《不小心生在六零年》 作者:信用卡   文案:   蓁蓁被一滴远古大神金色的血液砸到了六十年代的林区小镇   还附带了大神的一个又一个神奇异能!   家长里短的励志温馨故事。   粗壮金手指文,苏爽爆笑,不喜点叉!架空架空架空!   内容标签:种田文 异能 爽文 年代文   主角:蓁蓁 ┃ 配角:家人 ┃ 其它:   作品简评:   蓁蓁被一滴远古大神金色的血液砸到了六十年代的林区小镇,还附带了大神的一个又一个神奇异能!没饭吃?天下的植物都归我管,让它开花它不敢长叶,分分钟成熟一片庄稼;没钱花?这天下的土地都归我掌控,山上埋得金子、房子底下的金矿我通通看得见;想欺负我?你得问问山上的猛兽答不答应,大黄叫一个!斑斓猛虎大黄:嗷……   文章以轻松幽默的风格描写了温馨爆笑的六十年代日常生活,打猎、捕鱼、挖个土匪藏的黄金……让故事处处充满了惊喜,巧妙的构思、忍俊不禁的情节、和乐融融的家庭生活更为文章增色不少。 第1章   北风呼啸而过,天空中飘着鹅毛般的大雪,李家老太太坐在灶间里,一边往灶坑里填柴火,一边嗒吧嗒抽着烟袋,脸上露出了几分愁苦之色。忽然棉门帘子被掀了起来,李家三小子、四小子李明南和李明北从外头钻了进来,带进来一股寒风和片片雪花。   一眼看到坐在灶间的老太太,李明北还没摘下厚实的手套就先叫嚷开了:“奶,我和我哥打到了两条鱼。”   话音刚落,小老太太蹭的一下从灶坑前站了起来,一边抬起腿朝着鞋底磕了磕烟袋锅子,一边裂开嘴笑着说:“真的?赶紧拿来给我瞅瞅,这多久没见都鱼了。”   李明南将麻绳串着的两条二斤多重的鲤鱼递给了李老太太,顺手拿起水舀子,从水缸里舀了半勺凉水,咕咚咕咚喝了进去。   “就今年夏天那会也没打到过这么大的鱼。”李老太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上拎的两条鱼,笑的嘴都快合不上了:“正好你娘快生了,你大哥读书也累,我把鱼炖了给他俩补补。”   李明北嗯了一声,又问道:“我娘这回能给我们生个妹妹了吧?”   想起自家的一串孙子,李老太太也有些发愁,叹了口气道:“希望能生个丫头吧,瞅着你们这群能吃穷老子的臭小子,我就心烦。”   李明北嘿嘿笑了一声,叫过李明南一起蹲在灶坑前烤火。忽然两个小子皱了皱鼻子,互相对视一眼,抓起地上的炉钩子,几下就从灶坑里刨出来两个烤的焦香的土豆。俩人也不顾烫,手忙脚乱的将土豆捡起来放在灶台上,一边吹着气一边剥开一点皮,凑上去就咬了一口。   李老太一回头,见两个烤好的土豆子已被孙子啃了一半。若是往常她肯定要骂上两句,可今儿孙子钓了两条大鱼回来,她也不觉得心疼了,反而笑骂道:“像什么样子,滚西屋去吃,叫桂花出来炖鱼。”   两个小子应了一声,一边用手倒着依然烫手的土豆,一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大嫂,奶让你出来做饭。”   一个梳着油亮的大黑辫子的姑娘从西屋走了出来,十七八岁的脸上满是朝气,她一边打水洗手一边问道:“奶,今晚做什么?”   “炖鱼!熬白菜土豆!”李老太拄了拄拐棍,声音洪亮的说道。   虽说李家的两个小子管桂花叫大嫂,其实吴桂花还未和李家的大小子李明东成亲。吴桂花家里是地主出身,因成分不好,日子十分难过。在桂花七八岁那年,家里实在是吃不上饭,便想着把大丫头桂花卖出去换点吃的,可来的几家都不可心。正好李家老太太走亲戚路过吴家,看着桂花生的模样好,性格也爽朗,吴家也知道老李家为人厚道,两家便商议了,拿半袋子黄豆将吴桂花换了回来,当童养媳养着。   这桂花在李家一呆就是十年,刚来的时候也跟着上了几年学,认得了几个字,等十三四岁的时候就不念了,帮着做饭洗洗涮涮收拾家里。   李老太坐在灶间的小凳子上,看着桂花手脚麻利的杀了鱼去了鳞片,又往锅里倒了一点点油,这才满意的起身道:“炖的香些,东子可有些时候没吃到荤腥了。”   桂花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将长辫子甩到身后,手脚麻利的切起土豆来。正在这时,东屋忽然传来哎呦一声的痛呼,李老太连拐棍都忘了拿了,三步并两步就跑到东屋,焦急地问道:“东子他娘,是不是发动了?”   “疼了有一阵子了,我估摸着这会快生了。”屋里,王素芬强忍着痛,一边抓着身子底下的褥子,一边调整着呼吸。   “哎呦,这事也有忍着的,怎么不早说?”李老太过去瞧了一眼,立马喊道:“明北,赶紧去找你三婶来帮忙。”   李明北抓起皮帽子扣在脑袋上,裹着大衣就冲了出去。灶房里的桂花听到动静,麻利的烧好一壶水,将准备好的各色东西都端进屋来。   北岔区是个被大山包围的小城,李家虽说是在城镇,但因这里人口稀少,因此彼此住的都不算近便。好在李明北腿脚利索,没多大功夫就跑到了他三婶家。   李老太的三儿媳妇刘秀兰正在煮玉米糊糊呢,忽然远远的听见一串狗叫声,她站起身,一边将剁碎的大头菜帮子倒进糊糊里搅拌,一边喊他家的儿子:“光子,瞅瞅是不是你二大爷家的哥哥来了。”   李明光打开门探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李明北推开自家大门,连忙回头说:“妈,我北子哥来了。”   “肯定是你二大娘要生了。”刘秀兰在衣服上抹了抹手,转头叫他家大小子:“明荣,过来看着锅,我去你奶家一趟。”说着急匆匆的跟着明北走了。   李老太太的二儿媳妇王素芬已经生过四个孩子,因此如今年纪虽大些,但产道开的倒快,等老三家的刘秀兰来的时候,王素芬这块已经快生了。   匆匆忙忙洗了把手,刘秀兰过来摸了摸王素芬的肚子,和李老太道:“娘,您歇歇,这里有我呢。”   李老太顺势往炕上一坐,给三儿媳妇让出了地方,抹了把头上的汗说:“老了就使不上劲了,当初你二嫂生北子的时候还是我接生的呢。”   刘秀兰一边给王素芬推肚子一边说道:“北子都八岁了,那都是啥时候的事了。”   王素芬听了也想笑可又怕泄了劲,连忙咬住嘴唇往下一使劲,刘秀兰连忙叫道:“哎呦,看见脑袋了,二嫂,你再使把劲儿。”王素芬咬紧牙,一边憋住呼吸,一边往下用力。   难忍的痛楚让王素芬情不自禁的发出冷哼,额头上的汗水打湿了发丝,粘在了脸上。就在王素芬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的时候,一股暖流从腹中回转,随着血液游走,王素芬慢慢的又恢复了力气,精神也觉得好了许多。   “哇哇哇……”一声声清脆的哭声回荡在这间泥瓦房里,刘秀兰接住浑身发红的婴孩后先往她身上看了一眼,顿时裂开嘴笑了:“娘,二嫂生了个丫头片子!”   “真的?我瞅瞅!”李老太探过身去,刘秀兰已经手脚麻利的将孩子收拾干净,拿准备好的小棉被一裹就递到了李老太怀里。   李老太掀开棉被往里瞅了一眼,顿时眉开眼笑地说道:“还真是个丫头片子,我生了四个小子,想着没闺女的命来个孙女也成,你瞅瞅你们,又一个接一个的生儿子,我只当这辈子抱不上孙女了呢。”   “二嫂有好命,以后有闺女疼。”刘秀兰笑了笑,手脚麻利的帮王素芬收拾干净,洗了洗手,拿起衣裳说:“娘,那你忙着,我回去了”   “别回去了,在这吃吧。”李老太抱着孙女眼皮都没抬:“你这会回家去估计锅里也不剩啥了,今儿我让桂花炖了白菜土豆,还熬了糊糊。”   王素芬躺在被窝里也跟着劝了一声:“又不是外人还客气啥,弟妹就在这吃吧。”   刘秀兰早上就喝了几口稀的,这时候肚子已经咕噜咕噜的叫了,她性格素来爽朗,和王素芬妯娌关系也好,因此也不矫情了,笑着说道:“让二嫂破费了。”   “这有什么?”李老太不以为意地说:“要是往常有这样的大事,怎么也得割点肉回来包几个饺子解解馋。唉,都怪这两年年景不好,这几个月就没怎么领到足额的粮,若不是开了荒种了点菜,只怕连肚子都吃不饱。”   “可不是。”刘秀兰也跟着叹了口气:“我听木森说,今年农村收上的粮倒是不少,可都匀到山外去了,因此咱们才领不上供应粮的。要不是听娘的我们家也跟着种了点地,只怕现在连玉米糊糊都吃不上。”   李老太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打小过的就是苦日子,她对粮食有着极度渴望和不安。虽然李家一家人都有户口,按月都能拿粮本去领供应粮,但李老太依旧觉得心里不踏实,早些年便带着儿子孙子从山沟里找个块平坦的地方开了荒,也种了些玉米、黄豆、白菜、土豆、地瓜等作物。物资丰富的时候,这些东西也能改善下生活,如今突然粮食供应短缺起来,李家更是因为种了这些作物,才勉强没饿着肚子。   厨房里,桂花已经手脚麻利的做好了饭,她炖了一锅白菜土豆、煮了一盆玉米面糊糊,还贴了一锅玉米面饼子。   南北两兄弟钓回来的鱼加了豆腐、粉条之类的炖了一盆,油汪汪的散发着香气。剩下一条则煮了一大碗奶白色的汤,这是给王素芬下奶喝的。   李木武下班回来,听说媳妇生了个女孩,连忙脱下大袄就先去东屋瞧了瞧媳妇和刚生下来的小丫头。   桂花将鱼汤端了起来,扶着王素芬坐了起来,这才盛了碗鱼汤递给她。   李木武看着女儿脸上心里很是满足,声音也比往常多了几分温柔:“多喝点汤,奶水足些好让咱家丫头吃饱了。”   王素芬勉强笑了笑:“都多大年纪了,哪还有奶水呀?生北子那会就没下多少,还是牵了头羊回来把北子喂活的。明儿你上班到处去问问,看谁家养羊了,咱每日买点羊奶回来,咋也比喂糊糊强。”   李木武粗声粗气的嗯了一声,说:“明天我给咱闺女去落个户口,看能不能领出来奶粉和红糖回来。”   王素芬低头吃了半碗鱼汤,一回头瞅见李木武拿着粗糙的手指正在戳闺女粉嫩的小脸。闺女正睡的香甜,王素芬怕他把孩子戳醒了会哭着要奶吃,连忙赶他出去:“别在这里呆着了,赶紧吃饭吧。”   李木武笑着站起身:“这样的大喜事,我得把存着的酒拿出来,怎么也得和咱娘喝上一盅。”   外面桌子都摆好了,乌压压的围着一家子的人,李明南、李明北两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菜不停的咽口水。李木武从东屋出来先去拿了酒壶出来,李明东连忙接了过去,拿出两个二两的小酒盅,给李老太和李木武一人倒了一杯酒。   李老太先抿了一口酒,指了指那盆鱼说:“东子多吃点鱼,补补脑子,这眼瞅着就要考大学了。”   李明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露出斯文的笑容:“家里许久都没见荤腥了,哪能我一个人吃,奶您先吃。”说着先给李老太夹了一块,又要给刘秀兰夹。   刘秀兰连忙端着碗避开说:“我又不读书不识字的,可别糟蹋了东西,一会我吃一筷子里头的粉条沾沾味就行了。”   李木武见儿子也要给自己夹鱼,连忙摆了摆手道:“给我那个鱼头就酒最好,肉就留给你们几个吃吧。”   李明东这才给自己夹了一筷子,三个弟弟见状也连忙夹了一大筷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李木武喝一口酒,吃一口鱼头,刚将这个鱼头啃的只剩下骨头,就听隔壁传来一声声娇嫩婴儿啼哭声,李木武顿时忍不住笑了:“我闺女醒了。” 第2章   伊冬市是座林城,红松原始森林占据了伊冬市大部分地界,李家所在的北岔区就在红松林的山脚下。   李老太有四个儿子,大儿子李木文抗日的时候就跟着部队走了,许多年没有音讯,直到解放以后才送信回来,说是打完仗以后随着部队到了福省,不仅还当上了领导,还在那娶妻生子安了家。三儿子李木森和李木武家隔着几里路,同李木武一样在粮店当工人,四儿子李木林早些年去了省城,平时很少回来。   虽然四个儿子有两个不在身边,但经历过炮火的洗礼,李老太的对现在安定的生活很是满意,只要一家子都平平安安的,儿子在不在身边都无所谓。   儿子孙子都齐全,日子也过的去,若说如今李老太还有什么心愿的话,就是希望老李家能有一个女孩。在北岔区山脚这一代,老李家是出了名的香火旺,李老太的婆婆当年一口气生了七个儿子。李老太嫁到李家后,也连生了六个儿子,只可惜活下来的只有四个,更加遗憾的是她一辈子也没能生个闺女。   缺儿子家的人家盼儿子,像李家这种几代没见到闺女的也不由得希望家里能有一个粉嫩嫩的女孩。只可惜四个儿子无论在天南海北,生的依然都是儿子,李老太每回接到信看到又得了孙子的消息都忍不住叹气。   终于这回二儿媳王素芬妇争了口气,生了个白嫩嫩的女孩,李老太如愿的同时也不由地发起了愁来。王素芬快四十岁的人了,早些年受了不少苦,没养回来不说,还在困难年代一连串生了四个儿子。   在生老三李明南的时候,王素芬奶水就不足,等生了老四李明北,基本上就没怎么下奶,因此李明北是吃羊奶长大的。糙小子吃什么都无所谓,能养活就行,可软嫩嫩的小女孩吃羊奶也不知道能不能消化的了。在这个一场腹泻就容易导致孩童夭折的年代,李老太有些担心,生怕养不活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孙女。   听到东屋孩子哭了,李老太放下筷子,说道:“丫头醒了,我去那屋瞧瞧去。”   刘秀兰吃了半饱后就不动筷了,她见李老太起身便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也去看看,是不是孩子尿了?”说着扶着李老太往东屋走去。   东屋里,王素芬抱起闭着眼睛哭嚎的女儿连忙拍了拍,心里知道孩子这是饿了。虽然知道自己应该没奶,但总不能让孩子这么哭下去。王素芬叹了口气,解开衣襟,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胸口居然有些发胀。   试探着将女儿往胸口凑了凑,小小的人儿闭着眼睛全凭着本能大口吸吮。起初吸的有些费劲,小小的额头上累的居然冒了些薄汗,可过了没多久,王素芬便听到了孩子的吞咽声。   李老太和刘秀兰掀开帘子进来,王素芬正咧着嘴笑了,听见声音连忙抬起头:“娘,这鱼汤真好使,小妞妞吃上奶了。”   “真的?”李老太松开刘秀兰的手,迈开三寸金莲几步就走到炕前头。她低下头挨着王素芬的肩膀,果然听见小丫头咕咚咕咚大口吃奶的声音,再瞄一眼儿媳妇的胸前,鼓鼓囊囊的一瞧就能喂好孩子。   李老太顿时高兴了,摸了摸孩子浓密的头发,有些后悔地说:“要知道那条鱼不炖了,应该给你留着煮汤才是。等下午再让明南和明北到河边转一圈,看还能打到鱼不?”想想今年没怎么下雨,河里的水少了不说,连夏天都没怎么见到肥硕的鱼虾,李老太又说:“没钓着也没事,大不了杀一只鸡,一天切一块给你煮汤,怎么也能吃个十天八天的。”   老太太是个麻利的性格,等明西兄弟三个吃完饭,就撵着他们出去网鱼去。李明东是不用出门的,等到明年夏天的时候,他要参加高考了,因此家里啥事也不用他动手,只好好坐在桌前看书就是。   明西已经上初三了,言行举止很有些明东的影子在里头,虽然放假时候也跟着家人上山种地下河捕鱼,但却不像两个弟弟那样冒冒失失的,反而做什么事都很有章法。   明南和明北一个十岁一个七岁,正是上蹿下跳猫狗都嫌的时候,平时放学后也不见做作业,扔下书包就往山上跑。李老太也不管他俩,反正每回上山都能扛些柴火棒子回来,也时常能捡些木耳蘑菇之类的东西,偶尔还能逮着两只兔子给家里改善伙食。   三个小子一出去,闹哄哄的家里立马安静下来了,李木武蹲在门口吃了会旱烟袋,起身叫过来李明东:“你上了这么多年学,给你妹起个好听的名。”   李明东沉吟片刻,笑着说:“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妹妹不如就叫李明蓁好了。”   李木武面无表情地瞅了他一眼:“说人话!”   沉浸在浪漫诗词中的李明东被一盆冷水浇回了现实,他无奈地瞅了眼李木武,直白的解释:“就是说草啊树啊长的旺像浓密。”   李木武这回听明白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树啊草啊啥时候也不会断了根,这名字一听就好养活,就叫这个名,我现在就给她上户口去。”   说着李木武披上大棉袄带上皮帽子就往外走,可刚出了院子,李木武就停住了脚步,他仰天思索了片刻,接着又转身回来了,一进门就扯着嗓门问:“明东,你妹叫啥来着?是李明树还是李明草来着?”   东屋里昏昏欲睡的婴孩似乎听到了亲爹起的名,立马裂开嘴哭了起来。坐在桌前翻看着俄语书的李明东听见自己起的好端端的名字眨眼间就变了个样,险些也跟着哭了:“不是草和树,是叫李明蓁!算了,我还是写下来吧,省的回头再弄错名字。”   李木武接过儿子递过来的纸条,眯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李……明……蓁?这个念蓁?哎呀,这字也太难写了,等你妹上学写名字可咋整,她不得哭啊?”   “那也不能叫李明草啊?”李明东扯着脖子有些不服气地说:“要不你自己起一个。”   李木武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又默默地把纸条塞口袋里,扣上帽子转身往外走:“这名字也挺好,就叫这个吧。”   东屋里侧着耳朵听外面动静的王素芬扑哧一笑:“东子他爹就是嘴硬。”   李老太也忍不住乐了,但少不得还得为自己儿子说两句好话:“其实老二也不笨,就是吃了没上过学的亏,这些年他跟着东子也认识了几个字,比以前强了不少。我听说如今他都能写出自己名字了,这已经很不孬了。”   婆媳两个窃窃私语着,一直浑浑噩噩的蓁蓁这才慢慢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睛,却总觉得眼前模模糊糊的,动了动胳膊瞪了蹬腿,一脚踹开了没有裹紧的包被。   李老太乐呵呵的又把孙女裹上了,言语间很是自得:“瞧咱家这丫头胳膊腿结实的,长大指定能一脚踹翻一头猪!”   蓁蓁被李老太描绘的愿景深深地震撼了,她努力将胳膊腿放的规规矩矩的,试图改变李老太对自己的印象。   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孩子,李老太说:“咱家这孩子生日好,过去说佛祖成道就是在腊月初八。”   王素芬附和道:“小时候我听我祖母说,早先还算安稳的时候,腊月初八都得摆上贡品祭奠祖先和神灵。后来兵荒马乱的,人都吃不饱饭,也就不兴这个了。”   李老太也回忆道:“可不是,我小时候那会家里纵然很穷,但每逢这个时候也把一年积攒的豆子拿出来熬上一小瓮粥,每人分上小半碗也算是难得的好饭了。”越说李婆子越坐不住,她穿上鞋下炕说:“如今虽不富裕,旧年积攒的豆子还有些,冬天拾的榛子、松子也还存了不少,干脆叫桂花熬上一锅解解馋,这都腊月了,也该吃几顿好的了。”   李老太说着话就出去了,王素芬一边拍着蓁蓁一边打起了瞌睡,很快就睡熟了。   听到旁边舒缓绵长的呼吸声,蓁蓁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努力回想着之前的事情……   蓁蓁,上辈子叫李蓁蓁,父母离异后将她留在了原先的家里,除了每年送一次生活费,其余时候很少回来看她。好在蓁蓁心胸开阔,并没有因为家庭的破碎而变得郁郁寡欢,反而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   大学毕业后,蓁蓁拿着大学打工赚的钱准备盘一家花店,正在看铺子的时候不知被什么东西砸的脑门直接穿越了。蓁蓁眯着眼睛仔细回忆着,砸中自己的似乎是一个从天而降的金色珠子?   蓁蓁有些发愣,啥珠子这么厉害,直接一下子给自己砸穿越了?可似乎那东西砸中自己后也没什么不适,反而有种血浓于水的熟悉感……   蓁蓁忍不住伸出小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可除了细嫩的皮肤,似乎什么也没摸到。想来想去蓁蓁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反而眼皮子越来越沉,很快就睡着了。   “奶!我们回来了!”一个嘹亮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不知睡了多久的蓁蓁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醒了,她睁开眼睛只觉得屋子里昏暗暗的,这才惊觉天已经黑了。   “喊什么喊?不知道家里添了孩子了,就不能小点声!”李老太似乎被孙子吓了一跳,没好气的怼了过去!   听着震耳欲聋的声音,蓁蓁一脸黑线:奶,你比我哥的声音嗓门还大呢!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的背景参考了我家老一辈子的故事,我大爷是60年的大学生,而我大娘确确实实也是小时候用黄豆换回来的,听那时候的故事,真的比我们看的小说要精彩的多。 第3章   随着李老太惊天一声吼,李家立马热闹起来,除了坐月子的王素芬,其他人都跟着出来了。李明西拎着两只野鸡,李明南和李明北一人拎着三四条鱼雄赳赳气昂昂站在门口。   李老太迈着三寸金莲嘴里碎碎念着从西屋里出来,桂花从厨房里出来,伸手想把东西接过来。李明南举着两只手躲了一下:“嫂子你别动,我得让奶先瞅瞅,你说我们钓了这么多鱼,奶怎么也得给我们包顿饺子吃吧?”   按理说李家人一个月每人有四两的肉票,李家人口又多,以往每两三个月怎么也能吃上一回饺子。可自打去年年景不好以后,他们拿着粮本粮票都买不到足够的粮食和副食,如今靠着白菜土豆玉米能填保肚子已经很不错了。   李老太掀开帘子出来,看着李明西三个手里又是鱼又是鸡的,顿时笑的瞧不见眼睛,刚想夸孙子两句,李明北就流着口水凑了过来:“奶,吃饺子吧!”   李老太立马收了笑容,几下就把鸡和鱼抢过来递给桂花,看着三个孙子空着手有些发懵的样子,李老太白了他们一眼:“没肉!”   李明南和李明北闻言立马捶胸顿足起来:“要知道打个傻狍子回来好了。”李老太忍不住呛了一句:“那得看你们和狍子到底谁更傻。”   李明北挠了挠后脑勺,回头问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明西:“二哥,奶的意思是不是说我比狍子傻?”   李明西瞅了他一眼,绕过他满脸堆笑的搂住李老太的胳膊:“奶,那野鸡是我打的。我和您说,当时我上山刚走了几十米,这两只野鸡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冻得翅膀都僵了,一边飞一边往下掉,我都没费劲就把这两只野鸡给逮到了。”   李老太笑眯眯的看着二孙子:“还是你机灵,知道上山瞅瞅。这大雪封山的能碰到野鸡也不容易。”摸了把野鸡身上的肉,李老太笑的更开心了:“比秋天时候还肥,这是不知道躲哪里猫冬来着,所以才没掉膘。”   李明西连连点头:“还是奶英明,光看一眼就能猜出门道。奶,你看我给我娘打了野鸡,也算保住了咱家老母鸡一条命,等咱家包饺子的时候能不能多给我两个。”   “一个两个都是馋鬼!”李老太看了看两只野鸡,又看了看七条河鱼,一狠心跺了跺脚:“不用等包饺子,今晚就有好吃的。”说着披上厚棉袄带着帽子就出去了。   李明北看了看两个同样一头雾水的哥哥,连忙问桂花:“大嫂,奶干啥去了?”   “拿肉去了!”桂花抿着嘴笑道。   “咱家有肉?”三个小子对视了一眼,随即爆出了阵阵欢呼声:“太好了,能吃到肉咯!”   李老太从院子里转了一圈,很快拿着一小块硬邦邦猪肉回来了,脸上还带着几分心疼:“就藏了那么一斤猪肉,我还预备着过年包饺子呢。”   将猪肉递给桂花,李老太吩咐说:“那猪肉就炖白菜里头,多放些土豆,有八宝粥吃晚上就别贴饼子了。”   能吃到猪肉,李明南和李明北立马把李老太说他俩傻的事抛在了脑后,乐的蹦了半天后又带上帽子在屋前房后的找李老太藏起来的猪肉。   李老太冷笑一声:“我藏了一辈子东西,你爷爷都没找到过,就你俩小子想找我藏起来的猪肉,做梦吧!”说着指挥着李明东把鱼和鸡都串好,让他把东西都挂在屋檐底下,免得被耗子叼走了。   李家一东一西两口大锅,都是连着屋里的火炕的。东边锅里的八宝粥已经煮了两个多小时了,又软又糯。西边的大铁锅里,桂花煸炒着肥肉,很快油花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引出一串串的咽口水声。   桂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除了李明东还算矜持的陪着李木武站在门口说话,剩下的三个小子在厨房里蹲了一排,两眼发亮的盯着锅里那几点肉。桂花笑着把白菜放进锅里,转身把八宝粥盛了出来,涮了一下锅,又把中午剩的鱼汤给王素芬热上。   虽然鱼汤的滋味更为鲜美,但三个小子都知道轻重,那是给妈补身子用的,因此谁也没往鱼汤那瞅,反而一个个都的盯着桂花翻炒着的白菜土豆,试图看清楚肥肉隐藏的位置,这样等吃饭的时候才能快、狠、准的抢到更多的猪肉。   饭做好了,桂花先把鱼汤和面条给王素芬送去,这才把全家吃的菜和八宝粥端到桌上,李老太先夹了一块肉给李木武,这才轻咳一声:“吃吧!”   瞬间,三双筷子同时伸了出去上下翻飞,很快将表面上露的肉挑的干干净净。李明北伸着脖子看了看两个哥哥的碗里:“二哥抢的最多,有三片肉呢。”   李明东看了眼桂花,伸出筷子从下面一挑,瞬间就夹了四块肉出来,登时把三个弟弟给震住了。   “大嫂,你又偷偷给大哥藏肉!”李明北哀嚎着。   李明东夹给李老太和桂花各一块肉,不屑的看了明北一眼,冷冷的吐出三个字:“傻狍子!”   “奶,我哥骂我!”一天两次的被骂傻狍子,李明北忍不住和李老太告状,李老太看了他一眼,把碗里的肥肉片子塞进嘴里,笑的格外知足。至于告状那个傻狍子,他要是再不低头瞅瞅,那碗里仅有的两片猪肉怕是马上就被偷没了。   隔壁欢声笑语中又时不时的夹杂着咆哮和哀嚎,蓁蓁听的心里直乐,在前世二十余年的人生里,家庭在她的印象里除了冷冰冰的空房子就是无尽的争吵。而现在,蓁蓁终于体会到传说中家的温馨。   ****   天气越发冷了,眼瞅着离过年越来越近,可街道上依旧没传来售卖副食的消息。李老太坐在东屋的炕上抱着蓁蓁忍不住和王素芬抱怨:“你说这两年是怎么了?发了肉票没肉买,发了粮票粮店里也没有粮,我看这年要不好过了。”   王素芬忍不住叹了口气:“昨儿晚上木武还说不知要从哪里调粮来,也不知年前能不能运来。”   “我估摸着差不多。”李老太一听上面有动作,立马精神了许多:“怎么也得让老百姓把年过了。”   摸了摸蓁蓁的小手,李老太又道:“还好蓁蓁打生下来以后,每日两瓶奶能按时买到。邻居你王大娘家的孙子年初的时候生的,她说这几个月奶站的鲜奶时断时续的,就没正常供应过,还是咱蓁蓁生的时候好。”   王素芬闻言忍不住摸了下鼻子讪笑道:“只可惜蓁蓁不吃牛奶,打回来的都叫我喝了,怪浪费的。”   “那是你奶水好。”李老太一点也不心疼那两瓶奶钱:“牛奶哪有娘奶养人,你就踏实喝了,把蓁蓁给我喂得又白又胖的比啥都强。”抱起蓁蓁,李老太轻轻的摇了摇她:“是不是我的大孙女!”   蓁蓁:嗝……   “哎呦,你听听,打嗝了。”李老太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发出嘎嘎的笑声:“来,再打一个嗝给奶听听。”   蓁蓁紧紧的闭住了小嘴,坚定的摇了摇头:……嗝……   李老太再一次笑了起来,蓁蓁羞愧的满脸通红,正琢磨是不是哭一场转移下李老太的奇怪笑点,就听外面一个高声喊道:“奶,赶紧的,街道上来物资了。”   李老太闻言连忙把蓁蓁塞到王素芬怀里,迈着小脚回屋摸出腰里的钥匙打开箱子,拿出粮本和各种票据,又拿出一个绣着花的手绢,打开里头装着一叠钱。   李老太脚小跑不动道,李明东兄弟四个加上桂花便是买东西的主力,明东拿着钱带着粮本和粮票直奔粮店,李明西捏着肉票直奔肉行,南北两兄弟则把副食票揣了一口袋,也拎着篮子都冲了出去。   李老太在家里坐立不安的等着,一会开门往外瞅瞅,一会在王素芬的屋里坐一坐,可说的话明显的前言不搭后语,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王素芬当了二十多年的家,自然知道李老太挂念着什么,连忙劝着说:“粮店有木武在呢,怎么也能买到足够的粮食;明西跑的快,他去买肉指定能排到前头。”   “你说的是。”李老太点了点头,又站了起来:“我再去瞅瞅。”李老太站在门口望眼欲穿等了二个多小时,蓁蓁努力克制着睡意,默默地给她数着开门的次数,终于在李老太第五十八次打开房门的时候,李明东四兄弟扛着米袋子推着小车有说有笑的回来了。   “都买到了什么?”李老太看着车上的一大块猪肉高兴坏了。   李明东放米袋子放到墙角,一边拍了拍身上的土一边也咧着嘴笑着说:“每家卖给两个月的粮食、两个月的肉,还买到了一两香油、一斤半糖、一斤盐,半斤花生和二两瓜子,还有一两芝麻酱和一两茶叶。”   李老太连连点头,笑着说:“好好好,赶紧都搬厨房去,我锁柜子里。”一边说着一边翻看着装杂物的篮子,里头还有些许花椒、大料、碱面之类的东西。至于车上的十几斤大白菜,因为李家自己也种了不少,反而不觉得有多稀罕。   李明北将东西放好,凑过来说:“奶,我看副食店也有糕点和饼干了,您把点心票给我,再给我点钱,我去买半斤饼干呗?”   李老太想了想家里剩下的钱,坚定的摇了摇头:“你妹还小呢,吃不了饼干和糕点,买那个做什么?”   “我可以吃呀!”李明北一脸悲愤的抗议:“我才八岁,还是个可爱的少年儿童呢,怎么一天也得有两块饼干啥的。”   李老太一巴掌把李明北拨到一边去了:“想的美!这么大的人了还想吃饼干?啃你的红薯去吧!”   有了白面和猪肉,这年就好过了,李老太乐呵呵的将白米白面都锁在书房的柜子里,单留了玉米面、白薯干、高粱面之类的杂粮在外头。   收拾好东西,李老太又一回头,看着小孙子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跟在自己后面,便琢磨着给他找点事干:“你再去打两条鱼回来。”   “可拉倒吧。”李明北难得的聪明了一回:“自打我和我哥上次打到了七条鱼以后,那河上每天都去不少人打洞捕鱼,我瞧着这几天谁也没捞上鱼来,估摸着我那两回是赶巧了。”   “去一趟呗。”李老太耐心的哄着他:“就当是玩了,无论打上来啥,奶明天都给你包饺子吃,猪肉白菜的。”   李明北一听白菜猪肉的饺子立马就乐了:“二哥、三哥,奶说打上鱼明天就给包饺子吃,猪肉白菜的!”   李明西一听把作业本往前一推,拽起大棉袄就往出跑:“那还不赶紧走。”   李明北从锅里装了三个大饼子用纸包好揣在怀里,走之前还不忘回头要保证:“咱可不带骗人的!”   “去吧去吧,保证不骗你。”李老太乐呵呵的把傻孙子们支走了,又把肉找地方藏了起来,只留了一块半斤左右的挂房梁底下,预备着明天包饺子使。   横穿北岔区的永翠河冻的结结实实,厚厚的冰层足足有半米厚,上面一群半大的孩子在滑冰、打冰嘎、玩爬犁玩的不亦乐乎,似乎不知道烦恼的滋味。   若是往常李明北肯定得冲过去来上一局冰嘎,可今天他满脑子都是饺子的事,连小伙伴喊他的声音都没听到。   冬天打鱼,首先得凿一个冰洞出来,为了防止人掉下去,当地人约定俗成都在固定的一个区域打洞。因每天来打鱼的人多,冰洞总也冻不上,李明西找了个长棍子重重的戳了两下,就将冰层给捅开了。   连着打开三个冰洞,兄弟三人蹲在旁边有下鱼篓的,有放鱼竿的,李明西还弄了小网在里面捞鱼。   三个人分吃了李明北带的大饼子后,便认真蹲在冰面上钓鱼,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瞅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可三人连片鱼鳞都没见到。李明北沮丧的拍了下鱼竿:“要不然咱明天四点就起来,我就不信捞不上一条鱼。”   李明南叹了口气,伸手把鱼篓刚上一拽,忽然觉得手里一沉,登时大笑道:“赶紧过来帮忙,鱼篓里进来鱼了,还挺沉的,我估摸着是个大胖头。”   李明北扔了鱼竿就扑过来帮着把鱼篓拽了出来丢在冰上,只见一只四五斤沉的乌龟从鱼篓里掉了出来,一动不动的不知是死是活。   李明南有些迟疑地问道:“抓了乌龟明天有没有饺子吃啊?”   李明北不自信地点了点头:“应该能有吧,这个炖汤应该也挺补的。”   冬眠的乌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乌龟:我是谁?我在哪里?能不能放过我们乌龟!   卡卡:这不是凑巧了嘛!   乌龟:我祖爷爷的祖爷爷的祖爷爷就是在南茶村被你给整的断子绝孙的!新仇旧恨你说怎么办吧?   卡卡:不是断子绝孙了吗?你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你是个私生蛋?   乌龟:……还是把我煮了吧!   ————————————   傻狍子的梗:狍子被猎人追赶了会把头埋到雪里,以为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有的狍子或许稍微聪明点,还没来得及把头塞雪里就把敌人甩的不见影了,于是傻狍子就会赶紧回来看看,敌人追到到哪里了?然后就被抓到了┓(???`?)┏ 第4章   兄弟三人将乌龟装在桶里垂头丧气的回了家,李老太正在厨房抽着旱烟袋,看着孙子灰溜溜进来的模样,忍不住咧嘴笑了,露出了一口豁牙:“这是没钓到鱼吧。”   李明南和李明北委屈的点了点头,将水桶放进了厨房里:“只捞到了只乌龟,还不知道是死是活。”李老太站起来往桶里看了一眼,顿时乐了:“行啊,捞着就不孬,明天给你们包饺子吃,咱好好过个小年。”   李明南和李明北身上的沮丧顿时一扫而空,将大棉袄往柜子门口的柜子上一扔,就争前恐后的去东屋告诉王素芬这个好消息。李明西到底年纪大了几岁,他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回屋后凑到正在读书的李明东跟前,忍不住问了一句:“哥,你说奶今天咋这么好说话。”   李明东的视线从书上挪了下来,瞟了李明西一眼:“三个多月都没割到这么些肉了,再说明天又是过小年,你们今天就是拎桶水回来奶都照样给包饺子吃。”   李明西听了后悔不迭:“又被奶给忽悠了,你不知道下午我蹲冰上都快冻傻了。”   李老太拄着拐杖进来听见这话,忍不住拿拐棍揍了李明西屁股一下:“谁忽悠你了,眼不见的就编排我。”   李明西捂着屁股一跳两米远,讪笑着往出跑:“那啥,我看看我妹去。”   李老太见状忍不住笑了两声,见明西出去了,这才坐在了李明东的旁边:“明东,上个月你四叔来信说哪天到家来着,是不是小年那天?”   李明东拽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封信来打开看了两眼,这才说:“是过了小年出门,得腊月二十八才能到呢。”   “结婚就没领媳妇回来,生了孩子也不带回来看看,这么多年好容易回来一趟又拖这么晚。”李老太有些愤愤不平:“我看呀,他眼里就没我这个老娘。”   李明东见李老太脸上闪过一抹伤心的神色连忙劝道:“这不是离得远嘛,再说四叔在那边也忙,火车票也不好买。”   “行了行了……”想起快十年没见到的小儿子,李老太缓和了几分神色,无力地摆了摆手:“能回来就好,明天你去再把后头屋子的炕再烧一遍,他们在冰市可没受过这种冷。”   “您放心吧,我明儿一早就去烧。”李明东答应着。   知道自己大孙子靠谱,李老太放了心,拄着拐杖又叮嘱了两句才出去了。   到了小年这天早上,往常起的最早的李老太还没起身呢,惦记一晚上饺子都没睡好觉的李明北先从炕上蹦了起来:“奶,你瞅天亮了!”   老太太正迷糊着觉呢,冷不丁的被他这一嗓子吓得险些得了心脏病。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从地上摸起拐杖两棍子就把李明北打了下去:“大早上的嚎什么嚎?滚出去烧火去!”   李明北借着外面的亮光,三下五除二套上棉袄棉裤后就跑到厨房抱了柴火回来,先把每个炕底下添足了柴火,又去厨房烧火。   北岔这个地方一年有五个月差不多是冬天,因此李家在天冷的时候,灶坑里的柴火是二十四小时不断的。做饭时候大锅连着火炕,等做完饭熄了火,炕底下也有专门的炕洞用来烧火。李明北干活粗拉,没一会功夫就把全家人都闹了起来。   蓁蓁也被李明北进来的声音吵醒,一个没忍住就尿了出来,顿时羞愧的恨不得锤了两下炕:尿失禁什么的太丢人了啊!可怜巴巴的含着泪水,蓁蓁实在忍受不了屁股底下的潮湿一片,只得厚着脸皮哼哼了两声,王素芬听见女儿醒了立马起来给蓁蓁换了块干净的尿布。   蓁蓁对自己的现状十分无奈,小嘴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嘀咕了一句:人生啊总是这么艰难。   王素芬听见女儿的叹气声忍不住笑了,拿手戳了戳蓁蓁的脸:“小月子孩还知道叹气了,全家可就属你最幸福了,睁眼吃闭眼睡的。”说着撩起衣服就给蓁蓁喂奶。   蓁蓁对吃奶这种事已经习惯到自然了,她咕咚咕咚吃到饱,打了个小嗝又睁不开眼睛了,临睡着前,蓁蓁还琢磨:妈说的对,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的日子实在是太幸福了,我觉得我可以再睡一会……   几乎片刻间,蓁蓁就睡着了,王素芬把她放到房梁垂下来的悠车里,自己穿好了衣裳就要出去帮忙准备过年的东西。   李老太见王素芬出来洗了手就要和面,眼睛一横就把她伸出的手打了回去:“家里离了你就不转了是不,一会秀兰就来了,有她和桂花忙活,不用你操这个心。”   王素芬忙说:“坐在炕上帮着做干粮也累不着什么,光在炕上躺着我觉得比干活还累的慌。”   “有福不会享。”李老太嫌弃的摇了摇头:“要是闲的难受就抱着蓁蓁在屋里溜一溜,你现在可不能累着,要是回了奶把我孙女累瘦了那可咋整。”   刘秀兰一进门就听见这话,忍不住笑道:“可见娘是喜欢女孩,我们当初生这些小子的时候您可没这么紧张,也就是我脾气好,要是换了旁人肯定不乐意。”   李老太听了也笑了,吸了下烟袋说:“不乐意也没法子,我就喜欢孙女,谁让你生不出丫头片子来呢。”   桂花听见外面的动静,站起身从围裙上抹了抹手,从厨房里出来打招呼:“三婶来了,吃饭没?我给您拿个窝头垫垫肚子?”   “不用忙,我吃过饭来的。”刘秀兰把胳膊上挎着的篮子递给桂花,里面装着十个鸡蛋和一块肉:“鸡蛋是给二嫂补身子的,肉是给娘的。”桂花接过来给李老太看了一眼,就将东西收了起来。   刘秀兰看着桂花手脚麻利的样子,忍不住羡慕地说:“咱家桂花可真勤快,干活还利索,娘你眼光可真好,看给东子找个这么好的媳妇。”   李老太闻言笑眯了眼:“我琢磨着等明东考上大学,就把他俩的喜事给办了。”   “那感情好。”刘秀兰看了眼羞红了脸的桂花,忍不住笑着打趣她:“等成亲以后桂花给明东生个白胖的丫头,保管你奶把你当佛爷一样供起来。”   桂花咬着嘴唇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将长辫子往脖子上一甩,转身又回了厨房。她一边往往灶坑里加柴火,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两人的说话声。   刘秀兰探着头往厨房瞧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问:“娘,你和东子说了成亲这事没?”   “还没呢。”李老太吧唧吧唧的抽着烟袋:“我想着明年冬天闲下来的时候办。”   刘秀兰的声音更低了:“娘还是提前和东子说一声比较好,他乐意了咱在张罗,东子读了那么多书,别在有旁的什么想法。”   “我知道,你甭操心这个,等明年你记得帮我找个好木匠给东子打个大衣柜和两个木头箱子是正经。”李老太微微皱起了眉头,又狠狠的抽了两口烟:“希望明年年景能好一些,东子是咱家的长孙,成亲总不能太寒酸了。”   “娘说的是。”刘秀兰附和着点了点头:“好在咱这漫山遍野的红松木,打个家具不费事。我听我家明荣说,在北京要是弄这些家具,还得有什么大衣柜票、大木头箱子票才能买到,紧俏的很。”   “许是人家的样式稀罕,其实这玩意有什么好看孬看的,能往里头装东西就行。”李老太吧嗒了两句烟,又习惯性的抬起鞋底,在上面磕了磕烟袋锅子。   桂花在厨房里听了半天也没太听清楚三婶说的什么,但是奶奶说的要给她张罗结婚的家具她倒是都听见了。一想到再过一年就能嫁给东子哥,她心里就止不住的喜悦和甜蜜。   刘秀兰陪着李老太说了会话,就到厨房洗手和面,有了刘秀兰来帮忙,家里的活就干的快多了,很快满满的两盖帘儿粘豆包包好放到外面去冻住,一锅锅的地瓜面窝窝头蒸好也放到外面去放凉。   腊月二十八这天,是李木林回家的日子,李木武和李木森两个一大早就去火车站等着,直到过了晌午,两人这才等到了从冰城来的火车。   兄弟一别十年,再见时都有些恍惚。李木林穿着一套洗的发白的中山装,外面套了一件大棉袄,脚上穿着油布钉鞋,肩膀扛着两个大包袱,他下了车一眼就瞧见了穿着土布衣裳的两个哥哥,远远的先打了声招呼。   李木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和木森过去接过东西,笑呵呵的不知说什么好。李木林知道两个哥哥都没读过书,也没啥文化,便先叫过来自己的媳妇和孩子:“这是我爱人张春华,这是我两个儿子,大的叫明书、小的叫明信。”   “知道,知道,你以前寄来的信东子和明西都给我们念了,娘老念叨着两个孩子,这回来家可得多住些日子再回去。”   张春华一听忍不住伸手拽了拽李木林的衣裳后摆,李木林笑呵呵的伸手把张春华的手打掉又让两个孩子喊人:“这是你二大爷、三大爷,赶紧叫人。”   明书和明信虽然穿的衣裳也带着补丁,但瞧着小脸倒是很白净,人也秀气的紧,听见要叫人,一个个都躲在张春华后头不敢出来。   看着李木林有些不自在的样子,木武和木森两个连忙打圆场:“孩子这是怕生,没事,咱赶紧回家去吧,等到了家熟悉了就知道叫人了。”   李木林无奈的回头看了眼不做声的妻子和儿子,他怕两个哥哥有想法,连忙问起家里老娘的身体和家里的近况。   一家人说着话出了火车站,张春华习惯的抬头去找无轨电车的站牌,可左看右看也不像有电车的模样,刚回过头想问一句,就见李木武已经将自家带的两个大包袱放到了一辆破破烂烂的牛车上。   顿时张春华的脸就绿了。 第5章   李木武没察觉张春华脸色有异,还热情的招呼着:“弟妹,带着孩子上牛车上坐着,咱家道远,你可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张春华嫌弃的看了眼牛车上的泥点子,僵硬的挤出一个笑脸:“不用了,我走着就行。”四岁的李明信有些好奇的看了眼破烂的牛车,拽了拽张春华的手,小声说了句:“妈,我想坐车。”   捏了儿子的手一下,张春华抬头快速了看了一眼李木林,又低下头看着儿子,小声哄着:“咱走着暖和。”   李木武有些不明所以看着这母子三人,李木林连忙打圆场笑道:“坐了好几天的火车,腿都僵硬了,走走也好。”   “那行!”李木武咧嘴笑了,很直白的说道:“要知道弟妹能走远道,我就不特意问老林借牛车了,白让他跟着我们跑一趟。”   赶着牛车的老林回头憨厚的笑着:“没事,又不是外人,有啥好客气的!再说我这也没白来,这不帮你们拉行李了嘛!”   李木林连忙笑了声:“麻烦老林哥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盒烟来,递给老林一根。   老林激动的连忙摘下手套,在衣服上几下抹干净手上的汗渍,这才抬手接了过来。他把香烟放在鼻尖下闻了闻,又摘下帽子把烟夹在耳朵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我还没抽过这么好的烟呢。”   李木林笑了笑,又四处张望起来,离家十年再次回到家乡,看着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小镇,李木林不免想起在家时候的事情。   李木林对大哥没什么印象,打懂事起就知道大哥跟着部队打日本鬼子去了。二哥李木武打小老实巴交的,但却很有哥哥的样子,也十分护着弟弟,家里每回过年吃点好的,李木武只略微尝个味道,剩下的都让给两个弟弟。李木森和李木林年龄只差两岁,两个人小时候就睡一个被窝里,和双生子也没什么差别,两人一起上山捡柴火一起下河摸鱼,整日形影不离的。   李木林离家的时候,已经二十来岁的李木森哭成了泪人。   侧头看了眼明显见老的二哥以及和自己生疏了三哥,又想起家里白发苍苍的老娘,李木林有些懊恼和后悔,这么些年怎么也该抽出时间回家一趟的。   一行人刚走了二十来分钟,李明信就有些走不动路了,他委屈地看着张春华,嘴一撇就滴下眼泪来:“妈,我不想走了,我累。”   张春华看了眼小儿子,见他一脸疲惫的模样顿时心疼不已,再瞧瞧大儿子明书,正一脸渴望的看着前面的牛车。   张春华有些懊恼的咬了咬嘴唇,不甘心的看着李木林,可李木林只低着头往前走,压根就没回头瞧他们娘三个。   “等一下。”看着小儿子无精打采脸色发白的模样,张春华不敢再耍什么小心思了,只能硬着头皮叫了一声。   可前面四个老爷们唠着家常谁也没听见张春华喊人的声音,依旧迈着大步子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前走。见没人理自己,张春华的气焰又灭了三分,只能提高嗓门又喊了一句:“木林,明信走不动了。”   李木林停下脚步回头一瞧,两个儿子累的蹲在地上起不来了,他连忙过去抱起明信,埋怨地看了眼张春华:“让儿子坐牛车你又不乐意,要是累发烧了我看你怎么整,这里看病可不比冰城那么方便。”   张春华一听吓坏了,连忙说:“坐坐坐,我抱着儿子坐车,我们不走了。”李木林没说话,只沉默地把两个儿子抱上牛车,又把张春华扶了上去。牛车上有三个小木头板凳,张春华把小儿子搂怀里,自己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件破棉袄给明信盖上,又把两个大包袱挪到腿边用来挡风。   牛车缓缓地往前行驶起来,张春华坐在上头揉着小腿心里特别后悔,若是知道早晚都得坐这破玩意,还拿什么谱啊,累了自己不说还白矫情了半天。   “娘,我们回来了!”马车慢悠悠的走了一个来小时终于到了家门口,李木武一边拿包袱一边扯着嗓门喊了一声。   “回来啦?”木门推开,厚重的门帘子掀了起来,李老太拄着拐棍激动的手都哆嗦了。   刚把儿子抱下来的李木林一回头看到弯着腰拄着拐棍的老娘,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把儿子放在一边就往里跑:“娘!”   “你还知道回来?”李老太红着眼圈,举起拐杖朝着李木林就打了几下子:“你这个忘本的东西,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娘?”   “有!有!有!”狠狠的挨了几下子,李木林顿时感觉浑身上下都十分舒坦:“我做梦都想娘拿拐杖打我几下。”   “欠揍的玩意。”李老太笑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后头了。   李木林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回头朝儿子招了招手:“明书、明信,过来叫奶奶。”   明书和明信站在不远处惊恐地看着李老太的拐棍,又看了看亲爹被揍以后灿烂的笑容,两个小子沉默了片刻后,一大一小两张白嫩的脸上迅速摆出可爱的笑容:“奶奶好!”   “哎呦我的孙子,快进来!”看着招人疼的孙子,李老太拐棍也不要了,往旁边一扔,一手抓住一个就往里走:“路上累不累?肚子饿不饿?”   明信低头看了眼抓着自己的又干又瘦的手,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饿!”   “桂花,赶紧煮一大碗面条,打两个鸡蛋,放几滴香油,给明书和明信吃。”李老太吩咐完又后知后觉的看了眼儿子和第一次见的儿媳妇:“你俩也没吃饭是不?有现成的大饼子和玉米糊糊,先去吃一碗再来说话。”   在心中模拟了无数次和婆婆面对面的场景,可张春华实在没想到,婆婆拿一碗玉米糊糊就把自己打发了。   东西都是现成的,一直放锅里温着,桂花支起桌子,摆上一笸箩窝头,又盛了几碗糊糊,摆上一碟咸菜、一盆粉条炖酸菜。   在火上呆了几天,李木林一家子都是拿干饼子和热水凑合,现在坐在桌边闻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味,张春华不得不暂时把小心思歇了,摸起个窝头就咬了下去。   桂花手脚麻利的烧水煮面,里头还舀了一勺给王素芬炖的野鸡汤,盛了几块鸡肉。明书和明信两个站在厨房边看的眼都直了不停的咽口水,还不忘给李老太拍马屁:“奶,你家可真好,还有鸡肉吃。”   “那是野鸡,没什么啃头,给你二大娘补身子用的,改天让你几个哥哥带你们去山上转转,要是碰到傻狍子傻的拖回来,那炖肉才叫香呢。”   明信吞了吞口水,他回头看了眼一口饭一口菜的张春华,忍不住问道:“妈,你不说奶家可穷了吗?我看着奶家比咱家吃的好多了!”   张春华冷不防的被亲生儿子拆台,一口窝头噎住了嗓子眼,顿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第6章   吃了一碗香喷喷的鸡汤面条,两个小子迅速喜欢上李家,围着刀子嘴豆腐心的李老太奶奶长奶奶短的叫个不停,李老太抱着两个小子稀罕了一会,就打发明南带着他俩一起玩。明南、明北都是自来熟,没一会就和明书、明信好的和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似的。   明北兴致勃勃把自己上山下河的事讲了个遍,听的明书津津有味,四岁的明信没什么心眼子,什么话都往出说:“我妈说奶奶家穷,没好玩的。”   “扯淡!”明北翻了个白眼:“我和你说,我们家这啥都有,现在你别看天冷,可有时候山上还能抓到些野鸡野兔啥的,你刚才不是吃了两块鸡肉吗?”   野鸡肉虽不好啃,但熬煮来的汤很香,许久没吃过鸡肉的明信舔了舔嘴唇,露出天真的笑容:“鸡肉好吃!”   明北摸了摸明信的脑袋,忍不住笑了:“你们在冰城都玩啥有意思的?”   明信歪头想了想,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只能老实的摇了摇头。明书年纪大些,对玩倒是有些经验:“去松花江看冰钓有意思,只是离着我家太远,我妈不愿意让我们去。”   “那有啥,咱家前头就有条永翠河,这个月我和我哥钓过好多鱼呢,明天带你们去。”明北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   明书和明信听了连连点头,明北又说:“我家还有个好玩的。”看着众人看过来的好奇眼神,明北骄傲的挺起小胸脯:“我娘刚给我生了个妹妹!”   “哇……”明书和明信一脸崇拜的看着明北:“二大娘好厉害,我家都没有小妹妹。”   “我三叔家也没有。”明北很得意的说,他往里瞅了瞅,见大人都坐在西屋说话,便朝两个新来的兄弟招了招手:“我带你们去看我妹妹。”   四个小子蹑手蹑脚的到东屋门口,明北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朝里探头看了一眼,正好蓁蓁刚吃饱了肚子,正精神的活动着小手和小脚。   其实打李木林等人回家的时候王素芬就听到声音了,可那会蓁蓁正一边睡着觉一边吃着奶,王素芬怕弄醒蓁蓁不敢乱动。   可外面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大,蓁蓁最终还是被吵醒了,见她不哭不闹的自己玩的高兴,王素芬便想着换件衣裳带她到外面认认人,正巧她刚换完衣服打开房门的插销,几个小子就进来了。   “妈,这是四叔家的明书和明信,他们想看妹妹。”明南和明北拉着两个孩子进来,笑嘻嘻的和王素芬打了声招呼。   “长的真俊。”王素芬听见西屋李老太骂人的声音,果断带着几个孩子进了屋:“快,去上炕来坐,正好你妹妹醒了。”说着把蓁蓁放在褥子上。   明书见状连忙拖鞋上炕去瞧蓁蓁,明信还有些害羞,站在炕底下不肯上去,可没一会功夫三个哥哥就把蓁蓁围的严严实实的,他在下面什么也看不到,一着急也顾不得什么羞涩了,脱了鞋上炕就从明南和明北中间挤了进去。   因为婴儿长得快,蓁蓁又不会爬不会坐的,李老太并没有给她做新衣裳,只找了两件明南小时候穿过的半旧衣裳稍微改了下就给蓁蓁穿了。   火炕一天不断的烧着,西面又是火墙,因此屋里十分暖和,蓁蓁只穿着一件单衣躺在炕上还觉得有些热呢。明信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看起来白白软软的小婴儿,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手,朝王素芬咧嘴一笑:“妹妹真好看。”   “那是!”明北得意洋洋地一笑,煞有介事的告诉他:“我妹叫蓁蓁,那个字老难写了,我爸说我妹上学写名字的时候肯定得气哭。”   明书已经上小学二年级了,闻言顿时震惊了:“为啥起了个难写的名字呢?二大爷不喜欢妹妹?”   “因为好听,还好养活呗。”明南趴在炕上两只脚在空中晃来晃去,他看了眼明书说:“我爸和我奶都可喜欢妹妹了,奶说蓁蓁是咱家五代唯一的女孩。”   明书和明信不太明白明南说的什么意思,但这不妨碍他们表达崇敬之情:“真厉害,我妈就是生不出妹妹来。”   明北自豪的昂起小脑袋,不知道的还以为夸的是他呢,蓁蓁虽然听的懂大家说的话,但是她毕竟还没满月,也不敢说话,只能咿咿呀呀两声表现出自己的热情。   明书看着蓁蓁睁着又黑又大的眼睛十分可爱的模样,便试图努力回想了下明信小时候的样子,只隐隐约约记得个大概:“明信小时候可没妹妹这么乖,那时候他除了尿就是哭的,一点都不好玩。”   “我妹妹不哭。”明北立马说道:“她每回看到我都笑,奶说等妹妹长牙了让我见天钓鱼给妹妹吃,到时候妹妹就最喜欢我了。”   蓁蓁忍不住满脸黑线:傻小子,奶奶那是忽悠你干活呢。   明北见蓁蓁脸上露出笑容,顿时高兴起来,他回头问王素芬:“妈,你看妹对我笑了,她是不是最喜欢我?”   “是!是!是!”王素芬连声附和,不忘顺便给傻儿子挖个坑:“等你给妹妹钓鱼打兔子捡榛子松子,你妹妹会更喜欢你的。”   李明北急了:“妈你咋当着我三哥的面说,让他知道了和我抢可咋整?”   李明南深深的翻了个白眼,强忍着吐槽的欲望,努力挤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当哥的咋能不让着弟弟呢,我是不会和你抢的。对了,等来年秋天捡柴火时候你可得多出点力,要不然冻着咱妹可咋办?”看着明北看着明南一脸感激的样子,王素芬忍不住大笑起来。   东屋里王素芬领着一群孩子温情满满,西屋里的气氛却有些尴尬。张春华自认为是城里人,北岔这种地方在她眼里就是乡下。当初她嫁给李木林,完全是因为看中李木林家离的远,还有好几个哥哥,没有什么养老负担。   张春华妈妈当年生她的时候伤了身子,之后因战乱到处东躲西藏的也没做好月子,打那以后再也没怀上身子。张家就张春华一个丫头,老两口便想着以后招个上门女婿给自己养老。   如今这个年月,吃不上饭的人家多得是,张家虽不富裕,但好歹是城里的户口,张父又在电业局上班,养活一家三口绰绰有余。张春华虽没工作,但眼光却挑剔的很,农村出来的他嫌土,有几个城里的她又嫌人家长得不好看。   那时候李木林刚刚来到冰城正赶上电业局招工,李木林读过几年书,年轻力壮的手脚也麻利,顺利地被电业局招为学徒,派了张父当给他师傅。   李木林头脑灵活,专业的东西上班时没学会,休息的时候便去张家帮忙干活顺便再求师傅多给讲讲。一来二去的,张春华就喜欢上了李木林,张父知道了以后试探了李木林的口风,但李木林咬紧牙不同意招赘的事。   张父原本想这事就算了,可张春华就相中李木林了,要死要活的非他不嫁。张父琢磨着李家离的远,李木林孤身一人在冰城上班,其实也和上门女婿差不多,便咬牙同意了。   原本婚姻大事,李木林怎么也得回家和父母说说,再由李林木父母上门提亲啥的。可张家人暗地里都恨不得李木林改自家姓,哪愿意让他这时候回家。看着李木林执意要请假回家,张父便想了个法子,哄骗李木林说若是这时候请假,会影响以后转正,不如先办了婚事,等过年时候再回去也是一样的。   学徒工和正式工的工资差了三倍多,李木林犹豫了再三,终究是舍不得转正后的工资,便写了一封信回家,稀里糊涂的结了婚。   李木林结婚前住在单身宿舍,可结婚以后的房子一时半会又申请不下来,张家赶紧趁机让小两口搬回家住,想着一点一滴坐实上门女婿这事。   成亲当年,顺利转正的李木林琢磨着过年带着媳妇回家见见父母,可这个时候张春华怀了身孕,吐了个天翻地覆,李木林自然没办法这个时候带媳妇回家;等第二年好歹孩子生下来了,张春华又以孩子太小怕生病为缘由,说等孩子大一点再去;等明书四岁了,身子骨也硬实了,李木林琢磨着这回应该能回家了吧,可张春华又怀孕了……   要不是李木林怕一个人回家邻居会说闲话亲戚会笑话自己,他早就自己回来过年了。今年好容易明信也大了,张春华又没有怀孕,回老家过年的事才算成行了。   张春华人虽跟着回来了,但心里依然十分不情愿,打上了火车就沉着脸,私下里没少和两个孩子说李木林老家的坏话,原想着孩子和李家不亲近,以后李木林肯定也不愿意回老家。   谁知,张春华偷偷摸摸教了十来天,李家一碗鸡汤面条和一个刚出生的闺女就让两个儿子把自己说的话忘在了脑后。   眼看着李木林被李老太骂了个狗血喷头,时不时还挨上一拐杖,张春华顿时心里发虚,下意识想找儿子当靠山,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打吃了饭就没见到儿子了。   “哈哈哈……”明书和明信的高兴的笑声从隔壁传来,张春华悲愤欲绝:没良心的崽子,妈咋教的,都忘了??!   李老太骂了个痛快,从腰间摸出烟袋往里塞了些烟叶子点上,深深吸了两口,吐出一串串烟雾。李老太是个十分精明的老太太,虽然知道儿子多年不回家背后肯定有媳妇的“功劳”,但在她心里,媳妇是别人家养的女儿自己教导不着,只管好自己儿子就行。   李老太抽了几口烟,心里的气儿也散了大半,听到隔壁孩子又闹又笑的声音,李老太告诉李木林:“腊八那天,你二哥家添了个闺女,取名叫蓁蓁。”   李木林顿时笑了:“二哥真有福气,娘,你告诉咱家那些亲戚没?”   “都去了信了。”说起蓁蓁,李老太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你婶子他们一个个的都羡慕坏了,你三婶还说等开春以后带她小儿媳妇来咱家抱抱蓁蓁,看能不能沾沾喜气也生个闺女。”   自以为生了两个儿子就格外把自己当回事的张春华心里很不是滋味,忍不住嘟囔了句:“丫头片子有什么好,以后还不是得嫁到旁人家里。”   李老太一瞧,哎呦,我不搭理你倒让你上天了,顿时口舌伶俐的怼了回去:“丫头片子又可爱又贴心,可小子强多了。”顺手抄起拐杖又朝李木林屁股就来了两下:“生小子有什么好,长大了就不着家,十年来都不知道回来一次,哪有生闺女贴心。”   李木林老老实实站在炕边刚哄着老娘高兴了一会就莫名其妙的又挨了顿揍,差点都哭了。张春华瞅着李木林屁股疼的都快坐不下了,顿时欲哭无泪:有个能动手还不忘逼逼的婆婆实在是太吓人了。 第7章   看着儿子被自己揍的嗷嗷直叫,李老太顿时神情气爽,把拐棍又搁到一边,盘着三寸金莲抽着烟袋,眼睛横了李木林一眼:“你说我养你什么用?打小就让老娘操心,等大了没孝顺我一天就跑的不见人影。你大哥当初几年不回来是为了打仗,后来被派到福建以后,离着北岔横跨整个国家,实在是没法回来。你哥是情有可原,我也不怪他,你说你有什么理由?”   李木林被问的眼泪都下来了,这些年张春华以工作、怀孕、孩子小为借口拖着不想回家,可他何尝不是以同样的借口来搪塞心中的不安。说起来,这事张春华虽然不好,可责任还在他。   看着三十岁的儿子站在身边红着眼圈直掉泪,李老太心里也不是滋味,又抽了两口烟袋才说:“你现在也是当爹的人了,我话就说这么多,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有数!有数!”李木林抹了把眼泪连连点头,看了眼李老太的拐杖,小心翼翼的往前凑了一步:“娘,我去年也申请到了房子,你跟我去冰城住一段日子呗!”   “不去!”李老太白了他一眼,冷哼道:“去年你来信时候我不让东子给你回信说了嘛,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家里呆着舒坦!”李老太把烟灰敲掉,烟袋握在手里一下一下的敲着炕沿:“再说了,你二哥二嫂可孝顺了,我跟他们住一起每天乐呵呵的,你觉得你们两口子能比你二哥他们伺候的好?”说着李老太狠狠的敲了一下炕沿,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张春华被吓的一哆嗦,下意识摇了摇头。   李老太乐了,拿着烟袋指着张春华,扭头和李木林说道:“你瞧瞧,你媳妇都承认没法做的你二嫂好了,你以后可别说这话了,我听了都替你臊得慌。”   李木林这一下午不是被揍就是被怼,都快被折磨疯了,那边媳妇不是火上浇油就是给拆台,一个劲的给他拖后腿。李木林忍不住瞪了张春华一眼,转头立马和老娘保证:“要是娘不想去冰城,那以后我们一年回来两次看您。”   李老太傲娇的哼了一声:“爱回不回,不回来我还省粮食了呢。”   李木林忍不住都想给老娘跪下了:“您怎么说都有理,要不您再打我两下。”   李老太顺手扬起烟袋锅子,李木林紧张的一缩脖子闭着眼睛做好继续挨揍的准备,张春华吓的动也不敢动,心里猖狂的小人龟缩在角落里两眼泪汪汪:说好的唇枪舌战掐着腰骂街呢,怎么是一言不合就揍一顿的风格呢,这和当初想的不一样啊。   李老太把烟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在儿子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得了,装那个样给谁看,也不嫌丢人。你就是不怕疼我还怕打坏了我的烟袋呢,这可是家传的宝贝。”   李木林看了一眼敲的发白的炕沿,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您敲炕沿时候咋不怕敲坏呢?”   “你说什么?”李老太慢条斯理的又把烟袋摸到了手里,李木林连忙讪笑道“我是说,我给娘带了香烟,您一会儿尝尝比不比烟袋好抽。”   “不爱抽那玩意,没劲儿!”李老太哼了一声,终于将视线挪到了张春华身上:“老四家媳妇。”   “在!”张春华一激灵,坐在凳子上两条腿吓得直哆嗦。   李老太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容,笑眯眯地说:“你们结婚时候也没来家,木林光来信说了说你家情况,按理说我应该去冰城拜访下你父母的,可我是一双小脚,走不了远道,这才没过去,回头你和你爹妈说说,别让他们见怪。”   张春华拿袖子抹了抹额头上出的细汗,强撑着笑说:“那个……不见怪……”   李老太点了点头:“那就好,等走的时候我备上几样礼,你替我捎回去给你爹妈,就算见过亲家了。”   张春华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眼李木林,李木林讪笑着说:“那个,娘,都结婚这么多年了……”   “咱不能让人说咱家不知礼。”李老太打断儿子的话,脸上闪过一丝讥讽:“就是你娶媳妇的钱当时娘也备好了,你们兄弟几个一人一份的。只是你们那时从冰城办的喜事,没能回家,这笔钱没用到。”说着回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绢,打开以后里面是一卷钱:“你们结婚的钱是岳家出的吧?回头替我把钱还给他们。”   李木林连忙推了回去:“是我自己上班攒的钱,也问同事借了些,后来都还了,娘你把钱收回去吧。儿子上班挣钱了,这么多年又没能伺候您,该是我给您钱的。”   “一码归一码!”李老太不容拒绝的把手绢卷了卷塞到儿子手里:“我活了一辈子从不做什么落人把柄的事,这钱就是还你娶媳妇的钱,省的让外人说儿子结婚老娘一点都不出力。”   李木林想了想把钱装了起来:“行,不过说好了,我走时候给您的养老钱您可不能往外推。”   “我指定不推。”李老太说:“就是你大哥每年也都往回寄钱,我在你二哥家吃住都是靠他,我不能让他吃亏,总得贴补他些才是。”   “娘说的是。”李木林点了点头:“其实我每个月发了工资都拿出一部分收了起来,这些年也攒了不少,回头都给拿给娘。”   张春华在旁边一听眼睛都瞪大了,指着李木林不敢置信的吼道:“你居然敢留私房钱?”   李木林平静地看了妻子一眼:“也没多少,每个月给岳父家多少,我也同样给娘留了一份。”   张春华下意识脱口而出:“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媳妇你坐到娘这来,好好和娘说说。”李老太忽然笑眯眯地插了句嘴,朝张春华招了招手。   张春华看了眼李老太立在墙根的拐杖和手里拿的烟袋锅子,默默的把手缩了回去,腿又哆嗦开了:“娘,要不我还是坐这吧。”   “那也行。”李老太调了个舒服的姿势:“那你说说,有什么不一样的?”   张春华看了眼脸色有些难看的李木林,狠了狠心,大着胆子说道:“我们结婚以后在我家住了好几年,我生孩子坐月子一直都是我妈照顾,我觉得该给我家的钱多一些。”   李老太点了点头:“春华这话也在理。”   李木林看了张春华一眼,低声说:“我在岳父家住的时候,除了留出吃饭钱和给娘的钱以外,其他的钱都上交给岳母的,也就这两年搬出来,才没给那么多。”   张春华理直气壮地说:“以前住我家吃喝用煤不都得要钱嘛,都上交怎么了,我说的是现在!”   “那你说怎么给?”李木林问。   张春华看了眼李老太,快速地回过头说了一句:“我爹妈就我一个孩子,多给他们些钱,他们也安心。”   “可是……”   “好了!”李老太高声喝了一声,打断了两个人的话:“这话你们早该在家里说明白才是,跑到我家来吵闹什么?”   张春华红了眼,拿袖子擦了擦眼泪:“这些话还用我说吗?他自己该想到的。”   李老太叹了口气,看着张春华说:“其实你家的想法我能猜到些。”   张春华心上一凉,吓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发白地却不知该说什么。   李老太冷笑一声:“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过,别看我小脚,以前连鬼子我都打死过两个呢。”看着张春华脸色越发白了,李老太说:“可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这个人就不喜欢那种耍小心思把别人当傻子算计的人,你说你们家要是简单明了的和我说一句,想让木林以后给岳父岳母养老送终能怎么的?”   李木林愣了一下,看了李老太一眼又看了看张春华,有些茫然。   李老太拿着烟袋锅子指着李木林和张春华说:“你瞧瞧我这个傻儿子,和你们家相处了那么些年都没想明白这些弯弯道道。”   张春华眼泪像珠子一样掉在地上,她低头咬着嘴唇不敢吭声。   李老太又取了些烟叶塞到烟袋里,点着火抽了两口,这才缓缓地说道:“入赘是肯定不行的,不过看明书和明信的名字我也知道你们没这个心思。至于让木林给你爹妈养老送终也没什么问题,你爹是他的师傅,在过去来说师傅就和爹一个样;更何况,你们结婚以后你爹妈也是他爹妈,当女婿和当儿子一样,这有啥好难开口的?”   张春华捂住了脸哭了起来,李木林看了看张春华还有些摸不到头脑:“那岳父也没儿子,不是我们养老是谁养啊?这有啥好哭的?”   张春华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李木林,脸上又是惊喜又是懊恼,李老太见状忍不住笑了:“早说开不就得了,整这些个破事,看着真闹心!”   刘秀兰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看了个全场,见弟媳妇哭的和泪人似的,忍不住笑道:“也不怪弟妹家想的太多,这不老一辈的思想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嘛,他们也是怕以后没人管他们。”   李老太冷哼一声:“您瞧我像那样的人吗?别说你们妯娌几个,就是当初拿黄豆换回来从小养到大的桂花,我也没这么苛待她,哪年过年过节我不让她拿着东西回家看看。”   刘秀兰忍不住笑了:“这不像娘这样明事理的老太太少嘛!”   “行了行了,少给我拍马屁!”李老太摆了摆手笑了:“我听见东屋热闹的很,你过去让你二嫂把蓁蓁抱过来给她叔叔瞧瞧,这可是咱家头一个闺女。”   张春华出去找水盆洗了脸进来,李老太简单粗暴的解开了她多年的心结,倒让她看着比在冰城的时候还开朗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不少。   刘秀兰起身去叫人,张春华坐在那还有些尴尬,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娘原来喜欢丫头呀,现在像您这样疼丫头可不多。”   李老太正指挥着儿子拿着蒲扇把烟味给扇开,她瞅了张春华一眼:“你少在我面前吃这个酸醋,我明摆着告诉你,在我这孙女可比孙子金贵,蓁蓁可是我家五代独一朵的金花。”   张春华满脸羞的通红,讪笑着说:“我这不也没说啥吗?”   李老太撇了下嘴:“我喜欢丑话说在头里,省的大过年的有人给我找不自在。”   张春华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两眼盯着门口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金宝贝让婆婆喜欢成这样。   没多大功夫,王素芬抱着蓁蓁来了,身后跟着四个跟屁虫,手里拿着拨浪鼓之类的小玩具一个劲儿的在逗蓁蓁笑。   李老太一瞧见蓁蓁进来就忍不住笑了,坐在炕上连忙伸出手去:“快抱过来让我瞧瞧我们蓁蓁又长胖了没?”   明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奶,你一天看八遍,我妹吃啥能胖那么快啊?”   李老太抄起拐杖在明北屁股上打了一下,转头立马笑呵呵的把蓁蓁抱在怀里:“哎呦呦,看我们蓁蓁朝奶奶笑了,这小模样长的可越来越俊了。”张春华叫了声二嫂,顾不得多寒暄,就赶紧凑过去看了眼蓁蓁。   按理说月子里孩子脑袋形状不好看,脸也没长开,多半都有些丑,可蓁蓁却长的十分可爱,黑葡萄似的眼睛格外有神,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白嫩嫩的皮肤精致的红色小嘴,天生一个美人坯子。虽然心里有些酸,但是张春华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妮子怪好看的。   明信挤到张春华面前,扬起小脸诚恳的请求道:“妈,明天你也给我生个妹妹呗,和蓁蓁妹妹长得一样好看的!”   张春华下意识回了一句:“丫头有啥好……”   话说了一半,李老太已经忍不住想去摸烟袋了,张春华急中生智硬生生把话转了个弯:“这丫头长得太好看了,我怕我生不出来。”   李老太把烟袋放回原位,美滋滋的继续看孙女,还不让抽空白张春华一眼:“就你那德行,确实生不出来。”   张春华捂住了胸口,婆婆太耿直了,扎心!   作者有话要说:蓁蓁:奶,你当初咋打死的两个鬼子啊?   李老太挥起烟袋,昂首挺胸:想当年,我智勇双全,给敌人设下了天罗地网,不费一刀一枪就把两个鬼子送上了西天!   蓁蓁:???   李木武:那俩倒霉鬼子掉咱家地窖磕着脑袋摔晕过去了,你奶往里倒了不知多少缸的水生生把鬼子给淹死了。   蓁蓁:!!!   李老太举起烟袋锅子追着李木武满地跑:我让你多嘴我让你多嘴! 第8章   蓁蓁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经过这些天她已经基本能辨认出家里亲近的几个人了。   李老太抱着蓁蓁把李木林揪了过来,哄着蓁蓁说:“宝啊,这是你老叔,看到没,给他笑一个。”蓁蓁配合的张开嘴,咿咿呀呀了两声,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李老太顿时就乐开了怀:“哎呦我的宝就是聪明,长大和你大哥似的,咱也考大学。”   张春华以前不爱听李木林讲老家的事情,李木林一提起李家她不是找话题岔开就是找借口去做别的事情,因此她对李家的人并不是十分了解。   听到李老太说考大学,张春华顿时眼睛一亮,这个年代大学生还是很值钱的,像张父和李木林工作的电业局,大学毕业进厂的可比普通工人多拿不少工资呢,顿时张春华语气十分热切:“木林,咱家谁考上大学了?”   李木林看了她一眼,往里屋指了指:“二哥家的明东,过了年夏天就考大学。”   张春华瞬间泄了气,撇了撇嘴说:“我还以为都考上了呢。”   李木林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连忙使劲捏了她一把,悄声说道:“少在那多嘴多舌,东子学习好又刻苦,这考上大学是板上钉钉的事。你你乱说话小心被娘听到,她可拿烟袋锅子敲你。”   张春华立马闭上了嘴,心有余悸地往李老太方向看了一眼,一时间心情复杂,说不上是感激婆婆多一点还是惧怕多一点。   热闹了一下午,眼瞅着天就黑了,桂花过来问李老太:“奶,咱晚上吃啥?”   老儿子一家四口回来了,纵然还没到过年那天,但李老太还是大方的拿出了一块猪肉、一条鱼,还把在外面冻着的豆腐拿进来一块:“鱼炖豆腐、白菜猪肉炖粉条、再热一盖帘豆包,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张春华听着李老太安排的这一样样的东西,顿时有些坐不住了,她讪笑着看着李老太说:“我也去厨房打个下手。”   李老太点了点头,刘秀兰也跟着站起来:“那我领弟妹过去。”   张春华一到厨房就忍不住东瞧瞧西看看,细粮都在墙角的大箱子里锁着,除了李老太谁也拿不出来,但地瓜面、玉米面之类的都在柜子上面的面袋子里,张春华挨个袋子看了一眼,忍不住酸了一句:“咱家粮食倒是不少,家里这边的粮食可比冰城供应的足。”   “别提了,家里这边也供应不足,打去年起就没买到过足额的粮和菜,这还是娘领着我们去山里开了荒,种了好些玉米、地瓜、白菜、土豆之类的,这才没挨饿。”刘秀兰一边切着酸菜一边好奇地问张春华:“我们这边都说山里种的粮食都供应到那些大城镇去了,难不成你们冰城还缺粮吃?”   张春华闻言连四处扒拉的心思都没了,她把桂花从地窖里拿出来的十来个土豆倒在盆里,忍不住叹了口气:“有粮票都没处买去,一个月能领到一半的供应粮就不孬,鱼和肉更是见不着面。今年这一年,我家明书和明信就没怎么长肉。”   刘秀兰回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道:“那你没让木林去打点鱼啥的给孩子补补,我听说你们冰城也有条的大江。”   张春华越说越没心思:“离着远,再说也那些网鱼的东西我家也没有。说起来,我们家还算好的,人口少负担也轻。我家邻居和木林在一个车间的,他家七八个孩子,个个饿的面黄肌瘦的,都快把他爹妈愁坏了。”看了眼地上一堆堆的土豆,张春华忍不住说了句:“要是我们家里有这么些土豆,两个孩子也不至于饿的不长肉。”   刘秀兰心眼多,听张春华话里有话便没再吱声,只默默的把切好的酸菜放到一边的盆里,又拿过来一颗继续切着。   张春华这边削着土豆皮,那边桂花已经把收拾好的鱼下锅里,听着呲拉一声油响,张春华忍不住站起来往大锅里瞅:“这是放了多少油啊?”   “没放多少。”桂花一甩辫子对张春华一笑。   张春华看了眼锅,忍不住嘬了下嘴唇:“这还不多,我都看见油花了,你这孩子咋这么不过日子呢?不是你家东西你不心疼是咋着?”桂花垂下眼帘没吭声,往锅里舀了一勺开水又把冻豆腐加了进去。   见张春华还要说话,刘秀兰连忙解释道:“二哥家今年种了不少大豆,托了人去油店榨回来的油。再说了,这咋不是她家东西呢?东子和桂花明年冬天就结婚了,到时候桂花可是咱家孙子辈的长媳。”   张春华讪讪地又坐了回去:“我这不是心疼东西嘛,你不知道,在冰城我们炒菜只敢放黄豆粒大小的油,就这还不够使呢。”   桂花这才回头说了句:“平时我们在家也是那样的,这是因为老叔和老婶回来了才多给放些油。”   见桂花脸上不好看,张春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人家家里,连忙说道:“老婶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没啥坏心思,桂花你可别在意哈。”   “没事,我一个小辈的哪能和老婶生气呀。”桂花一边说着一边把西边大锅炖好的猪肉白菜粉条盛在盆子里,简单的洗刷以后,倒了一点点油进去,又把酸菜倒了进去。   张春华看了看旁边菜板上剩下的几块肥肉片,忍不住提醒道:“桂花,那个酸菜放那么点油炖出来不少吃,再说你也忘放肉了。”   桂花将剩下的肉放到碗里,搁到碗柜子里,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已经有不少好菜了,放那么多肉做什么。再说油多难得啊,搁太多我怕老婶心疼。”   刘秀兰忍不住噗嗤一笑,桂花拿起笤帚开始扫地方的土豆皮,一边扫一边往外撵张春华:“老婶,你往外走一步!老婶,你踩着土豆皮了!”   张春华一步一步地被撵的直往后退,等退到厨房外头张春华才反应过来,桂花把土豆皮倒在厨房门口的垃圾筐里,顺手把门帘子放了下来,还不忘探头说了一句:“远来是客,老婶要不你还是回屋歇着去吧,这也没啥忙的了。”   刘秀兰没忍住,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来,张春华目瞪口呆地看着桂花一甩门帘子回了厨房,顿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我就那么说说,你这孩子气性咋这么大呢?那剩下的肉可别放柜子里,赶紧炖了得了。屋里热,要是坏了可怎么整?”   厨房里,刘秀兰听到张春华在外面说的话笑的声音越发大声了,桂花坐在一边往灶坑里添柴火一边也忍不住抿嘴直乐。   蓁蓁在西屋玩了一会儿就有些打瞌睡,李老太见状连忙说:“赶紧回屋趁着她没睡着赶紧再喂一顿,省得睡不安稳。”   王素芬答应了一声抱着孩子就往外走,李老太见她抱着孩子不方便,便拄着拐棍帮着把房门打开。正好张春华在厨房讨了个没趣儿一面嘟囔着一面往回走,她手刚伸出去准备开门,李老太那满是皱纹的脸登时出现在眼前,张春华腿一软一把抱住房门险些没摔倒。   李老太瞅了瞅受惊的张春华,又瞅了瞅咯吱直响的门,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我家这门虽然结实,但也禁不住你这么拽啊。”   王素芬一边拍着蓁蓁一边也忍不住问了一句:“弟妹,你咋的了?”   张春华想到自己在厨房里撩人家未来的儿媳妇被怼了回来,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想告状吧又没胆,不告状吧又觉得有些憋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老太对这个喜欢作妖的小儿媳妇没什么好感,重重的拄了拄拐杖扁着嘴说:“厨房没啥事你就回屋看孩子去,别再这扯我家门了,扯坏了你赔啊?”   张春华立马站直了身子,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了路:“我刚才蹲着削土豆皮,腿麻了。”   “行了,我知道了。”李老太摆了摆手:“回屋歇着吧,一会儿吃完饭你们早点到后屋去睡觉,炕都给你们烧好了。”   张春华应了一声,回头看着王素芬和李老太进了东屋,这才哆嗦着腿进去,李木武和李森两个出去劈柴禾,李木林正坐在炕上给老娘搓烟叶子呢,一抬头正好瞧见张春华失魂落魄的进来,连忙问道:“你咋了?”   张春华一屁股坐在炕上,忍不住推了李木林一把:“你说你家人咋都这么厉害呢,你娘也就算了,人家好歹是杀过鬼子的英雄,我估摸我也打不过她。咋桂花一个小丫头片子说话也敢呛我,我不就说她一句费油嘛,她还和我不乐意了。”   “又没吃你家的油,你多个啥嘴,快消停的吧,大过年的别惹了娘不痛快。”李木林白了她一眼。   张春华期期艾艾地往里凑了凑,拿脚尖踢了李木林一下,小声问道:“我瞅着你家的日子过得可不比我们家差。”   李木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啥时候说我家过得差了,虽然北茶是个小地方,可有山有河的,只要勤劳点,怎么也饿不死人。”   张春华伸着脖子回头看了一眼,见李老太没回来,悄声告诉李木林:“厨房粮食可不少,桂花开地窖拿白菜的时候我往里瞅了一眼,里头白菜土豆的得有上百斤,三嫂说家里在山里开了不少荒地呢。”   家里的信都说过这些事,李木林也也不为奇,他低下头一边搓着烟叶子一边说道:“我知道,家里来信说过,你说这些干啥?”   张春华恨铁不成钢的打了他一下,压低声音说:“咱们在冰城都每天只能吃个半饱,你和娘说说接济接济咱们呗?”   “你说啥?”李木林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张春华我咋头一次发现你这么大脸呢?说句不好听的,打我在冰城和你结婚,我就等于从这个家分出去了,打那以后只有我孝敬我娘的,没有我从家里往外要东西的。我和你说,你趁早给我歇了这个念头。”   “可是家里不是不缺粮食吗?”张春华依然有些不甘心。   “家里的粮食也勉强够填报肚子,也是看咱回家过年了,这才让你敞开肚皮吃,你别给我不惜福啊!”   张春华无奈地发现,这一家人从老的到小的,一个个都太过耿直彪悍,她忍不住锤了锤火炕,欲哭无泪:“就不能给人留点面子嘛,我好歹是第一回 来呀!” 第9章   张春华这个人小心思不少,可她又没多少能耐,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因此李老太只挥了挥拐杖甩了两下眼袋锅子张春华立马就怂了。若是从此老实也就罢了,偏她又不是长记性的人,不敢惹李老太就去欺负人家孙媳妇,却没想到桂花打小在婆家长大,一个姑娘家能撑起家事,里里面面的长辈们就又没不夸她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懦弱的女子,因此张春华说了两句就被桂花干脆利索的怼了回去。张春华见李家人从老到小哪个也不是吃素的,连李木林也不站在她这边,算是彻底消停了。   到了大年三十这天,李老太一早起来,指挥着儿子孙子往门上贴挂件挂葫芦,大门口贴上对联和福字,李老太把藏了大半个月的猪肉也拿了出来,家里养了一年的公鸡也给杀了,把前几天去山沟里淘换的七八根大骨头拿斧头砍成一块块的放水里化开,预备着炖酸菜吃。   刘秀兰和桂花在厨房忙碌着,男人们在院子里扫雪劈柴火,张春华一进厨房就被桂花给撵了出来,李老太眼睛一扫就知道这俩人不知道啥时候犯了嘴角,便让张春华回屋呆着,也不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   李老太指挥着张春华往炕桌上摆上四个盘子,她拿出腰里挂的钥匙,把花生、瓜子各装了一盘,秋天从山上拾的松子榛子炒好也盛上了两盘,还抓了一把糖块分给几个孙子,叫他们揣兜里吃。   张春华抓了一把松子拿钳子一个个夹开,可劲儿的往明书和明信嘴里塞,明南和明北两个平时在山上没少捡这些东西,因此也不稀罕。他们在外面跑了一圈,问李木林要了二十来个鞭炮,回来就拽着明书和明信一起出去放鞭炮去。   明书和明北一样大,正是爱玩的时候,一听到说要放鞭炮,连忙推开张春华递过来的松子仁,穿了鞋拽了棉袄就往外跑,明信一看就急了,站起来也要下炕:“哥,等等我,我也要去。”明书着急的往外瞅瞅,又回头催明信:“那你赶紧穿鞋。”   张春华见两个儿子都要往外跑,一把抱住了明信,哄着他说:“好儿子外面冷,你和妈在家吃东西多好,你瞅瞅这松子炒的多香。”   这两天在奶家明信吃的肚子溜圆,对吃东西没那么热切了,此时他更惦记着出去放鞭炮。他努力从张春华怀里挣扎了两下,急的差点掉泪:“妈,你放开我,我要出去玩。”   李老太正拿着一串葫芦逗蓁蓁玩呢,听着旁边明信又哭又闹的忍不住说了一句:“叫他去,大过年的谁家不叫孩子出去玩玩,你三嫂家的明荣和明光也在外头呢。”   张春华讪讪地松了手,又看着桌上的松子和榛子担心一会来人给吃光了,便去厨房要了个小碗,在李老太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剥了大半碗的果仁出来。   张春华一抬头,看着李老太的眼神心里有些不自在,连忙辩解了一句:“这些东西在冰城都得花钱买,我看明书和明信挺喜欢吃的,先剥出来点给他们留着回来吃。”   李老太实在想不通张家到底怎么养出张春华这么小家子气的,按理说以张父的工资他们一家三口生活应该比旁人强些才是。不过儿媳妇这么多年回来一回,李老太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她看了张春华一眼说:“咱这山上都是红松,遍地的松塔,孩子要是喜欢吃回家时候给你带点回去。”   张春华一定就乐了,咧着嘴笑道:“咱家这地儿真好,外头有钱都没处买去。”   打张春华进门,李老太好容易听到一句像样的话,忍不住笑了一下:“拿着空盘子让你二嫂给装满,一会儿附近邻居有爱串门的,空着盘子像啥样。”   张春华这回到底答应的爽快,手脚麻利的下了炕,蓁蓁半躺在王素芬的怀里,闻着那碗剥好的松子榛子直流口水,真香啊。   这个年代的松子是货真价实的野生松子,个大味足不说,拿着大铁锅加上砂子翻炒出来,光闻着味就能流口水。   看着蓁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果仁,李老太忍不住笑了:“呦,我们家小丫头会闻味了,这个可不能给你吃,你还小呢。等到明年秋天时候捡了松塔和榛子,都给我们蓁蓁吃好不好。”   蓁蓁吞了吞口水,努力把胖乎乎的小手伸到自己脸上,把嘴角流出来的口水抹下去。王素芬拿着棉布做的口水巾一边给蓁蓁擦了擦嘴和手,一边笑的前仰后合地和李老太说:“娘你瞅蓁蓁,月子里小屁孩还知道干净呢,自己给自己擦嘴。”   李老太笑着把葫芦挂蓁蓁手上,喜滋滋的说:“蓁蓁机灵着呢,长的也结实,长大了能给奶打野猪吃。”她又看了眼王素芬,神色中很是满意:“你这回奶倒好,看来鸡汤鱼汤的没白吃,等回头再叫明南和明北再去捞回鱼去。”   王素芬忍不住说道:“今年这永翠河可真是怪,往年夏天鱼好打,冬天钓鱼十有八九都得空手而归,可今年这鱼夏天时候没捞着多少,冬天倒是隔几天就能钓上两条来。”   李老太摸了摸蓁蓁粉嫩嫩的笑脸,随口说了句:“这是老天爷给我们蓁蓁送的口粮呢。”   屋里火烧的旺旺的,外头一群小子在冰天雪地里都玩疯了,各家各户的半大小子们都出来了,你把鞭炮塞雪堆里,我就把鞭炮塞几条冰凌搭起的架子底下,看谁能玩出花来。   一路放着鞭炮一边跑到永翠河上,各家的孩子都把爬犁拿了出来,排了一排比赛,谁输了谁把鞭炮拿出来给大家放。明北、明南、明荣三个拿着两根带着钉子的木头棍子滑的飞快,明光带着明书和明信跟在后面追着喊加油。   疯了一上午回到家就有香喷喷的饭菜,明信一边洗脸一边忍不住感叹了句:“奶家可比我家有意思多了。”张春华回头瞅瞅,见没人注意这边,这才小声嘱咐儿子:“咱家比奶家好,要是再说奶家好我就把你留这,不带你回冰城了。”   明信毕竟是个四五岁的孩子,一听就蔫了,下午时候也没敢跟着哥哥们出去,老老实实的跟着他妈躺在热乎乎的炕上睡觉。   到了傍晚时候,刘秀兰和桂花早早地忙碌起来了,大骨头炖酸菜、蘑菇炖小鸡、豆腐炖鲤鱼,明信闻着香味就从炕上坐了起来,一回头正好看到李老太领着王素芬和张春华包饺子呢,一个个白胖的饺子摆在盖帘上,明信的口水顿时留下来了:“妈,我还是觉得我奶家比咱家好多了,要不你把我留下来得了,我觉的在这挺好的。”   张春华脸噌一下就红了,王素芬一擀着饺子皮一边朝明信笑着:“那感情好,回头二大娘搂着你睡。”   明信看不懂张春华复杂的脸色,还笑嘻嘻的爬到炕中间,推了推悠车,一脸天真的问王素芬:“和蓁蓁妹妹一个屋吗?”   王素芬强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是啊,蓁蓁妹妹小,也得跟着二大娘睡。”   “那行!”明信认真的点了点头:“那我就住这吧。”   李老太和王素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张春华虽然知道王素芬和明信开玩笑,但是心里也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不过这个时候谁也没注意到她的不自在,外面时不时的传来一声半响的鞭炮声,全家人都聚在西屋说话捞着家常,时不时的传来阵阵欢乐的笑声。   眼看着菜都做好了,李木武兄弟三个把一年只用一次的大圆桌子抬进来支好,一盆盆丰盛的菜摆在上头。   李木武把一直舍不得喝的酒拿了出来,给老娘和两个弟弟都倒上一盅,众人一碰杯美滋滋的抿了一口,之后筷子纷飞,都往菜里的骨头和肥肉片子夹去。   过了大年三十,一天天过得格外快起来,转眼到了初十,李木林到了回冰城的时候了。临走之前李木林把自己攒的钱和李老太给的钱放到了一起,又拿出来五十斤全国粮票一起给了李老太:“娘,这是这十年孝敬你的钱,往后我每个月都往回寄钱和粮票。”   李老太收下东西,又领着儿子去了厨房,拿了半袋子玉米面、一根冻了两个月的狍子腿递给了李木林:“这些是你二哥二嫂给你准备的,你们过得也艰难,我们在家好歹能种点地,从山上也能采些蘑菇木耳野菜打个野鸡野兔啥的,怎么也比你们好过些。”   李木林看着东西,忍不住落了泪:“如今年景艰难,娘留着就好,我们家人口少,凑合凑合就够吃了。”   “你们两个大人吃什么我管不着,明书和明信都是好孩子,把他们饿坏了我心疼。”李老太抽了口烟袋,沉默了片刻摆了摆手:“赶紧走把,别误了车。”   李木林抹了把眼泪,正想再和老娘说两句告别的话呢,忽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顿时把李木林想说的话都给吓忘了。   “我不走我不走,奶你快来救我!”后知后觉的明信看着爹妈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了这才反应过来,登时就嚎啕大哭起来:“奶家好,我喜欢奶,我不想回家。”   张春华急的一头的汗,一边给他套衣服一边哄着他:“别哭了,等下回咱还来。”   “你前天还说奶家不如咱家好,下回不来了呢。”明信才不信他妈,一边哭一边把张春华说过的话一字不落的学了一遍。   张春华用余光看了眼站在一边抽烟袋的李老太不禁满头冒汗,虽然在李家吃的好,两个孩子也胖了一些,但眼见着两个孩子和李家人越来越亲,张春华就是忍不住吃醋,因此前天才小声和儿子嘟囔过这么一句话。   “别瞎说,你要是不听话下回不带你来了。”张春华终于给儿子套上了衣裳,半拽着他走到李老太面前,讪笑道:“娘,那我们走了,等啥时候木林有假我们再回来。”   李老太眼皮都没抬,只摸了摸小孙子的脑袋,和颜悦色地说了句:“秋天时候回来,山上净是好东西,到时候奶让你吃个够!”   一句话,明信的眼泪就止住了,他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扬起小脸露出个天真的笑容:“我喜欢奶!”   送走了李木林一家,李家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转眼间冰雪消散、河水化开,天气渐渐炎热起来,等蓁蓁经历了翻身、打滚,终于在夏天到来的时候,蓁蓁坐了起来。 第10章   农历七月的天气,是一年四季最热的时候,人们看着越来越空的厨房,一个个都焦躁不安。打出了正月起,供应粮居然比头一年更加短缺,以往每个月还能买回来一半的粮食,可今年都到七月份了,才买到了两回供应粮,斤数也极少,李家人除了正在吃奶的蓁蓁以外,每个人都不得不勒紧了裤腰带,再一次尝到了挨饿的滋味。   李木武和李木森两个坐在粮店的仓库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忍不住叹了口气。两人在仓库都是扛麻袋的工人,平时按件算工资。往年每个月怎么也能往家拿四五十块钱,去年就是再艰难也每个月就差不多赚三十块钱左右,可今年过了年,总共才往家拿了四十块钱。   钱倒无所谓,以前还存下来一些,不至于太艰难,两人发愁的是再没有粮食运来,家里就要断粮了。   李木武眉头紧锁,困苦让他瞧着更苍老了:“再不来粮食咱家就扛不过去了,不行明天我们请假上山采野菜得了,反正粮店也没活。”   李木森却有些犹豫:“万一来粮食呢,咱俩在这还能抢上些,要是错过了不知啥时候能再有粮食了,采野菜什么的有小子和家里的娘们呢,咱在这等粮食是要紧的。”   李木武叹了口气,抓了抓脑袋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北岔区是林区,除了山沟里头的人家种了些地以外,城镇吃的粮食大部分都是从外面运来的,他们就是想淘换都没地方淘换去,俩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又低下了头继续唉声叹气。   此时家里,李老太开了柜子看了眼不多的粮食,也忍不住长吁短叹。如今放暑假,李明东和李明西去森林经营所拉木头赚钱,明南和明北也没闲着,桂花带着两人整日往山里钻,除了摘野菜之外也把家里的猎枪扛了出去,看能不能打到什么野物。   王素芬把家里的衣裳洗了晒了连忙进来看蓁蓁有没有睡醒,生怕她滚到地上去。李老太见儿媳妇从外面进来,也从厨房走了出去:“蓁蓁醒了没?要是醒了咱带着她去看看咱家的地。”   此时蓁蓁正坐在炕上趴着窗台往外看呢,王素芬吓得几步就跑过来把她抱了过来,李老太进来正好看见了,连忙嘱咐说:“也不知道她咋蹭到窗台那边去的,等会爬了以后可得把窗户关严实了,咱家窗户矮,她爬窗台上再掉外头去可了不得。”   王素芬应了一声,用布兜把蓁蓁背在身后,给她带了个布帽子,拿了个军用水壶,便锁了家门跟着李老太出门了。   蓁蓁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 走出家门,之前天气好的时候王素芬和桂花只抱着她在院子里玩一会。红松山离着李家不算远,走了二十来分钟就到了。一步入森林,萦绕在身上的燥热瞬间就消失了,高耸入云的落叶松和白桦树将天空遮盖起来,驱散了夏日的热气。李老太把手里带着的棉布小衣裳给蓁蓁套上,又在她身边时不时挥一挥蝇甩子,就怕有蚊虫过来咬蓁蓁。   在山上又走了二十来分钟,终于到了李家开荒的地头了,略微平坦的一处地方,种了玉米、高粱、地瓜、大豆等作物。   山上土壤比山下湿润许多,但因这地方阴寒,长的不算旺像。李老太在十来天前撒了白菜种的那块地上转了一圈,看着只有草没有白菜苗的菜地有些发愁:“也不知上回撒的种子能不能活,你把蓁蓁找个地方放下,咱俩把草拔了。”   王素芬找了块平坦软和的草地把蓁蓁放到上面,蓁蓁坐在地上,两只小手拍了拍草地,忽然一股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摸着潮湿的地面,周围每一颗树、每一棵草、藏在林中的鸟雀、虫兽,她都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甚至能探知到它们的所思所想。   蓁蓁被这奇妙的感觉震撼到了,她闭上眼睛感受到林间的微风,用心去体会有些玄妙的这一切,她的感知顺着湿润的土地往外延伸,穿过草地来到撒了白菜种子的那块荒地……   “好想要阳光……”   “觉得阴冷……”   “我就差一点点能破土了……”   蓁蓁将心神都投入到这边土地上,似乎也感同身受的感受到了阴冷,她忍不住幻想起阳光笼罩的温暖。随着蓁蓁的思绪转换,一束又一束阳光穿过茂密的树梢,努力照耀着这一块土地上的每一株植被。   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蓁蓁紧闭眸子的小脸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似乎看到了一颗颗稚嫩的小苗从种子里冒了出来又破土而出,在阳光的照射下土地的滋润下快速长大。   李老太和王素芬正在拔着草呢,忽然一束耀眼的光芒从身边升起,她们不由地回头一看,惊愕地发现蓁蓁不知何时被一束金光笼罩。   “蓁蓁……”王素芬只当蓁蓁遇到了什么风险,下意思就要冲过去,可刚跑两步就被李老太拽住了胳膊,就在此时,一颗颗白菜苗破土而出迎风长大,几乎转瞬间就成熟。   看着满地的白菜,就连原本还镇定的李老太也惊了,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大脑一片空白。   感知到了白菜的满足,蓁蓁开心的笑了,她的思绪越过了白菜地继续往外延伸,苞米地、高粱地……   王素芬目瞪口呆地看着原本有些发蔫的苞米忽然拔高、抽穗、一个个粒多个大的苞米沉甸甸的挂在杆上。接着高粱、大豆、地瓜、土豆……仅仅过了一刻钟,山间这块平底上就变成了一幅欣欣向荣的丰收景象。   农作物们成熟了,蓁蓁感受到了它们的欢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阳光散去,蓁蓁这才将思绪收了回来,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蓁蓁只当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梦,可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沉甸甸的高粱穗、硕大的苞米、水灵灵的白菜……蓁蓁眨了眨眼,不禁抬头看了看天:这是做梦还没醒呢?   看着蓁蓁眨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王素芬终于回过神来,跌跌撞撞的越过一颗颗白菜跑了过去,一把把蓁蓁抱到怀里,上下检查了半天,见她没什么异样,这才舒了口气。   靠在王素芬的怀抱里,蓁蓁依然忍不住回头看那一片片成熟的庄稼,她心里的震惊不比李老太和王素芬低,不过是打了个瞌睡做了个梦,怎么就到秋天了?   “娘娘娘……”王素芬虽然回过神来了,但吓的嘴还是有些不好使:“这这…咋咋回事…事啊?”   李老太下意识想去摸腰间的大烟袋,糊里糊涂从布袋子里掏出烟叶子塞了进去,点上火深深抽了两口,这才冷静下来。吐了串烟圈,李老太看了眼蓁蓁,低声说:“这孩子怕不是常人。”   王素芬一听都快哭了:“怎么不是常人了?她可是我十月怀胎生的,肉体凡胎的,和明南明北他们没什么差别啊。”   “我的意思是这孩子说不定是神仙转世的,咱这以前不是流传过神仙降临的传说嘛!”李老太抽了口烟,看着王素芬茫然的样子忍不住多解释了两句:“你想想,你生明北的时候都没奶水了,身子骨也不好。可生了蓁蓁以后,你身子强壮起来了不说,奶水比生东子时候还多呢。还有明南和明北他们两个这几个月钓的鱼可比他俩之前好几年钓的还多,我估摸着就是老天爷给蓁蓁送的。”   蓁蓁听了李老太的话,这才反应到之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忍不住再次闭上眼睛,果然周遭的一切再次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躲在树后面的野兔,蹲在树枝上的野鸡,长在树干上的灵芝,还有地底下埋着的人参全都看的一清二楚。她试着在脑海中轻轻呼唤那只野兔,只见那只野兔迷茫地看了看周围,接着便连跑带颠的跑了过来。   蓁蓁睁开眼睛,果然一只灰色的大胖兔子左蹦右跳的出现在眼前,只是这只兔子格外灵活,它隔着十来米就停了下来,一边吃着草一边机灵地朝这边望着,似乎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要立马逃走一般。   蓁蓁想着家人已经许久没吃饱饭了,若是能逮着这只兔子就能让家人吃一顿好的,正在琢磨着,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根根长长的藤蔓,瞬间将兔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蓁蓁吓了一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可看着那只兔子猛烈的挣扎起来,蓁蓁生怕它跑了,连忙往那边指去,一边啊啊啊的叫个不停。   李老太顺着蓁蓁的手指回头一看,好家伙,一只七八斤的大肥兔子倒在草堆里,顿时李老太小脚跑的飞快,眨眼间就拎着兔子耳朵把它提了起来。   “你瞧瞧我怎么说,咱家蓁蓁怕真是个有来历的。”李老太拿着藤蔓把兔子捆结实了扔在背笼里,又问王素芬:“你怀蓁蓁的时候有没有做到什么稀奇古怪的梦?就是梦见神仙啥的?”   王素芬闻言脸色有些怪异:“有一回我梦见说有个远古的神仙叫大地之母,她也不知道怎么受了重伤,只留下一滴金色的精血和一魂一魄。梦里有个神仙指点那滴精血说,只要是它能找到落入人间精魂就有机会唤醒大地之母,可惜我刚梦到精血找到了魂魄的时候就醒了,也不知大地之母怎么样了?”   李老太听的津津有味,等儿媳妇讲完了忍不住咂了咂舌:“挺好听,就是有点扯。”她忍不住白了王素芬一眼“别整那些远古的,你在想想,这几百年内的神仙有没有梦到过?”   王素芬认真回想了半天,只可惜什么也没想起来,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老太见儿媳妇实在说不出什么来,便也不再纠结这些事,此时她看着满地收获的庄稼直发愁:“这事太玄乎,可不能让外人知道,回家我悄悄告诉蓁蓁她爹,咱三个得想个法鸟悄的把庄稼收家去才行。”   婆媳两个小声商议着法子,蓁蓁忍不住摸了摸额头,陷入深深的思索:难不成那个把我砸回六零年的金珠子是大地之母的精血?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这次穿越不是因为倒霉而是捡了大便宜了?这事听起来怎么那么玄幻呢!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是幻言幻言,哈哈,看到这么粗壮的金胳膊你们有没有受到惊吓?   女主的第一个神奇的天赋出来了   名词解释:   苞米就是玉米   鸟悄:悄悄的 第11章   李老太琢磨了片刻,嘱咐王素芬说:“你带着孩子在这里先掰苞米,我去把东子他爹找来,再借个拉木头的车啥的。”   王素芬紧张地四处看了看,一副快哭的模样:“娘,要是来人瞧见了可咋整?”   “不会那么凑巧。”李老太安抚她:“这个地方平坦,野菜蘑菇啥的都没有,常来上山的都知道咱家在这开荒了,如今又不是收获的季节,不会有人过来浪费时间的。”见王素芬还是不放心的样子,李老太又给她想了个主意:“若是真来人了,你就说咱家地里用了你大哥从南方送来的药,撒了两个月就提前成熟了”   王素芬震惊看着李老太:“还有这么神奇的玩意?”   “你说你是不是傻?”李老太摸出烟袋锅子就敲了王素芬一下:“这不是替你想的糊弄人的借口嘛!行了行了,你就在这赶紧掰苞米,我还得叫你男人来呢。”   李老太回到地里,刨了些土豆出来放在筐里,末了拿了件破衣裳盖住这才迈开小脚往山下走,王素芬的眼神随着李老太移动,眼见李老太走出去十来米,终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拉回家咋说?”   “就说你大哥从福建叫人送回来的。”李老太头也不回的答了一句,三寸金莲居然走出了虎虎生威的架势。   王素芬不敢把蓁蓁再放在地上,给她喂了回奶后又绑回到了身上,一边掰着苞米一边跟蓁蓁叨叨:“我说闺女啊,以后可不能整这么吓人的事了,万一让人瞅见可咋整?把他们吓坏了没事,要是来了坏人把你抓跑了你让妈上哪儿找你去?”   蓁蓁趴在王素芬背上也一脸郁闷:我咋知道我有这能力,上辈子买彩票都没选对过两个数以上,谁知穿越了居然还莫名其妙的中了这样一个大奖。   王素芬掰了一个又一个的苞米直接扔到一边的空地上,蓁蓁无聊的东瞅瞅西看看,忽然一串串野生蓝莓映入眼帘。蓁蓁默默的算了算自己也快七个多月,应该能吃点水果啥的,便趁王素芬不注意,悄悄朝不远处的蓝莓勾了勾手。   长着一串沉甸甸蓝莓的枝条忽然伸展开来,一直到伸到了蓁蓁面前才停止生长。蓁蓁惊喜的露出笑容,连忙伸出小手轻轻揪了一个蓝莓放到嘴里,用刚刚冒出来一点点头的两个小小乳牙用力的磨咬,酸酸甜甜的蓝莓汁流进喉咙,蓁蓁满足的眯上了眼睛。   将果汁吞进了嘴里,蓁蓁把果皮丢到一边,又采了一个放到嘴里。王素芬掰完了一颗玉米,往前走了几步,长着蓝莓的树枝又努力伸长了小半米,稳稳地停在蓁蓁旁边。   吃了一个又一个,等蓁蓁吃到第四个的时候王素芬正扶着腰喘粗气呢,忽然听到背上闺女吧嗒吧嗒发出吃东西的声音。王素芬连忙回头一看,只见蓁蓁脸上手上都是紫色的汁水,登时就把王素芬吓傻了:“你吃啥了?”   蓁蓁默默的从王素芬的脑袋后头摘了一个蓝莓一脸无辜的递给了她,王素芬连忙回头,等看到那根七八来米长的蓝莓枝条时再一次受到了惊吓:“……这蓝莓成精了吧?”   蓁蓁露出甜甜的笑脸,她一只手搂住王素芬的肩膀,努力往上爬了两下,试图将手里的蓝莓递到王素芬嘴里。虽然知道了闺女有些不得了的本事,可是突然鸟悄的弄出这根这么长的树枝还是让王素芬有些缓不过神来,她连忙踮起脚四处看看,就怕有人瞧见这不寻常的一切。   森林里传来鸟儿清脆的叫声,除了那根诡异的蓝莓枝条外,其他没什么不正常的。王素芬回过头,想说蓁蓁两句,一个不妨被蓁蓁往嘴里塞了一颗蓝莓,酸甜的口感充斥的口腔,王素芬这才察觉自己已经口干舌燥很久了。   满肚子的话又咽了回去,王素芬解开背带,把蓁蓁抱到怀里,摘下来一颗蓝莓放到蓁蓁手上,自己也接连吃了好几颗。   蓁蓁这辈子第一次吃蓝莓,虽然酸甜可口,可她也知道自己这具身体幼小,怕吃多了坏肚子,依旧把手里的蓝莓塞到王素芬嘴里。   王素芬三下五除二把这根枝条上的蓝莓吃光,蓁蓁眨了眨眼睛,枝条又缩了回去,若不是看着上面光秃秃的而自己嘴里满是蓝莓的芬芳,王素芬只当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   李老太迈着小脚走的飞快,刚走到山脚下,就看见明北背着筐篓从另一个方向过来,李老太连忙叫住了他问道:“你咋自己呢?你嫂子和你三哥呢?”   明北往自己来的方向指了指说:“那边长了好大一片蘑菇和野菜,我先把这筐菜背家去,再灌壶水拿两个菜团子去。”说着抬腿急着就要走。   李老太连忙拽住了他的胳膊:“兔崽子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这还有事吩咐你呢。”   “啥事啊奶,我都饿了!”明北揉了揉肚子满脸菜色:“早上你给我给了一个菜团子,里头都是野菜总共没多少地瓜面,不抗饿啊。”   李老太听到孙子说饿不禁想起山上自家地里的情景,顿时忍不住乐了:“你去给奶办个事,等回家奶给你炖肉吃。”   “真的?奶你打着啥了?”明北眼睛瞬间就亮了,连忙绕过李老太身后就想看她筐里破衣裳底下盖了什么东西。   李老太连忙打掉他的手,脸上带着掩饰不住地欣喜:“你赶紧我给办事去,少不了你的吃的。”   “行,奶你说啥事吧?”这大半年别说肉了,连饭都没吃饱过,明北觉得只要能吃上一口肉,别说事让他跑腿了,就是让他飞他都愿意去试试。   李老太抽出烟袋点上吸了两口,坐在地上揉了揉肿胀的小脚指挥着孙子:“你先去把筐放家里,然后去粮店找你爹,让他麻溜的请十天假,赶紧回家我有事和他说。”   “啥事啊?还得请十天假?”明北有些不明所以。   “你甭管啥事,屁大点的孩子打听那么多干啥?你就这么和你爹说就行了。”李老太有些不耐烦地横了明北一眼:“对了,你三叔要是问起来,你就说让他在那守着放粮,旁的不用他管。”   奶是一家之主,明北见李老太不愿意多说,也不敢再问太多,他见李老太还没有走的意思,忍不住催促了下:“奶我先回家放筐,你早点回家炖肉。”   “急啥,少不了你的肉吃。”李老太歇够了脚,也站了起来,拄着根粗壮的树枝一步一步往家挪。   明北像后头有狼狗追一样,一路飞快地跑回了家,打开大门把筐往院子里一扔,也顾不上锁门,胡乱把院门带上就往粮店跑。   今天又没活干,李木武和李木森随身带的野菜团子谁也没舍得吃,准备晚上再带回去。一人灌了一肚子凉水又找了个阴凉地方等着。   明北一路飞快地跑过来,抓住李木武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爹,赶紧回家,我奶找你。”   “咋的了?”见明北这样着急,李木武和李木森脸上都变了颜色,连忙站了起来就把明北围住了:“是不是你奶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没有!”明北连连摆手:“我奶腿脚灵巧着呢,她才从山上下来。”李明北喘了几口粗气,终于把气息调匀了这才又补充道:“爹,我奶说让你请上十天假。”   “干啥请十天假呀?”李木武有些不解地问儿子。   “我哪儿知道啊?”李明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奶不说的事我哪儿能问出来。”   老娘吩咐的,不管啥事都得照办,李木武点了点头就往办公室走,李木森见状也要跟着去,明北想起李老太的吩咐连忙把李木森拽住:“叔,我奶说了让你老实的上班,若是放粮了咱家的粮食还指望你买呢。”李木森一听又坐回了台阶上继续唉声叹气。   如今粮店不忙也不发工资,李木武轻轻松松就请到了十天假,爷俩一路小跑往家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便看到自己烟囱升起了袅袅炊烟,明北顿时乐了:“指定我奶在炖肉呢。”   进了家门,果然一锅土豆炖兔子肉正冒着香味,明北口水都出来了,他也不怕烫,拿出筷子从锅里夹起块肉就啃了起来。   李老太连忙把锅铲放到一边,拽着李木武就来到东屋,悄声地和他说:“我和你说件事,你别害怕也别做声。”   “啥事啊?神叨叨的?”李木武忍不住问了一句。   李老太扯了下他衣袖,示意他压低声音,这才一五一十地把山上发生的一切和李木武说了一遍。   李木武脑袋是李家最木的,李老太说完了半天他都没反应过来,李老太忍不住扯了他一下,急切地问:“我说的你听明白没?你赶紧去老王家,把他家拉木头的马车借来,咱带着破毡布先把粮食拉回来再说,留在山上不是事。”   李木武傻愣愣地看着李老太,半晌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娘你咋的了?你咋还饿坏脑子了呢?”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嚎叫吓的明北差点一头钻灶坑去,也把李老太气的七窍生烟,她拽下来腰上别着的烟袋劈头盖脸的就把李木武敲了一顿:“我看你才饿坏脑子了呢!少给老娘废话,麻溜的给我出门借车去,出去时候把嘴给我闭严了,要是敢胡说八道一句我打折你的狗腿。”李木武立马把眼泪憋了回去,三步并两步就窜了出去。   李老太到厨房,看着明北拿着饼子啃兔肉吃的满脸流油的架势,又是嫌弃又是心酸:“别蹲那吃,等我盛出来的。”说着拿出几个小盆来,给李木森家留一盆,给明东、明西留一盆、给明南和桂花留一盆,最后一盆是预备着一会上山带给王素芬吃的。   李老太分配好了,这才把剩下的盛了出来,把刚贴好的饼子装了一盆摆在桌上,摸了摸明北的脑袋,笑的豪气万丈:“今天敞开肚皮吃。”   李明北顿时被苞米面饼子噎了一下,连灌了两口水才缓了过来,他狐疑地看了李老太一口,怎么想怎么不对:“奶,你不会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所以弄了点毒药掺兔子肉里头准备毒死我们吧?”   李老太气的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拿起烟袋狠狠地把明北敲了一顿:“整天就知道胡说八道,我要是毒死你还用浪费兔子肉,掰开你的嘴我就能给你灌进去。”   李明北被打的嗷嗷直叫,一边躲着一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两句:“上回二哥给说的故事里头就是这么讲的。”   李老太收了烟袋,忍不住怼了一句:“你二哥就喜欢胡说八道糊弄二傻子,偏生有个二傻子就信这些没脑子的事。”   李明北又被噎了一下,可看着李老太放在桌上的烟袋锅子也不敢再嘴欠了,低头默默地啃兔子肉不敢吱声。李老太瞅了他一眼,嫌弃地说:“吃饱了以后赶紧上山把桂花和明南叫回来吃饭,下午你们也甭出去了,我还有活吩咐你们干呢。”   李木武借了马车回来,刚想安安稳稳吃口兔子肉,就被李老太用两个饼子打发了:“晚上有你吃的,赶紧赶大车跟我出去。”   在北岔不少人家都用这样的大车拉木头,因此并不稀奇。李木武赶着大车来到了山底下,李老太从车上下来把带来的饭以及扁担和大筐递给李木武:“你上去送饭顺便把粮食担下来,记得拿毡子盖好了,若是遇到人就说是采的野果,别叫人看了去。”   李木武有些担心地看了下李老太,刚要开口李老太立马举起了烟袋,李木武连连摆手:“别打别打,我这就上去。”   熟门熟路的在林间穿梭,走了十五六分钟李木武终于来到了自家开荒的庄稼地,他看着满地的苞米,一个个从地里刨出来的土豆、绿莹莹的白菜顿时惊呆了。   王素芬正从地里往出刨土豆呢,忽然听到扑通一声,吓得她连忙回头一看……   “东子她爹,你咋跪那了?”   “……腿软……” 第12章   “咋那么没出息呢?还不赶紧把苞米弄下山去。”王素芬不耐烦地白了李木武一眼,作为亲眼看到树枝随意伸能缩都没有跪下的人,王素芬觉得李木武有点太怂了。   扶着膝盖哆嗦着腿,李木武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可看看丢的满地的苞米,从土里刨出来的土豆,他还是觉得两眼有些发晕。李木武颤抖着手指了指地上的粮食,嘴皮子直哆嗦:“这是咱家姑娘弄出来的?”   王素芬十分自豪的点了点头:“咱闺女老厉害了,娘说指定是神仙托生的。不过这事你可不能和别人说,木森也不许说。还有咱家那几个儿子一个个都一年比一年大了,保不齐什么时候把这事露出去,你给我把嘴闭严实了听见没?”   李木武闷闷地看了王素芬一眼:“我嘴严实不严实你还不知道?”   王素芬想起丈夫一个棍子敲不出两个屁的性格,顿时放了心,她掐住腰,挥了挥手里的锄头,瞧着倒有几分李老太的架势:“我在这收粮食,你赶紧往下运,天黑之前能运多少是多少!”   李木武抱起一捧苞米要往筐里扔的时候,忽然瞧见里头放着用蓝布包着的饭盆,连忙拿出来递给王素芬:“给我都吓忘了,这是娘给你带的饭。你赶紧歇一会,把孩子放下来放地上爬,总背着她也累的慌。”   王素芬闻言一言难尽地看着李木武:“我怕把她放地上,回头这山上都被她整成苞米地了。”可是话音一落,王素芬又想起蓁蓁在自己背上弄出来个好几米长的树枝,似乎背着她也不安全。   王素芬把背巾解了下来,把蓁蓁放到了李木武带来的筐里:“你把闺女送家去让桂花看着她,若是我回去晚了,让桂花给她蒸个鸡蛋羹吃。”   李木武应了一声,往前面筐里装了一些和蓁蓁体重差不多重的土豆,就把扁担背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山下走去。   坐在摇摇晃晃地筐里,蓁蓁好奇地抓住筐边往外看,这座古老茂盛的森林里有着丰盛的物产,单人们认识常吃的野果就有几十种之多,此时果子还不到成熟的时候,红的黄的绿的挂在树上格外好看。蓁蓁看了会野果,又抬头看了看树上长的还不算大的松塔。   想起过年时家里炒松子的香味,蓁蓁止不住的流口水,树上的几个松塔在蓁蓁的注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大,果仁变饱满以后便从树上掉了下来落到了筐里。   蓁蓁不知道自己这是叫天赋还是叫异能,她似乎都不需要练习,就像呼吸吃饭喝水一样,似乎天生就知道怎么做。这样有趣的天赋让蓁蓁像一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乐此不疲反复尝试着。   灯笼果、树莓、山丁子、沙果、山梨、野生的山楂、葡萄和猕猴桃,青涩的野果迅速成熟、衰败的果子又恢复了饱满、成熟的果子更加甘甜,每一种野果都在口感最好的时候落下,争先恐后的投入蓁蓁的怀抱。   蓁蓁看着筐里越来越多的野果,笑的眼睛都弯成了一轮新月,而挑着担子的李木武则越走越觉得不对,这扁担怎么总是往后坠呢?   往前拽了拽扁担,走了几十米,后面的筐又坠了下去,李木武终于反应过来,他连忙回头看向筐里的蓁蓁。   只见蓁蓁怀里抱着一个松塔坐的稳稳的,她在筐里也不知偷吃了多少东西,脸上像小花猫一样,红色的汁、紫色的汁、绿色的汁交织在一起,可爱又透着几分好笑。而蓁蓁周围杂七杂八的摆着七八个松塔,还有各色各样的果子居然堆满了半筐。   看着以往一戳就破的灯笼果坚韧的挂在松塔上丝毫没有破皮的迹象,李木武艰难的把头扭了回来,把扁担往前拽了又拽恢复前后平衡以后,突然飞快地跑了起来:“娘啊……娘……”   山下的李老太把马车拴在树上,自己闲不住的拿起随身带的小铲子在周围这一片挖起野菜来。她刚把挖好的一把婆婆丁放马车上,就听自己远远的传来儿子的鬼哭狼嚎。   李老太气的直摇头:“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要是有他哥一半的脑子,我这些年也能少操点心。”   刚嘟囔完,李老太就见李木武像被狼追一样出现在视线里,只见他急乎乎地从山上一溜烟地冲了下来,身前身后的土筐上下甩动着,连里面装的土豆都飞了出来。   挨过饿的李老太哪里舍得这样糟蹋东西,顿时脸色一变就想骂他,可当她刚要开口的时候忽然眼尖看到后面筐里的东西有点眼熟:扎着红头绳的冲天辫、蓝色的小褂、白嫩嫩的皮肤、黑葡萄似的大眼睛……   顿时什么土豆啊什么粮食啊李老太全都不记得了,她的脑子里装的都是自己盼了多年得来的孙女:“李木武,你要是敢把我孙女从筐里甩出去,我打断你的狗腿!”老娘的一声惊天怒吼终于让李木武清醒过来,他连忙缓过神来,脚步也就势慢了下来。   见周围静悄悄的没什么人,李老太忍不住劈头盖脸地骂道:“之前不是把事都给你说了,咋还吓成了这样?”   “不是……”李木武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不知道如何跟老娘解释:第一波惊吓已经过去了,现在正在经历第二轮。   白了李木武一眼,李老太过去把蓁蓁抱了起来,看着半筐的东西,李老太倒是挺稀奇:“才八月份沙果咋就熟了?哪里摘的松塔看着个不小,熟的倒挺早。”一边说着李老太一边拿起个沙果几口啃光了。   “不是……”李木武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可刚开口就再一次被李老太无情地打断了:“今年沙果甜,水份还大,等把粮食搬完了你再去采点回来,我用勺子刮了喂给蓁蓁吃。”   “可是……”   “你给蓁蓁吃了多少东西啊?看看这小脸脏的。”李老太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扯出个手帕,从水壶里倒了点水,几下把蓁蓁的小脸擦干净了。   看着李老太像连环炮一样终于把话说完了,李木武这才有机会开口:“我也不知道这些野果从哪里采的,我挑担子下山的时候筐里还啥也没有呢,快到地方了一回头看见半筐东西,把我腿都吓软了。”   “吓软了还跑的那么快!”李老太忍不住怼了一句,看了看筐里乱七八糟的野果,甚至还有几个土豆,估摸着都是李木武甩出去的,只是不知怎么都掉到了后面的筐里。   连凭空长菜都见识过了,李老太真没把半筐野果放在心上,她催着李木武说:“你赶紧上山挑东西去,我去前头你李大娘家,让她帮忙把蓁蓁送家去。这一晃都下午了,太耽误事了。”   李老太抱着蓁蓁又飞快地走了,李木武两眼发直地又晃上了山,好在去自家地里的路腿都走顺了,李木武就是闭着眼睛就不会走差路,再加上挑东西也不用费脑子,因此李木武脑袋里虽然是一团浆糊,但他依然在天黑以前装满了半车的粮食。   天边虽然还有些微微亮光,但山上已经快黑的瞧不见了,李木武连忙又装了两筐苞米带着王素芬匆匆下了山。   李老太坐在车上抽着烟袋,她见儿子媳妇下来了,连忙掀开毡布,让李木武把苞米倒进去。   一家人借着天边最后一点微弱的亮光,终于在天全黑下来之前赶到了家。李木武打开大门将马车赶了进去,家里的人听到动静全都迎了出来。   “奶,你说让我们在家等着给我们安排活干,结果我们等了一下午,除了看蓁蓁也没旁的活呀?”明北看见他奶先抱怨了一句。   “蓁蓁乖巧的很,从来不捣乱,哪用的着你看?”闻着屋里散发出的饭菜香味,李老太连怼孙子的心思都没有了,她灵巧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赶紧回屋先吃饭去。”   洗干净脸和手,王素芬连忙回东屋去看蓁蓁。此时蓁蓁已吃过鸡蛋羹甜甜的睡着了,王素芬拿枕头在外面又拦了一层,这才出去吃饭。   晚上的饭是中午留下来的兔子肉炖土豆块和野菜团子,虽然明北一个劲儿的保证李老太说了今天的饭使劲吃,但是桂花才不信他的话。如今年景这么艰难,家里就这么点粮食,吃光了都没处买去。要不是想着爹妈奶奶出去了一下午肯定累了,桂花连野菜团子都舍不得端上来,有兔子炖土豆这么好的菜,就该把粮食省下来才是。   李老太吃着浸满肉香的土豆听着明北絮絮叨叨的说桂花抠,明东则看着李老太欲言又止,李老太只当没瞧见他的眼神,一口土豆一口小酒吃得十分香甜。   吃过了晚饭,李老太抹了抹嘴,看见几个孙子都打着哈欠要去睡觉,连忙喝住道:“都先甭睡,麻溜的跟我出去干活去。”又看了眼明东和明西:“明天你俩拿了工资就把工辞了吧。”   明东连忙说道:“奶,我还有大半个月才开学呢,这会儿辞工早了点吧?”   看着大孙子,李老太露出了难得的和颜悦色:“过几天就去冰城了,你也歇两天,顺便在家帮我干干活。”听李老太这么说明东只得应了一声。   想起孙子的同学也有考上大学的,李老太又多问了一句:“你们几个同学都买好票没?是一起开学不?”   明东连忙说道:“王建国考上的冰城工业大学比我们农业大学开学晚两天,李爱军考的冰城理工大学倒是和我是同一天开学。我们拿着通知书开了介绍信已经都买好票了,王建国也和我们一起走,好做个伴。”   李老太听见一起走便放了心,她下炕拽亮了电灯,招呼着家人里人说:“借着亮抓紧出去干活。”李明北目瞪口呆地看了眼儿电灯,忍不住回头和明东道:“大哥晚上看书奶都舍不得电,这会儿干啥活啊,居然能用到咱家的灯泡。”   李老太没言语,她背着手走到马车前,一把拽下来覆盖在上头的毡布,露出了半车的玉米、土豆白菜。   明南和明北两个两步就窜到马车前,他俩摸了摸白菜,又拿起两个苞米,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着李老太:“奶,这都是咱家的?”   李老太看着变成傻子似的家人,笑的很满足:“都是咱家的!”   “哪儿来的?”明东扶了扶鼻子上的眼睛,忍不住问了一句。   看了眼素来冷静的大孙子,李老太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瞎掰:“你大爷听说咱家这没有供应粮了,特意托了战友从南方买了粮食给咱送来的。”   明东总觉得哪里不对,还想再问两句,李老太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先发制人地堵住了他的嘴:“你大爷这是占了公家的便宜,用了运粮的大卡车帮咱把粮食捎回来的,他和他战友都担了很大的风险。我们拉粮食都不敢大张旗鼓,只能鸟悄的一点点把东西倒腾回来。你们记住这事千万别让外人知道,要是谁连累了你大爷,我就一个月不给他饭吃。”   明西、明南和明北三兄弟连忙捣蒜似的点头:“奶,你放心,我们保证不说!”李老太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明东。明东无奈地一笑:“奶,我知道轻重,指定不能让大爷担这个风险。”   李老太这才笑了:“把白菜、土豆都放地窖里去,玉米都堆后院,等明天你们在家就把玉米扒了皮扔到后院去晒。”   木武看着家里几个小子已经开始热火朝天地干活了,忍不住问了一句:“不先给木森家送去点?”   李老太抽出烟袋抽了两口,见孩子们都往后院去了,这才小声说:“咱家还剩了十斤玉米面和三十斤地瓜面,你先把这些分一半出来给他家送去应急,等咱把粮食都倒腾回来再让他过来拿粮食,省的你弟信以为真的非得跟着去拉粮食,到时候不就露馅了嘛。”   王素芬敬佩的看着李老太:“娘,你这脑袋瓜可这好使!”   “那是!”李老太得意地昂起头:“要不是我机灵,蓁蓁能托生到咱们家嘛!” 第13章   在饱经了饥饿后,从天而降这么多粮食,李家从上到下仿佛都忘了疲惫,一个个干劲十足。几个孩子折腾到半夜,直到带回来的粮食都放妥当了才去睡觉。   想着明天家里三个老的还要出去倒腾粮食,桂花天还没亮就起来贴了一锅饼子、蒸了一锅土豆,又摸了两个鸡蛋炸了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酱。   李老太闻着香味起来到厨房一看,脸上出现了几分心疼的神色:“生酱就不孬了,咋还用鸡蛋炸酱,咱把鸡蛋吃了蓁蓁白天吃啥?”   桂花连忙笑着说:“昨天又有三只母鸡下蛋了,一共摸回来五个蛋呢,怎么也少不了妹妹的。我想着爹娘和奶出去干活怪累的,吃点鸡蛋酱补补身子。”   李老太听了脸上不禁挂了几分笑模样:“我们都一大把年纪了,吃啥不行,你们该吃点好的才是。”抽了口烟袋,李老太又叮嘱桂花:“今天扒苞米皮,让他们兄弟四个干就行了,你在屋里看好蓁蓁,可别让她磕着碰着的。”   想起昨天带回来那半筐野果,李老太拿了个盆出去都装了回来,从水缸里舀了半盆水冲了一遍,桂花起身时候瞧见里头水灵灵的果子,十分惊喜:“从哪儿摘得?昨天我去采野菜的时候瞧着还半生不熟的呢?”   李老太面不改色地说:“来的大车司机从辽省那边带过来的,那里比咱这暖和,果子熟的早。”这野果就是一个山上的也有熟的早的熟的晚的,就是现在去山上偶尔还能摘到几个开始变甜的果子,因此桂花也没在意。李老太把洗好的果子放在一个小盆里,嘱咐桂花说:“蓁蓁长牙,拿这个果子给她磨牙,也让她嘴里沾沾味。这总共也没多少东西,可别叫明南和明北看见了,这两小子忒馋。”   桂花笑着说:“回头我往灶坑里塞几个苞米烤了给他们吃,他们爱吃那个。”   李老太点了点头:“和他们说就吃这一回,剩下的还得磨苞米面呢,可不能那么浪费了。对了,那司机还带了几个大松塔呢,我瞧着比咱山上的松塔还大,上午你出去装些沙子回来把松子炒了,把仁剥出来碾碎,给蓁蓁蒸鸡蛋糕时候放上头点。”   桂花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把贴好的饼子一个个拿下来,放在篮子里。祖孙两个正说着话,李木武从外面回来,还带回来小半盆酱焖泥鳅。   “哪来的?”李老太闻着香味忍不住问了一句。   “木森给拿的,他家光子昨天后半晌去摸了一盆回来,这是给咱家留着的。”李木武放下盆一口气喝了半碗水:“早上我把粮食给木森送去了,他原本还不要,我就说娘之前存下了不少,家里够吃,他才没再往外让。”   李老太点了点头:“往后隔上一阵就给他们那边送些粮食,左右现在都忙着上山也没空来串门。”李老太说完又嘱咐桂花:“白天你们在家的时候也锁上大门,要是有来串门的就当不在家,可别让别人看到咱家晒的粮食。”桂花答应了一声,把苞米糊糊盛在大盆里。   看着饭做好了,李老太拿着蝇甩子把家里的大大小小都敲了起来,王素芬早就收拾利索了,还给蓁蓁喂了回奶。   今天全家都得干力气活,因此早饭做的很实诚,再加上看着满院子的粮食心里也有了底,一个个都吃得肚圆。吃饱了饭,李木武赶着车拉着李老太和王素芬继续去山里收粮食。   这红松山别看树木高耸、蘑菇成群、野菜遍地,但对于种庄稼来说并不是好地方。但北岔是林区,周边除了山就是山,自家院落东西两边里顶多种点应季的作物,要是种粮食就没有那么大的地方了。   山上被树遮挡着阴冷潮湿,往年收成只是平平,可今年一个苞米杆上能长出七八个苞米不说,个个都硕大饱满;沉甸甸的高粱穗都拽着高粱杆弯了下来,那地里的白菜更是一个挨着一个都快没有下脚的地方。   这么多庄稼,可往山下运的只有李木武一个人,三个人配合着足足干了七八天才把地里的东西收了个干净。地窖里白菜土豆已经放的满满的,剩下的都放在了后面的几间空屋里,去了皮苞米都放后院的平地上,一个挨一个的摆满了整个小院。   使了人家这么多天的马车,也该送回去了,李老太打开箱子拿出一堆毛票,数出来说好的租金,又装了三斤白薯面让李木武给送去。   如今这个时候钱都不算是主要的,粮食才最稀罕,借马车的那家媳妇看见地瓜面乐的连钱都不数了:“那啥,木武兄弟,下回要用马车还从俺家借哈!”   李木武憨笑着点了点头,他放下东西也没多唠,想着还有两天假期得好好歇一歇才是,   连续干了这么多天的活,一家大小直到躺在炕上睡了个懒觉这才觉出累来,李老太见天的在山脚下挖野菜采蘑菇,这么些天也没来的及松松脚,腿脚都有些浮肿了。李木武平时在粮店干的活就是扛麻袋,除了腿酸一些其他的都还好。最累的当属是王素芬了,刨土豆、收大豆、拔白菜,从早到晚这么弯着腰用力,王素芬躺在炕上顿时觉得这腰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她吃了早饭躺在炕上就睡了一个回笼觉。   蓁蓁知道王素芬这几天累着了,便鸟悄的坐在炕上吃东西,又酸又甜的山葡萄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王素芬睡了一觉,一翻身看着闺女还在吃,忍不住坐起来摸了摸她的小肚子:“不能吃太多,肚子会疼。”   蓁蓁笑着拿起一个蓝莓举到王素芬嘴边:“妈吃!”   王素芬激动的连忙把蓁蓁搂在怀里亲了几口,脸上笑的都开花了:“好闺女妈不吃,都给你留着。”   蓁蓁执意地放到王素芬嘴里:“吃!”   王素芬看着蓁蓁认真的小脸,这才把蓝莓吃了,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蓁蓁头上软软的黑发:“咱家蓁蓁就是聪明,这才几天就学会说话了。”   蓁蓁自然是早会说话的,只是之前家里人都忙着在山上找吃的,在家的也要在看孩子的同时收拾家里,谁也没空教她说话。也就是这两天桂花带蓁蓁的时候,随口教她说话,蓁蓁假装大舌头,学了几天便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出蹦。   王素芬不知这些弯弯绕,只当自己闺女格外聪明,她趁着这两天可以休息,便半靠在叠好的被子上,哄着她学说话。   母女两人一个教一个大着舌头学,时不时的爆出一声欢笑,李老太躺在隔壁屋子正觉得无聊,听见隔壁热闹便下了火炕过来瞧热闹。   门一开,蓁蓁抬头看见进来的人,大大的眼睛立马笑成了弯弯的一轮月亮:“奶!”   “哎呦好宝!”李老太走过来上炕盘腿坐在蓁蓁旁边,看着一边还有剩大半的果子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光吃不见少呢?”   王素芬不以为意地说:“她一个果子能啃半天,又这么小的肚子,吃不了多少。”蓁蓁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眼睛往地上一扫,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几颗小绿苗。   如今在北岔这一带,家家都是木头结构的房子里面糊了厚厚的泥,屋里的地面和外面院子又没什么分别,平时只往地上洒些水压着不起灰就行,长个草冒个芽之类的都是常事。   逗弄了会儿孙女,李老太又和王素芬唠起家常:“今年咱家提前收了粮食,收成也挺好,等晒干了苞米磨了面出来差不多也能捱过冬天去。”   王素芬想起冬天大雪封山的情景多少还是有些忧愁:“如今夏天怎么也好过,就是家里没有粮食的,光靠山里采的蘑菇和野菜就能活下去,虽然吃不饱肚子但怎么也饿不死人,等到过两个月天冷了,山上的菜和蘑菇没了,那些没有粮食的人家可怎么活?”   李老太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不都晒了些蘑菇嘛,再说地里面多少也有些作物,虽然天旱长的不旺像,但也能对付一冬天去,也许等明年年景就好了。我听东子说,咱们黑省这两年大旱,咱在山里耕地少不觉得,那些靠种地为生的地方,都快绝收了。”   王素芬听了连忙穿了鞋就下地就要往外走:“我得嘱咐嘱咐桂花,现在不干活了少做点干粮,我估计今年这供应粮指望不上了。”   蓁蓁来这七个来月了,也大概摸清楚了年代。一九六一年,就是不刻意了解也听家里老人说过的那段历史,蓁蓁放下手里的果子,爬到窗台上,探出头朝窗外望去。   前面和后屋中间的这块空地上密密麻麻摆满了苞米,房屋两侧能看到一片地瓜秧子,这是北岔人最喜欢的一种作物,磨出面来虽然不好吃,但是十分抗饿,家家户户都在房前屋后种了不少。   “总该做点什么,虽然不能像在山上那让骇人听闻,但私下里做些小动作应该没事,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到底能控制多少范围内的作物”蓁蓁小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沉思,蓁蓁琢磨了一会儿,就从窗台上爬了下来,躺到自己的小褥子上闭上眼睛。   “这是要困了?”李老太乐了,拿起旁边的薄单子盖在蓁蓁身上:“好宝快睡吧。”蓁蓁闭着眼睛,意识却顺着大地向外延伸,越走越远…… 第14章   蓁蓁再一次体验到了那种玄妙的感觉,她仿佛和大地融为了一体,不仅能看到土壤里的各种植物的根茎,也能感受到地面上一株株的植被。   她穿过一片片大地,地里埋藏的地瓜和土豆立马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又从两个变成了一堆;苞米杆上的苞米又在不经意间长出了两穗……   躺在炕上的蓁蓁沉沉地睡着了,可她的意识仍在大地上游走,她来到河边看到了水里游泳的鱼,也看到岸上拿着鱼竿钓鱼的明南和明北。蓁蓁想着自己打长牙以后还没吃过鱼呢,顿时口水直流,连忙驱赶了两条十来斤的胖头鱼咬住了鱼钩。   岸上明南和明北手里的鱼竿狠狠地往下一坠,两人惊呼了一声,手忙脚乱拖着鱼竿往上拽。蓁蓁不禁笑了一声,继续控制着意识来到熟悉的红松山上,此时采摘野菜和蘑菇的三个女人地坐在石头上掏出带来的野菜团子,从树上摘了几个半生不熟的野果,一口团子一口野果充饥。   “见天来采,今年又没怎么下雨,蘑菇越来越少了。”一个吃野果解渴的妇人说。   “可不咋地。”另一个满腹牢骚的抱怨:“可总得来碰碰运气呀,采回去晒干了到了冬天起码有吃的。”   “蘑菇哪能抗饿啊,我看还得打猎,我看见老李家的李木武今天带着猎枪又上山了,也不知他家能打到什么不?”   蓁蓁看着靠近山下一带的蘑菇和野菜基本被采摘一空了,不禁叹了口气,小手轻轻往下一指,一抹绿光钻到土里,新鲜的野菜和饱满的蘑菇长了出来。   越往山里走人越稀少,忽然一声枪声响起,蓁蓁连忙顺着声音去看,只见一个李木武端着一把猎枪指着对面一只带着獠牙的野猪,受伤的野猪凶狠地盯着李木武,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明西在后面拿着猎刀,看着野猪长长的獠牙,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李木武闲下来的时候一般都会进山打猎,平时打个野鸡和野兔不用走太远就能碰上,可若是想吃点肉多的,那必须得往深山老林走了。   明天明东要坐火车去冰城上大学,李木武琢磨着到山上打个狍子炖点肉,让明东离家之前吃顿好的。可这一路上也没见到狍子的身影,李木武带着明西越走越远,和这头野猪正好迎面对上。   以前打野猪的时候通常是七八个人,至少得有三把猎枪,李木武虽端着枪强撑着挡住明西,但他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身上的伤痛激怒了野猪,它摇了摇脑袋,发出一声怒吼,朝着李木武就扑了过来,李木武往后躲了一步,朝着野猪又是一枪。   只可惜这只野猪身型太大了,李木武那枪虽然打到了它的头上,但它晃了两下依然没有摔倒。   又是一声怒吼,野猪似乎察觉到李木武手里的东西太过危险,它朝左边一点点挪动,趁着李木武把枪挪过去的时候,猛的往右边一扑。   李木武眼睁睁地看着野猪从自己身侧扑到后面,心里顿时一凉,他连忙回过头来一看,只见李明西两手举着猎刀正好从野猪头上劈了下来,蓁蓁在旁边看的胆战心惊,她生怕这野猪咬到李明西,下意识伸出小手往它头上一拍,顿时野猪头一歪,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松开手里的刀,明西后退了两步吓得腿都软了,他指着血肉模糊的野猪脑袋不敢置信地问:“我劈死的?”   “应该是吧。”李木武看着野猪头顶塌进去的一大块也不敢确定:“你咋还一刀把野猪的头盖骨给整碎了呢?”   “我也不知道啊。”明西看着都快哭了:“我这不是第一回 跟着你打野猪吗?估计是我刚才害怕使得劲太大了。”   爷俩休息了一会,便把野猪吊起来放血,这么大个的野猪两个人是扛不下山的。按照以往打猎的做法,通常就是放了血以后直接开膛破肚,把肉分一分带下去,拿不了的就放在山上谁碰见了就是谁的。   放了血,李木武拿着猎刀把四个猪腿都割了下来,拿麻绳前后各绑两个,让明西背着。又从野猪身上劈了一多半下来,李木武也不嫌腥臭,直接把大半夜野猪扛在了肩上。   李木武往常在粮店扛麻袋,两百斤一袋的他一次能抗一袋走的飞快,这野猪的大半个身子估摸着三百多斤,他把猪肉背在肩上略有些吃力,但依然时不时地催促李明西:“赶紧的,这野猪不好熟,得多炖一会儿,晚了指不定晚上得几点吃上呢。”   父子俩走了半个小时才隐隐约约听到人声,李木武听着声音耳熟,便顺着走了过去,只见三个娘们正在那挖野菜呢,看见血呼啦的一个人从树后面冒出来都吓了一跳。   “哎呀,李木武你可吓死人了。”一个女的站起身来刚抱怨了一句,就看到李木武身上背着的野猪,顿时羡慕坏了:“这是打着野猪了,你咋这么好运气呢。”   “赵大嫂,李嫂子,刚子媳妇挖菜呢。”李木武憨厚地挨个打了招呼,往山上指了指:“还留了小半扇,回家叫你们老爷们赶紧去背,晚了指不定被啥野兽叼走了。”   “还用啥老爷们啊,这事我们就给办了。”赵大嫂一挽袖子,摸了摸腰间别着的斧头:“赶紧的,有野猪肉还挖什么野菜啊。”   “半扇野猪呢,一百来斤咱咋扛啊?”刚结婚不久的刚子媳妇有些发怯。   李嫂子白了她一眼,忍不住在她脑门点了一下:“你这是还没饿坏,有吃得还怕扛不回来,拼了命也得拖回来。”   看着刚子媳妇小脸发白,赵大嫂忍不住笑了,她把野菜篮子放到一边,拽着她就往上走:“你别听你李婶子吓唬你,嫂子这有斧头,一会分一分就能扛下来。不过咱可说好了,你要是扛不动,我可和你李婶子平分了。”   看了一眼李木武背上膘肥体壮的野猪肉,刚子媳妇咬了咬牙:“没啥扛不动的,婶子咱走。”   赵大嫂应了一声,又回过头和李木武说:“木武兄弟,谢谢了啊!等明天嫂子汆丸子给你家送一盆。”   “那感情好,嫂子汆的丸子好吃。”李木武憨憨地笑了笑。   李嫂子立马接口说:“猪头你没拿下来?一会我拿家去替你烀好了叫你李大哥给你送去。”   “行,嫂子烀的猪头比东子他妈烀的入味,我家还有存的高粱酒呢,你叫李大哥来我家吃酒。”   见两个婶子都有东西送,刚子媳妇顿时急了,她搓了搓衣角张嘴说:“要不我包猪肉饺子给李大叔送去。”   李木武顿时笑了:“谁家都缺粮食,快别糟蹋那个面了,你们小两口刚结婚就单过也不容易,自己留着吃吧。”说着便带着儿子头也不回的下了山。   蓁蓁自打拍死野猪后就没有停留,她继续往大山深处飘去,忽然她看到土里三四米的地方有一堆黄灿灿的东西,她好奇地刚要潜进去看个究竟,耳边就传来王素芬的声音:“蓁蓁起床了,咋这么能睡呢?”   意识瞬间回归到身体,蓁蓁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屋里,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王素芬看着她躺在炕上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拍了拍她的小屁股:“这家伙一觉足足睡了五六个钟头,再不起来晚上还咋睡?”   李老太从外面探进头来:“估计是睡迷瞪了,不过也没事,她这么大的孩子睡觉就是长个,咱家蓁蓁打小就让人省心。”   王素芬洗了毛巾给蓁蓁擦了脸,蓁蓁这才回过神来,她一骨碌坐了起来,几步爬到窗台边往外看,忍不住回忆刚才梦里的滋味。蓁蓁不知道自己是算离体的是魂魄还是意念,但这种感觉不但不会让她觉得疲惫,反而整个人像是寒冬腊月泡在温热的水里一样,暖洋洋的十分舒服,就像得到了大地的反哺和滋养一般。   王素芬看见蓁蓁坐在窗台边不起来,连忙拍了拍巴掌朝她招手:“赶紧过来,妈抱你去吃鸡蛋糕。”蓁蓁摸了摸肚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错过了午饭,连忙朝王素芬爬去。   将蓁蓁抱在怀里,王素芬抱着她往西屋里去,桂花见蓁蓁出来,连忙从大锅里端出一碗炖的嫩嫩的鸡蛋糕,又打开碗柜,把碾碎的松子仁舀了一勺放到鸡蛋糕上。   王素芬抱着蓁蓁就坐在灶下,一口一口地喂她吃,桂花掀开另一个锅盖,把贴好的饼子挨个捡出来放在一边凉着。   王素芬看了一眼,嘱咐说:“在火车上得好几天呢,你明早炸点鸡蛋酱装罐头瓶里,给明东带着火车上吃。”   桂花脸上一细,连忙应了一声,这时明南和明北推开大门就满院子咋呼:“奶!妈!你们快看我们钓到了啥?”   李老太举着烟袋晃悠悠地出去,一眼就瞧见明北手里拎了一条十来斤的胖头鱼,明南拎着个木桶,里面时不时地溅出些水花,不知装了什么活物。   “这么大的鱼?你两个小子行啊!”李老太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往前走了两步低头往桶里一看,好家伙,这还有一条活着的呢。   “赶紧的,把这条活的装咱家那个大盆里,往高处放,可别晚上让耗子给叼走了。”李老太手忙脚乱地指挥着,还不忘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桂花,赶紧把鱼拎进去,分两顿做。”又吩咐明北:“去你三叔家,叫他们晚上过来吃饭。”   明北坐在门口的小木头凳子上揉着胳膊直叫唤:“哎呦我的亲奶呀,你好歹让你孙子歇会成不,就弄这两条鱼我和我哥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才走回家来。”   要是以往,李老太指定得说一句废物再拿烟袋敲他一下,可今儿看在鱼的份上,李老太大度的没和他计较,反而摸了一把炒熟的松子给他俩解馋。   院子里正热闹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破锣嗓子在门外一声吆喝:“我的娘啊!”   李老太吓的一哆嗦,回头就怼了一句:“喊什么喊?我还没死呢!” 第15章   李木武和明西手里都紧紧地拽着背上的猪肉,谁也倒不出手去开门,可若是拿脚去踹门,两人又没那个胆子。   李木武喊了两声娘,见没人搭理自己,只能把猪肉往旁边侧了侧,用力拿肩膀一撞,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李老太又是一哆嗦:“不会开门吗?怎么和土匪似的?就不会好好……”   话刚说了一半,李木武已经扛着大半头野猪进来了,李老太刚说了一半话立马转了个弯:“哎呦你怎么不吱声,我好给你开门呀!”一边扯着嗓子喊:“明南、明北赶紧出来帮忙!”   兄弟俩刚回屋里刚准备脱鞋到炕上躺一会,就听见李老太在院子里喊他们,明北捂着耳朵回了一嗓子:“没听见!”   “小兔崽子你胆肥了你!”李老太骂了一句,一边指挥着李木西:“赶紧把肉放下,这总共弄回来了两三百斤肉吧?”   “肉?”李明南耳朵好使的听到了关键词,立马拽了拽明北,兄弟俩连鞋也没脱,连滚带爬地从南边的炕上蹦了起来,推开窗户就往外看,正好瞧见李木武把猪肉搭到院子里的一个破柜子上,然后伸手去解李明西肩膀上的四个猪大腿。   “爹,我们来帮你!”明南和明北声音瞬间甜的和吃了蜜一样,两人连门都不走,直接踩着炕从窗户就跳了出来。两人几步就窜出来十来米,跑到李明西身边帮着把猪腿摘了下来,又一步三挪地凑到李老太身边,殷勤地替她捶背:“奶,你说晚上这肉咱是咋吃啊?”   “不吃?就放这让你瞅着!”李老太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个孙子,拿起烟袋朝着两人屁股一人打了一下:“兔崽子,才多大就胆肥了,我居然还支使不动你俩了。”   “哪能呢?”李明北讪笑着给李老太揉着胳膊:“这不奶一声令下我就从窗户跳出来了嘛,我都没来的及走门就怕耽误您老人家的事。”   李老太被逗的有些绷不住,笑骂着又把两人敲了一下:“少给我在这油嘴滑舌的,明南,你把后屋的大锅点着,烧上两大锅水给你爸和你哥洗澡。明北……”   李老太刚叫明北的名字,明北就立马接嘴说道:“我知道,我去我三叔家叫他们来吃饭。”   李老太忍不住笑了:“呦,这会儿腿不累了?”   “原本还挺累来着,可奶您一吩咐,这腿立马不累了,不信我跑两圈你瞅瞅!”说着围着院子跑了两圈又一溜烟的出了大门。   明西第一回 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走这么远的路,他把猪腿放下以后觉得腿都软了,想着烧好热水还得有一段时间,他仗着年轻力壮,直接站在院子中间,从缸里舀出凉水来从头冲了一遍。   等把身上的血腥味都冲没了,明西这才湿漉漉地进了屋,回到西屋以后把衣裳裤子都脱了扔盆里,拿着毛巾胡乱擦了两把又套上一身干净的,这才舒服躺在炕上,准备趁着晚饭之前打个盹。   李木武虽然年纪大,但是他这么些年早已习惯了这样强度的活,只在院子的小凳子上略微休息了一会,就找了个钩子把野猪挂在木栅栏上。等明南烧好了热水,李木武不急着洗澡,反而把猪毛烧了一遍又拿开水烫,连着几锅热水才收拾干净。   这野猪皮厚肥膘也厚,把猪皮先割下来,又把三四指厚的肥肉一块块切下来,留着熬猪大油。排骨割下来,后鞧切成大块,等李木森一家到的时候,猪肉已经分下来大半了。   “哎呀,这野猪可真大个?你自己扛回来的?”李木森推门进来看着院子里的破柜子上摆的满满的肉,又看着李木武浑身上下血呼啦的,连忙过去帮忙:“你去洗洗,剩下的我来就行。”   李木武往小凳子上一坐,喘了几口粗气:“明西跟着我一起上山打的,本来想打个狍子,谁成想走的太远遇见野猪了。我打了一枪那野猪连抖都没抖一下,你不知道当时给我吓的呀,要不是明西在我身后,我非爬树上去不可。”   明南又烧好一锅水过来,李木武打发他给自己盛一碗水,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李木森也是经常打猎的人,听到那情景也跟着后怕:“然后你咋把野猪打死的?正好打着它眼了?”   “哪有那么凑巧啊,我当时都傻了,能打中就不错了,哪里还打的着眼睛啊!”李木武叫明南给自己拿来烟笸箩,卷了一根纸烟抽了两口:“这野猪太精,它晃了我一下朝着明西扑过去了,咱家明西老厉害了,胆子大力气也大,看着野猪过来一点也没害怕,一刀就把野猪的脑袋给拍碎了。”   “真的呀!”李木森脸上满是敬佩:“明西这孩子看不出来呀,往后咱打猎都带着他,锻炼上两年等咱爬不动山了,就指望他给咱打野猪了。”   “可不咋地,等咱冬天出去打野猪的时候也带着明西,到时候咱俩拿枪他拿着猎刀,咱三个怎么也能弄回一头打野猪来。”李木武抽着卷烟,脸上满是自豪。   明西躺在炕上刚要迷瞪着,就听见院子里三叔的话,顿时就吓精神了,他爬到窗台上伸出个脑袋,带着哭腔说:“三叔,你别听我爹瞎说,那会正好凑巧了。”   “凑巧还能把野猪脑袋拍个坑出来,那要是不凑巧那猪脑袋不得被你拍成肉泥啊?”李木森说完自己觉得还挺有趣,忍不住哈哈乐了一场。   “可不是咋地!”李木武自豪地点了点头,回头还不忘安慰了明西一句:“没事,下回爹还陪着你去呢,到时候我看你也甭带了猎刀,斧头应该更趁手,咔嚓一下劈个野猪脑袋啥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明西心累地把脑袋又缩了回去,默默盘算着上了高中以后一定得好好学习,再不上山去打野猪了,那玩意朝着脑袋扑过来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李木森分完了肉,看着摆着一块块的野猪肉又有点发懵:“这么多肉,咱咋留到冬天啊?可别整坏了!”   老李家以往都是进了冬天才去打野猪,那时候肉往外面一扔一天就能冻的硬邦邦的,几个月都不带坏的,想吃的时候拎进来一块,和酸菜一顿别提多香了。   这时候正值夏天,虽然天气没那么酷热,但这么多猪肉确实也放不几天,也没有酸菜和野猪肉一起搭配。但对于打过了年就没买到猪肉的一家人来说,甭管和什么一起炖,只要肉放的多多的就行。   两个大锅都烧热了,桂花看着那一排大肥膘,大方的往两个大锅里都多倒了些豆油,这个锅里炖鱼,那个锅里放上一大盆脊骨翻炒着,滋啦滋啦的冒着油烟。   明南、明北和李木森家的明荣、明光几个围着那个摆着肉的柜子就是不愿意动地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上面的一个个大肉块。   李老太乐呵呵地说:“等吃完饭你嫂子熬完猪油,剩下的油滋啦给你们撒白糖吃。”   明南和明北一听哈喇子就流下来了,明光吞了吞口水猪拽了拽李老太的袖子:“奶,我今晚住你家行不?”   “住呗,你哥那屋南北大炕,加上你们兄弟俩也能住下。”李老太抽了口烟袋,又看了眼小孙子,忍不住逗他:“一听说吃油滋啦又馋了,其实你明早过来也行,你妈不一定能同意你们在这住。”   李明光一听就急了,扯着李老太的袖子就开始撒娇:“奶你和我妈说说呗,我怕我明天早上来了就不剩啥了,明南和明北他俩晚上指定起来偷吃。”   李明荣蹲在旁边赞同的点了点头,李木森撇了他一眼,忍不住就想说他两句:“你和你明西哥也差不了几岁,你瞅瞅人家都能上山打野猪了,你就知道蹲那吃油滋啦,等冬天时候你也别闲着,到时候跟我们一起上山,让你明西哥好好给你演示演示啥叫一刀劈死野猪。”   “是拍死野猪!”李木武纠正了一下:“拍死的,猪脑袋都碎了,那野猪头让李老二的媳妇拿家烀去了,早知道我应该拎回来给你们瞅瞅,那野猪的头盖骨都让你明西哥给拍下去了。”   明西躺在炕上,想起野猪扑过来的情景一脸生无可恋,趴在东屋南炕上听着大人们说话蓁蓁也一脸纠结:能不能别老提一巴掌拍碎猪头的事,作为一个淑女来说,这有点崩人设。   李木武说了会话才缓过劲儿来,估摸着也快吃饭了,便让王素芬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自己到后屋从头到脚好好洗了一遍,还奢侈的用香皂把头上的血腥味都洗去了,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这才换了新衣裳出来吃饭。   一盆炖鱼、一盆白菜猪肉炖粉条、一盆酱脊骨炖土豆摆到了桌上,明南飞快去拿了碗筷过来,明北则挑了胖鱼头腮边最嫩的几块肉放在一个小碗里递给王素芬:“给我妹吃。”   蓁蓁闻着喷香的鱼肉忍不住朝明北露出了两颗刚冒头的小白牙:够意思,下回你钓鱼我还去帮你。 第16章   俗话说“鲢鱼头鲤鱼头”说的就是这鱼身上最鲜嫩的地方,胖头鱼俗名是花鲢,是鲢鱼中最好吃的一种。若是以往钓到大胖头,单这鱼头就能撑起一桌的菜了。可今天李家收获颇丰,有十来斤的鱼,有几百斤的野猪肉,李老太也不心疼了,让桂花使劲做,也补偿补偿亏了半年的肚子。   蓁蓁坐在王素芬的怀里,张开小嘴一口一口吃着王素芬喂过来的鲢鱼肉,这野生鲢鱼不仅味鲜而且肉嫩,尤其是鱼头这地方,那肉滑溜溜的就像果冻似的,都不用嚼,拿小舌头略微抿一抿就进肚了。蓁蓁喝了七个多月滋味寡淡的母乳,重生后终于再一次尝到了鱼肉的鲜美味道,激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转眼间,小半碗鱼肉进了肚子,蓁蓁摸了摸小肚子还有些意犹未尽地感觉,看着哥哥们筷子在各个盘子中间穿梭,连忙指了指鱼头:“吃!吃!”   “还没吃够啊?”王素芬歪头看着蓁蓁的小脸:“可吃不少了。”   一脸绝望的蓁蓁只恨自己年纪太小,若是再大一岁她指定就自己抱着啃了,哪像现在这么费劲。   “吃!”蓁蓁再一次加重了语气,一脸急切的模样充分表现了对鱼头渴望,李老太在旁边看见立马心软了:“既然喜欢吃,这鱼头都给蓁蓁留着,晚上还够她吃一顿的呢。”说着吩咐明北:“去给你妹拿个盘子把大鱼头夹出来。”   明北先往嘴里塞了一块五花肉,这才几步蹿了出去接着一阵风似的又跑回来,把盘子往王素芬旁边一放,立马又夹了一块肉塞嘴里。   蓁蓁看着明北吃得满嘴流油的样子忍不住朝他直乐,明北看见了还以为她馋肉了呢,也夹了一块肥的递到蓁蓁嘴边。蓁蓁看着上面厚厚的肥膘,连连往后缩还不忘把小脑袋埋在王素芬怀里。   明北见蓁蓁不吃,又塞到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妹是不是有点傻?这么香的肉她咋不吃呢?”   “你才傻呢?”李老太一个白眼飞过去:“你妹可比你精多了,这鱼肉又嫩又补脑的,可是最好的东西。那厚肥肉留着榨油多好,你非得让你嫂子留一块炖了,空了半年多肚子又吃了这么多肥肉保准你晚上光跑厕所,真是个傻子。”   一瞬间,所有举着筷子往嘴里塞肥肉的“傻子”们不约而同的停顿了一下,接着都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嘴里塞,能敞开怀使劲吃肉,就是跑肚子也甘心。再说了,这样的饭,就是去年过年的时候也那么丰盛,买的那几斤猪肉除了包了饺子以外,每次做菜的时候也就能找到几片,哪像今天吃的这么过瘾啊。   想到饺子,明北终于把脸从碗里抬了起来,狼吞虎咽地把嘴里的肉咽下去转头和李老太商量:“奶,咱包顿饺子呗,这肉也有白菜也有的。”   李老太呵呵一声堵了回去:“没面!”   “那不还有些苞米面嘛,还有你上锁的柜子里指不定还藏了白面呢!”明北这几天在家干活,旁的不留心,倒是把厨房里的家底摸了个清清楚楚。   李老太听了白了他一眼:“就没你这么不会过日子的,咱家那苞米晒干了磨成面至少得一个多月的功夫,供应粮还不知道啥时候来,就咱家那点面还不够给你妹煮糊糊吃呢,你就别惦记了了。如今有肉吃就不孬了,还惦记着饺子,你这么能嘚瑟咋不上天呢?”   明北夹了一块脊骨到碗里,一边咬了一口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这不小嘛,等我长大了指不定就能上天了。”   李老太听了都气笑了:“行,我等着你长大,要是你上不了天我绑一百个二踢脚也得给你崩上去。”   这边祖孙俩斗着嘴,那边李木武和李木森一人倒了一小盅高粱酒,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喝的十分珍惜。   李木森喝一口酒吃一口肉,看着桌上儿子和侄子都吃得十分欢快,心里也跟着高兴,忍不住又想夸明西:“我还以为咱家打猎以后得指望明南和明北呢,想不到明西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倒是打猎的好手,以后咱家吃野猪就靠明西了。”   明西刚往嘴里塞了一口鱼准备把刺吐出来呢,就被这句话吓的都吞了进去,顿时弯下腰咳嗽了的惊天动地。   李木森弯下腰从桌子底下看明西脸蛋涨的通红,连忙问道:“没事吧明西?你这孩子咋这么不经夸呢?就说你两句好的,看把你给激动的!快喝两口水吃块干粮,要是喜欢听好话,叔明天到外面好好夸夸你去。”   明西咳嗽的眼泪都出来了,只虚弱的从桌子下面伸出一只手摆了摆,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明东拿了个饼子掰成小块不停地往明西嘴里塞,明西被噎的直仰脖,不过好在是把刺给吞进去。   出去洗了把脸,明西回来坐在桌上瑟瑟发抖:“奶,我也快开学了,要不明天我也跟着我哥一起去坐火车走得了。”   李老太瞪了一眼:“还有半个来月呢,你哥去冰城离得远得早走几天,你去伊冬急啥,等开学前三天坐火车走就行,趁着这几天赶紧多吃点肉好好补补,这可是你打回来的野猪。”   明南和明北狠狠吃了半饱,终于倒出空来说话了,他们看着明西眼睛直冒光:“哥,回头你给我们讲讲呗,到底怎么用力能拍碎野猪脑袋?”明西低头啃着碗里的酱脊骨,一副没有听见的样子。   明南碰了个没趣儿又去问李木森:“三叔,你们打野猪时候都是咋打的?下回能带着我和明北不?”   李木森乐呵呵地说:“行,要是你俩不害怕就跟着一起去,说好了到时候可不许吓得尿裤子!”   明北立马挺起了胸膛:“那我哪能害怕呢?我保证和我二哥一样勇敢!”   明西咽下一口野猪肉,心里默默地流泪:打死我也不去了,太TM吓人了,差点尿裤子。   蓁蓁一边听着桌上扯着家常一边不停的吃着鱼肉,她肚子小,很快就撑的小肚子滚。吃饱了就有些犯困,蓁蓁脑袋也一垂一垂的打着哈欠。   王素芬见状抱着她去洗了洗脸,便给她放到东屋的炕上,刚拍了两下,蓁蓁就沉沉地睡着了。   王素芬一直喂蓁蓁吃鱼,还没好生吃饭,看着蓁蓁呼吸绵长睡的十分香甜的模样,就给她盖了一个布单子,便又回去吃饭。   听见王素芬出去的脚步声,蓁蓁偷偷睁开了眼睛,确定屋里没有旁人了,这才又翻了个身,小脸朝着窗户的方向,让自己的意识离开身体。   下午在山上的时候看到金灿灿发光的东西,还没等走近就被王素芬叫醒了,蓁蓁想趁着大家都在吃饭的时候,再到山上一探究竟。   夏日天长,蓁蓁认准方向便没有在旁的地方停留,直奔着下午看见的地方而去,也许这是有了目标,蓁蓁感觉不过片刻中就挪到了森林里。   慢慢地沉到地下三四米处,两个大木头箱子并排挨在一起,上面各挂着一把大铜锁。视线穿过箱子,只见第一个箱子里摆的整整齐齐都是金条。人生两世,就是上辈子在商场的黄金专柜也没看到过这么多金子啊,蓁蓁抹了把口水,视线从第一个箱子里退了出来又朝第二个箱子里看去。   比起第一个箱子的整齐,这个箱子多少有些杂乱,金砖、金元宝、银块子、袁大头之类的东西堆了大半箱子,上头扔着一些金银首饰玉镯之类的物件,最上面还有装了几只枪。想起李老太曾经和桂花讲建国前闹土匪的事,蓁蓁琢磨着估计是土匪跑路之前埋下的东西,预备着以后回来挖的。   蓁蓁浮出地面看了看,这里是山上较为较为平坦的一处地方,上面摆着一块几十斤的巨石,估摸是用来做标记用的。   既然见到了这两箱子东西,蓁蓁就没打算把它们再留给土匪,她的意识又和大地融为一体,将两个箱子往山上又挪了几百米,深深地埋在在一处人烟罕至之地,这才放心将意识抽回。   蓁蓁睁开眼睛,此时天已经都黑了,侧耳听了听西屋的动静,依然满是热闹的说话声。蓁蓁这回事真的困了,她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去。   西屋里此时热闹非凡,明东吃饱了饭以后回屋里子检查行礼,明西对野猪心里阴影太大,连肉都没吃几口便跟着明东进屋了。明南、明北和三叔家的明荣、明光四个撑得直打嗝还不愿意下桌,眼睛都盯着桌子上的酱骨头强,准备等消化一会再啃上一块。   李木森一扫前些日子的颓废之气,也许是太过高兴,他只喝了两盅酒便有些酒气,拉着李木武哥、哥的叫个不停。   李老太盘腿坐在北面的炕上抽着烟袋,看着儿子孙子一个个都精神焕发的模样,她心里十分畅快。一袋烟抽完,李老太在炕沿上敲了敲,把王素芬、刘秀花和桂花三人叫到了跟前:“如今天热,这野猪肉不好放,等明天你们回娘家转转,带些猪肉给他们解解馋。”   三人闻言彼此对视一眼,脸上都带着按捺不住的喜色,李老太笑着说:“素芬和秀兰一人拿三十斤去娘家,桂花拿十斤。桂花吃了饭把家里的肥肉都熬了,把骨头都剔出来两家分了,剩下拿盐和酱给腌上,留着慢慢吃。”   桂花应了一声,王素芬见李老太心情好,趁机问道:“娘,你看我明天回家的时候能带着蓁蓁不?打她出生她姥和她舅过来看那一回以后,还没再见过呢?”   李老太听了不免有些犹豫,因为王素芬娘家离着有二十来里地,这么远过去她怕累着蓁蓁。似乎看出了李老太的犹豫,王素芬忙说:“要不让木武去借个大车来,我们坐车去。”   “那行。”李老太点了点头:“那你们明天一早早点走,吃了晌午饭就回来,去的时候带着个小被啥的,要是蓁蓁在路上睡着了可得盖一盖,别让风吹着了。”   王素芬连忙答应:“我都记着了。”   李老太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水壶也给蓁蓁带着,你到你娘家看看有没有那种磨了三次那种细苞米面?要是有晌午就拿那个给蓁蓁煮糊糊吃,要是没有就干脆让她吃奶,旁的她消化不了。”   “行!”王素芬继续应承着。   “还有……”李老太抓了抓脑袋:“你嫂子家那个老小子叫臭球那个是不是刚三岁?那么大正是淘的时候,你可得看好蓁蓁,别让臭球把蓁蓁脸给抓了。”   王素芬连忙说:“可不是咋的,明北那么大的时候拿咱家那铁梳子都把明南的秃脑袋给刮坏了。娘你放心,等到我娘家我就抱着蓁蓁,不把她放下来。”   好像没什么问题了,但是李老太心里依然觉得不放心,孙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门呢,也不知能不能适应?   “你们几点能回来呀?”李老太抿了抿嘴,皱纹交错地脸上满是纠结的神色:“要不你把我也带去得了。”   王素芬:…… 第17章   第二天一早,老李家一家人早早的起来了,桂花切了一块五花肉,给明东炸了一大碗肉酱装到了罐头瓶子里,又把昨天下午蒸好的饼子拿干净的包袱皮包好。   吃过了早饭,李老太抽了口烟袋,嘱咐明东说:“到了冰城记得时常写信回家,有啥事就去找你四叔,他要是不管你你回来和我说,我拿烟袋锅子抽死他。”   明东忍不住笑了,他站在李老太面前,略显瘦弱身躯挺的笔直:“奶,我都是大人了,在学校里有老师有同学,能有什么大事?再说要是真有事,这不家里还有奶嘛,到时候我写信让奶给我出主意。”   “行!”李老太抽着烟袋咧着嘴乐了:“我大孙子也是大人了,以后你也该自己学着做主了。”看了眼站在旁边两眼微红的桂花,李老太从炕上下来穿了鞋往外走:“行了,我去看看蓁蓁,你们俩也说说话,别耽误了赶火车就行。”   明东看了眼李老太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又回过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桂花,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今天你回家以后在家多住几天吧,一年难得回去两趟。”   桂花脸上闪过一丝羞涩,她摸着垂在胸前的麻花辫低着头轻声说:“回家看看就行,也不能多呆,家里这里里外外的少不了我。”   “其实你要是想回家的话你可以和我说。”李明东看着她,语气带了一丝急切:“现在不是十年前那个时候了,你可以随时回家的。”   似乎是没听懂李明东话里的意思,桂花依旧保持着羞涩的姿态,脸蛋上还飞起一抹粉红:“可这里就是我的家呀,我打小就嫁过来了不是吗?”她抬头看了眼明东,眼睛里满是崇拜:“明东哥,你放心去读书,家里有我照顾呢,我等你回家。”   在这样保守的年代,桂花的话算的上热烈和直白了,明东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脸上带了几分惶恐,他看着桂花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静默之下感觉嗓子干燥的有些火辣辣的,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两人对视了一眼,桂花一双大眼睛认真地看着明东,毫不避讳地直视他的眼睛,明东在这样炽热的目光下眼神不由地躲闪了一下,随即狼狈地转过头:“我得走了。”   桂花脸上有些失落,可在明东转过来的时候又挂上让人熟悉的温婉的笑容:“我帮你拿东西。”   明东将早已卷好的铺盖背在背上,又摸了摸缝在衣服里头的钱,这才放心地拎起装着衣裳书本的大包。桂花拎着装着干粮、肉酱、咸菜的篮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倒真像一个贤惠的小媳妇一般。   两人走到门口,李明东到东屋和李老太、李木武、王素芬告别。明东打高中起就在伊冬上学,这离家在外的时候多了,李家人都有些习惯了,因为也没那么些伤感。李木武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儿子,只是憨厚地笑了笑:“到那边听老师话,好好学习,可别和同学打架。”王素芬抱着蓁蓁嘱咐道:“晚上别总熬夜,冬天穿暖和些,缺少东西写信回来,到时候我叫你爹给邮去。”   李老太看了眼跟在明东身后的桂花,又寻思起年底给两个孩子办婚事的事,只是现在这事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不好说,李老太琢磨着回头和王素芬在商量商量看怎么办。   明西从外头进来,顺手接过明东手里的大包袱背在背上,转头和李老太打了声招呼:“奶,那我去送我哥了?”   “去吧!”李老太摆了摆手:“桂花送到门口就行了,一会儿你还得回娘家呢。”   桂花应了一声,但依然又送出门许久,直到明东催了又催,才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他,目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一步三回头的回来。   家里边,李木武把要送到岳丈家的肉放在大车上,又放上两个小木凳子,这是给李老太和王素芬预备的。   李老太到厨房里,把桂花熬好的猪油放到柜子里,又把油滋啦装了两碗出来,剩下的也都放到柜子里锁了起来。明南和明北两个站在厨房门口,看他奶左一样又一样的往柜子里锁东西,忍不住哀嚎:“都锁起来我们晌午吃什么呀?”   “这不给你们留了两碗油滋啦嘛,昨晚剩的白菜猪肉粉条也还有,大骨头也剩了几块,还不够你俩吃的?”李老太嘴皮子利索手脚更是麻利,转眼间已经把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了:“这过日子讲究细水长流,哪能一次把好东西都吃了了?那叫败家不会过日子,我和你们说,就在家的日子已经不孬了,你看谁家和咱家似的又有肉又有鱼的?”   明北扁了扁嘴,试图再为自己争取点利益:“那油滋啦上还没撒白糖呢!”   李老太瞥了他一眼,看着他馋的快哭的模样,只得又打开柜子里,拿出白糖袋子小心翼翼地在碗里散上了一点,连忙又放回去锁了起来。如今白糖也是紧俏物资,明南和明北也不多要,只要能沾点糖味就行。   李老太锁好门,把身上的衣裳抻平整,又嘱咐了一遍:“咱家那肉都放铁桶里在大水缸里冰着呢,后头还晒着一地的苞米,你们俩出来进去的可锁好门,别叫人摸了去。”   明北满嘴的油滋啦,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奶你放心,就是我丢了肉都不会丢!”   李老太顿时气乐了:“行,有志气。”   外头李木武已经把马车准备好了,王素芬抱着蓁蓁手里拿着水壶被子和一小兜野果从东屋里出来,李老太听到动静连忙过去接东西:“这些我拿着就行了,你保好蓁蓁可别摔了她。”   李老太絮絮叨叨的走到门口,一边把自己大门带上一边不忘往里喊了一嗓子:“出来插门!”   明南放下碗连忙跑出去,李老太本来还想再嘱咐两句,可明南两手一合,痛快麻利的拿门栓子把门锁好了。   “这臭小子这时候倒是又利索上了。”李老太嘟囔着,迈着小脚走到马车上,扶着李木武的手上了车。   蓁蓁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去串门,她坐在王素芬的怀里,一双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景色。上辈子在城市长大,熟悉的都是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就是有时去什么农家乐或者最美乡村旅游,那也是一排排整齐的房子和一条条宽阔整齐的柏油马路,像这样原汁原味的农村场景,她还是第一次见。   马车在并不宽敞的小路上奔跑着,一边是绵绵不断的红松山,一边是平矮的土房子,院门无一例外的都打开着,有的挑了水回去浇院子里种的菜,有的提了篮子匆匆出门看着要上山的模样。   随着越走越远,渐渐的房子消失了,马车拐了个弯,转到了一条狭长的林间小路上,小路两边除了高耸的树木便没有别的景致了。但仅仅是树,蓁蓁也看的津津有味,她上辈子对树没什么研究,可她现在只打眼一瞧似乎就知道是什么物种,红松、云杉、桦树、椴树、杨树、柳树混生在一起形成了波澜壮阔的林海。   蓁蓁最喜欢在森林里的感觉,感觉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各种植物释放出的旺盛生命力。蓁蓁坐在王素芬的怀里,不安分的左看右看,还时不时的转过头去后头的树。   知道蓁蓁特殊能力的李老太和王素芬生怕她在弄出什么幺蛾子来,王素芬握住蓁蓁的小手,哄着她说:“好闺女,这里指不定就有人路过,咱可千万不能再让树枝飞过来了听见没?”   李老太则把洗好的野果拿出来递给蓁蓁:“好宝,奶给你带果子了,咱吃这个就行了,那些等秋天再摘好不好?”   蓁蓁拿了个蓝莓放到嘴里含着,朝李老太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一看见小孙女笑的这么甜,李老太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我家好宝太乖了,越长越漂亮了,瞧这眉眼一看就是有福的。”   “指定有福。”王素芬对李老太这话特别赞同,她压低声音在李老太耳边说:“就凭蓁蓁这本事,啥时候也不能饿着肚子。”   李老太点了点头,可又不太放心地嘱咐王素芬:“这事千万不能漏出去,等蓁蓁大点了,能听懂话了,也得见天嘱咐她。她这本事要是在过去就和有个聚宝盆差不多,搁谁不眼馋啊。”   “你放心娘,蓁蓁是我闺女,我还能不疼她吗?”王素芬连忙保证说,接着又有些担心:“娘,你说这时候还好,野果虽然不熟,但好在漫山遍野都是,谁也不会多想。要是冬天蓁蓁馋了弄回来一盆那可咋整?”   李老太也有些发愁:“回头秋天时候给她晒点蓝莓干、山丁子干啥的,实在不行还有冻梨冻柿子呢,我看松子榛子啥的她也爱吃,到时候换着样的哄着她就行了。”   蓁蓁坐在王素芬腿上一脸感动,当时自己看着没有外人便按捺不住好奇试了两次,想不到家里老的居然这么担心,看来往后吃果子只能再隐秘一些才好。   想起自己从窗户扔到后屋檐下的各种野果的种子,蓁蓁心里偷笑,到时候吃一个长一个,保准谁也发现不了。   一路上说着话,马车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从山道上拐了下去,远远地看到一排排低矮的土房子,路边杂七杂八地堆着些木头。   蓁蓁把李老太带来的最后一个灯笼果塞嘴里,然后两只手朝李老太伸去,含糊不清地说:“洗。”   “这孩子就是爱干净。”李老太乐呵呵得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给蓁蓁随身带的小手帕,从水壶里倒点水,帮她把手和脸都洗干净了。   “芬子回来了?”一个赶着驴车老头迎面过来,李木武连忙把大车往旁边让了让,让驴子先过去。   “朱大爷,拉木头去啊?”王素芬乐呵呵地回了一句。   “恩呢,今天木头多先不和你唠了,你赶紧回家去吧,前一阵你朱大娘还听你娘念叨你来着。”老头一边说着一边驾着驴车往山脚下走去。   说起来,王素芬自打怀孕起就没捞着回娘家,之前每天忙忙叨叨的也顾不得上想家,等真的到家了,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热情的邻居乡亲,顿时激动的嘴皮子直哆嗦,也不管蓁蓁听的懂听不懂,一个劲儿地给她介绍:“蓁蓁,瞅见没,这里是青松森林经营所,姥姥家就住这。”   蓁蓁乐呵呵地点了点头,王素芬忍不住亲了她一口:“我家宝就是聪明,啥也能听的懂。”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村子里,出来进去的人络绎不绝,听到动静的都出来瞧一眼,见到王素芬都热情的打招呼:“芬子回娘家了,你是你家的小丫头?长的可真俊?”   “现在天好,趁着家里也不忙赶紧带着她回来给我爹娘看看。”王素芬笑着回了一句。   “素芬一会儿来家坐啊,咱可有日子没唠嗑了。哎,素芬,这是你婆婆吗?大娘好!”又有一个和王素芬年轻差不多的妇人从大门出来。   李老太眯着眼笑着点头,顺便为自己解释一句:“我这也有大半年没见我亲家了,过来串串门。”   有在外面玩的淘小子见了,屁颠屁颠跑到老王家,进了院子扯了嗓子就喊:“王大娘,俺素芬姨回来了。”   王老太正和媳妇两个坐在院子里摘野菜呢,听见这话连忙站了起来,从围裙上抹了抹手上的泥就急冲冲地往出跑。   这时候马车已经到了门口,李木武从车上下来,冲着跑出来的王老太就叫了一声:“娘!”   “哎!木武来了!”王老太笑着打了个招呼,一瞅车里更是喜出望外:“哎呦,亲家你也来了,赶紧下来,我扶你!”又回头喊了一句:“老大媳妇,赶紧出来,你妹的婆婆来了。”   王家大媳妇贺冬梅把野菜收到一边,又拿了把笤帚把摘下来的烂根烂叶扫到角落里,这才赶紧出来。   等李老太和王素芬都下了车,李木武把把大车赶到旁边的空地上栓好,这青松森林经营所的人基本都靠拉木头为生,因此每家每户中间都隔着一大块地方,中间又有粗壮的木头桩子,专门为拴马栓驴用的。栓好了马,李木武把装着野猪肉的筐拎了出来。   贺冬梅和王素芬一边唠嗑一边往里走,她看着王素芬怀里抱着白嫩嫩的一个小丫头,忍不住笑着问:“这是你去年腊月生的那个丫头?起名了没?”   “起了,大名叫李明蓁,小名叫蓁蓁。”王素芬笑着说。   “蓁蓁……”贺冬梅咂了咂舌:“听起来还怪洋气的。”   “是她大哥给起的名,说是草啊树啊都很旺盛的意思,俺婆婆一听说这名好养活就叫这个了。”王素芬颠了颠怀里的蓁蓁,指着贺冬梅说:“宝,这是大舅母。”   蓁蓁露出两颗小牙,脸上挂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贺冬梅忍不住笑道:“倒是个不怕生的,那啥,素芬你抱着孩子赶紧进屋,我去给你们倒点水。”说着赶紧到厨房冲了三碗白糖水端了进来,一碗递到李老太手里,一碗给了王素芬。   王老太手上还带着泥,说了几句话就出来舀水洗了手,一抬头瞧见李木武拎着个筐进来,瞧着还不轻的样子,顺嘴问了一句:“来就来吧,还拿啥东西呀!那个,拿的啥啊?”   李木武憨厚地笑了笑:“昨天上山打了个野猪,这不赶紧给您送点猪肉来。”   “野猪肉?”王老太又惊又喜,赶紧走过来一把掀开上头盖着的树叶子,只见里面装着一大块后鞧肉,瞧着怎么也有三四十斤,顿时笑的合不上嘴了:“怎么拿来这么多肉,你们留着吃呗。”   “家里还有呢,这是给您的。”李木武搓了搓手,把筐给拎到厨房里,看着水缸只剩下半缸水,拿了扁担就要出去挑水。王老太见状连忙拽住他:“快进屋喝水,一会儿你哥回来让他去挑水。”   “没事,我这也坐不住,娘你进屋去说话去。”王老太争不过,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李木武挑着水桶出去了,进屋以后忍不住夸了一句:“你说木武这孩子咋这么好呢,总是闲不住,一口水没喝就非得去挑水。”   “让他给你挑水应当的,亲家你快过来咱俩好好唠唠。”李老太挪了挪屁股,给王老太让出个空来。   王老太坐在旁边,脸上的喜色怎么也遮掩不住:“你们咋还拿来那么大块猪肉呢,你们家人也多,留着吃就得了。”   李老太笑着拍了拍王老太的手:“这不尝个鲜嘛,现在天气也热放也放不住,腌了又不如新鲜的好吃。我想着这大半年副食店一直都没给供应猪肉,好容易得了个野猪,还不得各家亲戚都得尝尝。”   王老太乐的直咧嘴谢了又谢,一扭头看着贺冬梅坐在旁边还发傻,连忙瞪了她一眼:“你赶紧把猪肉收拾了,中午炖上一锅。对了,拿点大米出来,蒸一碗米饭给亲家吃。”   王老太连忙摆手:“吃饼子就行了,吃啥米饭那么精贵的东西。”顿了顿又想起蓁蓁不能吃饼子,赶紧又补了一句:“要是有大米,给蓁蓁煮碗粥吃吧,她吃不了旁的东西。”贺冬梅答应了一声,赶紧去了厨房。   刚才王素芬一家到门口的时候,贺冬梅虽然看着挺高兴,可是心里不免有些发愁,若是单小姑子自己回来了,怎么样都好说,偏生又带着女婿和婆婆。在北岔女婿上门是贵客,亲家更甭说,那得是座上宾啊。贺冬梅想着家里苞米面也不多,正琢磨着要不要杀只鸡待客,可一想那鸡刚下蛋没几天,又觉得有些舍不得。她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听见婆婆说妹夫带了野猪肉来,顿时乐坏了。   贺冬梅来到厨房,从筐里把猪肉拿出来,先切下一斤多肉洗干净以后,切成麻将块大小,又奢侈的往大锅里放了点白糖炒色,准备做一道红烧肉炖土豆。   肉在锅里炖着,贺冬梅拿着盆去园子里摘了一盆豆角,四五个茄子,家里还有昨天刚从山上采回来的野菜,洗干净蘸酱吃在夏天最可口了。   可纵使这样贺冬梅仍觉得单薄,她想了想切了一点肉去隔壁邻居家,不一会换回来几根黄瓜几个洋柿子,黄瓜就切成条和野菜放到一起,洋柿子准备和鸡蛋放在一起炒,给小姑子的闺女拌粥吃。   贺冬梅在厨房干的热火朝天的,屋里王老太看着坐在炕上乖巧的拿着一块手绢在摆弄的蓁蓁,难免问了句自己外孙子:“东南西北怎么没过来?”   王素芬笑道:“东子今天的火车,去冰城上大学,明西送他;明南和明北太淘气,吃得也多,我让他俩看家来着。”   王老太一听难免有些嗔怪她:“一年也不来两回,难道我不想他们?就是吃一顿能咋了,一年也吃不了我几顿,下回可不能这样了。”   “那我过年时候带他们来。” 王素芬连忙保证。   李老太见蓁蓁玩了一会手帕,就垂下脑袋打瞌睡,连忙抱过她来,摩挲着她的小脸哄着:“宝是不是困了?到我家宝睡觉的时候了,宝在奶奶怀里睡好不好?”蓁蓁摇了摇头,挣扎着就要往炕上去躺着。   蓁蓁打能翻身起就有意识地不让人抱着睡,嫌那样蜷着睡的不舒坦还累的慌,李老太也知道她的毛病,连忙让王素芬把自己带来的小被子铺上,小心翼翼地把蓁蓁放上去,轻轻地拍着她睡觉。   王老太虽然在蓁蓁出生时见过李老太那欣喜若狂的样子,但怎么也想不到那样说一不二的老太太哄孙女的时候居然这么耐心。   李老太嘴里哼着走调的曲子,手里一下下拍着,也就两三分钟的功夫,蓁蓁就睡着了。   “哎呀,这孩子咋这么省心呢?”王老太见状羡慕坏了:“我家那个臭球打小睡觉就耍驴,到现在三岁了还不消停呢。”   李老太见她咋咋呼呼的嗓门特别大,吓得连忙摆了摆手:“别吵吵,我家孙女觉轻,要不咱去院子里说话得了。”   王老太忍不住咂舌:“你家这丫头养的也太金贵了。”   “那是!”李老太十分自得,伸出一只手在王老太眼前晃了晃:“传了五代了,总算出了这么一个女孩。也就是我家东子给她起了蓁蓁这个名,要不然我就管她叫金疙瘩了。”   意识刚溜出来的蓁蓁听到李老太的话,吓得脚下一滑,一跤就摔到了地底下去了。 第18章   蓁蓁这一跤直接掉了地下十来米的地方,摔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幸好蓁蓁出来的是神魂意识,要不然非得头破血流不可,后怕的摸了摸脑袋,蓁蓁在石头上坐了起来,琢磨着往这边的农家也走一圈,顺便到山上去看看。   蓁蓁的意识刚走出几步,忽然周边的泥土微微颤抖,似乎想要倾诉什么,蓁蓁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意识和泥土融为一体,片刻后她惊讶地睁开眼睛,回过头去看那块刚才接住自己的石头。   地底下漆黑一片,用眼睛什么也瞧不见,蓁蓁用意识把这块石头包裹起来,细细探究它的颜色大小和质地。只见这件这块石头有一个西瓜那么大,奇形怪状的整体呈金色。几乎瞬间,蓁蓁就猜到了到这是什么东西:狗头金。   狗头金多产于金矿旁边,蓁蓁除了给庄稼增产外,极少把意识沉到地下,她忽然意识到,伊冬山林底下,也许有比山上更多的资源和宝藏。离开狗头金,蓁蓁感受着大地的指引,大约离这两三里的地方,果然发现了一处金矿。   蓁蓁并没有往里深入,一是她年纪太小,即使发现了金矿也做不了什么,再一个就是想开采怎么也得等十年浩劫时期过了再说。慢慢从地里浮了上来,蓁蓁一路往回走一路给两边的庄稼增收,等她的意识回到身体后,王素芬的嫂子贺冬梅已经做好菜了,摆了一个炕桌在东屋南边的炕上,王素芬的爹娘、大哥陪着李老太一家吃饭,贺冬梅带着孩子们在西屋吃。   众人刚坐下,蓁蓁也翻身坐起来了,李老太赶紧把刚端起来的酒杯放下,下炕穿了鞋就到对面北炕上,把蓁蓁抱到怀里:“宝睡醒了?肚肚饿不饿?”   蓁蓁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亮晶晶的眼睛似乎带了水雾一般,李老太连忙抱着她下了炕,围着屋里走了两圈,看着蓁蓁精神些了,这才抱着她到桌前坐下。   王老爹看着李老太把蓁蓁捧在手心里的架势,忍不住说道:“亲家母,你这疼孩子没边了,让素芬抱着她得了,你快吃菜。”   李老太摆了摆手说:“我们蓁蓁这会还不太精神,我抱一会,等她想吃饭了,再让素芬喂。亲家,不怕你笑话,打我这个孙女出生以后啊,我是一步都离不了她,一会不见就想的要命。前一阵上山干活,实在没法把蓁蓁放家里让她嫂子看着,我这一天在山上就和丢了魂似的。”   王老爹看了看自己这个外孙女,倒确实看着白白嫩嫩的格外惹人疼,只是他实在想不出这人还有疼孙女超过疼孙子的?不过一家人一种活法,王老爹心中纳罕,却也没敢多嘴问。但也不像以前那样轻视蓁蓁了,心里琢磨着这孩子出生时候只送了些鸡蛋过去,就再也没去一会儿,这回第一次上家门了,怎么也得给个红包,要不然就凭亲家母这么宠这孩子的架势,只怕心里会不高兴。   蓁蓁在李老太怀里靠了一会,便伸手够勺子要吃饭,王素芬连忙把她接过来,舀着熬的稀烂的大米粥给她吃。蓁蓁那小牙平时嚼一切皮软都是汁水的野果还行,要是吃菜基本就咬不动了,王素芬只能夹了一块土豆用勺子给蓁蓁碾碎了一点点喂她。   李老太抿了口酒,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嘴里,味醇汁浓不说炖的还十分软烂,香的李老太连连说好:“你家大媳妇这红烧肉炖的香,我们平时在家也炖,可就是不出这个味。”   王老太连忙说:“我这大儿媳妇的爹原先在解放前是个杀猪的,旁的做的一般,单这猪肉做的味最好,尤其他家灌得血肠可是一绝。只可惜如今年景不好,光靠野菜养不肥家猪,又舍不得喂地瓜,这都好几年没吃着他家的血肠了。”   李老太叹了口气:“我瞧着这两个月雨水倒是比前两年勤了些,只希望明年能好吧。”   蓁蓁听着家里人家长里短的说着话,很快就喝下了小半碗粥。肚子吃饱了,蓁蓁嘴却不愿意闲着,她伸手从旁边装着野菜的篮子里拿了一根黄瓜出来放嘴里使劲啃咬着,倒也能咬下来星星点点的,蓁蓁上辈子也没少吃黄瓜,但像这样清香味美的黄瓜倒是头一次吃。原先总听老人说现在黄瓜没有黄瓜味,她还一直不理解,现在可算知道了,和现在这种纯天然无污染的黄瓜相比,后世大棚里长出来的黄瓜顶多能算个萝卜。   贺冬梅在西屋就着土豆吃了一块饼子就赶紧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添置的,李老太笑眯眯地看着她:“亲家媳妇,你不用忙,这些菜已经不老少了,我们吃不了多少,你再坐下吃点?”   “我吃饱了大娘。”贺冬梅连忙谦让了一句,她看着蓁蓁已经吃饱了饭,便伸手要去抱她:“老妹我替你看会孩子,你好生和咱爹娘唠唠嗑。”   蓁蓁也不爱总在这里坐着腻歪,她连忙伸出手去,贺冬梅顺势就把她抱到了怀里,颠了颠笑呵呵地说:“蓁蓁可比我家臭球小时候省心多了。”   蓁蓁原以为自己有四个哥哥一个嫂子已经很热闹了,可到西屋一瞧,我的妈呀,五个小子三个丫头,蓁蓁震惊地回头看了眼贺冬梅,实在想不出这个大舅妈到底是咋生出这么多孩子的。   八个孩子围着一个炕桌上,所有脑袋都低着使劲往嘴里扒菜,贺冬梅抱着蓁蓁在炕沿上坐下,蓁蓁顺势往桌上看了一眼,一小盆土豆红烧肉已经连汤都不剩了,几个孩子正拼命的抢茄子吃。要是以往老王家做菜是舍不得放油的,拿水煮熟了就吃,今天是来了贵客,贺冬梅才正儿八经的用油炒菜。   五个男孩子吃饭像狼一样,捡着大块的往嘴里塞,而那三个女孩明显迟疑了一下,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又伸出了筷子,剩下两个只敢低头啃饼子,就这样贺冬梅还不忘嘟囔了一句:“行了,吃那么多干啥,又不能拉木头出力,垫个肚子饿不死就行了。”   蓁蓁看着他们连黄瓜都忘了啃,老李家虽然生活的也艰难,但在刚要断粮的时候蓁蓁就及时催熟了庄稼,隔三差五还能钓条鱼抓个野兔野鸡啥的,算起来比一般人家过的还强些。而且李老太对她比对几个孙子加起来还好,蓁蓁险些忘了这是个有些重男轻女的年代。   三个女孩大的也才十岁,小的也就三岁和臭球是龙凤胎,她们听见贺冬梅说话,又不约而同的赶紧吃了两口,又赶紧把碗里的糊糊喝了,这才从饭桌上下来。   到底是自己生的,贺冬梅虽然心疼粮食,但也没再多说什么,把蓁蓁塞到大女儿春妮怀里,嘱咐她:“你抱着小妹妹到园子里玩一会,我去再给你奶洗点野菜,注意点可别摔着她,她可是你老姑家的金疙瘩。”   蓁蓁听到金疙瘩这词险些没被黄瓜呛着,心有余悸地把手里的黄瓜递给了贺冬梅,贺冬梅拿走了黄瓜,又去厨房里拿了一小块剩下的洋柿子塞她手里。   春妮抱着蓁蓁带着夏妮和秋妮到园子里,老王家的园子在土房子的西头,种了苞米、茄子、土豆、地瓜、白菜这样能抗饿的作物,春妮靠着房根坐下,看了看自家地里的东西,又隔着栅栏羡慕地看着隔壁邻居种的一串串红彤彤的洋柿子。   秋妮把手指放到嘴里,馋的流出了口水:“想吃!”   夏妮叹了口气:“就是种了能给你吃似的?到时候还不都是铁蛋和臭球的。再说了,奶也不让种那玩意,说不顶饿,还浪费地方,好像说种子也不好淘换,听说隔壁种的种子是外地亲戚捎来的。”   春妮摸了摸秋妮的头发:“那玩意不好吃,再等一个来月,山上要啥有啥,到时候姐给你摘去。”   蓁蓁看了看手里没有吃的柿子,又看了看三个脸色发黄的姐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一粒种子在栅栏旁边种下,在茄子秧的遮拦下迅速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转瞬间三个红彤彤的柿子挂在上头。   春妮三个依旧盯着栅栏看,可谁也没发现栅栏根下面有三个成熟的柿子,蓁蓁无奈,只能控制着蝴蝶在夏妮头上一绕。夏妮看见蝴蝶瞬间忘了柿子,连跑带颠地去抓,没几步就跑到地里头,急的春妮直喊:“别踩着秧子,小心妈打你。”   忽然夏妮停了下来,她快速地回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在外头,连忙剥开茄子秧,把压在后面的三个柿子摘了下来,用衣服兜着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   春妮一看连忙抱着蓁蓁把夏妮和秋妮拽到房后,悄声问夏妮:“咋回事啊,咋还有洋柿子呢?”   “我也不知道。”夏妮一边傻乐着一边把柿子分给春妮和秋妮,压低声音说:“就在茄子秧后头长着,估摸是隔壁撒种子时候掉咱家这边的吧?”   “不能吧?”春妮估摸了下距离:“除非是风刮的。”   夏妮白了她一下:“管它咋长的,赶紧吃吧,回头让妈看见就没你的了。”说着先把自己手里的咬了一口,酸甜的柿子汁流进嘴里,夏妮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好吃。”   春妮把柿子在衣裳上擦了两下,刚要放到嘴边又拿了下来,夏妮和秋妮吃得满脸都是,看见春妮不吃,忍不住问她:“姐,你咋还不吃呢,一会妈就出来了。”   “要不我给你俩留着吧。”春妮犹犹豫豫地说:“其实我也不太爱吃这玩意。”   “你可拉倒吧。”夏妮白了她一眼,抢过春妮的柿子就给她塞嘴里了:“你赶紧吃了别连累我们,你说你是不是傻,偷吃还非得留个尾巴,这不找着挨揍吗?”   被妹妹怼了一顿,春妮不但没生气反而乐了,她几口把柿子吃了,又从后面预备浇地的桶里舀了一舀子水,三人把手和脸都洗干净了,互相检查身上没有痕迹,这才舒了一口气,而此时那颗洋柿子秧也快速的萎缩化为了泥土落到了地上。   贺冬梅洗完了野菜送进屋去,又把几个小子赶出去玩,把碗筷收拾了这才想起蓁蓁来,她到屋外一看,也没瞧见人,连忙进菜园子找,果然在房后发现了几个人。   把蓁蓁从春妮怀里接过来,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不是让你在院子里玩,让我找你半天,我还以为你把人家孩子整丢了呢,我和你说就是把你们三个一起卖了都不如人家一个丫头值钱。”   夏妮不服气地看了看贺冬梅,忍不住问她:“我们到底是不是你生的呀,咋老姑那么疼她闺女,你不疼我们呢?”   贺冬梅一听顿时被她气笑了:“不疼你们还整天给你们吃给你们喝的?你说我养你们干啥,白眼狼!”   春妮吓的连忙拽了夏妮一把,夏妮把春妮的手甩掉,一脸不服气地瞪着贺冬梅:“反正你对我们咋样你知道,好吃的就尽着那几个小子吃,家里的活都让我和我姐干。”   贺冬梅见她嚷嚷的声音大,怕声音传屋里去让人家听见不像样,也不敢大声吼她,只得压着火解释:“咱这拉木头挣工资的都是男人,我不让你哥你弟吃饱了以后他们咋上班挣钱?你们就在家收拾收拾家里,吃多吃少有啥关系,还能饿死你们咋地?”   “饿不死也快养不活了。”夏妮垂着头眼圈发红:“都是你生养的你就偏心吧,反正我那个几个叔分家出去也没见每年多孝敬我爷我奶多少东西,咱家这几年吃肉还都是我姑给送家里来的。”夏妮转头往外走,恶狠狠地丢下一句:“反正你要是对我不好,以后也别指望我孝敬你。”   贺冬梅被气的没法,打小她在家也是这么长大的,咋到她养闺女时就不行了呢,气的她追上去就想打她一巴掌,似乎是察觉到了贺冬梅的意图,夏妮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贺冬梅。   贺冬梅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她虽然不看重丫头,却也不想就这么和闺女离了心,生怕闺女真记仇了,以后真的能和她断绝来往。   贺冬梅抱着蓁蓁站那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可看着表情有些惊恐地春妮和秋妮,她最终还是有些不自在,拿手把头发掖到耳后去,半晌说了一句:“等你奶她们那桌剩了肉一人再给你们两块,多了该让你爷发现了。”   春妮低下头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落,贺冬梅叹了口气,狼狈的往回走:“这还不是穷闹得。”   李老太吃了饭,又唠了会嗑,便带着一家人往回赶,等到家时候明西已经煮了一锅糊糊,又炖了一锅猪肉白菜粉条。   王素芬把睡熟的蓁蓁放在炕上,随口问了一句:“你嫂子还没回来?”   “没呢。”明西说:“她家那么远,嫂子今天早上走的又晚,指不定得住一宿才回来。”   李老太坐在门口抽了一口烟袋,忍不住嘟囔说:“老吴家总共就一间屋,哪有她睡的地方。上次她从娘家回来,我看她衣服上都沾了土,细问了才知道让她睡的厨房地上。”   王素芬看了眼天色:“这离天黑还早着呢,估摸着一会儿就回来了。”   李老太又抽了口烟,看着王素芬问:“我想着今年冬天就把东子和桂花的喜事给办了,现在也得了空了,你明天去街上看看,该买的都买买,别拖到年根底下,到时候买啥都难。”   “行。”王素芬乐呵呵地说:“我前几天还和前头的徐木匠说让他打大箱子呢,要不一会我给他家送两斤肉去,催着他快着点。”   “中!”李老太点了点头:“我让你弟妹给我留了些布票,上回你四弟也拿回了几张,回头给桂花和东子一人做一身新棉衣,给蓁蓁也做上一套,明北小时候的棉袄棉裤都拆了絮褥子了,早就没了。”   两个人商议好了,转天王素芬就开始往回置办东西。至于打家具就更简单了,山里的木头都是现成的,虽然都是归国家所有,但只要不是拿出去倒卖,像平时这种盖个房子、打个柜子啥的只要和经营所说一声就行,随便使。   徐木匠见了肉动作也快多了,农村结婚箱子也不要什么款式,方方正正的结实就行。一个月以后,两个箱子,一个炕琴就打好了,赶紧借了个大车给老李家拉过来。   桂花自打明东走了就有些心神不定的,时常说着话就走神,脸上也有些郁郁之色。李老太瞅见了也没多说啥,直到这家什都拉回来摆上,她赶紧拉着桂花来看,桂花脸上这才多了几分喜色。   李老太举着烟袋瞅了一圈,按了按箱子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玩意结实,用个几十年没问题。”等看完柜子看炕琴的时候,李老太不由地有些不满了,这北岔的炕琴上通常喜欢画些花啊草啊啥的,看着喜庆寓意也好。往年早些年做的炕琴都有这些东西,这几年没有颜料也没有愿意画的人,所以这一步就省略了   李老太有些不甘心,总觉得大孙子的婚事要办的风光一点才好,她抽了几口烟袋,倒是想起一件事来:“桂花,我记得你娘以前是大户人家小姐来着,她会不会画这些个东西?”   桂华犹豫了一下:“我娘年轻时候倒是会,可打解放以后就没在碰过玩意了,家里颜料纸币啥的都藏起来了,也不知道她现在会不会画了。”   “画两笔就比秃着好看。”李老太拿下来烟袋:“明儿你就去把您娘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名词解释:炕琴,就是东北放在炕上一种柜子,用来装被褥的,我会在我微博上放一张炕琴的图片,感兴趣的可以去看一眼。   另外本文的背景想必大家也看出来了,在东北的林区,有国内最大的原始红松林,那里有几十种矿藏,其中也有金矿,好像是九十年代才发现开采。卡卡小时候在那里长大十岁,小时候住在我爷爷家,所以对那里的生活起居还是有些印象的,再加上不太清楚地地方就会问下家里的老人,尽量让偏差小一点。   也有读者说金手指的问题,卡卡的这个文确实是金手指粗壮的,谁让我们蓁蓁这么牛掰呢,哈哈,么么哒晚安! 第19章   桂花亲娘刘春华曾经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少年时期也过了一段颇为富裕的日子,不仅上过女学认了字,还学过绘画学过英语,据说还用刀和叉吃过牛排,是个十分洋气的人物。   在家里娇生惯养到十八岁,刘春华就嫁给了和自家家境差不多的吴家大少爷,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也过了几年舒坦的日子。等到了解放的时候,像吴家这样的人家是首当其冲要被批斗的,一家子都被扯到街上去游行示众以后,又把一家人拆开,分到各个地方去劳动改造,吴大少爷一家送到北岔林场做苦力。   一间破破烂烂快塌了的土屋子,一床露着棉絮的破被这就是吴家大少爷刚到林场时的全部家当,可在北岔这个长达四五个月冷到哈气成冰的地界,单靠这个房子和这床破被一家人用不了多久就得冻死。   吴大少爷面对这样的窘境,除了抹泪竟毫无办法,还是刘春华胆子大,她趁着天黑的时候冒死去了吴大少爷以往在北岔林场打猎时歇脚住的别院。因这宅子地界偏,外面看着也不怎么富贵,再加上前后左右也没有邻居,这才得以保存了下来。   刘春华找了几床干干净净的棉被,又去下人房里扯来几个破床单子缝在被子外面,把压箱子的厚棉衣找出来几件,故意打上几个破布丁,用了几个晚上一点一点的挪到了自己的小破房子里,最后一趟回来的时候,刘春华看了眼自己未完成的狩猎图,点了个火盆给烧了,只把那装着绘画工具的小箱子带走了。   靠着别院拿回来的几十斤米和棉袄棉被,吴家总算不会在这寒冷的冬天冻死饿死了,也仗着这里冬天太冷,林场其他人家除了上山捡柴火打猎轻易不出门,有的离着近的人家闻着吴家煮粥的香味,但看着他们一家也挺可怜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的,没人举报他们。甚至有时候打的猎物多了,还会扔给他们家一个兔子腿或是一块狍子肉之类的。   李老太是知道吴家的情况的,当初她带桂花回来的时候,正是吴家到林场改造的第二年,李老太见刘春华一个柔弱的女人,但拉起木头来和男人一样拼力气,就觉得这家的闺女错不了。   李老太嘱咐了桂花请她妈来画炕琴的事以后,便抽着烟袋出去帮王素芬去搓晒干的苞米,明南和明北两个光着膀子在后院的院子里一个往磨眼里倒苞米,一个负责推磨,等推累了两个人再换一下位置。   桂花没跟着李老太出来,反而找了块抹布,把炕琴和箱子上的灰一点点擦去。看着屋里摆的崭新的家具,桂花不由地有些发呆,直到李老太喊她做饭,这才回过神来。   第二天一早,桂花带着几个干粮回娘家找她妈来画炕琴,如今快五十的刘春华已经不上山拉木头了,而是坐些打杂的活。这几天正赶上山上各种野菜野果大面积成熟,林场放假让工人储备粮食、拉过冬的木头,刘春华也得了几天的空,采了一筐野菜回来,坐在家门口择菜。   “上个月不是回来过了,咋又回来?”刘春华头也不抬地看她:“别仗着你婆家人好你就不把自己当外人,要是他家撵你回来,咱家可没有你住的地方。”   桂花咬了咬嘴唇,进屋拿了个小凳子坐在刘春华对面,从筐里抓出一把野菜手脚麻利的把根掐去,把择好的野菜扔到一旁的盆里。   刘春华沉默了片刻,哑着嗓子问她:“这次回来你到底有啥事?他家真不要你了?”   “没有?”桂花依旧低着头,“我要结婚了,年底办喜事。”   刘春华忍不住笑了,她看了看桂花,语气忽然轻快起来:“老李家人好,也是你有福气才赶上这样一门亲事。”   桂花将最后一把菜择好,抬头看着刘春华,小声问道:“妈,你能帮我去画个炕琴吗?”   刘春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带了几分讥讽:“我不会画,我就是个拉木头的。“她快速地站起来,端着盆就要往屋里走,桂花起来连忙拦住了她:“妈,这是我一辈子的大喜事。”   刘春华垂着头看着盆里的野菜,神色不明,桂花忍不住掉了泪,声音哽咽地说:“那画就当是妈给我的嫁妆行吗?”   似乎这句话触动了刘春华,她抬起头来看了桂花一眼,自嘲地笑了一声:“当初我出嫁的时候可是二百块银元,一匣子金银首饰的嫁妆,到我闺女居然这一幅画就能打发了。”   “妈……”桂花拖长音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   刘春华看着桂花,终于没忍心再拒绝她:“好,我给你画,谁让我对不起你,这是我欠你的。”   打了盆水,刘春华把手脸洗干净,又把头发梳的光溜整齐在脑袋后面挽了个发髻。她打开箱子,从里头拿出一件洗的发白但整齐干净的衣裳换上,最后才从箱底把自己珍藏了十多年的小箱子拿出来,箱子已经有些发光发亮了,可见无人的时候刘春华没少拿出来摩挲。   刘春华找了个破包袱皮,把箱子包在里头,又从箱子里摸出一个炭笔一小块白纸写了一个字条,这才跟着闺女走了。   桂花来李家十年,这还是第一次有娘家人上门,李老太一听见开门的动静就迎了出去,和刘春华在院子里说着客套话,明南和明北都好奇的出来看,就连蓁蓁也使劲的伸着脖子从窗户里往外瞅。   王素芬见状笑着在她脑门上轻轻的敲了一下:“这么小的人儿还会看热闹了。”说着抱起蓁蓁也出去了。   蓁蓁从家人的只言片语中也知道桂花家里的身份,她好奇地打量着刘春华,只见她衣着干净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虽然面容带着沧桑、手上也磨了厚厚的茧子,但她腰背挺直往那一站十分有精气神。   王素芬笑着往里让她:“亲家你到屋里坐,这么些年还是第一回 见到你,桂花长的像你。”   刘春华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一直也想来看看你们,可你也知道我家成分不好,怕来了给你们惹麻烦。再说,当初你们把桂花买回来养大,按理说桂花和我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是你们心善,才让她时常带着东西回家看我们,我们已经很知足了,哪里还能大着脸跟你们充亲家。”   王素芬听了这话登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李老太从腰里抽出烟袋,往里塞了些烟叶子,划了火柴点着,吸了两口烟才缓缓说道:“既然我们常让桂花回去,就没有让她不认你的意思,你别想那么多了,先进屋喝口水歇歇脚吧。”   刘春华又道了谢,这才跟着李老太的身后进了屋,王素芬把蓁蓁放到炕上,让桂花陪着说话,自己到厨房里烧了壶水,冲了一碗白糖水端了进去。   刘春华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说起话来条理清晰,声音也极其温婉,甚至喝起糖水来都有一种在喝下午茶的架势。   刘春华喝完糖水把碗递给桂花后,又一次和李老太道了谢后顺势站了起来:“炕琴在哪里?我先去瞧瞧什么样子,好琢磨画什么。”   李老太说:“还想让你多歇歇明天再看呢,你倒是个急性子的。”   刘春华摇了摇头:“干活习惯了,一歇着反而不适应。再说了这天眼瞅着就要凉了,你们家肯定有不少事,我哪儿能老呆在这里呢。”   李老太买桂花的时候和刘春华接触过一次,知道这个人因为家世巨变的关系,多少有些敏感和自卑。她也没再继续劝说,下了炕领着刘春华就去了后院:“给他们小两口安排的是后头的这个屋子,早先是给东子他四叔预备的,后来他四叔从冰城娶媳妇了,这房子就空出来了。”   李老太打开房门,刘春华往里一瞅,房子虽然小一点但是格局是北岔传统的样式,一进门是厨房,左右各有一间屋子。   李老太往东边屋子指了一下:“让东子和桂花住东屋,西屋给明西留着。”刘春华走进去,看着墙上的一层层纸,瞧着像是刚糊上没多久的。红松木打的箱子摆在地上,样式淳朴但却透着结实,炕琴也是一样,从上到下没有一点花色。   刘春华看着崭新透着木纹的炕琴,脸上露出几分喜欢:“一瞧就是好木头,好多人家喜欢打柜子的时候用那种繁琐的纹饰,依我说,这样简单大方的才更彰显木头的最原汁原味的美。”   王素芬听的有些懵,这木匠纯粹是因为还在经营所干活,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才捡了最普通的样式来打,怎么到了桂花她娘嘴里反而成好事了。   兴冲冲地打开箱子,刘春华一一检查自己的颜料,见里头的颜料有的干涸有的颜色褪去不禁有些心疼:“放了太久了,只怕不好用了,不过好歹种类多,调一调也不会偏了颜色。大娘你说这上头画什么样的画?是梅兰竹菊还是青松傲雪?”   李老太也被她问的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画喜庆的,大红牡丹也行,荷花也行,看着热热闹闹的那种就好。”   刘春华挑选画笔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眼炕琴,似乎有些遗憾的样子:“这木头色重,配牡丹可能不太好看。”   “没事。”李老太笑了:“小两口结婚都画这个。”   既然老李家有了主意,刘春华便没再多说话,只是她多年没作画了,乍一拿笔有些手生,她便问李老太要了些旧报纸,调了一点点颜色,从旧报纸上画了两幅熟悉手感。   李老太和王素芬也不打扰她,随她在屋里作画,等到天色暗了就让桂花叫她过来吃饭,晚上时候安排她和桂花在一个屋睡。   娘俩这十来年第一次睡在一起,两人并排躺着睡也没有睡着,忽然刘春华问道:“我看你这两天不太高兴,是不是婚事有什么不对?”   桂花沉默了半天,闷闷地说道:“我看着东子哥没有一丝欢喜的样子,我怕他不想结婚。”   “你问过他吗?”刘春华转过头看着她:“要是他真不想和你结婚怎么办?你就这样放弃?”   桂花瞪着黑咕隆咚的天花板,半天没说话。   翌日一早,李老太刚睡醒叫从东里间到厨房舀水洗脸,看着穿戴整齐的桂花,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换了出门的衣裳,要去哪儿啊?”   “奶,我想开介绍信去冰城找明东哥!” 第20章   李老太愣了一下,她看着桂花半天没言语,桂花站在门口两手绞在一起,心里忐忑不安。   “去吧!”李老太忽然说道,桂花睁大了眼睛看着李老太,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去看看东子,和他说说年底结婚的事。再一个,打去年底我就存着布票啥的了,你四叔去年过年回来的时候也给了我一些,你去冰城的时候带着布票、工业票去,顺便买些结婚用的东西,那里卖的布料啥的都比咱这卖的好看。”   桂花一晚上的忐忑不安,几乎瞬间就被李老太这短短的几句话给驱散了,顿时她捂住脸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老太叹了口气:“你这么利索刚强的孩子,咋还哭了呢?其实打东子走了你就不对,奶也能猜到你的心事。不过你放心,东子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要不然奶也不敢就这么给你们准备婚事,再说了啥事还有奶呢,你有啥好怕的?”   “奶!”桂花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果断:“我去冰城找明东哥问个清楚,他要是真不愿意娶我,我就给您当孙女,总不能白吃咱家这么多年饭,到时候我一辈子不嫁伺候您和我爹我妈。”   李老太听桂花这孩子气的话忍不住笑了,拿起烟袋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半气半笑地说:“胡说八道什么,我有儿有孙的,耽误你一辈子做什么?”   桂花又抹了把眼泪忍不住笑了,李老太嫌弃地瞅了她一眼:“一大早上就闹出个花脸出来,可埋汰死了,赶紧去洗洗脸,等你收拾干净了,咱俩再细说去冰城的事。”   桂花傻气地笑了一声,端着盆去缸里舀水洗脸,李老太摇了摇头,搬了个板凳坐在墙根底下等着桂花。   东屋里王素芬听见李老太和桂花说话,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桂花的这阵子的不对来,她穿鞋下了炕,也端了个板凳坐在桂花旁边,桂花一下子红了脸,轻轻叫了声:“妈!”便低头不说话了。   李老太白了王素芬一眼:“咋这么没眼力价呢,没看见孩子不好意思嘛,你赶紧做饭去,我和桂花有话说。”   王素芬站起来应了一声,又不放心的嘱咐了桂花一句:“你这孩子别整天胡思乱想的啊,都叫我多少年妈了,咋突然整的就和不是我儿媳妇似的了呢。”   桂花被王素芬直白地安慰逗得一笑,王素芬絮絮叨叨地往回走:“现在的孩子想的就是多,像我们年轻时候哪那么多想法。”   往锅里添上两舀子水,盛出来大半碗苞米面拿水活匀了准备做野菜糊糊,又从缸里捞出一大块咸菜洗了两遍切成丝给准备早上就糊糊吃。   院子里李老太和桂花面对面坐着,李老太语重心长地说:“奶同意你去冰城,但不是你自己去,你安心等两天,明西这几天就放秋假了,等他回家来让他陪着你一起去,也省的你一个人不安全。”   “没事的,奶。”桂花把麻花辫子甩到身后:“我这么大个人了,平常走一天山路都不怕,难道还怕坐火车嘛,再说您也让我上了小学,明东哥又教过我几年,这常见的字我都认识。”   “奶知道你性子闯,也不单是让明西给你壮胆,不还得买东西嘛,你一个人拿不了。”李老太看着家里人陆续都起来了,便拉着桂花去自己屋子:“奶和你说说都买啥。”   回到东里间,李老太打开箱子,拿出攒了许久的各种票,一张张给桂花看:“买两块蓝色的劳动布,给你和明东一人做一身新棉衣,有颜色鲜亮的灯芯绒给蓁蓁也买上几尺,最好是红色的,咱家蓁蓁白,穿了好看。”   桂花应了一声,李老太又继续说:“棉花票就放我这,等我去街里买,这东西哪里都一样,不用你那么老远往回带。”   把工业票一张张数给桂花:“买两个铁壳暖水瓶回来,最好是那种大红色的,喜庆。搪瓷缸子也买两个,对了,给蓁蓁也买一个,她现在还整天用你大爷寄回来的军用水壶喝水呢,别看她现在小不知道要,等明年大了准不高兴,这次正好她买一个缸子。洗脸盆也得买两个,你们一个,给蓁蓁一个,我这几天瞅着蓁蓁用大人的盆洗脸好像不乐意似的,单独给她买一个。”李老太说着,桂花找来纸笔,一笔一划地记了下来。   “我想想还有什么?”李老太又习惯性的点起了烟袋,一边抽着烟一边琢磨着。   王素芬做好饭,进来叫两人:“娘,咱先吃了饭您再和桂花细说,不差这一会。桂花,赶紧的,去喊你妈吃饭。”   桂花笑着下了炕:“我妈天一亮就起来去后院画画去了,我去喊她。”   “哎呀,这亲家母起的也太早了,我都没听见动静。”王素芬嘬了一下嘴:“这事闹的,咋能让人家一大早就干活呢。”   蓁蓁此时也醒了,她趴在炕上看着王素芬拍大腿的模样,忍不住咯咯直乐,王素芬过去拍了拍她的小屁股,顺势把她抱起来套上衣裳裤子:“妈给宝蒸了鸡蛋糕,宝最爱吃了是不是?”   蓁蓁这一个月又冒出了下面的小牙,她乐呵呵地点了点头,甜甜地在王素芬脸上亲了一口:“给妈吃!”   “就知道哄着你妈开心。”王素芬打了温水过来,给蓁蓁洗了脸和手,又把她抱到西屋的炕桌旁。   刘春华和桂花从门口进来,王素芬连忙招呼刘春华坐下:“我听桂花说你一早就去画炕琴了?不用那么着急,我们本也想多留你住几天好陪陪桂花呢,这不眼瞅着她要结婚了,你们也说说私密话。”   刘春华笑了笑:“我只要醒了就躺不住,翻来覆去只会连累桂花也跟着睡不好,倒不如出去转一圈画两笔画,还自在些。”   递给刘春华一块饼子,王素芬又把蓁蓁的鸡蛋糕舀到一个小碗里,凉的差不多了一口一口喂她吃。刘春华看着蓁蓁灵动的眼睛,脸上露出几分喜欢:“东子他娘,你这个闺女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眼睛里就透着灵气,你们可得好好教养,大了就让她上学读书啥的,可别耽误了她。”   刘春华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来老李家以后对桂花的事都不怎么多嘴,居然为了蓁蓁说这样的话,可见是多么实心实意了。   刘春华这话也说到李老太心坎里了,她一拍大腿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怪不得说有文化的人眼光就是好呢,不是我夸我这孙女,她真是聪明的孩子。别看她才八个多月,可跟她说话,她都和能听懂似的,打小还让人省心,不哭不闹的特别惹人疼。”   “大娘疼孩子,蓁蓁有福。”刘春华笑着看着蓁蓁,又扭头看了眼桂花:“桂花也跟着享福了。”   “都是贴心的孩子,招人疼。”李老太端起大碗,转着碗喝了一圈野菜糊糊:“其实我知道你也是疼桂花的,只是当年没法子,要是你真是那种不把孩子当人的,我也不会让桂花时常回娘家。”   放下碗,李老太和桂花说:“当年我路过你家的时候,已经有一户人家要买你了,还拿了三十斤的苞米面。可你娘听说他家是个傻儿子,死活不同意。我正好那天带着二十斤黄豆走亲戚,路过你家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你了,你娘听说过咱家,知道咱老李家是厚道人,也不管我带多少黄豆,直接让我把你领回来了。”   桂花夹了块咸菜到刘春华碗里,轻声道:“我记得,那时候我跟着奶回来的时候,我妈还哭来着,说对不起我。”   王素芬见气氛有些伤感,连忙笑着说:“还不是那会儿实在困难嘛,如今都好了,桂花也长大要嫁人了,往后日子都越过越好。”   一家人说着话很快吃完了早饭,王素芬打发明南和明北去山上捡柴火,刘春华又回到后屋去绘画,等到后半晌蓁蓁睡醒觉起来的时候,一家人都回来了,刘春华也画完炕琴了。   李老太听了连忙下炕要过去瞧瞧,明南和明北也自觉的跟在后头去看热闹,就连蓁蓁也伸着小手使劲往后屋指,嘴里还着急地念叨:“走!妈走!”李老太见状忍不住笑道:“我这个小孙女哪里也落不下她,家里大事小事她都得掺和掺和。”   “要不然说她机灵嘛,孩子打小就能看到老。”刘春华紧接着夸了一句。   李老太一听打小看到老这话顿时有些发愁了,她瞅了一眼明北,无奈地叹了口气:“完了,我还指望明北随着年龄能长点脑子呢,这么看没指望了?”   明北手里拿个棍走在前头,时不时的在东敲一下西捅一下玩的不亦乐乎,李老太看着他直发愁,蓁蓁也不由地想到了一句话:弱智儿童欢乐多。   明北正玩的高兴呢,冷不丁听到李老太说他没脑子,顿时不乐意了:“奶,你说那话我咋听着像是说我傻呢?”   明南在旁边顿时乐了:“那不叫像,奶就是说你傻!”   明北顺手把棍子扔在地上,朝着明南就扑了过去,明南灵巧的像只猴子一样,左躲右闪地就是让明北抓不着。蓁蓁看着两个哥哥上窜下跳的样子,忍不住直乐,李老太也跟着笑了:“我还以为我家就一个傻子,现在看来原来是俩。”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到了屋里,炕上摆着大小共八幅牡丹画,细长的四张是挂上柜门上的,方方正正则是镶在下面四个小柜子上的。炕琴上早就留好了镶嵌玻璃的地方,到时候把画贴上头再把玻璃镶上就行了。   蓁蓁从王素芬怀里探头去看炕上的几幅画,只见八幅牡丹图每张都画的不同,上面的四幅采用浓烈的色彩,画出来的牡丹画面饱满、 花朵硕大,一瞧就带着富贵吉祥寓意。下面四幅下的则用了工笔画法,花瓣层层叠叠色彩鲜明,看着栩栩如生。   李老太看着刘春华的画顿时赞不绝口,拉着她笑的都合不拢嘴来:“我上街里看的那种镶在炕琴上的玻璃画都没你这个好看,你这画的也太好了,一看就喜庆。”   蓁蓁在王素芬的怀里直点头,她虽然上辈子没学过绘画,可毕竟在那个精神食粮丰富的年代活了二十来年,这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照蓁蓁来看,桂花她娘这么多年没作画一出手还能画的这么好,要是搁现代妥妥的绘画大家。   听到众人赞不绝口的夸奖,刘春华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多年没摸笔手太生了,画的实在是不尽人意。”   王素芬见刘春华一副遗憾的表情,忍不住笑着说:“亲家母,就画成这样我就已经很眼馋了,要是你再画的更好一些,那我指定得把这几张画藏起来,逢年过节的才拿出来挂挂,绝对舍不得给他俩镶在炕琴上。”   李老太一听顿时乐了:“那你指定抢不过我,我都锁我箱子里,连你也见不着。”   刘春华见老李家人真喜欢自己画的这牡丹,也不再纠结这画的好坏了,她爽朗的一笑:“行,只要你们不嫌弃就行。那这画就放着晾着吧,等早点买了玻璃镶上去,省的污了纸该不好看了。”   李老太点了点头,等第二天一早就打发李木武量好尺寸,上街里买了玻璃回来。李木武叫上木匠两个人折腾了一个来小时,总算是把画都镶好了。   炕琴弄好了,刘春华也回家了,桂花又开始惦记去冰城的事,李老太索性带着她给街道开了介绍信,又打听好了去冰城的时间和车次,等着明西一到家,立马打发李木武去买了火车票。临走之前,桂花把李老太给的钱和票证结结实实地缝在了贴身的衣服里,生怕给弄丢了。   两人上了火车,经过几天的颠簸到了冰城,下了火车明西就找到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打听了去农大的方向。工作人员见他俩是外地来的,又年纪不大,好心的把他们领到火车站旁边的公交站牌,告诉他们怎么坐车,到哪一站下。   明西和桂花道了谢以后好奇地看着车上来往的行人和时不时路过的车辆,桂花兴奋地拽了拽明西的袖子:“怪不得说省城好呢,咱家那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辆车。”   两人说话间,就来了一辆无轨电车,明西扯着桂花上了车,买了车票,两人兴奋地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了。桂花挨着窗户,她睁大眼睛看着外面快速向后倒去的房子和行人,忍不住惊叹道:“上回四婶回老家时候不爱坐咱家的马车,原来她们这的电车真舒服,坐在上头一点也不颠。”   明西点了点头:“咱那是林区,统共就没多少户人家,就是有无轨电车也没人坐呀。今天正好是周五,明天哥不上课,咱一起去瞧瞧四叔,把奶带的咸肉给他捎去。”   电车快速行驶着,随着一站一站的停留,车上的人越来越少了,桂花初坐电车的兴奋劲也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消散,眼看着电车越走越偏,她两只手不由自主地绞在一起,有些紧张地问明西:“是不是快到了?”   明西站起来看了眼车厢上面写的站名,点了点头:“下一站就是。”   虽然知道快到站了,但是听见明西确认了,桂花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她拽着自己的辫捎,手心里都是冷汗。   很快,农业大学到了,明西拿着行李先下了电车,一回头看见桂花还在车上一步又步的往门口挪,他立马心急火燎地上去一把把她拽了下来:“我的亲姐亲嫂子哎,你咋这么慢呢,这电车还等着走呢。你再不下来要是电车把你拉走了我咋和我哥交代?”   桂花嘴唇有些发白,她无力地笑了一下,看着近在咫尺地农学院迟迟不敢迈步,明西都走出十来米了,一回头发现桂花还在原地站着呢,只得拖着扛着行李又过来问她:“桂花姐,你咋了?这天不早了,咱得赶紧找到我哥,等天黑再找不到人可就抓瞎了。”   “明西,我有点害怕。”桂花有些无助地看着明西,嘴唇紧张的直哆嗦。   明西抓了抓脑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你来看我哥害怕啥呀?他临上学前说你啥了?不能啊,要是他说你的话奶肯定削他。”   一想起奶,桂花心里才有了点底,为了和明东的事,她千里迢迢从北岔来到冰城,要是现在胆怯了,她不就白来了。桂花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会儿,才猛然往前走去:“咱走吧,快点的!”   明西莫名其妙地跟在她后头,嘴里嘟囔了句:“怎么还神神叨叨了。”   桂花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里面看门的工作人员出来问道:“姑娘,你找谁?”   桂花抚着自己的辫捎,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我找李明东,今年刚来的学生,我是他媳妇。”   “李明东?知道知道,学习成绩很好,老师常夸他。”工作人员上下看了看桂花,忍不住说道:“原来李明东都娶媳妇了。”   说话间,李明西已经扛着行李过来了,他抹了把头上的汗,咧嘴抱怨了一句:“桂花姐你走的也太快了,我在后头扛着东西都跟不上你了。”   工作人员指了指明西,问桂花:“这是?”   “哦,这是李明东的弟弟,叫李明西。”桂花连忙解释了一句,明西把行李放到脚边,从怀里掏出介绍信,工作人员一看名字确实对上了,便领着两人进了学校。   “也是你们来的巧,要是再早来两天都不一定能碰上。”工作人员笑着说:“他们大一的学生月初的时候去农场劳动,昨天才回到学校,这个点估计他们还在上课,你们到那边楼底下等等他,再有十来分钟就下课了。”   “谢谢你,同志。”桂花和明西客气地道了谢,便按照他的指引,一路走到教学楼下。明西把行李放到地上,自己往台阶上一坐,好奇地打量大学校园里的一切。   桂花上完小学就没再念书了,她对校园的记忆早已陌生,看着时不时抱着书本走过的学生,不由地露出羡慕的神色。   “这里真好。”明西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听说冰城工业大学也不错,我这次也要抽空去看看,等我上完高中也要考冰城的大学。”   “铃铃铃……”很快,下课铃声响起,明西连忙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又把地上放着的行李背在身上,左右看看,拽着桂花到旁边等着。   一个个教室门打开,老师和学生们井然有序地从教室里走出来,有的学生在老师旁边询问不懂的问题,也有的三三两两一排,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明西踮起脚,努力地从人群中寻找明东的踪影,桂花有些忐忑地咬着嘴唇。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教室里出来,正是离家两个月的明东。只见明东拿着书本一边走一边在说着什么,旁边三四个同学都探头去看,似乎在听他的讲解。   桂花的视线从明东脸上掠过,落在后头一个女生的脸上,只见她认真地看着明东的侧脸,眼里满是崇拜。那样的眼神桂花很熟悉,就和她看明东的时候一模一样。   “哥!”东瞧西望的明西终于看到了明东,他高兴扛着行李就跑了过去,明东听到耳熟的声音,下意识抬头一看,正好看到满脸喜悦的明西,忍不住笑着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奶让我来的呗,你看谁还来了?”明西回头指了指桂花的方向。   刚才跟明东一起讨论问题的几个同学也走了过来,纷纷问道:“明东,你弟来了。”   “是的!”明东笑了一下,朝桂花招了招手:“桂花,来这边。”   看到明东熟悉的笑容和依然亲切的称呼,桂花冷到底的心又慢慢地缓了过来,她走了过去,脸颊忍不住有些绯红:“明东哥。”   “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累不累?”明东接过桂花手里的小包袱,转头和明西说:“我把行李先放我宿舍,然后带你们去食堂吃饭。”   明东身边站着的一个男生闻言笑着说:“你还回什么宿舍啊,我给你捎回去得了,你赶紧带着弟弟妹妹去吃饭吧,坐这么远的火车,可得饿够呛。”   站在明东身后一直默默看着他们女生忽然上前走了一步,笑着插嘴进来问:“你们男生就是粗心大意,李明东同学的弟弟倒是好安置,晚上在你们宿舍住就行了,你们就没想他妹妹要住哪里?”   明东愣了一下,刚要开口,那个女生就笑着说道:“还想什么呀,住我们宿舍不就得了,正好秦明月请假回家了,让她住秦明月的床就行。”   “那谢谢你,孟舒然同学。”明东客气地道了谢:“等吃了饭我把桂花送过去,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出来接一下。”   “都是同学,那么客气做什么?”孟舒然甜甜地笑着:“对了,你们不是要去食堂吃饭,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吧。”   这个点本来也快要到了吃饭时间,明东也没有多想,带着明西和桂花到了食堂,先找了个座位让桂花坐下,随即带着明西去打饭。   明东在上大学期间,每个月有三十五块钱的津贴和粮票,如今各地虽然粮食供应依然紧张,但因农大有两个自己的农场,完全足够自给自足,因此学生们吃的还算不错。   打了满满三份饭和菜,明东和明西端了过来,桂花把拿过来的筷子分给两人,见孟舒然还没有过来连忙悄声问了一句:“明东哥,你和那个女生熟吗?”   “一个班的,说过几句话,但看着她挺乐于助人的。”明东只当桂花是害怕到女生宿舍借宿,又安慰了她一句:“没事,她们一个宿舍八个人都是我们班的女生,你不要怕,她们会照顾你的。”   桂花听到这数量,忍不住惊讶地问道:“现在女生上大学的也这么多吗?”   “我们学校不算多,像我们班就那八个女生,一个宿舍就装下了。”明东说着把菜里的肉挑出来,夹给了明西和桂花。   孟舒然端着盘子拿着一碗汤过来,正好瞧见明东给桂花夹肉的场景,忍不住试探着了一句:“李明东同学,你对你妹真好。”   桂花在家不少吃肉,原本想把肉夹回去,可听了孟舒然这话,反而大方的把肉在了嘴里,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明东哥一直对我很好。”   孟舒然听着这话,觉得桂花不像是李明东的亲生妹妹。她坐在桂花对面,趁着用勺子喝汤的时候,细细打量着桂花的脸:传统的鹅蛋脸,大眼睛,鼻子和嘴都恰到好处,皮肤不算白,但却显得十分活力,尤其是看着明东时含羞带怯的模样,连孟舒然都忍不住有些心痒。虽然有些不服气,但是孟舒然不得不承认,这桂花长的比一般人都好看。   拿着勺子戳了戳盘子里的饭,孟舒然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怎么到冰城来了?有什么事要办吗?我家是冰城人,这方圆几里我都熟,要是有啥事需要帮忙你们尽管开口,我和李明东是同学,你们不用客气。”   明东闻言也抬起头来看着他俩,心里多少也有些奇怪,桂花红着脸低头不说话,明西看桂花不吭声,便把大实话往出掏:“这不我奶准备年底给我哥和桂花办喜事,我们家那边地方小,布料啥的没有鲜亮的颜色,所以我奶让桂花来冰城买些结婚的东西。可桂花一个女孩子出门我奶不放心,便让我跟着她,也好帮着拿东西。”   虽然之前明东知道李老太的打算,但听到说买结婚的东西依然有些愣神。孟舒然脸色有些发白地看了看桂花,努力挤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来:“你还有别的哥哥?”   “没啊!”明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不他明东我明西,就听名字也知道我没有别的哥啊。”说完了还哈哈乐了两声,指着孟舒然对明东说:“哥,你这同学问的问题真好玩。”   明东没搭理明西,而是忍不住抬头看了桂花一眼,桂花正紧张地盯着明东的反应呢,两人正好眼睛对视在一起。桂花脸一红,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意,明东顿时慌乱起来,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手足无措地挪开眼睛。   明西没察觉什么不对,还乐呵呵地补充:“妈把柜子和炕琴都给你们打好了,桂花她妈来咱家给你们炕琴上画了八幅牡丹,别提画的多好了。桂花,等以后我结婚的时候,你能不能让大娘给我也画个炕琴?”   桂花扑哧一笑,淘气地皱了皱鼻子,脸上带了一丝俏皮和可爱:“先等你找到媳妇再说吧。”   明东打上初中起除了放假,其他时候就没怎么在家,而那短暂的相处,桂花在明东的印象里一直是微笑温柔的形象,就像传统女人那般,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   可刚才桂花那一笑,却让明东的自以为是成了笑话。桂花活泼俏丽的样子瞬间打破了明东之前对她的固有形象。   明东看着桂花有些愣住了,他这才意识到原来桂花和时下的少女一样也那么有朝气有活力。   看着两人的举动和李明西说的话,孟舒然顿时没了食欲,还好她打的饭菜不多,低下头几口就吃了。她端着盘子站起来,没什么精神地说了一句:“我先回宿舍了,等桂花要过去睡觉的时候,你托人带个话就行,我下来接她。”   明东道了谢,桂花看着孟舒然离开的身影,轻轻垂下眼帘:“明东哥,明天你带我们去看看四叔呗,等有空还得买东西呢,奶说得买些布料、暖壶、脸盆啥的。”   “哦。”明东愣愣地应了一声,脑袋里好像乱成了一锅粥一样:“先去看四叔吧,买东西不着急,回头我带你们好好逛逛。”桂花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着饭。   吃完饭,明东把桂花送到女生宿舍楼下,正好有另一个同班女生路过,明东连忙叫住她,请她帮忙把桂花领上去,晚上多照顾下桂花。   目送着桂花上楼,李明东想起刚才桂花说的话,顿时有些不知怎么办才好,明西看着时不时抓一下头发的明东,忍不住拿胳膊撞了他一眼:“你咋了?头发痒啊?”   “不是!”明东领着明西走到操场上,两手握着双杠,一个挺身坐了上去。明西下巴压在双杠上,有些奇怪地看着明东:“哥你咋了?你这样倒和桂花有点像,我们从家里来之前她就和你似的,一会发呆一会揪头发的。”   “明西,你觉得我应该娶桂花吗?”这个问题在明东心里憋了很久却一直没有想明白,新式婚姻不应该建立在爱情上吗?像他们这种包办的婚姻到底能不能产生爱情?他要是向这种包办婚姻妥协了是不是就代表着他封建糟泊妥协?一个又一个关于爱情的问题打夏天开始就纠缠着明东,让他对自己的婚姻和未来的家庭充满了迷茫。   听到明东的问题,明西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当然得娶啊,桂花是你媳妇,打小领回来就是给你当媳妇的。”   “这是旧式的包办婚姻,像我们这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不应该追求自由恋爱,结婚自主吗?”明东抓了抓脑袋,不知怎么才能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   明西愣了半天,忍不住回了一句:“可是受过高等教育也不意味着就不要家里的媳妇了呀。哥,你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姑娘了?想和桂花悔婚,然后去追求自由婚姻?”   “不是!”明东烦躁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喜欢别的姑娘,我就是没整明白喜欢是怎么回事,所以才不知道该不该和桂花结婚?”   “结个婚咋还整这么复杂呢?你们上大学都学的啥啊?咋还给你脑袋整的不好使了呢?”明西撑着双杠也跳了上去,坐在了明东对面:“这桂花打小来咱家是不是为了给你当媳妇的?”   “是。”明东想起桂花这些年在自己家里里外外操劳家务,脸上有些心疼。   “那桂花有没有做错什么?”明西接着问。   “没有,她是个好姑娘。”明东回答。   “这不就得了嘛。”明西一拍巴掌:“你媳妇,又是个好姑娘,你为啥不娶?就因为她是奶回来的,不是你领回来的?”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明东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对奶有意见啊?”明西怼了一句,明东吓得一哆嗦,立马摇头:“你别胡说八道,我对奶可没意见。”   明西白了他一眼:“我和你说,咱奶那是目光如炬的老太太,她看人绝对不带错的,你瞅咱妈,咱三婶,哪个说起来不让外人竖大拇指。就四叔家那个是他自己挑的,你瞅那是啥玩意,去年过年回家差点没把奶气死,那眼睛就盯咱家柜子没离开。要是自己找个那样的还不如消停的听奶的话呢。”   “我不是觉得桂花不好。”明东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不甘心,还没有体验爱情的忐忑和甜蜜就要踏入准备好的婚姻里,要是搁你,你甘心吗?”   明西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觉得挺好的呀,桂花姐人也好、长的也漂亮,咱家人也都喜欢她哎,这么一说桂花姐还真不错。哥,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娶就算了,我回家和奶说我娶桂花,反正女大三抱金砖,省的我以后还得再找,万一到时候桂花她妈不愿意帮我画炕琴了可咋整,我老相中那牡丹了。”   明东哭笑不得,一脚把明西从双杠上踹了下去:“合着你娶桂花就是为了那炕琴呀?”   “也不是,主要是桂花姐人好,炕琴是搭的!”   明东看着努力往双杠上蹦的明西,忍不住一脚又给他踹了下去,明西不乐意了,瞪了他一眼嚷嚷道:“你老踹我干啥呀?不说我娶桂花了嘛?”   “你娶个屁!”明东下意识脱口而出,明西这下子不高兴了:“你不娶也不让我娶,你想让桂花上哪儿去?奶说桂花以前回娘家的时候都没地方住,只能在厨房里凑合一晚,要是咱家没人娶她,她还咋在咱家呆啊。”   “我也不是不想娶她。”明东觉得自己的思绪更混乱了:“我就是觉得婚姻得建立在恋爱的基础上。”   这些情啊爱啊的听的明西有些头晕,他也学着明东抓了抓头发:“那你们就恋爱呗,这不桂花在这呢嘛,赶紧恋,恋完了到日子就结婚。”看着明东若有所思的模样,明西抹了把汗:“我的妈呀,这恋爱什么的可真事多啊,我以后娶媳妇就让奶给我找一个,我可不整这些没用的。”   明西的话像是一盏明灯,瞬间打散了明东心中的迷雾。   明东认真思考了明西的建议,倒觉得十分可行,他忍不住咧嘴一乐:“要是恋爱我该先做啥?”看着明西险些晕厥过去的表情,明东连忙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我想想,让我想想那本书上怎么说的?”   “哥,你到底看的啥书啊?”明西无力地抓住明东的手哀求道:“求求你一定得告诉我!”   明东丢过去一个“我懂你的”眼神,有些得意地说:“你也好奇了?是不是想知道恋爱是怎么回事?不过我觉得你早点,起码得考上大学再说。”   “不是,我一点都不好奇!”明西摆了摆手:“我就是想知道是啥书,以后我见了一定离的远远的,这都啥破书啊好人都给整疯了。” 第21章   想通了纠结了自己半年的症结所在,明东的心情瞬间开阔起来,他兴奋地从双杠上跳下来,拉着明西就想围着操场跑两圈,好舒展心中的畅快之情。   明西被明东拖着跑了两步就蹲在地上死活不动了:“我坐了几天的火车,哪有心情和你傻疯,你要跑赶紧跑,跑完了回宿舍睡觉,明天咱还得去四叔家呢。”   明东嘿嘿傻笑了两声:“明西你说我是不是傻,其实我可以先和桂花恋爱再结婚,这样就不是包办婚姻了。你说我咋就早没想通呢,这不是在这瞎耽误事吗?”   明西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以前不觉得你傻,现在我发现你有的时候真是不太机灵,那傻起来和明北一样一样的。我说哥,你要是有空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行不,要不然我回家告诉奶去。”   “你咋啥都告诉奶呢?”明东瞪了他一眼:“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别那么幼稚?再说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就别让奶费心了。”   “不告诉奶也行,赶紧回宿舍让我睡觉,都困死我了。”明西又打了个哈欠,催着明东回了宿舍,打了盆热水泡了泡脚,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明东此时却了无睡意,一想到要正式开始和桂花恋爱,总觉得自己要好好准备一下。他对着玻璃照了照自己的脸,见头发被自己抓的乱糟糟的,连忙去打水洗头,甚至第一次刮了胡子,又把箱子里的白色衬衣拿出来,往上面撒上些水,把皱褶都捋平了,又挂在窗户上晾着。   睡在李明东上铺的张海看着明东忙里往外折腾了一晚上,忍不住调侃他:“又是洗头又是晾衬衣,你明天相亲去呀?”   还没等明东回答,下午替明东拿行李回来的孟巍山就插了一句:“我看不是相亲,而是去约会吧?”他朝明东挤了挤眼:“跟着你弟一起来的那个姑娘是谁呀?我瞧着她看你的眼神不一般呢?”   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明西简单直白粗暴的建议倒让明东开了窍。他一听孟巍山说桂花看自己的眼神不一般,顿时有些心跳如擂,面上带着一丝窃喜却努力强装镇定:“哦,是吗?是什么眼神?我没有注意到。”   “你就装吧。”孟巍山白了他一眼:“那姑娘看你的眼神明摆着就喜欢你。” 孟巍山拿肩膀撞了明东一下,一脸八卦地问道:“那姑娘和你啥关系啊?是不是你媳妇?过门了吗?”   明东没憋住乐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了一句:“还没过门呢,等放寒假的时候回去结婚。”   孟巍山乐了,坐在明东旁边搂住他肩膀:“你这命真好,娶的媳妇真漂亮!”   明东瞬间脸红到脖子根了,他一脚把孟巍山踹到一边,转身坐在桌子前抓起了一本书,脸上全是盖不住的喜色。   孟巍山顿时哈哈大笑:“我就说吧,你们瞒不过我这双眼睛,一瞅就是谈着恋爱的小年轻。”   “谈着恋爱?”明东一听到自己最近最关注的词,忍不住问孟巍山:“你说这恋爱怎么谈呢?”   “你问我就算问对人了。”孟巍山坐在明东旁边,十分用心地传授自己的经验:“当初我追我媳妇的时候……”   “等等等等!”张海从上铺跳下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连你都结婚了?”   “多好笑,我怎么不能结婚?我高中一毕业就和我媳妇结婚了。”孟巍山一甩头发,做出个潇洒的姿势:“你看看我,学问好人品好模样也好,最关键的是对媳妇永远一片真心,这样的才能娶到媳妇。”   孟巍山坐在明东旁边介绍自己的经验:“我和你说呀,这谈恋爱重要的是两个人,约会啊逛马路啥的千万别带着你弟,多影响你俩交流感情呀。”   明东看了眼呼呼大睡的明西,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等去看完我四叔我就把他给甩开。”   孟巍山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第二个,要制造浪漫。”看着明东和张海一脸茫然的眼神,孟巍山站了起来,轻轻吟诵:“在太阳初升的时候,带她去山上欣赏日出,共同感受希望的晨光;在夕阳最美的时候,带她到江边散步,一起沐浴金色的光芒;在满月升起的时候,带她到天台吟诗,去看那漫天的繁星;在……”   “你可拉倒吧……”张海忍不住打断他:“这里离山也远离江也不近的,怎么在你嘴里谈个恋爱比赶火车还累呢?再说了,月亮特别亮的时候,也没有星星啊,不知道月朗星稀这个词啊!”   明东倒是有些不同意张海的观念:“我觉得巍山说的很好,那场景确实美轮美奂,至于山啊江的,咱这没有没关系,我们老家出了门就是,这一段我回家以后再补上。巍山,你继续说。”   孟巍山好容易憋出来的几句诗被张海打断了,顿时忘了剩下的那几句,只得避重就轻地说:“再就是你领她逛逛街,去看场电影啥的,促进促进感情。”   明东点了点头,合上手里的书:“就这么办!”   翌日一早,听到宿舍女生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早已睡醒穿好衣服的桂花连忙开门出去洗漱。等她收拾利索回来了,宿舍里的女生才收拾好,一个个拿着毛巾端着脸盆往外走。她趁着屋里没人的时候,连忙拿了抹布和拖布,把宿舍里里面面收拾的亮亮堂堂的。   女学生们回来,见桂花已经把宿舍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了,都有些不好意思:“桂花,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你帮我们收拾呢?”   “我又没什么事干,住在这里也给你们添麻烦,总得做些什么才好。”桂花笑了一下:“你们别客气。”   “是你太客气了,其实你不用帮我们收拾宿舍的。像我们班里同学,常有亲戚来借宿,这是正常的事情,你不用不好意思。”一个看着高挑的女孩笑了一下,从桌上挑了一本书,准备带着出门。   孟舒然看着桂花和同学谈笑自若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又想起李明东,总觉得不那么甘心。她咬了咬嘴唇,略带些敌意地问了一句:“桂花,你认识字吗?”   “认识呀!”桂花泰然自若地回了一句:“我也上了几年学,等不上学以后明东又哥教了我几年。”   孟舒然被堵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她看着桂花,总觉得自己的小心思在她面前无所遁形,这样的感觉让她有些难堪和恼怒,瞬间满腔怒火呼啸而出:“恕我直言,若是不上学的话,你恐怕和李明东同学之间没有什么可交流的话题吧?”   桂花讶然地看着她,面上带着一丝不解地疑惑:“你为什么总是问我和明东哥之间的事呀?”桂花带着恬静地笑容看着孟舒然,等其他同学的视线也落过来的时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让你替我们担心了,我和明东哥从小一起长大,可以交流的话题有很多,往常他放假回家的时候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   “桂花,下来吃饭啦!”李明东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从楼下响起,桂花快步走到窗前,探出头去,露出明媚的笑容:“明东哥等我一下,我这就下来。”   “你慢点下楼,不用着急。”明东朝桂花摆了摆手,又想着这是她第一次住楼上,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   孟舒然的脸色由青变红,由红又变的一片煞白,桂花回过头来,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明东哥叫我出去吃早饭,等吃了饭我们要去他四叔家,下午去买一些结婚用的东西,晚上还得麻烦你接我上来,我可能还要在这里住上几天。”   孟舒然看着桂花不知该怎么回答,倒是昨天接桂花上来的女孩笑着接了一句:“你放心,等你晚上回来喊一嗓子就行,我去接你,对了你记得我叫啥吧?我叫李仙。”   “那麻烦你了,李仙姐。”桂花笑着道了谢,又和宿舍里的女孩一一说了再见,这才急冲冲地赶下去。   李仙听着桂花的脚步声走远了,这才不冷不热地看了孟舒然一眼:“咱们班就八个女生,你可别整啥丢人的事给我们脸上抹黑啊。”   孟舒然又恼又怒,气的眼圈都红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知道。”李仙冷笑了一声:“李明东同学有未婚妻,这眼瞅着就要结婚了,你可别整啥没用的连累我们。”   “我不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孟舒然赌气地说:“我和李明东同学又不熟,不过是好奇问桂花两句罢了,你怎么那么大火气?”   “不熟最好,省的惹事。”李仙说完抱着书就走了,剩下的几个女生都急着去图书馆看书,也都各自走了,只留下孟舒然和同她平时比较要好的女生陈戈。   陈戈看着孟舒然坐那掉泪,便去拿了毛巾递给她:“李仙话说的难听,但理是那个理儿,再说了,你才刚上大学,也不用那么急着找对象。”   孟舒然擦了擦眼泪,没有吱声,陈戈给她倒了一缸子水,又安慰她说:“咱学校男生多着呢,你上大学这四年半的时间总能找到好的对象,不用太着急了。”   孟舒然喝了一口水,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刚走出没多远的李明东的背影,只见他和桂花并排而行,两个人时不时地对视一眼,看起来十分相配……   “昨晚睡得怎么样?”明东看着桂花问。   “挺好的,你的同学也很好,特别照顾我。”桂花笑眯眯地回答,语气中带着几分小雀跃:“这是我第一次住在这么高的楼上,老兴奋了。”   听着桂花发自肺腑的笑声,明东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我还以为你会害怕呢,我们刚上学的时候,有个住二楼的女生都给吓哭了,最后老师没法,只能给她调到一楼去了。”   “那她指定不是咱北岔的姑娘,就咱那红松山上几十米的树,大姑娘小伙子爬起来都嗖嗖的,那个可比这个楼高多了。”桂花一边走路一边好奇的打量着校园的景致,看着来来往往夹着书本的学生,语气中带着一丝羡慕:“能上大学可真好。”   明东看了眼桂花,想起当年她小学毕业执意放弃读初中时的场景,当时自己年纪小没想太多,只当是她不愿意读书。其实现在想起来,那时年幼的桂花只怕是担心读书花钱还每天白吃饭会让奶和妈不喜,这才放弃了读书吧。   叹了口气,明东有些懊恼,要是当时自己想明白应该多劝劝桂花才好,奶和妈根本不在意这个,只是她们也不懂读书的事,这才才由着桂花休学了。   看着情绪又有些低落的明东,桂花忍不住问了一句:“明东哥,你怎么了?”   “没事!”既然过去的事没法改变,明东也不再想那些了,他看着桂花笑了笑:“其实不上学也能读书的,以前教你的字都认得吗?”   桂花点了点头:“以前你寄回家的信都是我存着,我都能念下来。”   明东看了她一眼:“回头我找几本书给你,你在家有空的时候看一看,就当是上学了。”   “你用过的旧书吗?”桂花有些期待地看着明东。   明东被她炙热地眼神看地有些不好意思,他傻傻地乐了一下:“恩,是上初中和高中用过的语文课本。”   桂花有些兴奋地连连点头,眼睛亮的就和里面藏了星星一样,明东看了一眼就有些挪不开视线,在他准备要说些是什么的时候,一个煞风景的声音插了进来:“哥,你那些书都不知道多少年了,还能找到吗?要不干脆让桂花姐用我的得了。”   明东瞪了一眼明西,顿时觉得孟巍山说的太对了:这谈恋爱就得两个人,多一个人碍眼!   ***   吃了早饭,明东带着明西和桂花拿着咸肉和山上采的榛蘑、松子去李木林家。李木林是巡线工,经常倒班,不过明东早把他上班的规律摸透了,每次来都能卡着他休息的日子。   “四叔,在家吗?”明东敲了敲大门,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正在劈柴火的李木林连忙放下斧头,快步往出走:“明东来了?”   一开门,明西和桂花连忙叫了声:“四叔。”   看到明西和桂花,顿时李木林惊喜坏了,他一边把人往里让一边问道:“你们咋来了呢?你奶在家挺好吧?家里人都怎么样?今年供应粮足不足?”   “都挺好的,我来之前奶让我捎话给四叔,说让四叔今年冬天早点回去。”桂花把手里装着榛蘑的包袱放下。   “咋的呢?家里有啥事啊?”李木林不由地问了一句,桂花看了眼明东,不知道怎么开口。明东经过一晚上想明白结婚和恋爱不冲突后,说起这事倒落落大方了:“冬天时候我和桂花办喜事。”   桂花听见这话简直是意外之喜,她原以为自己和明东的婚事还有的磋磨,还琢磨着怎么和明东开口谈谈呢,没想到明东转眼就亲口承认了这事。   “这可是大喜事啊,我就琢磨着你奶该给你们办婚事了。”李木林乐呵呵地说:“赶紧进屋喝水歇一会,这么老远过来。”   明西扛着咸肉和松子跑在前头:“四叔,我奶给你拿了腌的野猪肉。”   “那可太好了,我们可有一阵子没买到肉了,这野猪谁打的呀?”李木林把东西接了过去,一边问一边往里走。   明西一听这个问题腿就直哆嗦:“……不想说。”   明东跟着四叔和明西的后头刚往里走了几步,忽然察觉桂花没跟上。他回头一看,只见桂花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傻笑,顿时也忍不住笑了。明东走过去摸了摸桂花的脑袋,感觉胸口暖暖地:“进屋吧,傻姑娘。”   ***   到了秋天,北岔各家各户都忙碌起来,收庄稼的摘野菜的整天数不清的事要做。老李家也是如此,之前庄稼在蓁蓁催熟又偷摸收回来以后再没去地里看过,直到蓁蓁的三婶刘秀兰过来,急匆匆地问道:“二嫂,你们在山上种的庄稼咋还不收呢,我刚才去看了一趟那庄稼长的可好了。”   王素芬一听就从炕上蹦了下来,李老太淡定地瞅了她一眼,像模像样地说道:“这不明西和桂花都不在家,我们光忙别的活了,还没倒出空去收呢。”   刘秀兰急了:“啥活比收庄稼还急啊,今年家家户户都紧张,万一有那缺德的半夜去偷苞米啥的可咋整?”   李老太拿烟袋敲了敲炕沿,脸上一派淡定:“就我家那快地白天都不好找呢,黑灯瞎火又在深山野林里,要是真有人敢那么摸过去,我服他。”   刘秀兰一屁股坐在炕上,抹了把头上的汗:“也是,我这一看见没人收就急懵了,倒忘了这茬了。不过娘你们也别收的太晚了,要是过几天下雨可咋整。”   “恩,我知道。”李老太点了点头:“等一会我就让明北把他爹找回来,下午就去收。”   “那行,你们有数我就不再这呆了,我家那地还没收完呢。”刘秀兰说着抬腿就要往出走。王素芬连忙追了出去:“这都快晌午了,要不你叫了木森和孩子过来吃饭呗?”   “不用了,我早上蒸好了饼子了。”刘秀兰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你们赶紧忙吧,也一堆活呢。”   送走了刘秀兰,王素芬几步跑了回来,还小心翼翼地把门掩上了:“娘,咱不是把庄稼都收了嘛,咋又长了一茬呢?是不是蓁蓁整的呀?”   李老太也拿不准这事:“不能吧?不是没再带她上山吗?再说了,隔着这么远她能知道哪快地是咱家的?”   “可是,除了蓁蓁应该也没有旁人有这能耐了吧。”王素芬连忙说道。   李老太回头看着扶着炕琴练习走路的蓁蓁,朝她招了招手:“宝,到奶这来。”   蓁蓁刚一回过头,两腿就一软坐到了炕上,李老太把她抱在怀里:“宝啊,你知道咱家山上的庄稼是怎么回事吗?”   蓁蓁坐在李老太的腿上朝她吃直乐:“吃饱饱!”   “哎呦,我的好孙女,是想让奶奶吃饱是吗?”李老太看见蓁蓁俊俏的小模样,心都酥了:“只是这样的话我宝累不累啊?”   蓁蓁看了看自己还站不起来的小短腿,苦逼的想起自己的年龄,决定还是少说话多装傻。她乐呵呵地从李老太腿上爬了下来,继续扶着炕琴努力练习走路。   之前收的那批庄稼没吃多少,这次又能收一批,老李家就是一天三顿可劲造也足够吃一个冬天的。李老太一想到这就觉得浑身是劲,恨不得马上到山上收庄稼去。   王素芬看着李老太坐立不安的样子,连忙劝她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我先去蒸些干粮,一会让木武和明南明北吃饱了好干活。”   “蒸发糕,全苞米面的,不掺地瓜面,再炖个咸肉白菜让他们吃个痛快。”李老太一想到又成熟了一茬庄稼,立马大方了一回。   王素芬应了一声,找了块面碱出来发面,又单独给蓁蓁和了一块掺了白面的面团,李老太出来看见从筐里捡了两个鸡蛋递过去:“给蓁蓁放俩鸡蛋在里头,上午拿回来的牛奶是不是没喝?往里倒半瓶子。咱家蓁蓁嗓子眼细,太粗拉的东西她咽不下去。”   等明南、明北从山上拖了柴火出来,闻着大锅里散发的干粮香味,顿时口水直流:“妈,你今天蒸的啥呀?咋这么香呢?”   “发糕!”王素芬一边切咸肉一边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就是全苞米面的。”   打明北记事起,家里就没吃过全苞米面的干粮,他一边蹲在大锅前流口水,一边乐呵呵地说:“妈,咱家啥时候能吃上全白面的干粮呀?那指定比这个发糕还香呢。”   “能吃饱就不孬了,还想吃白面,真能嘚瑟。”王素芬白了他一眼,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屁股:“别在这挡着,赶紧去粮店叫你爹回来。这粮店几个月没来供应粮了,又不发工资,在那耗着干啥?”   明北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大锅,随即飞快地跑了出去,等爷俩气喘吁吁回来的时候,午饭已经做好了。   蓁蓁坐在炕桌旁,乐呵呵地用四颗小牙啃着又香又软的兔子形状的发糕,李明北戳了戳蓁蓁的脑门:“傻丫头,这是假的兔子,等哥上山,给你打真兔子吃。”   王素芬看了他一眼:“别整那没用的,赶紧吃了饭和你爹上山把庄稼收了。你好好干活,你奶说了这几天都给你们吃干的,菜里使劲放肉。”   “那行!”李明北拿起一块发糕,放在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翻土豆、收地瓜、掰玉米,北岔这一代的百姓惊喜地发现,今年别看雨水不多,这庄稼却长的格外旺盛,像地瓜土豆啥的都比往年多一倍还多。   “这庄稼收成好了,是不是说明年景好转了?”   “指定是,这段难熬的日子过去了。”   “咱这林区都能长出这么好庄稼,旁地方肯定也不赖,我瞧着明年指定不缺供应粮吃了。” 第22章   一家人吃了饭赶紧收拾东西上山,可看到蓁蓁一脸期待的时候,李老太和王素芬都有些傻眼。要是不带蓁蓁去,这少一个人干活太耽误事,要是带蓁蓁去,李老太又实在怕这个还小祖宗折腾出什么事来。   “要不你带蓁蓁在家,大不了我们多干两天。”李老太犹犹豫豫地说。   “娘你在家,这上山下山的山路不好走,回头您又该脚疼了。”王素芬连忙把她手里的筐抢了过来:“我年轻力壮的我跟东子他爹上山。”   蓁蓁看看李老太又瞅瞅王素芬顿时急了,她用力的拍了拍炕,见李老太和王素芬听到动静都回过头看她,蓁蓁立忙指了指自己,声音洪亮地说:“去!”   一听蓁蓁要去,李老太就心软了,她坐在炕边把蓁蓁搂在怀里:“宝,你想上山呀?”   蓁蓁也顾不得装傻了,那小脑袋点的就和小鸡啄米似的:“去去去!”   王素芬连忙摸了一个果子哄她:“宝,乖啊,大人上山是去干活,不是和你玩的。”   整天在屋里除了趴趴窗台,其他没人抱的话就离不了这炕,蓁蓁在屋里都快憋疯了,好容易有上山撒野的机会,咋能不去呢。   蓁蓁看了看王素芬,小嘴一扁,眼圈就有些发红。李老太看着孙女的眼泪眼看就掉下来,顿时急了,当机立断喝了一声:“去!”   蓁蓁立马破涕为笑,看着李老太甜甜的说了声:“奶好!”   李老太被蓁蓁这句话说的心都化了,她之前脑子里的顾虑全都忘了,只知道孙女想去山上玩,立马乐呵呵地去拿蓁蓁的小外套。王素芬趁着明南、明北在院子里收拾农具的功夫,把蓁蓁抱怀里,正儿八经地嘱咐她:“宝啊,妈和你说,这会上山人多,可不能再整那种让树枝子把果子递到嘴边的事了,让别人看见了可不得。”   李老太正好拿着蓁蓁的水壶和衣裳过来,听到王素芬这话,吓了一跳:“这啥时候的事啊?”   王素芬一边接过衣裳给蓁蓁穿一边说:“就是上次收庄稼的时候,她在我背上,我一回头那蓝莓枝伸出来十来米就在我脑后,她吃一个摘一个,吃完了那树枝还能缩回去。”   李老太震惊了一下:“这能耐了不得,我想想哪个神仙有这个本事?”   “上古……”王素芬又想起自己怀蓁蓁时做的梦。   “别整上古,上古我整不明白。”李老太看着蓁蓁都收拾好了,便帮着王素芬拿布兜往蓁蓁背在她背上,临出门时想了想,又拿了一个盆拎了一半桶水。   明北收拾好东西正好出来叫人,看见李老太手上左一个包袱右一个壶的,连忙接了过来:“奶,你带盆干啥?”   “给你妹摘果子吃!”李老太一摆手:“赶紧的,上山!”   这次带蓁蓁上山,李老太做了万全的准备,她一路上让明南和明北摘了大半盆果子,足足有十来样,等到了地方把带来的一个破布单子往地上一铺,从筐里拿出一个有点变形的饭盒,打开以后里面装着松子仁,还有三块从供销社买的饼干,王素芬用带来的半桶水把果子洗了一遍装盆里放到蓁蓁旁边。蓁蓁一瞧,这和以前上学时候春游也没啥差别了。   李老太左看看又看看放心了,这一路能摘的果子都在盆里了,怎么也够蓁蓁吃了,她蹲在青青身边一边往她嘴里塞松子一边小声叮嘱她:“宝啊,咱就吃这盆里的果子,不能从别地方摘听见没?”蓁蓁连忙点了点头,她怕她再装傻李老太还能再摘一盆来。   那边家里的三个爷们已经开始干活了,别看明北平时好耍嘴皮子,可上山打猎下河摸鱼收拾庄稼都是一把好手,反正只要是关于吃的,让他干啥都热情高涨。   李木武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刨土豆,把地刨松了,用手拽着土豆秧子一拽就能拽出一大串,明南看着一个连着一个的土豆,忍不住吆喝了一声:“奶!你快来看,咱家土豆成灾了!”   “胡说八道,土豆还有能成灾的时候?要是真成灾就好了,咱啥时候也饿不着了。”李老太过去瞧了一眼,顿时就乐了:“这么一大串,只怕这地里头都长的满满的了。”   明北乐呵呵的把土豆都扔到带来的柳条筐里,等着一会往山下运。如今正是秋天忙的时候,北岔虽然没有农民,但基本上家家户户都种了点吃的,除了院子里种了一些,剩下的都是自己开的荒。只要是开的荒地,都离家不算近便,因此这有马车的人家都自己使,谁也不往外借。   李木武把自己家的平板车推来放到了山底下,又带了扁担和不少的柳条筐到山上来,没多大会儿功夫,几个筐就装的满满的了。   李木武和明南一人挑着两筐土豆下去,明北也扛了半麻袋,等到山底下明北看着车,李木武和明南再挑一趟这平板车就装满了,李木武连忙往家里推去。   蓁蓁坐在地上一口一个野生蓝莓吃的不亦乐乎,李老太一边掰苞米一边时不时的回头看她一眼。蓁蓁她人小肚子也不大,吃了一会就饱了,自己拿起放在一旁的手绢抹了抹嘴,便看着家人收庄稼。李老太一个一个的往下掰苞米,王素芬则蹲在白菜地里一颗一颗往外拽白菜,看着十分费劲。   意识往外一探,蓁蓁见明北和明南还在山脚下,附近也没有旁的人,便朝着白菜地挑了挑手指。王素芬正拽着一根白菜使劲呢,忽然手下一松,她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揉了揉腰,王素芬把手里的白菜往地下一放,站起来就要拔下一颗,这才发现满地的白菜不知啥时候都自己从土里跳出来了,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   王素芬连忙回头去看蓁蓁,只见她露出四颗小牙朝王素芬直乐,王素芬只得过来嘱咐了一句:“你哥他们在的时候可不许这样知道不。”   蓁蓁点了点头,从盆里拿出一个灯笼果往王素芬嘴里一塞,王素芬一边吃了一边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她的脑门:“还知道拿好吃的收买你妈,个小人精。”   不用拔白菜了,王素芬可是省了不少事,她拿砍刀把白菜根须一个个都砍了下去,等明南和明北上来的时候,王素芬已经收拾好了大一半白菜了,顿时这哥俩傻了眼:“娘,你这干活也太厉害了。”王素芬得意的瞅了他俩一眼:“学着点,别老磨磨唧唧的知道不。”   哥俩也没地方看时间,只当自己脚步太慢了所以耽误了事,等再扛东西下山的时候一个个走的飞快,可他俩劲就那么多,来回两三趟就累的两个傻小子汗流浃背的。   有着蓁蓁暗地里帮忙,老李家的庄稼收的格外快,眼瞅着才四五天的功夫,这白菜土豆萝卜大豆都收好了,再把高粱收了就成了。   明北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看了一眼缓坡上的高粱地,有些狐疑地问:“我咋觉得咱家那片地大了呢?奶,你们春天时候又开荒了呀?”   李老太左看右看也觉得面积似乎大了不少,不过她估摸着可能又是蓁蓁给增产了,也不以为意地糊弄了孙子两句:“多种了点,冬天给你们蒸高粱饭吃。”   因为要忙着干活,谁也没那功夫去瞧多出来的地,可等一片片高粱收割后露出后面的庄稼,一家人都傻眼了。   明南和明北看着眼前一片金黄,眼睛里都是问号:“奶,这高粱咋成黄穗子了呢?”   蓁蓁看着那露出的一片麦子地顿时笑了,虽然家里尽量给她吃磨细了的苞米面,但这对于蓁蓁来说偶尔吃一次还挺香甜,但吃多了真的不是很好吞咽。而且这一年看着家里虽然时常也能打些野物回来,但想包顿饺子却十分艰难,偶尔李老太扛不住李明北的絮叨,拿苞米面和高粱面掺在一起和面,包上一些给他们解馋,可那面太粗不说,也没什么香味,白瞎那野猪肉白菜的馅了。   那会儿蓁蓁就存了种些小麦的念头,可如今这个吃粮艰难的年代,高粱这种亩产最高最抗饿的粮食是北岔人的最爱,至于那些需要精细伺候亩产又少的水稻小麦基本上没人种。蓁蓁不甘心地每天晚上控制着意识找了许多地方,有一天也不知走了多远,终于在一处农场看到了长在地里的小麦和水稻。   蓁蓁每样取了一粒,转瞬间又回到了山上。对于蓁蓁来说,拿的数量不是问题,只要有种子一切都好说。于是高粱地后面生长的植物在蓁蓁的意识下迅速往别处挪去,黑土地自动翻整平坦,一粒小麦和一粒水稻种地落入地里,瞬间就长出一片来,几乎和高粱同时间成熟。   李老太站在两个孙子后面,看着金黄的麦子瞬间也懵了一下,可她年纪大经历的事多,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她咳嗽了一声,努力压抑住声音的异样,轻描淡写地说:“这就是我以前和你们说过的麦子,我小时候跟我爹在鲁省的时候,种的就是这种粮食,那磨出来就是白面!”   “白面!”明南和明北惊呼了一声,瞬间又哈哈大笑,两人高兴的抱在一起又蹦又跳:“有白面了,咱家有白面吃了。”   “别吵吵!”李老太吆喝了一声:“这白面可是个稀罕物,现在拿票都买不到,这也是我好容易拿粮票淘换回来的种子,就种了这么点,都给我鸟悄的,可不能让外人知道了。”   “知道知道!”明南乐的嘴都合不上了:“这么好的东西傻子才往外说,要是人家来借咱可咋整?那必须不能让外人知道。”   明北凑了过来,搂着李老太的胳膊直晃:“奶,你有没有种点大米啥的,我想吃大米饭。”李老太听了腿直哆嗦,她也想知道自己家有没有种大米啊?不过这山上能种水稻?李老太站在麦子地前冷静了片刻,指挥着明南:“去把我拐杖拿来。”   明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把扔在十来米外的拐杖捡了起来,一边递给李老太一边絮叨说:“奶,你说你走路都带风,爬山都不带喘粗气的,你整天还拿着拐杖干啥玩意?我看这东西除了揍我和我弟也没旁的用处了。”   李老太瞪了他一眼,举起了拐杖朝他屁股上敲了一下:“少废话,赶紧把高粱运家去咱好割麦子,最近上山的人多,别让人盯了去。”   明北急了:“奶,高粱先搁这甭管了,把麦子先拉回家是真的,我还惦记着吃馒头呢,要不吃顿白面饺子也行。”   “行行行,赶紧干活去。”李老太舞了舞拐杖,把两个孙子赶着去割麦子,自己拄着拐杖哆哆嗦嗦往麦子地后头走去。   蓁蓁种这两样细粮不过是想给自家人时不时地改善小伙食,解解馋,因此种的并不多。很快李老太越过麦子地就看到一片水稻,看了看水稻地下结实的土地,李老太忍不住拿满是老茧的手捂住了脸:“我的傻孙女呦,这水稻底下没水叫什么水稻呀!”   在前面干活的明南明北一想着有白面吃干劲十足,镰刀挥的呼呼作响,一片片麦秆很快就倒了下去。李木武从家回来看到一地的麦穗也有点懵,他沉默了片刻,转身又下了山,等再回来的时候直接把平板车推上来了,还拿着自家那块用了多年的破油布。   把麦穗收到筐里放到平板车上,又把油布盖上,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李木武前后左右检查了一遍,确保柳条筐不会掉下来这才推着平板车走了。   忙了两天,直到割完了麦子众人才看到后面的水稻,王素芬和李木武继续保持沉默,明北则快乐疯了:“奶你说你咋这么好呢?奶你咋这么能耐呢?你是不是知道我特别想吃大米饭才种的?”   明南撇了他一眼:“你啥不想吃啊?晚上做梦还流着口水吧唧嘴说想啃猪蹄,吓的我一晚上没敢伸直腿,就怕你把我脚丫子给啃了。”   明北气的拿直踹他:“那天是不是你给我踹醒的?我好容易梦到一盆刚出锅的猪蹄,你知道多香吗?那肉皮上油汪汪的,炖的多快脱骨了,我刚要伸手去拿,就突然被踹醒了。我第二天问你,你还说不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指定是二哥,等二哥回来你问他。”明南跑的飞快,明北还想追他,李老太吆喝了他一嗓子:“行了,别闹了,赶紧割水稻,晚上奶把上次腌的那个野猪腿给你炖了。”   明北一听就乐了:“那指定比猪蹄还香。”   明南摸了摸肚子,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可惜这稻米不能直接吃,要不然蒸一锅米饭吃炖猪腿得多香啊!”他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水稻问李老太:“奶,你说大米这玩意为啥叫水稻啊,这也没水啊?”   王素芬在旁边一哆嗦险些割着腿,李老太咳嗽了一声:“平常种的水稻是在水田里的,咱这个品种不一样,叫高山水稻就是专门种山上的。那啥,这是你大爷给寄回来的。”   “哎呀,我大爷呆的那个地方可真好,我觉得他那边作物比咱这边齐全似的呢。”明北忍不住羡慕了一句。   明南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咱们这有的那南边也没有啊,就这榛蘑这松子,不还得每年奶给大爷那边寄嘛。”   “你说的也对。”明北乐呵呵地挠了挠脑袋:“那还是咱这好,咱妹就喜欢吃松子榛子,等收完庄稼多整点回去。我和你说,我一给她剥松子她就冲我乐,她就一吃心眼。”   明南瞅了明北一眼:“那不就和你一样吗?”   明北连连点头:“可不是咋地,要不我俩咋是兄妹呢。”   蓁蓁坐在旁边忍不住对明北的智商发愁:这傻孩子,那吃心眼是夸人吗?你哥在损你呢不知道吗?咋有点好赖话听不懂似的呢。   老李家从老到小忙乎了小半个月,终于把地里的粮食都收了,这下次李老太第一次知道了啥叫粮食满仓,前面的地窖上次收的白菜土豆还满满的呢,这次只能放到后屋的地窖里,苞米、高粱、麦穗、稻谷哪个都得晒,李老太把院子里的菜都收了,许愿给明南和明北蒸大馒头,哄着他俩把地都给平了,晒了满满一院子。   这会儿家家户户都是忙的时候,有自己开荒的都收粮食,就是没在外面开荒地,家里院子里多少也种了一些,再加上山里的各种蘑菇、野果都熟了,家家户户都忙着往家里倒腾,晚上回家累的倒头就睡,别说串门的,就是三叔三婶都很久没过来了。   李老太很有主意的留了一些麦种和稻谷准备明年正儿八经的种上,外面人好瞒,家里两个傻小子也好说,就怕学农业的明东细问。   李老太琢磨好了,若是明东问,她就拿种子给他看,反正这一年到头基本上是家里几个大人上地,孩子们上学的上学桂花收拾家里,地里到底种的啥他们也不知道。   把庄稼收了,除了李老太在家看蓁蓁,其他人又都上了山,松塔、榛子一麻袋一麻袋的往家扛。猴头菇、榛蘑、松菇等十几种蘑菇遍地都是,采了拿回家晒干,冬天拿猪肉炖上一锅山珍,那滋味别提多鲜了。蓁蓁最爱的野果子也不能少,蓝莓、姑娘儿、灯笼果、野山楂一筐筐的往家搬。   李老太坐在炕上,穿上针和线,缝到姑娘儿的皮上,穿了一米多长的大串挂到窗边,足足给蓁蓁串了十来串,啥时候想吃了,爬过去拽下来两个塞嘴里,别提多美了。   家里满是丰收的喜悦,明西在冰城就苦逼多了。明东、明西、桂花三人在四叔李木林家吃了饭,等晌午从四叔家出来,明东看着跟在自己旁边的明西总觉得有些碍眼。他推了推眼镜,乐呵呵地说:“明西啊,你不是也想考冰城的大学?趁着这次来冰城了,你四处去转转看看喜欢哪个学校?”   明西傻呵呵地点了点头:“我是这么觉得,不过这还得先买东西嘛。奶说我得陪着你们把东西买了,这是正事,我看大学的事不着急。”   真没眼力价!明东默默地看了明西一眼,眼珠子一转又开始支使他:“那啥,刚才我忘了问四叔哪天回家了?你再去问一句,等你回家奶肯定问你这个。”   “可不是咋的。”明西听了以后掉头就往回蹿,明东瞅着他进了巷子,一把拽住桂花的手就往街上跑。   桂花虽然和明东从小一起长大,可这拉手的事从没有过,桂花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一个温暖的大手握着,顿时脸上腾的一下红了,心里跳的像踹了个兔子一样。她一边奔跑着,一边忍不住看向明东,正好明东也低下头,两人视线对在一起,脸上都有些发红。   跑出了巷子,正好来了一辆无轨电车,明东拉着桂花上了车,两人坐在后面的坐下,好半天才喘匀气。明东想了想自己的举动,总是觉得有些傻气和好笑,他转头看了眼桂花,桂花正抿着嘴冲他笑,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明东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沉迷了进去。   “累不累?”明东的手依旧握着桂花的手腕没有松开,桂花的视线滑过明东的手,又落在他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笑什么呢?”明东看着桂花,觉得自己脸上热热的。   桂花抿嘴一乐:“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这样手拉着手在街上跑。”想到明西出来找不到两人的样子,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说明西找不到我们会怎么样?”   “估计会去找四叔告状。”明东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回家肯定也会告诉奶。”   此时,在小巷子里大街上遍寻不到二人的明西气的快哭了,他一路又跑回李木林家。李木林见他又回来了忍不住问他:“你又忘了说啥了?”   “四叔,你瞅瞅我哥呀,他给我给扔这把桂花姐拐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东北一般是水稻,嘻嘻~~ 第23章   明东领着桂花到冰城最繁华的地带下了车,按照经验丰富的孟巍山的说话,这逛百货是一个增加感情最好的一个方式。明东只从书里看过恋爱多么美好的描绘,但具体怎么谈却一知半解,既然孟巍山是自由恋爱并结婚的,自然这方面经验丰富,明东按照他的介绍,准备带桂花逛一逛第一百货。   其实别瞧着明东在冰城大街上熟门熟路似的,其实这些地方他也就开学前跟着同学逛了一圈,等开学以后他除了上课就是去农场干活,别说逛街了,就是学校都没怎么出来过。   桂花看着眼前足足有五层楼高的第一百货,不由地有些迟疑,明东悄声和她说:“没事,我刚来冰城的时候也不敢进去,还是我同学把我拽进去的呢,那里的售货人员态度很好,你不用担心。”   桂花看着明东点了点头,跟在明东后面一前一后刚进了大门,就瞧见一幅巨大的画着大海和帆船的水粉画放在一楼的大厅里。桂花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整个人都沉浸在画里,眼里脑海里都是那幅画。   明东刚想叫桂花去看橱窗里的广告装饰,就被桂花眼里的痴迷、专注吸引了。他伸出的手慢慢落了下来,回头看了看画,确实看起来很震撼、很美,但他有些搞不明白桂花怎么只瞧一眼就挪不开步了。   “哎呀,这画老壮观了。”几个妇女从外头进来,站在画前嚷了一嗓子,就急冲冲地往那里头的柜台去了。桂花被她大嗓门的声音惊醒,这才察觉自己已经站这半天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明东一笑:“看的入了迷,耽误时间了吧?”   “没啥耽误时间的,就逛逛街没别的事。”明东鼻尖有些发红,他看了眼画又看了眼迟迟不愿意挪开脚步的桂花,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喜欢画?”   “恩。”桂花有些羞赧:“小时候跟着老师学过几年。”   明东这才想起来桂花原是大户人家出身,但是这里人多嘴杂的明东也没敢多问,两人顺着人流往里走去。这第一百货里的货物可算琳琅满目,便宜的像针线顶针,贵的像手表、自行车都能买到。只可惜李老太给的钱是买结婚用的东西的,明东刚上了几个月的学,攒下的津贴也不多,除了买结婚的东西,其他的只能以看为主。   秋高气爽的日子正是办喜事的好时候,这个季节粮食都下来了,攒了一年的布票、工业票也差不多足了,该买的买一买,放挂鞭炮就能结婚了。要是在农村一般得到冬天闲下来的日子才能办喜事,但那个时候天寒地冻的轻易不得出门,也多半是趁着没那么冷的时候出来逛逛,就是买不起,也能开开眼界。桂花瞧见前面的身后的一对一对的年轻人都是出来买结婚用的东西的,不由地耳垂有些发红。   明东倒没注意这些,他看着前面一个柜台被一群女同志围着,说是卖的什么“嘎啦油”擦手的,明东不由地看了一眼桂花的手。   其实桂花的手不难看,比起很多同龄的女孩子来说,甚至算是好看的,十指细长,皮肤也不算黑,因为每天早晚桂花都用热水泡手,瞧着还算细嫩。只是平日家里洗洗涮涮的活基本都是桂花做,这天长日久的指尖难免有些薄茧子。   明东等那群女同志开了票买了嘎啦油走了,连忙走了过去:“同志,这嘎啦油多少钱一盒?”   桂花一听就急了,上去一把将明东拽到一边:“奶给的钱是有数的,不能买这个。”   明东看着桂花面红耳赤的样子忍不住心里一热:“我知道,我是想用津贴给你买。”桂花听了一愣,手慢慢地从明东的袖子上滑了下来,明东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来:“你看这么多年我从来没给你买过啥,那个,学校有发津贴,我想买个东西送给你。”   明东说的磕磕绊绊干干巴巴的,可这话到桂花耳朵里比天籁还好听,她看着明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半天想要说声谢谢,可一开口眼泪就先掉下来了。   打桂花九岁到老李家,明东这还是第一次看她哭,他急的连忙抬起手,用袖子帮她抹了抹脸,可眼泪没抹去,粗糙的袖子倒给桂花蹭出个大红脸来。   明东看着桂花傻呵呵地笑了两声,挠了挠头才想起要买嘎啦油的事,连忙过去开票买了一盒,一把塞进了桂花手里:“我钱少,等我再攒几个月给你买一盒雪花膏。”   “不用。”桂花咧着嘴笑了:“你有这句话我就高兴了。”   明东听了桂花的话傻笑了两声,不知说什么才好。别看明东平时在学校说起学问来侃侃而谈,十分流畅,可今天和桂花在一起,倒笨嘴拙舌起来了。   离开柜台,旁边就是卖日用百货的。桂花一眼就瞧见了红色铁皮的暖壶,她拽了拽明东,脸色微红地指了指暖壶说:“奶让买那个。”   明东看了一眼,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琢磨这个事,顺便把缸子和盆也买了,你晚上打壶热水也能泡泡脚,喝点热乎水啥的。”   桂花摇了摇头:“结婚得用新的,我咋能先自己用呢,这不好。”   “没事。”明东捏了捏她的指尖:“又不是给旁人用怕啥的,再说了以后我在外面上学,这些买回去还不都是给你用。”   桂花素来也不是矫情的性子,她点了点头:“那行,等回家前我刷干净了,不叫人看出来。”   明东被桂花的直白逗得忍不住一乐,他朝服务员招了招手:“买两个暖水壶,买两个缸子。”   “三个!”桂花连忙纠正:“得买三个,还有蓁蓁一个呢。”   明东连忙补充了一句:“再拿一个小号的搪瓷缸子。”   服务员打眼一瞧,就知道这是要结婚的小年轻,立马拿了两个大红铁皮水壶过来,上面画着一对鸳鸯,瞧着就带着喜庆。   才买了这两样东西,两人的手就占满了,明东这个时候后悔无比,要知道带着明西那傻小子了,这满手的东西也太耽误事了。   两人回了学校,明东让桂花拿了一个暖瓶一个缸子和一个盆上去,剩下的他拿回了男生宿舍。刚一进屋,明西就从床上跳起来,几步蹦到明东前面:“你咋把我给扔下了,你上哪儿去了?”   把手里的东西往明西怀里一塞:“这不买东西嘛,奶交代的。”   明西一听立马两手抱的紧紧的,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东西放到床上,又从明东的后头一下子跳到他的背上使劲摇晃:“买东西你为啥不带我啊!你咋把我给扔了呢?你不怕我丢了啊?”   “谁还能把你拐走咋地?”明东一下子把明西甩了下来,看着明西一脸愤愤不平地样子,一脸坦然:“你不是告诉我说要和桂花先恋爱嘛,我这不恋爱去了。”   “恋爱咋就不能带着我了!”明西一脸悲愤:“我正好瞅瞅回家告诉奶你俩咋谈的。”   明东都气乐了,他整理了下被明西弄皱的衣裳,气喘吁吁地坐在凳子上:“你回家告诉奶去,看奶抽你不?”   “不带我也行啊,那你为啥不早点回来领我去吃饭?”明西委屈巴拉都快哭了:“来的时奶把钱和饭票都给桂花姐了,我口袋里一毛钱都没有,回来坐电车的钱还是问四叔要的。”   明东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气的明西伸腿要去踹他,明东从布袋子里拿出来一个馒头扔到了明西怀里,自己则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一跑明东直接跑到了女生的三层宿舍楼下,他坐在楼下的水泥乒乓球案子上出神,想起这些年和桂花相处的点点滴滴。其实说起明东和桂花相处了也有十年之间,打桂花被领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奶领回来的那个漂亮的小丫头长大了是要给自己做媳妇的。   瞧瞧附近邻居家女孩子的长相,再瞧瞧桂花,明东当时就算是个半大小子也知道桂花长的比一般的女孩子俊俏。上学的时候,学校里也总有那调皮的臭小子凑过来揪桂花下辫子或是往她铅笔盒里放个虫子,来博得她的注意。当时明东满脑子都是“敢欺负我媳妇揍死你”的想法,直接带着明西把欺负桂花的半大小子打了个遍,桂花这才算安安稳稳读完了小学。   明东说不清楚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在上高中以前都觉得以后娶桂花是顺理成章,后来高二、高三的时候又看到很多同学早早的退学结婚,便下意识对包办婚姻抵触起来。直到看了同学私下里传播的禁书,李明东这才晓得了原来在西方国家是结婚都是先恋爱的,就和新青年追求婚姻自由是一个样的。   明东一直认为自己是新青年,应该去追求自由恋爱、自由婚姻,他渴望书中描绘的那种如诗如画的浪漫爱情,他不想那么平淡的走进婚姻。所以他逃避桂花直白的眼光,可等他离开家以后想起桂花失望的眼神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   明西的话说是点播通了他,其实何尝不是明东自己给自己一个接受这个传统婚姻的理由。而今天终于鼓起勇气牵着桂花一路小跑,那一瞬间飞扬的心情,更让明东明白了自己之前的自欺欺人,原来爱情并不像书里说的那么遥不可及。   女生宿舍里,李仙放下手里的书,看着桂花正在拿着她带回来的搪瓷缸子爱不释手,轻轻笑了一声:“这是预备结婚用的?”   桂花红着脸点了点头:“其他的明东哥都拿他那边去了,这一份他让我先使着。”   “呦,想不到李明东同学倒挺体贴的嘛。”李仙朝桂花笑了笑:“你回来晚了,现在已经没有热水了。你先去水房洗洗缸子,我给你倒上一杯。”   “谢谢李仙姐。”桂花很快洗了缸子回来,可桌子上都是满满的书,李仙让她把缸子放在窗台上,正在热水缓缓流入缸子的时候,桂花猛然转身跑出了寝室。   几个看书的同学被她吓了一跳,一个个都往外瞅:“她咋的了?”   李仙笑眯眯地指了指窗外:“李明东同学在楼下坐着呢。”   明东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看见桂花一路小跑地从宿舍楼里跑了出来,他连忙从乒乓球案子上跳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气喘吁吁的桂花:“我就随便出来走走,没想着你会下来。”   桂花咧嘴一笑:“没事,我也想随便走走。”   既然出来了,明东便带着桂花围着学校转圈,此时天空还不算黑,两人从一前一后到慢慢并排,却谁也没先开口说话,明东总觉得要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可是他此时却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说什么是好。   “你喜欢第一百货里那幅画?”明东想起下午去逛第一百货的情景,忍不住开口问道。   看了看操场上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桂花才小声说道:“以前我家家境还算好的时候,我妈说女孩子必须要读书认字多学东西才有气质,所以我刚满五岁的时候就跟着老师开始练字学画,还学过钢琴。”   明东回想了下桂花刚来自己家的时候:“那时候记得你跟我们一起上学,老师讲的你都会,字也写的比我们好,只可惜后来你没上初中,其实你那时候应该继续上学的。”   桂花笑了一下:“其实能过上安定的日子就不孬了,其他的没想那么多。”   “那你是不是一直很喜欢画?”明东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喜欢啊!我觉得绘画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桂花自嘲地笑了一下:“其实我妈才真的是喜欢绘画呢,她画的也好,我毕竟学的年头短,对绘画还没有太多感悟。”   “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冰城。”桂花突然说道:“我小时候和我爹妈来过一次,那时候冰城最大的是秋林百货,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礼服带着帽子的老毛子给客人开门,里头有漂亮的吊灯,还能买到各种好吃的香肠、黑巧克力,面包圈,还有那种放在玻璃瓶里的腌黄瓜。我那时候第一次吃了黑海鱼子酱,其实我不喜欢那个味道,不过我爹喜欢。”   很认真地看了眼明东,桂花停下了脚步:“其实我知道在之前你一直很逃避咱俩的婚事,奶没说但是她也看出来了,我就想着来冰城找你问清楚看你到底咋想的?其实我知道我的家庭成分不好,我小时候有过资本主义生活,这些可能都会拖累你。而且你现在已经上了大学,而我才只上完小学,论学问我也比不上你。明东哥,说实话,我确实很喜欢你,但是我不想你是因为责任娶我。”她看了眼明东沉默的侧脸,露出一抹坚强的笑容:“咱家养了我十年,总不能为了我再搭上你一辈子的幸福。”   “我以为我表现的很清楚了。”明东忽然开口说:“要是不想结婚干啥给你买嘎啦油,干啥买暖水壶,那玩意又不便宜,还费工业票。”   桂花咬了咬嘴唇露出一抹羞涩:“其实打今天我就觉得你对我格外亲近,可是我又怕自己想多了。”   “你没想多,是我想通了。”明东挠了挠后脑勺:“总想去追逐书里描绘的遥不可及的爱情,等你停下脚步才发现其实爱情就在自己身边。”   桂花被李明东直白的话说的面红耳赤,但她依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明东,一脸认真:“你想好了?想好了可不许反悔!”   “不反悔!”明东挺了挺胸膛:“要是再反悔明西那臭小子准能把你抢走,我才不干呢。”   ****   北岔老家忙的热火朝天的,家里缺了明西和桂花这两个劳力可是忙翻了天,地里摘下来的豆角焯水后放到仓房里阴干,收的大豆除了送去换豆油的,还得做大酱,一颗颗的白菜也得洗干净了预备着腌酸菜,忙的都快脚打后脑勺了,一个个都在跑的飞快。   北岔冬天来得早,此时虽然刚刚收获,但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了,蓁蓁看着越来越短的日头,和院子晒的满满的粮食,不由地有些为家里人着急。她暗地里尝试过几次看能不能多一些艳阳高照的天气,但似乎自己的异能和大地有关,天上的除了飞的鸟还能受自己控制,剩下的什么风啊雨啊太阳的直接不鸟自己。   蓁蓁还是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异能上,努力控制着地上的粮食挤出多余的水份,再由大地吸收。只是粮食整天在眼皮子底下的晒着,蓁蓁也不敢太过火了,直到半个月以后明西和桂花从冰城回来了,家里的粮食才算基本上晒好了。   明西和桂花大包大包的从外头进来,一到家放下东西就都瘫在了炕上,李老太拄着拐杖瞅瞅这个看看那个直摇头叹气:“走这点路就累着了,咱家前一阵收庄稼那才叫累呢,回头叫明北来给你瞅瞅,看都黑成啥样了。”   明西揉了揉腰:“主要是东西太多了,还占地方,在火车上怕人顺走又怕磕了碰了的,我得白天黑夜的看着。”   “行了,知道你累了。”李老太拍了拍明西大腿:“叫你娘晌午给蒸高粱米饭吃。”   说起高粱米饭,明西眼睛一亮,他也顾不得腰酸背疼了连忙从炕上做了起来:“奶,我一进门的时候好家伙差点没吓着我,咱家咋这么多粮食呢?是不是明年不用挨饿了?”   “不挨饿了!”李老太笑眯眯地看着明西:“今年开春的时候你爹多开了几亩荒地,用你大爷寄回来的种子种了些细粮,原也没指望养活,没想到长的还不孬,今年咱家过年大米白面都不缺了。”   “真的?还种大米白面了?就在山上?”明西乐的都忘了累,起身就要下炕出去瞅瞅,李老太拽住了他,打了他一烟袋:“你老实歇会吧,等回头再瞅。”   明西说:“奶你不知道,我这次去我哥他们学校听他们说才知道,咱们这省就几个农场有水田,以前过年过节供应的大米那些都是外省运来的。不过我听说我哥他们农场也有,不仅有种水里的,还有种地上的。”   “还有种地上水稻呢?”李老太差点给说漏了,幸好反应过来立马给圆了回来:“对对对,咱家那品种就是种地上的,长的还不孬!”   厨房里,王素芬把上次收的白高粱米拿出来蒸了一大盆,又切了一块五花三层的咸野猪肉,炖了一锅油豆角,很快白高粱米饭的香味和炖豆角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满屋飘香。   蓁蓁现在虽然还吃母乳,但旁的吃得也不少,供应的奶粉买回来蓁蓁一天喝上两顿,家里做的饭更是时不时的要吃两口。也就是老李家做的菜都烂糊,所以蓁蓁也能咬的动。   喷香的白高粱米饭蒸了一盆,明西夹到碗里一筷子菜就扒下去半碗饭,看的对面的蓁蓁是目瞪口呆,连王素芬送到嘴边的鸡蛋羹都忘了吃。   连吃了两碗,明西肚子这才有了底,一边往嘴里夹菜一边忍不住倒苦水:“奶我和你说,我哥他太缺德了。”   李老太听了下意识看了桂花一眼,只见她眉眼中带着笑,这才又瞅着明西问:“你哥咋缺德了?”   “我刚到第二天他就把我扔大街上了,平时也见不着人影,就把我一个人扔在宿舍和大傻子似的,他那同学每天还幸灾乐祸,说我耽误我哥搞对象。”明西卷起一些鲜野菜蘸了下大酱塞在嘴里,愤愤不平地说:“我咋耽误了,这逛街啥的带着我不还能帮着拿东西吗?那逛公园看电影啥的,就不能带我去看个新鲜吗?奶,我和你说,我哥和桂花姐看了三场电影,一回都没带我去。”   蓁蓁在桌子上听的咯咯直乐,对明西这个被嫌弃的电灯泡深感同情,明西告了一状心里痛快多了,他看了一眼朝着自己笑的前仰后合地蓁蓁,顺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小没良心的,你也笑你哥,白给你带好东西了!”   蓁蓁立马转头看向李老太,李老太拿筷子敲了敲桌子:“带啥好玩意了?”   明西任命地从炕上爬下来,打开包袱拿出一块碎花棉布:“我四叔给蓁蓁的,说给她做罩衣穿。”   蓁蓁顿时乐了:“终于可以穿一件新衣裳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东和桂花的原型就是我大爷和我大娘,至今我大娘津津乐道的事就是她勇于独身一人去哈尔滨抢回自己的爱情。当时我大爷也像明东一样,进了大学,接触了更多的知识,更希望可以自己选择一个婚姻,于是写信回家想悔婚。然后当时还是童养媳的我大娘看到我大爷写回来的信,问我太奶要了钱就直接杀去了,到了哈尔滨以后的事我就知道的不多了,结果就是我大爷乐颠颠的跟着回来结婚了,后来还生了两儿两女~~~ 第24章   蓁蓁大半个月没看到桂花,吃完饭等着王素芬给洗干净了手和脸爬到桂花旁边,扶着她的胳膊艰难的站了起来,两只小手努力去搂她的脖子。   桂花笑着反手把蓁蓁抱在怀里,在她胖乎乎的脸上亲了两口:“是不是想嫂子了?”蓁蓁笑嘻嘻伸出小胖手,里面拿着一个黄橙橙的姑娘儿,努力往桂花嘴里塞。   桂花低头一口含住,抱起蓁蓁去看自己带回来的东西,只见北边的炕上摆的满满登登的,大红色的暖水壶、搪瓷脸盆、痰盂、床单、被面、枕巾,还有一个背面是红色牡丹的塑料镜子。蓁蓁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炕的东西,都想不出来明西和桂花到底扛了几个布袋子才把这些东西给拿回来的。   桂花打开一个油纸包,拿出里头几块布料来。李老太吃饱了饭也赶紧洗了手过来瞧,她小心翼翼地抖开最上头那块小花布在蓁蓁身上左比量右比量,一双眼睛笑成一道缝了:“你瞅瞅这上头印的花多鲜活啊,衬得我们蓁蓁的小脸可水灵了。”   蓁蓁也低了头看,粉底上面印着红色绿色蓝色的小花,虽然瞧着土气,但在这个已经是了不得的好样式了,别说在北岔区,就是在伊冬市都买不到。   李老太又拿起大红色灯笼绒的布往蓁蓁身上比了比,开始琢磨起来:“还是按原先说的,灯笼绒的布做棉袄,我箱子里还有你大爷早些年寄过来的红色棉布,特别软和,就拿那个给蓁蓁做衬里。”又拿起粉色花布:“灯笼绒厚实,直接穿就行,不用拿这块好料子做罩衣,等开春暖和了,拿这块布给蓁蓁做一身夹衣穿,出来进去的也好看。”   蓁蓁听了连连点头,家里只有李木武一个职工,布票、工业票都是随着工资发的,一年带头也只够做一身衣裳的,有时候顶多买两块布头打打补丁。自己打出生穿的衣裳,都是哥哥穿过的旧衣裳拆改的,虽然洗的干干净净也十分软和,但那颜色不是黑就是灰,蓁蓁觉得穿在身上实在影响自己身为胖娃娃的可爱。   一家人陆陆续续吃完了饭,桂花连忙下炕要帮着收拾,王素芬拦着她往旁边推了推:“刚回来去歇着去吧,等明天你就在屋里把你和明东的新棉袄做了,家里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桂花看着满院子的东西也知道家里的活不少,她拢了拢头发还是帮着王素芬把桌子捡了:“我这一路都是坐着回来的,累不到哪儿去,你们在家收庄稼才叫累呢。”   王素芬一想到自家地里的收成,顿时乐的合不拢嘴:“要是每年都有这么好的收成,累我也愿意。”   蓁蓁一听到这骄傲的挺起小胸膛:要不是怕你累着,一天让你收一回都没问题。   家里回来了两个人,干活的速度就快多了,李木武带着三个儿子一天到晚外后头院子里拾掇粮食,爷三个轮流推着石碾子给粮食脱粒,等到晚上,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汗浸的能拧出水来了。   李老太和王素芬则在前面收拾家里种的菜,该储存的储存、该腌的腌、该晾晒的晾晒,冬天吃菜都指望这些了,好容易忙完了这些,酸菜也腌上了,王素芬又淹了一缸苤蓝疙瘩,冬天切丝能下饭,等着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拿猪油炒一炒也是一道好菜。   桂花坐在炕上手脚麻利的画样子裁剪,一层层的往上絮棉花,蓁蓁坐在对面的炕上,乖乖巧巧的吃果子,吃饱了就趴窗台上,看着李木武和三个哥哥干活。   等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妥了,天气也逐渐地冷了下来,李木武又把攒了一年的报纸拿了出来,一层层地糊在窗户外面,等天冷了绝对能抵挡住冬天呼啸的北风和雪花,就是下暴雪都不怕。只是这糊上厚厚的报纸虽然挡风,但是有一点特别不好,报纸糊的太厚实透不进来光,屋里瞬间就暗了下来,就是点上电灯也昏昏沉沉的看着不透亮。   刚过了十一月份,李明东就从冰城回来了,坐在厨房的李老太听见开门声一抬头看到大孙子回来顿时乐坏了,一边拿扫炕笤帚把他身上的土扫下去,一边忙不迭地问他:“咋回来这么早?学校放假了?”说着又嚷了一嗓子:“桂花,赶紧的,东子回来了。”   桂花也听到声音了,放下手里做了一半的鞋就迎了出来,两人刚谈了半个月对象就一别快两个月,明东和桂花这心里早就彼此想的不行了。明东嘴里和李老太说着话,眼睛却一直往桂花那里瞟,桂花打从冰城回来,李老太和王素芬就没让她干外面的活,在屋里呆了两个月,又白净了不少。再加上双手这些日子除了做针线也没做旁的粗活,晚上拿热水烫了以后,在抹上一层明东送的嘎啦油,那十指纤纤的越发白嫩细发起来。   明东的眼神从桂花的脸上又落在她撩头发的手上,这空落了两个月的心里又被塞的满满的。桂花看着明东连眼都不眨的盯着自己,脸上又有些发红,她抿着嘴一乐,声音里就和含了蜜似的:“明东哥,你回来了?”   “哎!那个,你在家还好吧?”明东傻呵呵地问了一句。   “挺好的。”桂花水汪汪地眼睛看着明东,瞧着都快把明东的魂儿给勾走了。   蓁蓁趴在王素芬的怀里,看着大哥和桂花两个就那么含情脉脉地对视着,这个脸红那个耳朵充血的,可谁都不往前迈一步,这下可把蓁蓁给急坏了,会不会谈恋爱?能不能拉个手?好歹考虑下围观群众的感受行不行?   可惜老李家的人并不是都像蓁蓁心思这么细的,俩人刚说了三句话,明南、明北就从外面进来,看者明东就往他身上扑:“哥,你咋回来这么早呢?二哥都还没放假呢。”   明东把两个小子甩下来,这才看到李木武、王素芬在后头不知站多长时间了,连忙站好了叫了声:“爹、妈。”   王素芬咧嘴一乐:“别在门口堵着了,进屋上炕说话。”   明南和明北争先恐后地给明东把行李送屋去,一家人拖鞋上炕,蓁蓁从王素芬怀里下来,爬到王素芬和明东中间坐下了。   明东瞅了瞅坐在自己旁边的小不点,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才几个月啊,蓁蓁就长了不好少呢。”   蓁蓁裂开小嘴,露出八颗小牙:“哥!”   “真乖!”明东把放到炕边的一个书包拽过来,从里面摸了一块糖递给蓁蓁:“藏好了,别让你三哥、四哥瞧见。”   蓁蓁接过糖放到自己衣裳的小口袋里,又靠在桂花怀里,听着大人们说话。李老太看那糖纸看起来很精致的不像是便宜货色,连忙问道:“糖是哪来的?”   明东说:“四叔给的糖票,我买了十来块奶糖给蓁蓁留着吃,剩下的就买的普通的水果糖,等结婚那天招待客人。”   李老太一听点了点头,又有些遗憾地说:“忘了交代你四叔了,有那好糕点也带几块回来,我看蓁蓁粗的不爱吃,就爱这些精致玩意。”   王素芬看着白白嫩嫩的蓁蓁,忍不住笑着说:“都是娘惯的她,东子他们小的时候能吃饱饭就不孬了,哪里还敢挑什么粗粮细粮呀,大饼子一顿造仨都能乐的他们睡不着觉。”   李老太啧了一声:“小姑娘嗓子眼细,不一样。”   蓁蓁摸着口袋里的奶糖,乐呵呵地听着大人说话,只是听着听着,蓁蓁就发现自己坐着的位置越来越小了。蓁蓁抬头看了眼明东,只见他挪啊挪,越挪离桂花越近,蓁蓁被挤得受不了,又爬到李老太的怀里,果然这边刚坐稳,那边明东就已经紧紧地挨着桂花了。   李老太见孙子和以往别别扭扭的样子不同了,也觉得他开窍了,顿时觉得没白让桂花去冰城一趟,这结婚过日子还得两个人都乐乐呵呵的才行。   “行了,明东刚回来也挺累的,东子妈你去做饭,明南、明北去给你妈添柴火去。桂花和东子你俩进里屋商量商量结婚的事,看是不是抽空去街里拍个照片啥的。”李老太摸起了烟袋锅子,可看见孙女在自己怀里又放下了。她抱着蓁蓁也下了炕:“走,奶带你去东屋吃松子去。”   李老太走了,其他人也跟了出去,明东伸长脖子瞅了瞅,见门也给关上了,这才大着胆子去握住桂花的手:“我本来想给你写信来着,又怕被明北拆开看了。”   桂花的小手在明东手里一动也不敢动,她眼神从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又落在明东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下次你就写桂花收,只给我一个人的信。”   “行!”明东认真点了点头,忽然他想起什么,连忙放开桂花的手,拽过来书包翻了几下,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花手绢递到桂花手里。   桂花打开手绢,只见里面包着一个黄色圆圆的铁盒子,瞧着特别精致,她惊喜地看了眼明东:“雪花膏?”   “恩!”明东看着桂花爱不释手的样子,咧着嘴直乐:“上回就想给你买,可是钱不够,我又攒了两个月津贴,终于在回家前给你买上了。”   桂花感动之余又有些担心,她看着明东明显有些憔悴的样子,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可瘦了不少?是不是为了买这个没吃饱饭?”   “吃饱了,真的,我们前一阵在农场里收胡萝卜,收一会就拽一个到水边洗洗就啃,一天光生的胡萝卜就得吃七八根,你说能饿着?”明东朝桂花挤了挤眼,桂花扑哧一笑,刚要把手拿下来,明东顺势又攥回了手心里。   桂花纵然是个大方爽利的姑娘,可被喜欢的人这样握着手看着也不好意思起来,她脸红的到耳朵根,越发显出娇俏好看的容貌来。明东看着她觉得心里直痒痒,只恨不得早点结婚,好正大光明亲上一口。   东屋里,蓁蓁一边吃着李老太给自己剥的松子,一边很遗憾地觉得没有看到大哥和桂花谈恋爱的场景,就刚才俩人在门口那小眼神勾啊勾还满脸害羞的模样,独自相处起来一定很有趣。   明东回了家,准备婚事也成了老李家头一等大事,在天刚刚冷的时候,终于一辆辆拉着粮食和副食的大卡车进了北岔区,一时间人们又都拿着粮票肉票的往街上跑。   老李家连着收了两茬粮食,又都是大丰收,家里的粮食储备都够明年吃一年的。可像老李家这样的人家并不是多数,虽然今年都大丰收了,但是因为都是自家开的荒,地有大有小,也有偷懒只在院子里种的,有的人家一家三代住一起,十几号人还七八个半大小子,种再多粮食都不够这一家子吃的。李老太琢磨着这回不去买粮食了,只留一些粮票每个月给蓁蓁买点饼干、糕点啥的,剩下的干脆拿出去换些布票糖票工业票啥的,还能给家里多置办点东西。   如今这年代,基本上家家户户都缺粮票,李老太只往平时亲近的人家去,往炕上一坐,说会儿话就拐到正题上了,没几天功夫就换回来一堆的票,买了一堆东西,还换回来几个自家种的向日葵。   桂花把新房都拾掇利索了,铺上新买的炕席,旧棉旧褥子重新弹了弹又絮上一层棉花,换上新的被罩床单,都整整齐齐地摆在炕琴里。   都收拾好了,眼瞅着离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也该去拍结婚照了,明东和桂花一早特意起来烧水洗了头,桂花坐在火炉边烤了个七八分干这才又手指灵巧地编上麻花辫子。   北岔区面积大,但人口少,街里只有一条繁华的街道,粮店、副食店、理发店、合作社、照相馆都挨在一起。冬天结婚的人多,照相馆一年到头也就这个时候热闹两天,明东和桂花到的时候,前面还有三对青年排着队。   这个年代照片的机会很少,现在坐在凳子上这一对一瞧就是第一次照相,女抿着嘴眼睛瞪着老大,男的僵硬地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板板整整地坐在凳子上,可一让他笑,那脸顿时比哭还难看。摄影师一遍又一遍地教,等好容易摆好了表情拍好了,累的汗都下来了。   等了足足半个小时,终于轮到了明东和桂花,明东是高中时候就照过相,刚到哈尔滨也去照了一张。桂花家道没落魄的时候一年总能照上两三回,两人往那一坐无比自然的肩挨着肩,露出一抹最甜蜜的微笑。   摄影师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在两人笑的最甜的时候按下了快门。   ****   日子过得飞快,眼瞅着就到了腊八这天,正好是蓁蓁生日。蓁蓁还清楚的记得出生那天,李老太说她生日好,生在了腊月初八,是一年最不缺粮米的时候,一瞧就是好命饿不着肚子。   蓁蓁对饿肚子的事倒没有什么担忧,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刚满周岁,这异能居然升级了。原本蓁蓁只能在意识离体的时候,才能看到外面的一切,可今天她刚刚睡醒就被脑海里的情景吓了一跳。   只见整个北岔区就像3D模型一样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每一座山每一条河甚至每一棵树每一根草她都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它们的存在,躲在地洞里的野兔,落在枝头上的飞龙,水里静止不动的鱼,深山里的熊瞎子,东北虎,她都能感知的一清二楚。   她刚想瞧瞧东北虎是什么样子,那只东北虎所在的位置瞬间在脑海中拉近,蓁蓁看着它就像自己就站在它旁边一样真实,只见那只东北虎紧紧地盯着一只黄羊,小心翼翼地弓起身子,做出一副要捕食的样子。   看到前面那只似乎不知道危险的黄羊,蓁蓁有些嘴馋。这打自己出生到李家,李木武和几个哥哥也没少往家拿回野物,可这黄羊却一直没打到过。她以前年纪小不能吃肉也就算了,可现在牙齿长的飞快,这刚过生日就冒出一对小牙来,怎么也得吃顿肉解解馋呀。   蓁蓁不禁有些心痒痒,她看着拿黄羊琢磨着怎么能给弄家来。刚有这念头,这黄羊就似乎被控制了一般,只见它一路往山下狂奔,很机灵的避开了有人行走的地方。下了山,黄羊依旧保持着高速奔跑的状态,直到跑到老李家门口脚步也没停,使足了力气一头撞在老李家的大门上。这也就是老李家的大门是拿红松木打的,要是换个薄点的板材,指定能给撞个大窟窿。   这时候李老太在厨房和王素芬商量给蓁蓁生日的事,在北岔也就年景好的时候给老人过过生日,年轻人和小孩都没有这个讲究。可李老太琢磨着蓁蓁不仅是家里的宝儿,再一个也多亏了有她,在这年景最艰难的时候,一家老小才没饿着肚子,要不然指不定得愁城啥样呢。   “一会你给蓁蓁擀碗面条吃。”李老太抽着烟袋说:“面活的软一点,里面再给打上个荷包蛋,老话说这孩子小过生日啥的得拿面条缠腿,不容易夭折。”   婆婆愿意给自己孩子过生日,王素芬自然乐的答应,两人正说着话呢,忽然听到外头大门“哐”的一声不知被什么撞开了,李老太烟袋也不抽了,拿下来敲了敲就别在裤腰带上,走到门口拽上挂在门口的大棉袄穿在身上就开门出去了。   每天早上李木武出去挑水,这大门开了就不锁,只出门的时候带上。李老太出来的时候瞧见自家大门已经被撞开了,大门里头躺着一个脑袋淌血的黄羊,瞧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李老太这下子乐坏了,这不用去打猎还有猎物自己送上门的,咋这么好的事呢。她正蹲那瞧呢,几个邻居听见动静也出来看,看见老李家门口躺着只羊都羡慕坏了:“李大娘,这么大只肥羊谁打的呀?木武一早又上山了?”   “你们说这事稀奇不稀奇,这只黄羊也不知发什么颠,自己跑下山撞我家门上死了。”李老太得意的把羊拽了起来:“哎呦,还不轻呢,回头东子办喜事倒不缺肉了,到时候都来喝喜酒啊。”   “哎呀,李大娘,你家也命也太好了,我看你家这一年就没怎么缺肉。”旁边一户站在旁边瞅着直眼热:“你说是不是你家这地方好,要不然咋往你家撞呢?”   李老太乐了:“这不我家离大道近嘛,要是去你家还得拐弯。”   “那可不咋地。”顿时周围都笑成一片,有那看天色早的,也准备回家叫老爷们到拿着野枪到山上走一遭,看看还能不能遇到比傻狍子还是傻的黄羊。”   李老太拎了黄羊进院,吆喝一声明北:“去瞅瞅你爹挑水回来没,让他赶紧杀羊。”   明北套上狗皮帽子穿上大棉袄就往出蹿,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回头问:“那中午吃肉不?”   “吃!”李老太咧嘴乐了:“今天你妹过生日,咱包羊肉饺子吃。”   李木武挑着一担子水刚走了一半,就见小儿子气喘吁吁地跑来说让他回去杀羊,李木武立马甩开步子,回到家后水桶往那一扔就奔着院子中间那只黄羊去了。   “这可是好东西。”李木武乐了:“这黄羊肉香还嫩,我就给收拾了,咱中午就能吃上。”   蓁蓁满足的坐在炕上:这过生日不吃肉哪能行!红焖羊肉必须得来一盆! 第25章   一大早稀里糊涂撞进来一只大肥羊,这种好事在过去绝对得感谢老天爷顺便还要拜拜山神,现在新社会不让搞封建迷信那一套,李老太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又咽了下去,心里默默感谢了一番,就欢天喜地地催着李木武宰羊。   此时家里的人除了蓁蓁都没心思吃饭了,李老太领着孙子在院子里站了一圈,都两眼热切地看着挂起来的那只羊。明北拿肩膀撞了撞明南:“三哥,不是有个成语叫守株待兔,咱这叫啥?蹲大门口等羊?”   明南抱着肩膀看着那羊直乐:“这羊也是个二傻子,估计和羊群走散了,不知道从哪里跑到山上迷路又蹿咱家来了,以后不一定碰着这么傻的羊了。”   “其实我也不挑,来个狍子啥的也行。”明北一脸期待:“要是来个熊瞎子也不孬,据说熊掌老香了,我还没吃过呢。”   明南一巴掌拍到明北后脑勺上:“你是不是缺心眼,就咱家那大木门撞个羊还行,要是真来个黑瞎子一下子就能把大门给撞飞了,到时候指不定是谁吃谁了。”   明北摸了摸后脑勺顿时怂了,缩了缩脖子瞅着自家大门直叹气,那惆怅的样子看的明南恨不得一觉给他踹大门上去。   屋里,蓁蓁坐在炕上,眼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王素芬拿着夹了一筷子放到勺子里喂到蓁蓁嘴边。蓁蓁躲了躲,把勺子往王素芬嘴边推:“妈先吃!”   王素芬心里暖洋洋的,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怪不得多说闺女贴心呢,你瞅瞅这么香的面条都还能想着让我先吃。”   桂花正在往桌上端咸菜丝和热好的大饼子,看见蓁蓁推让的样子笑道:“这是咱家蓁蓁懂事,知道孩儿的生日是娘的苦难日。妈,我觉得这口面条你一定得吃,这可是咱蓁蓁的孝心。”   蓁蓁立马露出一甜甜的笑脸,声音软软糯糯的却异常坚持:“妈吃!”   “行,我先吃!”王素芬先吃了一口又喂蓁蓁,母女两个你一口我一口的把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帮着蓁蓁擦了擦嘴,王素芬听着外面传来的笑声和说话声,不禁摇了摇头:“这肉怎么也得晌午能吃上,这下子连早饭都顾不上了。”   蓁蓁一听就乐了,抓着王素芬的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炖肉!”   “我宝要吃炖肉啊!”王素芬捏了捏她胖嘟嘟的脸蛋:“你奶说给你包羊肉饺子。”   蓁蓁琢磨了下,这羊肉饺子也香这炖羊肉吃着更爽,简直太难取舍了,她小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很快坚定地抬起了头:“都吃!”   王素芬和桂花被蓁蓁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王素芬把蓁蓁抱在怀里亲了两口:“就这馋嘴的小模样和明北小时候一样一样的。”   蓁蓁听着外头明北扯着嗓子喊着:“肉肉肉肉肉……”不禁有些不服:人家才不像明北那样没出息呢,我都是在心里默念,从不嚷出来。   李木武打十来岁就上山打猎,这么多年收拾猎物已是一把好手了,仅仅半个小时,这只黄羊已经收拾的利利索索的,李老太挑了一块肥瘦肉相间的肉,把剩下的放在院子里的雪地上。这么冷的天只需要小半天就能冻的杠杠的,放两三个月都不带坏的。   进屋把肉放在厨房,李老太洗了手领了儿子孙子坐在炕上,摸起已经没有热乎气的饼子上去就是一口。   “奶,咱那羊肉咋吃?”明北一口气喝下去半碗苞米面粥,一脸期待的看着李老太。   “包饺子,羊肉白菜的,正好今天腊八你妹的生日,咱也改善改善生活。哎,你们说咱咋能遇到这好的事呢?”   “饺子香,可是感觉不如吃大块肉痛快,奶,你给我们炖一锅羊肉呗?”明北一脸期待看着李老太,就等着李老太点头答应了。   “没门!”李老太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就一口回绝了:“总共就一只羊,又包饺子又炖肉的,就得少半只去,真不会过日子!”   蓁蓁正坐在炕上吃自己的蓝莓干,一听自己心心念念的焖羊肉飞了,顿时着急了。她站起来蹬蹬蹬跑到李老太旁边,胖嘟嘟的小脸伸到李老太面前:“奶,炖肉!”   “哎呀,我家小宝要吃炖羊肉呀?行,奶中午叫你妈给你炖羊肉胡萝卜行不行?”看着蓁蓁连连点头,李老太摸了摸她的小脸:“行,那就吃炖肉,不吃饺子了。”   “吃!”蓁蓁刚走了两步赶紧又跑了回来:“都吃。”   明南、明北顿时乐了,张着嘴还不敢出声,就怕奶烦了回头一烟袋锅子把他俩给削出去。李老太看着眼前白嫩嫩胖嘟嘟的蓁蓁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顿时心又软了:“行吧行吧,蓁蓁今天过生日说的算,中午吃炖肉,晚上包饺子。”   “嗷!”明南和明北顿时嗷叫起来,在炕上扭来扭去,李老太拿起烟袋锅“哐哐哐”在炕上敲了两下:“嚎啥嚎,都给我消停的闭嘴,吃完饭没事去山上扛柴火去。”   明南一下子就蔫了:“奶,扛回来的柴火堆的都快和房顶一样高了,整那么多回来往哪儿放?”   “整回来正好给你们炖肉。”李老太撇了他一眼,把最后一口饼子塞嘴里,穿上鞋拿着烟袋蹲灶坑前抽烟去了。   明西伸着脖子看着李老太出去了,顿时无声做出狂欢的表情又晃脑袋又晃胳膊的,看的明南、明北直闹心。   “奶,你瞅我二哥!”明北气的眼睛都红了,伸长了脖子嚎了一声。   “瞅他咋地?”李老太在厨房吆喝了一嗓子。   明西立马回了一句:“奶,我有道题不会做,一会吃完饭想问问我哥。”   “中!”李老太中气十足的吆喝了一声:“正好让你哥给你看看考试卷子。”   明东这时候正和桂花腻歪不够呢,听见明西拿自己给他挡箭牌气的一伸腿就把明西踹地下去了。   明南和明北顿时乐疯了,赶紧往旁边一挪屁股,几个人把腿伸开坐着,霸占了明西吃饭的位置,让他站在地上干瞪眼。   蓁蓁坐在被剁上看着几个哥哥互相陷害乐的咯咯直笑,这一天天的,比演电视还精彩。   吃了饭,都各自干各自的活去,蓁蓁如今不肯老实呆在炕上了,她穿着她的小棉鞋满屋里乱窜,起初李老太还怕蓁蓁摔倒了磕着碰着的,一个劲儿的跟在后头护着她,可半天也没见蓁蓁腿软,这才放心由着她自己乱跑,还不忘自得的替自己孙女吹嘘一波:“咱家蓁蓁打出生腿就有劲儿,这才一岁走的多稳当,长大以后指定……”   “奶!”蓁蓁想起自己出生时李老太说的长大能一脚踹翻一头猪的话,立马吓的腿一软:这个技能真的不太适合女孩子!   这边早饭刚吃完,那边王素芬已经开始炖羊肉了,蓁蓁就那几颗小牙必须得把羊肉炖的又软又烂才行。舀了一勺豆油烧热,放了葱花和两片姜煸炒出香味,王素芬就把绰好水的羊肉倒了进去,只听刺啦一声,肉进锅里,油烟伴随着香味弥漫在厨房里,又往两边的屋里蔓延。   刚换了棉袄戴了棉帽子正要准备出门的明南和明北一闻着味就迈不开步了,两人在门口磨磨蹭蹭,谁也不想开门出去。李老太从西屋瞅见,嚷了一句:“咋还不走呢?”   明南和明北立马两步蹿了进去,一人搂住李老太一个胳膊,明北第一次使出撒娇技能,捏着嗓子:“奶,您看外面这天也不太好,阴呼啦的和要下雪似的,我看着有点害怕。”   李老太被渗的一哆嗦,差点把蓁蓁给摔了,心有余悸地搂紧怀里的宝贝孙女瞪了明北一眼:“说人话!”   明北立马怂了:“我想在厨房帮我妈烧火。”   李老太被这个馋孙子气笑了,她抽出烟袋抽了他屁股一下,笑骂道:“去吧,帮你妈削点土豆子啥的,别光等着吃。”   蓁蓁看着这光长个不长脑子的明北,又想起自己最近琢磨的除了吃就是吃,不禁有些忧虑:自己不会也和明北似的,长成一个吃货吧。   吃了香喷喷的红焖羊肉,又敞开肚皮吃了一顿羊肉白菜的饺子,这离明东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可这离的日子越近,明东越觉得日子长,每天在家里书也看不进去,没事就跟着桂花屁股后面转悠,桂花洗个脸他在旁边递胰子、桂花扫个地他拿个簸箕屁颠屁颠的在旁边等着,桂花补个衣裳他也坐在旁边眼不眨的瞅,把桂花闹得脸红心跳的,啥也干不好。   最让全家人忍俊不禁的是明东整天跟着桂花也就算了,马上要结婚的小两口,腻歪一些也正常,可全家最闲的蓁蓁现在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抓着一把蓝莓干一脸好奇地跟在明东和桂花两人后头。   蓁蓁往嘴里塞了一个蓝莓干,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对还有些青涩的小情侣,只见他们两人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对视了一眼,然后就能乐的和傻子似的,简直又蠢又萌。实在不是她八卦,这漫长的冬天在屋里实在是憋坏了,好歹有个现场版的爱情片看,总比无聊强。   蓁蓁倒是看得高兴,可明东却郁闷坏了,原本还能趁着没人偷偷拉一下桂花的小手,说两句悄悄话。可现在好了,蓁蓁无时不刻地跟在两人旁边,明东就是想伸手也得被桂花打回去,也就下午她睡觉的时候两人才能有些独处的机会。   好在日子在明东数星星盼月亮的时候过的越来越快,眼瞅着离结婚还有几天,明东带着桂花去拿了结婚证,还凭着结婚证又买了些糖块回来。只是最让蓁蓁伤心的事,等桂花回来,她那又黑又长的大辫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剪了齐刘海的短发,把蓁蓁心疼的捶胸顿足的。   不过也没法,现在也就大姑娘能梳辫子,结婚的小媳妇多半是剪了去的,也没谁规定,似乎就是约定俗成的习惯。   两人的结婚日子定下了小年这天,接到信儿的亲戚朋友都早早的过来了,王素芬的娘家亲戚,还有李木武单位几个要好的同事,走的近的邻居把老李家挺大的四间屋挤得满满当当的。   明南和明北在大门口放了一挂鞭炮,这婚礼就算开始了。明东和桂花都穿着新做的棉袄,被众人簇拥在屋子当间都有些害羞。来主持婚礼的是李木武单位工会的人员,他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这才扯着嗓子说道:“毛主席教导我们:夫妻有互爱互敬,互相帮助、互相扶养、和睦团结、劳动生产、抚育子女,为家庭幸福和新社会建设而共同奋斗的义务。今天我们有幸见证李明东同志和吴桂花同志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   蓁蓁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场与自己的认知完全不一样的婚礼,只见李明东和桂花手握着红宝书,一脸正气凛然地背了一段毛主席语录,然后先给毛主席的画相鞠了一躬,这才给王素芬和李木武鞠躬行礼。   这年代结婚不过是个形式,来参加婚礼的又一起唱了两首革命歌曲,这婚礼就完事了,王素芬和李木武连忙拿出准备好的糖果和烟散给大家。   刘秀兰领着两个来帮忙的媳妇使劲往灶坑里填柴火,这边煮着一锅热气腾腾的全羊汤,那边锅里酸菜炖着大骨头棒子,味道闻着贼香。   一盆羊汤、一盆大骨头炖酸菜、一盆白菜猪肉炖粉条,一盆五花肉炖土豆块,四个菜个个里头都有肉,往桌上一摆,顿时来喝喜酒的客人眼睛都直了。   男人一桌,李木武陪着去喝酒,女人一桌,李老太坐在上头招呼着大家吃菜。蓁蓁乖巧的坐在李老太的怀里,王素芬拿着小碗给她盛了一碗羊汤放在她前头。   来参加婚礼亲戚朋友都听说老李家去年得了一个孙女,宝贝的和什么似的,有的见过有的没见过,都凑过来瞧稀奇,蓁蓁自然不眼生,谁来看她她都乐呵呵地笑,不过若是有人想伸手摸她的脸,她立马就转头藏在李老太怀里:好容易养的胖嘟嘟的脸蛋,可不是给你们掐的。 第26章   热闹了大半天,直到天都快黑了才都走了,王素芬把地上的瓜子皮烟头一扫,把炕席擦了两遍,开了里屋和大门,灌了几分钟冷风,这才把屋里乱七八糟的味道给放没了。   白天累了一天,晚上也不用做什么新的菜,刘秀兰早把中午的四样菜一样盛出来一盆放在了柜子里,晚上一热就行了,只是怕蓁蓁吃两顿重复的絮叨,单给她蒸了一碗鸡蛋糕。   蓁蓁打出生起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热闹的事,大人们忙活她也跟着瞎乐,女人们家长里短的聊天,说的都是蓁蓁没见过的事,听的她眼睛瞪的滴流圆,到下午都不愿意去睡觉,直到在李老太怀里困的睁不开眼了,这才被王素芬抱到东屋去。   明东和桂花两个白天人多的时候还没感觉到什么,到了晚上就剩家里这几口人,两人肩并肩挨着吃饭,这才意识到原来已经结婚了。   后面的屋子打五天前就点了炉子烧了炕,屋里早已经熏得热热乎乎的了,李木林一家从冰城回来李老太也没安排他们在后屋睡,而是在西屋拉了帘子让他们睡在了南边的大炕上。   吃了饭,小夫妻两个红着脸挨着坐在一起,虽然都有些困了,但是谁也不好意思开口说到后屋去睡觉。李老太瞅了瞅这对新鲜出炉的小两口,忍不住把王素芬拽到跟前轻声问她:“你有没有和他俩说说那事咋弄?”   王素芬四十来岁的人了一下子被李老太弄了个大红脸,她有些难为情的看着李老太,低声回了一句:“这我咋说呀?”   李老太想了想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当初你出嫁的时候你娘咋教的你还记得不,就那么和桂花说。对了,有没有给桂花准备个布单子,他们那屋可是新褥子,弄脏了大冬天可不好拆洗。”   好歹这个事王素芬有准备,她早把一床破了洞的旧床单拆洗干净又折了两下缝成了一垫子。她把桂花叫东屋里,拿出那个小垫子递给她,桂花拿手里瞅了瞅:“这是给蓁蓁新做的尿垫子吗?”   蓁蓁坐在炕上一脸悲愤却有苦难言:其实我也不想的,但是身体太小,有时候确实控制不住啊!   “不是,那个啥,这个是给你的。”王素芬一脸窘迫的开了口。   桂花倒是有点反应过来了:“这个是我给我来好事儿垫的呀?”   王素芬头都大了,只能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这个是今晚给你和明东用的,你垫身子底下,别弄脏了褥子。”   桂花一脸纯真地看着王素芬:“可是我刚来完好事儿,用不着这个。”   “不是。”王素芬都快疯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努力回想了半天自己刚出嫁时娘家妈和自己说的话,试图委婉的告诉桂花:“那个吧,今晚你得和明东睡一个炕上了……”   只这一句话,桂花的脸立马就红的像个火炉一样,热的都快冒烟了,看着儿媳妇臊成这样,王素芬更不自在了:“可能有点疼,忍一忍,一会就好了。垫子垫好,别弄脏新褥子啊。”   桂花低着头捂着脸,耳朵根子和脖子红成了一片,王素芬觉得自己也没说明白,只能落荒而逃去找李老太求助。目睹了婚前教育的蓁蓁肚子里都快笑疯了,她把手里的松子一放,拿起手帕擦了擦手和嘴,这才晃悠悠地走到桂花旁边,伸手去搂她脖子。   感受到蓁蓁的小手在抱自己,桂花终于松开了手,把蓁蓁搂在怀里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可羞死人了。”   王素芬回到西屋,又和李老太讨主意:“桂花一个女孩子整不明白这事,不如让东子他爹教教明东吧。”   “那也中。”李老太敲了敲烟袋,清了清嗓子:“木武啊,你去和明东说两句话。”   “说啥呀?”一根筋的李木武从来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转个弯的事向来整不明白,李老太看着他都愁死了:“说说晚上洞房的事。”   李木森和李木林弟兄两个都憋不住大笑起来,整的明东也有些害臊,看着对面炕上一群小子们,李木武有些木讷的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这有啥好说的,上了炕啥都知道了。”   明东有些扛不住了,站起来要走又不太好意思,李老太挥着烟袋锅子一人给了一下:“赶紧去里屋说,说完了让明东和桂花去睡觉,这闹了一天了,不累啊!”   一家之主发话了,父子俩只能磨磨唧唧的穿着鞋进去了,没过多大功夫就出来了,也不知李木武说明白没有。   并排铺上新褥子,又从炕琴里拿了两床新被子出来,桂花铺好了床坐在里面,连看都不敢看明东一眼。   “那个,桂花,咱睡吧。”明东吞了吞口水,手心里紧张的都是汗。桂花红着脸脱了棉袄棉裤放到脚底下,穿着衬衣衬裤就钻进了被子,明东关了灯,也脱了衣裳摸黑上了炕。   小两口各自躺在自己的被窝里,虽然屋里漆黑一片,但两个人都睁着眼睛,可谁也不敢动。屋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渐渐地桂花困意上来了,她打了个哈欠,眼睛有些睁不开了。   似乎听见桂花要睡着了,明东有些急了,他的手从自己被子里钻了出来,试探地伸进了桂花被窝里,一把抓住了桂花的手。   桂花刚要睡觉,就被明东给吓醒了,感受到明东手心又热又烫的温度,她的脸再一次红了起来。   见桂花没有把手抽开,明东大着胆子钻到桂花被窝里一把把她搂住了,桂花面红耳赤地躺在明东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谈了这么久的恋爱还是第一次把人搂怀里,感受到怀里的温度和软绵绵的手感,明东这才觉得谈恋爱真没什么意思,两人对视含情脉脉的对视再久,都不如抱在怀里实在。   热乎乎的火炕、烧的旺盛的火炉、厚实的大棉被,再加上明东这么紧紧的一抱,桂花热的浑身都是汗,她轻轻地推了推明东的胸膛,声若蚊蝇地说了一句:“明东哥,我热。”   明东松了松手臂,估摸着方向,抹黑往怀里一亲,正好桂花一抬头两人撞了个结实,疼的明东眼泪都快出来了。   揉了揉下巴,明东听见桂花在被窝里扑哧一笑,顿时觉的疼痛都远去了,两只手按住她的脸,找准位置终于亲了上去。像李木武说的一样,这东西不用教,全凭本能,明东亲着亲着,就从桂花的嘴唇挪到了她的脖子上……   只是有的时候光凭本能也不行,折腾了好一会也没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的明东恼羞成怒的光着身子下炕打开了灯,桂花羞的头都塞进了被子里,明东跳上炕:“我瞅瞅,到底搁哪儿呢?”   ***   转眼春暖花开,蓁蓁脱下了厚厚的棉衣,穿上了崭新的粉底碎花的夹衣,迫不及待地冲出了五个多月没出过的大门。站在院子里,蓁蓁伸伸胳膊伸伸腿,先围着自家院子转了一圈。   过了一个冬天,蓁蓁不但腿脚利索了不少,那话更是一串一串往出冒,好在打蓁蓁出生起李老太就见天的把蓁蓁最聪明最机灵的话挂在嘴边,所以老李家人对蓁蓁学话快这件事早就习以为常了。   “大河化开了,哥,咱钓鱼去呗。”明北自打年后开始上学就和每天去上刑似的,见天愁眉苦脸的,终于掰着手指头数到了休息的日子,一大早吃了饭作业也不写就开始琢磨要怎么出去野。   正在院子里无聊的明南一听就乐了,拽出来鱼竿拎着桶就催着明北赶紧走,蓁蓁好容易腿脚利索了,正琢磨着要出去逛逛呢,这一看明南和明北要出去,立马跑过去抱住了明北的大腿,扬起胖嘟嘟的小脸看着他:“哥,我也要去。”   明北捏了捏她鼓鼓的腮帮子,蹲下来哄着她:“宝啊,你乖乖在家里玩,等哥钓大鱼回来给你吃。”   蓁蓁顺势搂住他的脖子,两个小腿使劲往上爬:“我也去我也去我也去。”   明北一看头都大了,蹲着的腿直哆嗦:“我要是带你出去,奶非得打死我不可,看在哥疼你的份上,饶哥一命好不?”   蓁蓁把小脑袋埋在明北怀里,两个小手搂的紧紧的,一幅死也不下来的架势,明北无奈,只得站起来抱着蓁蓁进屋:“奶,我和我哥要去钓鱼,蓁蓁非得要跟着。”   李老太一听连忙拎着烟袋锅子过来,见状想把蓁蓁从明北怀里抱下来,蓁蓁一边紧紧地搂住明北一边赶紧眨了眨眼睛,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李老太:“蓁蓁想去!”   李老太活了一把年纪啥也不怕,可就怕这个小孙女掉眼泪,一看蓁蓁哭了,李老太就心软了:“行吧行吧,想去就去吧。”   得了,奶发话了,明北就是不想带着蓁蓁也不行了,他只得一手抱着怀里的小胖妞一手拎着水桶往出走。可刚走出大门,他停住了脚步,回头问一路跟着出来的李老太:“奶,你出来干啥呀?”   “这不是去钓鱼嘛,我不看着点,万一你把蓁蓁给我掉河里可咋整。”   明南、明北一听脸就垮了下来,打两三岁起就整天光着屁股在河边跑,他们就没见谁家小子出来玩还带着奶的,可颠了颠怀里这个大宝贝,明北也不敢说一个“不”字,要是不带奶去,等回头蓁蓁磕着碰着的,他奶绝对能把他揍的亲妈都不认识。   比起小命来,明北觉得,脸面什么一点都不重要,真的。   蓁蓁虽然意识离体时多次路过这条河,可真正来河边这还是第一次。如今开春天气暖和了了,在家憋屈一个冬天的人都出来了,这时候山上还没什么野菜,各种野物饿了一个冬天也正是最瘦的时候,除了家里实在没什么吃的,一般人都不在这个时候上山打猎。北岔除了山就是河,山上没什么意思,各家的臭小子们就都往河边来了,一人一个鱼竿,都是家里自制的,从家里摸点豆饼出来,加点水就可以当鱼饵了。   李老太这么些年不是忙家里的事就是上山干活,已经很多年没有闲心到永翠河边看着家里的小子钓鱼了。蓁蓁到了河边就麻利的从明北身上爬了下来,蹲在河边拿手去撩还有些冰凉的河水。   李老太紧张的寸步不离,就怕自己一个看不住她掉到水里,可是蓁蓁丝毫没有感觉到紧张,反而玩的不亦乐乎。   渐渐地,一群群手指长的小鱼像是感知到了她的存在,主动游过来聚集在蓁蓁的手边,争先恐后的啄吻她的小手,蓁蓁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很有兴致的逗弄着这群小鱼。   李老太眼睛有些花,只看见黑乎乎的一片东西,赶紧蹲下去低头瞅了瞅,这才看出是一片鱼来,倒把她吓了一跳:“哪来这么小鱼?”   蓁蓁把手从手里抽了出来,小鱼群立马四散离开,李老太掏出手绢一般给蓁蓁擦手,一边忍不住小声问:“那些鱼是你叫来的?”   蓁蓁想起打出生以来,最护着自己的应该就算是李老太了,自己的这些能力目前看不出有别的用处,但给家里改善伙食确实很容易的,因此也不打算瞒她。毕竟等自己再大些就能上山下河的,到时候往回带的东西可不止是这些小东西,为了不吓着李老太,还是让她逐渐接受比较好。   蓁蓁甜甜的笑了笑,故意在李老太面前朝着河水勾了勾手指,顷刻间就见一条条七八斤的鱼从远处游来,时不时地从水里冒出头来,围着附近这一带水域打转。   明南明北和其他孩子钓鱼的地方离这有十来米远,纵使这样那群孩子也瞧见了这边鱼群溅出来的水花,登时一个个欢呼的带着鱼竿都往这跑。   明南和明北跑的最快,在蓁蓁前面找了个平坦的地方甩下鱼竿去。两人虽然每年都能钓到些鱼,但哪次也没像这次这么爽,几乎杆放下去就能钓上一条大鱼来。两人钓了不少,其他孩子也陆续钓到了大鱼,看着每人都钓了三四条鱼了,蓁蓁才悄悄地把鱼群驱散了。明南和明北的嘴咧的都快到耳根子了,一人拎着一个桶给李老太看:“奶,你瞧我们多厉害。”   李老太不屑的白了两人一眼,心里嘟囔着:“有你们什么事?明明是我孙女厉害!” 第27章   拎着两桶活蹦乱跳的鱼,明南和明北昂首挺胸,像战斗英雄一样雄赳赳气昂昂走在前头,李老太拉着蓁蓁的小手在后面小步跟着。   看着前头两个孙子得瑟的样子,李老太强忍着内心的冲动才没上去一人给一烟袋锅子:臭小子瞎嘚瑟啥,要不是有我们家宝,你以为你们能钓到鱼,哼!   这是这话李老太又不能说出来,只能时不时的翻两个白眼给前头的孙子,蓁蓁抬头瞅了瞅李老太,真怕她憋不住再把眼珠子都给飞出来。   走了半里路,李老太蹲下摸了摸蓁蓁的小脸:“宝累不累?奶抱你吧?”   蓁蓁打出生起还真不知道啥叫累,别看这小胳膊小腿的,她觉得自己能走上二十里地没问题,她摇了摇头,朝着李老太甜甜一笑:“宝不累。”   李老太看着蓁蓁的小脸,心里甜的不行,语气温柔的能要是明北听见能起一身鸡皮疙瘩:“那行,宝累了告诉奶,奶背着你。”   蓁蓁点了点头,李老太见旁边没有人,想起那个过年前在自家大门上自杀的野羊,忍不住问蓁蓁:“年前咱家吃的那个羊是宝叫来的吗?”   蓁蓁点了点头,一脸的回味:“太香了!”   虽然猜到了真相,但是听到蓁蓁证实,李老太还是觉得有些震惊,等到了家,她拉着王素芬到没人的角落低声嘀咕了一遍,小声问她:“咱宝不光能管庄稼啥的,动物也都听她的,她以前当神仙时候肯定老厉害了。”   王素芬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反过来又叮嘱李老太:“现在不让讲神仙那些,说是封建迷信,别让人听了去。”   “我知道。”李老太一脸不屑:“我和你说,其实有些老话不得不信,指不定哪些就是真的。不过也不能太扯,就你说那啥远古还是上古的,我听着就有些扯淡。”   王素芬笑的直咧嘴:“这不就是个梦吧,谁也没当真,以后我不说了。”   李老太从腰里摸起烟袋,用洋火点着抽了两口,琢磨道:“我看咱家宝也挺馋,整天就琢磨着吃,也不能整天让她从山上弄羊啊兔啊啥的下来,不行今年咱家今年也养点啥。”   “行。”王素芬点了点头:“蓁蓁大了也省心,我这时间也多了,咱家粮食也多,榨油剩的豆饼啥的也能当饲料,不行抓点鸡,再养头猪。”   李老太抽了抽烟袋:“养猪味道太大,不能搁咱院子里,咱宝爱干净,整头猪她指定不乐意。反正咱家院子后头老大一块空地,回头叫东子他爹去街道说一声,拿栅栏围起来从那搭个猪圈,再垒个灶。我看明南和明北整天心思也不在读书上头,下了学就到处得瑟,就让他俩采野菜熬猪食。”   明北把鱼交给桂花以后正四处找他妈想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呢,找了半天终于从院子角落里看到了像地下党接头似的两个人,那句“妈”还没叫出口,就听见她奶给他安排了个艰巨的任务,顿时差点就给跪了。   “奶你这不讲理啊,我哪瞎嘚瑟了,你瞅瞅我钓那鱼,去副食店拿票买都买不到那么大的。”明北欲哭无泪,觉得自家最不讲理的人就是奶。   李老太看了眼小孙子,慢条斯理地说:“你不喂也行,反正等冬天那五花肉炖酸菜、川白肉、红烧肉、血肠炖豆腐啥的可没你的份。”   王素芬看着儿子纠结的神情也跟着搭腔:“那自家养的猪咋也得两三百斤,说实话那味可比野猪香多了,野猪还是肉太瘦,家猪就不一样了,满身的肥肉膘,啧啧,炖红烧肉啥的老香了。”   “可不是咋地。”李老太抬起鞋底,敲了敲烟袋:“算了,小子不愿意养拉倒,我还不愿意费我的豆饼呢。”   明北一听立马就急了:“别介啊,咋能不养呢,那啥,我干还不行嘛!”回头瞅了瞅没看到明南的身影,明北立马补充了一句:“还有我三哥,他比我能干多了。”   李老太乐了:“行,就这么说定了。”   说干就干,李老太是个麻利的人,当天就打发李木武去街道说了一声。北岔没有农村,除了中间一个小城,其他的都是森林经营所,吃穿用度都靠国家划拨,家家户户都是靠供应粮过日子。   这连续三年供应粮发不及时,开荒种地的人越来越多,养鸡养猪的也不少,只要和街道或者经营所说一声就行了,到年底也没有上交那一说,自家养的自家吃,省的一个个追到粮店副食店的要供应粮要猪肉,还能给国家减轻负担。   李木武一说街道就同意让他在自家院子后头盖个猪圈,李木武先去了森林经营所拖回来些木头,围着自家院子又垒了一圈栅栏,从自家原来的后院开了个小门,这样不用出大门直接从院子里就能过去。   有了地方就能买猪崽了,李老太琢磨着自家院子足够大,山上的野菜又多,家里存的粮食也不少,不如再多买些鸡回来,反正都是养着,倒不如多养点,好一年到头都有肉吃。   家里李老太说了算,别人都没有反对意见,李老太拿着钱去抓了十只鸡回来,又费了好大劲拿钱和粮食换回来一只小猪崽。   盖猪圈也得几天,毕竟得去拖木头还得垒灶啥的,李老太都先搁院子养的。蓁蓁听到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声音,腿脚麻利的从炕上爬了下来,一溜烟就跑出来瞧热闹。   好家伙,十只和成人拳头一样大的小鸡满院子转悠,小猪崽被一个小栅栏给挡了一下,委委屈屈地蹲在角落里。蓁蓁没想到自家突然多了这么多家禽家畜,顿时乐疯了,过来瞅瞅这个瞧瞧那个,又摸着下巴琢磨了一番,抬头问她奶:“起名了吗?”   李老太顿时笑了,摸了摸蓁蓁的小脑袋:“都是养大了吃肉的,起啥名啊?你要是愿意起你就起吧。”   蓁蓁迈着小短腿走到那只乳白色的小猪崽面前,上下打量了它一番,顿时笑弯了眼睛:“叫红烧肉!”小猪崽腿一软,当时就给跪下了。   蓁蓁围着院子转了一圈,不只猪有了名字,家里的十只家禽都有了自己的称呼,什么:炖鸡肉、炖鸡汤、蘑菇炖鸡、土豆炖鸡、萝卜炖鸡……也不知她脑袋里咋想出那么多吃的。明南和明北跟在后头留了一地口水,俩人连写作业的心思都没了,互相推着出了门。李老太回头喊了一嗓子:“干啥去?”   “拖木头回来盖猪圈!”   “垒鸡窝!”   李老太顿时乐了:“这名字起的好,一个个都馋的知道干活了。”可她刚乐完一回头,再看这群小鸡崽都被吓坏了,只见原本活蹦乱跳的现在一个个都蔫的垂了脑袋,李老太慌了手脚:“不会买回来的都不硬实吧?”   “不会。”蓁蓁抬起头,奶声奶气地说:“结实着呢。”   半信半疑地看着那群蔫头蔫脑的家禽,李老太觉得还是相信自己孙女一回,就孙女那手段,估计就是想让这群鸡飞都没啥问题。   刚出生的小鸡娇惯,王素芬取了点碎小米拿水泡了一会,瞧着米都软了,这才沥了水放在一个漏水的破盆里。   把鸡食放到家禽中间,可是那些小鸡崽哆嗦着身子谁也不敢动,王素芬正有些摸不着头脑呢,忽然蓁蓁拍了拍手:“快吃吧。”   顿时,那毛茸茸的小鸡崽飞快地扑过去,完全没有刚才那幅快病死的模样,一个个吃的十分欢快。看着这群鸡能吃能跑的模样,李老太放了心,孙女说的没错,确实结实着呢。   家里原本就有个大鸡窝,就是添了这么些个小鸡也够用的,只是现在太小,李老太晚上没把它们放鸡窝里,而是找了两个柳条筐,晚上都装筐里放在了厨房。小鸡的窝有了着落,可那头小猪还养在院子里呢。   馋能使人勤奋,这句话放在明南和明北身上可谓是真实的写照,李木武搭猪圈这哥俩可出了不少力、拖木头、和泥巴,把家里以前露底的大锅又补了补,垒了个灶台,两三天弄的利利索索的。整天在蓁蓁眼皮子底下吓得瑟瑟发抖的红烧肉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了。   自打养了这群家禽家畜,旁人还看不出什么来,可把蓁蓁给忙坏了。早上起来顾不上漱口洗脸,她得先出来点名,打开鸡窝,喊一个名字跑出一只鸡,一会都出来在院子里乱糟糟的站了几排,蓁蓁这才满意的开始训话:“好好吃食,多多长肉!”   这群鸡崽开始叽叽喳喳地叫着,蓁蓁努力在脑海里努力分辨它们的意识,除了本能的想吃吃吃,以为,基本上没有别的思想。   蓁蓁也是最近才发现自己能听明白所有动物发出的声音,有的是简单的意识表达,有的略微聪明些的还能和自己交流。   像今天发回来这些家禽家畜只有那只叫萝卜炖鸡的似乎接收到了蓁蓁起名的意图,核桃大的鸡脑袋里居然还能看到自己未来被炖好的模样,吓得有些发怂,叽叽喳喳抗议着。   蓁蓁听着满脑子叽叽喳喳的声音一脸黑线,养个鸡还得和它们交流,咋整的这么费劲呢,要不是怕家里人怀疑,她分分钟能给它们长三四斤,现在倒好,还得给它做心里安慰。   蓁蓁坚决不认为自己起的名字有啥问题,这不就是为了吃嘛,还是让它们早点接受真相比较好。   明北睡觉起来打开北面窗户,伸出脑袋看着自家妹妹站在院子里,站在一堆鸡崽中间小大人似的说:“别吵吵了,吵吵以后也得被吃,还不如多吃点食……”   明北捂着嘴不敢出声,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踹了一脚还在睡觉的明南,朝他招了招手,压低声音说:“快起来看咱家那傻妹妹。”   明南顶着个鸡窝脑袋从被窝里爬出来,也伸着头往出看,蓁蓁还背着手继续说:“给你们起的名字多好听,红烧肉就没那么多事……”   “可拉倒吧,红烧肉吓的腿软了两天,在这院子里就没站起来过。”唯一能交流的萝卜炖鸡大着胆子说。   “它那不是怂,是被我的气场压住了。”蓁蓁骄傲的抬起头,努力证明自己并没有吓坏那种小猪,我刚才只不过想吃猪肉的意识太强烈了,不小心传递给给它一些画面。   “这么说还是它怂嘛!”   摆了摆手,蓁蓁不想再搭理它们,她转过头去往后院走:“我要去看看红烧肉。”   走到窗户跟底下,明北看着还没有窗台高的妹妹,伸出手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傻老妹,上哪儿去?”   蓁蓁捂着脑袋抬起头看了明北一眼,忽然扯着嗓子嚎了起来:“奶,哥打我!”   李老太听见动静,拎着烟袋锅子就冲了进来,给明北吓的光着脚就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往外跑,明南乐坏了,伸出脑袋喊了一句:“别出大门,你秋裤后面有个洞,露腚啦!”   明北不用摸都能感觉到屁股后面嗖嗖直灌凉风,他又低头看看光着的脚丫子顿时怂了,趁着奶还没从屋里出来,几步又跑到窗户那里跳了进去,明南一把给他按住,扯着嗓子就喊:“奶!奶!快来!逮着了!”   李老太刚出门又赶紧转了回去,拿起烟袋锅子照着明北的屁股就打了两下,听见里面吱哇乱叫的声音,蓁蓁乐的都直不起腰来。   养了几个家禽,家里一下子热闹不少,桂花有了身孕,家里繁重的活李老太都不叫她干了,养猪的事基本上都是明南和明北的。俩人一早上起来先去煮猪食,喂完猪清理了猪圈,赶紧回前屋洗洗,再换身干净衣裳摸两个大饼子就上学去了。   前院的鸡都是蓁蓁的事,她一天三顿的催着王素芬准备好鸡食,自己端着碗迈着小腿给倒鸡食盆里,正儿八经地说了一声:“开饭。”这活就算干完了。   老李家如今的鸡可不少,去年养的下蛋鸡还有三只,这又有十个小鸡崽,李木武怕有黄鼠狼来叼了去,就想在院子里养只狗。   如今北岔养狗的人家不少,平时能看家护院,等冬天上山打猎也是个好帮手。老李家以前也有一条,养了十五年老死了,等再想养的时候年景又不好。可如今日子好过了,家里又有了不少鸡,李木武又动了心思,没几天就抱回来一个纯黑色的东北狼狗来。   这种东北狼狗北岔人养的多,对主人十分忠心,唯一有个毛病就是小时候胆子小,要是受到惊吓就会影响智商发育,长大以后就蠢的没边了。要是幼犬时候养的好,这狗长大以后可是看家护院打猎必带的好帮手,三四只就能干过五六只的狼群。   李木武到家以后把怀里揣着的小狼狗放在地上,他还担心蓁蓁害怕,想先挡着点蓁蓁,等熟悉了就好了。谁知蓁蓁一见这小狗就喜欢上了,绕开前面五大三粗的李木武,蹬蹬蹬地跑到小黑狗前面,伸出小手摸了摸它的毛。   小黑狗转过头闻了闻蓁蓁的小手,立马放松了警惕,瞬间躺平身子,一幅任其上下其手的模样。   李老太出来看见蓁蓁和刚带回来的狗十分亲近,笑着摸起烟袋:“咱家蓁蓁起名可好了,你给它起个名吧。”   蓁蓁想了想,朝李老太一乐:“李明中。”   李明南和李明北一放学就看见家里院子里的小狼狗,刚扑过来就听见妹妹给这狗起了个丧心病狂的名字。   “叫啥李明中啊?”明北不乐意了:“这听着咋和我弟似的。”   蓁蓁朝他点了点头:“东西南北中嘛!”   “奶!你们过年可别再打麻将了,你瞅给我妹教的!” 第28章   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山上泛出绿色,各种野菜也冒了头,老李家院子里平时小鸡喜欢撒欢的那块地方长出了一层细细的野菜,小鸡们每天啄的可欢实了。   “李明中!”蓁蓁奶声奶气的吆喝一声,一只小黑狗立马从狗窝里蹿了出来,摇着尾巴围着蓁蓁不停的转圈。   “行了行了,别转了,一会你该给我绊倒了。”蓁蓁拍了拍李明中的脑袋,李明中满足的在蓁蓁的小手心里蹭了蹭,紧紧地贴着蓁蓁的小腿,一副幸福的模样。   “走,咱去看看炖鸡汤和红烧肉他们去。”如今小鸡们长大了不少,已经不喂小米了,王素芬剁了不少野菜再加上一点和好的苞米面搅拌成鸡食喂它们。虽然伙食已经不错了,不过为了鸡肉更加好吃,蓁蓁私下里时不时的给它们加一顿野味。   这群半大不小鸡如今刚长好羽毛,已经过了最难看的“没毛鸡”的那段日子,李老太仔细辨认了,这十只小鸡居然有八只是母鸡,比例可算非常大了。   此时正是上午阳光最好的时候,三只老母鸡领着这群小鸡在院子里啄草吃,蓁蓁带着李明中过去,那群大鸡小鸡都停止了啄食,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不动。   蓁蓁又开始了每日的点名:“炖鸡肉!”“叽叽叽!”“土豆炖鸡!”“叽叽叽……”   把自己想吃的菜念了一遍,蓁蓁抹了把口水,一脸热切地看着它们:“多吃点草和虫子,这样下的蛋才好吃,身上的肉也能更香,知道不?”   “叽叽叽……”这群鸡大脑也就小手指肚儿那么大,除了一开始被起名字时接收到了蓁蓁传过来的画面给吓怂了一回,如今经过日趋一日的训话,这群鸡居然已经听出习惯来了,完全一副被洗脑的架势,只有萝卜炖鸡每日例行的反驳一下:“我不喜欢萝卜的味道!”   “咋这么多事呢?”蓁蓁瞅它一眼:“我也知道萝卜炖鸡不算好吃。”她瞅了瞅旁边没有人,这才压低声音说:“可我也不能给你起名叫辣子鸡是不,咱这没人吃这道菜,这不给我暴露了嘛?将就点吧,就是个名字,其实也不一定用萝卜炖你,说不定你就是个红烧鸡块呢。”   “红烧鸡块行,香!”萝卜炖鸡不停的啾啾啾,一副十分赞同的模样。   “行吧行吧,以后你叫红烧鸡块。”蓁蓁朝它摆了摆手:“一个公鸡不能下蛋,事还挺多。”红烧鸡块委委屈屈地瞅了蓁蓁一眼,又站回了自己的位置,等着蓁蓁给加餐。   几条蚯蚓从地里钻了出来,自动分成了十份,小鸡们一拥而上,赶紧把自己那份吞到肚子里,家里养的三只大蛋鸡看着小鸡崽们吃的这么香甜,都歪着头等自己那份。   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十来只蚂蚱,它们连飞带蹦的落到了三只老母鸡面前,老母鸡们叫了一下,一脚按住一个,剩下那个用嘴一叼就进了肚子,那幅架势看着旁边的小鸡直眼热。红烧鸡块瞅了瞅剩下的两个还暂时没排上队的蚂蚱,试图踩住一个也叼上两口,可惜它嘴太小,啄了半天也没吃进去多少,刹那间一群小鸡都围了过来,一鸡啄一口,没一会儿就把那只蚂蚱吃的一干二净。   “汪汪,看起来真香。”李明中的声音出现在蓁蓁的脑海里。   蓁蓁震惊地看了一眼李明中:“你也想吃蚂蚱?你的食物种类咋这么丰富呢?”   李明中委屈地看了蓁蓁一眼:“我想吃鸡。”   “那不行。”蓁蓁起身带着李明中往后院走:“奶说了,小狗不能吃鸡肉,容易被鸡骨头卡着嗓子。”   “我吃肉不行吗?”李明中讨好的舔了舔蓁蓁的小手,使劲的摇着自己的尾巴。   “听说狗吃鸡肉会骨头软?”蓁蓁不确定地说:“反正奶说了,你不能吃鸡。”李明中瞬间有些蔫了,蓁蓁有些不忍心,拍了拍它的后背,指着正在吃猪食的红烧肉说:“等年底咱炖红烧肉的时候,你吃那个,那个更香。”   呼噜呼噜把头埋在猪食槽子里吃的正欢的红烧肉都没发现有人来了,忽然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台词传到耳朵里,红烧肉这才后知后觉的又吓趴在了地上。   “这红烧肉咋养了两个来月还是这么怂呢。”蓁蓁小小的人使劲翘着脚往里看,一瞅这红烧肉的怂样不禁直叹气。   “那你别老吓唬它呗,万一吓的肉不香了咋整?”李明中看着红烧肉一脸热切,跑到猪圈旁边隔着栅栏瞅着红烧肉,恨不得过去先咬一口的架势,红烧肉吓的嗷嗷直叫,四条腿连滚带爬地往后躲。   “李明中回来!”蓁蓁吆喝了一嗓子:“你说说是谁吓唬它,你瞅你给它吓的。”李明中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一幅撒欢的架势。   摸了摸李明中的脑袋,蓁蓁带着它又钻进了洋柿子地里。红烧肉小眼睛四处看看,见附近没有人过来,瞬间忘了之前害怕的原因,立马又撒欢的把脑袋塞进猪食槽子开始猛吃起来。   *********************   今年转过年来,随着冰雪消融,天天渐渐暖和起来,北岔供应粮和各种副食的供应逐渐有恢复的架势,老李家如今吃的倒不太指望供应粮了,家里白面大米苞米面高粱米都有不少,白菜土豆还有一地窖,平时来物资都盼着来些猪肉和新鲜蔬菜,好给家人换换胃口。   一辆辆装着粮食的车进来,李木武不能在家闲呆着了,他的工作就是把运来的粮食一袋袋的扛到仓库去,等卖粮的时候再扛到门面房,按件给钱,一个月怎么也能赚到四十多块钱的工资,养活一家子绰绰有余了。   李木武忙起来就顾不上家里,家里四个小子都在上学,明东在冰城半年回来一次,明西在伊冬,一个月只能回来一回,剩下明南和明北倒是见天回家,不过那时候已经天黑了,山上的活也帮不上忙,因此家里的地只能指望只有李老太和王素芬两个。   起初李老太婆媳两个还有些发愁,旁的不说,这地过了一个冬天已经冻的硬邦邦的了,就是开春暖和也一时半会化不开,这刨地就格外费力气。不过再难也得干,这一两年多亏了这快地和蓁蓁的手段一家人才没饿肚子,可不能因为一时家里有了存粮就有了偷懒的心思。   把家里的事交给桂花,蓁蓁也叫桂花看着,李老太和王素芬一人拿着一个镐头背上干粮和水壶准备上山,蓁蓁一见急了,立马抱住李老太大腿摇头晃脑的卖萌:“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王素芬见状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好声好气地哄着她:“宝这次奶和妈真的有好多活要干,这时候山上啥也没有,真不能带你去。”   蓁蓁眨了眨眼睛,露出一脸委屈的神色:“我保证会乖。”   王素芬没辙地看着李老太,李老太无奈地笑了笑:“咱家这个就是野丫头,上山下河啥都行,就不愿在屋里呆。”   蓁蓁乐了,小腿蹬蹬瞪的跑到前面去,还不忘叫了一声:“李明中,跟上!”   看着还跑不稳当的孙女带着狗先走了,李老太连忙赶上,王素芬又赶紧把闺女上山那套东西带好,这才大步小步地去撵她们。   这蓁蓁除了说话嘴溜儿以外,最让一家人服气的就是整天有使不完的劲儿,别人家这么大的孩子走上一会儿就哭着闹着要背要抱的,可蓁蓁基本上会走路以后就很少让人抱了,那小腿倒腾的比谁都快。   祖孙三代上了山,王素芬还担心山路不好走,蓁蓁会摔倒,可没想到蓁蓁上山也不比山下差,不说如履平地一般也差不了多少,但这会蓁蓁已经走了快半个小时了,王素芬怕她精神头足身子跟不上,好说歹说还是把她背在了背上,一路来到了自家地里。   去年秋天收完粮食,全家人的心思都在翻晒粮食腌酸菜做大酱上头,再加上要准备明东的婚事,这地里头就没再拾掇。此时,半截的苞米杆子、高粱秆子还戳在地上,经过一冬天的风吹雪压已经彻底枯黄。王素芬四处看了看,找了个根木桩子把带来的小褥子铺在上头,又把蓁蓁抱下来放到上头。   李老太此时已经到了地里,跺了跺脚,试了试土地的硬度,这才甩起镐头用力往下一刨,原本以为这一下怎么也能刨进去个四五公分,谁知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只带出一点地皮来,倒差点晃了李老太一个跟头。   王素芬把水壶塞蓁蓁怀里,一回头正好瞧见,几步跑过去扶住了李老太:“娘,你没事吧?是不是闪着腰了?”   “没事!没事!”李老太摆了摆手:“去年比往常还冷,这地冻得也太结实了,不行咱再让地化一化,咱晚点种地也不怕啥的。”   王素芬把李老太扶到蓁蓁旁边,有些不甘心地又摸起了镐头:“娘您坐下歇歇,我去试试,看能不能翻动。”   王素芬刚走了两步,忽然脚下的土地微微颤抖,李明中吓的一哆嗦,朝着大地弓起背,发出一阵阵低吼。王素芬还没等回过神来,就见眼前自家的地从地底下一块块的翻出来,上面还没来得及清除的苞米杆子之类的东西一片片倒在地上,瞬间化为了灰烬和大地融为一体,变成了肥料。   仅仅一两分钟,地面又恢复了平静,王素芬愣了半天才扔下镐头几步就跑到了地里,她抓起一把黑土,用手一抿,细土从王素芬的手指缝掉了下去。   “这翻的也太细发了。”王素芬拿镐头试了试深度,正好合适种庄稼。   李老太看着旁边坐在一边抿嘴笑的蓁蓁,忍不住问她:“这咋回事啊?”   “不是翻地吗?”蓁蓁一脸无辜:“这地翻好了,奶,咱上山玩吧。”   “这就都翻好了?”王素芬扔了镐头也跑了过来,还不忘回头看两眼,总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够真实:“这也太快了,要是以前就我跟娘两个,怎么也得忙上一个月啊。”   有了能控制植物控制动物的能力,好像自动翻个地啥的也能接受,李老太和王素芬在蓁蓁的一波又一波的刺激下,心理变得无比强大,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有些麻木了。   李老太都忘了自己的腰疼,沿着自家的地又走了一圈,回头瞅了瞅蓁蓁:“我咋觉得咱家地又大了点呢?”   蓁蓁朝着李老太咧嘴一笑,顺手从腰上解下来王素芬给她缝的零食袋子,抓了一把蓝莓干吃。刚往嘴里塞了两三个,蓁蓁忽然想起什么,她站起来从木桩子上跳了下来,还没等李老太和王素芬反应过来,就见自家地旁边的一株蓝莓枝子迅速发芽结果,蓁蓁跑过去的时候正好摘到了成熟的果实。   把蓝莓塞嘴里,蓁蓁吃了一嘴的蓝莓汁:“好吃!”   蓁蓁摘下来一把蓝莓塞给了李老太和王素芬,又丢给了盯着蓝莓枝有些懵逼的李明中一个,李明中下意识张嘴把蓝莓叼在嘴里,等吞进肚子以后就忘了之前到底在纠结什么事,它只伸着舌头围着蓁蓁转圈,等着再次被投喂。   吃了一冬天的白菜土豆酸菜,能吃到新鲜的蓝莓,不仅蓁蓁吃得高兴,连李老太和王素芬也觉得开胃,痛痛快快分吃了蓝莓。王素芬拿出手帕,用水壶倒出点水来,三个人洗了手擦了嘴,李老太又有些发愁,这才出来不到一个小时就翻好地了,这也没地方去啊,总不能在地里坐一天吧。   蓁蓁摸了摸小肚子,拽了拽李老太的手,奶声奶气地说:“上山玩。”   下意识往深山里看了一眼,李老太有些迟疑:“那里头有啥好玩的,碰见黑瞎子可咋整?”   “走嘛!”蓁蓁坚定地拉着李老太的手往外拽。   山上温度比外头温度略低点,这个时候野菜蘑菇之类的都刚没冒头还没什么吃头,因此山上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人。   蓁蓁领着李明中在前面蹦蹦跳跳,时不时地路边会突然长出几朵漂亮的野花,蓁蓁随手拽下来,放在手里拿着。李明中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来,它跑在最前头,摇头晃脑的样子看着比蓁蓁还撒欢。   李老太和王素芬不知道要去哪里,只能跟在蓁蓁后头,好歹蓁蓁没有往山上走太远就停下来了,她感知到此时红松林里并没有旁人,这才走到拉着李老太走到一颗红松树后头,李老太一眼就瞅见了后头冒出来的人参叶子,顿时愣了:“呦,有六片叶子呢,看来是棵老参了。”   李老太四处看了看,撅了一段表面光滑的树枝,这才小心翼翼地朝那人参叶走去。 第29章   在东北,老一辈挖人参的都有不少讲究,像那种专业挖参的,要先祭奠山神,还要拿系了大钱的红绳一头绑在索罗棍上,一头绑在人参上。   老李家不是专门的挖参人,也没有所谓的索罗棍,手里拿着的树枝子倒是能代替,可这红绳大钱还有各种的挖参工具都不齐备,李老太拿树枝围着人参叶画了个四四方方的框,又找来四根棍子分别插在四个角上,然后站那里有些傻眼。   蓁蓁一头雾水地看着李老太奇怪的举动,王素芬也有些闹不明白:“娘,您这是干啥呀?”   李老太瞅着人参叶有些发愁:“以前我年轻时候跟着你公公也上山采过人参,那讲究老多了,我这不循寻思咱也没拜人参,也没系红绳啥的,万一一挖人参跑了可咋整?”   王素芬从小也没少听过关于人参的传说,起码这个人参变成穿着红肚兜的娃娃的故事是打小听到大的,而在东北,挖人参必须拴红线更成了妇孺皆知的常识。她一想起这茬事也慌了手脚,她往身上的兜摸索了一番,也没掏出什么来,只能无措地看着李老太:“要不我回家拿红线去?”   蓁蓁站在旁边一脸无语,她原本想让李老太和王素芬自己把人参挖出来,也能消磨点时间,增加两人的成就感,没想到她俩把到手的人参整的这么复杂。蓁蓁看着李老太的架势,似乎还是不敢就这么挖参,只能用意识从人参下面一托。   王素芬正愁着人参不知咋办才好呢,忽然看见人参叶子一动,地里面的人参竟然缓缓地冒出头来,顿时把她吓的不停。王素芬一转身把蓁蓁搂在怀里护着,又指着人参叶吓的嘴唇直哆嗦:“娘,你快瞅,人参爬出来要跑了。”   李老太被这个时不时犯蠢的儿媳妇气坏了,她赶紧过来一把捂住王素芬的嘴,又在她腰上扭了一把,王素芬这才回过神来。她四处看了看又闭上嘴静静的听了听,见没有人过来,这才心虚地抹了把头上的汗。李老太一辈子经历的多,脑袋转的也快,有自家这个能耐的孙女,她不信这人参能在又眼皮子底下跑咯。   果然随着人参冒头,整只人参已经出来了大半,一根根须子正努力地往外挪。这参须可谓是人参身上最娇嫩的一个部位,特别容易碰断,专业的采参人都是拿鹿骨针一点点拿土剥开,小心翼翼地取出来的。李老太手头没有这些东西,这也是她不敢动手挖人参的原因。   可这种事在蓁蓁这都不叫事了,几乎才用了一两分钟,人参就自己从土里自己出来了,全须全尾的,连身上的绒毛都一根没少。   “娘啊!”王素芬盯着地面上的人参舌头直打结:“我咋瞅着这人参长的像个人似的呢,不会成精了吧?”   “哪有那么容易成精的。”李老太抬头撇了她一眼,小心又用手指拿起人参放手心里颠了颠,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这参可是不轻,就是不够一斤也差不了多少。”   俗话说“七两为参、八两为宝”,蓁蓁弄出的这个人参,小一斤沉,怎么算都能说是宝物的级别了。再看上头有六根主须,最长的怎么也得有五十公分,实属难得。东西是好东西,可怎么拿回家去,王素芬有些发愁了:“须子这么长又不能给撅折了,咱咋拿回去啊?要是把须子碰断了可咋整?”   李老太对这个倒是有经验,她从带来的柳条筐里找出一把铲刀,从旁边找一了棵粗壮的桦树,小心翼翼地从上头剥下一大块树皮来铺到地上。她先把人参旁边的苔藓和黑土厚厚的铺了一层,再叫上王素芬,两人一个托头一个托须子,小心翼翼地将人参放到树皮上,找了些又长又有韧劲草给捆上,把人参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丝毫不露,这才放心地放到柳条筐里。   蓁蓁看李老太收拾完了,这才将手里最后一个野果丢到李明中嘴里,又站起身来继续往前跑。   李老太见状连忙跟了上去,见蓁蓁领着越走越偏,忍不住问她:“宝啊,咱这又是去哪里啊?有这一个人参就不孬了,可别再挖了,就这一个我还不知道回去咋整呢。”   蓁蓁歪头看了看李老太,露出几颗白净的小牙:“给爹泡酒喝。”   “可拉到吧。”王素芬一个没忍住吼了出来:“我跟你说啊闺女,你找的这个人参可是个宝贝。它怎么也得上百年吧?是不是娘!”   李老太点了点头:“四五百年没问题。”   王素芬一拍大腿,脸上满是肉疼:“就这么个宝贝,咱拿回家去可得好好收着了,要是把它给你爹泡酒可是糟蹋了,就这参上的一点须子我都怕给他补出满脸鼻血来。”   “可不是咋地。”李老太连连点头:“等回家我就放咱家房梁上,一天三回的瞅着,要不是现在不兴烧香啥的,我非得给它供起来不可。”   蓁蓁无奈地看着李老太,可她现在人小,也没办法说出很多的话来劝她,只能四处寻摸了一番,又找到了一颗四五十年的人参,朝它一勾手,人参从土里跳出来直接落到了蓁蓁手上。   蓁蓁把人参递到李老太面前,执着地说:“给爹泡酒喝。”   李老太一脸无语地看着蓁蓁手里的人参,只能又割了块树皮包了起来:“行吧行吧,就拿这个人参泡酒,你可别再挖了哈,咱家没那么多房梁,我可没处藏去。”   蓁蓁想起自家还没有自行车和缝纫机,这可是现在流行的三大件,连忙建议说:“拿去卖钱买自行车买缝纫机。”   “是不是看你赵奶奶家的大自行车眼馋了呀,”李老太和王素芬笑着往树皮里放了一层厚厚的苔藓和黑土:“大的咱家留着,把这小的卖了,等回头我去问问,看供销社收不收,要是能卖出去先给买个收音机,白天你也能听个声啥的,省的无聊。”   蓁蓁这才咧嘴笑了,趁着两人捆扎人参的时候,她走到接连被剥了两块树皮的桦树旁,把小手轻轻放在树干上,转瞬间,老树又长出了新的树皮,高耸入云的枝头冒出了点点绿色。   李明中跟着跑了一个多少小时的山路,虽然跟着蓁蓁吃了些野果,可它毕竟才几个月大,跑了这么远的山路已经是它的极限了。李明中伸出舌头喘了几口粗气,汪汪汪地叫了几声,蓁蓁听他说自己累,连忙停下脚步,蹲下身子用小手抚摸着他的后背。   “好些了吗?”蓁蓁歪着头看着李明中。   李明中觉得自己的后背暖暖的,四条腿也恢复些了力气,王素芬见蓁蓁不走了,只当她是累了,连忙过去把一人一狗都抱在了怀里:“宝啊,咱也出来大半天了,要不回家早点去吧?”   蓁蓁往深山里看了看,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可是我还没玩够呢。”   “明天还来呢。”王素芬连忙说:“这不还得来假装翻地嘛,怎么也得再个十次八次的。”   蓁蓁这才笑了:“那行,明天还来。”   王素芬调整了下怀里的姿势,让蓁蓁坐在自己的手臂搂着李明中,李老太背着柳条筐跟在后头,眼瞅着走了十来分钟,忽然不知从哪儿里飞出来两只野鸡,扑棱着翅膀掉到李老太背着的柳条筐里,李老太慌忙地把筐摘下来,一把把野鸡抓了出来:“我的祖宗哎,咱筐里还有人参呢,要是被野鸡砸坏了可咋整?”   蓁蓁朝李老太一乐:“那就都炖了呗。”   李老太从旁边揪了些野菜把野鸡腿一捆倒拎在手里,还不忘和蓁蓁解释两句:“别看人参是好东西,可这东西轻易吃不得,像咱们今天得的这个老参,都是过去大户人家吊命用的宝贝。”   王素芬瞧着李老太手里拎着鸡,背筐里背着人参,心里有些美滋滋的感觉:“娘,你说咱家蓁蓁上辈子不会是山神吧,要不这山上哪儿有人参啥的她都知道呢?那野鸡野果啥的也听她的。”   李老太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那河里的鱼也听蓁蓁的呢,山神还能管着水里的事?我觉得蓁蓁以前指定比山神官大。”   “娘说的对。”王素芬想了想又说:“是不是土地神啊?那河也在土地上,也算土地神的管辖范围。”   李老太撇着嘴有些琢磨不明白:“可土地神和山神官一样大啊。”   蓁蓁把头埋在李明中身上听的直乐:上辈子她就是一个从小宅到大的学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开一家花店,每天可以坐在花店里喝咖啡追剧聊八卦,只可惜这个梦想只差一步就实现了。不过现在也不孬,蓁蓁环视了下周围的参天大树:它们都是我的!   随着每日去山上翻地,李老太屋里的好东西越来越多,她的房梁上藏了一颗小一斤的人参、炕琴顶上放了一个比脸盆还大的灵芝,箱子里还有半布袋子拳头大的小灵芝,蓁蓁叫她没事泡水喝延年益寿。   孙女的一片心意,李老太虽然心疼的肝疼,但每天在蓁蓁的监督下,不得不一早煮水开始泡灵芝。好在这东西硬,敲下来一块指甲大的灵芝怎么也能泡上一个月,李老太估摸着这一袋子怎么也够自己喝到一百岁了,如果能活那么久的话。   孙女越来越能耐,李老太和王素芬两个没人的时候没命的嘱咐她,好在蓁蓁人虽然小,但对这方面却很靠谱,在别人面前从没露出过什么异样。就算是老李家经常有野物吃庄稼长的旺,邻里邻居也都觉得是她家运道好,谁也不会往一个孩子身上想。   转眼间春去冬来,桂花在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生了个儿子,第四代的第一个孩子,是男是女都叫人喜欢。李老太欢天喜地把蓁蓁小时候用过的包被把孩子包起来,看着王素芬已经帮着桂花收拾干净了,连忙把重孙子放到桂花怀里叫她喂奶。   蓁蓁穿着红色灯芯绒的棉袄,好奇地趴炕上打量着比自己小快两岁的大侄子,一边摸着他的小手,一边问李老太:“奶,大侄子叫啥名啊?要不我给他起个吧?”   早早请假回来的李明东吓的一哆嗦,他下意识瞅了眼趴在蓁蓁脚底下的李明中,脸颊抽了一下:“老妹啊,你侄子他爹在这呢,就不用你费心了好不好?”   蓁蓁鼓起胖嘟嘟的小脸:“那你还给我起名了呢,就不兴我给大侄子起个名啊?”   “你这不是还不识字嘛?”李明东不敢话说重了,就怕一个不好惹哭了这个小祖宗,到时候奶可不管他是不是刚当爹,非得抄起炕上的笤帚敲他一顿不可。   他看着蓁蓁不是很满意的模样,李明东咬咬牙,准备牺牲自己下一个孩子的名字:“要不等你嫂子再生的时候,那时候让你取名。”   蓁蓁看着李明东委委屈屈的模样,小嘴抿起来直乐:“我就给起个小名,不起大名。”   李明东这才松了口气,现在养孩子都喜欢娶个土点的名字,俗话说好养活。李明东琢磨着蓁蓁起的再难听也没事,反正就叫这几年,等大了上学了就没人叫又土又难听的小名了,只要自己给起个好的大名就行。他看了眼一脸期待的蓁蓁,伸手把她抱上腿上:“那行,你告诉哥你想给你大侄子起个啥名啊?”   蓁蓁瞅了瞅桂花怀里的襁褓,身子都在被里包着看不出什么来,露在外面脑袋看着倒是不小,蓁蓁瞅了瞅大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要是不好听咋办?”   “没事。”李明东捏了捏蓁蓁的肉嘟嘟的小胖手:“小名就可着难听叫,好养活。”   “那我就放心了。”蓁蓁松了口气:“就叫肉包吧。”   “肉包?”明东看了眼蓁蓁,迟疑地问她:“你饿了?”   “有点!”蓁蓁揉了揉肚子,看着桂花怀里的小侄子一脸认真:“我就觉得刚才看着小侄子的脸白白胖胖的想个肉包。”   李明东实在没忍住,在蓁蓁脸上捏了一把:“咱家没有比你的脸蛋更像肉包的!”   作者有话要说:   顺便说,其实灵芝值钱的是孢子粉,但野生的孢子粉基本捕捉不到。我公公家的山上好多好多灵芝,他每次到我家来,就会带一塑料袋子送给我妈泡水喝,哈哈~~~ 第30章   “明东,快点拿尿布来,肉包尿了!”桂花在炕上指挥的明东溜溜直转,自打蓁蓁给小侄子起了“肉包”这样一个小名,得到了全家一致赞同,按照李老太的话说:“肉包这名多好,白面里头全都是肉,一听就有福气,寓意也好,蓁蓁给起的错不了。”   明东实在想不明白肉包代表着什么寓意,不过他对李老太心偏到胳肢窝的行为早就习以为常了,好在肉包不算难听,比起隔壁老张家给孩子起的粪球强多了。   给孩子换好尿布放在油布上头,明东端着盆到灶间从锅里舀出来一勺热水倒盆里,再兑上些凉水,把一上午换下来的尿裤洗干净晾到隔壁空着的西屋。   明东两口子一直住在后院东屋,原本西屋冬天也不烧炕不点炉子,可如今有了孩子出来进去的容易进凉气,再加上每天洗洗涮涮的东西总得有地方晾,便把西屋也烧上了火炕。   明东在火墙上钉了两个钉子,挂上一条麻绳,洗干净的尿布往绳子上一搭贴着火墙一烤,一个来小时就干的透透的。离着山近便,家里烧了前后两个屋子也不用担心烧火缺柴火的事,李老太打秋天起就叫明西领着明南明北往家拖回来不知多少柴火,高高堆了两个柴火垛,足够用一整冬天的。   洗了手,明东打开门和桂花说了一声,准备去前屋给她端鸡汤来,炖的是养了两年多的老母鸡,打秋天的时候就不下蛋了,李老太一直没叫杀,就是为了留着给桂花做月子吃。   外面正在下着鹅毛大雪,明东穿上皮袄戴上棉帽子一路小跑到了前院,一开门就闻着灶房里传来让人垂涎欲滴的鸡汤浓香,明西、明南、明北三个在灶房门口蹲了一排,一人拿着一个烤土豆在啃。   明东伸着脖子往灶房里看了一眼,又低头瞅了瞅挡在前头的明北,忍不住踢了踢他的屁股:“搁这蹲着干啥,多挡道啊,回屋吃去不行啊?”   明北拿起筷子,从放在窗台上的酱碗里夹了些大酱抹在土豆上,先咬了一口,这才抽空回头瞅了他哥一眼,含糊不清地说道:“鸡汤香,闻味,下饭。”   “可拉倒吧。”明东听了噗嗤直乐:“就你这肚子不闻味都能吃一盆土豆,要是围着肉味,指不定得吃一地窖。”   明北吃完手里的一个,连头也没抬一下又从旁边的盆里摸出一个土豆继续剥皮,明东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隔着明北伸手撩开门帘子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妈,饭好了没?”   王素芬掀开锅盖拿筷子戳了两下,急匆匆回了一句:“再等会吧,这老母鸡肉老,炖的不太烂乎,我刚才又加了把柴火,再炖一会。你要是没事先去东屋和你奶说话去,等好了我叫你。”明东答应了一声,放下帘子转身走了。   王素芬拿出化好的猪肉切了几片,倒点油放上葱花,翻炒两下再把猪肉放进去,只听“刺啦”一声,冒出一些白烟。明北立马蹲着往前挪了两步,把头伸到门帘子底下:“妈,你有没有多放几片肉?”   王素芬头也没回,顺手又把切的白菜倒到锅里:“一人一片解解馋就行。”   明北听了扯着嗓子哀嚎:“您一天就给整一片肉我们也吃不过瘾啊,还不如炖上一锅红烧肉让我们吃个痛快呢。”   明南一听红烧肉也来了精神,往前两步也蹲了进去:“妈,把这个月领的肉都炖了吧,咱蒸点大米饭,把炖肉往上一浇老香了。”明北听着吞了吞口水,蹲在旁边连连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王素芬。   加了些酱油炒出颜色,王素芬把锅盖盖上,回头瞅着两个馋儿子:“这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要是这一顿都吃了,下次吃肉可就得杀年猪的时候了。”   明北顿时乐了:“一顿吃了就挺好,省的每天吃一片还没等过瘾就没了,白糟蹋肉了。”   王素芬掀开锅盖又翻了两下,看着少了半盆的蒸土豆连忙端过来放在柜子上:“炖红烧肉蒸米饭问你奶去,我说了不算。”明北听了,连忙把最后一口土豆塞进嘴里,屁颠屁颠地去了东屋。   今年打开春起,街道上的供应就有恢复的势头,等到了秋天,基本上能按月买到粮食、蔬菜和猪肉了,北岔人紧了三年,靠着种地挖野菜好歹都没怎么饿着肚子,如今供应的物资恢复了,北岔人都松一口气。   老李家连续两年都比别人多收了一茬庄稼,每回都是大丰收,家里各种粮食都存了很多,今年一年就没怎么买供应粮,不过副食倒是买的足,买回来的肉也不犒油,都炒菜吃了解馋。   每天都能吃到一片炒菜的猪肉,这在过去已经是了不得的好生活了,可明北满脑子都是红烧肉,馋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他一溜烟跑到东屋,人还没进去就先嚷嚷起来了:“奶,咱让我妈炖肉吃呗?”   蓁蓁正坐在炕上吃松子呢,一说炖肉眼睛就亮了:“炖啥肉啊?”   明北一抬屁股坐在了炕上,他伸出两只手要去搂李老太的胳膊,李老太瞅了他手一眼,往后一躲,顺手摸起炕上的蝇甩子就敲了明北手一下:“瞅你的手咋那埋汰呢,可别碰我衣裳。”   明北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是土豆又是大酱的,讪笑着藏到身后,蓁蓁倒是不嫌明北脏,凑了过来把自己小碗递过来请明北吃松子:“四哥,你说炖啥肉啊?”   明北嘿嘿地笑了一声:“就是妈每顿饭就整那几片肉,一人一口就没了,奶你干脆让我妈把这个月买回来的肉都炖了得了,再蒸上一盆大米饭,也让我们过过瘾。”   蓁蓁吞了吞口水,认真地问:“是炖红烧肉吗?”   “红烧肉也行啊,让妈往里多放点土豆,等炖好了以后土豆里头都是肉味。”明北看着蓁蓁,哄着她问:“老妹想不想吃?”   蓁蓁连连点头:“想吃!”   要是明北一个人馋李老太指定不搭理他,可看蓁蓁像个小馋猫似的朝自己直乐,李老太顿时就心软了:“行吧行吧,那晚上就炖肉吧,反正吃没了拉倒。”   明北立马欢呼了一声,蹦跶着出去传旨去了,明东捏了一把蓁蓁又软又嫩的胖脸蛋,笑着说道:“咱家蓁蓁就是个小馋猫,瞅她吃的这个小胖脸,小心以后成个胖姑娘。”   李老太立马把明东的手拍了下去,在蓁蓁白白嫩嫩的小脸上揉了揉:“我们蓁蓁还小呢,就是这样胖胖乎乎的才好看,一瞧着就有福气。你别光说我们蓁蓁胖,你瞅你家肉包,这才半个多月大,那脸上的肉也不少。”   想想儿子的大胖饼脸,明东有些郁闷:“还不是蓁蓁给起的名字,肉包肉包,越长越像肉包。”   蓁蓁捂着嘴躲在李老太背后直乐,明东看了眼趴在地上打盹的李明中,心里更郁闷了:“你说说,连条狗还正儿八经连名带姓的叫呢,到我儿子这成肉包了。”   蓁蓁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肉包是小名啊,李明中是大名,不一样。”   李明东瞅了一眼睡的直流流哈喇子的李明中,有些纳闷:“难道它还有小名?没听你叫过呀。”   蓁蓁点了点头:“我四哥给起的,叫红中。”   李明中似乎听到有人叫它,扑棱一下站了起来,大脑袋转了一圈发现自己是在家里,这才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又趴下来。   李明东:“……”   蓁蓁从炕上的盆里摸起个冻梨咬了一口,又酸又甜又凉的口感刺激的她直眯眼睛:“我觉得肉包比红中好听多了,那时候就是我小,要不然指定不能让李明中叫那个小名。”   李明东看着蓁蓁撅着小嘴吸吮着冻梨里的汁水,忍不住逗她:“要让你起,是不是叫冻梨啊?”   蓁蓁一边吃着冻梨一边朝李明东直乐:“这个名字好,等大哥生二侄子的时候就叫这个。”   明东看着蓁蓁一脸绝望:“这冻梨还不如肉包好听呢。”   蓁蓁琢磨了下:“也是,跨度有点太大,要不二侄子叫豆包也行,一听就是兄弟俩,还都很好吃。奶,咱家啥时候包豆包啊?”   李老太呵呵搂着蓁蓁:“想吃豆包了?明天就让你妈和面,给你包上两个解解馋。”说完又拿蝇甩子敲了敲明东的脑袋:“你妹起的名有福气,我听着就不孬,行了行了,你赶紧去瞅瞅鸡汤好没?要是好了赶紧都给你媳妇端去,等啥时候想喝啥时候就后屋的大锅一热就行。”   明东无奈地点了点头,习惯了叫肉包,再多一个豆包好像也没啥。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问蓁蓁:“蓁蓁要不要喝鸡汤?留你留个大鸡腿吧?”   蓁蓁连连点头:“让妈给我放点葱花。”   明东顿时乐了:“人不大,事还不少。”   啃完手里的冻梨,蓁蓁下了炕跑去洗手,刚打开东屋的门,李木武带着一身雪花急匆匆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李木武的声音都变调了:“娘,你看谁来了?”   “谁啊这是?”李老太眯着眼敲了瞧,可是那人带着大皮帽子,身上穿着厚实的军大衣,只露半个脸,看不出模样来。   “娘,是我啊!”那人一开口就露出了哭腔,李老太浑身一震:“木文,是你吗?”   李木文摘下帽子,露出一脑袋半白的头发,模样倒是有和李木武有些相似,只是瞧着更老成些。   “木文,是我的木文。”李老太下了炕,颤颤巍巍地过去,一把就抱住了李木文的腰,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娘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呢。当初你才二十岁就跟着部队去打日本鬼子,一走二十多来年啊,好不容易日本鬼子打跑了,国民党也打跑了,你又跟着部队到了福建,我前几天做梦梦见你,醒来还想着也不知死之前能不能见你一面。”   李木文一个铁铮铮的汉子被李老太哭的眼圈发红,他轻轻地拍了拍李老太的后背:“娘,您身体健康着呢,能长命百岁呢。”   “那不成老妖精了。”李老太乐了,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一低头看着蓁蓁站在自己旁边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顿时吓坏了:“你这孩子咋哭了呢,这是你大爷。”   蓁蓁从口袋里掏出小手绢抹了抹眼泪:“太感人了,我没忍住。” 第31章   随着蓁蓁这一句话,什么亲人离别多年的惆怅、母子久别重逢的激动之情都被她给搅和没了。擦了擦眼角,蓁蓁忽然发现屋里有点安静,她抬起头来,看着家里的大人都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   蓁蓁甩了甩手绢,看着李老太站在旁边还没回过神来,连忙推了推她:“奶,这会你应该锤着我大爷一边哭一边说我的狠心的儿啊……”   李木文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弯腰把站在自己大腿边穿着红棉袄梳着朝天辫的蓁蓁抱了起来,在她白胖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扭头问李老太:“娘,这就是木武家那个丫头?年纪不大,还挺招笑的。”   蓁蓁拿手帕擦了擦脸,回头问李老太:“奶,这就是我那个走了二十年没回家的大爷?看着还挺和善的。”   李老太一边用手抹着脸上的眼泪,一边笑着轻轻拍了下蓁蓁的屁股:“这孩子就爱作妖,你大爷那是去打日本鬼子,身不由己,他和你四叔那个不孝的东西可不一样。”   蓁蓁笑着回手搂住李木文的脖子:“我知道,我大爷是抗日英雄,奶常说的嘛。”   李老太哈哈大笑起来,拉着李木文的胳膊把人往屋里让:“瞧我老糊涂了,堵着门口就哭开了。木文你赶紧进来,咱俩上炕好好唠唠。木武让你媳妇中午多做几个菜,把鱼炖了,明天杀猪。”   木武应了一声,出去和王素芬交代了两句,又赶紧叫明南和明北去李木森家传个话。李木文脱了身上的军大衣又把头上的帽子摘了搁在屋里的柜子上,李老太拉着他盘腿坐在炕上:“和娘说说,你这些年咋过的?”   蓁蓁听见这就要开始唠嗑了,立马去把自己装满了松子仁榛子仁的小碗拿了出来,又端来一个搪瓷大碗,里面装了各种野果干。把东西都放到炕上,蓁蓁脱了鞋也爬了上去,坐在两人后头,一脸激动的抓了把蓝莓干往嘴里塞。   实在不是她八卦,主要是这个年代也没有电视看,家里也没有收音机听。她在家除了和两个傻哥哥一起傻玩以外,就是整天和李明中小声嘚吧,实在是闷的太无聊了。   “早些年跟着部队打鬼子,去了好些个地方……”李木文捡着能说的大体给李老太讲了讲,至于什么受伤的事遭罪的事连提也没提。李老太心里有数,儿子打那么多年仗不可能没受过伤。不过儿子不提她也不问,能平安无事就好。   “你现在还搁部队上吗?这次咋突然回来了呢?也没提前和家里打个招呼?”李老太拉着李木文有些紧张,生怕他出了什么事。   李木文安抚地拍了拍李老太的手背:“今年下半年接个任务,一直在北京那边了,冬天时候在冰城部队执行了个任务,任务完事以后我和上面打了个报告,说二十来年没回家了,想申请回家看看。这不上头给我放了三个月的探亲假,我就赶紧回来瞧瞧您。”   “三个月呢,可太好了。”李老太笑了:“今晚你就和娘一起睡,咱娘俩好好唠唠。”   李木文连连点头:“行。”   “哥!”母子俩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了李木森的声音,他哐当一声打开门就冲了进来,看着坐在炕上的李木文都有些不敢认:“是大哥吗?”   “木森啊。”李木文乐了,朝他招了招手:“让哥瞅瞅,哎呀,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我记得我离开家的时候木森才十四岁,现在都老成这样了,岁月不饶人啊。”   “可不咋地,我家大小子都十四了。”李木森笑着过来,李老太和李木文往里挪了挪,空出小半个炕来,李老太拿起蝇甩子敲了敲炕:“老三过来坐,还有木武,你搁门口站那和木桩子似的干啥,不会跟过来跟你哥说说话啊?”李木武憨厚地一笑,这才过来坐在炕上。   李木文看着木武满眼都是亲切:“木武还和小时候似的,没怎么变,老实憨厚。”他四下里瞧了瞧:“木林没过来?刚才我听娘说怎么地,他这些年不孝顺,气着娘了?”   “别提了,当初咱这粮店招工扛麻袋,咱家木武和木森都选上了,那会木林还不大,看着也不壮,人家没要他。他就赌气跑冰城去了一去十年,前年过年才带着老婆回来,气的我拿烟袋锅子削了他一顿。”   “这冰城也不算太远,咋还十年没回来呢?和家里赌气了?”李木文眼里闪过一丝厉色,语气也有些不善。   “谁和他赌气了,他娶了个媳妇有点小算计拖着不叫他回来,他自己也是不长心,我都不惜的说他。”李老太翻了个白眼:“连着两年被我削了好几次,倒是知道错了,他媳妇没啥大毛病,就是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实际上蠢的没边。”李木文听了没再多问,准备年底下李木林回来以后再和他细聊。   说了一会话,李木文想起自己拿回来的大行李袋,他下炕把行李袋拎到炕上,打开以后一样一样往出掏东西:“预计着这次能回来,在北京的时候就买了不少东西。娘,这是给你的收音机,是上海人民广播器材厂生产的。”   “哎呀,上海产的收音机。”李老太赶紧在衣服上抹了抹手心上的汗,这才小心翼翼地把收音机接过来放到炕上:“这玩意老贵了吧,可得要不少工业票呢,咱们北岔好像也没有几家有这个东西。”   李木文一边转着按钮一边给李老太介绍怎么用收音机,转了两圈终于调出个频道,里面正放着评书《林海雪原》,李老太刚听了几句就迷住了,摸着收音机爱不释手:“这玩意可真好,我之前也是听说过,还第一回 见呢。”   “娘以后你没事就坐炕上听收音机,里面有歌曲、有评书,小时候我爹给我讲的《西游记》您给我讲的《聊斋》,这里头都有。”   “好好好,往后我可有乐子了!等回头过年时候亲戚来串门,我也给他们开开眼。”李老太连忙下炕拿抹布把柜子抹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收音机端端正正地摆在上头。   放好了收音机,李老太又坐回炕上,李木文又从包里拿出来一件灰色方格的春秋两用衫,一件深蓝色裤子:“这是给娘买的衣裳。”   李老太连忙把衣裳拿过来搁身上比划:“我都多大年纪了还穿新衣裳?这不浪费钱吗?木文你看着这衣裳我穿好看吗?”   “好看,娘一穿显得年轻十岁呢。”李木文连连吹捧:“我看北京街上的女的都是穿这样式的,就赶紧去给娘买了一身。”   李老太满意了,笑呵呵的叠了起来,放到一边:“那行,我还没买的现成的衣裳呢,以前都是买布做,就这也得费不少钱花不少布票呢。”   李木文又从包里掏出三瓶茅台来:“给木武他们三个的,一人一瓶。”   李老太瞅了瞅上面的字也不认识:“这是啥酒啊?”   “茅台。”李木文说道:“这是去年买的,临走时候从家里带的,当时买的时候才两块九毛七,今年四月份国家就推了高价政策,一瓶卖到了十六了。”   李老太听了忙往回推:“赶紧拿回去拿回去,这么贵的酒哪舍得喝啊,你自己留着就好。”   “特意给他们带来的。”李木文说:“我在身上背了半年呢,在部队时候,那帮小子那么闹腾,我都没拿出来。这么多年没回家,也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一番心意。”   李老太听见,这才罢了。李木文又从下面拿出一件叠的板板整整的蓝底白条的呢子大衣:“这是给蓁蓁的,咱家头一个丫头,可得好好打扮打扮。”坐在一边看热闹的蓁蓁没想到还有自己的衣裳呢,扔下碗下了炕就往外跑。   李木文吓了一跳,看着门口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孩子咋还跑了呢?”   李老太摩挲着自己的衣裳,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洗手去了。”   果然没一分钟,蓁蓁就洗干净了手了脸进来,拿着毛巾擦了好几遍,确定手上身上没有脏东西,这才爬上炕把自己的呢子大衣接了过来。摸了摸质地,是纯羊毛呢子料的,领子上还裹了一圈兔毛,前襟双排大扣,身后还有一个蓝色的蝴蝶结,样式就是搁后代也不过时。   蓁蓁手忙脚乱地套上,低头看了看到脚腕的衣裳有些丧气:“也太大了。”   “不大不大!”李老太连忙说道:“就得这么长才好,等你到六七岁的时候还能穿。这么好的衣裳,可不得得多穿几年才行。”   蓁蓁琢磨着下回买这样好的衣裳也不知是啥时候了,连忙赞同的点了点头:“奶说的对,您赶紧帮我收起来,等开春出去串门时候,我可得穿上这个好好显摆显摆。”   李老太满意的在蓁蓁脸上亲了一口:“就这么办,我孙女老乖了。”早已熟知老娘脾气性格的李木文看着这祖孙俩直乐,怪不得老太太这么疼蓁蓁,合着俩人一个脾气。   除了给蓁蓁带的是衣裳,给几个侄子带的都是钢笔,另外又买回来些布料,以及自己在部队发的军用水壶、军用饭盒之类的,都是没用过的,一起作为礼物拿了出来。   要说衣裳、钢笔还是拿钱买票就能买到的,可这部队里用的东西可想买都买不到,谁家要是能背个军用水壶出去,那可老威风了。之前蓁蓁上山,就是用的以前李木文寄回来的一个,已经用了十来年了,这回得了新的,李老太乐呵呵地说:“新的给蓁蓁用,她用东西仔细,什么都不带弄坏的。旧的就给明北,他整天和个皮猴似的,用旧的就是磕掉漆也不心疼。”   明北也不嫌水壶旧,有这么个东西就已经很不孬了,他咧着嘴接着去柜子上把蓁蓁的旧水壶拿下来立马跨在肩膀上,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蓁蓁看着明北耍宝的样子一边吃着干果一边乐个不停,李老太见状和李木文介绍说:“咱家这个小丫可爱凑热乎闹儿了,去年你二弟家的大小子明东处对象,她当时才一岁多点,道儿还走不稳呢就成天跟着人家俩腚后头听人家说话,给明东烦的呀,天天来我这告状。”   蓁蓁又塞了一个蓝莓干在嘴里,一脸无辜,假装不记得的样子。   李老太一瞧就知道蓁蓁在装傻,笑着把她搂怀里说:“谁家要是来串门,那家伙,她跑的比我还快,没等我上炕呢,她先端了她的吃得占好地方了。明东说,瞅她那架势和城里面的人看电影上似的,连吃带看的,时不时还插个嘴。”   李木文身为老大,知道自己老娘当年就想生个闺女,后来到爹死也没达成这个心愿,现在有了孙女可不使劲宠咋的。就是每年写信,这信上关于蓁蓁的事就得占一半。   这边说了半天话,那边饭菜也做好了,家里之前有十来条鲫鱼,原本是留着给桂花下奶用的,如今也顾不上了,直接杀了拿酱炖了。刘秀兰来的时候拿来了家里刚杀的大公鸡,还把自己这个月买的猪肉也带来了。   里面唠了一个小时嗑,王素芬和刘秀兰妯娌两个也把饭做好了,酱焖鲫鱼、小鸡炖蘑菇、红烧肉炖土豆、酸菜炖粉条、白菜炒木耳,还有一盆大米饭。   人多菜也多,王素芬和刘秀兰把过来才用的大圆桌子支了起来,把菜摆上去,又把自家泡了人参的高粱酒坛子拿了上来。   一家人围着大圆桌坐了下来,连蓁蓁也乖巧地坐在王素芬怀里,李老太举起了小酒盅,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大儿子高兴的眼睛又红了:“木文回来了,这是咱家这些年最大的喜事,娘啥都不说了,咱先干一个。”   李木文“哎”了一声,举起酒盅一饮而尽:“还是咱家这块的酒好喝,劲儿足,娘你不知道我在南方,喝那个酒和喝水似的,总觉得没滋味。”   李老太夹了一块鸡肉放儿子碗里:“咱家这都是原浆,六十来度,你出去可不是喝不惯咋的。”   将碗里的鸡肉吃了,又夹了一筷子想了多年的酸菜炖粉条,李木文吃着吃着就掉下泪来,李老太连忙问道:“咋了儿子?是不是做的不是那个味啊?”   “不是,娘!”李木文将嘴里的菜咽了下去,抹了把脸:“一吃这酸菜我就知道是娘腌的,我就想起小时候,那时候咱时候咱家日子苦,冬天的时候娘腌了一缸酸菜,那就是咱一家的过冬菜。有一年家里没有米了,爹和娘出去想办法,我在家实在饿的受不了就从缸里捞了一颗酸菜连嚼带吞的吃了半颗。”   想起过去的日子,李老太也颇为感叹:“过去的日子确实苦,要不是你们打跑了日本鬼子,咱现在哪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好在现在的日子好了,每个月能买上供应粮,家里还开了荒,饿不着肚子了。”李老太夹了一块红烧肉又放到李木文的碗里:“在部队吃得饱不饱?能不能吃上饭?”   “能,我们吃得挺好,娘你放心就行。”李木文将碗里的菜都吃了,见蓁蓁捧着一碗米饭,上面淋了红烧肉的汁,一口饭一口肉还不忘咬一口手里举着的鸡腿,顿时忍不住笑了:“这丫头年纪不大,倒是挺能吃。哎,娘,咱家这也有大米吃了?”   “那不是大哥你托人送回来的种子吗?高山稻米啥的?”李木森夹了一筷子酸菜扒进去半碗饭。   李老太在桌子底下踩了大儿子一脚,李木文立马笑道:“是啊,可是我这不没想到咱家真能种出来嘛。”   “能种,就是在山上长的好,我家地在在河边长的就不如山上的旺像。”李木森又吃了口米饭:“大米这玩意确实好吃,香,但是不如高粱产量高,也不抗饿。我觉得种点尝个鲜还行,正经当粮食吃还是高粱靠谱。”   李老太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我觉得这大米好,我年纪大了,爱吃口软和的,我家蓁蓁也吃不下去高粱米饭,她就爱吃这大米白面啥的。”   “是是是,娘说的对。”李木森连忙哄着老娘:“我这不也没说啥嘛,来来来,大哥好容易回来了,咱再干一个。”   蓁蓁埋头苦吃,连八卦都没空听了,这时候的鸡啊猪啊都是正经按照土方法养大的,再加上大铁锅一炖,别提多香了。前世的时候就是花钱买有机猪肉炖出来都没这个好吃。   在吃了大半个鸡腿,几块红烧肉和小半碗米饭后,小肚子终于塞的鼓鼓的了。把剩饭往明北前面一推,蓁蓁打了个嗝:“妈,我吃饱了。”   摸了摸蓁蓁鼓鼓的小肚子,王素芬笑道:“从早吃到晚嘴就不闲着。”   “能吃是福……嗝……气……嘛……嗝……”连着打了几个嗝,蓁蓁就捂着嘴不说话了,也不怪她嘴馋,家里虽然收了不少大米,但那也不是见天能吃上的,更别提配小鸡炖蘑菇、红烧肉这样的硬菜了。   吃完了饭,李老太和领着一家子在西屋说话,蓁蓁坚强的对抗着困意,坚决不去午睡,王素芬没法,只得抱起她哄着说:“乖,等睡了觉明天起来叫你爹杀猪吃。”   “杀猪?”蓁蓁睁大了眼睛:“咱家红烧肉?”   “恩。”王素芬把蓁蓁放炕上,抹了遍炕席铺上褥子,给蓁蓁脱了棉袄棉裤让她躺被窝里:“赶紧睡觉,睡醒了让你奶放收音机给你听。”   蓁蓁打出生以来都没遇到什么让人发愁的事,虽然一开始年景不好,但她的异能照样让全家饿不了肚子。于是蓁蓁除了睡觉时候照例出去探险以外,其他时候都是吃啊玩啊,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无忧无虑,但是没有文化娱乐生活还是太无聊了些。   看了眼柜子上的收音机,蓁蓁闭上了眼睛,决定先去瞧瞧即将被宰杀的红烧肉。   其实打蓁蓁开春和李老太去翻地起,就开启了蓁蓁真人上山挖宝的生活,在家里她也就和李明中说话的时候多些,随着红烧肉越长越胖,猪圈的味道越来越难闻,蓁蓁已经好几个月没去后院看看了。   意识离开身体,飘到猪圈旁,蓁蓁看着红烧肉一身厚厚的肥膘颇为感叹:“红烧肉啊!你可长的真肥啊!”   “哼哼……”红烧肉哼哧两口,继续低头拱地上的泥土,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第32章 32章   翌日一早,大雪停了,一家人吃了早饭以后,王素芬把前后院的几口大锅都烧上热水,李木文坐在院子里霍霍磨刀,母鸡们听到动静一个个都乖乖的蹲在窝里,只有红烧鸡块不甘寂寞地从鸡窝里跳了出来,在雪地里一蹦一摔地艰难的凑到了蓁蓁跟前:“准备炖鸡了吗?千万别把我和蘑菇整一起,我不爱那个味。”   蓁蓁低头伸手揪了揪红烧鸡块的大冠子:“整天别的鸡不吱声,咋就你话那么多呢。”   红烧鸡块一边躲又一边叫个不停:“我得每天说话才能坚定自己的理想信念,你瞅那些不吱声的,思想已经都消失了,基本上就是只鸡了。”   蓁蓁乐了:“合着你已经不是鸡了?”   “我是只有理想的鸡,和它们不一样。”红烧鸡块昂起脑袋:“我的目标是成为红烧鸡块,不加蘑菇不加土豆那种,纯粹的红烧我自己。”   蓁蓁扑哧一声就乐了:“行行行,我一定记住你的理想信念,赶紧回窝吧,要是冻病了传染了其他鸡我就把你和萝卜一起炖。”   红烧鸡块吓的浑身哆嗦,一边往窝里拼命地跑一边不忘回头问一句:“今天宰谁啊?”   “红烧肉!”蓁蓁回了一句。   “哎呀,那只怂猪啊。”红烧鸡块钻回了鸡窝里,还不甘寂寞的伸出了一只脑袋,准备围观下红烧肉被宰杀的模样。   蓁蓁晃悠悠地过去,把鸡窝的门关上,鸡窝上下左右都被厚实的乌拉草和了泥巴堵的严严实实的,再关上鸡窝门,红烧鸡块眼前除了一片黑旁的什么都看不见了。蓁蓁和红烧鸡块交流用的是意识,因此院子里忙活的家人谁也没察觉出异样。   烧好了水磨好了刀,李木森带着老婆孩子也来了,早就打好招呼的屠夫也挑着自己的家伙式来了。   人都来齐了,李木武拿着麻绳带着众人到后院去抓猪,可到开了小门进去,一个个都傻了眼,只见栅栏倒了,猪圈上撞出来一个大洞,红烧肉不知什么时候居然逃跑了。   屠夫看着七零八落倒在地上的栅栏目瞪口呆:“我杀了这么多年猪,还第一次看到有猪能从猪圈里跑出来的。”   李木武想着自己家三百多斤的大肥猪就这么没了心疼浑身的直哆嗦,好在昨天半夜雪就停了,红烧肉留下的脚印还清晰可见。扶了扶头上的帽子,李木武脸都绿了,回屋拿了猎枪就往外跑:“等我把它抓回来,非得把它炖了不可。”李木文和李木森见状连忙跟在后头,屠夫从担子里摸出了杀猪刀也跟着一起去了。   蓁蓁正坐在炕上吃松子呢,听见外面乱哄哄的,连忙打发李明中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李明中出去晃了一圈,一脸气愤地回来:“红烧肉离家出走了。”   听说红烧肉跑了,顿时把蓁蓁笑坏了:“没看出来了,红烧肉居然还有这心眼。”她穿上棉袄叫上李明中就往外跑,李老太正好进来,一把把蓁蓁抱了起来:“你干啥去?”   “看我爹抓红烧肉去啊。”蓁蓁一边说一边使劲往地下溜。   李老太捏了她一下屁股:“你快消停的吧,大冬天可没人带你往山上跑,再说那还有外人跟着呢。”   蓁蓁一听就蔫了,李老太这才把她放了下来:“在院子里玩就行,可不出院子。”   蓁蓁乖乖的答应了一声,带着李明中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红烧鸡块在鸡窝里听见蓁蓁的说话声,一个劲儿的要求蓁蓁放自己出来,蓁蓁被吵的没法,只得过去打开鸡窝。   红烧鸡块从里面蹦了出来,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幸灾乐祸:“红烧肉跑啦?”   蓁蓁蹲在雪地旁边抓了一个雪球扔到红烧鸡块的脑袋上:“我之前咋没发现红烧肉胆子这么肥呢?昨天去看它的时候还傻乎乎的只知道吃呢。”   “可不是咋地,这红烧肉也太没有职业道德了,养了它一年,它居然跑了。”红烧鸡块的语气里满满的鄙视:“要是搁我,我可不跑。”   “你不怕被剁脖子啊?”蓁蓁歪头瞅了它一眼。   “那不能怕,我可是有理想信念的鸡,要不信你宰了我试试,我指定不跑。”红烧鸡块昂首挺胸的在蓁蓁面前晃悠,一个劲儿的表衷心。   “你可拉倒吧,赶紧回你窝里去,我去瞧瞧红烧肉咋样了。”蓁蓁回屋脱下外套躺在炕上,意识离体去找红烧肉的踪迹。   明南和明北养红烧肉的时候就是奔着吃大肥肉去的,因此一天三顿的给红烧肉熬猪食,野菜加上地瓜面、地瓜叶子之类的红烧肉一天能吃一桶,别人家养的猪二百多斤,可瞧着红烧肉的样子,三百来斤没问题。   红烧肉身子重力气大,撞开猪圈和栅栏以后黑灯瞎火的一气儿乱跑,居然让它找到了上山的路。李木武一行人顺着红烧肉的脚印追到了山根底下,看着被厚厚积雪覆盖的红松林,都有些打怵。   今年打冬天起,这雪就没怎么停过,这红松林里的积雪足有半米厚,从红烧肉蹚出来的痕迹就能看出来,人进去只怕要没过大腿根了。   不过话说回来,人走的艰难,猪只会跟更艰难,就这么深的雪只怕都能没了红烧肉的头,也不知它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居然敢一个猪上山。   有红烧肉蹚出来的道,一家人上山就方便多了,刚爬上去没两百米,就看到一头大肥猪躺在雪地里累的直哼哼。李木武见红烧肉累的都快没气了,连忙从怀里掏出麻绳给它捆了个结实,顺着雪地就拽了下来。   意识抽了回来,蓁蓁睁开眼睛,和李明中说了一句:“红烧肉找到了。”   李明中趴在自己的窝里,十分八卦地问蓁蓁:“咱爹揍它没?是不是上去先踹上两脚,然后甩它两个耳光?”   蓁蓁顿了一下,怀疑地看着李明中:“咋听着你很熟悉这套流程呢?”   “前天刚从前头院子老王家看了差不多的热闹,他儿子要和老李家的闺女定亲,可老王头年轻时候和老李头打过架,不乐意结亲,老王家的儿子就把老李家的闺女拐出去私奔。刚走到红卫所那就被老王头碰见了,一顿给揍回家了。我那天看着老王头一路走一路踹他儿子,可把我乐坏了,我一路跟着在他家屋里蹲着看了一下午,他儿子在家被揍的和咱家红烧肉一个模样。“李明中说的眉飞色舞的,满屋子都是它嗷嗷的叫声。   蓁蓁无语地看着它:“你能不能明白你是条狼狗,你的目标是征战森林,不是东家西家的看热闹。”   “我夏天时候不也上山撵过兔子嘛?”李明中十分不服气。   “那你看见黑瞎子的时候跑啥?”蓁蓁想起夏天在山上遇到黑瞎子,一家人就属李明中跑的最快,要不是她有异能黑瞎子不敢过来,否则上山的那群人都得被吃了。   “必须跑啊,我又打不过它。”李明中丝毫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要是被它吃了,你上哪儿找像我这么好的狗去?”   “要是你被吃了我就养条狼,怎么也比你能干。“蓁蓁朝它翻了个白眼。   李明中听了赶紧跑过来,前腿搭在炕沿上一脸谄媚地看着蓁蓁:“狼哪有我忠心呢,要不你躺下我给你按按背?老舒服了。”   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李明中嗖的一下就钻了出去,抢了个最前头的位置,一脸兴奋的看热闹。   蓁蓁坐在炕上无语地喊道:“李明中,你给我滚回来。”   李明中全然一副没有听见的样子,瞅着被按在长条凳子上的红烧肉直流口水。   蓁蓁在屋里扯着嗓子喊,李明中没进来,李老太倒是来了,她只当蓁蓁在屋里闷的慌了,连忙端来一盆化好的冻梨冻柿子给她吃。   “宝是不是闷了?”李老太把盆放到炕上,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奶给你放收音机听。”她走到柜子前,看着收音机上一排三个一模一样的按钮,又有些发懵:“怎么开来着?”   蓁蓁立马踩着凳子趴到柜子上,熟练的拧开开关,又试着调频道,正好调到一个频道讲《西游记》,蓁蓁从柜子上爬了下来,拿起一个冻柿子就咬了一口,经过风霜的柿子咬开皮里头都是金黄色的蜜汁,又香又甜的比吃冰激凌还要爽快。只是她年纪小,吃了一个李老太就把盆端走了:“吃多了肚疼,馋了等下午再吃。   院子里,李木武几人手脚麻利的杀猪放血,又把红烧肉抬起来放在大盆里烫毛,等这边《西游记》讲完,那边已经开始分割猪肉了。   这么些年,老李家是第一次养猪,除了猪肉以外,一家人最盼望的就是能煮一锅香喷喷的血肠。放好了血,王素芬拿着棍子不停的在桶里搅拌,直到猪血慢慢变凉,又在里头放上葱末、姜末、胡椒粉、盐之类的调味品,再熬上一块猪大油浇进去,等放凉了就可以灌血肠了。   王素芬这边忙活,刘秀兰也没闲着,她把小肠拿到一边用盐和苞米面去反复冲洗,直到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味道这才算好了。把洗好的小肠扎紧,刘秀兰把漏斗放在小肠上,王素芬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往里灌。   这边灌好血肠放在院子的绳子去晾着,那边已经把猪肉分割的差不多了,把带着厚厚一层肉的大骨头扔锅里煮,等煮的七八成熟的时候,切好的酸菜、煮好的血肠也都下了锅。   那边炖着杀猪菜,这边早上煮着红烧肉,连李老太也下来跟着忙活,用明东屋里的大锅蒸馒头,贴饼子,蒸米饭。   猪肝、猪心、猪大肠、猪肚这样的下水也是要当天请客吃的,等锅里炖着菜的功夫,王素芬赶紧把这些东西都收拾了,等那边红烧肉炖好了,这边赶紧把下水放锅里煮。   满屋子的肉香,馋的明南和明北蹲在厨房都不出来了,一个劲的帮着往灶坑添柴火,趁着王素芬不注意,赶紧摸了双筷子一人夹了一块烧好的红烧肉塞嘴里,吃得满嘴流油。   明东和明西两个还算沉得住气的,但也在屋里坐不住,时不时的出来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顺便往灶台上瞅两眼,李明中更是撒欢了一样,闻着香味上窜下跳,急眼了追着自己尾巴转圈。明北看着厨房外头和犯了羊癫疯似的李明中,忍不住戳了戳明南:“那傻狗不会疯了吧?”   明南狼吞虎咽的咽下去嘴里肉,十分不屑地瞅了明北一眼:“别说它傻,整不好它以后能比你聪明。”   忙活了一上午,李老太在东屋西屋各摆了一桌,西屋让李木文兄弟几个陪着来帮忙的邻居喝酒,李老太领着儿媳妇和孙子们在东屋吃肉。   王素芬单给桂花拿了个馒头,盛了碗红烧肉又盛了一盆杀猪菜叫明东给桂花送去。   蓁蓁看了眼前盆里油汪汪的红烧肉顿时把敢于逃跑的红烧肉忘的一干二净了,她坐在炕上先夹了一块肉塞嘴里,肥而不腻瘦而不柴,不愧是自家喂粮食喂野菜长大的猪,就是香。   馒头蒸的不多,李老太准备等外人走了晚上再吃,一个是舍不得,再一个这个年代能吃上大白馒头可是件让人眼热的事。因此中午除了蓁蓁和桂花吃得米饭,其他人照旧吃饼子。不过这饼子也是纯苞米面的,没掺地瓜面,也算难得的好东西了。   捧着半碗米饭,蓁蓁挽起袖子拿着勺子连汤带肉的盛了半碗,和米饭拌在一起,一口下去香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肉。   显然有这种想法的不只蓁蓁一个,瞧着低头狼吞虎咽的几个小子就能看出来,李老太笑眯眯地喝了一口酒,和啃着大骨头的王素芬说:“这么好的菜,你和你弟妹也喝一盅。”   “不喝了,等吃完饭还得收拾厨房收拾当院啥的。”王素芬连连摇头,等人走了家里还不少活呢。   “少喝点,一年难得有这么痛快的时候。”李老太支使满嘴都是油的明北:“去给你妈给你三婶拿酒盅。”   明北塞了两块血肠在嘴里,小跑着去拿了酒盅,不等吩咐就给倒上了酒,一屁股又坐回在自己的位置上。   看着一家人都说血肠好吃,还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东西的蓁蓁也难免好奇,她站起来从杀猪菜的盆里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口感又滑又嫩,比前世吃火锅涮的鸭血可好吃多了。   除了这两个菜,另一个颇受大家欢迎的就是那盘子下水了,大锅煮好了以后切成片,沾了蒜泥酱油,可是一道下酒的好菜。王素芬在煮这些的时候,还扔进去一大块五花肉,一起煮好了也切成了薄片,单独放了一盘子,蓁蓁瞧着倒有些像蒜泥白肉的样子。   蓁蓁年纪小,李老太怕辣着她不敢给沾蒜泥,单独给了她夹了两片,虽然没了咸味增彩,但更能体现出猪肉原本的香味。   一家人痛痛快快吃了一顿猪肉,就连李明中都大饱口福,蓁蓁丢给它的骨头基本上都带着不少肉,趁着还李老太不注意,还偷偷扔给李明中两块红烧肉。   念了一年的红烧肉终于吃到了嘴里,李明中乐的又叼着骨头又继续追着尾巴转圈,活脱脱一个傻狗的形象。   刘秀兰拿手里的骨头啃得干干净净丢给了李明中,顺嘴问了一句:“这狼狗小时候是不是吓着了?咋瞧着不机灵呢。”   李明中一听猛然地刹住了脚,刚想叫两声证明自己不傻,可一开口嘴里的骨头就掉了,它赶紧低头叼住,可嘴又堵住了,李明中顿时傻了眼。蓁蓁在上面看的真真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红烧肉和努力们都是正常普通的动物,并没有来灵智,只是蓁蓁能和所有动物能交流。   有的读者不喜欢这里,改了部分前面内容,只有家里话多的红烧鸡块和八卦的李明中能够交流,红烧肉就是凭着本能的家畜。 第33章 33章   吃了一顿猪肉,眼看着就到了腊八,想起去年生日睡了一觉起来就升级了新异能,蓁蓁头一天晚上满怀期待的躺在炕上早早的就睡了,希望明天可以早点起来尝试下自己的新技能。   如今这个年代天黑了以后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一家人见蓁蓁困了,也都各自散了准备睡觉,李老太依旧大儿子李木文一个屋,李木文想起晚上吃的大米饭和大白馒头,忍不住问李老太:“那天三弟说我送的种子是怎么回事?”   李老太摸黑点上烟袋,吧嗒了两口这才悄声说道:“早几年斗地主的时候我趁乱捡了块金疙瘩回来。前两年年景实在不好,我大着胆子,从伊东遇到个有渠道能弄来粮食的人,我拿金疙瘩和他买了不少苞米面白菜土豆的回来,又换了些细粮的种子,想着在山上种着试试。”   抽了口烟,李老太继续扯:“这种事不是正路的,要是被人知道了,说不定还得出事,我就悄没声息的和老二家两口子把这事办了,你三弟那里没告诉他,对外也是拿你当借口。”   这私下里倒腾东西的事哪里都有,不过能卖这么多粮食得倒是少见,李木文琢磨了下,猜测道:“估摸是哪个农场的人私自倒腾出来的吧?”   “不知道,我也是去伊东看你二姨时候遇到的,换了东西以后就再没见过那人。蓁蓁嗓子眼细,不爱吃粗粮,我想着种个试试,谁成想长的还挺好。”李老太敲了敲烟袋,问李木文:“你媳妇孩子如今都咋样?”   李木文平躺在热呼呼炕上,腰上曾经受伤的肌肉被这火炕一烙熨,整个儿都舒展开了:“文华在部队是大夫,平时也闲不着,也就过年能放几天假。她老家山东的,也一二十年没回去了,不过我岳父岳母早些年就没了,她也没啥念想了。两个小子都上学呢,长的和明南明北有点像。”   李老太叹了口气:“你们现在呆的地方也太远了,和咱家一南一北的,要是坐火车得二十来天吧?”   “加上倒车的话,一个月也有可能。”李木文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愧疚:“等我回部队再想想办法,申请几个月的假,带老婆孩子回来给您瞅瞅,娘还没见过我家那两个小子呢。”   “要是能回来就带回家看看。”李老太说:“要是实在回不来也别太着急,你这次能在家呆上两个月还过个年已经不孬了,咱不能给国家找麻烦。”   “我知道了娘。”李木文应了一声,又问道:“这些年给您寄的全国粮票和钱啥的都收到了?”   “收到了。”李老太笑呵呵地说:“你四弟这两年也知道往家寄钱寄粮票了,我夏天时候还让明南给你四弟发电报说咱家粮票够,往家寄布票和工业票就行。其实他们在冰城,吃点东西不如咱北岔方便,你瞅瞅咱家山上野菜野果都有,在家也能养鸡养猪的还能开荒种地,啥时候都不缺嘴。”   李木文这次回家也确实瞧见了家里的伙食实在不错,孩子们长的都很壮实,心里也放了心。   母子两个说了会话就睡觉了,隔壁蓁蓁沉沉的睡着了,她眉心里一粒金色的血液在不停的转动,和蓁蓁体内的魂魄不断的融合,不远处世界面积最大的原始红松林里,大到野生老虎小到一个个鸟雀都躲在窝里带着崇拜和畏惧的眼神看着山下。   “喔喔喔……”伴随着第一缕阳光照耀着大地,红烧鸡块第一个从鸡窝里蹦了出来,昂首挺胸地站在蓁蓁屋里的窗户底下,伸长了脖子开始打鸣。   蓁蓁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忽然想起自己今天过生日的事,连忙又闭上眼睛,想看看自己多了什么样的新能力。脑海里山水土地的模型不出意外的扩大了不止许多,不仅已经将整个红松林囊括进来,甚至整个伊东都在她的脑海里。   看着脑海里的地形,蓁蓁随意选了红松林里一处地方,她刚想着过去瞅瞅,忽然眼前一亮,蓁蓁发现自己穿着秋衣秋裤已经站在了森林里,蓁蓁下意识抱着肩膀瑟瑟发抖的正觉得有些懵逼呢,站在蓁蓁前面的老虎一脸惊惧地看着蓁蓁,连连退了几步,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我要回家。”蓁蓁赶紧喊了一句,果然眼睛一亮,蓁蓁又回到了炕上,她觉得浑身都冻冰凉凉得,赶紧直接钻到了褥子底下,肚皮紧紧的贴着滚烫的火炕,这才觉得自己快冻僵了的身体缓了过来。   这也就是蓁蓁身体有异能的缘故,要是换个普通人穿着薄薄一层站在零下三十四度的雪地里,只怕不冻伤也得大病一场。   想着自己的新异能,蓁蓁忍不住笑出声来,以前顶多是意识离体,如今居然连身体都能挪过去,这技能简直比任意门还好使。想了想被自己突然出现吓晕了的东北虎,蓁蓁总觉得有些眼熟,仔细回忆了下,似乎以前吃的那只羊就是从它嘴里夺下来的。   躺了一会,蓁蓁浑身上下这才暖和过来,李老太开门进来,见她趴在看上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笑着掀开被子:“赶紧起来吧,哪有过生日还赖床的,你妈给你煮了鸡蛋面缠腿呢。”   吃面条缠腿也是当地的一个风俗,意思就是把孩子牢牢的拽住,不夭折。在那个年代,平安长大就是对孩子最好的祝福了。   穿上棉袄棉裤,李老太还给蓁蓁拿红绳梳了两个朝天辫,等吃了一大碗面条鸡蛋,蓁蓁找了个机会穿上大棉袄溜到院子里玩。   林区的孩子都是打小就是外头野,蓁蓁这眼瞅着过年就三岁了,腿脚麻利说话也机灵,每回她出去玩,李老太只嘱咐别跑远了,别去河边以外,随着她疯去。   可这回蓁蓁并没有走远,她溜到院子后面,瞧着左右没人,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等她再睁开眼,又回到了红松林的深处。   之前晕倒的那只倒霉老虎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个时候森林里静悄悄的,有个傻袍子路过,立马停在原地一脸好奇地看着蓁蓁。   蓁蓁朝那只狍子招了招手,狍子不由自主地跑到了蓁蓁旁边,蓁蓁搂住傻狍子的脖子,努力爬到它背上,拍了狍子屁股一下,指挥道:“往那边跑。”狍子跑了两步,腿一软趴在了雪地上,回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蓁蓁。   蓁蓁无语地爬了下来,看了看自己胖嘟嘟的小短腿,瞪圆了眼睛:“我有那么胖吗?”狍子看了看她,站起来努力把头塞雪地里,只留着一个屁股在外头。   蓁蓁意识往周围一扫,终于找到了之前那只傻老虎,连忙控制自己往老虎旁挪动,正正好好坐在了老虎的背上。   老虎察觉到背上有重物,嘶吼了一声跳起来刚要往下甩,蓁蓁小手拍在它脑袋上,喝了一声:“消停点。”   老虎这才察觉到自己背上的气息十分强大,立马怂的趴在了地上,蓁蓁嘿嘿一笑,摸了摸老虎的脑袋:“乖,驮着我跑一圈。”   蓁蓁的抚摸让老虎觉得十分舒服,它使劲抬起脑袋在蓁蓁的手心里蹭了蹭,这才跳起来往蓁蓁指的方向跑去。   蓁蓁两条小短腿使劲夹住老虎的身体两侧,两只手抓住老虎毛茸茸的皮毛,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平衡。老虎明白蓁蓁意图,尽量跑的平稳一些。   一人一虎在森林里跑了许久,直到蓁蓁有些累了,老虎这才慢慢地停了下来,按照蓁蓁的指引走到一处空地。   蓁蓁从老虎背上下来,意识潜入地底下,果然找到了婴儿时期看到的那两只大箱子。随着蓁蓁的意念,地上裂开一条缝,两只箱子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看着上头两只大铜锁,蓁蓁有些无奈,她能控制动物控制植物控制土地,唯独这种金属的东西她实在是没辙。抓了抓脑袋围着箱子转了两圈,倒让她想出了个主意。   一根绿色的藤蔓从雪地里钻了出来,伸到了锁鼻里面,突然间藤蔓越来越粗越来硬,很快锁鼻被顶的有些变形。眼看着锁鼻和箱子中间的空隙越来越大,又从地下钻出来几根藤蔓,很快就听“啪”的一声,铜锁的锁鼻连着大铜锁都从箱子上掉了下来。   蓁蓁都快乐疯了,赶紧推开箱子盖趴在排列的整整齐齐的金条上头,实在不是她财迷,她真的没见过这么多这么多的金子。一只手抓着一根金条举到眼前,蓁蓁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摸着金子的感觉咋这么爽呢?好像还真有点财迷。   摸了会金子,蓁蓁琢磨了一番,只留下一根塞在棉大衣的外套里,剩下的又放了回去,眼瞅着没两年就快到文革时候了,这时候金子之类的东西还都是藏山里比较好,等过了这十年到时候自己也十几岁了,再把这些金子挖出去,到时候作为创业资本,怎么也能干出一番事业。   把装着金条的箱子沉到地底下,蓁蓁又打开第二个箱子盖,把上头些抢扔到一边,把下面那些首饰挨个拿出来看,这些首饰估摸都是土匪当年抢来的,成色不一,有看着普通的,也有看着水头非常好的翡翠镯子,都那么杂七杂八的扔在里头。蓁蓁心疼的把所有翡翠和羊脂白玉的首饰检查了一遍,除了有两个磕出痕迹来,大部分都保存的挺好。   招了招手,临近的一颗树上瞬间长出了不少叶子又纷纷落了下来,蓁蓁拿树叶把这些首饰都包起来塞到箱子的角落里,确保不会再被磕到。收拾到最后的时候,蓁蓁在箱子里发现一对银镯子,这么多年没见天日,银镯子光泽不怎么好,但上面的花纹倒是雕刻的挺精致,蓁蓁想了想,依旧装在了口袋里。   箱子又沉到了地底下,旁边翻出来的土地又回到原位压的结结实实,蓁蓁摸了摸老虎的脑袋,乐呵呵的和它说:“我回家了,下回再和你玩吧。”   老虎蹭了蹭蓁蓁的手,长着倒刺的舌头伸了出来,可是顿了一下又赶紧缩了回去,一脸憨厚地朝着蓁蓁乐。   意识一闪,蓁蓁回到了自家后院,摸了摸口袋里的金条和银镯子,蓁蓁跑回屋子,拉着李老太就往东屋拽。   “干啥呀,我这给你煮八宝粥呢。”李老太赶紧抓过来一个毛巾擦了擦手跟着蓁蓁进了东屋,蓁蓁神神秘秘地把门关上,还别上了插销,从口袋里把金条和镯子掏出来放到了炕上,一脸天真地看着李老太:“奶,你瞅我从山脚下挖的这玩意好看不?”   李老太见状吓了一跳,摸起金条就往嘴里咬了一口,蓁蓁看的直牙疼:“奶,你就那几颗牙了,再掉就啃不了骨头了。”   李老太赶紧把金条从嘴里拿出来,放衣服上抹了两下:“你挖到这玩意的时候有人看到没?”   “没啊。”蓁蓁笑的一脸纯真:“我自己去的,连李明中都没带。”   趴在垫子上的李明中闻着蓁蓁身上残留的老虎气息,本能的吓的瑟瑟发抖,怂的两只前爪抱住脑袋不敢吭声。   从腰里摸出钥匙,李老太打开柜子,从里面掏出一块布,里三层外三层的把镯子和金条放好,又把箱子锁了起来:“奶悄悄告诉你,你捡的可是好东西,但是不能告诉别人,知道不?”   “知道。”蓁蓁连连点头:“奶教的,闷声发大财嘛。”   “这话说的对,这回真发财了。”李老太乐的开门就往外走:“奶给你杀只鸡吃。”   蓁蓁立马抱住了李老太的大腿:“别啊,那鸡还下蛋呢。”   “不是有两只公鸡吗?杀一只留一只踩蛋,明年开春孵一窝小鸡省的还得拿粮食出去换去。”李老太打开房门,蹲在鸡窝前想了想:“就杀那只整天早上喔喔直叫的吧,闹死人了。”   红烧鸡块立马从鸡窝里跑了过来,伸出脖子嗷嗷两声:“是我是我。”   家里养的这么多鸡,能有意识主动和蓁蓁交流的也就是这只红烧鸡块了,每天和一只鸡贫嘴还是挺有意思的,蓁蓁连忙把它打发开:“我就喜欢这只能叫的,留着吧留着吧。”   “那也行。”李老太向来听孙女的:“那杀那只公鸡?”   “等过年的吧,今天想吃红烧排骨。”蓁蓁想了想:“那种一条条的好啃的。”   “那叫肋排。”李老太告诉一边告诉她,一边从雪地里拎起一扇排骨,在院子里的菜板上哐哐哐的剁成一块块的。   看着李老太端着一盆排骨进屋了,红烧鸡块扑到蓁蓁面前扯着脖子直抗议:“我的理想是成为红烧鸡块,我不想当种鸡。”   蓁蓁见院子里没人,猥琐地看了红烧鸡块一眼,用意识告诉它:“看见你们窝里那群母鸡了吗?都是你媳妇,赶紧去吧。”   “喔喔喔喔。”红烧鸡块忽闪着翅膀跑的飞快:“可是我的理想还没实现……”   蓁蓁听着鸡窝里一片鸡叫声忍不住捂住了耳朵:“红烧鸡块,你太虚伪了。” 第34章 34章   因为李木文回家了,李木林早早的和单位请了假,过了腊月十五就到家了。张春华进屋看到穿着军装很有派头的李木文,这才相信老李家原来还真有个能耐人,连忙满脸堆笑的凑过去:“这是大哥吧,经常听我家木林说起您,这还是第一次见。”   虽然已经从李老太嘴里听说过李木林两口子的事,不过以李木文的教养,还做不出来为难弟媳妇的事,只朝她点头笑了笑,便起身披上军大衣:“木林,陪我出去走走。”   一看到大哥的黑脸,李木林腿就软了,硬着头皮跟在李木文后头,说出的话已经有些发抖:“大哥,咱在屋说话不就得了,还上哪儿去啊?”   李木文回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阴森的笑意:“就上房后吧。”   李木林一听就知道逃不过一顿打了,小时候每次调皮捣蛋,大哥要揍他们的时候都是往房后带,李木林瑟瑟发抖地跟在李木文后头,一个劲儿的讨饶:“大哥,我知道我错了。”   李木文一回手就搂住了李木林的脖子,把他按在了自己的胸前:“打小娘就最疼你,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你,你居然能十年不回家?你心里还有没有娘?”   李木林紧紧地拽着李木文像钢铁一样坚硬的胳膊,脸色涨的通红:“哥,我知道错了,是我糊涂了,我以后再不敢了。”   李木文看着旁边跟自己一样高的弟弟,心里不禁想起他小时候的模样。当初自己离开家的时候,木林还不到十岁,他知道大哥要出去打仗,抱着他嚎啕大哭怎么也不肯松手。李木文狠心拽下他的手,走出家门,还能听到弟弟在屋里的哭声。   叹了口气,李木文挥到李木林眼前的拳头最终还是没打过去,他松开了李木林的脖子,眼圈有些发红:“是我没尽到大哥的责任,没教育好你们。咱爹走的早,我到了能担起家里责任的时候,又跟着部队走了,要是当年……”   “哥哥哥!”李木林连忙打断他:“你那是去打日本鬼子,要不是有你们,哪有我们现在的好日子过。如今你在部队离着家好几千公里,娘从来都说你不容易。”看着李木文落了泪,李木林也忍不住抽噎起来:“哥,我知道我错了,我混账,是我不长心,我对不起娘。”   “娘四个儿子,如今咱们两个都在外头常年不在家,娘虽然不说可逢年过节的心里肯定不是滋味。你在冰城离着家不远,能回来就多回来,你想想咱娘的年纪,还能陪着过几个年呢。”李木文用粗糙的手掌擦了下眼睛:“我这次执行任务立了功,应该还能再升一级,等回头这事落定了,我也想法请个假带老婆孩子回来,总得让娘看看那儿媳妇和孙子,也让我家的两个小子知道他们的根儿在哪里。”   李木林连连点头,等跟着李木文回到屋里后,一看见李老太李木林立马抱住她嚎啕大哭起来:“娘我错了。”   李老太一脸嫌弃,一巴掌把李木林推一边去了:“咋了,你哥削你了?”   “没?我哥说的我心里难受。”李木林又蹭了回来,半弯着膝盖头枕在李老太肩膀上哭的直抽噎:“打小娘就偏疼我,可我还最不是东西,娘,我不该一走十年才回来。”   李老太听了直乐:“出去当兵见识就是多,我瞧着你哥说你这一回比揍你一顿还管事呢。”把儿子脸上的眼泪抹掉,李老太一巴掌又给他拍开了:“行了行了,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哭了,这两年你一年回家两次已经不孬了,娘不怪你了,都有儿子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也不怕你儿子笑话你。”   李木林赶紧抹了抹眼睛,露出一个笑来:“我今年给娘买了件新衣裳,我拿出来给娘看看。”   “又乱花钱,你家就你一个人挣钱,日子不容易,别花钱大手大脚的,我这有衣裳穿,你大哥还刚给我买了一件呢。”李老太虽然如此说,但是脸上依然笑出花来:“你有这心就行了。”   “哥买的是哥的,我买的是我的。”李木林拉着李老太非要现在去看新衣裳,李老太被儿子一哄,心里也舒坦格外舒坦,边推边就的就跟着他去试新衣裳。   李木林推着李老太去试衣服,明书和明信挨个和长辈打了招呼,就拽着明南和明北出去野去了。蓁蓁如今能出门了,她自然不愿意在家闷着,匆匆忙忙的穿了大棉袄戴上帽子就跟了出去,李明中见状立马从垫子上爬了起来跟在蓁蓁后头蹿了出去。   “哥!哥!等等我!”蓁蓁使劲倒腾着小短腿,一个劲儿的往前追。   明北回头冲她摆了摆手:“你赶紧回家,我们不带你。”   蓁蓁假装没听见的样子,一口气跑到明北旁边,拽住了他的手,抬起头来一脸兴奋地着他:“咱上哪儿玩去啊?”   明北帮着蓁蓁系上脖子下面的棉袄扣子,就把她往家里撵:“我们打算上山逮狍子去,那道儿可不好走,你赶紧回家吧,让红中跟着我们就行。”   李明中听了,立马朝他翻了个白眼,一副很不屑的样子。明书和明信看了哈哈大笑起来,明南伸手拉住蓁蓁的手,和明北说:“妹要去就带着她吧,要是撵她回家,她跟奶哭一场咱还得挨揍。”   李明北一想到奶偏心到胳肢窝的样子,只得点了点头:“那我们今天上山别走太远,就在近处看看得了。”明书和明信急着赶紧上山玩,催着明南和明北赶紧在前面带路。   到了山脚下,去山上常走的那条路上的雪已经被踩实了,明南在拿着棍子探路,明书和明信走在中间,明北拉着蓁蓁的手走在最后头,李明中早就撒欢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明书和明信平时也没怎么上过山,尤其是一脚一个雪窝更是让人寸步难行,两人才走了一百来米就有些走不动了,靠着一颗红松直喘粗气。   “不行就在这里设个陷阱算了。”明南说了一句,拿着棍子拨了拨地上的雪,看着附近没有李明中的影子,不禁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红中哪里去了?不会跑丢了吧?”   蓁蓁拿意识一扫,看到李明中就在附近不远处,嘴里居然还叼着一只大肥兔子,顿时乐了:“我叫它回来。”说着扯着嗓子就喊:“李明中……”一阵阵回音红松林回荡,李明中辨别了下方向,立马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明北眼睛好使,远远地就看到李明中嘴里叼着东西,他连忙找了个树墩子站了上去使劲往前瞅:“红中好像逮了个兔子回来。”明书和明信一听,立马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扔了棍子都跑过去看。   李明中叼着兔子,从来迎接它的几个兄弟身边掠过去,直奔蓁蓁过去,把咬死的兔子丢在蓁蓁脚底下,一脸期待的等着蓁蓁表扬,蓁蓁笑着揉了揉李明中的脑袋,奶声奶气地夸它:“本事不错呀,晚上给你肉吃。”   李明中连连点头,不忘了用意识跟蓁蓁点菜:“要红烧肉。”   蓁蓁无语地看着它:“你还挺会吃,等我晚上和奶说一声吧。”   明南明北几个跟在李明中身后过来,明北拎起兔耳朵瞧了瞧:“呵,红中这是咬断了兔子的喉咙啊,不愧是天生的猎犬,不用教就会打猎。”   明南瞅了瞅那只胖兔子,也乐的直咧嘴:“拿回家去,让奶炖土豆吃。”   明书上次来吃过一次土豆炖兔子,觉得不比猪肉香,他想起刚才在奶家院子里一大盆猪肉,就对炖兔子肉没什么太多念想。他舔了舔嘴唇,和明南商量道:“总听我爹说烤兔子好吃,可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烤兔子呢。”   “想吃烤兔子?这个容易。”明南带着明书等人七拐八拐找到一间林间小屋,推门进去,里头有半缸冻成冰的水,都是上山的人用了,再把雪水装进去,等化了以后下一波上山的人还有水用。   明南打发明北回家取些调料,叫明书和明信捡了些柴火回来,先在缸底下填了一把,等把水烧化了好洗兔子。   从腰间拔出随身带的小刀,明南手脚麻利把兔子收拾好,从缸里舀了水把兔子里里外外洗的干干净净。   等明南收拾好了,明北已经跑到家里拿了盐和胡椒之类的东西过来,明书和明信在外头清出来一块干净没雪的地方,把柴火架起来,拿洋火慢慢拱起火来,明南往兔子身上割了几刀,里外抹上咸盐撒上胡椒,就把兔子拿了根长棍子串起来,架在火堆上。   蓁蓁到小屋后面转了一圈,再出来的时候抱着一个装满蜂蜜的蜂巢递给了明南,一脸腼腆地告诉他:“屋后树底下捡的。”   “哎呀我的老妹,这可是个好东西,你这个小福手哦,咋这会捡东西?“明南凑到蜂巢闻了闻,满鼻子的蜜香让他咽了咽口水:“回家给奶,让奶给咱们冲蜜水喝。”   蓁蓁看了看架子上正在烤的兔子,一脸天真的问明南:“蜜水甜吗?”   “甜,又香又甜老好喝了。就是这野蜂毒,一般都不敢轻易招惹它们。”明南看了看手里的蜂巢咧着嘴直乐:“估摸着是前一阵下大雪给砸下来的,幸好今天上山了,要不然可捡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蓁蓁的重点压根不在这里,她听到明南说甜,立马话赶话的说道:“三哥,我想吃甜兔子,咱把蜂蜜倒兔子上呗。”   明南闻言心疼的脸直抽抽:“这么好的东西给兔子抹上也太浪费了。”   “我想吃嘛!”蓁蓁拉着明南的手撒娇卖萌:“哥哥帮我涂兔子上好不好,回头我再给哥哥捡蜂巢。”   “我的傻妹妹啊,你以为蜂巢和松塔似的遍地都有啊?”摸了摸蓁蓁的脑袋,明南还是尊重了蓁蓁的意见,进小木屋找了个木头碗,用水洗了两遍,这才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点蜂蜜来,装到木头碗里。   明北带了刷盐的刷子来,明南小心翼翼地沾了一些蜂蜜,均匀地抹在兔子上,等遇到火一烤,肥兔子冒出油来,冒出滋滋的香味。   明北吞了吞口水,看着兔子两眼直冒光:“我咋觉得抹了蜂蜜更香呢。”   明南点了点头,等兔子的颜色变深后赶紧又涂了一层,把木碗刮的干干净净的,里头的蜂蜜都抹在了烤兔子身上。等滋味都进去了,明北拿着刀戳了戳,试着兔子肉里面都熟透了,连忙把兔子取下来,明北见火堆烧的还挺旺,从附近捡了几个松塔扔进去,不多时就散发出一股松油的香味。   老李家的几个孩子围着火堆坐下,等到兔子不烫手了,明南拿刀分割成几大块。蓁蓁分了个兔子腿,她吹了吹热气,一口咬下去外焦里嫩,油滋滋的又香又甜。一边呼着气一边把嘴里的兔子肉咽了下去,蓁蓁觉得这滋味简直比红烧肉配大米饭还香。   显然有这个想法的不止蓁蓁一个,明南明北两个也是吃过烤兔子的,但以前跟着李木武都是以烤熟为目的,滋味什么的不再考虑范围之类,像今天这样火候正好又刷了蜂蜜的也是破天荒第一回 ,明北吃完手里的兔子肉,恋恋不舍的舔了舔手指,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太香了。”   明书和明信把兔子肉吃的干干净净,手里的骨头都舍不得扔,一遍又一遍的舔来舔去,啃的比李明中吃过的还干净。   李明中看着众人吃的香喷喷,急的它嗷嗷直叫,围着蓁蓁伸着舌头转个不停。蓁蓁撕下来一块兔子肉丢给李明中,李明中跳了起来,从半空中接住兔子肉,三下两下咽了下去,又眼巴巴地瞅着蓁蓁:“没尝出啥味。”   蓁蓁看了它一眼,又撕给了它:“慢慢吃,等我啃的差不多再给你。”   李明中叼着了兔子肉直点头,还不忘嘱咐蓁蓁:“多给我留点肉。”   蓁蓁吃了大半个蜜汁烤兔腿,剩下的在哥哥们眼巴巴地眼神中递给了李明中,李明中两只前爪抱住兔子腿,三下两下啃的干干净净,舔了舔嘴唇,剩下的骨头棒子也舍不得扔,叼在嘴里围着火堆又蹦又跳的美的直撒欢。   木头烧完了,火堆渐渐熄灭,明北找了个棍子把松塔拨到明书和明信前头:“这样烧出来的松子比炒的香,明书和明信一边吹着松塔一边把松子扒出来,也不顾的烫就扔嘴里一个,“嘎嘣”一声咬破皮,将松子壳吐出来,吃着焦香的松子仁,明信直报怨:“咱北岔这么多好东西,你说我爹当初非得去冰城干啥,要不然我也能见天在这吃兔子吃松子了。”   蓁蓁咬不动,只能抓了一些放在口袋里,准备拿回家让奶帮着给夹开。孩子们一路吃着松子一路下山,等到家的时候除了蓁蓁口袋里还有一些,其他孩子的松子都吃光了。   李明南把带回来的蜂巢递给了李老太,一脸兴奋的告诉李老太:“蓁蓁从树下捡到的,幸好我们今天上山了,要不然指定让别人捡走了。”   李老太默默望天:“你放心,你妹不去,这蜂巢掉不下来。” 第35章 35章   吃了大半个兔子腿,中午蓁蓁不太饿,吃了几口饭就下了炕,抱着李老太给冲的蜂蜜水坐在自己屋里的炕上美滋滋的喝着。   李明中吃完自己的饭一抬腿推开房门,从门口钻了进来,蓁蓁抬头看了它一眼:“把门给我关上,进风。”李明中默默的转过身一抬腿就把门关上了,走到炕边一抬腿把两只前爪搭在炕沿上,一脸哀怨地看着蓁蓁:“烤兔子没吃够。”   “我知道。”蓁蓁捧着自己的搪瓷缸子安慰它:“这不今天人多嘛,改天咱偷摸的就和四哥去,到时候分你一半烤兔子。”   “可拉倒吧,它比我还能吃呢,一个烤兔子都不够他塞牙缝的。”李明中转身趴在自己窝里,用前爪捂住了自己脑袋:“我想自己吃一只。”   蓁蓁从碗里摸了几个榛子仁丢给李明中:“下回多烤几只,单独给你一只,也带回来给我奶我妈尝尝。”   李明中跳起来一口接住榛子,朝着蓁蓁直摇尾巴:“咱说定了,可不能糊弄狗。”   蓁蓁把缸子里最后一口蜂蜜水喝了,白了李明中一眼:“知道了,傻狗。”   隔壁西屋南北大炕上摆了两个炕桌,李木文兄弟四个,带着大些的侄子们坐在南边炕上,李老太领着女人们和小孙子们坐在北边炕上。桌子上摆着一盆浓油赤酱的红烧肉、一大盘切成薄片的蒸白肉,酸菜血肠大骨头里肉菜比酸菜还多,其他的炒白菜炖土豆炖干豆角哪个里头都有不少肉,张春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馋的眼睛都绿了,连旁边的干粮都不摸,先接连夹了两块肉塞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娘,您老在家这生活也太好了,比我们可强多了,木林还成天担心您吃不好,每个月发了工资还先把给您的粮票和钱寄出来,我们在家可没您这好生活。”   李老太瞅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我养大了他,那是该他回报我的。要是你们日子不好过,他和我开口我再给他那也是另外一码事,就像你爹妈两个人,每个月拿着和木林一样多的粮票和钱,你们不还是同样要孝敬他们一份,这是一样的道理。”   张春华讪笑了两声,夹过来一个大骨头咬了一口上头的肉:“我就那么一说,也没不乐意。就是在冰城我们拿钱拿肉票都买不到这么多的肉。”   “在这也买不到,不过北岔地方大人少,养个家禽家畜的也有地方,就这点比你们强。”李老太吃了一口血肠:“不过养这玩意一年也操不少心,明南明北一天到晚的忙到晚,不是熬猪食就是上山采野菜,搁冰城你们也没那么多东西喂。”   明书和明信刚吃了烤兔子,回来又这么一桌的硬菜,把这一年肚子的亏欠都补回来了。明信一口接一口的吃红烧肉,也不嫌油腻,听着奶说在北岔能养猪,立马转头和张春华说:“妈,北岔多好啊,咱们回老家得了,你不知道山上的兔子老多了,烤了以后那个香。”   张春华吓的脸都白了,就怕李老太附和一句,到时候李木林真动了心思,自己爹妈可咋整。她在炕桌底下踹了明信一脚,脸上强撑着笑容:“瞎说什么呢,你们不读书了?你爹还得上班呢。”   李老太瞅了她一眼,吧嗒了一下嘴:“不回来正好,搁眼前我瞅着你还闹心,再说了也没房子给你们住。”张春华讪笑了两下,低头猛吃,不敢再抬头。   隔壁桌子,李木文问起几个侄子的学习,明东现在上着大学,啥也不用愁,等毕业回来就能分配工作,明西今年高二,明年就得考大学了。   李木文看着给自己倒酒的明西,问他:“明西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   明西想起这事也有点头疼:“我哥刚上大学那边我也去冰城瞅了瞅,也没想好考哪儿。”   李木文喝了一口酒,给了明西一个建议:“要是你没有特别相中的大学,我建议你报考冰军工吧,不过你现在在伊东高中可考不上去,还得转到冰城去读高中才行。”   李木林立马说道:“到时候就住我家,我照看他读书。”   李木文说:“等过了年我带明西去趟冰城,争取给他转到冰城六中去。这过了年,估计哈军工就提前到各个高中政审了,要是晚了可错过了机会。”   这个年代当个兵都是光荣全家的事,更别提上军工类的大学了,李老太听见李木文的话也没心思吃饭了,摸着烟袋锅子下了炕,坐在李木文旁边:“我听说考冰军工政审可比别的大学严格多了,咱家几代清白又对抗日有功,也没啥怕查的。只有一出,这桂花的出身会不会影响明西上?”   明东连忙说:“奶,我上大学政审都过了,明西怕啥。”   李木文放下酒盅,和明东解释说:“冰军工政审除了出身还有社会关系、家庭历史这一块,如果存在有大资本家、大地主这种和党有仇的,确实不得录取。”   明西闻言连忙说道:“嫂子可和党没有仇,要是过不去政审就算了,我考冰工大也挺好。”   李木文笑着说:“既然我推荐你考冰军工,自然也考虑了桂花的情况。”李木文给老娘倒了一盅酒,和众人解释道:“桂花打小从咱家长大,户口也一直在咱家,早已和她父母脱离关系了。等我去冰城时候也给部队也给冰军工写份材料,把桂花的事说明白。要是过了最好,要是不过,明西到日子正常参加高考就行。”   一家人听了这才放了心,张春华是冰城本地人,她自然知道冰军工的厉害,她连忙隔着炕问道:“哎呀,大哥都能和冰军工说上话,那你在部队里官老大了吧。”   李木文打回家这么些日子,只说了些抗日的事,解放以后的只提了自家的日子,部队里的事基本上没说。李家人从小的教育就是别人不说的事少打听,也只有李老太晚上和儿子睡一个炕上,听儿子略微提了两句,这才知道儿子在部队里级别还挺高,随身还有警卫员跟着,这次回老家为了不吓着家里人,才特意把警卫员留在了冰城。   李木文听见张春华问,只当没听见,继续和明西说考大学前的事,还叮嘱明东趁着寒假给明西补补功课。张春华还以为李木文没听见自己的话,又提高声音问了一嗓子:“大哥,你在部队啥官啊?”   这回都不用李木文说话,李木林就黑了脸,他回头朝张春华喝了一句:“瞎问什么,和欠巴登儿似的。”   张春华见李木林生气了,这才缩了缩脖子,还不甘心的嘟囔了句:“我这不琢磨着明书过几年也高考了,看能不能借上力。”   明书抬头看了眼张春华,一脸懵逼:“妈,我才初二。”   李木文笑了下,看着明书的眼神倒是和善:“我只是写个材料,考学还是得靠自己真才实学,这个谁也走不了后门。”   明书抬头连忙说道:“大爷我知道,我会自己努力的,我在学校学习老好了呢。”   明信听了一个劲儿在旁边拆台:“嗯,我哥学习特别棒,他们班三十二个人,我哥考二十三。”   全家听了哈哈大笑,明书红了脸一个劲儿的给自己找补:“我那是发挥失常,要是好好考肯定不那个样。”   明信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哥说的对,就是他每年都这么说,一年也没好好考过。”   家里大大小小笑的肠子都痛了,连李木林也绷不住黑脸,笑着骂了李明书一句:“臭小子,白瞎了我给他起的名了,读书不咋地,整天就知道得吧得。”   明信听了瞅着明书直乐,明书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威胁他:“要是再敢往出给我抖搂我就不给你买冰棍吃了。”   明书听了立马转了口风:“我哥虽然读书一般,但是他体力好啊,每回运动会跑赛都是第一,逃学跳墙啥的我哥跳的最快。”   看着明信一脸认真的模样,明书气的伸出满是油的手就拍了他一下:“能不能少说话多吃肉。”   明信看着自己衣服上一个大油手印,扯着嗓子喊:“妈,你看我哥啊。”张春华连忙从炕上跳下来,找个毛巾沾上水,把明信的肩膀擦了个半湿,这才把衣服擦干净了。   明南和明北看着对面两兄弟互相拆台互相伤害,顿时笑疯了,明北还撺掇明信:“你哥还干啥了,你告诉我,等明天我还带你去烤兔子去。”   这回没等明信开口,明书就抢先说道:“你想听啥我告诉你,我自己的事最明白,到时候烤好的兔子给我就行了。”   明南敬佩地看着他:“你为了吃真能豁的出去呀。”   明书毫不在意地说:“反正都得把丢人的事抖落出来,还不如我自己说,省的我弟把我卖了换兔子吃。”   李木森家的明光吃饭的时候才过来,听明北说上山烤兔子的事,又羡慕又馋,一听又要烤兔子立马抢着说:“我也知道我哥干的缺德事,分我半个兔子,我就告诉你我哥前年往老王家南瓜地里……%#%……的事……”   明荣一个手搂着明光的脖子,一个手紧紧地捂住他的嘴,气急败坏地骂他:“你是不是傻?难道我不会给你烤兔子吃吗?”   明光眼睛顿时睁大了,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边使劲摆手,明荣见自己傻弟弟想通了,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把手松开了。明南一脸坏笑的看着明光:“这事我可有印象,我记得前年有人把老王家的南瓜切开把瓤挖走了,在里头撒了尿之后又把南瓜扣上了,王宝子去摘南瓜时整了一手,气的老王太太足足骂了一个多月。”   明光捂着嘴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一边往后躲一边给自己辩白:“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我南哥自己猜出来的。”   明北乐的嘴里的肉都掉出来了:“明荣哥你太损了,这事要是不说我真想不出事你干的。”明荣气的踹了明光一脚:“就你嘴大。”又赶紧解释说:“那不是王宝子抢了我块橡皮,我去找他要,他还给我掰坏了,我气不过就往他家南瓜地里使坏了。”   明北一听就急了:“你是不是和他打架打不过了?没事,下次再和他打架,你找我二哥,我二哥老厉害了,能一巴掌拍死头野猪,到时候让二哥去帮你,保准一巴掌能拍飞他。”   正坐在李木文旁边正在虚心请教复习那些课本的明西,一不留神就被弟弟卖了,李木文惊讶地看着明西:“你还拍死过野猪呢?”   明西脸都绿了:“李明北,你欠揍!”   蓁蓁自己在东屋都能听见西屋的说话声,她一个人趴在炕上笑的直抽抽,李明中不明白这有啥好笑的,身为一只狗,它更担心的是:“你确定我能分到一只兔子?”   “确定确定。”蓁蓁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给你分个最大的。”   一般来说,孩子的行动力是最强的,尤其是一帮吃货孩子。第二天一早,明荣和明光就来了,吃完早饭就催着明南和明北上山。这次目标明确,明北去厨房把家里有的调料都装了一份,还拿了个罐头瓶子问李老太要蜂蜜。   李老太瞅着蓁蓁也要跟着,就大方的给倒了半罐头瓶子,明北把东西都装在背篓里,还不忘了邀请自家的打猎高手:“二哥,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呗,要是遇到野猪啥的,咱还能拖回来加个菜。”   明西瞬间想起当年野猪扑向自己的场景,腿又是一哆嗦,强忍着害怕朝明北吼了句:“不要再提野猪了。”   直到上山的路上,明北还闹不清楚自家二哥为啥不高兴:“二哥就是谦虚,这么长脸的事都不愿意说,要搁我,别人不说我都得见天显摆显摆。”   蓁蓁在旁边摸着下巴认真思索:“少年,要不叫来头野猪你拍一巴掌试试?”   这回上山,蓁蓁没打算弄一帮兔子撞树,一个是太容易北这帮嘴碎的孩子传出去,再一个也缺少了许多乐趣。不过这深山野林的雪又厚,找兔子也不是很容易,为了让大家都能吃上兔子,蓁蓁从山里找了十几只又肥又大的兔子用意念驱赶过来。   左一只兔子右一只兔子从眼前跑过,这些孩子都忙坏了,明书跟着明荣安置套索,明南和明北拿了弹弓打,明信和明光两个跟在李明中后头傻跑。冬天雪厚,野兔在雪上跑的不快,没多久就累的倒在雪地上跑不动,明信上去一把拎着兔耳朵揪了起来,乐的合不拢嘴:“我也抓到野兔了。”   抓了五六只野兔的时候,明南和明荣开始给清洗兔子,明书和明信很有经验的架起一个又一个火堆,蓁蓁裹着棉大衣戴着棉帽子和厚厚的棉手套抱着自己的军用水壶,时不时的喝一口蜂蜜水,看着自家的一群吃货哥哥兴高采烈地烤兔子。   等第一批兔子烤上,之前设置的套索又逮到了几只,李明中用它不太好用的狗脑袋一遍又一遍的数兔子的数量,算了七八遍也没整明白自己能不能分到一只。   蓁蓁看着它围着烧烤架转圈的模样,咯咯直乐,直到一批又一批的兔子烤好了,李明中终于心满意足的叼着一整只兔子蹲在雪地里狂啃。   因为今天带的佐料足,奶给的蜂蜜也多,而且人多更热闹,那烤兔子也吃着格外香。吃饱了肚子,明南熄灭了火,看着烧烤的地方一点火星都没有了,又从旁边铲了雪盖住,这才拎着两只用油纸包好的烤兔子往家去。   回到家,红烧鸡块不怕冷的在院子里蹦跶呢,想起李老太最近捡了不少种蛋,蓁蓁看着红烧鸡块的眼神十分复杂:“最近在鸡窝里挺努力呀。”   红烧鸡块十分恬不知耻地回道:“这不是想为你造出更多的红烧鸡块嘛。”   蓁蓁被堵了一下,转身继续往屋走,红烧鸡块拍着翅膀追着好奇的问:“你们干啥去了?拎回来的啥玩意啊?”   “去山上烤兔子去了。”蓁蓁回了一句。   “去山上烤啥呀,带回来从院里烤多好,不嫌冷啊?”红烧鸡块绿豆大的眼睛里居然闪过一丝鄙视:“我猜你肯定没想到这点,你说你是不是傻?”   蓁蓁恼羞成怒地从窗户根底下摸起一把刀:“你给我过来。”   “干啥呀?”红烧鸡块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我可以能踩蛋的种鸡。”   蓁蓁阴笑了两声:“不用当种鸡了,我现在就阉了你。” 第36章 36章   很快又下了一场大雪,天气更冷了,桂花出了月子李老太也没让她出屋,如今北岔正是最冷的时候,天寒地冻的最容易冻坏身子。家里这么多人吃喝洗涮的,桂花总觉得在屋里呆的不踏实,李老太和王素芬听说了又去后屋额外劝了她两句:“家里这么多人呢,谁搭把手就能把活干了,哪里用的着你。”   李老太摸了摸重孙子的小胖脸,附和道:“你娘说的对,你就踏实在屋里养着,等过了年开春暖和了再出屋不迟。你们这会条件好了,能多养养就多养养,像我们那会儿做个月子还躲西藏的,不知落下多少病根。”   桂花说:“我听奶的,不过肉包省事,我在屋里也闷得慌,不行奶把布料啥的送屋来,我给你们做衣裳,我娘这阵子白天黑天的忙,也倒不出空来。”   “也行,你娘都画好尺寸了,你直接做就行。”李老太去前屋拿了布料过来放到桂花的炕上,又嘱咐了两句:“窗户前后都糊着呢,屋里就是开灯也太暗,一天做一点就行,别太赶着了,省的坏眼睛。”   桂花刚答应了一声,就听门开了,王素芬出去瞅了一眼,看见蓁蓁抱着自己的军用水壶晃进来了。王素芬赶紧拿了个毛巾把蓁蓁帽子上棉袄上的雪打掉,嘴里不住的唠叨她:“这么大的雪咋不老实的在屋里听广播?出来干啥?”   蓁蓁在炉子旁边把身上烤热了,这才爬到炕上凑到肉包旁边,在他的小胖脸上亲了一口:“我想我大侄子了。”   桂花笑着把肉包放到蓁蓁怀里,让她抱了一会又把孩子搁到了炕上:“蓁蓁没事就在嫂子这屋呆着,咱俩说话,嫂子给你讲故事。”   王素芬和李老太前头也不得闲,见蓁蓁愿意在后屋呆着就随她去,李老太临走时候海不放心的嘱咐了句:“等吃饭时候我来接你,别自己就往出走,这么大的雪卡着头可咋整。”   蓁蓁乖巧的答应了一声,等李老太走了,转身趴在热乎乎的炕上拉着肉包的小手和桂花聊天:“嫂子你这一个多月在屋里呆的闷不?”   桂花坐在炕梢打开衣裳料子,拿出剪刀沿着上面画好的线直接裁剪起来:“也不闷,肉包刚出生的时候我和你大哥白天晚上都不得消停,睡个好觉都是奢侈。好歹过了半个月,他一觉睡的长了,我和你大哥白天也能说说话啥的。”   “你们都说啥呀?”蓁蓁趴在炕上好奇地问桂花。   桂花笑着看了眼蓁蓁:“小丫头打听的还不少。”不过她看着蓁蓁甜甜的笑脸,还是细细的和她说了:“你哥给我们讲他们学校的事,还有在农场干活的事。”   “我大哥是学种地吗?”蓁蓁看着桂花拿出针来开始做衣裳,又问了一句。   “种地只是其中一部分。”桂花快速的缝着衣裳,笑眯眯地给蓁蓁解释:“还有很多别的课。等蓁蓁长大了上学了就知道,上学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蓁蓁默默的算了算自己的年龄,六零年初出生,还不到上学年龄就到了文化大革命时候,自己估计注定得当一名失学儿童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过年的时候,家里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聚的这么齐全,外加粮食充足,还有一口大肥猪,老李家过了一个特别丰盛喜庆的好年,家里的几个孩子一个个都吃的脸胖了一圈。   等过了十五,李木林一家该回冰城了。每天不是上山就是在冰面上打爬犁,野的不着家的明信在得知要回冰城的噩耗后,抱着李老太哭了个死去活来,非要和明西换爹,还振振有词:“反正二哥要在冰城上学嘛,让他给我爹当儿子得了。”明信一边说一边又扑到了李木武的身上:“二大爷以后我就是你亲儿子,你别撵我走,我和你上山逮兔子去。”   李木武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侄子哭笑不得,只得尴尬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等放假再让你爹带你来,二大爷指定不撵你。”   “二大爷,你真的不想再多个儿子吗?”明信眼泪汪汪地看着李木武。   李木武看了一眼脸比锅底还黑的弟弟,连忙把明信扯下来塞到李木林的怀里:“二大爷比你爹多俩儿子呢,要是你是个女孩我就换了。” 李明信抬头看了自己爹一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李木林黑着脸把儿子往外拖:“你就这么嫌弃你爹?”   李明信伤心的直抽抽:“ 咱家没有烤兔子啊。”   李木林把这个为了烤兔子就不想要亲爹的儿子塞到大车上,回头和李老太告别:“娘,我们这就走了,等夏天的时候再回来一趟。”   李老太笑着点了点头:“夏天时候还带着他们哥俩来,让他们跟明南去大河游泳,钓个鱼啥的,烤了也很香。”刚收了眼泪的李明信又嗷嗷的哭了起来,李木林看着老娘总觉得她是故意的。   李木林和老娘、李木武告别后,又和李木文说:“大哥过几天去到冰城时候来家里住。”李木文笑了笑:“到时候去你家串门。”   李木森见大家聊的差不多了,和李老太打了声招呼:“娘,那我把四弟送火车站去了?”   “去吧。”李老太摆了摆手:“早点到火车站,省的赶不上火车。”   李木林一家走了以后,老李家顿时消停了不少,明南和明北也不整天往外野了,坐在桌子前拼命的补寒假作业。李木文又陪了李老太几天,眼看着出了正月,李木文也得走了。李老太把之前蓁蓁给的那根金条拿了出来,这么大根金条,在北岔地方小根本换不出去,送到冰城的话李木林也没什么门路,再一个张春华眼皮子浅又嘴碎,李老太实在不放心让她知道这件事。思来想去,李老太觉得这事还是让大儿子办比较靠谱。   果然李木文看到金条以后只挑了下眉毛,很自然收起来地问李老太:“娘想用来换什么?”   李老太抽了抽烟袋:“换些钱,啥时候少了钱都不行,再给蓁蓁置些东西,你见识多知道啥东西好,换了现成的往家寄就行。再一个,要是有缝纫机票给我倒腾一张,等换了钱我去买一个回来,缝缝补补做衣裳啥的,还是缝纫机得劲。”   “娘放心就好了,只是这钱要是换好了不能一笔寄回来,太惹人注意了。”李木文琢磨了下说:“先按月给娘寄一些,等我这一两年再回来的时候,把剩下的钱一并给娘捎来。”   李老太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母子俩商议定了,李木文带着李明西去了冰城。   明西原本学习就不错,寒假期间,明东又重新给他顺了一遍高中的内容,把明西比较薄弱的地方又重点教了一遍,明西到冰城后很顺利的通过了冰城六中的转学考试。   李木文帮着明西办了入学和住校手续,趁着开学前两天,又带他去李木林家认了门,嘱咐他平时多照看明西,孩子来家里时候多做些好吃的给改善下生活。李木林也知道自己老婆的德行,拍着胸脯保证侄子的事自己亲自办,保证不让明西受委屈。   李木文部队还有事,把侄子的事办妥了就回了部队,到明东开学的时候,李木文还抽空出来请侄子和弟弟们一起吃了顿饭,又给李老太寄了包东西,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家乡,踏上了去往福建的火车。   天气暖和了,明北被过年这口大肥猪养馋了嘴,撺掇着李老太又抓了个猪崽回来,至于小鸡今年不用再出去买,李老太对着灯光跳出来二十来个受精的鸡蛋放到后屋西炕上准备自家孵小鸡。   也不知红烧鸡块是父爱爆棚还是闲的无聊,隔两天就要绕到后院围着房子绕上两圈,虽然也看不到屋里的情况,可只要往窗户根底下一站就一副骄傲的模样。   蓁蓁瞅着红烧鸡块昂首挺胸的样子,忍不住嘲讽它一句:“都是炖鸡汤、土豆炖鸡它们下的蛋,你瞅给你得瑟的。”   红烧鸡块的小绿豆眼瞟了下蓁蓁:“它们天天都能下蛋,可要是没我,能有这么多种蛋给你孵小鸡?不是我吹,我老厉害了,你瞅瞅你爹使劲了二十多年才整出你们五个孩子,我这才奋斗一个多月,二三十个没问题。”   蓁蓁招来几只蚂蚱给红烧鸡块加餐,看它一口一个吃的津津有味,坏笑的看着它:“我奶已经攒够种蛋了,以后这母鸡下蛋就没你什么事了。”   红烧鸡块一个不防,叼进去一整个蚂蚱,伸了半天脖子费了好大的劲才咽进去,蓁蓁见状大笑着往回跑,红烧鸡块急的连剩下的蚂蚱都不吃了,扑棱着翅膀在后面可劲儿的追着蓁蓁:“不带这样的,人家好不容易更换了人生理想,咋能随随便便的就不算数了呢。”   等到了前院的时候,李老太正指挥着明南、明北拿木头搭新的鸡窝呢,红烧鸡块顿时备受打击,耷拉了翅膀怂个脑袋钻回鸡窝去了。片刻后,鸡窝里传出来各种扑腾的声音,蓁蓁瞬间一脸黑线。   春天果然是万物生长的好时候,李老太顺利抱出来二十只小鸡,分了一半给老三李木森家十只,刚养了没几天,刘秀兰又查出怀了身孕,明荣和明光担心把鸡送走,主动把喂鸡和清理鸡圈活揽下来了。   老李家依然偷偷摸摸的一年收两茬粮食,粮票拿出去换了工业票和布票,李木武每个月的工资除了每个月买些肉和副食基本上不再别的地方花钱,李木文拿走的金条也换了不少钱,只是他一时半会的回不来,只能按月往回寄钱和寄东西,李老太把蓁蓁打扮的一年从头到尾都有新衣裳穿,周围的孩子们都喜欢往蓁蓁跟前凑。   转眼间到了一九六四年的夏天,蓁蓁的朝天辫已经变成了双马尾,她领着白白胖胖的肉包正在院子里喂鸡。当初那批鸡,只有红烧鸡块还依然坚挺的活着,并且瞧着还格外精神,羽毛锃亮不说,尾巴上的那几根毛颜色格外鲜艳,头顶上的大鸡冠子又肥又大,李明中每回瞅见它都忍不住流口水。   桂花抚摸着微微鼓起的小肚子从屋里出来端着一盆野菜,蓁蓁跑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盆把里面的野菜都倒在了鸡食槽里,她朝着桂花甜甜一笑:“嫂子,中午我们吃什么?”   桂花瞧着蓁蓁白白嫩嫩的笑脸,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你想吃啥,和嫂子说,嫂子给你做。”   蓁蓁想了想,拎起个水桶就扛着个小网往外走:“我去大河看看能钓着鱼和虾啥的不?”   李老太听了,连忙从屋里出来:“宝你拎不动水桶,奶跟你一起去。”   蓁蓁无奈地看着李老太:“奶,我虚岁都六岁了,你还整天宝啊宝的,都让人笑话呀。”   “多大也是奶的宝。”李老太不由分手的抢过蓁蓁手里的水桶:“奶就你这么一个孙女,不是宝是啥?”   肉包挪着小胖腿跑了过来,伸手抱住蓁蓁的大腿:“姑姑,肉包也要去。”   蓁蓁在肉包的小胖脸上捏了又捏,在肉包期待的眼神中吧唧亲了他一口:“太奶和姑姑抱不动你,等礼拜天你四叔放假,让他背着你去。”   肉包扁了扁嘴,但还是乖巧的没有哭出来,蓁蓁摸了摸他的脑袋,朝院子里吆喝了一声:“红烧鸡块过来陪肉包玩会。”   红烧鸡块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围在自己周围的这群半大的小母鸡,走一步一回头的挪到了肉包旁边,肉包看着红烧鸡块眼睛顿时一亮,追着它漂亮的尾巴就开始抓,红烧鸡块无奈地陪着肉包第一百零一次玩我跑你追的游戏。   桂花坐在房门口搓洗衣裳,看着儿子和大公鸡满院子跑,忍不住直笑:“奶,你瞅咱家大公鸡可通人性了,咱家蓁蓁说啥它都能听的懂。”   李老太抽了口烟袋:“养了两三年了能不机灵嘛,我瞅着再养几年都能成精。”蓁蓁摸了摸鼻子,领着李明中冲出了家门。   今天天气虽好,可大人们都上班,半大的孩子都去上学,四五岁的孩子家里也不放心他们自己到河边玩,都拘束在家附近,因此蓁蓁和李老太到河边的时候并没有瞧见有多少人。   李明中这些年体型大了不少,瞧着又高大又威武也能唬住不少人,不过蓁蓁总觉得李明中光长个子不长脑子,除了打猎表现的无比神勇以外,其他时候除了蠢就是蠢。到了河边,蓁蓁刚找了个好位置,李明中就扑通一声跳进河里,溅出来一片水花。   蓁蓁避之不及,被溅了一身的水,把裤子挽起来拧了拧上头的水,朝着李明中怒吼一声:“傻狗,你给我上来。”   李明中回头瞅了蓁蓁一眼,露出一口大白牙,伸出两只前肢一个劲儿的刨水。蓁蓁被李明中气笑了,脱了鞋就想下水去追它,李老太连忙抱住她:“这时候天还没那么那么热,下水冻坏了可咋整,赶紧把鞋穿上。”   蓁蓁白白嫩嫩的小脚丫踩在水里,朝着李老太一笑:“奶,水不凉,我不下去追它,我就搁这捞些鱼和虾啥的。”   李老太这才松了手,把小网递给了蓁蓁,又把带来的大水桶放在旁边,蓁蓁举着小网往水里一伸,几分钟往出一捞,满满一网活蹦乱跳的鲜虾。   李老太往桶里装了些水,看着里头蹦着的虾有些不解:“你咋这么喜欢吃虾呢,还得扒皮去头的也没多少肉啊。”   “味道鲜啊,拿水随便煮煮都好吃。”蓁蓁说话间,又捞了一网虾上来,李老太低头一瞅,好家伙,一指多长的大虾足足有两三斤之多,刚想说差不多够吃就行了,就见蓁蓁猛然站了起来,一脸兴奋地看着李明中的方向。 第37章 37章   蓁蓁站在水边,视线注视着十几米外的水下,如今蓁蓁对意识的控制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即使吃饭说话的时候,意识也像眼睛一样,自动把方圆几十米的一草一木都纳入蓁蓁的脑海中。   此时蓁蓁“看到”李明中正在和一条十来斤的大鱼纠缠着,平时在山上打猎李明中可是连野猪都敢冲上去的家伙,可在水里对着这条十来斤的大鱼,李明中既无从下嘴还要时不时常来呼吸一口空气,明显觉得力不从心,可是要放走它,李明中又有些不甘心。   蓁蓁之所以格外惊喜,是因为她认出了那条鱼是在北岔很少见的大马哈鱼。蓁蓁家平时来钓鱼的河是离家最近的永翠河,在穿过北岔后,永翠河会流进汤旺河,最后注入松花江,而这条大马哈鱼,蓁蓁估计是从海里洄游回来的,只是不晓得怎么会到了永翠河。   大马哈鱼属于一种出生在江里,却长在海里的鱼一种鱼,等在海里生活四五年成熟可以产卵了,这才游回自己的出生地。每到秋天的时候,黑龙江、乌苏里江、图们江经常能看到大马哈鱼的身影,不过大马哈鱼一半都在下游产卵,泳到上游的很少,北岔区的永翠河作为松花江一条很小的支流,这么多年来是很少看到大马哈鱼的。也不知道这条大马哈鱼是游的太快还是怎么的,在大批大马哈鱼还没有回归江河的时候,它一个鱼就先跑回来了,还奋力的游到了上头的支流,蓁蓁的视线扫过它鼓鼓的肚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对于大马哈鱼,蓁蓁的印象还停留在上辈子和同学在俄式餐厅用餐的经历,旁的没什么印象,就光记住那小小一碟大马哈鱼籽居然要六百多块钱,当时她心疼的恨不得一粒一粒数着吃,觉得自己不是吃鱼籽而是在吃金子。如今离那次吃俄餐已经久远的让蓁蓁想不起来大马哈鱼籽的味道了,但那昂贵的价格和那金黄色晶莹剔透的鱼籽却留在了蓁蓁的记忆中。   “蓁蓁,你瞅啥呢?”李老太见蓁蓁一个劲儿盯着远处,有些摸不着头脑。   蓁蓁瞧着李明中方向,用意念固定住那条大马哈鱼:“李明中发现条大鱼,我瞧着怎么也得十来斤?”   一听说十来斤的鱼,李老太也来了精神:“是啥鱼啊?胖头还是鲤鱼?”   这辈子蓁蓁还是第一次见到大马哈鱼,因此她顿了一下,说:“不认识,瞧着眼生。”   看着李明中张着嘴对大马哈鱼无可奈何的样子,蓁蓁勾了勾手指,只见那条大马哈鱼不由自主的朝蓁蓁游来。李明中虽然是条狗,但它对蓁蓁的了解比李家人还要多,此时一见那条鱼游泳的姿势,就知道是蓁蓁出手了,它在大马哈鱼的后头使劲的狗刨,两眼狠狠地盯着鱼,生怕它趁自己不注意跑了。   鱼游到岸边,蓁蓁拿出网子放到水里,大马哈鱼钻进网子顿时压的网兜一沉,李老太见状连忙去帮忙,祖孙两个合伙把那条大马哈鱼拽了出来扔进了桶里,顿时把桶里的虾压扁了一半。   大马哈鱼是食肉性鱼类,原本这些鱼啊虾啊都是它的腹中食,可如今它被扔到桶里,粗壮的身子只能蜷缩起来,别说吃虾了,连动都动不了。   李老太眯着眼细细辨别了半天,也没认出是什么鱼:“我以前也没见过这玩意啊,能不能吃啊?”   “能,一看肉就很厚。”蓁蓁去提水桶,李老太也顾不得琢磨这个了,赶紧和蓁蓁一起拎着。走到大道上,遇到认识的人都随口问一句:“李大娘去河边了?捞着啥了这么沉。”   李老太笑呵呵地回一句:“这不捞条鱼嘛,回家让孙媳妇炖了去补补身子。”   从永翠河里捞到鱼也不是稀奇的事,尤其像现在八月份,正是鱼最多最肥美的时候,因此谁也没在在意,随口唠两句,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到了家门口,王素芬还没来得及从屋里出来迎出来,红烧鸡块就率先冲到了门口,站在蓁蓁面前喔喔喔喔的叫个不停。   李老太把桶放门口,揉了揉发酸的胳膊,瞅着红烧鸡块直纳闷:“这鸡大早上打鸣就算了,这会喔喔个什么劲儿?被肉包给吓疯了?”   蓁蓁正听着红烧鸡块炫耀自己多么英武神勇呢,见李老太这么一说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她弯腰捏了捏红烧鸡块的鸡冠子,转头和李老太说:“咱家这只大公鸡贼的狠,别看肉包整天追它,其实是它逗弄着肉包玩呢,肉包追了它半年,连根尾巴毛都没摸着。”   李老太瞅了红烧鸡块一眼,一脸嫌弃:“可不是咋地,我都怀疑它成精了,要不就凭它这成天没事喔喔的劲儿,早就把它炖了。” 红烧鸡块缩了缩脖子,佯装无视地转过身,飞快地躲回了鸡窝里。   蓁蓁瞧着红烧鸡块的怂样,正乐个不停呢,王素芬从屋里出来了,一见两人站在门口,脚边还放着个桶,就知道里面装了东西了并且重量还不轻。   “娘回来了,你们捞着啥了?”王素芬从围裙上抹了抹手,低头往桶里瞅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这是啥鱼啊?能吃不?”   “蓁蓁说能吃。”李老太对孙女格外信任,不单是因为孙女的异能,实在是因为她太爱吃了,从春到冬三百六十五天,她三百六十天能给你折腾出不重样的东西来。   王素芬也十分了解闺女的馋劲,一听说闺女说能吃顿时也放了心,连忙拿出家里收拾鱼的大盆来,把鱼捞起来扔了进去,蓁蓁连忙凑过来看自己之前捞上的虾,两三斤被压扁了一半,有些遗憾地扁了扁嘴:“我还想煮一盘炒一盘呢,这回可不够了。”   王素芬坐在小木头凳子上收拾鱼,瞅了蓁蓁一眼:“那就先做一盘吧,这不还有鱼吗?还不够你吃的咋地。”蓁蓁笑着点了点头:“娘说的是,等吃完这鱼我再去捞虾。”说着她蹲在旁边把桶里头完好无损的虾挨个捡出来,剩下压烂压扁的留着家里养的那两只鸭子。   王素芬剪开大马哈鱼的肚子,掏出里面一大串金黄色的鱼籽顿时愣住了:“娘你瞧这鱼籽咋这么大这么好看呢?”   李老太正躺在炕上抽着烟袋歇腿呢,听到儿媳妇的声音里满是惊奇,连忙下了炕出来瞅,正好桂花带着肉包从后院过来,听见声音也过来瞧热闹。   一串嫣红晶莹的鱼籽挂在王素芬的手上,瞧个头足足有普通鱼籽四五倍那么大。   “我的妈呀,我鱼籽看着和林蛙肚子里的籽差不多大呢。”李老太看的啧啧称奇,还伸手去摸了摸鱼籽,觉得里面像是藏了一包水一样。   桂花看了看鱼,又瞧了瞧鱼籽,有些迟疑地说:“是大马哈鱼吧,我看着这鱼籽像。”   李老太听人说过这鱼,桂花一提她倒是反应过来了:“好像还真是大马哈鱼,不过往常不都是往佳木斯那边去嘛,这条鱼咋还游咱们这来了?”又瞅了瞅那鱼,问桂花:“这玩意咋吃啊?炖豆腐吗?”   桂花沉吟了下,挽起了袖子:“煎了吃好吃,要是怕费油蒸了也行,拿白菜豆腐一炖贴饼子也行。”   “不怕费油,咱煎了吃吧。”蓁蓁连忙说了一句,转头又摇着李老太的胳膊撒娇:奶,咱先煎着吃,再炖着吃,反正十来斤鱼呢,咱咋也得弄个三四种吃法。”   “馋的你吧。”李老太宠溺地点了点蓁蓁的脑门,不过回过头来还是嘱咐王素芬一句:“听蓁蓁的,她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王素芬平时炖个菜啊还行,要是做鱼做虾就不如桂花做的细致,桂花知道小姑子嘴叼,她拍了拍肉包的屁股,让他自己去玩,自己端了盆水一边洗手一边和王素芬说:“娘你放那就行,回头我来煎。”   王素芬顿时松了口气:“行,你煎的好吃,省的我做完了还得听她叨叨,就没见过她这么馋的丫头。如今能吃饱饭就挺好了,就她见天的不是要煎就是要炒的,可没见谁家孩子像她这么折腾人。”   蓁蓁嘿嘿地笑着,李老太听了又不乐意了:“别人家孩子也没咱家蓁蓁聪明啊。”   “可不是咋地。”桂花接了一句:“咱这方圆十里就没瞧见比咱家蓁蓁更好的孩子了,长的好看还聪明,明北教她认字算数啥的一遍就会,以后指定也是大学生。”   一说起大学生,李老太这嘴就合不上,北岔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孩子读书,可读完小学能上初中的也就一半,等再读高中又剩下一半,最后参加高考去上大学的就所剩无几了,在当地人眼里,读个高中赶紧接班生孩子这才是人生大事,比大学实在多了。   可李老太觉得,家里有大学生是最荣耀的事,明东是家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学的还是农业专业,毕业以后无论分配到哪儿都吃香。明西现在在冰军工上学,这可是现在全国最好的大学,李老太听大儿子李木文提过一句,说很多开国大将的后代都在那读书,一想到孙子和那些只能在广播里听到的名字的子孙是同学,李老太就觉得老骄傲了。   不过李老太再得意也不敢往出显摆,明西去年过年时候回来一次,家里问关于学校的事,明西嘴闭的比蚌壳还紧,只说是军事机密,吓得一家人什么都不敢问了。也只有李老太比旁人多知道自己孙子是在什么导弹系,旁的也不清楚了。   想着自己的剩下的几个孙子,都不像是读书的料,能读完高中就不错了,李老太觉得自家下一个大学生非蓁蓁莫属了。   蓁蓁看着自家两个鸭子排着队从大门口进来,连忙把盆里那些死虾丢到鸭食盆里,一回头瞧见李老太正朝着自己乐,忍不住问了一句:“奶,你瞅我笑啥呢?”   李老太一脸兴奋:“我这不琢磨着以后你报哪个大学嘛?”   蓁蓁无语地看着李老太:“奶,我还没上小学呢。”   李老太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有些失落地看着蓁蓁:“也不知奶能不能看到你考上大学。”   “能能能!”蓁蓁看着李老太一脸失落,连忙哄着她:“奶身子骨这么硬朗,再活二三十年没问题,到时候您就不仅能看我考大学,还能看肉包菜包豆包糖包考大学呢。”   端着鱼往屋里走的桂花脚一滑,险些把盆里的鱼摔出去,她心有余悸地站稳了,一脸无语地看着蓁蓁:“我的儿子能不能有一个将来可以脱离包子序列的?   蓁蓁眨了眨眼睛:“窝头?馒头?韭菜盒子?” 第38章   桂花手脚麻利的做好了午饭,明北从外头疯了一上午一进门就闻到满院子的鱼香,他连手都没洗就往屋里钻:“嫂子今天炖鱼了?”   蓁蓁端着一大盘子煎的喷香的大马哈鱼正往屋里走,见明北眼馋的模样故意往他鼻子底下一端:“闻闻香吧,嫂子说这是大马哈鱼,咱这没有这种鱼的,估摸洄游的时候跑偏了,真好让李明中遇见了。”   “香!”明北吞了吞口水看着鱼傻笑个不停,蓁蓁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那还不赶紧去洗手。”   李明北连忙答应了一声,到院子里的水缸里舀出两舀子里水到盆里,拿起旁边的胰子把脸上油乎乎的汗洗了又细细的洗了手和指甲,这才把水往院子里一泼,连脸上的水都不擦又蹿进了屋里。   桂花把拿盐略微拌了一下的鱼籽端上桌,从旁边扯了个毛巾给明北:“都多大的小子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明北憨笑了一下,瞅着桌上的金黄色大鱼籽直发愣:“这是鱼籽吗?咋这么大?”   桂花笑着看看他:“这可是好东西,解放前在冰城只有那种高档餐厅才有这道菜。”   明北听了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咬了两口皱了下眉头:“嫂子,你忘了做熟了,这是生的,我尝着有点腥呢。”   桂花笑着瞅他:“这种东西就是原汁原味的才好,要是做熟就瞎了这好东西了。”   蓁蓁因前世连生鱼片都常吃,吃生鱼籽更是没什么心里负担,吃了一口,蓁蓁咂摸咂摸嘴:“总觉得应该配点什么酱料。”   桂花点了点蓁蓁的脑门直乐:“还是这小嘴会吃,只是咱家没那么些东西。”蓁蓁点了点头:“我知道,这样也挺好,等晚上咱蒸点米饭,拌米饭应该也能好吃。”   李老太和王素芬一听说鱼籽是生的直咧嘴,她们看了看盘子又看了看蓁蓁:“不会吃坏肚子吧。”   蓁蓁忙把盘子往那边推了推:“你们尝尝,下次咱这可不一定能碰到这鱼了。”   王素芬往后躲了躲,夹了一块煎鱼肉在碗里,一脸畏惧地看着鱼籽说:“我还是吃鱼肉吧,生鱼籽我不敢吃。”   李老太更是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意见,她把鱼籽往蓁蓁面前一推,连看都不看一眼。蓁蓁有些遗憾地看了家人,却不好直接劝她们,这大马哈鱼籽可是后世被称为世界三大珍品之一的好东西,富含十八中氨基酸,还有八种维生素和人体自身不能产生的九种微量元素,营养价值特别高。   李老太和王素芬年轻时候都没少吃苦,虽然这些年日子好过些,但身子的亏空却很难弥补,蓁蓁把这条鱼带回来也有给她们补身子的意思。   见蓁蓁有些失落的样子,桂花下炕说:“那还有一条鱼籽,不行我给拿鸡蛋放点大葱炒了。”   王素芬听了拦了她一下:“别折腾了,这不有鱼嘛,鱼籽留给你们吃吧。”   桂花穿了鞋笑道:“难得一见的东西,营养又好,奶和妈怎么也得尝尝味,再说炒鸡蛋也快,两三分钟就好,不费事。”   李老太吃了一口煎鱼,和王素芬说:“要不说这孩子会吃呢,这煎的鱼和炖的就是不一样,除了费油也没啥毛病。”   王素芬点了点头:“可不是咋地,偶尔吃一次两次行,见天吃可吃不起,多少油也不够这么造的。也就是咱家大豆收的多,不指望供应油,要是旁人家都恨不得滴一滴炒菜,哪还舍得拿油煎东西呀。”   两人说着话,桂花也把鸡蛋鱼籽炒好了,李老夹知道这是孙女孙媳妇的心意,先吃了一口,半晌点了点头:“咬起来咯吱咯吱的,挺好吃。”   蓁蓁也给旁边喝酒的李木武夹了一筷子:“爹,你也尝尝。”   李木武顿时笑的合不拢嘴:“哎呀,还是我大闺女知道心疼爹,你快吃吧别管我了。” 说着又瞅了眼闷头苦吃的明北,一脸嫌弃地说:“你瞅你哥,这么大的人了除了吃啥都不知道。”   明北连忙讪笑着给他爹倒了盅酒,李木武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李老太胃口不大,吃了两块鱼一个饼子就饱了,她抹了抹嘴和李木武商量:“这眼瞅着就九月份了,不行让蓁蓁去上学吧。”   李木武看了眼自家的小丫头总觉得由点心疼:“她才那么小上学累着她可咋整?人家虚岁七八岁才上学呢,她早点不?”   李老太盘腿一坐下意识去摸腰间的烟袋,蓁蓁眼尖连忙按住她的手:“奶咱都说好了不能在屋里抽烟,对孩子不好。”   李老太讪笑着把手松开:“奶这不是忘了嘛,等我一会就去外头抽去。”她把烟袋搁在一边,又和李木武商议:“咱家蓁蓁别看年纪小,可这脑袋瓜好使,明北每天教蓁蓁认字说上两遍蓁蓁就记住了,我觉得她在家也是天天上山傻玩,不如上学还能多学点东西。”   蓁蓁委屈地眨了眨眼:“奶,人家那不叫傻玩,我哪次回家空着手了,就是采蘑菇都比旁人采的个大。”   李老太瞅了她一眼,眼神里全是了然,蓁蓁讪笑了一下,低头猛往嘴里塞鱼籽,李木武琢磨了下,点了点头:“娘觉得好就让她去吧,当玩似的,要是跟不上也没啥,明年重念也是一样。”   蓁蓁都快被嘴里的鱼籽给噎死了,她哀怨地瞅了李木武一眼,愤愤不平地说:“我又不是我四哥,咋能留级呢!”   明北去年的时候考了两门不及格,怂的都不敢进家门。李老太看着这个孙子都愁死了,又琢磨着他这个成绩上初三也考不上高中,便和学校商量了留了一级,家里经常拿这事说他。   其实明北不是不聪明,可是他太贪玩,以前有明南看着,放学还知道做个作业啥的,到考试时候也能提前复习。自打明南上了高中,明北就像一匹脱了僵的野马,上课的时候脑袋总往窗外瞅,下了课短短的十分钟之内都在学校后头的山上钻一圈。至于放了学就更别提了,啥时候天黑透了啥时候才疯回来,整天琢磨的事不是上山打猎就是下河摸鱼,心思就没在学习上,就是大冬天的都不消停,趁着家人不注意经常把李明中拐出去追兔子去。   如今这个年代孩子上学回家写作业都靠自觉,大人们家里外头的活都忙不完,哪有功夫管孩子学的咋样。再说了,虽然李木武和王素芬都曾经上过夜校,也勉强认个字还行,初中课本对于他们来说就等于天书了。所以明北整天做没做作业,在学校学的啥,家里大人都是两眼一抹黑,顶多说两句要好好学习,其他的也不知道怎么管他。   李老太四个儿子这么多孙子,哪个都挺机灵,像明东明西那么刻苦的少,可像明北这样玩到留级的也是头一个。   李老太瞅了眼恨不得把脸塞碗里的孙子,更坚定了送蓁蓁去上学的决心:“可不能再让明北教蓁蓁念书了,咱家蓁蓁多聪明个脑袋,再让她哥给教的和他一样傻了可咋整。”   明北终于忍不住把脑袋抬了起来,弱弱地为自己反驳了一句:“我哪里傻了?”   “不傻你能留级!咱家你可是蝎子粑粑独一份!”李老太气势汹汹地吼了回去,明北又怂了,一想到过年时候一家人聚一起,少不得又得拿自己得留级说事,明北顿时觉得碗里的鱼都不香了。   看着明北垂头丧气的模样,蓁蓁凑过来小声和他说:“哥,咱俩上山玩,我领你去个好地方。”明北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别看蓁蓁年纪小,可这两年每次和她上山都能遇到不少好东西,李明北总觉得自己白上十多年的山了。   一听妹妹说上山,什么考试不及格什么留级的事明北都抛到脑后了,他咧个嘴直乐,又拿了一个饼子出来:“那我得多吃点,吃少了上山容易饿。”   李老太瞅着他直犯愁:“这孩子心这么大呢,前年老李家孙子初中毕业考水解厂的时候都没考上,奶这不琢磨着你要是考上高中以后进水解厂指定没问题。”   明北满不在乎地说:“别人也有初中的就能考上水解厂的,肯定是李小子卷子做的不好呗。再说考不上也没啥,大不了去红卫所拉木头去,不行去大兴安岭也行,我哥的同学王虎子今年就去大兴安岭了,说挣的可多了。”   李老太听了立马沉了脸,摸起烟袋就要敲他:“家里不够你野的是不是?大兴安岭多苦你知不知道,咱这小兴安岭好歹还有人烟,那里除了山除了树就没几个人,再说那边也比咱这冷,一年到头七八个月份都是冬天,这日子咋过啊。”顿了顿李老太又苦口婆心地劝他:“难道我不知道大兴安岭工资高,从那拉木头比这能多挣一倍,可那边太苦了,你瞅瞅你隔壁你刚子叔从那呆了几年累成啥样了,你给我消停的吧。”   明北就是那么一说,被李老太骂了也不难受,李木武沉默地喝了盅酒:“还有一年呢,考不上高中等木材水解厂招工的时候去考考试试,实在不行让他接我的班去粮店扛麻袋去。反正咱家明西在部队上不用管,明东大学毕业也能分配工作,明南高中怎么也能去水解厂上班。”   木材水解厂是国家投了四千多万在北岔建的专门做木材加工和综合利用的一个厂子,占了北岔大半个城镇的面积,里头不仅有十几个分厂、车间,还有厂办中学、厂办小学、电影院、医院、酒厂、澡堂子,可谓是一个厂撑起了一座小城。   这样好的一个厂子,除了随着工资发的各种票证外,比外面的职工还多了电影票啥的,洗澡也不用花钱,北岔人但凡家里能上到初中、高中的都指望能考进水解厂去。   李老太越想越闹心,看着李明北傻吃傻玩无忧无虑的样子也不忍苛责他。兄妹俩吃完饭,灌上两壶水就上了山。   明北在打小在山里野,可论起这爬山的本事也不如蓁蓁,只见她小小的身影矫捷的在树林种穿来穿去,还时不时爬到树上摘颗野果,再灵巧的从一根树枝跃到另一根树枝上。   明北看的羡慕不已,可他爬上去树杈上看着两棵树中间的距离,再看看自己站的位置顿时就怂了,他不甘心地爬下树,扯着脖子叫蓁蓁:“你小心从树上掉下来,胆儿咋这么肥呢。”   蓁蓁笑着从树上滑了下来,扯了扯身上的小褂,拉着明北在林间奔跑起来。以往明北上山,总得带着根棍子拨开杂草和荆棘,可每次和蓁蓁上山,也不知她怎么找的路,总是特别好走,开山棍什么的压根派不上用场。   两人在跑了一个来小时,终于到了一个人烟罕至的地方,蓁蓁坐在地上打开水壶喝水,明北看着一棵棵比自己还粗的树十分敬畏:“咱今天可走的够深的。你以前自己来过这么远的地方?我发现你这小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你不怕老虎把你吃了,你看我回家告不告诉咱奶。”   红松林是原始森林,森林深处老虎黑瞎子啥的都有,是以就是北岔的猎人平时也不敢走的太深,顶多在外围抓些狍子打点兔子最大的猎物就是野猪了,一般孩子上山家里人都嘱咐不许跑的太深了,怕他们遇到野兽被叼了去。   蓁蓁掏出手绢抹了抹嘴上的水渍,把水壶拧上。看着李明北歇的差不多了,蓁蓁这才起身找了根棍子剥开了草丛,一柄漂亮的猎刀出现在眼前。   这把猎刀是蓁蓁前几天在森林里发现的,刀柄是羚羊角做的,刀鞘是犀牛角的,上面还镶嵌着绿松石、珊瑚、琉璃之类的装饰,这样精致的猎刀一瞧就是个古董,说不定是清朝什么贵族用过得。   眼瞅着明年就到了文革时期,蓁蓁自然不会把这种惹眼的东西带回去,因此便藏在了深山老林里,今天要不是看着明北有些发蔫,她也不会带他来看。   明北看到猎刀眼前一亮,扑过去把刀抱在怀里,拿着袖子把上面缠着的野草泥土都抹了去,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刀从刀鞘里抽了出来,只见刀刃十分锋利,发出闪闪寒光。   “老妹,这刀太漂亮了,给我呗?”明北对上头的宝石没感觉,他更喜欢的是这把猎刀的锋利。   “不给。”蓁蓁不知从哪里摘了一兜野果吃的正香甜:“你敢拿下山去我让奶削你。”蓁蓁拿起一个野果塞进明北的嘴里,看着他摸着猎刀爱不释手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和我一起进山的时候,我可以给你使,但是这事不能告诉别人,否则我以后就不借给你了。”   虽然不能出去显摆,但是能在山上用用已经很满足了,明北咧着嘴直乐:“放心老妹,哥指定不说。”他挥舞着猎刀跃跃欲试的寻找着猎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让你看看哥的本事。”说着往森林深处跑去。   蓁蓁正优哉游哉的在后面边吃边玩呢,忽然她脸色一边叫了声不好,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此时明北正躲在一颗树下举着猎刀脸色煞白,不过是想逮个野兔啥的,咋就这么倒霉的碰到了猛虎。   一只斑斓猛虎咆哮一声,弓起了身子似乎准备随时要扑过来一般。明北正觉得自己的小命要交代到这里了,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哥,你咋尿裤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想着今天给大家分享两个好玩的事来着,不过脑子不太好使,今天就只想起来一个。   说起李明中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字,其实小时候卡卡养的狗就是这么起名字的。我大概三四岁的时候,我爸抱回来一只纯种的山红狗,只有一个来月大,我爸说你给它起个名字吧,我那时候小也不会起名字,想了半天说叫LX美吧。前两个字和我名字的前两个字是一模一样的,我堂哥堂姐们都崩溃了,因为大家中间的字都是一个字,但是谁也倔不过我,最后只得默认了。不过我堂哥比较鸡贼,他建议给狗起个小名叫美美,我叫了两个月就叫顺了嘴,以后也不怎么叫美美的大名了,他们的目的也拐弯抹角的达到了。 第39章   一瞬间,明北的头发都立起来了,他扯着变调的哭腔一个劲儿的喊:“蓁蓁别过来,快走,这里有老虎。”斑斓猛虎听到树后的声音愣了一下,它弓起来的身躯立马放松下来,又优哉游哉的往前走两步。   明北看到老虎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绝望的同时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想瞅瞅蓁蓁跑远了没。谁知一回头,明北看着蓁蓁和自己靠在一棵树上还往嘴里塞果子呢,明北顿时气的肺都炸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使劲把蓁蓁往后推,还不忘撕心裂肺地吼她一句:“让你走你还吃,赶紧回家听见没,别回头!”   蓁蓁不妨被推了一个踉跄,手里的果子撒了一地,猛虎立马发出一声吼叫,明北吓得一哆嗦,裤子又湿了一片。蓁蓁捏着鼻子无奈地看着明北,回头朝老虎吼了一嗓子:“叫什么叫?没看见我哥害怕吗?给我离远点。”   明北都快给自家这个姑奶奶跪下了,那是老虎啊我的亲妹子,你以为他和咱家李明中似的那么……听……话……   明北惊愕地看着老虎摇了下尾巴,转头往后走了十来步,找了个阳光能照到的地方,慵懒的趴在地上,还十分有童趣的伸出了一只爪子去够在自己头上飞舞的蝴蝶。   似乎哪里不太对,正常来说老虎不是得扑过来一口咬断自己脖子吗?怎么转头趴那捉蝴蝶去了?   手里的野果撒了一地,蓁蓁手里只剩下了两个,随手把一个野果塞进李明北嘴里,另一个自己几口吃了,又掏出手帕来仔仔细细把手指擦的干干净净。   老虎离的远了些,看着现在又没有攻击的意思,李明北终于暂时舒了口气,他稍微动了动僵直的背部,老虎似乎有所察觉,立马转头看过来,李明北又瘫在树上了。   身上吓的都是冷汗、裤子上又都是尿渍、前面还有老虎虎视眈眈,李明北这辈子就没这么绝望过,他看着旁边还在擦手的蓁蓁,实在整不明白自己妹妹心咋这么大。   “老妹啊!”明北的声音吓的都打飘了:“你是不是不认识老虎啊?前面趴着那个,瞅见没,那个就是老虎,能吃人的。”   “那是老虎啊?我还以为是大猫呢。”蓁蓁促狭的笑了笑:“我一直都把它当猫的。”   李明北都快给自己老妹跪下了:“课本上不是有老虎的图片嘛,你家猫长那么大个啊?”   “我还没上学呢,你也没给我看过课本啊。”蓁蓁说的理直气壮,她打生在六十年代以来,虽然家里时常吓唬她不许往山里跑远了,又老虎和黑瞎子啥的,但是老虎黑瞎子啥样很多孩子都不知道。   李明北后悔自己不知道把小学课本扔哪里了,他看着老虎又转过头去扑蝴蝶,连忙压低声音和蓁蓁说:“哥告诉你,那就是老虎,以后千万别到深山里头来,趁着老虎不注意,你赶紧偷偷溜走,我在这里吸引它注意。”顿了顿,李明北的声音带了些哭腔:“等到了家,告诉奶和爸妈,说我不孝,让他们别想着我了。那啥,我那暑假作业都藏咱家仓房的破筐底下了,你回家拿出来帮我扔了吧,看着那玩意就烦。”   看着明北都快吓哭了,蓁蓁也不逗他了,连忙拿出手帕把他脸上的眼泪一抹,笑着说:“行了别掉猫尿了,我认识那老虎,它不会吃你的。”   明北吞了吞口水:“不是,你是不是没听懂,那是老虎……”   蓁蓁往前走了两步,清脆的叫了声:“大黄,过来。”   老虎听到声音立马蹦了起来,吓的明北转头抱着树就贴了上去,老虎摇着尾巴走到蓁蓁旁边,又懒懒地趴在地上,一颗大脑袋使劲往蓁蓁怀里蹭。   蓁蓁笑着抓了抓它的头,抬腿就坐在老虎背上:“大黄,咱跑一圈。”   老虎听了立马颠颠的围着附近转了两圈,遇到有野果的地方还知道停下来等蓁蓁去摘。此时趴在树上一条腿还做出爬的姿势的明北看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她妹在家训李明中、红烧鸡块也就算了,怎么到山上遇个老虎都和她自家养的大狗似的,还叫大黄,这个名字比李明中还像狗好吗!   从树上滑了下来,李明北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的裤子已经脏的泥泞不堪,李明北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看来老虎不会吃自己了,可穿着这么一条裤子回家,让同学邻居看见了……TM还不如让老虎吃了我呢!   蓁蓁骑着老虎跑了一圈回来,大黄停在了李明北旁边,李明北哆哆嗦嗦的往后挪了两步:“妹啊,让你的老虎离我远点行不,哥害怕。”   拍了拍大黄的脑袋,大黄果然乖乖的往外走了两步,明北崇拜地看着蓁蓁,他妹太牛叉了,就没见过这样的傻大胆,拿老虎当狗养。   从老虎背上跳了下来,蓁蓁看着李明北一身狼狈的样子直乐:“哥,你这裤子下山可咋整啊?”   明北知道老虎不会攻击自己也放松下来,他坐在地上盘着腿发愁:“要不呆到天黑回去?我可不想别人瞅见。”   蓁蓁听了哈哈大笑:“那你这一下午可咋整?不难受啊?”   “难受总比丢人好。”明北坐在地上死活不起来。   蓁蓁笑够了,这才捂着肚子又把大黄叫了过来,她跳到虎背上回头和李明北说:“你在这等着,我知道哪里有裤子。”说着两腿一夹老虎的身躯,大黄驮着蓁蓁消失在丛林里。   蓁蓁对森林里的一草一木每一处地方都了如指掌,当年很多土匪逃离的时候把家当都埋在了山里,指望着有朝一日还能回来。蓁蓁这几年可从地底下找到了不少箱子,其中有个箱子不知道是埋错了还是过日子的土匪埋的,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衣裳。   到了地方,蓁蓁打开箱子,找了一条布裤子出来拿在手上,又骑着大黄回到之前的地方。将手里的裤子丢给明北,蓁蓁抿着嘴直乐:“赶紧换上吧。”   明北一跃从地上跳了起来,抖落开裤子直乐:“哎呀,你从哪里找的这么好的裤子,都没有补丁。”   “山里都捡的,你赶紧找个地方去换上吧。”明北抱着裤子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脱下裤子来,换上干净的。只是裤子太大,明北套上以后又肥又长,拎着裤子四处瞧了瞧,明北拿着猎刀割下些草几分钟就编出了一条草绳。把裤腰系上,又把那把猎刀挂在了腰上,随后明北又编了两条短的草绳,把裤子腿扎的紧紧的,防止有虫子爬进去。   脏裤子也不能扔,可是拿在手里又碍事,明北编粗粗地编了个小网兜,把脏裤子放里头,从树后面的草丛里钻了出来。   蓁蓁还自在的坐在老虎身上,明北虽然不担心自己被老虎吃掉,但是也不敢靠前:“蓁蓁啊,要不你下来咱说话?”   蓁蓁看着他直乐:“哥你要不要上来,我让大黄驮着你跑一圈。”   明北听了有些心动,刚往前挪了一小步,大黄打了个哈欠,明北看着它嘴里的尖尖的獠牙,又默默地后退两步,坚定的摇了摇头:“我怕死。”   蓁蓁无奈地朝明北伸出了手:“你放心,我在这呢,它不敢的。”   “我的亲妹呀,你哪儿那么大胆子啊,它要是翻脸不认人可咋整。”虽然不知道这老虎为啥在蓁蓁面前这么乖巧,可它毕竟是野兽啊,要是突然急眼了可咋整。   “不会的。”蓁蓁琢磨了个借口:“大黄很通人性的,去年我救过它的,所以它不会伤害我。”   “真的?”明北看着老虎直眼热,骑老虎身上,这不就和广播里讲的武松似的,多威风啊。明北试探着往前凑了走,见老虎没什么反应,这才一步一步挪到跟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大黄背部摸了摸。   蓁蓁拍了拍大黄的头,大黄乖巧地趴在地上,明北吞了吞口水,想起妹妹坐在老虎背上威风的样子,还是大着胆子坐在了大黄身上。   大黄从地上站了起来,明北一下子搂住了蓁蓁的腰,身体绷得笔直,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大黄似乎觉得身上有点沉,它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飞奔出去,而是一步一步迈着步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在林中慢慢散步。   明北坐在老虎背上,激动的脸都红了,心里感觉豪情万丈,嘴更是咧到了耳朵根上:“我不是做梦了吧?我都能骑老虎了?”   蓁蓁回头看着他一笑:“不是做梦不假,不过回家你可不许说,要是让奶知道咱俩骑老虎,非得拿烟袋锅子抽死你不可。”   一阵风吹过,李明北瞬间清醒了,想起蓁蓁今天干的吓死人的事,李明北敢肯定,奶顶多说她两句然后把她拘束在家里,到时候挨揍的指定是自己,而且不止是奶一个人打,说不定爸妈也会加上两脚。   想起嘴大的后果,明北立马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指定不说。”又把挂在腰间的猎刀摘下来递给蓁蓁:“你的刀也还给你,不过我尿裤子的事你也不许说。”   兄妹俩勾了勾手算是达成了一致,蓁蓁把猎刀随手往草丛里一扔,就指挥着大黄往山下走。明北心疼的直哎呦:“那么好的刀就扔草里,要是丢了可咋整。”   “丢不了,一般没人到这来,再说有大黄看着呢。”蓁蓁无所谓地说,其实在明北看不见的时候,那把刀早就沉到地底下去了。   蓁蓁觉得自己能控制大地的这个能力简直和空间还好使,啥东西都能往地底下埋,闲了就上山来挖宝藏,这种感觉太美好了有木有。   两人坐着老虎往山下走了半个来小时,再往下就要遇到人了,蓁蓁拍了拍大黄,示意它停下来,两人互相扶着从老虎身上下来。   “多谢你了大黄。”蓁蓁亲昵的揉了揉大黄的脑袋:“下次再找你玩,你快回去吧。”大黄朝着蓁蓁小小的叫了一声,还使劲把脑袋往蓁蓁怀里塞,怎么看都觉得像撒娇。蓁蓁笑着把它的脑袋推到了一边,趴在它耳边也不知说了什么,等蓁蓁抬起头来的时候,十来只野鸡忽然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一个个都连飞带跑的往山上跑。   大黄往蓁蓁的手里蹭了蹭脑袋,转头朝着山上奔去,明北眼睁睁地瞅着一只落后的野鸡被大黄扑到地下,几下就咬断了脖子,瞬间身后一凉,两腿又哆嗦开了:“老妹啊,咱还是早点下山吧。”   一只三四斤的野鸡,大黄几分钟就吃的干干净净,转身又朝着另一只野鸡扑去,眼瞅着大黄消失在视线中,蓁蓁才回过头来,指了指旁边草丛里:“哥,你看那是不是有只野鸡拌着腿了?”   明北回头一看,果然一只野鸡被野草捆的结结实实的直挣扎,明北跑过去三下两下把草拽了去,把野鸡提在手里,乐滋滋地跑过来给蓁蓁看:“还挺肥,拿回去给你煮了吃。”   “肉太紧奶咬不动。”蓁蓁皱了皱鼻子:“采点蘑菇回去炖汤喝吧,奶也能跟着喝两碗,肉包也喜欢。”   “行,你说的算。”明北现在对她妹服的五体投地,她妹连老虎都训练的服服帖帖的,想吃个鸡汤算什么。   明北说完见蓁蓁盯着自己不动,有些不明所以的挠了挠脑袋:“那我去摘蘑菇?”   “摘了放哪儿啊?”蓁蓁无语地看着他:“咱没带筐啊,你把背心脱下来把下面系起来,咱用你背心装蘑菇。   “……”明北认命的把背心脱了:“行,你说的算。”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上一章吃的大马哈鱼,我前年吃了一次假的,当时有个同事请客,到一个特色饭店吃大锅炖大马哈鱼。一群人围着铁锅坐着,下面是灶台烧木头,锅里还贴饼子。   当时吃的时候就觉得肉质感觉怪怪的,但是很多年没有吃过,而且是别人请客就没有多嘴,回家以后上厕所的时候,满马桶都是红汪汪的油。惊悚的问了度娘,原来很多不良商家那那种恶劣油鱼冒充大马哈鱼,大家如果去尝鲜的话一定要小心。 第40章   回到家,李老太看着蓁蓁手里提着的野鸡已经习以为常了,倒是围着光着膀子的明北绕了两圈。明北左右提着一背心的蘑菇,右手提着自己的脏裤子,在李老太的注视下瑟瑟发抖:“奶,你这目光有点吓人?”   李老太抽了口烟袋,看着明北的目光意味深长:“你的裤子怎么换了一条?”   明北眉头一跳连忙笑嘻嘻地说道:“在山上摔了一跤跌水坑里了,幸好半路捡了条裤子,就是我穿着有点大。”   李老太瞅了眼明北的裤子,视线盯在了脏裤子上:“我咋闻着臊哄的呢,你确定不是尿裤子了?”   明北的脸顿时红了一片,也就是他长的黑,看的不明显,但对孙子的一言一行都了如指掌的李老太瞧见他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明北把蘑菇往地上一扔,拽着李老太就往旮旯里走:“奶!奶!奶!我的亲奶!咱不带这么坑孙子的!”   李老太顺着孙子走了几步,等站稳了脚跟再看着明北的眼神满是戏谑:“我可没坑你,我就实话实说。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过几年就娶媳妇了,咋还尿裤子了呢?”   明北急的都快跳脚了,抻着脖子看家里人都没出来,这才压低声音哀求道:“奶,咱在小点声行不。”   “行!”李老太抽了口烟,乐滋滋的瞅着明北:“那你和奶说咋尿的?”   明北不敢往出说老虎的事,只支支吾吾地说道:“憋了泡尿,正找地方的时候差点踩到陷阱上被吓了一跳,就尿裤子了。”   李老太听了哈哈大笑了,顺手拍了明北的脑袋一下:“自己把你的臊裤子洗了去,还等着全家都知道?”   明北呲牙咧嘴的摸了摸后脑勺,回屋找了洗衣服的盆,把裤子泡在水里又问王素芬要了半块肥皂,自己坐在院子里洗裤子。   蓁蓁坐在旁边也拿了个盆摘蘑菇,明北见旁边没人忍不住压低声音和蓁蓁说:“下回要是去看大黄,记得叫着我。”明北回头见没人出来,又轻声问蓁蓁:“大黄有没有小虎崽子?我也想像你似的,能驯养只老虎。”   养野兽的崽子是驯养野兽的最好的办法,早些年就有胆大的猎人驯养猛虎或者野兽的事,不过一般人都不敢拿命去冒那个险。如今北岔早就没有专门的猎人了,通常为了改善生活,男人们都才拿着猎枪猎刀的去山上走一遭,像蓁蓁这么大的女孩子就驯化了老虎的,还没怎么听说过。   蓁蓁把摘下来的蘑菇根丢在地上,把落下来的发丝掖在耳朵后面:“大黄没有小虎崽,它是公的。”   明北遗憾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又问蓁蓁:“那你当初咋救的它啊?你真把它当猫了?”   蓁蓁眨了眨眼睛,又低下了头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就是看见它被陷阱里的绳索网给捆住了,我就给它放了,还把捡到的野鸡给它吃,后来我上山它就经常来找我玩。”   “你咋运气这么好呢!”明北丝毫没有怀疑的全信了:“我听人说,被救的野兽都会报恩的,你命真好,这也能让你遇见。”   蓁蓁把摘好的蘑菇洗了几遍送到灶房去了,那边明北洗了裤子又把自己的背心洗了,晃悠在菜园子里拽下来个洋柿子拿水冲了一遍,刚要把柿子送到嘴边,蓁蓁就出来了:“哥,你挺闲啊。”   “啊?”明北把举到嘴边的柿子又拿了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蓁蓁,试探着把柿子递过去:“要不,给你吃?”   蓁蓁看了他一眼,转身钻进了仓房里,没过几分钟拿出一本全是土的暑假作业丢在李明北的怀里:“奶让你去学校换初二的暑假作业,你不是说没有吗?这是啥?”   明北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游离:“那啥,我去年不是做过初二的了嘛?”   “那你做初三的题也行啊。”蓁蓁洗了洗手,顺手把明北手上还没等吃的洋柿子抢了过来,仔仔细细洗了一遍,放在嘴里一咬,酸酸甜甜的别提多好吃了。   明北拿着自己的暑假作业一脸嫌弃:“初三的我也不会呀,等我明年再写不行吗?”   “不行。”蓁蓁瞅了他一眼,几口把手里的柿子吃完了,拽着明北就往屋里走:“赶紧回屋写作业,要是明年考不上高中,我要大黄咬你。”   明北正要挣扎呢,冷不丁听到这一句差点趴地上:“蓁蓁啊,我的亲妹妹啊,那大黄可不是李明中,它咬一下可要命啊?”   “那你写不写?”蓁蓁朝着明北甜甜的一笑。   明北一哆嗦,任命地低头进了屋:“写!写!写!哥听你的,你说了算。”   如今天热,山上地里到处都是新鲜的菜,王素芬也不耐烦做太多热菜,除了锅里炖的野鸡蘑菇汤,其他的都是各式各样的蘸酱菜,黄瓜柿子也洗了一盘。   饭菜摆好了,王素芬挨个叫人吃饭,一进东屋王素芬惊愕地发现明北居然老老实实地坐在窗户底下的桌子上写作业。   “哟,明北居然知道写作业了。”王素芬瞅着他直乐:“是不是做啥错事挨你奶骂了?”   “我奶没骂我,如今我妹比我奶还凶呢。” 明北抬起头一脸期待的看着王素芬:“妈,是不是饭做好了,咱吃饭去呗。”   “做好了,去吃吧。”王素芬回了一句,又叫了蓁蓁:“这会你都啃俩西红柿了,晚上还吃不吃饭了?赶紧去西屋,你不是让做蘑菇鸡汤嘛,都炖好了,一会你和肉包一人一个鸡腿。”   “我不吃鸡腿给我奶吃,把两个翅膀给我就行。”蓁蓁一边说一边下了炕,那边明北扔了笔就要往出跑,被蓁蓁眼明手快地抓住了:“你上哪儿啊?”   “吃饭啊?”明北看着蓁蓁一头雾水:“这不妈叫咱吃饭吗?”   “你作业写了几页了?”蓁蓁到桌前翻了翻一脸嫌弃:“这么半天才写了半页?写不完这两页你别去吃饭了。”   “为啥啊?”明北不干了,摸着肚子一脸委屈:“下午爬了那么久的山回来又洗衣服又写作业的,我早都饿死了。”   蓁蓁磨了磨小白牙:“一天也没干正事,还不赶紧趁着天没黑多写点作业,要不然……”蓁蓁看了眼在旁边直乐的王素芬:“要不然我和咱妈说说你那裤子的事?”   明北顿时蔫了,磨磨蹭蹭地坐在凳子上拿着笔直往外头瞅:“那野鸡你可得给我留点肉,别光剩汤,我喝不饱。”   蓁蓁掂起脚拍了拍明北的肩膀:“放心,只要好好写作业,肉少不了你的。”说完转身拉着王素芬就走:“妈咱赶紧吃饭去,我都闻着鸡汤的香味了。”   明北伸着脖子看着蓁蓁和王素芬消失的背影,沮丧的揉了揉肚子:“这哪是妹妹啊,简直是个祖宗。”   “你说啥呢?”蓁蓁的声音从隔壁屋传来,明北哆嗦了一下,立马甜言蜜语地回了一句:“说妹妹老好了,我一定好好听妹妹的话赶紧写作业。”   西屋里顿时笑成一片,王素芬盛出一碗汤递给李老太:“这明北成天皮的和猴子似的,也就他妹能治他。”   “可不是咋地。”李老太喝了口汤,又给蓁蓁夹了个鸡翅:“宝儿打明个起你就看他写作业,写完暑假作业就看着他抄书,我就不信这分数上不去。这水解厂多好的厂子啊,一年就招那么点人,他以为那么好考进去?”   “就是。”王素芬附和了一句,又和蓁蓁说:“等你看着你哥写完暑假作业,妈给你钱去水解厂看电影去。”   “真的。”蓁蓁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妈你放心,我保证让我哥三天就能把作业写完。”   虽然这个时候电影多是黑白的老电影,但对于五六年没看过电视的蓁蓁来说,能看到电影已经很好了,哪怕这会儿让她看个默剧,她都能看的津津有味的。有了动力,蓁蓁觉得自己催着明北做作业更有劲头了。   明北当初上初二的时候每天被明南看着写作业学习成绩还行,虽然玩了一年忘了一半,但是翻翻书还能想起来,磕磕绊绊涂涂抹抹忙活了半天,明北终于在天黑之前写完了两页作业。拎着作业本放到蓁蓁手里,明北连手都不想洗,端起凉着的鸡汤咕咚咕咚喝下去半碗。   蓁蓁坐在旁边笑眯眯地一个劲儿给明北夹肉:“哥,多吃点。”明北受宠若惊地连忙用碗接着:“不用给我夹,你自己吃就行。”   “你多吃点,写作业啥的可费脑了。”蓁蓁把鸡头也放到了明北的碗里:“吃脑补脑,把鸡头啃了吧。”   “……”明北盯着那个没啥肉的鸡脑袋看了半天,实在不想吃:“其实我觉得我挺聪明的,要不不用补了吧。”   “也行,等吃完饭你再写两页作业,我瞅瞅你到底聪明不聪明。”蓁蓁话音刚落,明北一口把鸡冠子咬了下来:“我觉得我妹说的对,我觉得该补还得补。”   蹲在窗户跟下面的红烧鸡块一脸唾弃:……真没节操!   ****   有了看电影这个承诺又有蓁蓁在旁边盯着,明北倒真老老实实的把暑假作业都给做完了,又从头到尾的把课本看了一遍,终于从王素芬手里要出来五毛钱,欢天喜地带着蓁蓁去水解厂看电影去。   蓁蓁以前也没少往水解厂去,不过都是跟着王素芬和桂花去澡堂子洗澡啥的,这看电影还是头一回。蓁蓁根据前世看电影的经验,把家里存的毛嗑(瓜子)给炒了,还找了个布袋装了些洗干净的洋柿子和黄瓜,最后冲上一壶蜂蜜水,这才算准备的齐全了。   明北蹲在门口看着蓁蓁准备的一样又一样,急的抓耳挠腮:“老妹啊,你说你在家吃不够吗?看个电影咋还也惦记着吃呢。”   “你不懂,看电影就是一边吃一边看才有意思。”把东西收拾好了,蓁蓁装在一起递给明北:“行了,咱走吧。”   明北连忙从地上跳起来,欢天喜地地拿了自行车的钥匙,把李木武擦的锃亮的“二八大杠”自行车给推了出来。   当初李木文拿走了金条,这些年陆陆续续往家里寄了有二百来块钱了,这张自行车票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寄回来的,李木武拿着票揣着钱接着去把看了许多遍的“永久”锰钢自行车给推回来了。当时邻里同事们都炸锅了,一个个都来围着看,还上手摸一摸。   平时这辆自行车李木武也就是走亲戚的时候才骑,平时都搁墙上挂着,今天也就是因为舍不得蓁蓁走太远的路,李木武这才破格同意让明北骑一回,还絮絮叨叨的嘱咐了好几遍,什么不许骑泥坑里,不许骑石头上,回来必须把车子擦干净了挂墙上,明北下了好几次保证,李木武这才把车钥匙给他。   推出心仪已久的大自行车,明北觉得这比看电影还让人高兴,把蓁蓁的布包挂在车把上,明北回头问蓁蓁:“老妹,来坐前头。”   看着前面那根细长的棍,蓁蓁怎么看怎么觉得会硌屁股:“我还是坐后面好了,坐前头我怕掉下去。”   “不会的。”明北说:“小孩都坐前头,再说你坐后头你咋上去啊?”   “我连树都能上去还怕这个自行车。”明北想起蓁蓁在山上和猴子似的在各个树中间穿梭,好像那个难度比这个大多了:“那行,我骑的慢点,你跳上去的时候小心点。”   明北荡了几下脚踏板,长腿一伸就从后座上迈了上去,蓁蓁在后面连跑几步,扶着明北的腰一跳稳稳当当的坐在后座上。   终于骑了自行车出来,明北觉得怎么也得显摆显摆,他看着家里附近都没人出来,故意扯着大嗓门喊:“蓁蓁你可真厉害,自行车后头这么高都能跳上来呢。”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敞着大门,听见说自行车都出来瞅,这下可把明北得意坏了,围着这两排房子转了好几圈,确保自己同班的几个同学都看见了,这才得意洋洋的往水解厂去。   水解厂的厂区太大,所以并没有大门,只有位于厂区中央的四层机关办公大楼有一个漂亮的院子,明北特意骑自行车带着蓁蓁过去看了一眼,里头还有条木头长廊,看起来气派不已。   “这个大黄楼可是咱北岔最高的楼了。”明北不敢进院子,只围着门口骑着车子转圈,蓁蓁拍了拍他的背:“你这么喜欢水解厂,那你好好上学,回头考进来呗。到时候还能发电影票,每个月都有电影看。”   “我就觉得考试有点头疼。”明北又骑着自行车往电影院的方向去:“你像去森林经营所啥的就不用考试,挣的也不少。”   “那能一样吗?”蓁蓁恨其不争地在明北背上拍了一巴掌:“那扛木头是好活吗?每天从早到晚的几个人担着那么粗的木头往山下送,你瞅瞅那些经营所得人,哪个不是驼背塌肩的,脸上被风吹的都是口子,你要是去了指定以后都没有漂亮小姑娘跟你。”   明北这么大正是偷偷喜欢漂亮小姑娘却又死鸭子嘴硬不敢承认的时候,一听会变丑顿时有些犹豫:“要不我就考个高中试试?”   “考吧,奶说了啥时候多读书都不是坏事,再说你之前学习不也行嘛,就是这一年我三哥没管你让你放飞自我了,你收收心再努力一年,等高中毕业直接进厂多好。”蓁蓁看着路边有个穿着红底碎花的姑娘,偷偷戳了戳明北的腰:“你瞅瞅住这里的姑娘长的多好看。”   明北偷偷扭头瞅了眼那姑娘,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两条辫子又粗又长,皮肤看着也白,被那红衣裳一衬显得更加好看。   明北看着看着就忘了看路,一下子骑到路上的大石头上了,他本来就很少骑自行车再一慌乱之中扭了两下车把,蓁蓁连忙从车上跳下来,刚要去扶自行车,明北已经连人带车的摔在了地上。   “砰!”看着地上升起来的一片灰尘,蓁蓁连忙后退了两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布包掉在了地上,里面装的毛磕撒了一地,蓁蓁扶起了车子,又把明北从地上拎了起来。   顾不得上屁股摔的疼,明北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车,见没有扭坏车把没有磕掉车漆,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幸好没摔坏,可吓死我了,要是摔坏了爹能抽死我。”   看了看你撒了一地的毛磕,蓁蓁朝明北露出两排小白牙:“李明北!” 第41章   明北一抬头看见蓁蓁阴森森的笑容,再瞅瞅满地的毛嗑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这老李家最喜欢吃东西的当属蓁蓁了,明南明北虽然也整天惦记着吃,不过他们一般都是馋肉,什么鸡肉兔子肉狍子肉只要是肉就好,最爱的自然是大肥猪肉,每天一碗都吃不腻歪。蓁蓁就不一样了,她虽然也喜欢吃肉,但吃不了多少,她更喜欢的是松子榛子毛嗑这种零食以及漫山遍野的山果,恨不能一天到晚把这些东西当饭吃。   在明北的印象中,蓁蓁一岁多的时候就是各种野果干果的不离手了,家里的几个哥哥平时怎么逗她闹她都行,但是谁要是敢把她的零食给祸害了,蓁蓁指定能给嚎来一家人,然后幸灾乐祸地看着奶拿烟袋锅子抽他们。   看着地上撒了一片的毛嗑,明北直发愁,这东西实在是太稀缺了,一般过年的时候才有的买,一个人才只有二两的份额。这些毛嗑还是因为李老太看着蓁蓁爱吃,才特意寻了些种子在自家院子边上种了十来棵,总共到秋天也没收多少瓜子,蓁蓁每回馋了才让嫂子帮着炒一把,节节省省吃了快一年还剩二两多,蓁蓁想着今天看电影所以才特意拜托嫂子炒了带来,结果一个没吃都掉地上了。   “要不我捡起来给你回家洗洗再吃?”明北看着满地的瓜子也心疼,可这瓜子沾满了泥土估计捡起来蓁蓁也不会吃,这个小丫头最爱干净了。   蓁蓁嗖嗖的眼刀子吓的明北扶着自行车都不敢动了,简直和那天遇到大黄的时候一样,看着太吓人了。咬了咬牙,明北恋恋不舍的掏出一毛钱:“要不给你一毛钱你去买好吃的。”   蓁蓁扫了眼那一毛钱,十分嫌弃:“有什么用,瓜子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一人二两,我拿着一毛钱连票都没有,能干啥使?”   明北心疼地看着手里剩的四毛钱:“电影票一毛七分钱呢,你好歹给我剩点。”   蓁蓁看着明北:“行啊,我一分钱都不要,等我回家我就和爹还有奶说你骑着自行车把我摔地上了。”   “给给给,我给。”明北纠结地看了看手里的毛票,琢磨了半天又塞过去一毛:“再给你一毛,电影票我自己贴四分钱,这样行了吧。”   蓁蓁伸手把两毛钱接过来放到口袋里,喜滋滋地拍了拍车座子:“凑合吧,等你要是再摔了我,我可告诉咱爹去。”   明北一听直缩脖子:“千万别告诉咱爹,在他眼里这自行车可比我这亲儿子亲多了。”   蓁蓁白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   “扑哧……”一声清脆的笑声传来,明北和蓁蓁顺着声音往旁边一看,原来那个穿红衣裳的小姑娘正看着两人乐呢。   见到两人转过头来,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刚才你们摔倒的声音太大了,吓了我一跳,刚想过来扶你们,你们俩就开始斗嘴,我没好意思打断你们,你们没事吧?”   明北傻笑了两声,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说些什么,耳朵脖子红了一片。   蓁蓁实在整不明白这一句话没说有啥可脸红的,不过看明北那样子,估计脑子都一片空白了,她连忙和小姑娘打了个招呼:“姐姐好,不好意思刚才吓到你了。”   “没事没事,你们没摔坏就好。”小姑娘摸着辫子笑了笑:“你们这也是要去看电影?那可得抓紧点了,电影九点半开始,这会估计都九点了。”   蓁蓁没有表也不知道时间,不过他们出门的时候都快八点半了,这会怎么也得九点多了。明北回过神来,从车座底下扯出一块抹布来把车身上的土擦下去,正了正车把,赶紧叫蓁蓁上车:“快点,要不咱就迟到了。”   蓁蓁回头看了明北一眼,赶紧问了那少女一句:“小姐姐也是去看电影吗?要不你坐自行车后座上,让我哥带着咱一起去,要不然就迟到了。”   少女红着脸看了李明北一眼,连连摆手:“不用了,你们赶紧过去吧,这离着也不远,而且我有现成的票直接进去就能看。”   蓁蓁遗憾地看了少女一眼:“那好,咱们一会见。”明北脸红的看了女孩一眼,飞快地说了声“再见”骑着车子往出蹿。   蓁蓁一不留神,明北已经骑出去七八米了,气的蓁蓁在原地直跳脚:“李明北,你敢不敢骑的再快点。”   明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蓁蓁给忘了,连忙刹车等蓁蓁跳上后座又开始狂奔,两公里的距离李明北愣是五分钟就骑到了,蓁蓁拍了拍明北的后背一脸不解:“你骑那么快干嘛?”   明北傻呵呵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呗。”   蓁蓁无语地瞪着他,不知道说啥才好,明北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把自行车锁上,又拿着钱买了两张电影票,赶紧带蓁蓁进去了。   水解厂电影院最近一段日子放映的电影是《地雷战》,北岔地方偏,新的电影也比别的地方上映的晚,听明东说去年夏天冰城的电影院就开始放《地雷战》了,可北岔这里才刚刚上映了两个月。   电影票上虽然写了几排几座,但基本上都是随便坐,明北和蓁蓁来的有点晚,电影院里都快坐满了。明北伸着脖子看见第一排还有几个座位,拉着蓁蓁就要往前走。蓁蓁一使劲把他拽了过来,直接领到了最后一排坐下。   明北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胳膊:“老妹你咋这么大的劲儿呢,我刚才都没拽过你。”   “天生的,要不然大黄能那么听我的。”蓁蓁在明北膜拜的眼神中打开自己的布袋子,拿出水壶喝了口蜂蜜水,又拿出一个自己叠的四四方方的小垃圾盒放在腿上,从布袋子里抓了一把松子出来吃。   为了方便看电影的时候吃松子和榛子,蓁蓁在家的时候用异能给这些松子和榛子都开了个缝,吃得时候只要一剥就行。往嘴里扔了一个松子仁,蓁蓁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个电影院只有一个放映厅,大约能容一百来个人,台子上挂着简陋的电影幕布,周围来看电影的多是些孩子,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电影剧情。   坐在蓁蓁前面的两个十来岁的孩子似乎看了不止一遍了,两人对其中一个剧情争论不休,彼此都气呼呼的:“不信咱一会看看,要是谁输了谁请看一下场。”   “行,比就比,我都看过七场了,不信会输给你。”   蓁蓁一脸黑线,一个电影刷七遍还不够,还准备第八刷,活脱脱六十年代的自来水。   眼看电影就要开始了,还有人陆陆续续往里进,不过这个时候的人看电影都喜欢往前面挤,最后一排还有几个空位。   忽然一抹红色的身影从出口进来,一直心不在焉的明北眼睛立马就亮了,他站起来似乎想朝人家招招手,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有些窘迫的坐下了。   蓁蓁一边吃着松子一边抿着嘴直乐,那个女孩四周看了一圈似乎也没找到什么好位置,便往最后一排走过来。明北盯着她紧张的直吞口水,慌乱地把头扭到另一边,假装没有看见的样子。   蓁蓁被明北局促的样子逗的直乐,明北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灯忽然灭了,一抹光线打到电影幕布上,明北下意识扭过头往旁边看了一眼,正好借着幕布微弱的光芒看到那姑娘坐在了他的旁边。   蓁蓁小时候虽然看过不少抗日的老电影,不过她对《地道战》倒是印象深刻,还能哼唱里面的主题歌,相对而言《地雷战》除了些许片段基本上都没印象了,因此电影一开始,蓁蓁就被吸引住了,除了手还不停的剥松子,眼睛就没离开过屏幕。   明北一年到头也看不了一场电影,这次说起来还是跟着蓁蓁沾了光,可他此时心思总是无法集中精神,一想到旁边坐着一个穿红衣服的漂亮女孩子,他的手心就直流汗。   蓁蓁此时完全沉浸在电影中,连松子都不吃了,抱着自己的水壶一会笑成鸡叫一会笑成猪叫,吵的明北更没办法集中精神看了。好容易等电影演完了,灯又重新亮了起来,明北这才回过神来,一想到旁边坐着个女孩子恨不得把自己贴椅子上,紧张的连头都不敢动。   蓁蓁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把自己吃的松子壳包好,扭头和旁边那个姑娘打了个招呼:“小姐姐好,我们又见面了。”   “你好。”那个女孩见蓁蓁长的白白嫩嫩像个娃娃似的,对她也格外热情:“你们不是水解厂的吧,看着眼生。”   “恩,我爸是粮库的,我家住在火车道南边。”蓁蓁自己的布包递给明北,又赶紧自我介绍:“这是我哥叫李明北,我叫李明蓁。”   “我叫于晚秋。”看着有人来清场,于晚秋赶紧站了起来,还不忘叫蓁蓁一声:“咱出去说。”   顺着人流走到电影院外面,李明北连忙去推自己的自行车,蓁蓁拉着于晚秋说:“晚秋姐,我以前来水解厂都是去浴池,其他地方也没好好逛过,你们厂子这里有啥好玩的没?”   “有啊,我们这供销社老大了,买东西比外面松一点,零零碎碎的一些小东西不要票,要不我带你去瞅瞅?”于晚秋一看就是爽朗热情的性子,也不嫌蓁蓁年纪小,和她说东说西的两人倒是聊的来。   水解厂供销社离着电影院并不远,走个十多米就到了,水解厂人多供销社也大,前后有两个门,里头人还不少,有买东西的也有纯属进来看热闹的。于晚秋怕蓁蓁被人挤着,很热心的拉住她的手,挨个柜台去看。   正儿八经过日子的东西都得用票,而针头线脑的、擦脸搓手的、笔本橡皮之类的倒是宽松一些。蓁蓁口袋里也有七毛钱,五毛钱是李老太偷偷塞的,剩下两毛是从明北那讹来的,在这个年代,七毛钱也算一笔不少的钱了,蓁蓁摸了摸口袋,十分想把钱花出去。   围着供销社转了一圈,蓁蓁的目光盯到了玻璃柜里的高级糖果和高级糕点上,她平常在家吃的饼干和水果糖都是凭票买的,因此也买不了多少,一个月能有一包饼干或者几块糖。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不需票就能买到,就是柜台里摆着的高级牛奶糖和鸡蛋蛋糕了,不需要凭证而且不限量。   蓁蓁指了指牛奶糖,问售货员:“阿姨,牛奶糖怎么卖?”   售货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穿的干净整齐这才露出点笑模样:“两分钱一块。”   “那个糕点多少钱?”蓁蓁又问了一句。   “鸡蛋蛋糕,一毛钱一块。”   明北咂了咂舌,偷偷扯了扯蓁蓁的袖子:“这也太贵了,一毛钱两口就没了,不值当的。”   蓁蓁看着明北眨了眨眼睛一脸认真:“可是我想尝尝啊。”虽然这东西不见得比后世的好吃,但是都穿到这个年代了,不每样东西都尝尝,总感觉亏的慌。   明北无奈地从口袋里抠了抠,只摸出来五分钱:“我只够给你买两块糖的。”   蓁蓁笑着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身去:“我自己有钱。”说着她从给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七毛钱递给售货员:“阿姨我要六块蛋糕,五块牛奶糖。”   售货员写了个票让蓁蓁去交钱,这边手脚麻利的帮她把蛋糕和牛奶糖包好,明北看着蓁蓁眼睛都不眨的就花出七毛钱,心疼的直抽抽:“你买一块尝尝就得了呗,还买六块,哎呀,太败家了。”   蓁蓁笑着把蛋糕放到布包里,又递了一块牛奶糖给明北:“买回去给奶、妈、嫂子还有肉包都尝尝,咱俩好容易出来了,不也得一人一块啊。”   明北一边含着牛奶糖一边摆手:“我可不吃,要是我吃了得心疼的晚上睡不着觉,还是留给你吧。”   蓁蓁看着明北直乐,又拿出一块地给于晚秋:“晚秋姐姐,请你吃糖。”   于晚秋连忙摆手说:“你快留着自己吃吧,我要吃就自己买了。”   “你自己买的我不管,这个是我请你的。”蓁蓁不由分手的把牛奶糖塞到她手里:“下回我来水解厂还想找你玩呢,你是不是嫌弃我小,不愿意搭理我才不吃我的糖啊?”   于晚秋被蓁蓁给逗笑了,她接过牛奶糖剥开糖纸放到嘴里:“谢谢你的糖。”   看了电影逛了街,眼瞅着就奔中午去了,蓁蓁怕家里等着他们吃饭,也不敢再多耽误,和于晚秋告别后赶紧让明北骑车回家。   一进院子,蓁蓁就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了起来,一边往屋里跑一边嚷着:“奶、妈,我给你们买好吃的了。”   肉包听见声音从炕上站了起来,伸着脖子往外瞅:“姑姑买啥了?”   蓁蓁从布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蛋糕,鸡蛋白面和糖做的,你闻闻香不香。”   肉包趴在上头轻轻的闻了一下,忍不住张嘴咬了一下口,眼睛瞬间就亮了:“好吃!”   “好吃是吧!”蓁蓁捏了捏肉包的小胖脸,指了指被他咬过的那个:“这个是你的,姑姑没洗手你自己拿。”   肉包拿起一个又恋恋不舍的看着其他的:“肉包想吃两个。”   “不行,每个人只能吃一个。”蓁蓁洗了手又屁颠屁颠地往李老太嘴里送:“奶,你尝尝我买的蛋糕。”   李老太忙不迭地往后躲:“我可不吃,多贵的玩意啊,你自己留着吃吧。”   “一人一块,您尝尝,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了。”蓁蓁又是撒娇又是威胁的好容易说服了李老太拿了一块,李老太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连忙把剩下的递给蓁蓁:“奶吃一口尝到味就行了,吃多了浪费。”   到了王素芬和桂花这,两人更是连尝都舍不得尝,蓁蓁捏着小蛋糕有些沮丧,自己在山上好几箱子金条,自己家人连吃个蛋糕都舍不得,要是有什么办法能多换回些吃的用的就好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蓁蓁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还是太小了些,真的想快点长大呀。   蓁蓁把剩下蛋糕包好放到柜子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牛奶糖给肉包,肉包接过牛奶糖,正冲着蓁蓁乐呢,忽然院子一声咆哮把两人吓了一跳。   “李明北,你给我滚出来!”李木武站在他心爱的自行车前拿着一把卷尺暴跳如雷。   李明北蹲在门后瑟瑟发抖,强装镇定的伸出半个脑袋:“咋……咋了……”   “你是不是把车子给我摔了?”李木武心疼的脸都绿了:“车把往左偏离了一厘米,一定是你摔到右边了。”   李明北都快给吓尿了,他就没见过骑完自行车还能拿尺子量的,这玩意到底咋量能量出偏离一厘米来的?他明明在进门前检查了好几遍好吗!   蓁蓁对李木武服的五体投地,在心爱的自行车面前,李木武的智商和直觉简直是被柯南附体呀!   作者有话要说:我妈妈小时候就是水解厂的子弟,她小时候最喜欢的事就是看电影,不过电影票也挺贵的,为了多看几遍,她和她的小伙伴们花样百出,比如说捡撕掉的票根粘起来,下次趁人多让检票员撕另一边,或者是藏到厕所里,十次总有一两次遇到忘记清场的时候也能成功,或者直接去放映室里,都是邻居,看见她也不撵,所以我妈最强的战绩是一天看四场重复的电影,给跪了!   糖块的价钱我记得特别清楚是因为我姥姥曾经和我说过,我妈小时候特别爱哭,必须给糖吃才能哄好。一块糖两分钱,给两分钱就不哭了,我怀疑她就是馋哭的~~ 第42章   明北看着李木武把卷尺耍的啪啪响和舞鞭子似的腿又开始哆嗦了,他抖着小腿往门后面又藏了半个脑袋,磕磕巴巴地反驳说:“尺子怎么可能量出来差几厘米?再说我回来前明明都把车把正了一遍,不可能差那么多的。”   蓁蓁趴在窗台上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脸,果然李木武一听就怒了:“你自己露馅了吧,一进门我看出你心虚来了。我和你说,你这兔崽子一撅屁股拉几个粪蛋我都知道,就咱家这个自行车,我每天不知道擦多少遍,恨不得一天拿尺子量八回,就是车轱辘上多块泥我都能看出来,摔了车子还想瞒过我,我看你是做梦。”   蓁蓁震惊地看着李木武,实在没想到自己平时寡言少语的爹居然有这么能耐的时候,没事量自行车玩就算了,居然还会连蒙带诈的几句话就从傻儿子嘴里套出实话来了。   看着李木武小心翼翼地正好了车子又挂到了仓房的墙上,李明北没忍住堵了他一句:“爹,你有这功夫在粮库扛麻袋可惜了,不如去当警察抓特务去,肯定一抓一个准。”李木武随手拎起个棍子冷笑一声:“还敢贫嘴,我看你是欠揍。”说着朝着李明北就冲了进去。   李明北嚎叫一声,抱着脑袋就往屋里蹿,等着李木武进屋的时候,李明北已经跳窗户跑出去了。邻里邻居的听见爷俩吵架的声音都过来看热闹,可以说上午李明北骑着自行车在自家门口晃的多风光,晚上就被李木武追的有多狼狈。   蓁蓁坐在窗台前吃着瓜子津津有味地看着父子俩围着房子前院后院地绕圈,李老太本来也跟着看热闹呢,看着看着才反应过来不对,她放下烟袋锅子拉过蓁蓁连忙上下检查:“你哥真摔车子了?有没有摔着你?磕着腿没有?”   “没有!”蓁蓁连忙动了动胳膊动了动腿让李老太检查:“我哥刚骑到石头上我就跳下来了。”   “那么高跳下来不震的脚疼吗?”李老太心疼地看了看蓁蓁的小脚,见脚背脚面都白生生的没什么青紫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眼见着李木武又追着明北绕到窗前,李老太气呼呼地喊道:“狠狠的揍那个小子一顿,居然骑石头上差点摔到蓁蓁,我看这兔崽子最近就欠收拾。”   刚停下来喘两口粗气的李木武听说明北居然把自行车骑到石头上还差点摔着闺女,顿时不知道是心疼自行车还是心疼闺女了,随手从院子里换了根更粗的棍子继续追着明北揍。   明北正是能跑能跳的时候,可这也架不住光围着院子转圈啊,更别提前面还有李老太拿着烟袋锅子围追堵截,连着跑了几圈名明北就有些扛不住了,不小心被李老太的烟袋锅子敲了好几下屁股。明北找了个李木武和李老太都没过来的功夫,穿过家里的菜园子从栅子上翻到院子里,顺着大门逃之夭夭了。   李老太迈着小脚走到大门口,朝着孙子跑的飞快的背影喊了一句:“有本事你别回来,我让你妈今晚包饺子,蘑菇猪肉的。”   明北的身影顿时停住了,他回过身看着自家门口十分纠结:回去吧,肯定得挨揍;可是不回去又捞不着吃饺子了。要知道家里上次包饺子还是两个月前,猪肉白菜馅的,别提多香了。   明北叹了口气,要是在外面躲躲能逃过打就好了,他就担心自己回去晚了不但吃不着饺子不说,早晚也得被走上一顿。李明北一步三挪地往家里蹭,在挨打和饺子之间有些摇摆不定。   看够了热闹的蓁蓁把手里最后一颗松子吃完,这才慢悠悠地出来劝李老太:“奶,我真没摔着,你可别揍我哥了,本来就不聪明一打再更傻了可咋整。   李老太见蓁蓁确实没事又瞅了瞅明北可怜巴巴的样,冷哼一声:“我不揍他,不过他爹揍不揍他我可不管。”   李明北远远地看着蓁蓁把李老太劝走了,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看着李木武没有出来,使劲地朝蓁蓁招手。蓁蓁回头看了看,见李木武扶着墙喘粗气呢,这才一溜烟跑到明北面前,朝他崇拜地伸出了大拇指:“哥,你这是不挨揍不罢休啊,一个劲儿给咱爹拱火。”   “我这不是没忍住说秃噜嘴了嘛。”明北一脸的懊恼,他揪了揪蓁蓁的小辫子,和她商量道:“你和咱爹说说换个棍子呗,那个棍子也太粗了,我起码得三天下不了炕。”   蓁蓁一把抢回了自己的辫子,瞪圆了小眼睛鼓起了胖嘟嘟的脸颊:“我看你这一点都不发愁,我刚帮你劝了奶不削你,转过头你就揪我辫子。”   明北连忙打了自己的手一下,讪笑着说:“我这不是手欠嘛!”轻轻地拍了拍蓁蓁地肩膀,明北蹲下来和他商量:“老妹你和咱爹商量商量,只要咱爹愿意换个细点的棍子,你让哥干啥都行。”   蓁蓁沉吟了下,看着明北点了点头:“那行吧,我去和咱爹说说。”   明北目送着蓁蓁进了自家大门,连忙小心翼翼地跑到门口,伸个脖子往里偷窥。也不知蓁蓁和李木武说了什么,李木武倒真像是消了气,把手里的胳膊粗的棍子扔了,换了一个黄瓜粗的棍子,朝着门口喊了一声:“滚进来吧。”   明北听着灶房里桂花已经叮叮当当的在剁肉馅了,忙不迭地跑进来,在离着李木武三四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李木武横了他一眼,拿起棍子在他屁股上狠狠地削了两下,这才扔了棍子哼了一声:“以后别想再骑我的自行车,碰一下打你一回。”   明北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木武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问了一句:“要是我妹再想去水解厂看电影咋整?”   李木武停下脚步回头撇了他一眼:“我骑车带蓁蓁去,你在下面跑!”   刹那间明北哀嚎了起来:“爹,我可是你亲儿子啊。”   事实证明,李木武儿子有点多,他对明北这个亲儿子实在没那么多爱心,打那天起他又买了一把打链锁回来把车子锁的结结实实的,明北几次想把自行车偷出来去显摆一把都以失败告终。   蓁蓁实在看不惯明北整天上蹿下跳的嘚瑟,便用那天明北答应的条件,逼着他坐在桌子前复习功课,看着他把初一初二的课本抄了一遍,又把课后练习题都答了,这才给他放了两天假。   在明北被蓁蓁逼着抄了十多天书后终于解放了,他立马又去找王素芬商量着要钱去看电影。   王素芬一边和着面一边不耐烦地看着他:“明东明西明南上学时候哪个不比你学习好,他们在家上学的时候都没说看电影放松,你瞅给你嘚瑟的,你是能考一百还是咋地?”   “这不想放松放松嘛。”明北倒是振振有词:“再说了,我这不想着多去水解厂逛逛,以后招工的时候也多几分把握。”   王素芬除了五十年代初扫文盲的时候跟着上过一阵夜校,其他时候不是忙着家里的活就是跟着李老太开荒种地,对工厂的事一点也不了解。听着明北拿招工当借口,王素芬就有些迟疑了:“真的?你可别唬我!”   “嗯嗯嗯,真的!”明北伸出手说:“给我五毛钱,我带蓁蓁看了电影好好逛逛。”   王素芬一巴掌把他手打了下去,擦了擦手上的水进屋问蓁蓁:“宝儿啊,你哥又想去看电影了你去不?”   蓁蓁上次从电影院走的时候问了工作人员,知道这一两个月放的都是《地雷战》。虽然《地雷战》挺好看,但是她不太喜欢重复刷同一部电影,因此王素芬一问,蓁蓁立马摇了摇头。   看着蓁蓁不太情愿的样子,明北连忙朝她眨眼:“上回你不是答应了于晚秋去找她玩吗?咋能说话不算数呢。”   蓁蓁看着明北急切的样子忍不住直乐,她咬了口洋柿子看着明北:“晚秋姐姐也是客气客气,我一个六岁的小屁孩比人家小十岁呢,在一起有啥好玩的呀。”   一句话就把明北堵了回来,明北张口结舌也没想到别的说辞,他看着笑的十分狡黠的蓁蓁,实在整不明白自家妹子哪那么多的心眼子,一点都不可爱。   “蓁蓁也不愿意去你就在家消停的吧,上回你爹揍的你轻是不是。”王素芬撇了李明北一眼,吆喝了一句:“看你书去,啥时候你妹想去的时候你们再去!”   明北眼瞅着好容易要说同王素芬,又被蓁蓁一句话给搅和黄了,立马抱住王素芬的胳膊,回头和蓁蓁商量:“要不妈给钱你拿着。”   “早说嘛!”蓁蓁把手里的柿子蒂扔在盆里,笑嘻嘻地伸出了手:“妈,我想看电影去。”   “你这个丫头鬼心眼咋那么多。”王素芬笑着打开箱子,拿出个小手绢,从里面拿出一块钱又拿了半斤的粮票递给蓁蓁:“你爹不让你哥骑他的二八大杠了,你俩走着去得了,看完电影从厂子里吃点饭,顺便让你哥多在厂里转转,好让他知道怎么上进。”   看着蓁蓁欢天喜地地把钱和粮票收了,王素芬又有些不放心,少不得多嘱咐两句:“你可得省着点花,剩下的钱留着,家里可没那么多闲钱让你们隔三差五的去看电影。要是实在馋得慌就买两块蛋糕,你吃一块给肉包带一块,我和你奶不吃那玩意。”瞅了旁边直勾勾盯着钱的小儿子,王素芬又补充了一句:“也别给你哥买,他吃了浪费。”   “我知道。”蓁蓁下了炕没穿自己的塑料凉鞋,而是把桂花做的小布鞋拿出来套上,这才在明北的连声催促中出了门。   明北这几天在家学习的时候就十分想去水解厂,他心里也闹不明白是想去看那场电影呢还是期待遇见于晚秋。于晚秋比明北学校的女生好看多了,她是那种一看也就知道没吃过什么苦的女生,脸上的皮肤很白,手瞧着也挺嫩,传统的鹅蛋脸,还有一双格外招人的大眼睛,看着明北心里酥酥痒痒的。   明北每天闲下来总是忍不住想起那天于晚秋坐在自己旁边看电影的场景,想起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是总惦记人家漂亮的小姑娘,明北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这么大的男孩子正是死要面子的时候,心里情窦初开又不敢和家里人说,可憋在心里又实在难受。   好在蓁蓁在明北的再三示意下及时站在了他这一边,兄妹两个带着水壶装上些吃的往水解厂走去。水解厂离老李家距离很远,徒步走的话怎么也得一个来小时,好在兄妹俩都不怕走路,平时上山经常一走两三个小时都不觉得累,更别说这平坦的大路了。   走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水解厂的机关办公楼,看到熟悉的建筑,明北的脚步明显慢下来了,他一面走一面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哥,你找啥呢?”蓁蓁掏出水壶喝了口蜂蜜水,笑嘻嘻地打趣明北:“是不是找晚秋姐啊。”   “瞎说什么?我又和她不熟。”明北的脸上明显有些发红,似乎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底气不足,又结结巴巴地补充了一句:“我一个大男人找一个小姑娘干啥,切!”   “虚伪。”蓁蓁撇了撇嘴,用意识扫过整个水解厂,很快找到了于晚秋的踪迹。拍了拍还在东张西望的傻小子,蓁蓁指了指旁边的三层楼:“哥,那是哪儿啊,咱去看看呗。”   明北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又往别的地方瞅:“那是水解厂工人家属楼。”   “我还没见过楼房呢,咱去瞅瞅。”蓁蓁一边说着一边把他往家属楼那拖,这一片家属楼有四栋三层的楼房,像口字一样围在一起,中间七八排的仓房每排都有十间,楼上的每户人家都有一个,可以放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蓁蓁拽着明北的手从楼后绕了过来,只见楼前头一群七八岁的孩子撒欢似的跑,于晚秋坐在一个仓房门口看书,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正在奔跑的一个小男孩。   明北心里藏着事,虽然被蓁蓁拽过来可却头还一直往后面看,一个不妨和闷头奔跑的小男孩撞在了一起,把那个孩子撞了个跟头。   于晚秋看完了一页书抬起头正好瞧见弟弟被摔倒在地上坐了一个屁股蹲,连忙跑了过去:“晚生你没事吧。”   明北刚把于晚生抱起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看见于晚秋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有欢喜又有些紧张,抓了抓脑袋不知说什么好:“那个,你咋在这呢。”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于晚秋无奈地看着他:“你怎么从来都不看路呢,上次你骑车撞石头上了,这次走路撞我弟身上了,你平时都在想啥呀。”明北红着脸挠了挠后脑勺,过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没……没想啥……”   蓁蓁见状连忙打圆场,拉着于晚秋的手甜甜地笑着说:“我和我哥来厂里玩,我第一次见楼房稀奇,这不让我哥带我过来瞅瞅,谁成想碰见晚秋姐了。”   “我家住这。”于晚秋指了指中间那个单元说:“三楼中间那户,你们从火车道南过来挺远吧,要不上我家喝点水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带水了。”蓁蓁连忙推辞。   于晚秋拿过蓁蓁的水壶晃了晃说:“这都见底了,和我客气啥,上我家去坐坐。”   蓁蓁看了明北一眼,见他低着头不说话,便知道他的心思了:“那麻烦晚秋姐了。”   “都叫我姐了就别外道了。”于晚秋爽朗的一笑,又和于晚生打了个声招呼:“你在下头玩,我领他们上去喝点水。”   蓁蓁打到六十年代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楼房,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只见每层有三户人家,于晚秋家住在三楼,打开房门,对着的是厨房,里头还摆着一个鸡笼子,里面有几只鸡伸出脑袋来吃食。一东一西两个屋,东边的屋稍微大些,摆了个吃饭桌子,墙角还有一个大写字台,上面摆了不少书本。   蓁蓁走过去一看,只见上头摆的课本有些眼熟:“晚秋姐,你也上初二吗?我看着课本和我哥的一样呢。”   “恩,等开学就上初三了。”于晚秋从厨房拎出个暖水壶给明北和晚秋一人倒了一缸子水,又帮着蓁蓁把水壶灌满。   “那你初中毕业考高中吗?”蓁蓁又问了一句。   “当然考啊。”晚秋笑着回了一句:“我爸让我考我们水解厂二中,说从那毕业考水解厂的技工校,或者直接考厂子也比外头容易。”   蓁蓁瞅了瞅明北,意有所指地说:“晚秋姐想的比较长远,不像我哥他还打算初中毕业去森林经营所拉木头呢。”   “没!”明北连忙打断蓁蓁,他快速地看了眼于晚秋,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也要考高中。”顿了顿,明北又补充了一句:“也考水解厂二中。”   于晚秋朝他一笑:“那你加油!”   有了努力的目标,明北打从水解厂回来以后和变了个人似的,每天不用蓁蓁催着,自己就知道坐在窗户前的桌子上学习。等明南放假回来,明北还主动的让他给自己顺了一遍初一初二的课本,李老太看着和变了一个人似的孙子,还以为他被黄皮子附体了呢。   眼瞅着到了九月份,李木武往家门口的钢铁小学跑了一趟,终于给蓁蓁报上了名,交了学费书费领了一套课本回来。   家里从上到小对蓁蓁上学的事都十分重视,李老太去街里给蓁蓁买了一个解放军背包式样的书包,还买了本子铅笔橡皮之类的文具,可比当初明南明北他们上学时候东西齐全多了。   这时候的课不多,课本就《语文》和《算术》两本,翻开语文书上面的课文基本上很有年代性,有抗日的故事,有艰苦朴素的故事,上面还有些毛主席语录。   翻了遍课本,蓁蓁把明北叫过来让他教自己写名字,前两个字明北倒是写的很好,可到了“蓁”这个字,明北写了大半张纸还没写对一个。蓁蓁无语地看着上头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的字,忍不住敲了敲桌子:“我好歹是你妹,你咋连我名字都不会写?”   明北苦恼的挠了挠脸:“这也太难了,我觉得大哥一定是没长好心眼才给你起了这个名字,我敢打赌你指定到五年级也不会写。要不你换个字得了,真假的真我觉得也挺好,还挺简单,我写个你看看。”   蓁蓁冷笑地看着她:“我那个蓁是草木繁盛的意思,寓意很好,我不改。”   “咋这么费劲呢,要不改个名得了。”李明北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终于让他想出了个好名字:“要你叫草堆吧,李草堆也有草很多的意思。”   “你怎么不说我叫李树林呢,那还代表树多的意思呢。”蓁蓁都被明北气笑了,要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她何苦找明北这个笨蛋教自己写字,看着明北理直气壮的样子,蓁蓁忍不住想打击他一番:“拉倒吧,我不让你教了,一点文化都没有还考高中呢。我看晚秋姐学习可老好了,你指定撵不让人家,等明儿我上水解厂问晚秋姐去。”   “别!别!别!”明北顿时急了,他心里对于晚秋有些说不出的好感,自然不想把自己的短处弱点曝光在人家面前,他咬了咬牙一拍桌子:“我指定能教会你写名。”他扯着嗓子朝外头喊了一声:“奶,开箱子给我咱家户口本,我就不信我学不会写蓁蓁的名字!”   蓁蓁:“……” 第43章   “写个名字还得要户口本,你说你上学都学的啥?”李老太进来从裤腰带上解下来钥匙开了箱子,把户口本里面的一张纸条递给了明北:“这是你哥当初给蓁蓁写的名字,照着这个写就行,我得把我户口本收好了,回头你在给我整丢了可了不得。”   蓁蓁看着纸条上俊秀的李明蓁三个字不禁啧啧称赞:“不愧是大哥,瞅瞅这字写的多好。”瞅了眼明北,蓁蓁忍不住叹气:“要不是大哥二哥三哥都不在家,我真不愿意你教我写字,就你那狗爬的字我都怕你给我带沟去。”   “会写就行了,要求咋这么多。”明北拿出一支铅笔,努力一笔一画的抄了几遍李明蓁,然后往蓁蓁面前一推:“你写写试试,我和你说这写字一开始可能写的不好,多练练就行了。我就是当初舍不得浪费本子才没多练字,要不然我的字肯定比大哥又不差啥,主要是我太会过日子了。”   蓁蓁一脸黑线地看着明北,都不知从哪里吐槽他,李老太坐在炕上忍不住了,敲了敲烟袋锅子,冷笑了一声:“可拉倒吧,打小你那字就和飞似的,让你多抄两遍课文都坐不住凳子。那书和本子从来不知道好好放书包里,都是随手往里一塞,咱家就你用本子最费,使一半后面的页就掉没了,还好意思说舍不得本子。”   李明北被揭的老底都掉了,羞得面红耳赤的,他斜眼瞅了瞅在那哈哈大笑的蓁蓁,忍不住和李老太商量:“奶,你看蓁蓁都笑我了,你咋的也得维护下我做哥哥的形象啊。”   “你在你妹面前已经没形象了,你瞅瞅有做哥哥的样嘛。”李老太把烟袋放下,下炕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干干净净的挂历纸,把蓁蓁的新课本拿过来,坐在炕上给她包书皮。   蓁蓁连忙嘱咐了一句:“奶,我要白的那边在外头,那画啥的藏里头,花里胡哨的不好看。”   “就你这小丫头精怪,人家都怕书皮不够花哨呢,你还嫌不好看。”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依然按照蓁蓁的意思,把白的那边放在了外面。   蓁蓁坐在桌前,一笔一画的写着自己的名字,六年没有摸笔了,再加上现在的手又太小,写起字难免有些吃力。板板正正地写好自己的名字,蓁蓁歪头看了看不甚满意:“太丑了。”   明北在旁边看了看蓁蓁的字再瞅瞅自己的,一脸不敢置信:“你咋刚一写字就这么好看呢,是不是偷偷练过呀?”   “是啊!”蓁蓁笑了笑:“以前你教我认字的时候,我捡你们破本子写过。”   李老太听孙子咋呼,连忙下了炕去瞅,只见纸上“李明蓁”三个字虽然看着有点大,但横平竖直的怎么瞧怎么顺眼。李老太笑呵呵地摸了摸蓁蓁的头发:“我们家大宝儿就是机灵,看写的字多好,一瞧就是上大学的料。”   瞅了瞅李明北写的字,李老太白了他一眼:“你要是能考上高中我就知足了。”   明北刚有些泄气,又想起于晚秋的样子,刚刚有些浮躁的心思又定了下来:“奶我指定能考上高中,我以后还想去水解厂上班呢。”   “行,不孬,终于有志气了。”李老太点了点头,随口又打击了明北一句:“不过我觉得你的字还是得好好练练,要是考试的时候老师看不懂你卷子,你就是做的再好也白搭。”   蓁蓁赞许地给李老太竖了个大拇指:“奶,别看你没上过学,可这上学的门道你可知道的真清楚,我三哥上次回来的时候也这么说过。”   “那是。”李老太得意洋洋的又坐回了炕上继续包书皮:“你那个几个哥哥都是我看大的,他们上学考试的事,我知道的老清楚了。”   明北沮丧地叹了口气:“那我每天再多抄一篇课文。”   “别光抄,把字一笔一画的写清楚了才行。”李老太说教了他一句,又往他心口扎了一刀:“对了,你的字我看着还不如蓁蓁,回头你把那个语文、算术那几个字交教给你妹妹,等她学会了自己往书皮上写吧。你看你那本子抹乎的脏了吧唧的,你要是把蓁蓁的书皮抹乎黑了,她指定不乐意。”   想起蓁蓁年纪不大可事事都要干净的生活习惯,明北也怕自己写坏了再挨一下烟袋锅子,忙不迭的答应了,拿出蓁蓁的生字本,把书皮上需要写的东西挨个教给她。   虽然都是十分熟悉的汉字,但蓁蓁写起来依然格外认真,前世她从小就用自动铅笔写字,上了初中又用圆珠笔,写出来的字只能算普普通通,虽然不像狗爬,但比起好看却差远了。因此蓁蓁特别羡慕写字好的人,大学时还特意报了个书法班想去熏陶熏陶。只可惜当时不定性,每天不是忙着追剧就是刷手游看小说,虽然每周都正儿八经地去上课了,但是回来并没有多加练习,因此也没有太大的进步。   重生一回,又重新开始上小学,虽然课本的内容很简单,但蓁蓁对上学依然充满了期待,毕了业才知道上学的幸福,旁的不说,起码要先练一手漂亮的字。   在蓁蓁的期盼中,转眼到了开学的日子,李老太一早就把全家都叫起来了。王素芬去厨房给蓁蓁做手擀鸡蛋面,李老太则拿着一把老木头梳子一下一下梳着蓁蓁昨晚刚洗过的头发。蓁蓁从小松子榛子不断,吃的粮食粗粮细粮都有,因此头发又黑又顺,漂亮的像黑缎子一样,李老太给蓁蓁绑了两个麻花辫,又在辫梢扎了两根新买的红头绳。   站起来往后走了两步,李老太满意的打量着蓁蓁的装扮:上身穿了一件嫩黄色的碎花小衬衣,外面罩了一件红色的开衫小毛衣,下面一条淡蓝色的卡其布裤子,怎么瞧怎么好看。   “我孙女就是长的俊,你大爷寄回来的衣裳也好看,咱这可买不到这么好的。”李老太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又打开箱子摸出来一个苹果塞到蓁蓁书包里:“下课了洗洗吃。”   蓁蓁喜滋滋的摸了摸那个红彤彤的苹果,在北岔各种野果不少,可这大苹果确实少见:“奶,这是哪来的苹果啊?”   “街里买的,昨天刚运来的,总共就抢到十个。”李老太说:“给你吃六个,给肉包四个,回头让你嫂子拿勺子刮了给他吃。”   蓁蓁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我吃山上的果子,这么好的苹果给肉包多吃,奶你也尝一个,这个老甜了。”   “奶咬不动!”李老太笑眯眯地摩挲了下孙女的脸蛋,然后催着她赶紧去吃饭:“你娘给你煮了面条,快去吃,第一天上学可别迟到了。”   吃过早饭,李木武郑重地从仓房的墙上把自己的大自行车取下来,一脸自豪地拍了拍车座子:“闺女,上来,爹送你去上学。”   蓁蓁一脸黑线地瞅了瞅离家几百来米的钢铁小学:“这么近我走过去就得了,不用坐自行车了。”   “那怎么行,这上学了可和平时不一样。”李木武不由分说地把蓁蓁抱到后车座子上,兴奋地推着蓁蓁往学校走去。李老太和王素芬怕蓁蓁上学不适应,两人对视一眼,也跟在后头去送蓁蓁。   这个年代,各家各户对孩子上学这事重视程度不一样,有的人家想着让孩子多读点书以后分配个好工作,就是考厂子啥的也多分把握。也有的觉得学校就是看孩子的地方,在家也闹腾,送学校去好歹有老师管着,省心不少。因此到上学这天,有的孩子自己背书包就来了,也有爹妈送的,不过像蓁蓁这样一家来三个,还推着自行车来的当属头一份。   李木武小心翼翼地把自行车停在大门旁边,把蓁蓁从车座子上抱了下来,旁边有住的近的人家早都知道老李家新买了辆永久锰钢自行车,都纷纷打招呼说:“呦,送闺女上学都把你家的自行车给推出来了。”也有住的远的,见到十分少见的锰钢自行车都一个个凑到前头伸手摸两把。   李木武又是骄傲又舍不得,他看这些人你一把我一把的摸个没完顿时有些急了:“行了行了,别摸了,要是给我摸掉漆了可咋整。”一听说容易掉漆,众人这才往后挪了一步,这玩意老贵了,要是真给摸坏了可赔不起。   李木武看着这么多人围着自己的车子,又不放心把车子放这里,琢磨着先骑回家去,再跑回来,李老太没顾的上理他,直接领着蓁蓁进了学校大门。   钢铁小学说是学校,其实也就一排房子,总共有四间屋,一间是老师的办公室,另外三间分别是一到六年级。操场也不大,除了一个旗杆,旁的什么设施都没有,可学生们围着旗杆依然跑的很欢。   来这上学的学生多半是火车道南边这一片的孩子,适龄儿童并不太多,学校也没有那么多的屋子,因此一个教室东西两边都有黑板。一二年级在一个教室,老师一般先给一年级的孩子上课,等上完课布置上作业,再到另一边去给二年级的孩子讲,这时候老师也不分科目,什么语文算术思想品德的都是一个人教,一个老师带两个年级,因此钢铁小学的老师加校长总共才三个人。   教室里头摆着最老式的长条桌子和长条椅子,二年级的孩子都在操场上撒欢没人进来,一年级的倒有七八个孩子在教室里。蓁蓁左右看看,选了第三排中间的位置,刚放下书包,李老太悄声和她嘀咕:“坐在这边上,冬天生炉子的时候就放这块过道上,离得远了冷离了近呛,这个位置不远不近正好。”   北岔的冬天可是零下三十多度的气候,家里炉子里的红松绊子一天到晚的燃烧个不停,热的蓁蓁连毛衣都穿不住。可学校不比家里,白天虽然一直火不断,可里晚上教室里没人看炉子,都是拿煤压住,等早上起来再捅开。虽然一晚上火不灭,但白天攒的热乎气一晚上基本上也不剩啥了,因此不少孩子上学都冻手冻脚。明南、明北都是从这上的小学,因此李老太把学校的事摸的一清二楚。   蓁蓁从书包里掏出李老太给准备好的抹布,到外面的水笼头洗了一遍,回来把自己的桌子凳子擦的干干净净的。   “奶、妈,我这一会就要上课了,你们赶紧回去吧。”蓁蓁把书包放到桌洞里,准备把李老太和王素芬送出去。   李老太四下里看了看,见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孩子进来了,这才恋恋不舍地点了点头:“那行吧,我去和你老师说声,让他看着你点,你年纪这么小,要是让人欺负了可咋整。”   李老太絮絮叨叨的和王素芬出去了,蓁蓁见两人直奔着办公室去了也是无奈,虽然年龄比别的孩子小一岁,可论动手能力来说,这教室里的人还没一个能比的过她的,所以蓁蓁压根就不担心被欺负这回事。   蓁蓁长的白净可爱,身上的衣服也漂亮,一年级的班主任王晓庆一进门就瞧见她了,王老师起教杆敲了敲桌子,努力放大了声音:“同学们安静一下。”   都是第一次进教室,孩子们虽然在家和皮猴儿似的,可对学校都有些敬畏之心,见老师说话了一个个都安静下来。后头的二年级孩子也纷纷好奇地回过头,看着这群有些稚嫩的生瓜蛋子。   王老师先做了自我介绍,又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等到点名的时候,纵然王老师教了三四次可回答的依然是五花八门。等到蓁蓁这里,一个清脆响亮的“到!”瞬间让王老师松了一口气,再抬头瞧瞧,穿的干净漂亮,长的白皮肤大眼睛,脸颊有一点胖嘟嘟的婴儿肥,看着十分可爱。   王老师的脸上不禁带了几分笑容,等着点完名上了一堂课,发现这些孩子里属蓁蓁反应最快,当即给她任命了班长,赋予了让她收作业的“重任”。   蓁蓁自打上了学,李老太瞬间觉得家里空荡荡的,虽然重孙子肉包胖嘟嘟的也很可爱,但是看不到美美的孙女感觉心里老失落了。于是李老太每天又多了个活动,估摸着学校快下课的时候就迈着小脚去学校瞅一眼,可这时间经常估错,有时候去早了还没下课,有时候去晚了孩子们早都回了教室,让李老太懊恼不已。   回家开箱子数了数儿子寄来的钱和家里存的工业票,李老太咬了咬牙一狠心拿着去街里买了个闹钟回来,还特意让明北教她怎么看点。有了这玩意,李老太终于能准点到学校,喜滋滋的给孙女送上一壶蜂蜜水,顺便盯一盯,看看有没有臭小子欺负她宝贝孙女。   蓁蓁到学校以后觉得日子过的十分充实,老师上完一年级的课去给二年级讲课的时候蓁蓁也回过头去听,尤其是语文课,这个年代的课文十分有意思,让蓁蓁觉得新奇无比。放了学回家,蓁蓁先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写了,再认认真真的多抄几遍课文。那刻苦的劲头让终于知道上进的明北也跟着比拼起来,终于在期末考试的时候成绩又回到了九十分以上。   转眼到了冬天,以往冬天的时候蓁蓁都自家猫冬很少出门,可如今要上学就不能像以前那样犯懒了。   蓁蓁穿着厚厚的棉袄,外头又披了一件皮袄,脚上蹬着家里自制的羊皮靴子,用的是那年自己撞门上自杀的黄羊皮,里头加了一层厚厚的兔毛,穿特别暖和。   北岔的低温单靠棉袄是抗不住的,因此这里但凡有些家当的人家都有件皮袄,有的是自家上山打猎攒的皮子,有的人家不会打猎,但要是粮食多也能换着。   带着厚厚的皮帽子和皮手套,蓁蓁一个人背着书包出了门,打天气冷了以后,蓁蓁就不让李老太送了,白天也不让她去学校。旁的不说,这一脚下去到膝盖的厚雪,蓁蓁实在是怕李老太摔出个好歹的。   只是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路实在费劲,蓁蓁用意识扫了眼周围,见附近没什么人,便十米十米的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没一分钟就到学校了。   剁了剁脚上的雪,蓁蓁照例擦了遍桌子椅子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今天是期末考试,等上午考试结束以后,钢铁小学的孩子们将迎来四个月的寒假。   校长站在门口摇了摇铃铛,王老师抱着卷起进来,一气儿把语文卷子算术卷子都发了下去。等王老师刚发完二年级的试卷坐下来准备喝口水时,那边蓁蓁已经站起来了。   王老师还以为发给蓁蓁的卷子油墨花了,连忙问了句:“怎么了?是哪里看不清吗?”   “写完了想交卷!”蓁蓁把卷子送到讲台上,甜甜的冲王老师一笑:“王老师我能先走了吗?”   “呃……”王老师都没反应过来,从发现卷子到现在也就十分钟吧,这就答完了?她把两张卷子快速的看了一遍,卷面整洁、字迹规整,两位数的算术题题都对。王老师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对蓁蓁更加和颜悦色起来:不愧是自己最喜欢的学生,脑瓜子就是够用。   “行,那你就回去吧,路上慢点。”王老师嘱咐了一声,坐在讲台上摸出红笔,在蓁蓁的卷子上分别打了个一百分。   蓁蓁背上书包,带上帽子,等离开学校走到没人的地方,她心思一动,瞬间消失在原地。   打获得这个瞬移的技能后,蓁蓁这几年随着年纪的增长,没有获得别的新技能,而原有技能则不断升级,如今蓁蓁脑海里的地图范围越来越宽广,蓁蓁能瞬移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几乎是瞬间,蓁蓁就出现在一千多公里外的佳城市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她把帽子拉低一些,又用围脖紧紧地围住了嘴和鼻子,这才从小巷子里走出来。摸了摸口袋里的几个金腚子,蓁蓁打算用它换一些钱和票,眼瞅着转过年五月份就文革就要开始了,那时候风声鹤唳,做什么都不方便,倒不如现在多换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用意识笼罩住佳城,蓁蓁很快看到了几个人在一个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买卖东西,还有几个背着粮食拿着鸡的人也在往那走,估计那个地方就是佳城默认的以物易物的地方。   如今国家不许百姓倒卖东西,但在各种物资供应不是很充足的情况下还是允许百姓以物易物的,很多人打着这个擦边球,卖些粮食和野物,只要不让人举报,通常没什么问题。   蓁蓁来到巷子里转了一圈,朝着一个胸口鼓鼓囊囊似乎是装了不少钱的人过去,轻声问了句:“要金子吗?”   那人惊愕地看了到自己腰间的小孩,听声音似乎是个小姑娘,不由地有些气恼:“谁家的孩子也敢跑这里玩,赶紧回家去。”   “我真有!”蓁蓁伸手拦住了他,压低声音说:“粮食也行、金条也行,我家里都有,大人生病没法出门,这才让我出来换些钱买药。”   那人也是好心,怕她一个半大的孩子不知道轻重被骗了,见她说的有眉有眼的便说:“金子我不要,不当吃不当喝的没啥用,我想买些细粮,家里孩子养的细又生了病,粗粮不爱吃。”   蓁蓁微微皱了皱眉头:“细粮我也有,大米白面都行,可有一样,因家里大人生病,收的稻谷和麦子都没人磨,我只能给你没脱壳的,不过价格肯定也比粮店卖的白面便宜。”   那人似乎也有些门路,丝毫没觉得有些为难,只是她狐疑地打量了下蓁蓁:“你确定能卖给我这样便宜的粮食?可别糊弄我!”   蓁蓁笑了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反正看不到粮食你不给钱不就是了,有啥怕吃亏的。”   那人转念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和蓁蓁商议了价格,比粮店便宜三分之一还不要粮票。   “那就这么定了,你有多少斤?我多买点。”   蓁蓁笑了:“你要多少斤?”   “五十斤?”那人试探着问。   “行!”蓁蓁一口答应下来。   看着蓁蓁爽快的样子,那人以为蓁蓁家是农场的,要不然旁的地方可找不到这么多没脱壳的大米白面。他快速盘算了下自己家的家当,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大米白面各要五十斤,我钱不太够,不足的部分给你工业票。”   蓁蓁正琢磨着弄点票据可以买些日常用品呢,听了这话立马应道:“可以先给票,啥票都行。”   “你这孩子倒是精。”那人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又爽快地点了点头:“那咱啥时候交换。”   蓁蓁顿了顿,用意识笼罩着附近,很快找到了一块没有人烟的地方,她轻声说:“粮食太多我没法送,你回家赶粮大车,半个小时候咱在西边那块树林外头碰面。   “行,就这么说定了。”那人点了点头,刚要走又停下脚步看着蓁蓁:“你这么点的孩子不怕我把你粮食抢走?”   蓁蓁眼睛闪过一丝寒意:“没点能耐,我也不会出来是不是。”   那人感觉浑身一冷瞬间打了个寒战,不敢再逗弄这个小孩了,连忙回家去准备大车。 第44章   蓁蓁出了巷子一边快步往林子跑去一边用意识随时查看着四周看有没有人跟踪自己,等到了林边,蓁蓁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手里种子一撒,瞬间长出一片金黄色的麦田,不用蓁蓁动手,麦粒自动脱落,其他的部分化为灰烬融进土里。蓁蓁挥了挥手,那些麦粒自动堆在了一起。   如法炮制,片刻功夫,麦子堆旁边又多了一堆稻米,每样不多不少正好五十斤。   拍了拍手,蓁蓁有些自得:“还好有这个能力,要不然换个钱都费劲。”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蓁蓁一直用意识密切的监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刚才在巷子里的男人果然赶了马车过来,蓁蓁特意用意识扫过车斗,见里头没并有藏着什么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人也是十分谨慎,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四处张望着,等两人一碰见,那人瞧见蓁蓁旁边的粮食,顿时也放下心来。   赶着到大车到蓁蓁旁边,那人看着一地的粮食嘴角直抽抽:“你好歹找个米面袋子装啊,就这么随便堆在地上也不怕别人看见。”   蓁蓁理直气壮地看着他:“面袋子不得花钱买啊,我们总共也没几个袋子,再说还得留着装苞米面呢,哪有东西装这个。”   “行吧。”那人看了一圈,见周围依然没有什么人,忍不住问她:“你家人把粮食放着就走了?真是小心谨慎呀,是不是怕人看见脸啊?”   蓁蓁有些不耐烦地瞅着他:“你管那么多干啥?赶紧的,买不买?买就赶紧过称给钱,不买我还得找下家呢。”   “小丫头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那人讪笑了一声,赶紧从车上搬下筐和称来:“幸亏我准备的齐全,要不然咱俩得拿手往车上捧。”   两人先称了筐的重量,又拿铁锹把粮食都装到筐里,正正好好一斤不多一斤不少。如今的市价,大米是一毛六分五厘一斤、白面是一斤一毛八分钱,便宜三分之一是十一块五毛钱。   那人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数了十块钱给蓁蓁,票据蓁蓁不要地方的,只要全省通用的,那人只得从自己带的票据里挑了挑,给了蓁蓁一些全省通用的工业票、棉线票、灯泡票、布票之类的。   把钱和票据装在书包里装在书包里,蓁蓁想起夏天从水解厂买的不要粮票的高价糕点,心疼的直抽抽,以前不买粮食不知道,一块蛋糕居然比一斤白面要贵,怪不得全家人包括明北都舍不得吃那蛋糕。   叹了口气,蓁蓁目送那人离开后往相反方向走,等用意识见那人走远以后,立马又瞬移到另外一个城市,用同样的方法换了十二块钱。半天下来,蓁蓁转了三个周边小城,金条一根没卖出去,倒是卖出去不少粮食,总共攒了四十五块钱。   蓁蓁不禁叹了口气,其实这也是可以预料的事,她去的都是小城市,这些地方的人家底都薄,没有太多闲钱,能买的起细粮就是殷食人家了,像金条这种估摸着只有冰城这样的地方才能出手。   可要是去冰城卖金条可比在这些地方冒险的多,那里人口密集不好找空旷地地方落脚,又是鱼龙混杂的大城市,还有军队驻守,她这么小的年龄拿着十六两一根的大黄鱼就有些太惹眼了。蓁蓁有些犹豫不定,思想前后觉得一时半会这些钱也够用,没必要非得现在急着套现。等以后要真是用着那么多钱的时候,再去冰城也不迟。   看着已经到了晌午,蓁蓁身子一闪,连续几次瞬移又回到了家附近的大河边,回头看了看各家烟囱上袅袅的炊烟,往河边的垂柳上一指,十几根柳条落了下来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一个粗糙的小筐。   蓁蓁捧起小筐,从河中心找了一个还没怎么冻结实的冰洞,拿了个棍子往下一撞,击碎了薄薄的冰层。一条在河底趴着的鳜鱼忽然生龙活虎地游了上来,从冰洞里一跃而上跳到了一米多高的冰面上,蓁蓁连忙拿筐接住,鳜鱼在落在筐里的瞬间就被冻得结结实实的。   手上戴着厚实的手闷子捧着柳条筐回到家,还没等李老太张嘴问,蓁蓁就先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奶,你瞧,我放学去河边捞了条鳜鱼。”   李老太顺手把小筐递给迎出来的王素芬,扯着蓁蓁进了屋,一面拿鸡毛掸子帮她扫腿上靴子上的雪,一边喋喋不休地念叨她:“这么冷的天放学不回家还在外面嘚瑟,要是想吃鱼你和你爹说声,让他给你捞去。冰上刺溜滑的,你掉下去可咋整。”   李老太把鸡毛掸子放炕上又帮着蓁蓁把皮袄靴子脱下来:“赶紧上炕坐炕头暖和暖和,奶摸摸你的小脸看冷不冷?”   “不冷的,奶,我手心还有汗呢。”蓁蓁伸出小手让李老太摸。   李老太摸了摸她的手又摸了摸额头,果然是汗津津的这才放心。往炕上一坐,李老太又开始了每日一问:“今天老师讲啥了?有没有同学欺负你啊?教室里冷不冷啊?”   “不冷,也没人欺负我,我可是班长,他们谁也不敢在我面前嘚瑟。”蓁蓁把每日都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又搂着李老太的胳膊把上学的事一样一样告诉她:“今天老师没讲课,给我们考试来着,下午就不去学校了,等大后天去学校拿卷子拿寒假作业,然后就放假了。”   “放假好,这大雪天的我也不爱让你往外跑。”李老太开了箱子拿出一笸箩瓜子递给她:“上午我扒了两个毛嗑,特意给你炒的。”   “谢谢奶。”蓁蓁“吧唧”一下在李老太脸上亲了一口,哄的李老太乐呵呵的搂着她:“有你这个大宝儿成天哄着奶开心,奶能多活十年。”   “十年太少了,长命百岁没问题。”蓁蓁笑眯眯地剥了一个瓜子塞李老太嘴里:“到时候你还得帮我看孩子呢。”   “行,到时候奶跟你住。”祖孙两个乐呵呵的商议定了,那边王素芬在厨房里已经收拾好了鱼,洗了洗手过来探头问道:“蓁蓁,鱼想怎么吃?”   “松子鳜鱼!”蓁蓁连忙回了一句,松子鳜鱼可是一道从清朝传承下来的名菜,上次李木文回老家的时候提过说在冰城吃得松子桂鱼味道很好,蓁蓁馋猫似的立马使出浑身解数缠着王素芬做了一次,虽然有些费材料,但确实酸甜可口美味非常。   一听蓁蓁说要吃松子鳜鱼,王素芬瞅着她直叹气:“你这丫头咋这么馋呢,蒸着吃炖着吃咋地不行,非得又费油又费糖的。”   李老太都快把孙女宠上天上去了,听着蓁蓁想吃连忙替孙女说话:“一年也吃不了一回,孩子愿意吃就给她做吧,灶房不是有油吗?”王素芬也是嘴上说说,见李老太帮着说话,便也没再说啥,转身去厨房做松子鳜鱼。   松子鳜鱼得先把鱼用花刀处理以后放油锅里炸,然后浇糖醋汁,最后勾个芡。如今条件不好,糖、醋都是稀缺之物,自然也不能那么讲究。   家里每年都收不少大豆,绝大部分都压榨成了豆油,因此一年四季老李家都不缺油吃。往锅里倒了油,把片过花刀的鳜鱼放锅里炸了以后,捞出来,炸过鱼的油还能用来炒菜,一点也浪费不了。   锅里放上剥好的松子和发好各种蘑菇,王素芬把秋天蓁蓁摘回来的洋柿子熬成的酱放里两大勺,又小心翼翼地倒出一勺白糖放在锅里搅匀,再勾了芡往鱼上头一浇,香喷喷的松子鳜鱼就做好了。   蓁蓁闻着味就从屋里出来了,王素芬想着刚才用掉的白糖心疼的直叨叨:“太费东西了,一年就吃这一回听见没?下回可不能这么做了,糟蹋多少好东西。”   蓁蓁嘿嘿笑了两声,帮着王素芬把热好的干粮端到炕桌上。   住在后屋的桂花估摸到了吃饭的时候,也挺着肚子带着肉包过来了。肉包一进屋眼睛就一亮,跑到灶房伸个头奶声奶气地问道:“奶,啥这么香啊?”   “奶做了鱼,就是上年吃得那个酸酸甜甜的鱼还记得不?”肉包连忙点了点头,王素芬笑着说:“去吧,跟你姑做炕上等着,奶一会就把鱼端上去。”   蓁蓁扶着桂花坐在炕上,看着她高耸的肚子蓁蓁问道:“嫂子,你这个月就快生了吧?”   “估摸着在月底。”桂花靠在被剁上揉了揉腰:“这几天肚子坠的厉害,当不住也可能早生。”   蓁蓁摸了摸桂花的肚子,里面的小娃娃似乎有所察觉,立马伸着小脚丫踹了两脚,蓁蓁看着桂花肚子上鼓起的包忍不住笑着说:“这孩子真有劲。”   “可不是咋地,我估摸着也是个小子,和怀肉包的时候一样一样的。”桂花摸了摸肚子,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再生个小子也好,像咱娘似的,先多生几个小子把家撑起来,再生个闺女好好疼着,闷了也能陪我说个话啥的。”   两人说着话,王素芬已经把东西都端到炕桌上来了,如今天气寒冷,积雪又厚,上班来回太费劲,李木武中午就在单位吃饭。明北的学校离家也远,一般也是早上走了等放学天黑了才回家。爷俩都没办法回家吃午饭,每天早上王素芬都熬上一大锅菜,给他们爷俩装满满一饭盒菜,再带些干粮,无论单位还是学校都有热饭的地方,大冬天的也能吃上一口热乎饭。   家里虽然时常吃鱼,可这么奢侈的做法也就这两年王素芬才舍得一年做一回,肉包一口鱼一口饼子的,时不时笑眯眯地抬起头,奶声奶气地说声:“好吃。”   李老太和王素芬舍不得吃鱼,一人吃了两筷子就去吃炖白菜去了,蓁蓁素来知道李老太和王素芬的性格,她也不劝她们,直接伸着筷子夹好鱼往她们碗里饭,两人被蓁蓁的暖心举动心里甜的和吃蜜一样。李老太更是乐的合不拢嘴,一边说着:“快别夹了,奶吃不了这么酸甜的。”一边又不住嘴的夸着蓁蓁:“要不咋说闺女贴心呢,啥都能想着老的,没白疼她。”   肉包也有学有样,站起来挨个往四人碗里送鱼,王素芬笑着说:“咱家这几个孩子就没有不孝顺的,长大肉包也是个好的。”   “可不咋地。”李老太点了点头,又嘱咐桂花:“肉包可是咱家下一辈的头一个,可得好好教他,长大以后能撑起家来有个大哥的样,这样咱家才能越过越好。”桂花连忙应了一声。   天气越来越冷了,明南和明北陆续考完了期末考试都回了家,明东按照往年的日子算,估摸着也在回来的火车上了,就是明西依然不知道今年是否能回来,军校的假期不像普通大学那么多,据说那里都是按照部队来管理的,特别严格。况且听明西话里的意思他学的都是需要保密的东西,在部队外面连提都不能提一句。   终于在明东到家的第二天,桂花发动了,明南和明北坐在灶房里烧水,李老太和王素芬两个齐心合力帮着桂花接生,不出众人所料,桂花又生了个大胖儿子。   有了肉包在前,所以这个小子顺利自然的就叫了豆包,明东又熟门熟路的当起了奶爸,帮着洗洗涮涮啥的。   一家人按部就班的过着日子,李老太又琢磨起明东的工作来,想着明年开了春明东就能毕业,李老太特意拄着拐棍到后屋去找他问问情况。   李老太推开后屋的门,把拐杖靠在墙边,脱了皮袄往旁边的柜子上一扔,伸头往东屋招呼了一声:“明东,你出来奶问你点事。”   明东见李老太来了连忙下炕请她进屋坐,李老太摆了摆手:“身上都是凉气,再冻着孩子,我就问问你毕业分配的事,咱俩来灶房一边烤火一边说。”   明东应了一声,麻利的穿鞋下炕,李老太坐在灶房的小木头板凳上,从地上捡了一块块的红松绊子塞进灶坑,灶坑里熊熊燃烧的柴火映着两人脸庞发红:“你毕业分配的事有信没有?大概能分哪儿去?”   明东是谨慎的性格,原想着拿到通知再和家里说这事,不过李老太问他,他就一五一十地说了:“已经有谱了,老师说咱家离安北最近,考虑就近照顾估计会把我分到安北农学院教书。”   “教书倒是好,不过离家也远了些。”李老太咂了咂嘴:“离咱家一百多公里呢。”   明东推了推眼镜,无奈地笑了一下:“这已经是最近的工作了,我学的是农业,擅长的是种地的事,咱北岔没有正儿八经的屯子和农业学校,再怎么分配也不会分到家里来。其实说起来安北也不算远,坐着火车也快,比咱这到伊冬远不了多少距离。”   李老太一听比和伊冬差不多远,心里倒好受了些,家里的几个孙子除了明北要考水解厂高中外,其他都在伊冬上过高中,一两个月总能回来一回,因此倒不觉得有多远了。   只是想到桂花总自己在家也不是个事,李老太摸着烟袋抽了口烟:“打你们结婚就没怎么团圆过,以前上学时候有寒假暑假的,一年总有小半年在一起,可这上班以后就不好说了,不行把孩子撂家里我们看着,让桂花跟你去安北。”   明东点了点头:“这样也行,不过说这些还有些为时过早,得等我到了安北看看那里的情况再说,到时候要是有宽敞点的单人宿舍,我就把桂花和肉包豆包都带去,我怕桂花离了孩子心里难受。”   “你们说的算。”李老太对儿孙的事都是以建议为主,若是他们有别的念头也不强求:“其实孩子跟着爹妈身边最好,就是你们得累点。”   明东笑着给李老太续了些烟叶子:“我们年轻累点不怕啥,奶和爹娘年纪都大了,该好好清闲清闲享享福才是。”   明东这番话说的李老太浑身舒畅,笑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有你们这句话就行了,趁着我们还能动,该帮衬还是得帮衬你们,这一代代的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再说了忙活了一辈子还真闲不住,一天没活干心里就空落落的。”   大孙子的工作有了着落,李老太也安了心,她回到屋里又把原话和王素芬说了一遍:“不管离家远近,这可是个稳定的好工作。”   王素芬一听说儿子居然能在大学里当教员,顿时喜不自禁:“东子脑瓜子就是好使,这是连大学生都能教了?”   婆媳两个讨论的眉飞色舞,蓁蓁听着却心里一沉,纵使对那十年没有太多的了解,她也知道那个期间老师的地位有多低,他们不但被称为“臭老九”,有的闹不好甚至还会挨批斗,很多下黑手举报的都是自己的学生。   蓁蓁胡思乱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试探着和李老太商议商议:“我觉得这份工作不好,不如叫哥推辞了算了,回家进水解厂多好。”   “小孩子不懂可别瞎说,国家分配的工作咋能随便就不干呢?”李老太揉了揉蓁蓁的脑袋:“你是不是舍不得你哥和嫂子?没事,他们放了假还回家呢。”   蓁蓁有些闷闷不乐地托着腮:“我就觉得听着这工作心里发慌。”   “可别瞎说。”李老太把蓁蓁搂在怀里,剥了松子喂她:“我瞅着你哥很喜欢这个工作,脸上喜滋滋的,你可别当着他面说这个扫兴话知道不。”   蓁蓁无奈地点了点头,心里也知道如果自己说不明白,明东肯定不会放弃大学教员这个工作。可是这事实在是没法往出说,家里人信不信是两说,弄不好还会惹出大麻烦。反正以明东的大学生身份,劳动改造是少不了的,干点活在这个年代也不算啥,只要不挨批斗啥都好说。   蓁蓁琢磨着家里大爷和明西都是军人,李木文还是有名的抗日英雄,李老太也打死过鬼子,有这层关系在,想必应该不会有人敢作践明东。   蓁蓁想了半天,决定自己先去安北走一遭,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心里好有个数。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粮食价格那里,我百度了半天也没查到白面和大米的价格,最后还是微信上问了我大爷,他居然不但能记住当时的粮食价格,还能精确到厘,顿时我就献出了我的膝盖,像我这脑子通常到晚上就记不住中午吃的啥了。   说起来当年我毕业到我大哥(肉包)的公司实习,当时我大爷都七十多了,还能给当地一个高三的学生补课化学,补了一年最后那个孩子考的很不错,还特意带了礼物到家里道谢,我真的是超级佩服我大爷。   (PS:要是我大哥看到我的文估计能掐死我哈哈哈) 第45章   安北是离着北岔一百多公里的小县城,这里东部有森林西部有十几个农场,而最大的安北农场就是专门负责改造资本阶级和知识分子的地方,蓁蓁四处转了一圈,只见这地方住处倒还干净,食堂里的粮食也不少,虽然不见细粮,但看着那一盆盆的饼子,应该不会饿肚子。   现在蓁蓁也做不了什么,便想着等明东到安北以后多关注他些,若是真遇到什么事,她分分钟就能赶到,到时候不用露面,单凭自己的异能就能干翻一帮人,总不能让自家大哥吃亏就是。   回到北岔,蓁蓁心里不免懊恼前世对这十年的事了解不多,只知道知识分子和地主阶级会不太好过,但到什么地步,各个地市的程度都是什么样,她对此一无所知。要怎么避免牵扯到阶级斗争里,保证一家人平平安安度过这十年时间,她心里更是没什么底。   一夜无眠,转眼到了天亮,李老太早早的醒来转头看着孙女睁着眼睛蔫蔫的样子就吓了一跳:“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蓁蓁打了个哈欠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有些打不起精神:“就是想着大哥的工作心里有些犯嘀咕。奶,你说我哥他们那些同学毕业了都做啥工作啊?”   “我听你哥说他们这一批都是当教员,分到全省各地的农学院去,给人民公社培养农业技术人员,好指导农民种好地大丰收。”李老太把蓁蓁又按回了被窝里,自己披了件外套坐了起来。   蓁蓁听了有些闷闷不乐:“必须得去当教员吗?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李老太沉默了半晌,慢慢地摸起烟袋锅子往里面塞了些烟叶子,刚从笸箩里拿出洋火又想起蓁蓁不喜欢烟味,连忙把烟袋锅子又放回了炕上。   她咳嗽了两声轻轻说道:“你大哥上这么多年大学家里一分钱都没花,每月还能从学校领津贴领补助,国家又费钱又费力地培养出一个大学生,等分配工作的时候不是你想不干就不干的。”李老太穿上衣服下了炕,又回手给蓁蓁掖了掖被角:“别想东想西的了,赶紧闭眼睡一觉,我一会儿和你妈说,不让她叫你。”蓁蓁困的直答哈欠,见李明东分配这件事自己也无能为力,索性也不去再想,她答应了一声,很快沉沉地睡去。   不知道李老太是不是从蓁蓁的话里察觉到什么,等之后几天再提起明东毕业后的工作明显没了兴致,偶尔还会一个人坐在灶坑前看着燃烧的旺盛的红松发呆。   除了明东,明西上的大学是军校,如今是军人身份,似乎没什么可发愁的。明南学习成绩也还可以,之前家里也一直秉着能考大学就考大学的想法,让他用功努力。李老太自己琢磨两天突然改变了口风,让明南高中毕业就回家考水解厂。   明南本来就不是明东那种学霸,李老太说让他不考大学他也没什么异议,想着家里的人越来越多,而上班挣钱的只有李木武一个,他琢磨着可能家里实在开销太紧张了。因此明南连问都没有多问,便一口应承下来。   眼瞅着进了腊月,明西终于冒着大雪回到了家,王素芬看到黑瘦黑瘦的二儿子顿时眼泪都出来了。自打明西去上大学,总共才回来两次,却看着一次比一次黑,脸上的皮肤也不如以前那么细发。   李老太听见动静拿着鸡毛掸子从屋里冲着明西就来了,明西吓得恨不得退回外头去,靠着门腿就开始哆嗦:“奶,我这也没干啥呀,你干啥要打我呀?”   “打什么打?你好歹当兵了,能不能硬气点。”李老太被他气笑了,拿着鸡毛掸子把他身上腿上的雪都弹干净:“怎么也没穿靴子,这鞋踩了雪回来估计一会儿得湿,赶紧进去换裤子换鞋,今年你妈特意给你做了双新棉鞋,可厚实了呢。”   明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黑黝黝的脸庞有些发红:“我在学校里训练对打作战都很硬气,可一看到奶就硬气不起来。”   “你这是说你奶凶呗。”李老太被他逗笑了,明南赶紧上前接过明西的包,兄弟俩说着话往西屋去了。   明西一回来,家里的气氛明显的活跃了许多,李老太给明西倒了一缸子蜂蜜水递给他,拿烟袋锅子敲了敲明南:“去鸡窝里抓只鸡杀了,咱吃小鸡炖蘑菇。”   明北瞅着在屋里昂着脑袋四处逛悠的红烧鸡块,一脸坏笑地说:“还出去抓啥鸡啊,这不有一只嘛。”   红烧鸡块身子一僵,漫不经心地转了个方向,走了两步见没人拦它,忽扇着翅膀一溜烟的跑回了东屋,明北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明西在旁边看的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些年是不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我看你的脑子比红烧鸡块也聪明不了多少。”   明北嘿嘿一笑,见明南披了衣服要出去,立马也穿了衣服跟着往外跑:“我跟你一起,鸡窝里有只阉了的公鸡,长的老大了。”   溜进东屋的红烧鸡块正鬼鬼祟祟的伸个脑袋往外瞅呢,一不留神和跑出来的明北对视了一眼,顿时吓的趴地上。李明中在旁边瞅了瞅明北,转头叼着红烧鸡块把它扔窝里,又默默地用头拱着把门关上,挡住了明北的视线。   蓁蓁正坐炕上看书呢,见红烧鸡块浑身哆嗦的怂样忍不住哈哈大笑,丢了几粒剥好的瓜子给它,蓁蓁说:“你又没阉过,怕什么?”   红烧鸡块钻进鸡窝里只露了一个脑袋出来,黄豆大眼睛对此居然有些自得:“我没被阉就是因为我机灵,每年阉鸡的时候我都躲的老快了。”   蓁蓁被它逗的直乐,自打那年养鸡养猪以后,李老太明年开年都抓一只猪崽孵一些小鸡,那些鸡都吃了几茬了,唯一一直留着的就剩那只红烧鸡块了。李老太见蓁蓁喜欢它,又时常给它絮絮叨叨的说话,只当这个鸡有灵气,便消了炖它吃肉的打算,甚至如今天寒地动的时候还在屋里给它弄了个小窝,就在李明中的垫子旁边。   不得不说李明中和红烧鸡块被蓁蓁训练的很好,一个冬天在屋里,一鸡一狗相处的很融洽不说,配合的也十分默契。每天李明中定点的推开门带着红烧鸡块出去解决生理问题,等完事回来的时候李明中也不用旁人开门,自己搭着门站起来就能开门。   王素芬爱干净,本来听说要把红烧鸡块养屋里还不是很乐意,怕弄脏了屋里捂住味道,可这几个月一瞧,干干净净的不说,从来在屋里也不乱叫,格外让人省心,每天也主动拿些高粱米喂它。   冬天雪大蓁蓁不怎么出门,有这一狗一鸡陪着蓁蓁也解了不少寂寞。   杀了鸡,放上发好的榛蘑炖了一个小时,满屋子的肉香,李明中馋的时不时去灶房那瞅一眼,回来和蓁蓁商议:“鸡脑袋没人爱吃,给我得了。”   红烧鸡块站在鸡窝上头直啄李明中脑袋:“你有没有点心,当着我面就说吃鸡脑袋,它的脑袋有我脑袋好吃吗?”   李明中被它啄烦了,回头抬起前腿一下就给它按回鸡窝去,蓁蓁自打冬天就没怎么出门,李木武今年冬天上班一直比较忙也没倒出空去打猎,因此除了每月按照每人的二两猪肉份额买回点肉来炒菜切上几片解解馋,家里就没正经炖过肉吃。   蓁蓁也知道李明中馋了,把它叫到身边揉了揉脑袋:“鸡骨头细,你吃的时候可得嚼烂了,别囫囵吞下去,小心卡着。”   李明中期待地点了点头,屁颠屁颠地跟着蓁蓁去吃饭了,红烧鸡块不服气的把头缩回了鸡窝里,一个劲儿的小声喔喔:“蘑菇炖鸡有什么好吃的,有我红烧鸡块香吗?没见识的狗!”   吃了午饭,蓁蓁躺在炕上犯懒,李木武出门去找屠夫,约他明天来给自家杀猪。这几年李老太也不等到年根底下了,基本上一进腊月就先杀年猪,早杀猪也能早让孩子们吃点肉,一年到头在外都不容易,也就在家的时候能给好好补补。   听着西屋嘻嘻哈哈的说话声,蓁蓁有些心酸,毕竟马上就到特殊时期了,也不知道明年过年的时候能不能这么团圆了,趁着今年家里人都在一起,不如多弄些吃的,好好热闹一把。蓁蓁用意识笼罩了森林,很快发现了一只频死的马鹿,只见它身上伤痕累累,似乎是从高处摔了下来,腿断了不说,脑袋上还有个大洞。眼看着这只马鹿要咽气了,蓁蓁摸了摸李明中的脑袋:“咱家地旁边有个马鹿,把它拖回来。”李明中一听就来了劲,围着屋子嗷嗷叫着转了两圈,抬腿推开门就跑没了影。   李老太正在灶房抽烟呢,见李明中跑出去连门都没关,赶紧出来把门带上:“雪这么厚放它出去干啥,要是让别人拽家去可咋整。”   “就它那狠劲一口能咬断胳膊粗的木头,谁会那么想不开拽它呀。” 蓁蓁又回到炕上钻到被窝里打哈欠:“它在屋里圈了这么长时间,快憋出毛病了,让它出去撒撒欢也好,甭管它,玩够了就回来了。”   可让蓁蓁说着了,李明中一边跑一边还时不时的把脑袋往雪堆里钻一钻,从家里一直浪到山脚下,玩的满身是雪不亦乐乎。   跑到自家地的旁边,果然看到一只肥胖的马鹿刚刚断了气,李明中拱了拱它,又从自家地里拽过来一块木板。这还是以前李木武扛上来的一个门板子,秋收的时候往上头放些自家带的午饭啥的,省的直接放地上招蚂蚁。   把马鹿拱到木板上,李明中顺着来时的小路往下一推,马鹿和木板飞一样的滑了出去,李明中乐的摇头尾巴晃地在后头跟着,要是马鹿掉下来,它在给拖上去。   李木武去约了屠夫又去了趟李木森家,和他说了明天杀猪的事,让他带着老婆孩子来家里吃饭。在李木森家唠了会嗑,李木武回家的路上就瞅着有一道血痕,他沿着痕迹一路往前追,终于在快到家的时候看见了李明中那只傻狗拽着一只二两百斤的马鹿往家里拖。   “红中!”李木武吆喝了一声,李明中听见立刻跑了过来,撒欢地围着李木武跑了一圈,又用嘴叼着李木武的衣裳把它拽到马鹿的旁边。   “好家伙,这么大一头鹿你打的?”李木武乐呵呵地揉了揉李明中的脑袋,等走近看见这鹿身上摔的出了不少的血,毛也磨没了一大块,顿时心疼地直叹气:“多好的皮子白瞎了,这样也做不成衣裳了,留着坐鞋使吧。”说着他也不嫌脏,拎起马鹿就伦到了肩膀上,吆喝了一声:“红中,走,回家!”   李木武扛了头鹿回来,一家子都沸腾了,一个个不怕冷的都到院子里看新鲜,李木武把李明中夸了又夸,许诺它等炖熟了鹿肉,给它挑块大的,乐的李明中嗷嗷直叫,赶紧跑屋里给蓁蓁表功去。   在北岔无论什么肉最喜欢的一种吃法就是:炖!好在平常在家吃的肉不是野生的就是自家拿粮食喂的,肉质都不是后世那种饲料瘦肉精喂出来的肉可以比拟的,肥瘦适中肉味十足。可这鹿肉除了下锅炖以外,蓁蓁还想试着烤着吃,到时候烤好的鹿肉抹上点调料,没有生菜叶就弄些嫩一点的白菜叶卷着吃,味道应该也不错。   她跑到西屋里的小书柜里把几个哥哥看过的《红楼梦》翻了出来,抱着书穿着皮袄出来找李明东:“哥,上次我听广播讲这个,说有个鹿肉的吃法,你找找呗,咱也那么吃。”   李明东接过书直乐:“你咋这么馋呢,这鹿还没收拾呢,你就先琢磨着鹿肉怎么吃了。”   蓁蓁上前搂着李明东的胳膊撒娇卖萌:“我这不是怕咱家没有那么齐全的东西嘛,大哥你快帮我看看,咱咋能烤鹿肉吃。”   “烤鹿肉还不容易,家里红松绊子多的事,炉子也有,让爹给割条鹿腿架起来烤就是。”李明西这两年出去拉练,对烤肉这件事已经熟门熟路了。   明北一听就兴奋了:“我问奶要点蜂蜜去,这烤完玩意刷蜂蜜都好吃。”   蓁蓁有点纠结:“烤鹿腿太慢了,不好熟”她一边比划一边解释说:“我把肉切薄薄的放在一块铁板上头烤着吃,或者穿在签子上随吃随烤的那种。”   一家人目目相觑有些没明白是什么意思,还是明南反应的快:“我记得咱家以前有个铁盘子,后来奶嫌烫手就给收起来了,用那个行不?”   “行行行!”蓁蓁忙不迭的点头,还不忘回头和几个哥哥打包票:“赶紧来帮忙准备,保准好吃。” 第46章   几个吃货孩子行动力非常强,那边李木武刚割了鹿角下来,那边明北已经找了一个深底窄口的火盆出来,正好能把铁盘子卡在上头,蓁蓁一下子有了兴致,指挥着明北劈柴火,让明南在院子里用柴火架起来一个小架子,又削了几十个木头签子出来。那边李木武放了血剥了皮,看着几个孩子迫不及待的样子,先割了一块嫩肉丢给他们,随他们折腾去。   蓁蓁也不嫌血腥,拎着鹿肉去厨房洗干净,拎起菜刀准备切肉的时候,正巧王素芬回屋喝水出来,一进灶房就看见自家这个小祖宗摸起菜刀来了,顿时吓的魂都飞了,连忙上去把菜刀夺了下来,软声软语地哄着她:“宝儿啊,这玩意可不是能玩的,这家伙老沉了,要是掉地上把你脚剁了可咋整?你说你想咋切,妈给你切。”   李老太听见动静也出来了,拿着烟袋锅子把在旁边围观的明南和明北都敲了一顿:“你妹不知道轻重你们也不知道?她才多大就让她动刀伺候你们饭吃,你说你们是不是欠揍?”   明南和明北挺高的个子被又矮又瘦的李老太敲的抱头鼠窜,李老太气呼呼站在灶房门口掐着腰数落他俩:“也就是你妈看见的早,要是出来晚了让蓁蓁割着手看我削不削死你们!”   明南躲在西屋一脸苦笑地伸出个脑袋:“奶,我们错了,我是真没反应过来。看着蓁蓁风风火火的拿肉洗肉切肉很像那回事的样子,我们都忘了她还小的事了。”   “什么?还洗肉了?”李老太大惊失色的把蓁蓁拽了过来,把她小手捂在手心里果然冰冰凉的:“别站在那和木头桩子似的!”李老太也顾不得和孙子计较,指挥着他俩团团转:“明南给你妹倒盆热水泡泡手,明北去给你妹冲蜂蜜水一会让她喝了暖和暖和身子。”   蓁蓁哭笑不得的搂住了李老太的胳膊:“奶,我真没事,一会我就暖和过来了,再说等肉切好了,我还得出去烤肉吃呢。”   “真能作。”李老太不满地嘟囔了一声:“让你哥给你烤去,你在屋里等着吃。”   “等他们烤了还不等分给我就吃没了。”蓁蓁冲着端着热水过来的明南皱了皱小鼻子:“而且自己烤也好玩,上次我和我哥他们在山上烤野兔就特别有意思。”   “有爱吃又爱玩真是拿你没辙。”李老太一脸宠溺地看着蓁蓁,试了试水温后,就把她的小手按在略有些烫的热水里,小手微微有些刺痛,随即一种暖暖的舒适蔓延开来。蓁蓁手泡在热水里,兴致勃勃地和李老太说:“我还没吃过烤鹿肉呢,看书上说特别好吃。”   老李家吃鹿肉的时候也不多,上一次吃鹿肉还是七八年前,当时李木武逮了一头鹿回来,家里人吃了半个多月,那个冬天李老太就没有畏寒,手和脚一直都暖暖和和的。   “鹿肉可是个好东西,晚上让给你娘炖一锅,你多吃两块,你嫂子也得多吃,这个产妇吃了特别滋补,奶水也好。”瞅了瞅旁边听了直流口水的明南和明北,李老太冷笑一声:“傻小子火力壮,你们俩可别吃多了,省的晚上难受。”   明南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了,瞬间就想明白了缘由,顶着一个大红脸蛋子戴着帽子就躲出去了,明西正在院子里点火呢,看着明南像是火烧屁股一样跑出来,一头雾水地问他:“你不是说进屋暖和暖和吗?这时候跑出来干啥?我还没点火呢。”   明南狼狈地蹲在地上,抢过明西手里的洋火和油布:“那啥,二哥你进屋去暖和暖和,我烧火就行。”   明东听到两个弟弟说话,见状回过头看着明南直笑:“不用说,这肯定是挨奶削了。”   灶房里,王素芬很快按照蓁蓁的要求切了一盘烤串用的肉出来,蓁蓁怕太阳落山外头更冷,也没空腌制,直接往肉里放了些盐、撒了点胡椒粉,倒了一点酒,放了些油搅拌均匀后,把家里人叫上,十来分钟就串好了一百来串肉。   烤肉这种事家里的男人都是行家,不用蓁蓁多说,明西就把肉串接了过去,放到搭好的架子上。外面天气虽然冷,但是明南点了好几个火堆,一家人围着火堆倒也不觉得冷。蓁蓁跑到屋里,从柜子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和一个布小袋子,跑出来递给明西:“这是我秋天时候让妈帮我做的调料,拿蘑菇烤好晒干磨成的粉,这个是孜然,你撒上头点,保证味道老鲜了。”   以前来黑省的老毛子(俄罗斯人)特别多,随之孜然在黑省也十分流行,如今供销社也有的卖,价格虽然贵点,但不要票。不过这个年代家家户户都以吃饱肚子为主,这种孜然又不是日常必备的调味料,因为并没有多少人愿意买,平时供销社也不放在外头。家里这些这还是上次蓁蓁去水解厂玩的时候,听见于晚秋说起过孜然的事,连忙去供销社买了一些回来。   明西拧开盖子闻了闻,连忙把蘑菇粉和孜然均匀地洒在肉上,顿时肉味更加浓郁,很快肉串就烤好了,明西连忙把肉串拿到屋里。   一人分了十来串烤鹿肉,等不及开饭就都先吃了起来。蓁蓁先给李明中拆下来三串放到它的小盆里,随即拿起一串一口就咬了块肉下来。有些滚烫的鹿肉烫的蓁蓁直伸舌头,可又嫩又鲜的口感让她顾不得舌头发热,连忙又迫不及待地去咬第二口。   一家人保持着或站或坐或蹲的姿势,很快吃完了手里的烤肉,除了肉包打了一个饱嗝外,其他的人摸了摸肚子,居然觉得比之前更饿了。   王素芬转身去厨房端来自己切的小半盆薄薄的鹿肉片递给了明北:“这是你妹要我切的,你们赶紧去烤吧。”   明西和明南赶紧到外面把烧的旺盛的柴火装到火盆里抬到西屋,明北把刷的干干净净地铁盘子放到火盆上,一脸期待地看着蓁蓁:“然后怎么办?”   蓁蓁往铁盘子上倒了些猪油,拿了块油纱布递给明北:“把油擦匀。”这种活家里的几个小子都十分熟悉,以前家里没有这么多油吃的时候,炒青菜啥的都是拿油纱布沾点油抹抹锅底,就当是放油了。   等着油抹匀了,厚实的铁盘子的也烤热了,蓁蓁拿着筷子把一片片地薄鹿肉放到铁盘子上,又往上面均匀的撒了些盐和胡椒,铁盘子发出一阵刺啦刺啦的油花声,很快一股肉香就传了出来。蓁蓁把手里的筷子递给明北去翻肉,自己去厨房端了一些洗的干干净净有些嫩黄的白菜心过来。   王素芬把鹿肉炖在锅里,也过来看热闹,李老太坐在炕上,瞅着那一盆白菜心直摇头:“扒了四五颗白菜才弄出这么些嫩菜心,往后这两天咱家可天天吃白菜啊,啥时候把那五颗白菜吃完了啥时候算。”   明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盘子上的烤肉,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没事,明天我爹就杀猪了,猪肉白菜炖粉条老香了,吃一个月我都吃不腻。”   说话间,第一批鹿肉烤好了,蓁蓁又拿了双干净的筷子把鹿肉一片片的夹到盘子里,放到旁边的小桌上。她取出一片白菜心,放上一块鹿肉,三下五除二就卷好了一块鹿肉递给了李老太。   李老太刚才吃了三串鹿肉串正觉得腮帮子有点累,看着蓁蓁又递过来一个白菜叶子卷肉连忙摆手:“你们吃吧,我累的牙酸。”   蓁蓁把肉递到李老太嘴边:“奶您尝尝,这个好咬不累牙。”   李老太最受不住孙女哄,见蓁蓁非要给自己吃,便低头咬了一口,这次和刚才的鹿肉串不一样,新鲜的鹿肉在烤炙的过程中只撒了盐和胡椒,滚烫的铁盘快速的把肉烫熟,不但让鹿肉保留了最鲜美的原始滋味,也保留了鹿肉本身的汁水和营养。白菜的脆爽夹杂着鹿肉的鲜美,滋味鲜美非常不说,且嫩而不腻。李老太吃了一口居然觉得有些不太过瘾,接过蓁蓁手里吃了一半的烤肉直接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连连点头:“好吃,比烤鹿肉串还香。”   李老太不太注重口腹之欲,平时家里就是炖红烧肉也最多只吃三块,连她都说好吃,一家人顿时都忍不住了,盯着盘子里的鹿肉两眼都冒光。王素芬连忙去厨房抓了把筷子放在桌上,一人拿了一双片刻间就把那几片肉抢光了。   蓁蓁晚过来一步肉就被抢没了,她看着铁盘子里的肉有些焦黄,连忙把肉翻了个,瞧着差不多熟了,又赶紧夹到盘子里。   一连烤了三盘,家里的老老少少这才都尝到着滋味,个个都说好吃,李老太吃了两块就不敢再吃了,怕晚上不消化闹自己肚子,她坐在炕头抽了口烟袋问蓁蓁:“这么吃鹿肉也是书上教的?虽然折腾点吧,但是真香。”   蓁蓁嘿嘿一笑:“听我同学说的,这是他爹以前和老毛子学的吃法。”对这样的说辞一家人都没怀疑,五十年代的时候,黑省有不少老毛子在这居住,而他们最爱的就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王素芬连着卷了三块肉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抹了抹嘴:“你们吃吧,我得去把饼子热上。”看着几个孩子吃的头也不抬,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我看也不用热那么多干粮,煮点苞米面粥得了,一会儿你们吃肉都得吃饱了。”   蓁蓁手小包的慢,她吃一个,明北都能吃完三个了,怎么也抢不过明北气的蓁蓁连白菜心也不要了,直接拿筷子夹了一块烤好的肉放进嘴里。   明北拍了下脑袋,一脸懊恼地笑道:“刚才被蓁蓁带沟去了,都跟着她学拿白菜包鹿肉吃。你说直接吃肉多好,要这菜叶子干啥玩意,耽误事。”   蓁蓁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仓鼠一样嚼个不停。她把嘴里的肉咽下去,这才不急不忙地回了明北一句:“不是怕吃多了烤肉油腻嘛,有这白菜心清清爽爽的又解腻又可口多好。”   明南、明北几个听了顿时都乐了,明西把一只胳膊搭在蓁蓁的脖子上,语重心长地说:“老妹啊,你咋这么多年都不了解哥哥们呢,别说是烤肉了,就是上来一盆红烧肉,我们空着嘴吃完都不嫌腻的。”   除了明东还算斯文的笑着不说话,明南和明北两个则是拼了命的点头,蓁蓁被他们的表情逗的直乐,把特意放凉的两块肉丢给李明中,又马上开始新一轮的烤肉。   一大盘肉在四个大小伙子的狼吞虎咽下,在李木武、蓁蓁时不时的帮忙下,很快就见了底。明北意犹未尽地把最后一块肉塞进嘴里,都有些舍不得咬了,郑重地品尝了最后一块肉后,明北舔了舔手指上的油,可怜巴巴地看着李木武:“爹,明天再给我们一块肉呗。”   李木武拿纸卷了一根烟,夹在手指间并没有点燃,他一脸好笑地看了看傻馋傻馋的四儿子,略带着调侃地笑道:“要是你今晚不流鼻血也不起夜我明天就再给你一块鲜嫩的鹿肉。”   傻小子明北立马哐哐的拍胸脯保证:“爹你放心,我向来都是沾枕头就睡着的。”   明东几个立马哈哈大笑起来,蓁蓁假装听不懂的样子,拽着李老太要喝水,李老太顾不得笑话孙子,拉着孙女的软和白嫩的小手去给她冲蜂蜜水去。   连着吃了这么多烤肉,一家人都不太饿,明北更是吃得直打嗝。李木武去院子里拎了块鹿肉递给明北:“吃撑了就出去消化食儿去,顺便把肉给你三叔家送去,叫你三叔晚上来家吃饭。”   明北穿了皮袄皮帽子,划着爬犁去了李木森家,李木森见侄子来了还一脸奇怪:“不是说明天去你家吗?咋这时候来了,看吹的脸都红了。秀兰,赶紧给明北煮个糖水荷包蛋吃。”   “不吃了三叔,我刚吃了一肚子烤鹿肉撑得直打嗝,三婶给我倒点热水喝就行。”明北把背着的小筐拿下来递给李木森:“我家红中拖了头马鹿来,我爹让我给你送块鹿肉,顺便叫你去我家吃饭。”   看着筐里冻的结结实实的鹿肉,李木森羡慕坏了:“你家的红中可算养着了,打猎看家都是一把好手,咱们这片就没有比红中更能耐得狗了。”   刘秀兰给明北递过来一碗热乎乎的白糖水,明北道了声谢,接过来一边吹着一边连着喝了几大口。   “你说都是一窝的狗,我家的大傻子咋就和红中差那么远呢。”李木森坐在炕上直纳闷:“大傻子小时候也没被啥吓过呀,咋就这么不机灵呢。你说我领它上山逮兔子吧,它倒是跑的挺快,可它不知道逮兔子,追着个蚂蚱跑出二里路去。”   明北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把糖水喝光把碗放到了炕上,揉了揉围着自己大腿绕来绕去各种伸舌头摇尾巴的傻狗的脑袋:“三叔,我觉得主要是你这名起的不好,你哪怕给它起个名叫个大黑大黄呢,可你得非得管叫它叫大傻子,它能不傻吗?”   李木森一脸懊恼:“我这不觉得那些黑子啊花子啊太简单平常了嘛,就咱这街道,你喊一声大黑,能跑出十条狗来。我当初就琢磨着叫个和别人家不一样的。”   李木森家的大小子李明光瞅着大傻子只叹气,忍不住怼了他爹一句:“不一样的名字很多,你咋想了半天给它想出个这个名呢?当初我就说这名不好,你还死活不让我改,你瞅瞅我二大爷家的狗,人家大名叫李明中、小名叫红中,哪个名字叫出去都响亮亮的。可到咱家狗这,吆喝一声大傻子,它跑的最欢,还逮啥兔子啊,能不跑丢了自己回家就不错了。”   “那你说给它起个啥名?”李木森看了看自家这条智商有点不在线的狗着实有些发愁,决定给它换个吉利点的名字:“不行今儿就给它改个名字,要不就顺着红中叫吧,你们说发财咋样?”不等旁人搭话,他自己就给否了:“哎呀不行,现在不让说这话,可白板听着也不太吉利呀,要不干脆叫屁胡得了。”   明北都快佩服死李木森这起名的能力了,他看着一脸绝望地李明光直乐,好心地给李木森建议了道:“三叔,屁胡也不太好听啊,要不叫天胡得了。”   “天胡好!天胡好!”李木森连连称赞:“就叫这个。”他拍了拍大腿,傻狗立马站起来前爪搭在他的膝盖上。李木森揉了揉它的脑袋:“记住啊,以后你就叫天胡了,听见没。”   傻狗伸了伸舌头,一脸蠢萌的样子,看的明北直乐。   拍了拍傻狗的脑袋,李木森站了起来:“天不早了,明北咱这就去你家吧,你爹还等着我喝酒呢。”刘秀兰急急忙忙地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崭新锃亮的手电筒递给李木森:“晚上黑灯瞎火的路不好走,拿手电照照。”   李木森穿上皮袄接过来手电筒,刚要出门刘秀兰又叫住了他:“带着咱家大傻子一起去吧,回来晚了也能给你领个路啥的。”   “可拉倒吧,就它那傻样不给我带沟去就不错了。”话说这样说,李木森依然喊了声傻狗:“天胡,跟我出门。”   傻狗趴在地上,乐呵呵地瞅着李木森。   李木森吆喝了一声:“天胡,赶紧过来出门了。”   傻狗站起来,打了个哈欠围着炉子转了一圈又趴在了。   明北笑的肚子都疼了,李木森想想骁勇的红中,再瞅瞅自家这个缺根弦的傻狗,气不打一处来:“大傻子给我过来。”傻狗立马跳了起来,一下子蹿到李木森旁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无奈地捂住了额头,李木森实在是拿自家的狗没招了:“我看名字也甭改了,省的白瞎了天胡这个名。”   叔侄两个带着狗回了家,一盆热气腾腾的胡萝卜炖鹿肉已经端上桌了,几个小子吃烤肉基本都吃饱了,除了明东、明西两个上桌陪李木森喝酒,蓁蓁和明南、明北都没上桌吃饭,兄妹三人坐在东屋的炕上闲话家常。   明北眉飞色舞地给明南讲着他领蓁蓁去水解厂的事,还有意无意提了几次于晚秋的名字。明南一脸揶揄地看着他:“我这一年还没看电影呢,要不咱明天去水解厂看电影呗,我掏钱。”   明北闻言满脸纠结,其实电影没啥好看的,翻来覆去就是那几部,又没上什么新电影,可是去水解厂的话说不定就能碰见于晚秋,想想从上次见面也隔了三四个月了,明北晚上做梦有时还会梦到她。可是如今积雪这么厚,来回怎么也得五六个小时,要是去水解厂基本上就错过中午的杀猪菜了。   见于晚秋和吃杀猪菜明北实在难以取舍,琢磨了半天,明北犹犹豫豫地说道:“明天家里不是杀猪嘛,要不咱后天去看电影呗。”   明南摆明了要逗他,很坚决地摇了摇头:“后天我就不想去了,要是想看电影咱就明天去,要是明天不看就拉倒。”   蓁蓁看着明北纠结的都快把头挠秃了,顿时乐的前仰后合的,明北没好气地瞅了她一眼,嘟囔道:“有啥好笑的?我这不是又想看电影又想吃杀猪菜嘛!”   蓁蓁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四哥你好歹都要中考了,上了这么多年的学难道没听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句话?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好事。”   “这话说的没错。”明南敲了蓁蓁的脑袋一下:“咱家这收音机没白买,连这么难的词都会说了。”   看着明南和蓁蓁一唱一和的挤兑自己,明北终于下定了决心:“明天去水解厂看电影去。”   明南顿时乐了:“哎呦,我的傻弟弟终于开窍了。” 第47章   天胡从西屋里转了一圈闻着肉味就蹲那不走了,李木武扔了一块鹿肉给它:“去东屋找红中去,它那一盆肉呢。”   别看天胡傻乎乎的别的话听不明白,可这句话它居然听懂了,叼起地上肉一口吞进肚子,屁颠屁颠跑走了。李木森都没眼看自己的狗了,和李木武碰了一个杯,抿了一口高粱酒叹道:“二哥,你对红中真不孬,居然还能给它一盆肉吃,要搁我可舍不得。”   李木武笑呵呵地放下酒盅:“这几年我家除了冬天杀的年猪外,其他时候吃的肉基本都是他们兄妹和红中去打的,这红中又忠诚又能耐,家里有了肉怎么也得让它过过瘾。它打小抱回来养这么大,其实就和家人一样。”   李木森听了都羡慕坏了:“都是一窝的狗,还是你养的好,我家天胡这么些年别说野鸡野兔了,就是个鸡毛它也没揪回来一根,回头让我家天胡跟红中多在一起呆呆,说不定就开窍了。”   “天胡?”李木森楞了一下:“你又养了条狗?”   “不是,我给大傻子改了个名,明北说我给起的名不好,把好狗给叫傻了。”李木森吃了块肉,又举起杯来:“咱就这么说定了,等晚上我就把天胡放你家,让天胡和你家红中在一起,说不定就能学的机灵些呢。”   “行,只要你放心就行。”李木武一口答应下来。   东屋里,天胡还不知道主人就要把它寄存在这了,它正伸着舌头一脸垂涎地看着红中大口地吃着香喷喷的鹿肉呢。想起刚才尝到的鹿肉的美味,它很想过去跟着吃一口,可感觉到红中身上强大的气息又有些畏惧地不敢靠前。   红中敏感地察觉到天胡地注视,立马警觉地回头看了它一眼,天胡连忙讨好地摇了摇尾巴,还自学成才的歪了歪脑袋朝红中在卖萌。红中嫌弃地打量了它一番,不屑一顾地扭过头,慢悠悠地走到火炕旁边,趴在蓁蓁的鞋子旁边。   蓁蓁用光着的脚丫顺了顺红中身上的毛,好笑地看着它:“吃饱了?这可不像是你的饭量啊。”   “那只蠢狗对我流口水,实在是影响我食欲,不吃了!”红中向来有些蠢萌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抹高冷傲娇的神色,别别扭扭的躺在蓁蓁脚底下,假装对天胡毫不在意的样子。   “真能装!”蓁蓁踩了踩红中,“就你那心思能瞒过我?”红中用两只前爪捂住脸,摆出了一副睡着了啥也没听见的样子。   天胡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红中,只见它对自己离饭盆越来越近毫不在意的样子,这才大着胆子凑到了饭盆前,试探着吃了一口,又连忙抬头看了红中一眼。当它发现红中没有起来撵自己,这才放心大胆的狂吃起来。   红中听见吞咽的声音,偷偷抬起头看了天胡一眼,又懒懒地闭上了眼睛。   明南和明北都没注意到红中别扭的心思,明南正一个劲的逗明北,问他是不是暗恋人家小姑娘。厚脸皮的明北第一次面红耳赤,不是气的,而是羞的!   被明南逮住把柄的明北抓耳挠腮恨不得想找个借口溜出去,可又怕被明南笑话自己,正好瞧着天胡吃完了肉以后又一遍一遍的舔饭盆,终于找到了一个转移话题的借口:“我和你们说,这傻狗可缺心眼了,连个兔子都逮不着,天天就追着蚂蚱跑,四叔都快被他气死了,哈哈哈!”明北说完以后大笑了几声方才发现明南和蓁蓁连嘴角都没动一下。   “不好笑吗?”明南尴尬地挠了挠脸:“三叔还说给他改名叫天胡呢,说改了名就聪明了,不过傻狗不认这个名。”   明南抓着炕上的一把嘎拉哈扔在空中又一个个的接住:“这狗都四岁了再改名肯定不认,又不是所有的狗都和咱家红中这么机灵,还知道自己有大名小名,是吧红中?”   红中听见明南夸自己也不装睡了,立马抬起头,冲着明南叫了一声,那一脸得意的劲生怕别人不知道它有多聪明。   蓁蓁一脚把红中的脑袋又踩了下去,试着和叼着饭盆满屋晃悠的天胡沟通,却发现天胡大脑里真的没多少内容,除了想着吃就是想着逮蚂蚱扑蝴蝶,连看家守户的意识都没有,单纯的像红中几个月的时候一样,还不如红烧鸡块心眼多呢。   蓁蓁惊奇地叹了口气:“这才叫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以前老这么说我四哥真是冤枉他了,和天胡一比,我四哥可差远了。红中,这天胡好歹和你是一个窝的狗,你要不要教教它?好歹也是你弟弟是不?”   红中睁开眼睛,看着冲着自己直摇尾巴的天胡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一副不想搭理它的样子。蓁蓁无奈地点了点红中的脑袋:“你也就是条狗,要是个人的话,就你刚才那眼神早被打死八百回了。”   晚上李木森回家的时候,当真没把天胡领走,李木武不放心他喝酒走夜路,叫红中把李木森送家去。过了半个小时,红中跑回来了,还叼着天胡睡觉的破垫子,嫌弃地扔在了灶房里,又把自己的厚垫子拖到天胡的垫子旁边。   明北跟到了灶房,看到这一幕后啧啧称奇:“别瞅着咱家红中很嫌弃天胡的样子,可还真照顾它,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明南一脸坏笑地拍了拍明北地肩膀:“哥也很照顾你,还掏钱请你看电影,是不是感动的心都融化了?”   想想后院那口大肥猪,明北一脸心痛:“总觉得我三哥没长啥好心眼子。”   明西从明南那听说了来龙去脉,见明北居然能隐约察觉出不对,立马竖着大拇指夸了他一句:“嘴馋使人开窍,要不是为了吃,你绝对不会变这么聪明。”   虽然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话里话外说他傻明北还是听的出来的,他气急败坏地跳到明西的背上勒着他脖子使劲晃:“你说谁傻呢?说谁傻呢?”   明西在军校这几年都练出来了,背着明北完全没有压力,他大笑着往西屋里跑,一个背肩摔就把明北扔炕上了。   李老太在东屋听着几个孙子在西屋闹的天翻地覆,脸上露出慈爱地笑容,嘴上却不饶人:“都是大小伙子了一个个还是这么不省心。”在炕沿上敲了敲烟袋锅子,李老太又补了一句:“别子哇乱叫的了,赶紧睡觉!”   隔壁完全没有听见李老太的吆喝,明北时不时的哀嚎声、明南笑声依然不绝于耳,蓁蓁笑嘻嘻帮着李老太铺炕:“我就喜欢我四哥这个傻样子,一忽悠一个准。”   发现蓁蓁要睡觉了,打天胡进来就吓得藏起来的红烧鸡块终于大着胆子出来了,它左瞧右瞧没瞅见李明中的身影,便踱到步子来到了蓁蓁泡脚盆旁边,轻轻地喔喔了两声:“李明中上哪儿了?”   蓁蓁调皮地往它头上甩了些热水:“别找了,李明中和它兄弟天胡睡灶房了。你说你一个公鸡,要是无聊就到外头鸡窝找你那群母鸡去,整天跟在人家红中腚后头干什么?”   红烧鸡块甩了甩头上地水,一瞬间被抢走伙伴的愤怒居然让它不害怕又高又壮的天胡了。红烧鸡块瞪着黄豆眼愤愤不平地顺着门缝钻了出去,片刻后灶房里一阵鸡飞狗跳地声音,直到外面声音消停下来,蓁蓁才出去瞅了一眼。只见天胡一脸委屈地趴在角落里,红烧鸡块踩在红中的背上雄赳赳气昂昂地瞅着天胡,嘴里还有几根狗毛,那满脸得意的样子,蓁蓁瞧着都想一脸盆给它拍下来。   蓁蓁一觉睡到大天亮,等她醒来的时候明北已经洗完头了,顶着个湿漉漉的脑袋对着家里仅有的一块镜子照来照去。   抱着被子坐了起来,蓁蓁打了个哈欠:“一大早上你臭美啥?知道的是看电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相对象呢。”   明北耳根子红了一片,他胡乱地擦了擦头发,嘴硬地回了一句:“我这不重视三哥嘛,他这么多年好容易出一回血,我怎么也得洗个头表示下敬意。”   明南叼着饼子站在门口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少拿我当借口,晚上洗脚还得我催三催四的,这会倒干净起来了,谁信呀。”   明北完全一副没听见的样子,还拿起大剪子自己修了修头发,这才得意洋洋地胡撸胡撸脑袋出去了。   蓁蓁看着明北把自己的头发剪的和狗啃似的,顿时震惊了:“三哥,你觉得我四哥是不是瞎?”   明南沉默了下:“我觉得可能有点,要不咱不去看电影了吧,我总觉得明北这眼神看上的姑娘也不会多好看。”   蓁蓁纠结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帮着明北说了句好话:“也许这是我四哥唯一一次眼睛好使的时候。”   为了弥补中午吃不着肉的遗憾,明北早上起来就着大饼子把昨晚剩的鹿肉吃了小半盆,打了个饱嗝,他连忙把棉袄外面换了一件干净的中山装,这还是明东穿小了给他的,虽然旧一点,但胜在料子好,穿起来十分笔挺还没有补丁。   明西和明南瞅着他直乐,明北却没察觉什么不对,等到要出门了这才意识到里面穿的再精神也没有,外面套上黑不拉几的大皮袄,再戴个皮帽子,就是再精神的小伙远瞅着也和大叔似的。   明北顿时泄了气,看着外面厚厚的积雪有点不想去了:“要不等开了春再看电影吧。”   “那也行。”明南一口答应下来:“反正我还省钱了呢。”明南往炕上一坐拽着明西就说:“我们班好几个同学都说这个寒假要相对象。”   明西顺着话头点了点头:“高三相对象都算晚的了,我记得我们上学初三那会都有好多相对象的,是不是明北?你们班有没有说准备这个寒假结婚的?”   明北愣了愣,屋里将近三十度的温度已经让他满头是汗了,他把刚脱了一半的皮袄又默默地穿了回去:“那啥,三哥,要不咱还是去看电影吧,也许能上新片了呢。”   明南和明西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是坏笑:“就是嘛,走走走,哥中午请你吃饭。”   明西自己在部队的津贴很高,全省的粮票也有,他把钱和粮票装好也跟着去凑热闹:“今天不用明南出钱,哥请你们三个,可劲儿的花。”   明北立马屁颠屁颠地从仓房里拿出来一个大爬犁,还在木板上放了一个棉垫子,等蓁蓁坐在上头以后,明西和明南两个拽着往外走。   如今雪厚又压的实诚,明西和明南拽着爬犁走的飞快,明北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一副神游太空的样子,时不时地傻笑一下。也就是这个年代没有什么车,要是在后世,指定得出交通事故。   兄妹四人来到水解厂,路过于晚秋住的家属楼的时候,明北就有些磨磨蹭蹭地迈不开步子了。蓁蓁用意识瞧了瞧附近,恰好看到于晚秋领着她弟弟在前头不远处。   明北见马上就要走到于晚秋家楼后了,实在忍不住坐在了一个树根底下,夸张的抹了把额头:“哎呀累死我了,可得坐下歇歇脚。”   明南忍不住朝他踢了一脚雪:“一路上都是我和二哥拉着蓁蓁,你累个屁啊,赶紧起来?”   “我真走不动了,三哥。”明北坐在地上砸了砸嘴:“我有点渴,要不去谁家要碗水喝。”   蓁蓁默默地递过去自己的水壶:“奶给我灌的蜂蜜水,要不你喝口?”   “不爱喝那玩意,太甜。”明北睁着眼睛说瞎话,全然忘了自己整天追着李老太后头要蜂蜜水喝的事了。   明西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咋还矫情起来了呢,以前渴了不都吃雪嘛?”他四处看了一圈找了一处干干净净没有人动过地方:“那边雪干净去吃两口去。”   “太凉了,炸牙。”明北一脸地不情愿,眼睛忍不住往旁边的楼上瞄了一眼,只可惜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里头似乎还钉了塑料布,灰蒙蒙的一片,啥也看不见。   “你昨晚啃冻梨的时候咋不嫌炸牙呢?”蓁蓁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眼看着于晚秋越走越远,实在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哥,我刚才看到晚秋姐过去了,要不咱问问她哪里有水喝呗。”   明北一下子就从地上蹦了起来,也顾不得胡噜屁股上的雪,一个劲地伸着脖子往前瞅:“搁哪儿呢?我咋没看见呢?”   蓁蓁一脸无辜的往前指了指:“过去半天了,我看着你脚疼,就没告诉你。”   明南和明西顿时捧腹大笑起来,明北也顾不得上别的,一个劲儿地往前追:“你们赶紧的别耽误事了,一会电影该开始了。”   明西看着明北无比麻利的腿脚,忍不住调侃了他一句:“呦,现在不累了,你这恢复的也够快的呀。”   明南挤了挤眼睛,狭促地冲着明北直乐:“我看咱家老四不是腿累,是心累。”   明西连连点头:“可不是嘛,年纪不大想的不少,初中没毕业就想着相对象的事了。”   眼瞅着明北都一步一步地都快蹿没影了,明南和明西两个还在不紧不慢地往前拽着爬犁,蓁蓁团了个雪球,丢在明西腿上:“二哥,你说你咋不着急呢?我记得大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肉包了,你说你咋连个对象都没有呢。”   明西脸色一变,讪笑地回过头来:“我这上的军校,不让谈恋爱。”   “没事,我告诉奶把你留意着,保准等你一毕业就能娶上媳妇。”蓁蓁看了哈哈大笑的明南,又不紧不慢地加了一句:“三哥你甭笑二哥,你比他毕业还早呢,明年夏天奶就能把姑娘给你领家来。”   明南像老母鸡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嘎”地一声止住了笑,脸上又红又臊的不知说什么才好,明西笑着拍了拍明南的肩膀,回手敲了下蓁蓁脑袋上戴着厚实的帽子:“小丫头片子,这是给你四哥出气呢?”   “那倒不是。”蓁蓁皱了皱鼻子:“主要是你俩走的太慢了,看不着四哥巴结于姐姐的样子我着急。”   明北大步小步地走了一二公里,才远远地看到于晚秋的身影,他也顾不得雪深难走,连跳带蹦的终于撵上了于晚秋姐弟俩,气喘吁吁地叫了她一声。   于晚秋诧异地回过头,等看到明北时微微一笑:“好巧,这么大的雪怎么来水解厂了?”   明北用手闷子抹了抹鼻尖上的汗,一脸傻笑地回头指了一下:“我二哥三哥回来了想看电影,我就跟着他们来了。”他看着于晚秋耳朵根子又开始发红,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也是去看电影,这不年底我爸多发了几张票,我弟在家闲着没事就闹着要去看。”于晚秋笑了笑,拉着弟弟又往前走:“就是最近没啥新片子,都是之前看过的那几部,觉得有点腻歪。”   “可不是咋地。”明北憨憨地笑了两声,又回手指了指空无一人地后方:“我也是陪着我哥和我妹看。”   于晚秋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蓁蓁的影子,好奇地问了一句:“明蓁在哪里呢?我咋没瞅见她?”   明北后知后觉地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明西三个没有跟上来,他揉了揉鼻子,脸都快笑僵了:“我二哥三哥拽着我妹的爬犁,我这不先跑着去买票嘛。”   于晚秋点了点头,拉着弟弟继续往前走,明北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后面,想开口又找不知道说啥,只能一个劲儿地看着于晚秋的背影傻笑。   明南和明西两个拉着蓁蓁一路追赶,眼瞅着快到电影院了才看到明北的身影。明西拽了下明南挤了挤眼睛:“咱不着急,给明北一个表现的机会。”   蓁蓁隔着远看不见明北的表情,便用意识去看,只见明北看着售票窗口“两毛钱一张票”的字样有点傻眼,耳朵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变得一片雪白:“电影票涨价了?”   “恩。”于晚秋点了点头:“外面来看电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有职工提意见,这不涨价到两毛钱一张票了。”   明北本来想等明西过来买票,可他刚才又当着于晚秋的面又说自己跑到前面是为了买票,看着于晚秋要着蓁蓁不肯先进去,他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一脸肉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数了半天才数出八毛来,哆嗦着把钱伸到售票口,心疼的脸直抽抽:“买四张电影票。”   里面很快接过钱数了数,扔出来四张票,明北把手里剩下的五分钱揣口袋里,攥着票又带上了手闷子。   明西在部队练射击眼神好使,虽然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明北的表情,但通过明北的举动也猜到一二。拽了拽手里的绳子,明西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走,看电影去。”   等了两三分钟,明西三人才过来,蓁蓁从爬犁上跳了下来,挽住了于晚秋的胳膊:“晚秋姐,好久不见了,你越长越漂亮了。”   “油嘴滑舌。”于晚秋捏了捏蓁蓁胖嘟嘟的小脸,把手里的票递给检票员,明北连忙跟了上去。   蓁蓁看电影不喜欢往前面凑,一个是觉得晃眼二是觉得后面更清净一些,于晚秋和蓁蓁以前看过几次电影,已经熟悉她的喜好,直接拉着她的手坐到了最后一排。   明北眼睁睁地看着于晚秋一边一个被蓁蓁和于家小子占了座位,只得退而求其次坐在了蓁蓁旁边。   明西把爬犁放到脚底下,还没等坐下,明北就偷偷摸摸地伸出了手,压低声音悄声说:“哥,给我电影票钱,八毛。”   明西笑了笑,一巴掌把他手拍了下去:“你都买票了你就请呗,咋还问我要钱呢?”   明北顿时急了,可他又不敢大声,只得侧着身朝明西挤眉弄眼:“那啥,不是说你请嘛?”   “昂!”明西故意装傻地看着他:“那谁让你买票了?”   明北嘴皮子向来不好使,他想起自己辛辛苦苦卖了大半年报纸破烂攒的钱就这么没了,心疼的眼圈都有些红了。可想着身后坐着于晚秋,明北又不敢吱声,只得愤愤不平地看着明西:“你咋还说话不算话呢?”   见明北当真了,明西连忙笑着从口袋里挑出一把钱塞到他手里:“给你给你,千万别掉猫尿,人家姑娘可看着呢。”   背对着明秋数了数手里的钱,明北发现明西居然给了自己九毛八,立马揣到口袋里咧着嘴直乐:“下回我还跑前头给你买票。”   明西笑着揉了揉明北的脑袋:“真是个傻小子!” 第48章   当着于晚秋的面,明西和明南很自觉的把在家调侃的明北的样子收起来,一本正经地看着电影。如今电影院放的都是爱国题材、抗日题材的电影,明西在军校可没少看。甚至有的片子北岔还没上映,他都在军校看了好几遍了。   明南这一年倒是扎扎实实的学习,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家里给的钱和粮票基本都用在了吃饭上头。明南心疼李木武扛麻袋赚钱不容易,在学校里恨不得一分钱抠成两半花,别说看电影了,就是电影院门口都没去过。坐在久违的电影院里,明南津津有味地电影,时不时地随着情节拍腿爆笑,至于傻弟弟早就被他抛到脑后去了。   看过的没看过的都认认真真地看这电影,只有明北有些心不在焉,他坐在椅子上,偷偷拿眼看了看于晚秋。可于晚秋连瞅都没往这边瞅一眼,明北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穿的太丑的缘故,连忙把皮袄给脱了下来,又摘下帽子放在腿上。   电影院里虽然有暖气,但是这个地方又大又空旷,比家里二三十度的温度可差远了。因此看电影的人基本上都穿着皮袄,也有体力壮实嫌热的把扣子解开,不过唯一这么大咧咧不怕冷敢脱皮袄的,明北可算唯一一个。   蓁蓁被他脱衣服的动作打断了视线,借着电影幕布微弱的灯光就看见明北狗啃似的头发,蓁蓁觉得忍不住捂住了脸,这发型简直没法忍,太辣眼睛了。   明北还不自知,拽了拽自己的中山装又笔挺地坐在了椅子上。蓁蓁生怕明北冻感冒了,连忙凑了过去在他耳边悄声问道:“这黑灯瞎火的,别人压根就瞅不见你,你是不是脱的有点早。”   感觉到嗖嗖的冷风顺着棉袄扎进皮肤里,明北点了点头,小声地回了一句:“是觉得有点冷。”可他刚脱了衣服实在不好意思再站起来站起来穿上,只能默默地把皮袄盖在脖子下面,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   看了眼明北乱糟糟的头发,蓁蓁实在是忍不住了:“四哥,你的头发本来就让你弄的和狗啃似的,洗了头再拿帽子一压,真是咋瞅咋难看。”   明北对自己早上精心修饰的发型信心满满,他伸手把蓁蓁的胖嘟嘟的小脸蛋给推了回去,嘟囔了一句:“小屁孩懂啥好看不好看的。”   蓁蓁觉得明北照镜子的时候肯定是自带了美颜滤镜,所以才瞎能成这样,便也不再多说,决定还是让社会教他做人吧。   电影放映完,电影院的里灯光一下子亮了起来,趁着大家都捂眼睛的时候,明北手脚麻利地把盖在身上的皮袄拽了下来,两只手快速地按了按鬓角的头发,趁着于晚秋转过脸时连忙朝着蓁蓁露出个笑脸,细声细语地问道:“蓁蓁你冷不冷,要不要把我的衣服给你披上?”说完,他还拽了拽自己的中山装,生怕于晚秋看不见一样。   蓁蓁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他,这也就是亲哥没招,要是堂哥啥的,她就指定假装不认识她了。   于晚秋拿起随身带的水壶,回过头刚要和蓁蓁说话,就被明北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吸引住目光。忍了再三也没忍住,于晚秋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李明北同学,你的头发是被老鼠给嗑啃了还是咋地?咋东一块西一块的呢?你看看左边,这都给啃秃了,没咬着你吧?”   李明北强装出来的气势瞬间就被于晚秋给笑没了,他从椅子上抓起皮帽子扣在脑袋上,脸上有些发红,老老实实把实情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剪坏的。”   于晚秋笑弯了眼睛,指了指外面告诉他:“供销社旁边有个理发店,要不你一会再去剪剪吧,等过了年到正月就没发剃头了。”明北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还是觉得美滋滋的,要不是剪了头发,哪有机会说这么两句话,虽然效果和想象的有所出入,但结果总是好的。   出了电影院,于晚秋客气地和蓁蓁兄妹说了再见就带着弟弟回家了,明北伸着脖子目送着于晚秋离开,直到实在看不见了这才回过头来。   明西上前搂住了明北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明北啊,等晚上回家我和妈说说,让她给你炖个猪脑吧。我们都不吃,全部给你留着。”   明北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没反应过来,下意思回了一句:“你们真不吃啊?可别到时候又和我抢。”   明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哈哈大笑,蓁蓁没好气地拍了拍他后背一巴掌:“别乐了,赶紧领我四哥剃头去吧,一会就到了饭点了。”   如今像明北这么大的小子头发最好剪,千篇一律的寸头就行,理发师闭着眼睛都能剃好。推子从明北头上灵活翻转,不到十分钟剃好了头,理发师傅一边拿着海绵掸掉明北脸上脖子上的碎头发渣子,一边认真地嘱咐他:“这剪头可不是自己在家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下回可前外别自己剪了。你也不怕拿剪刀戳着自己。”   明北看着镜子里的脑袋,有些郁闷地胡噜了两下还有些扎手的毛茬头发,一脸认真地回了一句:“其实我真没觉得我之前丑。”   理发师傅登时就被堵住了,他瞪着眼睛看了眼明北,转头就把他撵一边去了:“下一个理发的是谁,赶紧过来。”   还有大半个月过年了,明西和明南也一起剃了头,兄弟三个一起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最终明西心满意思地把帽子扣在脑袋上,得意洋洋地看了两个弟弟一眼:“你俩长的不行,和我比差远了。”   明南看了眼明西的背影,连忙起身拉着蓁蓁的手跟着出去:“我比明北可长的强多了,他那秃脑袋太难看了。”   明北看着镜子里都能瞧见头皮的发型,怎么瞧怎么不满意,朝着理发师傅抱怨了一句:“我这个剪的也太短了,不如我二哥三哥的好看。”   理发师傅一边帮着顾客推头,一边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你自己把左边的头发剪秃了,我只能比你更短,要不东一块西一块的这不砸我的牌子嘛?”把推下来的头发甩到地上,理发师傅瞅了他一眼:“没事,出门戴着帽子谁也看不出来,等过年的时候头发就长起来了,到时候你哥头发就长了,瞧着可不如你精神。”   明北听了这句话终于高兴起来,乐呵呵地戴着帽子就出来了,看见明西第一句就是:“哥,我饿了,咱中午吃啥?”   水解厂虽然大,但是厂子里的饭店只有一家,平时厂子的职工不是吃食堂就是回家做,因此这一家饭店基本上就是对厂子外面的人开的。   明西领着弟弟妹妹进去,里面只有一个服务员坐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看报纸,见有人来了,立马站起来笑着问了一句:“几位小同志,来吃饭吗?”   明西几人找了一张离着炉子近的桌子坐下了,脱了皮袄,明西问道:“都有啥吃的?”   “有包子、馒头也有饼子,有大锅菜也有炖菜。“服务员麻利地回了一句。   冬天北岔基本上除了白菜、土豆、酸菜就没有什么别的菜了,这里虽说是饭店,但炖的菜可不一定像家里那么舍得用油。难得出来一次,明西不想再吃那老三样了,决定也奢侈一把,请弟弟妹妹们吃一顿好的。   “包子是啥馅的?”明西问了一句。   一听说要买包子,服务员的脸上立马乐开了花:“你们可赶着了,今天的包子是牛肉馅的,厂子里的采购从安北那边买的,说是正好遇到一头特别壮实的公牛掉坑里摔死了,要不然可买不着牛肉回来。”   蓁蓁打回到六十年代还没吃过牛肉呢,想起前世吃的油汪汪的牛肉大包子顿时口水直流,她吞了吞口水连忙问道:“包子咋卖啊?”   “二毛钱一个加二两粮票。”服务员说完了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几个人中最大的明西也不过二十出头,顿时有些犹豫地劝了一句:“虽说是不太便宜,不过也是因为稀罕,这包子里头全是牛肉,都没搁菜,你们要是嫌贵也有大饼子和炖菜。”   明西闻言犹豫了一下,他在学校津贴虽然发的多,但是训练强度大饭量也跟着翻倍的长,在学校攒了这么些年也就剩下个几块钱的私房。可是看着一年难得见一次的弟弟妹妹,明西又觉得没什么舍不得的,反正一开学就会发津贴和饭票,总不会被饿死。   数了钱和全省通用的粮票放在桌上:“麻烦你帮我上十个包子。”   “好咧!”服务员把钱和粮票都数了一遍,又抬头问了一句:“光吃包子吗?有刚熬好的大碴子粥,你们四个人只要两毛钱再加四两粮票就够了。”   明西点了点头:“要,帮我上热乎的。”   热乎乎的皮薄大馅的牛肉包子、熬的又香又浓的大碴子粥很快就端到了桌上,蓁蓁闻着香味口水都流出来了,立马迫不及待的拿起了一个包子。这个年代的面粉不像后世磨的那么精细,充分保留了小麦固有的营养成分,虽然颜色瞧着有些黑,但是满满的都是麦香。一口咬下去,面的香味和牛肉的汤汁汇聚在嘴里,爆发出最鲜美的口感。   轻轻地将包子里的肉汁吸进嘴里,再咬一口全是肉馅,也不知这家厨师怎么料理的牛肉,吃着不但没有想象中又硬又柴的口感,反而鲜美异常、油而不腻。   正在蓁蓁细细品味这个包子的时候,那边明西、明南、明北已经把一盘子的包子吃的干干净净了,虽然他们没有蓁蓁那么多感悟,但是瞧那一个个意犹未尽地样子就知道这牛肉包子有多好吃了。   把最后一口包子吃完,蓁蓁从口袋里又掏出了钱和粮票:“服务员,再帮我上二十个包子。”   服务员被她霸气地举动吓蒙了,不知所措地看着明西。明西知道李老太宠蓁蓁,过年过节都给她不少压岁钱不说,上了学还时不时地给塞一毛五分的让她买零嘴饼干点心吃。看着桌上零零散散的毛票子,明西只当蓁蓁和他一样,也是从嘴里省下来的,连忙哄着她说:“你要是没吃够,哥再给你买一个好不好?咱要那么多干啥呀,攒钱多不容易啊,回头奶该说你了。”   “这么好吃的牛肉包子,这回吃了下次不知道啥时候能吃到牛肉馅的。我这不琢磨着多买点你们可劲儿造,再给奶和妈拿回去几个尝尝,都知道牛肉包子啥味。”   明南听着蓁蓁说的话心里暖暖的,不过他也不赞成买那么多包子:“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么些钱购买好十好斤面粉了,咱几个吃二哥一回已经是奢侈了,哪能买这么多呢。”他把蓁蓁的钱推了回去,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攒的钱:“我给奶和妈买包子吃,你的钱拿回去。不过粮票得给我使使,我的放假前都吃光了。”   蓁蓁无奈地看着明南:“你们在外面上学吃不好吃不饱的,留着钱等开学还得吃饭呢,不瞒你们说,上次大爷回来的时候还偷偷塞给我不少零花钱呢,你们只管吃就是。”她把明南压着钱的手挪开,把桌子上的毛票和粮票都塞到了服务员手里:“别愣着了,赶紧上包子。”   总共一锅就蒸了三十个包子,原本想着几天能卖完就不错,没想到刚蒸好就被这四个兄妹包圆了,服务员笑呵呵地端着几大盘包子上来,蓁蓁抓起一个咬了一口,还没等咽下去就打了一个嗝。   明西笑着看着旁边的蓁蓁:“就这吃撑了,还要二十个包子,典型的眼大肚子小。”   蓁蓁又努力的咬了一口,觉得肚子实在鼓鼓的吃不下,这才把手里的剩了一大半递给明西。明西几个都没少吃过蓁蓁的剩饭,谁也不嫌弃她,一口包子一口粥,明西三个一人又吃下两个去。   把剩下的十四个包子用油纸包好,服务员和厨师商量了一下,大方地送给她们一个不大的面粉袋子。明西道了谢,连忙带着弟弟妹妹往家赶。   到了家明北推开门,闻着锅里炖的酸菜血肠大骨头,中午吃的五个牛肉包子就像进了无底洞似的,瞬间找不到踪影了:“妈,我饿了。”   见西屋里来的人不少,明西悄悄地把面袋子送到了东屋,战战兢兢地递给了李老太:“奶,我们带回来几个牛肉包子。”   不怪明西害怕,虽然他已经二十来岁的人了,可在李老太跟前,他总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时常闯祸的孩子一样,害怕被奶奶骂。   拎了拎沉甸甸的面粉袋子,李老太打开往里瞅了一眼,顿时变了颜色,从炕上摸起烟袋锅子就往炕沿上敲了一下:“钱多的烧的慌是不?这是谁买的?”   明西、明南、明北、蓁蓁异口同声地回答了一句:“我买的!”   李老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顿时气笑了:“小兔崽子们,敢骗你奶奶了,你们三个小子过来趴炕上,看我抽不抽死你们。”   蓁蓁连忙跑过去一把搂住了李老太的胳膊,小脸在上面蹭来蹭去,软言软语地哄她:“奶,真是我买的,您不想想,咱家除了我谁有那么大胆子啊?”   被孙女软和的小手在胸口这么一摩挲,李老太的气散了大半:“你想吃包子和你妈说,咱家又不是没有白面,自己包不就得了。”   “这不一样。”蓁蓁连忙献宝似的把面袋子拎到李老太面前:“这个是牛肉馅的,饭店的大师傅调的馅特别好吃,一口下去满嘴的肉汁,别提多香了。我就想着这么好吃的包子不能光我们自己吃,得让奶和我爹我妈大哥嫂子肉包都尝尝,我就才多买了几个。”蓁蓁搂着李老太的腰,抬头眨了眨大眼睛:“我想让奶吃到全天下所有的好吃的。”   蓁蓁的一番话说的李老太心里别提多位贴了,她搂着蓁蓁乐的合不拢嘴:“不愧是奶喜欢的宝儿,奶没白疼你。”在蓁蓁脑门上亲了一口,李老太瞅着站在地上一排的三个孙子,嘴不饶人的又数落了一句:“你们一个个都是大小伙子了,咋还不如你妹懂事呢,以后和你妹学着点,可不能吃独食知道不?”   明西连连点头:“奶说的对,以后我们碰见好吃的一定也给奶买回来。”   李老太听了心里这才舒坦了,可是想着买东西还得花钱又觉的舍不得,连忙补充了一句:“想着家里人就行,也不用真买,多费钱呢。明西、明南眼瞅着一年比一年大了,这结婚买东西给彩礼也得不少钱,都得知道过日子知道不?”   明西和明南脸红的和洋柿子似的,都低了头含糊地应了声,李老太拍了拍蓁蓁的小肉手,宠爱地问她:“是不是你哥哥他们骗你花钱了?”   “没有,一开始是我二哥买了十个包子,我是觉得好吃才又买的。我二哥三哥都想出钱来着,我拦着没让,他们在外面上学没钱饿肚子,我在家吃喝不用愁的,有就花呗。”   李老太笑着地摇了摇头:“还是个漫天撒手的大手大脚。”下了炕从腰上拽下一串钥匙,开箱子拿出装着钱的手绢:“蓁蓁你花了多少钱?奶补给你。”   “可拉倒吧。”蓁蓁哭笑不得把手绢帮着包好又放回了箱子里:“我还有呢,等没了再问您要,放我身上丢了可咋整。”   李老太一听手炖了一下,她瞅了瞅站在一边的三个孙子,认真地点了点头就:“那还是先放奶这吧,省的你哥哥哄着你都花了。”   离年一天比一天近,除了明北还每天翻翻书以外,家里其他人全都不看书了。明西上的军校,虽然放假了,但每天早上依然五点多就起床,带着李明中和天胡围着大河边跑步。明南没有了高考的压力,瞬间从高考的复习中解放了出来,天天带着明北和蓁蓁去大河上玩爬犁,打冰嘎,就像个没长大的半大孩子一样。   玩了一个冬天,等吃了十五的元宵后,明东、明西、明南都坐着火车回了各自的学校,明北也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温习功课。   适应了家里热热闹闹的氛围,三个大小伙子走了以后家里虽然安静下来了可却都有些不适应,蓁蓁不是每天围着屋子里转圈,坐在明北旁边看他复习功课。明北这回为了考水解厂的高中真是沉下心来学习了,不用蓁蓁督促着,自己就知道一遍遍的做题背课文。   好在无聊的日子没过多久,就到了开学的日子,一回到学校,蓁蓁很敏感地发现学校的氛围已经开始发生了变化,老师领着唱红歌学习红宝书的时间明显增长,报纸上越来越多的抨击资产阶级腐朽思想。   明东的学业是四年半,这次回到学校办理了毕业手续,拿到了国家统一分配工作报到证。定下工作的事,明东连忙给家里发了封电报,也抽不出空回家,直接买了车票直接到了安北。   安北农业学院对明北还是非常重视,刚刚解放十来年,好的教员实在是太缺乏了,尤其像明东这样从正儿八经的农业大学毕业的,更是少之又少。   学院派了个老师帮着明东落了户口,又转过来粮食关系,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等晚上终于躺在教职工单人宿舍的床上,明东这才回过神来,从今天开始,就正儿八经地成为农业大学的教员了。 第49章   蓁蓁很敏感地观察着社会的变化,可不知北岔是不是过于偏僻的原因,除了在学校期间唱红歌背语录的时间比以前增加了,其他的并没有太多变化。   春暖花开,李木武把窗户外头糊着的报纸都拆了下来,关了四五个月的窗户再一次打开,昏暗了一个冬天的屋子终于再一次洒进了阳光。趁着日头足天气好,王素芬把家里的被子褥子全都拆洗了一遍,晒的干干爽爽的又重新缝上。   豆包才几个月大,正是吃母乳的时候,王素芬依然不让桂花碰凉水,只让她干个零零碎碎的活,就是要洗涮什么东西也先让她烧上一锅热水兑着用,就怕她万一受凉生病啥的大人孩子都遭罪。一家人忙活了大半个月,前屋后屋都收拾的亮亮堂堂的,院子里也种上了各种新鲜的蔬菜。   自打蓁蓁用异能帮着家里种粮食,老李家装着粮食的米缸面缸啥时候都是满满当当的,蓁蓁又爱吃各式各样的新鲜蔬菜,李老太便不在前后院种苞米了,而是种满了各色瓜果蔬菜。反正只要有种子,哪怕有个根须,都能在老李家的菜园子里生根发芽,因此李老太和李木武两个没少往家里倒腾。   明北打开学以后从早到晚都忙着复习功课,没有空去山上挖野菜,王素芬家里的事都忙不过来,根本顾不得上那口猪。蓁蓁索性让猪圈的前面后面都长满了适合家猪吃的菜,熬猪食的时候随时用随时摘就行,等这片摘光了旁边那一片就长出来了。   桂花住在后屋,带着孩子旁的活帮不上忙,就把每天煮猪食这活接了过来,地瓜叶子地瓜面再随手从猪圈附近挖些野菜,随便剁一剁煮熟了往猪食槽里一倒就行。这一片挖光了旁边那一片又长出来了,高兴的桂花直说家里这一块土地肥沃,要不咋长啥都好呢。   李木武在李老太一辈子的教育下,也是个能抗活爱干净的性子,他隔三差五的就拾掇一次猪圈,别看老李家养了好几年的猪,可猪圈那干干净净的什么味道都没有。   等老李家地里第一茬小白菜长出来,家里种了三年的樱桃树终于结果了,树苗还是明东从冰城里带回来的。明东上学期间每隔几个月就要到学校的农场干活,从播种施肥到最后割麦子拔萝卜啥活都得干。农场附近紧挨着几个屯子,有一家有棵长了七八年的樱桃树,每到五六月份满树樱桃红嘟嘟的看着垂涎欲滴,瞧见那家还有几棵不算大的小樱桃树苗,明东趁着放假的时候偷偷摸摸拿粮票换了两棵坐着火车带回家来。   明东把树苗种在屋子东边的空地上,李老太怕蓁蓁分分钟给变出棵参天大树来,只能白天夜里不停地暗地里嘱咐蓁蓁,告诉她必须等到三年以后樱桃树长大了才能结果。蓁蓁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以往在山里没人的时候才控制植物随意生长,可在家里房前屋后的都住着邻居,她也不想闹出大动静来让自己家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好容易等了三年,蓁蓁打今年樱花开的时候就见天在院子里瞅着,李老太不由地又捏了把汗,告诉她再忍忍,好歹等到到月份的,于是蓁蓁只能时不时地感受下樱桃树的意识,及时给它浇水剪枝,就等着吃又大又红的樱桃。   现在蓁蓁终于看到了第一个自然成熟的樱桃,这才放心大胆的催熟了一些,李老太看到满树的红樱桃又算了算日子,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连忙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蓁蓁,赶紧来摘樱桃了。”   蓁蓁从灶房里找了一个洗菜盆出来,站在凳子上随手一摘就是熟的正好的樱桃,李老太在树下瞅着真真的,有的樱桃明明又小又绿,可蓁蓁碰到的瞬间又变的又红又大,颜色红艳艳的别提多诱人了。李老太连忙回头,见桂花在屋里没出来,这才放下心来,拽了拽蓁蓁的衣角小声地叮嘱了一句:“小心点,别叫你嫂子看见。”   蓁蓁回过头点了点头,悄声地回了一句:“我知道。”   才摘了小半盆,蓁蓁就觉得有些无聊了,她用意识把附近打量了一圈,见桂花在屋里正在拆改肉包小时候的衣裳,看样子一时半会出不来,她便笑嘻嘻地端高了了盆,瞬间树上下了一阵樱桃雨,又大又红的樱桃争先恐后地掉在蓁端着的盆里,眨眼间洗菜盆就装满了。   李老太连忙接过蓁蓁手里满盆的樱桃,沉甸甸的重量好悬没闪着她的腰,砸了咂舌,李老太有些惊讶地看着蓁蓁:“你咋这么有劲儿呢,这盆樱桃怎么也得十来斤吧。”   蓁蓁灵活地凳子上蹦了下来,笑着接过李老太手里的盆:“我也不知道为啥这么有劲,好像每年力气都大一点,不过也没特别大,咱家院子那块腌酸菜的大石头我就搬不起来。”   李老太看了看院子里晒着的那块巨石,哭笑不得地说:“那块石头怎么也得几十斤吧,你爹搬着都费劲,还得你三叔和他一起抬,要是你能耐的能把哪块石头搬起来,可把你爹吓死。”   蓁蓁分出来一小盆樱桃,头也不抬地说:“我爹吓不死,他都习惯了。”李老太一想倒也是,连眼睁睁地看着从种子瞬间长出满地的庄稼都没吓死,搬个石头又啥惊讶的。   自家种的樱桃又不喷什么农药,从水缸里舀水冲了两遍樱桃就能入口。蓁蓁拿起一颗最大的塞进李老太嘴里,李老太咬了一口,满嘴都是甜甜的樱桃水,把核吐出来,李老太连连点头:“这樱桃味好,又甜水又多。”   蓁蓁嘿嘿笑了声:“是我哥拿回来的树苗好。”   把洗好的樱桃给王素芬送去一盆,又到后院给桂花嫂子送去一盆。肉包正坐在炕上玩布头呢,见蓁蓁端着一盆子红彤彤的果子过来,立马从炕上爬了过来,盯着水灵灵的樱桃直流口水:“姑姑我也想吃。”   蓁蓁伸手把他抱到炕边上帮他穿了鞋:“跟姑姑到院子里吃去,我摘了一盆呢。”   肉包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樱桃,蓁蓁把他按在小凳子上,嘱咐他说:“这个樱桃里面有核,吃的时候必须吐出来,要是咽肚子里可是会长出棵树来哦。”蓁蓁一边说一边伸着手指,在肉包的肚子上轻轻地挠了挠。   肉包捂着肚子被逗的哈哈直笑,等他乐够了,蓁蓁才递给他一颗樱桃:“必须坐在凳子上老老实实的吃,要是含着樱桃跑,姑姑可就不给了。”   肉包连连点头,迫不及待地把樱桃放进嘴里,刚咬了一口,脸上就露出了幸福地笑容。连吃了几个,肉包似乎觉得一个一个的吃不太过瘾,张大了小手从盆里抓了一把樱桃都塞进了嘴里,把腮帮子撑的鼓鼓囊囊的,一边咬一边就有樱桃水顺着嘴边流了出来。   蓁蓁坐在旁边,细细的品尝着樱桃的滋味,她在后世的时候吃的樱桃多半是红的发紫的车厘子,虽然个头大但是皮比较厚,甜里还带着些酸口,多吃了就有些反酸水。老李家这棵樱桃树是本土的品种,皮薄个小汁水多,一咬一口甜水。   李老太、蓁蓁和肉包坐在院子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不住嘴的吃着樱桃,红烧鸡块也凑热闹的伸个脑袋跟着瞧,蓁蓁拿出一颗樱桃在它眼前晃了晃:“想吃不?”   红烧鸡块的黄豆眼睛转了转,谄媚地围着蓁蓁转了两圈:“给我尝尝呗。”   “你这食谱倒是越来越丰富了。”蓁蓁笑着丢给它一个,红烧鸡块用嘴啄了啄,蓁蓁好奇地看着它:“你能尝出来啥味不?”   红烧鸡块抬头瞅了瞅蓁蓁,又低头啄了两口,只是它嘴又大又应,很快把小小的樱桃戳的稀巴烂,红烧鸡块气恼地叫了两声,把樱桃连皮带核都给吞了。   蓁蓁见状哈哈大笑起来,红烧鸡块扇了扇翅膀,恼羞成怒地看着她:“我只是不会吐核而已,有啥好笑的。再说了我们鸡连石子都吃,樱桃核算什么?你有功夫笑还不如看看你的树,我看可有不少鸟在啄你的樱桃吃。”   蓁蓁听了眼皮都没抬一下:“吃吧,不差那几个,只要不祸祸就行。”   鸟儿吃樱桃都是东啄一口西啄一个的,被它们咬过的就发黑不能要了,蓁蓁自然不在乎那几个樱桃,不够吃了再长就是,只是她也容不得人败家,鸟也不行。   一只领头的鸟感受到了蓁蓁的意识,叽叽喳喳地嘱咐了那群鸟一番,率先带着群鸟老老实实地叼了樱桃飞到一边的地上去吃,吃完了再飞上去啄一个。红烧鸡块看的眼红,傲娇地哼了一声:“吃个果子那么费劲,怪不得那么点的个子。”   蓁蓁好笑地看着它:“要是和你一样胖也不用飞了,直接扔锅里炖就得了。”   红烧鸡块如今不怕说被炖这件事了,它得意的扇了扇翅膀:“奶说了,不炖我,我是老公鸡了,肉不好吃。”   “还挺有自知之明。”蓁蓁瞅着它一乐,一边好鸟斗着嘴一边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樱桃。不知不觉,一盆樱桃都被几个人吃光了,蓁蓁这才意识到肚子撑得鼓鼓的。   打了个嗝,接过来李老太递过来的搪瓷缸子,蓁蓁恣意地坐在院子里小凳子上,一边喝着白开水,一边忍不住感叹了句:“多好的日子,也不知道瞎折腾啥。”   李老太虽然六十多岁但是耳不聋眼不花,听到蓁蓁说瞎折腾,连忙问了句:“谁家瞎折腾了?”   蓁蓁愣了一下,连忙找补了一句,随手往前一指:“就是住在那边那个张得福家呗,一天到晚的就他家能吵吵,也不知道吵吵个啥劲。”   李老太听了嗤之以鼻:“他家从老到小就没个好鸟,一个个的整天算计着从东家摸点这个从西家摸点那个的,灾荒的时候差点饿死也不去山里开荒,整天就指望着从旁人家里得好处了,这在过去就是活脱脱的无赖。”   桂花做完了衣裳出来活动活动胳膊,正好听到李老太说的话,立马接口说道:“可不是咋的,那家太不要脸了。我也真是服张得福,你说咱家哪回杀猪他都装听不见似的,等杀好了猪,猪肉片子炖好了,他倒好意思主动上门跟着吃饭了。还有那次,咱家红中拖回来只鹿那回,他闻着咱家烤肉的香味,敲开门就让妈拿根鹿腿给他,脸都让狗舔了。”   蓁蓁听了直乐:“关键是他家哪回也捞不着便宜,一上门就让奶骂出去,他咋还越挫越勇呢?”   “他家就那样没脸没皮的,你没看咱们这街道没一个爱和他家来往的,他家大小子和东子一样大,到现在都没还说上媳妇,咱北岔有姑娘的人家一打听他家的德性都不爱和他家结亲,听说他家想去山沟里娶房媳妇呢。”   李老太和桂花说着家长里短,蓁蓁闲着没事想去瞧瞧明东。和李老太打了声招呼,蓁蓁出了门直奔山上,找了个参天大树,蓁蓁身影一动就挪到了一根粗壮的树杈上。借着枝叶的遮挡,蓁蓁小心翼翼将自己的身体隐藏起来,随之意识离体来到了安北。   明东到安北倒没有什么不习惯,一个是离家近,吃喝风俗啥的和北岔没什么区别,而四年半的大学生涯也让他习惯了学院里的生活。如今正耕种的时候,明东带着学生到农场种地,一部分是为了学校的自给自足,另一方面也是将书本的内容和实践相结合,农业这种事啥时候也不能纸上谈兵。   看着明东戴着个草帽蹲在地里抓着一把泥土兴致勃勃地在给学生们讲解土地的成分,围在他周围的学生们都是读了十几年的书考上来的,此时心里还是很有尊师重教的思想,看着明东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就能把课本上的知识讲的头头是道,一个个对明东都很是敬佩。   眼瞅着到了中午,明东把手里的土扔在地下,准备去食堂吃饭,此时食堂每个窗口都摆着两大盆菜,一盆是土豆炖豆角,一盆是酱焖茄子,旁边一大桶大碴子粥和一箩筐大饼子。   明东到回宿舍洗了手,把身上满是土的衣裳换了下来,这才端着两个饭缸子到食堂打饭。两种菜一样一大勺,上面又给放了七八个大饼子,另一个缸子则盛满了大碴子粥。   明东拿起一个大饼子咬了一大口,又往嘴里塞了口菜,一边嚼着一边有些疑惑地四处打量着。一个瘦高个看着比明东大几岁的男人端着饭缸子在明东对面坐下,刚坐下就问明东:“你不好好吃饭瞅啥呢?”   “没啥。”明东立马把脑袋转了过来:“我就看看我们班的学生都来了没?”   蓁蓁见明东和同事相处时并不傻乎乎的啥都往出说,不由地舒了口气,在这个时候小心谨慎些总不会出错,殊不知等文革闹起来很多举报的就是身边的同事和亲朋好友。见安北这里一切看着风平浪静的,蓁蓁暂时放了心。   *****   明北刻苦了一年终于捱到了考高中这一天,等最后一科考完以后,明北背着书包撒丫子往家跑。王素芬正在灶房做饭呢,明北乐呵呵地进来,还没等王素芬问话,就塞了一灶坑的书。王素芬眼疾手快地拽出来两本,其他的都被火舌卷了进去,气的王素芬拎着苕帚追着明北就开始揍。   李老太听到声音从东屋出来,见王素芬追着明北从屋里跑到外头,明北丝毫没有要挨揍的自觉,还嘻嘻哈哈的跑两步回头瞅两眼,生怕王素芬追不上他。   “咋的了这是?”李老太迈着小脚:“咋还刚回来就揍上了呢?这是没考好?”不等王素芬回答,李老太就替明北说开话了:“要是实在不是读书那块料就算了,昨天木森来不是说八月份水解厂就招工嘛,叫他跟明南一起考厂子去得了。”   “不是的娘。”王素芬掐着腰直喘粗气:“这败家孩子一回家把课本都烧了,那都是钱买的,你说他留着给蓁蓁以后使多好?”   明北站在樱桃树后头露了个脑袋出来:“可拉到吧,我妹才上二年级,等她上初三我那书估计都黄的看不清上头的字了。”   李老太也跟着点头:“明北说的也有道理,东子妈你也别上火,就他那书埋汰那样,蓁蓁指定连碰都不惜碰,就是留着也没人要。”   “垫个桌子椅子也行啊,或者扔那我点火也能使着,也不知道他咋想的。”听着李老太的劝,王素芬也没那么生气了,伸着苕帚朝明北指了指:“这回饶了你,看等下回的。“   “肯定没下回了。”明北嬉皮笑脸地说:“这一年为了考考试,那些书不知翻了多少遍。我看着那些书就想吐,就是想把书全都给烧没了,也让我痛快痛快。”   想起明北这阵起早贪黑地看书脸都瘦了瘦了一圈,王素芬心里又开始有些心疼了明北,语气也软了下来:“行了行了,瞅你也不是学习的料,烧了就烧了吧,赶紧去瞅瞅你妹放学了没,中午给你们炒鸡蛋吃。”   明北这才从树后面钻出来,带着红中、天胡就去迎蓁蓁去。天胡跟着红中半年,慢慢的也认了天胡这个名字,虽然反应慢点但也知道是叫它。李木森见天胡很有长进,索性就放在李木武家,反正他平时上班、孩子上学也没人管它,跟着红中也有个伴。   蓁蓁学校也是今天考试,蓁蓁照例十分钟交上试卷就出去浪了,明北带着红中走到学校趴在教室的窗户一看,见蓁蓁的座位是空的,便了然于心地吩咐了红中一句:“去上山瞅瞅你姐上哪儿了。”   蓁蓁此时正在山上围着树转圈呢,现在已经开始了文、革时期,这字画啊古董啊珍宝啊可在这时候毁损不少,蓁蓁如今瞬移的距离已经可以出省了,而且她尝试了下连续瞬移,对身体和精神也没多少影响,她决定趁这个时期多收回些宝贝来埋在山里,等改革开放以后拿出去或是捐给国家或是留给子孙后代都是一笔天大的财富。   可是这东西也不能直接就往地下埋,怎么也得装箱子里,蓁蓁正在琢磨怎么把树变成箱子。她可以用异能把树弄倒,也能让树裂成薄厚一样大小相等的木块,可是这树再粗分出来的木板也不会太大,怎么把木板拼成箱子,蓁蓁就没辙了。   找了棵树分出几块木板拼了一上午,蓁蓁也没弄出什么头绪,正在她准备再试一把的时候,忽然两只鸟儿飞了过来,落在蓁蓁的肩头叽叽喳喳地告诉它:“红中在山下找你。”   这两只鸟是当初去老李家吃樱桃时被蓁蓁发现的,七八十只鸟就这两个能和蓁蓁交流,蓁蓁就把它留在了身边,平时有啥事也能当个眼线使。   抖落了下身上的木屑,蓁蓁站了起来选了个离明北不远不近的位置挪了过去,红中立马敏感地闻到了蓁蓁的气息,朝上面叫了两声,欢天喜地地迎了上去。   明北跟在蓁蓁后头,一看到蓁蓁脸上沾了不少土,忍不住笑她:“你这是逃学上山钻兔子洞去了?”   “没有,我挖宝去了。”蓁蓁似真似假地回了一句,转头又问他:“你考完了?考的咋样?”   “反正该做的都做了,努力了这一年,行不行就这样了,我也不再费这个劲儿了。”明北挠了挠脑袋有些发愁:“你说我要是没考上高中,光凭初中学历能考上水解厂吗?”   想想如今文革已经开始,学历越来越不受重视,明北虽然不是水解厂子弟,但凭家庭出身和李木武在粮库的工人身份,几率还是比较大的。   蓁蓁含糊地点了点头:“应该能考上,不过我听晚秋姐姐的意思,她家是打算让她上完高中再上班的。”   水解厂的子弟进厂可比外面的人容易多了,晚秋在家又是老大,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进厂上班。   想起晚秋,明北脸上又是有点发愁又是带着点欣喜,看的蓁蓁目瞪口呆。她上辈子做了二十四年的单身狗,还没等开窍就穿越了,对于这种蠢蠢的暗恋,蓁蓁表示她真的太懂。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小仙女担心文革时期的明东,反正现实生活中我大爷说他在文革期间虽然被劳动改造但没吃什么苦,所以后面的剧情大家放心好了。   这章写樱桃呢,是我想了我小时候在我大爷家,从炕上推开窗户,后头是一个不大的封闭式的小院子,只要两颗粗壮的樱桃树,满树的樱桃啊真的是拿盆接,又甜又多汁,太好吃了~~~ 第50章   明北放假天天撒了欢的往外跑,甚至还想着拐蓁蓁去水解厂玩,不过此时蓁蓁的心思压根就不在玩上头,每天吃了早饭就上山,中午吃顿饭又回山上去了。林区小镇的孩子都是见天在外面野的,李老太又知道蓁蓁能控制植物和动物的异能,因此也不担心她在山里受伤。明北倒是好奇蓁蓁每天在山里玩什么,蓁蓁轻飘飘一句训练大黄就把明北吓的不想再多问一句了。   蓁蓁对做木工这种事没概念,因此拼了几天木板依然是木板没有变成箱子,她甚至从土里翻出一只大红木箱子倒空了里面的东西也没研究出所以然来。既然自己打箱子不现实,蓁蓁又琢磨出了别的主意,她找到了一棵红松控制着长成直径一米多粗参天大树,然后又断成一截一截的木桩。   蓁蓁摸着一米高的木桩不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等用的时候只要把木桩子掏空就能当箱子用,掏出来的东西还能做成盖子,一点也浪费不了。随手拍了拍,蓁蓁控制着木桩子全都沉到地下,厚实的土壤在木桩周围自动形成了密封层,不但进不去空气,连雨水也不会落到下面。   解决了一直困扰在心中的难题,蓁蓁顿时轻松了许多,她身影一晃挪到了两座山之间人烟罕至的山涧里,这里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蓁蓁从小溪旁的柳树上折了些柳枝,手脚麻利的编了个花筐。把花筐往溪水旁一放,手指轻轻的点了点,一只只足有手掌大的水蝲蛄从小溪里爬了出来,排着队整齐地钻到了花筐里。   水蝲蛄模样和大海里的龙虾十分相似,就是个头小了许多,它们对水质的要求特别严格,栖息生活的河流小溪必须水质清澈,稍微有一点点的污染就会造成他们的死亡。北岔一带,这山涧中间这条小溪里的水应该算是最清澈的,寻常人又找不到这里,没人捕食的水蝲蛄长的又肥又大。   等花筐装的满满的,蓁蓁才叫了停,将编好的盖子扣在花筐上,上下拿柳条一扎,还顺便做了条提手出来。拎了拎沉甸甸的花筐,蓁蓁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水蝲蛄的味道和小龙虾差不多,一定要又麻又辣才好吃。   这个年代,干辣椒花椒这种调料也只有过年的时候一家才能买上二两,也是个稀缺的东西,因此蓁蓁早就把从家里拿了些辣椒籽、花椒粒、孜然粒之类的,在山里找了个平坦宽阔地地方种了一些。催着长出来以后就不再管了,随着它们自由生产,只有必须要用到的时候,她才过来催熟一些采了带回去,就说是在山里碰到的野生的。李老太和王素芬对这事心知肚明,瞒的不过是桂花和几个孩子。   兴致冲冲地回到了家,李老太一瞧就知道这是又弄回吃的了,连忙上去接过她手里的筐。李老太刚一入手就觉得手臂一沉,连忙放下筐拿起蓁蓁的手细细打量,生怕她的手被勒坏了,嘴里不住的念叨:“这么老沉的东西你咋拎回来的?下回上山的时候叫你哥跟你一起去,现成的劳力咋就不知道用呢,让奶瞅瞅看拎出印子来了吗?”   “没事的奶,这点重量对我来说和玩似的。”蓁蓁搂住李老太胳膊,露出白嫩的掌心,连一点勒痕都没有。握住了蓁蓁的小手,李老太轻声嘱咐她:“虽然你劲大,可到底是个女孩子,在家里在外头都心疼自己一点,别啥粗活累活都自己干。你想吃啥,带着你四哥去上山,就是逮着野猪他都能给你扛回来。”   蓁蓁被逗的扑哧一笑,她一手搂着李老太的胳膊,另一只手轻轻松松的把花筐拎了起来:“我就怕我四哥见到野猪吓的腿软,回头我还得一手拎头猪一手拎着他。”   把装着水蝲蛄的筐放进了灶房,王素芬端着一盆刚摘下来的新鲜蔬菜从菜园子匆匆进来了。她一眼看见灶房中间花筐,连忙把盆放到一边,随手把上面捆绑的柳枝拆了下来:“这里头装的啥呀?是不是又摘野果了?”   话音刚落,花筐上头的盖子就掉了下来,里面密密麻麻地水蝲蛄正在挥舞着一钳子,看起来勇猛无比,努力地把上面压着的布口袋往外推。   王素芬拿起布口袋解开一看,里面装着红辣椒和花椒粒,顿时忍不住一乐:“这么呛的味没把水蝲蛄辣死?”   蓁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一路还琢磨呢,说水蝲蛄可千万别死了,要是死了味该不好了。”   李老太找出家里最大的搪瓷盆,和王素芬把筐里的水蝲蛄都倒了出来,装了满满一盆。看着一个比一个大的水蝲蛄,李老太惊喜的吆喝了一声:“好家伙,都这么大个,这是哪逮的呀?”   蓁蓁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就搁山边那里。”对于自己的异能,因为生存需要,她暴露给李老太和王素芬的只有控制动物和植物这块。至于瞬移和意识离体,她一直当做是自己的小秘密,深深地压在了心底,谁也没说。   北岔的红松山延绵不绝,没人去过的地方太多了,因此李老太随口问了一句也不十分在意,看着王素芬要准备做饭了,李老太连忙推蓁蓁回屋歇着去:“折腾了一上午了,赶紧去歇歇腿,听个广播啥的。你妈刚洗了一盆洋柿子和嫩黄瓜给你放屋了,去啃两个。”   蓁蓁答应了一声,一边往外走一边还不忘回头嘱咐王素芬一句:“妈,多放辣椒和花椒爆炒,味道足点。”   王素芬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多大点的孩子啊,咋吃辣比老爷们还厉害呢?”   蓁蓁嘿嘿一笑:“不辣不好吃。”   因为中午做麻辣水蝲蛄,午饭足足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不过等一开门闻到灶房里麻辣鲜香的味道,蓁蓁立马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一大盆油汪汪色泽红亮的水蝲蛄端到桌上,蓁蓁迫不及待的拿了一只,先掐去脑袋,再拽出白盈盈的浸足了汤汁的肥美鲜嫩的肉放进嘴里,再吮一吮早已沾满辣汁的手指头,那滋味别提多爽了。   蓁蓁头也不抬的剥了一个又一个,片刻间前面的桌子上就摆了一堆的水蝲蛄皮,李老太看她菜也不吃干粮不咬的,生怕她被水蝲蛄辣着胃,时不时用筷子喂了她几口菜,不住地往她嘴里塞饼子。   明北今天跑出去的远,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比平常晚了大半个小时,从院子里舀出一盆水洗了手,准备去灶房找点剩菜剩饭吃。谁知他一进屋就听见屋里李老太的说话声:“吃了这么多辣不辣?奶喂你口粥好不好?”   闻着满屋子的香辣味,明北眼睛一亮,三步并两步地窜到了屋里,顿时被蓁蓁前面堆的高高的蝲蛄皮震惊了:“今天抓蝲蛄了?你早说呀,要知道我跟你一起去好了,我可会逮这玩意了。”明北一边说一边就要伸手从盆里拿一只。   王素芬把他手打了下去,指了指凌乱的桌子:“桌子都快摆满了,你先去厨房拿个盆来,我把桌子拾掇拾掇你在吃饭。”桂花正好刚吃完最后一口,连忙放下筷子下了炕:“让明北吃吧,我去拿盆去。”   桂花喂奶不能吃辣,李老太和王素芬也吃不了两个,一大盆的水蝲蛄蓁蓁自己就吃了小半盆,打了个饱嗝,蓁蓁舔了舔手指,意犹未尽地看着盆里的水蝲蛄,遗憾地叹了口气:“还没吃够呢,这肚子也太不能装了。”   “没吃够明天在吃,还有一盆没做呢。”王素芬连忙说了一句,生怕她吃坏了肚子:“赶紧下去洗洗手,把苞米面粥喝了。”   蓁蓁一边打着嗝一边摇着头:“不行,吃不下了,我得去院子里走两圈,等倒出空下午再吃。”   说话间,明北拿了个水蝲蛄连皮都没剥就迫不及待地放到嘴里,又麻又辣的汤汁沾满了舌头的每一个味蕾,辣的明北呲牙咧嘴的伸出舌头,一边吸着气一边迫不及待的把壳里的肉拽出来塞进嘴里:“妈,你这回做的可真好吃,味道足,前年炖豆腐那回可不如这个好吃。”   “你妹让这么做的,还从山里摘了很多野辣椒和野花椒回来,要不然我也不能搁这么多。”王素芬看着红辣辣的水蝲蛄直摇头:“这野生的东西比自己种的味大,你不知道做菜的时候把我呛坏了,我都老后悔放这么多了,明天再做的时候可得少放点。”   “别介啊妈。”明北忙不迭地叫了一声:“明天还照着这个来,就这个味好吃。”   蓁蓁靠在李老太身上也直点头,还不忘补充一句:“花椒再多一点点,舌头还不够麻。”   “真能作妖。”王素芬笑着瞅着蓁蓁一眼,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不忘嘱咐明北一句:“给你爹留点,晚上让他喝酒就着。”   吃了麻辣水蝲蛄,蓁蓁躺在炕上就琢磨起麻辣虾麻辣蟹来,只是螃蟹现在还不够肥,怎么也得等秋天的时候,虾倒是有不少,回头就去捞一些。   吃饱喝足了,蓁蓁躺在炕上什么都不想,打了个哈欠,身体很快陷入沉沉地睡眠之中。身体睡觉意识却还清醒,蓁蓁趁机往人员密集的大城市去探路。   这些年随着年龄的增长,蓁蓁对意识控制的越来越娴熟,像这种意识在千里之外的情况下,也能在一秒钟回归本体,因此蓁蓁在不方便去太远的地方的时候,让意识去探路是最好的方式。   蓁蓁第一个去的城市依然是熟悉的冰城,冰城在一百多年前就是重要交通枢纽、关键运输节点,造就了异常繁荣的地方经济,也出现了很多大资本家和大商人。   和北岔的安静平和有所不同,冰城已经开始了各种运动,蓁蓁连忙挪到冰城的豪华住宅区,原本一天到晚放唱片机的宅院此时一个个都静悄悄的,蓁蓁轻轻落在临着街道的一栋房子。   房子的主人姓孟,是一对五六十岁的老夫妻,屋里还坐着一个三十多岁年轻人,听说话的内容应该是他们的小儿子。   雍容华贵的孟夫人穿着旗袍坐在沙发上满脸焦急:“我听说张秀明家已经被抄了,他还被拖到街上去游、行。照这势头下去,迟早要到我们家。老孟,你快想个辙啊,我们要不要托人去政府说项说项。”   孟先生紧锁眉头坐在褐色的真皮沙发上,他烦躁不安地抽了口雪茄,语气很是不善:“你以为张秀明没找人吗?压根就不管用。实话和你说,要是他不找人说不定第一个还轮不到他。”   “那你说怎么办?”孟夫人站了起来,不安地从房间里踱步:“难道还要躲出去不成?”   “只有这一条路了,咱们坐船去香港。”孟先生将手里的雪茄按在烟灰缸里:“你赶紧收拾东西,看看咱家还有多少大黄鱼?把珠宝首饰、古董字画之类的归拢在一起,我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收的,哪怕贱卖一点也行,都换成黄金。”   “咱家的厂子都不要了?”孟夫人心疼的都快哭了:“家当可都在里头呢。”   孟先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如今哪儿还在乎这些,保命要紧。”   孟家小儿子孟繁盛连忙站起来附和了一声:“我爸说的是,去天津的车票估计不好买,不如我们直接坐汽车走。”   孟先生点了点头:“你去和宛如说一声,让她也收拾好东西,那些杂七杂八的就不要了,拣值钱的带着就行。”   孟繁盛应了一声,匆匆忙忙走了,孟家的管家跟在后面,忙不迭地把大门锁上,就怕闯进人来。   孟夫人此时已经去开始收拾东西,精美的旗袍漂亮的首饰哪一个也舍不得丢下。孟先生来到书房,把墙上的古董字画,架子上的古玩一样一样拿了下来,挨个把玩了一番,又一个一个的放在单独的盒子里装好,脸上满是惆怅。   蓁蓁的家底倒是丰厚,只是怎么和孟先生偷偷摸摸的交换是个问题,她只是个孩子,对方是否能信任她还是两说,这件事两人都担着风险。蓁蓁前世只是个普通的学生,除了学习以外,就没在其他地方动过脑子,对于这样的难题她实在想不出法子来,抓了抓脑袋,蓁蓁决定先把黄金带来再说。   孟先生住的一片是建国以前的富人区,环境优美,地里位置也非常好。蓁蓁在孟家附近转了两圈,在不远处找到一片树林,虽然面积不大,但比起其他地方来,已经算是隐蔽寂静了。   意识回到身体里,蓁蓁睁开眼睛看了看柜子上摆的钟表,时间刚刚到下午三点,蓁蓁连忙下了炕。王素芬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呢,见蓁蓁又准备出门不禁有些头大:“见天就出去野,你这又准备去哪儿?”   “我吃撑了肚子难受,出去跑两圈。”蓁蓁路过王素芬的时候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回来时候给你摘野花带。”   王素芬又好气又好笑:“我都多大年纪了还带花,别给我整那没用的。”   “那我就给妈整点有用的。”蓁蓁笑着搂住了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在山里种了一片棉花。”   “真的。”王素芬顿时喜出望外,李木武每年发的棉花票实在有限,这些年只有明东、桂花成亲的时候做了一身新棉袄,再就是蓁蓁有一身厚实的,其他人的棉袄都穿了七八年了,里面棉花压的和面饼一样厚,连弹都不敢重新弹,就怕弹碎了连就棉袄都没有。   一听说蓁蓁种了棉花,王素芬立马脑补了大片的棉花地,一朵朵雪白的棉花在阳光下摇曳,那样的情景怎么想怎么美好。   连忙往身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王素芬把蓁蓁扯到一边悄声问她:“你从哪儿得的棉花种子?种了多少啊?”   棉花种子自然是蓁蓁去人家农场里种棉花的地方偷摘的,她在看到家里的棉袄都旧了以后一直想种棉花,也是找了好些地方才在一个农场里找到了棉花种子。她略过了这个问题,笑着朝王素芬眨了眨眼:“妈还不知道我的本事,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你赶紧去和我奶商量商量找个啥借口,等想好以后我好把棉花偷运回来。”   王素芬听了立马把别的都忘了,连衣裳也不洗了,蹑手蹑脚去东里屋看李老太醒了没。李老太下午不过是闭着眼睛打盹养神,真睡着的时候少。起初王素芬进来的时候她还闭着眼睛不吱声,等王素芬五分钟开了八次门,李老太终于忍不住了,她翻身坐起来皱着眉头看着王素芬:“这是火烧房子了还是咋的?有啥事不能等我起来再说,你瞅你这一遍遍地开门,把觉都给我搅和没了。”   王素芬丝毫不生气,反而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我忍不住。”   李老太和王素芬相处了二十来年,十分了解她的性格,她素来是那种闷头干活不怎么爱言语的,如今能让她乐成这样一定是了不得的事。   李老太拿起烟袋锅子往里塞了些烟叶子:“去给我倒一缸子水,上炕说话。”   王素芬连忙应了一声,很快兑了一杯温水来,李老太刚咕咚咕咚喝了一口,还没等咽下去呢,王素芬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她:“娘,蓁蓁种了一地的棉花。”   “噗……”李老太一口水没咽下去全喷到了王素芬身上,王素芬扯着湿淋淋的衣裳也顾不得旁的,连忙去帮着李老太捶背。   好容易喘过气来,李老太没好气地把王素芬推开:“你就不能等我喝完水再说,瞅给我呛的。”   王素芬又傻乐了两声:“我没忍住。”   李老太被她湿乎乎的傻样子也逗笑了,她摆了摆手:“你去换身衣裳回来细和我说。”划着一根洋火点着了烟袋锅子,李老太忽然想起没见蓁蓁的身影:“蓁蓁呢?”   “出去玩去了。”王素芬回屋开箱子换了身衣裳,忙不迭地又坐到李老太的炕上:“蓁蓁说种了好大一片,要多少有多少,就是不知道怎么往回拿,让娘想想借口。”   李老太抽了抽烟袋,脸上露出了几分深思:“棉被今年先不换,凑合凑合还能盖一年,等啥时候桂花去东子那的时候,咱再趁机把棉被都换成新的。”   “那今年做棉袄吗?”王素芬期待地看着李老太,也不是她贪图新衣裳,她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也不爱那个好了,实在是那身旧棉袄棉裤太不像样了。   “咱都做。”李老太琢磨了下说:“不行到让木武出去趟,就说在外头买的,谁还能去对证咋地?”   王素芬犹豫了下,忍不住问李老太:“虽然没人去对证,不过一下子拉回来那么多棉花,你说桂花谁的会不会怀疑啊?”   “怀疑啥?”李老太看着她直笑:“傻媳妇,我和你说咱家蓁蓁这本事累死她都猜不着。就像咱家猪圈附近的野菜,见天东边长完西边长,比山里的还茂盛,谁怀疑了吗?”   王素芬摇了摇头,李老太一拍大腿乐了:“就是,他们都以为是咱家这块的土好。就那年自己送上门的黄羊,左邻右舍的不是眼睁睁地看着都猜不着为啥,羡慕嫉妒的只能说咱家有福气。东子她娘,这事你只管放心就好,咱能做的就是帮蓁蓁找合适的借口往家运东西,旁的你都不用担心。”   王素芬嘿嘿直乐:“娘说的是,这玩意怀疑也怀疑不出啥来,就是有人觉得咱家神叨的,那也猜不出是谁。要是真有人这么说,我就说是我干的,我被黄皮子附身了,看他们能咋地。”   “要是真有人敢这么说,我就说他封建迷信,看到时候是他们害怕还是咱家害怕。”婆媳两个一唱一和,说的美滋滋的。   王素芬越琢磨越觉得这事稳妥,她一转身下了炕:“我等不到晚上了,不行我现在就去把东子他爹叫回来说说这事。”   李老太无奈地看着她:“去吧去吧,你也真是的,狗窝里藏不住干粮,真是见不得好东西。”   此时蓁蓁正在山里把金条从地底下取了出来。对于如今的古董字画到底值多少钱蓁蓁一点概念都没有,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数了二十根大黄鱼分别装在两个布兜子里。一根大黄鱼十六两,蓁蓁琢磨着,二十根大黄鱼就是买几家的古董字画都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1蝲蛄分水蝲蛄和土蝲蛄,水外观上、味道上、吃法上和小龙虾很相似。土蝲蛄属于昆虫,不敢吃。水蝲蛄属于虾科,必须非常干净的水才能存活,味道非常鲜美。其实我对这个没什么印象,不过在网络不是很发达的时候,我妈一直认为小龙虾就是水蝲蛄。   2要用黄金买古董啦,那个年代毁掉了太多的宝贝,想想都心痛,恨不得全抢救回来。我自己本人智商不是很够,虽然琢磨了好多细节情节,但仍然怕被说太小白,对这块情节有好建议的童鞋大胆留言,我有大大红包额外送哦。 第51章   蓁蓁拎着大黄鱼并不急着去冰城,她一闪身悄悄出现在自家的仓房里,趁着李老太和王素芬不在家,连忙打开仓房里的旧麻袋,从里面找出来一套明北小时候旧的不像样的衣裳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山里。   站在山间的小溪边上,蓁蓁换上旧衣裳,解开头绳把头发打乱,又从水边抓了一把泥巴,把眼窝鼻翼略微涂抹了两下,又把脸上扑了点土。收拾好自己,蓁蓁照着溪水的倒影瞧了瞧,浑身上下脏乎乎的不说,脸上更是乌漆嘛黑的,简直惨不忍睹。   蓁蓁坐在水边的一块石头上,先把意识送到冰城观察孟家的情形。此时孟老爷已经把珍藏的古董字画收拾好了几大箱子,恋恋不舍的看了眼空旷的书房,脸上满是悲伤。   “老爷!”管家送来一杯清茶放在桌案上,孟老爷看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感叹:“老关啊,你跟着我也有二十来年了吧。”   “是的,老爷。”老关脸上带着几分怀念:“要不是二十年前,老爷把我从日本鬼子手里救出来,只怕早就没我这个人了。”   点了支雪茄,孟老爷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雾随着他说话蔓延开来:“当年你老婆孩子都死了,这些年也没再娶,等你老娘死了你也再没回过家乡,现如今老家的侄儿还能联系上吗?”   “这几年断断续续的也有书信来往,每年过年也往家里寄点钱和票。他们一直指望着我帮衬,对我还算热络。”老关回了一句:“不过我也没告诉他们我在外面干啥,书信我都寄到厂里,老爷之前教我的我都记着呢。”   孟老爷点了点头,打开书案上的手提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手包递给了老关:“这里面有一千块钱、介绍信和火车票,还有些粮票布票工业票之类的东西,你收好。”   老关的表情僵固在脸上,双手直哆嗦,一开口还没等说话,眼泪就先掉下来了:“老爷,你不要我了?”   “不是我不要你,是我实在是没法带你走。”孟老爷站了起来,拍了拍老关的肩膀:“这些年我们名为主仆,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看,发达的时候你跟着我、艰难的时候你也没离开我,可如今咱不得不分开了。老关,说实话,我们开车到了天津以后是否能坐上船我都没把握,你回老家比跟着我强。”   “老爷,到了外面里里外外的你总得有人跑腿打点,再说总得有个端茶倒水的人吧,我不跟着您这些事怎么办?”老关哭的老泪纵横:“我已经多活了二十多年,老爷我不怕死,让我跟着您吧。”   “繁盛年龄也不小了,这些事他也该撑起来了。老关,我的家人都是资本家出身,现在来看只有早日离开这一条路,你没必要非得跟着我们受罪,还是回老家好好过你的日子去吧。”孟老爷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强硬的把手包塞在他的怀里,随后又重重的抱了他一下:“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也知道最难把控的就是人心,这里面八百块我给你放的是大团结,剩下二百块钱兑换成了毛票和零钱,一毛二毛五毛十块的都有,足够日常花销之用了。你回到家一定把钱藏好,外头别放太多,万一遇到什么事也好有个退路。”   老关抹了把脸,泪眼婆娑地看着孟老爷,哽咽地点了点头:“老爷放心,这些我都知道,等回家我还住我自己那个旧房子,那些侄子想我就来家里坐坐,不来我自己也能过日子。”   孟老爷点了点头,松开了老关的肩膀:“楼下仓库里我放了些带着补丁的旧衣裳,你换了再走。”老关点了点头,定定地看了孟老爷一眼,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书房的门再一次的关上了,孟老爷起身走到了窗前,过了大约十多分钟,只见打扮成农民一样的老关走了出来,他背着一个破麻袋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站在院子里,老关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居住了多年的洋房,脸上满是泪痕。他摸了摸院落里长的繁茂的鲜花,似乎有所察觉地抬起了头,和站在二楼窗口的孟老爷四目相对。孟老爷夹着雪茄摆了摆手,老关抬起胳膊用袖子抹了把眼泪,转身离去。站在窗口平复了下心情,孟老爷把燃烧光的雪茄按在烟灰缸里。   孟夫人还在收拾东西,此时豪花的主卧一片狼藉,各色各样的首饰匣子都开着盖子,里面钻石、珍珠、红宝石、翡翠看的人眼花缭乱;各色精美的旗袍、手包、皮草堆满了床铺,孟夫人几乎把压箱底的宝贝都翻了出来。   孟先生强忍着心中的不耐,尽量用平和的声音说道:“这些都不能带走,把首饰细软装在箱子里,我一起卖了。”   孟夫人顿时就急了:“我这些首饰无论从品相还是大小都是极品,要是卖了以后不一定能买到这么好的货色了。”   孟老爷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我们必须一切从简低调快速的离开这里,我和你说,就是随身带的衣裳也尽量以简朴为主。你赶紧收拾下,把我们俩的衣服装在一个旅行箱里,我出去问问旧友,看有愿意收购古董的嘛。”   “这一路坐船去港岛的都是各界名流,怎么也得带一些首饰走吧。”孟夫人有些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   孟老爷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我们是去逃命,不是去旅游,你要是舍不得你的首饰衣裳,不如你就留下来吧。”   不含感情的一句话说的孟夫人心底发凉,眼瞅着孟老爷头也不回的离开,孟夫人不敢再耽搁,连忙按照孟老爷的要求,尽量把两人能用到的东西塞进一个手提箱里。玲琅满目的首饰她再也敢不多看,强忍着心痛合上一个又一个的首饰匣子,把它们都放到清出来的空箱子里,等待梦孟老爷处置。   蓁蓁见孟老爷从家里出来,并没有马上现身,她对这个年代的金条、古董的价值并没有太多的概念。想着孟老爷出去肯是去商谈交易,不过如今看这局势似乎敢买的不多,不如跟着去看看到底能换多少。   显然,孟老爷对自己转让古董字画这件事也不怎么抱希望,可是把那些宝贝就这么扔了他又舍不得,站在原地盘算了半天,最后决定去找与自家交情深厚的故友问问,至于那些酒场生意场的伙伴朋友,孟老爷连问都不敢去问,就怕自己前脚走后脚就被卖了。   孟老爷没坐家里的汽车,而是步行前往,好在冰城的资本家们住的都不远,大约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一栋洋楼前面。   按了按门铃,那家的管家出来看着孟老爷愣了一下,连忙打开门请他进去:“这个时候孟老爷怎么出门了。”   “来拜访下你家先生。”孟老爷快步走了进去,可刚迈进客厅,孟先生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孟先生怎么不进去?”后面的管家问了一句,而后又扬声喊了一句:“老爷,孟老爷来了。”   里面一个和孟先生差不多大年龄的男人看到孟老爷顿时一喜:“孟老弟快进来,我正想明天去拜访你呢。”   看着满地的箱笼,孟老爷脸上带着几分苦涩:“白老哥也准备离开冰城?”   “怎么?你也是?”两人对视了一眼,皆露出了苦笑。   “我得了消息,这次运动涉及了权利争斗,而这种事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看到结果的,与其留下来观望,不如趁着现在形势不严峻的时候赶紧撤离比较好。”白先生递给孟老爷一支烟:“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孟老爷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家里的古董字画首饰之类的带不走,本来想问你要不要买?结果一看你这架势……”孟老爷摇了摇头,随即又想起白先生门路多,不禁有些期待地看着他:“白老哥在古董收藏上认识的人颇多,您觉得我家里的古董找谁能脱手,满清那些瓷器之类的也就罢了,我那一件元青花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还有那字画……”   白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老弟不瞒你,就是我也没寻找门路呢,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别说你家那些收藏,就是我家这么多宝贝,还不知能不能卖上三个大黄鱼。”   “咋就这么不值钱了呢。”孟老爷捶胸顿足:“要不是怕带太多的东西容易暴露行踪,我一件都舍不得卖。”   “你以为我舍得?”白先生看着客厅里一堆箱子满脸心痛:“实话可你说老弟,我明天一早就出发,这一路的船票机票都托人买好了。就这几个小时,要是还找不到人接手,我就只能把东西撂这里了。”   想起这些天的传闻,孟先生脸都白了:“要是那些人破门而入,这些宝贝不就被他们给毁了?”   “毁了能怎样?总不能为了这些死物把命搭上吧。”白先生抽完最后一口烟,认真地劝了孟老爷一句话:“听哥的,要是有真有人买也没谈价,给钱就卖吧,耽误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孟老爷沉重地离开白家洋楼,蓁蓁看着孟老爷出来,意识连忙回到身体里。   从溪边站了起来,蓁蓁对着溪水再一次检查了遍自己的装扮,身影一晃就落到了孟老爷旁边不远处的大树上。   看着孟老爷过来,蓁蓁顺着树干滑了下来,一只手握着一毛钱另一只手抓着一块糖快步地跑到孟老爷旁边,露出傻傻的天真的笑容:“老爷,有人让我带话给您。”   孟老爷看着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孩,眼神在她手里的毛票和糖果上一转,便以为蓁蓁是从路边随便找送信的孩子,不禁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谁叫你来的?有什么事?”   “有人让我传话给你,问你家那些古董字画首饰两条大黄鱼卖不卖?”蓁蓁天真的笑着,眼睛却不看孟老爷,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糖块。   “真的?”孟老爷刚才和白先生谈了话以后,都做好舍弃那些宝贝的打算了,没想到一出门居然能峰回路转,不过看着眼前的孩童,又想起那个不肯出面的买家,孟老爷在狂喜之后立马又警觉起来:“是谁让你带的话?怎么交易。”   蓁蓁眨了眨眼睛,露出略微思索的神情,在孟老爷焦急的神情中,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哦,对了,他说如果你同意可以先付金条,古董字画首饰之类的你也不用管,还是放家里就行,他自己会去取。”   孟老爷迟疑了一下,回头望了眼不远处的白家洋楼,蓁蓁立马补了一句:“对了,那人还让你帮忙问下白先生,若是他愿意割爱,那人愿意出三根大黄鱼。”   平心而论,纵然两人的收藏里有些难得的珍品,但在这个时候能出这个价已经算厚道之人了。孟老爷连忙又跑回白家洋楼,没多久,白先生跟着孟老爷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看着眼前和小乞丐一样的孩子,白先生顿时愣住了,他看了看孟老爷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你是说她?”   “估计是来传话的。”孟老爷回了一句,又蹲下来问那蓁蓁:“若是我们同意去哪里取大黄鱼。”   蓁蓁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奶糖,听见孟老爷问,这才把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个纸包递了过去。孟老爷和白先生对视了一眼,忙不迭的接过来,四处看着没有人过来,连忙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角,里面露出了一抹金色。   孟老爷连忙把纸包上,白先生也不嫌蓁蓁脏,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咱们到家里说话,那里有很多糖。”   附近已经有人往这边走了,蓁蓁连忙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等到白先生的洋楼里,孟老爷迫不及待的把纸包放到茶几上,粗暴的扯开外面的纸,整整齐齐摆在一起的五条大黄鱼出现在众人面前。   孟老爷和白先生都是在商业领域浸淫了几十年的人,这金条过手的也不少,上手颠一颠,再看看这成色就知道真假了。   白先生看着金子,露出个和蔼的笑容:“小朋友,托你传话的人怎么说?”   蓁蓁又把话重复了一遍,然后强调:“那人给我这包东西的时候说明天一早你们务必离开,房门大门都锁好了,东西放到房子里就行。”   “那他怎么取货?”孟老爷追问了一句,而回答她的是蓁蓁茫然的神色,似乎没听明白话里的意思。   白先生朝孟老爷摆了摆手,吩咐下人拿来两包饼干一包奶糖递给蓁蓁,和颜悦色地拍了拍她的头:“小朋友,多谢你了。”   蓁蓁抱着东西忙不迭地跑了,孟老爷迟疑地问白先生:“白兄,你说这是谁的手笔?”   白先生摇了摇头:“也许是政府也可能是某个高官,不管是哪股势力一定是对我们极其熟悉的人,不然不会没见东西就能这么准确的给东西估价。好在他对我们没什么恶意,要不然也不会先给大黄鱼。就冲这个,这些年咱就没白给他们捐钱修路建学。”孟老爷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拿起属于自己那两根大黄鱼:“既然这事了了,那我告辞。”   “告辞!”白先生拱了拱手。   蓁蓁看着孟老爷离开,便一闪身回了北岔,丝毫不担心花了五根大黄鱼买的那些古董宝贝会被人卷走。白先生、孟老爷一直以来在冰城都是口碑极好的儒商,也做过不少好事。就凭他们的人品和以往的处事原则,蓁蓁并没有讨价还价,而是大方的按照他们的心理预期支付了大黄鱼。   回到山里,蓁蓁脱了身上的破衣裳丢到一边,晒了一天的溪水暖洋洋的,蓁蓁索性下了水一边和鱼儿嬉戏一边把身上脸上洗的干干净净才回家。   睡了一个舒服踏实的觉,早上起来蓁蓁连早饭都顾不上吃,拿起一块饼子风一样的又冲出了家门,李老太看的直摇头:“这放假咋比上学还忙呢,也不知道整天在山里忙乎啥。”蓁蓁的心里惦记的都是自己那些古董,胡乱咬了两口饼子,见四周没有人,不等到山里她就直接消失在路边的大树后面。   悄悄落在孟家附近的一颗树上,蓁蓁用意识扫了扫孟家洋楼,里面早已空无一人。蓁蓁的身影从树上消失,出现在孟家的客厅里,只见客厅里整整齐齐地摆着十几个一米多高的箱子,蓁蓁打开其中一个,里面又有大小不同的匣子。随手拿起最上面一个大些的匣子,只见里面用海绵和软布垫着底部和四周,一只漂亮的瓷器用绳子牢牢地固定在匣子上。蓁蓁不懂古董,只能翻开瓶底看下面的款识,上面写着大清雍正年制。   来不及一个个细看,东西放在这毕竟不安全,谁也不知道粉卫兵会什么时候冲进来,蓁蓁抱住一个箱子,意识一闪,便带着箱子来到了北岔原始森林的深处。忙活了一上午,蓁蓁不仅把孟、白两家的古董、字画、首饰带了回来,就是书房里那些书籍、书案和椅子也都挪了回来。实在不是她雁过拔毛,主要是这两家书房都摆的明代黄花梨家具,这玩意也很值钱的好嘛。   之前的东西都挪了回来,剩下的零零碎碎蓁蓁也不想放过,两家走的匆忙,并没有带走多少东西。   找了个树木并不算浓密的地方,蓁蓁找了一块没有树根的山地,让这些箱子一个接着一个沉了下去。箱子都埋在了土里,可这一堆的明代家具让蓁蓁犯了愁,放在露天肯定过不了多久就能被山上的强风暴雨摧残了,可是放土里,蓁蓁又觉得不是保存的好办法。   围着这些明代家具转了两圈,最后蓁蓁把视线落在附近郁郁葱葱的大树上。随着蓁蓁的视线移动,一颗颗树拔地而起,它们的根须交缠在一起,树干紧紧贴住、牢固的长在一起,很快蓁蓁周围被高耸的树木围了一个二百平多米的区域出来,只有位置比较低的一面缺了两棵树,像是特意留了门一样。有了木墙还不行,屋顶是最为关键的,蓁蓁抬头向树顶望去,轻轻做了个拽的手势,木墙上的枝干忽然全部像中间垂了下来,彼此交织在一起,搭成了一个斜面的屋顶。   因为一切都由蓁蓁控制,所以枝干在搭建的过程中不停的生长或是缩小,直到完全密合在一起才停止。蓁蓁快步跑到顺着留出的门跑到外面,欣赏着自己用异能搭建的木头房子。   因为地下有树根,所以蓁蓁完全不担心牢固性的问题,她唯一怕的就是这些衔接的细小缝隙会漏水,挥了挥手,一片片叶子从房顶墙体上蔓延开来,一片压着一片,远远看去就是一幢绿色的房子。   蓁蓁兴奋的把家具都挪到树屋里,又返回了冰城把人家的床、被子、沙发、茶几这些东西都搬了回来,甚至连厨房都没放过。孟家和白家这样的人家,如今已经不用炉灶做饭了,一排崭新的液化气罐看的眼睛发亮。正愁着很多东西不好拿回家去了,有了这玩意,在山里也能做饭了。   蓁蓁把煤气罐、锅和灶的都搬了回来,橱柜里里吃的米、面以外,燕窝、鱼翅、海参、鱼肚、干贝这样的珍品蓁蓁更是一样没落下,蓁蓁忙活了一天,终于把东西都搬回了北岔,环顾四周,一天前还奢华富贵的房子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墙了。   蓁蓁拍了拍手,满意的一笑,刚要准备离开,忽然一阵嘈杂声从外面传来,看着窗外一群带着粉袖标的粉卫兵一个个翻墙跳进院子,蓁蓁调皮的一笑,随即身影消失在屋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你们没有看错,煤气罐在65年就出现了。   因为我们是架空文,又想沾染ZZ的东西,所以一些词语都改了改,大家知道就好。 第52章   粉卫兵一开始是大、中学生成立的组织,一群学生凑在一起写大字报、“破四旧”、抄家、搞运动。总体来说,粉卫兵组织里的学生们相对而言比较单纯、实实在在的搞活动,可有些好钻空子的人发现这不但是个十分荣誉的好活还能趁机捞不少好处,立马加入了粉卫兵的阵营。   在他们看来,加入粉卫兵去抄家,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砸抢资本家的东西,那资本家的家里不但米面不缺,就是那金子古董也不少,傻子才给砸了烧了呢,都弄回来藏起来,以后发家就指望这些东西了。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多,尤其是那些二流子最喜欢掺和这种事,以前好吃懒做东家混西家蹭的占便宜被人瞧不起,现在可以打着粉卫兵的名义去抢夺,别人还得夸她革命积极。   来孟老爷家抄家的就是以二流子为主的粉卫兵,他们一开始加入粉卫兵的时候光找借口去批斗和自家不对付的人,直到前几日“还看今朝战斗队”抄了富商张秀明的家,不仅搜刮出很多银票银元和大团结,还抢了不少大米百面回去,有一个头头还藏衣服里两瓶茅台,这酒可是高价酒,一瓶值十六块钱呢。   住在那个头头隔壁的一个二流子叫苗福海,自打开始运动以后可把他得意坏了,把平时在一起混的不务正业的人归拢起来,再叫上自家上中学的弟弟妹妹也成立了一个叫“今朝战斗队”的粉卫兵组织,这几天他们正在街上看谁不顺眼就拽着人剃头,享受恣意蹂躏别人的快感,可下午回家老娘说起那十六块钱酒的事,再看着自己抢回来的苞米面顿时满肚子火气。   想着去抄资本家,指定油水不少,苗福海不但把战斗队的人叫上了,自家的弟弟妹妹亲戚也叫了一群。把人集合起来,苗福海举着胳膊高呼:“打到资产阶级反动权威,我们要勇于反抗!去抄资本家的房子,拉他们去游街。”一群人义正言辞的响应者,可脸上的贪恋却出卖了他们的内心。   和苗福海要好的一个叫叶罗的立马凑了上来:“以前我在皮毛场上班的时候整天被资本家孟庆祥剥削,一个月辛辛苦苦上班他还各种找借口扣我工资,简直就是资本家里的周扒皮。”他挥了挥胳膊,喊了声:“打倒资本家孟庆祥。”   苗福海连忙带着众人响应了一声,心里十分兴奋,以前他去皮草厂拽着叶罗旷工出去钓鱼撵兔子的时候可是见过那个大厂子,听说每个月能挣不少钱,而这还只是孟庆祥手里的其中一个厂子,有这么大家底想必孟庆祥家里的宝贝一定很多。   苗福海拍了拍叶罗的肩膀,问道:“你知道资本家孟庆祥家的住址吗?”   “知道,我跟踪过他。”叶罗自告奋勇的带路,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赶到孟庆祥的家,谁知看到大门紧锁房门紧闭。   一个十五六岁的学生从后头伸出脑袋来,低声问道:“不会搬走了吧?”   苗福海皱了皱眉头:“就是人走了东西也走不了,现在街道上都是各个战斗队,他们要是大张旗鼓的走一早就被拦住了。”   叶罗点了点头,率先朝大门撞去,一群壮实的年轻人又是撞又是推很快把大门上精致的别锁给弄坏了,一群人喊着口号气势汹汹地进了院子。   若说外面的锁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装饰锁,里面的锁头可是十分结实,孟庆祥走的时候担心收古董的人进不来,思索再三还是没有锁门,只是轻轻带上而已。蓁蓁来的时候走的又不是平常路,因此她压根就没发现房门没锁。   苗福海走在最前面,看了看眼前厚实的木门,使出浑身的力气踹了一脚。门哐当一声被踹开,苗福海没收住力气,直接摔了进去,大脸结结实实地磕在大理石地砖上,一抬头脸上都是血,门牙也有些活动。   抹了把鼻血,苗福海抬起头刚想骂娘,就被眼前空旷的屋子憋了回去。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转过头恶狠狠地问叶罗:“这是孟庆祥家?”   叶罗不敢置信地看着空旷的客厅,连忙在屋子里疾走,推开一间又一间的房门,可每一间屋都是空荡荡的不说,连窗户上原本挂着的精致窗帘都没有了。   “妈的,什么时候跑的,前天老子还看着他开车回来,当是开着门还看着屋里满满当当的。”叶罗往地上吐了口口水,一脸愤愤不平。   “前天?不可能吧,这几天我在街道口那块看人剃头了,也没看见有大车从这里走啊。”苗福海的表弟信誓旦旦的说:“进来出去的都是小汽车。”   “难不成还闹鬼了?三层高的洋楼,总不能悄无声息地把东西搬没了吧?”一群人目目相觑,一开始的兴奋全都没了,甚至有几个女生看着越来越暗的方子有些腿软:“要……要不……咱们先走吧。”   蓁蓁的意识在旁边一笑,微微勾了勾手,很快一只只硕大的老鼠从四面八方跑来,转瞬间就移到了孟家的大门外,排着队从门口进来。苗福海的妹子站在最后,她听见越来越清晰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想起刚才说闹鬼的话,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刚琢磨着怎么劝苗福海撤退,就感觉脚面上腿上有什么东西在撕扯自己的裤子,顺着裤腿往下一看,两只硕大的老鼠正顺着自己的裤腿往上爬。   “啊!”一声尖叫响彻整栋洋楼,因屋里太空旷还引起了阵阵的回音。   苗福海被吓了一跳,回过头刚要骂她,忽然腿上一动,一低头只见四五只老鼠围着他的脚边打转,他下意识抬腿把脚尖上的一只老鼠踢了出去。这一举动激怒了老鼠,瞬间所有的老鼠都疯狂了起来,一个个冲到苗福海脚边挨个撕咬他。   苗福海的腿上一阵又一阵的痛,他看着这诡异的宅子不敢再呆了,狼狈的甩开几个老鼠,仓皇地逃了出去。一群人跑到外面,老鼠却停在院子里,站的整整齐齐的直勾勾地看着这群人。   苗福海看了看已经昏暗的天色,又瞧了一眼隔壁的洋楼,里面灯光闪烁,窗帘后面隐约有着人影。   叶罗凑上前,看了看旁边的漂亮的洋楼十分心动:“队长,要不咱去隔壁那家?”   看了看已经快黑的天和园子里的老鼠,苗福海心里有些胆怯:“这里有点邪性,咱明天再来。”   叶罗看了看窗帘后的人影,有些担心地问道:“要是晚上人跑了咋整?”   看着旁边没有外人,苗福海也不想再掩饰了,他努力压制着怒气,低声说道:“咱要的是东西,你管他走不走。”摸了摸还有些酸疼的鼻子,苗福海还是解释了一句:“他们今晚就是走也带不了多少东西。傻小子我告诉你,这资本家除了金条银条人民币,还有很多值钱的东西呢,到时候咱正好把他们家的东西都分了。”看了看自己带的人,苗福海嘱咐了一句:“明天一早咱早点出来,别让别人抢了先去。   几人约了下时间,便匆匆忙忙地走了,蓁蓁看着满院子的老鼠不禁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老鼠这才都回过神来,四处看了一眼,四散而去。   隔壁四栋洋楼的主人打粉卫兵一来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好容易等到他们撤了,原本他们还犹豫不决准备观望一二的,可见了今天粉卫兵丧心病狂的样子,一个个都懊恼自己的优柔寡断。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东西了,匆匆带了些重要的东西,都准备当夜撤离。   想到明天那群人就要来抄家,蓁蓁不想让他们占到任何便宜,她连忙取来八条大黄鱼,匆匆忙忙的写了四张纸条包在金子外面:“两条大黄鱼买你洋楼里的全部家当,若是想将东西买回,请在报刊上刊登寻人启事,暗号是今天的日期。”   趁着他们一趟趟搬东西,蓁蓁把金子和纸条分别丢到他们后备箱里,就当是买东西的钱了。之前也没去这些人家里看过,他们家里的东西到底值不值这些金子,蓁蓁也没空去多考虑,这个时候把东西挪走不让那群粉卫兵祸害了才是要紧的。   等这些人走了,蓁蓁才身影一闪出现在胡同中间,看看已经愈加昏暗的天色,蓁蓁心里有些着急,东西是来不及收拾了,只希望今晚别来人才好。看着眼前四栋洋楼,蓁蓁气恼地跺了跺脚:“要是有小说里的空间就好了,我直接把楼搬回去,省的费这么大劲。   话音刚落,眼前五栋洋楼齐刷刷的消失了,只剩五个大坑。   蓁蓁顿时懵逼了:“发生了什么……”   *****   蓁蓁在最后一抹余晖消散的时候终于到了家,李老太虎着脸站在门口等着,一看见蓁蓁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知道回来?瞅没瞅见天都黑了?再不回来我还当你是被老虎叼去了呢。”明北正在站在院子里劈柴火,一听这话连忙把笑声捂在手里,顿时脸憋的通红。   蓁蓁听着院子里“噗噗哧”的声音,也没空和明北算账,她拉着李老太的手又是撒娇又是保证,终于把李老太哄笑了,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捏住蓁蓁的手,李老太一边拽着她往屋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出去野就算了,中午咋不回来吃饭?让奶瞅瞅……”借着灶房昏暗的灯泡,李老太看了蓁蓁一眼,心疼的脸直抽抽:“小脸瘦了一圈。”   蓁蓁无语地看着李老太:“奶,你太夸张了。”   王素芬从灶房伸出脑袋来,生气地戳了下蓁蓁的脑门:“这就是打小没饿着肚子,玩的连饭都能忘吃,像明北他们以前没少挨饿,旁的记不住,就这饭点记得可牢了,跑的再远都能知道回家吃饭。”   “妈,我下回肯定不这样了。”蓁蓁连忙搂住王素芬的胳膊,朝着她咧着嘴嘿嘿直乐。   王素芬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掀开扣在灶台上的盆,里面扣着一碗饺子:“你奶惦记着你饿坏了,下午叫我特意给你包的。”   蓁蓁连忙接过碗来,拿起筷子夹了个饺子塞进嘴里,大口的嚼着,含含糊糊地说道:“黄瓜鸡蛋木耳馅的。”   “还挺会吃。”王素芬看着蓁蓁吃的香甜,满脸都是笑容:“去进屋吃去,今天明北钓了鱼,妈给你做酱焖的,一会再吃点。”   蓁蓁应了一声,一边吃着一边端着盘子往外走,刚坐到炕上,就听到明北在院子里喊道:“二哥、三哥,你们咋一起回来的?”   连忙把盘子和筷子放到柜子上,蓁蓁匆匆忙忙地迎了出去了,只见明西、明南一人背着一套行礼,手里还拎着大包。   李老太这两天正叨叨着明南该到家了,可她没想到明西也回来了。明西虽然也今年毕业,但是他所在的大学却和普通大学不一样,是属于军校的,按照以往这个军校毕业的学生直接就会被分到各个部队去,像明西这种直接回来的还是头一遭。   “咋回来了呢?”王素芬下意识问了一句,明西的眼圈立马红了,他沙哑着嗓子带着几分哭腔:“妈,军校撤了,我们都被退伍了。”   明西在上大学之前还是白白嫩嫩的一个小伙,举手投足之间还有点斯文。可自打上了军校,这皮肤也黑了、个子也长了,浑身上下都是硬邦邦的肌肉,这几年别说哭了,就是训练时肩膀上磨得掉了层皮他都一声没吭过。   不过这回被迫退伍,明西是真的伤心了,他在李老太的屋里抹了半天的眼泪,愁的李老太都不知道怎么哄他。   趁着出来给明西端蜂蜜水的功夫,李老太悄悄的把家人嘱咐了个遍:“都不许问明西学校的事,东子他娘这一个月也别提让他找工作的事,这孩子心里一时半会别不过来,你让他缓缓。”   王素芬连忙应了一声,脸上却带着几分担心:“娘,明西能转过弯来吧?我看他都有黑眼圈了,指定这几天没着觉。”   李老太叹了口气:“时间长了就好了,人总得往前看。”   原本孩子们回来是件高兴的事,可因为明西家里的气氛都有些低沉,蓁蓁吃完饺子又吃了些鱼,便借口说玩的太累,溜到屋里去睡觉。   听着那屋说话声,蓁蓁坐在炕上直纠结,五栋洋楼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她总觉得和自己说的那句话有关系,可是这洋楼到底到哪里去了,蓁蓁是一头雾水。   蓁蓁不知道的是,比她更懵逼的是“今朝战斗队”,他们看着一片空地吓的腿都软了:房子呢?花园呢?妈呀,这里闹鬼呀!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担心明西~~~~咱明西可是学的导弹专业~~~ 第53章   老李家的人都疼孩子,看着明西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一个个都急的不行了,李老太怕自己越劝明西越难受,不仅自己不敢说,也不许李木武和王素芬安慰他,就怕把孩子整的更难受了。一群大人蹲在外面直着急,只能让明南、明北陪着他说说话,可精神不济的明西一句话不想说,只想自己呆会儿。   蓁蓁往明西身边凑了凑,见他神不守舍的样子也不再多说了,心里琢磨着今天弄点开胃的东西回来。在蓁蓁看来,天大的事都没有吃重要,不开心没关心吃顿好的心情就会变好了。   趁着李老太不注意,蓁蓁又溜到了冰城,偷偷把五个大坑填平。蓁蓁不知道的是,当她离开没多久,心不甘情不愿的苗福海总怀疑自己走错路了,非得想再回来看一眼,要不然一副不死心的样子。可等这群人又回到了原处,当时就有胆小的哭出来了,有个怂蛋都吓尿了裤子。妈呀,出去转个身的功夫,那么大的坑说没就没了,这里绝对闹鬼,简直太吓人了。   虽然现在“破四旧”,可东北别的没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最多,这些人都是打小听黄皮子、狐大仙的故事长大的,小时候也都没少看跳大神。现在虽然嘴上说“破四旧”,可是他们心底还是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事。   在不到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内,连续经历了这样诡异的事,就是胆大的苗福海也怕了,一群人回家以后发烧的发烧、做噩梦的做噩梦,家里老辈人都嘀嘀咕咕说撞客了,如今不敢明目张胆的烧纸,不过家里人也趁着晚上没人的时间出来帮着叫魂。   洋楼的主人只有孟庆祥早早就出了省,其他四家在离开冰城以后终于发现了后备箱的大黄鱼。看着沉甸甸的金子和字条,几家人都热泪盈眶,这个时候啥最实际?必须是金子啊!想想家里扔下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留念的,再好的宝贝都没有一家老小的命要紧。虽然不打算以后把东西赎回来,但是那张字条他们还是不约而同的保存了下来,希望有朝一日天下太平后,他们能有机会回来谢谢那个雪中送炭的个神秘人。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事苗福海等人不敢大张旗鼓的说,可是没几天各种小道消息传的到处都是,有些好奇的人都来这里看热闹。住的不远的富商也偷偷摸摸过来瞅,也不知是对现在的形势感到不安还是有些惧怕这种古古怪怪的事,不少富商资本家都选择离开冰城。蓁蓁暗地里各家都去瞧了,若是有卖东西意向的,她就装扮的看不出样子来,把古董字画都买了回来。此事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蓁蓁去冰城填完坑以后没再忙别的事,反而从树屋里搬出个椅子来坐在外面研究那几栋楼到底挪哪里去了。过去一宿了,她也没想明白自己的空间到底藏在哪里了。   蓁蓁首先摸的是额头,她至今还记得当初自己穿越到六零年就是被一滴金色的血液砸过来的,可是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什么特别之处来,身体连动也没动,依然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   既然不是额头,蓁蓁又开始找自己身上的特别的地方,可蓁蓁打就白白嫩嫩的,浑身上下连颗痣都没有,无奈地从树屋里拿出一包杏脯,蓁蓁闷闷不乐地丢在嘴里一个,反复思考当初自己到底怎么把东西藏起来的。   似乎是说了一句话,蓁蓁的目光落到了手里的杏脯上,她犹豫了下,低声说道:“把杏脯收起来。”几乎瞬间,蓁蓁手上的杏脯就没了踪影。   蓁蓁连忙站起来,四处转了一圈,大着胆子又说了一句:“把我也收起来。”   忽然眼前出现一条通道,里面泛着莹莹微光,蓁蓁大着胆子迈了进去,通道消失,蓁蓁出现在一在一个奇怪的地方,抬头能看到太阳有云彩,身体能感受到微风,脚下踩着结结实实土地,可是这里却没有一棵草一棵树,只有五栋洋楼突兀地立在中间。   “这也太没有生机了吧,怎么也得长点草才好看些。”话音刚落一颗颗绿茸茸的小草从土里钻了出来,转瞬间就形成了一片碧绿柔软的草坪。   蓁蓁之前控制植物生长起码得有个种子,像这种只是随口一说就长出来的才是第一次。蓁蓁有些闹不懂是自己技能升级了还是这块地方格外特殊。   隔着薄薄的鞋底,蓁蓁也能感受到脚下软软的触感,她索性脱下鞋子在上面奔跑起来,跑的累了,她走到其中一栋洋楼外面,原来紧锁的大门在她轻轻碰触的时候就缓缓地开了,蓁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脸苦笑:“整的和恐怖片似的,这也太吓人了。”   进去瞧了一瞧,里面杂乱的痕迹依然能看出主人走的多匆忙,蓁蓁围着客厅转了一圈,又习惯性的往厨房走,想看看有什么吃的。   刚进厨房就蓁蓁就被食物的香气所吸引,她循着香味过去,看到煤气炉灶上的一个平底锅里面放着一块刚刚煎好的牛排,还滋滋的溅油,似乎因为主人走的太急,带着油花的锅铲丢在一边,正在摇摇欲坠。另一个灶上摆着一只汤锅,蓁蓁打开盖子往里一瞧,是炖好的番茄牛腩,蓁蓁搞不懂这家子中西合璧到底是咋个吃法,但还是兴致冲冲地决定先把这块牛排干掉。   蓁蓁打开一边的柜子,拿出一个漂亮的盘子和银纸的刀叉,小心翼翼地将牛排盛了起来,从装着调料的地方找出黑胡椒汁,蓁蓁洒在牛排旁边。   蓁蓁哼着小曲端着牛排坐到的餐桌上,精致的银刀缓缓地割下一块牛肉,蓁蓁放进嘴里满满咀嚼,这块牛排也不知是牛的哪块部位,肉质厚实、口感鲜嫩多汁,蓁蓁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要不是现在还未成年,她非得品一杯红酒不可。   牛排是两人份的量,可还是被刚吃过早饭没多久的蓁蓁都给吃了,打了个饱嗝,蓁蓁揉了揉肚子,准备还是多干点活把这顿牛排消化掉。   昨天搬了几十趟才搬空了孟庆祥的宅子,蓁蓁不得不一样一样再搬回来,别的都好说,就这明代家具、这价值不菲的古董都不是能在外面久放的。要是放在外面,就北岔冬天这零下三四十度的气温和深及大腿的厚雪,不出几年这些家具都得开裂。   蓁蓁这边忙活了一上午终于把搬出去的东西又搬回来了,不过树屋她没有拆,主要是搭这玩意太费劲了,只用了一晚上就丢掉实在是舍不得,留在这里要是下个大雪暴雨之类的,也能给附近的动物野兽提供个躲避的地方。再说这树屋位于原始森林的深处,在这附近藏着都是不少猛兽,几百年来就没有人来过这里,压根就不担心被人发现。   蓁蓁从几个洋楼转了一圈,拎了一条牛肉出来,看着上面肥肉相间,蓁蓁估摸着是牛肋骨下面那条肉,最是肥嫩好吃。不过这时候已经快中午了,牛肉也来不及做,蓁蓁从柜子里翻找出来不少调料,又从厨房拿了只水桶直接闪身到永翠河边,没几分钟就装满了一桶的肥嫩的螃蟹和大虾,这才满足地回了家。   李老太坐在大门口抽烟,远远地看着蓁蓁左手右手都拿着东西赶紧迎了上去:“哟,咋抓了这么多螃蟹?还带着水拎回来的,多沉呢。”   “这点重量对我来说一点都不沉。”蓁蓁看着李老太非得要帮自己拎,就把手里的布袋子递给了她:“要不奶帮我拿着牛肉吧。”   “牛肉?”李老太打开一看,诧异地看着蓁蓁:“哪儿来的?”   蓁蓁尴尬地挠了挠脸:“那个,我遇到了一头牛……”   李老太翻了个白眼一脸不信,打小这个孙女就和常人不一样,身上的本事都是神仙才有的,这两年蓁蓁没少往家拎野物鱼虾,可是这成条的肉倒还是第一次。李老太严肃地看着蓁蓁,小声问道:“不是偷的抢的吧?”   蓁蓁一听就不乐意了:“奶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有那么馋吗?”   李老太立马点了点头:“咱家就属你嘴最馋。”   蓁蓁无奈地看着她,压低声音说:“其实我花钱从别人手里上买的,这不怕你说我嘛,才没敢和你直说。”   李老太也知道蓁蓁手上有钱,当年那条李木文拿走的大黄鱼换回来了不少钱,李老太虽然用这钱改善买了自行车改善了家里的生活,但她总觉得这钱是蓁蓁该得的,平时没少往蓁蓁兜里塞钱,李老太粗略估计了下,蓁蓁的小手绢里怎么也藏了四五十了的私房了。   “又乱花钱,下回不给你钱了。”李老太嘴里气势汹汹地说着,可依然接过牛肉,又帮着把水桶拎了进去。   明北刚摘了一盆柿子从园子里出来,连忙过去帮忙,看着满满一桶张牙舞爪的螃蟹,明北乐的嘴都合不上了:“老妹我最服你这打猎捞鱼逮螃蟹的本事,咱附近没一个比你能耐的。你说你逮空手逮兔子可能是大黄帮忙,这逮鱼逮螃蟹的难道河里有帮你的?”   蓁蓁朝他做了个鬼脸,还没等说话,李老太忽然问道:“大黄是谁?”   蓁蓁:……   明北看着蓁蓁的阴测测地笑容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讪笑着挠了挠头,拎着桶飞快地钻进了屋里。李老太瞅了瞅蓁蓁:“大黄是谁啊?”   蓁蓁尴尬地笑了笑:“那啥,就是山上的一个猴子,黄不拉几的就叫它大黄。”   蓁蓁带回来的螃蟹和虾都不少,拿出一部分上锅蒸以外,王素芬又开始做按照蓁蓁说的去做她要吃的麻辣虾和香辣蟹。老李家前几年就是逮着螃蟹除了蒸也不会别的吃法,可自打这俩年蓁蓁大了,老李家吃的东西越发稀奇古怪起来。主要是蓁蓁不但喜欢点菜,还经常指挥着王素芬做菜,那些菜不是费油就是就是费糖的,哪个也不少糟蹋东西。   照例抱怨一番,闻着满屋子的辣味,王素芬看着蓁蓁特别无奈:“这大夏天的你往里倒半盆辣椒,你也不怕嘴上长泡!”   “这辣就要辣到够味才最好吃,要不然放辣椒干什么,再说了吃辣会让人食欲倍增,心情舒畅。”蓁蓁看了看里屋,拽着王素芬的胳膊把她拉下来悄悄地说道:“妈你瞅着,等我哥吃了这个辣虾辣螃蟹,他保准就高兴了。”   “你以为你哥和你似的那么馋。”王素芬没好气地朝了她一眼,蓁蓁嘿嘿笑着把她又推回了厨房:“妈你赶紧看着锅,可别把我的螃蟹整糊了,我去叫我哥吃饭。”   明西在里屋靠着炕琴在听广播,看他眉头紧锁的样蓁蓁都快愁坏了:“二哥,你听的广播和我听的不一样,我每回都乐的哈哈的,你瞅你眉毛都快打结了。”   “你不懂现在是咋回事。”明西看了蓁蓁一眼,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我咋不懂,我整天听广播比你懂的都多。”蓁蓁往炕上一坐,也摆出和明西一样的架势:“别看广播说的热热闹闹的,可我看现在有点乱,一不小心就能牵扯进去,大哥你可别跟着犯糊涂搞运动哈。对了,还有今年一开年就取消了高考,我估摸着这大学生以后可能就不吃香了。”   明西笑着揉了揉蓁蓁的头发:“丫头人不大,知道的还不少。”   “那是。”蓁蓁咧嘴一乐:“我可是明白人。”   看哄笑了明西,蓁蓁连忙拽着明西把他扯下炕:“行了,别听广播了赶紧吃饭,你闻着外面的香味了吗?是不是口水都出来了?”   “啥香味啊?满屋子的辣,又是你出的幺蛾子吧?”明西敲了敲蓁蓁的脑袋,好笑地看着她:“咱家除了你就没这么能这折腾的。”   蓁蓁刚要说话,一抬头透过窗户看到外头明东背着麻袋从外面进来了:“大哥回来了,他可真有口福,知道咱家中午吃好的。”明西的脸上也有了喜色,赶紧冲了出去帮着明东拿东西。   明东打了一盆水把脸上身上的汗洗干净,光着膀子高高举起好奇地打量着他的肉包:“还记不记得爸了,想不想爸爸?”   肉包被逗的咯咯直笑,明东笑着亲了亲他的小脸,把他放在地上:“你妈呢?”   “给豆包改肚兜呢。”肉包回了一句,然后迈着小腿往后院跑:“我喊我妈去。”   打明东年初去大学当教员,这还是第一次回家,李老太少不得问他在学校干的咋样,明东一律以挺好一带而过。李老太脸上虽然笑着,可是他看着明东黝黑的肤色和粗糙的手掌心里依然有些犯嘀咕:“半年就闹出这副模样,咋看着不像是教学倒像是干活去了呢。”   油汪汪铺满红辣椒的香辣蟹端上来,蓁蓁先拿了一个递给了明西:“二哥,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明北看着蓁蓁愤愤不平:“整天都是我在家领你玩,二哥一回来你就忘了我了,没良心的。”蓁蓁夹起一个麻辣虾直接塞进他嘴里,耳根子这才算清净了。   也许辣真的能使人开怀,明西刚吃了半个螃蟹脸上就有些笑模样了,吃完一个,又拎一个又肥又大的螃蟹到碗里,把钳子咬的咯吱咯吱响。   一家人和和乐乐吃完了饭,等李老太去午睡了,兄弟几个去了西屋这才关上门说悄悄话。明西悄声地问他:“现在很多地方的教员都被游行,被改造你有没有事情?”   明东摇了摇头:“我现在谨言慎行,除了讲课旁的什么也不多说。安北那里比北岔还封闭,不过也有封闭的好处,那些学生除了贴贴大字报也没什么过激的举动。”   明西叹了口气:“一时半会没事,可随着收音机的传播随着运动的开展,早晚这火会烧到你身上去,哥你想出什么法子没有?”   明东苦笑地摇了摇头:“能有什么法子,只能眼睁睁地等着呗。”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来放进嘴里,两只手拿着洋火怎么也点不上,明西叹了口气接过洋火帮他点着了烟。   抽了两口烟,明东的视线扫过三个弟弟:“不瞒你们说,这是的假是校长特批的……”明东没说完,可谁都明白这个意思,这是让和家人团聚团聚,说不定啥时候就会被批斗了。   “我根正苗红,三代贫农不至于被批斗,不过可能会去被劳改,安北农场前几天刚拉来几个大学的教员、校长。”明东抽了口烟,又道:“其实我们校长去偷偷打听过,也是跟着种地啥的,这是我的专业,正好多实践实践,没啥坏处,只是要是进去的话不知道啥时候还能出来。”   明东刚说完,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明东连忙丢下烟趴窗台去瞅,正好和两眼通红的桂花对上了眼:“好好地当教员,咋就要劳动改造了呢?咱也没做啥对不起人的事啊?是不是因为我出身不好影响你了?要不咱俩离婚去,我和他们说清楚,我和你没关系。”   明东无奈的隔着窗户给她擦脸:“这事和你没关系。”   桂花哭的声音又急又尖,李老太从炕上爬了起来,王素芬也从园子里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扯着桂花问道:“你咋了?你哭啥?”   “妈,明东说当教员的都要去劳动改造。”桂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李老太刚走了一半,听见这话脚下一顿,她想起明东刚分配工作时蓁蓁说的话,立马掉头回了东屋。   蓁蓁忙活了一上午,中午吃的又多,躺下沾枕头就睡着了,李老太拍了拍她胳膊,看她睁开眼睛连忙问道:“宝儿,一开始你大哥要当教员的时候,你说心里不安是咋回事?”   蓁蓁一听脸色一遍:“我大哥要去劳动改造了?”   “你咋知道的?”李老太连忙问道。   蓁蓁指了指柜子上的收音机:“这里头见天说,如今好多地方都闹开了。”   “这可咋整你说?要知道就不让他读大学了,这是我坑了他呀。”李老太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眼泪顺着脸颊一个劲儿的往下流。蓁蓁打出生以来,印象里的李老太一直是刚强的性子,哭成这样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奶,你别着急,这事没那么严重。”蓁蓁掏出自己的手帕给李老太擦了擦眼泪,李老太一听这话立马抓住她手问:“宝儿你和奶说说为啥不严重。”   蓁蓁想了想说辞,这才说道:“你想我哥是学农业专业的,说白了就是教人怎么种地能种出更多的粮食。你想咱们国家这么多人,大部分都吃不饱肚子,这粮食不管是对老百姓还是对国家都至关重要。这俩年他们农大毕业的大学生总共几百个人,各个地方一分寥寥无几。就安北那么大的学校,正儿八经农学院毕业的也就我大哥一个,你说他还能吃苦?我估计都得追着他学种地呢。”   李老太听蓁蓁分析得头头是道,心里也算是安定了几分,可是想起明东一旦关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依然不是滋味,蓁蓁连忙说:“目前虽然各个学校都停课了,可是这事长不了,你瞅着吧,顶多一年多我哥就能出来继续教书。”   “真的。”李老太迫不及待地问。   蓁蓁连忙点头,拍了拍胸脯,十分笃定地说:“我肯定。”   要是别人说,李老太未必相信,可是蓁蓁说的,李老太绝对放心。不说这和神仙一样的能耐吧,就是这直觉也比旁人准,明东毕业分配的时候就蓁蓁说这事不好,可不是让她说着了。   李老太连忙下了炕:“我去告诉明东去。”   蓁蓁见状连忙喊了一句:“别说我说的。”   李老太随手把蓁蓁又按回炕上:“放心,你奶不傻。”说完迈着小脚飞快地跑到隔壁屋,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又把刚才蓁蓁说的话自己学了一遍。明西目瞪口呆地看着李老太,磕磕巴巴地说:“奶,你咋都会分析形势了呢?你不是整天在家听西游记吗?”   “现在不播那个了。”李老太敲了敲烟袋,往里塞了一把烟叶子:“我听新闻,明东你听奶的,要真是去改造别害怕,一年保证你就出来。”李老太咣咣咣敲了三下胸膛:“我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咱们一起跳一跳,之后不会有太多运动的东西啦,主要是我们蓁蓁的主场。   至于明东不会被虐,因为他的专业太有用了,哎呀一不小心又剧透啦~~ 第54章   李木武、王素芬两口子和李老太生活了一辈子,李老太雷厉风行的性子、风风火火的作风已经成了老李家的精神支柱,李木武、王素芬两个对李老太的崇拜和相信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看着李老太拍着胸脯说指定没事,王素芬把眼泪一擦拉着明东和桂花就乐了:“哎呀太好了,刚才可吓死我了。桂花快别哭了,你奶都说没事了,你瞅你们两个孩子就是沉不住气,事没到跟前呢就哭唧尿嚎的,一点都不像你奶。”   明东几个一个是觉得家里的老人不懂这方面的事,再一个也怕吓着他们因此才在背地里说,见李老太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分析的头头是道,一个个心里也安稳了不少。   看着桂花还拉着明东的手哭,李老太抽了两口烟袋锅子:“奶知道你是你心疼明东,但是你现在不能跟着他去安北。”   见桂花要反驳,李老太按住她的肩膀,坚定地说道:“你听奶说,你的成分不好,在咱北岔没有人专门会到贫苦农家闹一个媳妇,再说就是有人敢我也不饶她,可到了安北不一样。”李老太松开手,一抬屁股上了炕:“在安北要是明东去农场改造,你指定是要跟着,可是照我说的明东转年出来了,你要是出不来咋整?到时候谁能救你去?”   桂花本来就不是笨人,刚才也是被他们兄弟的话吓着了,这才钻了牛角尖。李老太见她冷静下来,这才说道:“你就安心在家带肉包和豆包,等明东那边什么时候安全了你再过去,到时候奶在家帮你们看孩子,绝对不拦着你。”   桂花恋恋不舍地看着明东,睫毛一眨就掉下一串泪来,明东看着又心疼又无奈,伸出手想帮着擦掉,可旁边奶奶、爹妈、弟弟们围了一圈,呃,还有那个最喜欢跟屁股后看热闹的妹妹也进来了,明东实在不好意思下手。   李老太笑了,烟袋里的烟叶子抽完了,她习惯性的敲了敲炕沿:“你们小两口也大半年没见了,回屋去说说私房话,木武和你媳妇去后屋把肉包和豆包抱过来,让他们在前院睡。   一家人按着李老太说的赶紧忙活,等把两个小家伙安顿好了,李老太又叫着王素芬做棉被。去年蓁蓁找到了棉花种子,种了不少棉花出来,李老太性子谨慎,只给家里人把棉衣里的棉花换成了新的,被褥啥的没舍得换。听着蓁蓁话里的意思,明东怎么也得去农场呆一段时间,那地方指定是比学校艰辛,旁的帮不上忙,只能帮着做一床厚实的被褥,让他冬天别冻着。   去年蓁蓁种的棉花着实不少,但这玩意特别占地方,摘回来那些塞了满满一柜子,可做完全家的棉衣也没剩多少了。   蓁蓁听说李老太要做棉被,连忙又拽着她去摘棉花,经过这么多年对植物的控制,蓁蓁已经熟练到如火纯青的地步了。   来到去年的那片棉花地里,还能看到一片片枯枝,蓁蓁刚走过来,枯枝变绿又随即发出新芽。李老太和王素芬虽然知道蓁蓁的能力,但是每次看到依然还是十分震惊。   吞了吞口水,李老太撑开袋子,一朵朵白的像云一样的棉花从花苞里飞出来落到李老太带来的袋子里。王素芬还没有回过神来,一个袋子已经装满了,李老太赶紧压实扎紧口,又把另一只洗干净的麻袋拿出来。   足足装了六麻袋,这片棉花才算是都摘完了,挥了挥手,棉花枝又恢复成之前干枯的状态。李老太和王素芬也顾不得上在山上多呆,她们得赶紧回家抓紧时间给明东做被去。   蓁蓁这会早就过去困劲儿了,看着头顶上日头很足,便不想下山。李老太一边用麻绳把两个麻袋捆到一起担在肩膀上,一边无奈地看着蓁蓁:“这山上有啥好玩的,整天不着家。”   蓁蓁嘿嘿一笑:“这山上可都是宝贝,我只要呆在这就觉得浑身舒坦。”   王素芬只得嘱咐了一句:“早点回家,可别和昨天似的玩的那么晚,都把你奶给吓坏了。”   蓁蓁连忙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今天打点野物就回去,我哥在家这两天我都给弄点肉吃,让他好好补补,等回安北顶多逢年过节能从菜里吃到一片肉。”   李老太一听直叹气,想起蓁蓁中午拎回来那块牛肉足有四五斤,原本她还琢磨着晚上炖点,剩下的腌上啥时候想吃了再炖。   可一听说明东回了安北都没肉吃,李老太也不疼惜肉了,连忙和王素芬说:“你回家就把面发上,纯白面的,咱晚上蒸牛肉包子吃,就照上回蓁蓁从水解厂买回的包子那样做。”   蓁蓁想起上回吃的牛肉包子,皮薄馅大一咬全是肉汁,顿时口水都流出来了,她吞了吞口水,嘱咐王素芬说:“多放点大葱,别放菜,我要吃全肉的。”   捏了捏蓁蓁肉嘟嘟的小脸,王素芬笑的眼睛都成一条缝了:“胖的和小猪似的,还吃全肉的包子。”   “这叫有福。”蓁蓁不服气的鼓起了腮帮子,扭头问李老太:“奶,你说我是不是看着有福。”   李老太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孙女,长的白白嫩嫩的别提多可爱了,见蓁蓁嘟起小嘴,李老太连忙点头:“可不咋地,我们家蓁蓁最有福,谁也赶不上我们。”   蓁蓁抱着自己的小胖脸,傻呵呵地直乐:“还是我奶最了解我。   目送着李老太和王素芬下了山,蓁蓁钻进了空间里,经过昨天进出倒腾了几十次,蓁蓁终于明白了空间所在的位置。以往她瞬移的时候因为速度太快所以一直没闹明白自己为啥能任意的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可这次进出空间才摸出了一点点门道,原来她只要通过一个大约一米长的通道就能到达自己意识所能笼罩的范围之内的任意地点,说起来倒有点像任意门的意思。   只是这个通道之间两边不是墙壁而是光幕,穿过光幕便是她的空间了,如今蓁蓁用的是左边这一边,右边的还闲置着,暂时没什么用处。   惦记着晚上的大包子,蓁蓁急匆匆去空间里拿来一个柳条筐出来背在背上。随手摘了一筐野菜,捉了两只野鸡,下山以后又顺手摸了一条鱼。手里拎着满满的东西,蓁蓁很有丰收的感觉。   蓁蓁今天回家的早,路上遇到了不少上山下河的人,邻里邻居以前都知道老李家人会打猎,可看着蓁蓁也能打到野鸡,顿时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听的蓁蓁都脸红了。   刚跑了几步,又遇到了住着不远的邻居,他一见蓁蓁就羡慕的直咧嘴:“哎呀,老李家这个姑娘也太能耐了,多大小啊就能逮野鸡了,比我家大小子都强。”他刚夸完蓁蓁,回过头照着旁边十七八岁大小伙子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瞅瞅你,前年就说给你娘逮个兔子帽子,你那兔子呢。”   蓁蓁歉意地朝着邻居大哥哥笑了笑,一手拎着鸡一手拎着鱼跑的飞快,可刚走两步又遇到了人,朝着蓁蓁直点头:“老李家后继有人呀,丫头片子这么点就有这本事,以后不愁嫁出去。”蓁蓁一脸黑线:“大爷,你考虑的事有点远。”   那人哈哈笑道:“不远,我家就有个小子比你大两岁,你们不还一个学校吗?是不是?”   蓁蓁一脸黑线,想起自己班里的傻大个子:“留级三年和我同班的王大壮同学吗?”   “今年不留级了,现在升年纪不用考试了,明年你们还是一个班,哎,李明蓁你跑啥呀。”那人看着蓁蓁转眼不见了人影一脸遗憾:“这丫头跑的真快,一看将来准是个能耐人。”   跑出去几百米,蓁蓁见旁边没有人了,这才停下来把东西放下抹了把脸上的热汗。这邻里邻居住了这么多年,每家啥性子蓁蓁基本都摸清了,像刚才那两个人都是心眼都很实诚,就是见面太热情,每回蓁蓁都招架不住。   从装着野菜的筐里拿出军用水壶,蓁蓁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刚喝了两口,忽然一股大力冲了过来,险些把蓁蓁撞倒。看着衣襟上洒的水,蓁蓁虎着脸抬起头,前面拎着野鸡洋洋得意的正是被桂花形容的“脸让狗舔了的”老张家大儿子张运洪。   蓁蓁看着他一副恶霸的样子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张洪运回头朝着蓁蓁吐了口口水,回过头去嚣张的大笑。忽然他脚底下的几颗野草瞬间变长,绕着张洪运的脚踝紧紧地缠住,张运洪一个不防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蓁蓁背着筐拎着鱼,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在张运洪正要爬起来的时候,蓁蓁猛然伸出小脚丫狠狠地又给他踩了回去。   张运洪虽然才十四五岁,但是长的五大三粗的,人不大却比他爹还坏,不但喜欢从别人家小孩那里抢块糖抢块饼干啥的,过年的时候还抢附近孩子的压岁钱。每回抢完东西还把人家揍一顿作为威胁,这些年没少有人上他家告状,可张运洪的爹张德福也是个无赖,附近的人都拿这爷俩没辙,只能告诉家里孩子见着他们躲着走。   蓁蓁平时不怎么和附近的小孩玩,因此一直没和张洪运正面对上过。说起来,蓁蓁长大到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抢东西,看着身上淋上的水,顿时这小暴脾气就压不住了。   蓁蓁一只脚狠狠地踩在张洪运的背上,冷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挺能耐啊,还敢出来抢东西?你说你有这本事不会自己上山去抓啊,整天抢别人的东西丢不丢人?”   张洪运觉得背上宛如被压了一块巨石一样,怎么抬也抬不起来。他用尽吃奶的力气弓了弓背,可上身离地还没有十公分,又重重的摔了回去。原本张洪运觉得自己在这一带的孩子里怎么也算个拳头最硬的,可打死他也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蓁蓁这里撞了铁板。   张洪运趴在地上有些害怕了,可要让他对一个这么点的小女孩道歉,他又张不开口。张洪运不相信蓁蓁能把自己压的起不来,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踩着要害因此才使不上劲,便努力伸手去抓蓁蓁的脚腕。   蓁蓁冷笑一声,踩住张洪运那只脚往下一用力,另一只脚悬空了片刻又快狠准的踩住了他的手。   张洪运被她踩的险些吐血,试图把手拽出来,可蓁蓁的脚踩的结结实实,张洪运完全动弹不得。直到这个时候,张洪运这才有些怕了,声音里带了几分凶狠:“你赶紧让我起来,要不然我告诉我爹弄死你。”   “去呗,让你爹上我家来,看是我爹厉害还是你爹厉害!”蓁蓁看着周围没有人,朝路边的一棵白桦树看了一眼,一根婴儿胳膊粗的树枝从树上悄无声息地落到蓁蓁手里。   蓁蓁把多余的枝叶掰下去丢到一边,只留下最粗的一段,蓁蓁这才抬起踩着张洪运手腕的那只脚,蹲下来朝着张运洪的屁股狠狠地揍了两下:“说说都抢过谁的东西啊?”   张洪运顿时觉得屁股上火烧火燎的肉都厚了半寸,他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一个劲的说脏话。蓁蓁冷笑着又敲了两下:“啥时候嘴干净了啥时候不挨揍。”   张洪运立马把咒骂声憋了回去,他声音打着颤哼哼着:“没抢过啥。”   “和我不老实是不是?”蓁蓁在手里颠了颠棍子:“我和你说,我这人专治各种不服,你撒一句谎,我就敲你一下子,你啥时候老实了啥时候算完。”蓁蓁把棍子往张洪运眼前晃了晃,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可能你不知道,我打小就和我爹上山打野猪,我五岁的时候就敢朝野猪抡棍子,你琢磨琢磨你的皮是不是比野猪还厚。”   看着蓁蓁手里掂着的棍子又抡了下来,张洪运吓的腿一软,一股热流顺着裤裆就淌了下来。蓁蓁闻着一股骚气味连忙捂住鼻子,嫌弃的把踩在后背上的脚缩了回来,连忙往旁躲了几步:“真丢人,十好几岁了还尿裤子。”   张洪运胀红了脸从地上爬了起来,两只大手不知道该捂前面还是捂后面,蓁蓁看他那样也没什么战斗力了,便决定放他一马。毕竟和这种无赖浪费时间,不如赶紧把 野鸡送家去,晚上她还想吃牛肉包子喝鸡汤呢,实在没空和他在这浪费时间。   嫌弃地撇了撇嘴,蓁蓁拿着棍子指了指他:“下回再让我听见你抢别人东西,看我削不死你。”   把棍子往路边一扔,蓁蓁拎起野鸡和鱼哼着曲子往家走,张洪运不甘心地看着蓁蓁的背影,又瞅了瞅路边的棍子,眼里闪过一丝恶毒。他举起棍子,飞快地朝蓁蓁跑去,眼瞅着两人还有一米的距离,张洪运朝着蓁蓁的脑袋就抡起了棍子。   蓁蓁早已经习惯无时无刻地用意识看着自己周围的一切,张洪运的小动作她早看在眼里了,在张运洪使出全身力气往下砸的时候,蓁蓁似乎只轻轻往旁边迈了一步但瞬间却离开了一米远,张运洪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股大力狠狠地踹了出去,再一次摔在了地上。   “咳咳…”被吐沫呛了一下,张运洪咳嗽了一声,忽然嘴里一股腥甜,一张嘴吐出一颗门牙来。   揍完了张洪运,蓁蓁一边跑一边颠的回了家,桂花正在院子里剁牛肉呢,蓁蓁连忙把野鸡和鱼放到了一边:“嫂子咱晚上炖个汤喝,省的光吃包子噎得慌。”   桂花抿嘴看着蓁蓁直乐:“吃包子还嫌噎得慌,这话说出去人家都得说你腐败。”桂花一边剁着牛肉一边看着蓁蓁:“你这是没吃过地瓜面饼子,那玩意才叫噎嗓子呢。”   蓁蓁嘿嘿一笑,从旁边盆里摸了个洗好的黄瓜啃了两口:“地瓜还是烤了好吃,放在炉箅子上,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烤的焦黄流油,哎呀不能说了,都流口水了。”   桂花看着蓁蓁那小馋猫似的样子哈哈直笑:“这么爱吃等秋天收了地瓜多给你留点,你现在还是琢磨琢磨包子的事吧。”桂花脸上带着笑去看了看发的面,往里按了一个指头,见面发的还有些欠火候,便把肉馅端屋里,烧了壶热水拎着菜刀出来杀鸡去毛。   这边桂花刚把野鸡放了血,那边张德福领着张洪运来了,一进院子就嚷嚷着:“李木武呢,你给我出来,你瞅瞅你闺女给我儿子打的!给我赔钱!”   李老太在屋里听到动静,匆匆忙忙下了炕,嘴里还嘟囔着:“蓁蓁这是张德福的小儿子干仗了?”王素芬也一头雾水,连忙跟了出去。   等李老太出来一看,张德福领着自己那有名的恶霸大儿子站在自家院子里,只是他那恶霸儿子和以往嚣张的样子不同,这会他很看起来特别怂的躲在张德福的后面不敢抬头。   一见打的是这个混蛋父子,李老太冷笑的从腰间摸出了烟袋锅子:“怎么着?准备再干一仗啊?”   张德福年轻时候喜欢偷李老太家的菜,因此没少被李老太拿烟袋锅子揍,因此他一看李老太的动作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直到撞到张洪运的身上,张德福才回过神来,他冷笑一声:“李老太太你不用吓唬我,你还以为你是四十来岁的时候?我和你说你现在可打不过我!”他看了看满院子的女人,冷笑了一声:“现在李木武上班不在家,你家的四个小子刚才都出门了,就连你家的狗都出去野去了,我就看看你们这一院子女人到底有多能耐。”   看了看盆里刚放完血的肥野鸡,张德福脸上闪过几分贪婪的神色:“我儿子被你们家野丫头把牙打掉了,今儿必须赔我五块钱医药费,这两只鸡一条鱼也得给我,算是给我儿子补充营养。”说着他伸手就去拿盆里的野鸡。   桂花手里拿着菜刀照着张德福的手腕子毫不犹豫地砍了下去,吓的张德福忙不迭的收了手,一脸惊魂未定地朝着桂花喊了一句:“你疯了吗?真砍啊?”   桂花冷笑了一声:“你敢拿我就敢砍,我和你说我桂花就没怕过谁,我爹不在家怕啥,我比我爹还能耐,你过来咱俩比划比划试试。”   张德福看着桂花手里的菜刀吓得吞了吞口水,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底气不足地喊了一句:“到底赔不赔钱?”   桂花拎着菜刀站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不赔!”   张德福还想说什么,忽然一只黑色的狼狗从门外窜了进来,朝着张德福就是一声凶狠的吼叫。   李木武家的李明中是远近闻名的能耐狗,这附近一片的人都知道它,都说老李家的狗连野猪也咬死过。张德福一见李明中回来立马腿软了,拉着儿子就往外跑,李明中呲着牙追出二里地去,直到把两个人的鞋都跑丢了,这才得意洋洋地回来。   看着家里人一脸气愤的样子,蓁蓁便把回来路上说了:“你白瞎那个大个子都没打过我,还自己把门牙给摔掉了,你们瞅见他不敢张嘴了吗?指定时候怕丢丑。”   李老太连忙护短地说:“我就说指定不是咱家蓁蓁的错,要不是他家张洪运找茬,咱家蓁蓁能揍他?”   王素芬则是一脸无奈,这婆婆能耐、媳妇能耐、闺女更能耐,就她自己有点老实过头了。看着闺女明明软软嫩嫩的样子,揍起人来咋那么厉害呢,王素芬摸了摸蓁蓁的脑袋:“你出去玩的时候可别再和人打架了,万一你没个轻重的闹出事可不好。”   蓁蓁应了一声,李老太和王素芬赶紧又回去干活,蓁蓁看着吃饭的时候还早,便找个没人的地方进了空间。   走进孟家的那座杨楼,蓁蓁认命的打开箱子,把里面收藏的古董一件件拿出来摆到书房的珍宝阁上。蓁蓁的对古董的知识仅限于当年看电视时各种关于收藏、鉴定古董的节目,每回都十分紧张地等专家判定真假,要是出一件价值百万的真品能给她乐抽过去,就好像是她的东西一样。   如今这些宝贝可真的都比她的,蓁蓁拿着软布挨个古董瓶瓶罐罐擦了个遍,等忙活完又想着把其他楼里的古董字画也搬过来,方便点数。蓁蓁一连折腾了四五天才把东西都倒完,这山上地底下的箱子蓁蓁也都挖了出来。   经过蓁蓁的整理,如今孟家原有的六十平方米的书房摆了十几排的架子,上面的瓷器最早的是宋朝的,元朝的也有几件,明清时期的最多,至于民国的蓁蓁都拿到客厅去当花瓶使了。   蓁蓁对于古董的知识还是了解的少,她琢磨着找个时间可以出去一天,那样她试着连续瞬移,应该能去帝都去转转,淘点书回来啥的。   可李老太平时都在家,要想找这么个时候太难了,蓁蓁刚琢磨完这件事,却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李老太和王素芬给明东做了一床被褥,棉被特别厚实不说,就连褥子也有四斤沉。等做好了以后,李老太又怕被褥太厚被人抢去,就别出心裁的想罩两层被罩,中间续上乌拉草,人家上手一摸就不惜要了。   蓁蓁被李老太的想法惊呆了,十分佩服她的创意,乌拉草可是被和人参、貂皮并称为东北三宝的好东西,和前两样价值不菲不同,这个就是穷苦人冬天活命的之物。那种没钱买棉花做被做褥子的人家,只要秋天把乌拉草晒干,就能当棉花使,既轻便又暖和。没有钱买棉鞋也可以把乌拉草垫在鞋里,有它护着,整个冬天都不会冻脚。   可如今还是夏天,乌拉草还是最翠绿的状态,是不能取暖用的。蓁蓁一看这事除了自己旁人都办不了,连忙帮着把乌拉草帮着催熟到干草的状态,又指挥着它们自己编织成草垫子。李老太见状朝蓁蓁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你脑袋瓜够使,这样无论咋摸都是乌拉草,保准不会露馅。”   等李木武、王素芬扛着几个柔软的草垫子回来,明东还以为他们是去哪个亲戚家要的,一个劲儿的说太兴师动众了。   转眼间,离明东离开的时间又没两天了,虽然李老太那天咣咣的拍胸脯保证,可是没去过安北怎么也不放心。问了明东,知道目前学校还算稳定,李老太一拍大腿决定了:“我和你爹妈送你去安北,桂花在家看肉包和豆包,等我们回来和你细说。老二,你去开介绍信去,然后赶紧去买火车票。”   李木武最听他娘的,立马下炕穿鞋就走,明东急的连忙要去拦他:“爹,不用!我都多大了,还送啥送啊。”   李木武头也不回的走了:“听你奶的!”   “奶,你说你这么大年纪折腾啥呀?”明东无奈地看着李老太:“你小脚又不方便。”   “咋不方便?我上山下山溜溜的。”李老太抬起下巴,用鼻孔不屑地瞅了明东一眼:“再说我也没大呀,这不才六十来岁,年轻着呢,以前我老家那个村里竟是一百岁的老人,我们那风水好。”   于是无奈的明东再一次踏上火车的时候,不仅背着小山一样的被褥,还无奈地带着奶和爹妈。   和明东的欲哭无泪相比,蓁蓁快要乐疯了,她终于可以野的不着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老太:你说咱家蓁蓁那么爱呆山上,是不是山神托生的。   山神腿一软给跪了:祖宗我给你送头野猪去,求别坑我! 第55章   李老太走之前怕张德福那个无赖趁自己家没人上门欺负桂花,把明西三个叫到跟前来一个劲儿的叮嘱:“这些天你们不许一起出门,要是有事轮流出去,必须有两个人在家里,听见没?”   明西连忙说道:“奶你放心,我保证不出门,要是张德福敢来,别说他一个就是来十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看着二孙子胸膛、胳膊上坚硬结实的肌肉,李老太满意的点了点头,还不忘给孙子鼓劲:“他要是敢来咱家撒野你就使劲削他。”转头李老太拽过来蓁蓁,神情有几分纠结:“那个,蓁蓁啊,干仗时候让你哥上,你在后面躲着哈,要是你上去把人家打死了可了不得,那是要进局子的。”   蓁蓁一脸黑线地看着李老太:“奶,我有数,再说我也没那么暴力,那张洪运的牙是他是自己磕掉的,可不是我打的,我也够不着那么高的地方呀。”李老太讪笑着揉了揉蓁蓁的脑袋,总觉得自己的孙女离文静淑女之路越跑越偏。   交代了一圈,李老太刚出门又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回头把院子里趴着晒太阳的李明中和天胡也叫到跟前:“你们俩好好看家听见没,这几天不许出去瞎跑,就在院子里呆着,要是来捣乱的就给咬出去。”   李明中立马叫了一声,摇了摇尾巴,天胡歪头看了看李明中,朝着李老太张开嘴耷拉出老长的舌头。李老太看着天胡直发愁:“红中你多教教天胡,你瞅它和个二傻子似的。”   明北笑嘻嘻把李老太往外推:“这大傻子不是傻一天两天了,您老赶紧出门了,要不耽误了火车可了不得。”   李老太唬了一跳,一边往外走一边朝几个小子瞪了瞪眼睛:“都消停在家呆着啊。”见三个孙子都乖乖的点了点头,这才放心的走了。可李老太没想到的是,她嘱咐的三个孙子都挺听话,只有蓁蓁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伸出小脑袋看着李木武一行人坐的大车越走越来,立马几步跑回来搂着桂花的胳膊撒娇:“嫂子我今天出去玩,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桂花好笑地点了点她的脑袋:“奶在家的时候不敢和奶说,奶一走你就撒欢了是吧。”   蓁蓁嘿嘿笑了起来:“我想去水解厂找小伙伴玩,就不来回折腾了。”   一想着走路去水解厂确实不近便,桂花便进屋拿了两毛钱和二两饭票递给蓁蓁:“要是不回来吃饭就自己买点吃的,可别饿着啊。”   蓁蓁连忙把钱给推了回去:“嫂子我压岁钱和奶给的粮票还没花完呢,不要你的。”说着又在肉包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等姑回来给你买饼干吃啊。”   肉包的大眼睛立马亮了,他一边点头一边朝蓁蓁挥手:“姑姑再见。”   蓁蓁嘿嘿一笑,去屋里逛个水壶,撒丫子就跑的没影了,明北蹲在门口看着蓁蓁越跑越远忍不住长吁短叹,明南笑着在他身边蹲了下来,用肩膀撞了撞明北,调侃地朝他挑了挑眉:“是不是想那个大长辫子的姑娘了?”   明北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哼哼了一声:“现在姑娘不都梳着大长辫子嘛。”   “那倒不一定。”明西蹲在李明中旁边摸着它的脑袋:“现在冰城很多女学生都剪了短头发,看着倒是很英姿飒爽。”明北在脑海里想了想于晚秋剪短头发的样子,顿时觉得也很好看,忍不住露住一脸花痴的笑容。   明南不忍直视地捂住了眼睛,他拍了拍明北的肩膀,扶着腿站了起来:“等哥去考水解厂的时候让你跟着,说不定就能碰见那姑娘了呢。”   明北刚咧开嘴笑了笑,忽然又皱起了眉头:“水解厂一中咋还没下录取通知书呢?我不会没考上吧?”他站了起来,心虚地瞅了瞅明西和明南,试探着问道:“要不我去学校打听打听?”   明西笑着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毛票递给他:“去吧去吧,别在家里闹心了。”   明北乐的一下子跳了起来,站起来就往外跑,明南拿了个盆准备去园子里摘些洋柿子,可刚走两步就见明北又一溜烟的跑了回来:“咋的?不去了?”   “不是,我换件衣服,这件背心子都漏洞了。”明北跑进屋里,翻箱倒柜的把明西以前穿小的一件旧军装衬衣套在身上,用大洗衣盆里的清水照了照影子,自己觉得挺英俊,咧着嘴直乐。   明南啃了个洋柿子晃了过来,嘱咐明北说:“到厂子里打听打听今年入秋还招工不,不招工我就去森林所报名了。”   明西脸上本来就淡淡的笑容不禁隐去了,他看着明北身上的军装,声音里带了几分苦涩:“要是招工好好打听打听啥条件,我也想报名。”   ***   话说蓁蓁跑到外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闪身进了空间,通过通道连续两次瞬移,终于来到了帝都。   蓁蓁上辈子只来帝都旅游过两次,对这个城市虽然有些熟悉但更多的还是陌生。和后世的繁华大都市不同,这里如今还保存着很多旧时候的建筑。   帝都是天子脚下,什么运动都走在全国前列,蓁蓁见城里头闹哄哄的挤满各种学生、粉卫兵,不敢轻易现身。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悄然出现在一个湖边。   这里似乎是郊区的野湖,附近并没有太多的人,蓁蓁并不打算在这里多停留,她刚准备离开,忽然看到湖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瘦弱的老人。蓁蓁好奇地走了过去,只见那人被打破了头,白色的衬衣上染的血迹斑斑,浑身上下十分狼狈。   老人眼神中透着悲愤和绝望,他望着湖水似乎在想着什么,忽然身边一个软软甜甜的声声音响起:“爷爷,你要不要喝口水?”   老人回过神来,他低头看了看眼前的军用水壶,又顺着胖乎乎的小手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孩。看着小姑娘纯真的眼神,老人悲凉的心里注入了一丝丝暖流,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喝了,爷爷生病了,该弄脏你的水壶了。”   蓁蓁又劝了两次,见老人执意不肯喝水便站起来跑开了,老人看了看蓁蓁的背影,还当这个孩子是被自己气跑了。   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湖水,老人终于下了决定,他站起身一步一步朝湖水走去,蓁蓁刚捧几个野果回来,就见到那老人已经下水了,立马瞬移到他后面去扯住他的胳膊,紧张的嘴直打哆嗦:“爷爷这里水凉,你上来和我吃果子好不好?”   老人身体一僵,缓缓地回过头,他看到小女孩拉着自己的手害怕的有些发抖,却依然坚决地不肯松开。老人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拉着蓁蓁的手上了岸。   蓁蓁和老人并排坐在岸上,把自己用衣服兜的果子都放到他腿上:“爷爷你尝尝这果子甜不甜?”   见老人没有动作,蓁蓁拿起来一个放到他手里,自己也挑了一个放在嘴里咔擦地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道:“爷爷,我叫蓁蓁,你叫什么?”   看了看蓁蓁,老人的眼里有了几分暖意,他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我叫忘我。”   “噗!”蓁蓁一口野果没咽下去全都喷了出来。   我去,这位老人居然是忘我,这可是华国近代最知名的文学大家之一啊,只可惜当年运动的时候跳湖自杀了,要不然这就是中国的诺贝尔第一人了。蓁蓁看了看忘我激动的脸都红了,连忙扔了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郑重地握住忘我的手:“爷爷,我老喜欢你的作品了。”   忘我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看着湖面:“没想到居然临死前居然还能遇到一个喜欢我文章的人。”回握了下蓁蓁的手,忘我朝她慈祥的笑了笑:“听爷爷的话,吃完果子赶紧回家吧,现在外头乱,可不能乱跑。”   蓁蓁野果也顾不得吃了,她飞快地琢磨着如何能救这位老人,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自己若是离开,这位文学大家肯定和历史书上一样,以跳湖自杀了却自己的一生。可若是把他带走,势必多多少少会暴露些自己的秘密。   蓁蓁有些犹豫不决,她看着忘我,迟疑地问道:“爷爷,若是离开这个地方,到一个没有人烟见不到朋友见不到亲人的地方,您愿不愿意跟我走?”   忘我苦涩的一笑,他伸出干枯的手摸了摸着蓁柔软的头发:“傻孩子,我不能和你走,我会连累你们家的。”   “不会的。”蓁蓁认真地看着他,胖嘟嘟的小脸上满是认真:“我知道您是谁,也读过您的文章,更知道您是为了什么坐在这里,您就跟我走吧。”   蓁蓁伸出手摘下忘我的眼镜,拽下双肩包里翻了半天,最后拿出一块丝巾来:“爷爷,我得把你眼睛蒙起来才行。”   忘我只当这是小孩子的把戏,还不等摇头就被蓁蓁盖住了眼睛,一双软嫩的小手拉住了他:“爷爷,你跟我走。”   忘我并没有害怕,他如今是连死都不怕的人,他担心的是自己会连累这善良的孩子家人,可听着蓁蓁认真的声音,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叹了口气,心里道:“就当是陪她玩一个游戏吧。”   蓁蓁拉着忘我一直往没人的地方走,原本想多绕点路,只是忘我的腿有些残疾,没走多远就开始哆嗦。蓁蓁不想累坏了他,连忙停住了脚步打开通道,领着忘我走进西边那个还未用过的新空间。   小手一挥,黑色的大地上铺满了绿色的小草,一颗颗高树拔地而起。蓁蓁扶着忘我坐在草地上:“爷爷,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可不许摘下丝巾哦。”   “行,你是不是要藏起来?我要数多少个数?”忘我的声音带着暖意,他提了下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数一千个吧。”蓁蓁调皮地笑了一声,抬起腿快速地往外跑去。   忘我的眼睛被丝巾裹着,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只能感觉到阵阵微风从面上拂过带来阵阵花香。忽然一串串清脆的鸟声从耳边响起又渐渐远去,忘我在脑海里想像出这幅场景,僵硬酸痛的身体也随着花香鸟叫放松下来。   五座洋楼里的古董早就被蓁蓁挪到了一起,她挑了一家藏书最多的洋楼控制着从通道的东边挪到了西边,蓁蓁围着洋楼转了一圈,花坛里立马长满了美丽的郁金香,两颗低矮的苹果树立在洋楼的一侧,上面长满了又圆又大的苹果。   光美还不行,总的要吃饭的,蓁蓁绕到洋楼后面,挥了挥手长出一片翠绿的青菜,至于粮食什么的又要脱壳又要推磨,蓁蓁觉得这位体弱多病的快七十岁的老人怕是干不了这种重活,好在几栋洋楼里都存了不少粮食,等吃完了再从家里往这拿。   忙完这一切蓁蓁跑到忘我面前,看着这位知名的老人蜷缩着躺在地上睡着了。虽然已经睡熟,但是从他紧锁的眉头来看,似乎在做着什么噩梦。   蓁蓁能控制空间的一切,也包括里面的人,她挥了挥手,位于二楼主卧的窗户打开,忘我的身体浮了起来顺着窗口飘了上去,躺在柔软的床垫上。   蓁蓁站在楼下望着四面有些犹豫,这个地方四面都是光幕,除非她带着谁也走不出去。她不想让忘我发现这个地方的不对。琢磨了片刻,蓁蓁挥了挥手,一座座高山拔地而起围成一个圈,只在蓁蓁进来的地方留下一个隐蔽的狭窄山洞,若不是仔细找估计发现不了。   忙活了一上午,蓁蓁也觉得饿了,她去把之前发现的那锅番茄牛肉端了过来,又烧水自己煮了一锅面条。   拿出一个漂亮的瓷碗,夹了几筷子面条进去,又淋上两勺色泽鲜艳番茄牛肉,鲜艳亮眼的颜色立马让人食欲大增。   闻着牛肉的香气,蓁蓁挑起一筷子面条,刺溜一口吸了进去即有肉香又带着番茄的酸甜口感。嘴里嚼着面条,蓁蓁迫不及待的假期一块牛肉,这牛肉是用的那种半筋半肉的牛肉切成块,小火慢炖而成,蓁蓁将一块肥嫩的牛肉放进嘴里,软糯鲜香、入口即化,配上筋道的面条,简直是难得的美味。   蓁蓁呼噜呼噜吃了一大碗面条,这才捂着肚子打了饱嗝。把碗洗了,蓁蓁上楼看了看忘我,见他依然在熟睡,便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蓁蓁回了另一个空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将意识放了出去。蓁蓁在救回来忘我时才想起来,这几日跟忘我一起挨批判的可不止他一个,而是足足有二三十个人,其中不乏很多大家和艺术家。   意识来到文庙,这里二三十个人举着牌子站在院子里,前面堆满了像山一样多的书籍,似乎准备焚烧。蓁蓁气的脸都涨红了,她看着那群女卫兵恨不得刮起一股风都给她们扔河里去。只可惜,在空间之外无论是风是雨都不听她的控制,她也就只能在空间里过过瘾。   眼看着一个女卫兵拿着皮带要去抽一个京剧大家,蓁蓁连忙控制着她脚底下的土地鼓起一个包,女卫兵一个不妨摔倒在地上。   趁着她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蓁蓁尽可能的从附近召集所有的鸟类,好在京城什么鸟比较多,尤其是乌鸦成片成片的。   这当这群女卫兵再一次甩起皮鞭抡起棍子的时候,密密麻麻的鸟儿像乌云似的压了下来,它们疯狂地啄着这些卫兵的脸和手,而又能在它们抡起腰带的时候灵巧的闪开。   这群鸟儿将被批判的大家们挡住,用尖利的鸟喙和爪子驱赶着卫兵,把它们一路撵到文庙外面,这群卫兵被鸟啄的脸上手上都是口子,一个劲儿的往外冒血。她们心里气的牙根子都痒痒,可看着盘旋不走的鸟群就是素手无策,谁都不敢上前。   “忘我今天怎么没来,不是叫他今天来报到嘛!”一个女卫兵去举起胳膊:“我们去把忘我抓回来。”   似乎找到了借口一般,一群人立马调头就走,浩浩荡荡的来到忘我家。可忘我夫人却茫然地表示,忘我一早走了,一直没有回来。一群人进屋搜刮了一番,实在是没到人,这才骂骂咧咧地走了。据说过了一日,有人说见到忘我一早往野湖那边去了,女卫兵们特意去找了一圈,一个放鸭子的老人说倒是看到了这么一个人,后来一转眼就不见了,估摸是跳湖了。   找不到忘我,又打不着文庙里的那些人,这些女卫兵们也急坏了,后来也不知是谁提议要拿枪来打鸟。这个时候虽然不禁枪,但是也没有那么多。这么多人里,也只有战斗队的头头家里有一把,她连忙从家里把枪拿出来,对准带头的那只大乌鸦,拉开了保险拴。蓁蓁隐藏在一边,连忙控制着几块大小合适的飞快地飞进了枪膛里。   “砰!”的一声,枪发出一声闷响,子弹没打出来,枪倒是炸膛了,顿时女卫兵手鲜血淋漓。   有人受了伤自然得赶紧上医院,看着天上呱呱叫黑乌鸦,这群女学生心里都犯了嘀咕,觉得这事有些邪性。不过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说这话,借着送去医院的借口大家都一哄而散了。   文庙里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露出了爽快的笑声,甚至有一位京剧大家,还高兴的唱了两句。   旁边有一个女作家连忙拽了他一下,压低声音劝道:“别叫人听见,否则又要惹出新乱子。”又看了看其他人问道:“咱是不是可以走了?”   一个老作家顶着被剃的乱糟糟的头发走到门口望了一眼,见女卫兵们都走了,连忙招呼他们:“趁她们都不在,咱们现在赶紧走。”   其他人看着地上的书籍,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那这些东西怎么办?都是珍贵的书籍文物啊。”   “难道能搬走不成?被搜出来就是新的罪证,到最后也是一把火烧掉的命运,咱们救不了这些书,走吧!”一群人叹了口气,再次看了眼地上的珍藏,一个个失魂落魄的离去。   见人都走光了,蓁蓁迅速地瞬移到这里,一挥手把地上的东西都收到空间里又赶往下一个图书馆。   *****   忘我一觉睡到下午四点,他睁开眼睛,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再转头看周围精美的装饰,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从枕头边找到眼镜戴上,他从床上下来,走到窗口往外望去,只见此地一片鸟语花香,不远处又有高山作为屏障,似乎像世外桃源一般。   忘我猜测这里是那个叫蓁蓁的小姑娘家里,她生怕自己的到来给她家人带来影响,连忙推开房门,问了一句:“有人吗?”可是小楼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他,只有空旷的回音在楼里响彻。   忘我顺着楼梯走到客厅,他在茶几上看到一张白纸,连忙拿了起来,只见上面用稚嫩的字体写着:忘我爷爷,厨房有面条和番茄牛肉,起来以后热一下就能吃;浴室有热水可以沐浴,主卧的衣柜里有可以换洗的衣物;书房里有纸笔和书籍,供您无聊消遣之用。总之这里非常安全,没有人能进来,您可以在这里安心养病,只是这里没有电,所以只能委屈您用煤油灯了。——蓁蓁   忘我看完纸条没急着去厨房,他走出大门像四周望去。只见这里四面都是山,团团的把中间这块地方围住,忘我没走过去细瞧,单凭目测确实找不到出入的地方。   看着蹲在苹果树上的鸟、草地上奔跑的兔子,房前的鲜花,这里的一切都让忘我感到十分舒适,他转身回到房里,直接把锅里剩的面条吃盛在碗里,呼噜呼噜吃了两大口,忘我靠在椅背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蓁蓁忙活了一天,估摸着快到五点了,连忙匆匆买了治疗外伤的药品药回到空间。不得不说忘我十分爱书,即使他伤成这样,可一看到书房里的书就迈不开步了,拿起一本坐在桌前忘我的读了起来。   蓁蓁敲了敲房门,忘我抬起头见到蓁蓁来了,连忙站起来迎了上去,深深的鞠了一躬:“感谢蓁蓁小友救命之恩。”   “别别别!蓁蓁连忙躲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您是受人尊敬的文学大家,哪能朝我鞠躬呢?”   忘我摇头苦笑,但并没有说太多,而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蓁蓁,这是哪里?我不是在湖边吗?看着这里四处不通的,怎么会有出现一座洋楼呢?”   “哦!”蓁蓁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的笑道:“我也不知道这里叫什么,有一次我追野兔来到这里的,当时我好奇就走了进来,还找到了一封信。信上说主人要去他乡,特将此地赠送能发现的有缘人。我想着您被别人打了,应该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养,就想把您带来。因为地方比较远,我回家找我爹的时候您睡着了,我爹赶着大车把我们送过来的,又把您扛到了楼上。”蓁蓁看了看忘我,迟疑地问了一句:“您是想回家吗?可是我觉得你现在回去不太安全。”   “是啊,你说的对,我回去不但我不安全,还得连累他们。”忘我看着蓁蓁,忽然郑重的询问道:“蓁蓁小友,请问我可否借住在此地,我虽然没有钱,但是有一肚子知识,你若是不嫌弃我愿意当你的老师。”   蓁蓁拼命的点头,小脸都乐开花了:“嗯嗯,我愿意!我愿意!” 第56章   忘我是个傲骨很强的文人,向来尊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思想,同时他又很单纯,相信且信赖一切的美好。也许是逃避心里,他不知道自己睡熟后被人用大车拉着走了多远,但他完全不想多打听,人家连自己的命都救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想到夫人和子孙,忘我叹了口气,夫妻多年早就貌合神离,自己以前没能好好照顾他们,现在还连累他们受罪。如今这里可以养伤,又瞧着像避世之地,正好借此机会躲起来,也省的牵连他们,就让他们以为自己死了吧。   忘我看了蓁蓁一眼,他没想到救自己性命、给自己温暖的居然是这样一个小读者,忘我觉得,就凭这个,这些年的文章没白写。   “我看你年纪不大,都能看我懂的文章啦?”忘我笑着问她,一边任由蓁蓁处理自己的伤口。   “我家几个哥哥都上学的,三四岁就教我认字给我读书。”蓁蓁笑了笑:“我其实也不太明白深层的意思,我就觉得文字很美,故事很好听。”   忘我点了点头,忽然背后的伤口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哎呦了一声,蓁蓁连忙说道:“老师您忍一忍,这块伤口比较深,处理不好容易出脓。”   忘我闷哼了一声,想起交往多年的那些文友、大家还在受苦,忍不住向蓁蓁打听道:“你知道文庙那边怎么样了吗?   “哦,那边好像散了。”蓁蓁若无其事地继续涂着药:“我听人家说那边今天出乱子了,一群乌鸦小鸟护着那些人,把卫兵啄的遍体鳞伤,后来不知道咋还闹出枪来,不过又炸膛了,听人说可邪乎了。”   忘我瞬间精神了起来,连连笑道:“这可是好事,大家终于都逃过了一劫。”   蓁蓁帮他把伤口处理了,又放了些消炎药在茶几上,嘱咐忘我说:“这药是一天三顿饭后吃的,老师千万别忘记。您身体不太好,这些日子还是少看书多休息,没事围着洋楼都出去走走,楼后有很多青菜,您想吃什么自己摘就行。若是这里没有的,您告诉我,我从家里拿来。   忘我含笑点头:“这已经很好了,我吃东西素来简单,不用那么麻烦。”   蓁蓁看着忘我挺精神的,便提出告辞:“这里比较偏,我爹还在外面等我呢,我先走了。”   忘我本来想见见蓁蓁父亲,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人家不愿意进来肯定有深层的顾虑,自己何必做那不知趣的人,再者说重活一次又能在这么美的地方养伤,已经是上天眷顾了,自己应该知足才是。忘我点了点头,起身和蓁蓁说:“麻烦你替我对你的父亲转达谢意。”   蓁蓁抓来抓脑袋,咧嘴一笑,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连忙问道:“要我帮你给家里捎封信吗?”   忘我想了想,缓缓地摇了摇头:“他们可能不太想见到我的信,倒是等局势缓和一些可以帮我给朋友捎几封信。”蓁蓁点了点头,和忘我告辞后飞快的离开了空间,关闭了通道。   和对面的藏宝的空间一样,两处空间都是随着蓁蓁心意变动。蓁蓁让这里也出现日夜星辰、四季变化,食物也会随着时间推移变凉腐败,一切都调的和外界一样。   忘我身上伤多,只能暂时让他在这里养伤,等寻到可以藏身的地方再给送出去,起码后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不能让日本人占了便宜。   哼着小曲回到家里,晚饭已经做好了,桂花无奈的看着她直笑:“你可真野,你四哥都回来了,你还没到家。”   明北拿着根黄瓜一边啃一边问蓁蓁:“你上哪儿去了,我今天在水解厂找半天也没看见你。”   蓁蓁含含糊糊地说:“我有个同学家里在水解厂有亲戚,我们在她家复习功课来着。”   明北震惊地看着她:“上小学就复习功课,你可吓死哥了。”   蓁蓁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一边洗手一边问道:“你去水解厂干啥了?”   “这不问问高中的事吗?人家今年没下录取通知书,只贴了一个通知单在大门上,幸亏我去了,要不就错过开学了。”明北把手里的黄瓜根扔进垃圾桶里,得意洋洋地说:“我考上水解厂一中了,那个啥,我也看到你晚秋姐的名字了,我俩一个班。”   蓁蓁看着明北那满脸荡漾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那就恭喜四哥了,只是以后你上学太远了。”   “那怕啥,不过是早走点的事,再说我自己走路可快了,一个小时就能到。”明北看了看蓁蓁的小短腿,撇嘴摇了摇头:“以前是你腿短,太耽误事。”   蓁蓁刚摸起黄瓜啃了一口,听见这话恼羞成怒地把黄瓜朝明北扔去,明北手忙脚乱地把黄瓜接住:“哎哎哎,好悬掉了,咋能拿黄瓜打人呢,败家孩子。”   家里人少,桂花做的菜也简单,一大盆蘸酱菜,一大盆土豆焖豆角就是家里的晚饭了。饭桌上一家人又说起水解厂招聘的事,如今已经传出话来,估计九月初就可以报名了。一家人说起这个消息都十分兴奋,连明西似乎也想开了,和明南讨论着报考的事。   许是家里大小伙子都在,张德福一家倒是挺消停,直到李老太一家人回来也没没敢冒头。只是蓁蓁看着空间里堆的越来越多的书籍有些遗憾:奶,你回来的也太早了。”   李老太没好气得瞅了她一眼:“我不回家你好出去野去是不?”   蓁蓁嘿嘿嘿一笑:“我这叫天性自然。”   桂花一边帮着李老太等人打水洗脸,一边问他们安北那边的情况,李老太说:“没明西他们说的那些邪乎,除了贴了些字报,其他的看着和平时没啥区别。明东住的地方也挺好,是个单人间,食堂吃的菜也不孬。”桂花舒了口气,这才放了心。   转眼间到了开学的日子,明北一早起来洗了头,把浆洗干净的衣服穿上、蹬上刷的泛了毛边的布鞋,抓起两个饼子就跑了。   李老太看着明北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么多年第一回 上学这么积极,还知道自己打扮打扮,知道的是开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相亲呢。”   明西几个立马闷笑起来,李老太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你们乐啥?”   明南笑着摇了摇头,神神秘秘地说:“奶,您就瞧着吧,以后明北指定是咱家最爱干净的人,我估摸他一天能洗一个头。”   李老太把明北用过的残水顺手泼到院子里去:“他指定不能,也就勤快这一回。再说,天天洗头,多费我香皂啊。”   明北上了学,那边水解厂也报名了,李木武带着明西、明南两人去报名,蓁蓁难得没有出门,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剥毛磕。   忽然两个身穿军装的人敲了敲大门,十分客气的问道:“小姑娘你好,请问李明西同志是住在这里吗?”   蓁蓁连忙把手里的毛磕放在盆里,站起来请人进来:“是这里,快请进。”然后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奶、娘,部队来人了。”   一听部队来人了,李老太、王素芬两人都兴奋地冲了出来:“解放军同志,赶紧屋里坐。”   明西退伍回家这一个月魂都和丢了似的,一家人都知道明西人虽然离开军校了,但是心还在部队里。可对于这种事,谁也没法子,甚至连安慰的话都不敢多说,只默默等着明西自己能走出来。   王素芬是最按耐不住的,她端上两碗白糖水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解放军同志,你们是带我们家明西回部队的吗?”   “是的。”其中一人点了点头,面带微笑地说:“只是不知道李明西同志在不在家?”   王素芬懊恼地一拍大腿:“这不我们这的水解厂招工,他一早去报名了,那啥解放军同志,你们可别不要他,他也是不知道你们要来。”   看着王素芬满脸急切的样子,解放军连忙温和的说:“不要紧,我们两个这次就是专接他一个人的,我们在这等等他就可以。”   王素芬立马乐了,她从凳子上站起来,兴奋的不知怎么才好:“那啥,娘我去做饭,你陪着解放军同志好好唠唠。”   两人连忙站起来阻拦:“这可不行,我们有规定的。”   “这怕啥,又不是外人家里。”王素芬咧着嘴直乐:“再说也不是啥好东西,都是山里采的自家种的,不花钱。”   李老太也点头附和道:“明西去这一趟怎么也得下午回来,难道你们还饿着肚子干等着不成?”   两个解放军低头商议了一番,才点头说道:“那麻烦大嫂了,请务必做的简单一些,我们付钱和饭票给你。”   王素芬刚要退却,李老太拦住了她,她是从抗日的年代过来的,知道他们“不能拿老百姓一针一线”的规定:“就按解放军同志说的办,明东娘,你把山里那些采的东西做几样给解放军同志尝尝鲜,再弄上一盆蘸酱菜,贴点饼子煮一锅苞米就行。”   李老太说完问解放军道:“你们看这样行吗?”一听说都是粗粮野菜两位同志连连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钱和粮票放在柜子上,算是饭资。   李老太也没去看多少,起来出去洗了一盆黄瓜洋柿子野果请他们吃:“都是自家种的,山上摘的,快尝两个。”说完怕解放军不吃又补了一句:“这个算给的饭票里的。” 第57章   吃了饭到下午两点来钟,明西一行人才到家,王素芬听见动静连忙出来招呼:“明西快进来,部队来人了。”   明西一愣,撒丫子就往屋里跑,几步窜进东屋,看着站起来的两个解放军,立马站直行了个军礼。两名解放军回了个军礼,上前和明西握手:“李明西同志,你好,我们这次来是有要事和你说。”   李老太见状连忙把家里人都带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房门,王素芬扯着脖子看了看,悄悄地拽   了拽李老太的袖子:“娘,你说他们来是干啥呀?明西不是毕业了吗?”   李老太抽了口烟袋,沉默了片刻才说:“估摸着还是让他回部队,这种事都是机密,你别瞎打听也别多嘴问。”   王素芬连连点头:“娘说的是,我都知道,指定不多嘴。”   明西和解放军在里面谈了半个多小时才开门出来,其中一个解放军朝李老太和李木武夫妇说道:“国家有个研究任务需要一批从军校毕业的学生,李明西同志在校期间成绩优异又是优秀毕业生,得到了上面的认可,所以李明西同志这次被上面点名特招回部队。”李老太和王素芬对视一眼,脸上都是喜色,连连点头说好。   王素芬看着明西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当即笑的就合不拢嘴:“这可太好了,解放军同志你不知道,我家明西在家这一个来月魂都丢了似的,这回能重回部队也算是了了他心愿了。”   明西看着王素芬高兴的神情有些欲言又止,李老太看出异样忍不住问道:“这是咋了?”   明西看着家人的神情十分复杂:“奶,我这一走可能很多年都没法回来。”   话音刚落,一家人的笑容都凝固在脸上,王素芬率先受不住,扭过脸去掉下了泪,李老太从腰间摸出了烟袋锅子抽了几口,顿时屋里一片沉默。   王素芬哭了几分钟,终于控制住情绪,她转过头来用粗糙的手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哽咽地说:“明西,你跟着解放军同志去吧。”   “妈……”明西看着哭的眼圈通红的王素芬有些说不出来,眼眶也有些潮湿。   “明西,妈知道你的心在部队,你上学那么多年,妈也不知道你学的啥,不过妈知道你要是在家去厂子,你这几年学的东西就白瞎了。现在国家需要你,你就好好去发挥你的才能,家里还有你两个弟弟呢,你放心。”   王素芬在众人心里一直是老实巴交的形象,上面有婆婆当家作主,下面媳妇厉害能干,她在家里很少拍巴掌做决定,平时屁大的事都喜欢问婆婆,谁也没想到今天第一个赞同明西走的居然是王素芬。   李老太抽了口烟,声音有些低沉:“明西,你娘这是疼你,不想你在家荒废了学到的知识。”她敲了敲烟袋,也点了点头:“去吧,你大爷不也是一样嘛。到了部队就以部队为家,好好听组织安排。”   明西点了点头,回头看向两个解放军,其中一个立马站起来说道:“大娘,大嫂,那我们这就把明西带走了。他去的地方比较特殊,可能很少能写信回家,不过你们放心,那里特别安全,不会有什么危险。”   李老太和王素芬连连点头,明西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和水壶,其他的到了部队都会给配齐。   背起行囊回头望了眼家人,纵使在部队里训练的流血流汗也不曾掉泪明西,在一瞬间泪流满面。王素芬立马转头回了屋里,等到明西出了大门,才号啕大哭起来。其实所有人都知道,部队是最适合明西的地方,只是一想到他很多年不能回家,心里就有些难受。沉闷的情绪在老李家蔓延了多日,直到明南顺利的考上水解厂,一家人脸上才有了笑容。   如今全国各地闹的风风火火,北岔作为偏远小镇行动力差了许多,但是有不少不爱学习的学生趁此机会罢课,也有的趁着现在火车票吃住都不花钱,拉帮结伙坐火车出去见世面,一听说哪里好玩就去哪里。   明北在学校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不过听他那意思老师依然在上课,只是听课的学生不那么多了,经常三五成群的跑出去,还有十来个学生坐火车去帝都的。   明北听同学说的热闹也有点心动,回来和李老太一说,立马挨了十几下烟袋锅子,顿时消停了。   初中高中还上课,而蓁蓁所在的小学已经完全停课了。对于停课这种事,蓁蓁丝毫不在意,小学三年级的东西,翻一遍课本就能全记住了,在那学一年实在是浪费时间。   许是看老李家男人们都不在家,消停了半个多月的张德福在老李家门口转了多日,终于趁着一天李明中带着天胡出去跑的时候,带着自家几个兄弟儿子上了门。   蓁蓁站在院子里看着张得福冷笑,她这两天早就发现张德福鬼鬼祟祟的在自家门口东张西望,因此才特意将李明中打发出去,就是想引蛇出洞,早点解决这个人渣。   手里拿着一根棍子,蓁蓁笑眯眯地看着张德福:“哎呦,没被我家李明中咬够啊?还敢上门?”   张德福看着眼前胖嘟嘟的小丫头,洋洋得意地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李明中出门了,现在你们家里就几个娘们。不过咱邻里邻居的,我也不愿意和你们撕破脸,还是上次那句话,给我十块钱,再把你家的粮食给我两袋,咱们两家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李老太等人听到动静都从屋里出来了,看到来的七八个大汉壮小伙子,李老太心里一沉,只怕自家这回要吃亏了。   蓁蓁右手拿着棍子在左手敲了敲:“呦,半个月的功夫就涨价了,你的脸还真是让狗给舔了。不过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蓁蓁朝着张德福露出露出甜甜的笑脸:“你回头瞅瞅。”   一群人连忙回头,只见李明中站在门口,眼里都是凶狠,宛如一匹恶狼!旁边同样体型的天胡,虽然看着傻了点,但看着它张开嘴露出的锋利牙齿,谁也不敢忽视它。   桂花趁着他们愣神的时候,赶紧把豆包塞在王素芬怀里,扯着肉包把他们推进屋去,随手又拿了把杀猪刀出来。   看着老李家老少三代一个个要拼命的架势,后面还有两条狼狗虎视眈眈,张德福心里先有些气短。他吞了口唾沫,声音有些走调:“那啥,咱都是多年老邻居,我也不想和你们结梁子,这样吧,你给我五块钱、一袋子粮食我立马就走。”   李老太不屑地笑了:“张德福啊张德福,你说你也四十来岁的人了,混成这样你丢不丢脸?但凡你只要肯吃苦,去经营所拉木头去,一个月咋也能挣个四五十块钱,不比你整天到处讹人强。”   张德福打小就是那种懒汉,要是能听进去这话也不至于一家人都变成无赖,他握了握手里的棍子往前走了一步:“李老太太,我来这不是听你说教的,你也甭拖延时间,咱这这片大白天都出去上班,可没人能救的了你,再不给钱,我可要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红烧鸡块从园子里一步一步走了出来,因为各家各户都养鸡,谁也没理会它,等它挪到了张德福旁边,突然忽闪着翅膀蹦了起来,朝着张德福的手狠狠的叨了一下子,顿时鲜血直流。   蓁蓁见状笑了:“红烧鸡块你吃的这么胖居然还蹦的挺高。”   红烧鸡块昂首挺胸叫了一声,开始朝张德福疯狂的啄去,这时李明中带着天胡也冲了进来,一口下去,胳膊粗的棍子咔嚓一声就能咬断成两截。老张家的人看着手里的半截棍子都有些两腿打颤。   一时间鸡狗和张德福带的人混战在一起,张德福的弟弟张德海趁乱从旁边窜了过来的朝着蓁蓁就想去掐她脖子。蓁蓁往旁边一闪,棍子接着就抡了过来,狠狠地敲到了他的肚子上。张德海捂着肚子弯下腰去,疼的脸都变色了,李老太趁机从腰间抽出烟袋锅子,照着他脑袋狠狠敲了几下,顿时打的他满脑袋大包。   气势汹汹地过来,不到一分钟被打狼狈逃窜,张德海见自己两个弟弟和大侄子腿上被咬的都冒血,顿时心里更加胆怯,顺着大门就跑了出去。   老张家的人本来就是乌合之众,还一个比一个娇气怕吃苦,见张德海跑了,一个个跟在后面跑的飞快,转眼间剩下张德福一个人。   他紧张的往后退了两步,似乎觉得这样跑有些丢面子,可是他实在是没勇气动手了,老李家这人不好惹就算了,养的畜生居然还一个比一个厉害。察觉到着腿上的伤口钻心的疼,张德福虚张声势地喊了一声:“你们给我等着的。“接着掉头就跑,没跑成几步就被大门的门槛绊了一跤,一个大马趴摔在了门口,啃了一嘴的泥。   清脆的笑声从院子里响起,蓁蓁捂着肚子都笑弯了腰,桂花随手从院子的缸里舀了两勺手倒在李明中喝水的盆里,声音响亮地说:“红中、天胡,过来洗洗嘴,咬了那么肮脏的垃圾,实在是太恶心了。”   李明中立马汪汪了两声,似乎是赞同一般,刚刚爬起来的张德福听见狗叫顿时吓得腿又是一软,连滚带爬地跑了。   摸了摸李明中的脑袋,蓁蓁一个劲儿的夸它:“今天表现不错,天胡也很机灵,我一会上山逮个兔子去,炖肉给你俩吃。”   李明中立马汪汪几声,在李老太和桂花耳朵里是狗叫声,而蓁蓁听着却是:“整啥兔子呀,一只都不够我塞牙缝的,咱拖头野猪去呗。”   蓁蓁敲了敲它的脑袋,等李老太等人都进屋了这才小声说道:“现在特别乱,拖野猪回来太显眼了,你再忍忍,过些日子的。”   李明中垂头丧气的耷拉下脑袋,一边委屈地往蓁蓁怀里钻,一边趁机讨价还价:“那我要吃两只兔子,红烧的!”   蓁蓁笑了:“没问题。”   红烧鸡块一听说有吃的,立马也奔了过来,扇着翅膀一个劲儿表功:“还有我呢,我可是第一个动手的,老英勇了!”   蓁蓁把它脑袋往下一按,红烧鸡块刚想反抗,忽然看到地上不知何时多了十来只蚂蚱,立马伸出大脚一按,大快朵颐起来。   天气一天天凉了起来,老李家米缸面缸照例装的满满的,两个地窖都是白菜土豆萝卜,蓁蓁也存好了各种野果干果,李老太指挥着桂花爬到房顶把晒好的豆角干收起来。   蓁蓁从帝都郊区找了一片山,因这里连村落都没有,所以显得特别荒凉。蓁蓁用意识扫了一遍,发现中间有一块山涧,地方不大,但十分平整。蓁蓁照着空间的样子把这里修整的一模一样,同样在山脚下留了一个狭窄不易发现的通道,以便出入。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蓁蓁砍了三棵树,手往上一拂立马变成一堆高耸的柴火剁,趁着忘我先生晚上睡的香甜,蓁蓁悄悄地把洋楼挪了出来,只是在落地的刹那用力用了点,多少有点动静。   忘我被一瞬间的颤抖惊醒,迷迷糊糊站起来朝外面一看,依然是熟悉的星空和黑乎乎的山涧,便打了个哈欠回到床上继续入睡。   第二天一早,忘我先生起来自己烧了早饭,蓁蓁笑吟吟地拿着当天的报纸进来了:“老师您醒了,休息的怎么样。”   “挺好挺好。”忘我一手端着面条一手端着咸菜问道:“吃早饭没?一起吃吧?”   “已经吃过了。”蓁蓁忙说:“我瞅着天越来越冷了,老师可以早点把暖气烧上。”蓁蓁指了指客厅里的一个炉子:“这里每层楼都有个炉子连着各屋的暖气,我爹昨晚上运来了好多柴火都给您搬到外头的棚子里了,你用的时候随时去搬就行。   忘我听了十分愧疚和不安:“又麻烦你们爷俩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   蓁蓁笑着摇头说:“哪有帮助别人是为了报答的,我奶说不能做那样的人。”见忘我似乎有些不安,蓁蓁连忙把话岔了过去:“对了老师,我爹说有遇到几个人急需躲避之地,不知搬进来您介意不介意?   忘我连忙说道:“这是你的地方,能让我住在这里我已经很感恩了,何谈介意之言。更何况有人说话作伴也热闹一些。”   见忘我兴高采烈的样子,蓁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只是我爹是暗地里打听的情况,人家不认识我们怕是不敢跟我走,老师是全国知名的文学大家,能不能帮我写几张字条,就当是您请过来的人。”   忘我略一沉吟就明白了蓁蓁的顾虑,若当时自己不是抱着寻死的念头也不会轻易相信蓁蓁,毕竟早些年战乱的时候,孩子也成是杀人的利器。   来这住了几个月,忘我通过和蓁蓁的接触十分确定人家只是单纯的想帮自己,并没有旁的意图,更不是对岸的敌特,因此他十分爽利的帮着蓁蓁写了条子。   当天晚上,蓁蓁已经带着四个人利用自己的能力躲避了卫兵的视线,逃到了郊区的这座山里,蓁蓁拨开一人多高的野草,带着四人钻过蜿蜒曲折的山洞,来到了避世之地。   只见一个漂亮的洋楼矗立在不远处,脚底下的草地已经泛黄发干,走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响,两棵苹果树立在洋楼一侧,枝头上挂满沉甸甸的苹果,庭院里几只母鸡低头啄食,三五只小鸟站在不远处叽叽喳喳,好一幅平和悠闲的景象。   四个人紧绷了一天的心终于放松下来,他们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带了几分轻松的神色。推开洋楼的门,忘我先生听到声音也从二楼的书房开门出来,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十分惊喜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蓁蓁带回来的四人,一个是赫赫有名的绘画大家苏未然,他的经典画作在后世经常拍出上亿的高价,蓁蓁觉得,这绝对是国宝级的人物;另外一个则是京剧大师谢书让,谢书让父亲是民国时期最大名角之一,而书让身为其幼子,不但天赋极高更深得父亲真传,年纪轻轻就成为新的四大名旦之一;第三个人叫许梦国,他不仅是考古学家,同时也是个文人,有不少诗集流传于世,成为经典。最后一个是个女人叫颜宝珠,也是赫赫有名的京剧大师,同时也擅长昆曲,是谢书让父亲的徒弟,谢书让要叫她一声师姐的。   他们都是在绝望之余开始书写绝命书时被蓁蓁发现的,都已处在了绝望的边缘,要不是看到忘我的亲笔写的字条和熟悉的署名,他们是怎么也不会跟一个孩子走的。   四人坐在沙发上,疲惫的身躯放松下来,这才觉得浑身酸痛。忘我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立马很有经验地说:“赶紧去泡泡澡,吃上顿好饭,再放松睡上一觉就好了。”   浴室里都有热水,当初蓁蓁在空间时用温泉水沐浴,把洋楼搬到这里已挪了一处温泉来,直接通以前的浴室里的自来水管相连,任何时候用都是热气腾腾的温泉水;而厨房的水得用来吃饭和饮用,蓁蓁则连到了这里的一处山泉,不仅十分干净卫生而且喝起来清冽甘甜。   洋楼的二楼三楼卧室很多,苏未然三人分别在二楼找了一间房安顿下来,颜宝珠则住在了三楼,蓁蓁检查了下洋楼的粮食储备,十分庆幸原主的土豪,就这杂物间堆的满满的米面袋子,估计够这几个人吃一冬天的。   有忘我照顾他们,蓁蓁很放心的离开了,每天忙碌的穿梭在帝都、津都、魔都等地、连买带捡抢回来不少东西。有时候看到卫兵们抢回去的东西,她也都全部偷偷拿走单独放起来,准备以后上交给国家。   一转眼两年过去,又一年的春暖花开,明东果然像蓁蓁所说的那样,在安北农场干了大半年的农活后,之前的学校就被改名叫安北农业学校,又把明北安排了回去,给各地送来的工农兵学员讲土壤肥料学。   时隔将近一年的时间,明东重回学校来不及感慨太多,连忙往家里写信道平安。学校给他分派的依然是当年那个单人宿舍,明东把灰抹了一遍,拆下窗帘洗干净又挂了回去,又恢复干净整洁的宿舍,明东有种到家的感觉。   安北离北岔不远,因此明东寄回来的信没几天就到了。明南听了信赶紧骑着车子去邮局把信去取了回来,一进门就喊:“奶,嫂子我大哥开信了。”   一听这话家里人都放下手里的东西围住明南,一个劲地催他:“快点念念,是不是你大哥出来了。”   明南拆开信封快速的扫了一遍,高兴地直点头:“我哥又回到学校当教员了。”   李老太拍了他脑袋一巴掌:“别磨叽赶紧念念写的啥,我不听你那一句话总结的。”   明南连脑袋都不敢揉,带着喜气把信念了一遍,桂花听了又是掉泪又是笑的,王素芬连忙推她:“这有啥哭的,往后好日子来了。”   明北想起当初李老太拍着胸脯保证的话说的丝毫不差,顿时震惊地看着她:“奶,你也太能耐了吧,猜的可真准。”   李老太满脸得意的神色:“要不然我怎么能是你奶呢。”   作者有话要说:至于温泉连自来水管的事咱不考据了哈,要不我会哭的哈哈哈!   这段历史有很多让人心痛的地方,尤其是我在搜索在那期间自杀的知名大家的名录,都没看完,就在文里满足多多留着文物和大家吧,另人物有原型也有杜撰,大家知道就好。这一块的内容之后不会涉及太多,我们继续过小日子咯! 第58章   吃过早饭以后,蓁蓁背着书包去上学,自打去年开春,所有学校全部复课,野的没边的蓁蓁立马被李老太拎回了学校,还特意嘱咐老师让看好她,千万别让她逃课。   蓁蓁的老师对李老太的要求有些莫名其妙:李明蓁同学多乖啊,上学以来一直考双百分,虽然现在升年级不需要考试了,但是身为老师对学生成绩的好坏还是了解的很清楚的。   蓁蓁的班主任李老师看着小脸粉嫩白皙的李明蓁喜欢的不得了,长的又俊俏学习又好平时又很乖巧,老师恨不得全班同学都像蓁蓁看齐。   深知蓁蓁脾气秉性的李老太有些发愁,可又不能在外面揭孙女的底,只能一个劲的嘱咐老师要是蓁蓁逃课一定要告诉自己。   蓁蓁耷拉着脑袋蔫不拉几的跟着老师后面进了教室,如今上课老师也不点名,就这么几个学生,抬头看一眼就知道谁来谁没买。蓁蓁听了几分钟就觉得有些熬不住,为了克制住逃学的想法,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大部头看了起来,这是忘我先生布置的作业,蓁蓁看完这本书以后还得去和他讨教、交流。   这两年山里的洋楼又多了几个知名的大家和两个赫赫有名的老中医,虽然住的紧张局促了些,但看他们的精气神却比以前好多了。后面来的这些大家在离家的时候,因为看过忘我先生等人写的信,便提前做好了准备,一个个都把多年的积蓄和珍藏带了出来。洋楼里的人除了平时拿钱委托蓁蓁买些粮食外,其他的都自己种着吃,还额外养了十来只鸡,基本能实现自给自足。   这个时代需要救的人太多,蓁蓁不可能一一把他们救回小楼,一个是地方有限,再一个消失的人多难免会惹人怀疑,像忘我他们当时离开时都在家里留下了绝笔书的,事后蓁蓁也在帝都的各个野湖附近丢下他们染鲜血装着遗书的衣物,造出自尽的假象,省的有人追查。   蓁蓁能救回洋楼的人人寥寥无几,但让她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受苦她又做不到。她总觉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她希望自己能在安全的情况下多帮助下别人。   因此蓁蓁便经常用意识笼罩各地,每当发现毒打侮辱这种事,她便恣意使用起异能来,不是闹个鼠患、就是来群恶鸟、离着山近一点的经常被蛇缠绕,只是有的大规模运动单靠动物影响有限,因此蓁蓁便制造一些小范围精准的地动和裂缝,也能吓的他们屁滚尿流。   单是这样还不够,等卫兵们发现自己抢回来的各种东西总是不翼而飞,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树上掉下来的半截树枝砸到脑袋,甚至有人睡觉时候总觉得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慢慢的有些开始害怕了。其中有个打人最凶的,刚收回来带血的皮带,一转头不知为何救摔倒在地上,头上磕了个大口子汩汩淌血,险些没抢救回来。   更邪乎的事还不止如此,据说有一个战斗小队明明趴围墙上看着一对老夫妻埋了一箱子在土里,等他们去撞开大门的时候,坑才刚刚填平,可地下埋的箱子却不翼而飞了,战斗队不信邪的足足挖了一米多深,却连个木头渣也没看见。他们不知道的是,等他们走了,老两口关上大门拿着铁锹往坑下一伸,铛的一声就撞到了木箱上,两人拨开土一看,木箱离着刚才的坑底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有些卫兵搜刮出人家的书和资料丢在一起,前脚刚放一把火烧的干净,后脚到家自家的柴火剁就烧着了,而且怎么扑都扑不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烧个精光。最令人恐惧的是,但凡做了以上恶事的,家里不管种了什么东西统统颗粒无收,那种已经结果打穗的植物不是一夜之间腐烂,就是原本饱满的穗子全都变的瘪巴巴的,而那种只贴贴字报喊喊口号的,反而没出什么事。   这样的事遇到一次是凑巧,两次是意外,可次数多了而每次打完人放完火都遇到这样的事就不得不让人心里嘀咕了,甚至有人琢磨着是不是害死的人的冤魂来报复。这样的事一多,连上面都知道了,还派了调查员特意调查,可每一件每一桩看起来都是意外,完全没有人为的痕迹,便把出事的这些卫兵教育了一顿,叫他们不许传播封建迷信的谣言,有的说的邪乎的还被贴了大字报。   这些事情既然科学解释不了,又不能用封建迷信来解释,卫兵们只能一个个收敛起来,轻易不敢再对别人动手了。没收的东西也不敢烧不敢砸,只能一车车的送到垃圾收购站去,又让蓁蓁趁机收集了不少的好东西。   被蓁蓁装神弄鬼吓的,外面的形势一天比一天好,卫兵的运动们也都文明起来,蓁蓁借着周末去送本周报纸的时候,转告了他们外面的情形。忘我等人这些年和蓁蓁接触,觉得她不仅特别聪颖而且学习能力特别强,每天读大量的报纸,说起时事来不仅能侃侃而谈,还分析的头头是道直击要害,因此谁也不把她当孩子看。   蓁蓁把报纸递给他们,询问道:“如今外面已经平和许多,不知几位老师是否想离开此地回归社会?”   可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摇了摇头,忘我先生苦涩地说:“即使不再挨打也还是要被扣各种罪名的,何苦好日子不过,出去遭那洋罪。”   蓁蓁看着他满脸笑意:“别人不出去还行,老师事一定要出去的了。”忘我先生吓了一跳,脸色有些发白。   蓁蓁见状不敢再逗他,连忙说道:“我在街上听人家说老师被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现在瑞国大使正在四处寻找您。若是您再不出去,咱们华国就要和这史上第一个诺贝尔文学奖失之交臂了。”   众人闻言纷纷站起来恭喜忘我,可是忘我却有些心存顾虑:“我只怕见不到瑞国使者就给关起来了。”   蓁蓁沉吟片刻说:“不如你先写封信给我,我替你交给瑞国使者,让他办好相关手续我们再离开此地。等你去瑞国领了奖以后不妨留在那里呆几年,等这边风平浪静了再回来。”   忘我点了点头下:“也只有如此了,只是希望领完奖后能早日回国,我已经七老八十的人了,要是在留在瑞国,也不知有没有魂归故里那日。”   忘我原有些旧疾,但经过国医圣手景东宁的调养,再加上这里生活安逸,忘我不但不操心外界的事,而且三餐准时作息规律,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写字,还要跟着景东宁出去做一做五禽戏,这两年下来,不但身体养的棒棒的,还比以前胖了十斤。   蓁蓁俏皮地拍了拍忘我微微鼓起的肚子,笑眯眯地说:“就凭老师这体格,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众人闻言会心一笑,只是忘我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我当初躲的踪影全无,这次又悄无声息地出现,我只怕有人会追查我这些年的藏身之处,若是被人找到这里我岂不是成了罪人?不如我先去冀北那边呆几日,佯装成我这些年藏身冀北的假象。”他看向蓁蓁:“还得麻烦你的家人帮我找个能遮掩过去的地方。”   蓁蓁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我回去和我爹商量一下。”   山涧离冀北是两个方向,蓁蓁瞬移过去,从一个冀北的边界处找到一个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烟的77房顶上搭了厚厚的稻草,屋里两块砖头垫一块木板子就算是床了。蓁蓁从自家仓房里找来不要的破棉被、破棉褥子放在上头,在屋里留下些生活的痕迹。为了装扮的更像一些,蓁蓁还在后面翻了块土地,撒上些种子催生到此季应有的状态,算是把准备工作做完了。   蓁蓁自认为已经想的面面俱到了,若说还有什么破绽,恐怕就是忘我老师本身了。蓁蓁去接他的时候看着他直叹气:“要不然我换个房子吧,您瞅瞅您吃的白胖白胖的气色这么好,怎么也不像是在那破地方呆了两年的人。”   忘我摸着自己的肚子也后悔吃的太多,还是国医圣手景东宁想了个主意,他配了些药粉,只要身体在里面泡上二十分钟,皮肤就能变成土黄色,一瞧就知道是病秧子。至于胖这个问题倒不用担心,如今很多营养不良都这样,瞧着浑身都胖成一个球,其实那是饿的浮肿了。   两天后,忘我顺利和瑞国的大使者对接,政府的人也第一时间接到消息,同忘我会面。谈话的时候果然问起忘我这两年的住处,忘我便将蓁蓁准备的地方说了,并解释说:“若不是快撑不下去了,我也不会想回来,不料刚进帝都便从人谈起报纸上的内容,便赶紧来了。”   那人看他身着褴褛的衣服,面色发灰全身浮肿心里有些相信他的话,等派人果然找到那座破房子以后,态度更是和善了许多,连忙替他办好了护照,当日忘我随着瑞国大使者乘飞机离开华国。   处理完帝都的事,蓁蓁便专心为空间的文物做登记,由于她可以控制空间的时间的流速,便把空间的时间控制到了静止的状态。别的不说,起码书画可以保持原有色彩不变。这两年蓁蓁读了不少关于古董的书籍,又能经常向考古大家许梦国请教,再加上有满空间的古董可以用来对照,蓁蓁的鉴宝水平直线上升。   把手里的明朝瓷器放在架子上,飞快地在本子上做好记录,蓁蓁伸了个懒腰,从空间出来。早在去年,蓁蓁以自己大了要独立为由,搬到了西里间原来桂花婚前住的小屋,还缠着李老太在屋里安了个插销。   从屋里出来,蓁蓁出来揉了揉眼睛:“奶,啥时候吃晚饭啊,我都困了?”   “是不是写作业累了?”李老太连忙过来看了看她的眼睛:“可了不得,快出去玩一会,你嫂子今天炖了鱼,一会你可得多吃点。我和你说,吃鱼对眼睛好还聪明,知道不?”   蓁蓁看着李老太直乐:“这话还是我告诉你的,你忘了?”   李老太笑着拍了下她的手:“我这不是告诉你嘛,这小丫头一点亏都不吃。”   吃完了晚饭,蓁蓁借口困倦了匆匆洗漱完就回屋睡觉,还特意喊了一句:“我要插门,谁也别打扰我。”   李老太知道孙女不喜欢别人随便进她屋子,立马应了声:“知道了,你赶紧睡觉去吧,明天一早还得上学呢。”   蓁蓁嘿嘿笑了一声钻进屋子插上了插销,这两年随着古董收购的越来越多,大黄鱼只剩下了原有的一半。蓁蓁看着自己未来的创业资金就一点点的眼见着少下去,顿时有些坐不住了,倒让她想起前世的一件事。   前世的时候天南可是旅游胜地,一年四季人流如织。她在大二那年,和舍友一起去天南自助游过,当时在一个偏僻地方参观过一个世族庄园。   据说这个庄园的最后一个庄主是个坏事做尽的恶霸,他被抓前曾经将家里的三百箱黄金藏于地下密道里。随着恶霸被枪毙,庄园被废弃,三百箱黄金的藏身之处也随之成了不解之谜,据说这几十年来有不少知道这个故事的人都来寻宝,也找到过几处秘密通道,但里面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是三百想黄金不翼而飞了,还是真正的藏宝地点没有找到。   蓁蓁当时还和舍友们兴致勃勃地猜测了许多答案,不过现在她倒是知道真相了,这黄金肯定是被自己拿走了,因为她今晚准备去天南黄金庄园一探究竟。   为了这次探秘之旅,蓁蓁早早的做了准备,在帝都的商店里买了手电筒、电池等物,还自己随手做了几个棍子放在空间里,以备不时之需。她检查了下自己准备的东西,等着家人上炕关灯了,蓁蓁这才一闪身消失在屋里。   北岔和天南一个在华国的东北部一个在西南边,蓁蓁每瞬移一次就重新感应下脑海里意识新覆盖的范围,等到了天南的足足用了大半个小时的时间。   黄金庄园位于天南的中部阔叶山一带,这里清末民国的时候曾经是土匪的聚集地。蓁蓁因为来旅游过,加上脑海里能够轻松地看到天南的每一寸土地,因此十分容易就找到了黄金庄园。   太阳底下的黄金庄园都十分阴森破败,更别提深夜了,简直是闹鬼的刚地方,因此当地人很少来,就连蓁蓁用手电照着昏暗阴沉的庄园时,也有些不寒而栗。   头一次晚上到这种地方来,蓁蓁有些瑟瑟发抖,总觉得这里容易见鬼。她原本也不信鬼啊神的啊,不过她都能突然穿越了还带着这么神奇的异能,要是突然出现个鬼啥的其实也没啥好惊讶的。   越琢磨越害怕,蓁蓁连金子都忘了找,先用意识快速地扫了一遍庄园,发现根本没有什么鬼魂之类的这才舒了一口气。揉了揉脸颊,蓁蓁掏出水壶喝了两口蜂蜜水,又集中精力,去找黄金的藏身之处。   庄园占地面积虽然大,但是在蓁蓁的意识中只占小小一隅,很快蓁蓁在离着庄园三公里外的地下发现了三百个箱子,按照意识里的显示的图像,正确的路线是从庄园地下的一个通道过去。   不过这是对正常人来说的通道,像蓁蓁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她直接出现三百箱黄金的地面上面,右手俏皮地做了一个抓的手势,大地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轻微颤动起。蓁蓁跺了下脚,大地立马安静下来,随即缓缓地裂开一个缝隙,三百箱黄金升了从地底下升了起来,蓁蓁嘴乐的都快合不上了,她手一甩把三百个箱子都塞进了空间,等这里大地恢复成原样后才离开此地。   回到北岔,蓁蓁连通道都没出直接进了空间,三百个箱子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起,蓁蓁挥了挥手,所有的箱子盖同一时间打开,密密麻麻的金条发出金灿灿的光芒,蓁蓁看着数不清的金子,幸福的都快晕过去了。   挖出来三百箱金子,蓁蓁睡觉都是笑着的,早上醒来推开房门,李老太抬头看了她一眼:“呦,咋乐成这样?做梦捡金子了?”   蓁蓁满肚子的喜悦无人能分享,憋在肚子里又难受,只能半真半假地狂点头:“梦见捡了三百箱金子,我还在上面打滚来着,结果硌得慌,没滚完就醒了。”   李老太坐在炕上哈哈大笑:“你可真敢梦,还三百箱黄金,你说那么多黄金你准备咋花啊?   蓁蓁倒了一缸子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半,一抹嘴说道:“一看就是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其实这三百箱金子真不当花,我拿它买古董字画、买帝都的四合院,一买买一排。”   李老太摇头直乐:“都是些不值钱又没啥用的东西,你呀也就做做梦吧。”   蓁蓁嘿嘿一笑,出去洗漱准备吃早饭,那边刚刷完牙的明北扯了蓁蓁一下:“下回坐这种美梦的时候记得叫我一声,说不定我也能梦着捡金子呢!”   蓁蓁听了差点把嘴里的牙膏沫吞进去,她斜眼瞅了李明北一眼:“然后还可以继续做梦娶媳妇了?”   明北立马点了点头,脸上立马出现了痴傻的笑容。   ——————————   春去秋来,工农兵学校办的如火如荼,尤其是农学院更是报名的热点。周边各地纷纷派学员到安北农学院学习,有的年龄甚至比明东年级还大。明东教学不是纸上谈兵,他上大学的时候就经常去农场劳动,等到了安北又踏踏实实下地劳动了一年,理论和实际相结合,明东讲起课来不仅头头是道,还能回答不少学生以前种地时遇到的难题。   在这里能学到有用的东西,又能解答以前心中的疑惑,因此学生们对明东都挺敬重,没有一个背后说他不好的。不过因为这是从农场劳改出来的第一个学期,明东放暑假时候没敢回家,等到秋天开学了,见形势一如既往的平和,又瞧着许多同事把家属叫来了,明东也有些心动。   他给学校打了个报告,学校对明东这个唯一从东农大毕业的教员还是很重视,立马给他调了一个两居室的家属院,明东乐的赶紧给家里写信,叫桂花带着肉包、豆包到安北团聚。   家里接了信又是一番忙乱,安北比北岔还冷,李老太、王素芬把桂花母子三人的棉袄棉裤拆了,又续上新棉花加厚了一层,之前的棉被铺盖重新弹了以后又往里加了不少新棉花。   王素芬手脚麻利,十来天就把所有的过冬东西准备齐全了,那边蓁蓁带回来不少野物,桂花或者腌、或者熏、或者炒,都收拾妥当以后装在一个个的罐头瓶子里,准备带给明东改善生活。   虽然信里说学校有食堂可以吃饭,但老李家都认为过日子哪有见天吃食堂的,还是每天在家生活做饭才有烟火气。   桂花过去就是想好好照顾明东的身子,她总觉得食堂的饭不如自家做的饭菜养人,一家人合计了一番,准备了两袋子苞米面、一袋子高粱米、白面和大米各有半袋子,倒不是李老太抠门不给,是桂花担心初来乍到的太惹眼,要是被人抓住小辫子会给明东惹麻烦,因此更愿意多要点粗粮。   明东刚上班的时候挣的钱都寄到了家里,劳改那一年没有工资,等到如今又回到了学校才又有了收入。李老太对明东的收入十分清楚,也知道他手里没攒下什么钱,桂花临走的时候,李老太交给她一个手绢:“这里头是明东这些年挣的钱和各种票,你们以后自己过日子也不容易,都收好了仔细着点花,可别大手大脚的打了饥荒。”   桂花听了连忙往回推:“我带着俩小子这些年在家吃的用的都得花不少钱,再说这不还给拿了这么多粮食嘛,我可不能要。”   “你听我的。”李老太强硬地把钱塞进桂花的手里:“要是你们在家我也不给你们钱,这不是出去过日子嘛,也不单是偏你们,以后明西、明南他们我也这么办。你一直在家不懂得,外面过日子可不是那么容易,赶紧收好了,再推奶就生气了。”   桂花听着这才把东西塞到衣服里头的口袋里,李老太这才满意地笑了:“你们小两口结婚这么多年,也没正经在一起过过几天日子。这回好了,你们以后每天都能在一起了,说不定等转过年去我还能抱着重孙女呢。”   蓁蓁在旁边听的满脸黑线:“奶,我嫂子人还没出去呢,你倒先布置上生孩子的任务了。”   李老太嘿嘿一笑:“你懂啥,他们这叫小别胜新婚。”   桂花的脸轰的一下红了。 第59章   明东度过了危机,又分到了两居室的房子,一家人悬了一年的心终于落到肚子里了。桂花到安北过日子,李老太和王素芬给收拾了不少东西,李木武帮着送上火车,还特意去街里的邮局给明东打了个电话,让他到时候到火车上去接。   明东的事尘埃落定,李老太总算去了个心事,脸上一天到晚的都带着笑容,还特意让王素芬做两个好菜,决定晚上喝一盅庆贺庆贺,可等酒倒上了,李老太端起酒盅看着对面低头吃饭的明南,忽然想到明南年纪也不小了,咋现在还没对象呢。   李老太立马又发愁了,连喝酒的心思都没了,把酒盅一放,李老太看着明南意味深长地问道:“明南,你这都上了两年的班了吧?”   明南往饭里舀了一大勺焖豆腐,呼噜呼噜地往嘴里塞:“是啊,这不正好进厂两年了嘛。”   李老太看他那副没长心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那你咋还没往家里领对象呢?”   “……”明南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吓的好悬没呛死,蓁蓁顺手递给他一杯水,明南连着灌了三大口才缓过来,抹了把咳嗽出来的眼泪,明南很委屈地看着李老太:“奶,你这话题跳跃的也太快了,下回说的时候能不能挑个别的时间,差点没噎死我。”   李老太都被他气笑了,直起身来把他面前的饭碗和筷子都拿到一边:“说,到底有没有相中的姑娘,不说不给吃饭。”   明南拿起一根翠绿的黄瓜蘸了下大酱,喀嚓咬了一口:“这咋说啊?”   “还咋说?”李老太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要是有相应的呢你就好好处,到时候看看结婚的时候人家姑娘要啥,咱好提前置办。要是没遇到合适的,奶赶紧给你张罗张罗,看谁家姑娘手脚勤快,好带你去相看相看。”   “真的呀?”明南眼前一亮,他激动的连黄瓜都不吃了,两眼看着李老太直冒光:“那奶你帮我相看相看呗?”   李老太一看他这个模样就有些发愁了:“你这两年真没找到相应的呀?同厂进去那么多小姑娘,你咋就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呢?”   明南脸有些发红,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磕磕绊绊地说:“其实有相中的,就是和人家不熟不好意思说,奶您能不能找找看有没有认识那家的,到时候就让我俩相看呗。”   李老太都被自己这孙子整无奈了,她把放在身后的筷子和碗递给明南,没好气地说:“既然有这个想法咋不早说?这不白耽误事儿吗?”   明南摸了摸鼻子有些难为情:“我这不是不好意思说嘛。”   李老太嗤笑了一声:“平时看着倒是挺能耐,关键时刻掉链子,你说说吧,是哪家的姑娘,我去给你打听打听去。”   明南嘿嘿一笑:“是水解厂医院的护士叫孟小溪,比我小三岁,她爸在水解厂酒厂上班叫孟志远。”   蓁蓁在旁边噗嗤一笑,拿肩膀撞了撞明南,挤眉弄眼地朝他直乐:“三哥,你打听的挺清楚啊。”   李老太抿了一口酒,看向李木武:“酒厂肯定得从你们粮站进粮食,他们下次来人的时候你侧面打听打听。”怕李木武说漏了,李老太一句一句地教他:“到时候他们来了,你就把咱家明南的情况一说,让他们帮问问有没有差不多大的姑娘介绍介绍,如果说了这个老孟家,你就问问他家为人处事咋样,咱家人都没啥坏心眼子,找亲家也得找宽厚老实的,以后要过日子舒坦。”   李木武点了点头:“行,正好新拉回来不少高粱,也到了酒厂来订货的时候,回头我问问。”李木武看着明南满意地点了点头:“明南眼光挺好,有个酒厂的老丈人以后买酒方便了。”   王素芬一听立马白了他一眼:“这个不是重点,你可不能因为贪图买酒的事就稀里糊涂的,可得多打听打听。”   “我知道我知道。”李木武连连点头:“我班上老李和酒厂的熟,我明天先去找他问问。”   明南一听自己期期盼盼的事居然进展的这么快,明南顿时乐的不知怎么好了,他低头爬了几口饭,忽然抬头看向李老太:“奶,那赶紧找人把我结婚用的炕琴给我打了呗,我喜欢我大嫂她娘家妈画的画,能不能叫她帮我往上画个花啊草的啥的?”   蓁蓁听了哈哈直笑:“三哥你咋和我二哥似的,就盯着大嫂的炕琴不放,和没见过好东西似的。”   明南嘿嘿直乐:“咱家这几个炕琴就属大哥大嫂的最好看,一瞧就喜庆,我结婚也想要那样的。”   李老太看着明南都愁的慌:“你结婚是喜欢人家姑娘还是为了要炕琴呀?”   明南嘿嘿一笑:“两样啥也不耽误嘛,再说结婚不就得把屋子整个漂漂亮亮的嘛。”   这话也没啥毛病,李老太白了他一眼,转头问王素芬:“上个月你偷摸给桂花她娘送粮食的时候她家咋个情景?被人盯的紧不?   王素芬摇了摇头:“她家住在森林所里,路难走又离得远,咱这本来闹的就不厉害,卫兵都往当官的家去了,没人往森林所里找。桂花她爹这些年挺老实也没出啥幺蛾子,桂花她娘既很能干也挺能张罗,在经营所人缘不错。我听她说经营所每天就意思意思说了两句打批斗了,其实日子该咋过还咋过。我看着她家房子新修整了,又从不远处盖了两间,听说想给桂花哥哥说个媳妇。”   李老太听了点了点头:“既然这么着,你把咱家替换下来的那几床棉被送去,里面棉花才盖了两年还很暖和,被里被面的都是用过的也不惹眼。你不知道,她家现在日子过的差因此也没人找他们毛病,稍微哪里惹人眼了就说不定就会惹出麻烦。”   “可不是咋地。”王素芬说:“桂花她娘也是这么说,这满山的木头也不敢盖房子,今年还是经营所的人看不过去帮着张罗的,才把房子拾掇好了。”   李老太喝下酒盅里的最后一口酒:“明天你再去一趟,桂花去安北了也告诉他们一声,再一个等冬天不干活的时候,问问她愿不愿意来家帮着画炕琴?”   王素芬脸上有些不确定:“上次我让她来家里看看肉包和豆包她都不来呢,说她家成分不好,怕给咱家惹麻烦。我估计就是让她来画炕琴她也为难,来了怕惹出事来,不来又怕拂了咱家面子,里外为难。我觉得咱干脆别提了,一个炕琴有没有花能咋地,娘就是惯着明南。”   李老太沉吟着点了点头:“你说的是,这事是我老糊涂了,咱不能为了自己让桂花她娘不痛快。那你明天就先给她把棉被送去,再唠唠嗑,别提别的。”   王素芬应了一声,明南一听画炕琴还会给人家惹麻烦也不吱声了,蓁蓁知道明南这些年心心念念的就是炕琴的事,便凑过来悄声地和他说:“你放心,回头我给你整几幅好画,到时候你只管买些玻璃镶上就行。”   明南笑着揪了揪她的小辫子:“你这个丫头片子才多大,还能整到画。”明北吃完了一碗饭又去添了一碗:“我听同学说,现在那些会画的也都不敢画了,说是资本阶级腐朽生活作风,我看我们班同学有出去贴大‘字’报的,就有批判这个的。”   王素芬一听吓了一跳:“那炕琴上有的画咋办?是不是得也不能有啊?”   “这倒没事,家家户户都有炕琴,一大半都画了花鸟啥的,要是拆画就得砸上头的玻璃,谁也舍不得。”明北解释了一句:“再说咱这一片都知根知底的,谁也不上谁家找麻烦去。”   王素芬撇了撇嘴:“别人家都还行,就张德福家不是好东西,幸好去年张德福去水解厂偷酒被逮着,以挖社会主义墙角罪名给关起来了,要不然蓁蓁蓁整天出来进去的,我可真不放心,就怕他把咱家孩子扛走卖了。”   蓁蓁一口饭差点喷出来,她一脸黑线地看着王素芬:“妈你忘我老有劲儿了,说实话就我俩碰见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他不一定能扛起我,我把他扔出去倒是没啥问题。”   王素芬就不爱听这话:“你一天比一天大了别到处说这话了,要是让人家知道了你劲大,以后谁家敢娶你做媳妇?这要是过日子打仗啥的,你不得把男人打死呀。”   蓁蓁一脸无奈:“妈,你放心,我不到二十五绝对不结婚。再说了,就咱这一片人我也没有看上的呀。就你闺女长的这么俊还这么可爱,啥人能配上我呀,是不?”见王素芬还要说话,蓁蓁立马堵了回去:“妈你就别琢磨我的事了,我这还早着呢,要不您想想我四哥的事?眼瞅着他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可别像我三哥似的,上班好几年才说对象。”   蓁蓁兄妹几个都知道明北两三年前就喜欢于晚秋,还是特别浪漫的一见钟情,为了能多见于晚秋几次,明北没少往水解厂跑,还奋发图强的考上了水解厂一中。不过这事他没在家里提,兄妹几个谁也没给他露底。   明北见蓁蓁把矛头转向自己,脸上又是甜蜜又是担心:“哎呀你们别管了,我不会和我三哥似的,木了吧唧的,有喜欢的人还不吱声。”   明南朝他直乐:“好像你吱声了似的。”   一句话就把明北堵的说不出话来,李老太看着明北呵呵乐了一下,笑的明北汗毛都竖起来了,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明北连忙保证:“等我高中毕业指定和人家说,不让你们操心。”   李老太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行,你自己有数就好。”   眼瞅着四个孙子都长大了,明东自不必说,明西不知道去了什么部队一走两年除了没有音讯,只是每隔半年就会往家寄一笔厚厚的津贴,李老太第一回 听到取款单上的金额时吓了一跳,还以为人家念错了,后来算了算,明西一个月工资足有九十八块,赶上水解厂的八级工了。   明西的婚事现在自己就是想操心也操不着,只能往明南和明北身上使劲,李老太掂量掂量自家的房子,和李木武两口子商量:“你说咱们家要不要再起几间房,明东虽然不知道啥时候能调回来,但那后屋既然给他们了就别再动了。明南、明北眼瞅着就结婚了,怎么也得先起上房子,再把东西置办起来,总不能定下婚事再琢磨房子的是吧?”   王素芬一听连忙去看李木武,李木武有些拿不定主意:“娘,这盖房子可得不少钱,明南、明北结婚还得给彩礼,咱家哪有那么些钱呀?”   李老太盘着腿摸起烟袋:“这些年家里吃的粮食、青菜都基本上没花钱买,你的工资攒了不少,再说你大哥、你弟都按月给我寄钱呢。”   王素芬连忙摆手:“俺大哥和老四给你的钱那是给你养老的,咋能花到他们身上去,那可不行。”   “难道我没这些钱你们就不养我老了?我生病就不出钱给我看了?”李老太看着王素芬和李木武,见两人连连摇头这才笑道:“这不就是说,这些钱都先用上,反正木武的工资都在我手里,我当家我说的算。”   既然李老太拍板了,一家人就商议了着等粮店卖完秋粮就盖房子,这几日还得去和街道说一声,申请块地皮。   过了几日等酒厂来粮站拉高粱米的时候,李木武连忙过去递了话,酒厂采购的老王立马说了好几家相应的姑娘后,终于说道:“我们那还有个姓孟的酿酒老师傅,他家大姑娘正好比你家三小子小三岁,在水解厂医院当护士。”   李木武等了半天终于等到这句话了,激动的立马拍了下巴掌:“这个好当护士稳当还不累,要不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个?”   老王笑呵呵地说:“行,我帮你搭个话,要是孟师傅愿意可带两个孩子相看相看。”   孟小溪人长的漂亮做事也麻利,虽然在医院才上了半年的班,可是有不少人给她介绍对象。前两天孟小溪还去见了一家,只是一进屋看见十几个孩子就打怵了,略微坐一坐就跟着她妈回家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孟师傅笑呵呵地说:“采购的老王说粮店有个姓李的人家三小子和咱小溪年轻相当,想给撮合撮合。”   “他家三小子干啥的呀?孟大娘把干粮端着桌上,分给几个孩子,头也不抬地问道。   倒了一盅酒,孟师傅抿了一口才说:“是咱水解厂电站的,高中毕业考进来的,叫李明南,比咱家小溪大三岁。”   孟小溪正在舀粥,一听这话一走神不妨被烫了一下,她哎呀一声,连忙放下碗到水龙头外面冲了凉水。   “一听名字咋还烫着呢?你认识他咋地?”孟大娘伸头去瞅孟小溪,见她脸上有些发红忍不住问了一句。   拿毛巾擦干了手,孟小溪坐在凳子上轻轻点了下头:“去年年底的时候,电站有个老师傅住院,李明南护理过一段时间。”   孟大娘一听就乐了:“这是早看对眼了?咋没听你说?”   “我怎么说?”孟小溪咬了咬下嘴唇:“人家也没没露出那个意思,等那个老师傅出院以后,我也没再到他那个人呀。”   “我估计是傻小子不好意思说。”孟大娘哈哈直笑:“要不然粮店那么多人,他非得到水解厂来找,还特意问咱酒厂的人。”   孟师傅一拍脑袋,忽然悟了:“怪不得老王说,他开始说了好几家老李都没反应,一说道小溪立马就同意相看了,原来就奔着小溪来的。”   孟大娘一边喝粥一边问小溪关于明南的事,小溪把知道的都说了,孟大娘听说明南长的挺俊朗的,又是个干净利索的孩子,也挺中意。   瞧着姑娘也挺中意人家,孟师傅也没拖延,第二天就给了回话,约了礼拜天那天去老李家相亲。   四个儿子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姑娘家上门相看,可把王素芬紧张坏了,拿着抹布把屋里外头擦的干干净净,还特意去街里买了些糖块、橘子啥的,瞧着比明南还紧张。   到了礼拜天,明南一早上把自己捯饬的人模狗样的,骑车家里的大自行车迎到半路就见到人了。明南从自行车上蹦下来,耳朵紧张的通红:“孟大娘、孟护士。”   孟小溪红着脸点了点头,明南见孟小溪的神情有些羞涩,心里顿时也安稳不少。他一边走着一边介绍沿路的情况,等到家门口,还没等他喊人,李老太、王素芬就从屋里迎出来了。   李老太一边把人往屋里让,一边打量孟小溪,只见她中等个子,鸭蛋脸,一双眼睛又大又有神,瞧着就让人喜欢:“这是你家姑娘吧,长的真好看。”李老太笑眯眯地拉住孟小溪的手:“听说你当护士,上班累不累?”   “不累,都习惯了。”孟小溪抿嘴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给李老太喜欢的呀,拍着她的手直夸。   东屋的炕上早就摆上了桌子,上面糖块、水果、饼干应有尽有,王素芬招呼人进去,自己去厨房冲了几碗蜂蜜水端上,热情地笑道:“自家在林子里采的野蜂蜜,味特别纯,你们尝尝。”   孟大娘四处打量着老李家,只见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平时经常打扫,柜子上有个大收音机,瞅着还是上海的牌子,再加上刚才看见李明南骑的自行车可是最好的那款。孟大娘瞧着,老李家生活条件不错,院子里养了鸡还种了不少菜,看着像过日子的人家。   水解厂过来不近,王素芬陪着说了会话就下厨房去张罗午饭,刚把山上采的蘑菇泡上,蓁蓁悄无声息地拎着四五条鲫鱼,一只山鸡进了屋。   蓁蓁洗了手进屋打了声招呼,孟大娘看见蓁蓁顿时眼前一亮,对着李老太问道:“这是你家孙女?长的可真俊。”   “这是我小孙女,叫蓁蓁。”一看到蓁蓁李老太立马合不拢嘴:“不是我夸我孙女,不但长的俊还聪明,说话办事和个小大人似的,可省心了。”   孟大娘附和着点了点头,笑道:“李大娘有福,以后就等着享儿孙福吧。”   李老太连忙说了一句:“别的不求,看着几个孙子都娶上媳妇我就满足了。”   孟大娘会心的一笑,正好此时灶房传来刺啦的油锅声,孟大娘笑着推了推孟小溪:“你去帮你婶子做饭。”   李老太一听就乐了:这事有门。   见过家长,老孟家对这门亲事没什么意见,老李家一看就很重视自家孩子,相看那天又是野鸡又是酱焖鲫鱼的,都赶上过年丰盛了,等闺女嫁过来日子肯定过的不差。等吃了午饭,李老太也没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说:“其实我家明南一早就相中小溪了,只是这孩子面软不好意思开口,要不是我们问起这事还蒙在鼓里呢。前两天我和明南他爹也商议了,等明年开春给明南、明北兄弟单起房子,到时候给他们打新家具,结婚以后愿意来家吃也行,愿意自己过日子也中,我们都不干涉,小溪她妈你看还有什么想法没?”   孟大娘乐的嘴都合不上了:“你们家都给想全了,我还有啥说的,我也挺满意。”说完她回头瞅了瞅小溪:“闺女你觉得咋样?”   小溪满脸通红地垂下了脑袋,在明南期待的眼神中微微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过去相亲特别有意思,我还问过我姥姥她的相亲故事。因为我姥爷特别帅,我姥姥则是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相貌,我就问她,当初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姥姥说,他来我家相亲,我和他说相中我就直接结婚,相不中提早说,别耽误我相下一个。我当时就笑哭了~~~ 第60章   北岔这个地方地广人稀,当地的住户多半是清末民国时逃荒避难过来的,剩下的都是见建国以后,为了建厂、建森林经营所从别的省招过来的人。老李家所在的山脚下这片地不但地方大,闲置的空地也很多,李木武去街道一说儿子要娶媳妇,街道立马就给批了一块地。如今结婚生孩子可是大事,北岔人口少,不多生孩子怎么能支撑起社会主义建设。   李木武见街道上的人好说话,犹豫了一下问道:“我这三小子明年结婚,可是四小子眼瞅也毕业了,还有我家老二虽然在部队上但是指不定啥时候就得回来,干脆你把地给我批一起呗。”   街道上的人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语:“老李你知不知道盖房子需要多少钱?就你那点工资虽然养活一大家子人足够,可是盖房子就有点悬吧?你瞅瞅你们那片空了多少地,我告诉你,不是别人家不想盖房子,都没钱盖。你可别光一门心思要了地方,回头再给我闲置在那里,我可没法替你说话。”   李木武拙嘴笨腮地也不知道怎么说,他憨厚地一笑,试图解释的清楚一些:“我琢磨着先给三小子盖,明年年底再盖老四的。这盖房子钱也不光是我工资攒的,还有我大哥、四弟给我娘的养老钱,再说我家老二的工资也不少,要不哪有那么多钱盖三座房子。”   街道上的人一听,想起来李明西半年就能寄回来将近六百块钱的津贴,顿时羡慕坏了:“你家二小子可真行,一毕业就能拿到这么高工资,在咱们街道也算头一个了。对了,你家二小子在部队干啥呀?有没有对象啊?我有个侄女高中毕业可俊俏了,要不要给你家二小子介绍下?”   “我也不知道,说是保密的,而且好几年没回来了,介绍啥对象呀,白耽误人家姑娘。”李木武憨厚地笑了笑:“那啥,我的地给批不?”   “批!”街道上的办事员爽快地盖了公章:“只要有能力盖,我们就给批。”   李木武上过扫盲班,也认识一些字,拿过来吃力的念了一遍觉得没啥问题,连忙把批文叠好了揣怀里,又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拿出一支递给屋里的几个人:“这是去年过年时候我家老四从冰城捎回来的,咱这没卖的。”那些人连忙接过来道了谢,有的直接点上抽,有的放鼻尖闻了闻又夹在耳朵上了。   李木武见事情办妥了,连忙回家把批条交给李老太,李老太瞪了他一眼,拿烟袋锅子照着他屁股敲了一下:“忘了你老娘我不识字了?给我念一遍,我听听写的啥。”   李木武磕磕巴巴地念完了一遍,李老太这才把批条接过来,打开箱子夹在一个用过的笔记本里,拍了拍炕示意李木武坐上来:“现在都秋天了,眼瞅一个来月就得下雪,趁着这空赶紧找人把房子盖上,要不然一拖得过了清明地才能化冻。再一个,一会你先去木匠家一趟定上一个大衣柜、两个大箱子一个炕琴,一个冬天他怎么也打完了。”李木武一一记住了,连忙下炕去办。   *****   明南在水解厂的电厂上班,这里的电厂和浴池、理发店、医院、供销社、消防队之类的都在一片,属于后勤保障一块的。明南中午一到中午下班时间,赶紧洗把脸,对着镜子梳拢梳拢自己的寸头,美滋滋的去医院了。   李明南个子高,长的又浓眉大眼的,说话总是客客气气,因此医院里的小护士都记得他,一见他来了,有个大胆的姑娘主动上前去问:“李工咋来了?是来拿药吗?”   明南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不是。”   那护士还要问是不是来看病人,明南忽然看到从办公室出来的孟小溪,眼睛瞬间就亮了,几步就蹿了过来。孟小溪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有些发红:“你来了?”   “恩!”明南傻呵呵地点了点头,看了孟小溪半天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那啥,我接你去食堂吃饭。”   孟小溪点了点头,又大又亮的眼睛看了明南一眼,又有些害羞的扭过头去:“我去换件衣服。”   看着孟小溪的身影,明南忍不住咧嘴直笑,而他身边主动搭话却被明南晾在一边的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一边若无其事地回到护士站,一边忍不住问了一嘴:“你和孟小溪处对象了?”   一听见“处对象”这个词,明南脸上的兴奋喜悦顿时藏不住了,一个劲儿地猛抬头,孟小溪出来时正好瞧见这一幕,忍不住嗔了他一眼:“傻样。”   孟小溪脱了白大褂,里面穿了一件白蓝条纹的海魂衫,又精神又好看。孟小溪走到明南身边略微一顿就往前走,明南连忙跟上,等推开大门见旁边没人的时候,才低声说了一句:“你穿这件衣服真好看,我也有海魂衫,明天咱俩穿一样的。”   孟小溪扑哧一笑,大眼睛变成两道弯月,露出腮边两个酒窝:“谁要和你穿一样的?羞不羞?”明南嘿嘿一笑,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激动的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水解厂占了北岔区的一大半城镇面积,因此不仅每个分厂有自己的食堂,在各个区域也有共用的食堂。虽然每个地方饭菜都差不多,但是一个师傅一个口味,时不时的换一个地方吃,还是很有新鲜感的。   两人拿着饭盒到窗口排队,如今是秋天,食堂饭菜种类比较丰盛,明南伸着脖子看了半天,见今天卖的菜有猪肉炖豆角、倭瓜炖土豆、鲶鱼炖茄子三样。明南是个大小伙子,如今刚到二十岁,正是能吃的时候,他站在窗口不但要了大份的鲶鱼炖茄子和猪肉炖豆角,还要了两个杂粮馒头。而孟小溪胃口不大又喜欢甜滋滋的菜,只买了倭瓜炖土豆和两穗苞米。   明南看了看她饭盒里的饭,把自己买的两块鱼都夹到孟小溪的饭盒里:“鲶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这还是今年食堂第一次炖鲶鱼呢,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孟小溪看着饭盒有些发愁:“可是我怕吃不完该浪费了。”   “没事,现在不是有我吗?”明南看着她直笑:“你吃剩的都是我的。”   孟小溪脸又红了,低头咬了口鱼朝着明南一乐:“好吃!”   刹那间,明南觉得自己的魂都快飞了。   明南上学时候一直老实,他没像明东当年那样看什么浪漫爱情书籍,所以对于爱情,他一直存在的是最朴实最真诚的想法,就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掏心窝子对她好,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她。   孟小溪情窦初开就遇到了直白热烈的明南,没几天就深深地陷进去了,她开始无时无刻不想着明南,期待着和她一起吃饭,一起到小河边散步,甚至晚上在家洗碗的时候也会突然笑起来。   孟大娘看着时不时傻乐的姑娘直发愁,忍不住戳了下孟师傅,示意他看打毛衣的孟小溪:“你瞅瞅你闺女,和李明南处了才一个月,魂都和丢了似的。”   孟师傅见孟小溪虽然两只手不停地在打毛衣,但眼睛却看着虚空的方向时不时抿嘴一笑。孟师傅轻轻咳嗽了一声:“所以说现在国家提倡自由恋爱嘛,有感情基础结婚,以后过日子不得过的和蜜似的。”   孟大娘嗤笑了一声:“等生一堆孩子整天柴米油盐的时候就没蜜了,到时候跟喝苦水差不了多。不过小溪总比我强……”她瞅了孟师傅一眼,嫌弃把脸转过去:“她好歹是喝过蜜的,我这辈子竟喝苦水了。”   “你咋喝苦水了?”孟师傅有些不服气:“打结婚那天起,我的工资在我手上就没超过一天,上午装兜里中午就得给你送回来。你这还叫苦水?那别人家娘们喝的是啥?砒霜?”   孟大娘被孟师傅说的忍不住乐了,笑着骂了他一句。孟师傅自己也憋不住直乐:“你就别整这些没用的了,找个日子让明南那孩子也来家里吃顿饭才是真的。你说他俩都处了一个来月了,明南每天下班都送小溪回来,还没来咱家正经吃过一顿饭呢。”   “干脆把明南他一家都叫来,你和明南他爹唠唠,我跟他妈他奶好好说说话。”孟大娘一拍大腿做了决定:“要不就这周礼拜天吧,你们都不上班。”   孟师傅摸了支烟在桌子上敲了敲:“咱家上个月买的猪肉可没多少,这个礼拜能买到猪肉不?”   “应该差不离,等我和邻居说说,再让他们借我们一个月肉,咋也得整的像样点。”孟大娘说:“上回在明南家又是鱼又是肉的,还整了一盆飞龙,肉那个香啊,我还是生小伟那年吃过两只。”   “那是他家会打猎。”孟师傅闷闷地说:“我在这方面不在行。咱也不一定非得整和她家一样的菜,姑爷第一次上门,咋也得杀只鸡,包上一盖帘猪肉芹菜的饺子,回头你去供销社买回点罐头啥的,看着多敞亮。   两人商议好了,等第二天明南送孟小溪到楼门口,孟大娘就从二楼叫住了他:“明南,上来一趟,我和你有话说。”未来丈母娘有请,明南赶紧整理了下衣裳,屁颠屁颠地跟着孟小溪上了楼。   孟大娘上下打量着明南,越看越中意,小伙精神对自己姑娘也好,家里也没啥负担,这婚事咋瞅咋中意。   “明南啊,最近家里挺好的吧?”孟大娘拉明南在饭桌前坐下,把准备好的糖水荷包蛋端了上来:“上班一天怪累的,吃几个荷包蛋垫垫肚子。”   明南往大碗里一看里头,里面足足五个鸡蛋,唬的他连忙说道:“大娘这也太多了,再拿个碗出来,我给小溪拨两个,她中午就没吃多少,这会儿估计早饿了。”   看着明南时时刻刻都想着自己闺女,孟大娘高兴的咧着嘴直乐:“回头家里就吃饭了,你吃就行。”   明南把碗推到小溪旁边,习惯地性地和她说:“还是你先吃,回头我吃你剩的。”   孟小溪朝着明南一笑,拿起勺子在孟大娘的目瞪口呆下吃了一个鸡蛋,还喝了小半碗糖水,剩下的往旁边一推,孟大娘顿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拿着手指点了点孟小溪的脑门:“你这孩子咋这么实诚呢,让你吃你就吃呀,你咋能让明南吃你剩的呢?”   “没事大娘,我俩在食堂也这样。”明南连忙帮小溪把手挡住,有些担心地看她的脑门有没有被戳红。孟大娘一瞧,合着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便也不多嘴了,看着小年轻眉来眼去的又是好笑又是无语,瞅瞅自家姑娘那样,眼里除了明南连妈都快忘了。   明南吃完荷包蛋把糖水喝的干干净净的,站起来要去厨房洗碗,孟大娘一把抢过来放在桌上,拉着他又坐下:“别忙这些没用的,听大娘和你说正事。你和小溪也处这么久了,咋也得让你家人来认认门,这个礼拜日叫上你们全家来咱家吃饭,一起说说话啥的。”   明南一听知道丈母娘这是满意自己了,乐的直点头:“我回家就和我奶说。”   “行,那你早点回去吧,一会该天黑了。”孟大娘说完了正事也不再留他,明南连忙站起身来道别,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孟小溪。   孟小溪顺势站了起来,红着脸说了一句:“我送送明南。”孟大娘看着两人的背影又是高兴又是心酸:“闺女大了不中留呦。”   明南丈母娘请吃饭,老李家顿时忙活坏了,李老太也不怕费电了,大晚上的翻箱倒柜把自家齐整的衣裳翻出来,挨个检查了一遍,看看有没有被虫子嗑了。   蓁蓁坐在李老太屋里的炕上一边玩羊拐骨一边逗李老太:“奶,这么暗的灯你能瞅见?”   李老太眯着眼睛一点点摸:“瞅不见也得瞅啊,若是有虫眼可得赶紧缝上,要不然越扯洞越大,白瞎了这好衣裳了。哎呀,咱家攒的布票都给你大哥他们使了,剩下的也就够打个补丁啥的了,这几个月还得攒了给你三哥结婚时使,也不知道到时候够不够。”   李老太越说越发愁,蓁蓁也坐在旁边哀声叹气,李老太愁的是布少,蓁蓁愁的是空间的洋楼里布料不老少,到底用啥借口往出拿。   李老太叹了一口气,蓁蓁跟着叹一口气,等李老太叹了三四声的时候终于发现不对,她看着蓁蓁直乐:“你有啥好叹气的,全家就你的衣服又多又齐整。”   “我这不是想布的事嘛。”蓁蓁托着腮坐在炕上:“三哥结婚,总得给孟姐姐做身鲜亮的衣裳,这样接亲的时候才好看,再说被褥咋也得做两床新的。”   “可不就是。”李老太越说越发愁,倒是蓁蓁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奶,我听说过去的人会纺布,用啥纺啊?咱家会不会啊?起码能做个被里啥的。”   李老太一听就精神了:“你不说我还忘了这茬了,用棉花就行,只是咱家纺车早就坏了。不过也不要紧,那玩意没啥难得,回头让你木匠大叔再帮咱打一个就是。”   王素芬给李老太端了一盆热水过来让她洗脚,听见他们祖孙两个说话,顺嘴问了一句:“又打啥呀?”   “打纺车,蓁蓁说自己纺个床单被里啥的。”李老太忙不迭地告诉李素芬:“你说说我这脑子,蓁蓁这两年种棉花的时候我都没想到这茬。”   王素芬一听也来了兴致:“这纺线的事我在行呀,眼瞅着就冬天了,也出不去屋,到时候我就在家纺线呗。”   李老太高兴的也直点头:“棉花纺出来的布软和,以后给明南孩子当尿布使也挺好。”   眼瞅着李老太越说跑的越来,蓁蓁努力地把话题拽了回来:“那我三哥结婚的衣裳料子咋办?”   “攒呗,再问别人家借点布票,现在不都这么办嘛。”李老太把小脚放在热水盆里,舒服的直叹气:“再给我拎一壶热水来,回头我自己续一续,多泡会儿。”   王素芬出去拿水壶,蓁蓁终于想了一个面上能说的过去的借口:“奶,我倒是能弄到些布。”   李老太瞅着她一脸不信:“现在布多紧缺,就你三婶她外甥闺女的同学在供销社卖布,说现在残次品都要收布票呢。”   “你别管了。”蓁蓁怕自己说多了李老太会问个没完,她连忙下炕装作一副很困的样子,还像模像样的打了个哈欠:“我这也不一定行,回头再说。”   蓁蓁回到屋里插上房门,身影一闪进了空间,她进了最边上一个洋楼找积存的布料。这几个洋楼的主人都是资本家,资本家的太太最喜欢穿的是旗袍。可现在这风气,不仅穿旗袍是要被批、斗的,连穿个颜色花哨点的衣裳都会被说成“封、资、修”、“腐朽”生活方式的表现。好在这些人家里,男人的衣裳都是以灰、黑、深蓝为主,家里存了不少上好的羊毛呢料子,手一摸又软和又厚实。   蓁蓁找来一个包袱皮,装了三四米的灰色羊毛呢料子、三米长深蓝色呢子料子,又拿了十尺蓝色的绸端放在上头。呢子料子可以做冬天做大衣之类的,但明南结婚的时候是夏天,蓁蓁琢磨着改天去帝都的百货商场里转转,那里有不少好料子卖。   不过结婚的事还早,老李家此刻的心思都在去孟小溪家做客的事上。蓁蓁琢磨着自己一大家子人,明南、明北又特别能造,估计他俩就能给人家吃下三斤粮食去,咋也得带着东西上门。   李老太准备了一篮子鸡蛋、十斤白面,蓁蓁去山里抓了两只野兔两只野鸡又拎了两条大肥鱼。明南之前也想着去弄点野物啥的,可他白天上班,晚上到家天都黑了,根本没法往山上去,一瞅蓁蓁拎回来这么多东西,明南激动的抱起蓁蓁往上一抛:“我的亲妹子呦,你可太好了。”   蓁蓁冷不防离地两米,吓的直拍明南脑袋:“你再敢扔我,我晚上就把这些东西给炖了。”   明南讪笑着把蓁蓁放下:“我这不一高兴就忘了你是大姑娘了嘛,那啥,下周日哥请你看电影,这个月新上的片子,老好看了。”   “行啊。”蓁蓁乐呵呵地同意了:“到时候我坐你和小溪姐中间。”   明南顿时把话憋了回去:“那啥,要不我给你钱,你给你四哥去看吧。”   “行行行!”明北可高兴了:“蓁蓁你叫着你晚秋姐,到时候你就坐我俩中间,我没意见。”   明南忍不住嘲笑了一句:“好像你有意见管用似的,要是蓁蓁不去,那于晚秋能跟你去看电影?”   明北顿时脸就绿了:“我这不还没毕业嘛,等毕业我和于晚秋的事准能成,她知道我喜欢她。”   “肯定知道,瞎子都能看出来。”明南呵呵一笑:“不过那姑娘是个有主意的,就你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她还真未必看的上。”看着明北脸都绿了,明南又快速地补充了一句:“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你可不能整天和没长大似的了,起码让人家姑娘看着你能靠得住才行。”   明北一听这话才冷静下来,他挠了挠脑袋,一脸纠结:“我这不和你一样高嘛,咋叫没长大?”   明南伸手搂住明北的肩膀:“长大不是说的个子,是说你的心理和行为的成熟。我问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姑娘,想和人家结婚?”看着明北红着脸点头,明南忍不住笑了一声:“那就得让她觉得你靠得住才行,别整天干啥都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没个长性,起码现在就准备考厂子的事,让她知道你对有以后的日子心里有数。”   明北点了点头,又有些发愁地看着明南:“可是自打你进厂以后,这两年水解厂都没招工,万一明年也不招咋办?”   “那你就去接爸的班。”明南揉了揉明北的脑袋:“光想着娶媳妇了吧,自家的工作都给忘了。”   明北嘿嘿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就不怕了,等工作落实了以后我就和她说。”   明南坏笑地朝他招了招手,小声告诉她:“也不差这半年,趁着没人的时候把你能接班的事告诉她,这姑娘聪明着呢,肯定知道你是啥意思,也给人家一个琢磨的时间是不。”   明北认真的点了点头,看着明南一脸崇拜:“哥,你真是我的亲哥!” 第61章   到了礼拜天,老李家一家人打扮的齐齐整整地一早就出门了。李老太是小脚,来回去水解厂的路太远,李木武便让明南骑着自行车带着李老太先去老孟家,顺便把带给老孟家的东西也带过去,省的李木武拎着了。   明南骑着自行车一溜烟不见了人影,李木武、王素芬两个闷着头往前走,生怕自己去晚了耽误说话的时间。倒是蓁蓁走走玩玩的,不大会功夫采了一大把鲜花,王素芬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虽然边走边玩,但一直离着自己挺近,便也没说她。   蓁蓁左手拿着花,右手飞快地摘掉多余的叶子,趁着前头三个人低头猛走的时候,时不时地在花上做点手脚,等到孟小溪家门口时,蓁蓁手里的鲜花已经变成了一束漂亮的花束。   六十年代的楼房没有隔音的功能,蓁蓁一行人刚从一楼往上爬,孟大娘就在屋里就听见了动静,连忙打开了门,和孟小溪一起迎了出去:“刚才还和婶子说你们时候到呢,赶紧的,快进来!”   孟大娘和李木武打了声招呼,把他让进去,又热情的拉住了王素芬的手:“走这一路累了吧。”她看了看明北,脸上满是笑容:“这是你家最小的那个吧,上次去没见着。”   王素芬点了点头:“这不在水解厂一中上高中嘛,明年就毕业了。”   孟大娘一听顿时羡慕坏了:“你家这几个孩子可都真有出息,我听小溪说蓁蓁学习也好,年年考第一。”   “以前是,现在不是不考试了嘛,谁知道咋样。”王素芬笑了笑:“不过她老师每回见了我都说她挺学习好。”   孟大娘伸手来摸了摸蓁蓁的头:“蓁蓁这孩子不带差的,这一个月不见好像又长高了。”   王素芬看着蓁蓁脸上尽是自豪,嘴里却不免谦虚两句:“整天不是上山就是下河,到处去野,这个子不就蹿的比老实孩子更快些。”   “淘气才好呢,看着就机灵,我就稀罕这种的,一瞅就带着灵气。”孟大娘就喜欢漂亮小丫头,一见到蓁蓁就不住嘴的夸。蓁蓁上前问了好,把手里的花束递给孟小溪:“我在路上采的,送给孟姐姐。”   孟小溪这么大的女孩子都喜欢花啊草的啥的,更何况蓁蓁手里这束花不仅花头又大又水灵而且颜色艳丽,在落叶开始飘落的秋季看着格外让人心情舒畅。   孟小溪把李老太和王素芬请进屋,又陪着说了会话,见大人说的插不进话去,她便悄悄地拉着蓁蓁到自己屋去。两人找了一个罐头瓶子装上水,把蓁蓁带来的野花插、进去罐头瓶子里。   蓁蓁左右看看,有些不甚满意地摇了摇头:“花杆太长了,瞅着要倒似的,小溪姐,你给我拿个剪刀我帮你修剪修剪。”   小溪打开针线盒,从里面拿了一把大剪子递给蓁蓁,蓁蓁三下两下把花茎剪了一小半,错落有致地插在罐头瓶子里,怎么看都赏心悦目。蓁蓁看着罐头瓶子里插的花,有些洋洋自得:“这还是我第一次插花,想不到就插的这么好看,看来我还挺有天赋。”   “往花瓶里装野花还有讲究?”孟小溪吃惊地看着蓁蓁:“我说你咋弄的这么好看呢,以前我都是随便揪一把放瓶子里,瞧着乱糟糟的,不如这样好看。”   蓁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啥讲究不讲究的,就是咋好看咋插呗。对了小溪姐,你们这里会不会让不让往家里摆花呀?不会让人看到说咱是资本主义生活方式吧?”   “没事,野花怕啥的,我以前往家里摆花来着,你来看看我的花。”孟小溪说着拉开窗帘,露出窗台上摆着的一盆君子兰:“这是水源站的人送给我家的,去年过年的时候还开花来着,不过今年打过了夏天瞅着有点蔫。”   蓁蓁打眼一瞧就知道这君子兰快不行了,不过不愿意当着外人的面施展异能,只用手摸了摸君子兰的叶子,感知它的情况,这才发现君子兰的根部已经开始腐烂了。在孟小溪好奇的注视下,蓁蓁摇了摇植株:“我虽然不养这花啊草的,但是我见天往山上跑,整天和花草混在一起,多少也能知道点。小溪姐,你瞧你这君子兰一摇都有些晃了,我猜应该是烂根了吧。”   “难道是水浇多了?”孟小溪也跟着摇了下君子兰,发现果然如蓁蓁所说,顿时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肯定是夏天时候一天两遍水浇的,白瞎这花了,我听说这花烂根就活不了了,回头我抽空扔出去吧,要不然等烂的大了满屋子都是臭味。”   “别,这么好的君子兰扔了可惜了。”蓁蓁连忙拦住了她:“我们把根给洗一洗,把烂掉的地方剪掉,再换些新的土说不定就好了。”孟小溪一听也来了兴致,和蓁蓁把花搬到厨房去收拾花根。   孟家是小三室的房子,孟小溪住在最里面的小屋,里面摆了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写字台。隔壁略微大点些的是一个大通铺,孟小溪的三个弟弟住在那;再往外正对着大门的是一个厨房,原本里头还有个两平米的厕所,不过孟大娘嫌它占地方给拆了,反正外头有公共厕所,干啥非得在家上,拆了厕所多出的地方还能摆个鸡笼子养个鸡啥的。   孟大娘家虽然住的楼房,不过做菜也是烧柴火的大锅,此时里面正炖着一只大公鸡。这炖鸡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因此孟大娘看了下点,趁着这会去屋里跟李老太和王素芬说话。   蓁蓁和孟小溪抬着花正往厨房走呢,见明南坐在东屋门口忍不住叫他:“快过来搬花。”   “这是要弄哪儿去啊?”明南走过来把花接了起来,一头雾水地问道。   “放厨房的水池子里去,我想瞅瞅那花根。”孟小溪指挥着明南往厨房走。   这个年代楼房的水池子是水泥砌的,离地大概三十公分高,而水龙头在一米高的地方,要是开的水流大了指定得崩一地的水。   孟大娘一伸脖子看着三人在倒腾花,她怕自己闺女不过来陪着说话,老李家再啥有想法啥的,连忙叫了孟小溪一声:“小溪过来陪你大娘和你奶说话,你这孩子,在那干啥弄啥花呀。”   小溪有些不好意思跑过来,朝李老太一笑:“我屋里养的君子兰有点烂根了,正准备和蓁蓁妹妹看怎么能给治治呢。”   李老太和善地笑了笑:“没事,你们先去弄去,蓁蓁就爱捣鼓这些,不过她在家种的花倒不在盆里养的,就在那墙根、栅栏底下种了一排,五颜六色的一到夏天可好看了。”   孟大娘瞅着明南兄妹俩把花盆搬厨房去了,又怕弄脏了蓁蓁的衣服,连忙又叫小溪赶紧过去:“你去瞧瞧你蓁蓁妹妹,可别让人孩子动手,你赶紧自己忙活去。”   孟小溪连忙又站起来和李老太、王素芬打了声招呼:“奶、大娘,你们坐着吃瓜子,我去和我妹弄弄花去。”   “快去吧。”王素芬笑了一声,转头和孟大娘说:“这事不赖小溪,我们家蓁蓁到哪儿看见花都走不动道。”   厨房里,蓁蓁用意识包裹住君子兰的根茎,松开泥土,轻轻往上一提,整个君子兰都出来了。把花放到水池子里,蓁蓁用胳膊擦了擦鼻尖的汗,指挥着在一边不知道干啥的明南:“哥,你把土倒在后头树底下,再挖点新土上来。”明南应了一声,两眼一个劲儿地给孟小溪使眼色,希望她能跟自己一起出去,只可惜孟小溪专注着看着蓁蓁清洗花根,用剪刀修建腐烂的部分,连个眼神都没分给明南。   蓁蓁把剪掉的花根放到一边的垃圾桶里,一抬头看见明南还在那挤眼睛,忍不住问他一句:“你咋还不走?”   明南可怜巴巴地看着孟小溪,孟小溪抿嘴一笑,又帮着把花翻了个方向,明南只能自己拿着把铁锹,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蓁蓁其实也没有处理烂根的经验,她能做的就是把腐烂的部分修剪掉,等明南拿了新土回来把兰花种回去的时候,使了一点点异能,重新激发君子兰的生机。   两人把君子兰种好,又让明南搬回到屋里,孟小溪洗干净了手,掀开大锅的盖子,用筷子稍微戳了戳,见鸡块已经炖的半熟了,便把一边洗好的蘑菇放了进去,翻炒了几下,往灶坑底下添了把柴火,便带着明南和蓁蓁到东屋说话。   老孟家房子不大,东屋虽然宽敞点,但挤进来这么些人瞬间满当当的,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明北趁机站了起来,有些拘谨地说:“大娘,我去找同学玩会儿去。”   “去吧。”孟大娘站起来往他兜里抓了把瓜子:“中午吃饭的时候记着回来。”说着回头把自家的三个小子也往外撵:“都出去玩去,别耽误我们说话。”   四个大小伙子撒丫子往出跑,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不少,蓁蓁顿时觉得空气也清新了,呼吸也通畅了。李老太坐在床上盘着腿换了个姿势,说起了房子的事:“地都批下来了,老大的一块地方了,除了盖房子前院两边都留出了不少地方,到时候种点白菜种点苞米的都行。现在趁着天气还没冷,刚挖好了地基,今天我们出来,明南他三叔带着在那忙活呢,估摸着入冻前就能盖完。”   孟大娘一听脸上满是喜意:“哎呀大娘,你家干事也太麻利了,我还以为咋也得明年开春才能建房子呢。”   “早点盖好了冬天也烧烧炕烘一烘。”李老太笑眯眯地说:“只是你们别嫌弃是平房,咱这北岔除了水解厂,别的地方可没有三层小楼。”   “这楼房有啥好的。”孟大娘也盘腿往床上挪了挪:“我们这也是换了好几次才换到这么大的房子,一开始我们住在对面那个一楼,总共就一间屋一个厨房。就现在这屋,在楼房里算是最大的了,可你瞅瞅屋里人一多就憋屈,养个鸡还得在厨房,哪有你们山底下那大院子好,还有树有菜园子啥的,我可相中了。”   “等孩子结婚以后,春暖花开你就过去住几天,反正他们小两口一个房子,咋都住的下。”李老太乐呵呵地说:“正好我们也盼个能说话的。”   “好,到时候我指定得串门去。”孟大娘连忙客套地回了一句。   孟小溪看了眼桌子的闹钟,估摸着小鸡炖蘑菇快好了,站起来笑了一句:“奶、大娘,你们坐着说话,我去做饭去。”   孟大娘有些自得的看了眼闺女,忍不住和李老太夸了一句:“大娘,不是我夸小溪,她做菜可比我强多了,一会儿你们也尝尝她的手艺。我家这闺女,收拾屋子做饭都是好手,过日子指定差不了。”   王素芬认同地点了点头:“一看大妹子就是利索人,小溪一看就随你。”   蓁蓁坐在凳子上听她们夸来夸去有点无聊,连忙站起来说一句:“我去帮小溪姐做饭就要往厨房走。”   李老太吓得连忙叫住了她,家里平时连烧热水都不敢让蓁蓁动手,生怕烫着她。可若是直白的说不让她去厨房,又怕老孟家想多了,李老太一着急,瞅见明南了,顿时急中生智地说:“让明南去帮忙,也好增进增进感情,你个小姑娘掺和啥。”明南心里一乐,来了半天终于有机会和小溪单独相处了,立马屁颠屁颠地去了厨房。   孟小溪手脚特别麻利,把小鸡炖蘑菇盛出来,转眼功夫就炒了五个菜出来,明南在旁边洗菜的速度都赶不上人家做菜的。等饭菜做好了以后摆在桌上,孟师傅倒上白酒,一遍又一遍地敬李木武,等喝到第二盅的时候,李老太就说到了找个媒人上孟家提亲的事。   孟大娘对婚前恋爱这事有点打怵,生怕不成了再耽误女儿的名誉,一听这话忙不迭的点头:“听你们安排就是,咱家没啥说道。”   ****   给明南结婚用的房子终于在寒冬来临之前盖完了,正在李老太坐在炕上盘算请人去老孟家提亲时,广播里的新闻忽然说道:“……下达重要指令: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蓁蓁手里的榛子撒了一炕,她愣愣地看着收音机有些发懵,她对上山下乡这段历史印象不深,一直以为明年才开始,没想到居然是在这个时候。见蓁蓁有些发愣,李老太吓了一跳,连忙摸她脑袋,生怕她被啥冲撞了。蓁蓁连忙拽下来李老太的手,懊恼地快哭了:“奶,你听广播,我四哥这回惨了。”   李老太一听也吓了一跳,刚想问为啥,就听广播里继续说道:“……在校的初中生、高中生都要到广阔的农村去……”   “明北这是要当知青上山下乡?”李老太愣愣地问了一句。   这上山下乡这词不是第一次提,在五十年代初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概念了,当初还从各地来了很多知青到黑省,开垦了不少农场出来,很大程度解决了黑省粮食短缺的问题。   想起以前来黑省开荒的知青都是来自四海八方,有不少白生生的城市知青开了几年的荒地累的黑瘦不说,还几年都见不了家人一面。   想起明东常年在安北教书,明西在部队里一走两年没有只字片语,身边只有明南、明北这两个孙子,原本想着明南结了婚以后就给明北操办,怎么年还没过呢就要插队了?一时间李老太没忍住,坐在炕上抹起眼泪来。   蓁蓁对这种情况也束手无策,这次的插队不但历时很久而且后续回城也存在很多不可控的问题。当天晚上,老李家一家人坐在炕上商量起这事怎么办,对于国家的政策,硬抗是抗不过的,如今看来,似乎只有让明北赶紧接班才能逃过此事。明北难得的沉默了一晚上没有吭声,第二天早上很早起来去了学校。   这种指令明显的政策在全国范围内实施的很快,才隔半个月,原本还有半年才毕业的明北就提前拿到了毕业生,学校通知叫在家等着插队的消息,不能随便出去。   王素芬想着自己四个儿子,两个不在身边,这会儿又要走一个,忍不住坐在炕上直哭,李老太坐在炕上也长吁短叹的。李木武终于耐不住性子了,他带着帽子出门去粮库,看能不能把儿子接班的事办下来,李老太和王素芬此时也没有别的主意,只能眼巴巴地等着李木武的消息。   也许是李木武提出让儿子接班的这个时期太明显,粮库一时没有回话。李木武拿着烟去找了几次,终于得到了粮库的一句准话:不行!   接班这条路也堵死了,看来明北只有下乡一条路了,一家人伤心之余,不免对明北都格外关爱起来。李老太又一次地叫李木武提早杀了年猪,一天两顿的给明北炖肉,想着提前给他补一补,等以后插队了,还不一定啥时候能见到肉腥呢。   蓁蓁想着明北这几年念叨了不少次以前烤的鹿肉好吃,就用意识控制头公鹿下了山,让它自己跑到了老李家大门,险些把刚要出门的李木武撞个跟头。   家里这些人也就李老太知道蓁蓁能控制动物,她摸了摸蓁蓁的脑袋,半是高兴半是心酸:“他吃猪肉不就得了,你还惯着他。”   “吃吧吃吧,这不要出去插队了嘛。”蓁蓁叹了口气:“他还想吃啥都叫他吃,说不定以后都得自己做饭啥的,也不知道我四哥得饿成啥样。”   完了,一听这话,王素芬又哭了。   火盆再一次点起,铁盘子又架在上头,一样的烤法一样的鹿肉,只不过当初一起吃烤鹿肉的人少了许多。明北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鹿肉,等烤熟了第一盘先送到了李老太他们的桌上,自己又迫不及待地放上新的鹿肉。   李老太夹起一块鹿肉,却怎么也下不去嘴,她抬头把明北叫过来:“还是你吃吧,奶吃不下。”   明北坐在炕上,拿筷子替李老太拿白菜心卷了一个肉卷递给她:“奶,其实也没啥,我觉得挺好的。等插队的时候,我估计我能和于晚秋分到一起,说不定在一起相处两年,她就愿意嫁给我了呢。”   李老太险些没被嘴里的肉噎死,顿时伤感去了大半,她一脸惊愕地看着明北:“于晚秋是谁?”   “就是我喜欢的那个姑娘啊,我们班的。”明北说起于晚秋还有些不好意思:“好几年前我带蓁蓁第一次去水解厂看电影时认识的她,长的老好看了。”   李老太把手里的鹿肉放下,掐着腰瞪着明北:“所以你费劲巴力考的水解厂高中,就是为了和她一个班?”   “可不咋地。”明北一个劲儿地点头:“而且为了和她前后桌,我还把钢笔换给了我同学呢。”   李老太气的伸手去摸烟袋锅子,等高高举起地时候又想起孙子马上就要去远方了,实在是不忍心揍他了,只能恨恨地把烟袋锅子又放下了:“你哥给你买的钢笔多好,咋说给人就给人了呢,你这败家孩子。你说,你把钢笔给人家了,你平时使的啥?”   “他也给了我一支,虽然看着旧点,但是下水挺流畅的。”明北讪笑了两声:“那啥,上学不就是为了娶个好媳妇找个好工作嘛,我这也是为了早点娶个媳妇回来,情有可原。”   李老太一口气被噎的不上不下,她不想看明北,转头把蓁蓁叫到跟前:“那于晚秋是咋回事?啥样人啊?”   蓁蓁坐在李老太旁边,和她细说:“是水解厂子弟,我瞅着人不错,长的也好看,要不然我四哥也不能一眼就相中人家。”   看着李老太心情不好,蓁蓁故意逗她笑:“奶,你三个孙媳妇还一个比一个好看哩,你说咋有这么好的事。”   李老太冷哼一声:“前两个没问题,至于于晚秋,谁知道会不会成为我孙媳妇,你没瞧见,人家都不惜搭理他这样的。”   “不是不答应。”明北有些困扰地挠了挠脸:“她就是没说话,估计得考虑考虑。”   李老太叹了口气:“你们确定能分一起去?去哪里插队的事有数了吗?”   “学校说是这后天就通知。”明北立马回道:“到时候我争取争取,和她分一起去,等以后回城的时候说不定一手拉着媳妇一手抱着儿子呢。”   一瞬间,李老太和王素芬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对于主席发出的明确指令,全国各地响应的很快,明北按照日子去了学校,等晌午回来的时候乐滋滋的:“奶,我选好地方了,和于晚秋去一个知青点。”   李老太听了连忙问道:“在哪个省啊?离家远不远?不是大西北吧?”   “差不多方向。”明北点了点头,李老太腿一软,好悬没摔倒,一声哭嚎都到嘴边了,就听明北补充了一句:“我和于晚秋去十二知青点。”   蓁蓁一边扶住了李老太,一边焦急地问明北:“别说话说一半,十二知青点在哪儿啊?”   “就是在咱北岔的西北边啊。”明北很认真地解释说:“离咱北岔足足有十二公里呢,所以叫十二知青点,水解厂为这在修专线小铁路呢,不过据说没那么快,最近只能坐大车啥的。奶,妈我到那插队以后,就不能每天回家了,听厂子说只能半个月回来一次,你们别太想我。”   一听这话,李老太的腿顿时就站直了,她抄起炕上的烟袋锅子劈头盖脸地朝明北敲去,连脏话都飚出来了:“我让你大西北,你TM到底知不知道啥叫大西北?你个缺心眼的玩意,好好地钢笔给我换回来一个破笔,你说你是不是脑袋少根筋。我还想你,我恨不得都想死你……”   明北被打的抱头鼠窜:“奶,我都要插队去了,你咋还打我呢?不心疼我了?”   “心疼你个屁。”李老太想起自己那口吃了一半后鞧的大肥猪就心疼:“我更心疼我的大肥猪!你说哥嫂子还没回来呢,倒为你先杀了猪,结果你总共离家二十公里,白浪费我好几滴眼泪。”   王素芬站在旁边又是哭又是笑的,一个劲儿给李老太鼓劲儿:“娘,使劲敲他,这死孩崽子,可吓死我了。”   “我也不知道会离家这么近啊?”明北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直委屈:“要不我和学校说说,给让我换个地方?还有个四十二知青点呢。”   “你可拉倒吧。”李老太坐在炕上直喘粗气,看了明北一眼,李老太忽然在明北胸口补了一刀:“别半个月一趟回来,还不够给你做饭麻烦的,一两个月回来一次就行。”   明北:……   王素芬赞同的点了点头:“娘说的对,那啥,娘,我把猪肉、鹿肉冻起来吧,离过年还俩月呢,可不能这么霍霍了。”   “不是。”明北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刚才还对自己依依不舍的亲娘:“不是说中午炖红烧肉吗?”   李老太冷笑第看了他一眼:“吃啥红烧肉啊,炖点白菜吃就不孬了。明东他娘,这一个礼拜都别炖肉了,等明北走了咱在往菜里放点猪肉片啥的,你瞅瞅他这一个礼拜吃的,满肚肥肠的。”   明北捏了捏自己平滑的肚子,有些欲哭无泪:……我的亲奶奶呦!   李老太坐在炕上气喘吁吁:浪费我感情! 第62章   定好了青年点的位置,还不能让知青马上去下乡,因为水解厂的青年点是按照北岔的原始红松林往外延伸的距离,都是些没人居住的地方,他们首先得在选好的青年点盖上房子,才能叫知青过去。   水解厂是国有大厂,占据了北岔的大部分城镇,资金非常雄厚,他们这次不仅要专门修建通往各个青年点的小火车,还用拖拉机给每个青年点都拉了不少砖头水泥好叫他们盖起房子使。   原本明北还以为拿了毕业证以后能享受几天假期才去青年点,没想到像他这么大的男生都被提前拉去盖房子,于是明北只能每天天不亮就出发,直到天黑了才回来,没一个礼拜,大饼脸累的就瘦了一圈。   明北从小到大比同龄的孩子少干了不少活,十岁之前家里也就让他挖个野菜、拖个柴火、从山上收庄稼的时候在后头帮着拣些穗子啥的,种地的事都是李木武两口子在干。   等蓁蓁出生以后,开始用异能种庄稼,每年到种地的时候,李老太和王素芬为了不让桂花看出不对来,都以让她在家里做饭收拾屋子看孩子为借口在家呆着。等收割庄稼的时候,蓁蓁挥挥手土豆白菜都自己从地里翻出来,麦子高粱水稻啥的齐刷刷倒在地上,这个时候老李太太才会让家里的人帮忙从山上往下担粮食。   而每年收庄稼干活的时候,虽然活很多,可李老太为了让家人吃饱了有劲,每顿饭都蒸大白馒头,野鸡、野兔、河鱼的变着花样做,通常收完粮食,一家人不但没瘦还能胖两斤。   这个年代,别说吃大白馒头,就是吃不饱的人家都有,很多人家也就过节的时候吃一炖纯苞米面的饼子,平时的时候都是往里掺不少地瓜面,蒸出来又干又实诚,虽然有些剌嗓子但是十分抗饿。毕竟每个月供应粮那点细粮,也就家里孩子或者老人能沾一口,一般像明北这样半大小子也就等过年才能尝尝白面啥味。   老李家伙食好,几个小子个头都很高、饭量也很大,明北这些年上学一直在北岔,他平时早晚在家吃饭、中午自己带着一个大铝饭盒,就没怎么在外面吃过。这回上了青年点盖房子可吃出苦来了,从早到晚在冷冽的寒风中一住不住的干活,中午和其他盖房子的青年一起围着一口大锅,迎着冷风,哆哆嗦嗦拿着一块没有热乎气的地瓜面干粮往嘴里塞。   明北也就自然灾害头两年吃过这样的干粮,如今过去七八年了,再尝一口这样的干粮,居然有点噎的咽不下去。这房子没盖完,自然也没地方烧水,如今这做饭地方还是临时垒了个灶暂时安了个铁锅在上头,明北只能随手抓一把干净的雪塞嘴里,梗梗脖子把地瓜面干粮咽下去。   每天晚上回到家,明北都能狼吞虎咽吃半锅大饼子,若是菜里切了几块肉片,他就恨不得把菜汤都喝了。王素芬见小儿子饿成这样,又听他说中午吃不好饭,多少有些难受。等晚上全家人都躺下以后,王素芬偷偷到李老太屋里,跟她商量着能不能给带点饭啥的。   李老太一口回绝了王素芬,两人坐在东里屋的小炕上,李老太压低声音说:“咱家好日子是因为啥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别说别人家,就是木森他们家吃的啥你心里没数?咱家这些年日子好过,所以对自己孩子都格外娇宠了一些,可是你瞅瞅明北都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了,有点长大的样没有?”   见王素芬不掉泪了,李老太摸起了烟袋深深吸了一口:“其实我觉得这回上山下乡的事挺好,离家不太远隔个一个月半个月的还能见一回,明北也能正儿八经去磨练磨练,也能知道外头到底过的是啥日子。如今咱家靠着蓁蓁吃喝不愁,可是能靠一辈子吗?蓁蓁的能力可是不能让他们兄弟几个知道的。”   端起炕头上的茶缸子,李老太喝了口水继续说道:“眼瞅着明南、明北到了结婚的年龄了,这上山种地的活以后就得交给他们兄弟了,到那时蓁蓁顶多让粮食收的多点,可正经翻地种地还得他们自己干。他现在不学着吃苦,以后咋过日子?就是明南,等明年种地的时候让他把他自己院子里的地都翻出来种上,到时候咱们谁也不许去帮忙。”   王素芬点了点头,给李老太又塞了点烟叶子:“娘说的是,这些年是我太惯着他们兄弟了。”   李老太叹了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也不怪你,我不也惯着他们了嘛。主要是自然灾害那几年太苦了,等日子好过些了就见不得孩子受苦。可是我实在是没想到明北居然有点太没数了,你看看他居然敢拿新钢笔去换个破座位,那钢笔可是明东拿第一个月工资给他买的,他可真是气死我了。”李老太越说越气:“要不是这两天看他实在累的不像样,我非得一天抽他三回不可。”   王素芬一想起这事也生气:“可不是咋地,明北有时也太不像话了,你说明南和他差不了两岁,可比他懂事多了。”   “别看大两岁,明南可有哥哥样了。”李老太说起明南脸上带了几分笑意:“等明年结了婚更没啥愁事了。倒是明北……”李老太微微皱了皱眉头:“我这两天琢磨,让他晚两年结婚也不是坏事,多吃吃苦磨练磨练,他就知道生活是怎么回事了。我看他现在被惯的有点太懒散了,你瞅前面张德福那家,那都懒成啥样了,咱可不能把孩子惯的那样。”   王素芬一想起张德福的无赖样,顿时吓的一激灵,连忙点了点头:“娘说的是,我都听娘的。”   ***   青年点盖房子有专门的泥瓦匠,可明北这么大的小伙子们也能帮上不少忙,他们把一筐筐的砖头背过来,歇着的时候还要忙着筛沙子。足足忙了一个月时间,十二青年点的房子在这群知青的奋战努力下总算盖好了。   青年点总共有七个大屋,中间两间打通的是灶房,东边三间是给男知青准备的房间,西边两间是预备给女知青的,全部都是南北大炕,每间屋子都有专门的门,彼此都不通着。   等房子建好,水解厂准备好了大车,拉着知青往青年点去。王素芬咬紧牙愣是没给明北带一点吃的,只给他准备了一床厚实的被褥和水缸子、饭盒子、搪瓷脸盆等日用品。   明北他们盖房子的时候拖了不少柴火,如今倒方便了知青了,赶紧劈了柴火把炕洞、炉子点上。这群孩子多数都是水解厂的子弟,又在一起上了三年高中,彼此都是十分熟悉。还没等分配屋子,他们就按照平时的喜好自己抢好的铺位,铺上了被褥。一个大通炕睡十个人,一个屋南北大炕足足有二十个人住在一起,这些知青还没睡过这么大的通炕,一个个都兴奋不已。   负责这个青年点的管理人员是水解厂办公室的职工李孟伟,他挨个屋子检查了一遍,见这些知青虽然是自己抢的位置,但是瞧着都挺乐呵的,也没发现什么矛盾纠纷之类的就随他们去了。   到了女生这边,李孟伟把四十个女生叫到了一起,问道:“你们谁比较会做饭。”这个年代的女生,除了上学以外平时不少帮着家里做饭收拾屋子看弟弟妹妹之类的,因此一大半举起了手,只有七八个看着有些娇气地低头没吭声。   李孟伟挑出来八个看起来干净利索的女生,一边问了名字,一边在自己带的名册上打上勾:“以后你们几个就负责这个青年点的伙食,这个星期的粮食、菜都搁厨房里了,你们现在去做饭去,等吃了饭,咱还得一起开个会。”   几个女知青闻言心里不住地暗喜,这北风呼啸的天,走路都费劲,更别提在外面干活了,如果以后都能在这里不出门就好了。虽然在厨房做饭虽然得碰凉水啥的,但起码风吹不着雪压不着的,相比之下这活可舒服多了。   厨房里堆几十麻袋的土豆、白菜、萝卜、海带和十几袋子粗苞米面,没有油更没有葱姜蒜,一个女知青拎了一袋子土豆过来,说了句:“今天中午海带炖土豆得了,这个快还好吃些”。反正就这几样东西,其他人也没啥意见,她们立马分了工,有的开始和面贴饼子,有的蹲在地上削土豆皮。   一百来个人的午饭,这八个姑娘足足忙了一个多少小时才做饭,虽然只有一个菜,但光土豆就削了大半个麻袋,累的手指头都疼。   明北分到了一缸子菜和四个大饼子,他端回屋里,坐在炕沿上先吃了一口菜,没有一点油花不说,连盐也放的少,海带也不知是没洗干净还是怎么回事,散发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熏得明北好悬没一口吐出来。   嘴里含着一块海带,明北苦着脸往四周看,却发现其他的知青基本上都呼噜呼噜吃着菜,似乎像是没发现难吃一样。明北把嘴里的海带咽了下去,拿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同学,压低声音问道:“周强,你不觉得菜难吃吗?你瞅瞅,一点油水都没有。”   周强一脸茫然地看了看他:“可是在家也不是所有的菜都放油啊。”   明北愣了下,想起自家无论炒菜还是包饺子都不少往里放油,更别提蓁蓁有时还要吃啥麻辣虾水煮鱼啥的,基本上都得用半盆的油,难打这玩意也很短缺吗?   明北夹了块土豆塞嘴里,有些不太理解地问周强:“你家供应油不够吃咋地?难道不自己种黄豆榨油吗?”   周强咬了口大饼子,含糊不清地说:“总共开了那么点地,种出的黄豆也不够干啥的,我妈做菜顶多就倒个黄豆粒大小的油滴子。”他又往嘴里划拉了一口菜,扭头问明北:“咋,你家油够吃啊?”   明北虽然傻乎乎的,但是从小被李老太教育的就是家里的事不许往外说,家底更不能往外露,因此他立马摇了摇头:“也不够吃,我还以为咱来这能吃的比家好呢。”   周强嗤笑地看了他一眼:“做梦呢你。”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咱来这是干活的,又不是享福的。”   明北没有在吭声,看着有吃得快的人已经快吃完饭了,便也不再多话,闭着眼睛就着大饼子把菜都吃光了,端着缸子出去洗干净,回来坐在炕上发呆。   李孟伟并没有让这些知青多休息,他见大家都吃完饭了,便把所有知青集中起来。因为人太多,哪间屋子都装不下,男知青们只得都脱了鞋盘腿坐在炕上,女知青们一个挨着一个,李孟伟差不多退到了门口才站稳了脚跟。   “我来说说咱们青年点的规矩。”李孟伟打开了一个本子,大声念叨:“今天大家第一天到,厂子让大家适应适应暂时先不安排工作,从明天开始我们青年点实行工分制,工作不同工分也不同。像上山拖木头这样的工作,一天有八个工分合计两毛钱,像在家做饭这种六个半工分是七分钱,剩下的还有七个工分和七个半工分的,按照大家干活的数量记录。你们可以选择干什么样的活,但是以后吃饭,但是从明天起吃饭就要开始用饭票,饭票用你们赚的钱从我这里买。当然你们可以干赚的少工作或者不干在屋里躺着,但是到时候饿肚子也别怪我不给你饭吃。”   屋里鸦雀无声,知青们都沉默地垂下了头在打着自己的盘算,李孟伟看了他们一眼,把手里的本子翻了一页:“上个月,我们有一些知青提前来到青年点盖房子,经过厂里商量,统一按照一天八个工分来结算,一会我点了名字的都过来找我拿钱。今天做饭的按照六个半工分也给记上,从明天开始可以自己选择分工。”   等知青们都散了,明北从李孟伟手里领了六块两毛钱有些发懵,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才能回家,一天到晚在呼啸的北风中背砖头,他觉得自己的干的活比他爹在粮库扛麻袋辛苦多了,怎么他爹一个月能拿四十多块钱,而到自己这才六块?   明北正觉得有些大脑一片混乱的时候,睡在对面通炕的王泽海掏出一个本子,又从包里拿出一支漂亮的钢笔在记录着什么。   明北看着那支英雄牌钢笔眼圈有些发红,明东上班第一个月赚了五十二块钱,他给全家都买了东西,明西、明南、明北是三人是价值八块钱的英雄牌钢笔。明西的那支钢笔被他带去了部队,明南的依然在用,每天晚上都用它写日记,只有自己的……   自己辛辛苦苦扛了一个月砖头挣的钱居然买不到一支钢笔,而自己却拿着钢笔换了一个座位。明北的心里既后悔又懊恼,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两巴掌,他现在才觉得自己做的这件事不仅白瞎了明东的一片心意,也有些太不会过日子了,不怪家里人这么生气。明北垂头丧气地把自己挣来的钱放到贴身的口袋里装好,第一次觉得有些迷茫无措。   因为这六块钱的缘故,明北晚上碾转反侧了许久才迷迷糊糊睡着,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李孟伟就每个屋敲门叫大家起床。   早饭是一人一碗大碴子粥两个大饼子,先给记账,等月底结了工分直接扣除。明北迷迷瞪瞪的吃完了早饭,刚精神起来,李孟伟已经催着知青往山上去了。   因为知青来年开春要自己开荒种地,所以建设知青点的时候选了一处平坦的地方,离着红松林就略微远了些。李孟伟每人发了一个斧头,带头领着往山上走去。如今快进腊月了,正是最冷的时候,通往红松林的路上都是厚厚的积雪,踩一脚下去没到了大腿根,十来里的路程,知青们足足走了快两个小时才到山上。   李孟伟招了招手,把所有人叫到自己旁边,努力用最大的声音吼道:“我们需要找那种碗口粗细的小树,直径大概十五公分,砍下来以后扛回青年点,每人按照砍的数量记工分。”   话音一落,所有的人都苦了脸,先别说旁的,徒步走回去都得快两个小时,还得扛着木头,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任务不可能。明北打小从山上拖柴火,对扛木头倒是有些心得。他拍了拍旁边的白桦树,忍不住问了一句:“要那么小的树干啥?做家具不够使的当柴火烧又浪费。”   李孟伟看了他一眼,耐心地解释说:“我们用拖拉机往出拉木材的时候,四周需要用小杆把木材固定住,防止木材从车上滚落,所以大家的任务非常重要。”   “一年四季都得在这砍树吗?”王强见明北问问题没被说,也跟着问了一句。   李孟伟看了他一眼,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句:“今年冬天没别的活干,这才让你们砍木头,等看了春以后种松树、开荒刨地,一堆活等着你们呢。好了现在赶紧干活,要是完不成任务,可得扣工分的。”   一说要扣工分,这群知青都着急了,一个月的工资这么低还不知道够不够吃饭的,若是再扣工分,那真得饿肚子了。   明北闷头在山上砍树,王素芬在家里多少有些牵挂,她围着厨房转了几圈,忍不住又去问李老太:“娘,咱不给明北带吃的,能不能带点咸菜疙瘩啥的,吃饭也好有个味。”   李老太无奈地点了点头:“带点咸菜疙瘩也没啥,不过咱说好了,要是他要馒头烧饼啥的,可不许给他弄。他们这知青不都是挣工资啥的吗?让他有钱自己买去。不赚钱不知道赚钱的辛苦,哼,为了个破位置把钢笔都送出去了……”李老太一想起钢笔就心口窝疼,拿着烟袋锅子恨恨地敲了敲炕沿,觉得这事特别闹心。   王素芬一听钢笔顿时把想给明北炸点猪肉酱的心思抛出一里地去了,立马附和了一声:“可不是咋地,让他自己买去,等回家也不给他做好吃的,就让他吃大渣子粥。”   李老太被这句话逗的气消了一半,她笑着把烟袋锅子扔炕上,这才意识到屋里静悄悄的,顿时一脸头疼地揉了揉脑袋:“蓁蓁这是啥时候又跑出去了?”   王素芬努力回想了一下:“吃完早饭就走了,说去给明南结婚看啥布。”   “哎呦,我家这个丫头呀,真是个操心的命。”李老太摇了摇头:“啥事她都得掺和掺和,才多大的人呢。”   蓁蓁此时正在帝都的人民路商场排队,这个年代一年四季都很忙,就过年的时候稍微清闲一点,各种物资也较为丰富,辛苦了一年各家各户手里也有些闲钱,因此来逛商场买东西的人真是不少。   蓁蓁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和各种乱七八糟的票,东瞧西望的看着货架上的东西,盘算着买哪些东西回去。这几年山里的知名大家们偶尔让蓁蓁帮着买些肉或者粮食之类的,都按价给钱和票据,这些年蓁蓁可攒了不少东西。   到了卖布的地方,蓁蓁停住了脚步,她来帝都主要就是为了给孟小溪买做结婚衣裳的料子和明南结婚用的床单、枕巾啥的,这些东西北岔的供销社也有,但瞧着颜色不鲜亮还总抢不上。   蓁蓁空间里各种呢子毛料都有,因此她看的是夏季的衣裳和衣料,也正好此时买这种的不多,等排到蓁蓁的时候,柜台里的夏季衣料还有不少。这个时候运动刚开始没几年,还是风头正紧的时候,衣料还是以青、篮、灰为主,很少有鲜亮的颜色。   蓁蓁用意识扫了一眼,就将所有衣料的样子映入了脑海。她点了点柜台,和服务员说:“我刚才瞅见这底下露出一个红色暗花的料子,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   “红色暗花?”服务员低头翻找了半天,从里面拽出来一块丢到柜台上:“是这个吗?”   蓁蓁抖落了一下,抻开看了看,这块是一块专给新人用的料子,虽然上面暗花的花纹是双喜字,不太符合蓁蓁的审美,但比起上头这些素色的已经好看很多了。蓁蓁把布料放下,脆生生地说了一句:“请给我拿三尺,还有那边的红色的毛巾被、红色的床单、红色的枕巾各帮我拿两条。”   服务员抬头看了她一眼,一边开票一边问道:“你带钱和布票了?家里人知道你出来买布?”   “知道!”蓁蓁甜甜地笑了笑:“我妈在家帮我哥做被,出不来门。”   服务员把开好的票递给蓁蓁,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么大的事让孩子来办,当家长的心可真大。”她见蓁蓁没什么反应,忍不住说了一句:“现在结婚都兴穿军装,这红衣裳料子都三年没卖出去了,你确定要买吗?”   蓁蓁看了看其他颜色,坚定的点了点头。   交了钱,蓁蓁抱了一个大纸包往外走,等拐到小胡同里,趁着两边没人的时候,赶紧抱着东西闪进空间,和之前选好的呢子料放到一起。看了看时间还早,她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出现在了郊区的山脚下。   穿过隐蔽狭长的小路,蓁蓁来到了大家们藏身的地方,此时正是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虽然气温有些低,但大家都从洋楼里出来了,一个是为了晒太阳,再一个也能活动活动腰身。京剧大师谢书让和他的师姐颜宝珠站在洋楼旁边,清唱《游园惊梦》。   见蓁蓁来了,所有人都围了上来纷纷笑道:“你可来了,这都大半个月没见到你了。”   蓁蓁搓了搓小脸,笑嘻嘻地说:“我三哥明年要结婚,家里都在忙他的事,我有时也得跟着忙活忙活。”   在这个沉闷的时候,听到结婚这种喜事所有人都眼前一亮:“这可是大喜事,原该送礼的,不过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值得往出拿的东西。”   蓁蓁笑道:“你们说一句百年好合就是最好的贺礼了,要是送东西就俗了。”   书画大师苏未然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原本还想送你一幅画作为贺礼,结果你说送东西俗,那我正好藏起来不送了。”   蓁蓁一听就急了,苏未然可是国宝级的绘画大师,在后世他的作品在拍卖会上都是几亿的价格成交,这样的礼物必须得收啊,她立马站了过去,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姿势:“大俗即大雅嘛,所以有时候我们俗一点更好,苏老师你看送我那幅画比较合适?”   苏未然被蓁蓁谄媚的样子逗笑了,他一边带着蓁蓁往屋里走一边说道:“近日我画了一幅《山中雅居》,画的就是这里的情景,送给你正好。”   蓁蓁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跟了上去:“那我可得瞧瞧有没有我。”   二楼的书房一直是几人共用,不过因为忘我呆在这里住的最久,因此他的书籍纸张摆的最多。苏未然把看了一半的书放在书架上,忍不住问道:“报纸上有没有说忘我得诺贝尔奖的事?”   蓁蓁摇了摇头:“最近一直关注着这个消息,可是各大报纸都没有提及此事。”   苏未然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估计上面对是否公布这件事还没讨论出结果呢。” 第63章 周五第一更   如今文化人的社会地位已经低入尘埃,若是公开忘我获奖的消息势必与某些势力的计划相违背,不过有很多领导人是支持忘我的,毕竟之前忘我在帝都的住处就是一位领导人亲自安排的。   苏未然给蓁蓁倒了杯水,脸上倒没有太多失望的神色:“忘我这个奖对我们华国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我相信就是某些人想极力掩盖也掩盖不了的,早晚都会世人皆知。”   “老师说的对。”蓁蓁赞同的点了点头,捧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十分期待地看着旁边画缸里的画轴:“老师,你送我的画是哪幅?”   苏未然被她亮晶晶的眼神逗笑了:“这两年也没少送给你画,怎么一见了我的画缸还和馋猫似的。”   蓁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主要是老师的画太好了,我一开始还说不出道道来,只觉得哪哪儿都好看,这几年和老师学的多了才逐渐鉴赏出味道来。”   苏未然被她的话逗笑了:“就你这半吊子水平还敢说鉴赏,也不怕吹破牛气。”   蓁蓁理直气壮地看着他:“咋不会鉴赏,就是水平低点呗,但我现在起码能说出来用色大胆、气势磅礴这样的话来,比一开始的好看好看真好看强多了不是?”   一番话说的苏未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把桌子上的东西收起来,铺上画纸:“少动嘴皮子,手下见真章。你这有半个多月没来学画了,自己在家有没有练习?你画一幅画我瞧瞧。”   蓁蓁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自动跳过了苏未然问题,直接说道:“我哥结婚,炕琴上缺几幅画,我正想给他画几幅呢。”她的眼神扫过墙上挂着的苏未然的花草画,有些不自信地补充了一句:“反正自家炕上摆的,丑了俊了的也没人嫌弃。”   “还没画呢就先没底气了。”苏未然把颜料和各种画笔拿了出来摆在岸上:“你这样可不像我苏未然的弟子。”苏未然看着蓁蓁,神色无比认真:“虽然我之前有不少学生,但那是为了谋生。但你不一样,你是的弟子,唯一的弟子,我相信在我的教导下,未来你的绘画水平会比其他人都强。”   蓁蓁立马挺起了胸膛,浓浓的自豪感和强大的自信油然而生,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那必须的!”   苏未然笑着揉了揉蓁蓁的脑袋,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就是脸皮有点厚。“   蓁蓁笑着挽起袖子,选了几个颜料开始调颜色,苏未然见她调的是偏粉的颜色,便问了一句:“这是准备画花?”   蓁蓁点了点头:“结婚都图个喜庆,再说我们住的那块也流行这个。”苏未然点了点头,   并没有发表意见,而是准备看蓁蓁如何下笔。   调好颜色,蓁蓁并没有急着下笔,而是默默的闭上了眼睛想了一下自己要画的花。蓁蓁打小就在山上跑,又因为自身的异能是控制、感知大地万物,因此蓁蓁对见过的植物都了如指掌。   她睁开眼睛,用画笔沾了一些颜色,开始在纸上画了起来,由于花瓣在阳光方位不同,颜色也有变化,蓁蓁一边调着颜色一边飞快的将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展现在纸上。   苏未然站在蓁蓁的右后方,静静地看着她把心中的想法描绘在纸上,只见三片随风摇曳的荷叶占据了画纸的大半空间,一朵白里透着粉的荷花从中傲然挺立,旁边有一个粉嫩的花苞,寓意着新生又代表着希望。   蓁蓁对每一株植物都了如指掌,这在她的画中也表现了出来,色彩的过渡让荷花更加自然且风姿绰约,而荷叶上丝丝脉络更凸显了荷叶在风中的傲骨之姿。   苏未然微微点了点头,画荷花是练习笔墨的基本功,蓁蓁虽然在用墨用色上过于拘谨、笔法有些稚嫩,但她对荷花的理解超过旁人,因此也弥补了许多不足。   一个来小时的功夫,蓁蓁完成了这张画作,她放下画笔退后几步欣赏了一番,脸上有些自得的神色:“怪不得说夸奖使人进步呢,老师这一夸我,我这进步嗖嗖的,老师你看我咋画的这么好呢。”   苏未然再一次喷笑出来,他看着蓁蓁顿时是夸她好还是骂她好,蓁蓁看出了苏未然的心思,连忙补充了一句:“当然也不能总夸,老师,要不您这会儿和我说说我的不足?”   苏未然也收起了玩笑心态,指着蓁蓁的画点评起来,不过他对笔墨用色并没有说太多,对于绘画一途,更多的是自己的感悟、理解、想法,若是规规矩矩的非要按什么要求来画,那就失去了灵气,反而得不偿失。   画要晾干才能装裱,因为要镶嵌在炕琴上,所以并不需要留边,蓁蓁决定等明天来画第二幅画的时候再装裱这幅画。   苏未然一边往箱子里收颜料,一年问蓁蓁:“上次你拿来的画纸和颜料又用的差不多了,现在还方便买吗?其实我家地下室有很多上等的,不知那里是否有人监视?”   蓁蓁略一沉吟方才说道:“等我和家人说说,去那走一趟看看。”   苏未然闻言连忙拿了一串钥匙递给蓁蓁:“我家地址你是知道的,挪开客厅的衣柜就能看地下室见入口,这是钥匙。”他顿了顿露出一抹苦笑:“我和你离开之前把重要的东西都藏到了地下室,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被发现。若是侥幸东西还在,除了帮我多拿些画笔、画纸和颜料,再帮我从地下室桌子上的匣子里取一些钱来,这几个月你又填补了我们不少东西。”   蓁蓁接过钥匙:“买些吃的用的才花多少钱,你们把自己的本事交给我这才是无价的呢,就是按以前的规矩来,我也该孝敬老师的。再说了……”蓁蓁俏皮地朝着苏未然眨了眨眼睛:“我可是老师的关门弟子,以后就是给您养老送终都是应该的。”   苏未然心里一暖,看着蓁蓁的眼神满是慈爱:“你说的对,是老师着相了。”   和苏未然从书房里出来,蓁蓁又和老中医讨了几张滋养方子,准备回家给李老太趁着冬季补一补。蓁蓁虽然不能带李老太进来诊脉,她自己也不会医术,但是她本身的异能就能感知所有的生物,她只要拉着李老太的手就能感受到她身体哪里虚弱哪里受寒,每回来的时候,蓁蓁就把家里每个人的身体状况和老中医说一下,请他帮忙合适的食补的方子,趁着打猎或者采草药的时候拿回家去炖汤吃,谁也察觉出什么不对来。   喝了两年的滋补汤,李老太原本半白的头发又长出不少黑发茬,睡眠也比以前好了,晚上躺下以后一觉到天亮,看着比前几年精神了不少。   ****   从山窝里出来,蓁蓁一闪身进了空间,她用包袱皮把早就准备好的呢子料子和今天新买的东西包好,用意识扫了扫外面,落到了家附近一处没人的地方。   扛着巨大的包袱回了家,李老太吓了一跳,一边和王素芬帮着包包袱接了下来,一边问道:“你这是去哪儿了?这包袱里面装的啥呀?”   蓁蓁端起李老太给准备好的温水,咕咚咕咚的喝下去一大半,这才抹着嘴说道:“前些日子奶不是发愁我三哥结婚的衣服料子和床单啥的嘛,我前两天去铁道北玩的时候,听到两个人说私密话,一个人说想求上好的人参救命,我听他那意思家里有不少布啥的,愿意拿出来换,可是这种事又不敢大张旗鼓的嚷嚷,只能私下里求人,我当时个子小又在拐弯的地方他没看见我。”   蓁蓁偷偷看了眼李老太的脸色,又心虚地垂下眼帘:“奶你知道我的本事嘛,只要是这山上有的东西我都能找到,我这不赶紧挖了一颗二十年人参,直接到那人家里换了这些布回来。”蓁蓁顿了顿,立马补充了一句:“我特意蒙着脸带着帽子,就说了一句话还是压着嗓子,他保准以后见了我也认不出来。”   李老太没去看炕上的包袱,而是把蓁蓁拽到了自己身边:“你要是再这样以后啥事奶也不和你说了。”   蓁蓁“啊”了一声,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李老太往里挪了挪,拍了拍炕,示意蓁蓁坐上来,又叫了一声王素芬:“今天就咱三个在家,正好唠唠嗑。”   王素芬应了一声,出去端了盆洗好的冻梨、冻柿子放在炕上:“娘,你边吃边说。”   李老太递给蓁蓁一个冻柿子,略带着几分心疼地说:“宝啊,你说这出去拿人参换布料的事多危险啊?你咋这么胆大呢?”   蓁蓁刚要开口,李老太不等她说话直接了当的堵了回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些本事就比别人格外能耐。”   蓁蓁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是挺能耐的呀。”她一边说着一边剥开柿子皮,吸了一口冰爽甜凉的柿子汁,舒爽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李老太点了点蓁蓁的脑袋,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和无奈:“奶知道你能耐,你能控制动物控制庄稼,本身力气也大,一般人都打不过你。不过宝儿,这不是你为家里人冒险往回换东西的理由。”   蓁蓁柿子啃了一半就顿住了,愣愣地看着李老太,有些不知所措。   李老太连忙心疼的搂住她,掏出手帕擦了擦她下巴上沾着的柿子汁:“宝儿,奶不是说你不好,奶这是怕你遇到啥危险。你说你哥结婚穿啥不行呀,家里有啥给他置办啥,你光等着吃糖放鞭炮使劲乐呵就行,咋光操大人的心呢。”   蓁蓁几口啃完了柿子,拿起手帕把嘴和脸擦干净,伸手搂住了李老太的胳膊:“我这是心疼您和我妈,不想你们整天累的够呛还为这些事劳心伤神的。我就想着我能做的就做了,你们就少操心些少干点活,身体健健康康的比啥都强。”她见李老太脸上有些动容的神色,又继续说道:“奶,你说现在这布啊衣服啊啥的,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就我爹每个月随工资发的布票,一年攒吧攒吧还不够做件新衣裳的。其实我也知道这是没法的事,现在不止咱家这样,别人家也这样,不过我这不是正好听见了嘛,就大着胆子去换了一回,不过奶你放心,他家可藏了不少东西,他不敢咋样的。”   李老太闻言又虎起了脸,拍了蓁蓁大腿一下:“这是重点吗?”   蓁蓁认真地点了点头,举起手来保证:“下回再也不这样了,以后啥事都和奶商量,奶同意了再办。”   王素芬不太明白地看了看蓁蓁,又瞅了瞅李老太,脸上有些不安:“娘,是不是蓁蓁这事办的不对呀?”   李李太叹了口气:“多少有点风险的,其实要换东西可以说一声,让明南自己去一趟不就得了,有风险让明南自己担着,好歹他是大小伙子,身手灵巧、浑身是劲,别人也不敢拿他咋样。可你瞅,咱家蓁蓁胆子多大,一个人蒙着脸就敢去,刚才听她说吓的我直哆嗦。”   蓁蓁讪笑地拉了李老太一下:“奶,说真的,要说身手灵巧、浑身是劲我哥不一定比的过我。”   “那你也让他们干,别啥事都揽在身上,而且眼瞅着你这些哥哥都成家了,更不能想以前那么帮着了,知道不。”李老太揉了揉蓁蓁的脑袋:“奶知道你和你几个哥哥感情好,又觉得都是亲人,舍不得这个吃苦舍不的那么受穷,可他们总得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他们学会养家学会养育自己的孩子,吃苦受累不怕,只要都一家子努力奋进,早晚都能过上好日子。”   “我知道了奶。”蓁蓁搂着李老太的脖子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奶你老厉害了,咱老李家就你是个大明白人。”   “就你嘴甜。”李老太在蓁蓁的小嫩脸上也亲了一口,拿起装着冻梨的盆递给王素芬:“把着拿箱子上去,拿块抹布擦擦炕,咱看看蓁蓁这一大包袱都装了啥。”   王素芬应了一声,立马收拾妥当了,把大包袱抱了过来,蓁蓁跪在炕上解开两个交叉的疙瘩扣,里面的东西立马掉了出来。   李老太拿起最上头的大红色毛巾被抖落开来,脸上满是喜色:“这颜色真正,摸着也软和,咱这供销社可没这么好的毛巾被。”   王素芬也拿着仔细地瞧:“可不咋地,夏天时候看见过一回,只有三条,比这可薄多了,摸着也比这硬。当时我还稀罕八叉的摸了半天,实在是太贵了没舍得买。”   蓁蓁一听顿时有些懊恼,要知道多整回几条好了,给奶奶和妈一人一个,现在再去弄肯定又要被说了。蓁蓁看了看手里的毛巾被,分别塞到李老太和王素芬怀里:“那这个不给我哥了,奶和妈一人一条。”   王素芬闻言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我宝儿啥事都想着奶和妈,没白疼你。”   李老太认同的点了点头:“可不是咋地,我家宝心眼可好使了,不过奶可盖不了这大红色的,还是给你留着吧,等以后你结婚时候用。”   蓁蓁一脸黑线,张开嘴露出自己的小豁牙给李老太看:“奶,你考虑的有点早不。”   李老太一伸手把蓁蓁的下巴给合上了:“不早,我打你出生时就琢磨你嫁人的事了。”   蓁蓁无奈地看着李老太,哭笑不得地说:“要不是奶平时和我最好,我肯定以为你嫌弃我呢。”   王素芬也笑呵呵地把毛巾被放了回去:“我也不要这个,我都是有儿媳妇的人了,还盖啥大红呀,让人知道了多笑话呀。”她看见蓁蓁有些不乐意的样子连忙补充了一句:“我喜欢粉色的,等蓁蓁以后上班,给妈买个粉色的。”   蓁蓁立马笑了,连连点头:“这样也行,我给咱全家都买,还给妈买大皮鞋、买漂亮的裙子、买口红。”   王素芬吓了一跳:“这可不行,让人抓到可了不得,这可是资本阶级腐朽的生活方式,要被游街的。”   蓁蓁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几分调皮的笑意:“到时候肯定就不是现在这样的日子了,我琢磨着那时候肯定是想吃啥就能买到啥,烧饼买两个吃一个扔一个,吃肉吃的腻烦每天就想吃新鲜的野菜解解腻,馒头包子都不爱吃了就想吃个大饼子窝头啥的更有嚼劲。”   王素芬听了乐的前仰后合的:“你说的这日子我咋听着像神仙过的呢?”   李老太也笑个不停:“哪有这么傻的神仙,好东西不吃专吃这些剌嗓子的粗粮。”   蓁蓁嘿嘿一笑,并没有解释太多,她拿出那块红色暗花的料子给李老太看:“现在结婚都流行穿绿军装,说是时兴,可我觉得结婚还是喜庆点好看。到时候奶问问我哥和我小溪姐的意见,若是他们愿意穿红衣裳就直接拿这料子做;若是想穿绿军装,就把这块布私下里给他们,爱做啥做啥,咱尽咱心意就得了。”   王素芬捏了捏蓁蓁的小脸,啧啧两声:“这小丫头脑袋也不知道咋长的,想的咋这么周到呢,比你妈可强多了。”   蓁蓁立马拍马屁说道:“都是我奶教的好。”她笑着从最底下抽出那几块毛呢料子来给李老太看:“奶,你瞅着料子多好,你和我爹我妈一人做一件大衣呗,等开春穿多排场。”   李老太摸了摸料子,稀罕的直往蓁蓁身上比量:“我都多大年纪了,用这么好的料子做大衣可白瞎了,倒时候奶给你做一身,你上学穿。”   “我可不要。”蓁蓁皱起了小鼻子:“我嫌这个颜色老气,再说我大爷秋天时候给我寄的那件淡蓝色的大衣我还没穿几回呢。”   说起李木文,蓁蓁忍不住问李老太:“奶,我大爷从哪里给我寄的衣裳呀,那种大毛呢的衣服福省可没有,那边可热了一年到头也穿不上这样的衣服。”   李老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上面没有地址,邮戳也是进了冰城才盖的。他们当兵的事咱可不能多打听,都是有规定的,不该咱知道的咱可别问。”   蓁蓁脸上有些失落:“哎,也不知道他们都忙啥,大爷又好几年没回来了,还有我二哥,也不知道今年过年能不能回家。”   李老太沉默地摸过了烟袋,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国家需要他们,咱帮不了别的,给别他们拖后腿就行。”   王素芬看了看李老太又瞅了瞅蓁蓁,压低声音说道:“上回那两个解放军带明西走的时候不是留了一个写信地址嘛,要不咱试着写封信寄过去,把明南明年结婚的事说一说,看看部队能不能给明西放几天假。”   李老太犹豫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写一封吧,一会蓁蓁去写,也不用说请假的事,就把明南结婚的事、明北插队的事都说说,要是那边能给假,不用我们说也能让他回来,要是实在走不开,咱请假还让孩子为难。”   蓁蓁朝着李老太伸出了大拇指:“奶说的对。”她立马穿鞋坐在桌子前,趁着白天光线好,赶紧把信写完,又给李老太念了一遍:“趁着天还亮着,我赶紧去寄信。”   李老太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毛钱给蓁蓁:“买邮票信封啥的,剩下的你买糖吃。”   蓁蓁立马捂住了嘴,一脸惊悚地说:“我还想多留几颗牙呢。” 第64章 周五第二更   吃过晚饭,蓁蓁早早的回了房间,一闪身来到了苏未然在帝都的家。不出苏未然所料,房子早不是走之前整齐的样子,大门半吊在门框上,屋里的凳子都不见了,桌子上、衣柜上都有被砸打的痕迹。   蓁蓁把房门关好,朝着大衣柜看去,幸好这个大衣柜是纯实木打造,且又宽又高,一般人抬不动这个柜子,因此还完好的保留在原地。蓁蓁打开衣柜,里面的东西早就被搜刮干净了,连原本的衣服架都没剩一个。   蓁蓁并没有挪动衣柜,而是身影一闪直接到了地下室,这里大概有二十平米的面积,墙壁四周搭着一个又一个架子,摆着各种纸张、颜料和毛笔。   把这些东西收到空间里,蓁蓁的视线落在墙角摆着的一排画缸上,由于这里处于地下,有些阴冷潮湿,才短短两年的时间,有的卷轴边缘有些隐隐泛黄的样子。蓁蓁担心这里早晚会被人发现,索性把里面的东西都收到了空间里,找了出空旷的地方单独存放。   翌日一早,蓁蓁吃过早饭以后就瞬移到了帝都山里,她从随身带的背筐里拿出一大摞纸张,又把颜料、毛笔之类的一一放到桌上:“家里东西基本上不剩下了,但是地下室锁的好好的没人发现,我看着里面有些太潮湿,就把东西都换了个地方,等外头平静了,您老想回家的时候,我再把东西给您送去。”   苏未然面露感激之色:“这次多亏了你了,要不然时间一长只怕我那些画就毁了。”   蓁蓁嘿嘿一笑,从缺了口的牙缝里吸了一口凉风进去:“谁让你是我老师呢,客气啥。”   “对对对,和你不必客气。”苏未然爽朗的笑道,他快步走到桌前,把裁好的纸放到岸上,又从蓁蓁带的颜料里挑出一组放到桌上,面带笑容的看着蓁蓁:“今天你画什么花?”   “梅花。”   凌风傲骨的梅花从古到今都颇受画家们的喜欢,而梅花和雪的搭配更被世人认为是经典的组合。蓁蓁调好了颜色,开始在纸上描绘那抹绚丽的红,蓁蓁没有在画里表现红梅的雪中傲骨,反而把它绚丽的红色展现的淋漓尽致。   也是红色更能激起人的热情,和昨天那幅《荷花图》相比,蓁蓁的这幅《梅花颂》用色更加大胆、表现手法比以往要略微夸张,把红梅热情似火的一面表现了出来。苏未然眼里带着几分笑意,捋着胡须赞赏地点了点头。   *****   十二青年点,明北吃完晚饭趁着大家都洗漱的时候,把王泽海叫到外面,迎着呼啸的北风,明北低着头说了一句:“我想把我哥送给我的钢笔买回来。”   王泽海轻笑了两声,看着李明北的眼神有几分嘲弄:“怎么?后悔了?当初你可是拍着胸脯保证过绝不反悔的。”   明北没吭声,半晌才说道:“我是后悔了,你出个价吧,我给你钱。”   王泽海踢了下脚底下的雪,转过头看着明北说道:“五块钱,当然你觉得贵也可以自己去供销社买一支一样的,新的才八块。”   “就买回我那支。”明北毫不犹豫地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钱来数了五块递给王泽海:“这是我哥给我买的,和新的意义不一样,再说我也得给自己长个记性。”   王泽海接过钱看着明北嗤笑了一下,又数了两块递给他:“同学一场我少占你点便宜,还你两块钱,不过你得把我那支旧笔给我。”   明北看着王泽海伸过来的手有些愣神,王泽海不耐烦的把手往伸了伸:“赶紧的,这么冷的天一会把手冻掉了。”   明北回过神来,连忙把钱接了过来,瞅着王泽海露出一个又像是哭又像是笑的表情,王泽海扯了扯嘴角,转身回了屋。   明北把钱装在口袋里,挨着墙根蹲了下来,此时正值十五,月光照着厚厚的积雪映出的白光,明北看着家的方向,眼圈有些发红:“奶,我想家了。”   房门“咯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明北吓了一跳,连忙擦干了眼泪朝门口望去,只见王泽海站在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明北,假装没有看到他脸上哭的痕迹,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赶紧回屋把我钢笔给我,我还得写东西呢。”   明北“哎”了一声连忙站起来进了门,裹着塑料布的门一关上,立马把寒风挡在了外头。屋子中间的火炉烧的极旺,冷热一交替明北顿时打了个喷嚏,浑身的寒气顿时消散了一半。他把大棉袄脱下来放到自己被子上头,赶紧打开自己的书包,把王泽海的旧钢笔还给他,拿回来明东送的那支。   明北是今年过了暑假才动了换位置的心思的,当时想着还有最后一个学期,再不争取努力一下也许以后真的没机会了,这才傻不拉几的换了笔。而在这之前明北并没有领会这支钢笔的意义,加上他性格毛毛愣愣的,曾经把笔帽上、笔管上弄上过不少钢笔水,然而等钢笔到王泽海手里,他把这些痕迹全都清理的干干净净,用的时候也十分仔细,如今钢笔的样子比当初交换的时候看着还要崭新光亮。   明北握着钢笔,心里有些酸楚,他现在才明白奶奶拿烟袋锅子抽他的原因不完全在于这支笔的价格,更因为他糟蹋了明东对自己的期待和心意。闭上眼睛,明北依然能想起明东寄回来的那包东西和一封信时的情景。虽然明东没能亲自把东西送回家,但当时他念信的时候依然能从字里行间看出明东的欣喜和激动,第一份工资第一份送给家人的礼物,这对于明东来说意义非同寻常。   明北把钢笔放到自己书包里的木头盒子里,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脚底下,他脱下棉袄搭在被子上,立马钻进热腾腾的被窝里。   扛了一天的木头,明北的肩膀到现在都觉得有些酸疼,估摸着明天可能连抬都抬不起来。可即便是这样,他今天依然没有完成全部的工作量,只拿到了七个半的工分,也就是说,今天他连两毛钱都没挣到。   明北叹了口气,年轻的脸上满是愁苦,他按照今天吃饭的饭票算了算,一个月伙食费怎么也得五六块钱,也就是说他那点少的可怜的工资除了吃饭基本也不剩下啥了。其实也好理解,建设青年点本来也不是为了让他们挣钱,这就是一个解决待业青年吃饭的地方。   明北忍不住把贴身口袋里的零钱又掏了出来数了一遍,今天吃饭花了两毛钱,再加上给了王泽海的三块,手里只剩下三块钱了。按照自己的饭量来算,这也就是十五天的饭费。听李孟伟的意思,一个月才给换一次钱,也就是说下半个月吃饭的钱估计得先欠着青年点的了。   明北咬了咬后槽牙,心里直闹心:他长这么大还没欠过人家东西呢。   也许是藏了心事,第二天天一亮明北就起来了,果然不出所料,他的右边肩膀又酸又疼,稍微动一下就忍不住龇牙咧嘴。揉了揉肩膀,明北用左手把棉袄抓了过来,艰难的穿上了衣服。看看周围的人,基本上都和他一个姿势,一大早屋子里就哎呦声不断。   洗漱完去灶房打早饭,明北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锅里是啥,忽然被一抹熟悉的身影吸引住了目光。于晚秋一边收着饭票一边挨个给人舀大碴粥,终于轮到了明北了,他一边把碗递过去,一边轻声问道:“你到灶房了?今天不去上山了?”   于晚秋轻轻“嗯”了一声,用勺子从锅底舀了一勺,稠糊糊地给明北舀了一碗,然后接过明北手里的饭票,面无表情地往后面看了一眼:“下一个。”   明北端着碗回到屋里,对于晚秋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并不太影响情绪,目前他的心思都在怎么不欠青年点的饭票上。   省是省不下来的,这么大强度的劳动量,要是不吃饱饭根本没力气扛木头。要想把这笔钱的窟窿堵上,一个是问家里要钱,二是额外多干些活。明北以前虽然不少从李老太那拿零花钱,可自打出来到青年点后,不知为啥,总觉得自己这么大小伙子再伸手问奶奶要钱有些不长出息。就是奶不说啥,他自己都觉得面上心里过不去,当初大哥、二哥、三哥毕业以后可没问家里要一分钱。   明北琢磨了一阵,觉得还是从多干活上下功夫。   这批知青们基本上都是水解厂的子弟,再加上火车道还没改造好,水解厂每隔十天给他们放两天假叫他们回家歇歇。知青们好容易盼到放假那天,一大早吃了饭就背着东西往回走。明北出来进去犹豫了几次也没下定决心是否要回家,李孟伟统计着手里的记录本,看着明北和没魂一样,忍不住问了他一句:“怎么还不回家?”   明北犹豫了一下,走到李孟伟跟前问他:“要是我放假不回家去上山扛木头,给工分吗?”   李孟伟头也没抬:“记工分,和平时一样,你要是不回家就赶紧上山,晚了可耽误干活。”   明北顿时乐了,他重重地答应了一声,连忙把书包放到炕上,叫了几个不回家的知青一起上了山。   知青点离着北岔并不算太远,这些知青这几天又走惯了山路,因此一个小时回到水解厂了。明南下班回来,一到家没看见明北的身影,有些奇怪地问:“明北这是又上哪淘去了?”   王素芬从灶坑前抬起头,有些茫然地说:“明北没回来啊?你是不是看差人了?”   明南脱下大皮袄,面上带着几分不解:“水解厂那边今天回来了不少知青,说是青年点放假两天,要是明北这次不回来,就得进腊月才能回家了。”   王素芬一听顿时就怒了,重重地把手里的烧火棍子扔在地上:“这混小子,指定是把心玩野了,看他回来我怎么削他。”   明南出去抱了些柴火进来,帮着王素芬往灶坑里添柴火:“妈,我觉得您这回可能使误会我弟了,我们班上王师傅他下午上班时候说,明北他们在青年点干的是从山上往下扛木头的活,王师傅他儿子累的中午连饭没吃完就睡着了,心疼的他直掉泪。”   明南这么一说,王素芬就有些呆不住了,她让明南看着锅里的菜,自己急匆匆地跑进东屋,把明南说的话和李老太学了一遍:“娘,你说明北这次没回来,不会有啥事吧?”   “有啥事啊?”李老太眼皮都没抬一下:“指定是累猛了懒得走路,在炕上补觉呢。他不回来也好,你忘了我前些天咋和你说的了。”   “哦!对!对!”王素芬这才回过神来,她看了李老太一眼,没再吱声可神情明显有些发愣。   蓁蓁在屋里听见王素芬和李老太的话,她便将意识探到青年点去。只见十二青年点几间大屋里空荡荡的,倒真有两个人在睡觉,蓁蓁细细瞧了一眼,都不是明北。她收回视线往外面望去,这才发现明北扛着两根碗粗大的木头往山下走。   粗重的木头压的明北肩膀往一侧倾斜,只见他两只手扶着木头,咬着牙顶着风一步一个雪坑的往前迈。蓁蓁看的有些心疼,刚想用异能帮着明北托了托木头让他省些力气,可之前李老太告诉自己的话再一次出现在耳边:“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总该吃些苦的,你总不能帮他们一辈子。”   蓁蓁咬了咬嘴唇,还是把异能收了回来,她不知道明北为什么放假不回来而是选择继续挣工分,不过她知道既然明北这么选择了,肯定有他的道理。   蓁蓁抽回意识,佯装不知道这一切,转身去找李老太去问过年的事。上个月明东就往家里寄了一封信,大体说了回家的时间,预计就是这几天。   此时,在安北农学院的职工家属区内,桂花急匆匆地领着豆包去育红班接肉包回家。明东今天上完这节课就结束了这学期的课程,按照两人的计划,要坐后天一早的火车回北岔过年。   明东下课以后回到自家小院,一推开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尘不染地小院。他推开房门进屋一边脱棉袄一边伸着脑袋和厨房里做饭的桂花打了声招呼:“你又把院子里的雪都扫了?我听办公室的广播里说明天后天还下雪呢,你这不是白挨累嘛。”   桂花用炉钩子从灶坑里掏出几个土豆放在一边凉着,回头朝明东笑了一下:“过年回家前好歹把家里拾掇利索了,要不然我心里总觉得有啥事没干似的。”   明东蹲在灶坑前烤火,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桂花的侧脸:“这段日子你又得收拾家里又得在幼儿园上班,你觉得累不累?要是受不了就把幼儿园的工作辞了吧,身体要紧,可别累出病来。”   “这有啥累的,不就是看孩子嘛。”桂花回头朝着明东笑了一下:“其实我挺喜欢这个工作的,每天都有个事干还能挣十来块钱,过年回家的时候还能多给奶点,我想想就觉得心里很高兴。”   明东见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忍不住直起上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过年也给你买点东西,你那个雪花膏是不是擦完了?等回北岔我陪你去供销社买去。”   虽然都都结婚好几年了,但明东在大白天的亲自己一口还是让桂花有些红了脸,她娇嗔地看了明东一眼,声音软软的像是撒娇一样:“讨厌,让孩子看见了像什么什么样。”   明东低沉的笑了两声,在桂花有些发红的耳边轻轻咬了一下:“那等晚上咱再亲,明天我们不上班了,可以起的晚一点。”   桂花被明东吹过来的热气搔的脖子直痒痒,她转过头还未等开口,明东就快速地在她嘴上啄了一口,大手钻进她的衣襟里,在她的腰上捏了一把:“你说你都生了两个孩子了腰怎么还这么细,和没结婚的大姑娘似的。”   桂花被明东逗的面红耳赤地,她拍掉明东的手,说话的声音自己听着都脚软:“别闹,再闹我生气了!”   “不闹不闹!”明东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我就是觉得自打你来也没好好陪陪你,你又是上班还要照顾家里,总觉得心里对你有些愧疚。要不我明天带你和儿子们出去转转?安北虽然不如北岔大,但也有个供销社,离咱家也不算远。”   好容易把脸上的热度消下去,桂花看着明东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笑容:“行呀,那咱明天吃了早饭就出去,看有啥好东西给奶他们买上些。”   明东伸手去摸了摸桂花的手,笑着朝屋里喊了一嗓子:“肉包、豆包准备赶紧洗手准备吃饭,等吃完饭早点睡觉,我和你妈还有重要的事准备办呢。”   桂花又羞又怒,朝着明东的肋下就掐了两下:“胡说八道什么呢?让孩子听见像什么样?”   明东一边笑一边躲,肉包从屋里跑了出来,好奇地问两人:“妈,你和我爸晚上要干啥重要的事去呀?”   桂花嗔了明东一眼,起身拉着肉包往屋里走:“别听你爸瞎说,他是想让你们早点睡觉,明天带你们去街里玩。”   一听说明天要出去,肉包和豆包两个顿时高兴的不得了,一边叽叽喳喳讨论着外头都有啥好东西,一边又快又好的把饭吃完了,不用等明东催,小哥俩洗漱完就回屋睡觉了。   桂花把碗筷收拾到厨房里,刚要准备舀水洗碗,明东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打横把桂花抱了起来,大步往屋里走。桂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得好悬没叫出声来,她捂着嘴才把尖叫咽了下去,一只手下意识搂住明东的脖子,一只手锤了下他的胸膛:“要死了,你闹什么闹。”   “可不是要死了,你再不救我我可真就死了,这一个月我给学生上晚自习,咱俩都很久没在一起了。”明东轻笑着把桂花放到炕上,回头一拽就灭了灯:“好容易明天就放假了,你是不是该好好陪陪我?”   桂花哼唧了一声,两只手抵在明东的胸前,忍不住笑着拍了他两下:“我还没铺炕呢,你急啥?”   “不用铺炕,我给你当被。”明东说完紧紧的把桂花搂在怀里,闭着眼睛吻住了她的红唇,气息有些不稳地说道:“桂花,我爱你,那你知不知道?”   桂花喘着粗气,伸手把明东的脖子拽了下来,火热的嘴唇堵住了明东的嘴。   隔壁次卧,肉包躺在炕上见隔壁的灯光熄灭了,一脸高兴:“今天妈睡的可真早,看来明天我们很早就能出门去街里了,豆包你赶紧睡,明天可不许赖床。”   豆包认真的点了点头,乖巧的闭上了眼睛:“我不说话,我这就睡觉。”   谁知到了第二天,早早起床的豆包坐在炕上半天也没见爸妈过来,顿时有些不高兴地噘起了嘴:“哥,你不是说今天一早就能出上街里吗?这都天亮很久了,怎么爸妈还不起床,你是不是在骗我?”   肉包愤愤不平地锤了锤炕:“是咱爸骗人。”   豆包委屈地看着肉包:“那你去叫爸起床。”   肉包一脸伤心:“咱爸把房门锁上了,我敲了半天门他也不给我开门。”   睡的香喷喷的明东:“呼……呼……”   躺在明东怀里的桂花:“呼……呼……” 第65章   桂花睡梦中翻了个身,明东迷迷糊糊中立马贴过去搂住了她,被重重的胳膊一压,桂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外面天色大亮,她连忙坐起来看了眼箱子上的闹钟,已经七点半了。   “坏了,起晚了。”桂花连忙从被窝里爬起来,把昨晚明东扔的东一件西一件的衣服全都拿过来一件件的套上。被桂花穿衣服的声音吵醒,明东迷迷糊糊滴睁开眼睛,他伸手搂住桂花的腰,把脸贴在她的腿上,哑着嗓子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不早了,都七点半了,肉包和豆包指定早醒了。”桂花穿好衣服,拍了拍明东的手:“松开我,我下去看看孩子。”   话音刚落,房门口响起敲门声,接着就传来了肉宝委屈的声音:“爸爸妈妈起床了没有?太阳晒屁股啦!”   “起来了!”桂花连忙应了一声,接着用力的拍了拍明东的手臂,让他松开自己。明东搂着桂花的腰闷笑不已就是不松手,桂花无奈地在他脑袋上揉了两下,好言好语地和他商量:“别闹,孩子等着呢。”见明东闭着眼睛不动,桂花只得小声说了一句:“晚上的晚上的,现在别闹。”   明东立马睁开了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桂花:“就昨晚说的那个姿势。”   桂花羞的满脸通红,伸手在明东的胳膊上掐了一把:“赶紧起床,别闹。”   “行不行嘛?”明东的脸在桂花腿上蹭了蹭,声音里居然带着一点点撒娇,桂花被他这一声闹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看了眼明东期盼的眼神,又羞又臊地点了点头:“就这一回啊。”   明东小声欢呼了一声,坐起来在桂花脸上亲了一口:“一回你就知道好处了,保准你下次主动要求要第二回 。”看着桂花要打人的神情,明东连忙躲开了一点,若无其事地往身上套衣服:“起床起床,一会去街里给媳妇好买雪花膏。”   桂花笑着下了炕,把地下乱七八糟的纸收起来打开炕洞扔了进去,残余的火星起来将纸卷了过去,烧了起来。打开房门,肉包和豆包两个立马扑进桂花的怀里,两人紧紧地抱着她的腰,长相相似的小脸上满是气恼和谴责:“说好了早起床的。”“豆包都起床了妈妈还不起。”“赖床不是好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起晚了。”桂花身上挂着两个小肉球,艰难的挪到脸盆架旁边打水洗了手,这才把两个小子拎起来:“妈这就给你们做饭,早上想吃什么?”   豆包把手指放到嘴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桂花:“我想吃面条,很久没吃面条了。”   从北岔带来的面粉还有一点,足够做一顿面条了,桂花摸了摸小儿子肉嘟嘟的小脸,笑着说道:“行,今天早上就吃面条。”   肉包和豆包欢呼了一声,又跑到东屋去叫明东起床,明东此时刚套上绒衣绒裤,连棉袄还没等穿呢,就被爬上炕的两个儿子压倒了。明东连忙伸手摸起眼镜放到窗台上,转身又把两个儿子掀翻在床上,伸手在他们咯吱窝处瘙痒,肉包和豆包嘻嘻哈哈笑个不停,爷三个在炕上滚成了一团。   桂花熟练的和面、擀面,很快面条下了锅,等这边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做好了,那边爷三哥也洗漱好起床了。一人一碗面条,因为家里只剩下一个鸡蛋,桂花并没有打荷包蛋,而是把鸡蛋打散了直接下到锅里,面条上挂着蛋花,吃得两个小子头都不抬。   和北岔不一样,安北是有农村和农场的,连农学院本身的位置也比较偏僻,去镇上得走四五十分钟,豆包小走不了太远的路,就是肉包估计也可能受不了。明东把自己给两个儿子焊的爬犁拖了出来,上面搁块木板,肉包和豆包两兄弟欢天喜地地坐了上去。   此时已临近腊月,安北到处是厚厚的积雪,明东和桂花两个一人拽着一根绳子,拉着儿子往镇上走去。去镇上的条路来往人多,时不时还有马车路过,因此路面压的光滑无比,明东和桂花根本不用费什么力就能拖动麻利,甚至人少的时候,两人一边拖着一边打起了出溜滑,拽着爬犁东歪西歪的,乐的肉包和豆包直鼓掌。   安北的小镇不大,供销社也只有一家,明东把爬犁拴在路边的树上,便领着一家人进了供销社。这个年代人还是淳朴的多,只要有人往外面放东西,旁边的人都帮着留意一二,再加上这个地方人人家里都有几个爬犁,这个实在算不上稀罕的东西。   因为农学院刚刚放假,教员和学生都准备回家的年货,因此今天到供销社大部门都是熟面孔,把不大的地方挤的满满当当的。桂花把豆包抱了起来,明东把肉包扛在了肩上。两人顺着人流往里头走去,肉包和豆包两个都兴奋坏了,脑袋转来转去的一会看这边一会看那边眼睛都不够使得。   明东被挤的满头大汗,只买了个雪花膏、给王素芬买了一双条绒棉鞋就带着一家人匆匆出来了,豆包有些不满意的撅了撅嘴:“里面还没看呢。”   明东抹了把额头的汗:“可不能在里头了,挤得我的鞋都差点掉了。我看干脆也不在这买啥呢,等咱回家从北岔买也一样。”   桂花点了点头,她弯下腰帮着豆包整理了下帽子围巾,哄着豆包说:“咱们去那边粮店看看,要是今天有卖烧饼的话买一个给你们尝尝?”   肉包和豆包立马点了点头,连爬犁也不坐了,生怕走的慢了就卖没了,安北的粮店是这两个月才卖烧饼的,也不是见天都有,隔三差五才卖一回,一回也就四五十个烧饼。   一个烧饼五分钱还得要粮票,农民是基本不买这个的,嫌太贵也不顶饿。只有职工家庭孩子少的或者是双职工手头宽裕点的才偶尔买一个给孩子尝个鲜。   明东刚毕业当教员的时候工资就有五十六块,去年在安北农场劳改没有工资,等成立了工农兵大学以后,他继续担任教员,学校依然按照以前的标准给他发放。桂花是这两个月才开始上班。由于安北农学院越来越多的教员拖家带口的过来,满校园都是孩子,为了不让教员上课时分心,学校拨了几间房子一个院子成立了托儿所和育红班。   桂花年轻好看,穿的也干净利索,学校选人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直接让她去幼儿园上班,平时看个孩子啥的,做饭另有个大嫂专门负责,一个月也有十四块钱的工资。   明东和桂花两口子挣的不少,又只有两个孩子,负担很轻,两人都很乐意隔三差五买点小东西啥的哄孩子开心。   因为不是卖供应量的日子,粮店门口并没有多少人,桂花带着孩子排队,明东到前面瞅了瞅,今天窗口卖的除了烧饼还有炉箅子。   炉箅子是指像炉子里装灰的那种铁匣子形状的油饼,纯白面的不说,还过了油炸过,在这个缺油水的年代,可是一种奢侈的食品。只是这玩意费油又用的白面,价格也很贵,要一毛钱一块。   若说买烧饼的还有些人舍得,买炉箅子的人就更少了,一个是价格贵,再一个这玩意不实诚,一毛钱下肚一点也不扛饿,除了滋味好点其实一点也不实在。   豆包闻了闻空气中的油香味,咽了咽口水:“妈,好吃!”   “还没吃呢就知道好吃了?”桂花笑着颠了颠怀里的豆包,扭头和明东商议:“刚吃了早饭也不太饿,干脆给他俩买个炉箅子吃得了。”   “行,咱买两个,他俩一个咱俩一个,都尝尝啥味。”明东从口袋里掏出毛票和粮票,递了过去:“ ‘要斗私批修’,同志,我要两个炉箅子。”窗口的人把钱和粮票接了过去,过了一会递出来两个纸袋子:“‘为人民服务’,同志请拿好。”   明东接过炉箅子正东张西望的想找个能避风的地方,粮店的工作人员连忙招呼了他一声:“要是趁热吃的话就去旁边那个空屋子,今天不卖粮,里面没东西。”明东连忙道了声谢,带着老婆孩子钻到了隔壁空荡荡的屋里。   炉箅子是刚刚炸好的,拿着手里还有些烫手,明东递给桂花一个,桂花拿着放在肉包嘴边,等肉包咬了一口以后又递到豆包嘴边,明东看着媳妇儿子眼里满是温情,他把手里的炉箅子上的纸往下拽了拽,递到桂花嘴边,桂花咬了一口看着明东眼里带笑:“真香。”   豆包看了看明东和桂花,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妈妈喂我和哥哥吃,爸爸喂妈妈吃,真好玩。”   桂花把油饼放到肉包嘴边,忍不住笑骂了一句:“吃你的炉箅子,少多嘴。”   *****   李老太算着明东和桂花快回来了,早在前两天就把后屋的炕和炉子都点着了,估摸着明东他们带着孩子不会扛被褥回来,就把家里原先的拆洗干净的被褥拿了出来,提早放炕上捂着,没两天就宣乎了。   明东和桂花带着孩子拎着包裹下了火车,刚往家的方向走了没十分钟,一辆大车从旁边过来,明东听到马蹄子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见是邻居老陈头,连忙叫了一声:“老陈大叔,这是去哪儿了?”   老陈头一扭头看到明东连忙拽住了缰绳:“明东啊,你这是放假了?赶紧带着媳妇孩子上车,我拉你们回去。”   明东答应了一声,连忙扶着桂花上了马车,又把两个儿子抱了上去,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来,递给老陈头两根。   老陈大叔立马喜滋滋地接过来,一只夹到耳朵上头,一只叼进了嘴里,明东拿出一盒洋火帮着老陈大叔点着烟,这才上了马车。   老陈家和老李家住的不远,都是一个街道管的,他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和明东说起他家的事来:“你家写信和你说明南要娶媳妇的事了吗?听说相的是水解厂的姑娘,长的老精神了。”   明东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明南写信说了,说家里房子都盖好了,等打好家具明年暖和了就办喜事,到时候老陈大叔可领着我那几个兄弟来家里吃喜酒啊。”   “那必须的呀!”老陈大叔笑呵呵地说道:“你们家几个都是我眼皮底下长起来的,都和自家孩子差不多,我们全家指定都去。”   明东笑了笑,又问起老陈家几个孩子的情况:“我听说你家二小子去年就毕业了,在哪儿干呢?”   “这不打毕业一直没招上工嘛,上个月街道把老大给安排到经营所了,其他的几个小子都去青年点了。”老陈大叔说道:“不过也不远,就是在六营那边生产队,一个月能回来一次。”老陈大叔抽了两口烟,吹了一个烟圈回头看了明东一眼:“你家明北也插队去了,不过他没去粮库的青年点,跟着水解厂走的,去扛木头种树啥的。”这个事明东还不知道,连忙多问了几句。   一路唠着嗑,明东到家的时候都把家里的事知道的差不多了,老陈大叔把马车听到老李家大门口,明东把孩子媳妇扶了下来,又给老陈大叔递了根烟:“哪啥,老陈大叔多谢你呀,有空来家里喝酒。”   “行。”老陈大叔爽快的答应了一声,看着明东等人进了屋,才驾着大车回家了。   “太奶、奶、姑姑我们回来了。”桂花刚拽开房门,肉包和豆包就冲了进去,两人朝着灶房就跑了进去,朝着王素芬就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王素芬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两个胖乎乎的孙子,乐的嘴都合不上了:“哎呦,奶的宝回来了。”她一手搂着一个,看着后头进来的明东和桂花,脸上都是喜色:“咋不提前说声呢,好叫你爹借个大车去拉你们。”   明东笑呵呵的叫了声妈,才说道:“一出来就碰到我老陈大叔了,也没累着。”李老太和蓁蓁听见动静也从屋里出来了,两个小包子一看到蓁蓁立马松开了王素芬,争前恐后地往蓁蓁身边跑:“姑姑、姑姑,我老想你了。”   说是姑侄,其实年龄也差不了两岁,等他们和李老太打过招呼后,蓁蓁领着他们脱了衣裳洗了手,又从自己屋里拿了一包饼干出来。这是从帝都的商场买的,里头加了奶粉和糖,咬一口又香又酥。   两个小家伙吃的满嘴都是,肉包一边吃一边还不忘了往炕上所有人的手里塞饼干,李老太忍不住笑着捏了捏肉包圆鼓鼓的小脸蛋:“真会拿你姑姑的东西做好人。”   儿子孙子都回来了,晚上的饭可得好好做一顿,王素芬去院子里拎了一块五花肉、一块鹿肉回来,进屋先问了蓁蓁一句:“晚上这肉咱咋吃?”   蓁蓁对于吃肉上头想法特别多,关键是每次想出来的都还挺好吃,要是按照她的想法,切成片烤了最香,不过两个小家伙吃烤的肉容易伤食,蓁蓁说道:“要不咱家还是红烧了吃,里头放点土豆、胡萝卜啥的,就着米饭又香又下饭。”   桂花听了连忙从下炕说:“我去做饭。”   王素芬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和你妈外道是不是,坐这么久的火车你就好好歇歇吧,做个饭也累不着我。你听妈的,坐炕上好好陪你奶唠嗑,说说安北的事,她喜欢听那个。”   桂花笑了一下:“妈,你要是忙不过来可得叫我。”   “行,我知道,你放心吧。”王素芬应了一声,拎着两大块肉就出去了。   回来了四个人,家里立马就热闹起来,李老太脸上带着笑,把箱子里的瓜子、橘子、糖块摆了一炕,要不是两个小包子惦记着王素芬手里拿的那两块肉,准得吃的小肚子溜圆。   晚上明南下班回来,看到明东一家人也高兴坏了,哥俩把两个炕桌拼到一起,帮着王素芬把做好的菜端到桌上。   一声吃饭了,炕桌四周瞬间闻满了人,李老太、李木武、王素芬、明东、明南前头都摆上了酒盅,每人倒上了二两酒。   老李家吃饭也没什么讲究,桂花和孩子们都先盛了白米饭,明东闻着米饭的香味好奇地问道:“娘,咋咱家大米味这么好呢,产量也高,等我走的时候能给我带点种子吗?我明年在学校的试验田也种种试试,看看那边在那边平原上种产量咋样?”   王素芬下意识看了蓁蓁一眼,蓁蓁立马笑道:“这种事有啥好商量的,今年娘特意多留了些种子准备明年再开块荒地呢,我还说这样太累,正好大哥把多余的种子拿走省的开荒了。”   “是啊!”王素芬也反应了过来:“那你拿着吧,不过种不种的出来我可不保证啊。”   家里的地都是蓁蓁用异能种的,王素芬确实有些担心这种子在平常地里种不出来。其实这担心是多余的,经过几年的异能种植留种,现在这批稻米种子早就在异能的作用下进化了,在平地种植产量虽然可能并不会多很多,但是味道绝对是最好的,毕竟蓁蓁的嘴已经越吃越刁了。   明东笑着说:“没事,就是因为这个才要种试验田,才要研究怎么提高产量。”   李老太点了点头:“好好研究,要是真的能提高产量可是大好事,都得给你记功。”   “记功不记功的没啥,这是我的本职工作而已。”明东笑了笑,转而说起了家里种的这些庄稼该怎么种才能长的更好。   从安北回北岔,不止明东和桂花觉得放松下来,就连两个孩子也撒了欢。在安北的时候,明东桂花白天得上班,两个孩子一个在育红班一个在幼儿园平时根本没法出去玩。这次回了家终于可以出去野了,两个孩子一早就拽着蓁蓁去大河上玩,堆雪人打雪仗玩爬犁,三个人和长在冰上一样,成天成天的不着家。   蓁蓁这一两年总是全国各地的跑,除了买回来不少东西,从各地收购站也拿回了不少古书字画的宝贝,有空就蹲在空间里分门别类的放好,几个洋楼都塞的满满当当的。整天忙着这些事,蓁蓁脑子里整天都是如何挽救更多的古董更多的字画古籍,有时候晚上身体睡着觉,意识也到处去查看,神经一直紧崩着,如今放松的和两个小侄子在冰上玩耍,蓁蓁突然有种心情释放了的感觉。   蓁蓁见两个小侄子跑远了,就一个人躺在厚厚的冰上,枕着自己的手眯着眼睛看着碧蓝的天空,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浑身上下觉得无比舒畅。   肉包打着滑从远处溜了过来,朝着蓁蓁脸上扔了个雪球掉头就跑,蓁蓁大笑着抹掉脸上的雪,从冰上爬了起来,团了一个雪球就朝肉包扔出,不偏不正正好砸到他后脑勺上,顿时得意的哈哈大笑。   白天疯够了,晚上两个小子也不愿意去后屋睡,一个搂着李老太一个搂着王素芬非得跟她们睡在前屋。   明东恨不得放松几天,省的早上没睡醒这两个臭小子就过来敲门。王素芬也是过来人,见到儿子脸上藏都藏不住的暗喜实在是无语,只能顺势给他一个台阶下:“你们在外面整天上班的也就这一个月能好好歇歇,孩子放前屋睡你们也不用操心,早上多睡睡懒觉,好好松快松快。”   “哎,行。”明东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后面了,抓着媳妇就往出走,王素芬看着小两口的背影,忽然想起来一件大事:“哎呀,后屋我忘记放卫生纸了,明东赶紧过来拿一卷。”   桂花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李老太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件我妈小时候的事吧:我妈小时候对烧饼特别怨念,到现在也一直念叨。我姥爷当年是水解厂的八级工,应该是特别牛逼的一个存在了,他的工资大概是一百多块。每到发工资的时候,我姥姥给老家寄二十块钱,剩下的钱就是一家人的开销了我小舅舅特别馋又是小儿子,家里格外宠着,他不肯吃大饼子,每天就哭着闹着想吃烧饼,因为我大姨做饭,所以跑腿买饼的事就落在了我妈头上。我妈每天放学回来肚子很饿,还得排队去粮店帮我小舅舅买烧饼,等到家以后我妈气不过非得揍我舅两下才给他烧饼吃,于是我舅为了烧饼每天挨揍每天继续要吃,23333~~~~ 第66章 星期六第二更   明北在知青点一连呆了二十天,眼看着还有大半个月就过年了,知青点才给他们放了一个多月的假,让正月二十那天回知青点。明北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扛着被褥拎着东西就往家走。有的知青家里早打听好了哪天放假,一早就骑着自行车来接。   明北知道这个时候家里比较忙,因此也没往家里送信,自己闷着头往前走。走出来三里地,忽然听见一阵“丁零零”的自行车铃声,明北只当自己挡了路,连头也没抬就往旁边挪了挪继续往前走。   忽然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明北,你闷头走啥呢?不知道看人啊?”   明北猛然一抬头,看着旁边推着自行车看着笑的明东,顿时眼圈就红了,把被褥往雪地上一扔,冲过去抱住明东不撒手。   明东无奈地拍了拍比自己还高的小弟弟,有些哭笑不得:“咋还哭上了呢?这是以为家里没人接你委屈了?”   “不是。”明北擦了擦眼泪朝着明东一乐,露出一口的大白牙:“我是太久没看见大哥激动的,我都想死你了。”   “哎呦呦,一阵子不见还肉麻上了。”明东哈哈一笑:“行了,有话回家说,赶紧把铺盖捡起来,一会该受潮了。”   明北“哎”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把被褥背在背上,其他的东西明东挂在车把上。因为零零碎碎的东西太多,明东怕明北上车时摔倒,特意先坐了上去,等明北坐稳了才骑着自行车往家走。   冬天风大又飘着小雪,两人用围巾把脸捂的严严实实的,一路上谁没说话。等到了家,明北把自己的被褥放西屋的炕上去烤,桂花看着上头有沾了不少的雪连忙叫住了他:“先别烤火,回头我给你拆洗干净了再烤。”   明北咧嘴笑了笑:“没事,才盖了二十来天,不脏。”   “可拉倒吧,你们那么多人一个炕,就是熏也熏臭了。行了,你去和你哥说话吧,这被子搁那你别管了。”桂花拎起被褥放到炕梢,准备吃完午饭再洗。   明北这是去知青点第一次回家,王素芬记得李老太说的话,怕自己听明北干活受苦的难受,干脆在厨房做饭,连问都不问一句。李老太、明东、明北、蓁蓁五个坐在东屋的炕上,说起在青年点的事。   明北挠了挠脑袋:“其实也没啥活,就是整天砍树扛木头,和咱以前往家里拖柴火不一样,这扛的木头粗细长短都有规定,下山又都是雪路不好走,我一开始一次只能扛一棵,连着几天完不成任务,我就两颗一起扛,虽然一开始有些受不了,胳膊疼了好几天,不过这几天也差不多适应了。”   明东微微皱了眉头:“还得用肩膀扛吗?咋不做木筏子往下拖?”   蓁蓁补了一句:“就是拿麻绳把木头捆一起往下拽也行啊。”   明北愣了下:“当时说就是让我们扛的,也没有麻绳啊,再说下山的路曲里拐弯的,这种木头得两三米,不好拽。”   明东看着他哭笑不得:“那你扛下山到平地上拽也行啊,这么厚的雪多省事啊,等天暖和雪化了,那时候你就是想拽也拽不了。”   明北这才恍然大悟,傻呵呵的笑了下:“还是大哥聪明啊,我咋没想到呢。”他看着蓁蓁笑的前仰后合的,连忙补充了一句:“也不单是我,我们青年点人没一个想着的,我上次放假还没回家,那些回家的都带了烧饼肉酱咸菜啥的回去,就没一个带麻绳的。”   明东点了点头:“嗯,都和你一样,光是长了吃心眼。”   李老太从盆里摸了一个洗干净的沙果拿着牙一点一点在啃,见明北说起都往那带吃的,便决定先把话给他堵死:“明北啊,我和你妈商量了,等你回青年点的时候,我们就给你带点咸菜疙瘩和大酱,至于烧饼馒头啥的你要是想带就自己去粮店买去。你现在自己挣钱了,也不能总指望着老的养活你,以后在家里吃饭我们管,在外头我们就不操心了,也不单是对你,你三个哥哥也这样。”   明东张了张嘴想说不一样,毕竟青年点的工分和他们挣的工资差距很大,不过他见李老太神情严肃便知道这里面有自己不知道的事,便闭了嘴不吭声了。   明北琢磨了一下,细一想倒真是这回事,而且除了自己三个哥哥都往家里交钱。明北默默的算了下自己一个月挣的钱,悲哀的发觉除了吃饭真的剩不下什么,甚至因为花了三块钱换回钢笔,他现在还欠着知青点的饭钱。   明北有些羞愧地低了头:“我不问家里要,就是……”他脸上有些涨红:“就是我们工分少,可能我现在没法往家里交钱。”   李老太见明北有这个意识,也舒了一口气:“那就先缓你几年,不过咱可说好,要是你以后结婚过日子可得给你爹妈养老钱。至于你们过日子,穷有穷的过法宽裕有宽裕的过法,我们可不贴补你啊。”   说起结婚,明北没有像刚去青年点之前那样激动了,他沉默了一下,朝李老太笑了笑:“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娶到媳妇呢。”   李老太听这话里的意思就知道人家姑娘没相中明北,以后这事也不知道成不成,便宽慰说道:“你现在也还小,早结婚也没啥好的,啥时候有养家的能力了啥时候再结婚不晚。”   明北点了点头,明东见状笑道:“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我结婚那会桂花和肉包都是家里帮着照顾。”   李老太一听就笑了:“不一样,桂花那是从咱家长大的,和自己孩子一样,你们结不结婚也没啥差别。”   “咋没差别呢,要是不结婚能有肉包和豆包嘛。”明东厚着脸笑道。   李老太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光有肉包和豆包可不行,你俩再努努力给我生个重孙女,到时候咱就叫糖包。”   蓁蓁立马竖起了大拇指,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这名字起得好,一听就好吃。”   明东忍不住喷笑道:“合着我家肉包、豆包起这种名字是因为好吃。”   “寓意也好嘛。”蓁蓁努力为自己辩解:“你瞅瞅我那两侄子,白白胖胖和包子似的,多号招人稀罕呀。”   明东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就听见王素芬在外面说明南带着孟小溪过来了。孟小溪第一次见桂花,多少还有些拘谨,俏脸微红的叫了声大嫂,瞧着还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小溪吧。”桂花笑着拉住她的手:“长的可真好看,这两天光听着明南说起你。”孟小溪闻言回头看了明南一眼,神情里满是幸福和喜悦:“我也常听明南说大哥大嫂。”   王素芬也乐意儿媳妇都和睦,连忙说道:“桂花陪小溪进屋说话,我这马上都做完了,你不用在这帮忙了。”   桂花瞧着小溪是害羞的性子,便拉着她到屋里坐炕上说话,说说明南小时候的事。   因为小溪来了,老李家就没上炕吃饭,而是摆上了大圆桌,明北清汤寡水的吃了二十天的海带,嘴里都是一股土腥味,看着桌子上的五花肉炖酸菜、土豆炖干豆角、酱焖鲫鱼、鹿肉炖胡萝卜眼睛都直了,他抓起一个饼子咬了一口,再往嘴里塞上一块鹿肉,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还是咱家的饭好吃。”   孟小溪看着明北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一笑:“最近从青年点回来的都这个样,我家隔壁那家的二哥,上次在青年点呆了十天回家以后饭量长了一倍,说是见了咸菜都想啃两口。”   明北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赞同的猛点头:“青年点做的菜没有油不说还水了吧唧的,一点滋味都没有。还有那大饼子,掺的地瓜面比苞米面还多,吃一口得就着水才能咽下去,不过倒是挺扛饿。”   李老太笑了笑:“你是不记事了,你小时候咱家就是吃的这样的饭,当时刚开的荒也不多,基本上都是种的白菜土豆子,黄豆只有一亩地,等收了黄豆还得留着磨豆腐,压根就没换不了多少油。平时按照供应的数量买油外,也就指望着买点带着大肥膘的猪肉榨油,但即使这样每回做菜的时候也就放一点,哪敢和现在这样放这么些油啊。”   王素芬想起过去的日子也点了点头:“那时候虽然吃的清汤寡水的,但是好歹能吃饱,自然灾害那年才叫苦呢,别说油了,连粗粮都买不到,天天采了野菜加点地瓜面就是一天的饭了,明北那时候还说呢,吃的脸都绿了。”   明北对那时候的印象不深了,好像隐隐约约记得是饿过一阵子,后来就能打到很多的鱼,还时不时的抓到野兔野鸡之类的,再之后好像吃白面白米也不是啥稀奇事。明北只当是家里的开的荒越来越多的缘故,顿时满怀期待地说道:“等明年开春我们青年点也要开荒种地了,等秋天收了粮食,估计我们明年秋冬也能吃到好的了。”   明东怜悯地看了看他:“你以为你们开荒会种稻子、麦子之类的吗?你们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又不是去享福的。到时候依旧是苞米、地瓜,这玩意产量高又扛饿,至于细粮,我估计也是得靠供应吧?”   一说起这事明北一肚子苦水:“一个月供应两次馒头,要五分钱一个,够吃四个大饼子了,我都没舍得买。”   “你的工分不够花吗?”明东问道:“应该够吃饱饭吧?”   明北想起自己花出的那冤枉的三块钱,顿时有苦难言,娘的,六十个馒头就这么霍霍没了,自己是不是傻?   明南见明北不知道想到什么事,一副悲愤欲绝猛往嘴里塞大饼子,忍不住一脸黑线:“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这又不是馒头,用的着吃的这么急吗?”   明北把大饼子咽下去一脸伤心:“幸好是大饼子,要是馒头我指定不吃。”   “为啥呀?”一家人一脸好奇的看着他,明北揉了揉脸,郁闷地垂下了头:“不为啥,就是想给自己长个记性。”   众人见自家这个素来少根筋的明北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便彼此笑了笑转移了话题。等吃完饭,明北主动拿着装着钢笔的木头盒子到李老太屋里认错:“奶,我把我哥给我的钢笔买回来了,用的是我帮着青年点盖房子赚的工分。”   李老太眼皮连抬都没抬:“哦,花了多少个馒头啊?”   明北心口窝直疼,他垂头丧气地回了一句:“不是馒头,是钱。”   “哦。”李老太眼皮跳了一下:“能换多少个馒头的钱啊?”   明北心虚地看了李老太一眼,又飞快地低下了头,小声地说道:“六……六十个……”   李老太的手下意识摸起了烟袋锅子,明北顿时垂下脑袋,可等了半天也没见李老太抽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偷偷去瞅李老太。   李老太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喜乐,她没有用烟袋锅子抽明北,而是装了些烟叶开始抽烟:“明北,你也大了,以后说话可做事长点心吧。这回的事咱不说你花钱多少,不过能知道用自己干活的钱把钢笔买回来就不孬。要不然你说你哥这次回来,要是看到你用没见过的旧钢笔,你到时候咋说?”   明北羞愧的红了脸,嘴唇微微的动了动,看着李老太满脸祈求:“奶,现在钢笔我买回来了,还是我哥送我的那支,你和我妈还有我三哥说说,千万别把这事告诉我大哥,我不想大哥心凉。”   李老太缓缓地点了点头:“不孬,终于知道点人事儿了。对了,我听小溪说你们工分是月底结,你剩那些钱够吃饭的吗?”   明北摇了摇头:“先欠着青年点的,等发了钱再还。”   李老太讥笑地看着他:“然后下个月再借?”   明北又垂下了脑袋:“其实也欠的不多,上次盖房子挣的钱除了买钢笔还剩了三块,好些人一欠欠一个月的饭钱呢。等我休息的时候少回来两趟,就能把钱补上了。”   李老太这才知道原来上次明北没回家是在那扛木头赚饭钱,顿时十分欣慰:“有这心思就不错,等你过了年回去的时候,我让你娘多给你装些咸菜疙瘩,啥时候把钱补上了啥时候再回家,听见没。”   明北见李老太没抽自己,还说给带咸菜疙瘩,立马乐的直点头,屁颠屁颠地找王素芬去说这个事,李老太见状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孩子还是有点缺心眼,这也太好哄了。”   孟小溪在老李家呆到下午两点准备回家了,李老太把她和桂花叫到屋里,打开箱子从里面拿了两块一模一样的呢子料出来:“这个是家里托人从外地买的料子,给你俩一人一块,过个年做个衣裳穿。”   孟小溪见到这么值钱的料子连忙摆了摆手:“奶,这个我不能要,我要是拿回家我妈非得说我不可。”   李老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早晚都是我们家的媳妇,奶奶给块衣服料子能怎么的?”孟小溪脸红的低下了头,露出了一抹洁白的脖颈。   李老太笑了笑,看着孟小溪和桂花的眼神满是疼爱:“虽然今年过年不能办喜事,可等明年一转过年去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这块料子早给你晚给你有什么差别,总不能你嫂子有你没有吧?到时候让人听见该说我偏心了。”   桂花拿着布料在孟小溪身上比量了一下,笑着夸道:“小溪皮肤白,等做出衣服来一定好看。”她挽住小溪的手,笑着看着她:“到时候咱俩就做一样的,走出去和姐妹似的。”孟小溪有看了看桂花,脸上里带着几分羞涩的点了点头。   离过年还有十来天,家里又开始忙活开了,桂花找个天气好的日子,把家里的被子褥子全都拆洗了一遍,等晾干了背面再把被里头的棉花套子弹一弹重新缝上。王素芬则拿着抹布到处擦,不过好在家里原本就见天打扫,也见不到什么灰,如今只是找些死角擦一擦。   蓁蓁跟在王素芬后头帮她洗抹布端水,没一会王素芬就撵她回屋歇着:“我这一会就干完了,你快去屋里呆会。”   蓁蓁无奈地看着她:“我都这么大的姑娘了,不能啥都不干吧。”   王素芬四处看了一遍,终于给她找了个活:“那你就化一盆冻梨,等我们干完活好吃。”蓁蓁捡了十来个冻的硬邦邦的梨放到盆里,舀上满满的水。只要等上十来分钟,原本的清水就会结冰,冰结的越厚冻梨就会变的越软,啥时候摸着冻梨里外都软了便可以吃了。   把冻梨泡上,蓁蓁又跑了过来,王素芬指了指东屋:“去陪你奶听听收音机,一会告诉我里头都说啥了。”   蓁蓁见王素芬实在是不想让自己帮她,在加上屋里确实也没有其他的活要干,便回了东屋拧开了收音机。   收音机里正放着新闻和报纸摘要,蓁蓁刚从炕上爬起来想拧个别的频道听听有没有评书,就听收音机里说道:“我国著名作家、人民艺术家忘我先生荣获了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诺贝尔奖是世界上……”   蓁蓁激动的一下子从炕上蹦了起来,抱着李老太兴奋的又叫又跳,李老太被蓁蓁吓了一跳,忍不住拽下她搂着自己的胳膊问道:“怎么了这是?”   “忘我先生得诺贝尔文学奖了,华国史上第一次。”蓁蓁乐的嘴都合不拢了,赶紧想在听听广播说什么,只可惜收音机连忘我先生的作品都没介绍,就开始播报下一条新闻。   “那什么什么奖是个干啥的?给发奖状不?”李老太见蓁蓁这么兴奋,也忍不住也好奇起来。   “何止是奖状。”蓁蓁笑着搂住了李老太的脖子:“主要这是特别重要的荣誉也是对忘我先生文学作品的认可。当然啦,奖状也有,除此之外还有一枚金奖章和一张支票。”   “支票是啥?”李老太想了想觉的自己没见过这个票据:“买啥使的?”   蓁蓁顿时乐了:“取钱用的,就和存折差不多,把支票给储蓄所,储蓄所就按照上头的金额给钱。”   李老太见蓁蓁一说钱眼睛都笑弯了,连忙问道:“是不是得老鼻子钱了?有一百块吗?”   虽然李老太藏在箱子里的钱就不止一百块,可她依然这是一个巨额的数字,毕竟在这个年代,得个荣誉啥的一般就是发个缸子发个暖瓶啥的,发奖金的还真是少数。   “奶你可太可爱了,还一百块。”她搂着李老太的脖子,乐不可支地笑道:“你得在后头加好几个零。”见李老太听不太懂的样子,便直白的说:“得好几十万呢。”   “好几十……万……”李老太整不懂了:“那得多少个一百块钱啊?”   蓁蓁算了算,按照今年诺贝尔文学奖的奖金大体估摸了个数:“三四千个一百块钱吧。”   李老太吓得连口水都不敢吞了:“我的乖乖,这么多钱万子千孙都花不完吧。”   蓁蓁笑着下炕穿上棉袄就要往外跑,李老太连忙递给她帽子手套,问了一句:“你这又是要上哪儿去?”   蓁蓁接过帽子扣在脑袋上,一边往出跑一边说道:“买报纸去!我要买上十份!”   蓁蓁没到街里的邮局买报纸,而是直接到了帝都买了当天的所有的报纸,果然从上面看到了忘我得奖的新闻,连忙瞬移到山里,一钻出山洞就大喊起来:“老师们,忘我先生获奖的事登报啦!”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读者说我舅舅和明北一样熊,其实说实话明北可比我舅差远了,我姥姥家以前住在水解厂的职工家属楼里,过年的时候买鞭炮,我舅懒得下楼,就坐在窗台上往放,把床上铺的被褥烧掉了一半。还有那时候我姥爷是八级工,他徒弟过年都给送罐头啥的,但是那时候舍不得吃,要留着送礼再送出去,但是我小舅舅馋啊,又胆肥,他拿钉子把所有的罐头盖子都扎了洞,把里面的糖水倒出来喝光了。等我姥爷拿出来准备送礼的时候,一堆没汤的罐头。所以我舅是那种一天揍八次还嫌少的哈哈。 第67章   “忘我先生的获奖消息登报了!”蓁蓁一路跑着一路喊,可冬天风大窗户又包的严实,直到蓁蓁进了小楼再次喊了一遍大家才听到。   “忘我获奖的消息发布了?”   “报纸在哪里?给我看看!”   一时间小楼所有的人都下来了,把蓁蓁团团围住,蓁蓁笑容满面的把自己买的各种报纸分给他们:“虽然报纸上登的内容不多,但好歹肯定了忘我先生‘人民艺术家’的身份和在文学创作上的地位”。   “这太好了。”苏未然看报纸笑容满面,京剧大师谢书让更是笑的眉眼弯弯:“这样的喜事必须庆祝一下,我就豁着伤嗓子的风险也要和大家大醉一场。”   考古学家许梦国含笑点了点头,可又正色的提醒大家:“忘我虽然获奖,但打压我们的那一方势力必定不愿就此罢手,往后估计我们还得有些难捱的日子。”   苏未然淡然的一笑:“有什么难捱,我们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又没有那些讨人厌的应酬,简直比神仙的日子还悠闲。”   许梦国笑着摇了摇头:“你在这里倒是能创作,可我是考古专业的,我总不能在这里挖挖看有没有古墓吧?”   苏未然说:“现在都在‘破四旧’,就是在外面你也没有没办法继续考古工作,反而看到那些人破坏古墓古庙会心痛的夜不能寐。”   国医圣手张仁泽指着许梦国道:“你就是个劳碌命,不过好歹蓁蓁愿意和你学古董方面的知识,也算有个传承人。”   谢书让点了点头:“要是蓁蓁愿意我和学唱戏呀,就让我在这住一辈子都行,这丫头白瞎好嗓子了,就是对这个不感兴趣。”   蓁蓁笑着给他看自己还没换完的牙:“说话都漏风,还唱戏呢,您快饶了我吧。”   所有人顿时都笑了,名医李然公挽了挽袖子,准备下厨去准备晚饭:“不是说今天好好庆祝庆祝嘛,我去做些药膳给大家。”   许梦国立马笑道:“那我们今天可有口福了,我去打两只野兔,如果能碰到野羊就更好了,冬天吃这个滋补。”   为了让这些大家在山里面生活的更好,蓁蓁在这四面的山上放养了不少野鸡野兔野山羊之类的动物,更在容易采摘的地方长了不少药材。   看他们所有人一起忙活起来,蓁蓁笑着告辞离开,临走的时候,她用意识看了看在背着猎枪上山的许梦国,引着一只野羊送到了许梦国的视线中……   因为忘我获奖公布的事,蓁蓁兴奋的想要好好大吃一顿庆祝下才好,她瞬移了几次才到华国的最南端岛屿,找了个无人的海边,从空间拿了两个水桶出来,往海水里一放,龙虾、鲍鱼、扇贝、螃蟹、梅花参、海胆顺着海水全部涌到岸上装了满满两大桶,蓁蓁看了看觉得还少了点什么,把东西往空间了一收,又拿了个空桶出来,找了个满是礁石的岸边,捡了一桶生蚝。   这些美味没办法带回家和家人共享,实在是说不清来路,蓁蓁只能动手给自己做一顿海鲜大餐。在这个季节北岔还是白雪皑皑的深冬,可在这华国的最南端,蓁蓁只需穿着背心短裤就可以。   阳光、海浪、沙滩,蓁蓁看着眼前的美景实在是不愿意在空间里做饭,她再一次确定了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后,这才放心大胆的把煤气灶和炉灶挪出来,又用木头搭了一个简单的烧烤架。   刚从大海里捞出的海鲜,怎么吃都鲜,螃蟹洗一洗直接下锅蒸,比手掌还大的扇贝、生蚝刷洗一遍冲干净泥沙,在把蒜蓉撒在壳里面,直接放在火堆上烤,海胆都不用做熟打开以后直接吃就是最鲜美的滋味,蓁蓁舔了舔舌头,要是有芥末就更完美了。   蓁蓁这边切好了姜末,用醋和香油调好了酱汁,那边螃蟹也蒸熟了。关上炉灶,蓁蓁夹了一个螃蟹放在盘子里,掐掉蟹掩,掀开蟹盖,露出了满满的蟹黄,蓁蓁把两边的蟹肺去掉,把螃蟹从中间一掰一分而二。   眼看螃蟹掰开以后蟹黄多的都要掉下来了,蓁蓁顾不得沾醋,先迫不及待的先咬了一大口,满嘴的蟹黄蟹肉鲜的都快要把舌头吞进去了。把软壳外面的蟹黄蟹肉吃干净,蓁蓁把软壳拆掉才沾了些姜醋,姜醋和蟹肉的混合在一起,掩盖了海鲜特有的腥味,又能足够提鲜。   吃掉一只螃蟹,蓁蓁打了个嗝,又赶紧掀开锅盖拿了一只公螃蟹出来,半透明的蟹膏入口是滑溜溜的口感,和蟹肉混在一起又鲜又嫩。两只大螃蟹下肚,蓁蓁觉得肚子都快吃饱了,可看着被火舌卷炙着的扇贝生蚝,闻着空气中蒜蓉混着海鲜独有的味香,蓁蓁立马觉得,再来一打没问题。   找了一幅厚手套把烤好的扇贝和螃蟹一个个拿到桌上,小心翼翼的掰开一个生蚝的盖子,壳里面的蒜蓉和耗肉已经融合在一起。蓁蓁拿起生蚝放到嘴边,刺溜一声把蚝肉和蒜末一起吸进嘴里,刚刚烤熟的耗肉肉质滑嫩,味道鲜甜,和微辣的蒜香、鲜咸的汁水混合在一起,又鲜又滑,吃的蓁蓁口齿生津,简直是无法抵挡的美味。   足足八个比手掌还大的扇贝和生蚝,不到十分钟就全进了蓁蓁的肚子,她站起来,看着轻薄的背心底下鼓起来的小肚子,满足的舔了舔嘴唇:“幸亏有这个瞬移的本领,要不然我这辈子二十岁前估计就和海鲜无缘了。”   看着太阳已经开始往西边偏移,蓁蓁把自己的东西都收到空间里,她回空间洗了手看到小池子里的龙虾和海鲜,总觉得不太多,便拎着水桶出去,又装了不少海鲜海鱼回来,好容易来一回,得多带回去些东西才不吃亏。   蓁蓁把厚厚的棉袄棉裤穿上,等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蓁蓁从空间里拿出两条大黄花鱼出来进了家门。   “奶,我今天下午冰钓去了,这回钓的鱼没见过,咱晚上炖了呗。”蓁蓁笑嘻嘻的把鱼放进厨房,还没等李老太说她,她就撒娇的搂住了李老太的腰:“这回我走的太远了,下次我早点回家。”   李老太点了点蓁蓁的鼻子,都被她气笑了:“说话巴巴的尿炕哗哗的,整天就知道给我保证,完了一出去玩就忘脑后去了,你以为我信你的。”   蓁蓁讪笑了两声,扭头和收拾鱼的王素芬说:“妈,这个鱼别酱焖,刚打上来的可鲜了,拿锅蒸上,我给你调点汁出锅以后淋上就行。”   王素芬让明北把其中一条鱼拿仓房去挂起来,她把另一条收拾好洗干净放大锅里蒸上,回头看了蓁蓁一眼:“打小就没做过饭你还会调汁。”   蓁蓁洗干净手挽了袖子走进厨房:“我虽然不会做可我会吃啊,我就往我想吃的那种口味调呗,反正又不用动刀动火的这就啥难的。”   “你可真能耐。”王素芬有些不信她的:“那你过来我看看你咋调。”   蓁蓁倒了几勺酱油在碗里,因为现在的酱油特别咸蓁蓁又往里面兑了点凉白开,往里加了一点醋,加些葱末姜末、又往里放了半勺糖,最后又往里倒了些香油。   王素芬看着香油心疼的脸直抽抽:“总共过年就给了二两的香油票,倒一滴的得了,可别那么霍霍。”   蓁蓁往碗里看了看一脸无辜:“这不黄豆大小的一滴吗?”   “行吧行吧,完事了没啊?”王素芬掀开了锅盖,鱼已经蒸好了。   蓁蓁从墙角拿出一棵葱来递给王素芬:“妈你把这棵葱都切成丝呗。”   “一整棵啊?”王素芬把葱洗干净和蓁蓁讨价还价:“这也太败家了,切点葱花不就得了。”   蓁蓁见大家都在屋里,凑在王素芬耳边说:“没事,要是吃没了我再给你种点。”   看着闺女狡黠的朝自己挤眉弄眼,王素芬没憋住顿时笑了出来:“行行行,咱家你说的算。”   切了葱丝放到蒸好的鱼上,把调好的汁往上一淋,再将烧热的油浇在上头,顿时呲拉一声,香味扑鼻。油花还在鱼上跳跃的时候,王素芬便把这道葱油清蒸鱼端上了桌:“快尝尝,蓁蓁下午钓的鱼,以前还没见过这种的呢。”   李老太伸出筷子夹了块肉放在嘴里,吧唧了一下嘴:“东子她娘你忘记放盐了吧。”   “可不是咋地。”王素芬放下筷子就要端盘子走:“蓁蓁在那瞎指挥我,闹的我都糊涂了。”   蓁蓁连忙把王素芬的手按住:“不用放盐,汤里头放酱油了,奶你沾汤吃。”   李老太夹了块肉沾了点汤,这才点了点头:“也行,就是吃着挺淡的,不过味道倒是真鲜。”   如今这个年代吃怕了清汤寡水的东西,浓油赤酱才叫味美,可是这刚打上来的黄花鱼要是放太多的酱去焖,就掩盖了原本的鲜味,蓁蓁总觉得糟蹋了。   大黄花鱼肉嫩刺少,一家人吃了几口就发现好处来了,王素芬本来想帮着豆包挑鱼刺,可是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细刺,连忙往蓁蓁和肉包、豆包碗里多夹了两块:“这个鱼好,肉嫩还没有刺,以前咋没钓着过呢。”   桂花想起很早以前蓁蓁钓回来的那只大马哈鱼,猜测地说道:“可能又是从哪个支流游过来的吧,咱这永翠河四通八达的,经常能抓到些没见过的鱼虾啥的,那年老张家不还抓到一个好大个的王八嘛。”   蓁蓁心里一动,倒想吃怎么把那只龙虾拿出来的借口了。于是,当第二天蓁蓁把那只张牙舞爪的大龙虾带出来的时候,全家人震惊了:“哎呀,这水蝲蛄成精了吧,咋长这么大个呢。”   王素芬看着龙虾挥舞着前面两个大钳子吓的不敢动手:“这玩意这么大个炒不熟吧,蓁蓁要不你给它放了得了。”   想起那又香又嫩的龙虾肉,蓁蓁咽了口口水:“妈,这水蝲蛄的肉指定可多了,没事你要是不敢动手我教你。”   看着闺女盯着“大水蝲蛄”眼睛都直了,王素芬还是鼓足了勇气按照蓁蓁说的把大龙虾清蒸了。由于这个“水蝲蛄”的个头超出了众人的想象,所以当加了蒜蓉蒸好的龙虾端上桌时,除了明北、蓁蓁、肉包、豆包几人,其他人都不敢动筷子。   又嫩又鲜的龙虾肉入口,蓁蓁幸福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真的是太好吃了,又鲜又嫩,和夏天吃得水蝲蛄绝对不是一个味,你们尝尝。”她看着众人傻愣愣的表情,连忙给 一人夹了一筷子:“好容易碰到这么大的水蝲蛄,下次吃不知道啥时候了。”   看见明北吃得不抬头,肉包和豆包都伸勺子去舀,其他人才纷纷动筷子尝了一口,这才发现好吃来,顿时都赞不绝口:“想不到这水蝲蛄长这么大个肉比以前更嫩了。”   “可不是咋地,蓁蓁从哪里捞的,明天咱再去瞅瞅去,看看还能不能碰到。”   “你可拉倒吧,这只水蝲蛄还不知道藏哪里了才这么多年没被人发现,碰见一个已经了不得了。”   蓁蓁笑眯眯地看着全家把两斤多的大龙虾一扫而光,豆包舔了舔嘴唇,眼巴巴地看着蓁蓁:“姑,我瞅那水蝲蛄的头还在灶房呢,明天咱把那个炖了呗。”   蓁蓁乐不可支的揉了揉豆包的小圆脑袋:“你瞅你那馋样,咋这么随我呢。”   ***   过了正月二十,明东带着一家人回了安北,蓁蓁把洋楼里的饼干拆了袋子,用纸包包起来放到了肉包背着的小包里:“这是姑去水解厂买的散装饼干,你们火车上饿了吃。”   肉包眼泪叭嚓地抹着眼泪:“小姑我老喜欢你了,要不我在家陪你上山下河得了,要不然你一个人害怕可咋整?”   蓁蓁笑着捏了捏肉包软嘟嘟的小脸蛋:“你是喜欢我啊还是喜欢吃啊?没事,反正你们暑假就回来了。等你夏天回家的时候,姑教你钓鱼的诀窍,咱老李家钓鱼就没有比我能耐的。”   一想到能和蓁蓁学钓鱼,肉包立马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和蓁蓁拉了拉钩,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被他爹领走了。   明东一家回了安北,少了两个叽叽喳喳的小孩子家里顿时清净了许多,明北看着家里过年用了不少的柴火,又去山上拖回来不少,等到正月十九那天,他扛着被褥,带着大酱、咸菜和粗粗的麻绳去了青年点。   春暖花开,明南的婚事也提上了议程,托木匠打的大箱子、炕琴、桌子、凳子都拉回来摆上,蓁蓁去帝都拿回来自己画的那几幅画,神神秘秘地递给了明南。   “啥玩意啊这是?”明南看着卷起来的一幅幅画还没有反应过来,等打开其中一个画卷,看到上面随风摇曳的荷花顿时直了眼睛:“这画是给我的。”   看着蓁蓁笑嘻嘻的点头,他惊喜的打开一个又一个:梅花、水仙、牡丹、芍药、菊花……一个个千姿百态、艳而不俗。   “妹啊,你这是从哪里整的啊,我看着比咱大哥那炕琴画的更好。”明南乐的眼睛都挪不开了,看了这幅看那幅,哪幅画都舍不得放下。   “以前在山上救过一个摔断了腿的老头,那老头会画画,当初我送他回家的时候看见满墙的画就留了心,原本我是做好事不留名的英雄来着,这不为了你特意厚着脸皮施恩求报让人家给画的炕琴。”蓁蓁摸了摸鼻子,补充了一句:“这事你可别往外说啊。”   “我知道。”明南美滋滋把画往炕琴上比量:“等我这就去买玻璃去,存了好久的玻璃票,还以为浪费了呢。”   炕琴镶嵌上画,墙上刷了白灰,摆上主席画像,等把大玻璃镜子往墙上一挂这新房就算收拾好了。   婚礼定在了七月底,这个时候天已经热起来了,自家地里种的蔬菜都可以吃了,再加上老李家住在山脚河边,这肉和鱼也不用担心。   眼瞅着离婚礼还有三天时间,李木林一家从冰城赶了回来、明东带着怀孕四个月的桂花和肉包、豆包两个也从安北回来了。李老太一看见桂花的肚子就笑了,私下里和王素芬说:“我就说他俩过年在家那些天霍霍那么多打卫生纸,总得怀上一个,你瞧我说对了吧。”   王素芬憋不住直乐:“娘你可别当着桂花面说,她虽然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可一说这事面还是浅。   “我知道。”李老太笑呵呵的说:“你晚上依旧叫肉包、豆包到前边来睡,省的踢着桂花肚子。”   肉包回到家挨个叫了一圈,找到蓁蓁就抱着不撒手:“小姑,你说带我去上山下河的,可不能不算数。”   蓁蓁正准备去河里捞些鱼预备着后日的喜酒呢,一听肉包要跟着去,直接拎了个桶给他:“今天姑姑就教你怎么钓鱼。”   姑侄两个到了大河边,此时河里有不少光着屁股蛋子下水游泳的小孩,肉包也有些心动,他脱了鞋挽了裤腿角在河边踢水。   “想游泳啊?”蓁蓁把东西放到河边,扭头看了肉包一眼,肉包立马点了点头,期待的问蓁蓁:“可以吗?”   肉包已经七岁了,上辈子蓁蓁学游泳也是这个年龄,她看了肉包一眼,直接吩咐道:“脱衣服,穿着裤衩,可不许光腚啊。”   蓁蓁把带来的衬衣放到一边,把背心系了一个大疙瘩,防止入水以后掀起来。她领着肉包在岸上活动开了手脚,才带着他一步一步走进河里。   这个年代的孩子游泳都是狗刨,一个教一个也不讲究什么姿势,淹不死就行。蓁蓁上辈子是正儿八经每年暑假都去游泳馆游泳的,蛙泳、蝶泳、自由泳都会,这些年离着大河又进,再加上异能的加持,下了水简直和一条鱼一样。   蓁蓁牵着肉包的手下了水,先教他漂浮,肉包看着不远处连蹬带踹的几个孩子,也跟着扑腾,泼了蓁蓁一脸水。姑侄两个在浅水的地方玩了一下午,直到日头不那么足了两人才上岸。   蓁蓁佯装从水桶里掏了一下,其实是从空间里拿出一个毛巾来,两人擦干了身上套上衣服,肉包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今天出来的目的:“姑,咱忘了钓鱼了。”   蓁蓁笑了笑,从地上捡起了鱼竿:“你放心,你姑钓鱼一会儿就得。”   蓁蓁把自己带来的鱼饵穿到鱼钩上甩进河里,过了大约几分钟,就见鱼竿往下一沉,蓁蓁立马收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跃出了水面。   “哇,小姑姑你可太厉害了。”肉包看着蓁蓁的眼神满是崇拜:“我长大想娶一个和姑姑一样厉害的媳妇,这样我整天都有鱼吃了。”   蓁蓁看着肉包认真的神情,顿时笑弯了眉眼:“你可真有出息,你咋不想着你钓鱼给你媳妇吃呢。”   肉包愣了一下,这才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这不忘了嘛。”他立马蹲在蓁蓁旁边,瞅着她往上穿鱼饵:“姑,这回让我钓呗,你和我说说,要是我有你这个手艺,以后指定不愁找媳妇。”   蓁蓁乐不可支地看着他:“你这思路转变的倒挺快。”   蓁蓁的鱼饵是特制的,再说有异能帮忙,两人没半个小时就钓了八条鱼,鲤鱼、草鱼、鲢鱼都有,最小的两斤多,最重的四五斤。   两人拎着满当当的水桶刚进院子,蓁蓁就看到屋内一抹军绿色身影。   “二哥,你回来了?”蓁蓁放下水桶朝院子里跑去。   明西回过头来,从窗口朝蓁蓁一笑:“野丫头,你又上哪儿疯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小舅舅的好笑事还有一件,有一天我妈和他打架了,所以放学以后死都不去帮他买烧饼,我舅晚上就没有吃晚饭,结果到半夜就饿了。那时候我姥姥在厨房放了一个鸡窝,鸡窝上面是放碗的柜子,我舅半夜开灯站在鸡窝前去开碗柜子找吃的。那时候天气热嘛,我小舅舅裸睡,半夜被灯光惊醒的母鸡伸出脑袋来照着我舅的XX就叨了一口,于是大半夜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把全家人都吵醒了,我妈说她为此笑了半个月。 第68章   蓁蓁激动的跑进屋子,欢天喜地的叫了声:“二哥!”冲过去就把明西抱住了:“二哥你再不回来我就忘记你长啥样了。”   明西揪了揪蓁蓁的小辫子,一脸宠溺地笑道:“这才几年就要把二哥忘了,以前白疼你了。”蓁蓁嘿嘿的笑着,抱着明西的胳膊就不撒手。   李老太见他们兄妹亲近的样子自然乐的合不拢嘴,但见蓁蓁完全没有看到旁人连忙提醒了她一下:“别光闹你二哥了,没看有客人吗?”   蓁蓁回头一看,只见有一个姑娘站在炕前微笑的看着她,短头发、大眼睛,长的十分精神。   蓁蓁回了一个笑脸,然后扯了扯明西的手,略带调侃的问道:“我是应该叫姐姐还是叫二嫂。”   明西弯起手指在蓁蓁脑门上敲了一下,笑着说道:“叫雅楠姐。”   蓁蓁松开明西走了过去:“雅楠姐好,我是李明西的妹妹,我叫李明蓁,你叫我蓁蓁就好。”   短发女生大方笑道:“你好,我叫谢雅楠,是你未来的二嫂。”   蓁蓁顿时笑了起来:“我知道,这可是我二哥第一次往家里领女孩,你瞧我奶笑的只见牙齿不见眼睛的样子,就知道我们家对你多欢迎了。”   这话可是真的,李老太原本琢磨着孙子在部队这么久都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个人问题,谁知这小子居然不声不响的带了个姑娘回来,李老太藏在心头的事立马去了一大半,顿时后悔没把明西的房子一起盖起来,要不顺势就能把婚礼办了。   看着姑娘也挺大方,都直接说了和明西的关系,李老太憋了半天的话终于敢问了:“雅楠,你和明西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能回家办喜事不?”   雅楠笑着看了明西一眼,明西立马回道:“正想和您商量呢,年前家里给部队寄了几封信,上面审查过以后转到我所在的地方已经到了五月份,我和雅楠商量打了请示报告,组织经过审查同意了我和雅楠的婚事。我俩商量着我们的工作到了紧要的关头,估计一年半载的没法再回来,趁着这次给明南办婚事,索性把我俩的一起办了。”   李老太听了惊的险些从炕上掉下来,她立马拉着谢雅楠的手又是笑又是为难的:“你们这两个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哎呀,要知道一起给你们盖上新房就好了,你说这可怎么办,衣柜炕琴都没给你们打呢,结婚的衣裳被褥也没给你们准备,这可怎么好。”   谢雅楠笑着拍了拍李老太的说:“奶,没事的,我和明西不在乎形式,随便收拾出一间屋子就行。”   明西也连忙说道:“奶,真的不用这么麻烦,来之前我们一人带了一身新军装,至于被褥,夏天也不用盖棉被啥的。”   “可也不能太不像样了。”李老太开始盘算起来:“今天太晚了,明天去供销社看看有没有红床单红毛巾被啥的,要是买不到明南那有两条你们先一人一条。脸盆、缸子啥的也都得买,先把这几天能用的到的买了,其他的要是买不到回头帮你们置办也行。”   蓁蓁用意识往供销社里看了看,毛巾被只有两条深蓝色的在柜台里,看着还一块深一块浅的不好看,她立马说道:“奶,这种小事我去办就行了,你和妈明天在家准备旁的事。”   李老太点了点头:“行,你眼光又好又会挑东西,你明天就去买,让你哥和雅楠在家好好歇歇,等后天就结婚了。”说到结婚,李老太的嘴又不由自主的咧开了,生怕别人看不到她高兴的模样:“这也太快了哈哈哈哈哈。”   明西和谢雅楠看到李老太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蓁蓁去洗了一盆野果,一个个的摆在盘子里请雅楠吃:“二哥,你和雅楠姐咋认识的呀,我们还以为你在部队都是男的,这辈子都要当和尚了呢。”   “别瞎说。”李老太拿了一个沙果塞蓁蓁的嘴里:“你哥这不是找到媳妇了。”   明西笑了笑,坐在了谢雅楠的旁边:“我只是身份回到了部队,但是人不在部队,嗯,我和谢雅楠在一个科研项目组,是同事关系。”   “哦,你们在一起上班啊。”李老太听的半懂半不懂的:“那以后能和你们经常写信了不?总是收不到你的信我可惦记了。”   “恐怕还不行。”明西脸上带了几分歉意和愧疚:“这个项目需要保密,地点也很偏僻,不过我估摸着这样的日子顶多三五年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三五年啊。”李老太失落地叹了口气,不过她在看到孙子脸上愧疚的神色立马变了笑脸:“其实三五年也不长,要是你没带雅楠回来我估计心里总挂记着你的婚事,现在看到你也有家了,我这也放心了。”   李老太下炕打开箱子,拿出一个上头写了明西的信封递给了雅楠:“这是明西这两年往回寄的工资,我按照每个月二十块的标准把给家里的钱拿出来了,剩下的就当是给明西存的,正好你们俩回来了,赶紧揣好,以后你们小两口过日子得不少用钱。”   谢雅楠一听连忙推却:“奶,这个是明西孝敬家里的,我不能拿。”   “也不单是你,他们别的兄弟我也是这么办的。”李老太拽过来谢雅楠的手把信封放到她手上:“等往后每个月往家里寄二十块钱就行了,这个是该他承担的。”   谢雅楠无措地看着明西,明西笑着把信封拿起来又还给了李老太:“家里给我盖房子不需要钱啊,我爹的工资能攒几个,我结婚以后的钱再说,结婚之前的钱都给家里。”   谢雅楠也跟着连连点头:“奶您就拿着吧,你们看我们现在在外面也顾不上家也照顾不了你们,您要是再不要这钱我们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再说我和明南吃住衣裳都有国家管,一年也用不了几个钱,您真的不用担心我们。”见孙子和孙媳妇都孝顺,李老太这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第二天一早,蓁蓁拿了李老太给的钱和票并没有供销社,而是去了伊冬,按照李老太说的把结婚的东西都买了回来,匆匆放在家里以后又要上山。   明西看她跑的一头的汗,连忙拽住她递给她一缸子水:“你瞅瞅你着着急忙慌的,又要上哪儿去。”   “上山逮点野物啊。”蓁蓁去屋里拿了一个弹弓,是用一个结实的红木“丫”型树杈做的,上头绑了一个牛筋。   “上山打猎吗?”谢雅楠好奇地看着明西和蓁蓁:“我老家是在平原一带还没有上过山,能带我一起去看看吗?之前还听明西说他一巴掌拍死过野猪。”   蓁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明西有些窘迫的神情立马点了点头:“可不是咋的,那野猪朝着我哥就扑了过来,我哥一巴掌下去就把野猪脑袋给拍碎了,当时我们这一片都震惊的,天天都有人上门夸他。就是我哥老谦虚了,人家一夸他就躲屋里不见人。”   明西一脸黑线,当时回想起那件事就腿软,听一次就不得不被迫回忆一次,要不是为了在女朋友面前展现自己的英勇,他打死都不会提这件险些让自己尿裤子的英雄事迹。   见蓁蓁证实了此事,谢雅楠看着明西一脸崇拜:“那你今天也打个野猪回来呗,我还没吃过野猪肉呢。”   明西腿一软,幸好及时扶住了柜子才没摔倒,当了这么多年兵,实在不是他胆小,真的是当年那头野猪给整出心理阴影来了,他现在闭上眼睛还能想起那带着獠牙的野猪扑到自己眼前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蓁蓁笑着按了按明西的胳膊:“二哥,这回你带着猎枪,我拿着弹弓,咱多打些野物回来,等明天多上几道肉菜。”   一听蓁蓁三人要去山上打猎,明南和刚从青年点回来的明北都张罗着要去,俩人都去仓房里拿了猎刀别在腰间。蓁蓁看着谢雅楠对自己手里的弹弓很感兴趣,便带了家里多余的牛筋和一把斧头:“等上山给你做一个。”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门了,蓁蓁临走之前问王素芬要了一包刚贴好的饼子放在了筐里:“妈,中午不用准备我们的饭,我们在山上烤野兔吃。”   谢雅楠看着蓁蓁自信十足的模样,扭头问明西:“咱这山上是不是很好打猎呀。”   “也不是很好打。”明西打上高中就在外地,对打猎的事还是初中时候的记忆:“像我爹那种经验丰富的老猎人打个野兔野鸡啥的不在话下,有时候几个人也能合打野猪,一般人经常白走一遭,连个野鸡毛都摸不着。”   明北一遍摆弄着手里的猎刀一边笑道:“二哥你不知道,现在咱家打猎最厉害的不是咱爹。”   “那是谁?是你啊!”明西看着明北,还以为他要吹嘘自己,哪知明北笑了笑说:“我哪行啊,咱家最厉害的是咱妹,只要跟着她上山,就没有空着手回来的时候。我原先还真以为我打猎厉害呢,结果在青年点总共就打到过一只兔子,还是和几个知青一起追的。”   明西讶然地看着才到自己胸口的蓁蓁,有些不敢相信:“你四哥吹牛吧,你这么点能打到啥呀,是不是凑巧了?”   蓁蓁白了他一眼,慢悠悠地从随身背着的书包里拿出一粒圆圆的石头,拉着弹弓随意地射了出去,明西笑道:“倒是挺有那个架势,可是妳得瞄准呀,不能……”   “砰!”一只野鸡从二十米开外的树上掉了下来,惊起了一片飞鸟。   明西几步跑了过去,从地上捡起那只有野鸡,只见野鸡的脑袋被打了一个坑,上头还能看出石头的痕迹。   他看着蓁蓁得意洋洋地神情,脸上满是赞叹:“老妹,你这手也太漂亮了,要是搁部队准是神枪手。”   蓁蓁把手背在身后,抬起下巴骄傲的朝着明西一撇嘴:“傻眼了吧,以后看你还小看我。”   “我可不敢小看你。”明西笑着把野鸡扔进明北背着的背筐里:“二哥这不是几年没在家才不知道咱家蓁蓁这么厉害了,二哥给你道歉,中午二哥给你烤野鸡烤兔子吃。”   蓁蓁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可是你说的,要是烤的可不好吃我可不乐意。”   明西大笑着揉了揉蓁蓁的脑袋:“你这个小丫头,越来越古灵精怪了。”   几人走了半个小时来到了野兔野鸡活动的最密集的地带,蓁蓁脱了鞋抱着树干三下两下就爬到树上,选了一个合适的树杈,从腰间拽出来斧头,几下就把树杈给劈了下来。明南看的眼皮子直跳,他不等蓁蓁从树上溜下来,就忍不住说她:“你二哥、三哥、四哥都在这站着呢,你要干啥支使我们不行吗,还用得着你自己爬树上砍树枝。”   蓁蓁拎着斧子讪笑了两声:“我这不习惯了嘛。”明北上前把蓁蓁手里的斧头接了过来,问道:“你要这树杈干啥使?”   蓁蓁连忙从立即包里翻出那段牛筋来:“我这不想给二嫂做个弹弓啥的。”   明北笑着把斧头递给了明西:“那这个必须得二哥自己做了,咱可不能瞎给掺合。”   明西小时候没少做这东西,三下五除二就做好了,自己试了试弹力,这才把着雅楠的手试着打出一个石子。   一路往山上走,一路打遇到的野鸡和野兔,明西背着猎枪、蓁蓁拿着弹弓,两人和比赛一样,看谁打的多。因为想吃烤兔子,蓁蓁特意带他们走了一条有山泉的地方,方便清洗猎物。   到了地方,明西、明南、明北三个开始收拾猎物,蓁蓁四处转了转,一会就不见了人影,等那边柴火架起来,明西看着蓁蓁不见了吓了一跳,连忙要去找她。   明南一边翻动着烧烤架一遍说道:“二哥,这蓁蓁冬天夏天的都长山里,你不用去管她,等兔子烤好了她准回来了。”   明北赞同的点了点头,把野鸡串在了红松树枝上,也放到了火上:“二哥,你知道咱这红松林的森林之王是谁不?”不能明西回答,明北就说道:“是蓁蓁,老虎都没有她厉害。”   明西笑骂道:“哪有你这么说妹妹的,还老虎都没有她厉害,那她不成了母老虎了。”   话音刚落,一声虎啸声响起,明西立马白了脸连忙把谢雅楠挡在身后:“靠,这山上还真有老虎?明北赶紧把枪捡起来,咱一起往后退,赶紧去找蓁蓁。”   几人刚往后走了几步,一个斑斓猛虎从高处跃了下来,顿时所有人都不敢动了,明南僵硬着身子,小声骂道:“咱走的也不深啊,怎么会遇到老虎,明北赶紧的把枪给二哥,他瞄的准。”   “等等,先别打他。”明北吞了吞口水,看着眼前这多年不见但依然时常梦到的老虎,努力挤出了一个笑脸:“大……大黄啊,你还记得我不……我是蓁蓁她哥……我还骑过你呢……你记的不?”   明西和明南同时回过头看着明北,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就差直白的写上:你没病吧?   明北此时没空和明西明南打嘴仗,他看着大黄打哈欠的神情多少松了口气,这看着不像是要捕食的样子:“大黄啊你是不是找蓁蓁的?要不你趴那歇会?一会蓁蓁就回来了。”   明西顿时脸色就变了,他一边警惕地盯着老虎,一边去抢明北手里的枪:“你疯了,想让蓁蓁帮你挡老虎?”   明北怕明西开枪会激怒老虎,连忙往回夺:“哥你先别开枪,这只老虎是蓁蓁养的。”   明西顿时怒了:“胡说八道,谁他妈养老……虎……”   “大黄,谁让你下山的。”明西还没说完话,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只见蓁蓁抱着一个蜂巢丢给明北:“看着点野鸡,可别给烤糊了。这是我刚找到一个野蜂巢,赶紧往鸡和兔子上抹点蜂蜜,那样好吃。”   明西眼睁睁地看着蓁蓁从自己身边过去,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那只老虎的背上,一边摸着老虎的脑袋一边问道:“我不是说不许你到有人的地方来嘛?谁让你下山的。”大黄委屈地叫了一声,似乎在埋怨蓁蓁太久没去看她。   蓁蓁因为异能的关系,身上有一种让动物舒服的气息,大黄就很喜欢让蓁蓁坐在自己背上帮着自己顺顺毛,可这一阵子蓁蓁有太多事忙,平时就是上山,也抓几只野鸡就走,总共呆不了十分钟,算起来大黄已经快一年没有见到蓁蓁了。今天大黄敏感的察觉到蓁蓁身上散发的舒服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便不顾蓁蓁之前交代的话,大着胆子下山来找她。   看着一人一虎十分熟悉的样子,明西转头怒视明北:“你居然敢领着蓁蓁在山上养老虎。”   明北憋屈的都快给二哥跪下了:“你瞅大黄那样子愿意多看我一眼不,这只老虎小时候被蓁蓁救过,压根就和我没关系,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都吓尿了。”看着明西越来越黑的脸,明北默默的退回到烧烤架旁:“那啥,我得烤野鸡了,一会烤糊了蓁蓁不乐意。”   明西没搭理明北,试着往蓁蓁的方向走了两步,大黄立马扭过脑袋虎视眈眈的看着明西,并且发出一声威胁的嚎叫。   “啪!”蓁蓁抬头啪的打了大黄脑袋一下:“老嚎什么嚎,就因为你这动不动的就嚎李明中才不愿意跟我上山找你玩,你瞅你上回给它弟弟吓的,回家后拉拉了两天的尿。”   大黄委屈的趴在地上,拿爪子捂住了脑袋,蓁蓁又使劲的揉了揉它的头,才从虎背上站了起来:“看到没,他们都是我家人,以后不许吓唬他们。”   大黄立马转过头在蓁蓁的手上蹭了蹭,一幅恋恋不舍的样子,蓁蓁被它忍不住逗笑了:“都这么大的虎了还撒娇,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们一会还得打猎呢。”大黄在蓁蓁身上蹭了两下,这才往深山里跑去。   蓁蓁蹲在山泉边洗了洗手,发现除了明北还在淡定的往烤鸡、烤兔上抹着蜂蜜,其他的人还有些回不过来神似的。   谢雅楠见老虎走了,这才从明西身后伸出脑袋来,看着蓁蓁一脸崇拜:“蓁蓁啊,你连老虎都驯服了,这也太厉害了。”   “啥驯服啊。”蓁蓁讪笑着扯了下自己的辫子:“打小认识的,它在我眼里和我家李明中差不多。”   明西看了看地上老虎的脚印,再看了看妹妹一脸傻大胆似的笑容,顿时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真是个傻大胆。”   明南敬佩的朝蓁蓁竖起了大拇指:“明北说的对,咱这森林之王就是你了。”   不管怎么说遇到了老虎,并且眼睁睁地看着老虎在自家妹子手底下乖的和小猫似的,这件事还是很有冲击力的,以至于向来做事细心缜密的明西也频频走神,在之后的打猎中一只猎物都没打到。   最让明西失落的不是打猎输给了自家妹妹,而是打谢雅楠见蓁蓁都敢和老虎做朋友以后,看着蓁蓁的眼神简直闪闪发光。回去的路上谢雅楠一直拉着蓁蓁的手,无论蓁蓁说什么,谢雅楠都一脸崇拜的点头,然后再加一句:“蓁蓁你可真厉害。”   明西觉得,要是蓁蓁是个男孩子估计明天结婚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这个年代结婚是晚上进行,但到了结婚那天一家人依然早早的起来了,王素芬把屋里又收拾了一遍,便开始准备晚上酒席需要的几样菜。明南魂不守舍的盯着闹钟看了一上午,终于在吃完午饭以后,迫不及待的要去接亲。   把家里擦得锃亮的二八大杠从墙上拿了下来,明东、明北和李木森家的明荣、明光,李木林家的明书、明信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水解厂。   这个年代拿二八大杠接亲是个很有脸面的事,更何况李明南长的也精神,左邻右舍的看了不住的夸两人般配。   孟小溪坐在自行车后座,明南美滋滋的推着往回走。这时候没有什么娱乐节目,一听说接亲纵使不像以前那样放鞭炮、抬花轿,也有不少人看热闹,明北正乐呵呵的扯着嗓子唱革命歌曲呢,一回头看见了于晚秋拉着她弟弟的手站在家属楼附近看热闹。   明北的声音顿了一下,唱的明显有些跑调,明书、明信几个使劲扯着嗓子也没给他把调给拽回来。   察觉到明北在看自己,于晚秋朝他笑着点了点头,明北愣了一下,连忙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便接着转过头来,眼睛看着前方,扯着嗓子继续唱歌。   明北越走越远,可他荒诞走调的歌声还隐隐约约听的见,于晚秋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李明北喜欢自己,其实于晚秋一直都知道,可说实话,一开始于晚秋对这个大大咧咧的男生并无太多好感。毛愣、缺根弦、不务实这一切都是她最讨厌的地方,她曾暗自发誓,以后绝对不找一个像自己爸爸一样的人,而明北这几个毛病和她爸简直一模一样。   可与此同时,于晚秋又不自觉的被他热情、单纯和简单所吸引,总觉得明北就像一团火一样,能够燃烧自己驱散自己藏在心底的阴郁,能够释放出自己压抑了多年的热情。   她在纠结犹豫中不知所措,从学校到青年点,她一次又一次的逃避了明北的表白,可同时又不自觉地追随着明北的身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北从一开始的见她就手足无措到现在的淡然一笑,毫不留恋的离开,于晚秋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后悔,毕竟那个越来越像个真正男人的李明北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明南推着孟小溪到了家,明西和谢雅楠已经准备拿着红宝书准备好了,水解厂、粮库两个单位的工会主席领他们宣誓,而从未见过兄弟俩一起结婚的邻居们,把屋里屋外挤得满满当当。   两对新人一起唱了《东方红》,又背了两段主席的最新指示后一起像主席的画像鞠躬,又给李木武和王素芬鞠躬。   抓起一把又一把的水果糖分给来观礼的邻居和同事们,老李家院子的一张张桌子也都支起来了,这个季节蔬菜水果都是新鲜的,山上野菜也有的是。野兔炖土豆、蘑菇炖野鸡、豆腐炖河鱼、再来一盘蘸酱菜,每桌摆上散装的白酒,这就是很好的席面了。   两个孩子同时结婚,李老太坐在席上嘴就没合上过,一听人夸她两个孙媳妇她就拼命给人夹菜,等到天黑透了,吃席面的人散了,李老太这么多年第一次喝醉了。   ****   转眼时光如梭,历时十年的革命终于结束,已经亭亭玉立的蓁蓁把最新的报纸送到了山窝里。十年时光并没有把这几个人变老,反而自然唯美的环境、志同道合的朋友、多年来不放弃的专业提升让他们依然保持着年轻的心态。   几人收拾好了东西恋恋不舍的看着居住了将近十年的地方,似乎穿过山洞,这里的一切就再也见不到一般。   “老师们,快走了,忘我先生在外面等着呢。”亭亭玉立的蓁蓁笑着催促道,苏未然等人这才收回目光,穿过狭小的山洞,再一次回到世俗之地。   在领了诺贝尔奖后的第二年,华国派专人去瑞国接忘我回国,忘我虽然担心会噩梦重演,但他更放不下在华国的挚友,也担心自己百年以后无法魂归故里,便毅然决然的踏上了飞机。   好在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遭,华国重新分给了他一个住处,还得到了领导人的接见。虽然他日夜想回到那个山窝里见到自己的朋友,但又担心自己会暴露他们的住处,给他们带来无妄之灾。终于,在他以为这辈子再也和他们见不到面的时候,他终于等到了胜利的曙光。   忘我拄着拐杖站在山洞外等了半天,终于苏未然第一个钻出了山洞,忘我上前一把就抱住了他,笑着笑着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谢书让在山洞里闷闷的说道:“能不能往外挪一挪在哭,堵着我的路了。”   忘我抹着眼泪又笑了出来,拽着苏未然离开了洞口,看着里面的人一个个的出来,忘我连忙招呼他们上车。这次忘我来接他们特意申请了两辆小汽车,几人坐上了车,忘我朝着蓁蓁招手:“赶紧上来,还给你留了一个位置。”   蓁蓁摆了摆手笑道:“你们先走,我和你们不是一个方向。”   忘我知道蓁蓁这些年来去一直一个人,猜测她可能还有别的事要办,便带着众人先行离开了此地。   蓁蓁站在山洞前等了许久,直到用意识看到忘我等人回到了帝都城,这才钻进山洞来到他们之前居住的地方,检查了一下洋楼,见书房里还有些凌乱的书籍和字画似乎是不要了的,便全部收进了空间。   蓁蓁一闪身离开了此地,随即山涧里的大地微微晃动,洋楼倾倒巨石落下,苏未然等人居住了十年的世外之地转眼间成了一片废墟,再也看不出昔日的景象。   *****   “蓁蓁,快别看书了。”李老太过来一边说一边又把屋里的灯泡拽开:“黑灯瞎火的,也不怕把眼看坏了。”   蓁蓁笑眯眯地站了起来,十七岁的她足足比李老太高了一个头还多,原本肉鼓鼓的小脸蛋已经成了瓜子脸,只有那一对又大又灵气的眼睛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伸了个懒腰,蓁蓁看了眼柜子上的日历:“哎呀,都腊月十五了,我大爷和我二哥他们该回来了吧。”   “应该就是这两天吧。”李老太笑眯眯地说:“你大爷去年刚调回帝都就忙的脚打后脑勺,也没捞着回家过年。现在可好了,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咱可得好好过个团圆年了。”   “可不是咋的。”蓁蓁笑着帮李老太捏着肩膀:“我二哥他们也终于从大西北调回帝都了,等我二哥回家,我得问问我托他买的书他买了没有。”   “买啥书啊?你这都快高中毕业了,又不考大学的,白费那功夫。”李老太摸起了烟袋,可又在蓁蓁的注视下默默地放了回去:“哎呀,一天不是抽三回嘛,我晚上这顿还没抽呢。”   蓁蓁扯了扯嘴角,哼哼了一声:“你下午拿着烟袋锅子蹲房后干啥了,以为我没看见?”   李老太只得讪讪把烟袋锅子放在一边,忍不住嘟囔道:“咱家就你眼睛尖,啥事都瞒不住你。”   蓁蓁笑着把她从炕上扶了起来:“既然知道瞒不住我下回可不许干这事了,让你少抽烟是为你好,你以后还想不想帮我看孩子了?”   “这么大姑娘说孩子的事都不害臊,我捏捏你脸皮有多厚。”李老太伸手去掐蓁蓁的脸,祖孙俩正笑闹着,忽然屋门被推开了,蓁蓁抬头笑了一下:“四哥、四嫂你们回来了!” 第69章 69章   明北和一个有些娇小的女孩子一起走了进来,女孩子面上带着满满的幸福和一点点的羞涩,和蓁蓁打了招呼以后进了屋:“奶,我怀孕了。”   “真的呀?这可太好了,你娘要是知道得高兴坏了。”李老太乐的合不拢嘴,伸手招呼王新雯:“雯雯上炕坐下歇会。”   明北连忙过来扶着王新雯坐在炕上,又帮她把鞋脱了,王新雯脸上满是幸福,拉着明北的手就往上拽:“你也上来坐。”明北应了一声,坐在了王新雯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托住了她的腰,生怕她累着。   王新雯比明北小两级,是后分到十二青年点的知青,也是水解厂的子弟。   那时候明北在青年点已经呆了三年,每年赚的工分都在十二青年点排第一,他自己研究的一些实用的小工具小方法也让知青干活时省力不少,因此等水解厂又派来一批知青到青年点后,厂里便让明北当队长带着这批新知青干活。   王新雯祖籍是苏州,当年水解厂建厂的时候父亲是招工来的,带着一家老小从江南来到了苦寒之地。王新雯是典型的江南人长相,眉目如画,说话也轻柔细语的,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呵护她。   明北第一次见到王新雯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姑娘干不了重活,直接安排她在灶房做饭。谁是这姑娘虽然看着像精致的瓷器一样,可骨子里却有一股不认输的劲儿。她找到明北仰着头看他,精致的小脸上满是不服气:“你为什么把我分配到灶房做饭,你是觉得我干不了活吗?”   听着软软糯糯的声音,李明北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王新雯同志,上山种树和开荒种地真的很苦,有些大老爷们都受不了,更别说你这个……”明北想了半天的词,终于憋出了一句:“……更别说像你这么小的女孩子。”   王新雯顿时气的脸都涨红了,在北方人眼里,她的身高体型确娇小了一些,从小到大从同学到老师就爱说她小,就因为这个她特别不服气,个子矮怎么了,个子矮照样学习好,个子矮照样能干活,她非得做啥都要做最好,不让别人小看自己。   王新雯转头看了看,搬了四块砖头摞在一起,一脚踩了上去,平视着李明北一字一句地说:“你这是性别歧视,我要求和其他同志一起劳动。”   明北看她踩的砖头晃悠悠的,生怕她掉下来,连忙点头说:“行行行,你马上和我一起上山,赶紧下来吧,要是崴了脚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新雯从砖头上轻盈的跳了下来,朝明北得意的一笑。明北舒了一口气,抹了把头上吓出来的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小姑奶奶太不好伺候了。   打那以后王新雯和其他人一样,春天的时候扛着红松苗上山种树,一起开荒种地,因为明北真的担心她干不了这样的活,因此格外留意她,生怕她受了什么伤,到时候不好交代。   好在王新雯并不是没脑子瞎逞强的人,别人扛四五棵树苗,她扛一棵;别人刨三亩地,她刨一亩地,虽然干的少点,但是格外认真,她刨出来的地,里头的土总是最细的。明北是队长,有时候干完自己的活,也会帮一帮她,一来二去,两人接触的多了,王新雯就喜欢上了李明北。   和以前明北的长时间暗恋不一样,这个看着温婉的南方姑娘却有着比北方女孩更直白的性格,她直接找到明北,伸手把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拽低了头:“李明北,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处对象。”明北发誓,如果当时他要是喝水了,准能喷这姑娘一脸。   王新雯看着明北震惊的表情,甜甜的一笑:“你要是答应,我们就相处看看,要是不答应,我就追到你答应为止。”   明北看着才到肩膀的姑娘有些不知所措,自从于晚秋结婚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想过喜欢这个词了。喜欢吗?他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孩,自己似乎总是不自觉地关注她,每天他总是最后一个下山,就是怕这傻姑娘干不完活落山上。晚上的时候,明北总是忍不住想起白天和她一起干活时的点点滴滴,然后傻呵呵的笑出声来。   挠了挠头,明北看着王新雯有些不知所措:“我有些笨,还毛愣,也不讨人喜欢……”   “谁说的。”王新雯鼓起了腮帮子,看着明北的眼神专注而且认真:“我觉得你特别好,我就喜欢你待人真诚这劲儿,也特别实诚。”   明北傻笑了几声,看着王新雯不知道该说什么,王新雯笑弯了眼睛,总也晒不黑的脸上有些发红:“那以后你就是我对象了?”   明北听到这话心里酥酥麻麻的,他脸上洋溢着傻傻的笑,冲着王新雯使劲的点了点头:“好,以后我是你对象。”   原本按照厂子里的安排,明北带一年新知青就能回厂,可为了陪着王新雯他又在青年点当了三年的队长,两人这才从一起回厂上班。彼时明北已经二十四,在当时已经是大龄青年了,不过明北早就把王新雯领回家看过,李老太和王素芬就喜欢这样漂亮的小姑娘,见王新雯眼里嘴里都是明北,心里更是满意的不得了。   等两人的工作都安顿好了,两家正儿八经的坐下谈了婚事,明北的房子早就建好了,就在明南家旁边,也是三间的砖房,前院后院都很大,种苞米种白菜都不成问题。因为家里离着水解厂远,之前家里的二八大杠给了明南两口子上下班骑,李老太做主也给明北买一辆,总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明北结婚晚,明南在这个年龄的时候儿子都满地跑了,因此王素芬急的不得了,恨不得俩人结婚第二个月就能怀上身子,还是李老太压住了她:“才刚结婚两三个月正是干柴烈火的时候,早怀孕了反而不好,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王素芬向来听李老太的话,只能装作没事人似的,连提都不提这事。直到上个月起王新雯整天哈欠连天的困的刚流泪,王素芬琢磨着儿媳妇八成是怀上了。为了不白高兴一场,王素芬耐着性子等了一个月,她见王新雯的反应越来越像怀孕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提醒她去医院查一查,王新雯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例假已经晚了一个多月了。   三个人正在炕上说着话,王素芬从外面进来了,听到王新雯的声音,连忙探头问道:“查的怎么样?”   “大夫说我怀孕了呢。”王新雯捂着还没鼓起的肚子,脸上的欣喜藏都藏不住。   “这可是大喜事。”王素芬大笑道:“你想吃啥?妈给你做?能不能吃鱼?会不会犯恶心?”   王新雯摇了摇头:“没觉得犯恶心,感觉啥都想吃。”   “啥都想吃好,这一阵子你们别自己做饭了,晚上都回来吃。雯雯你想吃啥别客气,告诉妈,妈都给你做,你这肚子里怀着一个呢,可不能委屈了。”王素芬挽起袖子,看了明北一眼:“就知道傻坐着,赶紧给你媳妇倒杯水喝。”   明北赶紧下炕去倒水,李老太叫了声王素芬:“你去瞅瞅蓁蓁是不是又跑那屋做题去了?这孩子看书怎么总没够呢。”   明北把水缸子递给王新雯看着被王素芬拎过来的蓁蓁直乐:“现在也不高考了,你老做啥题啊,有那么功夫出去玩玩多好啊。”   蓁蓁坐在炕上问明北和王新雯:“四哥、四嫂你俩想上大学不?”   王新雯捧着缸子想了想:“其实我还是挺想上大学的,总觉得这样下去的话一辈子都能看到头,一点激情都没有。”   明北靠在柜子上笑了笑:“也没什么想不想的,反正又上不了大学。”   “要是能考呢?”蓁蓁紧紧的盯着他的神情。   “要是能考大学的话……”明北想了想,视线落到王新雯的身上,脸上满是温暖的笑容:“那得看你嫂子的,反正她上哪儿我上哪儿呗。”   蓁蓁听了扭头就回屋,不大一会儿功夫抱了几本书过来:“那你们趁着没事多看看书,说不定啥时候就恢复高考了呢。”   “不能吧。”明北挠了挠头:“这都十年没高考了。”   “这十年发生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国家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说不定我们能赶上这个好时候呢。”蓁蓁十分认真地看着明北:“机会永远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咱提前复习好了,要是能参加考试就赶上了这波机遇。”   “要是不考呢?”明北下意识问了一句。   “要是不考也不过是白复习了而已。”蓁蓁看了他一眼:“多看点书不吃亏,说不定你就变聪明了呢。”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明北揪了一下蓁蓁的麻花辫:“你这小丫头,不怼你哥一句你就难受是吧?”   蓁蓁笑着把自己的辫子抢了过来,转头看他:“那你学不学?”   明北把蓁蓁挤开,凑到了王新雯旁边:“媳妇,你说咱学不学?”   “学,为啥不学?”王新雯果断的点了点头:“就和咱妹说的一样,万一赶上好时候了呢。”   “那咱孩子咋办?”明北摸了摸王新雯还没有显怀的肚子又些发愁,那模样瞧着就和今天生明天就能上大学似的。   “那怕啥,要是真考上了咱到时候带着孩子一起上大学,那咱孩子可从小就是大学生了,我不想窝在这山里一辈子没见识,我必须考出去。”王新雯美滋滋的说着,随手把蓁蓁给的习题集拿过来一本本的翻开:“蓁蓁,这是你自己手抄的题?可真下功夫了。”   蓁蓁笑了笑:“我还给三哥他们抄了一套,不知道他们有这个想法不?”   明南和孟小溪如今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大儿子烧饼每天跟着爹妈一起出门,去水解厂上幼儿园,小儿子饺子放家里,王素芬帮着看着。   正说着话,明南过来接饺子回家,蓁蓁把那套书递了过去,把和明北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明南沉思了片刻,才略带着遗憾地摇了摇头:“如今我都快三十的人,·家里有孩子有老婆的,我要是出去上学谁照顾他们。”他的眼睛从习题册上挪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我们现在挺好,妈和奶身边总得有人照顾才行,我们就在家伺候他们。要是真有能高考那一天,只要有我们在家,你们就是考出去也没啥后顾之忧。”   看着明南匆匆带着儿子离去的背影,蓁蓁眼皮子有些发酸,不过好在通往成功的路不止高考这一条,以后兄妹们互相拉扯拉扯,肯定谁也不会过的差了。   转眼到了腊月,李明东和桂花带着肉包、豆包、糖包从安北回来了,李老太抱着小重孙女糖包还没稀罕够呢,李木文一家、李木林一家、明西和谢雅楠也都到家了。这么些年,老李家还是头一次聚这么全,李老太每天早上睡觉都是乐着的。   李木文一家已经都调到了帝都,李木文在帝都军区任参谋长,在军区大院有单独的二层小楼居住,李木文的两个儿子媳妇也都在部队。   李木文对三个弟弟家里的孩子们,最喜欢的当属是蓁蓁了,一个是因为她是这一代唯一的女孩,李老太最宠她,再一个也是因为蓁蓁是他这些年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   李木文的妻子薛文华这么些年没少听李木文提起这个侄女,说是又聪明又可爱,薛文华细细打量着蓁蓁,聪明不聪明得接触了才能知道,看模样倒是一个很灵气的女孩。   薛文华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淡蓝色羊毛大衣递给蓁蓁:“我前一阵去帝都的文化路商城一眼就相中这个羊毛大衣了,想着家里就你一个女孩,就买回来送你了。”   蓁蓁连忙笑道:“多谢大娘,这衣裳真漂亮!”   薛文华就势站了起来,帮着蓁蓁套上:“不知道你胖瘦高矮,也不知道买的合适不合适。”   蓁蓁身材高挑,长的又白净好看,往那一站就和衣裳架子似的,就是穿着自家做的手工大花棉袄都好看,更别提这样有型的羊毛大衣了。蓁蓁系上扣子在一家人面前转了一圈,李老太立马夸道:“我们家蓁蓁就是好看,穿这衣服可多洋气。”   蓁蓁笑着把辫子拿到身后:“是大娘眼光好,挑的衣服好看,我是借了衣裳的光了。”   薛文华微笑着看着蓁蓁,脸上带了几分喜欢:“你喜欢就好,等有空到帝都玩,我带你去多买几身衣裳。”   说起帝都,李老太就想起蓁蓁说的高考的事了,连忙偷偷摸摸从箱子里摸了个东西藏怀里了,然后找了个借口把大儿子拽到院子里去,悄悄地问了这件事:“这恢复高考的事是不是真的呀?蓁蓁说要早准备着,也让明北他们两口子跟着复习,你在帝都接触的人多,你说这事有谱没谱啊?要是没谱我就不让她挨那个累了,蓁蓁的眼睛多好看,万一天天看书和明东似的戴个眼镜,就白瞎了那双大眼睛了。”   李木文沉吟了片刻,方才说道:“这事有人提过,但是现在还是争论中,结果还不好说。蓁蓁的敏锐度很高,也很有心,您老就让她学就是,就是今年没消息明年也能被提上日程,这推荐上大学向来不是长久之计,早晚都会被废除的。”   李老太一听李木文这样说,顿时有了底,她看看四周,偷偷摸摸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大黄鱼递给李木文:“蓁蓁说想买个帝都四合院,看你能帮忙不。”   李木文看着李老太掏出的大黄鱼眼皮子直跳:“娘,你到底有多少大黄鱼啊?”   “一根不够啊?”李老太又把手塞进了袖子里,又掏出了一根:“两根够不够?”   “够了够了。”李木文连忙给她塞回去了一根,警惕的看了看周围,拉着李老太往墙根走了几步:“现在虽然不像以前那么紧了,但是乍一拿出大黄鱼来还是挺惹人眼的。”李木文把大黄鱼塞进衣服里,确保不会掉下来才又小声说道:“若是您缺钱和我说,千万别再私自去换大黄鱼了,要是让人抓着不好。”   “我知道,这不托了你了嘛,娘知道咱家你最能耐,要是你都办不了的事趁早就打消主意得了。”李老太说着又把李木文还回来的金砖塞了回去:“木文,你要是有门路就帮着把这根大黄鱼一起换了,要是有危险有困难啥的也直说,千万别为难了。”   李木文微微笑了笑:“娘,要是你儿子连这都办不了,也甭住帝都军区的二层小楼了,直接在咱家旁边搭个房子得了。”   李老太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娘就和你直说了,这大黄鱼是蓁蓁从山里挖的,你换了钱以后按照她说的,买个好点的四合院,蓁蓁说了别心疼钱捡好的买,以后估计想买都买不到了。”   李木文诧异看着李老太:“蓁蓁运气也太好了,咱这红松山可是面积不小,她是咋找到金子的?”   李老太想了下:“说是挖人参挖的,别看你们哥儿几个从小就上山,可对这红松山谁也不如蓁蓁了解的透彻。这些年寄给你的人参灵芝,都是蓁蓁上山挖的,你可别白吃人家孩子的东西,以后有啥事可得真心实意的帮衬我们家蓁蓁。”   “我知道。”李木文说道:“就是没有这人参灵芝,难道我就不看顾她了?我们哥儿四个,就生了她这一个女孩,谁都得拿她当宝。”   李老太就爱听这话,连忙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最好,你只管实心眼子对蓁蓁好就行,这孩子可不是那种白眼狼的人。”   “那指定的,咱家没那样的人。”李木文想到蓁蓁说的恢复高考的事,忍不住和李老太夸赞了蓁蓁一句:“我这大侄女别看生在咱这小地方,可这头脑够活,我瞧着比帝都军区的孩子也不差什么。”   “那可不咋地。”李老太一个劲儿的猛点头:“不是我和你吹,能比的上咱家蓁蓁的可真没几个,明西有一回拿着猎枪上山打猎,蓁蓁拿着弹弓就赢了他,还好意思吹什么神枪手呢。”李老太想起这事忍不住笑了两声:“现在咱家猎枪都交上去了,明西更是连提都不敢比赛的事了。”   李木文搓了搓手推着李老太往屋里走:“要是真能恢复高考,您让蓁蓁往帝都考,我和明西都在那,都能照应她。”   “我估计她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不能在帝都买房子。”李老太眼看到门口了,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要是买房子还剩了钱了,也甭往回寄,等蓁蓁去了直接给她就行。”   李老太交代的事,李木文十分上心,回到帝都他便把这事交给亲信去办,才过了半个月的功夫,亲信过来回话:“参谋长,钱已经换好了,四合院也看了几处,雍和宫附近有几家,只是以前改成了大杂院,如今虽然收了回来,但是有些毁损,得稍微休憩才能住。   李木文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觉的自己侄女那种人精想要买四合院指定不是单纯为了住,李老太当初可是强调了要挑好的买。   “别的地方呢?”李木文问道。   “后洋后面有很多保存完好的四合院,有几处大小价格合适的已经被李军长、张少将、李将军他们买去了,比那小的还有七八座,要说好的还有一栋四进四出的府邸最为精致,可是钱也多,目前还留在那里无人问津。   李木文的视线落在亲信带来的装满钱的皮箱上:“这些钱够不够?”   亲信立马回道:“够,不过参谋长您可想好了,这也太贵了。”   李木文深吸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先和去看看这院子到底怎么样再说。”   亲信立马舒了口气,他实在不敢担这个责任,毕竟三十二两黄金换回来的钱不是小数,参谋长连看都不看一眼,自己实在心里没底。   两人坐着小车来到了后洋,停在了一个四合院门口,这曾是清朝一个郡王的府邸,一共是四进院落,门口的门墩依然保存的十分完整,并没有遭到破坏。   两名警卫员上去推开大门,绕过影壁,走过垂花门,李木文走进了第二进的院子,这里是有郡王府的正房,推开已经褪色的大门,李木文进去转了一圈,博古架、雕花大床都还在,只是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不知多久没人住过了。   粗略的把这个宅子转了一圈,除了雕梁画栋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看不出本色外,房子的整体结构都保存的十分完好。   李木文琢磨着,如果这个都相不中,那他也实在是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四合院了,他吹了吹手套上的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你这去办手续吧,房主写这个名字。”   亲信把纸接了过来,看着最上面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不禁念了出来:“李明蓁!” 第70章   这一批四合院本来就只卖给位高权重的内部人士,所以李木文很快帮着蓁蓁办好了手续,只是他不知道老家的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准备怎么拾掇这座四合院,便没有擅自作主,只是派人把里面的尘土清理干净,其他依旧保持原样。   蓁蓁知道奶把买房子的事交给了李木文,便放下心来踏踏实实的看书,在前世的时候,网上曾经出过《1977年的高考试卷,看看你能得多少分》的帖子,当时还在大学的她跟风做了一遍,如今虽然不是所有的题都能记住,但是大概有什么类型的题她还是有印象的。   到了六月份,蓁蓁基本上都不出屋了,每天从早到晚的做题看书,李老太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每回明南来家里都不说复习的事,她心里有些嘀咕,趁着白天家里没人的时候便去问蓁蓁。   蓁蓁一想起明南放弃高考的事也有些心疼,毕竟以后世的眼光看,当一辈子的工人真的没什么出路,除非在改革开放初期敢辞职下海搏一把,要不然只能吃一辈子的死工资,到退休都买不起一间房子。   蓁蓁把钢笔放下,转过来揉了揉眉心:“三哥说他怕自己考上学以后顾不上家里,也没人照顾你们,便想着不参加高考了。”   “嗐。他咋不声不响的咋自己憋了这么大的一个主意?你说说他们不住在家里,我也没理会,差点让他们耽误了大事。”李老太懊恼的直拍大腿,满脸愁容地看着蓁蓁:“蓁蓁,你和奶说,他们现在复习还来的及吗?”   七七年恢复高考是在冬天,离现在还有五六个月,蓁蓁在复习中早就把同类型的题进行了归类,语文也按照前世的记忆把要点和需要背的文章都抄了出来,按照明南的基础,复习这么几个月问题不大。想到这里,蓁蓁点了点头:“我哥底子好,要是能踏踏实实复习上几个月肯定能考上大学。”   “有这句话就行了。”李老太一拍大腿做了决定:“等晚上我把饺子送回去的时候顺便和他们说说这事,不行以后烧饼和饺子晚上搁咱家,我和你妈给给看着,让他们两口子复习功课去。”   当天晚上李老太估摸着到了下班时间,便和王素芬领着饺子去了后头明南的家里。孟小溪正在灶房里做饭呢,一见李老太和王素芬来了,顿时笑着站了起来:“奶,妈,你们来了。明南正帮着烧饼换衣裳呢,准备一会去接饺子呢。”   王素芬松开手,让饺子回屋去找他哥玩,自己则进了灶房帮着孟小溪烧火:“也不单是为送饺子,你奶一会有话和你跟明南说。”   孟小溪不知道是什么事,赶紧把饭菜做好,端到桌子上让烧饼、饺子兄弟俩先吃。李老太和王素芬坐在东屋炕上等着,没一会明南和孟小溪两人就进来了。   李老太坐在炕里头,开门见山地就问明南:“我听你妹说你不想考大学有这么回事吗?”孟小溪闻言回头诧异地看着明北,似乎刚知道这样的消息。   明南坐在炕沿上,脸上有些无奈的神色:“我大哥家在安北,明西两口子在帝都搞什么科研,明北和蓁蓁都是想考大学的,不能我们都走了就剩你们几个老的没人伺候吧。”   “伺候什么,我们有那么老吗?”李老太生气的敲了敲烟袋锅子:“今年我还上山种地了呢。”   王素芬默默垂下了头,没敢拆穿老太太,明明只是上山溜达了一圈就回来了,连腰都没弯一下。这些年家里的地都是蓁蓁用异能种的,她都快忘了种地是咋回事了。   明南被李老太怼了一脸,默默的往外挪了挪:“家里我也放不下啊,你看我这两个孩子,要是我考上学了,小溪一个人根本收拾不了这俩皮猴子。”   李老太看了眼有些发懵的孟小溪:“小溪不准备考吗?”   “考啥呀?”孟小溪看了看明南:“明南也没提过这事啊。”   李老太生气地白了明南一眼,一脚把他踹地上去,拽着孟小溪坐在了自己身边:“就是你大爷过年时候回来说,估摸着今年能恢复高考,这不蓁蓁准备了好多资料想着和你们一起复习考大学。我这琢磨着可别因为我们几个老的耽误你们小两口的前程,就再来问问。”   孟小溪垂头想了想脸上也有些犹豫:“我当初是初中毕业上的卫校,这底子不行啊。要不让明南考吧,我自己一个人在家能行。当初大哥上大学时候,大嫂不就在家嘛,其实也没啥。”   李老太见这两口子都还有些顾虑,便直接把带来的书和习题往他俩面前一放:“这是蓁蓁整理的学习资料,看不看由你们自己决定,至于我和你爹你妈你们就不用操心了,说不定没两年我们就到帝都陪蓁蓁去了呢,到时候家里就剩下你们一家四口,可别发电报催我们回来。”   李老太说完就下炕穿鞋要回家,明南和孟小溪拦了一下:“奶,你们在这吃呗,都做好了。”   “不用了,家里也做好饭了,我就是怕耽误你们的前程赶紧来和你们说说,你们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啊。”李老太说完和王素芬打着手电出了门,瞅着明北家亮着灯,李老太说:“出都出来了去瞅瞅明北他们两口子去。”   现在还不到睡觉的时候,因此大门都敞开着,李老太两人直接进了屋,看见明北和王新雯两口子正在做题呢。   明北本来并不算特别热爱学习,当时他本来想只读到初中的就得了,后来因为心里的暗恋,才发奋图强考到了水解厂。如今白天上班累的够呛,他晚上一躺在炕上连动都不想动。可王新雯却是个能吃苦的性子,她即使挺着大肚子,也每天坚持不懈的做题复习,明北看着媳妇怀着孕都这么努力,自己也不好意思偷懒了,两口子晚上点了灯坐在一起读书,还颇有点上学时候的感觉,两人还都挺享受这样的小情趣。   看到俩人都挺努力,李老太就没多坐,嘱咐王新雯隔一段时间就起来转两圈,省的腰受不了。   转眼到了八月份,高考的消息还没有着落,明北心思有些散了,眼瞅着王新雯离预产期还有十来天的时间,明北怎么也看不下书去了。北岔最好的医院就是水解厂医院,李老太看着明北两口子心神不定的样子,便带着礼物去老王家串了个门,看能不能让他们两口子先回水解厂住,这样发动了能直接去医院。   王新雯爹妈也就这一个姑娘,自然没啥不乐意的,如今的房子都窄,王新雯还有两个弟弟在家呢,两家商量了一下,索性让他们跟着李老太回家,住在明北家里。   王新雯在娘家住了一个礼拜就发动了,不到半天就生下了个七斤多重的大胖小子,在医院住了三天,明北问邻居借了个大车把王新雯和孩子直接从医院接回家来。李老太一边看着王素芬熬鸡汤一边忍不住念叨:“咱家香火咋还这么旺,之前桂花生糖包的时候,我还以为咱家风水改了呢。   王素芬笑着往灶坑里填了一把柴火:“别人家都恨不得都生儿子,就您老和一般人不一样。”   李老太吧嗒吧嗒抽了口烟:“那是他们不知道养闺女的好。”   估摸着鸡汤熬到了时候,王素芬拿了一个小闷罐出来,把鸡汤都给盛上了,端着给王新雯送去。   别看王新雯不胖,可是她奶水特别好,大胖小子咕咚咕咚吃饱了,倒头能睡半宿,李老太说就没见过这么好养活的孩子,快赶上蓁蓁小时候了。儿子省事,王新雯没事的时候就让明北给自己念题,王素芬去的时候正听见明北和王新雯两个背课文呢,连忙去灶房用鸡汤给王新雯下了碗面条,里面还放了一个大鸡腿。   “雯雯,别用功了,你这坐月子可不能太劳神。”王素芬让明北支上炕桌,把面条放在桌上:“明北,你到前头和你奶吃饭去,我先替你看着雯雯和孩子。”   明北应了一声,给王新雯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刚往出走了两步又回来问道:“妈,我儿子小名叫啥啊?”   “叫啥不行啊,你们随便起呗,反正咱家小一辈的小名都被你妹全整成吃得了,你爱吃啥就叫啥吧。”王素芬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明北期待的看着王新雯:“媳妇,你喜欢吃啥?”   “叫面条吧。”王新雯滋溜喝了口面条汤:“妈煮的面条可真香。”   王素芬立马乐开了怀,连忙说道:“喜欢吃就多吃点,妈给你煮了一大锅鸡汤呢,面条也有现成的,不够咱再煮。”   “面条……”明北念叨了几遍,转身往外走:“面条这名字听着还行,幸好没让我起,我最爱吃的是炉箅子,哎呀,老香了。”   ***   等到面条一个来月的时候,广播里终于传来令人振奋的消息,国家决定恢复已经停止了十年的高考,一个月后以后进行考试。   老李家听到这个消息全家雀跃,就连虽然一直看书复习,但是没有想好是否要参加考试的明南和孟小溪,在听到广播的这这一刻,两人也下了决定,到底行不行都得去试试再说,眼瞅着这一辈子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再没有点闯劲儿,就真的落在弟弟妹妹后面了。   于是明南两口子、明北两口子、蓁蓁五个人全都去报了名,领回了准考证。最后一个月的冲刺阶段,李老太把明南家的烧饼和饺子、明北家的面条都领到前院自己带。明南、孟小溪、明北都请了长假,白天所有人都呆在明北家,蓁蓁领着他们一起做题,反复练习己记忆中的高考题。   终于到了高考这一天,王素芬半夜就爬起来熬鸡汤,等听见明北他们起床洗漱了,赶紧用熬好的鸡汤煮了一锅面条,撕了不少鸡肉进去,还放了五个荷包蛋。   明南几个一人端着一大碗面条呼噜呼噜吃完,蓁蓁让大家检查了一遍准考证和文具盒,确保考试的东西都带好了,这才一起骑着自行车去学校。   第一年恢复高考,只考四门课,数学、语文、政治,另外文科考史地、理科考理化,每一门满分是一百分,总分是四百分。   这么多年第一次坐在考上,不仅明北、明南手有些发抖,就连蓁蓁也有些紧张。不过比起其他只复习了一个多月的考生来说,老李家可是打去年过年就开始复习了,课本都翻烂了不说,就连蓁蓁从各地弄来的习题都做了有几十套了。   发现卷子,几人连忙按照蓁蓁说的,先写上名字和考号才开始做题,粗略的扫了一遍试题,明南几人都舒了一口气,这些题都曾经跟着蓁蓁复习过,应该问题不大。而此时蓁蓁早已奋笔疾书,在别人眼里有些和天书一样的数学题,在蓁蓁眼里和加减乘除差不了多少。   十年时间,太多的人把精力都放在了田间地头或是工厂里,如今政策来了,等他们想跟着政策走一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落下了太多。   考场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笔写在纸上沙沙的声音,而王素芬和后世的很多考生的家长一样在家里坐立不安的等待着,等明南、蓁蓁他们回来了,她都不敢多问,赶紧把做的红烧肉、大米饭、油焖豆角端上去,让他们吃饱了好去考下一门。   交上最后一张试卷,蓁蓁走出考场,她正四处张望找哥哥和嫂子呢,就见明北欢呼的冲出教室,拉着刚出来的王新雯又蹦又跳。蓁蓁按了按跳个不停的太阳穴,赶紧走过去拽了他一下,无奈地说道:“刚沉稳了几年又不稳重了,你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能考上是不?”   明北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周围人的目光,连忙放开了王新雯的手,压低声音道:“我觉得我能考上国大。”   王新雯脸上更是抑制不住的笑容:“我觉得也差不多,以前上学时候课本没有多少内容,老师也不认真讲,等毕了业又去青年点呆了三年,上学那些东西早都忘的差不多了。要不是这次蓁蓁拉着咱们扎扎实实学了这一年,我看咱连数学卷子都做不完。”   明北想想数学卷子上的题,基本都是蓁蓁给讲过的题型,立马拍了拍蓁蓁的肩膀,豪气地说:“哥得好好犒劳犒劳你,你说你想吃啥,哥上山给你打猎去。”   蓁蓁看着明北,露出个甜甜的笑容:“那打头野猪回来吧。”   明北腿一软,差点给蓁蓁跪了:“妹啊,其实我琢磨着这人老吃肉也不好,容易长胖,要不哥给你买衣裳吧,咱明天去水解厂的大供销社,你看中啥哥给你买啥中不?”   蓁蓁笑着拍了下明北的胸口:“就你挣那两个钱,留着给我面条侄子买奶粉吧。”兄妹两个正说笑着,明南和孟小溪也出来了,他俩一个报了林业大学,一个报了医学院,都是冰城的学校。   “考的怎么样?”明北问道。   明南看了孟小溪一眼,脸上满是笑意:“我觉得问题不大。”孟小溪有些难为情地说:“我有两道数学题没做出来,当初明明蓁蓁讲过的,我一着急又给忘了,其他的倒是都做上了。”   蓁蓁笑着拍了拍书包:“行了,都考完了,就不想这些事了,咱得回家商量商量怎么庆祝才说。”   明北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必须的。”   第一年恢复高考,国家从上到下都十分重视,蓁蓁原本以为过完年都出成绩,谁知刚过完生日就接到录取通知书了。蓁蓁以全省第一几乎接近满分的成绩被帝都大学文学系新闻专业录取,明北拿到了国大土木工程系的录取通知书,王新雯则被帝都大学法律系录取,明南和孟小溪都拿到了冰城的通知书,一个去林业大学一个去了冰城医科大学。   老李家五个孩子考上了大学,其中三个还是全国最牛的两所大学,消息一出,整个北岔都震惊了,水解厂为此特别专门开了个庆祝会,给明南、明北、孟小溪、王新雯四人送行。更有不少邻居同事都来老李家要复习资料,而且点名要状元蓁蓁用过的东西,那可都是带着福气的,多摸一摸说不定也能考个大学回来。   刘秀兰一听邻居说侄女考了状元以后连饭都顾不上做,一路小跑来到李木武家,气喘吁吁地拉住蓁蓁的手就不松开:“蓁蓁,三婶和你说,你的课本千万得给我家明荣和明光。哎呀,你说当初他俩咋就不信说恢复高考的事呢,要是这一年和你们一起好好学,是不是就能一起上大学了?”   刘秀兰越想越觉得生气:“都是结婚的人了,我也不好意思多说他们啥,你说说咋就这么不长心,让他们考大学和害了他们似的,我看着明荣、明光两个光琢磨接班的事了。”   自家的堂哥肯定比外人亲,蓁蓁把书和资料整理了两套出来递给了刘秀兰:“三婶,今年因为特殊所以才在冬天高考,正常来说等到七月份就考试了,这眼瞅着才只有半年的时间,你可得督促着我明荣哥和明光哥好好看书啊。”   “你放心,这回我得天天看着他俩学。”刘秀兰抱着厚厚的一摞书,心里顿时踏实不少:“有状元大侄女亲自做过的练习题,你说说他俩就是考不上帝都咋也能考个冰城吧”。   蓁蓁笑了笑,捋了捋头发没敢打包票,刘秀兰乐呵呵的进屋和李老太打个招呼:“娘,我这拿书回去让明荣和明光也好好学学。”   “好好学,考个好大学啥时候也不吃亏。”李老太抽了口烟袋说:“你看当初明东刚一毕业就能拿五十多块的工资,比他爹上了一辈子班还强,你说到底为啥,还不是因为上了大学嘛。虽然后来那两年不太顺,但是听广播也知道,以后大学生差不了。”   李老太看了看刘秀兰,总结了一句:“我觉得你家两个小子就是听广播太少脑子才不好使的,你别整天抠搜的攒着钱舍不得花,赶紧回去买个收音机去,没事多听听错不了。”   刘秀兰讪笑了一声:“收音机确实不便宜不是,再说咱家也没有收音机票啊。”   “要是钱不够我先借给你点。”李老太敲了敲烟袋:“不过收音机票得你们自己想法弄。”   刘秀兰笑了声:“哎呀,说的我好像问你要钱似的,不要不要,明荣明光这两年在经营所拉木头也不少挣钱呢,等我回家商量商量。”   李老太点了点头,喊了声明北:“去拿个筐把书装起来,你骑着自行车把你三婶送家去。”   ****   因为二月底开学,过完年不等出正月就得去学校了,明南、明北都有孩子,一家人趁着过年人多,坐在一起商议孩子到底怎么办。   明南和孟小溪相对来说好办一点,两个学校离着不太远,林业大学不仅有自己的林场还有附属的小学和幼儿园,到时候把孩子往里一送就行。只是带着孩子不方便住宿舍,吵吵闹闹的影响舍友休息,到时候怕惹人不痛快。   李木林在冰城住了二十多年,对冰城比对北岔还要熟悉:“林大那边地广人稀,像咱家这种建了房子空着的也有不少,到时候你们借一间住着,一个月给点苞米面啥的,费不了几个钱。”孟小溪一听就放了心,早上上学把孩子往幼儿园一送,放学就把孩子接回来,啥也不耽误。   相比孟小溪而言,王新雯就麻烦多了,面条这才五个月,天天的都离不开人,王新雯要是把他带在身边肯定没办法上课,可是要是放在家里,母子一离别就是半年,王新雯又觉得心里扎的疼。   看着小孙媳妇抱着孩子有些六神无主的样子,李老太一拍巴掌做了决定:“咱都去,整天从广播里听了这么多年的天安门,我还不知道天安门到底长啥样呢,咱也跟着他们沾沾光去帝都瞅瞅去。明东她娘你去不去?”   “去!”王素芬嗓门响亮的应了一嗓子:“我听娘的,娘说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李木武坐在旁边傻了眼:“那我呢?就留我自己在家吗?我可不会做饭!” 第71章 帝都之行   李木武的刚说完,顿时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李老太没好气地看了眼李木武,都不知道说他啥好:“还能把你撂家咋地?你这离退休也几个月了,别拖拉了,提前去办退休手续,让老三家的明光接你的班。往后他要是能考上大学最好,要是考不上也能有个正经工作。”   李木森在旁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李木武笑了笑:“那啥,我替我家二小子多谢四哥。”   李木武还有没回过神来:“那我这就不干了?”   “不干了不干了。”蓁蓁立马笑着说道:“你就跟着你闺女我去帝都享福吧。”   李木文一家刚到家还没说四合院的事就被一家子大学生惊住了,李木文连连说了几个好字,兴奋的样子瞧着和他考上了大学一样。大学,尤其是国大和帝都大学这两所学校,可谓是大部分国人儿时的梦想。   李木文小时候日子苦没上过学,还是打仗时候跟着政委认了些字,等解放以后又上了夜校,之后又上了军校。   打仗时候有没有文化看不出什么差距来,等正儿八经上了军校学起军事研究、战略研究来,李木文这才意识到差距。因此他当年回老家的时候,为了能让家里多出几个成才的,直接把明西转到了冰城最好的高中,就是为了让他能考上军工学校。李木文自己的两个儿子也都是军校毕业的大学生,年纪轻轻的已经有了职位,在部队里前途无量。   李木文家的两个儿子明军和明纪都是解放以后出生的,那时候李木文职位已经不低了,所以明军、明纪兄弟俩从小生活、教育环境都比较好。李木文觉得,李木武家的五个孩子成长的环境和上的学校肯定是不如明军和明纪,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木武的五个孩子居然都考上了大学,就能看出这几个孩子平时上学时多扎实多吃苦了。   李木文把叫明军把带来的茅台来出来:“这可是咱老李家最大的喜事,咱今天可得好好庆贺庆贺,等过了年咱回帝都,娘就带着三弟一家住我家里,也让我好好孝顺孝顺您。”   李木文的妻子薛文华听到这话微微皱了下眉头并没有说话,她倒不是嫌弃老家的人,可这老老少少加起来六七口的人,家里塞不塞的下两说,真住在一起实在是闹的慌。   李老太虽然没看见薛文华的神色,但也一口回绝了:“不用了,我们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住在你家文华挨累不说,我们也不自在。去年过年你回来那会儿,蓁蓁拿了两条从山里挖的大黄鱼让你去买房子,你买到没有?”   李老太一家到帝都肯定得先在四合院落脚,李老太索性把话说明白了,让大家都知道是蓁蓁的房子,省的年头久了再生别的心思就不和美了。   李木文还没说话,全家人又炸了锅:“大黄鱼?大黄鱼是金条吧?”李木森目瞪口呆地问:“这玩意咱只听过可没见过,娘你咋之前不给我们看看长啥样呢?”   “长啥样,就是黄澄澄的样子有啥好看的。”李老太堵了回去:“再说这是蓁蓁挖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今天我把话撂这,这大黄鱼已经托老大换了钱买了房子,直接写的蓁蓁的名。谁都甭打的歪主意,要不然可别怪我烟袋锅子不留情啊。”   张春华看着李老太严厉的眼神,嘴皮子动了动,想把话咽回去却又实在有些不甘心:“她才多大呀,捡了大黄鱼不也应该是家里的嘛,还能真给她一个孩子?”   “就真给她能怎么的!”李老太瞅着她讥笑了下:“你要是不服气你也山上挖去,挖多少都是你的,我们也不和你分。”   看着张春华的黑脸,王新雯抱着面条乐呵呵的跟着挤兑了一句:“明北快去给老婶找个铁锹再找一个筐,等一会老婶要去山上挖金子呢。”   李木林瞪了张春华一眼,连忙赔笑道:“娘,你知道明书他娘就这个德行,别和她一般见识。”   蓁蓁见四叔有些尴尬,连忙转移了话题:“大爷,您帮我买的房子是那种四合院吗?”   “是,在帝都的一个湖边,里头老大了。”李木文说道:“都叫人收拾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去住,只让人打扫干净了,家具被褥啥的都没置办呢。”   蓁蓁一听兴奋坏了,连忙拽着李老太问道:“奶,咱啥时候去啊?”   李老太盘算了下,蓁蓁三月份就开学,咋也得在之前把房子收拾好,她叫明东拿了日历过来看了下日子,琢磨了一会说道:“咱早点走,初十就出门,不耽误蓁蓁上学。”   等到初十那日,老李家收拾出十几个大麻袋,米、面、油都得带着,毕竟粮食关系都在老家,到帝都可买不到粮食,铺盖卷儿一人一套也都得背着,现在可没有现成的棉被褥子卖。蓁蓁虽然看着大包小包的头疼,可也不敢贸然帮着收到空间里去,毕竟人太多,很容易看出破绽来。虽然大家可能猜不出空间之类的东西,可保不齐会瞎琢磨什么。   一家人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上了火车,就连明军、明纪两个都一人帮着扛了一麻袋粮食。到了帝都,明西带着明北、王新雯和面条到自己家落脚,李老太带着李木武、王素芬和蓁蓁暂时住进了李木文家。   知道李木武他们只是暂煮在自己家,薛文华走恢复了热情,一到家就让勤务兵帮着把东西先放到地下室里,自己带着他们去大院的澡堂子洗澡去。   短暂休息了一天,蓁蓁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自己的四合院,想想上辈子自己只能蹲在四合院门口留口水,这辈子居然也能拥有一座,简直和做梦一样。   军区大院和后洋离着不是很远,李木文领着李老太、李木武一家浩浩荡荡的走着去了后洋。此时还是正月,天气又冷,逛后洋的人不是很多。李老太看着这弯精致的湖水,砸了砸嘴:“比咱家南大河窄多了,瞅着也不深,里头能有鱼不?”   李木文哑然失笑道:“咱那永翠河最后能并到黑江去,这两个没啥可比的。”   李老太顿时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我家蓁蓁没别的爱好,就喜欢上山下河,我看着帝都山也不高水也很深的,以后她没地方玩了可咋整。”   蓁蓁有些不好意思的挽住了李老太的胳膊:“奶,往后我要正儿八经上学了,也不能总和以前一样老逃学瞎跑了。”   “看看看,说漏了吧,我就知道你以前指定逃学来着。”李老太像是抓到蓁蓁的小辫子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有一回我上你学校趴窗户就没瞅见你。”   蓁蓁讪笑了一下,连忙佯装对周围一切都十分好奇的样子:“大爷,那个四合院在哪里呀?”   李木文指了指前方:“就是那家。”   李老太看着高大的大门顿时张大了嘴:“哎呀,这么大的门,里头得有四五间屋吧。”   李木文笑着拿着钥匙开了门,又顺手把要是递给了蓁蓁,笑着说道:“你得在后头再加一个零,这个院子以前是一个郡王府的一部分,现在里头留着中路的四进的宅子和后头的一个小花园。”   李老太听了当时腿就软了:“哎呀,这是过去的王府呀?那我们到底能不能住这啊?”她警醒地看了看四周,小声地问李木文:“会不会挨批斗啊?”   “不会的,娘。”李木文扶着她进了垂花门往里走:“那个时候过去了,再没有那种糟心的事了,您就在这住着,往后日子好着呢。”   李老太这才放了心,她拉着蓁蓁的手,穿过游廊。这座王府没有遭到什么破坏,里面的东西保存的都很完好,就连游廊头顶上的花纹还清晰可见,两边的木头柱子虽然褪色但看着依然十分有气派。   推开正院的门,里面的博古架和架子床已经擦的干干净净,蓁蓁立马就扑了上去,摸着架子床上精美的花纹眼睛都直了:“这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古董啊。”   李木文顿时笑了:“蓁蓁年纪不大知道的还不少,连古董都懂。”   蓁蓁羞涩的笑了笑:“以前从废品收购站倒腾了不少书出来,上面说过这个。大爷,这每间屋子都有家具吗?”   李木文摇了摇头:“就这个正房的架子床最气派,其他房间基本都空着,倒是后面的有一间后罩房也有张架子床,更精美一些,只是没这个大,估计是给女孩住的闺房。”   李木武站在里头有些手足无措:“这大院里也太多屋子了,冬天得点几个炉子啊,这也没有山去拖柴火,是不是得买煤啊?”   原本兴奋的东摸西看的王素芬一听这话顿时也冷静了下来:“那可咋整?咱可领不到煤票。”   李木文闻言立马笑道:“正想和你们说这事,这一片的四合院有的国家征用了,有的分配给了个人,因为这一片地方比较特殊,所以年前还下了文件征求意见,问愿不愿意统一安装暖气片,安了以后冬天不用烧煤烧炕屋里就特别暖和,不过咱这屋子多,只怕暖气费也贵。”   李老太还没想好呢,就听蓁蓁一口应了下来:“装,每个屋子都装上,不知需要多少钱?”   “安装管道这一块不需要个人出钱,不过后期暖气费得自己交钱了。”李木文书:“买房子的钱还剩了一些,回头我给你。”   一家人把这座大宅子从头到尾逛了一遍,等蓁蓁看到花园里太湖石的假山依然完美无损时,乐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大爷啊,您这买的可不只是四合院啊,简直是座豪宅啊。”   李木文被蓁蓁逗笑了:“反正当时剩下的比较好的就是这一座了,你也是正好赶上了时候。”   等从四合院出来,李老太着急搬出来住,连忙问李木文说:“有没有木匠能打家具的,最好不要票啥的?”   李木文刚来了帝都才两年,对这一块也不是很熟,他回头问了问勤务兵,勤务兵摇了摇头:“都是在商场和供销社买。”一句话李老太心里就凉了半截,这两个地方哪个少了票都不好使。   蓁蓁眼睛转了一转,走在李老太旁边和她商量:“我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废旧市场卖旧家具啥的。”   李老太一听连忙拉住她的手:“那可不行,你来帝都第一次出门丢了可咋整。”   “奶,我都是大学生了,往后还要一个人上学呢,正好我熟悉熟悉帝都,以后好带你们四处去转转。”蓁蓁笑吟吟地说:“再说我大爷家一打听谁都知道地方,我走不丢的。”   李木文闻言和勤务兵说了两句话,几个勤务兵和警卫分别从口袋里掏出一些大团结来递给了李木文。李木文数了数大约有五百块左右直接给了蓁蓁:“你是大人了,又是在黑省的高考状元,大爷相信你,你自己转转,就当是锻炼了。要是实在买不到,我再给你想办法。”   蓁蓁惊喜的把钱接过来,俏皮地朝李木文敬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李木文笑了笑,留了一个勤务兵帮蓁蓁带路,便带着其他人走了。   目送着李木文一行人走远了,蓁蓁才琢磨起四合院的摆设来,这样真正的古宅就要把那些古董家具才匹配,不过想着自家底子薄,要是真把空间那些品相完美的黄花梨的、楠木的、紫檀的家具摆出来就太惹眼了,不如先从废品收购站买一些,其他的以后再说。   意识先在几个废旧收购站扫了一圈,倒发现了几个有家具的地方,她佯装不知道的样子,问旁边的勤务兵:“最近的废品收购站在哪里?”   勤务兵老老实实的指了一个方向,正是蓁蓁之前看的地方。   两人用了一天的时间把附近的废品收购站转了个遍,蓁蓁为了高考已经有两年没逛过帝都了,居然又发现不少好东西。一天下来,蓁蓁买了五把断了腿的椅子,楠木的也有,黄花梨的也有,还有一些看着不知从什么地方掉下来的紫檀的、楠木的木料,也都买回了家。   原本以为只能找到这样的东西,结果很让蓁蓁惊喜的是,她居然从一堆木头堆里看到了一个暗紫色的铜炉,无论看颜色看底款看细节都像是宣德炉。   蓁蓁在冰城买的白家的藏品里头就有一只宣德炉,只是那只是黑褐色,而这只是暗紫色而已。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污垢,蓁蓁眼睛亮的仿佛会放光:“同志,我挑好了。”   大街小巷的跑了一天,勤务兵晚上陪着蓁蓁回了李家,上去和李木文汇报:“只买了些破桌子烂椅子和一堆没用的破烂。”   “没用的破烂?”李木文靠在椅背上:“什么样的东西?”   “脏乎乎的铜炉、破木头块、一些乱七八糟的印章、砚台什么的,幸好都是从废旧收购站买回来的,不值什么钱。”勤务兵耿直的说道。   李木文轻轻笑了笑:“你只管保证她安全就是,旁的别管。”   李木文想的挺好,谁知第二天蓁蓁就把勤务兵给甩了,用勤务兵的话说那是跑的比兔子还快,一眨眼就跑不见人影了。   蓁蓁在帝都的大街小巷逛了七八天,终于把主院的正房和东西厢房给收拾利索了。正房东侧本身就有的架子床给李老太住,西间是李木武和王素芬住的屋子,蓁蓁把洋楼里一个民国时期的红木床摆了出来,看着既大方又不惹眼。洋楼里有不少红木箱子,都挪了出来,一个屋里摆了两个。   东厢房蓁蓁准备给明北一家住,放的是在山窝里苏未然他们用了十年的洋床。因为年头久了,所以床看着有些旧了,但其实这些都是冰城资本家从海外买回来的进口货,躺上去又软和又舒服。   蓁蓁住西厢,除了一个放了一个架子两个箱子以外其他的什么都没往里摆,她准备找人把后罩房那个架子床搬到自己屋来用。   听说蓁蓁一个人把屋子都收拾利落了,全家迫不及待地都过来了,李老太一瞧床也有了,箱子也有了,立马拍板定了:“把被褥粮食都扛过来,今天就住这。”   李木文一听连忙劝她:“娘,您才在我家住了不到十天就要有,要是让外人知道还以为我不孝顺呢,咋也得再住一个月。”   “可是我住那不自在。”李老太特别耿直的实话实说:“虽然你家有个小院子吧,可才巴掌大的地方,都没法种菜,我不爱呆。你看这地方多好,后头有那么大块的地,等开春了我都给种上菜。”   蓁蓁脑补了下太湖石旁边围了一堆大白菜的场景,默默的捂上了眼睛。   李木文都服气死老娘了:“咱家吃的菜有人送,不用买。”   李老太撇了撇嘴:“自己种的好吃。”   其实李老太也不是非较真吃自己种的菜,只是她和大儿媳妇总共没见几面,住在一起彼此客客气气的李老太觉得特别别扭。像王素芬就不一样了,俩人相处了一辈子,彼此都互相适应,性格相投、口味一致,关系好的和亲母女似的。   见李老太非得搬过来,李木文只得让人用车把被褥和粮食帮着拉了过来,还送来了煤气灶、锅碗瓢盆暖水瓶搪瓷缸子、炉子等日常用品,另外又让人送来几袋子煤炭和一些蔬菜。   当天晚上李老太躺在大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兴奋的睡不着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了:“我一想我睡在王爷的床上就激动的睡不着,那啥,蓁蓁,要不咱把这床挪了,找人给我砌个炕呗。”   蓁蓁:“……”   ***   家里都安顿下来了,转眼也到了快开学的日子,明北、王新雯、蓁蓁三人一起去学校报道。帝都有电车,他们住的地方和学校都是有名的地方,都有停靠站牌,来往十分方便。   国大的西门和帝都大学的东门斜对着,因此明北也不着急去学校,决定先去帮着蓁蓁和王新雯办手续。走在校园里,蓁蓁好奇的大量着周围的一切,如今的帝都大学比蓁蓁前世到底一游的时候看着沧桑许多,不过瞧着也更有韵味。   蓁蓁和王新雯不是一个系,因此宿舍也不在一个楼层。蓁蓁的宿舍是201,朝南的一个屋子,此时正值中午,暖暖的阳光洒进来,照的浑身都暖洋洋的。   蓁蓁选了靠窗下铺,打了盆水把床铺擦的干干净净的,趁着屋里没人,她从空间取出了一床鹅毛褥子铺在下面,又把自己带的褥子铺在上头,最后铺了一个素色的床单,清新的颜色看着既简单又大方。   收拾好床铺,蓁蓁又从空间里找出来一个粉底碎花的床单,直接改成了一个布帘子,把自己的床铺围了起来,这样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拉上,无论做些么都更隐秘一些。   蓁蓁把屋子收拾干净,那边王新雯也收拾妥当了,三人从楼梯间碰上便准备一起去国大那边看看,刚出了宿舍区没多久,一个背着行囊穿着中山装男生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同学问一下,去法律系报道往哪边走?”   王新雯立马笑了:“咱俩是同系的,我刚报道完,你从这边过去往湖那边一拐就能看到报名处。”   “谢谢同学。”男生道了谢以后拎着行李匆匆地离开了。   王新雯和明北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蓁蓁没跟上来:“赶紧的,你想啥呢?”   蓁蓁吞了吞口水,有些颤抖:“我忽然想起来,我们这一届的学生应该会有一大部分成为未来的牛人吧。”看着明北二人茫然的眼神,蓁蓁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了一句:“连未来的二把手都是我同学,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直到三人进了国大的西门,还没走到报名地点,一个更为眼熟的人进入了蓁蓁的眼帘,蓁蓁忍不住开始畅想:也许我的未来,也会成为同样牛逼的存在吧。   作者有话要说:你说你还想咋牛逼?   哈哈,话说那一批学生真的是太多太多厉害的人物了,不过男主还是没出现,别着急哦。 第72章 72   由于刚一到学校就看到了未来的大大和二大大,蓁蓁一直到食堂吃饭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明北拿粮票和钱去换了饭票,打来三份饭放到桌子上,看到蓁蓁一脸放空的模样,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额头:“咋着了这是?是不是刚上大学太高兴了?”   蓁蓁把明北的手拽了下来,夹了一筷子菜塞到嘴里,语气里难掩兴奋之情:“哥,咱们这届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届大学生,十年才考这一次,全国各地的牛人都考来了,咱可得把握好现在的机会,没事多看在图书馆看书,多和同学、学长学习交流,可千万不能被甩太远,要不然等三十年以后,你都不好意思说你是谁谁谁的同学。”   明北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是不爱读书,主要是以前在家上学的时候,无论是初中毕业还是高中毕业都干差不多的工作,我对上学就提不起劲儿来。如今咱都到帝都了,我哪能和以前似的混日子,那不等于白考上国大了。蓁蓁你放心,我指定好好学,要不然别说同学了,就是和你嫂子比我都不好意思。”   王新雯听了甜蜜地一笑,一个劲儿的把自己盘子里的肉夹给明北:“以后上课的时候咱不能总跑出来见面了,估计等周末回家的时候才能见面,你可得照顾好自己,多吃肉啊。”明北看着王新雯,脸上恋恋不舍的样子让蓁蓁都不好意思看了。   蓁蓁默默地低下头,看着盘子里的菜:红烧肉炖土豆、五花肉炖豆角,她看了明北一眼,忍不住调侃道:“这才几天没吃肉啊,你居然买了两个肉菜。”   明北顿时叹了口气:“蓁蓁你说我们到帝都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野鸡野兔狍子可劲造了?”   蓁蓁使劲憋住笑,认真的点了点头:“起码得到郊区去才有山,不过搁帝都这个地方,肯定不让随便抓野兔啥的,以后野味啥的,你就做梦的时候想想吧。”   明北失落地叹了口气,看着自己满里堆的满满的肉又赶紧往王新雯碗里夹:“媳妇你多吃点,身子还没恢复好又得上学,亏了营养可不行。”   王新雯看着明北甜蜜地一笑,两口子你一口我一口吃的完全忘了眼前蓁蓁这个人。蓁蓁摸了下自己孤单的小心脏,有些哀怨地叹了口气,单身狗两辈子又被迫继续吃狗粮,这也太糟心了。   吃完了饭,蓁蓁和王新雯到明北的宿舍转了一圈,也算认了门,往后有啥事也知道到哪里找人。明北的宿舍不断有人进来,蓁蓁和王新雯也不好多呆,两人和明北约定了周末回家集合的时间,便一起回学校了。   蓁蓁到学校的时候比较早,此时寝室并没有旁人来,蓁蓁关上房门,身影一闪就回到北岔的山上,用意识叫了下李明中。   明中正趴在院子里晒太阳呢,忽然脑海里响起了蓁蓁的声音,顿时惊喜的站起来,一边四处看着,一边呜呜的直叫。蓁蓁见它没找到自己,便又在它脑海里说了一句:“到山上来。”   李明中不顾天胡在后面的呼喊,立马疯了一样往出跑,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到了蓁蓁的旁边。   蓁蓁摸了摸李明中的头,从空间里端出一盆兔子肉来放到它面前:“特意给你送肉来了,快吃吧。”李明中欢快的叫了一声,把头埋在盆里狼吞虎咽起来。   当初一家人离开北岔的时候,蓁蓁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李明中。这么些年,除了大黄在山里不用操心外,李明中和红烧鸡块都是蓁蓁看着长大的,又看着它们一点点老去。红烧鸡块坚挺的活到了十岁成为了北岔最长寿的公鸡,等它寿终正寝以后,被埋在了红松山里。   李明中如今十五岁了,在狗里面也算是迈入老年的行列了,蓁蓁也曾想过把它放在空间里随时陪着自己,可一看到光秃秃的空间顿时又舍不得了。李明中在山里撒欢了一辈子,怎么能在它老了以后关在这没有伙伴的地方。倒不如把它放在李木森家里和天胡作伴,反正蓁蓁会瞬移,可以随时回来看它。   不光是蓁蓁,连李老太他们都舍不得和李明中分别,可是现在的火车空间小,都是人挤人的,都不知带了多少行李,压根就没法带李明中去帝都。李老太郑重地把李明中交给了李木森,要他照看好它,也别逼着它打猎啥的,就让它在家养老晒太阳。   李木森知道二哥一家对李明中的感情,立马一口答应了,还特意把李明中的狗窝挪到了灶房里,这样暖和不会被冻着。其实对于狗来说,住在哪里还算其次,它们最关心的是饭里有没有肉。   李木森家里条件一般,每个月凭票买回来的肉基本上都用来犒油了,剩下的油滋啦大人都舍不得吃,更别说给李明中了。而在七十年代初期,所有的猎枪都被没收了,也没法和以前似的打猎了。   蓁蓁理解李木森的做法,只能暗地里给李明中开小灶,离开北岔前蓁蓁抓了十几只野兔野兔放在空间里一锅给炖了,反正空间在她的控制下所有物质都能保持不变,也不担心炖好的肉会变质,什么时候来看李明中就给它舀上两勺,也省的现做了。   蓁蓁一边看着李明中吃肉一边拿梳子替它梳身上的毛:“过两天我就要开学了,不能天天来看你,以后我五六天来看你一回,给你肉吃好不好。”   李明中欢快地摇了摇尾巴,嘴里发出愉悦的叫声:“那得拿大盆装,太少不够吃。”蓁蓁笑了一下,又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大饼子掰成小块放在肉盆里,李明中连汤带饼吃了个干净,连盆都舔了一遍这才满足的趴在地上。   蓁蓁也不急着回去,她准备趁着现在有空多采些人参、灵芝之类的药材,以后无论是送人还是换钱都比较方便,总不能老拿大黄鱼出去,实在是太惹眼了。   蓁蓁找了十只百年的人参都收进了空间,其他的药材也采了不少,进空间洗了洗手,蓁蓁看着李明中问道:“我要去看看大黄,你去不?”   李明中立马竖起尾巴,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蓁蓁笑着摸了摸它身上的毛:“其实它挺喜欢你的,没事你可以找它来玩,老和天胡在一起我怕你也变傻了。”   想了想天胡傻乎乎的样子,李明中人性化地叹了口气:“其实傻乎乎也挺好,没啥烦恼。”   蓁蓁一听顿时笑了:“你聪明,你和我说说你有啥烦恼?”   李明中立马谄媚的看着她:“能不能换个口味,炖个飞龙啥的。”   “你想的真美。”蓁蓁笑着把李明中的脑袋推到一边:“现在飞龙越来越少了,我以后得把它们都保护起来才行,至于炖飞龙啥的你想都别想。”看着李明中失望的样子,蓁蓁笑着拍了拍它:“其实野鸡也挺好吃的,下次我给你换种做法吃。行了,你早点回家吧,五天以后我来看你。”   李明中点了点头,亲热的舔了舔蓁蓁的手心,这才欢天喜地的往山下跑去。蓁蓁看着李明中的身影跑远了,又瞬移到大黄旁边,大黄冷不丁被吓了一跳,顿时恼羞成怒的朝她吼了一声,站起来走到一边趴在地上,用屁股对着蓁蓁。   “咋着了?吓着你了?咋还那么胆小了呢。”蓁蓁看着大黄直乐。   已经开了灵智能和蓁蓁交流的大黄立马傲娇的哼了一声:“我是讨厌你身上傻狗的味道。”   “哎呦呦,瞧你那德行,这一片也就李明中敢过来和你玩一会,你瞅你连个母老虎都找不到有啥好得瑟的。”蓁蓁看着大黄直乐:“好了,别傲娇了,再不过来我走了。”   大黄一听说蓁蓁要走,立马乖乖的趴在蓁蓁旁边,两个爪子抱着脑袋不吭声。蓁蓁坐在大黄身上一下又一下的摸着它身上的皮毛:“如今老虎越来越少了,以你别再轻易下山了,老老实实的在你的深山里呆着,万一你让人逮了去关在动物园里啥的,我可没法救你,知道不。”   大黄吼了一声,声音里满是讥讽:“愚蠢的人类……”   “啪!”蓁蓁立马拍了大黄的脑袋一下:“我也是人类。”   大黄缩了缩脑袋,哼哼唧唧的趴在地上:“我的意思是正常人。”   “难道我不正常?”蓁蓁挑了挑眉毛,大黄两个爪子按住自己的脑袋苦苦思索了半天,实在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   看着大黄的大脸上居然有些发愁的表情,蓁蓁顿时笑了起来,揉了揉它脑袋上的毛,蓁蓁又叮嘱了一次:“记得不许乱跑啊,等我以后看李明中的时候就回来顺便看看你。”   一听到自己居然是顺便,大黄不满的哼了声:“那条傻狗。”拍了拍大黄的脑袋,蓁蓁消失在大黄的面前。   见时间还早,蓁蓁也不着急回去,直接瞬移到自己搭建的树屋前,以后科技越来越发达,这个由几十颗树搭成的树屋要是不清理掉的话是早晚会被人看到,可是看着鲜活的树木,想起搭造树屋时的想法,蓁蓁又有点舍不得毁掉。   犹豫了片刻,蓁蓁挥了挥手,把树屋收进空间里,随即将这一块土地整理平整,又瞬间长出一排排和旁边一样的树木。   树屋落在空间的一角,很快的又长出新的叶子,蓁蓁眼尖的发现居然树屋顶上垂了一个野蜂巢,立马惊喜的把它取了下来,找了几个洗干净晾干的罐头瓶子,把蜂蜜都倒了出来。   闻着浓郁的野蜂蜜香味,蓁蓁拿出自己在空间里吃饭的大清康熙年制的青华碗来,舀上两勺蜂蜜倒上大半碗温水,拿同款的调羹搅拌均匀,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书一边喝着蜂蜜水吃着刚采摘下来的蓝莓,悠闲的度过了一个晚上。   空间里的闹铃响了,蓁蓁站起来把闹铃关了,用意识看了看宿舍里,见依然没有人来,这才放心大胆的直接出现在宿舍里。   开灯看了小半宿的书,等到了熄灯的时间蓁蓁才把帘子拉上躺下睡觉。也许是帝都大学格外让人踏实,蓁蓁这一觉睡到了九点钟,这时候食堂早就没饭了,蓁蓁正准备去空间里弄点吃的,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蓁蓁打开房门,王新雯一边把包子和一饭盒粥放在桌上一边看着蓁蓁直笑:“这是睡懒觉了?我早上过来了两次,见你宿舍都锁着门我就没敢喊你,我摸着包子还有点热乎气,你赶紧吃一会该凉了。”   蓁蓁答应了一声坐下喝了口粥:“昨天下午我出去了一趟,结果回来晚了,忘和你说了。”   “我看你宿舍没人我就猜着你指定跑出去玩了。”王新雯笑着说道,她看了看依旧空荡荡的屋子,有些好奇地问:“你这宿舍咋还没来人呢,我们屋的人都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背着两个大麻袋的女子推来门走了进来,她一抬头看见屋里两人正好奇地看着自己,立马笑了起来:“我叫魏玉锦,也是这个宿舍的。”   蓁蓁立马笑了:“我叫李明蓁,这是我嫂子王新雯,法律系的。”   魏玉锦把麻袋放在地上,见屋里擦的干净锃亮的,便知道眼前的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把宿舍都打扫干净了,她直接选了靠门口的床,从麻袋里掏出来打着补丁的铺盖摆上,这才坐在上头舒了口气。   “你说咱咋这么幸运呢。”魏玉锦一边从麻袋里找水缸子一边语气轻快的说:“我下乡在大西北呆了十年了,什么数理化都忘的差不多了,脑袋里只剩下咋开拖拉机咋种地。”她匆匆忙忙去洗了缸子,回来继续说道:“我干活可厉害了,是我们知青点的生产队长。”   蓁蓁提起自己的暖水瓶帮她倒了一缸子水,魏玉锦笑着道了声谢,一边吹着热水一边问道:“妹子,你俩从哪里来的?”   “从黑省。”蓁蓁笑起来眉眼弯弯的,仿佛自带光芒一样,让人挪不开眼:“我没下过乡,高中毕业以后准备了半年直接高考了。倒是我嫂子在青年点呆了三年,种树刨地啥的。”   魏玉锦看着俏生生的王新雯,有些咂舌:“一点也看不出来像吃过苦的,王妹子可真是天生丽质。”   王新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说着话,宿舍里陆陆续续的来了人,有刚下乡一年就考回来的帝都姑娘郭小桥,说话像说相声似的天津姑娘孟然晓,爽快大方的冰城姑娘许佳佳……   都是热情朴实的人,一遍又一遍的自我介绍后,很快都熟悉起来,没半天功夫就大姐老妹的叫的十分顺嘴了,大家又一起讨论起自己报的这个专业来。   蓁蓁的宿舍都是新闻专业的学生,和文学专业、古典文献专业都属于中文系,三个专业大一期间除了专业课以外文学课和公共课是在一起上的。   上课第一天,天还亮呢,魏玉锦就起床了,簌簌的穿衣声像是个开关一样,所有人都坐起来穿衣裳,魏玉锦见大家都起来了,索性把灯打开,走到蓁蓁的床头前,隔着帘子喊了一声:“李明蓁,赶紧起床了。”   看了眼枕头旁边的手表,蓁蓁从帘子里伸出个乱蓬蓬的脑袋,白嫩的小脸上一脸茫然:“魏大姐,这才五点来钟。”   “我知道。”看着蓁蓁披散着头发,像只小猫一样可爱,魏玉锦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着蓁蓁的头:“咱们三个专业一起上文学课,要是不早点占座就不能坐到第一排了。”   蓁蓁一听立马也精神了,连忙从床上起来,匆匆忙忙洗漱干净,在书包里装上水杯和还未看完的书,跟着同学一起出门了。   吃完了早饭,新闻专业的女生们第一批来到课堂,蓁蓁在第一排坐下,从书包里拿出未看完的文学作品,继续津津有味的阅读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来教室的人越来越多起来,交谈声,挪动板凳的声音不绝于耳,而蓁蓁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书中的世界里,竟然丝毫没有被打扰。   忽然魏玉锦推了推蓁蓁的胳膊,悄声说了句:“别看了,老师来了。”   蓁蓁连忙把书放在桌洞里,刚一抬头就和忘我四目相对,看着忘我含笑的眼神,蓁蓁尴尬地笑了一下。虽然知道早晚都得和忘我、苏未然、许梦国等人在帝都碰面,但是蓁蓁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且忘我居然成了自己的老师。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帝都大学的中文系在华国首屈一指,把忘我请进来教书也没啥奇怪的。   其他学生也都认出了忘我,毕竟作为华国诺比尔文学奖第一人,这一年忘我的照片没少登报纸上。学生们连忙都站了起来,用热烈掌声对忘我表示尊重和欢迎。   忘我如今已经快八十岁的人了,虽然这些年身体调养的很好,但是依然不能站立太久,他请同学们坐在以后,自己也坐在讲台后面的椅子生,一边用茶杯暖手一边给同学们讲课。   忘我的人生经历很丰富、文学底蕴和很深,如今的课本没来得及出新的,依然是运动时期的教材。忘我直接连课本都没带,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侃侃而谈。   一堂课足足讲了一个半小时,听到下课铃声响了,忘我便站了起来,听的正入迷的同学们舍不得忘我走,一拥而上把他团团围住。忘我看着自己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学生,心里既激动又欣慰,这样求知若渴的状态已经多少年没见到了。   他扶着讲台,手掌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教室里立马安静下来:“我知道同学们迫不及待的想多学些知识,我也迫不及待的想把我会的知识告诉给大家。不过离下一节课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我们不能在这里耗时太久,若是同学们有什么问题,欢迎大家到我的办公室,我们一起探讨。”   中文系的学生们这才慢慢的散开了,给忘我让出了一条通道,看着站在第一排看着自己傻笑的丫头,忘我也忍不住乐了,朝她招了招手:“蓁蓁,你是准备让老师去请你?”   顿时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蓁蓁,眼睛里都是满满的羡慕,能和华国文学第一人这么熟悉,指定也是未来大家,大家立马团团围住新闻系的女生,纷纷打听蓁蓁叫什么名字。   蓁蓁扶着忘我的胳膊,两人一边低声说着话一边走出了教室。见左右没人,忘我略带责备的问道:“这一年你到哪里去了?也不和我们联系,我们找你都快找疯了。”   蓁蓁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在家复习功课嘛,要不咋能考上咱帝都大学呢。”   忘我轻声笑了下,一边看着湖边垂柳上冒出的嫩芽,一边说道:“其实我们找你一个是担心你的安危,再一个也是想一起到你家里拜访一下,若是没有你和你的家人,只怕我们几个老家伙早都化成一把灰了。”   对于这件事,蓁蓁早就想好了说辞,她还是把李木文拿出来当挡箭牌。毕竟现在李木文的职位到了一定高度,旁人轻易不敢打听他的消息。   扶着忘我在湖边长椅上坐下,蓁蓁有些愧疚地说道:“老师,其实当年我撒谎了,在我后面支持我救你们的不是我爹,而是我的伯父,我当时不想解释太多,所以顺嘴拿我爹当了个幌子。其实你要是看我的学生档案就知道,我爹就是黑省一普通职工,没什么能力救你们。”捏了下鼻子,蓁蓁继续说道:“我大爷他在军中的职位比较高,如今住在一号大院。”   一听说住在那里,忘我顿时就犹豫了,他们这群人没一个想和官员打交道的。   蓁蓁趁机说道:“我伯父当年只是不忍心你们受到冤屈,并没有想要你们道谢的意思。当年你们从山里离开的时候,我伯父还特意和我说,之前救助的事就当没发生,以后也不许提,你们即使感谢他,他也不会承认这件事的。”   忘我点了点头:“我明白你伯父的意思,我会转达给苏未然他们的。”   蓁蓁见状松了口气,忍不住笑道:“其实说起来幸运的是我啊,从小就有你们几位大家给我做老师,一般人可没有这个福气呢。”   忘我看着蓁蓁得意的神情,调侃地笑道:“你确实好福气,许梦国也在这里当教授,除了给历史专业的学生上课以外,也给古典文学专业讲历史文学鉴定,我觉得以他的性格,你很快就有第二或第三专业了。” 第73章   蓁蓁有些苦恼地皱了皱鼻子:“其实我倒是喜欢许先生的历史文物鉴定这门课,以前也一直跟他学来着,只是我不想修历史专业或事古典文献专业。”忽然她想起了什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忘我:“先生先生,如果可以多修专业的话,能不能帮我和学校申请一下,我想同时修经济学和西语系法语专业。”   忘我看着蓁蓁笑着摇了摇头:“你想学的还挺多,就不怕样样都学不好吗?”   蓁蓁想了想,对此倒是有自己的看法:“进了华国最好的大学,不多学一些知识岂不是亏了,我只是想多学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并不在乎毕业证书或是学分。”   忘我闻言赞同的点了点头:“难得这么多年过去,你的上进心一直这么强,只是你不考虑英语专业吗?我记得我教过你一年,你的语感很强进步也很快。”   蓁蓁心虚地咧嘴一乐,她上辈子就是英语专业,也过了八级,虽然这么多年没说了,但是要拾起来还是很容易的。既然已经掌握的很好了,实在没有必要再把时间浪费在那上头,有那功夫还不如多修一门别的语言。   见蓁蓁坚持,忘我便答应去替她和学校去申请一下。两人正说着话,忘我看见准备上课的许梦国夹着教案走了过来,不禁笑着问蓁蓁:“我听许梦国和苏未然说,这些年你一直和他们学绘画和文物鉴定,以后还继续学吗?”   “肯定要学的。”蓁蓁立马点了点头,想起自己的几位老师眼睛里都是崇拜:“我一定把几位老师的看家本领都学到手才行。”   “是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蓁蓁猛的一回头,看到许梦国就站在自己身后,一脸不悦地看着自己:“小丫头,白当了你这么多年老师,居然玩起了失踪,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   蓁蓁讪笑了一下,指了下教室的位置:“那啥,许先生要不咱先上课?回头有空了你再说我。”   马上到了上课时间,几人没办法多交谈,忘我看了下手表,嘱咐了两人一句:“下课赶紧到我家里来,一会我去给老苏他们打电话,你们中午到我家吃饭。”   今天蓁蓁上午只有一堂大课,原本她计划在忘我的课之后去图书馆看书的,可如今见许先生讲文物鉴定,便也跟着进了教室。   今年报考古典文献专业的一律都是男生,突然跟着教授进来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所有的男生都转头看了她一眼,又默默的转过头去,打开笔记本,一脸期待的看着许梦国。至于漂亮女孩什么,不如老师讲的知识吸引人。   以前许梦国在山里给蓁蓁讲课,多是从实际出发教她如何辨别一件文物是真是假,而在学校里上课,许梦国更注重文物学基础知识和理论的教学,等学生在基础知识扎实以后,许梦国才会带他们去接触真品,验证理论。   蓁蓁坐在其他学生的后面,打开笔记本,一边听课一边飞快的坐做着笔记。许梦国在讲课过程中也格外注意蓁蓁的表情,若是见她十分感兴趣的内容,便不由自主的把内容讲的更深入一些,满满的干货听的学生们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漏了一个字错过了重要内容。   直到下课铃响起,许梦国才停止了讲课,说了声下课后便开始收拾教案,学生们意犹未尽地站了起来,感觉有一肚子问题想问,可是他们又对相关的知识了解的太少,问题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一个个急的抓耳挠腮。   似乎明白他们的感受,许梦国微微笑了笑:“你们刚接触这一门课不懂是正常的,等你们跟着历史系一起学好专业历史,才能更进一步。”   学生们一起朝许梦国鞠了一躬,许梦国拿着教案走到门口,一回头见蓁蓁还在位置上站着,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赶紧过来,中午去忘我家吃饭。”   蓁蓁应了一声,立马窜了过去帮着许梦国拿教案,看着两人说说笑笑一副熟络的样子,其他学生顿时羡慕坏了:“是不是哪个老师的孩子?我看她和忘我先生、许老师都十分熟悉的样子,可以随时和老师交流问题可真好。”   “我记得她是新闻专业的?刚才和我们一起上的大课。”一个男生忽然抬头说了一句,“我得去打听打听她叫啥?”   另一个年纪看着大约三十左右的学生推了推眼睛,笑着看了他一眼:“打听人家女学生的名字做啥?难不成你有什么心思?”   之前男生一脸认真地说:“肯定有啊,我琢磨着若是遇到什么想和老师探讨专业内容时,可以托她帮忙和老师说一说。”   几个年纪略微大些一看就已经成家的学生闻言都笑了起来,那男生一脸困惑的挠了挠头:“难道这样做不太好?那就算了。”他一脸遗憾地说:“只能趁下课后再和老师们交流了。”   蓁蓁还不知道同系的男生讨论着自己,此时她跟着许梦国来到忘我在帝都大学内的住处。当年忘我回国后,按照他的请求,华国又给他分配了一处小院,地方不大但十分幽静,这几年他一直独居在那里静养。   原本忘我觉得自己会这么平淡到死,可没想到的是去年国家恢复高考,帝都大学趁机向他伸出橄榄枝,忘我几乎没有考虑就答应了学校的邀请。只是忘我住处太离学校远,因此帝都大学在学校内的职工宿舍区又给他安排了一处住所,和同被邀请而来的许梦国住在隔壁。   跟着许梦国来到忘我的小院,刚推开院门就听见里面的笑声,许梦国顿时乐了:“这是都来了?”   果然两人一推开门,绘画大家苏未然、国医圣手张仁泽、国医大家成学武、京剧大师谢书让、京剧兼昆曲名家颜宝珠都在里面。许梦国推蓁蓁走了进去,大声笑道:“你们看看谁来了。”   大家立马都围了过来,颜宝珠娇嗔地点了点蓁蓁的脑门:“你这个小丫头也真是没良心,说不见就不见了,也不想想大家着不着急。”   看着颜宝珠依然像三十岁左右一样貌美的容颜,蓁蓁搂住她胳膊撒娇的笑了笑:“颜姐姐我错了,等回头我请你去我家做客,给你赔礼。”   “这还差不多。”一见人家水灵灵的少女还管自己叫姐姐,颜宝珠顿时盈盈一笑,拉着蓁蓁在沙发上坐下。许是忘我把之前蓁蓁说的话已经转达了,苏未然他们果然不再提和蓁蓁大伯道谢的事,毕竟经过那场运动,他们也不太愿意和上头的人打交道,更喜欢纯学术的氛围。   打完招呼,几人去厨房把做好的菜端到桌上,忘我还拿了瓶酒出来,给几人都满上:“这是我们打前年离别以后第一次聚这么全,除了蓁蓁,大家都满饮此杯,祝贺我们的再次相聚。众人都端起酒来,蓁蓁也举起茶杯和大家碰了杯后一饮而尽。   忘我举起筷子,笑着说道:“这是我们和老张一起做的菜,大家尝尝味道如何。”   许梦国舀了一碗蘑菇汤喝了一口,啧啧称赞:“还是那个味,我离开咱那山窝吃啥都不香,整天琢磨着啥时候能再吃上老张做的养生菜肴,今天倒借了蓁蓁的光了。”蓁蓁则夹了一筷子蒜苗炒鸡蛋,蒜苗是忘我自己生的,味道特别鲜美。   吃着饭,难免就谈起彼此的近况,颜宝珠喝了一口汤歪头看着蓁蓁:“你家现在住哪?我可得问清楚了,可别下次又找不到你人了。”   蓁蓁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我都是帝都大学的学生了,还能丢哪儿去?”不过她还是接着了告诉了颜宝珠自家的地址:“后洋一号院,等天气暖和了请你们到我家园子里去赏花。”   “那可是个好地方。”许梦国是对帝都的古宅如数家珍:“是原先一个郡王府中路的四进四出的院子,保留的十分完整,若是方便的话我真的想去参观一下。”   “没问题。”蓁蓁立马点头答应道:“只是到时候各位先生就以我师长的身份去做客,之前的事可千万别提,我奶和我爹都是老实人,经不住吓。”   苏未然笑着说道:“刚才忘我已经和我说了你家的情况,我们尊重你的意见。不过咱嘴上不再提这事,谢礼还是得有得。”   蓁蓁闻言眼睛一亮:“师父要送我画嘛?”   “哈哈!”苏未然顿时开怀大笑起来:“到时候送你几幅最好的画。”   “一言而定!”蓁蓁立马做了个拉钩的手势。   帝都大学中午并没有午休时间,吃完了饭还没聊上一会儿,就到了下午上课的时间。蓁蓁看了眼腕间的手表,歉意地朝大家一笑:“我下午还有一堂大课,我得先去教室了。”   “去吧去吧。”忘我点了点头:“你加修经济学和西语系法语专业的事我下午就帮你去办,只是你三个专业一起学势必会落很下多课,恐怕你要付出几倍的辛苦才能补上。”   蓁蓁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我知道,我会尽量把各个专业比较重要的课都上好,其余的会利用课余时间自修。”   谢书让略微思索了一下:“旁的我不熟悉不敢随便乱说,可是语言这也种课程是一节课都不能少的,而且最好有个口语练习的对象。你住在文学系的宿舍里,周围没有会法语的,要怎么练习呢?”   谢书让这么一说,蓁蓁也有些发愁:“要不等下课时候多拜访拜访老师?”   忘我笑着拍了拍蓁蓁的肩膀,指着谢书让说:“还找什么老师?这不是现成的人选嘛。书让当年在法国留学了六年,咱们学校的法语老师发音都不如他地道。”   蓁蓁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她扑到谢书让跟前,星星眼的看着他:“谢老师,您教教我呗。”   “终于肯叫我老师了?”谢书让傲娇的哼了一声:“当初我追着让你跟我学京剧,你说你掉牙漏风死活都不肯学,真是白瞎了好嗓子。”   蓁蓁讪笑着捂住了脸:“其实学语言也得有好嗓子,这样说出来的话也格外好听嘛。”   “强词夺理。”谢书让说了她一句,也绷不住的笑了:“回头你把三个专业的课排好时间,看每周什么时候有空就给我打电话,我过来陪你练习。”   一听说打电话,蓁蓁第一个反应居然还是上辈子的习惯——伸进口袋摸手机,等掏出个手绢来才反应过来:“我也没电话啊。”   谢书让忍不住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在口袋里掏啥呢,合着想掏个电话出来啊。”他指了指忘我说道:“忘我先生的办公室有电话,那也有我的电话号码,到时候你去那里打。”   蓁蓁应了一声,看了看手表真的要晚了,匆匆忙忙告了别,赶紧朝下午上课的教室奔去。   忘我办事特别效率,再加上校方也很敬重他,很快就把蓁蓁三个系的学生证都办了下来,并把她添到经济系、西语系法语专业的名录上。   蓁蓁把三个专业的课程表都抄了下来,在许梦国的介绍下,挨个拜访了各个专业的老师,最后定下来三门专业混合的课程表。好在蓁蓁现在上大一,三门专业都有共同的公共课,压力还算小一些,等大二下学期以后,只怕专业课越来越多,到时候课业会比现在繁重一倍。   王新雯和蓁蓁在不同专业,上课地点不一样,下课以后都直奔图书馆去学习,倒没有什么机会碰面。很快一周过去了,到了周六下午,蓁蓁上完经济学的的课,回到寝室,王新雯早在楼底下等着她了,一见她连忙问道:“我看你舍友都回来了,你是不是忘了今天回家的事了。”   “没有忘。”蓁蓁匆匆忙忙的上楼,把经济学的书放在柜子里,背上自己的书包拽着王新雯就往东门跑,此时明北正焦急地等着她俩,直到看到两人的身影才舒了一口气:“赶紧的,就剩最后一班车了。”   上学一周,明北和王新雯坐在公交车里兴致勃勃的讨论自己的专业和在学校的所见所闻。看着蓁蓁拖着腮发呆,王新雯有些担心地看了她一眼:“你们专业怎么样?我有时候能看到你舍友,但是总瞧不见你,是不是有些不好相处?要不然以后我陪你吃饭。”   “都挺好的,我在宿舍最小,大家都挺照顾我。”蓁蓁笑了笑:“其实平时我都在上课。我除了新闻专业外,又和学校申请了西语系的法语专业和经济学专业,所以课程比较忙,很少能和她们凑在一起。”   明北和王新雯愣了一下,异口同声地问蓁蓁:“还能申请别的专业?”   这事早晚大家都知道,蓁蓁倒觉得不如早点告诉他们:“这是因为我的文学老师忘我先生的缘故,对了,你们知道忘我先生吧?”   “这谁不知道。”明北连忙说道:“这可是咱华国第一个获得诺贝尓文学奖的大家,国宝级人物。你运气可真好,居然能听到忘我先生讲的课。”   王新雯赞同的点了点头:“不知道可不可以去听一下,忘我先生会不会因为我是别的专业的学生不让我进教室?”   “不会的。”蓁蓁笑了笑:“学校的老师们都恨不得同学们能多学点东西,他们怎么可能把人往出撵,回头我和你对下课程表,如果正好有空闲我带你去上课。”   王新雯兴奋地点了点头,明北忍不住问道:“刚才你说多个专业的事是怎么回事?”   蓁蓁说道:“我和忘我先生说我想多学几个专业,忘我先生帮我分析了可行性,并帮我提交了申请,所以我获得了三个专业共同学习的资格。”   明北看着蓁蓁不知道是夸她肯学呢还是觉得她傻帽:“我说妹啊,咱学一门课就很费心思了,你咋啥都想学?再说现在西语不都流行学英语嘛,你咋选了法语啊?”   蓁蓁见明北脸上都是同情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其实还好,法语课除了我只上语言这一块,相应的历史文艺方面的课我作为自学部分。至于英语……”她俏皮地朝明北眨了眨眼睛:“忘我先生可是英语方面的专家,他翻译的许多英语著作都在国际上博得了好评,他愿意在业余时间教我英语。”   明北睁大嘴看着蓁蓁,半天才缓过神来,忍不住感叹道:“看来无论是小学还是大学,老师都喜欢爱学习的学生啊。我就不指望考第一了,只要老师能记住我的名就行了。”   “那可不行。”不等蓁蓁说他,王新雯就不乐意了:“虽然不能考第一,但是老师讲的东西你可得学会,将来我还指望住上你建的房子呢。”   一听媳妇的要求,明北顿时把胸口砸的咣咣的:“没问题,等我毕业以后一定给你建一座独一无二的房子。”他顿了顿,又乐呵呵的补充了一句:“也和蓁蓁的房子似的,带大花园的。”   只是明北没想到,他一直期待的花园依然是萧瑟的景像,而花园发生了让他意想不到的变化。花园角落里原来有一座精致的木头小屋,估计是给主人逛园子歇脚用的。如今屋子空着,李老太倒是给利用起来了,装了一屋子的小鸡、小鸭和小鹅。   没等蓁蓁他们进屋放下东西,李老太就兴高采烈地带着他们来后院看这群小家禽:“我特意让你大爷帮我寻的崽子,这木头小屋虽然不大,但有个火地,一早烧上一把火一天都不带冷的,我瞅着等过了清明,基本上这些小东西就能出屋呢。”   蓁蓁看着一群拳头大的小鸡崽把精致的小木屋给霸占了,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她扶住李老太的胳膊,问道:“奶,那这一个礼拜你还整啥了?”   “其他的没整啥,政府的人来给安了暖气管道,可快了,三天就给弄完了。”李老太啧啧赞道:“来干活的人可仔细了,说咱们住的是有历史意义的老房子,可不能损坏了,说咱这条街这两天就能安完,到清明节前还能给一个月的暖气使。”   蓁蓁点了点头,扶着李老太往回走:“帝都虽然不如咱北岔冷,但在住的屋子实在太大,单靠烧炉子没有太多的热乎气,等来了暖气住着就舒服了。”   知道三个孩子今天回来,王素芬早早的做好了饭,等李老太他们进屋来,就拎着热水壶给他们倒水洗手洗脸。李老太笑眯眯的看着孙女把小脸洗的白白净净的,乐呵呵地问她:“在学校好不好?能不能吃饱?”   “能吃饱,每天都有肉菜,别的倒没啥,我就担心我哥一顿俩肉菜饭票再不够吃了。”蓁蓁见明北看着桌子两眼放光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   明北有些不好意思:“就那一回,平时我也不那么买,再说我们男生发的粮票啥的比你们女生多,足够我吃的了。”一听说能吃饱饭,李老太就放心了,王素芬把蒸好的馒头端了一盘上来,招呼众人吃饭。   蓁蓁看着桌上的菜里有薄薄的猪肉片,也有绿莹莹的青菜,好奇地问道:“我大爷给咱家送青菜和肉来了?”   “你大爷给咱家送的票。”李老太拿了个馒头递给了蓁蓁:“你大爷说家里吃的东西都有军区统一派送,发的粮票彩票肉票啥的放那也过期,说以后按月都给我来拿,往后咱就是不种地也不担心饿肚子了。”   王素芬笑着补充了一句:“才来那两天你奶天天在园子里转,琢磨着这块种大豆那块种苞米那块种麦子的,这回倒省事了,等开春地能刨动了光种些吃的菜就行了。”   蓁蓁闻言连忙说道:“回头我给你们规划好了,单独给你们划出一片菜园子,其他的地方我要种花。”   “种花?”王素芬不太明白种花有啥用:“这花能吃啊?”   蓁蓁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虽然有的能吃,但我也不是为了吃,就是种了好看嘛。”   王素芬刚想说什么,李老太连忙打断了她:“孩子的房子孩子说了算,以后就让她自己做主。”   王素芬一听也反应过来,顿时笑了:“你看我这瞎操心的命,你爱种啥就种啥吧。”   于是几个月后,忘我等人第一次来到蓁蓁家,他们站在太湖石假山旁边看着右边一串串西红柿、黄瓜、辣椒、韭菜,又瞅了瞅左边的栀子、茉莉、美人蕉和海棠,再看看前面湖水里盛开的一朵朵荷花和一只只戏水的鸭子,回头望望墙根下的一排向日葵以及满园子啄食的鸡都有些哑口无言。苏未然憋了半天,十分纠结地看着蓁蓁:“你跟我学了这么多年的画我头一次发现,你这审美有些别具一格啊!” 第74章   蓁蓁打一上大学就说要请先生们到自己家里做客,可因为忙着上多个专业的课,一直没倒出空请先生们去家里。直到上周李老太说园子里花开的好,蓁蓁听了倒有想放松心情的想法,便提前和李老太说好要请学校的先生们来家里吃饭。   明北平时也没空去帝都大学,并不了解蓁蓁在学校里的事。想想自己学校的先生虽然讲课的积极性很高,有的白天讲不够晚上还到寝室里继续讲,可即使如此也没有学生有请先生到家里做客的想法。   明北听说蓁蓁能把先生请家来有些不敢置信:“你有没有提前和先生们说好?他们不能来吧?”   “说好了。”蓁蓁笑眯眯地说:“自打我上学以来,几位先生一直对我帮助很大,于情于理都得请他们来家里坐坐。”   王新雯虽然平时没法和蓁蓁一起吃饭上课,但两人楼上楼下的也知道蓁蓁学了三个专业的事:“蓁蓁同时修三个专业的课程也是我们学校一景了,在蓁蓁之后好多学生去申请呢,可学校研究以后还是担心学生们贪多嚼不烂,因此都给拒了,蓁蓁可是我们学校唯一一个学三个专业的学生,她又都学的挺好,老师们都挺喜欢她。”   李老太闻言连连点头:“我们家蓁蓁就是格外招人稀罕,宝你放心,我指定好好招待你的老师们。”   既然要来家里,蓁蓁和谢书让当天上午的法语课也搬到了公共汽车上,谢书让并不完全按照蓁蓁的法语书和她对话,而是引导她在交流中熟悉语法和短语,即使遇到蓁蓁不懂的词,谢书让也用法语解释,听得蓁蓁一边抓狂一边用法语恳求道:“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李老太把各个屋子都收拾了一遍,院子里也撒了些水避免扬尘,大约九点来钟蓁蓁他们便坐公交车到了家。早就坐在大门口等候的李老太看见孙女领了一群人回来立马乐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连忙把家里大门全都打开了:“先生们,快请进,蓁蓁上周就说请你们过来,家里都盼着呢。”说着伸着嗓子又喊了一声:“明北,赶紧出来。”明北本来在门口等了半天刚想进屋喝口水,还没过垂花门呢就,被李老太叫了回来。   “先生们好。”明北见人多,也来不及细看,先远远的就大声打了招呼,等到跟前,看着最前头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顿时惊的嘴都合不上了:“我说蓁蓁啊,你居然能请动忘我先生到家里做客?太厉害了。”   忘我谦虚的笑了笑:“我和蓁蓁也算是忘年交了,她请我来家里我自然是来的,以后还会常来呢。”   李老太立马笑道:“那感情好,快进屋坐坐。”   听到说话声,李木武、王素芬、王新雯都出来了,蓁蓁挨个介绍了一遍,又把人请到正厅歇脚。   正厅里摆着一套鸡翅木的家具,是从废品收购站买回来的,当时这套家具都是断了腿磕掉了角的,因为被扔在角落里没人要。蓁蓁细看了桌椅,发现这些是被人恶意破坏的,而且断的腿也都能当破木头给收回来了,便全都买了下来。   李木文的勤务兵帮着蓁蓁把东西都搬了家,蓁蓁自己叮叮当当的修缮了一番,全部给修复成原样。李木武谁的还以为她用钉子钉起来的,其实她是用异能把断的木头又接在了一起。   许梦国进了正厅以后就没坐下来,他蹲在地上爱不释手的摸着椅子上的雕花,细细欣赏着上面镶嵌的玛瑙和珐琅。   “蓁蓁啊,这套家具哪里收的啊?”许梦国十分后悔没带放大镜出来,年纪大了眼睛就有些花,底下的一些花纹实在看不清雕刻的是什么,当着蓁蓁家人的面他也不好意思趴在地上。   “从废品收购站啊。”蓁蓁帮着王新雯给老师们冲好了蜂蜜水,挨个摆在椅子中间的方几上。   许梦国一抬起头,就看见精致的方几上放了两个大碗,顿时心痛的捶胸顿足:“这咋放上碗了,要是撒了可就糟蹋了。”   李老太听了连忙说了一句:“撒了没事,等我再给您倒一碗,快趁热喝。”   许梦国嘴直抽抽:“大姐,我不是心疼水,我是心疼桌子。”   蓁蓁见李老太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连忙解释了下:“奶,我这位先生是交历史文物鉴定的,咱家这套桌子估计是清代贵族用的物件,所以许先生瞧着咱拿着这玩意当粗木头使,有些心疼。”   李老太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没事,习惯就好了,我刚睡那王爷家的大床时也不习惯,现在也觉出好来了,那硬邦邦的床板睡着老舒服了。”众人闻言顿时笑了起来。   几位先生和自家人第一次见面,蓁蓁还有些紧张怕两下再说漏了,好在忘我他们都是十分有分寸的人,在交谈中压根就不打听老李家的过往,而李老太对先生,尤其是大学里的先生十分敬佩,也不拿家长里短的这些话往外说,蓁蓁这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休息了片刻,许梦国终于放过了椅子,一口喝光碗里的蜂蜜水后,便问蓁蓁是否可以到处参观参观。   见他们要四处逛逛,李老太趁机去帮王素芬做饭,明北也被派出去到供销社买些罐头啥的,蓁蓁陪着先生们参观宅子。   正房是李老太和李木武他们的住处,蓁蓁只简单的在院子里说了一声,并未往里进去,反而带着他们去了西厢房。   西厢房是三间屋子,中间并没有间隔,一进门的墙上挂着一幅苏未然的山水画,西面一个屏风挡着看不清那边有什么,最东头的屏风推到了一边,露出了最面的那张满围雕花床。   蓁蓁领着大家走了过去,把床幔整理了一下:“这个床是我们搬进来就有的。”   许梦国扣起手指敲了敲木头:“鸡翅木的。”   蓁蓁点了点头:“瞧着和外头厅里那套桌子是一套的样子,我估摸着那套椅子原本也是王府的,不知道怎么倒腾出去了,结果又被人砸了,我扛回来零零碎碎修了几个月才弄好。”   许梦国想起刚才看到的并不明显的接痕,有些讶然地看着蓁蓁:“你自己修复的?修的可真好。哎,我说蓁蓁你转专业算了,你天生就是该研究文物的,学什么新闻呢,白瞎了你这块好料子。”   谢书让笑了笑:“她这块好料子死犟死犟的,但凡她定下了主意,旁人说啥也白搭。”   众人想起谢书让追着让蓁蓁学京剧的受挫无数次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床旁边的两个箱子都是普通红木的,并不是什么古董,因此众人并未多停留,等绕过屏风,来到屋子西边的时候,不止许梦国,就连其他人眼睛都亮了。   蓁蓁把正房原有的多宝阁挪到了自己屋,上面摆了自己来帝都上学后买回来的文物,因为有几次都是李木文身边的勤务兵跟着,因此她对这些东西的来源也有说辞,并不怕对不上。   多宝阁上最惹眼的就是那只从木头堆里收来的宣德炉,当时外面满是污渍早已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回家以后蓁蓁将拿着软布一点点擦出来,宣德炉终于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看着许梦国也盯着自己的宣德炉看,蓁蓁连忙拿起来递给许梦国:“许先生您看,这是我开学前从这附近的收购站发现的,按照品相和底款都像是传说中的宣德炉,只是我没有见过宣德炉,分辨不出到底是真是假。”   许梦国哀怨地看了蓁蓁一眼:“这话说的,好像我见过似的。”他小心翼翼的把宣德炉放在一边的桌案上,细细的端详:“故宫倒是有宣德炉的藏品,只是我不是负责铜器类的,一直无缘一见。”   在许梦国在赏玩宣德炉的时候,其他人则欣赏着多宝阁上其他的物件。上面摆的都是运动后收购的东西,珍品并不多,几件官窑的瓷器也是存世量比较多的那种,并不稀有。   趁着许梦国赏古董的时候,苏未然走到一旁的书案旁,从笔架上挑选了只毛笔,蓁蓁见状连忙去研磨,殷切地看着苏未然:“老师您这是准备再画一幅?”   苏未然看着蓁蓁十分无语:“你都有我多少画了,还一见面就问我要画。”   “都是珍品嘛。”蓁蓁嘿嘿笑道,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等以后光景好了,我给先生办一个画展,里头摆满先生的画。”   “你倒是挺有孝心。”苏未然笑道,接着挥笔而就写了一首诗:“我看墙上光有画单调了些,给你写幅字,不过装裱的事我就不管了,你得自己弄。”   “没问题。”蓁蓁痛快地答应了一声。   许梦国看到古董就迈不开步,忘我他们还想着去后面转一转,便催着许梦国出来了。后面的院子因为没住人因此也没摆什么东西,李老太在家没事,经常到后头打扫打扫灰。每回想着蓁蓁有这么大住都住不完的房子,立马干劲十足。   到了后院的园子,所有人被其繁荣的景象给镇住了,王新雯来园子里准备摘一些新鲜的蔬菜回去,忘我、苏未然几个立马把王新雯带的盆抢了过去,乐呵呵地说道:“我们也有两年没干过这样的活了,小姑娘你坐那歇一会,我们去摘菜。”   王新雯一听忘我先生叫自己小姑娘,立马晕晕乎乎的把盆都送了出去,自己捧着脸坐在假山旁边傻乐个不停。   红彤彤的洋柿子、鲜嫩碧绿的黄瓜、一串串胖嘟嘟的豆角、一个个又弯又壮的茄子,一垄垄碧绿的青菜……苏未然他们在山窝里自己开荒种地,虽然辛苦点但吃到靠自己种的菜格外有成就感。从山窝里出来以后,他们都被恢复了身份,补了这些年没领取的薪资和福利,平时吃菜和粮食都凭票去买,已经很久没有种地摘菜的感觉了。   几个人一人拿着一个盆在地里穿梭着,把自己相中的菜都摘了下来放进了盆里。打家里人一起到帝都以来,蓁蓁就没靠异能种过菜,之前帮家里种粮食一是因为产量低,山里的地由于树木的遮挡,日照时间并不足,因此长的也不会很旺盛。与其同时,山里的鸟和野鸡特别的多,单它们就能霍霍一半去,在蓁蓁出生之前老李家种的高粱、大豆就做个补充用,压根就收不了多少。更何况那时候李木武平时要上班,种地的活基本就落在了李老太和王素芬的身上,别说李老太,就连王素芬岁数都不小了,蓁蓁实在不忍心让她们干那么重的活。   等来了帝都以后,李木武闲了下来,李老太和王素芬也没什么事干,蓁蓁索性就随他们折腾,反正在自家园子里,也不用走太远的路,平时就当活动身体了,省的闲出毛病来,蓁蓁也就在成熟的时候,稍微提升下口感,像黄瓜吃着更爽脆一些,洋柿子都是沙瓤的,汁水都是甜的。   摘了满满一盆的洋柿子和黄瓜,蓁蓁从旁边井水里打出一桶水来,把盆里的黄瓜柿子冲洗了两遍,请大家来尝鲜。   在井边洗了洗手,几人也不怕地上脏,直接席地而坐,围着一盆黄瓜、柿子啃个没完。   忘我啃完黄瓜又摸起了柿子,看着旁边飞舞的蝴蝶,听着院子里的鸡叫声,忍不住感叹了句:“这种生活简直太美好了。”   **********   如今蓁蓁已在帝都大学呆了五个月了,是文学系赫赫有名的大忙人。重新步入学校,又是国内顶尖的大学,帝都大学的学生没有一个是混日子的,每天都恨不得把二十四小时都用在学习上,他们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图书馆,宿舍基本上真的只是个睡觉的的地方。   但是和蓁蓁相比,其他学生都有些自愧不如了,蓁蓁精神力很强,很短的睡眠就能保证身体的需要,因此蓁蓁开启了学霸模式,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直到半夜三更才回来。   魏玉锦以前在生产队干活时习惯了早早就起床,如今让她躺在床上她也睡不着。每天早上醒来四处黑乎乎的一片,也没个亮堂地方看书。她见蓁蓁每天一早就出去,琢磨着蓁蓁可能找到了看书的地方,连忙穿上衣服拿着书出去,可刚出了宿舍楼就不见了蓁蓁的踪影。   魏玉锦没法又上了楼,刚要回推开宿舍的门,忽然看到楼道尽头的厕所亮着灯,她眼睛一亮,回屋里悄无声息地搬了个小凳子,去厕所学习。   在学霸聚集的地方也容易出现攀比心理,有一个学习的其他的就不踏实,没几天厕所就挤得满满当当的,一堆学生抱着书在里面埋头苦读,好在宿舍楼的洗手间学生们都一天两遍的打扫,没有什么味道,要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坐得住。   比起同学们的艰苦,蓁蓁就舒服多了,她坐在洋楼里舒适的沙发上,茶几上摆着新鲜的水果蜂蜜水,餐桌上摆着香喷喷的早餐。蓁蓁每周从家里回家都买上一个星期的早饭放到空间里,什么时候吃都是热乎乎的,压根就不用担心变质的问题。   把学过的法语念了两遍,有几处不确定的地方蓁蓁都标了出来,准备上课时再问问法语老师。喝了蜂蜜水吃了早饭,看着外面天气还早,蓁蓁又把忘我经济学的教材拿出来,自学没有错过的课程。   在空间里呆了三个小时,才差不多到了上课时间,蓁蓁都先用意识看好了地方,才悄悄出现。魏玉锦提前给蓁蓁占了座,见她来了连忙招手,蓁蓁抱着书坐在自己的老座位上,把书放在桌上,挨个和舍友打了招呼。   住在蓁蓁上铺的许佳佳凑了过来,挨着蓁蓁轻声问道:“老妹你都搁哪儿看书啊?我今天就是起晚了一会厕所就没位置了,只能厚着脸皮抢了楼上的厕所。”   蓁蓁有些为难的笑了笑:“我自己找了个地方,虽然有灯但是地方太小,多一个人都转不开身,实在是没法带你们过去。”   这话许佳佳倒是相信,她今天早上去楼上厕所看书的时候,看见蓁蓁的嫂子王新雯也抱着课本坐在厕所里背法律条文,若是能带人,蓁蓁指定先把王新雯带去。   今天上午蓁蓁有两节大课,一节课是新闻专业课,第二节 课是经济学。新闻专业学生们虽然才学了几个月,但已跃跃欲试的想组建新闻社,刊登一些校内新闻和时评之类的文章。专业课宋时海老师对此大加赞赏,在课上讲了许多相关专业的知识,听的班里的同学恨不得下了课就去把新闻社建好,好发挥发挥自己的专业才能。   蓁蓁听着魏玉锦她们热烈讨论着,也对新闻社十分感兴趣,只是以她现在的时间来说,全程参与是不可能的,估计只能参与投稿,锻炼一下新闻写作的能力。   新闻系专业课上完没有其他的大课,因此在下课铃声响起来以后,老师和学生们基本上都坐在凳子上没动地方,继续商议建校内报社的事。   在班级里最活跃的张成海主动报名要求担任社长,并到黑板前把大家的建议都写到上面,逐项进行讨论。   宋时海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七嘴八舌的介绍自己心里的想法,有的可行性不强、有的明显会走弯路、有的建议实在是太稚嫩,但宋时海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有勇于尝试才学到更多的经验,也才有可能出现创新性的想法。   蓁蓁急着去上经济学,没办法继续参加讨论,只得和舍友说了一声,便背着书包往外跑。同班同学已经习惯了李明蓁从早到晚上大课的日程,因此并没有怎么在意,只是坐在蓁蓁后面的几个男生瞧着明显有些失落,嘟囔了一句:“若是李明蓁同学能当我们新闻社的记者就好了,以她的形象和亲和力,一定能采访到很多人。”   魏玉锦听见了回头笑了笑:“以我们家李明蓁的性格,就是当记者也是独行侠,不会找什么搭档的。”   那几个男生被戳穿了小心思,脸上都有几分不好意思,有个叫刘成民的胆子大一些,他笑嘻嘻的和魏玉锦商量:“魏大姐,这新闻社可是咱们班的大事,等你们回宿舍和李明蓁同学商量商量呗,让她多参与参与啥的,到时候你们需要跑个腿啊扛个重物啥的,我们都能帮忙。”   魏玉锦呵呵两声:“我在生产队的时候能扛两百斤的麻袋。”   刘成民吞了吞口水,一脸尴尬,旁边一个叫徐泽海的男生凑了过来:“你胳膊比我都粗,李明蓁同学哪能和你似的,她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我们得多发挥一下同学间的友爱互助之情。”   许佳佳也转过头来,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上回我们宿舍掰腕子比赛,你知道啥结果不?”   刘成民和徐泽海目目相觑,不太明白话题咋突然跳到这里了,看着两人一脸疑惑的样子,魏玉锦好心的给他们揭穿了谜底:“我和李明蓁掰手腕,我输了。”   顿时,以魏玉锦为中心,旁边一片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刘成民听了心痛的直捶胸口:“这不可能,人家李明蓁明明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许佳佳和魏玉锦顿时忍不住大笑起来,不再搭理这个傻小子,转过头去又开始继续说新闻社的事,刘成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有些郁闷地看着徐泽海,小声的嘟囔道:“你这法子也不行啊。”   徐泽海也有些发愁:“当年我追我媳妇的时候,就是讨好她同屋的知青帮着说好话来着,不信给你再努力努力。”   刘成民立马又鼓起了精神,决定主动出击问问李明蓁对新闻社的想法。于是刘成民估摸着蓁蓁快下课的时候提前离开了教室,来到经济学教室去食堂的必经之路上。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大约等了十分钟,刘成民果然瞧见了匆匆去食堂的蓁蓁,他立马抹了抹头发、整理了一下衬衣,装作一幅巧遇的样子走了过去:“哎,李明蓁同学!”   蓁蓁回过头,看着面前这个长的普通的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同学,有些疑惑地问:“你是谁啊?”   刘成民,卒!   看着刘成民踉踉跄跄格外凄惨的背影,蓁蓁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要上三个专业的课就有将近二百名同学,平时还要和其他不同专业的人一起合上大课,算一算一起上过课的足足有几百人,像这种长的普普通通的大众脸,她真的记不住啊。   蓁蓁摸了摸下巴,露出一抹笑容,要是长的像法语专业的郗俊杰那种美人的模样,蓁蓁保证,她指定能认出来。 第75章   因为蓁蓁这一届学生比较特殊,所以年龄也参差不齐,最大的三十多岁的都有,像蓁蓁这种直接高中毕业就参加考试的也有不少。在这个年代结婚普遍比较早,二十三、四岁结婚是常态,不过也有些知青惦记着早点回城,拖到了二十五六岁。   帝都大学是华国首屈一指的高校,考进来的都不是平凡的人,尤其是蓁蓁这一届,全国上下将近六百万人参加考试,可最终被录取的不到二十八万,真可谓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了。都是未来的优秀人才,没结婚的也不少,因此很多学生都存了在学校里找个对象的心态,相处的合适了毕业一分配工作就可以直接结婚,多省心啊。有这种心思的也不止是男同学,女生也好多这么琢磨的,虽然她们进入大学以后接触的是新知识和开放文化,但是骨子里依然认同传统的到了二十来岁不结婚就是老姑娘之类的想法。   虽然很多人找对象都说得人品好、能吃苦,但是在了解不深的情况下,对异性的好感基本就看脸了。蓁蓁的长相在女孩子里算是上等了,她以前虽然整天不是上山就是下河的,可奈何人家天生长的就白,一年四季雪花膏都不擦,可那脸蛋啥时候都是水水嫩嫩的。   除了皮肤白皙,蓁蓁再一个吸引人的就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了,单往那一站不用说话,就让人觉得她浑身上下都透着机灵劲。   有这样一个年纪不大、学习吃苦长的又好看的小姑娘,不止新闻专业的男生、就是法语专业和经济系也有打她主意的。不过这个年代的人还比较淳朴,做不来死缠烂打的事,他们的想法就是找个机会能和蓁蓁在课堂之外有些学习上或者活动上的接触,展现展现自己的优良品德,也许就能看对眼呢。   对于班里男生对自己的小心思,蓁蓁还真没注意到,她上课时一边盯着老师一边写笔记,下课就急匆匆去换教室,连个眼神都没时间给他们一个,更别提接触了。像刘成民那样,辛辛苦苦占了三个月的座位,就是为了坐在蓁蓁身后把握先机,谁知蓁蓁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白费了几个月的劲儿了。   许是刘成民在蓁蓁这里碰了软钉子打消了不少男生先出头的想法,一个个又缩回了脑袋,等待好的时机。   不过新闻专业的学生对待感情虽然都有些胆怯,可对专业上的事却热情十足,尤其是办校报这件事,他们都风风火火也很有冲劲,不到一个星期就申请下来了空屋子作为办公室,接着便开始征集第一期《帝都校园报》的稿件,魏玉锦作为女生代表,担任《帝都校园报》的副社长。   新闻专业的同学都拿到了约稿函,蓁蓁在下课后破天荒的没有在空间看书,而是回到了寝室,和舍友们一起讨论准备什么文章。   魏玉锦想根据这一年来政策明显的变化来写时评,许佳佳想写采访性稿件,通过学生这一年生活的变化才展现政策的光明和美好。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思路说了一遍,蓁蓁通过对后世报纸上对新闻采访的经验,给她们提了不少建议。   魏玉锦拿笔把蓁蓁说的都记了下来,然后问道:“蓁蓁,你打算写什么文章?”   蓁蓁笑了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们学校有很多文学大家,像忘我先生、白夜先生他们,我想做一系列专访,可以通过他们某一篇小说请他们来谈一下创作经历和创作背后的故事。”   “这个想法好。”许佳佳闻言眼睛一亮:“我特别喜欢忘我先生的《绝望的人生》,至少看了不下五遍,到时候你一定让忘我先生多说说这方面的内容。”   天津姑娘孟然晓说话和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她一个劲的附和许佳佳的意见,末了还拍了拍胸脯:“我申请到了编辑的职位,等蓁蓁这篇稿子写完我往头版推荐。”   “那必须的!”许佳佳哈哈大笑起来:“当年先生得奖别说专访了,就报道都是一篇干巴巴的豆腐块。说起来这还是忘我先生获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接受采访吧,我觉得单靠这个,咱们的报纸就能得到关注。”   帝都姑娘郭小桥看着温温柔柔的,野心却不小:“隔壁文学专业的《末名诗刊》已经先我们一步发行了,我们可不能落他们太远,争取头一期校报就来个开门红,压过他们的诗刊。”   “对了,我还有他们出的杂志,刚出第一期。”许佳佳跳起来,从自己的桌子里拿出一本印刷简陋的杂志放到桌上。大家都饶有兴致的围了过去,许佳佳翻开杂志第一页,轻了下嗓子,用纯正的冰城口音念道:“……他拿着一把利斧,划开了笼罩在胸口的阴霾……”   蓁蓁虽然对诗歌不是很理解,不过也能从字里行间体会到这些人对诗的热情和狂热。许佳佳念了两首后把诗刊合上,认真地说:“就这一本在食堂门口卖六毛,你说我们的报纸能卖多少钱?”   “你们开会的时候有没有讨论成本这一块?”蓁蓁端着搪瓷缸子喝了口水:“比如说第一期印多少份,大约需要多少钱这些?”   魏玉锦、孟然晓、许佳佳、郭小桥四个都是杂志社的,她们闻言目目相觑,讪笑着看着蓁蓁:“没人提这事啊?”   蓁蓁微微皱了皱眉头:“那第一次印刷的资金呢?”   “这个我知道。”许佳佳连忙说道:“印刷社同意我们先欠着,等报纸卖完再给。”   蓁蓁点了点头把缸子放到一边,两手撑着桌子看着自己的几位同学:“办报纸不是光凭一腔热血就可以的,很多细节都要想到,比如前期我们可能只需要维持成本就可以,但等报纸站稳脚跟后,就得考虑发稿费的问题。”   “发稿费?”郭小桥的有些懵懂的眨了眨眼:“不都是义务劳动吗?为什么要发稿费?”   蓁蓁看着娇娇小小的郭小桥萌萌的样子,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就是因为报纸的特殊性。”   蓁蓁转身从柜子里拿出自己订阅的《帝都日报》和《每周新闻》两种报纸放在桌上:“报纸不能和诗刊、杂志一样随意,必须有绝对固定的刊发日期和最新时效的新闻。诗刊、杂志的稿子可以一次收很多稿子,然后分批放上,但是报纸不行,必须有时效性最强的新闻才能吸引读者的持续关注。”   魏玉锦赞同的点了点头,可是还是有些不明白这些和稿费有什么关系,蓁蓁坐下来,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平时还好,上课之余写写新闻稿,可以把平时学的理论知识运用到实践中,能提升新闻写作能力,可是到了期末考试呢?”   看着众人依然茫然的样子,蓁蓁叹了口气,这十年无论是小学还是初中、高中,压根就没有考试这回事,按照蓁蓁前世的经验,即使学习再好的学霸,到期末也得把本学期学的东西全通一遍,到时候忙起来谁顾得上去采访,稿费作为一个激励机制,肯定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校内报纸还是刚刚起步,单靠本班同学的热情起码就能支撑一年,等一年以后大家该经历的都经历了,报纸也稳定下来,到时候自然而然就考虑了。想到这,蓁蓁笑了笑:“马上就期末考试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现在说也为时过早。”   虽然蓁蓁年纪小,但是天生一副很靠谱的样子,魏玉锦她们都很信服她,连忙把蓁蓁说的这个建议也写上,准备等报纸稳定下来再商议。   合上本子,魏玉锦见蓁蓁拿饭盒准备去食堂吃饭,赶紧叫了她一声:“等等我,我们一起去。”郭小桥几个也赶紧拿了自己的饭缸子,一个挽一个的一起下楼。   帝都大学的食堂有国家补贴,饭菜种类也算丰富,蓁蓁打了两份菜四两米饭,蓁蓁和舍友找了个八人桌坐了下来。   刚吃了几口饭,身后就坐了一群法律系的学生,王新雯看到蓁蓁的背影,连忙凑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十分夸张的大声笑道:“哎呀,蓁蓁好几天没看到你了,让嫂子看看你瘦了没有。”   蓁蓁知道王新雯虽然性子风风火火的,但很少在公开场合这么大咧咧的说话,她连忙转过身去,嘴里配合着王新雯说话,眼睛却往四处扫了一圈,果然看到隔壁桌的一个男生有些不甘心地看着王新雯。   蓁蓁眨了眨眼睛,瞬间反应过来,亲亲热热的搂住了王新雯的胳膊:“哪有这么快就瘦了,我每天都好好吃饭呢。对了,四嫂,我正好有件事和你说,这周末我得练习法语,等你到家以后和奶说我这周不回去了。你和我哥放了学早点回家,上周你们回去晚了,我看见面条哭的可伤心了。”   “可不是咋的。”王新雯一想起儿子,夸张的笑容消失了,脸上带了几分温柔,姣好的面容看的对面男生眼睛又直了。   蓁蓁连忙朝她使了个眼色,王新雯立马会意道:“面条打生下来就没离开我,要不是为了上学也不能给他断奶。你别看面条现在不会说话,可啥都明白,我和你哥一回家他就抱着我俩不撒手,非得在我们屋住两宿才行。”   对面男生原本亮晶晶的眼神瞬间就黯淡下来了,他往嘴里爬了两口饭端起饭缸子就走了,王新雯用余光瞄到他的身影,顿时松了口气。   等吃完了饭,姑嫂两人也没急着回去,而是一起走到湖边去散步。如今虽不到酷暑,但白天已有几分闷热的感觉,而此时夜晚的微风不但吹散了白日的炎热,也赶走了王新雯心头的烦闷。   “嫂子,今天那个人咋回事啊?是不是跟踪你了?”蓁蓁看着王新雯有些烦躁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别提了,那个不是我们系的,也不知咋知道我的,今天来食堂的路上往我手里塞了个纸条,上头还写了首诗,这把我给吓的呀。你说我连他叫啥都不知道,他咋能干这事呢?”王新雯郁闷的吐了口气:“我都结了婚的人了,他难道看不出来?”   蓁蓁借着月光打量了王新雯一眼,娇小的身材让她看着比实际年龄小了几岁,再加上老李家生活很好,把她养的水水嫩嫩的,一开口就是软绵绵的声音,怪不得人家把她当未婚小姑娘了呢。   “谁让家嫂子长的这么美呢。”蓁蓁挽着王新雯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回头让我哥一周过来两次陪你吃饭,让那些人见见我哥的英俊,就没人敢再来给你塞纸条了。”   想起高高大大的明北,纵使已经结婚两年多了,王新雯依然红了脸蛋,眼里满是甜蜜:“我瞧着明北比学校里的男生都好,我就喜欢他那样的。”   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蓁蓁做了一个受不了的表情:“天天在我面前秀恩爱,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个单身狗的感受啊?”   虽然蓁蓁嘴里说的词自己没听过,但是大体意思王新雯还是理解的,她坏笑着搂住蓁蓁的胳膊,狭促地问她:“我家蓁蓁长得这么漂亮,有没有人给你塞纸条啊?”   蓁蓁摇了摇头,一脸真诚地看着王新雯:“没有。”   本来想逗逗蓁蓁,可一听说没有王新雯又有点着急:“咋就没有呢?还是你都没相中啊?上周回去奶还交代我呢,让我帮你把把关,可不能轻易就和人家谈对象了。”   “我也这么想的,所以没有不是正好。”蓁蓁看着王新雯纠结的表情,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反正一般人我也相不中。”   “那啥样的你能相中啊?”王新雯有些发愁:“你说说标准,回头我也给你留意着。”   蓁蓁歪头想了想:“个子得高、学问要好、能力要强,最重要的是人要美,而且和我在一起能让我有那种心要跳出来的感觉。”   蓁蓁说前三个条件的时候,王新雯还在脑海里盘算着合适的人选,等蓁蓁说人要美的时候,王新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啥?要人美?不是,男人怎么个美法?”从小在东北长大,在王新雯看来,明北那种高大威武的就是长的最好的,一瞅就有男人气概,不管啥事只要有他在身边,心里就觉得老踏实了。所以蓁蓁说要美,王新雯实在想不明白,长的美还叫男人吗?   蓁蓁贼兮兮地笑着点了点头:“就是像西语系法语专业的郗俊杰那样的,长的美还不娘娘们们的,光看着心里就舒坦。”   法律系上课的地方离西语系比较远,王新雯没见过郗俊杰,心里盘算着明天一定得抽空去西语系瞧瞧,到底美成啥样能让蓁蓁一说他就乐成那样。   其实蓁蓁倒不是喜欢郗俊杰,因为两人毕竟没有接触过,也谈不上来电。蓁蓁对他只是单纯的看脸而已,就和前世喜欢屏幕里的小鲜肉似的,纯粹是欣赏,并没有往男女之情那边想。   王新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是什么样的长相,愁的估计晚上都得睡不着觉,蓁蓁见王新雯纠结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王新雯又气又笑的锤了她一下:“你这个丫头,真是心大,哎呀,你可愁死我了。”   姑嫂一边笑着一边往树林远处跑去,这时一个坐在湖边长椅上赏月的少年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两人远去的背影。那少年大概只有二十岁左右,月光下他眼神深邃、鼻梁高挺、嘴唇丰润,因为五官格外精致的缘故,让他看着很帅的外貌中有几分美的成分,不过单凭他浑身上下的英气和强大的自信,就让人不敢小瞧他。他侧头看着蓁蓁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脸上露出几分好笑的神色:“李明蓁,你脸皮真厚。”   ***   新闻专业的学生对自己出的第一期报纸都格外重视,蓁蓁虽然不全程参与,但对自己负责的稿件格外认真,她用了两天中午和时间和忘我畅谈了关于《绝望的人生》这本书,又聊了当年领奖时发生的不为人知的故事,顺便也了解了一下领奖的过程。   蓁蓁拿到第一手材料,在空间里忙活了几个晚上,终于写完了专访,把满满一厚摞的稿子交给了魏玉锦。魏玉锦快速地翻看着手里的稿件,脸上满是惊喜:“蓁蓁你这个是专访写的太好了,我马上送去排版。”她走了两步又急忙忙地回来:“忘我先生的专访应该放头版的,可这么多内容也不够放啊。”   蓁蓁笑了笑:“你只放一段,剩下的转其他版面,我们第一期报刊,头版必须得突出几个核心要点,单放一篇稿子是不行的。”   魏玉锦拿着稿子的右手在左手掌心猛的敲了一下,脸上满是赞同的神色,她拍了拍蓁蓁的肩膀,诚挚地说:“蓁蓁,你应该来新闻社当社长的。”   蓁蓁好笑地推着她往外走:“快去忙你的吧我的大社长,我能有功夫写新闻稿就谢天谢地了,旁的也就只能提提建议了。”看着魏玉锦还要说什么的样子,蓁蓁松开她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哎呀,我得赶紧去法语教室,今天我们法语专业得考试呢。”魏玉锦惦记着即将印刷的报纸,也顾不上的说别的,也赶紧往新闻社跑去。   眼瞅着一学期快到头了,法语专业的老师认为单纯的让学生学单词背课文,学生们都有些死记硬背不会应用的毛病。学语言不是为了考语法,而是为了更好的交流,于是教法语专业课的老师孟怀书决定,以抽签的方式,随机挑选学生上来交谈,其在台上的表现就作为法语课期末考试成绩。   孟怀书在一周前就说了这件事,因此蓁蓁拿出了两天时间和谢书让将学过的内容可能涉及到的场景都练了一遍。由于谢书让在平时的教学中就不单纯局限于课本上的单词和语法,因此以蓁蓁的现在的法语水平来说,在班里应该算是比较好的。   学生们坐在教室里,一边翻看着课本默念着单词,一边有些不安地朝窗外张望着,想看看孟老师有没有过来。随着铃声响起,孟怀书拎着两个大箱子也进来了,他把箱子往讲台上一放,笑着看着下面神色都有些紧张的学生们:“其实我们的考试很简单,只要放心大胆的把你想表达的内容说出来就可以。”   学生们盯着上面的两个箱子,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谁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似乎看出了学生们的想法,孟怀书拍了拍右边的箱子:“这个箱子里面装着我们所有学生的名字,到时候我随即抽取,抽到谁谁上来对话,每场时间五分钟。”   学生们闻言顿时忍不住叫了一声,他们私下里没少一对一的练习,都固定好了句子,只是上去背一遍就可以,孟怀书这一手打乱了不少人的计划。   孟怀书笑了笑,又拍了拍另一个箱子:“这里面是场景,你们抽中哪个场景,就模拟那个场景里的对话。比如说如果抽中了供销社,就一个人演售货员一个人演顾客,我这样说你们明白了吗?”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孟怀书笑了笑:“那好,我现在开始抽签。”   话音一落,学生们的心都提了起来,就连蓁蓁也有几分紧张。孟怀书看了眼学生们,才从两个箱子里分别抽出了纸条:“第一组:郗俊杰、李明蓁,场景:公园。” 第76章   蓁蓁听到自己名字便站了起来,一抬头正好看到郗俊杰看了自己一眼,神情颇些意味深长。蓁蓁并没有想太多,反而因为能和郗俊杰做情景对话感到有几分兴奋。在法语专业,蓁蓁一直不敢称自己学的最好就是因为郗俊杰的原因,他发音纯正、语法熟练,平时在课堂上用法语与老师交谈毫无压力,不夸张的说他说法语就和说母语似的,蓁蓁实在不明白他为啥选这个专业,难道是为了来偷懒的?   两人都从座位里走了出来,蓁蓁见孟教授并没有催促两人开始,便琢磨着先和郗俊杰先商议两句,谁知她刚走到郗俊杰面前,郗俊杰对她轻轻笑了一下,接着用法语说道:“你来了?”   蓁蓁忍不住瞪了郗俊杰一眼,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还没对对台词啥的咋就开始了呢。不过当她用余光看到老师已经开始计时,顿时也顾不得想别的,只等硬着头皮回了一句:“嗯,我来晚了。”   郗俊杰看着蓁蓁神情颇为认真:“是有一点晚。”他深邃的眼睛似乎想望进蓁蓁的心里,语气里也带了几分惆怅:“离开你太久,每一秒对于我来说都宛如一个世纪那么长。”   蓁蓁的脸瞬间像火烧云一般,虽说知道这只是一场普通的考试,可是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蓁蓁依然很有代入的感觉。看着眼前深邃的眼眸,蓁蓁忍不住捂住了脸:哎呀妈呀,长得这么好看说话又这么撩,简直太犯规了。   法语才学了一个学期,班里的学生法语水平有限,郗俊杰那段话除了蓁蓁以外,并没有其他学生听懂,不过能考上帝都大学谁也不是傻的,眼见的蓁蓁忽然愣了一下,然后两颊发红,大家就知道郗俊杰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法语班里有几个男生喜欢蓁蓁的,有几个都琢磨好了,等再多学些法语就用法语来表达自己的想法,说不定这事就成了。谁成想自己的想法还在思考阶段呢,那边郗俊杰似乎直接付诸于行动了?听着人家优美流利的法语,再瞅瞅人家那比女人都好看的脸,几个对蓁蓁有想法的男生都挫败地捂住了脸,不是不努力,关键是对手太强大。   而女生们喜欢郗俊杰这个长相的也有不少,这个年代的男生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看着都有些土气。而郗俊杰,夏天永远都是洁白的衬衣,春秋季节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更是将他的气质衬托了出来,基本上只要郗俊杰进教室,班里的女生通常就看不见别人了。   坐在台下的女生们看见平时很少和女生说话的郗俊杰在讲台上那样认真的看着李明蓁,一个个都抓心挠肺的,恨不得把李明蓁拽下来,自己上去把对话演完。至于听不听得懂就无所谓了,只要能和他对话两句,短期的人生目标就算实现了。   毕竟是期末考试,蓁蓁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她抹了把脸,很快地回过神来进入了情景模拟的考试状态。蓁蓁抬头看着郗俊杰,扯了扯嘴唇调整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她努力惦记脚尖拍了拍郗俊杰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儿子啊,虽然你舍不得离开妈,不过这上小学以后都得这样,等你上到二年级就习惯了。”   孟怀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挺好的浪漫场景又是这种长的好看的男生,换成个一般女孩就顺水推舟演下去了,等下课以后多接触两回,估计两人顺理成章的就那个处对象。谁成想这李明蓁想法真和一般人不一样,好好的情侣一句话就给变成母子了。   郗俊杰也有些哑然失笑地看着蓁蓁,实在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在这上头占自己便宜,不过这情景对话并不限定身份,只有蓁蓁能正常把话接下去,谁也不能说她说的不对。   郗俊杰笑着摇了摇头,只得配合她露出了一个委屈的表情,长长的睫毛上下忽闪着,差点把蓁蓁的魂给勾走。捂住砰砰乱跳的小心脏,蓁蓁十分想推荐他去考个戏剧学院去,就这脸蛋这表情,学法语白瞎了。   两人在跑偏的话题上一奔十万里,终于在孟怀书喊停的时候舒了一口气。孟怀书坐在讲台上乐不可支地块看着两个人,琢磨着以后多搞几次类似的活动,多拉近一下班里男女同学之间的距离,省的一个个和禁欲过度的尼姑、和尚似的,连句话都不敢多说,也太矫枉过正了些。   郗俊杰和李明蓁各自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孟怀书继续抽签,有第一组的对比,后面的对话不是词不达意就是干巴巴的咬文嚼字,水平明显差的太远,有的才说了两三分钟就接不下去话了,听得孟怀书险些没睡过去。   终于所有人都考完了试,孟怀书看着还有些时间,便对刚才考试中出现的比较好的句子进行讲解,郗俊杰和蓁蓁的对话更是被孟怀书一字不漏的抄在了黑板上,看着周围的同学奋笔疾书的做笔记,蓁蓁一脸的绝望,她十分坚信,这玩意以后绝对能成为自己的黑历史。   法语考试似乎是拉起了期末考试的序幕一样,很快各科的老师都在课堂上提到了期末考试的事,顿时整个校园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原本恨不得一天写八首诗各个专业的诗人们也把闲情逸致收了起来,玩命地开始复习。   在这样紧张的范围里,新闻专业的第一期《帝都校园报》终于印好了,在蓁蓁的提醒下,新闻社的才子们终于后知后觉的有了成本概念,他们在保本的基础上多印刷了百分之二十的报纸。   蓁蓁看着眼前的一摞报纸有发懵,写了稿子还不够,还得卖报纸?魏玉锦一边把寝室里几个人的任务分了,一边激动地说道:“这是咱们班第一期报纸,大家都加把劲儿,争取来个开门红。”   蓁蓁叹了口气,认命地抱起了报纸:“我去食堂门口卖。”   “好像班里有几个去食堂门口的了。”郭小桥一边数着手里的报纸一边抬头插了一句:“不如咱俩去图书馆门口吧。”   蓁蓁点了点头吗,班级里的任务肯定是推不出去的,不如抓紧干完,省的耽误期末复习的时间,两人一人抱着一厚摞报纸下了寝室,沿路看着学生蓁蓁都扯着嗓子喊一句:“首期《帝都校园报》,内有忘我先生关于诺贝尔文学奖的专访,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只需两毛钱。”   两毛钱一份报纸在当时已经算贵了,外面卖的帝都报都比这个价格便宜。不过实在是他们印刷数量太少,因此每份报纸的印刷成本自然而然就会相应的提升。为此新闻社的不少同学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家专业的报纸只卖一期就夭折了。   不知道食堂那边卖的怎么样,蓁蓁这边卖的倒是挺好,她清脆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再一听有忘我先生的专访,瞬间有不少学生围了过来。   就要这种供不应求的错觉,蓁蓁心里暗喜,在收钱拿报纸的过程中还时不时地说上两段精彩内容。买了报纸的不着急往出走,反而打开报纸去找蓁蓁说的内容,舍不得买报纸的顿时凑过去,看能不那个多看几眼。   一时间蓁蓁和郭小桥周围的人越围越多,两人带来的两百份报纸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都卖光了。   蓁蓁拉着郭小桥从读报的人群中挤了出来,两人都抹了一手的大油墨,手脏成这样肯定不能直接去图书馆复习的,蓁蓁准备回宿舍先拿香皂洗了手,然后找个空直接回空间复习。而郭小桥身为新闻社的重要一员,她放不下报纸的发行工作,匆匆忙忙地和蓁蓁分手后,一路小跑去新闻社的办公室,准备赶紧再拿一些报纸过来继续售卖。   周围三三两两的学生不断,蓁蓁没法瞬移,只能低着头一个劲儿的往宿舍跑,结果刚离开图书馆没几百米,蓁蓁便和准备去图书馆的郗俊杰碰上了。   蓁蓁并没有那种男女生不能说话的封建思想,她大大方方的朝郗俊杰挥了挥手,问了声好,便准备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郗俊杰的视线在蓁蓁的手掌上停留了一下,脸上带了几分兴味:“你这是去挖煤了?”   蓁蓁用干净的手背擦了擦鼻尖上冒的汗,解释道:“我们新闻专业出了一期报纸,我刚把我负责的数量卖完,正准备回宿舍洗手呢。”   郗俊杰闻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整齐洁净的白手帕递给了蓁蓁:“先擦擦手吧,省的蹭的哪里都是。”   蓁蓁也是从小手帕不离手的孩子,不过让她用自己的手帕擦油墨她却舍不得,手多洗几遍就能干净,手帕抹上油墨基本就是废了。   摆了摆手,蓁蓁谢绝了郗俊杰的好意:“我这马上到宿舍洗洗得了,别脏了你的手帕,我可不想还你个新的。”   郗俊杰见蓁蓁如此直白,嘴角露出了几分笑意,他连忙给蓁蓁让出了一条路。蓁蓁道了声谢,就在和郗俊杰擦肩而过的时候,郗俊杰忽然回头喊了她一下:“等一下!”   蓁蓁猛地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手随着惯性甩了一下,只听“啪”的一声,蓁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黑手在郗俊杰的白衬衣上印上了一个完美的手印。   郗俊杰看着自己的白衬衣也有点发懵,蓁蓁讪笑着退了两步:“那啥,不是故意的,要不你脱下来我帮你洗洗?”   郗俊杰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我里面没有穿背心。”   蓁蓁无力地捂住了脸:“大哥,我真的只想客套一下而已!”   郗俊杰无语地看着蓁蓁,犹豫了片刻还是好心地给蓁蓁提了个建议:“我觉得你一尴尬就喜欢捂脸的毛病应该改一改。”   “什么?”蓁蓁的眼神还盯着郗俊杰的白色衬衣看,思路还有些没转过来。   郗俊杰看着蓁蓁脸上东一块西一块地黑印,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他把自己的手帕塞在蓁蓁的手里,丢下一句:“好好擦擦你的脸。”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蓁蓁看了眼手里的帕子,回头瞅了瞅郗俊杰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小子咋整的和暗恋我似的?”   也不知郗俊杰是不是听到了,只见他脚下一顿,接着飞快地离开了。   ****   在学校公布了期末考试日期后,魏玉锦终于明白了前一阵子蓁蓁说的话,报纸还有一些没卖完,但整个新闻社包括她在内,谁都没精力把心思放在那上头了。原先宿舍里女生们还只是一早起来去厕所看书,而现在厕所基本上都成了第二自习室了。   宿舍楼的女生们这回不仅搬了凳子去厕所熬夜看书,甚至有的把桌子都搬了过去,从早到晚的看书做题。蓁蓁虽然学的比较好,奈何她要考三个专业的内容,相对而言她需要复习的内容是同宿舍女生的三倍。好在这种疯狂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随着酷暑来临,帝都大学的学生们终于考完了上学以来的第一个期末考试。   交完最后一张卷子,蓁蓁连午饭都顾不得吃,就迫不及待地叫着王新雯赶紧回家。帝都的七月底天气已经有些酷热难耐,现在一个宿舍八个人,没有空调风扇不说,呼出的空气都是热的,简直没法忍受。   明北、王新雯、蓁蓁三人一起坐车回家,蓁蓁回屋扔下书包,匆匆忙忙地洗了两把手就一溜烟儿就窜进了后头园子里,腿一盘往地下一坐,摘下一个柿子来就啃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口感让蓁蓁忍不住连吃了三个才松了一口气。   在家过了几天吃饱了睡,睡醒了看书、作画、研究古董的日子,明南带着孟小溪和两个儿子从冰城来了。   自打李老太跟着蓁蓁来到帝都,这还是第一次见明南一家,看着两个胖嘟嘟的重孙子这半年来窜高了不少,顿时乐的合不拢嘴来。   蓁蓁的宅子大,如今他们都住在正院里,后面的几进都是空着的,趁着给明南一家收拾屋子,蓁蓁索性给明西也收拾一间出来,看他啥时候能休息几日,可以过来住几天。   明西和谢雅楠自打从西部调回帝都后依然从事着科研的工作,不过他们两口子从来不说在研究啥,老李家一家子人也很自觉的不去打听。按理来说,李老太的四个孙子里属明西混的最好,他身上有没有职位不知道,可一个月两百多的工资是实打实的,谢雅楠虽然赚的不如明西多,但是一个月也有一百多块钱的薪水,要是在北岔比八级工的工资还高。   两口子衣食无忧,除了工资以外其他福利也不少,若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谢雅楠生完元宵以后一直没什么动静,李老太听李木文说国家要搞什么计划生育了,一家只让生一个,她琢磨着趁着政策实施之前赶紧让谢雅楠再怀一个。   李老太不知道明西两口子私下里怎么商议的,但是看着明西一副完全不着急的模样也无可奈何。雅楠直到最近一段时间才说起要调养身体准备要个孩子的话,李老太松了口气之余,也忍不住和王素芬瞎嘀咕:“我看着雅楠这几年一直没长肉,要不要让蓁蓁带她去找张大夫给调调,我觉得他的汤药可灵验了。”   看着李老太头上明显变黑的头发,王素芬信服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他开的方子好,我才喝了一个月,这腰上发酸的毛病明显好多了。”虽然觉得张大夫的医术好,但是是否带谢雅楠去调身子,王素芬还拿不定主意:“娘,咱要是和雅楠这么说,她会不会觉得咱家嫌弃她呀?”   “不会的,雅楠不是那种矫情的孩子。”李老太往嘴里含了一片腌好的姜:“我去和蓁蓁商议商议。”   蓁蓁正在装裱上回苏未然送给自己的字呢,李老太坐在蓁蓁对面,看着蓁蓁又是裁又是熨的忙活完了,才把谢雅楠的事说了。   蓁蓁抹了把头上的汗,笑了一下:“我正好有事想去找张先生,正好把这事和她说了,我二嫂啥时候来咱家?”   李老太连忙说道:“估计礼拜天能来,上回来他们说的。”   蓁蓁装裱好字,自己爬高钉了钉子,将字挂了上去,这才从空间里取了两支百年代的人参,拿布袋子随便卷了一下放到书包里,便去找张仁泽的家里。   从蓁蓁家去张仁泽家步行只需二十来分钟,蓁蓁出了后洋去供销社里买了一个奶串冰糕,一边啃着一边来到了张仁泽家里。   张仁泽坐在院子的阴凉地里呢,只见他一边泡茶一边扇着扇子,瞧着惬意无比。蓁蓁扣了扣门环,从门外头伸出来一个脑袋,笑眯眯地看着张仁泽:“张先生,我能进来不?”   张仁泽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我要是说不能,你还走咋地?竟整那些没用的。”   蓁蓁笑嘻嘻地推门进来,坐在张仁泽对面的椅子上,她还没等开口呢,张仁泽就倒了一盏茶水放到了蓁蓁面前:“又吃冰糕了是不是?我不是让你管住嘴吗?你现在年轻仗着身体壮,等到老了就知道苦了。”   蓁蓁下意识捂住了嘴,一脸无辜地看着张仁泽:“我就吃了一口。”   “那你这口可不小。”张仁泽看着她嗤笑了一声:“瞧你那嘴唇冻得,至少得一口一只。”   蓁蓁嘿嘿笑了两声,从包里掏出两个布包放到桌上:“先生,你看看这个,能卖多少钱?”   张仁泽看着蓁蓁神神秘秘地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丫头最喜欢卖关子,这是要拿了什么好东西换钱啊?”   “你看看就知道了。”蓁蓁端起茶水来抿了一口,暖暖的热茶顺着舌腔滑落,冲洗掉了冰糕粘腻的口感,清清淡淡的香气冲散了几分酷暑带来的焦躁难耐。   张仁泽一层一层打开布包,直到整支野山参出现在眼前,他小心翼翼的举起人参,仔细放到一边附近闻了一闻,淡淡的药香混合着泥土的味道,让人不由地为之一振。   “好东西。”张仁泽啧啧称赞道,他又细细打量根须部分:“品相也很好,没有折断的迹象。”他从人参的上方看了眼蓁蓁:“这种上了年头的好东西要是换了钱,再想遇到可就不容易了,你想好了?”   “想好了。”蓁蓁拿起水壶,往茶壶里添了水,又倒了两杯出来:“我要是自己出去卖总觉得会卖亏了,所以这不找先生来了。”   张仁泽看了她一眼,又打开了另一个布包,里面的野山参更粗了些,年头看着也更长:“行,你放在这吧,顶多两天就能卖出去。”   蓁蓁点了点头,随即又笑道:“这可是我的私房人参,您老可别和我家人说。”   “还私房人参。”张仁泽被蓁蓁给逗笑了:“你看你能耐的,就是自己偷摸挖的你奶你妈不知道呗?”   蓁蓁嘿嘿一笑,朝着张仁泽一举杯:“还是张先生懂我。”   俩人聊了一会天,蓁蓁便把谢雅楠的事说了:“我奶琢磨想让她趁着政策落实前再怀一个,想请先生帮着给调调身子。”   张仁泽经常往蓁蓁家去,对老李家的情况也算了解,明西两口子虽然一直没见真人,但是单那科学家的身份就够让人侧目的了。张仁泽点了点头:“行,周末我去你家转转,顺便给你捎钱去。”   蓁蓁一听到“钱”这个字,立马眉开眼笑起来:“那就拜托先生了。”   离开张仁泽的家,蓁蓁琢磨起房子的事,记忆里,今年秋天,华国拉起房改的序幕,从明年开始,魔都、花都就陆续有商品房销售了,作为房子很多人的思想里还是等着单位分配,不愿意自己掏钱买。趁着如今低价位、好地段的时候,能多买几套是几套,往那放上二十年,到时候这就不是房子了,那都是金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忘了元宵的存在了,所以谢雅楠改成调养身体怀老二。 第77章   到了礼拜天,明西、谢雅楠带着元宵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来了,李老太笑眯眯的把三个人迎了进来:“人回来就行了,不用往家里带东西,家里面啥都有。”   谢雅楠把干练的短发往耳朵后头一抿,从一个兜子里掏出七八件衣裳:“昨天下午没上班,去逛了几个商场,给您和我爹我妈蓁蓁买了几件衣裳。”   只要是女人,无论老少,听见新衣裳都有些迈不动步子,李老太嘴上说着:“买啥新衣裳啊,也不缺穿的。”眼睛却开始在那堆衣服上扫来扫去,看哪件像是自己的。   谢雅楠笑着从里头拿出两身衣裳给李老太看:“我看这颜色好看,料子摸着也舒服,想着您夏天穿正合适。”她看了看李老太身上这件明显有些磨的起毛的衣裳,连忙把新衣裳递过去给她换:“我也有一段日子没去商场了,昨天去一瞧,里面的款式可多了,颜色也好看,可不像前些年那样,整天除了绿就是蓝、灰,满大街都看不到鲜亮颜色。”   “可这也太鲜亮了吧?”李老太拿着手上的枣红色衣服有些为难:“我都快八十的人了,还能穿这个?”   “咋不能穿了。”谢雅楠笑着推她到架子床里头:“奶,你试试,保准好看。”   李老太犹犹豫豫地看了眼蓁蓁,蓁蓁也笑着点了点头:“我觉得我嫂子眼光挺好的,您穿这件衣裳指定能年轻十岁。”   一听这话李老太就乐了,她放下一边的帐子到里头换上枣红色的衣裳、藏蓝色的八分裤,一边自己低头看一边走了出来:“好不好看?”   蓁蓁和谢雅楠立马连连点头:“特别精神。   李老太乐呵呵对着柜子上的镜子照了又照,脸上的高兴劲儿挡都挡不住:“你还别说,雅楠买这衣裳真好,你说老了老了我还能穿上红色的衣服,可真没想到。”李老太照了半天,又拿起梳子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围着屋子走了一圈,想显摆的心情十分强烈:“东子她娘,你换完没有,快来瞧瞧我这衣裳好不好?”   王素芬扯了扯自己身上新衣裳出来,脸上还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娘,你瞅我这衣服上还有大荷花呢。”   李老太看着王素芬身上的大花有些眼馋,她抿了抿嘴唇对着镜子又瞅了瞅自己的:“我还是觉得我这个暗花的好,看着就富贵喜庆。”   “可不是咋地。”王素芬也是老一辈子人的想法,觉得啥颜色都不如红的好看,虽然李老太穿的不是大红色,但是那颜色可比正红更适合老年人穿,人瞧着也精神。”   婆媳两个对自己的形象都很满意,李老太又催在旁边看热闹的蓁蓁:“你嫂子不是给你买衣裳了,咋不去试试。”   蓁蓁笑着说道:“我这一会儿还去菜园子摘菜呢,穿新衣裳该弄脏了,等我下午去书店买书的时候再穿。”李老太听了连忙拿出衣服撑子把蓁蓁的连衣裙挂在了衣柜里:“那你出去时候就穿这条鹅黄色的,趁的你皮肤白还水灵。”   屋里的女人们换完了衣裳,才把门窗都打开了,因为有蓁蓁在,老李家的四合院就没有苍蝇蚊子赶过来的,因此晚上睡觉都是窗户都是全开着的。   元宵和烧饼、饺子三个围着长廊互相追着跑闹,兴奋的笑声、叫声在院子里回荡,李老太趁机和谢雅楠商量道:“你瞅,这孩子还是多了热闹些,我听你大爷说现在咱国家的人太多了,说可能再过一两年就不让多生了,你们家元宵也不小了,你有没有想过啥时候再要一个?”   谢雅楠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琢磨了,正好我和明西手头上的项目结束了,我们也和单位提交了报告,申请休息一段时间。奶你也知道,我和明西是搞科研的,这几年别说生孩子了,就是连个星期礼拜都没有,当初生元宵那会是最忙的时候,我生完三个月就回到了研究室,元宵就是在托儿所喝奶粉长大的,现在想想真亏欠这个孩子了。”   谢雅楠看着元宵的奔跑的身影有些哽咽:“我这几年就寻思着,等再要孩子可不能和元宵那会似的了,啥时候能踏实在家休息一段日子啥时候再生。”   李老太倒是很认同这个观点:“你这想法也对,要不然孩子得不到好的照顾不说,就连你身子也受不了。”   王素芬看着谢雅楠一直以来就没胖过的体型,忍不住问道:“当年你生元宵时候是不是伤着身子了?我咋看你这些年就没怎么胖过呢?”   谢雅楠叹了口气:“我觉得当年是上班太早的原因,有些累着了,这些年一直没补回来,我琢磨着趁着这段日子休假,找个好大夫开个药方子好好调养调养呢。”   这想法和李老太、王素芬的主意不谋而合,李老太立马说道:“你也甭出去找大夫了,一会有个叫张仁泽的老中医到咱家串门,让他给你把把脉。”   “张仁泽?”谢雅楠惊讶地看着李老太:“这可是有名的国医圣手,一般人都请不到他,您咋认识的?”   “蓁蓁请回来的。”李老太笑眯眯地说:“上回她请了好些个老师回来吃饭,又有画家又有老中医又有唱京剧的,他们都喜欢咱家的院子,蓁蓁一有空就请他们过来坐坐。”王素芬点了点头指了指外头说道:“张大夫家离咱家可近了,出了后洋这一片就是,现在天热,有时候他没啥胃口就来咱家院子摘点菜回去吃,和咱家关系老好了。”   话音刚落,就听院子里有人喊了一声:“蓁蓁在家吗?”   李老太顿时乐了:“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可真是巧了。”她走到窗户根儿那,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张老弟来了?快进屋坐。”   张仁泽摇着扇子提着一个小药箱进了屋,王素芬喊了声烧饼:“去和你姑姑说张大夫来了,再让你妈洗点黄瓜柿子端过来。”   李老太把李木文送来的茶叶拿出来,蓁蓁拎着一个暖水瓶进来,拿了茶叶泡了一壶茶,给张仁泽倒了一杯:“先生喝茶。”   张仁泽接过茶水笑呵呵地看着蓁蓁:“放假在家呆的舒服不?”   “当然舒服了。”蓁蓁顺势伸了个懒腰:“每天看书画画可悠闲了,张先生你说我现在住着人家王爷家格格住过的床,日子又过得这么慵懒,是不是和古代大家闺秀没啥区别?”   张仁泽看着蓁蓁直乐:“哪家大家闺秀和你似的这么野估计得愁死。”   李老太听了也哈哈直笑:“可让你给说着了,我这孙女打会走就不着家,小的时候还知道跟着哥哥出去玩,不自己乱跑,等大了几岁整天不是上山就是下河,恨不得吃饭都不回来,可野了。”   张仁泽想起蓁蓁小时候古灵精怪的样子,忍不住夸了一句:“这孩子野才聪明,要不然能考上帝都大学?”   “这倒也是。”李老太打心眼里赞同这句话,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   蓁蓁用手捂住脸蛋,做出娇羞的样子:“听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过心里特别开心是怎么回事?”她俏皮地朝李老太和张仁泽眨了眨眼:“要不你们再夸夸?我假装谦虚谦虚。”   李老太举起巴掌轻轻落在了蓁蓁的胳膊上,宠溺的笑道:“这个丫头,被我惯得没样。”   蓁蓁笑着给张仁泽续了杯茶,张仁泽喝了口茶,看着蓁蓁和李老太说道:“其实蓁蓁这孩子不但聪明,还不浮躁,我就琢磨着她啥时候能勤快点跟我学学中医也让我有个传人啥的,可我一说这话她跑的比兔子还快。”   “其实我不是不喜欢中医,只是我没法做到心无旁骛,光学校的三个专业课就占据了我全部的精力,这学医得扎扎实实的跟在你身边,十年如一日的去学去钻才能出徒,像我这种只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白糟蹋了这门学问。先生若是想把医术传出去,不行就出去医科大学教书呗。”   张仁泽闻言,失落地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是,只是看来我们没师徒缘分了。”   “谁说的。”蓁蓁立马坐在张仁泽旁边,殷勤地替他把茶杯举了起来:“先生的药膳可是一绝,我特别想和您学做药膳,您要是不嫌弃我笨就教教我这个呗。”   张仁泽看着蓁蓁一脸期待的表情哑然失笑:“合着你就是喜欢吃呗?”   蓁蓁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张仁泽,一边乐一边点头:“我的人生最大的目标就是吃遍天下各类美食。”   张仁泽脸颊抽了抽,无可奈何地说道:“行吧,既然你喜欢药膳我就教你,正好趁着你放暑假,每天去我家跟我学一道菜。”   蓁蓁期待地点了点头:“我明天吃了饭就去。”   “吃了饭可不行,得一早到。”张仁泽的神情颇为认真:“药膳不仅方子重要,原材料也很重要,你得选跟我学买东西。”   蓁蓁犹豫了一下,默默的算了下时间:“那我七点过去找您?   张仁泽点了点头:“这个点可以,你还能顺便在我家吃顿早饭。”   两个人商议好了时间,张仁泽浑身的热汗也消下去,他打开药箱拿出脉诊买放到桌上:“老姐姐,我给你诊个平安脉。”   “有劳你了。”李老太熟门熟路的把胳膊放在脉枕上,张仁泽摸了两边的脉,笑着说道:“挺好的,身体比以前强壮了许多,只要夏天时候别贪凉还是见天的喝热水就没啥问题。”李老太见自己连中药都不用吃了,乐呵呵地站了起来:“东子他娘,你也让张大夫给瞧瞧。”   王素芬生了五个孩子,落下了些腰酸的毛病,按照张大夫的话就是肾虚,摸着王素芬的身子有好转了,张大夫便又给开了一张药方,依旧是补肾健脾的。   两人都看完了,没等李老太开口,张仁泽就指了指谢雅楠说道:“这是老二明西家的媳妇吧,还是第一次见,我瞧着你身子有些虚,我来给你号号脉。”   谢雅楠闻言迫不及待地过来坐下,李老太他们光知道张仁泽是个看病厉害的老中医,却不知道就连国家头几号领导人都叫张仁泽给调理身子。   蓁蓁提前说过谢雅楠的情况,张仁泽对她也格外上心,光诊脉就用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又斟酌了半天,才开了一剂汤药:“你这些年太过劳累、之前生孩子时候又没有好生静养,肾水、气血都有些不足,我先给你开个方子,你吃上十天,我再来给你摸脉。”   谢雅楠起身道了谢,连忙保证道:“我正好有两个月的休养假,我一定按时吃药。”   李老太听了连忙说道:“你既然不上班了就来这边住呗,蓁蓁特意给你们收拾出了一间屋子,这一个月明南他们也住这里。”   谢雅楠笑了笑:“要是蓁蓁不嫌我们闹的慌,我们就搬过来住一个月。”   蓁蓁立马说道:“这房子有人住才有热乎气呢,我巴不得你们一直住这,家里也热闹。”   谢雅楠笑着拎过来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一摞钱和票据:“正好刚开了工资还没放下,我先把饭费交上。”   李老太笑着抽出两张大团结拿了几张票:“我还是要过去那些,多了我可不要。”   谢雅楠索性将剩下的都塞到了王素芬手里:“明南他们还上学,给不给都行,我和明西都上班多少年了,家里也存了不少。我们在这住一天,肯定交一天的钱,要不然我们就不住了。”   王素芬无措地看着李老太,李老太慢慢地点了点头:“既然是孩子的一番心意,你就拿着吧。”   看着他们一家人和睦融融的,张仁泽艳羡地站了起来:“行了,难得你们一家人都放假,好好乐呵乐呵,我得先回去了。”   李老太连忙站了起来:“咋还这么着急,吃了午饭再走呗?”   张仁泽摆了摆手说:“今天也约了朋友到家里做客,改天我再过来。”   李老太知道张仁泽是实诚人,从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话,因此只能遗憾地叮嘱他:“那你下回过来的时候可别约别人了,一定得在家吃饭啊。”   “行啊老姐姐。”张仁泽笑了笑:“等我下回来蓁蓁也能学了几道菜了,到时候就让她给我露一手。”   蓁蓁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挺有信心的,旁的不说,就是这些年烤鱼、烤兔、烤野鸡啥的,就没人做的比她好吃。   张仁泽拎起自己的药箱,蓁蓁连忙说道:“先生,上回苏先生送我的字我装裱好挂上了,你帮我瞅瞅挂的位置怎么样。”   “行啊,我跟着你去看看。”张仁泽十分自然地笑了笑,跟着蓁蓁去了西厢房。张仁泽从药箱里拿出两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了蓁蓁,压低声音地说道:“有两位老领导正需要野山参入药,你这人参可入了他们的眼了,当时两根就都留下来了。”   蓁蓁打开信封,看着里面一张张的大团结,激动的手都哆嗦了:“怎么这么多?这野山参也太值钱了。”   “你这人参年份足,看着也新鲜,品相又好,所以人家给的钱也多一些。”张仁泽看着蓁蓁财迷的样子,有些好奇地问她:“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大宅子也有了,家里古董字画也有不少,平常过日子又不用你出钱,你卖人参的钱到底干啥用啊?”   蓁蓁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咱国家的房子一直都是单位分配着住的,随着人口越来越多,可房子建的却没有多少,就拿帝都来说,一个四合院能住进几十户人家,有的一家老少三代人挤在二三十平米的小屋里连身都转不开。”   张仁泽闻言倒是很有感触,离着他家不远的一条胡同都是这样的大杂院,家里的小子略微大些就开始发愁,连个单独的屋都没有,咋给孩子娶媳妇啊。   蓁蓁看了眼张仁泽脸上的神色,认真地说:“国家没有那么多钱解决这么多人的住房问题,房子早晚都得成为商品,我打算在可以公开买卖住房的时候,买上一些房产。”   虽然蓁蓁说的话张仁泽都明白,可是他依然不太理解蓁蓁为啥要囤积这么多房产,蓁蓁笑了笑:“不是为了房子,而是为了房子的那块地。”   张仁泽笑着摇了摇头:“虽然不是太理解,不过听你的意思就知道你的打算比较长远。”他看着蓁蓁眼里满是赞赏:“我就欣赏你这有勇有谋的冲劲,等要是以后还有啥东西需要卖钱,尽管找我就是。”   “行。”蓁蓁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她把钱收到箱子里,又从里面拿了一袋子灵芝出来:“山上采的,给先生泡酒喝。”   张仁泽也不矫情,爽快的接了过来放到药箱里,心里惦记着中午和老友的聚会,跟蓁蓁道别后匆匆忙忙地走了。   因为明天要开始和张先生学药膳,蓁蓁惦记着去书店买书,和李老太说了声就准备出门。   “这都几点了?”李老太看了眼墙上的大钟摆,有些不明白蓁蓁到底忙活啥:“还有一个来小时就吃饭了,你下午去呗?”   “我在外面吃。”蓁蓁说了一句:“下午我就呆书店里了,晚上再回来。”李老太听了连忙开柜子拿钱和粮票,可等取出来,蓁蓁早跑没影了。   站在路边,一辆无轨电车缓缓驶来,蓁蓁上了车走到车厢后面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了,电车刚开动了一下,又停了下来,一个穿着容貌出众的少年走了上来,他往车厢里张望了一下,看到低着头看书的蓁蓁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和几分惊喜。   他径直走到车厢后侧,在蓁蓁的旁边坐下。蓁蓁用余光看到旁边笔挺的西裤,下意识抬了下头,正好和郗俊杰四目相对。   “好巧。”蓁蓁笑了笑,伸手往外指了指:“你家也住这里吗?”   “嗯。”郗俊杰应了一声,视线往蓁蓁手里的书上扫了一眼后:“在车上少看书对眼睛不好。”   蓁蓁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总觉得在车上发呆太浪费时间了,因此不管去哪里,都喜欢随身装着一本书,有空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蓁蓁将书装在书包里后,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郗俊杰,只见郗俊杰脸上的神色不像在学校时那样紧绷,眉宇间反而带着几份愉悦,不由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一直是那样的性格。”   “什么性格?”郗俊杰的目光停留在蓁蓁的脸上,神色颇为认真。   “就是那种冷冰冰的不太搭理人的性格。”蓁蓁笑了笑:“我听很多同学说不敢和你说话。”   “你确定他们说的不是你?”郗俊杰看着蓁蓁,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你通常上课来下课走,脚步匆匆,从来不关注班里的任何人、任何事,我敢说连法语班的同学,你都没认全吧?”   蓁蓁讪笑了一下,法语专业在蓁蓁修的三个专业里学的课程最少,通常蓁蓁除了法语课以外,其他的课都是靠自学为主,因此班里的同学别说认全了,顶多能算是面熟。   看了眼郗俊杰,蓁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说实话,班里她能叫上名字的也就认识郗俊杰一个,主要是郗俊杰长的好看气场又强,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似乎看出了蓁蓁的心思,郗俊杰看着她的脸略带了几分调侃:“不会只认识我一个吧?”   蓁蓁惊讶地看着郗俊杰,十分敬佩地说:“这你都猜到了?”她拿着自己的麻花辫俏皮地晃动:“主要是孟老师提问时都点学号,从不叫名字,法语专业我除了你还真的谁都不认识。”   郗俊杰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微微有些发红:“我就这么特别?”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糊涂了,明西有个儿子叫元宵,所以我把昨天那章修改了一下,把一直未孕改成了想让雅楠生二胎,大家知道了就行,后续会阅读。 第78章   郗俊杰问完这句话明显看着耳朵有些发红,表情也不如之前看着那么淡定,长长的睫毛上下忽扇着,有些紧张地看着蓁蓁。   蓁蓁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脏:“当然特别啊,咱学校的男生加起来都没你长的好看。”   郗俊杰看着蓁蓁忽然笑了起来,红晕从耳朵后面往脖子上蔓延:“男生不能说好看。”   蓁蓁瞬间被他的笑容电到,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她深吸了两口气,艰难的扭过头不去看他:“要不你还是板着脸算了,这一笑让人招架不住。”   郗俊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打懂事以来第一次觉得长的好看不算什么坏事,起码能吸引住她的目光。郗俊杰侧头看着蓁蓁的侧脸,白皙的皮肤上带着健康的红晕,就和她的人一样每天风风火火的,无论做什么事都精神十足,让人不自觉的追随她的身影。   蓁蓁一边望着车窗外的景色一边哼着歌,郗俊杰靠在椅背上看着蓁蓁,嘴角微微上扬:“你说话很直接。”   “什么?” 蓁蓁回过头来看着他,清澈的眼睛能让郗俊杰看到自己的身影。   “我是说,你这么直接说我长的……”郗俊杰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有些不敢看蓁蓁:“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蓁蓁见郗俊杰脸都红了,顿时笑着眉眼弯弯:“可是我觉得不好意思的是你呀。”郗俊杰回过头来看着蓁蓁,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电车拐了个弯,帝都书店马上就要到了,蓁蓁站了起来,对郗俊杰笑了笑:“我准备去书店买两本书。”   郗俊杰顺势也站了起来:“好巧,我也准备去书店,一起吧。”   电车停稳了,两人一先一后从车上下来。夏日的中午,太阳正是最烈的时候,蓁蓁用手挡住额头,快步地走进书店。   帝都书店规模很大,里头总共有四层楼,每一层有不同的分类,蓁蓁看到一排排书架上摆的满满的都是书,连忙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   因为运动的原因,人们将近十年没有书籍看,因此这个书店一建好,人们蜂拥而至将书店挤的满满当当的。   此时正值暑假,来书店看书的多是学生,一个个还带着稚气的面孔认真的看着手里捧的书籍。一楼多是文学作品,蓁蓁在运动的时候挽救了不少即将焚烧的书籍,都收到了空间里,这些年每天都抽出空来至少读上两个小时的书,这些年下来,蓁蓁读了有上千本书。   蓁蓁这次到书店来一是想买一些没有看过的书,再就是想买一些专业书籍。蓁蓁看了一排又一排书架,上面的书自己的空间基本都有,因此扫一眼就很快的继续往前走。郗俊杰默默地跟在蓁蓁旁边,蓁蓁走他就跟着走,蓁蓁停下来,他也很耐心的等待。   蓁蓁走了几排书架后,才发现郗俊杰一直在陪着自己,她有些歉意地朝郗俊杰笑了笑:“我可能要买的书不太好找,你不用跟我一起,免得耽误你买书。”   “没事。”郗俊杰看着蓁蓁语气十分自然:“这里很多书我家都有,我也是想找一些没有看过的书。”   蓁蓁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能在运动中保存了大量书籍的人家,定然也不普通。不过她和郗俊杰只是普通同学,没必要打听的太清楚,她客气的笑了笑,又继续去看书架上的书。   两人在书店里逛了半个小时才从一排书架上看到了一些到新出版的作品,两人不约合同的站住了脚,又同时伸出手去拿同一本书。   蓁蓁的手伸的慢了一点,一不小心按到了郗俊杰的手上,郗俊杰心停跳了一拍,一时间不知道手该缩回来还是这样保持不动。   在蓁蓁前世的时候,同学之间碰一下手、搭一下肩、说说笑笑都十分正常,因为蓁蓁压根就不把这种小儿科的碰触当回事,她落落大方的缩回了手:“这本书似乎是刚出版的。”   手背上的温热离开,郗俊杰有些怅然所失,蓁蓁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波动,很快又拿了旁边一本书,低头翻看起来。郗俊杰拿出那本书,翻了几页却看看不进去内容,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前面亭亭玉立的少女。   蓁蓁站在郗俊杰前面半步远,身上穿着谢雅楠上午拿过来的那条鹅黄色连衣裙,鲜嫩的颜色趁的她皮肤十分白嫩,两条麻花辫子自然的垂在胸前。郗俊杰离她只的距离很近,因此能十分清晰的感受到她身上青春的活力,也能闻到她身上淡淡花香。   虽然蓁蓁很直白的说自己长的好看,但郗俊杰从她看自己的眼神中能清楚的感受到,她对自己只是单纯的欣赏,并无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郗俊杰其实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蓁蓁,就和蓁蓁觉得他好看一样,他第一眼看到蓁蓁就被她的大眼睛所迷住了,他就没有见过那么干净清澈的眼睛,似乎只要被她注视着,全世界的黑暗污垢都将无所遁形。   不可否认,他先被她的容貌所吸引,可随着他对蓁蓁越了解、接触的时间越长,他逐渐喜欢上了她的人。郗俊杰知道,现在学校里很多男女学生都在处对象,可是他思考再三,决定暂时先把这份感情压在了心底。他们刚上大一,未来的一切还都是未知数,郗俊杰觉得,在自己没有经济独立能力之前,轻易的去和一个女孩许下承诺,是对她极其不负责任的表现。   本来以为就这样默默关注她就很开心了,可是郗俊杰没想到自己在夜空下赏月时能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虽然是自己从小到大最讨厌的评论,但是郗俊杰发现,当李明蓁说自己长的好看时,自己不但没有反感厌恶的情绪,反而从心底涌出一阵阵的雀跃和欣喜。   自己真的是中了她的毒啊。   郗俊杰看着蓁蓁,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蓁蓁翻看了几本书,选出了中意的两本,她把书拿好,一回头就看到郗俊杰在看着自己微笑。   “你选好了?”蓁蓁看了眼他手上的书,是英国一个很有名的作家出的新作,试阅读的书只有这一本,其他的都没有拆封,蓁蓁十分想看看这本书里到底写了什么内容。她看了眼郗俊杰,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这本书怎么样?我也想看看。”   “哦,还可以。”郗俊杰把手里的书递给她,很自然地把她选好的两本书接了过来,蓁蓁的全部心神沉浸在书上,丝毫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蓁蓁原本想试看两页,谁知看着看着就忘记了周遭的一切,深深地被书里的内容所吸引。郗俊杰笔挺地站在一侧,静静地看着蓁蓁恬静的容颜。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站着,一个看书,一个看人,似乎外界的嘈杂都与他们无关。忽然旁边一个坐在地上看书的学生扶着书架站了起来,也不知他盘腿坐了多久,等他站起来的时候两条腿麻的不听使唤,他似乎想跺跺脚将麻劲儿压下去,谁知刚走一步腿就和针扎的疼,一个没忍住就往蓁蓁身上倒去。   郗俊杰一个箭步迈了过去,眼疾手快地把蓁蓁往自己怀里一拉,快速的挡在了蓁蓁的身后。蓁蓁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刚想问一句,正好瞧见那个学生重重地撞在了郗俊杰的背上。   蓁蓁听见郗俊杰闷哼了一声,英挺的眉毛也微微皱起,顿时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大哥,对不起啊,我脚麻了。”后面的学生终于稳住了身形,连忙向郗俊杰道歉。   “没事。”郗俊杰朝他点了点头,又回过头来看着蓁蓁,脸上带了几分对别人没有的柔和:“我没事,刚才见你看书太入神了,怕他撞着你,所以……”他这才发现自己还拉着蓁蓁的胳膊,连忙松开手,眼里带着几分歉意:“所以有些唐突了。”   郗俊杰默默按住自己的指尖,蓁蓁冰凉、细嫩的肌肤触感还停留在上面,让他有些恍惚。蓁蓁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朝郗俊杰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我还得多谢你呢。”她见手里的书已经看了小半本,连忙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我居然看了这么长时间,都快过了吃饭点了。”她把试阅读的书放下,又从后面抽出一本没开封的抱在怀里,抬头看着郗俊杰:“你也没吃饭吧?为了感谢刚才你为了挡了一下,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郗俊杰哑然失笑地看着她:“哪有让女生请吃饭的,还是我请你吧。”   “怎么没有?今天就让你体验下。”蓁蓁笑着从郗俊杰手里抽出自己之前挑的两本书准备拿到收银台去结账,郗俊杰看了一眼蓁蓁刚才阅读的书,也拿了一本一样的出来。   两人买了书放到了书包里,一前一后出了书店,这两年帝都的经济发展的十分迅速,国营饭店一家又一家的挨着,有炒菜米饭的、有卖包子肉饼的、也有卖炒肝豆浆这样的传统小吃。   蓁蓁看着两边的店铺,问郗俊杰:“你想吃什么?”   郗俊杰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我请你可以吗?”   “不可以。”蓁蓁一口回绝:“要不我们去吃炒菜吧?”   见蓁蓁十分坚持,郗俊杰并没有在这上头和她过多纠缠,只是点了点头,接着又补充了一句:“那下次我请你吃。”   “可以啊。”这种常见的客套话蓁蓁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她推开饭店的门,看了眼房顶上呼呼转着的吊扇,找了个凉快的位置。   如今已经过了饭点了,饭店里除了蓁蓁和郗俊杰两人以外就没有其他的食客。蓁蓁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大菜单,认真的问郗俊杰:“你喜欢吃什么?别说随便或者都可以,既然今天我请你,就以你的口味为主。”   郗俊杰看着蓁蓁认真的表情,心里顿时觉得暖暖的,口气里也带着自己没有察觉的宠溺:“行,我听你的。”   叫过服务员来,郗俊杰点了一份金针鸡丝和一份凉拌菜,都是清凉可口不油腻的,夏天吃正好。他又看了眼菜单一侧罗列的主食,抬头征询蓁蓁的意见:“主食你想吃什么?”   蓁蓁从小在黑省长大,天气略微热些他就在山里呆着,就没受过这样闷热的天气。她一边拿手当扇子扇着风一边看了眼菜单:“天气太热了,我吃炸酱面。”   郗俊杰朝服务员点了点头:“同志,麻烦再上两碗炸酱面。”   拿出水壶倒了一杯凉白开递到蓁蓁面前,郗俊杰看着蓁蓁小脸热的红扑扑的,连忙从自己的书包里取出一把折扇递给她:“你怎么这么怕热?赶紧扇扇吧。”   蓁蓁也不和郗俊杰客套,她一边用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一边接过折扇打开,还未等用来扇风便被扇面所吸引。   蓁蓁惊讶地看着扇面上的画,又去上最后的落款,略带惊喜地看着郗俊杰:“大手笔啊,居然拿唐伯虎金笺扇来扇风,你也不怕弄脏了。”   郗俊杰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蓁蓁:“你是喜欢画还是喜欢收藏?”   “都喜欢。”蓁蓁此时也不觉得热了,她细细端详着上面的画:“我其实有跟着古典文学专业上历史文物鉴定方便的课程,许教授很关照我,借给我不少这方面的书。”   郗俊杰笑着看着她:“我知道,你很受老师喜欢。”   蓁蓁有些不好意思的拿扇子挡了下脸:“我只不过是经常厚着脸皮和老师请教学问。”   郗俊杰忍不住笑出声来,略带调侃的看着她:“你也知道自己脸皮厚啊。”   蓁蓁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对此倒是十分自得:“其实有时候厚脸皮不是一件坏事,它能让人更勇敢更大方的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我觉得挺好的。”   “你说得对。”郗俊杰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以后我也要向你学习,做一个厚脸皮的人。”   蓁蓁看着郗俊杰,眨了眨眼睛:“这是夸奖吗?”   郗俊杰看着蓁蓁的表情顿时笑了起来:“当然是夸奖。”   “菜来了!”服务员把金针鸡丝和凉拌菜放到桌上,很快两碗面条也端了上来,蓁蓁连忙把扇面还给了郗俊杰,笑着嘱咐了一句:“这个扇子太贵重了,我可舍不得用来扇风,你赶紧收好了。”   郗俊杰把扇子装好之后,从筷子桶里拿出一双快递递给蓁蓁,自己这才又拿一双。   这家的炸酱面分量十足,蓁蓁三下两下将面拌好,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满足的眯起了眼睛。这家国营饭店的厨师是据说祖上做过御厨,手艺是一代代传下来的。面条劲道、酱香浓郁,蓁蓁刚吃了一口就上了瘾,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了第二口。   郗俊杰还是第一次见到蓁蓁吃饭的模样,只见她腮帮子鼓的圆圆的,像一只吃坚果的小松鼠一样嚼个不停。随着一口口的面吃进去,蓁蓁的嘴边沾了一点肉酱。郗俊杰见她吃脏了嘴不但没有脏兮兮的感觉,反而像个贪吃的孩子一样,瞧着格外可爱,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蓁蓁疑惑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把嘴里的面条咽了下去,十分不解地问他:“你不吃饭看我干什么?”   郗俊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她,眼里带着暖暖的笑意:“嘴边沾上酱了。”   蓁蓁摆了摆手,低头去掏自己的手绢,可是掏了两次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自己下午出来的时候换了衣裳,手帕在之前的衣服口袋里。   蓁蓁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郗俊杰:“那个,我忘记带手绢了。”   郗俊杰笑着从口袋里掏出手绢递给蓁蓁,蓁蓁接过来擦了擦嘴,洁白的手帕上立马沾染了一道肉酱的印子。   擦干净了嘴,蓁蓁把手帕收了起来:“等我洗干净了还给你。”   “好。”郗俊杰笑了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温柔:“快吃吧,一会面条该坨了。”   两人吃完了饭,蓁蓁去结了账,一回头发现郗俊杰已经不在屋里了。蓁蓁虽然和他之前不是特别熟悉,但从之前的接触中能感受到,郗俊杰是一个十分绅士的人,应该不会做出不告而辞的事。   把钱包装到书包里,蓁蓁刚准备出门,就见郗俊杰一手拿着一根冰糕一手拿着一瓶饮料进来:“我看你有些怕热,请你吃冰糕。”   蓁蓁见郗俊杰拿的是自己最喜欢的奶串,顿时乐的眼睛都弯了起来,解开外面的包装纸,蓁蓁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浓郁的奶香弥漫在嘴里,冰冰凉凉的,暑气瞬间消了一半。   蓁蓁原本要继续逛帝都书店的,因为手里拿着冰糕,索性坐下来准备吃完再走。她又咬了口奶串,这才发现郗俊杰两手空空的,不由地问他:“你不吃吗?”   郗俊杰笑着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   蓁蓁眼睛落在桌子上的饮料上,有些不服地看着他:“你还买饮料了呢,我觉得喝饮料的才是小孩子。”   郗俊杰顿时笑的更欢了:“那个也是给你买的,我只喝白水和热茶的。”   “倒像个老学究。”蓁蓁朝郗俊杰皱了皱鼻子,又咬了一口冰糕。   蓁蓁虽然喜欢吃冷饮,但也记得张先生的话,把冰糕含在嘴里温热了,才咽下去。慢悠悠地吃完一只冰糕,蓁蓁从去水池子旁看洗了手和嘴巴,掏出郗俊杰的手帕一边擦嘴一边问他:“我还要准备去书店,你呢?”   “我也是。”郗俊杰笑了笑:“想买两本法语小说,不知道那里有没有。”   听郗俊杰提起法语,蓁蓁终于问出了自己藏在心里许久的疑惑:“我觉得以你的法语水平没必要读法语专业呀,你当初报考的时候,是不是打算进来偷懒的?”   郗俊杰忍俊不禁地看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其实我也有修国际关系专业的。”看着蓁蓁有些不解的神情,郗俊杰主动地和她说明了原因:“我父亲曾经在法国留学,我小时候也在法国住过几年,所以法语比较流利。不过我会的法语是比较口语化的,所以我想在学校尽可能多的学一些书面用语,这样对我未来的职业比较有帮助。”   “未来的职业?”蓁蓁看着他:“你毕业以后想做什么?”   郗俊杰第一次把自己的职业梦想说出来:“我想当一名外交官,所以我不仅学了法语,也加修了国际关系专业。”   “你想当外交官呀!”蓁蓁敬佩地看着他:“你的自己的职业规划好清晰,可真厉害。”   听到蓁蓁直白地夸自己,郗俊杰有些羞赧地整理了下衣领:“其实我的父亲曾经是外交官,只是因为国内运动的原因,他的外交官生涯被迫中止。”郗俊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西裤:“我小时候很崇拜我的父亲,我那时候的愿望就是能像他一样当一名外交官。”   郗俊杰看了眼蓁蓁,继续说道:“咱们学校的这一批学生,基本上都定了未来的出路,我听说你们专业的所有学生都被国家级媒体预定了,我们西语系一样,除了留校任教的以外,其余的基本上都能进外交部。”   蓁蓁倒还真没关注过这方面的消息,可能也是因为她对自己的未来的生活已经有了明确的规划,无论是做记者还是做其他的,都是她生活的一部分而已。   她看着郗俊杰,十分真诚的祝福他:“希望你美梦成真。”   此时,后洋湖边一座四合院里,一位中年妇女一边浇着窗台上的花一边看着墙上的挂钟,十分不解地抱怨着:“上午让俊杰去他外公家送扇子,这都走了好几个小时还没到,他又上哪儿去了?”   与此同时,一个老头抱着茶壶蹲在自家的大院门口,伸着脖子努力张望着:“俊杰不会带着我的扇子私奔了吧?” 第79章   蓁蓁和郗俊杰两人在帝都书店里呆了一个下午,直到书店关门了才背着一书包的书离开了书店。夏天天长,虽然现在已经算是晚上了,但是天色还很亮堂。蓁蓁看了看手表,转头看着郗俊杰:“我准备坐公交车回家。”   “那一起吧。”郗俊杰十分自然地走到蓁蓁的左侧,替她挡住了来往的自行车。两人一起逛了大半天的书店,又吃了午饭,现在已经十分稔熟了。一起走到公交站牌下面,郗俊杰低头看着到自己肩膀的蓁蓁,大着胆子问她:“你家里有没有电话?要是你想去图书馆或者书店之类的,我们可以一起。”蓁蓁抬头看了他一眼,郗俊杰连忙朝她笑了一下来掩饰自己的紧张:“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探讨下书里的内容,或者练习口语。”   一起练习法语口语,蓁蓁闻言有些心动,毕竟谢书让平时工作很忙,每周去一天已经很打扰人家了,不可能让一个戏曲大师整天光陪着她练口语。而郗俊杰的法语口语是从小在法国学的,是最纯正的法语发音。   蓁蓁想了想和郗俊杰说道:“我家里没有电话,不过你家不是也住在后洋,那我们两家应该离的不远,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来我家找我的。”   “去家里找你?”郗俊杰的鼻尖有些冒汗:“你家里人能愿意吗?”   蓁蓁爽朗的笑了一声:“没事的,咱俩是同学,又是在一起学习,我爹妈不会说啥的。”   郗俊杰看着蓁蓁心大的模样,顿时无奈地笑了笑:“我觉得现在上门早点。”蓁蓁眨了眨眼,还没等开口,郗俊杰便说道:“我每天早上五点半都会围着后洋跑步,然后读一个小时的法语,你要一起吗?”   蓁蓁盘算了下时间,围着后洋跑一圈半个小时足够了,再读一个小时法语接着去张先生家学做药膳时间正好。蓁蓁笑着点了点头:“行,那说定了,明天早上五点半见。”   郗俊杰十分惊喜的笑了,蓁蓁看着郗俊杰灿烂的笑脸瞬间又呆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了满脑子的弹幕:“啊啊啊啊,好好看!”“好想舔了一口怎么破?”“男神男神男神男神……”“怎么可以这么好看,犯规!”   郗俊杰见蓁蓁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模样既可爱又娇憨,十分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不过想起两人目前还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只得忍耐地按住了冲动,默默地为她挡住了来往的行人和车辆。   “滴滴……”电车来了,刺耳的喇叭声终于让蓁蓁回过神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看男人居然看的出了神。蓁蓁连忙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发现没有流口水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电车走了五站就到家了,两人进了胡同这才发现,两人的家居然在一个方向,居然还隔着很近。郗俊杰指着一个大门微敞的四合院,轻声说:“这是我家,欢迎来做客。”   蓁蓁顿时笑眯了眼睛,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大门:“我家住在这里。”   郗俊杰虽然一路祈祷希望自己家可以离蓁蓁的家近一些,但是他实在没有想到居然能离的这么近,甚至就是原本就是一个府邸。蓁蓁的家里是王府的中路四进院子,而郗俊杰家是东路的四进,中间一道围墙将两家隔开了。   “真是太巧了。”蓁蓁惊喜地看着郗俊杰:“没想到我们两家居然是邻居,说真的,你有空来我家串门就行,邻里邻居的应该常来常往才是。”   “好!”郗俊杰这次没有再拒绝,他笑着看着蓁蓁:“那我们明天早上五点半在门口见。”   “好,明早见。”蓁蓁朝郗俊杰挥了挥手,背着书包走进了自家大门。   郗俊杰目送着蓁蓁进了家门,这才转身进了自家院子。刚进了门走了两三步,郗俊杰就见外公一脸哀怨的坐在门后面:“我的扇子呢?”   郗俊杰连忙摘下书包,先从书包里掏出五六本书,这才从包里的最底下把扇子掏了出来递给了陈老头。   陈老头见到自家外孙的动作,心疼的险些没抽过去,他连忙把扇子抢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仔细检查了一遍见上面没有折痕和污渍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么宝贝你的扇子,昨晚怎么还把它落在我家了。”郗俊杰把书塞回书包里,又背到了肩上。   陈老头跳了起来,拿手直点郗俊杰的脑门:“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昨天不是喝多了吗?我问你,你今天送扇子给我送哪儿去了?”   郗俊杰一歪头闪过陈老头的手指,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书店买书了。”   “买书?”陈老头手握着折扇紧跟在郗俊杰的旁边,一脸质疑地看着他:“你家几书架的书都看完了?”   “看完了。”郗俊杰穿过长廊往自己的屋子里走,陈老头连忙跑过去几步挡在了外孙前面:“你以为你外公那么好糊弄呢?”陈老头嗤笑了一声:“刚才我在门口都听见了。”看着郗俊杰瞬间警觉的脸,陈老头脸上带着八卦的神情朝他挤眼坏笑:“是住在隔壁的小姑娘?长的是不是挺俊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郗俊杰推开房门把书包放在窗前的书案上,把里面的书一本一本的拿出来。   “真能装!”陈老头自顾自的坐在茶案前,插上电壶烧水泡茶:“隔着门我都能听见你的笑声。”陈老头撇了撇嘴:“你看见我都没笑成那样!”   郗俊杰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自己伸手倒了杯茶:“她的事你先别和我爸妈说。”   “为啥?”陈老头颇有兴味地看着郗俊杰:“是不是那丫头不稀罕你呀?”   郗俊杰垂下眼帘喝了口茶:“等毕业以后再说。”   陈老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哦,这是奔着结婚去的呀。”   “废话!”郗俊杰暼了陈老头一眼:“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   蓁蓁回到家里,一进垂花门就听见屋里热热闹闹的说笑着,她先回西厢放下书包洗干净手和脸,又喝了一缸子水,这才到正屋去。   一进门就看到一家人坐在一进门的正厅里,柜子上摆着一个不大的黑白电视机,两根天线一左一右的朝天上伸着,电视里播放着早年的一个老电影。   李老太戴着一个老花镜和李木武、王素芬坐在最前面,明南、孟小溪抱着烧饼、饺子坐在左边,明北、王新雯抱着面条坐在右边,明西和谢雅楠带着元宵坐在一旁吃水果,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电视。   蓁蓁一进屋还没等说话,李老太就回过头来兴奋地朝她招手:“蓁蓁快过来,你大爷给咱家送来一个电视机,你瞅瞅就和电影院放电影似的,就是看着小点。”   看惯了后世的四五十寸的大电视,乍一看这十八九寸的小电视还真有些不习惯。不过算起来蓁蓁也有十七年没看过电视了,其实还是觉得十分新鲜的。   李老太往李木武的椅子上挤了挤,倒出一块空来拍了拍凳子:“蓁蓁到奶身边来坐,奶搂着你看电视。”   蓁蓁笑呵呵地走过去坐下:“这个电视可真热闹,以后奶你以后就有事干了,每天在家打开看看可解闷了。”   李老太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看着电视还颇为感叹:“你说现在的日子多好,以前连饭都吃不饱,整天琢磨的就是多干点活多收点粮食,别饿死了就行。你瞅瞅现在,每天吃的饱不说,还能在家看电视,还能住这么大的宅子,搁以前想都不敢想。”   蓁蓁搂着李老太胳膊直撒娇:“以后的日子还更好呢,您老就踏踏实实的活着,等以后我领你坐飞机去看大海去吃海鲜还能去国外玩呢。”   李老太琢磨了下,摇了摇头:“不中,那飞机是在天上射□□的,我可不敢坐上去。”   蓁蓁顿时笑的前仰后合的:“奶你可真逗,肯定坐专门拉人的飞机。”   李老太想不出“专门拉人的飞机”是什么模样,但她依然笑呵呵的摸了摸蓁蓁的脑袋:“行,到时候奶就等着你带着我和你爹妈到处去玩。”   蓁蓁一手搂着李老太一手拉着王素芬笑的十分开心:“你们就等着以后跟我享福吧。”   因为有了电视机这个新鲜的物件,一家人都围着电视看热闹,连做饭的心思都没有了。孟小溪去拿缸子喝水时一抬头看到了墙上的挂钟,连忙将孩子往明南怀里塞:“哎呀,到吃饭点了,我得赶紧去做饭去。”   王新雯也顺势站了起来,谢雅楠把她们两个按在了椅子上:“你们都看电视,今天我给你们露一手,让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   王新雯笑着说道:“一家人吃饭呢,我们给你打打下手。”   妯娌三个携手去了厨房,李老太舍不得电视里播的电影,和王素芬商议着:“等吃饭时候咱把电视搬院子里去,桌子也搬院子里去,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还能乘凉。”   一家人看着李老太兴致勃勃的样子,连忙搬桌子的搬桌子,扯电线的扯电线,饭还没做好,一家人已经坐在院子里了。   吃了饭,蓁蓁去空间泡了个热水澡,睡觉前把闹铃调到了五点十分,又坐在床上打开了台灯看了一会书才躺下睡觉。   蓁蓁的睡眠一直很好,躺下就能睡着,她最近也没有什么事要办,因此任由身体陷入沉睡状态,并没有让意识离体去别的地方。   一夜无眠,蓁蓁早上醒来换了一身舒服的短袖短裤,用冷水洗过脸,简简单单的绑了个马尾辫就出门了。   郗俊杰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了,老李家的大门一打开,他就迫不及待的转过头去,朝刚迈出一条腿的蓁蓁招了招手,顺便奉送了一个特别灿烂的笑容:“早上好。”蓁蓁看着郗俊杰的笑脸,顿时觉得就凭这张养眼的脸,起这么早值了。   和郗俊杰打了声招呼,蓁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只见郗俊杰从上到下都是专业的运装扮,是国外的一个很知名的运动品牌,目前在国内还见不着。蓁蓁在学校里见惯了衬衣西裤装扮的郗俊杰,乍一看他全身休闲的打扮,顿时觉得颜值果然是重要的东西,只要脸长的好看,穿啥都是那么帅。   两人并肩从家门口往湖边跑去,跑步是需要呼吸的配合,因此两人并没有交谈。郗俊杰跑着跑着就有点走神,他听着蓁蓁和自己步伐一致的脚步声,闻着她身上的淡淡香气儿险些乱了呼吸。   深深吸了一口气,郗俊杰这才发现两人已经跑了大半圈,但蓁蓁依然保持着平稳的呼吸。十分意外地扭头看了眼蓁蓁,郗俊杰加快了脚步,蓁蓁见状立马迎头赶上,朝他灿烂一笑:“还有小半圈,我们快跑如何,看谁第一个到从家门出来的那棵大树边上。”   郗俊杰笑着看着她:“会不会太欺负你了?”   蓁蓁伸出食指朝他摇了摇:“我上山下河的时候,你估计还在幼儿园吃糖呢,不信咱比比看。”   “那好。”郗俊杰停下了脚步,快速地调整了呼吸,和蓁蓁并排站在一条线上,他扭过头笑着看着蓁蓁:“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我这辈子还没哭过鼻子呢。”蓁蓁坐了一个准备起跑的姿势,催促着郗俊杰:“你来说开始。”   看着蓁蓁并不专业的起跑姿势,郗俊杰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温柔的都能滴出水来,他用了和蓁蓁一样的起跑姿势,见蓁蓁准备好了,这才喊道:“预备——跑!”   瞬间,蓁蓁像是离弦的箭一样蹿了出去,郗俊杰被她的速度惊住了,略微一晃神蓁蓁已经跑出去十多米远。郗俊杰不敢再大意,连忙加快速度跟了上去,可是真正跑起来他才发现,蓁蓁的速度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快。   蓁蓁从小体力就好,在山上跑个一整天都不觉得累,更别说有异能加持,跑的速度要多快就有多快。   俩人间的游戏,又不是正儿八经的比赛,因此蓁蓁并没有用全力,她一直用意识观察着后面的郗俊杰,以便随时调整的步伐。   郗俊杰还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蓁蓁都看的清清楚楚的,此时他奋力追赶,额头上、脸颊上已经布满了汗水,让郗俊杰原本就好看的脸上又多了几分俊朗。   蓁蓁打量着他结实紧绷的大腿、力量十足的胳膊,默默的吞了吞口水: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又帅又好看的男人,难得的是他似乎也喜欢自己,这样的极品男人要是放过就太可惜了。   光顾着看身后的美男,蓁蓁一不留神跑的更快了,郗俊杰无奈地看着前面的倩影跑到了说好的终点依然没有停下来,反而有越跑越远的架势。   与此同时蓁蓁我发现郗俊杰离着自己越来越远,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跑过头了,她连忙转过身又默默的跑了回来。两人迎头碰上,郗俊杰看着蓁蓁直叹气:“真的输给你了,感觉好丢脸。”   蓁蓁大笑着拍了拍郗俊杰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他:“还给你的手帕,快擦擦头上的汗。”   郗俊杰接过手帕,刚拿到脸边就闻到淡淡的花香,和蓁蓁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郗俊杰的手顿了一下,珍惜的把手帕叠了起来放进了口袋里,从另一个口袋拿出一个新帕子擦额头上的汗。   郗俊杰身上的衣裳已经半湿了,帝都此时虽然是夏季,但是早上依然有些凉风,蓁蓁怕他被风吹病了,连忙说道:“我得回家喝水,你也换身衣裳,过十分钟咱们俩在湖边的长椅上见,我有些法语上的问题想问你。”   郗俊杰看着脸上依然清爽的蓁蓁,自然能感受到她的苦心,郗俊杰心里一暖:“好,那一会见。”   太阳逐渐从东方升起,天边被朝阳映出一片金黄,蓁蓁和郗俊杰并肩坐在河边的长椅上,两人用法语交流一本书的心得体会。由于蓁蓁的法语还不太好,想说的话经常说不出来,郗俊杰也不催她,只温柔的看着她笑,时不时地提醒她一两个单词在蓁蓁顺利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后,郗俊杰就会立马伸出个大拇指,紧接着一大堆赞美像是不要钱似的,夸的蓁蓁捧着脸笑成了一朵花。   从来不在女儿女婿家过夜的陈老头昨晚硬是没走,早上起来一看,自家的外孙房门大开着,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陈老头顺着大门出去,刚到湖边就看到外孙的身影,只见他满脸温柔的看着人家女孩,眼里的笑挡都挡不住,顿时长叹了一声:“自家养了快二十年的猪终于要跟人家的白菜跑了!”   “铃铃铃……”空间的闹铃响了起来,蓁蓁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时间已经到了六点五十分。她用意识关掉空间里的闹铃,站起身来略带歉意地看着郗俊杰:“不好意思,我和一个先生约了七点钟见面,我现在得过去了。”   郗俊杰也跟着站了起来,有些意外地看着蓁蓁:“这么早?你怎么过去?要不我骑自行车我送你吧。”   “不用。”蓁蓁笑着说道:“我先生家就在公交站牌旁边的那个胡同里,今天我准备开始和他学做药膳。”   “药膳?”郗俊杰若有所思:“是要帮着家里人调养身体吗?”   “也不全是。”蓁蓁有些不好意思的捋了下头发,脸颊有些发红:“主要是因为我很喜欢吃,药膳里很多菜品既养生味道也不错,所以我想学到手,啥时候想吃都能做。”   “这倒是个好主意。”郗俊杰笑着点了点头:“我正好想去那边买些早饭,顺便送你过去。”   蓁蓁点了点头,两人顺着青石小路往外面走去,郗俊杰侧头看着蓁蓁的头顶,有些好奇低问她:“你喜欢吃什么菜?”   “那可就多了。”一说起吃来,蓁蓁的话匣子就关不住了:“我是从黑省长大的,家就住在林区的小镇里,打小我就跟着我哥哥学打猎,什么野兔啊、野鸡呀、狍子呀都是手到擒来的。家里吃野兔、野鸡比较多,红烧着吃比较香,我也比较喜欢烤着吃,刷上蜂蜜滋味别提多足了。”蓁蓁舔了舔嘴唇,又继续掰着手指头说道:“除了肉以外,鱼虾螃蟹我都喜欢,清蒸的、红烧的、麻辣的怎么做都好吃。青菜和水果我也爱吃,不过得是最新鲜的才行。对了我家园子里种了好多菜、柿子黄瓜味道都很好,回头摘点送给你。”   “多谢!”郗俊杰眼里含笑地看着蓁蓁,心里不停地琢磨自己有什么新鲜玩意可以送她:“我家倒是没有种菜,不过园子里种了很多花,池子里也有些野鸭子,你喜欢吃野鸭子吗?我抓两只送给你。”   “这不好吧。”蓁蓁迟疑地摇了摇头:“野鸭子也挺难得的。”   “没事。”郗俊杰连忙说道:“我父母都不太喜欢吃鸭子,我家里养的又多,足有十几只,一个个都三四斤重,再养下去就炖不烂了。”   “那好吧。”蓁蓁点了点头:“你喜欢什么花,我拿花和你换。”   郗俊杰哑然失笑地看着她:“你怎么和托儿所的小朋友似的,啥东西都得交换,就不能让我送给你吗?”   “不能。”蓁蓁十分实心眼地说:“无功不受禄,我要是平白无故的收了你的鸭子,我会吃的不安心的。”   “好吧。”郗俊杰挫败地看着她:“什么花都可以,你送的都好。”   郗俊杰虽然没说,但这个难不倒蓁蓁,她用意识扫了扫郗家的花园,果然看到一只只肥胖的野鸭在湖面上划过,园子里单独有一处养花的地方,虽然种类不少,但是能看出来被细心呵护的基本都是兰花。   蓁蓁笑了笑:“那我送你一盆兰花吧。”   当天下午,郗妈妈带着一袋子面包屑到园子里的水榭里准备喂自己精心养着的野鸭。郗妈妈年轻时是文工团的舞蹈演员,如今上了年纪便调了个闲职。郗家两口子夫妻恩爱,儿子也优秀,家里从老到小就没啥让她操心的事,唯一的爱好就是养花、养鸟,在往湖里放养些野鸭子,每天早晚过来看看,看着野鸭子捕食也算是个野趣。   撒了一把面包屑到湖面上。早已习惯喂食的野鸭一只只的游了过来,恐后的吃着湖面上的面包。   郗妈妈看了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等离开园子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喂的最胖的两只野鸭子怎么不见了呢? 第80章   蓁蓁到张先生家时,张仁泽已经收拾利索准备出门了,他见蓁蓁精神十足的样子以及红扑扑的小脸,脸上顿时出现了十分满意的神情,笑呵呵问道:“蓁蓁,早上出去跑步了?”   “是啊。”蓁蓁随手接过张仁泽手里的篮子,笑着说道:“我早上围着后洋跑了一圈,又读了法语。”   张仁泽欣慰地点点头:“这样才好,年轻人就应该朝气蓬勃的,像初升的太阳一样。”他穿着汗衫短裤和大蒲扇,从外表上丝毫看不出他是有国医圣手之称的名医。   如今国家关于私有制的政策已经全面放开,虽然从供销社、商店、粮店、副食店等地方买东西依然得凭票购买,但是也有些零零散散自发形成的小市场,卖一些自家种的菜以及鸡鸭鱼蛋之类的,虽然价格要略微贵一些,但是好就好在不需要票,东西也更加的新鲜。   张仁泽和蓁蓁拎着筐到小市场的时候,熙熙攘攘的人群全都聚集于此,叫卖声砍价声交织在一起,人头攒动,使这个原本平凡安静的小巷成了热闹的代名词。   虽然蓁蓁前世也偶尔会去超市买菜,但这辈子一直都是自己种的,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到市场上买菜呢,不由得觉得十分新鲜。   倒是张先生对这儿的菜市场十分熟悉,熟门熟路的带着蓁蓁来到巷子深处,这里和外边不同,卖的都是自家养的鸡、鸭,也有去湖里钓的鱼。   张先生停留在一个卖鸡鸭的商贩前,拎起一只鸡左捏捏,右捏捏,很快就挑选了一只最肥的,又选了一只鸭,还买了些蔬菜,这才带着蓁蓁往家走。   蓁蓁一早就起来,又是跑步又是练习法语的,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了。一进门,她立刻把买的东西放到一边,迫不及待地问张仁泽:“先生,我们早饭吃什么呀?”   张先生笑眯眯地看着蓁蓁:“我早就做好了,你先去洗手。”   “好嘞!”一听有好吃的,蓁蓁立马应声,跑到院子里的水池子边上,打开水龙头,弯腰洗了脸和手,由于心里着急,她连毛巾都没顾着擦,用手抹一下,一会儿就干了。   这时候,张先生已经搬了一张小桌到院子里了,又从厨房里端出一个瓦罐出来,蓁蓁眼前一亮,立马凑了过来,迫不及待的掀开盖子问:“先生,您这煮的什么呀?”   说话间,一股浓厚的米香夹杂着荷叶的清凉随着盖子的掀开蔓延开来,蓁蓁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瓦罐里淡绿色的米粥上铺着一颗颗的红色枸杞,光看这颜色搭配,就令人食指大动。   蓁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感叹道:“可真香啊!”   “这是荷叶枸杞粥,消暑利湿,最适合夏天吃。”张先生递给蓁蓁一把勺子:“把粥舀出来,我去端包子。”   蓁蓁闻言立刻从先生手里接过勺子,满满地舀上两碗粥,摆上筷子,眼巴巴地看着张先生端着一屉包子放在桌上:“茯苓包子。”   “茯苓包子?”蓁蓁盯着包子看了半天:“这是怎么做的?”   张先生摆了一碟葱油大头菜放到桌上,夹了个包子咬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解释道:“做这茯苓包子需要在砂锅里放上水,加入茯苓烧开后小火煎半个小时,等茯苓烧出了了汁水,再将这药汁拿来和面,这样和出来的面有健脾胃的功效,吃了对身体好。”   “原来是这样啊!”蓁蓁恍然大悟,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好吃得眯起了眼。   这包子皮是用只筛了一次的面做的,香味格外浓郁,包子馅是用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手工剁碎了,再加上葱姜蒜和些许高汤调制而成的,做好的包子皮薄馅多,刚咬破皮,馅里的肉汤就流了出来。连皮带馅咬上一口,劲道的面皮混合着喷香的肉馅,油而不腻,香的都快要把舌头吞进去了。   蓁蓁一口气就吃完了一大个,觉得不够,又迫不及待的去拿了第二个,毫无形象可言。张仁泽也不介意,只是笑呵呵地看着她,不忘提醒一句:“先喝点粥,可别噎着了。”   蓁蓁点了点头,舀起一勺荷叶枸杞粥放进嘴里,这粥的味道和她以前吃过的都不同,不仅入口顺滑,而且清香的荷叶里还带着丝丝的香甜味,里面应该是放了冰糖调味!   比起蓁蓁的狼吞虎咽,张仁泽就节制多了,他已经上了年纪,吃东西都以养生为主,这顿早饭他只吃了三个包子和一碗粥,觉得差不多七分饱了,便放了筷子不再继续吃了。   于是剩下的美味都便宜了蓁蓁,她不仅把剩下的七个包子都吃了,还喝了一碗半粥,吃得肚子都圆鼓鼓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张仁泽看着她吃的都打嗝了,忍不住摇了摇头:“蓁蓁,你吃的也太多了,吃七分饱就行了。”   蓁蓁摸着肚子思索了片刻,一脸纠结的问张仁泽:“先生,你说的七分饱是什么感觉?”   张仁泽坐在一旁的茶案前,慢悠悠地开始烧水煮茶了,他一边将洗茶的水倒在茶案上,一边笑着看向蓁蓁:“这七分饱啊,就是不饱也不饿的感觉。”   不饱也不饿?蓁蓁认真地回忆了下自己吃饭时的感受,顿时觉得先生给的答案实在是太抽象了,还不如不说呢。她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看着张仁泽:“先生,我觉得我就饿或者饱这两个感觉,不饱不饿肯定还是没吃饱嘛,那指定不行,我晚上少吃了半顿都得睡不着觉呢。”   看来跟她说了也白说,张仁泽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算了,你喜欢吃就多吃点吧,反正年轻力壮的,多吃点也不是什么坏事,来,去把这碗和瓦罐刷了。”   吃了先生的早饭,总要出点力的,蓁蓁立刻去刷了碗洗了瓦罐,然而便安静地坐在了张仁泽对面。   张仁泽很满意蓁蓁的表现,给她倒了一杯茶后开始给蓁蓁讲做药膳的基础知识:“这药膳虽然是食物,但药食同源,也不能胡乱做,否则不但不能给身体提供营养,反而会成为诱发疾病的罪魁祸首。”讲到这儿,他喝了口茶,继续说道:“酸入肝、苦入心、甘入脾、辛入肺、咸入肾,这做药膳一定要因人而异、因时而异,所以你必须要了解中医的阴阳五行、脏腑理论、中药药性及配伍,这样才能做出好的药膳。”   听张先生这一说,蓁蓁的小脸就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这中医历史悠远,博大精深,涉及的药材成千上万,要是每一样都能了解透彻,估计没十年八年功夫下不来。   张仁泽一看蓁蓁就明白她的想法,他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回屋里拿出两本书来递给蓁蓁:“我这儿有两本书,第一本是我整理的中医基础知识和常见药材,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多看看,能懂多少是多少了。而这本厚的是我这些年整理的药膳方子,你基础薄弱,既然达不到自己配药膳的能力,就只能死记硬背,把这些常用的都记下来,也够你用的了。”   蓁蓁顿时眼前一亮,连忙翻开先生给的那本厚的书,只见这上面整理的非常仔细,把药膳方子按照功效进行了详细分类,不但有药膳的具体做法,也有每种药膳对应的病症,可见先生写下这本书花了多少心血。   张仁泽肯把自己的心血拿出来给她,很明显是对她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了,蓁蓁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捧着书忙说:“谢谢先生!”   张仁泽笑着看着她:“谢就不必了,你可别有了方子就不来跟我学了,一些食材、药材的处理方法我上头没写那么细,这个得手把手的教才知道,这个暑假你就别想偷懒了。”   蓁蓁闻言连连点头:“先生肯费心费力的教我,我指定好好学,请先生放心!”   “那好。”张仁泽把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现在就和我杀鸡宰鸭子去。”   “好!” 蓁蓁在他后面跟了上去。   张仁泽不但挑鸡鸭有一手,杀鸡杀也十分的顺溜,蓁蓁蹲在一边看着张仁泽手脚麻利的杀鸡褪毛,手一拽一串内脏就都清理干净了,忍不住感叹道:“先生,您真是被中医事业耽误的好厨子。”   “这是什么话?”张仁泽被她这番话逗笑了,笑着看了她一眼,干脆跟她说起了杀鸡的常识来:“你可知道,这杀鸡一定要放干净鸡血,摘掉鸡油才行,要不然炖出来的汤会十分浑浊,不但样子难看,口味也会受影响。”   “原来还有这么多学问啊!”蓁蓁看着那一串肥腻腻的鸡油,忍不住问道:“先生,既然鸡油会破坏口感,那你留着这鸡油有什么用处?”   张仁泽拿着杀好的鸡一边在水龙头下冲洗一边说:“你别看这鸡油熬汤不行,但鸡油可以烙油饼吃,黄洋洋的又香又酥,别提多好吃了。”   蓁蓁听了先生的描述,顿时口水都流出来了,原本想随意丢在袋子里的鸡油也郑重地放在了碗里,用两只手捧着送进去厨房。   张仁泽今天准备做两道肉菜,一道是云滇的名菜虫草汽锅鸡,一道是滋肾固齿八宝鸭,蓁蓁听张先生一边做着一边介绍这两道菜的要点,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先生,这两道菜好像都不太适合我吃呀?”   “是啊!”张仁泽扫了她一眼:“本来也不是给你吃的。”   看着鸡块、竹荪、宣威火腿一样样的摆进汽锅里,立马手疾眼快的按住了虫草:“先生,这玩意挺贵的又不好买,要不咱节省点别放了。”   看着蓁蓁可怜巴巴的样子,张仁泽冷哼一声:“都不叫我师父,还光想吃我炖的鸡,哪有那么好的吃。”   蓁蓁一脸黑线的看着他:“您也太小心眼了吧。”   张仁泽立马又拿出一份虫草准备放进去,蓁蓁连忙扑过去按住了张仁泽的手:“师父师父师父……千万别放!”   张仁泽的手一顿,十分矜持地看着蓁蓁:“这可是你主动叫的,我可没逼你。”   “是!是!是!您老说的对。”蓁蓁把他手里的小药袋抢过来放到一边:“师父,下一步怎么办?”   张仁泽听这一声声师父顿时觉得格外顺耳,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就收你我做我的徒弟吧。”   “您说的算!”蓁蓁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师父,你都快活成老小孩了。”   “还不是因为苏未然整天在我们面前嘚瑟说你是他徒弟,忘我本来就是你的老师,连谢书让那小子也能教你法语了,我总不能太落后了才是。”张仁泽美滋滋地说:“等以后你学会了我的药膳本事,我可得带你出去好好显摆,羡慕死他们!”   “好,我指定好好学。”蓁蓁拍着胸脯做了保证,然后殷勤地问道:“师父,您可能我还洗些什么菜?”   张仁泽和蓁蓁忙活了一上午,做了两样肉菜四样素菜,还有一盘又酥又香的鸡油饼。蓁蓁盛了一碗肉嫩汤清的汽锅鸡,一边吹着热气一边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鲜美的滋味在唇舌间萦绕,懊恼的蓁蓁直拍大腿:“以前吃的那些野鸡都白瞎了。”   中午的菜很多,因此那道鸭子张仁泽没有端上来,等蓁蓁回家的时候,张仁泽把滋肾固齿八宝鸭递给了她:“回去带给你奶和你爹妈吃吧,等明早你再过来。”   蓁蓁揉着吃的鼓鼓的肚子,有些发愁地问张仁泽:“师父,你说我学这一夏天得胖多少斤?”   因为蓁蓁吃东西时的样子实在是太促进食欲了,张仁泽也难得的比平时多吃了些,听见蓁蓁的问题,张仁泽顿时有些发愁:“我觉得我也可能要胖!”   ***   张仁泽每隔十天就来老李家给谢雅楠把一次脉,并对症来更换药方,谢雅楠是知道国医圣手张仁泽的,因此把他说的话奉为圣旨一般,不但每天喝药的时间严格固定,就连张仁泽随口说的一些生活里的小常识,她也像和工作中做实验似的,一丝不苟地执行。   一连吃了一个来月的药,谢雅楠很明显的察觉出自己身体的变化,旁的不说,起码原先腰部发酸的毛病都没了,原本一入秋就手脚发凉的毛病也有了改善,连明西也说她的脚有热乎气了,不像以前似的,一年四季都是冰冰凉的。   在谢雅楠休假一个来月的时候,明西所在的项目组研发的项目也全部收尾,考虑这些年科研人员以科研所为家,长年累月的加班,也怕他们累坏了身体,所长大笔一挥,每个人放三个月的假,先好好休息一阵子再说。   明西打刚毕业那边跟着两个解放军走了以后,这些年还是第一次放假,一想到明西能踏踏实实在家多住两天,别说是李老太、王素芬,就连蓁蓁都高兴的不得了。   张仁泽为了考验蓁蓁做药膳的水平,特意来老李家帮着给明西把了一次脉,并且规规整整的写了脉案,让蓁蓁自己琢磨一道药膳。   明西年轻,又上了多年的军校,身体底子很好,只是自打从事科研工作以后,锻炼的机会少了,熬夜的时候多了,多少有些伤气血。蓁蓁选了一道补气养血的药膳,从一开始食材的购买到后期的制作都是一个人独立完成,张仁泽只在旁边默默看着,一句提点的话都没有,直到这道药膳做好以后,张仁泽才把蓁蓁做药膳时出现的问题一条一条的说了出来。不过蓁蓁在做药膳的时候虽然有些失误,但是选的方子还是十分对症的,因此这道药膳依然被端到了明西面前。   明西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砂锅,又听蓁蓁说是专门炖了给自己补身子的,瞬间热泪盈眶,一边吃着汤一边和蓁蓁絮叨:“原本你二嫂想着要是这次能生个闺女,就不给她起一个吃的名字了,换个独特点的小名,叫个西西、楚楚之类的那种好听的名字。”喝完了一碗汤,明西又盛了第二碗:“不过现在我又觉得你对哥实在是太好了,要不以后我闺女的小名还让你起得了。”他吃了一块炖的软烂的排骨,期待地看着蓁蓁:“你觉得我要是有了闺女,能叫啥?”   蓁蓁哭笑不得地看着明西,故意逗他说:“要不叫面包得了。”   正在喝汤的明西听了顿时眼前一亮:“看看,咋样,英雄所见略同吧,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二嫂还不乐意。”   谢雅楠抬头看了明西,忍不住吐槽说道:“你说的那是面包吗?你明明说的是大列巴!”   明西看着谢雅楠嘿嘿直乐:“大列巴就不是面包了?大列巴多好吃啊,又筋道又扛饿的,多实诚啊!”   蓁蓁看着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的逗闷子,准备悄悄溜走不掺和他们夫妻两之间的事,谁知她刚转过身来,就听明西问道:“蓁蓁,你说我说的有道理没有?”   蓁蓁回过头来,朝他伸个大拇指:“没毛病,反正到时候我嫂子想打死你我们绝对不拦着。”   ***   明西搬进了宅子,还没等一家人亲热两天呢,明北和蓁蓁他们就开学了。   原本上学放学蓁蓁都和明北、王新雯一起坐公交车往返学校和家之间,虽然蓁蓁觉得自己的电灯泡瓦数亮了点,但亮着亮着也就习惯了。   不过这次和以往不同,郗俊杰以在电车上练习法语口语的理由约她一起坐公交车回学校,而与此同时王新雯在暑假的放松中,一不小心又怀了一个,因此三人原计划早几天回学校去图书馆看书温习功课的计划被打乱了。明北和王新雯商议了以后,决定开学前一天再回去,多在家呆两家,好好养养。   蓁蓁在家呆了一来月,虽然每日都忙忙叨叨的,又是跑步又是练习法语又是学做药膳的,但是脱离了系统的学习,还是让蓁蓁有些不习惯,于是她决定依然按照原计划,和郗俊杰一起提前一周回学校温习功课。   此时学校的学生已经回来了七七八八了,蓁蓁一进校门口就碰到了郭小桥。郭小桥欢天喜地跑了过来,一把挽住了蓁蓁的胳膊:“我刚才还在想你会不会早点到校,要不然我晚上一个人睡宿舍可害怕了。”   蓁蓁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你都多大的人了,在家不自己一个屋睡啊?”   “那不一样。”郭小桥笑嘻嘻拉着蓁蓁的手:“我离了你就睡不香了。”   郗俊杰板着脸不远不近地跟在蓁蓁的后面,看着前面两个黏在一起的女生忍不住叹气:这两个女生到底有什么好搂的,你瞅瞅你瞅瞅,那个女生的脑袋都耷拉到蓁蓁的肩膀上了,要是压坏了可咋整?   刚嘟囔完对郭小桥的不满,郭小桥又顺势挽住了蓁蓁的手,郗俊杰顿时脸都黑了,精致的眉眼因为不开心的原因比以往多了几分凌厉,瞧着比以前少了几分“美”,多了几分威严的感觉。   原本以为上了学以后可以更多些时间接触蓁蓁,让她多了解下自己,等毕业以后两人的事就能水到渠成了,可现在看来,怎么这么悬呢。郗俊杰跟在蓁蓁后面,眼巴巴地看着蓁蓁拐了个弯往中文系的宿舍楼方向去了,显然是忘了自己。   郗俊杰失落地垂下了头,感觉自己前方追媳妇的路依然很遥远,他心里默默地算着家里池塘里的野鸭子的数量,琢磨着要不要下次回家再建议他妈多养几只,总不能媳妇追一半,鸭子没了吧。   “郗俊杰。”忽然,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郗俊杰惊喜地抬起头看着蓁蓁,那一瞬间他脸上喜悦的神色宛如阳光一下,特别绚丽夺目。   蓁蓁恍惚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这还得益于暑假看了一个多月,多少有些适应了。她松开郭小桥的手走到郗俊杰前面,拽着他的衣袖往旁边没人的地方走了两步:“你今天说的一起吃晚饭恐怕不行了,我得和小桥一起去吃,不过明天早上的跑步咱还是继续?”看着郗俊杰连连点头的样子,蓁蓁轻笑了一声:“还是早上五点半,我们操场见。”   郗俊杰美滋滋地点了点头:“明天见!” 第81章   虽然暑假只有一个来月,但是郭小桥看见蓁蓁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俩人正说着暑假前的期末考试的事,忽然蓁蓁想起了什么似的松开了郭小桥的手并请她稍等一下自己。郭小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蓁蓁转过头往后跑,接着就拽住了一个特别好看的男同学。   原本男同学看着神情有些落寞,也不知蓁蓁说了什么,只见那个男生忽然笑了起来,那一瞬间郭小桥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可真好看啊!”   郭小桥一愣神的功夫,蓁蓁和郗俊杰已经说完了话,两人互相道了别,蓁蓁又跑到了郭小桥旁边,脸色略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让你等了我一会。”   “没事。”郭小桥的神情还有些恍惚,她被蓁蓁拽着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依然站在原地目送着蓁蓁的男生,立马用手指戳了戳蓁蓁的腰:“明蓁,他还在看你呢。”   蓁蓁闻言回过头,朝郗俊杰笑了笑,又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回去。郗俊杰回了一个笑脸,直到看到蓁蓁进了宿舍楼,才不慌不忙地朝男生宿舍走去。   回到宿舍,蓁蓁和郭小桥放下东西,拿起笤帚、拖把、抹布,把屋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蓁蓁铺上被褥,见郭小桥累的直喘粗气,便提起两只空的暖水瓶准备去打热水:“你坐着歇会,我去打些热水回来。”   郭小桥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看着蓁蓁:“你不累啊?先歇会呗。”   “我体力好。”蓁蓁一边笑着回了一句一边打开门出去了。   蓁蓁拎着两只暖水壶噔噔噔下了楼,刚出了宿舍楼没多远,就见郗俊杰站在一棵树下似乎在等什么人。   郗俊杰站的地方是男女生宿舍楼交叉的路口,去水房的必经之路,因此蓁蓁也没多想,走过去朝他打了个招呼:“等人啊?”   郗俊杰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是啊,在等你。”   蓁蓁脚下一顿,有些疑惑地看着蓁蓁:“有事啊?”   郗俊杰从一旁的石头桌子上拎起两壶热水递给蓁蓁:“我想着你刚回来肯定得打热水,暖水房又挺远的……”郗俊杰脸色有些发红,他是见同宿舍的舍友每天起早贪黑的给女朋友打热水,便也想跟着学,只是毕竟第一次做这种事,郗俊杰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太鲁莽了。   看着郗俊杰紧张的睫毛有些发抖,蓁蓁心里暖洋洋的,有这样一个人不遗余力对自己好,真的特别开心,蓁蓁看着他忽然笑了:“多谢你啊,我正好觉得脚有些发酸,不想走太远呢。”   郗俊杰猛然松了一口气,殷勤地把暖水瓶递了过去:“开水房离老宿舍楼近一些,我们这边过去就太远了,每天早晚我都可以帮你打水的。”   蓁蓁把空的暖水瓶放在地上,接过来郗俊杰的暖水瓶:“不用那么麻烦了,你要是帮我打了等你去再打的时候就得排太久的队了。”   郗俊杰连忙说道:“没事,我起得早,晚上就更不耽误了,反正也没啥大事。”   蓁蓁看着郗俊杰殷切的眼神,心里一暖,脸上也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甜蜜笑容:“好的,那麻烦你了。”   郗俊杰乐的忙不迭地点头:“不麻烦不麻烦,反正我也没啥事,就是多走一趟的事。那个,我以后都可以帮你打热水的。”   蓁蓁看着郗俊杰有些局促又有些期待的表情忍不住抿嘴一笑:“可是你一天打四次开水不会觉得累吗?”   “不会的。”郗俊杰朝着蓁蓁拱起了自己的胳膊:“就当是锻炼了嘛!”   蓁蓁虽然觉得去开水房打一趟热水对自己来说压根就不算是什么负担,可是她见郗俊杰努力的向自己卖好就不忍心回绝他,她朝郗俊杰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那以后我的开水就麻烦你咯。”   郗俊杰乐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亮晶晶的:“嗯嗯嗯,没问题。”   蓁蓁看着郗俊杰顿时心里觉得暖洋洋的,小脸也有些发红,拎着暖水瓶转身走了,郗俊杰目送着蓁蓁的身影往女生宿舍楼拐去,顿时乐的原地跳了一下,然后美滋滋的往男生宿舍跑,刚走了一半,忽然想起蓁蓁的水壶忘了拿,忙不迭地又跑了回去,拎起地上的两只暖水瓶,朝开水房跑去。   隔着十多米,几个法语系的男生刚打完篮球准备回宿舍,有一个指着郗俊杰的背影有些发懵:“那个是郗俊杰吧?他是捡了钱了还是考了第一了?咋那么撒欢呢?”   “可拉倒吧,那个指定不是郗俊杰。”一个男生操着浓厚的东北口音说道:“你瞅瞅他刚才那样蹦的和二傻子似的,郗俊杰就是十岁的时候都不带干那事的。”   “可是那件运动服咱们学校也就他一个人穿吧。”另一个有些疑惑地搔了搔头:“其实郗俊杰为人挺好的,问他啥他都讲,就是不爱笑而已。”   “要搁我长那样我也不爱笑。”东北大爷们抱着篮球评价道:“这男人长的太好看了也不是啥好事,古代有个叫啥的来着,就是那个太好看了被人看死的,郗俊杰要是一笑,指不定也容易发生类似事故。”   “幸好郗俊杰长的虽然挺好看但是一瞅就是爷们,要是娘娘们们的我指定不敢和他一个宿舍。”   几个人说的热火朝天的,一转弯就见郗俊杰拎着两个暖水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东北爷们吓了一跳,抱着篮球嗷的一声蹦出去三米远:“哎呀我的妈呀,你可吓死我了,你说你贴墙跟站这嘎哈呀?”   郗俊杰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你们那么大声叫我名字,当我听不见啊?”   “不是,那个啥,我们也没想到真是你呀。”东北大爷们几步又蹭了回来,看着郗俊杰明显还带着几分喜色的脸,十分好奇地问他:“你刚才一个人傻乎乎的蹦跶啥呢?”   郗俊杰淡定地看了他一眼:“你挺好奇啊?这样吧,今晚六点篮球场一对一来场对决,你赢了我就告诉你我为啥蹦,要是谁输了的谁就给赢家打一个月的开水。”   东北大爷们顿时傻了眼:“那个啥,你不待这个欺负人的,俺们都是随便玩玩的,哪儿比的上你正儿八经学过的。”   “哦?你怕了?觉得自己不行?”郗俊杰朝他淡淡的一笑,那眼神里的意味深长让东北大爷们抓耳挠腮地恨不得一巴掌给他拍球筐上去:“谁说我不行了!”东北大爷们咬了咬牙:“比就比,别整一个月的开水,咱玩个大的,谁输了谁打三十一天的开水。”   一群人本来都很期待地等他加赌注呢,一听只多一天顿时齐声嘘他:“切……”   东北大爷们丝毫不在意地昂起了脑袋:“那一个月也有三十天的时候啊,我这个赌注老诚意了,是不是俊杰。”   郗俊杰淡笑着看了他一眼:“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东北大爷们拍着胸脯咣咣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翌日一早,东北大爷们特别实诚的给郗俊杰拎了两壶热水回来,等他去水房洗完头回来,发现自己刚打完的两壶热水没了,他一边拿着毛巾擦脑袋一边不解地到处找水壶:“我刚才给郗俊杰打的水呢,别那小子跑步回来说我耍赖。”   同宿舍的男生同情地看着他:“郗俊杰拎走了。”   “他拎去洗头了?”东北大爷们还一脸天真呢:“不能啊,他不是一天一个澡嘛,也用不着单独洗头啊。”   正说着话呢,郗俊杰又拎着两只空水瓶回来了,他朝东北大爷们晃了晃手里的暖水壶,淡淡地一笑:“别忘了三十一天的!”   “你太缺德了,用我打的水去讨好小姑娘!”东北大爷们瞬间猜到了真相,忍不住哀嚎了一声:“到底是哪家小姑娘啊,我亲自送去行不?”   郗俊杰撇了他一眼:“你做梦!”   ***   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返回了校园,转眼到了九月一号开学的日子,学生们一想起今天会公布期末考试成绩,既有些期待,也十分忐忑。   开学第一节 大课是专业课,专业教授走到教室先把成绩单贴到了后面的黑板报旁边,顿时班里的学生都有些坐不住了,一个个伸长脖子努力往后看。可毕竟距离太远,除了离得近的几个学生能看见以外,其他的都有些焦急不安。   教授拿着黑板擦敲了敲桌子:“都别瞅了,就是看清楚上面也不一定有你。”见同学们都回过头来教授才继续说道:“我刚才贴后面的是学校特等及一二三等奖学金的名单,同学们下课都去看一眼,如果有异议记得及时反馈给我。现在我把大家的成绩单发下去,听到名字的上讲台来拿。”   蓁蓁一边看着书一边用意识扫了一眼后面的黑板,她看到自己的名字居然在特等奖学金上,顿时觉得有些吃惊。虽然不知道特等奖学金的评选条件是什么,不过蓁蓁感觉自己除了上课以外,其他的活动参加的并不多,顶多就是给自己班里办的报纸写了一篇专访,但是相比其他同学的创建报纸而言,贡献度真的是微乎其微了。   似乎担心其他同学也有这种想法,因此教授在叫了蓁蓁的名字后特意解释了一句:“李明蓁同学这学期的成绩是我们专业第一名,其中文学课、古代文物鉴别课拿了满分的成绩,另外她关于忘我先生的专访也得到了老师、学生的一致好评,按照评选原则,应该能拿到一等奖学金。不过她修的西语系法语专业和经济学专业的成绩也名列前茅,三个专业的奖学金合并,经过校领导讨论,决定给她特等奖学金的荣誉。”   “哇!”瞬间,班级里所有的人看着蓁蓁的眼神都格外崇拜,拿一项奖学金就不容易了,李明蓁居然能拿到三个专业的奖学金,实在是太让人敬佩了。说实在的,这一批考上帝都大学的学生就没有不爱学习的,一个个都勤奋的早预习晚复习,恨不得一天只睡五六个小时。不过学习这种事除了勤奋刻苦以外,天分和聪明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毕竟在一样努力刻苦的情况下,聪明的理解能力快的显然会学的更好,理解的更扎实。   遇到像李明蓁这样三个专业都刻苦的令人发指,又很有学习天分的,新闻专业的同学们表示:不是我们不努力,主要是对手太变态了! 第82章   虽然不缺钱,但是蓁蓁对能拿到特等奖学金这件事依然感到无比兴奋,毕竟这是对自己上学期努力学习的一种肯定。看着李明蓁兴奋的小脸发红,老师笑着鼓励了蓁蓁几句:“既然选择了要同时学习三个专业,就得拿出这种不怕吃苦、必须学好学深学透的精神来,希望李明蓁同学在未来的学习中也能保持这种劲头,争取明年都能拿到特等奖学金。”教授朝蓁蓁点了点头,翻开书本,开始讲课。   这个年代学生们最崇拜的就是学习好的,新闻专业的几个对蓁蓁有意思的都默默的把心思藏在了心里,学习都比不过,咋好意思喜欢人家。不过蓁蓁对这些一无所知,平时她除了宿舍里的几个比较熟以外,其他的也就见面点个头,顶多算个熟人。   第二堂大课是法语课,蓁蓁在上法语课的时候一直独来独往的,通常哪里有空位就坐在哪里。新闻专业的教室和法语教室离的比较远,蓁蓁急匆匆的拿着水壶背着书包绕过两座教学楼来到法语课教室。此时除了去厕所的,其他的学生都坐在教室里,翻开法语书,复习上学期学过的内容,学习氛围十分浓厚。   蓁蓁走进教室四处张望了一下,准备找一个空位去坐,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下自己的肩膀,蓁蓁回头一看,郗俊杰正满脸含笑地看着自己:“我给你占了座位,你要和我一起坐吗?”   “好啊!”蓁蓁笑着回望着郗俊杰,跟在郗俊杰后面来到第三排中间的位置。   蓁蓁把书包放到桌洞里,拿出上课的书,刚拧开水壶盖喝了两口水,就看到旁边的东北大爷们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   蓁蓁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因为他浓重的东北口音,说法语时也难免带上,经常在课堂上引发一阵阵爆笑,所以蓁蓁对他还算有印象。   “你瞅啥?”看到这位同学,蓁蓁的东北话立马自己就往外冒。   “哎呀老妹你也是东北银呢,之前没听出来呀!”东北大爷们瞬间眼前一亮,搬着凳子就想往这边挪一下。   郗俊杰一直注意着蓁蓁,他见刘成林想和蓁蓁凑近乎,立马眼疾脚快地蹬住了他的凳子,黑着脸看着他:“离远一点!”   “不是,我这不是跟我老妹说句话嘛!”刘成林白了郗俊杰一眼,之后一脸真诚地向蓁蓁介绍自己:“老妹啊,你别瞅他长的人模狗样的,其实心眼子可多了,哥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今像哥这么好的人不多了。”   蓁蓁看着郗俊杰越来越凌厉的眉峰,忍不住咬唇直笑。郗俊杰的视线越过蓁蓁,冷笑着看着刘成林:“你问问她知道你的名字吗?”   “那指定知道,我俩都一个学期的同学了。”刘成林一脸自信地看着蓁蓁:“咱俩还一个座挨过两回呢,你记得不?”   蓁蓁努力回想了一下,对这件事实在是没什么印象,只能笑着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看着刘成林一脸惊愕的表情,蓁蓁无可奈何地又补了一刀:“对了,你到底叫啥呀?”   “哎呀妈呀,啥都不想说了,心都碎成八瓣了。”刘成林一脸悲怆,瞧那架势恨不得用脑袋砸桌子来表示下自己的凄凉。   郗俊杰眼里带着笑意,轻轻地在蓁蓁耳边说了一句:“我们换下位置,省的他耽误你上课。”   蓁蓁含笑看了郗俊杰一眼,用口型回了一句:“小心眼。”便站起来和郗俊杰交换了位置。   这种通常情侣之间才用的词语从蓁蓁嘴里说出来,郗俊杰耳朵都红了,他和蓁蓁交换了下座位,用身体挡住了刘成林的视线。   刘成林哀怨够了,准备再努力一下给想给自己加点印象分,结果一抬头就看见郗俊杰冷笑的脸,以及刚和蓁蓁学的一句“问候”:“你瞅啥?”   “瞅你咋地?”刘成林不服的梗起了脖子。   “是想和我再去比一场吗?”郗俊杰好整以暇地看着刘成林:“项目你挑,篮球、跑步、对打都行。”   想起自己堂堂一米八五的大汉子,打篮球打不过郗俊杰就算了,居然对打也不是对方的对手,刘成林悲从中来,冷哼一声把头往旁边一扭:“不瞅了!”   蓁蓁都快被这个戏精逗的乐疯了,她用说戳了郗俊杰腰一下,郗俊杰立马浑身紧绷,僵硬地回过身看着蓁蓁,轻声问道:“怎么了?”   蓁蓁丝毫没有戳不能戳男生腰的概念,她捂着嘴直乐:“你同学可真逗。”   郗俊杰偏过头,小声说道:“昨天他打篮球输给我了,得帮我打一个月的开水。”   蓁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伸出了两只手指:“得帮你打两趟?”   郗俊杰点了点头,蓁蓁立马笑弯了眼睛,朝郗俊杰竖起了大拇指:“你可太坏了。”   因为其他同学都在捂着耳朵朗读法语,所以蓁蓁他们虽然一直说话,但是声音也不大,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法语课上节课已经发了成绩单,所以教授一上课就直接主题,开始讲语法和单词。一开始讲课,学生们都认真的跟着教授一遍一遍地读着单独,连东北大爷们刘成林也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口音,努力的字正腔圆一些。   下课铃声一响,教授就收起了教案走出了教室,法语专业的学生们乱哄哄的站了起来,准备去食堂吃饭。   郗俊杰一边心不在焉地收拾着课本,一边看着蓁蓁,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邀请一起去食堂吃饭。只是现在学校里坐在一起吃饭的男女生不是两口子就是处对象的,之前没开学没怎么有同学还无所谓,现在到处都是本专业的学生,郗俊杰怕蓁蓁怕抹不开面子。   蓁蓁收拾好书包,一抬头看着郗俊杰纠结的看着自己,顿时明白了他的顾虑,下午的课依然要在这边的教学楼上,蓁蓁打算午饭就在最近的食堂吃,因此看着郗俊杰,大大方方地说:“一起吃午饭吧!”   郗俊杰原本纠结的心思顿时烟消云散,一瞬间他觉得天空瓦蓝、鸟语花香,看啥都觉得特别美好。   郗俊杰宿舍的几个男生互相约着一起去食堂,等叫郗俊杰的时候顿时被他脸上的笑容亮瞎了眼,刘成林忍不住拿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同学,抬起下巴朝郗俊杰点了点:“和他住了几个月,就没见过他乐成这样。”   “这不废话嘛!”那个同学忍不住吐槽说:“就你长的五大三粗跟头熊似的,搁我我也乐不出来。”   “哎呀妈呀,咋这么不懂欣赏呢,这叫爷们知道不?”刘成林摆了摆手直叹气:“你们眼光都不行,我们那疙瘩的姑娘都稀罕我这样的。”   那个同学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蓁蓁悄声说道:“别做梦了,你们那的姑娘也喜欢像郗俊杰这种好看的,你呀没戏!”   郗俊杰虽然听到他们在偷偷嘀咕自己但却丝毫没有理会,他头一次没有把书摆的整整齐齐的放进书包里,而是一把都装了进去,连书包带书都塞给了刘成林,眼睛却还瞅着蓁蓁。   “嘎哈呀?你自己拿着呗?”刘成林抱着郗俊杰的书包有些懵逼:“这玩意又不沉。”   郗俊杰连头也没回,只说了一句:“你可以少打两天水,晚上我还帮你练口语。”   “还是你够意思,他们都不和我练口语。”刘成林乐呵呵地把郗俊杰的书包背在肩上:“那咱可说定了。”   旁边同学忍不住吐槽说:“除了俊杰谁敢和你练口语啊,本来就不好发音,要是再被你带成东北口音这学就白上了。”   郗俊杰顾不得多说,他见蓁蓁都快走出教室了,连忙快步跟了上去,伸手去扶了下蓁蓁从肩膀上滑下来的书包带子,殷勤地说:“我帮你背!”   蓁蓁诧异地看着郗俊杰,实在没想到后世男生追女孩的套路,郗俊杰现在居然就自学成才了。   因为后面还有很多同学等着从教室出来,蓁蓁没有和郗俊杰多谦让,顺势一松手,让他把书包摘了下去。这一举动,看的后面一干同学心都碎了。郗俊杰一直是法语专业特别的存在,无论是长相和气质都远超本班的其他同学,更别提那一口发音纯正的法语,让很多女生都心折于他。   虽然现在的女同学们一个个都比较保守,平时连句话都不敢主动和郗俊杰说一句,但是内心里却依然期盼着或许有一天郗俊杰能发现自己内在美。然而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悲惨,还没等郗俊杰发觉她们的内在美,就已经被外在美的李明蓁先勾去了神魂。   一群女生努力佯装平静地看着郗俊杰在李明蓁旁边笑成了一朵花,心里就是再嫉妒也没辙,毕竟李明蓁和郗俊杰站在一起,男的俊女的靓,看着就让人心里舒坦。至于专业上就更不用说了,这学期第一节 课法语教授就是拿期末考试时候郗俊杰和李明蓁的对话讲解了语法和单词。郗俊杰深情的开场白听的女生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地,小心脏跳的扑腾扑腾的,看着法语老师的眼神都很幽怨:啥破手啊,咋就没抽中我呢?要不然这会儿郗俊杰这会儿瞅着乐的人就该是我了。 第83章   上完下午的最后一堂课,蓁蓁背着书包去法律系等王新雯一起吃饭。王新雯刚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子,虽然没什么早孕反应,但是蓁蓁还是有些惦记着。   法律专业的学生们三五一群的从教室出来,蓁蓁在门口踮起脚点朝里面正在整理笔记的王新雯招了招手:“四嫂!”   王新雯抬头看到蓁蓁立马笑了:“你来了?快进来,我写完这一行的,咱就去吃饭。”   “行。”蓁蓁等其他同学都出来这才进去,只见王新雯一边看着黑板一边抄上面的笔记,游龙走凤的字体和娇小甜美的面孔一点都不相符,倒和她好强从不认输的脾气有些相像。   王新雯很快地抄完了最后一行笔记,她打了个哈欠,拧开水壶喝了两口水开始收拾书包。蓁蓁一边帮她把桌子上的书归置整齐,一边问她:“你上这一天课觉得腰酸不?”   “还行,没什么反应,就是老打哈欠,眼泪一串串的。”王新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幸好一回来就和系里说了,要不然教授非得把我撵出去不可。”   蓁蓁笑弯了眼睛:“打哈欠最传染,和你挨着上课得意志力强才行。”   两人收拾好书包刚一下楼就看见明北在教学楼下面等着,一见两人出来,明北立马迎了上去,接过来王新雯和蓁蓁的书包背在肩上。   蓁蓁坏笑地看着他:“之前你一个星期也就过来两三天,现在倒好,上学第一天就跑来了,你说你是惦记我嫂子还是惦记我嫂子肚子里的孩子啊?”   明北立马凑到王新雯旁边表忠心:“肯定是惦记你嫂子呀,这一上课就得坐一天,硬桌子硬板凳的我怕她腰受不了,等和你们吃完饭,我去帮她打两壶热水回来,就够明天一天用的了,水房湿乎乎的,要是滑到了可了不得。”   “哪有那么娇气,以前怀面条的时候,就是奶和妈帮着把重活都揽过去,咱自己家里洗洗涮涮的不也得见天忙叨,现在天天坐那上课,顶多晚上放学洗个衣服,压根就累不着。”   “一个礼拜也没几件脏衣裳,你别洗了,等周末都拎回家,我在家一把水就给你洗了,还有大院子晾衣服,不比挂在窗户上强。”明北关切地看着王新雯,瞧着那架势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   王新雯听了以后感动的眼圈都红了,也不怕别人看到,直接握住了明北的手,脸上全是甜蜜的笑容:“明北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呢。”   “傻不傻?”明北看着王新雯直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你是我媳妇,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蓁蓁见明北和王新雯深情对视的模样,立马抬起手捂住了眼睛:“欺负我没结婚是不是?”   看着蓁蓁故意夸张的表情,明北大笑着揉了揉蓁蓁的发顶,将她梳的整整齐齐高马尾揉出一堆绒毛出来,才洋洋得意地松了手。蓁蓁不用意识看也知道自己的头发是什么鬼样子,她白了明北一眼,随手解开头发,黑色柔顺的长发从肩膀上滑落,把原本就很好看的小脸更是趁的白皙精致。   用手梳了几下头发,蓁蓁用头绳又把头发绑上了,明北啧啧两声:“哪有大庭广众之下梳头发的,你瞅刚才那个男生,看你都撞柱子上了。”   三人嘻嘻哈哈说笑着去了食堂,王新雯找了个临窗的四人桌,把自己和蓁蓁的书包放在一边,明北和蓁蓁拿着饭票一会儿就打回来三份饭。   蓁蓁中午和郗俊杰一起吃的午饭,郗俊杰打了七八样菜,撑得蓁蓁到现在都不饿,因此她只打了一份白粥和一份素菜。   明北看着蓁蓁一片绿的缸子,顿时很惊讶地看着她:“这可不像你的风格,我记得打你会说话就天天肉肉肉的,咋今天和变了个人似的。”   蓁蓁看着自己眼前的白粥发愣:“中午吃撑了,我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居然都能吃撑?”明北更震惊了,随手把自己买的两个鸡腿夹给了王新雯和蓁蓁一人一个:“我记得你以前吃两只烤兔子都不会撑得慌,你中午这是啃下去一头猪吧?”   蓁蓁夹起鸡腿塞进了明北的嘴里:“吃你的饭,要你管?”   王新雯嗔了明北一眼:“蓁蓁都是大姑娘了,别老瞎说。”   明北叼着鸡腿连连点头,王新雯噗嗤一笑:“看着和咱家红中似的。”   提起红中,明北连忙从嘴里把鸡腿拿了下来:“也不知红中在三叔家适应不,指定不能和咱家似的见天有肉吃,也不知红中瘦了没有。”   “你上回不是往家里寄信问红中的事了?老家寄来信没有?”王新雯咬了口馒头,抬头问明北。   “没来信啊。”明北有些发愁:“不行等这周歇礼拜天的时候,我去邮局给街道打个电话,要不然心里总是琢磨这事,咱家明中年纪挺大了,我心里总挂挂着,怕它有啥事。”   蓁蓁算了算,离上次给李明中加餐已经过去了两天,今天晚上正好回去看看。吃完了饭,明北送王新雯回宿舍,正好帮她打开水,蓁蓁借口去图书馆,一出食堂就和两人分开了。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蓁蓁一闪身回了北岔,站在山上眺望着熟悉的家乡,一座座小院炊烟袅袅,下班的人们一个个都急匆匆的往家里赶,小小的林城顿时热闹了起来。   蓁蓁用意识扫了一眼李木森家,发现大门紧锁,明中和天胡趴在院子里打着哈欠。   既然家里没人,蓁蓁就没有叫李明中,直接一闪身进了院子,李明中察觉身后有熟悉的气息,立马站起来扑到蓁蓁身上。   看着前爪搭在自己肩膀上差不多和自己一样高的李明中,蓁蓁立马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三叔三婶去哪儿了?”   “上明光他姥家去了,说是明天一早再回来。”李明中用意识告诉蓁蓁。   既然今晚都不在家,蓁蓁放松大胆的直接端了一盆肉出来,李明中隔三差五就能吃上一盆肉,所以看到肉并没有特别兴奋。但是天胡就不一样了,这两年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吃上一顿剩下的骨头,可是它牙已经不好了,不敢用力咬,抱着一根大骨头恨不得能舔上三天。   李明中对自己这个傻弟弟格外宽容,见它扑到肉盆前面也不和它抢,让着它先吃,自己则站起来抱着蓁蓁,示意它给自己捋捋毛。   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李明中躺在蓁蓁的脚底下,蓁蓁一遍又一遍的捋着李明中的毛,直到那边天胡吃饱了朝着蓁蓁摇尾巴,李明中才懒洋洋的走过去,抬起爪子拍了拍它的脑袋,这才去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李明中和蓁蓁在一起呆的太长的原因,李明中的状态和外貌一点也不像老年的状态,反而精神抖索的,和年轻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是如今蓁蓁不在家,所以李明中也没有打猎的热情,白天不是跟着天胡在附近散步就是到山上找大黄去唠嗑。   李明中胃口很好,没多大会儿功夫就吃完了一盆炖肉,蓁蓁把盆收了起来,摸了摸李明中的脑袋:“要是在这呆的实在没意思,我就想法把你弄到帝都去。”   李明中眼里闪过一丝喜悦,刚要点头,可看到趴在旁边的天胡的时候它又冷静了下来:“我走了就剩天胡自己了,这傻狗该难受了,我还是先陪陪它吧,等它啥时候走了,我再啥时候去帝都。”   “好,你说的算。”蓁蓁用自己身上的气息滋养着明中的身体,顺便问他家里的事:“大哥、大嫂暑假时候回来了没?”   李明中原本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它回头看了眼蓁蓁,从意识里告诉她:“大哥和大嫂回来住了一个月,把家里的几座房子都收拾了一遍,肉包明年考大学,我看他学习挺刻苦的,一大早就坐在河边背课文,比明荣和明光两个强多了。”   “那明荣和明光今年考学考上了没啊?咋没听见三婶打电话呢?奶在家还念叨呢。” 蓁蓁摸着李明中油光锃亮的毛问道。   “明荣没考上,明光考上了技工校。上个月三婶让明光写了封信寄出去了,估计就快收到了。”明中打了个哈欠,眼皮子有些发沉:“三婶挺高兴的,说让明光好好读,以后说不定也能成八级工呢。”   蓁蓁叹了口气:“三婶的眼光还是不行,咱家最幸运的就是奶跟我们一起住,有她帮着掌舵,咱家啥时候都差不了。”   ***   谢雅楠喝完第三个疗程的最后一副药以后,张先生并没有继续开药,而是给了她几张适合她体质的药膳方子,让她以食疗为主。   喝一个月的中药,谢雅楠的身体有了很大的改善,腰酸腰疼手脚冰凉的毛病没有了,晚上也不怎么起夜了。如今开学了,明西的儿子元宵也结束了撒欢的日子,每天正儿八经地去上学。   孩子不在家,谢雅楠顿时觉得轻松不少,每天早上起来去园子里摘最新鲜的蔬菜,然后煮个热汤面,或者去外头买些油条豆浆包子肉饼一类的,十分方便。吃完早饭,李木武会扛着李木文送鱼竿去后洋钓鱼,以前在北岔的时候李木武天天忙着上班,有时候拿渔网去打鱼也是为了改善家里人的生活,后来孩子们大了这种活都让他们兄弟去做了,李木武已经很多年没摸鱼竿了。   现在钓鱼完全是为了消遣,和旁边人探讨下经验,唠唠嗑,比在家闷着强多了。虽然李木武钓鱼技术不行,三四天才钓上来一条半大不小的,但李木武依然乐此不疲,中午吃饭通常都得喊几遍才能给叫回来。   收拾完碗筷,明西和谢雅楠在院子里摆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边看书一边喝茶。谢雅楠因为准备要孩子,喝的是蓁蓁送的水果茶,明西面前通常摆着一碗绿茶,他一边看着晦涩难懂的专业书,一边时不时的品一口。   两口子忙忙碌碌十来年,还是第一次有这么清闲的时候,两口子享受难得的二人时光,一天到晚的腻在一起看的李老太直乐。   等到国庆节的时候,谢雅楠顺利的把出了喜脉,明西乐的直转圈,李老太哈哈大笑道:“明西这样子和他十七八岁的时候一样,一高兴就转圈,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头驴子,我看他这是改不了这转圈的习惯了。”   这时候国庆没有什么小长假,但是当天是放假的,正好又和周末、中秋连着,所以帝都大学和国大统一放了三天假。   蓁蓁和明北、王新雯商量好了,周五下午上完一堂大课就直接回家。坐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车,兄妹三人一拐进后洋,就看到李木武坐在河边钓鱼的身影。   蓁蓁看了眼空空的水桶,无奈地摇头过去,一把提起李木武的鱼竿,重新放上了些鱼食,甩到了河里,没过一分钟,鱼绳开始快速地晃动,很快鱼竿就沉了下去。   蓁蓁一收竿,一条三斤多的大鲤鱼从水面下被拎了出来,李木武连忙拿起网兜把鲤鱼兜住。蓁蓁三下两下把鱼钩解了下来,又挂上鱼食,过了一分多钟又钓上来一条五六斤重的鲶鱼。   蓁蓁把鱼竿还给李木武,拎起沉甸甸的水桶递给了明北:“拎家去,咱晚上吃鲶鱼炖茄子。”   看着蓁蓁潇洒利索的背影,和李木武一起钓鱼的几个人顿时都惊呆了:“老李兄弟,你闺女钓鱼这能耐可比你强多了,你啥时候跟你闺女好好学学。”   李木武脸上满是自豪:“不是我吹,我们家人加起来都没我闺女能耐。”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向来寡言寡语的李木武也忍不住多话起来:“知不知道我闺女在哪儿上学?”   看着齐刷刷摇头的一排脑袋,李木武昂起了脑袋:“帝都大学,我们黑省的第一名!” 第84章   旁边有一气质轩昂的中年美男听了对刚才过去的女孩倒有了几分欣赏之意:“这可真巧了,我儿子也在帝都大学,也是我们帝都的高考状元。”   李木武一听就不服气了:“你儿子会钓鱼吗?”   郗长波懵了一下,下意识回头一望,正好看到儿子背着书包从街角拐了过来,连忙朝他招了招手:“俊杰,过来给爸钓条鱼上来。”   郗俊杰今天是和蓁蓁一班车回来的,只是因为明北和王新雯也在车上,两人没敢明目张胆的坐在一起,下车以后郗俊杰因为要去报停拿自己订阅的杂志,因此比蓁蓁晚了一会儿回来。   郗俊杰走过来叫了声:“爸!”又和旁边一起钓鱼的人打招呼:“叔叔伯伯好。”   “哎呀,这是你儿子呀,长的可真俊呀。”在李木武匮乏的词语里,这就是夸人好看的唯一语言了,不过又看了看郗俊杰的脸,李木武觉得自己刚才那个词有点不够,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都快赶上我闺女了。”   郗长波笑了笑,拍了拍郗俊杰的肩膀:“这是我儿子,帝都大学西语系法语专业。”又指着李木武和郗俊杰说道:“这是你李大伯,就住在咱家隔壁,他闺女也在你们帝都大学。”   郗俊杰一听眼睛就亮了,这位不用说指定是李明蓁的父亲呀,他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殷勤地上前寒暄:“李伯父您好,我叫郗俊杰。”   “啊!嗯!”李木武看着眼前精致的少年不知道怎么回答,以前在北岔的时候,出门人家都叫他二大爷二叔之类的,像大伯这么郑重的称号还是第一回 听到。   郗长波看着儿子对人家爹笑的比对自己还热情,顿时有些纳闷,他掰过儿子的脸仔细打量,总怀疑这是个假儿子。   郗俊杰正准备在李木武面前刷刷好感呢,谁知刚说完一句话就让他爹破坏了,脸色瞬间黑的像锅底似的,看着熟悉的表情,郗长波舒了口气:“没错,这是我儿子,从小就这德行。”   李木武被这样一个好看的年轻人套近乎,也觉得浑身不自在,见郗家父子面对面目目相觑的样子,连忙松了口气:“那啥,老郗,你不是说你儿子也会钓鱼吗?让他露两手给我们瞧瞧。”   想起蓁蓁刚才震翻了一群人的样子,李木武心底的得意止不住的往上冒,自家闺女长的好看学习又好还各方面都那么优秀,越想越美的慌。以前在北岔时候李木武整天琢磨的就是多扛些麻袋赚钱养家,每天闷着头的连话都没空说。如今拿着退休工资,生活也自在悠闲,李木武的性格倒不像以前那么木讷了,和几个邻居闲着没事一起钓鱼以后,也会说几句玩笑话了,若是提起自家闺女,那更是长篇大段的说的别人都插不上话。   郗俊杰看了李木武一眼,硬着头皮接过了郗长波手里的鱼竿,挂上鱼食下了竿以后,郗俊杰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盯着水面发呆。   郗俊杰从小是个很自律的人,无论儿时在国外还是十几岁回到帝都,郗俊杰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严谨地按照计划来执行,只不过像钓鱼这种消遣,从来都不在他的时间表内。郗俊杰认真回想了一下,这么些年让自己破例的似乎只有李明蓁了。   想起自己喜欢的女孩,郗俊杰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李木武被他的笑容闪了下眼睛,疑惑地往水里看了看:“这是钓上鱼了?”   “滴滴……”忽然,一辆挂着军队拍照的小汽车从河的一边开了过来,李木武看到车牌上熟悉的数字,顾不得再去看郗俊杰钓鱼,立马手脚麻利的收拾着鱼竿:“我哥来了。”   李木文也从车里看到了李木武和旁边几张熟悉的面孔,便低声吩咐了一句。   小汽车停了下来,李木文下车和周围的人打招呼,这一片住着的人家,除了李木武一家是正儿八经的平头百姓,其余的都是高官退下来或者在位的,别看平时乐呵呵的在一起钓鱼玩的都挺好,可哪儿个背后都有点能力。   如今李木文在军中的级别也很高,钓鱼的这些人虽然都退下来了也不是军队的人,但毕竟他们的人脉关系还在,对李木文也算知道一些,纷纷打了声招呼,寒暄两句。   轿车已经停在了老李家大门口,薛文华从车上下来拎着一个手袋面带微笑着等李木文。李木文和他们也不算特别熟,打完招呼后就叫李木武一起回家。看着李木武扛着鱼竿兴高采烈的样子,李木文笑着问他:“后院子不也有个池子,里头还鱼多,咋不在家钓?”   李木武摸着脑袋笑了笑:“在家一个人傻坐着钓鱼没意思,出来跟他们一起玩还能唠唠嗑啥的,可热闹了。”   李木文也没想到自家弟弟居然能和那群人打成一片,不禁笑着问道:“你也钓了一个来月的鱼了,总共钓上两条没?”   李木武连比划带说的告诉李木文:“我是没怎么钓上来,但是咱家蓁蓁能耐呀,刚才蓁蓁几分钟就钓上两条大鱼直接把他们都镇住了,都老羡慕我了。我和你说,有一条这么大的鲤鱼,还有一条这么长的鲶鱼,说是晚上炖茄子吃。”   北洋的湖里就没多少鱼,因此这些人通常一天也钓不上来两条,偶尔钓上来一两条顶天也就一斤多沉,所以看到蓁蓁钓到那么大的鱼都敬佩。   李木文想起以前在北岔的时候也吃过这么一道菜,正好也是这个月份,他带着七八岁的李木武去山边的一个小水沟抓到了一条两斤沉的鲶鱼,那时候家里的菜园子正好结了不少茄子,李老太拿鲶鱼和茄子在一起炖了一盆。这么些年过去了,虽然那盆鱼的滋味已经想不起来了,但当时自己吃那盆菜的心情还记忆犹新。如今自己生活虽然好了,但以前在老家时吃的很多菜却都见不到了,小城镇的各种乱炖在帝都这种地方上不了台面,尤其薛爱华又是个很爱面子的人,更是在吃的上头格外讲究。   压下杂乱的心情,李木文脸上多了几分回味:“好多年没吃过了,我也再尝尝这道菜。”   走到大门口,李木武叫了声大嫂,薛爱华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点了点头:“孩子们都放学回来了?”   “都刚到家,和你们前后脚。”李木武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大门。   如今好容易老娘到了帝都,李木文只要不是工作特别忙,每周都得来四合院一趟,有时候是自己来,有时候是和薛爱华一起,要是部队放假,儿子孙子也都一并带来。   两个警卫员一个拎着从全聚德定的两只烤鸭,一个抱着一箱大闸蟹跟在后面,李老太正在院子里听广播了,见李木文带着一行人从垂花门进来,立马笑着招手:“过来了?还以为你们明天能到呢。雯雯,赶紧去厨房,告诉蓁蓁多做两个菜。”   李木文笑道:“不用忙活,我带了烤鸭和螃蟹,咱再炒两个青菜就得了。”   院子里摆了一张桌子四张椅子,李老太坐的那个是李木文专门找人定制的,可以躺在上头前后摇晃,夏天在院子里纳凉什么的再好不过了。   王新雯领着警卫员把东西送到了厨房,蓁蓁刚把鲶鱼炖到锅里,一听说大伯带来了烤鸭和螃蟹,连忙洗手来接。烤鸭已经片好了,整整齐齐的码在盒子里,还带着微热,一盒酱料一盒荷叶饼,连葱丝和黄瓜丝都切的整整齐齐的摆在盒子里。   把片好烤鸭摆在盘子里,下面是肉上面是烤的铮亮酥脆的鸭皮,摆好了两盘烤鸭,蓁蓁洗了手又去拆那箱子螃蟹。   打开泡沫箱子,里面是十来只绑了钳子的大闸蟹,蓁蓁顿时眼前一亮,随手捡起一只,入手沉甸甸的,光这重量就知道这螃蟹一定很肥。   鲜活的螃蟹,不用加太多调料,只需要蒸熟就十分鲜美,把螃蟹拿到水笼头底下刷干净,肚子朝上放在蒸锅里。老李家有个大蒸锅,上下两层,一层八个,正好一箱子螃蟹正好摆下。那边锅里鲶鱼炖到七八分熟,蓁蓁把茄子放里,这边开始葱姜切丝调蘸料。   王新雯和谢雅楠都怀着身子,蓁蓁只要在家就把厨房的活揽过来,只让她们帮忙打下手。如今园子里种的菜各个新鲜水灵,摘一盆黄瓜柿子,拿水一冲就能直接吃。不过想着今天大伯母也来了,端一大盆上去不像样,谢雅楠把洋柿子切块,上面放了两勺白糖;黄瓜和白菜叶切丝,放些炒好的肉末、烫好的粉丝摆上头,再淋上辣椒油,等吃的时候一拌就成。   蓁蓁手脚麻利,又在暑假期间跟着张先生天天练习厨艺,没一个小时就收拾出来一大桌子菜。如今晚上的温度已有些凉,李老太指挥着明西和明北把大桌抬到前厅去,又搬了不少椅子过去。   一大盆的蒸螃蟹配着一碟碟调好的姜醋,蓁蓁又给烫了壶黄酒放在热水里温着。明西、明北、谢雅楠、王新雯几个帮忙把菜都端到桌子上,李老太领着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已经先坐下了。   李木文洗了手帮着李老太剥了一只螃蟹递给她:“娘您尝尝,鲜不鲜?”   李木文手里的螃蟹带着饱满的蟹黄,养了个会吃的孙女,李老太的嘴也刁了起来,她没蘸醋,而是先咬了一大口蟹黄。每年的九、十月份,螃蟹都是最肥美的时候,李老太满嘴的蟹黄一个劲儿地点头:“好吃,香!蟹味特别浓!”   李木文看着老娘吃的香甜,连忙说道:“家里还有,要不娘跟我回去住两天,打你们搬过来,娘还没再去我家住过呢。”   薛爱华闻言脸色丝毫没有变化,也点头附和道:“家里有保姆做饭收拾屋子,您去了只管享福就行。”   李老太喝了口温热的黄酒,笑呵呵地摆了摆手:“娘知道你们孝顺,不过我和木武了两口子生活习惯了,这换地方该不自在了。”   薛爱华看着李木文难掩的失落神色,只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   其实薛爱华这个人并不小气,平时李木文往四合院拿吃的用的,甚至买了台电视人家都没意见。只不过她一辈子清净惯了,家里人一多就嫌闹得慌,李老太刚来帝都的时候,这个四合院还没收拾好,也在李木文家住过几天。那几天李老太觉得特别煎熬,也知道薛爱华不是不孝顺,只是婆媳这么多年第一次住在一起,彼此都十分客气和疏离,虽然吃的穿的用的都和好,但是就是没有家的自在,李老太住那别提多别扭了。   还好只住了几天李老太就领着老二一家搬进了四合院,也算彻底的松了口气。李老太和李木武、王素芬生活了一辈子,彼此之间无论是脾气性格还是生活习惯都十分对撇子。毫不夸张的说,王素芬在李老太心里,基本上就等同亲闺女的存在了,其他几个儿媳妇都比不了。   李木文这话不止说了一遍,见李老太丝毫不动摇的态度的只能无奈地一笑。   薛爱华以前是部队的军医,如今虽然退休了,但多年的从业习惯让她十分注重养生。像螃蟹这种大凉的东西她是不吃的,鲶鱼炖茄子看着乱糟糟的一盆她也不会动,烤鸭油腻、凉拌菜太凉,还好蓁蓁煮了一锅红枣莲子赤豆粥,薛爱华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些炒青菜,总算没饿肚子。   谢雅楠和王新雯怀着身孕,蓁蓁也不让她们吃螃蟹,不过其他的菜却没问题。王新雯来帝都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吃烤鸭,谢雅楠拿着一张荷叶饼在手里,轻声地教王新雯怎么用荷叶饼包烤鸭。   接过来谢雅楠包好的烤鸭,王新雯一口咬了下去,酥香的鸭皮配着甜度适中的甜面酱口感刚刚好,而里面的黄瓜丝和葱丝正好解了烤鸭的油腻,让王新雯吃完一个以后又迫不及待地去包第二个。   妯娌两个一边吃着烤鸭一边小声说笑着,和睦的样子看着薛爱华眼发热。手里端着热茶,薛爱华矜持的和王素芬笑道:“雅楠和新雯看起来关系真好。”   王素芬抬起头,看了两个儿媳妇一眼,立马笑容满面地说道:“不止她俩,桂花、小溪她们四个一直很好,以前在北岔的时候,几个孩子过年回来有啥活都抢着干,谁也不推三阻四的,都是实诚人。”   “实诚人……”薛爱华喃喃地念了一遍,有些发呆。她以前从来没注意实诚这个优点,就是在选儿媳妇的时候也是向来看中家教、规矩、举止这方面,虽然两个儿媳妇都符合薛爱华的要求,但是无论是妯娌还是婆媳之间相处都是过重于规矩、彼此客客气气的亲热不足。看着李木武一家,薛爱华总觉得自己家缺少了几分烟火气。   看了一眼满脸笑容的李木文,薛爱华轻声叹了一口气,怪不得丈夫老爱往四合院跑,其实并不止因为李老太住这,估计李木武一家和睦亲热的样子也让李木文喜欢过来。想起丈夫总说家里冷冰冰的,薛爱华有些发愁,要是让她和儿媳妇这么亲亲热热坐在一起家长里短地说话,她真的做不来。   李木文端着酒盅和李老太、李木武碰了酒盅,然后一口喝下,再夹一筷子鲶鱼,津津有味地咬了一口鱼肉,立马赞不绝口地说道:“就是这个味!”不知李木文是喝多了还是真的想起了小时候:“就是小时候娘做的鲶鱼炖茄子的味,我以前在外面打仗的时候,经常想起娘给做的这道菜。”   李老太手里掰着螃蟹,脸上乐呵呵地看着李木文:“喜欢吃就多吃点,这是蓁蓁放学后从前头的河里钓的。”   李木文一听就乐了,看着蓁蓁的眼神十分慈爱:“刚才听木武说了,想不到蓁蓁还有这一手,以前光知道打猎很能耐,想不到还会钓鱼。”   蓁蓁一边包着烤鸭一边朝李木文一笑:“大爷你也知道咱家那块,小时候没啥玩的,不就上山下河撵狍子追野兔钓鱼啥的嘛。”   “还真是。”李木文哈哈一笑:“要不是听你奶说,光看你的样子我真猜不到你这么野。对了,你在帝都大学也上了一个学期的学了,成绩怎么样?都适应不?”   李木文虽然每周过来吃饭,但也就一开学的时候问过一句侄子侄女的学业,后来就没再提过,薛爱华听到问学校的事也抬起头来,略微关切的看着蓁蓁。   对于丈夫的几个弟弟,薛爱华唯一能看上眼的是李木武家,就是因为李木武家的五个儿女各个出息,一色的大学生。像李木森家一家子倒是老实本分,可是却没啥上进心;至于李木林的媳妇,薛爱华一看她那小市民的样子就不爱搭理她。   拿起桌子上的湿毛巾擦了擦手和嘴,蓁蓁笑的格外开心:“挺好的,我开学以后就和学校申请了多专业同时进修,主修新闻专修、副修法语专业和经济学。”   蓁蓁当初多修两个专业的时候倒是回家提了一句,只是李老太她们都不懂,嘱咐一句别累着就没当回事,蓁蓁也没特意和李木文说过,怕自己三个专业无法兼顾到时候说出来不好听。如今拿到了特等奖学金,蓁蓁也不藏着掖着了,高兴地事必须和全家一起分享。   果然一听说蓁蓁修了三个专业,李木文和薛爱华都皱起了眉头:“虽然三个专业都很好,但是你怎么兼顾呢?可别贪多嚼不烂,咱还是一门课学好学精了才行。”   “三门专业有共同的公共课,新闻专业的课除了不重要的其他的我都不落课,经济学和法语的课会自学一部分,有不会的每周去问两次教授,还好没落下太多。”蓁蓁笑眯眯的说道,可她脸上略带着的小得意李老太一眼就瞧穿了:“上学期期末考试咋样?给奶考个第一回 来没有?”   蓁蓁立马答道:“新闻专业是第一名、法语是第二、经济学考了第四,因为三个专业的成绩都不错,所以学校给了我特等奖学金。”   “特等?”李老太睁大了眼睛,一脸兴奋地问道:“是不是比第一名还厉害?”   “是的!”蓁蓁伸出了三个手指:“全学校只有三人得到特等奖学金。”   “哎呀妈呀,不愧是我的孙女!”李老太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立马举起了酒杯豪爽地说道:“咱干一个,为咱家的女状元。”   李木武第一个配合李老太举起了酒杯:“明天我出去钓鱼时候可有话说了,今天我说蓁蓁是我们黑省高考第一名的时候,隔壁老郗还不服气,说他儿子是帝都高考第一名,这回我闺女得特等奖学金了,应该能碾压他儿子了吧。”   “隔壁……老郗……”蓁蓁一脸黑线,下意识望着郗俊杰家的方向。   李木武一拍大腿:“就是他家,我今天还看见他家小子了,长的倒是挺好看,人也热情,拉着我一个劲儿的叫李大伯,把我都整懵了。”看着蓁蓁有些奇怪的表情,李木武夹了拿起一根黄瓜咬了一口:“哎,不是,你俩都学法语,那你认识他家小子不?他拿了奖学金吗?”   “认识!”蓁蓁憋笑着回道:“他是一等奖学金,不过法语专业他考了第一名。”   “哎呀,他考了第一呀?”李木武听了有些发愁:“那我明天到底咋吹啊?” 第85章   这边老李家和乐融融的吃着晚饭,隔壁郗俊杰如坐针毡,打一回家,郗长波就饶有兴致地盯着郗俊杰看,生生的把一张白脸看成了黑脸。等吃完饭郗俊杰帮着收拾了碗筷后,就迫不及待地逃回了自己独居的小院,可是纵使这样,依然没有甩掉身后的尾巴。   “爸!”看着跟着自己后面进屋的郗长波,郗俊杰有些恼羞成怒地叫了一声:“你到底想干嘛?”   郗长波端着个紫砂茶壶,乐滋滋的看着郗俊杰:“我就是想看看我儿子咋就转了性子了呢?对不熟悉的人笑的那么灿烂,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回啊。”   “什么转性子?我不一直就这样。”郗俊杰坐在桌面,面无表情地从书包里掏出自己订阅的杂志,随手打开桌上的台灯,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   郗长波趴在书桌上的,举起茶壶滋溜一声喝了口茶水,嗤笑着看着郗俊杰:“在我面前演戏?你也太小瞧你爹了。”   懒洋洋的伸了个腰,郗长波端着茶壶踱步走到旁边的茶案前坐下,冲洗了水壶,从旁边的桶里装上一壶西山送来的泉水,插上电以后拨弄着茶盘上面的茶具。   热水烧开,郗长波快速的洗了遍茶,第一二泡的茶水都用来冲刷了小茶壶,第三泡茶郗长波才慢悠悠的倒了一盏出来。   品了口茶,看到在桌前似乎埋头头苦读的郗俊杰,郗长波顿感无趣:“上了一个礼拜的学了回家就不能歇歇?你过来跟我说两句话呗。”   郗俊杰顿了一下,无奈地合上杂志,起身坐在了郗长波的对面,给自己洗了个茶杯倒了杯茶:“你想聊啥?”   郗长波顿时乐了,八卦兮兮地朝儿子挤眉弄眼:“你为啥对隔壁你李大伯那么热情啊?”   “有吗?”郗俊杰淡淡地一笑:“我对您的朋友不是一向如此。”   “感觉不一样。”郗长波回想了一下,坚定地说:“你对其他人只是客气,那嘴角顶多弯个三十度,带着明显的疏离。可是对你李大伯那叫一个热情啊,嘴角都恨不得咧耳朵后头去,你实话和爸说,你是不是看上隔壁李家那个小姑娘了?”   郗俊杰垂下眼帘抿了一口茶:“什么小姑娘?”   “咦?你真不认识啊?”郗长波诧异地看着他:“就是那个长的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一双大眼睛什么时候看都是带着笑的,长的特别漂亮的那个小姑娘。”   听着郗长波夸蓁蓁长的好看,郗俊杰的面无表情瞬间都绷不住了,满脸的笑挡都挡不住,连忙低头喝茶遮掩。连灌了三杯茶,郗俊杰终于能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了,这才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郗长波:“啊?”   郗长波无语地看着他:“你可真能装。”   忽然一串脚步声传来,郗俊杰连忙站了起来,郗俊杰的妈妈凌秀蓝从门外进来,看着丈夫和儿子的模样,凌秀蓝就知道丈夫准时没事又逗儿子玩了。   郗俊杰性子冷清,郗长波又是个喜欢逗闷子的人,每次郗俊杰回家,郗长波都能把他逗成大黑脸。也就是郗俊杰脾气好,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和郗长波发脾气,顶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爸,直到把他看无趣了才算拉倒。   “你们爷俩在聊什么呢?”凌秀蓝坐在郗长波旁边,郗俊杰立马抬头,在郗长波说话之前开口:“说上学期期末考试的事,我考了我们法语专业第一名,拿了一等奖学金。”   “真不错。”凌秀蓝笑盈盈地看着他,虽然郗俊杰以前在法国读书的时候也经常拿到全优的成绩,不过能回国在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考到第一名并且拿到一等奖学金还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郗长波听了郗俊杰的成绩脸上也挂着自豪的笑意,不过一想到儿子不好好陪自己聊天,嘴上就刻薄了许多:“他在法国呆了那么多年,要是再考不了第一才叫丢人。”   凌秀蓝嗔了他一眼:“哪有你这么说孩子的,这法语专业又不是只学法语这门课。你呀,就不知道多夸夸孩子。”   郗长波刚嗤笑了一声,就见郗俊杰淡定地抬起头,不慌不忙地补充了一句:“国际关系专业考了第二。”   郗长波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我就说嘛,我儿子指定差不了,不过你两个专业都考的不错怎么才得一等奖学金?我记得你们学校不是有特等奖学金吗?”   郗俊杰顿了顿,这才说道:“特学奖学金只有三个名额,有个女生三个专业都名列前茅,总体算起来比我的成绩要好,她得到了特等奖学金;另外一个是法律专业的学生,他不止成绩是他们专业的都第一名,还是我们学校学生会常代会的创建人,学生会会长,也拿到了特等奖学金;最后一个拿到特等奖学金的是在学习成绩优异的基础上又创建了校内最大的社团的学生。”   郗长波听了这才服气地点了点头:“到了大学以后考量学生的不止是成绩,团队建设、学生会工作依然很重要,这是你拓展未来人脉的重要起点,更是提升你的工作能力的重要平台。你未来的职业不是搞学术研究的,所以不要光闷着头学习,还是要多参加一些活动才是。”   “就是,你爸说的对。”凌秀蓝坐在旁边削完苹果,又切成几瓣放在一个小盘里:“再说了,学生会和社团里都有不少小姑娘,在工作中接触多了,才知道人品怎么样,你应该在大学里谈一场恋爱才是。”   凌秀蓝在以浪漫著称的法国呆过几年,很受那边开放思想的影响,她一直觉得郗俊杰对自己太严苛了。不过看着儿子那么帅的脸,凌秀蓝也有些发愁,得啥样的美人能开启自己儿子那颗榆木疙瘩的心呀。   一想到自己儿子都快二十岁的人了还没喜欢过女孩,凌秀蓝顿时开始唉声叹气起来:“俊杰,你告诉妈,你有没有喜欢的小姑娘呀?”   郗俊杰给她倒了杯茶水,一句话也不肯说。   “和妈说说你的小秘密呗?”凌秀蓝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郗俊杰看着母亲表面上唉声叹气,可是眼神中透着八卦的光芒立马坚定的摇了摇头:“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   因为郗俊杰从小就长的太好看,无论是同学还是长辈见了他都喜欢往他脸上摸一把,时间久了郗俊杰就养成见谁都板着脸的习惯。可越是这样郗长波和凌秀蓝越喜欢逗逗他,年纪轻轻的老是这个德行该多无趣啊。   看着儿子一副完全不配合的样子,凌秀蓝终于放过了他。一边吃着苹果,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郗俊杰的房间,忽然凌秀蓝被窗前一排花容端庄的兰花所吸引,只见那些兰花每一盆都极具风姿素雅,一瞧就是下大功夫养大的,顿时觉得惊讶不已:“你这什么时候搬回家的兰花?品相可真好哎!咦,这几棵是什么品种?我都没见过。”   郗俊杰从小领地意识就很强,在他不在家的时候,郗长波和凌秀蓝从不到他房间里来,平时扫地擦地收拾房间都是郗俊杰自己打理。   而在郗家养花养鸟都是凌秀蓝爱干的事,以往郗俊杰的屋子里除了茶就是书,像花啊草啊这些从来不往屋子里搬。凌秀蓝觉得自己才两三个月没过来,怎么儿子就多一个爱好了呢。   看着一盆盆姿态各异的兰花,凌秀蓝略带着些得意地看着郗俊杰:“是不是在妈妈的整日熏陶下,你的品味提升了?”   想起园子池塘里的那一群野鸭子,郗俊杰没有吭声,他尝着茶水滋味略淡了几分,便又烧了壶水重新泡茶。   郗俊杰给郗长波和凌秀蓝换了新的茶水:“朋友送的兰花,所以您再喜欢我也不能送给你。”看着凌秀蓝有些沮丧的样子,郗俊杰好心的提了一条建议:“妈,您没事还是多养几只鸭子,或者丰富下品种,我觉得像鸽子、野鸡都挺好。”   凌秀蓝立马笑了:“这不咱俩想一起去了,前天我刚买了一批鸽子回来准备放到后园子散养,只是你外公看到我买的鸽子说我说买错了,买成了肉鸽。我想着我又不真的要鸽子送信,肉鸽信鸽的也无所谓,就放在园子里当个野趣好了。”   “肉鸽?”郗俊杰眉毛挑了一下:“肥吗?”   ***   凌晨五点,郗俊杰关掉闹铃,烧上一壶热水后开始穿衣服。过了十月份,帝都的清晨已有些寒冷,郗俊杰穿好衣服用热水刷牙洗脸,还不忘对着镜子擦了些男士润肤霜,这是郗俊杰用华侨券从华侨商场买的。   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才刚刚到五点十二分,郗俊杰打开房门,看着天空已有些发白,便朝园子走去,等五点二十九郗俊杰才从后院跑到大门口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硕大的笼子。看着紧闭的大门,郗俊杰把笼子放下,打开大门的插栓,推开门发现李明蓁已经等在外面了。   郗俊杰绽放了灿烂的笑容,将手里的笼子递了过去:“家里买了很多肉鸽吃不完,你拿去尝尝。”   拿了郗俊杰的东西总得回礼才是,想起自己已经送了郗俊杰很多兰花了,再送总觉得有些重复。蓁蓁沉默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我暑假时候自己砌了一个烤炉,正好准备今天试试,要是做好了请你尝尝。”   一听能吃到李明蓁亲手做的菜,郗俊杰惊喜地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你是要下厨做饭给我吃吗?”   看着郗俊杰一脸期待的模样,蓁蓁抿嘴直乐:“我的炉子不大,一炉只能烤三只烤鸭,到的时候送你一只尝尝是不是全聚德那个味道?”   虽然连鸭毛都没看到,但是郗俊杰对蓁蓁依然十分有信心:“肯定比全聚德的还好吃。”   把一笼鸽子放到门房里,蓁蓁和郗俊杰按照暑假养成的习惯,两人依然围着北洋跑了一圈。看着天空已经大亮,蓁蓁停了下来,略带着歉意地朝郗俊杰笑了笑:“今天我准备去市场看看有没有新鲜的家禽,可能没办法和你一起练习法语了。”   “没关系,说起来我在这边住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买菜的地方在哪里呢。”郗俊杰的本意就是想和蓁蓁有单独相处的时间,至于做什么并不重要:“若是你不介意,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吗?也领着我见识见识,我也可以帮你拎些东西。”   “可以呀,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对菜市场感兴趣。”蓁蓁看了看郗俊杰浑身上下整齐的样子顿时笑了:“感觉和你特别不搭。”   “这有什么不搭的。”郗俊杰脸有些发红:“等未来自己成了家,这些地方我也是要常去的。”   蓁蓁没有注意到郗俊杰隐晦的表达,她一边带着郗俊杰往市场走,一边用意识已经将附近几个卖菜的地方都瞧遍了,哪里有肥鸡肥鸭大胖鹅,蓁蓁瞧得一清二楚。   蓁蓁原本在园子里砌炉子,就是因为郗俊杰一开始送的两只野鸭突然让她有了自己在家做烤鸭的想法。只不过那时候天气热,又在和张先生学做药膳,两只鸭子最终都做成了汤,因此砌好的炉子一直闲置着。   来到市场,蓁蓁并没有在外面的小摊小贩处多停留,直接带着郗俊杰直奔最里面卖家禽的地方。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笼子白鸭在此处叫卖,旁边拴着三只家禽。   虽然是男俊女俏的一对年轻人来拿家禽,但中年男子依然很实诚的没要虚价,蓁蓁买了三只白鸭两只公鸡,也没让人宰杀,直接栓住了腿塞进了摊主送的一个柳条筐里。郗俊杰看着这只柳条筐一左一右两个提手,立马伸手握住了一只,迫不及待地说道:“我和你一起拎回去吧。”   吃过早饭,北洋的湖边又热闹起来,李木武扛着鱼竿拎着水桶出来,到河边自己常坐的位置上也不着急下鱼竿,而是现在附近钓鱼的人群里找了一圈,看看有没有郗长波的身影。   郗长波今天出来的晚了些,因为凌秀蓝一早上兴致冲冲地去看自己买的肉鸽,结果数来数去发现少了十只,总共就买了十五只,这一次丢的也太多了。   在凌秀蓝拎着鸡毛掸子要找黄鼠狼的时候,郗俊杰把杯子里最后一口牛奶喝光,一边用手帕擦了擦嘴边,一边很淡定地说道:“鸽子我拿走的。”   凌秀蓝一听家里没有黄鼠狼,这才放了心,她把鸡毛掸子插在花瓶里坐在郗俊杰对面好奇地看着他:“ 你拿肉鸽干什么?”   郗俊杰放下手帕站了起来,淡定地看着凌秀蓝:“送人了。”   “这一大早你送谁了?”凌秀蓝有些好奇地看着郗俊杰,见他木着脸收拾桌子丝毫不会愿意给自己解疑答惑,凌秀蓝便没有继续再问,毕竟是自己养的儿子,凌秀蓝特别了解郗俊杰的脾气秉性,若是他不想说的话,即使再逼问人家也不搭理你。   “送人就送人吧。”凌秀蓝毫不在意地说:“我正好买几个信鸽回来,省的你外公老笑话我。”   凌秀蓝不在意这件事,可郗长波总觉得里头有什么内情,追着郗俊杰问了半天,郗俊杰一个字都没告诉他,郗长波只能无趣地扛着鱼竿出了门。   远远地看到郗长波的身影,李木武激动地朝他直招手,郗长波把马扎放在李木武的旁边,一边整理鱼食一边好奇地看着李木武:“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李木武觉得直接说出蓁蓁的成绩太过平淡,怎么也有点铺垫才成,他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这才慢悠悠地说道:“这不是一早听闺女在院子里读法语,我看着她这么爱学习就忍不住高兴。”   “法语?”郗长波讶异地看着他:“我若是没记错的话记得你提过,你的女儿应该是新闻专业吧。”   李木武见郗长波果然对这个话题感兴趣,迫不及待地说道:“我闺女比较能耐,她总共修了三个专业,除了新闻专业还有法语和经……经……”李木武昨晚背了一晚上蓁蓁的专业名,谁知准备显摆了还是卡壳了。   李木武紧锁眉头一个劲儿地回想,涉及显摆闺女的事,李木武向来很用心。   “经济系?”郗长波试探的问。   “对,经济系。”李木武笑着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话到嘴边都说不出来。”   “其他几个专业我不了解,不过若是法语专业的话……”郗长波得意地一笑:“我儿子法语专业可是考了第一名。”   旁边钓鱼的听见立马回头笑道:“考了帝都大学的第一名可了不得,老郗,你回家可得给你儿子庆祝庆祝。”   “这小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才不愿意弄那些那七八糟的活动呢。”郗长波颇为自豪的回了一句。   眼看郗长波都和人聊开了,自己的闺女还没来得及显摆呢,李木武顿时急了:“那啥,我家闺女新闻专业也考了第一名。”见众人看过来的惊讶眼神,李木武也顾不得卖关子了,他一口气把肚子里的话都说了出来:“还得了特等奖学金。”   “原来俊杰说的特等奖学金获奖人是你家闺女呀。”郗长波顿时笑了起来:“昨晚,我家俊杰还提了这事……”话说到一半,郗长波后知后觉得想到,郗俊杰昨天的时候不是一副不认识李家女孩的样子嘛,这明明一个专业又知道人家得了奖学金,怎么可能不认识?这臭小子,准是又忽悠我。   此时郗长波连钓鱼的心思都没有了,他把鱼竿放到一边,亲亲热热的搬着板凳离李木武近一些:“我说老李呀,你家闺女的这个成绩可真了不得,一般人都比不上。这么长脸的事,你说你不得给她庆贺一下?”   看着李木武有些意动的样子,郗长波连忙补了一句:“我领着内人和儿子去帮着你女儿庆祝,说起来咱两家挨着,我还没去你家串过门呢。”   在北岔邻里邻居互相串门吃饭都是常事,因此李木武一口应承下来:“今天中午就到我家吃饭,带着你老婆孩子,一起热闹热闹!”   “行!”郗长波站了起来:“我回家和我内人说一声,也让她准备些礼物送给老人家。”   “不用那么麻烦,就是一顿饭的事。”看着郗长波匆匆离去的脚步,李木武有些不适应的挠了挠头:“咋还客气上了呢?”   郗长波匆匆进了家门,把鱼竿水桶放到一边,直接走到后院,拉着浇花的凌秀蓝说道:“你收拾一下,我们到隔壁李家用午饭。”   虽然知道丈夫经常和隔壁家的人一起钓鱼,但是突然说要去人家吃饭凌秀蓝还是有些惊讶:“这是什么缘由?我要准备什么礼物?”   郗长波犹豫了下方才说道:“丰厚一些,隔壁家的女孩也是帝都大学的,就是拿特等金的那个女孩。”   一听说隔壁家有女孩,凌秀蓝立马来了精神,花也不浇了、鸭子也不喂了,直接脚步匆匆地回了正房,花了大半个小时的时间梳妆打扮了一番,又准备了一份丰厚的礼物。   趁着凌秀蓝描眉化妆的,郗长波到郗俊杰的房子通知他要去参加一个私人家宴。因为经常随着郗长波参加这样的活动,郗俊杰熟门熟路的换了一套休闲服,浑身上下透着一副洒脱的模样。   等母子俩收拾好了,郗长波带二人出了门,正在郗俊杰琢磨着怎么不开车出门的时候,就见郗长波敲了几下隔壁大门的门环:“老李,我们来了!”   郗俊杰:“……” 第86章   蓁蓁从菜市场回来,把买的活鸡活鸭交给了明西和明北,让他们收拾妥当。至于郗俊杰送的鸽子,蓁蓁琢磨着今天估计吃不了,便打开笼子放在正院里,给了元宵一把小米让他喂鸽子玩。有蓁蓁的异能控制,也不怕鸽子会飞出院子。   蓁蓁一早就出去跑步又买了活禽回来,她总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不怎么好,看着小侄子玩的开心,蓁蓁便回到西厢,关紧窗户锁上房门进了空间,放出满满一盆温泉水,蓁蓁迈了进去躺在浴缸里泡澡。   闭着眼睛在浴缸里小憩了十分钟,蓁蓁这才睁开眼睛从架子上拿过来从华侨出商场买的洗发水搓洗着长发,又用沐浴液把身上都涂抹了一遍,随即打开花洒,温泉水从里面喷洒而出,把身体冲洗的干干净净。   洗好了澡,蓁蓁也不急着出去,她裹着浴巾,控制着空间的温度调至三十度左右,徐徐微风吹过,不多时就把一头黑亮的秀发吹干了。   十月的中旬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蓁蓁找出一件自己织的一字领宽松版型的毛衣套在了身上,下面穿了一条牛仔裤。因为这个时候因为某部电视剧的原因,牛仔喇叭裤成了年轻人追逐的时尚,但是蓁蓁不是很喜欢喇叭裤,因此跑了几个地方特意买了比较瘦的普通版型的牛仔裤,又去找成衣铺的人收了裤脚,穿上以后不但显得腿又细又长,还特别精神利落,那叫一个好看。   蓁蓁用意识扫了自家院子一圈,见明西和明北两个还没有给鸭子褪好毛,因此也不是特别着急出去,对着镜子梳了一个公主头,搭配着有些弧度的刘海儿显得甜美可爱。   刚刚打开房门,蓁蓁就听到外面有人拍门:“老李,我们来了。”   蓁蓁刚一愣神,就见李木武从屋里出来,嘴里大声喊着:“来了来了。”一溜烟的去请人进来。   蓁蓁用意识往门口一扫,就见门口站着一对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属于上乘的夫妇,而郗俊杰站在他们身后,一脸震惊和崩溃的模样。   李木武把人请了进来,郗俊杰在生无可恋的同时又庆幸自己有跑完步沐浴的习惯,唯独身上穿的衣裳有些太过随意了一些,郗俊杰顿时有些后悔,要是知道来蓁蓁家做客,应该穿那身剪裁合体的白西装过来的,谁知自己亲爹不声不响的坑了自己一把,直接破坏了自己的所有计划。   原本郗俊杰的想法是等毕业上班后,穿着手工定制的西装、锃亮的皮鞋,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到蓁蓁家拜访,可现在自己顶着刚洗完还有些松软的头发,穿着一身休闲服,跟在自己爹妈后头,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郗俊杰看到蓁蓁从内院出来朝自己微微一笑,瞬间有点想哭的感觉。   凌秀蓝正和李木武互相客套呢,忽然看到垂花门前站着的亭亭玉立的少女顿时觉得眼前一亮,这么多年无论是在帝都、魔都还是在法国,凌秀蓝自认也见过不少容貌出众的女孩,可是有这样超凡脱俗气质的女孩还是第一个。   凌秀蓝本来就是爱美之人,性子又很爽朗,因此在看到这样一位好看的少女时赞美之词一串串的从脑海里往出冒,她忍不住问李木武:“李先生,这是您的女儿吗?长的太美了!”   李木武听到李先生这样的称呼,顿时有点手足无措:“那啥,大妹子,你这样叫我不习惯,要不你和老郗一样叫我老李得了。”   那必须不行啊,这样好看的女孩凌秀蓝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法儿拐回自己家当媳妇,老李这种随便的称呼怎么能叫呢。   凌秀蓝也听丈夫提过李家的情形,因为换了一个接地气儿的叫法:“老李大哥。”   李木武这回放松下来了,一个劲儿的咧嘴笑:“这是我闺女,小名叫蓁蓁。”   凌秀蓝也顾不得后头拿着礼物的儿子了,快步走上前拉住蓁蓁的手,亲亲热热地问她:“你叫蓁蓁?听我家老郗说,你也在帝都大学上学?”   “叔叔阿姨好,我叫李明蓁,是帝都大学新闻专业的学生。”蓁蓁落落大方的一笑,扶着凌秀蓝过了垂花门。   一到主院,凌秀蓝就被满院子的肉鸽震惊到了,虽然自家的肉鸽买了才两三天,但是凌秀蓝觉得,老李家的肉鸽咋这么像自己买的那批鸽子呢?正琢磨着呢,凌秀蓝就看到院子角落里的笼子,瞬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提手上绑着的蝴蝶结还是自己扎的呢。   凌秀蓝立马回头看向沉默了一路的儿子,只见他脸上微红,虽然极力掩饰,但是不自觉追逐蓁蓁身影的目光还是让凌秀蓝看出了端倪,凌秀蓝顿时醒悟了:合着儿子以前不是不开窍,原来是没遇到这么漂亮的姑娘。   鸽子见到有人过来,连忙拍了拍翅膀都飞到角落里去了。蓁蓁看着满地的鸽子也有些懊恼,刚才光顾着去接郗俊杰一家,却忘了把鸽子收起来了。她连忙朝鸽子拍了拍手,只见十只鸽子立马争前恐后地跑进笼子里,乖乖的蹲着不动,蓁蓁连忙把笼子的门关上。   凌秀蓝见李家的这个小姑娘才一早上功夫就把这些鸽子训练的这么听话,顿时十分惊讶:“你以前养过鸽子吗?”   “没有。”蓁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不过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家里山上常和鸟玩,比较熟悉它们而已。”   想着这些鸽子还是郗俊杰送来的,既然人家大人来家里做客了,于情于理都得郑重地道个谢:“还没有谢谢阿姨送给我家这么多肉鸽,今天您来了,也尝尝我的手艺。”   “好!好!好!”凌秀蓝笑的合不拢嘴,回头看着儿子有些尴尬的神情顿时笑的更开心了,想不到他居然还有这个能耐,都知道划拉家里的东西出去讨好女孩子了。   看着在笼子里挤的满满当当的肉鸽,凌秀蓝已经想到了自家不断消失的野鸭子的下落了,她挽住蓁蓁的手,笑盈盈地问道:“上次那个野鸭子好不好吃?”   “好吃,特别肥。”蓁蓁笑弯了眼睛:“阿姨的野鸭子养的可真好,做出汤来味道很鲜美。”   “喜欢就好。”凌秀蓝笑容满面地说道,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郗俊杰:“我们家俊杰啊还催着我多养些野鸡野鸭肉鸽子呢,你喜欢吃什么和阿姨说,我就爱养这些东西。”   顺着凌秀蓝的视线,蓁蓁的眼神也落到了郗俊杰的身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怎么好意思,这几个月已经吃了您家不少鸭子了呢。”   凌秀蓝想了想自家丢失的鸭子数量,默默的在心里点了点头:是吃了不少!   李老太和王素芬刚刚听李木武说邀请邻居来家里做客,王素芬连忙趁人没来的时候又擦了一遍地,把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虽然如今正屋东西分别住了李老太和李木武夫妇,但是李老太和王素芬都是干净人,恨不得一天把屋子擦三遍,啥时候都是锃亮的。   李老太把李木文送来的各种水果一样挑了一些出来,装了满满一盆叫谢雅楠和王新雯去洗,等听到外面说话的动静的时候,洗好的水果已经装在盘里端了上来。   蓁蓁家所住的四合院是以前王府的中院,因此前院到正房的布局和郗俊杰家有所不同。郗长波一边欣赏着古老宅子的原始模样,一边正房,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水的酸枝家具。   老李家来帝都已经快一年了,社会环境越来越宽松,不用票据买东西的地方和渠道也越来越多,蓁蓁借此机会又趁机往家里添了不少家具,因为买宅子剩下的钱都在她手里,因此家里人也没琢磨太多。   住在这种古香古色的宅子里,蓁蓁也不爱往里头摆新打的家具,因此家里几个屋里除了最开始的清朝的几样东西,后来添置的最差也是民国仿清样式的,像正房厅堂里摆的这套家具正是仿清朝的酸枝镶嵌彩螺的,桌椅用正反面双工雕刻了富贵吉祥、五福捧寿、竹报平安等花纹。   因为并不是特别稀罕的古物,因此郗长波和凌秀蓝并没有特别关注家具,而是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落在摆在正厅里的一排兰花上。昨晚在郗俊杰房里看到的兰花品种,这里基本都能看到,再一瞧花盆,都是同品种一个系列的,一瞧就是一起买的。   “大娘您这花养得真好。”凌秀蓝笑着夸了一句。   “都是我家蓁蓁弄来的。”李老太一说起自家孙女除了夸就是夸:“她从小就爱倒腾花花草草的,啥玩意到她手里养的都可好了,你要是喜欢走的时候搬两盆。”   “我家里也有不少兰花。”凌秀蓝笑着说道:“我平时也爱伺弄个花花草草的,只是养的一般,回头明蓁若是有空就到我家去坐坐,一起聊聊花啊草的,大娘您不知道,我看到她就喜欢的不行。”   李老太乐呵呵地说:“你要是不嫌她闹得慌就叫她去玩,以前我们在黑省的时候也都是到各家串门唠嗑啥的,这来了帝都谁也不认识,就是想唠嗑都没地方。”   “以后大娘和大嫂没事了去我家聊天,平时孩子上学不在家,我一个人也闷得慌。”凌秀蓝特别热情地说道:“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更何况咱两家是一个王府拆开的宅子,就隔着一道墙,更应该多多亲近亲近才是。”   “行,那你没事也来我家玩,我家虽然没有那么多花,但是种了不少菜,你想吃啥来摘就行。”李老太也闷久了,见到有人愿意和自家打交道,立马爽快的答应了。   屋里说的正热闹,蓁蓁端着茶盘进来了。家里面有李木文送的好茶叶,为了显得自家郑重,蓁蓁还特意从空间里找出一套晚清官窑的瓷器用来泡茶。   郗长波掀开茶盖,轻轻品了一口,赞了句:“好茶!”   凌秀蓝接过蓁蓁递过来的茶放在一边的桌案上,看着她打心眼里高兴:“好孩子,快别忙活了,咱坐下说说话。”   “好。”蓁蓁笑盈盈的答应着,转身又给郗俊杰送了一盏茶。   自打进了正屋,郗俊杰已经快速调整好了心态,既然穿着随意一些那就表现得好点,但总不能自暴自弃留个不好的印象。因此蓁蓁一端过茶来,郗俊杰连忙站了起来接过茶盏,还没等放桌上就迫不及待地夸了一句:“你泡的茶真好,我今天可有口福了。”   蓁蓁笑弯了眼睛:“你还没喝就知道我泡的茶好了?”   郗俊杰眼里脸上都是笑容:“我闻的到你泡的茶香。”   郗长波打一进来光顾着和李木武说话,之前压根就没注意到身后儿子的举动,这会儿看到郗俊杰殷勤的样子,郗长波顿时得意洋洋:臭小子,还说不认识人家姑娘,瞧这拍马屁熟练程度,怕是喜欢人家姑娘很久了吧。   李老太把老花镜戴上,细细下打量了郗俊杰一番,眼里带了几分喜欢的神色:“呦,这是你们家孩子?长的也太好了。”   凌秀蓝连忙笑道:“还是你家李明蓁长的好看,不瞒大娘说,我也走过不少地方,见过的美人儿也不少,明蓁这孩子不但漂亮,关键是带着股灵气儿,一瞧就让人喜欢。”   谁都喜欢听旁人夸自己家孩子,凌秀蓝话音刚落,李老太乐的眼睛都眯上了,王素芬见人家老夸自己闺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别瞧着她文文静静的,其实上蹿下跳的野着呢。”   “活泼才好呢。”凌秀蓝忙说:“我家俊杰就是太安静了,原先还知道七点来钟和他爸出去一起跑步,现在他爸每回叫他,他都不去了。”她看着蓁蓁面上带着欢喜的神色:“既然蓁蓁和俊杰是同学,又都是法语专业的,以后可以约着一起多参加些校内活动。俊杰,你在学校也多照顾着些蓁蓁。”   话音刚落,刚刚收拾好鸡鸭的明西和明北进屋来打招呼,明西一眼看坐在最末位的郗俊杰,有些惊讶地说道:“咦,这不是每天早上和蓁蓁一起跑步的小伙子吗?原来就住在隔壁呀?”看着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明西还有些摸到头脑。   打明西打住在四合院起就发现蓁蓁每天一早出去跑步的事,因为爹妈和奶奶跟蓁蓁住一个院,明西还以为家里人都知道这事呢,所以大咧咧的说了出来。此时他见所有人不说话,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又讪笑地补充了一句:“老早了,五点半就出去跑步了,赶上我们在部队的时候了。”   李木武:……   郗长波:……   明西看着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尤其老爹那眼神,像是喷火一样,顿时尴尬的往后退两步:“那个,我忽然想起来蓁蓁让我收拾的肉鸽我还没有弄好,那啥,我还是先杀鸽子去吧……”   见明西跑的飞快,蓁蓁也佯装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既然鸭子都收拾好了,我得赶紧去烤上,炉子一早就点好了。”她又和郗长波和凌秀蓝打了声招呼,又偷偷给了郗俊杰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特别没义气地溜了。   郗俊杰硬着头皮看了眼幸灾乐祸的爹妈,望着表情十分复杂的李木武顿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毕竟原本他的计划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相对于父亲舍不得女儿的心理,李老太和王素芬则显得高兴多了,以前在北岔的时候,像蓁蓁这么大的孩子早都结婚了,偏生老李家一个比一个结婚晚,到蓁蓁这里整天就知道上学看书的,李老太还真担心她没长那根筋。   既然可能成为未来的孙女婿,李老太看郗俊杰的眼神就苛刻多了,这模样倒没的说,李老太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见到长的这么俊的男孩子呢,看着教养也挺好,至于性格人品之类的,单靠看还看不出来,得以后接触久了才知道。不过想想以前在北岔和蓁蓁同龄的男孩子,李老太还是比较相中郗俊杰的。   看着李木武凶神恶煞地看着郗俊杰,李老太有些心软的帮着打圆场:“其实早上出去跑跑步很好,身体好了老了才不遭罪。你看我们家木武,这辈子干的都是力气活,还不是仗着小时候天天上山锻炼出来的。”李老太瞪了李木武一眼,笑着说道:“以后明北早上起来也跟着去跑步,别整天傻吃苶睡的,和人家多学学。”   明北刚进屋坐了没两分钟就躺枪了,他还没在搞清楚状况,挠了挠后脑勺看着旁边的郗俊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是你呀,我每回从学校坐车回家都能看见你。”   郗俊杰笑了笑:“我也在帝都大学,正好顺路。”   “真巧。”明北咧嘴乐了:“那啥,我叫李明北,你叫啥呀?”   “郗俊杰,西语系法语专业。”   “郗俊杰……西语系法语专业……”明北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在回想着什么:“这个名好耳熟。”明北冥思苦想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对了,上学期的时候听我媳妇说过,她说我家蓁蓁说你长的好看,法语专业蓁蓁就记住你的名了。当时可把我媳妇吓坏了,她拽着我要去看看你到底有多好看,后来因为要准备考试,我们还一直没捞着去呢。”他仔细看了看郗俊杰的脸,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是挺好看的,要不然我妹指定不带记住你的。”   李老太看着明北直叹气,这都考上国大了,怎么心眼子一点都没长呢,啥实话都往外抖落。见明北一副要继续开唠的架势,李老太忍不住喊了他一声:“别在这傻坐着,蓁蓁不是要烤鸭子嘛,你去帮你妹添柴火去。”   “哦。”明北站了起来,还不忘和郗俊杰打声招呼:“晚上你几点回学校啊,咱一起走,车上唠啊。”   郗俊杰不用往李木武那看,也知道明北这顿打是跑不了了,他实在在这里也坐不住,趁机也站了起来:“李奶奶,要不我也去帮忙吧?”   看着郗俊杰在屋里备受煎熬的样子,李老太点了点头:“去玩玩吧,别沾手,家里人多,不用你帮着忙活。”   郗俊杰应了一声,跟在明北后面匆匆地离开了正房,直到顺着长廊到了后头的厨房,这才松了一口气。   几个孩子都走了,凌秀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李大娘,我和您说,我这儿子从小就清冷的性子,遇到什么事都一副面不改色的沉稳样子,像今天这样局促不安的模样我还是第一回 见。”   李老太笑眯眯地说:“俊杰和蓁蓁都是大学生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了,处个对象还偷偷摸摸的不告诉家里。现在电视上不都是讲什么自由恋爱,那就让他们自由处去,咱们大人别管太多,省的掺和深了又不乐意。”   李木武一听顿时委屈坏了:“蓁蓁才多大就处对象?”   王素芬瞅了他一眼,立马给他拆台:“不小了,我像蓁蓁这么大的时候都怀着明东了。”   “那不一样。”李木武顿时急了,憋了半天,李木武终于想了一个借口出来:“我闺女学习好,我闺女全班第一,我闺女特等奖学金。”   郗长波刚要说话,李木武又怼了一句:“我闺女还会钓鱼!你儿子有啥能耐的?”   郗长波淡定地看着:“我儿子喜欢的女孩比较能耐。”   李木武:……太不要脸了!! 第87章   原本三只鸭子蓁蓁打算都烤了,一只送给郗俊杰作为谢礼、一只自家分着吃、剩下一只带到学校去请舍友一起吃。可现在郗俊杰一家都来自家做客,那就没必要烤那么多鸭子了。   蓁蓁到烧的旺旺的烤炉旁边,趁着明西和明北都不在的功夫,连忙把提前处理好放在空间里抹了五次蜂蜜、料酒又反复晾干的两只烤鸭坯换了出来,直接放进了烤炉里,剩下的一只则做了滋补的老鸭汤。   至于从市场上买的大公鸡,蓁蓁则用家乡的榛蘑和粉条做了小鸡炖蘑菇,新鲜的蔬菜园子里应有尽有,谢雅楠和王新雯每样都摘了不少,坐在水龙头旁边一样一样的洗菜。   蓁蓁围着厨房转了一圈,看到盆里养的昨天钓的鲤鱼还活蹦乱跳的。犹豫了片刻,蓁蓁还是放弃了做鲤鱼的想法,毕竟鲤鱼肉质普通刺又多,虽然长的个头大,但并不算好吃。蓁蓁让两位嫂子帮忙看着锅里炖的鸭汤和小鸡,自己则拎着网兜和鱼竿往园子里跑。   刚跑出去几步,蓁蓁就看到郗俊杰跟在明北后面仓皇地跑了过来,顿时就笑了:“你也出来了?”   “是呀。”郗俊杰想起刚才两家大人的表情,有些歉意地看着蓁蓁:“似乎给你带来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蓁蓁哑然失笑:“不过是一起出去跑步练习法语而已,这是在正常不过的同学之间的交往了。”   听到蓁蓁这样说,郗俊杰多少有些失落,不过这样的情绪很快被没有给蓁蓁惹麻烦的喜悦所代替,他看着蓁蓁,眼神里透着温柔:“只要你没事就好。”   蓁蓁笑着看着郗俊杰,晃了下手里的网兜和鱼竿:“我中午要做一道虾,要不要和我去池子里捞。”   “好。”郗俊杰连忙答应了一声,上前接过蓁蓁手里的网兜和鱼竿,一边往园子里走一边侧头看着蓁蓁:“你们家池子里的鱼虾很多吗?”   “挺多的,而且种类也不少。”蓁蓁想起李木武在外面的湖里好几天都钓不到一条鱼的技术,略带调侃地说道:“我觉得我爸要是在家里的池塘里钓,一天怎么也能钓上一条鱼。”   郗俊杰想起昨天老爸让自己钓鱼挣面子的事,顿时心有余悸地说道:“我爸还让我好好练钓鱼呢,争取早日一天超过你。”   蓁蓁对郗俊杰眨了眨眼睛:“我觉得这件事不太好办。”   蓁蓁一眨眼不仅十分俏皮可爱而且还带着几分灵气儿,郗俊杰一时间又看呆了,扛着鱼竿连怎么走路都忘了,险些被自己绊倒。   踉跄了一下,郗俊杰连忙站稳了身子,他连忙扭头去看蓁蓁,脸上带着几分尴尬。蓁蓁早在郗俊杰要绊倒的时候就立马转过头,佯装完全没有看到的样子。郗俊杰见蓁蓁没有发现自己出丑,才缓缓地舒了口气,这个年纪的男生最是要面子的时候,更何况在喜欢的女生面前,只想把自己完美的一面表现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园子里,郗俊杰立马被这里的生机勃勃所吸引。蓁蓁家的花园里只有一道窄窄的石砖小路,周围碧绿的草地似乎像是被修剪过一半,矮矮的却分外繁茂,即便隔着鞋子也能感受到它的柔软,仿佛就像铺了一床绿色的毛毯一样。   园子以池塘为界一分为二,一边是一团团一簇簇争相绽放的鲜花,十几种品种的花分布在不同的角落,不但没有杂乱无章的感觉,反而很有和谐自然的美丽;另一边则是李老太和王素芬打理的菜园子,一串串红彤彤的洋柿子、一根根绿油油的黄瓜、一垄垄鲜嫩的青菜、一个个紫嘟嘟的茄子,还有水嫩嫩的玉米吐着焦黄的穗子,一副丰收的景象。   一只只母鸡晃悠悠地在草地上啄食吃,为了让鸡窝不破坏园子的美景,蓁蓁还特意给家里的下蛋鸡搭了一个精致木头小屋,颇有些像欧洲神话中精灵住的房子。   郗俊杰看着园子里欣欣向荣的景象,忍不住赞道:“你家的园子真的是别具一格。”   “也有人说太过混乱。”蓁蓁毫不在意地笑道:“不过这里面每一样东西都能利用起来。”蓁蓁指了指那片花丛:“大部分花都是可以食用的,可以做鲜花饼,也可以做鲜花酱,烙饼做菜也行。”又指了指一排排姿态各异的兰花:“这些虽然不能吃,但是若是拿出去卖估计也有不少人来问价。”   郗俊杰了然地笑了笑:“兰花自古以来就是高洁品格的象征,很多人喜欢。”   走到池塘中间的一个小亭子上,里头有一只水桶和一个装着鱼食的小盒子,似乎经常有人在这里钓鱼。蓁蓁从郗俊杰手里接过鱼竿,穿上一点用专门调的鱼饵,很快就钓上七八条比男人手掌略长的鲫鱼。   郗俊杰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回忆起昨天半天没有鱼咬钩的煎熬,他有些怀疑人生了:“这鱼有这么好钓吗?”   蓁蓁把刚穿好鱼饵的鱼竿递给他:“你钓钓看。”   如今蓁蓁钓鱼早就不用异能了,但是因为天生体质的原因,她无论是钓鱼还是捕虾都比旁人更轻松一些。   见郗俊杰端坐在小圆凳上紧张兮兮盯着鱼竿,蓁蓁笑着摇了摇头把捕虾的网兜放进水里,静静等待着水里的小虾跳进虾笼里。过了大约十来分钟,郗俊杰见原本纹丝不动的鱼线忽然颤抖了下,水面也荡起层层的波纹。这是有鱼上钩了,郗俊杰立马心急的往上提了一下鱼竿,谁知刚把一条鱼拖出水面,就见那条鱼用力的一挣扎,很快地脱离了鱼钩又掉进了水里。   郗俊杰难掩失望地叹了口气,蓁蓁笑着摇了摇头:“你也太心急了些。”她拿鱼食盒递给郗俊杰,一边指导着他装鱼食一边从什么鱼爱吃什么食讲起,细细的告诉他钓鱼的要点。   ***   屋里,李木武被郗长波堵的哑口无言,险些没憋死。   李木武和郗长波两人平常也老斗嘴,可两人论口才可是天壤之别,郗长波曾经当过多年的外交官,就是十个李木武也说不过一个郗长波。基本上李木武要想赢郗长波就得靠显摆闺女,可谁成想今天显摆闺女不但没赢反而被堵了回去,李木武顿时气的都不想搭理郗长波了。   李老太看着李木武可怜巴巴地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他一下:“多大的人了,至于真生气嘛,我看着两个孩子就挺好,让他们顺其自然吧。”   李木武长吁短叹地直摇头:“我闺女还是个小孩子呢,她什么都不懂。”不满地瞪了郗长波一眼,李木武忧愁地问李老太:“娘,咱家蓁蓁会不会被他家儿子灌迷魂汤了?”   李老太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咱家蓁蓁向来都很有主意,要是她自己不中意,就是给她灌毒药都白搭。”看着李木武是生无可恋地样子,李老太笑着和郗长波、凌秀蓝道歉:“别搭理他,一阵阵的,总说让人笑话的话。”顿了顿,李老太又往回给李木武找补下形象:“他就是舍不得闺女,毕竟就这一个女儿。”   凌秀蓝捂着嘴笑道:“大娘,瞧您说的话也客气了,咱们俩家谁跟谁呀。再说我要是有这样一个漂亮闺女,那肯定也和老李大哥一样,恨不得叫全世界的男孩子都离她远远的,看谁都不像好人。”   李老太笑了一下又接着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瞒你们说,蓁蓁打小在我们家就是当宝儿一样养大的。我们家好几代全都是小子,我当初就想要个闺女,结果费了半天劲四个儿子,到蓁蓁这一辈,我总共十一个孙子,就她一个孙女,你说我们家能不疼她嘛?”   凌秀蓝一听立马赞同地点了点头:“我当年也是想要一个女孩,千娇万宠把她养大,把她打扮成公主一样美。谁知我生俊杰的时候伤了身子,这么些年一直没能添一个孩子,养女儿的梦想也就落空了。我一直都在想,什么时候俊杰娶一个漂亮的女孩回来,我一定像待她像亲闺女一样,把她宠成公主。”   李老太笑着摆了摆手:“现在咱们都说的不算了,得听孩子们的,再说他们还有两三年毕业呢,也不着急这事。”喝了口水,李老太站了起来:“今天阳光好,咱也别在屋里闷着了,去看看我家的菜园子,想吃啥菜咱就摘啥,个个都新鲜水灵。”   这个季节就是阳光暖和气温舒适的时候,比起屋里的略微也阴冷,外面比屋里可舒服多了。几个人沿着长廊进了园子大门,凌秀蓝一看到各色各样的花顿时眼睛一亮,刚要走近儿看一看,就听到一串清脆的笑声从湖心处传了过来。   顺着声音,众人往池塘中间看去,只见郗俊杰拿着一个鱼竿在钓鱼,蓁蓁半弯腰站在他旁边,一手搭在郗俊杰肩膀上,一手指着水里似乎在说什么。纵使离得有点远,但单凭蓁蓁的笑,众人也能想象出她脸上的神采飞扬。   郗俊杰侧头看着蓁蓁,闻着她身上沐浴后的淡淡芬芳,脸上挂着暖洋洋的笑容。蓁蓁一回头见他盯着自己不放,一巴掌拍了他肩膀一下:“你看我干嘛?看鱼呀!要是再看我,只怕鱼就要把鱼钩吃进肚子里了。”   郗俊杰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往回收鱼竿,一条三四斤重的大黑鱼顺着鱼线的收起跃出了水面,郗俊杰顿时笑了:“你看,我真的钓上来鱼了。”   蓁蓁点了点头,大方的夸了他一句:“不错不错,你还是很有天分的嘛。”   几个人看着郗俊杰和蓁蓁把那条黑鱼拆下来仍桶里,都想过来看热闹。郗长波拽着李木武的胳膊走在最前头,兴奋的咧个嘴直乐:“你看到没?我儿子钓鱼也很能耐,这么大的黑鱼你可没钓行来过。”   李木武冷哼了一声:“要是没我闺女在旁边教他,你以为他钓得上来?”   郗长波冲他嘿嘿一笑:“所以说我儿子眼光好嘛。”   蓁蓁五感本来就比常人要敏感,更何况这么多年已经习惯用意识随时观察着四周,因此李老太他们一走过来,蓁蓁就察觉到了。她十分自然的把手从郗俊杰肩膀上拿了下来,朝着李老太挥了挥手:“奶,你看我们又钓到好多鱼。”   郗长波过来看着两人旁边满满一桶的鱼,顿时手有些痒痒,他伸手从郗俊杰手里抢过鱼竿朝李木武挥舞了一下:“外面的鱼少,咱在你家这个池塘来个钓鱼比赛怎么样?”   李木武一把夺回鱼竿,串了个鱼食坐在圆凳上:“我家就这一个鱼竿,你要想和我比赛自己回家拿鱼竿去。”   “嘿,你个小心眼。”郗长波伸手问凌秀蓝要了钥匙,一边快步往外跑一边还不忘挑衅一下:“先让你十分钟的,你先慢慢钓着,等我回来好好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钓鱼高手。”   蓁蓁见两个老爸又要开斗了,立马拎着满满一桶鱼准备开溜,郗俊杰一不留神就发现蓁蓁已经跑出去二十多米了,只能赶紧追了出去。   别看那桶鱼足有十来斤沉,但是蓁蓁拎着就和玩似的,居然还跑的飞快。郗俊杰一直追到园子的月亮门处才叫住了蓁蓁。   蓁蓁拎着水桶转过身来,郗俊杰上前一把握住了水桶的把手,因为水桶的把手并不算大,两个人的手掌仅仅相邻了一厘米远。   蓁蓁低头看了看郗俊杰的大手,又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其实一点也不沉的。”   郗俊杰和蓁蓁四目相对,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李明蓁,你就不想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吗?” 第88章   因为跑的太急,郗俊杰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红,以往晨跑都不会流汗的他,额头上居然挂了几颗汗珠。   蓁蓁看着郗俊杰略带着忐忑和期待的表情,忽然笑着松开了手:“我是不是不太像女生?”   “没有。”郗俊杰提过来水桶,手里的重量让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又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不过这样的事情,以后你真的可以交给我来做。”   蓁蓁有些迟疑地望着他,不知道这算不算表白,以往郗俊杰的种种表现都能看出他是喜欢自己的,可是不知道郗俊杰是害羞还是有别的什么顾虑,一直没有正式表白。两人就像后世所说的暧昧期一样,小心试探着彼此的心意,却一直不敢进一步。   微风拂面而过,带来园子里的微微花香,蓁蓁忽然抬起头看着郗俊杰:“可是没名没份的怎么好意思总让你帮我的忙?”   郗俊杰愣了一下,还没等反应过来,就看到眼前漂亮甜美的女孩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语气豪气里带着几分坚定:“郗俊杰,我很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处对象?”   郗俊杰惊讶地看着蓁蓁,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她也一样喜欢自己吗?郗俊杰的耳朵尖迅速地红了起来,他放下水桶,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蓁蓁的头发,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这种话应该让我先说的。”   蓁蓁十分自得地笑道:“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你到底答不答应呀?”   压住脑海里纷繁的思绪,郗俊杰快速的整理了一下思路,随即单膝跪下,望着蓁蓁缓缓地说道:“第一次看到你时是开学的第一天,你穿着一身红色的羊毛大衣走进我的眼帘,那一刻我才明白,此生我来到世上就是为了遇见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你,当有一天我发现我总是不自觉的追随你的身影时,我就知道我沦落为爱情的奴仆了。可是你那么漂亮那么可爱,无论做什么都那么一腔热情,我担心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我害怕我给你的爱情会不如你期待中的完美。不过我不会因此而放弃追求你,如果你愿意给我个机会,让我做你男朋友,我会努力做到做好最好,给你一份你希望中的爱情。”   听着郗俊杰的告白,刚才主动要和人家谈恋爱时都没脸红的蓁蓁顿时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即使不用手摸,蓁蓁也能想象到自己两颊绯红的样子。眨着明亮的眼睛,蓁蓁第一次有些娇羞的感觉,她努力克制住害羞的情绪,用调侃来掩盖最自己的不自在:“不愧是在法国长大的,表白整的和求婚似的,我都有点害羞了呢。”   丝毫没觉得蓁蓁破坏自己告白的气氛,郗俊杰温柔的看着蓁蓁,郑重地问道:“那李明蓁小姐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成为你的男朋友吗?”   蓁蓁捂了捂脸,仿佛能听到胸口的捶鼓一般的心跳声:“好,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一瞬间,郗俊杰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他情不自禁地看着蓁蓁,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蓁蓁看着郗俊杰的笑容,忍不住伸手摸了下他的脸,美滋滋地笑着:“你长的也太好看了。”   肌肤相触,郗俊杰顿时觉得世界都安静下来,周遭的一切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远,郗俊杰只能眼里心里只剩下蓁蓁,和肌肤上和蓁蓁相碰的触感。郗俊杰忍不住闭上眼睛,静静低感受着蓁蓁柔软的手心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   在这个年代,蓁蓁的举动可谓是有些大胆,但习惯了西方社会的直接,郗俊杰对此并没有封建保守的想法,反而喜欢恋人之间这种亲密的感觉。他伸出手覆盖在蓁蓁的手背上,感受到蓁蓁滑嫩的肌肤,顿时让郗俊杰心里一颤。   蓁蓁反手握住郗俊杰的手,就势把他拽了起来:“好了,既然挑破了窗户纸,那就麻烦你帮我把鱼送到厨房去吧。若是再晚一些,只怕我们的午饭就要推迟了。”   “好。”郗俊杰笑着答应了一声,见蓁蓁没有松手的意思,便握住了她的小手,另一只手拎起了水桶。   虽然嘴上说着急做饭,但两人依然不紧不慢的享受着独处时光,一想到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女孩居然成了自己的女友,郗俊杰总是忍不住低头去看蓁蓁一眼,生怕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发现郗俊杰时不时地看自己,蓁蓁抬头冲他一笑:“就这么喜欢看我?”   “嗯。”郗俊杰耳朵依旧红红的:“特别喜欢。”   “我也喜欢看你,你长的也太好看了。”蓁蓁的笑容像是偷了腥的猫一般:“这回是我占便宜了。”   “蓁蓁……”第一次叫蓁蓁的小名,郗俊杰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反而觉得十分自然。他看着蓁蓁笑的弯弯的眼睛,嘴角带着几分宠溺:“欢迎你随时占便宜。”   两人直到看到了厨房才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双手,伸手帮帮着蓁蓁捋了一下落在腮边的发丝,郗俊杰柔声问她:“你准备做什么菜?我可以帮忙吗?”   “咦?你会做饭?”蓁蓁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在老李家蓁蓁的几个哥哥打猎钓鱼拖柴火都行,再就是做饭时候能帮着烧个火,要是让他们炒菜,就和让他们绣花一样困难。   “嗯,我在家经常也会下厨。”郗俊杰见厨房外面没人,低头在蓁蓁耳边轻声说道:“我也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温暖的呼吸吹拂着蓁蓁的耳垂,酥酥痒痒的感觉从耳垂向脸颊扩撒开来,带起了一片红晕。看着蓁蓁白皙带着一抹红的肌肤,郗俊杰艰难地挪开视线,生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吻她的脸颊。   耳边的呼吸逐渐消失了,蓁蓁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落,她忍不住抬头揉了揉耳朵,抬头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两人的视线又缠绕在一起,似乎光这样看就觉得十分心安。   “蓁蓁,搁那瞅啥呢,你过来看看鸭子怎么样了。”明北从厨房出来,看着两人站在不远处丝毫没觉得什么不对,反而大咧咧的嚷了一嗓子,又拿着专门打的钩子去转厨房边烤炉里的鸭子。   蓁蓁和郗俊杰相视一笑,两人快步来到厨房。蓁蓁用意识将用鸭子从内到外扫视了一遍,立马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再添点柴火。”   “哎!”明北应了一声,把蓁蓁准备的梨树绊子往里扔了十来根,又过来接过郗俊杰手里的水桶:“又钓了这么多鱼啊?昨天的鲤鱼不做了?”   “嗯!那个先养着。”蓁蓁刚准备往厨房里走,忽然猛地站住了脚步,懊恼地拍了下脑门:“下在水里的虾笼往提回来了。”她摇着明北地胳膊,朝他甜甜的一笑:“好四哥,你跑一趟呗。”   “你这丫头呀。”明北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习惯性地伸手去揉一揉蓁蓁的脑瓜顶,忽然一道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明北下意识收回了手,抬头张望了一下,却也没发现什么不对。不解的挠了挠后脑勺,粗神经的把这件事抛到脑后,朝厨房里喊了一声:“二哥出来杀鱼。”就急匆匆地往园子里去了。   明北虽然没发现什么不对,但是蓁蓁可将郗俊杰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她朝他做了个鬼脸,用口型说了三个字:“小……心……眼……”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蓁蓁这么说,但是郗俊杰依然心神一荡,他含笑看着蓁蓁,趁着明西还没出来,快速的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又钓鱼了?”明西把鸽子洗好,匆匆地从厨房里出来:“你看看那鸽子怎么吃?”   因为已经有滋补鸭汤了,所以蓁蓁放弃了做鸽子汤的想法。洗干净手,蓁蓁翻看了一下浸泡好的鸽子,每只大概都半斤多一点,用手按压了下胸骨上的肉,软软嫩嫩的,正适合做酥皮脆炸乳鸽。   漂净血水,蓁蓁调好的卤汤倒进锅里放在灶上,十只焯过水的乳鸽被按在了卤汤底下,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因为几道菜同时在做,厨房里除了四个煤气灶台都点着火,连炉子也都用上了。幸好宅子原先是王府,厨房足够大,即使这么多人都在里头忙活丝毫也不觉得挤。   明西把剖好的鱼端进来,刚洗完青菜的谢雅楠被腥味一冲,忽然干呕起来,捂着嘴就跑了出去,明西连忙把装鱼的盆放到一边,冲出去帮着她拍背。   蓁蓁连忙出去看了看,见谢雅楠一直再反酸水,连忙说道:“二哥,你扶我二嫂回屋休息下吧,这里也没啥忙的了,我一个人就行。”   明西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扶着谢雅楠回屋,蓁蓁回到厨房,见王新雯在切菜,连忙说道:“四嫂你也别忙了,回去歇歇,站久了该腰酸了,等一会儿我四哥把虾过来,我让他回去陪你。”   王新雯确实也腰部有些发酸,便没有逞强,刚扶着腰出门,明北就提着虾笼回来了,蓁蓁连忙说道:“你们俩赶紧回屋歇会儿吧,等会儿吃饭叫你们。”   明西、明北两家都回去了,诺大的厨房只剩下蓁蓁和郗俊杰两人,郗俊杰看着蓁蓁一笑:‘’需要我做哪几个菜?”   蓁蓁看了看桌案上的各种食材,回头看着郗俊杰:“你看你会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蓁蓁原以为郗俊杰只会做一些类似于沙拉之类的简单菜品,却不想郗俊杰中餐西餐都很拿手,颠起勺来居然还有些大厨的架势。   关掉灶火,郗俊杰把做好的油焖大虾迅速倒在了盘子里,还不忘特意给蓁蓁留了几个单独放在一个小盘里,递给了她:“好久没做了,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你替我尝尝看,给些建议。”   光看这色泽闻这香味就知道这道油焖虾绝对好吃,郗俊杰只不过是找个先让蓁蓁尝鲜的借口罢了。蓁蓁迫不及待地拿出一双筷子,夹起一个油焖虾放进嘴里,把虾壳上鲜咸微甜的汤汁吸吮干净,蓁蓁轻轻一咬突出虾头,咬住虾肉轻轻一拽虾尾,整个壳儿就脱落下来了,只剩下绵软鲜嫩的虾肉在嘴里,回味绵延。   “好好吃。”蓁蓁一边又夹起一个油焖虾放进嘴里,一边朝郗俊杰竖起了大拇指,感动的都快哭了:“你做菜怎么能这么好吃?”   郗俊杰在熟案上把炸好的乳鸽对半切开放到盘里,见蓁蓁不到几分钟就吃完了五个油焖虾,便把刚切好的一对乳鸽放进她的盘子里,依然是刚才那个借口:“替我尝尝味。”   乳鸽还有些烫手,蓁蓁一边用筷子夹起,一边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乳鸽翅,照着后背上的肉就咬了一口,郗俊杰烤的乳鸽皮脆不焦、肉嫩不咸,丰富的汁水让鸽子肉丝毫没有发柴的感觉,吃的蓁蓁满嘴流油。   郗俊杰做一道菜,蓁蓁就跟着尝一道菜,四十分钟十二个菜出锅,蓁蓁都快吃饱了。拿出帕子擦了擦嘴,郗俊杰在进行最后的摆盘装饰,他把从厨房外面采来的鲜花逐一放在盘子里,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捂着鼓鼓的肚子,蓁蓁去正厅摆好桌椅,明西帮着端菜,明北则跑去请人过来吃饭。满满一桌子菜,除了烤鸭和小鸡炖蘑菇是蓁蓁做的菜,其他的都出自郗俊杰之手。蓁蓁有些难为情地看着他:“你是客人还麻烦你做饭,真是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郗俊杰温柔地看着蓁蓁,语气里带着宠溺:“我愿意一辈子都给你做饭吃。”   作者有话要说:蓁蓁男友力爆棚(?ω?)hiahiahia 第89章   蓁蓁捂着红扑扑的小脸望着郗俊杰,被他苏的浑身都麻了:这么好看又会撩又会做饭的男生居然能是我的男朋友?上辈子我一定拯救了世界!   看着蓁蓁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郗俊杰笑着帮她整理了下头发:“你要是再看下去,可能我们的菜就要凉了。”   蓁蓁立马回过神来,美色虽然重要但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要是美食凉了味道就要打折扣了,岂不是糟蹋了郗俊杰的劳动成果。   蓁蓁立马把长托盘拿出来,往上面摆了六盘菜,端起来就要往外走。郗俊杰连忙拦住了她,无奈地笑道:“不是说好了以后这样的活都交给我吗?”   “对对对!”蓁蓁小心翼翼地把托盘放到郗俊杰的手里:“头一回有对象,还不太习惯。”看着郗俊杰并不强壮的胳膊,蓁蓁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要是拿不动记得告诉我,我的劲儿可大了。”   郗俊杰接过托盘,轻轻松松地往前走:“这点力气还是有的,毕竟以后……”他的眼神在蓁蓁身上一扫:“还要抱更重的东西。”   蓁蓁瞬间明白了郗俊杰话里的意思,她觉得自己的脸肯定又红了。   两人刚走到长廊,明北和明西都出来了,蓁蓁指了指厨房说:“菜都做好了,帮忙端过来。”   明北伸长了脖子看着盘上色香味俱全的六道菜,顿时觉得有些饿了。摸了摸肚子,明北决定好好拍拍蓁蓁的马屁,争取以后能多吃几次:“老妹你做这菜一看就好吃,真的是越来越能耐了。”   蓁蓁看了眼旁边的郗俊杰,美滋滋的告诉明北:“是俊杰做的。”听到如此蓁蓁一副自家人的口气,郗俊杰心里甜的和吃了蜜似的。看着郗俊杰对着自己傻笑,蓁蓁不放心地托着他的手臂,催着他继续往前走。   明北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   “二哥,这郗俊杰挺能耐呀,还会做饭呢,看着比蓁蓁做的还好。”明北一回头看见明西一脸震惊的表情,有些摸不着头脑:“就是人家会做饭你也不用吓成这样吧?”   明西捂着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总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秘密,想起自己上午在正房嘴欠的把蓁蓁和郗俊杰早上一起跑步的事说出来,明西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怪不得亲爹那个眼神,原来是自家的水灵灵的大白菜要被人给挖走了。   明北直肠子一根到底,压根就没想那么多,还美滋滋的和明西交流经验:“我觉得咱得和郗俊杰处好关系,等周末放假啥的,请他来家里玩,光闻那菜的香味就知道指定好吃。”   “老四啊!看在你是我亲弟弟的份上,哥告诉你,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少说话知道不?”看着明北少根筋的样子,明西叹了口气儿总结道:“尤其是不能夸菜好吃,要不然你今天就不一定能全须全尾儿的回学校了。”   明北摸了摸脑袋,看明西已经往厨房方向去了,瞬间把明西的交代抛到了脑后:“哎呀妈呀,可真香呀,我都流哈喇子了。”   李老太领着客人洗了手去了正厅,发现里头的大圆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色的菜肴。李老太一看心里就有些嘀咕,觉得这桌菜一定不是蓁蓁做的。家里这些人蓁蓁就算会做菜的了,花样也多,还正儿八经和张先生学过药膳,可是和今天这桌上的这些菜一比,还是能看出来不小的差距,起码这色泽这香味这摆的花里胡哨的样子就不像是蓁蓁的手艺。   其实蓁蓁不过是前世吃的多见的多,依葫芦画瓢而已,不过北岔那边的人除了炖菜就是炖菜,连炒菜都很少做,因此都觉得蓁蓁做菜想法多也好吃。而郗俊杰就不一样了,他但凡做一件事就要做到最好,当年他和父母在法国的时候,学校有厨艺课,请了赫赫有名的大厨来教学生们做法餐,郗俊杰把这个当主课一样学的无比认真,等学校的课程结束后,还追到了人家餐厅里拜师,现在他做的法餐也比一般餐馆大厨做的还要好。   而郗俊杰学做中餐是因为郗长波当年在巴黎时机缘巧合的认识了一个避难到法国的大厨。那个大厨因为一手好厨艺,建国前很多资本家请客都以订到他的席面为荣,后来资本家倒台,他也受到了牵连,还好那些年存了不少钱,找了个路子带着一家老小直接去了法国。   大厨刚到法国语言不通,又没有合适的饭店愿意雇用他,甚至连合适的住处都找不到,一时间十分窘迫。正巧郗长波有一天外出拜访友人,大厨见他也是同一国的人,走投无路之下贸然的就来求救。郗长波在国内时也听过这个人的名字,想着家里买的房子比较大,一楼有两间客房一直闲置着,便收留了此人一家。大厨无以为报,看着郗俊杰对厨艺有兴趣,便悉心教导他三年。后来郗长波任满回国,走之前还帮着大厨开了一家华餐馆,只是因为国内那十年的原因,两家一直不敢通信,这么些年过去了,已经没了联系的方式。   郗俊杰虽然厨艺顶尖,但是因为他爱洁的性子很少下厨,一般只有在过年或是父母生日、祖父母和外公外婆大寿时,才会亲自做一桌菜。因此郗家和凌家的老人是最期待过生日的,毕竟只有过生日的时候才能一饱口福。   郗长波和凌秀蓝坐在客位上,两人一看桌上的菜品立马默默的对视了一眼,郗俊杰在做饭上有很多怪癖,比如说像油焖虾要一条一条摆好,虾头挨着虾头,中间留出来的圆形堪比像用圆规画的一般;又或者说像是像那道酥炸乳鸽,虽然为了方便吃郗俊杰已经将它们切好,但是为了保留造型的完整,他在切完了以后又一点一点的拼了回去,要不是仔细看,基本上看不出有被切的痕迹,只有在夹的时候,才能发现原来是已经分割好的。   两家人围着圆桌坐下,李木武把家里的几样酒都取了出来,他拍了拍一个大酒坛子挑衅打开看着郗长波:“这个是我在北岔自己泡的酒,用的是我们水解厂酒厂自己酿的原浆酒,足足有六十二度,里面放了人参、鹿茸、灵芝之类的药材,你敢不敢喝?”   郗长波拔开酒塞子,瞬间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探头一看,足足有七八两的人参、完整的鹿角、碗大的灵芝以及各种不认识的药材,顿时有些惊悚地看着李木武:“你喝这个不会流鼻血吗?”   李木武看了他一眼,十分理直气壮地说:“我身体倍棒,才不喝这个呢。”   “那你泡它干啥?”郗长波默默的把酒塞子盖了回去,一脸的心痛:“那人参都得上百年了吧。”   李木武乐呵呵地瞅着他:“我这坛子酒就是专治各种不服的,谁来我家不服我就请他喝这个酒。”   郗长波无语地看着他:“你这人也太小心眼了。”   李老太笑着摆了摆手:“你别听他胡说八道,这个酒是平时我喝的,不过我也不敢喝多,一天也就一两而已。”   郗长波连忙松开手,李木武拿了一个精致的小长勺从里面打出一点酒倒在李老太面前那个袖珍的小酒盅里,这才把酒坛子搬了回去。   老李家的酒不少,李木文逢年过节都往这送,平时李木武在家喜欢喝打的高粱酒,李木文送的酒都留着等来客人的时候喝。   拿了一瓶茅台出来,两人各倒了一杯,明西休假在家,也陪着倒了一盅。凌秀蓝不喝白酒,王素芬也不好意思要,蓁蓁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瓶子葡萄酒出来。   “原先院子里的葡萄藤,以为活不了了,结果伺弄了半年倒结了不少葡萄,个大还味甜,我摘了一些自己酿的葡萄酒,可能不如人家国外卖的好喝,不过自己弄的干净,也新鲜。”蓁蓁笑着给凌秀蓝、王素芬各倒了一杯,明北闻着甜滋滋的还有淡淡酒香也嘴馋想要。   反正这玩意不醉人,蓁蓁给明北、郗俊杰和自己都倒一杯,谢雅楠和王新雯怀着身孕,两人喝的是纯葡萄汁。   李老太领着喝了一口酒,就招呼大家吃菜,蓁蓁虽然刚才已经吃饱了,可是看看桌上的美味,又忍不住伸出了筷子,夹了一块鸳鸯鸡吃。   李木武人比较粗,吃了一辈子粗茶淡饭的,以往炖肉炖鱼就算好生活了,如今见到这种摆的和画一样的菜,都不知道该夹哪一个了。   蓁蓁见李木武和王素芬都不动筷子,就替他们俩一人卷了一个烤鸭,等两人吃完烤鸭,盘子里的菜都被动过了,两人这才夹离着近的菜。要不说老李家人粗线条呢,李木武压根就没吃出来什么不对,他刚吃了几口菜就忘了喝酒这回事,挨个菜去夹,吃的和明北一样香。   郗长波夹了一粒碧落虾仁回来,刚一入口,郗长波就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在四月份凌老爷子生日的时候,郗俊杰就做过这道菜,口味一摸一样。郗长波抬头看了郗俊杰一眼,只见他这回也不怕脏了手了,殷勤地给李明蓁剥虾,顿时在心里长吁短叹:“儿大不中留呦。”   似乎是为了给老李家人一个好印象,郗俊杰把厨房里有的食材都给做了,就连原先蓁蓁嫌刺多的鲤鱼也做了一道糖醋鱼出来。鲤鱼片好花刀以后放油锅炸透,摆了个鲤鱼跃龙门的造型,再淋上熬好的汤汁,吃起来外酥里嫩、酸甜味浓。   刚才在厨房为了保持糖醋鱼的完整,蓁蓁没敢试吃,等李老太夹了第一筷子,蓁蓁迫不及待地先给王素芬夹了一块,又自己夹了一块带脆皮的鱼肉放进嘴里。   前世出去旅游的时候也吃过糖醋鱼,也不知是不是做的不好,浓重的糖醋味下鲤鱼土腥味很严重。而郗俊杰在做糖醋鱼的时候,先去除了腥线,炸鱼的时候油温又正好,既保留了鱼肉的鲜嫩,又没让油残留在鱼肉里。   这道酸甜酥嫩的菜赢得了桌上所有女士的好评,李老太夸了好几遍不说,连之前被鱼腥味弄的反酸水的谢雅楠和王新雯也吃个不停,不仅没有孕吐反应不说,还打开了胃口,比平时还都多吃了一碗饭。   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小时,李木武捂着鼓鼓的肚子十分满足,他拿着蓁蓁给每个人准备的带着温热的小手帕擦了擦手和嘴,有些自得的看着郗长波:“我闺女做的菜好吃吧?”   郗长波神色有些古怪地看着他,不知道说出真相来会不会把他整疯。   蓁蓁在席上喝了两杯葡萄酒,此时双颊微红,眼睛也水汪汪的,她拿着小手帕看着郗俊杰直笑,听见李木武夸自己做饭好吃,连忙给郗俊杰正名:“爸,这桌菜除了烤鸭是我做的,其他的都是俊杰的手艺。”   郗俊杰含笑看着蓁蓁,语气十分温柔:“蓁蓁也帮了不少忙呢。”   “俊……杰……”李木武喝了不少酒的脑袋有些不转了,他迟疑地转头看了看郗俊杰,又有些茫然地看着李老太:“娘,您说我是不是喝多了?我咋就觉得怎么好像哪里不对似的。”   李老太见自家孙女看着郗俊杰笑的满脸桃花开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发懵,好像早上两人见面的时候还客气有礼呢,怎么到中午就直接俊杰蓁蓁叫的这么亲热了,就做个饭的功夫咋就不一样了呢?   当着外人的面,李老太也不好直街问蓁蓁,留郗长波和凌秀蓝喝了会儿茶,才把他们送到了大门外。   回到屋里,李木武白酒上头躺去床上呼呼大睡,明西他们在正厅收拾碗筷,李老太进去看着蓁蓁不在屋里便问明北:“咱家宝儿呢?”   明北把所有的碗摞到一起,准备往出搬:“蓁蓁说葡萄酒有点上头,她要回屋洗脸眯一会儿。”   “哦。”李老太点了点头:“那你们兄弟俩谁和我聊聊?”   话音一落,明西立马心虚地低下了头,明北傻乎乎地抬起头,一脸茫然:“聊啥呀?奶你不困呀,还要唠嗑?”   李老太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我早上说孩子自己的事自己做主自由发展,可是这发展的也太快了,整的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你说我还睡啥呀?我现在心里突突直跳,你爹这是喝糊涂了反应过来,你瞅等他醒的,非得不乐意。”   “不是,发展啥呀?”明北瞪着眼睛看了看李老太,又瞅了瞅都快钻到桌子底下的明西,依然没有搭上那根弦。   李老太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恨不得拿手去戳他脑瓜门子:“你就没看出来你妹和郗家那个小子处对象了。”   明北顿时吓了一跳:“不是,啥时候的事儿啊?昨天我们回来的时候,他俩一个坐在前面一个坐在后面,看着也不像处对象啊?”   李老太心里更酸了:“啥时候的事?不就是今天的事!”她没好气儿地瞅了明北一眼:“我问问你,你们做饭的时候他俩说啥了,咋一会儿功夫就好成那样了?你没瞅见你妹,看见人家郗俊杰就乐的和开花儿似的。”   “没说啥呀。”明北连碗都没心思收拾了,他努力回想着今天的事情:“就是上午时候郗俊杰和我前后脚出去的,我去杀鸽子,他去园子里找蓁蓁,等他俩拎着鱼从园子里回来的时候,就把我们都撵出去了,说让我们回屋歇着。”   “那你们就回屋歇着了?”李老太无语地看着明北,又瞪了眼已经看不到脑瓜顶的明西:“你给我站起来,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往桌子底下钻啥?”   明西尴尬地露出个脑袋,讪笑着说:“地下有点骨头,我给捡起来。”怕李老太不信,他还拿了装垃圾的桶给李老太看。   李老太白了他一眼,不惜揭穿他的小把戏:“别整那没用的,跟我说说正事。”   明西一看,这躲是躲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雅楠在厨房闻到鱼腥味反酸水,我当时着急忙慌地就陪着她回去了。奶,我觉得这事你得问明北,他媳妇和蓁蓁在学校里住楼上楼下,明北还见天去帝都大学,知道的指定比我多。”   李老太的目光瞅了过来,明北顿时懵了:“我真不知道,我就记得以前雯雯提过蓁蓁说郗俊杰长的好看来着,但是后来也没见他们在一起啊。”顿了顿,李明北又补了一句:“雯雯和蓁蓁又不是一个系的,课都不一个样,有时候一天都见不着一回。”   看着傻孙子的样,李老太就知道问不出啥了,坐在那里直唉声叹气。看到家里的老太太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明西也顾不得怕挨骂了,他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坐在了李老太的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奶,你是不是没相中郗俊杰呀?”   “相中倒是相中……”李老太的表情有些纠结:“就是没做好心理准备,你不知道我这心慌的呀,就和你妹明天嫁出去似的,老难受了。”   “那有啥难受的。”明北有些不解:“他家就住隔壁,以后两人要是真结婚了,我看把后来政府给加的墙拆了都行。反正这房子是蓁蓁的,打通了房子看着还更宽敞呢,你想想到时候后头得多大的园子啊。”   李老太震惊地看着明北,猛然地站了起来,顿时给明北吓的倒退一步,弱弱地问道:“我……又……说错话了?”   李老太站起来三大步走到明北旁边,伸出巴掌啪的一声拍在他背上,打的明北一哆嗦。明北苦着脸,正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呢,就听李老太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明北,这么多年你可终于聪明了一回。你说我咋就没想到呢,那边郗俊杰是独子,这边又是蓁蓁的房子,以后结婚了,拆了墙可不就是一家了。”   李老太越想越美,险些乐出声来:“这么说的话,其实他俩处对象也挺好,以后即使蓁蓁结婚了,也住不到外头去,我还能帮她伺候月子看个孩子啥的。”   明西一脸黑线地看着李老太:“奶,你这想的也太远了吧,蓁蓁还有三年毕业呢,这结婚的事还早着呢。”   “早啥早?三四年一眨眼多快呀。”李老太摸起了烟袋点着了深吸了两口烟,深思了片刻:“给蓁蓁的嫁妆得提前琢磨着。”   李老太越想越觉的这事不能再拖,她拿着烟袋锅子指了指明北:“去屋里把你妈叫来,我和你妈得好好商量商量这事。”   明西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奶,你不怕把我妈给吓坏了。”   “你懂个屁。”李老太白了她一眼:“我得和她说明白了,等晚上你爹哭急尿嚎的时候她才知道咋劝你爹。”   明北苦着脸去找王素芬,明西则手脚麻利的把桌子收拾干净,端着碗筷盘子到厨房去洗刷。等刷好了碗,明西想着屋里桌子还得擦,地也得扫,又拿着家伙什儿回了正厅。   正厅里,李老太已经和王素芬说了郗俊杰和蓁蓁处对象的事了,王素芬听了也是喜忧参半:“蓁蓁这丫头总算有对象了,娘你不知道以前我老担心了,我还寻思咱家丫头这么能耐,啥样男人她能看上呀。好在不孬,不用咱给找,自己就给领回来一个,要是搁我找,我可找不到这么好看的。”   王素芬美滋滋的说完又有些发愁:“我就是愁蓁蓁他爹心里肯定不自在,你别看平时他不言不语的,可心里老疼蓁蓁了,每到礼拜六,他一早就嘟囔让我赶紧买几样蓁蓁喜欢吃的菜,生怕饿着他闺女。他是疼蓁蓁疼在骨子里了,你瞅他今天听蓁蓁和郗俊杰早上出去跑步脸黑的那样,要是说蓁蓁处对象,他指定得炸。”   “可不是咋地。”李老太抽了口烟袋,也有些发愁:“不过蓁蓁向来是主意大的,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能拦着她。要不然咱就先瞒着她爹的了,反正他喝的稀里糊涂的也不一定记住中午的事。”   “那要是记住一星半点的咋办?”王素芬眼巴巴地看着李老太。   李老太放下烟袋锅子,语气十分坚定:“就说他做梦了,没这事。反正以后郗家小子少不得得老上门,他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王素芬对李老太是无条件的信赖,她立马点头附和道:“娘的主意指定没问题。”   李老太看了正在扫地的明北一眼,把他喊了过来:“你在学校时候可长点心,看着点你妹和郗家那小子。处对象行,别让他拉拉扯扯的摸你妹的手知道不?”   “知道了。”明北拍了拍胸脯:“奶你放心,我指定不让他拉我妹的手。”   当天下午,郗俊杰早早的等在公交站牌处,明北、王新雯和蓁蓁刚一出胡同,郗俊杰就眼尖的瞅见了,连忙过来迎他们:“蓁蓁……”   “哎!哎!哎!”明北伸着胳膊挡在蓁蓁面前:“不许拉手啊。”   郗俊杰看了明北一眼,把手里的一个纸袋子递给明北:“我下午做了些炸排骨,明北哥和嫂子一会儿车上趁热吃。”   明北闻着纸袋子里散发出的香味,十分没出息的吞了吞口水,他回头看了眼蓁蓁,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我能要吗?”   蓁蓁看着我他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认真的点了点头:“给你就拿着吧。”   明北立马转头接过了纸袋子,拿给王新雯看:“媳妇,你闻闻这味能吃的了不?”   蓁蓁绕开挡路的明北,走到郗俊杰面前,看着他手里的大袋子里装的几个饭盒,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带的什么?”   郗俊杰笑着指给她看:“下午回家我妈让我把剩下的五个肉鸽都给炸了,我给你带了三个。另外家里有别人新送来的大闸蟹,我给你炖了四个蟹粉狮子头。中午的时候我看你喜欢吃甜酸口的菜,又做了一道糖醋排骨,还有一道栗子菜心是去油解腻的,用的今年秋天刚下的栗子,个大不说还又甜又面。”最后郗俊杰指了指最上面的不算很大的保温桶:“还有一道上汤响螺,不仅可以开胃消滞,还美容养颜,特别适合你。”   光听着蓁蓁就有些流口水了,看着一个又一个的饭盒,蓁蓁又感动又心疼:“你中午做了那么多菜,下午怎么不休息一下?”   “不费多少功夫的。”郗俊杰看着蓁蓁,暖暖地一笑:“而且,我喜欢看你吃我做的菜的样子。”   蓁蓁抬头看着他,小脸红扑扑的:“那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滴滴……”汽车喇叭声响起,蓁蓁回头一看,原来是公交车来了。车门打开,蓁蓁连忙伸手握住郗俊杰的手直接上了车。   拿着一纸袋子炸排骨的明北顿时傻了眼:“奶说不能让郗俊杰摸蓁蓁的手,可是这回是蓁蓁主动摸人家手,这可咋整啊?” 第90章   蓁蓁拉着郗俊杰的手直接找到一个双人座位,蓁蓁靠窗坐下以后小心翼翼地接过郗俊杰手里的饭盒放到自己里面,生怕撒了。   郗俊杰看着蓁蓁只坐了大半个座位,顿时有些舍不得了:“其实我可以抱着那些饭盒的。”   “不行。”蓁蓁理直气壮地说:“咋俩还得拉手呢。”   明北正好走到蓁蓁旁边,听到蓁蓁的话脚下一滑险些没摔出去,他一只手拉住扶手,另一只手紧紧抓着纸袋子,吓得脸色煞白。   王新雯扶着肚子刚坐下,一抬头看到明北狼狈的样子,顿时就笑了:“你怎么这么笨?”   明北小心翼翼地扶着栏杆走到后面在王新雯旁边坐下,眼不错的盯着坐在前面的那一对。只见郗俊杰紧贴着椅子边坐着,给蓁蓁空出了一半位置。蓁蓁似乎怕他掉下去,紧紧的拽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回拉,两人折腾了半天才坐好。   蓁蓁和郗俊杰紧紧挨着,底下虽然被椅背挡着看不见,但猜也能猜到两人指定是拉着手。明北深深地叹了口气,顿时觉得奶奶交代的任务也太难完成了。印象里女生不应该都是内向害羞摸的一下手就能脸红到脖子根吗?自家这个傻大胆的妹妹是怎么回事?   王新雯见旁边没什么人,便伸手挽住明北的胳膊,头也贴了过来,声音软软地问道:“你又叹什么气呀?”   一低头看见自己娇娇小小的媳妇,明北想起来自己当初和王新雯处对象的时候也是小媳妇追求的自己,伸手捏了捏王新雯的鼻子,明北纳闷地看着她:“你说你当初怎么就那么厚脸皮,居然敢主动和男生说想处对象。”   王新雯伸出手指摩挲着明北的大手掌里的薄茧:“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是妞妞捏捏的不敢说,指不定现在你是谁男人呢。”伸平自己的手,王新雯看着自己和明北十指交缠,立即忍不住偷笑起来,甜甜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孩子的妈了。   明北的心思瞬间从蓁蓁那收了回来,不是他不想管,实在是占便宜的是蓁蓁,没瞅见她那小手光往人家脸上摸吗?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明北决定了,要是奶问起来,就说郗俊杰没摸蓁蓁的手,想必奶也不会问蓁蓁有没有摸人家。   打开还温热的袋子,明北发现里面居然还放了一把叉子,明北瞬间对未来妹夫的好感极具上升,叉了一块排骨递到王新雯嘴边:“你吃两块?要不等到学校还得半个来小时呢,到时候你该饿了。”   闻着排骨香味,王新雯也觉得饿了,她张嘴咬了一口,又酥又香的还不油腻,真不知道郗俊杰是怎么炸出来的。王新雯吃了一块,又让明北吃,两口子你一口我一口,等过了七八个站的时候就吃了大半袋了。   眼看人越上越多,连后面也坐满了人,王新雯把排骨收起来,明北拿了热水杯给王新雯喝水。   电车行驶到了学校门口停了下来,蓁蓁和郗俊杰一先一后拿着饭盒下了车。等明北扶着王新雯下了车站稳以后,发现蓁蓁和郗俊杰两个都快进校门了。明北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问王新雯:“他俩跑那么快干嘛?”   “当然是为了甩开咱们呀。”过来人王新雯对此十分理解,她掐了明北的手一下,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蓁蓁心里有数的,你别瞎掺合。”   “她是有数,可我没数啊?”明北忧愁地叹了口气,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王新雯:“你说我都是当爹的人了,下周回家咱爹不会踹我吧?”   欢快地跑进食堂的蓁蓁丝毫没察觉到她那直肠子的四哥居然因为她有了烦恼,郗俊杰把饭盒放在桌上,两人去洗了手又拿了碗筷过来。   把饭盒摆在桌上,在蓁蓁期待的眼神中,郗俊杰一个个把饭盒盖打开,蟹粉狮子头、炸乳鸽、糖醋排骨、栗子菜心、上汤响螺,虽然装菜的器具和摆盘不如中午那么美,但光闻味道就知道不比中午做的差。   郗俊杰买了两碗米饭,放到蓁蓁面前一碗,又递了双筷子给她:“放在饭盒里闷了热气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味道,你尝尝看。”   “嗯嗯!”蓁蓁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蟹粉狮子头放在嘴里,狮子头松软粉嫩、蟹粉鲜香,蓁蓁吃完一口,觉得满口肉香,顿时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   看着蓁蓁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郗俊杰心满意足地笑了,他夹了块狮子头里的青菜放在蓁蓁的碗里:“这青菜和狮子头一起炖的,入了肉味了,你尝尝看。”   蓁蓁嘴里塞的满满的,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了,等嘴里的狮子头咽下去,她又迫不及待的把青菜放进嘴里,果然跟着狮子头一起出锅的菜心不仅酥烂青口而且带着淡淡的肉香和蟹味。   吃了口米饭,蓁蓁又夹了一块色泽鲜红的糖醋小排,外面是糖醋口味,里面确是咸甜的味道,肉质酥烂,汁浓味鲜,连里头的骨头都炖的软的一咬一股汤汁。   “太香了。”蓁蓁星星眼地看着郗俊杰:“你怎么能做的这么好吃,吃了这顿饭我觉得我这一个星期都吃不下去食堂了。”   郗俊杰盛了一碗上汤响螺替给蓁蓁,眼里的温柔看着比裹在糖醋小排外面的汤汁还要甜:“喝两口汤,别噎着了。”   上汤灼过的响螺鲜嫩爽脆,配着鲜美的高汤,蓁蓁喝了一口觉得胃口更开了。   蓁蓁和郗俊杰刚到食堂的时候吃饭的人还不多,随着到了饭点,来食堂的学生们越来越多了,其中不乏法语专业、新闻专业、经济专业的学生们。   若说法语专业的学生们因为经常看到郗俊杰给李明蓁占位置,早就有些心理准备了,可是对其他两个专业的男生来说可谓是晴天霹雳了。他们这一级的学生本来年龄就参差不齐,最大的都到三十岁了,结婚生孩子的比比皆是,像蓁蓁这种正值妙龄又长得好看女学霸可谓是凤毛麟角了。很多男生都把李明蓁当成是梦中女神,在日记本里给她写了不少情诗,可梦中女神一下子名花有主了,许多男生都有些恍恍惚惚的,端着饭盒连打饭都忘了。   于是在蓁蓁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发现周围的餐桌坐的越来越满,一半男生坐在蓁蓁的斜对面,怀揣着“他们也许是兄妹”的想法来打探敌情,一半女生坐在写俊杰斜对面,明摆着就是为了看郗俊杰下饭的。少女情怀总是诗,虽然在这个年代敢大胆表白的女生不算多,但是敢偷看的却有不少,郗俊杰每当给蓁蓁夹菜或者对她微笑的时候,总是能听到一些咯吱咯吱咬勺子的声音。   蓁蓁光顾着吃菜,等想吃米饭的时候发现肚子已经饱了,她看到郗俊杰优雅的把碗里最后一口米饭放进嘴里,不仅碗里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粒米粒,就连嘴边手指上也丝毫没有油渍。   蓁蓁有些发愁地看着自己还剩下的大半碗米饭,如今还是吃供应粮的年代,细粮依然十分稀罕。像在食堂里吃饭,只有一少半的学生打了米饭和馒头,还有一大半同学吃大饼子窝头就咸菜。要是把吃不完的米饭扔了,别说别人的眼神,就是自己那关都过不了。   见蓁蓁盯着米饭一脸发愁的模样,郗俊杰挑了下眉头:“吃不下了?”   “嗯。”蓁蓁看着伸出了三根手指,可怜兮兮地看着郗俊杰:“你做的蟹粉狮子头实在是太好吃,我足足吃了三个,现在觉得好饱。”   轻声笑了下,郗俊杰递给蓁蓁一张叠好的纸巾:“去洗洗手吧,剩下的交给我。”   看着还有不少剩菜,蓁蓁还以为郗俊杰要把米饭装到饭盒里,便接过纸巾去洗手池洗干净手和脸,等她拿着手帕一边擦着脸一边走回来的时候,惊愕地发现郗俊杰居然把她剩的饭拿了过来,就着菜心一口一口的吃掉。   她坐在郗俊杰对面,一边无意识的用手帕擦脸颊上的水滴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郗俊杰:“可是,我都吃过了呀,不太干净呢。”   “不会啊。”郗俊杰的眼神在蓁蓁的红唇上扫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我觉得更好吃了呢。”   “厚脸皮。”蓁蓁垂下眼帘,嗔了他一眼。   郗俊杰低声笑了一声,他朝蓁蓁招了招手,等蓁蓁把头探过来的时候,郗俊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夏天的时候我在湖边,听到你和嫂子说我长的好看。”   虽然这话当面也和郗俊杰说过,可是背后说被当事人听到还是有些羞耻的感觉,蓁蓁瞬间有了想逃走的想法。似乎看出了蓁蓁的心思,郗俊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在她耳边继续说道:“我很幸运,因为蓁蓁喜欢我。其实我也觉得蓁蓁特别好看,除了你,我还没有梦到过别人呢。”   虽然附近的同学听不到两人的说话声,但郗俊杰握着蓁蓁手腕的动作太过明显,一群人吓掉了眼睛。   在蓁蓁的意识笼罩下,周围同学或是惊愕或是伤心欲绝或是咬唇不甘的表情都一清二楚出现在蓁蓁的脑海里。蓁蓁侧头看着郗俊杰近在咫尺的嘴唇,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努力将视线往上转移,落在了他又长又弯的睫毛上。   郗俊杰的目光紧紧追随蓁蓁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郗俊杰忽然笑了:“蓁蓁,你怎么这么可爱。”   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别这么撩?没听见周围咬勺子的声音吗?能不能照顾下这么多暗恋狗的心情!   郗俊杰松开蓁蓁的手,蓁蓁一屁股又坐回了凳子上,摸着有些发热的脸颊,蓁蓁有些不明白,明明自己主动告白拉手都不觉得羞涩,怎么现在对方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让自己面红耳赤呢?蓁蓁琢磨了半天,觉得一定是因为脸的原因!   看着郗俊杰认真的吃着自己剩饭的样子,蓁蓁觉得心里甜甜的,这么好看的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亲一口。   吃完了饭,郗俊杰把洗干净的饭盒送回了宿舍,然后陪着蓁蓁在操场上转圈消食。今天白天阳光很好,这会儿即使太阳下山了,外面的温度也不算太冷。   操场上十来个男生坐在看台上大声朗诵着诗歌,蓁蓁望了过去,看到几个很熟悉的面孔。如今这个时代正是诗歌大行其道的年代,学校里的诗人不止是文学系的学生,法律系、经济系、西语系都有不少人加入了诗社,更有些人经常在杂志上发表诗歌,已经小有名气了。   随着蓁蓁的视线往看台上扫了一眼,郗俊杰伸手握住了蓁蓁的小手:“我想申请加入学生会。”   蓁蓁的视线从看台上收了回来,和郗俊杰四目相对:“这是好事呀。”   “真的?”看到蓁蓁支持自己,郗俊杰眉眼都舒展开了,笑容里居然带了一丝腼腆:“我也是想多一些相关的管理经验来锻炼自己,结交下人脉,对未来的工作也有帮助。”   蓁蓁想起现任的学生会长,立马点了点头:“如果你确定要进外交部的话,确实应该进学生会。”   “那你有想进什么社团没有?”郗俊杰感受到在自己手里也不老实的小手,嘴角止不住的笑意。想想这两天的事,简直像做梦一样,昨天自己还委屈巴巴的跟在蓁蓁后面一先一后上了公交车,因为不敢打招呼还特意坐的远远的,只能默默的看着她,今天居然能手拉手在一起散步了,总觉得幸福来的太快了有木有?   蓁蓁静静的思考加入社团的问题,上学期因为学业太忙,她连本班的报纸都没有参与太多,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找一个合适的社团,毕竟大学里的生活不应该只是学习,即使在这个年代也应该丰富多彩才是。   蓁蓁沉吟了片刻才说道:“那我也加入学生会好了,宣传部或者文艺部都行。”   “文艺?”郗俊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会什么?”   “不告诉你!”蓁蓁难得的孩子气了一回,她朝郗俊杰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说道:“我的秘密多着呢,你就慢慢发掘吧。”   围着操场走了两圈,郗俊杰就把 蓁蓁送回了宿舍,刚看了会书,郗俊杰便从楼下喊她。蓁蓁从窗口看着郗俊杰手里两只眼熟的暖水瓶,连忙带着空暖水瓶下去。   提了热水上来,郭小桥一脸兴奋的凑了过来:“蓁蓁,我看见你和你对象在食堂吃饭了。”   蓁蓁笑了笑,一边把水壶放到自己的床底下,一边回头捏了她脸一下:“哪儿都少不了你。”   “你这是承认那个法语专业的男同学是你对象了?”郭小桥狭促地朝蓁蓁挤了挤眼睛:“他胆子可真大,在食堂就敢拉你的手腕子。”   以前郗俊杰虽然每天都坚持帮蓁蓁打热水,但是之前窗户纸没有捅破,蓁蓁在舍友问的时候只说是同学,一直没给郗俊杰个名份。   蓁蓁把杯子拿出去洗了一遍,又泡了一杯热茶,回来以后郭小桥依旧喋喋不休的追问,蓁蓁只能无奈地看着她:“是,他现在是我对象,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大的好奇心。”   郭小桥捂着脸笑着说:“主要是你和你对象都长的那么好看,往那一坐互相那么一看,哎呀,你不知道我就脸红心跳的,心都酥了。”   睡在蓁蓁的上铺许佳佳伸出脑袋来朝着郭小桥直乐:“你说你要是羡慕就找个对象得了呗,看人家蓁蓁脸红心跳的干啥玩意?”   “哎呀你不知道。”郭小桥跺了下脚:“反正看着他俩我觉得比我自己处对象还兴奋,你不知道今晚吃饭的时候我嘴就没合上过。”   蓁蓁一脸黑线的看着她,合着这姑娘拿自己当偶像剧看呢,这也太会儿找乐子了。   似乎见郭小桥太兴奋,魏玉锦大姐就一副担心的状态,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放下手里的书严肃地看着蓁蓁:“你和你对象在食堂里拉手了?”   “啊?”蓁蓁愣了一下,随机笑道:“没有,就是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握了下手脖子。”   “你们小年轻就不知道厉害轻重,当年这样的动作都得拖出去游街的。”魏玉锦一脸担心的看着蓁蓁:“连小桥都看见了,指定别人也有看见的,要是告诉老师可咋整?”   “大姐,你想的太多了。”蓁蓁知道魏玉锦是好心,怕自己惹上什么麻烦,毕竟那股妖风才过去两三年,有的事现在想起来还和噩梦似的。蓁蓁安抚地朝魏玉锦笑了笑:“现在政策都变了,风气也好了,过去那种事不会再出现了。况且我和郗俊杰是正儿八经的处对象,又不是伤风败俗,就是告诉到学校里也没啥怕的。”   如今社会风气放开最快的还真是各个大学,一个是新思想新政策都能第一时间接收到,再一个学校经过那些年的折腾最厌恶的就是那种背后打小报告的人。学校的老师们一个个都卯足劲把会的知识传授出去,有的课堂上讲不够晚上直接到宿舍去,盘腿往床上一坐能讲俩三个小时,这种氛围下,那种阴暗的想法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   不知道是不是被蓁蓁无所畏惧的样子所感染,魏玉锦松了口气,还不忘再叮嘱一句:“以后拉手时候背着点人,食堂多少人呢,你这丫头也不嫌害臊。”   蓁蓁立马哈哈大笑起来,捂着脸看着魏玉锦:“没法儿,就是天生的厚脸皮。”   过了几日,蓁蓁从忘我先生那听到风声,好像还真有人告到学校里的,有的说他俩在公共场所拉手耍流氓、也有人告状说他俩两个人吃好几个肉菜,铺张浪费。   学校领导接到举报后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对学校里居然有这种打报告踩压别人的学生感到气愤。当初录取的时候,就有不少学生往个人资料里写我爹是谁、我爷爷是谁、我参加了什么活动,想拿这种关系抢到帝都大学的录取名额。后来还是上头亲自批了这事,不仅这种资料不作为录取的依据,而且还放开了成分的限制,像资本家、地主、富农的子女只要是分数够录取线都可以上大学。学校原本以为学生经过这件事应该能看出社会风气越来越开放的趋势,却没想到依然有顽固不化的人存在。   于是怀了各种心思举报了的学生惊愕的发现,李明蓁和郗俊杰依然成双成对的穿梭在各个教室、食堂,而暗地打小报告的那些人逐个被约谈,甚至有个班干部都因此撤销了职位。   学校虽然没有公开此事,但是很多学生都隐隐听到了风声,而后不少原本偷偷摸摸处对象的也大胆起来,起码拉个小手啥的不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   转眼到了寒假,蓁蓁回家后迫不及待地把空着的院子收拾了出来,明南和明东学校都放假了,他们准备带着孩子来帝都团聚。   明南两口子带着烧饼、水饺在夏天时候是来过的,明东他们因为离的远还从未来过帝都。   按照计划,明东和桂花带着孩子到冰城与明南一家汇合,再一起坐火车来帝都。明南知道家里住的地方,再说肉包、豆包都是大小伙子了,也能帮着拎东西,因此就没往家发电报说哪天到。   不过早就商量好了放假过来,家里一早就收拾出来了屋子,因为之前安了暖气管子,天一凉就开始送气,屋里暖暖和和的不说,还不像过去烧炉子那么脏,住着也格外省心。透过大玻璃窗户看着窗外肆虐的北风,屋里的黑白电视上放着老电影,李老太一边扒着橘子一边和王素芬说:“你瞅现在这日子多好过,吃也不愁穿也不愁的,我年轻时候都不敢想这样的日子。”   “别说您了,就我年轻时候也不敢想啊。”王素芬戴着老花镜看着李老太:“娘你说,咱家咋这么有福呢?要不是蓁蓁,咱家估计不能有现在这么好的日子过。”   “可不是咋地,起码明南和明北两个就不一定能考上大学,还不是蓁蓁带着他俩又是复习又是做题的,才能考上这么好的学校。”李老太把一瓣橘子放进嘴里,凉中带着甜的橘子汁充斥着口腔,李老太美滋滋地吧唧了下嘴:“这个橘子是蓁蓁买回来的吧,她无论买啥水果都好吃。”   想起蓁蓁的能力,王素芬轻声笑道:“她没自己在院子里种颗一年四季都结果的橘子树就不孬了。”说完这话,王素芬又有些不安地看着李老太:“娘,你说蓁蓁有神叨叨能力这事,以后要不要郗家那小子呀?”   李老太摆了摆手:“这不是你操心的,蓁蓁心里有数,她要是觉得能告诉她自己会说的,你别瞎担心。”   “我就是怕他知道会不会对咱蓁蓁不好,把他当妖怪啥的?”王素芬想起过去那些年人们对这种事的避讳,连跳大神养狐仙的都不敢正大光明接活了。   李老太吃完了一个橘子又摸起来一个:“如果他是那种人,蓁蓁以后指定不会嫁他。你放心,蓁蓁心里透亮些呢,她看不错人的。”   “什么?蓁蓁要嫁给谁?”李木武黑着脸掀了门帘子进来:“是不是郗家那个臭小子想拐我闺女处对象?”   王素芬被他吓的心脏砰砰跳,拿手捂着胸口,埋怨地瞪了他一眼:“别舞舞渣渣的,有话不知道好好说呀?”   “再好好说,我家闺女就要被隔壁拐去当媳妇了。”李木武越想越坐不住:“你说那小子到底哪里好呀?”   “脸好呗。”蓁蓁掀开门帘子进来,笑盈盈地看着李木武的大黑脸:“他长的多招人稀罕呀,我一瞅他就可高兴了呢。”   李木武看着自己又水灵又高挑的闺女,满肚子的火气瞬间没了:“那啥,那也不能马上结婚知道不。万一你以后遇到更好看的呢?”   拎着一盒刀鱼刚走到门口的郗俊杰:“……” 第91章   蓁蓁用意识看到郗俊杰站在门口一脸不自信地摸自己的脸,连忙补充了一句:“哎呀,爸,脸只不过是一部分,主要我还是喜欢人。”似乎怕李木武不信,蓁蓁还正儿八经地点了点头:“特别喜欢。”   李木武郁闷地看了看自家闺女,转头没好气地看着王素芬:“你和你闺女好好说说,姑娘家家的要矜持,咋脸皮这么厚呢,这么大咧咧的说喜欢人家,多让人笑话呀。”   王素芬无语地瞪了他一眼:“你瞅我干啥?你姑娘从小那胆子就比男孩子还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我闺女谁敢笑话呀,是不是蓁蓁?要是他笑话咱就不和他好了。”   李老太盘腿坐在椅子啃苹果,难为她这么大年纪一口牙居然还挺好,闲着没事就喜欢啃个苹果嗑个瓜子啥的,吃嘛嘛香。李老太嘎吱嘎吱咬下一口苹果,看着自家孙女心里无比得意:“其实咱家蓁蓁就是随我,当初我像蓁蓁这么大的时候胆子就挺大,当时我们村好几个后生都相中我了,请了媒人来我们家提亲,可我谁也没相中,就看上你爹了。我就直接找上门和你爹说,你要是中意我就上我家提亲去呗,你爹就来了。”   李木武一脸黑线地看着李老太:“娘,您还有这历史呢,咋以前没听您说过?”   李老太白了他一眼:“那些年连饭都吃不饱,哪有心思念叨这些老黄历。我觉得蓁蓁这样挺好,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好不好人家自己知道,你说你操的是哪门子心。”   “娘你还不知道他?”王素芬笑着斜眼瞟了李木武一眼,故意努了努嘴:“蓁蓁就是找个下凡的神仙他都能挑出一二三条不是来。”   李木武瘪了瘪嘴,冷哼了一声:“我闺女也不比神仙差啥。”   眼看着他们越说话题越偏,蓁蓁连忙轻轻咳嗽了两声:“要不咱讨论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说下中午吃点啥吧?我好出去厨房准备准备。”   “不用你忙活。”王素芬连忙把她拽过来往李老太旁边一塞:“你好不容易放假休息几天陪你奶唠嗑就行了,等中午我做,你想吃啥和妈说。”   蓁蓁倒没有特别想吃的,也不想王素芬太忙活,看着外面阴乎乎的天色,蓁蓁说道:“咱做点疙瘩汤得了,吃着还暖和。”   郗俊杰听着里面不讨论自己了,终于松了口气,他往后退了几句才亮着嗓子喊道:“李奶奶、李大娘在家吗?”   听着耳熟的声音,李木武气势汹汹地过来打开了房门:“你李大爷在家。”   “李大爷好。”郗俊杰立马笑眯眯地叫了一声:“您今天没出去玩吗?我出来时看着他们都往王大爷家去下象棋呢。”   李木武让开些空让他进来:“你爸又不去,我自己去没意思。”李木武象棋还是和郗长波学的,半吊子水皮,平时除了郗长波以外也就两个新手愿意和他下两把,像胡同里的高手对决,李木武只有围观的份。   “你爸还真回去上班了?”李木武想着有半个月没看见郗长波了,平时也没人和他斗嘴了,李木武顿时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   “上了两个星期了。”郗俊杰笑了笑,对此并没有说太多。   郗长波原本就是因为政治运动的关系,还没有到年龄就被强行病退了,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平平安安退休并且没有受到太多牵连已经算是幸运了,因此郗长波对病退这件事十分看的开,平时钓钓鱼下下棋也算悠闲自在。   不过如今运动早已平息,国家也宣布要改革开放,各个方面都要大力发展,这时候就看出人才匮乏来了。像郗长波这种还算壮年的首先被叫了回去,依旧在外交部任职。而后洋这一片像郗长波这样的不少,平时和李木武一起玩的人顿时少了一半,整的李木武老失落了,天天伸着脖子往外瞅,看有没有哪家粮库想把他叫过去上班的。   李木武虽然知道郗长波回去上班了,但是见到郗俊杰还是忍不住多问一遍,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李木武还是有些失落,朝郗俊杰翻了个白眼,嘟囔了句:“爷俩一样烦人。”就背着手出去了。   蓁蓁看着李木武的样子,心里琢磨着晚上得给他炖些药膳吃,这症状明显的就是更年期呀。   王素芬没有搭理李木武,笑着叫郗俊杰坐下:“咋你自己来的呢?你妈咋不过来玩玩呢?”   “我妈在暖棚里倒腾她那些花呢。”郗俊杰笑着把刀鱼放到一边:“我爸新分的刀鱼,肉又宽又厚,我妈让我送过来一盒给奶奶和大娘尝尝。”   “你这孩子,咱们邻里邻居的住着,你和蓁蓁又是对象,这么客气干啥?”王素芬给郗俊杰沏了一缸子茶水,又给他端了些什么松子苹果之类的放到在旁边的桌上。   郗俊杰连忙起来道了谢,等王素芬坐好了方才坐下:“正因为我和蓁蓁在处对象才更应该多上门呢,得让奶奶、大爷、大娘多考察考察我不是?”   王素芬立马笑的合不拢嘴,朝李老太说道:“娘,你瞅俊杰这孩子嘴多甜。”   李老太看着郗俊杰也打心眼里喜欢,这几个月郗俊杰可没少往老李家跑,不是陪老人说话就是帮着在园子里除草清理池塘或是做一桌子菜讨未来媳妇欢心。看的郗长波酸溜溜直翻白眼,说是郗俊杰在老李家比在自己家还勤快。   蓁蓁是李老太心尖尖上的宝贝孙女,和李木武见谁离他闺女近就发酸不一样,李老太的想法是只要我孙女看上眼了谁都行,要是我孙女不喜欢来个天仙都不稀罕。因此郗俊杰在蓁蓁的帮助下,很快赢取了李老太和王素芬的好感。   陪着李老太说了会话,郗俊杰起身准备告辞,只是他人说要走了,可那脚就是不动地方,恋恋不舍的看着蓁蓁。一瞧他那样子,李老太就知道,这对小情侣又想约会了。   李老太喝了口水,看着蓁蓁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只得说道:“那啥,蓁蓁你去俊杰家瞅瞅,是不是你凌姨家的花又蔫了才倒不出空过来,你去帮她瞅瞅。”   “哎。”蓁蓁立马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乐滋滋的拉着郗俊杰的手就走,李老太伸长脖子看见两人一边拉手一边互相笑着往外跑的模样,忍不住感叹了下:“年轻可真好,你瞅瞅咱家蓁蓁多高兴。”   王素芬忍不住提醒李老太:“娘,他俩拉手了。”   李老太顿了一下,嘬了嘬嘴唇:“我瞅见了,是蓁蓁去摸的人家手,咱不吃亏。”   王素芬:“……”   ****   毕竟是打着给凌秀蓝看花的名义出来的,两人还是先来到了凌家的暖房。这里原就是王府的花房,郗家搬进来以后,凌秀蓝把这里重新收拾了一番,依旧在这里养花。凌秀蓝是个爱花之人,花房里足有百十盆,各种各样的花都有,其中不乏些娇气的名品,得成日小心伺弄才行。   郗俊杰打开暖房的门,蓁蓁走了进来叫了声:“凌姨。”   凌秀蓝一见她就笑了,摘下手套来把额前汗湿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朝蓁蓁招了招手:“在家玩啥呢?这两天没看到你。”   蓁蓁笑着说道:“前两天去书店买了几本书,在家看书呢。”她走到凌秀蓝旁边,看到地上一盆打蔫的牡丹花苞,有些诧异地问道:“这花前两天不还好好的吗?”   还有半个月是郗俊杰祖母的生日,老太太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牡丹花。凌秀蓝打一个月前就尝试在暖房里培育牡丹,蓁蓁每周回家后都来郗家的花房看看,根据牡丹的适应状态帮着调节暖房内的温度。如今花骨朵已经到了平蕾期了,按理来说只要暖房内的温度不突然骤降,对成花率基本上没有影响了。   凌秀蓝脸上也带了几分郁色:“我也正奇怪呢,这眼瞅着老太太生日就到了,原本算好了到生日那天的时候能开花,可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养的活呢。”她看着蓁蓁低头在打量着牡丹,顿时眼睛一亮,连忙站起来给蓁蓁挪了个位置:“对了,蓁蓁你最会养花了,你给阿姨看看,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你说我就差定闹钟浇水施肥了,怎么就蔫了呢?”   蓁蓁蹲下来伸手摸了摸花瓣,用意识将花房里八盆打着花苞的牡丹花紧紧缠绕起来:“冷……冷……好冷……好难受……”   牡丹花的意识传到蓁蓁的脑海里,蓁蓁惊讶地回头看了眼摆在牡丹花旁边的温度计,这个是凌秀蓝特意托人从研究机构买的,十分精确。   “二十一点五度,这个温度可以呀,怎么它会觉得冷?”蓁蓁奇怪的歪了歪头,有些想不明白。   “冷吗?”因为花房里太热的原因,凌秀蓝只穿了一件衬衣,她立马找出压在旁边花架上的纸,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注意事项。飞快的从上往下一扫,凌秀蓝很快找到了自己想看的那一行:“平蕾期白天温度保持在二十度至二十二度之间,晚上十六至十八度……”她看了眼蓁蓁连忙说道:“没错啊,这几天就是这个温度,晚上我睡前都调好暖气,温度波动不会超过一度的。”   蓁蓁的视线又落在了一盆离自己最近的牡丹花上,直接将自己的意识和牡丹融为一体,过了大概一分钟,蓁蓁松开手站了起来:“昨天晚上,这花被冻了大概三个小时。”   凌秀蓝虽然不知道蓁蓁是怎么看出来花被冻过还能精确到日期和时间,但确实是从今天早上就发现花开始打蔫的,她仔细回想了下昨天的事:“昨天中午我来花房看过,当时八盆牡丹还好好的,后来下午俊杰她表妹和她妈来了,我就没再过来,不过我也没领她们到花房来呀。”想起自己的小姑子,凌秀蓝面上的表情明显不算特别好,不过当着未来儿媳妇的面,她也没说太多家里的糟心事。   上辈子看了不少宅斗文的蓁蓁顿时脑补了不少情节,她两眼发亮地看着凌秀蓝:“她们平时和您关系好吗?”   凌秀蓝摇了摇头:“俊杰她姑姑打小和我关系就不好,当时我和长波结婚的时候她还又哭又闹的甚至把暗恋长波的一个女孩子拽到了家里搅场。”想起当年的事凌秀蓝还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后来我们去了法国,好多年没联系,等回来以后国内的形势又不好,俊杰他姑父被打压的很厉害,他们全家都去送到西北去改造,直到去年才给安排回来。”想了想和小姑子的相处模式,凌秀蓝总结了一句:“现在就是个面子情,反正一个月只有回老宅的时候才见一面,当着老人的面做个和和气气的样子。”   “那她们怎么突然来了?之前知道您在老人家生日要送牡丹花的事吗?”蓁蓁忍不住问了一句。   “上次我看花骨朵都站住了,就在老宅吃饭的时候和老人家说了一句,想让她高兴高兴。”凌秀蓝回想起小姑子突然上门的举动也忍不住犯嘀咕:“昨天她们娘俩说逛街路过歇歇脚,等坐了一会俊杰她表妹又非要住在我家,说早上起来从我家去景山看日出离得近。因为正院是我住着,二进的院子是俊杰的住处,所以我就给她安排在了后头的绣楼里,平时我有时候逛园子在那里歇脚,被褥都有,阿姨每天也打扫卫生,能直接住人。”   蓁蓁按照凌秀蓝说的信息又反馈给牡丹花,这些牡丹花似乎被触动了一般,居然集体嘤嘤哭泣:“风大,吹,冷……”   蓁蓁收回了手叹了口气:“很有可能是她把花搬出去了,这牡丹花不但着了凉还受了夜风,所以花骨头都发黑了。”   “这可怎么办?”凌秀蓝有些着急,毕竟老太太是八十大寿,到时候来的宾客肯定有不少人,她又当着老太太面说要送去八盆牡丹,要是花开不了老太太指定扫兴。她看着蓁蓁若有所思的样子立马握住了她的手:“蓁蓁,你帮阿姨想想辙,这花还有救吗?”   “有。”蓁蓁点了点头,凌秀蓝瞬间松了一口气,脸上又是高兴又是兴奋的看着快虚脱了一样,蓁蓁扶着她到一边坐下,把旁边挂着的毛巾递给她擦汗:“不过方法比较复杂,为了保险起见,这花还是搬到我房里去,我亲自照料。您放心,保准到老太太过寿那天,您有八盆真国色的牡丹。”   其实按照蓁蓁的能力,这八盆牡丹别说吹了夜风了,就是放雪地里冻死了,只有有一点根须在,蓁蓁都能让它分分钟开出来一片富丽堂皇的牡丹花来。不过蓁蓁的能力不能外漏,她就是用异能让牡丹逐步恢复也得搬家里去实施,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之前凌秀蓝养的花有的缺水有的缺肥有的浇水浇多了,蓁蓁只要看一眼就能指出问题来。在蓁蓁的指导下,凌秀蓝养的花越来越好,因此她也十分信任蓁蓁,似乎觉得蓁蓁只要说能养活那绝对的没问题。   凌秀蓝把之前定制的防风罩都拿了出来,每盆牡丹上都罩了一顶,三个人折腾了两三趟终于把牡丹花都挪到了蓁蓁的屋里。   累了半天,蓁蓁沏了茶,林秀蓝在蓁蓁屋里洗了脸和手,李老太和王素芬听到动静都过来了,看着满屋子发蔫发黑的花骨朵,李老太立马安慰她:“你放心,蓁蓁对花草的特别有研究,她指定能帮你治好。”   凌秀蓝听了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大娘您不知道,打早上起来我看到花骨朵黑的发蔫的样子我这心就没放下来过,要不是咱家蓁蓁会养花,我都不知道从哪弄八盆牡丹给我婆婆贺寿去。”   “这是寿礼呀?怪不得我看你急得满头是汗。”李老太看着凌秀蓝嘴唇还有些发白,连忙招呼她喝多喝点热水。   手里端着热茶,凌秀蓝的心绪也稳定了下来,便打量起蓁蓁的屋子。虽说蓁蓁和李老太他们都住在正院,但是每回凌秀蓝来都是在正房或是正厅,这还是第一次来蓁蓁的屋子。   因为最近秋天的原因,阳光不如以往那么足,为了让屋子看起来更亮堂一些,蓁蓁把原本分隔屋子的屏风都撤掉了,三间大屋全都连着,看起来格外通透。   房间的一侧摆着一个书架,上面磊着满满的书,从纸张的色泽和新旧程度上来看应该都是常常翻阅的,有的书甚至看着书页已经很松散,估摸着看了不知多少遍了。书架旁边则是一个靠窗的书桌和椅子,上面摆着一摞书,最上面那本还夹着个书签,估计是最近蓁蓁正在看的书。紧挨着书桌是一张古琴桌,上面摆着一只古琴,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只有上头的穗子是新编的。   靠墙的一侧则摆着一个青玉案,和书桌遥遥相对,上面摆着笔墨纸砚,   凌秀蓝看着书案上摆着一张白纸,转头笑着问蓁蓁:“你是喜欢书法还是绘画?”   蓁蓁谦虚地一笑:“都会一点点。”   李老太最喜欢显摆孙女了,会一点点哪能体现出蓁蓁的能耐,她立马站起来指了指后面墙上的画说:“中间那幅画和字是她先生的作品,那边墙上那幅是蓁蓁画的。”   凌秀蓝回身一看,惊愕地发现墙上居然挂着国画大家苏未然的大作,苏未然在解放前就已经成名,据说建国后在最高领导人办公室里摆的山水画就是苏未然的作品。运动期间,苏未然销声匿迹了十年,等再次出现后,他的作品居然又上了一个台阶,除了浑然天成之外,比以往更多了些洒脱自然。   如今苏未然虽然依然作画,但只有寥寥几幅送给亲朋好友。除此之外,他人就是抱着千金万金也求不到一幅画,前些日子据说有个职位不低的人还想拿权势施压,结果被苏未然毫不留情的赶了出去不说,那人还被上面诫勉谈话。经过这十年的波动,国家都把这些大家们当国宝一样看待,那种不长眼的只能说是看不清形势。   郗长波职位也算不低了,因此凌秀蓝对这方面的消息知道的也不少,见蓁蓁的房里居然挂着以“一画难求”著称的苏未然的作品,不禁吃惊地看着她:“苏未然是你的先生?”   “咦,你也认识老苏呀?”还没等蓁蓁说话,李老太就插嘴了:“这事闹的,要是知道你们认识,等他下回来家里玩的时候也叫你过来。”   凌秀蓝笑着说:“大娘您可真会开玩笑,我还没那个面子能让苏先生认识我。”她的视线又落到李老太说的蓁蓁自己作的山水画上,只见她用简简单单的线条却勾勒出一幅磅礴大气的山水画作。   凌秀蓝在法国时也学会过绘画,对国画也略知一二,单看那气势、那布局、那用色就知道蓁蓁在国画上造诣很深。   李老太对墙上的画看起来并不满意:“我就觉得这幅画太素,不如画花啊草的好看,你不知道蓁蓁给她四哥画的炕琴老漂亮了,就是和我们林区那一个教画画的老师学的,后来我们来帝都以后,老苏就喜欢画这种山啊水的,蓁蓁就不怎么画花和草了。”   凌秀蓝看着画越看越喜欢,拉着蓁蓁笑道:“真是名师出高徒,你年纪轻轻居然能画出这么好的画,我瞧着我家俊杰都有些配不上你呢。”   被未来老丈人打击也就算了,连亲妈都插刀,郗俊杰脸都黑了,他拨开凌秀蓝的手,挤到了两人中间,试图向蓁蓁展现自己的多才多艺:“其实我会油画的,我还会小提琴、钢琴。”顿了顿,郗俊杰认真的看着蓁蓁,眼神无比真诚:“另外,我真的觉得,比我长的好看的男生可能真的不太好找。” 第92章   看着郗俊杰认真的表情里居然还有些紧张的神色,蓁蓁的心顿时化成一滩水了,她忍不住伸手在郗俊杰脸上捏了一下,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郗俊杰看着蓁蓁笑了,也忍不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看着居然有些傻兮兮的样子。   李老太轻咳了两声,忍不住扭过头去都有点不好意思看,蓁蓁这孩子也真是的,当着人家妈的面呢,能不能不这么光明正大的占人家儿子的便宜?   凌秀蓝在一边看着儿子傻乎乎的笑容,居然觉得自己手有点痒痒,恨不得上去也朝着他脸捏两把过过瘾。郗俊杰这孩子小时候还笑的又甜又萌的,等上了小学以后,老师、同学没事就喜欢捏他脸一把,捏来捏去就捏的小俊杰不爱笑了,平时板着脸连碰也不让人碰一下。   眼看着蓁蓁一个手捏还不知足,居然把两只手都拿了上去捏着郗俊杰不撒手,顿时把凌秀蓝乐坏了,这真是一物降一物,脸都被捏的有些红了,居然还乐的和捡了金元宝似的。   “咳咳咳……”王素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使劲咳嗽了一阵,蓁蓁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屋里还有三个围观群众的,默默的把手缩了回来。看到郗俊杰的脸上居然能看出红手印来了,蓁蓁又心虚地上去抹了两把,试图掩盖自己的罪证。   王素芬都没脸看了,这是捏不够还得摸两把,占便宜没够是怎么着?她爹说的真对,闺女脸皮也太厚了。   凌秀蓝见状都险些笑出声了,看着亲家尴尬的样子,她还一个劲儿的安慰呢:“没事,年轻人感情好都这样,你不知道我们在法国时候,那里年轻人谈恋爱才夸张呢,恨不得在大马路上就抱在一起亲一口。”   王素芬瑟瑟发抖,亲家快别说了,万一让我闺女学会了可咋整,没瞅见我闺女的眼神已经围着你儿子的嘴唇打转了吗?   好在蓁蓁没有被美色冲昏头脑,她用非常强的毅力挪开了脸,看着三张表情各异的脸,蓁蓁讪笑了两声:“那啥,凌姨中午在这吃饭吧,我和俊杰去做。”   凌秀蓝最近倒是经常能尝到儿子的手艺,自打郗俊杰发现了蓁蓁对美食完全没有抵制力这个特点,便三五不时的下厨做几道小菜,拎着去和蓁蓁约会。通常这个时候郗俊杰也会多做一份,留给自己的馋爸馋妈。   凌秀蓝对自己儿子的手艺百吃不厌,况且两家常来常往的也很熟了,凌秀蓝也没客气,爽快的答应了一声。蓁蓁笑了笑,挽着袖子看了郗俊杰一眼:“你先等我会,我先给牡丹花调些营养液,等浇完花咱俩再去做饭。”   听到“咱俩”这个词,郗俊杰觉得自己又有点飘了,这是谁造的词啊,咋听着这么顺耳呢。   蓁蓁跑了出去,过了好半天拎了小半桶有些颜色发黄的液体回来,拦住了郗俊杰想帮忙的手,蓁蓁给每盆牡丹花都浇了半舀子“营养液”,等浇到最后一盆,“营养液”正好用完,等蓁蓁去放桶洗手的功夫,凌秀蓝紧张地蹲在了牡丹花盆观察着牡丹的变化。   虽然知道蓁蓁养花就是在能耐也不会只浇一次营养液就能让花有起色,但是因为凌秀蓝太紧张这些花,恨不得现在这些牡丹就能盛开,好让自己松一口气。只是看来看去,牡丹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蹲了十来分钟,凌秀蓝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麻,刚扶着椅子要站起来,忽然一个花苞轻轻动了一动,凌秀蓝紧张地看过去,却发现花骨朵虽然依然打蔫,但看着似乎精神了不少,凌秀蓝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   看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蓁蓁穿上外套和郗俊杰去了厨房,王素芬见闺女美滋滋拉着人家小伙子手往出走,特别想跟着一起,她实在是怕到了没人看见的地方,自己闺女再把人家给怎么着了。   不过未来的亲家母在这,当妈的总不能给闺女拆台,王素芬满腹心事地取了一包松子过来,拿了把钳子递给凌秀蓝:“这是我们老家那的松子,都是自己炒的,个大不说味还特别香,你尝尝看。”   院子里,蓁蓁拉着郗俊杰的手跑的飞快,等拉着郗俊杰进了厨房关上门后,郗俊杰忽然笑了:“蓁蓁,你这个样子我会误会你想对我做什么?”   蓁蓁跑的脸颊微红,她搓了搓脸蛋看着郗俊杰:“你想太多了,我只是穿的少了些觉得有点冷而已。”   “可是,我忽然很想对你做什么。”郗俊杰伸出手臂搂住蓁蓁的腰,一用力把她带到自己的怀里。   蓁蓁下意识将手搭在郗俊杰的两只胳膊上不由的抓紧,这才发现郗俊杰看着不胖,身上的肉却十分结实,她好奇的在他上臂捏了捏,又伸手按了按他的胸膛,隔着羊毛衫居然能摸到肌肉的形状。   郗俊杰好容易攒起来的气势被蓁蓁三下两下的就给摸散了,他面红耳赤的看着蓁蓁,手臂逐渐收紧,将她的身体与自己的紧紧贴在一起。   谈恋爱几个月了,两人顶多是拉拉手,像蓁蓁去摸郗俊杰的脸也是偶尔才有的行为,敢把蓁蓁搂在怀里郗俊杰这次也算是十分大胆了。   也许是蓁蓁看着郗俊杰的眼神太过火热,郗俊杰有些招架不住地把她按在了自己的怀里,蓁蓁顺势伸出手臂环住了郗俊杰的腰,感受到青春的身躯为自己的动作而有些轻轻颤抖。   “你为什么突然想抱我?”蓁蓁把头埋在郗俊杰身上问道。   郗俊杰忽然笑了,他抬起蓁蓁的脸蛋认真地看着她:“表白、拉手已经被你抢先了,我觉得我要是再慢下去,说不定哪天会先被你抱住,所以我就先下手为强了。”   “说真的。”蓁蓁将手臂放在郗俊杰的胳膊上看着他:“是不是刚谈恋爱的时候你就想抱我来着?”   瞬间,郗俊杰的耳朵尖又开始发红,他努力控制着脸上的火热,搂紧蓁蓁的腰轻声笑了笑:“李明蓁,你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以后最大的变化是什么吗?”看着蓁蓁好奇的眼神,他的目光停留在蓁蓁的嘴唇上:“我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蓁蓁刚想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忽然双唇就被堵住了,蓁蓁感受到温热颤抖的唇瓣覆在自己的嘴上,可还没等她细细感受到它的滋味,那双嘴唇就已经倏然离开了。   也许知道自己的举动太过大胆,郗俊杰这回不止耳朵红了,连脖子都有些冒热气的感觉。蓁蓁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总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这回你是为了先下嘴为强吗?”蓁蓁的目光有些恋恋不舍,她的视线围着郗俊杰的嘴唇打转,认真考虑着要不要自己也主动一把,毕竟这么美的颜,自己天天坐怀不乱也挺难的。   “其实我有点紧张的。”郗俊杰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担心你会生气。”   “我们是恋人不是吗?”蓁蓁笑了笑:“以后还会结婚的。”   郗俊杰的眼睛立马亮的和八月十五的月亮似的,一个劲儿的猛点头,这一天天的光被打击,郗俊杰对自己有点没信心了。蓁蓁这一句话宛如强心针一般,瞬间让郗俊杰的心落到了肚子里。   看着郗俊杰笑的阳光灿烂的模样,蓁蓁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所以有些事早些习惯比较好。”   郗俊杰刚要开口,忽然感觉自己的脖子被拉了下来,蓁蓁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踮起脚尖迎了上去。比起刚才的蜻蜓点水,这个吻更深了一些,郗俊杰下意识用一只手搂住蓁蓁的细腰,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的头,和蓁蓁的双唇更进一步的接触,在尝到了甜美滋味后,郗俊杰不禁沉迷在其中不能自拔。   蓁蓁被吻的气喘吁吁的,好不容易从郗俊杰怀里挣脱开来,靠在墙壁上觉得腿有些发软。她用手背捂着嘴唇看着眼神变得有些迷离的郗俊杰,心里不禁哀嚎:平时明明又软又萌又贴心的和小奶狗似的,咋一深吻就变成小狼狗了呢,亲的都快招架不住了。   郗俊杰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回过神来,他见蓁蓁靠着墙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自己,顿时心软的仿佛化成了一滩水,恨不得把她全都包裹起来。   “别靠着墙,太凉了。”郗俊杰伸手把蓁蓁拉到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你也亲太长时间了。”蓁蓁用控诉的眼神看着他:“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郗俊杰轻轻抚摸了下蓁蓁微肿的红唇,在上面轻啄了一下:“你说的,有些事要早些习惯比较好。”   “所以你就亲上瘾了是不?”蓁蓁伸手把郗俊杰的脸推到了一边,滑溜溜的手感让她忍不住多捏了两把:“别废话了,赶紧做饭去,一会儿到点了饭还没做好,他们要是问起来,我怕你扛不住。”   想起未来老丈人的大黑脸,郗俊杰打了个哆嗦,恋恋不舍的松开了蓁蓁的小腰:“你想吃什么?”   蓁蓁被郗俊杰亲的两腿发软,找个了椅子坐下指了指架子上:“我早上熬了锅鸡汤,除了你今天送的刀鱼,其余的都是白菜、土豆、豆腐这样的家常菜,我们家冬天一般就吃这样的常见菜。”   郗俊杰每隔十天半个月就在蓁蓁家秀一秀自己的厨艺,因此对蓁蓁家的厨房了如指掌。只见他熟门熟路的从柜子里把金华火腿、瑶柱、干虾、香菇之类的配菜取了出来,该切的切、该泡发的泡发。等蓁蓁休息好了也过来帮忙,两人一个洗菜一个切菜,一个炒菜一个往里加盐,配合的十分默契。   自打谢雅楠胎稳住了以后,就和明西带着元宵搬回了自己的小家,毕竟房子空太久了也不是事,李老太让他们等进了腊月时候再回四合院一起住一阵,家里人也团圆团圆。少了明西一家,四合院除了李老太、李木武、王秀芬三人,就只有明北一家三口住这了。吃饭的人少,郗俊杰和蓁蓁并没有做太多复杂的菜,但即使是白菜豆腐土豆这样最普通平凡的食材,在郗俊杰的手里一样能变成美味佳肴,单一道软嫩清醇、入口即化的文思豆腐,就让蓁蓁怀疑了半天人生,总觉得这些年吃的豆腐都白瞎了。   喝了一小碗文思豆腐羹,蓁蓁坐在凳子上端着空碗看着郗俊杰的大长腿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你不打算换个梦想吗?比如说当个厨子之类的?”   郗俊杰把一汤碗的文思豆腐摆在桌上,转过身半俯身看着蓁蓁的眼睛:“有啊,我现在的梦想就是给你当一辈子的私人厨子。”   “郗俊杰,你真的脸皮越来越厚了。”蓁蓁刚伸出手准备去捏郗俊杰的脸,忽然从意识里看到李老太他们朝着往厨房走来。   匆匆忙忙地推开郗俊杰,蓁蓁把空碗放到一边:“我估摸着他们应该快过来吃饭了。”   郗俊杰不明所以,还以为蓁蓁害羞了呢,顿时笑着伸手想去拉她:“转过来让我看你脸红了没?”   厨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郗俊杰手刚伸出来了一半悬在半空中,面对蓁蓁奶奶、爹妈、哥嫂等一干亲人的目光,郗俊杰淡定自若地把胳膊伸直:“蓁蓁,把筷子递给我,我拿到桌上去。”   蓁蓁连忙抓了一把筷子,连数都没数都放到了郗俊杰手里,又从柜子里拿了一摞小碗走到餐桌前分发给大家。   凌秀蓝眼尖的看着郗俊杰鼻尖有些冒汗、耳朵也有些发红,便知这小子之前压根就不是想拿筷子这么简单。   自打深秋以后,老李家就在厨房吃饭了,毕竟天气越来越冷,从厨房到正院也有一定的距离,要是拎着饭菜走来走去,还不到地方估计就没热乎气了。   好在家里的厨房够大,按照以前王府的规格,这厨房装二三十个人没问题,蓁蓁把最里面的重新收拾了一番,放了餐桌和椅子,天冷了一家人直接到厨房吃饭,洗碗洗盘子也有现成的热水,比以前拎来拎去的方便多了。   喝了一口文思豆腐羹,凌秀蓝笑道:“上次吃这道菜还是在过年的时候,要不是托蓁蓁的福,我估计还得一个多月才能喝上这汤。”   蓁蓁笑着看了眼郗俊杰:“他肯定是想拿这道汤勾我的馋虫,等我下次想喝还得求他。”   郗俊杰给蓁蓁盛了碗汤,放到她手边:“不用求的,你只要想吃我什么时候都愿意做。”   凌秀蓝被馒头噎了一下,觉得自己儿子肉麻起来真是有些让人接受不了。   喝了口汤把馒头顺了下去,凌秀蓝看着蓁蓁笑盈盈地问道:“之前就想过来和你们说,可是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见众人都看过来,凌秀蓝连忙说道:“我想着这次俊杰祖母八十大寿,也带蓁蓁也一起过去坐坐,让她和俊杰的堂哥堂姐们也认识认识,你们看行吗?”   按照北岔的习俗,一般定下结婚了就互相见亲戚了,蓁蓁和郗俊杰明显离着结婚还早。不过看两个孩子的感情,毕业结婚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又正赶上老人家八十大寿这么喜庆的日子,提前见面也没啥。   这么大的事王素芬不敢拿主意,李老太也没犹豫太久,她宠爱地看着蓁蓁,轻声问道:“蓁蓁,你觉得呢?”   蓁蓁回头看了眼郗俊杰,只见他看着自己,脸上里带着隐隐的期待。   “可以呀。”蓁蓁对着凌秀蓝笑了笑:“到时候还劳烦凌阿姨照顾我一下。”   “尽说外道话。”凌秀蓝笑的合不拢嘴:“你是我未来的儿媳妇,我在照顾你照顾谁?再说了……”凌秀蓝含笑看了眼郗俊杰:“要是照顾不好你,俊杰也不会同意的。”   郗俊杰从桌下握住了蓁蓁的手:“你放心,我那天不会离开你身边,若是你呆不惯,我就提前带你离开。”   蓁蓁笑靥如花,在桌下回捏了郗俊杰的手一下:“好!”   在蓁蓁的照料下,被冻蔫的牡丹一天天的恢复,短短七天的时间,原本有些发蔫的花骨朵已经恢复了正常,发黑的全部脱落但又长出了新的骨朵,看着比之前的数量还多了一些。   凌秀蓝的寿礼没什么问题了,蓁蓁琢磨着自己也要准备一份礼物,好在已经知道了老人的喜好,蓁蓁铺好提前裱好的空白卷轴,准备画一幅《龟鹤牡丹图》。   这幅画并不难,但因为是送给郗俊杰长辈的,蓁蓁格外用心,足足用了七天的时间才画好了这幅《龟鹤牡丹图》。蓁蓁正挂在墙上自我欣赏呢,明东、明南两家子呼呼啦啦的都到了。   李老太、王素芬听见动静立马都从屋子里出来把他们迎了进去,李老太拉过糖包就不撒手,王素芬则一个劲地抱怨明东没早往家打电报,好提前去火车站接。   自打一放假,蓁蓁就收拾好了屋子,被褥都是现成的,里面也都摆了桌子衣柜之类的。   明南的两个孩子都不算大还好说,和上次来一样,依旧睡那个屋子,水饺和烧饼睡一个床,小兄弟俩乐的在床上直蹦。   到了明东这里就麻烦多了,肉包只比蓁蓁小两岁,如今已经是大小伙子了,看着他身上背的沉甸甸的书包就知道,这是明年要参加高考的学生。糖包又是女孩子,跟着父母哥哥睡一个屋也不太合适,蓁蓁索性把她安顿在自己的屋子里,让肉包单独睡一个屋子,豆包则跟着明东两口子一个屋睡。   肉包和蓁蓁一起长大,虽然打小肉包就小姑姑小姑姑的叫着,可论感情他俩比亲姐弟还亲。   肉包推开房门,见蓁蓁给自己准备的屋子里不但连书桌和台灯都准备了,屋里居然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摆着一排书。   肉包忍不住放下书包走到书架前,只见上头都是帝都新出的最新的习题集,各科的都有,只要看着封面不一样的,蓁蓁都买了回来,足足有五套之多。   “肉包,这个过年礼物喜不喜欢?”蓁蓁见肉包在翻看一本习题,忍不住打趣地笑道。   “小姑,我都多大了,能不能不叫我小名了?”肉包抬起头有些无奈地看着蓁蓁。   “你这小名还是我给起的呢。”蓁蓁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当着我的面就嫌弃我给起的小名是不是不太好?”   一说起这件事,肉包更无奈了:“你说你当时才多大呀,就满脑子吃心眼,居然给我起了个肉包这个名……”顿了顿,肉包又补充了一句:“好吧,其实叫习惯了也不算难听,好歹没叫大碴子或者苞米面之类的。”   “那不能,你小姑我的品味多高呀。”蓁蓁看着他直乐:“要是起的名不好听,多有损我在北岔的威名啊。”   “那倒是,现在北岔还有你的传说呢。”肉包放下练习册,从书包里把课本掏了出来。   蓁蓁一听就兴奋了,她平时去北岔的时候都是来去匆匆的,除了和李明中呆一会儿,压根就不往别处去,因此也不知道那些邻居咋说她的。   将自己的长发绕在手上,蓁蓁美滋滋地幻想着:“是不是夸我聪明盖世、貌美如花之类的?”   “那倒没有。”肉包凉凉地说:“不过倒有夸你神勇无比的。”   蓁蓁的手指顿了一下,总觉得用这样的词夸自己有些怪怪的,肉包脸上的笑都快绷不住了:“说你神勇无比,徒手能举起四百斤的野猪;水性奇佳,往水里一跳,吓的鱼自己往岸上跑……”   蓁蓁的脸顿时就绿了:“真是人走茶凉啊,当初我离开北岔的时候还一个个都夸我是女状元呢,这才多久的功夫啊,就给我编排成女李逵了,到底谁干的这事?”   “谁编排的不知道,不过很多没见过你的都给你塑造了不少新形象。”肉包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至于像我们这种和你比较熟的都有点怀疑人生,觉得可能大脑出现了许多偏差,总觉得也许你没有记忆中的那么好看。按你上山下河那功夫,妥妥的女李逵没毛病啊。”   “你就损吧你。”蓁蓁纤细的手指在肉包脑门上用力的一点:“不用你找借口编排我,等我告诉你小姑父,让他替我收拾你。”   这回肉包真的是大惊失色了:“不是,姑,你才多大啊,就敢偷摸嫁了,这也太猴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在想,我当初到底给肉包起大名了没有啊,总感觉好像有个名字,哈哈   其实在黑省最小的姑姑是叫老姑的,我怕大家读不习惯就改成了小姑。 第93章   肉包小的时候明东不常在家,桂花每天忙里忙外的也不得清闲,小肉包刚会走的时候就整天跟在蓁蓁后头,用吐字不清的大舌头喊着:“嘟嘟……嘟嘟……小嘟嘟……”   老李家除了李老太、李木武、王素芬知道蓁蓁有异能外,最了解蓁蓁能耐的就是肉包了。虽然蓁蓁带着肉包出去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地不展现异能,但她本身的能耐也够叫人瞠目结舌的了:七八岁的时候就能徒手爬十几米高的树去摘松塔,拿着一把弹弓驰骋红松林、一石子下去百发百中,下河捞鱼能一个猛子下去半天不上来,等别人害怕的心慌的时候她又抱着一条大鱼从水里冒出头来哈哈大笑。   有这样牛逼的姑姑带着,幼小的肉包还以为大了就自然而然的能有姑姑的本事了,结果等他大了以后却被啪啪打脸。七岁的时候,肉包抱着一棵树哼哧哼哧的爬两米掉一米,费半天劲还在蓁蓁脑瓜顶上晃悠,蓁蓁在旁边直唉声叹气,恨不得一脚给他踹上去。   学弹弓的时候,蓁蓁更是手把手的教,怎么瞄准怎么发力,可肉包学起来才知道原来这一根小小的牛皮筋并不是指哪打哪的,原来姑姑使得无比潇洒的百发百中的弹弓是经过千辛万苦练出来的(大误)。   至于下河,只要是河边长大的孩子就没有不会的,七八岁往河里一扔,扑腾几下呛上几口水自然而然的就浮起来了。可等肉包在大河里学会扑腾的时候,她这才知道原来小姑姑那种一扎七八分钟的猛子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所以他家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姑姑到底是怎么学的这么能耐的,北岔的老爷们都没有能比过她的。   想到姑姑的那些本事,居然能看的上男人,那男人得多厉害呀?肉包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蓁蓁百思不得其解:“姑啊,不是我说你,像你这样从头发丝到脚趾盖都比爷们能耐的姑娘到底能看上啥样的男人啊?”   蓁蓁得意的一抬下巴:“他老好了,等你见了就知道了。”   肉包被蓁蓁这句话勾起了好奇心,心里像是被一只小猫抓了一样直痒痒:“说说呗,我看配不配的上你。”   “我同学。”蓁蓁先说了一句,肉包立马点了点头:“帝都大学,看起来学习不错。”   “法语专业的,上学期法语他考第一我考第二。”蓁蓁补充了一句。   “居然能考过你,这小子脑袋瓜挺好使啊。”肉包肃然起敬,他能耐的小姑从小到大一路第一,就没听见有第二的时候。   为了保持自己在肉包心里的崇敬地位,蓁蓁十分有力的补充了一句:“哦,忘了告诉你了,我同时学了三个专业,新闻专业我是第一,法语专业第二,还有个专业是前五,因为三个专业成绩都很好,所以我拿到了特等奖学金。”   肉包直接给跪了:“亲姑,咱一年没见,你依然这么不是人啊!”   “嘿嘿,要不然怎么能当你姑呢。”蓁蓁抓起一把松子,徒手嘎吧一声捏开,肉包听得浑身一哆嗦,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啊,那我小姑父体格咋样?抗揍不?”   蓁蓁顺着肉包的视线落在自己捏松子的手上,她把松子仁扔在嘴里,又摸起来一个:“挺好,看着不胖摸起来肉挺结实的,每天早上起来跑步,打篮球游泳啥的也很厉害。”   “居然都摸过了?”肉包声音颤抖的都有些飘了:“姑啊,您可得悠着点呀,不还没结婚呢吗?   蓁蓁顺手扔出去一个松子,准确无误的打在了肉包的脑门上:“想啥呢?龌龊!”想起那天在厨房里的热吻,蓁蓁的心头也有些荡漾,不过当着侄子面不能啥实话都往出说,蓁蓁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那是不小心摔倒碰到的。”   “可拉倒吧。”肉包忍不住吐槽:“打你一岁会走路就没摔倒过,我看你那是故意往人家怀里摔的吧?”   蓁蓁立马又摸起了个松子,肉包捂着脑门直叫唤:“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你这是被我说的恼羞成怒了吧?”   “我是女子你不知道吗?”一个松子射了出去,打到了墙上后又弹到了肉包的后脑勺上,比头一下的劲儿还足。   肉包一手捂着前面一手捂着后面都快给蓁蓁跪了:“扔个松子还带拐弯的,没你这么欺负人的。”   “让你啥大实话都往外说。”蓁蓁白了他一眼,继续嘎吧嘎吧的剥松子吃。   肉包揉了揉后脑勺,又心特别大的蹭到了蓁蓁旁边:“那小姑父还哪儿好啊?”   “哪哪都好。”蓁蓁总结了一句,脸上的笑容甜滋滋的:“看着他我就喜欢。”   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肉包一脸惊悚的看着蓁蓁:“姑啊,我没想到你居然笑出了恋爱的感觉,哎呀,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得孤独终老呢。”   蓁蓁不服气地看着他:“我这么貌美如花的为什么要孤独终老。”捋了捋垂在肩头的发丝,蓁蓁想起郗俊杰顿时笑弯了眼睛:“像我这么能耐的女孩子自然能找到最好的男人。”她的眼神往肉包身上一扫,立马甜蜜没了只剩下冷笑了:“像你这种榆木脑袋,小心一辈子找不到媳妇。”   肉包瑟瑟发抖……   ***   蓁蓁回到屋子,糖包已经洗完澡了,正哼哧哼哧的把浴盆里的水往外舀呢,蓁蓁拿毛巾帮她把湿漉漉的头发包上,顺手摸了摸小侄女软滑的脸蛋:“外面风大,你头发没干可不能出去,快到床上盖着被子暖和暖和,这里我收拾就行了。”   糖包打记事起就和爹妈生活在安北,只有暑假寒假的时候才跟着爹妈一起回北岔老家,对于蓁蓁这个小姑姑,糖包虽然和她比较熟,但是因为一年带头见的太少的原因,又有些年龄差,因此少了几分亲密的感觉,这冷不丁的睡一个屋小丫头还有些不好意思。   蓁蓁正往外拎水呢,桂花在正房里听见动静急匆匆地过来了:“蓁蓁你快放下吧,我替她收拾。”   这么多年过去,桂花依然像没结婚的时候那样手脚麻利,把蓁蓁往屋里一推,一手一桶脏水就拎出去了。等蓁蓁替糖包擦干了头发,桂花连浴桶都刷洗干净了。   “糖包你跟你姑住一个屋要听话知道不?晚上你姑要看书啥的你可得消停点别瞎闹,可别耽误你姑学习啥的。”桂花洗了手过来叮嘱糖包。   “妈我知道。”糖包乖乖巧巧的答应了一声,随后又有些羞涩地看了眼蓁蓁:“要是小姑姑看书,我就坐我的作业,不打扰姑姑。”   十岁的女孩正是最乖巧的时候,对长得漂亮又考上好大学的姑姑还带着一些崇拜,蓁蓁一看她的小模样就忍不住上去捏了下她肉嘟嘟的小脸:“糖包可真乖。”   “是你比小时候乖多了。”桂花一边拿着梳子替糖包梳头一边笑着和蓁蓁说:“糖包刚出生的时候肉嘟嘟的小脸可随你了,当时你大哥还说呢,长的像她姑还行,可别像她姑那么淘。”   蓁蓁趴在椅子上看着桂花十分灵巧的给糖包松松垮垮的编了个麻花辫:“哪有你这样的,一来就当着我侄女的面编排我,我小时候多灵巧啊。”   桂花笑着看了她一眼:“是挺灵巧的,就再找不到比你更灵巧的孩子了。”   给糖包梳完了辫子,桂花过来把蓁蓁的马尾给拆下来了:“多大人了,梳头发还这么简单,我给你梳个好看的。”   蓁蓁小时候还真就是桂花给梳头,桂花手巧心又灵,梳的发型能连着半个月都不重样的。蓁蓁立马找了个半高的凳子坐上,桂花先帮她通了通头发,这才帮她编起辫子来。   蓁蓁的头发又黑又滑又顺的,桂花回头叫糖包来摸两下:“你瞅瞅你小姑头发多好,长的也好看吧,就是因为她从小就不挑食,给啥吃啥,你要是再不好好吃青菜,可长不了你小姑这么美。”   糖包过来摸了摸蓁蓁的头发,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桂花立马添油加醋地说:“是不是可滑溜了?妈没骗你吧?”   蓁蓁捂着嘴直乐:“大嫂你这是夸我呢是不?”   “嗯,可不是夸你嘛。”桂花点了点她的脑袋,示意不许给自己拆台,蓁蓁乐的直点头:“糖包你妈说的对,不过你来小姑家就不担心挑食的问题了,你小姑我最近厨艺大增,做的饭老好吃了,一个冬天保准能把你喂的白白胖胖的。”   小姑娘一听就笑了:“我听小姑的。”   蓁蓁的头发又长又顺,很快就编好了辫子,蓁蓁照着镜子看了看,笑着搂住桂花的胳膊:“还是大嫂编的辫子好看。”   “嘴还是这么甜。”桂花捏了捏蓁蓁的小脸:“从小就哄着我给你梳辫子。”   蓁蓁嘿嘿笑了笑,回头和糖包说:“糖包去床上睡会儿觉,我们去你太奶那屋说话,等晚上叫你起来吃饭。”   从北岔到冰城再到帝都,小姑娘也被折腾得不轻,洗了澡本来就有些倦意,等说让她睡觉顿时忍不住打起哈欠来。钻到暖暖和和的被子里,几乎头刚挨着枕头,糖包就睡着了。   蓁蓁放下帷幔,把屏风也拉上了,和桂花两个轻轻带上门去了正屋。   豆包比肉包才小两岁,性子也跳脱很多,在屋里没说多久的话就带着烧饼和水饺到园子里玩了。大冬天的花也谢了、叶子也落了,基本上也谈不上景致了。只有园子里的池子还能算是比较好玩,虽然池子是连着外头的北洋的活水,但因为天气太冷,连北洋都冻上了,更何况园子里的小小池子。几个小子一到园子里就跳冰上打出溜滑,蓁蓁早就用意识看过了冰层的厚度,见能扛得住这几个小子的折腾,便不去管他们了。   李老太见桂花回来,便问了句:“糖包呢?”   桂花笑着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睡着了,这几天也没捞着好好睡,洗了澡沾了枕头就睡着。”   “女孩子就是乖巧。”李老太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又问桂花:“你爹你妈怎么样?身子骨还行?”   桂花摇了摇头:“我妈身子骨还行,但是我爸不太硬朗,这些年累坏了,好容易松快下来,一下子还有点受不了。”   李老太听了直摇头:“山上不好住,冬天风太硬,夏天也阴凉,还是让他们早些搬到山底下住比较好。”   “已经搬下来了,现在也在安北,跟我们住一起。”桂花说道:“就是我两个哥,一走就没影了。”   李老太一听吓了一跳,立马追问道:“这咋回事呀?”   桂花叹了口气:“这还是从我妈藏了金条说起。”   多年前,明东和桂花要结婚的时候请桂花娘来画炕琴,当时桂花提起过说是当年她爹妈刚被抓到北岔送到林场劳改的时候,她娘刘春华曾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半夜黑灯瞎火的一个人找到原先自家在北岔林场打猎时歇脚的别院,偷偷摸摸的搬了些厚实的被褥回去,还不忘外面扯上破布打上补丁装些乌拉草做样子。   当时刘春华这么说的,大家都以为她只拿了被子和自己拿套绘画的箱子,也没往别处想。可吴家当年也是赫赫有名的资本家,家财万贯的,即使一个小别院也会放些金条银元纸币之类的做应急之用。   刘春华虽然只来过几次吴家别院,但是藏钱的地方在哪儿她还是知道的,摘下墙上的油画,里面露出一个保险箱。打开以后,里头有三条小黄鱼和一些纸币。   因为别院已经很久没来了,纸币还是建国前的,早已错过了兑换的时间,刘春华也没要,只把那三条小黄鱼揣怀里了。等回家到以后趁着家里人都睡觉,她谁也没告诉,偷偷在灶坑里头抽了两块砖藏在了里头。桂花的爹以前就是个甩手少爷,从不担心钱的事,哪里有钱也不放在心上,因此他压根也没想到刘春华居然能在别院里找到金子。   前两年运动刚结束的时候,李老太就让王素芬去过林场,把桂花爹妈接到山底下生活,反正明东一家在安北,房子也空着,让他们住过来桂花也放心。   可刘春华人生经历了这么大的变动,又在林场熬了几十年,早就养成了小心谨慎的性子。她担心运动会反复,坚决不肯下山,直到又过了两三年,她见林场的广播里天天播放新政策,成分不好的也能考大学了,这才逐步相信原来那段日子真的过去了。   可这个时候李老太和李木武他们已经到了帝都,刘春华找出来把王素芬留下的明东的通信地址,直接给明东写了封信。   结婚这么多年,丈母娘还是第一次找自己帮忙,明东连忙请了假坐着火车回了北岔林场。虽然刘春华有儿有女,可让她觉得靠得住的除了老李家没旁人了,从里到外都透着实诚。   “明东,我想托你帮我在安北买个小院子,够我们一家老小住就行了。”当时刘春华很淡然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哪有钱买房子呀?”桂花爹在床上哼哼了两声,转过身去没精打采地叹了口气:“赚的钱都不够吃饭的。”。   明东也了解丈母娘家的情况,担心他们在为钱的事吵架,连忙劝道:“其实也不着急买,我们兄弟几个都不在北岔,要不您先到我们家住去。”   刘春华没吱声,站起来拿个炉钩子直接把灶坑里头的砖头掏了出来,从里面拿出三条小黄鱼,一下子把全家人都震住了。   拿出一条小黄鱼递给明东,刘春华说:“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你帮我把这条小黄鱼换了钱,买三套房子,最好是离着进点,我和桂花她爹住一套,桂花他大哥二哥各一套,剩下的钱帮我置办点地,给他们兄弟俩分了,我也算对的起他们了。”   把剩下的两条小黄鱼揣在怀里,桂花看了两个儿子一眼:“这两个是以后我和你爹的养老钱,我们俩累了一辈子,以后或是出去看看或是看病吃药都用这个,谁也甭惦记,没你们的份。”   桂花的两个哥哥都是十来岁才落魄的,这些年每当撑不下去的时候就把小时候过的好日子翻出来细细回味,总盼望着有一天能机会能过上小时候的日子。   因此看到小黄鱼,哥俩的第一个想法都是拿这个当本钱去外头闯闯,刘春华听了只挑了挑眉头:“你们哥俩就这一条小黄鱼,是买房子置地还是出去闯荡都凭你们,我和你爹有养老钱和棺材本,以后也不指望你们,要是有良心以后就回来看看,要是不想回来也无所谓,到时候桂花和东子帮我们找个地方埋了就行。”   虽然知道父母受了一辈子苦,临老了该好好伺候伺候,可兄弟俩不愿意守着一亩三分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总觉得那样的日子一辈子能看到头,一点指望都没有。兄弟俩商量了几日,和父母磕了个头,领着老婆孩子就走了。   因为就老两口两人,明东也没让她买房子。明东在学校兢兢业业十几年了,分的房子也足够大,两人直接把老两口接回了家,平时不愿意动的话吃食堂也行,自己做也中,反正安北农场多,吃啥都方便。   李老太听得目瞪口呆:“这么说,就你丈母爷、丈母娘两人在安北呢?”   “嗯。”明东点了点头。   “哎呀你俩这孩子,办的这叫事啊?”李老太气的直拍大腿:“那你不给他俩领来,这孤零零的两个人咋过年啊?你说你俩怎么这么不长心。”   明东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桂花连忙解释道:“奶,我们劝了好几回,我妈就是死活不愿意来,她说好容易松快松快哪儿也想去,她和我爸单独过年更清净也更自在,想吃啥就买啥,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啥也不用操心。”桂花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您知道我娘那人,脾气特别倔,说一不二的,我们也拿她没招。这不我们走之前,明东弄了个电视机票买了个电视安他俩那屋了。我们走的时候电视已经都调好了,这回俩人更有乐子了,看电视看的眼皮都不带抬的。”   李老太松了口气:“行啊,只要过的好就行,等明年暑假时候再带他们来。”   眼瞅着天快黑了,豆包带着水饺、烧饼跑回来了,肉包也关了台灯到前院说话,糖包揉了揉眼睛也起床了,王素芬、蓁蓁、桂花正准备去厨房做饭呢,忽然郗俊杰拿着满满的东西来了。   肉包对着窗户坐着,看见一个人影进来连忙喊了一嗓子:“奶,我看着好像来人了。”说完接着站起来把房门大开,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容貌俊美的男孩,二十岁左右的年龄既带着少年的青涩,又有几分成年男人的稳重。   肉包从小的生活坏境不是林城小镇就是大片的农场,这两个地方的人无论是少年还是成年男人,都带了几分粗犷和野性,像郗俊杰这样俊美精致的长相,肉包还是第一次见,顿时看的愣了神。   蓁蓁过去把肉包拎到一边,甜蜜蜜地挤到了郗俊杰旁边:“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听到你家来人了,我特意送些水果过来。”郗俊杰又把手里的瓦罐放下:“这是我炖了一天一夜的佛跳墙,正好热乎乎的吃了能解乏。”   “佛跳墙啊……”纵然瓦罐盖的严严实实的,但是蓁蓁依然能闻到从小小的细缝中冒出的香味:“好香啊。”   郗俊杰笑着看着她:“等你尝尝好不好吃,若是喜欢我下次再做给你吃。”   蓁蓁连忙点了点头,郗俊杰朝她一笑,等抬头看着一屋子人都张大嘴看着自己,连忙轻轻咳嗽了下,朝蓁蓁使了个眼色:“蓁蓁,你不介绍下吗?”   蓁蓁拉住了郗俊杰的手,落落大方地一笑:“这是我对象,郗俊杰。”   肉包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传说中的小姑父呀,想想下午的时候小姑姑夸了人家一堆优点都没说到点上,合着原来是看上人家美色了呀。 第94章   郗俊杰只呆了片刻,就很有眼色的告辞了,毕竟人家一家人一年到头才团聚这么一回,他一个外人呆在这里太长时间不合适。一想到“外人”这个词,郗俊杰心里就酸溜溜的,默默的算了算还有三年才毕业,顿时觉得娶妻之路太过漫长了。   老李家的人目送着郗俊杰出了门,依然集体保持着沉默,过了大约一分钟左右,肉包估摸着郗俊杰走远了,这才憋不住地问道:“小姑,你到底咋把人骗到手的呀?”   “什么话这是?”蓁蓁伸出白嫩嫩的手指头猛戳肉包的脑袋:“我们这是情投意合,你懂不懂?再说是他主动追求我的。”   一听到“情投意合”这四个字,李木武和王素芬直拿手捂脸,闺女老这么直接,实在让人招架不住啊。   看着肉包明显不相信的眼神,蓁蓁指了指明北:“不信你问你四叔和四婶。”   明北一看到李木武的眼神斜了过来立马直摆手摇头:“别问我,我啥也不知道,等我发现他俩处对象的时候,人家已经明目张胆的手拉手了。”   一家人又转头去王新雯,虽然王新雯也稀里糊涂的没搞明白,但是她以坚决不能拆台为原则坚定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郗俊杰天天追我们家蓁蓁。”似乎觉得这一句话太过单薄,总得作证一下才有说服力,于是王新雯又补充了一句:“郗俊杰每天晚上下课都在我们宿舍楼底下等着各给蓁蓁提热水,你们不知道他一来,都能引起整幢宿舍楼的骚动,那些女生们一个个都趴窗户上瞅他,有时候为了抢个好位置还有打起来的。”   看了看蓁蓁,肉包心痛地总结了一句:“原来你们女学生都是看脸的。”   蓁蓁笑了,看着肉包一脸同情:“你是不是觉得特别绝望?”   肉包摸了摸自己的脸,头一回有些不自信起来,原本在一群糙老爷们中间也不觉得怎么着,可自打见了郗俊杰以后,肉包便觉的自己和人家比长相差点、身材差点、声音也差点,脑瓜子也不如人家那么好使,肉包高中三年顶多能保持前五,第一名就有些吃力了,可人家郗俊杰在帝都大学都能考第一,简直没法比。   看着蓁蓁洋洋得意的样子,肉包心有不甘地补充了一句:“我这小姑父样样都好,就眼神不大好使,要不然他咋喜欢上你了呢?”   蓁蓁摸起一把松子作势要丢过去,肉包立马笑着躲在了桂花后头:“开玩笑的开玩笑的,那松子可是我亲自爬树给你采的松塔,可不能浪费了。”   蓁蓁“嘎嘣”一声捏碎了几颗松子,一边把松子皮丢到垃圾桶里,一边微笑的看着肉包:“等我看你给我找回个什么样的侄媳妇。”   眼看着天已经发黑了,王素芬连忙领着桂花、蓁蓁去厨房做晚饭。明北去隔壁郗俊杰家借了个电话打给了明西,告诉他明东、明南都来了,让他晚上下班以后早点回来。现在明西手头上没什么实验,只在办公室整理整理资料之类的,一到下班点他就骑着二八大杠的自行车带着老婆孩子回了四合院。   王素芬领着儿媳妇闺女忙活了一桌子的菜,把桌子摆的满满当当的,幸好厨房里头的屋子足够大,一家人都坐下也不嫌挤,反而还挺热闹的。   厨房里有暖气,两个炉子也没熄火,火舌舔着砂锅烧的滋滋作响。桌子上铺着叠的十分厚实的毛巾,蓁蓁用厚手套垫着把砂锅的把手直接放到了桌子上。   掀开砂锅的盖子,蓁蓁拿筷子拨开里面覆盖的荷叶,顿时荤香从砂锅里钻了出来飘散在屋里的各个角落,一时间咕噜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明东捂着肚子直吞口水:“这些天在火车上光吃干粮了,你整个这么香的坛子上来,一下子我就觉得肚子空的心都慌了。”   明北闻着香味连话都不想说了,直接去搬了一摞小碗放在一边,蓁蓁一碗一碗的盛好分给大家。桂花见碗里汤浓色褐,忍不住先喝了一口汤,只见醇厚的汤水厚而不腻,满嘴的荤香。夹起一个鲍鱼,桂花认了半天也没看出是什么,咬一口还挺有嚼劲儿的越吃越香,吃完一个桂花想从碗里再找一块,这时候发现满满一碗的东西居然没有重样的。   比起桂花吃的十分细致,肉包等几个小的就呼呼噜噜的使劲往嘴里塞了,蓁蓁才吃了几口他们就已经吃光了一碗了。看着已经少了半坛子的佛跳墙,蓁蓁小气巴拉的一人只给一勺:“你们年轻力壮的少吃点,剩下的给我奶和我爸我妈留着。”   李老太平时吃饭时候喜欢喝一盅酒,今天连酒都顾不上喝了,吃的嘴就没住下,一听蓁蓁说剩下的给自己留着,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的,来,宝儿再给奶盛一碗。”   “好来。”蓁蓁见李老太喜欢吃里头的海参和鱼肚,特意给她多盛了些:“我奶最会吃了,知道啥东西好。”   李老太笑的眯起了眼:“哪样都好吃,蓁蓁你也和俊杰学学这个咋做的,回头咱也在家炖。”   蓁蓁把一碗佛跳墙放到李老太手边:“炖这个倒不特别难,关键是里头东西不好凑。”蓁蓁拿着勺子一样一样地指着李老太看:“海参、鲍鱼、花胶、鱼肚、鳖裙、鱼翅、鱼唇……鹿筋、猪肚、羊肘……这海里游的山上跑的要几十样东西呢,光买这些东西就得很费功夫。”   “那这一坛子可老多钱了吧。”李老太皱了皱眉头:“可不能白吃人家的,回头去我匣子里拿个人参给郗家,这亲家也得有来有往才是。”   蓁蓁喝了口汤说道:“直接给凌阿姨指定不能要,这眼瞅着就快过年了,到时候我把人参放在过年的礼物里头,也不惹眼。”   李老太点了点头,脸上满是赞赏:“我孙女长大了,想的比我都周全了。”   “这不奶教的好嘛!”蓁蓁笑着给李老太夹了块糖醋排骨:“您最喜欢的酸甜口。”   明东喝完碗里的汤,满足的喟叹了一声:“蓁蓁,你未来婆婆的手艺可真好。”   话音刚落,明北叼着一根排骨抬起头来,伸出筷子把骨头拽了下来,几口就把肉咽了下去:“她婆婆?大哥你想差了!”每周都能吃到未来妹夫贿赂给自己的各种小吃,时不时还能在家里吃到精美的大餐,明北已经成为郗俊杰的头号脑残粉:“这个是郗俊杰做的,哎呀,你们不知道,他手艺老好了,做的菜比国宴还好吃。”   明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的和你吃过国宴似的。”   明北不服气的昂起头:“就是没吃过也能想的到,指定不如这个好吃。”   “这坛子菜居然是我未来的小姑父做的?”肉包的筷子悬在半空中,表情十分纠结:“现在帝都娶媳妇已经这么难了吗?不但要长的好,还得会做菜?”   蓁蓁大眼睛笑的弯了起来:“所以说肉包等你高考完可得好好学学,要不然到大学里都没有女生稀罕你。”   “唉,去年冬天时候学过。”肉包有些发愁的往嘴里塞了一口回锅肉:“可我妈说我的土豆丝切的比手指头还粗,手指头笨的和脚趾头似的,压根就不是那块料。”   “那你完了。”明北使坏地直乐:“帝都这边的姑娘都可难追求了,你要是没一技之长啥的那指定不行。”   “我决定我考冰城的大学吧。”肉包一脸期待地看着明南:“三叔,你觉得咋样?”   明南笑着撇了他一眼:“咱冰城的姑娘就没有好追求的时候。”   肉包一脸绝望:“完了爹,要不咱还是回安北找媳妇吧。”   明东被他气的直笑:“你脑子里除了找媳妇有没有点正事?我和你说,要是你明年考不上帝都的大学,看我怎么收拾你。”   肉包一下子就蔫了,闷着头吃了三碗饭才又重新精神抖索起来:“我刚才想了想,考帝都的大学也挺好的,起码能有机会吃到小姑父做的饭。”随即他站了起来:“太奶、爷爷、奶奶你们慢吃,我想回屋看书了。”   “去吧。”李老太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这些天坐火车也没休息好,别熬的太晚了。”   “哎!”肉包应了一声,又和在座的说了一声才走。肉包回到自己的屋里,翻开课本后,白天和蓁蓁嬉皮笑脸的样子不见了,脸上十分严肃和认真,很快就沉浸到书本里。   蓁蓁收回意识,笑着问明东:“肉包学习还挺认真的吧?”   “学习还行,也肯吃苦,每天早上五点起来背课文,就是做题时候有点马大哈,连着几回考试都是因为粗心没拿到第一。”明东说道:“不过咱家那边水平你也知道,不比帝都这边,我当初考大学的时候也没现在这么难,这几天你要是有空就给他补补功课啥的。”   自家的亲侄子,又是这种关键时期,蓁蓁一口就答应下来,甚至盘算着明天先出份卷子先摸摸肉包的底,好有针对性的补课。   蓁蓁是说干就干的行动派,吃完饭回到屋里,蓁蓁点着台灯熬到十二点弄出了一套卷子,用意识看了眼肉包的院子,看见灯还亮着,从窗口里还能看到肉包学习的身影。蓁蓁穿上棉袄,去厨房里把晚上剩下的炖牛肉和馒头热了下,给肉包端了过去。   “肉包,你还没睡呢?”蓁蓁敲了敲门,轻声问了一句。肉包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打开房门看到蓁蓁端着的夜宵顿时笑了:“还是小姑好,知道我饿了还帮我热饭。”   把饭菜放到桌子上,蓁蓁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摞白纸递给他:“还有更好的东西给你呢?”   “什么呀?”肉包嘴里嚼着馒头,含含糊糊地问了一句,一伸手接了过来,顿时“数学”两个字映入眼帘,吓的嘴里的馒头卡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的,噎的他一脸绝望。   蓁蓁伸手帮他把馒头拍了下来,又好心的替他翻了翻后面的卷子:“还有语文、物理、化学啥的,你好好做啊,等中午我起来的时候要给你判卷子的。”   肉包看了看墙上的钟表,上面的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半,又看了眼手里厚厚的卷子,肉包顿时有些懵逼:“你要睡到中午?完了我中午之前做完这么多题?”   “是不是被我出的卷子感动了?”蓁蓁笑眯眯地撑着脸看着他:“放心,以后这种试卷会经常出现的。对了,我听你爸说你之前考试经常因为粗心做错题,若是在我的卷子里出现这种问题,一道错题倒挂在树上做一百个仰卧起坐。”   肉包嘴里的馒头掉了下来砸在了炖牛肉的碗里,蓁蓁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享受你的夜宵吧少年,明天起你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胃口了。”   肉包一脸悲痛地看着蓁蓁:“那啥,我觉得不如你给豆包也出一套题吧,他才高一居然能考第十,简直不能忍啊。”   蓁蓁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放心,等你解脱以后,他的好日子就到了。”   看着肉包已经化悲愤为食欲的样子,蓁蓁很开心的回屋睡觉去了。   自打放假以来,蓁蓁很少熬夜,第二天早上她虽然没睡到中午,但也十点左右才起床。伸了伸懒腰,蓁蓁觉得浑身上下都透着舒坦。用意识扫了一圈,只见肉包在桌前奋笔疾书,豆包带着两个明南家的两个儿子做作业,糖包陪着李老太摘豆角,明北两口子哄着面条搭积木。   见外面也没什么事,蓁蓁索性也没出门,一闪身进了空间,用空间里熬好的鸡汤煮了碗面条吃了,然后将空间的温度调到二十八度,穿着睡衣半躺在洒满阳光的摇椅上背单词。直到中午糖包过来叫蓁蓁去吃午饭,蓁蓁才一闪身又回到了床上。   蓁蓁不是那种爱躲懒的孩子,像这种偶尔睡个懒觉的事都没人说她,吃了午饭,蓁蓁去肉包屋里看试卷,基础倒是挺扎实,但两道带着陷阱的题肉包都中招了。当蓁蓁用红笔在题目上划出重点时,肉包的脸都绿了,做题之前还再三提醒自己要好好读题,怎么一着急起来就忘了。   “怪自己不长记性是吧?”蓁蓁笑眯眯地看着肉包:“没事,做完仰卧起坐你就记住了。”蓁蓁在出题的时候已经对答案心中有数了,因此只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批完了所有试卷:“一共五道题因为审题的原因做错,其他确实不会做的不在此范围之内,五百个仰卧起坐,你准备分几天完成?”   “五天?”肉包愁眉苦脸地看着她。   “行。”蓁蓁倒是答应的很爽快,“反正五天后咱考下一套卷子。”   *****   明天是郗俊杰祖母的生日,郗俊杰想着把出门的时间和蓁蓁商议一下,谁知刚进大门就被明北神秘兮兮地带到了园子里。   园子里的树最细的也有一百年了历史了,一个个都高耸无比。郗俊杰正奇怪大冬天明北领自己到这干嘛,就听见一个哆嗦的声音喊着:“五十八、五十九、六十……”   顺着声音,郗俊杰看到蓁蓁坐在一个高高的树上,旁边一个粗壮的树杈上倒挂着一个人,一边坐着仰卧起坐,一边哭叽尿嚎的数数。   郗俊杰吓的脸都绿了,抱着树仰着脖子喊:“蓁蓁,快下来,掉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挂在树上的肉包都快哭了:“小姑父你啥眼神啊,没发现容易掉下来的是我吗?”   虽然没认出挂在树上的是谁,但是这句“小姑父”叫的郗俊杰神清气爽:“那你做仰卧起坐的时候小心点,千万别掉下来。”   肉包一个没忍住险些被郗俊杰这句话给气哭了,蓁蓁坐在树上直乐,坚持着等肉包做完一百个才伸手把他拽了上来。看着这姑侄俩在三四米高的树上做这种危险动作,郗俊杰顿时觉得魂都都吓得要飞了。   抱着树干往下爬了一段,看着离地还有不到两米的距离,蓁蓁一个轻松的鹞子翻身,从树上翻了下来落在了郗俊杰的前面,轻盈的连点声音都没有。   转过身来,蓁蓁发现郗俊杰脸色煞白才意识到可能有些吓着他了,她讪笑着拉住郗俊杰的手轻轻摇晃:“你知道我老家就在山边嘛,从小就这样爬上爬下的,其实这对于我来说一点也不危险。”   郗俊杰一伸手拉着蓁蓁把怀里一带,紧紧地抱住了他:“可是我看着你就像要掉下来一样。”   感受到郗俊杰的身体害怕的居然有些颤抖,蓁蓁搂住了他的背,小脸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没事的,没事的啦。”   肉包还在哼哧哼哧往下爬呢,好容易脚挨着地面了一转身就看见两个紧紧相拥的人,顿时吓的腿一软就坐树底下了。   明北摇了摇头把他拽了起来:“这才几年呀,做一百个仰卧起坐就腿软了?你这也太缺乏锻炼了。”   “我是被他俩给吓的。”肉包指着蓁蓁不敢大声说话:“他俩不怕让我爷瞅见打折他俩的腿?”   明北摸了摸下巴,十分中肯的地说:“你姑没事,至于郗俊杰就不好说了。”   话音刚落,两人就看见蓁蓁忽然抬起头来搂住了郗俊杰的脖子,对于这个熟悉的姿势,明北瞬间领悟了蓁蓁想要干嘛,他一边紧紧地捂住了肉包的眼睛,一边紧张地睁大了眼睛看两人的后续动作。   好在蓁蓁顾忌着旁边有人,只蜻蜓点水地在郗俊杰嘴上亲了一下,就松开了手:“现在觉得魂回来了吗?”   不等郗俊杰回答,明北哼哼哧哧地苦笑道:“你俩的魂倒是回来了,我的魂被你们吓飞了。”   肉包七手八脚地把明北扣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拽了下来,看着神色各异的三个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   到了郗俊杰祖母的八十大寿这天,蓁蓁穿了一条齐膝的毛呢裙和一件到小腿的羊毛大衣。因为这个年代没有打底裤,蓁蓁只能拿脚蹬裤打底,下面配了一双从商店买的齐腕的小皮靴。这一身打扮别说在现在,就是在后世也不算过时。   蓁蓁给郗家祖母准备的寿礼是一幅自己画的《龟鹤牡丹图》以及一棵百年老参和一个百年灵芝,都是贺寿的好东西。   汽车在九点钟准时停在了蓁蓁的家门口,蓁蓁一手拿着画一手拿着装人参的匣子,明北帮她把包着红布的灵芝搬了出来。   这个灵芝是蓁蓁回北岔山上特意培育的,先找到一棵拳头大的灵芝,把刻着寿字的圆形模具罩在外面,瞬间把它催熟变大,直到把模具装的满满当当的才停止生长,等摘下模具来,看着寿的字样还是太过清晰和明显,蓁蓁又把灵芝拉的更大些,不仅纹路更加自然,寿字也像是天然形成的。   郗俊杰帮着蓁蓁整理好东西,这才扶着蓁蓁上了车。   这个年代的帝都并不像后世那么大,尤其是家里有些地位的,基本上住的都不算特别远。汽车行驶了大约十来分钟,就到了一个四合院门口,看着门口停着的几辆汽车,里头隐隐约约传出来的说话声,就能猜到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似乎怕蓁蓁紧张,郗俊杰在扶蓁蓁下车时特意捏了捏她的手指,轻声说道:“放心,一切有我呢。” 第95章   凌秀蓝的牡丹花经过蓁蓁半个月的“精心”照顾,全部绽放了艳丽的花朵,不但有紫斑牡丹,还有红、黄、紫、蓝等复色牡丹,一眼看过去雍容华贵、国色天香。   因为凌家老宅今天要招待来贺寿的亲朋好友,郗长波和凌秀蓝一早就带着牡丹来了,一盆盆寓意着吉祥的牡丹一搬到宅子里,郗老太太就戴着花镜迎出来了,满脸的惊喜藏都藏不住:“你还真的种出来了?”一边说一边赶紧让地方:“赶快搬屋子里去,别冻坏我的花。”   凌秀蓝也怕牡丹再冻一下会出什么岔子,连忙叫人一鼓作气都搬了进去,郗老太太连早饭都顾不得吃,指挥着郗长波一盆盆摆上,挪了三四次位置才算满意了。   郗长波看着老太太站在牡丹花边都不想动的样子,连忙劝道:“妈,你赶紧去吃饭换衣裳,一会就该来客人了。”   “嗯嗯。”郗老太太一边敷衍的点头,一边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直到郗老爷子下来催了一边,郗老太太才恋恋不舍的回房了,等匆匆忙忙吃了早饭换了衣裳梳了头,老太太又赶忙回到大厅坐着,好容易在天寒地冻的腊月看到娇艳欲滴的牡丹,可得好好守着不能让人破坏了。   八点半一过,郗长波的兄弟姐妹们领着孩子都来了,郗长波的妹妹郗素美一进门看到满屋子的牡丹顿时脸色十分难看。一直心里存在疑虑的凌秀蓝正盯着她看呢,一看她的表情变了,这才确定了就是她使的坏。   凌秀蓝一辈子光明磊落的,最讨厌那些勾心斗角的破事。她实在是不明白,要是小姑子对自己有意见直接说不就得了,何必去祸害自己送给老人的花,婆婆一辈子最爱牡丹,能在大寿的时候养出开花的牡丹多让老人家高兴啊。自己亲妈的寿诞都想捣乱,凌秀蓝真想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头装的是不是浆糊。   今天是婆婆的好日子,凌秀蓝也不愿意说这些闹心的事,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转头不再理她。感觉到嫂子的目光,凌素美畏缩了下,下意识挪开眼神,可片刻后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理直气壮地瞪了回来。   对于这种人,凌秀蓝只有一句话:脑子有病!   察觉到妻子的呼吸有些粗,郗长波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又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凌秀蓝摇了摇头,两口子对视一笑,转头都去陪郗老太太说话去了。   见三哥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郗素美又是委屈又是生气,觉得一定是凌秀蓝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郗长波一共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妹妹。兄弟姐妹中,郗长波是长相最好的,举止投足之间也十分有规矩有教养,打小郗素美就很喜欢缠着他,毕竟有这样一个夺人眼球的哥哥,不少同龄的女孩子都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巴结她,让郗素美觉得自己很有面子。   而对于郗长波来说,他更喜欢和哥哥姐姐相处,无论是说话做事都是有商有量的,彼此亲密却又保持一个客气的度,困难的时候也能互相搭把手,而郗素美估计是这个家的异类了,身为最小的孩子,小时候哥哥姐姐都比较让着她,可到了该懂事懂谦让的时候,她却不愿意了,只想着让别人对自己好,可是什么事都不为别人考虑。家人发现她这个毛病以后也没一味的护着,说教引导一样不少的,可是怎么管都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当时年少的郗长波还奇怪呢,兄弟几个都是这样长起来的,咋就妹妹这么不懂事呢。   等到郗素美十八、九岁的时候,郗长波刚刚二十出头,长得玉树临风、气宇不凡。郗素美没事就喜欢往郗长波身边凑,还时常把小姐妹带家里来炫耀自己哥哥长的潇洒英俊,借此提升自己在小姐妹中的地位,郗长波二十来岁的人了,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小伎俩,一次两次的给面子,等到次数多了基本上见着她都绕道走了。   这个时候凌秀蓝出现在郗长波的视线里,郗长波对她一见钟情,开始疯狂的追求。郗素美的同学在来家里几次都没碰到郗长波后都不太高兴,很没面子的郗素美等晚上郗长波回家后和他又哭又闹的,非让他周末陪自己同学一起逛街。   郗长波大发雷霆,把郗素美大骂了一顿,连父母听到动静出来,也都斥责了她一番。而事后没几天,郗素美的同学在公园里看到了郗长波和凌秀蓝的身影,回去添油加醋讲了一番,郗素美就恨上了凌秀蓝了,她认为哥哥不理自己、同学疏远自己都是她导致的。   这种理由一看就是脑残少女的想法,凌秀蓝第一次到郗家看到这个在自己面前又哭又闹的小姑娘,就把她划到了脑子不太正常那一类。郗长波被被郗素美闹的烦不胜烦,也正好准备和凌秀蓝结婚,他索性单独置办了房子搬了出来。   举办的时候,郗素美又一次的搅场,直接被哥哥姐姐捂着嘴抬了出去,等结婚以后,郗长波和凌秀蓝单独居住,没几个月郗长波被派到法国去工作,这才算彻底的远离了郗素美。   前几年,郗长波被迫卸任回国的时候,郗素美早就结婚并且跟着丈夫下放了,等运动结束,郗素美终于跟着丈夫从边疆回到了帝都,多年的磨砺不但没让她心态成熟起来,反而更加尖酸刻薄喜欢钻牛角尖了。当她看到凌秀蓝住的宅子居然是四合院时,眼红的都快滴血了,总觉得他哥赚钱的挣都让凌秀蓝赚便宜了。那话里的意思,差不多得把房子给她住才对得起她,酸气冲天的样子直接让凌秀蓝不爱搭理她。   半个月前,一反常态的郗素美带着女儿上门,说是逛街歇脚,想着老太太的寿诞要到了,凌秀蓝也没好意思撵她出去。谁知她坐了一会也没出什么幺蛾子干脆利索的走了,不过她女儿尚清冉撒娇耍赖的非要住着看着倒是和郗素美小时候一模一样。   十六七岁的孩子,凌秀蓝对她也没有太多的防备之心,吃了晚饭后把她送到园子里的绣楼就回来了。想到那八盆花冻的发蔫的样子,再看看跟在郗素美旁边貌似天真的女孩,凌秀蓝觉得有些害怕,大半夜的一个小姑娘能黑灯瞎火的出门干这事,早上起床后居然一点都看不出神色有异,这心机可比她妈强多了。   尚清冉注意到自己妈妈的眼神,顺着郗素美的目光和凌秀蓝对视在一起。她见凌秀蓝微微皱眉地看着自己,只淡淡地笑了笑又转过头去,那表情似乎在说:哦,原来你猜到了。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歉意和愧疚,甚至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凌秀蓝心里发寒,握着凌长波的手也慢慢收紧,察觉到妻子情绪不对,郗长波转过头顺着凌秀蓝的眼神看了尚清冉一眼,郗长波虽然看着温文尔雅,但毕竟这么些年的阅历在这里,只一个平平淡淡的眼神就看的尚清冉有些心虚,转头朝郗老太太跑去。   郗长波也知道妻子的牡丹花出问题和自己妹妹和外甥女有关,不过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没法拿到明面上说,否则自家就落了下乘了。按住凌秀蓝的手,郗长波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没事,有我呢,回头我会告诉她以后不许上咱家的门。”   有丈夫可以放心的依靠,凌秀蓝也松了口气,她不再琢磨小姑子的事,打算趁现在人不多悄悄和老太太说说蓁蓁的事。   站起来走到赏花的郗老太太旁边:“妈,您累不累?我给您倒杯蜂蜜水?”   “我不累。”郗老太太笑呵呵地说:“我和你说,能看到这么好的花我不吃不喝心里都甜的慌。秀蓝你说你咋这么巧呢,大冬天都能养出这么好的花来,可真是用心了。”   凌秀蓝顿时露出一抹苦笑:“您可别提这事了,我险些就没脸见您了。”   “怎么了这是?”老太太的眼神从花上移了下来,看了凌秀蓝一眼。   凌秀蓝递给老太太一杯蜂蜜水,说道:“半个月前这牡丹眼看都长了不少花骨朵了,谁知一夜之间也不知遭了什么祸害,花骨朵发蔫发黑,眼瞅着就养不活了。还是俊杰的对象对花有研究,她把这八盆花带回家,精心伺候了十来天,这才长出这么好的牡丹来。不瞒您说这花我昨晚才搬回来,生怕在我家里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一听郗俊杰的对象,所有人的关注点都从牡丹花上转移了,凌秀蓝几个妯娌听了纷纷惊讶地问道:“俊杰有对象啦?谁家的孩子呀?”“这孩子素来眼高于顶,他能喜欢的是什么样姑娘啊?”“那女孩长什么样呀?今天来不来?”   一想起蓁蓁,凌秀蓝立马笑容满面地说道:“是俊杰的同学,俊杰自己相中的,我也特别喜欢哪个女孩子,一会儿他们就过来了。”   “和俊杰是同学?那是本地人吗?”郗素美听到自己那最俊美的侄子居然有了女朋友,心情和当初知道郗长波和凌秀蓝处对象一样,特别不是滋味。尤其听凌秀蓝的意思,那眼瞅着要死的花居然是那个女孩给救回的,顿时郗素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表情。   凌秀蓝本来不想搭理她,不过看着郗老太太也一脸好奇的样子,只得说了句:“老家在黑省的一个林城小镇,不过这孩子的大伯在帝都,她一考上大学以后全家也都过来了……”   话还没说完,郗素美捂着嘴夸张地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天仙,原来是山沟沟里来的土包子。哎呀我说三嫂,当年我哥找对象时候稀里糊涂的也就算了,可俊杰是我们郗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可不能和我哥似的那么不长眼。”   一句话说的全家人脸色都变了,郗素美原本是想讽刺下凌秀蓝,可她又没什么脑子,一句话把全家人都得罪了。尤其是凌秀蓝的两个妯娌因为郗素美刚才那句话贬低了自家的孩子,看她的眼神都快冒火了。郗俊杰几个堂哥错过了读书的黄金时期,他们虽然没考上大学,但是在各行各业也算干的很出色,郗素美这句话可算是把几个嫂子都得罪光了。   可郗素美还不自知,有些洋洋得意地看着凌秀蓝,也不知她高兴个什么劲儿。凌秀蓝还没等说话呢,郗老太太先生气了,脸唰的一下沉了下来,郗素美还以为自己亲妈因为郗俊杰和山沟沟的女孩处对象生的气,连忙凑过去朝凌秀蓝翻白眼:“妈,你瞅瞅她……”   “你给我闭嘴。”郗老太太黑着脸瞪着郗素美。   “妈……”郗素美仓皇地退了一步,有些搞不清楚郗老太太到底在生气什么。   郗老太太看到自己的小女儿又是心痛又是心酸,小时候虽然有些娇蛮但好歹还有些灵气,等长大以后越来越自私、越来越不讲理直接把那仅有的一点灵气也磨光了。后来结了婚又下放了这么些年,回来以后直接就成了个泼妇了。   想起今天是自己的八十大寿,千万不能生气,郗老太太闭了闭眼睛努力将这口气压了下去:“你要是想让我高兴今天就把你那破嘴闭上,少给我说话。”郗素美委屈的憋了嘴,白了凌秀蓝一眼不再吭声。   消停了没几分钟,陆续的有亲朋好友上门了,一家人赶紧把刚才的不自在压在心里,笑容满面的和来人寒暄起来。来的人刚一坐下,第一眼就是看到满大厅富丽堂皇的牡丹,有的还以为是假的,凑过去一摸才知道居然是水嫩嫩的鲜花:“哎呦,这个时候天寒地冻的哪里来的牡丹?”   郗老太太笑眯眯地指了指凌秀蓝:“小儿媳妇特意养的。”   一时间来的朋友都夸凌秀蓝孝顺、心细,凌秀蓝一边笑着打哈哈,一边看了眼墙上的表,怎么俊杰和蓁蓁还没到呢?   正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就听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喊了句:“俊杰哥来了。”   凌秀蓝连忙回头,透过锃亮的玻璃窗,看到郗俊杰抱了一个红包袱,里面也不知装的啥,鼓鼓囊囊的看着像一个盆的形状,旁边蓁蓁拿着一个画轴和一个木头盒子。   看着两人手都满满的,连忙有人给他俩开门。   抱着东西进来,郗俊杰笑容满面地朝郗奶奶鞠了个躬:“祝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蓁蓁立马接了一句:“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郗老太太乐的合不拢嘴,拿过老花镜戴上看着蓁蓁:“俊杰,这是你对象?叫什么名字呀?”   郗俊杰笑着看了眼蓁蓁,连忙介绍道:“奶,她叫李明蓁,小名叫蓁蓁。”   “蓁蓁呀,是个好名字。”郗老太太点了点头,蓁蓁连忙把东西甜甜地笑了笑:“第一次见奶奶,给您带了些我家那边的土特产和我自己画的画。”   郗老太太还没等说话呢,郗素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愧是山沟沟出来的,送的礼物都带着土味。”蔑视的看了眼蓁蓁,郗素美带了几分得意和显摆:“我们家冉冉送她外祖母的可是一件羊毛毯子,质量可好了呢,纯羊毛的!”   蓁蓁一愣,看了眼郗俊杰,郗俊杰快速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小姑。”   蓁蓁了然,原来这个就是险些害牡丹冻死的罪魁祸首呀,想起她做的事,蓁蓁就知道她是个蠢的,直接无视了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   来郗家参加寿宴的都是家里亲近的亲朋好友,多少对郗素美都有些了解,但郗老太太仍然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她连看都没看郗素美一眼,直接笑着问蓁蓁:“我听俊杰妈妈说你老家在黑省一个林城,林区可是好地方,人杰地灵的,养出来的闺女也俊。”   “可不是嘛。”郗俊杰的大娘开口笑道:“我就说俊杰眼光高,看上的姑娘指定差不了。”说着眼睛往郗素美那撇了一眼,十分解气地大笑起来。   大家看着蓁蓁白皙水嫩的皮肤、又黑又亮的长发、一双弯弯的笑眼以及甜美的笑容忍不住都去看郗素美,刚才她说俊杰的对象是土包子,结果来了个仿佛仙女一样的姑娘,也不知她觉得脸疼不疼。   郗老太太想起自家不省心的小女儿说人家姑娘送的礼物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必须得夸一夸人家孩子,万一堵了气回去闹了分手,自己可赔不出这么好看的姑娘给孙子。   对于郗俊杰,郗老太太十分了解,这孩子眼光可高的很,一般人可看不上。瞅他看着人家姑娘笑的那么温柔,老太太就知道自己这小孙子这是坠入爱河了。   “你给我画的什么画?”郗老太太慈眉善目地笑道:“能给我看看吗?”   郗俊杰早就欣赏过蓁蓁的画作,连忙迫不及待的打开画轴展现给郗老太看,听到旁边一声声的抽气声,郗俊杰终于知道为啥李奶奶和李木武爱显摆蓁蓁了,看着旁人震惊的样子,简直太有成就感了!   看着蓁蓁画的《龟鹤牡丹图》郗老太太连声说了三个好,回头看了眼墙壁,指了指墙上原本挂着的画轴说道:“俊杰,你帮奶奶把这个取下来,把蓁蓁画的《龟鹤牡丹图》挂上去,我喜欢这幅画,一看寓意就好,还有大师风范。”   原本蓁蓁就画的极好,郗老太太又明确的说喜欢蓁蓁的画,一时间屋子里的夸赞声不绝于耳,直到郗俊杰把画挂上去,还有人时不时地赞一声呢,凌秀蓝看着这么多人夸自己未来的儿媳妇,顿时乐的都合不拢嘴了。   要说郗素美这个人最没意思的就是见不得人好,尤其是凌秀蓝的未来儿媳妇,在她眼里就和阶级敌人一样让人憎恨。   “又不是花钱买的,有什么好的。”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郗素美一眼看见郗俊杰抱来的红包袱皮,因为是倒扣着放的,圆咕噜的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郗素美嗤笑了一声,指着红包袱皮问:“这是什么呀?别是抱来一口锅吧。”   蓁蓁都无奈了,看了眼郗素美都不知道她咋想的,这是你亲妈的寿诞,一个劲的拆台是不是脑子有病?   郗老太太看着那红包袱也猜不出是啥来,连忙说道:“无论送什么都是孩子的一番心意,我都喜欢。”   蓁蓁见郗素美这个蹦跶的性子,倒是十分愿意帮着凌秀蓝打她的脸,她笑着说道:“在老家的时候去山里采的一点土物……”   果然话音未落,郗素美嘲讽的笑声已经响了起来:“千里迢迢的这是搬了个土疙瘩回来吗?可别弄脏我们家的地。”   “小姑姑似乎忘了,这是郗家,等以后蓁蓁和我结婚了她也是这家里的人。”郗俊杰淡淡地一笑,直接让郗素美白了脸。   当初郗素美不顾家里阻拦要死要活非得和尚志成结婚时可是夸下海口,以后不再是郗家的人。可她没想到尚家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有权有势,反而是四处巴结喜欢阿谀奉承的人家,因此郗老爷子压根瞧不上尚成志他爹。等运动的时候,没人愿意去保似乎投机倒把的尚家,尚志成直接带着老婆孩子下放到边疆,如今回来也不过是在一家工厂里当工人,和郗素美的几个哥哥姐姐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郗俊杰一句话直接掀开了郗素美紧紧捂着的伤疤,顿时白了脸倒退了一步,尚清冉在后面轻轻推了她一下,郗素美忽然又有了斗志,为了女儿的未来她必须得压下他们所有的人,等啥时候冉冉成了老太太最喜欢的孩子,那她就有搬回到郗家的借口了。   蓁蓁压根就没再理会郗素美在想啥,她直接解开了系在一起的疙瘩,包袱皮滑了一下去,一个比脸盆还要大的灵芝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霎那,所有人都听见自己吞口水的声音。   蓁蓁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自己从山上采的,您别嫌弃。”   “哎呀,这孩子太会说话了。”一群人挤眉弄眼地看着郗素美,眼里满是嘲弄:“这东西可比什么羊毛毯子值钱多了,也不知那羊毛毯子上面也印没印什么自行车二厂之类的。”自行车二厂是郗素美丈夫上班的厂子。   蓁蓁把灵芝翻过来抱到郗老太太身前:“山里百年灵芝我倒是常见,难得的是这个灵芝上头有一个像是寿字的纹路。”   郗老太一听连忙戴上老花镜细看,果然一眼就瞧见了上面的字,顿时惊喜地叫道:“真的有字,你们快来看。”   所有人都好奇地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居然真的有字!”“你们说这是咋长的?”“这也太神奇了?”“俊杰,你对象到底是哪个地方的人呀,我想过去瞅瞅,也采个灵芝啥的回来,你没听说那可常见了嘛。”   郗老太被他们念叨的头都大了,手捂着灵芝不让摸了:“行了行了,看两眼得了,别再给我摸坏了。”   顿时郗老太太的亲妹子直乐:“这么大的东西就是摔地上都不带坏的,还不让摸,小气巴拉的。”   郗老太十分得意地看了她一眼:“就小气咋地,我未来孙媳妇送的。”   “哎呦呦,有孙媳妇的人了不起。”一群人笑着散开又回到各自的位置上,郗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蓁蓁:“你说你头一次上门,我没给你东西呢,你倒送我一个这么贵重的礼物,还是拿回去让你们家老人留着吧。”   “家里还有呢。”蓁蓁连忙摆了摆手:“这东西我们在黑省的时候见的多了就不稀奇了,我奶日常喝的水都是拿她煮的,要是你想煮水喝就拿榔头敲下一块来。”   郗老太太嘴直抽抽:“我可舍不得煮水,我要留着当全家宝。”   “那您就好好收起来。”蓁蓁笑着又递上一个木头盒子:“和这个一起。”   “这又是啥?”郗俊杰的大伯母忍不住问道:“不会又是土特产吧?”   “还真是,自家在山里挖的。”蓁蓁笑着掀开了盒盖:“东北有三宝,人参鹿茸乌拉草。”   看着盒子足足有七八两重的人参,所有人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到底是什么山,请务必告诉我,我TM也想去挖! 第96章   现在人参养殖的少,多半是一代代的采参人去山里挖,只是挖参又费时又费力的,还不一定能碰上,因此在北岔专业的采参人比较少,一般若是上山时候碰上了做个记号,找个棍子就开挖,只是这样难免破坏人参的根须。像长白山一代,有好多祖传做这个的,每天带着专业的工具上山,还有像模像样的仪式,费几个小时甚至一天功夫将土一点点拨开,挖出的人参一点都没有损伤。   对于蓁蓁来说,这两种方法都不用,拿脚尖点点地,山土自己就松软了,人参两个叶子一撑,一个骨碌就从土里翻出来了,连根须上的细毛都不带掉的。   华国人骨子里就迷信人参、灵芝一类的东西,家里要是有一个上年头的,那差不多就得当作日后救命的东西供起来了。郗老太太也不例外,她看着灵芝时就高兴的合不拢嘴了,等看这颗野山参时,激动的脸都红了。   郗老太太的大女儿郗素玉凑凑过去细细的看了一番,由衷地为老母亲得到这种寿礼感到高兴:“妈,这可是好东西,回头请大夫来看看,能不能加到你日常吃的调养方子里。”   “这么好的人参放药里可惜了。”郗老太太还有些舍不得:“药店里卖的筷子粗丝的野参足够用了,我看这个还是当传家宝得了。”   郗素玉听了无奈地直笑:“这人参不比别的东西,就算百年的老参放的时间长了也会影响药性,你要是光供起来可就白瞎这么个难得的东西了。”   郗俊杰的大伯母常乐晴也点头附和道:“大姐说的对,这个先收好,回头请大夫把了脉再说。要说脉息好还是国医圣手张仁泽先生,不过他现在轻易不给人看脉了,上回我家长山去请都没请来。”   郗老爷子的地位不低,其长子郗长山如今是帝都的市长,可即便是他在国医圣手前也不好使。凌秀蓝连忙说道:“那请别人也行,我听说成学武先生脉息也很好,只是他看病一天只看十个,无论什么人都得拿号,回头我让俊杰去一趟,看看能拿到什么时候的号。”   常乐晴点了点头:“也行,反正妈也只是为了调养,并不那么急。”   郗俊杰在一边越听越觉得不对,他从小在法国长大,回来又专心学习,对于中医这一块一点都不了解。虽然有时候回老宅闻到有药香,问起来也是老人家调养身子的,至于这些名医圣手的还是第一次听到。   “张仁泽先生,成学武先生……”郗俊杰低头看了一眼蓁蓁:“我怎么觉得这两个名字这么耳熟?”   郗素玉听见,笑着看了郗俊杰一眼:“看来这两位老先生还就是厉害,连我们才回国几年的俊杰都听说过名号。”   郗俊杰看了蓁蓁一眼,没有说话,倒是蓁蓁笑道:“最近寒假比较有空,俊杰有时候陪我去张先生家做客,也在那里遇到过成先生。”看了眼郗俊杰,蓁蓁笑的特别甜美:“张先生特别喜欢俊杰做的菜,郗奶奶要是想请张先生看脉也不是没有方法,让俊杰带着一罐子佛跳墙领您直接去,保证不会被拒之门外。”   这回不仅一家人惊讶了,连凌秀蓝都张大了嘴看着小情侣,俊杰啥时候认识的国医圣手,自己咋不知道呢。   郗俊杰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蓁蓁:“会不会给你和张先生添麻烦?”   蓁蓁笑着说道:“其实张先生并不是不爱把脉,你没看他隔三差五就来我家一趟,挨个摸一摸过过瘾,只是他不爱应酬,给一家诊脉后头就有一串跟着托关系的。”她看着郗老太太嘴格外甜:“要不是郗奶奶不是外人,我也不敢应这事的。”   “那多谢你了。”郗老太太拉着蓁蓁的手就不松开,乐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奶奶这回可是托了你们的福了。”   在座的听了也都羡慕坏了,毕竟上了年纪总有这点或者那点的不舒服,要是能遇到一个厉害的大夫帮着调理好身体,能多活好几年呢。不过这些人听着蓁蓁话里的意思也都很识时务,这明摆着是小姑娘拿自己的面子给老太太换的请脉的机会,自己要是想找张先生看病还得找别的门路。   郗俊杰虽然这几年才和老太太接触,但他很喜欢这个永远笑呵呵的老人家,他见蓁蓁没有为难之意,立马笑道:“今晚回去就做,我看李奶奶也喜欢吃,也给她炖一锅。”   “那我奶奶肯定又得夸你半个月。”蓁蓁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周围人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在郗老太太的印象中,郗俊杰一直不爱说也不爱笑,小小年纪经常板着脸,看着他现在和蓁蓁相处的这么开心,郗老太太也放了心,人一辈子不就图儿孙平安喜乐嘛。   ”那我后天一早来接奶奶过去?”郗俊杰问了一句。   “可以呀,明早我陪张先生去早市的时候和他说一声。”蓁蓁看着坐在一旁比较威严的郗老爷子,不由地问了句:“爷爷要不要一起去?”   “我不去,我身子骨好着呢。”郗老爷子中气十足,他一手端着茶杯一手在手里转着核桃:“我一辈子都没吃过药。”   “别理他。”郗老太太摆了摆手,撇了郗老爷子一眼:“一辈子死犟的,其实就是怕药苦。”   郗老爷子轻咳了一声,傲娇地扭过头,假装没听见郗老太太说的话,被晾了好一会儿的郗素美终于忍不住凑了过来:“妈,要是我爸不去,干脆后天我陪你一起去得了。”   “你去干啥?”郗老太太微微皱了皱眉毛:“不用了,到时候你三嫂陪着我就行。“   郗老太太心里和明镜似的,自己这个小女儿和凌秀蓝打当初认识时候就不合,人家凌秀蓝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不愿意和她闹,但也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话,自己要是带着郗素美去看大夫,凌秀蓝心里得多膈应呀。   “妈!”郗素美顶着一脸皱纹撒娇地跺了跺脚:“儿媳妇哪有女儿贴心。”   凌秀蓝还没说话,常乐晴先不乐意了,她似笑非笑地白了郗素美一眼,冷笑道:“说的这些年爸妈好像都是你照顾似的。”   郗素美一窒,难得的没敢反驳,一是因为自己男人的工作是大哥给安排的,再一个这些年忙里忙外照顾老两口的确实都是大嫂。   “那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想照顾也不方便不是。”郗素美讪笑了下,又凑了过来:“妈,后天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吧,当年我生冉冉的时候没坐好月子,现在总是腰酸手凉的,到时候让那个张大夫给我也看看呗。”   看了眼站在一边的蓁蓁,郗老太太的老脸都被自己的小女儿给羞红了:“你怎么这么大的脸,自己找大夫去。”   “你瞅瞅你,咋还急眼了呢。”郗素美是真心不理解母亲为何生气:“不是说那个张大夫看的好吗?别人我信不着,再说了这就是顺手的事,我人都去了他还能不给我把脉吗?”   蓁蓁第一次上门不方便说话,郗俊杰握住她的手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不好意思小姑,恐怕先生还真不会给你把脉。”见郗素美看了过来,郗俊杰露出嘲讽的笑容:“老爷子曾经说过,他可不随便给什么阿猫阿狗看病。”   其实张仁泽平时出去遛弯,看人脸色就能看出这人身体是不是有恙,若是遇到严重的或者紧急的,老爷子也不管人家认不认识他,放下鸟笼子就去给人家摸脉,因为很多生病的老百姓都喜欢一早在北洋附近一带转悠,看有没有机会遇到传说中的国医圣手。不过对于郗素美这种人,还是直截了当的打脸比较好。   郗素美眼睛一竖:“你怎么和你姑姑说话呢?”   郗俊杰歉然地一笑:“不好意思姑姑,这是老爷子的原话,我只是复述了一遍。”   郗素美直接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旁边有人立马笑道:“素美你这个不是什么大事,去药房找个大夫就能看。张先生脾气古怪的很,你这么年纪轻轻的又没什么大病,你就是上门他也不会给你把脉的。”   “就是。”有人附和道:“给你看病这不浪费人家张先生的时间嘛。”   郗素美屈辱地咬了咬嘴唇,她觉得一定是因为现在自己公公、丈夫没有能耐,一个领着微薄的退休工资,一个当工人才导致大家都挤兑她,要是公公能保留当年的职位,这些人肯定不敢一天到晚的用嘲讽的眼神看自己。   郗素美一直觉得自己和别人处不好肯定都是旁人的毛病,却不想想自己的言行举止、所作所为是多么让人厌恶。郗家的亲朋好友还有郗素美嫂子们也就是看着老人家的面子上不当面嘲笑她,背地里提起她都是一脸厌烦。   郗老太太对这一切也都心知肚明,她也不指望小女儿能有多大出息,自己活着的时候别给自己添堵就行了,至于他们老两口死了,郗素美爱怎么蹦跶就怎么蹦跶,反正自己也看不见了。   看着郗素美死乞白赖的非得要和自己去张先生那,郗老太太直接打断了她的想法:“你该上班上你的班去,要是不得劲就上医院,后天让你嫂子陪我去就行了,不用你操心。”   郗素美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就我们家挣那些工资哪有钱看病,咱家除了我谁都不缺钱,可没一个说帮衬我点的。你们各家要是每个月给我十块钱,我这日子不也就也好过了。”   郗老太没搭理她,自己倒霉生了个讨债鬼,可是大女儿和儿子们又不欠她的,凭啥一个月给她十块钱,这话听着就让人膈应的慌。   把装着人参的盒子交给了常乐晴,郗老太又摸了摸自己的宝贝灵芝:“老大媳妇,你领着你家小子帮我把这两件宝贝放我屋去。”常乐晴笑着接过来人参,领着儿子刚要走,郗老太看了看郗素美,特意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还是给放柜子里吧,记得给我锁。”   “行,您放心吧。”常乐晴憋着笑,扛着木匣子,让儿子抱着灵芝送去老太太的屋子,郗老太太还回头看了看墙上的画:“等过完生日,我把这幅画也挂我屋去。”   周围的人伸长了脖子目送着寿纹灵芝、百年野参消失在视线里,都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郗老太太的弟媳妇见刚才气氛不好,故意装作不满的样子地瞪起了眼睛:“就不能让我们多瞅会,你咋那么抠呢?怕我们瞅坏了还是怎么的?”   几十年的老妯娌了,郗老太太就乐意和她开玩笑:“我这也是为了你家孙子着想,你说你要是看嫉妒了回家再睡不着觉,他们上哪儿找我家蓁蓁这么孝顺的媳妇去。”   老妯娌一回头她的孙子立马低头一片,她很不服气地哼了下:“不还没结婚呢吗?”看了看蓁蓁,她忽然就笑了:“蓁蓁啊,其实处对象不一定最后非得结婚,有合适的还得换。”她回身指了指站在自己附近的一排孙子,眉飞色舞地向蓁蓁推荐:“这些都是我的孙子,你瞅瞅相中哪个就给你哪个。”看着脸色发黑的郗俊杰,她似乎觉得自己孙子论颜值拼不过,她一咬牙下了血本:“实在不行你选俩也行。”   众人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蓁蓁更是笑的直不起腰来,郗俊杰一脸委屈地看着她,浑身的郁色都快化为实质了。安抚的拉住了郗俊杰的手,蓁蓁弯弯的眼睛让周围的人也忍不住都随着她笑了起来:“二奶奶,我现在还没有换对象的打算,等有这个想法了一准和你说。”郗俊杰立马握紧了蓁蓁的手,坚定地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这种想法的。”   郗俊杰的话又引起一拨人善意的微笑,郗老太太连忙说:“这是看我没给孩子见面礼,想挖墙脚了,我非得让你死了这个心思不行。”把蓁蓁拉了过来,郗老太太从手上褪下来一对软润饱满、翠色萦绕、玉质细腻的翡翠镯子套在了蓁蓁的手腕上:“乖孩子,这是奶奶送的见面礼。”   蓁蓁在前世的时候经历过翡翠热,电视上见天的讲翡翠,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蓁蓁这么多年听下来对翡翠也有了不少了解。郗老太这对翡翠镯子看水头看色泽都是上品,而其温润的手感更是彰显了这对镯子已经有不少年头了。   “奶奶,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蓁蓁连忙要摘下来还给郗老太太。   郗老太太按住了她的手不满地说:“难道你送我的灵芝、人参就不贵重了?像那寿字纹的灵芝,几百年也不见得能有一个,不仅是贵重还是难得呢。”蓁蓁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个真不难,别说寿字纹的,就是想要个八仙过海纹的我都能给你集齐。   “况且这是奶奶的一番心意,你要是不要我可就生气了。”郗老太太说的十分坚决,蓁蓁也就点了点头:“谢谢奶奶。”   郗老太太看着蓁蓁戴着自己的镯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都说美玉配美人,我老了,早就配不上这镯子了,我想这对镯子能有你这个新主人,它也会高兴。”众人一看这是老太太认可孙媳妇了,连忙笑着都起来鼓掌。   唯独郗素美看着那镯子眼睛都急红了,打小她就喜欢母亲手上这对镯子,撒娇撒痴的问她要,可是郗老太太只说这是当年花了高价在拍卖会上买回来的结婚信物,不能给她。这么多年郗素美在外头,特别惦记着母亲这对镯子,生怕她给了大嫂,等回来一看,老太太依然带着这才松了口气。   郗素美原本就觉得,老太太有三个儿媳妇,给谁都得罪人,正好两个女儿一人一个多好。就是老太太活着的时候不提,万一哪天西去了,她说要这个镯子当念想几个嫂子也不好意思不同意。可千万完算,她万万没想到郗老太太居然把她送给了那个黄毛丫头。   郗素美怒火中烧,猛地站了起来,可是瞬间感觉到身后有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肩膀,郗素美回头看了眼女儿,强忍着怒火:“那是我的镯子。”   尚清冉微微摇了摇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等他们走的,要不然外祖母脸上下不来台,指定不给你。”尚清冉看了眼镯子眼里闪过一丝犹豫:“要不我们还是以搬回来为主,不行镯子就不要了,可别因小失大。”   郗素美脸色顿时很难看,不过她还是听从女儿的建议,坐在椅子上没有动。郗素美年轻的时候心里没什么成算不说虚荣心还特别强,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做出那么多缺心眼的事,甚至三言两语被尚家的儿子尚志成哄的鬼迷心窍似的,为了结婚还和家里人断绝关系。原本尚家是想搭上郗家这艘大船,也不觉得真能断绝往来,毕竟最小的孩子在家总是最得宠的。可是没想到郗家就当没这个孩子,一甩十来年不管她。尚家觉得这个媳妇白娶了,时不时的怼她两句,郗素美在尚家被骂的抬不起头来都不敢吱声,可一回到家就不自觉的摆起谱来,要东要西的不说还整天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不好的,还真以为自己依然是当年那个受宠的小女儿呢。   郗老太太旁边围坐了一群人,大家说了这么会话,眼瞅着就到了中午了,几大桌宴席摆上,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以后,陆续就有人走了。   看着郗老太太的神情特别高兴,郗素美又凑了过去:“妈你看我家清冉送你的羊毛毯子可好了,特别厚实,晚上你盖上试试。”   郗老太无语地看着他:“大冬天的让我盖毯子,你是想冻死我呀?”   “我就是说我家清冉孝顺。”郗素美讪笑了下:“妈,你看现在冉冉放寒假也没事,让她过来陪你住些日子呗。”   “不用了,年纪大了不爱闹腾,平时我和你大嫂在家就挺好。”郗老太太知道郗素美的心思,她觉得现在住的房子不好,想回四合院住。当初她说的时候郗老爷子就一口回绝了,估计她想着让孩子先住过来,过几天自己说想孩子再过来陪陪,再等十天半个月的的尚志成也能正大光明的登门了,对于他们的小算盘,郗老太太厌恶的很。   “我们家冉冉可不闹。”郗素美连忙把尚清冉推到郗老太太旁边:“而且她可会陪人聊天了,有她在您和我爸指定不寂寞。”   “我现在也不寂寞。”郗老太太竖起了眉毛:“我孙子孙女一堆有什么寂寞的,既然清冉有空让她好好陪陪她爷爷奶奶,别老往这跑。”   眼看着郗素美的一脸怒色似乎想撕逼,蓁蓁连忙站起来笑道:“郗奶奶,您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我这就回去了。”   郗老太太点了点头:“有空来家里玩啊。”又抬头看了郗俊杰一眼:“你送蓁蓁回家,然后早点把佛跳墙做上。”   郗俊杰带蓁蓁离开了老宅,可蓁蓁人走了心却留在了撕逼现场,她坐在车里假装小寐,意识又回到了郗家的老宅。   “妈,你是不是不认我这个女儿了?”郗素美跺了跺脚,看着马上要撒泼打滚了。   郗素玉黑了脸,过去一把将郗素美推了个踉跄:“今天妈过生日你能不能不闹?来了这么多人给妈过生日,你瞅你一会闹一出,你都不觉得丢人吗?”   “我有啥丢人的。”郗素美梗着脖子看着郗素玉:“妈偏心都不说丢人呢,咱家兄妹五个,凭啥你们四个过的那么好,就我过得这么差?”   郗素玉被她气笑了:“你过不好你找你男人去,和娘家有什么关系?你几个嫂子不好意思说,可我没啥顾虑,郗素美如果你以后回家就是为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干脆就别回来了,省的妈看了你闹心。”   郗老太太看了郗素美一眼,面如止水:“今天我也把话撂这,我是不可能让你们搬过来住的,清冉也不能过来。”   尚清冉脸色涨红,愤恨地看了郗老太一眼,站起来掉头就走。   “冉冉!”郗素美站起来喊了两嗓子,见尚清冉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十分生气地看着郗老太:“好,我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不让我回来住也行,不过刚才那镯子总得给我个说法吧。”   “镯子。”郗老太都懵了:“我的镯子给你什么说法。”   “那镯子怎么也该给闺女吧,凭什么给一个刚见面还不知道以后成不成的孙媳妇,你就不怕你其他孙子不乐意?”   郗老太太一家人除了郗俊杰都在,几个孙子见郗素美这个样子原本就一肚子火气,见她又往自己身上扯,都摇头说:“我们不介意,人家送了那么贵重的见面礼,回个镯子没毛病。”   郗素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你们是不是傻?”她无语地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大嫂和二嫂,常乐晴立马开口:“我也没意见,挺好。”老二媳妇点了点头:“那姑娘戴挺好看的。”   郗素玉冷笑了声:“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似的一点亲情都没有,每天除了算计就是掉在钱眼里。郗素美我告诉你,你过成今天这样都是你自己作的,你谁都不用赖就赖你自己得了。”   郗老太忍不住叹了口气:“别人家一人挣工资都能养活一大家子人,你们两口子还是双职工,拿的工资足够你们生活了。”看着郗素美身上穿的时髦的衣裳,郗老太摇了摇头:“有多大碗就吃多少饭,别整天去攀比别人的生活,人家赚的再说也是人家的事,你有功夫眼红别人,不如想想咋把自己日子过好了。”   一直沉默不语地郗老爷子忽然站了起来:“你妈说的对,你回去想想吧,暂时别回来了。”看了眼乱糟糟的屋子,郗老爷子握起的拳头青筋暴起:“今天最大错误就是叫你回来给你妈过寿,以后我和你妈过生日还有过年过节的你都别来,看着你就闹心。”   郗老爷子和郗老太太转身走了,其他人也都散了,保姆过来收拾桌子,郗素美泪流满面地瘫坐在地上:“你们凭什么不帮我,我是你们的女儿啊。”   “滴滴……”汽车拐进了后洋,蓁蓁收回了意识和郗俊杰一起下了车,两人谁也没回家而是坐在了湖边的长凳子上,蓁蓁把手放在口袋里看着郗俊杰:“俊杰,我觉得你小姑的公主病、红眼病都有点严重啊。”   郗俊杰虽然第一次听到这种词,但瞬间明白了这个词所表达意思,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听我爸说以前家里谁都没少帮她,可是她不但不知道感恩,反而吹毛求疵的恨不得让人家又贴钱又贴关系,只要一点没达到她的要求她就又哭又闹的,要是帮她办好了连句谢也没有,就像是理所应当的。后来,她又非得嫁给尚家,又和尚家一起被下放,我两个伯伯都自顾不暇,又和他们家不是一个派系,所以也没法管。她就觉得全家人都欠了她的,她现在过得不好都是家里没好好帮她的原因,从来就不知道反思反思自己。”想起自己那个小表妹,郗俊杰皱起了眉头:“我看她女儿也被她教坏了。”   蓁蓁对尚清冉印象很差:“这个小姑娘看人的眼神特别阴暗,我不喜欢她。”   郗俊杰握住了蓁蓁的手,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那正好,只要你喜欢我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中午睡午觉梦到我有蓁蓁的异能,还能隐身飞,去战一个喜欢抢夺别人寿命的BOSS的时候,隐身找到了人家的命盘掐掉了JJ上的火焰,然后BOSS就太监了,你们说我这是什么恶趣味啊! 第97章   蓁蓁一回到家,还没等回房里把衣服换下来,李老太就把她叫到了正房里,一脸紧张地问她:“怎么样?他家人好不好相处?他奶奶喜不喜欢你。”   蓁蓁一边脱了羊毛大衣挂在衣架上,一边端了杯热茶放在手心里暖手:“俊杰奶奶挺喜欢我的,还把自己戴了一辈子的镯子送给了我。”说着露出袖子给李老太看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李老太只知道是玉,但是品种、品相的就说不上来了,她凑近了看了看,乐呵呵地点了点头:“这就是认定你这个孙媳妇了。”   “谁让你孙女那么招人喜欢,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蓁蓁笑嘻嘻地坐在椅子上,翘了翘腿:“对了奶,我想起来以前在北岔山上的时候,我也挖了个一个首饰盒,里头也有玉镯子,虽然成色不如这个好,不过也算不错的,我给你和我妈一人拿一个戴吧。”   蓁蓁以前在北岔的时候三五不时地就往回挖东西,以前李老太还好奇地看看还有啥,等后来连看都不看了,这回来帝都光她的东西就好大一包,亏着来的人多,要不然都不好扛。   “我不戴那玩意。”王素芬一边摘菜一边抬头看了蓁蓁一眼:“滴里当啷的,干活再磕碎了咋整。”   李老太盘腿坐在椅子上:“我也不喜欢玉的,不如金子的戴着踏实。”说着她忽然想起来什么,站起来就去翻柜子:“以前蓁蓁给过我一对金耳环,当年不敢戴,现在我看街上戴耳环的不老少了,我也找出来戴上。”   对于自己一辈子唯一一件金首饰,李老太恨不得睡觉都握手里。她打开柜子,拿出一个木头盒子,打开以后又是一层层的手绢,最里头才放着那对耳环。   摘下耳朵眼里的茶叶杆,李老太也不用看镜子,三下两下就戴上了,感受下耳朵上的重量,   李老太赶紧拿过镜子来,左照右照的直问蓁蓁娘俩:“好不好看?”   “好看。”王素芬羡慕地点了点头,李老太太当初成亲时候好歹还是有个银耳钉的,到王素芬结婚的时候就戴了个红线,她这么多年还没有一件首饰呢。   察觉到王素芬的神情,蓁蓁暗骂了句自己粗心,她站起来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匆匆忙忙跑回了屋。王素芬抬头看了一眼,笑着摇摇头:“还和小时候似的,那么毛毛愣愣的。”   蓁蓁跑到屋里一闪身进了空间,搬出来当年拿大黄鱼和资本家夫人换的首饰箱子,从里面随便掏出来一个匣子,打开一看金镯子金耳钉宝石项链装的满满当当的。套上在家穿的小外套,蓁蓁抱着匣子又回了正房往桌子上一放:“奶,妈,你们看喜欢哪个,随便挑。”   “啥玩意啊。”李老太把手里的橘子皮扔到一边,走过去随意把匣一掀,立马被里头一个摞一个的首饰闪着了眼。   “天啊!”王素芬手里的菜掉了都不知道,她一脸震惊的挪过来,连手都不敢伸:“蓁蓁,你这是抢大户去了?”   “抢劫是犯法的。”蓁蓁剥开一个橙子:“这些是我以前从山里挖的,你们随便挑。”   “不是,那山上的宝贝咋都被你挖着了?”王素芬眼睛都挪不开了:“人家不会找来吧?”   “您放心,都是没主的,尽管戴就行。”蓁蓁走过去从上面随意拿起一只龙凤金镯递给王素芬:“娘你戴这个看看。”   “哎呀,你还没洗手呢。”王素芬看着蓁蓁满手的橙子汁一脸心疼,她刚要伸出手去接,就看到自己手上还沾着菜叶子,忙不迭地打了一盆水,和李老太两人认认真真拿胰子洗了手,擦的干干净净的,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匣子里的首饰一样样拿了出来。   蓁蓁站在一边看两人挨个比划,时不时的拿沾满橙子汁的手指一指,给点建议。王素芬看的心都跳快出来了,推着她往一边走:“我的小祖宗啊,你赶紧洗了手再过来,摸掉了颜色可就不好看了。”   蓁蓁喷笑出来:“掉颜色就不是金的了,那是铜镀金。”不过看着王素芬小心谨慎的样子赶紧把最后一瓣橙子塞嘴里打水洗了手这才过来给两人参谋。   这匣子首饰的原有主人是张家太太,她原本就是六十出头的年纪,首饰也多是以沉稳为主,比较适合李老太和王素芬。只是李老太和王素芬都是老思想,多一点装饰和宝石的都不要,更喜欢那看起来朴实无华拿起来沉甸甸的那种。   两人比划了半天,王素芬选了一对金耳环,一个金镯子,李老太也拿了个金镯子,剩下的又装回去推给了蓁蓁。蓁蓁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人:“你们使劲选就行,我还有呢。”   “这就不少了,还以为这辈子都戴不上这么贵重的东西了,没想到老了还享到闺女的福了。”王素芬美滋滋地看着手腕上的大金镯子,一会放到袖子外头,一会又觉得太过张扬不好,赶紧塞到袖子里,等一会看不着又觉得难受,又往下拽了拽,看着半藏半露的这才满足了。   蓁蓁翻了翻匣子,又摸出两个金戒指递给李老太和王素芬,两人连忙戴上,对着镜子比划了半天,李老太忽然笑了:“瞅着是不是和过去的土财主似的。”   王素芬砸了砸嘴:“土财主也没这么多好东西啊。”   “咦,这还有两串珍珠项链呢,正适合你们。”蓁蓁从一个单独的小袋子里看到两串又圆润又莹白的珍珠,掏出来要给李老太和王素芬一人一串。   李老太摆了摆手:“我们也没地方带去,你收起来吧。”   蓁蓁不由分手地递给两个人:“等过年时候戴。”   李老太一听十分心动,对着镜子比划了下:“我就怕太张扬了不好。”   “没事,等人问起来你就说孙女送的,就该好好显摆显摆。”   一听显摆李老太乐了:“要是回老家我就都戴上,在这块也没几个人认识我呀。”   王素芬想了想:“等啥时候老四媳妇来,我把这些都戴着在她前面显摆,天天给她瞅我的大金镯子。”   李老太顿时乐了:“你这是想气的她晚上睡不着觉啊。”   王素芬想起老四媳妇那个整天看别人东西眼红的毛病,顿时忍不住一乐:“我就喜欢看她那种酸来酸去还拿我们没法的样子,过年过节啥的就当看个乐,多好玩。”   “那你今年可看不着了。”李老太摸索着自己的大金镯子:“前儿我让明北给老三、老四拍电报了,让他们自己在家过年就行。如今他们都有孙子孙女的了,那么一大家子人拖家带口的来过年,一呆半个月咱可养不起。”   王素芬笑李老太年纪越大越孩子性:“老三、老四每年也给您寄钱嘛。”   “那是给我养老的,让他们吃回去多亏得慌。”李老太看了眼王素芬:“指木武那点钱够干啥使,花多了还得蓁蓁贴补,我们蓁蓁还没上班呢。”   蓁蓁正拿着一个精致的红宝石项链把玩,看见李老太一脸心疼的样子顿时笑了:“没事,要是没钱了咱就卖根人参,要多少年份的就给他种多少年份,您就放心的花吧。”   李老太听了哈哈直笑:“我看你以后也不用当什么记者了,光搁家种人参就行了。”   蓁蓁嘿嘿一笑:“那可不够,等以后我还得把咱北岔的山给包下来呢。”   “哎呦呦,你就吹吧。”李老太点了点她的脑门:“国家好好的山哪能包给个人呢,你这孩子想的就是天真。”   蓁蓁但笑不语,郗老太也以为她说的是玩笑话,戴了会镯子觉得坠的手疼,连忙从腰里摸出柜子钥匙,把珍珠项链和大金镯子都锁到了柜子里,只带了个金耳钉和金戒指:“这样自在多了,等来人了我再都戴上。”   ***   郗俊杰把炖了一天一夜的佛跳墙关上火,直接端了一罐送到了隔壁。李老太看到熟悉的罐子忙不迭的拿来毛巾垫在桌上:“咋又做这么贵的东西了?”   郗俊杰笑了笑:“今天要带我奶奶去张先生那把脉,我多炖了一些,一会儿带一罐给张先生尝尝。”   李老太立马说道:“你去了先给张先生吃一碗,保证他恨不得一个礼拜给你奶把一次脉。”蓁蓁去换了件衣裳:“奶,我陪俊杰一起去。”   “去吧去吧。”李老太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也顾不得现在不是饭点,颠着小脚去厨房拿了碗筷勺子,回屋子迫不及待地拨开了荷叶,一股浓郁的荤香瞬间布满整个房间,李老太深吸了一口气:“真香啊。”   张先生家离着后洋不远的胡同里,凌秀蓝、郗俊杰和蓁蓁去接了郗老太太直接把车开到了张先生家外面的胡同外。   蓁蓁提前就和张先生打过招呼了,因此张先生一早出去买了菜以后就没出门,坐在暖和的前屋里翻看着一本医书。   “先生,我们来了。”蓁蓁一进院门就喊了一嗓子,张先生站在窗前朝他们招了招手。推开房门,热乎乎的屋子散发着淡淡的药香,郗老太太认出眼前的人果然是张仁泽先生,激动地伸出了双手:“麻烦先生了。”   “老姐姐请坐。”张先生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因为走了一段路,老太太还有些喘粗气,张先生泡了一壶红枣枸杞茶,给每个人倒了一碗。   “一直想探望先生,却没想到离着这么近。”凌秀蓝诚恳地笑道:“这次麻烦先生给我婆婆看看,开个滋补的方子。”   “你不必客气。”张先生笑着喝了口茶:“蓁蓁算是我半个徒弟,俊杰这孩子也不错,我一个人住平时也挺闷得慌,就盼着他俩能多过来热闹热闹呢。”   郗俊杰趁机把罐子端了出来:“先生,给您炖了佛跳墙,是先吃一碗还是放炉子上热着。”   “吃一碗吧。”张仁泽挽了挽袖子:“我早饭都没吃好,就等着你这佛跳墙呢。”   郗老太太和凌秀蓝见国医圣手率真的性子,也放松了不少。郗俊杰拨开荷叶,香味也随之散发出来,张仁泽眼睛顿时就亮了:“这可比我当年在大国饭店吃的还香。”   “那当然,俊杰放的料可足了呢。”蓁蓁直接抱来五个碗:“先生你一个人住吃不了该浪费了,我们都陪你吃点,省的你一个人吃不好意思。”   “馋就馋呗,还找借口。”张仁泽用手指在蓁蓁的脑门上敲了一下,等接过碗来喝一口汤后,张仁泽立马就后悔了:“其实我一个人吃也挺好意思的。”   蓁蓁立马夹起一块鹿筋咬了一口:“我都吃了,你可不能要回去了。”   两人开着玩笑,气氛顿时活跃不少,等一人吃完一碗后,身上都热乎起来了。   张先生洗了手,请郗老太太坐在桌上,将手搭在她手腕上。原本老太太也没什么大病,只是上了年纪总是这里那里的不舒服,凌秀蓝把老太太以前的药方子都带来了放在一边,给张先生做参考。   摸完了脉,张仁泽喝了口茶:“其实老姐姐身子骨不错,身上的小毛病也都不严重,不过我看这几个方子上的日子,你这半年就没怎么断过药,反而吃的有些虚火旺了。要是依我看,索性把药方子停了,我给你开几个食补方子回去照着吃,等一个月后你再过来,我再给你瞧。”张先生把脉案写下来递给蓁蓁:“考考你,你给写几个食补方子。”   蓁蓁这半年都被练出来了,看完脉案,刷刷刷写了十来个食补方子出来,张先生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这半年你没白努力,本事也学的挺快,所以你是不是该把学费付了?”   蓁蓁一脸懵逼:“啥?”   张先生一脸正直地叹了口气:“你看咱俩这么熟我也不好意思问你要钱。不如这样……”他指着郗俊杰,笑的十分开心:“就让他做饭抵债吧。” 第98章   看着蓁蓁一脸发懵的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张仁泽转头问郗俊杰:“你愿不愿意替她还债啊?”   郗俊杰摸了摸鼻子:“既然是蓁蓁的债那肯定没问题。”   蓁蓁终于回过神来,捶胸顿足地直摇头:“先生你可太奸诈了。”   “哪有,这年头像我这么大方的人可不多了。”张仁泽指了指罐子里的佛跳墙:“我这人要求也不多,你每两个星期过来来我家给我炖上一罐佛跳墙就可以啦,食材我这都有,只用你的手艺,你看行不行?”   郗俊杰笑了:“既然先生喜欢吃,我自然愿意来经常帮您做的。”   蓁蓁看着张仁泽一脸得逞的笑容,忍不住吐槽道:“是谁说天天和我说要吃的养生,少吃肉长命百岁的。”   张仁泽一脸无辜:“少吃肉又等于不吃,平时药膳里也很多荤汤啊,大不了我把药膳戒了,光吃这个好了。”   “您这样简直都不像个大夫了。”蓁蓁摇头叹气地问:“口腹之欲那么重要吗?”   “这话得问你自己啊?是谁没事就带个野兔野鸡来我家烧烤的。”张仁泽有力的回击了一句,看着蓁蓁蔫下去的样子,这才得意洋洋的放过了她,转头交代郗俊杰:“我这周日请几个老朋友来家里吃饭,你提前帮我炖上佛跳墙啊。”说着把桌上的纸笔递了过去:“都需要什么写下来,我看看要是没有的得赶紧去买,可不能耽误吃饭。”   郗俊杰立马接过纸笔刷刷刷的把需要用到的食材全都写了上去,蓁蓁伸手戳了戳张仁泽:“咱先说好啊,俊杰帮你做就算了,可不许告诉忘我先生、苏未然先生、谢书让先生他们这道菜是我对象做的,要不然我怕俊杰得天天到各家去还债了。”   听着蓁蓁嘴里说出来的名字,郗老太太和凌秀蓝都有些震惊了,他们原先就嘀咕一个外省的小丫头是怎么能和张仁泽这样一般官员都巴结不到的国医圣手有联系的,再听听蓁蓁嘴里说的人,有华国第一位诺贝尔文学大家、有国画大师、有京剧大师,哪一位拿出来都是那个行业的翘楚大家,可听蓁蓁话的意思,似乎和她都比较捻熟。   “我一定忍住不说。”张仁泽憋笑道:“不过他们吃了以后指定总得来我家抢我的佛跳墙吃,俊杰得多给我做两顿补偿一下才行。”   蓁蓁无语地看着他:“奸诈。”   张仁泽哈哈直笑:“要不然怎么能当你的先生呢。”   郗老太太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着问道:“蓁蓁在绘画上是不是也得到过苏未然大师的指点?怪不得年纪轻轻的就能画出那样好的作品。”   “苏先生是指点过我。”蓁蓁笑了笑,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能认识这么多大家一定会让人好奇,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张仁泽,张先生立马拿出几人早就商量好的说辞解释了一句:“之前我们几个老家伙不服输地去郊外的野湖游泳,结果年纪大了体力又不行,刚游到湖中央就都抽筋了,蓁蓁正好路过那里,听见求救声把我们都救了出来。”给大家续了杯茶,张先生长叹了口气,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别看蓁蓁年纪小,可她是我们几个老家伙的救命恩人呢。”   蓁蓁讪笑了下:“凑巧凑巧,那啥,就别提这事了,再说我就不好意思了。”   看着蓁蓁似乎真的不愿意多提此事,郗老太太和凌秀蓝识趣地没有多问,看了看表已经在这里呆了挺长时间了,两人站起来和张先生告辞:“这次真的是麻烦先生了,多谢您。”   “不用谢不用谢,以后都是一家人。”张仁泽十分随意地摆了摆手:“过一个月再带老太太来看看脉,家里要是谁有不舒服直接过来就行,都不是外人。”   两人又道了谢,这才穿大衣准备离开,蓁蓁看了看张仁泽:“先生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吃午饭。”   “可拉倒吧。”张先生一口就回绝了:“你能吃掉我半罐子佛跳墙,这种吃亏的事我不干,你赶紧走吧。”   “哼,我家也有。”蓁蓁愤愤不平地穿上衣服,都走出门了又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卷在一起的报纸塞到张仁泽手里:“差点忘了,您的酒不是喝完了,这是给您泡酒的。”   “什么呀?”张仁泽嘟囔着打开报纸,一棵野参从报纸中间掉了出来,看着几根摇摇欲坠卷曲的根须,张仁泽心疼的脸都抽抽,几步蹿到门口打开了房门,朝着即将出大门的蓁蓁喊了一嗓子:“哎呀,你这败家孩子!”   蓁蓁回头摆了摆手,随手关上了大门。   郗老太太难得出来一次,凌秀蓝留她在家里住两天,一是让俊杰按照方子给老太太做几天药膳,再一个也有散散心的意思。   俊杰拿着方子去了厨房,郗老太太靠在躺椅上端着茶杯抿了口茶:“蓁蓁这孩子,是有大福气的,你说这些年每年落水的人也不少,偏她一来帝都就能救起来一串,哪个说起来都是当今赫赫有名的大家,这说明她运道旺,天生带福的。”   凌秀蓝拿着两根竹针在织毛衣,她一边用手捋了一下毛线,一边说道:“我也才知道她居然认识这么多人,倒是个能藏住事的,这样的孩子好,不浮躁。”   “俊杰这孩子原本整天不爱说不爱笑的,和谁都是淡淡的,我看他和蓁蓁处对象以后开朗多了,打早上我见着他,他脸上的笑就没停过。”郗老太太把茶杯放到一边,拉了下盖在身上的毯子:“看的出来他这是真喜欢蓁蓁。”   “蓁蓁那孩子对俊杰也实心实意的,要不是他俩还都在上学,我真想赶紧把他们婚事给办了。”凌秀蓝说完这话把手里织了一半的毛衣拿起来给郗老太太:“妈,这是我给蓁蓁织的毛衣,您看好不好看?”   凌秀蓝见蓁蓁喜欢淡色的衣服,特意买的乳白色的羊毛线,图案上也只是简简单单的黄菊花。郗秀蓝在法国呆了多年,时尚意识很强,特意设计成中长款,并做了收腰处理。   “挺好看的。”郗老太太赞许地点了点头:“你眼光好,手也巧,织出来指定不差。”   凌秀蓝数了数针,又开始织了起来:“我得过年前织出来给她,等开春时候套在大衣里正好。”   郗老太太脸上带着笑意:“蓁蓁那孩子也懂事,你待人也和善,往后你俩相处指定和睦。”   “我就俊杰这一个孩子,他喜欢的人我肯定也喜欢,更何况蓁蓁这孩子也招人疼。”凌秀蓝忽然笑了:“妈你不知道,以前我看俊杰看着谁都一脸无表情的样子,还担心他以后找不到喜欢的女孩谈恋爱呢,可认识蓁蓁以后,笑的比谁都欢,我真是白替他操心了。”   “咱家孩子懂事着呢。”郗老太太说:“你说谁家这么大的孩子能下厨给父母给奶奶做饭呀,不好找。”   婆媳两个在屋里把郗俊杰和蓁蓁夸了一番,休息了大概一个小时,郗俊杰把午饭也做好了。早上炖好的佛跳墙留了一罐,中午趁热也端上桌了,另外有专门按照方子做的滋补汤,以及一份鸡汁煮干丝、一份上汤蔬菜,有荤有素有汤,三个人吃刚刚好。   吃完了午饭,郗老太太和凌秀蓝都要睡午觉,郗俊杰悄悄地穿上衣服从家里跑了出来,在河边等了大概五分钟,就看着蓁蓁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从大门冒出头来。郗俊杰笑着朝蓁蓁伸出了手,待蓁蓁把小手放到他手里时,郗俊杰立马握紧,拉着她一路狂奔,一直跑到没人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   “这样感觉像是私奔。”蓁蓁捂着嘴笑的眼睛都弯起来了,郗俊杰四处看一眼,见没有人出来,快速地在蓁蓁的额头亲了一口:“那可不行,像蓁蓁这么漂亮的姑娘,我得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   “哎呦呦,小嘴今天挺甜啊。”蓁蓁伸手捏住了郗俊杰的下巴:“让我看看是不是出门前吃了蜜了。”   “吃了半罐子了。”郗俊杰凑在蓁蓁耳边小声说道,随即又靠近她的嘴边,充满诱惑地朝她眨了眨眼:“你要不要尝一尝。”   蓁蓁往后仰了下身子,充满怀疑地看着他:“怎么感觉今天你的脸皮有点厚啊,不像以往经常红耳朵的风格。”   话音刚落,蓁蓁就见郗俊杰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郗俊杰恼羞成怒,拉着蓁蓁拐进一个没人的死胡同,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深深地吻了下去。   少年的吻炽热中带着些许的生涩,热情中还略微有些害羞,他一遍又一遍的亲吻着蓁蓁的唇舌,仿佛在吸吮世界上最甜美的蜂蜜。蓁蓁被郗俊杰的热情所感染,不由自主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努力的踮起脚尖回应着他的热吻,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这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郗俊杰意犹未尽地在蓁蓁唇上又啄吻了一下,心满意足地把她搂在怀里,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蓁蓁趴在郗俊杰的怀里,用手指头一下又一下刮着郗俊杰的喉结:“我怎么有种你特别想我的感觉。”   “就是很想你啊。”郗俊杰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很久都没和你单独出来玩了。”   “你这是叫我出来玩吗?”蓁蓁抬起头一脸怀疑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想这个小胡同里呆一下午呢。”   “被你看出来了。”郗俊杰一脸遗憾地叹了口气,随即又忍不住笑着摸了摸蓁蓁的头发:“走吧,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蓁蓁一不留神,又被郗俊杰拉着往外面跑去,两人一直跑到公交站牌处,还没等站稳一辆公交车就过来了,郗俊杰买了两张票,和蓁蓁在最后一排找了个座位。   公家车上的人并不多,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坐在前面,后头只有郗俊杰和蓁蓁两人,看着身侧的女孩,郗俊杰嘴角带着笑,偷偷的用手指勾了勾蓁蓁的掌心,在蓁蓁看过来的瞬间握住了她的手。   公交车在故宫停了下来,郗俊杰先去买了票,又和蓁蓁一起走进了紫禁城。冬日的午后,诺大的皇宫里空空荡荡的,连时不时出来巡逻的工作人员都呆在屋里不愿意出来吹冷风,除了郗俊杰和蓁蓁竟然一个人都瞧不见。   “紫禁城,过去的皇宫。”郗俊杰摘下来自己背上的书包,掏出了一个相机飞快地打开镜头盖,在蓁蓁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瞬间按下快门,把蓝天白云、厚厚的积雪、巍峨的宫殿以及嫣然一笑的美人定格在胶片中。   “哎呀,我都没准备好,万一拍丑了怎么办。”蓁蓁想看看片子,等走过去才想起来这是老式的胶片相机,是不能即时看到照片的。   “哎呦呦,像我们蓁蓁这么漂亮的姑娘还有担心自己丑的时候?”郗俊杰看着蓁蓁听了赞美以后美滋滋的表情,故意地皮了一下:“像我就从不担心这个问题啦,无论从哪个角度拍就没有难看的时候。”   蓁蓁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她扭头看着郗俊杰:“你的意思是说你比我好看?”   “难道不是吗?”郗俊杰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你不也这么说过吗?”   “我看你是皮痒了。”蓁蓁蹲下三下两下团起了一个雪球,朝着郗俊杰就扔了过去,郗俊杰原本想潇洒灵巧的躲过去,却不想雪球和长了眼睛似的,直接砸到了他后脑勺上。   看着被打的懵逼的郗俊杰,蓁蓁笑弯了腰:“我从小就从雪堆里长大的,打雪仗我就没输过。”   郗俊杰随手摘下相机和背包放到一边,伸手团了个雪球朝蓁蓁也扔了过去,两人你来我往在太和殿前的广场上奔跑着,一个又一个雪球穿梭在两人中间,没一会郗俊杰身上已经满是雪花了。   “不玩了不玩了。”郗俊杰弯下腰捂着膝盖笑的喘不过气来:“女王陛下天下第一,我认输了。”   蓁蓁笑眯眯地跑过去,一下子跳到了郗俊杰的背上,刚搂住他的脖子,郗俊杰腿一软两人都倒在了厚厚的雪地上。   穿着足够厚的羽绒服,躺在雪上也不觉得冷,蓁蓁一手撑着头一手去捏郗俊杰的脸颊:“你为什么倒了,是不是嫌我太重?”   “是啊是啊,你最近是不是肉吃的太多了。”郗俊杰笑嘻嘻地枕着自己的手掌,任由蓁蓁在自己的脸上为所欲为。   蓁蓁做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两个手都上去了:“你这是觉得我胖了?”   “哈哈哈,蓁蓁你知不知道你做这种表情特别可爱?”郗俊杰把手抽出来一把搂住蓁蓁的腰,蓁蓁没有提防直接趴在了郗俊杰的身上。   双目相接,郗俊杰的眼里的宠溺就像春天里的太阳一样,把蓁蓁从头到脚都包裹了起来,暖暖的,又无比的安心。   “怎么会嫌你胖呢。”郗俊杰搂紧蓁蓁的腰:“我的人生目标就把你养胖啊。”   “我才不会胖呢。”蓁蓁拍了拍郗俊杰的搂着自己后腰的手,一翻身又躺回到了雪地上,望着蓝的有些刺眼的天空,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安静的太和殿前只能两人彼此的呼吸声。   “郗俊杰你是不是很喜欢我?”蓁蓁忽然开口问道,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郗俊杰握住了蓁蓁的手,侧过头看着蓁蓁:“没有啊!”在蓁蓁要跳起来的瞬间,郗俊杰又不慌不忙地补了一句:“喜欢哪里能表达出我对你的感情啊,明明是很爱你。”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瞬间让蓁蓁的浑身都酥软起来,虽然郗俊杰语气十分松快,但蓁蓁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认真看到了坚持看到了承诺。   在郗俊杰的注视下,羞涩一点一点的出现在心头,脸颊也被红晕占满,郗俊杰刚要开口,蓁蓁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脸,从指甲缝里冒出了一句:“你现在别说话,我害羞。”   “哈哈哈……”郗俊杰笑的都躺不住了,他坐起来看着蜷缩在一起捂着脸的蓁蓁:“你怎么能这可爱。”   话音刚落,就看见有人从太和门进来,连忙伸手推了推蓁蓁:“来人了,快起来。”   蓁蓁一听这话也顾不得害羞了,立马从雪地里蹦了起来,撒腿就跑,郗俊杰笑着跟上,跑了几步才想起来自己的相机和背包忘了拿,连忙又跑回去拿了东西,追上蓁蓁一路一边笑一边跑,等看不见人影了,两人这才停了下来。   蓁蓁小脸红扑扑的靠在宫墙上,屋檐下一串串的冰溜子挂了一排,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晶莹剔透。蓁蓁滑坐在地上,一腿伸直一腿屈膝,望着远处的宫殿,眼神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郗俊杰拿起相机选了个合适的角度,把蓁蓁的侧颜和被一片白色笼罩的故宫拍了下来。   “咔嚓。”按快门的声音惊醒了蓁蓁,蓁蓁站起来随性地拍了拍屁股上的雪:“这里面有没有珍宝展览,我想去看看。”   “有的。”郗俊杰立马说道:“我记得你有选修古代文物研究这门课,正好今天见见实物印证一下你学的知识。”   蓁蓁跟在郗俊杰的后面往东六宫方向走:“其实我收藏的古董也挺多的,我就想看看我没有的藏品。”   两人时常满嘴跑火车开些玩笑,郗俊杰也没当真,领着蓁蓁到了陈列古董的宫殿。一进大殿,蓁蓁看见玻璃窗里摆着的康熙青花花鸟纹鱼尾瓶立马就扑了过去,吓得坐在一边的工作人员一个激灵,谨慎地盯了她半天,见她真的只是因为看见文物激动并没有其他心思时这才放松了警惕。   郗俊杰对文物这一块完全没有研究,他见蓁蓁两眼直冒光就差留哈喇子了,忍不住凑过去打量着那个瓶子:“有这么好看吗?”   “当然了,比你还好看呢!”蓁蓁趴在玻璃上连眼神都舍不得挪开:“这是康熙青花的独有翠毛蓝,属于历代青花艺术之冠,你看看是不是特别美?”   郗俊杰完全没把后面那句听进去,心里一直琢磨着前面那一句话,心情十分纠结:难道自己未来的情敌不是男人,而是这些“比自己还好看”的古董? 第99章   为了保护文物的关系,故宫用来展示的文物并不多,蓁蓁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将所有的展品欣赏了一遍。意识笼盖住整个故宫,蓁蓁看着故宫博物院深处满满当当的藏品,顿时痛心疾首:“选错专业了,我应该学文物修复或者考古专业,这样以后我毕业以后就能进故宫研究文物或者发掘古墓之类的了。”   郗俊杰见蓁蓁欲哭无泪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默默的把她拉了出来:“如果实在喜欢考古你或者可以申请下换专业?”   蓁蓁听了又有些舍不得新闻专业,她犹犹豫豫地看着郗俊杰:“你说我再申请个专业学校会答应吗?”   “肯定不会。”郗俊杰摇了摇头:“这么多专业会把你压垮的,我知道你可能喜欢很多门课,但是不是所有喜欢的课都要去学,你要学会取舍学会适当的放弃。”   “我知道。”蓁蓁有些失落地说:“原本我就是想把文物研究当爱好的,今天看到这么多文物又有些激动了。”看着郗俊杰关切的眼神,蓁蓁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没事了,等我有空会选修一些考古专业的课,我就是觉得我对发掘古墓之类的特别有天分,浪费了可惜了。”   郗俊杰上下打量了蓁蓁一番:“除了特别漂亮特别可爱以外也没什么特殊的嘛,天分在哪里?”   蓁蓁被他逗笑了,嗔了他一眼:“就知道拐弯抹角的夸我,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也不会告诉你我那惊人的天分的。”   郗俊杰看着蓁蓁脸上绷不住的笑容,面带笑容地揽过她的肩膀:“好了,要是真的想学考古就把法语专业课停了吧,反正你只是想会这门语言而已,有我教你足够了。”   蓁蓁一听立马摇了摇头,郗俊杰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她的耳垂:“是不是舍不得放弃和我一起上课的机会?”   蓁蓁脚底一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郗俊杰连忙扶了她一把,吓出了一身冷汗:“就算是被说中了心事也不要这么激动吧。”   蓁蓁哭笑不得地拍了他一下:“你脸皮可真厚。”   冬日的太阳落的格外快,刚才好像还悬在半空中,一会儿功夫只剩下余晖了,夕阳下的宫殿有种沧桑的美感,格外凸显历史的厚重。郗俊杰掏出相机趁着蓁蓁欣赏日落时抓拍了在蓁蓁不同位置不同角度的照片,直到一卷胶卷都拍完了,这才意犹未尽地把相机收了起来。   “能洗出彩色照片吗?”蓁蓁好奇地问道。   这个年代连去照相馆照的相片多半都是黑白色的,但是蓁蓁觉得今天的景色这么美,若能洗出彩色的照片就好了。   郗俊杰笑着看了着蓁蓁:“黑白照片和彩色照片不取决于显影的技术,而是胶卷。”背上背包,郗俊杰微微扬起了唇角:“幸好我今天带的是彩色胶卷,要不然就让你失望了。”   离开故宫,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两人来到公交站牌,郗俊杰轻声问蓁蓁:“你是想回家吃还是想在外面吃?”   蓁蓁有些犹豫:“外面有什么好吃的地方吗?”   “我知道家有一家面馆,是秦省驻帝都办事处开的,味道特别好。”郗俊杰看着蓁蓁心动的表情,继续蛊惑她:“肉夹馍很好吃,油泼扯面也很地道,而且离家也不远,我们吃完发可以走回去。”   “那还废话什么,必须去啊。”蓁蓁摸了摸肚子,似乎已经听见咕噜咕噜的叫声了,想想吃肉夹馍似乎还是上辈子上大学时候的事。   公交车开了十来分钟就到了地方,一个不大的小院里有一间挺大的屋子,门口挂了个秦省驻帝都接待办事处的招牌。撩开厚门帘子,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帮着打开门,操着浓重的秦省口音问道:“你们想吃啥点?”   肉夹馍、陕西凉皮、羊肉泡馍、油泼扯面……看着菜单上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名字,蓁蓁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哪个都想吃!   两人凑在菜单前嘀咕了好一会,才决定下来点了两碗水盆羊肉、两个肉夹馍、又要了一份油泼扯面和一份岐山臊子面。厨房里的腊汁肉肉都是提前炖好的,白吉馍也有现成的,放炉子里一热就成,大师傅把炖着腊汁肉的炉子捅开,洗了手就去做面条,十来分钟的功夫,热气腾腾的水盆羊肉和几样特色小吃就全都上桌了,服务员还很贴心的送来了胡萝卜丝、洋葱丁、腌白菜、糖蒜、油泼辣子、鲜蒜瓣之类的,让他们自己配着吃。   在外面冻了一下午,看着热气腾腾的水盆羊肉,蓁蓁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汤,清香鲜醇,再咬一口夹着满满腊汁肉的白吉馍,馍香肉酥,肥而不腻,美味至极。   这个招待处用的都是地道的秦省厨师,千里迢迢从当地运来的食材,做出来的东西也实诚。每咬一口肉夹馍都感觉嘴被腊汁肉塞满,劲道的面香和浓郁的肉香交织在一起,让人迫不及待的再咬第二口。   咽下肉夹馍,又喝了口羊肉汤,蓁蓁这才痛快地舒了口气。   郗俊杰拿了两个空碗,把油泼扯面和臊子面全都一分为二,这样两人可以吃到的种类多一些。蓁蓁素来胃口就好,这家饭店做的味道又特别地道,只用了半个小时的功夫,两人就将桌子上的食物吃的干干净净。摸了摸肚子,蓁蓁满足地叹了口气:“我觉得人生最开心的事就是吃各种美食了。”   郗俊杰笑着将羽绒服递给她:“离这不远的地方还有家新省接待处,那里的羊肉串、大盘鸡味道特别好。”   蓁蓁拿着围巾的手顿了一下,有些迟疑地看着他:“要不咱再去吃点羊肉串?”   旁边收拾碗筷的服务员险些把手里的碗给摔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蓁蓁,似乎不太相信她这样一个苗条的姑娘居然在吃那么多以后还有胃口继续吃。   看着郗俊杰忍俊不禁地表情,蓁蓁忍不住笑了起来:“逗你的,下次再去吃。”   等蓁蓁到家的时候,家里人已经吃过饭了,肉包把做好的卷子送到蓁蓁屋里,调侃地笑道:“小姑处对象以后还真就不一样,整天都不着家了。”   “李肉包,少拿贼兮兮的笑容看着我。”蓁蓁头也没抬,拿起红笔在卷子上打了一个大叉,肉包心里一哆嗦,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见是一道数学题,顿时腿有些发软:“小姑这个我是真不会做,可不是粗心。”   “看的出来。”蓁蓁把卷子翻了一页:“解题思路都是错的。”   自打蓁蓁时不时地把肉包拎到树上虐一番,肉包的做题的细心程度极速上升,已经连续两次考试没有因为粗心的原因犯错了。毕竟挂在三四米高的空中,就算知道上面有树枝能卡住自己的腿,但也当不住肉包心里直哆嗦,为了不再担心受怕地做高难度动作,肉包强逼着自己做题时心静下来,减少错误的概率。   把卷子看完,蓁蓁发现肉包这次的考试成绩比放假刚来的时候提高了不少,拿过来一张草纸,蓁蓁把肉包不懂的题讲了一遍,又举一反三的出了几道类似的题。见肉包已经学会了这道题的算法,蓁蓁打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摞新的卷子:“明天做完晚上交给我,这里面有很多新的题型,希望你不会错太多。”   肉包一看腿就软了:“你啥时候出的这么多题啊,到底是不是人啊?”   “是不是人我也不敢确定,或许是神仙?”看着肉包一个劲儿翻白眼的样子,蓁蓁随手抓起几个松子就给他打了出去:“明天晚饭之前做不完卷子增加一百个仰卧起坐。”   ****   转眼热热闹闹的春节过去了,肉包在蓁蓁的十大酷刑的训练下做了一厚摞的习题集和数不清的模拟卷子,几次考试都拿到了满分的成绩。看着进步如此迅速地肉包,明东感动的都快哭了:“妹啊,咱家还是你最靠谱。”   蓁蓁把新买的足足有三十多斤的习题册装在麻袋里,轻轻松松地扔到了明东的行李袋旁边:“肉包这是你给的离别礼物,你要把这些都做完才对得起我买习题集的钱知道不。”肉包一屁股坐在麻袋上,表情十分诡异,看不出是想哭还是想笑。   蓁蓁没搭理她,又继续和明东说话:“大哥,你回家以后可好好准备准备帝都农业大学的招聘考试,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明东却有些心里没底:“你说我能考上帝都农业大学吗?”   “咋就不能呢,你可是东农毕业的高材生呀,这些年虽然在安北农学院,但是你理论和实践都非常强,安北那几片农场不都是你的试验田,你有啥可胆怯的呀?如果你都没底气,怎么能指望肉包考到帝都来呢。”蓁蓁把给明东一家准备的帝都特产包好放到了一边,语气十分坚定:“你把你买的那些书多研究研究,指定没问题。”   桂花看不下去了,她一边打包着行李一边说道:“是骡子是马出来溜溜呗,考上最好,考不上咱还在安北,这有啥为难的。”   听见媳妇的话,明东也放松了下来:“桂花说的对,你们看我年纪越大还越没闯劲了。那啥,蓁蓁,不是现在可以自己买房子了嘛,我这些年的工资都没怎么花都一直攒着,估摸着也够买个房子的,回头你帮我留意下,要是我考上这边的老师,我就直接把房子买了,我估摸着若是想等学校分房,指不定得猴年马月呢。”   “行,你放心好了。”买房可是大事,现在房子交易比较自由,不但新房可以买卖,连老房也可以进行交易,蓁蓁把国大附近的破败房子买了不少,现在买不值几个钱,可未来这里可是宇宙的中心,真正的寸土寸金。   一晃到了八月份,肉包终于如愿以偿考到了帝都一个国字号的财经大学,明东也通过了帝都农业大学的招聘考试。   趁着暑假期间,明东带着儿子闺女丈母爷和丈母娘千里迢迢地到了帝都,甚至还把李明中给带来了,也不知怎么弄上的火车。   蓁蓁早在学校附近帮明东看好了房子,明东手里有些存款、刘春华更是拿着一根金条去银行兑换了现金出来,和女儿女婿家买了临近的院子,老两口在帝都安了家。   李木武家的五个孩子如今四个都在帝都,李老太和王素芬也断了回北岔的心思,只是偶尔想想自家盖的几间大房子有些舍不得:“那三座房子统共没住过两年,白瞎那些钱了。”每当听到这些,蓁蓁都会摸着李明中的头抿嘴一笑:“放心,早晚会有用处的,瞎不了。”   *****   虽然之前蓁蓁能时不时的能回北岔看看李明中,给它炖些野鸡兔子肉啥的,但李老太他们已经很久没看到李明中了,一看见它眼泪都掉下来了。明北摸索着李明中油光锃亮的皮毛,乐的直揉它脑袋:“我还以为你会老的走不动呢,怎么看起来还和年轻时候一样,敢不敢再和我出去打猎?”   李明中给了明北一个鄙视的眼神,似乎在说:好像你能打着似的。   “还是这副德行。”明北傻笑着把李明中抱在怀里,李明中挣扎了半天也没挣脱明北的手臂,只能一脸无奈地任由他抱着自己的脑袋。   郗俊杰看着明北怀里这条将近一米七的大狗,有些敬佩地看着蓁蓁:“这是你养大的?”   “是啊。”蓁蓁伸出手,李明中立马一脚把明北踹到一边,屁颠屁颠地跑到了蓁蓁旁,乖乖地趴在了她的脚边。   明北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脸显摆地和郗俊杰说:“咱帝都附近有没有能打猎的山,你们可以趁着秋高气爽的也去打点野物,我家蓁蓁和红中打猎都老厉害了。”   郗俊杰到没听到蓁蓁说自己打猎的事,有些好奇地问她:“是要带些什么网吗?撒些苞谷之类的,等野鸡过来吃的时候把网拉倒。”   蓁蓁踢了下脚底的石子,笑的无比甜美:“没那么麻烦。”   帝都西南方有一片深山还有一条流淌了上千年的河,这样的景色最适合秋游,蓁蓁和郗俊杰商议了一番,索性叫上两个宿舍玩的好的同学,大家一起到西南山区打猎顺便一起野餐。   毕竟距离比较远,蓁蓁回宿舍邀请了一番,魏玉锦几个年纪大的都不去,有那时间她们更愿意在宿舍里看书,许佳佳、孟然晓、郭小桥三个和蓁蓁差不多大的姑娘倒是十分积极,还特意去学校里的商店买了饼干点心之类的东西,生怕到时候打不到野物饿晕在外面。   而郗俊杰宿舍的男生们一听说跟文学系的女生出去野炊,顿时一个比一个瞪的眼睛大,个个都想跟着来。谁知临出发的前一天法语老师在下课前面带微笑的通知了一个噩耗,周一早上进行随堂测验,成绩计入考试成绩。   郗俊杰宿舍里几个男生成绩都不差,但是奈何法语老师经常抽风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几人心里没底,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和女生共同出游的机会,选择了在宿舍复习。于是郗俊杰带着东北大爷们刘成林、帝都小伙孟耀星、山东汉子孔祥武三人一起去西南山脉。   从学校去野炊的地方比较远,八个人五点就爬起来,坐上小火车晃悠了一个多小时以后,又搭了辆过路的马车,终于在八点钟到达了目的地。   折腾了一早上,八个人还没吃饭,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刘成有些忍不住了:“咱早上吃啥呀?”   “煮点野鸡蛋吃。”蓁蓁回了一句,她在山下找了块平摊的地方,指挥几个男生把带来的两口锅架起来,山脚下就是有名的九弯河,一眼望去清澈见底游来游去的肥鱼看的几个男生眼睛都直了。   打水捡柴火烧火,蓁蓁从河边的柳树上掰下来一些柳条,片刻的功夫就编出一个脸盆大小的篮子,几个女生都看呆了,把蓁蓁团团围了起来纷纷问她到底是怎么编的。   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了郭小桥,蓁蓁又拿起了一些柳条,她有意放慢速度,但是灵活的手指带着柳条穿来穿去,依旧把她们看的眼花缭乱。   “好了。”蓁蓁把最后一点枝条塞到缝隙里面,拎着篮子笑道:“这山挺深,附近也没什么人家,估计能捡些蘑菇和野鸡蛋,咱们快一点,吃了早饭还得上山呢。”   几个姑娘一听,兴致勃勃地跟在蓁蓁后面往山上跑,许佳佳有些拨开挡路的野草,有些担心地问道:“咱能找到野鸡蛋吗?咋找啊?”   蓁蓁停住脚,指了指不远处一处野草和许佳佳说:“你去那里看看。”   平时蓁蓁在学校里就十分靠谱,宿舍的几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都信服她,因此蓁蓁一说许佳佳就毫不迟疑地跑了过去,拨开草丛就看见里面有一窝野鸡蛋,数了数足足有二十多个。   “哇!真的有!”   “蓁蓁,你好厉害,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郭小桥和孟然晓惊呼地跑过去,迫不及待地把野鸡蛋放到篮子里。   野鸡蛋个头小,而那几个男生食量一看就很大,蓁蓁带着她们足足捡了三窝野鸡蛋,采了一篮子蘑菇,这才往回走。   山脚下,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看到女生回来,刘成林兴奋地直蹦跶:“我逮到了好多鱼。”   郭小桥顿时眉开眼笑地往那边跑:“我看看在哪里呢?”   “在锅里炖着呢。”郭小桥往锅里一看,十几条一指多长的小鱼在热水里翻滚着,一个个都死不瞑目的样子。   郭小桥顿时无语了:“这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不是郭同学你不能要求太高,咱也没带鱼竿啥的,我能用草帽网上这些鱼已经不孬了。”刘成林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再说那大鱼也不往边上来呀。”   “这么小的鱼熬汤都闻不出腥味。”郭小桥无语地摇了摇头,伸手接过许佳佳拎回来的篮子:“看看我们,五十二个野鸡蛋、一篮子蘑菇,比你们厉害吧。”   “你们这也太走运了吧。”几个男生纷纷叫道,接过女生手里的篮子,把野鸡蛋倒在空着的锅里,蘑菇经过清洗后撕成一条条的放进鱼汤里。   等了大约八分钟,大家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饭缸子,一人盛了一碗,虽然汤里的鱼小了点,但是因为蘑菇新鲜的原因,这锅奇怪组合的汤还是颇受欢迎的。一群人把五十来个吃蛋吃的一干二净,锅里的汤连个鱼渣都没剩下。   吃饱喝足了,女生们去河边洗干净饭盒,男生们把火熄灭了,找了个野草茂盛的地方把两口锅藏在里头,等打到野物后还得下来做,背着锅上山实在是不方便。   因为吃的早饭基本上都是女生带回来的东西,刘成林、孔祥武几个扯着嗓子要雪耻,非得打两只野鸡让女同学们见识见识自己的英勇。   刘成林从书包里摸出一个弹弓来,孔祥武则带了一个网子,正儿八经地准备设置陷阱。来到半山腰,耳边听到野鸡的扑腾声,可是一走过去它们又很机警地飞走了。   “别着急,我这是从书上学的法子,指定能行。”孔祥武折腾了一番终于把自己的机关安好了,他拽着一根线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   等了几分钟,也没见有野鸡过来,许佳佳忍不住问道:“你看的是啥书啊?”   “闰土啊?你们没学过啊?”孔祥武回了一句,又压低声音摆了摆手:“都别说话,别把我的野鸡吓跑了。"   刘成林顿时乐了:“哎孔祥武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别扯这没用的,让你看看哥是怎么百发百中打中野鸡的。”   拉起弹弓,刘成林对准不远处一根树杈上的野鸡,看着他半眯着眼十分专业的样子,都几个人不由地主地屏住了呼吸,只有蓁蓁在后面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郗俊杰用口型问蓁蓁。   “偏右了。”话音刚落,只见石子飞了出去,正好打在野鸡右边的叶子上,野鸡受到了惊吓,扑腾着翅膀赶紧飞走了。   “哎呀,你这也不是百发百中啊?”许佳佳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到底会不会玩弹弓啊?”   “咋不会啊,我打小就玩这个。”刘成林汗都出来了:“不过这个也不一定每回都准的,毕竟不是枪也没有瞄准的地方,我打的这么近就叫百发百中了。”   许佳佳顿时无语了:“你这也太能扯淡了。”   “真的老难了,不信你试试。”刘成林把弹弓递给了许佳佳。   许佳佳大小在冰城长大,就没有经历过打猎这种事,她接过弹弓都不知道怎么用,立马又递给了蓁蓁:“蓁蓁你会不?”   蓁蓁笑着摘下了书包,从里面摸出一把看起来十分老旧的弹弓:“我习惯用自己的。” 第100章   蓁蓁的的弹弓因为用的太久的原因枝桠都包浆了,牛筋也更加柔软结实。许佳佳把刘成林的弹弓还给了她,笑着凑过来摸了摸蓁蓁的弹弓:“哇,看起来这个用了很久了。”   “嗯,好多年了。”蓁蓁自己上山的时候根本不用弹弓,她一招手山上的野鸡野兔都恨不得自己蹦她筐里,哪用的着弹弓这么费劲的事。不过有时候几个哥哥放假时候,要去上山拖柴火,有时候也叫上几个小伙伴拉着蓁蓁一起去上山打猎,人多眼杂的蓁蓁不得不弄出个弹弓做掩饰。   刚才刘成林说的也没错,弹弓毕竟是简陋的工具,准确度不能和枪相比,能打个八九不离十就算练的很好的了。但是蓁蓁不一样啊,她的意识能三百六十度精确的确定目标的距离和方位,但凡她想打野鸡的眼睛,就绝对不会碰到旁边的羽毛,绝对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百发百中。   孟耀星见蓁蓁低头捡了几块大小正好的石头,忍不住跃跃欲试:“咱们来场比赛呗,看我们男同学打到的猎物多还是你们女同学打到的多?”   孔祥武立马摇了摇头:“不厚道啊不厚道,你这样不明摆着欺负人家女生嘛,再怎么着这打弹弓都是个力气活,胳膊没劲十米都出不去,力度也不够,咋能打到猎物。”   “就是,你别闹了。”刘成林附和道:“打猎是咱老爷们干的事,让她们几个女同学采采蘑菇就得了。”   许佳佳一听眉毛就竖起来了,刚要一口咬下这个打赌可又怕真像她们说的,蓁蓁打不了多远。   “比不比啊?”她拽了拽蓁蓁的衣袖,轻声问道。   “比呗。”蓁蓁慵懒的靠在树上,朝许佳佳挤了挤眼睛:“要点赌注,姐保准你今天赢的痛快淋漓。”   郭小桥听见两人嘀咕的声音,也凑了过来:“反正就是个游戏,就是输了没啥,先起码气势上不能输。”   “你说得对。”许佳佳拍了拍郭小桥的肩膀,然后问道:“那咱赌个啥?”   孟然晓转了转眼睛:“谁输了谁就帮对方打水一个月。”   几个女生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许佳佳立马用拳头锤了下手掌:“成,就赌这个了。”   几个女生散开,许佳佳指了指刘成林:“别介,出来就得玩的热闹,我们刚才商议了,比就比,不过咱输了可是要接受惩罚的。”   刘成林惊悚地看着他:“可拉倒吧,万一给你赢哭了可咋整,我又不会哄女孩子,哎呀妈呀,一想头都大。”   “我们才不会哭呢。”许佳佳翻了个白眼,直接把赌注说了出来:“输的一方要给赢的一方打一个月的开水。”这事男生宿舍常干,像一年基本上有八个月刘成林都是在郗俊杰打开水,每天输的稀里糊涂的。   见女生都很坚决,四个男生看了一眼都点了点头:“那行,比就比吧。”刘成林捡了几个石头:“这弹弓出去以后分不清谁打的,咱一人一个石头,谁打到谁捡回来,最后查数。”   郗俊杰摇头笑了笑:“说的好像你们都能打到似的,可别折腾到中午咱还得啃干粮。”   “那指定不能。”刘成林不服气地说:“我和你说我最好的战绩是拉十次弹弓就打到了一只野鸡,至今都是我们屯子的记录。”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郭小桥拽了拽蓁蓁的衣服:“蓁蓁,怎么办?咱们能赢吗?”   蓁蓁捏了捏郭小桥肉嘟嘟的小脸:“你看着就知道了,保证不会让你给他们打开水去。”   听见两人的对话,许佳佳立马信心倍增:“既然说好了,那就别浪费时间开始吧。”她看了看蓁蓁:“你们俩谁先打?”   “让他先打吧。”蓁蓁指了指刘成林:“男士优先。”   刘成林以为蓁蓁想趁着自己把野鸡打伤可以在后面捡漏,便存了让着女生的想法,率先站了出来。   这个山范围很大也很深,此时正是农忙的时节,估计很久都没有人上山打猎了,在蓁蓁的意识里,单这一片野鸡野兔就足足有几十只。刘成林转了一圈,找到了枝桠上一只野鸡,立马屏住呼吸拿出一粒石子进行瞄准。   几个同学都紧张地盯着他,尤其是女生说不上是希望他打中还是不希望他打中,要是打中了自己可能会输,要是打不中后果可能是大家一起饿肚子,一时间表情都十分复杂。   “咻……”石子朝着野鸡飞了出去,只是这只野鸡站的位置离着比较远,石子到后期明显卸了力道,软绵绵地打在树枝上,把野鸡惊飞了。   “唉……”男生失落地叹了口气。   刘成林挠了挠头:“有些太远了,下次这种我走近点指定能打到。”   孔祥武看了看距离,很中肯地点了点头:“确实有点远。”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女生:“该你们的了。”   蓁蓁不用费力寻找,就在一棵十米外的树上发现了一只野鸡,摸起石子放在弹弓上,几乎都没有瞄准就射了出去,因为力道足,几人甚至都能听到石子出去时带的风声。   “砰!”野鸡晃了一下,从树枝上掉了下来,几个男生目瞪口呆地看着空空的树干,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许佳佳第一个回过神来,她兴奋地大叫了一声,激动地跑过去,不一会就拎了一只野鸡回来。   孟然晓和郭小桥高兴的抱着蓁蓁又笑又跳,几个男生愣了半天,郗俊杰率先会过神来鼓掌,嘴角带着微笑:“我家蓁蓁好厉害。”   孟耀星无语地看着他:“不是,杰哥,你这叛变的也太快了。”   郗俊杰一脸淡然:“没叛变啊,我一直站在蓁蓁那边啊,反正我是舍不得蓁蓁给我打开水的。”   孟耀星指着郗俊杰半天说不出话来,孔祥武抓了抓脑袋,有些不安地往刘成林身边凑了凑:“我说哥们,你真的是你们屯子的打猎之王吗?”   刘成林就差对天发誓了:“真的是,年轻人就没有比我能耐的。”   许佳佳噗嗤一笑:“那你们村也太后继无人了。”   “战术,这是她们的战术,想打击我们的自信心!”孔祥武立马拍了拍刘成林的肩膀:“千万别泄气,这回她们是碰巧了,你下次瞄准一点,咱争取反败为胜!”   “嗯!”刘成林点了点头,几人走了一段路终于又发现了一只野鸡,为了能保证打到,刘成林特意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别过来,自己蹑手蹑脚地走到五六米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瞄准了有三分钟终于射出了一颗石子。   “砰!”石子打到了野鸡身上,野鸡一个没站稳从树杈上掉了下来。几个男生高呼一声,刚要跑过去捡,就见那只掉草丛里的野鸡扑腾着翅膀又飞又爬的钻到了草坷里不见了踪影。   孟耀星站在原地目瞪口呆,似乎不相信到手的野鸡都能飞走,不敢置信地回过头问刘成林:“为啥啊?不是都打到了吗?”   蓁蓁忍着笑说道:“因为他那石子打到了野鸡身上最厚的那块肉,力道又不足,所以野鸡只是受了伤而已,离死还远点。”   “大哥,你早上吃了十个野鸡蛋咋还没劲呢?”孟耀星都快给刘成林跪下了:“要是使不上劲你打野鸡脑袋行不?”   “说的轻巧。”刘成林看了他一眼:“野鸡总共就那么大的脑袋,打中多难啊!”他顿了顿立马下了保证:“我下次保证用上全身力气。”   孔祥武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看向蓁蓁:“李同学,该你的了。”   蓁蓁的视线望着三十米外的一只野鸡,刘成林见她拿出石子立马劝了一句:“往前点吧,要不打着也打不死,就和我刚才似的。”   蓁蓁微微翘起了唇角,举起了弹弓,转瞬间射出一个石子,那只野鸡应声掉了下来。   全场一片寂静,所说第一次是凑巧,那这次就能确定蓁蓁的实力了。郭小桥跑了过去,不一会就拎了野鸡回来。   刘成林跑过去一看,只见一颗石子正正好好嵌在野鸡的头上。   “老妹你眼神挺好使啊,这么远还瞄的这么清楚呢。”刘成林敬佩地看着她:“你这水平要搁我们屯可好厉害了。”   蓁蓁谦虚地笑了笑:“一般人还真比不上我。”   刘成林立马丧了气,蓁蓁用意识扫了一圈,看到刚才那只受伤的野鸡趴在不远处的一个草堆里,她走了过去,招手把刘成林叫了过来指给它看。刘成林走过去顿时眼睛一亮,拉足了弹弓瞄准了半天终于一下子把那只野鸡打晕了过去。   刘成林激动地跑过去捡起野鸡,高兴的直蹭:“四个石子就打到了一只野鸡,刷新了我们屯子的新纪录,我得写信告诉我爹。”   众人无语地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摩挲着弹弓的蓁蓁,顿时齐刷刷地摆了摆手:“拉倒吧,快别说你们屯子的记录了,还不够丢人的。”   刘成林拎着野鸡,努力给他们讲用弹弓打野鸡多么不容易,许佳佳撇过去一个眼神:“再不容易我们蓁蓁也一弹弓一个。”   “就是就是。”郭小桥搂住了蓁蓁的胳膊:“来,蓁蓁让让他见识见识你的厉害,吓死他。”   因为蓁蓁的胳膊被搂着,她用脚尖一挑,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踢射出一个石子。几人刚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问,就见石子准确无误地射中了野鸡的脑袋。   “蓁蓁啊……”郭小桥的声音都颤抖了:“我是让你吓死他,可没让你吓死我啊,能给我点心理准备不?”   蓁蓁一脸无辜:“你搂着我胳膊我没法用弹弓啊。”   刘成林跑过去捡起野鸡,见那只石子依然嵌在野鸡的头上,和前两只野鸡对比了一下,位置居然丝毫不差。   孔祥武和孟耀星都凑过来看了看,震惊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心情了,按照孔祥武的说法,那就是恨不得给蓁蓁跪下了,除了一个服字旁的都没啥说的。   郗俊杰讶然地看着蓁蓁,似乎没想到她在打猎上居然这么厉害。看着人家小情侣相视而笑,郭小桥见状立马松开蓁蓁的胳膊,和许佳佳、孟然晓两个在一边拔野鸡尾巴上漂亮的羽毛。   郗俊杰的眼神满是赞叹:“没想到你打猎真的那么厉害,我还以为四哥只是随便说说呢。”   被喜欢的人夸奖,蓁蓁心里都快美的冒泡了,她把手背在后面,对着郗俊杰嫣然一笑:“我四哥那人虽然二了点,但说的都是大实话。”   郗俊杰看着蓁蓁得意洋洋的表情忍不住笑着揉了揉的头发:“那我们今天的午饭就拜托蓁蓁了。”   “小意思。”蓁蓁回头喊了刘成林一嗓子:“该你了。”   刘成林欲哭无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比啥呀?我这十根手指头都不如你一个脚丫子好使,太伤自尊心了。”   孟耀星和孔祥武立马猛点头,在刘成林看过来的时候他们坚定地倒戈到女生的阵营:“不是我们不讲义气,主要是跟着李同学有肉吃。”   “那不比了?”蓁蓁笑着问几个男生,四人一起摇头:“不比了。”   几个女生见蓁蓁大杀四方风风光光赢了号称打猎高手的东北汉子,一个个热情高涨,拉着蓁蓁也想学一学。原先他们觉得弹弓都是男孩子玩的,女生不占优势,可蓁蓁今天露的一手刷新了他们的认知:弹弓就是女生的玩具,男生还是乖乖打开水去吧。   见时间还早,蓁蓁索性带大家玩个痛快,拍了拍旁边二十来米高的榆树:“要不然撅几个树杈给你们一人做一个弹弓?”   几个女生顺着蓁蓁的视线一起抬头看,看着高耸入云的榆树都有些发愣:“这么高要怎么撅树杈啊?”   “爬上去啊……”蓁蓁的话还没说完,孔祥武立马跳了出来:“我会爬树,我在老家时候整天上树摘枣爬的老溜了。”说着,孔祥武挽了挽袖子和裤腿,就要往上爬。   郗俊杰一把拉住了他:“这个高度可不是枣树的高度,你确定能行?”   郗俊杰一句话让孔祥武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看树上最低的竖叉也要七八米高,顿时心里有些打鼓。   “是有些太高了吗?”孟然晓抬头看了看树杈。   孔祥武心里对孟然晓有些意思,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显摆自己,可话都说出去了,不战而退总觉得有些丢人,孔祥武咬了咬牙还是抱住了树干:“没事,我试试,要是不行我就下来。”   郗俊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注意安全。”就退到了一边。   孔祥武抱稳树干往上爬,起初还爬的非常快,可后来明显的速度慢了下来,等到五六米的时候基本就是再挪了。   “太危险了,下来吧。”   “别爬了。”   “快下来。”   蓁蓁用意识观察着孔祥武,见他爬的虽然慢但确实很稳,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即使如此她也一丝一毫不敢放松地盯着上面,心里打定主意若是孔祥武脚滑,她立马让枝杈接住他。   孔祥武费了半天劲终于到了最矮的树枝,不过到了地方他却傻了眼。把整个树枝折下来不现实,毕竟他一个手没那么大劲,又没带斧头之类的,可若是爬到树枝上去掰小杈又太危险了。   权衡了半天,孔祥武又爬了下来,气喘吁吁的坐在了地方:“不行,我掰不下来。”   “没事没事,我们不玩了,没啥。”   “那个,我们轮流试试就行。”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安慰了孔祥武一番,郗俊杰刚从孔祥武的书包里找到他的水壶递了过去,一抬头发现蓁蓁不见了踪影。   想起去年冬天经常看到蓁蓁坐在树杈上的情景,郗俊杰的脸顿时绿了。   “蓁蓁!”郗俊杰抬头往树上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蓁蓁已经爬到了树半腰了。   几人听到声音投抬起头,顿时都和见了鬼似的:“她啥时候上去的?这也爬的太快了吧?”   和孔祥武的一点一点挪不动,蓁蓁在树上如履平地,孔祥武十几分钟才挪上去,她不到一分钟就爬上去了,轻松的架势都让孔祥武开始怀疑人生了。   找了个粗大笔直的大杈,蓁蓁往上面轻轻踩了一脚。   “她这是想迈过去摘小杈?”孔祥武抬着头问道,随即又摇了摇头:“太危险了,这根树杈撑不住她的体重。”   似乎是验证他的话,蓁蓁果然收回了脚,在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见蓁蓁往下爬。   “没法摘。”孔祥云揉了揉脖子,和几个同学解释:“那根树杈有刘成林胳膊那么粗,没斧头砍不下来。”   众人的视线落到刘成林那有着鼓鼓肌肉的大粗胳膊上,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咔嚓……”一声清脆的声音从树上传了下来,众人一抬头,顿时吓的眼睛都不会眨了。   只见蓁蓁一手抱着树干,一手按住了树杈,然后就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掰下了那根足足有刘成林胳膊粗的树杈。   孔祥武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往上看了看蓁蓁手里的树杈,又忍不住低头揉了揉眼睛,总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要不然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姑娘能掰下来这么粗的树杈?   刘成林摸着自己的大粗胳膊有些颤抖:“俊杰啊,以后可千万别惹你对象啊,我怕她一生气把你脖子给你撅折了。”   郗俊杰眼睛紧张地盯着蓁蓁,忍不住为她辩解了一句:“我家蓁蓁可温柔了。”   刘成林觉得,自己对这个温柔词一定有什么误解。   蓁蓁抱着树杈总觉得往下爬不太方便,她扭头往下看了看,吓的郗俊杰声音都破音了:“别往下看,抱紧树。”蓁蓁转了个方向,把树杈从另一个方向往下一扔,免得砸到他们。   看着树杈平稳落到地方,蓁蓁顺着树干就下来了,似乎不太喜欢下树的姿势,蓁蓁离着地方还有两米多高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往下看了一眼,已经多次看到蓁蓁下树方式的郗俊杰立马猜到了她要干啥,顿时又白了脸:“别跳。”   随着郗俊杰的话音,蓁蓁已经轻盈地落在了草地上,郗俊杰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   “你可吓死我了。”郗俊杰退了几步靠在树上觉得腿都软了。   刘成林、孔祥武、孟星耀三人抬头看看树又回头看了看蓁蓁,两眼冒光:“李同学一定是武侠小说里写的武功高手啊。”   自打运动结束改革开放以来,对这些学子冲击最大的就是可阅读的书籍变多了,帝都大学的图书馆包罗万象,不仅有以往封禁的中内外名著,连以前一直不屑的武侠小说也都引进了不少。像港岛金大侠、古大侠这些武侠小说已经成为男生宿舍百看不厌的经典,也是图书馆抢手的读物,基本上前脚刚还回去,等在旁边的人就迫不及待地抢到手里。   郗俊杰宿舍里有个家底有点厚的,还托郗俊杰的关系直接从港岛买了一套金大侠的作品回来,每天晚上学习完,趁着熄灯前这段时间,几个男生人手一本津津有味地阅读着,平时也经常幻想下,要是自己能成为大侠该有多好。   后来学校放映室引进的电影种类多了,男生们这才知道原来港岛早就拍了武侠电影了,看着书上的大侠们在屏幕上飞来飞去刀光剑影的,这帮人做梦都希望自己能会一招半式的。   原本只是在嘴皮子上过过瘾,这回居然看到蓁蓁从两三米高的树上跳了下来,几人顿时悟了,那轻盈的步伐不就是传说中的武功吗?怪不得能百发百中,怪不得能轻松上树,怪不得能徒手掰树枝,这都是功夫啊!   刘成林一个激动给跪了下来:“师父!”   蓁蓁吓的退了一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没毛病吧?”   郗俊杰无语地摇了摇头:“别搭理他,看小说走火入魔了。”   刘成林还在那兴奋呢:“你跳下来那招,是不是轻功?”   “不是!”蓁蓁轻轻松松地戳破了他的幻想:“我就是从小在山上呆多了,爬树对我来说就和走路没啥区别。”看着刘成林有些不信的表情,蓁蓁无语地摇了摇头:“你说你看个武侠小说就这德行,要是看个仙侠的你不得疯啊?”   “啥是仙侠?”刘成林一脸懵逼。   蓁蓁沉吟了下:“图书馆有一套《蜀山剑侠传》,你可以租完看看,等你看完以后你的梦想就会升华。”   “升华成啥样呢?”刘成林傻愣愣地问了一句。   蓁蓁弯起了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学武功成大侠已经满足不了你的渴望了,成仙会成为你人生唯一的目标。”   几个女生哈哈大笑起来,刘成林这才知道蓁蓁是调侃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爬了起来:“那啥,老妹你真不会武功啊?”   这跨度,一下从师父到老妹了,蓁蓁笑着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真不会。”武功那玩意有异能厉害吗?这二傻子,还是读书少啊。   蓁蓁把自己扯下来的树杈拽了过来,轻轻松松把自己需要的树杈掰下来,借着书包的遮挡,从空间里拿出几根牛筋来,几分钟功夫,六个弹弓做好了。   几人道了谢一人拿了一个,美滋滋地捡了石头开始尝试着打野鸡,男生除了郗俊杰之外,孔祥武和孟耀星小时候都玩过弹弓,那时候没什么玩具,有个弹弓就是好玩的了,不过通常都是没有章法的一通乱打,有时候打着有时候打不着的,也说不上什么准头。   女生们虽然都见过弹弓,但是基本上都没玩过,蓁蓁手把手的教了她们要领,看着他们到处乱射,惊起了一群野鸡和野兔。闹哄哄玩了一个小时,也就刘成林打死了两只野鸡,眼瞅着就要中午了,一群人才傻了眼,光六只野鸡也不够这么多人吃的呀。顿了下,郭小桥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蓁蓁,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都等着蓁蓁大显身手。   蓁蓁掏出自己的弹弓,在一群人崇拜的围观下,片刻功夫就打死了五只野鸡和四只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野兔。   把猎物捡回来,许佳佳乐的嘴都合不上了:“就你们这群大老爷们还想和我们蓁蓁比弹弓,真不知天高地厚。”   孔祥武考虑问题比较复杂:“李同学,你们家那片山上还有也野兔和野鸡吗?不会被你整绝种了吧?”   蓁蓁把弹弓放在书包了,笑了笑:“放心,我们那不仅物种丰富数量也十分可观,连老虎都有呢。”   “真的假的?”许佳佳立马凑了过来:“蓁蓁你见过老虎吗?”   想起了大黄蓁蓁笑了笑:“有空去我老家做客,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老虎的真面目。”   一群人都以为是玩笑,顿时都大笑起来:“算了算了,哪能自己主动当食物送上门呢。”蓁蓁笑着摇了摇头:“我们那的老虎食物多,不惜吃人。”   孟然晓看着蓁蓁一脸崇拜:“那蓁蓁你打的最大的猎物是什么?”   蓁蓁想了想:“用弹弓的话最大就打头鹿,野猪靠弹弓不行。”。   “那靠啥?”孟然晓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蓁蓁伸出自己白嫩的小手,半真半假地笑道:“靠手啊!”最后一句话蓁蓁没敢说,她打野猪都是用手拍,一巴掌把头盖骨给它拍碎了,野猪就死了。   已经化身蓁蓁小迷弟的刘成林顿时觉的自己输的一点都不可耻,他看着蓁蓁说话声音都飘了起来:“老妹你老厉害了。”   郗俊杰警觉地把刘成林踹到了一边,挡住了他看蓁蓁的目光。拉着蓁蓁的手走在最后面,刘成林一瘸一拐地拎着几只野鸡,有些不甘心地叹了口气:“你们说小白脸子有啥好的,还那么好吃醋,找对象不得找像我这么爷们的吗?”   “找你这样有啥好的?”许佳佳怼了一句:“人家郗俊杰长的可比你强多了。”   “你们女人就是肤浅,好看当饭吃啊?”刘成林挺了挺自己胸膛:“起码像我这样的还能有点用。”   “有啥用啊?”许佳佳斜眼白了他一眼:“你打猎能比我们蓁蓁厉害呀?还是上树能比我们蓁蓁快啊?就是撅树杈子你都不如我们蓁蓁有劲。”   “就是。”孟然晓附和道:“既然你们男人都比不过蓁蓁,那蓁蓁找男人里面长的最好看的也没啥毛病。”   郭小桥点了点头:“没毛病,两人站一起赏心悦目,起码比美女配野兽好。”   刘成林瞬间就蔫了,孔祥武也垂下了头,孟耀星看了看郭小桥耳朵根有点红:“原来你也在图书馆里借童话书啊?还知道美女和野兽呢。”   郭小桥瞬间红了脸,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刚才没用完的石头朝他丢了过去:“胡说八道,我才没看。”   孟耀星委屈地往后躲了躲:“我的意思是我也看的。”   一群人热热闹闹下了山,几个男人终于发挥了用处,烧火退毛的,半个小时的功夫就把猎物收拾的利利索索的。   用木头支起了烧烤的架子,蓁蓁把八只野鸡和四只野兔放到了架子上,刷上第一遍调料。虽然打猎不行,但是刘成林还是会烤野鸡的,蓁蓁把自己带的蜂蜜和调料放在地上,嘱咐他们要多刷几遍。蓁蓁又拎起剩下的三只野鸡递给了郗俊杰:“把这三只炖了吧,省的吃多了烤的腻歪。”   郗俊杰答应了一声,刚接过野鸡,就见蓁蓁拿着柳条编的篮子往河里走,郗俊杰连忙喊了一声:“你上哪儿去?”   蓁蓁举了下柳条筐:“捞鱼。”   刘成林回头喊了一嗓子:“老妹你别看那里面瞅着鱼挺多,其实都老贼了,大的都不往边上靠,别费那功夫了,省的湿了裤子。”   蓁蓁已经到了河边,她脱下鞋子挽上裤腿脚,拎着柳条筐走进来河里做打捞的姿势。在河里呆了几分钟,蓁蓁又调头回来了,刘成林乐呵呵地问她:“我没骗你吧,是不是那鱼都不好捞?”   “嗯。”蓁蓁把湿淋淋的柳条筐放在地上:“篮子小,鱼老是往外跑,不好捞。”   刘成林的笑容在几套大鱼蹦出来的时候就僵住了,孔祥武看着在地上挣扎的鱼一脸麻木问蓁蓁:“女侠,请问还有啥你不会的?”   蓁蓁认真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了一句:“目前还不会飞。”   女生们顿时笑了起来,郗俊杰笑的直摇头,孔祥武挫败地捂住了脸:“你这也太打击我们老爷们的自尊心了。”   孟耀星把鱼装回筐里准备去河边杀鱼:“俊杰都不担心伤自尊心你怕啥?”   “这有什么伤自尊心的。”郗俊杰含笑看着蓁蓁:“我家蓁蓁这么厉害我荣幸还来不及呢。”   一群人面红耳赤地捂住了胸口,看着两人含笑对视说着肉麻话的的样子觉得实在是太刺眼。若是再过几十年,他们就会知道这叫撒狗粮。   蓁蓁朝郗俊杰甜甜的一笑,又拎了一只空着的柳条筐进了河,在孟耀星刚把篮子里的鱼收拾好时,又一篮子满满的鱼放到了他的旁边。   蓁蓁空着手跑到做饭的地方:“捞了两篮子鱼,留几条炖汤,剩下烤着吃也行炖着吃也行,你们商量,我找个地方换条裤子。”   郗俊杰看了眼蓁蓁已经湿到大腿根的裤子,连忙问道:“你带衣服了?要不要我帮你放风。”   郭小桥立马笑了:“这可不行,我去帮蓁蓁放风还差不多。”   蓁蓁摆了摆手:“不用你们,我下山时候就看好地方了。”也不等郭小桥放下手里的东西,蓁蓁已经跑到了山上,一拐弯不见了踪影。回到空间,蓁蓁打开淋浴快速地冲洗了遍身上,换了条裤子,不敢在空间里多耽误赶紧又出来。   烤鸡、烤兔熟的慢,但是蓁蓁后来捞的鱼很快烤熟了。一人拿着一条串在树枝子上的烤鱼,有蹲着的、有坐着的、有站着的,每个人都迫不及待的咬了口手里直冒香气的烤鱼。   略带着焦香的鱼肉鲜嫩又肥美,在这个吃鱼吃肉还算奢侈的年代,这烤鱼已经算是难得的美味了。郭小桥虽然是帝都人,但还是第一次到野外打猎,尝到烤鱼的味道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鱼也太好吃了,蓁蓁你好厉害,要不你考虑考虑,我和你处对象得了。”   一直偷偷摸摸有点喜欢郭小桥的孟耀星顿时想哭了:“郭同学,这鱼明明是我烤的。”   “可是蓁蓁打上来的鱼呀。”郭小桥说得理直气壮,她又指了指被火苗舔的直滴油烤野鸡烤野兔:“这些猎物都是蓁蓁打到的,我觉得和她处对象比你们靠谱多了。”   几个男生看了看蓁蓁,居然无力反驳。 第101章   蓁蓁烤了多年的野鸡和野兔,对此有着丰富的经验,时不时地指挥他们翻翻个,或者刷层蜂蜜,等烤鱼吃的差不多了,烤鸡和烤兔子也熟了。   把烧烤的火压一压,蓁蓁拿起串在粗树枝上的野鸡,分给了几个同学。   郭小桥两只把着粗树枝,两眼有些发直:“这一个都是我的?”   蓁蓁一边吹气一边撕下来一只野鸡翅膀放在嘴里咬一口,外焦里嫩,一咬一股肉质,鲜美非常。   “都是你的。”蓁蓁笑着看着她:“快尝尝,趁热特别香。”   郭小桥学着蓁蓁的样子也去拽鸡翅,可抓了几次都被烫到,只能举着树枝啃了一口肉多的鸡腿:“好好吃,呼……”郭小桥被烫的直呼气:“就是我担心吃不完。”她看了眼还在架子上的野兔:“我还得尝尝野兔是啥味。”   “吃不完带回去晚上吃,不会少了你的。”蓁蓁笑着看着她,快速地解决了一个鸡翅膀。   现在的生活条件依然有些困难,即使郭小桥和孟耀星是帝都人,周末回家也不一定能吃到肉,在学校住宿的几个同学更别说了,买个带猪肉片的菜就算改善伙食了。像刘成林、孔祥武这两个饭量大的,发的粮票和补贴勉强够吃饭,大鱼大肉可劲造那是梦里的生活。   不过今天蓁蓁带他们出来,算是让美梦成真了,刘成林啃着烤鸡幸福的都快哭了,连撕都懒得撕,直接抱着整只鸡埋头苦吃,蹭的脸上都是油。   女生这边野鸡才吃了小半个,孔祥武、刘成林两个已经啃完一只野鸡了,鸡骨头啃的都发亮了,狗看的都得伤心的流泪。   喝了口鱼汤,刘成林从架子上拿下来一只野兔:“祥武,咱俩一人一半。”   蓁蓁从书包里摸出一把猎刀丢给他:“自己分吧。”   刘成林不认识猎刀把手上镶嵌的宝石,不过抽出刀鞘看到里面的寒光倒是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好刀。”   “我小时候从山上捡的,这么多年越用越锋利。”蓁蓁对自己的猎刀也是十分喜欢,看着刘成林粗手粗脚的样子,忍不住嘱咐了一声:“小心点,别给我掉地上。”   “老妹你放心,我指定可小心了,要是这刀掉我脚上那不得戳个大窟窿啊。”刘成林示意孔祥武扯着兔子的一边身子,拿猎刀一划,轻轻松松的就将野兔一分为二。   把猎刀放回刀鞘里放到一边,俩人又开始吃野兔,蓁蓁打的四只都是大肥兔子,烤出来特别香嫩,再加撒上的精心调配的佐料,那是越吃越上瘾。   “我说老妹,要是不上大学,你指定得是你们最有名的猎户。”刘成林叼着个兔子腿一脸崇敬地看着蓁蓁:“肯定能天天吃肉,哎呀,这生活得老好了。”   蓁蓁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我说刘成林,你说你这觉悟要是以后真给你派法国去你可咋整?”   “去法国咋了?”刘成林嘴里叼着一块骨头一脸茫然。   蓁蓁笑弯了眼睛,比划了一个篮球大小的圆:“这么大的盘子……”她又用手指勾起了个圈:“给你放这么大一个蜗牛,就算一盘菜了。”   刘成林险些没被兔子肉给噎死,他一脸惊悚地看着郗俊杰:“我老乡说的是真的不?”   郗俊杰笑着看着他:“法国的餐点确实以精致著称,不以量取胜。不过你不是喜欢吃肉吗?在法国像牛排、羊腿一类的都可以作为主菜,但是他们喜欢吃半熟的做法,用刀一切带着血丝。”   几个女生都露出一脸惊惧地表情,刘成林更是欲哭无泪:“我当时闭着眼睛选的专业,你说我现在换专业还来得及不?”   “恐怕来不及了。”蓁蓁给他泼了一盆凉水,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你有功夫想这些没用的,不如想想明天的考试。”   刘成林、孔祥武、孟耀星齐刷刷地看着她,哀嚎声响成一片,刘成林露着大粗胳膊摆出一副哭啼啼的表情:“哎呀,我本来都忘了这事了,你咋又提了?哎呀太闹心了,我都吃不下饭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撕下来一大口兔子肉,满嘴流油的丝毫看不出吃不下饭的迹象。   孟耀星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正常考试我们不怕,就是不知道教授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希望他这次思路正常一些,能给我们平凡人一点活路。”   孔祥武一个劲的猛点头,看着自己的烤兔子吃的差不多了,又蹭到孟耀星旁边去撕他的兔子腿吃:“上回考试,最后一题让我们用法语翻译古诗,还不能只写出意思,必须朗朗上口还得读出来十分优美,我后半个小时的时间全费那上头了,都没来得及检查前面做完的题。”   郭小桥一听就乐了:“你们法语老师应该来我们系教书,别说翻译成诗了,就是给他改成散文小说我们都没问题,三千字都算是开头。”   许佳佳哈哈大笑起来:“你太能写了,上回随堂测验作文纸都写没了还没进入正题呢,直接整了个不及格。”   几人嘻嘻哈哈的一边吃一边笑,恣意地享受周末的时光。   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来小时,女生们胃口小,把吃剩的烤鸡、烤兔子、烤鱼都干干净净地装在自己带来的马夹袋里,准备晚上回宿舍一起吃。男生这边因为有刘成林和孔祥武大胃王在,干净的连一滴鱼汤都没有剩下,撑的两人捂着肚子坐在地上都起不来了。   一群人晃晃悠悠地去了河边洗干净脸和手,蓁蓁看着一地的骨头觉得不是个事,她指挥着男生点了把火把吃剩的各种骨头鱼刺都烧成了灰,等火熄灭了又打水把生火的地方浇透了,这才往火车站走去。   回到学校,同宿舍里看到拿出来的鸡饭盒子烤肉眼睛都直了,一边扯着肉吃一边听许佳佳比划着说出去打猎的事。宿舍里说的热闹,还飘出了些香味,隔壁有一个叫李仙梅的正好和蓁蓁舍友苏秋桃是老乡,便凑过来看热闹。   见有人来了,几人赶紧把剩下的鸡肉分个干净,李仙梅晚来了一步看着她们啃的满嘴流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哪来的肉啊?”   正在喝水的许佳佳看了她一眼:“今天我们去西南边的山上打猎来着,蓁蓁用弹弓打的野鸡。”   “哎呀,这么好打吗?”李仙梅十分心动:“你看这么好玩的事你也咋没叫我们呢,要不咱下周再一起去呗?我也想吃烤野鸡。”   李仙梅不是新闻专业的,但是因为离的近又和苏秋桃是老乡,经常过来说话,所以蓁蓁和她也算熟悉。正因为熟悉,宿舍里的人都知道她喜欢占小便宜又理所当然的习惯,都不太习惯她。   蓁蓁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笑:“不去了,下周我要回家。”   李仙梅一愣,忙又笑道:“没事没事,再下个礼拜也行,也不着急。”   蓁蓁站起来关了台灯,把桌子上的书收拾好了:“再过两周天气就冷了,而且那地方太远,去玩一次就行了,我没打算去第二次。”   李仙梅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可是我还没去过呢。”   “那你可以找些朋友一起去啊。”蓁蓁看了她一眼,语气有点冷淡:“又不是我家的地方,你不用给我打报告。”   蓁蓁向来在学校都是笑眯眯的,这骤然板起脸还是很有气势,当即把李先梅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蓁蓁把书放好,拎着书包准备去找郗俊杰复习功课,和舍友打了声招呼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哎呦,你们班李明蓁架子还挺大。”蓁蓁在宿舍的时候李仙梅没敢吱声,等蓁蓁走了她似乎又觉得没面子,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看着宿舍里的几个女同学都看自己,连忙问道:“是不是她平时在宿舍也这样?”   “没有啊。”郭小桥抬头看了她一眼:“蓁蓁很好的。”   “可是我看咋不像你们说的呢,叫她一起出去玩都不干。”李仙梅撇了撇嘴,有些不屑一顾:“有啥了不起的,不就学习好点,要我说能要考上帝都大学的也没有学习差的呀,你们说是不?你看把她能耐的,还叫不出去了,是不是觉得就她会打猎?其实那玩意也没啥难的,我也会打弹弓。”   许佳佳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她眉毛一竖,当时就炸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叫我们蓁蓁她就得出去呀,脸是不是有点大?”话音一落,宿舍几个女生都笑了起来:“我觉得也挺大。”“不仅脸大还皮厚呢。”   李仙梅有些坐不住了,她看了看旁边沉着脸的老乡苏秋桃,自己觉得很没有面子:“我是来找我老乡玩的,不是和你们说话的。”   苏秋桃猛地站了起来,拽起她就往外走,一开始许佳佳还以为苏秋桃是对自己耍脾气,刚要追上去吼两句,就听见走廊外面传来吵架声。见苏秋桃分的清是非黑白,许佳佳这才缓和了表情,往孟然晓的床上一坐:“还算她有良心,没白吃我的烤兔子。”   魏玉锦看了看她,一个劲儿地直摇头叹气:“一个比一个脾气大,都和炮仗似的。”   许佳佳扯了扯嘴角,算是露出个笑来:“炮仗总比老好人强,一个宿舍的姐妹都不护着那成啥人了?”   魏玉锦被她气笑了:“你看你还不服气,我刚说一句你就怼上了。”听着外面越来越远的吵架声,魏玉锦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了,我不操心了,反正苏秋桃也不会输,她那个老乡就是个欺软怕硬的。”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苏秋桃回来了,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   “吵赢了没?”郭小桥回头看了她一眼。   “有啥赢不赢的。”苏秋桃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就看不上她那占便宜没够的样,还谁都想使唤使唤,也不看自己什么德行。”   许佳佳看着她说着说着又开始冒火的样子顿时笑了:“行了行了,你脾气也够爆的,以后不让她进门得了。”抓起两本书,许佳佳吆喝了一声:“现在图书馆关灯晚,我准备去那看书,你们谁去?”   她这一问几个人都起来了,各自拿着作业书本和水壶,把门一锁,几个人呼呼啦啦去了图书馆。   李仙梅回到宿舍越想越不甘心,许佳佳她们在宿舍只说蓁蓁打到了野鸡,细节却没说那么详细,李仙梅觉得连蓁蓁那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姑娘都能打到,自己曾经干过那么多年农活怎么也比她强,因此回宿舍一说找了几个心动的,又叫了几个男老乡,约好了等礼拜天的时候一起去郊外打猎烧烤。   梦想很美好,可惜现实很骨感,十来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可到下午都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连包都来不及放回宿舍就钻进食堂买了双份的饭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   当初找人去打猎的时候,李仙梅说的天花乱坠了,旁人听着就和满地的野鸡野兔随便捡似的,一群人信心十足,包里一点干粮没带。可到了地方转了一圈一群人都傻了眼,能看到的野鸡野兔倒是不少,可是没一个能抓住的。   虽然李仙梅不知从哪里借了个弹弓带着去了,但是他们十来个人就没一个玩的好的,折腾了一天,毛也没打到,眼看着太阳到正中间了,几个女生没法只得去采蘑菇充饥。可正巧的是,头一天附近几个村子的孩子刚采了一波回去,现在看见的蘑菇不是刚剩个根就只是个小蘑菇丁,再远的山里倒是有蘑菇,可是他们却不太敢去。一群人折腾六七十公里,又饿了一天灰溜溜的回来,别提有多倒霉了。   回来吃饱饭,李仙梅被同去的几个同学埋怨,说她夸大其词,李仙梅和她们吵不过又想来蓁蓁宿舍找麻烦,结果一进来就质问到蓁蓁的鼻子上,直接就被蓁蓁拎着领子扔了出去,顿时就给她摔消停了。   这种事蓁蓁向来不往心里记,她在学校需要忙的事太多,就算有空也和郗俊杰亲亲我我去,和女同学有啥好吵的,浪费时间。   ***   日子有条不紊地继续着,一转眼又到了春天,蓁蓁在家里睡了懒觉起床,意识里看到肉包在自己门外转来转去,又一屁股坐在个板凳上,看着样子好像还挺着急。   穿好衣裳,蓁蓁推开窗户,懒洋洋地喊了一嗓子:“进来吧。”   肉包就和屁股着火似的从门口的凳子上蹦了起来,推开门就窜了进来,十分殷勤地帮着蓁蓁倒洗脸水:“小姑你洗脸。”   蓁蓁打了个哈欠:“你这一大早不在家呆着,跑我家来干啥?”   肉包就和过去的太监似的,举着个毛巾在旁边候着:“我这不有求于小姑吗?”   蓁蓁洗了脸,从他手里抽过来毛巾,看了眼半弯着腰的肉包:“还整的这么客气,要问我借钱咋着?”   “嗯!”肉包立马把头抬了起来,眼睛一亮:“你咋猜的这么准呢。”   “真借钱啊?”蓁蓁擦擦干净脸,把毛巾搭在毛巾架上,又刷牙漱口,拾掇利索了以后从桌子上拿出一瓶润肤露:“你压岁钱又不少,不够你花的呀?”   “不是零花。”肉包伸脖子往外瞅了瞅,鬼鬼祟祟的把窗户关上,这才又站在了蓁蓁旁边,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小姑,咱先说好,不管成不成,你都别告诉我爸。”   蓁蓁一听眼睛瞪大了,指着肉包的手直颤抖:“不是给女生整怀孕了吧?”   肉包被这话吓的险些没趴地上,等回过神来又一脸怀疑地看着她:“小姑,你懂的不少呀?”   蓁蓁一看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她坐在椅子上,从桌子上拿了一瓶牛奶放在热水里泡着,又打开一袋子点心开始吃:“当我没问,你继续说。”   肉包咳嗽了两声,有些紧张地搓手掌:“我就看着咱帝都的人现在都很时兴穿牛仔裤大羊毛衣啥的,卖的还都不便宜,我上个月买牛仔裤的时候打听了一下,说货源是在粤省那边,我也想去进些货回来卖卖试试。只是我本钱不够,想问小姑借一些,也去倒腾两次看赚不赚钱。”   蓁蓁往手里送的沙琪玛顿住了,她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肉包,似乎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肉包被蓁蓁的眼神整的心里没底,讪笑了下就站了起来:“那啥,要不就算了,小姑你别和我爸说啊,我先回去了。”   “等会!”蓁蓁叫住了他,给他倒了杯热水:“你小子挺有头脑啊!”   肉包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也看见了喜色:“小姑,你这是支持我了?”   “支持肯定没问题,只是你学校的课咋整,我敢说你要是成绩掉下去,你就是赚个金山回来你爸都能打死你。”蓁蓁吃掉手里的沙琪玛,把泡在饭盒里的牛奶瓶拿出来,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保证不会落下。”肉包兴奋的直搓手:“我们宿舍几个人都挺好,到时候我抄他们笔记,不会的我再问。”   “那行吧。”蓁蓁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现在是个好时候,只有脑子活能吃苦,保证日子不会过差了。”   看着肉包已经乐的找不到北了,蓁蓁问了一句:“你想借多少?”   肉包琢磨了半天,小心翼翼地伸出两个指头:“两百?”   蓁蓁笑着摇了摇头,肉包还以为她不乐意,只能硬着头皮问:“那一百行吗?本钱再少就不值得去那么远跑一趟了。”   蓁蓁站起来打开箱子,从里面拿了一千块钱递给他:“这个年代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两百块钱,也亏你也说的出口。”   看着一厚摞的大团结,肉包吞了吞口水,激动的都结巴了:“小小小姑,这些都借给我?”他又是感动又是慌乱:“你就不怕我我我赔了?”   蓁蓁又拿起一块沙琪玛咬了一口:“只要你不抽不赌就赔不了。”   肉包看了看桌上的一沓钱,又看了看一口牛奶一口沙琪玛的蓁蓁,感动的两眼泪汪汪:“小姑我保证不辜负你的信任,等我赚了钱,我给你买大金链子。”   蓁蓁好悬没一口牛奶喷他脸上:“你可拉倒吧,你小姑我品味可高了,大金链子啥的我可相不中。”   肉包嘿嘿地笑了两下,伸手把钱拿了起来:“那我可把钱拿走了?”   蓁蓁摆了摆手:“忙你的去吧,我等听你的好消息。”   把钱揣怀里,肉包拍了拍蓁蓁的肩膀:“不愧是我小姑,太有感情了。”说着掉着泪就跑了。   蓁蓁看着他的背影,摇头笑了笑。   改革开放刚刚开始,只要抓住政策,发家致富不是梦,就连蓁蓁也在帝都、魔都、冰城、伊东等地开了服装店。只要买个沿街的房子,雇上一个看店的,蓁蓁只要定期去南方、港岛买上最流行的衣服和饰品放到空间里,当天几个铺子的货就都能备齐。   在管理上面,蓁蓁只登记给了多少件衣裳,本钱多少,每件衣服的最低价格,剩下的都由服务员来经营。有厚道的卖多卖少都把钱交上,也有精明的卡着最低的价格交钱,不过利润蓁蓁都是算好的,就是最低价格在她这也也比成本翻了好几番。虽然几个铺子满打满算才开了一年,但是赚了已经不止一万了。   这次肉包想试着经商,蓁蓁也没阻挡他,这个小子在别的学生只想买时髦的衣服穿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用此赚钱,就说明在这上头挺有天分的。   也不知肉包怎么和学校说的,反正拿到了一个月的假期,当天他就坐火车南下了,过了半个月回来的时候扛了几个麻袋,造的和逃荒的似的,狼狈不堪。去澡堂子洗了个澡剃了头,肉包换上最新款的牛仔服牛仔裤就开始了摆摊生涯。   肉包打回来以后白天正儿八经上课,晚上就到学校的食堂外头摆摊买衣服,周末就到人流量大的街道叫卖。由于他带回来的都是最新的款式,又能说会道的,短短半个月就把带回来的衣服销售一空,除了还给蓁蓁一千块本金后,净赚了两千六百多块。   看着肉包乐疯了的样子,蓁蓁忍不住提醒他一句:“别忘了你还是学生,以上学为主,寒假暑假怎么折腾都行,上课期间还是别跑的太勤了。”   对于蓁蓁的话肉包一向奉为真理,再加这次创业都是蓁蓁借给自己的本金,因此肉包一个劲的点头:“你放心小姑,我保证不耽误学业。”   事实证明,这小子确实很有眼光,春天的时候卖牛仔裤,到了夏天就换成了丝袜裙子高跟鞋,生意是越做越好,带回来的衣服通常不用一个礼拜就能卖的精光。   肉包正春风得意盘算着自己啥时候能成万元户呢,就被来学校的明东堵了个正着。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来我家最有钱的就是我大哥了,就像文里写的一样,他在大学期间正好是八十年代初期,他一边上学一边去南方进衣服回来卖。等到毕业以后又积累了几年资本,九十年代初在珠海开了自己的公司,一晃二十多年他的公司依然存活的很好,全国各地开了很多分公司。元老级别的员工都自己有了同类别的公司,但彼此都互相支持,我觉得真的挺能耐了。   这么能耐的大哥,最让我庆幸的是,他不看小说哇哈哈哈,要不然我都想不出来他会拿啥抽我(?ω?)hiahiahia 第102章   这回肉包带回来的衣服卖的不剩几件了,地上的帆布上摆着一包丝袜几件裙子还有两件牛仔裤。肉包拍了拍腰上的小包乐的直冒泡:“同学们快来看看粤省最近款式啊,最时兴的衣裳,最时兴的袜子,和电影里女明星穿的一模一样,商场里都买不到的好货啊。”   几个女生围了过来,拿起大帆布上的裙子往身上比量:“这裙子有没有大号的啊?”   肉包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你来晚了,大号的那件刚被一位学姐拿走,要不你穿上指定好看。”   那位女生懊恼地叫了一声,有些不甘心地看着肉包:“就没有大点的了吗?你这次回来我也不知道,刚听说赶过来怎么就没了呢?”   “同学你不知道,这往回背衣服不容易。你看我一个人每次能背多少货回来呀?这么多衣裳已经是我带回来的极限了。等下回你早点过来,我帮你留一件。”肉包嘴皮子特别利索,说的也好听,那位女生放下了裙子,又拿起一条牛仔裤比量了一下,最后买了条裤子,两双长筒袜乐呵呵的走了。   肉包在学校卖衣服不是第一次了,他本身人又实诚进的衣服不仅看款式也挑质量,就拿裙子来说,上头多个线头都不行,质量都特别好,因此在学校也算有口碑了,学生们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本学校有个学生卖的衣服比外头商场买的还要好。   半个来小时的功夫,一个女生买完了摊上的最后一双长丝袜,后面跑晚的学生只能遗憾地叹了口气,有个女生看着肉包在叠帆布,凑过来问道:“李成润同学,你下回啥时候去粤省带衣服回来啊?”   肉包抬头笑了笑:“这个月我得把落下的课补上,怎么也得再等两个月了。”   女生听了有些失落:“那我穿不上新裙子了。”   肉包立马说道:“下回去我进风衣,你不知道那边的风衣都是港岛的款式,穿上特别排场老好看了,就和港岛的电影明星似的。”   最近港岛的电影风靡了校园,一听说是和港岛明星穿的一样的风衣,女生连连点头,还不忘嘱咐一声:“下回你可先到我们女生三号楼宿舍那去卖啊,可别再让八号楼这边抢先了。”   肉包把叠好的帆布放在旁边的袋子里站了起来:“行,我记着了。”   和几名女生挥了挥手,肉包美滋滋的盘算着回宿舍点点钱去银行存上,然后请宿舍的同学们吃一顿,再开启疯狂补课模式。转过身刚走两步,肉包一抬头顿时脑海里所有的盘算都没了,瞬间脸色煞白,看着站在不远处一脸铁青的李明东,抓着袋子撒腿就跑。   明东见肉包居然不过来认错还敢跑,顿时气的肺都炸了,一边跑一边骂道:“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肉包连停都不敢停,一溜烟直接跑出了校园,看到一辆公交车正好是去四合院方向的,立马上了车。明东跑的慢了点,到公交站牌的地方只看到一串黑烟,他靠在树上直喘粗气,指着公交车上的肉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死了死了我死定了。”肉包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看着自己亲爹凶神恶煞的样子,心里不住地祈祷:“小姑拜托你一定在家啊,要不然你回家就看不到肉包了,估计只能看到一张破损的包子皮了。”   今天是周六,一路上上车的学生不少,都是本地人回家改善生活的,肉包如坐针毡,脑子里一片混乱,实在是想不明白亲爹咋跑学校来了呢。   后洋站到了,肉包一溜烟跑到了四合院,刚一进大门就扯着嗓子鬼哭狼嚎:“小姑小姑!”桂花听见声音掀开帘子出来:“你大呼小叫的干啥?赶紧进来吧。”   看着亲妈居然也在,肉包的脚立马软了,藏在树后面只露出一个脑袋:“妈妈妈妈,我姑呢?”   桂花笑着白了他一眼:“这孩子,还撒上娇了,叫这么多妈,真是的。”肉包都快被亲妈给整哭了:“妈别闹,我姑呢?”桂花指了指后面:“你小姑在园子里呢。”肉包听了立马从树后面钻出来,准备去园子里找小姑救命。   “等等。”桂花看了眼院门,有些奇怪地问肉包:“你爸呢,我不是让你爸去学校喊你回你奶家吃饭,他又上哪儿去了?”   肉包都快给桂花跪了,他欲哭无泪地摇了摇头:“你真是我亲妈啊!”刚跑上长廊,肉包又伸出脑袋喊了一嗓子:“妈,你会我爸回来你可得好好和他说说,我是亲儿子啊,下手千万轻点。”   肉包说完撒丫子就往后面跑,桂花一头雾水地放下帘子,屋里包饺子的王素芬抬头看了她一眼:“肉包怎么了?”   “不知道。”桂花摇了摇头:“看样子好像惹啥祸了,怕他爸打他。”   李老太正坐在靠窗的桌子上吃葡萄呢,她抬头看了桂花一眼忍不住帮着自己的重孙子说话:“肉包那么大的人了,又是大学生,啥事不能好好说还得要打,等会明东来了你让他进来,我得和他好好说说,要是他敢打肉包我先打他一顿。”   桂花笑了笑先一口应了下来:“行,我和明东说。”顿了顿,她脸上露出了几分疑惑和不解:“其实明东不是爱打孩子的人,这么多年也没动过几个孩子一个指头,这回是闹啥事了?”   几个人嘀咕了半天也没猜出所以然来,索性不去管他,反正等明东来了就知道了。   ****   肉包顺着长廊往后跑,刚跑了没几步就看到迎面而来的蓁蓁:“小姑,救命!”蓁蓁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和我说说。”   肉包四处看了一圈,脸上带着绝望:“小姑要不你先找个地方把我藏起来吧,我怕一会我爸来了会抽死我。”   蓁蓁脚步顿了一下,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你做买卖的事你爸知道了?”   肉包悲愤欲绝地点了点头:“被他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蓁蓁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你先在我屋呆着吧,你爸不会进我屋的。”   肉包一听这才松了口气,到了正院时候先伸了个头看看,见没有人在院子里,这才蹑手蹑脚地进了蓁蓁的屋子,然后紧紧地关上门。   蓁蓁用意识看见肉包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最后直接钻进了床底下,顿时忍不住喷笑了出来,还好平时王素芬一天两遍的擦地,要不然肉包非得蹭一身的灰不可。   蓁蓁直接进了正房,李老太看见她指了指盆里装的葡萄:“我刚从葡萄藤上剪下来的,又放井水里镇了一会儿,又甜又解暑,快过来吃。”   蓁蓁出去洗了手,回来摘了两个葡萄往王素芬和桂花嘴里一人塞了一粒,桂花咬开葡萄,冰凉凉的甜水流到嘴里,桂花眯着眼睛直点头:“这葡萄真甜。”   “原先这院子里就有的葡萄藤,刚搬来的时候还以为死了,我还准备让你爹把葡萄藤给扯了呢,结果蓁蓁给伺候活了,结的葡萄可真甜,比你大爷带来的都好吃。”   蓁蓁往嘴里塞葡萄,时不时地喂王素芬和桂花吃两个,忽然蓁蓁的手顿了一下,她意识里看到明东下了公交车,正一脸怒色地往家跑。   蓁蓁端着一盘葡萄回了屋,从床底下塞了进去:“你爸快回来了,你可趴好了。吃点葡萄冷静冷静,我觉得你今天晚上不一定能吃上饭了。”   盘子被拽了进去,里面传来一声闷闷的哀求:“小姑你一定帮我好好劝劝我爸啊。”   “放心,你死不了。”蓁蓁站了起来,把几个窗户都打开,省的屋里太热把肉包给闷坏了。   蓁蓁刚回到正房,明东也进了院子,他一步三踉跄地晃进了屋,捂着胸口直喘粗气:“李成润那个兔崽子呢,让他给我滚出来。”   蓁蓁端了杯凉开水放到一边的桌上,又拿了个湿毛巾递给他擦脸:“大哥,你找肉包啥事啊?要不先和我说说,我给你分析分析。”   “我要是和你们说你们得气死。”明东摆了摆手,四处找肉包:“别白费那个事了,我先揍死他再说。”   见明东要站起来,蓁蓁把他按回了椅子上:“大哥,肉包已经是成年人了,你应该放手让他成长了。”把水放到明东手上:“啥事你先说说。”   “蓁蓁说的对。”李老太看了明东一眼:“你都四十多岁的人了,遇事就不能冷静点?你先别急着揍肉包,到底他干了啥事你和我说说,要是他真做错了,你再打他我保证不拦着。”   明东几口把水喝光了,长叹了一口气:“今天这不回家包饺子嘛,桂花说让我去学校叫着肉包一起,我一进学校就碰见他几个同学,一问他们说肉包在卖衣服。我当时就奇了怪了,我说卖啥衣服啊?他一个同学和我说,这几个月肉包时不时地请半个月一个月的假去粤省那边,批发了衣服回来卖,这已经不是第一回 了。我说暑假的时候他老是不着家呢,我还傻不拉几地以为他去学校学习呢,合着是出去卖衣服去了。”   家里几个人目目相觑,连李老太都愣住了,这事有点超乎意外,一时间几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屋里十分安静,忽然桂花将擀面杖往面板上一敲:“肉包这个兔崽子藏哪儿去了,看我不抽死他。”   王素芬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连忙把桂花手里的擀面杖夺了下来:“他一个人发疯就算了,你怎么也得劝着点,两个人一起打孩子不给打坏了?”   蓁蓁把桂花也按到了凳子上,拿了个湿毛巾给她擦手,自己坐在了一边:“大哥大嫂,不是我想帮肉包说话,我觉得这次咱不能不听他解释就揍他。”   明东冷笑了一声:“行,我听他解释,你把他叫出来。”   蓁蓁连忙摇了摇头:“我怕他出来你就听不进去解释,光想揍他了。”   “你就护着他。”明东指了指蓁蓁,生气地把锤了下桌子。   蓁蓁摸了摸鼻子,看了看明东和桂花:“大哥大嫂,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肉包这次做买卖,最让你们生气的是什么事?”   “这还用说吗?这事是学生干的吗?多耽误学习啊?”明东说着又冒火了:“帝都的大学,多难考啊,他以为考上大学就完了,不好好学习这不白耽误功夫吗?”   蓁蓁又给明东续了杯水:“那我问你,肉包上学期期末考试分数怎么样?”   明东愣了下,这才说道:“挺好啊,排了第五,还拿了奖学金。”   蓁蓁笑了:“这不也没耽误学习吗?”看着明东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蓁蓁扔下了个大地雷:“其实肉包卖衣服这事我一开始就知道。”看着所有人瞪大的眼睛,蓁蓁又补充了一句:“本钱还是我给的。”   “不是,蓁蓁你这也太惯着他了吧。”明东急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是不是这臭小子跑来问你要钱了,他欠了你多少钱啊?”   “那钱早就还上了。”蓁蓁又把他按回了椅子:“大哥你现在脾气咋这么急了呢?你更年期提前啊?”蓁蓁坐在自己的凳子上,语重心长地说:“我也怕做买卖会耽误肉包学习,这几个月我一直盯着肉包的成绩,他每次过来随堂考试的卷子都拿给我看,我看他功课一直没落下才没告诉你们。你看他打开春就开始去南方,上学期就跑了两次,但期末依然能考到第五名,这说明做买卖这事没有耽误肉包的学习。”   明东顿时被堵了回去,气呼呼地转过头。   蓁蓁喝了口水,又好言好语地说道:“春天时候,肉包来找我说现在满大街都流行牛仔裤,虽然价格贵点但是不愁销路,他打听了一下说都是南方生产的,想问我借些本钱也去倒腾些衣服回来卖。我当时也考虑了他的学习他一个人去南方安全的问题,但是这些肉包自己也考虑了,他不是没脑子的孩子,反而比别人脑子更活,他知道抓住政策抓机遇,我觉得我应该支持他。”   看着满屋子一脸茫然的脸,蓁蓁继续说道:“哥,现在时代变了,你们天天看电视听广播说改革开放,什么是改革开放,说白了就是对内改革对外开放呗。对内改革大力鼓励市场经济,像农村的包产到户,鼓励开展家庭副业,养鸡养猪。在城市里头,个人开饭店开的服装店开的商店跑运输,以后估计还有人开工厂开企业,你别看肉包现在是小打小闹的,可等他积累了资金以后,你不知道他下一步能走的多远。”   李老太看了看蓁蓁,往嘴里塞了一个葡萄:“你是说肉包想当资本家啊?”   蓁蓁笑了笑:“奶,以后资本家也不是贬义词了,以后谁家出了个赫赫有名的资本家那是老光荣的事情了。”   王素芬一听就有些害怕了:“那万一以后再打倒资本家可咋整。”   “妈,你放心,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了,国家要快速发展,经济是第一位的,以后不但不会打压反而还会大力支持,现在电视上不天天说这事嘛。”蓁蓁又回头看了眼明东:“咱妈不懂这些,你不会不懂。”   “这做生意有什么好?”明东抓了抓头发:“你说他现在好歹也是名牌大学,以后毕了业就能进单位上班,旱涝保收的铁饭碗,不比在外头摆摊强。”   “人各有志。”蓁蓁笑了笑:“而且我相信肉包不会摆一辈子地摊,他积累了原始资金,等毕业以后是进单位还是自己开企业都由他自己选择。”看着明东逐渐冷静下来,蓁蓁郑重地说了一句:“哥,肉包他的人生应该由他自己决定,就像你当初念书考大学去教书,咱爸不也没跟着你瞎搀和吗?”   “他倒是想搀和,他懂也行啊。”王素芬吐槽了自家老头,然后也跟着劝了一句“明东,我觉得你妹说的也有道理,咱家最聪明的就是她了,要不你就听你妹的,和肉包好好谈谈,别动不动就打啊揍的,你好歹也是文化人。”   桂花听了半天倒是真冷静下来了,她看着蓁蓁问道:“他真的上学期就开始做这事了?没耽误学习?”   “要耽误学习能考第五吗?我觉得还促进他学习呢。嫂子,咱家肉包是学经济的,他做买卖也是经济形态的一种,我觉得反而能帮助他更好的理解书本上的知识,反过来书本上的内容也能帮助他在市场经济中走的更远。”蓁蓁笑了笑:“我觉得肉包脑子特别清楚,他对自己做的事情特别有数。”   “那行吧,就听他说说。”桂花推了推明东的手:“你先冷静冷静,等觉得能谈了,再把肉包叫出来。”   “现在就叫吧,我不揍他。”明东抹了把脸,又问蓁蓁:“肉包欠你的钱真还上了?你可别护着他,咱一码归一码,差多少哥给补上。”   “真还了。”蓁蓁笑弯了眼睛:“你放心就行,你看我是吃亏的人吗?”   “那他问你借多少啊?”桂花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但是觉得又得买车票又得吃住还得进衣服怎么也不会少了。   “肉包问我借了两百,我给了他一千。”蓁蓁站起来准备去叫肉包,刚走出一步,就被一声尖叫拽住了腿脚:“你给他多少?一千?”桂花的手都哆嗦了:“还上个屁啊,这么多钱他能还上,啥也别说了,还是拿擀面杖直接揍一顿吧。”   “真还上了。”蓁蓁哭笑不得地按住她:“嫂子你太小看肉包了,我和你说第一笔生意他还了我本钱还赚了两千多呢,我和你说你儿子到年底估计都能成万元户。   桂花听了手更哆嗦了,她觉得自己要晕倒了。   蓁蓁回屋从床底下把肉包叫了出来:“出来吧,我和你爸妈说好了,你到时候把你咋想的直接告诉他们就行。”   肉包把一盘子葡萄皮和籽推了出来,自己也从床底下爬了起来,活动了下酸麻的四肢,肉包伸长了脖子从窗户往正房瞅:“小姑啊,你可别骗我啊,我爸这种老实人要是生气了真能往死里下手啊。”   “你放心就好了。”蓁蓁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我和你妈说你赚了不少钱的事她有点吓住了。”   “没事,我妈接受能力比我爸强多了。”肉包松了口气,跟着蓁蓁后头回到正房,一进门还没等明东开口,肉包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句:“爸妈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们去做买卖我保证下次什么事都先和你们商量绝对不会耽误学习。”   明东和桂花被他这一串不停顿的话噎的险些喘不过来气,明东拍了拍胸口,指了指对面一个板凳:“你先坐下说。”   肉包一听顿时一喜,这都直接让坐下来了,看来真的跳过了挨打那个环节,顿时忍不住对蓁蓁做了个感激的手势。   “李成润,你和我说说,你毕业以后想干啥?”明东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说话的语气也平和了不少。   “爸,我知道你希望我毕业以后能进政府或者进单位上班,但是那真不是我喜欢的。”谈起自己的未来,肉包的语气也郑重了不少:“我不喜欢按部就班的生活,我希望我未来的工作和生活都由我自己把控,我希望我能抓住政策的潮流站在时代的前沿。爸,我也想打造自己的商业王国,就和我从书本上看的那些国外商业大亨的人物传记一样,可能过程会有坎坷会有波折有可能会失败也有可能造就辉煌,但不管结果怎样我都不会后悔,因为我觉得那样的人生特别精彩。”   明东和桂花听了肉包的话全都沉默了,明东闭上了眼睛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天才睁开眼睛转头看着桂花:“你觉得他的想法可行吗?”   桂花没有看明东,而是问肉包:“你这几个月赚多少钱了?”   肉包咧嘴一笑,摸了摸鼓鼓的挎包:“加上这次赚的一共存了六千七。”   明东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这些年赚的钱加起来也不知够不够六千七,一时间看着儿子的神情有些复杂。   “那你想好了吗?你要是真的做买卖,以后说出去可能不如你同学的好听,毕竟人家毕业要不是什么什么单位的要不就是什么什么部门的,可不是你这种小买卖的人能比的。”桂花看着肉包语气十分严肃。   “我想好了。”明东咧嘴笑了笑:“我做的决定绝不后悔。”   “那行。”桂花一拍桌子:“妈支持你,下回你去粤省进货妈和你一起去。”   “不是,你去干啥呀?”肉包目瞪口呆地看着桂花,纵使他脑子再灵活,也没想明白桂花这是啥思路。   “两个人进货不多嘛。”桂花白了他一眼:“妈以后和你一起干。”   明东眼睛一翻,瘫到了椅子上。 第103章   桂花在安北的时候在安北农学院的家属幼儿园当阿姨,明东调到帝都以后,桂花却没有相应的工作。平时桂花在家不是做饭就是打扫卫生,要不就去隔壁找爹妈说说话,生活无趣地宛如一滩死水。桂花的娘刘春华是个闲不住的,她看着桂花无所事事的样子直摇头,总劝她趁着年轻应该找些事做。   桂花的好强性子就随她妈,也不愿意就这么在家呆的,原本她就想找个啥活干,这一听肉包偷摸做买卖居然这么赚钱,小姑子还说国家支持,顿时就气血澎湃了,恨不得立马挽袖子就出去摆摊去。   明东看着桂花斗志昂扬的样子,顿时头都大了:“你出去摆摊那孩子怎么办?”   “什么孩子?”桂花一斜眼:“孩子都多大了,豆包眼瞅着就考大学了,他学习也不用我管,糖包出了门就到学校,平时自己也能上下学,中午晚上吃饭你俩爱做就自己做,不爱做就吃食堂,或者去我娘家吃去,还能饿死你们爷几个不成。”   明东调到帝都以后一天只有半天的课,又不像以前有农场还有试验田什么的,因此平常空闲的时候真不少。桂花的性格他也知道,这在家才呆了不到一年,整天就憋的和要疯了似的,这回她有了做买卖的念头,自己还真拦不住。   “行吧行吧。”明东无奈地点了点头:“不过肉包可不能耽误学习啊,你的成绩要是下滑一点,你趁早给我停了这摊生意。”   “我知道我知道。”肉包咧着嘴直乐,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地下工作过了明路后不但没挨揍,还多了一个盟友,顿时激动的直朝蓁蓁双手合十:“小姑,这回可亏了你了,多谢多谢。”   蓁蓁白了他一眼,笑着洗手去帮着包饺子:“既然嫂子也要专门帮着肉包做买卖,那不如你俩好好合计合计,看还是和之前似的摆个摊子还是正儿八经开个小店。”   桂花琢磨了下:“要说长久之计肯定开个小店比较好,但是这租金水电费啥的都得不老少钱,摆摊可能攒不住固定客户,不过没什么成本,各有利弊,蓁蓁你帮我参谋参谋。”   蓁蓁笑了笑:“我建议是开个小店,你们找个人流量大的好位置,也别租,直接把店面买下来。过些年无论是扩大营业还是干别的,这房子都别卖,咱帝都的房子以后会越来越值钱的。”   桂花听了和肉包嘀咕了半天,俩人相中了两处地方,第一个是学校附近,那有帝都大学、国大等多所知名高校,客流量大,自己卖的衣服也适合年轻人穿。再一个就是北洋这块有几家门面空着,说要买要租都行,这边虽然人少一些,但是顾客群体稍微高端些,要是进些高档的服饰也能卖上价。   蓁蓁见两人商量的两个地方,忍不住点了点头,这两处蓁蓁都买了不少店面,尤其是北洋这几个铺子,蓁蓁暗地里买了好几处连着的,都是未来的黄金地段和最好的铺面,以后这地方可是全国人都来游玩的旅游景点,光一年租金就够一家人一辈子的吃穿了。   饺子包好了下锅去煮,肉包和桂花还在一边拿着纸在计算,手里的钱买铺面用多少,本钱留多少,活动资金留多少,讨论的热火朝天。明东坐旁边一边扒蒜一边叹气:“要知道今天不去学校找肉包了,儿子没管住又搭进去一个媳妇,实在是太亏了。”不过显然明东做不了桂花的主,桂花听着这话连眼神都没多给她一个。   肉包回到学校以后,用了半个月时间把落下的功课补完了,并高分过了老师的随堂测试。桂花最终决定把小店开在几所学校的交汇处,按照蓁蓁的建议买了一间五十平米的铺面,也不用花太多钱装修,只在墙上刷了大白,地上铺了地板革,拿帘子隔了一个试衣间,另外摆了两个大穿衣镜,这店面就算收拾好了。   店面有了,卖的衣服得去南方进货,娘俩买了车票去了粤省,半个月后俩人不仅带回来了十几个麻袋的衣裳,还用火车发回了二十袋子,说是至少半个月才能到货。蓁蓁帮着订做了挂衣服的挂网和长架子,桂花和肉包两个忙了两天,把衣服都挂上了。也不用算日子,找了个礼拜天,挂上牌匾,放上一串鞭炮,桂馥兰香精品服装店就开张了。   今天正好是周末,天气又特别好,学生们趁着休息日都喜欢出来转一转,看看学校外头又开了什么新鲜的小店。这一挂鞭炮可引来不少学生,看着挂在门上的牛仔裤和风衣,学生们都拥过来了,争先恐后往里挤。桂花、肉包两人忙里忙外的,一个帮着拿衣裳一个收钱,两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既要不停的给顾客介绍衣服款式,又要留意着有没有偷摸夹带的,忙的不得了。   一直忙到中午十二点,人流才慢慢散去,看着空了半面墙,桂花顿时觉得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精神抖索的指挥着肉包:“儿子,去买点饭回来吃。”   小店离肉包的学校也很近,他骑上停在门口的自行车,不大会功夫就打回来满满两大盒的饭菜回来,母子俩面对面吃完了饭,桂花端了杯茶水喝了一口:“明天学生上课,估计人没那么多,你好好补你的课不用过来了,等着寄出来的衣服卖到一半的时候咱在去南方上货。”   “行。”麻溜的把饭盒收拾起来,拿抹布把桌子擦干净,母子俩休息了一会又从小仓库把衣服拿出来补上空白的墙面,等到过了饭点,慢慢的又有人进来了。   桂花从年轻的时候身上就一直有一股闯劲儿,这回干起自己的事业更是风风火火的,肉包和亲妈一起合伙做生意,能放在学习上的时间更多了,他饥渴的吸取知识,周末除了去服装店帮忙就是出去考察市场,准备等毕业以后就抽出这几年自己挣的钱开办自己的企业,到时候就把服装店全都给桂花,自己就不插手了。   桂花风风火火干了一年,就把隔壁的六十多平的大店面也买下来了,趁着去南方进货的时候关门了半个月,找了个盖房子的师傅把两间屋打通,不仅增加了试衣间的数量,卖的也不单单是衣服了,像背包、鞋子、头花、发卡之类的也在店里占据了一席之地。这些小东西别看价格不贵,可是利润却高的惊人,附近学校的女学生们、上班的女工人们一有空都喜欢逛逛,就是不买也能饱饱眼福。   在桂花生意做的红红火火的时候,蓁蓁也在思考自己的未来之路。目前她手上资产多的已经得靠翻账本才能想的起来,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蓁蓁在几个未来的一线城市买了不少店面,一部分店她做起了生意,雇人打理,剩下的全部租出去。买的房子比较齐整的也租出去给人住,破破烂烂不像样的,直接放那等拆迁。   而空间里当年从黄金庄园挖回来的三百箱黄金才用了几根,各种各样的古董在空间里摆的到处都是。古董字画类的东西蓁蓁在这些年都做了登记归类,属于国宝的那一类全都整整齐齐的摆在架子上,由于空间的特殊环境也不用担心古董字画被氧化被毁损的情况发生,其他的也单独放了一间,以后自家的摆设就从这里拿了。   蓁蓁现在的状况是身藏宝山但是没法正大光明拿出来,她需要一个明面上的生意。蓁蓁请了一周的假期,围着帝都转了一圈,终于她的目光放在了一个老牌的家具厂上。   这个家具厂是建国前就有的,当时来这里上班的都是民国时期在帝都赫赫有名的木匠,等解放后更是收纳了当地所有木匠人,他们一直遵循最传统最古老的工艺,带徒弟时也按照最传统的方法,手把手的教十几年才算出师。后来因为运动的原因转为国有经济,又因为精雕细琢的家具成为四旧,因此厂子里只能做那种连个花纹都没有的最简单最普通样式的家具。   原本在运动期间,家具厂就有些撑不下去,等运动结束后,全无特点的实木家具更是卖都卖不出去,要排场的喜欢高端大气的家具,小老百姓更喜欢经济划算的板材家具,这个家具厂不上不下的一点销路都没有。   在这个政策变革的时代,厂领导却没有改革创新的魄力,总以厂子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全心全意人民服务为借口不琢磨寻找挣钱的出路,总是想等着国家给想办法。于是厂子在苟延残喘了几年后,终于在今年撑不住要倒闭了。   眼看着厂里几十个工人要没了工作,最大年级的五十来岁,最年轻的也有三四十,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工作就没了收入来源,工人们听到这个消息天天在厂长办公室外面堵着,非要单位给个说法。解决这批工人就业的问题是区里面的头等大事,连市里的领导都惊动了,责令务必要在一个月内找到有愿意接手厂子的人。   这么大一个厂子又有这么多工人,价格可不是有几百几千就能接过去的,虽然厂子可以由职工优先接手,但是基本上都是一辈子的手艺人,有那个能力和魄力的更是少之又少。   蓁蓁相中这个二环内占地面积又不小的厂房,更看中了这些老手艺人的绝活,只是自己一个还未毕业的女大学生直接说去买厂子,难免会麻烦一点。她想到了郗俊杰的大爷,现任帝都市长郗长山,目前这个项目无论是区里还是市里都作为头等大事来对待,自己若是和市长沟通好了,其他的事情由政府出面都好解决,只是怎么开口倒是一个问题。   因为这一周蓁蓁一直请假,郗俊杰都好几天都没见到他了,好容易周末回来,郗俊杰本来想和蓁蓁出去看电影,结果到了家才知道,家里的老太太让明天都回去吃饭,聚一聚。   家里的聚会隔十天半个月就会半一次,一个是老两口想和儿孙热闹热闹,再一个也是联络感情。凌秀蓝在准备明天带去老宅的东西,抬头看了郗俊杰一眼:“你去问问蓁蓁去不去?你奶打电话时候说好久没见她了,挺想她的。”   郗俊杰顿时笑了起来,装了两个哈密瓜到隔壁去串门,蓁蓁正在纸上写写画画琢磨厂子的事,看到郗俊杰来了顿时笑了,站起来隔着窗户问他:“你怎么来了?”   郗俊杰拎起来手里的哈密瓜:“给你送水果。”   蓁蓁放下手里的钢笔从屋里出来,王素芬也听到动静,拿剪刀和盆出来准备剪几串葡萄给郗俊杰吃。   自家种的葡萄,因为蓁蓁的原因,不用上肥料就长的又甜又大,拿井水冲一遍浮灰就能吃了。现在李木武出去钓鱼经常带上几串,一起钓鱼的时不时的揪他两个葡萄吃,吃上瘾了就和他比赛,看谁钓的鱼多,李木武要是输了就拿葡萄给大家吃,一时间附近的邻居都知道老李家种的葡萄格外甜。   王素芬把洗好的葡萄放在郗俊杰手边:“快吃两个解解渴。”   郗俊杰道了谢拿了几个葡萄来吃,陪着李老太说了会话,这才才说到正题上:“明天我们回老宅吃饭,我奶奶很久没见到蓁蓁了挺想她的,让我过来问问方不方便带她一起过去。”   李老太笑着看了眼蓁蓁:“我这边没什么事,你问问蓁蓁,她最近忙忙叨叨的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空。”   蓁蓁正琢磨着怎么和李长山搭上话呢,要是直接去老宅的话就不用再托郗俊杰单独带着自己跑一趟了,因此连忙笑道:“明天有空,我也挺想郗奶奶了。”想了想这事怎么也得先和郗俊杰打声招呼,便转头和他说道:“不知明天大爷去不去,我还有件事想请大爷帮忙。”   郗俊杰闻言未免觉得有些好奇:“什么事啊?我不能帮你吗?”   李老太听了忙说:“蓁蓁啊,不好什么事都麻烦人家的,有什么事家里办不了你和你大爷说,让他帮你想办法。”   “也不是什么大事,正好是郗大爷分管的。”蓁蓁笑了笑,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我听说附近有一家家具厂要倒闭了,现在政府在找人接手是吗?”   郗俊杰上次回家的时候就见郗长山一脸烦恼的提这件事,说实在没人接手的话还要把这些工人安排到别的厂去,总不能让他们成为社会不稳定因素。   见郗俊杰点了点头,蓁蓁这才缓缓地说道:“我想接手这个厂子。”   郗俊杰愣了一下,有些吃惊地看着蓁蓁:“你想好了?我听说这个厂子积压了不少原材料和家具,却一直没有销路,再加上几十号工人等着发工资,没个几千上万块钱的恐怕没法接手。再者你还没有毕业,有时间打理厂子吗?”   李老太一听要上万块钱也吓了一跳:“哎呦,这可是不少钱啊。”她刚想问蓁蓁有那么些钱吗?忽然想起来前一阵子蓁蓁拿出来那匣子满满登登金光闪闪的首饰匣子,琢磨着蓁蓁估计想变卖首饰,便没在多嘴。   蓁蓁笑了笑,脸上颇为自信:“我既然想接这个厂子,这一切自然也都想到了,只是具体的还得和郗大爷谈一谈,至于厂子管理,我也有了好的人选。”   郗俊杰听了便没在多嘴,这是蓁蓁的大事,他能做的就是在后面默默支持,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不遗余力地帮她解决。   翌日一早,蓁蓁拎着包,拿着自家园子里出产的水果和新鲜蔬菜上了郗家的车。郗老太太打八十大寿后每个月都去趟张先生那里把一次脉,经过张先生的调理,如今老太太不仅告别了又苦又涩的中药汤子,之前总是起夜、睡不好觉、头昏眼花的毛病也没有了,走起路来带着风,一头银白色的头发还长出来不少黑茬。   郗老太太感激蓁蓁能请到国医圣手替自己把脉,再加上这一段时间两家人常来常往的也更加熟悉了,郗老太太每回去张先生那把脉回来,都去老李家串串门说说话。郗老太和凌秀蓝最喜欢的就是老李家的园子,千姿百态的花草、绿意盎然的蔬菜,一眼望去生机勃勃的,看着就让人舒坦。   见蓁蓁来了,郗老太太立马笑眯了眼睛:“蓁蓁来了?这又是拿的什么?”   “郗奶奶好,这阵子身体身子骨好吗?我带了些家里自己种的水果和菜,不值什么钱,就是比买的新鲜点。”蓁蓁把一大袋子葡萄和青菜拿给郗老太太看。   “哎呦,这感情好,我就喜欢你家园子里种的东西,比外头味好。”郗老太叫保姆把东西拿下去,还不忘嘱咐一句:“把葡萄洗了端出来,我吃了蓁蓁家的葡萄以后,别人拿的都吃不上味儿了。”   郗素美自打上次郗老太太生日闹事得罪了一家人,足足有一年的时间郗老太都没让她进门,就连尚清冉也不例外。母女俩似乎没想到老太太这么绝情,一时间消停了不少。直到今年过年,娘俩又带着东西上门拜年,老太太觉得晾了一年也差不多了,这才点头让她们俩进来。   郗素美看着蓁蓁拎着蔬菜和水果十分自然的说着自家种的,老太太也乐呵呵地收了,不由地想起当初老太太过八十大寿的时候,这丫头也是这样带着自然的笑说家里的土特产,结果拿出的贺礼让自己特别没面子。这回带的倒真的是土物了,但是郗素美想起惹老太太生气的后果,只能努力地管住嘴不敢吭声了。   葡萄分成几盘端了上来,郗长山也从外面回来了,郗老爷子放下报纸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眼圈都黑了?家具厂的事还没办完?”   郗长山叹了口气:“没人敢接手这么大的厂子,有那胆子的也没那么多钱。厂子拖欠了工人半年的工资了,让人家一分钱没赚就先搭好几千进去,这事难办啊?”   蓁蓁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她本想吃了饭再和郗长山谈这个事,没想到现在他先提起来了,连忙问道:“郗大爷,不知接手这个厂子需要什么条件?你看我行不行?”   郗长山没听明白,看着蓁蓁问道:“你是说你家人想接吗?厂子的情况知道吗?你可以让他和我谈一谈。”   蓁蓁笑了笑:“是我自己想接。”   这回不止郗长山愣住了,全家人都惊住了,屋里鸦雀无声,似乎谁都没想到一个还没大学毕业的小丫头居然有这样的胆子。   郗长山率先回过神来:“这可不是一个说接就接的事,首先前期投入的钱就不少,你得保证有能力按时发放工人的工资。”蓁蓁拿过来自己的包,掏出一张存单递给郗长山,郗长山一头雾水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李明蓁的名字,再看下面的金额足足有三万元。   蓁蓁淡淡一笑:“够吗?”   “够!”郗长山心里很震撼,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居然有这么多钱,不过想想她在自家母亲八十大寿送出的礼物,倒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那人参和灵芝若是拿出去卖,一两千块钱没问题,而敢送出这么丰厚礼物的人,有些家底也是正常的。   把存单还给蓁蓁,郗长山对蓁蓁多了几分重视:“我知道你在帝都大学选修了经济学专业,只是这管理厂子和书上教的不一样,不是你有钱我就得把厂子卖给你,你得确保能让厂子走下去,能让这几十名职工有饭吃,我才敢放心的把厂子交给你。”   蓁蓁点了点头:“郗大爷说的对,您这是对厂子负责,对职工负责,但对于我来说肯定是考虑周全才敢接这个厂子,毕竟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也不敢打无把握之仗。”   蓁蓁从包里拿出一叠纸递给郗长波:“这是我的想法,请您过目。”   随手翻了一下,只见第一行写着三个大字:企划书,后面蓁蓁用娟秀的字体密密麻麻地足足写了五页纸。郗长山深吸了一口气,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郗长山和蓁蓁两人在谈正事,一时间屋里的人都不敢大声说话了,常乐晴恨不得这事马上就定下来,省的郗长山整天为这事吃睡不香的。郗素美则是有些嫉妒地白了背影一眼,眼里不住地往她包上扫,抓耳挠腮地想看看人家存单上到底有多少钱才够买一个厂的。尚清冉看一眼郗素美的脸色就知道她妈想的啥,偷偷掐了她的手一下,郗素美这才收敛了眼神,想起自家的家底还不到一百块,顿时心里十分不平衡地拿着一块哈密瓜恨恨地咬了一口。   看完手里厚厚的企划书,郗长山看着蓁蓁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原先我知道你很聪明,但却没想到你居然比我想象的有远见的多,如果你能按照这上面说的做,那么这个厂子我可以做主由你接手。”   作者有话要说:蓁蓁: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李老太:恩,都是地里挖出来的   郗素美:好气哦!!!   ~~~~~~   蓁蓁:听说你不服?不如我们来比比。   郗素美:比家底。   蓁蓁一挥手三百箱黄金。   郗素美:要不打一架吧。   蓁蓁一抬脚踹断一棵树。   郗素美:要不还是比智商吧。   蓁蓁一脸震惊:你居然有智商这玩意?   郗素美,卒! 第104章   家具厂是压在帝都市政府头上的一件大事,如今厂子突然有了人接手,郗长山连多坐一分钟的心思都没了,恨不得立马拽着蓁蓁去厂子看看情况,然后签好协议。   郗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你不吃饭蓁蓁还得吃饭呢,还差这会儿功夫,吃了饭你俩再去忙。”   郗长山只得按耐住性子,又把家具厂的情况细细的和蓁蓁说了一遍,直到准备吃饭了,这才倒出空来喝了口水。   保姆把做好的菜一盘盘端上,家里几个孩子也帮着拿碗拿筷子,蓁蓁刚要去盛饭,就见尚清冉拿过饭勺,十分热情地笑道:“蓁蓁姐你快坐下歇会,这点小事交给我就行了。”   蓁蓁虽然是第二次见这个小姑娘,但之前一直对自己连笑一下都懒的扯脸皮的人,今天突然对自己这么热情,蓁蓁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小姑娘又在琢磨什么坏水呢?   虽然尚清冉想把盛饭端饭的事都自己承包了,但是蓁蓁也不愿意坐着等吃饭,她一边把盛好的米饭端到桌上一边用意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盯着尚清冉,生怕她下毒什么的。   事实证明蓁蓁想多了,尚清冉乖乖地盛好米饭,又紧紧地挨着蓁蓁坐下:“蓁蓁姐,我可以挨着你吗?上次我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看着你特别亲切,你知道我家就我一个女孩,我看到你就像看到我亲姐姐一样。”   蓁蓁听了这话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郗家的两个女孩,郗长山的女儿郗一诺抬头看了尚清冉,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郗长河的女儿郗一鸣压根连头没抬,就像根本没听见一样。蓁蓁一脸黑线地看着这个小姑娘,旁边坐着你两个表姐,你这样无视她们是觉得自己得罪的人不够多?   摸不清这个小女孩的想法,蓁蓁只淡淡地笑了下便扭头和一边的郗俊杰说话,尚清冉看自己的示好没有得到回应,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心里有些埋怨上回过寿时郗素美得罪人给得罪狠了。可想想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尚清冉觉得自己还是得好好巴结巴结这只大肥羊,如今郗家人从老太太到几个舅舅都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原本想靠他们脱贫致富的想法看来不太容易实现了。但是这个李明蓁就不一样了,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只要自己甜言蜜语地好好哄她,不愁她和自己不交心,到时候只怕不用多说她就能给主动给自己钱花,光看上次送的寿礼,就知道李明蓁是个大方的人。   在老太太宣布开饭的时候尚清冉又露出甜甜的笑容,夹了快花椒烹小排到蓁蓁的碗里:“蓁蓁姐,我觉得这个特别好吃,你尝尝。”   蓁蓁看了她一眼,虽然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不过看她那热情过头显得有些虚假的笑脸,就知道这姑娘心里藏着别的心思,连忙露出了一个疏离地笑容:“谢谢,我自己夹就好。”   郗一诺似笑非笑地白了尚清冉一眼,伸手拿了个团脐的大闸蟹放蓁蓁的碗里:“蓁蓁姐,你是我未来的嫂子,就等于是我们老郗家的自家人,来家里千万可别客气。”不等蓁蓁道谢,她又拿了一个螃蟹递给了尚清冉:“你是客人,可不敢麻烦你招待我们家的人,你自己吃好就行了。”   尚清冉小脸到底年纪小,纵使再有心计也扛不住人家说在脸上,顿时看着碗里的螃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老太太看了眼郗一诺,敲了敲桌子:“吃饭。”   “哎。”郗一诺拿了个螃蟹掰开,拿着勺子取出蟹黄来递给郗老太太:“奶,你吃蟹黄。”   郗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往碗里倒了些姜醋:“多吃饭少说话。”郗一诺吐了吐舌头,又朝蓁蓁挤了下眼睛,自己拆解螃蟹吃。   蓁蓁对些小女孩的争强好胜没太多兴趣,她趁着郗长山有空,正好多打听了一些关于政府对企业的相关政策以及出口方面的限制等。蓁蓁本身就选修了经济系,提的问题也十分专业,尚清冉虽然想努力在蓁蓁面前刷存在感,不过蓁蓁说的东西她连听都听不懂,更不提插嘴里。   吃了饭,尚清冉越挫越勇的刚想和蓁蓁聊聊最近新放的电影,可还没等开口就见郗长山说道:“明蓁,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去看看厂子吧。”   蓁蓁最近的心思也都在这厂子上,闻言立马站了起来:“那就麻烦大爷了。”郗俊杰也跟着起身:“我和蓁蓁一起去吧,看完厂子我送她回家更安全一些。”蓁蓁点了点头,和郗家的人告别后,跟着郗长山直奔家具厂。   蓁蓁之前用意识已经看过家具厂的全貌,这次主要是了解家具厂的管理架构、账目、库存以及销售渠道等方面。当时销售渠道这里基本可以忽略不看,厂子已经大半年没卖出一套家具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蓁蓁和郗俊杰在厂子呆到晚上六点才看完最后一份账页,揉了揉眼睛,蓁蓁站起来对在一旁等待的郗长波和厂长王学林客气地笑道:“今天麻烦郗市长和王厂长一直陪着,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做东请大家坐一坐。”   郗长波摇了摇头:“今天你看了一下午的账目,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八点我们准时在这里集合,签署转让协议。”   “那好。”蓁蓁顺势应了下来,伸手和王学林握了握手:“王厂长,我们明天见。”   王学林手心里都是汗,他连忙往身上擦了擦,这才和李明蓁握了握手。看着这个五官精致,脸上还带了几分稚嫩的女孩子,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他知道由于自己的经营不善,导致国有的大家具厂只能卖给个人,但私心里他还希望李明蓁能继续担任这个厂长,要不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干啥去。   看着眼前带着客气笑容的李明蓁,王学林试探着问道:“不知您接手厂子后对厂子的经营有什么想法?”   蓁蓁笑了笑:“这个先不急着讨论,接手以后先把工人的工资发了再说。”   王学林听了满脸羞愧:“是我没用,让工人跟着我没饭吃。”蓁蓁客气地笑了下却没安慰他,因为这是事实。   翌日一早,市里以及区里面相关领导都到了家具厂,蓁蓁和政府签订了一张张协议,按照协议金额交了转让费,这个家具厂就正式归蓁蓁所有了。   把政府的人送走,蓁蓁看着门口的振华家具厂破旧的牌匾,下了第一道命令:“发工资。”   一听见这话,一直在车间里等待消息的职工们立刻欢呼起来,原本心里的不安仓皇一瞬间都消失了,随之而来是喜出望外的心情和对新厂长的认同。   虽然还有些手续没办完,但蓁蓁觉得得到职工的认同心是第一位的,把全厂职工叫到大礼堂,蓁蓁站在前面做了个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李明蓁,以后就是咱家具厂的负责人。我知道过去一段时间里,因为厂子经营不善导致大家过的都比较艰难,但我相信以后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好了,闲话少说,咱先让会计给大家发工资好不好?”   “好!”台下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一个个职工盯着会计的眼神都绿了。   会计拿着账册满脸都是苦涩,看着蓁蓁却又不知道怎么称呼她:“李……李……”   “叫我李厂长就好。”蓁蓁回了一句。   “啊,李厂长,那啥,咱们账上就剩不到一百块钱了,真不够发工资的。”   蓁蓁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他一眼:“我早就准备好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蓁蓁从包里掏了十摞大团结出来,又掏出一千元的零钞,听见台下面的抽气声,蓁蓁把钱推到会计前面:“记得回头要做账务处理,发工资剩下的钱先入账,让企业正常运转起来。”   会计快速地点钱,办公室主任点名字指挥工人排队,等会计点好总数,和蓁蓁核对了一下金额,见总额没有问题,这才一个一个给工人发工资。   头几个领工资的都是厂里的老师傅,蓁蓁在他们领完工资后把他们和王厂长单独叫到一边:“我昨天看了咱们厂仓库还有几十套无花纹无雕刻的家具,我想把它们改成那种仿民国或者清代雕花的家具好改吗?”   十几位老师傅对视一眼说道:“加雕花倒是可以,只是可能不是最传统的样式。”   “没关系,我看了咱家具用的都是好料子,你们也都是老师傅了,在这上面懂的比我多。你们多费心思争取让家具越精致越好,以后只要是这种精雕细作的家具,在工资外我提一成的份子给你们。”看了他们一眼,蓁蓁郑重地说:“所以这品质雕工一定不能出问题。”   十几位老师傅做了十几年的平板家具,都快把心气给磨没了,这回一听不仅让做自己拿手的手艺活,还额外给提成,顿时眼睛都亮了,连连保证:“厂长你放心好了,我们这辈子就是靠手艺吃饭的,怎么也不会砸了自己的饭碗。”   王厂长站在一边看起来十分纠结:“李厂长,我们应该以为人民服务为主,不应该考虑赚钱。”   蓁蓁看着他笑了笑:“谁说为人民服务就不能赚钱了?像你之前那样连卖都卖不出去那叫为人民服务吗?那是浪费国家资源。”看了眼还未散去的职工们,蓁蓁刻意放大了声音:“现在国家号召我们快速发展经济,如果企业不赚钱只能在改革中被淘汰,所以在为人民服务的基础上,我们要创造效益,我们要让职工赚高工资,我们要让所有人生活的更好。”   “李厂长说的对。”职工们过够了连工资都发不出来的日子,立马振臂高呼响应李明蓁说的话,蓁蓁看了王学林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王厂长,你的思路该变了。”   工人们领了半年工资加起来也不少钱,蓁蓁估计他们也没心思工作,索性今天给职工放假,让他们该存钱的去存钱,该买肉回家的买肉回家,都好好庆祝一番。把厂里的几个负责人员留了下来,蓁蓁布置了一系列任务,一是变更厂名为腾达家具厂重新做牌匾挂上,第二个就是让那些老师傅带一批熟手在库存家具厂改造库存,第三是让采购到北岔水解厂去采购板材,用来生产更能让广大百姓接受的板材家具。   一系列命令发布出去,王学林看着蓁蓁大刀阔斧的样子有些不安:“李厂长明天过来办公吗?”   “我有点事情,估计半个月以后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你们几个人把厂子撑住了,按照我说的把事情做好,剩下的等我回来再说。”蓁蓁看了眼手表,站了起来:“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王厂长松了一口气,原以为自己会被撸掉,但看这样子似乎李明蓁没打算动自己,顿时放松了下来:“李厂长,您放心,我们保证按照你的安排去做。”   蓁蓁点了点头,离开厂子以后回四合院和家里人打了声招呼,准备到外地请几个人过来。这些人有的是蓁蓁前世在新闻上看到的名人,也有的是这段时间用意识发现的老手艺人。   如今要正儿八经做生意,很多东西都得按路子来,虽然蓁蓁瞬移到任何一个地方,但为了稳妥起见,她依然买了火车票,只是并未登上火车。   蓁蓁瞬移到湖北的一个县城里,她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三十岁叫孙仁德的年轻人。在运动期间,当年年仅二十岁的孙仁德拿着变卖祖屋的几百元钱带着三十名工友开了木器雕刻厂,他四处考察找准市场定位,第二年就在华国进出口商品交易会拿到二十套雕花箱笼的订单,金额高达上万元。只可惜在那个年代,孙仁德刚刚尝到成功的喜悦,就被批判成新生资产阶级分子典型,厂子被迫关闭了不说,连他也被下放。如今孙仁德身无分文不说,三十多岁的他连媳妇都没说上,即使之前的职工愿意跟他一起再开厂子,他也发不起人家的工资。   蓁蓁进了空间,除了看书吃饭剩下的时间她多用来观察孙仁德,直到几日后,帝都到湖北的火车该到站了,蓁蓁才从空间里出来。   从空间里拿出一只烤鸭一只烧鸡和一袋子馒头,蓁蓁敲了敲孙仁德家的门。   “谁啊?”孙仁德放下手里的刻刀,站了起来。   “孙厂长在家吗?”蓁蓁喊了一句。   孙仁德听到这个叫法,神情恍惚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什么孙厂长啊,早十年前就没有孙厂长了。”他走到门口,阳光一下子照了进来,刺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抬头挡了挡阳光,适应了外面光线,孙仁德这才看到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孩站在自家门口。   “你找谁啊?”孙仁德尴尬地把满是木屑的手藏在后面,有些不自在地朝蓁蓁笑了一下:“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蓁蓁笑着看着他:“你是孙仁德,曾经大沃木器厂的厂长?”见孙仁德点了点头,蓁蓁笑道:“没错,就是找你的,不请我进去吗?”   孙仁德连忙让开,请蓁蓁进了屋,看着她手里拎着吃的,赶紧从屋里拿出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又洗了抹布擦的干干净净的,这才请蓁蓁坐下。   蓁蓁举了举手里的鸡鸭,自然熟地说道:“这也到了饭点,正好我带了些熟食,要不咱边吃边聊?”   虽然不知道这漂亮的女孩来自己家干嘛,但是孙仁德觉得自己现在也没什么值得人惦记的,既然来客人了就好好招待,也不用想太多没用的。去厨房洗了几个盘子,把鸡鸭都撕了装好,孙仁德又到后院摘了些新鲜的青菜,拿蒜片炒了两盘端了上来,也算凑齐四个菜了。   蓁蓁是吃过饭来的,因为并未动筷,孙仁德这些年就没怎么遇到荤腥,他闻着鸡鸭的香味,便放开嗓子狼吞虎咽地啃了一个鸡腿又吃了半只烤鸭后,这才抬头问道:“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叫李明蓁,在帝都有一家家具厂,我想请你去给我当厂长。”蓁蓁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孙仁德嘲讽地笑了下:“我只当过一年多的厂长,现在家徒四壁身无分文,你请我不怕亏了?”   蓁蓁笑了笑:“我请你当厂长看上的是你的魄力和你对市场的洞察力,当年你在广交会上成交的订单至今说起来都让人津津乐道,至于你穷不穷这个没什么关系。”   想起当年的辉煌,孙仁德脸上闪过一丝怀念,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只可惜生不逢时啊。”随即他意识到自己说出的不该说的话,有些警觉的看了蓁蓁一眼。   蓁蓁回头看了看除了一堆木器没有一样电器的房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孙厂长,你应该看看新闻和报纸的,这样你会知道,你不是生不逢时,而是生在了改革创业最好的年代。”   三天后,蓁蓁带着孙仁德和二十几名雕工一起上了火车,这些雕工当年都是放弃铁饭碗和孙仁德一起创业的,厂子黄了以后他们也没有了正经工作,一直生活的十分艰苦。孙仁德听说蓁蓁要手艺人,便挨家挨户去问当年的职工,有的愿意跟着去帝都闯荡闯荡,也有的不愿意离开家拒绝了孙仁德的邀请。   不过能请回来二十多名手艺人,已经让蓁蓁喜出望外了,到他们回到厂子后蓁蓁叫办公室主任领着他们去洗澡剃头,安排好宿舍。等第二天开大会时,蓁蓁直接宣布任命孙仁德为厂长,全权负责家具厂的一切事物,撤销王学林厂长的职务,给了他工会主席一职。   虽然当初请孙仁德回来时李明蓁说了请他当厂长,但是孙仁德实在没想到李明蓁居然第二天就任命了自己,这是对自己的何等信任啊。孙仁德感动的眼眶都湿了,只感觉自己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恨不得立马挽起袖子干出一番事业好对的起李明蓁对自己的信任。   孙仁德拿到任命后并未马上召开什么大会,而是走进车间和每个员工交谈,几天下来,他已经能熟悉的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了解了他们擅长的类别,这才插手厂里的事务。   蓁蓁因为这个厂子的事已经快一个月没上课了,她把厂子交给孙仁德后,便回学校补课,只是担心有人会欺负这个新厂长,每天即便是上课时候也时不时用意识观察一下厂子里的情况,以免发生什么事端。   平静地过去了一个多月后,第一批改造后的家具已经做好了,看着精致的花纹、美轮美奂的雕刻,孙仁德松了一口气,只要品质过关,那他给这批家具定位的销售方向就不会出问题,他准备带着这套家具参加今年的广交会,出口到港岛。   蓁蓁请孙仁德就是看中他脑子活、市场敏锐度高,而且敢想敢干,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带着一个企业走向成功。孙仁德和蓁蓁报备了以后带着两名员工去魔都找进魔都进出口公司谈合作协议,厂里样精雕细琢的家具作为样品的家具发货到魔都。   孙仁德不在厂里,李明蓁也一个月半个月的才来一回,王学林趁着这个时候找了几个过去一起当领导的同事自己家吃饭。   屋子里又暗又小,王学林叫媳妇把桌子摆在了院子里。喝了两杯酒,王学林就开始掉泪了:“你们说我当了这么些年的厂长了,就是没啥功劳也有苦劳吧,来了个小丫头片子咔嚓一下把我撸了,又换了个外地人当厂长,我咋就这么不服呢。”   张副厂长一听这话忍不住附和了一句:“也是,这一阵我心里也不痛快,那孙厂长无论干啥也不跟我和刘副厂长说一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提拔他带来的人好把我们给挤下去。”   刘树成一听这话有些脸上的笑容没了:“老张,这话你不能瞎说,咱厂子现在是个人的厂子了,人家买了这个厂子肯定是为了多赚钱的,咱把自己手里的活干好了就得了,别想那么些没用的。”   “难道我干的不好?”王学林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过去家具不都是那样嘛,就他俩非得折腾出花来,还要出口,我就不信她能办成。我听说那个孙厂长过去就是因为出口家具这事进的牛棚,你等着吧他早晚得再进去。”   “不是,老王,你把我们这次叫出来想说啥?”办公室主任孙玉风看了王学林一眼:“我看你这工会主席当的不高兴啊?”   “我能高兴吗?”王学林往嘴里灌了一杯酒,眼珠子都红了:“我这好好地一把手现在都成几把手了?我这在办公室坐了一个多月了,也没给工人找我,这不明摆着不给我权利嘛。”   “老王,看在咱俩共事的份上我劝劝你,你心放开些,别想权利不权利的事。”孙玉风拍了拍王学林的肩膀:“你以前倒是有权利,可是连工资都领不到,有什么用?要是这李明蓁、孙仁德等带着我们多赚钱多发工资,我宁愿把我手里这点破权力也给他。”   “你看看你才几天啊,思想就被他们腐朽了。”王学林怒其不争地看着他:“过去你可不是这样的人。”   孙玉风冷笑了下:“你是没经历过孩子交不起学费吃不上肉的日子,我也没那么高思想境界,我就知道谁给我发工资我就听谁的话。”   孙玉风站了起来,拍了拍王学林的肩膀:“老王啊,你看开些,没几年就退休了何必在意自己那些没用的,厂子发展好了你脸上不也有光吗?”   看着孙玉风摇摇晃晃地往外走,王学林气的指着他后背骂:“这小子也太白眼狼了,当年要不是我提拔他,他能当上办公室主任,我这还没求他啥呢,他倒来劝我来了。”   刘树成摇了摇头,也站了起来:“王主席,我这喝了酒有些上头,我先回去睡一觉,你消消气早点回家。”   王学林连理都没理他,拿起酒盅又灌了一杯:“张副厂长,你想走也走吧。”   “我不走,我陪你喝酒。”张正宗吃了口菜,也开始吐苦水:“我也不爱在那小子手底下干,才三十出头懂个屁啊,凭啥让他当厂长啊?就因为他能出去跑?一点都不稳重。”   这话可说到王学林心里去了,他举起酒杯碰了碰张正宗的杯子:“咱不能让那小子夺了权,趁他不在家,你敢不敢跟我一起闹腾一回?”   “咋闹腾啊?”张正宗闷闷地问道:“刚才刘树成有一句话是对的,现在厂子是个人的,她想让谁当厂长谁就能当厂长,和咱过去不一样了。”   “可要是孙仁德压不住工人呢?”王学林冷笑了下:“咱俩回去找那几个老工人,只要把他们心思说活了闹起来,到时候孙仁德压不住他们,李明蓁还得乖乖来请我们出马。”   “能成吗?”张正宗迟疑地问道:“我看那些老师傅最近干活都热火朝天的,一个个和打了鸡血似的,他们能听我们的吗?”   王学林嗤笑了一声:“那孙仁德不是带来很多手艺人嘛,到时候我们就说他准备让那些人取代老师傅的位置再把他们挤出厂子,我就不信他们不害怕。”   “行,我听你的。”张正宗点了点头。   “啪啪啪……”一串鼓掌声传来,王学林和张正宗抬起头,发现李明蓁不知何时站在了大门口,顿时吓的一脸惨白地站了起来。   “好主意。”蓁蓁讥讽地笑道:“你若是把你这个脑子放在怎么好好把厂子发扬壮大上,也不至于把一个国有大厂整倒闭了。”   看着王学林惨白地脸色,蓁蓁摇了摇头:“不瞒你说,我的厂子原本是不打算养闲人的,当时我觉得你干了这么多年厂长,直接让你走人也不好,这才把你调到了工会主席的位置上,看来我有点多此一举了。以王厂长这种人才,想必到哪儿都能干出一番事业的。”   “你这是想开除我?”王学林恶狠狠地看着蓁蓁:“我不服,你要是敢开除我,我就去政府告你。”   “告我什么?”蓁蓁从脚底下拎出一台录音机来,按了下按钮,磁带转动起来,王学林刚才煽动闹事的话一字不差地放了出来:“告诉不让你闹事吗?行了,咱也没扯那没用的了,你俩是自己辞职呢还是想被我开除。”蓁蓁关上录音机放在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二人。   张正宗脸上出现一抹狠色:“我不会辞职的,我也不承认刚才说的话。”说着他朝着蓁蓁扑过来,看架势是想抢蓁蓁脚边的收音机,王学林见状酒也醒了一半,也跟着扑了过来。   蓁蓁连动都没动,抬起脚就把扑过来的两个人踹了出去,看着趴在地上摔了一脸鼻血的两个人,蓁蓁冷笑了下:“打架,我从小就没输过。”   看着两人不服的神色,蓁蓁走了过去,踩出了一个个深深的脚印:“再告诉你们一句话,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不堪一击。”   作者有话要说:蓁蓁拽上天地指了指自己:我就是绝对强大的实力! 第105章   王学林和张正宗吓的坐在地上直往后退,生怕李明蓁一脚踩自己身上也出个坑,蓁蓁停住了脚步,俾倪地看着两人:“明天去厂里把工资结了,以后就不用来上班了。”王学林惊惧地看着蓁蓁,嗓子就像被堵住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蓁蓁冷哼了一声提起自己的录音机转身走了。   看着蓁蓁消失在大门外的身影,王学林瘫软在地上,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肋骨恨的牙根直痒痒:“这李明蓁是在少林寺出家回来的吗?怎么这么大的劲。”   张正宗转过头,脸黑的像锅底似的:“都是你惹的祸,我他妈的本来还有几年就退休了,现在倒好工作都没了,你让我拿什么养一家老小?”   王学林一想到这茬晦气地直抓头发,没好气地撇了张正宗一眼,语气里也带着满满的怒气:“我不也没了工作吗!”王学林一想自己从厂长的位置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气的抓起地上一块石头就朝门口砸去:“我琢磨了大半个月好容易抓到这个好时机,还没等干就被撞破了,这死丫头到底怎么找到我家的?是不是孙玉风和刘树成那两个小子出卖了我?老子非得弄死他俩不可!”   “你弄死谁?我他妈还想弄死你呢!”张正宗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照着王学林的胸口一脚就踹了过去:“要不是你今天找我们来你家,能出这种事?老子的后半辈子都毁你手里了。”   王学林一个不防被踢了个正着,看着当年自己提拔上来的人居然敢打自己,顿时从地上爬起来和张正宗撕打在一起:“我是厂长,你个副厂长居然敢打我?我撤了你!”   “你厂长个屁啊!”张正宗听见这话更生气了:“别做你的白日梦了,你的厂长早就让人给撸了。”   两人打的正热闹,去隔壁院给公公婆婆做饭的王学林媳妇一进院子,就看见原本喝的高兴的四个人少了俩,剩下两个躺在地上撕打在一起,张正宗的鼻子也破了正顺流往下淌血,王学林半长不长的头发被拽下来一把,秃了好大一大块,甚至两人的衣服上都扯出来好几个大口子。   “来人呀,打架了!快来帮忙啊!”王学林的媳妇吓的一边大声嚷嚷,一边过来拉架,可惜她一个女人也没有多大力气,没给拉开不说身上也挨了好几下。   此时正是吃饭的时候,左邻右舍的在家没事都过来看热闹,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了派出所,警察来的时候两人还在打在呢,这下可好,围观的邻居连架都不用劝了,直接以打架斗殴的名义把两人都带走到了派出所。   蓁蓁虽然身在学校的校园里,但是王学林发生的所有事她都看的一清二楚,见两人因为打架斗殴的罪名被拘留七天,蓁蓁冷笑着摇了摇头:“狗咬狗一嘴毛。”   虽然王学林的简单粗暴的计划刚说完就被蓁蓁撞破了,不过这个计划既然能被王学林拿来挑动企业的内部关系,也说明确实有这个隐患存在。厂长孙仁德是空降的外地人,又带来一批手艺人,现在厂里的老手艺人因为都刚拿了补发的工资,干活正是热情高涨的时候,等过一段时间万一有人挑拨,难免不会成什么乱子,既然这样不如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   翌日一早,蓁蓁从学校请了假直接去了厂里,一进办公室她就通知办公室主任孙玉风,让他半个小时内召集全体职工大会,她有消息要公布。孙玉风答应了一声,随后又汇报说:“今天王主席和张副厂长都没来上班,要不要派人去家里看看?”   “不必了。”蓁蓁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去通知下会计,把王学林和张正宗的工资算出来给他俩送家去,以后叫他俩不必来上班了。”   孙玉风本来以为这两人是为了拿捏李明蓁才故意不上班,听这话里的意思竟然是被开除了?蓁蓁抬头看到孙玉风错愕地神情,淡淡地笑了笑:“他俩想离间我厂里的职工闹事,我把他们开除了。”   蓁蓁说的轻描淡写,但孙玉风听了却宛如惊涛拍浪,瞬间他的脸就白了一片,连忙说道:“厂长,虽然我昨天也去王学林家里了,但是我喝了一半就走了,没听到他们后面说的挑拨职工闹事的事。”   “我知道,否则此时你也不会站在这里了。”蓁蓁笑了笑:“好了,赶紧去召集会议,一会儿我还要回学校呢。”   “是。”孙玉风擦了擦头上的汗,拿起笔记本回了办公室,此时他也顾不上想别的,先在大喇叭里喊了三遍开会的消息。通知发下去,孙玉风坐在办公桌上怎么想起王学林被开除的事总觉得心里不安,他打开办公室的门悄悄地溜到对面的刘副厂长办公室里,又赶紧关上门。   刘树成正在看区里下发的文件,见孙玉风鬼鬼祟祟的样子忍不住笑着问他:“怎么了和做贼似的?”   孙玉风顾不得和他说笑,直接压低声音问他:“你把昨晚的事告诉李厂长了?”刘树成一愣,摇了摇头说:“我没告诉厂长啊,虽然王主席的心态不太好,但是我觉得这么多年同事了,想等他醒酒以后好好劝劝他,让他调整好心态,不当厂长也没啥,只要好好干啥岗位都能发光发热。”   孙玉风长舒了一口气,端起刘树成的茶缸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茶水:“不用谈了,李厂长说他俩想带领职工闹事把他俩都开除了,这不叫我召集全体职工开大会嘛,我觉得一会在会上可能说这事。”   刘树成愣住了:“开除了?”   职工们听到广播后,都洗了手来到了职工大礼堂,在所有职工都坐好以后,蓁蓁走上了主席台:“同志们好,今天召集大家一起坐在这里,是想说一件事情,我们厂原工会主席王学林、副厂长张正宗已于昨晚被开除了。”   话音刚落,下面顿时响起纷纷的议论声,蓁蓁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继续说道:“开除他们两人我也很心痛,因为当初我接手这个厂子的时候是郗市长保证过的,只要有我在,不让一个职工失业。可是昨晚我违背了我的诺言,因为他俩实在是太让我心寒了。”   蓁蓁将放在脚底上的录音机提起来放到桌上,按下播放键,王学林的声音响彻整个礼堂:“咱不能让那小子夺了权,趁他不在家,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夺权?”   ……   “那孙仁德不是带来很多手艺人嘛,到时候我们就说他准备让那些人取代老师傅的位置再把他们挤出厂子,我就不信他们不害怕。”   ……   一句一句的录音放出来,台下顿时鸦雀无声,孙玉风和刘树成彼此对视一眼,庆幸自己昨晚走的早,要是留到最后即便是没参与他们的计划也说不清了。   关上录音机,蓁蓁脸上十分严肃:“昨天我本来想去找王主席谈谈厂里的事情,却不料意外听到这样的对话。王学林和张正宗也算厂里的老人了,把一个这么大的国有大厂管理到频临倒闭、发不出工人的工资,他们本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如今我收购了这个厂,在孙厂长辛辛苦苦在外面谈生意找销路的时候,在孙厂长想着怎么多创造效益多给大家多发工资的时候,王学林和张正宗不想着怎么帮孙厂长分忧解难,反而把心思都在这种争权夺利的事上,这样的人我们能留他在厂里吗?”   职工们一想起之前那种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瓣花、老婆哭孩子叫的日子顿时群愤激昂地站了起来:“不能,开除他们!不能耽误厂子发展!”   蓁蓁等他们喊够了,这才抬起手来往下压了一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这个厂虽然是我买的,但也是大家的,把厂子建设好,让大家比以前收入更高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目标。录音中王学林要以新厂长带来的师傅把我们厂原有的老师傅排挤出去为借口分离大家,我在这里郑重说明一下,这种事情我是坚决不允许也不会让他发生的。我们厂子是以做家具为主,以后我们的发展目标也定在高端实木家具上,每一位工人师傅在我眼里都是无价之宝,只要大家好好工作,不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争斗,我保证大家的收入会越来越多,日子会越过越好。在这里我宣布,以后每组精雕家具,负责雕刻的工人们都能拿到售价一成的奖金,如果年底我们效益好还有额外的奖金。”看着工人们兴奋的面孔,蓁蓁又扔下一个重磅:“这次孙厂长带去上海的那套家具,我们定的底价是一千八百元。”   “一千八百元,那奖金就是一百八十元啊。”下面参与家具改造的师傅们顿时兴奋坏了:“李厂长,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你们就等着孙厂长回来给你们发奖金吧。”蓁蓁笑了笑,眼睛弯弯的看起来特别甜美可爱。   虽然她的脸看起来还有些稚嫩,但是下面坐着的一堆副厂长和各个主任谁也不敢小瞧她,小小年纪就能牢牢的抓住职工的心思,并特别大方的拿钱来激励职工的干劲,光这一点他们就比不上。   把职工的情绪调动起来,蓁蓁让刘树成这段时间管好厂子便回学校了。刘树成经过这件事,对蓁蓁佩服的死心塌地,一改以前跟着王学林时的得过且过的工作作风,一天从早到晚恨不得住在车间里,生怕李明蓁安排的任务完不成。   一个半月后的广交会上,孙仁德以自己送去的那套精美手工雕刻的红木家具为样品,以两千一百元一套的价格拿下了三十套的订单,蓁蓁听到消息后松了口气,孙仁德这个人,自己没看走眼。   高端家具以出口为主,但国内的板材家具市场也不能放松,资金回笼后,孙仁德去北岔签订了中密度板材的长期供货协议。如今国内普通家庭用的家具比较单一,用后世的眼光看也略微老土,蓁蓁虽然没学过设计,但是在后世生活了二十来年,中外家具的款式看了不知道有多少。   蓁蓁的国画虽然达到大师级的水准,但是对素描还是很生疏,蓁蓁特意请苏未然帮自己找了个素描老师,突击学了半个月后,蓁蓁开始自己画家具的设计图。   无论什么年代,收纳一直以来都是各家各户头疼的问题,尤其是现在这个靠分房为主的年代,很多人家都是祖孙三代挤在一间屋子里,衣服堆的比山都高,拽一件能掉下来一堆。   这种问题在后世已经得到很好的解决,像很多布艺沙发和板材床下面都有超大的收纳空间,别说衣服,就是棉被都能塞进去两床。蓁蓁用铅笔画了几款床底带着收纳的功能的床,不算宽的床头也有可以打开的抽屉,能放一些内衣秋裤之类的东西。   沙发除了木头沙发以外,市面上已经出现了弹簧沙发,蓁蓁在现有的基础上又在沙发垫下面加了一排可以拽出来的抽屉,虽然不够深,但是零零碎碎的东西也能塞进去不少。   蓁蓁把自己画好的一系列设计图拿给孙仁德,叫他安排板材车间的生产主任立即着手生产新款式家具。   孙仁德翻看了眼设计图,兴奋地直搓手:“这几个款式不仅实用还好看,尤其是这大衣柜,这样规划以后放衣服的地方比以前多了一倍,一定能受老百姓喜欢。”   蓁蓁点了点头:“其实这些没什么难的,我怕其他地方的家具厂学了去,一会儿你叫刘厂长去问问,看咱这个家具款式能不能申请专利。”   孙仁德记了下来,蓁蓁点了点桌面忽然抬头问他:“你在宿舍睡的床上都铺了什么?”   孙仁德一头雾水地看着蓁蓁:“就是咱发的褥子啊,我垫了两层褥子呢。”   “那你躺在上面觉得硬不硬?”蓁蓁看着他。   “那肯定硬了,毕竟床铺下头是木头板子。”孙仁德笑了:“不过打小我就这么睡,已经习惯了。”   蓁蓁点了点头,在纸上画了一个床垫递给他看:“你有没有听说过席梦思这个牌子?”   孙仁德摇了摇头,蓁蓁点了点纸,介绍道:“这是美国一个床垫品牌,如今已经有八十多年的历史了,他用布包着弹簧做的床垫,改写了美国人睡眠的历史。在三十年代的时候,席梦思在我国魔都也有个生产的床垫的厂子,但是后来因为战争的原因关闭了。如今我们国内弹簧床垫这一块还是空白,若我们能抓住这个机遇,将是一块很大的市场。”   蓁蓁前世的母亲就是在弹簧床厂上班,那时候家里没有老人帮着看孩子,蓁蓁妈妈每到周末只能带着蓁蓁一起去上班。后来大学期间,蓁蓁父母离异,双方都以蓁蓁满十八岁为由放弃了抚养权。当时蓁蓁去厂里想和母亲谈谈,可她足足在生产车间坐了一天,看了工人安装了一床又一床的床垫,才等到工作完的母亲。   蓁蓁回想起前世的事忍不住叹了口气,谁成想前世让她痛苦的回忆,今生却成了她创业的金点子。把记忆里床垫的生产流程和技术要点写到了纸上,并详细的画了两张草图:“我们要生产的是袋装独立筒弹簧床垫和线状整体式弹簧床垫。第一种适合睡眠轻的两口子,一方翻身时另一方不受干扰。第二种床垫则更贴合身体,睡起来更舒服。”   蓁蓁虽然写了详细的说明,但依然担心工人在没有见过弹簧床垫理解的会有偏差,蓁蓁昨天特意去港岛买了两张单人的席梦思床垫放在空间里,今天一早找了个三轮车给拉了过来:“我托人从港岛带回来两床席梦思的床垫,都放在楼下的大厅里了。一张是给你的,只有自己享受了舒服的睡眠才能创造出好的床垫。”   “那另外一床呢?”孙仁德小心翼翼地问道。   蓁蓁抬起头:“那只拿到车间去拆掉,你们看看人家床垫的构造和连接,不过那是基础,真正生产还是按照我说的来。”   “好的。”孙仁德把蓁蓁写好的东西都接了过来,有些犹豫地看着他:“只是现在我们两个车间都比较忙,若是再生产床垫只怕人手不够,我们有些设备太过陈旧也需要上新机器。”   蓁蓁揉了揉眉心:“这些你看着办就好。”   得到了蓁蓁的首肯,家具厂招工的横幅很快拉上了,对于有相关木器、沙发生产经验的熟手,家具厂定的工资比一般单位都高了一些。有钱就不怕招不到人,短短十天功夫,孙仁德就通过操作考试录取了五十个人。   随即新产品的研发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随着三十套精品红木家具的交货,新样式的板材家具和弹簧床垫也生产出来了,蓁蓁叫人拉了几张送回四合院,试用了几天,家里人都觉得比目前港岛市面上的席梦思床垫还要舒服一些。   这些产品孙仁德给定位的是内销,因此他申请召开一个家具展销会。蓁蓁对于后市那些展销活动看了不少,她叫人印了上万分传单,叫厂里的人提前一个月到街上分发。   到了展销会那,家具还没摆上,里三圈外三圈的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如今现在想去商店里置办点家具还得去街道领家具票,但是在家具展销会上购买家具就不用担心票的问题,只要有钱就能买到。   到了定好的时间,工人们抬着整个床底都可以放衣服的床、功能强大的组合家具、不同隔断的大衣柜、好看实用的布艺弹簧沙发,以及看起来十分高大上的弹簧床垫拿到了展销会现场。   孙仁德亲自出马,拿了个大喇叭逐一介绍自己厂里的家具,别的家具都可以一目了然看到优势,唯独这床垫说的再怎么说的天花乱坠也不如让人真躺上去试一试。于是展销会上出现了一个奇景,一个接着一个的人躺在床上,左翻滚右翻滚,再平躺一下感受感受床垫的柔软,等下来的时候一个个的笑容满面,围着厂里的工人打听价格。   很快展销会上的家具被销售一空,有些准备结婚的小两口没买到家具直接追到了厂里,把厂门口堵的严严实实的,蓁蓁计算了下库存和生产速度,让每天只在厂门口卖十套家具,第一天没排到前面的第二天又来,随着听到风声的人越来越多,排队的时间越来越早。   随着腾达牌家具和床垫的畅销和难买,很快在帝都刮起了一阵“腾达”热,要是谁家结婚摆上一套腾达的家具那是老有面子的一件事了。有的人家买了腾达床垫,那必须得在上面铺一床不包边的床单,得把床垫四周的商标露出来,这样可以收获一波又一波羡慕的眼光。   帝都很多时候引领了全国的潮流,很快腾达家具厂门口挤满了全国各地的供货商,孙仁德协议签的手软,一台又一台新设备引进厂里,一次又一次的招工条幅挂在厂门口,腾达板材家具已成了全国知名品牌。而飞黄牌实木家具靠走高端路线,不仅每年在出口中占了很大的份额,国内许多底蕴深厚的家庭也来厂里定制实木仿古家具,因为受人追捧,实木精雕家具的价格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翻了三翻,而像黄花梨等这种老料子的家具,已经高达上万块一套了。   除此之外,腾达家具厂雕花老艺人通过出口雕花箱笼、日本佛龛等产品也为厂里创造了不菲的利润。   在蓁蓁即将大学毕业的时候,腾达家具厂的职工已经多达一千人,厂房面积也比最初扩大了五倍,蓁蓁这两年单靠家具厂的收益就足足赚了几千万。   蓁蓁看着账上的资金,笑弯了眼睛:“终于有明面上的钱做些自己喜欢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创业GET√   我们蓁蓁的创业直接和人家事业成功一个标准~~怕大家不太喜欢看创业线,所以赶剧情快速地写完了,因为这并不是蓁蓁心里的事业呀~~~   ****   郗俊杰脸红红:马上要毕业了,我可以娶媳妇了吗? 第106章   第一缕阳光穿过玻璃射进宿舍里照在了蓁蓁的脸上,蓁蓁睁开眼睛从枕头旁拿起手表看了一眼,原来已经快六点了。此时宿舍里的人已经起来了一半,但是大家都无论是穿衣服还是叠被都尽量不发出声音,以免吵醒还在睡觉的同学。   蓁蓁洗脸刷牙后回宿舍喝了一杯温水,套上一件运动服出了门。郗俊杰坐在女生宿舍下的长椅上在默读英语,这是他从大二起选修的第二语言。蓁蓁前世学的就是英语,这辈子也跟着忘我先生重新学习了一遍,现在她和郗俊杰独处的时候都是用英语或者法语进行对话,以便更好地练习口语。   蓁蓁下楼看到坐在长椅上读书的郗俊杰,立马笑着跑了过去:“你等很久了吗?我今天起的有点晚。”   “没关系的,你最近比较累,能多睡一会就多睡一会。”郗俊杰看着蓁蓁的脸上满是心疼,伸手接过她肩膀上的书包。   “谁让我修了三个专业呢。”蓁蓁伸了个懒腰:“不过好在马上就要毕业了,每天在各个教室奔跑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很快就要轻松了。不过想想这样的日子也挺充实的,离开校园还有些舍不得呢,我听说人这一辈子最无忧无虑的就是在学校里的时光。”   “可是你也和别人不一样啊。”郗俊杰拉住了蓁蓁的手,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别人上学是享受读书时光,你是在拼命。”   “嘿嘿,其实我也挺享受的,尤其是享受大学时期的恋爱生活。”蓁蓁伸出手指头挠了挠郗俊杰的手心,脸上露出俏皮的笑容:“我和你说,像我们这种从学校里培养出的恋情,是最纯真最让人羡慕的,以后等咱孩子大了我们讲给他们听,保证能嫉妒死他们。”   郗俊杰听到“孩子”这个词不禁心里一动,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要不是旁边人来人往的都是学生,他这会儿恨不得把蓁蓁搂在怀里好好亲一口:“你刚才说我们的孩子?”   “嗯。”蓁蓁看着郗俊杰乐的嘴都合不上了,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等我们结婚以后肯定得有孩子啊,这有什么好笑的。”   郗俊杰的两颊有些微红,他拽着蓁蓁一路跑到教学楼里,找了一个空着的教室将蓁蓁推了进去。蓁蓁一头雾水的看着郗俊杰反锁上门:“你干嘛?和做贼似的?”   郗俊杰转过身来,脸上明显带着有几分紧张和害羞:“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蓁蓁又好气又好笑地白了他一眼:“哎呀,我还以为什么事,就这还值当的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嘛?”   郗俊杰伸手把蓁蓁搂在怀里,脑袋在蓁蓁的脖子旁边旁边蹭来蹭去,然后在蓁蓁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我就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抱抱你,顺便再讨论讨论咱们俩结婚的事。”   蓁蓁头往回仰,佯装严肃地看着郗俊杰:“你这么随随便便地问我什么时候结婚不好吧?”她伸手捏住了郗俊杰的脸轻轻地往外拽了一下:“我和你说,光靠美男计是不行的,起码得有个正儿八经让我回味一辈子的求婚,我才会考虑考虑。”   郗俊杰轻笑了一声,用额头抵住了蓁蓁的脑门:“看来你这是要为难为难我了?”   “所以你要好好想想哦,要不然就娶不上媳妇了。”蓁蓁伸手搂住郗俊杰的脖子,看着在眼前这个越来越帅的大男孩,忍不住踮起脚尖在他的嘴唇上啄吻了一口。   “一大早你就来撩我。”郗俊杰轻笑了一声,低下头吻住了蓁蓁的嘴唇。口舌相碰,微微发麻的触感让两人很快沉沦其中,他们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遭的一切,直到教室外面响起一串脚步声两人才回过神来。郗俊杰恋恋不舍的松开蓁蓁的嘴唇,又忍不住在她微肿的红唇上啄吻了两口。   蓁蓁靠在郗俊杰的怀里,乐滋滋的像偷了腥的猫一样,郗俊杰亲了下蓁蓁的头顶,抬手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笑着收紧搂着蓁蓁的手臂:“我们来不及去操场跑步了,干脆直接去食堂吃饭吧。”   蓁蓁看了下时间,灵动的眼睛在郗俊杰的嘴唇上打转:“现在去食堂有点早,要不我们再亲一次吧?”   郗俊杰低头看着蓁蓁的红扑扑的小脸,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捏了捏:“李明蓁,我怎么觉得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蓁蓁伸出手在郗俊杰的脸上也报复性地捏了两把,见他还不赶紧低头把嘴唇送上门来,一扭身就从郗俊杰的怀里挣脱开来:“不给亲算了。”   郗俊杰长臂一伸,又把蓁蓁抱回了怀里,低头堵住了她的嘴,过了半天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此时郗俊杰的额头已经布满了薄汗,他把头放在蓁蓁的脖颈处好一会儿才压下冲动。搂住蓁蓁的细腰,郗俊杰在她耳边诱惑地说道:“要是我们结婚了,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亲一个晚上。”   “听起来很让人心动哦。”蓁蓁挑了挑眉毛,见郗俊杰忙不迭点头的样子,勾起手指在他脑门上狠狠地敲了一下:“说了不许用美男计,没有正儿八经地求婚休想我嫁给你。”   “哎呀。”郗俊杰揉了揉发红的脑门,遗憾地叹了口气:“媳妇越来越难骗了怎么办?”   听到“媳妇”这个词从郗俊杰口中说出来,蓁蓁的心里有些异样的情绪在发酵,红晕一点一点地爬上了蓁蓁的脸颊,居然让她有了羞涩的感觉。   难得的看到蓁蓁脸红的状态,郗俊杰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凑到她面前轻声喊了一声:“媳妇!”   “哎呀。”蓁蓁跺了跺脚,伸手捂住了郗俊杰的嘴:“不许叫,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呢。”   郗俊杰笑着把蓁蓁的手拿下来,凑到她耳边不停地喊道:“媳妇媳妇媳妇媳妇……”   蓁蓁挣脱了郗俊杰的手,转身打开房门红着脸朝外面跑去,看着蓁蓁害羞的脖子都红了,郗俊杰忍不住笑出声来。   食堂里的人熙熙攘攘的,蓁蓁买了两个蒸饺和一碗豆腐脑端到了自己坐了三年多的老位置上,郗俊杰则端了满满的一碗牛肉面坐在了蓁蓁的对面。   郗俊杰和蓁蓁这一对情侣如今都成了帝都大学校园的一景了,两人男的俊女的俏,又都是各自专业连续四年拿了第一的好学生,关键是处起对象来恨不得整天黏在一起,从不避讳外人。这两个人打大一的时候除了白天上课和晚上睡觉以外,其他时间都在一起,早上操场上同学们能看到两人跑步的身影,晚上在图书馆准能看到两人头挨着头在一起看书或者做题,食堂里靠窗的位置如今已经成了两人的专座了。   在学校里处对象的,都不自觉的向郗俊杰和李明蓁这一对看齐,但因为蓁蓁和郗俊杰的容貌十分出色,两人无论在一起做什么事看起来都很赏心悦目,但同样地事情别的情侣学着做,看着总觉得有些违和。   郗俊杰把牛肉面放在桌子上,看着埋头吃豆腐脑的蓁蓁,忍不住低头去看她的脸:“还害羞呢?”   蓁蓁头也不抬,闷闷地丢过去一句:“闭嘴,吃饭。”   郗俊杰笑着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牛肉放到蓁蓁嘴边:“吃块牛肉吧,别害羞了。”   蓁蓁抬起头,怀疑地看着郗俊杰:“一块牛肉就想让我哄我?也太小看我了吧?”   “一快不行那就两块。”郗俊杰笑的把牛肉放放到蓁蓁的唇边,蓁蓁轻哼了一声,张开嘴一口把牛肉吃了。   旁边的女生看着郗俊杰笑着给蓁蓁喂牛肉的情景,激动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心里觉得像吃了蜜一样甜,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欣慰地笑脸。她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饭,又手拉手着甜甜蜜蜜地离开,女生捂着激动的直跳的胸口,踹了一脚对面低头猛吃牛肉面的对象。   “干啥呀?”小伙子一脸懵逼地抬起头。   女生看着他嘴角还带着面汁,瞬间觉得自己甜蜜蜜的恋爱心情没了一半,嫌弃地掏出拿手帕三下两下擦干净他的嘴角,张开嘴示意了下他:“啊……”   “咋了?”小伙子凑了过来:“塞牙了?”   女生顿时脸就绿了,她尴尬地看了看四周,见旁边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才小声地说道:“喂我吃牛肉。”   “哦。”小伙子低下头,从碗里翻了半天,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没了,都吃完了,要不你喝点汤吧。”   女生无语地扭过头,深吸了两口气猛地站了起来:“我们黄了,以后你别来找我了。”   “为啥啊?是因为没吃到牛肉吗?”小伙子都傻了:“要不我再去买碗牛肉面,你别生气啊,喂……”   女生背着书包跑的飞快,小伙子刚想追上去,但是看看还没女生还吃完的包子还有点舍不得,犹豫了一会女生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小伙子把包子塞进嘴里,不解地嘟囔着:“这是为啥生气了呢?”   虽然离毕业的时间越来越近,但是还有些专业的课程没有上完,蓁蓁和郗俊杰手拉着手来到法语教室,和迎面过来的同学打了声招呼,照例坐在中间的位置。   刚才在食堂的女生跑进教室,选了个靠窗可以看到两人的位置坐了下来,旁边女同学张筠宝抬头看了她一眼,奇怪地问道:“黄英你怎么了?怎么看着有些生气的样子。”   “我和蔡亚军黄了。”黄英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拿出法语书来。   “为啥啊?”张筠宝有些不解:“不是说去年过年他都去你家串门了?你俩这是吵架了。”   “不是吵架。”黄英努力想把自己心里的感觉描述出来:“就是和他没有那种处对象的感觉,感觉和他在一起还不如让我默默地看郗俊杰和李明蓁呢。”黄英扭过头看着郗俊杰趴在桌上看着李明蓁不知说了什么,李明蓁大笑着捏了他脸一把。   黄英转过头,发现张筠宝也在看郗俊杰,立马小声说道:“你看人家俩人处对象那感觉,我一个外人看着都觉得甜,可一回头看见我对象五大三粗的和个木头桩子似的矗在那里,顿时啥心情都没有了。   “可是像郗俊杰长的这么好看又这么疼对象的,整个学校也找不出来第二个。” 张筠宝拍了拍她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过日子还得图实在,马上要毕业了,你以后就是想看郗俊杰也看不着了,我觉得你还是踏踏实实和蔡亚军商量结婚的事吧。”   黄英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你说李明蓁咋那么好命,有郗俊杰这样好看的男朋友,就光看他那脸我一顿都多吃一碗饭。”   张筠宝低头看了看她圆咕噜的身子,无语地摇了摇头:“人家不只命好,长的还好,脑袋瓜也聪明,你看咱们学校有哪个女生比她更招人稀罕的。”   黄英失落地垂下了头,虽然翻开了课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最后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看向郗俊杰:“其实我觉得郗俊杰和李明蓁他俩处对象也挺好,看着他俩相视一笑都像是带着蜜似的,一看就是互相喜欢到骨子里了。哎,你说他俩要是结婚会不会请我们去参加婚礼?”   “不知道。”张筠宝摇了摇头:“我听郗俊杰他们宿舍的男生说,郗俊杰家好像挺有地位的,他爸在外交部上班呢,以前就是华国驻法国的外交官。你说那样的人家能请咱这平头老百姓吗?”   “问问不就知道了。”黄英摩拳擦掌地坐直了身体:“马上就毕业了,要是再主动多说几句话以后说不定就见不着了呢。”   张筠宝刚想拦着黄英,就听黄英忽然大声喊了一声:“郗俊杰!”   由于黄英的声音太大了,原本有些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四周的同学全都抬起头来看着黄英,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八卦的神情。第一次被这么多同学注视,黄英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到郗俊杰注视自己的眼神,立马又和打了鸡血似的,脑子一热就把心里的话都掏出来了:“就是想问问你,等你以后和李明蓁结婚的时候会不会请同学们喝喜酒。”   大家都笑了起来,郗俊杰宿舍的几个男生都跟着起哄:“那必须的呀!”“俊杰,啥时候我们去喝喜酒啊?”“哎呀,是不是得改口叫弟妹了?”   郗俊杰笑了一下,回头握住蓁蓁的手,脸上带着满满的幸福:“肯定要请同学们来喝喜酒的,我和蓁蓁一路走到现在,你们都是我们见证人。”   “啊啊啊啊……”顿时教室里的尖叫声不绝于耳,蓁蓁脸都红的和洋柿子似的,两只手捂着脸恨不得把头藏在桌洞里,郗俊杰一边伸手握起蓁蓁的肩膀,生怕她把自己憋死,一边笑着和周围的同学点头:“我媳妇有点害羞。”   蓁蓁猛地抬起了头,额前和腮边的发丝有些凌乱,看着郗俊杰脸上藏都藏不是的窃喜,又羞又怒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你不要乱说话啦。”   “好好好。”郗俊杰立马柔声哄道,旁边的笑声起哄声更大了,蓁蓁用手捂着脸不知说什么才好。正在此时,法语教授孟怀书走进教室,他捂着耳朵快步走叫讲台上:“喂喂喂都小声点!干嘛呢这是?”用手掏了掏耳朵,孟怀书斜眼看了一圈教室里坐着的学生:“这还没毕业呢就开始庆祝了,多让我伤心啊。”   “不是。”有个好事的男生举起了手:“是郗俊杰刚才说,他和李明蓁结婚请我们吃喜酒。”   “哈哈,这么好的事怎么不请我啊?”孟怀书撑着讲台朝着郗俊杰和蓁蓁直笑:“郗俊杰你这不够意思啊,当年要不是我抽中你和李明蓁上台表演小话剧,那李明蓁能注意到你吗?你这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啊。”   教室里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声,郗俊杰看了眼趴在桌子上耳朵都红了的蓁蓁,伸手去握住她藏在桌子底下的小手:“一定请老师来喝喜酒。”   “这就对了嘛。”孟怀山从讲台上跳了下来,一脸期待地看着郗俊杰:“那婚礼定在几月几号啊?”   郗俊杰顿时傻了眼,他看了看趴在桌上笑的都开始打嗝地蓁蓁,尴尬地摸了摸头发:“那个……还不知道……”   孟怀山看了看蓁蓁,又瞅了瞅郗俊杰的神色,瞬间悟了:“李明蓁这是还没答应你的求婚吧?”   郗俊杰听到蓁蓁胳膊底下传出来的笑声,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等日子定好了我会告诉老师的。”   “啧啧,你这也太没用了。”孟怀山撇了撇嘴,冲着蓁蓁喊了一句:“李明蓁别轻易答应啊,好好折腾折腾这个小子,等他啥时候拿出二十分的诚意你再答应嫁给他。”   蓁蓁抬起头,小脸笑的红扑扑的,眼睛又像往常一样弯了起来:“多谢老师指点,我一定记住。” 第107章   虽然郗俊杰和蓁蓁还在因为求婚的事情没有定下婚期,但是两家大人已经紧锣密鼓的开始筹备了。凌秀蓝平时没事喜欢来老李家串门,蓁蓁在家的时候也常到她屋子坐一坐,她见蓁蓁喜欢偏古典的家具,便专门托人买了一套黄花梨的明代家具,品相非常好,整套家具连一点磕碰都看不到。   把墙面都刷了一遍,面阔五间,明间摆上桌椅当客厅,左右各有次间和稍间,凌秀蓝叫人把左次间和左稍间打通,给二人当书房,还不忘给蓁蓁准备了作画用的大桌和笔墨纸砚等小东西。东次间为两人的卧室,里面稍间加了下水管道做了防水处理,最里面是玻璃浴室,里面装的巨大的浴缸是凌秀蓝托朋友千里迢迢从国外寄回来的,足够两个人同时使用,玻璃门外安装了抽水马桶和洗手台,最外面则是置物架和洗衣机。   左右厢房也重新收拾了,凌秀蓝把之前用的东西都搬了出来放到空屋子去了。厢房重新粉刷一新后装修成了儿童房,这是为未来的孙子或者孙女准备的。   凌秀蓝打过年就开始忙这件事,等彻底收拾利索了已经到了六月份了,叫保姆把屋里擦的干干净净的,凌秀蓝拎了一篮子新鲜水果准备到隔壁请李老太和王素芬过来看看新房。   李老太和王素芬正在家里看电视呢,当年李木文送来的小黑白电视已经被淘汰了,现在可能的是蓁蓁给李老太买的彩色电视机。李老太自打有了这个彩色电视机以后,早上一醒来就先打开电视,上午去园子里转一圈就守着电视不动弹了,可把王素芬愁的呀,生怕李老太看电视多了把眼睛看坏了。   凌秀蓝熟门熟路地领着水果进了屋,一进门她就笑了:“大娘,又看电视呢。”   李老太把手里的瓜子放到一边,站起来笑的眯起了眼睛:“可好看了,过去的老电影都能看到,里头还唱戏呢。”   王素芬给凌秀蓝倒了杯茶洗了一盘樱桃放在凌秀蓝手边的桌上:“我家园子里樱桃树结的,又大又甜,你尝尝。”   凌秀蓝坐下拿了一个樱桃放进嘴里,牙齿刚碰到樱桃皮,一股甜水就喷到嘴里,凌秀蓝眯起了眼睛赞不绝口地夸道:“真甜,大娘,我发现你家不管种啥水果都特别好吃。”   李老太笑呵呵地点头:“这是真的,不瞒你说,我们蓁蓁在种植上头特别有天分,同样是种果树,也不见她怎么伺弄,可她种的就是比别人种的味道好。”   “蓁蓁种的花也好。”凌秀蓝笑眯眯地说:“我家养的那么些花,平时看着也就那样吧,可每回蓁蓁过去浇一次水,第二天那些花又大又水灵的,就和她给浇的是琼浆玉液一样。”   李老太哈哈大笑起来:“等蓁蓁嫁过去,保证你的花一年十二个月天天都开不败。”   “那我得乐死。”凌秀蓝拍手笑道:“对了,你瞧我一说话就忘了正事,我把俊杰和蓁蓁的新房收拾好了,想请你们过去瞧瞧。”   李老太一听立马又站了起来,想想又觉得自己好像不信任人家似的,顿时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道:“我们去看不好吧?你们收拾好了就行了。”   凌秀蓝忍不住笑了,她上前挽住了李老太的胳膊:“哎呀大娘,咱俩谁跟谁啊,跟我看看去吧。”   李老太憋不住乐了:“那我可真去了?”   “真的真的,中午就在我家吃饭。”凌秀蓝挽着李老太,另一只手扯住了王素芬:“走走走,今天你也松快松快。”   王素芬低头看着自己穿的家常汗衫,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要不我换件衣服吧,这件也太随意了。”   “没事,又不是外人,你在家怎么穿到我家一样,怎么舒服怎么来。反正我家老郗今天不在家,就咱三个娘子军。”凌秀蓝不由分说的拽着两人就出门了。   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好迎面碰到李木武,王素芬笑着说道:“中午我们去亲家吃饭,你自己到外面去吃吧。”   “行。”李木武一副正中下怀地模样:“正好我馋肉了,中午我自己去吃烤肉季去。”   “有钱烧的。”王素芬笑骂了一句:“大夏天也不怕上火。”   李木武回头看着三个人出了院子,立马回屋开箱子拿了些钱,一溜烟跑出院子锁上大门到水边喊了一声那几个钓鱼的:“今天媳妇不在家,中午咱们去吃烤肉季啊。”   “你也就媳妇不在家的时候才敢出去吃。”有一个人笑道:“行,今天我们一起去打打牙祭。”   “那赶紧的。”李木武催着:“都麻溜儿的回家放鱼竿,中午我请客。”   **   凌秀蓝领着李老太和王素芬来到郗俊杰的院子,李老太一见连窗户框和门都新上了油漆,顿时乐的合不拢嘴:“你也太仔细了,连外面都拾掇的新的似的。”   “外头就是顺手的事,你们再瞧瞧里头。”凌秀蓝推开房门,一进去就是敞亮的厅堂,李老太进去摸了摸椅子,砸了咂嘴:“这家具还怪好看的。”   凌秀蓝笑着说道:“明代的黄花梨,我看蓁蓁喜欢这种古物,特意淘的一套。”   “明代……”李老太有点晕:“那得一两百年了吧?”   凌秀蓝捂着嘴直乐:“起码得三四百年呢。”   “三四百年呀。”李老太和王素芬瞪大了眼睛,围着黄花梨的椅子转了一圈:“我的乖乖,这么年了还保存的这么好,一看就是好东西。”   往书房那边扫了一眼,李老太和王素芬不约而同的都往卧室走去。屋里的家具是凌秀蓝从蓁蓁的家具厂定做的飞黄牌实木家具,床上摆着最新款的腾达牌床垫。旁边梳妆台、大衣柜、小沙发一应俱全。李老太看着那组足足有一个墙面那么大的衣柜,忍不住上前摸了摸:“我还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衣柜呢。”   “里面空间也大。”凌秀蓝说道:“上面那层可以放被褥,中间那层都是挂衣服的,下面大抽屉也可以放衣服。”   李老太听了忍不住打开柜门,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两列衣服,右边的是男士的,从毛衣到衬衣准备的十分齐全,左边是女士的衣服,有裙子有羊毛大衣有风衣,一看就不是便宜的牌子。   “呦,这还挂着衣服呢。”王素芬和李老太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发懵。   凌秀蓝立马笑道:“这是我给蓁蓁准备的,上个月我出国去看望一个老朋友,看到几个牌子最新款的衣服都特别好看,我年纪大了不敢穿这么花哨的了,咱家蓁蓁正是最好看的时候,我就把相中的都买了回来送给蓁蓁。”   李老太看着衣服领口里头的外国字,忍不住拍了凌秀蓝手一下:“你也太惯着她了,她还没说孝敬你衣服呢,你倒给她买这么多。”   “自家孩子不讲那套虚的,她在我眼里就和亲姑娘一样。”凌秀蓝笑着捂了下嘴:“我年轻时候看到国外那些漂亮的洋娃娃,当时我就琢磨着如果我生个闺女指定把她打扮的比洋娃娃还好看。结果我生了俊杰以后肚子就再也没动静了,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回来一个这么好看的儿媳妇,我这不赶紧多买点,也算圆我当年的梦了。”   李老太和王素芬脸上都乐开花了,蓁蓁是家里第一个女孩,都宠上心尖尖了,嫁了人就是离家再近,那也是别人家,总归有点不放心。看凌秀蓝想的这么周到,连结婚后穿的四季衣服都给准备好了,两人顿时放心不少。   凌秀蓝拿了个凳子,从柜子上面拿下来大红色的四件套。像李老太这种老辈儿人最看重红床单这种东西,连忙凑过来摸了摸:“是啥图案啊?”   凌秀蓝放到床单打开给两人看:“龙凤呈祥的,找了个苏州的老师傅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李老太和王素芬帮着抻开被罩,看着上面精致的绣图,都有些不敢摸了:“这们好看的图案得绣多长时间啊?”   “差不多一年吧。”凌秀蓝说:“去年的时候我就定上了,这不才拿回来。”   王素芬听了忍不住道了声谢:“你替他们想的太周全了。”   凌秀蓝喟叹了一声:“就这一个孩子,结婚可是一生的大喜事,可不得好好给他们张罗嘛。”   李老太把散开的被罩叠好,凌秀蓝又放了回去,李老太看着上面那层不仅有棉被、单被还有羊毛毯、夏凉被之类的,连床单被罩都准备了七八套,顿时哭笑不得地问道:“你把床单被褥准备好了,让我们准备啥啊?”   “准备人呗。”凌秀蓝笑着说道:“把你们家大姑娘漂漂亮亮的送我家来。”   李老太一听捂住了胸口:“哎呀,心肝痛了,不行,舍不得。”   凌秀蓝闻言笑的都直不起腰来了:“舍不得也晚了,我就等着办喜事那天了。”   等两人笑够了,凌秀蓝继续领着看屋子,推开卫生间的门,请李老太和王素芬进来看:“我给他们弄了个室内的洗手间,你们看看。”   “洗手的呀。”李老太没听过这么洋气的说法,一进去先被洗衣机吸引了视线:“这是啥玩意啊?”   “洗衣机。”凌秀蓝说:“把脏衣服扔进去,一会就洗的干干净净,连个水滴都没有,往外头一晾一会儿就干了。”   “哦,这个就是洗衣机啊。”李老太掀开洗衣机的盖子看了看里头:“上回蓁蓁还说给家里买个洗衣机,她妈没让。”   “现在衣服这么多,一件衣服穿不上两天就洗一水,也不费啥功夫。”王素芬憨厚地笑了笑:“不过现在年轻人和我们不一样,他们忙的觉都不够睡,能有个机器帮他们洗衣服挺好。”   李老太迈过大玻璃的推拉门,看着里头的大浴缸,忍不住回头看凌秀蓝:“这个大缸是干啥的呀?”   “洗澡的。”凌秀蓝过去打开水笼头,热水流了出来:“放上一缸热水躺里头可解乏了,要是不想泡澡站着洗也行,就用上面这个喷头。”   “哎呀,这也太享受了。”李老太有点眼热:“洗澡都能有这么多花样,指定老舒服了。”   凌秀蓝立马说道:“要是您想弄我把干活师傅给您叫来,也给您改一间。”   李老太的四个儿子几个孙子每年都孝敬老太太不少钱,四季衣裳更是比着买,蓁蓁对李老太就更大方了,每次给都一千两千的,这几年李老太的私房钱越来越多,可花钱的地方却十分有限。家里平时吃菜都不用外面买去,春夏秋三季园子里的种的菜就够吃,冬天还有暖棚,里面的比外面卖的种类还多。鸡鸭自家养了不少,鱼虾螃蟹水塘里多的是,也就隔三差五去市场买点肉和排骨,其他的基本上用不着花钱。   李老太不是那种攥着钱舍不得花的人,尤其如今年纪大了,也知道享受了,她围着卫生间又转了一圈,伸手按了按抽水马桶,点了点头说道:“行,回头你和那个师傅说声,让他上我家一趟,也给弄个这样的洗手间。”   凌秀蓝立马应了一声:“您放心就行,明天就让他上您家去。”   “对了,除了这个弄洗手间的,你认不认识砸墙的?”李老太很认真地问。   凌秀蓝有些闹不明白:“您准备砸哪儿的墙啊?”   “就是咱两家院子后来加的几堵墙。”李老太比划了一下:“我们住的那个宅子是蓁蓁的,等她和俊杰结婚了就是一家了,不如直接通开,咱几个说话还更方便呢。”   凌秀蓝愣住了:“那你几个孙子能乐意啊?”   “有啥不乐意的,当初买的时候就写的蓁蓁的名。”李老太说道:“如今也就蓁蓁四哥明北两口子带着两个孩子跟我们住一起,不过他俩这一阵也在看房子了,说相中一个小院子,前面五间房子,后头有一亩地的园子,等他们毕了业就搬过去。”   王素芬也跟着笑道:“按理说我们应该跟我家大小子去住,不过在这住习惯了,我们也不打算搬了,你别嫌弃我们是拖油瓶就行。”   “这话咋说的,你们要是搬走了我才得哭呢。”凌秀蓝笑着说道:“咱们宅子大,本来就空着这么多屋子,人多了才热闹。再说了我平时一个人在家,离了你们不知道多没意思呢。”   李老太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那明天就叫人来砸墙。”   家里商量的热热闹闹的,学校里的郗俊杰和蓁蓁此时却没有放太多心思在结婚上,两人在毕业考试以后,开始准备工作的事。   郗俊杰和蓁蓁是恢复高考的第一批大学毕业生,含金量可不是以前的工农兵大学能比的,他们当初上学的时候就被国家的各个部门给预定了,如今刚一毕业,各个单位的报道函就发来了,郗俊杰要到外交部欧洲司去上班,蓁蓁则拿到了华国社的报道通知。   蓁蓁名下的家具厂已经成了国内第一大家具品牌,但自打家具厂一切步入正轨后,她已经很少参与厂内事物了,就连家具设计这块也有了专门的设计车间。为了激励厂里职工的干劲,蓁蓁每年拿出一成的红利给员工发奖金,四成的盈利作为孙仁德的工资。孙仁德感激蓁蓁当年的知遇之恩,再加上他本身就对管理企业有浓厚的兴趣,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泡在厂里,玩了命似的干活。   蓁蓁在毕业前上报个人材料的时候,也把自己名下有企业的事报上去了,不过华国社对此似乎并不在意,依然给她发了报道函。蓁蓁本也想进华国社当几年的记者,一个是开拓视野增长见识,再一个也开拓人脉,为实现自己的梦想铺路。   两人大包小包的把东西送家里,有大概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就得去单位报到了,李老太知道后急的了不得:“咋就这么赶呢,不能先结了婚再上班啊?”   蓁蓁笑着摇了摇她的胳膊:“奶,不着急,我还等着郗俊杰跟我求婚呢。”   “啥求婚啊?”李老太有点糊涂:“你是说让他上门提亲啊?哎呀,都啥年代了,你还讲究这个。”   王素芬在旁边也跟着帮腔:“咱家墙都打通了,还上门提啥亲啊,赶紧说哪天就得了,你三叔四叔都得从黑省来,可得早点打电话。”   蓁蓁抿嘴笑了笑:“我知道了,这几天就能定下来,你们别操心了。”   其实这几天郗俊杰就在暗中准备求婚的事,为了能有个惊喜,蓁蓁这几日特意把意识都收了回来,坚决不偷看一眼。   眼瞅着一周的假期要过去了,终于在假期最后一天的早上,郗俊杰红着脸绕过园子跑到了蓁蓁的门口敲了敲门,蓁蓁因为意识都收了起来,都没察觉郗俊杰过来,她有些诧异地看打开房门,打了个哈欠:“这么早什么事啊?”   郗俊杰见蓁蓁穿着睡衣,顿时眼睛都没处放了,努力别开视线,郗俊杰快速地问了一句:“今天你能和我出去一趟吗?”   “干啥呀?”蓁蓁见郗俊杰脸上闪过一丝红晕,顿时睁大了眼睛:“准备求婚呀?” 第108章   郗俊杰看着蓁蓁一脸兴奋的表情,忍不住失笑道:“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害羞吗?”   “哦,你说的对。”蓁蓁连忙捂着脸,努力做了个羞涩的表情:“人家有些不好意思嘛,所以我不要和你去啦。”   “那可不行,这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郗俊杰伸手将蓁蓁拽在怀里,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走吧,路程比较远,我们得早出发。”   蓁蓁手滑到郗俊杰的腰间,趁机捏了两把他腰上紧致的肌肉:“那你先出去,我要换身衣服。”   郗俊杰看着蓁蓁穿的一身纯白色连衣裙,眼里满是赞叹:“你穿的这件衣服已经很漂亮了。”   蓁蓁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我觉得自己还能更漂亮。”她推着郗俊杰走到门口:“出去等一下啦,保证打扮的美美的让你挪不开眼。”   “好。”郗俊杰顺从地出了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李老太从屋里出来看到郗俊杰傻乎乎地在那晒太阳,连忙叫他:“在那傻坐着干啥呢?赶紧进屋凉快凉快。”   “没事的,奶。”郗俊杰连忙站起来说道:“我要和蓁蓁出去一趟,她换身衣服就出来。”   “那也得好几分钟呢。”李老太过来扯住他的胳膊:“走走走,奶刚切了甜瓜,可好吃了。”   郗俊杰有些为难地回头看了眼蓁蓁的窗户,刚想拒绝就听见蓁蓁从里面喊道:“你去奶那屋凉快一会,我这还得好半天呢。”   “你看我说是吧。”李老太笑了,又好奇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俩这大热天的准备去哪儿啊,可别中暑了。”   郗俊杰脸上有点发红,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怎么说,忽然蓁蓁打开了窗户,伸出头来和李老太笑道:“好事,要是今天顺利我俩就能定结婚的日子了。”   “那这可是大事。”李老太看着蓁蓁还穿着早上的裙子,立马急了:“咋还没换衣服,赶紧的,别耽误大事。”   蓁蓁娇嗔地看了郗俊杰一眼:“你看看,这还没结婚呢,我奶就开始偏心你了。”   “去去去。”李老天撇了蓁蓁一眼:“还不是你整天欺负人家俊杰。”看着郗俊杰脸上晒的有些发红了,李老太顿时心疼坏了:“俊杰赶紧进屋和我吃甜瓜,蓁蓁你快点啊。”   “知道了。”蓁蓁喊了一声,赶紧把脸擦干净,在抹了润肤露和防晒霜后,又拿出一支眉笔来轻轻扫了两下。   郗俊杰在李老太屋里吃了一个甜瓜几个葡萄后,就看到蓁蓁的房门打开了,郗俊杰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往出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忘记和李老太打招呼了,赶紧回头笑道:“奶奶,那我们走了。”   “去吧去吧。”李老太笑眯眯地说:“早点把大事定下来要紧,对了,你们晚上要回来吃饭吗?”   “不回来了。”郗俊杰脸上满是期待:“晚上我定了饭店的位置,想和蓁蓁去吃烛光晚餐。”   李老太看着郗俊杰从书包里取出一把遮阳伞,快步跑到蓁蓁身边打开伞遮住她,两人一起回头和李老太摆了摆手:“奶,我们走了。”   “好。”李老太点了点头:“路上小心点啊。”   目送着郗俊杰和蓁蓁出了院子,李老太嘀嘀咕咕回了屋子,王素芬摘着青菜看了她一眼:“娘,你说啥呢?”   李老太坐到王素芬旁边,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刚才俊杰说要和蓁蓁吃烛光晚餐,我琢磨着估计就是不开灯光点蜡烛吃饭,你说现在好容易有电灯了,晚上照的亮亮堂堂的多好,这光点蜡烛黑灯瞎火的,吃的啥都看不清楚,有啥好的呀?”   王素芬寻思了一会,迟疑地问道:“也是他们吃饭的那个地方没通电?”   李老太咂了咂嘴:“我知道了,我估摸着他们是找个半仙啥的算结婚日子去了,咱家蓁蓁说今天要是顺利就能定好哪天结婚,指定是半仙住的地方偏,估计都没拉电线啥的。”   王素芬给李老太的总结能力点了个赞:“娘说的对。”   “哎呀,这么大的事咱们应该跟着一起去的,他们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哎,你说他们去的那个地方那么偏,吃完晚饭得几点能回来啊,不得二半夜去啊?”李老太越说越愁的慌:“不行,我得去问问秀蓝他俩到哪里算日子去了。”   自打两家打通了以后来往就更方便了,李老太穿上鞋子,绕过长廊就到隔壁正院了,凌秀蓝正在屋里画画呢,看见李老太来了连忙放下画笔:“大娘,快进来坐。”   李老太坐在椅子上,不等凌秀蓝发问就连忙问道:“秀蓝,俊杰和蓁蓁今天是不是去算结婚日子去了?”   “啊?”凌秀蓝懵了:“不会吧,俊杰不信这些的,他那天说和蓁蓁商量好了,就找个礼拜天大家都有空的时候就行。”   “那就奇了怪了。”李老太立马把刚才两个孩子说的话学了一遍,眼巴巴地看着凌秀蓝:“这不是去算日子了?”   凌秀蓝一想就明白过来了,顿时笑的乐不可支:“大娘,我琢磨着肯定是俊杰准备今天和蓁蓁求婚。”   “求婚?求啥婚啊?”李老太更不明白了:“那求婚不得和父母一起来女方家里,带着介绍人啥的。”   凌秀蓝笑了,凑到李老太身边小声说道:“就是俊杰得找个环境特别优美的地方,准备好鲜花啊戒指啊美酒啊之类的,他在往蓁蓁面前单膝一跪说你嫁给我吧,要是蓁蓁对他准备的满意呢就让他带上戒指,这就算过关了,要是不满意呢,俊杰还得重新再准备。”凌秀蓝越说越乐:“我说之前俊杰咋整天不着家呢,原来是准备求婚去了,也不知道他整的咋样。”   李老太看着凌秀蓝说着说着就乐的前仰后合的样子,顿时傻了眼:“你这当妈的也真心大,儿子都要下跪你也不拦着。”   凌秀蓝对此完全是一副看戏的样子:“不努力点怎么能把媳妇娶回家呢。”   ***   郗俊杰准备的求婚地点比较远,因此他还特意问郗长波借了汽车,蓁蓁坐在副驾驶上,看着郗俊杰专注地神情,有些好奇地问:“你求婚的地方离城区比较远吗?”   “嗯。”郗俊杰开着车行驶在土路上,见前面没人便伸手拍了拍蓁蓁的手背:“快到了,你别着急。”   “我不着急。”蓁蓁好整以暇地环起了手臂:“我就等着你给我的惊喜呢。”郗俊杰笑了笑,用力踩了下油门,把档位直接换到了最高挡,一溜烟地朝前面冲去。   眼瞅着快出帝都了,车子才在一个山脚下停了下来,蓁蓁看着熟悉的地貌顿时哑然失笑,这还是当年忘我、苏未然他们的避世居住的那个小山。在运动结束后,蓁蓁层控制着土地把里面的一切都夷为平地,去年的时候她还来过一次,把里面废墟都收拾干净后,又控制着大地长出了茂密的野草和野花,也不知郗俊杰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郗俊杰锁好车,难掩兴奋地拉住了蓁蓁的手:“今天要辛苦一点,我们得爬到山顶上去。”   蓁蓁一听就笑了:“爬山对我来说就和走路差不多,只要你体力跟的上就行。”   郗俊杰打开遮阳伞罩在蓁蓁头上:“我已经爬了三十多次了。”   蓁蓁抬头看了看一条窄窄的人为踩出来的小路,伸手把伞关了放进郗俊杰的书包里:“不用打伞,树荫就很凉快了,你撑着伞上山不方便。”   “有些地方还是没有树荫的,现在太阳毒,要是把你晒伤了回去脸该疼了。”郗俊杰怕蓁蓁晒坏了,刚要再把伞拿出来,就被蓁蓁拖着上了山。   说来也怪,郗俊杰之前来了那么多做回,每次都是顶着大太阳上的山,这回刚走了没几步,就发现小路两边的树木长的格外茂密,把头顶上的太阳挡的严严实实的,一点阳光都透不进来。   “这树长的可真快。”郗俊杰忍不住夸了一句:“前几天来的时候看着还和小树似的呢。”   蓁蓁抬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说道:“怎么可能长的那么快,也许你前几天走的不是这条路。”   郗俊杰回头看了看,果然看到好几条错综复杂地小路,都像是人踩出来的,郗俊杰顿时有些紧张,也不知这些路是什么时候出来的,生怕别人把自己精心准别的一切给破坏了。   注意到郗俊杰的神情有些不安,蓁蓁捏了捏他的手,故意调侃地笑道:“现在紧张早了点吧。”人已经在这了,郗俊杰也不再想那么多了,拉着蓁蓁的手往山上跑去。   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郗俊杰觉得这次上山的路格外顺,以前经常得拿棍子拨开的野草和荆棘都不见了,一条笔直的小路直接通到了山顶。   看着近在尺咫地山顶,郗俊杰紧张的手心有点冒汗了,他咽了下口水,刚想说话,蓁蓁忽然从包里拿出了个水壶递给了他:“喝点水,放松下情绪。”   郗俊杰连灌了两大口水,看着蓁蓁一脸轻松地样子,忍不住问道:“你都不紧张的吗?”   蓁蓁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决定实话实说:“紧张是有一点点的,其实更多的是期待,期待能看到你给我的特别惊喜。”   郗俊杰笑了,他握住了蓁蓁的手,郑重地说道:“那么请你先闭上眼睛,让我带你去看我给你准备的惊喜。”   蓁蓁十分信任地把手放到了郗俊杰手上,意识依然全都收在体内,一步一步地跟着郗俊杰往山顶走去。   微风徐徐,郗俊杰领着蓁蓁找到最好的观赏位置,这才缓缓地松开了蓁蓁的手:“好了,睁开眼睛吧。”   蓁蓁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在适应了光线后,首先跃入眼帘的是对面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木,由于蓁蓁的视力超出常人,甚至还能看到在林中奔跑的野兔。眨了眨眼睛,蓁蓁的视线又顺着山体落到了山谷里,突然,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原先满是野草的山谷不知何时被清理干净了,里面用玫瑰摆出了“蓁蓁,我爱你!”的字样,蓁蓁捂住了嘴,下意识放开神识,这才发现原来玫瑰并不是种在盆里摆上去的,而是一支支种在了地里。光看土壤里玫瑰的根须和上面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蓁蓁就知道,郗俊杰至少得花半年功夫伺候这些花才能达到今天的效果。   见蓁蓁从震惊到惊喜到感动的落泪,郗俊杰从怀里掏出了戒指,跪在了蓁蓁面前:“这是我第二次跪在你的面前,上一次是请求你做我的女朋友,这一次是为了让你成为我相伴一生的爱人。蓁蓁,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你,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和你彼此相爱,我想将这份幸福延续下去,直到我们人生的终结,不知你愿不愿意?”   望着山谷里的那片花海,再看看跪在眼前的男人,蓁蓁眼眶有些发红,脸上努力调整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本来是想为难为难你的,可是一开始就让你弄的这么感动,都舍不得再让你跪下去了怎么办?”   郗俊杰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既然舍不得让我继续跪下去,那就把你的手给我好不好?”   蓁蓁笑着把手伸到郗俊杰面前,郗俊杰轻轻握住,在上面落下满含爱意地一吻,这才从怀里掏出一枚戒指。只见那枚戒托是用白金打造,四颗水滴形切割的钻石簇拥着一颗红的像火一样的红宝石,随着郗俊杰的动作,宝石和钻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郗俊杰把戒指套在蓁蓁的手上,刚想站起来搂住自己漂亮的未婚妻,忽然蓁蓁用手抵住了他的胸膛,看着手上的戒指,蓁蓁有些不安地问道:“我看这宝石和钻石成色都特别好,价格应该不便宜吧,你刚毕业哪有这么多钱买这么好的戒指?不会是问凌阿姨要的吧?”   郗俊杰看着蓁蓁,把嘴嘟了起来:“这个时候不得先亲亲吗?”   “别装可爱。”蓁蓁捏住了郗俊杰的嘴给他按了回去:“说不说?小心把戒指摘了还给你哦。”   “说!说!说!”郗俊杰举起了手,趁着蓁蓁不注意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快速地在她嘴上亲了一口,才老老实实坦白:“当年我父母在法国时候有一些房产,我们离开法国前他们把这些房子都落到了我的名下。因为不方便回去,这些年的租金我都委托银行直接做固定投资,好在收益都很不错。”郗俊杰把蓁蓁搂在怀里:“去年我妈回法国时候我委托她帮我把钱取出来买了这枚戒指,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蓁蓁看着郗俊杰觉得有些心疼:“买这枚戒指把你的家底都掏空了吧?”   郗俊杰笑了笑:“还好,剩下的钱足够养你的。”   蓁蓁靠在郗俊杰的怀里,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那我就等着你养我一辈子了?”   郗俊杰将头抵住蓁蓁的额头,嘴唇离蓁蓁的红唇越来越近:“说话要算话哦!”   蓁蓁轻轻笑了一声,抬头贴住了郗俊杰的嘴唇,虽然两人不是第一次接吻,但每次嘴唇相碰依然都会脸红心跳的感觉。郗俊杰紧紧地搂住了蓁蓁的细腰,大手在她背部上摩挲着,两人感觉像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才缓缓地离开彼此的唇瓣。   蓁蓁将头靠在郗俊杰的胸膛上,小手沿着衣服下的肌肉纹理慢慢的滑动,麻酥酥的触感让郗俊杰的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滑动,他按住了蓁蓁的小手,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要是再这么摸下去,我会忍不住提前和你入洞房的。”   蓁蓁的眼睛立马亮了,期待地看着郗俊杰:“啥时候呀?搁这吗?”   郗俊杰哭笑不得地看着蓁蓁,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李明蓁你不知羞。”   蓁蓁嘿嘿地笑了声,和郗俊杰十指相扣:“主要是你的美色太难让人招架了,能忍这么些年绝对因为我是正人君子。”   “这话应该是我说的吧?你总是抢我的台词。”郗俊杰摸了摸蓁蓁的脑袋,在她的嘴角亲了一口:“走吧,我领你去看看下面的花”   两人手拉着手,两人顺着小路慢悠悠地进了山谷,从山顶上看到的是玫瑰花组成的图案,到山谷里则是欣赏玫瑰花的美色了,蓁蓁蹲下来闻了闻玫瑰花的芬芳,有些舍不得地说道:“你费了这么多心血伺候好的花,把它们留在这里可惜了。”   郗俊杰从一边的草堆里拽出来一个用来修剪花草的大剪子:“那我把它们都剪下来给你带回去,这样你就能天天看到我送你的玫瑰了。”   蓁蓁点了点头,郗俊杰把一支支的玫瑰花剪了下来,足足有几百支之多,蓁蓁已经用草编好了一根草绳把玫瑰花捆了起来。   郗俊杰拎起玫瑰花,感受了一下手里的重量,再抬头看了看上山的路,长长地舒了口气:“我们早些出去吧,带着这些花估计比进来花费的时间要长一些。”   蓁蓁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傻小子几个月来都是爬过整座山才到这个山谷里的,顿时觉得又好笑又心疼:“你怎么这么傻?”   “嗯?”郗俊杰有些摸不到头脑。   蓁蓁忍俊不禁地看着他:“其实这个地方我以前打猎的时候来过的,那边有个山洞可以直接通到外面。”   郗俊杰拎着玫瑰一脸不敢置信地样子:“不……不会吧……我没看到有山洞啊!”   蓁蓁牵住郗俊杰的手,领着他拨开野草找到了那个十分隐蔽的山洞,只用了五六分钟,两人就从里面出来了。   郗俊杰看了眼自己停在外面的汽车,欲哭无泪地看着山洞:“我足足爬了三十多次的山呢!!!” 第109章 华国社   看着郗俊杰可怜巴巴的样子,蓁蓁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狂笑不止,郗俊杰抱着巨大的花束无奈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蓁蓁点了点头,笑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你去了三十多趟……居然……都没发现……山洞……哈哈……”   郗俊杰一想到自己居然做出这种蠢事,也忍不住笑了:“完了,这刚求完婚就多了一件黑历史,你以后是不是想起来就得笑一回?”   蓁蓁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一个劲儿地猛点头:“等以后咱家孩子长大了,我还得告诉他们。”   郗俊杰打开车门,把玫瑰花放到后座上,等车内的热气散了,这才用手挡住车框:“好了,别笑了,快上车吧。”   蓁蓁低头坐在了副驾驶上系上安全带,美滋滋地看着郗俊杰从另一边坐在了驾驶室上:“你还挺绅士的嘛。”   郗俊杰把脸伸了过来,在蓁蓁脸上亲了一口:“那得看和谁在一起,和你在一起肯定得绅士一些,自己的媳妇必须得好好照顾。要是和别的女孩子出去,那就不能这么绅士了,你知道像我长的这么帅的男人,只要多体贴一点,就容易让人产生别的想法的。”   “哎呦!”蓁蓁笑着拍了郗俊杰肩膀一下,狭促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自恋。”   郗俊杰发动了车子,笑着看了蓁蓁一眼:“主要是你天天夸我长的好看,给我夸的都膨胀了。”   蓁蓁托住下巴,侧头细细打量了郗俊杰一番,实在没忍住又赞了一声:“确实好看,好吧,看在你脸的份上,允许你在我面前自恋。”   郗俊杰大笑起来,伸手捏了捏蓁蓁的耳朵,宠溺地说道:“哎呀,夸的我好开心,所以我决定带你去吃好吃的。”   蓁蓁皱了皱鼻子,故意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要是不好吃小心我罚你跪搓衣板。”   “这就开始行使媳妇的权利了?”郗俊杰挂上挡:“那我得赶紧多买几个洗衣板放家里,跪坏了一个还有替换的,省的惹媳妇生气。”   蓁蓁捂着嘴直乐,郗俊杰踩下油门,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和蓁蓁商量道:“中午和晚上的餐馆我都订好了,我们先去吃午饭,等下午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看电影或者去买结婚的衣服都可以的。”   轿车沿着土路从郊区开到了外城又开进了内城,最后停在了帝都饭店门口,郗俊杰扶着蓁蓁下了车,关切地看着她的脸色:“今天坐车太久了,有没有头晕恶心。”   “不觉得头晕。”蓁蓁很实诚地忽闪着自己长长的睫毛:“就是一路颠的我饿的慌,我觉得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郗俊杰把手放到自己的口袋上,放心的舒了口气:“还好我今天带的钱足够多,要不然按照你的饭量我恐怕得留下来刷盘子了。”   蓁蓁虽然没有进过帝都饭店,但也知道这里超级贵的菜品价格,她伸手挽住郗俊杰的胳膊,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你带的钱真的够吗?”   郗俊杰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在你心里我是有多穷啊?”伸手捏了捏蓁蓁的脸颊,郗俊杰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放心,我在法国的投资收益足够高,在这里吃饭我还是请的起的。”他在蓁蓁耳边说了一个数字,蓁蓁惊愕地看着他:“这可比做实业来钱快多了,要不我也去法国投资得了。”   因为来的时间比较早,饭店里的客人还并不算特别多,两人找了个幽静隐蔽的位置,点好了菜后,彼此对视着,忽然一起傻笑起来。   郗俊杰伸手在蓁蓁的手指上挠了挠:“我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蓁蓁想了一下说道:“明天要去单位报到,估计一开始上手会比较忙,不如我们把婚礼放在十月份,那时候工作应该也上手了,不至于手忙脚乱的。天气也正好,秋高气爽,正适合结婚。”   郗俊杰立马拿出一个黄历来给蓁蓁看:“那样的话有一个日子比较合适,你看看九月二十六日这天怎么样?阴历是八月初十,适合结婚的好日子,又正好是礼拜日。”   蓁蓁看着从这本日历从八月份到十月份,每个月份上都圈了不少日子,顿时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准备的也够齐全的呀,怎么看也看不出来你是会相信黄历的人。”   “老人家相信嘛。”郗俊杰一脸认真地说:“毕竟是两家人的大事,总得让每个人都满意才好。”   蓁蓁伸手握住了郗俊杰的手,心里觉得暖暖的:“你好用心哦,感觉我好像一点忙都没帮上。”   郗俊杰另一只手覆在蓁蓁的手背上,脸上带着暖暖的笑容:“你只要安心做一个漂亮的新娘就好。”   服务员端着一盆黄焖鱼翅走了过来,看着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顿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蓁蓁见状连忙把手抽了回来:“我先去洗手间。”   黄焖鱼翅是帝都饭店谭家菜的招牌名菜之一,选用了鱼翅、整鸡、鸭、金华火腿、干贝等上等食材,讲究的是原汁原味、爽滑顺口。   等蓁蓁洗了手回来,其他点好的菜也陆续上了,两色大虾、草菇蒸鸡、葵花鸭子、豉油活鱼、扒大乌参、蚕丝杂烩、荷包鱿鱼将桌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看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蓁蓁忍不住吞了下口水,眼睛都看直了:“我们点的是不是有些多了?”   郗俊杰盛了一碗黄焖鱼翅递给她:“不多,我相信你的战斗力。”   蓁蓁拿着勺子舀了一勺黄焖鱼翅放进嘴里,只觉得滑嫩的鱼翅滑进嘴里,滋味浓郁;再尝尝两种不同方法烹制的大虾,入口鲜活细嫩、美味爽口;而草菇炖鸡不仅软嫩适口,草菇的香味更是融到了鸡肉里,让人食指大动……   一道道美味的菜品吃的蓁蓁心情好到飞起,她之前看着精美绝伦的菜品想的是细细品味每一道菜的味道,然后在和郗俊杰讨论一二,别辜负了这优美的环境和浪漫的氛围。可是吃了一口以后,蓁蓁什么想法都没了,只顾着埋头苦吃,嘴里塞的满满的,别说说话了,就是呼吸蓁蓁都闲浪费时间。   一顿风卷残云之后,八道菜两个人吃的干干净净的,摸了摸鼓鼓的肚子,蓁蓁靠在椅背上觉得都动弹不了了:“怪不得这么这么贵,原来是因为太好吃了。”   郗俊杰给蓁蓁倒了一杯消食的茶,眼里满是笑意:“我觉得看你吃饭是一种享受,你每当吃到美味的时候,表情特别可爱,特别让人满足。”   “真的吗?”蓁蓁拿着手帕擦了擦嘴上残留的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郗俊杰:“我都吃成这样了你看我还可爱?眼神是不是不好使?”   郗俊杰笑的格外开心:“所以才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两人又小坐了片刻便离开了帝都饭店,本来蓁蓁打算的是饭后和郗俊杰一起去看电影,但是因为吃的太饱,蓁蓁实在不想窝在电影院里了,临时决定去附近的商场转一转。如今结婚男女都比较流行穿西装,但是蓁蓁还是觉得穿裙子比较好看,两人逛了一下午最后选了一条红色的连衣裙,上面搭了一个精致小披肩,即喜庆又漂亮。   等吃完浪漫的烛光晚餐后到家已经晚上九点来钟了。车停在了李家门外,郗俊杰下车给蓁蓁打开车门,恋恋不舍地看着她:“忽然觉得九月底结婚还是有点晚,要是明天结婚就好了。”   蓁蓁踮起脚尖在郗俊杰脸上亲了一口,笑着把他又推回车上:“趁着此时你还不归我管,允许你最后享受一下单身青年的快乐。”郗俊杰抓住蓁蓁的手,努力把嘴撅的高一点:“亲这里才行。”蓁蓁笑着凑过去“啵”了一声,郗俊杰这才满足地松开了蓁蓁的手。   蓁蓁朝郗俊杰摆了摆手,一边哼着歌,一边转着圈跑进了正院,李老太、王素芬她们平时晚上八点就睡觉了,可蓁蓁一进正院才发现李老太屋里到现在还亮着灯。   李老太坐在窗户底下打瞌睡呢,猛一低头忽然惊醒,睁眼正好瞧见蓁蓁进了院子,李老太连忙开门喊了一嗓子:“咋才回来?赶紧过来。”   蓁蓁讪笑着看着李老太:“奶,你还没睡啊?”   “这五更半夜的不回来,我哪儿睡得着啊?”李老太打了个哈欠:“你赶紧进屋,我有话问你。”   “行,我把东西先放屋里的。”蓁蓁手里的玫瑰花早在蓁蓁抱起来的时候,所有的刺就消失了,蓁蓁进了屋一时找不到东西放这么多玫瑰,只能先放在空间里。   蓁蓁进正房的时候,李老太正抱着水杯猛灌水呢,看见蓁蓁忙拽着她到自己睡觉的屋里,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和俊杰定下结婚的日子没?”   “定下来了。”蓁蓁让李老太和王素芬坐在床上,自己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定的九月二十六日,农历是八月初十,是个礼拜日。”   果然李老太和王素芬一听这日子就笑了:“这日子好,都是双数。”   “那啥,你们听了日子也放心了,我回屋睡觉去了。”蓁蓁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李老太连忙扯住她,使劲压低声音问道:“今天俊杰是不是和你求婚来着?”   蓁蓁笑眯眯地看着李老太,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奶,你电视没白看,都知道求婚了。”   “可拉倒吧,电视上又不演这玩意。”李老太翻了个白眼:“我是听你婆婆说的。那啥,俊杰真跪下了?”   一想到白天的情景,蓁蓁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她看着眼前两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一时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奶,你咋啥都问呢?多不好意思呀?”   “这就是跪了。”李老太笃定地点了点头,又转头和王素芬嘀咕:“你说这帝都人真和咱们小地方的不一样啊,要是搁咱那,要是老爷们对媳妇低三下四的都不太好意思,这里没结婚就就先跪下了,我看她婆婆还挺乐呵。”   王素芬琢磨了下:“估计她婆婆心大吧,我看她平时性子就大咧咧的,不太注重这些事。”   李老太点了点头,立马又和蓁蓁说:“虽然你婆婆性子好,可你也不能光欺负俊杰,人家多好的孩子啊,长的那么人意,性子也好,下回可别让他跪了知道不?”   蓁蓁哭笑不得地看着李老太,重重地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李老太松了口气,又忍不住乐了起来:“咱家蓁蓁就是有福的,跑这么远找了个这么好的男人,居然还住在隔壁。你不知道蓁蓁小时候我可为她的婚事发愁了,当时还想呢,等蓁蓁嫁到别人家我整天看不着的可咋整啊,要是被人欺负了可咋办啊?”   王素芬很实诚地打断李老太的回忆:“娘,我觉得要是有人缺心眼的想欺负蓁蓁,那指定被蓁蓁一脚就踹墙上去了,没啥可担心的。”   蓁蓁点了点头:“或者直接踹树上也行。”   李老太看了王素芬和蓁蓁一眼,瞬间所有感慨都没了,把鞋踢到一边,李老太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睡觉,我不爱和你们唠嗑。”   蓁蓁忍着笑帮着李老太关上灯,这边她和王素芬还没走到门口呢,就已经听到李老太的呼噜声了。王素芬轻轻地关上房门,压低声音和蓁蓁说道:“你奶早就困了,就是惦记你结婚日子的事。”   “我知道。”蓁蓁笑了笑,捏了捏王素芬的肩膀把她送回屋:“妈也赶紧睡吧,时候也不早了。”   “行。”王素芬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来明天蓁蓁要上班,连忙问道:“你明天几点上班?我好起来给你做饭。”   “不用,我到街道口吃大饼油条就行,你今晚睡的晚,明早别惦记我了。”怕王素芬不乐意,蓁蓁又补充了一句:“俊杰和我上班顺路,我俩一起吃。”   “那行。”女儿女婿一起出门,那就没啥可担心的了,王素芬嘱咐了句:“那你骑自行车慢点啊,别摔着啥的。”蓁蓁应了一声,走到门口把灯关上,这才回到自己的屋里。   时间虽然已经不晚了,但是今天发生的事,蓁蓁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想到玫瑰花还丢在空间里,蓁蓁索性坐了起来,从空间里取出十来只明清时代的古董花瓶,每只都装上半瓶水,把玫瑰花修剪了以后分别装在不同的花瓶里。   床头柜子上摆一瓶,梳妆台上摆一瓶,书桌上摆一瓶,画案上摆一瓶,屋里的各个窗台上也都摆上。闻着玫瑰的香味,蓁蓁躺在床上,很快地睡着了。   ***   华国社作为国家级通讯社,可是华国的喉舌,能一毕业就进入这么重要的通讯社工作,蓁蓁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虽然比上班的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但已经有不少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奋笔疾书了。蓁蓁班里的学生,一半分配到了华国社,其中就包括蓁蓁宿舍的几个女孩子,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紧张感消去了不少。   有个记者将这些学生们领到了一间空着的会议室,魏玉锦、许佳佳她们早就到了,蓁蓁把包放在桌上,轻声问道:“你们都搬到华国社的员工宿舍了?”   “嗯。”许佳佳兴奋地说:“环境比咱大学时候还好呢,我和魏大姐、孟晓然、韩小茹一个屋,屋里就有卫生间,每个人还有个衣柜。”   蓁蓁宿舍八个女生,只有魏玉锦是结了婚的,当年魏玉锦来帝都上大学的时候孩子都两岁了,如今也快到了上学前班的年龄。   “大姐,你有没有想过把孩子接过来?毕竟帝都教学环境都比西北好太多了。”蓁蓁看着魏玉锦有些走神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嗯,我也琢磨这事来着。”魏玉锦一想起这事就有些发愁:“我这刚上班,还申请不到家庭宿舍,男人孩子就是过来也没法住。要是在外面租房子,这吃住啥的都不少钱,回头再说吧。”   蓁蓁和魏玉锦在一起住了四年,特别喜欢这个老大姐,在学校的时候魏玉锦为宿舍的几个姑娘操碎了心,冬天上课前都得挨个摸一摸她们穿的衣服,生怕她们爱俏穿少了冻着,夏天晚上遇到天气热的时候,挨个帮她们扇扇子,弄的几个姑娘都不太好意思。   以前因为大家都是学生,蓁蓁也不太好去问人家家里的事,如今大家都毕业参加工作了,蓁蓁便想帮魏玉锦一把。   蓁蓁见时间还早,便扯了下魏玉锦,把她拽到了院子里的长廊下头:“大姐,我真心实意问你个问题,你可得老实和我说啊。”   “啥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魏玉锦看着蓁蓁一本正经的样子直乐:“你说吧,你问啥姐都说。”   蓁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想问你一句,你是真想让姐夫带孩子过来啊,还是有别的想法?”   “那指定是真想让他过来。”魏玉锦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像我们这些知青,有的为了回城、有的因为考上大学,不少人都和乡下的男人离婚了。可我想着既然都在一起生儿育女了,哪能为了自己过好日子就不好男人和孩子了呢?如果那样做了,和过去的陈世美有啥区别?你说姐说的对不?”   蓁蓁笑了笑,魏玉锦继续说道:“没事,你别为姐发愁,等过几年姐工作好了,有机会申请房子了,就把他们接过来,你姐夫木工手艺挺不错的,又肯吃苦,咋也能找到个活。”   蓁蓁点了点头:“我记得以前听大姐说你男人木工活好,是这样的,我认识咱腾达家具厂的孙厂长,等我和他说一说,直接安排姐夫去上班。”   “腾达家具厂?”魏玉锦睁大了眼睛:“就是现在咱华国最大的那个家具厂?我听说那里的师傅都可厉害了,那能要我男人吗?”   “可以先从小工做起,如果手艺没问题就可以直接参与家具生产了。”蓁蓁虽然不去厂里,但是对厂里的运作模式还是了如指掌的:“而且厂里建了几栋家属楼,本地家里住不开的,外地来的都可以申请去住,里头家具都给配齐了。我记得今年春天又刚建好了一栋,我和孙厂长说说也给你批一套。”   魏玉锦闻言激动的不知说啥才好,她拉住蓁蓁的手眼圈都红了:“蓁蓁啊,这事不管成不成姐都谢谢你,不过我也知道那个厂子特别难进,要是人家不乐意你千万别为难,姐不愿意你为我低声下气的。”   “你想哪儿去了。”蓁蓁秀想了想说道:“这样,反正家具厂离着也不算太远,晚上下班你就和我直接过去,等领了房子的钥匙,你也好放心的给姐夫打电话。”看着魏玉锦眼泪都掉下来了,蓁蓁狭促地推了推她:“是不是想到夫妻团聚不用独守空房就高兴的喜极而泣了?”   魏玉锦破涕为笑道:“看出是快结婚的人了,脸皮越来越厚了。”   看着快到上班的时间了,魏玉锦擦干眼泪和蓁蓁一起回了会议室,两人刚坐下来没多久,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夹着一个笔记本走了进来。会议室里立马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男人等着他安排工作。   “大家好,我是国内新闻部的总编郁守敬,欢迎各位来到华国社工作,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工作中大家要是有什么困难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我会积极为大家解答。”   简单的开场白后,郁守敬先把华国社的情况介绍了一遍,然后又强调道:“大家都是帝都大学新闻专业的高材生,新闻的重要性我想大家通过四年的学习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在今后的工作中,我希望你们能学以致用,第一时间把我们华国的方针政策、国内外的时政、军事、外交等新闻报道出去。”   郁守敬从本子里抽出一张白纸,上面有这一批所有新近学生的名字,是按照四年来的学习成绩排序的。   “和地方的媒体相比,华国社的报道要更严肃、更理性、更冷静,所以你们进了华国社首先就是要学习,下面我带你们去国内新闻部转一下,给你们每个人都找一名老师。”   学生们三三两两的站了起来,跟在郁守敬后面来到了一个特别大的办公室,郁守敬打开白纸,指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姐说:“张笑冉、许佳佳,你们两个跟王玉春老师学习;魏玉锦、郭小桥,你们跟着张名函老师学习……”   念了一圈,所有人都有老师了,只有蓁蓁一个人还默默地跟在郁守敬后面,郁守敬回了自己办公室,一抬头发现把这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给忘了,赶紧让蓁蓁坐下:“差点忘了你了,总编看过你的档案,说你的法语和英语水平都很不错,所以先让你跟着我学习一段时间,以后准备把你调到国外新闻编辑部。”   蓁蓁看着郁守敬:“那郁总编,您看我现在先做点什么?”   郁守敬递给蓁蓁一张纸:“我们国家改革开放已经有四年了,国内经济有了很大的变化,我想让你去采访一些国企和私人企业,通过改革前后的对比和变化,来写一篇报道。”   蓁蓁对这样的内容也十分感兴趣,她将纸装进了自己的包里,认真地回道:“保证完成任务。” 第110章 采访   郁守敬就喜欢年轻人充满干劲充满活力的样子,对于这个帝都大学新闻专业蝉联四年第一名的学生,他有心想好好培养,因此也愿意多提前她几句:“这个稿件不是消息,所以你不必急着发稿,最重要的是做好采访工作,多收集素材和数据,这样你的稿件写出来才不会言之无物。”看了下日历,郁守敬说:“我给你的纸上有五家国企和五家私企的名字,他们涵盖了百姓们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是比较有代表性的,这样我给你一个星期,你合理安排好采访和写稿的时间,下周一把成型的稿件拿来给我看。”   “好的,总编。”蓁蓁连忙应道:“我知道了。”   郁守敬笑了笑,递给她一个临时的工作牌:“这几家厂子有的近有的远,你也不用每天来报道,直接去你的采访地点就行,若是遇到什么难题也别一个人发愁,来单位找我,我帮你想办法。”   蓁蓁感激地鞠了一躬:“多谢您,郁总编。”   郁守敬轻轻笑了一声:“行了,赶紧快去忙吧。”   蓁蓁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郁守敬的办公室,路过编辑部大厅时,见魏玉锦坐在一张办公桌前看文件。蓁蓁悄悄走过去轻声说道:“魏大姐,我今天有采访任务,估计就不回单位了,晚上你下班后直接到腾达家具厂就行,我在那里等你。”   因为前前后后都是同学,魏玉锦也不方便说太多,只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骑自行车小心点。”蓁蓁应了一声,快步地离开了办公室。   来到自行车棚底下,蓁蓁摘下背包拿出郁总编给的那张纸,只见上面写了五个国企和五个私企,腾达家具厂赫然就排在第一的位置。   蓁蓁一脸黑线地看着自己名下家具厂的名字,决定先去采访别的企业。用意识扫了一遍帝都,几个企业的位置已经出现在脑海里,蓁蓁决定先去一家国企的服装厂,再去一个食品厂,最后顺路去腾达家具厂。   把纸塞包里,蓁蓁用意识看到附近没有人注意这边,快速地从空间里拿出一顶凉帽来戴在头上。把自行车推了出来,蓁蓁长腿一迈上了车子,一脸兴奋地直奔帝都的老国企——百姓服装厂。   百姓服装厂也是一家老国企了,帝都人当年穿的海魂衫、绿军装基本都是这家服装厂生产的。可自打改革开放以来,百姓的穿衣服有了很大的变化,原先蓝色的灰色的衣服已经激不起人们购买的欲望了,小年轻们更喜欢颜色靓丽一些的衣裳,若是能穿上和电影里女主角一样的衣服,那走出去绝对能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大约二十来分钟,蓁蓁来到了百姓服装厂,看门的大爷看着她穿的怪洋气的,忍不住出来问道:“你是干啥的?找谁啊?”   “大爷,你好。”蓁蓁掏出自己的临时的工作证:“我是华国社的记者,想采访一下咱们的厂长,不知方便吗?”   看门的大爷不知道厂长方不方便,但是他知道华国社的记者可不能怠慢,这可是华国最重要的报纸。他打开大门一边让蓁蓁进来一边啧啧称赞了声:“女娃子怪年轻的就能当记者了,可真了不得。”蓁蓁笑了笑,道了声谢,直接进了办公大楼,找到了厂长办公室。   百姓服装厂的厂长司亚任正坐在办公桌前愁眉苦脸看着工资单,库存积压了上万件的衣服卖不出去,清不了库存就意味着资金没法回笼,厂子没办法正常运转,也没钱进新的布料。眼看着已经形成的恶性循环,司亚任愁眉哭脸地叹了口气,难道厂子得黄在自己手里?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传来,司亚任把工资表一扣放在旁边的一堆文件上,拿起茶杯喝了口水,这才喊了一嗓子:“请进。”   蓁蓁推开办公室的门,面带微笑地问道:“你好,请问是司厂长吗?”   司亚任见一个年轻貌美打扮时髦的女子找自己,立马满怀期待地站了起来:“你好,您是来订货的吗?”   蓁蓁楞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是华国社记者李明蓁,我们社最近想做一个通讯稿件,通过研究分析企业现状,来看一下在改革开放快速发展的形势下什么样的企业才能发展的更好。”   一听这个命题,司亚任顿时苦了脸:“那我们厂指定是负面典型了,频临破产的那种。”   蓁蓁已经掏出了纸和笔:“请问你觉得如今做企业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司亚任挠了挠头:“过去我们就按照国家的指示生产绿军装、列宁装啥的,反正一年四季都是这些玩意,也不愁卖不出去。现在也不知道该生产啥,我们仓库里积压的服装一件也卖不出,连过去一直合作的供销社、商店也不愿意进我们的货,说是颜色样式和石墙一样单调,我就不明白了,过去穿了那么多年,人人都以穿这样的衣服为荣,咋现在就单调不时兴了呢?”   蓁蓁一听就明白了,这位和以前自己接受的家具厂的原厂长一个脑回路,总是墨守陈规,没有丝毫的创新意识。   压抑了许久的心里话终于有个人倾诉了,司厂长可算是打开了话匣子,他喋喋不休地说了三个小时,从过去的辉煌讲到今天的落魄,足足灌了五杯水才终于闭上了嘴。蓁蓁此时已经记了满满的十页纸了,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基本上都了解了,她合上本子,笑着问道:“不知道方不方便看看你们库存积压的衣服?”   “行,这有啥不能看的。”司亚任爽快地站了起来:“你们记者接触的人多,说不定还能帮我推销出去呢。”   司亚任带着蓁蓁来到仓库,里面堆着一包又一包衣服,司亚任随意地打开一包抽出来一件:“你看我们这白衬衣质量多好,以前这大姑娘小媳妇的不都喜欢买一件配军装裤穿,多气派啊。”   蓁蓁看着肥的没型的衬衣,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现在都不流行穿军装裤了,就是衬衣女孩子也不喜欢这种样式的了。”司亚任又挠了挠头,显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蓁蓁想起马上要在国内上映的日本电视剧《血疑》,当年这部电视剧火了带热了幸子衫,基本上年轻的姑娘人手一件,还得减掉长发梳一个幸子头才好意思说自己是时髦的。   蓁蓁微微挑了下眉毛,若无其事地问道:“司厂长,你们这衬衣往出批货多少钱一件啊?”   司亚任叹了口气:“一块钱一件,其实这个价格也不算贵,你看我们衬衣质量好啊,你看看这布料这质量,多少年都不带穿坏的。”   蓁蓁点了点头,这个价确实不算贵,外面卖的衬衣只不过略微得体一些,都得卖三块钱呢。拿起一件衬衣,蓁蓁打着自己的小盘算:“司厂长,如果这些库存都有人要,但是需要改一动一些样式,一件得加多少钱?”   司亚任惊喜地看着蓁蓁:“你知道有人愿意买我们的衣服?需要加什么样的东西,改动大不大?”   蓁蓁拿起笔快速地在本子上画出一件短袖“幸子衫”来,拿给司亚任看:“需要把翻领改成立领,上面有飘带需要系花,胸前有一对刺绣,肩上需要带一些褶。”   司亚任微微皱起了眉头:“等于要翻新重做了,不过我们反正现在也没活,资金也运转不起来,要是能马上签订合同并预付一半的定金,我一件只加三毛钱就行。”生怕生意做不成,司亚任连忙又解释了一句:“这三毛钱完全是因为刺绣的原因,人工水电啥的都没算里头。但凡厂子情形好一点,我也不能出这么低的价格。”   蓁蓁笑着收回了本子:“我知道司厂长的意思,不过我也是听我一个亲戚偶尔提起,我回家和他说说,成不成我也拿不准,得让他来和你详谈。”   “哎呀,多谢你啊小李同志。”司亚任激动地握住了蓁蓁的手:“我们厂子的生死存亡就拜托您了,请您一定得费心。”   蓁蓁笑了笑:“只要能保证质量,这种双赢的生意以后还会越来越多。”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蓁蓁客气地笑了笑:“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谢谢您能接受我的采访。”   “别走啊,这正好到饭点了,在我们食堂吃吧。”司亚任对华国社这个小记者印象特别好,一个劲儿的热情邀请她尝尝厂里食堂的菜:“今天中午我们食堂应该有肉菜,我让师傅单给你做一个鸡腿。”   “不用了。”蓁蓁连忙拒绝了:“我们出来采访也是有规定的,真的不能在这里吃饭。”   一听说有规定,司亚任也不敢多劝了,可不能因为自己的一顿饭在连累了人家小姑娘的前程,眼瞅着蓁蓁就要走了,司亚任一路送到大门外,眼巴巴地问道:“那个,你说要衣服那个人啥时候来厂里订货啊?”   蓁蓁想了想说:“最早今天下午,最晚明天白天,我会告诉他带着钱来的。”   一听这话,司亚任顿时和吃了个定心丸似的松了口气,使劲地朝蓁蓁挥了挥手:“李记者抽空来厂里玩哈。”   “好的。”蓁蓁也挥了挥手,骑着自行车走了。   看门的老大爷伸脖子看了半天,见人走了厂长还站那傻乐,忍不住出来站在司亚任后头也垫脚看着蓁蓁的身影。司亚任直到蓁蓁骑着车子拐弯看不见身影了,这才美滋滋地转过身来,结果一回头被身后站着的老王头吓了一大跳。   “哎呀我说老王头,你站我后面也不出声,可给我吓一跳。”司亚任倒退了两几步才回过神来:“你出来瞅啥呀?”   “瞅那个漂亮的记者同志啊。”老王头一脸八卦地朝司亚任挤了挤眼睛:“我说厂长,你咋笑的那么高兴呢,是不是准备把这个记者同志介绍给你儿子当对象啊?”   “啥对象啊?人家华国社的记者能看上我儿子?”司亚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看着老王一头雾水的模样,好心地多解释了一句:“这个记者是个好人,听说咱们厂库存积压发不出工资了,准备介绍她一个亲戚来咱们厂定服装。”   “这可是好事啊。”老王头刚笑了一半又垮下来脸:“可拉倒吧,咱哪有钱进布啊?”   “你知道的还挺多。”司亚任忍不住笑了:“我和你说,人家说拿咱库存改个样式就行。那啥,人家李记者说了,可能今天下午或者明天就过来签合同,要是有人来,你可得热情点,把人直接送我办公室去。”   “那必须的。”老王头说:“这都俩月没发工资了,我能不积极嘛。”   看着厂长背着手哼着小曲走了,老王头回到门岗上直乐:“等发了工资我就割上半斤猪头肉拌黄瓜吃,三个来月没尝到肉味了,可馋死我了。”   蓁蓁骑着自行车拐到了偏僻的胡同里,用意识看到附近没有人,便连车带人直接进了空间。把车子随手放在一边,蓁蓁先进浴室冲了个凉,又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炸酱面来,又盛了一碗了绿豆汤喝了一口。   因为空间里食物不会腐败这个特性,蓁蓁平时一有空就往里塞吃的,有时候晚上饿了或是不方便做饭的时候,空间里准备的饭菜就能应急了。吃完了饭,蓁蓁把闹钟定在一点半,又躺在床上睡了一觉,直到闹钟响了,这才精神饱满的直奔食品厂。   和百姓服装厂比,这家帝都食品厂倒是很与时俱进,不仅生产很多传统的点心深得上了年纪的人喜爱,也同时生产很多当下小年轻喜欢的西式糕点,比如说奶油味蛋糕、椰蓉夹心、可可花生香酥、巧克力胡桃夹心、巧克力菠萝夹心的蛋糕都卖的比较火。   采访中,食品厂的负责人张润祥把每样点心都摆了一些给蓁蓁品尝,并介绍说这些都是自己带着专业师傅到全国各地,甚至去港岛学回来的:“干厂子光靠吃老本可不行,再坚持传统口味传统工艺的基础上也要增加老百姓喜欢的新兴事物,这样才不会被淘汰。”   蓁蓁点头把这句话记下来,站起来笑道:“多谢张厂长,您的理念对我很有启发和帮助,我一定得把这句话写到报道中。”   从食品厂出来,蓁蓁来到食品厂外面的门市部,把刚才自己尝着好吃的点心一样买了一斤,等骑到没人的地方直接放进了空间里。   看看表还不到四点钟,蓁蓁直接去了腾达家具厂,自打家具厂打开市场以后,蓁蓁就退居幕后,很少来家具厂,这样一个是表达自己对孙仁德的信任,再一个自己若是经常过来,孙仁德难免事事请示汇报,管理起厂子来会束手束脚。   如今的家具厂比自己刚接手时规模扩大了十几倍,一个车间的人数比过去一个厂的人数还多,就这样工人们依然每天忙的和陀罗似的,不停地按照订单生产各种家具。腾达家具厂在华国已经是家具知名品牌了,小两口结婚买一套腾达家具再配上一个腾达牌床垫,别人一看就知道这家日子过的好,生活富裕。   家具厂的看门的人员已经换成了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和后面来的许多工人一样,他们都不认识蓁蓁。   一个小伙子见蓁蓁站在门口按门铃,连忙出去问道:“你好,请问您找谁?”   蓁蓁笑了,把自己的工作证递了过去:“我是华国社的记者,要采访一下孙厂长。”   “好的,你稍等下。”小伙子回到传达室,打了个内线电话,不一会出来打开了工厂的大门:“我们孙厂长请您进去,您到办公楼一楼厂长办公室找他就可以。”   见小伙子从始至终十分有礼貌,蓁蓁便可窥一斑而知全豹,从门卫的素质就能看出厂子的管理十分严格。   来到孙仁德的办公室门口,蓁蓁敲了敲门,孙仁德知道有华国社的记者来采访,连忙站起来打开办公室的门。看着蓁蓁站在外面,孙仁德顿时笑了:“厂长您怎么有空来了?快请进,一会儿还有华国社的记者要来采访呢,正好您和记者同志好好聊聊。”   蓁蓁笑了,把自己的工作证往桌上一拍:“别等了,我就是华国社记者,今天特意来采访你的。”   “可别逗了您。”孙仁德沏了杯茶放到蓁蓁前面:“您直接采访你自己就行了。”   蓁蓁喝了口茶笑道:“厂子的管理者是你,我不采访你采访谁,你得好好配合我。”   孙仁德哭笑不得地看着蓁蓁:“我这不都是有您把控大局嘛,要不然全国那么多家具厂,咱咋能这么短时间就脱颖而出,成为全国家具行业的佼佼者。”   “当然是因为你干的好呀。”蓁蓁笑了:“行了,采访的事咱一会再说。你叫小王过来一趟,我有个私事想请他帮个忙。”   小王叫王新志,别看年龄不大,确是正儿八经在沃顿商学院学企业管理的,他大学毕业随着父亲认祖归宗回到了帝都,郗俊杰听父亲说起这样一个人立马推荐给了蓁蓁。   蓁蓁手上正缺这种管理型人才,她高薪把王新志请来给孙仁德做副手,经过一年的磨合,孙仁德除了把控大局外,精力多放在技术管控上面,对外谈判和内部管理基本上都有王新志负责。   王新志的办公室就在隔壁,孙仁德打了个内线电话就把他叫过来了,蓁蓁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今天上午去百姓服装厂采访,发现他们企业库存积压的十分严重已经影响了厂子的正常运转了,我打算让他们把库存的衬衣改成新款式,你去帮我把合同谈下来,直接交上定金。”   虽然蓁蓁说这是自己的私事,但是王新志的职业病不允许他稀里糊涂的就去签合同,他坐了下来,拿出本子问道:“董事长是想把库存衣服改成什么样的款式?能确保市场销路吗?多长时间交货?你们谈的价格是多少?”   蓁蓁就喜欢这个小伙子的敬业精神,她解释道:“我之前在学校的放映室看过日本的连续剧《血疑》,剧情特别吸引人,我听说这部片子马上就在国内播放了,按照这几年人们模仿各种电影电视剧人主人公的打扮,我觉得里头女主角的衣服一定会被百姓所追捧,所以我打算先做一批同款的衣服出来,等电视剧火了我就先占了先机,肯定能赚个钵满盆满。”   王新志问道:“那您是准备等电视剧上映以后再去和各家商店谈合作的事吗?”   “不用那么麻烦。”蓁蓁回道:“我自己就有几家服装店,我估计一万件还不一定够我卖的,凭这批衣服也能带动别的衣服的销售热潮。”   王新志虽然对国内的服装行业不太了解,但也挺能举一反三的:“要是国内的老百姓喜欢追求名人效应,那我们干脆把那个厂子买下来,以后只要抓住潮流就能稳挣不赔,何必让他们分一杯羹。”   蓁蓁顿时笑弯了眼睛:“你倒是挺有霸道总裁的潜质,动不动就人家厂子买下来。”看着王新志一脸茫然的样子,蓁蓁连忙说道:“我开个玩笑,主要是那个厂子是国有企业,等走完和政府谈判收购的一套程序下来,早让别人抢占先机了。这次先签合同让他们供货,以后你帮我留意着,若是有合适的厂子我们可以考虑收购。”   王新志立马壮志凌云地站了起来:“董事长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蓁蓁笑了笑,又在纸上画了一份衣服的设计图,并标注了各个细节:“你去签订合同时一定要强调衣服的细节和品质,不如先让他们打个样,两天以后拿过来,我看了没问题了再大量生产。要记住生产周期一定要缩短,可别生产好了夏天过去了,那时候就成了我们压库存了。”蓁蓁说完又从包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万三千块钱:“这是订货的全款,这件事我就全权委托给你了,事成以后我给你包大红包。”   “您放心董事长,我保证完成任务。”王新志接过钱和设计图,回办公室拿了包就走了。   蓁蓁想起魏玉锦的事,连忙和孙仁德交代说:“我有个同学叫魏玉锦,大学四年我们一直住在一个宿舍,现在她也在华国社上班。她当年在西北当知青,考上大学了才离开那里,可男人和孩子这么多年还在西北的乡下,一直两地分居。我听魏大姐说他男人也会些木匠活,回头就让他来厂里来上班。不过虽然我让他进厂,但是并不意味着要给他搞特殊,等他来了你好好看看他的手艺,要是干活不行就先让他从小工干起,可不能因为他坏了我们产品的品质。”   “你放心厂长,我明白你的意思。”孙仁德立马应承道。   蓁蓁顿了顿又说:“还有一件事你帮我参谋参谋,魏大姐在单位没办法申请单人宿舍,这一家三口的住宿问题还是得我们厂子解决一下,你看是不是给他们一套宿舍,要不然她也不敢轻易让她男人过来。”   孙仁德闻言犹豫了了下:“既然厂长的意思不给他搞特殊,我建议不给他分配到我们单位自建的宿舍里,要不然以他一个新员工的身份能分到房子,肯定会让其他职工私下里议论。”   “那别的地方好安排吗?”蓁蓁问道。   孙仁德立马说道:“之前年我们按照您的要求也买了些房子作为投资,离厂子最近的有一处带着两间屋的小院,王新志刚来的时候就住在那里,等他搬走了那里的东西也没动,不行就给他安排住那里。”   蓁蓁点了点头:“行,就按和别的员工一样的做法,先签三年的宿舍使用协议,若是三年后他们还买不起房子,再给她续三年。”   话音刚落,孙仁德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了,门卫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厂长,有一位叫魏玉锦的同志来找您。” 第111章 工作   孙仁德听到门卫说魏玉锦来了,便和蓁蓁点了点头,用眼色示意了她一下,随即告诉门卫:“让姓魏的同志直接到我办公室吧。”   等孙仁德挂上电话,蓁蓁忙不迭地嘱咐他说:“孙厂长,你可千万别和她说这个厂子是我的,就和她说你是我们家的熟人就好了。”   孙仁德笑着调侃道:“看来李总在外面很低调。”   蓁蓁十分自得的点了点头:“闷声发大财嘛。”   此时在腾达家具厂门口,魏玉锦正忐忑不安地看着门卫打电话,生怕那个小伙子用一句“厂长没空”把自己打发了。   门卫放下电话从传达室里出来,魏玉锦紧张地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那个,厂长怎么说?”   门卫打开大门,带着客气的微笑朝里面伸了一下手:“厂长请你到办公室找他。”   魏玉锦顿时松了一口气,她一边往里走一边不住地对门卫说:“多谢谢你同志,麻烦你了。”   按照门卫指的路,魏玉锦很快找到了厂长办公室,她在门口深吸两口气,这才鼓足了勇气敲了两下门。   门一下子被打开了,魏玉锦看着站在办公室里正在冲着自己微笑的蓁蓁,浑身上下都松懈下来了,心里也跟着踏实了不少:“蓁蓁,你也来了?”   “嗯。”蓁蓁请魏玉锦到沙发上坐下:“今天郁总编交给我一个稿子需要采访一些企业,正好也有腾达家具厂,我顺路就先过来了。对了忘记给你介绍了,这位是腾达家具厂的孙厂长。”蓁蓁又指了指魏玉锦:“我同学也是现在的同事,魏玉锦。”   魏玉锦和孙仁德都站起来握了下手,魏玉锦正琢磨怎么开口说自家的事,就听见孙仁德说道:“刚才你的情况,李厂……咳……李明蓁已经和我说了。按理来说我们厂招工都有严格的流程,像你男人这样的情况其实是不符合我们的规定的。”   魏玉锦听这话心都提了起来,还以为是人家拒绝了自己,顿时脸色有些发白,她刚要开口想表示自己能理解,就听孙仁德继续说道:“不过正好比较巧,如今我们几个车间的工人已经满足不了生产需要,工厂马上就要开始招工,到时候你男人一起跟着新招进来的工人来上班就行。”   魏玉锦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峰回路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站起来重复又重复地说谢谢,孙仁德笑了笑:“明蓁从来没求我帮过什么忙,难得她开口一次我怎么也得帮到底。”   魏玉锦伸手拉住蓁蓁的手,蓁蓁见魏玉锦又要掉泪,连忙开口笑道:“大姐,这孙大哥和我家也是老交情了,要不然早上我也不敢和你打这个包票。既然这事定下来了,你早点回去打电话让你丈夫带着孩子过来吧。”   孙仁德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刚才明蓁说你们可能暂时没地方住,厂子正好有一套闲置的房子可以先借给你们住。不过等你丈夫来了记得嘱咐他别和其他的职工说,省的影响不好。”   “您放心,我们嘴很紧的,这都已经很给你们添麻烦了。”魏玉锦站起来朝孙仁德鞠了一躬,孙仁德连忙说道:“你别客气,都不是外人,那啥天色也不早了,咱早点去看房子吧。”   这个房子在离厂子只有两条街道,大门冲着马路,正对着大门是两间大屋,院子的一侧是厨房另一侧是储藏室。   孙仁德打开大门,蓁蓁拉着魏玉锦走了进去,只见外面那屋只摆着沙发、茶几和餐桌,显得有些空旷。里面的房间居是个套屋,紧里头摆着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床头柜,外面的屋子放了个大衣柜、一个书架以及一个临窗的书桌,这还是当初王新志住在这里时孙仁德给布置的。   孙仁德把钥匙给了魏玉锦:“厂里的宿舍一般是先住三年,若是三年后依然没有住房再续借,手续等你家男人上班以后和我办理就行。”   看着这宽敞的房子,魏玉锦眼圈都红了,拉着蓁蓁激动的不知说什么才好,蓁蓁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转头和孙仁德说:“我看这屋还缺一个双人床。”   孙仁德点了点头:“我走之前和仓库说了,估计一会就来人给拉过来了。”   魏玉锦连忙说道:“这已经很麻烦厂里了,缺什么我们自己买就可以,我们哪能还要厂里的床呢。”   孙仁德笑了笑:“也不单是给你们,每一名住在单位宿舍的员工都配备了我们自己生产的家具。”   三人正说着话,四个小伙子用三轮车拉着一张双人床和床垫过来了,孙仁德帮着摆好,便和魏玉锦说:“钥匙我就交给你了,下个月一号让你男人直接到厂里报道就行。”   魏玉锦虽然是帝都大学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可此时她满腔的感激之情却不知道怎么用言语表达,甚至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孙仁德见状和蓁蓁点头示意一下,转身先行离开了。   刚关上房门,孙仁德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嚎啕的大哭声,不禁忍不住顿住了脚步。遥想自己当年,没有工作没有亲人,只能一个人蜗居在老家的破屋子里,连饭都饱一顿饿一顿的,要不是李明蓁找到了自己并把自己带回帝都,估计现在自己早就一头撞死了。听着魏玉锦的哭声,孙仁德很理解魏玉锦的感受,这不仅是雪中送炭,更是能让人肝脑涂地的知遇之恩。   蓁蓁等魏玉锦痛痛快快哭了个够才从包里掏一块手绢递给她:“快去洗洗脸,我就不告诉别人你当着我面大哭的事。”   魏玉锦含着眼泪噗嗤一声又笑了,接过手帕抹掉了眼泪,伸手把蓁蓁搂进怀里,哽咽地说道:“妹子,姐谢谢你。”   “不用谢了。”蓁蓁拍了拍她的后背:“等你们一家团聚的时候请我吃顿饭就行了。”   “那必须的。”魏玉锦把许佳佳的口头禅给学了过来,两个人顿时都笑了。   魏玉锦打开水龙头洗干净了脸,又把手绢洗干净拿了个夹子晾在了院子里。回到屋里,魏玉锦拉住蓁蓁的手往外走:“今天是个好日子,走,姐请你吃饭去,咱庆祝庆祝。”   “魏大姐……魏大姐……”蓁蓁一不注意被拽出去好几米远,等她回过神来连忙拽住了魏玉锦:“咱今天先不忙,你或是在这里收拾下卫生或是早点回宿舍,毕竟这里离着单位也不近,我得早点回家去,我奶还惦记我讲讲第一天上班的事呢。”   见蓁蓁真的为难,魏玉锦也没再勉强,拉着她手说:“那等礼拜天的,我必须请你吃饭。”   蓁蓁笑着说道:“等哪周有空的,你在家做饭请我吃,我也尝尝你们西北菜。”   “行!”魏玉锦爽朗地笑了:“就这么说定了。”   蓁蓁看了看表已经不早了,和魏玉锦告别后赶紧骑车子回家。魏玉锦好容易在帝都有了自己的新家,兴奋的拿着钱去附近的小商店买了些日用品准备回来大扫除,路过粮店的时候又买了两个肉包子就算是庆祝了。   蓁蓁回到家里,王素芬早就做好一桌子菜正在翘首以盼等蓁蓁回家,李木武隔两三分钟就往门口晃一圈,等他第八次出来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蓁蓁的身影。   李木武顿时高兴坏了,连忙跑回院子大嗓门喊了一声:“蓁蓁回来了。”又赶紧跑到门口等蓁蓁。   蓁蓁刚骑到门口,李木武就拿着大蒲扇过来给她扇扇子:“今天上班顺利不?中午捞着睡觉没?你奶给你做了绿豆沙,还浇了蜂蜜,可好吃了。”   蓁蓁一边把自行车推到倒座里一边笑道:“挺好的,可顺利了,您还不知道我,天生顺当的命。”   李木武顿时放心的笑了,蓁蓁跟着李木武进了屋,倒了半盆温水洗了脸,一抬头看到奶和爸妈三个人把自己围了一圈,都稀罕八叉地地看着自己。   蓁蓁顿时笑了:“你们这是瞅啥呀,这不才一天没见吗?咋整的和半个世纪似的?”   李老太幸福地眯起了眼睛:“这不看我大孙女嘛,你瞅瞅这日子过的多快,一眨眼蓁蓁都上班了。”   蓁蓁哑然失笑道:“这么说的话我早就上班了,我那不还有个家具厂吗?我还是厂长呢。”   “那不一样,那就是个人闹着玩的,如今这个可是正经工作。”在李老太心里还是觉的在国家的单位上班才叫工作,个人再赚钱也不算是有工作。就像如今桂花的服装店已经做的很大了,一天赚的钱比明东一个月工资还多,但李老太依然不觉得那是一份工作。   蓁蓁知道不止老一辈人这么想,就很多和自己同龄的也把毕业分配的工作当做铁饭碗,宁愿拿微薄的工资,也不愿意出来自己闯荡一番天地。   李老太把蓁蓁手里的毛巾搭在一边的架子上,拉着她坐到饭桌前:“你妈今儿特意做了不少好菜,快来吃饭。”   蓁蓁吃了一口米饭,又夹了一筷子红烧鱼,一个劲儿的猛点头:“我妈做的菜好吃,就是我小时候吃的那个味。”   王素芬笑的合不拢嘴,赶紧多给她夹了些鱼肉,又给她舀了些鱼汤拌饭吃。   “奶,我也想请个保姆回来。”蓁蓁吃了口饭,和李老太商量道,王素芬一听有些不乐意:“我这还能干活呢,请什么保姆?”   蓁蓁知道老一辈子人舍不得花钱的性子,耐心地劝她:“妈,要是咱在北岔老家我也不提这个事了,院里屋外的你自己就能收拾了。可如今咱这个宅子太大了,光这么多屋子吧,擦地抹灰就能累坏你。妈,如今你闺女赚大钱了,咱赚钱不花和攒了一堆废纸有啥区别,这事你听我的,回头我物色两个好保姆回来,你就踏实享福吧。”   “还俩保姆?”王素芬吓了一跳:“这请一个我还舍不得呢你直接给我干俩来,我要那么多干保姆干啥呀?”王素芬犹豫了片刻和蓁蓁讨价还价:“蓁蓁啊,你说咱家加上你一共才四口人,还要两保姆伺候,过去的地主老爷都没那么烧包。要是你非要请保姆就请一个,她干一半我干一半。”   蓁蓁耐心地劝她:“妈,你看隔壁俊杰他妈,年纪比你还小呢,人家人口也不如咱家多,可人照样也有两保姆。平时家务做饭都有保姆打理,她养养花看看电影爬爬山,那才叫生活呢。”   王素芬听了也有些羡慕,可是嘴还挺硬:“那啥活也不干晚上睡觉能踏实吗?”   蓁蓁解释说:“也不是说非让你啥活也不干,你可以干点自己喜欢的,不用把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擦地扫地做饭上。”   李老太听了半天终于点了点头:“就按孩子说的吧,你也辛苦一辈子了,也享享孩子的福。你看过去木武也是那种不干活睡不踏实觉的,可现在你瞅瞅,那心思都在钓鱼上,一天不去心里就闹心。就像蓁蓁说的,你自己找个乐子玩玩,也轻轻松松的过几天好日子。”   王素芬琢磨了半天,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自己最喜欢干的事:“我觉得我最喜欢做的事是种地,尤其是在咱家园子里种地,哎呀,老有成就感了。”   蓁蓁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行,这也算一个爱好。”   一家四口乐呵呵地吃完了晚饭,蓁蓁帮着王素芬把碗筷送到厨房,一回到屋里,李老太就迫不及待地问她:“你今天上班都干啥了?”   蓁蓁盘腿坐在椅子上,捧着个茶杯说道:“今天我刚报道完就接了个任务,要采访十个企业写一篇报道,这一个礼拜我都不用去单位,下周一直接带稿子过去就行。”   这种事太专业,李老太也听不明白,她更担心的是孙女累着:“那么多单位跑的过来吗?累不累啊?”   “不累,就是过去问人家一些问题啥的。”蓁蓁想起自己从食品厂买回来的点心,连忙站起来去车筐里拿出来一个袋子:“奶,我今天下午去了帝都食品厂,顺路给你们买了些点心。”   如今天气热,点心放四五天就坏了,因此蓁蓁一样捡出来两块单独装一个袋子里,等他们两三天吃完了自己再拿出来一些。   李老太接过点心,见里面好几种都是自己不认识的,忍不住又开始忆苦思甜:“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会吃了,你说过去吃个白面多难,也就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一顿饺子,还不敢敞开肚皮吃。可现在你们看看,吃白面都满足不了了,还得放糖放奶啥的,这日子过去可真不敢想。”   虽然都吃过饭了,但是李老太还是拿出来一块点心,她掰成三块递给李木武和王素芬一人一块:“你们闺女挣钱买的点心,快尝尝。”   蛋糕不大,李木武和王素芬一口就吃了,两人点了点头:“好吃,还软和不铬牙。”   蓁蓁笑了:“喜欢就好,以后见天给你们买,白天饿了就吃两块垫垫肚子啥的。”   一家人正乐呵呵地说着话呢,郗俊杰从隔壁过来了,李老太连忙叫他坐下,笑眯眯地问道:“今天上班怎么样?习惯不习惯?”   “挺好的。”郗俊杰点了点头:“我刚去主要还是学习近年来和欧洲国家之间来往的公文,并没上手具体的事物。”   蓁蓁把李老太做的绿豆沙拿出来,给郗俊杰盛了一碗:“你上一天班不累啊?还往这边跑。”   李老太“啧”了一声,拍了蓁蓁胳膊一下:“这孩子,咋说话呢,人家俊杰不是过来看看你嘛。”   郗俊杰和蓁蓁之间早就不讲究那些虚礼了,他也不以为意,说了些闲话,郗俊杰提起自己来的目的:“奶,我准备给我和蓁蓁的新房里安一部电话,这样以后单位有什么事也方便联系。我想着这边也没安电话,要不要我帮着一起去交申请?省的以后还得单独跑一趟。”   蓁蓁也正琢磨这事,一听顿时点了点头:“早晚都得安,既然你去办手续直接帮我一起办了吧,到时候就安我奶这屋里。”   “把电话安我这屋啊?”李老太喜不自禁地说:“那以后我给你大爷还有你三叔三婶他们打电话就方便多了,等安好电话,我打电话通知他们你们办喜酒的日子。”   蓁蓁平时最高兴的事就是凭着自己的努力能让李老太和王素芬生活的越来越好,见婆媳两个去嘀咕电话的事去了。蓁蓁吃了口绿豆冰沙,问郗俊杰:“你知道哪里能请保姆吗?我想请两个保姆帮忙收拾家里。”   对于蓁蓁的事郗俊杰都格外上心,他立马问道:“有什么要求吗?”   蓁蓁想了下,一样一样说出自己的要求:“手脚麻利,干活利索干净,心眼得实诚,其他的我也不太懂,你帮我参谋参谋。”   李老太听了接了一句:“做饭得好吃,要是会做我们东北菜就更好了。”   郗俊杰笑着点了点头:“奶,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明天还得上班,郗俊杰吃完冰沙就回家睡觉了,蓁蓁也回房休息,屋子里摆的玫瑰花在夜空种绽放着,散发出淡淡的花香。   按照自己规划的路线图,蓁蓁在五天内把所有的企业跑了个遍,积累了厚厚的素材。这期间王新志也和服装厂签好了合同,并拿到了幸子衫的样品给蓁蓁过目。仗着蓁蓁画的设计图十分清晰,王新志又是个较真的,直接在服装厂呆了两天看着人家把样品做了出来。蓁蓁仔细检查了一遍王新志送来的样品,发现和自己记忆中一般无二,马上让服装厂开始抓紧时间生产。   这边工厂加足马力赶工,蓁蓁的心思则全在稿件撰写上,她利用周末两天时间,不仅写出了郁总编要的通讯稿,也把手里丰富的题材整理出四篇企业发展侧记。   夜幕已经黑了,蓁蓁将草稿上最后一行字抄写在稿纸上,这才放下笔揉了揉手腕。两天的奋笔疾书,蓁蓁不知道打了多少遍草稿,修改了多少遍的语句,这才形成最后的稿子,看着满桌子乱糟糟的草纸,蓁蓁无比怀念后世的电脑,用电脑打字可比用手写稿子快多了。   周一一早,蓁蓁上班后直接到郁总编办公室,掏出了厚厚的一摞稿件:“郁总编,这是我写好的稿子,除了您要求的稿件外,我又写了四篇侧记,想请您一起指点一下。”   见李明蓁刚上班就主动给自己家工作量,单这份好学的态度让郁总编忍不住点了点头:“行,放在这里我一会儿就看,编辑办公室靠墙第一张桌子是你的办公桌,你先过去看看最近的报纸。”   魏玉锦他们都有自己的位置了,郁守敬虽然派李明蓁出外勤,但也给她留了一个办公位置,并且准备好了钢笔、墨水、稿纸等必备的办公用品。   蓁蓁拿了一摞报纸回到座位上,刚看完头版头条,魏玉锦从外面进来,她看到蓁蓁顿时眼前一亮,连忙悄悄地到蓁蓁身边坐下,小声说道:“我已经把院子都收拾好了,上礼拜二我就给我男人打电话了,他已经把家里收拾利索了,粮食啥的都卖了,明天就带着孩子上火车。”   蓁蓁闻言也不禁为魏大姐高兴:“这可是好事,就是以后你上班不像住集体宿舍那么方便了。”   魏玉锦笑呵呵地说:“骑自行车二十分钟就到单位了,其实也不算远,我昨天就把东西都搬过去了,刚才去人事局我把宿舍给退了。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到家里吃饭。”   蓁蓁想了想说:“那就这礼拜日吧,顺便庆祝下你乔迁之喜。”   两人定好了日子,魏玉锦又回到自己工位开始尝试写消息,蓁蓁看了眼手里的报纸,有些不放心地用意识扫了下郁总编的办公室。   郁总编把李明蓁的几个稿子都看了,侧记自不必说,因为李明蓁采访的十分详尽,通过企业的发展、工人的生活变化、过去和现在的对比,把改革开放带来的变化一一呈现出来。而那篇郁总编布置的稿件,李明蓁不仅采访了企业,还去了有关的政府部门,拿到了近两年来能反应经济快速发展的各种数值。文章一开始先罗列上权威的数据,穿插着领导人的相关言论,通过不同企业的对比,尤其是像腾达这种从频临破产半年发不出工资的企业,用了短短两年时间就摇身一变成为中国最大的家具厂,已经能很好的表达出改革开放给企业带来的新机遇,就看企业是墨守成规还是大胆创新勇于开拓。   郁守敬最初给李明蓁这个题目是让她锻炼如何采访如何收集资料,但他并不以为李明蓁能写出可以发表的文章,毕竟华国社的稿件以严谨、严苛著称,通常新来的记者要跟着老记者至少学习三个月才能开始尝试发稿件。可他没想到李明蓁这篇文章写的十分全面,只要增加几处议论就可以见报了。郁守敬拿起笔,直接在稿纸上修改起来。   两个小时后,郁守敬终于把蓁蓁叫到了办公室,若说一周前郁守敬对蓁蓁是亲切,现在直接可以说算是和蔼可亲了。把修改好的稿子递给蓁蓁,郁守敬满意地看着她:“不愧是我们帝都大学蝉联四年特等奖学金的学生,你的文字能力超出了我的想象,这篇新闻稿写的非常好,我已经做了修改,下午就可以报上去,最快明天就能见报。”   “真的呀?”虽然知道自己很努力了,但是努力的结果被人认可蓁蓁还是十分激动的:“多谢总编。”   郁守敬笑了笑:“这四篇侧记也不错,有合适的位置逐一发表的。”蓁蓁偷偷在心中给自己比了个耶,等她走出郁守敬办公室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腿都是飘的。   当天下午,报纸定版,不同的编辑进行核稿,蓁蓁偷偷用意识看了下自己稿件的位置,居然排在了二版头条,这对于新人来说已经是了不起的成绩了。   晚上回家,蓁蓁冲进院子,扯着嗓门喊道:“奶,我的稿子通过了,明天的华国日报有我的稿件。”李老太一听激动坏了:“蓁蓁他娘,赶紧的,往老家发电报!”   翌日一早,李老太天不亮就出门守在邮局门口,等人家一开门她就冲了进去:“同志,今天的华国日报给我来一百份!” 第112章 大赚一笔   “一百份?”邮局的工作人员吓一跳,一个个表情都十分懵逼,有一个年纪稍大些的甚至掏了掏耳朵:“大娘,您说您要多少份报纸?”   “一百份!”李老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绢,看样子要准备数钱了,那位工作人员见状忍不住劝了句:“大娘,这一百份报纸可不便宜,你要是想糊墙的话没必要买新的,到废品收购站去买旧报纸,一毛钱好几斤呢。”   话音刚落,李老太从手绢里掏出一叠大团结往柜台上一拍:“一百块够买一百份报纸的不?”   这回连那个年纪大的工作人员都懵了,你说你都有一百块钱了咋就没个钱夹子呢,拿个手绢装着像话吗?这多影响我们的判断力啊!   李老太看着一群人看着自己发愣,忍不住拍了拍柜台:“都瞅啥,赶紧给我数报纸啊?钱不够咋的?不够我回家取去。”   “够了够了。”工作人员留下一张大团结,剩下的赶紧塞回李老太手里:“您拿好,可别让风刮跑了。”他一边让旁边的小伙子去数报纸一边看着李老太用手绢又把钱包好塞回了口袋里:“我说大娘,你要是带这么多钱出来让孩子给你整个钱夹子多好,这样多容易丢啊?”   “那不可能。”李老太掏出个别针把裤子口袋别上:“钱夹子又装不进口袋里,我这手绢多好,我用它包了一辈子的钱了从来就没丢过一分。”   华国日报是早上六点多送来的,还没拆封,一包正好是一百份,小伙子拎来以后手都被绳子勒红了,他把报纸放在柜台上,忍不住问道:“我说大娘,你买这么多报纸干啥呀?虽然咱这不要票啥的,但也从来没人一次买这么多过。”   李老太一听这话顿时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她拍了拍一摞报纸,得意万分地显摆:“我孙女的文章从这上面发表了。”   工作人员听了吓一跳:“真的呀,这可了不得,你孙女多大呀?”   “二十二了,帝都大学毕业的,我孙女上大学时候年年都是第一名。”李老太一说起蓁蓁就滔滔不绝起来:“我和你们说,我孙女可能耐了,学习好不说长的还好看,还会打猎,可有劲儿了,一脚能踹翻一头野猪。”   刚才听着还一脸痴迷的小伙子瞬间像被泼了一盆凉水似的顿时清醒了,他就不信能踹翻野猪的女孩子能长的好看,那不得和女李逵似的呀。   年纪稍微大些的工作人员从旁边散开的华国日报里拿出来一份,放到李老太面前:“大娘,哪个稿子是您孙女写的呀?给我们指指,我们还不认识能从报纸上发文章的能耐人呢。”   李老太压根就不认字,她眯着眼睛翻了两页把报纸推了回去:“没带老花镜,你给我找,我孙女叫李明蓁。”   头版的文章是有数的,工作人员扫了一眼就翻到了第二页,目光落在了头条的位置上,李明蓁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在这里。”他指着上面的名字给李老太看:“大娘是不是明天的明,草字头的蓁?”   李老太凑够去看了一眼,激动的猛点头:“就是这个,我家大孙女,李明蓁!”   “确定没错就行。”上了年纪的工作人员拍了拍旁边的小伙子:“这报纸太沉,你帮大娘送家里去。”   老李家从来没订过报纸,李老太也没想到一百份报纸居然这么重,因此她也没推却,乐呵呵地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小伙子。”小伙子把自行车推了出来,一百份报纸直接捆在了后座上。   邮局到老李家并不算远,进了胡同绕过北洋湖就是,李老太推开自家的院门,指挥着小伙子把报纸搬到自己屋里。   王素芬正擦地呢,看见一个小伙子将厚厚的一摞报纸放在桌上,忍不住抬头问道:“这是啥玩意啊?”   “报纸。”李老太美滋滋地说道:“上头有蓁蓁的稿子,我买了一百份。”   王素芬听说有闺女的文章也很高兴,不过这买的数量也有点太多了:“不是,妈,买一百份干啥呀?买一份留着不就得了。”   “万一坏了呢?”李老太瞪了她一眼:“我得多留一些,以后蓁蓁的子子孙孙一人一份。”   王素芬想了下那样的情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可是蓁蓁做的就是记者的工作,以后当不住老有稿子发表,那你还能每一次都买一百份呀?”   李老太闻言陷入了深思,小伙子抹了把汗忍不住给李老太出了个主意:“大娘,你可以做成简报的形式,就是把有你孙女的文章剪下来贴在本子上,这样容易不容易丢不说有也不容易坏,做上两三本留着就够您传家的了。”   “小伙子就是机灵。”李老太拍了他肩膀一下:“就按你说的办,回头我让我孙子帮我做简报。”   王素芬见小伙子人挺好,为了帮自家搬报纸还弄了一手的灰,连忙领着他去洗了把手,等回屋的时候李老太端了一盘切好的甜瓜给他吃:“我自家在园子里种的,你尝尝?”   小伙子刚想推脱,李老太就强势的把盘子塞到他的手里:“吃,都来大娘家一趟了,还不能吃口水果了,赶紧吃吧,这瓜昨晚就在井里凉着了,这会儿吃正好。”   小伙子推着车子走了一路早就满头大汗了,他看着甜瓜上冒着丝丝的凉气忍不住伸手捏了一块咬了一口,又凉又甜的口感让他再也顾不得别的,吃完一块又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第二块。   王素芬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本影集递给李老太:“娘,那天你说想把蓁蓁的照片再洗一份,这不您早上刚出门俊杰就送来了这个影集,你要的照片都在里面。”   李老太翻看一看,里面都是蓁蓁的照片,看着影集的厚度怎么也得有一百来张,戴上老花镜,李老太美滋滋地看着照片:“我家蓁蓁长的好看,照出来的照片也美。”   邮局的小伙子好奇能踹翻一头野猪的姑娘到底长啥样,他也忍不住伸出脖子瞅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小伙子的魂都快飞了,嘴里的瓜一不小心咽下去好一大块,险些没噎死他。不过即便这样,他眼睛也没离开照片,这姑娘长的也太好看了吧,这长相也不随老太太呀。   “大……奶……”小伙子刚想叫大娘又觉得差了辈份,硬生生地改了口:“奶,这是您孙女啊?”   “嗯。”李老太点了点头,眼睛都没从照片上挪开:“长的可俊了。”   “是挺俊。”小伙子眼睛直发亮,他把甜瓜端到李老太面前谄媚地笑着:“奶奶,我记得您在邮局说过,您孙女二十二岁刚从大学毕业,那个,她有没有对象啊?”   “有了。”李老太翻到一个蓁蓁和郗俊杰的合影,指给他看:“这就是我孙女的对象,过两个月他俩就结婚了。”   看着照片上器宇轩昂的年轻人,小伙子顿时像一只战败了的公鸡,放下盘子垂头丧气地往外走。   李老太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就走了?蓁蓁他娘,给这个小伙子带几个甜瓜回去给他们邮局的人吃去,咱这邮局的人都不错,还帮我找文章来着。”   王素芬应了一声,装了六个甜瓜在袋子里塞在小伙子手里,把他送了出去。   小伙子一路失魂落魄地回了邮局,把装着甜瓜的袋子递给了师父还没回过神来。   “咋着了这是?送个报纸咋还送出毛病来了呢?”   小伙子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踹翻猪的姑娘长的老漂亮了,可是人家有对象了。师父,我失恋了。”   上了年纪的工作人员挠了挠头:“这事闹的,送个报纸咋还给整失恋了呢,不是你啥时候恋上的?”   小伙子伤心欲绝:“失恋前半分钟刚暗恋上的。”   ****   华国社,李明蓁拿着报纸也在看自己写的那篇稿子,甚至她还把原稿拿出来做比较,着重把郁守敬修改的部分标记出来,自己反复琢磨。   郁守敬对这种有灵性又肯吃苦的年轻人还是特别欣赏的,李明蓁上手快稿件质量也很高,因此郁守敬出去采访时都带着她,回报社以后甚至让蓁蓁来动笔写稿子,自己只负责修改。经过这样的锻炼,蓁蓁很快成为这批进社的毕业生里第一个拿到正式的记者证和工作证的人。   采访的日子忙忙碌碌的,其他的事蓁蓁都交给了孙仁德和王新志两个人打理。大半个月后,百姓服装厂在连轴赶工的情况下终于按时做完了一万件“幸子衫”,王新志进行抽样百分之十检查后,爽快地付了尾款。   拿到了货款,百姓服装厂的厂长司亚任高兴的手都哆嗦,有了尾款工人这两个月的工资就不用愁了。看着眼前的小伙子,司亚任就和看见财神爷似的,眼睛直冒光:“王厂长,你看你那边还有没有什么新样式的衣服要我们生产的?质量您放心,咱家可是帝都这一片最大的服装厂,正儿八经的国企。”   王新志这次来收货前早就和蓁蓁打好招呼了,因此早有准备的拿出两张照片:“毛衣能生产吗?”   “毛衣?”司亚任一脸疑惑地接过来王新志的照片:“现在毛衣不都是自家老娘们织吗?”   这两张照片是王新志托朋友从电视台截图的录像洗出来的照片,也是即将风靡一时的款式,都是《血疑》这部电视剧带起来的。   “如果能生产的话我一样要五千件,另外还有这种运动服,我要定一万件。”王新志淡然地又递过去一张设计图:“还和上次一样,预付一半定金,但是入秋前这三批货都得交货。”   司亚任快速盘算了一番,虽然工期比较紧,但是要拿下这笔生意,别说发工资了,就是后续的进布料的钱都有了。   他咬了咬牙,一点头:“行,我同意。”   王新志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合同:“合同我准备好了,你看咱是不是定下价格?”   半个小时后,王新志离开百姓服装厂,会计看着满满一桌子钱乐的嘴都合不上了,司亚任笑着骂了他一句:“别光傻笑了,赶紧通知采购科去进原料,咱还得赶工期呢,别忘了要是晚交货一天可有百分之一的滞纳金。”   蓁蓁叫王新志把“幸子衫”先放到家具厂一个空的仓库里,两天后《血疑》终于在蓁蓁的翘首以盼中播出了。如今的电视台不像后世那么多,平时老百姓看的就华国电视台,华国电视台演啥他们就看啥,也没挑选的余地。   等电视剧上映一个礼拜后,意料中的热潮终于出现了,蓁蓁无论在大街上吃早饭还是上班听同事唠嗑,百分之八十都在这个电视剧,有的讨论剧情有的则忍不住感叹:“人家穿的衣服咋那么好看呢?”   蓁蓁淡淡一笑,将九千件幸子衫分别配给自己在全国各地的五家店以外,剩下一千件放到了桂花的服装店里,赚钱的事可不能少了自家嫂子的。   以前蓁蓁上学,对自己五家服装店没放太多心思,她都是算好利润以后给每件衣服定个最低价,店员按照什么价格卖出去她不管,有的老实的卖多少交多少,也有卡着最低价交的。由于她的款式都是粤省、港岛最流行的款式,走在了时尚的前沿,如今这几家店已经越做越大了。   蓁蓁今年年初又一次扩大店面的同时也给每家店招聘了新的店员制定了新的规矩,以后店里每件服装都明码标价,店里不砍价不议价,店员销售衣服有提成,另外又选一个管理能力强的员工作为店长,拿整个店营业收入的总提成。   如今这个年代,虽然电视机还是奢侈品,但是十来家总有一家有电视的。有电视的这家一到晚上就是这一片最热闹的地方,邻居们亲戚们自己带着板凳装着点瓜子或者拎两个甜瓜都过来看电视,十几二十个人把屋里挤得满满当当的,有的人家屋里小的甚至直接把电视搬到院子里看。   这些店员基本都在邻居家看过《血疑》这部电视剧的,白天没顾客的时候还在一起讨论剧情。当蓁蓁把这批衣服拿出来,女店员们顿时尖叫连连,一人拽出一件就往身上比量。   蓁蓁看了她们一眼,拿过一张标签,用钢笔写下这件短袖衬衣的名称和价格:“幸子衫”售价:二十五元。   这个价格基本上等于一个女青年的半个月工资了,像这几个女店员基本工资也不过才二十元,其他的都靠业绩提成,她们看着蓁蓁把价签放上去,一个个看着手里的衣服都有些犹豫,可是让她们把衣服放回去又都觉得舍不得,这可是电视剧里女主角穿的衣服呢。   店长收入高一些,她拿着衣服站在镜子前徘徊了半天,终于咬牙去试穿了下衣服,她本来就是和幸子差不多的短发,在穿上这件衣服,活脱脱的电视明星一般,其他店员见状也不再犹豫了,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往试衣间跑。   店长虽然比蓁蓁大五岁,可是她站在蓁蓁面前就和孩子见了长辈似的,总是不自觉的想低头:“老板,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钱,你看我可以先穿着明天再把钱带来交上吗?”   店员穿着“幸子衫”本来就是一种广告推广,蓁蓁点了点头:“月底核帐的时候不少钱就行。”   店长立马点了点头:“你放心就行。”说着赶紧把剩下的“幸子衫”点数,在蓁蓁的进货单上签了字。她拿出十件“幸子衫”挂起来,又给橱窗里的模特也换上衣服,并且写了一个大大的广告贴在门外面。   到了下班的点,一个女职工路过时装店下意识往里看了一眼,正好瞧见了橱窗里模特穿的“幸子衫”,她下了自行车上了锁就往店里跑,刚进门气还没喘匀就闻到:“幸子穿的那件衣服多少钱一件?”   有一个买的一个厂的人就知道,短短两三天功夫,几个精品店都挤满了顾客,店员们早就按分工干活,有的负责开票有的负责盯试衣服的,还有一个专门站在高处看有没有夹带的,销售场景别提多火爆了。   不得不说蓁蓁抓住了蹭热度的最好时机,此时正是电视剧最热的时候,但凡看了电视的女孩们都比较心动。当然心动的也有一些服装厂,可是从打样到大规模生产到最终上市至少也得一个半月的时间,那时候天气都凉了谁还会买个半袖衬衣啊。   *****   百姓服装厂的司亚任为了赶毛衣和外套的订单带着工人吃住都在厂里,好容易半个月回家一趟洗澡剃头,就看见自己女儿司静仪穿着一件眼熟的衣服从外面走进来。   司亚任把她叫过来,看了看衣服上面的刺绣和脖子后头的商标,确定这就是王新志从自己厂里定的那批货:“呦,这衣服还真能卖出去?哪有我们以前的大白衬衣好呀。”司亚任喝了口茶水,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多少钱买的?得两三块钱吧?”   “两三块?”司静仪拔高了声音:“您还是服装厂的厂长呢,这啥眼神啊?我和您说您那价格都不够我这衣服零头的,这衣服卖二十五呢,还不打价。”   “多少?”司亚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茶水从杯子里撒了一腿,烫的他慌慌张张地放下茶杯一边搓着大腿一边蹦。   “哎呀,爸你慢点。” 司静仪拿了个凉毛巾帮他盖在腿上,司亚任觉得腿没那么疼了又把他闺女揪了过来:“你说这衣服多少钱?”   “二十五啊?咋了?” 司静仪看着司亚任脸色越来越黑,声音立马降了八度:“爸,我知道这衣服有点贵,可这质量真好,你瞅瞅。”   司亚任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他还没气地看了眼司静仪:“我还不知道这衣服质量好嘛,这就是我们厂生产的。”   司静仪讪笑了一下,怯怯地坐在司亚任旁边:“主要这样式也好,和电视上演的《血疑》那部电视剧里女主角穿的衣服一模一样,我当时费好大劲才抢到的。”看着司亚任脸色依然很难看,司静仪忽然醒悟地拍了下大腿:“哎呀,要知道是你们厂生产的我直接让你帮我捎一件好了,从你们厂买能比从外面能便宜一两块吧?”   司亚任心塞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什么便宜一两块,我这衣服卖出去都没到两块钱一件呢。想想自己的一块三,人家的二十五,司亚任捶胸顿足恨不得仰天长啸:“咋就能卖这么多钱呢?这也不值那么多啊!你说谁缺心眼花二十五买个半截袖啊?”他的视线落到自己女儿身上,顿时更没有好气了:“说你呢,个二百五!你有钱烧的慌是不?花二十五买个短袖衬衣,这钱都抵得上你半个月工资了,要是在冬天都够做一身棉袄棉裤的钱了!”   司静仪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谁还穿大棉袄二棉裤的呀,再说了,我这赚钱了还不兴买件漂亮衣服啊?你不是整天催我找个对象吗?我要是不好好打扮打扮哪能找到好对象啊?”   司亚任什么都不想说了,摆了摆手示意司静仪快滚,司静仪吐了吐舌头,刚走出两步,没忍不住又回来问了一句:“爸,到底从你们厂买多少钱一件啊?要是便宜我想再买一件替换着穿。”   司亚任心都凉了,不过想起合同条款,他还是闭嘴没把数字说出来。疲惫地摆了摆手,司亚任回屋里躺在床上,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一样的料子同样的做工,自己的一块钱一件卖不出去,人家改个样式就能卖二十五,这样式就这么重要?那到底什么样式才能卖上价啊?   司亚任在床上思考人生,蓁蓁则凭着一件短袖衬衣就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就赚了二十几万,其他被带着卖出去的衣服更是不计其数,等幸子衫销售一空时,光夫毛衣和幸子穿的米色尼外套又被挂到了店里。店员们看到比上次少一半的货物数量还有些嘀咕呢,不过等卖到一半才看到别的家也有了差不多的款式,这才明白过来。又过了两个月,市面上又出现了光夫毛衣的编织书,很多买不起毛衣的就买书回家自己去织,也跟着流行一把。   虽然蓁蓁这次定的毛衣和外套数量比短袖衬衣少,但因为毛衣和外套这两样本身价格就贵,因此蓁蓁这次赚的钱比幸子衫还多,等电视剧播完了,蓁蓁从这上头已经赚了五十万了。   司亚任本来还为自己拿下大订单感到兴奋呢,可自打往市面上转了几次又开始垂头丧气的了。不但是跟风的衣服卖的好,就是王新志单独定做的那一万套运动服也卖的十分火热,司亚任留心瞅着大街上年轻的男男女女似乎都爱往毛衣外头套一件运动服,好像穿这玩意就格外潇洒似的。   回到办公室,司亚任琢磨了几天,终于摸起了电话打给了王新志:“我说王老弟啊,你这简直是搂钱的耙子手啊,你说一倒手你居然把一件衣服卖出十几二十倍去,你当初不怕卖不出去?”   “当然不怕,因为我知道市场需要什么。”王新志淡淡地笑了一下:“其实没底的是司厂长吧。”   “唉,是啊,你说我咋就摸不清现在的人都想的啥呢?”司亚任本来觉得账上有了资金赶紧进一批条绒布做些外套啥的,但是这几天他越琢磨越不敢进货,生怕做出来衣服又砸自己手里。   叹了口气,司亚任用商量的语气说道:“老弟啊,你帮我想个法子,我这厂子到底咋能红火起来,不仅是为了我,还有这一百来个工人等吃饭呢。”   王新志笑了一声:“司厂长,咱也不是合作一次了,说句冒犯的话,你已经跟不上现在的潮流了,厂子要是在你手里早晚得倒闭。若是你真想问我要主意,那我给你一个建议,不如你和上头商量商量,把厂子卖给我的老板,这样你的厂子才能红火起来。”   “你的老板?”司亚任有些迟疑。   王新志轻笑了一声:“忘我自我介绍了,我的另一个身份是腾达家具厂的副厂长,这两次的衣服不过是我们老板想赚些零用钱,小打小闹而已。”   “腾达家具厂……”司亚任有些闪神,做了这么多年国营企业的老厂长,他自然对腾达家具厂的前世今生十分了解。当年家具厂就是因为经营不善倒闭,被私人买去,结果短短几个月就扭亏为盈,现在更是成为华国家具行业的佼佼者。   不过……   司亚任百思不得其解:“这做家具和做衣服有关系吗?你们老板咋啥都想买呢?”   王新志笑了:“按照我们老板的话说,这叫有钱,任性!” 第113章 买宝   听着电话那边十分壕气的话,司亚任一时间都没回过神来,直到对面把电话挂了,话筒里嘟嘟嘟响了很多声,他才一脸恍惚地挂断了电话。   采购部主任陈海生在办公室门口等半天了,见司亚任终于放下了电话,忙不迭地进来问:“厂长,咱厂里又没订单了,要不咱还是进条绒布生产厚外套,那玩意抗风。”   司亚任看了眼陈海生,语气有几分落寞:“老陈啊,你记得去年秋天街上穿条绒外套的人多不多?”   陈海生挠了挠头:“我们胡同的那些老头去年秋天都穿条绒外套,说可抗风了还耐磨,一件穿了十来年都不坏。”   “那年轻人呢?”司亚任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年轻人?”陈海生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整天花里胡哨的谁知道他们想穿啥?”   “是啊,我也不知道,所以咱厂越来越不景气。”司亚任叹了口气:“采购的事先不急,我有个事好好琢磨琢磨。”   王新志放下电话后,看了看墙上挂钟的时间,一直等到晚上六点多,估计着蓁蓁下班到家了,这才拨通了她家里的电话。   “董事长,服装厂的司厂长似乎有些意动,若是您决定要涉足服装这一领域的话,我下一步就去找政府谈收购的事。”王新志在电话里踌躇满志,他本来就因为喜欢经商才考的商学院,国内的创业形势又一片大好,再加上蓁蓁全力的资金支持和放权,让他很有干事的激情。   听到王新志的话,蓁蓁不假思索地回道:“可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等把服装厂收过来以后你直接到这边当厂长,不过家具厂那边孙厂长一个人也顶不过来,刘副厂长办事还是有些过去的拖沓的作风,你在家具厂的时间也不短了,弱势发现咱们厂里有管理潜力的人才就和孙厂长商量着提拔一下,若是咱厂里没有就从外面直接聘请也可以。”   王新志想了想才说道:“我倒是有两个人选,不过得和他们具体谈了之后才能确定。”   “行,那我等你消息。”蓁蓁爽快地说道:“那个服装厂如果政府那边如果一时半会谈不下来的话你也别泄气,大不了我们自己成立一家服装厂,单我们这两个月赚的钱就够投资一个厂的了。衣食住行啥时候都是老百姓或不可缺的东西,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正是老百姓服装变革的关键时期,只要我们抓住机遇,就不会不赚钱。”   王新志被蓁蓁的一通话说的无比豪气,他立马保证道:“您放心,无论是收购还是新建,我都会用最快的时间完成。”   放下电话,李老太看着蓁蓁直摇头:“你说眼瞅着都要结婚了,咋就不紧张呢?还整天担心厂子厂子的,赚多少钱是多啊?”   蓁蓁笑嘻嘻的搂住李老太的胳膊:“赚多少钱都不多,因为你孙女马上就要开始烧钱了。”   “烧啥钱啊?”李老太吓了一跳:“点火烧了呀?那不是有病吗?”   蓁蓁忍俊不禁地笑道:“您想哪儿去了,我是说我过一阵准备做的事比较费钱。”   李老太也不知道孙女脑袋瓜里琢磨啥,不过她知道,自己孙女干的都是大事,别说北岔、伊东了,就搁帝都这,李老太也不相信有比她孙女还能耐的女孩子,才多大年纪啊,就那么大一个厂子了。听桂花说,夏天蓁蓁还定了一批衣服,光桂花那里跟着就赚了两万块呢。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现在搁老李家人的嘴里居然都成了常态了。   拉着蓁蓁坐下,李老太开始和她说婚礼的事。打进了九月份,李老太就打电话把蓁蓁结婚的日子告诉了老家的李木森和冰城的李木林,让他们带儿孙过来参加婚礼。两人接到电话后都很高兴,一个是高兴大侄女要嫁人了,再一个也是想见李老太了。其实算一算,自打李老太跟着李木武一家来了帝都后,李木森和李木林都有四年多没见着亲妈了,平时只能按月给李老太寄钱,然后发个电报报平安。   其实也不是他们不想来,那帝都搁他们心里都是一辈子向往的地方,做梦都想去帝都看看。可李老太别说平时,就是过年都不让他们来。   这件事,李老太自己有主意,自己生了四个儿子,老大李木文不必说,人家是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拼出来的前程,如今在部队职务也很高,去哪儿都跟着勤务兵;老二李木武两口子没啥本事,一辈子就一个孝顺,李老太和他们住了一辈子别提多顺心了;老三李木森和李木武一样老实,奈何他没有像蓁蓁这样能耐的孩子,因为只能平平淡淡的过他的小日子;老四李木林就是个没长心的,当年好悬没气死李老太,他那个媳妇更是一肚子小算计,虽然在李老太面前不敢使出来,但当不住看了就闹心。   李老太刚来帝都的时候,李木森和李木林家的儿子都结婚了,算起来也都是三代人了,要是让他们来帝都过年,住倒是住的下,可这么多人不得把蓁蓁吃穷了。要不说哪个孩子养在跟前就亲哪个孩子,在李老太太眼里,李木武家的五个孩子是最疼的,蓁蓁更是心尖上的肉;其次就是李木森家的孩子,好歹小时候也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其他两家在李老太心里又淡了一层,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没有那种疼在心窝子里的感觉。   自家住的这宅子,是靠蓁蓁挖到的大黄鱼换的钱置办的,又改造了好几个地方买了家具,当时李老太总觉得蓁蓁手里也不剩下几个钱了,李木武的工资也不多,养活自己一家老小吃饭还行,要是人再多就困难了。因此李老太咬死了不许他们来,她才不能让他们一大家子那么多人吃穷自己的孙女呢,除非交出一年工资来。   李木森两口子还好,娘说的啥是啥,不让去就不去呗,按月打钱就行,想了就打个电话发个电报啥的。李木林也觉得无所谓,就是他媳妇张春华看着眼热,想跟着去住两天,不过让她交一年工资比搁她肉还疼,不给钱李老太一句没门就打发了回来。张春华忍不住嘟囔了李老太偏心,可是说了几回都被李木林堵了回去,张春华又没那个胆子给李老太打电话理论,再加上两个儿子明书和明信都大了,一个个都和她唱反调,更让她不敢惹事了。   若说张春华怕李老太是当年被抽眼袋锅子留下的心理阴影,如今怕儿子是担心把儿子惹烦了以后自己老了没人伺候了。张春华就奇怪了,以前儿子小的时候也就暑假寒假去趟老家,平时都是自己带的,咋就一个劲儿的胳膊肘往外拐,嘴里念的心里想的都是李老太和明南明北几个,一点都不向着自己,自己真是白把他们养这么大了。   李老太才不管这个儿媳妇怎么想呢,在她心中蓁蓁最重要。现在蓁蓁毕业了,又在那么有名的单位上班,私下里又开了厂子,据说有几百个工人呢。   眼瞅着孙女这么出息,又马上要结婚了,一辈子最大的喜事,李老太这才松口让全家都过来给蓁蓁庆祝庆祝,也撑撑场面,总不能蓁蓁结婚,娘家没几口人吧。   “你三叔他们今天上火车了,你四叔和他们一辆车,五六天就能到了。”李老太拿着黄历和蓁蓁说:“保姆都把屋子收拾出来了,也幸好咱家宅子大,要不然来那么多人可住不下。”   蓁蓁笑了笑:“我请了个摄影师,等结婚那天给我们拍照,咱一起照个全家福。”   “那必须的。”李老太一听这个就精神了,她四处瞅了瞅,最后指了指自己卧室的墙上:“到时候给我洗个大的挂墙上去。”   “行,还给您洗本相册。”蓁蓁搂着李老太的胳膊往她肩膀上蹭了蹭。   “多大的孩子还撒娇呢。”李老太揉了揉她的头发:“对了,你这还有半个月结婚,时候能放假呀?”   蓁蓁无奈地看着李老太:“其实婚假没有几天的。”   “那不行你和领导说说,这谁还不结婚了?”李老太有些闹不懂为啥结婚不给放大假,以前几个儿子结婚的时候都得准备一两个月呢,哪有现在眼瞅着结婚了,两人还都上班的。   “知道了知道了。”蓁蓁站起来在李老太的脸上亲了一口:“奶,我回去睡觉了,明天我休息,我多睡会懒觉,别等我吃早饭。”   “那你喝完牛奶再去睡。”李老太在外面遛弯时听人家说睡前喝牛奶能睡的更香,打那以后她一天去打两斤牛奶,睡觉前一人喝半斤。   蓁蓁接过来王素芬递过来的牛奶,一口气喝完一碗,拿手帕擦了下嘴就急匆匆地回了屋子。   “这孩子,多大都和长不大似的。”李老太笑着摇了摇头。   蓁蓁回到屋子洗漱以后并没有入睡,而是直接到了津岛的一户人家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一个男人叼着烟晃悠出来打开门,看见蓁蓁嗤笑了一声:“哎呦,你真来了,我家那些破烂你确定都买?”   蓁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少废话,东西都收拾出来了吗?”   “收拾出来了,你进来看吧。”男人趿拉着鞋转身往屋里走去。   若是别的女孩子在这么黑的晚上要跟着一个看起来不是好人的男人多半有些打怵,但对于蓁蓁来说,这完全不是事,要是这叫冯二的男人有什么不轨的心思,蓁蓁分分钟就能让他恨不得立马钻回娘肚子里去。   跟着冯二往里走,顺便用意识先去屋里探了一圈,果然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了十几件古董。冯二指了指放古董的屋子,顺手从桌上又拎起一瓶二锅头灌了一口:“都在那了,可得按在那天说好的价,少一分都不行。”   蓁蓁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哪儿那么多话,你把东西都搬到这屋里,我得看看才行。”   “小丫头脾气还挺横。” 冯二斜了她一眼,把桌子上的零碎往地下一扫,就进去搬花瓶。看着满是油渍的桌子,蓁蓁从空间里掏出一块抹布,先抹了一遍,又从沙发上找到一个略微平整的床单铺在上头。   冯二出来看见也没说什么,反而把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在桌上,许是知道这些东西要是磕碰了会影响出售的价格,因此冯二放古董的时候倒是十分小心。   蓁蓁从包里拿出一个放大镜和一个水电筒,仔细地查验着每一件瓷器。大约看了一个多小时,蓁蓁终于把手电和放大镜收了起来,冯二半躺在沙发上都睡了一觉了,这会儿半梦半醒的发现小姑娘验完货了,这才懒洋洋地坐了起来:“我和你说,这都是我家老爷子传下来的好东西。”   蓁蓁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既然知道这是你家老爷子留下来的,你还卖?”   “卖!”冯二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说这玩意什么用,不当吃不当喝的还占地方,要不是没人买我早就想卖了。”   “行吧。”蓁蓁从口袋里掏出了三百块钱,冯二眼睛顿时亮了,伸手就想抢,蓁蓁猛然抬起腿将脚尖抵住他的胸口:“先去大门外把我带来的箱子搬进来。”   “事真多。” 冯二有些不耐烦,但是想起昨天自己在这小姑娘手上吃的亏,他还是有些发怂,看了眼蓁蓁手里的钱,冯二依然有些不甘心地去搬了箱子回来。   蓁蓁把钱丢在一边的沙发上,趁着冯二去数钱的时候,蓁蓁把古董一样一样的放在箱子里,用后背挡冯二的视线,蓁蓁在把古董放进箱子的一瞬间已经移到了空间里,这些明显都是宫里流出来的宝贝,蓁蓁可舍不得让它们有一点磕碰。   冯二数完了钱,蓁蓁也盖上了箱子盖,用意识最后扫了一遍屋子,蓁蓁忽然问道:“你家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老物件了?”   “没有啊?”冯二挠了挠头:“当年老头子死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些。”   蓁蓁的意识盯着地底下的两口大箱子,若说自己刚才买的这些是皇帝御用过的摆设,可地底下那两箱子是连过去皇帝也视若珍宝的古董啊。   蓁蓁用意识一件一件地看着那些古董,忍不住问那男人:“冯二,你祖上到底是干什么的呀?”   冯二见提起祖上倒有些自得:“我家祖上都是在宫里当差的。”   蓁蓁下意识就想到了一个族群:“太监啊?”   “什么话?”冯二不乐意了:“要是太监能有我吗?我可是我们家的独苗。”   蓁蓁打量了下这乱糟糟的屋子,忍不住冷笑一声:“独苗这不也要断根儿了。”   这倒是事实,冯二小四十的年纪了,头一个媳妇死了以后到现在也没再娶上一个,其实是没有愿意嫁他的,这种要能耐没能耐只会喝酒耍懒又没有工作的人,谁那么想不开会往火坑里跳。   冯二看着蓁蓁有些嘲讽的眼神,忍不住吹嘘道:“我和你说我家祖上可是内务府的人,这皇帝老儿吃的用的我祖上都能说上话。”用手指了指蓁蓁的箱子:“这些都是我祖上从宫里偷出来的。运动的时候我爹为了保护这些玩意好费劲了,恨不得埋地三尺。也幸好埋起来了,这不他刚挖出来就死了,要不然也不会捞我手上。”   蓁蓁点了点头:“若是我想买你家地底下的东西你卖不卖?”   “地底下?”冯二下意识看了看地下:“我家地底下有东西?”   “不确定。”蓁蓁笑了下:“我琢磨着万一有呢。”   “不确定啊?”冯二眼睛转了一圈:“那你给我一百块钱,要是挖到算你的,要是挖不到你也不许把钱要回去。”   蓁蓁看了看他没说话,冯二有些心虚地伸出一只手:“要不五十,不能再少了,要是挖到一件可值二十块钱呢,挖到三件你就赚回来了。”   “如果挖出来的不止三件呢?你就亏了。”蓁蓁看着他:“要不然你挖挖看,要是挖到了直接卖给我不就得了,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   冯二有些意动,可他想想院子的面积又立马摇了摇头:“不干,挖那玩意多累啊,万一挖不着我不就白挨累了。反正就五十,你要就是你的。”   蓁蓁丢给他五张大团结:“行,先给你五十,回头我抽空来挖。”在冯二错愕的神情中,蓁蓁扛着大箱子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夜已经深了,附近的人家都睡熟了,蓁蓁把箱子收回了空间里,用脚尖点了点地面。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两只箱子忽然从蓁蓁脚底下的地面破土而出,蓁蓁快速的把箱子收进空间,地面又恢复了原样。   回到空间里,蓁蓁迫不及待地开箱把里面的宝贝拿出来,一件件在后世有名的名品被小心翼翼地摆在架子上,把上面的摆好,蓁蓁才颤抖着把箱子角落地一个用布包的严严实实的小包裹拿出来放到了桌上。   一层层打开外面的棉布,露出了里面的明成化斗彩鸡缸杯,这玩意可是后世收藏界的神奇,曾经一只小小的杯子就拍出了二点八亿港币的高价,是华国瓷器收藏家梦寐以求的极品。   把明成化斗彩鸡缸杯放在宣德炉的旁边,蓁蓁美滋滋欣赏着:“这老朱家的好玩意可真多。”   看着满空间的陶瓷、古家具、玉器、漆器、金属器,蓁蓁十分有成就感,她在运动期间不知抢救了多少文物,从那时她就有个愿望,要开一家私人的博物馆,以后这些古董宝贝都要放到博物馆去免费请国人参观。   虽然上辈子没能耐建什么博物馆,但是听也听说过,这是个十分烧钱的行当,她必须得有十分雄厚的资产才能确保自己的博物馆正常运营。   但华国人目前是刚解决温饱问题,他们更关心的是能吃穿住行,对这种老祖宗的东西并不是十分感兴趣。蓁蓁这几年一有空就在帝都、津岛、冀省寻找古董,寻宝时为了节省时间,她每到一个地方之前先用意识探一遍,哪个地方有宝谁家想卖宝贝做到心中有数了这才直奔目标。如是有愿意卖的她就全都收购回来,若是自家也有懂行的不愿意卖的,蓁蓁也不强求,因为她的想法一直就是尽可能多的将这些保存下来,至于保存到谁手里无所谓,只要别毁坏了就行。对于那种想当传家宝的人家,蓁蓁还会告诉他们一些古董的保养常识,省的他们将好东西给糟蹋了。   蓁蓁将东西收好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明天她还有个重要的地方要去。上周日蓁蓁带着口罩来津岛的时候,听到一个叫老明的人和他的狐朋狗友说自家有个祖传的宝贝想出手,让有合适的人介绍介绍。   蓁蓁听了忍不住上前问了一句:“是什么宝贝?若是好东西我可以买。”   本来老明看着蓁蓁一个小丫头片子不想搭理她,蓁蓁只能从包里掏出一摞大团结朝他甩了甩,老明这才正眼瞧了瞧他,只是也不知什么缘故,并没有直接领着蓁蓁去看货,而是另约了周日的时间。   蓁蓁在津岛半夜才回来,早上起来吃了早饭后又匆匆出门了,惹的李老太嘀咕了半天。   来到了约定的地方,蓁蓁这才发现,除了自己还有另外两个陌生人,就是不知道他们也是买家还是老明请来的托了。   跟着老明七拐八拐,几人终于来到了一个破房子里,瞧着还不如冯二家好呢。老明将几个人扔外头屋里,自己则进里屋翻了半天,最后抱着一个明黄色盒子出来了。   蓁蓁用意识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这时老明慢慢的打开盒子盖,一方质地温润洁白的玉玺呈现在众人面前——雍正皇帝的御宝白玉九螭钮方玺,是雍正皇帝仅有的五方玉雕印玺之一   老明对于这古董这东西比冯二懂多了,他专门找了个块绒布垫在桌子上,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玉玺取了出来。   蓁蓁瞅了瞅老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祖上是内务府的?”   “内务府那帮孙子……”老明冷哼了一声:“老子祖上是太监!”   蓁蓁震惊了:“太监还有后代呢?”   老明居然颇有些得意:“你不知道吗?有名的太监是能认干儿子的。”   蓁蓁实在不明白他的自豪感从哪里来,不过扫了眼桌上的玉玺,蓁蓁顿时悟了:“是个大太监,胆儿挺大。” 第114章 抢劫   “那是。”老明居然有些得意洋洋:“你想啊,要是小太监有那么大胆吗?那必须不能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祖上绝对是个总管之类的大太监。”   “合着你不知道他是什么级别的呀?”蓁蓁听了直乐,也不明白他到底自豪个啥。   老明抠了抠脸,一脸遗憾:“以前有一本祖上留下来的自传来着,说是晚年出宫以后写的,这不后来世道一直也不太平给整没了嘛。”他摸了摸玉玺上的交缠在一起的九条螭龙,无比庆幸地说:“好在这个宝贝没丢,我下辈子就指望把它卖了吃饭了。”   蓁蓁看着他抚摸玉玺的样子似乎有几分恋恋不舍,忍不住劝道:“这东西都是有数的,你卖了以后可找不到一样的了,所以说你最好想好了再卖,别等我买了过几年你再找我哭去。”   “你一直戴着口罩我连你啥样都不知道上哪儿找你哭去?”老明嗤笑了一下,转身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脚往旁边的凳子上一搭:“我知道你好心,不过没必要。”他有些吊儿郎当的地看着蓁蓁:“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留这个宝贝在手里还不知道以后便宜谁呢,倒不如现在卖了说不定还能娶个媳妇生个儿子啥的。”   老明说完看了看那四个一直不吭声的男人,又瞅了眼蓁蓁:“哎,我说你们到底都带钱没?没钱可别晃点我啊,我这可不是故宫,还给你们展览文物啥的。就是故宫还得买个门票呢。”说起门票老明忽然眼睛一亮:“对了,我说你们几个一会不买的都给我交门票钱啊,我这玉玺可不能白看。”   “谁知道你的玉玺是真是假啊就让交门票钱?总得让上手辨辨真伪吧。”一个小伙子似乎老明给说烦了,忍不住怼了一句。   “行吧,那就让你们瞅瞅。”老明挠了挠头,指了指他们几个:“排队,一人十分钟。那啥除了门票钱还得给我上手费啊,一人五毛。”   蓁蓁被老明混不吝的样子逗的笑出声来,老明瞅了瞅刚才那个明显气的鼻子有些歪的小伙子,先指了指蓁蓁:“你们几个就这小姑娘看着顺眼,就样小姑娘先看吧。”说完老明居然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副白手套丢在桌子上:“带着手套摸,拿的时候都小心点,磕了碰了的卖房都不够你们赔的。”老明这话也算点了玉玺的价格,意思三五百的价格就别往出报了。   老明的话音刚落,一直站在最后那个男的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他家并不算大富大贵,只是手上有几分闲钱,琢磨着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买个能当传家宝的宝贝留着给孩子。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如今这两年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也算是太平盛世的开端,趁着古董的价格还没起来,还能买件好的。   不得不说他的直觉很敏锐、想法也很好,只是有个比较尴尬的事就是他的钱并不算多。当然按照一般老百姓家也不算少了,有整整五百块钱呢,可听老明的意思竟然是还不太够,他犹豫了片刻忍不住问道:“老明,你这底价多少先透透风呗。”   老明虽然人有些无赖样,但是眼神倒是挺好,他眼睛在那男人的包上转了一圈,就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包里要是不够一千就趁早走吧。”   一听这话,男人就知道没戏了,趁着老明去拿水杯喝水的功夫,悄无声息地从后面溜了。老明放下杯子一抬头发现屋里少了个人,顿时给气笑了:“哎,这孙子,居然不给门票钱就跑。”   刚才那个脾气火爆的小伙子翻了个白眼:“我也买过不少古董了,就没见买古董还得买门票的。”   老明丝毫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的,反而大咧咧地说道:“那是因为他们的东西不如我的好,所以不好意思收门票。”   他抠了抠脸,看了看屋里的四个人,忽然乐了:“其实我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你们要是不买,下一批我还能收门票,赚的钱就够我一星期吃饭的了。”   虽然老明在旁边叽里呱啦说个不停,但蓁蓁依然不为所动地验了自己知道的关于这块玉玺的所有细节。外观上没什么问题,蓁蓁用意识把玉玺每一处甚至内部又看了一遍,年份做工都对的上,蓁蓁断定这块玉玺确实是真的。   把玉玺放回原位,蓁蓁让开位置让下一个人去看,几个人都看过以后,老明把盒盖扣上,脸上终于有了些正型:“你们出价吧。”   脾气火爆的小伙子白了他一眼,对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有些忍无可忍:“你好歹报个底价啊。”   老明琢磨了一下,眼睛在四个人脸上转了一圈突然说道:“要不你们先把门票交了吧,要是一会儿有人买了剩下的三个人跑了我得亏一块五呢。”   小伙子简直气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丢给他,蓁蓁也一脸无语地交了钱。老明收了一堆毛票,乐呵呵地说:“底价一千。”   暴脾气小伙子毫没有犹豫,张口就加了一百:“一千一。”   后面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没想到突然加价就按百算,两个人嘀咕了一下,其中一个看了眼蓁蓁:“我出一千一百五。”   “一千二。”小伙子似乎想用气焰压倒竞争对手,报起价格毫不犹豫。蓁蓁看着他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微微地笑了笑,比钱多她还没输过。玉玺这东西代表着皇权,数量本来就很有限,更何况这是雍正用过的。蓁蓁对雍正这个皇帝还是有些好感的,一个是因为他本身的历史功绩,再一个是因为蓁蓁在后世的时候没少在晋江文学城看小说,清穿里四爷特别忙碌的到各个小说里当男主角,刷了不少存在感。   那两个人依旧只加了五十,小伙子又把价格提到了一千三,那两个人有些犹豫,嘀咕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   小伙子看着两个人放弃了竞争,很自得的笑了。至于蓁蓁,他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虽然蓁蓁带着口罩但光从眉眼和身形上看就知道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甚至还带着几分学生气。小伙子见她问的倒是不少,但是一次都没有出价,便以为她纯粹是来看热闹的。   刚这样想完,就听见口罩下传来清脆的声音:“一千五。”   小伙子直接皱了下眉头,他没想到这丫头比自己还嚣张,居然一次就涨了两百,老明倒是乐了:“丫头,你可终于开口了,刚才我还以为得被这个暴脾气买走呢,可吓死我了。”   蓁蓁看着他忍不住笑道:“怎么你卖东西还分人呀?”   “那是,谁不愿意把宝贝卖个顺眼的。”他白了小伙子一眼,意思是他不顺眼。   小伙子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两千,卖不卖?不卖我走了。”   老明立马把视线转向蓁蓁,蓁蓁摸了摸手上的桌子:“两千五。”   这个价格在现在可不低了,起码在帝都能买个位置一般的小四合院了,小伙子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这个丫头这么有钱,老明见小伙子不出价,立马指着蓁蓁说:“卖你了,掏钱!”   蓁蓁背着的大书包里虽然没那么多钱,但是她空间有啊,她慢吞吞地拉开拉链,趁机从空间里挪了一些钱过去,一摞两摞,转眼间桌子上的钱摞的高高的,小伙子看了眼她的书包似乎不太明白这么多钱咋塞进去的,要知道他可是拉着个钱箱子来的。   老明看着粗咧咧的,但是对钱可细致了,他一开始一摞摞检查蓁蓁付的钱,小伙子见玉玺和自己就这么擦肩而过有些不甘心,他看了看蓁蓁哑着嗓子问道:“你谁家的呀?”   蓁蓁就不喜欢他那眼睛长在额头上的样子,和谁都充大爷似的:“谁家的和你什么关系呀?人家卖玉玺的都没你问的那么多。”   “就是就是。”老明数完一摞钱忍不住插了个嘴:“看着年纪不大,屁事比我还多。”   小伙子看着就没受过什么气,一句话就给怼的满脸通红,转身气呼呼的走了,剩下两个看了下蓁蓁,互相交换了下眼神,也跟着小伙子后面出去了。   蓁蓁把玉玺抱在怀里,看着老明一副财迷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认识的人卖古董的多不多?要是有给我介绍介绍呗。”   “你是说像我这种败家子啊。”老明似乎数累了,他抓起桌上的烟盒叼上一颗烟,点上火以后轻轻吐了一圈烟雾:“败家子哪朝哪代都不少,不过这败家子也有区别。”抽了口烟,老明还有点自得:“像我就属于识货的败家子,起码这好东西孬东西的还是懂的,也知道这东西有多贵重,卖也能卖上价。当然也有那种给钱就卖的主儿,什么康熙瓶子乾隆的碗,一张嘴几十就往出卖,一点都不带心疼的。”   蓁蓁点了点头,她遇到的冯二就是这样的人,让他报价结果一口价二十一个,当时蓁蓁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可冯二觉得,这玩意能卖上这么钱就不孬了,不当吃不当喝就一个碗,搁啥不能吃饭啊,这就是不识货人。   吐了两口眼圈,老明说:“我们这群手里有东西的,祖上多少都认识,当初不少人都是一起逃到津岛的。现在我们这群后代子孙,有过得好的自然不搭理我们,像我们这种二混子肯定是经常往一起凑。现在形势好了,老百姓手里的闲钱也多了点,就有愿意买古董的,早几年那是白送人家都不敢要。反正就我知道的,好几个小子都想卖东西,我也可以给你介绍,不过你总不能让我白辛苦吧?”   “赚我这么多还不够啊。”蓁蓁示意他看看桌上那两千五百块钱。   老明嘿嘿一笑:“一码归一码,我也不问你多要,一件货你给我一块钱,等到了地方我保证不插嘴,毕竟有些孙子可是十来块钱就敢卖一个的主。”老明嘿嘿一笑:“要是我多嘴了你再多花钱就不划算了是不。”   “你们的哥们情谊真是比塑料还脆弱呀。”蓁蓁啧啧地看着他:“不过你要的辛苦费也不算高,也省的我自己找了,就这么着吧。”   一听蓁蓁答应下来,老明连钱都不数了,他找来个破口袋把钱都扫到里面:“我要去把钱存起来,你先找个地方吃饭,十二点半你在鼓楼底下等我。”   蓁蓁答应了一下,把玉玺放在书包里刚要往外走,忽然她停住脚步说道:“要是你认识那个叫冯二的就不必带我去他家了,他之前把他家的东西二十一件卖给我了。”   老明乐不可支地笑道:“那孙子还自称祖上是内务府的,那眼界还不如我们太监的子孙呢,怪不得这两天他手脚那么大方,喝酒都敢吃俩肉菜了,合着从你这赚着钱了。”   蓁蓁点了点头,大大方方地说:“我赚了不少便宜。”   老明嗤笑一声:“冯二估摸着他还赚便宜了呢,上个月他和我说的时候是打算十块钱卖一件的,估摸着说二十是给你还价的空间,没想到你连价都没还。”老明越说越乐,捂着肚子坐在椅子上哈哈大笑起来。   蓁蓁无语地看着他:“你的太监祖宗和内务府有仇是怎么着?”看着老明笑的说不出话来,蓁蓁看了眼手表:“那你下午可记得给我找个真有东西的人家,什么民窑民国的我可不要,还不够浪费时间的。”   “我知道。”老明终于换了过来,打着笑嗝摆了摆手:“你放心好了,能花这么多钱买我玉玺的,怎么会是平常眼光。”   蓁蓁轻笑一声掉头就往外走,刚出来十几米她用意识就看到之前在老明家看玉玺的那两个男人鬼鬼祟祟地跟在自己的后面。蓁蓁这回是真乐了,想想多少年都没有人打劫自己了,今儿终于又撞上来俩傻子。   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早,蓁蓁用意识看了看,找了个小胡同钻了进去,两人对视一眼,立马跟了上去。   小胡同刚走了一遍,两人看了看四周静悄悄地便大着胆子追了上去,一个伸手去抓蓁蓁的包一个准备去抓蓁蓁的胳膊捂她的嘴,生怕她跑了。   蓁蓁一回头大长腿一踢,那个眼看抓着包的男人仰面踹飞了出去,另一个两只手伸了一半还没整明白怎么回事呢,两条胳膊就被抓住了,随即一股剧痛从胳膊上传来,他刚想叫出来,就被一团破布堵住了嘴,随即被一脚踢了出去摔在了他同伴的边上。   蓁蓁走过去俯视着他们:“是不是没告诉过你们,打架我从来就没输过。”   看着口罩上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两人险些没哭出来:谁能想到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踹人和踢球似的,一脚好几米远。   似乎看出了两人的想法,蓁蓁的语气十分轻松:“是不是觉得我踹人比较疼?其实不妨告诉你,上一次我伸腿踹的是野猪,不过它可没你们那么好命,一脚就没气了。”   捂着胸口的男子听了这话忍不住往后挪了一下,结果碰到了一家门口的柴火剁,一根直径足有二十公分粗的木头掉了下来,向蓁蓁滚去。   蓁蓁拿脚尖抵住了木头,看着两人的眼神也变得寒冷起来:“自己去派出所自首。”   “凭……凭啥?”一个男的听到去派出所有些害怕:“我们这不也没抢劫成功吗?”   蓁蓁冷笑以下:“这配合的手法不是第一回 吧?以前真没抢过?”看着两人飘忽的眼神,蓁蓁脚尖轻轻一点,一米多长二十公分粗的木头眨眼间就变的七零八碎。   “我再说一遍,自己去自首。”蓁蓁收回了脚:“不信你们可以跑跑试试,不过要是被我抓到你们就没这么好运了。”   看着蓁蓁的背影消失在胡同深处,两人互相掺乎着站了起来:“宁哥,这是哪路子的人啊,也太厉害点了吧?”   “不知道啊,瞅着也不大,这是学武术长大的?”另一个也一头雾水。   “那我们要去自首吗?”头一个看着地上的碎木头有些打怵:“要是被她抓住我还不得一脚把我骨头给踩碎了呀。”   “你是不是傻?”那个叫宁哥的照着这小子后脑勺就拍了一巴掌:“咱可不是抢过一个人,要是进去没十年八年出不来。这次的活真不顺,没敢抢老明的结果惹了个更厉害的。”他咬了咬牙:“不行咱直接去火车站,先跑了再说。”   蓁蓁虽然已经走远了,但是两人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对于这种人就是直接送进派出所只怕也不会说实话,不如先让他们跑,啥时候吓破胆儿了,啥时候就交代了。   于是绝望的宁哥和他的小弟在坐了三天三夜火车到了鲁省后,刚出了火车站准备吃点热乎的,就看见一个大眼睛戴着口罩的姑娘站在前面看着他们。   两人吓的裤子都快掉了,转头就往回跑,这次他们又上去南下的火车到了金陵,两人小心翼翼地伸出个头,瞅了一圈没见到人,这才松了口气,找了个饭店要了只盐水鸭,六笼包子准备大吃一顿。   鸭子刚端上来,宁哥刚伸手夹了一筷子鸭肉放进嘴里,忽然最前面桌上一个熟悉的背影让他的鸭子“啪叽”一下子掉在了盘子里。戳了戳小弟,宁哥的声音都打颤了:“王九啊,你瞅那背影像不像煞星啊。”   王九正拿着个鸭腿刚啃了一口,闻言一脸茫然的回头,正好前面那人也转过头来,脸上基本上都被一个白色的口罩挡住,大大的眼睛里微微带着笑意。   两人连鸭子都顾不得吃了,站起来就往外跑,一路气喘吁吁地进了火车站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宁哥靠在墙上直喘粗气:“这人是不是吃饱了撑得,她没别的事吗?干啥总跟着我们?”   王九举着鸭腿都快哭了:“哥……宁哥……要不咱自首吧。”   “休想!”宁哥抢过他手里的鸭腿恨恨地咬了一口:“我觉得之前咱是太急,有啥车就上啥车了,所以让她知道我们行踪了。这回咱先找个地方藏起来,两天以后再上车,保准她找不到咱们。”   蓁蓁在饭店里用意识听着两人嘀嘀咕咕的盘算着路线,轻轻一笑:“服务员,帮我装三只盐水鸭,等我吃完饭带走。”   “行,不过你得先给钱。”服务员小姑娘瞧着都快气哭了:“其实我也不愿意这样,不过你瞧,我不过就端个菜的功夫,那两人居然没给钱就跑了,我还得自己掏钱赔。”   蓁蓁回头看了眼空着的桌子,朝着小姑娘笑了笑:“我替他们付。”   十天后,花都火车站,两人刚下火车就被拎到了一个小巷子里:“跑的挺远啊,下次是不是准备干海南岛去啊?”   宁哥跪在地上腿都软了:“姑奶奶,您别追了,我这就去自首。”   王九在旁边哭着点头,这人比警察吓人多了。   *****   蓁蓁顺路进了一堆衣服回到了帝都,在空间里把衣服分类后给各个店送去,刚一回到家就被李老太抓住了:“你这又上哪儿了,跑了大半天才回来。”   蓁蓁笑嘻嘻地搂住李老太的胳膊:“这不去了趟厂子。”   “你们单位都给你放假了还去啥厂子,那不有厂长管事吗,咋还要你老去呢。”李老太看了看里面轻声说道:“不是嘱咐你了,在家别说开厂子的事,你四婶是眼皮子浅的,你那几个堂嫂咱也不是多熟,万一有那种那种没皮没脸的人咋整,别惹那种糟心的事。”   “奶,我知道。”蓁蓁笑着搂住了李老太的胳膊:“财不外露嘛。”   李老太这才乐了:“我和你说这几天你不许往出跑了,我还有好多事嘱咐你呢。对了,我刚和俊杰说了,这结婚前三天你们不能见面啊,别晚上趁我们睡觉了往后花园子溜。”   蓁蓁算了算日期顿时懵了:“那我今天见不着俊杰了?”   “该!”李老太用手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好容易放假我让你多和俊杰出去玩玩,你倒好,比上班还忙,也不知道你忙啥。也就俊杰疼你,你干啥他都护着你,要搁别人早不乐意了。”李老太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了,你跟我赶紧进屋吧,你三婶今天做了你爱吃的菜。”   蓁蓁笑了笑:“三婶手艺比我妈好。”   想了想正厅里满满的两大桌子人,每桌十几道菜,李老太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次咱亏了,要知道让他们结婚头一天到就行了,哎呀这么多人,一天能吃十斤大米去。”   蓁蓁笑的眼睛都弯了:“奶,你可真抠。” 第115章 团聚   李老太听完哈哈大笑:“行了,赶紧去洗把脸来吃饭。”   这时候虽然过了最热的时候,但是秋老虎还时不时地发回威,蓁蓁出去一趟热的满头大汗的回来。蓁蓁回到房里简单的梳洗了下就去了正厅,这里作为过去王府待客的地方面积足够大,摆上四五张圆桌没问题。   怕之前摆在这里的老家具磕了碰了的,蓁蓁在他们来以前就把原有的家具挪到旁边的侧间去,这里直接让家具厂送来两个大饭桌和实木凳子摆在里头,吃饭的时候也不用挪家具了。   刘秀兰和两个保姆把最后一个菜摆上,李老太和蓁蓁也进来了,刘秀兰笑着招呼了一声:“蓁蓁回来了,赶紧来吃饭吧。”   蓁蓁笑着叫了人,又和几个同辈的点了点头,跟着李老太坐在了里面那桌上。一家人许久未见了,每天吃饭都是热热闹闹的。桌上摆了白酒,也给孩子们准备了北冰洋的汽水,蓁蓁则喝自己酿的葡萄酒,每天一小杯就够了。   刘秀兰用还没使过的筷子给蓁蓁夹菜:“你说一晃蓁蓁这么大了,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一想起来总和做梦似的。”   王素芬笑着说:“可不是咋地,当年你帮着接生的时候好像还和眼前的事似的。”   刘秀兰看着王素芬心里别提多羡慕了:“咱家还是你家的孩子最有出息,五个孩子都是大学生,肉包豆包两个也都上大学,现在在咱北岔谁提起你们家都竖大拇指,都老羡慕了。”   王素芬捋了下头发:“都是孩子自己努力,咱大字不识一个的也帮不上啥忙。”   刘秀兰的目光直接略过了两个儿子,落在了孙子的脸上:“大宝啊,你可得好好学习知道不,你看学习好以后就能来帝都上学,住大房子多好。”   李明荣的儿子点了点头:“我知道,和小姑似的,您在家一天念叨八回,我都能背过了。”   另一桌的张春华更是眼热,原先光知道蓁蓁拿大黄鱼托李木文换了个大房子,可这回来了才知道房子居然这么大。一层层的院子自不必说,就后头那大园子都赶上自家附近的小公园那么大了,里头又是花啊又是菜的,鸡鸭鱼蟹都有,这几天吃饭除了外头买点猪肉,其他的都是自家园子出产的,别提多省钱了。   看着比自己大十来岁的王素芬,如今头发黝黑锃亮的,脸上的褶也没有以前那么多了,手也细嫩了,做饭打扫卫生有保姆,洗衣服有洗衣机,这生活比以前的大地主还奢侈呢。   戳了下碗里的鱼肉,张春华刚想开口就被李木林瞪了一眼,再看看旁边两个盯着自己的儿子,只能不甘不愿地把话咽了下去。她就不明白这爷三个咋想的,老太太家住这么大的宅子,空着这么多屋子,蓁蓁又马上出嫁了,自家没事过来住住能咋了?有吃有住的还有人伺候,一个个真是有福不会享。   晚上吃完饭,一家人在院子里看会电视就各回各屋睡觉去了。一关上门,李木林就盯着张春华说:“我来之前和你说过,到这以后少用你那张破嘴说话,你给我记住了。”   张春华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能说啥啊,我也不就是想和娘商量商量让咱也过来住住吗?你说这么多房子空着,不瞎了呀?”   “瞎了也和你没关系。”李木林一字一句地说:“这个房子是蓁蓁的,人家四个亲哥哥都自觉的一毕业就买房子搬出去了,你一个婶娘哪儿那么大脸呢?”   “所以说他家人就傻。”张春华白天不敢说话,晚上终于忍不住逼逼两句:“你说这么大的宅子就真给那丫头片子了?这不白瞎了吗?以后都得成人家的了,自家这么多儿子孙子就分不着?”   李木林一听暴躁的在屋里直转圈,指着她就吼了一嗓子:“张春华再让我听见你说这话信不信我抽死你。”   张春华立马熟练闭住了嘴,可是脸上的神色分明有些不服气。隔壁屋住着的明书和明信听见动静过来了:“爸、妈,大晚上你俩吵吵啥呢,这又不是在咱自己家,小声点。”   李木林指着张春华气的脸通红:“就你妈那破嘴,整天琢磨人家房子的事,你说她就不能不眼馋别人家的东西嘛。”   明书看了眼张春华,转头和明信商量:“不行让你嫂子先带妈回去,别搁这捣乱了。”   张春华一听都快哭了:“我就闲嗑牙咋就想给我撵回去,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明书看着她:“真不说了?”   张春华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我还不是心疼咱老李家的东西嘛,你们爷几个还一个个不领情。”   明信叹了口气,把张春华按在椅子上:“妈,打我爸到冰城和你结婚的时候起,他就从家里分出来了。咱家的家产就是冰城那个老房子和里头的东西,至于老家的和帝都的都和咱没关系知道不?说白了,就是我二大爷家以后就算钱多的能买好几架飞机,你也不能问人家要一辆自行车,你懂不懂?”   张春华憋了憋嘴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兄弟俩这么多年也知道自己妈的爱占便宜的小性格,平时在冰城时候两人时不时的连哄带吓唬的还能管的住,这回来帝都看到蓁蓁家条件这么好,张春华这又忍不住想放飞自我了。   明书怕弟弟好言好语的不管用,又给她加了个重锤:“妈,咱这次是以亲戚身份参加婚礼的,你可以多吃饭但一定要少说话。你别看我奶现在年纪大了,但是她身子骨比你还好呢,你要是真惹烦了她,她能拿烟袋锅子直接给你抽回冰城去信不信?”   张春华立马怂了:“你奶这么多年脾气咋就没改改呢?”   “有啥好改的?平时我二大娘从来也不气她,婆媳一辈子都不红脸,要不是看到你,我奶能甩烟袋锅子?”明书翻了个白眼:“咱总共在这呆不了两天,等蓁蓁三天回门咱就回家了,就这一个礼拜的功夫,你能不能消停点?”控制下脾气,明书努力挤出一个笑脸:“你乖乖的,明天我带你去爬长城去。”   “那得多少钱啊?”张春华忍不住说:“要不和你二大爷说让他……”在李木林和明书、明信爷三儿突然冷下来的目光中,张春华心痛的咬了咬牙:“行,咱自己花钱去。”   明信忍不住摇头叹气:“我姥也没这么抠啊,真不知道你随谁。”   张春华冷哼一声:“对你是不抠,那因为你是大外孙。”其实这么多年在丈夫儿子的教育下,张春华也知道自己占便宜没够的性格不讨喜。可这些在她不过脑子的时候都是下意识的举动和内心深处的话,要不刻意的加以克制,她自己也忍不住。   “其实我这个性格还真和你姥有关。”张春华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你姥姥、姥爷就我一个孩子,他俩一开始虽然打谱招上门女婿,但是心里总还是不放心,就怕老了没着落,恨不得把钱都存起来养老。其实你姥爷工资不低,在那个年代别说养我一个,就是养十个八个都养的起。可是他每个月都只拿出块八毛的来花,肉票宁愿卖出去也不买块肉回来自家解馋,都是一样的工资我小时候在家吃的饭还不如隔壁养七个儿子那家吃的好呢。”   明书和明信倒没想到这一出,两人目目相觑,不知道咋评论自己姥爷的行为,按理说未雨绸缪也没错,可这也太过了。   张春华最后总结了一句:“打小穷怕了,看着别人家啥好东西就眼热想占个便宜,要是白吃白喝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往嘴里多塞,所以才惹人厌嘛。”   李木林闷闷地说了一句:“过去有几家富裕的?不都那样的日子过来的嘛,说到底还是爹妈没教好,别整那没用的借口了。”   明书按了按李木林的肩膀,安慰张春华说:“现在咱家日子不过的也挺好嘛,我和我弟每个月也都给你钱,你就可劲吃可劲花就行,想买啥买啥,不用羡慕别人的。”   张春华立马抬头看着两个儿子:“我想买洗衣机,我不想自己洗衣服了。”   明书和明信盘算了价格,按照两人的收入也负担的起:“行,只要你这次乖乖的别闹,我们回家就给你买洗衣机。”   张春华乐了,屁颠屁颠去里屋铺床,李木林看着两个儿子叹了口气:“你妈一辈子就这样了,你们别往心里去。”   明书和明信笑了笑:“自己的亲妈还能嫌弃嘛,哄着她就完了。”   李木林点了点头,末了低声嘱咐了一句:“洗衣机不少钱呢,我私房钱就够。你们现在也有自己的孩子了,除了每个月给的养老钱、过节过年的买点东西以外,其他的就别破费了。养家不容易,多攒点钱给孩子留着上学,要不然你们媳妇心里也不自在。”   明书和明信连忙笑着说:“不会,爸您想哪儿去了。”   李木林笑了笑,拍了拍明书的肩膀:“爸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你们的不易我都懂。行了,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翌日一早,刚吃过早饭,还没等明书要出去转呢,就见桂花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了。王素芬看她累的满头大汗赶紧给她倒了杯水:“咋这么早过来了呢?不用去店里?”   “今天不是礼拜天没那么忙,让店员看着就行。”桂花接过水咕咚咕咚一气儿喝完这才赶紧叫了人。   李木森他们刚到的时候,正好刚开学没多久,学生们从老家回来口袋都宽裕些,桂花店里的衣服款式又特别时髦,学生们刚回学校就迫不及待的来买衣服。桂花虽然雇了店员,但依然忙的脚打后脑勺,只在李木森他们到的当天来吃了顿饭,就匆匆忙忙回去了,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上几句。   刘秀兰是看着桂花长大的,说话也没那么外道,她给桂花递了个毛巾笑着问她:“你开啥店啊还这么忙?”   “服装店。”桂花笑了声:“开始是肉包捣鼓的,从南边进衣服回学校摆地摊,结果被他爹逮着了,还是她姑好说歹说的给劝下来,明东见肉包确实没耽误学习才拉倒了。我这不一听卖服装挺挣钱的,就把这摊活揽过来了开了个服装店,反正在家闲着也没事,倒不如有点事干。”   “哎呀可真好。”刘秀兰给桂花竖了个大拇指:“桂花打小就能干,现在都能自己开店了。”   张春华以前在老家的时候老被桂花怼,两人一碰面就斗嘴,这次居然也点头附和了一句:“桂花这孩子不错。”   桂花有些诧异的看了张春华一眼:这画风不对啊,按照她性格不得张嘴要衣服吗?这是年纪大了改脾气了?   不过只要张春华不惹李老太生气,桂花也不愿意和她闹不痛快,谁不愿意乐乐呵呵的说话。打开带来的几个包袱,里面装的满满的衣服都一包一包分好了的:“蓁蓁刚定了结婚日子我就赶紧去南方进了一趟货,特意给你们买的衣服。”   拎出一包看了眼上面的名帖,桂花塞进了刘秀兰怀里:“三婶,这是给你的。”   刘秀兰看着里头至少有五六件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咋给我这么多衣服呢,这得花你多少钱啊?”   “谁让我和三婶亲呢。”桂花亲亲热热地说:“侄媳妇孝敬您的,你只管收下就行。”   刘秀兰笑着打开袋子,里面的衣服虽然看着都很洋气,但也十分贴合刘秀兰的年龄,一点也不花哨。   桂花把几个包袱里的衣服一样一样的分了出去,李木森和李木林是样式差不多的夹克、毛衣和裤子,几个堂弟和弟媳妇、孩子的都给准备了,每家的衣服虽然款式各有不同,但顶多是花纹的区别,其他的看起来并不分高低贵贱。   拿出最后一包衣服,桂花看着一直默默坐在没吭声的张春华,笑着塞进了她的怀里:“四婶,这是给你的。”   “还有我的呢?”张春华简直觉得这是意外惊喜了,刚才桂花给刘秀兰的时候她就想张嘴了,可是想起昨晚儿子说的话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她一直和桂花关系不算太好,压根就没想到桂花也给自己准备了一份,接过一大包衣服,张春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桂花:“你看这么多年四婶也没给你买过啥,还让你破费了。”   听见这样的话从张春华嘴里说出来,连李老太都没忍住多看她两眼,桂花笑容更真诚了,语气也多了几分亲热:“四婶这是啥话,以前明东在冰城上学的时候你和四叔没少照顾他,孝敬你们是我应该的。”   李老太也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孩子的一片心意,你就别外道了。”   结婚这么多年,李老太还是第一回 用这么温柔的口气和自己说话,侄儿媳妇还是第一回和自己这么亲热,张春华心里热乎乎的,抱着怀里的袋子转了个身,看着儿子儿媳妇都善意地看着自己笑,顿时眼圈就红了。   “妈,我带你回屋试试衣服。”明书的媳妇过来搀住张春华的胳膊,回头和李老太商量道:“奶,我先和我妈回屋一趟,一会过来。”   李老太眼尖心又亮,知道张春华这是抹不开面子了,便点了点头:“去吧,我们这也没啥事,你好好陪你妈试试衣服,要是不合身让你桂花嫂子给换,她店里衣服多。”   明书媳妇扶着张春华出门了,李老太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也没提张春华过去的事,笑呵呵的唠别的家常。   ******   热闹了两天,终于到了蓁蓁结婚的日子。天刚刚亮,李老太和王素芬就起来了,两人洗脸梳头换上准备好的新衣服,王素芬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哎呀,娘,我咋这么紧张呢,和我当初嫁给木武的感觉似的。”   李老太差点把嘴里的蜂蜜水喷出来,好容易咽下去看着她直乐:“你是当丈母娘激动的。”推开窗户,李老太看了看蓁蓁的屋子依然一片漆黑,忍不住跳脚:“你说蓁蓁这孩子咋不知道紧张呢,你都天都亮了她还能睡的着。”   王素芬对着镜子照了照,用梳子拢了拢头发,这才挽起袖子出了门:“我去把蓁蓁叫起来。”   睡梦中,蓁蓁看着眼前焦红油亮、异香扑鼻的烧乳猪直流口水,她拿起刀叉割下来一块喷香的烤猪肉,刚准备放进嘴里就听见一阵惊天动地的砸门声:“蓁蓁起床了!蓁蓁赶紧起来!”   叉子上的猪肉没了,蓁蓁也醒了,撅着嘴光着脚跑到门口打开房门,蓁蓁无比哀怨地看着王素芬:“我梦见一道烤乳猪特别香,我还没等吃呢你就把我吵醒了。”   “烤什么乳猪?我看你像头小猪,这都几点了,你咋都不着急呢?”看着蓁蓁光着的脚丫,王素芬赶紧去拿了拖鞋扔在她脚下:“和你说不许光脚总是不记得,你这就要结婚了,以后可得自己长点心照顾好自己。”王素芬说着说着难过的情绪难以抑制,眼泪就掉了下来:“以后妈就不能去叫你起床给你拿拖鞋了。”   蓁蓁伸手把王素芬搂在怀里,眼圈也有些发红,嘴上却努力让语气变的轻松一些:“你瞧瞧,咱两家现在都是一个大院子了您还伤心,要是我像别人家似的真嫁远了,你不得把咱家的墙给哭塌了呀。”   控制住眼泪,蓁蓁换了个笑脸按住了王素芬的肩膀:“哎呦,我妈今天穿新衣服了,我瞅瞅?哎呀咋这么俊呢,比王母娘娘还好看。”   王素芬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嗔笑着拍了下蓁蓁的后背:“别贫嘴了,赶紧起来洗漱,一会儿该来客人了。”   话音刚落,屋里的闹铃响了,蓁蓁过去把闹铃按了,笑嘻嘻的在王素芬脸上亲了一口:“我妈永远都比闹钟及时。”   王素芬嫌弃的拿手帕抹了一下:“你还没刷牙呢。”   蓁蓁立马就不干了:“我又不臭,妈你变了,你居然都开始嫌弃我了。”   ***   随着蓁蓁屋里传出来的一阵阵笑声,老李家的人都起来了,保姆做好了打卤面,家里人随便吃一点,就赶紧把屋子都收拾利索,等着客人上门。   蓁蓁又刷了一遍牙,拿着自己从港岛买的化妆品对着镜子描眉化妆,魏玉锦、许佳佳他们第一批先到了,看见蓁蓁头发还散着,一个个都急了:“头怎么还没梳上?”   蓁蓁抹完口红转过来笑了笑:“时间还早不着急。”说完话,看着几个朋友张着嘴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   “不好看吗?”蓁蓁有点懵,转头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的妆容,八十年代初期的人们化妆还喜欢涂大白脸抹腮红,但是蓁蓁用的是后世的化妆技巧,妆容十分自然。许佳佳他们怎么看蓁蓁都好像没化妆似的,但是又格外漂亮。   “别发愣了。”魏玉锦先回过神来:“咱先帮蓁蓁把头发盘上。”她找了把梳子帮着蓁蓁梳头,一边又四处看:“大红花搁哪儿呢?”   “我可没准备大红花。”蓁蓁笑着扭了下头:“我不盘那样的头,我和我嫂子说好了发型,让她帮我盘个新样式的。”   说话间桂花从正屋来了,手里抱着一个盒子,魏玉锦赶紧让了地方。桂花这两天没少拿着蓁蓁的头发练手,盘起来已经熟门熟路了,只用了半个小时,一个漂亮的新娘头就盘好了。打开盒子,里面是十几个小环扣,上面还镶嵌着亮晶晶的钻石。王素芬把小环扣一个一个的扣在蓁蓁的辫子上,阳光照下来又耀眼又好看。   蓁蓁这边刚收拾好了,文学大家忘我先生、绘画大家苏未然先生、国医圣手张仁泽先生、国医名家成学武先生、京剧大师谢书让先生、昆曲大家颜宝珠早早的就来了。   自打老李家搬京城来,每隔一两个月蓁蓁都会请几位先生来家里坐坐,因为李老太和他们都很熟了,看到他们也不见外,赶紧招呼他们进来。   几个先生的贺礼都比较贵重,尤其是苏未然送的自己特意为蓁蓁作的画,那是千金难求,几人和李老太打了声招呼直接把锦盒送到了蓁蓁屋里。   “先生。”蓁蓁在对妆容坐最后的调整,见到先生们来了连忙站起来迎接。   “真好看。”颜宝珠拉着蓁蓁的手一脸赞叹,细细打量了一番又从梳妆台上拿起眉笔来:“我再给你修一下。”   忘我和苏未然几个摸了摸鼻子,笑着摇了摇头:“这女的见了化妆品就迈不开步,让她俩在这抹吧,我们去正厅喝茶。”   蓁蓁笑了笑,推了推许佳佳:“帮我招呼下先生们。”   颜宝珠看着梳妆台上玲琅满目的化妆品来了劲儿,眼角一挑,笑容别提多妩媚了:“来,让先生好好给你补补妆。”   大门处,明东带着几个兄弟招呼客人,郁守敬带着一群同事站在大门口有些发愣:“李明蓁家真住这?”   “这不写着吗?”副总编掏出口袋里的地址看了看,又瞧着热热闹闹的门口笃定地说:“指定没错。”   恍恍惚惚地被迎进去,一进正厅看到最上面坐着一排大家正在笑着对自己点头,郁守敬颤抖着伸出手:“把地址给我,我觉得咱指定是走错门了。” 第116章   副总编看着最里面坐着喝茶的几位,递纸条的手激动直哆嗦:“还管什么走错门呀,要我说趁机上前去约个专访得了?”   郁守敬接过纸条看了看上头的门牌号,刚准别叫个小伙子去大门处核实一下,就见许佳佳拎着两个热水瓶从外面走了过来。   看着堵着门口的总编、副总编和国内新闻部的同事们,许佳佳有些不解:“总编,你们怎么不进去坐啊?”   郁守敬一个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这是李明蓁家吗?”   “是啊,蓁蓁正在化妆呢,您先进来坐。”许佳佳笑着把人领进来,又赶紧往几个先生前面茶壶里续上热水。   副总编刚才还一脸兴奋的约想约专稿,这会走到几位大家前面反而不敢吭声了。他跟在郁守敬后面一脸热切的看着上面的几位先生,激动的心情难以言喻,这样的大家平时一个都难得见到,今天居然在这碰到了一群,简直比做梦还不真实。   郁守敬坐在稍微下面一点的位置上,先和忘我打招呼:“忘我先生您好,不知您还记得我吗?曾经专访过您。”   忘我如今都八十多了,但是精神矍铄,看起来身子骨非常不错:“记得你,你是华国社的小郁嘛。”   “小郁”没想到这样的大家居然还能记得自己,立马激动的点了点头:“是我是我,您老记性真好。”   旁边喝茶的苏未然听到华国社,便抬头看了郁守敬一眼,十分和蔼可亲地问道:“你和我们家蓁蓁是同事啊?”看到郁守敬一脸发懵的表情,苏未然只得补充了一句:“李明蓁。”   张仁泽看着郁守敬傻愣愣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今天不是来参加蓁蓁婚礼的吗?怎么整的和走错门似的?”   郁守敬苦笑着抹了把头上的汗:“我真的觉得自己走错门了。”   忘我也看出了郁守敬的紧张,笑着摇了摇头:“今天大家都是李家的客人,坐在这里就是有缘,不用那么紧张。”   郁守敬松了口气,在副总编一个劲戳后背的提醒下终于提起了正事:“如今百姓精神生活日益丰富,文学、书画、戏曲、中医又重新回到了百姓的生活中,不知几位先生能否抽空接受我们的访问,一起探讨一下改革开放后关于这几个方面的发展?”   忘我和苏未然等人对视了一下,见他们无有不可,便笑着点了点头:“正好后天是我们几个老家伙聚会的日子,我们要到张仁泽家去吃饭,到时候你一起来好了。”   张仁泽熟门熟路的拉开桌子下面的一个抽屉,拿出纸笔来写下自己家里的地址:“后天上午九点过来。”   这简直是意外的惊喜,郁守敬握着张仁泽给的地址连忙说道:“我一定准时到达。”   外面这么多重要的客人,也不能光靠蓁蓁的同学在正厅里帮着招呼,李木文一家进了大门匆匆进屋和李老太打了声招呼就赶紧过来前厅招呼客人。和郁守敬一样,看到最上面坐的一排亮瞎人眼的大家,李木文的儿子媳妇也有点发懵。   这几年来李木文只要周末有空,就一定过来看看母亲,有时候带着薛文华有时候则自己来,因此也碰到过忘我先生几次。对于蓁蓁认识这么多名人的事,李木文也没多想,毕竟在他心里自己的侄女古灵精怪的又招人喜欢,肯定是入了这些大家们的眼了。   先生们都记得当年自己从山洞出来时蓁蓁的嘱托,多年来一直严守当年的秘密,只说是通过忘我先生认识的蓁蓁,因喜欢这孩子的灵性,所以愿意多点拨点拨,最后成了忘年交。   李木文虽然不常在电视上出现,但作为华国社的记者们对帝都的官员们都比较熟悉。郁守敬看到李木文以主人身份招呼大家,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怪不得李明蓁能住这么好的四合院,原来家里有个这么多大的官。   “来来来吃水果。”李老太带着家里人给客人们送洗好的水果,一盘盘水果摆在每个人手边的小桌子上,李老太热情地招呼大家吃:“我们家园子果树多,水果也多,还格外甜,你们别见外多吃点。”   “老大姐,你今天看着可格外高兴啊。”苏未然笑着打趣她:“走路都带风了。”   李老太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我这辈子就一个孙女,如今她嫁人了我也没啥心事了。”   说笑了几句,李老太把视线放在郁守敬身上,许佳佳见状立马笑道:“奶,这几位是我们报社的总编、副总编和各位同事。”   “哎呀呀领导好。”李老太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说话一点也不打怵:“我们蓁蓁在单位给你们添麻烦了,领导平时可得多教教她。”   郁守敬笑道:“老太太客气了,李明蓁同志工作认真刻苦,上手也非常快,同事们都很喜欢她。”   李老太听了忍不住的自豪,可是和郁守敬不熟,只能假装谦虚地笑了笑:“你们还得多指导指导。”   说话间,服装厂的孙仁德和王新志领着厂里领导都过来了,这二位常来家里汇报工作,李老太对他们也很熟悉了,连忙招呼他们进来。   看着热热闹闹的屋里,张春华偷偷拽了下刘秀兰:“咱家在帝都也没啥亲戚朋友啊,今天咋来这么多人呢?”   刘秀兰看着李老太各个都很熟的样子,猜测道:“估计是来这以后认识的吧,咱娘性格好,人又热情,你没看出门买个醋啥的都有一群人和她打招呼?”   张春华点了点头,心里十分羡慕:“等回家我也好好和邻居处处关系。”   ****   老李家这边热闹,隔壁郗俊杰家也不例外,隔着围墙都能听到那边嘻嘻哈哈的笑声,郗俊杰的同学、同事都来了,围着郗俊杰就开始打趣。   眼看着快到吉时了,蓁蓁把门窗关了,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红色的婚纱。凌秀蓝本来为蓁蓁准备了一条白色的婚纱,但是李老太他们还是传统的想法,想让蓁蓁在结婚时候穿大红的衣服,红红火火的也喜庆。   正好此时法国有一位婚纱设计名家以华国元素凤凰为灵感设计了一件大红色的婚纱,这件婚纱不仅注重颜色搭配更在细节处做到了精益求精。凌秀蓝在电话里听朋友提起立马请她帮忙买下这款婚纱,万里迢迢地寄回了国内。   这件婚纱在拿出来的一刻不仅震惊了四座,连见多识广的颜宝珠也一脸惊叹,她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凤凰亮晶晶的羽毛,眼里的光芒让她宛如年轻时一样美丽:“好美的婚纱。”没有女人不喜欢婚纱,只可惜颜宝珠年轻时生不逢时,不仅没有婚纱,甚至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纵使如今她的衣服能买到再华丽再昂贵的衣服,也弥补不了当年没有穿婚纱的遗憾。   “这辈子能见到这么美的婚纱我就是死了也值了。” 颜宝珠由衷地赞叹道,她接过婚纱看着蓁蓁莞尔一笑:“我来帮你换上。”   *****   低头打量着身上的大红色,蓁蓁迫不及待地走到穿衣镜前想看看自己的模样,刚走到镜前,她就被自己的模样惊呆了。原本透明妆容就已经很漂亮了,可经过颜宝珠的修饰后,又在漂亮的基础上多了几分妩媚和耀眼,再穿上这大师手工制作的精美婚纱,只有一个词能形容蓁蓁,那就是光彩夺目。   “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响起,蓁蓁回过神来朝颜宝珠一笑:“一定是俊杰出门了。”   颜宝珠在年轻时就是绝色美人,又从小学京剧学昆曲,身边姿色出众的同门不计其数,能被她夸赞一句的已经算是容貌出众的了,而蓁蓁这回眸一笑居然让看的颜宝珠有些回不过神来。   “真美!”颜宝珠由衷地赞叹道:“尤其你这双眼睛,简直太有灵气了。”   蓁蓁脸颊微红,笑着伸手捂住了脸:“虽然是事实,可是听了还是挺害羞的。”   颜宝珠笑着戳了她脑门一下,等蓁蓁在床上坐稳后,颜宝珠拿起放在一边的红纱,轻轻一抖盖在了蓁蓁的头上。   蓁蓁看着垂到手腕上的红纱,嘴角带着一抹甜笑,意识穿过层层的围墙直接落到郗俊杰的身上。   ****   因为郗俊杰家和蓁蓁家实在是离得太近了,总不能这个门出去直接进旁边的大门,因此迎亲队伍一出来直接往东走,准备围着北洋湖绕了一圈从另一头进蓁蓁家的大门。听见外面一路的鞭炮声,和收音机里放的喜庆音乐,正厅里的宾客们都住不住了,一个个都挤到门口看热闹。   郗俊杰整理了下领带,紧张地拽了拽东北大爷们刘成林:“你看我领带歪不歪?头发乱不乱?”   “哎呀我亲哥啊,你都问八百遍了,我和你说你现在领带不歪头发也不乱,老英俊了真的。”郗俊杰闻言松了口气,看着离蓁蓁家越来越近的门口,紧张的心脏砰砰砰直跳。   “来了来了!”明北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赶紧喊了一句,肉包赶紧拿着点着的长香点燃在门外排成长龙的鞭炮,随着喜庆的鞭炮声响起,蓁蓁的堂哥们侄子们把大门口堵的严严实实的。   刘成本默默的数了下,一脸同情地看着郗俊杰:“我说哥们,你有十几个大舅哥呢,这侄子也不少,我看你这门难进啊。”   郗俊杰对此早有准备,他回头朝自己的堂弟郗子豪招了招手,郗子豪立马拿着一大袋子红包朝人群挤了进去,一边把手里的红包往里人群里塞,一边大声吆喝着:“接新娘咯。”   结婚本来就是为了个热闹,郗子豪大方的塞红包,接了红包的李家人蹭了个喜气就很自觉的往后退,很快刘成林、郗子豪几个护着郗俊杰进了老李家大门。   见这么快过了关,郗俊杰几个曾经的舍友兴奋的拍了一个巴掌,簇拥着郗俊杰赶紧往后面去。郗俊杰家是王府的西路改的房子,蓁蓁家则是原王府的正路,里面的格局都没变,一群人看着古色古香的建筑,院子里粗壮的大树,险些忘了接亲这回事。谁知刚走了没多远,迎亲的这群人又在垂花门面前被拦了下来。   看着坐在门前的忘我、苏未然等人,郗俊杰都快哭了:“先生们,怎么你们也堵门呀?”   张仁泽和郗俊杰最熟,毕竟张先生曾经无赖的让郗俊杰给自己做了一个暑假的佛跳墙。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张仁泽笑眯眯地看着他:“俊杰啊,这蓁蓁可是我们几个的得意门生,所以想进去娶新娘,还得先过我们这一关才行。”   郗俊杰的同辈堂兄堂弟见这架势都有点懵,一个个交头接耳地满脸都是疑惑:“这是苏未然先生吧,祖父可最喜欢他的画。”   “那个是京剧大师谢书让先生吧,咱家老太太可见天在电视上听他的戏。”   “我知道那是张仁泽先生,最近奶身体都是他帮着调养的。”   几个堂兄弟一一对上号,彼此对视一眼掉头就往回跑,郗俊杰正拿手帕擦汗了,一回头身边空了一大半。   张仁泽笑了:“怎么,还等着搬救兵啊?赶紧上来抽签吧。”   郗俊杰一瞧合着先生出的题还挺多,还得抽签决定,他随便抽了一张打开一看,只见上面有一个数字。   郗俊杰把纸条给张仁泽看:“是五。”   张仁泽回头看了眼坐在门口的老几位,乐呵呵地问道:“是谁的号码?”   “我的。”苏未然先站了起来,看到这已经闻名世界的大画家,郗俊杰硬着头皮苦笑道:“苏先生不会是让我作画吧?”   苏未然淡淡一笑:“诗词书画向来不分家,我这有一幅画,你来做首诗吧。”许佳佳和郭小桥接过苏先生手里的画卷慢慢的展开。   郗俊杰上前一看顿时愣住了,这是以蓁蓁和郗俊杰为原型画的爱情长卷,分初识、相知、定终身和结婚四部分。苏未然是全能型画家,虽然他以山水、花卉闻名,但他的人物也是一绝,只是世人很少见他人物画作罢了。   郗俊杰看着长卷,脑海里不禁回想起和蓁蓁一路走来的一幕一幕,自己何其有幸,能遇到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孩,能彼此相爱,最后携手共度一生。   看着眼前的画,郗俊杰的眼圈有些红,深深地朝苏未然鞠了躬:“谢谢先生送的画。”   “哎哎哎,别想蒙混过关。”苏未然指着画卷笑了笑:“作诗。”   郗俊杰顿时傻了眼,他打小从法国长大,回来时都十几岁了,别说作诗了背诗他都不会。拿出手绢再一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郗俊杰回头把求救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几位好兄弟身上。刘成林等人看着郗俊杰讨好的笑容,整齐地摇了摇头,齐刷刷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一群不讲义气的兄弟,郗俊杰顿时觉得欲哭无泪,娶媳妇咋这么难呢?   “在哪儿呢?我咋没瞅见呢?”郗家老太爷和老太太在孙子的传信下,得知自己的偶像来了,登时拐杖也不要了,两口子一个比一个跑的快,郗俊杰的几个堂兄弟好悬没跟上。   郗家老太爷挤到前面来,看着胡子飘飘、精神矍铄的老人正站在一幅长卷前,激动的好悬没蹦起来。   拽了拽郗俊杰的袖子,郗老太爷激动的嘴都合不上了:“你咋还不进去娶媳妇呢?”   郗俊杰委屈地看了眼苏未然,偷偷和郗老太爷告状:“苏先生给我和蓁蓁画了一个长卷,需要我做一首诗才能放我过去。”   面对孙子期待的目光,郗老太爷一巴掌把他拍到前面去:“那你赶紧做去呀。”   郗俊杰顿时明白了,合着自己爷爷也不会这玩意。   张仁泽看了眼手表,催促着郗俊杰:“赶紧的,吉时快到了。”   郗俊杰无奈的只能认怂:“各位先生,这个我真不会。”   出乎意料,几个先生听见都乐坏了,忘我立马说道:“我可以替你答这道题,不过我有个条件。”   “条件?”郗俊杰看着几位先生贼兮兮的笑容,顿时悟了:“等我结婚后,我给各位先生做饭吃。”看着几位先生瞬间亮起的眼睛,郗俊杰伸出一个巴掌:“五顿!”   “成交!”忘我拿出一支笔在一张白纸上刷刷写下一首诗递给苏未然:“赶紧写上,别耽误事。”苏未然早就研好了磨,拿过毛笔一挥而就。   盖上带着自己大名的印章,苏未然等人笑着朝郗俊杰拱了拱手:“祝你们百年好合。”   郗俊杰激动的立马朝先生们鞠了个躬后,迫不及待地朝蓁蓁的屋子跑去。   因为墨还未干,需要在桌上晾一会儿,郗老太爷趁机凑过去欣赏桌上的长卷,看着孙子的面容出现在画卷上,郗老太爷别提多嫉妒了:“这小子哪有我年轻时候好看,苏大师您看看我能往上头画不?”   ***   “新郎官来了!”随着郭小桥一声清脆的喊声,刘成林等人拥着郗俊杰挤进了新房,看着坐在床上一袭红纱的蓁蓁,不但郗俊杰的脚步慢了,其他人也忍不住安静下来。   走到蓁蓁面前,郗俊杰单膝跪在了床前,充满爱意地在蓁蓁的手上轻吻了一下,这才打横把蓁蓁抱了起来。   微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蓁蓁头上的红纱轻轻飘荡,她伸手搂住郗俊杰的脖子,隔着红纱在他嘴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顿时欢呼声尖叫声几乎要掀翻整个屋顶,男生们扯着嗓子大声叫好,女孩子们则红着脸捂着嘴小声的笑。蓁蓁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她靠在郗俊杰的怀里,看着他一路把自己抱出大门。郗俊杰的堂兄弟们看到新人的身影,赶紧放起了鞭炮和礼花:“新娘子接回家来了。”   郗家准备的结婚礼堂就在正院里,郗长波和凌秀蓝已经坐好了,可是郗老太爷和郗老太太此时却不见踪影了。   放下蓁蓁,郗俊杰拽了拽郗子豪轻声问道:“爷和奶呢?”   郗子豪一拍脑门:“准是在隔壁呢,我这就去找去。”   郗子豪撒丫子跑了,一群人笑的前仰后合的:“这幸好两家离的近,要是离的远一些我看俊杰你得到人家蓁蓁家拜堂了。”   隔壁一群老人说的正热闹呢,就见郗子豪像被火烧屁股一样蹿了进来:“爷、奶,该拜堂了。”   郗老太爷听见孙子的鬼哭狼嚎顿时一拍脑门:“我给忘了这茬了。”   老头老太太掉头就往外跑,苏未然笑着看了看自己的几个老朋友:“走,咱也看看热闹去。”   ***   脱掉脚上的高跟鞋,蓁蓁觉得小腿有些酸痛,揉了揉脚腕蓁蓁苦笑道:“穿一天高跟鞋我比以前在山上跑一天还累。”   郗俊杰走过去蹲在蓁蓁脚边,轻轻帮她揉捏着小腿,酸酸的感觉顺着肌肉一点一点往上移,蓁蓁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听见蓁蓁妩媚的声音,郗俊杰腿一软险些没跪到地上,他此时也没有揉腿的心思了,轻咳了两声紧紧挨着蓁蓁坐下,一只手试探着朝蓁蓁后背的拉链摸去:“累了一天了,我帮你把婚纱脱下来吧。”   感受到郗俊杰的呼吸声就在自己的耳边,蓁蓁软若无骨地瘫在郗俊杰的怀里,拉过他的手带着几分撒娇:“你先去帮我放洗澡水嘛,我想泡澡解解乏。”   “好,等我回来帮你脱婚纱。”郗俊杰的眸子深了几分,搂过蓁蓁的细腰在她嘴上亲了一口,起身去浴室换水。听到浴室里面的水流声,蓁蓁快速地将婚纱脱下来挂在衣柜里,又换上了一条长睡裙。   郗俊杰一边解着领带一边从浴室出来,看见蓁蓁正趴床上看书,两条细长的白腿向上弯了起来,睡裙的裙摆落到了大腿上。   郗俊杰把领带扔在一边,回身一倒躺在了蓁蓁的面前,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郗俊杰的眼里带了几分笑意:“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帮你脱婚纱嘛?”   蓁蓁脸颊多了两片红晕,她一翻身伸手捂住了脸,娇嗔的声音从手指缝里钻了出来:“大晚上不要说这么羞羞的话。”   “这就羞羞了?”郗俊杰哑然失笑,他长臂一伸把蓁蓁搂在了怀里,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垂上又挪到她的脖颈上:“这样的话会不会觉得更羞?”   听见郗俊杰戏虐的声音,蓁蓁慢慢把手挪开,郗俊杰的呼吸随着蓁蓁露出的容颜逐渐变粗,手臂也逐渐收紧,两具年轻的身体越贴越近,终于炽热的双唇贴在一起,唇齿难分。   吻从嘴唇一路往下,手掌却越来越往上,带着火热情感一路烧到了蓁蓁的心口窝。蓁蓁的眼神有几分迷离,只觉得身上像是被火烧了一样,脑海里的意识也随自己越来越远。   “哗啦啦……”忽然,流水声从浴室传来,蓁蓁终于清醒了几分,推了推压在身上的郗俊杰,蓁蓁的嗓子有些发干:“浴缸里的水满了。”   郗俊杰不甘不愿地从蓁蓁身上爬起来,可在听到浴室里连绵不断的水流声后眼睛又亮了起来,他伸手抱起了蓁蓁,大步朝浴室走去,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抱着媳妇洗澡澡咯!”   作者有话要说:结婚了撒花,郗帅帅完成结婚使命了,所以后面的事业线会多于感情线,么么哒 第117章 热闹   双人大浴缸此时已装满了热水,郗俊杰轻轻地将蓁蓁放进浴缸里,又转身将水龙头关上。蓁蓁见自己的睡裙瞬间被水淹没湿淋淋地贴在身上,不禁朝郗俊杰泼过一捧水:“我刚换上的睡裙,湿成这样我怎么穿?”   郗俊杰看着蓁蓁的睡裙紧贴在身上,曼妙的曲线一览无余,顿时一股热气从他小腹中升起,呼吸也逐渐变得粗重起来。蓁蓁坐在浴缸里正好将郗俊杰的变化看的一览无余,虽然当初恋爱表白甚至亲吻蓁蓁都喜欢主动,但是毕竟两世都是未经人事的少女,看到这一幕蓁蓁还是有些脸红心跳,不自在的把脸别了过去。   看着坐在浴缸里的新婚妻子,郗俊杰把价值不菲的西装和衬衣随意扔在一边。蓁蓁听见郗俊杰脱衣服的声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顿时被郗俊杰的六块腹肌夺吸引住了视线。可还没欣赏够美景,郗俊杰就解开了腰带,裤子在往下一褪的瞬间蓁蓁又慌乱地别过头去,白嫩的耳朵和细长的脖颈都染上了漂亮的粉红色。   把裤子仍在地上,郗俊杰迈进了浴缸里,紧紧地贴在蓁蓁的身后,两只手将她圈在怀里,炽热的嘴唇贴在她耳朵上,声音在热气的萦绕下更多了几分诱惑:“我帮你把睡衣脱下来好不好?”   蓁蓁羞红了脸没有说话,但她微微靠向郗俊杰的胸膛的动作已经给了他莫大的鼓励。轻轻把睡裙褪去丢在浴缸外,郗俊杰的手指搭在了蓁蓁细嫩的肩膀上,缓缓地将她转了过来。   “真美!”郗俊杰轻轻的赞叹了一声,伸手将蓁蓁羞红的小脸抬了起来,低头吻住了她的双唇。   ******   一夜浪漫,即使像蓁蓁这么好的体力也不禁睡到了日上三竿。睁开眼睛,看着身边郗俊杰闭着眼睛的侧颜,蓁蓁忍不住凑了过去,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在他的脸上滑动。   郗俊杰睁开眼睛,转头将那只调皮的手指叼住,蓁蓁大笑着将手抽了回来,一转身用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   郗俊杰连人带被的抱在坏里,努力将手伸到被子里想再一次感受那片丝滑,蓁蓁一边躲闪一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才发现自己起的太晚了。推了推身上的郗俊杰,蓁蓁的声音比往日多了几分娇媚和慵懒:“起来了,我肚子饿了。”   郗俊杰在蓁蓁额头上满足的亲了一口,这才转身站了起来,去衣柜里取出两人的衣服放到床上。蓁蓁把自己埋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在郗俊杰目光灼灼的视线里,她怎么也不好意思就这么光着出来穿衣服。郗俊杰过去把被子往下拽了拽,沙哑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暧昧:“恐怕你得去洗个澡才好穿衣服。”   蓁蓁想起昨晚的一切,顿时面红耳赤地拿起一只枕头朝郗俊杰拍去:“闭嘴,不许说话。”   “我不说,我不说。”看着蓁蓁有些害羞的神情,郗俊杰体贴的站了起来:“你先去浴室,然后我再去洗。”面对蓁蓁怀疑地眼神,郗俊杰举起手发誓:“我保证不偷看。”   蓁蓁冷哼一声:“这么有诚意的话你能不能先把你的内裤穿上。”   ****   洗漱干净,蓁蓁依旧选了一条红色的裙子,郗俊杰则穿了一身休闲西装。伸手搭在蓁蓁的肩膀上,郗俊杰推着蓁蓁走到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一对,郗俊杰露出满意的笑容:“般配,这就是老人们常说的一对璧人。”   蓁蓁忍俊不禁地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腰,笑的眼睛都弯了:“哪有这样夸自己的,不知羞。”   郗俊杰在镜中与蓁蓁的视线交错在一起,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要是咱俩这模样都不能说是璧人,那就没人敢用这个词了。”伸手将蓁蓁搂在胸前,郗俊杰的下巴抵在蓁蓁的黑发上:“我的蓁蓁长的最美。”   蓁蓁笑着伸手拉下郗俊杰的脖子,转过头在他的唇上用力的“啵”了一下:“说的我心花怒放,这是给你的奖励。”   郗俊杰顿时不干了:“这奖励也太简陋了吧,怎么也得来个一分钟的。”   “你想的美。”蓁蓁一扭身从郗俊杰的怀里逃了出去,大笑着朝门口跑去,郗俊杰立马迈开腿就追。原本蓁蓁觉得自己能轻轻松松地跑到院子里,谁知连续四年晨跑都比不过自己的郗俊杰居然几步就追了上来,一伸手就把她扣在了怀里。蓁蓁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脸上满是错愕:“你是怎么追上我的?你明明跑的没我快。”看着郗俊杰含笑不语的表情,蓁蓁顿时悟了:“你居然一直藏拙。”   郗俊杰抵住蓁蓁的额头,语气中带着满满的笑意:“要不然怎么能顺利抓住你这只调皮的小猫咪呢。”看着蓁蓁生气鼓起来腮帮子,郗俊杰在上面亲了一口,用诱哄的口气催他:“来嘛来嘛,奖励我一个一分钟的热吻。”   蓁蓁无语地看着他:“一大早上的脑子里能不能想些健康的事?要不然你去背一遍马克思主义基本论原理冷静一下。”   郗俊杰直接无视了这个建议,深邃的眼神围着蓁蓁的红唇打转:“我做的事就是最健康的,每天多亲一口能多活十年呢。”   “歪理。”蓁蓁笑了一下,还是主动将唇贴了过去,灵巧的舌头在郗俊杰唇瓣上一滑轻巧的敲开了大门后,这才慢慢的钻了进去。   说是一分钟的热吻,可是蓁蓁将郗俊杰推开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看了眼身上已经被扯下去一半的裙子,蓁蓁踩了郗俊杰一脚:“就知道不能信你的。”   蓁蓁重新整理妆容,郗俊杰趁机站在窗前深呼吸,等两人收拾好以后又过了去了十多分钟。眼看着时针都快到十一点了,蓁蓁懊恼地推开房门:“这回是真的晚了,阿姨该笑我闷们了。”   郗俊杰笑着提醒了一句:“该叫妈了。”   ***   小两口手拉着手来到正院,郗长波和凌秀蓝正坐在窗前下棋呢,看着两人过来,凌秀蓝趁机往棋盘一抹,高兴地站了起来:“你们过来了,我让杨姨给你们炖了汤,这会儿正好喝。”   蓁蓁红着小脸,站在凌秀蓝和凌俊杰前面,笑着回了一声:“谢谢妈。”又赶紧和旁边的凌长波打了声招呼:“爸,今天您没上班啊?”   “嗯,我请了一天假,明天过去。”凌长波看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儿媳妇,心里也十分高兴:“快别站着了,俊杰领蓁蓁坐下,昨天累了一天了这得好几天才能缓过来呢。”   凌秀蓝笑道:“可不是嘛,当初我和你爸结婚那会儿比你们现在麻烦多了,办完婚礼的那天晚上累的我险些连楼梯都上不去。”看着儿媳妇脸上的红晕淡了一些,凌秀蓝站了起来:“我去让杨姨把菜端过来,我赢了你爸一早上太费心神了,这会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你啥时赢我了?你不是连输了三局吗?”看着妻子的身影,郗长波不甘心地从窗口喊了一句,凌秀蓝假装没听见的样子,快步走出了院子。   这会儿虽然是中午了,但因为郗俊杰和蓁蓁早上没吃完,因此这一餐多以清淡为主。熬了一上午的乌鸡栗子汤不但一点油花都没有,还带着几分栗子的香甜味。除此之外桌上还摆了清炖圆鱼、蒜蓉干贝、清汤燕菜、虾仁炒茭白几样菜,虽样数不多但味道却特别好,蓁蓁喝了一碗鸡汤又就着菜吃下去满满一大碗米饭。   凌秀蓝就喜欢蓁蓁这种吃什么都香的样子,她一边用公筷又给蓁蓁夹了几颗虾一边问道:“要不要再喝碗鸡汤?”   蓁蓁笑着揉了揉肚子:“已经吃的好饱了,杨姨做的菜特别好吃。”   凌秀蓝笑道:“还不是因为俊杰嘴叼,生生把杨姨从家常菜能手训练成了名菜大厨。”   蓁蓁看了看郗俊杰特别标准的身材,忍不住问道:“俊杰吃的也不少,怎么一点都不发胖呢?”   “他爱美。”凌秀蓝立马把儿子卖了:“别看吃的多,他运动也多,这些年体重一直没变,白天多吃一口晚上就多坐几个俯卧撑,生怕胖了。”   蓁蓁敬佩地拍了拍郗俊杰的肩膀:“真是有毅力,像我这种怎么吃都不胖的人就没办法体会这种运动的快乐了。”   郗俊杰哑然失笑,伸手拉住蓁蓁的手轻轻的捏了捏,这才抬头和凌秀蓝说:“妈,我和蓁蓁到园子里转转。”   “去吧去吧,出去看看电影也行。”凌秀蓝端着一杯茶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你们的婚假太少,要不然出去度个蜜月才好呢。”   蓁蓁对此也十分无奈:“以后总有机会出去玩的。”   小两口手拉着手穿着长廊转到园子里,蓁蓁蹲下摆弄了一会凌秀蓝养的花,看着一朵朵的都精神了不少,这才便顺着打通的园子直接去了自己家。   办完婚礼没什么事,明南领着一帮侄子出去玩了,几个大人坐在一起说话。王素芬坐在窗户前,唠着嗑就看着蓁蓁的窗户走神了。虽然蓁蓁以前上学时候通常一个礼拜都不在家,可是那时候知道闺女到礼拜天就回来了,和如今这种嫁出去的失落感还是很不一样的。   刘秀兰和张春华看着王素芬长吁短叹的样子不好劝,毕竟她俩没生闺女,这种嫁闺女的感觉也理解不了,两人只能使劲地说最近热播的电视剧,试图转移王素芬的注意力。   正说着起劲,王素芬猛地站了起来:“蓁蓁回来了!”这回连屋里躺着没精神的李老太都蹦起来了,站起来就往外跑。   推开房门,看到跑出来的李老太和激动的手脸通红的王素芬,蓁蓁立马笑了:“奶,妈,你们在家唠嗑呢?”   “咋就回来了?”王素芬一边高兴一边又有些担心:“结婚第一天就往家跑多不好?”   “这不也是家嘛。”蓁蓁一边从盘子里拿一个苹果递给郗俊杰一边笑着说道:“咱这院子都打通了,园子都连着还是两家啊?”   王素芬这才如释重负地笑了,摸了摸蓁蓁的头发,王素芬疼爱地看着她:“我们家蓁蓁就是有福,谁家姑娘嫁人还和在自己家似的。”   蓁蓁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喜滋滋地笑了,李老太见蓁蓁把苹果吃的有滋有味顿时觉得肚子里空了,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中午了:“哎呦,躺了一上午这都到吃饭的点了,俊杰你俩吃饭没?搁这吃吧!”   “我们刚吃过了。”郗俊杰抱着一个大苹果笑了笑:“我不像蓁蓁似的,刚才还说肚子好胀呢,这会又能啃苹果了。”   蓁蓁含糊不清地说:“这叫溜缝。”   两家住在一起好处就是省事,白天蓁蓁和郗俊杰这边坐坐那边串串,三天回门的时候更是方便,和平常一样顺着园子就溜达回来了。   蓁蓁觉得每天回来好几次,和家人在一起吃顿饭就算回门了。但李老太和王素芬还是决定大摆筵席,她们没叫阿姨在家做饭,而是从大饭店叫来了几桌席面,除了自家亲戚,还把郗俊杰父母和蓁蓁的先生们都请来了。   天公作美,虽然都九月底了,但是正好回门这日是个大晴天。和蓁蓁结婚那天一样,席面摆在了园子里,此时正是园里硕果累累的时候,微风吹过,果香满园,美不胜收。   两家的长辈坐在一张桌上,郗长波端着酒杯看着李木武那个高兴啊:“我说老李,当初认识你的时候都没想到能和你成亲家。哎呀,看着你笑的,是不是和我做亲家可高兴了?”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李木武端起酒杯碰了郗长波的杯子一下,嘴却很硬:“你之前钓鱼就赢不过我,现在你整天上班更是越差越远了,说实话我现在都不愿意和你这种水平的一起玩,我们们现在一起钓鱼的都是高手。”   郗长波险些没把嘴里的酒喷出来:“我就不信以前一天都钓不上来一条鱼的人会有大提升,一会吃完饭咱俩比划比划。”   “比划呗。”李木武四处看了看,指了指自家的池塘:“就在我家园子里比?”看着郗长波点头,李木武顿时乐了:“那你指定输了,我家的鱼不能那肯定往我钩上跑。”   郗长波喝了一口酒,看着越来越有精气神的李木武,忍不住问道:“你每天光钓鱼啊?还和老贺他们去下象棋不?”   “他们不带我。”李木武一提这事气坏了:“说我是臭棋篓子,我咋臭了,我下棋都是经过深……深想……”   “深思熟虑。”郗长波没忍住给补充上了这句。   “对,深思熟虑。”李木武拍了下桌子:“我都深思熟虑过的,那都是有大智慧的,他们啥都不懂还嫌我下的臭。”李木武愤愤不平地灌了一口酒,又转头去瞅郗长波:“我说亲家啊,咱俩钓鱼不能白比划吧,怎么也得赢点彩头啥的?”   郗长波看了他一眼:“那你说要啥彩头。”   李木武嘿嘿地笑了:“要是我赢了,那你每天晚上吃完饭得过来陪我下两盘棋。”   郗长波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菜:“那要是我赢了呢?”   李木武立马说道:“我去你家陪你下两盘。”   话音一落,不仅郗长波笑了,连过来敬酒的郗俊杰和蓁蓁都乐出了声。郗长波顿时不乐意了:“你瞅见没,连孩子都嫌你脸皮厚了。”   李木武佯装没听见的样子,伸出酒杯让郗俊杰倒酒:“咱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大家都做个见证啊!”   苏未然回头笑道:“索性咱都比比,我们几个也爱钓鱼,看谁钓的鱼大。”   李木武一瞧有这么多同好者,顿时高兴了:“那感情好啊!不瞒先生说,这两年蓁蓁没少给我买鱼竿,以后你们没事就来家里钓鱼,钓上来的鱼带走也行,来我家做也行,我还管酒呢。”   听见这话一群人都笑了,李木文看着满目红光的李木武怎么都和以前那个老实木讷的弟弟联系不起来,一时间忍不住感慨道:“二弟来帝都以后比以前爽朗多了。”   李木武想起在北岔的日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过去每天一睁眼就算计着得扛多少麻袋才够一家人吃饭,忙的时候累得慌,闲的时候又担心赚不到钱养家,整天的愁都愁死哪有心情说说笑笑。现在不一样了……”李木武看着蓁蓁的表情格外感慨:“我家姑娘长大了,能让老爹跟享福了。有几个儿女孝顺,我现在每天琢磨的不是钓鱼就是喝茶,心里敞亮着呢,能不痛快嘛。”   李木文立马端起了酒杯:“老二说的对,我们也到了享福的年龄了,来来来,我们这些当爹当妈的都端起酒杯来,辛苦了一辈子了也该舒坦几日了。”   一群人碰了一杯又干一杯,一场酒足足喝了两三个钟头,这回别说钓鱼了,就是走路都成问题。好在两家别的不多就是院子多,老李家如今来的亲戚不少把房间都住满了,但凌家的屋子基本上都空着呢。凌秀蓝就让肉包、豆包几人把先生们扶到自己家客院去,一人灌了一杯浓浓的绿茶,才让他们躺在床上睡觉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七八点,几人看见天黑了都有点发慌,一个个连饭都不吃了想趁着还有路灯赶紧回家。除了张仁泽先生家以外,其他几家都住的挺远,一想到几位先生年纪都那么大了中午又喝了不少酒,蓁蓁死活拦着不许他们走夜路,郗长波也跟着直劝:“中午咱都说好了,还得钓鱼比赛呢。”   几个先生都不是矫情的人,看看手表这回走回去确实比较困难,索性几个人决定畅快一个晚上,吃了饭都去园子里钓鱼去。园子里因为办喜事的关系横七竖八的拉上了不少电线,还挂上了一串又一串的灯泡,开关一打开照的园子里亮如白昼,别说鱼了,就是水里的虾都看的真亮的。   蓁蓁和郗俊杰坐在院子后面秋千椅上,听着一群老头一边钓鱼一边贫嘴,一个比一个能说。有蓁蓁的异能在,池塘里的鱼虾都养的又多又好,没多久就听见郗长波惊喜的喊声:“上钩了上钩了,老李你这回要输了。”   “不可能!”李木武立马回嘴道:“我家的鱼那不能偏心你,一会你瞅我给你整个大的。”   蓁蓁听着吵吵闹闹的斗嘴声,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她轻轻靠在郗俊杰的肩膀上,仰头望着皎洁的月亮,一时间觉得最美好的生活也不过如此了。   ****   转眼婚假休完了,李木森、李木林以及明南一家收拾了行李准备回黑省,蓁蓁给每一家都准备了不少特产让他们带上,李老太更是把他们送到了院子门口还不肯回去。看着两个已经年迈的儿子,李老太的眼里有了几分泪花:“我在这你们不用惦记,没事都给我打电话。”   “哎,娘,您放心。”李木森擦了擦眼泪:“等明年我还来给您过寿呢。”   李老太点了点头,眼圈有些发红:“行,我等着你们给我做大寿桃。”   另一边王素芬也拽住了明南不放心地直嘱咐:“你们在家里都得自己照顾好自己,工作别太累了,身体要紧。”   明南一一答应着,王素芬又抱了抱孩子,这才挥了挥手,目送着他们离开。   热闹了半个月的宅子一下子走了十几个人顿时冷清下来,郗俊杰和蓁蓁也恢复了每日上班的生活,李老太转了一圈去隔壁把凌秀蓝叫来:“干脆咱打麻将吧。”   一开始李木武还陪着玩两把,可是没两天就受不住了,一坐一上午还不许他抽烟,头晕脑胀的连牌都看不明白是啥更别说玩了。   还好就在他熬不住的时候郗老太太过来找张先生把脉了,等把了平安脉后到儿子家歇脚,一看两家组成了固定的牌搭子顿时来了精神,把外套往衣架上一挂,撸了下袖子就把李木武给撵出去了。   两对婆媳加起来三百多岁的人了,可玩起来一个比一个认真,每圈玩完三个人都盯着凌秀蓝让她拿笔算账,算明白了才能继续玩。每天上午固定两个小时打牌,等睡醒午觉起来,郗老太太就教她们唱戏,颜宝珠有时候也过来亮亮嗓子指点指点她们。有这么热闹的三个人,还能经常听到大师现场清唱的戏,郗老太太连家都不愿意回了,她大儿媳妇来接了几次才把人接回去,一转头没看住人又跑来了。   家里热热闹闹的,蓁蓁却又忙碌开了,王新志收购服装厂的事也有了眉目。当初王新志劝服装厂厂长司亚任把厂子卖了,可司亚任在思考了几天后还是决定再放手搏一回,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把厂子搞好。   厂子要想赚钱还得生产,思前想后了几天,司亚任放弃了现在没人穿的条绒,而是进了一批军绿色的布。他准备做一批肥肥大大的绿军装,正好秋天套毛衣穿,又扛磨又耐造的特别实用。   这衣服做出来不行还得卖出去才行,怕产品积压,这回司亚任倒是比上一次聪明了许多,他并没有闷头生产,而是先让车间打了样,自己则带着样品去各个商场供销社推销,准备拿到订单后在大规模生产,一个月完工正好拿到钱给工人发工资。   可想法很好现实却很残酷,如今一天一个流行,有各种新样式的衣服谁会想去穿松松垮垮的军装呢。要是聪明点的还能看看大街上穿啥,就是比着学也不至于赔钱,可司亚任他们都是老眼光,看到街上流行的衣服一个个都看摇头晃脑的说不像样,想一圈除了自己生产了十几年的衣服不知道还能生产啥。   司亚任和几个主任分别拿着样品去附近的几个商店和供销社推销服装厂的衣服,可商店和供销社还有一些旧年的绿军装没卖出去呢,因此看到服装厂的样品一个个都摇头表示不要。   这回从积压库存改成了积压原料,司亚任无奈只得又去找王新志,王新志存着收购厂子的心思咬牙不肯想主意,眼瞅着过节发不出节礼不说工资都没着落,垂头丧气地司亚任只能去找分管厂子的副市长,求他来想辙。   服装厂这些年的窘境副市长也看在眼里,如今政府资金也紧张,因此市里开会决定是扶助有前景有效益的厂子,像服装厂这种半死不活的有人接手最好。   蓁蓁上班第一天就接到了王新志的电话:“老板,政府要卖服装厂了。” 第118章   “服装厂要卖了?”蓁蓁一听就来了兴致:“一会我给孙仁德打个电话,让他先拨款给你,只要政府不把我们当冤大头,这个厂子一定拿下。”   王新志的声音听起来踌躇满志:“您放心老板,我一定拿下这个厂子。”   蓁蓁轻笑了两声:“以后服装厂就全权交给你了,家具厂那边你一定要和孙厂长交接好,别让他又忙的没时间吃饭。”   “我知道,要不孙嫂子该不乐意了。”王新志爽朗的大声笑道:“我已经和孙厂长商量好了副手人选,等您过目就可以定下来。”   蓁蓁立马说道:“不必我过目,既然我将厂子交给你们,自然是相信你们可以把一切做好的。”   王新志对李明蓁的信任十分感动,士为知己者死,有这样一个只出钱又肯放权且全心信任自己的投资人,能让自己随心所欲的发挥自己的商业才能,王新志觉得李明蓁堪为自己的伯乐。   蓁蓁没察觉到王新志激荡的心情,她用手指绕了两圈电话线有些好奇地问道:“上回我们和服装厂合作了几单生意,按理说只要正常运转的话他们起码能撑到年底,是不是那个司厂长又做了什么奇怪的决策?”   王新志想起仓库里满满的军绿色棉布,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进了很多军绿色的棉布准备做绿军装,打算用绿军装来抢占秋装市场。”王新志说起这件事都无奈地笑了:“可现在百姓哪有买那个当外套穿的,这不刚打了样出来就没辙了,没有一家商店肯进货的。我觉得要不是前几年特殊时期只能穿固定样式的衣服,就凭司亚任这帮人,服装厂早就该倒闭了。”   蓁蓁赞同地点了点头,前些年大街上清一水的绿军装、灰外套,从年轻的到年老的都不必在穿的上头费心思,反正能穿的就这几样,略微颜色鲜艳点都容易被拉出去批评,更别提新样式的衣服了,就蓁蓁考大学那年还有大学明文规定说穿牛仔裤的一律不录取。不过话也说回来,要不是那些年压抑的太久了,现在的服装生意也不会这么好做。   略微想想之后一段时间的流行趋势,蓁蓁倒有了个想法:“等服装厂买下来以后那批军绿色的棉布也别浪费了,都做成军大衣。”   “军大衣?”王新志有些不解,在他眼里军大衣可不比绿军装洋气多少。   蓁蓁笑了笑:“如今帝都的歌舞厅已经从一家增加到三家,可吸引了不少时髦男女,按照流行的趋势,以后歌舞厅会受到越来越多时髦青年的追捧,处对象的追女孩的不都往那领嘛。现在小年轻的出去玩,要不是走路坐公交,家境再好一点的就是骑自行车,春夏秋三季还好,可到了冬季,里面要穿的又轻薄又漂亮的去跳舞,外面没有御寒的衣服可不行。”   王新志顺着蓁蓁的想法不难发现军大衣的有用之处,可是他依然觉得这玩意太丑了。蓁蓁轻笑道:“现在百姓虽然比以前生活好了,但是经济条件依然有限,上档次的貂皮裘皮压根就不是他们消费的起的,时髦的防寒服太短不说又没有那么好的保暖效果。别看军大衣有点丑,但相对的它价格也没那么贵,半个月工资就能买一件,想想现在的衣服可没有比军大衣更暖和更厚实更隔风的了,小年轻们虽然爱俏,但是他们也怕冷。”   想到如今老百姓的生活水准,王新志不得不服蓁蓁敏锐的观察力,随着蓁蓁确定了消费群里后,他立马想到了一个销售策略:“等冬天时候,找几个厂里的年轻的大姑娘小伙子,让他们穿军大衣去歌舞厅,这流行都是学出来的,只要穿的人多了肯定能带起人追风。再说军大衣又是朴素的老传统,只要我们把这波潮流重新推起来,我觉得就是中年人、老年人、领导干部也会跟着穿的,毕竟说起保暖,可没有能比的过军大衣的。”   蓁蓁笑了:“这些军绿色的棉布不怕砸手里,咱们短时间追电视剧的流行趋势厂子也还能活的很好。不过要是想将服装厂做大做强我们还得创立自己的品牌才行,要做到这一点首先专业的设计师不能少。新志,我们要想把我们的服装成腾达家具厂的那种全国知名的品牌,可不是一朝一日就能完成的。”   王新志的笑容收了起来,脸上多了几分严肃和郑重:“您放心,我会抓紧做好服装厂长期和近期的规划,一定会让服装厂在我手里走向辉煌。”   蓁蓁笑了笑:“行,那就全权拜托给你了。服装厂和家具厂的分配比例一样,我给你百分二十的股份和每年净收益四成的分红。”王新志嘴唇动了动,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挂上电话,李明蓁又给孙仁德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下批给王新志一笔资金的事,这才松了口气。   伸了个懒腰,看着在台灯下读书的郗俊杰的侧颜,蓁蓁走过去从后面搂住了郗俊杰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郗俊杰转过身把蓁蓁搂在怀里抱在腿上:“忙完了?”   “嗯。”蓁蓁靠在郗俊杰的怀里,长长地舒了口气:“厂里有孙仁德和王新志两个人,我倒不用操心太多,只是我能用的人太少了,厂里多半是那种一个指挥一个动作的,肯动脑的没几个。”   郗俊杰搂住蓁蓁,也帮着蓁蓁想主意:“如今华国还没有学校专门培养关于经营管理这样的人才,你如今只能锻炼一些头脑灵活敢于开拓的年轻人,看看能不能挑出几个又忠心又有管理才能的,要不就和王新志一样从国外直接引进高端人才。不过……”郗俊杰叹了口气:“像王新志这样专门读企业管理专业的,又正好愿意回国开拓事业的年轻人太难遇到了。”   “是啊。”蓁蓁抱着手臂叹道:“遇到一个王新志已经算是我运气好了,再想遇到第二个就太难了,只能想别的方法再挖一些管理人才了。”   摸了摸蓁蓁的头发,郗俊杰好奇地问:“你这是又有别的赚钱点子了?”   蓁蓁点了点头,神神秘秘地看着郗俊杰:“我问你,什么人的钱最好赚?”   郗俊杰愣了一下,思索了半天犹豫地回答:“难道是有钱人?他们花钱大手大脚的,相对而言会比较好赚一些。”   蓁蓁笑了,伸出手指在郗俊杰的脸上一划:“错了,最好赚的钱是女人口袋里的钱!尤其是爱美的女人!”   这个答案倒让郗俊杰思路开阔了不少,毕竟曾在时尚之都呆过多年,郗俊杰对法国女人在追求美上面的执着可是深有感触,他挑了挑眉毛,一个想法在脑海里成型:“你已经有服装厂了,那你准备做什么?难道是收购一个家化厂做自己的化妆品品牌,还是更直接一些的,比如说开个美容院之类的?”   蓁蓁立马坐直了身子,在郗俊杰嘴上大大的“啵”了一口:“被你猜中了!我想开一个美容美发店,可是这件事说起来比开家具厂和服装厂还难。”蓁蓁又软软地贴在郗俊杰怀里叹了口气:“像家具厂和服装厂这种成型的厂子直接收购过来,我们只要有优秀的管理人才和可以引领市场的设计以及完善的销售策略就可以了。但美容就不一样了,它在华国来说还是个没有人涉及的全新的领域,别说老工人了,就是熟手都没有。所以要想成立美容院,我就必须先找一些靠得住又特别灵巧的姑娘,送她们去港岛甚至国外学习培训,再一个得有一个能打理好美容院的管理型人才,还最好是女的,这样美容店才有开业的基本条件。”   蓁蓁从郗俊杰怀里下来,拿出一张纸来写写画画:“如果打造自己的美容品牌,后续进军化妆品行业是必不可少的。”蓁蓁拿着笔的手顿了一下,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人,我缺人。”   郗俊杰笑了笑:“化妆品厂的事不急一时,但是美容院事我倒有个人可以推荐。”   “谁?”蓁蓁看着郗俊杰兴奋的眼睛直冒光。   郗俊杰笑了,他握住蓁蓁的手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我妈!”   ***   凌秀蓝当年和郗长波一起到法国,作为外交大使的妻子,凌秀蓝要参加不少法国上游社会的活动。参加这样的活动可不是洗个头换身衣服就行的,为了表明自己的重视去美容院做一套美容是必可不少的。要是再奢侈一点,比较高档的美容院还会根据客人的要求给搭配不同的礼服和鞋包,另外根据选好的衣服做一个漂亮的发型,这一套服务才算完事。   凌秀蓝在法国呆了十几年,除了参加宴会以外,日常做保养做发型她也会选择去美容院。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底子,凌秀蓝如今虽然都四十多岁的,但看着依然像三十多岁的人一样,脸上连稍微深一点的皱纹都没有。   蓁蓁听到婆婆的名字立马点了点头,可紧接着就有些犹豫了:“这干美容院可不是轻快的活,国内没有成型的经验,我们都得摸着石头过河,再说前期还得带人去国外学习考察,要是把咱妈累着可咋办?”   郗俊杰摸了摸蓁蓁的头发:“回头你问问咱妈,看她愿不愿意。自打回国以后,她的事业都搁置了,除了养花都没别的爱好了,要是有个事情做,估计她也会高兴。”   蓁蓁点了点头:“明天和咱妈说说。”   第二天是工作日,直到晚上吃完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时蓁蓁才提起这件事,只是一开始蓁蓁不确定凌秀蓝有没有出去创业的想法,犹豫了再三蓁蓁试探问道:“妈,我看最近两年华国女人已经逐渐转变了思想,越来越注重外表的美了,像服装、发型都喜欢紧追电视上的流行,我想既然女性的市场前景这么好,我想开个美容院您觉得怎么样?”   凌秀蓝眼睛顿时就亮了,她激动的立马站了起来拉着蓁蓁噼里啪啦地问道:“是那种做皮肤保养的美容院吗?”看着蓁蓁点了点头,凌秀蓝由衷地赞道:“这个想法太好了,女人就得要注重保养,尤其定期的护理是必不可少的。”凌秀蓝连茶都顾不得喝了,她托着下巴沉思片刻:“我觉得这个可以做,而且还大有前景,别看现在咱们老百姓不算特别有钱,可你别小看女人对美的执着。要是搁我,饭可以不吃,美容必须做。”凌秀蓝越说越兴奋:“蓁蓁,你的美容店准备开在哪里?想好从哪里进设备了吗?”   看着凌秀蓝兴致勃勃的样子,蓁蓁苦笑的摇了摇头:“目前只是有这个个想法,到成型估计还得一段时间。我在华国社上班是为了增加眼界积累人脉资本,所以一时半会还没法辞职专心去搞没美容院。不瞒您说,我名下现成的店面也有,资金也有,目前缺的就是人,我的想法是找一个懂美容这方面的人来管理美容店,然后找一些心灵手巧的女孩子到国外的专业美容店去培训一段时间,这样才能让顾客觉得物超所值。”   “你的想法很对!”凌秀蓝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即她微微皱了下眉头:“至于美容店的负责人……”她顿了顿突然笑了:“你觉得我怎么样?”   凌秀蓝这句话对蓁蓁来说可谓是意外之喜了,她原本只想旁敲侧击看看凌秀蓝是啥想法,却没想到没等自己邀请凌秀蓝就主动开口了。   “妈,您真的愿意干?”蓁蓁兴奋心情难以言喻,看着凌秀蓝笑着点了点头,蓁蓁立马说道:“要是妈愿意负责美容院就再好不过了,妈长的美,容貌也年轻,只要往店里一转,就是咱美容店的活招牌。不过……”蓁蓁话锋一转,面上多了几分担忧:“这美容店经营起来不会太轻松,到时候妈就没现在这么悠闲了。”   “要是有喜欢的事业做谁愿意在家闲着啊?”凌秀蓝嗤笑了一声:“蓁蓁我和你说,女人有自己的事业生活才能多姿多彩,才能越活越年轻。我和你爸刚回来的时候国内形势特别紧张,直接把我的一腔干事业的热血都给扑灭了,连个小火苗都没剩下。前两年国内形势虽然好转了,可我一时半会也没想到要做啥,这人都是越呆越懒的,我在家闲的数了好几年的花瓣连脑子都不爱动了。”   “现在脑子能转起来了?”郗长波给几人续了茶,略带调侃地看着凌秀蓝。   “那当然。”凌秀蓝说自己喜欢的事情眼睛里都是光芒:“这美容事业在国内还是空白,像我这种时尚之都回来的人怎么也得做个先驱才行。”   蓁蓁看着凌秀蓝自信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妈,那咱说定了?”   “说定了!”凌秀蓝爽快的一拍巴掌做了决定:“这两天你准备下材料,我先去办工商手续。再一个店面也赶紧确定下来,找人收拾好了,咱就得招人培训进设备了。”   “做美容院地方得大,我有几处地方都是四五间店面连着的。”蓁蓁盘算着自己买的那些商铺,还没等想好选哪个地方,凌秀蓝已经拿出纸笔递给蓁蓁:“你把地址写下来,我明天去看看。”   蓁蓁写好地址,激动的搂住凌秀蓝的胳膊直笑:“妈,以后咱俩就合伙了。”   凌秀蓝拍了拍蓁蓁的手笑了:“不仅是合伙人,你还是我的老板呢。”   ****   凌秀蓝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早上蓁蓁和郗俊杰刚梳洗完去前厅吃饭,凌秀蓝已经吃饱出门了。等晚上蓁蓁回来的时候,凌秀蓝已经剪裁了不少当年从法国带回来的杂志来准备设计图。   “妈,您这是忙啥呢?”蓁蓁脱了外套伸头往桌子上那些厚厚的杂志上看。凌秀蓝头也没抬,她翻到一个美容店的图片,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剪了下来:“我在想设计装修的事情,就是我画设计图不太外行,一会还得你执笔。”   “您选好店铺了?”蓁蓁拿起一张张乱糟糟的图纸,看了眼上面的面积便猜到了这个店铺的位置:“您这是相中了东长安街那片的地方?”   “对。”凌秀蓝说着话手里的笔也没闲着:“那个位置客流量大,是咱帝都最热闹的地方,说白了就是看热闹都比别处人多。再加上这个店离帝都饭店不远,方便吸引高端客户。只是这个店铺如今开着一家服装店,我看生意挺红火的,你的合同要是没到期的话人家不一定愿意搬。”   蓁蓁笑了:“那是我上大学时候闲着没事开的店,赚个零花钱而已。只要您选好地方,我立马让人把店空出来。”   凌秀蓝没想到儿媳妇不但开厂子还开服装店,顿时忍不住夸了一句:“蓁蓁,你这眼光太独到了,我看那服装店的衣服都很新颖,店的位置也好,你可真是个做生意的料。”   蓁蓁笑着挽住了凌秀蓝的胳膊:“妈您可别夸我了,再夸我可就脸红了。”   凌秀蓝笑了,揉了揉脖子看着时间要饿不早了,她放下笔站起来扶住了蓁蓁肩膀:“走,咱吃饭去,吃完饭好好商量下店铺的设计。”   美容院如今成为凌秀蓝的心头上的一件大事,就连吃饭的时候也频频走神,时不时地摇摇头嘀咕一句:“不行,不能这样设计。”又或是突然拍下桌子,也不知道想起啥看着就格外兴奋,吓的几个人一愣一愣的。   惊心胆战的一顿饭吃完,蓁蓁这边刚漱了口,凌秀蓝拉起她就跑了,爷俩傻愣愣地看着两个女人消失的背影,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我开始觉得让蓁蓁找我妈合作不是个好建议了。”郗俊杰困扰地叹了口气:“我妈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工作狂呢?”   郗长波想起被媳妇霸占的书房,索性在前厅里泡起了茶:“你妈有个事干也好,我之前一直担心她越呆越没精气神,这人一没精气神就老的快,像你妈那样爱美的人肯定受不了。她这是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才变成工作狂的,即使忙点累点,只要是她喜欢的,她也甘之如饴。”   郗俊杰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妈有精气神了,可我的精气神要没了。”   果然当天晚上,郗俊杰在屋里等到十点还没见蓁蓁回来。虽然蓁蓁就在前面的正院里,回来路过的长廊下面也有电灯,但是郗俊杰依然不放心的带了个厚外套出门去接媳妇。   走进正院,就看到明晃晃的灯光从玻璃里照了出来,郗俊杰刚准备进去,可发现厢房也亮着灯,便转身去了东厢。推开门,郗俊杰看到郗长波已经换了睡衣正靠在床上看书,顿时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爸,你怎么要在这睡啊?”   郗长波苦逼地看了眼郗俊杰:“你妈和你媳妇说到兴头上了,我看一时半会她俩不打算睡觉,你媳妇在书房,我也不好意思去卧室呆着,干脆带着睡衣来东厢了。这好在明天是礼拜天大家可以睡个懒觉吧,要是上班的话你媳妇指定得迟到。”   看着儿子一脸崩溃的表情,郗长波同情地看着他:“没事,反正你俩都说了过几年再要孩子,所以你一个人睡也没啥要紧的。”   “谁说没啥要紧的。”郗俊杰一脸怨妇的模样:“我这娶了媳妇还不到一个月,咋就独守空房了呢?不行,我和我妈说说去。”   郗俊杰掉头就往外走,郗长波满怀期待的坐在窗口,琢磨着要是郗俊杰把蓁蓁拉走,自己还能捞着回屋睡。可是他左等右等,等到哈欠不断,眼瞅着眼皮都睁不开了,这才怨怼地嘟囔了一句:“没用的小子。”然后不甘不愿地躺床上睡觉去了。   时钟指向十一点,郗俊杰看着自己亲妈把之前做好的规划全部推翻,兴致勃勃地想在原址上重建三层小楼打造专业豪华的美容院时,郗俊杰果断的把蓁蓁抱起来扛在了肩膀上,看了看蓁蓁身上穿的衣服不够厚,郗俊杰干脆把凌秀蓝下午睡觉的小被子拽了过来盖在了蓁蓁身上。   凌秀蓝目瞪口呆地看着儿子就像土匪一样把儿媳妇给打劫走了,末了还扔下一句话:“明早不要叫我们起床。”   凌秀蓝摸了摸下巴,不坏好意地冲着儿子喊了一句:“知道了,我明早给你们准备固肾养生汤。”   郗俊杰脚步顿了一下,气急败坏地回头吼了一句:“我不需要!”,接着飞快地离开了正院。 第119章   其实熬夜对蓁蓁来说不是事,所以在郗俊杰把蓁蓁扛回屋后,两人从浴室转战到卧室,精力充沛的大战了好几个回合方才睡下,直到第二天早上十点钟,蓁蓁定的闹铃响了,两人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蜷了蜷脚趾,蓁蓁慵懒的推了推郗俊杰:“亲爱的,我想喝水。”   郗俊杰想起昨晚和蓁蓁的缠绵,暧昧的眼神在蓁蓁的白皙的肩膀上转了一圈,轻轻的啃咬了一口,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蓁蓁耳边响起:“可是我还想抱你怎么办?”   察觉到肩膀酥酥麻麻的触感和离着耳朵越来越近的呼吸,蓁蓁脸颊有些微红,一转身避开了郗俊杰的勾引范围,抬起白嫩的小脚把郗俊杰踹出了被窝:“一大早上思想健康一点。”   郗俊杰轻笑了一声,宠溺的揉了揉蓁蓁的头发,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虐:“好,听媳妇的,咱们晚上再做不健康的事。”   在蓁蓁面红耳赤的怒视中,郗俊杰大声笑着去茶案上倒了一杯温开水会给蓁蓁送过来,自己转身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内衣穿上,把昨晚扔了一地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   洗漱干净,蓁蓁开窗帘打开窗子,温暖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将闷了一晚上的浊气挤了出去。推开房门,蓁蓁脚步挺快地跳到了院子里,俏皮地回头朝郗俊杰招了招手:“看谁第一个跑到饭厅。”   “谁输了谁晚上在下面。”郗俊杰喊了一句,快步地朝蓁蓁追去,蓁蓁笑着朝着郗俊杰拍了两巴掌:“要死了,这么大声干什么?羞死人了!”   郗俊杰一边躲一边笑:“你耍赖,你是不是担心我跑第一。”   蓁蓁笑着跳到了郗俊杰的背上:“我就让你看看耍赖是怎么赢的。”伸腿踢了踢郗俊杰的屁股,蓁蓁大笑道:“快跑!”   小两口嘻嘻哈哈一边笑一边闹的跑到饭厅门口才消停下来,郗俊杰把蓁蓁从背上放了下来,推开了饭厅的门。郗家的早餐向来吃不到一起去,有早起的有晚起的,一般谁也不等谁。负责做饭的杨嫂子见两人来了,连忙把早就包好的虾仁蟹黄鲜肉馄饨下到锅里,等馄饨端上桌,又鲜又嫩的蟹黄汤包也蒸好了。   蓁蓁咬开包子的薄皮,一边吹着气一边小心的将里面的有些烫舌头的汤汁吮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往破损的皮里淋一点点的醋,连皮带馅的咬上一口,肉汁和蟹肉交织在一起,鲜而不腻,满口蟹香。   才吃了没几口,一个蟹黄汤包就进肚了,蓁蓁没急着夹第二个,反而用调羹先喝了一口馄饨的汤。这馄饨汤是杨嫂子用农村散养的老母鸡熬的,又鲜又清亮,再吃一个馄饨,是拿蟹黄、虾仁和猪肉做的馅,只放一点点盐,出锅的馄饨就足够鲜美了。   连吃了两只馄饨,蓁蓁又小心翼翼地提过一只晶莹剔透的蟹黄汤包在碗里,再一次吸光包子的汤,蓁蓁满足的都快哭了:“我最喜欢这种可以天天吃螃蟹的季节,怎么吃都吃不够。”   杨嫂子又端上一笼刚出锅的蟹黄汤包,笑着说道:“能吃是福,像你们这么大的年轻人就该多吃些才是。刚才明北过来,足足吃了三笼包子呢。”   蓁蓁一听就笑了:“我哥咋这么早就跑来混饭了,他可是能睡到中午的主儿。”   杨嫂子想了想,才磕磕绊绊地说道:“凌姐叫他来画什么楼,说还要三层高?”看着郗俊杰喜欢吃桌上凉拌的海菜,杨嫂子又盛了一盘继续说道:“听凌姐的意思要做什么生意用,让他给画图。”   蓁蓁扭头笑着和郗俊杰说道:“咱妈的行动力可真强,昨晚半夜才突然有的想法,这一大早就把明北叫来了。”   连着吃了三个包子,又把一大碗馄饨塞进肚里,蓁蓁满足的摸了摸肚子:“我去妈那屋看看明北设计的房子,你吃完饭忙你的吧,不用跟着我。”郗俊杰点了点头:“我吃了饭去奶奶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有事你叫我就行。”   蓁蓁来到正房时,明北已经在画设计图了。国大的建筑专业在全国都很有名,明北在班里虽然成绩不算名列前茅,但在对建筑设计这一块还挺有灵性,大三时期的设计作业还作为优秀作品被教授在课堂上当众点评过,几个教授对他的设计思路都赞誉有加。现在明北在帝都建筑设计院工作,虽然他才工作才几个月,但已经跟着设计院里的设计师开始参与一项大型公共建筑设计施工的工作了。   把店铺改建成一座商用的三层楼并不算难,蓁蓁的这几间店铺是连成一排的,那一排总共就这几间房子都被蓁蓁买了下来,因此全部推到重盖并不影响其他房屋的使用。凌秀蓝这一晚上脑子里想的关于美容店的设计,直到凌晨三四点钟才打了个盹儿,六点多钟就精神抖索的给明北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给自己画设计图。   明北对设计有自己独特的理念,而凌秀蓝做了十几年的美容,对于美容店的布局早就有了清晰明确的想法,两人一边沟通一边将彼此的理念相融合,等蓁蓁进来的时候两人已经确定好了美容院的大致设计想法。   看着凌秀蓝眼睛下面淡淡的黑眼圈,蓁蓁有些过意不去:“妈,您看您,这美容院还没开呢,您就先熬成这样了。是不是昨晚睡得太晚了?要是您一直这样我爸该埋怨我了。”   凌秀蓝笑着揉了眼睛:“其实昨晚你走了我就躺床上了,可是压根就睡不着。”拉着蓁蓁的手,凌秀蓝依然还带着几分兴奋的情绪:“以前我在法国的时候就想着什么时候我也有家美容院就好了,这个梦想没从法国实现,没想到现在居然有机会成为现实了,你说我能不激动嘛。”   蓁蓁按住了凌秀蓝的肩膀,帮她揉捏着肩:“那也不能熬夜啊,咱说好了往后您可不能熬夜了,生意是次要的,身子骨要紧。一会中午吃了饭您睡个午觉,有什么事交给我就行。”   明北在纸上画着草图,闻言抬头笑了笑说:“我这边出图还要几天,只是这房子不是咱想盖就盖的,阿姨还得早些到相关部门去报备审批以后才行。”   凌秀蓝点了点头:“我知道,等礼拜一我就去办手续,你就放心画图就行。等手续批一下,就请你们单位来设计建设,由你来做总负责。”   明北闻言激动的站了起来,脸都涨红了,作为一个刚出茅庐的新人,正常来说得跟单位的建筑师后面学上两三年才能独立接项目,像他们现在的顶多打个杂罢了。   “可是我还没有什么工作经验呢。”虽然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但是明北还是很清楚自己和正牌建筑师之间的差距:“我现在还是学习阶段,和施工队也不是很熟悉,若是让我负责只怕会耽误施工进度。”   “就是这样才让你接呢。”凌秀蓝笑了:“给别人打杂学的都是面上的东西,学再久都不如亲自做一次。只有自己全权负责一个项目,才知道那些你看不到的地方是怎么协调怎么接洽的,也能让你最直观的知道到底怎样做才算一个合格的设计师。”   蓁蓁知道这是凌秀蓝给明北的一次成长机会,美容店虽然和其他建筑比起来十分渺小,但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美容店的特殊性,对一个新人设计师来说还是很有挑战的。如果明北能顺利完成这个项目,那他和同年毕业的同学相比会更快的成为一名合格的建筑设计师。   见凌秀蓝如此信任自己,明北握紧了拳头,激动的嘴唇都开始哆嗦了:“多谢阿姨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努力的!”   蓁蓁见状也笑了,但也不忘给明北泼些冷水:“虽然现在说把这个项目给你,但凡事都有不可控的因素存在,你可别先傻不拉唧的把话说出去,回头再没拿到项目,小心别人笑话你。”   “我知道。”明北嘿嘿地笑了两声,拿起自己的草图和写满字的纸站了起来:“凌阿姨,那我先回去画图了,我家的电话您也知道,您要是再想起什么要求随时打电话给我。”   “这都中午了,在这吃吧。”凌秀蓝看了眼手表:“这一大早就让你来忙活,怎么也得请你吃个饭才行。”   “早上都吃了。”明北笑着说道:“蟹黄汤包和虾仁蟹肉馄饨都特别香,我一个人吃了两个人的分量呢。”   凌秀蓝笑了:“早饭没多少东西,中午我让杨嫂子给你们做好吃的,我记得明北喜欢吃烤鸭,喜欢吃肉是不是?中午我多让厨房多做肉菜,让你吃个够。”看着明北有些不好意思地还要推辞,凌秀蓝说道:“都是自己家人你客气啥,一会把你奶你爸妈也叫过来,平时蓁蓁他们上班的时候我们几个也都在一起吃饭的。”   明北见状也不好再推辞,便抱着图纸又坐了回去:“那我先在这画图。”   “好好帮阿姨画吧,阿姨的美容院可就指望你给设计了。”凌秀蓝笑着把茶几上的洗干净的水果端了过来放在一边,又到厨房去张罗午饭。   对于自己的第一份设计图,明北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融进去,不仅要美观大方还要突出实用的特性。见明北专心致志的在纸上画着草图,连李老太他们过来都没有察觉,蓁蓁不禁轻声说道:“我四哥以前性子是最跳脱的,自打当知青种了几年树性子倒稳妥多了,以前别说这么专心了,就是凳子他都坐不住。”   李老太摆了摆手,带着王素芬和蓁蓁从屋里出来,几人怕影响明北工作,干脆去厨房帮忙。两家的人在一起,很快就收拾出来一大桌子菜,郗俊杰也从外头买了片好的烤鸭回来,拿盘子一装就上桌了。   端起蓁蓁自酿的葡萄酒,凌秀蓝的笑容格外灿烂:“干杯,为了我的美容院早日开业!”   ****   一场秋雨一场寒,似乎前几天穿个薄薄的外套就能出门,可转眼间套上毛衣都觉得有些冷了。在一场秋雨后,曾经的百姓服装厂正式更名为伊美服装厂,由王新志全权负责厂里的业务。在办完厂子的变更手续,亲手挂上新的牌子后,王新志走进厂长办公室开始忙碌工作,一直到天色黑了下来,王新志看了眼墙上的表,估摸着蓁蓁已经下班了,连忙给她家里打了个电话。   听着那边清脆的问好声,王新志有一瞬间的闪神,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老板,服装厂的手续已经办好了,新的牌子也挂上了,我下午的时候已经安排采购去进今年的新棉花,等棉花一到我们就可以生产军大衣了。”   “原有的管理人员怎么安排的?”话筒那边的蓁蓁先问起了自己关心的话题。   对曾经的厂长司亚任的去留问题蓁蓁和王新志曾在一起商讨过,毕竟家具厂原厂长曾经就有想鼓动职工内乱好趁机夺权的想法,蓁蓁可不想服装厂再出这种幺蛾子。   王新志虽然没经历过家具厂那个事件,但也听孙仁德说过这件事。可他通过几次和司亚任合作,对司亚任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因此蓁蓁一问到这个问题,他立马为司亚任说了几句好话:“司亚任这个人虽然管理能力一般,对市场敏锐度也不强,但是他是个很实干的人。前几次我们的订单都要的很急,我来过厂里几次看见他基本上都靠在车间里和工人们同吃同干,有股子韧劲,对服装的质量要求也很严格,工人们也都很信服他。我的想法是让他做分管生产的副厂长,有他盯着生产这块,我可以更有精力去做别的事情。”   蓁蓁对王新志看人的眼光还是很相信的:“那就按你说的办,还有其他的那些管理人员,合适的就留下来,有那种歪心思的宁愿多付一些补偿金也让他走人,咱没那精力和他们勾心斗角的。”   王新志笑了:“你放心好了,对了,我想着这几天召开服装厂改制后的第一次全体职工大会,你要不要上台讲几句,毕竟这厂子是你的资产。”   蓁蓁对当众发言并没有太多兴趣:“现在你是厂子的当家人,职工们只要认识你就好了,我讲不讲没什么必要。”   “司厂长一直想见你一面。”王新志请示道:“当初和他谈的时候我一直说我的老板,所以他对幕后这个大老板很好奇,毕竟能让一个破产的家具厂在短短两三年时间起死回生并成为全国一流企业都可以称为是商界的传奇了。”   蓁蓁笑着说道:“家具厂能做到今天的局面,你和孙厂长功不可没。不过司亚任想见我也什么,毕竟以后也是一家人了。只是我平时也没有空,不如就约在周日中午吧,我请你们吃饭,去帝都饭店。”   “老板大手笔哦。”王新志笑了:“我周日中午准时带着司亚任赴约。”   “设计人员你也要抓紧找,看看厂子里有没有设计天分的年轻人,如果没有的话看看能不能通过什么渠道招几个。另外你准备一下,下个月我准备让你和家具厂那边各选出几名设计人才到欧洲一些国家参观学习,一个是增长一些见识,再一个也是让他们打开守旧的思路,多一些灵感,打造出我们自己的国际范。”   听到蓁蓁想带人出国去学习,王新志十分激动:“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抓紧找设计师。”   在设计方面两个厂子都比较弱,家具厂两个品牌,飞黄牌走的是高端实木家具,基本以传统的古典的样式为主,因为目前选择实木家具的客户群本来就是年纪稍微大一点喜欢古香古韵的有实力的人,他们更偏爱古典的风格,因此飞黄牌家具销售业绩一直稳步增长;相对而言腾达牌家具更偏向普通大众,复合板材质的家具物美价廉,新结婚的小两口也能买得起,追求的是时髦实用。前期打开腾达牌销路奠定品牌名气的家具样式都是蓁蓁亲自设计的,床垫更是蓁蓁画了各种细节图盯着他们做出来的。可毕竟蓁蓁还有太多别的事要忙,不能把精力都放在家具厂上,这一两年腾达出的新样式家具都是自己出的设计,可虽然能称得上实用,但是在蓁蓁的眼里,离“美”这个字还有些距离。与此同时,床垫也没有新的变革,虽然目前床垫依然被腾达家具厂垄断,但是蓁蓁知道未来床垫的品种会越来越多,腾达床垫必须在此基础上往让人睡得更舒服更健康上逐步改进才能留出更多的客户。如今腾达的家具在国内已经算是领先潮流了,如果要进步要学习,去国外是最好的选择。   转眼到了周日,蓁蓁和凌秀蓝一早先去了东长安街的店铺,原先的服装店已经迁到西长安街去了,明北正领着人将原有的破房子拆除。为了安全起见,避免行人离的太近被掉落的砖头砸到,施工范围内都用挡板拦了起来。看着光秃秃的破板子,蓁蓁忽然想起后世的宣传手段,顿时灵机一动:“妈,你说我们要不要先在这上挡板上给我们的美容院做做广告?”   凌秀蓝看着蓁蓁问道:“你是准备在上面贴上宣传画吗?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地方能印出符合我们要求的宣传画。”   蓁蓁笑了:“不用别人,我自己画就行。”想了想自己昨天接到的下周工作任务,蓁蓁心里有了成算:“我下周晚上加加班,争取周三完成所有工作,剩下的几天就足够我来这画画了。”凌秀蓝对蓁蓁的多才多艺是深有了解,由蓁蓁画自然比印出来的效果更好。   看了施工进度以后两人便分开了,蓁蓁把离工地不远处的一个店面空了出来给凌秀蓝当临时办公室。如今凌秀蓝已经招到了二十个年轻漂亮又手脚伶俐的小姑娘,现在趁着离开业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凌秀蓝请国外的朋友寄回来不少关于美容方面的书,她一边看着法语原文一边给这群姑娘们做培训,也趁此机会观察每个女孩的为人处世,以便选出日后可以重点培养的人。   蓁蓁一个人来到帝都饭店,看了看时间还早,蓁蓁便先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叫服务生点上菜,便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来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时,王新志和司亚任相继走进了帝都饭店。此时还不到饭点,大厅里的客人并不算多,王新志知道蓁蓁喜欢靠窗的位置,刚一抬头就看到了蓁蓁低头看书的身影。   王新志注视着蓁蓁读书的神情,脸上不由地露出了笑容,司亚任顺着王新志的视线看过去,正好和刚刚抬头看过来的蓁蓁四目相对。   看到这个曾经解决了自己发不出工资的窘境的贵人,司亚任热情地伸出了手朝蓁蓁走了过去:“哎呀李记者,好巧好巧,怎么你您也在这?”不等蓁蓁回答,司亚任又哈哈笑了起来:“瞧我这话问的,您在这肯定是等人。上次您帮忙的事我还没当面说声谢谢呢,多亏您给我介绍了一笔生意,这才让我们厂里的工人发上了工资。对了,您肯定和我们王厂长认识,当初我和王厂长合作的生意就是您搭的桥。”司亚任伸手把自己身后的王新志拽了过来,笑容满面地说道:“您说这事巧不巧,以前我和王厂长是合作伙伴,现在我们成了一家人了。您还知道吧,王厂长如今已经是我们服装厂的厂长了。”   蓁蓁听司亚任噼里啪啦说完,笑着伸出了手:“王厂长、司厂长请坐。”   司亚任连忙摆了摆手:“今天不巧,王厂长要带我见我们厂的投资老板,我们老板估计马上就要到了。这样您给我留个电话,回头我请您吃饭。”   蓁蓁笑着说道:“不必了,我今天先请您吃饭。”   “真有事真有事。”司亚任还没摸清楚状况,连连摆手推却。   王新志笑着摇了摇头,终于插上了话:“司厂长,她就是我们厂的投资人,李明蓁。”   司亚任一肚子话被堵了回去,他张大了嘴巴,指了指李明蓁又指了指王新志,一脸不敢置信地问道:“我们厂,她买下来的?”   王新志点了点头:“对啊!”   司亚任的脑子里都断掉的弦终于又搭上了一根:“那岂不是说腾达家具厂也是李记者的?”   王新志又笑了:“对,家具厂也是明蓁投资的,而且如今最畅销的腾达床垫就是她亲自设计的。”   司亚任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李明蓁淡淡微笑的样子不禁想起当初她采访自己的情景,顿时一个没过脑子的问题脱口而出:“当初您采访的那些单位如今您买了几家了?” 第120章 120   听到司亚任如此直白的问题,蓁蓁笑弯了腰,月牙儿似的眼睛带着几分俏皮几分可爱,就宛如她的年龄一般,有些纯真也有些可爱。司亚任就是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这样一个才刚刚毕业还带着稚气的小女生怎么就是收购两大厂子的幕后投资人。   “很遗憾,采访了那么多厂子目前只收购了服装厂。”蓁蓁请两人坐下,然后和服务员微笑着点了点头:“可以上菜了。”   司亚任想起自己厂子被收购前的窘境,笑容里带了些苦涩:“确实,像我这种把厂子干到倒闭边缘的企业也不多。”   一盘盘诱人的美食端上桌上,都是帝都饭店的招牌菜品,以司亚任的并不算多的工资来说能天天吃上肉就是好生活了,这样高档的饭店他还是第一次进来。   看着司亚任神情有些低落,蓁蓁示意王新志给他倒了杯啤酒:“司厂长,虽然这些年服装厂不太景气,但您的认真和努力还是很令人敬佩的,要不然服装厂也不能坚持这么多年。”   司亚任端起酒杯,脸上露出几分自嘲的笑容:“我知道我的观念和现在社会流行的相冲突,就说今年夏天那幸子衫,我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愿意出那么多钱买一个半袖衬衣,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不但不觉得不值得,反而趋之如鹜,好像买到了就和赚了大便宜一样。”   “这就是流行啊。”蓁蓁笑了:“就和当初流行穿绿军装一样,谁要是有一件穿出去可是很有面子的事。”   “那不一样……”司亚任觉得这种比较不太对,可哪里不对又说不明白。   “其实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当年人们追求的是革命情节,现在追求的是名人效应罢了。”蓁蓁端起酒杯:“时代在变化,我们也必须跟着变化才能跟上时代的步伐。司厂长,以后你不仅要关注厂子的生产,也要多关注关注外界的变化才行,现在这个年代可是创业者的天堂啊。”   浑浑噩噩地跟着喝了一杯酒,司亚任的脑袋倒是清晰了不少:“李记者说的是……啧……你看我,还叫什么李记者,我应该和王厂长一样,叫你声老板。”   蓁蓁笑着用公筷给王新志和司亚任一人夹了一筷子葱油浸滑鸡:“什么老板不老板的,听着怪俗气的,我就是一个投资的人,以后厂子还要靠你们掌舵。咱别光说话了,快吃菜,一会儿凉了。”   又香又嫩的鸡肉入口让司亚任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许多,王新志帮着司亚任盛了一碗金黄透亮的榜眼黄焖鱼翅,很认真地介绍道:“这是帝都饭店的招牌菜,光发鱼翅就要五六个小时,再用整只鸡和鸭,还有猪肘、干贝、金华火腿这些好东西炖出至臻纯美的汤来去煮那发好的鱼翅,至少得在火上煮上六七个小时直到这鱼翅细滑软糯了,这道菜才算做好了。”   听着王新志说的这么悬乎,司亚任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软烂滑糯鱼翅带着醇厚汁浓的味道,顿时让司亚任赞不绝口,不知不觉吃完一碗鱼翅,司亚任才意犹未尽地问道:“这道菜用了这么多好东西,得不便宜吧。”   王新志看着他笑了笑:“差不多是你一个月工资吧。”   司亚任看着盘子里被自己吃了一半的鱼翅傻了眼:“这也太贵了吧,这钱要是买成猪肉够吃好两三个月的呢。”不过回味了下刚才入口的滋味,司亚任又有些能理解这道菜这么贵的原因:“不过确实好吃,炖一锅猪肉也比不了这个味。”   “这就和我们生产的幸子衫似的。”蓁蓁笑着吃把剩下的鱼翅盛给了司亚任:“虽然贵的让人觉得有些不值得,但是它确是年轻女人最梦想得到的一件衣服,只要自己喜欢,偶尔奢侈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起自己女儿宁愿省吃俭用也要花大半个月工资买那件衣服的样子,司亚任多少有些理解了:“这就是王厂长说的流行吧,其实之前王厂长也指点过我,我也想追流行来着,可是好像总追不对。”   蓁蓁笑了:“作为购买者可以去追求流行,但是我们作为生产者,也去追求流行难免会慢人一步,我们要做的是带动和改变流行,而不是去当跟在流行后头吃灰的人。”   王新志听到这句话眉峰略微动了动似乎有所领悟,蓁蓁吃了口菜,问王新志:“厂里招设计师这件事怎么样了?”   王新志立马回道:“从厂里的职工中发现了一个小伙子挺有设计天赋,只是他没有学过正统的美术,很多理念不错但却没法画出来,我已经帮他请了个美术老师进行系统的教学了。两外还招了两名美术专业的学生,基本功很扎实,对服装也有自己的想法,只是设计还稚嫩些,我让他们先和老师傅们学做衣服。”王新志在国外上过大学的人,星条国在服饰上领先国内一步,虽然王新志不是专业学服装设计的人,带在眼光上却比这三个年轻人高出许多。   “还是见识的太少。”蓁蓁叹了口气:“你和他们签好相关的合同,然后帮他们准备护照签证……”   “护照?签证?”司亚任虽然没出过国,但是如今已经有认识的厂长到国外考察了,司亚任自然听说过这些词语,王新志回头和司亚任解释了下:“厂里打算派几名设计师到国外去交流学习一下时尚理念和服装设计,老板已经和法国的一所时装院校以及几家大型服装公司联系好了,对方愿意邀请我们过去学习访问。”   “出国去学习啊?”司亚任对这几个年轻人的际遇十分羡慕,也对服装厂的未来充满了信心:“李记……李老板,别看你年纪小,可你这魄力一般人都比不上,就是这些国有的大厂子送一个人出去学习都觉得花钱太多舍不得,你一个私人厂子居然能一口气送出去三个新人去培训,光这点我就服你。”   “学习什么时候都是不能停止的。”蓁蓁看着两人说道:“以后我们厂里的优秀员工包括你们管理人员都有机会参加各种各样的培训,只有我们个人的能力提升下去了,厂里才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见两人都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蓁蓁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名单来给王新志:“这几个人是我自己找的设计师,他们有的已经开始接触服装领域这一块,有的对这个行业一无所知,不过不要紧我们都可以从零开始培养,我看中的是他们身上对服装设计独有的灵气。”   王新志对蓁蓁挖掘人才的能力是很信服的,想当初他刚回国的时候,原本打算的是自己创业的,可谁成想刚回家父亲就因为意外突然去世,母亲又因此深受打击得了重病,连着抢救了一天一夜才救回来,可后续的治疗费用也不便宜,短短半个月就就把家里的积蓄用光了了。因为这一连串的变故,原本在众人眼里算是富裕人家的王家顿时门庭冷落起来。   那时候王家不但拿不出钱给王新志创业,反而需要王新志赚钱给母亲看病。刚回国就面临这样让人束手无措的局面,王新志虽然捧着发光的学历,可帝都却没有一家单位愿意多看他一眼,只冷漠地告诉他还不到招工的时候。   就是这个时候蓁蓁出现在他的面前,她不仅直接给了王新志一个副厂长的职位,还预支了半年的工资让他给母亲看病。要知道那时候家具厂可不像现在的服装厂这样穷困潦倒,当时家具厂对外出口实木家具对内热销床垫和组合家具,已经成为帝都炙手可热的好单位了。有着预支的一大笔钱,王新志的母亲才得以继续治疗直到转危为安。   当初在家具厂的时候王新志还和厂长孙仁德一起聊过自己被蓁蓁找到的经历,当年孙仁德可比王新志惨多了,不仅没有工作也没有亲人愿意理他,一日三餐都没有着落,要是蓁蓁晚去两日,只怕孙仁德都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   虽然王新志不知道蓁蓁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自己和孙仁德的,并且那么相信他们有管理之才的,愿意把那么大的一个厂子交给只有几面之缘的他们。但是在这几年的接触中,蓁蓁在王新志心里已经被神化了,王新志觉得只要是蓁蓁做的决定就没有不对的,世界上的事就没有蓁蓁不会的,只要是蓁蓁看上的人,那指定都是人才。   不过这几个人确实是在未来大放异彩的服装设计师,只是现在还没有显露他们的天分罢了。虽然现在就把人签下来,厂里需要花大价钱去培养,但是蓁蓁觉得,和他们未来创造的财富和成绩相比,这些培训费用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王新志很快按照蓁蓁写的地址从全国各地挖了过来,除了帝都的两个人以外,其他地方的那六个人王新志都费了不少口舌。虽然这个年代到帝都去上班还是让人十分向往的事,但是突然有一个人登门点名道姓的要把自家孩子带走,而自己家的孩子除了年轻以外看着也没啥特别能耐,有的别说设计衣服了,连做衣服还不会呢,搁谁也得怀疑啊,就算是王新志带着介绍信人家都不相信,怀疑他是自己刻萝卜盖的章伪造的介绍信。最后王新志索性把那几个人的爹妈也邀请到帝都,一家人看了厂子以后才放心的让自己的孩子跟服装厂签了合同。   这八个人到厂以后白天跟着老师傅学做衣服,晚上在厂里的小会议室里和请来的老师学美术。不过王新志也怕他们累坏了,中午给他们一个半小时的午睡时间,平时五点半准备下班,晚上从六点半上课到九点半,除此之外一日三餐荤素搭配,保证他们不会亏了营养。   这八个人和之前的三个人一起虽然知道自己是单独培养的什么设计师,但却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反而因为自己得额外请老师上课有些惶恐不安,一个个都十分努力的学习,生怕自己没学到本事给厂子浪费了钱。   王新志每天晚上都来会议室外面看看,私下里也问问老师傅和老师询问情况,见他们一个个进步飞快,也十分欣慰。   转眼到了年底,美容院的三层小楼建好了,内部装饰也按照凌秀蓝的意思全部收拾利索了,凌秀蓝从国外定制的豪华浴缸也都安在了三楼的浴室里。等完工以后,凌秀蓝和蓁蓁带着家里人来美容院参观。   美容院一进门口是接待部和等候区,一个个造型独特又十分舒服的沙发错乱有致的摆放着,旁边是一排杂志架,上面有凌秀蓝从世界各地订购的时尚杂志。至于看不懂文字没关系,大量清晰的图册印刷,光看上面一个个精致的发型和妆容就足以让来做美容的人松不开手了。   接待区和美容美发去区用一连排的大玻璃窗隔开,两侧各有玻璃门,一个写着美容,另一个写着美发。往美发那边去,是蓁蓁按照后世的理发店理念设计的,最后面一排洗发椅,是腾达家具厂特意按照蓁蓁的要求为美容店生产的,而洗发椅前段也都安装了喷头,直接连和热水器相连,保证任何时候都有温度适宜的热水用。   每个理发台前都有一个漂亮的大玻璃的梳妆台,旁边一个定制的装美发用品的架子,上面摆着吹风机和各种剪刀梳子,另外还有一排烫发的设备整整齐齐的摆在空着的墙角处。另一侧的美容厅因为设备还没到还略显的有些空旷,里面八个房间是做美容的场所,外面一个个的梳妆台则是化妆的地方。   通过接待区到二楼和三楼则是贵宾区,舍得花钱的人来这里可以享受一套贴身的服务,除了美容服务外,还有按摩师浴缸和专业技师帮忙洗澡按摩,也有手艺最好的老师傅给理发,还有最好的化妆师给化妆,更有国内国际当季大牌的衣服和金银珠宝可以挑选,只要你出的起钱保证你能享受到最专业最舒适的服务。说白了,哪怕一个灰头土脸宛如从工地出来的丑小鸭只要有钱到二楼三楼来,保证出门的时候已经蜕变成让人不敢直视的白天鹅了。   李老太和王素芬听了有些咂舌:“这么一趟下来又买衣服又买首饰的,不得千八百的呀,这能有人来吗?”   凌秀蓝笑了:“这二楼三楼自然不是老百姓消费的起的,但是在帝都有钱有底蕴的人家啥时候都不缺,别的不说起码像我那几个妯娌,或者你大儿媳妇一个月来一次肯定没问题,而我们在帝都还不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大娘,我和您说,往后来咱们店做美容,无论是老百姓还是那些夫人太太都会以来咱这做美容为荣。”   李老太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蓁蓁和凌秀蓝起的这摊子生意不小。确实也是如此,光这美容院前期重建和人员培训蓁蓁已掏出了上万元,这还不包括从国外订购的设备以及人员出去培训的费用。   不过投入大收益也会大,这块市场虽然还是空白,蓁蓁决定要从一开始就把美容店往高端上引领,将高端美容院的形象刻画在帝都百姓的心里,这样后续就是有仿效的,也拿不出那么雄厚的资金和自己比拼。   美容人员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凌秀蓝选出五名最优秀的员工准备带她们到国外学习,另外她和蓁蓁从帝都、魔都、津岛几个大地方聘请了不少手艺精湛的理发师傅,虽然凌秀蓝的美容美发理念让他们有些瞠目结舌,但这里高额的工资最终还是打动了他们。   两个厂子和美容店去国外培训的人员已经订好了,但是临近春节,蓁蓁和几个负责人商量了下,决定把计划推迟到年后,毕竟在华国过年可是一件大事,更何况这是蓁蓁嫁给郗俊杰第一个春节。   转眼进了腊月,紧接着就到了蓁蓁生日这天。深夜里,蓁蓁和郗俊杰已经睡熟了,墙上钟表的三个粗细不一的指针随着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在十二点处重合,此时一道淡的不易让人察觉的光芒从月亮上直射过来,穿过窗帘洒在蓁蓁的身上。只是光芒并没有持续太久,几乎只有半分钟的时间就消散了,蓁蓁也似乎有所察觉的睁开了眼睛。   蓁蓁醒了,但她并没有坐起来,而是依旧保持着躺着的姿势用意识检查自己的异能情况。   自打蓁蓁出生以来,每年生日的时候就是异能升级的时候,可前些年的生日,蓁蓁除了意识覆盖的范围越开越广以外并没有新的异能产生。虽然现在蓁蓁用意识可以随时用意识看亚洲版图的任何一个地方,但一直没有更新异能这件事还是让她有些失望。而这次在异能升级刚刚升级完,睡梦中的蓁蓁就察觉出自己有所不同,轻轻睁开眼睛,蓁蓁用意识看着自己的身体,似乎没有哪里不一样,可是又有种让自己说不出的不同。   到底升级了什么异能呢?蓁蓁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一时半会参悟不透,蓁蓁索性不去再想了,反正到能用这个异能的时候自己也能察觉到。转过身看着睡梦中的郗俊杰,蓁蓁微微一笑,轻轻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一口,这才又闭上眼睛进入了梦香。   瞅着离过年越来越近,李老太和王素芬的心里空落落的,这结了婚小两口每晚吃了饭就过来转转,周末的时候两家就合在一起吃,也不觉得蓁蓁像是嫁出去似的。可这过年就不一样了,到时候蓁蓁得和郗俊杰父母一起回老宅,这么大的宅子可就空了一半了。   蓁蓁平时虽然大咧咧的,可对爹妈和李老太那是一百个心细,眼看着三个老人就有些空落落的,蓁蓁赶紧给明东、明西和明北打电话,让他们先把孩子送过来。   明东早都放假了,但是桂花和肉包越到年底下越忙,连豆包也跟着去帮忙。如今生活好了,但凡家里宽裕点的人家,过年都得买身衣服,大年初一穿上新衣服和别人唠嗑腰板也挺的直。要是一家人还穿着去年的旧衣裳,别人不说,自己先都臊的慌,这日子一看过的就不行。因此不止桂花和蓁蓁的服装店,就是服装厂在年前生产的一批新衣裳都被几个商店一抢而空。   明东和糖包在家里大眼对小眼正觉得腻歪的时候,蓁蓁的电话来了,明东立马套上大衣招呼糖包:“赶紧的,咱上你奶家去。”   糖包顿时就乐了,一边穿棉袄一边乐滋滋地问明东:“我姑在家吗?”   “在家。”明东给糖包戴了个帽子:“就是你姑打的电话。”   明东领糖包出门前先绕道隔壁院子和桂花的爹妈打个招呼:“妈,我带糖包去她奶奶家。”   “好,替我向你奶和你爹妈问好。”桂花娘嘱咐了明东一声,又从外面的盖帘里掀开一层纱布,把冻着的粘豆包装了一兜递给了明东:“我昨儿自己做的,带给你奶尝尝。”   都是自家做的东西,也不是什么贵重的,明东也没推辞爽快地接了过来,朝屋里一看见桂花爹躺沙发上睡觉呢,明东也嘱咐了两句:“那你和我爹可记得吃午饭,晚上桂花他们娘三个回来的时候您替我说一声,我吃了晚饭回来。”   “我知道了,你甭惦记了,等下午我多做点饭,叫他们来这边吃。”桂花娘给糖包脖子上的围巾又往上拽了拽,这才又说道:“赶紧去吧,路上慢点,别摔着糖包。”   明东应了一声骑着自行车带着糖包走了,与其同时明西和明北带着孩子们也都去了四合院。   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瞬间把李老太的屋里挤得满满当当的,李老太看到自己的重孙子重孙女后脸上乐的都开了花了,连王素芬也没空伤怀了,一边赶紧嘱咐厨房中午多做些菜,一边又挨个问都在家干啥。   李老太看着这群孩子,又看着坐在人群里也不知说啥笑话笑的前仰后合的蓁蓁,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我说蓁蓁啊,你和俊杰都结婚这么长时间了,咋还没怀个孩子呢?”   蓁蓁险些被刚放进嘴里的瓜子仁呛到,在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后,她忽然摸着自己的肚子顿悟了,自己居然多了这样一个异能!   原来大地之母还能主宰生孩子,蓁蓁觉得自己有点头晕。 第121章   蓁蓁和郗俊杰刚结婚的时候就商量好了,趁着年轻多打拼下事业,等二十五六岁的时候再要孩子也不迟。郗长波和凌秀蓝也不是那种没孙子不行的传统公婆,在他们二人眼里,小两口要不要孩子、什么时候要孩子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他们做父母的没有权利干涉太多。甚至为了让蓁蓁更自在些,凌秀蓝还特意在郗老太太面前替蓁蓁找了借口,说是多两年要孩子更稳妥。   既然在长辈前都过了明路了,蓁蓁从结婚起就一直避孕。刚才李老太突然问孩子的事情,蓁蓁摸着自己的肚子忽然有所感觉,似乎只要自己想要孩子,甭管想怀一个还是双胞胎三胞胎多胞胎,不管是生男孩还是想要女孩都能实现。这个感觉很诡异,蓁蓁纠结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试探着放到王素芬的肚子上,刚才那种奇妙的感觉又来了,似乎只要自己一个意念,王素芬就能老蚌怀珠,生几个都没问题要男要女也都不是事。   看着蓁蓁奇怪的举动,李老太激动的两眼直冒光:“你这是怀上了?”   “没有!”蓁蓁满脸惊悚地摇了摇头,李老太气的拿手伸手直戳她脑门:“你那是什么表情,你说你这孩子,怀孩子咋也不上心呢。”   蓁蓁讪笑着搂住李老太的胳膊:“我这也是孩子呢,要什么孩子?”看着李老太有些担心的模样,蓁蓁笑着摇了摇她的胳膊:“奶,你放心,这事我心里有数。”一听这话李老太又想瞪眼睛了,蓁蓁连忙解释了一番:“我和俊杰都商量好了,过几年再要孩子,和我公公婆婆也都说了。我婆婆说过几年也好,年纪轻轻的正是干事创业的时候,比光窝在家里生孩子强。”   李老太听见凌秀蓝没什么意见这才松了口气,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模样:“要不咋说我家蓁蓁福气好呢,搁别的婆婆恨不得这个月结婚下个月就怀上,晚两三个月都有摆脸色的。你这婆婆倒好,你一杆子支出去好几年,她还乐呵呵的夸你的想法对。”   “如今时代不一样了,现在政策这么好不多想想赚钱的门路,把精力都放在生孩子带孩子上多亏的慌。”蓁蓁咬了一口苹果,理直气壮地说道:“再一个我婆婆心里明镜似的,她的心思可不在盯儿媳妇生孩子上。”   李老太想到凌秀蓝最近忙的都不着家的样子,琢磨着她也没心思给蓁蓁带孩子,便在蓁蓁耳边小声嘀咕:“你婆婆是不是没空帮你们带孩子呀?蓁蓁你别担心,奶最喜欢你了,你啥时候想生孩子只管生就是,有我和你妈呢,我俩帮你带。”   蓁蓁瞅着一屋子闹哄哄的孩子,忍不住笑着问道:“都闹成这样了您还没带够呢。”   “你懂什么?”李老太白了她一眼:“这上了年纪就喜欢这样的热闹,要是光我和你爹妈在家,甭提多腻歪了,一点鲜活劲儿都没有。”   看着饺子和烧饼俩闹的一脑门子汗,蓁蓁认同的点了点头:“是够热闹的。”   几个男孩子都在客厅疯,三个女孩子则在李老太屋里过家家,糖包带着两个小堂妹坐在李老太的床上,拿着一堆蓁蓁买回来的娃娃哄着她俩玩。   这两个小丫头分别是明西和明北的最后一个孩子,前后脚出生的,还都是女孩儿。遇到这么走运的事,哥俩一商量给两个女孩子起个一听就像姐妹俩的小名,一个叫点点一个叫心心,虽然比各种包子饺子好听多了,但是也没跑出吃的队列。   如今两个小丫头三岁了,长的白白嫩嫩软绵绵的,看着就招人疼。明北每次听到他家心心用又软又糯的声音叫爸爸,都会露出二傻子似的笑容,如果他屁股后头长根尾巴,指定能摇天上去。   听到屋里面传出来的重孙女又甜又软的笑声,李老太在外面有些坐不住了:“我得瞅瞅那两个小丫头去。”   “哎呦呦,有了重孙女就不要孙女了。”蓁蓁故意做出一股吃醋的样子摇头叹气的:“刚才你还说最喜欢我来着,转眼就忘了。”   李老太听这腔调顿时忍不住笑了:“行行行,最喜欢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小侄女争宠也不怕臊得慌。”李老太伸手拉着蓁蓁往屋里走,嘴里不忘叨叨着:“我家蓁蓁福气老好了,自打有了蓁蓁咱家才转了风水了,要不然哪能有一代三个女孩子这么好的事。”   热闹了一会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因为晚上要回老宅,中午郗俊杰特意过来陪着李老太吃饭,还不忘给几个小的把过年的礼物带来。李老太、李木武和王素芬的衣服、首饰、补品早就送来了,这是给孩子们买的。郗俊杰拿出一包新衣服,按照上面贴的名字给他们分了,另外上学的孩子一人有一个新书包和一套课外书,没上学的给的都是玩具和零食。点点和心心抱着一个比自己还高的娃娃,乐的一人往蓁蓁脸上送了一个湿嘟嘟的吻。   吃完午饭,小两口回到家时凌秀蓝已经午睡了,一家人计划下午四点去郗家老宅。此时虽然离过年还有两天,但是一般这个时候老太太就给保姆们都放假了,做饭打扫卫生这样的活都是自家人做。   郗家老宅虽然足够大,但是郗老太太三个儿子又有不少孙子,因此一到过年老宅就满满登登的。其实人多点不怕啥,只要没有极品就行。好在蓁蓁和郗家接触的这几年里,唯一比较极品的亲戚就是郗素美一家,而过年的时候是看不到他们的。   这几年郗老太太日子越过越顺,对整天看谁不顺眼的小女儿和那个满脑子算计的外孙女的容忍度越来越低了,过年过节过寿这种大日子是一定不许她们来的。平时她们想过来,郗老太也都避开周日或者周六晚上,不愿意郗素美搅合了自己一家的团聚。   郗素美的三个哥哥一个姐姐早就对她冷了心肠,最多的时候一年多不见一次也不觉得想念,反而差点忘了这个人。郗素美的闺女尚清冉曾经打过和蓁蓁做朋友再从蓁蓁身上捞钱的主意,不得不说尚清冉的想法很美好,可蓁蓁压根不给她实行的机会。蓁蓁对于这种脸上就差写着“我想算计你”的人素来没啥好感,不过她也没空和她们撕逼扯淡,有那功夫自己可以多赚多少钱呢,何必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因此蓁蓁对尚清冉的方法就是躲。有空间和异能在,只要蓁蓁不想见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找到死也找不到到她。时间一天天过去,蓁蓁的厂子是越做越大,而这个时候尚清冉给蓁蓁当闺蜜的计划依然还憋在蛋里,一直没有机会孵化。   小两口手拉手回到自己的小院,对于难得清闲的下午,郗俊杰还是很期待的,刚进屋就想拽着蓁蓁去滚床单。蓁蓁笑着把郗俊杰推到床上,一转身自己起来跑了:“有生意伙伴给我从南方带了些好东西,我先去拿回来。”   郗俊杰从床上上爬起来刚想说什么,蓁蓁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只能郁闷地把自己塞回被窝。   蓁蓁用意识看着一家人都在床上睡午觉,便直接到空间换了身夏天的衣服来到了华国的最南端岛屿。如今这个小岛还没有后世的繁华的模样,但碧绿清澈的海水和一排排野生的椰子树却比后世美多了。   从空间里放出一只木头船,蓁蓁稳稳地坐在上面,此时海面上并没有什么风,但海水依然推着小船快速地朝大海深处驶去。蓁蓁闭着眼睛躺下船上,意识则深入到海底,控制着浪花把海里的梅花参、鲍鱼、海胆、基围虾、青蟹、花蟹、石斑鱼、芒果螺、象牙蚌等海鲜准确无误地放在船上一个又一个的桶里,小船才驶出去二十分钟,蓁蓁脚底下的几个桶已经放的满满当当的了。   海鲜们在桶里挤的都转不过身来,但因蓁蓁异能的原因,一个个都活蹦乱跳的。这么多海鲜,两家即便是分一分也足够吃了。蓁蓁正打算离开此地,忽然意识里看到几只特别大的龙虾从自己脚底下的海绵游过,蓁蓁的口水顿时泛滥成灾了。把这几桶海鲜挪到空间里去,蓁蓁又取出个空桶,很快十只张牙舞爪的大龙虾被海浪送到桶里,闻着海鲜独有的腥味,蓁蓁笑的眼睛都弯了。   因为下午还要去老宅没有太多时间欣赏海上美景,蓁蓁一挥手带着小船和龙虾消失在海面上。一桶桶消失的海鲜此时都乖乖地蓁蓁的空间里呆着,蓁蓁从洋楼里拿出一双棉手套,快速地把打回来的海鲜一分为二,装在了几个木头箱子里。   从空间出来前,蓁蓁依然不忘往家里看看,郗长波和凌秀蓝屋里静悄悄的估计还没有起床,郗俊杰抱着蓁蓁的枕头睡的正香,家里的保姆早就放假了,诺大的宅子里此时静悄悄的。把自家的海鲜先放在了前院,一会儿去老宅的时候可以直接放车里。   剩下五箱是给爹妈和奶过年吃的,蓁蓁去隔壁院子把几个小子都叫了过来,让他们来搬海鲜,李老太正看电视了,看见蓁蓁神神秘秘的吗,也穿上衣服跟着去看热闹。   五个木头箱子,每个都有二十来斤沉,几个小子都抬的气喘吁吁的,蓁蓁一边跟在后面叮嘱一边不住地摇头:“你们这体力都不行啊,这才多重的东西就抬不动了,有点丢人啊。”   几个小子都知道自己姑姑劲大,因此谁也不敢吭声,直到把东西放到厨房里,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这都是啥吃的啊?”李老太弯着腰听着木头箱子里面似乎还有些刺啦刺啦的声音十分好奇:“咋还有动静呢?”   蓁蓁随手把声音最大的那个箱子外头的绳子剪断,几只憋屈了半天的大龙虾立马爬出来了,给这群小子吓得鬼哭狼嚎的自处逃窜。   蓁蓁笑着把龙虾捡起来丢到一边的桶里,看着几个侄子哭叽尿嚎的样子直乐:“太没出息了,回头不给你们吃。”   明西和明北也听到动静也都过来了,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弄了不少海物,两个人很自觉的挽袖子找剪刀,准备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出来,省的捂坏了。   谁知连着打开几个箱子,除了石斑鱼看起来刚死以外,其他的都还活着,明北惊讶地问蓁蓁:“这么老远从南方弄来居然都还活着,这咋整的呀?”   蓁蓁一脸高深莫测地表情:“你懂什么,人家大老远送来就是为了走关系,要是送死鱼死虾这不得罪人嘛,我估摸这都是带着海水加着氧气运来的,等送人前再装箱就成了。行了,我不和你说了,你抓紧把东西分着装好,再放些清水,死了就白瞎了。”   看着明北和明西紧着收拾,蓁蓁和李老太打了声招呼:“奶,我先走了,估计我公公婆婆这会儿该醒了,我们还得去老宅呢。”   “去吧去吧。”李老太笑眯眯地说:“替我和俊杰他奶奶问好,顺便帮我问问她啥时候领着你大娘来咱家打麻将。”   凌秀蓝自打和蓁蓁决定合伙开美容院以后,固定的牌搭子就三缺一了。凌秀蓝的大嫂常乐晴正愁自己婆婆每天不着家呢,结果老太太转眼把她也给拽去了。婆媳两个上午跟李老太、王素芬打牌,中午一起吃了饭以后俩人回凌秀蓝给老太太准备的屋子歇上一觉,下午起来再唱会戏,早出晚归的比郗市长上班还忙。   蓁蓁听李老太还惦记着打麻将的事,不禁一脸黑线:“这大冷天的坐沙发上看看电视多好,打麻将一坐俩小时腰不酸啊?”   “你懂啥?”李老太振振有词地说:“你太婆婆说打麻将对脑子好,活到一百也不糊涂。”李老太说着话视线就落到桶里的石斑鱼上:“这吃鱼也好,晚上蒸两条,多吃鱼老了也不糊涂。”   蓁蓁笑着摇了摇头,和家里人打了招呼匆匆忙忙地又回了隔壁,郗俊杰已经起来了,蓁蓁洗了手和脸又换了身衣裳,等小两口收拾好去老宅的行李箱,凌秀蓝也过来喊人了。   一家人拎着箱子往外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看到那里摆着整整齐齐的五个木头箱子都有些发懵,不等凌秀蓝问,蓁蓁就笑着说道:“生意伙伴送的海鲜。”   蓁蓁的生意现在做的很大,听郗长山说今年家具厂已经成为帝都所有企业里缴税最多的厂子了。而家具厂原有的厂房已经不能满足生产需要了,蓁蓁又在京郊申请了很大一块地,准备过了年就盖新厂房,这样一个能耐的人有人过年大老远送海鲜并不稀奇。   一家四口开车到了老宅,郗老太太正和一群孙子孙女说话呢,看到郗俊杰和蓁蓁来了就笑了:“你们来了?外面冷不冷?蓁蓁,你来前你奶奶说啥没?”   蓁蓁笑着说道:“我奶奶让我替她问好,顺便让我打听下您过了年啥时候去打麻将。”   郗老太太立马高兴了:“出了十五就去。”   虽然不到过年,但是一家人也聚齐了,更别说蓁蓁带来那么多新鲜的海鲜,这在严冷的冬日可是十分难得的美味。   郗俊杰虽然是郗家手艺最好的那个人,但郗家人并没有觉得过年做饭就必须是郗俊杰的事,除了郗老爷子和郗长山几个在书房喝茶,其他人都都挤在热热乎乎的厨房里,有收拾海鲜的有洗菜的,每个人都得做一道自己的拿手菜,然后请郗老太太尝尝拿道菜做得好。   蓁蓁带来的海鲜,这么一大家子人也够吃好几顿的,有手艺不太好的就抢着去煮虾、蒸蟹,反正是最新鲜的,原汁原味最好吃。   热热闹闹的年过完,凌秀蓝、孙仁德、王新志带着各自选出来的人一起离开了华国。家具厂由孙仁德的副手临时主持工作,这人是孙仁德和王新志联手推举上来的,能力很强、考虑问题也很周全,孙仁德离开他完全能把厂子撑起来,并不需要蓁蓁操心太多。   至于服装厂这边由司亚任主持工作,他除了对市场的敏锐度不行,其他的都没啥话说。蓁蓁担心他又去生产什么卖不出去的古董衣服,干脆自己亲自设计几款春季新款的衣服让他先带着工人生产。   这两个厂子都是机构完善的企业,少几个人短时间不会影响企业正常运转。而相比之下美容院就让蓁蓁操心多了。美容院光参加培训的美容师就有三十人,这些人并不可能都带出国参加培训,因此凌秀蓝在前期的培训中优中选优,一共选了六个人出国去法国最顶级的美容院参观学习,以及到设备厂学习相关美容设备的使用方法,未来这些人不仅是美容院的高级美容师也是最容易升到管理层的人员。   好的员工都带走了,剩下的就没人拘束了。为了防止人员流失,这三十个人都是签了长期合同的,既然照常发着工资,那蓁蓁就不可能让她们松懈的把前一段时间学的东西忘掉。蓁蓁把人带回到美容院,除了日常的环境清理以外,也让她们熟悉下环境,彼此在对方脸上学到的东西。   记者身份的优势在这时候显现出来了,按照蓁蓁的资历肯定是跟不了国家大事这样的新闻,她主要是跑跑社会经济、民生这方面的,这种稿子因为要采访的地方多,时效性又不是特别强,因此一般郁守敬都给蓁蓁三五天或者一个星期的时间来完成采访和出稿的任务。   蓁蓁除了正常工作以外,其他时间基本上都耗在了美容院,直到一个月以后,凌秀蓝带着面貌一新的员工和十几台美容设备以及一些国际大品牌的时尚衣服回国后,蓁蓁才松了一口气。   设备一一安装到位,学成回国的高级美容师又将自己在国外学到的本领毫不保留地传授给留在国内的同事,所有人都掌握熟练了,聘请来的美发师傅也熟悉了自己的设备后,美容院终于做好了开业的准备。   在美容院的前期建设中,蓁蓁便用颜料在挡板上为美容院画了精美的广告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美容院所在的位置和帝都最著名的商业街离的相邻不足百米,这几个月的功夫帝都人基本上都知道这里要开一家美容店了。   即便如此,在开业前蓁蓁和凌秀蓝依然做了大量的准备,不但挂上了广告条幅还雇了不少人去撒传单,前期的广告画宣传再加上开业前的造势,等到伊人美容店开业的那天,不仅排队做美容的人有几十个,更有几百人的过来看热闹,甚至电视台、报纸的记者都来了,这可是帝都第一家美容店,意义非同小可。   随着鞭炮的点燃,凌秀蓝打开了美容院的大门,统一穿着淡粉色的美容师和淡蓝色的美发师从里面排队走了出来,整体划一地朝顾客和围观的群众鞠躬:“伊人美容店欢迎您的光临。”这个架势可给不少还犹豫的人打了一个强心针,立马排队的队伍越来越长。   伊人美容店的最初的定位就是高端奢华,因此就算一楼面向普通百姓开放的美容服务也不算便宜,全套美容服务二十八元,最便宜的普通皮肤护理按摩是十元,而另一边的美发厅虽然价格没到这么高,但剪发的价格也比外面剃头馆贵一倍,要是烫发设计发型价格高的更不必说,但这里可以拿着杂志做和明星一模一样的卷发,这可不是外面那些拿烫热的烙铁卷头发能比的。   排队的人太多,很快一楼的美容床都给安排满了,后面的十个人则提前进了等候区,带着甜美笑容的服务人员在轻声询问顾客的口味后,分别送上了茶水、果汁和咖啡,另有饼干、蛋糕、新鲜的切块水果提供。   这回之前还懊恼自己晚来一步的顾客这回一个个都笑开了花,虽然蛋糕一块才一口,但那软绵绵的口感足以让她们回味许久。在外面等待的虽然不方便送吃的,但服务人员也挨个送去了热茶。   如今下馆子买衣服虽然不像十几年前得看服务人员的脸色,但服务人员这么热情周到的给端茶倒水还给免费吃蛋糕饼干的地方,这还是头一家。   伊人美容店,只用了一天就成了让老百姓们津津乐道的地方。 第122章   相比美容院一楼的喧嚣而言,二楼就安静多了,五六位看起来年过半百但依然风韵犹存的女性坐在舒适的沙发里,有的端着一杯鲜榨的果汁、有的小口啜饮着刚刚煮好的咖啡、有的则品着市面上十分难买到的一款高档茗茶,几人中间的茶几上则摆了各种精致的点心和水果。   “我说秀蓝这半年多在忙什么,整天见不到人,原来自己居然不声不响的弄了这么大一个美容院,可真了不得。”一个梳着发髻的女人带着羡慕的笑容,看着凌秀蓝的眼神直放光:“这年轻几岁就是不一样,要是让我出来做生意我是既没这个精力也没这个能耐。”   “儿媳妇投资的美容店,她事多没时间来管理,我在家也闲着倒不如有个事做。”凌秀蓝端着一杯果茶笑着看着她:“你瞧你,说的你比我大很多似的,我才比你小两岁,要是按生日,也就一年多一点而已。”   “主要是凌蓝长的年轻,看着比我们小很多似的,其实算算咱基本上都是一届的学生。”另一个看着凌秀蓝滑嫩的皮肤多美容也多了几分兴致:“秀蓝,你说做美容真能把皮肤弄的和你似的。”   凌秀蓝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我这也是当初在法国定期去美容店才能有现在的状态,你们记得我当年刚回来的时候吗?当时你们还说皮肤嫩的看着和小姑娘似的,也就这几年功夫没地方做保养,你们瞧这眼角多了好几条细纹呢。咱帝都空气太干,光靠抹护肤品压根不管用。”   “那我们也试试,反正在家也闷的慌,来你这还能说说话喝个茶啥的。”和凌秀蓝姐妹相称的这些都是不差钱的主,丈夫都身居高位,孩子也不用操心,平时除了逛逛街就是在家闷着,一个个和凌秀蓝比起来都缺少了些精气神。   见几人都有意向,凌秀蓝笑道:“这次我请你们,让你们好好体验一下,以后若是有场合需要化妆美容什么的,直接来店里就好,我可是带着些姑娘们专门去法国培训过呢,保证让你们钱花的物有所值。”   “那我们就好好感受感受,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好,不但我们办你说的年卡还帮你带客人来。”几个人嘻嘻哈哈地笑着,跟着在一边等候的人员去了更衣间。   有钱来二楼消费的人都是有些地位和脸面的,因此更衣间都是独立的,除了专门衣柜和沙发以外还有电视和床,俨然是一个小型的起居室。   刚换好浴袍,服务人员引导顾客到一边的精油架挑选自己喜欢味道的精油,只需滴在水里三滴,整个浴室都能闻到淡淡的幽香。   二楼的休闲大厅安静了下来,凌秀蓝吃了两块蛋糕喝完杯子里的果茶,闭着眼睛休息了好一会才慢慢睁开眼睛,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等待做美容的队伍越排越长,心里不由地松了口气。做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凌秀蓝和蓁蓁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再加上无论是重建美容院去国外采购设备凌秀蓝都是挑的最好的,没等开业就已经投入了十几万,若是老百姓不认这个,前期的投入就等于打了水漂了。虽然凌秀蓝自己有私房钱能补上儿媳妇的投资,但自己这半年的折腾就成了笑话了,现在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凌秀蓝脸上挂上了自信的笑容,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刚准备下楼去看看一楼的情形,忽然电梯门打开了,服务员带着一个经常从电视上经常看到的一名演员陈雪走了进来。   凌秀蓝上前握了手,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陈女士您好,欢迎光临伊人美容店,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看着凌秀出众的气质和不同与其他服务人员的套裙,陈雪笑着问道:“您是店长吧。?”见凌秀蓝点头,陈雪立马说出了自己的需求:“是这样,下午我要去参加一个比较重要的宴会,需要打扮的不这么……恩……老气……”看着自己身上的蓝外套,陈雪有些无奈:“我除了涂口红也不太会化妆,这次就麻烦你们了。”   陈雪两年前主演的电视剧被不少观众追捧,而陈雪在里面的造型又以洋气时尚著称,带动了一波又一波的流行,可凌秀蓝实在是没想到陈雪本人的穿着打扮居然那么老气。   不过毕竟观念刚刚转变,对时尚的事物有接受快的也有接受的慢一些的,都属于正常现象。看样子陈雪的观念是比较传统老旧的,凌秀蓝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她,这是准备从蓝衣裳黑裤子麻花辫的打扮一下子跳到了化妆造型晚礼服吗?感觉跨度有点大。   虽然心里有些嘀咕,但凌秀蓝的脸上依然挂上得体的笑容:“不知您自己准备了什么样的服装?方便给我看看吗?”陈雪脸红着递出手里的袋子,声音有点小:“带了个毛呢裙子,我怕电影那年做的,足足花了两百块。”   凌秀蓝打开一看,料子确实不错,又软又厚实,但是款式看起来不太好,肥肥大大的上下一样粗,就是里头穿件毛衣都能套上。   凌秀蓝将衣服放回袋子里,试探地问道:“这件裙子看起来并不合身,如果陈女士不介意的话也可以看看我们店里为顾客准备的各种晚礼服。”   “你们这里也可以挑衣服吗?”陈雪有些惊讶地四处看了一圈,还以为这里有个服装店之类的。凌秀兰带着她到美衣间,一进门就是一组从地面到天花板的鞋架,一双双精致的鞋摆在上面,在灯光的照射下,宛如灰姑娘的水晶鞋一般发出熠熠光彩。紧挨着鞋架是皮包的天地,几十个造型精美的皮包错落有致的摆在格子里,上面的牌子陈雪虽然都不认识,不过光看那做工就知道不是便宜货。   看到这么多鞋子和包已经震撼了一下,当陈雪等到看到最里面挂满的一排排剪裁精美的衣服已经不知该作何表情了。   这些衣服都是凌秀蓝一件一件选回来的,可以说对每一件都了熟于心,虽然陈雪对宴会并没有说太多,但凌秀蓝觉得能让一个打扮朴素的演员特意来做造型一定非常不普通,因此她推荐的都是比较正式的小礼服。   陈雪看着一件件漂亮的衣服都有些不敢伸手,凌秀蓝索性又按照她的身材选出三款最适合她的,直接问道:“你喜欢哪一件?”   陈雪的眼神直接略过了黑色和白色的裙子,落到了那件大红色的小礼服上,凌秀蓝将衣服递给服务人员,大约过了十分钟,穿着红礼服的陈雪从试衣间走了出来。她有些不安的低头看着裙摆,又摸了摸露出来的胳膊似乎有些担心。   凌秀蓝走到陈雪旁边,看着镜子里的她:“若是不习惯露胳膊我可以给你搭配一件外衫。”陈雪立马点了点头,服务人员将准备好的外衫给她穿上,陈雪看着胳膊都盖住了,这才松了口气。   凌秀蓝笑着问道:“方便把麻花辫解开吗?”   陈雪手指灵巧地在辫梢一绕,解开长长的麻花辫,凌秀蓝将以手代替梳子将她的头发拢了几下,这才帮她散到了肩上。大波浪的卷发搭配着红的裙子,陈雪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居然可以如此亮眼。   “我可以这样穿吗?”陈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小脸红扑扑的。   “当然。”凌秀蓝笑了:“你看多漂亮啊!”   “是啊,好漂亮。”女为悦己者容,陈雪也被镜中的自己吸引,她转头冲着凌秀蓝甜甜的一笑:“这裙子多少钱?”   凌秀蓝微笑着报了一个让陈雪瞠目结舌的价格,看的出陈雪对品牌不是很熟悉,凌秀蓝先把品牌简要的介绍了一遍,然后说道:“这是今年的限量版新款,别说华国就是全世界也没几件。今年这个牌子出的新款不多,这款衣服是其中唯一一件以大红色为主的礼服,款式也略微保守一些,比较适合华国的民众,所以我一看到这件衣服就立马买了下来。”   陈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爱美的心终于占了上风:“那就选这件衣服吧。”   服务人员又笑着将陈雪领进更衣间,经过沐浴、护肤、化妆、做发型一套流程下来,陈雪站在镜子前已经认不出自己了,若说自己进来前还是一只灰扑扑的丑小鸭,那现在已经蜕变成了一只美丽的白天鹅。   凌秀蓝站在旁边看着陈雪,微笑着问道:“陈女士,您对妆容还满意吗?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吗?”   陈雪回过神来,但眼睛依然舍不得离开镜子,只微微点了点头:“我很满意。”她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高跟鞋,尝试着在屋里多走了两圈,等适应了脚底下的感觉又有些发愁,这里离帝都饭店并不远,可是穿的这么漂亮又化了妆陈雪担心自己走过去脸上会吹上灰尘,毕竟现在是春天,风大尘土也多。   看出了陈雪的顾虑,凌秀蓝笑道:“不知陈女士在哪里参加宴会,若是过去不方便的话我们美容店可以提供派车服务,另外您的换下来的衣服背包可以暂存在我们的储物柜里,您只要三天内过来取走就行,当然若是方便的话也可以由我们的服务人员帮您送到家里。”   陈雪正觉得拎一兜衣服和自己的造型不太相称,一听居然可以把衣服存在这里顿时喜出望外地说道:“就放到这里吧,我明天过来拿。”服务人员立马拿来崭新的装衣袋,当着陈雪的面一件件叠整齐放在里面,陈雪从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摞钱支付了这次昂贵的消费后,拿着崭新的手包踩着精致的高跟鞋下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等候区的人们不约而同的抬头望了过去,面对四面八方的目光,陈雪再一次紧张起来,下意识伸手去拉腿边的裙子,可刚一歪身子就被凌秀蓝握住了手,温热的手掌贴在陈雪的手背上,似乎在默默地给她鼓励加油。   扭头看了眼凌秀蓝落落大方的姿态,陈雪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挺胸保持微笑。   “这是陈雪吧?演纨衫的那个演员。”等候的人群中终于有人认出了她:“哇,真人居然比电视上还漂亮,这发型也太美了吧?”   “裙子也好看,这红色可真正,这得是缎子面的吧,看起来挺光滑的。”   “这发型真好看,我这次本来想烫菜花头,现在我决定要烫个和陈雪一样的,这可比菜花头洋气多了。”   “我也是,等我也要烫这个发型,然后天气暖和了就买一条大红裙子穿,和陈雪一样时髦。”   越来越多的赞美声让陈雪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自信,她扭头看向凌秀蓝,十分真诚地说道:“凌姐,谢谢你。”   “不用谢,下次有空再过来。”凌秀蓝送陈雪离开以后还没等上去,就有一五十多岁的女人抓住了她的手:“陈雪来的时候我正好在外面排队,和刚才一比简直像两个人似的,你说要是我上去你们给我拾掇拾掇能不能也老好看了?”   凌秀蓝笑了:“我们也有适合您这个年龄的礼服,只是上面的服务比较贵。”   “贵不要紧,我都带着钱了,不瞒你说今晚和亲家第一次见面。我亲家是从魔都人,前几年刚从海外回来的,我儿子说他们的穿着打扮老时髦了。我这一听好家伙,那我必须好好倒腾倒腾,可不能给咱帝都人丢脸。”她拉着凌秀蓝的手就往电梯那走:“你放心帮我捯饬就行,我儿子这几年倒腾电器,赚了不少钱。”   凌秀蓝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直到电梯门关了才小声说道:“大姐我们上面真的很贵,你要是和陈雪似的整一套,得千八百块钱呢。”   “那是不便宜。”大妈有些犹豫,可当电梯门开了她看到里面的环境又咬牙跟着进来了:“本来人家就有些瞧不上我儿子是个体户,我再打扮的邋里邋遢的肯定不行。就按陈雪那样给我捯饬,我可不能让我儿子因为我黄了这门亲事。”   凌秀蓝笑了:“那您和我来选衣服吧!”   *****   时间一晃过去了一年,服装厂的几个设计师终于崭露头脚,设计的几款新衣服销量都特别好,直追名人效应的衣服。美容院更不必说,开业一年以来天天人满为患,虽然最便宜的美容也要十块钱,但依然挡不住帝都人们的脚步,就像凌秀蓝当初说的一样,去伊人美容院已经成为一种时尚、一种潮流,说出去是很有面子的事。   帝都附近省市的很多年轻人也慕名而来,要是来帝都度蜜月来伊人美容院做美容那都成了必备的项目了,要不然回家说起来,人家都说你白去一趟帝都。   在服装厂和美容院都步入正轨以后,蓁蓁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李老太看她这结婚一年多了肚子还没动静忍不住又催了一遍,蓁蓁依然笑着告诉她:“不着急,还早呢。”   正当李老太准备和郗俊杰说说,让他做做蓁蓁的思想工作时,郗俊杰接到了外派法国工作三年的工作通知。蓁蓁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向华国社提交申请,主动提出调到法国办事处工作。   社里考虑到李明蓁的实际情况,再加上她的工作表现,蓁蓁提交的驻外申请很快批了下来。李老太原本听说郗俊杰要去国外三年,不由地担心小两口两地分居这么久可怎么办,但是等蓁蓁的申请也批下来以后,李老太又有些舍不得了,自打蓁蓁出生以后,蓁蓁还没离开过她身边呢。   对于李老太,蓁蓁也有一百二十个不放心,她和明东、明西、明北三个商量了,兄弟三个轮流每个月轮流过来到四合院住,陪陪李老太和爹妈。为了让李老太提前适应,明东一家先住了过来。   蓁蓁看着李老太不高兴,拉着她手哄着她:“三年很快就过去了,我一个礼拜给您打一次电话,另外我保证从法国回来,我就给您生个漂亮的重孙女。”   李老太一听又叹气了:“你说你几个哥哥一家都两三个孩子,到你这整计划生育了,就生一个多孤单。”   蓁蓁咬了咬牙:“等我回来保证生一对龙凤胎。”   “真的?”李老太斜眼瞅她:“这事可不能糊弄我。”   “真的!”蓁蓁哐哐地拍了拍胸脯:“我保证。”   旁边的人听着这祖孙俩的对话直乐,明西忍不住插嘴笑道:“这龙凤胎可不是能保证来的,这玩意都遗传,咱家也没有生双胞胎的先例啊,俊杰家也没有,我觉得这事够呛。”   李老太不乐意了,伸出拐棍抽了明西一棍子:“给我闭嘴吧,你懂个屁!”   明东从背后捏了明西一下,连忙附和道:“奶说的是,明西还科学家呢,啥都不懂净瞎说。蓁蓁,等你和俊杰从法国回来以后好好努力啊,争取一次就能生对龙凤胎。”   有其他人插科打诨,离别的伤感消散了很多,直到蓁蓁走的时候李老太还是带着笑的。明西和明北怕李老太心里不自在都不没敢走,自告奋勇的要陪李老太打麻将唱戏,李老太虽然心里闷闷的,但看孙子重孙子重孙女一个个都挤在自己面前哄自己开心,顿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也圆满了。   *****   下了飞机,郗俊杰带着蓁蓁去一家经纪公司取了钥匙后,直接去了郗家在巴黎的一栋公寓。因郗长波早就透了外派的口风,因此这栋房子在租客的合同到期后,郗俊杰就没有在委托经纪公司续约,早早的就收了回来。   推开房门,蓁蓁好奇地打量着里面的摆设,因为年头久了又一直往外租赁,屋里里的沙发和餐桌都有些陈旧了,但好在之前住这房子的租客比较干净,屋里整整齐齐的,厨房里没有留下油烟的痕迹。   小两口把屋子又清洁了一遍,蓁蓁趁着郗俊杰去沐浴的时候,迅速地把被褥枕头装进空间里,又拿出一套新的出来铺上。沙发和餐桌还好说,让她睡别人用过的床品,蓁蓁表示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铺上带来的床单、套上枕套,蓁蓁顾不上欣赏自己的新家,便快速地在脑海里更新地图,这次来申请来法国,一个是增加工作经验,再一个也是想趁着华国的文物在没有被炒到天价后,尽可能多的回购一些。   当年万园之园被英法联军损毁,很多华国的文物珍宝都随之飘扬过海,部分到了博物馆里,更多的则流落在私人收藏家手里。蓁蓁对于取宝一事倒是颇有信心,能买的就买,不能买的就换,反正据蓁蓁观察,法国这土地和海里也有不少宝藏。   蓁蓁去了书房,她打开一个本子,把意识里看到的比较重量级的珍贵文物一一列了下来,等郗俊杰沐浴完过来找她时,蓁蓁已经写满了十张纸。   “写什么呢?”郗俊杰好奇地探过头来:“乾隆玉玺、圆明园兽首铜像……你写的这是什么?”   “我准备买回去的文物。”蓁蓁笑了:“你知道我喜欢收藏这些东西。”   郗俊杰也是结婚以后才知道蓁蓁居然把有一个屋子的藏品,他虽然不太认得那些文物,不过看许梦国先生每次来家里都是奔着那屋子藏品,一呆一天都不愿意出来,就知道里面有不少珍贵的文物。   郗俊杰对蓁蓁的爱好向来举双手赞成,不就是花钱嘛,反正两口子谁也不缺钱。郗俊杰把蓁蓁搂在怀里,亲昵地在她唇边亲了一口:“你快去洗洗澡,我带你去吃好东西。”   “吃完好东西呢?”蓁蓁两眼发亮地看着他。   郗俊杰想了想,又笑了:“然后把我所有的理财账户都交给你,以后我就等着你给我发零花钱了。”   “你的小金库都交出来不心疼吗?”蓁蓁笑着用手指点了点郗俊杰的胸口。   早在帝都的时候郗俊杰就把自己在法国的资产如实汇报给了蓁蓁,虽然比不上蓁蓁的身家,但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看着蓁蓁狭促的表情,郗俊杰笑了:“我心里装的都是你,疼什么钱呀。”   “油嘴滑舌。”蓁蓁从郗俊杰的身上站了起来,一脸认真地说道:“吃了饭别整什么账户了,陪我去买八二年的拉斐。”看着郗俊杰有些茫然的样子,蓁蓁霸气的挥了挥手:“咱给他包圆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我不太喜欢西方的情节,所以大概一到两章就会写完跳回到国内。 第123章 123   6郗俊杰和蓁蓁短暂的休息了两天,倒了时差以后便投入了工作,相对郗俊杰而言,蓁蓁的工作时间灵活很多,强度也不像在国内那么大,有比较多的时间可以自己安排,于是回收文物便提上了日程。   按照从易到难的程度,蓁蓁先用了两个月时间走遍了各种古董店、文艺品店,买了不少好东西回来。当然,蓁蓁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买回来,民窑的肯定不会去收,即便是官窑也看存世量,存世量多的就放弃,只有那种少而精的珍品才买回来。   其次就是从个人收藏家手里去买,这个难度就比较大,能花钱买的自然容,但并不是所有收藏家都愿意卖自己的藏品的,除非你有他感兴趣的藏品去交换,蓁蓁这次去拜访的是一位叫法洛克的收藏家,这位收藏家的祖上在十九世纪末随军多次前往华国,带回了不少的文物。   按响了门铃,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有眼神有些阴暗的老头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蓁蓁他脸上并没有露出笑容,反而很不耐烦地打量着她几眼:“你是谁?想干什么?”   蓁蓁笑着递出自己带来的礼品,是一个紫砂小壶。法洛克没有太多的爱好,唯一喜欢的就是华国这种小茶壶,蓁蓁这也是搏其所好,特意回国买了一个大师手工做的紫砂壶当做敲门砖:“您好,我是来自华国的李明蓁,这次特意想来看一下您的藏品。这是我带来的9华国紫砂壶,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法洛克的目光落到蓁蓁手里的紫砂壶上,又在蓁蓁脸上转了两圈,这才伸手将紫砂壶接了过去,摩挲了半天缓缓地让开了门的位置:“进来吧。”   法洛克的祖上出过不少有名的人士,墙上摆的一排排勋章就能看出这个家族的传承。法洛克的父亲去世以后,法洛克继承了家族所有的财产,从如今他住的这个地方就能看出来,方圆十公顷葡萄园都属于法洛克。法洛克成年后就搬出了祖传的房子,和妻子在庄园里建了一栋爱的小屋,如今伊人已去,小屋李只有法洛克一个人居住,从装饰家具上依然能看出当年奢华的样子,但缺少人打理的原因,屋里看起来有些凌乱。   法洛克把玩了会紫砂壶,小心翼翼地放到架子上,这才开诚布公地问道:“你想买什么藏品?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华国人,一定是要买华国的藏品吧?”   “是的。”蓁蓁点了点头:“我想尽可能把流失在外的文物带回祖国,据我说知您手里有不少来自华国的文物,不知可否都卖给我?”   法洛克笑了,看着蓁蓁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不屑:“小姑娘,这可不是几千块法郎就能买下来的,你还是回家问问你爸爸妈妈有没有那么多钱让你买这些东西吧。”   “既然我这么说肯定是做好了购买打算的。”蓁蓁不卑不亢地笑了笑。   法洛克深深地看了他几眼,突然站了起来,从一边的保险柜里取出一大串钥匙来:“那你跟我来吧。”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法洛克在一间屋子前停了下来,蓁蓁看着上面的一个木头牌子,上面写着“华国藏品”。   拿钥匙打开房门,里面昏暗一片,法洛克打开点灯,一件件带着岁月痕迹的华国藏品在灯光下露出了他们的真容。   房间最中间的一个被剥离罩起来的台子上赫然摆着那枚接近血色的乾隆皇帝的玉玺,蓁蓁回头看了眼法洛克,法洛克无所谓的将玻璃罩打开:“想看就看看吧。”   小心翼翼地将玉玺取了出来,蓁蓁仔细的打量着上面雕刻的龙纹以及底部的“乾隆御笔之宝”字样。   “这是你们国家过去皇帝的印鉴?”法洛克忽然开口问道:“要买这个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蓁蓁没有说话,她把玉玺放过原位,又到旁边的一个台子上,这上面摆了二十几本书,蓁蓁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本,当她看到上面的名称时眼睛迅速地眯了起来:“永乐大典!”蓁蓁快速地把台子上的书数了一遍,足足有二十三册之多。   小心翼翼地把永乐大典放回原处,下一个台子上的展品更加弥足珍贵,那是十片甲骨文。蓁蓁伸出手,又慢慢的收了回来,太珍贵了她很担心自己的手重会把甲骨文碰坏。   “看来你很喜欢这些藏品。”法洛克的语气里有几分嘲弄:“毕竟丢失了这么多年,也该买回去了是吧。”   蓁蓁没有说话,她细细地把屋子里的收藏都看了一遍,除了商周的青铜器、《永乐大典》中的二十三册、十片甲骨片这几个比较重要的收藏以外,还有字画二十五张、瓷器八件、漆器五件、玉器三十件,最后一个大箱子里居然还有一个佛头。   蓁蓁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胸口也堵的难受,这仅是法国一个小收藏家就拥有这么多华国的文物,大博物馆以及其他大收藏家手里还不知有多少抢掠来的珍品。   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蓁蓁闭了会眼睛,直到情绪稳定下来,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出个价吧。”   “我不缺钱,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也不是用金钱可以来衡量的。”法洛克笑了笑,拿起一个明清花的荷叶莲子碗,很有兴致的欣赏着上面的图案。   “那你要什么?”蓁蓁脸色不变,语气却略微冷了几分。   法洛克把青花碗放下,带着蓁蓁走出了房间,又一次地回到了客厅里:“其实我无所谓钱,我孩子死了,妻子也去世了,钱对我来说比卫生纸还不如。”   蓁蓁的脸上微微变了颜色,明码标价直接买回来是最省事的,最怕的就是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法洛克打开窗子,和暖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更显得有些阴晴不定:“其实这些宝藏都是我祖父从你们华国抢回来的。”法洛克回过身靠在窗台上嗤笑了一声:“也许上天要惩罚这种罪行,我的祖父虽然有大批的宝藏,但回国没多久他就染上了重病,缠绵病榻几十年一直被病魔纠缠,痛苦了一生,我的父亲也是如此。如今到我这一代,虽然没有大病,但是我四十岁死了孩子,五十岁没了妻子,剩下我一个人活的好有什么用,还不如死了痛快。你说我们家是不是被你们华国诅咒了?”   蓁蓁看着眼前的茶杯没有说话,历史的耻辱是每一个华国人心头的恨,她无力改变过去,只能尽自己的力量多回流一些文物。   法洛克也不需要蓁蓁的回答,他喝了一杯忽然又讲起了自己的妻子:“一定是我的姓氏给我带来了不幸,早知如此我应该脱离家族和她远走他乡。”法洛克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红酒,从他和妻子的相识讲起,絮絮叨叨的说完了两人恩爱的一声。   “你看到窗台上那盆花了吗?”法洛克突然问道。   蓁蓁的视线落到了窗台上那盆枯枝上,这已经不能称之为花了,除了一点点根须还存活以外,其他的部分都已经死透了。   “这是我妻子送给我的最后一份礼物,可是我没有照顾好他。”法洛克的脸上滑下来一滴浑浊的泪珠:“只要你救活它,能让它重新绽放花朵,我就把我收藏的所有华国藏品都无偿捐赠给你。”   蓁蓁立马笑了,她收回刚才的想法,不要钱提条件的收藏家太容易解决了。   看到蓁蓁自信的笑容,法洛克嘲讽地看了她一眼:“可别打那些没用的小算盘,之前来了个日本人,就是打着把我的花带回去重新换一株新的植株的想法,他以为我傻吗?我和你说,要是想要你们华国的文物,你就在这里治,我要亲眼看着这枝花重新活过来。”   按照蓁蓁的能力,一秒钟就到就能让它长叶开花,不过在外面总得收敛下自己的能力,不能太夸张了。蓁蓁从包里掏出一个塑料瓶来:“正好我对植物有些研究,这是我特意配的营养剂,本来打算送给一个朋友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蓁蓁拿着小瓶走到花盆前,法洛克迫不及待地跟了过去,蓁蓁打开瓶盖以后忽然转过头说道:“既然你决定让我救这盆花了,就别再被人插手,要不然救活了算谁的功劳?”   “我知道。”法洛克眼里闪过一丝期待,不停地催促着蓁蓁:“快一点,让我看看你的营养液有没有效果。”   其实这就是一瓶普通的矿泉水,蓁蓁出门时带着解渴用的,但是在蓁蓁手里,别说矿泉水了,就是自来水都能起作用。蓁蓁拧开瓶盖,缓缓地将水倒了进去,并手指轻轻按了按湿润的泥土。一点点异能顺着泥土钻入尚在存活的根须中,控制着他们吸收着土里的水份,等这瓶水都倒进去的时候,异能已经将所有的根茎救活,不过这一切都发生在泥土里,用肉眼是看不出什么变化的。   法洛克很耐心地站在旁边等了许久,发现一瓶“营养液”倒进去,并没有太多的液体从盆底留出来,这说明根须吸收了不少营养成分,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这一年来有不少人抱着拯救这盆花的目的来的,可无论那些人用了多少方法,倒进去的水很快流出了大半,很少有存住的时候。   法洛克松了口气,看着蓁蓁的眼神也和善了许多:“看来你的营养液真的管用,不过你多久才能救回我的花?”   法洛克住的地方离巴黎比较远,开车需要三个来小时,蓁蓁盘算了一下明面上的时间,一个星期来一次也是极限:“我一个星期来一次,一个月后这根枯枝会焕发新生,三个月会发出新芽,四个月会冒出花骨头。”   “四个月啊?”法洛克似乎有些遗憾的样子,不过很快他又点了点头:“四个月就四个月吧,毕竟这一年多来,你说唯一一个能确信救好我的花的人。若是你能做到你说的,我的华国藏品都送给你。”   “那其他国家藏品您打算用什么交换?”蓁蓁眨了眨眼睛,有些狡黠地问道。   法洛克笑了:“姑娘,你有些狡猾,那可不是你们国家的。”   “我知道。”蓁蓁认真地说道:“可是我们国家也有不少藏品在他们国家,我拿这些藏品可以去和他们交换。”   “倒是挺聪明。”法洛克无所谓地说:“反正都是要送出去的,你要挑战下也可以。”法洛克带着蓁蓁来到不远处一个破败的庄园:“这个是我祖上留下的,我刚认识我妻子的时候我还带她参观过这里,当时我们互相写下对彼此想说的话,然后藏在一个地方等对方找到。当时游戏还没有结束,我们就因为一些突发的事情离开了,当时我并没有找到她写给我的纸条。自从我的妻子去世以后,我忽然想起这件事情,可是我进去很多次也没有找到那封信,你要是能帮我找到,我就可以送一个国家的藏品。”   蓁蓁用意识扫着每一个角落,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还有,我希望在我妻子的墓前种上一片她最爱的玫瑰花,可是我精心培育了多年,依然长不出我想要的玫瑰花,如果你能完成我的愿望,再送一个国家的藏品。”蓁蓁点了点头,比起前两件事来,这件事对自己来说也不算难,别说这里有土,就是一片光溜溜的石头,她也能让它开出花来。   “还有吗?”蓁蓁问道。   “最后一件……”法洛克认真地看着蓁蓁:“你知道的,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看到我住的地方你会发现,我甚至连邻居也没有。不瞒你说,我得了癌症,医生说我最多活六个月,其实对我来说,死不可怕,我担心的事我不能和她埋在一起。所以我的最后一个愿望是,等我去世以后,请你帮我和我的妻子安葬在一个墓穴里。”   蓁蓁鼻头一酸:“看样子您真的很爱她呀。”   “是呀。”法洛克笑了:“特别爱,对了,我的那些紫砂壶不要忘记放进我们的坟墓,莉莉喜欢那些玩意。”   轻轻擦拭掉眼角的泪水,蓁蓁露出了一个笑脸:“现在您方便和我去找那封信吗?我想我猜到它在哪里了。”   法洛克随着蓁蓁走到那座破败的庄园里,推开大门,法洛克眼神里多了几分怀念:“我的祖父曾在这里住过,我小时候还来陪过他一段时间。不过自从他去世我的父亲就不愿意在里面住了,他觉得这里实在是太旧了。”   轻轻挥了挥手,原本因为两个人走路带起来的灰尘又悄无声息地落到地了地上,因年久失修,这里的电路全都坏了,除了破旧的窗户洒进一些阳光以外,全靠法洛克手里的手电筒照明。   蓁蓁也没和他绕圈子,直接在一副照片下停住了脚,法洛克看着上面的照片,脸上带了几分回忆:“这是我小时候和我祖父的合影。”   蓁蓁踮起脚将画像摘了下来,一封已经泛黄的白纸从上面掉了下来,法洛克看着飘到脚边的白纸,眼泪啪啦啪嗒地掉了下来,似乎有些没想到自己找了那么多年的信居然藏在一副画的后面。   “其实我应该猜到的。”法洛克捡起信笑了:“在这座宅子里,这是我唯一的一张照片。”   蓁蓁伸手接过手电帮法洛克照着纸上的字,法洛克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擦了好半天才看清纸上写的内容。也不知写了什么,法洛克看了以后少了几分伤感,多了几分笑容。他小心翼翼地将纸叠了起来,视若珍宝一样放在胸前的口袋里。   “第二个愿望是玫瑰花吗?”蓁蓁来到墓前,看着一朵朵看起来又小颜色又淡的玫瑰,再一次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   *****   离开法洛克家以后,蓁蓁和郗俊杰商议决定将从国外取得的文物全部捐献给国家,希望能借此带动文物回流工作,毕竟以蓁蓁一己之力,想将流失在外的文物都买回来实在是太难了。   第二个星期蓁蓁又按照约定来到法洛克的家,窗台上的那盆枯枝经过一个星期的异能滋养,枝干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一碰就碎了,若是细细的看,能隐约看到一两个小小的嫩芽。   蓁蓁浇上一瓶矿泉水以后又出去给玫瑰松土,法洛克坐在莉莉的墓前,轻轻地说道:“莉莉,你瞧,玫瑰花比以前长大了许多呢。”   三个月后,窗台上的花开出了鲜艳的花朵,墓碑前的玫瑰已经变成了一片花园,虽然最后一件事没有完成,到法洛克还是把所有的藏品给了蓁蓁,并象征性的收了一块钱,算是出售。   五个月后,法洛克离世,留下遗嘱将自己名下的全部财产和庄园无偿送给华国女孩李明蓁,并感谢这一段时间她的照料。   按照法洛克的遗愿,蓁蓁将他和莉莉合葬在一处后,把那盆已经恢复生机并开出漂亮花朵的植物移栽到两人的墓碑旁边。   轻轻吐了口胸口积压的浊气,蓁蓁朝墓碑十分恭敬地鞠躬。虽然拿到了价值不菲的藏品,但因法洛克离世的原因,蓁蓁的心情依然有些沉重。   法洛克的事尘埃落定,蓁蓁把这段时间得到的所有华国藏品都转交华国驻法大使馆,请求大使馆帮忙把这批文物运送回国,无偿捐赠给国家。   这一笔文物回国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佛头、玉玺、甲骨文、部分《永乐大典》、西周青铜器这几样都属于价值连城的文物,尤其甲骨文和《永乐大典》更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   国宝回国,作为举国欢庆地大事,理所当然的要上华国社的报纸。郁守敬做完新闻以后有点发懵,琢磨了半天晃到了国际新闻部主任蒋孟轩的办公室:“我觉得把李明蓁调你们部门我亏了。”   “你亏国家可不亏,你瞅瞅要是她不去法国能整回来这么多文物吗?”蒋孟轩拿着玉玺的照片正美滋滋的欣赏呢:“你说上哪儿找李明蓁这么厉害的记者去啊,写报道写的好,还能整回一批文物来,这小丫头可真了不得。”   李明蓁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两个领导正在不重样的夸赞自己呢,此时她刚调整好心情,准备再去拜访一个收藏家的时候,却有几个不同国家的收藏家来敲门。   看着坐在客厅里不同国家的来客,蓁蓁笑了:“想从我手里买回你们国家的文物也可以,我只有一个条件,拿我们华国的文物来换。”看着其中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收藏夹,蓁蓁加重了语气:“我也是对收藏这一块很有研究的,大路货就不要丢人现眼了。”   半个月后,蓁蓁手里法洛克的收藏已经和各国的收藏家们交换一空,蓁蓁打了个电话给郗俊杰:“我又换回来不少珍品文物,请大使馆帮忙运送回国!”   郗俊杰在电话里轻轻笑了:“李女士是需要把这些文物都捐赠给华国吗?”   蓁蓁的大眼睛弯的像月牙一样可爱:“必须的!”   又一批文物被送回国内,虽然不如第一次似的有国宝级文物,但是这批的数量足以让国内震惊。像第一次一样,文物直接送到了华国博物馆和故宫博物院,专家组一一对文物进行了鉴定,无一例外都是真品。   “这位李记者真了不得,不仅有一颗爱国的心,关键是看文物这眼力真准,这两批文物不但都是珍贵的精品,有一些填补了我们国内很多文物的空白,一看就是对国内的文物知识有充分的了解。”一个带着白手套的专家喜滋滋地说道。   许梦国闻言立马骄傲地把头抬了起来:“你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这李明蓁可是我的学生。”   “真的假的。”专家组的成员都朝许梦国望去,见他昂着头一副骄傲的样子,有几个人反应了过来:“这李明蓁确实是帝都大学毕业的,但是她又不是历史系的,怎么算是你的学生?”   许梦国十分自豪地说:“我和这孩子有些渊源,算是忘年交,她的文物知识都是我教的。以前你们不是有时候问我为啥周末找不到我人嘛,那就是上李明蓁家看文物去了,这孩子在国内的时候就收了不少好东西,光宣德炉她手里就有三个还是不同色泽的。”   “哇!”众专家眼睛都亮了,有一个和许梦国年纪差不多大的老人羡慕坏了:“这姑娘不仅是眼光好,运气也好啊,我收了一辈子古董也没收到个宣德炉啊。”   也有机灵的赶紧和许梦国拉关系:“老许,等李明蓁回国,你代表我们请他来博物院坐坐,然后我们也去她家坐坐,互相交流交流呗。”   许梦国笑了:“她还真就喜欢交流这个,不过她这回外派是三年,这才过去半年,等两年以后再说吧。”   “李明蓁才去法国半年?您没记错日子?”一个年轻些的叫孟善邻的专家问道,见许梦国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孟善邻脸上的敬佩神色更浓了:“这才去半年就整回来这么多文物,要是呆三年,李明蓁送回来的文物估计能装满这间屋子。”   这是间新启用的库房,其他人看了看空空旷旷的屋子,意见一致地摇了摇头:“要是填满这间屋子起码得上万件文物,李明蓁弄回来这几百件已经很不容易了。”   此时华国社郁守敬正在埋头写稿,大量精品文物回国的消息足以上明天的头版头条,检查了一遍内容,郁守敬颇有些自得:“这李明蓁真行,让她去法国写新闻,结果整的她自己光上头条。” 第124章 大放光彩   经过两次文物回国,法国有些收藏家也知道了李明蓁这个名字,因为不只华国的报纸新闻进行了报道,法国媒体也同样关注了此事,也有些愿意出手华国藏品的收藏家主动和蓁蓁联系进行交易。   蓁蓁继承了法洛克的葡萄庄园,虽然这里因为无人打理导致荒草丛生,葡萄也不是很甜,但是毕竟占地足足有十公顷,若是利用好了单葡萄的收益能有不少。蓁蓁对植物的事向来手到擒来,也幸好法洛克为人孤僻,妻子去世后更因为一人独处基本和外人很少有来往,并没有人关注过这片从不产酒的庄园。   蓁蓁只用了一天的功夫,将这里的杂草除去,葡萄虽然还是那个品种,但在蓁蓁异能的改造下已经变的又大有甜,且香味十分浓郁,特别适合做葡萄酒。对于荒废的古堡,蓁蓁因为从里面找到了几张名画以后,便决定暂时不会改造它,未来自己很多古董都得借着这个有几百年的房子来出现在世人面前。   对于法国的历史和古董蓁蓁并不算了解,但是她因为异能的原因,能感知到每年东西的年份,这对于蓁蓁来说就足够重要了。法国有大大小小的古堡三万多座,其中荒废的不知有多少,而因为过去都有藏宝的习惯,这些荒废的古堡就成了蓁蓁寻宝的地方。   古堡虽然荒废,但毕竟还是有主的,蓁蓁每当在古堡里发现字画或是古董后会先评估价值,然后在出面将这栋古堡买下来。即便这些古堡的价格并不高,但需要买的太多,蓁蓁从国内带来的钱并不够用。   郗俊杰虽然不知道蓁蓁是如何确定那么古堡里有能发掘的宝藏的,毕竟在法国几乎每隔古堡都有藏金的传说,但郗俊杰对蓁蓁一直是无条件支持,当即变现了自己所有的投资,把一大笔钱交给了蓁蓁。   蓁蓁拿到钱以后先买了一栋雷恩诺古堡,原因无他,这座古堡虽然没有太多文物,但是有一笔另世人震惊的金币。用这里面的金币换钱,蓁蓁才能力买更多的古堡。于是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蓁蓁用一个月时间走遍了法国,买下了一百二十三座古堡,这个时候后知后觉得法国人才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华国爱国收藏家的奇怪举动。一方面好奇她买这么多荒废的古堡做什么,另一方面也震惊于她的财力,这时蓁蓁才把自己从古堡里发现上千万枚金币的事情曝光出来。   这个古堡藏有上千万枚金币的传说流传了几个世纪,据说曾经还出现过藏宝图,但随着岁月的更替,这个古堡不知换了多少个主人,但是从没有人发现过什么宝藏。如今这批另世人震惊的财富真的出现在世人面前,但居然落到了华国人手里,一时间让很多法国人都感到十分心疼。   看到自己的要的新闻效果出来了,蓁蓁购买的其他古堡也发现宝藏的消息都陆续的传了出来,一箱箱宝石黄金都不值得关注了,那些十四到十九世纪的字画、十八世纪的古董家具、古董钟表、十四世纪的珍贵图书、一直只听说过名字但从未面世的名画、历任国王、王后的代表身份的物品、一些公爵贵族的戴过的首饰夺取了所有人的眼球,因为这些东西或多或少都有文字或画像的佐证,一面世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虽然这些东西珍贵的程度不比华国的文物低,但不是华国本土的东西蓁蓁对它们没有太多的感觉,她直接打了广告出去,要求也很简单,用华国文物交换。法国政府对这个中国来的记者十分头疼,一方面庆幸她找到了这么多法国本土的珍贵文物,另一方面为交换出去的华国文物心疼。   因为这些珍贵的文物都是从古堡里发掘出来的,一时间法国荒废古堡的价格直线上线,尤其是蓁蓁买过的那一百二十三座古堡,总有人觉得还会有更多的宝藏没有找到。有这种想法的冤大头还不算少数,他们互相抬价,很快出的价格比蓁蓁买古堡时花的钱三倍还多,蓁蓁轻轻松松把搜刮一空的荒废古堡又卖了出去。   经过大量文物面试,在法国买古堡挖古董已经不太可能了,因为蓁蓁一去看哪个古堡,哪个古堡的价格就飞涨,卖家也会在自己发掘还是卖出去大赚一笔中徘徊不定。好在蓁蓁当初选的这一百二十三座古堡都是文物最多最珍贵的,其他的有的也有东西但并不值太多的钱,放弃也并不可惜。   此外还有很多地方埋藏的宝藏因为历史的原因上面的建筑都消失了,地下的东西并没有明确的主人,对于这种无主的东西,蓁蓁都毫不客气地挪到自己继承的法洛克的古堡里头,当做是自家古堡挖出来的东西。   蓁蓁的意识可以看到整个法国大陆的地下,小气的她甚至连一块金币都不放过,此外更是收获了不少远古的遗物,法国都被这个小小的破旧的古堡发掘出来的东西震惊了,甚至已经有媒体开始研究法洛克祖上的情况,来探讨为何这个既没有爵位又不是上游社会的家族,藏宝数量居然堪比博物馆?尤其是那些缘远古的遗物,整个法国也没有几件。   如今蓁蓁在法国已经名声大噪,不过大家都不担心这些文物的去向,法国人对蓁蓁的套路已经很熟悉了,直接准备华国文物去交换就行。因为文物珍宝的数量太多,蓁蓁直接刊发了小册子,有意向来交换的可以花钱来买册子,让法国人哭笑不得的事,一个月时间这个册子的发行量比当年最畅销的图书卖的还多。   因为这些从古堡里发现的文物对于法国十分重要,因此这次来交换的不只私人收藏家,很多博物馆也来了。蓁蓁终于逮到了机会,将早已看好的一批有特别意义的历史文物交换了回来。博物馆一边肉疼换出去的东方文物,一边又为换回来的法国文物感到欣喜,情绪十分复杂。   直到所有的文物交换完毕也顺利的运回华国,法国从上到下都松了一口气,现在古堡不好买,收藏家手里的珍品孤品有价值的早被蓁蓁买走了,之后应该不会再出现大规模文物离境的事了吧。   在法国人忐忑地等了一个月以后,发现蓁蓁除了正常上班下班以外似乎连外出都少了,一个个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他们发现这口气松的太早了,因为没几天蓁蓁出海了。   为了掩人耳目,蓁蓁特意买了个私人游艇和八十年代最先进的全套探险挖宝的设备去了深海。海底可谓是世界上藏宝最多的地方,当然也埋葬了无数人的尸骨,世界上关于各种海底宝藏的传说不知凡几,很多人一生都在寻找宝藏。   蓁蓁躺在甲板上并没有直接下海,她一边用意识观察着是否有仪器设备跟踪,一边用意识在大海里搜寻。   很多海底仪器到一定深度就容易出现故障,但蓁蓁的意识就不一样了,她可以直接到达海底最深的地方,而且能三百六十度的看清每一个细节。   意识像雷达一样大面积的在海底搜索,游轮虽然关闭了发动机,但海浪依然乖巧的把船按照蓁蓁意识行走的方向往前推。   蓁蓁坐在甲板上一边片生鱼片吃,一边从锅里盛了一碗海鲜粥,吹了口气,吃了两口鲜嫩的粥,蓁蓁又把蒸好的螃蟹拿了出来,轻轻一掰露出里面大块的蟹膏,吃到嘴里那叫一个鲜。   忽然意识发现了一艘沉船,蓁蓁手一顿,从蒸锅里又拿出来了一只螃蟹,直接掰下来一个钳子开始啃。意识围着沉船绕了一圈又从紧闭的门窗里钻了进去,很看在舱底发现了一个又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着满满的珠宝和文物。   蓁蓁笑了笑,沉船所处的海底忽然海水静止了一下,又齐刷刷地退后了一米,沉船周围出现了一片没有海水的奇怪的景象。蓁蓁的意识趁机打开船舱,海水瞬间从舱门涌了进来,将沉船里的箱子努力朝上推,直到箱子们都露出海面,蓁蓁才擦了擦手站了起来,看着满面上漂浮的几十个箱子蓁蓁一挥手全部收到了空间里。   若说世界上最大的藏宝地那非海底莫属了,沉船和宝藏给海底世界增添了不少神秘的色彩,要不是现在海底还是充满危险的未知领域,只怕人类早就把这里占据大肆发掘了。不过虽然蓁蓁有能力将所有的宝藏都发掘出来,但她并不打算这么做,除了用来交换文物的以外,蓁蓁觉得其他的还是留在海里比较好,凡事不能过犹不及。   时间才过去了一天,现在回航有些太早了,蓁蓁索性在海面上潇潇洒洒的玩了一个月,采摘了不少漂亮的珊瑚和光彩夺目的珍珠。在海上,蓁蓁也不用担心饿肚子,海底的食物只有吃不完的没有吃不够的,蓁蓁趁着机会在空间的厨房里做了一道又一道的海鲜大餐储存起来,就是以后懒得做饭的时候也能大快朵颐。   半个月后,蓁蓁的游艇终于返航了,虽然法国人从上到下都觉得蓁蓁不会有什么收获,但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放在她身上,毕竟这个年轻的女孩子的事迹简直太让人惊奇了。   早在船上的时候,蓁蓁就将这次带回来的海底宝藏早就探了一清二楚,多是一些金银器皿和珍贵的首饰,蓁蓁对这些首饰的来历不是很清楚,不过她相信法国人会自己搞明白的。   游艇一回来,就有大批的记者到了,她们看着蓁蓁一身悠闲的打扮忐忑不安的问道:“请问李小姐这次出海有什么收获吗?”   “有啊。”蓁蓁一脸淡然地说:“不小心发现了一艘沉船。”   “……”   “……”   “……”   原来发现沉船居然能不小心来发现,那我们这么多年派出去的探测船算什么?法国记者一脸绝望,不过这个华国女人向来在寻找宝藏上有超出常人的好运气,他们就是羡慕也没办法。   一片寂静以后,有个记者终于打破了沉默:“那这次您从沉船上带回来的宝藏多吗?”记者问的时候心里带着一些庆幸,沉船好发现,但是把宝藏取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或许她只带回来了一小部分,自己国家还有机会去将剩下的宝藏带回来。   蓁蓁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又是微微一笑:“还好,这次收货挺大的,四五十个箱子都带回来了。”看着记者绝望的脸,蓁蓁补充道:“出海第一天下水就发现了,我足足在那里呆了一个月。”   所以一个月时间蚂蚁搬家似的都搬回来了吗?记者们都无奈了。   几十箱子的宝藏往回搬也是难事,蓁蓁直接放出话来,直接从船上交换。一个个博物馆都闻讯赶来,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合,各大博物馆已经做好了关于华国展品的册子,省的十天半个月的就得把东西搬出来一次。   看到船舱里玲琅满目的珠宝、古董、瓷器,博物馆的人嘴角都抽抽了,为什么好运气都是眷恋这个华国女人,难道就是为了让她把华国的文物都换回去?就是再不甘不愿有没办法,博物馆的人一边指挥着专业的人进行分类坚定,一边心疼的把册子送上去:“李女士,看看这回有什么想换的吗?”   大部分记者们虽然被挡在外面,但是两名国家台的记者被允许入内,直播画面传向了全世界。华国电视台得到消息后也紧急和法国取得联系,将直播画面连接到了华国台上,以欢迎文物回国为题向全国人民直播。   华国百姓虽然不知道一件件精美的瓷器价值几何,但是那成箱的金币和宝石还是认识的,一个个激动的嗷嗷直叫。   画面里蓁蓁拿着一本本册子和几个博物馆的人讨价还价,故宫博物院的人坐在电视机看,透过直播的画面紧张地看着册子里国之重宝的照片。摄像机给了蓁蓁一个特写,她白嫩纤细的手指握着一支笔,在一个又一个文物上打钩,莫高窟的佛像、西汉兽面纹玉璧、北魏的释迦牟尼佛与多宝如来、北宋磁州窑系的瓷器,蓁蓁把国内博物馆缺失的文物一一补齐。   郁守敬打开办公室的电视机,一边看着直播一边酝酿着明天的新闻:“我们的李明蓁又要上头条了。”   经过法国专家的合力鉴定,沉船里的文物终于在一个星期内全部做好了登记,蓁蓁用异能偷听了法国人和自己谈判的底价后,开始肆无忌惮的讨价还价,争取拿到更多的文物回国。   此时大使馆通过郗俊杰向蓁蓁询问,是否可以国内派专家来接文物,蓁蓁从国外取得的文物就没有藏私的打算,因此十分爽快的答应了。华国立马派了专机过来,同行的也有华国电视台的直播团队。   到了交割文物这一天,华国的专家们跟着蓁蓁到了法国一家知名的博物院,蓁蓁要的文物已经从各个博物院提前运到了此处,统一进行交接。   摄像机运转起来,画面里李明蓁和华国专家在法方人员的带领下,经过层层安保后来到临时放置文物的库房。   法方人员打开第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幅宋朝的古画,立马有一个书画类专家上前接过画检验了一番后朝蓁蓁点了点头,蓁蓁这才伸手在交接名录上找到这副画的名字,在上面打了一个勾。   交接从法国的早晨开始,但是此时已经是华国的午后了,李老太和王素芬两口子午觉都不睡了,坐在电视上看着自家宝贝十分有气派的在纸上勾勾画画。   “也就是咱家蓁蓁,换个人都没这能耐。”李老太高兴的直乐:“你说蓁蓁去法国还不到一年,国家送来的奖状和证书都能贴一墙了。”   “娘,你说蓁蓁她上电视这事,咱老家人能不能看见?这是不是也属于光宗耀祖了?”王素芬忍不住问道。   “何止耀咱家祖宗啊?咱华国的祖宗都光荣。”李老太乐呵呵地说道。   婆媳俩正美滋滋的说着话,忽然电话铃响了,李老太抢先接了起来,刚“喂”了一声,就听见刘秀兰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门:“娘啊,我咋从电视上看见蓁蓁了呢?你说我是不是看花眼了?”   “花眼啥啊,那眼看不见耳朵也不好使吗?蓁蓁的名你没听见啊?”李老太忍不住怼了刘秀兰一句。   “我这不是高兴的都不敢相信了嘛!”刘秀兰在电话里哈哈大笑:“妈,我和您说,我来街里的时候好多人都和我打招呼呢,他们都搁电视上瞅见蓁蓁了。”   李老太开心地笑了起来:“你们这才看见啊,前几天就直播过,蓁蓁从海里捞回来老鼻子东西了,可给那些外国人看傻眼了。”   “咱家蓁蓁就是厉害,从小捞鱼就比别人捞的多,这些外国人是不知道咱家蓁蓁水底下的本事。”刘秀兰一副很了解情况的样子。   “行了,我不和你叭叭了,我还得看电视呢,你这几天也别看活了,就在电视上看蓁蓁吧,刚才电视台打电话说演完新闻还播咱家蓁蓁,电视剧都不放了。”   刘秀兰听了以后直咂舌:“这家伙,电视都成了咱家蓁蓁的专场了,以后咱家蓁蓁就是名人了吧!”   “可不咋地!”李老太乐的和花似的:“以后你就是名人她三婶了。”   “哎呀,那我也有名了。”刘秀兰在电话里哈哈哈大笑起来。   与此同时,帝都伊人美容院的所有电视都开着,等候区还多摆了两台,生怕来的顾客看不着直播。   凌秀蓝一边风风火火的让服务人员多准备水果,一边视察店里的情况。有个常来的顾客看到凌秀蓝喜气洋洋的样子忍不住问旁边的服务员:“你们店长看起来咋这么高兴呢?要娶儿媳妇啊?”   服务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们店长早就有儿媳妇了,喏,电视里那个就是。”   所有听见的顾客同时转过头看了服务员一眼,又齐刷刷地转过头去看电视里的李明蓁:“哎呀,李明蓁居然是你们店长的儿媳妇,真的假的呀?这姑娘可厉害了,我这些日子可没少看她的新闻。”   “哎,你们别说,之前不说还想不起来,我以前在店里见过这个李明蓁呀。我记得你们店长说过李明蓁还是这个美容院的老板是不是?”   “是的,我们美容院是李女士投资的。”服务员标准的微笑里带着几分自豪和骄傲。   “哇!”所有顾客齐刷刷的叫了一声,都一副有荣与焉的样子。   随着电视的播放,李明蓁的名字传遍了大江南北,比最热的明星还要火爆。   将最后一件文物装上飞机,这次从华国来的专家团队负责人向蓁蓁伸出了手:“李明蓁同志,感谢这一年来你为祖国的文物回归所做的贡献和努力。”   “有啥谢的,我也是华国人嘛,我这个人就是性子直,就看不惯咱自己家的东西在别人家要不回来,不拿回来我就闹心。”蓁蓁很直爽的笑了:“我争取让咱自己少闹心,让他们多闹心。”   专家组和电视台的人都被蓁蓁直白的话给逗笑了,负责人说道:“李女士这一年以来送回祖国的文物分别在故宫博物院和华国博物馆存放,华国博物馆还专门成立了李明蓁馆,里面陈列的都是您捐赠回来的国宝。”   李明蓁捂住了脸蛋:“哎呀,整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等我回国一定去参观参观。”   专家们笑了,纷纷说道:“好,我们等你回来。”   挥了挥手,将人送上飞机以后蓁蓁回到了家,自打来到法国蓁蓁除了忙工作就是为文物奔走,很少有机会陪郗俊杰,此时能换的文物已经都换了,蓁蓁也决定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陪陪郗俊杰。小两口温存了半日后,蓁蓁躺在郗俊杰怀里,小手十分不老实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俊杰,你最近有没有想我啊?我都一个多月没见到你了,在海上的时候我可想你了。”   一说起这个郗俊杰变了脸色,翻身将蓁蓁压在了身底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当初你说要去找宝藏,可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是去海里,你知道当我看到直播的画面时我有多害怕吗?万一……你就不怕万一吗?那可是大海啊!”   “我知道我知道!”蓁蓁安抚的拍了拍郗俊杰的后背,看他铁青的脸色,蓁蓁连忙在他脸上亲了两口:“我是担心你不让我去,我这才没说的。”   “那个地方就不能去,这和从古堡里找东西不是一个概念。”郗俊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再以身犯险。”   “我真的不危险。”蓁蓁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身上的能力,只能保证道:“下回我要是出海我保证带着你。”   “真的?”郗俊杰看着她:“可得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蓁蓁趴过去在他嘴上亲了一口:“保证以后不让你担心。”   郗俊杰这才笑了:“这还差不多。”不过想起直播的情况,郗俊杰又嘱咐蓁蓁:“可别把你下海里的事告诉奶他们,就说拿东西捞的,老人经不住吓。”郗俊杰琢磨着反正蓁蓁的父母和奶奶也没到过海边,也不清楚海到底有多大有多深,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   蓁蓁笑着推开郗俊杰翻身平躺在床上:“我知道了,不过我觉得我奶的接受能力比你强多了,我三岁时候自己上山,她都不害怕呢。”   郗俊杰想起蓁蓁爬树打猎时的矫健身姿,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真是个小皮猴子。”   在家休息了几日,蓁蓁又有些呆不住了,虽然华国依然有不少文物存放在法国博物馆里,但是蓁蓁能找到的法国文物已经找的差不多了,只能说这个国家的底蕴和华国相比差的太远了。   不过有华国文物的不止法国一个国家,蓁蓁又把视线瞄准了隔壁的鹰国。找了个空闲时间,蓁蓁戴上帽子、墨镜和口罩瞬移到鹰国,先用意识扫了一边这个国家的国土,顿时觉得在这个国家还是很值得来一趟的。   蓁蓁回到法国后和郗俊杰商量想到鹰国住一段时间,郗俊杰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心疼:“文物不是那么好找的。”   “我知道,尽人事听天命嘛。”蓁蓁耸了耸肩:“我们在国外就这三年时间,等回国以后怀了小孩,我就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到处跑了。”   郗俊杰伸出手臂将蓁蓁搂在怀里:“既然你想那就去做吧,好好照顾自己。”   “得令!”蓁蓁踮起脚尖在郗俊杰嘴上亲了一口,刚要转身往出跑,忽然又转过头来:“对了,我的那个葡萄庄园你有找到合适的人帮忙打理吗?”   郗俊杰点了点头:“已经联系了一家生产葡萄酒的集团,对方检验过我们的葡萄以后十分感兴趣,明天会派人专门来签合约,平时日常修剪工作对方也可以派专门的团队根据我们的要求来做好配合,但是我们必须要保证庄园出产的葡萄一直有这样的品质。”   “放心好了,我种的葡萄还没有不好吃的时候。”蓁蓁笑了笑:“如果方便的话还是找一家信托机构,我想的把庄园出产赚的钱成立为回购文物的基金,专款专用。”   郗俊杰点了点头:“好的,明天我会联系下相关的机构。”   蓁蓁嘿嘿地笑了一声,小手在郗俊杰的胸膛上摸了两把:“还有我的那些金币你也要帮我做好投资哦。”   郗俊杰想到那笔惊人的财富,无奈地摇了摇头:“怪不得法国媒体把你称为宝藏终结者,你这寻宝能力简直无人能比。这批金币兑换了法郎之后光一年的利息就够我们一辈子用的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蓁蓁想了想说:“就按你之前那种,买股份啊做投资啊什么的,对了,若是有风景美的小岛也买一个,我们从上面盖上别墅带奶奶和爸妈去度假。”   “好的,我的小富婆。”郗俊杰低头在蓁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你放心就是,我会好好帮你打理的。”   蓁蓁和郗俊杰商量好了以后一边去办签证一边和社里提申请想到鹰国呆一段时间,对于蓁蓁的请求,华国社那是有求必应啊,社长亲自给蓁蓁回了电话:“你在国外期间,不再固定工作地点,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时间自由地点自由。”   蓁蓁没想到社里这么支持自己,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来到法国以后我发的新闻比较少,辜负了领导的期望。”   “你发的可都是大新闻啊,咱要质量不要数量。”社长美滋滋地说:“李明蓁同志,希望你再接再厉,多上我们华国社的头版头条。”   华国社特事特办很快批准了李明蓁的工作调动手续,并配合蓁蓁申请鹰国签证。接到签证申请的鹰国大使馆也十分纠结,按照条件蓁蓁完全符合条件,可让这宝藏终结者去了自己国家,还不得损失大笔的文物啊。   一时间,签证官十分犹豫,只能打电话向向上级部门求助,上面又往上汇报,最后终于有人拍板定了这事:“让她来,我看她能找到什么文物。”   三个月后,大量华国文物通过鹰国大使馆运回国内,相比于华国的喜气洋洋,欧洲的其他国家都开始未雨绸缪地征求意见:要是李明蓁想申请咱们国家签证的话,咱让不让她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生活已经这么苦逼了,小说还不能放飞下自我吗?哈哈哈明天回国生宝宝咯。   话说写这章的时候找材料,其实真的有个国人在国外继承的财产中按藏宝图发现了大量宝藏,卖了四套房子,才凑齐运费运回来捐给了国家上万件文物,敬佩啊! 第125章 回国   终于完成了在法国的工作,拿到回国的机票后郗俊杰连忙打电话给家里。三年没见两个孩子,两家大人想的心肝都疼了,王素芬打电话给家具厂,让他们拨了两辆轿车,载着两家人去机场接郗俊杰和蓁蓁。   两人回来并没有太多的行李,一人只带了一个行李箱装着日常穿的衣物,国外的资产郗俊杰已经聘请了专门的团队进行打理,就连美容院日常需要的时尚杂志和每季度新款服饰都委托了专人每个月定时往回邮寄。   李老太和王素芬手拉着手伸着脖子努力往出口张望,两人正等的心焦的时候,一个俏丽的身影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李老太松开王素芬腿脚伶俐的就跑了过去,一把把蓁蓁给抱住了:“哎呦,奶的宝贝哦,你可以终于回来了,可想死奶奶了。”   蓁蓁伸手将李老太圈在怀里:“我也想奶奶,做梦老梦见您。”   李老太笑着拍了蓁蓁一下:“净忽悠奶奶,想我不早点回来。”虽然这么说,李老太依然笑容满面的拉着蓁蓁的手不撒开,王素芬和李木武也凑了过来,看着闺女嘴笑的都合不拢了。蓁蓁伸手给王素芬和李木武一个拥抱,整的李木武脸都红了:“多大姑娘了,还和爸爸撒娇,看叫人笑话。”可那掩饰不住的得意神情充分将他的内心暴露了出来,蓁蓁笑着又抱了他一下,脆生生地说道:“我可想你们了。”   李木武乐的嘴都合不上了:“那啥,爸请你吃饭,上饭店!”   旁边郗长波、凌秀蓝也拉着郗俊杰问长问短,等两边都寒暄完了,蓁蓁又赶紧过来叫了声:“爸、妈。”   凌秀蓝笑着拉住蓁蓁的手看着她:“我们家蓁蓁越来越漂亮了。”   郗长波见郗俊杰和老李家的人都打完了招呼,赶紧招呼人上车:“我定了饭店,咱先去吃饭,然后回家让两个孩子好好歇歇。”   李木武挤了过来,一脸的不高兴:“我都和我闺女说了我请她吃饭,你截胡!”   这几年郗俊杰不在家,郗长波最喜欢的事就是和李木武斗嘴,两人嘴皮子都比以前利索了不少。郗长波一听李木武说自己截胡,当即怼了回去:“那你定饭店了吗?”   李木武当即就懵了:“直接去不就行了?”   郗长波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今天是礼拜天,我们从机场回市区都得十二点多了,到时候那些大饭店不一定能有地方。”看着李木武瞬间蔫了的样子,郗长波一脸得意的显摆:“我定了大房间,把咱两家人都叫上了,你只管去吃就行。”   李木武硬着脖子说:“那我给钱,我得给我闺女接风。”   郗长波好笑地摇了摇头:“行吧行吧,中午你付钱吧,提前和你说,要是你私房花没了可别和我哭啊。”   李木武假装没有听见最后一句话,精神抖擞的跑到了蓁蓁旁边,十分得意地邀功:“蓁蓁,今天中午爸爸出钱请你吃饭呀。”   “好!”蓁蓁伸手搂住了李木武的胳膊:“那我得可劲点几个好菜。”   “爱吃啥点啥,爸带了老鼻子钱了。”看着蓁蓁娇小的脸庞,李木武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国外是不是吃不好?我听你公公说外头没有炖排骨红烧肉啥的,瞅给我闺女瘦的,都成尖下壳儿了。”   蓁蓁摸了摸自己的脸,哭笑不得地说:“爸,大饼脸又不好看。”   “好看好看,我闺女长啥样都俊!”李木武拉开车门让蓁蓁上车,李老太立马跟着蓁蓁后头挤了进去,王素芬十分机智地打开另一边的车门,丢给了李木武一个得意的神色以后,坐在了蓁蓁的旁边。   看着宝贝闺女被亲妈和老婆挤在了中间,李木武只得沮丧地关上了车门,不甘不愿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汽车一路开到了帝都饭店,郗长波定了一个里头有三张桌子的大包间,郗家人和李家人都到齐了,都在等着郗俊杰和蓁蓁。   包间门推开,郗长波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郗俊杰和蓁蓁,两家的年轻人立马都欢呼起来,蓁蓁还没看清楚里面的人,怀里就塞满了一束束鲜花,直接挡住了视线。   “嫂子,你好厉害!”   “姑姑,我老想你了!”   “蓁蓁,你可算回来了!”   熟悉的不熟悉的都凑了过来,蓁蓁这三年在国外做的事不仅为华国换回来几万件的文物,更是收获了一批粉丝,尤其是家里这些小的,一个个都特别崇拜蓁蓁。   将手里的花放到一边,蓁蓁先和郗老太太和郗家的长辈、以及李木文两口子问好,之前在机场的时候,蓁蓁虽然听到了郗长波说请了两边的家人来吃饭,但是她没想到不仅郗家老两口来了,连郗长山和李木文这两个职位很高的大伯也来参加了接风宴。   坐到主桌上,郗长山笑着说道:“明蓁这几年在国外可真是了不得,现在你可都成了我们华国的名人了。”郗俊杰的大伯母常乐晴立马笑道:“蓁蓁还不知道吧,如今华国博物馆的李明蓁展馆已经占据了一层楼的空间,已经是博物馆里最大的展厅了。”   华国博物馆一直都是按照年代来划分展区,蓁蓁带回来的文物从甲骨文到清朝文物,贯穿了千年,但博物馆为了感谢李明蓁的无私捐赠,打破了原有按照年代划分场馆的规定,单独成立了李明蓁馆,而场馆也从最初的一间房间的规格到现在的一层楼的面积。   “我都去过好几次了。”常乐晴说道:“等你休息好了,你也去看看。”   李木文的妻子薛文华也不像以前那样客气疏离了,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故宫这几天也有李明蓁文物展览,昨天我和你大伯还去看了呢,你大伯说你是咱老李家的骄傲。”   对于李明蓁,薛文华实在是服的没话说了,当年她和李木文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回到那个偏僻的林城,当初第一次见到这姑娘的时候只觉得特别灵性、长的也好看,不像是这种小地方养出来的姑娘,因为李木文对家里这个唯一的女孩格外重视,薛文华还特意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个羊毛大衣送给她。后来李明蓁以黑省第一的成绩考入帝都大学,还拿自己从山里捡的金条从帝都换了个炙手可热的四合院,当时薛文华只觉得这姑娘以后差不了,但没想到现在何止是差不了啊,她俨然已经成了老李家最有本事的人。就连原以为这辈子已经到顶的李木文也因李明蓁的缘故,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又往上升了一个级别,要知道李木文在军中的职位已经很高了,每往上升一级都是十分艰难的事,尤其是在这种和平年代,没有军功加成是很难达到的。   蓁蓁对于薛文华倒没什么恶感,薛文华虽然为人冷淡一些,但这些年来吃穿用度是按月的给李老太送,也定期带着子孙陪李老太过周末,光这一点就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蓁蓁和薛文华寒暄了几句,这时候早就点好的菜也陆续上来了,虽然这几年在国外吃的都不差,但是尝到熟悉的味道,蓁蓁还是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菜就是华国菜了。   热热闹闹了一中午,李木武和郗长波喝的脸都红了,郗俊杰也有些微微上头,只有蓁蓁看着小脸红扑扑的,但是清澈的眼神一看就没喝醉。   回到久违的家里,蓁蓁打量着自己和郗俊杰的小屋,地面窗台一尘不染,花瓶里摆着绽放的鲜花,床品看上去是刚换的,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小两口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扔到洗衣机里,打开花洒让温热的水淋在身上,相视而笑的两个人都有些脸红。郗俊杰泡了个澡倒是精神了许多,在蓁蓁吹头发的时候就忍不住往蓁蓁身边凑,时不时地偷亲一口。   蓁蓁一边吹着头发一边躲着郗俊杰的偷袭:“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你不累吗?”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郗俊杰脸上还有些发红,长长的睫毛和湿润的嘴唇看起来格外诱人:“本来很累的,可是看到你就不累了,老婆让我抱抱嘛。”   看着欺身过来的郗俊杰,蓁蓁一抬腿用白嫩的脚丫抵住了他的胸口:“大色狼。”   郗俊杰伸手覆在了蓁蓁的脚丫上,大手顺着细嫩的小腿往上游走:“我来帮你吹头发吧。”   被郗俊杰摸的痒痒的,蓁蓁不由地抽回了腿,郗俊杰立马挨了过去,接过吹风机,轻轻吹着蓁蓁一头黑亮的长发。   头发上的水份逐渐蒸发,摸着已经干透的头发,郗俊杰关掉吹风机丢在一边,迫不及待的把蓁蓁抱到了床上,不等她说话便附身吻住了那张诱人的红唇。   吻从唇上滑到脖子又逐渐往下,随着亲吻越来越炽热,蓁蓁又大又亮的眼睛此时已经有些迷离,她两手无力地抵在了郗俊杰结实的胸膛上,任由他对自己为所欲为。   结实的木床晃了大半个小时才停了下来,蓁蓁无力地躺在郗俊杰的怀里,轻轻的捂住自己的小腹,心里默想:“希望可以怀一对龙凤胎。”   话音刚落,蓁蓁就感觉到小腹微微有些发热,很快就感到体内有微微的生命气息,虽然很弱,弱到一不小心就会忽略,但是蓁蓁依然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郗俊杰清理完两人的身体又凑了过来,在蓁蓁的脸上亲了一口:“我抱你去冲一冲?”   “可是我觉得好困,不想动。”蓁蓁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郗俊杰笑着摇了摇头:“那你睡吧,我帮你擦一擦。”   蓁蓁点了点头,困倦很快袭来,迷迷糊糊中感觉有湿热的毛巾轻轻地擦去身上的汗渍,蓁蓁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   在家休息了一个礼拜,凌秀蓝因为美容院太忙没空在家陪他们,李老太和王素芬高兴地接手了投喂小两口的工作。打一早起来两人就开始商量吃什么,然后和做饭的阿姨一起挤到厨房里开始忙活。   有时候是八宝粥、各种小菜和大肉包子,有时候是蒸饺、馄饨,有时候是豆腐脑、油条,李老太把这辈子吃过的早饭都想了个遍,换着样的给两人做好吃的。午饭和晚饭更不用说了,都是满满一大桌子菜,李老太他们又是曾经过过苦日子的人,吃不完的菜舍不得倒了,李木武就使劲往嘴里塞,一个星期的功夫就胖了一圈。   郗俊杰和蓁蓁也吃怕了,天天和李老太说不要做那么多菜,李老太答应的好好的,可是往厨房一站就把自己的话忘了:“这排骨新鲜,给红烧了,蓁蓁爱吃这个拌饭;哎,那个鸡新宰的吧,炖个鸡汤,给我家蓁蓁补补,瞅那小脸瘦的,和巴掌大似的,看着就心疼;这两条鱼真好,俊杰爱吃鱼,清蒸了吃嘴鲜;对了多做几个青菜,都是肉啊鱼啊,两个孩子又嫌腻歪了。”一顿交代下来,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又是满满的一桌。   终于又到礼拜一这天,郗俊杰和蓁蓁连早饭都没吃就跑出了家门,到街头的小店一人喝了一碗豆腐脑就各自去上班了。   蓁蓁骑着自行车优哉游哉地进了报社的大门,看大门的大爷看到蓁蓁的身影立马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扯着嗓门就喊:“李明蓁回来了!”好家伙这一嗓子吓的蓁蓁险些没从车子上掉下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蓁蓁惊魂未定地看着大爷,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老大爷这一嗓子实在是太嘹亮,不仅车棚里的人听见了都往外跑,就连楼上的办公室也有不少人伸出了脑袋:“李明蓁在哪儿呢?”   蓁蓁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大群人向自己聚集,手里的自行车也被热心的同事推走了放到了车棚里,还没回过神的功夫手里人家已经跑回来把钥匙塞到了她手里。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一张张热情的面孔围绕着蓁蓁,七嘴八舌地问起这些年在国外换文物的事。   郁守敬骑着自行车晃悠悠地进来,看到单位的院子里聚在一起的几十号人顿时吓了一跳:“怎么着这是?要聚众闹事啊?”   郭小桥没挤进去正干着急呢,听见郁守敬的声音立马回头告状:“总编,李明蓁来上班了,你瞅瞅他们把我们家蓁蓁都快给挤扁了。”   郁守敬一听立马把车子停到了一旁,跑到门卫要了个喇叭,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嗓子:“都给我回办公室去。”   闹哄哄地院子立马安静了下来,大家伸出脑袋一看原来是主编大人,只能恋恋不舍到从李明蓁身边散开,一步三回头的往办公室走去。   李明蓁终于又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抹了把头上热出来的汗朝郁守敬感激地笑了笑:“郁主任你可算来了,要不然我都快被他们吃了。”   郁守敬看到自己带出来的得意弟子心里也是十分自豪:“谁让你这几年整出这么大的名头来,连咱们社长都整天把你挂嘴边上呢,说你是我们报社的骄傲。”   对此蓁蓁只能讪笑了两声:“运气比较好。”   确实运气好,几百年来国外的寻宝人、淘金客向来不少,有人把一生都耗在了一张不知真假的藏宝图上,没有一个和蓁蓁似的挖宝藏和挖自家地里大白菜似的,让人眼红的都滴血。甚至有一些穷凶极恶地份子眼红蓁蓁惊人的财富,当他们发现这个娇娇小小的华国女子都是独自行动后,便萌生了绑架、抢劫的念头。可是无论这些人是用刀还是带枪,当他们动手的一刻就会绝望的发现,这个华国女人太能打了。有一些歹徒枪都上膛了,冒着鱼死网破的念头来的,可是手还没等扣动扳机,蓁蓁已经蹿到了身后,一巴掌下去直接给拍到了地上,满脑子都是星星的时候就被一顿狂风暴雨似的拳头打晕了过去,甚至有一些都是被国际上巨额悬赏的通缉要犯,都没扛过蓁蓁的狂揍。于是各国警方惊喜的发现,很多自己费劲很多财力物力都没逮到的罪犯,都被这个华国小姑娘拎进了警察局,一时间蓁蓁出现的国家治安状况都特别良好。   郁守敬把蓁蓁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刚沏上茶还没等聊上两句呢,国际新闻部的主编蒋孟轩推门而入:“我说老郁你也太不厚道了,一大早上就把我们部门的李明蓁抢走了,我这还眼巴巴地等着呢。”   蓁蓁笑着站起来:“蒋主任。”   “快坐下快坐下,这一趟累了吧?”看到李明蓁,蒋孟轩立马换上了笑脸:“其实你可以多休息一阵的,不用着急来上班。”   “哎哎哎,我说老蒋,当初李明蓁是因为跟随丈夫出国才调到你们国际新闻部的,现在李明蓁都回国了,怎么也得调回来了吧。”   “你这人太绝情了!”蒋孟轩朝郁守敬翻了个白眼:“李明蓁这几年在国外多累啊,现在回国你还不让她歇歇,我们国际新闻部国内的记者相对而言比较轻松,你们国内新闻部就不一样了,哪个记者能安安稳稳地在报社写稿子啊,不都得风吹日晒地出去跑新闻啊。”   郁守敬顿时被怼的没了话,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李明蓁,乖乖巧巧的样子和刚毕业来报社的时候没有多少变化,可是一算算年纪都二十六岁了,这个年龄很多女同事都当妈妈了。   郁守敬把这个和自己女儿一样大的徒弟也看成自己的孩子,一听蒋孟轩分析的利弊就有些舍不得了:“那你可得照顾照顾李明蓁,别给她压太多的活。”   “我知道,我知道。”蒋孟轩摆了摆手,笑呵呵地看着李明蓁:“我们先去社长办公室,社长之前就嘱咐我等你回来带你去他办公室坐坐,另外你也不用着急上班,在家多休息休息,咱报社忙的过来。”   郁守敬连忙跟着劝:“蒋主编说的对,你回家好好调养调养,也结婚三年了吧,是不是准备要孩子了?”   蓁蓁轻轻摸了下肚子,笑着点了点头:“有计划了。”   两人看到蓁蓁的动作都笑了,蒋孟轩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吧,我们去社长办公室说。”   此时社长王精诚在看一封匿名举报信,信上说李明蓁名下财产太多,还有工厂和美容院,按照规定不应该在国家单位任职。王精诚气愤地一拍桌子:“这运动都结束好几年了,居然还有这种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喜欢搞匿名举报这一套。”   蓁蓁当初大学毕业提交档案的时候就曾经说明过自己名下有家具厂的事,那时家具厂已经小有名气了,当时社长王精诚看到这段内容的时候也认真考虑过,不过当时报社急需一批年轻的专业的人才,因此他特意向上打了说明报告后,最终还是把李明蓁录取了。不过这件事报社里除了社长其他人都不知情,像郁守敬当初分配这些毕业生时也只能看到他们在校的学习成绩,其他的也一无所知。   王精诚把举报信放到了抽屉里,决定私下里好好调查调查,若是是本报社的人一定严惩不贷,对于这些经过运动的人来说,最厌恶的事就是这种恶意举报的行为。李明蓁投资工厂的事并不存在什么违规,也没有什么权钱交易,再说就凭李明蓁这些年为文物回流做的贡献,这举报的人就其心可诛。   敲门声响起,王精诚抬起头来:“进来!”蒋孟轩推开了门,笑容满面地说道:“社长,李明蓁来了。”   “哎呀!”王精诚立马站了起来迎了上去,主动伸出了手:“李记者,欢迎回国。”   李明蓁虽然来报社好几年了,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社长,也有几分激动:“王社长,你好。”   “李记者年少有为啊!”见到李明蓁,王精诚也不可免俗地提起文物的事:“过去的屈辱的历史是我们每个华国人的痛,你做了我们很多人想做但没有能力做的事。”   李明蓁笑了笑:“主要是我运气比较好,正好碰到了这么多华国文物,要是换一个人也会这么做的。”   王精诚对此不予置评,面对那么多价值不菲的文物,并不是所有人能做出这样的决定的,也正因为如此,华国从高层领导到普通百姓都对蓁蓁的行为感到由衷的敬佩。   蒋孟轩趁机为自己下属争取利益:“社长,李明蓁同志这些年为文物为报社奔走在各国,结婚多年都没考虑家庭问题,您看我们报社是不是得对她特殊照顾一些。”   王精诚点了点头:“先让李记者休息上三个月,等上班以后再给她安排些轻松点的工作,照顾照顾家里。”   于是蓁蓁回国后上班第一天在单位才呆了两个小时就莫名其妙的回家了。   热闹了一个礼拜,家里又恢复了清冷,李老太正觉的不适应呢,就看蓁蓁回来了。   “蓁蓁,你咋回来了?忘带东西了?”李老太连忙出来问道。   蓁蓁摇了摇头:“不是,领导说让我再休息三个月。   “哎呀,这可太好了。”李老太立马拍了下巴掌:“蓁蓁她妈,赶紧的让杨嫂出去买只鸡,我给蓁蓁好好补补。”   蓁蓁顿时腿软了,连忙伸手拽住了王素芬:“妈妈妈妈!可千万别给我补了,再补我就吐了。”   “要吐?”王素芬惊喜地看着蓁蓁:“你怀了?”   虽然蓁蓁知道自己怀了,不过才一个礼拜的功夫就是最先进的仪器也看不出来,因此她摇了摇头,俏皮地笑道:“没呢,不过我会继续努力的。”   李老太忽然想起蓁蓁出国前说的话,立马说道:“生俩啊,男孩女孩咱都要,兄妹最好,小女孩得有哥哥护着宠着才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蓁蓁笑道:“我一准怀俩。”   王素芬听着这对祖孙说着不靠谱的话,忍不住插嘴问道:“那蓁蓁你到底想吃啥啊,我赶紧给你弄去。”   蓁蓁想了想说:“鱼虾都行,以后生了孩子聪明。”   王素芬听到多吃鱼虾生孩子聪明这句话立马来了精神:“这个不用到外面买去,咱家池子里的就最新鲜。”   李老太和王素芬这回又来了精神,蓁蓁怕她们俩再整一桌子菜,再三嘱咐不能做多了,李老太就和王素芬两个商量了一天,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争取不给蓁蓁重样。   有吃有喝又没什么操心事,无论家具厂、服装厂还是美容院经营状态都很好,蓁蓁万事无忧,一个月功夫小脸就长圆了。张仁泽来帮李老太把脉的时候看到蓁蓁的状态,顿时笑了:“这才一个月没见吧?葵花籽变成西瓜籽了?”   蓁蓁摸着肉嘟嘟的脸蛋也有些发愁:“我觉得我最近可能是多吃了。”   李老太看着蓁蓁的模样觉得不单纯是吃多了,暗地里朝张仁泽挤了挤眼睛:“张老弟你帮我们家蓁蓁瞅瞅,她身体调养的怎么样了?”   蓁蓁自觉地坐在桌子旁伸出胳膊来,张仁泽摸了摸脉象,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虽然日子有些浅,但我摸着八成是怀上了。”   李老太高兴的“哎呦”一声,拍着巴掌就从椅子上蹦了下来:“我就说嘛,要不是怀了孩子哪能胃口这么好。那啥,张老弟,我家蓁蓁怀的是龙凤胎不?”   张仁泽退一软差点给跪了:“老大姐,这个我真摸不出来!” 第126章 126章   虽然摸不出是不是龙凤胎,不过确定了怀孕的消息已经很让人兴奋了,李老太一挽袖子就要往外走:“我去杀鸡去,炖汤给蓁蓁好好补补。”   蓁蓁这阵子最怕听见的话就是好好补补,她赶紧拽住李老太,一脸崩溃的和张仁泽先生求救:“先生你快和我奶说说,不能这么补。”   李老太看着挂在自己胳膊上的蓁蓁不敢动了,生怕把她给摔了,一下子急的满头大汗:“你这孩子咋还这么皮呢,你现在肚子怀了龙凤胎呢,知道不?得稳重!赶紧起来!”   张仁泽无语地看着李老太:“我没摸出来是龙凤胎,现在日子浅连是一个两个都拿不准。”   “我知道。”李老太摆了摆手:“不过我当初和蓁蓁说好了,就怀龙凤胎。”   王素芬在旁边听不下去了,小声劝了一句:“妈,这不确定的事咱还是不说了,万一不是可咋整?要是说就能说的准的话,您当年说了一辈子要闺女要孙女,不早就实现了?”   李老太不服气地瞪了她一眼:“我说的不准,那蓁蓁说的指定准,是不是蓁蓁?”   “是是是!您说的对!就是龙凤胎!”蓁蓁抹了把汗,赶紧继续和先生求救:“先生,别琢磨这个了,赶紧说说孕妇不能补的事。”   张仁泽也真的怕李老太把蓁蓁给补坏了,赶紧嘱咐说:“这孕妇讲究的是营养均衡,正常吃饭就行了,多些水果蔬菜,鱼虾对孩子也比较好,松子榛子核桃这种干果类的食物也可以吃一些,但是杏仁白果那种有微毒的不能碰。至于肥鸡大鸭子之类的偶尔吃一顿没啥,一个月一两次就行,要是补过了生的时候可费劲。”   李老太默默念叨了两遍算是记住了:“行,那就煮虾炖鱼炒青菜。”看着蓁蓁松了口气的模样,李老太忍不住又感叹起来:“你说现在生活好了连鸡鸭肉都不爱吃了,当年你妈怀你们几个的时候我倒是想给她补,可拿啥补呀,能吃饱饭就算补了。”   想起过去的日子,几个老人神色都有些暗淡,蓁蓁怕他们情绪受影响,忍不住笑道:“要是你们实在是怀念过去的生活,咱中午就吃顿忆苦饭,弄窝头大饼子煮野菜。”   李老太顿时笑了:“你就是想吃我也没去给你弄去,现在的苞米面可比过去细发多了,比小米面也不差啥。再说我们过去要吃纯苞米面的窝头那就算改善生活了,平时都是放了一半地瓜面的,虽然抗饿,可真噎的慌。”   张仁泽叹了一声:“你们东北好歹有野菜地瓜面吃,我听蓁蓁说漫山遍野还净是蘑菇啥的,我们在城里的才难熬,连野菜都没地方采去。”   蓁蓁忍不住捂住额头:“都说不提这个事了,那啥先生,咱俩下棋得了,反正闲着也闷得慌。”   “你俩去下棋,我去厨房张罗饭去。”李老太说着往外走,张先生家离着近又是独居,这些年半个月中就有十天来老李家吃饭,互相走动走动也不孤寂。因为历史的原因,蓁蓁的这几个先生有的因为当年的事心寒,到现在也不愿意原谅子女;有的则是当年媳妇孩子因为受到连累早早的都没了,现在只剩下孤家寡人;当然也有的是有儿有女阖家团圆。对于独居的几人,蓁蓁早就表示愿意给他们养老送终,每隔一段时间就邀请他们搬到自己家来住,反正四合院也大,家里三个老的也整天说闷,家里人越多越好。不过几人仗着自己身体还不错,不愿意过早的麻烦蓁蓁,除了定期过来喝喝茶聊聊天以外,还是喜欢住在自己的小院里。   李老太到厨房安排了午饭,等回屋里一拍巴掌想起了一件大事:“我还没告诉大家蓁蓁怀了孩子的事呢。”   王素芬看着李老太拿着电话本走到电话旁,连忙跟着过去问道:“妈,咱过去不都等怀孕三个月以后才说嘛。”   李老太白了王素芬一眼:“那是你们身子骨不好,谁知道怀的稳不稳,我们家蓁蓁就没这个顾虑了,一准瓜熟蒂落。”   王素芬一想自己闺女是神仙托生的,和平常人不一样,也放心地坐在了李老太对面。李老太和王素芬两个半文盲戴上老花镜,看着电话本上超大号的字开始认,王素芬手指放在“亲家”两个字上说道:“这是蓁蓁婆婆电话,先和她婆婆说一声。”   李老太低头瞅了半天,认出了这两个字:“行,你给我念着,我拨号。”   电话里嘟嘟嘟的响了三声,坐在办公室里看财务报表的凌秀兰接起了电话:“您好,我是凌秀兰。”   “亲家啊!”李老太喜气洋洋地扯着嗓门喊道:“我和你说个天大的喜事啊,咱家蓁蓁怀孕了,嗯,刚一个月是龙凤胎!”   凌秀兰拿着电话有点蒙,这怀孕一个月好理解,龙凤胎怎么说?这个时候就是去医院做B超也顶多是两个小胚胎,能不能看见还两说呢,龙凤胎也太扯了吧。不过李老太的愿望凌秀兰还是能理解的,现在计划生育,一家只能生一次,要是一胎生俩就赚到了,若是男孩女孩都有就更完美了。   不过知道蓁蓁怀孕凌秀兰还是很高兴的,这几年凌家两位老的没少问蓁蓁肚子的事,都被凌秀兰以两人在国外生了孩子也没人照顾为借口给挡过去了,这回蓁蓁怀孕,也了两位老人一桩心事。凌秀兰一想到自己要当奶奶了也挺激动,连忙说道:“大娘,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家,您问问蓁蓁想吃什么,我买回去。”   “家里啥都有,再说还有我们呢,你忙你的就行,不用来回跑。”李老太说道:“以后晚上你们都在我们这边吃吧,张先生说多做几个菜让蓁蓁吃的丰富些。”   “好的。”凌秀兰在电话那边笑道:“我和俊杰他爸说一声,对了大娘,这事先别告诉俊杰,让他们小两口自己说去。”   李老太答应了,等挂了电话,李老太又拨给了郗俊杰的奶奶:“亲家奶奶,咱家蓁蓁怀孕了,是龙凤胎!啥,谁说的龙凤胎?我家蓁蓁保证的,一准是。你要过来看看蓁蓁啊?行,我叫厨房中午多做几个菜,咱好好庆祝庆祝。”   “木文啊,咱家蓁蓁怀孕了!”   “请问李木林在吗?我是他妈,他去巡线啊呀?那你帮我转告他一声,就说他侄女怀孕了!”   “街道吗?我是李木森他娘啊,你帮我喊一声我们家老三家的媳妇刘秀兰?啥事?我家蓁蓁怀孕了!”   街道办事处的人一脸兴奋地挂上电话,也不去李木森找刘秀兰,直接开了个大喇叭:“特大消息,特大喜讯,我们北岔的名人、爱国人士李明蓁怀孕了!那啥,刘秀兰你赶紧到街道办给你婆婆回个电话。”   刘秀兰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呢,听着广播都蒙了:“这老刘咋啥都往出叭叭呢,这嘴可真碎。”   她站起来往围裙上擦了擦手,解下围裙搭在一边帐子上,回头冲着屋里喊了一嗓子:“小微啊,我去街道办给你奶打个电话,你瞅着点炉子上煮的粥。”李小微抱着儿子出来:“我听见喇叭里说蓁蓁怀孕了?那妈你赶紧去打电话吧,别让我奶等急了。”   刘秀兰急匆匆地跑到街道办事处,一巴掌把办事员老刘拍地上去了:“你咋啥都往出叭叭呢,我们家蓁蓁怀孕的事你大喇叭广播啥,咋那么烦人呢。”   老刘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十分不服气地说:“那一样吗?那怀孕的是李明蓁,咱北岔这么年就出这一个名人,她怀孕可是大事,咋就不能播了,要我说这事都得上新闻联播。”   “你就胡咧咧吧你,你瞅我告诉我婆婆的,等她回来抽你。”刘秀兰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熟练的拨号:“喂,妈啊……”   ****   郗俊杰忙碌了一天回家,看到自家主院的灯都关着,蓁蓁也没在屋里,便转弯穿过长廊直接去了隔壁。刚转过去,就看到端菜的杨阿姨,杨姨带着喜气儿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又强生生忍住了,连忙催他往前面去:“都在前厅呢,今天人多,在前厅吃饭。”   郗俊杰伸手接过杨阿姨手里的盘子:“我端过去就行了,您忙你的吧。”厨房里确实还有几道菜没做,杨阿姨也不和他客气,把盘子给了郗俊杰以后又急匆匆地去了厨房。   端着蓁蓁最喜欢的油焖大虾进了前厅,郗俊杰顿时被眼前热闹的情景惊到了,不仅郗长波和凌秀兰在这,连自己爷爷奶奶也来了。   凌秀兰接过菜放到桌子上,把郗俊杰推到蓁蓁旁边:“快,你们小两口说说悄悄话。”   郗俊杰看着小脸红扑扑的蓁蓁,有些摸不到头脑:“什么日子啊这么热闹?这也不到我们结婚纪念日呀。”   蓁蓁抿嘴一笑握住了郗俊杰的手,大大的眼睛忽闪着,脸上还挂着满足的笑容:“俊杰,我怀孕了。”   “怀孕?”郗俊杰愣了一下,视线才从蓁蓁的脸上滑到了她的肚子上,十分惊讶地看着她:“什么时候知道的?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是张先生今天来帮我把脉了。”蓁蓁笑的小脸红红的:“感觉很好,没什么不舒服。”   “真好。”郗俊杰咧着嘴直乐,样子看起来傻傻的。   看着手拉着手互相傻笑的小两口,其他人也忍不住乐了起来,凌秀兰连忙招呼两人入座:“赶紧来吃饭吧,蓁蓁可不能饿着。”   蓁蓁笑着说道:“这一天我奶光往我嘴里喂东西了,我现在都不觉得饿。”   “多少吃点,喝点这个什锦山菌汤。”凌秀兰给蓁蓁盛了汤,又嘱咐郗俊杰:“蓁蓁喜欢吃这个油焖虾,你多给她剥两个。”   蓁蓁在两家长辈和自家老公的照顾下,除了张嘴以外基本都不用动手,郗俊杰剥虾夹菜忙的不亦乐乎。不过蓁蓁因为白天嘴就没怎么住下过,晚上这顿饭吃了几个虾喝了一碗汤以后就饱了,两家人都知道蓁蓁不是那种为了美不好好吃饭的孩子,因此谁也没劝她再吃两口。不过凌秀兰担心蓁蓁半夜会饿,特意嘱咐郗俊杰:“半夜要是蓁蓁肚子饿了,你可得起来给她做点吃的。”   事实证明,凌秀兰的担心多余了,蓁蓁晚上回到屋里,郗俊杰还想和她说说悄悄话呢,可是刚洗完澡进屋,就发现蓁蓁也已经呼呼睡着了。   ****   养胎的日子开始了,蓁蓁早上起来会围着湖边转上两圈,上午打开窗户站在桌前写写字或者画一两幅画,有时也会去存放古董的屋子把自己从空间挪出来的古董登记造册。下午的时候通常睡一个午觉,醒了以后吃点水果看看书就到晚上了,每天的日子过的既悠闲又不会太无聊。   而李老太和王素芬也终于有了可以忙碌的事,两人精神抖擞的围着蓁蓁打转,除了时不时地请教张先生适合孕妇的饮食,此外两人一有空就往商店跑,买了不少新样式的棉布料和当年下的新棉花,给未出生的孩子做衣服被褥。虽然此时还不确定蓁蓁到底怀了几个,但是李老太一口咬定是龙凤胎,无论做小被子还是做衣服都是一粉一蓝两套,反正家里也不缺这点布料和棉花钱,王素芬也随着李老太折腾。   转眼蓁蓁怀孕满三个月,郗俊杰早就订好了医院去做检查,凌秀兰想去看看,李老太也非得要跟着,王素芬也惦记着。面对两个妈和一个奶奶,郗俊杰也说不出拒绝的话,直接拉着一大家子人去了医院。   按说怀孕三个月肚子是不明显的,但蓁蓁的小腹已经微微鼓起,大夫开了B超的单子让去做检查。冰凉的探头在腹部游走,李老太特意把带来的老花镜戴上,可是屏幕上一片亮点还是让她看得晕头转向。   李老太伸手戳了戳凌秀兰,小声问道:“那上面哪个是孩子啊?”   凌秀兰回头小声说道:“我也看不懂。”   李老太错愕地看着她:“你不是大学生吗?”   凌秀兰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又不是医科专业毕业的,我们大学时候也不学这玩意啊。”   李老太难掩失望地叹了口气,医生一直严肃的表情没绷住笑了一下,转过头来和颜悦色地说道:“看B超是两个胚胎。”   凌秀兰见李老太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连忙解释了一句:“意思是两个孩子。”   李老太立马来了精神,蹭蹭蹭就走了过去一脸认真地看着屏幕:“大夫你给我们看看是龙凤胎吗?”   大夫笑了:“大娘,性别器官还没有发育呢,再者就是我看出来也不能告诉您,这是违反规定的。”   蓁蓁躺在床上笑着看着李老太:“奶,你就别为难大夫了,等我生了你就知道了。”   李老太算了算日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是还得等好几个月呢。”这种失落的情绪等回到检查室的时候就消失了,当听胎心有力的跳动的声音,李老太激动的眼泪哗哗的掉,一边拿着手帕擦泪一边哽咽地说:“我生了一堆孩子带了一堆孙子,还第一回 听到肚子里的娃娃的心跳呢。”   原本郗俊杰听到自己孩子的心跳声激动的手都哆嗦了,可没想到李老太比自己的情绪还外放,郗俊杰被李老太的眼泪整的都忘了激动了,一个劲儿地哄着她,生怕她哭出个好歹来。等两个胎心都找到了以后,大夫站了起来:“两个胎心都挺好的,身体也没什么问题,下个月来复查就行。”   李老太抹干净眼泪又笑了,回头和王素芬直嘚瑟:“我说蓁蓁怀的是龙凤胎你们还不信。”   原本当做玩笑话听的凌秀兰和王素芬此时也多了几分认真,这都确定是怀了俩了,说不定还真是龙凤胎呢。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蓁蓁的肚子也像吹气球一样的大了起来,转眼到了第二年的四月份,天气逐渐转暖,园子里的花竞相绽放,一群家养的公鸡母鸡快活的在草地上啄食,它们还不知道自己过不了几天自己就会变成一锅香喷喷的肉汤。   都说怀两个容易早产,一家人眼不错的盯着蓁蓁的肚子,终于熬到了足月这才松了一口气。离着预产期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凌秀兰就催着蓁蓁住到医院里去,虽然家里有车离着医院也近,但是等发动了再去总觉得兵荒马乱的让人心慌,倒不如早早的去医院待产。   这于这个建议李老太和王素芬是举双手赞成,不过蓁蓁觉的自己在家住的舒坦,睡觉也香甜,关键是她对自己的肚子有数,总觉得还差几天。   两家大人虽然着急,但是对于蓁蓁的决定他们从不反驳一句,又安稳在家呆了七天,这天早上吃完了饭,蓁蓁感觉到自己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似乎想出来了,这才说道:“我们今天去医院吧。”   一句话一家人的汗都出来了,李老太第一个反应就是:“破水了?”   “没有。”蓁蓁摇了摇头,又细细的感受了下肚子里的感觉:“我就是觉得今天想生孩子了。”   这玩意还有自己想的?不过算算也快到日子了,凌秀兰和王素芬赶紧把自己准备好的包袱放到后备箱里,郗俊杰扶着蓁蓁上了车以后,拉着一家人赶紧往医院跑。   凌秀兰早就订好了贵宾病房,虽然这年头女人都知道上医院生孩子了,但是舍得花钱去单间的还是少数,毕竟这一天的钱赶上多人病房七八天的花费了,很多人都觉得不值得。不过凌秀兰觉得儿媳妇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这一回又怀了两个,可不能为了省钱委屈了她,因此早早的把做高档的病房给预留了下来。   办好住院手续,医院摸了摸肚子果然觉得肚皮有些收紧,刚想说让回病房观察一下,蓁蓁就扶着郗俊杰颤抖的说道:“破水了。”   这回也不用回病房了,直接去产房吧,看着蓁蓁被推了进去,郗俊杰急的和锅上的蚂蚁似的,抓着大夫的手哆嗦地问道:“我能进去吧?丈夫应该可以陪妻子生孩子吧?”   大夫有些为难地说:“这个也没先例啊,再说你进去也帮不上忙。”   “可是我握着她的手她就不会害怕了。”郗俊杰急的的眼圈都红了,一个劲儿地恳求说:“求求您了大夫,我妻子自己在里面会害怕的。”   蓁蓁因为住的是高档病区,产房也是独立的,倒不会影响其他产妇,只是国内目前还没有陪产的规定,医生也不敢做这个主。看着眼前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因为心疼媳妇在自己面前直掉泪,又想到里面生产的是为华国文物回流做出贡献的李明蓁,医生也有些心软了:“那我去和领导申请一下,不保证能成功啊。”   郗俊杰说不出话来,只能点了点头,凌秀兰连忙说道:“那大夫麻烦您了,其实在国外陪产已经是常态了,不但可以缓解产妇的紧张情绪,也可以让丈夫更加有责任感,你们就当拿我们做验证了,说不定以后还能推广呢。”   大夫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又匆匆忙忙跑过来,叫了个护士到跟前:“你带这个小伙子去做消毒,让他进产房陪产妇。”   郗俊杰松了一口气,刚想跟护士进去,凌秀兰连忙拽住了他,急匆匆地从包里拿出几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和一个水杯递了过去:“蓁蓁要是没力气了你就喂她吃点,第一回 生孩子且有的熬呢。”王素芬这才回过神来,把自己手里捧着的装着人参鸡汤的保温桶也递到了郗俊杰手里:“这里有鸡汤,别忘了给蓁蓁喝。”   郗俊杰带着一家人的嘱咐进了产房,李老太她们浑身松软的坐在外面等候区的椅子上,心里觉得忐忑不安。   开始夫妻两个还说着悄悄话,讨论着孩子的名字,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疼痛从半天一次到一分钟几次,蓁蓁此时已经没有说话的心思了,她皱着眉头,努力抵抗着一波又一波的疼痛。   阵痛越来越密集,蓁蓁这才知道原来生孩子居然能疼到这么厉害,就在她觉得自己无法忍受的时候,一股暖暖的热流从眉心处缓缓地像向肚子流淌了过来,蓁蓁想到那颗把自己砸穿越的精血,便猜测是那滴金色的精血在缓解自己的疼痛。   随着暖流越转越快,蓁蓁感觉肚子逐渐下沉,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一瞬间忽然肚子快速地往下移,随着一阵强烈的痉挛,第一个孩子终于滑了下来。护士接住落下来的孩子,倒着拎起来拍了拍脚掌,一声清脆的啼哭响彻产房。   “是个男孩!”助产士喜气洋洋的把孩子抱到一边清理。   蓁蓁刚想说话,忽然熟悉的紧缩感又从下腹传来,产道已经打开,比起上一个这个出来的顺当多了。   “是个女孩,恭喜生了一对龙凤胎呢!”   蓁蓁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因为紧张和疼痛已经把郗俊杰的手抓破了,顿时有些愧疚的摸了摸他手上的血痕:“对不起抓疼你了吧?”   “是我对不起你。”郗俊杰握住蓁蓁的手在上面轻轻地吻了一下:“让你受苦了。”   蓁蓁疲惫的笑了笑:“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傻样。”   郗俊杰摸了摸蓁蓁的额头,在上面吻了一口:“过几天我就去结扎,以后不会让你受苦了。”   护士看着小两口在一起亲亲我我的似乎忘了刚出生的两个孩子,只能把孩子抱出去给等侯的家人:“谁是李明蓁的家属?”   李老太第一个跳了起来:“我是我是。”   两个护士笑着把怀里的孩子抱给李老太看:“恭喜老太太,生了一对龙凤胎。”   李老太一拍大腿,得意地说道:“咋样,我就说一准是龙凤胎!” 第127章   护士帮着蓁蓁收拾好了,郗俊杰推着蓁蓁走出产房,看到蓁蓁的身影家里人瞬间又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着蓁蓁的情况。   因为顺产的缘故又有金色精血缓解疼痛,蓁蓁已经没有太难受的感觉,不过是觉得稍微有些脱力,看着家人关切的面孔,蓁蓁摇了摇头:“感觉好多了,想吃点清淡的。”   凌秀兰立马说道:“家里已经备好了,你杨阿姨荤素的做了七八样,我估摸着就快过来了。”   王素芬从护士手里接过一个孩子,笑呵呵地说道:“我们先回产房吧,让蓁蓁好好躺躺。”   凌秀兰连忙上前把另一个孩子也接了过来,一群人簇拥着蓁蓁和两个孩子回到了病房里。   病房是一室一厅一卫的格局,里面一间有一张病床和一张陪护床,两张床中间是一个超大的婴儿床,外面那间是客厅,有沙发茶几电视和餐桌之物。   李老太和王素芬还是第一次到贵宾病房来,看到里面的摆设啧啧称奇:“这比一般人家里都好,还有电视呢。”   郗俊杰把蓁蓁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腰身贴到被褥的瞬间,蓁蓁这才觉得松快过来了,伸伸胳膊,略微活动了一下,蓁蓁伸出手:“妈,把孩子抱给我看看。”   病床很大,两个孩子并排躺下蓁蓁的怀里,蓁蓁仔细打量着这对龙凤胎,从外貌上看起来十分想像,只是妹妹的眼睛瞧着更大些,哥哥则比较像郗俊杰。龙凤胎刚出生倒是很有精神,小手小脚一动一动的,紧挨着蓁蓁的那个孩子似乎闻到了蓁蓁身上母亲的气息,小脑袋努力往这边使劲,红润的小嘴做出吃奶的动作。   “呦,这是想吃奶了?”凌秀兰惊喜地笑道,两个爸爸闻言立马避了出去,到外面客厅等着。郗长波从电视柜下头还找到一盒象棋,两人立马兴致勃勃的摆上,准备趁机杀一盘。   蓁蓁将衣扣解开,把离着自己近的那个孩子搂在怀里,孩子都是天生会吃奶的,他用鼻子嗅了嗅,很快找准了目标,准确的一口含住。   蓁蓁刚生完孩子并没有奶水,不过前世的时候去探望过生子的学姐,听她说过一些育儿知识,比如说生产后半个小时内一定要让孩子吃奶,这样促进乳汁分泌。   小子就是有力气,虽然没有奶水,但他依然闭着眼睛使劲的吸,小手还握成了拳头上下挥舞,一看就是用力。两遍各吸了十五分钟,却什么也没吃到,直接把小子累的睡着了,凌秀兰轻轻把孩子抱走,蓁蓁又把妹妹搂在了怀里。妹妹虽然力气小,但是有哥哥打前驱,没吸一会,蓁蓁就听见她吞咽的声音。   “吃到奶水了。”蓁蓁怜爱的摸着女儿柔软的后背,脸上满是惊喜的笑容。   王素芬凑上前细细观察了小丫头的嘴角,果然看到一点白色的乳汁,顿时笑了:“这小丫头随她娘,福气好。我当年生明南明北的时候都没有多少奶水,等生了蓁蓁吃不了的吃,蓁蓁她奶奶还说这是自己带着饭碗来的。”   一家人闻言都笑了起来,小丫头两边都吃了一遍,撑的小肚子鼓鼓的,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杨阿姨和李阿姨提着一堆保温盒进了病房,凌秀兰喊郗长波过来,把屋子一个小桌子搬到病床旁边,把饭菜都摆了上去:“你刚生完孩子没劲,在床上吃就行,你想吃啥告诉妈,妈给你盛。”   郗俊杰把病床摇了起来,将枕头塞在蓁蓁腰后,帮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拿热毛巾仔细的擦干净手了脸,这才支起病床自带的小桌子,将凌秀兰盛好的小米粥端了上来。   这时候坐月子小米粥是必备的,老人都认为小米粥是最滋补养人的,另外鱼、肉、蛋、青菜都有,蓁蓁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品,胃口大开,把菜吃了一半,这才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躺下。   吃饱了,困劲就上来了,蓁蓁盖上被子没一会就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听到两个孩子有力的啼哭声,凌秀兰和王素芬给孩子换了尿布,将擦的干干净净的小宝宝又抱到了蓁蓁怀里。   喂完了奶,把孩子放了回去,凌秀兰这才打开房门笑道:“起来了,大家都进来吧。”一群人从外面走了过来,蓁蓁回头一看两家的亲戚基本都来了,直接把屋子挤的满满当当的。凌秀兰瞅了瞅,下了指令:“你们得分批,要不把我们孩子吓到了怎么办?”   顿时后面的人又笑着退了出去,屋里只留下四五个人,肉包、豆包是打前站冲在里面的,明东、明南、明北也抢到了前头,五个围着孩子看了半天,肉包忽然坏笑着看着蓁蓁:“小姑,你给龙凤胎起名字了吗?要不要我帮你起一个?”   蓁蓁警觉地看着他:“我不太信任你的水平。”   “啧!”肉包不服气的看着她:“好歹我也是大学毕业好不好?”   豆包也笑了:“小姑,我也是大学生,我也帮你想啊。”   “一个叫酸菜一个叫粉条怎么样?”肉包晃着脑袋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这两搭在一起,味道绝配啊!”   “不好不好,太俗。”豆包摇了摇头:“一个叫豆浆一个叫油条咋样?一看就是兄妹。”   明北想起自家那群包子饺子烧饼之类的顿时笑了:“当初你给你侄子起那些名字的时候没想到今天吧?”   蓁蓁咧着嘴露出几颗白牙给他看:“谁说我家龙凤胎要顺着肉包他们起小名了?”看着肉包一脸懵逼的样子,蓁蓁指了指郗俊杰:“我家龙凤胎姓郗。”   肉包带着不好的预感问郗俊杰:“小姑夫,你们家和龙凤胎同辈的孩子都叫啥小名?”   郗俊杰想了想说:“没小名,就是叫名字的后两个字或者一个字。”   “没有什么汤圆馄饨之类的?”肉包还有点不死心。   郗俊杰笑着摇了摇头:“真遗憾,我们家没有像蓁蓁这么皮的姑姑。”   看着肉包一脸崩溃的样子,蓁蓁大笑起来:“他们家是先起小名,咱们家当初起大名比较费劲,先起个小名随口叫着,我记得你当年满月落户口的时候才起的大名。”   肉包抹了把脸,继续和郗俊杰套近乎:“我觉得起个小名挺好的,叫起来亲热,你要是觉得麻烦的话我可以提供思路。”肉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郗俊杰:“我帮你想了一张纸呢,你从上面挑两个也行。”   郗俊杰接过来一看,顿时笑了:“你这是整的满汉全席啊。”   肉包讪笑道:“主要是我姑喜欢这种风格,你瞅我家这堆吃的,都是我姑起的。”   “行,这张纸我收起来了。”郗俊杰把纸叠起来放在包里,肉包瞬间眼睛都亮了,在他得意洋洋的时候,郗俊杰淡笑道:“正愁这几天给你姑做什么好吃的呢,有你这菜单方便多了,每天挑几样一个月不带重复的。”   看着肉包垂头丧气的样子,明南和明北都笑坏了,拍了拍比自己还高的大侄子,明北语重心长地说:“都这么多年了你咋还认不清现实呢,其实我想想,你们的名字也挺好听得,像你妹糖包,叫起来就觉得甜滋滋的。”   肉包斜眼看着他:“那你叫肉包试试,是不是觉得老饱了。”   明北摸了摸肚子,坏笑道:“不会,我第一反应是给我来五个,再来一头蒜。”   一群人哄堂大笑起来,李老太挥了挥手:“行了,你们出去闹去,换下一批。”   两个孩子倒是挺乖,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哭不闹的,困了就闭眼睡觉,旁边的说话声丝毫不干扰他们的睡眠。等客人走了,凌秀兰看着李老太有些疲惫的样子,连忙劝道:“大娘,让长波开车拉你们回去吧,我在这里照顾蓁蓁就行。”   王素芬连忙说道:“你平时上班就够忙的了,不是现在还在弄什么化妆品厂,你忙你的去,蓁蓁这边有我呢,咱都一个院住了这么多年,我们啥样人你也知道,不用外道。”   美容院生意日益火爆,凌秀兰还在冰城、魔都、花都几个大城市开了好几家分店。美容院生意虽然好,但是他们用的护肤品一直是其他品牌,并没有自己独立牌子的化妆品,因此创建自己品牌的化妆品被凌秀兰提上了日程,最近也在忙碌这方面的事情。   凌秀兰在家呆了多年,比起看孩子照料家里,她确实更喜欢风风火火的干自己的事业,这样她有一种心理上的满足感。凌秀兰虽然很想多忙一忙美容院的事,可毕竟自己是当婆婆的,要是啥都让亲家做,又怕儿媳妇心里不自在,给和谐的婆媳关系增添瑕疵。王素芬则是一辈子围着锅台孩子打转,她觉得幸福的生活就是伺候孩子,这会让她有一种被需要的感觉。   蓁蓁十分了解两个妈妈的状态,也能猜到凌秀兰的顾虑,因此她也劝道:“妈,现在建厂的事离不开您,我这边还有我妈和俊杰呢,您放心忙就行。”   “就是,你别外道了。”李老太牵住凌秀兰的手:“有小杨小李送饭,蓁蓁她妈也就抱个孩子换个尿布啥的,也累不着。更何况这几天孩子拍胎便,尿布都直接扔了,也不用洗,没啥累人的活,等出院以后还有保姆帮着洗尿布呢,你就甭操心了。”   两边正劝来劝去呢,送完客人回来的郗俊杰听到了,连忙笑道:“不用让了,今晚我在这陪蓁蓁,你们都回去就行。”   李老太立马说道:“那哪行,你个大男人能伺候孩子嘛?”   “这是我应该要学的,再说晚上总得起夜,你们上了年纪一会起来一次只怕一晚上都睡不好了。”郗俊杰见王素芬还有些犹豫又说道:“等明天早上妈带饭来,我回去补觉,咱替换着来。”   这句话说动了王素芬,毕竟人都耗在这里明天该没精神了:“那行,明天我一早过来。”不过王素芬虽然知道郗俊杰把蓁蓁疼在骨子里,但是伺候人的活他也确实没干过,因此不放心的抓着他把怎么照顾产妇怎么照顾孩子的事絮絮叨叨说了好几遍,直到蓁蓁和郗俊杰都能背下来了,这才跟着走了。   关上门,屋里静悄悄的,郗俊杰将陪护床挪了个位置,紧紧地挨着病床。换上带来的睡衣,郗俊杰伸手把蓁蓁搂在怀里,满足的喟叹了一声:“今天一直想抱抱你,可是人太多了,我不好意思伸手。”   蓁蓁笑着把头埋在郗俊杰的怀里,小脸在他柔软的睡衣上蹭了蹭:“我也是,特别想和你说说悄悄话。”   “想说什么?”郗俊杰满脸含笑地看着蓁蓁。   蓁蓁用手指拨弄着郗俊杰的扣子,样子还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一想到我们现在真的当了爸爸妈妈,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话音刚落,忽然一声啼哭打破了室内的宁静,紧接着另一个也哭了起来,郗俊杰轻笑了一声:“这回真实了吗?”   “真实了!真实了!”蓁蓁连连点头:“快把小家伙抱过来吧,这么点的小人哭声居然这么大!”   郗俊杰把孩子抱到床上,蓁蓁坐了起来,一手搂住一个,郗俊杰小心翼翼在下面托着,生怕累着伤着蓁蓁的手。不过此时倒看出力气大的好处了,蓁蓁同时抱着两个孩子吃奶,丝毫不觉得手累,轻轻松松的就和拿着俩苹果似的。   刚出生的孩子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阶段,郗俊杰把孩子抱回去,又重新换了尿布这才踏实的搂住了蓁蓁:“好了,趁着消停赶紧睡觉吧。”   蓁蓁白天睡了一觉,此时还不太困,看着身侧婴儿车里的孩子,轻轻地推了推郗俊杰:“你说咱家龙凤胎叫什么名字好啊?”   这个事两个研究很久了,名字也起了好几张纸,可是就没有一个觉得符合心意。   郗俊杰想起这事也有点头疼,总觉得孩子的名字事关一生,得起一个最好的,不过现在孩子都出来了,不能总老大老二的叫吧,郗俊杰和蓁蓁商议道:“不行先起个小名叫着,回去咱在研究。”   蓁蓁转过头看着熟睡的双胞胎,视线又落在墙角堆满的水果上头,倒是想到了两个小名:“哥哥叫西瓜,妹妹叫葡萄!”   郗俊杰立马瞪大了眼睛,不过看着蓁蓁一脸开心的模样,立马把反对意见吞回了肚子,十分真诚的夸赞道:“挺好听,真的,比肉包豆包烧饼饺子啥的好听多了。”   蓁蓁想起侄子侄女的小名,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那啥,过去日子苦嘛,那时候这些都是难得一见的好饭,我这是给他们未来美好生活的祝福,你看肉包现在最爱吃的不就是包子,一顿五六个,多能吃。”   郗俊杰被蓁蓁的解释逗笑了:“你确定不是你小时候嘴馋起的名字?”   蓁蓁想起小时候去水解厂吃的牛肉馅的包子,满满的汤汁一咬一口水儿的味道太美了。   吞了吞口水,蓁蓁眼巴巴地看着郗俊杰:“明天早上我想吃牛肉包子,带汤的那种。”   郗俊杰忍俊不禁的大笑起来,一边点头一边说道:“这附近有个国营饭店,他家的包子特别香,明天早上我给你去买。”蓁蓁点了点头,怀揣着对肉包子的期待,很快进入了梦想。   第二天,蓁蓁喝着家里送来的小米粥,吃着小青菜,美滋滋的啃着郗俊杰买回来的肉香汁多的牛肉包子。正吃的满嘴留油的时候,肉包晃悠悠地又来了。刚推开病房的门就闻到喷香的包子味,看着蓁蓁坐在茶几上一口粥一口包子吃的正美,肉包啧啧称奇:“小姑你这胃口也太好了,人家生完孩子不都虚弱的在额头上蒙块布吗?你这精神抖擞的吃包子是什么节奏?”   蓁蓁把最后一口带着肉汁的包子塞进嘴里,又意犹未尽地拿起了一个:“其实说到底都是你的错,昨晚睡觉前我和你小姑夫提起当初给你起名字的事,肉包肉包越说我越馋,这不今早我就起来吃肉包了。”   肉包被堵了一下,不去再看满桌子的肉包子。郗俊杰正在给蓁蓁夹菜,怕肉包坐那无聊,招呼他说:“你去屋里拿点水果吃。”肉包进里屋看了一圈睡的正香的小弟弟小妹妹,又从屋里抱了个西瓜出来,在外面水池里冲洗干净,拿水果刀把西瓜给切了,啃着又甜又好吃的西瓜,肉包含糊地问道:“龙凤胎的名字给整出来没啊?”   “起名真费劲。”蓁蓁恨恨地咬了口肉包,有些不甘心地说:“我发现我在起名上真没啥天分了。”   “那就先起个小名叫着。”肉包坏笑的说:“小米粥鸡蛋啥的都挺好听。”   “真没水平。”蓁蓁白了肉包一眼,虽然知道会被笑还是说出了龙凤胎的乳名:“哥哥叫西瓜,妹妹叫葡萄。”   “噗……”肉包嘴里的西瓜都喷了出去,蓁蓁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赶紧给我擦干净了,小心我和你妈告状。”   肉包拽出一截卫生纸一边去擦桌子一边哈哈大笑起来:“小姑,我现在对我的小名一点怨言都没有了,真的。你说你对自己亲生的都能起这名,我也没啥说的了。”   蓁蓁郁闷的咬了口包子,赌咒发誓:“等满月之前,我一定把龙凤胎的名字起出来。”   ***   蓁蓁是顺产,生完龙凤胎三天就从医院出院回家了,回到自己舒服的小屋里,虽然依然不能洗澡,蓁蓁还是让郗俊杰拿大毛巾帮着自己擦了一遍身体,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两家之前各有两个保姆,一个负责做饭一个负责打扫卫生。没办法,实在是因为房子太多了,一个人压根就干不过来。如今蓁蓁生了龙凤胎,光靠两个年轻人忙活太累了,就是王素芬也只能让她搭把手抱抱孩子什么的,洗尿布洗衣服还得找人忙活。   在郗家做饭的杨大姐听说凌秀兰要找人,连忙把自己的妯娌推荐过来:“人特别实诚,干活手脚也麻利,还带过好几个孩子,一准没问题。”   杨阿姨在凌秀兰家干了好几年了,一直相处的挺好,凌秀兰也没空去找人,就让她妯娌先过来干干试试。   杨阿姨的妯娌姓赵,四十来岁的年纪看起来倒是挺干净的一个人,进屋先自我介绍了一番,接着就把屋里的一盆尿布端了出去。   现在天气也好,阳光也足,赵阿姨直接从厢房接一大盆水,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开始搓洗起来。新出生婴儿的尿布换的勤,又比较难洗,赵阿姨一顿狂搓后把尿布洗的和新的似的,一点黄滋都看不见。杨阿姨帮着她在院子里生了个小炉子,上面放了一个大铁盆,等把水烧开了以后,把洗完的尿布在里面煮了几分钟,这才端下来,等着水放凉了就可以晾上了。王素芬在屋里瞅的真真亮亮的,放心的点了点头:“这个小赵干活真不错。”   有人帮孩子洗洗涮涮,郗俊杰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这个时候还没有产假,郗俊杰请了一个星期假以后只能回去上班,不过家里有李老太和王素芬,郗俊杰也没啥不放心的。   李老太如今终于圆了有重外孙女的梦,早上起来洗漱完就过去隔壁,看着胖嘟嘟的龙凤胎怎么看都看不够。西瓜吃的多长得胖,葡萄相对而言更秀气一些,过了一个十多天两个孩子光凭肉眼就能区别开了,不过也幸好蓁蓁奶水好,两个孩子一天十几顿也喂的饱。   终于到了满月这天,郗家和老李家在园子里摆了十几张桌子,给龙凤胎过满月。肉包跟着爹妈带着弟弟妹妹拿了一堆礼物过来,刚放下手里的东西,肉包就迫不及待地问:“小姑,这回你给孩子起好名字了吗?” 第128章   龙凤胎的满月宴没有邀请太多的人,甚至几个厂长都没有通知,只是两家人聚了聚,另外邀请了几位先生。   一大早亲戚们就陆陆续续的来了,凌秀兰和王素芬先把孩子抱了出来,蓁蓁躺在浴缸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等吹干头发站在镜子前,蓁蓁惊喜的发现,自己因怀孕鼓起来的肚子已经恢复平整了,身材看起来和怀孕前并没有太大差别。也许是喂两个孩子的缘故,蓁蓁虽然每顿饭吃的不少,但消耗也比一般产妇大的多。   吹干了头发,蓁蓁用意识扫了下自家的大院子,客人们基本上都坐在园子里了,此时正是九月份,天气不冷也不热,阳光刚刚好,园子里又是一派丰收的景象,老人年轻人都喜欢在这里坐坐。家里有孩子的更是撒欢了,爬树上摘苹果,去池边捞鱼,简直是游戏的天堂。李明中如今也老迈了,它趴在最柔软的那片草地上,用温和的眼神看着孩子们打打闹闹,若是有孩子过来抚摸它的头,它也会友善的蹭一蹭它们的手掌。   蓁蓁打开柜子连着试了几套衣服,因为哺乳的原因,孕前的衣服都有些紧了,好在凌秀兰早就想到了这样的情况,提前就送来不少新衣服,蓁蓁选了短袖和裤子,这样的衣服相对而言比较方便喂奶。   到了园子里,凌秀兰和王素芬怀里报的龙凤胎似乎有感应一样,立马嚎叫了起来,凌秀兰笑着拍了拍怀里西瓜的小屁股:“这是知道你妈来了想吃饭了?”   园子里有个小洋楼,曾经是凌秀兰休憩的地方,几人把孩子抱了进去,换了尿布又喂了奶,两个小娃娃又呼呼大睡起来。   王素芬将龙凤胎放到床上,轻声说道:“你们去园子里招呼亲戚吧,我在这里看着他们,也躺着歇歇脚。”   这事也没有什么好互相让的,相对而言凌秀兰更适合应酬的场面,王素芬则更喜欢看孩子。蓁蓁从隔壁屋又拿了个枕头,让王素芬在龙凤胎脚底下躺躺,困了也能打个盹。   从洋楼出去,蓁蓁看着明北家的小心心拿着个苹果喂李明中,年轻力壮的时候李明中倒喜欢吃苹果,不过它现在牙口不好了,连肉都得炖的烂烂的才吃的动。对于狗来说,李明中已经是相当长寿的了,这也和他打小一直生活在蓁蓁旁边有关系,有蓁蓁异能的滋养它的体质一直比其他狗强健许多。   “姑姑,红中不吃苹果。”心心用又软又糯的声音说道,因为李明中吃不动苹果还有一点点的小伤心。   “因为红中老了,它咬不动了。”蓁蓁蹲下来,趁人不注意“变”出一块小蛋糕:“你把这个给红中吃。”   心心接过小蛋糕,犹豫了片刻自己张嘴咬下来一口:“呀,好好吃!”心心舔了舔嘴唇,看着含笑看着自己的姑姑,小脸红红的给自己找借口:“我只是想先尝尝软不软和。”   蓁蓁忍不住笑了起来,连李明中的眼里都带着笑意,蓁蓁又掏出一块蛋糕递给心心:“这块去给点点姐姐吃,好吃的要和家人一起分享。”   心心点了点头,这次接过蛋糕倒没有偷吃,而是跌跌撞撞举着蛋糕朝点点跑去:“姐姐,姐姐,吃蛋糕,姑姑给的。”   蓁蓁收回视线,坐在了李明中旁边的草地上,摸了摸李明中的脑袋,蓁蓁有些出神:“明中啊,你有没有想吃的想玩的?”   “我这辈子有什么没吃过有什么没玩过的,老虎都是我的朋友呢,所以我也没什么遗憾的了”李明中摆出一副骄傲的神态了,看着蓁蓁笑出声来,它又露出怀念的表情:“不过说起来也不知大黄怎么样了?回头你带我去看看它呗?”   蓁蓁怀疑地看着李明中:“你可是每次看到它都会吓尿的,这老了老了还越来越有自虐精神的。”   “我这不吃看破生死了嘛?”李明中摇了摇尾巴:“再说我估摸着它也老的不行了,没牙的老虎有什么好怕的。”   “好,等明天我带你去看它。”蓁蓁的手放在李明中的身上,用异能中的“生气”疏导一遍李明中的经络,这是李明中来帝都以后,蓁蓁每天都要做的事,也就是靠这股“生气”的支持,李明中才能这么长寿。   “动物的生命实在是太短暂了,下辈子我想当人。”李明中看着蓁蓁的眼神有些哀伤:“这样说不定我就能陪你一生了。”   蓁蓁鼻头一酸,险些哭出来,摸了摸李明中的头,和许愿似的说道:“下辈子你指定能投胎做人,我李明蓁养的狗必须得有这个福运。”   似乎是蓁蓁的话给了李明中信心,它瞬间精神了不少,此时凌秀蓝从外面定的酒席也送到了,杨大姐给李明中炖的骨头肉粥也凉好了,端来一大盆。   李明中看着盆里满满的肉,瞬间又满血复活一般,特别高兴的蹦哒过去了,吃了口又软又烂的肉,李明中摇着尾巴朝蓁蓁直乐:“其实我觉得当狗也挺好,这伙食一般人都比不上。”   蓁蓁笑了笑,去洗了手招呼客人入席,又赶紧去小楼请王素芬出来吃饭。凌秀蓝买了婴儿车,两人把孩子放到车里,推到了园子里。   龙凤胎自打出生就特别省心,吃了就睡,醒了也乖乖的玩,除了尿布湿了轻易不闹。这会儿大家吃饭,他们也睡的格外香,李明中吃完了肉粥,去喝了半盆水就晃到婴儿车旁边,伸头瞅了瞅龙凤胎以后趴在了地上,一副守护者的姿态。   龙凤胎一天天长大,李明中一天天衰老,天气越来越冷,它除了趴在暖气旁轻易的不挪动地方,直到的腊月一天早上,蓁蓁起床后照例先去看李明中,却发现它已经睡过去了。   陪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狗就这么没了,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就是双胞胎都不能把蓁蓁的情绪变好。按照李明中的遗愿,蓁蓁把它带回了北岔的山上,大黄过来闻了闻李明中的身体,哀伤的嚎叫了一声。   回到家以后,家人都很贴心的没有多问,郁郁不乐的过了两天,又到了腊月初七的晚上,过了午夜十二点就是蓁蓁的生日,按照以往的经验,异能会有新的变化。   早早的躺在床上,蓁蓁很快就睡熟了,这次金色的精血吸取月光精华的时间格外长,直到半夜两点多蓁蓁才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蓁蓁被床脚的阴影吓了一跳:“我去,李明中!”这回新增的异能难道是见鬼吗?这也太见鬼了!   李明中的魂魄听到声音立马活蹦乱跳的站了起来,矫健的身姿光滑的皮毛和它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哎呀我去,你可终于能看见我了。”李明中飘起来朝蓁蓁吐了吐舌头:“这几天我一直跟着你来着,不过我在这就能停留七天,你要是再看不见我,我就得投胎去了。”   蓁蓁算了算,这就是最后一天了,看到了李明中的魂魄,又听到能投胎,蓁蓁抑郁的心情瞬间好转:“这次投胎能为人吗?”   “必须的呀,因为你的原因,我和大黄这回都投胎当人。”李明中一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模样,看见蓁蓁有些不太明白的样子,它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你不知道你是谁吗?我在下面听判官说过,你是大地之母,掌阴阳、育万物,掌管大地山川江海,听起来老牛逼了。”   蓁蓁摸了摸下巴,听起来是挺厉害,不过自己除了对土地海洋和动植物确实有控制能力,其他两项她还没什么太多体会,感觉离自己很遥远,也许这辈子自己的关于前世的意识不会完全觉醒了。不过因为自己祝愿,李明中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也挺好的。蓁蓁笑了笑,最后一次伸手摸了摸李明中的身影:“去吧,早点投胎。”   李明中舔了舔蓁蓁的手掌,转身消失在半空中。这一夜,蓁蓁睡的十分香甜。   了了一桩心事,蓁蓁又恢复了笑脸,李老太和王素芬见状都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们也很心疼李明中,但是生老病死是常态,对于在睡梦中无病无灾的离去已经是最让人羡慕的状态了。相比而言,她们更心疼蓁蓁郁郁寡欢吃睡不香的样子。   见李老太和王素芬小心翼翼不敢提李明中的样子,蓁蓁反而把话说开了:“我生日那晚梦见李明中了,他和我说他要去投胎做人了。”   “哎呦,这可是大好事。”李老太自打看到孙女的神奇本事以后很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你没问问它投哪里的人家?咱可以去找找当亲戚走动。”   蓁蓁哑然失笑道:“李明中投胎肯定就没有前世的记忆了,再说咱上门咋说?恭喜恭喜你家生了儿子,你儿子是上辈子是我们家的狗,咱可以多来往来往,以后就是亲戚了了。人家听了不得拿笤帚给咱抽出来?”   李老太想到那个场景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蓁蓁说的也对,反正李明中下辈子过的好就行。”   王素芬也点头说:“这也算了了心事了,咱该好好准备过年的事了。”   郗家过年倒和往常一样,郗俊杰和蓁蓁早早的带着孩子来到了老宅,不过这回遇到了一个不想见到的人,就是郗素美和她的女儿尚清冉。   这些年因为年节和生日郗老太太都不叫郗素美一家过来,甚至蓁蓁生子办满月也没请她们,因此蓁蓁完美的避过了郗素美和她女儿在的所有场合,甚至尚清冉多次找上门,蓁蓁都没让她逮到。只不过这次一家人一起来,蓁蓁就算是用意识看到了那对母女坐在里面,也不好调头就走。   看到郗长波一家人进来,郗素美的眼神在郗长波的脸上转了一圈,又落在了俊美的侄子身上,语气有几分哀怨:“俊杰你真是越来越能耐了,生孩子办满月酒这两件大事你都没请我,你心里是不是没有我这个姑姑啊?”   “嗯!”郗俊杰淡淡地应了一声,直接把郗素美堵的火冒三丈,转头就和郗老太太告状:“妈,你瞅瞅你孙子啊,怎么和我说话的?”   “是我和他说不叫你去的。”郗老太太摆了摆手:“你们都回屋吧。”所有人立马都站起争先恐后地往后走,就连郗素美的姐姐郗素玉也是一样。   凌秀兰出了屋,伸手把被角搭在西瓜脸上,忍不住松了口气:“这郗素美脑子没毛病吧,不行找个精神科的大夫给她看看,我觉得她越来越偏执了。”   郗素玉想起小妹这么些年的举动,也是厌烦的不行:“打小性子就蠢,没毕业就要死要活的嫁自己选的人,为此还和家里破裂关系,结果后来过的不幸福又往家人身上推责任,就和一家人都欠她似的。”想起那个外甥女阴沉算计的表情,郗素玉就一脸崩溃的样子:“尤其是那个尚清冉,满脸算计的样子和她爹一模一样,成天当别人傻子似的。”   提起那母女俩,一家人都一脸晦气,各自回了屋里,看着都不太开心。   郗长波一家住在家里第四进的院子里,凌秀兰住主院,蓁蓁和郗俊杰住东厢,因为这半年每到周末一家人都会回来一趟,厢房里婴儿床婴儿车尿布之类的东西应有尽有,十分方便。   西瓜和葡萄睡的香喷喷的,把龙凤胎放到婴儿床里,蓁蓁迫不及待地爬上床闭上眼睛用意识去看正院的热闹。   郗素美每次来老宅不是要钱就是想让哥哥姐姐给自己什么谋些福利,但是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也不知郗素美咋想的,屡败屡战,提起要求来依然理直气壮的。   “妈,清冉没考上高中,初中毕业一直在厂子里当女工,这也太苦了,哪有让孩子干这个的?”郗素美脸上带着几分生气的样子:“你瞧那个凌秀兰,居然能当什么美容院店长了,她当初不就是靠那张脸勾搭上咱家长波的,有啥本事?我觉得干脆让她回家得了,不如让清冉去当店长。”   “秀兰好歹是大学生,你闺女是初中毕业吧,再怎么样肯定也比不上她婶婶。”郗老太太喝了口茶,一口怼了回去:“再说了,人家自己出钱开的,愿意当店长就当店长,你不服你也开一个呗。”   郗素美连做美容的钱都没有,更别提开美容店了,这句话直接插进了郗素美的心口窝里,她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走在郗老太跟前质问道:“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妈?咋能帮着外人呢?”   “不是亲的,你是捡的。”郗老太太顺着郗素美的话锋立马说道:“后悔捡你了,所以你找你亲妈去吧。”   郗素美被堵的无语了,其实光看长相也知道是亲生的,但她没想到老太太能这么混不吝们,居然能做出不认自己的姿态。尚清冉看到自己亲妈没两个回合又败了顿时有些着急,连忙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蹲在郗老太太旁边:“外祖母,其实我妈也是为了我……”   “我知道。”郗老太打断她的话:“我还知道你妈那脑子一般想不了太复杂的主意,一般都是你撺掇的。”   尚清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恼羞成怒地站了起来:“家里又不是没能力帮我们,抬抬手我们家就能够好日子了,做什么这么不讲亲情。”   郗老太太这话不知说多少遍了:“你爹妈是双职工,如今你也上班,已经比一般人家赚的钱多了,只要别整天眼红别人,就能过的不差。”   尚清冉看着郗老太太戴着翡翠镯子珍珠项链露出一抹不甘心的神色,郗老太天把她贪婪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嗤笑道:“今天我就把话说开了,我和老头子商量好了,以后我这家产、首饰和家里的东西,长山、长河、长波、素玉几家平分,你们没有份。”   “凭什么?”郗素美猛地站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吼道:“为什么我姐都有,我没有?凭什么?”   “当初你离家去嫁给尚家那小子的时候就主动和我们断绝了关系,那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可就凭你们如今母女四下里举报蓁蓁的举动,我和你爸也必须取消你的继承权。”郗老太太平静地说:“自从蓁蓁从国外回来,你们一共举报了四次,分别寄到了报社、市里和上头,现在上面已经找我们核实过了此事,并且确认了你们的笔迹。”   郗素美后退了几步,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尚清冉连忙扶住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那个,我们没有举报嫂子啊,都是自家人怎么会举报?我想是误会了,说不定是有人模仿我们的笔迹来挑拨我们家的关系!”   “是是是,误会了!”郗素美连连点头,这事确实是她们母女干的,但都是匿名寄出的信,她压根就没想到这事会追查到自己身上,也没想到父母会知道这事。   “蓁蓁做生意的事打毕业就上报过,而且这些年她为华国文物回归做了不少贡献,是有功之臣。这次从报社到上面对这次举报的事都十分重视,这从第一封信还算内容属实,但是后面三封信捏造了大量事实,已经算诽谤了。”郗老太甜一脸平静地说:“我和你说这事是看在我们母亲一场的份上,你自己去自首吧。”   “就算我举报不对,可这和自首有什么关系?”郗素美这回是真的慌了:“公安局还管人家举报的事吗?”   “举报真实的事自然没错,但是你那举报信里都写了什么?还美帝间谍?你倒想的出来。”郗老太太用力的拄了拄拐杖:“你们娘俩进去以后好好反省反省,等出来了就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以后别再来这里了。”郗老太太站了起来,将一直放在手边的报纸递给了郗素美:“你爸已经登报和你脱离父女关系了,以后你不再是我们郗家的人了。”   郗素美看到报纸上写的公告,这回是真的慌乱了:“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和我爸说别这样,我不想进去。”   “当初你做这恶心的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郗老太太冷笑一声,讥讽地目光落到尚清冉的脸上:“你妈以前只是蠢,现在不仅蠢还恶毒,我想这里面你功不可没。你也叫我了几年外祖母,我就送你一句话,别总把别人当傻子,就你那点小心思我们看的一清二楚,以前只不过是给你们母女留面子罢了。要是你想生活的好一点,得靠自己努力,别总想着算计别人,算计人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尚清冉连最后一层遮羞布也被老太太撕下来了,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她拽起瘫在地上的郗素美毫不留恋地往外走。郗素美被老太太吓了一下,浑身的力气都没了,抱着尚清冉连哭带叫地问道:“你当初说写举报信报复李明蓁狗眼看人低,现在她没事我们有事了怎么办?警察会不会抓我们?”   尚清冉对这事也没谱,毕竟前两年有因强行摸人家大姑娘屁股被枪毙的,自己诽谤这事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她实在没想到上面居然对李明蓁这么信任。   尚清冉咬了咬嘴唇,恳求地看了郗素美一眼:“妈,要不你就把这事扛了吧,我还年轻,我要是进去了一辈子就完了。你在里面呆不了两年就能出来,到时候我养你老。”   郗素美心里一凉,自己折腾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个女儿生活的能好点,最好嫁个有能耐的人以后能带自己过好日子,没想到自己为她打算的众叛亲离,出了事她就想拿自己顶包。   看着母亲的眼神,尚清冉心虚地躲闪了一下,心里捉摸着要不先把郗素美送回家,自己趁机把家里的钱偷出来,偷渡去深市或是港岛,如今那边赚钱的机会可比帝都多多了。   怀着异样的心思,母女两个跌跌撞撞地到了家门口,刚进门就被早躲在屋里的警察逮了个正着:“郗素美、尚清冉是吧?你们因恶意诽谤罪被捕,跟我们走一趟吧。”   尚清冉闻言面如死灰,她没想到自己连逃走都没有机会就被抓了个正着,自己还没有结婚,若是进去了自己这一辈子就毁了。她眼神飞快转动,趁着警察没有动手的时候飞快地往门口跑,可还没跑两步就被按到了地上。   郗素美母女被抓进去的消息当天就传到了郗家,郗老爷子倒是挺冷静,但是郗老太太还是难受的掉了几滴泪:“真是生了个孽种。”不过家里的人都在,儿子孙子不愿意老太太大过年的为郗素美难过,一家人变着法的都哄着她开心。看着子孙满堂,一家子和乐融融的样子,郗老太太也把郗素美抛到了脑后。   蓁蓁也是这次才知道郗素美母女居然私下里举报自己经常的事,按照华国的规定,在国家单位任职确实不能因为参与经商。蓁蓁当年毕业的时候因为国家比较缺乏专业的新闻人才所以才破格录取,再加上后来蓁蓁对华国有突出的贡献,所以这件事一直没人提到明面上说。蓁蓁实在没想到这事居然成了别人举报自己的把柄。   蓁蓁并没有在报社呆一辈子的打算,原本在华国社上班也是存着积累工作经验和人脉的想法,如今她因为捐赠文物的事已经积累了大量的人脉和足够高的社会地位,其实已经没必要在报社呆下去了。蓁蓁想着,也许,该到了做自己喜欢的事的时候了。   春节假期过去,上班的第一天,蓁蓁递交了辞呈。   作者有话要说:就这一对极品母女,赶紧让他们领盒饭。 第129章   国际新闻部主任蒋孟轩拿着蓁蓁的辞职信有些头大,他起身给蓁蓁倒了一杯茶水,语气和蔼地问道:“干的好好的怎么想起辞职了?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还是觉得照顾不到家里?有什么需要我们可以协商解决,不要动不动就辞职嘛。”   蓁蓁连忙说道:“这些年单位对我一直很照顾,我一直很感激,和同事们相处的也很好,其实辞职并不是贸然行事,也是我考虑许久做的决定。”蓁蓁十指交叉,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我听说有人举报我经商的事。”   蒋孟轩也听闻社长提过此事,因此有些不解地说道:“这个举报并不成立,对你继续上班没有任何影响。”   “我知道当初报社录取我是因为那些年新闻专业毕业的人员太少了了,报社急需我这种专业的毕业生,所以我才被特事特办给破格录用了。随着这些年新闻专业的毕业生逐年递增,咱们报社结构性缺员的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蓁蓁十分认真地说道:“我觉得在报社已经有足够的选择的时候,我这样能身份的应该主动离职才是,毕竟这次举报信不仅寄到了报社,也举报到了上面,虽然都调查清楚了,但是影响总归不好。”   看着蒋孟轩还要劝说,蓁蓁又继续说道:“这种事有一次也可能有第二次,总归是我辞职比较好。其实,报社的工作对于我来说更多的是情怀,我并不靠这份工作养家糊口,同时也不想有人把这份美好破坏掉,所以您就同意我辞职吧。”   蒋孟轩叹了口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事我做不了主,你先等一下,我去和社长商量商量。再一个你也得和郁主任打个招呼,毕竟你是他带出来的徒弟。”   蓁蓁点了点头,趁着蒋孟轩去找社长的功夫,她直接去了郁守敬的办公室。郁守敬刚好审完稿子,从上面签字以后递给一边等侯的郭小桥,随即热情地站了起来:“明蓁来了,修完产假了?看起来气色不错。”   蓁蓁笑了笑,和郁守敬握手以后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今天是来辞职的。”   郁守敬一愣,倒不和蒋孟轩似的反应那么大,反而有一种意料之总的样子:“其实离职也好,新闻圈子毕竟还是有局限性,你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蓁蓁笑道:“我也没那么远大的理想,就是想多做些自己喜欢的事而已。”   “挺好。”郁守敬点了点头:“年轻人就该有点闯荡的劲头才是,你好好努力,争取早日让我亲自去采访你。”   看着郁守敬期待的神情,蓁蓁忍不住笑了:“那好,我照着郁主任说的努力。”   两人正说笑着,蒋孟轩进来了:“走吧,咱去社长办公室。”   郁守敬站了起来,朝蓁蓁伸出了手:“那我先预祝你前程远大。”   听到郁守敬的真心祝福,蓁蓁眼眶有些发红:“谢谢你,老师!”   ***   离职手续并不复杂,一层层审批下来,几天内蓁蓁就办完了离职。从单位回来的路上,明蓁直接骑自行车去帝都设计院把李明北叫了出来。   虽然同在帝都,但是蓁蓁来单位找明北还是第一次,兄妹俩在附近找了一个川味的饭店,点了几个菜准备一边吃一边说。最近明北迷上了吃辣,就着毛血旺、麻辣牛肉、水煮鱼,他能干掉一盆米饭。蓁蓁因为哺乳的关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北吃的满嘴流油,自己哀怨的吃着唯一一盘不怎么辣的宫保鸡丁。   “四哥啊……”明蓁拉长了声音。   “嗯呢,我听着呢,你说。”明北头也没抬,往嘴里塞进去一筷子满满的牛肉,然后张开嘴吸了两口气,又往嘴里猛扒饭。   蓁蓁闹心地转过头:“你小点口行不,不怕噎死呀?”   “你这是嫉妒!自己吃不了辣就瞅我闹心。”明北把东西咽下去,爽快的喝掉了一瓶汽水:“哈,可真痛快。”他放下饮料瓶子,看着蓁蓁:“说吧,你找我啥事啊?”   “我想成立一个房地产公司。”蓁蓁夹了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抬头看着明北:“有没有合适的私人建筑队介绍给我,干活要好的。”   这几年房地产开发对于明北来说不算个陌生的事,但确实是个新兴的行业,明北一听就来了兴趣,连饭也不吃了,抬头看着李明蓁:“你是正儿八经想干?”   “这不废话嘛,我钱多的打水漂玩啊?”蓁蓁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道:“我不仅想干这行,还想把这家房地产公司做强做大呢。”   明北放下筷子两眼放光地看着蓁蓁:“那你带我一个呗?”   蓁蓁愣住了,有些不解地看着明北:“你那可是个好单位,当初你们班还有没进去的呢。你要是放弃这个工作,出来可就是个体户,你和你同学比不会觉得难受?”   “这都啥年代了,谁要是瞧不起个体户,谁早晚得被个体户打脸。”明北冷哼了一声,又兴致勃勃向蓁蓁进行自我推荐:“我已经有五年的工作经验了,而且也有比较熟悉的建筑队,我真的可以的,你考虑考虑呗。”   “我知道你可以。”蓁蓁笑道:“你能加入再好不过了,不过你最好回去和四嫂商量商量,毕竟从单位辞职不是小事。”   明北点了点头,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饭:“行,我回去就和你嫂子说。”   和明北分开,蓁蓁骑着自行车去了新成立的化妆品厂,此时机器已经全都安装好了,正在进行设备调试,人员统一进行强化培训。   蓁蓁去了厂长办公室,凌秀兰正在看化妆品方子,一见蓁蓁来立马大喜过望:“你来的正好,我们的专家把张先生给的美容方子和现代化妆品相结合,你看看怎么样?”兰蓁化妆品厂目前设计的产品主要是两个方面,一个是以药妆为主打的抗敏平缓系列,另一个是纯植物的护肤系列。   对于护肤品方面,蓁蓁真的不如凌秀兰懂得多,她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就太专业了,我不太懂,不过我们坚持打造植物类化妆品的理念是没有错的,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试生产?”   “后天可以先生产一批进行测试。”凌秀兰把方子放到一边:“若是成功了,我们就可以和几家鲜花基地和药行签订供货协议。”   “原材料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把这一关放在外面我总觉得不放心,不如第一批我们先用外面的植物,我去建一个化妆品厂专属的植物基地,以后这也是我们宣传的一部分。”蓁蓁说着用意识四处在帝都郊区寻找地方,很快找到了一座荒山和附近的一大片荒地,便把这件事情揽了过来:“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   凌秀兰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你忙的过来吗?你之前不是想接触下房地产行业。”   蓁蓁笑弯了眼睛:“我四哥也想和我一起干,要是他和我嫂子商量没问题,这些事务性的事可以暂时交给他来做。”   “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凌秀兰笑道:“你哥毕竟是专业的,有他在你会省心不少。”   蓁蓁点了点头:“我想后续我也可以建一批带装修和家具的楼房,直接拎包入住。”   凌秀兰笑了:“你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直接把房子和家具打包销售了,不过这倒是个很好的思路。”   在凌秀兰这里略坐了坐,蓁蓁惦记家里的龙凤胎便匆匆忙忙地回去了。大半天没看到妈妈,两个小家伙都委屈怀了,闻到蓁蓁身上的味道就开始大哭起来,蓁蓁连忙洗了手,把龙凤胎接了过来,两个小家伙迫不及待地趴在蓁蓁的怀里吃奶。   “你早上留下的奶他俩都喝光了,其实我琢磨着也不饿,就是想你了。”王素芬看着龙凤胎笑的别提多舒心了。   蓁蓁笑着颠了颠两个小家伙的胖屁股:“这才多大呀就会撒娇了。”西瓜胖不爱动弹,蓁蓁一颠他,他就不满的哼哼了两声。葡萄似乎不太喜欢哼哼唧唧的声音,愤怒地伸出了小脚,一边吃奶一边伸腿去踹西瓜的屁股。   “哎呀,我家葡萄可真有劲。”李老太看的美滋滋的:“你瞅都快把她哥踹下去了。”   蓁蓁一手抱一个也不好调姿势,只得哭笑不得地向李老太求援:“奶,你快别看热闹了,帮我挪挪西瓜,我看抱不住他了。”李老太伸手又把西瓜放回蓁蓁的怀里,葡萄又来了精神的一脚跟着一脚,直到把自己踹睡着了,这才消停了。   “这小丫头,还挺事。”蓁蓁把龙凤胎放回床上,揉了揉两条胳膊:“吃个奶也不消停。”   李老太看着自己心尖尖上的三个人,笑呵呵地说道:“你也跑一天了,也躺着眯一会吧。”   蓁蓁睡在两个孩子中间,意识却忍不住回到了北岔的那座山上。随着人们对森林的过度开发和未及时保护,短短几年间,那座山上的野生动物已经少了一半,森林的边缘急剧缩小。与此同时,大量的树林被砍伐通过火车拉向全国各地。   为了维持当地的财政收入,不止一棵棵百年老树,甚至有一些正处于生长旺盛期的树林也被列入了采伐指标,蓁蓁叹了口气,这种涸泽而渔式的采伐,早晚会让这片华国最大的红松原始森林从地球上消失,到时绵延不绝的红松林只会存在在老一辈人的记忆里了。   蓁蓁记得上辈子看过关于伊冬这片红松林再也无树可砍的新闻,当政府察觉到这种破坏性砍伐的危害时,原有的一百二十万公顷的原始红松林已经不足五万顷了。其实,现在剩下的也不到原有的一半,就连曾经遍地的野鸡野兔也都成了当地人嘴里稀罕的食物了。   当蓁蓁重生在那片红松林的脚下时,她便对这片森林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她也预估到了这片森林的未来。所以她必须要让自己能地位有能力并且有足够的钱,这样自己才有能力重建那片原始森林。只可惜如今依然靠森林养活几万职工的林区小城,是不会把森林承包给自己的,自己还得等。   抹了把脸,蓁蓁沉重的叹了口气,虽然以她的能力,分分钟就能让原始森林恢复原貌,但她并不准备这么做,只有让人们尝到自己酿造的苦果,才能知道森林的重要性。如果自己现在就帮住修复森林,只会让砍伐一直延续下去。   收回了意识,蓁蓁从床上坐了起来,心中压的事情太多,让她在白天根本没办法放轻松睡觉。起床洗了手,蓁蓁挤出几瓶奶放到冰箱里,然后又蹑手蹑脚地走到外间屋子,轻轻叫起了午睡的王素芬:“妈,我有事出去一趟,奶放在冰箱里了。”   王素芬打了个哈欠,心疼地从茶几的盘子里拿了俩苹果塞蓁蓁手里:“整天忙的都捞不着吃水果,带着两个路上吃。”   蓁蓁应了一声,揣着苹果出了门,去找相关部门谈承包荒地的事。对于帝都郊区的荒地荒山,一直是无人开发的状态,蓁蓁一说承包而且是承包了去种植作物,土地管理部门立马同意了,不得不说这也是因为蓁蓁亲自去刷脸的原因,若是换上普通百姓,可能也不会那么顺利的批下那么一大片地方。   跟着政府人员去丈量土地、缴纳承包费、办理资格证,蓁蓁花了半个月功夫办完了所有手续。蓁蓁还没来得及细品当地主的喜悦呢,明北就一脸兴奋的嘚瑟跑来了:“蓁蓁,我辞职了。”   蓁蓁诧异地看着他:“嫂子答应了?”   “是啊!”明北乐呵呵地点头,又扯出七八个人来:“我还带来了几个同学兼同事。”   蓁蓁看着后面进来一串的人,这回真愣住了:“你们都辞职了?”   “嗯。”其中一个看着和明北差不多大的笑了笑:“他说要带我们走向辉煌。”   另一个笑道:“其实我们不是相信他,是相信你,跟着你干肯定没错。”   “对啊对啊!”后面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小的看着蓁蓁眼里满是崇拜:“我们是相信你李明蓁。”   看着这群从华国大学建筑系毕业又在帝都设计院工作过多年精英争先恐后说追随自己,蓁蓁心里暖洋洋的,忍不住笑着看着他们:“你们胆子也真大,我这是第一次涉足房地产企业,可是摸着石头过河。”   “没事,我们起码有几年经验了,不会带你走弯路的。”明北大声笑道。   在企业成立之初就有这样一个经验丰富且专业水平强的团队,蓁蓁顿时信心满满。注册了公司,蓁蓁把一个二层商铺腾出来暂时做办公楼,除了明北和他七个同学以外,他们带来的两支施工队便是明蓁房地产公司目前所有的人员了。但这个新成立的公司除了一群会设计会干活的人员外,却没有一个懂管理的,蓁蓁索性自己当了总经理。   和所有人员签完合同外,蓁蓁和明北带着新鲜出炉的资质去参加一个公有住宅建设的招投标。此时房地产企业还并不算太多,除了明蓁房地产公司以外,剩下的几家投标单位都是国有的,彼此都很熟悉,他们刚把准备好的标书交上去,忽然看到两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那女的有点眼熟啊。”一个人低声和旁边的人说道。   “你没认出来?”那人一副“你什么眼神”的表情:“那不是李明蓁嘛!”   顿时所有人都有些吃惊,彼此面面相觑:“她怎么也来了?”   对于这些国有单位的负责人来说,比起李明蓁捐献文物的贡献知名度,他们更畏惧的是她收购单位的速度。这才几年的功夫她就把一家家具厂和一家服装厂都收入囊中了,听说前一阵成立的化妆品厂也是在并购原洗化厂的基础上扩建的,原本他们还庆幸李明蓁对建筑这种粗糙的行业没兴趣,没想到这才高兴几天啊,李明蓁居然出现在了投标现场。   几个建筑企业的负责人对视一眼,目光落在了效益最差的那家厂长王玉福的身上,顿时王玉福头上的汗都出来了,努力朝李明蓁挤出了一个笑脸:“那个李厂长,你有没有收购我们建筑公司的打算啊?”   李明蓁顿时眼睛一亮:“卖吗?政府卖我就买!”   王玉福这才发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当即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哎哎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厂还没倒闭呢。”   李明蓁“啧”了一声,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这不是拿我开涮呢吗?”   王玉福的讪笑道:“我可不敢拿您开玩笑,我这是吓的。”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蓁蓁也有些忍俊不禁:“咱玩笑归玩笑,不过你们哪家单位有要改制的,可别忘了通知我啊。”   王玉福苦涩地说:“我总觉得您一进哪个行当,那个行当就有倒闭的被您收购走。”   蓁蓁笑着问道:“按你说的,我岂不是煞星了。”   王玉福虽然心里很赞同,但表面上没敢点头,正好此时招标方进来,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王玉福这才松了口气。   交了投标保证金,招标方去审核标书和资质,其他人又三三两两的凑一起说话。这个项目的是全年唯一一次公房招标,要是这次能多种一些标段,这一年的业绩也就都有了,因此来的才都是企业负责人。   帝都第一建筑公司的厂长成乃天走到蓁蓁旁边坐下,有些好奇地问道:“李厂长为什么想做这一行?我以为你会把重心放在化妆品厂上。”   蓁蓁笑了笑:“也许是我比较贪心吧,风头旺的行业我都想掺一脚。”   这句话听不出真假,不过也能看出李明蓁对这个企业的重视程度,因为之前无论是家具厂、服装厂还是美容院,李明蓁都交给了别人管理,而这家新成立的房地产公司不仅是李明蓁亲自管理的,并且还以她的名字命名,几个建筑单位的负责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压力很大。   等了三个小时政府终于开标了,今年这批公房的建设量很大,基本上各家建筑公司都拿到了几个标段,明蓁房地产公司也拿到了两个厂子公房的建设项目,这对一个新成立的房地产公司已经算开门红了,毕竟连王玉福的第三建设公司也才拿到一个单位公房的建设项目,整的明北乐呵呵的和回公司显摆:“我们绝对是看名字中标的。”   蓁蓁无语地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扯什么淡呢,要是没有建筑资质,别说看名字了,就是看脸都不行。”   几个人顿时笑了起来,蓁蓁把手里的资料放到桌上:“行了,咱别闹了,开始说正事,今天我们中标了两个单位的公房建设,合同我已经签好了,五个工作日内项目款会打到我们帐上。现在你们分成两个项目部,除了我们公司自己的施工队,还需要从外面找几个队伍,不过施工质量要保证。”   明北立马说道:“帝都这些个人的施工队我们都有了解,合作过的也不少,你放心,我们肯定选最好的。”   蓁蓁点了点头:“这是我们公司成立以来接到的第一笔生意,宁可少赚甚至不赚,也要保证质量,把我们的口碑打出去。”   八个人已经有五年的工作经验了,也彼此合作过不少次,他们直接按照以往的工作习惯分了组,然后准备到公房建设的单位去进行现场勘测。   原本就不大的公司瞬间没了人,蓁蓁伸了下懒腰,开着单位的车直奔郊区,比起盖房子来,蓁蓁表示,她更喜欢种地! 第130章   开车到植物基地,从附近雇的农民正在热火朝天地开荒,蓁蓁用意识看了一遍,荒地基本都翻了一遍。看到蓁蓁来了,领头的人连忙过来:“李经理,你包这地不咋样,有些太贫瘠了,土也硬,我觉得就这地种粮食都不好长,你种那娇娇嫩嫩的花能行吗?”   蓁蓁笑了笑:“我托人买了些专门营养土地的肥料,肯定没问题的。”   人家也只是看着李明蓁人不错,所以才根据自己的经验给些建议,省的白费功夫。不过听说老板早有准备,他也松了一口气:“那行,这片地我们都松完了,那我们就去开荒山了。那啥,你种地要不要人?我们家里都有些老娘们可以干这活。”   蓁蓁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没事,我这边有人来干。”   人家一听便也不强求了,领着人呼啦啦的从地里离开,直奔旁边的荒山。这里之所以有这么大面积的荒山和荒地,主要是因为附近没有人家,要不然这么些年播种施肥也能养过来了。   蓁蓁看着人都走光了,用意识看方圆几里也没有别的人过来,便轻轻跺了剁脚,一垄垄土地自动翻动起来,把地底深处肥沃的土壤翻到上面,原本粗大的土疙瘩也变成了细腻的土壤,几乎是眨眼间土地就变成了适合耕种的状态。   其实原本蓁蓁大可以不雇人自己用异能翻地,但是这么大面积又是政府关注的项目,总得找些明面上干活的人才行。   地翻好了,蓁蓁从空间里拿出十几袋子种子,解开封口,种子随着蓁蓁的意识飘了出来,均匀的洒到了地上。土里自带的水分将种子包裹起来,在异能的加持下快速地生根。蓁蓁用意识看了下种子的状态,预计七八天功夫就能冒出嫩芽来。   从花圃离开,蓁蓁开车去了一个小小的村落,这个村子因太过偏僻的原因,一点也没跟上时代的步伐,如今依然是六十年代最贫瘠的生活水准。   把车停下村口,一群衣不蔽体的孩子们好奇的跑了过来,高兴的这辆很少见过的轿车打转,蓁蓁看到他们在车上爬上爬下的也不生气,直接朝村里的一群老人走去。   看着村里来了一个漂亮的姑娘,老人们都很热情的招呼她:“从哪儿来的呀?”“你找谁啊?”“是不是口渴了?要不上大娘家喝口水吧。”   蓁蓁蹲了下来,和坐在门口的老人们的视线平齐:“大爷大妈,我叫李明蓁。是这样,我包了十几里外的那个秃荒山和荒地准备种些花草植物和中药,需要平时有人帮我看着浇浇水啥的,我想花钱雇几个人,你们看村里有合适的人手去干这个活吗?”   “又不是啥重活,给啥钱啊。”一个老太太说完朝屋里喊了一嗓子:“大生,你干完家里活去帮这大妹子浇浇水啥的。”   蓁蓁听了连忙摆手劝道:“大娘,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一干得好几年呢,我想你们有不方便离家的年轻人可以去帮我看花圃赚些钱能贴补家用,平时村里有啥事他们也能照应到。”   几个老人见蓁蓁是真的想雇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看看又不是多重的活,还给钱,多不好意思呀。”   蓁蓁笑着说道:“总不能老让你们免费帮忙吧,这样才能长久嘛。”   “那行,你说要几个人吧。”老人们见蓁蓁真心实意的,也不和她客套了:“我们指定给你挑最能干最踏实的人。”   蓁蓁盘算了下:“十来个就行,小姑娘小伙子都行,年轻力壮的大哥大嫂也中。”   几个老人一定要这么多人,连忙把村长叫出来拿主意。村长见这姑娘要从自己村里找人干活,顿时喜出望外的赶紧让人把年轻人都叫出来。村里总共就这么点地,又不通水又不通电的,现在已经是远近闻名的贫困村了。而与此同时外面的形势好,赚钱的门路也多,不少年轻人因为过怕了穷日子选择离开了村子,如今村里除了家里有牵绊的十几户年轻人,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了,若是能在家附近给这些年轻人找到活干,可解决了村里的大难题了。   把村里仅剩的十五个年轻人叫了过来,这里面有刚结婚的小两口也有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蓁蓁在村长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若是家里没什么事这些人我都可以留下。”   村长激动的都快哭了:“可太谢谢你了,李厂长,你不知道我为这事可愁死了,前一阵还特意写信去区里去市里,还想让领导帮我们想想办法呢。”   蓁蓁笑道:“这次的事就是郗市长特意交代我的,说让我从你们村里优先雇佣人员,后续的通水通电工作郗市长也已经安排下去了,你们只管等着就是。”   “这郗市长可真是大好人。”淳朴的村民们立马感激不尽地说道,又一起向蓁蓁致谢:“姑娘,你也是个好人,真是太谢谢你了。”   蓁蓁笑了笑:“那我们过去现在去我的地里看看吧,你们可能需要在那边建一些房子,另外还得扎一排栅栏,砖瓦木头我都叫人买好了。”蓁蓁说完意识到得给这群人找个领头的才是,自己不能长期在这边,得有个人给安排活排班之类的,蓁蓁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扫过:“你们中间谁比较有能耐?”   年轻人闻言都转头去看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平时都是大生哥领我们干活的,种地盖房子啥的大生哥都会,我们都听他的。”   “那行,你先和我上车,我先带你去看地方。”蓁蓁又指了指三个体格壮实的小伙子:“你们三个也跟我先走,剩下的……”蓁蓁犹豫了下,自己实在是拉不了那么多。   “村里有大车。”村长立马说道:“我赶大车把他们送过去。”   “那好,麻烦你了村长。”蓁蓁笑道。   “不客气不客气,是我们麻烦你了才是。”村长兴高采烈地朝年轻人挥了挥手:“小伍,你去我家把赶车赶出来,赶紧的,别耽误李老板的事。”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那片荒地和荒山,因此蓁蓁也不用留下带路,她直接开车带着五个年轻人先来到了荒地,指了指已经撒了种地的土壤介绍到:“这是我承包的地,现在已经雇人翻好地撒上种子了,你们只要定期浇水除草以及看护就行。”   大生看了看面积,虽然很大,但是这些活都很轻巧也不费什么劲,怎么看也用不着十五个人的忙活。大生只当是蓁蓁扶贫来的,有些犹豫地看着她:“其实你这活两三个人干就行了,别为了救济我们浪费了你的钱。”   蓁蓁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荒山:“那座山也是我的,等那边开荒结束后我要在那种药材,到时候只怕你们这些人还不够我使的呢。”   大生这才放心地笑了笑,立马精神抖擞地问道:“那我们今天先干啥?”   蓁蓁领着他到荒地边上,那里堆着不少盖房子需要的各种材料:“你们盖几间房子,等植物花草长起来以后我这里晚上也需要有人值班的,到时候你们自己排好班,晚上地里不能少于五个人。”蓁蓁说完又钻进了旁边一个帆布的帐篷里,片刻后蓁蓁出来和大生说道:“这里面有炉子、锅碗瓢盆之类的,你们得自己做饭。”   大生闻言跟着蓁蓁进了帐篷,因为是工地专用的帐篷,里面的空间很大,除了一个单人床以外,做饭的家什也一应俱全,角落里还堆着十几个袋子的大米白面,旁边放着几桶油和几筐蔬菜。蓁蓁打开一个面盆上的盖帘,里面装着满满的一盆馒头:“这些只够你们今天吃的,明天你们就得自己做了。”   大生心里暖暖的,他因为惦记家里的老母亲没有出去打工,但是村里出去的小伙子过年时回来可没少说在外面的艰辛,睡木头板子啃烂菜叶子,艰难的时候还喝过凉水充饥,遇到的老板恨不得白天晚上给干活还不管饭。哪有像这么好的老板,连米面蔬菜都给准备着,甚至还有大白馒头,这是担心他们第一天刚过来干活,怕来不及做饭饿着。   说话间,后面的马车也到了,蓁蓁出来把人都召集起来嘱咐道:“这苗还得有七八天才能发出来,等长大还得一段时间,这期间你们晚上有一个人住在帐篷里看东西就行,其他的不用留这。不过白天有功夫你们得抓紧时间把房子盖起来,等天热了就不能住帐篷了。”蓁蓁说完又从包里掏出一摞钱来,挨个分发下去:“我知道你们家里都不容易,这回出来干活家里的就更顾不上了,这先预支一个月的工资,从下个月起,我们月底最后一天发工资。”   大生捏着手里的五张大团结,一米八几的大汉子眼圈都红了:“老板,你不用为了照顾我们给这么多的。”   蓁蓁笑道:“我相信你们值这个钱,你们别觉得咱们这个活好像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可干久了你们就知道,伺候花草不仅需要耐心,也需要专业能力。”她看了看十来个人说道:“我会定期过来和你们说一下花草的养护技巧,希望你们能认真去学去琢磨,照顾好我的植物。”   “你放心,我们肯定能干好。”大生吼了一嗓子,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说道:“你放心老板,我们指定不会让你白掏钱。”   蓁蓁笑了笑:“行了,你们忙吧,我去那边山上看看,也和他们打一声招呼。”   大生应了一声,叫了几个小伙子丈量了一片平坦的地方,准备开始盖房子。蓁蓁开车到了荒山脚下,这刚半天功夫,荒山并没有开辟多少,蓁蓁看了看进度,估摸着这座山开完差不多就得到夏天了,也不知那时候种药材行不行。   “下面的荒地我雇了大岩村的人来看管,这也是市里面的意思。”蓁蓁知道这附近几个村平时都有点明争暗斗的意思,直接把话挑明白了:“你们开你们的荒,等开完以后就交给大岩村的人来开管。”   领头的想起大岩村的情况,心里有些遗憾自己村里错过了这么好的活:“我能理解市里面的决定,大岩村这些年确实也太困难了。”他叹了口气,又趁机和蓁蓁刷好感:“不过我们村的人干活也不差,你看看这地开的多好,以后你手里要是有啥活,先想着我们点,大岩村的人不够使别忘了来我们村雇。”   蓁蓁点了点头:“你放心就行,只要你们干的好以后我肯定优先雇你们。”   有了蓁蓁这句话保证,一群人干活更卖起力气来了,他们对片地的面积有数,要是以后把东西种出来了,就大岩村那几个人压根不够使的,现在好好表现表现,以后也多份赚钱的门路。   这人忙起来总觉得日子过得飞快,蓁蓁感觉回到城区没呆几天,就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之久了。蓁蓁用意识看着花圃里的花苗,在村民的灌溉下已经发了一指多的苗了,只是这些人对鲜花并没有太多研究,浇的水有些多。   蓁蓁驱车赶往了花圃,刚停下车就看到已经盖好的房子,因为并不是正经过日子住的地方,所以这些房子每间屋子都不是很大,只能放一张床一个桌子,另外又单独盖了两间大屋,一间放农具,一间作为厨房和吃饭的地方。   大生正领着村民们吃饭呢,见到蓁蓁来了连忙把碗放下来:“老板,你来了。”   蓁蓁点了点头:“你们去吃饭吧,我看看花苗的情况。”   大生连忙说道:“我们吃差不多了,正好陪您转转。那个,老板,我们对这花啊草的不太了解,您看看这花苗长的还行吗?”   蓁蓁虽然没有学过养花,但是她能最直接感受到植物的状态。蹲下身体摸了摸脚边的花苗,蓁蓁站了起来:“水浇的太勤了,稍微有点涝。”   大生等人听了都有点紧张,生怕因为自己的失误给花造成了损失。蓁蓁看着他们汗都出来了,连忙笑道:“不过没关系不是很严重,之前我也没教过你们,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这样,我今天正好有空,给你们讲讲这花苗养护的事。”   大生听了连忙回屋里来了纸和笔跟在蓁蓁后面,蓁蓁带他们到了第一片田地,弯腰摸了摸娇嫩的花苗,蓁蓁说道:“这一片种的是玫瑰,耐寒、耐旱……”   因为化妆品厂不仅生产植物类护肤品,还有美容店需要的各种精油,所以这片花圃种的鲜花种类特别多,也就是这时候的人不太懂,要是搁后世估计就得有人嘀咕怎么不同产地的花草都种一起了。不过这些对于蓁蓁来说不是事,她会定期过来根据植物的需要调整种植方法,和这群村民一起来摸索一套不需要异能也能种好鲜花的方法。   蓁蓁带着他们逛遍了整个花圃,对里面种的植物分门别类的进行介绍,并让他们观察什么状态是缺水,什么状态是水浇多了,并且根据不同花苗的喜好着重介绍了不同方法的养护知识,大生一边听着一边飞快地在纸上记录,有时候漏听一句话连忙去问,生怕少记了一点会耽误花苗的成长。   蓁蓁留意着大生的举动,见他人很踏实、又很能服众、关键是很有上进心,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毕竟花圃能有个靠谱的管理人,自己以后能轻松不少。   蓁蓁围着花圃转了一圈,花苗也精神不少,虽然蓁蓁并没有用异能去影响它们的成长,但是对于花木来说,只要蓁蓁在这里就已经是一种天然的滋养了。   随着花苗逐渐长大,第一批全系列的护肤品也生产好了,不过凌秀兰向来谨慎,她并没有贸然上市,而是先把样品送到相关部门去检测,在拿到合格的报告后,又在厂里选了上百名自愿报名参加产品测试的员工进行试用。经过半年的试用期后,凌秀兰对这一百名员工的皮肤做了前后对比,所有参加测试的员工没有一人出现过敏的情况,并且肤质都有明显的改善,凌秀兰这才宣布兰蓁护肤品上市销售。   兰蓁护肤品从一开始就走的高端定位,这个时候人们擦脸多数只买一瓶雪花膏,但是兰蓁两个系列则是包含了滋养水、精华、眼霜、日霜、晚霜等全套的护肤产品,光这些瓶瓶罐罐的就不是普通老百姓愿意选的。因此这批化妆品除了进商场的柜台以外,美容院是化妆品的主要销售地点。   美容院统一将护肤用的产品改成兰蓁品牌,这两年做美容已经在女人之间成为了很有面子的事,谁要是来做一次美容那上班以后一定得到处显摆显摆,因此这两套化妆品一经推出,就得到了美容店顾客的追捧,买回去可以很骄傲地说一句:“我的护肤品和美容店里面用的是一个牌子。”   随着第一批产品大量销售,第二批化妆品也开始投入生产。这时花圃的第一批植物已经到了成熟期,蓁蓁主动邀请了凌秀兰到花圃视察。车在花圃外面停了下来,推开木栅栏的门,一片花海出现在眼前。   凌秀兰进去先到了玫瑰园,在风中摇曳的玫瑰花不仅颜色正而且花型大味道香,比自己之前从外面定的品质好太多,薰衣草、洋甘菊……各种花汇集成一片让人心旷神怡的花海。   凌秀兰看着眼前让人流连忘返的景致,忍不住感叹道:“蓁蓁,妈都不知道怎么夸你,你这孩子不管干啥就没有不成的。”   微风拂过,蓁蓁把吹到脸上的发丝掖到了耳朵后面:“是我运气比较好而已。”   “光运气好可不会这么容易成功。”凌秀兰赞赏地看着她:“还有认真和胆量。”   “谁让我生在这样一个好时代呢,遍地是黄金,就看要不要弯腰捡了。”蓁蓁笑道:“我是那种弯腰比较勤快的。”   凌秀兰听着蓁蓁的比喻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下好了,我们有了自己的花圃,产品的品质更加有保证了。对了,我听你说你还种了药材?”   “是的。”蓁蓁指了指不远处的山上:“都种在山上了,不过人工培育药材并没有太多的经验可以借鉴,我还得摸索经验。而且药材的生长期普遍比较长,我估计明年才能逐渐替换从外面采购的药材。”   “这样已经很好了。”凌秀兰看着望不到边际的花圃心情十分舒畅:“不瞒你说,我之前都没敢有自己建植物基地的念头,总觉得太牵扯人力物力和精力,还安慰自己说从外面买也是一样。不过我才采购了两批原材料就发现这事其实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尤其是鲜花这种容易被损坏的东西,一旦发现对方提供的鲜花品质不过关,很难马上找到可以取代的供货商。幸好你把这事想到了前头,我们有自己的植物基地就能保证原材料的质量,也从而确保我们护肤品的品质。”   “主要是妈太认真。”蓁蓁被凌秀兰夸的脸红,也配合的开始夸婆婆:“有您的认真和实干,我们才能从一个美容院扩张到八家美容院,到现在的护肤品厂和植物基地,妈的功劳是最大的。”   “行了行了,咱们婆媳两个别互相吹捧了。”凌秀兰笑着拍了拍蓁蓁的手:“我这得赶紧安排人来采摘,明天咱们就能把最新鲜的花投入生产线了。”   采摘的事蓁蓁帮不上忙,陪了凌秀兰呆了一会蓁蓁就回到了市区。最近市里透出风声说有一块地段很好的土地要拍卖,这可是帝都第一次说公开拍卖建设住宅土地。若是自家房地产公司拿下这块土地就能建设对外销售的商品房,这可和拿到标段盖公房不一样,盖公房顶多算建筑公司的水平,只有自己拿到土地建商品房,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房地产公司。   一回到办公室蓁蓁就迫不及待地叫来自己新招来的助理:“拍卖土地的事有消息了吗?”   “市里面已经下了通知,十天以后进行公开拍卖。”助理一边说着一边把领到的文件递给蓁蓁。蓁蓁接过来快速地扫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你赶紧去报名,再问问有什么注意事项,我们一定不能错过这次拍卖。”   “好的。”助理应了一声,刚想走又想起了一件事立马转身回来说道:“经理,刚才你家里打了几个电话,听着像是有什么急事。”   蓁蓁听这话心里一颤,首先想到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因为家里知道蓁蓁工作忙,一般没有特殊情况不会往单位打电话。蓁蓁立马用意识看了眼家里的情况,只见龙凤胎坐在床上拿着积木咯咯地笑,王素芬和李老太一边看孩子一边说话,李木武坐在旁边喝茶,看起来并没有出什么事。   蓁蓁刚想收回视线,忽然看到郗俊杰这个时候居然在家,而且还在收拾行李。蓁蓁立马拿起电话拨到自己屋里,郗俊杰放下手里叠的衬衣,接起了电话:“喂?”   “俊杰啊,我听说你给我打电话了?”蓁蓁拿着电话问道:“家里是有什么事吗?”   “不是。”郗俊杰揉了揉鼻梁,面上似乎有些疲惫的神情:“我可能要出差一段时间。”   蓁蓁看着郗俊杰的神情,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你要去哪里?”   “我要到巴国去接当地的华侨回国,顺便处理一些外交事务。”郗俊杰的声音有些忐忑不安,似乎担心蓁蓁会不答应:“我知道那里可能有些危险,但我也不是自己去,还有七个同事一起,况且我们还有随行的士兵,你放心一定会很安全的。”听到话筒那边一片沉默,郗俊杰无奈地补充了一句:“你知道我们做外交工作的,难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第131章   蓁蓁听着郗俊杰苍白的解释,心里越发不安。近日,巴国和邻国最近爆发了大规模的战争,伤亡的人不计其数,不少华侨、华人来大使馆求救,希望华国能带他们回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见巴国的战争越来越难以控制,连忙往国内汇报,请求国内派人撤侨。   事不宜迟,外交部在接到请求后立马向上汇报,仅仅一天内就得到了批示,要求外交部工作人员同军队一起去巴国做好撤侨工作。因当地的战争的原因,飞机预计只能在一个没有收到战争波及的邻国降落,期间外交部人员和军队要独自开车去华国驻巴国大使馆把华人接到境外,同时还要核实撤退人员的身份、国籍,每一个环节都可能遭遇危险。虽然华国向发生战争的两个国家提出配合撤退的要求,但是战争中,这种保证并不是非常可信。   挂上电话以后,蓁蓁坐在椅子上脸上一片苍白,办公室人员拿过一个文件来刚放到蓁蓁桌上,蓁蓁一把推开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就往外跑。   “经理,这是土地拍卖的最新文件。”下属怕耽误公司的大事连忙喊了一句,此时蓁蓁压根就没心思管什么土地拍卖的事,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赶紧回家。   此时不是下班的时间,路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蓁蓁畅通无阻的把车开到家门口,推开大门就往里跑。郗俊杰把床上最后一件外套放到箱子里,环视了一眼房间,见没有什么其他要装的,便弯下腰拉上了箱子的拉链。   “哐!”门猛然被推开,郗俊杰回过头,看到蓁蓁一只手抓着门框正大口的喘着粗气。郗俊杰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门口把蓁蓁拉了进来:“都说了没事了。”   蓁蓁眼睛顿时红了,她扑到了郗俊杰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怎么可能没事,我又不是傻子。”   “你知道的,这种事我没有选择,这时候那些同胞需要我们去接他们回家。”郗俊杰轻轻吻了吻蓁蓁的发丝:“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会安全回来的好不好?”   蓁蓁的眼泪浸湿了郗俊杰的衬衣,她在他的怀里猛点头:“你要答应我,不要去逞强,不要当英雄,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来。”   郗俊杰笑了,故意露出几分轻松的姿态:“肯定要平安回来呀,家里有你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我怎么会舍得出事。你放心好了,我们有随行的部队,而且华国也会一直和那两个国家接洽,让他们避开我们撤退的路线。”   蓁蓁知道这种国家发的任务自己没法阻拦,郗俊杰也没法不去,她只能仅仅地抱住他的腰,恨不得让时间过得慢一些。   郗俊杰也这么静静地搂着他,直到看着墙上的时间不容他在拖延下去了,这才慢慢地推开了蓁蓁,打趣地看着他:“你看看,我还没出门呢,就得换衣服了。”   看着郗俊杰衬衣上一大团浸湿的痕迹,抹着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我去给你拿件衬衣。”   郗俊杰解开扣子,将身上的衬衣脱下来放到一边,蓁蓁拿着一件熨的十分平整的衬衣过来,亲手帮他穿上,一颗一颗慢慢地扣上扣子。   “我走了。”郗俊杰的嗓子有些发哑。   蓁蓁拿起桌上的车钥匙:“你们在哪里集合?我送去你过去。”   ***   蓁蓁站在机场外面看着郗俊杰坐的专机滑出跑道,飞到了蓝天之上。静静地靠在车门上,直到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蓁蓁才回过神来,转身打开车门回到了家。   车停到大门外,正在坐在门口的李木武立马站了起来,悄悄地告诉蓁蓁:“你公公婆婆吵架了,好像为了俊杰出差的事?”   “哦。”蓁蓁脚步停顿了一下,郗长波在外交部虽然是副手,但是很多决定都是他和一把手商量定的,外派郗俊杰出国的事肯定郗长波是知情的。其实站在公公的立场,蓁蓁倒是能理解他做的这个决定,在这种危险时刻若是不派自己儿子出去,难免会让人拿来说事。   “我知道了。”蓁蓁说道:“我去劝一下,我一会去看龙凤胎,你让我妈等我一会。”   “冰箱里的奶还有,你不用太着急。”李木武说了一句,又忍不住问道:“不就是去国外几天吗?为啥你们看起来都不太高兴。”看着蓁蓁的眼圈下面还有些红,李木武有些着急了:“是不是有啥事我们不知道啊?”   “没有。”蓁蓁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就是我们俩结婚以来还没有分开过这么久呢,难免会有点难受。”   “哦,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黏人。”李木武笑了一声:“俊杰说了,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   “我知道了。”蓁蓁往大门里面指了指:“那我先进去了。”李木武点了点头,目送着蓁蓁进了大门,这才转身往自家去了。   走进主院,蓁蓁不用异能都能听见凌秀兰和郗长波吵架的声音,蓁蓁自打搬到郗家隔壁以来也有几年的时间了,什么时候见公公婆婆都是恩恩爱爱的样子,这样的吵架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蓁蓁叹了口气,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的吵架声立马消失了。门从里面打开,蓁蓁看了眼开门的郗长波,轻轻地叫了一声:“爸。”   郗长波有些内疚地应了一声,忍不住垂下头去,蓁蓁站在门口看着坐在沙发上抹泪的凌秀兰,走过去坐在她的旁边握住了她的手:“妈,你别哭了,俊杰会平安回来的。”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句话就像是触动了开关一样,凌秀兰转身抱住蓁蓁就嚎啕大哭起来:“你爸说的轻巧,会让两个国家避让路线,可这打仗的事是能拿的准的吗?要是他们这么讲理那两个国家怎么会死那么多民众。”   轻轻拍了拍凌秀兰的后背,蓁蓁也为公公说了两句话:“妈,其实我爸也难受,俊杰是他唯一的儿子,他肯定也担心也惦记,但是以他的身份,他没法阻拦,他只能这么做。”   郗长波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也不像之前那么激烈了:“你说你,还不如孩子懂我。”   “可是我心疼啊。”凌秀兰眼睛都红透了:“那是我儿子啊,我唯一的儿子,他要是有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蓁蓁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凌秀兰的目光落到蓁蓁的脸上,心里忽然一阵害怕,她也顾不得哭了,猛地拉住了蓁蓁的手劝道:“蓁蓁啊,妈知道你也担心俊杰,但是我想明白了,你爸说了同行的是我们华国最优秀的部队,有他们保护郗俊杰他们一定没事,你可不能自己贸然跑去找俊杰啊。那个,龙凤胎,你想想龙凤胎可离不开你。”   “我知道。”蓁蓁淡淡地笑了:“再说我也拿不到去那边的机票啊。”   凌秀兰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眼泪又开始安慰儿媳妇:“刚才妈是被吓住了,其实那些道理我也懂,可懂归懂但是心里肯定还是难受。”看了看蓁蓁两眼发直的样子,凌秀兰忍不住问道:“你送俊杰去机场了?”   蓁蓁点了点头,朝凌秀兰笑了笑:“他说他会平安回来的,让我们好好在家等他。”   凌秀兰看着儿媳妇娇嫩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的憔悴神情,忍不住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   晚上,哄着龙凤胎睡着了觉,蓁蓁躺在床上却了无睡意。想起离开了几个小时的郗俊杰,她闭上眼睛控制着意识去天空中寻找哪架飞机的影子。轻轻地落到了机舱里,蓁蓁看着坐在飞机上闭目眼神的郗俊杰,忍不住将意识飘了个过去轻轻吻了他的脸颊一下,郗俊杰敏感地睁开了眼睛,四下里打量了一下,神情有些恍惚。旁边的同事放下报纸,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做梦了?”   郗俊杰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梦到媳妇了。”   同事善意地笑了笑:“等回家就能看到媳妇了。”   ***   郗俊杰一行人下了飞机,邻国大使馆的人员已经准备好了车辆,他们将通过边境线到华国驻巴使馆去接那的外交人员以及同胞。   此时在国内的蓁蓁完全没有管理公司的心思,她打电话把明北从工地叫回来处理公司业务,自己则坐在书桌后面闭着眼睛,用意识紧紧地盯着郗俊杰。   李老太和王素芬他们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着凌秀兰和蓁蓁的脸色都不太好,又看到电视上的新闻联播,也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事情的真相。这个时候他们感觉也帮不上女儿女婿什么忙,只能每天一早把龙凤胎接过去免得打扰了蓁蓁。幸好蓁蓁挤了不少母乳放在空间里,足够龙凤胎吃的。   按照华国驻巴使馆人员给的路线,华国军队和郗俊杰一行人走的路线离双方交火的地方比较远,即便如此,也能听见附近区域时不时响起的枪声。   车队开了两天到达了华国驻巴使馆,此时这里已经挤满了等待撤侨的民众,郗俊杰和同事们将带来的食物和饮用水发给他们,等到国内发来和双方交火国家协商好的撤退路线后,车队立马驶出了大使馆。   刚走了半天的时间,忽然从大巴车里传来惊呼的声音,郗俊杰站了起来向骚乱的方向走去,看到一名年轻的女子正在捂着脸大声哭喊。   郗俊杰微微皱起了眉头,先让周围几个过来看热闹的华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才问那个女子:“你怎么了?”   “和我一起到大使馆的两个朋友没有上车。”她惊恐地看着郗俊杰:“当时她们说去洗手间,然后过了一会我们就上车了,我以为她们上来了,可是我刚才想找他们的时候才发现她们不在车上。”   郗俊杰立马问道:“叫什么名字?”   女孩哭了两声才说道:“李文和张小冉。”   郗俊杰快速地查找了一遍手里收集起来的护照,果然在里面看到两个人的名字。郗俊杰顿时黑了脸锤了一下椅背,连忙用无线电和后面几个车的工作人员联系:“看一看李文和张小冉有没有在车上。”过了五分钟后,后见三个车分别报回来信息:“二号车没有!”“三号车没有!”“四号车没有!”   郗俊杰烦躁地抓了下头发,当时明明有工作人员做了最后的清查,确保了办公室和洗手间都没有人了这才让车开走的,怎么这会又突然落下了两个。可是既然落下了,就只能回去找,毕竟她们的护照还在自己的手上。   郗俊杰立马和撤侨总负责人联系,过了片刻后总负责人下了命令:“郗俊杰和两名士兵开一辆越野车回去寻找两名同胞,其他人继续行驶,在邻国汇合。”   车队停了下来,很快空出一辆越野车,郗俊杰坐上驾驶位,两名荷枪实弹的士兵一个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一人坐在了后面。   交火的两国给的撤离路线是有时间限制的,过了四十八小时后这条线路很可能再次成为双方交火的地方,所以郗俊杰必须抓紧时间,尽量早日出境。   远处的街道上时不时的传来轰炸声,当地民众都缩在家里轻易不敢出门,原本随处可见的楼房、商场、公园基本都炸成了废墟。郗俊杰一路狂踩油门,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回到了大使馆,他跳下车推开门,看到两个女人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互相埋怨。   看到门忽然打开,两人惊惧地叫了一声,直到看清楚是黄皮肤的同胞,这才松了口气。两人站起来擦干眼泪,认出这是华国来做撤侨工作的工作人员,立马激动地问道:“你们怎么突然就走了?”   “就是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下就走了呢?”   郗俊杰强压着怒火看着两个人:“我还想问你们,那么多人都上车了,怎么就把你们落下了?”   两人见这个小伙子火冒三丈的样子,这才有些心虚地转过了头:“那个,临时有事出去了一趟。”   郗俊杰不想和这种蠢人多废话,他让开门的位置:“赶紧上车,再耽误下去可能会遇到两国的交火。”   两人这才慌张起来,拽起地上的背包急急忙忙地钻进了越野车里,郗俊杰的目光在其中一个女人手腕上黄金链子上扫过,又看了眼不远处昨天被炸掉的一个金店,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压制住怒火,开车朝撤退方向驶去。   一来一回就耽误了四个小时,因为两名士兵必须保持高强度的警惕,因此开车的只有郗俊杰一个人。即使他归家心切,可毕竟身体耐力有限,连续开了八个小时后,郗俊杰将车停在了一个树林边上,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我太累了,需要歇一会。”   士兵邵宏将带来的压缩饼干递给他:“吃一点眯半个小时,我给你站岗。”   郗俊杰点了点头,他咬了一口又干又硬的压缩饼干,还没等咽下去就困倦地靠着椅背睡着了。士兵邵宏和朱明义从车上下来,一人一边围着车辆转圈。   李文和张小冉察觉到郗俊杰和士兵对自己的不喜欢,她们也有些心虚,不过足足坐了八个小时的车,她们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小声商量了一番,两人打开车门下来。   邵宏立马转过头看着她俩,厉声喝道:“回到车上去,这里危险。”   李文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说道:“我们想上厕所。”   邵宏四处看了一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说:“你们去那边解决,早点回来,我们在这里不能呆太久。”   两人点了点头,跑到大树旁边,李文看了看这边到车辆的距离,拽了拽张小冉的说:“这离他们也太近了,他们会不会偷看啊?要不我们在往那边点。”   张小冉看了看拿着枪围着车辆转圈的两名士兵,有些犹豫地说道:“不是说这里不安全?凑合一下算了。”   李文嗤笑了一声:“这里静悄悄的哪有人啊,再说咱也不走远,你看那边不是有个下坡,咱往那里去,那里瞅不见。”   张小冉看着李文说的那个坡也就十几米的样子,便点了点头:“行,咱赶紧的,因为去金店捡金子的事,我看那个外交部的人对我们不太乐意呢。”   “不就是嫌咱们让他们多跑了一趟嘛。”李文理直气壮地说道:“谁想到他们突然就走了也没等等我们。”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下了坡,结果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土坡上面是沙土下面是大坑,两人刚迈下去一只脚就整个人都滑了下去。   “啊啊啊啊……”一声刺耳的尖叫打破了深夜的宁静,邵宏和朱明义立马转过头,看到大树边并没有两人的身影,立马变了脸色:“这两个女人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救命啊!”   “快来救救我们!”   “我们掉坑里了。”   一声比一声高的呼救声传了过来,邵宏深吸了两口气,先到车里拍醒了郗俊杰:“那两个女的去上厕所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我和朱明义过去看看,你警醒一点。”   郗俊杰点了点头,抹了把脸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透气,邵宏和朱明义朝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两人爬上土坡,看着坑底的两个女人十分无语,坐在地上的李文捂着额头流出的血吓坏了:“快救我们上去,我们腿软爬不上去。”   邵宏刚想说话,忽然一串枪声响起,他刚要回头,忽然子弹从后方射了过来,邵宏当机立断拽着朱明义跳到坑里,随即一个手榴弹在坑边炸响,掉落的沙土石子险些将几人活埋。   朱明义和邵宏一人捂着一个女人的嘴安静地趴在土坑下面不敢发出声音,直到两个女人也意识到危险表示自己不会出声后,邵宏和朱明义才悄悄地举起手里的枪,做好了战斗准备。外面的枪声又零碎了响了几声就突然消失了,邵宏和朱明义心里担心在车上的郗俊杰,生怕他会出什么问题。   此时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毕竟郗俊杰还在外面,在两人的心里,郗俊杰可比这两个作死的女人重要多了。邵宏实在等不及了,他给朱明义做了个掩护的手势,自己举着枪小心翼翼地爬上土坑,却发现外面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人。   邵宏朝朱明义做了个手势,朱明义连拖带拽地把两个女人拽上了坑后便快速地朝停在林子外面的越野车跑去。可是他们到了车边才发现,车门打开着,车身上有不少弹痕,但是郗俊杰却不见了。   邵宏和朱明义此时也顾不上这两个作妖的女人了,他俩拿着枪在附近疯狂地寻找着,可是他们找遍了附近的树林子,却依然没有看到郗俊杰的身影。这时天已经亮了,两人不甘心的又扩大范围寻找了一圈,这回终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地上有零星的弹壳,其中一枚还带着一丝血迹,弹除此之外并没有郗俊杰的身影。   “这是被绑架了?可是他们绑架我们华国的外交官想干什么?”邵宏不确定地说道:“我们怎么办?”   朱明义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们不能耽误下去了,先把她们两个送回去,然后立马申请部队救援。”   ***   阳光从窗外撒了进来,郗俊杰的睫毛动了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也许在黑暗中太久,郗俊杰觉得光线有些刺眼,他刚想伸手挡住阳光,忽然一股剧痛从上臂传来,郗俊杰疼的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被绷带包扎好的胳膊,一时间有些恍惚。   昨晚经历的一切逐渐回到了记忆里,当时邵宏和朱明义去找那两个女人,他刚解开安全带想开车门出来透透气,忽然从车辆后面出来了几个人,他们看到停在的车辆,不由分手地开枪射击。   当时郗俊杰立马从车上滚了下来,借着车的阻挡快速地朝树林里跑去,正好此时因为那两个女人的尖叫分散了这群人的注意力。郗俊杰只记得听到了手榴弹爆炸的声音,也听到了连绵不断的枪声,当他终于跑进了树林时,一个子弹擦着他的胳膊射到了前面的树上。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他脚底一滑摔倒,谁知头正好撞到了一边的树上,当时就昏了过去。   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摸了摸额头,果然上面也缠着绷带,疼痛让郗俊杰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做梦,可是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自己居然得救了,郗俊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感受了下身下柔软的大床,郗俊杰把盖子身上的羽毛被掀了起来。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忽然被外面奇怪的一幕吸引住了视线。楼下摆着许许多多的架子和瓶瓶罐罐的,毕竟蓁蓁收了那么多的文物,郗俊杰对文物也有些基本的了解,可是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外面摆了一堆青花瓷? 第132章   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郗俊杰警惕的靠着墙,四下看了一翻最后从床上摸起了个枕头挡在胸前,摆出一副防卫的姿态。   脚步声越来越近,郗俊杰的神情越来越紧张,虽然这个人救了自己,但在不知道对方身份和要求的情况下,保持高度警惕是没错的。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虚掩着的房门被推开,蓁蓁端着一杯热水出现在门口。郗俊杰顿时愣住了,他揉了揉眼睛,发现站在门口一脸怒气的确实是自己的媳妇,当时就懵逼了:“媳……媳妇儿……”   蓁蓁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把水杯递给郗俊杰,郗俊杰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把水杯放到嘴边一口气喝干了里面的水,这才回过神来:“我这不是做梦吧?”蓁蓁冷哼了一声,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到一边,把温热的小手放到郗俊杰的脑门上,见没有发热才松了口气。   闻着蓁蓁身上熟悉的香味,郗俊杰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起来,他笑嘻嘻地伸手将蓁蓁搂在怀里,脑袋在蓁蓁的脖颈上蹭来蹭去,语气里还带着一些撒娇:“媳妇儿,我好想你,我都梦到你亲我了。”   蓁蓁伸出手刚想一巴掌给他拍远点,不过看到他额头上的伤时又心软了,只能恨恨地点了他脑门两下:“出门前怎么和我保证的?说的好好的,会注意安全不会逞能,可这才几天功夫啊,你差点死在枪下。”   回想去昏倒前的惊心动魄,郗俊杰也有些后怕:“当时那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没有太多掩体,我们实在们想到会在那里碰到武装组织。还好我听到他们放枪的时候就开始跑了,天又黑他们没追上我。”   “呵呵……”蓁蓁点了点他被流弹划过的伤口,冷笑道:“所以被子弹擦着手臂而过是挺幸运事呗?”   “好在没把子弹留在身体里,已经挺好了。”郗俊杰见蓁蓁越来越黑的脸,紧张地摸了摸鼻子后,立马机智的转移了话题:“对了,我记得当时他们都追过来了,是谁救了我啊?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们这是回国了吗?”郗俊杰看着熟悉的红木家具脑洞大开:“是不是他们发现我是华国使馆人家把我送出了边境,我被紧急送回国内后你怕妈知道我受伤了会担心,所以找了个地方先给我养伤。”   “不是,我们还在巴国,离你昏迷的时间才过去五个小时。”蓁蓁沉默了片刻,决定把自己身上的秘密和郗俊杰坦白。即使在老李家,李老太和王素芬、李木武三个也只知道蓁蓁控制植物的异能,因为那时候蓁蓁太小,为了不让家人饿死只能把自己的异能暴露出来,可后来这些瞬移、意识、空间等异能,蓁蓁就一直没和任何人说过。   “才过去五个小时?我们还在巴国?”郗俊杰下意识看了看窗外,蓝天白云,远处还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森林,除了时不时传来的鸟叫,这里可谓是一片寂静,怎么看也不像那个被炮火洗礼的国家。   “其实我有个秘密一直没和你说。”蓁蓁把郗俊杰又按回了被窝里,自己坐在了他的边上,琢磨着怎么开口。郗俊杰看到蓁蓁满脸郑重的模样,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蓁蓁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转头问他:“你之前有没有发现我有什么特别的?”   “你特别美!”郗俊杰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蓁蓁忍不住扑哧一笑,她伸手揉了揉郗俊杰的脑袋:“别以为你夸我,我就不和你算账了。”   郗俊杰讪笑了两声,连忙把话题又转了回去:“除了特别漂亮以外,也没什么了吧?”他想了想倒想起一件事:“还有就是运气特别好,咱在法国的时候,你都快把人家古堡给掏空了。”   终于说中了其中一个方面,蓁蓁立马接口道:“其实也不是运气特别好,是我能看到。”见郗俊杰有些没明白的意思,蓁蓁又补充了一句:“我能看到古堡里面藏着的所有东西。其实不止古堡,我能看的很远也能看的很深,我能看到地底深处,我能看到海底、我能看到远方,甚至……”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能从家里看到你在巴国为了去找两个蠢货险些遇难。”   郗俊杰觉得脑子里有点蒙,虽然蓁蓁说的他都听得懂,但是里面的意思总有点听不太明白,他下意识问道:“看的很远?那样的话不会难受吗?”   “不会难受的。”蓁蓁说道:“这个是我自己能控制的。”   “不难受就好。”郗俊杰察觉到蓁蓁的紧张,不由地伸手握住了蓁蓁的手指,眼睛亮晶晶的:“我的老婆好厉害。”   “其实我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蓁蓁轻声说道,郗俊杰意识到蓁蓁要说的故事很长,便往里挪了个位置,拍了拍旁边空着的位置:“躺上来,我搂着你。”   蓁蓁脱了鞋钻到了被窝里,小手搂住了郗俊杰结实的腰身,抬头和他四目相对:“我出生那年正值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即使物产丰饶的东北也出现了粮荒。我听奶奶说,那年好几个月没有供应粮和蔬菜,除了吃些旧年省下的粮食,其他的就是靠山上的蘑菇、野菜度日。”   郗俊杰那时已经在国外了,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虽然知道那些年国内比较苦,但没想到苦成这样。轻轻吻了吻蓁蓁的额头,郗俊杰心疼地问道:“那时候受苦了吧?”   “其实相比别人家而言,我们家过的并不苦,因为我的特别。”蓁蓁缓缓地说道:“我家里从山上开了几亩荒地种了些粮食,因为山上的光照并不充足,所以粮食涨势不是很好。当时我爹上班,家里的地都得靠我奶和我妈去照看,她们便背着我上山,把我放到旁边。当时我妈说阳光撒到我身上,出现了一片金光,然后我家地里的粮食都成熟了。”   郗俊杰懵住了,这种事简直前所未闻:“不是奶奶他们哄你高兴给你讲的故事吧?”   蓁蓁笑了笑:“随着我长大,我逐渐发现了我对植物的掌控能力,只要有种子或是一点根须,哪怕只剩下看都看不见的一部分,只要放在土里,我就能让它在土里瞬间生根发芽。”看着郗俊杰不太相信的样子,她朝窗外挥了挥手臂,郗俊杰顺着她的胳膊朝窗外看去,忽然一颗苹果树从窗口露出了树冠,又在眨眼间长的比窗户还高,一支长满了苹果的树枝从敞开的窗户里伸了进来,七八个苹果掉到了床上以后,树枝又慢慢的缩了回去,随即苹果树消失在郗俊杰的视线里。   抱着一堆苹果,郗俊杰目瞪口呆,他转头问蓁蓁:“我是不是还在昏迷不醒?然后做了个梦,梦到了媳妇和一个童话世界。”郗俊杰说完摸起一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口:“好甜,是咱家园子里长得苹果那个味道。”   蓁蓁拿手指戳了戳郗俊杰脑门上青紫的大包:“你说是不是做梦?”郗俊杰被戳的直缩脖子:“哎呦哎呦,疼疼疼,不是做梦不是做梦。”看着蓁蓁收回了手,郗俊杰笑嘻嘻地啃了两口苹果忽然悟了:“我说咱家园子里啥水果都有,味道还都比外面卖的好,都因为你能力的原因吧。”   “是啊。”蓁蓁也坐了起来,靠着床头也开始啃苹果:“要不是不敢太出格,我荔枝榴莲都想种。”   “这个能力真神奇。”郗俊杰赞叹地看着蓁蓁:“像咱东方的神话故事一样。”   “还有更神话的呢。”蓁蓁笑了一下说道:“等我再大一些的时候,我就发现我能从一个地方消失直接从另外一个地方出现。”   郗俊杰险些被嘴里的苹果呛着,他捂着喉咙,再一次的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就像我刚才和你说的,我能看的很远,只要在我能看到的范围内,我能瞬间挪过去。”蓁蓁看着郗俊杰,语气不像刚才那样轻松:“就像我在家看到你出事了,我就立马从家到了巴国,把你救走。”   “你是一下子就过来的?”郗俊杰试图理解蓁蓁的意思:“几分钟就到?”   “其实几秒就能到,因为那会去给龙凤胎送牛奶,等我发现的时候你已经弃车逃跑了。”蓁蓁有些懊恼:“我应该早出现的,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   “其实也不晚啊。”郗俊杰笑着搂住了蓁蓁:“要不是你就我死了呢。”   蓁蓁听了立马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还敢说。”   “所以你把我救到什么地方了?”郗俊杰想起自己从窗口看到的奇怪一幕:“好像外面有很多青花瓷。”   “我的藏宝地。”蓁蓁看着郗俊杰,有些兴奋地问道:“愿意和我一起去参观下吗?”   郗俊杰立马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穿鞋下床,两人手拉着手出了洋楼,郗俊杰这才知道,原来这里居然摆了这么多东西。   “这些都是我从小到大收的东西。”蓁蓁显摆地指了指:“等以后国家有相应的政策了,我就开个私人博物馆。”   郗俊杰点了点头,私人博物馆在国外并不少见,只要蓁蓁高兴,他们完全有能力开一家博物馆玩:“幸好我们在法国发了一笔横财,每年的收益足够你用来维护博物馆的运作。”   蓁蓁一听到钱立马拉着郗俊杰往楼后跑,那里摆着三百个大木头箱子,郗俊杰摸了摸其中的一个,有些不解地看着蓁蓁:“这个不像是什么古董啊。”   蓁蓁笑了:“这个值钱的是里面的东西。”说完她把箱子盖往下一推,一箱子金灿灿的黄金在阳光的照耀下险些晃瞎了郗俊杰的眼。   “黄金?”郗俊杰拿起一根颠了颠重量,又看着几百个大木头箱子,再一次瞠目结舌:“不会这么多都是吧。”   “这是解放时候滇省一个恶霸藏的黄金,后来他被枪毙了,这些就成了无主之物。”蓁蓁一挥手,所有的箱子盖都落了下来,郗俊杰不用挨个去看,单看那在阳光照耀下反射的光芒就知道每个箱子都是满满的。蓁蓁也拿起一根金条在手上把玩:“你知道我除了开厂建企业以外也不知道怎么投资,所以这些黄金就交给你了,一定要让他们钱生钱。”   “好!”郗俊杰笑道:“感觉压力好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黄金。”郗俊杰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似乎比上次那批金币还多。”郗俊杰把金条放回箱子里,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有些好奇地问道:“你这这么多值钱东西放在这里,不会被别人发现吗?”   “都说了是我的藏宝地。”蓁蓁拉着郗俊杰的手走到空间边境,郗俊杰看着那扇闪着光芒的像门一样的东西似乎又突破了自己的想象力,蓁蓁拉着他的手穿过门来到通道里。郗俊杰看着由光芒组成的通道,再一次惊叹这个地方的奇妙,两人走了十几步就到通道的一端,穿过光芒踏了出去,郗俊杰发现通道消失了,而自己站在昨天遇袭的地方:“我们果然还在巴国。”   蓁蓁笑着没说话,拉着他又回到通道里,走向另一端,等出去的时候郗俊杰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了帝都的家里,他惊喜地转了一圈,听到墙壁那边传来的龙凤胎咯咯咯的笑声,差一点就跑了过去。   蓁蓁拉住他的手回到空间里:“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忘我先生、张仁泽先生他们对我那么好?”见郗俊杰直点头,蓁蓁笑道:“当年运动的时候,我刚掌握这个瞬移的本领,没事的时候就悄悄的瞬移着玩,结果正好遇到想跳湖自杀的忘我。我那时听哥哥提起过忘我先生,也看过忘我先生写的文章,我便蒙住他的眼睛把他带到了这个空间里。那时我空间里还没有这些文物,只有空荡荡的这几个洋楼,等我在帝都的山谷里找好地方,便布置的和这里一模一样,又趁着他睡觉把他挪了出去。”   郗俊杰一直觉得这空间周围的山眼熟,听到蓁蓁这么说忽然灵光一闪:“我求婚的那个山谷?”   “是的,就是那个山谷,所以当初知道你选择在那里求婚的时候我还很惊讶。”蓁蓁笑道:“后来忘我先生拜我救他的朋友,他们在那里生活了七八年,直到运动结束后才离开那里。为了不想他们再去那个地方,我把那里夷为平地,恢复成了没人的样子。”   “怪不得他们对你比自己的孩子还亲。”郗俊杰终于明白了:“这是救命之恩啊。”   蓁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后来我来帝都以后,就说是我大爷救的他们,只是因为身份的关系我大爷不便出面,现在他也不想再提这件事,以后就当没有这事。”   郗俊杰笑了:“先生们都是文人的性格,大爷又位高权重,要不是你两边不可能有交集。当你以大爷的名义说就当这事没发生,几位先生怕这事会给大爷添麻烦,所以一直闭口不提,我看满月酒时两边也都是以客套话为主。”   两人又手拉手走进洋楼,蓁蓁把郗俊杰按到餐桌上,片刻功夫又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和两笼包子几碟小菜:“这里的食物无论放多久都是刚刚放进来的样子,我这里有不少存货。”   自打离开华国以后,郗俊杰就没怎么正经吃饭,基本都是靠压缩饼干和矿泉水充饥,看到桌上香喷喷的食物,旁边还坐着笑眯眯的媳妇,郗俊杰胃口大开,连吃了两碗面一笼包子才觉得彻底活了过来。   两人又坐在沙发上,蓁蓁给他倒了杯红枣水:“这几天你在这里养伤,等到华国的部队找来了,我在把你放回原处,不过空间的事是我最大的秘密,连我奶和我妈都不知道,你可得替我保守秘密。”   郗俊杰见识到了媳妇的特殊能力,自然也知道这种能力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立马说道:“你放心我知道轻重,这事连龙凤胎都不能告诉,毕竟以后他们都会有自己的家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说漏嘴了。”   “我知道。”蓁蓁说道:“你也累了好几天了,喝了水就上去睡觉,我现在得回家了,晚上妈要是看我不在家该担心了。你要是醒了有什么事直接喊我就行,我能听到。”   郗俊杰经过一番生死,更舍不得和蓁蓁分开,一听说蓁蓁要走,顿时心里空落落的,忍不住拉住了蓁蓁的手,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你在陪我也会好不好?”   蓁蓁鼻子一酸,反手和郗俊杰十指相扣:“我陪你一起睡。”   两人躺在柔软的床上,郗俊杰本想和蓁蓁多说一会儿话,可是头刚挨着枕头,疲惫的感觉就涌了上来,这几天一直没休息好又一直紧绷着弦,现在终于安全了,又看到了爱的人,郗俊杰实在是撑不住了。   看着片刻就睡着的郗俊杰,蓁蓁止不住的心疼,她静静地搂了他好一会,才出了空间。   郗俊杰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闻到楼下传来的饭香。抹了把脸坐了起来,郗俊杰拿起床头放着的水杯把里面的温水一饮而尽,然后穿上鞋下楼。   蓁蓁把滚热的鸡汤端到桌上,拿勺子先给郗俊杰盛了一碗:“这个是我刚熬的,还抛了油花,你先喝一碗。”郗俊杰接过鸡汤闻着满满的香味,笑着看着穿梭于饭厅和厨房之间的蓁蓁:“睡觉的时候还不觉得,起来以后感觉特别饿。”   “饿就多吃一点。”蓁蓁转眼间摆上五六个菜,因为这几天郗俊杰的饮食不规律,除了滋补的鸡汤以外,其他的都以清淡为主。   “吃完饭我要洗洗澡,头发都脏了。”郗俊杰等碗里的鸡汤半凉的时候慢慢地喝了一口。   “不行。”蓁蓁无情地反驳了回去:“若是洗的白白嫩嫩等救援队来了你怎么说?”   郗俊杰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忍不住笑着摇头:“真是摔糊涂了,我都忘了这回事了。”   蓁蓁笑着给他夹了两筷子菜:“你失踪的事已经报回国内了,爸没敢和妈说,急的嘴边起了一圈大燎泡。现在华国成立了紧急的救援队,正在从边境往巴国境内行驶,我预计明天上午就能到这个地方。我刚才在林子深处里面找到了一个很隐蔽的坑洞,等到他们快到的时候你就先藏到那里面。”   郗俊杰点了点头,然后问了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那些侨胞们都回国了吗?”   蓁蓁用意识看了看邻国的情况,和郗俊杰说道:“暂时没有,邻国大使馆征集了一批住房,让他们那里休整两日。因为战乱持续的原因有些人身体状态不是很好,华国紧急救援的医疗队已经到了,正在给他们治疗,我估计找到你以后差不多就能统一回国了。”   郗俊杰点了点头,因为睡的太久,郗俊杰不太困,晚上拿着一本书一口气看到了凌晨,这才迷迷糊糊睡去。他不知道,由特种兵和医疗人员组成的救援队全速行驶,抱着早一分找到就早一分希望的想法,比蓁蓁预计的救援队到达时间足足早了几个小时。另一方面,外交部在不停的和两个国家的军队进行联系接洽,要求核实是否有部队阻击华国撤侨队伍,是否有绑架外交官郗俊杰。   蓁蓁见救援队马上就要到了,慌忙地把郗俊杰头上胳膊上的纱布去掉,将人挪出了空间塞进了坑洞里。为了真实一些,蓁蓁还整了些枯草弄到他头上,身上也拍了不少土,见没什么破绽了这才独自回了空间。郗俊杰因为看书的原因直到后半夜才睡觉,这时候睡的正香,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媳妇换了地方。   邵宏带路,将车停到了那天同样的位置,二十几个特种兵立马圆形散开寻找郗俊杰的踪迹。蓁蓁发现的这个坑洞特别隐秘,外面又有杂草遮掩,特种兵两次路过都没有发现,直到进行第三次地毯式搜查的时候才发现一些异样的地方。   拨开又高又厚的枯草堆,特种兵惊喜地看到了“昏迷不醒”的郗俊杰,立马拿起对讲机喊道:“郗俊杰已找到,坐标经度XXX纬度XXX,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特种兵们快速向发现郗俊杰的坐标汇合,医疗人员抬着担架跑的飞快,两名特种兵把郗俊杰抬到担架上,郗俊杰刚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嘴上就被堵上了氧气罩,手上被插上了点滴注射营养针,额头和胳膊上的伤口再一次的被包扎好。   看着郗俊杰一脸发懵的样子,旁边的医疗人员激动的泪流满面:“你放心,我们来救你了。”   郗俊杰砸了咂嘴,一股鸡汤的味道。 第133章   郗俊杰被抬到了救护车上,挂着华国国旗的救援车队迅速撤离,也许是这几天华国外交部言辞强烈的原因,两国交火的地方避开了救援路线,只盼望着他们赶紧找到人,省的一天好几个交涉电话,简直太吓人了。   车队顺利的离开了巴国,等在那里的外交人员迫不及待地问道:“找到了郗俊杰了吗?”   “找到了,赶紧通知大使馆。”救援队负责人伸出头说了一句,便催促着车队抓紧前往使馆区。在此等待的外交人员和部队赶紧开路,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了使馆,郗俊杰又被抬到一张病床上,开始各种检查。   国内外交部,一直坐在办公桌前盯着电话的郗长波终于听到了电话铃声,他立马接起电话,声音颤抖着问道:“找到了吗?还活着吗?”   电话里报信的人声音听起来激动:“找到了,受了些轻伤,没有生命危险。”   接到儿子被找到的消息瘫坐在椅子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虽然知道撤侨的事可能存在危险性,但是他没想到居然真的遇袭了而且失踪的是自己的儿子,他都不敢想象,要是这次救援队带回来的是尸体,他该怎么向妻子、向儿媳妇、向孙子孙女交代。还好,还好,终于活着回来了。   此时郗俊杰正在病床上接受检查,一群大夫围着他转了半天,终于做完了所有的检查。主治医生带着其他大夫凑在一起看了片子和各种化验单,十分惊喜地夸赞了一句:“昏迷了三天两夜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年轻就是好啊。”   “是啊,我本来以为起码会有贫血或者营养不良的症状,结果完全没有,他的身体素质可真棒。”   “这样稍微休整下,我们就可以回国了,不过鉴于有胳膊和额头有外伤,建议回国后多休养一段时间再上班。”   外交部官员把医生的嘱托一一记了下来,看着郗俊杰找他招手,立马低下身子问躺在病床上的郗俊杰:“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要洗澡!”郗俊杰都快忍受不了了,他的人生还没有这么多天没有不洗澡的经历,之前在媳妇空间的时候,蓁蓁为了他被救的时候状态真实,不仅不许他洗澡,甚至连脸都不让他洗,简直都快把他逼疯了。   主治医生看着郗俊杰额头上干涸的血迹,乱糟糟的头发以及身上的泥土,只能点了点头:“我让护士给你做防水包扎,然后就可以洗澡了。不过洗澡之前你得先吃些饭,饿了几天了要是空腹洗澡会再次昏迷的。”   病号餐早就准备好了,因为在异国他乡并不像国内那么方便,所以大使馆只准备了一碗面条和一份鸡汤。郗俊杰漱了口以后先喝了口鸡汤,看着碗里的油花十分遗憾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如媳妇煮的香。”   吃了大半碗面条喝了两口鸡汤,郗俊杰就放下筷子强烈要求去解决个人卫生问题,大使馆人员看着剩了一半的饭菜也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上回我们救回来一个丢失护照的华国人才饿了两天就恨不得吃一锅饭,相比之下郗俊杰吃的也太少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郗俊杰昏迷了那么久肯定是太疲惫了,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旁边一个官员叹了口气:“这次真的太惊险了。”   郗俊杰拒绝了别人要帮着洗澡的建议,把浴室的门锁的严严实实的,这才小声地喊了一句:“媳妇,媳妇,帮我洗澡呗。”   蓁蓁无奈地从空间里出来了,把脱的光溜溜的郗俊杰按到浴室里的凳子上,拿起花洒避开额头上的伤口给他洗了三遍头,郗俊杰才觉得头上清爽了。   把身上搓洗干净,郗俊杰的随着蓁蓁身上的衣服越来越透明开始起了变化,蓁蓁一个不妨看了个正着,恼羞成怒地拿花洒喷了他一脸水,压低声音吼道:“你能不能有个病人的样子?”   郗俊杰委屈坏了:“我也想老实点,可他不听我的。”   蓁蓁又气又笑,在他结实的腰上扭了一把,悄声说道:“等你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郗俊杰刚想说话,就有人在外面敲门:“俊杰,要快一点,机场方面给我们安排在四个小时后起飞。”   “好的!”郗俊杰连忙喊了一嗓子,蓁蓁从空间拿出一个大浴巾把郗俊杰擦的干干净净的,又帮着他换上大使馆准备的干净衣服这才回到空间里。   马上要登机,除了郗俊杰以外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又开始忙碌起来,他们要组织暂时在附近小区里休养的华国同胞赶紧排队上车,马上赶往机场。   之前侨胞们在到达此地分配住宿的时候,大使馆的人员已经将护照按照名字分还给个人,因此这次上车是核对名单的。在一个又一个名字后面打钩,一个小时后,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发现,又丢了两个人。   “是谁找不到了?”负责撤离的人过来问道。   “李文和张小冉。”大使馆的工作人员看着名单回答道。   “又是他们两个。”负责人气的直磨牙,当初就是因为她们两个私自离开大使馆才导致郗俊杰回去找他们的时候遭遇袭击,要不是郗俊杰命好找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坑洞,这名优秀的外交官很可能因此丧命。   负责人拿过名单,找到和她们同住在一个屋里的女孩名字,吩咐道:“把一号车的张菲叫下来。”   立马有人去找,很快张菲下了车过来,她看起来有些胆怯和不安:“那个我朋友还没来。”   负责人努力压制着怒气问道:“每天给你们送三餐的时候都强调过多次,因为我们可能随时离开,所以不经允许禁止外出,她们这次偷跑出去是干嘛去了?”   张菲犹豫了下,似乎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正在此时她忽然看到前方有一位头上和胳膊上都贴着纱布的男人被人抬到了一辆救护车上。负责人回头看了一眼,声音十分冷漠:“他就是当初回巴国寻找李文和张小冉的外交官郗俊杰,结果途中遭遇枪战,险些丧命,直到今天我们才救回了他。”   “我知道。”张菲有些内疚的说:“当时是我告诉他李文和张小冉没上车的事情。”咬了下嘴唇,张菲快速地说道:“李文和张小冉两个在华国驻巴国使馆附近发现了一个刚被轰炸过的金店,她们本想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去废墟里找到些金子,结果发现金店只塌了一半,其中两个金柜完全没有损坏,就是因为那些金子,所以她们错过了离开的大巴。”   负责人脸都黑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那她们这次消失的理由又是因为什么?又去捡金子了吗?”   “不是,因为担心回国时要是在海关被发现携带大量的黄金首饰可能会有麻烦,所以两人商量出去把黄金换成美元,这样比较方便,而且逃难回国多带些现金也不容易被怀疑。”张菲快速地答到。   负责人都快气笑了:“换成美元就不会出麻烦了吗?行了,我知道了,你上车吧。”他随即回头下令:“时间到了,通知车队出发。”   张菲刚走两步就听到这个命令,心里一惊:“可是她们还没有回来。”   “我们不能因为两个人耽误上百人的安全。”负责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你担心的话你可以留下来等她们,然后一起自行回国。”   张菲闭上了嘴,转身上了车,负责人看着车门关上,转身上了后面的一辆轿车,用对讲机通知:“出发!”   此时李文和张小冉还不知道车队已经走了,她们被几个人堵在一个阴暗的死胡同里,几把明晃晃的尖刀在眼前晃动。   “把黄金交出来。”一个高大的光头黑人喝道。   李文两人被逼的退到墙上,看着实在是没有路才哭喊着:“我们真没有什么黄金,我们刚从巴国逃出来的,怎么可能带黄金。”   黑人冷笑一声,上前一把拽下了她的背包,从里面翻了一遍,除了半包金首饰以外还有不少的美元:“我都看到你交易的过程了。”   张小冉吓的泪流满面的同时又不甘心自己费了半天劲才到手的黄金飞了,见他们要走居然想讨价还价:“黄金你们拿走,把钱给我们留下行不行?”   带头的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指着她两个和旁人狂笑起来:“居然和我讨价还价,看来是不知道我的名头。兄弟们,给我交教训教训她们,顺便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美元和金子。”   一群人蜂拥而上,撕扯着两人身上的手包和口袋。这下倒好,两人背着对方私藏的黄金都被搜了出来,原本自己身上的钱也被搜刮的一干二净。   黑人老大过来扯掉张小冉手上的金链子,冷笑道:“你应该庆幸我们不强奸妇女,要不然就你们两个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了。”   将张小冉一堆,黑人老大把金链子丢给一旁的小弟:“我们走!”   李文和张小冉瘫坐在地上看着一群人扬长而去,不禁掩面大哭起来。   ****   飞往华国的两架飞机按照原计划时间起飞,此时李文和张小冉也一瘸一拐的顶着鼻青脸肿的脸回到了华国大使馆人员给撤侨同胞们安排的住处。   两人看着门虚掩着直接推开了门,里面打扫卫生的人回过头来问道:“你们要找谁?”   “我们住在这里。”李文和张小冉看着门口放着几袋生活垃圾心头涌出不好的预感,立马急切地说道:“我们是华国等待撤侨的侨胞,华国使馆人员安排我们这住在这里的。”   “哦,他们已经走了。”打扫人员说道:“三个小时前就已经离开了此地。”   李文和张小冉对视了一眼,眼里满是惊惧,此时她们也顾不得上腿疼了,连滚带牌地去了离此地不远的华国大使馆。华国本来派往这个小国的外交人员就不是很多,因此撤侨工作的关系,几人都去了机场协调相关事宜,等到工作完成后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第二天一早,来上班的华国外交人员看到门口半躺着两个女人,外交官张泽走了过去,蹲下来拍了拍她们两个:“起来了。”   张小冉从梦中醒了,看到眼前的外交官忍不住哭道:“我们被抢劫了,还在这里冻了一夜,回国的飞机怎么不等我们就走了。”   张泽面无表情地打开办公室的门:“撤侨的飞机不会等任何人,你们错过了时间就等于放弃了救援。至于被抢劫……”张泽看了她俩一眼:“我会立马报警让警察过来进行调查。”   两人想起昨天那个黑人的警告,顿时心里一哆嗦,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我们不报警了,你们赶紧给我们派飞机送我们回国吧。”   “不好意思。”张泽微笑道:“这里可以买到回国的机票,你们可以自行购买,我们可以协助办理相关手续。”   “可是我们的钱被抢光了,再说我们不也是撤侨的人员吗?”两人顿时急了,从这里回国的机票可不便宜,再说人家做飞机回国都不花钱,凭啥自己要花钱。   “你们自己放弃了接受救援。”张泽耐心地解释了一遍:“或者你们可以联系国内的亲人给你寄钱,或者你们可以回巴国,我看到你们已经是巴国的国籍,按照规定你们可以最好应该去找他们救援。”   张小冉怒了:“你们是不是迁怒我们,因为那个外交官丢了的事。”   张泽依然面带微笑:“我们是按照规定办事,那么,现在需要我替你们报警吗?我正好听说巴国警方也在查金店被盗的事,按照巴国临时出台的法律规定,被轰炸的店铺住宅依然属于个人资产,如果有人非法侵占属于盗窃罪。”   李文和张小冉顿时面如死灰。   ******   飞机顺路降落在帝都机场,郗长波、凌秀蓝、蓁蓁三人已经在出口等待,与此同时还有大批举着华国国旗的人在准备接亲人回家。   首先出来的是顺利回国的华侨和华人,之后出来的是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最后是特种兵部队。因为郗俊杰身上带着伤,在一群人中格外引人注目,凌秀蓝当时就哭了出来。   郗长波看着郗俊杰带着伤的样子也格外心酸,但他的身份不止是父亲,更是外交部的官员。即使恨不得马上来到儿子身边,也只能按耐住急切的心情,先对其他同事进了慰问,最后才走到郗俊杰的身边,心情复杂地拍了拍郗俊杰的肩膀:“回来就好。”   老李家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看到午间新闻上看到撤侨的新闻和郗俊杰带着伤的镜头,王素芬这才明白过来:“俊杰去巴国撤侨了?我说这些天亲家和蓁蓁都魂不守舍的呢,这也太危险了。”   李老太也坐直了身体盯着电视:“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赶紧的让厨房准备饭菜,给俊杰多熬几个汤,也不知道伤的严不严重。”   郗长波开着车,凌秀蓝、郗俊杰和蓁蓁坐在了后排,蓁蓁因为知道郗俊杰的情况早就过去了担心的阶段,只是默默的拉住他的手。而凌秀蓝就不一样了,好好的儿子出去了,带着伤回来,他捧着郗俊杰的胳膊就开始哭了:“怎么那么多人就你受伤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这不平安回来了。”郗俊杰笑了笑:“只是不小心划了下胳膊,真的没事。”   凌秀蓝也是被吓着了,哭了一通也觉得松快多了,擦了擦眼泪,凌秀蓝朝前排开车的郗长波直瞪眼:“以后有这种事不准叫我儿子去。”   郗长波没敢应承,只能讪笑道:“哪有那么多撤侨的事。”说完又怕凌秀蓝怼他,连忙从后视镜看了眼郗俊杰:“你这次受伤了就在家好好歇歇,等复查以后没问题了再去上班。”   摸了摸头上的打包,郗俊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话音刚落凌秀蓝和蓁蓁就看了过来,郗俊杰立马机智地改口:“不过真的得歇歇,大夫说得两天去医院换一次药。”   车子停到了家门口,早就抱着孩子在门口眺望的李老太、王素芬、李木武都迎了上来:“咋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要不是看新闻我们还不知道。”   郗俊杰笑道:“命令比较急,所以来不及细说。”他凑上看前在龙凤胎的小胖脸上亲了一口,美滋滋地问道:“西瓜、葡萄想不想爸爸?”   龙凤胎看了他一眼,转身朝蓁蓁伸出了手:“妈……妈……”   郗俊杰笑着在他俩的屁股蛋子上拍了一巴掌:“小没良心的,才几天的功夫啊就不认识亲爹了。”   王素芬笑着帮着葡萄揉了揉屁股:“行了,别在外面站着了,赶紧进屋吧,饭都做好了,还给俊杰炖了好几样汤,看喜欢喝哪种?”   郗俊杰看着蓁蓁抿嘴一笑:“喝鸡汤。”   “有!有!有!”王素芬立马说道:“咱家自己在园子里养的鸡,又肥又嫩。”   把人领到饭厅里,凌秀蓝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感动的不行:“还是你们惦记着他,我这着急忙慌去机场的时候都忘了交代杨姐做饭的事了。”   “这有啥客套的,咱不就是一家人嘛。”王素芬给郗俊杰盛了碗鸡汤,又把鸡腿鸡翅都给他夹了过去:“多吃点,在国外受苦了吧。”   郗俊杰啃了口鸡腿笑道:“还行,就是吃不好而已。”   王素芬一听就心疼了,往郗俊杰旁边的空碗里夹了一堆排骨:“你现在有伤口不能吃鱼虾,就多吃点肉吧。”   吃饱了肚子,王素芬和李老太依然把孩子带到自己屋里,让小两口说说悄悄话。把房门关上,郗俊杰上前就搂住了蓁蓁,在她嘴上美滋滋的亲了一口,嬉皮赛脸地笑着:“你说等我回家以后要收拾我的,快来收拾吧。”   蓁蓁好笑地捏了他腰一下:“一个胳膊还挺灵活是不?”   郗俊杰嘿嘿地笑了一下,一个手试图把蓁蓁抱起来,却怎么使不上力气,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蓁蓁:“老婆,你扶我上床呗?”看着蓁蓁不为所动,他又凑过去亲了她一口:“我是真的困了。”   蓁蓁被郗俊杰的眼睛一忽闪就有些招架不住了,一边帮着他脱衣服一边恨恨地说道:“就知道拿脸勾引我。”   郗俊杰轻声笑了一下,伸出没有受伤的胳膊搂住蓁蓁的腰,用嘴唇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两人折腾了一个来小时,郗俊杰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心满意足地搂着蓁蓁:“我觉得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蓁蓁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可不,要是没我去救你,现在都能给你开追悼会了。”   “那个情况我也没办法,我接到的命令就是把人一个不少的带出来,这一下子少俩我还拿着她俩的护照,怎么也得去找找。”郗俊杰看着蓁蓁越来越黑的脸连忙又保证:“我发誓以后这种情况一定以自己的安全为主。”   “你以为我信你,去之前就是这么保证的。”蓁蓁冷笑一声:“这次的事是你命大,下次再有这种事休想我去救你,到时候我就给龙凤胎找一个后爹,气死你。”   郗俊杰把自己的脸往蓁蓁跟前凑了凑,一脸嘚瑟地说:“那可不少找,这么帅又这么疼媳妇的全天下估计就我一个,要不然我怎么这么大福气娶了你呢。”   “厚脸皮。”蓁蓁在郗俊杰的脸上捏了一把。   郗俊杰用下巴蹭了蹭蓁蓁滑腻的肩膀,忽然说道:“你带我去你老家看看吧。”   “去我老家?”蓁蓁回头看他:“你是说北岔?”   “嗯。”郗俊杰点了点:“总听你说你老家的那片美丽的红松林,我一直想去看看呢。”   蓁蓁笑了,下床拿出一套干净衣裳丢到郗俊杰身上:“赶紧起床,我们马上出发!” 第134章   郗俊杰拉住蓁蓁的手,几乎是一瞬间再睁开眼睛时便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座郁郁葱葱的森林里。“你这个能力太神奇了。”郗俊杰再一次感叹:“以后我们要是出去旅行,岂不是一天可以到好几个地方。”   蓁蓁笑弯了眼睛:“而且说走就走,特别方便。”   郗俊杰四处打量了下自己所在的位置,高耸入云的红松将天空都遮挡住了,只能透过一点点的缝隙看到那蓝的刺眼的天空。脚下踩着厚厚的针叶,周围长着许多颜色各异的野果,四周除了清脆的鸟叫声以外,听不到任何喧嚣的声音。   第一次来到这种原始森林,郗俊杰感到十分惊奇,他摸着比自己还粗的树问道:“我们是不是在森林深处?”   “是的。”蓁蓁看了眼自己所在的位置,点了点头:“虽然这片原始红松林的面积每年都在递减,但这个位置目前还是没有人驻足过的地方。”蓁蓁说完摘了一捧“姑娘儿果”递给他:“尝尝吧,我们这里的野果。”   经过蓁蓁手的果子都是熟的最好最甜的,郗俊杰把外面那层枯黄的外皮剥掉,露出了里面那颗像小灯笼一样的黄果子,把“姑娘儿果”放在嘴里轻轻一咬,甜甜的果汁夹杂着满满的籽涌到嘴里,口感十分奇妙。   “好吃!”郗俊杰又剥了一个塞进蓁蓁的嘴里。   蓁蓁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小盆,走到旁边的一丛蓝莓旁边,轻轻的摸了摸,原本还不算特别熟的蓝莓立马变的又圆又大:“我小时候最喜欢吃山上的蓝莓,我们多摘一些给西瓜、葡萄带回去。”   郗俊杰摘了一个放在嘴里,果然比自己在国外时候吃到的蓝莓味道好多了,郗俊杰又摘了几颗放进蓁蓁的嘴里,含糊不清地问她:“我们要是把蓝莓拿回家该怎么说啊?”   蓁蓁看了他一眼,两只手依然在忙活:“笨,就说在市场正好碰见的呗。”   郗俊杰忍不住笑了:“我倒想起来以前你经常买回些好吃的东西,不是说别人送的就是路边买的。对了,每年冬天那些活蹦乱跳的海鲜是不是都是你去海边自己捞的?我就说嘛,哪怕是火车专列也很难保证海鲜到帝都还是活的呀。”   蓁蓁哈哈大笑起来:“去海上钓鱼捞海鲜超级爽的,等哪天有空,我带你去海上兜风。”   郗俊杰想了想那样的情景倒是充满了期待:“我觉得我们每天去一个地方的话,说不定有一天可以走遍世界各个角落。”   蓁蓁听了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很让人期待,那等你什么时候辞职了,我们还可以去周游世界。”   把枝子上的蓝莓都摘了下来,转眼间就摘了满满一盆,蓁蓁把蓝莓收进空间里,又拿出一个筐来摘蘑菇:“这山上的蘑菇有很多种,像你喜欢吃的那种小鸡炖蘑菇是这种榛蘑,那边那个圆圆的是猴头菇。”   蓁蓁从小就没少摘蘑菇,而郗俊杰打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从来没有体验过摘蘑菇这种事。两人一边哼着歌,一边把视线里看到的蘑菇都摘了下来放在篮子里,因为这个地方鲜有人烟,又没怎么有阳光,因此蘑菇长得又肥又厚。   篮子里各种各样的蘑菇越来越多,忽然郗俊杰看到树上有个伞状的植物,立马兴奋地叫蓁蓁:“媳妇,你看,灵芝!”   蓁蓁走过去一看,这个灵芝只有一个巴掌大小,在这原始森林里并不算个大的,她伸手掰下来递给郗俊杰:“你可以多摘一些拿回去给奶奶煮水喝。”   郗俊杰把灵芝放在蘑菇篮子里,又看了看周围:“有没有当初你送我奶奶那种带字的超大的灵芝。”   蓁蓁笑弯了眼睛:“有啊,你跟我来。”   蓁蓁用意识扫了一圈,很快在十米外找到一支和拳头差不多大的灵芝,郗俊杰上下看看,有些不解得问道:“并没有什么特别啊,还不如我刚才捡的那个灵芝大呢。”   蓁蓁含笑不语,她放下蘑菇篮子,从空间里找出当年做的那个磨具套在了灵芝上,过了大约半分钟,蓁蓁取下磨具,原本只有拳头大小的灵芝已经长的和脸盆一样大,灵芝表面上有个清晰可见的“寿”字。   郗俊杰被蓁蓁这波操作整的目瞪口呆,虽然知道媳妇的能力,但实在没想过居然还能这么玩。看着郗俊杰说不出话的模样,蓁蓁拍了拍这颗巨大的灵芝十分霸气地问道:“还想要什么图案的?”   郗俊杰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本来还以为是千年一见的奇景呢,结果真相太残酷了,你还是赶紧把这灵芝取下来吧,要是留在这里被人发现了指不定都得上新闻。”郗俊杰看了看粗壮坚硬的茎,用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去摇了摇,去丝毫没有撼动这支巨大的灵芝。郗俊杰有些为难地问蓁蓁:“这个得怎么弄下来?用斧头砍吗?”   蓁蓁摆了摆手让郗俊杰往后退了一步,她上前用两只手按住灵芝轻轻地一拧,那支和树木连为一体的灵芝就这么给拧下来了。郗俊杰吞了吞口水,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脖子,脸上露出特别灿烂的笑容:“老婆,以后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吃鱼,我绝不吃鸡。”   蓁蓁把灵芝收进空间里笑着拍了他后背一巴掌:“油嘴滑舌,看到我的武力值害怕了吧?”郗俊杰立马装出害怕的样子,搂着肩膀“瑟瑟发抖”:“哎呀,快被媳妇吓死怎么办?感觉分分钟会被掰断脖子。”蓁蓁被他戏精的样子给逗笑了,抓起一把蘑菇丢了他一脸。   小两口笑闹了一会回空间洗了手,等再出来的时候又换了地方,郗俊杰看着眼前瞪着自己的东北虎,这次是真的害怕了,捏着嗓子用最低的声音说道:“老婆……我们赶紧进去……换个位置吧。”   蓁蓁搂住了郗俊杰的胳膊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说真的,你比我四哥强多了,他第一次看到大黄的时候都尿裤子了。不过那时候大黄正值壮年,比现在可精神多了。”   “大黄?”郗俊杰似乎不太能接受威风凛凛的森林之王的名字居然比自家的养的狗的名字还随意,他同情地看着这只老虎忍不住问道:“它真的叫大黄?”   蓁蓁松开郗俊杰的胳膊,在郗俊杰惊惧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走到了老虎身边,伸手揉了揉大黄的脑袋,蓁蓁笑着介绍道:“它是我小时候就认识的老虎,当时我不太会起名字,看着它一身黄色的就给起名叫大黄,大黄和咱家李明中也是好朋友。”   大黄听了这句话,不屑的喷了下鼻子,似乎在说:“谁和那怂狗是朋友?”   蓁蓁笑了,拍了拍它的大脑袋:“口是心非的家伙,还说和我家李明中不是朋友,那你天天趴在李明中的坟墓旁边干什么?”   郗俊杰这才发现旁边有一个土包,上面还插了个木板,写着:李明中之墓,那字体一看就是蓁蓁写的。   “原来你把李明中埋在这里了。”郗俊杰上前把土包周围的杂草给拔了:“奶和妈私下里还嘀咕呢,可是又不敢问你,怕惹你伤心。”   “我不伤心了。”蓁蓁笑着摸着大黄的脑袋说道:“李明中没了几天后,有一天夜里我看到了它的魂魄。它和我说它下辈子能投胎做人了,还有我们家大黄,李明中说等大黄老了以后也能直接投胎为人的。”大黄一听就精神了,大脑袋一个劲儿地往蓁蓁身上蹭,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在问是真的吗?   看着宛如大猫一样的老虎,郗俊杰也觉得没那么害怕了,走过来也试着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大黄闻到郗俊杰身上有蓁蓁的味道,乖乖的垂下了脑袋,任由他在自己的头上揉来揉去。   从空间里拿出几只宰好的母鸡放到大黄旁边,蓁蓁和郗俊杰解释道:“大黄老了,捕食的时候不像以前那么灵巧,所以我时不时会给它送些食物来。”   大黄看着几只肥鸡并不像以前那么兴奋,反而一个劲儿地去拱蓁蓁的手,嗷嗷的叫个不停。   “它似乎想说什么。”郗俊杰看着大黄,抬头问蓁蓁:“你听得懂吗?”   “嗯,它问我是不是真的可以投胎做人。”蓁蓁笑着拍了拍大黄的脑袋:“是真的,不过前提是你不能把自己饿死了。”大黄又嗷嗷叫了几声,蓁蓁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你快吃饭吧,我们先走了。”   大黄看着蓁蓁眼里有些不舍,蓁蓁无奈地摸了摸它身上已经缺乏光泽的毛发:“我会多来看你的。”   大黄人性化地点了点头,叼起一只鸡趴在李明中墓地旁边啃了起来,蓁蓁拉住郗俊杰的手穿过空间回到了家里。   看着凌乱的床铺,手上却还残留着抚摸大黄的触感,郗俊杰感叹道:“这可太神奇了,就像神话故事一样。不对,比神话故事还神奇,孙悟空还得翻个跟头才十万八千里呢,你这都不用翻跟头,眨眨眼就到了。”   蓁蓁得意地仰起头:“那指定是因为我辈分比他高,我奶说我是神仙托生的。”   郗俊杰点了点头:“我以前是不信这些的,现在真是被你重塑了世界观啊。不过……”他伸手拉着蓁蓁坐在自己的腿上:“你要是真是神仙托生的,等我们死了以后,我是不是找不到你了?”   “没事,到时候我去找你。”蓁蓁搂住郗俊杰的脖子在他嘴上亲了一口:“毕竟这么帅的男人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了,我得生生世世都把你抓住才行。”   郗俊杰笑着搂紧蓁蓁的腰,刚想加深这个吻,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蓁蓁、俊杰,醒了没有?西瓜和葡萄肚子饿了。”   “醒了!”蓁蓁伸头喊了一嗓子,使劲在郗俊杰嘴上亲了一口,这才满足的站起来开门。王素芬和李老太推着婴儿车站在门口,见蓁蓁打开房门不禁问道:“俊杰怎么样?好点没有?”   郗俊杰连忙出来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一点皮外伤。”   蓁蓁去洗了手,端了一盘新鲜的蓝莓出来:“昨天出去时候买的,放屋里就忘了。”   “哎呀,这蓝莓可真大。”李老太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和咱家山上的蓝莓味道差不多,好吃。”   西瓜看着太姥姥当着自己面吃东西顿时着急了,他一边咿咿呀呀的一边伸手去抢,李老太拿了块手帕垫在他衣服上,给他手里塞了一个,蓁蓁则抱过葡萄到一边去喂奶。   葡萄是女孩子,胃口一直比西瓜小很多,只吃了一会就饱了,蓁蓁把她抱回来放到王素芬怀里,伸手去接西瓜。西瓜还是第一次吃到蓝莓,甜甜酸酸的口感让他连吃奶都顾不得了,蓁蓁伸了两次手都被他躲了过去。葡萄看着哥哥有滋有味的砸着一个小果子,也朝盘子里伸手啊啊啊的直叫,蓁蓁把闺女抱在里怀里,垫上围兜以后也给了她一个。   王素芬看着蓁蓁和俊杰在逗弄两个孩子,便和蓁蓁说道:“这次俊杰在家休息,你也多在家陪陪他,别整天去公司从早忙到晚的,赚多少钱是多啊?”   “也不是单纯为了赚钱,只是做事业比较有成就感。”蓁蓁把葡萄抱在了怀里,又给了她一颗新鲜的蓝莓:“我这几天会尽量多在家里,不过后天有一个拍卖我得亲自去一趟,要是错失了那块土地可是失去了站稳脚跟的先机。”   郗俊杰知道这快地对蓁蓁的房地产公司未来发展至关重要,因此也替她说情:“我这也没什么大事,我刚才还和蓁蓁商量呢,等她拿下这快地,我们琢磨着每天出去转转,结婚以来一直也没怎么好好玩一玩。”   王素芬笑道:“可不咋地,你俩也该好好放松放松了,孩子在家你们放心,让蓁蓁早上把奶留下来就行。”   郗俊杰和蓁蓁对视了一眼,对可以到处游玩的生活都十分期待。   ***   转眼到了土地拍卖这日,蓁蓁早早的带着明北来到现场,选了一个比较靠前的座位,随着时间推移,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很快把拍卖厅挤的满满当当的。   这是帝都首次进行国有土地使用权拍卖,面积足足有九千三百平方米,属于住宅用地,使用年限为七十年,其所在的位置无论是在后世还是在如今都是比较繁华的地带。   终于到了拍卖的时间,在介绍了土地基本情况后,主持人宣布了底价:“起拍价为一百八十万元,每次举牌五万元。”   话音一落,现场就有些骚动,大家虽然知道价格肯定不会太低,但有些人还是还打着钻空子的心思来的,实在没想到底价就到了上百万。不过现场并没有给这些竞拍者迟疑的机会,很快就有人竞起价来,明北年轻气盛的率先举牌,接着其他有买地心思的企业也不断加价。   “二百万!”   ……   “二百八十万!”   ……   “三百二十万!”   ……   报价越来越高,场面越来越热烈,很快报价到了四百五十万,明北握着号牌的手都是汗津津的,之前蓁蓁已经带着他们做过预算分析,此时的价格也离预算最高价还有一段距离,但这也抵不住他的紧张。四百多万啊,明北觉得自己一辈子可能也不会有这么多钱。   “五百万!”   终于一家企业将价格又抬到了一个新高度,蓁蓁回头看了明北一眼,见他似乎不敢举牌子了直接伸手把号牌拿了过来:“五百壹拾万!”   明北都快给自己亲妹妹跪了,现在价格这么高人家加五万都得犹豫犹豫,你这突然一下涨十万好吗?   果然在蓁蓁举牌以后很多之前还犹豫的单位都歇了心思,眼瞅着时间就要到了,之前喊五百万报价的那个企业又举起了牌子:“五百壹拾伍万!”   蓁蓁毫不犹豫地立即接上:“五百二十万!”   五百二十万!全场人目目相觑,谁也没想到第一次拍卖土地使用权居然能到这个高价,一时间很多人都歇了心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主持人的倒计时场内一片寂静,拍卖锤在蓁蓁期待的目光中终于落了下来,明蓁房地产公司以五百二十万的价格拿到了这块九千多平方米的土地。   这次来竞拍的基本都是各个建筑企业或者房地产公司的负责人,对于李明蓁有的熟悉,有的则仅知道她捐献文物的名声,对她个人还不是很了解。这次拍卖土地明蓁房地产公司拔得头筹,很多人借机过来祝贺一下,不管怎么说先混个脸熟总是没坏处的。   蓁蓁一一和来贺喜的人打过招呼,便带着明北去和国土资源局的人签了合同,按照合同规定,明蓁房地产公司需要在拍卖后十日内缴纳全部的款项。若是别的企业,国土资源局的人或许还担心,但一听李明蓁的名字,连国土资源局的高局长都过来和她握手:“早就久仰大名,还是第一次见到你。”   蓁蓁笑了:“我相信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还很多,毕竟这样的拍卖会越来越多的。”   见人群渐渐散去,高局长倒是很好心的替她担心:“这么高的价格拿下这快地,你们真的不会赔吗?”   蓁蓁只略微沉吟一下就笑着说道:“我们会打造城市住宅示范小区,成为帝都小区的典范,不会赔钱的。”   “那么,祝你好运。”高局长和蓁蓁又握了握手,带着签好的文件离开了拍卖会场,明北这时才凑了过来,两腿战战地问道:“咱真给买下了?五百二十万?”   蓁蓁看了他满脸是汗的样子,十分无奈地说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就吓成这样。”   “五百二十万啊!我总觉得和做梦似的!”明北摇头晃脑的叹气:“妹啊,听哥一句话,你虽然有钱但也不能这么败活啊,五百多万,我觉得够我挣几辈子的。”   蓁蓁勾住了明北的肩膀,真心实意的给他建议:“等咱这小区建好以后你买上三套最好的户型,等过上二十年别说五百万,五千万你都有。”   “你净在那忽悠吧。”明北被蓁蓁给逗笑了:“谁还上千万买个老房子,又不是傻。”   蓁蓁笑了笑,推着明北出了会场:“行了,赶紧的,咱去商量商量新小区建设的事。”   明北和他几个同学都是华国大学建筑系的高材生,又在帝都设计院工作过多年,工作能力都很强,而蓁蓁则是在后世看过各种各样的房子,有别于现在的以生活为主的住房需求,后世的改善性住房让人居住的更加舒适。于是蓁蓁提出的建议包括南北通透,洗手间干湿分离、采光、层高以及小区的绿化、消防、儿童游戏区、老人活动区等方面,看着一群斗志昂扬的年轻人,蓁蓁十分认真地说道:“明蓁房地产公司第一个小区就要建以高端用户群为主的高档小区,引领帝都居住潮流。”对于明北等这些设计师来说,蓁蓁的一句话能激发他们很多的灵感,半个月后小区建设的设计和规划图已经全都出来了。   时间就是金钱,在规划图和设计方案通过审核后,明北几人立马带着建筑队开始施工,刚热闹几天的办公室又只剩下了几个办公文员,蓁蓁伸了伸懒腰,嘱咐助理有事往自己家里打电话以后,欢脱地回家拉着郗俊杰各地去旅游去了。   蓁蓁这回是直接从空间里把游艇放了出去,然后带着郗俊杰出现在了游艇上,游艇随着海浪在海边上自由飘荡,郗俊杰兴致勃勃地拿去钓竿去垂钓。   看着半天都不动一下的鱼竿,蓁蓁很怀疑地看着他:“我们中午真的能吃上海鲜吗?”   郗俊杰看着完全没有反应的钓竿也有些懵、逼:“我这是按照你说的准备的海钓竿和鱼饵,怎么就不行呢?要不你试试?”   蓁蓁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刚接过郗俊杰手里的鱼竿没一分钟,鱼竿就往下一沉,郗俊杰立马来了精神:“你看看我就说我准备的鱼饵挺好吧。”   蓁蓁甩上来一条大鱼,把鱼竿又塞给了郗俊杰:“那你继续钓,我先去把鱼肉粥炖上。”蓁蓁把海鱼放在案板上,去皮剔骨把又滑又嫩的鱼肉放在烧滚了的粥里,再撒上些盐。米粥把鱼肉包裹了进去,过了一分钟又翻滚起来,眼看着粥快要扑出来,蓁蓁把火给关了,盛了两碗又鲜又嫩的鱼肉粥放在餐桌上。   郗俊杰因为伤口的原因,不能吃太多的海鲜,所以蓁蓁把空间里的存货往出拿了不少,片好的烤鸭、碧绿的青菜、嫩嫩的豆腐,还有看起来就食欲大增的红烧狮子头。   摆了满满一桌子菜,蓁蓁看见郗俊杰依然蹲在那里一动不动:“你这是又钓不上来了?”   郗俊杰讪笑了一下:“可能这片区域海鲜不太多。”   蓁蓁瞅了他一眼,从旁边拿起一个网兜扔下去,等绳子放到底以后蓁蓁连等都没等就拽了上来,等网兜出水面的时候,里面赫然装着一只有成人手臂长的大龙虾。郗俊杰恼羞成怒地扔了鱼竿:“这些玩意也太欺负人了。”   蓁蓁笑着把网兜仍在郗俊杰脚底下:“先放空间养着,等你的伤口好了,我们在把它吃掉。”   郗俊杰不再去和海鲜较劲,他把准备好的红酒缓缓地倒入杯中,拿起其中一支酒杯递给蓁蓁:“我觉得这是最浪漫的约会了。”   蓁蓁笑着轻轻地和郗俊杰碰了一下酒杯:“以后这种约会还会很多。”   郗俊杰抿了一口酒,忽然想起那件一直让他无比好奇的事:“我记得当年你把拉菲酒庄八二年份的红酒买走了三分之二的库存,到底有什么用?”   蓁蓁笑了:“我准备留着给你当水喝。” 第135章   一年后,由明蓁房地产公司建设的城市花园小区终于竣工,于此同时小区的配套设施也都建好了,或高或矮或弯或直的滑梯,卡通形象的跷跷板和摇摇马,一米左右的攀爬架、以及一块有着细腻沙子的挖沙池,这些在后世小区的必备设施,而在此时却是全帝国乃至全国独一份。除此之外,室内游泳池、小区里公用的健身器材也都成为城市花园小区销售的噱头。   至于小区的绿化更不必说,移植过来的都是成年的树,花池里也都开满了色彩缤纷的花朵,而浓密柔软的草地上一条条石子小路更给小区添色不少。蓁蓁给城市花园小区做的定位就是高端小区,因此小区里也配备了明蓁房地产公司自己的物业公司,经过去港岛、深市的系统培训学习以后,这些物业人员已经具备了执业资格。   小区有太多的亮点需要一一介绍,因为蓁蓁先开放了一个月的参观时间,主要是介绍小区的配套设施、物业公司的管理及收费,最重要的是请有意购买的人员参观样板间。   蓁蓁已经在这个小区内部定下了两套一百八十平米户型的房子,并已经全做完了装修,明北买的是一百四十平的,其他几个设计师买的是九十平。对于明北和设计师的房子,蓁蓁都是按照成本价给的他们,并且根据户型进行设计装修,所有的装修费用全部由公司承担,条件这些房子都要当一个月的样板间。要知道公司装修时无论是选用的材料都是市面上最好的,家具更是腾达家具厂生产的高档家具,光这两项就差不多快够他们房价的一半了。当初装修完工的时候几个设计师见蓁蓁承担了这么多钱都不太好意思,想把装修费和家具费交回去,不过蓁蓁一挥手全都挡了回去:“就当是你们这一年辛苦的奖金了。”说的几个人心里十分熨帖。   终于到了小区开放参观这一天,早就翘首以盼的帝都人呼朋引伴地来到了小区,一进小区大门就先被穿着制服的门卫给镇住了,很多人在他们的敬礼下半天回不过神来。等进了小区以后更是五步一画、十步一景,精心设计的小区让人流连忘返。有带来的孩子看到了远处五颜六色的滑梯,顿时把乖乖听话的嘱咐抛到了脑后,拽着大人就要过去玩一玩。   来看房子的有一些是有家底的人,也有一些是准备结婚想搬出来住的小青年,不过一听工作人员介绍说最小的房子也在九十八平米,顿时不少人都熄灭了购买念头。不过蓁蓁对此早有预估,毕竟城市花园小区是带物业的,如果把购买群体放的太低,很可能后期因为交不上物业费扯皮,还不如一开始就用面积和价位筛选客户。   有一些人听说面积就有些犹豫,更有些人听了面积两眼冒光,不过不管是想买的还是不想买的,都不可能就此回去,来都来了怎么也得到所谓的样板间看一看,到底这个小区建的是什么样的房子。   这个时候还没有装修的概念,刷一刷墙摆上新家具就算收拾过了,千篇一律的装饰摆设,去谁家都看着眼熟。而蓁蓁所打造的样板间则采用了后世的装修理念,在空间利用的基础上讲究风格的秩序性和层次性,突出家的文化。   一进门玄关处上方是温暖的灯光,北面是一排柜子门,工作人员打开下面是鞋柜,上面则是衣柜,可以收纳一家人出门穿的衣服和鞋子。南面则是餐厅和客厅,实木的桌椅上摆着景致的餐具,上面的吊灯除了精致再想不到别的词语,饭厅和客厅并没有明显的实物隔断,一眼望过去不仅让人觉得空间宽阔更增加了整体的采光。   客厅外侧的阳光依然是开放式的,和客厅连为一体,从阳台走到另一边和主卧相连,中间是落地的玻璃门,人们看着敞亮的房子再想想自家基本都靠灯泡采光,顿时一个个都不想走了。   很多原本可买可不买的人看到装修好的房屋,一个个眼睛都亮了,甚至有的直接很直白的问道:“这种装修好的房子你们卖不卖?就这间最大的,我可以出双倍价格。”   蓁蓁笑着摇了摇头:“这是我买来送给我家孩子的,不过如果你们想装修,我们房产公司旗下的装修公司可以提供相应的业务。”   “好吧。”那人不甘心的咂了咂舌:“那你们的房子什么时候卖?”   蓁蓁笑了:“下周一早上九点正式发售,按照排队顺序选房。”顿时来看房的人们眼神互相对碰,都在评估下周一会有多少竞争对手。   到了正式发售这天,蓁蓁估计人会比较多,因此要求公司员工七点就要到售楼做好相关准备工作。原本以为自己安排的时间已经比较早了,可等来了以后看到售楼处门口排的黑压压的队伍顿时吓了一跳。蓁蓁目测了下排队的人数,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今天这房子都能卖出去了。   工作人员连忙按照排队顺序发放了号牌,然后请他们进来休息,工作人员提前准备好的面包、香肠和矿泉水分发下去。这些人不少是凌晨四五点就来的,等了两三个小时早就饥肠辘辘了,这会吃了面包虽然不算很饱,但原本焦躁的心情却因此平稳了不少。   陆陆续续还有不少人来,看到大厅里面外面都是满满当当的人都有些绝望,不过既然来了怎么也得试试,万一自己相中的那套正好没人选呢。   到了九点一刻,工作人员拿着合同叫着号牌,城市花园小区定的均价是在二千五百元一平,想买的人必须现场先缴纳一万定金,之后在五天内缴纳全款。明北等人的都担心这样的价格可能很多人买不起,但是事实证明什么时候都不缺有钱人,短短半天内,所有的房子都被出售一空。原本都觉得这次李明蓁肯定赔本的同行都目瞪口呆,居然卖这么高的价格能抢破头,商品房的市场行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在所有人都觉得蓁蓁会继续建设高档小区的时候,明蓁房地产公司第二个楼盘却出人意料的建设了一个以六七十平方米为主的基本需求住宅小区,虽然小区没有城市花园那种高端的配套,但是郁郁葱葱的花木也让这个小区在同档次的小区里脱颖而出。   连续两个小区都当选了帝都规范性小区,在其他城市前来参观学习的同时也在帝都人心里烙下了深刻的烙印。而明北自打自己留的那套房子在经常被人提出要高价收买后也宛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以后每当自己公司建设了新小区后,他就紧紧紧地跟蓁蓁的步伐,只要蓁蓁在小区里留房子,那明北立马就跟着买,家里的钱留出日常用的以外,其他的都换成了房子。   ***   一转眼过去了三年,蓁蓁手上的几家企业都已经成为帝都乃至全国有名的企业,尤其是明蓁房地产公司,在这几年以内迅速做大做强,从最开始的十来个人两支施工队到了如今已经有一栋豪华的办公大楼的企业,业务范围也从帝都向周边城市延伸。   工作忙碌之余蓁蓁和郗俊杰更珍惜和家人相处,之前在离开法国时,蓁蓁曾让郗俊杰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小岛,想带全家人去度假。郗俊杰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年初的时候郗俊杰终于寻觅到一个富豪拍卖的私人岛屿,这座岛屿离陆地十公里,有柔软细腻的沙滩、清澈的海水以及丰富多样的海洋生物,并享有完全继承权。之前岛主因为经常小岛来度假,还在小岛上打造了一个奢华的庄园,郗俊杰买了小岛以后委派专业团队到岛上把庄园重新检查休憩了一番,岛上的自然或是人造景观也进行了逐一检查,确保安全无误后郗俊杰这才把出游提上日程。   此时北京已到了寒冷的冬天,屋里虽然暖气烧的滚烫,但不能出屋的感觉依然让李老太有些憋闷。李老太已经快九十岁的人了,但在张先生长年累月的调养下、蓁蓁经常用异能给她按摩的下,身体依然十分健康。不过毕竟这么大年纪了,虽然身子骨还好,但是精气神明显的比以前差了一些,要不是有龙凤胎天天在身边陪着,李老太只怕更没什么劲头。   郗俊杰开着车到明蓁房地产公司,前台工作人员已经对老板的男人十分熟悉了,毕竟这么年轻又英俊的外交官,光看着就很让人心动。   坐电梯到了八层的总经理办公室,郗俊杰刚上来,就见蓁蓁打来了办公室的门,当着外面秘书和助理的面,还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我还想你什么时候会到,结果一开门你就到了。”   郗俊杰知道她用意识看到了自己来了,但还是十分配合地说道:“这说明我们心有灵犀。”   蓁蓁笑着挽住他的胳膊走进办公室,豪华的木门在助理和秘书的八卦眼神中关上了。蓁蓁的秘书常青用两只拳头托住下巴一脸梦幻地叹道:“李总和郗先生简直太般配了,两人只要在一起就感觉都是满满的爱意。谢姐,你说李总怎么那么幸运,嫁给了又年轻又帅的外交官,我怎么就没遇到这么优秀的好男人。”   助理谢华看了她一眼,一脸淡定地说道:“李总和她老公都是帝都大学的高材生,你要是想找那么优秀的男人,我觉得你得先考上帝都大学。”   常青一脸挫败地叹了口气:“帝都大学的女生很多,可郗先生就一个,我觉得依我的容貌考进去也没什么用,还是好好干好我的工作别做白日梦了。”   谢华微微一笑:“认识你这么久倒第一次发现你这么有自知之明。”   常青抹了把脸,转身去了茶水间,过了几分钟后端了一盘洗的干干净净的苹果出来。蓁蓁对手底下的员工向来十分大方,薪金和福利不用说,几家单位办公室里的水果就从来没断过,每天都专门有人来送水果。这些水果是蓁蓁包的一座山自己种的,专给蓁蓁名下的企业供应。   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李总喊了声准许“进来”,常青立马露出最甜美的笑容轻轻地推开了门。蓁蓁抬头看了常青一眼,常青立马笑着把苹果放到桌上:“今天刚送来的苹果。”   郗俊杰朝她点了点头,十分客气地问道:“帮忙拿一下水果刀好吗?带皮的苹果蓁蓁不肯吃。”常青取了水果刀递给郗俊杰,看他认真地给李明蓁削苹果又一脸梦幻地飘了出来,两眼直放光:“郗先生可真温柔,对李总也好。”她猛然一拍桌子,凑到谢华旁边小声说道:“你知道吗?他叫咱李总蓁蓁,啧啧,我猜他俩谈恋爱的时候肯定特别甜蜜。”   “人俩现在也特别甜蜜。”谢华伸出手将她脑袋按了回去:“我觉得你得赶紧处个对象,老大不小的了整天瞅着人家两口子流口水,像啥样子?”   “就是看着他俩在一起一举一动的比我自己处对象还激动,和谈恋爱那种电影似的。”常青小声说道。   “滴!”电梯门打开了,明北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敲了敲常青的桌子,指了指蓁蓁办公室的木门:“李总在里面吗?”   “在,不过郗先生也来了,刚进去。”常青立马站起来回答道。   “俊杰也来了。”明北笑了笑,敲了敲门不等回答就推门进去了。   常青看着明北的举动,等他进去以后又忍不住问谢华:“你说副经理不等李总说请进就开门了,他还敲什么门?是不是觉得李总和郗先生会在里面……”她挑起眉头,一脸贼笑地做了个亲亲的手势。   谢华被常青的八卦快烦死了:“我说常青啊,我看你咋和要憋疯了似的呢?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你喜欢啥样的?”   常青眼睛都亮了,立马捧着脸蛋一脸荡漾:“要郗先生那么英俊体贴懂浪漫的!”   谢华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了回去,又随手把常青的脸按了回去:“你还是单身得了。”   ****   总裁办公室内,郗俊杰正把小岛的照片拿给蓁蓁看:“风景特别美,岛上的设施也十分齐全,我雇佣了一家公司负责我们在岛上的保全、管家及家政服务。”   蓁蓁一听就心动了:“正好现在天气冷,我看奶和妈都不太爱出门,这时候带他们去正好。”蓁蓁琢磨着自己倒什么时候都合适,只是不知道郗俊杰能请几天假:“俊杰,你大概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陪着他们去。”   郗俊杰笑着说道:“为了这一天我攒了三年的年假,加上周末怎么也能去一个多月,你定好时间通知我就行。”   明北在旁边听的心直痒痒:“这海可真美,咱奶指定喜欢。”   蓁蓁笑着看着他:“公司冬天又不忙,要是嫂子有空的话你们也带着孩子一起去呗。我还要打电话问问大哥、二哥、三哥他们,看谁能挪出空来。”蓁蓁说完回到办公桌,一边打内线电话叫谢华进来,一边把手边的日历拿了过来:“最近一个月有没有特别重要的会议或者是土地拍卖?”   谢华立马说道:“只有几个内部会议,另外和金城房地产公司金总、万石集团张总有个宴会。”   蓁蓁拿笔在日历上画了几个圈:“把重要的会议挪到三天内开完,另外有需要签字的文件也在三天内走完手续,至于宴会我会和张总和金总打电话解释一下,其他不重要的事全部取消安排。”   谢华看着向来工作狂的蓁蓁一副不准备干活的架势,忍不住问道:“李总,您这是有别的安排吗?”   “嗯,我要休假了。”蓁蓁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正月十五之前都不会回来。”   谢华默默的算了一下,足足有一个半月时间,顿时一脸羡慕地看着蓁蓁:“李总,您这假期可真够长的。”   “我也觉得挺长的。”蓁蓁美滋滋地笑着,也十分通情达理地给助理放假:“你的年假不也没休吗?和常青商量好时间,你们俩轮换着休,只要保证这里有一个人就可以。”   “好的。”谢华笑着说道:“那提前预祝您旅途愉快。”   眼瞅着蓁蓁定下了行程,明北顿时坐不住了,撂下一句:“我回家问问我媳妇!”以后站起来就往外跑。蓁蓁和几个哥哥联系,郗俊杰也问了郗老太太和父母,家人们听这两口子把海岛说的比仙境还美,一个个都说要去。   明南两口子毕业以后回了北岔,一个在林区工作一个在医院上班,虽然赚的钱比不上其他的兄弟,但是那个从小长大的小城,两口子却觉得有着别样的自在。   接到蓁蓁邀请到国外度假的电话,明南也有些心动,毕竟冬天的北岔只要出门就寸步难行,若是能出门带孩子出去见识见识,也是挺好的一件事。   蓁蓁在电话里还在喋喋不休地劝明南:“奶、爸妈还有大哥、二哥、四哥都去,若是你们不去就太遗憾了,我们多少年都没好好聚一聚了,你想奶那么大岁数了,还能跟我们在一起聚几次啊。”   明南一听这话立马说道:“那行,一会我就出去买火车票带着他们娘几个去帝都。那啥,来回机票要多少钱啊?我一起汇给你,你帮我买上机票。”   蓁蓁刚说:“不用了……”,明南就立马打断了她:“一码归一码,到海岛上吃住都得你们掏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来回机票怎么还能让你出钱呢。”老李家的教育方式一直是自力更生,从来就没有均富的说法,就像当初肉包想做买卖没有钱的时候是去和蓁蓁借,而不是要。这些年来即使蓁蓁再有钱,其他兄弟也没那种你钱多你就该多出钱的想法,反而因为父母奶奶一直跟着蓁蓁居住,兄弟几个除了定期给养老钱以外,还三五不时地往四合院送东西,生怕自己送少了让蓁蓁吃亏。   蓁蓁也知道几个哥哥的想法,毕竟明东、明西、明北都要给自己送机票钱,她无奈地笑道:“这次是我请,那个小岛也算我新家,我要请你们到我家里做客,给我温锅。再说了房子是自己的,吃的都是从海里捞上来的,真的花不了多少钱,你就甭在和我提机票的事了。”北岔那边搬新家都会请亲戚朋友过去吃顿饭热闹热闹,有增人气的说法,蓁蓁笑着说道:“这次我包机,你们就放松了跟我出去玩就行。得了,我不和你说了,你赶紧去买车票,你早到了咱早出发。”   蓁蓁处理好公司的事务,明北也把手头上的活交给了其他人;凌秀兰的化妆品和连锁美容店都已经成为正规企业,同样不会因为负责人不在而影响运转,郗长波去年就从位置上退下来了,如今在家里逗逗孩子,和李木武下棋斗嘴,十分清闲。可以说一家人除了郗俊杰请假的手续比较麻烦以外,其他人都可以说走就走,十分潇洒。   因为现在的交通还不是特别发达,两家人虽然生活水平都不错,但是见过海的却没几个,至于蓁蓁说的那种阳光、沙滩、岛屿的情景,一群人更是想都想不出来是啥样。   飞机飞到云端,相比李木武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李老太可兴奋坏了,她半躺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飞机下方的云海和上面一览无余的碧蓝天空,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   “你说这日子真是一天一个样。”李老太拍了拍旁边王素芬的手:“你还记得蓁蓁出生那年不,咱那时候还整天为填饱肚子发愁呢,那时候觉得要是天天能吃饱饭就是好生活了,你瞅瞅现在,何止吃饱饭啊,咱都上天了,多能耐啊!”   “别说上天,就是你想上月亮蓁蓁都能给你弄上去。”王素芬笑着说道:“娘你还想上哪儿,赶紧告诉蓁蓁,我也跟你去浪一浪。”   “月亮上我可不去。”李老太这几年啥节目都看过,可不是那种啥都不懂的那种老太太:“那地上有啥好的,啥玩意没有,还得穿的和狗熊似的,傻不拉几搁那蹦,我可不去。”她美滋滋地躺在椅背上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我就是还想做船,不过咱去海岛,怎么也能坐上船吧。”   蓁蓁从后面伸出头来,笑眯眯地说道:“咱那有好几种船,游艇、快艇、摩托艇,你想做哪种就坐哪种。对了,咱那岛上还能进海里玩呢,不过您年纪大了,有点危险。”   李老太摆了摆手:“我在海面上就得了,海底下让你那几个傻哥哥去试试回来和我说说就行。”一群人都笑了起来,李老太看着外面的云海连成一片的壮观景象,连忙朝蓁蓁招手:“大宝过来给奶多拍几张照片,等回家以后洗出来寄回北岔去,羡慕死他们!”   蓁蓁拿起相机站了起来,镜头对准了李老太,嘴上笑道:“准备,一三三!”   “茄子!”李老太露出了完美的八颗假牙。 第136章 完结章   毕竟李老太是上了岁数的人,即使一开始精神十足,但是经过长时间的飞行,下飞机时整个人都蔫了。其他人也不比李老太好哪儿去,一个个无精打采的,连异国风景都没心思欣赏了。好在郗俊杰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提早就订好了在下飞机的城市订好了酒店。   郗老爷子和郗老太太年轻时候是见过些市面的,可自打运动开始以后两人就没再出过帝都,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看着外面日新月异的变化还有点发懵。老李家人更不必说,过去出门住招待所都是奢侈的,这么豪华的酒店简直突破了想象力,当服务人员介绍酒店配套设施时,一群人看着泳池大眼瞪小眼,似乎想不明白游泳的地方咋给整屋里来了。   郗俊杰定的房间都是豪华套间,为了照顾老人,郗长波夫妇和郗老爷子、老太太住一个房间,李木武、王素芬和李老太住一个套间,其他的都带着自己的孩子住,反正一个套间三个卧室,也不担心睡不下。   进了房间,精神好些的还泡了个澡才睡,扛不住的脱了鞋趴床上就睡着了。一行人昏天黑地地睡了七八个小时,等起来以后都有些发懵。李老太年纪大觉轻,又因为身体疲惫早早的就醒了。蓁蓁用意识看到李老太起来不停地揉腿,便敲门去了李老太和王素芬居住的套房。   王素芬过来开门,见蓁蓁来了连忙让她进来:“龙凤胎休息的怎么样?有没有水土不服不适应啥的?”   想起那两个皮猴子,蓁蓁嗤笑道:“谁都没有他俩适应的快,刚躺下的时候还精神头足的不肯睡,一人一个屋还扯着嗓子说话。好容易睡着以后才睡了四五个钟头就起来把我们闹醒了,俊杰带他们到儿童活动区去玩了。”   “咱家龙凤胎身体就是好。”李老太坐在沙发上一边吃蛋糕一边夸两个孩子:“打小就省心,除了比蓁蓁小时候差点以外,比其他人都强。这身子骨也好,从来就没有跑肚发烧感冒这回事,要是养孩子都这么省心就好了。”   蓁蓁笑道:“省心什么呀,一个比一个闹腾。”蓁蓁看着吃完蛋糕又给她递上一杯温水:“奶你趴一趴,我给你疏通疏通经络。”   打蓁蓁会控制异能后只要在家就不忘了给李老太按摩,后来又和张先生特意学过穴位和手法,按摩起来效果更加明显,旁的不说,就李老太那双打小裹起来的小脚,在蓁蓁天长地久的用异能疏通下,骨头都恢复了原位不说,脚指头又都恢复了知觉。   李老太年纪越大越讲究,下了飞机虽然很累,但还是泡了澡才睡的觉。蓁蓁先按住上的太阳穴,在手指揉按的同时,一股像绣花针一样的异能通过指尖揉进了太阳穴里,在蓁蓁的又挤又按下,李老太一扫昏昏沉沉的感觉,整个人都活泛起来了。   蓁蓁帮着李老太从头到脚的按了一遍,原本全身酸疼经过蓁蓁这一通按摩以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比刚才睡那几个小时还管用。蓁蓁去洗手间洗了手,笑着说道:“晚餐已经订好了餐厅,我估摸着我哥他们都醒了,你们要先去吃饭吗?”   郗老太太戴着老花镜看了眼手表:“我瞅瞅几点了?”她眯着眼看着表有些发懵:“我的表坐了趟飞机咋还整坏了呢?这好几千块钱的东西咋这么不抗造呢?”李老太这次出来特意带了蓁蓁送她的手表出来,可是看着上面的指针明明是十二点多,而从窗子看出去怎么看怎么像是黄昏。   “因为两个国家离着太远所以有时差的。”蓁蓁拿过表给李老太调了时间:“这个地方比咱华国早几个小时。”   李老太虽然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平白无故的少了半天还是挺不高兴:“这事整的,没咋地呢就少活半天。”   蓁蓁被李老太给逗笑了,上前搂住她的脖子:“没事,等咱回华国的时候就补回去了。那啥,我得去给俊杰的爷爷奶奶也去按按,怎么也得一个小时,要不你们先去吃饭?”   “不差那一会。”李老太摆了摆手说:“这不才五点嘛,我们吃点蛋糕点心啥的先垫垫,咱一起去吃饭。”   蓁蓁见状也不再拖延时间,赶紧去了同层的套间敲门,凌秀蓝看着蓁蓁来了立马笑道:“睡的好不好?两个孩子怎么没过来?”   “俊杰带他们到楼下去玩了,我想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坐这么久飞机肯定不舒服,我来帮他们按按。”蓁蓁笑着说了一句。   郗老太太在屋里听见了连忙喊她进来,以前老太太去找李老太打麻将时候经常坐的腰酸腿疼,没少让蓁蓁帮着按摩,自然知道她有一手。   熟门熟路的将体内代表生机的异能通过按摩传输到老太太的身体里,这些异能对蓁蓁来说是循环再生的,根本不会自己产生任何影响,因此她已经把这个当成给自家人调养身体的秘密武器了。   给郗老太太疏通一遍以后,郗老太太浑身舒爽,拉着蓁蓁直夸:“我在家还常说,咱家这么些人就蓁蓁给我按的舒服,你大娘还不服气,说手法都是和你学的,不可能有太大区别,非说我偏心眼。我咋偏心眼了,她按完和没按似的,哪像你弄的好,我每次按完都感觉年轻好几岁。”   蓁蓁被老太太夸张的言辞逗笑了:“哪有人说的那么夸张,不过是我年轻力气大一点,所以按的舒服一些,你老这么说大娘该吃醋了。”   “她就整天爱吃醋逗我。”郗老太太跟大儿媳妇生活多年,关系好的和亲母女似的,提起她满脸都是笑意:“她越这样我就越醋她。”   蓁蓁笑了笑:“爷爷是不是也不太舒服,我去帮他也按按吧。”   郗老太太一听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那得我和你去叫,你爷爷那个老头太倔了。”   郗老爷子向来是连中药都不肯吃的人,更别说让孙媳妇按摩这种事了,郗老太太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过去直接把他按在了床上,险些被给他压死:“赶紧的,蓁蓁,我把他逮到了。”   “干什么呀这是?”郗老爷子闷闷的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   “蓁蓁说帮你按按腿啥的。”郗老太太拍了拍他的脑袋:“躺好了别动。”   “我不……”郗老爷子刚说出两个字,就感觉背上一沉,立马特别识实务的改了口:“按就按吧,你先起来行不。”郗老太太这才哼哼唧唧地爬了起来,可还不放心的坐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老爷子,一副不乖就随时把他按倒的架势。蓁蓁看着和老顽童似的两个人,抿嘴直乐。   蓁蓁知道郗老爷子好面子,便选了几个重点穴位,每个穴位都输一些异能,能这些异能在老爷子体内连成一体循环提来,她才松开了口。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的沉重都不翼而飞了,身上轻快的和年轻了好几岁似的。   看着郗老爷子稀奇地低头直瞅,老太太十分得意的昂起了脑袋:“我就说蓁蓁按的特别解乏,你还不信,我和你说要不是看你趴床上起不来,我还舍不得我孙媳妇受这个累呢。”   蓁蓁洗了手笑道:“时间也不早了,俊杰订好了餐厅,我们去吃晚饭吧。”   原本没胃口的老两口这会不但精神饱满,也感觉到了肚中的饥饿,赶紧回屋去换衣裳。蓁蓁给各个房间打了电话,让直接去一楼的自助餐厅。   明东兄弟几个都上过大学,英语都没问题,再说来的时候服务生特意介绍个酒店的情况,都能找到地方。郗俊杰此时已经带了龙凤胎回房间,蓁蓁敲门把他们叫了出来,一起带着两家老人去自助餐厅吃饭。   这家五星级酒点的主厨十分有名,很多从国外来的游客都特意来尝尝他做的菜。而自助餐厅也是这家五星级酒点的特色亮点之一,每周只开放一天,用从世界各地运来的最新鲜的食材,有主厨团队亲自烹饪。今天正好是自助餐开放的日子,而郗俊杰直接预订了一半的位置,没办法,家人太多了。   餐厅为了给郗俊杰一行人更好的用餐体验,还提前将自助餐厅重新做了布置,给他们隔出来一块相对私密的区域,这样虽然分桌吃饭,但也不耽误交流。   一行人打开厚厚的菜单,一半的人看着上面的英文发呆,郗俊杰之前办产权手续的时候来过一次,也十分熟悉这家的自助餐。他把手边的菜单放到一边,微笑地和侍者说道:“所有的都菜上一份。”顿时所有人颠了颠手里十分厚实的菜单,看着郗俊杰的眼神都很震惊:“每个菜都上一份,你也太黑了,万一吃不了可咋整?咱可不能浪费!”   可是过了没有三分钟,一群人又被眼前精致大盘子里的小小一块肉给震住了,明北嘴最贫,他一边用叉子把肉放进嘴里一边嘟囔道:“这肉也太大快了,眼神不好的都瞅不着。”嚼了嚼嘴里的肉,明北眼睛一亮:“好吃,真嫩,我得要上十份。”   蓁蓁哭笑不得地拦住了他:“有一本的菜呢,你着啥急,等吃完了不够你再点。”   一餐饭下来,基本上吃完一本的都饱了,品尝了各种新鲜的美食也算开了眼界。像明南、明北这种年轻力壮又能吃的,已经撸着袖子拿着菜单准备点第二轮了。   在酒店又休息了一夜,早上在餐厅吃完西式的早餐后,一辆大巴载着全家人来到了码头。为了给家人最好的旅游体验,无论是车还是船,郗俊杰租的都是最舒适的。   从车窗里虽然看到了大海,但是下了车以后闻着蓝天碧海连在一起,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美景震惊了。李老太从包里掏出一个镜子整理了下太阳帽,便朝蓁蓁喊道:“我家宝儿呢?”   “来了来了!”蓁蓁脖子上挂着相机冲了过来:“奶,你要在哪里照?”   李老太指了指后面的大海:“和大海照几张,再和那个大轮船照两张,好家伙,看起来比咱北岔的船气派多了。”   蓁蓁险些没笑抽过去:“您能不把咱北岔大河里的小木头船和这比吗?那种船站三人都得挤下去一个。”   给家人都拍了照片,郗俊杰一边点数一边让家人上了船,两家人又带着孩子二十多口人呢,要是丢了一个可了不得。   郗俊杰买的小岛一直以沙滩柔软海景唯美著称,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岛上那座奢华的庄园。一直以来世界各地的不少富豪名人都希望租那个小岛去办婚礼或者举办宴会,但每周高达二十万美金的租金却让不少人望而却步。要不是原岛主家族的生意突然出现了困境,急需一大笔钱来周转,他是舍不得把这个聚宝盆卖出去的。   轮船在小岛的码头靠岸,踩到柔软的沙滩,看着从来没有见过的美丽景色,所有人都露出赞叹痴迷的神情,西瓜和葡萄两个更是连鞋都扔了,光着脚在沙滩上跳了起来,感受着从来没有过的柔软。   在美丽的自然景色面前,一家人都不想进庄园了,好在这个时候阳光虽然温暖但并炽热,照着人浑身上下都十分舒坦。而庄园的管家团队为了迎接他们,早在沙滩上为孩子们准备了各种各样有趣的帐篷,为大人们准备了沙滩椅和太阳伞。   大家纷纷找了自己喜欢的位置,佣人们端着盘子把芬芳的红酒、新鲜的水果、鲜榨的果汁、刚刚做好的蛋糕、冒着冷气的冰淇淋送了出来。不管是大孩子还是小朋友都抗不住这些东西的诱惑,一个个尖叫的跑了过来。   蓁蓁领着他们到沙滩上的洗手间去洗了手,这才允许他们吃东西。出来度假就是要恣意放松恣意欢快的,因此全家人把以前在家时候的忌口全都抛到了脑后,连李老太都拿过来一碗冰激凌用小勺舀了一点放在嘴里。   带着奶香的冰激凌在嘴里慢慢的划开,李老太满意的直点头:“这玩意好吃,比咱在家吃的老冰棍可强多了。”   蓁蓁听着李老太嘴里往外冒的话直乐,拿起照相机给带着太阳帽吃着冰激凌的老太太来了张特写。   海景房、奢华的餐厅、刚从海里打出来的新鲜食材让来度假的一家人彻底放松了心情,等在岛上转遍以后李老太又有了更高的要求,她要看海上的风光。   岛上有备着的游艇,一行人又带着两个厨师两个侍者和一个船长出发了。郗长波问侍者要了两个海杆丢给了李木武一支:“以前老在你家院子里比钓鱼,这回咱在海里试试到底谁厉害。”   李木武就不怕比这个,他总觉得,自己在闺女的耳濡目染下,水平老高了。两人都胸有成足的甩下杆去,侍者用托盘送来了两杯红酒,郗长波端起来一品轻轻品了一口,赞叹的晃了晃脑袋:“美酒、美景,人生最恣意的事也不过如此了。”   李木武端着酒杯嗤笑了一声:“酸了吧唧的。”说完咕咚喝完一杯酒,不太爽的砸了砸嘴:“和葡萄水似的,哎,小伙子你们这有二锅头吗?”侍者一脸微笑:“what”   ***   十年后,伊东政府在看到自己区域内的红松森林面积已经不足最初的百分之一后,终于开始慌张了,全面停止砍伐森林,主张走生态经济的路子。蓁蓁看到网上自己等了多年的消息,忍不住嗤笑出声来,当年有最完美的生态时候大肆砍伐,现在野生动物以及所剩无几的时候倒想起生态经济了。   如今蓁蓁已经是华国赫赫有名的女企业家了,明蓁集团已经成了全国有名的企业,家具、服装、化妆品、美容都在各个行业是龙头老大的位置,其在帝都建设的植物基地面积足足有一百万平方米,每到盛夏植物基地里盛开的花朵都成了帝都有名的一道风景。不过植物基地植物管理十分严格,游客们也就能从外面看看饱饱眼福,里面是绝对不允许人进入的。与其同时,更让很多药妆化妆品眼红的是明蓁集团旗下的中药材种植基地,如今已经成一座荒山变成了十余个山头,有专门的中药种植团队进行打理。   而相比之下,明蓁集团成绩最斐然的还是房地产公司,别的不说,这房价一天一个样,有时候半个月能涨出好几万去,实在是让人跟不上形势。明蓁房地产公司在全国各地开发了不少楼盘,以高端小区、高档物业著称,通常一开始建设就开始有人到售楼处打听价格,毕竟是老牌房地产企业了,明蓁房地产公司开发的楼盘,都成了品质的象征。   把新闻页面关上,蓁蓁按下了内部热线电话:“谢华,进来一下。”谢华穿着板正的职业套裙进来,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李总,您有什么吩咐?”   蓁蓁把新闻打印出来,递给了谢华:“半个小时后召开工作会议,通知投资部门、营运部门、生态部门参加,讨论承包伊东山林的问题。”   谢华看着手里新闻快速地扫了一遍,立马通知相关部门开会。半个小时候,蓁蓁准时出现在了会议室,投影仪上也出现了关于伊东原始森林的情况。   蓁蓁简要的介绍了那片红松林的前世今生,然后问道:“大家对这项承包项目有什么建议和意见?”   投资部门率先发问:“李总,我看政府的态度是林业部门来做这项工作,同时将过去的林业工作人员转变成森林养护人员,以此保证上万名林业工人不失业。如果我们要承包的话每年投入的资金都十分惊人,但收益却不能得到保证。刚才谢助理下了会议通知后,我就找了一些伊冬市的相关资料,伊冬市虽然景色宜人,但地方十分偏僻,只有最慢的火车才通过那里,当地经济十分不景气,连有几十年历史的国有大厂水解厂都没逃过倒闭的命运。大部分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创业,留守的老人比较多,我不认为那里适合投资。”   想起家乡如今的状态,蓁蓁叹了口气,随即十分认真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团队:“我投资那里就不是为了挣钱,而是想恢复那一片最美的山。”   得,投资部负责人顿时愣住了,这些年明蓁集团每年都有大量的投资,就没有不赚钱的项目,正在投资业绩连年上升的时候董事长怎么突然转变风格了。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个手机趁着李明蓁看着大屏幕上的洪松山出神的时候递到了投资部负责人的手边,他低头一看,上面是李明蓁的个人简介:黑省伊冬市北岔人。   都说有钱好办事,更何况蓁蓁在华国人的心里还有些特殊的地位,这些年蓁蓁虽然把重心都放在企业上,但每年都会拿出一个月时间来到世界各地转一转,每次都不走空的运回很多文物,已经成为华国独特的一景了,经常被大大接见,每隔几年就要公开赞扬一次。因为这个原因,虽然蓁蓁不是官员,但很多时候她说话比官员还好使。   这样有身份有名望的富商来回馈家乡,愿意接手育林养护的工作,当地政府十分爽快地同意了,并办理了相关文件。为了表示自己对明蓁集团投资的成绩,政府还同意每年把上面拨下来的育林款拨给明蓁集团,当然要求就是保证林业工人不失业。   这个举动对明蓁集团可谓是很大的善意了,尤其是投资部门着实的松了一口气,由国家补助一部分,起码前期损失会小一些,等生态旅游建起来了,总有资金回收的时候,只是比起其他投资来说,时间长一些罢了。   蓁蓁对这项工作比其他的都重视,准备回家亲自督导育林工作。跟蓁蓁生活了二十年,郗俊杰知道蓁蓁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今天,也知道蓁蓁回去可能在那边一呆就是三年五载。如今在外交部职位已经很高的郗俊杰默默地递交了辞呈,面对众多不解的目光,他只淡淡地笑了笑:“陪媳妇回家种树去。”   李老太已经过了百岁生日了,李木武和王素芬也都八十来岁的人了,当听说蓁蓁要回北岔育林,最近开始琢磨落叶归根的李老太先发话了:“我也要回去,就住我们以前那块。”   蓁蓁笑着李老太的手,眼里泪花:“行,我带您回去,不过咱那房子早就塌了,我已经让人又盖了新的,还在咱家原来的位置。”   李老太听了心疼的直哎呦:“当初盖那么多都白瞎了,你几个哥哥的房子基本上就没怎么住过,真是糟蹋了。”蓁蓁笑着帮李老太把头发梳整齐,准备回乡事宜。   龙凤胎如今都是十五岁的大孩子了,从小就被蓁蓁培养独立的他们对父母的离开并没有太多感觉,只是想到每年放学回家看不到朝夕相处的外公外婆和太姥姥,自称长大了的两个人还是没忍住哭了鼻子。   李老太拉住龙凤胎的手,慈祥地笑着:“等放假了你妈就接你们过去,老家的山上可好玩了,有野鸡野兔还能采蘑菇呢。”   王素芬也拉着他俩的手直交代:“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好好学习知道不,你妈上学时候老考第一。”   郗俊杰和蓁蓁都十分注重孩子的教育,尤其是品德方面的引导,再加上李老太、王素芬、凌秀蓝这些人价值观都很积极向上,在耳濡目染之下两个孩子成长的十分好,不仅学习成绩一直并列第一,也从来也没有富二代大手大脚的习气,甚至两人在周末还要帮着王素芬到园子里浇水摘菜、喂鸡喂鸭,干一些八零后很少接触的农活。   凌秀蓝如今除了大事才去公司以外,其他的都由经理人打理企业,她每个月只看看报表之类的,再加上现在手机视频十分方便,即使不去公司也能对公司的运转了如指掌,因此凌秀蓝便把照看龙凤胎的重任揽了下来。   说是要准,可是等准备好了真要走了已经是三个月以后了,明蓁集团在北岔成立了公司专门负责生态恢复,和后续的打造森林公园、度假村,因为山上的山珍十分丰富,蓁蓁还特意成立了绿色山珍食品厂,想把北岔的健康美食推向全国。   蓁蓁离开北岔多年对这边的人都不太熟悉了,倒是北岔的人都知道她,走在街上都有人来和她打招呼:“你是李明蓁是不,哎呀,咱北岔的名人,回来建设家乡了?可真好!”要是回到街道,那就更了不得,蓁蓁发现自己在帝都这些年的事街道邻居知道的清清楚楚,都拿来教育自己孩子,让他们把李明蓁当成人生标杆。   街道的孩子们都快给自家爹妈跪了,他们也想把李明蓁当人生标杆好嘛,全华国谁不想把她当标杆,不到四十岁的时候就上了福布斯富豪榜,老公又帅又温柔又体贴,两个孩子也十分出众,简直是人生赢家好嘛。   车停下一个小院前,看着熟悉的大门和院墙,李老太有些怔住了,手也有些哆嗦:“不是说咱家的房子塌了?”   蓁蓁但笑不语,扶着她下了车:“您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李老太被蓁蓁搀扶着走到门口,轻轻抚摸着那扇饱经岁月洗礼的大门,良久她将大门推开,熟悉的院落出现在眼前,宽敞的小院里一群小鸡在地上啄食,两边的菜园一片绿意盎然,新鲜的黄瓜、红滚滚的西红柿、紫魏巍的茄子,仿佛和多年前一模一样。   视线从园子滑过落到了眼前这座五间大瓦房上,虽然瞧着外表和以前没有太多区别,但明显是推到重建的,比以前宽阔气派了许多。   屋里的木门是开着的,只关着一扇纱门,李老太拉开纱门走了进去。依然一进门是厨房,左右各有堂屋的格局,厨房的灶坑里烧着柴火,屋里弥漫着小鸡炖蘑菇的香味。李老太和王素芬站在原地一阵恍惚,仿佛自己只不过是出去买了个洋火而已,并没有离开多久。   李老太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转身朝东屋走去,熟悉的土炕,炕席的样式居然和离开那样是一模一样的,炕上摆的炕琴、地上摆的大箱子,大箱子上放着家里第一台收音机,这里的每一个摆设每一处细节都宛如当年重现。   “那些老家具能存这么多年?”李老太怀疑地摸了摸。   蓁蓁笑道:“不瞒您说,您那些古董早就不能用了,这些是我让家具厂用实木重新打的,还特意按照咱家老家具上的痕迹做了旧,所以您看着和以前一模一样。”   “真能整,好好地东西还给整旧了。”李老太笑了笑盘腿上了炕:“明东他娘,咱中午吃啥呀?”   王素芬擦了擦眼泪,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小鸡炖蘑菇,蘸酱菜、再炖一条鱼。”   婆媳两个哈哈大笑起来,李木武则失落地叹了口气:“这也没钓鱼的地方了。”蓁蓁忍俊不禁地笑道:“正好我哥那几个房子的地都闲着,回头我半个手续,给你挖个池塘。”李木武眼巴巴地瞅着蓁蓁:“那放寒暑假时候,你公公婆婆能跟着西瓜、葡萄一起来咱家串门不?我一个人钓鱼也没劲啊。”   蓁蓁看了一眼站在老爹身后一直被无视的三叔,哭笑不得地说道:“他俩指定来,你也真是的,和我公公斗了二十年的嘴也不闲腻歪,才分开了一两天就惦记成这样。”   李木武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反而美滋滋地盘算着:“那你早点把池塘整好,多往里撒点鱼,我得先好好练练,必须占据主场优势。”   蓁蓁笑着摇了摇头又和李老太说道:“要是住不惯火炕啥的,我也买了楼房,咱随时都可以搬过去住。”   “搬啥啊。”李老太躺在炕上,感受着炕上的热气透过凉席蒸在了身上:“我和你说睡火炕最好了,啥时候也不犯腰腿病。”   一家子回到北岔,除了老的就是俩忙的,所以蓁蓁还是请了保姆照顾一家人的生活起居。等吃饭的时候,李老太到了西屋,这才发现西屋和过去的布置所有差别,给改成了客厅加餐厅的格局,蓁蓁和郗俊杰在西里屋给自己留了个房间,准备一个星期过来住上三四天。   明南这些年一直在北岔工作,为了生态奔走了多年,甚至拿的工资不如蓁蓁家保姆多,但是和蓁蓁一样,他也有自己的梦想。从林大上学起他就意识到这样的砍伐对原始森林是致命性的破坏,等毕业以后分配到林业部门,原以为自己能为森林出一份力了,可是真去做了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天真,在以逐利为主的砍伐下,他的建议他的努力宛如汪洋中的一叶扁舟,不但丝毫没有用处,反而随时没大浪打翻。   明南一直只管森林补种工作,原本工资就不高,还一味的往里添钱买树苗,因为他也想再看到童年时候的蓝天碧水和郁郁葱葱的森林,就因为这个原因,这么多年蓁蓁让他去帝都他都拒绝了。   听到亲妹妹回来了,还是为了生态恢复而来,明南冲回来的时候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奶,爸妈,蓁蓁。”   看着五十来岁的明南跑起来和个傻愣愣的小伙子似的,李老太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不稳重。”   明南露出一口白牙憨憨地笑了笑,随即又拽着蓁蓁问道:“你们公司这回真是为了恢复森林生态。”   “是啊,要不然你以为这些年我赚这么多钱干嘛,还不因为恢复生态是个烧钱的事。”蓁蓁笑了笑,拍了拍明南的肩膀:“哥,你也快退休了,不如提前办了手续,咱们兄妹一起努力恢复红松林的生态环境。”   “行啊,这事我愿意干!”明南伸出手,和蓁蓁击了一下手掌:“咱俩一起努力!”   ***   虽然蓁蓁有异能将红松林瞬间恢复到最茂盛的时候,但是她没有这样做,除了太过骇人听闻以外,也是希望通过让人们看到一棵红松从树苗长成参天大树需要多么漫长的岁月。人类的生活离不开树木,但合理利用和乱砍滥伐之间的后果却不尽相同,总不能总是等到没树可砍了才后悔,这一次还有补救的机会,那下一次呢?也许这一片原始森林再也回不来了。   树一棵一棵补救上,明南天天带着工人们检查补种的树木成活情况,一个月以后他惊喜的发现,这些树没有一棵死亡。摸着胳膊粗细的树苗,明南颇为感叹地说道:“不愧是红松山,要搁别的地方,百分之八十的存活率都是好的。”   郗俊杰和蓁蓁闻言相识而笑,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蓁蓁扭头和明南说道:“我答应要陪奶奶吃午饭,你要不要去?”   “这一会还得栽一批树,我不放心得在这看着,你们自己去吧,和奶说我晚上再去看她。”蓁蓁点了点头和郗俊杰下了山。   这里离家里并不算太远,因此蓁蓁也没开车,如今她和郗俊杰更喜欢走路,享受久违的慢生活。   两人手拉着手漫步在不算平坦的土路上,郗俊杰含笑地看着蓁蓁讲龙凤胎的现状,忽然两个男孩子一前一后从远处跑来,手里拿着野果嘴里嘻嘻哈哈传出欢快的笑声。   蓁蓁不由地站住了脚打量着两个男孩的面容,虽然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可是心里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大一些的男孩在蓁蓁前面停了下来,看着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后面的小一点的男孩也追了上来,大概七八岁的年纪。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这个面善的男孩,蓁蓁总有种想摸摸他脑袋的冲动。   十三四岁男孩正是叛逆调皮的时候,可是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子,男孩却丝毫没有捣蛋的想法,反而乖乖滴回答道:“我叫李英中。”看着蓁蓁的眼睛,李英中又鬼使神差的补了一句:“小名叫红中。”   后面那个小男孩忽然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我哥自己给自己起的,我姑说我哥指定是小时候看打麻将看多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蓁蓁忍不住问道。   “我叫黄玉虎,我小名比他好听多了。”小男孩露出很得意的神情。   一般来说这种名字的小名都叫小虎或者虎子,所以蓁蓁也是这么问了一句。黄玉虎摇了摇头,十分自得地说道:“我就知道你猜不对,就没有一个猜对过的。”   一个念头从心里涌了出来,蓁蓁下意识说道:“难道你是大黄?”   “咦,你咋知道。”黄玉虎挠了挠头,露出两颗小虎牙:“我的小名是我表哥给起的。”他指了指李英中笑着说道:“我妈说听着像狗的名字,不过我听着可舒坦了,他们这是不识时务,明明像老虎的名字好嘛。”   听着黄玉虎叽里呱啦的为自己辩白的话语,蓁蓁忍不住笑了,她摸了摸两个人的头一脸欣慰:“原来你们都这么大了,真好。”   “你认得我们吗?”李英中忍不住问道:“我总觉看着您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难不成……”有个大胆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难不成你才是我亲妈?我现在的妈是养母?怪不得她凶我说不写完作业不许吃饭呢。”   蓁蓁闻言眼泪都笑了出来:“你想太多了,我就生过一对龙凤胎,现在在帝都上学,除此之外我没生过别的孩子。”   李英中失落地叹了口气:“完了,还以为我逃离魔掌了呢,合着今天中午还是没饭吃。”   蓁蓁笑着摇了摇头:“我觉得你们这两个孩子也挺有趣的,要不你们和我回家吃饭吧?”蓁蓁指了指不远处的砖瓦房,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就是那里。”   李英中和黄玉虎两个也是从小接受过安全教育的,比如说不能跟陌生人走,也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之类的,平时他们对不认识的人也十分警惕。可今天看到这位漂亮姐姐,他们的警惕心全都消失了,似乎感觉是顺理成章一样,一点没防备的跟着他走了。   走进朴素的小院,看着被阳光洒满的院子,李英中挠了挠头一脸迷茫地问道:“为啥我特别想坐这晒会太阳呢?”   蓁蓁给他搬来了个板凳,又给他一盆刚摘下来的豆角:“那就你一边晒太阳一边摘豆角吧。”   李老太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了:“呦,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李英中下意识脱口而出:“奶,我是红中。”   ***   时光荏苒,转眼间龙凤胎长大了,他们共同接管了明蓁集团,对于两个孩子,蓁蓁对谁也不偏不向,留下公证说以后所有财产都平均分。而蓁蓁一直心心念念建的博物馆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建在帝都,而放在了北岔。   在博物馆开馆的那天,有记者问道:“李女士,为何你将私人博物馆选在这个地方而不是帝都魔都等大城市。”   蓁蓁淡淡地笑道:“因为帝都已经有很多博物馆可以参观,而这里的人却很少有机会参观国宝级文物,所以我选择把博物馆建在北岔,并且免费开放,让更多的人了解我们华国的历史和文化。”借着采访的机会,蓁蓁又宣布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等我百年之后,这批文物全部捐献给国家。”   记者震惊了:“所有?”   蓁蓁笑了,目光落在三种不同色泽的宣德炉上,语气十分坚定:“是的,所有。”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李英中和黄玉虎在大学毕业后应聘到了蓁蓁在北岔的生态公司,也加入到了恢复生态的行列。在蓁蓁和所有人的努力下,森林的面积逐渐扩大,曾经瘦弱的小树苗已经长大,而最让人惊奇的事,因为控制松塔的采摘尤其是在禁止伐树采松塔后,森林里又冒出了不少自然生成的松树,着实让人惊喜不小。   随着生态的保护,红松林里的野生动物也逐渐多了起来,甚至有邪乎的说听见过老虎和黑瞎子的声音,但却没人信他。如今的人虽然没见过野生的老虎和黑瞎子,但是小时候没少听老一辈唠嗑,都知道那是遇上就被吃掉的命,要是真碰上了哪可能轻易逃脱。   一转眼蓁蓁和郗俊杰也到了六十岁,不过他们俩实在太得老天宠爱了,岁月并没有在他们脸上留下太多痕迹,甚至连一根白头发都没有,要是两人穿上白衬衣牛仔裤,出去说三十多也不会有人怀疑。   携手一生,未来还可以再相伴几十年,蓁蓁觉得最美好的人生莫过如此。   又是一年春天,蓁蓁拉着郗俊杰来到山巅之上,看着郁郁葱葱的树林和在不远处跳跃的小老虎,蓁蓁的手轻轻一挥,刹那间,漫山遍野的映山红都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到这里就完结了,因为交代的都很清楚了,就不再写番外了,感谢亲们一路相随一起完成这个故事,再次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