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八零年代之权少惹爱 作者:川木香 文案:   一个从小缺爱的无爱症大龄剩女。   穿越到了八零年代中期的军人家庭。   上一世只管给钱不管爱的爸妈,   一个变成了严肃暴脾气的师长大姐夫,   另一个则成了唠叨勤快却大字不识一个的亲大姐!   同一个军区大院,各样的鸡飞狗跳。   作为众人眼中为情所困自杀未遂,   刚从山窝窝里来到大城市的农村大妞……   容晓蓉表示:o(╯□╰)o =========== 正文 第1章、容晓蓉 容晓蓉三十五岁那年死了,出差的时候飞机出了事故。 灵魂升天的时候,容晓蓉回顾自己的一生,倒也顺遂如意,没有什么憾事。 除了爸妈在她刚满周岁的时候离了婚,打小儿有些缺爱。跟着爷爷长大,二十岁谈了个初恋男友,刚亲了小嘴拉了小手,一年不到男的就劈腿了俩人共同的好朋友。好不容易二十七岁打开了心结,相了个看上去忠厚老实又顾家的男人,本以为终可以托付良人了,结果这男人一门心思的就想将她往床上拐,也亏得容晓蓉原则性强,岂料结婚的时候被个男人大闹婚礼,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新娘子在外面有什么不干不净的关系时,这男的却冲着新郎大吼,“你为什么要变心?除了不能生孩子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容晓蓉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她是遭遇了骗子宫的GAY。 从此后,容晓蓉发誓不在想感情这茬,只一门心思挣钱,善待自己。 自然,除了这些,容晓蓉简直就是人见人妒的上帝宠儿了。 容晓蓉爸妈也就普通长相,偏她要身高有身高,要模样有模样,自小聪明伶俐,学习能力强。要不是容家爸妈做过亲子鉴定,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亲生的了。 后来爸妈离婚,一个傍了大款,一个跟了高官,两人都觉得对不起容晓蓉,在经济上自然是尽量的多多补偿,因此,当旁的小孩还得求着爸妈陪着他们去肯德基吃大餐的时候,她就已经能独自请自己吃十个全家桶都没什么感觉了。当旁的小孩还在挤公车骑自行车来回上学的时候,她已经是打车来打车去了。因为这样的差距,小伙伴们都不大愿意和容晓蓉玩,并且背后里都爱说她家闲话。容晓蓉听了,倒也无所谓,本来事实就是如此啊。 后来有人打小报告到老师那里,说他们欺负女同学。老师将那些嚼舌根的小朋友都教育了一顿,自此后容晓蓉更没有一个愿意跟她亲近的同学了,同学们背后里都喊她“特务”。容晓蓉觉得自己很冤枉,却又无可奈何。 每到寒暑假班里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带着到这里玩儿,那里玩,或者干脆哪都不去,就一家几口人窝在一起做游戏看电视。容晓蓉虽然每天放学后面对的只有爷爷,可是她也没觉得不好,虽然父母不能陪在她身边,可是他们给她报了很多的补习班,什么书法、绘画、象棋、舞蹈、钢琴、跆拳道……凡是他们能想到的,就没有不报的。 不管任何补习班,只要是父母给报的,不管刮风下雨,过节放假,只要开课,容晓蓉必定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从不缺课。老师常常夸她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容晓蓉说不能叫爸妈的钱浪费了。爸妈赞她心疼父母,知道父母的钱来之不易。 随着年纪的增长,以前那些喜欢戏弄容晓蓉的男孩子们渐渐愿意和容晓蓉亲近了,女孩子也因为她零花钱多,出手大方,有很多的漂亮衣服,学习用具,新奇配饰,主动和她结交。 容晓蓉无可无不可,只是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突然有人跟她亲近了,她还真不特别适应,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去和他们亲近,因此面上总是淡淡的,由此背地里男生都叫她“雪莲花”。女生则叫她做“白莲婊” 后来她在市里跳舞得了一等奖,绘画得了一等奖,象棋得了一等奖…… 她的名声越来越大。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有高年级的男生喜欢来班里找她。那些男生很奇怪,明明想找她搭讪,却故意整些恶作剧,例如在她认真写作业的时候,故意从窗子外头伸出手淋了她一脖子的冰棍水。例如在某个公开场合,突然高喊一声她的名字。 还有的,则常常在她回家的路上堵她的路,企图拉拉她的手,揽揽她的腰什么的。 她一般都能躲掉,所以也未在意什么。 直到有一天,一个男生对外宣称自己前一天晚上和容晓蓉亲嘴了。 事情闹的挺大,容晓蓉被请到了办公室,后来又请了家长。 可是容晓蓉的爸妈都很忙,没来。 男生家背景据说很屌,所以老师只单独批评了容晓蓉。 容晓蓉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跟老师鞠了躬,道了歉。 放学后,容晓蓉不像往常一样为了躲开某些苍蝇一般的男生,早早的离开,打车回家。而是一只手拎着书包,靠在学校门口。 那男生放学出来,冲着她吹口哨,问,“你在等我?” 容晓蓉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是你说我俩亲嘴了?” 经过的男生都沸腾了,男生笑的好不得意,说:“你不是也在老师面前认了吗?我……” 话没说话,容晓蓉就从包里拿出了一块板砖直接将男生的头砸了个血花四溅。初来乍到,多多关照。么么哒! 正文 第2章、穿越 这事儿闹的更大,男生那对据说很屌的父母来了,容晓蓉的父母也来了。 后来,男生受伤住院写检讨,男生父母赔礼道歉求原谅。 容晓蓉照旧上课下课,这事儿就跟炊烟一般,一阵风过,就散了。 容晓蓉后来在想,那是不是说明自己的父母也很屌?可事实上只是继母直接给校长打了个电话,继父和男方爸妈说了几句话。 唔,自己的父母就吹了几句枕头风,果然够屌! 不久后,容晓蓉的包里就多了根警棍,是她继母送她的,这玩意儿拿在手里很称手,容晓蓉一直带到大学都没用过,后来就用这个电了她的初恋男友,在他劈腿被她发现的时候。 过了二十五岁后,时间开始变快。 三十岁后,时间过的尤其的快,这个时候的容晓蓉最爱干的事,不是穿衣打扮,不是美食旅游,而是免费给已婚妇女当忠实的倾诉垃圾桶。 抱怨老公、抱怨公婆、抱怨亲戚、抱怨工作、抱怨生活、抱怨可以抱怨的一切…… 容晓蓉每回听她们抱怨完后,都会觉得正能量爆棚! 他妈的,为什么我的生活就这么如意呢! 过了三十四岁之后,无论是父母,还是身边友人,都开始担心她的养老问题,有劝她随便找个差不多的男人搭伙过一辈子的,也有劝她做试管婴儿自己生一个,还有直接劝她去领养一个。 容晓蓉想的很通透,说:“我要是哪天得了重病,或者老得腿脚不灵活需要人服侍了,我就自己买一瓶药将自己药死。” 因此她的包里,从她三十岁开始就一直备着一瓶安眠药。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到她用上那瓶安眠药,自己倒先空难了。 容晓蓉死的很安详…… 没什么好遗憾的,她这般告诉自己。 容晓蓉认清现实不再变着法儿的试图自杀是在一周后。 那时,她一手托着下巴,看着脚底下白来米高的悬崖,心里思量着,若是自己再模拟一次飞机坠毁自由落体,会不会就穿回去了? 她正想的入神,几乎达到了忘我的境界,突然整个人被人从身后猛的一撞,容晓蓉吓个半死,旋即又被人箍紧拖了回来,俩人同时摔在地上,一身雪合着泥。 容晓蓉有洁癖,心内默默流着宽面条泪。 那人却抱住她不放,哑着嗓子喊,“大妞儿,你怎么就这么想不通呢!你是非要逼死我吗!” 言毕,放开她,就往悬崖边上冲。 容老头,本主的亲大伯,一六十多岁的老头儿,勤劳朴实的庄稼人,脾气倔强,自本主的亲爹妈去世后,一把屎一把尿将她拉扯大,疼她几乎疼到了骨子里。 容晓蓉一瞧容老头一脚已然迈了出去,急向前冲,将他给拽了回来。 爷儿俩又在烂泥里滚了一圈。 容晓蓉此刻连哭的心情都没了,半晌无声,容晓蓉抬眸,却见容老头倔强的脸上满是哀戚之色,泪水糊了一脸。 容晓蓉愣住了,她情商低,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呆呆道:“大伯,你哭啦?” 容老头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崩溃,索性破罐子破摔,跪趴在地上,一只手拼命的捶着地,嚎啕大哭起来,口内连连道:“二弟啊!哥对不住你啊!弟妹啊!大哥对不住你们俩口子啊!大哥没有照看好你们的闺女啊……”铁骨铮铮的汉子,一辈子的骄傲,这会儿却因为侄女的寻死觅活,哭的像个孩子似的。 容晓蓉手足无措,她不懂的开口安慰人,只满脸同情的看着他,待他渐渐收住了泪,才一咬牙,说:“您不要伤心了,我留下来就是了。” 容晓蓉面冷,不会说话,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热心肠,最是见不得人掉眼泪,尤其对象还是她。 岂料,容老头却发狠一般的重重一跺脚,又溅了蹲在地上的容晓蓉一脸的泥浆子,“不要留!要走!咱爷儿俩一起走!去大城市,找你姐夫和你姐姐!不就考了个破大学么,真当自己是山窝窝里飞出的金凤凰了!混账小子,别叫我再看到他!丧尽天良的狗东西!大妞放心,这次就算是扒了我这张老脸,我也要叫你姐夫给你弄进部队去!到时候你老争气了!风光了,叫那小子后悔去!” 正文 第3章、容大妞 容大妞,现年十七岁,在神州大地不知道哪个省哪个市哪个穷乡僻壤的山旮旯里稀里糊涂也无忧无虑的生活到现在。 说来这姑娘吧,长的好,是真的好! 肤白腿长,杏仁眼樱桃嘴,十来岁时就被好事的人称作团结屯一枝花。 咳咳……其实和容晓蓉长的一模一样。 就连身上的胎记都一样,这让容晓蓉不得不怀疑了,老天爷啊,你早就做好了准备玩儿我是吧? 只是这老天爷估计全身的气力都用来拾掇容大妞的容貌去了,因此她的脑子就有些欠缺了。说白了,缺根筋,书也读的不好,呃……客气话,其实是非常非常的不好,从小学开始就是升学困难户,如今虚岁都快十八了,才将将念初一。 可容老头不这么看啊,容老头觉着他家大妞有着庄稼人的憨傻劲,这书读的扎实,基础打的牢。 学习到底如何如何,他不清楚,他只晓得,他家大妞好歹也是个握笔杆子的了。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对得起他二弟了。 说来这位容二弟,比容老头小了有二十多岁,和他亲闺女一样的年纪。因着俩兄弟爹娘死得早,长兄如父,容老头可不就将个弟弟当成儿子一般的养。 后来弟弟长大,他给张罗着娶了媳妇。女儿也机缘巧合嫁了个当兵的,随军去了外地。 岂料福祸旦夕之间,弟媳妇因为难产死在了病床上,他二弟一时想不开也投湖了,独独留下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女娃子。 容老头当时是想死的心都有哇!但瞧着奶娃娃哭的凄惨,他只得硬生生给压住了,强撑着给二弟和弟媳办了丧事。 丧事办过后不久,他女儿带着小外孙儿紧赶慢赶的从千里之外赶了回来,来回倒了几趟车,折腾了三天一夜才到家,尚未进门呢,一腔热泪就涌了出来。小外孙儿见着他娘哭,也哇的一声嚎哭了起来。 容老头听到哭声儿,才颤颤巍巍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父女二人抱住又是一通大哭。 后来邻居将喂过奶的容大妞抱过来,容大姐瞧着小堂妹,少不得刚刚止住的泪,又哭了个泪流满面。 到了晚间,这父女俩才算冷静下来,容大姐解释不是女婿不想回来,实在是部队管的严,如今国家大建设,处处需要人,突发的情况,他请假的报告递了几回了,都被打了回来。上头的批复是,不是亲娘老子归天都不给假! 容老头理解女婿的难处,就算是地方上出远门都要开介绍信,更何况是在部队。尤其俩家离的又远,光路上来回就要折腾六七天了,部队里头根本不可能随便就批这么多天的假。 容大姐在家里住了小半月,容老头就催着她赶紧回去,都是嫁过人的闺女了,他就算是现在心里再难受,需要个人陪着说话开解,也没有留下闺女叫女婿独守空房的道理啊! 容大姐有心将亲爹和堂妹接过去,奈何那会儿沈国栋尚未高升,还只是个连长,戍守祖国的边疆,那地方苦的哟,比这山沟沟里还不如。 尤其是那会儿户籍制度管理严格,他们的吃喝都有定制,全都是票制,容老头和容大妞过去了就只有吃他们口粮的份。到时候,不仅没孝顺到亲爹,很可能全家人都跟着一起挨饿。 这一点,容老头是心里有数的,所以当闺女说了一嘴后,他就打住了。父女俩都是朴实的庄稼人,也不会些弯弯绕绕,没的假模假样的客气。 临了,待容大姐走的时候,容老头反而将珍藏在后厢房的二十斤棒子面,十斤大米,五十二个鸡蛋都给了她,又从地里挖了好些芋头并各样不容易烂坏的瓜果,还有弟媳半新的旧衣裳,都一并叫容大姐带上了。 那会儿大家都困难,容大姐孝敬不了爹爹又怎能要他老人家的东西,死活不要,后来还是小外孙哭了,眼巴巴的揪着他妈的衣裳,说:“妈,我要,我要!” 容大姐心里一疼,眼眶一热,容老头叹了口气,将东西用麻袋包了,往肩上一抗,说:“我这是给孩子的!又不是给你的!” 容大姐再也说不出旁的话。 容老头又说:“家里现在也没旁的人了,本来这米面鸡蛋是想留着给你二叔媳妇坐月子吃的,现在她人不在了,你小堂妹才那么大一点,又吃不得,等她能吃了,这米面也不新鲜了。你别瞧我,我一糟老头子,地里刨刨,吃两口黄土都能管饱,这金贵东西给我吃还不糟蹋了!建军是我外孙,这些东西给他,我心甘情愿!你回去后和国栋好好的过,多支持他的工作,照顾好孩子,别没事给他添堵,男人在外面不容易,女人要多体谅体谅丈夫,我这里也不用你操心,你爹什么样的身体你还不清楚?不比村里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差。庄稼人,只要有力气,就有饭吃……”容老头絮絮叨叨了一路,直到将闺女送出了二十里地外的火车站,又听闺女说之前打了电报,国栋已经派了警卫员过来,会在H市换乘的火车站接她娘儿俩,容老头这才将米面山芋瓜果等拉拉杂杂的往她腿下一塞,又小心翼翼的将埋在稻糠里用纸盒装好的鸡蛋放好,这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走的果决,是怕闺女难受。等火车开走了,好半会,容老头才回头看了去,久久没有动弹,良久,长叹一口气,双手背在身后,弓着腰,慢吞吞的往回走了。 时间过的说快不快,说慢吧,也不慢,眼看着容大妞一天比一天大,渐渐长成了大姑娘,一朵花儿似的,前头不是说过了么,容大妞样貌好,只不过书读的不好,不过那个年代,穷乡僻壤的乡下地方,女孩子能读书就已经很了不起了,那还要家里人开明。 当时容大妞在小学读的磕磕巴巴,村里不少人都看不下去了,明理暗里的劝容老头,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将来还能指着这个赚钱养家?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不趁早歇歇,没的日夜在地里操劳,巴巴的攒着块儿八毛,平时油荤都舍不得多吃一口,给你家大妞买纸笔倒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姑娘家,到底还是人家人!您这样辛苦,不值当!”又说:“你家大妞长的好,不愁将来配不到好女婿!那老李家的儿子不就是现成的么!他聪明,会读书,将来大妞跟了他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说到这老李家的儿子,这里就不得不重点说一说了。 直接导致容大妞想不开跳湖自杀的源头呀!必需得划重点,好好讲一讲。 正文 第4章、李恒义 李恒义,容大妞从小的青梅竹马! 容老头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啊,比大妞大了两岁,会照顾人,懂事又孝顺,最重要的是,人聪明。打他还是拖着鼻涕的小屁孩时,容老头就断言,这孩子脑子好使,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说来这老李家本不是团结村的,因为家乡发大水逃荒到了这里,当时的容老头还是村里的干部,见他们可怜,就给收留了下来,又帮忙着盖了屋,那会儿老李家有上顿没下顿,李恒义便时常在容家逗留。容大妞是容老头的宝贝疙瘩,吃的穿的缺了谁都不会缺了她的,都紧着最好的给她,大妞见小哥哥可怜,就时不时的将自己还吃在嘴里的东西毫不吝啬的分了他吃。那会儿都是不懂事的娃娃,而俩人的情谊也是在那时候结下的。 随着年岁渐长,二人关系益发的好。俩家长辈瞧着也高兴,也是李家先起的头,有意无意的说俩孩子如何如何的好,像是一家的人,后来见容老头没搭腔,干脆挑明了说,想定下容大妞做李家的儿媳妇。 容老头虽然年岁大,祖祖辈辈都在山窝窝里讨生活,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但人却很开明,这从他不管旁人的闲言碎语怎么样也要送大妞上学就能看出来。容老头不搞包办婚姻那一套,他一直坚信,儿孙自有儿孙福,感情的事讲究顺其自然,等年岁到了,再谈婚论嫁也不迟,况且,现在俩人都还小,平时也是哥哥妹妹的叫着,真要定下了,反叫俩孩子不好相处了。 但李家妈妈热情啊,那段时间,有事没事总叫大妞去家里玩,大妞缺根筋,人叫去就欢欢喜喜的去了,容老头倒是说了几嘴,转头她又给忘了。李妈妈心中得意,有时候碰到容老头就当着村里人的面开玩笑般的喊“村长亲家”。 彼时,团结村的老村长去世,一时半会村里也没合适的人选,就推举了容老头当村长。 容老头自知能力有限,年纪又大了,推让着不干,奈何他素来威望颇高,村里人都服他。容老头推脱不掉,又兼本身就是村里的老干部,工作熟悉,就硬着头皮应下了,只不过一直声称自己只是代理村长,等组织上派了人,自己就退下。 容老头那会儿没想过李家人那般热情撮合俩孩子是否和自己是村长有关,不过他耿直了一辈子,从来不把人往坏处想,况且自己这些年来对李家人着实不错,只要他家有个什么事,力所能及的,就没有不应的。例如前俩年李家爸爸伤了腿不能做活,李恒义没钱上学,就是他给缴的学费,又接济粮食,还张罗着村里的人帮忙料理李家的地。像这样的事,多不胜数,容老头本就是忠厚的实在心肠,就算不是因为大妞喜欢人家儿子,他看在人孩子勤奋爱读书的份上也会帮的,只不过大妞喜欢,他帮起忙来心里更实惠更高兴。 话说李家人热情的撮合俩孩子,在容老头看来,就有些投桃报李的意思了,他冷眼瞧了一阵子,觉着大妞和李恒义是真的般配,而李恒义这小子聪明又踏实,将来肯定能给大妞好日子过。所以吧,订婚这事虽没张罗操办,俩家人凑一桌吃一顿饭也算是默许了。 当时李家妈妈还将一直珍藏着的金戒指拿了出来给了大妞,容老头说先不急,李家妈妈就跟生怕儿媳妇跑了似的,硬是套在了容大妞的大拇指上。 自从俩孩子不声不响的定下后,俩家人往来的更亲密了。李家有个什么需要帮忙的,李家妈妈也更好意思开口了。 至于容老头这村长,因为组织上一直不派人下来,他被赶鸭子上架,整整干了俩年有余。 工作上倒也没出过错,乡亲们都对他一如既往的敬服。 倒是有一件事办的,让李家妈妈一直对他心中有根刺。 事情是这样的,李家人因为宅基地的事和隔壁闹了矛盾,二人风风火火的找了容老头评理主持公道。容老头也是不偏私的性子,一瞧那状况就看出是李家妈妈垒猪圈强占人后院的地,是非对错明白的很,于是该怎样就怎样,公事公办。 因为这事办的太不给亲家母脸,以至于有段时间,容老头遇到她打招呼,她都是一扭屁股走人,甚至还不叫儿子去容老头家给大妞辅导作业。 不过容老头却没放心里,但李家妈妈的不高兴他是瞧在眼里的,看在孩子们的面儿上,后来他凑巧得了一斤猪肉,灵机一动,又拿出自家酿的米酒装作没事人一般乐呵呵串门来了。容老头将猪肉丢给李妈妈叫她切半斤做红烧肉给他老哥俩下酒,剩下的半斤给恒义那孩子好好补一补。 原本李妈妈正被李爸爸训呢,李爸骂她做的太过,说到底,毕竟他们是外乡人,本来李妈妈嘴上不饶人,就得罪过不少人,亏得有容老头照应,如今容老头又是村长,要是也得罪了,恐怕日子不好过。又骂李妈是事儿精!祸家娘们!头发长眼皮子浅! 李妈妈正被骂的面上通红,又不敢回嘴,听到容老头那一声儿,面上大喜,鞋也不穿就迎了出去,接过肉,又说了几句讨好的话。 容老头和李爸爸喝酒,李妈妈手脚勤快,很快抄了两样素菜,又用个小黄碟子端了香喷喷的红烧肉来。 李爸爸觑了眼那小碟子,呵呵,小小的一碟,半斤肉?三两吧? 李爸爸实在受不了媳妇这小气的性子,这在老恩公跟前又丢了脸,实在没忍住,一拍桌子就要骂婆娘。亏得容老头眼疾手快将李爸爸按住,他心知肚明,却绝口不提此事,只闲聊起今秋的收成,明年的春耕。 二人喝的畅快,容老头吃完嘴一抹,走人,经过小厨房,见到李妈妈正在料理那剩下的肉。他只装作没看见,如今这年月虽比上头好过太多,但日子仍然艰难,就算是有个什么小心眼儿,那也是被逼无奈,容老头特体谅人,因此压根也不会放在心上,更别提将这事上升到人品的高度了。 闲话休提,且说李恒义与容大妞这一对儿,俩人虽然在读书上天差地别,但感情方面开窍却一样的早,平日里哥哥妹妹的处着,其实心里头都清楚的很,彼此也认定了对方,待没人的时候也会拉拉小手,说说情话。 李恒义在镇上读高中,容大妞也时常跟着李家妈妈去探望,还将自己省下的好吃好喝的都带给了他。 容老头只嘴上骂着“女大不中留”,心里却是欢喜,又心疼自家孩子傻光想着旁人,亏待了自己。 去年七月,李恒义参加了高考,后来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 喜讯传来,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山窝窝里飞出了金凤凰,那可不是一家人的喜事,是整个村子的大事啊! 几乎家家户户都凑钱放了炮竹。 宴席吃了一桌又一桌。 谁知道,这大学才读了两个月,李恒义就变了脸,写了一封信,洋洋洒洒三千多字,也没多拐弯抹角,大抵是觉得容大妞脑子不好,怕她看不明白,直言他二人不合适,将来不会有好结果,不如就此散了,也请大妞往后不要再往他们学校寄东西,更不要时不时的打电话给他,影响不好! 容大妞接到那封信,整个人算是彻底的傻了!她回的更直接,说:“怎么就影响不好啦!我是你们李家未过门的媳妇啊!你爹妈亲自提的亲的呀!名正言顺的呀!” 李恒义回信,就二十五个字,“包办婚姻没有幸福!我们是新世纪的年轻人,自由恋爱,懂不懂?” 他居然问她懂不懂? 现在最潮的词儿不就是自由恋爱嘛!她虽然在山窝窝里,可村里操场上那大喇叭天天广播呢,什么样的新闻,她都会听一耳朵。 她怎么会不懂! 他这是在嘲笑她脑子不好使吗?! 以前一起的时候,一道数学题,十遍八遍的教,也没见他烦过,这会儿是怎么了? 大城市,大学生,女同学……难道他在学校里有相好的了? 容大妞越想越委屈,直接趴在小书桌上哭的肝肠寸断。她这么大动静自然惊动了容老头。 容老头前段时间就察觉她不对劲了,只是她一直憋着不说,这会儿他一问,她再也忍不住,将李恒义前后寄来的两封信全扔容老爹面前了。 容老爹傻眼了,不识字啊! 容大妞遂吸着鼻子开始念,这容老头吧,一面支棱着耳朵听信,一面心中又少不得得意,我家的大妞识字啊!了不起!了不起!真了不起…… 信听了一半,容老头终于从自我陶醉自我膨胀中清醒过来。 什么?那小子说了什么? 混账!!! 容老头那个暴脾气,当即忍不住,就冲老李家跑去。 正文 第5章、忘恩负义 李妈妈老远看到他来,跐溜一声跑开,本想找个隐蔽的地方先躲着。但容老头是何样的眼神,不过他也没那心眼,当即就叫住了她。 李妈妈只得笑脸相迎,客客气气的喊,“哟,老村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 要知道她私底下一直都管他叫亲家公的,此刻她也只是站在院子里,没有请容老头叔侄二人进屋的意思。 容老头心里一咯噔,但到底是憨直的汉子,脑子转不过来弯,心里头又急孩子们的事,就着急忙慌的跟李妈妈将李恒义来信的事给说了,又连声问,“这里头可是有什么误会啊?她婶子,要不你跟我去村委会给恒义打个电话,问问到底什么个情况?” 李妈妈面上带着笑,也不呛声,只含含糊糊的说:“恒义那话也没大错,现在全国各地都在高唱要自由恋爱,细想想咱们当初办的那事吧,确实也没考虑孩子们的心情……” 容老头反应了下才回过味来,当即就不答应了,嗓门有些大,“你们家怎么这样啊!当初说要定亲的是你们家!现在反悔的又是你们家!” 李妈妈仍旧是老好人的脸,“可是当初您也没答应啊,咱们连提亲的酒席都没办过,又怎么能说是定亲了不是?孩子们过家家玩玩就算了,大人们可不能犯糊涂,你老还不到七十吧,怎么就拎不清事了?” 容老头面上被气的青白交错。 彼时容大妞就站在容老头的边上,听了这话,当即就忍不住,眼泪啪啪的掉。 容老头又是心疼又是恼怒之极,也是气昏了头,口不择言道:“他俩要不是订了婚,我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家小子将我家孩子往小树林里带!” 这话一出院门口突然传来一叠声的笑,容老头回头,就见院门口挤的都是人头。 他自知失言,一张黝黑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正要开口解释,李妈妈不干了,表情突变,怒气冲冲道:“容老爹,我敬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曾经还是村长呢!怎么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是一点分寸都没呢!你这么说是诚心毁我儿子的名声啊!我知道了,你是见着我儿子考上大学了,工作有着落了,出息了,将来肯定是城市户口留在城里过好日子的,你就没羞没臊的想将你家侄女往我儿子那塞!你这什么人啊!是,孩子们兄妹情深,平日里关系好,可是你说这样的话什么意思?我儿子将你侄女往小树林子里带?给我儿子泼脏水呢!你真以为你侄女儿赛貂蝉赛西施呢?农村人没见识,你是没见过城里的大姑娘有多俊!多聪明!就你家大妞那脑子,我儿子会瞧上她!疯了吧!” 容老头一辈子都快过去的人了,还没见过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额上青筋暴突,眼珠子瞪的都快出来了。 外头有人围观,李妈妈莫名就兴奋上了,闹的更欢腾,得理不饶人,嘴上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可怜容老头花大妞叔侄二人,根本就不是吵架的人,半晌过去,一个字都插不上。 还是看热闹的王大妈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有了王大妈领头,其他人也才回过神,也都责怪起李妈妈讲话难听,忘恩负义。 李妈妈自以为占据道德制高点,突然被旁人这般说,心里自然不服气,反而跟打了鸡血似的,竟撒起泼来,叫嚣的更厉害了,不多时,几乎整个团结村的人都被她杀猪般的吵闹声给引来了。 其实李妈妈敢闹的这样狠,一来她本就是这样的人,二是平日被丈夫和儿子压着,又因为住的是团结村,少不得要求人啥的,一直自认为伏低做小,没敢肆无忌惮的闹事。现而今这般,就是因为儿子争气了,考上大学了,国家包分配工作,有了铁饭碗,而她只要耐心的等着儿子毕业就能跟着他一起去大城市享福了。她想的美,况且这些日子以来,大伙儿因为村里飞出个金凤凰,对她都客气有加,奉承话也说的多,李妈妈听的多了,也就当了真,真当自己是团结村的大功臣了,不自觉就妄自尊大起来。 而李恒义之所以要和容大妞划清界限,一来他去了大城市,眼界拓宽了,面对城市生活斑斓的冲击,大学生活的多彩,他自然就有些看不上山窝窝里的那些人,那些旧观念了。但是感恩的心,他还是有的。至于容大妞,要说没感情,怎么能?只是每回与她电话写信,就听她说村里的猪狗牛羊,他跟她讲话,完全就是鸡同鸭讲,他说的她听不懂,她讲的他不爱听。 容大妞倒是毫无所觉,时常去村委会打电话。李恒义却从刚开始几天的思乡之情,迫切的需要熟人给他支持和安慰,到渐渐的厌烦起她来。 但真正让李恒义下定决心要分手的则是容大妞不知避讳,有回打电话过来,他不在,宿舍里的室友闹着玩儿接了他的电话,后来李恒义在乡下农村还有相好,的事就给传开了,而且还是个十七八了还在读初二的笨妞,李恒义自觉脸丢了个精光,只嘴里解释说是家乡的妹妹,打小儿感情好,闹着玩儿的。室友们嘿嘿笑,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恰逢李妈妈给他打电话,他郁闷之下就将这事给说了,李妈妈听了这还得了,电话里将容大妞骂了个狗血淋头。又开解了几句,就竭力劝李恒义分手。 李恒义起先还有些犹豫,容大妞虽然脑子笨点,也不会看眼色,但是对他是真的好,打心眼里的好,真要从今后断了关系,他想想心里还是怪疼的。 李妈妈又岂是那种善罢甘休的,憋了坏,后几日,故意捏着嗓子冒充容大妞给李恒义宿舍的人打了电话。 之前接李恒义电话的人叫孙泉,李妈妈就指名找他,说了一些暧昧的话。 孙泉莫名其妙,因为都是单纯的大学生,心眼也好,就委婉的将这事跟李恒义说了,又说:“你那对象是不是有些那啥呀……怎么……” 孙泉欲言又止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李恒义。 他男人的自尊被深深的践踏伤害了。 再没有半分犹豫,当即就写了分手信,写完就塞学校门卫处的邮筒去了。 等他吃过饭,冷静了会,回想回想,相处这么些年,自小到大,大妞什么样的性子他还不了解?或许她会因为傻被人利用,做了让旁人误会的事不自知,但是她对他的真心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而且她是个本分的好姑娘,俩人独处的时候,他又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很多时候就有些情不自禁,都是她拦住了他。这么些年,小树林子倒去过几次,但只亲过两回脸,连她的嘴都没碰过一下,更别提其他的了。 若说她刻意去撩他的同学,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李恒义想通这一切,饭也吃不下了,就飞奔着出去想收回那封信,但是信已然被邮差给拿走了。 李恒义站在学校门口愣了半晌,心道:命吧,算了,顺其自然吧。 他心里清楚,他和容大妞已经是不同世界的俩个人,将来只会越走越远,即使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不如就此断了,也免得耽误了她。 他慢慢的往宿舍走,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大妞一定会伤心吧?一定会恨自己吧? 唉…… 恨就恨吧,总比将来互相埋怨,日子过的鸡飞狗跳好,就像他爸妈那样,明明他爸那般的看不上他妈,就是为了一个道义,娶了他妈,结果一辈子没有好日子。 此时此刻,他竟也庆幸起来,庆幸容大妞是个执拗的好姑娘,他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俩人就算分开了,他也不会觉得太愧疚。 可是当容大妞的回信寄来时,他的心还是咯噔了一下,未免自己优柔寡断,说出什么让她心存侥幸的话,索性就回了二十五个字,干净利落,不给她半点回旋的余地。 正文 第6章、断情绝义 且说容老头被李妈妈一通羞辱,有火发不出,只憋的脸颊通红,有看不过眼的,说了,“李婶子,你当我们瞎啦还是聋啦!以前容老爹干村长的时候,你可是热乎乎的叫人家亲家公,走哪念到哪说大妞是你家未来的儿媳妇!怎地,现在就因为你儿子上大学了,不得了!就看不起人了?我呸!乡下出来的草鸡还真当自己是金凤凰啦!这人往高处走话是没错,但要是忘了本,干了忘恩负义的事……这还算个人嘛!” 李妈妈激动的上前就打,“你妈X的,你才不是人!你祖宗八代都不是人!” “我操!我日XXX” 一场混战,脏话越说越难听,原本看热闹的姑娘都禁不住臊的红了脸。 幸得现任村长及时赶来,挤进了人群,主持公道,说:“老李去镇上了,不到明天回不来,我看这事暂时就这么算了吧,回头等老李回来了再做计较。” “不需要!我儿子这事我说了算!”李妈妈双手叉腰,彪悍异常。 原本与李妈对撕的乡邻还要开口说话,一直不出声的容老头终于大吼一声,“行!今儿这事咱们就做个了断!不过这是孩子们的事,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得是孩子们自己说了算!”言毕,不待众人反应,拉住大妞的手腕就往院子外走去。 众人愣了下,恍然反应过来,俱都“哄”的一声,不嫌事乱的又互相推搡着尾随容老头叔侄朝村委会办公室走去。 李妈妈因为之前和儿子通过电话,心里有底,闻言反冷笑一声,“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给脸不要脸!”言毕,仿若一只雄赳赳气昂昂扑棱着翅膀的战斗值爆表的母鸡,大迈着坚定的步子也追了去。 其实容老头这般做又岂知不是自取其辱?只是他做人做事从来都是当面锣对面鼓,有话就当面说清楚,绝不信第三人从中搅合歪曲。另一方面,他也想叫大妞死心,自家的孩子他心里清楚,大妞虽然面上傻傻的,但是特认死理,一头钻进死胡同里去了就很难再出来。不过怎么说呢?他们容家人都这尿性,怪不得大妞儿。 过不多时,到了村委会,村长与书记都在劝,大家都能看得出来,李妈妈敢那般的大张旗鼓气势汹汹,多半李恒义是变心了。 但李妈妈说对了,容老头不仅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见了棺材也不落泪,他不仅想让自己死心,更想让大妞死了这条心,从今后本分过日子,狠狠的难过伤心一回,这事就当放了个臭屁,过去就过去了! 电话打过去了,因为是村长打过去的,很快李恒义就接了电话。 容老头一听李恒义出声,不待村长说明情况,就梗着脖子夺过电话,粗着嗓门喊,“孩子,叔找你没有旁的事,你就给我一句话,你跟大妞到底是处还是不处了?” 李恒义头皮一麻,从感情上来讲,他对大妞有感情,对容老头也有很深厚的感情,他不想做个忘恩负义的人,也没打算做那种人,他只是察觉到自己和大妞不可能了,不想再耽误彼此,但该报的恩情,他想等自己有能力了还是该报的,因此,他之前也打了电话给母亲,叫他妈好好劝一劝容老头,就算是容家有怨言,但别恨自己。 可是,他又忘记了他妈是什么样的人!落井下石,伤口上撒盐,损人不利己可是他妈最爱干的事了。 容老头等了半天不等李恒义说话,心里已然明白了七八分,但嘴上仍说:“叔是什么样的人你该清楚,叔只要你一句明白话!你要是愿意跟大妞处下去,你妈今天疯子一样的举动,叔绝不跟她计较,只当她被疯狗咬了,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你要是不处了,你放心,我和大妞绝不会纠缠你,我们容家做不来那丢人的事!” 李恒义仍旧没说话,李妈妈急了,一把夺过电话,嚷了起来,“儿子,你倒是说话呀!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啊!你现在是大学生了,往后的工作户口都有保障了,不需要看他们的眼色做人了!你就告诉他们你看不上大妞,她没文化,没出息,她配不上你。将你的心里话统统说出来,你怕什么!” “妈!就算我现在和大妞不处了,你说话也不要这么难听!”他一时情急大着嗓门吼了出来。 虽然整个村委会内外人满为患,但是大伙儿都憋着一股气竖着耳朵听电话,除了讲电话的人,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李恒义喊的嗓门大,离的近的人都听到了。 大伙儿的脸色一时都很难看。 李妈妈却跟中了大奖似的,大声嚷嚷了起来,“听到了吧!你们都听到了吧!我儿子说他和大妞不处了……” 她嚷的大声,看不过去的村民又站出来和她吵了起来。 话筒被打落在桌沿下,里面不断的传出李恒义大声说话的声音,但是再没有人在意。 容大妞默默的将那只听筒放回去,而后捂着脸,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彼时,快要到农历新年。 李恒义寒假没回家,说是在城里打工,李妈妈少不得又要四处宣扬一番。 李爸爸倒是因为出了这事觉得对不住容家,上门赔了几回礼,容老头连门都没让进,隔着门说:“这事我不怪你,但是你婆娘说话难听,到处毁我侄女名声,这事我不能忍,你回去吧,咱们就当从来没认识过。” 那个年月,出了这种事,即使姑娘再是本分,因为容色姣好,也会被坏心眼的人传出不少闲言碎语的难听话。 寒假在家容大妞就说:“大伯,明年我就不上学了,我跟你在家做农活。” 容老头不同意,劝道:“孩子啊,学文化长知识,这是为你自己学的,可不是为了旁人,况且我都跟你姐发过电报了,你姐说只要你满十八周岁就让你姐夫给你弄部队里去。但是部队里也要文化人啊,你还是安安心心的将初中念毕业。” 容大妞咕哝了一句,“我就怕我根本毕不了业。” 容老头耳背,也没听见。 因为出了那事,新年过的也不开心。 到了正月里,大妞偶然翻起自己的旧物,看到曾经李妈妈硬塞给她的订婚信物,金戒指,一时触景伤情,就哭了一回。哭过后,想到这毕竟是人家的东西该物归原主,于是背着容老头就去了李家。 没成想,到了李家门,李妈妈正在看儿子从城里寄来的东西。 大妞来还东西,李妈妈就倚着门栏,将一张三男两女的合影相片拿给容大妞看,指着其中一个短发红衣的姑娘说:“这是我家恒义的对象,比你好看一千倍吧?大学生,父亲是市政科里的干部……”阴阳怪气的将容大妞好一顿羞辱。 容大妞扔还了金戒指,就捂着脸哭着跑走了,当时不少乡邻都看到大妞从李家哭着跑出去,都没好气的暗骂李婆娘欺人太甚。 谁知到了夜里,容大妞一时想不开竟趁容老头睡下后投湖了。 正月里的天,天寒地冻的,大雪纷飞,饶是容老头发现的及时容大妞也被冻僵了,抱到怀里的时候,连气儿都没了。 容老头连哭都忘了,整个人仿似被抽空了一般,只轻拍她的肩一遍遍的唤,“妞儿,妞儿,我的乖妞儿……” 后来半个村子的人都被惊动了,等大伙儿举着火把过来后,容大妞突然在容老头的怀里动了动。 于是,容晓蓉一脸懵逼的醒了过来。 正文 第7章、背井离乡 前言休提,言归正传,且说容晓蓉在无缘无故来到这个时空后,经过一瞬间的慌乱,马上就冷静了下来。 容晓蓉就是这样的人,即使内心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面上也是淡定的宛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至于她心里算计着什么,不到她做出来,你都根本无法想象会是她这样的姑娘能干出来的事! 所以,老话教育的好,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呃……怎么,怎么看都不像是好话呢? 前头说道,容晓蓉在默默的折腾了一周企图回到自己的时代而未遂后,最终因为容老头的声泪俱下软了心肠,答应暂时不再想离开的事。 那,也只是暂时。 落后的山窝窝,顽固的旧思想,封闭的信息,艰难的岁月,要她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再按照当地人的标准嫁人生子一辈子,她情愿死! 所以,当容老头哭喊着说:“不要留!要走!咱爷儿俩一起走!去大城市,找你姐夫和你姐姐……” 容晓蓉剩下的话就再也听不进去了,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拉住容老头的手,说:“好的呀,我们这就走!” 因为容老头下定了决心离开这个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土地,接下来的一切事都好办了。 说起来,自从三年前女婿高升调到A市任X集团军师长,就曾打过几回电报想接他过去享福,但团结村对容老头来说是他的根,常言道叶落归根,他年轻那会儿都没兴起外出闯荡的豪情壮志,临老了,更不想折腾了。再说了,大城市,住不惯。 只不过他再是不愿挪窝,也是要为大妞儿打算的,因此他也曾松过口,待大妞儿满十八周岁了,就会带她投奔女儿女婿,一来呢希望女婿给侄女儿谋一个前程,二来呢,他们人面广将来也能为大妞相到一户好人家。 可是后来大妞儿和李恒义好上了,容老头嘴上没说,心里却是高兴的,李恒义是个好小伙儿,将来要是大妞能托付给他,他也交了差了,即使他们小俩口将来想到大城市闯荡,有他女儿女婿照应着,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日出日落,他守着他的屋,他的田,他的祖祖辈辈,待时候到了,两眼一合腿一蹬,也能安心的走了。 岂料这世事难料,人心难测,容老头那个恨啊! 后来还是容晓蓉劝他,“早些看清李家人的真面目也比将来大妞儿嫁过去吃苦受罪强。” 容老头一拍大腿,说的在理啊,又见容晓蓉眸光清澈的看着自己,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心道:大妞儿这是想通了? 心下大喜,反趁机又将容晓蓉开解了一番。 容晓蓉自接管了这具身体后,对本主的记忆也基本上全盘接收了,因为本主生平简单,想法更简单,所以她接收的也轻松愉悦并未产生任何不适。在她看来,容大妞这姑娘虽然笨笨的,但是胜在天真直率,可惜遇人不淑,若是碰对了人,也能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至于那李恒义,以她的是非标准来判断,她倒不觉得他有太大的过错,一来他没有在肉体上占她的便宜,而来二人相处的时候也都是真心真意的在处,但是后来各人所处的环境变了,感情随之也发生了变化,这些都是不可控的。没有感情而为了所谓的道义勉强在一起,这在容晓蓉看来是对自己极不负责任的一种表现。可是若是以那个年代的标准来看,李恒义就是妥妥的陈世美了。至于那个李家妈妈就有些一言难尽了,容晓蓉表示见到这种人只想躲,不予置评。 村里的人都知道容老头要进城投奔女儿女婿了,有来劝留的,也有仅仅过来看热闹的。 大伙儿都知道容老头的女婿是当兵的,至于仅仅是个大头兵还是当了官儿,多大的官,大伙儿都不清楚。这也是因为容老头素来不爱炫耀,其实说到底他自己也不清楚。此处说句题外话,当初李妈妈看上容大妞也有一方面原因就是听说容老头的女婿是军官,她就思量着,若是儿子考不上大学,就托容老头给送部队里去,这话当时容老头也是满口答应了。 言归正传,此处虽然乡里乡亲的都来劝,但容老头是个明白人,乡下人朴实,但也朴实的过了头,平时谁家要是出个什么事都能传遍十里八乡,大妞儿若是继续留在这,名声坏了不说,要想再配一户好人家怕也是不能了。 他狠了心肠,将屋里屋外都料理清楚后,就领着大妞儿去了容家的老坟。 他说:“咱们这一走怕是再难回来了,你爷爷奶奶还有你大伯母我是不忍心再让他们折腾了,他们恐怕也是不想离开的,团结村里还有他们的亲戚,往后每逢忌日倒不愁没人过来祭拜。只是你爹妈就你一个闺女……” “烧了骨灰带走吧。”容晓蓉话接的利落。她既然接手了这具身体,多少还得对本主的父母有所表示的,太过心安理得的得了好处还卖乖,她做不出。 容老头愣了愣,他本就这想法,只是仍旧顾虑重重,现在听大妞儿主动提了,倒下定决心了。 虽然国家提倡火葬的宣传做了好多年,但是这个乡下山窝窝,谁家真的相应国家号召了,临近三个村加一起屈指数起来也就那么几户。 容老头火葬的方法,简单又粗暴,起了坟,淋了油直接烧。 这也不怪不得他,容晓蓉一直催着他尽快收拾好打包走人,团结村又在山窝窝里,原本山路多不便利,如今又是冰天雪地的,路都被盖住了,更不用说还要赶着大车运着两大棺材赶四五十里地去县城烧去了。 烧骨灰那天,浓烟四起,不少人家都得了消息,没事跑过来围观,李家妈妈却躲在自家屋子里,前后门拴了一道又一道,又用稻米谷子抵住门,生怕容老头烧完了弟弟弟媳一时激动跑过来烧了她。 终于,容老头拾掇完了一切,又提前托去镇上办事的村干部给带回来两张火车票。 叔侄儿人走的悄不声息的,天没亮容老头就叫起了容晓蓉,担着二百多斤的东西,屋外老孙头赶着驴车已经在等了。 容老头故意选了这么个钟点,就是因为不想叫大伙儿知道,否则老乡老邻这么多年,大伙儿肯定是要送的,但容老头平时最怕俩件事——生离,死别。因此他买火车票这事也是叫那个干部给瞒了下来。 只是他和老孙头的交情非比寻常,那是共过生死的拜把子兄弟,况且他走了,地还给了村里,房子却交给了老孙头替他看着。他零零碎碎带了两百多斤的东西,不让老孙头赶着驴车送一路,即便他能担得动东西,他也怕大妞儿走不下来这山路。 一路颠簸,寒风刺骨。 容晓蓉将自己埋在半新的军大衣里头,头脸都被帽子围巾裹的严严的,心里在叹气,眼珠子却滴溜溜的转。 这个年代的空气真是清新啊,若不是要她在这里待一辈子,她倒很情愿在这个年代待个一俩年,就算是转换转换心情,陶冶陶冶情操也是好的。 正文 第8章、火车站遇极品 到了火车站,因为时间还早,火车尚未到站,容老头便和老孙头蹲在一起抽旱烟。 二人聊着过往,临近分别,面上都有凄然之色。 容晓蓉不耐烦听他们絮叨,况且这个时代与她来说太过新奇,她少不得睁着一双大眼左瞅瞅右看看,走的远了,容老头总要吼一嗓子,“妞儿!回来!可别走丢了!你不认识路!” 容晓蓉面上赧然,幸得有围巾蒙住了大半张脸也不觉得太丢人,应了一声,当真没再走远,而是以容老头为圆心,以他能看到自己的安全距离为半径,四周走走看看。 老孙头瞧着容晓蓉说:“大侄女变了好多啊。” 容老头点点头,一脸忧郁,“以前她虽然怕生,但是只要熟悉了,话可多着呢,怎么说都说不完。现在呢,就算是单独和我在一起,也不大说话了。” 老孙头吸了口旱烟,说:“我看倒不见得是坏事,孩子们经历了一些事总要长大,以前她没心眼,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全巴拉巴拉都说了出来,常常得罪了人也不知道。你别光烦心她现在跟你话不多了,你没瞧见她现在好像不怎么怕生了?还记得去年秋天咱们一同来镇上买东西吗?她寸步都不敢离开咱们,遇到陌生人问路了,一张脸羞的红苹果似的,掉头就跑,搞的我们还以为那人怎么了她。” 容老头闻言笑了,好与坏,对与错,谁又能说的清呢,但孩子长大了,心思成熟些了,总归是好事。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火车终于进站了,工作人员开了围栏后,整个大厅的人就跟疯了似的,横冲直撞的。 容晓蓉原本亦步亦趋的往前走,突然被个女人猛的一撞,她整个人都向侧后方倒了去,幸得容老头一把拉住了她。 老孙头忍不住嘀咕了句,“走路也不看着点。” 女人站住脚,恶狠狠的瞪了容晓蓉一眼,她身边的男人也骂骂咧咧起来,一副随时都要打人的凶狠劲。 容老头忙从中说和,“大兄弟大妹子,消消气,是我们不对!我们不对!” 那女人有了男人撑腰嚣张无比,冲着容晓蓉狠狠唾了一口。 容晓蓉低头,脚前一厘米左右的地方浓黄浓黄的一口痰。 她反胃,蹙了眉头,别过眼。 男人和女人很快挤到了人群的最前头,引起一片叫骂声。 容老头安慰她说:“你也别生气,咱们出门在外,受点闲气在所难免,忍忍也就过去了,真要闹腾起来,都不得好,何必呢。” 容晓蓉没说话,随着俩位老人入了站台。 容晓蓉从未做过绿皮火车,也从未见识过这般凶猛的阵仗,她本想按顺序规规矩矩的走,可总有人从后面超过她,撞上她。容晓蓉被撞的心烦气躁,瞥眼看到容老头还担着两百多斤的东西,想想也就算了。 她曾劝他不要带那么多东西,但是她又怎能理解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老百姓对物品的爱惜之情。 老孙头将人送到站台,没上火车,因为里头太挤了,他怕有得进没的出。 容老头接过老孙头一直抱在怀里的大布包,小心翼翼的递给容晓蓉说,“这宝贝就交给你了,可得看紧啰。” 包里装的是容大妞爹娘的骨灰。 容晓蓉抱紧,点了点头。 叔侄二人历经千难万险,终于上了火车,也顺利挤到了自己的座位旁。 可,冤家路窄了,那靠窗的二排坐上,正坐着之前的那一对男女呢。 容老头面上闪过一丝无奈,却又堆着笑,凑上前说:“同志,您看啊,这个座位是我和我侄女的,您能不能让一让。” 男人闭了眼装作没听见,女人却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说:“这趟火车要开一夜才到渝市,你让我们站着,是想让我们累死啊!” 本来容老头因为没给侄女买到卧票,心里就已经愧疚的不行了,此刻当然不肯轻易相让,仍说着好话道:“你看啊,咱叔侄二人天还没亮就出了家门,走了五十多里地才赶到这,如今身上都累的不行。我站一夜没关系,可是我侄女儿年纪还小,她不行……” “娘的!你还有完没完了是吧!”男人嚯的一声站起身,朝着容老头就狠狠推了一把。 车厢内本就人多,一出现推搡,少不得你碰到我,我踩着你,一时间骂骂咧咧的叫骂声,此起彼伏。 也有人说男青年不应该,劝他们让位,但男青年凶悍,旁人说几句公道话,见他不听还挥舞着拳头也就闭嘴了。 容老头只觉得窝囊的受不住,若搁他年轻的时候,他肯定不会就这般善罢甘休,但是岁数大了啊,考虑的事未免就多了起来。他一个老头子,若是和个结实的年轻人起了冲突,不用说都知道吃亏的会是他。他就算受了伤也不打紧,可是大妞怎么办?总不能拖累了大妞,况且还在路上,还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容老头强忍了忍,最终只能在车厢的间隔放了包裹,压好了,摆规整了叫容晓蓉坐。 容晓蓉没吭声,一个人竟自往火车头走去,容老头喊了声,问她干嘛。 她说:“去洗手间。” 容老头没听懂,又问。 容晓蓉想了想回说,“厕所!茅房!” 容老头这才放心了,紧接着又问,“要手纸吗?” 容晓蓉,“……” 容晓蓉离开后,容老头过不大一会就伸长了脖子张望,在他心里大妞儿就还是一孩子,从未出过远门,他不放心。 等了好大一会,终于看到大妞迎面朝他走来。 他正要叫住她,却见她径自在那睡做一团的一男一女面前站定,跟在她身后的是穿着制服的列车员。 她指着他们,声音镇定清晰,“列车员同志,就是他们占了我和我大伯的位置,不仅如此还要出手打人。” 那对男女被惊醒,见到列车员的同时,面上闪过一丝诡异的怯懦神色。 列车员看了眼容晓蓉递过来的车票,尚未等他说话,那男的突然就站起来了,态度好的判若俩人,他说:“大妹子,您这是何必啊!你哥和你姐就是太累了,想在你这地方歇一会儿,就一会儿,现在你要坐还你就是了。何必呢,兴师动众的,还劳累列车员同志。”他一面说着一面拉着那女人站起身就走。 这态度转变的也太……容晓蓉盯着他二人,心思一转,眸中神采一闪,突然出声,“等等……” 车内拥挤,男子一时半刻也走不掉,只得应声,“大妹子,还有啥事啊?” 容晓蓉却冲着列车员说:“同志,我看您要不看看他们买的是哪节车厢的站票,最好将他们送过去,免得他们走错了车厢,又闹出什么矛盾影响社会主义和谐就不好了,是不是?” 男子的反应很激动,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们自己走,自己走。” 列车员此刻也反应了过来,冲他伸出手,“同志,票!” 男子皮笑肉不笑,手在身上乱摸,“哎呦,刚才检过票后随手一塞也而不知给我塞哪儿去了,同志您看,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这下车不还检票吗,您现在非要看什么车票啊……” “不要跟我油嘴滑舌的,票!”列车员板了脸。 男子怂了。 那个年代的普通老百姓对吃国家粮饷的公职人员大都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感。即使在外头再是横横,到了他们面前也硬不起来了。 女子也跟着后面说了软话,但逃票是原则性问题,列车员岂能容忍,指了指他们,说:“你们跟我来!”言毕先转过了身。 那一男一女面上无光,只得灰溜溜的跟着列车员走了。 正文 第9章、活久见,各路极品齐现身 容晓蓉和容老头坐回座位去后,容老头几次欲言又止的想和她说话,她察觉到了,他怕容老头会问她一些为何她的性格会转变成这样的话题,她怕自己答不上来,错漏百出,索性闭着眼,脸对着窗户装睡。 这一睡还真的睡着了,大概是真的太累了吧,醒来的时候,她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然侧身睡倒了,头枕着容老头的膝盖。 容老头紧闭着眼,发出鼾声,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在她的肩上。 容晓蓉是不习惯和人有这般亲密接触的,上一世能这般抱着她的也只有她的爷爷了,她静静的看着容老头的睡颜。她和她的爷爷一点都不像,她爷爷是大学教授,长的白净,擅舞文弄墨,弹的一手好古筝,身上总有股好闻的墨香味,不像容老头,身上除了泥土味就是烟草味,她素来鼻子敏锐,以前她是根本受不了任何不洁净的味道的,但此刻她趴在容老头身上,虽然仍旧觉得冲鼻子,却不觉得嫌弃了。 容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就惊醒了,他说:“闺女,你醒啦!”嗓门有些大。 容晓蓉揉了揉耳朵坐起身,说:“谢谢。” 容老头瞪大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容晓蓉微微一笑,她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也不是个擅于伪装自己的人,所幸,她知道容大妞的所有过往,而且她可以用被李恒义伤害了感情做借口,来诠释自己的转变,至于旁人信不信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你饿了吧?”容老头说着话就从包裹里掏吃的,有早就烙好的烧饼、蒸好的馒头,不过已经硬的咯牙了,还有腌制的雪里红,辣酱腌萝卜。 容老头还当她是孩子似的,什么都给准备好好的往她跟前递。 车厢里人多又杂,因为天冷,窗户也关的严实,所以这里头的气味着实有些一言难尽,容晓蓉没什么胃口,摇了摇手,轻声说:“大伯,我不饿。” 容老头可不信这话,愣愣的看了眼手中的干馒头咸腌菜,又悉数放了回去,从包裹里掏啊掏又掏出来一个大瓷缸,起身走了。 他刚走就有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一屁股坐了上来,嘴里还嘟囔着,“累死俺了,这下可算能歇歇脚了。” 容晓蓉没管她,继续闭目养神,她在思考未来的路该如何走,面对这科学未解之谜,她到底该如何回到自己的世界? 她正想的入神,突然面前横过来一个茶缸,上头冒着袅袅热气。 容晓蓉抬头看去,就见容老头一脸讨好的看着她,“先喝口热茶暖暖胃吧,干粮……也得吃点,天亮了,咱们还得转车,没体力可不行。” 中年妇女见到容老头过来,身子都没动一下,反笑嘻嘻的说:“姑娘,你爹爹对你可真好!真疼你啊!”她一脸的热络,仿若他们是老熟人一般。(此处爹爹是方言,等同于爷爷的意思) 容晓蓉淡淡的扫了中年女人一眼,没吭声,双手抱着瓷缸取暖,又慢慢的抬起眼帘看容老头。 容老头却急忙纠正道:“我是她大伯,不是爹爹。”面上也是笑嘻嘻的,看他的模样似乎并不介意中年妇女占了他的座位,毕竟他坐的太久,站起身稍微活动活动筋骨也挺好,同时又矮下身拿了个馒头就着辣椒酱填肚子。 中年妇女见这叔侄二人很好说话的样子,过了会又招了个七八岁的男童过来,抱坐在腿上。 容晓蓉往里让了让,奈何那小男孩特别闹腾,双手双脚动个不停,一会踹到了容晓蓉的腿,一会又撞到了她的胳膊,最后竟还抓了她披在肩上的头发。容晓蓉疼的咝了一声,中年妇女每回都是“不好意思啊,孩子太皮了!”“哎哟,踢着你了吧?不疼吧?”“哟,你怎么可以抓阿姨的头发呢!不过你怎么出门头发也不梳一下啊,披头散发的,哈哈……” 容老头看着着急,于是就从包裹里找东西给他吃,希望他安静一会,别再折腾他大侄女。那孩子鬼精鬼精的,咬了几口后,不问自拿,竟自己蹲在地上翻找起来。中年妇女也不管只嘴上呵呵的笑,说:“这孩子太精了!真聪明……哈哈……” 容老头见孩子这样,就算心里头再是喜欢小孩子,也看不惯大人的教育方式了,少不得说了中年妇女几嘴。中年妇女似乎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此道,任容老头说的再厉害她也只是笑,同时附和,“大爷说的对,大爷说的在理,怪我,没教好孩子,可孩子太皮啦,我实在是管不了啊……”待小孩儿将吃了一口的东西又要乱扔乱塞的时候,她嘴里说着,“唉……都沾了你的口水可怎么好,”言毕直接拿过来,狼吞虎咽的吃了。 容老头面色难看,那里头装的可是他和大妞儿这俩日路上的口粮,就这样被人不明不白的给吃了,他可舍不得。难听的话他又说不出口,更何况他还是个老爷们,总不能跟个婆娘孩子一般计较。只得默默的将那包吃的收拢好,挎在腋窝下,重重的从鼻孔里哼了声,中年妇女只当没发觉,仍旧蠢蠢的笑。那男童却不干了,爬到他奶奶腿上又蹦又跳,容晓蓉又少不得被殃及。 容晓蓉在连续被撞了三次,扯了两次头发后,内心的烦躁已然达到临界值,真是活久见了,上辈子没见过的妖魔鬼怪这次全见齐全了,她努力的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面色镇定的,悄不声息的将一直放在自己座位底下的布袋用脚给小心翼翼的勾了出来。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那小男孩瞧见了,一下子就从中年妇女的腿上跳了下来,蹲在地上打开了布袋,正要去揭那用泥浆封口的陶罐,容晓蓉突然说:“别碰我爸妈。”花吟声音不大,却是冲着中年妇女说的。 言毕,用腿挡住了小男孩。 中年妇女莫名其妙,问,“你爸妈?在哪呀?” 容晓蓉阴森森的露出一口白牙,“喏,我爸我妈不就在里头么” 中年妇女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两个陶罐,而她小孙子的手正摸在上头呢。中年妇女怔了怔,猛然反应过来,一张脸瞬间变的惨白,抱紧她的小孙儿就跟见鬼似的,逃也似的钻进人堆里跑了。 容老头并未听到他们的对话,见到中年妇女走了还很惊讶,他坐回去后,问,“她怎么就走了?” 容晓蓉说:“大概是良心发现了吧,谁知道呢,”言毕弯下腰将大妞的爸妈重新用布袋盖好,塞到座位底下。 火车一路晃晃荡荡,终于在上午八点左右到达了渝市,因为是底站,容老头并不急着下车,而是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才担着自己两百多斤的行李下了去。 下了火车,要去汽车站,再坐一个小时的汽车到彭县,从那里有直达的火车到A市。 容老头平时最怕麻烦人,因此选在昨天出发也没告诉大女儿女婿,只发电报说过些时候就过去,就没落实下来具体是哪一天。 容晓蓉坐了一晚上的火车,腰酸背痛的受不了,心里不高兴的很,但一眼瞥见容老头还要担那么重的东西,只得将一肚子的不快自我消化了,怀里抱紧了大妞的爸妈,心里止不住的对容老头竖大拇指。 渝市的火车站和汽车站离的并不远,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坐了一个小时的汽车,到了彭县。 因为他们坐的汽车只是经过彭县,因此他们在到了离彭县火车站较近的地方就被放了下来。 与他们一同下车的还有一个男人。 不过容晓蓉并未在意他的样貌,给她印象深刻的是他个头很高,腰背挺的笔直。 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印象是因为二人一前一后下的车。 正文 第10章、好心人 他们下车的地方是个三岔路口,一条往东北边,一条往西边。 沿途分散着几户人家,皆是大门紧闭,看样子都是正月里走亲戚去了。 容老头也不急着走,双手叉腰,指着这处地方说:“这个地方叫王老郢,”又指了指汽车开去的西边说:“那个方向到松谷县,这条路通彭县的县城,火车站就在那头。” 容老头说话的功夫,男人已经走了,容晓蓉看他一手拎着公文包,另一只手抬起,应该是在看时间,脚步匆匆,朝东北边而去,很赶的样子。 容老头说:“咱们这样吧,要是能买到今天去A市的火车票咱们就连夜赶过去,要是买不到,咱们就在县城歇一晚。” 容晓蓉仍旧是军大衣,帽子围巾裹的只露俩只眼,她说:“从这里到火车站大概要走多久?” 容老头抬头看看天,又看看脚下的路,说:“若是平时呢,有老乡赶着驴车经过,说几句好坏,老乡愿意载一程,很快就到了。但现在正月里,即使有老乡赶着驴马车经过,也都是走亲戚的,肯定大人小孩挤了一车。现在这路不好走,咱们赶过去估计要个把小时吧。” 容晓蓉站住不动了,内心的表情是个大写的——“哭”字。 容老头回头看她说:“怎么啦?” 容晓蓉扶额,看着脚底下咯脚的石子路,笨重的胶鞋,沉声道:“老同志,听我一句劝好吗?” 容老头眼巴巴的瞅着她,一脸紧张。 容晓蓉叹气,继续道:“临出门的时候我就劝过您,叫您不要带这么多东西,您不听,您说路好走,您用不着担几步路,我就随了您。可是您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一路走来,拖拖拽拽,您都快七十了吧?您真当自己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呢?听我的,没必要的就丢了吧。放在那些人家门口,权当送人了。” 容老头表情一松,哈哈大笑,“吓了我一跳,我还当你要说什么呢。没事,没事,庄稼人,有的就是力气,等到没力气了也就该进棺材了。”言毕,仿似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有力气,担起重物,竟小跑着走了。 容晓蓉一脸的无语,气的一跺脚,“哎呀!烦死了!”声音有些大,脆脆的,颇好听。 她从来都是个很会照顾自己的人,不会让自己受苦,更不会随便给自己找事,以她的观点来看,成年人,就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就像这容老头这样的,他不听劝非得选择带这么多东西,所以他要受累是他自找的,但是容晓蓉又无法真正做到置身事外,因为容老头对她是真的好,掏心掏肺的好,这让她很烦躁,即使她不需要。但问题是,他既然对她好,她就无法做到冷漠淡定,她是没力气替他分担的,可见他受累,她的心里会不舒服。 容晓蓉很快就追上了容老头,却理也不理他,走在他前头,生闷气。 “小妮子,这怎么还气上了呢,”容老头十分的不理解。 走不多时,却见之前见过的那个男人站在路沿上。 容晓蓉从他身边走过,却听他突然开口,“大爷,您这也是去彭县火车站?”声音有几分沙哑,却十分有力。 容老头笑呵呵的说:“是啊,小伙子也去?” 男人笑了,“我刚才看您带这么多东西,还当您就住在附近,原来咱们是同路啊。” 这之后容晓蓉就听到身后传来容老头着急忙慌的说:“哎,哎,哎,小伙子,你这是干嘛?你快放下!放下!” 容晓蓉不知出了什么事,猛的一下转过身,就见那男人已然将容老头的行李挑在了肩上。 容晓蓉走在他们前面,这一回头就看清楚了男人的脸,肤色偏黑,五官端正,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是个忠诚可靠的人,眉间有很深的“川”字印,看来经常皱眉,此刻,即使是笑着,眉眼给人的感觉也很严肃,想来如果收敛笑容的话,一定让人不敢轻易接近。年龄仿似在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间?容晓蓉是不大会判断男人年龄的,以他老成持重的气度来看,至少得三十五了,但瞧着又没那么老。 却说容晓蓉目光大胆而直接的观察着这个男人,但男人却不敢肆无忌惮的盯着人家大姑娘瞧,况且,就算他想瞧,也瞧不到什么,除了人大姑娘一双亮到惊人的眼,他什么也看不到。 这一路上,容老头都在跟他唠嗑,言谈之中,容晓蓉知道他叫高城,是个军人。 除了这些,关于他的一切他一个字都没再多说,而是天南海北的聊风土人情。 容晓蓉听他侃侃而谈,心道:“他懂得还真不少,要么读过不少书,要么就去过很多地方。” 他对话题的掌控度很好,绝对不给旁人机会挖他的隐私,而都是朝着他可控的方面谈论。 话题很广,却生动活泼,且给旁人留了时间发问或发表看法。 容晓蓉在心里“嗯哼”了一声。 相对于高城的“有心眼”,容老头就全无防备多了,他没什么见识,一辈子统共也没出过几趟远门,聊来聊去,都是发生在他身边的事,后来不知怎么地就说道了读书识字。 容晓蓉直觉不好,果不其然,容老头指着她说:“我家大妞儿,今年初二了……” 高城也没在意,顺口接话道:“大侄女的个子可真高啊。” 容晓蓉一个趔趄,我去,这年头的人,怎么全都不拿自己当外人啊!你丫的才是我大侄子呢! 容老头笑呵呵的解释,“是大妹子,大妹子,大妞儿是我二弟的闺女,她是我亲侄女。” 高城连忙道歉。 容老头倒不嫌话多,又说:“我家大妞今年都十八啦,小伙子啊,你多大了?” 这下高城倒愣住了,十八了,初二……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有些地方穷,女孩子读书还要晚,也有十七八岁的还读小学呢,就是为了识几个字,不当个睁眼瞎。 他顿了顿,说:“我今年二十六了。” 二人继续闲聊,容老头又说道自己要投奔的亲戚,高城听说容老头的女婿也是当兵的,而且在A市,很是好奇,忙问叫什么?是哪个集团军的? 容晓蓉自然知道容家大女婿是师长,因此对高城这样只管打听旁人家的事,自己的事却只字不提很是防备。 这年代的老百姓对解放军总有种盲目的崇拜和信任,因此当容晓蓉瞧出容老头的神情是要说实话时,突然打断他,“老同志,这位高同志也该累了,您不替他换换手?” 容老头恍然想起来,一击掌,“瞧我聊天都给聊忘记了,来来来,咱换换。”言毕就将一直抱在怀里的公文包递还给高城。 高城拗不过,只得换过来,却看了容晓蓉一眼。 他是军人,有高度的警觉性和敏锐性,容晓蓉眼中的防备他看出来了,只是他有公务在身,不便多说,而且他问容老头女婿的事,也没旁的心思,就是听说同是军人,现在又在A市,他是土生土长的A市人,只要叫得上名号的,他都认识。他听说他们是第一次投奔亲戚,怕他们不熟悉路,预备问清楚了,给他们指条路而已。 高城想跟容晓蓉解释,却又无从开口,只能沉默着。 所幸,容晓蓉说完那句话后也没再说话,而是照旧脸埋在围巾里,走在容老头身侧。 容老头挑着重物大约走了有十来分钟,高城又给接了过去。 不知不觉到了彭县火车站,高城赶的是另一班火车,与容老头告别后,便飞奔着离开了。 容老头自是对他千恩万谢,容晓蓉只冷冷清清的站在一边,一个字都没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倒将他的模样记进了心里。 容晓蓉就是这样的人,虽然嘴上说不来热乎乎的客气话,但只要对她有过帮助的人她都会记在心里,只要有机会她都会报答。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报答的机会来的这样的快…… 正文 第11章、住宿 到了火车站,容晓蓉去排队买的票,售票员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跟人说话都是用吼的,容晓蓉耐着性子,买了两张明天下午四点钟发车的卧铺票。 挤出人群后,容老头一屁股从行李上站起身,问,“买的啥时候的票?” “后天下午四点的。” “啊!”容老头吃了一惊,按照他的想法自然是买到今儿的票最好,早走早好,能省下不少钱,再不济也是明天,却偏偏还要等到后天。容老头心疼住宿的钱,但,买不到也没办法,心里虽不得劲,面上却挤出一抹笑,反安慰起了容晓蓉,“也好,也好。咱们都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了,刚好歇歇脚,等睡足了赶后天的火车不慌不忙。”他说着话接过容晓蓉手中的火车票,看了一眼大喊道:“你给买了两张卧铺的票啊?我不是告诉过你,如果有卧铺你给你自己买一张就成了,我不用,这不是白糟践钱么!退了,退了……” 容晓蓉捏了捏额角,从他手里抽出火车票,压了压毛线帽子,转身走了。 “哎,哎,”容老头叫她不住,只能挑起行李跟在她身后。 这时一小年青也买好了票,老远就喊,“妈,买着去A市的票了,一个小时后发车。” 容老头不可避免的听了一耳朵,不由自主的站住了脚,“买着了?” 容晓蓉心内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拉住容老头挑着行李的网兜就往火车站外面拽。 容老头十分不解道:“他们买着了?他们怎么买着了?那小伙子我刚才看还排你后面呢,怎么他们买到了,你没买到?” 容晓蓉故作神秘,附耳过去,说:“他们有熟人。” 容老头一愣,很是气愤的样子,一跺脚,“怎么可以这样!”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唉声叹气的和容晓蓉出了火车站,过了会仿似怕这个社会的阴暗面影响了小姑娘的成长,忙安慰道:“这样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这世上总会有一些不公平的事,但是世上还是好人多,就像我们之前遇到的小伙子人就非常不错,非亲非故的替咱们挑了两百多斤的行李。” 容晓蓉脑子过了下,十分不理解这二者之间有何关系,但她素来自认情商感人,或许真的有关系,只是她没参悟透,所以也就点点头,算作听进心里去了。 容晓蓉准备直接出站找住宿的地方,但容老头却掉了个头,手持村里给开的介绍信带着她去了火车站的的住宿介绍处,做了登记后,问了路,这才领着她去了指定的宾馆。 容晓蓉瞪着眼看了半天,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对于现代生活习惯已经深入骨髓的人来讲,来到这样的落后年代,如果只是短暂的时光之旅的话,她欣然接受,但要叫她一直待下去,重复历史进程,她真的很想立刻,马上,撞死! 叔侄二人来到指定的宾馆时,外头已然排上了一条长龙,容晓蓉瞧着那低矮的三层楼,少不得嘀咕道:“这么多人,肯定住不上吧。” 容老头面有忧色,说:“不会的,”却是不确定的语气。 容晓蓉想了想,说:“大伯,我出去走走。” “哎,你别乱跑,”容老头是想拉住她的,奈何她已然快步走开了,他只来得及喊了声,“人生地不熟的,你当心点,别走远了。“ 容晓蓉回来的时候,原本的长龙不在了,倒是招待所的柜台前还围着三个人,一直在说着好话,都在求工作人员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再腾出一地儿,先对付一晚。 前台接待手中捧着热茶壶,大爷一般,赶苍蝇一般的赶人,口内道:“没地儿了,说没地儿了,你们再说也没用啊。” 其中一蓝衣男子气不过说:“我方才可绕着你们招待所转了一圈,靠东边的俩个房间明明是空着的,没人住!” 前台面上古怪,口气却很强硬,“怎么就没人住了,人出去办事去了,过会就回来。” 男子嗓门吼的更大,“不可能!既然有人住不可能没一件行李,而且床铺也是叠的整整齐齐,你蒙谁呢!就是没人住。” 恰在这时一年轻姑娘领着几个人走了过来,老远就喊了声,“叔,我让你给留的房间留了吧?” 这下好了,捅了蚂蜂窝了,眼看着战火升级,容晓蓉赶紧上前将容老头给拉了出来。 容老头踉踉跄跄着,心有不甘道:“那还有房间呢!我不能走!我本就排在那年轻人前头,他要是有房了,我也得有房。” 容晓蓉说:“我找到地方住了,嘘,跟我来。” 容老头惊疑不定,直觉就是不信侄女的话。但容晓蓉脚步飞快,他不得不跟上。 也没走多远,容晓蓉便在一户有院墙的人家站住了脚,敲了敲门,里头出现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她做贼一般的左右看了看,将门拉开一条缝,快速的说:“进来,进来,你们快进来。” 容老头莫名其妙,抬着行李进了屋里头。 房内还住着一对老夫妻,花白头发,身上都是补丁,也都站在屋檐下,一脸的紧张。 容晓蓉大大方方的进了屋,随即坐在一张椅子上,其他几人反一字儿排开,目光游移不定,容晓蓉看了他们一眼,“坐。”几人“哎哎”应声,纷纷落座。 没有人说话,容晓蓉便冲容老头将自己借宿这户人家的事说了,又说:“就按照当地住招待所的价格给房钱。” 她话说的直接,反叫那对老夫妻红了老脸,老头儿忙说:“你们是外乡人,没地儿住了,借宿一宿就一宿呗,不谈钱不谈钱。” 那会儿还是计划经济时代,没有开放市场经济,若是谁家私自买卖就会被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 但因着彭县有火车站的特殊关系,往来旅客颇多,而招待所有限,经常会有旅客滞留没地儿住的情况,有些机灵点的胆儿大的就动了心思,收留旅客住家里,顺便赚点房钱。虽然县政府是命令禁止的,但是现实困难摆在这儿,总不能叫那些旅客睡大街吧,有时候也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而容晓蓉找的这户人家之前并未干过这事,第一次收留人住宿还收钱,难免紧张。但家里经济困难,谁家不想有点外来的油水?看到旁人家挣钱,心里痒痒那是难免的,这还是儿媳妇竭力应承下来,否则这老夫妻是肯定没胆的。 容晓蓉还当他们是担心她和容老头来路不正,遂冲容老头说:“大伯,您跟叔叔阿姨说说我们的情况吧,还有村里给开的介绍信也给他们看看。”言毕,摊摊手,“我们不是坏人。”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女人连声说,这才缓过神,忙去给倒了热水。 这户人家有三间卧房,有俩间是常年住人的,另有一间也放了张床,但是堆了很多杂物,女主人一面收拾一面说:“这间房是预备等孩子大了给孩子住的,但孩子现在还小,还跟我睡一块呢,最近放假他去他姑家和她表哥表姐玩去了。大爷,您看这房我收拾出来给您住行吗?至于大妹子要是不嫌弃,晚上就和我凑合一晚吧,我那房,床大,寻常我和我儿子俩个人横着睡都嫌大。” 容老头随口接到:“那你男人呢?他晚上不回来?” 女人顿了顿,叹了口气,“唉,三年前就走了,厂子里出了事,失了火,旁的人都跑了出来,就他傻,说什么抢救国家财产,非得往里冲,好了,人没了,丢下我娘儿俩不说,还叫公公婆婆白发人送黑发人,厂子里呢也不给个说法,说什么国家也有困难,就给发了个光荣证,补贴了九十五块钱,一百二十五斤的粮票五斤猪肉,就那些钱和东西还是我硬要的,否则就给发个证,就算完事了。我家一好好的大活人,命没了……” “行了行了,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你怎么还跟人提这事!”这家的老头子站在门口出声打断道,虽是训斥的语气,却充满了无可奈何。 女人没说话,满脸的委屈,别过脸,眼泪鼻涕在袖子上擦了擦。 容老头一脸的感同身受,却没有就此打住的自觉,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容晓蓉说:“你的心情我又何尝不理解呢,我们叔侄俩也是苦命人……”然后他就絮絮叨叨的将自己家的那一堆子悲惨往事给说了遍。 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吧,很快的,容老头便与这家人熟络了起来,快到饭点,女主人去厨房做饭,容老头就从包裹里拿了一小袋白米,又小心翼翼的捧出一条酱肉。 饭刚做好,这家的孩子突然回来了,也才八、九岁,蹦蹦跳跳的很是可爱,就是太瘦了,小竹竿一般,他刚一进门就嚷嚷着,“妈妈,你在烧什么?好香啊!” 女人走出来,问,“你怎么回来了?你姑知道吗?” 男孩不开心的踢着脚,说:“姑姑给哥哥姐姐发糖吃,就不给我。我不待他们家了。” 女人面上难看,看了公婆一眼,几人都没说话,女人拉了男孩到厨房去,说:“算了算了,不给就不给吧,明儿妈给你买,说着话就拉着他的手去了厨房,说:“妈给你洗洗手,准备吃饭。” 容晓蓉手中拿着几颗糖果走进厨房的时候,女人正用筷子夹着东西往男孩儿嘴里送,容晓蓉出现的毫无预兆,女人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就是一下子将东西塞进了孩子嘴里,孩子含糊不清的嚷着“烫”,但仍旧包着嘴,舍不得吐掉,俩眼泪花。 女人满脸烧的通红,手足无措的看着容晓蓉,她的边上正放着一碟热气腾腾的酱肉。 容晓蓉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是十分不解的回望着女人,说:“我吓到你了?” 女人面上烧的更红。 容晓蓉眨了眨眼,噙了笑意,走到男孩面前,弓着腰,展开掌心,四颗水果糖,用彩色的糖纸包着。 容老头宠侄女一直当她是小孩子,经过渝市他看到火车站的小卖部有卖水果糖的,便拿出一毛钱买了五个给她。 容晓蓉不喜欢吃零食,奈何容老头太过热情,都拨开了送她嘴边了,容晓蓉只得张嘴。 正文 第12章、寻找前世的我 饭菜上桌后,女人的表情一直不大自然,容晓蓉就没弄明白到底怎么了,后来还是容老头拿起那碟子酱肉热情的往这家人的碗里赶,口内说着,“你们吃啊!吃啊!别客气啊!”几人拉扯客气的厉害,容晓蓉才恍然反应过来,这年代物资还相对匮乏,有些地方连肚子都还填不饱呢,更不要说顿顿有肉了。一碟酱肉或许对这样的人家来说,已经算得上是珍馐美味了。 女人的碗被容老头夹了好几块酱肉,大略是不好意思,忙从碗里夹出来又要往容晓蓉碗里送,口内道:“好东西还是给大妹子吃吧。” 容晓蓉反应机敏,忙抱住碗躲了去,女人夹的肉就毫无意外的掉在了桌子上,女人笑,“你躲什么躲啊。” 容晓蓉将碗护的紧,说:“你别客气,我减肥!” “啥?”众人像是听到了多么好笑的事。 容老头问:“减肥是个什么东西?” 女人已经将酱肉重新夹回了碗里,却没舍得吃,就堆在碗沿上,笑了起来,“你这姑娘还真有意思,吃饭都吃不饱了,还减肥。” 容晓蓉附和着笑,只能说上一世她被养的太好,养成了挑嘴的坏毛病。这一世吧,虽然环境艰苦了许多,但容老头是抱着饿死他自己也不叫侄女吃不好的心态来养她的,因此她肚子里并不缺油水,所以也并不显得那般的馋。不过,以她的性子就算馋的都想吃人肉了,也绝对不会表露出半分的。怎地?傲娇呗! 晚饭后,女人收拾了碗筷,老太太去刷的碗,女人便和儿子商量,让他和爷爷奶奶凑合着睡俩晚。 孩子倒也乖巧,只是一个劲的问妈妈,容老头叔侄是家里的什么亲戚。 女人怕孩子到外面胡说,就编瞎话骗他,说是自己娘家的远房亲戚,女人是外省的,娘家离这里隔了一千多里的路,自她嫁过来这么多年,统共也就回去过俩次,因此男孩儿对姨娘舅舅之类的称呼颇陌生,此刻听说是外爷爷,表姨,高兴的什么似的,真拿他们当亲戚了。 容晓蓉是不喜欢和人挤一张床的,因为她会别扭,她上一世虽然孤独着长大,却也养成了她独立自主的习惯,有些习性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总之是根深蒂固了。 容晓蓉说:“你还是带孩子睡吧,我看那屋有块门板,放平了铺上被子也能睡。”这是她一早就做好的决定,之前没说,是怕这家人客气,回头又絮絮叨叨劝个没完。 容老头乐了,“还是我家大妞儿机灵。”言毕不等这家人说话,自己将那门板放地上了,又将自己的行李打开,铺了被褥,又说:“大小刚刚好,够我老头子舒舒服服睡一觉了。” 那家人少不得又说了许多抱歉愧疚的话,容老头无所谓的摆摆手,“庄稼人没的那么多穷讲究,往年田间地头哪里没睡过,你们也早点歇着吧,去吧,去吧。” 容晓蓉洗净了脸,回了来,见容老头已经躺下了,她蹲在他身边说:“你不洗一洗?” 容老头说:“吃过饭我就从院子里的水缸里头舀了一瓢水洗过脸了,你快些睡吧,我听说彭县有个紫彭山,明儿反正也没事,大伯带你去溜溜。” 容晓蓉动也没动,说:“大伯,你身上有多少钱?” 容老头说:“你放心,这俩日住宿吃饭的钱总是有的,现在也不知道你大姐夫大姐的日子过的怎么样了……”他说着话便坐起了身,又道:“大伯跟你交个实底,我这次带你过去,若是你大姐他们的日子过的难,你留下,我还回团结村去。往后每年有了收成换了钱就给你寄过去,你先别跟我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伯丢下你,大伯也不放心啊。可是人长一张嘴总要吃饭不是,你要是进了部队,吃喝都是国家的了,大伯也不操这份闲心了,可是大伯还是要回去啊。你大伯母,还有你爷爷奶奶都还在老家呢。” 容晓蓉突然就明白过来他为何要带那么多行李了。 说是行李其实装的绝大多数都是吃的东西,米啊,面啊,腌过的肉之类的。容晓蓉之前还道他是小民意识,细想想,他不过是不想拖累人,即使是投奔亲闺女,也不想自己成为旁人的负担。 容老头说着话儿,不自觉的就从厚衣襟子内掏出了个红色的塑料袋,塑料袋打开里面有条洗的发白烂了边角的蓝手绢,再掀开,一卷钞票,一卷粮票,都用橡皮筋扎紧了,还包着许多五分二分的零钱。 容晓蓉一把从他手里拿了过去,说:“从今后这些钱我来保管了。”独独给他留了一小把钢镚。 容老头半晌没回过神。 容晓蓉已然将那些钱塞口袋你装好,掀了被子躺下了。 容老头犹犹豫豫的喊,“大妞儿,你一个小姑娘要这么多钱干啥呀?” “你这算是先借给我的,等我有了钱加倍还你,”容晓蓉想了想又补充道:“大伯,你辛苦了一辈子的人了,别想那么多,我会给你养老的,”即使将来我有机会离开,我也会给你安排妥当,所以请放心。 次日,容晓蓉起了个大早,她告诉容老头自己今天要出去走走逛逛,不到晚上不回来。 容老头不放心,非得跟着一起,容晓蓉朝天翻了俩个白眼,容老头就不敢再多说了。 容老头原本就怕容晓蓉,说是怕其实就是因为太娇惯,太疼爱,处处怕她不顺心,事事迁就,才显得“怕”,而现在他是真的有些“怕”,总觉得这丫头自从落水后,变成了很有主意的大姑娘了。 容晓蓉今日没穿那厚重的军大衣,而是轻装上阵,只是仍旧围巾帽子将自己包好,到了彭县汽车站,买了张去S市的票,坐了大概两个小时,汽车到站。 容晓蓉紧张了一路,心内七上八下,然后依照记忆中爷爷说过的街道名,问了路人具体的方向后,依循着模糊的记忆找了去。 如今是八五年,如果说这仅仅只是一次时空之旅,那么她已经出生,并且四岁的这一年,他的爷爷带她在这座城市住了整整一年。 爷爷是大学教授,擅长国画,每年的寒暑假都会带着她四处旅游,画画。爷爷算是个颇有知名度的画家,他的画卖的很好,因此,在容晓蓉儿时的记忆里他们家从来就没有因为钱发愁过。 正文 第13章、找人 越往前走,尘封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容晓蓉克制不住的心脏狂跳了起来,且不论她即将要遇到小时候的自己会是怎样一番诡异情形,她此刻的心情却是激动惆怅又感慨无限的,她自小是爷爷带大,祖孙二人感情深厚,直到十三岁那年爷爷突发心脏病去世,那时她还与爷爷吵架来着,闹着住在同学那不回家,就连爷爷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悔恨是心底永远的伤,结了疤,可到底留了伤痕。 熟悉的二层洋楼,还有院子内那亲切的芭蕉,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碰上那道铁门时又犹豫着不敢拍了。 没错的,那院子是记忆中的样子,仿似怕惊醒美梦一般,她连呼吸都放慢了。 如果说,这就是她穿越到这一世的原因,那她真的打心眼里感谢穿越大神了。 “喂!你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的干啥呢!”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瞬间将容晓蓉从天堂拽到人间。 容晓蓉眨了眨眼,就见一个红衣裳蓝裤子的中年女人臂弯上挽着个菜篮子,一脸防备的瞪着她。女人干瘦干瘦的,即使现在穿着棉衣,也能从她突出的颧骨看出她衣服底下的骷髅骨架。 容晓蓉看了看她,又看看那二层洋楼,有点难以置信,“您……您住这?” “废话!”中年女人开始从口袋里掏钥匙,容晓蓉一时没站开,还被她推了一把。 容晓蓉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何火气这样大,但仍旧不死心道:“请问,这里有没有住过一位叫做容云益的老先生?” 女人白了她一眼,恰在此时,从里头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秃顶,大肚子。 容晓蓉看去,在这样一个年代,能胖成这样的委实难得。 男人却在见到容晓蓉时眼睛亮了起来,热络道:“这位大妹子,找人?” 容晓蓉点点头,问,“请问您认识一位叫容云益的老先生吗?他以前住过这里。” “容云益啊……”男人砸吧着嘴,一副貌似我听说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的样子。 容晓蓉重燃希望,眼巴巴的看着他。 女人却再也忍受不住,冲容晓蓉破口大骂,“我说你这姑娘有病吧?大清早上的跑人家家门口找人,街坊邻居都知道我们一家人在这住了有十几年了,怎么现在的姑娘都不学好呢?见着人家住的好点,生活好些的就往上凑,都是些什么人啊……” 女人泼辣的很,嗓门也嚷的大,引得左右邻居都开了窗户看热闹,男人脸上无光,也气着了,数落起女人,“你这老娘们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人家姑娘就问个人嘛,你态度好点会死人啊?” 女人怒气更甚,“会死人!当然会死人!陈强,你给老娘记着,你要是再敢拈花惹草,老娘就死给你看……” 俩人先是吵,再是互相推搡,最后竟打了起来,女人杀猪般的嚎叫,男人面上凶狠,骂骂咧咧。容晓蓉目瞪口呆,她就是问个人,也能引发一场家庭血案? 左右邻居们听到动静,自然也纷纷出了屋,劝架的劝架,看热闹的看热闹,也有不嫌事大的指着容晓蓉来了句,“那个不会真是陈强的小相好吧?挺漂亮的姑娘呀,怎么做这种事啊!” 容晓蓉吓的神色一肃,连连摆手,“我就是个路人甲,乙丙丁。” 另一个大爷不耐的叹了句,“陈强家属这是要疯了不成?因为个路过的都能吵起来!姑娘,这里没你的事了,快走吧,走吧,走吧!” 容晓蓉哪儿还敢停留,拢了拢围巾,转身就走。 走出大老远,她渐渐放慢了步子,心里止不住的难过。 S市还是那个S市,但是人却不同了,即使是一模一样的房屋道路,甚至花草都没有变过,但却没有她熟悉的人了。 他的爷爷不住在那里,左右邻居也都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彷徨,孤单。 容晓蓉越走越慢,最后在一处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或许是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她安静的坐了会,慢慢平复心中的难过,有时她真羡慕那些遇到个什么事就大声哭出来的女孩子,据说发泄完了心里就会畅快了。她打小就不爱哭,后来被前男友劈腿后,她压根就不会哭了。 大概坐了有半个小时,容晓蓉渐渐也想明白了,或许这个时空原本就不是她存在的那个时空吧,也罢,且行且看吧,她放弃了追寻过往记忆的想法,打算回去,她出来这么久,容老头肯定要担心了。 容晓蓉回过神,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到了公园里,天气很冷,她抱着双臂找寻公园的出口。 走不多时,突然见公园的一处围着一群人,经过时,她听到有人在用蹩脚的英语问话,有人高声道:“泉子,你行不行啊!你不是A大的高材生吗?怎么连个小娃子都说不明白!” 那个叫孙泉的小伙子急的抓耳挠腮,急吼吼道:“我是A大的没错,但我又不是外语系的!” 有姑娘立刻袒护道:“孙泉哥才上了一学期啊,能说成这样不容易了,就你能!是呀,你高三都复读了三年了,按理说英语也该不差啊,你倒是说说看呀!” 有人恍然大悟般的来了句,“该不会这洋娃娃压根说的就不是英语吧!” 众人叽叽喳喳的吵了起来,也都是好心,但显然吓到了另一人。 容晓蓉原本都过去了,却突听的一声小女孩的哭叫声,“我要妈妈!妈妈,我想回家!” 容晓蓉不由的顿住了脚,后退了两步,从人缝中看到个四五岁的洋娃娃,怀里还抱了个玩具熊,身上粉粉的衣裳,说不出的可爱讨喜。 众人也不敢吵架了,纷纷停下来劝啊哄啊搂啊抱啊,可是人们越是这样她哭的越凶,想来是被人们的热情给吓住了。 容晓蓉就站在人群外,突然提高了音量用法语问了句,“宝贝儿,你是法国人?” 听到熟悉的口音,小女孩几乎是立刻就止住了哭,伸长了脖子左右寻找了起来。 容晓蓉微微一笑,又说:“宝贝儿,和妈妈走散了?还记得家里的联系方式吗?” 这时人们才惊悚的发现,原来说话的人就站在他们身后,继而,众人自动自发的让开了一条道。 “你能带我去找妈妈吗?”小女孩怯怯的问。 “当然,”容晓蓉弯下腰,扯开了围巾,朝她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随即伸出了一只手。 小女孩挣开抱住她的那个女孩的怀抱,急不可耐的抓住了她的手。 众人一脸的懵逼,虽说这突然出现的女孩,身上衣裳打扮不咋地,但摘开围巾后,长的却很好看,气质不错,尤其这一口流利的鸟语,不由的让这些文化水平有限的人民群众生出一股崇敬之情。 容晓蓉在和小女孩进行了短暂的交流后,大概情形也大致了解了。只是她到底不是本地人,即使儿时在这待过,记忆也模糊了。于是她看向众人说:“呃……一个地方,名字不知道,有大概六层楼那么高吧,旁边有树,还有巴士站,对面有报亭,有谁知道这个地方吗?” 众人一脸茫然。 容晓蓉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因为她自己也知道这线索提供的……说了等于没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说是“XXX”也有说是“YYY”还有巴拉巴拉的。 这时孙泉自人群中站出,看了容晓蓉一眼,有些腼腆,别开眼说:“行吧,有这些信息就够了,她这么小的人儿总不至于跑的太远,我们地毯式搜寻,见到六层楼的就去问这里有没有住外国人,法国人在S市也不多,这般显眼,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她父母了。” 正文 第14章、孙泉 容晓蓉点了点头,倒也无异议。 这时又有六个和孙泉差不多大年纪的男女站了出来,说:“我们也去,人多力量大。” 容晓蓉不由的弯了弯眉眼,已经习惯了人情冷漠的现代人的相处模式,突然觉得这个年代的人热情的可真叫人暖心啊。 孙泉显然是这群人领袖般的存在,他很快的给这些人分了组,他们是本地人,一说哪片哪片区域都了解,于是二人一组,加上容晓蓉一共被分成了四组。最后又约好了在哪里哪里碰头,不管找到找不到。 容晓蓉看他们一身干劲,倒不好意思打断了,她真的好想建议,这找人的事交给警察就好啦。 其中一个女孩儿似乎对孙泉的分组不满意,纠结着开口,“孙泉哥,要不咱俩一组呗,周晖是路盲,我跟他一起,能不被他带丢就谢天谢地啦。” 孙泉说:“那刚好互补啊,你一直不是非常记路的嘛,好了,就这样了。” 女孩一脸的不高兴,挂了相,却也没再说话。 另一个小伙子朝女孩的肩头拍了下,“好啦,别生气了,帮助国际友人嘛,彰显我大国乐于助人精神嘛。”言毕又嘿嘿笑着朝孙泉使眼色。 孙泉只当没看见。 众人出了公园的门,也就四散走开了。 容晓蓉又和小女孩儿聊了一会儿,希望从她嘴里得到更多有用的讯息,奈何女孩儿毕竟年纪小,记性不好不说,表达能力也差。容晓蓉只从她嘴里问出爸妈的名字,以及爸爸是美国人,妈妈是法国人,爸爸因为工作调动来到中国。 孙泉见容晓蓉和小女孩聊的热闹,一时也插不上话,急了半晌,趁他们说话的空档,突然插话道:“你们渴不渴,我给你们买水。” 容晓蓉刚想说“不渴”,孙泉已经跑开了。 待他跑了回来,容晓蓉接过水,话茬子就很容易打开了,孙泉说:“同学,你是外语专业的?在哪所大学啊?” “斯坦福。” 孙泉怔住。 容晓蓉扯了个笑,“我开玩笑的。” 孙泉也笑了,挠着后脑勺,还要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容晓蓉指着洋娃娃说:“她累了,你抱着她走吧。” 孙泉应了一声就将她抱在了怀里。 容晓蓉重新围好围巾,双手交抱在怀里,压住衣服,一副谈兴不浓的样子,孙泉偷瞧了她几眼,几度欲言又止。 也合该是他们走运,才将将走近S市建设大饭店,突听一女人大喊一声。 二人愣住,就见一长发碧眼美女激动的跑了过来。 孙泉将洋娃娃递还给她,女子兴许是太激动了,也没想过他们是听懂还是听不懂,叽里咕噜说了好些话,孙泉干瞪眼,容晓蓉淡笑着回了话。 女人见容晓蓉法语流利更兴奋了,那兴奋劲就跟他乡遇故知一般,她双手握住容晓蓉的手,非要请她去楼上喝咖啡。 容晓蓉推脱不掉,孙泉也沾了光被女人给拉了上去。 女人很懂得享受生活,即使出门在外,也带了咖啡豆和现磨机器,一边磨着咖啡,一边抱怨老公一遇到工作的事,其他都不顾了,本来他们一家三口是到S市旅游的,结果老公接到工作单位的一通电话,当即就走了,丢下她们母女在这个言语不通的地方自生自灭。之前女儿走丢,她的魂都吓没了,正犹豫要不要报警呢,就见着他们找来了。 女人说他的丈夫是语言学家,懂五国语言,本来他要留在国内是很有发展前途的,偏偏他对中国的文化着了迷,非要过来,在这边的大学任教。好在法国人的天性乐观开朗奔放,女人抱怨归抱怨,仍旧开开心心的收拾了东西随他来了这里。 容晓蓉性格内敛,但上一世那三十五年她也没白活,去的地方多,也算是颇有见识,因此和女人很能聊得来。 女人是个没心没肺的,对于容晓蓉的那些见识,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因为她有个非常聪明的丈夫,智商被碾压的,以至于她认定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都是聪明人。 孙泉虽然听不懂,但他很喜欢听她们聊天,尤其那个女孩子,面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虽然她说的不多,大多时候都在倾听,但是她倾听的姿态很好看,偶尔出声,声音也很好听,不知不觉间,他竟有些着迷了,目光也直了。 “哦,对了,你是不是该去和你的朋友们说一声呢?人我们已经找到了。” 孙泉恍然回神,正对上容晓蓉看向他的眼,脸上有些发热。 容晓蓉奇怪,“你怎么了?” 孙泉闹了个大红脸,一口灌下他方才只喝了一口的咖啡,忒他娘的苦了。 法国女人大笑,“咖啡不是这样喝的……” 孙泉也觉得自己要跟朋友们知会一声,省的他们还在瞎跑,于是看向容晓蓉,“一起走吗?” 容晓蓉想了想,“不了,我和珍妮还有些话要聊,你先吧。” 孙泉有些失望,但他还是站起了身,说:“你要不急着走,我去跟他们说一声,我再回来找你。” 容晓蓉挑眉看他。 孙泉自知失言,更不好意思了,扯了个蹩脚的理由,“我觉得你的语言造诣非常高,我也是大学生,我想跟你讨教讨教如何学好一门外语。” 容晓蓉已经替他打开了房门。 孙泉后撤着离开,都转身了,突然回头,“对了,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了?我叫孙泉,我是本地人,现在在A市A大读土木工程系,你呢?” “容晓蓉。”言毕,她冲他微微一笑,关了房门。 孙泉在房门口站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容晓蓉”是她的名字。 容小容?容晓荣?容小融?到底是哪个容呢? 孙泉纠结了会,心道自己若是赶紧跑去跟同学们打声招呼,然后再飞奔回来在饭店门口等着,或许还能装作偶遇,再问出她是哪个学校的,家住哪儿。 主意打定,孙泉的双腿就跟装上了马达似的,飞也似的跑了。 且说容晓蓉自楼上看到孙泉走了后,微不可查的吁了口气,说句心里话,她挺不擅长和男生打交道的,尤其是那些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心心念念想挖你隐私的人。她之所以和珍妮聊的来,就是因为珍妮只开开心心的说自己的事,而她说什么,珍妮也绝不怀疑,不刨根问底。 容晓蓉瞧着孙泉离开,正要移开视线,却看到楼下两幢高楼之间的夹道内有个男人鬼鬼祟祟的走了进来,不一会又见他从厚棉袄内掏出了个公文包,随即只见他将里头的东西稀里哗啦全倒了出来。大抵是拣出了他想要的东西,又偷偷摸摸的走了。 容晓蓉心下疑惑,转头看向珍妮,“抱歉,珍妮,我也要走了。” 珍妮无比舍不得的拥抱了她,“亲爱的,我之前和我丈夫联系过了,他今晚就来接我们母女,不如让他请我们吃一顿好吃的吧。” 容晓蓉笑说不用。 珍妮又依依不舍的送了她到楼下,说:“亲爱的,今天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若是有机会,希望再能和你见面。” “我也是,”二人拥抱告别。 彼时,容晓蓉的衣裳还是非常土的,她在饭店大厅和一个洋女人搂搂抱抱,又一口流利的法语,不可谓,不博人眼球。 容晓蓉出了大饭店,直接拐向左边,沿着那条只有一人宽的夹道走了进去,果然,那被翻的七零八落的公文包还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呢。 容晓蓉不便多待,将地上没被拿走的东西胡乱的塞进去后,就走了出来。 外头光线大好,她捧着那包,突然觉得很是眼熟,重新将里头的东西拿了出来,先是看到几分文件,都加盖了军公章,上头印着XX集团军陆军野战队。 容晓蓉“哦?”了声,又一摸,这才摸出一个小本子,打开一看。 是本军官证。 姓名:高城;出生年月:1960年7月2日;籍贯:A市 民族:汉;部别:XXX部队;职务:营长;衔级:少校。 再细看一眼照片。 哈!容晓蓉乐了。 正文 第15章、解围 容晓蓉将公文包挂在臂弯上,问了路,准备直接去派出所。 眼看着派出所就在眼前了,容晓蓉却看到一幕让她吃惊的场景,一个年轻女人疯了一般扯着一个男人的衣裳,口内还大喊着,“快来看啦!耍流氓啊!不要脸啊!没道德啊!” 男人一脸无奈欲死的表情,也不敢碰她,只一只手握住自己的衣襟,不叫女人扯的太厉害。 他的身边还站着几个相对年轻点的热心市民,或许有些顾虑他高大精壮的身材,没敢真的上手擒他,但仍旧团团围住他,时刻防备他逃走一般。 旁边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民警也赶了来。 容晓蓉看过去,不觉乐了,得嘞,失主就在眼前了。不经意间她又看向那个摊在地上,要死要活的女人,容晓蓉的好心情瞬间像烟花般绚烂了。 那个……不就是火车上那个占她座位的年轻女人嘛。 噢!想起来了,难怪觉得之前那个偷公文包的男人眼熟! 原来如此。 大抵是人的本能惯怜弱,几乎所有人都将矛头对准了男人,就连警察也不例外,眼看着就要拷住男人,准备带回去严加审问了。 容晓蓉不再犹豫,一把扯开围巾,装出一副急冲冲的样子跑了去,同时高喊,“高城!高城!原来你在这儿!” 众人被这突兀的一声喊吸引了注意力,纷纷看去,只见一个漂亮姑娘一脸欢喜的小跑着过了来。 容晓蓉到了跟前,神情跳脱活泼,“起开,起开!”左右先是一格再一挡,将拿住高城就要带他去派出所审问的民警推开了。 高城懵逼了,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这姑娘,他认识? 容晓蓉却瞪大了漂亮的眼,又去撕女人捉住高城衣裳的手,女人起先还不松手,容晓蓉也不客气,掐住她的皮肉,狠狠抓了吧。 女人痛呼一声,恨的不行,但转瞬间女人就认出了容晓蓉,错愕出声,“是你……” 民警看向容晓蓉,问,“这位女同志,你认识这男的。” “是的呀,”容晓蓉贴着高城更紧了,亲密的关系不言自喻。 高城自问过了一遍脑子也没想起这突然跑出来的姑娘是谁,他素来严肃又刚正,从未与女孩子这般亲近过,此刻不免紧张又有些尴尬,略略的拱了手臂,试图隔开彼此的距离。 “你们什么关系啊?”民警又问。 容晓蓉一脸天真烂漫,将头搁在他肩上,甜甜蜜蜜的说:“我们是夫妻呀!警察同志,你们这是干嘛呀?我丈夫在我们那一片可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你们不要欺负他。” 高城后脊一僵,差点没蹦起来! 这姑娘不会是精神有问题吧? 可是心里又涌起一股怪怪的感觉,废话!被个陌生的漂亮姑娘当众抱着叫老公,感觉能不怪嘛! 只是在容晓蓉表明了二人的关系后,围观群众的态度就有了明显的变化。 年轻女子虽说在假惺惺的哭,实则一直在偷看围观者的反应,原本她男人使诈骗高城,高城好心肠帮忙,结果却被偷了公文包,不过他是何样人,旋即反应过来,当即就捉住了那男子,又押着他要送派出所。女子一看不得了,灵机一动扯开了自己的衣领子就冲了出来,抱住高城大喊大叫,“抓流氓啊!抓流氓!”高城脑子一懵,男人就抱着他的包跑了,高城还想去追,却已经被经过的好心市民给团团围住了。 他是解放军,不能和人民群众动武,被不明真相的市民推推搡搡,女人哭的又真,他真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了。但是他又不能表明身份,一来,他没证件证明自己,二来若不能在群众面前自证清白,他若是鲁莽的表明了身份,只怕这样的乌糟事被有心人传扬了出去,只会给组织上抹黑。如此,他只能干受着! 女子眼看着情状急转直下,心道这偷盗的事干了,陷害人的事也做了,这要是数罪并罚,她真要坐牢了。女子越想越怕,索性害人害到底,鱼死网破了,整个人在地上一瘫,是真的害怕的嚎哭了起来,“民警同志,青天大老爷,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这男的耍流氓啊,不能因为他老婆来了,这事就了了啊。呜呜……” 女人哭的凄惨,那情状半分不像作假,民众的怒火在不知不觉中又被点燃,高城的脸随即也绿了,还来! 突地,一道突兀的笑声响起。 众人不解,看向捂着嘴发笑的容晓蓉。 容晓蓉却谁都不看,细细的替高城理着被女人扯皱的衣裳,说:“高城,她居然说你对她耍流氓?” 高城随即也看到了挂在她的臂弯上,他的公文包,目光一顿,正要说话。 容晓蓉突然转过身,横眉冷对,怒道:“你这泼妇有病吧!你说我丈夫对你耍流氓?你天天出门不照镜子吗?我和我丈夫新婚燕尔,甜蜜都还不够,他会背着我出去瞎搞?你这脏水泼的也太没水准了吧!你陷害谁不好?害我丈夫!我丈夫虽然是男人,可是他也不瞎啊!”一席话骂完,众人看了眼容晓蓉,再一瞧地上那女人,高下立见,就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容晓蓉骂完又嘟着嘴看向高城,双手捧住他的脸,满眼含情,“亲爱的,你受委屈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吧,你说吧,民警同志都在这听着呢,可不能叫人冤枉了你,毁你清白。” “我……”向来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高城突然觉得有点儿口干舌燥了。这姑娘靠的也太近了,虽然看她的动机是想帮自己,但是……原谅他二十六年来没接触过除了他娘和他妹以外的女人,现在别说要为自己申辩了,就连脑子都开始发晕了。 容晓蓉等了半晌,却只听他无奈又紧张的说了句,“你别靠这么近。” 显然,因为容晓蓉的加入,众人的怒火很快被带偏了,现在冷静下来,地上那女人,虽然年轻却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眼神也鬼鬼祟祟的,再看这一对,形容干净利落,眼神坦荡,况,这小夫妻二人看上去也确实般配,都说相由心生,这男人一看就不像是能做出那种下流事的人啊。原本围住高城的人,也摸了摸鼻子,自动自发的让开了。 恰在这时,容晓蓉突然推了高城一把,指着东北边说:“偷你东西的人在那呢!” 高城目光一利,众人只觉一阵劲风刮过。 那年轻男子原本躲在一处横出来的矮墙后,偷偷摸摸的观察状况,岂料就被眼尖的容晓蓉发现了,大惊之下,拔腿就跑,高城宛若脚下生风,到了矮墙处更是不费吹灰之力,一跃而过。 原本看热闹的人一瞧那身手,不由的高声叫了句,“好!” 几乎没费功夫,高城就押着那男人回了来。 经此一番,围观的百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暗道这男人身手这么好,又怎会轻易的被一个女人拉扯住了,显然的,女人撒泼诬陷,好男不跟女斗,才吃了大亏。 容晓蓉看向那原本横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此时一脸惨白的软在地上。 民警很快将年轻男子押住,那男子口内还在喊着,“我冤枉啊,警察同志,我可是守法爱国的好公民啊。” 容晓蓉将公文包交到高城手上说:“这个是在S市建设大酒店与隔壁大厦的夹巷内捡到的,他丢在那的,我刚好瞧见了,也算是机缘巧合吧。” 高城接过,手指不经意的碰到她的手,心脏没来由的漏跳一拍。 民警却在这时拍了拍他的肩,“同志……” 高城旋即转身,朝他敬了个军礼,从包里掏出证件,表明了身份,又说:“他们在市中心行骗……” 女人结结巴巴道:“你……你含血喷人!你污蔑好人!” 此话一出,引来一片嘘声,方才参与围堵高城的热心市民,老大不好意思,纷纷上前道了歉。 更兼这时,又有一人高声喊道:“啊,我见过他们俩!去年我亲眼看到这一对男女在火车站骗了个老大爷,老大爷一年下来的辛苦钱全被他们骗走了。” 于是这位举报的群众也被带回了派出所。 里头,高城刚被请进去,就进来一人,那人见到高城的瞬间,先是一愣,继而大喜,上手就捶了他一下,“我的老班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 高城回想之前的糟心事,只是无奈的一摇头,他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这样丢人的事,被人在大街上当流氓给抓了。 战友见到他激动的很,也不等他回答,高声喊道:“同志们看过来!看过来!这位就是我常常跟你们提起的各项军事技能年年第一,我们集团军的兵王,我的老班长,高城!高……哎,现在是什么职位了?上次听说升了营长是吧?高营长,大家热烈欢迎!” 年轻男子身上很快搜到了高城的手表,钢笔,钱还有一些其他物品,高城拣出了自己的东西,剩下的大抵就是其他受害群众的财产了。 战友听了同事将方才的事大概说了,也是笑的不行,不过他也抓住了重点,冲高城喊,“老班长,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啊?嫂子呢?嫂子呢?” 高城表情一顿,想起方才那姑娘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搂搂抱抱的,想说不是吧,又不能了,只含糊的应着,“快了,快了。” 战友反应了下,笑说:“还没结啊!定亲了是吧?那也是嫂子啊!我说嫂子呢?你把嫂子藏哪儿去了,今晚就别走了,到兄弟家,叫弟媳妇给你们烧一桌好菜。” 高城最终还是推拒了战友的好意,拉拉扯扯了好一会,还是高城拿出了平素在军中的威风吼了句,“俩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放手!” 战友习惯使然,放了手,甚至还敬了个军礼,“是!” 高城慢慢的笑了,也回了他一个军礼,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说:“公务在身,不便久留,下回吧,下回再过来,一定和你喝一盅。” 战友笑了,老远了,仍在喊,“结婚的时候,可别忘记给兄弟递信啊!兄弟们可都盼着你的好消息呢!” 高城也没转身,挥了挥手。 正文 第16章、初识 高城找到容晓蓉并没有费太长时间,他本就是侦察兵出身,找个人与他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况且容晓蓉本就没有走远。 因为她饿了。 高城在“老二家面馆”外头站了站,店家已经看到了他,正要吆喝叫卖招揽他进来,高城倒先出了声,“师傅,一碗牛肉面,多放辣。” 他抬脚进了店里,让他郁闷的是,他方才虽然出声了,却并未引起那个姑娘的注意,她仍旧只顾着埋头吃面,端端正正的坐着,慢条斯理,也不东张西望。高城左右看了看,干脆坐到了容晓蓉右手边的另一张桌子。 牛肉面很快端了上来,说是牛肉面并没有多少牛肉,辣油却放的多,不由的让他食欲大振。他不由自主的朝容晓蓉的碗里瞥了眼,清清淡淡的,一点辣油都没有,仿似是鸡蛋面。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句,“这样的面怎么吃的下。”又偷瞧了眼她的脸,见她脸上白白净净的,忍不住就想到家里的妹妹,也是爱吃辣,脸上就容易长痘,似乎他身边接触过的所有女性都没有她长的这样白净的。这般一想,就发了会呆。 直到卖面的师傅从他边上过,善意的笑了声,高城恍然回神,面上讪讪,赶紧埋头苦吃。 或许是吃的太快,亦或者容晓蓉吃的太慢,总之,待他吃完了,她还剩了小半碗。高城走又不是,留又不是,只得又要了碗面。 这时进来一个男青年,高城瞧见了,原本他就在外头徘徊了一阵子,直到他进来,旁的地方不看,径直坐到容晓蓉对面。 高城收回了视线,心里还当他们认识。 男青年也要了碗鸡蛋面,没话找话道:“大妹子,吃面呢?” 容晓蓉抬眸看了眼,在确定问的是自己后,虽觉他明知故问,搭讪的毫无技术含量,但仍旧礼貌的“嗯”了声。 男青年本都做好了她不理自己的准备,见她答应了,信心随即暴增,旋即就开始天南海北的扯,将自己吹的牛逼哄哄,天上有地下无。 卖面的师傅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这男的就在前头自行车厂上班,父母也都是里头的员工,家底是有点,至少比普通小老百姓,那小日子是唱着过了,如今这男青年到了二十七了早就该谈婚论嫁了,但其母自视过高,觉着家里三口人都是国企职工,了不得的条件,一般姑娘她瞧不上眼,而她这儿子呢,却喜欢招东家惹西家。本来好好的人家,旁人家有姑娘都上杆子求的婆家,却被这一对母子折腾的,这一片的人家都不愿意将姑娘嫁到他们家了。 男青年吹完自己的家世,就直奔主题了,“大妹子,你叫什么?家住……” “哎,老板,结账!”容晓蓉刚说完,卖面的师傅立刻就过了来,心里也是厌烦这男青年的,只是碍于街坊邻居不好表示出来。 男青年急了,伸胳膊就去拦她,“不用,不用,今儿这顿哥请了。” 容晓蓉掏出了两块五给了店家。 店家看了看说:“姑娘,你给多啦!一碗鸡蛋面只要五毛钱。” 容晓蓉面不改色的指了指高城那桌,“还有他的。” 店家一愣,一直观察着这边情形的高城也是明显一愣,倒是那原本热络的男青年脸色有些难看了。 “吃完了还不走?”她这句是冲高城说的,言毕,拿起方才一直搁在凳子上的围巾先出了面店。 高城的心情有些微妙,眼神不经意的扫过容晓蓉吃剩下的鸡蛋面,还剩了个碗底。 男青年大略是真看上容晓蓉了,心里不大痛快,忍不住嘀咕了句,“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高城听到了,虽然这是骂人的话,可是这会儿听怎么就这么顺耳呢,虽然那姑娘于他来说根本就是个莫名其妙。 容晓蓉出了面店根本就没有等他的意思,先是去了个小卖部买了一把糖,而后就往公交站牌那去。 可巧一辆公车过来,她抬脚就上了去,高城疾步追上,随即跳了上去。 容晓蓉靠窗坐着,眼睛看向窗外,发呆,高城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坐了,车子又停靠了几个站,人越来越多,高城早就将座位让给了一个老人家。 容晓蓉正发呆呢,突觉肩膀被人拍了下,她将目光从窗外移过来,就见高城一脸严肃的俯视着她,却冲她指了指站在她边上的一个抱孩妇女。 容晓蓉会意,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直接站起身,让到了边上。大概是因为到了下班高峰期,公交车挤得不行,容晓蓉被撞的前仰后合,再上来一拨人后,高城就用手臂圈出了一方天地,将容晓蓉圈在车板和自己之间,他做出这样的举动也是无奈之举,但她原本坐的好好地,是他让她起来,心里就有些对不住她了。 汽车到了底站长途汽车总站,一群人争先恐后的下了车,又飞奔着往售票口跑。 容晓蓉也下了车。 高城跟了她一路,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出声道:“同志。” 容晓蓉站住步子,回头看他。 高城有些不好意思,问,“我们以前认识?” 容晓蓉微讶,他竟然没认出自己,她不由的就笑了,也没回话,而是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围巾,一圈圈的包起,直到露出两只眼。 高城起先还莫名其妙,直到她包好自己后,转了个身。 高城先是愣了下,继而恍然大悟,“噢!你就是那位容大爷家的侄女!” 容晓蓉拆了围巾,说:“我叫容晓蓉,幸会。” “你好,你好,”他习惯性的伸出手,停了两秒突然意识到母亲教育过她,在握手礼仪上,若是女同志不先伸出手,男人先伸手是不对的,就在他刚要收回去时,一只纤细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好软。 高城在工作上也常与女同事打交道,或许是常年军旅生涯的缘故,大多数女军人的手在他的印象里都比较粗糙,也有文工团同志的手貌似比较细腻一些,不过从未有一只手让他感觉如此的明晰。 “之前的事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容晓蓉笑容淡淡,说:“刚才你也帮了我。”那男人狗皮膏药一般,真要甩开他也不难,但要她费心思和那种人纠缠,她嫌烦。 “我记得你和你大伯不是要去A市投奔亲戚的吗?你大伯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 “来这里自然是有事,不过事情办完了,我也该回去和我大伯会合了,那么,后会有期。”她朝他点了点头,这才折身朝售票口跑去。 高城站在原地,随即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点了,靠在铁栅栏上抽了。 一根烟刚刚抽完,正准备点第二根,突听人喊,“高城,高城!” 声音很脆,高城循声看去,就见容晓蓉正在朝他招手。 那一刻,高城心是雀跃的。 “什么事?” 容晓蓉说:“我去彭县最后一班的汽车没票了,你能给想个办法吗?” 高城想了想说:“你在这等着,我试试。” 容晓蓉就站在原地没动,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剥了,一股塑料味儿。 如容晓蓉所料,高城过来的时候果然给她弄了张票,容晓蓉接过,正要掏钱。高城按住她的手,随即恍然意识到不妥,又松开,说:“你刚才不也请我吃面了么。” 容晓蓉看了看汽车票说:“那好吧,如果还有机会再见,我请你吃饭。” 还有机会吗?高城不置可否,但转念一想,他们这是要去A市投奔亲戚的,或许真有机会再见一面也说不定。他这么一想,竟有些儿期待,但旋即想到她只有十八岁,还在念初二,心里的欢悦就被浇灭了一半,甚至还摆起了长者的姿态,说:“那就这么着吧,你快走吧,汽车快开了。” 容晓蓉也不道别,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站住,似乎才想起来,问,“你不走吗?” “我……” “对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高城怔住了,他也不知之前自己着了魔似得,为何跟着她跑,明明他都有很多次机会拦住她问个清楚,却鬼使神差的跟她跑来了汽车站。“我……”他想了想说:“我坐的那班汽车还要一个多小时才开,你先走吧。” “噢,”她点点头,又看向他,“高城!” “哎,”高城应的很快,转而又一本正经的教育道:“我比你大了八岁,按理你该叫我一声大哥。” “给!”容晓蓉不理他那茬,朝他伸出虚握的拳头。 高城接过,展开一看是一小把糖,大概七八个。他站在原地好一会,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莫名竟有些儿失落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追上去,送她上车的,但是他没有。 正文 第17章、糖 高城回到部队招待所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同宿舍的战友龚建安问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低头瞧见他皮鞋裤筒都是泥,禁不住乐了,“你别告诉我,你这是五十公里急行军越野才回来。” 高城笑了笑,“差不多。”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公交车了,只能走了回来,天阴路不好,踩了一裤腿的烂泥,他又忍不住有些担心,按照时间算的话,那姑娘到彭县也要两个小时的车程,到了那天都黑了,也不知她住的地方离汽车站远不远。 “哎,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龚建安捶了他一下。 “没事,”他摇摇头,将公文包随手往桌上一丢,就去外头清理裤子皮鞋上的脏。 龚建安捧着茶缸回头继续看材料,不经意间看到自高城的公文包里掉出一颗糖,他笑了笑,剥了一颗塞进嘴里。 不一会又有其他一同来此处学习的战友串门,见到龚建安桌上搁着糖纸,忍不住打趣道:“哟!谁家有喜啊!还有喜糖吃啊!” 龚建安乐呵呵的说:“老三有喜了!” 众人哄堂大笑,不需人招呼,自己上手就去翻他的公文包。也就七八个糖顷刻间被一帮大老爷们掠夺干净。 高城动作很快,不一会就洗干净了裤子,皮鞋放在屋檐下晾干,赤着脚穿了拖鞋进来。满屋子的大老爷们,他也不在意。 六营长乐了,说:“老三,你说你也怪了,怎么出门就不喜欢穿军装呢?” 高城手上忙个不停,说:“我要是穿军装那些地痞流氓就不敢在我面前作恶了,我就是要隐藏在人民群众内部,伺机而动,嘿嘿。” “哼!别哪天一不留神被人当流氓抓了就好了!”有人揶揄道。 高城不觉愣了下。 这时六营长又喊,“老三!听说你有喜啦?” 高城怒骂,“你才有喜了!”眼神扫向六营长站立的方向这才看到地上都是五彩斑斓的塑料糖纸,脸色瞬间就变了,“这糖纸哪来的”言毕不等人回话,放了手里的东西就去翻公文包。 众人已经笑翻了,“这不就是你的喜糖嘛!哈哈哈……” 高城将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一颗糖都没了,表情就不好看了,弯腰就去拾糖纸。 熟悉高城的人都知道他素来讲究爱干净,龚建安忙拿了扫帚过来,说:“别,别,别,我就准备等人走了后,再打扫卫生呢。” 高城一胳膊打开扫帚,已然将七张糖纸都攥在了手里。 有人不嫌事大,从他身后勒住他的脖子,说:“你小子搞什么名堂呢!” 高城气的没法子,怒道:“七颗糖,我都还没尝过是什么味呢!” 龚建安砸吧了俩下嘴,说:“甜的!” 有人装腔作势的拍了拍高城的肩说:“老弟儿,哥不知道你越活越回去了,赶明儿哥给你买个十斤八斤的啊。” 众人又是一番笑闹,熄灯的哨声吹响后,众人各自散去了。 高城将那些糖纸一张张清洗干净,又擦干,随即夹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过了会,又打开手电,衔在嘴里,翻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依着记忆中的样子,画了张草图。 女孩儿有一双大大的活灵活现的眼,厚厚的围巾围着,显得那双眼又大又亮,摄人心魄。 “哎呦,妈呀!你在画妖怪啊!”龚建安的声音突然自头顶传来,吓的高城手一哆嗦。 其实龚建安并未看清,只扫了一眼,没鼻子没脸,就看到一双眼。 高城心里有鬼,一声也不吭,将手掌大的笔记本放在胸口的上衣口袋塞好。 龚建安重新躺下,半晌,关切的问,“老三,你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 “我?我能遇到什么事,睡觉。” 龚建安嘀嘀咕咕道:“反正我觉着你不对劲,哎,你要是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可别憋在心里啊,说出来,叫兄弟们帮你筹谋筹谋,晓得不?” “嗯嗯,”高城含糊不清的应着,不一会没了声响,只听到有节奏的呼吸声。 龚建安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也睡了。 高城却在这时睁了眼,他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要一闭眼,脑子里都是那个女孩子的一颦一笑,他觉得自己有些儿奇怪,想不通。 却说另一头,容晓蓉回到自己租住的那户人家时,天已经黑透了,容老头急的团团转,那一家子也打了手电在外头找。见到容晓蓉平平安安的回来,俱都松了一口气。 容老头眨巴了俩下眼竟是要哭的架势,容晓蓉见状赶紧打住,“大伯,稳住!稳住!” 容老头好歹忍住了泪,他能不担心吗,大妞儿刚失恋,又在村里被李家婆娘那般羞辱,这要是有点气性的早投河了!何况,大妞儿确确实实投过!他越想越气自己,怎么就放心让大妞儿一个人出去呢!这要是拿了钱离家出走也就罢了,总归迟早能找到,要是想不开了……他可怎么对得起他早死的弟弟弟媳噢! 容晓蓉将口袋里还剩的糖果都递给了小孩儿,说:“给你,就是不大好吃。” 小孩子看了眼母亲的眼色这才高高兴兴的接了过去。 她之前买了一大把,尝了一颗,觉得真不好吃,忽的又想起小孩子吃多糖对牙齿不好,但是扔了吧,似乎又太糟践东西了,吃了吧?谁吃?反正她不吃。索性就分了一小半给高城了。 晚上睡觉,容老头要容晓蓉交出钱,他真是怕了她了,一次没搞丢,要是二次三次可就不一定了。 容晓蓉无奈,只得掏了出来,都还给了他。 容老头数了数,也没问她钱花哪去了,苦口婆心的说:“大妞啊,不是大伯的钱不给你装,说到底,这些钱将来都是你的,你往后花钱的地方还多,大伯也要给你准备嫁妆是不?钱花起来容易,可是挣起来难啊……”说了半天,他才发觉容晓蓉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他摇了摇头,有些欣慰又有些难过,起身给她掖了被角,也睡去了。 一觉睡到九点多,容晓蓉精神大振。 下午吃了饭后,二人结了房钱,就先去火车站等着了。 本来那户人家是说什么都不要房钱的,后来容晓蓉将房钱塞到自己睡的那个房枕头底下,才高高兴兴的和大伯走了。 正文 第18章、军区大院 到达A市的时候,容老头就有些发晕了,嘴里不停念叨,“大城市就是大城市啊!这火车站都不一样,太大了!哎哟我的妈呀,哎哟我的爹喔!” 与他们一同下车的一对中年夫妻,穿着打扮尚可,看着容老头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容晓蓉不高兴,抬头瞪了他们一眼。中年夫妇愣了下,面上讪讪,女人又回瞪了她一眼,被男人拉走了。女人走出老远了,还不服气道:“她瞪我!一个乡下野丫头她还敢瞪我!” 容老头尚不自觉,仍旧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嘴里赞叹不已,容晓蓉笑了笑,没说话。 好半会过去,容老头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面上羞愧,低声说:“妞儿,你说我这样是不是特丢人?” 容晓蓉目光真挚,“没有啊!我觉得大伯最可爱了!” “可爱?”容老头直觉这词用的不对了,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乐呵呵的笑了。 容晓蓉按照指示标志出了车站,容老头就跟着她后面走,一边走一边夸,“我大妞儿真聪明,还是读书好啊,至少到了外面不会将自己弄丢啊,村里那些没见识的还说姑娘家不需要读那么多书!这下打他们脸了吧!哈哈……我就说我要供我大妞儿读书,我大妞还要上高中,读大学……” 好在车站吵闹,容晓蓉也不是那种随便就容易脸红的人,虽然心里都已经在发颤了,面上仍旧不动如山,这就是御姐范儿,不服不行。 出了车站,容晓蓉一直朝接人的人群中看,她之前背着容老头打了电话给他女儿女婿,容老头一辈子怕麻烦人,可容晓蓉不是,别人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有机会一定报答,但是若要麻烦到别人,她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反正不叫自己吃苦就对了。说到底,她是个非常懂得对自己好的人。若不然涅?爸妈在她周岁的时候就离婚了,她和爷爷相依为命,打小她就知道,自己若是有什么需要就要说出来,不要不好意思,旁人愿意帮忙,她记着,不帮忙她也不怪人家。她可没那种使小性子叫父母亲人跟着后面惯着哄着的福气。 突然人群中一人猛的摄住了她的魂魄般,容晓蓉只觉得整个人一颤。 却听那人突然朝她这边扬着嗓子喊,“爸!爸!这儿呢!这儿!” 容老头呆了呆,突然看到大闺女,有些难以置信,旋即面上大喜,叫道:“阿霞!你咋来啦!” 与容霞随行的警卫员已经迎了上来,接过容老头担在肩上的行李。 “爸……”容霞小跑着冲了上来,一把抱住容老头,兴奋的跺起了脚,“你说你也真是的,过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要不我早就叫国栋派人到渝市那边接你啊,你倒好,要不是小妹打电话过来,我都不知道你已经来了!国栋他今天有会,腾不开身,就叫我过来了!对了,小妹呢?” 容老头一回头,看到容晓蓉远远的站住就没动了,一着急回身就去拉她,“你妹子在这儿呢!脸皮儿薄!” “哎哟!”容霞上前几步一把拉住了容晓蓉,上上下下的看,“我那会儿见她,她还这么一点点大,现在居然长这样大啦!真好看!我小妹妹长的可真俊啦!” 容晓蓉彻底懵住了,半晌,她低喊了声,“妈?” 容霞没听清,就算听到了心理上也自动忽略了,是啊,哪会有妹子管自己姐叫妈呢?肯定听错啦,她乐呵呵的抱住容晓蓉,“小妹,我是你大堂姐!你对我没印象,我可见过你的呀。” 可是,这张脸,分明就是她那个世界的妈妈啊!一模一样,就连藏在眉毛里的黑痣都一样。也有不一样的,她的亲生母亲穿着打扮很讲究,也不会在公共场合大喊大叫,是一个非常优雅的女性。更不会,如此紧紧的保住她。 容晓蓉有些不习惯,略推了推她。 容霞却没在意,接过她抱在怀里的骨灰坛,说:“走,有话回家说去!”她一手抱着骨灰坛,一手拉住容晓蓉的手,嘴里不忘说:“你别怕!往后你姐姐姐夫的家就是你的家了!建军当兵去啦!如今就建设在家里。我和你姐夫听说你们要来都高兴坏啦!我们大院里哪家不是有儿有女呀,就我和国栋没福气,生了俩丧门星!现在好啦,我可要将我这如花似玉的妹子当女儿来养了……“ 容老头听了又气又笑,“又在胡说八道,妹子就是妹子哪能当成女儿的!” 容霞大声笑,“我这不就是一个比喻嘛,我疼我妹子,我稀罕她!” 容霞也不知怎么回事,打她第一眼瞧到容晓蓉就喜欢的不行,虽说是堂姐妹,可是她的母爱就不可抑制的爆发了。 几人上了车,容霞让警卫员开了车窗,指着外头,走了一路解说了一路,容老头哎哎的应着,满脸掩都掩不住的兴奋。 容晓蓉笑的含蓄,她一直偷偷瞧着容霞,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容霞和容老头说了一会话又偏过头看容晓蓉,夸道:“瞧我妹子,就跟个大家闺秀似的。” 容老头低声道:“你忘记啦,大妞她娘就是地主家的小姐啊。”后来地主被斗倒了,因为成分不好,就嫁了容老二,不过他们夫妻俩也是真感情,若不然大妞她娘难产,她爹也不会跳河寻死啊。 容霞啧啧道:“我那弟妹知书达理的,长的也好看,生出的女儿果然不一样,不一样啊,不一样,”说着话儿恍然意识到怀里抱着的就是她弟和弟媳的骨灰,眼看着就要落泪。容老头生怕容霞惹的容晓蓉伤心,忙用胳膊杵了她一下,“过去就过去啦,这不开始新生活了嘛!” “也是啊!”容霞转而又大笑了起来。 吉普车开了有两个多小时,远远看到连绵起伏的大山,再近了,连绵的围墙,看到门口有肩上背着八一杠带刺刀的卫兵,大门外立着一块牌子“军事管理区”,远远听到里头大喇叭放着军旅歌曲,到了大门口,吉普车车速放的很慢,哨兵行了军礼,容晓蓉趴在车窗边上,睁大了好奇的眼,有人三三两两的走过,大都是军绿色的衣裳,就连小孩子穿的衣裳也是大人的军装改的。 她上一世去过很多地方,却没机会在军区大院住过,此刻委实觉着有些新鲜。 吉普车在一处有些老旧的二层楼前停了下来,引擎刚熄火,就听里头传来一声高过一声凄惨的嚎叫,“哎哟,我的妈哎!打死人啦!打死人啦!爸,爸,我错了,我错了!” 容霞也顾不着容晓蓉他们了,几乎立刻从车上跳了下去,慌慌张张就往里头跑。 人还未进屋内,就听她喊上了,“怎么又打上啦!你这牛脾气什么时候改一改啊!” 沈建设见救星来了,哭的更大声了,其实也没哭,就是干嚎。 “呵……”沈国栋人冷哼一声,“靠山来了是吧!混小子!”“啪”的一声,仿似裤带抽打的声响。 容晓蓉不觉头皮一紧,面上就有些不开心,她不喜欢吵吵闹闹的家庭。 容霞赶紧去护。 沈国栋更气,大声嚷嚷,“你看儿子都被你惯成什么样了!慈母多败儿呀!” 容霞上前抓住沈国栋的手,尽量压低声音说:“别打了,爹过来了!” 沈国栋正气头上,“什么爹过来娘过来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今天也非抽死这小子不可!”刚骂完恍然想起来了,表情一肃,声音不由放低了,“爹过来了?哎哟!”随即扔了裤带就出了来。 外头容老头坐在行李上,表情也不好看。 “爹!爹你可过来啦!”沈国栋脸上堆了笑。 容老头看了看他说:“看来你是不高兴我过来啊。” “爹说的什么话!您就是我亲爹啊!我刚才也是被气的没法子了!您不知道那孩子有多皮!叫他到老师家补课,他趁人老师午睡在人脸上画王八,您说该打不该打?” 容老头愣了下,“该打!” 这时沈建设也出了来,半大的小子,十三四岁的年纪,个头倒是挺高的,足有一米七吧,长的非常精神。他却独独盯着容晓蓉看,而容晓蓉却只盯着沈国栋瞧,这下她完全傻了,她有想过沈国栋跟她上一世母亲的现任老公长的一样,却没想到居然是自己的亲爹模样。还有这沈建设,只随随便便瞧了一眼就认出来和上一世她爸与继母的亲儿子一模一样。 “这位不会就是我小姨吧?”沈建设围着容晓蓉转,继而又看向她妈,“妈,我小姨长这么好看,你俩有一个肯定不是老容家的!” 容霞上手就扭住了沈建设的耳朵,“再胡说八道看我不缝了你的嘴!过来见过外公!” “外公!”沈建设倒也从善如流。 “哎呦,哎呦,建设都长这么大啦!”他那会儿见他,还是沈建设刚出生的时候,他将大妞托付给邻居照看几天,行了几千里路,挑了鸡蛋抓了母鸡去看女儿,就是为了不叫人说女儿没娘家。早些年,沈国栋过的苦,容老头有点儿好东西除了给大妞留着就给他们了,有时亲自送,有时寄钱寄东西。沈国栋爹妈走的早,因此他是打心眼里感激容老头,也确实想将容老头当亲爹供养,奈何容老头固执,沈国栋发达了后,电报都不止发过多少了,容老头都给拒了。理由么,千千万万,他们也都知道容老头的脾气,硬来不行,也就随了他了。 正文 第19章、成绩 容老头、容晓蓉被迎进了屋内,容霞不敢耽搁,赶紧的进厨房做饭。过了会又叫了沈建设替她打酱油,沈建设提着酱油瓶一溜烟的跑走了。 沈国栋和容老头坐在客厅里兴致勃勃的叙话,话题内容容晓蓉不感兴趣,她便站起了身,去了厨房,容霞正忙的热火朝天,她非常能干,手脚也利落,容晓蓉靠在厨房门口,那感觉有些像做梦。 容霞一抬头看到了容晓蓉,大咧咧笑了,“别在这儿待!烟大!你要是着急就上楼去看看吧,你的房间啊,姐都给你收拾妥当了,二楼靠左手边第二个房间就是,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容晓蓉走了几步回头,容霞蹲在地上掰蒜,见她回头,挥着手,笑容灿烂,“去啊,去看看,别不好意思,自己家!” 容晓蓉上了楼,很容易找到了容霞给她布置的房间,容霞很贴心,考虑到她是女孩子,特意给选的粉色床单被套,容晓蓉看了眼那色泽,应该是新买的,又环顾四周,陈设很简单,一个书橱,一个衣柜子,一面梳妆镜,还有一个书桌并一把椅子,再有就是一张床了。倒是书橱内放了几本书,旁边搁了个花瓶,插着色泽绚丽的假花。 容晓蓉也不知自己什么心情,走到窗口,打开窗,一股凉风吹来,对面视野开阔,是篮球场。隐隐约约的似听到读书声,她四周一看,就见墙根底下站着一个女孩儿,军绿色的棉袄,双手背在身后,卷着本书,容晓蓉仔细听了会,才听出她在背英语,只不过中式口音有些重。 “哎,高岭姐!”一道声音突然自容晓蓉身后传来。 容晓蓉心内惊了一跳,偏头一看是沈建设。 楼下的女孩听到声音抬起头,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女孩戴着一副眼镜,扎着麻花辫,五官清秀,只是眉头微蹙,显得整张脸都少了少女的光泽。 她抬头看了会,目露疑惑。 沈建设指着容晓蓉,大着嗓门介绍,“我妈老家的堂妹,论资排辈上算我小姨!刚从乡下过来!”转而冲容晓蓉说:“她,高司令的女儿,高岭姐,学习成绩超级好!” 高岭在听到沈建设说道她成绩好的时候,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却冲容晓蓉笑了笑,“你好,”想了想叫道,“小姨。” 容晓蓉一愣,沈建设笑了,“小姨,你不知道吧,高岭姐的妈妈是我爸亲表姐,小的时候弄丢了,表姑妈就被一户知识分子家庭收养了,张爷爷家就住在西城。也就四年前,我爸和表姑妈才认的亲。这之前我爸和高司令一直是上下级关系,叫了多少年嫂子啦,竟然是亲表姐,你说这缘分奇妙不奇妙!” 高岭说:“你们聊着,我回家啦。”言毕卷了书攥在手里,走了。 沈建设拍着容晓蓉的肩说:“高岭姐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打小成绩就好,是我们这个大院所有孩子的榜样,只是去年高考的时候因为淋雨发了高烧,发挥失常,没考中她理想的大学,自那后她情绪就不大好了。唉……其实说发挥失常,一本线也够了啊,但她非要念全国最好的A大外语系,那就难上啊,撞了车了,滑档了,二本吧,她不愿意,这不就复读了么。反正啦,这些聪明人的精神世界我是不懂的,我要是她不管哪个大学只要肯要我,我就上!哎……”他突然勾住容晓蓉的肩膀,笑的鬼鬼祟祟,“我听说你也才念初二是吧?哈哈哈……”他闷笑出声,一张脸皱在一起猴子一般,“首先声明啊,我爸妈可没到处宣扬你成绩不好啊,我就偷听到了。嘿嘿……没事儿,没事儿,要我说人这一辈子又不是非读书这条路不是?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成绩也差,咱俩从今后可就是难兄难弟了。哦,不对,是难姨难……外甥?不管了,总之呢,咱俩往后就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了。小姨啊,你真不知道,我是有多盼着你来啊!从今后我爸要再因为我成绩不好揍我,你可要多替我挡着点,你是长辈嘛,任他再怎么狠,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对不对……” “小妹!小妹!下来,快下来!”容霞忽然站在楼梯口喊了起来。 容晓蓉尚未应声,容霞又喊了起来,“建设,你小姨在上面吗?” “在的!在的!”沈建设大声应话,拉了容晓蓉下楼。 楼下高岭的母亲张英华正在和沈国栋容霞等说话,容老头的姿态放的非常低,一口一个“张团长,您可得多费点心啊。” 张英华现任A市军区文工团代团长,专业技术三级文职干部,平素大伙儿都尊称她张团长。张英华现年四十六,保养得宜,因此看上去颇年轻,大概是因为平时唱歌跳舞的缘故,整个人气质非常好。 容晓蓉下了楼来,张英华就看了过去,一眼瞧见,眼前一亮,站起了身,说:“这位就是容小妹吧?”而后径自上前,隔了两步远站住,上上下下的看,越看越满意。 容老头和容霞紧张的不行,见到张英华笑了,容霞先沉不住气了,问,“姐,你看行不?” 张英华说:“妹子,会唱歌不?” 容晓蓉有些懵,“唱歌?” 容老头急着插话道:“张团长,山歌成不?我大妞会唱不少山歌。” “山歌好啊,唱一个我听听。” 容晓蓉完全傻掉了,这到底什么个情况? 众人看她没什么反应,只当她害羞,容霞急了,“妹子,你可不能害羞啊!这样子可不行。” 张英华安慰她说:“没事,没事,很多小姑娘刚开始的时候都这样的,多练练胆子就大了。大妞儿身条好,脸盘儿也俊,虽然现在开始学唱歌跳舞晚了些,但我亲自来教,总不至于太晚。哟,瞧瞧这手,手指可真长啊,啧啧……可惜了,要是打小儿学钢琴就好了,我家岭岭就是手指头短了,学不起来。得嘞,暂时就这样吧,这孩子我看行。”她一说完,容老头父女都松了一口气。 “今年跟往年一样,征兵都是九月份开始,文艺兵要早一个月,先选拨,这段时间,要是得空就叫小妹去我那,我教教她。问题不大,还有那个学历啊,大妞什么文凭?” 容霞面有难色,容老头迟疑的说道:“今年九月份才升初三呢。” 张英华始料未及,愣了下,看了眼沈国栋又看了看容大妞,说:“农村的孩子读书都这么迟?嗬,你看这事整的。虽说文职不需要太高学历,但是……” 容老头看向沈国栋,说:“要不明年吧,我本来也没想过今年就入伍的。” 沈国栋说:“这事我也考虑过,我就寻思着吧,要不给她想法子搞个学历,反正不就一初中文凭嘛,也不难。” 张英华想了想说:“这办法倒也行,岭岭他们学校的校长以前是我同学,我们关系铁,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反正都是要造假学历了,初中的不如直接搞个高中的。” 容老头一听这话大喜过望,哆哆嗦嗦的就差下跪了,“张团长,您可是我们老容家的大恩人啦,这事要是办成了,我真不知道如何谢你好了,张团长啦……” 张英华赶紧扶起了他,说:“大伯,您跟我这客气什么呢?都是亲戚,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那啥,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家里饭还没做呢,刚才听岭岭说了一嘴,我就过来了。” 容霞拉住她,“别做啦,就在这吃吧。” 张英华握住她的手,声音低了几分,“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现在什么情况,岭岭她,唉……得了,我回家了啊,大伯,大妞儿,你们都在家啊。” 张英华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 正文 第20章、吵闹 张英华刚一走,容老头等就说开了,沈国栋得意洋洋的看容霞,“我就说这事不难办吧?你还急的几天几夜睡不好。” 容老头也高兴,“我本来还想最快也要到明年大妞儿初中毕业了才能办,没想到就这样,成了!只是文艺兵……” 容霞手里还拿着锅铲,就在老父跟前的沙发上坐下了,眉飞色舞道:“爸,你不懂,女兵还是当文艺兵好,有前途,再说文工团还有国栋她亲表姐照应着呢。普通女兵,吃苦受罪不说,退了伍也不见得能分个好工作。不怕我偷偷告诉你……”容霞瞄了容晓蓉一眼,凑近容老头,“这人啦要是在了文工团往后说对象也容易些,你想啊,天天这里演出那里演出,露脸的机会也多。部队里好小伙多,可不紧着咱们挑。” 容老头眼睛亮了亮,激动的双手合十,“那真是谢天谢地啊!” 容晓蓉听了半天也算是听明白了,然后她说:“姐,你菜烧糊了。” 容霞大叫一声,冲进了厨房。 许是太过兴奋,竟没有一人闻出厨房的糊味。 要说这一大家子,唯一不为容晓蓉高兴的就是沈建设了,他本来还当自己终于找到了个同盟军了,没成想这同盟军居然要当兵了,于是他一张嫩皮都快笑出褶子了,冲他爹谄媚道:“爸,要不您也给我想个法子搞个文凭,弄部队里去呗!” 沈国栋一听,抓起茶缸就要砸他,过了一会,又稳住了情绪,冲他招了招手,沈建设怕他,侧着身子往他身边挪,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说:“爸,你想通啦,愿意给我弄部队去啦?” 沈国栋一脸严肃,“给你姨搞假学历的事可不能说出去了,这事必须得保密,知道不?” “嗨!你当我傻啊!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我心里有数!”沈建设悻悻的翻了个白眼,又冲容晓蓉做鬼脸。 容晓蓉不理他,只是在心里盘算,文艺兵啊?不喜欢。 晚上,容晓蓉洗了个热水澡,她素来爱干净,刚到团结村,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洗,如今这连着几日风尘仆仆,虽然没有淋浴,但超级大的浴桶内泡了个热水澡也是极舒服的。不过她又在考虑另一个问题了,这浴桶全家人都在用,她有些不习惯,看来得尽快想法子挣钱给自己单独买一个。 洗完澡,她从走廊经过看到楼下还亮着灯,容老头和容霞父女许多年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说到激动处,就有些控制不住音量了,容老头指天指地的骂,“天杀的白眼狼啊!我恨啦,我活了一辈子,半截都快埋进黄土的人了,竟然没看透那一家子!” 容霞赶紧劝道:“小点声,别叫大妞听见了。其实我一直冷眼瞧着,大妞也不像是没过去那道坎,虽然不爱说话,但换了新环境,总会好起来的,往后这茬儿就别提了,咱们从今后跟那家人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了。再不济,大妞儿还有我们呢,绝不会比那白眼狼的一家过的差,上了大学又怎样,我大妞还要入伍了呢!” 容晓蓉不再停留,直接进了房。 “啊……”沈建设突然跳了出来,做张牙舞爪状,但容晓蓉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居然没吓到你?”沈建设有些无趣,“你是石头做的吗?我突然跳出来都没吓到你?” 容晓蓉慢条斯理的放好衣服,这才上了床,一头栽到被子里,半晌没动弹,心内默默流泪,“呜呜……吓死我了……” 待她缓过了劲,才坐起身,沈建设正回头看她,没话找话道:“我告诉你啊,从今后我写作业就在你的房间写了。本来吧,你这房间是我哥的,但是现在爸妈将这房间给了你,我的房间又被隔成两间,我和外公各睡一边。但我那光线不好,空间又狭小。你倒好,不用学习,还能搞个毕业证,又占这么大房间,总不能什么便宜都叫你占了不是。所以,我决定了,从今后,你得陪着我写作业!” 容晓蓉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她头发是湿的,不能早睡,于是她走到沈建设旁边,拿了他的书本翻看。 她看的很快,沈建设也不写作业了,就撑着下巴看她,点评道:“难怪你成绩不好了,哪有看书像你这样看的?你当翻小人书呢?小人书也不能像你这样的看法啊。这读书呢,就要细嚼慢咽,慢慢的啃,唉……也是,你都十八了才初二,脑子肯定还没我好使。不过吧……”沈建设笑的不还好意,“你们姑娘家就这点好,不用好好学习,只要长得好,将来找个好婆家就大功告成啦!说真的,你长的比我们班花还好看,哎,在你们村里喜欢你的人一定很多吧?有男朋友吗?我们班花就有好多人喜欢她……” 房门“嘭”的一声被撞开,沈国栋一脸乌云罩顶,左右看了眼,最后直接抄起拖鞋就朝沈建设追着打了去,“臭小子!我叫你没大没小!跟你姨胡说八道什么呢!” 沈建设旋即跳到了容晓蓉身后,拽着她左挡右挡,沈国栋气得脸都青了,“你放开她!老子命令你放开她!” “你当我傻啊!”沈建设皮猴似的,吐着舌头嚷嚷道:“老革命,你害不害臊,我们年轻人聊人生,你居然偷听!为老不尊啊!” 沈国栋气的发抖,“混小子!看老子不打死你!” 这父子俩个头都高,力气也大,容晓蓉被夹在中间,拽来拽去颇不好受,她叹了口气,而后俩只手自身后摸到沈建设的腰。 沈建设没有防备,容晓蓉瞅准机会,猛的一掐,沈建设一声高亢的驴叫,扶住容晓蓉肩头的手也松了。容晓蓉纵身往床上一跃,咕噜一个翻滚,稳稳的自另一侧华丽落地,而后走向门口。 那利落的身手,只看得原本纠缠不休的父子俩目瞪口呆。 恰在这时,容霞也跑上了楼,不管不问,冲着沈国栋大骂,“你还有完没完了!今天爹和妹妹刚过来,你就不能消停一会!非得家里鸡飞狗跳你才甘心?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想撵我爹走是不是?” 沈国栋面上难看,“你胡说什么呢!我教育儿子呢,你怎么又扯上爹了!你自己问问他,他刚才和他姨说什么了?” 沈建设睁着一双无辜纯洁的眼,“我就和我姨聊学习,聊未来理想啊,这也犯法啊?” 沈国栋又要打,容霞冲了过来,横在他父子之间,“你要打就打我吧,打死我好了!反正儿子不好了,我也不想活了!” “你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是,我不可理喻,我没文化,你找个有文化的呀!有文化的就能和你说的通了,只怕人家还看不上你这泥腿子!” …… 容晓蓉突然觉得头有点儿疼。 容老头终于听不下去了,“阿霞,够了啊,别没玩没了了。” “爹,咱这个家就没有我说话的份,什么都得听他的……” “行了行了,不大点事,各让一步不就好了,都多大的人了,整天还吵吵吵,像什么话,都回去睡了吧。” 有了容老头在,沈国栋和容霞不好再闹,先后回房了。 容霞临走的时候,又揪着沈建设的耳朵将他给拧走了,训斥道:“你是不是一个时辰不挨打就皮痒是不是?你爸打死你也活该!” 容晓蓉关了门,捏了捏鼻梁,忽然就明白了那个世界的爸妈为何离婚了,因为爷爷说过,他俩那会儿天天吵,没有白天黑夜的吵,后来终于在周岁的时候,终于选择放对方一马,分道扬镳。 如今看来,吵成这样的夫妻,还不如分开的好。她实在无法想象,前一刻还吵的不可开交的两人晚上还要睡在同一张床上。 睡在一起了,不尴尬吗?难道就一直背对着背、一动不动? 什么夫妻俩个床头打架床尾和,在她看来简直就是个难以理解的神话。 只是,这一世的长的像她妈的姐姐却护着那一世她亲爹和继母的儿子,而长得像她爸的大姐夫却跟那一世的亲儿子宛若死仇,哈,这神奇的穿越之旅啊。她几乎不用想,都能猜到那个大兵去了的沈建军一定长的和她那一世的亲妈和继父的儿子一样了。 哈哈。 正文 第21章、买新衣 次日,天微微亮,容晓蓉就被一声嘹亮的军号声给吵醒了。 容晓蓉吓了一大跳,一下子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平复了一会,再想继续睡,广播就响了,军歌高亢。容晓蓉从小到大绝少这么早起过,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几滚,突然觉着这样的生活,规律得让她想哭。昨儿夜十点钟熄灯号,有些人家还隐隐约约开着等,大略是家里的孩子还在学习,但是窗帘拉的紧,路灯却全都熄了。容晓蓉站在楼下一看,黑乎乎的鬼影幢幢。 她滚来滚去,二十分钟后,终于还是不情不愿的起了来,磨磨唧唧的下床刷牙洗脸,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下床气。 楼下隐隐约约飘来一股粥香,容霞正在晾衣服,看到她起床,冲她招手,“起来啦,来,牙刷和毛巾在这里。” 容晓蓉应了声,刷牙洗脸都在院子里,容晓蓉倒也能习惯,然后她就看到了……容霞在晾她的内裤。容晓蓉的脸瞬间就绿了,她禁不住叫了声,“呀!” 容霞回头,“怎么啦?” 容晓蓉羞耻了,牙刷还在嘴里呢,飞奔两步,一把夺过自己的内裤,“你怎么洗我我……洗我内衣啊?” 容霞松了一口气,笑了,“你这丫头吓了我一跳,我还当什么事!我反正闲着没事,洗了就洗了呗。” 容晓蓉绷住了脸,“我的内衣不要任何人洗,”言毕自己动手将内裤晾晒了,藏在自己的衣服中间。 “你这孩子,当姐姐的给妹子洗衣裳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容霞笑的满不在乎。 容晓蓉刷完了牙,又看到容霞在擦桌子,上上下下,特别利索,看的容晓蓉都眼晕。 远远的传来早起的军人训练的口号声,军区大院内很开阔,靠东边是一片五层楼,而容晓蓉住的这一片老旧的房子,都是二层楼,屋与屋之间也没有围墙,花吟张望了一会,就见到隔壁的家属在冲她笑,说:“你是沈嫂子家的妹子吧?” 容晓蓉礼貌的点了点头。 那女人又说:“早先几天就听你姐说了,昨儿我们不在家,你们到的也迟,就没去看你。今晚家里包饺子,晚上过来吃啊。” 容晓蓉连说不用。 那女人又说:“那我晚上包好了,送一碟给你尝尝。” 容晓蓉被这热情给吓到了,寻了个借口进了屋。 屋内,沈建设也起了来,懒洋洋的,长吁短叹,说:“明天就要开学啦,我寒假作业还没写完,可怎么办啊!” 沈国栋一早就起了来跑步,刚巧进屋,听了这话,冷冷一笑,“老子打死你,你就不用叹气了!” 容霞不高兴,“大清早上的什么死不死的!”她就跟表演杂技似的,手上又是碗又是筷子又是大馍,最后才端了一大锅稀饭出来。 几人团团坐好,容霞一面吃一面说:“今儿个我带小妹出门买新衣裳,她这身上的不好看,现在城里不流行这个。” 沈国栋附和,“对,就给她整一套高岭过年那一身的,我上回瞧着好看,嗯嗯,不过再好看也没军装好看。” 容霞白了他一眼,“刚说了半句人话,下半句又不能听了。” “我说什么不能听了?”沈国栋又怒了。 沈建设见缝插针,“妈,您也给我买一套新的呗?我都这么大了,总不能一直捡着哥哥的旧衣裳穿啊。” “哼!”沈国栋重重的放下报纸,“成绩那么差,还好意思要衣裳。” 容霞也没好气道:“你啊,算了吧,一件好衣裳穿不了半天!” 这下子,夫妻俩个倒是难得的一致了。 容老头却冲着建设挤了挤眼,“等吃过早饭,外公带你去买。” 沈建设一激动,拔高了音量,“外公,我的亲外公,你是认真的?” 容霞叹了口气,“爸,你别惯他!” “是啊,都已经给容霞惯坏了,您老可不能再惯了!这要惯下去就是给监狱培养人才了。”沈国栋说。 吃了早饭,容霞就带着容晓蓉出门了,容晓蓉平生最喜欢新衣裳,也就随了她去。 出大院的门的路上遇到了很多熟人,俱是一身军绿,容霞笑呵呵的打了招呼,又将自家妹子介绍了出去,无一例外,都夸容小妹长的好看。 容晓蓉扁扁嘴,似乎现在她全身上下除了一身皮就没什么地方值得夸耀了。也有人多问了几句,问她在哪儿读书?容霞就打马虎眼,“快毕业了,准备今年秋天就给她入伍锻炼锻炼呢。” 有人紧跟着就说:“长这么好看,一定是进文工团吧。” 容霞但笑不语,这会到自谦了,“进文工团又不是光好看就行了,也得有真本事。” 经过警卫的值班房,容霞又冲班长说:“小张,这是我妹子,亲妹子,往后就住这啦!你可给我记住了,往后她要是进出,可别拦在外头了啊。你可要记住她这张脸。” 警卫员也就十八、九岁,闻言倒闹了个大脸红,连连答应,“嫂子,我记住啦,记住啦!” 容霞嘿嘿笑,拉住容晓蓉的手,边走边说:“小张这小子可精着呢,这大院里头住了少说也有几百号人,无论大人小孩,哪家哪户的,什么军衔,什么工作单位,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你说牛不牛?不过我说归说,回头还要给你办个出入证,要是哪天你真给堵在外头了,那就闹笑话了。” 容霞又说:“其实平时呢,吃的用的大院里头都有的买,生活必需品,部队也是定时定量供应,一般我们是不需要出门的,除非那些上班的。今儿个,我也是想给你买身衣裳。往后你呀,也不需要在外头瞎逛,现在外面发展的太快,孩子们也学坏了,你就待里头跟张主任多学学,待今年九月份你入伍了,姐也算是交了差了。” “我不想当兵。”容晓蓉说。 容霞愣了下,旋即笑了下,也没当真,“现在可不比过去那时候了,没那么苦,更何况是文艺兵,就在这市里头,平时要没有训练和演出你还可以请假回来看看,我们去看你也方便……”容霞又说了许多当兵的好处。 容晓蓉便闭嘴不言了。 因为军区大院在大山底下,离市区远,二人等了一会,有警卫员开了车送了她们一程,待看到公交站牌了,容霞就拉了容晓蓉下车,又和警卫员约好了接应的时间。 二人上了公车,公交车又开了九站才下了车,容霞拉着她直奔一家百货商店而去。她脚刚落地就指着挂在里头最显眼的红色大衣说:“同志,把那大衣拿给我。” 店员很快取下了衣裳,容霞叫容晓蓉脱了袄子,给她套上了,一叠声的说:“刚合身!” 那店员紧跟着说道:“就剩这一件了,大姐,你真是走运。” 容霞是没什么审美眼光的,真就照着张英华给高岭打扮的审美标准,给容晓蓉买了一套一模一样的。包括小皮鞋都是分毫不差,只是皮鞋这家店没有,她拉着容晓蓉又去了鞋店。 容晓蓉由着容霞拉着自己走,鞋店的隔壁是文具店,她经过的时候恍然发觉里头有个人很眼熟。 容霞等着店员从库房拿小皮鞋的空档,又闲看着想给容老头也买一双新鞋。 店里人很多,容晓蓉透不过气,就站在店门口靠着,不多一会,文具店急匆匆出来一个女孩,踢开自行车脚撑,推着就要走,这时又从里头跑出来俩个姑娘,一左一右将她拦住,其中一个身穿红大衣的,披着齐肩短发,只在脑后扎了个发卡,长的还挺漂亮的女孩语气不善的推着她说:“你走什么?刚才见你和宋蔚然不是聊的挺开心么。” 女孩缩着脖子,但容晓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张英华的女儿高岭,只是她想不通,妈妈不是挺干练的一个人么,怎么女儿竟这般胆小。 高岭嗫嚅着开口,“我们什么都没聊。” “还说谎!好歹你也是军区大院出来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叫人看不起呢!” 高岭红了脸,“真的什么都没说,他就鼓励我好好学习,争取明年考个好大学。” “那你刚才不还说什么都没说吗?你这人怎么说话前后矛盾呢!那你现在这话,我还能信吗?” “真的,我没骗你。” 蓝衣服的女孩却在这时开口了,“卫倩,这里人多。” 卫倩看了眼,旋即拉住高岭的一只胳膊,“跟我来,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清楚。” 蓝衣女孩则推着高岭的自行车跟了过去。 高岭连反抗都不敢,就这样由着她们拽着走。 容晓蓉眼珠子转了转,瞧见容霞似乎跟一个熟人聊上了,正挑鞋子挑的专心致志,也不知道几时能挑好,索性也跟了过去看看。 正文 第22章、欺负 卫倩和林芳芳将高岭拽到一个小巷子后,动作就没之前那么客气了,一把推开她,高岭的后背撞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高岭痛的抱住胳膊,低声抗议,“你们够了吧!我真的没和宋蔚然说话,是他看到我先和我说了句鼓励我学习的话,我就答应了声好,旁的什么都没说。” “不要脸!”卫倩扬起手就是狠狠一巴掌,“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还你不跟他说话,他主动找你说话,你以为你谁啊!” “我什么都不是!”高岭哭喊,却也不敢大声哭,捂着嘴声音闷闷的。 “有点自知之明吧,就你这样的还敢暗恋宋蔚然,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说你怎么就这样讨厌,考试没考好就去外地念个二本不就完了,非要复读,你还真要上A大继续纠缠宋蔚然?!” 高岭猛的抬起头,“我高考为什么发高烧发挥失常你心里没数!A大外语系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我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任何人。我就算要进A大也不是为了他!” “为了他?就你也配说这样的话!”卫倩抬起脚就要踹她,高岭吓的张大了嘴,只做出了防守的姿态,不敢跑也不敢还手。 然而卫倩的脚并没有踹上她,只见她整个人突然朝后一仰,倒了下去。 巷子内,地下积了一层泥水,卫倩那一跤下去,身上的红大衣就脏了。 林芳芳这才看到容晓蓉,又惊又怒,“你谁呀?你什么人啊?” 卫倩身上都是泥水,气的尖叫,将容晓蓉上上下下看了遍,做了判断,才扯着嗓子指着她大骂,“哪里跑出来的乡下野丫头!你知道我这身衣裳多贵吗?是我家亲戚从国外给我寄来的!你赔我!你赔我!”她叫嚣着就去扯容晓蓉, 容晓蓉却轻而易举的避开了,反一只手捏住她的胳膊,制住她拧向后背。 卫倩痛的大叫,“你放开我!你知道我爸妈是谁吗?你敢这样对我,我叫我爸将你关警察局去!判你个终生监禁!贱人!混蛋!” 容晓蓉捏住她胳膊微微使力,她甚至都听到了骨骼摩擦的声音了,容晓蓉笑了,“你爸妈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要是你再敢对我大呼小叫,你这只胳膊就要废了。” 卫倩怕了,呜呜的哭了起来,最终还是求饶了,“我错了,你放了我吧,呜呜……” 容晓蓉不看她,眼神冷冷扫过林芳芳,最后落在高岭身上,“你说,放还是不放?” 林芳芳脸色煞白一片,她一眼看去就知道这女人不是好惹的,什么女流氓啊,女痞子,女土匪都在她脑子里过了遍。她自认虽然平时她们爱欺负同学,但到底还是好人家的女孩儿,真要是碰上了女痞子可惹不起。 高岭看了花吟半晌,有些不知所措,她认出她了。 卫倩已经疼的受不住了,尖声喊,“高岭,你快说话啊,你说话啊!大不了我从今后再也不欺负你了,你爱和宋蔚然说话你就说好了,呜呜……” “你放了她吧,我没事。”高岭低声道。 容晓蓉松了手,卫倩的胳膊都麻了,她只当自己骨折了,刚一挣脱一溜烟跑了,到了巷子尽头,又冲容晓蓉喊,“有本事你别走,你弄断了我胳膊,我这就叫我爸派人抓你。” 容晓蓉又看了眼蹲在地上高岭,转身走了。 高岭突然叫住她,“等等……” 容晓蓉站住。 高岭结结巴巴道:“你……你不会将今天的事……告诉我爸妈吧?” 容晓蓉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我没有揭人隐私的习惯,另外,你脸上的巴掌印很重,你自己想好了如何跟你爸妈解释。”言毕头也不回的走了。 鞋店里容霞还在试鞋,似乎根本没有发觉容晓蓉走开了一段时间。 二人满载而归,容霞很开心,说:“我以前啊就一直想要个女儿,你说啊,要是能和自己的女儿开开心心的逛街该是一件多么让人开心的事啊,幸好你来了,往后咱姐俩就能一起结伴逛街了。” 是吗?容晓蓉不置可否,不由的又想起了自己那一世的妈妈,她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吗?应该没有吧,因为从来都是自己提出一些想一起干嘛干嘛的想法,但她总是一副兴趣不大的样子,即使勉强同意了,那一顿饭,那一次旅游,也会很不开心,因为是容晓蓉强迫了她,而她并没有做好陪伴她的准备。 容霞回到家没看到容老头,正奇怪,容老头刚好从外头回来了,手里拎着许多东西,还有一路走着蹦着的沈建设。 他的身上俨然一套崭新的运动服。 容霞急了,“爸,你真给他买了啊!” 容老头笑的开心,“是啊,瞧咱们建设穿的多精神!” 容霞大急,“唉,这要是叫国栋看到了又不得了,快脱了,脱了,赶紧退了。” 沈建设当然不干,嚷了声,“商标都撕了扔了,退不掉了!”言毕,一溜烟的上了楼,“妈,我寒假作业还没写完呢,我写作业去了!” 容老头也在这时拦住了容霞,嘴里说道:“就当我给孩子的见面礼了,你就别跟我拉了。” “爸,你这样会惯坏孩子的,老话说的好,穷养儿子富养女。建设那孩子你不了解,穿衣服费的很,给他买就是浪费。” 傍晚的时候,张英华突然来请,说:“我今晚在家里摆了一桌,请你们一家过去吃顿便饭,算是我们家给大伯妹子接风洗尘了。” 容老头急的直搓手,“那怎么好意思啊,那多不好意思啊,该是我们请您才对啊,您帮了我们那么大忙。” “一家人不说俩家话,我先去做饭了,过一会你们自己过来啊,阿霞,你要是没事,过来帮我一起做饭,”言毕又笑,“瞧我,请客吃饭,还叫阿霞帮忙,哈哈……” “姐,你这说什么客气话呢,我一家庭妇女,旁的本事没有,就会打扫卫生做饭洗衣裳了,要是这种地方你都用不上我了,那我就是一个废人了,能帮上你们这些文化人的忙,我开心都还来不及。” 下午的时候,容晓蓉已经将新买的衣裳换上了,白色高领毛衣,红色大衣,修身直筒裤,咖啡色皮鞋,再重新扎了头发,这一身行头打扮下来,沈建设也不着急写寒假作业了,而是一拍桌案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人靠衣装马靠鞍了。” 换了新衣裳容晓蓉心情也好了不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更甚之。 后来无事,她拿了沈建设的笔开始在草纸上写写画画。 沈建设看了半天说:“小姨,你还会设计衣裳啊?” 容晓蓉看了看他说:“你说这年头那些裁缝的手艺怎样?” “嗯,有好有坏,不过你要是答应给我设计一套,我就告诉你哪家裁缝店手艺不错。” 到了饭点,容霞亲自跑回来喊了一声,沈建设抓着书包就下了楼。果然到了楼下,沈国栋就吼上了,“叫你去吃饭,你现在装什么用功学习!” “我有几道题不会,这不刚好可以问问高岭姐嘛。” 正文 第23章、高考还是当兵 容晓蓉等刚到,张英华就愣住了,指着她说道:“这一身跟我过年的时候给我家岭岭买的一模一样啊。 沈国栋听了,直言道:“是我叫容霞这样买的,容霞没眼光,我怕她瞎买,到时候好好一个姑娘给她打扮成了花蝴蝶。” 容霞白了他一眼,“就你会打扮!”张主任笑的开怀,盯着容晓蓉又看了几眼,说:“真是好看的孩子穿什么衣裳都好看。我就搞不懂我家岭岭了,本来长的就一般了,还不愿意打扮,就这身衣裳,也就年初一初二穿了两天,后来怎么都不愿意穿了,怎么说都不听劝。还说什么,普普通通的好,不要太招摇,不能搞特殊。一件衣裳而已嘛,给她说的那般严重。” 正说着话,高岭从楼上下来了,张英华赶紧收了声,冲容霞说:“你瞅瞅,是不是像个灰老鼠。” 容晓蓉倒是有些明白高岭为何不穿这一身,因为那个叫卫倩的姑娘身上穿的那个据说是外国货的红大衣,和这件非常的像。 高岭看到容晓蓉明显的愣了下,但很快敛了情绪,挨个叫了声,“表舅,表舅妈,容爷爷,建设……小姨……” 建设不等她再说其他,立刻蹿了过去,“高岭姐,你快给我看看,这些题怎么做?我都愁死啦,明天就开学了。” 高岭正不知该如何自处,沈建设刚好凑过来,不由的让她松了一口气。 张英华却说:“建设,学习又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别闹你岭姐,让她陪着你小姨说会儿话。” 容晓蓉不用旁人招呼,已经自动自发的打量起这所房子,相对于沈国栋家的简朴,这房子的装修规格倒是又上了不止一个台阶,客厅很大,还放了一架黑色钢琴,琴盖开着,边上靠着一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大提琴。 容晓蓉经过的时候,惯性使然,纤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随意一拨弄,一串美妙的音符悄然飘出。 她又看向钢琴上的照片夹,一家四口人,呃……那个男人…… “容小妹!容小妹!” 容晓蓉回头,见张英华和高岭齐齐看向她,容晓蓉又感觉不妙了。 “你练过?”张英华一脸的惊喜,想了想又觉不可能,继而看向容老头,容老头也是一头雾水。 张英华却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容晓蓉面前,俩手捧住她修长的手指,仍旧满脸的惊诧,“你怎么会弹钢琴啊?” “啊,我……”容晓蓉呆了下,“我会弹吗?我不会啊,我就是随便一拨弄。”心里暗骂自己手欠。 张英华却跟发现宝贝似的,大喜过望,“天才呀,你就那随便一拨弄,可比人家正儿八经练下来的都要好!这就是天赋啊,容霞,你这妹子了不得啊,我就说么,一个长的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行,这呀,用书里面的话说就是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必然要给你开一扇窗。小妹读书不好,所以啊,别的方面就好了。小妹,你再随便弹一弹给我听听?” 正说着呢,高司令也打外头回来了,张主任也忘记了继续撺掇容晓蓉弹钢琴的事,大伙儿互相打了招呼,长辈们又坐到一起叙闲话。 高岭见容晓蓉的眼神还停留在钢琴架的照片上,主动解惑道:“那个是我哥,军校毕业后,就一直在部队,他性子倔,不愿意在我爸的羽翼下沾光,非跑到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爸妈也管不住他,就随了他了。” 容晓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暗笑,真是山不转水转,天涯何处不相逢,看来自己许下的那顿饭是要请定了。 高岭看饭还有一会才好,起了身说:“我带你到我家楼上参观参观吧。” 容晓蓉无异议,随了她上楼。 高岭直接回了房,容晓蓉却慢了几步,因为她被高家的卫生间吸引了,她也没打招呼,径自走了进去,四周一看,高兴了,高家的卫浴设施齐全啊,浴霸浴缸,一应俱全。她忍不住将喷头拿在手里,好想洗澡啊。 “那是淋浴,洗澡用的,没见过吧?”沈建设靠在门口说:“我们家那一片楼太老旧了,有些人家装了,有些人家没装,不过新楼都统一安装了。小姨,你不知道我爸,就怕浪费国家资源,因为不知道何时我们家就要扒了重建,我都闹过好些回了求着拜着要装淋浴,他就是死活不让。我妈也就寻常跟他干嚎嚎,做不了主。” 容晓蓉将喷头放回去,下了结论,“你爸真想不开。” 高岭却在这时也伸出了头,想了想说:“你要是不怕来回跑麻烦,往后就来我家洗澡吧。”说完了,仿似又怕容晓蓉误会,急忙说:“我没别的……” “真的?”容晓蓉很开心,“我可以吗?” “当……当然可以啊。”高岭有些被容晓蓉的笑容晃花了眼。 沈建设摸着下巴说,“小姨啊,这在高岭姐家也就算了,你到了外面可千万不要表现的这么没见识啊,会被人笑话的。” 高岭旋即反驳道:“怎么会!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言毕拉了容晓蓉进屋,反将沈建设关在了门外。 高岭的房间也布置的很温馨,一看都是张英华的手笔,不过让容晓蓉吃惊的是,有一面墙打了巨大的书橱,塞了满满的书,看上去特别吓人。 高岭解释道:“那也不全是我的书,大部分都是我哥的,我哥有个臭毛病,喜欢买一些晦涩难懂的书,却从来不看,但是他现在常年不在家,他怕这些书搁房间里落了灰,就放我这,叫我没事得空多翻翻,你看有没有喜欢的?要是有,我借你看。只不过,可不能弄坏了,不然我哥又得啰嗦。唉……还是算了吧,反正肯定没有你们漂亮女孩子喜欢看的书。” 容晓蓉偏头笑了笑,“我一直当你不喜欢说话,原来你一说起来,还能长篇大论。” 高岭羞的将头埋到了脖子里,又不说话了。 容晓蓉看到她桌上搁着课本,随手翻了翻,突然问,“距离高考还有几个月?” 高岭回道:“现在是三月九号了,高考是七月七号开始,满打满算还剩119天。你问这个干吗?” 容晓蓉又问,“你说文工团的女兵和大学生谁更辛苦些?” “反正我更喜欢读书一些,我觉得整天的唱唱跳跳好累,还要登台表演,反正我是不行啦。” 容晓蓉点了点头,“也是。” 高岭怪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时,沈建设突然猛烈的敲起了房门,“出来啦!吃饭啦!大姑叫你们下来吃饭。” 容晓蓉就要去开门,高岭却一把拉住了她,容晓蓉回头,高岭难为情道:“早上那事,你真不会说出去吧?” 容晓蓉看着她,笑意慢慢融进眼睛里,门外沈建设还在捶门,容晓蓉开门的瞬间说:“我从不失信于人。” 饭菜上桌,高司令这才认真看了容晓蓉一眼,别人家的孩子嘛,少不得又是一通不实事求是只求对方高兴的海夸。 一顿饭吃的开开心心,张英华虽然一直在说话,其实一直冷眼瞧着,她是越看越觉得容家小妹不像是农村里出来没文化没素质的土大妞,倒像是文化人家细细养出来的女儿。她是越看越奇怪,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而一手拉拔容大妞长大的容老头却没觉察到什么不对劲,在他眼里他家大妞就是好的,无论怎样都好,因为都是好,所以她的改变他也瞧不出来,反当是孩子长大了,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席间,高家人少不得要给容晓蓉夹菜,可是容晓蓉胃口就那般大,饱了就饱了,绝不再多吃一口,否则肯定要吐。而似乎本主容大妞也是这样的体质,因此当她的碗里还剩半碗菜的时候,容老头很自然的将她剩下的都给吃了。众人容大伯还当大妞是娃娃呢,仍旧高高兴兴的吃饭。 饭毕,容晓蓉跟着家里人回了家,沈建设还没走,非黏着高岭要她教自己写作业。 容霞一到家就开始烧热水,容老头坐在沙发上喝茶。 容晓蓉站到沈国栋面前,几度张口,终于叫了出来,“大姐夫。” 沈国栋倒是第一次听她喊自己,不觉有些惊奇,就连语调都柔和了几分,“什么事?” “你说能给我想办法办学籍?” 沈国栋点点头,“这个不急,建设他表姑说给你办,肯定没问题。” “但是我不想进文工团,我想参加高考。” 这话一说完,不仅沈国栋愣住了,就连容霞都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容晓蓉面不改色,“我想读大学。” 沈国栋一下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真不是故意的,可是……大妞的成绩…… 容霞却直接笑弯了腰,“妹子啊,不是姐姐姐夫不想你上大学,你要真能上,那我们一大家子都要放鞭炮放礼花,噢,应该是放大炮庆贺了,可是啊,姐话说的直你不要生气啊,姐觉着呢,咱们做人啊,要实在点,多大能力干多大事,别好高骛远,摘了芝麻丢了西瓜。” “招兵是今年九月份,高考是七月份,给我个机会试试,反正你们是要给我办高中毕业证的。既然有学籍请给我一次参加高考的机会。” 沈国栋容霞面面相觑,倒是一直没说话的容老头开口了,“小妹要是想试,就让她试试好了,左不过一前一后,俩不耽误。你们别看我家大妞儿一直没升学,她基础扎实,指不定就考上了呢。”容老头总是对自家的大侄女有股莫名其妙的自信。当然,这也跟他没读多少书,不知道功课有多难有关。容霞虽然也没文化。可是她听得多,自然知道其中深浅,但既然爹爹都这样说了,那能怎么着?随了他高兴呗。 正文 第24章、学籍 夜里,沈国栋与容霞在一屋,夫妻二人就聊上了,沈国栋说:“我以前真被你们给骗了,说什么大妹妹是个没主意的傻大妞,要我看啊,大妹妹可是很有主见的。” “小孩子家家的,能有什么主见,就是想到哪儿做到哪儿,我瞧着小妹当兵挺好的,上什么大学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能上学当然上学好,最好是考个军校!军校出来的可比义务兵有出息,将来也好提干,嗨嗨……大妹子要真能考上军校,咱们家也算是出人啦……” “什么叫咱们家出人了?你是老沈家,我们是老容家,要出人也是我们老容家出人啊。” “哎,那现在也是从我老沈家这门走出去的不是?”沈国栋倒是真心希望家里能出个读书人。那高家,从祖父开始就是有名的儒将。表姐的养父母,文化人。高司令夫妻,读书人,一对儿女也都有出息。再回头看看自己,没什么文化,如今虽然官至师长,也是他拼死拼活满身是伤换来的,再想上去恐怕也是难了,妻子就更不用说了,大字不识一个。俩个儿子呢,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好不容易将老大送去当兵了,老二吧,看那样子也不是块读书的料。每次军官们在一起聊到孩子们,他真是抬不起头啊。要不是眼馋别人家的孩子会读书,他至于对小儿子那般下狠手嘛,这事不能想,想得多满腹辛酸泪啊。 容霞笑了笑,熄了灯,说:“八字还没一瞥呢,看把你美的,睡吧。” 说来也是巧了,这事过去也没两天,张英华突然兴冲冲的来了沈家,家里没外人,她就直接说了,“事情妥了。” 众人大喜。 张英华就着容霞的茶缸喝一口茶,继续说:“岭岭他们学校刚好有个孩子去年下半年开始就因为生病没上学了,但学籍一直保留着,这学期呢,刚一开学,他们家还没动静,学校就派了老师去问了,那家人说不念了,退学了。我那老同学还没来得及消学籍。那孩子要是继续读下来今年也是高三了,不过巧的是,那孩子也姓容!叫容晓蓉!”她说着话望向容老头,“老爹,这下子您开心了吧,学籍办下来了,孩子还不用改姓了,得空你们去派出所将容大妞的名字给改过来,要我说这名子确实不好听,刚好也改了。” 而张英华在传达这条喜讯的时候,容晓蓉却借了高岭的自行车,绕着军区大院打转儿。 她骑了一圈,对军区大院总体划分心里大概也有了了解,这是一处隐在大山里的军区大院,从山上到山下,分成军训区,军营区,军属区,山头绵延,容晓蓉听沈建设说过,某处山的地底下有兵工厂,还有重型武器等等,有时军演也在山里头。 军营区和军属区中间隔着一道围墙,一般士兵不允许到家属区闲逛,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若是发现一律是要重罚的。 大院里头特别干净,植被好,除了有时听到几声军训口号声,没有人肆意喧哗。里头又有军区服务社,礼堂,大操场,会议教学大楼,图书馆,澡堂,篮球场,健身设施,小花园,菜市场,幼儿园,小学,卫生所还有大坦克。 容晓蓉暗叹,难怪容霞和她说一般情况下根本不需要出大院,敢情里头设施一应俱全,根本没有出去的必要,当然你非要出去浪呀荡呀,那就另当别论。 容晓蓉将自行车停在操场上爬到双杠上面,定了定心,一脚踩一个,站在了上面,她学过跳舞,平衡性很好。展眼四顾,就连随意走动的人也很少,大抵是军人的习性,即使有三三两两的人走过,也都是二人陈行三人陈列。 容晓蓉远目看了会,一低头突然看到一个小兵哥手中握着个扫把正在看她,容晓蓉扬了个笑容,小兵哥惊慌回神,羞的面红耳赤,抱着扫帚掉头就走,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声音洪亮,“你当心点,别摔着。” 这话刚说完,就听另一人问道:“你怎么上去的呀?” 容晓蓉就看到了高岭。她还当她来要自行车的,两只脚并在一个单杠上一纵身就跳了下来,大衣卷风翻飞,长发飞扬。 恰又有几个当兵的走过,无不瞠目结舌,嗬,好看! 高岭也愣住了,她自小在大院长大,男孩子们常这么干,她倒是不稀奇,但是姑娘家她真是没见过几回,重点是,女孩子家要这么爬上爬下给人的印象就是野,但像容晓蓉这样跳下来独独只让人感觉到美的,这却是头一回。 容晓蓉扶好自行车,说:“走,我带你回去。” 高岭依言上了车。 骑了一半,容晓蓉突然想起来,问道:“你不是开学了吗?怎么不见你去上学?” “哎,最后一年复读,不去也没事反正模考的时候去一下,直接高考就是了。” 容晓蓉点了点头,突然问,“如果我也想参加高考,你可以帮我复习吗?” 高岭似乎有些为难,半晌都没有说话,最后才下定决心般,重重一点头,意识到容晓蓉看不见,忙说:“只要你不怕吃苦就行,我是没问题,虽然从初二一直补到高三难了点,但有志者事竟成。” 容晓蓉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二人一路骑回了高司令家,远远的张英华看见了,笑着对高司令说:“没想到容小妹和我家岭岭这么合得来。” 高司令也在伸头看,说:“岭岭从小就内向,没什么朋友,能交到朋友是好事啊,能谈心的朋友说一句抵得上我们做父母的说十句。” 高岭下了车后,扶过自行车说:“我今天晚上就给你整理课本,反正我现在也不去学校了一个人在家里自习,你明天早上八点钟就过来,我们一起学习。” 容晓蓉应了声好就回去了。俩家隔了几百步的距离,老远的,又听里头震天响的吵了起来。 沈国栋和容霞这俩夫妻结合在一起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吵架。 沈建设就夹在他们中间,一个要打,一个护着。 很显然,同样的问题,同样的处理方法,从来就没有想过改变,因为不改变,争吵战争一直持续。 可这俩口子一看到容晓蓉,立马就不吵了,容霞先说的话,“妹子,你学籍那事办妥啦!” 沈国栋也很高兴,“你说可巧不可巧,你顶替的那个学籍,那学生也姓容,叫容晓蓉。” 容晓蓉的太阳穴不自觉的跳了俩下,老天?你这又在玩什么呀? 容老头更高兴,“明儿你就跟大伯去派出所先将名字给改了,张团长也说了,大妞儿这名字太土了,不适合城里的女孩。” 正文 第25章、好好学习 前一天夜里容晓蓉已经跟家里人说过了,从今后会和高岭一起学习,顺便叫高岭帮她补习。 容霞听了很是高兴,但又有些担心,“高岭要是帮你补习会不会耽误她学习啊?” 沈国栋不以为意,说:“岭岭那孩子还需要你操心,她就算今年一年不复习,只要高考的时候不再四十度的高烧,想上一个重点大学那是随随便便的事。” 沈建设听了这话少不得见缝插针道:“那我从明天起也不上学了,我也跟高岭姐补习去。” 沈国栋给了他一脚,“滚!” 容晓蓉到了高家,高岭手中卷了一本书已经在门口等她了,看样子像是刚刚晨读回来。 容晓蓉神情恹恹的,高岭奇怪道:“你看上去精神不大好。” 容晓蓉双手捧住脸,揉了揉脸,说:“打小养成的臭毛病,不爱早起,有下床气。” 高岭奇怪的眨了眨眼,“我们大院六点钟起床号就响啦,都俩个小时过去了,你还没清醒?” 容晓蓉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 高岭好心的劝道:“你这样可不行,业精于勤而荒于嬉,更何况我爸常说,笨鸟先飞。”说完,她就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说你笨,我的意思是……” “我懂,我懂,别解释了,哈欠……”容晓蓉是属于什么样的人呢?吃要吃的好,睡要睡的好,平时看上去有些闲散,不慌不忙的,但真正工作和学习的那段时间注意力会高度集中,说白了,就是那种“哎呀,平时没看着她怎么用功啊,怎么就成绩那么好呢”这种类型。 屋子里空荡荡的,高司令和张团长都上班去了,高岭一面上楼一面说:“其实你叫我替你补习我是打心眼里高兴,我就是怕我当不好老师,我真的好害怕我做不好。” 高岭的书桌很大,前一天容晓蓉进来的时候还记得她的桌上大半面积都被书本占领了,此刻却打扫的干干净净,桌上放了两个杯子,一共俩套文具,边上并排放了两张椅子。 容晓蓉随便拉了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容晓蓉就将昨晚找到的从初中到高中共六年的课本都给拿了来,厚厚一摞放到她面前。 容晓蓉挨个翻了下,抬头看她,“怎么只有历史政治地理?现在物理化不用考?” 高岭推了推眼镜说:“我昨晚问过我妈了,她说你顶替的那个学籍的女孩,她本来就是文科的。七月份就高考啦,你现在要学当然是文科好,至少文科记记背背还有拼一拼的可能,理科……” “给我换理科的。”容晓蓉将政治历史地理剔了出来。 高岭张了张嘴,有心想劝,想了想还是算了,她本来就不是个多有主见的人,碰到稍微强势一点的就怂了,虽然成绩很好,但用高司令的话说,就是书读的多有些傻了。 高岭的书码的很整齐,不一会将物理化找了出来,她将历史地理拿在手里,说:“语文,数学,英语,政治是文理科必考科目,理科多了物理、化学、生物,共七门。文科多了地理、历史,共六门。” 容晓蓉并无异议,又将政治书重新摞在了那一堆课本之上。 高粱又转身将历史地理课本收好,口内道:“这历史地理我还是跟我们大院其他人借的,你想清楚了,真的不学文科?” 容晓蓉已经按照年级顺序将一个科目摆成一摞,闻言只“嗯”了一声。 高岭便不再劝她,其实她也是学理科的,若叫她教理科,她自然觉得更轻松一些。 容晓蓉又突然问道:“现在分数怎么算?高考。” “理科的话,语文120分,数学120分,英语100物理100化学100政治100生物70总分710。去年理科重点院校528分,一般院校490分,专科院校465分。” “你记性不错,”容晓蓉又问,“那你去年考了多少?” 高岭面上一黯,“530分。” “那也够重点线了。” “重点线够了有什么用,我想上的是A大,去年A大外语专业比重点线高出六十多分,我还是本市的。要是外省过来的,有些地区最高的都高出一百三十多分。” 容晓蓉脑子一转,好奇道:“那天那个卫倩在哪念书?” 高岭一听到她的名字脸就白了,但仍旧说道:“A大外语系。” “哦?她成绩很好?” “嗯……怎么说呢?若是按照平时她的成绩也就中等偏下,这次也不知怎么回事,有如神助,考了五百四十几!不过她有个双胞胎妹妹平时成绩倒是挺好的,只是这次和我一样,也发挥失常了。所以啊,我和卫茹大概就属于那种,平时顶呱呱,大考乌呀呀的类型吧。但是卫倩会唱歌跳舞,尤其是英文歌唱的特别棒,口语水平很高,可以无障碍的和外国人交流,因此,虽然统考分数不够,但还是被A大外语系特招进去了。唉……人和人的察觉真的很大啊,她妈妈是艺术学校的老师,我妈妈还是文工团团长呢,但是卫倩文艺方面很擅长,我就不行了,就连我最引以为傲的学习,英语笔试偶尔可以考个满分,但口语就很烂了。我爸骂的没错,我就是个书呆子。” 容晓蓉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温和的笑了笑,“咱们学习吧。” 高岭拿过书本正要开始授课,容晓蓉却说:“我先自己看,不懂的地方问你,你学你自己的,互不干扰,OK?” 高岭愣了愣,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一学就学到了中午十一点多,期间容晓蓉几乎没怎么抬头看四周,只除了中间上了一次厕所,高岭见她书本翻的飞快,不时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高岭暗暗啧啧称奇,心中也在怀疑她到底看懂了还是没看懂,或者说到底看进去了多少。只是她偷眼瞧了瞧她的笔记,不得不承认,她的字真的很漂亮。 快十二点的时候,容霞过来了,叫容霞和高岭一起下楼吃饭。 自打高岭高考失利后,整个人就比较自闭,平时父母上班,她通常也就一个人在家泡点烫饭吃,偶尔去食堂打点饭,左右邻居家里有大人的叫她去吃,都被她推了,时间久了,大伙儿也理解她,就不主动叫了。 这会儿,高岭跟着容晓蓉倒没感到什么不自在。 这一天过的很快,经过一天接触下来,高岭与容晓蓉熟悉不少,虽然学习过程中,二人并不多话。 高家父母下班回来之前,容晓蓉在高岭家洗过澡才回的家。 张英华下班后,看到高岭并没有如往日那样手不离书,随口问了句,“今天学习的怎么样?” “挺好的,晓蓉比我会学习。”之前高岭一口一个小姨,容晓蓉听着头疼,勒令她改了过来。 张英华有些奇怪。 高岭又说:“我觉得以前晓蓉在农村是被耽误了,她其实很聪明,一点就通。对了,你得空尽快跟我们校长说一声,将晓蓉文理分科的档案改成理科,她不学文。” 张英华还想再问,高岭却不愿多说,催促她道:“你快做饭,我和晓蓉约好了,晚上还要一起散步、自习呢。” 三月底,沈国栋寻了块地,将容大妞的父母给安葬了,这之前骨灰一直寄放在附近的殡仪馆。 容晓蓉跟着家里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她刚洗好头发高岭就来了。 容晓蓉说:“可真巧,我们刚到家。” 高岭笑,“一点都不巧,我一直趴我们家楼上盯着你们家的大门看呢。” “你不是近视吗?” 高岭笑嘻嘻的白了她一眼,说:“走,我带你去瞧个人。”她说着话上前就拉她。 “干嘛呀?今天周末,你妈在家,她肯定又要捉着我练民歌,我不去。” “今天她没空,你来嘛。” 正文 第26章、姚微微 容晓蓉还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就被高岭给拽了出去,尚未走近就听到钢琴与大提琴的合奏,是贝多芬名曲《C大调奏鸣曲》。 渐渐到了高家门口,高岭却一把拉住容晓蓉的胳膊,小声道:“别走正门,来,跟我到窗户那去。” 容晓蓉觉得好笑,说:“不会是你暗恋对象来家里做客了吧?” 高岭回头看她,羞的满脸通红,说:“你再笑话我,我真的不理你了。” 二人弓着腰很快躲到了窗户底下,容晓蓉就看到客厅里张英华在弹钢琴,而她左手边的高凳上还坐着个年轻女孩,正在拉大提琴,女孩一身利落军装,没戴军帽,体型修长,奈何背对着她们,看不到脸。 “看到了吧?”高岭一把将容晓蓉拽蹲了下来,小声道:“她叫姚微微,我妈他们团的人,我妈可喜欢她了。她爸以前是军官,后来退了下来,现在在地方上工作,妈妈以前是X军文工团的,后来在一次慰问演出时不小心从舞台上摔下来,腿摔坏了,就从团里退了下来。我爸以前在X集团军的时候,他家和我家走的密,我妈和她妈更是铁姐妹。后来我爸不是调到A市来了么,我妈也渐渐在A军文工团站稳了脚,现在不还当了代团长了么。前年吧,姚微微从声乐学院毕业,她妈妈找了我妈,让她直接考进了这边的文工团,A市毕竟是大城市,演出的机会多,露脸的机会也大,发展就更不用说了。” 容晓蓉听了半天没听出重点,想了想说:“这关我什么事啊?” “不关你的事,关我的事,偷偷告诉你啊,”高岭这下子更神秘了,手罩在嘴上做喇叭状,说:“姚家和我家的意思是想撮合她和我哥。我妈对她满意的很呢,平时就像对待儿媳妇一般照顾她。” 容晓蓉八卦心作祟,忍不住又回身偷看了眼,刚好一曲结束,姚微微放下大提琴歇息,脸也转了过来。容晓蓉赶紧缩了头,冲高岭说:“长的漂亮,有气质,你哥真有福气。”继而又说:“既然是撮合你哥的婚事,那也不关你的事啊,只要你哥同意不就皆大欢喜啦。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呢?我还当要给你说婆家呢。” 高岭表情纠结了会,说:“可是我不喜欢她,她非常傲,看不起人。” 容晓蓉随她一样靠在了墙上,她的头发又长又浓密,齐腰了都不止,她将湿头发悉数捋到胸前,衣服也印湿了。 高岭推了推她,“你怎么不说话?也不安慰安慰我。” 容晓蓉说:“她傲有她傲的资本,这个无可厚非。况且她将来是要和你哥结婚的,又不是和你结婚,你喜不喜欢她根本无关紧要。我看她和你妈婆媳关系不是挺融洽的么。反正你将来也是会嫁出去的,又不要朝夕相……”话未说完,眼角余光瞄到窗户边站了一个人,容晓蓉心脏猛的一跳,倒是高岭吓的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张英华问。 “没事,是高岭。”姚微微的声音很好听。她说完话后,并未离开,而是目光冷冷的扫了她们一眼,看得出心情极度不好的样子,而后微不可查的哼了声,掉头走了。 高岭气的不行,压低声音道:“你看见了吧,看见了吧?她就是这样子,往后要真成了姑嫂可怎么处啊?” 容晓蓉却想到了另一点,张英华识人无数,这个姚微微应该不可能是那种没教养的孩子,既然不是,她对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都这样不友好,只能说明这个陌生人得罪了她。而自己刚才唯一做过的事就是评论了她和高家的婚事。嗯嗯……那是否说明,这个姚微微对俩家联姻也是持反对意见?只是碍于长辈威严,不敢表达出来,而只能将火气发到了一直将她当准大嫂看的高岭身上。 “哎,想什么呢?进去啊,我妈在叫咱们呢,”高岭拉住容晓蓉的胳膊扯了一把。 二人进了里头,张英华颇意外,说:“到了家也不进来,躲外头干嘛?” “刚才听到您和这位……姚同志在弹琴,一时没忍打扰。”容晓蓉说。因为辈分的关系,按理容晓蓉可以叫一声张英华大姐的,于此相对的也可以管高司令叫大哥,但是她实在叫不出口,也就直接称呼他们职位了。反倒是张英华一口一个小妹喊的颇顺口。 张英华转而冲姚微微说:“我跟你说过的,沈师长家的妻妹,容晓蓉。” “噢……”姚微微礼貌的伸出了手,“您好,我叫姚微微。”她语气真挚,看向容晓蓉的眼神却有些轻慢。大抵还在恼方才她们背后议论她的事。 容晓蓉与她握了手,姚微微却没急着放开,而是手掌一翻,握住她的手指,看了看,说:“张阿姨说的没错,你的手确实生的漂亮,只可惜打小被耽误了,可惜。” 张英华已经系了围裙,闻言说道:“可不是这样嘛,微微啊,你带俩个妹妹说说话……”想了想似乎又觉得容晓蓉的辈分被叫做妹妹不巧当,转念一想,又道:“算啦,辈分这事各家论各家的,微微,你可是前辈了,晓蓉将来也是要进咱们团的,偏这孩子对文艺方面不感兴趣,你给指点指点。”言毕,她径自去了厨房准备晚饭。 姚微微清脆的应了声“好”。看向容晓蓉却没什么好脸色,只是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大抵是因为漂亮的女孩子总会都另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不由自主的多生出几分关注。 高岭拽了拽容晓蓉的衣角,一脸的“看吧,我说的没错吧!” 三人默默对视良久,显然,姚微微对于和俩个妹妹说话兴趣缺缺,若不是张英华之前和她说好了今晚在家里吃饭,她已经走了。于是她冲着容晓蓉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后,说:“我帮阿姨做饭,你们俩自己玩。” 高岭如蒙大赦,拉了容晓蓉就上了楼。 容晓蓉觉得好笑,“我怎么发现你对上谁都紧张啊?” “我知道我没出息,但是没办法,”高岭躺在床上,叹了一口气,“不过细想想,你说的也对,只要我爸妈和我哥满意,她对我什么态度,又算得了什么呢。” 容晓蓉但笑不语,过了会又问,“她和你哥见过面吗?”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对这桩婚事都很抵触的样子啊。 “小时候见过,我哥打小一直养在我爷爷那,平时只有寒暑假会接过去和爸妈同住,听我妈说微微姐从小就文静,一般不和男孩子玩的,我哥那时候又皮,也不带女孩子玩,还老是喜欢捉弄女孩子,那会儿他的名声在女孩堆里臭的要死!所以也只能说见是肯定见过的。后来渐渐长大了,我爸调职了,也就没再见过了。微微姐虽然前年就过来了,但是我哥一直在部队,过年的时候倒是回来过一次,但薇薇姐也回老家了,所以没见着。但是吧,我哥都二十六了,我妈电话里都催几遍了叫他回家。我琢磨着就是想叫他们见一面,将这事给定下来了。” 容晓蓉了然的点了点头,这事知道个前因经过她也失去了兴趣,于是她笑嘻嘻的问,“那你呢?你一直没告诉过我,你那个暗恋对象的事。” 高岭的脸刷的一下子红成了熟透的番茄,又起身将门反锁了,结结巴巴道:“你……你别听卫倩胡说,没有的事。” 容晓蓉老神在在的挤兑她,“你不乖哦,”又故作伤心的抱住胳膊,捏着嗓子说:“说什么当人家是最好的朋友,原来都是骗人的,嘤嘤嘤……” 高岭因为没对朋友敞开心扉心里愧疚不已,咬了咬牙说:“我可以和你说我的秘密,但是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容晓蓉也就是逗她玩儿,并没有挖人隐私的爱好,挥挥手笑着说:“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开玩笑而已。” 这下反而高岭不依了,拉了两张椅子,按住容晓蓉坐在一张,自己又坐了另一张,咽了口吐沫,有些紧张。 “我真的只是开玩笑,我……” 高岭攥住她的手,脸涨的通红,“这事吧,说来话长,我和他从小学就认识了,他是班长,我是学习委员,平时学习上会打交道,私底下从没有过交集。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反正你要见过他你就会明白了,他是那种往人群中一站,你绝对一眼就能看到他的那种人。他长得好,学习又好,运动也好,又乐于助人,自小到大我们学校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我也就是个普通女孩子而已,有了心事又没人说,所以就写了日记,我发誓我日记上写的内容都是清清白白的,只不过多提了他几笔,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日记就到了卫倩他们手里……” 容晓蓉明白了,伸了个懒腰,摸了摸她的头,“可怜,不过是个大众情人罢了,竟然就被欺负的那么惨。” 高岭眨了眨眼,“什么叫大众情人。” 正文 第27章、辩驳 “就是……反正谁都可以爱,但是谁都不会得到他的真爱。” 高岭思想还非常保守,听到“爱不爱的”从容晓蓉嘴里轻易的被说出来,面上尴尬。容晓蓉却不觉得,继续说:“听姐一句劝,往后找什么样的人当男朋友都不要找这种人,因为这样的人没有真心。”话刚说完,她眉头一蹙,心尖似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隐隐作痛。 高岭没察觉到,反兴致勃勃的问:“为什么这样说?难道你……” “没有。”容晓蓉回的又快又干脆。 高岭丝毫没有怀疑,继续道:“晓蓉,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我不信,你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你。” “你说的没错,我被很多人喜欢,但我从不喜欢任何人。” 高岭难以置信的“啊”了一声,不无羡慕的说:“长的漂亮就是任性。” “是吗?”容晓蓉的声音低了下去,“或许吧。” 但,高岭显然对这样的事非常感兴趣,谁没有个少女怀春的时候呢,容晓蓉倒是挺羡慕她们这些年轻姑娘的,对未来和爱情都充满了幻想,而不像她,心肠早就腐朽霉败的燃不起任何激情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高岭趴在桌子上,兴致满满。 容晓蓉没说话。 高岭摇着她的胳膊,“说嘛,说嘛。” 容晓蓉的思绪不由的被拽入记忆的长河,曾经那个少年,也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类型吧。 他笑的那般温柔,眼睛是那般的明亮,他总会说:“晓蓉,我等你。” 等你放学一起回家,等你写完作业一起打羽毛球,等你补完课一起吃饭,等你一起上大学……等你,接受我。 那时阳光灿烂…… “喜欢他,大概是因为他会发光吧……”容晓蓉不无感伤的说。 记忆总是散发着蚀骨的芬芳,只是当时并不觉得,再回首,猛然发觉,已痛彻心扉。 什么等你!不过是长久等待后的惯性罢了,等到了,牵手了,然后又发觉,啊,原来不过如此,继而,劈腿了,分手了…… “会发光?”高岭纠结了一会,突然大声道:“他在发电厂上班吗?” 容晓蓉陷在记忆里骤然被惊回了神,“什么?” “我是说,你喜欢的男孩子,是不是在发电厂或者灯具厂上班,亦或者他大学的专业是电力相关?”高岭一脸认真。 容晓蓉愣了愣,旋即大笑出声。 楼下,张英华正在摘菜,听到楼上的大笑,不由走了出来,朝楼梯口张望,姚微微也放下了大提琴,二人面面相觑。 张英华说:“自从晓蓉来了后,岭岭开朗多了。” 姚微微说:“那是好事啊。” 张英华不无感慨的说:“要是这俩孩子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至少我家岭岭也有个伴了,唉……晓蓉要是学习成绩好就好了,唉……” 姚微微说:“那就让她专心学习,一年不成再考一年,反正她对文艺方面的工作又不感兴趣。” 张英华笑了笑没说话。 到了晚饭时间,容晓蓉本要回家的,张英华说:“我已经给你姐打了电话,今天就在这里吃吧。” 高岭笑呵呵的拽着容晓蓉不放。 姚微微正在帮张英华端菜盛饭,她身上系了个花色的围裙,手脚也利落,如果她一直保持脸上的微笑的话,看上去特别的贤良淑德、 容晓蓉不由的就想到了一个词,“国民好媳妇”。 高司令难得回来的早,几人依次而坐,高司令是个很威严的人,此刻却笑眯眯的问了姚微微许多话,足可以看出高司令对这个未来儿媳妇确实是满意的。因为,不多一会,高司令又冲高岭说了,“你也要学学,除了读书,家务什么的也要学着做。别一天到晚手不离书,将自己给读傻了。女孩子家终究是要嫁人的,不学着做饭洗衣,将来有了公婆孩子怎么办?难不成还叫辛苦一天的丈夫回来伺候你吃喝?” 一句话说的高岭的脑袋都埋到了胸前,她的一只手还握着筷子,另一只手却已经放在了腿上,微微发抖。 容晓蓉早就看出来了,大抵是常年军旅生涯的缘故,高司令总会不由自主的将部队里的习惯带回家里,习惯于旁人的绝对服从,不能有半点反抗。封建大家长制表现的淋漓尽致,而高岭之所以会养成了如今胆小怕事,遇事也不敢吭声的性子与这位司令大人脱不了干系。 于是,容晓蓉停住了筷子,转而看向高司令,说:“高司令,我也不会做饭洗衣。” 高司令不料容晓蓉会突然这么说,怔住了。 容晓蓉又道:“毛主席说的好,妇女能顶半边天,如今新中国成立这么多年,妇女也不再是窝在家中的小脚女人,而是走出了家门,走向了田间地头,走向了各行各业,还有的甚至走出了国门。为什么您还认为女人就必须要照应家里一切大小,伺候丈夫?古往今来,论辛苦,女人一点都不比男人少,因为先天性的生理劣势,女人要取得同等的成功,绝对要比男人付出的要多得多。尤其,女人还要生养孩子,我之所以会说生养,是因为无论是生还是养,基本都是女人在做,很多男人自以为为家庭的经济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就可以随意的奴隶妻子,认为妻子为家庭的付出都是应该的。当然也有那些无可奈何的,您是军人,应该对此深有体会。军人,保家卫国,远方戍守,舍了娇妻,别了幼儿,诚然,他们做出了很大的牺牲。可您别忘了,作为被抛下的妻子也等于是失了丈夫的支撑,还得孝顺双方父母,照顾幼子。可为什么,女人都付出了这么多,男人却视而不见,甚至还认定女人所做的牺牲都是理所应当?其实很多时候,我并不理解有这些女人,为了家庭为了丈夫孩子奉献了一生,结果还被丈夫瞧不起?值得吗?如果她们肯将这样的精力和时间用在工作事业上,我觉得她们会创造出更大的价值,但是她们放弃了。为什么?后来有个女人告诉我,是因为爱!因为她爱她的丈夫和孩子,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让他们无后顾之忧,所以无怨无悔。但是私心里,我一直觉得这样的女人傻,反正我是不会做这样的女人。高司令,要是你是女人,您会怎么做?” 洋洋洒洒,都不带喘气的一通长篇大论,直接将高司令噎的哑口无言。 其实他很想说,他没这个意思啊,作为军队首长,他怎会否定女人对家庭的贡献,他只是教育女儿的时候用词没走心。 气氛正微妙着,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爆笑,一名五十出头和高司令差不多大年纪的男人走了进来,一进门就鼓着掌说:“小姑娘厉害呀!说的好!就该教育教育这个食古不化的老头子!”紧随其后的是个年约二十七八的男子,身形挺拔,眉目英武,手里还提着一箱水果,一箱营养品。毫无意外,都是一身军装。 高司令不爽,“我什么时候食古不化了,我这不虚心受教么!” 张英华赶紧站起了声,“老龚,吃饭了没?建安啦,什么时候回来的?快坐,快坐。” “不忙,不忙,”龚政委做了个阻止的动作,“家里早就吃过了,这不建安回来了,带他来你家看看嘛。” 姚微微已经去泡了茶,很快端了来,恭恭敬敬的摆在二人面前。 龚政委不着痕迹的朝龚建安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朝姚微微多看了一眼。 这一幕自然逃不过容晓蓉的眼睛,她有些奇怪,想了想,又明白了,这些人大都互相认识,或许这龚建安特意来替高城瞧准媳妇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张英华问道:“建安啦,你这次怎么得空回来了?我们家高城在部队上还好吗?” 龚建安笑容温和,回道:“阿姨您放心,高城那小子能吃能喝壮的跟头牛似的,样样都好,可精神了!” 张英华随即骂了句,“自古以来只有娘想儿没有儿想娘,今年也就正月初三回来了一趟露了个脸就走,到现在也没有给家里打个电话。” “阿姨您这真怪不得他,部队里现在任务重,我们那个军区又准备搞军演,他有政治任务,不方便给家里来电话,只是,要说打也没看他少打啊,高叔,高城应该经常给您打电话吧?” 张英华旋即抬头看向高司令,目光直直的,高司令脸上有些别扭的“嗯”了声,似乎是怕张英华知道似的。 果然,高司令这一“嗯”,张英华立马炸开了锅,“你这老头子,儿子经常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从来都不和我说一声?我一问你,你就说没打没打,你这人……” 高司令搁了筷子,“我和他都是公事上的事,上下级关系,能说个啥?说打了你就问个没玩没了,我怎么说,都是部队的机密,难道也要我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你要不啰嗦,我肯定告诉你啊。但你先反省反省你有多啰嗦。” 张英华气的没法子,可又不好在外人面前争吵闹笑话,忍了忍,说:“反正都是你有理。”转而又看向龚建安说:“这次见到儿子开心吧?两岁啦,白白胖胖的,养的真好,我和你高叔都喜欢得不得了,就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有这福气了。”言毕,不着痕迹的瞄了姚微微一眼。 姚微微似有所觉,不自然的僵了僵。 龚建安说:“结婚生子迟早的事,阿姨不必心急。” 但龚政委似乎对容晓蓉更感兴趣一些,因为他自进门目光就没移开过她,刚见面的客套话都说完了,他转而笑呵呵的冲容晓蓉说:“小姑娘啊,叔刚才听你说你是不会做那种为了家庭付出的女人,那你想做哪种女人?难不成是女将军?女强人?” 正文 第28章、论辈分称呼 容晓蓉默了默,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瞧,心知自己是糊弄不过去了,只得打起精神,说:“首先声明,我还尚未满十八周岁,属于未成年,还是女孩子。这种将来要做哪种女人,是在家庭中相夫教子还是在职场上厮杀拼搏,我还没有完整的想法,我可以拒绝回答。但是龚叔叔您既然问了,晚辈就不能不搭不理,其次,我之前只是针对高司令要求岭岭要学会洗衣做饭干家务伺候公婆男人提出质疑,继而表示我不会做那种只懂得傻傻付出而无怨无悔的女人,并不是说我将来不会为家庭付出。龚叔叔,你提出的论点是不成立的,所以我觉得我也没什么好回答的。” 龚政委吃了憋,高司令见状大笑,指着龚政委大骂,“活该!活该!” 张英华也笑,轻斥道:“晓蓉,别对长辈没礼貌,快道歉。” “不用不用,”龚政委也觉得有趣,继续道:“那我刚才听你说你也不会洗衣做饭干家务,那将来你找的丈夫也不会,那你们这个家该怎么办?反正将来也是要学着做的对不对,那现在老高教育女儿学习干家务也没有不对啊。” “为什么非要自己做?我们可以请保姆啊。” “什么?!”那会儿大家的思想都还比较保守,在这些泥腿子出身的将军们眼里,请保姆佣人做事,那是资本家干的事。自己明明能做好的事,为何非要剥削别人,叫别人来做。虽然一直以来都有相对富裕的人家请人做事,但绝少有人会拿在台面上说,只说是请的人帮忙照看家里。从整个A大军区的风气来看,能做的都自己家人在做,真的老了特别需要人照顾了,那另当别论,而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有手有脚的,居然大咧咧说自己将来请保姆做家事,这点就让这些老前辈看不过眼了。 容晓蓉何其伶俐,她虽然话接的快,但已然从变幻的气氛中嗅出了点不对劲,于是接着说道:“韩愈《师说》中有言,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果我将来在我的专业方面更有建树的话,我是不是应该将自己绝大部分的精力用到社会主义建设中来?这就跟你们军人抛家卫国一样。根据自己的能力将自己放在合适的位置上,而不是为了繁琐的家务琐事耗尽自己的精力。况且如果我创造了更大的价值,于社会有益,与那些不如我的人更有益,因为我创造了价值继而再给她们提供了工作岗位。这世上的许多人,她们没有文化没有技术,但他们要生活,只得出卖苦力。我并不觉得我雇佣了他们是侮辱了他们,因为我从来没觉得在心里上轻贱他们。社会主义大建设需要每个人贡献自己的力量添砖加瓦,将每个人送到合适的工作岗位上,而不是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浪费人力,浪费资源。” 半晌无声,好一会过去,龚政委突然就大笑了起来,“你这丫头有意思!老高,这谁家的小姑娘呀?嘴皮子这么利!” 高司令也在笑,说:“沈师长家爱人的堂妹。” “啊?”龚政委想了想,“这要真论起来,我还得管她叫一声大妹子啊。” 张英华挥挥手,忙说:“各家论各家的亲戚,这要乱叫起来就岔了辈了。” 高司令唯恐自己吃了亏,嚷嚷道:“什么各家论各家的亲戚,他以前跟老沈亲哥俩一般,老沈的妹子还不是他妹子,再说了,我都管晓蓉叫一声妹子,让他叫一声妹子,他吃了多大亏了!” 老龚笑,“不亏,不亏,这一声妹子还把我叫年轻了。” 倒是边上的龚建安有些不自在了,难道他也要管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叫姨? 张英华瞧出了龚建安的局促,笑着说:“你别管你爸和你高叔,她叫容晓蓉,你以后直接叫她名字就成了。晓蓉啊,这是龚政委的独子龚建安,你往后就随着玲玲他们管他叫龚大哥吧。” 高司令不依道:“那怎么行,他老子管晓蓉叫大妹子,你又叫晓蓉管建安叫大哥,难不成他父子俩是兄弟?” 张英华哭笑不得,佯装生气的跺了一下脚,“你还有完没完了!简直给你气死!” 龚政委想了又想说:“你说她叫容晓蓉,是容霞的妹子?那她是跟谁过来的?” “容大伯呀!” 龚政委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你是说老容叔?他来啦!” “哟,瞧我,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他们叔侄来了有快大半个月了,你这段时间下基层去了,所以不知道。” 龚政委哪还有心情再听下去,起身就走,“那我早该去见见他老人家啊。建安,走,跟爸去见见老恩公去。” 二人走的很快,只是龚建安在离开的时候又看了容晓蓉一眼,满满的兴味。 客厅内又安静了下来,高司令说话了,“晓蓉啊,你不知道这老龚为什么一听到你大伯来了就这样激动吧?因为啊,当年老龚带军在那你们那开荒搞建设的时候,你大伯救过他一命,正所谓一饭之恩,才有了如今的老龚啊。而你大姐夫和你大姐也是老龚撮合的。” 吃过晚饭,姚微微又帮着张英华收拾了桌子洗了碗,高岭扫地,容晓蓉也拿了拖把拖地,高司令端着茶杯,嘿嘿坏笑着,“是谁说不干家务的,这是又怎么了?” 容晓蓉手中拿着拖把,上上下下看了一眼手中捧着个茶杯,优哉游哉的高司令,幽幽一叹,“唉……看来刚才是白费了那么多口舌,有人就是不自觉。” 高司令一顿,面子还是要的,指着容晓蓉道:“看看这丫头,给她张梯子,她就翻墙了。”言毕左右看了眼,见厨房有垃圾,拎着就气哼哼的出了门。 高司令一走,高岭先是吁了一口气,眨着眼冲容晓蓉笑,忙完了扫地拖地工作,眼看着也没什么要帮忙的了,高岭就拉着晓蓉出了门。 走远了几步,高岭突然就感情迸发了,抱住容晓蓉,竭力压制着兴奋,声音仍不自觉大了起来,“晓蓉,我太佩服你了!你就是我偶像!你是我的英雄啊!我爸你都敢顶撞,你不得了,关键你还把他说的心服口服!啊……晓蓉你那么做是为了我吧?你对我太好了,我真是……真是感动的都要哭了……”说着话儿她真的开始抹起了眼泪,但嘴里的话却未停,“你这么为我,我要和你义结金兰!我要和你一辈子做好姐妹,啊……不行,你已经是我小姨了,我再和你拜姐妹那不是乱了辈分了,看我,一激动就胡说。” 容晓蓉拍着她的背说:“我也就仗着咱们关系好,你爸和我姐夫关系好,才没大没小的信口雌黄,你别学我,高司令不和我一般见识,是他大度,没什么好崇拜的……” “不行……我已经决定崇拜你了,你就是我的偶像,是我的精神领袖,往后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这世上我就服你了!”高岭说的一本正经,容晓蓉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其实若论年龄,高岭比容晓蓉还大一岁,或许是家庭环境的影响,将她养成了一本正经的人,应该说他们一家都挺一本正经的。例如这称呼吧,高岭就从来没有质疑过叫容晓蓉小姨难为情,她就觉得,人家辈分大,自己叫一声小姨是理所当然。但按照张英华“各家辈分论各家”的说法,她完全可以称呼其名姓,但高岭就是觉得正式场合还是要管晓蓉叫一声小姨才算礼貌。 二人绕着大院转了小半圈,又回家看了一眼,里头正聊的热闹呢,高司令和龚政委都在,容晓蓉隐隐约约听到了他们提到了自己,不过都是左一句“容丫头”,右一句“那小姑娘”。 消食的差不多,容晓蓉与高岭并肩回去准备晚自习。时间越来越临近高考,容晓蓉需要复习的知识点还很多。她想上大学,有俩个原因,一来,她确实不想当兵入伍,二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世界待多久,但是有限的时间里她既然一直在用这具身子,她想报答原主的亲人。虽然物质上尚且能力不足,但精神上倒可满足一把他们的虚荣心。 二人走不多时,居然看到了站在石子路口的姚微微,肩上背了个帆布包,军帽别在肩章下面。一眼看去,英姿飒爽,夺人眼球。这不,来来往往的年轻军人们,虽然竭力做到目不斜视,但是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正文 第29章、龚大媒人 容晓蓉和高岭面面相觑,高岭盯着容晓蓉的眼,低声道:“她不会因为我们背后说她,找我们算账来了吧?”这般说着步子不由的慢了下来,姚微微也在这时看到了她们,反迎了上去,她笑容微扬,看上去倒没有恶意。在距离二人两步远的地方,站住了脚。 姚微微再一次上上下下的看了看容晓蓉说:“我挺佩服你的。” 容晓蓉微讶。 姚微微说:“别误会,我说佩服可不是因为你发表了什么振聋发聩的观点,让我有醍醐灌顶之感,你说的那些我比你想的还多,还通透,但是你有勇气表达了出来,我却没有,我佩服的是你的勇气!小妹妹,人生路漫漫,但愿你将来也如你现在这般充满勇气,我拭目以待!”言毕,她也不停留,面上似笑非笑,转身走了,背脊挺的很直,骄傲而锋利,与在高司令家的柔顺谦恭,判如两人。 却说龚建安汇报完工作,回到驻地后,远远的就看到高城在练兵,他不好打扰他,转而去了营房,一路上见到一个人说一声,“我见到你们三营长的未婚妻啦!漂亮!真是漂亮!” 于是当高城训练结束,回到营房的时候,整栋楼的人都在交头接耳的讨论三营长要回家娶媳妇了。高城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直奔宿舍而去,就要杀了这妖言惑众的家伙。 宿舍内,龚建安面前坐了三个技术军官,龚建安正在吐沫横飞的说话,高城还当他在说什么工作上的事,也就勉强收了火气,走的近了,龚建安瞧见了,指着他说:“那小姑娘的身高吧,和三营长未婚妻一样的高,一样的有身段,一样的好看,你们不相信我的眼光,总该相信三营长母亲的给儿子挑媳妇的眼光吧?这可关系到下一代!” 一席话说的俩个技术军官眼睛都亮了,连声说:“相信,相信。” 高城面上一黑。 龚建安一脸理所当然,“是嘛,我听说不久后也是要进文工团的,那样貌能差了哪去?” 三单身汉子,俱都被说的春心荡漾,少不得要问了,“那姑娘多大了?什么地方的人?好不好相处?” 高城脸一脸黑线,对龚建安热衷做媒婆这爱好,十分的无语,而且他手头上就一个姑娘,居然搞了三个人来,高城都觉得尴尬,龚建安却毫无所觉。 恰在这时,沈建军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瓷盆,他刚训练完,一身的臭汗,站在门口,扬声喊了句,“营长,洗澡不?” 龚建安瞧见了,忙朝沈建军招手,“建军,过来,过来!” 沈建军长的方方正正,身子骨结实,只是常年的暴晒,皮肤很差,最近上火,起了不少痘。 龚建安搂着他说:“那姑娘是建军家的亲戚,我们建军容易相处吧,那姑娘跟建军是一家的,好不好相处,看看建军就知道啦。” 但是三个技术军官的目光俱都不约而同的移到了沈建军的脸上,而后一前一后站起了声,口内道:“婚姻大事,儿戏不得,那个,主任,我们还有事,工作上还忙,走了,走了啊。” 龚建安莫名其妙,倒是沈建军反应了过来,追着打,“瓜娃子!你们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 外头传来哄笑声,但营房内不允许追逐打闹,只一会功夫又安静了下来。 龚建安骂道:“这都一群什么人啊!我军现在就这点觉悟!看来是我失职啊,思想工作做的不到位啊,我得反省,我得认真反省。” 高城点了一支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他俩是一间宿舍,倒也是巧了,老龚给老高做了半辈子政委,如今小龚又到小高这驻地当起了政治部副主任,倒也不是有意为之,当年高城远戍在此,高司令和高城都一个想法,未免子沾父光,得不到很好的锻炼,对外并没有公开彼此的关系。还是半年前龚建安被调到了这里,他话多,就给捅开了。不过高城的成绩在此之前就受到了肯定,在身份被曝光后,众人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无虎无犬子啊”。 龚建安端着茶缸不怀好意的瞧了又瞧,“我说你就不好奇你未来媳妇长什么样?” 高城吐了一口烟,“我更是好奇,你明明一个大男人,怎么专爱干牵红线这种只有中老年妇女才热衷的事?”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我本来就是政治部副主任啊,这工作是什么性质?关心我军的思想生活等等,只有我军的大后方稳固了,才能上前线打仗不是,再说了,好姑娘可遇不可求啊,我要不急着下手,被旁人给捡了大便宜,这可不是我军求贤若渴,吸纳人才的作风啊!” “我说你能别乱用成语吗?” “来来来,我告诉你啊,我这次见到姚微微啦,就是你未婚妻啊,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好看的紧,性子又好,系着围裙,忙前忙后的,一看就像是你们老高家进门许多年的媳妇。” 高城不爱听了,推了他一把,“你还有完没完了?” 这时,沈建军走了进来,说:“龚主任,你见着我外公和我姨了?” 龚建安笑着应了,“是啊,你那个姨厉害啊,一张小嘴刀片似的,削得三营长他爸和我爸一愣一愣的。” “这么厉害?” “可不是,我爸那惯耍嘴皮子的都说不过她,小丫头的观点很新鲜,我瞧着好玩,要不是我弟早年夭折了,我才不便宜那帮混小子。” 高城一支烟吸完,湮灭了烟头,摇了摇头,懒得听他胡扯,拿了脸盆毛巾,直接洗澡去了。 龚建安却追着他后面喊,“你妈叫我警告你,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抽空回家一趟,你回去瞧一眼,相中了就正式定下来,人家也二十三了,姑娘家的青春可经不起耽误。” 老远的,高城回了句,“相不中!” 龚建安气乐了,还在喊,“你是没见过长大后的她,现在人姑娘长的老好看了。” 正文 第30章、买书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到了四月中旬,这一日,一大早,高岭正在和容晓蓉跑步。 二人绕着大操场跑了一圈,高岭被容晓蓉甩了老远,高岭大喘着粗气,一手捂着腹部跑的肚子疼。 容晓蓉跑完一圈回到她身边,她头上用毛巾箍了一圈,身上短衫、齐膝的短裤,衬的一双腿,又长又直,高岭的身材比例也很好,胸部发育的很饱满,不过矮了晓蓉半个头,因为爱吃辣,又控制不住,脸上喜欢长痘,好在她皮肤白净,遗传了张英华。 “你……你不是人吧?”高岭上气不接下气,面上更是大汗淋漓。 容晓蓉身上也有汗,不过相对与高岭要好的多,至少她跑了一圈不觉累,反越来越精神。 想当初,高岭硬拽了容晓蓉晨起跑步,就是为了要治好晓蓉爱睡懒觉有下床气的臭毛病,晓蓉心里也觉得奇怪,虽然自己现在用的是容大妞的身子,但是无论是从体能还是柔韧度,习性,完全都是自己的身体素质。 她心中纳罕,但一想到自己都能穿到这个时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都发生了,其他什么的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 高岭还在喘气,容晓蓉已经拽了高岭的后衣领子说:“回家洗澡,待会还要去市区买复习资料。” 高岭都快累成狗了,只能由着她拖着走。 二人很快洗浴完毕,又换了身衣裳,高岭还是习惯将自己打扮的保守又正经,容晓蓉说了几次她不听,也就不管了,不过她对自己的穿衣打扮却很讲究,完全按照现代人的标准,后来她设计了几套衣裳,专门找了裁缝店的师傅聊了,师傅的手艺很好,容晓蓉拿在手里,非常满意。可是没多久,她发现大院里其他女孩儿也穿了和自己一样的衣裳,大抵是裁缝师傅觉得这衣裳好看,就挂在店里做样品,其他人看了觉着好也就依样做了,伙儿也都不怕撞衫,穿了相同的新衣裳反而很高兴。 容晓蓉无语凝噎,这没有版权意识的年代啊。 好在容晓蓉擅于混搭,同样的衣服因为搭配了不同的配饰,也能穿出不一样的风情。 沈国栋对容晓蓉一天到晚喜欢买衣服做衣服这方面是看不惯的,容老头却不觉得,他扣扣索索一辈子攒了一辈子的钱,现在因为容晓蓉喜欢新衣裳,花起来倒不手软了,可是每次花完,心里又开始愁上了,这都花掉了,往后的嫁妆可怎么办哟。 容晓蓉是个惯于享福的人,对于花容老头的钱,虽然心里也会过意不去,但是她又实在狠不下心肠苛待自己,因此总是安慰自己说:“等我往后挣了钱,十倍百倍的还了大伯。反正他的钱放在口袋里不花也是死钱,钱么,挣了,花了,才有意义啊!” 二人收拾妥当,容晓蓉脚穿白色平底鞋,下身齐膝白色弹力短裤,上身中长款韩版白衬衫,袖子卷至手腕,长长的头发梳的高高的,肩上背了个书包。 下了楼,高岭推了自行车出来,容晓蓉接过,说:“我先带你,等我累了,换你。” 高岭毫无异议,开开心心的坐了上去,说道:“四月底二模就开始了,学校给我打了电话,问我去不去考,你要不要一起?” 容晓蓉想了想,说:“好啊,一起啊!” 高岭很开心。 俩个女孩子真是青春的大好年华,一路行来,说说笑笑,引得不少人驻足相望。 到了大院门口,容晓蓉冲值班的守卫摇了摇出入证,说:“兵哥,要登记么?” 守卫一瞧见她,脸刷的就红了,连连摆手,“去吧,去吧!哎,你们去哪?远不远?要不要派车送啊?” 容晓蓉已经一脚蹬下去,自行车驶出去老远,朝后挥了挥手,大喊,“沈师长有命,不可以浪费国家资源,我们骑车去就好啦!” 因为太得意忘形,一只手扶不住车龙头,又是下坡路,自行车摇摇晃晃,差点撞上了迎面而上的绿卡。 车内的兵大哥惊出一声冷汗,正要大骂的,一看俩年轻姑娘,再是滔天的怒火,也化为绕指柔了,“你们当心点!”声音都温柔了。 高岭被吓的不轻,揪紧了容晓蓉的衣裳,大叫,“你放我下来,我不要你骑车带我了,啊啊啊啊……” 容晓蓉大笑,银铃一般,四月春暖,杨柳扶风,最美不过,青春徜徉,灿烂芳华。 二人到了市区后,高岭在市二中门口停了车,进了书店。 容晓蓉指着二中说:“怎么不去你学校门口买书,来了这里?” 高岭说:“一中那些卖书的老板我都认识,见面肯定要问这问那,我不喜欢。” 容晓蓉扁了扁嘴,继而专心挑起了试卷,她这次出门主要就是买试卷的,家里的资料高岭多的不得了,而她深谙应试教育之道,若想考高分,就是要题海战术,她现在没时间了,若想考好,必须要抓紧。 付账的时候,容晓蓉抱了厚厚的一摞,高岭惊讶的不行,说:“你疯啦!” 容晓蓉说:“我钱不够,你借我点。” 高岭没旁的话,直接付了钱,从经济方面来说,高岭的手头还是很宽裕的,高司令虽然对她严厉,但是零花钱却给的不少,而且她哥每次回来也给她钱,不过也是因为知道高岭不乱花钱,给的也放心。 只是…… 容晓蓉背着鼓囊囊的书包从书店出来的时候,说:“我欠你多少钱了?” “嗨,你跟我提什么钱啊?”高岭一面将钱包往书包里塞,一面无所谓的说。 “可是我都听说了,大院里有些女孩背地里议论,说我跟你好就是贪图你的钱。” “不会吧?”高岭一脸认真,“我们大院的孩子都挺朴实的,不会背后这么说人吧?” 晓蓉一把勾住她的脖子,“是我说的!”言毕哈哈大笑 女孩声音清脆,笑容明媚,吸引的路人纷纷看了过来。 宋蔚然也在买书,因为这突兀的一道银铃般的笑,不觉抬头看了去,却只看到一个高挑的女孩背影。转眼间消失在了人群中。今天是周末,他刚巧有空,便顺手给正在读初二的弟弟挑几本复习资料,与他一起的还有卫倩。 二人是在学校门口碰上的,宋蔚然也不知是巧合还是…… 因为前一天晚上打水的时候,卫倩问过他周末有没有活动,他随口说了买书的事。 卫倩在校门口见到他,扬了笑容说:“刚巧,我也要给我妹买复习资料,一起吧。” 宋蔚然高中的时候就和卫倩卫茹姐妹是同校,自然知道这姐俩不合的事,如今卫倩主动关心起了卫茹的学习,倒让宋蔚然颇惊讶,不过这又关他什么事呢。 二人骑了自行车,路上又遇到了同系同宿舍的朱凯。 朱凯表示他也想去市区逛逛,宋蔚然知道朱凯喜欢卫倩,于是很爽快的答应了,卫倩却恨的牙痒痒。 虽然她很高兴被人喜欢,喜欢那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但是,她难得和宋蔚然出来,自然不喜欢第三者打扰。 宋蔚然去的书店和晓蓉她们去的是同一家,只是他们刚来,她们已经付了账走人了,宋蔚然一低头走了进去,就去挑书,卫倩却看到了高岭她们,恨的咬牙切齿,她倒想挑衅一番,奈何身边一没有帮手,二来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不能表现的太彪悍,于是忍了又忍,却又盯着容晓蓉的一身打扮细细琢磨了起来,暗道:“这一身倒是好看,也不知哪买的,等有机会也叫我妈给我买一身。” 正文 第31章、戏耍混混 容晓蓉在埋头苦吃的时候,高岭却在偷偷看钱袋。 容晓蓉瞧见了,明知故问,“怎么了?” 高岭忙将钱袋塞进书包里,摇头,“没,没什么。” 晓蓉做苦瓜脸,“对不起哦,又要你给我买复习资料,又让你请我吃饭。” “没事,我有钱,我高兴。” 容晓蓉笑了,“我知道,我都看到你藏在书柜第三层夹在英语书的存折啦。” 高岭惊讶过后,又平静了下来,淡淡道:“那都是我哥的钱,他每次回来都给我塞钱,不管我要不要,非得给我。可是爸妈给我的已经够多的了,我就将我哥给我的钱全存了起来。我就想着啊,等他结婚后,我就用他给我的钱攒起来送一份大礼给他。” 容晓蓉嘴里的食物差点喷出来,“你傻呀!” “我怎……我怎么就傻了?” “你哥给你钱,你好好收着就是了,他现在给你给的心甘情愿,你还不赶紧花了,别浪费了他的这番心意啊!等他将来娶了媳妇,你看他还记得你这个妹妹不?到时候别说从他手里再扣钱出来了,他不叫你贴钱给他就不错了。” 高岭一脸怔怔,“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听我的,回头就将那笔钱取了,你花不完,我替你一起花。噢,我欠你的钱记账上啊,等我有钱了,连本带利还你。” “去你的!” 二人吃完东西,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容晓蓉说:“我们回家吧。” 高岭推了车,容晓蓉又说:“那什么,给我买一点。” 高岭一看,是饭店门口一个老婆婆蹲在门口卖枇杷,高岭吃饭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老婆婆在这许久了,也没什么生意,老人家衣裳破旧,看上去神情有些茫然。 高岭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老婆婆的脸上瞬间有了光彩。高岭准备挑拣,容晓蓉往她边上一挤,胡乱的倒了大半袋,说:“赶时间,别捡了。” 高岭嘴张了张,到底没说话,继而付了钱。 老婆婆一下子卖出去那么多高兴的不行,非拉着她们要再送她们俩把。 二人走了一段路,高岭说:“你是看老人家的东西卖不出去才买的吧?” 容晓蓉说:“怎么可能?我看这东西很好吃的样子。”言毕跳上了自行车,“走吧,车夫!” 高岭蹬了自行车,走不多时,突听的有人在她们后面吹口哨,三辆自行车共载着六个小年轻,时而在她们后面追,时而呼啦一声超过她们,故意发出各种怪声。 高岭一下子就紧张了,容晓蓉却不以为意,暗道:“小年轻就是好啊!充满朝气!” 追了一会,小年轻不满足了,有人放开嗓子开始唱了,“我爱你……” 高岭整个人一抖。 小年轻继续道:“塞北的雪……飘飘洒洒漫天遍野,你的舞姿是那样的轻盈……”有人在哄笑,有人扯着嗓子干嚎。 他们一行人,穿过林荫大路,朱凯、宋蔚然、卫倩等沿着马路边正骑车返回学校,这几个小年轻在后面又唱又嚎自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回来的路上是朱凯载的宋蔚然,朱凯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大好青年,见此情形,猛踩脚踏,宋蔚然措不及防差点摔了下来,说,“你疯啦!” 朱凯大声回道:“那几个小混混欺负人姑娘,咱们不能坐视不理!” 小年轻们见自己折腾了半天,人女孩子也没有生气的样子,于是胆子益发的大了,为了博美一笑,开始玩起了杂技,前面的松了把手,后面的人脚撑在后轮的支架上站起了身,张开双臂,呼啦一声从容晓蓉她们跟前一刷而过,而后又放慢车速,又在唱,“我爱你……塞北的雪……” 高岭又气又急涨的满脸通红,回头喊,“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容晓蓉乐了,捏了捏高岭的肩,“那你可要骑稳啦!别把我摔下来啦!”言毕身子后仰了下,腿也伸的笔直,那弧度非常的美。 跟着她们身后或前或后的小年轻俱都忍不住大叫了声。 容晓蓉活动了下四肢,旋即扶住高岭了肩膀,三两下也自自行车后座上站了起来。于是小年轻们沸腾了,叫声更大。 但,远不止,容晓蓉继而以极快的速度上了车后座,她个头本就高,如今站在车后座上,乌黑的发丝迎风招展,那身姿,夺目又惊险。 朱凯更是瞪大了眼,他身后的宋蔚然也吓住了。 容晓蓉却不觉得,她冲那些小混混招手,大喊,“有种来呀!” 小年轻热血方刚,哪能被这样挑衅,无不被激的脑充血,有人尝试了几下没成功,就有些想放弃了。 容晓蓉憋着坏,眼珠子一转,一只手拢在嘴边,大唱,“我爱你……塞北的雪……” 小年轻就跟被打了兴奋剂般,瞬间满血,咬牙也要上了,结果不出所料,哗啦啦摔倒了两个,另一个总算是打着颤站好了,刚要开口说话,容晓蓉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枇杷,朝他们扔,“哎,请你们吃果子!” 她故意扔的低,骑车的那个就忍不住伸手去接,结果车头不稳,“哎哎呀呀”了几声,也摔了个大跟头。 容晓蓉大笑。 前面是下坡路,高岭一直没回头,也不知容晓蓉在干吗,但后座一直不稳,她急的大叫,“前面下坡路,你坐稳了!” 容晓蓉应声,旋即双脚放到后轮支架上,仍旧站着,展开双臂,下坡路疾驰而下,她的胸臆之间突然被一股青春意气填满,突然特别想唱歌,“周末午夜别徘徊,快到苹果乐园来,欢迎流浪的小孩,不要在一旁发呆,一起大声呼喊,向寂寞午夜说BYEBYE……” 朱凯也不知怎么了,热血被激荡,一路追着她们而去。直到经过A大,卫倩终于忍不住了,在后面大喊,“朱凯!学校到啦!”她体力几乎耗尽,累的脸都白了。 朱凯恍然回神,他有些不好意思,忙向卫倩解释,“我不是追她们,我就是回学校。” 卫倩看向宋蔚然,见他面上有些失神,气的冷哼了声,也不管他们,一扭头,朝学校大门走去。 学校大门口,卫倩刚好看到同系的李恒义,随口问了句,“林芳芳呢?”没听到他回话,转而一看,他也在发呆。 卫倩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踩上了李恒义的脚,“我问你话呢!” 李恒义惊慌回神,“什……什么?” 林芳芳自另一头小跑着过来,有些不高兴,“你干嘛踩我们家李恒义的脚?” 卫倩心里不痛快,忍不住讥讽道:“还我们家李恒义,你们俩什么关系啊?” 林芳芳语塞,恼的白了卫倩一眼。 林芳芳这人吧,比较热情,对谁都很好,尤其是那些长得好,学习又好的。李恒义一时会错了意,只道林芳芳对自己有意思,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就直接向林芳芳表示了好感,表达了想处对象的意思。 不过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不会轻易喜欢上谁,却擅于搞暧昧,撩的旁人对自己神魂颠倒,她们却仅仅只是享受这种被爱慕的感觉。 而李恒义自从表达了感情后,也追问了林芳芳许多次,林芳芳总是吊着他,既不拒绝,也不和他好。林芳芳是城市里长大的女孩,父亲是一辈子都上升不了的政府科员,母亲是家庭妇女,而她自小玩到大的朋友却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孩子,因此她的攀比心不可谓不重,只是被她很好的掩饰了。 她一直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像李恒义这样的,长的好看,勤奋上进学习又好又懂的关心人,谁能保证他日后不会飞黄腾达?但就目前来看,他的出身委实让人看不上,但学校里喜欢的他的外地女孩可不少。林芳芳心里清楚,她有A市本地户口就占了极大的优势了,如果李恒义想未来留在A市工作,那么和她恋爱结婚,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一来学校分配的时候会照顾,二来林芳芳的父亲这些年虽然在单位混成了老油条,但是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总还有的,只要李恒义足够优秀,想留下来不难。 可是…… 林芳芳不愿意低嫁。 从小到大,她因为爸妈不如别人家孩子的爸妈,她已经觉得自己够委屈得了,她还指望嫁个好老公成全自己第二次投胎的梦想,她又怎么会委屈了自己,将一生压在将来的不确定上? 但,她很明白一个道理,一家有女百家求,女孩子嘛,追求者越众,身价越高,矮个子中拔高个,总能选到自己最满意的不是? 因此,在她还没有选好之前,她自然生气旁人问她“你到底和谁谁谁什么关系啊?” 亦如此刻,卫倩的一句话,让林芳芳不高兴了,于是她反唇相讥道:“今天戏剧社的人找了你一天了,说好的周六排戏,你去哪儿了?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 卫倩恍然想起,“呀”了一声,她是真的忘记了,不是故意,不过一学期的努力,她俨然已经成为台柱子了,因此她也不怕,说:“台词我都记在脑子里了,上台直接表演都没问题,要你管那么多!”言毕,直接推着自行车走了。 林芳芳观察卫倩的神色,又有些担心她是真的生气了,与学校的名人关系好,自然也是件提高知名度的事,因此她顿了顿,还是压住了心里的不痛快,满脸堆笑的追了上去,“我哪敢管你啊,我不就是关心你嘛,好啦,到底怎么了?谁惹我们大小姐生气啦……” 二人渐行渐远,李恒义仍旧在发怔,“刚才那个女孩,那张脸,怎么那么像她?不过,显然不是她,这世上,怎么会有长的那样像的俩个人,太神奇了……”李恒义一面摇着头,一面心事忡忡的往回走,自从他狠心和大妞分手后,时常回想她曾经对自己的好,说不心疼难过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又能如何?他们注定是俩个世界的人。” 却说高岭带着容晓蓉驶离A大后,到了另一条柏油路上,高岭再也骑不动,停了下来气喘如牛。 容晓蓉打趣,“刚才经过A大的时候,骑那么快干嘛?比刚才被那几个小年轻追着喊话骑的还快……嗯?看到你暗恋对象啦?” 高岭一下子蹦了起来,“你再取笑我看我不撕你的嘴。” “哟,徒手生撕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屌了,我怎么不知道?” 高岭被她气的没法子,想起方才二人逃命一般的蠢样,不觉也笑弯了腰。 这之后回去的路,一路都是容晓蓉带的高岭。 正文 第32章、摸底考试 很快到了四月底,高岭和容晓蓉一同去了市一中参加摸底考试,张英华很重视,找了高司令的警卫员亲自开车接送。 因为复读生人数众多,且各个学校转过来的都有,因此容晓蓉顶了旁人的学籍,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只是这俩个人一直都在家复习,突然出现在考场中,尤其容晓蓉长的太显眼,少不得引起旁人的注意和议论。而高岭本就是这个学校的,曾经还顶着学霸的光环风光灿烂过,虽然她自己并不觉得。本校的复读生认识她的不少,因此也有很多人议论她。 只是二人刚找到座位没多久,考试铃就响了。 第一场考的是数学,因为学校突发状况,本来上午应该考语文的,不得已,临时调整了。 高岭刷刷刷做的飞快,她提前半个多小时就做好了,也检查过了,停了笔,就朝容晓蓉那看。 容晓蓉蹙着眉头,动了动笔,又停了停,高岭的心禁不住都揪紧了。 没有人比她更希望容晓蓉考的好的了,她希望晓蓉能和她考同一所大学,俩人的友谊能够地久天长。 高岭边上的一个女生一门心思想抄她的试卷,高岭也没心思管了,要搁以前她肯定是捂住不让的,因为她一直不理解这种行为。 后来晓蓉还是提前十五分钟交的试卷,高岭看她交了赶紧也交了,出了门,高岭不敢先说话,小心翼翼的看晓蓉的脸色。 晓蓉却笑嘻嘻的说:“中午我们在哪儿休息?” 中午二人直接在校长办公室休息的,这待遇! 校长自然少不得要问考的如何,容晓蓉回的干脆,“这次考的不好,不过离高考还有两个多月,应该没问题。” 高岭含蓄的多,说:“还行吧,反正试卷都做了,至于对与不对就不知道了。” 校长少不得多看了容晓蓉一眼,她的情况他知道,但看她的穿着气度,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农村山窝窝里出来的娃,但听她说的话,暗道了句,“果然是农村娃,不知天高地厚。”也没打扰她们多久,让她们在沙发上午休了,自己兀自忙去了。 下午是语文,高岭见晓蓉考的似乎很顺的样子,但仍旧提前十五分钟交了试卷。 第二天上午是理综,晓蓉的表情仍旧和考数学一样,也是提前十五分钟交卷。 到了下午考英语,高岭自认为已经掌握住了容晓蓉考试的习性,不紧不慢的做试卷,哪知,时间才过去四十分钟,就见她突然站了起来。 高岭还当她要上厕所,却见容晓蓉直接将试卷送到了讲台,本来埋头考试的同学们都抬起了头,监考老师站在教室后头,始料不及,见状,急忙出声,“同学,你考完啦?” 容晓蓉回头,“是啊。” 老师举步往讲台走,“拿回去检查一遍,这才多长时间。” 容晓蓉不乐意,“按照规定,半个小时后我可以交卷的。” 老师已经将她的试卷拿在了手里,卷面整洁,印象分首先就有了,小作文也写了,英语字体写的很好看,他不是教英语的,也不知她是不是胡乱答的,见她写完,不好再说。 容晓蓉见他不说话,说了句,“老师再见,”径自走了,临出门的时候朝高岭挤了下眼。 坐在高岭那一排的男孩子被那一下电的脸都红了。 高岭和容晓蓉相处这么长时间,知道她英语不错,虽然心中也曾奇怪过,但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归结为天纵奇才了。 高岭出来的时候,高岭正靠在电线杆上喝饮料,见她过来递了一瓶给她。 接他们的警卫员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没来,二人就一边聊天一边喝饮料。 容晓蓉有个习惯,玩的时候聊玩的,学习的时候只许聊学习的,因此高岭只问了一句,“你英语试卷没乱写吧。”得到一句,“我考满分给你看”,之后高岭就不说话了。 不一会,考完的人越来越多,容晓蓉在瞧到一人时,瞪大了眼,推了推高岭,“快看,那不是那谁吗?” 高岭看了过去,说:“那个是卫倩的妹妹卫茹,本来我们是同级的,但卫茹和我一样,没发挥好,复读了。” 容晓蓉回想了起来,盯着卫茹的脸瞧了一会,那张脸真是一模一样啊,可是再是一模一样的脸也是有区别的,至少眼神不一样。 卫茹也看了他们一眼,继而目不斜视的走了。 容晓蓉兴趣满满的盯着卫茹的背影瞧了一会,突听有人喊,“高岭,高岭。” 转眼间,一个短头发的圆脸女孩已经跑到了高岭面前。 容晓蓉认识她,她叫史云,她们来考试的第一天,她就热情的凑了过来,高岭也给做了介绍。 史云说:“明天下午A大外语系有个语言学教授上公开课,一起去听一听啊!” 高岭起先一喜,继而面上一怂,“还是不要了吧,考了几天试了,刚好回家歇歇,接着复习。” “哎呦,”史云抱住了高岭的胳膊,“你学习成绩那么那么好了,就算现在不复习了,直接考都没问题啦!一起去听听吧,听说是个美国人,精通五国语言,自由切换无障碍,这还是我表姐告诉我的,机会难得,咱们去学习学习他怎么学习外语的好啦。我表姐答应我了,会在学校门口接应我,一起吧。” 高岭显然是被说动了,只是仍旧拿不定主意,反看向容晓蓉,“晓蓉,你说呢?” 容晓蓉没什么感觉,“也行啊,天天待大院里也挺无聊的。” 于是史云高兴了,高岭也开心,只是仍旧还有些小小的担心。 史云是知道她顾虑什么的,安慰道:“公开课人多,咱们隐在角落里,总不会那么巧就碰上的,再说了,就算碰上了又怎样,卫倩对宋蔚然那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你……” “你再说我就不去了!”高岭急了。 史云赶紧闭嘴,又连声道:“那咱们约好了啊,你们考慢点,别那么着急交试卷,等着我啊。” 傍晚回了大院,高岭在沈家吃的晚饭,正吃着,张英华突然兴冲冲的来了,一进门就盯着容晓蓉猛瞧,说:“小妹,你考数学是凭真本事的吧?没抄你同位的吧?”这话说的直,容霞面上有些尴尬。 高岭急了,“妈,你说什么呢!” 容晓蓉继续吃饭,道:“我同位成绩很差的,不过他很有骨气,我都给他抄了,他不抄。” 张英华面上的表情很奇怪,又惊又喜又难以置信。 沈国栋急了,“姐,你这是怎么了啊?” 张英华说:“刚才我老同学给我打了电话了,说是俩孩子的数学成绩出来了。” “咋样?”容老头问。 张英华说:“数学满分120,你家大妞考了90” 沈国栋和容霞面面相觑,一脸的懵逼。 容晓蓉皱了眉头,旋即又松开,点了点头,“看来还有不小的上升空间。” 张英华却走了过去,摸了摸晓蓉的后脑勺道:“大伯,你以前唬我的吧,你家大妞根本不是初二,是高二对不对?” 容老头对分数不是很懂,只睁着一双困惑的眼说:“我家大妞一直以来基础就很扎实啊,她聪明。张团长啦,那我家大妞,这成绩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好!好的不得了!”张英华突然就笑了,眉开眼笑,拍着容老头的肩膀,“你对你家大妞真是太不关心了,连你家大妞到底是初中还是高中都搞不清,你瞧你这大伯是怎么做的?还有你,大妞,你明明已经上高中了,为何也跟着你大伯骗我们?” 容晓蓉张了张嘴,最后选择含糊的“嗯”了声 “你这孩子!”张英华点着她的额头推了下,“早知道你成绩这样好,我还费什么心让你进文工团啊,我应该给你找家庭教师,好好给你补课,争取今年考个好大学呀!” 沈国栋听了这话,反看向容老头,说:“爸,怎么小妹上初中还是高中你都搞不清啊?” 容老头挠了挠后脑勺,他也糊涂了。 本来容晓蓉突然提出要参加高考,家里人是不报希望的,现在听说她二模考了这么多,心里无不燃了希望,容霞也激动的说:“大姐,那你再跟学校打听打听晓蓉其他各门考的如何,看有没有希望上大学啊。” 张英华说:“这还用说!” 容霞不由的双手合十,“菩萨保佑,我大妹子能考上大学,菩萨保佑!” 沈国栋不高兴了,“事在人为,你怎么还搞起封建迷信了!” 容晓蓉却在这时说了,“沈师长,你答应过我的,如果我二模考的好的话你要给我买新衣裳的。” “买买买!”容霞不待沈国栋答应,就急着应承道,沈国栋嘿嘿笑,他也打心眼里高兴,“我还能骗你这小姑娘。” 正文 第33章、混入大学 第33章、 次日,雨,温度19至26摄氏度之间。 当容晓蓉一头披肩长发,上身白衬衣,下身百褶黑裙,短跟皮鞋出现在高岭面前时。 高岭看了看自己的长裤长褂,毛线背心,暗色外套,半晌,说:“你不冷吗?” 容晓蓉哆嗦着嘴唇,说:“冷啊。” “那你……” “今天不是要去大学吗?” 高岭明白了,说:“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要好看,连命都可以不要,再说了,你穿什么都好看啊,就非得这一身将自己冻死才高兴。” 容晓蓉扁嘴,“可是这一套是新的啊,才做好,我一次都还没穿过,再说了,昨晚天气预报也没说有雨啊。” 高岭解了自己的灰色外套就要往她身上套。 容晓蓉赶紧避开,“我宁愿美美的冻死也不要丑丑的活着。” 高岭气的无语,“随你。” 容晓蓉突然俩手比成V状,眉飞色舞道:“那你说说,我今天好看吗?” “书上说女为悦己者容,你有喜欢的人在A大?你这么拼,是为了谁呀?”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世上确实有不少人打扮自己是为了取悦别人,但是还有像我这样的,只为取悦自己,因为我每次出门见到镜子里的自己都是美美哒,我就感觉棒棒哒,这一天的精神都好好哒。” 高岭一脸严肃,“我是不懂,但是你要是冻的生病了,我可不管你。” 果不其然,当容晓蓉一身文艺范十足的打扮出现在一中的考场,确实又成功的吸引了全班所有人的眼球,然后有男生故意放大了喉咙,说些吸引女孩子注意的话。容晓蓉一动不动,心里却在流着宽面条泪,“呜呜……真的好冷。”但是,我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就输了,呜呜……好冷…… 考试铃打响后,高岭还是站起身将身上的灰色丑外套搭在了容晓蓉肩上。 容晓蓉抬头看她,高岭说:“我考虑过了,你要是真感冒了,我也做不到不管你。” 有那么一刻,容晓蓉突然明白,这世上为何会有百合了,因为就这么一瞬,她觉得高岭太他妈的暖心了! 这一次,容晓蓉和高岭一直拖到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才交的试卷。 她慢慢的收拾文具,史云一屁股挤开旁边的男生,说:“走吧,走吧。” 三人一起在学校门口的小饭馆吃了饭,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儿个店老板特别给力,给她们的蛋炒饭分量尤其的足。史云很高兴,容晓蓉却剩了许多。 史云看着正在擦嘴的容晓蓉说:“还伸这些你都不吃啦?” 高岭说:“她一身臭毛病,我都习惯了。” 史云有些可惜的看了眼,说:“容晓蓉你祖上一定是大资本家吧?我看你这做派简直就是资本家小姐的做派。”史云这话并无恶意,但高岭却比较敏感,低斥了声,“史云!” 史云面上讪讪,干笑了笑。 三人出了小饭馆,史云挤在她们中间说:“我终于知道和美女做朋友的好处了,这回头率,百分百啊,连我都沾光了。容晓蓉,当美女感觉很不错吧?” 容晓蓉倒真的仔细想了想,“没什么感觉,习惯了。”这倒是大实话。 三人坐了公交车,下了车后,容晓蓉就乐了,天气一派晴好,艳阳高照,温度说上来就上来。 容晓蓉将身上的灰大衣甩给高岭,一弹身上的衣裳,捏着嗓子说:“瞧这天,瞧本宫这身衣裳,本宫怎么地就是如此英明神武涅?” 经过一个中午的接触,史云和容晓蓉也熟悉了起来,她一扯高岭的衣裳,说:“打她!” 容晓蓉不动声色,拔腿就跑。 三人一路追着打闹,从站牌到A大门口本就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容晓蓉刚要进去,史云一把拉住了她,说:“等等,我和我姐说好了,她会来接我们进去。” 容晓蓉不解,“为什么非要等你姐?” 史云说:“咱们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啊,进出要学生证的呀!要不被门卫拦下来了,多丢人啊。” 三人又在门口等了二十分钟。 高岭说:“你姐和你约好的几点钟啊?” 史云说:“老外的公开课下午两点半开始,我和她约好一点半在门口接我们。” 高岭看着手表说:“可是现在已经一点五十啦,再过一会,就要开始了吧,教室我们又不知道,我们还得进去找。” 史云也是焦急万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姐一直很靠谱的啊,她和我约好的呀。” 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着,冷不防,容晓蓉已经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待二人回神,嘴里能塞下个鸡蛋,又着急忙慌的追了上去,可是才到大门口就被门卫拦了下来,“同学,你们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高岭面上一红,史云不服气,“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是你们学校的啊?” 门卫笑了,“我看你们在门口徘徊很长时间啦,而且……”而且瞧你们这一身打扮也瞧的出来啊。 “那她……”史云指着又飘飘然走回来的容晓蓉。 “哎,你们还没走啊,”容晓蓉故作惊讶,而后笑眯眯的看向门卫大叔,说:“大叔,不好意思啊,她们是我以前的高中同学,想来我们学校参观,可以吗?” 门卫大叔立马态度就变了,“可以是可以,不过要登个记。” “啊,没问题。”容晓蓉施施然走了回来,在登记本上写着,来访人员,高莎柳,史黛紫,接应人:A大外语系梅哲仁。 填好登记,门卫大叔赞了句,“同学的字写的不错啊,”就放行了。 容晓蓉走在前头,高岭与史云肩并肩,腰背挺的笔直,到底有些做贼心虚的样子。 及至渐渐走到了校园里头,二人才同时送了一口气,史云很兴奋,冲到容晓蓉面前,嘴里念叨着,“史黛紫,史黛紫,这名字好好听哦,写出来的字也好看,比史云好听多了,我爸妈真不会取名字,晓蓉,谢谢你,给我取了这么好听的名字。” 高岭跟在后头,方才一紧张,她只当容晓蓉故意写错名字,现在默默念了两遍,高岭的表情瞬间就变了,指着容晓蓉,“你……你……”了半晌,最后总结了句,“太坏了。” 史云仍旧毫无所觉,有些莫名其妙,“她怎么坏了,我觉得她很聪明啊,哎,晓蓉,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容晓蓉说:“我走进来的呀。” 正文 第34章、公开课 第34章、 三人刚找到那个老外上公开课的教室,史云就看到了她表姐。 表姐见到史云也是一脸惊讶,说:“你怎么进来的呀?我正准备去接你呢!” 史云噘着嘴,说:“等你来接我们黄花菜都凉了。” 表姐说:“我也不知道这次公开课这样火爆啊,我得提前来占座位啊,本来我想你一个过来,我叫同学帮忙多占一个就行了,可你还要带同学过来,我就要亲自上阵啦!不说了,不说了,快跟我进来,别我刚占的座位又被旁人抢了,也不知我同学能不能守的住。” 史云便不再废话赶紧追上了表姐的脚步,容晓蓉和高岭紧随其后。 表姐走在前头,说:“后面那个也是你同学啊?好漂亮啊!” 史云说:“是啊,这学期才转过来的,听说之前一直和高岭在家里学习,这次二模才露了面,我之前也没见过。” 表姐不由自主的又回头看了眼,“真的好漂亮啊,哎,她成绩怎么样啊?考我们学校啊,来上我们学校外语系,大美女都上我们学校。” 几人说笑着就上了二楼,尚未走近就听到里头闹哄哄的,几百个座位都被占满了,门口也围了好些人,表姐是个女汉子,一马当先,拨开众人,说:“进去!” 几个小姑娘鱼贯而入,容晓蓉不自觉的捂住了耳朵,突然有些后悔了,她本心好静,非常不喜这种吵闹的环境。 坐在后排的女生一看到表姐就激动的喊了起来,“副社长,这呢,这呢!我给你留了一个座位!” 表姐冲在最前面,却看向与那个女生一溜排坐在一起的男生,“你们几个让开!” 男生说:“副社长!您老是准备躺着听课啊!” 表姐随手往后一指,说:“我带了几个妹妹来听课,你们就不能发扬一下绅士精神?” 男生有些不情愿,“可是我们为了占这个座位,午觉都没睡,还帮您老占了,您老总不能得寸进尺啊。” 表姐嘿嘿一声冷笑,“行啊,你们!不怜香惜玉是吧!那好吧……”随即她突然自史云身后将容晓蓉给推到了人前,声音拔高了几分,“那就让这位可怜的妹妹站走廊上好了!反正站俩个小时腿又不会折!” 这一招果然有用,几个男生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一个叫道:“哇!副社长,你真是人才啊!这位是哪个系的呀,你又从哪里挖来的美女啊?” 表姐不怀好意的笑,“那你们起来啊,起来我就告诉你她叫什么,哪个系的?” 男生们哪还有二话,争先恐后的跳开了。一溜排站好,让座。 表姐心满意足的依次将三个女孩塞了进去,自己则坐在最外边镇守。 男生不依了,却也不敢主动搭讪,笑着推表姐,“副社长,你一下子带了三个美女过来,给介绍一下呗?” 高岭不待表姐问话,直接指着容晓蓉说:“她姓梅,梅花的梅,名叫哲仁,哲理的哲,仁爱的仁。我们就算啦,不要问我们名字,我们当个绿叶感觉很好。” 史云也不说话,头埋在俩只胳膊之间,闷声大笑。 男生们还想再问,表姐却赶苍蝇一般的赶了赶他们,说:“说好了只问名字的,我还有话和这位同学说,你们都别吵。” 几百人的大教室,他们只是坐在教室最后面的一角,即使闹的动静再大,也并未吸引人的注意。 表姐回过头就开始发问了,“梅同学,高考填报志愿报我们学校好不好?就报我们外语系。我是我们系戏剧部副社长,我们有时候拍外国名著,有时自编自导自演,社团主要招收的就是外语系的同学,但也有别的系英语好的加入,我看你形象这样好,你入社了,往后我们剧里演小姐公主的都留给你好不好?” 史云无语了,说:“表姐,我们高考都还没考呢,能不能考上说不定,考不考的上这所大学更说不定,你现在说这个是不是也太早了点啊!” 表姐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这提前预定了,总好过到时候有人来跟我抢啊。” 上课铃在一阵吵吵闹闹中打响了。 斯蒂芬踩着轻快的步子走上了讲台,他的到来毫无意外的引来了众人如潮水般的掌声,人太多,太吵,室内空气很恶劣。 容晓蓉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一个非常大的错误。 而她身后的男生总是有意无意的想找她说话。 其实她很不喜欢表姐这样将她置于人前换座位的,她爱美,并不等于她要以美色做代价来换取什么,这会让她感觉不舒服。 讲台上那个美国佬很活跃,他的课确实非常的精彩,他讲人文地理,讲他这些年去过的地方,他精通五国语言,确实如史云所说的那样可以无障碍自由切换,他讲那些国家的语言风格,且他们学习别国语言常犯的错误。他说的那些内容对在坐的从未出过国门的学子确实充满了吸引力和神奇色彩。因此教室内的气氛日益高涨,学生们积极主动的发问,现场热闹的就跟明星见面会似的,比那还夸张。但与容晓蓉来说却是折磨,她觉得头很疼,也有些鼻塞,或许是早上穿的太少,感冒了吧?不过不管如何,容晓蓉觉得当务之急,她必须离开这里。 因为她听说,这堂公开课预计会有两个半小时,而现在刚刚只过去了三十分钟,那么就算除去中间休息,她至少还得忍受一个半小时,她觉得自己撑不住了。于是她说:“高岭,我出去了,你走不走?” 但高岭的眼睛熠熠生光,完全被讲台上的那个一面说着一面还四肢乱蹦乱跳乱比划的老美吸引了,对她的话根本充耳不闻。 容晓蓉突然有种这些人都陷入了传销的无奈感慨,于是她转而对表姐说:“表姐,我想出去。” 表姐说:“你想上厕所?” 容晓蓉脸一黑,“是的。” 于是表姐就侧开了身子让她过去了。 教室的后面已经堆满了人,他们本就坐在后门的对侧,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她看了眼后面密密麻麻的人,头皮也发麻了。不过好在她经过时,同学们都还比较礼让,尽量给她让出了一条狭小的隙缝,她一路说着谢谢,不过人太多,走动起来委实艰难。 刚走到中间位置,突听那美国人用英语大叫一声,“嗨!女孩!女孩!嗨!” 容晓蓉毫无所觉,还要拨开人群离开,那美国人却大笑着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后头,虽然中间及两边后排都站满了人,但俩排座位的中间走廊却是空的,因为大家都知道斯蒂芬不喜欢光站在讲台上,他喜欢走来走去,和同学们互动。 容晓蓉正奋力往人群中挤呢,却觉得手腕突然被谁拉了一把,继而她整个人就被从后面的人群中拽了出来。 容晓蓉就看到了一个放大了的金发碧眼,正笑容满面的看着她。 “美丽的女孩,我的课程让你感到枯燥无聊了吗?” 容晓蓉心里一百二十万个想回答“YSE”,但眼角的余光扫到几百双不约而同的看向自己的眼睛,她犹豫了。 斯蒂芬旋即反应过来女孩或许不大懂英文,他完全没有让人难堪的意思,他热爱语言这门学问,因此他也希望所有人的喜欢,于是他立刻用中文重复了遍,且呈西子捧心状,做出一副,“你要回答是,我立刻就会死给你看的样子。” 于是,容晓蓉也用中文回道:“不,你的课很有意思,只是人太多了,我胸闷气短,呼吸不畅,我就想出去透透气而已。” 斯蒂芬眼前一亮,打了个响指,说:“这个简单!”言毕拉着她一路小跑,走到了讲台,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容晓蓉按在了讲台上预留给他的沙发椅上。 斯蒂芬用俏皮的语气说:“这位女士她觉得在我的课堂上胸闷气短,她觉得呼吸不畅,但是我的课堂我希望是轻松自在的,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感到不舒服,这个椅子,”他随手转了一下椅背,“谁都可以坐,我希望我们以后的相处模式是,你们能从心里上尊敬我,而不是形式上,因为我们是朋友,孩子们!” 这椅子是学校特意为斯蒂芬准备的旋转椅,因此斯蒂芬一推椅背,容晓蓉就转了个圈,斯蒂芬连忙扶住椅背,“哇哦,抱歉,我是不小心的。” 容晓蓉心里直翻白眼。 学生们却大笑了起来,容晓蓉心里明白斯蒂芬想活跃课堂气氛,让学生觉得他平易近人,可为什么偏偏是她! 正文 第35章、天才传说 第35章、 经过这个小插曲后,斯蒂芬又开始讲课,但容晓蓉面对几百双眼睛,却如坐针毡。她有理由相信,这要是换做那个世界的她,她一定直接撂挑子走人,不管不顾了,但是如今这个年代,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还没有足够雄厚的资本可以任性,为今之计,要么自救要么忍耐。 不过对于从来都是憋着坏,时机一到奋起反抗的容晓蓉来说,她又怎甘于一直忍耐。不过很快的,她就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因为斯蒂芬在讲到他去过的地方,参观过的建筑风景时,想用图片来表达他看到的建筑,奈何他的简笔画太差,当他说道自己去了太太的老家,参观埃菲尔铁搭时,讲到铁搭的历史,他画出的铁塔不过是俩个拼凑在一起成尖三角的柴禾棍子,一点艺术美感都没有。 于是容晓蓉站起了身,先是用黑板擦擦掉了那俩个条柴禾棍子,而后拿起讲台上的粉笔,大起大落间,勾勒出了铁塔的雄浑。 斯蒂芬起先很惊讶,而后就是高兴,于是他开始兴高采烈的讲,容晓蓉就趁着时间在四周围加上人物,绿树,河流,夕阳。 而台下原本喧闹的众人全都安静了下来,他们仿似也被惊呆了。 当她将满满一个黑板画完后,底下突然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宋蔚然完全呆住了,他坐在中间,隐在人群之中,他是土木工程系的,今日来听外教课也是听说斯蒂芬的课上的非常好,反正无事就过来听听。却不料状况不断,当他看到她被斯蒂芬拽着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他只觉得眼前一亮,啊,他见过她!那个热情飞扬的女孩!自从上次惊鸿一瞥已经过去十天了,他还时不时的会想起那天的情形,他就会情不自禁的想,会不会再遇上呢?不想再次见面竟然这般的措不及防,而她每一次出现似乎都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而人群中还有俩个人对容晓蓉同样非常关注,一个是李恒义,一个则是孙泉。 李恒义一直处于震惊当中,当然他不会糊涂的认为眼前这个气质卓然,一看就聪明剔透的女孩会是那个曾经只会对着他傻笑的容大妞,他只是震惊这世上真的有俩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却长了一模一样的样貌,那次他只当自己花眼,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而孙泉则直接兴奋了,他仔细辨认了会,又仔细辨认了会,他确定那个女孩就是自己寒假在家碰到的那个会说法语的女孩,不会错,虽然她现在穿衣打扮与那时自己遇见时的土里土气不同,但那眉宇间的气质与自信绝对错不了。 孙泉和李恒义虽然不同系但是因为同一个宿舍的关系,交情素来不错。 此刻,孙泉一脸的兴奋,忍不住戳了戳边上的李恒义,“讲台上那个女孩我认识,我认识!” 斯蒂芬对于多了这么个帮手开心的不得了,他讲起来更热情奔放了,有时还会回头问她一句,“啊,我下面要讲XXX你会画吗?” 通常,容晓蓉只是拿起黑板擦,继而刷刷刷起笔。 斯蒂芬讲的都是各地名景,有鲜明的地域特色,而容晓蓉上一世虽然并不是说世界各个地方都跑过了一圈,但她过去的三十五年人生当中,时间没被恋爱婚姻孩子占用,就被她用在了各地旅行上,有些地方没去过,但电视电脑上都还看过的。而她才艺多多,也是昔年父母在她身上巨资砸出来的,没有爱好的小朋友,没有父母陪伴的小朋友,那学习便成为唯一的爱好和陪伴。 正当容晓蓉以为斯蒂芬会一直压榨她下去之时,一个人的出现终于解救了她。 那就是珍妮,斯蒂芬的法国妻子。 珍妮过来找斯蒂芬是要钥匙的,因为她的钥匙被她锁进了家里,这个马大哈。 当她与一脸粉笔灰的容晓蓉打了个照面后,珍妮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然后只见她尖叫一声,法语被她说的噼里啪啦,又快又脆,又热烈的拥抱了容晓蓉,斯蒂芬也是一脸惊异,珍妮是藏不住话的,自然将曾经在S市丢了孩子的事告诉过她。 因为斯蒂芬任外语系教授,她时常在校园里走,还遇到过曾经帮助过她的孙泉,只可惜孙泉之前并不认识容晓蓉,这让她郁闷又失望无比。 容晓蓉一直没说话,然后就由着珍妮将自己拖走了,容晓蓉觉得,这个法国女人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可爱的不要不要的。 容晓蓉临出门之前朝后排座的高岭比了个手势,引的众人不由的纷纷看去,高岭面上大红,与史云低声说了一句,也半遮半掩着脸,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后门离开了。 二人并没在A大停留多久,聊了一会儿,因为珍妮的宝贝女儿哭闹,容晓蓉寻了个借口就离开了,珍妮也没有强烈挽留,开开心心的与她挥手告别了。 高岭拉着容晓蓉的手与她快速的离开了A大,因为刚才在学校,她看到了几个昔日的同窗,她素来是个低调的人,最怕引人注目。 二人就跟干了亏心事一般,急匆匆回了大院,当一脚踏进大院的门后,高岭的心才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她这才想起来兴师问罪,说:“你到底是不是人啊?你怎么什么都会?” 容晓蓉一脸镇定,“还好啦,就是比一般人聪明而已,这个是天生的,没办法。” 高岭第一次相信了,原来这世上真有“天才”这样的人存在。 容晓蓉见她一脸敬畏神灵的表情,暗道自己也不知会在这个时空待多久,万一真要待个一二十年,二三十年…… 时间越长,她比同龄人多活几十年的优势就会渐渐消失殆尽,终有一天自己将会沦为一个普通人,而自己一不留神创造的神话形象终将灰飞烟灭。 那么在这之前,她是不是应该制造一个英年早逝的美丽传说,来给这段神话留下完美的句号?! 容晓蓉觉得自己想多了,但是当务之急,她拉住高岭的手说:“啊,关于这些事,你千万不要和你家里我和家里的任何人说。” “为什么?” 容晓蓉想了想,说:“低调,低调,”她用一种历经沧桑,恍惚之间看淡尘世的语气说:“岭岭,你知道吗?这人有多聪明,肩上的担子就有多重,而我只想当个普通的女孩子,吃饭睡觉买衣服上课下课,什么都不用操心,你是聪明人,为学习所累,你应该明白我的。是吧?” 高岭真的理解了,因为她扶住她的胳膊重重点了点头,她拍着胸口保证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而后又自言自语道:“难怪你大伯搞错了你的学历你连解释都不解释呢,原来你是怕自己是聪明人这事被旁人发现了啊,你活的真辛苦。” 自此后,容晓蓉发现,如果说之前高岭只是对她五体投地的话,那么现在她对自己的崇拜已经到了全体投地,还要挖个坑将自己往下埋一截,以示诚意的地步。 后来的几天,高岭断断续续接到以前的老同学打来的电话,那些人有拐弯抹角的也有直接说明来意的,但无一不是有颗八卦心肠跟她打听容晓蓉的,高岭只回说是老家的亲戚,因为学籍在这考完就回去了,平时也不常联系。她说这话的时候,脸是涨的通红的,而容晓蓉就在她身边,靠在墙上,一脸的笑意。 正文 第36章、高考 二模的成绩很快出了来,因为张英华和校长打了招呼,要阅卷老师先行改了她俩的试卷。 高岭不出所料,考了670分,而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容晓蓉居然也考了个518分,按照去年的标准算,容晓蓉已经超出了二本线二十八分了。 沈国栋容霞高兴坏了,容老头一听说容晓蓉这分数能上大学,傻了半天,竟抹起了眼泪。 自此后张英华对俩人的学习抓的更紧了,再也不会俩人学到一半的时候,心血来潮的喊容晓蓉下来弹琴练唱歌,她对高岭叮嘱的紧,自然是希望能在最后的两个月,使劲拽晓蓉一把,就算上不了全国最好的A大,能上个重点院校也是很不错的呀。张英华为了配合他们的学习,即便是周六也不叫姚微微来家里练琴了,就连有时邀请她来做客,二人在楼底下说话也是轻轻的,吃了饭怎么也不叫俩人帮忙搞卫生,挂在嘴上最常出现的词儿就是,“你们学习去,这里用不上你们。” 就连高司令也不再拿干家务挤兑她们了,毕竟越临近高考,他们这些做家长的反而比孩子们还紧张。 容霞也会经常过来帮忙,在她看来,晓蓉之所以会有如此大的进步,全都是高岭的功劳。这要是妹子考上了大学,那自己欠高家的恩情真是几生几世都还不清了。 沈国栋许了重诺,要是容晓蓉能顺顺利利考上了大学,她想买什么衣裳,他就送什么,不计多少。 后来部队上,有些人就看到啦,沈国栋在办公室里会经常看一些大学的报考指南,然后与旁人探讨军校生的招生条件。 老战友们就笑啦,“你老小子这没事撑的慌啊,这老大才走的义务兵,老二还在初中呢,你这操的是哪门子心。” 每到这时沈国栋就骄傲啦,“我妹子啊!我妹子再过一段时间就高考啦,成绩好,将来肯定上军校,我这老大哥得为她参谋参谋啊。”然后他就开始噼里啪啦讲自己的妹子如何的好看,如此的聪明,学习成绩如何的好。那架势就跟炫耀自己闺女别无二致。 这些老战友有见过容晓蓉的,有没见过的,有笑沈国栋吹牛皮的,也有笑话他自己没女儿将妹子当女儿养的,还有的动起了歪心思,说:“你妹子那么好啊,我儿子如今在XX,XX军衔,如何的出类拔萃,如何的玉树临风,如何的……既然都这么优秀,往后约个时间见个面,咱们老战友了一辈子,让上一辈的战友情也延续至下一辈啊……” “可以啊,只是你儿子呀,我都多少年没见了,现在长什么样了啊?长歪了可不行啊。” “不歪,跟我一样帅着呢。” 沈师长看了一眼面前八字眉,一笑弥陀佛似的老战友,冷飕飕的来了句,“那还是算了吧。” 战友被嫌弃了容貌也不恼,反拉住了他,热情万丈的说:“老哥,容貌这事可以通过穿衣打扮后天改造嘛,这都不是大事,只是我在考虑啊,如果咱们结了亲家,你说往后是您老哥改口称呼我叔,还是让我儿子管你叫哥啊?” 沈师长暴怒,自此后他算是彻底断了和部队战友结亲家的想法了。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流淌,尤其在你专注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特别的快,容晓蓉在最后的俩个月也真是下了苦功夫,因为不知道会在这里待多久,面对人生的转折期,她不能做到真当这不过是一次时空之旅,她必须要正视自己的人生。无论是哪一段人生,都值得好好对待,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直到高考那一天,烈日酷暑,容晓蓉一身清凉打扮,嫩绿色的套头衫,半身裙,凉鞋,她个头高,身材比例匀称修长,越是到了夏天,身材的优势就完全展示出来了。 因为容晓蓉和高岭一个被分到了三中,一个在一中,因此俩家人只得兵分两路,各送各的娃,容霞更是当起了考期全职保姆,张英华有老熟人在三中教书,因此她忙不迭的打点,联系熟人中午帮忙照应一下容霞姐妹,给腾个地方让容晓蓉午睡。 所有人都紧张兮兮的,就像是马上自己要亲赴战场一般,容晓蓉不由的忆起了当年的自己,大考小考,爷爷对她教养历来采取兴趣培养法,感兴趣就去学,不要求非得出多大成绩,只要高兴就好。而容晓蓉本身的性子却是那种,既然要学了就要学好,不能叫旁人笑话。她一直很努力,而她一直觉得自己唯一的可取之处似乎也只有发挥在考场上了。只有那些掌声和赞美才属于她,除了这些她什么都没有。 所以当她看到容霞因为她紧张的都在发抖,嘴上却说着,“考好考不好没关系,正常发挥就好,别紧张。” 她不禁在想,那个世界的妈妈曾经也为自己这般紧张过吗? 容霞一直将她送到考场的学校大门口,两只手紧紧的攥在一起,骨关节都有些发白了。 说实话,容晓蓉一直对容霞的印象不好,因为她讨厌争吵,而沈国栋和容霞总是没玩没了的吵,有时候经常因为一件在她看来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的小事吵的不可开交。 容晓蓉心里也清楚,若是按照现在彼此的关系,她是没有资格讨厌任何人的,毕竟他们现在都帮助了她,而她并没有回报他们什么。即使她现在努力学习,考上大学,于他们只是面子好看,而对于她本身才是真实惠。 可是她总是不由自主的与他们拉开距离,其实她心里也清楚为什么,因为他们和自己那一世的父母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即使她一直告诉自己父母并不欠自己什么,能给自己的,都是最好的,物质上,她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是很多与她一般大的年轻人根本无法达到的高起点。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是啊,没有什么不满足的,所以她也一直在努力扮演一个乖女儿该有的行为标准,除了她一直不结婚这一条让父母不满意,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可谓之完美。 是的,完美! 只是此刻见容霞这幅紧张的样子,容晓蓉一直冰封的心,突然觉得有些不怎么舒服了,于是她回过身,虚抱了容霞一下,说:“放宽心,沈师长答应我的那笔衣裳钱是省不掉的。” 这次考试,容晓蓉确实很认真,没有之前二模三模那样提前交卷,都是到打铃了,才交了试卷。 考试的第二天,容晓蓉在进入三中的校园后,尚未进入考场之前,遇到了个老熟人,卫倩。 呃……不……此刻出现在考场的应该是卫茹才对。 容晓蓉在打量卫茹,而卫茹也在看她,二人对视的久了,卫茹仿似惊醒过来似的转过了头,急急忙忙穿过考生,隐在人海之中。 容晓蓉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教室,一脸的若有所思,直到试卷发了下来,容晓蓉看到英语试题,不由的笑了,卫茹,卫倩,外语系,呵呵…… 当夜,容晓蓉与高岭见面闲聊,容晓蓉随口问了句,“卫倩是不是除了英语好,其他功课都很一般?” “是呀!你怎么知道?不过她英语是真的好啊,她可以很流利的和外国人对话,我们班所有人都特别羡慕她这一点,二年级的时候,她先是选的文科班,后来也不知为什么又读了理科,我们背地里都说她作,后来她休学在家一学年,说是家里专门请了老师辅导,倒没想到她选理科是选对了。不过也是,我常听人说双胞胎学习能力都差不多的,当时卫茹就和我们一个班,成绩就很好,不过卫茹也不知怎么回事,英语一直不怎么好,看上去对英语特别抵触的样子,同学们背后都说卫茹学不好英语,是因为她跟她姐姐不合,她曾经私底下说过,她只要一看到英语就会想到她姐姐那张讨人厌的脸,所以她学不下去。啊……我怎么犯了背后嚼舌根的毛病了,呸呸呸!咱们还是聊其他的吧。” 为期三天的大考在与头顶的烈日一般热烈紧张的心情中,最终落幕了。 容晓蓉听说有人在考场上当场发狂,撕试卷,闹的要跳楼,也有人中暑晕了过去,但有人说不是热的,而是紧张的,还有作弊被抓现行的,当然这些也只是其他考场的轶事,她的考场一直都还算平静,除了……当最后一场考试开始前,一直坐在她后面的男生突然用笔头戳了一下她的后背,她回头,他一脸涨的通红,紧张的问她姓名,家庭住址。 考试结束的当天,容霞家里摆了一大桌丰盛的晚餐,邀请高家人来吃。 高司令和沈国栋临时有事,留在部队。张英华带着姚微微早早就过去了,快到饭点的时候,容晓蓉去高家催高岭。 高岭正在洗澡,大喊了声,“快好了,你在楼下等我。” 容晓蓉就从她家的冰箱里拿了个香酥梨啃,恰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她直接拿起就接了,“喂?” “岭岭啊,我是大哥。”那头响起低沉沙哑的男声。 正文 第37章、酷暑 “考试结束啦?” “嗯,咔。”容晓蓉嗦着梨子回道。 “紧张吗?” “嗯嗯嗯,不,咔哧咔哧。” “那就好,今年的志愿还是A大外语系?” “啊,咔哧。” “不管最终考的如何,心态放平和一点,人生路上总没有事事顺遂如意的,有点挫折也正常,不要过于苛求自己,你毕竟只是个姑娘,凡事还有哥呢……”巴拉巴拉,虽然是温情的兄妹通话,却被他说的一板一眼,像个长辈在教训晚辈。 容晓蓉就一手拿着话筒半听不听,专心致志的啃梨子,“咔哧咔哧咔哧咔哧……” 高城难得温情一次,说了半天,突然意识到,“你在吃东西?” “是啊?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你什么时候变的这样没礼貌了。 高城又问道:“爸妈现在身体怎么样?” “嗯,高司令龙腾虎跃,张团长鸡飞狗跳。” 高城皱了皱眉,“你乱用什么成语呢?”陡地,话锋一转,“你不是高岭,你是谁?” 此时高岭突然在楼上叫了一下,容晓蓉不知出了什么事,快速的冲话筒说了声,“没事了吧?没事挂了啊。”一句再见都没有,直接撂了电话。 楼上高岭正从卫生间站起身,一直戴着的眼镜也摔碎了。 容晓蓉看了看她说:“叫你洗澡的时候不要戴眼镜,你偏不听,好啦,这下摔了吧。” 高岭一只手揉着摔疼的地方,口内道:“戴习惯了,忘摘了,脚底下有块肥皂,没看见,呜呜……好疼。” 待高岭换好了衣服,二人下楼,高岭突然说道:“刚才好像听到电话铃响了,谁呀?” “哦,你哥。”容晓蓉又自她家冰箱拿了根冰棍。 高岭先是说了句,“都要吃饭了,你还吃凉的,当心被大人看到了又要骂!”继而又说:“我哥?他说什么了吗?” “嗯,他说过段时间回来相亲,要给你找个嫂子。” 容晓蓉本也就随口一说,逗高岭玩儿的,岂料她当了真,当时没搭腔,到了沈师长家,饭桌上,一家人聊起儿女的时候,高岭突然来了句,“妈,哥来电话了,说过段时间就回来。” “真的?什么时候?”张英华大喜。 高岭说:“没说确定是哪一天,但暑假肯定会回来的。”因为她哥过年的时候答应过她待她高考结束,会回来看她。 张英华高兴过后,又怒了,“这臭小子!我都给他打了多少电话了,叫他回来,他天天忙忙忙!要是叫我看见他没有忙瘦还长肉了,我有他好看!老大不小的人,身边也没个女人照顾,这是要叫我这当妈的操一辈子心吗?!” 高岭护着她哥,劝道:“妈,你就别说哥了,他自己都说了,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相亲的。” “真的?”张英华这下是真真切切的高兴了,知女莫若母,她心知自己的女儿绝不是那种为了讨自己欢心而撒谎的孩子。 “是啊,他亲口说的,”高岭应了声,又转而看向容晓蓉,“是吧?我哥是这么说的吧?” 容晓蓉面上一黑,见张英华这般高兴,实在…… “是啊!”回的又干脆又天真烂漫。 然后,容晓蓉细心的发现,姚微微这一顿吃的比谁都少。 酷暑七月,热浪难消,容晓蓉这人,自己惯自己,热不得,冷不得,除了晨起跑步不曾落下,其他时候都和高岭沈建设三人一起躲在空调房内。沈建设是静不下来的,那么热的天,除了写作业的时候被容霞押着关在家里,让俩个姑娘帮忙辅导辅导,其他时候都在外头疯。今天回来说:“宋书航太他妈不是东西了,居然阴我!”明天又说:“我的零花钱打牌全输光啦,俩位仙女姐姐救救急啊!” 容晓蓉是没有零花钱的,因为她手头上搁不住钱,有钱必花,绝对不存。每当这时,沈建设都会一脸骄傲的说:“看,这就是我们老容家的风范!”所以每当容晓蓉手头宽裕的时候,沈建设都会和她特别的亲,待她没钱了,沈建设又会缠着高岭姐姐长姐姐短的,高岭是个心软的,却又是个原则性特别强的,每到这时,她都会拿出唐僧精神细细说教,“不是我舍不得给你钱,但是沈师长和容阿姨千交代万叮嘱叫我们不要纵着你,再说你天天偷偷跑出去打牌,就是不学好啊,我没有告诉叔叔阿姨心里已经非常过意不去了……” 七月末的一天,容晓蓉看到沈建设里头套了条泳裤,正在往身上套衣服。 容晓蓉说:“你这什么打扮啊,哪有里头穿泳裤的,你不怕不透气啊?” 沈建设大叫一声护住裆部,急的脸都红了,“你怎么进来也不先敲个门啊?” 容晓蓉毫不自觉,兴趣满满道:“你这是准备出去游泳吗?” 沈建设背对着她,赶紧往身上套衣服,“你问这么多干嘛?反正我爸又不许你游泳。” 若说这军区大院里头呢,确实有个非常非常大的游泳馆,但,可惜的是,大院里老爷们太多,去游泳的基本上就是老爷们,哦,准确的说,只有老爷们,因为男人那么多,也没有几个“良家妇女”敢穿着泳衣去游了。 容晓蓉第一次听说后,兴致勃勃的说要去游,直接被沈建国一句话给否决了,“你一个大姑娘学什么游泳!不许去!” 容晓蓉又岂是那种听话的,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是因为她不知道哪里可以游,而军区大院那种全都是男人的……还是算了吧。 却说此刻,容晓蓉听了沈建设的话,一把揪他的泳裤不放,说:“你爸一直念叨你不许你玩物丧志,你小子害怕旁人跟沈师长告状,肯定不会在大院里游,而你每天都骗你妈说去市图书馆看书,你以为我是你爸妈呢,那么好糊弄!” 沈建设的半块屁股都被扯露出来了,急的咬牙切齿道:“你要不要脸啊?我都发育了!你还扯我裤子!” “我是你长辈!别说我现在扯你裤子了,就算将你扒的光溜溜又怎样!” 沈建设憋了半天,恨恨来了句,“女流氓!” 容晓蓉哼了声,朝天翻了个白眼,无赖到底。 沈建设服软了,“那你想怎样?” 容晓蓉高兴了,“带我一起呗?” 沈建设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你会游吗?” “老家里学过啊!” “狗刨式?” 容晓蓉朝他的头发揉了把,“走走走!扯那么多废话干嘛呀!” 沈建设不情不愿的走了,二人结伴,出门的时候异口同声,“我们去市图书馆看书,晚上迟点回来。” 外头太阳烈的,感觉一触到皮肤就能燃起来似的,容晓蓉打了把伞,拽了沈建设一把,“过来,不晒么!” 沈建设哼了声,挺了挺胸,“我一男子汉,打什么伞!不打!不打!” 容晓蓉嘟囔了句,“都晒成黑王八了。” 沈建设没听清,照直往大院门口走,容晓蓉却拽着沈建设往高家去。 沈建设急道:“你干嘛呀?不会还要把高岭姐带着吧?我带你去已经是触犯天条了,要是被我爸知道了,是要扒皮的,再要把高岭姐带上,骨灰都不剩了。” 容晓蓉一脸猥琐的说:“咱们出门不带小金库怎么行?喝水啊,吃冰棍啊,样样都要钱,不是?” 沈建设眼睛一亮,比了个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呀!” 正文 第38章、游泳 容晓蓉站在楼下喊高岭,高岭从二楼探出头,整个人汗如雨下。 容晓蓉问,“你在干嘛?洗澡?” 高岭说:“不是啊,我没开空调,一直吹身上不舒服,我关了。” “那现在就舒服了。” 高岭摇头。 “下来,带你去个好地方,啊,钱包别忘记带了。” 高岭对容晓蓉言听计从,听了她的吩咐二话不说,背了个书包就跑了下来,出了门,手中拿了三根冰棍,一人一个。 沈建设说:“带你出去玩,书包就不用带了吧?” 高岭说:“我带了水,水果,还有纸,” 容晓蓉满意的拍了拍高岭的肩,表扬道:“真是本宫的贴心小棉袄啊。” 高岭这才想起来问,“那我们去哪呀?” 沈建设正要说,容晓蓉抢了话头道:“去图书馆看书。” “这么个大热天?”高岭有些难以置信,旋即又说:“好呀。” 几人便一同往车棚处走去,取自行车,容晓蓉站在马路边上等他们,突然一辆吉普车匀速开了过来,到了跟前,车窗打开了,龚政委探出了头,说:“你们这三孩子去哪儿呀?” 容晓蓉不答反问,“龚政委,您这是去哪?” 龚政委说:“哦,有些事,去一趟市里。” 容晓蓉兴奋了,“那太好了!捎我们一程呗。” 龚政委很爽快,“行啊!上来吧!”容晓蓉便招手叫那俩货一同上了车,三人并排坐在后面,吉普车内有冷气,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爽快! 龚政委说:“你们还没说去哪儿呢?” “哦,龚叔叔,我们去市政府大院。”沈建设答应道,高岭意外的看了容晓蓉一眼,没说话。 龚政委便吩咐警卫员道:“好,先送他们去市政府大院。” 容晓蓉坐在中间,往前面拱了拱,问:“龚政委,您去市区办事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啊?”龚政委本要答的,心思一转,回过头笑眯眯的看着她,“小滑头!说吧,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捎你们一道回来就是了。” “哦,龚政委,你人简直太好了!您真是人民的楷模,活雷锋啊!” “少拍我马屁!鬼丫头,我都绕路送你们了,晚上又带你们回来,你该怎么报答我啊?” “报答?当然!当然要报答啦!”容晓蓉一把扯过高岭的书包,摸出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请您吃果子!”言毕又递了一个给警卫员。 一路说说笑笑,倒也不嫌寂寞,龚政委临走的时候,又说了大概回去是什么时候,嘱咐他们别忘了时间。 三人站一排,热泪欢送了龚政委,沈建设说:“坏了,我跟我妈说我们去图书馆看书,现在我们来这了,龚叔叔会不会跟我爸说吧,然后这事就……” “不会,”容晓蓉肯定道:“你妈护着你当心肝宝贝似的,明知你说谎还会跟你爸通气?你当她没架吵闲得慌啊!” 沈建设和市政府大院的孩子玩的熟,因为经常过来,门卫也没拦,后来他直接去了游泳馆,游泳馆是对外开放的,花钱就能进去。 高岭进了里头才恍然知晓自己被卖了,掉头就要走,但容晓蓉已在柜台替她俩选好了泳衣,喊着要高岭付钱了。 高岭本还不情愿,但是她已经习惯了屈服在容晓蓉的淫威之下只能委曲求全了。 沈建设将她们带到了地方,早就急不可耐的换了衣服,进去了,高岭则领着容晓蓉在更衣室换衣服。 泳衣还算保守,是连体的,容晓蓉早就换好了,高岭还抱着泳衣一脸痛苦纠结,后来还是容晓蓉直接上手剥了,高岭才一脸羞愤欲死的换了,后来她拖了她去泳池,结果才露一个头呢,高岭又尖叫一声躲了回去,倒吓的在里头游泳的人一脸懵逼。 容晓蓉无奈,又厚颜无耻的从高岭的钱包里拿了钱,兀自去柜台买了一条又长又大的毛巾给了她。 高岭旋即就跟落水的鱼得救了般,将自己裹的跟个粽子似的。 容晓蓉这才说:“好啦,你再扭扭捏捏就不像样了!拿出点军人的风范来!” 高岭咬了咬牙,说:“我不会游泳,我就站在边上看你们玩。” 因为是中午,又非休息日,来游泳的人并不多,尤其人都集中在了浅水区,浅水区最浅的地方只有一米,深的地方有一米六。而另一个处则是深水区,还有十米跳台,如此水深至少有五米左右。 容晓蓉当即就兴奋了,直奔深水区而去。 浅水区突然有人高喊了声,“容晓蓉,这呢!” 容晓蓉旋即止步,就见沈建设浮在一米六深的水里,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他的边上还有俩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半大孩子。 容晓蓉眼睛一亮,击了一掌,指了指他,旋即原地疾冲,大叫道:“我来啦!”“嘭”一声巨大的浪花,砸了有几米高,那水浪一掀,沈建设差点被击倒,待众人反应过来,容晓蓉已经游到了他的身后,捶着他的肩膀打了他一下,“这儿呢!” “你会游泳吗?一个女孩子落水怎么一点美感都没有?刚才那一下我还当一块石头砸水里了呢!”沈建设不客气道。 边上的半大小子哈哈大笑,纷纷问,“建设,她谁呀?” 都是半大的小孩,十四五岁,但发育的却很好,个头差不多都有一米七左右了,青春懵懂,都有些对异性的向往,沈建设故意卖关子道:“她呀,我家养的花瓶。” 容晓蓉二话不说,身子自水里一弹,跃出水面,朝着沈建设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二人正闹的欢乐,突听扑通一声,几人尚未觉得,就见扑打的浪花越来越大,有人落水了,但很快就有离的近的人将她自池底拽了上来。容晓蓉四周扫了眼这才发觉高岭不见了。再看过去,高岭怎么下水了?不是不会游泳吗?目光稍一移动,容晓蓉只觉脑子一炸,脸上一白,手脚瞬间冰凉,不过也就那么一瞬,她很快冷静了下来,暗嘲自己,不过是长的一样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就算是他又能如何呢?自己不是早就修炼的心硬如铁,不动如山了嘛。 她身高腿长,很快游到了二人面前。 卫倩正努力的扯开扶住高岭的宋蔚然,她拉住高岭的胳膊是用扭的,没好气道:“别装了,水又不深,装什么溺水,装什么柔弱无助。” 容晓蓉悄无声息的接过高岭,高岭惊魂未定,抱住她就闷声哭了,“吓死我了。” 宋蔚然的目光毫无意外的落在了容晓蓉身上,其实从她刚出现他就发现她了,他的心脏没来由的一跳,然后他就感觉到了一丝隐秘的喜悦。后来她看到她跳到水里和沈建设他们打成一团,他的亲弟弟宋书航也在那一边,他就在想,他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呢。 直到有人落水,因为离的近,他本能的上前扶了一把,待看清是高岭后,他眉眼都弯了,因为高岭和她看上去很要好的样子。 而宋蔚然在看容晓蓉,容晓蓉也在看她,只是她看了他一会,眸光印着水光流转,他只觉心如擂鼓,但很快,她就收回了视线,将高岭送到了岸边。 过道上有一排长椅,林芳芳就在那笑,“故意的吧?这装的也忒假了吧,连我这个冷眼旁观的人都看不过眼了。” 高岭面红耳赤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恼的,骂道:“你才不要装了!明明是你推的我下去的!” 林芳芳避重就轻道:“你们军区大院难道没有游泳馆?你这巴巴的跑我们市政大院来游泳,更何况你还不会游泳,你这穿着泳衣晃来晃去,是给谁看呢?真是司马昭之心啊……” 卫倩在水中也是冷冷一哼,目光凌厉。 当着喜欢人的面被这样数落,高岭恨不得剥开自己的心肠以示清白,而后只见她突然推开容晓蓉逃也似的跑开了,容晓蓉追了去,高岭有些慌不择路,没找到女更衣室,竟沿着玻璃墙冲进了深水区,进了去后,发现方向错了,容晓蓉已经站在后面拦住了她的去路。 高岭一脸委屈,看了她好一会,容晓蓉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语气轻松,笑道:“多大点事,竟然还推我,跑了算怎么回事?跑了倒显得你心虚了。”她拉着她在深水区边坐好,二人将腿放进了水里,偏着身子聊天。 高龄说:“她们说话那么难听,我不走难道要继续留下来任她们羞辱?” “对呀!她们都羞辱了你,难道你就这么算了?” “什么意思?” “静观其变,谋定而后动。”容晓蓉扬起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隔着一长条玻璃墙,看向那边的浅水区,因为这突发状况,沈建设自然要过来慰问,他一走他的小伙伴也就跟了过来。 正文 第39章、挑衅 沈建设隔了老远就在喊,“你们怎么跑这来了?发生什么事了?”泳池很大,方才这些孩子玩的疯,压根没注意到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 “没有啊,那边人太多,这边人少,洗洗脚倒是挺好的。” 沈建设朝边上看了眼,拿了俩个备用游泳圈,给她俩一人套了一个,“这里水深五米!你们在这玩水当心淹死。” 高岭方才只顾着伤心去了,一听这话,旋即表情就变了,忙收回了腿,往边上去了去,只将一截小腿没在了水里。容晓蓉双手撑在岸边,前摇后晃,一副随时都会掉下去的样子,高岭说:“你到底会不会游泳啊?你当心点。” “马马虎虎还算会吧,”容晓蓉说,她说这话的时候,宋蔚然刚好过来,紧随其后的是卫倩、朱凯、林芳芳还有几个对卫倩有好感的男生。他们没有靠近,宋蔚然只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去,目光看向在水中嬉闹的宋书航,他喊,“书航,当心点!” 宋蔚然小时候就学游泳,曾经得过全市业余队少年队冠军,去年又获得了青年队冠军。他平时都在深水区游泳的,只是他每次一来深水区,宋书航他们都要跟过来,于是通常他们一起的时候,他就在浅水区泡泡解解热也就算了,若是真想游泳,就找个机会单独过来。 本来宋书航在深水区和沈建设玩,一看他哥过来了,心里哀嚎一声,还当他哥要骂呢,没想到只来了这么一句,宋书航高兴坏了,整个人一翻,带出巨大的水花。 容晓蓉尽量忽略掉那个人的存在,即使时隔那么多年啊,她仍旧无法释怀。于是,她只得将目光放在高岭身上,方才她没注意,这细一看,卧槽,这岭大妹子比她有料多了,再一看,卫倩和林芳芳,穿上衣服,小脸甜的,小美女一个,但是脱了衣裳显然就没高岭有看头了,难怪她们要欺负她呢,原来如此啊…… 于是,她忍不住说道:“高岭,没看出来啊,你虽然套上衣服不咋地,脱了衣服要胸有胸,要屁股啊。” 容晓蓉声音并不大,但高岭羞的赶紧去捂她的嘴,面红耳赤道:“你再说这些流氓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这怎么就是流氓的话了,我这是赞美你呀!要不你赞美我呀,你就说我胸大腰细腿子长,玉树临风一朵花。”她一说完,就听有人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起来。 是朱凯,他也不知何时游到了她们边上,可也没敢靠的太紧,毕竟大家互相还不认识,他要是贸然靠近被人姑娘甩了脸子,他也觉得丢人。 其实容晓蓉的声音并不大,只是俩个人聊天的音量,但深水区本就人少安静,若是有人细心留意这边,想听清她们的对话也不难。 亦如此刻卫倩和林芳芳都听见了,彼此对视一眼,一脸的鄙夷。 正在此时,一人突然尖着嗓子大喊,“没这人!” 众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循声看去,就见史云胸前裹着大毛巾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却也小心避开了岸边,生怕一头栽了下去。 及至到了容晓蓉等人的跟前,史云老大不客气的啪一声打在她的背上,“原来真是你啊!” 容晓蓉被打的疼,顺势往水里一滑,就掉了下去。 史云吓了一大跳,本能的就要伸手去拉,就见她浮在游圈上,优哉游哉。 史云大笑,又指着高岭说:“高傻妞!哈哈……” 高岭白了她一眼,“反应这么迟钝,还好意思说!” 史云不服气,“我怎么就迟钝啦!” 高岭扶着池壁说:“哎,你知道吗?你这样的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 史云颇感兴趣,说:“你看着我还能想到故事?什么故事说来听听。”她也才学会游泳,因此不敢随便下深水区,也学高岭一般,将腿放在泳池内,打水花玩。 “这样的,说是一群动物准备过河,可是只有一条船,于是大家商定,每个动物讲一个笑话,讲完如果有人没笑,就把讲笑话的这个动物丢进河里……”容晓蓉讲了个开头,看大伙儿的反应,见史云她们都一脸认真,一看就是没听过的,容晓蓉心内暗爽,一本正经道:“于是,猴子开始第一个讲,等它讲完所有的动物都笑了,只有猪没笑,于是,他们只好把猴子丢进河里;第二个讲笑话的是兔子,结果也是所有动物都笑了,只有猪没笑,于是可怜的兔子又被丢进了河里;第三个讲笑话的是乌龟,等它讲完,所有动物都没笑,只有猪笑了。其他动物很奇怪,就问它笑什么?猪回答说:“猴子的笑话好好笑哦!” 她讲完笑话,史云愣了下,说:“这个故事很奇怪哎,猴子和兔子不会游泳,为何要把他们扔水里,乌龟会游泳,扔水里也没关系啊!”她质疑的有板有眼,显然的没抓住重点。然而包括高岭朱凯宋蔚然等人俱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史云仍旧云里雾里,用腿打浪花,踢着容晓蓉,“他们笑什么呢?你说的哪好笑了,还不是因为你漂亮给你面子!”她的嗓门很大,整个深水区因为她的加入都热闹了。 高岭实在不忍心看她继续暴露智商,附在她耳边说了。 史云的眼睛瞬间瞪大,容晓蓉瞧见了,长腿猛蹬池壁将自己蹬出几米远。 史云仍旧在岸上骂,“难怪那次我们混去大学听课,你在门卫处乱填名字,高岭骂你坏呢!亏得我当时替你说话,你真是太坏了!什么高莎柳,史黛紫,我还说你给咱们取的名字好听呢,合着你觉着她和我一个是傻妞一个是呆子呢!就你一个还写了个梅哲仁,你太坏了!没这人就没这人是了……”史云还在滔滔不绝的控诉,高岭已经听不下去了,半捂着脸,暗道:“你不说没人知道的,你一说……” 容晓蓉出其不意,突然游到她面前,继而扬手一扯,史云尖叫一声,大毛巾已然被容晓蓉扯到了泳池里。 哇!三点式!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她本就是个白白胖胖的女孩,此时穿了三点式,更显的胸特别大,她一激动,那软绵绵的俩团更是呼之欲出。 在场男士,无一不被吸住了眼球。史云倒也不是放不开的女孩,她敢穿成这样,也是不怕人看的,只是她平时都和表姐一起,表姐的身材比她还丰满,况且表姐彪悍,有她罩着,她倒没什么好顾虑得了。只是这会儿表姐还在浅水区扑腾着学游泳呢,她一个人在这儿,就…… “容晓蓉!你要死啊!” “你来呀!”容晓蓉抓着她的大毛巾突然猛的往左后方一甩。 不偏不倚,刚好打在林芳芳和卫倩的头上,俩人措不及防,喝了几口水,朱凯赶紧将盖住她们的大毛巾拿开了,正要递还给容晓蓉,卫倩却一把夺了去,怒气冲冲道:“你必须给我道歉!” 容晓蓉回身看她,目光冷冷清清,面上似笑非笑。 卫倩早就因为她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恼火不已,她是市政大院的一枝花,无论她到哪里从来都是所有人的目光追随着她,如今却因为她的出现,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冷遇。浓烈的耻辱感几乎将她的怒气推到了顶端。 于是,此时再看容晓蓉,只觉得新仇旧恨,也该是时候清算清算了。 卫倩看了眼容晓蓉箍在身上的游泳圈,讥讽道:“不会游就不要再丢人现眼了,这里是深水区,难不成,你们还想再来一次溺水求救?同样的把戏做俩次就没意思了!” 林芳芳随即附和道:“我觉得她或许是想叫人家给她做人工呼吸呢!” 卫倩笑了,笑的恶意满满。 朱凯一直觉得女孩子间的小吵小闹,他们作为男生的不好随便加入,但此刻也忍不住出声道:“卫倩,林芳芳,你们不是要学花式游泳么?到那边去吧!那边地方大!” 卫倩生气了,“凭什么要我让开!这地方本来就是给会游泳的,像这样的旱鸭子就该去浅水区啊!是她鸠占鹊巢,现在竟然还要让我们让地方,凭什么啊!” 朱凯有些难堪,又求助般的看了宋蔚然一眼,后者默了默,正要出声,卫倩突然喊道:“蔚然哥,这事你不要管,这是我们女孩子间的事。”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宋蔚然真就不好开口了,只是他蹙了眉头,一脸的若有所思。 卫倩怒气冲冲的看向容晓蓉,“反正这地方呢,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咱们来个公平的比赛吧,你胜了你留下,从今后我绝不再进这个游泳馆。我胜了,我希望从今后不要再在这里看到你和你的……那些狐朋狗友!” 此刻沈建设也过了来,听了这话很生气,大着嗓门就喊,“你骂谁呢!凭什么啊!凭什么我要听你的啊!这地方是你家的啊!” 卫倩白了沈建设一眼,“我又没说你,你嚷什么嚷!”继而又看向容晓蓉,“怎么样?” 容晓蓉笑的开了一朵花,“这样,不好吧?” 林芳芳旋即加入战斗,“怎么,你怕了?怕了就赶紧滚啊!又不会游还占着这地方,你好意思?” 正文 第40章、溺水 高岭已经将脚从池子里拿了上来,神色僵硬,“晓蓉,我们还是回去吧!” 史云也有些不高兴,指着卫倩嚷嚷道:“你了不起啊!晓蓉,跟她比!”喊完后,又猛然想起来,“你会游泳吗?” 容晓蓉浮在水里,抱着游泳圈打水花,“马马虎虎啦,反正还不至于淹死。” 卫倩已然等不及,“到底比不比?不比就主动认输,还不至于太难看,不过请你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沈建设又不爽了,“要不是看你是女的,老子非打死你不可!” 有卫倩的爱慕者不高兴了,“沈建设,你说话注意点!” 沈建设呛声,“干嘛?她们是我带来的人,你们欺负她们就是不给我面子!想干架啊?来啊!” 男孩子都是暴脾气,一点就着,当即就要上前干仗,这下宋蔚然能发挥作用了,他只是咳嗽了声,慢慢道:“你们想干嘛?当我是死的啊?” 容晓蓉已经从水里上了岸,巧笑嫣然,“是嘛,是嘛,能用比赛解决的事情何必用武力呢,再说了,还有比赛第二友谊第一呢。那谁,来呀!”言毕,她一溜小跑着朝跳板跑去,一面跑还一面喊,“那谁,我游泳技术一般,你们可要让着点我啊!” 卫倩冷嗤一声,也没上岸,直接游到了跳板那,一纵身上了岸。 小伙子们从来都是不嫌事大的,见俩漂亮姑娘真要比赛了,比他们自己比赛还兴奋,有的上了岸,有的靠了边,口内打着唿哨。 历来市政府大院的孩子和军区大院的孩子就不和,以前在一处上学,没少拉帮结派的干架。为了所谓的荣誉感,一颗争强好胜的心,非要分个你输我赢才甘心。 但这会儿却是俩个漂亮女孩儿,有些是卫倩的忠实爱慕者,自然是要护着心中的女神的,但更多的只是看热闹。虽然这俩女孩儿一个是市政府大院一个是个军区大院的,但又能如何?男人们的荣誉还能靠姑娘家小打小闹就能挣回来?谁输谁赢无所谓! 深水区闹出了动静,浅水区不知道里头出了什么事,有好事的跑了进来,其中一个就是史云的表姐,尚未走近呢!就大叫了起来,“哟,你!”她是冲容晓蓉喊的。 容晓蓉朝她挥了挥手。 卫倩不耐烦,“你好了没?” 容晓蓉睁着一双明亮纯洁的大眼,看了看说:“不是三个人一起比么?啊?你怎么不上来啊?”她看着林芳芳。 什么时候说三个人比了?! 林芳芳腹诽了句,但众人都看着呢,她骑虎难下,她也是半吊子,游泳技术一般,要不她之前也不会在浅水区混了。不过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回想容晓蓉方才蠢笨的落水姿势,又想卫倩好歹也拿过业余组冠亚军的,有她在,自己就算拿不了第一又如何,反正结局已定,她还怕了她不成。 这般想着,她也上了跳板。 三女孩站好,高岭还是不放心,冲容晓蓉说:“要不行,咱们还是走吧。” 宋蔚然一直就坐在泳池边缘的木椅上就没动过,不过他虽没动,却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容晓蓉反看向沈建设,“有鼻夹耳塞吗?” “有有有,”沈建设忙取了来,又鼓励她道:“小姨别怕,拿出咱们军人的风范来!大不了你淹死过去了,我给你做人工呼吸!” 卫倩冷笑,“就五十米而已,至于吗?” 容晓蓉慢悠悠的戴好耳塞,鼻夹。 有男生再也等不及,大声道:“你们要好了我就喊预备起了啊!预备!跳!” “扑通!”“扑通”俩道落水声。 容晓蓉大略是戴了耳塞没听清,因此慢了一拍。 沈建设已经大叫上了,“不公平!” 不过容晓蓉本就比卫倩和林芳芳高出了十公分,尤其是两条腿笔直修长又有力,因此她一纵身跃下,竟和早先游出去的卫倩他们齐头并进。 站台上的看客,忍不住叫了声“好!” 有人一时没忍住,啧啧赞了句,“瞧那俩条大长腿!”引得边上白眼无数,那人面上讪讪,其实谁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呢,但说出来就不好啦是不。 沈建设史云等沿着岸边跑,口内喊着加油。 泳池有五十米,卫倩起先有些轻敌,游的有些慢,甚至还抽空看了看隔壁水道容晓蓉的速度。 容晓蓉朝她招了招手,“嗨!” 卫倩气的吐血,用力划去,又回头看她。 容晓蓉突然胳膊往上一伸,“哎哟,腿抽筋,救我!” 卫倩心中冷笑,她也不知怎地心中就生出了恶毒的心思,“淹死活该!” 然而,她这样的想法才涌起,突觉腿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她心下大惊使劲扑通,但那股大力已然扯着她沉入了池底。卫倩心内大骇,惊惧交加,这一下,已经吞了俩口水了,而离她们最近的林芳芳显然也发觉了不对劲,正要游走,容晓蓉稍稍松开卫倩,又猛的一把扯住林芳芳的腿。 俩个女孩都吓的不轻,众人只看水中央浪花大作,就跟无数条鱼在水中央兴风作浪一般,众人旋即反应过来,心知女孩子们这是溺水了,于是只见扑通扑通,英雄救美的好汉们一个比一个英勇无畏,而最先发现这一情形,也最先做出反应的自然是一直冷静自持的宋蔚然。 宋蔚然很快游泳到了女孩中间,随手抓住一个就往上托,但同时他也感觉到一只细细滑滑的手缠住了他的脚,扯着他往下拽。宋蔚然心头惊觉,但旋即反应过来,只道是容晓蓉溺水了,反一头沉下去,想将她拽上来。 然而水下容晓蓉就跟条鱼一般滑溜,他刚要抓住她又被她滑开了,她太过敏捷,却又死拽着卫倩林芳芳二人不放,实在让他搞不清她到底是会游呢?还是不会呢?但当务之急救人要紧,他顾不得那么多,只得用力一把箍住容晓蓉,将她往上托,容晓蓉大吃一惊,张口就咬。宋蔚然吃痛,却还是不放,将容晓蓉给拽出了水面。 而卫倩与林芳芳很快也被其他男孩子给救上了岸。 挣扎中,容晓蓉的泳帽早就掉落在了水里,她头发很长,此时铺撒在水里,海藻一般。 容晓蓉扬手就给了宋蔚然一耳刮子,宋蔚然一下子被打懵了,怔愣间,容晓蓉已然自他箍住自己的怀抱中游了开去。 她潜在水中,海藻般乌黑的发,鼻子以下都没在水中,只露出一双亮的惊人的眼,像个妖精。 只是因为卫倩和林芳芳晕了过去,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俩身上,没人注意这边。 “晓蓉!你没事吧!”有人朝她喊。 容晓蓉旋即做泫然欲泣状,“呜呜……吓死我了……我刚才腿抽筋了。” 宋蔚然眼角一抽,腿抽筋?姑娘,你确定不是手抽筋?否则他实在想不通,她打他作甚? 卫倩因为水性好,咳出了几口水后,很快醒转了过来,只是整个人仍旧有点懵。 而林芳芳就惨了些,气息全无的样子,容晓蓉虽有心报复,却无害人心,见状也有些怕,不待众人反应,挥开众人,按住她的胸口做心肺复苏,快速按了三十下,命令道:“快!人口呼吸!” 人们犹豫了,容晓蓉随手自身侧抓了一个人,“你来!” 那男生只犹豫一下,旋即做出了决定,他是医学院的在校生,心肺复苏自然学过,因此也不用教,扶住林芳芳的下颚,按住她的额头,深吹了两口气,人群中随即响起了抽气声。 如此来回三四次,林芳芳终于悠悠转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对着她的嘴,林芳芳惊吓之余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清脆无比。 宋蔚然就不由的想到了容晓蓉刚才给自己的那一巴掌,又看了眼手臂上被她咬出来的浅浅的牙齿印,暗道了句,“难道女生都这样不讲理?” 容晓蓉却拍着她的脸道:“人家对你可是有救命之恩,不求你以身相许了,至少也不该一醒过来就给人一耳刮子吧?” 正文 第41章、高考成绩 林芳芳气的脸都扭曲了,然而在对上容晓蓉看向她暗沉下来的眼时,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方才在水下挣扎绝望的感觉,那般的清晰,那种面临死亡的恐惧,她突然觉得这个长的像天使一般的女孩根本就是恶魔的化身。她下意识的瑟瑟发抖,再不敢吭一声。 卫倩也坐在旁边喘气,她刚才也被吓住了,因此此刻看向容晓蓉的眼神也有些惊怕,只是她仍旧说道:“不要装好人了,是你将我们拖下水的,你想淹死我们。” 容晓蓉瞪大了眼,一脸委屈,“我不知道啊,我腿抽筋啊,我只想求生啊,我压根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卫倩坡口大骂,“不要脸,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想淹死我们!你这女人心肠太歹毒了!你……” “够了!”表姐适时出声呵斥道:“刚才的事史云已经告诉我了,明明是你挑衅在先,你还好意思怪别人,你脸比别人大啊?再说了,救过人的都知道,溺水的人求生意志本就浓烈,晓蓉腿抽筋,她想抓住什么东西求生,那不是很正常的吗?她要是不扑腾不挣命那才不正常吧?卫倩,不是我说你,你这身上的大小姐脾气也得改改了,别整天搞的地球都要围着你转似的,戏剧社的事你要是再不上上心,我可要跟唐老师申请不要你这个社员了。” “你凭什么啊?!” “就凭我是副社长!卫倩你可别忘记了,你进外语系本就是特招生,结果进来后,入了学校的社团,基本上不干什么事,有表演叫你参加,你不是叫苦就是喊累,有时候压根就不来,我告诉你,再好的脾气都要爆发了,你再这样后果你自己担着。” 卫倩还要回嘴,朱凯适时的拉了她一把,她想了想只有忍下了。 要说卫倩刚到A大的第一学期参加任何活动还是非常积极的,也就在那第一学期,名声打的特别响,俨然成了外语系一枝花。学校里的知名人物,然而名誉得来的太容易,人就容易懈怠,不当回事。到了第二学期,她就有些散漫了,及至放暑假的时候,明明戏剧社所有本市的社员都约好了,暑假期间还来学校排戏,她偏不到场。社长给打了电话,她直接回说在家里一个人排练就可以了,况且台词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演出那天直接上台绝对没问题,要是有问题,肯定是和自己演对手戏的那人有问题。 要说这戏剧社呢,主要成员就是外语系的,还有其他院系的英语爱好者。 社团活动就是用英语演绎舞台剧,而那个年代平时学生们也没什么课娱活动,戏剧社便会在每半个月排演一次戏剧供大家消遣,一次使用中文演绎,一次则用外文,以刺激大伙儿学习外语的热情。寻常,也有兄弟学校邀请A大戏剧社的去他们学校表演指导,因此A大的戏剧社可以说在各大学之间都很有名。 表姐见卫倩不说话了,最后撂了句,“你很优秀,不要被自己的骄傲淹没了自己的才华,我话就说到这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言毕一手拉住史云,一手拉住容晓蓉走了。 容晓蓉被拽出去老远还在回头看那十米跳台,她今天还没刺激一回呢!不要走啊! 不其然的,她的目光与看向她的宋蔚然撞在一处。 容晓蓉眉头一弹,别开眼,不管他是不是那个他,至少这张脸她都不想再见了。 长的再好看又如何,还不是劈腿渣男! 这件事过去很久之后的某一天,高岭突然一脸诚惶诚恐的问她,“其实那天我看到你打宋蔚然了,为什么啊?明明人家救了你。” “有么?大概是因为他长了一张欠揍的脸吧。” 高岭想了许久,只回忆出一张君子温润如玉,笑起来和风细雨的脸,然后她的脸,又不自觉的红了。 八月初,高考成绩出了来,高岭考了685,这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没什么好惊讶的。但让所有人都惊呆了的,是容晓蓉居然也考了个612,尤其是她的英语竟然拿了满分。 分数出来后的欢呼雀跃,泪洒长安,自不必细说。 然后就是沈国栋拽着容晓蓉,一天到晚的跟她分析上哪个军校好,最后被容晓蓉回了一句“我不服管教又吃不了苦”而偃旗息鼓。 这之后填报志愿,高岭按照自己一直以来坚定的目标报了A大外语系,容晓蓉想了想问,“这世道哪一行既不辛苦,又能挣钱多呢?”那一世她念的是商学院。 其实要按照她睚眦必报恩怨分明的性子,她是极不适合做生意的,但是多亏了她有对在官场和商场上都有人脉的爹妈啊,啊,不对,应该是继父继母。因为她即使只要从继父继母的汤勺底下漏点汤喝,就够她小日子过的滋润无比了。 高岭几乎想都不想的说:“你英语那么好,自然和我一样报外语系啦!” 容晓蓉将她面前的志愿表一推,“那好吧,你替我填吧,”而后从桌子上拽了一根香蕉直接哼着歌下楼了。 高岭无奈一叹,其实她挺不理解容晓蓉的,说她消极吧,她临近高考的时候每日每夜的做试卷刻苦异常,说她积极吧,很多时候她都像现在这样,轮到拿大注意了她又一副懒懒散散万事都不关心的样子。 志愿表交上去没多久,二人又参加了A大自主命题的英语口语考试。 有缘的是,她们又在考场外遇到了卫茹。 瞧那怨毒的小眼神哦,容晓蓉笑了。 高岭却没看出来,或者说以她正直天真的性子即使看出了点不对劲,但因为没往那方面想,所以大脑自动选择了看不出来,于是她嘟囔了句,“真奇怪,卫茹不是讨厌英语嘛,怎么还报英语专业啊!” 容晓蓉认真道:“迎难而上,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这不是你们革命者时常挂在嘴边的话么?” 高岭深觉有理,竟对卫茹生出了几分佩服之情。 正文 第42章、淡淡的忧愁 酷暑渐消,烈日渐褪,八月二十日这天,容晓蓉一大早起来情绪就有点低沉,高岭不在大院里,三天前就去了城西的外公外婆家(张英华养父母家),因为考上了大学亲戚们要庆祝摆宴席什么的,高司令是不允许这样的,张英华也没理他,都是家里人又没外人不是。 容晓蓉这天起的特别早,容霞惊讶不已,要知道她平素起床都是三催四请的,即使晨跑,也是高岭来拽她起的床,这几天因为高岭不在,容晓蓉又犯了懒,至于起床号什么的,对于懒人,听习惯了,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她穿了一套米白色的的确良套装,漂袖,一只袖子的肩上做了装饰,胸部以下稍稍做了收紧,下部宽松,下摆只到肚脐往下一点,高腰大喇叭短裤。头发高高挽起,整个一套看下来清爽又靓丽。 沈国栋正在吃早饭,一眼看过去,突然不由的生出一股自家细细养大的女孩儿长成的自豪感,想起大院内的战友们在一起聊天开的玩笑话,沈国栋不禁皱了皱眉,大抵是做父亲的都或多或少的有过这样的情绪,自家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大白菜将来终究还是要被猪给拱了。念及此,待晓蓉坐下来后,他突然说:“晓蓉啊,马上就要上大学了,虽然大学里头不比高中紧张,但也要好好学习,将来参加工作的知识可都是从大学里学来的,你和岭岭可别和那些上了大学就自以为有了铁饭碗不思进取的孩子们学,大学还不是谈恋爱的时候,知道吗?”沈国栋一鼓作气,终于将自己一直想说而没好意思说的话给说了。 容霞听了,笑道:“都大学生了,谈恋爱就谈呗,我可听说了好男孩子要是不在大学里挑好了,往后参加工作就只剩别人挑剩下得了。” 沈国栋怒,“你听说胡说八道的!” 容霞说:“大姐也这么说过啊。” “不可能!” “嗨,你这人,”容霞不高兴了,“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一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妇女,我说什么都是不对的,就你对的,是,他现在当大官了,见过大世面了,外头能和你说的上话的有文化的女人多了,你就瞧不上家里的糟糠妻了,一天到晚嫌东嫌西……呜呜……” 沈国栋瞪圆了眼,“你哭什么哭?这话我可没说,栽赃陷害有意思?” “你是没说,可是你心里就这么想的!” “对对对,我就是这么想的,你想怎样!” 容霞嚯的一声站起身,“沈国栋,你没良心!我跟了你……” “啪”的一声容晓蓉放下筷子,谁也没看,但脸色很难看,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我饱了,你们慢慢吃。”言毕径自出了门。 容晓蓉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可从未发过脾气,俩人对看了一眼,面上讪讪,也吵不下去了。 沈建设乐了,指着他们道:“嘿嘿,你们俩呀!就是欠人收拾,我小姨还是客气的,我要是长辈的话,只要你们再吵架我就拿我家屋后那擀面杖直接将你们轰出去!” “臭小子!”沈国栋一筷子挥过去没打着,看了眼容晓蓉一口没动的稀粥,不觉沉默了。 不一会容老头回了来,容霞问,“小妹呢?” 容老头说:“说是骑车出去逛逛。” 容霞小心翼翼的问,“没事吧?” “没事,没事,那孩子我一手拉拔大的,我了解她,没气性,可能是岭岭不在家,她一个人着急吧。” 却说容晓蓉径自去了车棚,看了一圈,直接找到了高岭的车,大院里头治安好,基本上车都不上锁的。 阴天,天气凉爽,容晓蓉不紧不慢的骑着自行车,也不知骑了多久,直到她觉得累了,便在一处公园门口停了下来。 公园内有不少纳凉的人,下棋的,遛鸟遛狗的,倒还热闹,容晓蓉在湖边停了车,湖边有木椅,刚好一对情侣起身,她直接坐了上去,居中而坐,自行车靠在边上,那意思很明显,谁都不准靠近我,谁都不许过来坐! 然后,她就捧着脸,盯着湖面发呆。 今天是爷爷的忌日,她自满周岁后,就与爷爷一同生活,直到十三岁那年爷爷得了心脏病去世,那会儿她就有一米六八了,看上去像个大姑娘,因此爸妈也都当她是大姑娘了,虽然俩边也曾接自己过去住过,最终还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容晓蓉搬回了爷爷的旧居,她平时在贵族学校念书,周末回到爷爷的旧居,有爸妈雇来的保姆照顾饮食起居,每月一次按惯例陪爸妈各吃一顿饭,拿生活费,顺便培养感情。 所以说,在她性格养成的最关键期,她完全是靠自己形成的三观,所以在一般人看来自私自我的举动,在她的世界观里就是理所当然。曾经接触过容晓蓉的人,要么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要么恨她恨到了骨头里。她就是那样,有她自己的一套是非观,非黑即白,恩怨分明,一点都没有成年人该有的中庸之道。当然,她所体现的中庸,有时候仅仅只是淡薄罢了,只是因为她不在乎,误让人觉得她进退有度。 容晓蓉正发呆,突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不高兴,回头看,见是姚微微,她也微蹙着眉头,心事忡忡的样子。 姚微微自动自发的将容晓蓉的自行车搬开了,然后一屁股坐到她旁边,容晓蓉不高兴,就是占着中间不让。 姚微微也不介意,因为都是瘦瘦的女孩儿,除非横躺,也占不了多大位置。 俩人都没说话,过了会姚微微叹了口气,过了会又叹了口气。 容晓蓉烦了,偏头看她。 今日姚微微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妆容也似是精心打扮过,手中还捧着一本《红楼梦》,容晓蓉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丫的,到她这儿葬花吟来了。 姚微微见容晓蓉看自己,突然问她,“如果你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是又碍于家里面的压力要你嫁另一个人,你会怎么选?” “我没喜欢的人。” “我是说假如。” “假如我也不会喜欢任何人。” 姚微微被噎的够呛,面上泛起一层红晕。 容晓蓉眨了眨眼,态度仍旧不冷不热,“不过我要是你的话,谁要是相中了谁嫁去,反正我是不会嫁。人生是自己的,我又不是玩偶!” 姚微微眼睛亮了亮,似乎因为她的话振奋不少,恰在这时,她看到了树丛之中出现的另一人,那人眉清目秀,长得高高帅帅,一脸的愁苦郁闷,却也没走近,只是遥遥的望着她,欲语还休,姚微微的心一下子就疼了,她突然站起身,下定决心一般,将手中的书塞到容晓蓉手上,说了句,“我明白了!”而后头也不会的走了。 容晓蓉莫名其妙,循着她的身影看去,她小跑着向那人冲去,那人脸上扬起了笑,也终于迈开了一步,二人拥抱在一起,不过很快又分开,娇羞无限,随后手拉着手离开了这片小树林。 容晓蓉将手中的《红楼梦》翻了翻,半新的,扉页写着姚微微三字,看得出她很爱读这本书,书页都被翻的很旧了。而后她一仰头,后脑勺搭在椅背上,将书盖在脸上遮挡自树叶的隙缝中射下来的刺目光线,书中淡淡的油墨香,亦如爷爷起笔弄墨间带出的淡淡香气。她不知不觉合了眼,啊,好困。 正文 第43章、相亲 第43章、 容晓蓉又一次被打扰,是因为有人在她身边咳嗽,断断续续的,一声重过一声,大有不吵的她暴起誓不罢休的架势,她很恼火,一把抓起盖在脸上的《红楼梦》就朝那人砸了去,“你有病啊!” 高城吓了一大跳,倒也是本能的接住了那本书。 他会靠过来就是因为这本……《红楼梦》,还有她身上一套白色衣裳。 二人对视了片刻,高城又惊又喜,不过他素来冷静自制惯了,喜怒不形于色,面上呈现出的先是讶然,继而就是严肃了。或许今日他一身军装的缘故吧,显得更沉稳老练了。 他说:“是你啊,又见面了。” 容晓蓉没急着搭话,而是看了眼他手中捏着的另一本《红楼梦》,心思一转,就明白过来了,嘴唇一抿,笑了。 高城不着痕迹的将手中捏着的那本书的封面压在身上,因为妹妹考上了大学,他答应了她,要亲自回来恭喜她,这才刚到A市,听说妹妹在外婆家,直接过了去,还没歇一口气呢,就被妈妈往怀里塞了一本《红楼梦》,而后推着他出了门,口口声声让他去相亲。 他突然非常后悔,临回来之前真不该打那个电话,要不,母亲也没这时间准备。 但是母亲说人已经在滨湖公园等着了,他若死犟着不来也不像话,毕竟他是男人,要爽约也该是人家女孩子,他推三阻四的伤了人女孩的面子,到底不好。 其实,想想,见个面也好,就像龚建安说的,没见过怎么知道喜不喜欢,要是彼此看不上,也省的耽误了人姑娘。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高城有些儿不知所措,心口微微发热,脸颊也不自觉红了,他问,“你一个人?” 容晓蓉点点头。 高城心内高兴的很,表情有些着急,他说:“我在找人,你要是不急着走,我和她说完几句话,就……”就干嘛?他顿住了。 幸好容晓蓉及时出了声,“不用了。” 高城一愣,面上讪讪,“那……那我……我走了。”他说走就真的走,走的不情不愿。 “哎!”容晓蓉叫住他,“你回来!” 高城怔住,心脏咕咚咕咚跳的厉害。 容晓蓉盯着他看,而后指了指他怀里抱着的俩本书。高城会意,忙递了一本给她。 容晓蓉手里接过,目光却一直没移开过他。 高城被看的不好意思,所幸他一张黑脸,也看不出什么其他情绪。 容晓蓉却当着他的面翻开了《红楼梦》的扉页。 娟秀的小字,姚微微。 高城愣住了,容晓蓉却自长椅上往边上坐了坐,拍了拍身侧,说:“过来吧,你等不来她的。” 任是高城在感情方面再愚钝,此刻哪还有不明白的,此刻的他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坐下后,干巴巴的问了句,“你和姚微微认识?” 容晓蓉一指抵着唇瓣,“嘘。” 高城不说话了,因为紧张,脊背不由自主的挺的笔直。 “你就在这坐一会儿吧,你要是现在回去,张团长肯定要追问,都已经是你家内定的儿媳妇了,要是就这么跟人跑了,恐怕你妈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吧?” 高城表情不变,说:“我会跟我妈说是我看不上姚微微。” 容晓蓉噗嗤一声笑了,“你见过姚微微吗?姚微微是文工团的大美女,聪明懂事又讨巧,你爸妈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你要是这么说,你妈非骂死你不可,说你眼睛长头顶上了,只瞧着天上的仙女,凡间的女子都入不了你的眼了。” 高城因她的话笑的不行,虚心讨教道:“那你说怎么办?” 容晓蓉自凉拖内将脚放在了长椅上,双手抱着膝盖,看着湖面,漠不关心说:“这是你们俩的事,我怎么知道?” 高城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落在她露出一截的小腿上以及那圆润的脚趾头,他的后背彻底绷直了,好不容易移开目光,盯着远方,目不斜视。 长久的静默,然后,高城发觉肩上一沉,她竟靠着他睡着了。 高城心头一震,瞧着她柔和甜美的睡颜,他不由的想到了他给她取的外号“糖果女孩”。 像糖果一样甜的女孩说的就是她这样吧。 容晓蓉也没睡多久,一觉醒来,瞧着高城手中拿着军帽一直在为她遮住照在脸上的光,她笑了笑,按下他的胳膊,说:“看不出来,你还挺体贴的嘛。” 高城面上一本正经,没说话。 容晓蓉站起身,走开几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身子后仰,呈现出一条美的不可思议的弧度,只是上衣太短,就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肌肤,高城赶紧别开眼,但旋即又站起身,挡在了他的身后。 容晓蓉伸完懒腰,就沿着陡坡走到了湖边,抄了一把水砸在脸上,整个人彻底清醒了。 高城就站在坡上看着她,有他在即使那些想搭讪的小年轻也只有望而却步了。 很快的,容晓蓉上了来,不复早晨的恹恹无力,现在精神好了太多,她说:“我记得,我欠你一顿饭!走吧,我请你吃饭去。” 高城推着那辆自行车就认出来了,问,“你和高岭认识?” 容晓蓉直接坐上车后座,说:“你怎么不直接说高岭是你妹妹呢!是啊,我们认识啊,我还经常到你家吃饭,在你家睡觉。” 高城想了想,突然回忆起来,“那天我打电话,是你接的?” 容晓蓉反应了下才大笑了起来。 高城推着车带着她,倒也被人看了一路,他突然觉得,就像现在这样,谈一个女朋友感觉还真不赖。 宠着她,护着她,惯着她…… “唉,高城,那家,我要吃那家的!她家的菜清淡爽口,好吃的很啦!” 俩个人点了六个菜一个汤,就连老板娘端着菜上来都多看了他们一眼。 高城心里清楚,她心里一定在嘀咕他们铺张浪费。 按照高城一直以来的习惯和为人准则,他是极其反对铺张浪费的,吃饭嘛吃饱就成了,花样再多,也没必要。 其实不止是他,从他们的父辈来说,都是这样的性子,而他身边的战友,很多也都是这样的,军人的习性,让他们勤俭节约,舍不得多浪费一粒粮食。 不过看她吃的欢喜,他又不忍心苛责了。 因为她的喜悦,会让他有种满足感,这样的感情很奇妙,第一次感情萌动的高城只觉得很奇妙。 只是…… 容晓蓉将碗一推,慢条斯理道:“我饱了,你继续。” 高城怔住,瞧着六个菜只浅浅的少了一点儿,他难以置信道:“你都没怎么吃。” 容晓蓉自包里拿了纸擦嘴,“哦,我每餐就吃这么多的。” 高城不认可道:“你不能吃,你还点这么多?” 容晓蓉疑惑:“营养均衡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高城惊异于她的理所应当,“你这样太浪费了,三岁孩子都知道吃多少点多少。” 容晓蓉微微蹙了蹙眉头,有些不高兴他的措辞方式,“怎么?你觉得我还不如一个三岁小孩?” “不,不是,我是说……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他一脸为难的看了眼剩下的菜,这家老板给的菜分量很足,饶是他这样的大胃王,也极难一个人消灭的完。 容晓蓉看他一脸的愁容满面,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他了,心思一转,突然回想起来了,那次吃牛肉面,他可是搁了很多辣椒的,她打了个响指,“哦,明白了,走吧。” “去哪儿?” “我知道一家川菜馆,那里的菜辣的人胃疼,我和高岭一起去吃过,我吃了一口就不行了。”她说走就走。 高城完全跟不上她的节奏,“这不正吃着么。” 容晓蓉定定的看着他,“高城,这些菜不合你胃口吧?今天虽然是我请客,但你也不用为了给我面子而为难自己呀!不喜欢这家就换一家吧!”原谅她智商高,情商低,脑回路异于常人,只适合高冷女神范。每当她想接地气,客气热情的时候,反常常闹出笑话甚至是误会。 高城都要被气乐了,他这样的糙汉子什么吃不下?很明显他是在感慨铺张浪费不应该啊,这姑娘怎么倒扯到面子问题上来了。 也亏得她有心记得自己嗜辣,这么一想,心底还泛起了丝丝缕缕的甜。 恰在这时,外头响起了大笑声。 有人挑开布帘子走了进来,也是一身军装,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人。 高城又惊又喜,旋即站起身。 三人见了面,都很高兴,也不握手,反互相捶了对方一拳头,看上去感情很铁。 正文 第44章、偶遇战友 那俩个也都是黝黑黝黑的汉子,也不客气,进了来直接分坐两边,而后看向容晓蓉的眼神就有些玩味了,其中一个年纪轻点的,性子急,张口就道:“嫂子好!” 高城的脸瞬间就红,不过旁人也看不出,他才军演过,晒的跟头黑驴似的,他清了清喉咙,介绍道:“这俩位是我的战友,管阅,汪强。这位是……呃……容晓蓉,不是,不是嫂子。”最后俩个字他几乎是靠到汪强跟前说的,声音很低。 汪强却毫无眼色,一双眼睛盯着容晓蓉看,就没移开过,说:“就算现在不是,将来也是啊!” 管阅自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知道是嫂子还敢一直盯着嫂子看!” 汪强旋即收回视线,面上羞怯,嘿嘿笑道:“嫂子好看!” 高城拍了拍桌子,“都说了不是了,别胡说八道,”说这话的同时又偷眼瞧了下容晓蓉,生怕惹的人不高兴了。但见她神色如常,暗暗吁了一口气,说:“你们来的正好,我正愁这一桌子的菜吃不完,”又朝外头喊,“老板娘,再添俩副碗筷,一瓶老白干。” 汪强说:“都一年多没见了,一瓶老白干不够吧?” 管阅又打了汪强一巴掌,训斥道:“你有没有点眼色,小俩口正处感情呢,咱们在这算怎么回事!”说着话拉着汪强就要走。 高城也没动,故意沉了脸,说:“你们要是嫌弃这菜动过了,只管走。” 管阅和汪强又岂是这种人,况且这菜动过了和没动过一样,说这样的话挤兑人,他们还敢走嘛。况且都到饭点了,他们平时训练重,到点就吃,不经饿,此时都饥肠辘辘。 于是管阅不看高城,反冲着容晓蓉说:“那,那啥,那我就不客气啦。” 汪强说:“嫂子,我们不打扰你吧。” “别乱喊,”高城也给了他一巴掌。 一顿饭有酒有肉有感情,吃的异常开怀。 汪强与管阅挨个给容晓蓉敬酒都被高城给挡了下来。 容晓蓉也不急着走,就看他们三在那吹牛,听着也挺好玩的。 管阅却对高城大赞特赞容晓蓉,说弟妹懂事,长的又讨喜,什么时候婚事定下来了,他们无论如何要来讨一杯喜酒。 容晓蓉知道他喝醉了,也不计较。 眼看着饭吃的差不多,容晓蓉起身去付账,到了柜台,算好钱,容晓蓉摸了摸斜跨在肩上的包,表情不变,心里却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卧槽!请人吃饭居然没带钱!她寻常虽然没钱,但这次因为考的好,大院里头的叔叔阿姨,咳咳……或者可以说是大哥大嫂们吧,都封了红包给她,积少成多,她小有一笔钱的,平时她都放包里的,这会儿怎么没了?第一反应,她就想到了…… 沈建设! 这混小子! 不自觉手握成拳,咯咯作响。 这时,管阅打头,高城随后,汪强最后也自包间内出了来。 高城一看容晓蓉手放在包里,面前放着账单,当即反应过来,急冲过来,自口袋里掏出钱,二话不说付了账。 容晓蓉含笑看着他,暗松了口气。 管阅与汪强互相打了个颜色,艳羡不已。 几人出了店,却与正进门的宋蔚然打了个照面。 宋蔚然一愣,容晓蓉也是一愣,不过她也不看他,反看向高城说:“这顿饭到底算你请的还是我请的。” 管阅插话道:“哪有女人请男人吃饭的道理,饭钱肯定要老高给,下回啊,我来做东,弟妹和老高都得来啊。” 几人已然走出了老远,宋蔚然还在回头张望。 同学喊了他一声,“宋蔚然,发什么呆呢,这边,过来坐!” 和管阅、汪强道别后,容晓蓉看了看时间,说:“我记得高岭说过,你外婆一家就住在城西对吧?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不过你可要想好了该怎么跟张团长解释,祝你好运!”言毕,莞尔一笑,不等他回话,骑了车就走,却怎么也骑不动,回头一看,高城一只手拽住了她的后座,身形挺拔,大山一般。 容晓蓉不解,“还有事?” “你去哪儿?” “大院啊,军区大院。” “你也住军区大院?”高城突然发觉,他自和她见面后,不是她在打盹,就是他和俩个久未见面的战友在聊,战友们碍着“嫂子”的身份不好多问,而他对她实则一无所知。 他想多了解她一点,于是他说:“一起吧,我醉了,我想回家歇一会。” 容晓蓉正犹豫着,他已然将她赶下了车,径自骑上了自行车,容晓蓉鼓了鼓嘴,免费车夫呀,求之不得! 因为是女士自行车,高城的俩条大长腿憋屈的不行,不过他体力好,自行车骑的飞快。 容晓蓉喜欢这样的速度,她在那个世界就喜欢开飞车,平时当然不行啦,她就加入了业余赛车俱乐部,常和一群业余爱好者,追求速度与激情,也曾因此出过车祸,摔断过脊椎骨,在床上躺了半年,好了后,又生龙活虎了。 有人评价她不要命,不怕死,其实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是有多怕死,一个懂得享受生活,热爱美食喜欢漂亮衣服的人怎么会不怕死呢,生活这般美好,她还没享受够呢。 身后突然响起唿哨声,有人大唱,“我爱你……塞北的雪……” 容晓蓉突然就乐了。 高城循声看去,就见几个小年轻骑着自行车突然冲了来,又慢了下来,围着他们嚎叫。 高城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严肃的吓人,车速也慢了下来,容晓蓉察觉了,想到他是刚正严肃的军人,他一定会觉得自己被挑衅了吧?或许还会给他们几拳头,打趴他们?容晓蓉并不觉得多大的事儿,她淡笑着挨近她的后背,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往后一拉,略略提高音量,说:“都是认识的!不要生气!” 高城的心突然剧烈的跳了起来,即使再不开窍,心里也清楚,有什么情愫破土而出了。 本来那些个小年轻都在一家小卖店门口抽烟说话,突然看到容晓蓉自他们面前一刷而过,有人一眼认出了那个前段时间害的他们摔成大马哈的女孩,只是自那后他们绕着A市找了大半圈,没有找到她,这下偶然瞧见哪有不兴奋的,忙推着自行车就不管不顾的追了去,一路鬼哭狼嚎。 可是追的近了,看到蹬车的人,心里就有些打鼓了,军人哦,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样子!气焰瞬间降了一半,可又不死心,仍旧跟着,就想瞧着她住在哪儿。 容晓蓉回转身,挑衅道:“有种再来!”随即,三两下上了车后座。 相对于高岭的瘦弱,高城显然可靠多了,车身又稳又快,她上了车后座,一只手扶住他的肩,回身朝后面挥手,笑声伴着风声飘散在夏末的阳光里。 正文 第45章、晴天霹雳 离军区大院还有四、五里地的时候,高城远远的停了自行车,而后一把将容晓蓉自车后座拽了下来,他就不明白了,明明看上去一个多文静的姑娘啊,怎么就这样疯呢! 显然的,那些小混混早就被他甩掉了,早说过他是侦察兵,擅长跟踪与反跟踪,她要是被几个混混给缠住了,那还不丢了我军的脸! 容晓蓉疯了一路也累了,睁着一双大眼看他,十分的不解。 高城不得不提点她,“女孩子该有女孩子的样子!” “哈……”她轻嗤一声,往前走了几步,慢慢的两手交叉,高举过头,伸了个懒腰,而后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身子微微后屈,一摇一晃的迎着夕阳走去,像个木偶一般,滑稽又可爱。 高城顿住了,女孩子该有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呢?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一直都应该是亦如他母亲以及妹妹那样的,或优雅端庄或文静内敛,他本来以为容晓蓉也该是那样的,可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但是不管怎样,有件事,他再清楚不过,他心动了。他都问清楚了,她马上要上大学了,也满十八了,不是小孩子了。 该怎么办? 他犹豫了…… 他扭捏了…… 但军人素来讲究雷厉风行,该出手时就出手,扭扭捏捏不像样! 于是他很快下定了决心,推着自行车,追了上去。 容晓蓉看他过来,脚步不停,嘴上却说:“我这个女孩子就这个样子啦,改不了的,还看得惯吗?” 看惯!当然看的惯!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口了,于是他迂回了,问,“要是我爸我妈问起今天的相亲,我该怎么说?” 容晓蓉睨了他一眼,“我看你也不像是没主见的呀!” 高城开始下套,“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你肯不肯帮忙?” 容晓蓉懒洋洋道:“说吧,我这人有时候心肠还是挺软的。”虽然大多数时候看上去很冷酷。 高城清了清喉咙,正要一气呵成:要不咱俩处处看? 后头突然响起喇叭声,于是他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龚政委探出了头,“哟!你俩咋在一起呢!老远一瞧我还当我军又要有喜事了呢!高城,听说你今天和微微见面啦?微微那孩子不错啊!怎么样?满意吧?” “龚叔叔,这事……”高城还没来得及解释呢,容晓蓉已然一把拉开车门,敏捷的蹿了进去。 她咧着嘴笑,“龚政委,我又蹭你车啦!没关系吧!” 龚政委不忘记卖小,“什么话,我大妹子肯上我的车,这是多大的面子啊!” 高城眉头微皱,这龚政委平时就爱开玩笑,这玩笑开得是不是也太……没大没小了…… “那我们先走了啊,你跟上,”龚政委说道。 高城看向车后座趴在车窗的容晓蓉,张了张嘴,他想告诉她的话还没说呢。 容晓蓉却会错了意,还当他意欲叮嘱她相亲那事别多嘴,她想我又不傻,自己给自己找事,于是对着自己的嘴唇做了个封口的手势,请他放心。 吉普快速的驶离,龚政委少不得要问他们是怎么遇上的?又是怎么认识的?关于今天如何遇上这事吧,容晓蓉含糊了过去。未免龚政委察觉追问,重点提了下她和高城初识的经过。 龚政委听的哈哈大笑,说:“竟然还有这事啊!没想到他抓贼还被贼抓了,啊哈哈……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过啊?” “忘啦,现在见到他本人,突然想起来了。” 龚政委想了想又笑,大笑不止。 高城骑着自行车赶到大院后,只看到了正在慢腾腾下车的龚政委,他朝车后座看了眼,说:“那丫头呢?” “那丫头?”龚政委白了他一眼,“那丫头也是你叫的?那丫头车还没停稳呢,就一溜烟的跑了,跟个兔子似的,”他朝沈国栋家的方向看了看,说:“瞧!多快的速度,这就没影了!” 高城在自行车棚停了车,这才想起来打听道:“她是谁家的亲戚啊?” 龚政委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的笑了,“你家的啊!” “我家?” “啊,那容晓蓉是你舅沈国栋家的妻妹,论起辈分来,你还得管人家叫声表姨,哈哈哈……” 高城心里一突,表情变了变,方才还晴好的天气在他眼里突然就乌云密布了。 与龚政委道别后,高城直接回了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他按照习惯自阳台的花坛下面找出家门钥匙,开了门,坐了坐,发觉头有些疼,他觉得一定是酒精上头了,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就坐在沙发上,这一坐就坐到了张英华带着高岭一起回了家。 张英华本是一肚子的火回来的,见儿子一脸傻样的坐在那发呆,门窗关着,电风扇也不开,满头大汗,她就心疼上了,忙叫高岭开窗,自己开了电扇,又去卫生间拧了一把毛巾,走了出来,正要替他擦,高城回过神,赶紧接过,说:“妈,你回来啦!” 张英华忧心忡忡,往他身边一坐,“儿子啊,你这是怎么啦?” “没,没什么,中午碰到俩个战友,一起喝了一杯,酒精有些上头。” 张英华一听这话,当即大怒,拽过他擦过汗的毛巾就朝他后背上一抽,“你这臭小子!还有脸说!我就说微微自从相亲后回来,就有些儿怪怪的,问她什么都不说,再问就一副要哭的样子,原来是你爽约啦!你这死孩子!我怎么就教出了你这样的儿子!就算你再不喜欢相亲,见人家一面又怎么了?人家到底是女孩子,面皮薄!大院里谁不知道我们家是拿她当儿媳妇看的!你这死孩子!你这简直太不像话了!你还有脸发呆!” 高城被他妈打也不躲,由着她发泄,现在他才是那个想发泄的人好不好? 高岭站在边上也不敢劝,她知道她妈心疼她哥,不可能真打他,她妈肚子里的这股火不让她发泄掉,她全家人都得遭殃。 这头正闹着呢,容晓蓉怀里抱着一个大脸盆,高高兴兴的过来了,手中还拿着一片瓜正啃着呢。 她站在门口,眨了眨眼,“我家切了西瓜,太大,吃不完,我大伯叫我送半块过来。” 高岭见到她很高兴,家里这气氛她正不知所措呢,她说:“我家也有瓜,还劳烦你跑一趟,怎么好意思。” 容晓蓉将脸盆往茶几上一搁,“说的也是,那下回你家切西瓜,也给我送半个吧。” “我家哪回吃东西少了你的。” 因为这一打岔,张英华的怒气也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瘪了下去,于是又从包里给晓蓉拿礼物,说:“岭岭的外公外婆知道岭岭有你这个好朋友,也知道你今年考得好,也给你买了礼物叫我转交给你,外公还叫你没事过去玩儿。” “真的呀!”容晓蓉很是开心,“漂亮衣服还是鞋子?” 张英华斜了她一眼,“就知道你喜欢这些,不过我可没让他们买这些,送的都是文具。” 容晓蓉叹了口气,将东西抱在怀里道了谢,又去翻冰箱找吃的,那自在的动作,简直比高岭还要随便。 高城看着她只觉得头更疼了。 高岭恍然想起,拉住晓蓉说:“我还没跟你介绍呢,我跟你说过的呀,这是我哥,哥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当然啦,也是咱们的长辈,表姨。” 高城太阳穴一突,表情刹那间难看异常。 张英华瞧着了,她知道儿子的脾气,说他老气横秋,说他少年老成,说他老成持重都不为过,总之他很严肃正经就对了。突然之间叫他管一个比自己还小八岁的女孩子叫小姨,那不得为难死他,于是她站出来说:“算啦,算啦,妈不是早就说过了嘛,各家论各家的亲戚,但是她好歹是你舅妈的堂妹,你不愿叫她姨,她也不能管你叫哥,往后你们就互相称呼名字吧。” 高城情绪复杂,脸色稍缓。 高岭却不干了,她抱着容晓蓉的胳膊,亲热异常,“虽然称呼上随便点没关系,但是心里上一定要敬重,长辈就是长辈,晚辈就晚辈。晓蓉,其实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人,我亲姨!” 高城:……(快拿速效救心丸来) 正文 第46章、断了念想 次日,容晓蓉按照往日习惯,起了个大早,喊了高岭晨练,却在大操场看到正在跑步的高城。 他穿了军绿色的背心,军训裤,看上去挺拔又精壮,她起跑很快不一会就追上了他,说:“早啊!” 高城只瞧了她一眼,旋即移开视线,也不搭话,仍旧匀速跑步。 容晓蓉说:“昨天我看见张团长打你啦!多大人啦,怎么还被妈妈打呀!” 高城加快了脚步,他昨晚已经想清楚了,趁自己还没有完全的放开感情,要收还收的回来,赶紧断了这份念想。 他昨晚想的明白,他也当自己想明白了,所以方才一眼瞧到她,嫩绿色的短裤短衫出现在大操场时,他的一颗心狂跳了起来,他就知道坏事了。因此当容晓蓉和他说话时,他的脸板的比锅底还黑。 容晓蓉追着他跑了一会,他突然加速,容晓蓉又追了上去,她目露疑惑,“你想和我比赛啊?” 高城哪还有心思跟她贫嘴,风一般,一刷而过。容晓蓉紧追不放,但到底男女有别,素来容晓蓉也就是拿运动当强身健体业余爱好,而他们却是拿训练当家常便饭,也没用多长时间,容晓蓉就被甩出了老远。 容晓蓉性子骄傲,越是激她越是死咬着不放,高城甩开了她,回头看了眼,突然想笑,那疯丫头!这般想着又放慢了速度,等了她一会。 大概跑了有一万米,高城就回去了,他本就比她们早出来一个小时,晨练也够了。 他回到家没多久,高岭也架着容晓蓉回来了,远远的就听高岭在骂:“活该!你现在终于体会到我的感受了吧?叫你平时只顾着自己跑不等我,你还骂我弱!你看你现在弱的!” “大姐,我平时就跑一千米,这次可跑了一万米啊,你力气足,你背我,你背我啊!”她说着话翘起腿就往高岭身上上。 高岭打她,“不要脸!放下你的腿!” 高城的脑子里不由的就晃出了容晓蓉那两条又细又白的大长腿。他猛的甩了下头,不叫自己多想,回身跑卫生间里,用凉水将自己的头淋了个湿透。 一转身,却见容晓蓉就靠在卫生间门口,浑身软的跟面条似的。 高城面上严肃,但仍忍不住问了句,“你还好吧?” 容晓蓉白了他一眼,“你看呢?” “跑不动了还逞什么强?” “那你也不让让我。”她的表情委屈又可怜。 高城的心突然就软了,刚想说点软话,高岭突然就走了来,说:“哥,你怎么还在里头啊,你快出来,小姨运动过要洗澡的!” 小姨…… 高城的心情稍稍美丽了一会,又……不美丽了。 高城下了楼很快出了门,不一会又回了来,楼上仍旧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高城不自觉的嘀咕了句,“这丫头不仅爱浪费粮食还喜欢浪费水!” 又过了会,楼上的水声才停了,楼梯口传来脚步声,高城沉了沉心,板着脸转过头,说:“这葡萄糖……岭岭?” “怎么啦?”高岭反问。 “她呢?” 高岭一面揉头发一面下楼,“睡回笼觉呢!” “什么?” “她就这样,以前早起还有下床气呢,现在下床气治好了,不过又养成了睡回笼觉的坏习惯。哎,你可得保密啊,不要和沈师长他们说啊,舅舅把她当女儿养,管的可严了。” 容晓蓉这一觉睡到了快大中午,楼下张英华带着高岭正在做饭,姚微微和高城面对面坐着有些尴尬。 容晓蓉一脸睡眼惺忪,她又换了套外出的衣服,下楼的时候手里提了个小袋子,是她晨跑的衣服准备带回家洗。 容晓蓉就跟幽灵似的头发也没梳,悄无声息的走,姚微微正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呢,她打小就怕高城,此时面对他就跟对上部队里严厉的首长一样,除了紧张还是紧张。抬眼一瞧,看到了容晓蓉,她高兴了,忙朝她招手,“晓蓉,过来坐!”她说话的同时,已然腾出了地方。 高城被她这一声喊,也看了去。 大概还没睡醒,她眼皮子耷拉着,面上也无甚表情,有些呆样。 她站住了步子,姚微微喊她过来坐,高岭也看见了,从厨房里探出头,说:“晓蓉,今天在我家吃吧,我刚去你家跟你大伯说了。” 容晓蓉点了点头,而后就飘到了姚微微身边坐好。 之所以用飘的,是因为她这一身裙子非常的长,长的只有在走路的时候露出了脚趾头。 高城和姚微微经过了刚开始见面后的打招呼后,一直就没什么话聊,说了几件小时候的事后,干笑了几声,又没话说了。不过容晓蓉过了来后,他们又有事做了,那就是看容晓蓉吃东西。 她先是掰了一个香蕉吃,咬了几口放到一边,又开始吃荔枝,荔枝吃了几个,又瞄准了果盘里的苹果和梨子,高城就看她在那挑来拣去,比了比梨子又比了比苹果,最后还是选了个又红又大的苹果,高城倒想开口提醒她吃不了那么多就不要挑那么大的,想了想还是忍住了,然后就看她拿了水果刀削了起来,苹果皮削成一长串也没断掉,然后他就在想,“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削不断。” 他这般想的时候,姚微微也在看她削苹果,其实姚微微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她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这样无趣的人,她有容貌,有才华,若她想她也有能力让男人为她着迷,为她疯狂。但她现在偏不想这样做,从小到大,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玩偶一般可笑的活着,因为母亲摔伤了腿,所以她就把自己未完成的心愿强加到了她身上,不顾她的意愿,逼她学唱歌学跳舞,学这个,学那个,若从她本心来讲,或许是得了母亲的遗传,她是爱这些的。但是被母亲这样逼着,再强烈的热爱也都演变成了厌恶。 于是在长年累月,日积月累中,她表面上越是乖顺,其实内心越是反叛,只是长久的习惯已经让她忘记了如何拒绝,一味的逢迎无条件的顺从,让她的人格出现了俩种极端化。 她习惯了父母的安排,同样讨厌父母所安排的一切,不管是对还是错,无条件顺从的同时,亦是心底深处的深恶痛绝。 亦如她和高城的婚事,她表面上是没有任何异议的,似乎只要高城一点头,俩家人就可以欢欢喜喜的办喜事了,但是她却私底下和文工团的另一名同志处了男女朋友,这种隐秘的干了坏事的兴奋感,让她觉得她如今的爱情甜蜜的宛若浓稠的蜂蜜。 她讨厌高城,从第一次从母亲嘴里听说张团长非常喜欢她,有意结儿女亲家的时候就讨厌上了。这种恨意来的凶猛而直接,她甚至不关心来源,她只知道她又要沦为母亲的玩偶,被她随意摆布了,她不敢恨母亲,于是她就将这满腔的恨意全都撒到了高城身上。 其实她今天过来,她也是很忐忑的,因为张英华给她俩安排的相亲她临到跟前逃跑了,逃跑之时,她很畅快亦很兴奋。可是这样的兴奋也就持续了半个小时她就害怕了,她害怕的不得了,害怕母亲又对她咄咄相逼,又要用死来威胁她。 待张英华找到她时,她甚至都想出了好几种借口来解释自己缘何爽约,却仍有些犹豫哪一个借口更天衣无缝,只是在张英华问了她几句她都没有答话后,张英华就义愤填膺的断定是高城爽约了,并且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要拿住那小子叫他跟她赔礼道歉! 正文 第47章、相亲宴 终于容晓蓉削好了苹果,一刀切下去分成两半,在一半的基础之上,又切两半,然后将那俩小半递了一块给姚微微。 姚微微道了声谢接过了,高城本还当那大半的是自己的,可容晓蓉还是拿起了那个小块的递给了他,他微微一晒,也接了。 然后容晓蓉拿起那半块苹果,咔嚓一声,她施施然的起了身,大概是一个苹果削完,脑子也清醒了过来,于是她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苹果就是没有梨子水分大,我本来是想吃梨的,可是一想吧,我和你们分梨没关系,你们俩就不好分梨了是不是,所以,只有算啦。” 姚微微一噎,真想将吃到肚子的苹果吐她一脸,原本已经尴尬的气氛因为容晓蓉的“梨”不“离”的就更尴尬了。 好在高司令回来了,随同的还有龚政委,张英华因为他们的到来,也随即开了饭,一桌人团团围坐。 姚微微的父母在其他省市临时抽不出时间过来,因此龚政委算是代表女方家,一同来吃这顿饭,大伙儿的想法很明朗,目的明确,若是看对了眼,再叫男方家到女方家正式拜访,然后订婚,结婚,生……咳咳,这些都是后话了。 其实就连高城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昨晚明明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没成想,母亲今天还是叫了姚微微来家里,杀了他个措不及防。他昨天虽没问容晓蓉缘何会拿了姚微微的书在那等他,但料想女方会这样做,心底肯定也是反感这门婚事的,这也正合了他的心意。却不想昨儿晚张英华和姚家父母偷偷通了电话后,又定了今天在家里吃饭。他现在正是骑虎难下,只能见机行事了。 因为高城和姚微微的不配合,因此他们俩之间就坐了容晓蓉和高岭这对小姐妹。 三位大家长彼此互看了眼,心里都在叹气,看来这事难成。 在坐诸位,恐怕也只有容晓蓉吃的最欢腾,最没心没肺了。 几圈你来我往敬酒下来,饭桌上又安静了下来,饭桌上没人说话,未免有些尴尬,高司令就给自己找乐子了,“容晓蓉,你觉得你是不是该给我敬一杯酒啊?” 容晓蓉嘴里嚼着红烧肉,不答反问,“为什么?” “你自己说说,你都吃了我们家多少饭了,你就不该对我这一家之主表示表示?” 容晓蓉停了筷子,嘀咕了句,“说的也是。” 龚政委这就要给她斟酒,张英华拦了下,说:“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 “哎,这酒又不烈,革命儿女哪能丁点酒水都不能沾的。再说了晓蓉马上也是大学生了,就喝这一回,不碍事的。” 容晓蓉有些犹豫,她上一世的胃做过手术,切了小部分,所以一直调理的很精细,不能饿,也不能吃的太饱,不能吃辛辣,不能饮酒,不能着凉,但这一世吧,这容大妞的身体并没听说过动过手术,只是这具身体的体质和自己原身那般的像,这就不得不让她怀疑,虽然是换了个身子,但身体的零部件还是复制了。 只是她犹豫的当口,龚政委已经给她斟了满满一杯。 高司令笑着说:“来来来,我先祝你学习进步,芝麻开花节节高!”言毕一饮而尽。 容晓蓉只好站起身喝了一小口。 龚政委一直瞧着她的脸色,见她面上并无被辣到不能喝的神色,只笑着说:“哟!看得出是个有酒量的!” 容晓蓉说:“我这是第一次喝酒,你怎么知道我有酒量还是没有?”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们女人啊,呃……女孩子……我都遇见过多少了,不能喝就不能喝,要是能喝的一个人能干倒几个大汉。你这孩子可以发掘发掘这方面的才能,来,叔敬你一杯。” 高司令马上打趣,“是大哥!你不是她大哥嘛!晓蓉,你可记住了,这是你大哥,往后可别叫错了!失了辈分!” 张英华白了丈夫一眼,说:“喝酒还堵不住嘴?晓蓉你别听他们挤兑你,俩老家伙现在居然开始欺负小姑娘了,越混越没出息了!” “呦呦呦,白捡了个大妹妹,来来来,妹子,大哥敬你!”龚政委起哄道。 容晓蓉只得敬了龚政委一杯,只是敬完了他,就不得不敬张英华了,一杯一两的酒,很快下了肚。 饭未吃完,容晓蓉就感觉到了不适,她捂住了胃,眉头微微蹙起,高城一直留意着她,于是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容晓蓉一搁筷子说:“叔叔阿姨大哥大姐,同志们,我吃饱啦,你们慢慢吃吧。” 张英华说:“你还没吃饭呢,我给你盛饭。” 容晓蓉抱住碗,“不用啦,吃菜都吃饱了!那你们先吃,我先回家一趟。” 高司令哼了哼,“吃完嘴一抹就走,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张英华瞪了她一眼,“晓蓉本来也不是外人啊。” 直到容晓蓉走了好一会,高城扫到她的碗,小半碗的菜都没吃,又浪费!而且他又发现她一个臭毛病,光吃菜不吃饭! 然后他突然觉得,那丫头压根就还是一个孩子,自己怎么可以喜欢一个孩子! 他突然非常庆幸,自己昨天没机会说出那样的话! 只是,事到如今,他还在纠结这些有用吗? 他们是亲戚啊,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亲爹妈都叫上了人家小妹,那就是差了辈儿! 高城决定不让自己多想,就当……就当自己多了个妹妹吧。 容晓蓉刚到家就吐了,容霞正在打扫卫生,瞧了见,忙给她递水,结果却闻到一股酒气,于是吃惊道:“你在岭岭家喝酒啦?” 容晓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漱了口,又缓了会,才说:“他家今天相亲,没人说话,场面尴尬就拿我逗趣。” 容霞生气,“谁呀,那么讨厌!” 容晓蓉笑着往楼上去,“高司令和龚政委,你打他们呀!我上楼睡会,别让人进来吵我,好吧?” “睡吧,睡吧,我给你熬点红糖水。” 后来的一下午,容晓蓉一直就没睡好,她的胃刀绞般的疼,疼的她大汗淋漓,不过她就是不吭一声。 很奇怪的习惯,有时候会因为一点疼就大喊大叫求关爱,偏偏真的疼的受不住的时候又不说一声,咬牙忍着。没有人发现她的不对劲,因为所有人经过她的房门都轻手轻脚的,生怕吵醒了她。 后来她终于不疼了,也朦胧的睡了去。 再次醒来,是被人们的叫喊声吵醒的。她揉了揉眼,呆坐了会才回过神,原来是楼下的篮球场有人在打球。 她起了来,拉开窗帘,推开窗户,风很凉快,她身上的汗早就干透了,她闭着眼迎着风,感觉非常好。然后她觉得有些饿,她又跑下了楼,家里没人,她直接从橱柜里翻出一碟子油炸花生米,是沈师长的下酒菜,于是她毫不犹豫的端上了楼,顺手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楼下的篮球场离沈师长家的二层小楼很近,她看到楼下围了很多人,包括沈师长、沈建设都在,还有高岭姚微微等,篮球场上的儿郎们打的挥汗如雨,四周看球的更是挤得满满堂堂。于是她将书桌推到窗户边上,书桌与窗户的高度一样,容晓蓉一抬脚就上了去,而后靠在窗户上,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坐了会,换了个姿势,一只脚就垂了下去,她这套裙子非常长,裙裾鼓风,长发飞扬。 容晓蓉得意极了,她觉得那些或蹲或坐在地上看球的都是傻蛋,哪有她这地理位置绝佳。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场中情形,她更能看的清楚分明。 正文 第48章、篮球赛 不过女人看球么,看球不是主要,欣赏肌肉型美男才是重点,只是看了一会,容晓蓉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然后看美男……咳咳……看球的心情一点都没了。 宋蔚然啊宋蔚然,其实我对你真的没意见,只是你错就错在不该和那人长了一模一样的脸。 容晓蓉甚至都开始怀疑了,这死老天是故意整她的,自己想见的人见不到,不想见的倒是接二连三的出现。 可是自己想见的人…… 除了爷爷,还有谁呢? 上辈子她在乎的人太少,其实说想见爷爷,也是因为遗憾吧,爷爷走的太突然,那会她还和爷爷闹情绪了,一直没有和好,爷爷因为心脏病,说走就走了。 她后来常常想,如果将自己的心脏给了爷爷,他是否就不用死了呢? 可是没有如果…… 却说场中激战正酣,原本确实打的很激烈,但是渐渐的就有人开始走神了,先是市政府大院的一个小伙子,队友给他传球然后也不知怎么了,他就呆住了,后来篮球砸了来,他鼻血四溅,挂彩了,惹的队友一通抱怨。 这次是市政府大院和军区大院的一场篮球友谊赛,但俩家打的就跟干仗似的,拼命异常。说来好玩儿,以前市政府大院和军区大院是挨着建的,因为挨的近,平素自然少不得摩擦,要不是政府大院的孩子偷打了种在军区大院的枣儿,就是军区大院的孩子偷跑进政府大院摘柿子。反正你来我往,这仇就结上了。后来城市大建设,军区大院再在市区就不便于展开工作,于是就搬迁到了郊区,一片连绵的大山底下。但俩大院的仇恨并没有因此化解,军区大院的家长逗孩子们说自己之所以会搬来这荒山野岭,就是因为被政府大院的人撵的没地方待了,而事实证明以前军区大院的地方确实腾给了政府大院。于是在孩子们的心里,当真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啊! 虽然随着年岁的增长,渐渐的大伙儿也懂事了,知道哪些是家长们故意逗着玩儿的,哪些是小时候的小心眼作祟。但明白是一回事,真要从今后和睦相处八拜之交了又是另一回事。 更何况,说到恨,能有多大恨?都是冉冉红星下健康成长的好少年,说到底,也就是彼此较着劲,不服气罢了,都憋着一股劲想压着对方一头呢! 言归正传,却说政府大院的人将自己人给打了,军区大院的人少不得要嘲笑。 然后他们就不服气啦,说你们焉坏,使美人计! 军区大院的人莫名其妙,然后有人看到了,于是场下就开始有人指指点点起来。 场上的人也打不下去了,打的便有些不走心了。 沈师长一只手撑着后腰背对着自家院子正看的眉开眼笑呢,却见气氛突然就变了,众人的视线纷纷朝自己身后看去,于是他也回头了。 然后他看见他家二楼窗户上侧身坐着个女孩子,微扬额头,长发飞扬,美的像一幅画。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美则美矣,她的一条腿垂在窗外,风卷长裙,那长裙一直被吹的掀至膝盖以上二分之一,关键,关键……她还毫无所觉。 沈师长只觉得天灵盖一炸,旋即涌出一股自家闺女被一帮野小子看光的浓烈羞耻感愤怒感。他突然大叫一声,“都不许看!” 言毕大步朝自家二楼迈去,边走边虎虎生威的大喊,“容晓蓉!容晓蓉!容晓蓉!” 容晓蓉完全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直到沈师长叫到了第三声,才恍然回神,她一脸懵懂,“啊?沈师长,你叫我?” 沈师长大怒,命令道:“你给我下来!” “哦,”容晓蓉一时脑筋没转过弯,放下另一条腿,看样子就要跳窗。 沈师长几步上前,站在楼底下,急的大声嚷嚷,“我叫你下来,又不是叫你跳楼!”好歹两条腿放在了一起,裙子放了下来,大腿的风光算是保住了。 花吟低头看他,这一看不打紧,原本拿在手里没吃掉的花生米悉数砸了下来,砸了个沈师长满头满脸。 沈师长大张的嘴就不可避免的吞了几粒。 容晓蓉双眼上翻,只当自己没看见,而后就手忙脚乱的往回撤,结果越乱越出事,“嘭”的一声打翻了放在书桌上的暖水瓶,那水一撒而出,眼看着就要浸透她的屁股,容晓蓉当断则断,旋即一跃…… 然而,只听“咔嚓”一声。 沈师长是着实被吓坏了,他就是觉着这丫头太不注意点了,骂了她几句怎么就想不开了呢,他一怔,怔过之后就要上前扶她。 容晓蓉白着一张脸,“别动!” 沈师长心头大震,问,“咋了?” 她哭丧着脸,“断了!” 沈师长化愤怒为心疼,紧张异常,“你别动,我这就送你去医务室。” 原本看热闹的人也在此刻都围了上来,容晓蓉见大批人马转眼就要到跟前,再演不下去,爬起就跑。 沈师长震惊当场,“你这丫头,不是说断了么?” “是断了呀!树枝断了!哈哈……” 沈师长一看,果见她方才摔下来跪过的地方一截断掉的树枝。 龚政委哈哈直乐,说:“老沈啊,这丫头真是个活宝啊!” 沈师长方才被吓,现在缓过劲,气的不轻,“这要真是我亲闺女,我非打断她的腿,看她还敢骗她老子!”骂过之后,心头突然涌起一丝奇异的感受,仿似,容晓蓉真的是自己的亲闺女似的。 虽然因着这个小插曲比赛被中断了,但很快的裁判的哨声又吹响了,赛场上的人重整旗鼓,又展开了新一轮的厮杀,只是某个人心中有了别样的挂念,到底是有些心不在焉了。 正文 第49章、受伤 第49章、 容晓蓉进了屋后,步子才放慢了下来,似乎痛觉也在这时恢复了,她慢慢的掀开裙子,见裙下膝盖整个都青了,石头磕破了,鲜血渗了出来,她看了看,表情淡淡,想着应该先清理伤口,但是这一起身才发觉,膝盖痛的受不住,她心里清楚,骨头大概是没事的,只是软组织损伤,不碍事,就是疼,忍忍也就过去了,正要缓一口气再处理,突听门口有人一声惊呼,容晓蓉一抬眼看到高岭,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过来,过来,给我拧个帕子擦一擦。” 高岭皱紧眉头,“走!跟我去医务室!” “不去,伤的又不重,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容晓蓉作势就要起来。 这时又有一人进来,也是先“呀”了一声,一脸震惊。 容晓蓉一个激灵,“吓我一跳,”低头一看,鲜血都渗了出来,因为没有擦,确实挺恐怖的,“哦,只是看着吓人,没你们想的那么重,我骨头是好的,冲一冲就好了。” 她放下裙子就要走,疼的吸气,面上却镇定。 高岭与姚微微一左一右拉住她,后者也说:“你都伤成这样了,肯定要去医院!高岭,我们架着她去!” 容晓蓉挣扎了几下,挣不脱,突然就厌烦了,“我都说了,我没事,你们这样真的很烦呐。” 姚微微恼了,“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识好人心啊!谁乐意管你!” “谁要你管?” 姚微微一噎,气的脸通红。 高岭好言相劝,“你别这样嘛,大家也都是关心你。” “说是关心,但也要尊重我的个人意愿,OK?” 话音刚落,高城就出现在了门口,高岭宛若见到了大救星,急忙上前,“哥,你快劝劝她,她受伤了还不去医院。” 容晓蓉翻白眼,懒得理他们,言毕转身就要上楼。 这人啦,若要对自己狠得下心肠,倒也能装的像个正常人。 高城却自她身后一把掐住她的肩膀,抄手将她往边上的椅子一按,容晓蓉倒吸一口凉气,高城已经掀开了她的裙子,那血流到了小腿,触目惊心。 高城的脸就黑了。 姚微微也说:“比刚才还严重了。” 容晓蓉却弯腰一看,瞧着顺着小腿蜿蜒而下的血迹,似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面上阴云一散,突的就乐了。 高城抬头看她,“你笑什么?” 容晓蓉抬头看了高岭和姚微微一眼,将裙子轻轻盖住膝盖的部分,只露出流血的小腿,一本正经道:“你们看我这情形,像不像流产了呀?电视里不都这样演的嘛……” 高城一脸黑线,姚微微与高岭一怔过后,到底没忍住噗嗤噗嗤笑了起来。 容晓蓉仍不过瘾,还在欣赏这充满美感的血迹呢,高城一把抱起她,对高岭说:“找块帕子来,将她腿上的血迹给擦了。”言毕抬腿就往医务室去。姚微微愣了下,也跟了去。 容晓蓉脑壳卡了片刻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冷声道:“高城,你放我下来。” “别任性!” 容晓蓉神情古怪,“我晓得的,你这样的人,自诩正直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管关不关你的事都喜欢插上一脚,这样或许值得称颂吧,但是,拜托,就算你做好事也要尊重下苦主的意见好不好?” 高城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苦主?”脚下步子却未停,心里只当容晓蓉玩笑。 “我再警告你一次,放我下来,我不去医院,我没事。”语调又冷了几分。 高城略低了头,说:“就算骨头没事,你伤成这样,也要到医院消个毒,巴扎一下,很快的。” “嘭!”的一声。 随行的高岭与姚微微都惊住了。 高城只觉得眼冒金花,右眼眶疼的睁不开。 话不投机半句多,容晓蓉蹙了眉头,收回拳头,撑着他的胳膊就跳了下来。 走了两步一歪,差点又摔倒,高岭赶紧扶住。 几人对容晓蓉的固执都挺不理解的,姚微微说:“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这么大了还怕去医院?” 高城原地站了会,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小腿又渗了新鲜血迹。 高岭忧心,“你这样子会让容爷爷担心的。” 容晓蓉也不说话,脸色难看,一是因为被吵的心烦,二是膝盖的伤这会儿疼的厉害。索性席地一坐,不言不语。 气氛僵持了,高岭最是无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姚微微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暗骂了句,“幼稚!” 高城居高临下的看了容晓蓉一会,突地,一弯腰,抄手又将她抱了起来。 容晓蓉挣扎,高城反将她往怀里扣的更紧,手脚动弹不得。 “就这一次,往后你若再受伤我绝不管你。”高城沉着一张脸,不容拒绝的语气。 容晓蓉气的胸口起伏。 姚微微劝道:“要不还是算了吧,她真不情愿就别勉强了,我看她……”话未说完,高城已经脊背挺的笔直,大步流星的走了。 姚微微面上尴尬,高岭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说:“微微姐,你别介意啊,我哥牛脾气!” 高城本以为到了医务室容晓蓉还有一通闹,他都做好了抓牢精神病人强行治疗的准备了,却在他踏入医务室,刺鼻的消毒水灌入鼻息的瞬间,她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浑身僵硬。高城不自觉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心内纳罕。 高城将她放到治疗床上,军医也是个年轻人,去年才分配过来的,扫了眼随行的人,说:“你们都出去吧,治疗室内最好不要进这么多人。” 姚微微拉着高岭就走了出去,高城正要走,容晓蓉却一把抓住他,抓的牢,眼神凶狠。 军医回身看到了,笑嘻嘻道:“哟,这是怎么了?还舍不得啊?” 容晓蓉面上无甚表情,闻言反抓的他更紧了,指甲都快陷入了他的皮肉里,高城静了一瞬,大掌一包,握住她的手,说:“我在这陪她。” 军医正准备动手去掀她的裙子,手悬在半空中,一转头,说:“你将你对象腿上的伤掀给我看。” 高城闻言,怔了怔,手还未动,耳根先红了,眼观鼻鼻观心,一身正气,将长裙卷至膝盖处,又细心的将她的长裙在腿周掖了掖。 军医先是捏了捏她的骨头,问了几句疼不疼。 容晓蓉也不知是走神了还是怎么了,浑身僵硬,闭口不言,高城心头无奈一叹,代答道:“应该没事,我瞧着她摔过后跑着还挺欢实的。” 军医摸了摸,大概是确定没事了,说:“那就是外伤了,我先给清洗下,再消个毒,回头再吃点消炎药就好。”他说完就去治疗室准备一应治疗用品。 容晓蓉突然就睁了眼,紧盯着军医不放,就跟生怕他背地里搞什么古怪暗害她一般。 军医拖着器械盘过来后,高城观容晓蓉神色很不好,心内有些好笑又无奈,大掌一抬,盖住了她的双眼,容晓蓉敛了浑身戾气,不似寻常张牙舞爪,也没说什么不识好歹的话,长长的睫毛划过他的掌心,像羽毛般轻挠着他,痒痒的,一直痒到心底。 屋外,姚微微和高岭都站在治疗室外朝内张望,姚微微看了一会说:“你哥挺好的。” 高岭说:“我哥本来就好啊,你别被他的面相吓住了,他就是外冷内热。” 姚微微眨了眨眼,没说话。 高岭又站了一会,突然说:“哎呦,我们就这样走了,舅妈和容爷爷要是回来听说了晓蓉跳楼的事一定会担心,我得回去告诉他们一声,你在这等着,我先回去一趟啊。” 又过了会,治疗室的门开了,这下容晓蓉直接趴在高城的背上了,高城背着她只有一个感觉,女孩子可真轻啊,方才来的路上只顾着担心她的伤了,此刻心情平静了下来,反多了丝其他的感受。 姚微微一路跟着他们,医务室在后山的军营和家属区之间,因此距离家属区还有些远,高城也不赶时间了,容晓蓉回来的路上全程一句话都不说,看上去还在恼高城擅做主张送她去医务室。 高城倒是有心问她是不是对医院有什么心理阴影,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三人经过大操场的时候,眼看着家属区就快到了,姚微微再也忍不住叫住他,“高……高营长,我能和你谈谈吗?” 高城犹豫了,容晓蓉淡淡的开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回去。” 高城低声相劝,“那怎么行!你忘记医生的话了?” 容晓蓉睨了他一眼,态度极其不友好,“那也不关你的事。” 高城噎住,转而又看向姚微微,“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吧,我先送她回去。” 姚微微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看向容晓蓉,“晓蓉,能麻烦你稍等片刻吗?我就和高营长说一会儿话,不耽搁太长时间,拜托了。” 容晓蓉叹了口气,继而指向不远处的草坪,“你将我放那吧。” 高城刚想说话,晓蓉不耐烦道:“晓得了,等你,好吧?” 高城面上讪讪,有些尴尬。 姚微微站在边上看着,暗道:“原来他也没那么吓人啊。”只是以往的记忆到底太深刻,小时候的高城简直就是顽劣的小霸王,根本不懂得要爱护女孩子,无论男女,经常欺负得他们哭的哇哇叫,而当年的姚微微亦是受害者之一。 不过那会儿的“施暴者”如今已长成了有担当的成年人,小时候做的混账事,早就忘到了脑后。 姚微微走在前,高城隔了两步远走在后,二人站在避开人群的树荫下聊了会,看样子像是高城很爽快的答应了什么,话题旋即结束。姚微微非常开心,却也有几分茫然,不过那种第一次战胜了母亲,没有受她摆布的喜悦迅速冲刷了这一丝茫然,她决定要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郑明知,他终于可以不用为她相亲的事牵肠挂肚实难下咽了。 二人说完,姚微微并没有过来,而是远远的和容晓蓉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高城走了过来,站在容晓蓉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仰面回视他。 那时夏末秋初,霞光万丈,他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正文 第50章、摊牌 这般静静的对视也就持续了一会,突的,远远的传来一声大喊,“大妞儿!大妞儿!” 容晓蓉一脸黑线,高城循声看去,就见容老头跟头发疯的老黄牛似的,一路疾冲了过来,那速度就连容霞和高岭都追不上。到了跟前也顾不上和高城打招呼,就蹲在晓蓉面前,声音都是颤抖的,“妞儿,听说你从楼上摔下来了?”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关切模样,容晓蓉心里是感动的,她掀了裙子到膝盖处给容老头看,说:“您看,没多大的事,就是擦破了点皮,嗯……他太大惊小怪了。”容晓蓉随手指了指站在边上的高城,眼睛却没看他,表情嫌弃。 容老头这才看到高城,感激万分的握住他的手,“好孩子啊!真是不晓得该怎么感激你好了,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要是我家大妞儿有个什么事,我也不能活了,死了也没脸见我那早死的兄弟了。” 恰好容霞也到了,听了这话,插嘴道:“爸,什么活不活,死不死的,您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说话也没个忌讳,大妞儿这不好好的么!”同时又看向高城,打了声招呼,“城子,麻烦你了。” 高城随即喊了声,“没事的,舅妈,”又看向容老头说:“容爷爷,您别跟我客气,就算是素不相识的人互相帮忙都是应该的,更何况咱们还是亲戚呢。” 那头,容霞已经试探着牵了容晓蓉起来,容晓蓉眉头一皱,吸了一口凉气,容霞一脸紧张,急问,“站不起来?”容晓蓉死鸭子嘴硬,“不是,坐的时间太长,腿麻了。” 高城已经瞧见了,高岭却在这时出声道:“还是叫我哥背你回去吧。” 容晓蓉连说不用,容霞却冲高城喊了句,“城子?还得麻烦你好人做到底了。” 高城哪还用多说,直接在晓蓉面前蹲了下来。 容晓蓉不乐意,她现在烦他烦的紧,平生她最讨厌的一类人,其中就有不顾她的个人意志,而自以为是的替她做决定的人,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前头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容晓蓉自十三岁后爷爷去世,她基本上就一个人过活,性格独立,自我意识强烈,无论是三观还是行为习惯都是自己惯着自己养成的,所以有些事,即使出发点是好的,最终的结果也是好的,但容晓蓉根本不会领情,甚至还会因为旁人的多管闲事而记恨上。 她就站在高城身后,动也不动,高城心知她在闹情绪,也不好催她。 容霞误以为容晓蓉介意男女有别,不好意思要人家男同志背,忙说:“城子是咱们家的亲戚,不算外人,他背你,你不用害羞的。” 高岭及时补刀,说:“是呀,论起辈分,我和我哥都是小辈,晓蓉是表姨。晚辈背长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即使方才二人独处时春光再好,心跳再是如何剧烈,此刻的高城只觉得残秋落叶,心如死灰,他情不自禁看了高岭一眼。 高岭被看的莫名其妙,问,“哥,你看我干嘛?难道我说的不对?” 容晓蓉还在生闷气,容霞却等不及,自她身后推了她一把,容晓蓉整个人就仰面栽在了高城的背上。 高城只觉得后背俩团绵软撞的他整个人都僵了。 容霞已等不及挽住他的胳膊拉了一把,“走啊,还愣着干嘛。” 高城不容自己多想,托住她,提步就走。他大略是有些紧张,步子迈的又大又快,很快就将那三人甩在了身后,容晓蓉趴在他身上,心里是不领情的郁闷,掐着他后脖颈的一块肉就狠狠拧了把。 高城皮厚肉粗的,小时候挨惯了打,平时和战友们搞对抗训练,重拳来重拳去,倒不觉得疼,却不想她这一掐,却出奇的疼。 他吸了一口凉气,说:“你用什么东西掐我?还挺疼的。” 容晓蓉不答反问,“真的?” 高城实诚,连连点头,“是。” 继而,容晓蓉又狠狠掐了一把,比之前更狠。 晚上,高城跟家中父母摊牌,说自己看不上姚微微,赵英华起先还抱有一星半点的希望问他是不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结果不问还好,一问高城当即就炸了,说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定当抛头颅洒热血,精忠报国,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不到三十不考虑儿女私情……”,然后他就毫无意外的被他妈给打了。 张英华一怒之下让他滚,不到三十就不要再踏进这个家门了! 然后他就真的滚了,不过可不是因为和他妈置气,他都那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脾气,而是部队里有事,急招他回去,他不走不行。 临行前,站在自家院落的门口,朝沈师长家的方向看了看,终是一扭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高城自小到大的就是这性子,渴望的东西拼尽全力去争取,可一旦意识到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也会当机立断,绝不拖泥带水,他本就是干脆利落的性子,长久的军旅生涯,又让他养成了属于军人的那种雷厉风行。 次日,高岭去看望容晓蓉,说了半天话才发觉容晓蓉自她进门起就对她爱答不理的,高岭不知情由,问,“晓蓉,你怎么不理我呀?”容晓蓉随意的翻看着搁在跟前的书,“哦”了声。 高岭细瞧了眼她的脸色,发觉她确实是不高兴的样子,仔细回想了番,也没回忆到自己哪里得罪了她,除了……除了昨儿个硬逼着她去医务所,可是,那也是为了她好啊! 高岭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个缘故了,因此试探着问,“你不会因为昨天我和我哥送你去医务所在生我的气吧?” 容晓蓉这才从书本中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她,“是。” 高岭惊讶的瞪圆了眼,难以置信道:“不会吧?为什么呀?” 容晓蓉眨了眨眼,懒得跟她解释,一只手拖着下巴,看向窗外。 高岭虽心内觉得不可思议,但她就容晓蓉一个好朋友,因此对她在乎的很,当即就软了下来,也不管自己到底对与错了,可怜巴巴道:“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是出于好意的,我不知道你害怕去医院。” 容晓蓉换了个姿势,下巴搁在手臂上,“啊,下次我说不要的事,你不要替我做决定就好,”她顿了顿,又说:“其实吧,也不怪你,说到底是我性格古怪,但是你要和我交朋友就必须得忍受得了我的古怪,朋友么,合则聚不合则散,没什么要紧的。你想说我公主病也好,矫情也罢,我性子就这样,改不了的。” 高岭见晓蓉跟自己说话了,很是高兴,连忙指天指地的发誓,“我保证,从今后只要是晓蓉不愿意做的事我绝对不强求,即使是为了你好也不行!”言毕抱住她的胳膊,讨好道:“这下好了吧?” 容晓蓉笑了,却又神色严肃道:“其实我这个人毛病多,我自己心里清楚,你和我做朋友不要压力太大,觉得我好,可以继续,哪天你要是厌烦了,随时可以离开,不要纠结来纠结去,我最烦那样的了。哦,当然,我欠你的钱会尽快还上的。” “怎么这样说!”高岭表情异常严肃,“说好了做一辈子好朋友,怎么说反悔就反悔了,咱们是革命同志般的情谊,情坚如铁,说不变就不变。” 容晓蓉倒被她的神色吓了住了,只愣愣的点了点头。 而后高岭又与她说起昨儿晚他哥因为拒绝和姚微微处朋友被她妈打的满头包的事,容晓蓉接话道:“这姚微微也好玩,明明自己不愿和你哥处,偏叫你哥这样说,有意思。” 高岭瞪大了眼,“你这话什么意思?噢,昨天我走后,就剩你们三了,是不是她和我哥说了什么?哎呀,我哥也真是,干吗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平白挨了打,我妈下手有多重你是不知道!” “算啦,你没看出来吗?他俩彼此都没意思,所以说你哥也不算受了多大委屈,张团长心心念念的撮合他们俩,这事要是没个结果,总要人担着不是,既然你哥愿意,那就是周瑜打黄盖,你管那么多干嘛?” 高岭想了想又说:“可是他是我哥啊,我就是心疼他啊。他都二十六了,成日的待在部队里,都是男的,他除了相亲也没有别的法子认识姑娘了啊,我妈又急着抱孙子……” 容晓蓉捏了捏额角,见高岭完全没有结束碎碎念的意思,忍不住嘀咕了句,“你怎么知道你哥性取向就是女啊?” 高岭单纯的很,话接的顺口,“总不会是男的吧!” “哦……”阴阳怪气的一声哼。 正文 第51章、离婚风波 开学这一天,容晓蓉不是被已经习惯了的军号声给吵醒的,而是沈国栋和容霞的争论不休。 沈建设习以为常,就算家里吵的房顶都掀了也不关他的事。而容老头从一开始的忧心到现在的睁只眼闭只眼,在他们老一辈看来,夫妻哪没有个磕磕绊绊的,舌头和牙齿还打架呢?只是容霞和沈国栋这对舌头和牙齿打架频繁了点而已,容老头住了这么久,也瞧出来了,这俩个人都有问题,谁也别怪谁多一点,况他们也是生儿育女活了半辈子的人了,现在叫他们改,也不现实,因此眼不见为净,遛弯去了。 容老头去理了个发,耽搁了好些时候没回来,而沈国栋今天不上班,说好了,今天一大家子送容晓蓉上学,因此也有那闲心在家里耽搁,和容霞你一嘴我一嘴,互不相让,争论个没完没了。 容霞大声说:“这日子真没法过了,我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个不通情理的人!” 沈国栋赶紧回了句,“不过就不过,离了你我还不能过了咋地?” “哟,你还想跟谁过呀?” “我跟谁都能过!都比跟你过强!” “好你个陈世美,终于露出你的本来面目了吧?以前苦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现在飞黄腾达了,满脑子都是抛妻弃子了!” 这话沈国栋听的耳朵都长茧子了,现下容老头不在,他也没什么好顾忌得了,因此满口答应道:“是啊,是啊,你才看出来啊,那你就该自觉点腾地方啊。” 容霞没文化,心里一直是自卑的,对这方面敏感的不行,因此一点就着,当即气的一挥手中的抹布,怒目圆瞪,结果一个没注意将摆在长条几案上沈国栋平素最喜爱的一个烟灰缸给砸碎了。 说来这个烟灰缸还有一段叫沈国栋伤怀的故事,那是沈国栋的一位出生入死的老战友送的,老战友在自卫反击战中牺牲了,这烟灰缸对沈国栋来说就意义非凡了,平时他抽烟都用这个烟灰缸,一直放在书房里,这日也和往常一样,容霞瞧着烟灰缸脏的不行就拿出来洗了洗,洗干净还没来得及放回去,就随手搁在几案上。 伴随着那一声清脆“啪”,沈国栋一双虎目瞪的都快凸出来了。 容霞也吓的不轻,沈国栋一时情绪控制不住,扬手作势就要打她,不过也就是本能的一扬手,打老婆这种事,他还真做不出。 容霞心内咯噔一下,伤心了,说:“你要打我?你还要打我!好你个沈国栋,我和你风风雨雨二十多年,你现在竟然为了一个烟灰缸要打我!” 沈国栋骂,“没情义的老娘们!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的对不对?” “你哪只狗眼瞧出我是故意的了?是,就算我是故意的又怎么了?你难道还真要为了一个烟灰缸打我?” 沈国栋也是气极,骂,“你呀,你在我眼里还不如这烟灰缸一半重要!” 于是这夫妻二人一句架一句,狠话一个比一个会说,说道最后,沈国栋气的额上青筋乱跳,容霞捂着脸嚎啕大哭,俩人都在说:“这日子没法过了。” 赵英华带着高岭来沈家准备商议何时送孩子去学校时,沈家正闹的凶,隔壁的俩家都过来劝了。 劝也劝不住,都说不过了,过不下去了。 赵英华就骂沈国栋,好歹是表姐弟,她作为婆家人自然要骂自家人,一面又遣了人去寻容老头。 楼下正闹的凶呢,容晓蓉自二楼上下来了,一军嫂看见了,忙说:“晓蓉,快来劝劝你姐和你姐夫。” 高岭也被长辈们的架势吓住了,跑到晓蓉身边,低声道:“怎么吵成这样啊,大伯呢?建设呢?” 容晓蓉却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先是慢悠悠的自斟自饮了一杯冷开水,众人见她这样都有些发愣,而后大概也觉得她不过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估计也被吓住了,转过头又该劝的劝,该骂的骂。 但是俩个人都犟上了,谁都劝不住,就跟复读机似的,还是一个劲的重复,“这日子没法过了!”一个比一个叫的凶。 赵英华正想着要不要请高司令过来呢,以领导的身份压压他们,容晓蓉却在这时开口了,“过不下去了?” 张英华一听,忙说:“晓蓉快劝劝你姐,你看这苦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日子越来越好过了,怎么反而过不下去了,这不是……” “过不下去了,离婚好啦!” 啥? 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容晓蓉却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眼神有些冷,面上却带笑,“天天吵,天天闹,有意思?既然这么不想在一起,为什么不离婚?” 有嫂子正要出声制止,张英华却仿若福至心灵般,自以为懂得了晓蓉的想法,忙阻止了那个嫂子。 晓蓉又道:“我实在不明白你们哎,既然过的那么难受,为什么还要继续在一起?要我看婚姻不过就是一纸协议而已,既然都有毁约的意思,何必再凑合,让彼此都痛苦,不若就此散伙,岂不更好?”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啊?”容霞先叫了起来。 “日子没法过了,我可是真真切切听你说了不下十几遍。” 容霞面上一僵,看了沈国栋一眼。 容晓蓉却上前一手拉住容霞,一手拉住沈国栋,道:“我知道,军婚结婚不易,要审查祖宗三代,散伙更不易,不过这世上我还从来没听说过不想在一起还离不了的婚,沈师长你这就去跟组织上打报告,要离就赶紧离,拖拖拉拉,磨磨唧唧不像样!” 她拉着他们沉着脸,说走就走,二人都被吓住的样子。 高岭被唬住了,急拉赵英华的手,“妈,妈……” 赵英华一脸赞赏的看着晓蓉,抓住女儿的手,按了按,使了个眼色。 果不其然,沈国栋也装不下去了,站住不动,说:“你这孩子,我只是说这日子没法过了,又不是说不过了,你这是干什么?” 容霞也站住了,附和道:“是啊,再说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再说离婚,丢死个人。” “为什么?” “……” 容晓蓉面上的表情写满了困惑,“你们真的好奇怪哎!难道婚姻不是因为有爱然后结合,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若是没有爱的,单身就好啦,或者,结婚后发现不爱了,那就及时止损,何必互相折磨?非得弄到反目成仇这才开心,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们以前不是这样教我的啊,离婚了,或许找到更合适的人也不一定啊,但是不离婚,你们这一辈子就会在争吵仇视中度过,为什么非要这样?为什么情愿过的这样累,也不愿放彼此一马?” 沈国栋和容霞俱都是一头雾水的表情,况且,那个年代,张口闭口爱不爱的也怪不好意思的。 二人的脑子清醒了,羞耻心也回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成这样,确实难看,容霞先说的话,“晓蓉,你不懂,我和你姐夫都四十多啦,老夫老妻了,哪有不闹矛盾的时候,说到离婚就严重了。” 这会儿到妇唱夫随了,沈国栋紧接着表态,“寻常的矛盾,说道离婚就太严重了,不至于,不至于。” “再说建军和建设都那么大了,就算能离也不能离啊,这不叫人笑话么。” “为什么?婚姻本就只是契约关系,不像父母子女一辈子斩不断,人活着是为了自己,何必要拿子女说事?” 恰在此,沈建设也下楼了,嬉皮笑脸的吆喝了一句,“是啊!爸妈,你们要离就赶紧离,最好尽快给我找个后爸后妈,指不定还能再老树开花给我添个弟妹呢!” 沈建设这一嘴添的,成功给沈国栋搬了梯子,沈国栋故意走开,扯着嗓子骂他,作势又要他。 容霞这次也不拦了,跟着后头骂。 沈建设嬉皮笑脸,一会叫一会笑。原本一家子的愁云惨淡瞬间烟消云散了,来劝架的也笑嘻嘻的走了,临走的时候无不拍了拍晓蓉的手,赞了句,“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有智慧!” 容晓蓉却无心接话,仍旧蹙着眉头,一脸困惑。 张英华因为要商量闺女上学的事,没急着走,笑看着晓蓉,说:“小姑娘厉害呀!有勇有谋!你说你这激将之法,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往后他们再敢吵就用这招对付他们就够啦!我看他们怎么还好意思。” 容晓蓉转头看向赵英华,说:“我没用激将法。” 赵英华一愣,笑容还挂在嘴边。 “我是认真的。” 赵英华彻底笑不起了,过了会,想了想说:“晓蓉,你这想法可不对,哪有夫妻有点矛盾就离婚的,这往后过日子有个矛盾可是很寻常的,总不能吵一次离一次吧。” 赵英华本就是玩笑话,容晓蓉却认真了,说:“所以,我这辈子没打算结婚。” 正文 第52章、新生报到 容老头回来时,家里一派风平浪静,他也不知之前闹的那般厉害,一脸的喜气洋洋,沈建设皮猴一般凑到他面前,叫了声,“吆!姥爷!您染发啦!” 沈国栋和容霞都看了过来,之前光顾着吵架了没发觉,现下细瞧去,老爷子今儿个是特意打扮过的呀,身上的衣裳都是新的,头发才理过,还染了色,油光发亮的,看上去年轻不少。 容霞笑了,“这衣裳都买了多久啦,老爷子终于舍得穿啦!” 容老头笑眯眯道:“精神不?” 沈建设又凑了上去,说:“姥爷,您这样打扮,搞不清楚状况的还当您要给我妈找后娘呢!”话一说完,毫无意外,又招来沈国栋一脚板子。 因为在本市,报名也不慌不忙的,按照容晓蓉的意思是自己一个去,快捷又自在,但见容老头他们兴奋的就跟他们自己上大学似的,不忍扫他们的兴,也就遂了他们的意,就连沈建设也被他妈给请了假,为的就是让他感受感受考上大学的荣誉感,别一天到晚的厮混,荒废学业。 原本吧,沈师长也想同行的,可部队来了电话,他只得赶回去,说句心里话,经过早上那一出,沈师长这心里头啊突然对这个小姨子有点儿犯怵,又怕她拿“离婚”的事挤兑自己,这一离开反叫他松了口气。 却说高家,高司令和赵英华都忙,况,高岭的成绩原本就好,考上大学本就是板上钉钉,俩口子也没觉得是多了不得的事,因此也没谁特意请假相送,容家既然有人送,就将女儿打包送过去,托付了容霞。 赵英华想得多,怕孩子们在学校里被特别对待,因此也没叫警卫员相送,而是特意叫了外头的车。 汽车开的很快,远远的就看到人潮往大学内涌动,A大校园内两边绿树葱郁,插着彩旗,迎风招展,上头挂着各样的条幅,“热烈欢迎新同学”还有各式各样的标语、欢迎词。除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新同学,还有迎新的师兄师姐,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热烈青春的色彩,仿似那头顶的太阳,容晓蓉觉得被刺着眼睛了。 她本性是个很冷淡的人,偶尔发疯,很多时候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不熟悉她的人会被她的一面给骗到,熟悉她的人则觉得她有些精分。 她和高岭一出现,很快就有热心的师兄师姐迎了过来,帮忙提箱子拿书包。师兄问,“同学,你哪个系的?” 容晓蓉没说话,高岭忙回道:“外国语的。” 师姐夸张的长叹了口气,“我就说么,打扮的这么新潮的学妹一定是外国语的,果然不出我所料!”这话很明显是冲着容晓蓉说的。 师兄随即哈哈大笑,后来大略是意识到学妹的家长们都在边上呢,只得生生又给憋回去了。 有了师兄、师姐的帮忙,入学手续办起来就方便快捷多了,后来一行人又提着行李被褥往宿舍去,容霞说:“早知道大学生们这样热情,我就不需要过来啦。” 容老头双手背在身后,东瞅瞅西看看,嘴里不停的说:“好好好!真好啊!这就是我家大妞往后读书的地方啊!真好啊!比我们那村的学堂大了有一百倍还不止啊。”他一面走一面看,不知不觉竟被人群冲散了,等他意识到走丢了后,忙抓住身边的一个男同学问,“同学……?”话才起了个头他就愣住了。 而被他抓住的男同学也是一脸震惊,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李恒义。 二人对视好一会,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后来还是容老头先回过神,狠狠的一甩头离开了,背着手,脚步匆匆。 李恒义受惊吓过度,三魂去了七魄,待容老头消失在人群中了,刺激源没了,又过了好一会,他才神魂归位。说句实在话刚被容老头拉住的一瞬间,他的内心是极度恐惧的,他怕容老头是来闹事的。可容老头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他突然就不明白了,容老头既然不是来找他算账,那他来这干嘛?李恒义百思不得其解,一颗心七上八下。其实撇开他与容大妞的这段情不说,他对容家叔侄心里头是存了深深的感激之情的,曾经他也视容老头为亲人。他扪心自问,若是容老头肯对他和大妞分手这事既往不咎,等将来他混好了,他是愿意报答他的。 就在李恒义胡思乱想之际,林芳芳自李恒义身后推了他一把,“在想什么呢?没看我都忙不过来了吗?” 李恒义呆了呆,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林芳芳指了指身后,说:“咱们系师妹的东西,你帮忙先送到女生宿舍去,304宿舍,这是钥匙,学妹要下铺,如果还有空位,就给占个靠阳台的下铺吧。我领着学妹去办其他手续。”言毕拉着俩个女孩就热络的走了。 人虽然离开了,但声音却没走远,师妹不好意思的问,“师姐,刚才那个师兄,也是咱们系的?” 林芳芳有意炫耀,“是啊,成绩非常好,上学期拿的一等奖学金。” 师妹的赞叹之声随即响起,其中一人试探着问,“师姐和师兄关系这么好,是在处对象吗?” 林芳芳撩了撩头发,故意用不在意的语气说:“还不是,就一个追求者而已。” 师妹们崇拜的眼睛都开始冒星星了。 李恒义心里有些气,经过了一学年,他也不是那个刚到大城市什么也不懂的山窝窝里没见识的穷小子了,眼界到底宽了许多,像林芳芳这样的女孩,他也看明白了,就是吊着他玩而已。 亏得他之前还当她待自己真心,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简直蠢的要命!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任人耍弄就忍气吞声的人,他不发作,一来他毕竟还是个穷小子,事情闹开了都不好看,二来,他是男她是女,她都不介意二人模糊不清的关系,那他还在乎什么?只是从今后,他绝不会那么傻了,她既然可以做的出脚踏几条船,那他亦可以接受其他女孩子对自己的好感。 这些城里的女孩子心眼太多了,哪及容容待他心真!想到了容大妞,他的心里有些堵,随即甩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早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这座城市扎根,混的风生水起,总有一天要叫那些今日看不起他的人将来后悔! 却说容老头找到容霞他们的时候,一行人正站在宿舍楼下,容晓蓉不在,容老头问,“大妞她人呢?” 容霞说:“她和建设都去找你去啦!” 容老头想到偶遇李恒义的事,心里大急,生怕他们碰上了,一拍大腿,说:“我去找她。” 容霞忙一把拽住他,“亲爹哎,求您别添乱了,大妞和建设都识字认路,说好了,找不到就回宿舍汇合,您就跟着我们一起,别乱跑了啊。” 外人面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容老头不好多说,只得由容霞拉着往宿舍走。说来冤家路窄,容老头竟和李恒义在宿舍楼下又碰到了。 二人同时愣住了。 容老头有些气急败坏,喊了声,“我今儿怎么出门忘了看黄历!容霞,岭岭,上楼!” 众人不明所以,倒是领着高岭她们的师姐认识李恒义,笑着打了声招呼道:“李恒义,你得请我和大辉吃饭啊,这俩可都是你们系的!” 李恒义心内惶惶不安,没心情跟他们开玩笑,只闷头跟着他们一同上了楼。 正文 第53章、新欢旧爱 却说容老头虽然走在前头,却一直留意着李恒义的动静,后来见自己停在了三楼,李恒义也站住了步子不上不下了,顿时一股滔天怒火就涌了上来,指着李恒义的鼻子骂,“滚犊子!怎么我老头子在哪,你就在那!哪凉快哪待着去!” 楼道内来来往往本就不少人,因着他这石破天惊的一声大吼,震的整个楼道都响起了回声,所有人都没了动静,齐齐往这边看来。 李恒义面上难堪,低声喊道:“叔!” 容老头气呼呼道:“我不是你叔,别乱攀亲戚。” 容霞也是一脸的惊慌不安,她老爹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啊,这是怎么了?怎么平白无故的对个大学生发起了火啊!这男学生长的挺帅气,看面相也是个好学生啊,怎么就惹到老爹了? 容老头到底不是糊涂人,也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妥,勉强压下胸口的怒火,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别跟着我,咱们啦,就当从来就没认识过。” 李恒义不再多言,拿出手中一直攥着的钥匙开了304宿舍的门,一脸难堪的走了进去。 容老头反应了下,面上讪讪,高岭也在这时推开了305宿舍的门。 李恒义心不在焉的将俩女孩的行李往地上一放,正发怔,身后一声轻响,随即房门就被推开了,方才跟着容老头他们的那个师姐进了来,一进门就问,“你和那位老大爷认识?” 李恒义心知不好搪塞,只得解释道:“我们是一个村的,他跟我爸妈有些过节,这不,突然见了我,火气就撒我身上了。” 女生“哦”了声,替李恒义愤愤不平道:“那老头也真是的,那么大年纪了,火气还这么大!再说长辈之间的过节,他怎么好意思难为一个晚辈。你别气了啊,要不,我晚上请你吃饭吧?帮你顺顺气儿。”这个女生名叫王华,虽然不同系,但因为同是学生会的,所以认识,二人平时接触虽然不多,但相处的非常融洽,王华一直暗恋李恒义,但因为李恒义有个虚虚实实的女朋友林芳芳,因此,王华明面上也只将李恒义当兄弟处。 李恒义这人敏感,王华对他的心思,他多少是知道的,但李恒义从来就没考虑过王华,虽然王华这人热情又开朗,但她长的实在一般,从外形上来人,二人实在不配。而且据她所说家境也很困难,这从她平时的穿衣打扮吃喝都能看的出来。 因此王华说请他吃饭,李恒义忙拒绝了,“不了,你还是省着点买参考书吧。”他知道她不容易,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她产生错觉。 王华面上飞过一抹羞红,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那成,隔壁房间正铺床呢,我替你看着点,要不你先走吧,别待会又撞见了,又叫那老头发作,寻你难堪。”言毕正要走,李恒义突然叫住她,说:“对了,容大伯怎么来我们学校了?刚才那个新同学和他是什么关系?” 王华“啊”了一声,说:“这个还真没问,我和大辉接了他们,就默认他们是一家子了,照着岁数一通乱喊。你要是好奇,我回头帮你问问。啊,对了,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女孩子,长的可好看了,和那老头应该是叔侄,因为我听那女孩管那老头叫大伯来着……”王华还要多言,外头大辉已经在叫她了,她赶紧的朝李恒义挥了挥手走了。 王华暗恋李恒义的事顾辉是知道的,俩个人关在一个屋子内说了好半会的话,王华也怕顾辉乱说寻她开心。 李恒义在听说容大妞也来了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心内惶惶不安。他是了解容老头的,知道他性子强要面子,但容大妞就不一样了,一想到若是待会碰上被她缠上,李恒义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此时此刻,他甚至在想,容老头叔侄是特意找到这里要给他难堪来了,他是山窝窝里飞出的金凤凰,不比那些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他用血用汗换出来的,得之不易的东西,又岂能轻易的被这些不怀好意的人给破坏了?他出身不好,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怎么就这样的难?! 李恒义越想越怕,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拉了条门缝见305门口没有人,生怕多待一刻容大妞就找上了来躲避不了,遂急匆匆出了宿舍,见走廊的地上刚好有张废旧的报纸就捡了起来,盖住脸,一路上小心翼翼,左躲右闪,好不容易回到了男生宿舍,之后这一整天都没再出宿舍门一步,就连晚饭都是叫孙泉带的。 傍晚孙泉回来,兴奋的跟当了爹似的,一叠声的问他,“你猜我见着谁了?你猜我见着谁了?” 李恒义心事忡忡,懒得理他,孙泉见着谁了他不知道,反正他晓得自己今天是见着鬼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李恒义没像往常一样去图书馆,而是在宿舍内上的自习,室友C神神秘秘的带话给他,说楼下有女生找他。 李恒义手中捧着书正背英语单词呢,闻言书直接自手里滑了下来。 室友唬了一跳,打趣道:“你干嘛呀?不就是你相好想见你,至于激动成这个样子吗?” 说到“相好”李恒义第一个反应就是容晓蓉,当即没好气的狠瞪了室友一眼,“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是我相好了?她能是我相好?我们早没关系了!”言毕,咬了咬后槽牙,暗道了句:“该来的总会来!”继而,一脸赴死的表情,大义凛然的出了宿舍。 室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孙泉,“李恒义这是怎么了?” 孙泉却是一脸难以言喻的兴奋劲,李恒义一走,他旋即自床肚底下勾出篮球,拍了起来,边玩边说:“不知道,回来就瞧着他不对劲,难不成终于看清了林芳芳的真面目?” 室友接话道:“林芳芳那破鞋配不上咱们李恒义!断了倒好!她在楼下央着我带话给他,我本不想搭理她的,但又怕贱货回头跟恒义跟前挑拨,破坏我们宿舍团结。” 孙泉说:“说话别那么难听嘛,贱货贱货的,林芳芳哪得罪你了?现在自由恋爱,她想找几个是她的自由,只要李恒义不介意,你管那么多。” 室友看了他一眼,突然说:“你今天也不对劲啊?从我回来就见你的嘴没合拢过?什么事笑的那么开心啊!” 话分两头,且说李恒义下了楼,本还当是容大妞在等他,肚子里已经准备好了一套完美到无懈可击的说辞,反正大妞的性子他最是清楚不过,若要拿捏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只是……以前是带了真感情的,现在感情没了,若要欺骗她,多少于心不忍。李恒义虽然在与容大妞断情绝义这事上做的狠,但到底也不是坏人,只能说追求不一样,有得既有舍吧。他不想做坏人,但如果真要逼着他做了坏人,为了将来,他只能这么干了。想明白了这些,他突然发现他还是有那么点想见大妞的。尤其在自己被林芳芳耍了一年后,他更觉得一份真挚感情的难得。但是感情再真挚又有何用?能抵得上将来的前程吗? 也就几层楼,平时眨眼就到了,这次他却走的异常的慢,想的尤其的多。 终于到了楼下,他也整理好了思绪,抬头一看没见到熟悉的人影,正四处张望,突然一道尖锐的大喊,“你东张西望看谁呢?” 李恒义一怔,就见到林芳芳气急败坏的站在他的面前。 “怎么是你?”李恒义脱口而出。 林芳芳的脸色当即就变了,指着他痛骂,“你什么意思啊?你给我说清楚?你不是下来见我的,那你是来见谁的?你给我说清楚!” 看着眼前林芳芳突然的撒泼,李恒义心底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厌恶之感,以前他与大妞处的时候,从来都是大妞等他,有一回周末,大妞与他说好了等他回家,因为他怕同学们看到了笑话他,就叫大妞在距离学校一百米远的一座废弃的旧宅子里等他,结果他放学后,和同学边走边聊竟将她给忘了,等他回想起来,天上电闪雷鸣下起了狂风暴雨,容老头急匆匆的跑去李家问他有没有看到大妞。李恒义也被吓住了,没敢说,又摸黑去了镇上的高中。 现在回忆起来,大妞那姑娘可是真傻啊,宅子老旧,到处漏水,她浑身都湿透了,还傻不愣登的在那等着他呢,他从来就没想过大妞会抱怨,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她只是扬着笑容说:“你哪去了?你让我等了好久。”当时的李恒义确实生气的,因为之前被吓着了,他大喊,“你是笨猪吗?学校的人都走光了,你也不晓得回家?”大妞没说话,夜黑,她脸上都是水,李恒义也分不清她到底哭了没,只听她说:“下次不会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她认错态度好的不得了,那雨水浇在她身上,她看上去楚楚可怜极了,李恒义纵有天大的怒气也湮灭了。 时过境迁,往事历历在目,却有种沧海桑田之感。 林芳芳却没这耐性给他时间感慨人生无奈,一把朝他的胸口狠狠推了把,李恒义措不及防,猛的朝后仰去,结果没成想脚后的石板路凸起绊倒了脚后跟,瞬间失了重心,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丢脸至极。 楼下人来人往,还有男女对象依依不舍的说着私密话,因着动静大全都看了过来。 李恒义迅速起了身,恼羞成怒,“林芳芳!我忍你很久了!” 林芳芳本来是因为李恒义之前事情办的不漂亮,说好了给师妹们占个靠阳台的下铺,结果他只是随意将行李往地上一扔,后来便一无所踪,林芳芳因为在师妹们面前丢了脸,气的不行,这才找李恒义兴师问罪来了,不想他磨磨唧唧不说,到了她面前又不知主动赔礼道歉,还敢跟她呛声,简直不可原谅! 正文 第54章、偶遇 话说林芳芳将毫无防备的李恒义推倒在地后,李恒义一时恼羞成怒,大骂,“林芳芳,我忍你很久了!” 林芳芳自打和李恒义认识以来,一直都是被他捧在掌心里呵护备至,几时见他冲自己发过脾气,还是这样声色俱厉,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饶是林芳芳想放低姿态,此时也抹不开面子,只瞪着一双眼,指着他连声说了三个“好!”最后掷地有声道:“李恒义,你这样对我!咱俩算完啦!”言毕一扭头走了。 她起先走的快,后来察觉身后没动静,不自觉放慢了步子。凭良心说,以李恒义的外貌,加上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体贴,还有他不可估量的前途,林芳芳是看得上的。但,还是那句话,他家里太穷。林芳芳不是娇养大的大小姐,不食人间疾苦,一沾上爱情就迷失了自我,她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本来她是想给李恒义和好的机会的,奈何待她慢了下来,身后还是没有动静,她不由的转过了头,一看,男生宿舍楼下哪还有李恒义的身影,林芳芳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暗暗道了句,“李恒义,你别后悔!”而后真就小跑着走了。此后林芳芳回了宿舍,又有何故事,此处暂且按下。 咱们时间线又转回到白天,说那李恒义自304宿舍走了后,容老头是知道的,因为他一直就留意着隔壁房间的动静,生怕容晓蓉突然回来,俩下碰了面,晓蓉会吃那李恒义的亏。 后来陪着他们办了所有手续的王华和顾辉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主动开口说要走了,高岭又问,“师兄,请问打热水的地方在哪?” 顾辉说:“要不你跟我们一起下去吧,我们拐个弯指给你看!” 高岭害羞,本来还有些犹豫,大辉却会错了意,主动拿起她的热水瓶,说:“那我去给你打好了送上来。”说完拎着就走。 高岭哪能好意思,当即就追了上去,于是这三人便一同下了女生宿舍楼。 305宿舍是个六人间,其中一张上下铺的上铺钢板断了,只随意的用铁丝扭在了一起,看样子是不会再安排人睡了。靠门的左边拐角放了一张长桌子,可以放些洗漱用品和饭缸之类的。靠近阳台的位置,又放了两张大点的桌子挤在一起,五个凳子,应该是平时学习的地方。此刻房间内除了容老头父女并无旁人,容霞自之前就想问了,此刻不免拉住了她爹轻声道:“爹,刚才咋回事啊?” “咋回事?那小子,李恒义,你忘啦?”容老头没好气道。 容霞表情变了变,“我刚才还当我想多了,真是那个陈世美啊!” 容老头瞪了闺女一眼,“你咋说话呢!陈世美那是抛妻弃子!我大妞和他可是清清白白的!” 容霞连连“呸”了两声,道:“瞧我这破嘴,该打!该打!可是爹啊,那李恒义在这个学校读书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过啊?我们要知道也就不让晓蓉填这个大学了啊!” 容老头面上闪过一丝古怪,愤愤道:“我只知道他考上了大学,我怎么知道他上哪个大学了!”容老头郁闷的蹲在地上,而后又猛的站起身,“不行,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找到大妞,李恒义那忘恩负义的东西,可不能因为我大妞现在出息了,他又要和她好了,我大妞别被他三言两语的又给糊弄去了。”他说话间就出了宿舍门。 容霞追上了他说:“爹啊,你先别烧心,你一直说我妹子傻,可是我和她相处这大半年来,我觉得我妹子挺聪明挺有主见的一个人啊,不能总被人给骗吧!这一招被蛇咬还十年怕井绳呢!” 却说另一头,容晓蓉说去找容老头也不过是个托词而已,她只是不想跟着他们一起跑腿,就算是这学校大,总不至于将容老头这个大活人给搞丢了吧,又不是三岁娃娃人领回去还能当个儿子养大,容老头那么大岁数了,难不成还有人拐去当爹?所以说,这人啊,只要不被拐卖,就绝对不存在搞丢这种可能性。 容晓蓉觉得有些热,先在小卖部优哉游哉的买了一根雪糕,遇到几个新生模样的都当她是师姐,纷纷找她问了路。容晓蓉方向感绝佳,就随手给指了指,新生们一口一个师姐,千恩万谢。 容晓蓉便嗦着雪糕四处溜达,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学校的大广播响动了几下,继而一首优美的英文歌曲回响在校园的每个角落,是Carpenters的《YesterdayOnceMore》。 容晓蓉愣了会神,而后便在一处草坪坐了下来。 草坪的下面是一处天然湖泊,非常的大,又经人工修整了后,里头养了几只天鹅,岸边栽了垂柳,又垒了石桌,石椅,景色宜人。有些高年级的学生或看书或聊天,一派的闲适自在。 宋蔚然就坐在距离容晓蓉左手边不远处的一个石凳上,他面前的石桌上堆了几本书。按理说,他任学生会副主席,像新生入学这样的大事,他本不该这么闲,奈何学生会主席是个超级爱表现会揽事的师姐。仿似是怕他这个后起之秀抢了她的功劳,这迎新的工作就没摊到他头上,他乐的清闲,埋头认真做了一个多小时的习题后,本抬了头想活动活动颈椎,一不留神就看到了容晓蓉。本来他还当自己看错了,足足盯了有一分钟后,才确信自己没认错。 因为她每次出现都那么的特别,想让他对她不印象深刻都难,但他却从没有刻意打听过她,虽然之前有过短暂的接触,伴随而来的还有她明显的敌意,这份敌意来的莫名其妙,让宋蔚然不由的在意。 可是他又不是那种一遇到到奇怪的人奇怪的事就非要刨根究底的人,尤其是在面对女孩子的时候,或许是从小到大太优秀的缘故吧,身边从不乏爱慕的女孩子,这就养成了他有些清高自傲的性子。况且,有些女孩子为了吸引他的注意,某些一言难尽的手段都使过,更何况只是给了他一耳光。 宋蔚然承认容晓蓉有足够让男生心动的美,但要让他另眼相看,还欠缺了些火候。 不过,当他在《YesterdayOnceMore》优美的旋律下隔着满眼的绿意注视着安静如斯的她,却别有一种让人心悸的感觉。 然,就在这时,孙泉突然朝他走来,经过他身侧的时候,推了他的肩膀一把,没话找话道:“中午吃什么?”言毕不等宋蔚然反应,突然“哎呀”了一声,径自朝容晓蓉快步跑了去。 走的近了,孙泉反不好意思了,也是巧了,容晓蓉的目光刚好扫过来,孙泉一激动,冲口出,“嗨,又见面啦!” 容晓蓉怔了下,认出了他。 孙泉与她隔了一人的距离席地而坐,说:“你怎么又到我们学校来啦?” 容晓蓉说:“嗯,我是今年的新生。” “不会吧?”孙泉大喜过望,嗓门骤然拔高。 容晓蓉被吓了一跳。 孙泉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能跟我一个学校,你简直太荣幸了!”说完就发觉自己说错了,忙纠正道:“我说我荣幸!我太荣幸了!” 容晓蓉晓蓉淡淡,对于男生的示好疲于应付。 孙泉被晾了尚不自觉,又说:“师妹,我是土木工程系的,今年大二了,我比你早一年,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这个学校你都逛了遍了吗?要不我带你四处逛逛?你不用客气,我不忙的。对了,你新生报名的手续都办完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容晓蓉被打搅了,这处地方再也待不下去,闻言站起身,一脸郑重,“对,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报名手续还没办完,我家里人也肯定在到处找我,我先走了啊,再见。” “哎,我带你去吧。” “不用,我认识路。” “对了,师妹,你是哪个系的啊?” “外国语。” 正文 第55章、宿舍同学 容晓蓉在回宿舍的路上刚巧遇到了到处寻她不得的容家父女,容老头看到她的瞬间大出了一口气,因为李恒义的事迫在眉睫,容老头将她拽到一处人少经过的地方,就跟她提起了这一茬子。 容晓蓉先前看容老头如临大敌的神色,还当出了什么大事,听他将缘故一说,顿觉没有了听下去的欲望。容老头反复来反复去,无非就是告诫她要吃一堑长一智,莫要再被李恒义骗了去。还有就是在团结村的时候俩家就说的明白了,从今后容李俩家桥归桥路归路,不再有任何瓜葛,就算日后在学校不小心碰上了,也要当做不认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容老头是真的担心容晓蓉啊,后来在容晓蓉再三保证尤不放心后,还差点逼得她发誓。幸得容霞给拦了下来,说:“爹,你这样就过了啊。都是一个学校里的同学,万一真要在外人面前碰上了,有人介绍认识什么的,一时抹不开面子,总不能真一句话不说啊,到时候你叫小妹发的誓要应验了,岂不害了小妹啊!” 容老头抹着额上的汗,他是之前被大妞儿寻死给吓怕了啊,他都这么大年纪了,再经不起那样的折腾了啊。后来还是容霞继续发力,又唠叨了半个多钟头才放了容晓蓉走。 待容晓蓉送了他们回家,转身回到宿舍时,寝室内的几个姑娘都到齐了,正互相自报姓名家乡,努力熟悉当中。容晓蓉推了门进来就看到了四个姑娘,除了高岭,其中一个还是老相识呢。 卫倩,哦,不,应该叫做卫茹。 高岭一见着容晓蓉,忙拉了她进来,尚未来得及说话,其中一个突然叫道:“呀!师姐!” 容晓蓉抬眼瞧去,就看到一个圆圆脸,一米五几的样子,留了个学生头的女孩,正是之前问她路的其中一人。容晓蓉抬了抬手,打了声招呼,“你好。” 高岭拉住她的胳膊,一脸莫名其妙,说:“什么师姐啊!她叫容晓蓉,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一个宿舍的!” “啊!”圆圆脸惊讶莫名,三俩下就从上铺跳了下来,上上下下的看容晓蓉,“不像啊!她怎么看都不像新生啊!哪有新生像她这样的啊!哦,我晓得了,你一定是这所大学老师家的孩子。” 高岭笑着说:“什么呀!她就是这一届的普通新生,才不是什么老师家的孩子。” 圆圆脸突然惊呼一声,“我想起来了,我们这一届有个英语笔试和口语双双满分被录取进来的就叫容晓蓉,是不是你?” 高岭替容晓蓉重重点了点头。 圆圆脸想了想,脸上光彩更甚,“我记得我们市理科状元就考进了A大外语系,我只记得姓高,女生,你也姓高,不会是你吧?是你吧?” 高岭面上不大好意思,谦虚道:“别这么说,我都复读一年了。” “哎哟,复读的多了去了,我还复读了两年呢,哎哟,我太开心了,我们这个寝室不得了,全系成绩最好的人都跟我一个宿舍啊!往后我学习上要有什么难处还请俩位多多照应啊。对了,容同学你好,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陈宝林,我小名儿叫宝宝。”说完她先不好意思的捂住脸笑喷了。 高岭笑的含蓄,说:“你爸妈一定非常疼你,”又说:“我叫高岭,家里人管我叫岭岭。”言毕又指着容晓蓉说:“我们俩是亲戚,论资排辈的话,我还得唤晓蓉一声表姨,不过因为我俩关系好,私下里我都管她叫晓蓉。” “原来你俩还有这关系啊,乖乖!”陈宝林惊呼不已。 一直没出声的卫茹蹙着眉头不高兴的嘀咕了句,“同学而已,谁会叫你小名啊。”她脸色不郁,并不是有意针对任何人,而是她本身性子就是如此。 陈宝林浑不在意,说:“卫茹同学,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在接下来的四年里,咱们可是要互帮互助,彼此叫着家里面的称呼,才显得亲近嘛。” 卫茹阴沉着脸,起了身,拿了水瓶直接出了门打水。 陈宝林嘀咕了句,“卫茹同学看上去不大好相处的样子啊。” 高岭说:“我和她以前都是市一中的,不过不同班,她就那性格,你别在意,其实就是面上冷了点,人不坏。” 容晓蓉却在这时出声道:“陈宝林,这床铺是你的?” 陈宝林哈哈笑着,“都说啦,叫我宝宝就好了,何必这么见外。这床铺是我的啊,怎么了?” 容晓蓉说:“咱们换个床铺怎么样?”言毕一指对面靠阳台的下铺,原本高岭和容晓蓉是上下铺,高岭知道容晓蓉懒,就主动让了下铺给她,岂料她还不领情。 陈宝林连连挥手,“不用,不用,你别看我矮!我上下床可利落着呢!”容晓蓉一米七三,陈宝林一米五五,二人站在一起确实差了一大截。 容晓蓉直言,“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我想睡上铺。” 高岭忙说:“那咱俩换就是了。” “不要,从你那个角度看,风景没有这边好。” 陈宝林听她这般说,哪还有不同意的,一面搬东西一面说:“嗨,我还道下铺是好的,虽然我早一天就过来啦,亏的我还将下铺留给你们。“ 陈宝林的下铺是个瘦瘦小小的小女生,也是一米五几的样子,不过长的却很精致,皮肤很白,柔柔弱弱的,自容晓蓉进来后,全程没说一句话,就坐在床边,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小心翼翼的听她们说话。 陈宝林恍然反应过来般,拉住她的手说:“她也是昨天就过来了,叫艾萍萍,咱们往后就管她叫萍萍好了。” 艾萍萍一说话就脸红,站起了身,声音非常温柔,“你们好。” 容晓蓉应了声好。 陈宝林一边忙活一边说:“咱们这个宿舍好像就萍萍一个是外省的吧?还是来自遥远的南方,咱们这些本地的应该要多照顾她啊。”陈宝林虽然个头不高,但非常能干,不一会不仅将自己的床铺搬了下来,甚至还将晓蓉的床铺也给搬了上去,还过度热情的将床给铺整齐了。 容晓蓉有些累,长腿一跨,就上了上铺躺下了,看的坐在下铺的陈宝林一脸惊叹,啧啧道:“个子高就是好啊!” 高岭是完全将容晓蓉当成了自家人,损友道:“有个什么好啊,又不能当电线杆子使。” 陈宝林随即道:“也是啊,就晓蓉这身高往后找男朋友恐怕有些困难,从身高上就先拍死一大片了。” 容晓蓉不以为意,翘着脚,优哉游哉道:“正所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啊!” 陈宝林随即道:“喂,那上头空气稀薄不?” 不一会卫茹回来,放下热水瓶,说:“晚上七点半,辅导员在1441教学楼开新生大会。”言毕兀自拿了饭缸转身就走。 陈宝林说:“呀!我差点忘了这事了,昨儿我看到辅导员还听她提了一下呢。走走走,赶紧吃饭去。” 于是众人又在她的大呼小叫下,拿了饭缸去了食堂。 陈宝林很会来事儿了,一路上就见她不断的和人打招呼,若是搞不清状况的,还当是这里读了好些年的老生了呢。 高岭很奇怪,问,“宝宝,你才是A大老师家的子女吧?” 陈宝林哈哈大笑,说:“怎么可能,我爸妈就一普通的工人阶级。你怎么会这样问啊?” “没有,我就看你……” 陈宝林笑着说:“我从小就这样,喜欢和人打交道,有些儿自来熟,哈哈……” 这个年代,学生们考入大学就等于有了铁饭碗,学费是免费的,每月国家还给伙食补贴,A大的学生每月补贴粮票25斤,容老头知道容晓蓉对钱一事上向来不上心,因此将她的生活费都放在了高岭身上。而容晓蓉和高岭本就是一笔糊涂账,因此她也不管账目的事,进了食堂先是占了位,让她们三个去打饭。 食堂的人越来越多,后来陈宝林打完饭回来,连声夸容晓蓉有远见,这才多大会功夫,再来的就已经很难再找到座位了。 陈宝林吃饭也说个不停,容晓蓉就听着,倒是高岭偶尔附和一句。 陈宝林觉得艾萍萍不说话可以理解,虽然她不说话,但是有在认真听,且全程嘴角都带着温和的笑,但容晓蓉一看那身打扮和气质就不像那种放不开的女孩子,她不搭理自己,只能说明她傲。陈宝林想到这儿心里头有点堵,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谁叫她有傲的资本呢?因此奔着求同存异的原则,也不往心里去,毕竟往后大家还要在一起待四年呢,做了好朋友,总没坏处。 正文 第56章、自我介绍 几个姑娘很快的吃了饭,出食堂门时,也真是冤家路窄,和宋蔚然、朱凯打了个照面,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一分一秒不放过,整个学院倒贴出了名的卫倩。 高岭看到他二人的瞬间就懵住了,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就僵在了门口,亏得容晓蓉拽了她一把,她才没有丢脸闹笑话。倒是陈宝林一脸兴奋的拉住卫倩说:“好巧啊!走吧!一起回去吧!” 卫倩不悦,一只手扯开陈宝林的手,“你谁呀?你干嘛呀?” 陈宝林面上尴尬,说:“我陈宝林啊,你室友啊……”话才说完就看到卫茹自她身后走了过去。 陈宝林愣了好一会,卫倩已经错开她进了食堂,刚跟上宋蔚然他们就听朱凯在说:“那个女孩子真的考进咱们学校啦!哈哈……” 卫倩没好气道:“怎么?看上人家啦?那你去追人家啊!” 朱凯急表忠心,“这世上我只会对一个姑娘一心一意,就等着她回心转意呢,其他人我是多看一眼都不会的。” 卫倩哼了声,没理他,倒留心看了眼宋蔚然的反应,见他面上淡淡,这才放了心。 却说陈宝林和艾萍萍肩并肩往回走,一面走,一面说:“原来卫茹有个双胞胎姐妹啊!一模一样啊!咱们宿舍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几个姑娘相继回了宿舍后,容晓蓉照样爬上铺躺着,高岭和艾萍萍都是文静内秀的女孩儿,遂坐在书桌旁的凳子上小声说话,陈宝林则手中攥着一张纸,看一眼,又别过眼念念有词。卫茹抱着本武侠看的不亦乐乎,她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因此,便是她的精神食粮了。 中间艾萍萍小声的问了陈宝林一声,“宝宝,你在背什么呢?” 陈宝林却一脸的神秘莫测,说:“待会你们就知道了。”过了会,仿似又憋不住般,说:“待会的新生见面会上,辅导员很有可能会选举班干部,你们说我要竞选班长有没有希望?” 高岭第一个说:“宝宝,你人这么开朗,班长的职位你再合适不过了。” 陈宝林听了大受鼓舞,说:“有了我们市理科状元这句话,我信心倍增啊,”又说:“我怕我待会竞选的时候紧张,你们先别聊天了,听我演讲一次,给我提提意见好不好?” 二人很捧场,认真的听了陈宝林的演讲,又热心的提了建议。 时间很快就到了七点整,高岭喊容晓蓉的时候,不想她趁着这么点功夫竟睡着了。 容晓蓉正觉头上,突然被吵醒,心情很不美丽,就躺在床上声闷气,吓的陈宝林和艾萍萍都不敢吱声。 高岭习以为常,有心维护容晓蓉在室友们心目中的形象,遂笑着解释说:“她平时人很好的,就是下床气有些重,没事的,不管她,十分钟就好了。” 结果十分钟过去,大伙儿都收拾妥当了,她又睡着了。 高岭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能不管她了,只得踩着凳子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她突然有些儿明白容晓蓉为何要睡上铺了,这是防备着她叫她起床啊。 于是几人收拾好了后向1441教室走去,14是四号教学楼的意思,A大的教学楼全部按照数字来划分,例如一号教学楼,二号教学楼等,至于前头为何要加个“1”,只是为了叫着顺口而已。而后面的“3”是第三层的意思,最后一个“1”就是同一层的几间教室又按照“123”编号。 同学们全都按照宿舍为单位,手拉着手或挽着胳膊向教学楼走了进去,陈宝林走着走着又和其他宿舍的女孩子打成了一片,不一会又和男生们认识了,是她主动打的招呼,问,“你们也是外国语系的吗?”然后三言两语就熟识了。 高岭惊叹莫名,说:“宝宝可真厉害。”艾萍萍连连点头,容晓蓉面上无甚情绪,心内却大写了个“佩服”! 不一会到了教学楼,同学们又按照奇妙的宿舍友谊坐在了一起。陈宝林紧挨着容晓蓉,却趴在桌子上冲艾萍萍说:“刚才有男生和我打听你了呢,”她笑的暧昧又意味深长的挤眼睛。 高岭推了推眼镜,都是少女心,即使掩饰的再好,也是一脸的八卦,不过她很自觉,没主动问。艾萍萍羞的满脸通红,小声道:“你别乱说,我又不认识他们。” 陈宝林随即指着走廊对面的一排座位,那一堆男生,也不知到底是指哪个,说:“就那个!那个人!白衬衣那个,他夸你来着,说你长的好看,嘻嘻……” 艾萍萍的一张脸瞬间成了红番茄,一脸愠怒,也不知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你再说,再说不理你了。” 高岭忙打圆场道:“萍萍脸皮薄,宝宝,你别逗她了。”陈宝林只得闭了嘴,这才注意到容晓蓉烂面条一样,又趴桌子上睡了。 陈宝林看向高岭说:“她这是怎么了?” 高岭说:“大概还没睡醒吧?别管她。” 教室内乱糟糟的,伴随着辅导员轻快的脚步声,同学们先是安静了数秒,继而以陈宝林带头,教室内爆发出了激烈的掌声。 容晓蓉这才坐正了身子。 辅导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身高一米六五左右,打扮很洋气,烫了大波浪,染了板栗色,齐齐的刘海,模样很是柔和甜美。看上去比在坐的这些明明比她小六七岁却苍老土气的大学生要年轻许多。 辅导员刚一上讲台,就绽放了个美少女无敌的笑容,声音也很软糯,说:“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辅导员,我姓单,我叫单兆君。我也是咱们学校外国语学院出来的,今年刚研究生毕业,就留下带你们了。” 同学们又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继而单辅导员又就A大的建校史以及本学院的特点和精神种种展开了长达二十分钟的演讲,因为声音好听,人又长的好看,虽然内容枯燥,倒也不叫人太过无聊,自然,以上是容晓蓉的心内感受。然,对于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新晋大学生,有些还是来自偏远地区的,对单辅导员这段精心准备的演讲无不兴致勃勃,反应热烈。 辅导员说完后,做了个漂亮的“请”的手势,说:“我说完了,现在请同学们上台做自我介绍吧?谁第一个来。” 原本热烈的同学们都有点儿缩,辅导员笑眯眯道:“不要害羞嘛,大家反应积极点嘛,要不我点名啰?”她话刚说完,一直蠢蠢欲动又下不了决心的陈宝林“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过激烈,胳膊肘撞到边上容晓蓉的脸颊,疼的后者本能的“啊”了一声。引得同学们纷纷看了过来,容晓蓉捂了半张脸,有点为自己难为情。 陈宝林甚至连“对不起”都顾不上说,就紧张又激动的上了讲台。 她上去先说了一个他们老家的笑话,引得全班学生哈哈大笑,见同学们笑了,她这才放松了下来,开始介绍自己,重点提了下,自己从小学开始就做班长,一直到高中毕业,还是预备党员等等。 边儿上艾萍萍羡慕又忧虑的说:“宝宝真厉害,我可不行,待会要自我介绍可怎么办啊?我好紧张。” 正文 第57章、竞选班长 有了陈宝林带头,同学们的热情仿似一下子就被带动了起来。后来有三个同学同时离开了座位,又大笑着谦让着,好不热闹。其中有个叫罗童娟的漂亮女孩大秀了一把英语口语自我介绍,又唱了首简单的英文歌,赢得全班同学激烈的掌声,尤其是男生的叫好声震耳欲聋。 单辅导员笑着说:“这才对嘛,咱们是外语学院,自然要用外语做自我介绍,这才能显出咱们学院的特点嘛。”因这一句话,后来上台的同学就不得不用英语做自我介绍了。有些人说的还算顺溜,有些人就有些磕磕巴巴了。那些本身口语一般,因为害羞胆小没来得及上台做自我介绍的,心内更慌了。 例如艾萍萍就抱住了高岭的胳膊,说:“岭岭,怎么办?我口语很烂的,这下要丢人了。” 高岭安慰她道:“没事的,既然能考进外语学院,口语都还能过得去,你现在赶紧想想待会上台要说什么,快点打个腹稿。”言毕,她又看了看容晓蓉,见她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哈欠,而后赶紧用手遮住了。高岭心内感慨,“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样大呢,英语自我介绍什么的,简直就是专为她准备的个人秀啊!呃……那个叫罗童娟的女孩子,看起来也很厉害的样子。” 高岭想明白这点,心道:“得赶紧在她前面自我介绍了,若不然,要叫她上了台,那后头的人还怎么活。”想明白这一点,高岭正要上去,艾萍萍就攥住她的手说:“岭岭,我好紧张,咱们一起吧。” 高岭点头同意,二人就手拉着手上了讲台。 俩个人一起倒也好,一来紧张感少了许多,二来也不至于冷场。 后来上来自我介绍的同学也有效仿的。如此,速度快了不少。 直到再没人上来,单兆君站在讲台下嗓音清甜,“同学们都自我介绍完了吗?还有没有同学没有上来的?没有的赶紧了啊,错过了同学们认识你的机会可是天大的损失哦。” 陈宝林,高岭和艾萍萍都在看坐在她们旁边的容晓蓉,而容晓蓉则一只手撑着脑门,搁着几排的距离看向一动不动的卫茹。 卫茹也仿似心有灵犀般,转头看了容晓蓉一眼,二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容晓蓉觉得,她似乎找到盟友了,从性格上来说,卫茹似乎和她一样呢,都有些……不正常。 因为全场,没自我介绍的也就她俩了。 单兆君又问了声,见再无人站出来,这才重新站上了讲台,先鼓了掌说:“同学们的自我介绍都很精彩,能和你们这样活泼又意气风发的学生们共处接下来的四年,我真的好开心!如今大家也算是大概对彼此有了初步的了解吧?呵呵……那么接下来的半个月呢,我们并不急着进入新学期课程的学习。我们还有一项重大的政治任务,就是……今年根据教育部、总参等部门下发的通知,从今年开始全国高等院校、高级中学将陆续进行新生入学军事训练,而非常荣幸的是,我们学校属于第一批次的试点院校……”她话未说完,教室内骤然爆发出了激烈的掌声与欢呼声。单辅导员等学生们平静下来了,才继续说道:“我们班共有110个人,男生58,女生52,军训的时候,至于怎么把你们划分开,那等院领导和部队里过来的教官商量了再告诉你们。但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了同学们能更好的团结协作,也为了有个什么事我们能更好的沟通,我需要一个大班长来辅助我的工作。” 容晓蓉敏锐的感觉到单辅导员这句话刚说出口,陈宝林周身的气场都不一样了,那一双放在腿上的手,紧张的攥起,青筋都凸起了。 “容晓蓉?”单辅导员突然喊道。 容晓蓉愣了下,还当自己听错了。 单辅导员的目光却直直的看向她,容晓蓉不得不坐正了身子,一脸懵逼。 单辅导员笑着朝她走去,边走边说:“容晓蓉同学这次是以英语笔试及口语双双满分的成绩考进我们学校的,容晓蓉同学,你是不是忘记做自我介绍啦?”她说着话,面上调皮的朝她眨了眨眼。 辅导员站在跟前,从礼貌上来讲,容晓蓉也不得不站起了身,她打扮新潮,身高腿长,坐着刻意隐在人群中倒还好,一站起来就非常的打眼了,她倒也镇定,说:“大家好,我叫容晓蓉,请多关照。” “没了?”单辅导员看她,“容晓蓉,我记得今年四月份你来过我们学校,在斯蒂芬教授的公开课上,我对你印象深刻。还有你的那场英语口语考试我也在,非常精彩,口语非常正宗,不给我我们秀一段?” 容晓蓉的眼角抽了抽,尴尬的笑了笑,“不用了吧?” 单兆君呵呵的笑了起来,“好吧,反正往后有的是机会,那么,同学们,我推举容晓蓉同学当我们班的大班长,大家觉得怎么样?” 同学们先是有些吃惊,不过很快接受了,很正常么,作为老师都会偏爱优秀的学生多一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随即教室内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高岭担忧的看了眼陈宝林,只觉得她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辅导员居然不走寻常路,连竞选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任命了。 倒是卫茹转过头看了她们一眼,眼神充满讽刺。 然,消化掉这一变故的容晓蓉突然出声道:“辅导员,这事我恐怕干不了?” 辅导员惊讶抬眸,问,“为什么?” 容晓蓉有些难为情,但又不得不老实交代道:“我,没什么责任心。” 此言一出,众人先沉默两秒,继而哄堂大笑。 单辅导员也有些儿发懵,反正自小到大,她经历过的人生经历过的人,听说过给荣誉不要的,也听说过没责任心的,但没听说荣誉与责任并存,还推脱不要的。 单辅导员看向她,见她眼神坚定,心内有些失望,看来她不像自己心中想的那样积极上进的女孩子啊,于是她说:“那好吧,既然容同学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来一场自由竞选班长如何?” 于是,毫无意外的这班长最后还是落在了陈宝林手里。 陈宝林倒没受之前的事影响,对于被选为班长显得很是开心,并再三保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定为同学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单辅导员又叮嘱了遍明早九点还是这个教室召开“军训动员大会”就散会了。 陈宝林很快适应了班长这个角色,在同学们都纷纷离开教室后,她单独找了单辅导员,又说了好些话,这才回了宿舍。 正文 第58章、马俊 305宿舍内,陈宝林刚一进门,卫茹就阴阳怪气的说了句,“捡了别人不要的还当是个宝了。”陈宝林兴高采烈的回来,突然被她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怔住了。 高岭又站了出来充当和事佬,说:“小茹……”刚起了个头,卫茹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我又没说你,你乱插什么嘴,要你充什么烂好人!还有,我有名有姓,我叫卫茹。” 高岭吓的不敢说话了,艾萍萍也白了脸,二人挤在一处,都不敢吭声。这时容晓蓉自水房冲完澡回了来,陈宝林刚好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站在她身后,说:“宝宝,让下。” 高岭一见到容晓蓉就跟看到了救星似的,艾萍萍却不敢靠近,经过半天的相处,她觉得容晓蓉这人又冷又傲,难以相处极了,并不比阴阳怪气的卫茹好到哪去。 宿舍内气氛非常不好,容晓蓉却毫无所觉般,一面往脸上涂东西,一面说:“岭岭,你说能想个什么法子,不用军训?” 高岭尚未说话,陈宝林说:“大学生军训意义重大,第一是培养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的需要,第二是加速人民解放军现代化建设的需要,第三是加强国防后备力量建设的需要,第四是加强全民国防教育的需要,所以,你身体好好的,怎么能不参加军训?” 容晓蓉睁圆了眼,半晌无声,陈宝林始觉自己用了教训人的语气,面上飞红,正要解释,容晓蓉朝她比了个大拇指。恰在这时,有人没敲门就推门走了进来,几人循声看去,就见卫倩和林芳芳站在门外。 卫倩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书桌旁的容晓蓉,高岭脸色变了变,卫倩的目光只在容晓蓉的脸上停留了会,就喊了卫茹出去。卫茹对姐姐也没什么好脸色,不情不愿的出了去。 三人直接下了楼,在楼下的小花园的树荫下聊了起来。 卫倩开门见山道:“你们宿舍那个容晓蓉,不是什么好人,心思恶毒着呢,简直就是蛇蝎心肠。” “是啊,上回我和你姐就差点死在她手里,”林芳芳插话道。 卫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不过因为天黑,二人也没看到,卫倩继续道:“还有那个高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反正这俩个人你离她们远点。哦,不成,那个高岭就算了,但是那个容晓蓉,你还是替我盯紧着点,要是她有个什么动静,及时告诉我。” 卫茹皱着眉头,没好气道:“什么叫有什么动静就及时告诉你?她一个大活人要是没动静,那不就死人了。” 卫倩甩手朝她的头上给了一巴掌,卫茹气的嘴直龇,却不敢还手。 卫倩说:“高岭一直暗恋宋蔚然,但我却发觉宋蔚然对那个姓容的有点不一样,总之,你替我盯着点,晓得不?” 卫茹嘟囔了句,“要是她俩个都喜欢宋蔚然岂不是更好,由着她们互相厮杀好了。” 卫倩作势又要打,“我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没?” 卫茹挡了下,“听进去了,听进去了,这里蚊子多,要是没事,我回去了,”言毕不等卫倩说话,直接转身走了。 林芳芳说:“卫茹说的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卫倩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脑子里都是屎吗?难怪连一个李恒义都看不住。要是我由着她俩争起了宋蔚然,那还有我什么事啊?说你蠢,你还不承认。”卫倩心内有气,说话也比较冲,林芳芳被她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气的不行,却也只有忍着。 说她蠢?她不服气!林芳芳心思一转还真叫她想到一个好法子,她说:“我认识几个85届的师妹,要不我找机会跟她们私下聊聊,将容晓蓉和高岭的名声搞臭。” 卫倩想了想,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说:“趁她们彼此还不熟悉,这个法子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是一下子搞臭俩个人难免不让人怀疑,况且高岭那个人你也知道,性子怯懦,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暂时放一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容晓蓉……呵……本来人长的好看就容易招人嫉妒,她又那样爱打扮,指不定已经有人看她不顺眼了,而且她那目空一切的态度……更容易下手。”二人又如此这般的合计许久,直到宿管办的阿姨大声吆喝着要关大门了,二人才捂着嘴窃笑着回了宿舍。 却说第二天清早,校园内又飘起了那首《YesterdayOnceMore》。 艾萍萍捧着脸趴在桌子上,高岭站在阳台上晒衣服,艾萍萍说:“这首歌真好听,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高岭摇头,说:“没听过,我们大院一天到晚放的都是军歌。” 艾萍萍问,“你是军区大院出来的?” 高岭谨记父亲的教诲在外头不要提他的名号,因此只是含糊其词道:“家长在那里上班。” 艾萍萍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高岭洗好衣服,说:“晓蓉一起下去吃早饭吧?” 晓蓉手里捧着卫茹的武侠,一目十行的翻着,说:“嗯,你去吃的时候给我带点回来吧,我就不下去了,待会九点就开会了,来回跑没意思。” 这卫茹也有意思,整日阴阳怪气的,这也挤兑那也挤兑,偏生对容晓蓉没辙,就像此刻容晓蓉手里拿着她的书,她虽然不高兴,嘴里说了几句含沙射影的话,容晓蓉偏就毫无反应,卫茹又不能真从她手里夺,又不是小学生,只能干气着。 却说高岭和艾萍萍一起,二人打好了早饭,正商量着是否回去吃,突然一人叫住了她。高岭回过头一看,正是开学那日帮他们提东西,名叫大辉的那位师兄。 大辉很热情,朝她招手,说:“过来坐啊!” 高岭脸一红,连说不用,和艾萍萍肩并肩快步走了。 坐在大辉身边的男生说:“大辉,你不错嘛,不是说过大学期间不谈恋爱的吗?这就和女同学勾搭上了?” 大辉一脸严肃,“马俊,注意你的用词,我是学生会的,新学期开学充当志愿者帮助新同学报道,和她也仅仅是认识而已。” 马俊个头不算高,也就一米七的样子,好在模样俊秀,奈何一双眼睛总是不自觉的东张西望,透着不安分,他说:“那你认识和她一起的女生吗?” “干嘛?” “我瞧上人家了。” 大辉是知道马俊德行的,从入学到现在已经结交好几个女朋友了,最后都吹了,无一例外,都是因为他劈腿了。 大辉正色道:“人家一看就是正经的女孩子,你别招惹人家。再说咱们现在都大二了,要继续考研还是工作,也该有个打算了,不能再像大一那会儿给自己找借口瞎混时间了。” 马俊根本没将他的话放进心里去,既然进了大学那就有了铁饭碗了,只要能毕得了业,将来又有什么好操心的。 且说容晓蓉吃了高岭带回来的早饭后,几人又在宿舍内看书的看书,聊天的聊天,很快时间就打发了。陈宝林一大早就没了踪影,看来是去辅导员那了,不得不说,她这个班长确实当的称职又负责。 卫茹仍是独行侠。 容晓蓉瞧着她不禁感慨,如果没有高岭的话,她恐怕也会和她一样,而且上一世的她也确实如此,独来独往,啊,中间自然也穿插过所谓的“好朋友”,可到头来,还是只有她一人。却不知,这个“好朋友”又能持续多久?容晓蓉想到这儿不由的朝高岭看去,高岭似有所觉,正与艾萍萍说话的她突然转过头看向容晓蓉,弯了眉眼。 正文 第59章、军训动员大会 第59章、 1441的教室内,同学们都来的差不多了,一条横幅挂在黑板的上头,“外语学院军训动员大会暨85届新生欢迎座谈会”,下面一排桌子,上盖红布,七张椅子。 不一会,系里的重要领导都来了,随行的还有两名年轻的军人,待几人悉数落座后,容晓蓉不得不承认,军人就是军人,瞧那小腰板挺拔的,往那一坐,一看就让人忍不住的想捏着他们的肩膀将他们掰弯。 不累么? 然,后头便是冗长而枯燥的发言,那个套路深的啊。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系领导走了,辅导员便喊了几个男生去拿军装,而后又喊了班长帮忙,一起发给了同学们,又说:“你们现在回去换上军装,再吃个饭,下午一点,直接在操场集合!” 同学们欢呼一声,震的整个教室都爆炸一般,容晓蓉一脸惶恐,“不会下午就开始军训了吧?”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别吓姐! 同学们陆续出了教室,走在路上看到其他系的同学也都捧了军装,一路叽叽喳喳,各种兴奋张扬,有的已经迫不及待套上军上衣戴上军帽了。 容晓蓉看了眼头顶还热辣的太阳,表情痛苦。高岭安慰她道:“我知道你怕晒,可是也就半个月,忍忍就过去了,再说你平时体质那么好,跑步跳高跳远什么的我都比不过你,相信我,你行的!” 容晓蓉叹了口气,“不行也得行了,我还有得选吗?” 高岭揽了她的肩,也没急着回宿舍,而是绕了一些路,边走边劝。正走着容晓蓉突然站住了,她还当自己看错了,又定睛看去,高岭察觉,顺着她的目光瞧去,也是怔住了,嘀咕了句,“我哥怎么在这?”容晓蓉眼珠子转了转,若有所悟道:“难道你哥负责我们学校的军训?” 高城也在这时看到了她们,与正说话的战友说了声“待会再聊”,就朝她们跑了来。 高岭远远喊了声,“哥……” 高城示意了下,高岭忙捂了嘴,待他跑到了面前,尚未开口问话,高城说:“大学生活还习惯么?” 容晓蓉无语,这大学生活还没开始呢,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高岭笑着说:“还好,但是哥,你怎么又回来啦?妈知道吗?” “有任务在身,”他说:“我回A市的事别告诉妈,知道吗?” 容晓蓉心如明镜,腹诽道:“有什么任务在身?故弄玄虚!现如今这情况,一看就知道来这儿当教官的,不就是怕我们走后门么。” 高岭的脑子没这么活络,却想着她哥肯定是怕妈又给他安排相亲,遂应了声“好”。 高城说:“如果下次再见到我,要装作不认识,知道吗?” 容晓蓉心道:“呵呵,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高岭习以为常,点头。 高城顿了顿,这才不自然的将目光以自以为最自然的状态移向了容晓蓉,却不知为何反没有对上亲妹妹时那般亲切了,板着脸,语气僵硬,“你的腿没事了吧?” 容晓蓉睨了他一眼,暗道:“果然亲疏远近有别啊,对妹妹那样温和,对我就板脸了,我去!”高岭见晓蓉不答,忙说:“好啦,早就好了,上回你打电话回来不是早告诉你了嘛。” 高城面上一讪,“那行,就这样吧,我还有事,你们俩个先回去吧。” 高岭便拉着容晓蓉走了,高城瞧着容晓蓉的背影看了会,见她走路并无妨碍这才放心的走了,走了一段路,又觉得自己可笑,他那么关心她干吗?明明人姑娘刚才连个正眼都没给自己呢?想了想,又自我安慰到,小妹子使性子,难道自己这个做哥哥的还要计较?反正不管旁人怎么看俩人的关系,他心里是将晓蓉当妹子看了。 高岭和容晓蓉是吃了午饭才回的宿舍,彼时,走廊上已经成片的军绿了,不时的从各个宿舍内传来“立正,稍息”的爆笑声。宿舍内的其他几个女孩也都换了衣裳,都在照镜子。 即使容晓蓉心里对军训再抗拒,但对这身制服还是有些兴趣的,毕竟么,还是女孩子家,虽然上一世的她已经有三十五了,但有句话说的好,没结婚的女人永远都是女孩子,为啥呢?因为没被丈夫公婆孩子折磨过,没因柴米油盐操过心,内里还是一颗冒着粉红色泡泡的少女心。尤其是像容晓蓉这样没经历过真正苦难的富家小姐,若不然,也不会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一身的一言难尽的公主病。 如果说之前容晓蓉还对军训十分的抗拒,但穿上军装后,也前照照后照照,觉得有那么些意思了。上一世她高中读的是贵族学校,虽然新生也有军训但她不愿意,找医生开了个身体不好的证明就给免了,读了两年就出国了,大学期间也没经历过军训。所有关于军训的“非人折磨”她也仅仅只是通过社交软件听国内的同学群抱怨过,当然,她常年潜水,最擅长莫过暗搓搓的窥屏了。 艾萍萍人长的小巧,军装穿在她身上非常大,她不得不卷了袖子又卷了裤腿,由衷的感慨道:“个子高就是好,撑衣服,不像我穿个军装还跟个武大郎唱戏似的。” 高岭说:“待会宝宝回来,问她还有没有小一号的了,找她换一套。” 学校的喇叭每到中午和傍晚都会放一会音乐,这次音乐一开,直接就是气势汹汹的,“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全国爱国的同胞们,抗战的一天来到了,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隔壁有姑娘站在阳台上大着嗓门打趣道:“果然要军训了就是不一样啊,平时都是《昨日重现》,这会儿就《大刀进行曲》啦!”继而跟着这首曲子大嚎特嚎起来。 容晓蓉本来军装还穿的好好的,后来左嗅右嗅,又开始脱衣服。高岭问,“好好的,干嘛脱啊?” 容晓蓉皱着鼻子,“新衣裳味道太重,洗了再穿。” 高岭急忙拽住她,“待会就大操场集合了,你现在洗了待会穿什么啊?” 对于容晓蓉不想军训,艾萍萍是非常不理解的,遂小声的问高岭,“晓蓉她怎么不想军训啊?”高岭回的干脆,“就是懒。” 眼看着十二点半了,卫茹先出了宿舍,继而其他几个姑娘也纷纷离开宿舍。 容晓蓉和高岭走在最后,高岭锁宿舍门的时候,304宿舍的女生也出了来,容晓蓉敏感的察觉到她们看自己的眼神透着怪异,扭头大刺刺的回看了去,那几个女生不料她目光如此直接且充满了侵略性,一时都有些慌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纷纷收回目光,低着头下了楼。 远远的就看到操场上人山人海,不过大伙儿很快就找到了组织,单辅导员也穿了一身军装,大概是为了让同学们便于发现自己,军帽并未戴,而是别在肩上,与她站在一起的共有俩个年轻军人,都只有二十上下的年纪,看上去稚嫩又腼腆,偏生板着一张脸,做出稳重威严状。 单辅导员拍着手大着嗓门说:“同学们,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指导员啦,如果你们有任何的思想和生活上的问题,尽管来找我。同学们……同学们请听我说,Gentlemen请站在我的左手边,Ladies请站我的右手边。” 很快的,同学们排好了队形,单辅导员先将男生们交给了一名军人,而后又又冲女生队大喊,“姑娘们站好了!唉,站好了按照个头高矮,分成四组,依次站好,好不好……”她声音本就软糯,此刻操场人声鼎沸,她急的嗓子都喊哑了,脸也涨的通红,废了半天的劲,幸得有陈宝林从中帮忙,将女生排好了队形。 正文 第60章、军训开始 第60章、 单辅导员说:“姑娘们,在军训中你们要是有任何问题记得第一时间找我,我也会不定时来操场,当然,你们也可以先跟班长做好沟通,然后让班长将你们的想法转告给我,好吧?那姑娘们,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军人了,加油!”随即,她才朝一直站在她边上的教官说:“王教官,我的这些可爱的学生们就交给你啦。”言毕,又去了男生那里。 王教官一脸严肃的向女生们敬了军礼,而后言简意赅的做了自我介绍,继而说:“从今日起一共十五天的时间内,我将作为你们的教官,担任你们的军事训练任务,希望大家……” 之前那个做英文自我介绍的苗童娟却在这时插话了,“教官,我们可都是女孩子,训练的时候可别下死手,要怜香惜玉哦。”引得同学们都笑了起来。 王教官年纪和她们差不多大,经验不足,镇不住场子,虽竭力绷住脸不笑,终是腼腆的红了脸,说:“国家推行大学生军训的目的和意义就是要训练同志们钢铁般的意志和强健的体魄,当然,你们毕竟不是正规军,不会像正规军那样训练你们的……” “那到底要怎么样嘛,”苗童娟嗲了起来。 大抵陈宝林也觉得这样无伤大雅,因此也只是憋闷着笑,并没有拿出班长的架势出言制止。 这头正拿教官起哄,突听一道沙哑的嗓音响起,“怎么回事?”中气十足,声音洪亮。 王教官腰板一挺,敬了个军礼,“高营长!” 方才的一幕高城都听到了,虽然他一直都在和校领导说话,但他可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人,这头的动静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高城也不多言,朝另一头喊了声,“雷超!” 唤做雷超的是个一米八几长的略微有些磕碜人,看上去很凶的汉子。 高城二话不说,道:“雷超,你和王斌带的兵换换。” 二人掷地有声,应了声,“是。” 容晓蓉却瞄到了高城的肩章,两杠两星,中校。 咦?提干了?之前没注意到哇。 高城看也不看她们,而与他同行的老龚政委却朝他们裂开嘴笑了笑,说:“女娃娃们看上去都很精神啦!”视线最后定格在容晓蓉脸上,笑的很大尾巴狼的感觉。 这之后,列队,校领导讲话,军区领导代表训话。 看来这次的军训上头确实很重视,就连有少将军衔的龚政委都过来了,而高城则担当A市三所试点高校军训的总教官。要说龚政委做了半辈子思想政治工作,说话还是蛮讲究客气的,高城却不一样,一身的严肃死板之气,若是不看他的人,光听他训话,还当他有四十大几了呢! 本来龚政委说话的时候,容晓蓉还在下面讲小话,她充满希望的与高岭咬耳朵,“哎,你哥是总教官哎……”高岭不等她说完已经领会到她的想法,狠狠泼了她一桶凉水,“你死了这条心吧,他铁面无私的。”容晓蓉嘴角一勾,饶有兴趣的看向高城,左看看右看看。虽然今天他的气场与前几次见面大不相同,但是总不会一点情面都不讲吧,不能吧? 但轮到高城发言,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底下有些同志可能还抱着幻想,说军训嘛,做做样子而已,随便训练训练混完十几天就交差了,那我现在很严肃的告诉你们,将你们的歪心思都给我收好了!军训若是不一切按照军人的规矩来办,那军训还有什么意义?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这次军训不仅要严格按照现役军人的强度来执行,而且你们最后的总成绩都会计入你们的期末成绩。如果你们军事训练成绩不达标,对不起,就算你这学年的成绩再如何优秀,奖学金也休想拿到!并且第二年,不合格的同学还要与新生一起参加新生军训,直到军事成绩合格为止……” 高城训话很简略,却字字铿锵有力,句句信息量庞大,有用的紧啊! 什么?军训成绩会与奖学金挂钩?这么严格?你逗我?容晓蓉难以置信。 待会议结束后,军训也立即开始了。 两千多的新生被教官们带领着分散开来,也亏得A大的校园足够的大,因此这边的训练口号声震天,也并不影响教学区正常上课。 雷教官大抵是因为长的凶,首先就对女孩子们的心理上起了震慑作用,他那金刚虎目略一扫,就连原本很活跃的苗童娟都不敢随意开玩笑了。 只是中间休息的时候,苗童娟和身边的姑娘悄悄说了声,“哎,你觉得总教官怎么样?” 女同学回说:“他看上去好凶的样子。” 苗童娟却一脸的崇拜,“我倒觉得他那样的才像个军人的样子,威风凛凛,又硬气……” “长的还好看。”前头有女生回头补充了句。 苗童娟的脸刷的奇异的红了。 容晓蓉是第一排第一个,苗童娟是第二排第一个,因此容晓蓉无可避免的将她的话毫无错漏的悉数听了去,继而她看向高岭,高岭与她中间隔了一个人,也正看她,容晓蓉朝她使了个眼色,意思不言自明。高岭倒没什么反应,只朝她摇了摇头。 此时有女生忧心忡忡的议论起来了,“那个总教官说的是真的吗?咱们军事体能训练满分七十分,采取扣分制,军训结束还有军事理论考试,满分三十,俩项加起来,若是没有六十分,既视为不合格。真的会那么严格的执行吗?还要和奖学金挂钩啊!”边上有人推了她一下,“雷教官不在那吗,你问问他啊!”女生吓的神色都变了,“我不敢。”然后女生间就推推搡搡了起来。 容晓蓉却在这时清了清嗓子,冲着就站在她两步远的雷超喊,“雷教官!” 众人因她这一声喊,刹那没了声响,只当她要问“那个大家都很在意的问题”,无不竖起了耳朵。 雷超一脸凶相的看向她,“什么事?” 容晓蓉一抬下巴,指了指五连的方向,“同是女生,为什么她们能在阴凉的地方军训,我们偏要在太阳底下暴晒?” 众人绝倒。 高岭无声的摇了摇头,暗道:“容晓蓉啊容晓蓉,你不要每次的关注点都这么清新脱俗,好不好啊?” 雷超瞪圆了眼,“你想怎样?”原本就凶狠的面相,看上去更可怕了,同学们都吓的不敢吱声。 容晓蓉毫无所觉般,直言,“我想和她们换个地方,要不你去和她们教官说说?” 众人再次绝倒,有人半掩着嘴冲身边的人说:“她怎么这样和教官说话啊?她以为她是谁啊?一点都不知道尊重教官,看来二年级的那个师姐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个人自以为是,不好相处,而且还自私。” “是啊,她自己都知道热,怎么好意思让别人将凉快地方让给自己,都是新同学,太不懂的团结友爱了。” “辅导员让她当班长时,她自己不都说了么,她没什么责任心,现在看来岂止是没责任心,根本就是自私嘛。” 自然,此刻咬着耳朵小声议论的也就304宿舍那么两个人,因着今天中午和林芳芳在食堂一起吃的饭而听说了容晓蓉的许多“是非”。 人性总是那么奇怪,对别人的好往往可以选择视而不见,但一听到旁人的坏,反个个跟打了鸡血似地兴奋异常,甚至在传播的过程中还能在前人描述的基础上进行二次艺术加工,以达到情节饱满,曲折动人,吸人眼球的目的。 譬如,容晓蓉也就不抱希望的说了一嘴“和五连换地方军训”,后来在同学们的传播之下,竟也成了容晓蓉“心思恶毒”的铁证,圣贤有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这样的,不是恶毒是什么呀! 这之后单辅导员过来了,女同学们都很担心军训严格自己过不了,单辅导员呵呵笑了,安慰道:“怎么会,教官也就吓唬你们而已,只要你们按时出勤,不故意闹事就绝对没有问题,况且,那些话都是吓唬男同学的,你们女同学这么乖巧,那些教官难不成还真忍心将你们往死里练,没事的。”导员这话一说,同学们才放了心。 正文 第61章、浪费粮食 第61章、 大抵因为是第一天,同学们的精力都很充沛,最主要还是正新鲜呢,因此一下午的暴晒军训并不觉的难熬,反觉新鲜有趣,时间倒也过的快,吹了解散的哨声后,雷教官说:“同志们稍事休整,我们连是五点四十整用餐,请同志们现在回宿舍拿上你们的饭缸五点二十分准时在食堂门口集合。” 有同学问,“还要穿军装吗?” 雷教官凶了一句,“你说呢?” 问话的女生眨巴了两下眼,眼圈就红了。 解散后,同学们都异常的活跃,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和兴奋,走路都连跳带蹦的,容晓蓉“不怀好意”的想,“等着吧,明天不说,最多后天,我看你们还能蹦的起来?” A大共有俩个食堂,一个大食堂,共有俩层楼,占地面积广,靠近男生宿舍,食物种类也更全。一个是小食堂,只有一层楼,这学期才建好的,靠近女生宿舍,为了配合军训,小食堂只对教官和新生开放。因为食堂毕竟面积有限,两千多的学生,只能分批次过来吃饭。 高岭她们还未回到宿舍就看到其他连的男同学“一二一”的往这边踏步过来了,不一会食堂门口就响起了嘹亮的军歌。 容晓蓉刚回到宿舍旁事没干就直接冲到水房,狠狠洗了把脸,又快速的将身上清洗了遍。还未擦好,就见高岭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哎呦,急死我了,就几分钟时间,你洗脸不够,还擦澡,”言毕拉着她的手就将她往楼下拽。容晓蓉的毛巾和盆还扔在水房内,来不及收拾。 高岭一只手拿着俩个人的饭缸,一手拽着她,一路小跑,雷教官也就给了他们十五分钟时间修整,二人到了食堂门口时,她们连的人基本都到齐了,容晓蓉一路扣着扣子,又理头发整帽子。不过不得不说,对于训练了一下午的那些女孩子们,她稍微拾掇了下,确实比那些女孩子要看上去鲜亮清爽许多。人皆爱美,不管任何人,即使口号喊的再响亮,还是会对漂亮的事物多几分好感。 但,人也会因为彼此的不同而产生异己心理,尤其是在有“这人不是什么好人”的心理暗示下,凭什么在旁人都仅仅洗了把脸,身上都还是汗臭味,你却清清爽爽,身上还有皂角的香味?你什么意思啊?不合群是吧? 苗童娟作为自小到大长辈们口中的“美人胚子”,同学们一路从小学到高中挂在嘴边的“班花”“校花”,早就养成了自视甚高却深藏不露的圆滑脾气。美人嘛,从来都会对美丽的事物分外上心,不过最开始她并不觉得容晓蓉多美,因为她太高了,高的让她觉得没有半分威胁,毕竟么,男生还是更偏爱那些长的娇俏的女生。此刻见了容晓蓉这样会拾掇自己,苗童娟心里就不舒服了,止不住的生出一股难以排解的不爽。 高城正站在食堂门口,他的左手边站着几个年轻的教官,右手边站着单辅导员和其他系的辅导员,辅导员们在小声的交流着,高城就冷着一张脸,俩只手背在身后,俩腿分开,腰身笔挺笔挺的,就跟棺材板似的,容晓蓉想到这儿,不自觉噗嗤一声。因为她站在第一排第一个,几乎等于就在高城的眼皮子底下,高城随即看了她一眼,她赶紧敛了笑容,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 雷教官看了眼时间,见人都准时到齐了,将手中已经展开的小本子递给陈宝林,说:“这是食堂纪律,你给同志们朗诵一遍,要大点声!” “是!”陈宝林回的又响亮又清脆。 食堂纪律,条条框框,内容不少,容晓蓉旁的没记住,就记住了一条:不能浪费粮食!她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陈宝林读到这的时候,高城的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到了她身上,容晓蓉心内非常不爽,平生最恨被管束,偏偏遇到个喜欢管束人的,你说讨厌不讨厌! 其实没被逼急,容晓蓉也很愿意遵守纪律,顺利熬过军训,并且她也很愿意积极配合。只是她这样的人,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集体生活,更何况是军队这样的,培养的就是团队意识。都说三观不合很难相容,容晓蓉倒是狠愿意当一个安静的背景墙,前提是没人招惹她的情况之下。 食堂纪律宣读完毕,同志们又唱了《团结就是力量》就依次进入食堂用餐了。 容晓蓉插队溜到高岭身后,和她说好俩人打不重样的,一会分着吃,高岭对容晓蓉言听计从又不挑食,她要她打什么,她就打什么。二人打好菜找了座位坐好,用瓷缸深凹的盖子盛好,二人分食。 陈宝林瞧见了笑着说:“你们这样可真好,不同口味的菜都能吃上了。”随即眼珠子一转,笑道:“也带我一起吧。”言毕就将自己直接打在饭缸内的芹菜炒肉丝往二人的盖子内拨弄。 容晓蓉反应过激,嚯的一下直接将那碟菜抽走了,口内喊了声,“不要。”陈宝林打的菜就不可避免的倒了大半在桌子上。 陈宝林有些懵,坐在她们周边的人都纷纷看了过来,眼神古怪。 陈宝林面上一会红一会白,只当自己被嫌弃了,闷不吭声的又开始往回捡倒在桌子上的菜。 容晓蓉颇不好意思,拦住她说:“别吃了,都脏了。” 陈宝林的脸彻底红透了,她家境其实非常不好,这样的孩子大都敏感,只是有些人擅于伪装,靠没心没肺来掩饰内心的自卑,她说:“我饭缸里的菜我一口还没吃呢,不脏。” 容晓蓉愣了下,心知她误会了,正要解释,高岭忙接话道:“宝宝,晓蓉不是故意的,她对芹菜过敏,所以才会这样。” 陈宝林强忍着心里的不痛快,问,“真的?” 容晓蓉点头,“是的,我从小就对芹菜过敏。” 陈宝林也不想同学间闹矛盾,因此也不想深究,笑呵呵道:“早说嘛,瞧我,差点闹了误会。”随即又要将倒在桌子上的芹菜往碗里捡。 容晓蓉仍旧挡住她说:“都脏了。”学校食堂,人来人往,饭桌都不知被多少人用过。 陈宝林有些可惜的看着那堆菜,但又看了看晓蓉和高岭,未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随即附和道:“也是,的确是脏了不能吃了。” 高岭将俩个碟子四样菜推到陈宝林的面前说:“我们一起吃吧。” 陈宝林笑说:“那怎么好意思啊。” “没事,我正愁吃不了。”容晓蓉道。 陈宝林说:“吃不了那你还打这么多菜干什么?” 容晓蓉有口无心,“习惯了。” 其他离的近的女生听了,无不扁嘴冷笑。 容晓蓉最先吃完的饭,她本就胃口小,刚吃完身上又出了汗,想赶紧回去冲个澡,因此也没等高岭她们,直接就走了。 待高岭和陈宝林也吃好了,正要离开食堂,突听有人高喊了声,“哎哟,这谁呀!谁这么浪费啊!谁干的呀!”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个食堂大妈站在高岭她们刚吃过饭的那桌,扯着喉咙喊。 她这一喊,陈宝林心内就暗叫了声坏了,正要回去,坐在不远处,正准备吃饭的教官们就被这一声也给喊了过来。 高城扫了眼桌上那一小堆芹菜肉丝,脸色很难看,沉声道:“是谁?” 尚未离开的同学们无不噤若寒蝉,一声都不吭。 高城又重复了遍,“到底是谁?” 雷超的脾气也很糟糕,比高城嗓门还大,“刚才的《食堂纪律》你们都白听了吗?是谁这么浪费的?自己站出来还是我一个一个的查?” 陈宝林的眼圈当即就红了,她哑着嗓子说:“是我……”随即便是她细细的抽噎声。 高城没说话,雷超火了,噼里啪啦也不管她是女同学就一通臭骂,陈宝林的眼泪啪啪啪的掉,高岭也是个软柿子,虽然那头站的是自己亲哥哥,却也不敢吭声,与陈宝林肩并肩站着,低着头,红着脸,就跟骂的是她一般。 苗童娟却在这时站出来说:“报告教官,这事根本不怪陈宝林,我亲眼看见的,先是容晓蓉推搡陈宝林,导致她的菜掉了出来,而后陈宝林也试图捡回去吃,但是容晓蓉一直拦着不让,说什么掉在桌子上就不能吃了,脏了。你这样光骂陈宝林不公平!” 苗童娟仗义执言,瞬间在同学们中的好感值倍增。陈宝林也泪影朦胧的感激的看了苗童娟一眼。 雷超问,“容晓蓉呢?” 苗童娟冷哼一声,“早走了!” 高城皱了眉,看向高岭。 高岭惊了一吓,这才想起来解释道:“报告教官,这事之所以会这样是有原因的,容晓蓉对芹菜过敏,陈宝林不知道,宝林本也是一番好意,想分点给我们吃……一个赶菜,一个避开,就……” 高城瞧着陈宝林哭成这样,也不忍再为难,说:“不管怎么说,浪费粮食终究不对,她二人都有过失,各扣五分,下不为例。”言毕,就要出了食堂,平息此事。 陈宝林却哭着说:“教官!你不能扣我的分!” 高城惊讶回头。 陈宝林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一面哭着一面将堆在桌子上的芹菜肉丝赶到自己的饭缸内,丝儿都不剩,随即几口就吃了下去。陈宝林虽然整日嘻嘻哈哈,却是个自尊心和好胜心都很强的女孩,她能上大学非常不容易,因此,她希望自己在整个大学期间表现优秀,将来能分配到好工作。而她作为班长,却在军训的第一天就被扣分了,这事,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自己的。 高城与雷超面面相觑,心情复杂,高城终无奈的在心内叹了口气,说:“算了,她的分就不用扣了。” 正文 第62章、赚外快 第62章、 陈宝林一回到宿舍就开始哭,毕竟是姑娘家,再是面上装的如何坚强,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丢了脸,叫她一时也下不了台。同学们也纷纷跟了进来,瞬间将不大的宿舍堵的满满堂堂。 因为是军训第一天,怕学生们一下子适应不了,当晚并没有安排军训,况教官们今天也刚到,学校给安排的宿舍尚未打扫,教官们也需要点时间整理宿舍。 巧的是,容晓蓉此时并不在宿舍,因此同学们安慰起陈宝林来更是无所顾忌,而安慰着安慰着,就变了味,有人借机将容晓蓉一通臭骂,说她是个“资本家的大小姐,自私任性又看不起人,出了事就当缩头乌龟,拖累无辜的人受罚”巴拉巴拉,围观的同学纷纷附和,高岭瞧见是304宿舍的女孩在煽风点火,忍不住说道:“晓蓉不是这样的人……” “我们知道你和她是一伙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替她说话不奇怪!”304宿舍那个叫王霞的女生非常凶狠的回击道。 高岭吓的不敢吱声,艾萍萍却在这时扶住了她的胳膊,安慰般的看了她一眼。 却说此时的容晓蓉不在别处,而是换了套衣裳去拜访了斯蒂芬夫妇,珍妮见到她开心的不得了,在得知她也考入了这所学校后更是兴奋的大呼小叫,尽显法国女人的热情。 斯蒂芬本来在工作室埋头工作,听到动静也出了来,看到晓蓉后先是一惊继而大喜,于是几人在客厅的小桌旁聊的很开心,珍妮给煮了咖啡。 少顷,容晓蓉直接说明来意,言明自己想勤工俭学,问斯蒂芬这可有适合她的工作。 斯蒂芬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拍着手说:“有啊!怎么没有!我这有许多翻译的工作需要人做,我的研究生都忙不过来,要不你可以试试?而且我看你很会画画,我也可以给你推荐报社杂志,让你给他们画插画。” 容晓蓉应了声好,斯蒂芬连忙带她进了他的工作室,斯蒂芬也不知容晓蓉到底英语水平怎么样,就看着她翻译了一篇稿子。容晓蓉动作很快,不一会就书写整齐交给了他,英语翻译水平比他带的那些研究生不知强多少倍,斯蒂芬高兴的不行,他这里有许多需要翻译的活,长篇,短篇,论文,,各种形式,就是个大杂烩。 斯蒂芬说:“我这里接的活非常杂,有外头的人直接找上我谈好价格的,也有同事间帮忙的,总之活多的做也做不完,喏,反正这一堆都要翻译,你就捡着你擅长的,回头等人家跟我算了钱,我再叫珍妮跟你结钱,钱的事我不管,都是珍妮在帮我打理。” 容晓蓉道了谢,后来也没急着走,而是为了叫斯蒂芬放心,在他的工作室和他一起工作了几个小时,斯蒂芬见她完成的漂亮,赞不绝口,却又很奇怪,“你的英语水平都可以当老师了,怎么还选了英语专业?你应该选择其他语种,横向发展,别埋没了你的语言天赋。” 容晓蓉笑了笑,不好解释自己只是沾了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的光,而不是什么天纵奇才啊。 九点半,容晓蓉离开了斯蒂芬的职工宿舍,临走的时候,又拿了一叠需要翻译的文稿。 回宿舍的路上,容晓蓉看到操场上还有人在踢球,散步,她绕到大食堂,买了一小碗的混沌,慢吞吞的吃着,一面吃一面看着手里的文稿,李恒义进来的时候,买了俩个白面馒头,食堂内只有俩个窗口在营业,也准备收摊子歇工了,白炽灯暗了一大片,只有一小片地方还亮着,照着用餐的桌椅。而此刻也就容晓蓉一人背对着食堂的大门在吃东西,因此她就显得尤其的抢眼。 李恒义和他的同学进来时,自然毫无意外的注意到了她。 容晓蓉身高腿长,坐在那背影窈窕,长发束成马尾垂在脑后。男孩子们到了这个年纪,对异性总有种莫名的关注和悸动,你推我搡着就有了些小动作。也不真想怎么着,就是容易激动,推推搡搡着想去看正脸。 李恒义本不愿和他们一起胡闹,可巧了,容晓蓉吃完东西,起身。 同学们大抵是没料到她背影看着纤巧,个头居然这般高,有人忍不住“哇”了一声,容晓蓉本能的循声看去,李恒义就措不及防的看到了她的脸。 不过也就那么两秒,容晓蓉很快收回目光,将那些文稿抱在怀里,目不斜视的走了。 她不认识李恒义,自然也就没必要去惊诧了,就算认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异样的态度,毕竟,她本就是个冷漠的人。 李恒义的同学们笑了起来,一个说:“卧槽!这么高!高攀不上啊!哎,赵武,你要不去请教请教她平时吃什么?说不定你这身高还有的救!” 被点名的赵武只有一米六,没好气的回道:“我看你也没她高,你怎么不去问!” 同学们你推我搡,嘻嘻哈哈,全然没有在意李恒义的失常。 容晓蓉刚到女生宿舍楼底下,就见高岭急匆匆跑了出来,容晓蓉还当她有事出去,正要相问,却见她忽然跑向了自己,面上喜忧参半,“你吓死我了,找了你一个晚上了。” “找我?”容晓蓉不解,“为什么?” 高岭欲言又止,容晓蓉不管她正要上楼,还是被她给一把抓住了,容晓蓉打了个哈欠,“我真的很困,你要有事就赶紧说,没事我可要上楼睡觉了。” 高岭脸上憋的通红,说:“你被我哥扣了五分。” “嗯?”容晓蓉不明所以。 高岭便拉着她将原委言简意赅的说了。 容晓蓉微微蹙了眉头,心里对陈宝林有些愧疚,但同时又觉得她实在没必要那样,五分而已,又不影响将来军训合格成绩,何必搞成这样?容晓蓉想不明白,但又想人生百态,各人的性子不一,有的人天生就喜欢追求完美,这也不是她这样宠辱不惊的人能理解得了的,心内只道,“等有了机会再补偿她吧。” 高岭说完这些却仍旧拉住她不放,说:“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因为陈宝林受连累,哎……其实也不能说是受连累吧,毕竟这事你们也是不想的,也怪我走的时候没将桌子收拾下。唉……反正就是因为她受了委屈,如今班里的女生都站她那边,对你有点……有点小意见。” 容晓蓉瞌睡清醒了些,抬了半边眉毛,心里消化了下,最后还是轻描淡写的“哦”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容晓蓉虽然情商低,不擅与人沟通,却是个明白人,高岭这态度再明显不过,貌似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如今她应该算是被……排挤了吧?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她从来就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也不需要朋友的多少来证明自己的成功。排挤不排挤什么的,早就习惯了。 她步子迈的大,很快上了三楼,三楼都是她们系的女生,来来回回都是熟面孔,有几个女生与她迎面碰上,有僵了下微笑示意的,也有冷着一张脸,给脸色的。 容晓蓉莫名其妙就这样被排挤了,倒也无所谓。 回了宿舍,屋内还有其他宿舍的人在和陈宝林说话。 几个小时过去了,陈宝林那一双眼睛还跟个烂桃子似的。容晓蓉扫了她们一眼,陈宝林大概是因为之前听多了同学们替她打抱不平,说了太多容晓蓉的不是,当时她自觉太委屈,也没为她说一句好话开脱,这会儿见到本主了,面上竟不自在起来,大概是觉得她也挺无辜的吧,可心内又不尽然,总之有些乱。 而原本和陈宝林说话的女生见气氛有些微妙,也没打招呼,悄悄离开了305,自她出去后,又在她自己的宿舍如何添油加醋一通乱说抹黑容晓蓉自不必细述。 且说容晓蓉看了陈宝林好一会,宿舍内其他俩人都是动也不动的或紧张不语,或等着看好戏,直到高岭推门进来。容晓蓉才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那样,下次我吃过饭不会提前走了。” 陈宝林反应了好一会,才回过味来她这是在道歉,可是这道歉的态度实在是让人难以恭维。她心内还是有些不高兴的,难道说句“对不起”就那么难吗?果然是资本家的大小姐!面上却不想闹的大家太难看,毕竟是一个宿舍的,况且她又是班长,总要做个“团结友爱”的表率,于是回道:“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本来也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往你们的饭缸内拨菜,要不然也不会出这事了。” 容晓蓉是个心眼忒实在的姑娘,闻言点点头,“也是。” 陈宝林噎住,心内气的不行,又不好说什么。倒是一直靠在床上看热闹的卫茹突然“呵呵”笑出了声。 正文 第63章、孤立 第63章、 一宿无话,到了第二日,六点整亢奋昂扬的军歌就响了起来,容晓蓉对这个倒适应了,刷牙洗脸,有条不紊。倒是整个走廊内不断回响着其他女孩子兴奋的呼喊声,红红火火的跑来跑去,有的也跟着军歌后面哼唱了起来。 容晓蓉经过304宿舍的时候听到有个女孩唱歌的嗓音清亮,干净又澄澈,特别适合唱民歌的感觉。她不由的循声看了过去,就见苗童娟站在宿舍内唱歌,甚至还扭着腰身,身姿很美,一看就是学过跳舞的。可巧,苗童娟回过头,与她的目光撞在一处,容晓蓉一愣,微微一笑,苗童娟却僵硬的别过脸。 当然,此时的容晓蓉根本没想过苗童娟是将她当做假想敌来看待的。 苗童娟个子也挺高的,足有一米六七,身材比例本就很好,因为学过跳舞,气质也很好,如果说唯一不如意的地方,那就是肤色不够白,肤质与容晓蓉比也差了一些。可都是年轻的女孩子嘛,一身的胶原蛋白,就算有些个差距,也是活脱脱美人一个。 不过让苗童娟开心的是,因着昨日那事,同学们对容晓蓉多多少少都有些意见,即使本来也无甚感觉的,听了传闻,又见识了她平素待人的冷淡,心里也是不喜的。而苗童娟就不一样了,因为漂亮又热情开朗,因此同学们都很喜欢她。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洗漱完毕,准点去食堂吃早饭,八点整操场集合。 这一日的训练很日常,稍息,立正,报数,停止间转法,原地踏步走…… 高城管着三个学校的军训,因此这日并不在A大。雷超对她们这些女生严厉的很,一丝半点儿都不照顾。让高岭意外的是,半日下来,同学们都忍不住抱怨了起来,容晓蓉却一声不吭,规矩听话的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学的比班上任何女生都快,那军姿,那行止动作间比当了几年兵的女兵都还标准。后来再有女同学动作不标准,雷超就直接让容晓蓉出列,展示规范动作。 因为在教官跟前露了脸,同学们对容晓蓉的态度变的就有些微妙了,有慕其能力的,也有因妒生怨,反越来越讨厌她的。 下午,学校让厨房给熬了几大桶的绿豆汁,同学们纷纷拿了杯子去盛。 军训的时候,部队除了给同学们发了军装军鞋等,还每人发了一个杯子,很大的一只塑料杯。 她们的杯子都放在平时休息的树荫底下,或许是因为有绿豆汁喝同学们都太兴奋了,胡乱中有人拿错了杯子,至少容晓蓉在找到仅剩的那只杯子后,左看右看,眨了眨眼,确定不是自己的杯子。 同学们排队盛绿豆汁,容晓蓉也盛了却不喝,同学们都在树荫下一面休息闲聊一面喝绿豆汁,高岭问容晓蓉,“你怎么不喝呀?” 容晓蓉沉默半晌,低声道:“这不是我的杯子。” 对于这个相对物质匮乏的年代,有吃有喝就不错了,谁还会计较这些?而容晓蓉不同,因为生活的年代不同,家庭环境不一样,人的习惯也不同,她是被娇养大的,生活上的细节自然比家境贫困人家出来的孩子更在意,这些细节的在意也因为她年岁的增长形成了习惯,根深蒂固。 高岭“哦”了声,二人大半年相处下来倒也见怪不怪了,就随口问了句,“你不渴?” 容晓蓉回道:“还好。” 此时人群中有人叫唤了声,“哎哟,我拿错杯子了。” 旁边人问,“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将杯底对着她,杯子下面有尚未撕掉的标签,空白处写了一串英文字母。 旁边人念道:“Michelle” 发音不是很标准,但容晓蓉听到了,旋即回头。 那人还在说:“我杯子底下的标签早就被我撕了啊……”容晓蓉已然接话,“那是我的杯子。” 周围的人纷纷看去,女生不好意思的朝她笑道:“真是对不起啦,拿错你的杯子了。” 容晓蓉说:“没事。”随即将手中的杯子递还给了她。 女生接过,又将容晓蓉的杯子还给她,容晓蓉看着还剩一小半的绿豆汁却不接,说:“你喝完再给我吧。” 女生不傻,看了眼容晓蓉干净的没有沾染一点儿绿豆汁的唇齿,旋即就明白了过来,脸腾的就红了,直接拧开自己的杯子将那剩下的绿豆汁倒了进去,杯子却不还给容晓蓉,有些置气道:“我给你洗了再还给你吧。” 容晓蓉说:“不用。” 女生仿似是因为被扫了面子,很固执,就是不还。容晓蓉拗不过她,只能由了她。而女生之间却又窃窃私语起来,一个个看她的眼神怨中带气,仿似她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一般。 容晓蓉按住了一边额角,人情世故啊……心累。 一下午下来,有些女生开始小声抱怨起五连的训练场地太好,日头晒不到,雨淋不到,不像她们就在日头底下暴晒。仿似昨天还在怪容晓蓉自私冷漠的人不是她们一样。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高岭还是和容晓蓉坐一处,但陈宝林却没和她们挤一起了。 因为教官说了晚上还有训练,容晓蓉吃完就要回去先洗一遍澡,高岭让她先走,她非等了她吃完和她一起离开,大抵是因为昨日的变故上心了。高岭心里感慨,“晓蓉是心肠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啊,怎么那些人偏就看不到。”二人出了食堂,容晓蓉直接去了水房打水,容晓蓉就在岔路口等她。这时艾萍萍跑了上来,拉了高岭的手腕喊了声,“岭岭。”眼睛却左看右看。 高岭问,“什么事?” 艾萍萍将她往人少的地方拉了去,说:“难道你还没发觉吗?” “发觉什么?” 艾萍萍欲言又止,“你要是再和容晓蓉在一起,你也要被同学们孤立了。” 高岭愣了下,她自然察觉到了,她素来是个很敏感心细的女孩子。 那种被全班同学孤立的滋味,她在高三那年可算是尝了个够。 “岭岭,我真心觉得你好,才劝你一句,你还是和容晓蓉保持点距离吧,现在全班同学都看她不顺眼,你要是再和她交往密切,我怕你也会被无辜连累,也要被讨厌。” 高岭突然就生气了,板着脸说:“晓茹是我最好的朋友。” 艾萍萍怔住了,面上一红,“我也是一片好心。” 高岭心知不该冲她发脾气,敛了脾气说:“我知道你是好意,对不起,但是,晓蓉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她非常好,你们都误解她了,我不可能抛弃我的朋友的,更何况我们还是亲戚!” 艾萍萍叹了口气,朝她身后看了眼,表情变了变,说:“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随即埋着头走了。 容晓蓉自高岭的身后过来,拍了拍她的肩,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高岭心内还在生气,一时没压住火气,“没什么!” 容晓蓉瞧了眼她的脸色,有些好笑,“难得啊,你也有发脾气的时候,谁惹你了?要不要我给你出气!” 高岭没头没脑的来了句,“晓蓉,你是我永远的朋友,永远!” 容晓蓉眉头一弹,不置可否,“好吧。”还是年轻好啊,因为不知“永远有多远”,才会轻易说出“永远”俩个字。 正文 第64章、拉歌 第64章、 容晓蓉和高岭回了宿舍,宿舍内站了好几个女孩子,高岭一进门就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容晓蓉却毫无所觉般,拿了脸盆毛巾就要去洗澡。几个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推搡了一番,眼见着容晓蓉就要离开,其中一人拦住她的去路,说:“容晓蓉同学,咱们可以谈谈吗?” 容晓蓉抬眸,目露疑惑。 于是陈宝林就笑嘻嘻的将容晓蓉拉到屋内的凳子上坐好,说:“没事,就是班里的同学们有些话想和你说,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就派了我们几个代表想和你沟通沟通。” 容晓蓉不明所以,“沟通什么?” 其他几个女生则并排坐在她对面,中间隔了一张桌子。高岭看那架势,特别有种审判的感觉,心里不舒服,但她向来懦弱,不敢多说什么,只垂了眼睛,也挤到晓蓉身边坐好,桌子底下暗暗握住了她的手。 容晓蓉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在感觉到高岭握住自己的时候,面上破冰,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丝笑。 那几个女生彼此对视了眼,最终还是陈宝林先发的言,说:“晓蓉同学,我们找你谈话不为别的,也是为了你好,我们希望能和你多些了解,能让你尽快融入到集体生活中。毕竟我们是同班同学,往后还要在一起朝夕相处四年,若是一开始就彼此有了隔阂,将来恐怕对你不好。” 她一开了头,其他几个女生就容易发挥了,其中一人道:“是啊,晓蓉同学,也不是我们故意挑你毛病,我们这几个代表肯过来和你聊天,就是因为我们希望你好,希望你这大学四年能过的开心,希望彼此间消除误会,同学们之间能亲如一家,但是你为人处世方面,太过自我的一面还是希望你改一改……” “是啊,就像今天中午汤青青错用了你杯子的事,我们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啊,错用就错用了呗,都是同学,一个杯子喝水、一个饭碗吃饭又怎么了?况且她又不是故意的,你干嘛那种态度啊?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你嫌弃她,她该有多伤心啊!你或许不知道汤青青的家庭情况,她父亲在她七岁那年生病去世了,家里就她妈妈一个人从小把她拉扯大,因此打小受尽委屈,她这人敏感的很。你或许不懂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心里有多苦,你过的好,全家宠爱,那是老天爷的恩赐,但你也不能因为自己过的太过幸福,就失去了一颗怜悯之心,不顾旁人感受啊!你要多体谅同学,不要搞的自己和旁人与众不同,这样对你对大家都不好。” “……” “呃……我们也说了这么多了,那么,晓蓉同学,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容晓蓉“嗯?”了声,面上表情不变,道:“说完了?说完我洗澡了,晚上还要军训。” 那几个“怀着宽容的心”意欲来感化她的同学无不变了脸色,陈宝林说:“晓蓉,我们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容晓蓉已然站起了身,“听进去了,下次我会注意。没事了吧?那我可真去洗澡了,时间来不及了。”她是真的着急,浑身的汗腻让她不舒服极了,言毕,一点头,径自离开了。 留下几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高岭,“她这人怎么这样啊!” 高岭笑容勉强,说:“你们误会了,她只是不大会说话,性子直,她人很好的,你们只是不了解她……” 其中一女生“哼”了一声,说:“我不管了,爱咋咋地,反正被全班排挤的人又不是我。” 陈宝林长吁短叹,“这事怪我,是我那天哭的厉害了,同学们为我打抱不平然后迁怒她了,导致现在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另一人安慰她,“怎么怪你!本来就是她性子冷傲,见人都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就算是原本不讨厌她的,也因为她那态度讨厌她了,不关你事,要我说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全都是她一人作的。” 快到晚上军训的时间,容晓蓉洗完澡并没急着去大操场集合,而是遛弯到小卖部,站在无人经过的墙根下,啃了根冰棒。 因为没有手表,集合的时候,容晓蓉迟到了,雷教官念在她白日训练表现优异,也就说了句,“下次别迟到了”,就让她归队了。 原先代表大家和容晓蓉沟通的那几个同学代表彼此交换了下眼神,只当容晓蓉是故意甩脸子给她们看,心里都有些不高兴。 今晚就用了半个小时将白日的训练强化了下,而后就由教官带着大家学唱军歌。 奈何…… 雷教官那公鸭嗓子…… 刚开始大家都还勉强忍着,后来还是隔壁连的女生没忍住笑了,她们连的女生才噗嗤噗嗤笑了起来,继而一发不可收拾,笑的肚子疼。 雷教官不干了,黑着脸说:“我知道我唱歌难听,要不你们自己选个会唱歌的教你们。” 于是苗童娟的宿舍很自然的推选了她,苗童娟也是当仁不让,她一直关注着容晓蓉,觉得她白天表现的太好了,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刚好有了机会,岂有不好好把握的。 雷教官是个一板一眼的人,点了俩首正儿八经的革命歌曲叫苗童娟教。其实这俩首歌都是烂大街的,基本上大伙儿都会唱,但不管怎么讲,有了她领唱,雷教官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教了俩支歌,教官正要同学们休息休息。有一队男兵连被教官拉了来,隔了几米远坐在她们连对面。 六连尚未反应过来,男兵连的教官高亢着嗓门,起了个头,“团结就是力量,预备,起!”而后男生们一起唱,虽然调不成调,但似乎在女孩面前,士气大振,震的天都要塌下来似的。 一曲唱罢,男兵连教官又开始带头鼓掌起哄,掌声非常有节奏,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边鼓掌边喊,“快快快!” 女孩子有些害羞,而雷教官更是个懵货,一时没反应过来。 男兵连更热闹了,教官喊,“不来行不行?” 众男生,“不行!” 教官,“算了吧?” 众男生,“不行!” 女兵连队:…… 教官,“算了吧?” 众男生,“不行!”重音。 女兵连:…… 教官,“不来怎么办?” 众男生,“用炮轰!” 教官,“轰几炮?” 众男生:“一二,轰!一二,轰!一二,轰轰轰!” 女兵连:…… 教官,“咱们为她们打打气……” 众男生,“嘘,嘘,嘘,嘘,嘘,嘘,爆!” 这雷超和这男兵连的孙教官素来在部队里就不对盘,当然战友情重,就是孙教官喜欢逗雷教官玩儿。 雷超是正经人,而且还非常的正经,他走了过去,说:“孙大全,你什么意思啊?这才第二天,我们歌都还没练好呢?你就来拉歌?” 孙教官根本不理他那一茬儿,其实之前二人在宿舍就因为雷超这个一米八几一眼看上去不像军人倒像恶棍的人带了女兵连,还曾嘲笑过他。孙教官又大声喊,“革命歌曲大家唱……” 男兵连:“你不唱,我来唱,嘿嘿,我来唱!” 然后就有一个男声起头,众男生一起唱了一首《九九艳阳天》。 一曲罢,苗童娟不等男兵连再起哄,清亮的嗓音就响了起来,“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唱呀一唱……” 《南泥湾》一首老歌,当时大广播常年放,其实那个时代的革命歌曲,很多人都会唱。 苗童娟很有头脑,选的并不是那种唱起来声嘶力竭的歌,也不是她方才教的那些战斗昂扬的歌,这首歌唱起来婉转动听,女孩子的婉转柔情展现无遗。 因为这边拉歌,临近的几个连队也都好事的围了过来,席地而坐,围成了一个大圆,外语系的女兵连唱完,旋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孙教官更高兴,又让男兵连唱了《黄河大合唱》。 苗童娟不甘示弱,又领着女兵们唱,可随着后来对唱的次数越多,渐渐的很多歌曲女兵们不会唱了,男兵连也磕磕巴巴了,大伙儿便起哄要表现出众的苗童娟唱。苗童娟也没什么好害羞的,让她唱她就唱,她不仅能唱还会跳。 后来俩军拉歌便成了她的个人独秀,在几百同学面前,可着实的狠狠的让她出了一把风头。 后来高城也过来了,和教官们站在一起说说笑笑,苗童娟见此表现的更卖力了。 及至一个小时后,解散的哨声吹响,外国语学院的女生们全都沸腾了,纷纷围住苗童娟表达自己的崇拜之情,那闪着小星星的眼睛,仿若苗童娟今夜就是她们偶像巨星一般。 容晓蓉看向苗童娟的眼神也充满了感激之情,她充满幻想的想,若是从今后的训练就是听她唱歌看她跳舞该多好,不说别的,至少自己不用受累了啊。 因为在意,苗童娟很敏锐的在人群中捕捉到了容晓蓉的目光,只不过天黑,她看不清容晓蓉眼里的意思,只挑衅的勾了勾嘴角,心里吹起了胜利的号角。 正文 第65章、艾萍萍的心事 第65章、 军训过去四天,容晓蓉被彻底孤立了,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没什么适应不良,有些事习惯了就好,就如这世上的人,有人喜欢群居,有人喜欢独居,而容晓蓉恰恰是那种喜欢独居的人。 这日下午一点开始就下起了绵绵细雨,教官们领着学生们在小雨中军训了一个小时,虽然高城口口声声大学生的军训要求同现役军人,但毕竟时间有限,而真要将大学生们练的一个个病倒了,那可就违背军训的初衷了,因此眼见着雨势渐大,忙吹了解散的哨声。不过也下了死命令,现在回去洗澡,而后无论用尽何种办法,一定要将军装弄干。因为天气预报说,明天还是个大晴天。 于是同学们回了宿舍后,冲完了澡,旁的事没干,一个个都拿了本书或纸扇,充当人工电扇,手动风干衣裳。 好久没这么清闲的时刻了,同学们高兴的不行,一面说着闲话,一面又冲老天祷告明儿个一定要下雨,下大雨,最好下冰雹!还有些人忍不住的开始骂学校变态,搞什么军训嘛!又说教官太严厉了,太讨厌了,一点人性都没有…… 高岭不在宿舍内,陈宝林喜欢往宿舍招人,这没关系,可是都在捧苗童娟踩容晓蓉,这让她非常的受不了。 她和艾萍萍俩个就站在楼道走廊的尽头面对着一扇窗户,将军装挂在内开窗户上,偏南风,窗户在西边,也淋不到雨。 这俩天艾萍萍遇到了一桩让她心神不宁的事,那就是昨天傍晚有个高年级的男生趁她一个人的时候拦住了她。 那男生在艾萍萍眼中长的还不错,白白净净的,有些瘦,戴了个眼睛,一副书生气,艾萍萍到底人生经验不足,并未从他不安分的眼神中看出什么。只被他盯住自己看后,心头小鹿乱撞,脑子就乱了。 男生自我介绍说他叫马俊,是中文系大二的学生,和顾辉是同班同学,上回在食堂他们见过一面。 艾萍萍记性不错,对他有印象。 马俊直言觉得艾萍萍很不错,想和她交个朋友。 艾萍萍胆小又羞怯,早在被马俊拦住的瞬间就已经面红耳赤了,此时更是羞得不能自已,一句话没说,掉头就跑了。 马俊冲着她的背影喊,“我真的很欣赏你,你先别急着拒绝我,考虑好了再回答我。” 当时艾萍萍真是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马俊那话说的多叫人误会啊,而等她回到宿舍后,她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又开始后悔了,自己之前的态度是不是也太不礼貌了,毕竟师兄也只是说想认识自己,自己却那样对人家,这也太伤人心了啊,她兀自纠结不已,又哪里知道马俊在她掉头跑走后非但没觉得被甩了脸,或者生出其他什么不满情绪,竟还笃定了这女孩单纯如纸,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他就是喜欢这样干净纯洁的女孩子啊!容易上手啊! 高岭默默的听完她的话,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鬼知道她心里头还曾想要将艾萍萍介绍给自己的哥哥呢! 她觉得艾萍萍娇娇弱弱的,旁人说什么她就是什么,性子多好啊。多适合她哥那样说一不二的脾气啊,一软一硬,天造地设的一对啊!都说性子互补适合做夫妻,她觉得艾萍萍这脾气太合适哥哥了,可是她心里头的打算八字还未一撇呢,居然就有人抢了先了,高岭有些着急,劝道:“我觉得那男生太轻浮了些,你先不动声色观察着,别急着答应他,晾晾他,再说我们现在以学业为重,感情方面的事,先放放也不着急,说不定还有更好,更适合你的呢。” 艾萍萍羞红了脸,“你说什么呀!谁和你说感情的事了,丢死人了,这事我就告诉了你一个人,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一定不要哦。” “我知道……” “对了,晓蓉呢?怎么没见她?” “不知道呢,一解散她就第一个跑了,咱回来的时候不是远远瞧见她背着书包出去了么?回头等她回来问问她吧。” 艾萍萍说:“岭岭,你人真好,咱们宿舍我也就和你最能说得来话了。” “晓蓉更好,你只是对她有偏见而已。” 艾萍萍红了脸,争辩道:“我没对谁有偏见,但是容晓蓉这人吧,也没说她不好,就是不愿意跟人接触的样子,我就算想了解她,她也要给我机会啊。其实吧,说句心里话啊,我还挺怕她的。” 高岭想了想,笑了,“她个头那么高,不笑的时候冷冷的盯着你看,确实挺不好惹的样子。”转而又道:“不过那都是表象啦,你看我们系有些人真的好过分,她都忍了。” “是啊,有些人真的太过分了,陈宝林也好奇怪,有时候我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高岭随即叹了口气,说:“不管旁人怎么想,反正我该和谁好就和谁好。” 且说容晓蓉出了宿舍楼后直奔斯蒂芬家,她办事效率向来高,即使军训很忙,也抽空趴在床上将该译的稿子译了。 她需要钱,如此便能尽快的自食其力,她都三十五啦,早就不习惯手背朝下的向人伸手要钱了。况,她占了容大妞的身子本就对不住本尊了,又怎好意思心安理得的享受容老爹对大妞的好?还有高岭那,她还欠着她一笔钱,总归要尽早还上,如今系里的情形她心中是有数的,虽然高岭一再表示会和她一直做好朋友,但她并不想让这样的承诺成为高岭的负担,若是有一天高岭扛不住其他同学的压力,或者陡然发现她这人挺没意思的,要和她划清界限了,那她也不想欠了她什么。 从心里上来说,旁人欠了自己的,总比自己欠了旁人的,会让她感觉更轻松,舒适。 言归正传,容晓蓉带着稿子来到斯蒂芬家时,他还没下班,只有珍妮和孩子在,因着晓蓉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珍妮忙招呼她进屋洗澡。容晓蓉原本是打算直接去大食堂后头的大澡堂洗热水澡的,因此换洗的衣服也带了,架不住珍妮热情,于是就在她家洗了。 因着住家,家用电器到底方便的多,洗完澡,用了珍妮家的烘干机,没多久军装就干了,随即她又穿上了。 珍妮的宝宝非常安静,容晓蓉逗了她几下,心里很喜欢。说句心里话,容晓蓉并不怎么喜欢孩子,不对,这么说她并不准确,用她自己的话说,她缺少母性,不像一般的女人都曾幻想将来嫁人有个属于自己的可爱孩子,她从来就没想过要自己生孩子,但她确实也喜欢孩子,喜欢的程度仅止于喜欢而已,她对孩子是没有耐心的,要让她照顾孩子一天什么的,那简直就是要她的命。好在珍妮的孩子也不缠客人,只喜欢和自己妈妈玩。 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容晓蓉见时间不早了,斯蒂芬一直没回来,遂收拾了东西就要走,珍妮却笑着盛邀晓蓉留下吃饭,晓蓉对厨艺不精通,厨房帮不上忙,整个屋子转了一圈,房间打扫的很干净,她想着总不能白吃白喝好歹得干点什么,正思量着,屋内的灯闪了一下,突然灭了。 正文 第66章、修电路 第66章、 灯才灭,厨房内的珍妮突然尖叫了起来,容晓蓉心内一紧,借着外头微弱的光亮三两步跑进了厨房,“怎么了?” 厨房正对着窗户,天并未黑透,煤气灶上还燃着火光,珍妮却一把抱住了她,小女人的嗫嚅道:“容,我怕黑!我害怕!” 这头话才说完,客厅内一直玩洋娃娃的宝贝也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容晓蓉关了煤气灶,一只手挽住珍妮将她拉出了厨房。 珍妮抱住女儿,俩人抱在一处。容晓蓉看向对面那幢楼,那边尚且灯火通明,倒是楼下的路灯都灭了。 珍妮说:“每到周五我们这幢楼十有五六都要停一次电。” 容晓蓉问怎么回事,珍妮解释,原来这幢职工宿舍的电路和路灯以及后头的大礼堂都是一路电,每到周五A大有个惯例,学生会会组织舞会,那时候交谊舞在大学生中非常流行,A大的大礼堂又出了名的大,就连临近大学的学生都会托人买了票过来玩。 只是大礼堂用电量大,再加上路灯,这一幢楼的家属区,变压器超负荷,总容易烧了电路,学校一直说要改造电路,却一直托着没办。 容晓蓉听清缘由,又探头看向窗外,见雨已经停了,遂拉了珍妮说:“下楼看看吧。” 珍妮应了声好,拿了钥匙,容晓蓉顺势接过宝贝抱在怀里,继而直接将她抱下了楼。 那一幢职工楼下已经站了好些人,议论纷纷,有抱怨的也有开玩笑的。天毕竟暗了下来,并不能看清彼此的脸。 因为变压器就装在家属区靠南面的墙上,有人已经主动搬了梯子过来。 这时一人大喊着说:“刚打了电话,电工回家了,说还有一个小时才能过来。” “哎哟,”众人怨声载道,“每次都这样,都知道这情况了,学校也不派个值班的。” “哼,说是一个小时,至少得一个半小时,学校的电工也磨叽,每次都拖拖拉拉。” “再忍忍吧,最迟下周,学校就要电路改造了,因为马上要办迎新晚会,这大礼堂的线路一直是个问题。” 正说着话,一胖子提着工具箱就要上梯子,他家属一声大喊,“老王,你干嘛?” 老王说:“等也不是办法,我上去修。” 家属拽住他,“你就算了。” “怎么,不信我?我家里的、同事家的,线路出了问题不都是我搞的。再说了,这都老问题了,简单。” 有人笑了,“哎呦,算了吧,老王,都知道你电工技术好,可是你也得看看你这身材啊,我说你这大肚子就算勉强爬上了墙还能转的开吗?” 众人又说去隔壁楼找李教授过来帮忙,有说他不在家,晚上看到他一家子出去了,说是去亲戚家串串。 正议论纷纷,容晓蓉早就三俩下爬上了梯子,变压器的锁坏了,一拽就开了,她提着手电筒看了会。 底下人瞧见了,有人哟了声,玩笑道:“咱们怎么忘记了解放军叔叔啦!” 另一人高喊,“小伙子,你懂电路吗?” 容晓蓉盘着头发,反戴了帽子,黑夜里众人也没看清,又加上心理暗示理所应当的认定是男孩子。 容晓蓉旋即又下了梯子,因为身轻,上下迅捷,她说:“小问题。”言毕径自接过胖子手里的工具箱拿了螺丝刀,绝缘胶布,备用电线等装在口袋里。 胖子也不看她,一面翻找东西,一面说:“小伙子,你行不行啊?” 容晓蓉“嗯”了声,转身又爬了上去。 不多时,原本在大礼堂跳舞的学生们也纷纷跑了来,一时间议论声更大了,都在抱怨学校做事拖拉。 高城也刚巧经过,因为对那身军绿太敏感,很容易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刚站了一会,有人跟他打招呼,“高教官,好巧。” 高城怔了下,说:“单辅导员,您好。” 单兆君因为应学生会同学的邀请去大礼堂教女学生们跳舞,因此精心打扮过,化了淡妆,穿了条白色的裙子,配了一双白色的皮鞋,洋气又靓丽。 单兆君娇羞又热络的说:“高教官客气什么,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啦。”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声音不大,很容易被声浪盖住了。 有人说:“咱们学校也真是没脸了,自己的电路问题,居然叫解放军来修了。” 继而有人哈哈大笑起来,三言两语逗起了趣。 有在底下喊话的,容晓蓉蹙着眉头,忙的专心致志,脖颈处压着手电柄,不多时,剪断短路部分,重新装上电线,用绝缘胶布裹好,又细查了遍,一推闸刀。一声轻微的“啪”,这幢职工楼亮了,路灯也亮了,照的每个人脸上都一派的喜气洋洋。 同学们欢呼雀跃,震耳欲聋。 容晓蓉面无表情的转头朝路灯看了眼,轻吐了口气。 有人眼尖,禁不住叫道:“怎么是个女孩子呀!” 一直站在人群中的宋蔚然也吃了一惊,缓缓放下了一直交抱在胸前的手,认真的看过去,平生第一次,突然对一个女孩子生出了几分兴趣。 容晓蓉面无表情的下了梯子,她动作敏捷,尚余四个阶梯就跳了下来,还了工具后,无力应付胖子跟她唠叨,不一会就和珍妮一同回了职工宿舍楼。 人群渐渐散去了,有女生拉单兆君,说:“老师,去跳舞呀?” 单兆君转而看向高城,“不知高教官有没有兴趣瞧瞧去?” 高城淡淡一笑,“不会跳。” “我教你。” “没兴趣。” 单兆君一晒,转而对女同学说:“我就不回去了,我和高教官还有些工作上的事要谈,你们去玩吧。” 女同学都已经大二大三了,对男女之事上不像大一的新生那般羞涩,目光在高城和单兆君之间来回逡巡了遍,表情就变的有几分暧昧了,继而笑看着走开了。 单兆君羞怯的用手挡了下脸,偷瞧了高城一眼,见他腰背笔挺,一身正气,更不好意思了,说:“高教官,你不是要跟我聊聊学生们的事吗?边走边聊。” 高城并未多想,朝变压器看了眼,跟着单兆君的脚步走开了。 却说另一边,人群散去后,宋蔚然双手抱胸,也不知哪里触动了他,突然轻笑了声。一直站在他身边,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分外关注的卫倩不高兴了,说:“你笑什么啊?” “没什么。” 卫倩益发不高兴了,用指责又肯定的语气说:“你是看上那个容晓蓉了对吗?” 宋蔚然蹙了下眉,对她干涉自己的私事无奈又反感,遂不客气道:“卫倩,你管的太多了。” 卫倩当即就炸了,恼的狠狠咬了下嘴唇,酸道:“我哪有管你,我又有什么资格管你啊?” 宋蔚然冷冷道:“你明白这点就好,”言毕不等她反应,错开身走了。 气的卫倩在原地跳脚。 朱凯见机大献殷勤,讨好道:“别生气了啊,咱不理他,没了他,不是还有我么!” 卫倩气极,大叫,“你算个什么东西!就算宋蔚然看不上我,也轮不到你啊!” 朱凯几时听过卫倩冲自己说过这么重的话?若是卫倩一直对自己是这样嫌弃的态度,他朱凯也不至于还天天不死心的围着她转。因为宋蔚然曾明确表示过不喜欢卫倩,而卫倩对朱凯也时好时坏,朱凯是真心喜欢她,总觉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因此才一直没放弃。此刻听了这话,朱凯只觉得男子汉的尊严大受侮辱,当即也恼了,痛心疾首道:“好!我不是个东西!一直以来都是我朱凯下贱!你卫倩高高在上!是天山上的雪莲!我配不上你,我滚!”随即真就大步的跑走了。 卫倩自知失言,想叫住他,又拉不下脸,边上还有同学们看着呢,卫倩只气的胸口都疼了,恰林芳芳找了她来,卫倩睁圆了眼珠子,林芳芳被吓住了,卫倩却上前几步抓住她的胳膊,恨恨道:“林芳芳,我气炸了!我真的要气炸了!我现在恨不得撕了她!我要杀了她!” 林芳芳不安道:“卫倩,你怎么啦?你要杀了谁啊?” “还有谁?就是那个该死的容晓蓉,你要给我想法子,我现在气的不行,我真的控制不了我自己了!我要报仇!” 正文 第67章、雨夜谈心 第67章、 高城和单兆君俩个人绕着大操场说话,说的都是学生们的事,虽然单兆君有心岔开话题,奈何高城似乎只对工作上的事有兴趣,未免尴尬,单兆君也只得按耐住心内的悸动,尽力配合她。 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单兆君渐渐有些跟不上了,高城回头看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暗怪了自己一句“粗心大意”,说:“对不起,我忘记你穿的是高跟鞋。” “没关系,没关系,要不,咱们到那边坐着聊。”单兆君指向操场看台那边。 高城说:“该说的已经说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要不,单辅导员,你回去休息吧,我看你的脚磨的挺严重的样子,对不住了。” “没事,没事,我都说没事了。”单兆君明显的不想走。 高城又说:“我就不送你回宿舍了,要是叫旁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单兆君灵机一动,“高教官有女朋友了?” “没有。” 单兆君心内大喜,故意用不经意的语气说:“那不就结了,你我男未婚女未嫁,又有什么影响不好的。”言毕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看。 高城别开眼,只装作没听明白,随即又抬头看看天,“又下小雨了,单辅导员你还是尽快回去吧,待会雨大了,当心淋感冒。” 单兆君无奈,心内叹气,暗道了句“真是个木头疙瘩”,而后跟他道了别,一瘸一拐的走了。 高城双手插在裤兜内,又绕着操场走,心内在想着旁的事,方才单兆君说:“晓蓉因为性格孤僻不合群被同学们排挤了,她听陈宝林说了后也曾试图和晓蓉沟通过,但收效甚微。”高城叹气,晓蓉那姑娘虽然脾气古怪了点,但也不至于引起公愤啊,怎么就被排挤了?他想不通。 不知不觉间走到看台处,他正要走过去,看台最高处一个黑影突然出声,“谈恋爱呢?” 高城左右看了看,因是阴雨天,操场上本就没几个人,而经过此处的也就他一个,那声音熟悉的…… “容晓蓉!” 黑影将罩在头上的黑伞拿来,容晓蓉打着手电照了下自己的脸。 高城心内一喜,面上不显,努力让语气保持平静,“你怎么在这?” 容晓蓉说:“单兆君看上去不错,你们走在一起挺配的。” 高城愣了下,“你别乱猜,我们只是在谈工作上的事。” “害羞了,”容晓蓉刚结了一笔外快,心情很好。 “我没谈恋爱。”高城竭力争辩,就是不想她误会。 容晓蓉却朝他招了招手,高城不解,走了过去,容晓蓉一把拽过他的胳膊,用手电照了他腕上的表,说:“一小时二十分钟。” “什么?” “我在史密斯教授家的窗户看到你们肩并肩离开是七点十分,现在八点三十五,除掉单辅导员走开的大概五分钟左右时间,你们总共在一起聊了一小时二十分钟。谈工作不在办公室谈,谁会在细雨绵绵的雨天,穿着裙子高跟鞋谈?” 高城无奈的笑了,弯了腰正要在她边上坐下,容晓蓉挡了下,从书包里抽出一个塑料袋垫在看台的石板阶梯上。 “那你会跟我妈打小报告吗?” “那你会给封口费吗?”容晓蓉朝他伸出手。 “想要什么?” “不用军训!” 高城抬手就要打她一巴掌,容晓蓉敏捷的躲开,嘟囔道:“就知道你不会同意。” 动作间,伞骨的尖端戳到了高城,容晓蓉发觉了,撑开伞,说:“你坐过来点吧,省的我再戳到你,况且……”她伸手到伞外,“下雨了……” 高城有些犹豫,不动。 容晓蓉嗤笑了声,拽着塑料袋往他边上挪了下,因为幅度过大,撞上了他的腿,又往边上挪开了一点点,二人中间隔了一把伞柄。 雨在这时突然大了起来,同一把伞下,高城只觉得有些子心神不宁,容晓蓉却毫无所觉,也不说话,看向黑暗深处。 操场上原本不多的人因为这突来的雨都走光了,高城理智上觉得就剩他俩个了要是被人看见影响不好,因此说道:“你怎么不回宿舍?” 容晓蓉反问他,“你想回去了?” “……” 容晓蓉笑了,“你想叫我打伞送你是吧?” “我……” “不行,伞是我的,当然要以主人的意愿为先,我现在还不想走,也不想送任何人,更何况,你一个大男人淋湿也无所谓,是吧?” 高城眉头一动,因她这一段话不由的想到了单兆君之前跟他说的“同学们都说容晓蓉这人自私,高傲,不好相处,所以她被同学们排挤了”,高城有些担忧,这才刚开学就这样了,这往后的四年该如何才好? 于是,他斟酌着开口道:“晓蓉,你有没有觉得你有一点点……” 容晓蓉反应敏锐,“自私是吧?” “不是,”高城实在不愿意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她,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虽然“情人”这词用在他俩之间不合适,但不得不承认,在高城眼里,容晓蓉哪儿哪儿都好,“我想说的是,如果你再能稍微的热情一点,待人接物温和一些,或许对你的人际关系更有帮助。” “热情?怎么热情?”容晓蓉突然毫无预兆的贴近高城,鼻头几乎贴上他的,“这样?”她一说话,呼吸就喷在了他的唇上。 高城只觉呼吸一窒,大脑几乎当机。 容晓蓉却大笑着,很快的拉开了距离,优哉游哉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高城平复了下心情,暗恼自己定力不足,忙端正了姿态,自她的伞下挪开了,也不顾自个淋在雨中,继续劝道:“晓蓉,你是大人了,不能再像小孩子那样任性了,人自生下来就具有群居属性,你要学会适应,学会和别人沟通,让旁人了解你,接纳你。就像你和高岭一样,你和岭岭不就处的非常好吗?” “好?谁知道我们的朋友关系又能处多久呢?大家都轻松点,不要给自己捆绑道德、责任、义务,合则聚不合则散不是更好?” “这个社会自有它的一套准则才能正常的运转,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轻易的转身离开,那这个社会只剩冷漠了,这样是不对的。” 容晓蓉抿了抿唇,站起身,“话不投机半句多。”继而快步下了看台的台阶,结果一个没注意,差点崴着脚,整个人向前栽了去,幸好高城自她身后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她。 容晓蓉重心不稳之下,抱住了他的腰,高城也没在意,扶稳了她,关切道:“脚崴着了吗?” 容晓蓉动了动脚脖子,说:“没事,谢了。” 高城很自觉的松开她,站开了一步距离。 容晓蓉因着被帮助了,倒也不好继续对他黑脸,冲着他笑言,“你说的对,人在这社会上生存不可能不需要人的帮忙,就像刚才,你若不拉我一把,我就要摔了个四脚朝天。” 高城回以一笑,很高兴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我没想过和任何人为敌,只是这所学校里有讨厌我的人,拉帮结派搞对抗什么的,不是我喜欢的解决个人恩怨的方式,因为牵扯了太多无辜的人,所以她们喜欢怎么折腾就由着她们好了,时间长了,我不乏,估计她们也得乏了吧。”容晓蓉说完这句,便转着手中的伞离开了。 独留高城在雨中冷浴,反正他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淋点雨又不会怎么着,对吧? 高城不是笨人,容晓蓉这含糊其辞的一说,他大概也明白了过来,心里很高兴晓蓉能和他说心里话,又不免有些担心,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就得罪人了,竟这样对付她?又暗叹她的豁达,通透。 二人都走开了一段距离,高城突然想起一事,疾步追上她。 容晓蓉惊讶莫名,“还有事?” 高城一脸严肃道:“我真没和单兆君在处对象。”临了,似乎又觉得这般郑而重之的和她解释不大对劲,又补充道:“别在我妹和我妈跟前乱说。” 容晓蓉默了默,笑了,“看心情吧。” && 却说高城一身湿透的回到宿舍后,几个战友看他的眼神就透着股不对劲。 高城也没管,正要去换衣裳,小孙突然一手撑住房门挡住他的去路,神色暧昧道:“来,说说,那谁呀?谁呀?” 高城心内一跳,面上只装作不解,一本正经道:“什么谁?别挡道,身上湿着呢!” “假正经!”另一战友小任跳了出来,摆出一副恶心人的表情道:“虽然这身上是湿的,心里却是火热火热,哦,都快要燃烧我了!” 高城懒得搭理他们,这俩小子却抱住他不放,小孙说:“你还想否认?我都看见啦,你们都亲上啦,还抱上啦!那个姑娘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滚!你们都看见了还不知道是谁?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思想肮脏!” “我们怎么就肮脏了?这青天白日的……咳咳……这月黑风高天暗度陈仓夜,到底是谁吗?难不成是那个单兆君?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啊?” 高城听他们越扯越没边了,急忙制止道:“够了啊,你们肯定认错人了,咱们是军人,得对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别胡说八道,单辅导员还是个清白大姑娘,可经不起流言蜚语。” 小孙见高城一脸威严,也有点不确定了,迟疑道:“难道是大一的新生在谈恋爱?可老远一瞅,那身形和你一模一样啊!我怕你们不好意思,就没敢走近,直接和马瑞回来了。那你给说说你这大晚上都去哪了?怎么还淋的一身雨?” “哎,你谁呀?我的事什么时候还轮到你来管了?” 小孙嬉皮笑脸的做了个鬼脸,心内暗自嘀咕,“难道真是我看错眼了?” 恰在此,雷超进来,说:“高营长,之前我看你和外语系的辅导员在大操场聊天,你有没有跟她提她们班女生背后给我起绰号这是啊?这些女娃娃,打不得骂不得,带她们简直太他妈累人了。” “哦……”宿舍内小孙、小任二人此起彼伏的嘘声登时响了起来。 “别瞎想!”高城呵斥。 那俩人眼珠子鬼鬼祟祟的转,明显的不信。 高城无奈,口说无用,只得拳头解决,揍趴下他们俩个,其他宿舍的战友闻风而动,还当临时加餐搞体能对抗,俱都兴奋的不行,纷纷要求加入战局。 高城挥挥手说:“宿舍内打不痛快,要不这样,明儿个若是天气好,搞个格斗表演,也叫学生们开开眼,你们打,谁赢了我请谁吃大餐!” 正文 第68章、卧谈会 第68章、 容晓蓉回来的时候,宿舍内就跟开茶话会似的,挤得满满堂堂都是人,她不知道隔壁宿舍的王霞搞了一包爆香蚕豆特意带到他们宿舍拉帮结派、搞排挤,在门口站了会,有人看到了她,虽不情愿却也招呼了她一声,“哟,容晓蓉回来啦!” 容晓蓉“嗯”了声,侧身挤了进来,而后将提在手中的俩大包东西往桌子上一放,也没注意,刚好压在所剩无几的爆香蚕豆上。 有人闻到了香味,扬声问,“什么味儿?好香啊!” 容晓蓉这才有些别扭的将塑料袋打开,说:“请你们吃的,别客气。”讨好同学,心累。 两大包的东西,有熟食还有水果零食,各种各样,一眼看去就知道花了不少钱,众人面上表情各异,有暗骂她资本家大小姐的,也有心里怨愤她铺张浪费搞特殊,还有羡慕她家里条件好的,更有心思活络的犹豫该不该再像之前那样对她,若是人家真是背景雄厚,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啊。总之,不管各人心中如何想,面上无不展开了笑颜,至少面子上该过得去不是?在得到容晓蓉首肯后,面上虽有些羞涩,却也不客气的从袋子里拿吃得了。 容晓蓉不喜被众人包围说感谢话,说了声自己还有两件脏衣服要洗,就突破了包围圈。高岭在看到容晓蓉回来时就快步回了宿舍,却没挤进来,就踮着脚尖站在门口张望,将里头的情景看的清楚明白,容晓蓉抱着衣服出来后,她也跟着她去了水房,边走边问,“那一堆吃的花了不少钱吧?你哪儿来的钱?” 容晓蓉抱歉的看了她一眼,说:“本来结了工钱第一时间应该先还你的,但你哥说我性格有问题,应该主动和系里的女生搞好关系,我冷静的想了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所以全花光了,等下回有钱了再还你。” 高岭见左右无人,追问道:“我哥?你还碰见我哥啦?你还和他说话啦?” “嗯,大操场遇见了,就聊了几句。” 高岭啧啧称奇,“还真是难得,你居然还能和我哥聊几句?没吵起来吧?” 容晓蓉淡漠的扫了她一眼。 高岭用手背挡着嘴偷笑,见左右无人,挨近了她几分,语气古怪的说:“说句真心话,你觉得我哥这人怎么样啊?” 容晓蓉反应了下,一脸警惕的看向她,“什么意思?” 高岭顿了下,旋即也反应过来,大笑出声,又用手拍了她一下,“想什么呢?你是我们家亲戚,我再是想替我妈分忧解难推销我们家老大难,也不会乱了辈分呀!” 容晓蓉“哦哦”应声,表情恢复成一如既往的淡漠。 高岭说:“你说我哥适合什么类型的女孩?像艾萍萍那样的怎么样?性格软软的……” “感情的事别搀和。” 高岭扁扁嘴,“我也就和你说……哎,你知道吗?我听到一些风声,说是咱们的单辅导员似乎……对我哥有那么那么点好感。” “嗯,你哥之前就和辅导员绕着操场转圈圈了。” “呀,”高岭吃惊的睁圆了眼,“还真是啊,其实我觉得吧,我哥应该更喜欢那种性格软软的贤妻良母型的女孩子,辅导员也很好,可我瞧着她染头发,又很喜欢打扮,性格应该是很张扬的那种类型,我哥不一定喜欢。” 容晓蓉有意怼她,“那你的意思是单兆君不是贤妻良母?” “晓蓉!”高岭急了,“你别偷换概念好不好?我也没说辅导员不好,导员的性子非常好,我很喜欢她,只是我觉得她和我哥不一定合适。我就觉得吧,像我哥这样老成持重,中规中矩,就像古代封建社会那种大家长的性子,就应该找那种性子柔软的,崇拜他敬重他,对他言听计从的,至少面上恭顺的,这样往后家庭才没有矛盾。单辅导员呢,虽然面上看去温和,但你仔细观察了会发觉她特别的有主见,这样的女人好是好,话又绕回来了,不适合我哥。我哥的火爆脾气你是没见识过,他平时是被我妈打压了,你要是瞧过他发脾气,一准吓死!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火气大了,当然要靠水来灭,你知道怎么对付我哥最有效吗?哭!狠命哭!当着他的面,不要和他讲道理,反正你注定说不过他的,你能被他的陈腔滥调气死!就一个字——哭。所以我说啊,艾萍萍那样水做的姑娘,最适合我哥。唉……可惜了,还没等我想法子撮合,已经有人……唉……” 容晓蓉摇了摇头,她自己是不婚主义者,因此对旁人的婚姻也提不出什么指导性意见,只笑笑,不作声。 夜里十一点,卧谈会,陈宝林说:“现在苗童娟可是我们系的大名人了,据他们宿舍的人说,自那晚她展示了才艺后,最近总有别的系男生托人递了情书给她,外头都说苗童娟是我们系的系花。” 没人应声,陈宝林喊了艾萍萍一声,“萍萍,你说是不是啊?” 艾萍萍还在想马俊的事,含糊不清的应了声,说:“苗童娟确实很优秀啊,她有男同学喜欢,不奇怪。” 陈宝林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们宿舍谁最先谈恋爱。” 高岭说:“这种事讲究的是缘分,谁说的准呢。” 陈宝林说:“我猜是萍萍,我知道男生都喜欢萍萍这样娇娇小小的,据说能激发男生的保护欲,有个成语怎么形容来着,小鸟依人!” 艾萍萍羞的无地自容,假意恼怒道:“宝宝,你再拿我取笑,我可要生气了!” 陈宝林笑嘻嘻,“别这样嘛,我实话实说,说你招男生喜欢怎么了?又不是坏话。” 305宿舍在卧谈会,隔壁304自然也在聊天,王霞自305回来后,一直拉着长脸,她买了一袋爆香蚕豆,结果却被容晓蓉打了脸,气的要命。 室友们心知肚明,室友A故意撩她,说:“王霞,我下午的时候看到你和二年级的俩个师姐在一起吃东西,你可真了不起,刚来就和高年级的混这么熟,其中一个好像是我们系的系花吧?” 室友B插话道:“我们系系花不就是隔壁卫茹的双胞胎姐姐么。” 室友A又说:“这姐俩可真好玩,虽说长的一模一样,可给人的感觉大不一样,卫倩热情开朗又会打扮,卫茹就难相处多了,明明那么好的先天条件,偏偏开学没俩天就将一头长发剪成了运动头,丑死了。” 室友C不紧不慢的开腔了,“哎,你们真觉得卫倩漂亮么?” “漂亮啊!”室友B说。 王霞朝苗童娟的床铺看了眼,说:“我倒觉得咱们娟娟最好看!” 室友都笑了起来,附和道:“是呀!是呀!咱们娟娟不仅长的好,又能唱会跳的,如今在咱们新生里可出名了,现在娟娟吃亏就吃亏在不能打扮,等军训结束脱了军装,一定是咱们新一届的系花了。” 苗童娟笑了笑,突然说:“那你们觉得容晓蓉长的怎么样?” 众人一愣,王霞不忿,“提她作什么?她和我们不是一类人,没什么好比的!” 苗童娟沉默了下,压住心里的不适,自嘲一声,“是啊,她是有权有势家的大小姐,我们只是工农子弟兵。”她心里清楚虽然大家对容晓蓉的资本家大小姐做派看不顺眼不过是一种变相的嫉妒罢了。 这一句话像根尖针一般,刺的王霞心内颇不痛快,她气鼓鼓道:“有什么了不起!用父母的钱搞资本主义糖衣炮弹那套把戏!” 室友AB都吃了容晓蓉的东西,因此面上讪讪,没大好意思再说什么。 苗童娟之前不在宿舍,此刻听了这话顿觉奇怪,不由询问起来,王霞又添油加醋将容晓蓉买吃的请同学们的事给说了,并脑补了容晓蓉的心理活动,以及她淡然表情下隐含的“冷嘲热讽”。 苗童娟对王霞的话也不全信,心里头原本的自卑却因王霞对容晓蓉各角度的轻视而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满足。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室友D不冷不热的说:“王霞,人家又没得罪你,话干嘛说的那么难听。” 气氛有一瞬间的冷凝,好一会过去,王霞冷笑一声,翻身睡了。 正文 第69章,感冒 第69章、 早晨起来,容晓蓉嗓子有些痒,咳嗽了几声,吸了吸鼻子,鼻塞真难受。 高岭问:“感冒了?” 容晓蓉说:“没事。” 昨天刚下过雨,今早探出头一瞅,路面已经干了,容晓蓉扯了下嘴角,有些不满意老天爷的不配合,骂了句,“这该死的鬼天气!” 艾萍萍不明所以,说:“这天气很好啊。” 陈宝林会意,呵呵两声,没说话,最近她对容晓蓉的态度总有些微妙。 高岭敏锐,拉了容晓蓉的手,说:“走吧,吃早饭去。” 她俩并排走着,前头有她们班的女生,正手拉手一面说话一面往食堂去,一人说:“听说了吗?昨晚那个叫容晓蓉的买了一大堆吃的请我们系女生吃。” 另一人说:“整层楼传的沸沸扬扬,我当然听说了。” “就她钱多!臭显摆!” 高岭忙转头看容晓蓉。 容晓蓉抿着唇,并没有佯装不知的意思,她长腿一迈,快走几步,很轻易的越过那几个女生,高岭追了上去,然后她就看到了俩张面颊涨红的脸,她心里忍着笑,觉得很解气,不过若是她,肯定是不敢的,走在前头的容晓蓉倒是慢了下来等她,表情冷淡。 快到操场,高城和几名教官正说着话横插了过来,与容晓蓉等人撞了个正着,四周女生纷纷兴高采烈的打了招呼,高岭也一板一眼的招呼了高城,容晓蓉站在人群后,帽檐压的有些低,高城倒是有心扫了她一眼,毕竟昨夜的聊天还挺愉快,可见她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心里又生起了强烈的失落之感,他心知不对,面上有些难看。同学们不知这位总教官怎么了,只心内吐了吐舌头,不敢招惹。 同学们散开了些,战友小孙说:“干嘛这样啊!都是女大学们,又不是真正的军人,就算是,对待女战友,也该温和点嘛。” 高城睨了他一眼,“……” 军训依旧很枯燥,一个小时军训下来,容晓蓉出了一层薄汗,头还是晕晕的,提不起精神,雷教官瞧出来了,问了原因,容晓蓉说感冒了,但雷教官也没叫她回宿舍休息,容晓蓉吸了吸鼻子,感慨当兵不容易。 中间休息的时候,教官吹哨,队伍整合,围成一个大圈,二十几个教官整齐划一,先是表演了军礼拳,而后对打,又表演了擒拿格斗,那一身的硬骨头绝对和弱鸡大学生没的可比性。四面掌声雷动,男生们热血澎湃,女生们亦兴奋的涨红了脸,都是青春的年纪,的确很容易心情激荡啊。这么一对比,容晓蓉觉得自己都快进入老年期了。 上午训练结束,今日教官没有集合一同用餐,同学们三三俩俩回去,都在说教官们的表演,意犹未尽的样子。 容晓蓉左右没见高岭,独自打了饭,胃口不好,吃的很少,总有一些女生喜欢指指点点,容晓蓉本就因为生病而烦躁的心情更加郁闷,主动示好她也试图做过了,还想她怎样?她上一辈子长到三十五岁也没学会圆滑做人,这辈子就别指望了! 身后的女生说话声更大了些,无外乎,含沙射影,又说昨晚她花了一大笔钱请同学吃东西这事。 容晓蓉起身,手里拿着饭盒,“嘭”的一声砸在桌面,冷声道:“同学!背后说人是非很爽是不是?” 那俩女生瞬间红透了耳根,她们自认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不过陈述了一件事实而已。 一个张口结舌道:“谁,谁,谁说你了?” 小食堂本就不大,因为这边的响动,顿时鸦雀无声,同学们悉数朝这边看来。 容晓蓉是自小被看到大的,各色眼光都有,她是毫不在乎的,那俩女生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容晓蓉冷冷的目光扫视全场,鼻孔里哼了声,轻蔑至极的态度,拿着饭缸走人了。 身后又传来一声压抑的哭声。 得,心累。 女生宿舍楼下,李恒义徘徊来去,忐忑,紧张,情绪复杂。他手里拿了本书,明面上,他是来还书的。 咳咳……其实说还书有些勉强,书什么时候不能还?非得大中午的在女生宿舍楼下等着? 话说自从那晚李恒义在食堂匆匆见过容晓蓉一面后,李恒义先是当了几天缩头乌龟,后来大抵是觉着这样下去不行,不搞个清楚明白,容晓蓉那张脸都快成梦魇了,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也不知自己是何心情,鬼使神差的,就寻了个还书的借口到了女生宿舍楼下,至于真要撞见了说些什么话,后面怎么样?他压根就没想明白。但是内心的惶恐矛盾不安,又迫使他非要弄个清楚明白。 也是巧了,李恒义刚在宿舍楼下站了没一会,林芳芳和寝室的人手挽着手回来了,见到李恒义的同时,几个女生嬉笑着推搡起了林芳芳。林芳芳心内一阵狂喜,面上却装的正经,同学推她,“去吧,去吧。”林芳芳翻着白眼,扭捏道:“才不要,我们已经分了,就算他跟我下跪求我原谅,我也不会和他好了。”同学笑,“你不去,我可去了啊,人长的那么好看,学习成绩又好,被人抢了去,你可别后悔!”林芳芳故作无所谓的样子,“你要是喜欢你尽管去就好了!” 几人边说笑边朝李恒义走去,而后者仿若陷入了沉思,直到林芳芳她们站到了他跟前,他还在发呆。 其中一女生等不及,快速的拍了他一巴掌,“李恒义,干嘛呢?” 李恒义愕然抬头,目光扫过她们的脸,在见到林芳芳时,微微蹙了眉,道了声,“你们好!” 恰在此,王华也从宿舍楼下来了,远远的就招呼了声,“李恒义。” 李恒义将手中捧着的书交给她,王华说:“这大中午的你还专门送来,真不好意思。” 李恒义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么。” 二人还要再说话,林芳芳突然横插进他们中间,阴阳怪气道:“哟,这速度还真够快的么!” 王华顿了下反应过来,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李恒义不悦,转而对王华说:“你先回去吧。”王华“嗯”了声,又说:“需要什么书再跟我借啊。”她是清楚林芳芳不怕将事情闹大的脾气的,但是她却不想因为男女之事引起纠纷而做了这个学校的“名人”,王华急速转身回了宿舍。 李恒义也不想和林芳芳纠缠,转身也走了。 林芳芳大恨,“李恒义,你再走一步试试!” 李恒义顿住步子,“我们俩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芳芳对于“鸡肋”李恒义一直犹豫在“要”与“不要”之间,其实醒悟过来的李恒义又何尝不明白自己对于林芳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等了一会,见林芳芳再无下文,叹了口气,走的快速而决绝。 这下子,原本起哄的女生表情就古怪了,而林芳芳更是面上精彩纷呈,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地,面上一会青一会白。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几个女孩子虽然和林芳芳面上交好,却也只是表面上的友情罢了,至于私底下互相诋毁嫉妒,那是不肖细说的。李恒义如此的无视林芳芳,倒叫这几个面上表现出为好友打抱不平心里却实实在在的看了一场笑话的同学大呼痛快! 其中一女生说:“你和李恒义到底怎么回事啊?以前他可是对你言听计从,俯首帖耳,随叫随到的,你就这样将一个对你千依百顺的男生扔掉了,你不后悔?” 另一个女生附和道:“肯定的啊,他这样的男生,虽然家底子差了点,但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他那样的想找个对象还不容易啊,尤其是刚进咱们学校的师妹们,还有那个一直对李恒义虎视眈眈的王华……哎呦,芳芳啊,你看你,放着这么好的对象不要,倒便宜外人了,早知道我就主动去追他啦!” 李恒义走不多远,迎面就碰到了心情不悦的容晓蓉。 二人打了个照面,李恒义震惊当场。 容晓蓉全程无表情,错身而过。 李恒义木呆呆的回身相望,良久都未回神。 这一幕又被尚未走开的林芳芳等人看到,林芳芳只觉得李恒义那眼神都痴了,他就从来没那样看过自己! 正文 第70章、过敏 第70章、 高岭上午军训后在高城的一个眼神示意下,留了下来,他们兄妹这么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结果,她等了半天,就见高城拎了个保温杯过来。 高岭莫名其妙,“干嘛?” 高城绷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姜汤。” 高岭还是反应不过来,眨了眨眼,“干嘛?” 高城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他怎么就有这样迟钝的妹妹呢?他装作不在意的,漫不经心的说:“我听说容晓蓉病了?好歹她也是咱家亲戚,你们俩应该互相关心照顾。”这话是说给高岭听的,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高岭“啊”了声,开心接过,“太好啦!我替晓蓉谢谢大哥,我走啦,再见!” 高城,“……”谁要你代为道谢了!我要你的谢做什么? 女生宿舍楼内,陈宝林接到了新任务,辅导员说校领导新下来的通知,说是新生军训结束,正好搞迎新晚会,邀请军校的教官们一同观看,二三年级挑大梁,但一年级也要准备几个节目。时间有限,院系太多,他们外语系作为学校的特色院系,又因女生居多,因而被要求出一个节目凑数。辅导员和陈宝林一番商议,二人都想到了最近风头正盛的苗童娟,她不仅在新生自我介绍那会儿秀了一把英语口语,叫全班同学惊艳,后来的军训拉练,也是唱歌跳舞样样俱佳。但又为了显示自己作为班长的公平,她先是在整层楼跑了遍,将辅导员的意思传达了,同学们都笑说自己不行,齐齐推荐苗童娟,陈宝林也就顺手推舟了。 苗童娟起先还推拒,自谦难当大任,宿舍同学们起哄,说了许多奉承话,她这才半推半就的应了。陈宝林和她商议了起来,到底是出什么节目才能既表现出本专业的特色,又充分展示苗童娟的才华,这事办的漂亮了,不仅苗童娟会在学校扬名,她陈宝林的办事能力也会进一步得到肯定,双赢。 高岭捧着一保暖杯的姜汤回来时,容晓蓉正站在阳台上发呆。 她在想自己考入大学是不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她这样性格孤僻的人从来都不适合群居,而大学生活注定她必须每天面对形形色色各样的人,逃都逃不掉。 她双手抱胸,朝楼底下看了看,许久不曾冒出的念头又露头了,要是我从这跳下去,是不是就能回到我之前的世界啦? “给!” 容晓蓉心内被惊的一跳,嗖的转头,不悦的表情也没控制好。 “啊,对不起,”高岭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吓到你了?这是姜汤,趁热喝吧,对你的感冒有好处。” 艾萍萍趴在桌子上看书,一脸羡慕的看着容晓蓉,唉唉,要是高岭也对我这样好就好了,哦哦,我可以交到这样好的朋友吗?即使我对她不礼貌,还气势凌人的,她也不生气,还处处维护我,愿意和我好?有这样的好朋友,容晓蓉怎么还不珍惜呢? 容晓蓉揭开了盖,瞬间被熏的别过了头,“什么味儿?好难闻!” “红糖生姜兑水熬的,”高岭好心解释。 容晓蓉拧回盖子,谢绝好意。身体却不配合的咳嗽了几声。 高岭不干了,好说歹说,婆婆妈妈,容晓蓉平生最怕肉麻,她面上不近人情,心里却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说:“太烫了,你放那凉一会,我待会喝。” 高岭知道容晓蓉是言出必行的性子,呵呵笑,应了。 容晓蓉想洗个头,提了下水瓶,发现热水不够,高岭也没什么事,和她一起下楼。 俩人提着水瓶从楼道经过,隔壁宿舍王霞看见了,等了会,她转到305宿舍,里头只有艾萍萍和卫茹。 卫茹用书盖着脸,躺在床上午休。 艾萍萍打了声招呼,王霞手中捧着一个杯子,笑嘻嘻的过了来,眼神古怪,艾萍萍没在意,问:“什么事啊?” 王霞说:“找你说话不行啊!”言毕,往她身旁一坐,又说:“哪来的姜汤?” 艾萍萍说:“高岭不知道从哪搞的,给容晓蓉喝的,她不是感冒了么。” 王霞闻言一喜,颇有种“天助我也”的激动,她拉住艾萍萍的手,说:“陈宝林正在我们宿舍和苗童娟说迎新晚会的事,可有意思了,你不去听听?” 艾萍萍不大想去,但她性子软,不会拒绝,王霞一拉她,她也就跟过去了,到了304宿舍,王霞屁股都没挨着凳子又说:“萍萍,我杯子落你们宿舍了,我去取一下。”又转回了305,轻手轻脚的,一边看着脸盖着书的卫茹,一边朝那杯姜汤挨过去。 王霞有些紧张,动作却很快,将自己杯子里的浅绿色汁液倒进姜汤后,又盖上保温杯的盖子,摇晃了下,这才转身离开。 到了门口和打水回来的高岭撞了个正着,容晓蓉跟在后面。 王霞摇了摇手中的杯子,说:“我来取杯子的。” 高岭笑了笑,说:“你们宿舍好热闹啊!” 王霞快速的看了容晓蓉一眼,低头离开。 二人进来,高岭第一时间走到桌子前,拿起保温杯,“咦”了声,盖子是盖着的,又想可能是萍萍盖的,直接端到了容晓蓉面前,说:“趁热快点喝吧,凉透了就没药效了。” 容晓蓉被这股味儿刺激到,捏着鼻子牛饮了下去,动作太快,以至于卫茹慢悠悠的拿开书,想提醒一句,只发出了一声儿,余下的话都卡在肚子里了。 “什么事?”高岭看向卫茹。 容晓蓉将保温杯递还给高岭,“下不为例。”拿了毛巾,牙膏牙刷,转身离开。 卫茹摇摇头,还有什么好说的?书本盖住脸。 容晓蓉洗完头发后,头发擦的半干不干,直接趴在床上一面晾头发,一面睡觉。 一个多小时后,她从熟睡中难受的醒转过来,身上异样的瘙痒,胸闷,呼吸不畅,这样的感觉她非常熟悉,她过敏了。 怎么会?! 她活了小半辈子,目前来说只发现对芹菜过敏。 她中午没吃芹菜! 舍友都起了床,快速的洗脸梳头准备往操场赶。 高岭起来的时候就喊了容晓蓉一声,待陈宝林挽着艾萍萍的胳膊走了,卫茹也要走了,容晓蓉还在床上。 高岭急了,“晓蓉,你搞什么呀?再不起真的来不急了。” 容晓蓉一转头,高岭正趴着她床沿看她,这一面看的真真切切,高岭一个没防备,吓的失声尖叫。 卫茹的手放在门把上,一只脚都已经踏出去了,被这一吓,又缩回来了。 “没事,过敏了,”容晓蓉烦躁不已,一咕噜爬起身,自上铺跳了下来。 正文 第71章、矛盾激化 第71章、 卫茹也同时看清容晓蓉脸上一块块凸起的红斑,容晓蓉没梳头,她知道自己现在这幅模样丑的吓人,巴拉了俩下头发,挡住脸。 高岭反应过来,“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容晓蓉快速的套好衣服,心思一转,将那个之前装姜汤的保温杯拿起闻了闻,高岭已经洗干净了,也闻不出什么味道了。 “这是谁给你的?”容晓蓉问高岭,目光有些冷,配着她一脸的红斑,黑长直的头发,骇人的很。 高岭被吓住,结巴道:“我……我哥。” 容晓蓉眨了下眼,心知不可能是高城,一转头,看到卫茹还未走,卫茹触到她的视线,顿了下,扭头就要走,那一闪而逝的慌乱,容晓蓉不会看错,她疾步过去,一把握住卫茹的胳膊,态度恶劣,“是你吗?” 到底是年轻小姑娘,心性定力不够,容晓蓉那表情太吓人了,即便她什么坏事都没做,也吓白了脸,“你那杯子,我碰都没碰过。” 容晓蓉盯着她的眼睛看,说:“那你一定知道是谁干的!” 卫茹:“……” “你说还是不说?”容晓蓉捏紧她的胳膊,卫茹疼的吸了口凉气,扭过头,“我只看到隔壁宿舍的王霞往你那保温杯倒了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我本来也想提醒你来着,可你喝的太快了。 容晓蓉不等她说完,丢开她,大步朝外走去。高岭都吓傻了,她能感觉到容晓蓉的不适,她的呼吸非常粗重,就算是生气吧,她也没见过有谁生气这样大喘气的。回过神来后,飞奔追了上去。卫茹揉了揉被捏疼的胳膊,关上门,也跟了去,她心里有些怕,虽然她十分肯定一定是王霞搞了什么鬼,但见容晓蓉那怒气冲冲势必以牙还牙的架势,卫茹真怕她不管天不顾地的闹出了什么会牵扯上她。她只想平平静静的念完大学,即便是孤僻的不合群的,她也不想管旁人的闲事,她怕被连累,那些事本也与她无关,她怎么就那么倒霉!! 容晓蓉尚未到操场就被高岭拉住了,高岭说:“晓蓉,你看上去非常不好,需要去医院。” 容晓蓉沉着脸,不说话。 高岭就拖着她去校医院。 二人拉扯了会,容晓蓉也实在是难受的不行,妥协了。 但去医院还是要跟教官请假的,况且去校医院本就经过操场,这一路走来,容晓蓉披着头发挡着脸,少不得又被指指点点了。 容晓蓉心内火就快到达熔点了。 高岭拉住容晓蓉,让她在水泥路上站定,不放心的说:“我去操场和教官说一声,你等我一下。” 高岭跑的很快,那边雷教官听了高岭的话,也没立刻答应下来,他顺着高岭手指的方向,只看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长长的发丝迎风飞扬,看不清脸,背影,很美,只是,现在是军训啊,披头撒发的穿着军装像什么样子! 雷教官是个刻板不知变通的人,闻言,说:“那是她吧?又不是病的卧床不起了,让她自己过来请假!” 高岭还要再解释。 雷教官板着脸,命令道:“入列!” 高岭急了。 容晓蓉也瞧出了高岭这假请的不顺利,心内更是烦躁,拉高了衣领子,盖住了半张脸,走了过去。 一路行过去,她这另类的造型,少不得又引起了其他连队的注意,就连各连的教官也看了过来。 也有噗嗤噗嗤笑出声的。 雷教官面色不好看,容晓蓉尚未走到他面前,他已经喊出了声,“列兵容晓蓉!注意仪表!” 她们连的女孩子笑的很大声。 陈宝林及时行驶了班长指责,“安静!” 王霞翻了个白眼,说:“哟,这是干了什么缺德事,都没脸见人了!” 高岭闻言,气的不行,瞪了过去。 雷教官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容晓蓉吸引了去,倒一时没闲心管其他的兵了,只俩眼睁的跟铜铃似的,无声警告容晓蓉别整幺蛾子。 容晓蓉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一说了,她嗖的转过头,目光凌厉,衣领子掉了下来也不管了,仰头问,“你们中谁是王霞?” 雷超和一众同学已经看到她脸上的红斑了,有震惊的也有受到惊吓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王霞因这一声问,本能的瑟缩了下。容晓蓉一眼盯住她,破开人群,站到她面前,“是你?”上上下下的扫了她一眼,对她的印象也自脑海深处渐渐清晰了起来,她有印象,在中午她打水回来,确实与这个女同学在自己宿舍门口打了个照面。容晓蓉平素对外界的人和事非常淡漠,即使一起训练好多天了,班里的人和名也对不上号。 王霞眼神飘忽,却又故作镇定,面上比她还凶,“干吗?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凭什么冲我这样凶啊?真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啊!” 这是心虚了。 容晓蓉肯定了心中的猜测,顿时怒从心起,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子,将她自人群中拖了出来。 一众同学都被吓傻了,也有胆小的女生失声尖叫出声。 王霞不料容晓蓉竟会这样,面色青白,俩只手惊慌失措的去掰容晓蓉的手,“你干嘛?你想怎样?你放手!” 容晓蓉一直以来,自认在处理同学关系上,一忍再忍,原本她不合群她心里也清楚,因此她们背后说她什么,只要不切实的伤害到她,她也是无所谓的,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都敢来害她了,若是她还忍气吞声,真当她是好欺负的烂老好了!呵,现在人倒是齐全,她刚好杀鸡儆猴! 她冷笑,“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心里不清楚?” 王霞初时慌乱,但此情此景,无论是身边的教官同学还是这青天白日,莫名助长了王霞的嚣张气焰,她心里估量着容晓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敢对自己怎样!!况,就算她怀疑自己,证据呢?!念及此,她非但不愧疚,反一挺胸,眼神轻蔑,肆意挑衅,道:“不要脸!你少含血喷人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瞪什么瞪?还想打人怎地?有本事你打啊?你打呀!” 容晓蓉心道:“你当我不敢?”随即,一扬手。 正文 第72章、大打出手 第72章、 容晓蓉这一巴掌是带了十足的火气的,她几乎能想象得到,这一巴掌打下去,王霞的脸将会肿多高,多么的痛快!然,偏有那些多管闲事的。 仿似是电视剧里的情节似的,总有那么些不合时宜的英雄救美! 容晓蓉怒极,“放手!”言毕,不等雷教官反应,一个回旋高踢腿直击雷超面门,同时,另一只手不得不放开王霞。 雷教官本能反手一挡,心内先是一愣,惊住了,后退几步,容晓蓉逼退他,回身又去捉王霞。 王霞不料众目睽睽之下容晓蓉竟真的敢对自己动手,惊惧之下,一屁股栽在地上,容晓蓉一手捞了个空,再要去捞,又被人自后捉住,再一看,高城。 他说:“晓蓉……” 容晓蓉身上异痒难耐,只觉唯有撕了始作俑者方能解恨,却偏偏连着俩次被拦住,整个人都气疯了,大概也有种身在异世的不真实感,恍若梦境无畏无惧,也就不管不顾起来,只想逼退高城,狠揍王霞一顿,然,高城又岂会轻易想让,二人拉扯之间,反动了真格。 高城震惊过后,突觉有些意思,却也掌握分寸,处处维护,不敢伤她分毫,只是她脸上的斑斑点点怎么回事? 这一分神,容晓蓉一个快准狠的飞踢,他胸口就挨了一下,连续后退好几步。 “好!”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偌大一个操场,原本排列整齐的新兵悉数围了过来。叫好声,喝彩声,不绝于耳。 耳边校广播放着雄浑的军乐,高城这辈子做梦都没想到会和一个女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且还是他藏在心里头念念不忘的女孩。能出狠手制住她吗? 当然…… 舍不得! 但容晓蓉的攻击力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他连连退让的结果,不仅是胸口被踹了一下,脸上也被她挠出了三道血口子。 挂彩了? 精彩了! 有人哄笑了? 面子挂不住了! 女人打架可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看出门道的心知高城一直在让着她,看不出的,只觉得他们的总教官被个女孩子打的好惨好狼狈。 这一届外国语学院的新生了不得啊!藏龙卧虎啊! 之前那个苗童娟,能歌善舞,足叫他们一众男生心生向往,惊艳叫绝,如今这个,有意思,带劲,虽然这脸长的……哦哦,听说其实长的蛮好看的,就是这脸……什么?被下毒了? 容晓蓉一手擒住高城的衣领子,高城身子一缩,脱了,容晓蓉正要将那衣裳丢开,高城反手握住一只衣袖子,绕着她一圈,再握住另一只袖子,两只袖子交叉勒紧,容晓蓉一僵,差点被勒断气,高城已经在她身后打了个死结。 容晓蓉双手动弹不得,头发乱糟糟的就跟疯子一样,气的乱蹦了半分钟,心内倒是渐渐冷静了下来。 高城拧着眉,拨开她的头发,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她踹自己。 “不打了,去医院。”容晓蓉翻了个白眼,状态很不好。 高城一愣。 容晓蓉没心情搭理他,径自离开。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通道。 高城挥挥手,严肃开口,“都还在干什么?训练去!”言毕大步跟了上去。 高岭怔了下,也跟雷超说了声,不等他回话,埋头追去。 这一路上,高岭已经言简意赅的将容晓蓉的遭遇说了,高城没说话,脸色很不好。 到了校医院门口,容晓蓉站住步子,高城一直不敢离她太近,怕她对自己反感,见此,上前几步,问,“怎么了?” 容晓蓉满眼看白痴的神色,“松开。” 高城反应了下才回过神,她身上还绑着自己的军装外套。高岭先他一步横插过去,解了半天没解开,高城手劲太大,方才捆的紧。容晓蓉叹气,高城看了她一眼,伸手过来,解了。容晓蓉俩手使劲抓了抓头发,嘴里“啊呜”怪叫几声,一身的脾气不得发泄,气急败坏的样子。 兄妹俩不敢吭声,落后几步跟着她。 到了校医院,容晓蓉的过敏反应已经很严重了,校医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连声叫她们转大医院去看。 高城紧张了,让高岭照看着晓蓉在原地待在,自己转头跑了,不大一会开了一辆军用吉普过来。 容晓蓉二话没说,上了车,刚到市医院门口,冲进卫生间就吐了。 高岭说:“晓蓉,你晕车啊!” 容晓蓉已经没气力翻白眼了,挂了急诊,打了点滴,吸了氧。 高岭自小到大没见过这种阵仗,一下子就吓哭了,攥着哥哥的衣角,说:“怎么办?要不要打电话告诉舅舅、舅妈他们?” 容晓蓉昏昏欲睡,脑子倒还有几分清明,冷冷的,“谁都别说,烦。”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老旧的陈设,冲鼻的医用酒精味,一切都没有改变,大病一场回到原来世界的希望落空,容晓蓉感到非常失望,才叹了一口气,一张刚毅的脸陡然出现在她面前。 二人面面相觑,容晓蓉伸手,拨开。 高城揉了揉鼻子,心塞。 没人说话,时间在静默中流淌。 容晓蓉,“哎……” 高城,“对不起。” 二人几乎同时出声,视线又对上,容晓蓉挑了半边眉毛,心内其实早就不气了,面上却故意冷着,“你对不起我?” 高城,“我……” “既然觉得对不起我,口说无用,那不如做点什么补偿我吧。” 高城,“……” 容晓蓉揉了揉太阳穴,装腔作势的哼了哼。 高城紧张的倾身过去,“你哪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语气里的紧张,目光的焦灼,容晓蓉看的真切,怔了下。 高城起身就要喊医生,容晓蓉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拉住他的手,“没事。” 掌心相触,细细软软的女孩子的手,高城的心脏又不可遏制的咯噔咯噔跳了起来,简直就像得了心脏病,他最近越来越清楚这就是喜欢上一个女孩子的反应。 但是眼前的女孩…… 高城别开眼,不敢看她。 容晓蓉心内有自己的小算盘,并未注意到高城的反常,缩回了手,“高教官,坐。” 手心还残留着她的温度,高城留念般的攥了攥掌心,又触电般的松开,暗暗告诫自己“不能想了,不可以再想了”,压了压情绪,板着脸坐好。 容晓蓉察言观色,觉得这人有些难搞啊,她说:“我食物过敏……” “岭岭已经和我说了,是有女生故意暗害你。你放心,这事我会亲自转告你们校领导,至于怎么处理……” “算了,”容晓蓉说,“其实我也不需要任何人帮我讨回什么公道。” 高城看定她,似乎并不觉得她是个好说话的女孩,任性古怪,但,怎么办?他就是喜欢上这样的女孩了,不可遏制的……不能想,不能想了,打住! “我已经报过仇了不是吗?”她指着他笑。 他的左边脸到脖子处还留着她的三道抓痕,微微的肿,泛着血丝,伤痕特别明显。 高城别开脸,拿右边脸对着她,他心里并不恼她,甚至还有一缕涩涩的甜,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严肃正经的模样。 容晓蓉有些无趣,说:“高教官,其实你该知道,如果这件事我继续追究下去,那个叫王霞的女学生的大学生活也算是毁了,就算不会被开除,批评记过这样的处分也少不了了。因为她不是无意为之,而是故意想害我,我芹菜过敏,因为那次食堂陈宝林被你们训哭,很多人都知道我对芹菜过敏,当然,她们不见得相信,但总归是知道的。而王霞偷偷溜进我们宿舍将芹菜汁倒入您送给我的姜汤内,其心之险恶可见一斑。这事,可大可小。自然,我也愿意相信那个女学生是一时的鬼迷心窍……”她说道这儿抬头看向高城。 高城心里非常清楚一个女孩子考入大学是多么多么的不容易,万人齐过独木桥,又是A大这样全国闻名的大学。这样的事必须要被认真对待处理,那个女孩子也该被狠狠的批评教育,但中国有句老话叫“得饶人处且饶人”,年轻的女孩子一时鬼迷心窍,也不是没有的。若是就凭这一点断送了她的前程,多少有点……于心不忍。 他在乎的女孩被欺负了,若是个男人,他恐怕早就挥舞着拳头将那人揍趴下了。他很佩服容晓蓉有这样容人的雅量,又心疼她遭了那么多罪,他说:“晓蓉你是个好姑娘。” 容晓蓉笑了。 高城被晃了下眼。 容晓蓉说:“教官,我做这些不是要得到你几句夸奖,能不能来点实际的?” 高城,“……” 容晓蓉说:“你看,过敏这种病,来的快去的也快,我若装病,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误导了你们,你们肯定不会让我出院。而医院这种鬼地方我是多待一刻都嫌糟心,既然你对我有愧疚之心,那我就直说了,若是你能将你的愧疚之心转化成放我长假,一直到我军训结束且能让我军训成绩合格,我会更开心。” 高城有些惊呆了,原来,原来她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只是为了逃避军训。 可是,怎样呢?本来她昏睡的时候,他就已经考虑过放假让她回家休息了。 容晓蓉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愿答应,抬了抬眼皮子,说:“拜托,大哥,我真没为难你,我只要成绩合格,又不是优秀。就我之前闹出那么大动静,如果我现在回去,你以为你的军训能按部就班下去?我猜,恐怕你带来的那些教官都对我存了强烈的好奇心了,你是想我被围观的闹心再生事还是安安静静的在家待几天?你自己选。” 正文 第73章、回家休养 第73章、 高城开车将容晓蓉送回了军区大院。 离开的时候不觉得,上了几天学才发现,她居然还有些想这里了,想这里没有外人打扰的生活环境?还是想这里的人?容晓蓉没有深想。 容霞正在院子内晒冬衣,她总是那般的勤劳,想着秋天来了,冬天也快了,就提前将冬衣拿出来晒了。 迎面走来一男一女,远远看去,还真般配,男的高大,女的窈窕,近了觉得俩人长的还不错,尤其姑娘长的真好看,一个晃神,她陡然意识到,哟,这不是自己的大妹子,晓蓉么! 容霞抬步迎了上去,手里还拿着捶被子的竹竿,“咋回事啊?你俩咋一起回来了?不上学啦?” 晓蓉身上还穿着军训服,她平生最烦解释,转头看了高城一眼。 高城会意,先是给了容霞一个安心的笑,说:“没事,晓蓉想家了,我刚好得空,就送她回来了。” 容晓蓉白了他一眼,有病!谁想家了! 高城有被这个眼神电到,抿着唇不说话。 容霞又问,“城子,你又是怎么回事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妈知道吗?” “舅妈,先进屋说。” 容霞哎哎应声,迎了二人进屋,问了俩人有没有吃早饭,又去厨房准备了吃的,新煎了几个包馅粑粑,又盛了稀饭。 高城一面吃东西,一面斟酌用词,将晓蓉过敏上医院,暂且停了军训的事给说了。 容霞听的一惊一乍的,容霞没什么文化,并不懂什么叫过敏,只知道老爹跟她说过很多次大妞儿不能吃芹菜,至于为什么老爹说不清,她就更不知道缘由了,听说进了医院,又不能军训了,只当是很严重很严重,拉住晓蓉的手就开始抹眼泪了,“你要是有个什么事,我可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啊……” 容晓蓉面对着和自己那个世界的妈妈一模一样的脸,耳里听着她的哭诉,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高城看着容霞泪水涟涟,想到高岭与他说的,这段时间以来系里同学对晓蓉的误会,背后都叫她资本家大小姐什么的,心里止不住的对她生出怜惜之情。因为是孤儿,她的种种不合群、孤僻的行为,在他心里都得到了很合理的解释。当然,这样的心情,高城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若是表现出来,只怕容晓蓉真要呕死。 “姐,我上楼休息了,”容晓蓉搁了筷子,无力处理容霞的泪流满面。 “哦哦,”容霞跟着就要上去铺床叠被,让她“好好”休息。 “姐,家里还有客人,”容晓蓉朝高城睨了一眼。 容霞马上说:“城子算哪门子客人。” 高城心想,我倒情愿自己是客人,也不至于为了这劳什子的亲戚关系,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而不能下手了。 容晓蓉上了二楼,快要上去了,突然一弯腰,想起来似的,嘴角噙了一抹笑,“高教官,谢啦!” 高城心头一跳,说:“好好休息。” 容霞只在楼上待了片刻就下来了,因为她听到了容老爹回来的声响,老爹是个闲不住了,最近托了关系,在职工食堂谋了个差事,工资不多,但他干的很起劲,天天计算着要给大妞儿存多少多少嫁妆钱,容霞都说了他好几回了,“大妞儿是我亲妹子,她的嫁妆我和他姐夫会操心,用不着你。” 高城又耐心的将容晓蓉送回家的前因后果讲了遍,不过都是按照二人之前套好的词,说是晓蓉自己不小心吃了芹菜过敏了,半句没提她在学校受排挤这事。 处理了容晓蓉的事,高城就要回学校了,他负责三个学校的军训,自昨下午他就不在了,也不知这段时间军训可还顺利。 他开车先到其他俩个学校转了一圈,发现一切井然有序,这才驱车赶往A大,昨儿容晓蓉和他这个总教官对打,不消说,事情闹得有些大。昨下午他将晓蓉送到市医院安顿妥当后,就让高岭先回去了,高岭起先不依,因为她不放心,可他更不放心,但学校那边,总要人回去解释,不然由着看热闹的人胡乱猜测不定传成什么样子,最后他以容晓蓉若是闹起来高岭制不住为由顺利的劝服了高岭。之后他又连续打了几个电话,将这事暂且压住了。 他刚回学校,单兆君就找来了。 高城看着她,说:“我正要找你。” 单兆君问,“高教官,容晓蓉人呢?” “过敏反应有些重,后面的军训她恐怕不能参加了,送回家了。” 单兆君从高岭嘴里已经知道了他们是亲戚关系,乍听惊了一下,很快接受了,不过高岭也只说晓蓉是他们家的表姨,并未特意解释清楚这表亲到底有多远,单兆君只当晓蓉和他们兄妹有血缘关系,想到三人打小一处长大,自小打打闹闹,大了,又打起来了,不免好笑。 “晓蓉没事吧?哎呦,都是我这辅导员当的不合格,学生之间闹成这样子,我竟一点都不知情。”单兆君自责不已。 高城问,“那个叫王霞的女孩你找她问过话了吗?” 单兆君说:“问了,没问出个所以然,那女孩嘴硬的很。虽然高岭说了她们同宿舍的卫茹亲眼看到了,但是也不知怎么回事,卫茹也拒不承认。不过也难怪,这事要真的查出来是故意为之,王霞的大学生活算是毁了,有了谋害同学在先,往后毕业分配,哪个用人单位肯要这样的人。” 高城说:“晓蓉的意思是不想将事情闹大,过去就算了,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样不仅对晓蓉不公平,也是对王霞这样学生的不负责,大学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可不能光教授知识,品德教育抛诸脑后了,若不然,我们军训也失去了意义。” 单兆君深以为然,又佩服晓蓉的“得饶人处且饶人”,亲自去找了王霞来问话。 正是午休时间,王霞自出了事后,一直处在惶恐之中,后悔不迭,她之所以会这样做也是因为听了二年级学姐的教唆。但容晓蓉自过敏后会第一时间找上她,她几乎是不作二想的就怀疑到了卫茹身上。 王霞将卫茹拉到无人处,开门见山道:“跟你实话实说吧,往容晓蓉的食物里放芹菜汁也是你姐姐卫倩教唆的,你只管告诉别人好了,到时候也别怪我有什么说什么了,反正我落不到好,你卫家姐妹也休想摘的干净!” 于是单兆君的第一次问话,算是平平安安的过去了,没成想这才隔了一夜,单辅导员又亲自找来了。 经过一夜,王霞又有了充足的准备,拉了俩个要好的同学相陪。 本来三人都是气势汹汹的模样,可才被辅导员带到教员室,三人就吓住了。 正文 第74章、批评警告 第74章、 几张桌子,高城坐在最中间,俩边各有四名教官,雷教官也在,一身军装,正襟危坐,面容严肃。 别说王霞三个女生,就是单兆君也被这阵势吓呆了。 孙教官朝单兆君说:“单辅导员,请坐。” 单兆君“哦”了声,见雷超身边还有个空椅子就坐了过去。 与王霞一同过来的女生紧张的握了握她的手,小声道:“那事真不是你干的吧?” 王霞也很紧张,“当,当然不是。” 高城目光凌厉的朝三人看了眼,说:“王霞留下,其他人可以先回去。” 大抵是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那俩女孩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松开了王霞的手,缩着脖子。 王霞急了,争辩道:“教官,判定一个人有没有罪之前是不是也应该听听其他人的证言证词?” 高城反问,“我有说你有罪吗?” 王霞噎住。 高城双手交叉握在身前,目光沉沉,“你们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过我事先说明一下,恶意的栽赃陷害一旦被查出,也是要承担连带责任的。” 才上大学结成的友谊能有多深?一时义气上脑跟过来了,说实话从她们一脚踏进来就已经后悔的不行了,原本对好的口供也在脑子里糊成了一团浆糊,况且,她们对王霞为人也并不怎么了解,但王霞对容晓蓉的厌恶,她们是听了很多遍了,若要说王霞会不会做那样的事,还真不好说。 这么一分析,二人犹豫了。 王霞急了,不断的给二人使眼色。 二人对视一眼,还是聪明的选择了摘清自己,其中一人道:“我们跟过来只是想说说平时同学们对王霞和容晓蓉俩位同学的印象,供各位教官和单辅导员做参考,至于到底是谁害的容晓蓉同学那样,我们也不好多做推测。同学们来自五湖四海,相聚一堂不容易,我们还是忠心的希望同学之间就算因为不熟悉有个什么恩怨,也能及时的化解,往后能相亲相爱的相处接下来的四年大学生活。” 另一个马上说:“是啊,单说我们对王霞和容晓蓉俩位同学的印象来说,王霞比较容易相处,人也很随和,会做人,同学们与她处的好的挺多的。而容晓蓉同学就太孤僻了些,也不合群,从来不喜与我们说话,有误会了,也不解释,这就导致同学们对她的误会越来越深,就之前她无心弄哭陈宝林和汤青青的事,想必教官和老师都知道了,我也不多说了。因为都是新同学,相处不深,其他的我们也不好多说,以上仅供各位教官和老师参考。” 这俩同学说的话倒还算公正,高城没什么好说的,让俩位同学离开了后,不等王霞开口辩解,直言道:“王霞同学,关于容晓蓉同学食物过敏事件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让那俩位同学回避,也是顾忌到你的面子,今天叫你过来,不是要听你诡辩的,虽然容晓蓉同学表示不想追究下去,而我们也觉得你一个大学生若是因为这件事在学生生涯中留有污点,将来对你的一生都会有不可磨灭的影响。因此我和你们辅导员商议,此事不会上报,就此揭过去了,但你必须清醒的认识到这件事的危害性以及深刻反省你的错误,并且真诚的和容晓蓉同学道歉!” 王霞脸色惨白,双手紧握成拳,如果说之前她对上单辅导员尚能应对自如,死鸭子嘴硬,但这种情况下,面对几名刚正不阿的军官,她只觉双腿发软,面上滚烫,哪还敢嘴硬一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她还死不承认,闹僵下去,恐怕真就把自己往死胡同里推了,想到着,她捂着脸就哭了起来。 几名教官对视一眼,见此情形,心里也肯定了猜测。之前高城也是故作姿态吓唬她,如今看来,到底是年轻姑娘,不经吓。 王霞哭着说:“高教官,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虽然看不惯容晓蓉,但也没想过要害她,我也不知道食物过敏会那样严重,那时只是听了二年级师姐的怂恿,只想给容晓蓉点教训,我根本没想太多。那,那芹菜汁还是二年级学姐给我的……呜呜……” 单兆君一怔,怎么又扯上二年级的人了? 王霞又哭哭啼啼的将自己怎么与二年级的林芳芳卫倩二人认识,以及她们俩如何怂恿自己的事给说了。 高城心里不免泛起了嘀咕,容晓蓉啊容晓蓉,你可真能耐啊! 最后,单辅导员让王霞回去写五千字的检讨书,又命她等容晓蓉病愈返校和她当面道歉,就放她走了。 王霞不放心,又连问了几声,是不是这事就这样完了?直到高城点头,才捂着脸羞愧不已的离开了。 教员室内没了旁人,众教官就闹开了,七嘴八舌,议论起那日容晓蓉和高城对打的情形,小孙说:“咱高营长不是咱大军区连续三年军事素质第一嘛,瞧瞧,瞧瞧这脸被挠的!就跟被家暴了似的!” 几人眨眨眼,哄的一声大笑,难得的,高城竟没有生气。 另一人也附和,“能和咱高营长过那么多招,哎呦,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热血沸腾啊!可惜了,现在人回家休养去了,不然我一定要找机会切磋切磋!哎,我听说那个叫容晓蓉的是高营长一个远房表妹?” 单兆君闻言,疑道:“不是表姨吗?” 高城面上一僵。 众教官反应了下,“哟哟”几声,继而爆发出哄堂大笑。 下午的军训要开始了,教官们接二连三的都走了,单兆君喊了高城留下来说话。 教官们暧昧的笑了下,离开了。 单兆君面上不大好意思,心内也有些甜,说的话却一本正经,“高教官,既然您和容晓蓉是亲戚关系,我能和您了解一下晓蓉同学的家庭情况吗?您也看出来了,晓蓉同学和班里其他同学处的非常不好,我想知道她性格之所以会如此的成因。” 高城慢慢拧了眉头,说:“晓蓉的父母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她自小和他大伯在一个非常贫穷的山村里长大,今年年初才来的A市,投奔了我表舅。其实说到底,我和容晓蓉并没血缘关系,只是亲戚们论辈分,沾亲带故了而已。”其实他本没必要解释的这般清楚,但他就不想让人误会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 单兆君吃惊的张大了嘴,她通过昨天的了解,也知道了同学们背后都叫容晓蓉“资本家大小姐”,说句心里话,她也觉得容晓蓉寻常的做派很拽,特别像有钱人家娇养出来的那种女孩儿。现在高城说她是从山窝窝里出来的…… 若是旁人这样说,她是肯定不会信的,但这话是从高城嘴里说出来的,就由不得她不信了。 震惊过后,便是同情,而容晓蓉的所有不合理在她心里也有了合理的解释,过度的自信自大也可以理解成过度的自卑不合群。她突然心疼起容晓蓉同学,也迫不及待的希望同学们理解这个女孩子。 “单辅导员,我知道晓蓉性格方面有许多缺陷,你是个好老师,我真心希望在往后的日子里你能多帮助她。”高城看着她的眼,认真的说道。 单兆君被看的娇羞不已,内心激动,重重点头,道:“高教官客气了,晓蓉是我的学生,帮助她是我应尽的义务。” 正文 第75章、关于爱情 第75章、 高城找了高岭问话,二年级的林芳芳和卫倩会找上容晓蓉的麻烦让他感到很奇怪,他想高岭和容晓蓉那样要好,应该是知道一些的吧。岂料,高岭一听高城说起,面上就发白了,高城再要问,高岭就愧疚的低下了头,说:“怨我,怨我,都怨我!”而后就低声将卫倩和林芳芳欺负自己的事,以及容晓蓉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得罪那俩人的事给说了。 高城听的心头火气,自己的妹妹都被欺负成那样了,他竟一点不知,可又想那俩毕竟是女孩子,他一个大男人真要插手了也说不过去,倒是容晓蓉的作法叫他心内痛快不已,这就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啊,果然处处对自己胃口。 只是,高城疑惑道:“你那样乖巧的一个人,平时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怎么就会招惹上她们?” 高岭的脸“刷”的一下又红透了,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高城更奇怪,追问起来。 高岭被逼的没法儿,只得吞吞吐吐的将自己暗恋宋蔚然的事给说了。 高城顿了下,眼神就有些古怪了。 高岭将脖子往衣领子内缩的更很了,生怕哥哥骂她。若是搁以前高城或许真会骂她,但他如今也是身在情网难以自拔,深知喜欢一个人挣脱不开的痛苦,倒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慨,说:“喜欢一个人是难以控制的,你并没有错,但是,这事要看缘分,你是学生,最好还是将精力放在学习上,其他的随缘吧。” 高岭愣了一瞬,被被感动到了,说:“我知道的,大哥,我现在对宋蔚然已经没想法了,我会专心致志学习的。对了,晓蓉她现在怎么样了?她真不来军训了吗?那你会给她军训成绩合格的吧?她平时表现那么优秀,我觉得吧,她身体素质好,思想觉悟高,不军训也没什么的,你可不能铁面无私对她不好,她是我最好的好朋友,也是咱家亲戚……”高岭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高城应了几句,心思一转,问,“那晓蓉有没有喜欢的男同学?”这话有些难以启齿,但他还是想问问啊,否则百爪挠心啊。 “没听说过啊,怎么了?”高岭回答的很干脆,言毕,眼睛亮了下,兴冲冲道:“哥,你有没有看上我们学校哪个女生啊?我给你牵线搭桥啊?你要是再没个女朋友,我真怀疑今年过年咱妈都不让你进家门了。” 傍晚,赵英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张口第一句,“好小子,被指派了任务回A市都不回家一趟,好小子!好!好!好的很啊!” 若搁以往,高城应付了妈妈后,未免讨骂,肯定是不回去的,但这次,鬼使神差的,还是开车回去了一趟。 赵英华夫妇已经在单位吃过晚饭了,见他回来有些吃惊,电话里已经骂过了呀,没想到他还会回来?这不符合常理啊!因为始料未及,所以突然见他回家,只愣愣的来了句,“你咋回来了?吃饭了吗?” 高城说:“没。” 赵英华,“哦,那我给你下碗面?” 高司令说:“别麻烦了,让他去他表舅家看看,这个时候他们家正吃饭。” 高城心内一喜,面上无甚表情,应了声,就去了。 赵英华反应了下,才嘀咕了句,“臭小子还知道回来!”言毕,弹了弹落在身上的瓜子壳,也不紧不慢的跟了去。 沈国栋家,容霞正嚷嚷着,“开饭了。” 高城进了来,容霞问,“城子,你咋来了?哦,今晚你家没做饭,来舅妈家蹭饭来了?” 高城嘿嘿笑,算是默认了。 容霞笑,“你有口福了,正好今儿晓蓉回来,多做了几个菜。” 高城帮忙端菜拿碗筷,容晓蓉慢慢悠悠的自楼上下来了,淡黄色的裙子刚好到膝盖,露出笔直雪白的小腿,无袖衫,长发在头顶松松扎了个丸子头,垂了几缕在额前耳边,手中正拿着个苹果在啃。 高城一抬头就看到她,心内熨的有些烫,忙低了头。 “嗨,高教官,你怎么来了?” 容霞代为回答道:“当然是回家看望爸妈啊,他们家今晚没做饭,城子来我们家吃一口。” “哦,”容晓蓉无所谓的应声。 赵英华随后就赶来了,目光在容晓蓉的身上定了定,这丫头啊,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好看,这么好的姑娘,她将来一定要给她说一门好亲事。 饭菜上桌,沈建国不在,高城和容晓蓉坐在相邻的位置,容老头拉起了家常,和高城说:“我家大妞儿不仅芹菜不能吃,她每顿也不能吃的多,她呀,生下来那个胃啊,就和寻常人不一样,医生说有些那个……畸形。” 容晓蓉心里哼哼,上辈子她是胃不好,做过手术,切了半个胃,这次倒好,直接畸形了。 高城恍然大悟的样子,有些愧疚的看了容晓蓉一眼。后者不甚在意,朝他耸耸肩。 饭毕,高城帮忙收拾碗筷,又要洗碗,容霞怎么也不让,赵英华打趣,“他都在这白吃白喝了,总不能什么也不干吧,就刷个碗而已,让他干!” 容老头笑呵呵,“都闲着呢,这里用不上他,要不,城子,你去陪晓蓉转转吧,她吃过饭都要出去遛弯的,胃不好,容易消化不良。” 果然,容晓蓉上楼披了件衣裳就下来了。 高城三俩下将地给扫了,有些犹豫。 赵英华看不下去了,说:“我这蠢儿子就这样,自小到大不喜欢陪女孩子玩,就他这呆样怎么处得了对象?别扫了,去陪陪你表姨,训练训练如何陪年轻姑娘。” 高城一脸灰败,表姨…… 晚霞映红了天际,容晓蓉与高城一前一后,中间隔了三步远。 走了几百步,容晓蓉站住,回头,“高教官,你这样很像跟踪狂,你知不知道?” 高城怔了下,大步上前,“我妈叫我来陪你散步。” 容晓蓉的目光在高城的脸上划过,笑了,“其实你不必听你妈妈的,训练如何哄女孩子什么的根本没有必要,男人之所以不想献殷勤只是因为没碰上喜欢的,你信不信,一旦你遇上喜欢的,就会无师自通,哪还需要人教。” 高城的心脏仿似被敲了下,反思了下,哈,可不是这样,就像现在,他明明可以不用回来,偏他不由自主的就回来了。他也可以在自己家下碗面对付一顿,但他还是感情先于理智的选择了去表舅家蹭晚饭。至于现下这种状况,他完全可以找借口工作忙立马离开,却又鬼使神差的跟了过来。 高城理智上觉得自己应该走人,立刻!马上!但容晓蓉身上仿若有磁场,拉扯着他,叫他怎么也舍不得狠心离开。 情难自禁,大概就是他如今这样的状态吧。 高城很烦,问,“你说,一段单相思的感情大概能持续多久?”说完就后悔了。 容晓蓉偏头想了想,笑了,说:“书上说爱情本身就是一种化学反应与激素的刺激有时通过气味找到具有基因互补的对象由此产生生理反应后进而影响心理反应至于时效当男人和女人之间产生好感的时候就会分泌多巴胺多巴胺的有效反应期是三个月。陷入爱情的时候则分泌苯乙安醇,有效反应期两年;想拥抱对方,想和对方发生亲密行为的时候就会分泌宫缩素,荷尔蒙,这种化学物质反应器虽然比较长,但有时候并不一定以有无爱情为前提;当男人和女人懂得互相珍惜对方的一切的时候会分泌脑啡,脑啡的化学属性非常稳定,它可以使一段爱情安全,顺利,通畅的转化为亲情,足以使一对原本陌生的男女风雨同舟,相持到老。所以,如果你的这段单相思没有回应的话,我觉得应该参照第一种,三个月吧,毕竟没有回应的感情是没有陷入爱情的机会的。” 高城张了张嘴,干巴巴解释道:“不是我。” 容晓蓉眸光盈盈,狡黠一笑,毫不留情戳穿道:“你这是典型的别人既我系列。” 正文 第76章、改观 第76章、 容晓蓉都走出了老远,高城才回过神,追了上去,说:“你刚才说的挺有意思的,我都没听说过,你平时都看什么书?” “什么都看,百无禁忌,我看你的藏书也很多。” 高城不好意思道:“你也说是藏书了,藏的多,看的少。” 容晓蓉不给面子道:“看出来了,书都挺新的。” 高城先是低笑一声,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相比以前他相亲的那些处处迎合他,讨好他的女孩子,他怎么就喜欢上了这样不给面子拆他台的姑娘呢?他想不通。自然,此刻他是想不通,等他日后和容晓蓉更熟悉了些,可以无话不谈的时候,容晓蓉毫不留情的回了他俩个字——犯贱!他那会儿的心情怎样?非甘之如饴不足以形容,如此看来,容晓蓉倒是说对了。 二人在军区大院的大操场站住步子,容晓蓉看向他,说:“说吧,你又想教育我什么?” 高城莫名其妙。 容晓蓉盯着他的表情看了会,说:“怎么?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不是想找机会教训我为人处世之道?我看你这人挺喜欢教训人的。” 高城自嘲一笑,“我在你眼里就这样讨人厌?” “你啊,挺不错的,如果不找我茬的话。” 高城想了想,说:“学校里,如果真的和同学很难相处,也别勉强自己,开心最重要,我相信初时同学们不理解你会产生一些误会,时间长了,彼此了解了,也就相安无事了,你也别将那些糟心事放在心上。” 容晓蓉挑了半边眉毛,有些讶异的模样。 “怎么?” “没事,”容晓蓉噗嗤一声笑了,“难得啊,难为你这样的人会说出这样体贴的话。” “我这样的人?” “嗯,满嘴团结友爱,责任义务,你方才的说法有些自私啊,倒不像你平时的样子了。” 有吗?高城心内反问自己,只是他心里就是觉得她开心比任何事都重要,发自肺腑的感觉。 二人散完步一同回到沈家,天已经黑了,容霞很是吃惊的看着高城,“城子,你还没走啊!” 高城被说的很不好意思,面上却保持镇定,“嗯,这就走。” 容晓蓉朝他挥手,“高教官,再见。” “再见。” 高城临走之前又回了趟家里,张英华手里打着毛线衣,正和高司令闲聊提到容晓蓉。 鬼使神差的,高城就站在门口听了会,直到听妈妈一本正经的和高司令物色哪位老战友家的儿子和晓蓉相配,想牵个红线,高城浑身不得劲的从外头走了进来,没好气道:“妈,你平时闲的很?容晓蓉她有大伯还有堂姐,她的事还轮不到您瞎操心!” 赵英华登时火大,“是啊,我自己的亲生儿子我都操不完的心了,确实没工夫管旁人的闲事!” 高城站在高司令夫妇面前,叫了声“爸、妈”。 高司令点点头,“还没走?” 高城心虚,说:“早就该走了,想着跟您和妈打声招呼,这就走。” 赵英华自鼻孔里哼了声,“什么时候这么孝顺了!” 高城说:“那,爸妈你们早点休息,我走了。” 赵英华目光掠过他的脸,突然叫住他,“等等,你的脸怎么回事?” 高城一僵。 赵英华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当兵的话,整日的摔跌滚打,身上有个伤啊疤呀那也是常有的事,只是他脸上这几道新鲜的伤痕比较奇怪。赵英华也算是经验老道的老干部了,只一眼,疑惑道:“你这脸像是被人抓的呀?” 高城否认,“树枝划的。” 赵英华瞥了他一眼,愤愤道:“怎么就不是女人抓的呢?我倒情愿是女人抓的!” && 宋蔚然和朱凯在食堂吃饭,听穿着军训服的一年级生又在兴致勃勃的谈论几天前有个女生和总教官对打的事。这个传闻在学生之间已经沸沸扬扬的传了好几天了。 朱凯第一次听说后,第一反应是,“什么样的女生啊?这么暴力!长什么样?一定是凶神恶煞的母夜叉吧!” 孙泉是最感兴趣的一个,很快打听了出来,结果他更兴奋了,一脸神往的样子,恨不得满嘴飙脏话表达他激动的心情,“卧槽!我喜欢的女孩子果然不同凡响!” 后来宋蔚然就知道了,是那个叫容晓蓉的女孩,他对她印象深刻,孙泉一说出她的名字,宋蔚然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她的脸,那张浮在水面,长发铺散开来,美的像海妖一般的女孩。 && 军训渐渐临近了尾声,很快就要军训汇演了,雷教官非常遗憾,本来他还想让容晓蓉作领队,组成女兵方正,现在看,是不能了,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同样优秀的苗童娟接任。 苗童娟这些日子以来,也是辛苦并快乐着,她要准备新生迎新晚会的节目,又紧张的训练着,白日里要作为领队喊口号,晚上又要练舞练歌。陈宝林有些担心,说:“你这样可不行啊,你再这样下去,嗓子会哑的,别表演的时候嗓子不行了,那就出大问题了。”但苗童娟俩边都不想放弃,如此好的崭露头角的机会,她可不想就这样平白放弃了。 陈宝林心里有些气,但她又不好多说,赌气的时候会想,“你就逞能吧?我看你晚会的时候唱不出来,谁丢人!”可想归这样想,又怕真出了事,自己这个当班长的会被辅导员责怪没应变处事能力。其实陈宝林也是想多了,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将自己想的非常重要。 本来容晓蓉在的时候,同学们都能团结一致的同仇敌忾,但现在她人不在了,没有了共同的敌人,某些同学间的小矛盾也显现出来了,处的久了,才发觉,似乎谁都不是善茬。但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嘛,有好有坏,时好时坏,也没个定数。心塞常有,矛盾常有,要说大动干戈,目前来说,还真没有。除了容晓蓉对上王霞那会儿,不过回过神来的王霞,现在对容晓蓉也没什么气性了,反倒和二年纪的俩位学姐仇视上了。 军训汇演的前一天晚上,《军事理论》考试,容晓蓉过来了。 如今同学们再见到她,都换了另一副表情,因为单辅导员已经私下里给她们开了小会,说晓蓉同学并不是什么资本家大小姐,恰恰相反,她来自穷山坳,打出生就没了爸妈,实实在在比在坐的各位都可怜,而她性子之所以孤僻不合群也和她自小的成长环境有关。同学们闻听此言皆唏嘘不已,再一回想,晓蓉同学似乎除了不合群直来直去了些,并没有其他让人难以容忍的缺点。而她的所有不好也都是以讹传讹,被夸大了而已。于此相对的是她在逆境中也能勤学苦读,学习成绩还那样的好,不得不让人肃然起敬啊!简直就是贫苦学子奋发向上的楷模! 正文 第77章、考试,自习 第77章、 容晓蓉不知自己回去休息了一个星期,同学们竟会对她如此大改观,她进入考场的时候,同学们都已经到齐了,她就在第一排靠门口的位置随意坐了,根本不挑拣位置。她一出现,原本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了,先前同学们都还在议论今天的考试她会不会参加,不想在临近开考的前一刻,她来了。 高岭原本和艾萍萍、陈宝林坐在第二排,见晓蓉过来了,当即拿了书包就跑到了第一排,艾萍萍一直看着高岭的背影,眼神透着失望。陈宝林嗤笑一声,“你拿人当朋友,别人却不拿你当朋友。”艾萍萍不语,半晌方道:“是人都有个亲疏远近,情理之中。” 高岭满脸兴奋,“你来啦。” 容晓蓉一手撑着额头,“嗯”了声。 高岭见她气色非常好,心内高兴,说:“我还担心你今天不过来,来了就好。” 容晓蓉目露疑惑,不是你叫你哥去接的我么? 孙教官捧着试卷进来,一进门就看到了容晓蓉,愣了下,满含兴味的瞅了她好几下,容晓蓉被看的不耐烦,瞪了回去。刚巧高城进来,目光在容晓蓉与孙教官之间来回瞅了下,也瞪了孙教官一眼,孙教官摸摸鼻子,转而发试卷去了。 高城也没有停留,沉着一张脸,整个教室扫了眼就出去了,门口遇到赶过来协助监考的单兆君。 单兆君一见到高城,心脏就急速的跳了下,打了声招呼,“高营长。” 高城礼貌的点了点头,“我去其他教室看看。” 容晓蓉答试卷向来快,第一个交了试卷。 高岭做题也快,不过她习惯养成,谨慎稳重,不停的检查校对,基本不到铃声响一般不交试卷。 单兆君接过试卷,轻声问了句,“身体好了吧?” 容晓蓉说:“没事了。” 出了教室,容晓蓉一时也不知去哪,明天是军训汇报演习,虽然并不是所有参训人员都有资格列方正以供检阅,但所有人都必须到场的,就算是做个观众,充充场面总还是要的。当晚还有迎新演出,中间休息俩天就正式上课了。 容晓蓉只在二楼的走廊上站了一会,就想到该去哪儿了,快步离开,向教员宿舍楼走去。 高城站在三楼的走廊上,容晓蓉的背影他非常熟悉,她一出现他就看见了。 明天军训结束他顺利完成任务就要回部队了,想到这学校里神采飞扬的大学生们,男孩子们热情又充满朝气,她或许会和其中的哪一个恋爱,肆意挥洒着青春,他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 但愿,真如她那天说的那样,他对她的感情只是一时的荷尔蒙分泌旺盛吧(虽然他并不清楚荷尔蒙是什么)。感情没了,他也没这般纠结,患得患失了,都说刺激源消失,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他迫切的想尽早离开,又舍不得这种感觉就这样没了,挺遗憾的,长这么大头一回这样。 容晓蓉自斯蒂芬家出来,咯吱窝夹了一叠需要翻译的稿子,经过小卖部,她进去买了几个水果,付钱的时候身后一只胳膊伸过来,也在付钱,敏锐的,气息有些熟悉,容晓蓉回头,就看到了宋蔚然。 容晓蓉转回头,拎了东西就走,宋蔚然佯装不紧不慢的也拿好东西,走了出去,二人方向相同,宋蔚然想了想,快走几步,招呼了一声,“嗨,容晓蓉。” 容晓蓉看了他一眼,表情冷淡,眼神疑问。 宋蔚然顿觉无趣,说到底他们之间并不熟悉,于是他想了想说:“听说你前段时间过敏住院了?” “嗯,”很冷淡的一个字。 已经到了岔路口,二人分道扬镳,宋蔚然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心内“哈”了一声,暗道:“奇怪的女孩。” 孙泉在他身后拍了一巴掌,“看什么呢?” 宋蔚然摇摇头。 孙泉勾了他的肩膀,说:“走,自习去!图书馆我已经占好位置了。” 不成想,孙泉前脚才到图书馆,宋蔚然中途去上了个厕所没一同进去,容晓蓉就抱着一沓稿子走了进来。 图书馆挤的满满堂堂,桌椅陈旧,但学习氛围浓厚,孙泉一瞧见她,就使劲朝她招手,一时没忍住,拔高了嗓音,“容晓蓉同学,这边坐。” 同学们被打扰,纷纷看过来,孙泉没好意思缩了缩脖子,容晓蓉面容镇定,径自走了过去,低声问,“这里没人?” 孙泉一共占了三个座位,宋蔚然和朱凯的,宋蔚然上厕所去了,朱凯在他过来的时候说出去一下,也不知干嘛去了。孙泉很自然的将朱凯的书本往宋蔚然的座位一挪,“没有,你坐。” 容晓蓉心知这座位有人,但孙泉都这样了,她也就心安理得的坐下了,才摆开书本,宋蔚然就过来了。 宋蔚然有些好笑,心里莫名漾起的开心让他微微轻颤,他说:“好巧。” 容晓蓉略偏了偏头,心内暗骂了声“你大爷”,也礼貌的回了句,“巧啊,”握住资料的手,握紧成拳,郁闷! 孙泉在翻容晓蓉手里的资料,满眼不可思议,说:“容晓蓉同学,你这拿的都是些什么啊?我都看不懂!还是全英文的!” 容晓蓉后悔了,就算在宿舍里翻译稿子也比图书馆好啊。 孙泉还在小声说着废话,后来宋蔚然提醒了,他才收敛,嗯嗯住了口,转而看自己的书,可到底心不在焉。 宋蔚然也有些不专心,他一直在悄悄观察容晓蓉。 要说这女孩是穷山沟里出来的,还是被没文化的庄稼汉教养长大的,他还真不信,可事实如此,又叫他不得不信,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才”? 宋蔚然不得不信了。 他看出来了,这些稿子都是从斯蒂芬那拿来的,而容晓蓉现在做的就是翻译,中译英,英译中。 她的字写的非常漂亮,无论是汉子还是英语单词。 宋蔚然看的有些专注了,容晓蓉终于忍不住,偏头看向他。 宋蔚然一愣。 正文 第78章、赠钥匙 第78章 “看够了没?”容晓蓉的目光仿若能穿透人心,语气不善。 这都第几次了?宋蔚然又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奇怪女孩对自己明显的厌恶之情。 可是,为什么? “呵呵,呵呵……”对面孙泉忍不住噗嗤噗嗤笑出了声。 宋蔚然哎,他们系第一俊俏小生,喜欢她的女生都能排成长龙绕A大一圈,现在居然被女孩子嫌弃了,孙泉心内闷乐,偷笑不止。 容晓蓉一个眼刀子过去,收拾东西,走人。 孙泉乐不出来了,胡乱收拾了下,随后出了图书馆,宋蔚然尚未回神的样子,仍旧坐在原地,没有动,情绪波动,之前他也只是心存疑惑,现在他终于可以肯定了那个叫容晓蓉的女同学对自己心存敌意,可是,为什么?他何时得罪了她?宋蔚然苦思不得其解。 出了图书馆,孙泉四处看了下,见阴影处朱凯正与人说话,那俩人先看到了她,立刻就分开了,动静有些大,孙泉认出来是卫倩。 卫倩因为那次口不择言得罪了朱凯,俩人已经一个多星期都没说话了,大概是朱凯没有鞍前马后的献殷勤让卫倩有些不适了,终于碰到他独自一人,二人迎面遇上,也没刻意回避,就打了招呼,说了话。 朱凯一面心内暗骂自己犯贱,一面又情不自禁想和卫倩好,哪料突然遇到孙泉,朱凯倒没什么,卫倩做贼心虚,反应过激,因为她不止一次的在宋蔚然面前表示过自己对朱凯没意思,口口声声都是朱凯在纠缠自己,孙泉和宋蔚然要好,也听过一耳朵。而且,孙泉这人吧,大概就属于旁观者清那种,一直挺看不上卫倩的。 孙泉也就瞧了一眼,就掉转头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朱凯见卫倩明显想撇清干系的那种反应,心内堵得慌,说:“我去学习了,宋蔚然还在图书馆等我。”他故意这样说的,心里不痛快。 孙泉没走多远就截住了容晓蓉,挡在她面前,直喘粗气,说:“你飞毛腿啊!一眨眼跑这么远!” 容晓蓉抬了眉眼看他,“有事么?”语气淡淡,倒不像是负气离开。 孙泉原本已经准备好的话反不知该怎么说了,想了想,还是说:“容晓蓉同学,我同学宋蔚然平时不是这样子的。” 容晓蓉,“嗯。” 孙泉,“那你原谅他了?” 容晓蓉,“不。” 孙泉,“……” 俩人正面对面站着,一人走了过来,腰背挺的笔直,容晓蓉眼角的余光扫到,喊了声,“高教官!” 高城站住,其实老远他就瞧见他们了,他也不知为什么,虽然容晓蓉仍旧是一身作训服,黑漆漆的夜,昏暗的路灯下,光线非常不好,但,就是一个模糊的背影,他还是认出了她,他不由自主的靠近,心内还在酸溜溜的想,“男同学啊,怎么就和男同学聊上了?不像是一年级的,看上去应该是高年级的,怎么认识的?”正胡思乱想,脚步不由止住的放慢,容晓蓉就叫住了他。 容晓蓉朝孙泉说:“我有话要和我们教官说,孙同学,回聊。”言毕,抱着翻译稿就朝高城走去。 容晓蓉到了高城面前,单说了个“走。”先迈开了步子,高城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容晓蓉说:“高教官,监考结束了?” 高城点点头,突然说:“明天军训汇演结束,我就要回部队了。” 容晓蓉“哦”了声,喜怒不惊,冷淡的很。 高城抬头看她,眸底深邃。 这世上,有的人总是那么不经意间闯入你的世界,在你措不及防时,你还未回过神,她已经抽身离开。 容晓蓉刚好捋头发,偏了下头,撞上他的目光,心内溜过一丝奇怪的感觉,顿了顿,说:“一路平安。” 高城,“……谢谢。”半晌,忍不住道:“刚才那个男生是你同学?” 容晓蓉,“不是,二年级的师兄。” 高城,“哦。” 岔路口,容晓蓉正要离开,高城纠结半天,终于自口袋内掏出一样东西拍到她手上,“这个给你,或许用得上。” 容晓蓉盯着手心里的钥匙,“干什么?” 高城说:“你们学校西门后面的杏林苑小区,五幢302,朋友的房子,已经空了很长时间了,我知道你寻常不喜被人打扰,你若是觉得没地方可去了,可以去那待着,看书,发呆,甚至休息,随便你。” 容晓蓉保持同一个姿势好大一会没甚表示,就在高城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失礼了,正要收回钥匙道歉,容晓蓉突然跳了一下,那神情雀跃的,差点忍不住都要拥抱他了,她说:“高城,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么讨人喜欢的时候,谢谢!” 高城面上有些微妙,压了压情绪,低头,嘴角勾起,说:“你高兴就好。” 容晓蓉手中转着钥匙扣,一路哼着歌回到了宿舍,心情美妙。 一路上遇到几个系里的同学,纷纷和她问好,那神情很古怪,古怪的……像是在同情她什么。 容晓蓉狐疑的推开了宿舍的门,就见里头又是热热闹闹的场景。 容晓蓉紧了紧握在掌心的钥匙:难道真要逼得她搬到外面住? 站在外围的女孩看到她,突然兴奋的喊了声,“容晓蓉!容晓蓉回来了!” 容晓蓉看了那女孩一眼,就见人群自内向外自动分开,一名高大的女生热情洋溢的朝她扑了过来,“晓蓉妹子!” 容晓蓉身形敏捷,往边上一躲,高壮女生扑了个空。 女生回头,哈哈大笑,“你干嘛呀?容晓蓉,你还记得我不?” 容晓蓉冷静的自下而上扫了她一眼。 这样的眼神,在其他同学眼中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顾容雨不在乎,容晓蓉也没这自觉,她说:“你是史云的表姐,我记得你今年应该大三了,戏剧社的副社长。” 表姐又哈哈一笑,朝她伸出手,“那么再容我正式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容雨,外语系大三生,你的师姐,现任戏剧社社长,是正的,不是副的了。容晓蓉同学,我现在以社长的名义,正式邀请你加入戏剧社。” 正文 第79章、和解 第79章、 容晓蓉的手原本都伸出去了,可在听到顾容雨最后一句话时,陡然又给缩了回来。 顾容雨又握了个空,愣住了,不过她也是个大咧咧的人,一巴掌拍在她的肩上,又重又热情,“搞什么啊?” 容晓蓉揉了揉被拍疼的肩,移开了一步,与她保持安全距离,说:“对不起,师姐,我对戏剧社没兴趣。” 顾容雨这下是真个愣住了,“什么?” 边上看热闹的女孩子也都一个个神色微妙,要知道戏剧社可是A大最炙手可热的社团,比那学生会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参加这个社团那是要经过层层选拔和考试的,有人玩笑说那难度简直就跟重新考了一次A大,然而,戏剧社的社长都亲自来请了,这么大的面子,容晓蓉竟然拒绝了! 顾容雨也是饶有兴趣的样子,以往都是人求她的,这次她兴师动众的来请容晓蓉加入,不过是因为听说这个十足对她胃口的女孩子被新生排挤了,顾容雨是个仗义又好打抱不平的,听了这一传言,心念电转,于是当机立断,决定给容晓蓉撑一撑腰! 但……人家似乎不领情啊! 容晓蓉微微一笑,又重复了遍,“谢顾学姐的好意,不过我生性懒惰,社团活动还是算了吧。” 顾容雨盯着她的眼睛看,那深潭一般沉静的眼睛可真是漂亮啊,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果然是个表里如一的女孩,没得虚情假意的虚伪客套,顾容雨不知怎么地,竟心中大乐,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拍了拍,说:“那行,不过我戏剧社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随时欢迎你加入!” 顾容雨并没有久留,那么多人围观,也不好深入的交流感情,说好了有空再叙,就各自回宿舍了。 顾容雨是走了,但围观的同学却没那么快散开,容晓蓉破开人群,不想那群人竟跟了过来。 有人扭扭捏捏的上前,说:“容晓蓉同学,之前是我们不对,我们不知道你家是那样的情况,误会你了,希望你能原谅我们。” 还有人说:“是啊,你不是资本家大小姐就直说嘛,搞的同学们间的误会越积越深,这才刚开学呢,不管怎么说,之前的不开心,既过去了也就算了,希望我们能愉快的度过这接下来的四年大学时光。” 容晓蓉耐着性子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始终一言不发,直到气氛冷凝,尴尬了,容晓蓉这才出声,“说完了?”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更尴尬了。 容晓蓉很高兴同学们愿意与她和平相处,于是点点头,说:“好的,知道了。”言毕,见所有人仍盯着自己看,后知后觉的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浅笑,“谢谢。” 笑容是个很神奇的表情,能缓和关系,能叫人心情舒畅,尤其是那种常年淡漠着一张脸,偶尔露出一个笑的美女,感染力更是惊人。同学们见了这笑,感慨局促不悦的心情也渐渐舒畅了起来,虽然这种舒畅并不足以让同学们就此完全消除芥蒂且积极主动的与她做好朋友。毕竟,自讨没趣,并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来的。 睡觉前,陈宝林突然来了句,“萍萍,今天我看到一个男生给你送了俩苹果,那谁呀?” 艾萍萍半晌没吭声。 陈宝林又喊了声,“萍萍?” 艾萍萍才含糊不清的说:“你看错了。” 陈宝林呵呵俩声没再说话。 军训汇演是早上九点半开始,难得一次大家没有像往常那般起的贼早贼早,容晓蓉将头搭在床沿上,头发撒了几缕垂了下来,她非常好意思的说:“高岭,你去买早饭的话给我带一份。” 高岭应的爽快。 宿舍其他人见怪不怪,反正当牛做马的又不是她们。 高岭又问其他人,“需要我给你们也带一份上来吗?” 几人纷纷表示不用,又互相挽着胳膊一同下去了,出了门,陈宝林说:“高岭,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有些太惯着容晓蓉了?” 高岭呵呵笑,“还好吧?举手之劳而已。” 陈宝林眨眨眼,“这本是你俩之间的事我不好插嘴,可我最为班长还是要说一句,一个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是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她那样的做派不好,会被同学们背后议论的。” 高岭性子柔和,不会面上顶撞人,心里不认同也就左耳进右耳出,嘴里说着,“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陈宝林盯着她看了会,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愿你真的知道了。” 艾萍萍扯了扯高岭的胳膊,小声道:“岭岭,晓蓉真的是孤儿吗?” 高岭愣了下,收了笑容,点点头。 艾萍萍叹了口气,“唉,我也是从小就没有爸爸的,我跟我妈相依为命长大,但我的性格就胆小怕事了。真羡慕晓蓉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当着高岭的面陈宝林没说什么,回去的时候,高岭因为要买容晓蓉指定的早餐,排了长长的队,陈宝林拉着艾萍萍先走,路上,她主动开口道:“容晓蓉那样的性格你不必羡慕,那性格不好,容易得罪人。而且我听说了,虽然她是孤儿,但姐姐姐夫家有背景,说到底还是有人撑腰的。你没瞧见高岭那样巴巴的讨好容晓蓉么,肯定另有隐情啊。所以咱们这样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还是本本分分做我们自己就好了,用功读书,将来才能分配到好工作。有些人有些事羡慕不来,也攀比不了的。” 艾萍萍将这话听进了心里,点了点头。 吃完早餐,容晓蓉懒洋洋的开始梳头发,高岭都替她着急,抓了梳子三下五除二将她的头发给扎了,容晓蓉呲呲两声,“你扯着我头皮了。” 梳好头,高岭回身拿容晓蓉的军帽,就见陈宝林正看着自己,高岭讪笑两声。 出了宿舍门,直奔大操场,一拨一拨的军绿色往同一个方向涌去。 远远的,容晓蓉就看到高城正与几名教官站在一起说话,容晓蓉因为昨晚高城赠了他钥匙,对他印象大为改观,在不经意间二人视线对上时,她朝他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 高城尚未回过神,容晓蓉已经被高岭拉着转过身朝集合点走去。 高城只觉心如擂鼓,勉强收回视线,定住心神,方要继续方才的谈话,就见雷超呆在原地,那张黑脸,黑的发紫,那是充血的征兆。他略一回想,反应过来,卧槽!这小子想多了吧!一脚踹他屁股上,“还不去集合队伍!” 正文 第80章、军训结束 第80章、 操场内,陈宝林正拉着苗童娟说话,有些着急的样子,“我听你说话怎么有些哑啊?不会是这几天喊口号喊坏嗓子了吧。” 苗童娟清了清喉咙,心里也很担忧,但又怕陈宝林说自己,遂故作镇定道:“你放心好了,不会影响晚上表演的,本来那首《昨日重现》的原唱嗓音就有些沙哑,你没觉得我现在的嗓音更符合原唱?”言毕就清唱了几句,引得四周的同学们纷纷鼓掌。 陈宝林放了心,“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不过待会喊口号的时候你也别太卖力,注意保护着点嗓子。” 苗童娟微笑着点了点头,女生们羡慕不已。 都是青春飞扬的年纪,哪个不希望自己成为万众瞩目的那一个,哪个不希望自己活的更精彩,只可惜老天爷造人注定是不公平的,出类拔萃大放异彩的永远是旁人,而自己注定是庸碌众生中的一个。 当然,世上人千万,有暗恨自己不够优秀不能成为焦点的;也有对成为焦点避之唯恐不及的;还有是想成为焦点但又胆战心惊能力不够,渴望着又惧怕着的。 苗童娟,陈宝林,卫倩等属于第一类人;而高岭,卫茹则属于第二类人;艾萍萍等一大片资质普通的人则属于第三类人。 至于容晓蓉就比较特殊了,不属于这三类人中的任何一个,简言之就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轻风抚山岗。用大白话就是,你们搞你们的,我活我的。看不惯?滚! 同学们到了操场,因为高岭要组成女子方正,很快被苗童娟叫走了。 高岭拍了拍容晓蓉的肩,“中午一起吃饭,等我。” 苗童娟经过容晓蓉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了她一眼,容晓蓉全程无表情,因为她在考虑中午吃什么。 剩下的外国语学院的学生很快的又被陈宝林叫到了一起,组成了一队,按照之前规划好的位置,站定,充当观众。 能去组成女兵方正的自然是平时训练表现优秀的,被刷下来的各种原因都有,有天生OX型腿,怎么纠正都站不好的,也有反应慢频繁出错的,还有太矮不好搭配队伍的,反正既然被刷下来都有或这或那的原因,虽则女大学生们心思细腻委屈的不行,但也无可奈何。至于这王霞,原本是被选中的,临时被替换了下来,原因也是众人心知肚明的。好巧不巧,王霞就站在了容晓蓉身后。 容晓蓉看都没看她一眼,王霞更不敢去招惹这尊佛,恨不得念隐身咒。 艾萍萍因为胆小,频出错也被刷下来了,不过她倒无所谓,此时当了观众反觉松了口气,若是要她作为女兵方正的一员,只怕现在紧张的都要尿急了。 她也不敢和晓蓉搭话,就老老实实的站着。 昂扬的军乐响起,领导们依次列席入座,然后开始发言。 “唉……” 艾萍萍耳根一竖,直到又一声叹息响起,艾萍萍终于肯定这叹气声是来自容晓蓉,作为同寝室友,艾萍萍为难了,上去关心俩句吧,她不敢,不关心吧,左右的女孩子频频侧目,她要什么表示都没,又显得自己太没团结友爱精神。思量再三,艾萍萍一咬牙,“你,你怎么了?” 容晓蓉面无表情的看着场中,毫无反应。艾萍萍耳根一热,好没面子。 “唔?你叫我?”好一会过去,容晓蓉才看向艾萍萍。 原来她不是没听到……艾萍萍只觉得耳根更热了,结结巴巴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我帮忙吗?” 容晓蓉懒懒散散的,朝主席台上的位置努了努嘴,“我想坐那,不想站这。你有办法?” 艾萍萍僵了。 容晓蓉噗嗤一声,看来她真不适合开玩笑。 一场军训汇演下来,同学们的情绪整个的被点燃了,激昂又亢奋。 乃至汇演结束,龚政委站在主席台上宣布,这次军训圆满结束,竟有同学乐极生悲,红了眼圈。 后来教官吹了解散的口哨,同学们迟迟不肯挪动步子,堵在了大操场不愿散去,团团将教官们围住了。过了今晚的迎新晚会,教官们就要离开了。从军训刚开始的兴奋,激动,到后来的厌恶,贱骂学校制度,骂教官严格,再到临近离别的不舍难过,开始怀念之前相处的日子,有感情丰富的已经噙着眼泪跟教官倾诉离别之情了。 要说这些人当中,最是没心肝的大概就属容晓蓉了,一解散,她就奋力的破开人群,左突右撞,大步朝操场外走去。走到一半,突然想起高岭让自己等她,扭过身子回头张望,操场外高年级的师兄师姐不少,因为新生军训是从这一届新生开始的,高年级的羡慕不已,军训汇演这样大型的活动,那些没课的基本都来围观了。人群中李恒义一眼就瞧到了容晓蓉,按照他以往的性子,即便现在没课,也都会去图书馆,根本不会凑这热闹,但自从心里有了这么一大团迷雾后,总是不由自主的往军绿色瞅去,期盼着些什么又害怕着。李恒义见容晓蓉动也不动的站在那,仿若曾经的很多次,她也像现在这样等着自己,有那么一瞬,他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向她走了去。幸而,高岭终于挤出了人群,上前挽住了容晓蓉。 二人很快消失在人流中,昂首挺胸,浅笑嫣嫣,那神采飞扬又自信的模样与李恒义记忆中的容大妞相去甚远,这一刻,他又犹豫了。 下午没有课,容晓蓉吃了饭按照往常习惯,回宿舍睡觉。 可老远的,就听到楼道内呜呜咽咽的哭声,若不是这青天白日的,容晓蓉都要以为闹鬼了。 高岭自顾自的说道:“没想到平时训练的时候同学们都对教官意见那么大,现在人要走了,一个个都真情流露了。”说完这话,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表情变了变。 容晓蓉叹一口气,“这要是不明真相的,还以为那些教官都光荣了呢。” 回了宿舍,整个楼道内都是一派愁云惨淡,高岭拿了她的饭盒去水房洗,容晓蓉先回了宿舍,她们宿舍因为大班长陈宝林的缘故,俨然成了集中营,不大的房间挤得满满堂堂,一会有人激昂的演说,一会又有人追忆起这几天的点点滴滴。容晓蓉一瞧这情形,得,别指望休息了。 正文 第81章、工作日志 第81章、 容晓蓉在门外站了站,本以为要被挤成肉饼,结果同学们一看到她,一个提醒一个,缓缓让开了一条道,原本或激昂或悲伤的情绪也迅速冷却。 气氛有那么一刻还挺尴尬的,不过容晓蓉毫无所觉,进了屋,收拾了几样东西塞进包里,正要走,陈宝林突然说:“那个,晚上有迎新晚会,你……” “哦,”容晓蓉应了声。 陈宝林感觉挺无力的,真的,对于容晓蓉她谈不上讨厌,但也实在喜欢不起来,陈宝林无疑是热情的,会来事儿,在她的价值观里大家都应该是平等的团结友爱的,然而她的成长环境又养成了她自卑敏感多疑的性子,遇到挫折总是情不自禁老往坏处想,虽然她面上还是一片阳光灿烂,内心却早就凄风苦雨了。她希望和每个人都能交上朋友,得到他们的喜欢,成为他们值得信赖的人,然,容晓蓉的存在无疑从刚进大学就狠狠打击了她。 原本视作囊中之物的班长之位仅仅因为辅导员的偏爱就直接给了容晓蓉,偏她还不稀罕,陈宝林嫉妒的嘴唇都咬破了,虽然最终这个位置还是被她争取了,但每次和辅导员汇报工作的时候,她总会控制不住的胡想,辅导员一定更希望来的人是容晓蓉吧?自己不过是那个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她心里也知道这样想不应该,但她就是忍不住往坏处想,面上却一点都不表露出来,反而工作的更卖力积极。 陈宝林也曾想过和容晓蓉做朋友,知己,但容晓蓉向来都是特立独行,不喜结交,陈宝林本就敏感的心碰了壁又想的多了,胡思乱想之下就演变成了心寒。难道自己真要学高岭一样跟个奴隶似的被她使唤才能得到她的友情?陈宝林咬牙否决了,她才不要像高岭那样没尊严的活着,就为了一份内心并不怎么期待的友情?不值得!她不喜欢她,是的,怎么也喜欢不起来,从那次她在食堂弄哭自己,陈宝林就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她不想和她做朋友!奈何陈宝林又习惯将自己置于道德制高点,束缚自己的内心,给自己定一些奇奇怪怪的做人标准,譬如,她现在做了班长,她觉得身为班级首脑,她的道德情操就不容许自己讨厌班里的任何一个人,她有这样的责任和义务将同学们的心拧在一起,拧成一股绳。 不喜欢容晓蓉,这让她感到很恐慌,她总是在怀疑自己哪里不好,不对劲,在这样心理的促使下,她希望所有人都和她一样,似乎唯有大家都不喜欢这个人,她作为班长受到影响也不喜班这个人才是正常的,因此,即便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确实在言语或行动上有意无意的触碰容晓蓉的底线,招惹她,让大家一同发现她的缺点,继而远离她。 例如,她总是喜欢在宿舍内开会,吸引很多人到宿舍内聊天说话,联系感情,而容晓蓉最是好静,不喜被人打扰。 “算了,”陈宝林嘀咕了句,转而又和同学们继续了之前的话题。 容晓蓉一走,少不得就有同学抱怨了句,“什么人啊,这也太冷漠了吧,教官马上都要走了,也不见她难过一下。” “是啊,所以我才不要和这样冷血的人交朋友。” 陈宝林适时打圆场道:“你们忘啦?她是孤儿,那样的环境长大的,内心比旁人缺少温度也在情理之中,咱们就别怪她了。” 容晓蓉和高岭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高岭只当她去图书馆,说了句,“你真用功,我现在越来越明白你为何这么优秀了。” 容晓蓉没有多言,很快下了楼,迎面走来的是汤青青。 因为上次喝错水杯的事,虽然误会已经由高岭代为解释清楚,汤青青心里的疙瘩也抹去了,但碰到当事人心情还是有些微妙,二人错身而过,汤青青顿了顿还是叫住了她。 容晓蓉回头,无甚表情。 汤青青手里捏着一个袖珍笔记本,巴掌大,问,“这是你的吗?” 容晓蓉只扫了一眼,“不是。”正要走。 “哎,”汤青青挺不愿意和她说话的,她和艾萍萍一样,对容晓蓉的印象就是觉得她好凶,好难相处,“我看这本子上画了好些钢笔画像都挺像你的,还有扉页上写了个高……难不成是高岭的?”汤青青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心里也有些后悔,早知道是高岭的直接拿去给她好了,招惹这座大神干嘛呀! 汤青青在操场捡到的本子,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同学拉去吃饭了,吃过饭,站在宿舍楼下等同学打水一起回去,偶然想起来随便一翻,先是看到扉页一个龙飞凤舞的“高”,也没往心里去,掐了中间再一翻,精炼的简笔画像,后面连着十几页都是。如果她来得及翻回去看里面笔记的话一定不会错认是晓蓉或者高岭的,只是正惊讶来不及多想,容晓蓉就过来了,她本能的叫住了她。 容晓蓉问听此言,伸出手,“给我吧。” 汤青青递了过去。 容晓蓉入目十行,字迹明显不是高岭的,联系这个“高”和笔记内容,心思电转间大略也猜到是谁的了,后来翻到了最后一张画像,大厚的围巾蒙住了半张脸,只剩一双眼睛,她心里已经肯定了。 汤青青见她不说话,讪讪的扯了扯嘴,正要走,容晓蓉抬头,“谢谢你,汤青青。” 汤青青讶然,笑了笑,“不谢。” 容晓蓉将笔记本塞到军装口袋,径自朝杏林苑小区走去,途中看到有卖水果的,口干舌燥的想去买,一翻口袋,没钱。 五幢302的门开着,有人搬着家具进进出出,容晓蓉侧开身子让了让,心内疑惑,还是大步走了进去。 高城正帮忙抬沙发,军装外套没穿,汗湿了军绿色的背心,露出精壮的手臂,半块胸肌,一条条的肌肉充满了爆发力。 容晓蓉走过去,略弯了身子,凑到他耳边,“喂,你干嘛呢?”声音不大,却让高城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她,高城面上出现一瞬间的惊慌,很快收住,目光在屋子内溜了一圈,到底是不自在了,耳根隐隐泛红。 容晓蓉大概也猜到了些,往沙发上一坐,左右一扫,说:“这屋子原本是空的?” 高城尴尬的不行,挠了挠修剪干净的短发,说:“朋友的房子,我先前也不知道连张桌子都没。” 容晓蓉一笑,也没追问。 高城自认糊弄过去,说:“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进了厨房一转悠,倒是他忘记了,这里不比家里,锅灶什么的都没有,转了出来又说:“你等我一会。” 容晓蓉刚想说不用,高城已跑的没影了。 工人们将仅剩的几样家具搬进来后,容晓蓉指挥着给布置了,高城动作迅速,去而复返,手里提着一个暖水瓶还有一袋子水果。工人们刚好忙完,他付了钱道了谢,工人们就离开了。 暖水瓶是新买的,买了后烫了下直接从店里灌了热水就提溜了回来,高城心细,又给买了水杯,倒好了水,见主卧室的房门关着,干坐着也没事,又开始削苹果。 苹果刚削好,容晓蓉自房间出来,一身清爽打扮,长发及腰,白衬衫,黑色半身长裙,衬的她的身段益发的修长,皮肤白的发亮,高城的目光定了一下很快收了视线,状似专心致志削苹果。 正文 第82章、挑明感情 第82章、 “你是想请我吃苹果核么?” 高城手一滑,又削掉一大块果肉,静默了几秒,他将剩下的果肉递给她,垂着眼,没好意思看她,“给。” 容晓蓉可没那么善解人意,不接苹果不说,反不错眼的盯着他看。 高城虽没看他,但他身为军人的直觉是敏锐的,不消一刻,耳根通红,幸而他长年累月的训练,皮肤被晒成古铜色,面上颜色的变化并不明显。 “我给重新削。”高城说,容晓蓉却先他一步接过他手中的苹果,“不用,谢谢。” 咔嚓一声脆响,容晓蓉一脸审视的盯着他,突然道:“你在害羞,为什么?” 高城浑身一僵,脑子热了,他快速的抬眼,似乎想证明自己并没有害羞,“这里太闷热了,要……要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容晓蓉瞧了眼敞开的窗户,凉风徐徐,很是清爽。 “这房子其实是你的吧?” 高城站起的身子顿住,一偏头,刚好对上她清亮笃定的眸子。 二人目光对视片刻,容晓蓉轻轻缓缓的笑了,“果然,我猜对了。” 高城不料她这般精明,一时尴尬的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谢谢,”她突然道,而后手在书包内略一摸索,掏出一物,扔了过去,“接着。” 高城反应敏捷,虽未看见,却凭着感觉,精准的捉住了那物。 拿到面前一看,沉默了,心脏却哐当,哐当,快速跳了起来,而后默默的将记事本塞到裤口袋装好。一只手却一直插在口袋,倒像是做贼心虚,强自镇定。 容晓蓉冷静的看着他,若有所思,半晌,“不解释一下吗?” 高城的背挺的更直了,嘴唇紧抿,面上益发严肃。 容晓蓉将苹果核扔掉,站起身,手负在身后,绕着他转了一圈。 “高城,”她轻唤他的名字。 “是,”高城一紧张,声音洪亮,应的爽快。 容晓蓉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歪着脑袋,两眼亮晶晶的,“说句真心话,以前我还蛮讨厌你的,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是个散漫又随心所欲的人,你却个讲纪律重规矩的,本来我们俩若是井水不犯河水倒也能相安无事,偏你喜欢多管闲事,招惹我,那就讨厌到极点了。可我刚刚发现,你还蛮可爱。” 高城的鼻翼张合了几下,本来因为她几句话已经低垂下的头又不自觉的抬了抬,心情竟还有几分雀跃。 虽然,可爱这个修饰词用在他身上实在匪夷所思。 容晓蓉低头看了看手表,“晚上还有迎新晚会,我答应了高岭要一起去,我中午还想休息一会,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了,若是不对,还请见谅。高城,你是不是喜欢我?” 明明是轻声软语,到了他耳里却如炸雷一般,瞬间将他炸的外焦内嫩,此刻的高城若有土行孙的本事只怕早就刨个坑遁了,心脏狂跳,掌心飙汗,面上绷的更紧了。 容晓蓉就站在他面前,微蹙着眉头仰面盯着他的眼。 这一刻似乎连空气都静止了。 俊朗的脸涨成紫色,额上青筋凸显,细细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这情形就像被严刑逼供一般,容晓蓉看的都于心不忍了,嘴唇动了动,正要说:“算了。”却不料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力气有些控制不住的大,她甚至都能听到他如擂鼓的心跳。 “是,”他重重一点头,承认了,紧接着又别开眼,呼吸却很重。 耳朵仍是红的,但仿若千斤重担一下子卸了,呼吸也顺畅了,原本的紧绷也渐渐松弛下来。 剩下的,只有认命。 容晓蓉眨了眨眼,目光直直的看着他,微微皱了眉头,一脸纠结的样子。 她的手在他的掌心动了动,他察觉了,松开了,心也在她冷静的目光下,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容晓蓉低着头,仍旧围着他转了几个圈。 终于,她在他面前站定。 高城以为她是要告诉自己,她的决定了。 虽然已经从她冷淡的态度看不到希望了,但他仍旧目光认真的看着她,表情专注。 岂料,容晓蓉突然走近了一步,扶住他的双臂,踮起脚尖,整个人就贴了上去。 高城只觉得眼前一花,唇上一软,馨香扑鼻,如一击电流,直达心脏,顷刻麻痹。 二人的唇贴在一起,眼睛却都是睁着的。 尤其高城的睛,原本黝黑深邃的眸子,这一刻几乎睁成了牛眼。 高城是初吻,震惊之下忘记了反应。容晓蓉虽然在上一世和初恋有过亲昵的拥吻,不过自从她被劈腿后再也没有恋爱过,这方面的经验也只剩模糊的记忆了。 二人都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静默了几秒,容晓蓉突然分开。 刚要退开俩步,却发现高城本能的将她的腰给扣住了。只不过很快的,在她的目光下松了手。 没有人说话。 容晓蓉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这里,很平静。 她深感遗憾,再次看向高城的目光也充满了歉意,“对不起。” 高城就跟头受刺激过度的大蠢牛一般在喘着粗气,灵魂是轻飘飘的,耳朵也听不见任何东西。 好半会过去,他才看到容晓蓉嘴唇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他这才努力集中精神想去听,但容晓蓉已经说完了。 “你刚才说什么?” 容晓蓉疑惑的看向他,“你没在听?” “我……我……”他支吾着,害羞着。 容晓蓉将钥匙塞还到他手里,目光沉静,“对不起,高城,如果你为我做这些是因为喜欢我的话?我不能接受你待我的好。” 高城尚未反应过来,容晓蓉已经将钥匙塞到了他手里,她的手在他的掌心一触即走。 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将背包重新挎上肩头,亦如往常的疏离冷淡,说:“再见。” 他不明白自己刚才一失神间到底错过了什么,明明刚刚她还亲了他。 他的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亲了,是代表喜欢吧。 直到房门被打开了,高城才反应过来,猛的一个箭步蹿了上去,一把压住门,“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你是答应了还是……” “高城,我不喜欢你。” 正文 第83章、准备表演 第83章、 在部队这么久,经常会遇到战友失恋,他也舍命陪君子过,陪喝酒陪操练,折腾来去,他感觉应该够啦,结果战友却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眼泪在眼眶内打转,他恨铁不成钢,“瞧你这没出息的样!” 战友拧巴着脸:“我难受!” 高城嫌弃,“忍回去!” 他在小区内待了很久,一直到天际擦黑,才恍恍惚惚的走了出来。 心,真疼。 转去小卖部买了一包烟,点了,抽了,呛人。 在部队这么久,也只学会了喝酒,不抽烟。 因为他从书上看到说,抽烟的人会害的不抽烟的人吸食二手烟,等同于谋杀。 但是喝酒的话,好的坏的都是自己的,况且,部队那地方,雄性聚集地,你既不抽烟,又不喝酒如何混到一起? 可他又听说,烟是个好东西,可以放松心情,缓解焦虑。 今晚,他就要回去了,总不能喝得酩酊大醉。 他站在一棵大树背后,默默的抽了起来。 有几个高年级的男生经过,勾肩搭背。 其中一人高声道:“快点,迎新晚会都开始十几分钟了,磨磨唧唧什么呢。” 另一人嗓门更大,毫不避讳道:“你这么急还不是想去看小师妹们!” “是啊!师妹们,师兄们来了!” 几人大笑着,追逐着,朝大会场跑去。 多好啊,肆意的青春,纵情的恋爱! 自己凭什么得到她的喜欢呢?这里多的是年轻帅气的面孔,比他年轻,比他长的好看,更重要的是有大把的时间追求她,陪伴她。 他呢? 高城越想越难过,一只手捶在树上,力道之大,震的枯叶飘落,纷纷扬扬。 “营长?”有人试探着喊了声。 高城旋即收敛情绪,闷闷的“嗯”了声。 那人走进黑暗里,仔细一瞧,笑了,“真的是你!” “有事说事,没事滚开。” 小孙瞧瞧头顶的落叶,又看看他,没敢多问,“迎新晚会早就开始了,之前校领导一直在找你呢,单辅导员也问了你好几次,你是这次军训的大功臣,怎么汇演一结束你就跑没影了?” “装备都收拾好了?” 小孙一脸讨好的笑,“别这样啊,战友们都在看表演呢,那么多女学生,能歌善舞的,往后可不定有这大饱眼福的机会了。” “严肃点,你是军人。” 小孙嘴一咧,“军人也是男人啊,哦,我刚才看到你妹妹了,听她们说话好像是要你妹妹表演节目,你真的不去看看?”他说着话就勾着他的胳膊,硬拽着他走了。 其实,高城心里已经想去了。 会看到她吧?他是那么的想见到她,即便没机会了,但只要一想到能看到她,心里就好高兴。 却说另一头,后台的一个角落里,高岭和另外俩个女孩子凑在一起,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张纸,吐字清晰的英文歌便从她们嘴里冒出来了。 过了会,王芸说:“我不行了,唱的太难听了,我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陈宝林双手合十,“大小姐,好的很啦!好得很!求您就别精益求精了,救场如救火。” “到底是我在精益求精还是唱的难听你心里没数?”王芸白了陈宝林一眼。 陈宝林无奈,心里也是气,“这不是没办法嘛,节目早就报上去了,撤是撤不下来了,要是那位肯听我一句,不要当那个领队,又岂会喊破喉咙。现在她是没法唱了,我只能求各位好姐妹了,帮帮忙,帮帮忙。” 王芸挑眉,“有什么不能撤的!要不换个手风琴独奏?我就很拿手。” 陈宝林说:“乐器合奏表演二年级的已经出了,况且咱们是外语学院啊,总要有点特色啊,要是连一首英文歌都拿不出手,那咱们不是很没面子。” “怕没面子的是你吧?”王芸被扫了面子,心里很不爽,回呛了句,将手中歌单往高岭手里一塞,“你要是早点跟我们说,我们还能早早练习,现在说算什么?正主儿不行了,就拿我们当替补了。就这几分钟时间,你赶鸭子上架也要看鸭子乐不乐意啊,反正谁爱上爱上,我才不丢这人!” 陈宝林被气的胸闷,只能看向高岭和汤青青,生怕她俩也跑了。 这俩人都是好说话的主,心里再是不情愿,也不会当众拂人面子,况且陈宝林话说的严重,事关本班荣誉,不行……也厚着脸皮上吧。 陈宝林安慰的笑笑说:“你们别担心,待会你们唱的时候会放原唱,你们跟着后面唱就行了,只要别破音。” 苗童娟一直坐在角落里,此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也不知是羞愧的还是被挤兑的。 说到底,这事搞成现在这样子,确实赖她,之前军训汇演急于表现嗓子喊的那叫一个清脆,本就有点小感冒还硬挺着,后来结束汇演,她被校领导点名表扬了,那一刻轻飘飘的如在云端。 回了宿舍,她也没将嗓子疼当回事,自认吃点感冒药,睡一觉就没事了。 这一觉睡的沉,等到醒来,就到晚饭时间了。 她昏昏沉沉的坐起来,不仅鼻塞更严重,头也疼了,再一张嘴,说不出话来了。 苗童娟急的掉眼泪,却没敢跟陈宝林或辅导员说。 毕竟是新生,已经拍胸脯保证的事,突然撂挑子了,她怕被人背后说,于是赶紧去校医院开了药。 一个人躲在校医院许久,后来见时间真的不早了才往大会场走去。 陈宝林找她找的满头大汗,发动了班里好多同学都在找她,见她过来,到嘴的骂人话还是生生忍了下去,只拉着她说:“你怎么就穿这一身啊,你漂亮衣服不是挺多的么?你可是独舞独唱啊,代表的可是我们班的脸面,多好的在全校同学面前露脸的机会啊,并不是人人都有这好运的……” 陈宝林絮絮叨叨,半晌没见苗童娟搭腔,一转头,见她红着鼻头,操着公鸭嗓子说:“我恐怕唱不出来了。” 陈宝林当时就骂了句,“要死哦!” 晚会已经开始,临时换节目根本不可能,陈宝林事急从权,当机立断,从后台到前台,就将高岭,汤青青,王芸从人堆里拉了出来。 大抵是刚军训结束,都挺舍不得这身绿皮的,三人都穿着军装。 陈宝林这一看,还挺好。 于是就将前因后果给说了,之所以拉了三个合唱,也是怕她们一个不愿意上去。 歌词往她们手上一递,不指望唱的多好,能滥竽充数就行。 况且这三人身高都差不多,一排站过去还挺好看,陈宝林自问若不是她矮了点,跟她们三不搭,不然也上去唱了,不过她唱的也不好,要不然她脸皮厚,胆子大,遇到这状况,直接献身救场,独唱了,何至于这样麻烦。 言归正传,且说王芸说了那些话走了后,陈宝林终于抽空看了苗童娟一眼,说:“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你在这地方也于事无补。” “我……”苗童娟刚要开口说话,嗓子干涩沙哑的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她一着急,眼圈就红了。 后台人来人往,燥热又烦闷,节目排的密集,每个人都很忙,偶尔有人睇过来一道好奇的目光,也是匆匆一眼,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卫倩今天穿了条红色裙子,上身勒的紧,腰线很高。显得身高腿长,曲线玲珑。头发刚洗过,散发着阵阵洗发露的清香,发内戴着一个珍珠头箍,灯光的照射下发出莹润的亮光。 这一套行头都是卫倩在香港的姨妈寄过来的,招摇又夺目。今天她一穿戴好,林芳芳就很捧场的说,“卫倩,你将会是今晚当之无愧的焦点!” 卫倩得意非凡,一路过来昂首阔步。 今晚的主持人是宋蔚然和中文系的校花曲烟。 曲烟长的瘦瘦高高,皮肤白净,五官精致温婉,气质也很好,文静优雅,父母都是本校的大学老师。这样的女孩子自然讨男孩喜欢,不过由于家教严,至今没有恋爱,但很多人都知道,她一直暗恋着宋蔚然。 曲教授是土木工程系的,宋蔚然是他的学生,师生二人私交甚好,所谓曲家的家教严在宋蔚然身上就自动失效了,曲教授夫妇心里是希望二人能成一对的,只不过没好明说。 卫倩一直视曲烟为劲敌,打扮妥当后,没急着和一起表演的同学汇合,先去找了宋蔚然,在他们跟前转了一圈。 此刻她在后台看到高岭,眼神散漫的斜了她一眼,左右见容晓蓉不在,遂毫无顾忌的骂了句,“四眼蛤蟆。” 正文 第84章、好意提点 第84章、 卫倩骂人的举动太明显,以至于四周的人都猜到了她骂的是谁,不过她也没停留,骂过就走,下一个就轮到她表演了。 高岭在同学们纷纷注视的目光中,一寸寸的红了脸颊。她突然,好想好想容晓蓉。 如果她在,卫倩肯定不敢欺负她。 因为她一定会揪住卫倩让她道歉,不管会不会耽搁表演。 虽然这一幕没有发生,但高岭就是有这自信。 陈宝林沉默了会,迟疑道:“是容晓蓉得罪的她,连累了你?” 高岭脸色不好的看了陈宝林一眼,“晓蓉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连累了她。” 陈宝林面上讪讪,“赶紧将歌词背了吧,下下一个就轮到你们了。” 汤青青一听,拿着歌词的手就抖了。 陈宝林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辅导员是太信任她了,他们班迎新晚会的表演直接就交给了她,根本没操心。 本来么,就这一个节目,苗童娟军训这段时间以来表演的才艺单兆君都看在眼里,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因此从军训结束后,她其他的事都没往心里去,就想着感情事了,后来想明白了,就到处找高城,越找不到找的越着急,如今连个影子都没了。 容晓蓉从珍妮家出来,天已黑透。 她的臂弯还夹着许多翻译稿,她想多做点活多赚钱,毕竟她铺张浪费的习性已经养成,管不住自己就只能多赚钱养活自己了。 后来突然想到高岭约了她一起看迎新晚会,虽然她对表演没兴趣,但是已经答应了,她若不去,她怕高岭会一直等在门口不进去,对于高岭的一根筋,容晓蓉也颇感无奈。 天已转凉,容晓蓉还是到小卖部买了根雪糕。 冰柜里的雪糕已经不多了,看样子店主是想卖完这点就不卖了。 店主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见左右没人,笑眯眯道:“姑娘,你们女孩子家还是少吃点凉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容晓蓉笑了笑,她知道自己胃不好,上一世胃做了部分切除,这一世胃部畸形,她是极度爱惜自己的,可又随心所欲惯了,于是这就养成了她另一个不好的习惯,但凡有人做出伤害她的事,她都会毫不留情的反击,但要是自己糟蹋自己,那就由着性子来了。 曾经她还算要好的朋友就说过她,“你呀,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看上去很成熟很会照顾自己,其实生活一团糟,你最是需要一个人管着你了。” 管着她? 容晓蓉嗤笑,平生最恨人管,而这个朋友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所以她们注定只能成为比较好的朋友,而不能成为最好。 最好? 呵呵……似乎她也没有。 中年妇女还在絮絮叨叨,“你们女孩子啊仗着年轻不听人劝,等你们将来要生孩子就知道了,宫寒知道吧?” “咳咳……”容晓蓉被呛了一下。 雪糕两毛五,容晓蓉拿了三角给她,中年妇女抠出俩个二分一个一分。 容晓蓉径自拿了俩个小糖,“钱不用找了。” 她不吃糖,但她更不想要那些小一分,会掉。 中年妇女又往她手里多塞了几颗糖,“一分钱一个,我还能占了你的便宜!” 她慢悠悠的往大会场去,有人从她身后快步走过,嗖忽又停住脚,转头,“容晓蓉。” 容晓蓉抬头看去,“单辅导员。” “你怎么没去看表演啊?” “呃……正去呢。” “一起。” 单兆君明显有话想和容晓蓉说,踌躇半晌,“晓蓉,你和高教官是亲戚,那你和他熟吗?” “我和他妹妹比较熟。” “噢噢……”她犹豫片刻,又问,“那你觉得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容晓蓉转头看向她,忽而笑了,“辅导员你很不错。” 单兆君闹了个大脸红,人也结巴了,“你……你……你说什么呀!” “我要是你,我会直接问他,而不是左右打听,这样的问题问当事人更稳妥,旁人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要是因为错误的信息导致悲剧,你会后悔的。” 单兆君一脸震惊的看着她,明明那么那么害羞的事,她竟然能说的如此淡定,虽然单兆君自诩为很开放前卫了,但到了她面前,仍自叹弗如啊。 “哦,对了,”容晓蓉脚步一顿,“突然想起一事,我今天才知道高教官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单兆君只觉得胸口一股凉气,整个人就僵了。 “不过那女孩子不喜欢他,已经拒绝了。” “是谁?” “他俩没戏,所以你也没必要在意女方是谁。呃……我告诉你,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底,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书上说,一般这种情况,你若表白,结果有俩种,一是:趁虚而入。二是:遭遇对方严重的抵触心理。所以,我也给不了你建议,具体怎么办,你自己掂量吧。”容晓蓉确实是好意,反正她做事就这样,无论是好的坏的,她都不希望别人瞒着她,心里有了底,预料到了最坏的结果,就能尽力弥补,即使最终结果还是那样,那也在意料之中,不会太失望……她上辈子就是没料到初恋会劈腿,还是自己一个班的同学,才会落下了心疾。 单兆君经过了最初的失落震惊后,很快重拾信心,因为秘密共享,她此刻看晓蓉的眼神竟有些看知己的意思。 二人肩并肩朝大会场走去,单兆君决定再去找一遍看看。 原本她确实是想约了高城出来,暗示一下,但听了晓蓉的话,她心里又有了另一番计较。 高城那样性格的人,她想,如果被女孩子拒绝,此刻恐怕是很难再接受其他女孩子,她告诉自己感情这种事不要着急,要不还是先从朋友做起,可以先通信,加强了解。 毕竟,她和他也就这半个月的接触,而大部分时间俩人并没有交流,她一厢情愿的爱情足以让她奋不顾身,可要是被拒绝了,她会很难过。 二人很快到了大会场,昏黄的灯光下,艾萍萍低头站在门口,会场内的气氛很热烈,掌声雷动,人都挤到了外头,而艾萍萍的身边隔了一步远还站着一个男生。 俩人肩并肩,男生一直瞅着艾萍萍说话,后者则一直盯着脚尖。 正文 第85章、大会场内 第85章、 单兆君看到这一幕,朝容晓蓉会心一笑,折了个弯,朝另一条通道走去,临走时不忘提点一句,“我的事……” “我明白,不会乱说。” 单兆君笑了笑,“谢谢。” 容晓蓉慢悠悠的朝艾萍萍晃去,站定。 马俊早就看到容晓蓉了。 伊人长发飘飘,白衣黑裙,踏着夜色而来,身后一天繁星。 都说这世上美人千千万,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马俊一直坚信着这一“至理名言”,所以每段感情都持续不久,例如现在他既爱萍萍的娇弱可爱,又一刹那被容晓蓉的清冷容色迷了眼。 很多时候,他特想回到封建社会,身为男子可以三妻四妾,流连花丛,不会有人说他流氓,无耻,反被人赞风流多情。 他想,他要是生在那时候一定会是位翩翩浊世佳公子,左拥右抱,成就一段风流佳话。 然,现在,他每次都会因为新的爱情而“迫不得已”的割舍旧爱,否则他就是脚踏俩条船的坏男人。 这名声不好听。 他为了自己的好名声,只能竭力控制着自己时刻都不安分的心。 “艾萍萍,见到高岭了吗?” 艾萍萍吓了一跳,当即反应先是看了马俊一眼,闪开一步,才慌慌张张的说:“容晓蓉,就是岭岭叫我在这等你的,她在后台,因为苗童娟伤了喉咙不能唱歌,陈宝林临时拉了她和汤青青王芸几个去充数。” 容晓蓉“哦”了声,径自离开。 艾萍萍也低着头,跟她后面走了。 大会场挤满了人,想再进去根本不可能。 容晓蓉正想转身离开,一人斜插了过来,喊了声,“容晓蓉,”语调有些惊喜。 容晓蓉看了眼,“雷教官。” 雷超人高马大,帽子没戴,别在肩上,“进去?走,跟我来!”他现在对她可是打心底佩服的很啦,自从打了一架后…… 他一番好意在前面开道,容晓蓉说:“不用了,”但人多嘈杂,雷超没听到,一面朝前挤,一面喊,“快来,快来,跟上。” 她的身后是艾萍萍,再后面的学生只管往前挤,艾萍萍被挤的一个踉跄,直接撞上容晓蓉。 容晓蓉无奈,只得跟上。 震天的音乐,老旧的音响设备,时不时一声尖锐刺耳。 会场内闷热的几乎透不过来气,还有一股股只有人多的时候才有的难闻味道。 容晓蓉将翻译稿盖在鼻尖上,一下一下的扇着,只露出一双大眼。 雷超直接带她们挤到了第二排,他们这些教官的位置就被安排在了前两排。 前排除了教官就是校方代表,高城坐在第一排靠中间走廊的位置,单兆君和他中间隔了一个人,坐在同一排。 单兆君是从后台绕到前面来的,很轻松的到了第一排。 高城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容晓蓉。 她是那样的夺目,像一弯明月,散发着莹润的光。 人真的很奇怪,当你开始在意一个人的时候,似乎哪儿哪儿都能看到她,耳朵里听到的也都是她的消息。 容晓蓉的目光只略略一扫,根本没在意会场内坐了哪些人。 只是当一曲结束,主持人上台后,她不悦的蹙了蹙眉头。 白衬衫,黑西裤,白净的脸,干净的气质。 穿越了三十年的光阴,甚至是平行空间,明明是俩个人,给她的感觉却一模一样。 雷超拍开一个战友,让容晓蓉坐。 容晓蓉摇摇头,这地方她不想待。 她悄无声息的朝角落走去,边角处有一扇门,还有几步阶梯刚好通向舞台。 舞台的帷幕后不时有人探头探脑的往外面张望。 艾萍萍一转头就见容晓蓉走到角落的人群后去了,再看雷超也望那方向看着,她有些难为情的冲他笑笑,原本人家教官好心好意给她开了一条道,结果她倒好,挤进来又挤出去,还真是不拿人情当回事啊。 高城也瞧见了,因为中午的事,他多想了,只当容晓蓉这是不耐烦见自己,心口一苦,颇不是滋味。 不过容晓蓉也没打算立刻走人,虽然人声杂乱,她也听到她们班的女生在议论了,说是她们班的节目快到了。 那几个女生见到容晓蓉也都一扯嘴,没什么交情,也没故作要好的打招呼,仍旧自顾自的聊了起来,话里的意思是原本这节目早就要演了,只因还没准备好临时调整往后排了。 却也是巧了,李恒义就站在前排的角落里,方才见容晓蓉朝自己过来,他连呼吸都停了。 手心冒汗,脑子发蒙,那一瞬间的心是狂喜的。 但她却在与他相隔俩人间的距离站定,手中一个文件夹,轻轻缓缓的正面扇着风。 眸色沉静,以至于她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宁静的气质。 这,是与他记忆中的容大妞完全不同的。 但,那长相…… 虽然周身人声鼎沸,但李恒义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静止的,他的眼中只有她。 “呲”容晓蓉略略偏了偏头。 原是周边人走动,扯到了她的头发。 那个男生在触到她的目光后,慢慢红了脸,连声道歉。 容晓蓉低声道:“没事。”而后垂了眼,自文件夹内取出一只才削过的铅笔,红唇微张咬住文件夹,只见她十指灵活的将长发几下盘绕,最后用那铅笔轻轻一插,一个蓬松的,看似松散实则稳固的发髻就盘好了。 “哇,真好看,”边上女生忍不住赞叹出声。 高城一直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视着这边,只一个愣神,就见容晓蓉换了个新发型,颇为诧异。 不过这般看去,她整个人都柔和温婉了许多。俏生生,仿似书中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容晓蓉身边的女生搭讪道:“哎,你手怎么这么巧啊,你哪个系的?大几了?回头我找你,你也教教我好不好?你看看我,就只会编辫子……” 主持人报幕,下一个节目是外国语学院新生准备的小合唱《昨日重现》。 容晓蓉秉着给高岭捧场的心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女生笑了笑,点点头,“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回头找你聊啊。”这般说着,还是在她身上又看了好几眼,却又忍不住跟身旁的女生打听,“哎,她哪个系的啊?” 正文 第86章、出问题 第86章、 后台一共走出了四个女生,手拉手,清一色的军训服,一看就知道是新生。 陈宝林是怕高岭和汤青青俩个镇不住场子,又临时加了俩个据说会唱这首歌的女孩子。 单兆君从后台过来的时候也没关心班里的演出,因为太放心了,心思头全放高城身上了,听主持人报幕说小合唱,也是吃了一惊,转念一想,也好,舞台那么大,单人表演有时候会显单薄。 但见女学生们都出来了,却没有苗童娟,这才左看右看的找陈宝林,果见陈宝林从帷幕后探头探脑的张望。 四个女生手拉着手,相近的身高,体态匀称,虽然脸被晒的有些黑,但个个长的精神,容光焕发。 音乐声起,因为之前打过招呼了,原唱开的很大。 女生们轻声应和,肩并肩,随着音乐起伏,有节奏的晃动上半身,轻轻摇摆。 陈宝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眼睛却没放松舞台。 她刚才也瞧见单兆君了,此刻见她就坐在高教官那,而本班表演这么大的事,她一直没露头,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姑娘,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了。陈宝林少不得心内不屑,暗道女人要是沾了感情的事就一点事业心都没了。她暗暗发誓自己将来绝不会这样,一定要干出一番叫男人侧目的事业,才不枉这一生。如果说吃了那么多的苦,万人齐过独木桥才挤进这所大学,却只为将来能找个好老公,最终女人还是要沦落到结婚生子带娃,那她还不如初中毕业就嫁人,虽说人常言过程比结果重要,但陈宝林从来都只注重结果,而不会在意过程,因为结果会被人铭记,而过程不会。 舞台上灯光明亮,从上面往下看,满眼的光晕,但高岭还是很清楚的看到了哥哥端坐在前排,脸一下子就红了。 大会场的人那么多,她不知道容晓蓉有没有来,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子一定傻极了,但内心还是希望能被好朋友看到自己在台上表演。 她素来是害羞的,虽然因为成绩好,经常被老师点名表扬,也在全校师生面前领过奖,但以文艺表演的形式出现在台上,这还是第一次。 一时间各种念头纷至沓来,高岭只觉得脑子乱糟糟,所幸她们只是轻声跟着后面哼,做做样子,她也不必记着唱到哪儿了,胡思乱想这么多,也是为了缓解紧张。 变故,就在这一刻! 磁带刺啦刺啦传来刺耳的杂音,音乐骤然而停。 没有了音乐,女孩子们握着话筒的轻声哼哼就显得异常的清晰了。 陈宝林心内一咯噔,握住帷幔的手一紧。 看台下的卫倩双手交抱胸前,一脸得意。 以前她欺负高岭,一是因为她成绩好,她嫉妒。二个就是因为她好欺负,一个人欺负一个人也会养成习惯的。更何况高岭还暗恋着宋蔚然,这简直给了卫倩欺负她最上好的理由。 可是后来,她有了容晓蓉撑腰。 卫倩屡屡在容晓蓉手里吃瘪,她治不了容晓蓉,唯有将新仇旧恨全算到高岭身上出气。 台上的四个女孩,尴尬了起来。 虽然高岭想的多,但其实这首歌才刚开始唱没几句。 单兆君在台下朝她们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女孩子们静默几秒,也没了之前轻哼哼的默契,一个高声唱起,一个拖了后腿,一个走了音,还有一个情急之下多了句“等一下”。 节奏一下子就乱了。 台下,众人哄的一声大笑。 后台,宋蔚然正在检查播音机,磁带的带子断了,将播音机缠的乱七八糟。 他蹙了眉头,说:“这带子不能要了,我扯了啊!” 陈宝林急匆匆赶了过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一瞧见宋蔚然手里的磁带登时脸色就变了,“我拿来的时候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更糟糕的是本就老旧的播音机也坏了。 后台在做紧急补救,曲烟回到前台看情况。 四个女生被臊的面上一阵青一阵白。 曲烟赶紧上台,轻柔温婉,笑眯眯道:“咱们的播因机老大哥又出了点小状况,各位领导各位同学们请稍安勿躁。” 同学们哄的一声大笑。 四个女孩攥着彼此的手看曲烟,挤了挤眼,示意她让她们下去。 此刻,一个男生突然喊道:“干等着多着急啊,让师妹们清唱吧。” 男生喊完,就看了卫倩一眼,得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男生心内一甜,起哄的更热烈了。 曲烟要在前台控场,观众有要求,只得应下。 四个女孩子心内小小声的“预备起……” 结果刚开腔就毫无默契的走调了,后面唱的也磕磕绊绊,有一个倒是会唱的,只是胆子小,嗓门就跟小鸡仔似的。 底下的声音稍微大点,就全给压住了。 跟之前一对比,外语学院弄虚作假,已然明了。 一时间,喝倒彩的此起彼伏。 倒不是师兄们不心疼师妹。 只是人都有随大流心理,还有此刻的师妹也不单单是师妹了,而是代表了外语学院。学校内各学院之间的比较竞争也很激烈。 外语学院一直是A大热门专业之一,其他不受重视的专业学子,有时候难免会心里不平衡,此刻也有借机发泄不满的。 看台下,顾容雨从人群中挤到卫倩身边,说:“你怎么还不去帮忙啊?” 卫倩正看好戏呢,双手抱胸,斜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去啊?” 顾容雨心里气,嘴上尽量好说话,“你是咱们学校的大才女,你会弹钢琴我不会。” 卫倩别过脸,“这首英文歌我不会。” 顾容雨真想打她,学校的广播都放过好多回了,她都听她哼唱过,她现在居然说她不会,“她们可是咱们学院的,师妹有难,你做师姐的就冷眼旁观?” 卫倩切一声,“师妹们弄虚作假,师姐也包庇?” 二人这边斗着嘴,后台的宋蔚然听前面越闹越凶,心知曲烟控不住场了,刚好孙泉过来了,他是个技术控,便交给他处理了。 拿了话筒走了出来,心想,不就是一首歌么,清唱,他搞的定! 哪料,大会场忽然安静了下来。 宋蔚然掀开帷幕自后台出来,就见一道高挑的身影上了舞台。 舞台灯光太耀眼,她白衣黑裙,长发挽成发髻,手中的文件夹还是一下一下的点着鼻尖,显得随性而悠然自得。 明明会场那般的嘈杂,她的出现宛若一缕清凉的风,吹的人心的燥热都散去不少。 高岭看到容晓蓉都快激动的哭了。 她就知道,每次她处境艰难,她最好的朋友都会来救她! 容晓蓉经过高岭身侧时,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 高岭的心顿时就定了。 容晓蓉目不斜视,径自走到舞台角落的一架钢琴旁,坐好。 正文 第87章、登台表演 第87章 “咳咳……”容晓蓉扶住钢琴上的话筒清了清喉咙,自报家门道:“外国语学院八五届……陈宝林。” 其实容晓蓉这人吧,就像她自己说的,没什么集体观,要她特意为集体争光,她是没兴趣的。但她又有个特别明显的特点,护短。 自己所在的团体被人说三道四了,她也会很不高兴。 尤其还是在有人挑衅的情况之下,卫倩的目光穿过人群就那么大刺刺的落在她身上。 她这人虽然对外在事物素来漠不关心,但并不代表,她就是个没感觉的人。 人的第六感很奇怪,明明二人相隔那么远,她就是感觉到了卫倩的敌意。 电光火石间,她就怀疑上了高岭这次台上出丑八、九不离十就与卫倩有关。 高岭和她关系好,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欺负高岭就等于欺负到她头上,这点认知让容晓蓉颇不痛快。 尤其看高岭在台上一副快哭的样子。 她终于,不忍心了。 只是,人都已经上来了,也不能叫底下不明真相的校友以为是其他系的来帮忙,将面子拉回来就显得尤其重要了。 反正陈宝林爱出风头,就用她的名字吧! 帷幕后的陈宝林一直紧密关注着舞台动静,脑子里百转千回,都已经想到挺身而出救场了,却见素来她不怎么看得惯的容晓蓉上场了。 虽然看不惯,可心里头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有救了! 然,接下来,她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陈宝林一直在帷幕后窜来窜去。 容晓蓉一念出她的名字,仿似有所觉,朝陈宝林所在的地方,微微一抬头,笑了,笑容轻浅,眸中隐隐狡黠。 陈宝林被那笑容晃了眼,愣了神。 一串优美的音符已然悄不声息的流淌出来。 从宋蔚然的角度看去,她的十根手指纤细修长,灵动跳跃的仿若各自都有了生命,而她安静的就像是一副画,既有油画的绚烂,又有山水画的宁静祥和。 显然,四个女生并未从紧张的情绪中回过神,容晓蓉前奏弹完,她们仍旧呆呆的站在台上不知应和,容晓蓉朝她们眨了眨眼。 她们仍旧看着她,容晓蓉挑眉,对视两秒无奈,红唇微启, “WhenIwasyoungIdlistentotheadio Waitingformyfavoriteongs WhentheypyedIdsinglong Itmakememile Thoseweresuchhappytimesangnotsolongago……” 静谧的音乐在大会场内静静流淌,她的嗓音醇厚,带着缅怀过往的低沉。 四个女孩这才回过神,轻轻应和。 会场内一片寂静,只有远处传来几声骚动,大略是被挡在后头企图踮起脚尖往前看。 一曲终了。 观众愣了会神,继而爆发出激烈的掌声。 容晓蓉正要起身谢幕,有人大喊,“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突然,也不知谁带头喊了声,“陈宝林!陈宝林!陈宝林!” 而正主陈宝林躲在帷幕后,此时只觉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热,尴尬是有一些,不过更多的则是激动,一种热血澎湃的激动。陈宝林性格好强,正因此,她也更欣赏那些各方面能力都很强的人,并以他们为榜样。 如果说,之前她还对容晓蓉满多意见的话,那么现在只剩下钦佩和仰慕了。 不说别的,容晓蓉能挺身而出,至少说明,她并没自己想象的那样自私自我。 曲烟之前在后台待了会,孙泉说音响还有点小问题,再给他十分钟。 曲烟听了这话,见同学们反响这般热烈,顺水推舟,走到容晓蓉身边,笑眯眯说:“陈同学,要不你再给大家唱一首吧。我真是没想到我们这届新生真是藏龙卧虎啊!” 容晓蓉静了一会,无甚反应,曲烟没料到这位同学竟如此冷淡,干等下去就有些尴尬了。少不得遮住了话筒,压低声音道:“后台音响设备坏了,师妹,就当师姐求你了,回头请你吃饭。” 其实曲烟自己也是会不少才艺的,临场发挥更不在话下,以往如果碰到表演者临时出了状况,她也会应急顶上的。因为自小也学了钢琴和声乐,她也算业余人士的翘楚,以专业的角度看,她自问是比不过容晓蓉的,因而此番才没一力担下。况且,她是主持人,自然是要尽量满足观众的要求。 容晓蓉又安静了会,说:“好。” 曲烟高兴了。 空灵的荡涤人心的音乐声响起,她的声音也变的空灵起来, “AreyougoingtoScarbhFair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Sheoomakemeacam icshirt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Withoutnoseamsnorneedieworkm Thenshe'llbeatrueloveofmine” 莎拉布莱曼的斯卡布罗集市,容晓蓉最爱的经典英文歌之一。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会场内久久没有人声。 容晓蓉已然起身,站在钢琴旁,施施然行了个谢幕礼。 旋即,毫不犹豫的转身,自后台离开。 宋蔚然有那么一刻控制不住自己的长腿就要追了去,曲烟赶紧拽住他的袖子,小声道:“音响已经修好了,可以继续了。”她一门心思在主持上,倒没发觉宋蔚然的异样。 宋蔚然回神,二人一唱一和,先是幽默的将外国语学院好好吹捧了一番,这才继续报幕。 后台,高岭早就等在那了,虽然容晓蓉在她心里早就被她美好成了神,但这次她又被狠狠惊艳了下。 “晓蓉,你什么时候会弹的钢琴啊?” 容晓蓉一愣,说:“你忘了,你妈有段时间想抓着我当文艺兵的,我跟着后头学过一段时间。” 高岭怔了怔,竟信以为真,惊喜道:“你真是天才!” 陈宝林现在对容晓蓉的情绪就比较复杂了,但还是挤了过来,说:“谢谢你啊,容晓蓉,这次多亏了你。” “不用,我是去救她的。” 这话听的高岭又是得意,又是感动,那一刻她几乎在心内下定了决心,这辈子都要给容晓蓉当牛做马了。 虽然后台还有不少人对容晓蓉充满了好奇,但因各自都有节目,也不好攀谈,容晓蓉也嫌这里热,很快离开了。 出了大会场,几缕秋风吹过,顿觉神清气爽。 高岭偏头看容晓蓉,惊叹连连,“晓蓉,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惊讶佩服了!你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吗?” “呵……”她轻笑,“不是。” 高岭的眼睛亮亮的,“你一定是神仙下凡来拯救我的,上辈子我一定做了天大的好事才有了你这样的好朋友。” 容晓蓉扶额,“对,你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高岭愣了愣,突然大笑出声。 正文 第88章、交心之言 第88章 高城老远就听到了妹妹肆无忌惮的笑声,他有些发怔,印象里妹妹一直是害羞的,内敛的,甚至可以说是怯懦的,在他的记忆里,妹妹像这样毫不顾忌旁人的眼光,大声的说笑是从来没有过的,他以前一直觉得妹妹缺少了年轻女孩该有的朝气,可他作为大哥,又常年不着家,对于和女孩子如何沟通更是不擅长,每回探亲归家能想到的只是给妹妹带一些他自认为好玩的小玩意。 有了朋友后果然不一样了啊,高城的嘴角也情不自禁的微微勾起。 高岭和容晓蓉肩并肩走着,不多时,高岭“咦”了一声,轻声道:“我哥。” 容晓蓉远目看去,即便黑夜沉沉,他还是那般的醒目,也是,整个大学校园又能找到几个像他这样高大挺拔的。 军人的习性,无论到哪儿,即便是随意一站也是腰背挺的笔直。精神抖擞的站姿,已然深入骨髓,成了习惯。 “你等我下,”高岭朝容晓蓉说了声,见四周也没什么人经过,就小跑着过了去。 “哥!” “嗯。” “你今晚就走了?” “嗯。” “你是来和我打招呼的么?” “嗯。” “爸妈知道你要走了吗?” “嗯。”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大概要等到过年吧,也有可能是年后。” 高岭点点头,“那你一路顺风,记得经常给家里打电话。” 话说完,看样子就想走了,高城突然就有点不乐意,“你现在似乎挺不待见我的?” 高岭吃了一惊,“有吗?哥,你干嘛这样说。” 高城盯着她看了一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以前,我要走,你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高岭看了哥哥一眼,自己心里的想法唯有自己最清楚,以前她没有朋友啊,还经常被同学欺负,压力大,活的郁闷又压抑,暗恋宋蔚然算是她苦闷生活的唯一调剂吧。却不想这唯一的乐趣也成了她噩梦的源头。 虽然这种事不能和哥哥说,但亲人的意义就在于,即便不需要言语,简单的陪伴也是最好的关怀。 但是,如果这时候又出现了一个知道你所有的秘密,并且理解你,愿意倾听你故事,在你需要的时候总会伸出援手,无条件的帮助你的人,你会怎么办? 高岭承认,她叛变了。 她的亲情还是输给了她的友情。 高城可没高岭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清楚,因为她有好朋友啦,所以不稀罕他这个哥哥了。心里头也是为妹妹高兴的,只是面上装出了一副吃醋的表情。 容晓蓉大略是等的着急了,提步走了过来。 高城正好面对着她,就这么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慢条斯理,闲庭信步。 “哥?”高岭见哥哥突然没了声音,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容晓蓉走了过来,嘻嘻一笑,“晓蓉,你等着急啦。” “还好。” 三人面对面站了会,也没人说话。 高城突然说:“高岭,我有话和容晓蓉说。” 高岭笑说:“好。”原地站着没动。 高城对于妹妹的毫无眼色颇感无奈,不得不提醒道:“你到那边站着。” 高岭根本不会多想,在她的心里容晓蓉是他们家亲戚,她表姨,她压根就没想过她大哥会“乱、伦”,因此心里只担忧一个问题,“哥,你别说什么不该说的惹晓蓉生气啊,她好歹是咱们长辈。” 高城一听到长辈这个词就头疼,挥挥手,“赶紧走,赶紧走。” 高岭就听话的走开了。 月光穿过树梢,照在他的脸上,斑驳成影,他的眉目原本就刀削斧刻板深刻,月影下反显出了几分柔和。 大抵是之前高城与自己表白的关系,容晓蓉不由自主的端详起了他的容貌。 不得不说,高城的形象完全符合那种硬汉的标准,俊朗,高大,挺拔,皮肤还很黑,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但是她喜欢的是什么样的男生呢? 白净的,斯文的,优雅的,处处透着一股英伦绅士风。 白衬衫,黑西裤,笑起来的时候眸色温和,气质沉静。 因为在胡思乱想,以至于高城说了什么都没听清,等她回神,只见高城整个人都有些僵。 “对不起,我走神了。” 他这次没说话,而是直接将手递了过来,展开掌心,是一把钥匙。 容晓蓉认得这把钥匙。 他没看她,“家具已经买了,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你就当替我看房子吧,谢谢你了。” 容晓蓉没接。 即便夜色那般的黑,他也是那样的黑,她还是感觉到他红了脸。 “我从不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好意。” “你替我照顾高岭,我很感激你,我就这么一个妹妹,”理由很蹩脚,但足以让人信服。 就在高城的手抬的都有些酸了,容晓蓉才自他手中接过钥匙,“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我……确实不那么合群,更喜欢有自己的小空间。” 高城心头一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兴趣爱好,即便是在部队也是求同存异,而不是将每个人都训练成同一副面孔。” 容晓蓉低低的应了声,“嗯。” 俩人都没再说话,时间在静静流逝。 这要是搁寻常,高城一定闷死,但现在只想这样的时间能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高城第一次觉得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是如此的有道理,原来和喜欢的女孩在一起,时间真的过的如此的快。 远处高岭已经等的不耐烦了,高声喊,“你们话说完了没?我可以过来了吗?” 容晓蓉偏过头去,高城突然就控制不住内心澎湃的情绪,问道:“你心目中理想的丈夫人选是什么样子的?” 容晓蓉明显一愣。 高城挥挥手示意高岭别过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容晓蓉不放,他一直都是个坚定的男人,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因此,当他第一次面对爱情,有过彷徨,迟疑,但肯定了内心的想法后,他也是坚定不移的。 他觉得总要为了自己努力一番,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在心意没有改变之前,不能叫自己后悔曾经的怯懦。 “丈夫啊……”容晓蓉沉吟片刻,低声笑了,“还真的从没想过。”即便她上一世活到三十五也没有明确的概念。 人人都说她活的冷静,活的明白,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直过的稀里糊涂,因为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活着是为了什么,所以在学习一样东西,做一件事的时候,才会那样的心无旁骛。因为,至少,目前她是有了活着的动力和目标了。 高城也觉得自己这话问的有问题,也是啊,对于一个刚刚才上大学的女学生,对未来一定是充满了憧憬和期待,丈夫的人选,或许还未在脑海里形成概念。他这般问,实在是不妥当。 “呃,你问这话是因为你对我还没有死心吗?” 这话直接,他喜欢。 “是。” “你将来是想要结婚,生孩子的吗?”容晓蓉问。 高城心道,这理所当然啊,结婚成家生子,这本就是人生的必然过程。 不过,面对喜欢的女孩子,他的脸又红了,以前没发觉,他最近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个容易害羞的。 “是,在我的人生规划里,我想在三十岁之前结婚,三十三岁之前有自己的小孩,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他说这话时,内心是激动的,也分外憧憬的,只要孩子他妈是自己钟爱的女人。 “那可真好,”容晓蓉幽幽道,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很遗憾,我们注定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我这辈子是不打算结婚的,我也不喜欢小孩子。” 她最后一句话多少显得有些冷酷,高城不禁一怔。 正文 第89章、正式上课 第89章 月光下,他转身离开,背影是那样的料峭,寂寞。 高岭赶过来后,沉默片刻,问,“晓蓉,你怎么我哥了?” 容晓蓉觉得这话问的奇怪,“你觉得我欺负了你哥?” 高岭隐着笑意,“你不知道吧,我哥小时候有个诨号,叫呆霸王。只有他欺负人的份,哪有人敢欺负到他头上。就那个姚微微你还记得吧?跟我哥相亲那个!我之后有次和她聊的深才知道,姚微微一开始就对我哥有成见,我哥小时候欺负过她,弄哭过她好几回,还嘲笑她,姚微微一直记着我哥小时候的坏呢。只是相亲这事吧,回绝不了俩家大人的热情,尤其是我妈,我妈是她老师又是她首长,双重身份压着她,不得已,她才应下的。” 容晓蓉听她这般说,微微一笑,没吱声,因为她知道,姚微微没看上高城的真正愿意是她心里已经有人了。 高岭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又唉唉叹了口气,“可是我哥现在这模样倒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我爷爷家见过的大黄了,可怜!” “大黄是谁?” “大黄是条狗!”想了想又补充了句,“一条忠狗!” 主人搬家抛弃了它后,它一直守着主人家原来的房子不走,即便那房子后来被推倒成了废墟,也一直在那徘徊,后来有人感动于它的忠心,想领回家收养,但没过俩天大黄又跑出来了,仍旧痴痴的守着废墟。 容晓蓉望着高城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黑夜尽头,沉吟片刻道:“哦,对了,我有个小道消息,你听了或许就不会觉得你哥可怜了。” “什么呀?” “呃,”她招了招手。 高岭附耳过去。 “单兆君今天和我明确表态,她喜欢你哥,我觉得你或许可以从中撮合撮合。” 回到宿舍,二人先洗了澡,高岭又将二人的衣服都给洗了。 卫茹一直在宿舍,此刻仍旧抱着一本厚实的武侠看的如痴如醉,看也不看她们。 临近九点,楼道传来嘈杂的人声。 宿舍门推开,陈宝林最先进来,眼圈红红的,艾萍萍也是一脸哭过的神情。 高岭正在晾衣服的手顿住,吃惊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陈宝林吸了吸鼻子,“没事,刚同学们一起送了教官离开,大家都比较伤感,我也没忍住。” 高岭放了心。 陈宝林又道:“高岭,你是军区大院出来的吧?” 高岭顿住了,家里不允许她在外面暴露自己的家庭背景,就是怕一些居心不良的人刻意走近她,带坏她,还有就是不想她仗着家里关系走旁门左道,不努力用功。 她支支吾吾道:“我爸就是个老革命,给首长们打打杂的。” 陈宝林心里想法多,见高岭这般态度,心里更断定容晓蓉家的亲戚背景硬,端看容晓蓉的气度就知道啦。这高岭嘛,一看畏畏缩缩,又处处讨好容晓蓉的样,大概就是像她所说的,家里背景一般,就是个军人出身罢了。 念及此,陈宝林又朝上铺的容晓蓉说了句,“容晓蓉,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不用谢,”她看了眼腕上的表,又说了句,“不过没有下次了。” 陈宝林一噎,她就知道,觉得容晓蓉不自私一定是她的错觉 军训结束,大学生活开始步入正轨。 上课下课,吃饭,交际,处对象。 进入大学,等于迈入了人生的另一段新鲜旅程,很多高中时期都被明令禁止的事都得到了默许。 学生们仿若被禁锢许久的鸟,一朝解放,恨不得展翅高飞,飞的越高越好,也不怕折了翅膀。 A大本就是男多女少,更匡论与隔壁理工科院校毗邻,小师妹们抢手的很。 大半个月过去,班里的不少女生都有人追求,有的甚至已经迅速确定了恋爱关系。 其中追求者最多的则是苗童娟,她的芳名早就在军训的时候广为传播了,虽然迎新晚会的时候没有一展风采,但后来的社团活动,都有她活跃的身影。 而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本届新生中最最出名的容晓蓉同学,反而乏人问津。 据说男生宿舍关于她的议论最多,仰慕者也多,但都只是有贼心没贼胆。 据说是因为气场太冷,还未走近就冻住了,再也生不出旁的心思了。 也有人说的直接,她那样的一看就是眼高于顶的,表白根本没戏!与其没脸不如远远仰望! 不过真正让全校男生对她只敢仰望,不敢再生出其他心思的则是另一件事,因为她将一个男生给打成了猪头,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本来戏剧社的社长顾容雨说好了尊重容晓蓉入团的主观意愿,但,大略是被容晓蓉的那俩首英文歌惊艳到了吧,这之后隔三差五的只要有空就缠上了她,势必要将她拉入伙的架势。 以至于容晓蓉最近养成了个习惯,只要见到顾容雨就本能的左躲右闪。 她真是怕了她了,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样的女生,任你摆何种脸色,都一副笑嘻嘻,永远不会生气的模样,而最终的目的却是坚定不移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日,上午的课还未结束,容晓蓉就瞄到顾容雨坐在教室的后面,一副专门来堵她的样子。 下课铃响,同学们站起身,吵吵闹闹,收拾课本,容晓蓉眼明手快,抓住窗户的门,一个纵身就跳了下去。 顾容雨只觉一个晃神人就不见了,着急的抓住原本坐在她四周围的同学们问。 同学们最近一直看到顾容雨逮容晓蓉,方才又见容晓蓉逃的那样“别出心裁”,不由的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待顾容雨问清了缘由,也没好气的笑了起来,“我就那样可怕,答应我不就好了,非得那样躲我!”言毕,又风风火火的追了出去。 却说容晓蓉刚自窗户跳出来,隔了十几米远的一条林荫道下,宋蔚然正在等孙泉。 孙泉到了跟前,见宋蔚然笑容涌动,眉目舒展,暗暗在自己脸上摸了俩把,“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宋蔚然转过身,“走吧,吃饭去。” 孙泉走了俩步,塞给他一个粉色的信封,“别怪我,我也是被缠的没办法了。再说人家姑娘一腔真心,我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啊。” 宋蔚然忽然看了他一眼,郑重其事道:“孙泉,你说如果我有了女朋友,这些人是否就会死心了?” 正文 第90章、情愫 容晓蓉离开了教室后,直接去了大食堂。 大食堂靠近男生宿舍,一共二层楼,不仅食物种类繁多,而且人也超级多。 另有一个小食堂,在女生宿舍后面,那里男生少,除了少数陪同女朋友的男生,那里就是女生的天下了。寻常情况,女生也更愿意在小食堂吃饭。 容晓蓉为了避开顾容雨直接去了大食堂,她计划的好,心道打了饭直接去西门后面的杏林苑小区,而后午休,下午没课,她可以一直在那待到吃晚饭。 岂料,她刚到大食堂顾容雨就追来了,容晓蓉一眼瞄到,身子麻溜一滑,猫着身子躲在一个高个男生身前。那男生倒也配合,真就站住不动了。 好在大食堂人多,顾容雨踮着脚尖四处瞅了瞅,有认识的男生上前打招呼,顾容雨与他们站着说了会话,掉头走了。 容晓蓉见人终于走了,吁了口气,口内道:“谢谢啊!”旋即抬起头,愣住了。 宋蔚然眸中含笑,嘴角也微微翘起。 今日,他照旧穿了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黑色裤子,运动鞋,清爽利落的打扮,干净的短发,亦如他白净的脸,浅淡温和的笑容。 容晓蓉心内一沉,“谢了,”掉头就走。 “哎,”等宋蔚然回过神,他已经拉住了她的手腕。 容晓蓉回头,目露不悦。 宋蔚然是真的对她好奇极了,以前他是有过猜测,容晓蓉故意对自己甩脸子,实则想吸引自己注意,但现在他越来越肯定,她是真的讨厌自己。 可是,为什么? 大食堂内本就人头攒动,而宋蔚然可谓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容晓蓉虽然没有身为“知名人士”的自觉,但很多人都是认识她的,甚至听说过她的传闻,还特意跑去看过她。 这俩个人如今站在一处,还拉拉扯扯。即便是拐角的位置,也迅速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引得人驻足围观。 宋蔚然很快意识到不妥,松开了手。 容晓蓉什么也没说,饭也没打,直接出了大食堂。 屋外阳光明媚,她的心情又不好了。 其实,何必呢? 上一辈子的事,何必又牵扯到这一世。 虽然有着同样的容貌,干净的气质,温暖的笑容,但徐泽亚就是徐泽亚,宋蔚然就是宋蔚然。 可是,那是她上一世唯一爱过,深爱过的一个人。 她这样的人,不爱便不爱,爱了便是深爱,即便从确定恋爱关系到分手只有十个月零八天,却足以影响她一生。 她可以让自己一笑泯恩仇,不再想念,不再记恨,但,那样相似的一个人出现,她却不能叫自己无动于衷。 那一世,过去的很多年,她都没再见过他,因为她一直在躲他,而他早就结婚生子。 虽然结婚对象并不是他劈腿的那个女生(即便后来查清楚,徐泽亚是被设计和那女同学上床的,但上床了就是上床了,伤口已经留疤,容晓蓉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也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在一起。),徐泽亚等了她很多年,或许是家庭的逼迫,或许是他渐渐也对她死了心,一个身心健康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一直等一个毫无回应的女人。他还是在三十三岁那年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了婚,听说是奉子成婚的。容晓蓉听说后还是感慨了下,像徐泽亚那样的正常的男人还是适合找一个正常的女人好好过日子,像她这样不正常的女人,也只有单身一辈子才适合她。 却说容晓蓉离开后,宋蔚然身边可谓是炸开了锅。 他素来人缘不错,又任学生会副会长,不一刻就被男生们围住了。 有笑容戏谑的,也有直接开口询问的。 “宋蔚然,我没看错吧?你居然拉了女生的手!” 宋蔚然笑笑没说话。 “你不会是看上那个女生了吧?我擦!” 毕竟是公共场合,即便心内再是好奇,开了几句玩笑话后,事主没回应,也就没有继续下去,毕竟那个年代,很多玩笑也就点到即止,否则对女生的名声极不好。 宋蔚然打了饭,吃了几口,正出神,孙泉挤开他对面的同学。 宋蔚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知道孙泉暗恋容晓蓉,但感情这种事,怎么说呢,让不得。 “你今天来食堂的路上和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孙泉也不笑了,板着个脸。 宋蔚然低头吃饭,语气淡然,“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 “宋蔚然你……” “你们不是一对儿。” 孙泉无话可说,但心里还是生出了一股被好兄弟背叛的感觉,这滋味儿挺不好受的。他埋头狠狠扒了几口饭,不一刻风卷残云,一抹嘴,拿起饭缸,走了。 宋蔚然仍在慢条斯理的吃饭,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他只不过陡然生出了一个想法而已,何必解释?究竟追还是不追,爱或不爱,他自己都还没想清楚呢。 陈宝林回宿舍的路上见高岭正站在宿管办楼下打电话,她身后排了好几个人,都在等着打电话。 陈宝林无意听了俩句,转头对艾萍萍说:“他们兄妹感情真好,跟我家一样。”提到她这个哥哥啊,也还算不错吧,他自己读书不行,就鼓励妹妹读书,后来家里托了人在工厂上班了,他也主动负担了妹妹的部分学习费用,她考上大学后,最高兴的就是她哥了,家里也说了,不求她回报父母,因为往后父母的养老责任都在哥哥身上,但陈宝林必须拉拔哥哥一家,这是她理应回报的,也是她推卸不了的责任。 不过,此时的她根本意识不到这其中的问题,只觉得雄心勃勃,浑身充满了干劲! 艾萍萍笑笑说:“真羡慕你们有兄弟姐妹的,我家就我一个。” 陈宝林知道艾萍萍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一直是母亲含辛茹苦的拉扯她长大,转了话题道:“你现在不也有马俊哥哥了嘛。” 艾萍萍不料她突然提这茬,一张脸瞬间红透。 正文 第91章、爬山邀约 第91章、 高岭手指头绕着电话线,口内嗯嗯应着,她是个没心计的,哥哥问她生活近况,而她大学生活的重心除了学习,也就容晓蓉了,她一提容晓蓉,高城状似随口多问几句,她不多心,反兴高采烈的说了起来,这情形就跟那些妈妈们提到自己值得骄傲的孩子似的。于是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容晓蓉。 挂了电话,高岭正要回宿舍,想到今天下午没课,心思一转,直接去了校外。 刚到学校西门,突听有人喊她,回头一看,是马俊。 与马俊一起的还有顾辉。 顾辉似乎挺不高兴马俊叫住她,表情不大自然还有些别扭。 高岭问,“有事?” 马俊嘿嘿笑看了眼顾辉,说:“这周末我和萍萍约好了去爬山,顾辉也去,你也一起好吧?” 顾辉暗暗拧了马俊一把,眼神却隐隐透着期待。 高岭说:“不好意思啊,我和晓蓉说好了,这周日一起回家。” “容晓蓉同学啊!”马俊立马显得很兴奋,“喊她一起吧!人多热闹!我再多叫上几个男生,你把你们班的苗童娟,汤青青也一起叫上。” 马俊什么心思,顾辉门儿清,他神烦马俊逮着机会就想认识妹子,尤其是在有追求对象的情况之下。 就拿马俊和艾萍萍这事来说,虽然马俊现在对艾萍萍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但顾辉和宿舍的一干室友并不看好。艾萍萍这姑娘害羞的很,顾辉到现在和她一句话都没说过,对于一个可以称的上是陌生的人,顾辉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也许马俊转性了呢? 方才顾辉也是刚刚碰上马俊,二人站在一处说了几句课业上的事,刚巧高岭走出西门,顾辉都没反应过来,马俊就一口叫住了她。 同住一个宿舍,朝夕相处,有些秘密是藏不住的,大学男生们,闲来无事就喜欢聊女生,顾辉话里话外对高岭的维护,任谁多听几次都能感觉到他对她的好感,而事实确实如此,但也仅限于此,顾辉是个稳重的男生,在大学找对象这种事,他之前是想都没想过的。 高岭面上为难,“实在不好意思,我都和家里打过电话了,说这周回去了。” “我听萍萍说你们是本市的,什么时候不能回去啊,何必非要这周。你看我们都是外省过来的,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们本市的刚好做向导,带我们四处逛逛嘛,介绍介绍有名的景点小吃。” 高岭更不好意思拒绝了,她向来害羞性子又软,尤其在旁人有求于她的时候,更不知如何拒绝。 马俊再接再厉,“麻烦你了,就算看在萍萍的面子上。” “那,那,那等我回头问问晓蓉,她要是不去我也不去的,至于苗童娟和汤青青她们,我和她们也不是太熟……” 马俊不等她说完,双手合十连连做拜谢状,“哎,她们都无所谓了,只要你和容晓蓉能来,我们已经非常高兴了,我们这些外地的,对本市真的不熟悉,那就说好了,这周日,早上八点半,咱们就在西门集合,我们等你啊。” 高岭含糊的应了几声,离开了。顾辉等高岭走远了,表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大一那年基本上就四处玩去了,A市还有你不熟悉的地方?” 马俊嘿嘿笑,“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心里有鬼啊?很希望人家岭岭师妹来是吧?” 顾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不得不承认,他虽然看不上马俊的所作所为,但方才他确实是希望马俊能说动高岭才没打岔的。 高岭去了杏林苑小区,直奔五幢302。 她有钥匙,推门进去,门口一只鞋子,再远一点的地方还躺着另一只,沙发、椅子上乱七八糟的放了好几件也不知是干净的还是脏的衣服,桌上的饭盒剩了一半米饭,高岭伸头朝卧房看了眼,房门大开,容晓蓉四仰八叉仰躺在床上,脸上盖了一本书。 高岭摇头笑了笑,轻手轻脚的收拾起房间。 屋子打扫好,衣服洗好晾好,她又轻手轻脚的走进卧室,一转眼,原本盖在容晓蓉脸上的书往下一点露出一双含笑的眼。 “醒了?” “有一会了,”顿了会,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高岭又转出去,给她倒了杯水。 容晓蓉微笑着接了,突然说:“高岭,我要是个男的,大学毕业我就娶了你。” 高岭闹了个大脸红。 原本,容晓蓉没想过将这块地方告诉任何人,她喜欢独立的空间,完全无打扰的,但是,她的生活习惯实在不好,轻微的洁癖,本身却又是个不愿劳动打扫的,那一世还有钟点工保洁阿姨解决这一不算问题的问题,如今这个年代就有些麻烦了,更何况她还是个学生,这点活都要雇人干,要是传出去也不知会被说成什么样子,虽然,她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一直被人指着说三道四的感觉,实在让人开心不起来啊。 高岭特别黏容晓蓉,这地儿想瞒她也瞒不住。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 看见没?多好的劳动力啊! 容晓蓉不禁一乐。 “呃,晓蓉,”高岭纠结道:“刚才我经过西门来找你,遇到顾辉他们了,他们约我们周日出去爬山。” “你答应了?” 高岭少不得认真回想起来,她那态度到底算是答应了吗? 容晓蓉看了她一眼,只当她性子软应了别人,现在又不好意思跟自己说,暗暗摇了摇头,“行吧,”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睡姿。 “你不是不喜欢集体活动么?” “那你别答应人家呀。” “我没……”高岭话到嘴边,心念电转间,突然被感动到了,“晓蓉,你对我真好。”这般感动着,整个人都扑到了她身上。 容晓蓉被肉麻的神经一紧,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倒把高岭吓住了。 二人面面相觑,容晓蓉有几分尴尬,“抱歉,我不太喜欢人贴着我,太亲密了……”顿了顿,又道:“我不喜欢。” 正文 第92章、各怀心思 第92章、 周日,秋高气爽 马俊顾辉等人一早就在学校西门口等候了,随行的还有他们同寝的几个男生,人人手里扶着一辆自行车,艾萍萍穿了条碎花棉裙,扎了俩条麻花辫垂在胸前,辫尾绑了两朵红绸花,棕色小皮鞋,擦的很亮,鞋帮的皮却秃了几块,与她站在一处的还有一个女生,齐耳短发,连衣裙,紧挨着其中一个男生。 那个女生等的有些不耐烦,又看了看腕上的表,说:“马俊,还等什么等啊,人估计是不来了,你看都几点了?” 马俊心里也不痛快,偏头看向艾萍萍,“萍萍,她们怎么还没来?” “之前说好了呀!可是昨天中午放学她们就走了,根本没回宿舍。” “你们不是一个宿舍的么?都没跟你说一声?”马俊这语气颇不好。 艾萍萍面上一红,顿感委屈。不过她并不怪马俊,而是自怨自艾上自己没人缘了,“你知道的,我,我……” “来了,”顾辉突然出声,隐隐的兴奋。 众人这才抬眼看去,高岭走在前头,球鞋,长裤长衬衣,头发盘在脑后,一顶鸭舌帽戴的规规整整。 容晓蓉落后她十几步,与高岭一样的装扮,不过她的上衣是塞在裤子里,宽大的腰带,勒的腰部又细又挺,袖子卷到腕部,双手插在裤兜,头上歪戴了一顶鸭舌帽,长睫忽闪,一脸的漫不经心。 顾辉看了看容晓蓉,又看向高岭,他就不明白了,明明是一样的装扮,怎么穿戴在不同人身上,差距就这样大呢?一个标准的好好少女,一个……莫名给人一种痞气的感觉。 关于容晓蓉的身世背景,顾辉或多或少是听说过的,也不知传说是真是假,可要说她是从穷山坳里出来的,顾辉觉得,这谣言也传的忒离谱了。 “你们来啦!”马俊很热情的迎了上去,“顾辉,你还不快来载上高岭同学,咱们快点出发吧!”他手中推着自行车,很自然的走到容晓蓉面前,又说:“你们怎么才来,快走吧!” 他的表情太自然,一副着急的莫可奈何的模样,如果容晓蓉被他催促的顺势坐上他的自行车,也不会显得很突兀,因为其他同学见了她们过来,也都纷纷骑上了自行车准备走了。 容晓蓉看也没看他,只拿目光睇着高岭。 高岭说:“骑车啊?不是有公交车直达香山么。” 有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坐公交车去有什么意思!还是骑车去好,还能沿途欣赏一路的风景。” 容晓蓉双手抱胸,微掀眼帘,“从此处到香山不算弯弯绕绕,仅按直线距离就有十一公里,你确定你们这一路蹬过去,还有力气爬山?” “当然,我……”马俊话还没说完,容晓蓉已经转过身朝公交站牌走去,“那我在山脚东大门等你们。” “喂,”马俊没料到她这么不给面子,喂了一声见她头也不回,面上就有些挂不住,忍不住抱怨了句,“什么女人啊!” 其他几人的表情也不大好,等了半天,结果人说坐公车,连一句解释和道歉都没有。 虽然早就听说过她清高看不起人,但这也太过分了吧。 “这,这……”高岭为难了,站了站,丢了句,“等我一会,”又向容晓蓉跑去。 片刻后,高岭折回,笑容虽然尴尬,却很真诚,“实在抱歉,我之前只和晓蓉说爬山,没说骑自行车,她这人认准什么就是什么,有些固执,你们别生她气啊,她人很好的,要怪就怪我没和她说清楚……”其实,若不是艾萍萍再三求她一起去,高岭也不会答应。艾萍萍说马俊一直在追求她,她心里很乱,想定下来又不敢,让高岭帮帮看看马俊这人靠不靠谱。高岭自己都是个没主见的,哪会看人啊,她这人心思实诚,只会埋头苦读,外头的小道消息什么的一概不知,叫她帮看人,实在所托非人啊。但艾萍萍也就最和高岭合得来,况且马俊在她耳朵边上念叨好几次,说的冠冕堂皇,让她把宿舍关系好的姐妹多叫出来一起玩,顺便联系下感情。 艾萍萍不知马俊还有其他花花肠子,只当马俊为了自己连宿舍姐妹都讨好上了,心内只有暗喜,绝无其他想法。 短发女生翻了个白眼,“真是给我们学院抹黑!” 高岭看向她,女生回瞪她,“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顾辉往中间一站,“汪强,让你女朋友少说俩句。” 短发女生作势还要再吵,被她男朋友一把揽住,往车后座一按,“走走走,走了!”率先骑了自行车。 女生仍不服气,远远的还在大声嚷嚷,“你个怂包!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众人没再多言,纷纷骑上自行车,高岭未免众人不高兴,也就跟了他们一起。 顾辉载了她,马俊嘴一咧想说话调笑,被顾辉及时发觉,暗含警告的瞪了一眼,马俊心内不屑,还是讪讪的闭了嘴。 “那个,她叫章琴,也是你们外国语学院的,大二了,”顾辉说。 高岭点点头,“哦。” 香山在A市以西,容晓蓉到的时候,马俊他们连影子都还没,原因是自行车骑到半路,汪强的自行车爆胎了,后来众人等着修补轮胎,又耽搁了好长时间。 因为是周末,来香山闲逛锻炼的人很多。 宋蔚然他们班也在今天来此秋游。 他们班原就有五六十人,全都骑的自行车,会骑的载着不会骑的,还有带了女朋友的,领队的在自行车尾绑了系里的棋子,迎风招展,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大声说笑,一路行来,非常惹眼,不过他们是从学校正南门出发的,出发的时间点也不一样,因而并没有遇上。 不过容晓蓉前脚刚到山脚下,宋蔚然他们班后脚就跟过来了,一大群年轻人很是吵闹,容晓蓉很随意的朝噪音源望了眼,并未在意,寻了块舒适的山石,坐了下来耐心等待。 林芳芳自车后座跳了下来,悄悄揉了揉屁股,忍不住抱怨了句,“咯死个人,疼死我了。” 卫倩一脸得意,她是朱凯载过来的,朱凯对她一直很上心,车后座特意用海绵垫了软垫。 卫倩下车后,很自然的看向宋蔚然,但后者却极冷淡的别过脸,自从迎新晚会后,宋蔚然拿着那卷被损坏的录音带单独找了她,卫倩吃惊之余更是抵死否认,自那以后宋蔚然对她的态度就大不如前,以前他虽然一直不接受她对他的爱意,但除此之外对她还是蛮不错的,现在呢?简直就拿她当空气了。也因为此,朱凯自以为有机可乘,又抓住一切机会对卫倩好起来了。 李恒义低着头专心致志锁自行车,对林芳芳的话充耳不闻。 他这次过来是硬被孙泉拖过来的,孙泉是土木工程系的,却因为本系床位不够被安插进了外语系的男生宿舍。最近这些日子孙泉见李恒义一直心事忡忡的,室友们都在猜大抵是和林芳芳分手有关,虽然李恒义矢口否认,但孙泉也想不到其他任何事情让他如此魂不守舍。 另一头林芳芳对于分手一事也是耿耿于怀,李恒义出身低微,家里对她二人往后的事业发展无所助益,甚至还有可能成为拖累,因此并不是她理想的未来丈夫人选。然而在校园内李恒义无论是长相还是学习成绩都是出类拔萃的,在女同学中也很受欢迎。没了她林芳芳,李恒义多的是人追求,但林芳芳想尽快找到比李恒义个人条件更优秀的就有些难度了。 这不,二人分手的这段时日以来,对比二人的境遇,林芳芳后悔了。 卫倩的看法是,既然找不到更合适的,那就先叼在嘴里,骑着骡子再找马,林芳芳深以为然。由此,原本是土木工程系二年级的一次集体秋游,朱凯热络的想约卫倩,后者也是张张嘴的事,她原本就舌灿莲花能说会道,硬是将林芳芳不阴不阳的吊着李恒义,后者忍无可忍最终二人分道扬镳的事实说成了小情侣闹了误会僵着了,急需人化解矛盾,撮合二人重归于好。 朱凯和孙泉是同班,平时关系也不错,由于孙泉的关系,他和李恒义也认识。朱凯为讨美人欢心,办起事来自然是不遗余力。 孙泉被朱凯忽悠,竭尽全力拉了李恒义出来散心。 到了一众人等在学校南大门集合,李恒义看到了林芳芳,又看了眼孙泉。孙泉看了看他俩又看向朱凯,朱凯摸摸鼻子,咧嘴一笑。孙泉心内暗骂了声娘。 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不可避免的,李恒义在众人的起哄下载了林芳芳。 到了目的地,林芳芳揉着咯的生疼的屁股,似乎是忘记了她已经和李恒义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了,羡慕嫉妒卫倩,还是忍不住朝李恒义抱怨了起来。 李恒义只当没听见,气的林芳芳又是跺脚又叉腰。 卫倩拉了林芳芳一把,“你这是干什么呀?”心里却是看笑话的。 林芳芳小声埋怨,“我后悔了,我才不要和那死人和好,一点都不晓得心疼人,家里又不好,我真不知道我图他哪好。” 卫倩斜了她一眼,“你这点委屈都受不了啦?你是没瞧见我怎么对宋蔚然的?” 林芳芳一时没注意抬高了音量,“他能和宋蔚然比吗?” 李恒义听见了,停自行车的手顿了顿,孙泉在这时一只手搭上他的肩,低声道:“对不起啊,我也是被利用了。” “没事,”李恒义低着头停好车。 林芳芳心内烦躁,“算了算了,谁稀罕的……” “哎,你……”好心当成驴肝肺,卫倩心内腹诽。 其实从长相和成绩来说,朱凯比不上李恒义,但朱凯的父母都是国家干部,家庭环境甩李恒义一大截,更重要的是,朱凯对卫倩那是死心塌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而李恒义有野心,骨子里也清高,因此想他做到对女人低三下四委曲求全,那也是不可能的。 正文 第93章、矛盾 第93章、 一大群人闹哄哄的自然没几人发觉林芳芳这边不愉快的小插曲,宋蔚然击了几下掌,吸引众人注意力,道:“都好了没?好了上山吧。”又转头问何东林,“你家祖宅在哪?带路!” 这次春游副班长何东林别出心裁,号召同学们去他家以前住的地方,亲自动手开锅造饭体验生活。 香山有一条主山脉,开发的比较全面,寻常外地的游客来A市游玩也是到主山脉,但除了主山脉还有许多未开发出来的小山脉,山脉错落,连绵起伏。从古至今零零散散住了许多人家,有的早搬到市里了,但还有不少人住惯了山里,出了山也不知何以维持生计,是以,一直住在山坳里。 何家也是早就搬到市里去了,只是祖宅还留着,他家隔壁也是他本家的堂亲。因为子女都在外头讨生活,也没混出个人样,老人就留在山里,而何东林家的老宅也由堂爷爷照看着。 何家寻常也不回去,除了过年的时候依着老风俗给家里贴贴门对,放鞭炮。顺道再看望老人,送点东西。 众人对这次的秋游安排都很满意也很兴奋,自行车是班长宋蔚然出面借的,撇开家世不说,他个人能力极强,一下子借来几十辆自行车也没费什么事。 东大门有停车场,且有专人负责看管。宋蔚然趁同学们停车的空档给看车的大爷塞了一包烟,又说了一些客气话,大爷高兴地脸上都起了褶子,整个人都热情了起来。 李恒义眼角的余光早就扫到了这一切,暗自叹息这就是城里孩子和农村孩子的差距啊,明明就是“行贿受贿”,宋蔚然做这一切就让人生不出半点厌烦的情绪,只会觉得自然又亲切。要是换做了他,恐怕在大爷第一次推拒不要的时候就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其实,这也就是很寻常的人情往来,但因为大爷受雇香山公园管委会,拿着国家工资,阶级斗争了那么多年,李恒义钻了牛角尖就想多了。 何东林直着脖子喊,“香山每到周末人都出奇的多,我之前问了,我们班还有不少同学没爬过香山,要不这样,咱们先爬上主峰,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再抄小路去我家,然后开锅做饭。” 同学们士气大振,口内连声应好。 一大群人自动分成长列,三五一排,班级内最高最壮的挥舞着大旗,同学们嬉笑打闹,兴奋又热闹。 宋蔚然与何东林并排走在最前头,目光随意的转了一圈,突然怔住了。 起先,他还当自己看错了,又眨了几下眼,与容晓蓉不经意间的目光对上,而后又见她淡漠的别开眼,径自跳下巨石,身影一晃就隐在人群中了。 这下子,他完全可以肯定就是她了。 也只有她,才会对自己这般避之唯恐不及。 宋蔚然郁闷着却又兴味满满,不自觉朝人群中疾走了几步,却被人一把拉住,何东林说:“咱们不走大道,这里地势平稳,人又多,沿途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带你们开辟新航道,这样才能体会到爬山的乐趣。” 宋蔚然被他拽着,眼睛仍旧望着容晓蓉消失的方向,何东林疑道:“你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宋蔚然淡淡一笑,“可好看了。” 何东林只当他说笑,也没在意。 容晓蓉在东门又等了大概四十多分钟才见马俊等人满头大汗的赶了来。 马俊一路冲上来,连声道:“对不起啊!对不起!徐超的车爆胎了才耽误那么久。” “不用道歉,早上我也迟到了,扯平了。” 这话说的马俊倒没法接了。 容晓蓉又说:“从此处上山,过燕子峰,摘星峰,天女峰,按照普通人的体力单程游玩时间大概三个小时左右,来回就得六个小时,现在是十点十分,撇开意外情况,体力不支不说,我们到达顶峰也已经下午一点了。你们知道山上有卖吃的吗?”在她的那个年代是有的,还有缆车,不过她更喜欢攀登的感觉。 高岭马上回答,“去年我来过一次,没有,不过有供应热水的,但也要花钱买。” 艾萍萍和章琴听了这话面上微微变色,她们都穿了裙子,小皮鞋,这一番打扮的用意自然是陪男朋友为主,至于爬山那也只为增添情趣。 汪强是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不过他的瘦是真的瘦,而不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一路蹬自行车载着章琴过来已经累的他气喘吁吁了,此刻连连摆手,“登顶怕是不能了,咱们歇一会,爬上哪儿算哪儿吧。” 马俊扫了一眼女孩子们,为彰显男子气概,大义凛然道:“来都来了,不登顶多遗憾啊。要我说咱们现在就从山下买点果子带上去。累怕什么,是男人就不要怕吃这点苦!” “那好吧,”容晓蓉点点头,径自看向高岭,“你是跟我一起还是和他们一起?” 高岭毫不犹豫站到她身侧,“我当然跟你啊。” 顾辉疑道:“你们去哪?” “我对主峰没兴趣,已经爬过一次了,我想试试其他山头。”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宋蔚然他们也爬了这条山脉,不想遇到,她会说吗? 马俊脑子转的很快,说:“那一起吧,我看萍萍也爬不了那么高。” 他这一说,其他人自然是毫无异议。 容晓蓉看了看,几个单身狗的穿着都挺适合爬山,至于那俩对小情侣根本就是游玩公园的架势,欲言又止,“那好吧,实在不行可以分头行动。” 容晓蓉打头,直接下了石块铺好的大道,沿着山坡穿行而过。 山坡上堆积了层层叠叠的落叶,树木参差错落,不过因为靠近主干道,起先路并不难行,但越往里,就越来越艰难曲折了。 不过五分钟,章琴哎哟一声,崴脚了。 汪强紧张的不行,蹲下身子查看。 众人停下来等他们。 章琴转了转脚踝,倒没有伤到,脾气却上来了,抱怨道:“你带的这叫什么路啊?这是人走的路吗?” 容晓蓉微微抬了抬眉梢,她没说话,一个矮黑瘦的男生却精神抖擞道:“这路很好啊,我走着特别有感觉。” 章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徐青山你别说话,谁不知道你家就在穷山坳里,这样的烂路早就走习惯了。” 徐青山好脾气的嘿嘿笑了声,表情憨厚。 容晓蓉没等待太久,继续前行。 高岭随即跟上,顾辉紧随其后,继而其他人都跟上了,汪强低声问,“还能走吗?” 章琴见自己的抱怨被无视,恼的不行,不过她也只能对汪强发脾气,“走走走!”翻了个白眼又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走了大半个小时,章琴一路上就没停止过抱怨,除了容晓蓉自动开启屏蔽模式,其他人都被烦的不行。 一直没说话的叫黄松泉的男生忍不住怼了句,“之前是你死乞白赖的要一起的,不想去就回去,又没谁求着你一起!” 章琴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手指扣住汪强的胳膊,用力一抓。 汪强龇牙咧嘴,却也反应过来,怒怼,“黄松泉,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都听不懂?” 汪强握紧了拳头,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顾辉赶紧拦住,马俊则在俩人要动手的时候抱着艾萍萍往边上躲了躲。 这一抱,抱的巧妙,艾萍萍整个身子被马俊搂在怀里,一张脸红的滴血,心内甜蜜无比。 马俊握住艾萍萍腰部的手紧了紧,心内暗道:“好细。”胸口一热,身子也热了起来,见众人都没注意这边,压着她的脖子就亲了一口。 艾萍萍极细的“呀”了声,迅速捂住了嘴。 那一边的剑拔弩张,这一边的却在偷香窃玉。 容晓蓉眸色清冷,将一切尽收眼底,突然出声道:“从这里往正南方大概再走十分钟,有一条从山上铺成而下的石阶,若想回去的,或者回到主干道的可以从那里走,再绕行回主峰。不过我是要继续往西南方向走的,我喜欢走未开发出来的复杂山路,诸位,不好意思,先行一步了。” 她说完就走,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留给众人。 章琴踢了一下脚,“什么玩意嘛!汪强,艾萍萍,徐青山,咱们走!” 艾萍萍是看着马俊的,徐青山则是一点都不想走,他山窝窝里走出来的,最是走的惯这崎岖山路,原本马俊说要爬香山,他是没什么兴趣的,大城市里的山能有什么好爬的,游人往来如织,一点山味都没了,但他向来好脾气,不愿意得罪任何人,他们说去,他怕人说他不合群,也就跟来了。 马俊说:“我觉得这山道挺好的,萍萍走不动,我可以背她嘛。”眼睛却在萍萍玲珑的身段瞄来瞄去。 黄松泉单手勾住徐青山的脖子,“走!” 于是,章琴就跟汪强俩个人气急败坏的走了。 正文 第94章、爬山 第94章、 没了短发女的噪音污染,一行人行动快了许多。 马俊果然按他所说,后来的路上不是搀着就是背着艾萍萍,因为本就是爬山游玩,并非赶路,也没人催促打扰他们。俩人恩恩爱爱,甜蜜的很。 高岭挨近容晓蓉,说:“那个马俊对萍萍可真不错。” 容晓蓉不置可否,“我对这方面经验不足。” 高岭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对宋蔚然的那段暗恋,苦涩中带着微微的甜,虽然回忆并不美好,却也难忘。她正出神间,脚下一崴,眼看就要栽倒,身后横过来一条胳膊,稳稳扶住她。 顾辉注意的很,只是大手握住她的胳膊,身子还是尽量往后站,二人并不贴近。 高岭道了谢,很快又追上容晓蓉。 “难堪吗?”容晓蓉转了下头,突然问。 高岭莫名其妙,“什么?” 容晓蓉微微一笑,意味深长。 过了好大一会高岭才反应过来,急忙低声解释道:“顾辉刚才也就拉了我一把,他是怕我摔倒,他……” “所以,对比之下……”容晓蓉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的往后轻轻一瞟,“你还觉得马俊人不错吗?” 经这一提醒,高岭再回头望去,方才还觉得马俊小意温柔对艾萍萍处处照顾,现下留心看去,终于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他在占萍萍便宜,”高岭震惊了。 “……” “马俊在耍流氓,”顾忌到艾萍萍的面子,高岭一直压低了声音。 “……” “怎么办?” 容晓蓉就跟听不见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能怎么办?是不是耍流氓,那也要艾萍萍说了算,光天化日之下,又不是黑灯瞎火她一个弱女子孤立无援,人家心甘情愿,你想怎么办? 高岭静候了半晌,见容晓蓉一点反应都没,咬了咬唇,一弯腰,假装系起了鞋带,顾辉也随即站住,问,“怎么了?” 高岭瞥他一眼,摆摆手,示意他走。顾辉不放心,一面走一面回头看。 待一直走在最后头的艾萍萍和马俊到了她身边,艾萍萍少不得要关心一句,高岭笑了笑,站起身,“没事,鞋带松了。这里山路好难走啊。” “可不是嘛。” 高岭有些不自然的挤开马俊,“那我们手拉手走吧。” 她这一举动许是太生硬了些,二人都有所觉,马俊是人精,艾萍萍素来纤细敏感,表情瞬间就僵硬了。 后来的一路上,高岭虽搀着艾萍萍,但俩人之间尴尬的一句话都没说。高岭心里悔的要死,明明是好意,现在倒像是她在故意让人难堪。 好在,走了并没太久,穿过密林,耳听淅淅沥沥的水声,破开繁茂的枝叶就看到了一条绵延溪流。 容晓蓉也不和任何人交代什么,径自走向溪流,寻了个巨石坐下。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黄松泉扬声问,“这意思是停下来休息了?” 没人回答他,他倒会自己找台阶下,自言自语道:“青山为伴,绿水为邻,确实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啊。” 顾辉噗嗤一声笑了。 山风徐徐,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美好。 马俊瞧着容晓蓉的方向,小声冲艾萍萍说:“真是个怪胎。” 艾萍萍也知笑不应该,却又没忍住,吃吃的笑,见其他人看过来,艾萍萍不好意思的轻轻捶了马俊一拳。 俩人越亲热,高岭越觉得自个儿之前是个多管闲事的大傻叉! 几个男生早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捧着溪水洗脸,徐青山喝了几口说:“没我们那儿的水甜。” 休息了一会,继续往前,途中遇到一位老伯,须发皆白,身后背了一箩筐的竹棍,背完全佝偻了下来,手中还杵着两根。 这些竹棍刚到香山脚下就有得卖,老伯龇着一口黄牙,眼神浑浊,一脸讨好的笑,“姑娘,小伙,山路难走,要不买根手杖吧?五分钱一个,一毛钱三个。” 马俊呵呵笑,“什么手杖,不过就是俩根山里的毛竹,被你们就地取材用了,这无本生意做的好。” 老伯急急辩驳道:“这些毛竹都是我家屋前屋后种的,现在山里都不让乱砍乱伐了。” 马俊又说:“这毛竹的边角边料做成手杖也算是废物利用了,乡下人可真精明。” 徐青山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变了变,自人后站了出来,掏出一块钱,抽出六根手杖,老人抖着一只手自裤子的内口袋掏钱,徐青山按住他,“不用找了。” 马俊闻言讥诮的笑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时小气吧啦连一杯水都舍不得请,现在是怎么了?捡钱了?” 徐青山闷闷道:“我也是山里出来的,山里人不容易。” 马俊把玩着手杖,“我当是怎么回事,原是触景生情啦,”这话本身没问题,只是语调阴阳怪气的让人听着不舒服。 高岭听了这话,也从口袋内掏了一块钱,塞给了老伯,随后顾辉,黄松泉都掏了钱,艾萍萍也翻了翻小包,马俊一把按住,“哎,我的算你的,”言毕掏出一张五块,并没那么急着给老伯,而是洋洋自得的将所有人的神色都看了遍,只是容晓蓉一直偏头看着远方,这多少让他感到失望。 老伯自然是不要的,感动的说:“我知道你们几个娃仔是好心,可我不是叫花子,这钱你们拿回去。” 几人笑呵呵的没有收,很快走远了。 一路攀高爬低,又过了俩个小时,队伍中发出不和谐的咕咕声,而容晓蓉却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顾辉与黄松泉对视一眼,他们都走在后面,包括高岭都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顾辉说:“要不你去问问,咱们在哪吃饭?你看这都快中午了。” 高岭想了想,追不上,只有叫住她,“晓蓉,我们中午在哪儿吃饭啊?” “我不饿,你们饿了?” 这什么意思?不饿,所以就打算一直爬下去? 容晓蓉原本弓着的身子站起,朝山下远眺,又看了看腕表,“嗯,再爬俩个小时就可以下山了,去市区吃吧。” 几乎在同时黄松泉和马俊哀嚎出声,“那你之前还计算时间说是爬主峰没地方吃饭,唔,你一开始就没准备在山上找吃的?” 容晓蓉特实诚的点了点头。 她答应了陪高岭爬山不假,却没想过浪费一天的时间在这事上。 不管外人怎么看她,在她眼中这个时空的人与事于她来说都是虚幻且不真实的。她本就是性格不稳定的一个人,处于这种环境下,因为无所顾忌活的更是率性肆意。 这世上,很多人都希望能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因为他们希望一切可以重来,或者在另一个时空制霸,不论是为了满足虚荣心还是可望而不可得的欲望。然,对她来说,她对之前的生活状态很满意,她从懂事起便很努力,该有的荣誉都有了,也没见得多快乐。重过一生,于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因为这个年代经济文化的落后,她不得不忍受经济文化落后带来的诸多不便。 如果说,上一世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爷爷去世时没能见着他最后一面。 可惜了,这个年代,错位的时空,没有她的爷爷容云益。 她很想他,真的很想。 “不行了,不行了,我饿死了,得找个地方吃饭,不爬了,受不了了。”黄松泉高声道。 容晓蓉回身看去,状似垂眸想了下,几个起跳,跳到黄松泉身后站定,“你带路。” 黄松泉受宠若惊,还要再说些什么,容晓蓉已经将目光转向别处。 “真是个怪人,”黄松泉不免在心里嘀咕起来。 黄松泉对山里路也不熟,又让徐青山带路。 徐青山太熟悉山里人的生活习性,过不多时就远远的看到了几户农家,不过每一户都相隔甚远,黄松泉欢呼一声,卖力的朝其中一户走去。 屋外的空地上站着一位老伯,背对着他们,正在劈柴,听到动静,转过头来,两边都愣住了。 正文 第95章、如果这都不算爱 第95章、 可想而知,这位老伯就是之前卖手杖的那位老人家,得知几人的来意后,老伯自是欢欢喜喜的应下,说:“我侄孙今儿个也说要带同学过来玩,我前些日子特意去供销社买了许多的油米面,怎么着也够你们吃的。” 黄松泉等人听了都很高兴,老伯又请了他们进屋纳凉饮水。 几人少不得又打听起老伯的侄孙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学校。 老伯只晓得侄孙小名叫柱子,大名那就摇头笑说不知道了,又说是大学生,至于哪个大学,比了个大拇指,说是顶顶好的大学,全国有名,具体问名字,又不知道了。 容晓蓉最不擅长唠家常,和高岭说了一句后就出了门,到外头去了。 老伯说:“你们那个女同学怎么不说话啊?“ 马俊瞥了外头一眼,“长的好看,拽呗。” 高岭蹙了蹙眉头,“你别乱说,晓蓉不是这样的人。” 马俊又说:“那这一路走来,你见她好好的和人说过一句话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马俊这话也不算完全冤枉容晓蓉,只是高岭怎么听都不舒服,心里气,嘴笨,不会争辩,“你请了人过来又说这样的话,你……你……” 艾萍萍掀了掀眼皮子看她,小声嘀咕道:“是我叫你来不假,可我也没让你将她带着啊。”瞧这一路过来,气氛冷的,尴尬不尴尬啊。 高岭听这话不对,想反驳,一时又组织不好语言,明明是马俊再三强调要带了晓蓉一起,而且当时萍萍也在场啊。 顾辉及时打岔道:“休息够了,咱们淘米做饭吧。” 不多时,何东林领着队,乌泱泱一大拨人吵吵闹闹的过了来。 彼时,高岭刚好躬身从屋内出来,宋蔚然走在前头,一眼瞧见,几乎是想都没想,疾走上去,轻拍她肩头,“哎。” 高岭回头,俩人同时一愣。 一模一样的衣服还有这帽子…… 宋蔚然的尴尬可想而知,也怪他自己,见到这一身的瞬间,莫名的激动,生怕她跑了似的,想也不想就冲了过来,其实只要稍微注意点,又怎会认错? “好巧啊,”宋蔚然恢复的很快,态度礼貌又疏离,眼睛不自觉的看向别处,高岭在这儿,那容晓蓉一定就在附近了。 高岭紧张的不行,虽然早就告诉自己不要再喜欢他了,可每当面对他时,面上还是止不住的发热,心脏跳的猛烈。 “哟,我当是谁呢?这还真是巧啊,”卫倩将最后一个字咬的极重,那婉转的腔调,任谁听了都觉出了几分不怀好意。 那边的,顾辉黄松泉等人已经跟何东林叙上话了。 顾辉他们先到的,对农舍布局也算熟悉些,随着老伯一起帮忙拿出碗碟,给他们倒凉白开。 李恒义也在帮忙,心思却溜到了高岭他们这边。 高岭和容晓蓉几乎可以说的上形影不离,李恒义自然对她印象深刻,想到容晓蓉或许就在附近,一颗心忽上忽下跳的厉害。 话说容晓蓉出了农舍后,因为精力还算旺盛,就沿着山上的溪流寻根溯源去了。 秋风落叶,凉风习习,瀑布下一潭清水,容晓蓉站在一块巨石上,正觉心旷神怡,耳根一动,突听到几点人声,她本未在意,奈何那入耳的声音诡异的很。 似隐忍,又似痛苦,男女之声杂糅在一起,粗喘压着呻吟。 好在香山并不算深山老林,容晓蓉并不惧鬼怪之说,心内奇怪,跳过几块巨石,就隐隐见到一男一女抵着山石,滚在枯草堆里。 男人压着女人,女人的手缠在男人脖子上,又是亲嘴,又是抚摸,。二人贴的太过紧密,覆在一起,也看不清长相。 细心听了,断断续续的,大抵是女人不让男人进去,男人软磨硬泡,又是哄又是亲,终于得了女人同意,扯了裤子,在外面蹭蹭,过过干瘾。 容晓蓉无心坏人好事,悄无声息的走开,正打算原路返回,随意的一转头,目光定住,她站的地势高,远远的,蜿蜒的山路,绿树掩映下,有俩条人影越走越近。因为走在前面的人影有些熟悉,容晓蓉不自觉愣了会神,待她和宋蔚然的目光在虚空中交汇,只觉得整个人一激灵,瞬间就清醒过来。宋蔚然要笑不笑的弯了弯嘴角,脚下的步子也快了几分。 跟在宋蔚然后头的何向东惊讶的吹了声口哨,“哟,那里有个人!” 容晓蓉看清来人后,第一反应就是转身走人,脚都抬起来了又陡然回神,顿住步子,收回前倾的身子,略低头,唇角抿成一条线,缓缓的叹了口气,带着几分自嘲。少许停顿后,再次抬头,表情也豁然开朗了几分。 宋蔚然原本因为她那个明显嫌弃的反应心内雀跃的情绪都暗淡了不少,可人的情绪真的很奇怪,只转念间反生出一股逆反的冲动,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快更大了。 容晓蓉看的出来,这架势是奔着自己来的。 只是到她这地方,必然是要穿过那一块块的巨石,而巨石下躲着的男女…… 居高临下看去,定会一览无余…… 她站着地方都能听到浓烈的喘息声,似乎那二人正情到兴起处,估计耳里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吧。 眼看着宋蔚然轻快的跳上一块巨石,接着第二块,第三块…… 容晓蓉的表情终于纠结了,“站住!”她还是出声制止了。 宋蔚然抬眉看去,一脸兴味。 “你干嘛?”容晓蓉问。 宋蔚然自然不会那么老实的回答就是来找她的,他双手负在身后,白衬衣黑西裤,眉眼干净温润的倒与这山间景色契合不已,不答反问,“你在干嘛?” 容晓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随便逛逛。” 宋蔚然被这么一瞪,反而乐了,“我也是。”于是又向她的方向迈开步子。 而躲在巨石后的男女,在容晓蓉那一声清亮的“站住”后,女子身子猛的一僵,脑壳一炸,登时就清明了,而男子将下身塞了一个头进去,一只手握着女人的手不停搓弄,正到得趣处,被这一吓,也跟着射了,浑身麻麻的,畅快无比,又惊又爽,虚汗不止。俩人都惊觉有人过来了,一时吓的忘记了反应,只紧紧抱在一处,动也不敢动。 却说容晓蓉眼见着宋蔚然靠近,心内暗骂他还是和她所认识的那个徐泽亚一样,光长了一张温润和气的脸,实则极富攻击性。你以为对他一切尽在掌握,然而他温柔随和的表象下从来都是“阳奉阴违”,他一直都是很有主意的一个人,不曾为谁改变,只不过他很会花心思,会变换角度温柔的说服别人,若不是她也是个固执己见的死脑筋,当初那件事在确定他是被人设计后,用他的话说,她只要心胸开阔那么一点点,他俩也不会走进死胡同。但是他又何尝不清楚,像她这样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一个人,敞开心扉不易,斩断感情却是干脆利落,与她谈感情很大可能就是一场注定输的一塌糊涂的赌博。 徐泽亚曾经说过,追求她的人大致可以分为三种,第一种是男人的征服欲,如她这般的高冷女神,只要男人足够骄傲自负,就没有不手痒心痒的;第二种那就是真的爱她爱到了骨头里,愿意为她做出任何无底线的让步;第三种,那就是脑子坏掉了,这种人也没什么好分析了,既然已经坏掉,正常人又怎能想明白? 徐泽亚曾说,他是第二种。 后来徐泽亚还是结了婚,容晓蓉在心里默默祝福他的同时,也不得不自嘲一声,“所谓的爱到骨子里也不过如此。” 徐泽亚曾在结婚前找过她,他固执的追问她,“到底有没有爱过他?”她沉默着,良久的沉默,都已经快要结婚的人了,再追问这些有意义吗?难道她说爱过,他就会和现任分手,与她重修旧好? 或许…… 会吧。 毕竟,那么多次的,他都曾明示暗示过她,只要她愿意复合,他就会回到她身边,因为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适合她的人了,除了他,她也找不到更爱她的人。 犹豫过,彷徨过,容晓蓉的心告诉她,她想和他在一起,却不知为何,总有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在阻挠她。 与他短暂的感情,她享受到了甜蜜快乐,但也时时被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困扰着,他虽然一直强调自己爱她,但容晓蓉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至于是哪里,她想不明白。 她从来都是理性大于感性,想不明白就不会贸然做出决断。 这一想,就想了好多年,直到,他结婚前夕,终究还是心有不甘,仗着酒劲意气用事的堵了她,在一声声的质问后,得不到她的回应,他才痛苦又愤怒的说:“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你爱的永远只是你自己!” 没有吗? 就算没有吧,不过是一段十个月零八天的恋爱,他在被分手后,又断断续续谈了几个,最终和家里为他挑选的门当户对的姑娘结了婚,而她直至如今,即便跨越了一个时空,仍旧这般的耿耿于怀,如果这都不算…… 那就当是她跟自己过不去算了。 “呵……”她神色冷冽,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嗤。 出其不意的,容晓蓉仿似脚底一滑,直直的落入石壁下的潭水里。 “嘭”的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正文 第96章、救人反被救 第96章、 非雷劈不足以形容宋蔚然与何向东此刻的心情。 不过也就那么一会,在宋蔚然回过神,甚至都来不及脱了皮鞋跳入潭水中搭救,容晓蓉吐了一串泡泡,已然浮了上来。 乌黑的长发铺散开来,眉眼沉静,浸了水的脸白润光滑,她像水中的妖精,山中的一景一物都成了她的背景色,何向东被惊艳到,呆呆傻傻的站住不动了。 宋蔚然虽也觉曼妙夺目,但到底是自小到大被各种漂亮女孩子追求着长成年的,对美色的抵抗力远超过一般人,更何况经过暑假期间的泳池事件,类似的场景他也见到过,因而,相对于何向东的呆愣,他的反应要正常多了,他一面往下游跑,一面大声喊,“容晓蓉,你还好么?容晓蓉?” 这一声呼喊,那般的熟悉又亲切,容晓蓉只觉心头咯噔一声,整个人又不好了。 全身仿若僵住了般,潭水漫过了她的唇,她的眼,她的头顶发梢。 宋蔚然眼睁睁看着她又沉了下去,他是知道她水性好的,一时摸不准她这般是要怎样。 何向东却陡然回过神来,原地一跺脚,怪叫道:“抽筋了!抽筋了!快救人!救人!”这一声喊,话音未落,只见他宛若炸了毛的猴子,原地急冲,轰的一声巨浪掀起,直愣愣的就跳了下去。 何向东突然来这么一下子直把宋蔚然惊了个目瞪口呆。 这二愣子!难道忘了自己是旱鸭子?! 果不其然,何向东宛若石牛入河,落水精彩,万丈豪情,而后便毫不含糊的沉了下去。 宋蔚然现在是犹豫也不需要了,迅速的脱了鞋子,卸了手表也跳了下去。 十月中旬,气温一日冷过一日,尤其这山里的泉水本就清凉无比,乍一下去,说一句冰寒刺骨也不为过。 宋蔚然是运动健将,游泳更是他的强项,游向何向东的当口不忘分心注意容晓蓉那边的情形,见她一切安好,正慢悠悠的朝岸边游去,心内大安。 潭水大概只有两米多深,清澈见底,宋蔚然很容易就抓住了在水底瞎扑通的何向东,本以为捞他上来轻而易举,哪知平素那般精瘦的一个人在求生欲的支配下竟爆发出了惊人的蛮力,紧紧攥住宋蔚然伸过来救他的胳膊不说,又缠上了他的腰,直将他往水底拽去。 宋蔚然心内大骇,也怪他实在没想到何向东竟有这股蛮力,且缠上人的速度如此之快,他奋力挣脱,仍旧徒劳无功,还喝了好几口水,心内正觉荒凉恐惧,波光潋滟间就见容晓蓉潜在水底,以极快的速度游了过来。 那乌黑的长发,在水底只觉更美了。 宋蔚然不清楚自己是否因为灌了水也开始意识恍惚了,竟神志迟缓的发起了呆。 容晓蓉神色凌厉,自何向东脑后一把揪住他的头发,而后手握成拳,狠狠朝他后颈穴位砸了去。 宋蔚然尚在恍惚,容晓蓉游上前拽了他一把,他这才惊觉自己能动了,俩人齐力将何向东拉上了岸。 何向东也就晕了那么一下,三人靠了岸边,他就清醒过来了,只是肚子里灌了不少水,难受的很。 耳朵,鼻子也都进了水,一时间三个人都各顾各的,拍水的拍水,喘气的喘气。何向东稍稍缓过劲,骂骂咧咧道:“吓死老子了,妈的!这辈子都没想过老子会做一只淹死鬼!也亏了二位了,大恩大德……”他说着话转头看向容晓蓉,话音戛然而止。 宋蔚然敏锐的察觉不对,也看了去,当即目光一顿,旋即反应过来,反手没个轻重的箍住何向东的脖子,逼的他转过头,自己也跟着别过脸。 何向东方才被容晓蓉捶的地方还疼着,被这么一箍,当即疼的哇哇大叫起来,“哎呦我的妈!疼死老子了!” 容晓蓉眨了眨眼,迟疑的低头一看,得嘞,湿透了,深色裤子还好说,就是这白衬衫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将身材曲线勾勒的一清二楚,关键还透明。 方才在水里还不觉得,现在上了岸,一阵阵山风吹过,竟冻的人有几分瑟瑟之意。 俩个男生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旁人不得而知,但面上都很尴尬,还有些些羞涩。 容晓蓉无甚所谓,反正又不是露点了,里头还穿了黑色文胸,遂,径自脱了衬衣,细细拧干。 俩个男生虽没有回头,但听那动静也大略知道她在干嘛。犹豫了片刻,也都默默的走远了些开始拧衣裳。 又过了好一会儿,宋蔚然感觉就这样干耗下去也不是回事,忍不住高声说道:“容晓蓉同学,要不你先在这待着,何向东的亲戚家刚好在附近,让他先回去给你取件衣裳披着?” 何向东一听,当即反驳道:“为什么是我回去呀?” 宋蔚然瞪了他一眼,后者乖乖闭嘴。 可身后一点动静都没,宋蔚然不得不又拔高了音量,“容晓蓉同学?” 这一声过后,只余空山回响。 俩个男生心有所感,几乎同时回过头去,身后巨石上只余一片水渍,哪还有那一抹倩影。二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再说话,却不约而同的笑出声,又互相看了看。 “怎么办?”何向东问。 “回去。”宋蔚然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二人走了一会,何向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整个人的精神气也跟着回来了,“你说说,咱俩这叫咋回事?多英挺俩小伙儿,搞成了这副鬼样子!” 宋蔚然不说话。 何向东缠着他又说:“哎,你说,咱们这样的,到底算是我们救了她一命,还是她救了我们一命?” “你说呢?” 何向东仰头咧嘴笑,结果动作幅度太大,又扭到了脖子,赶紧撑住,揉了揉,龇牙咧嘴道:“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女生!下手可真够狠的!哦……你别误会……我这是褒义词啊!不管怎么说,救命大恩,感恩戴德!要是没有她这股狠劲,明年的今天就是咱俩的忌日啦!啧啧……这么说来,这个大恩无论如何是要还的,怎么还呢?要不先请她吃顿饭吧……”何向东说的兴起,一个人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了。 正文 第97章、偷情男女 第97章、 直到一切又重归于平静,一直躲在巨石后的男女才动了动。 而男人因为紧贴着女人,之前虽然射过后疲软了一会,但此刻早就坚硬如铁,警戒解除,心头的邪火又起,手在女人身上不由自主的游走起来,下身又小心翼翼找准地方往内探了探。 女人吃痛,一巴掌扇在男人脸上,随即使出浑身气力将男人搡开,一只手紧紧捏住胸前散开的衣襟,另一只手已不自觉的朝身下摸去,面上的神色又惊又怒又羞又怕,眼睛瞪的直直的。 手上又黏又湿又腥,乳白色的糊了一手,幸好没有血迹,女人明显的松了口气。 男人明白过来,抢白道:“我没进去!你不让进我哪敢啊!” 早先的意乱情迷早就消失殆尽,此刻女人清醒无比,同时席卷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羞耻感。男人裸着下半身歪倒在地上,那根东西一颤一颤的,丑陋又可怕,她只消看一眼都恶心的想吐,女人将手中的脏东西往草地上随便一抹,面上通红,“那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幸而处女膜没破,可仍是一阵阵的后怕。 男子并不在意,爬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又轻声哄着,“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是我太激动了,微微,你太美了,美的我忍不住……”一边说着好话,一边又将她的手往身下引。 姚微微此刻整个人就像只受了惊吓的猫,猛的一颤,根根汗毛炸起,挣扎着又要推开他。可男人一旦有了强烈的欲念,往日里的斯文儒雅,谦恭有礼似乎都只是女人的错觉了。 郑明和见姚微微如此不配合,哪肯轻易放开她,一只手将她紧紧的按在怀里,低头啃着她的脖颈,自个儿扶着自己的硬物,低声哀求道:“微微,你看,我还想,你别这样嘛,我是真心爱的,帮帮我,求你……” 姚微微沉默着,郑明和只当有戏,又欺身而来,姚微微却突然失控的尖叫起来,郑明和吓的不行,一把捂住她的嘴,冷声道:“姚微微,你干什么?你忘记了刚才那几个人才走?” 姚微微静静的看着他,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你还知道那几个人才走?郑明和,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在乎我,又怎会在这样的地方就要了我?” 郑明和讶然的看着她,“微微,你这是怎么了?方才亲热的时候你明明很主动啊,现在怎么反咬我一口?况且我也没真的要了你啊。” 姚微微被堵的哑口无言,确实,方才二人卿卿我我搂搂抱抱的时候,她的确了主动,要不然二人也不会扭的跟俩条蛇一般。 姚微微自问并不是个不自爱的女孩子,忆起之前的种种迷乱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中了什么邪,起先二人也只是寻常的拥抱亲嘴,后来郑明和越吻越投入就将她抵在了石壁上,大略是荒山空寂助长了人心底的邪念?郑明和第一次提出想看看她的身体,而她羞红了脸,竟然默许了。看过后,他又控制不住的摸了她。那一下下的揉搓,完全不像她自己的手摸在自己身上,他掌心热的烫人,宽厚且带着稍许的粗糙,大掌揉搓处,只感觉整个人都颤栗了。她不受控制的拱起身子,心内有个渴望在激烈的燃烧着,贴近他……贴近他…… 二人越吻越激烈,身体的原始冲动一经点燃,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奇怪的是,她明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怎么也舍不得叫停,好在她迷醉在肉体的刺激当中尚有一丝理智未灭。心内明明白白知道一点,现在的自己随便郑明和怎么都行,唯有不能突破最后的底线,那事是万万不能做的,因此,任凭郑明和如何恳求诱哄,她也只是答应他在外面蹭蹭。 这一番回忆,姚微微又臊的满脸通红,懊恼的狠狠朝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 “微微,你这是做什么!”郑明和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情欲消散,他白净斯文的脸又呈现出姚微微平素最中意的忧郁多情。 他双目灼灼的盯着她,满眼疼惜怜爱之色,举着她的手就朝自己脸上打去,“微微,是我不好,我不是人,你要打就打我好了,作什么要伤害自己?” 姚微微的手只在他脸上轻轻扇了下,她挣扎着就要抽回手去,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啪啪流着。 郑明和握住她的手不放,顺势将她带入怀里,温言劝慰道:“微微,你这样聪明伶俐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看不开了呢?咱们是正经恋爱的未婚男女,国家提倡的自由恋爱。像你之前被强权所迫,被逼着去相亲,那要真成了,那就是包办婚姻,那才是不应该的,是过时的,迂腐的,被批判的,国家法律也不允许的!像咱们这样你情我愿的难道不好吗?国外的影视剧你也常看,国外的人就比咱们要开放多了,男女感情到了一定程度就会情不自禁,这是情之所至,这没什么好悔恨的,这样的事并不龌蹉,它是那样的美好,令人迷乱疯狂,我们不应该感到羞耻,这是人的本能,我们应该欣然接受上天赐予我们的美好感觉。你不是也常说你羡慕外国人的随心所欲,热情奔放吗?微微,你瞧瞧你,你一面羡慕着那些外国女人,一面又放不开自己,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受,我感觉我像个罪人……” 不得不说郑明和这一番或许在其他人耳里的狗屁言论,却深得姚微微的心。 她自小到大都是个乖乖女,一直按照父母老师的要求规规矩矩的成长,像一颗被精心培育长大的挺拔小树苗,一根儿杂枝乱叶都没有。 可她的内心,却不知一直都是不安分的,还是被束缚过久产生了激烈的反弹。她是那么的渴望挣脱桎梏,肆意疯长。 遇到郑明和,她仿似遇到了另一个自己——按照父母师长的教诲,规规矩矩长大的大男孩。 心思单纯,笑容无邪。 姚微微起先只将郑明和当弟弟一样看待,一个团里的,互相照应着,但郑明和心细如发,虽然他口里唤着她“微微姐”,但很多时候都是他在照顾她。 俩人同一个部门上下班,住同一片区域的集体宿舍,工作上配合默契,生活上互相照顾,有了烦心事,也会找对方倾诉,可以说俩人走到一起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但他们团里有规定,男同志二十五周岁以下,女同志二十二周岁以下是不允许恋爱结婚的。 有这样的规定也是怕同志们分心,影响工作。 姚微微今年刚满二十二周岁,但郑明和比她还小一岁半,过了九月才将将二十一。 郑明和是极优秀的男高音,团里也在重点培养,因此,即便俩人私底下恋的火热,面上也只装作干姐弟的样子,不叫旁人瞧出半分。 只是…… 那个容晓蓉…… 郑明和或许已经对她没甚印象了,但姚微微可对她熟悉的很啊。 本来姚微微敷衍赵团长,故意搞砸和高城的相亲,就一直惴惴不安,生怕东窗事发被赵团长知道了去。 虽然她对赵团长还有些了解,心知她不会为了自家的私事给自己穿小鞋,但姚微微只怕赵团长会和她母亲说起这事,那问题就大条了。 母亲从小将她束缚到大,几乎可以说是她童年阴影一般的存在,长大了,虽然有能力反抗了,但心里早已是彻底的囚徒,挣脱不能。 姚微微越想越烦躁,但又不敢与郑明和说。 在姚微微心里,郑明和心思单纯,还是个大男孩,遇到问题只会慌张的手足无措。 如果告诉他那个叫容晓蓉的女生是赵团长的亲戚,而从她刚才落水的位置来看,很可能她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他们的所作所为,那郑明和一定会惊慌失措的寝食难安了。 姚微微喜欢郑明和,喜欢他的单纯无心机,和他在一起就感觉不到了现实生活的无奈,柴米油盐的辛苦,他的话语总是那么的动听,他的想法总是那样的令人神往,她喜爱这样美好乐观的他。 而他也是这世上最懂她,最体贴她,最能用言语安抚到她灵魂深处的人。 但,这一刻,她隐隐有种无力感,只是,这样的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她还来不及去细细品味与这样的大男孩在一起将会多么的辛苦,就已经被郑明和哄的破涕为笑了。 正文 第98章、李恒义的心思 第98章、 话分两头,且说另一边,李恒义自看到高岭也在这户农家后,整个人就有些心绪不宁,他既巴望着能见到容晓蓉,又害怕着从她眼中看到冰冷的漠视。 理智明明白白的告诉他,那个多才多艺性格冷淡的女生肯定不是容大妞。青梅竹马,自少年懵懂时便真心喜欢的人儿,他又怎会认错? 可,同理,她的样貌习惯早就刻在了他的脑海深处,无论是她右耳垂鲜艳的一点红痣,还是每顿不能吃多,吃多必吐,沾了芹菜必然过敏的体质,若说这些都有可能是巧合,那新生开学那天偶遇的老容叔又该如何解释? 他承认,考入大学后,从偏远落后的山村来到现代化的大都市,他确实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现实的打击让他清醒的认识到,他是山窝窝里飞出的金凤凰不假,但落了大城市的地,才恍然看清自己不过是一只染了色的芦花鸡。 这里的一切都与他自小到大接触的那般不同,目不暇接,震慑惊叹,他被浮华迷了眼,被大城市里姿态妍丽,聪明有个性的女孩子们深深吸引。虽然他与容大妞分手有阴差阳错的误会成分在里面,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心思活络了。或许也可以解释成,他开阔了眼界,也更能看得清他和大妞之间深深的沟壑,而这条沟壑只会随着俩人文化程度的差异,眼界的开阔程度而越来越深,直到成为一道天涧! 与其拖的越久将来后悔,不若当断则断。 他家已经欠了容家太多,不能再在这件事上优柔寡断,到最后害人害己。 以上,句句是他的心里话,可仔细想想,又何尝不是在为自己的无情无义找借口? 当年他饿晕在老容叔的家门口,一家子逃难而来,无所依傍,是老容叔给了他们安身立命之所,家里缺衣少粮了,也是老容叔时不时的接济。后来他念书,父母是不怎么情愿的,按照他爸妈的意思是家里本就缺少劳力了,需要人干农活,再说了,读书那么大的花销,家里也供不起。是老容叔做通了他父母的思想工作,并一口应下,他家的农活他负责找人做,他读书的所有花销他一力承担。 过往种种,不胜枚举,最近的一次是他高二那年,突发阑尾炎,是老容叔连夜赶到县城背了他去县医院,又四处筹钱为他治病,那会儿他还紧握着他的手,感激涕零的说等他将来挣钱了一定会好好报答孝敬老容叔。 老容叔笑容憨厚,一脸慈爱,说:“只要你和大妞儿能好好的,我怎么着都无所谓。” 老容叔凭什么那么帮他们家? 凭什么?! 就是因为他和容大妞互相喜欢! 老容叔是村长,大妞又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美人儿,他李恒义一个外乡人,能得到村长侄女的青睐,用他妈当时的话说,那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样的福气,在当时可是十分有面子的,令一众大小伙子艳羡不已。 李恒义那些年觉得自己快乐的简直要飞起。 可是,才半年时间,一切都变了,他自己都预料不到,他的心竟变的那样快那样狠。 但是,弦满箭飞,已无回头路。 因而,自从分手后,李恒义虽然会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怀念,但并不后悔。 要说遗憾,那也是有的,怨只怨大妞没有跟上他前进的脚步吧。虽然他一直嫌弃大妞脑子不好使,但在接触了脑子活络的林芳芳后,他又幡然醒悟过来,大妞的一根筋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但,这世上的人或事又岂能事事两全的? 得到必定意味着失去,他放弃了真心待他的容大妞,只盼望着找到一个与他能齐头并进的女孩子共同奋斗,打出一片属于他们的天地,若是这女孩的家世不错,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不想成为狠心人,负心人,但世道如此,他又该当如何? 心不在焉的下了两盘棋,输的惨烈,对面的同学激动的手舞足蹈。 李恒义围棋下的好,学校里难遇敌手,会输成这样,委实叫围观者惊讶、赢棋者欢呼雀跃。 李恒义不以为意,推开棋子,让了旁人。 林芳芳一直关注着这边,见李恒义输了棋,就连他心事忡忡的离开也瞧出了几分“灰溜溜”的味道,心里更是看不上,有意讥讽道:“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李恒义脚下步子顿了顿,朱凯生怕这二人闹起来不好看,自己也要担责任,忙高声插话道:“李恒义忙完啦?给我们打一桶水呗?” 李恒义去厨房取了水桶,径自朝院子外的一条小溪而去。 经过林芳芳时,后者有意气他,看都没看他一眼,和其他男生聊的火热。 李恒义脚步匆匆,出了院子,又往前走了一百米,打了水,正要回去,刚好见高岭出了院子,朝这边走来。 李恒义想了想,提步迎了上来。 二人打了个照面,高岭害羞,略略朝他点头微笑了下,错身而过,李恒义突然叫住她,“等一下。” 高岭虽然和李恒义并不认识,但也听说过他。 李恒义是她们系的,长的好,学习成绩又好,自然会被许多女孩子背地里议论。高岭吃饭或洗衣裳的时候也听过几耳朵他的传闻。 “啊……呃……唔……”高岭低着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没了容晓蓉在身边,她似乎连和男生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叫李恒义,咱们是一个系的。” “嗯……我知道。”她快速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我……我叫高岭。” “我……我是被我们宿舍的人拽过来的,孙泉是土木工程系的,不过他们宿舍不够住,就住了我们宿舍。”李恒义没话找话道。 “哦,嗯。” 遇到个如此害羞的,还真不好展开话题啊,李恒义唯一想问的就是关于容晓蓉的事,但又怕高岭敏锐的察觉到什么,只好先绕弯子。 远处,顾辉先是注意到了,站着看了会,马俊恰好找他,见他在发呆,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免大笑起来,“哟!看什么呢?什么这么好看?” 他这一声大喊,引得附近的人都看了过去。 马俊是知道林芳芳和李恒义不清不楚的关系的,他之前追过林芳芳,却被后者好一通挖苦嘲讽,马俊一直怀恨在心,前段时间听说李恒义甩了林芳芳,暗道大快人心。这会儿见李恒义和高岭聊的火热,有心刺激林芳芳欲扳回之前丢掉的面子,遂含沙射影道:“这世上有些人啊,就是太自以为是,觉得全天下的好男人就该围着她转,这也吊着,那也吊着,挑挑拣拣,占着茅坑不拉屎,呵呵……惯得她!” 林芳芳面上气的青白交错,这一气脑子就跟打了结似的,看了眼站在马俊身旁的艾萍萍,想反击,却连一句话都组织不起来。 正文 第99章、被误解 第99章、 李恒义有目的的和高岭聊了好一会。 高岭虽然没心机,但口风一直很紧,家里不让说的以及她自己觉得不能说出去的只字不提,例如家里背景,还有容大妞冒名顶替别人学籍等。 李恒义除了问出容晓蓉今天也跟着过来了,其他的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反而云里雾里,更加不敢确定容晓蓉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了,他甚至还问出了容晓蓉是不是还有个双胞胎姊妹的傻问题。 这边磨蹭的有些久,宋蔚然与何向东就回来了。 四人打了个照面,何向东张口就问,“你那好朋友容晓蓉回来了吗?” 高岭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我正要去找她。” 何向东“啊”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看向宋蔚然说:“她身上衣裳都湿透了,这里人这么多,估计是没好意思回来。” 高岭早就注意到他们也湿漉漉的,吃惊道:“发生了什么事?” 何向东嘿嘿笑,言简意赅,“你那同学大约是脚滑吧,掉水里去了,我吓的不轻,当时只想着见义勇为了,也跟着跳了下去,下了水我才想起来我是只旱鸭子啊!咱班长就去救我,差点也被我拖水里淹死,后来还是容晓蓉同学砸晕了我,救了咱们,阿弥陀佛,感谢观世音菩萨……” 高岭舒了一口气,不免骄傲道:“我们家晓蓉很厉害的!” 宋蔚然与何向东闻言,都冲着她笑了笑,宋蔚然意有所指道:“确实厉害,不同凡响。” 高岭因为他的笑容面上大红,低了头,眼睛也盯着脚尖看。 “你这是准备去找她吗?”宋蔚然问。 “嗯,是的。” “我陪你一起吧,这一片荒山,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高岭只觉的心脏漏跳一拍,结结巴巴道:“不……不……”不好吧。 “走吧,”宋蔚然已经双手负在身后,往前走了一步。 李恒义心里也担心的很,但他如今的身份也实在不好表示什么,何向东朝他喊了句,“咱们先回去吧。”也就慢腾腾的跟着他回去了。 卫倩起先一直在后院的果树下跟人说话,林芳芳急匆匆跑来找她,将宋蔚然回来又跟高岭一起走了的事说了。 卫倩当时脸色就变了,“她?你没搞错吧?” 林芳芳因为方才李恒义的举动对高岭已经深深嫉恨上了,少不得添油加醋道:“俩人肩并肩有说有笑,走在一起可亲热了,前头的人都看见了,不信你去问他们啊。” 卫倩嚯的起身,火急火燎的往前头跑。 何向东正笑呵呵的跟同学们吹嘘感慨自己劫后余生的心里路程。 同学们啧啧不已,有男生说:“我听说那个容晓蓉是军区大院出来的。”一众同学们连声附和,“难怪难怪。”“看气质就感觉跟咱们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不一样。” 卫倩闻言冷笑一声,“什么军区大院的,就一穷乡僻壤出来的,在乡下过不下去了,进了城投奔当了军官的亲戚罢了,亲戚都拐了几道弯,也不是很亲。” 众人连连称奇,有人直呼不信。 林芳芳没好气道:“骗你们做什么?我还知道她老家叫团结村。” 李恒义的心脏宛若被重锤狠狠一击,嗖的抬头,直直看向林芳芳,那眼神太过火热,以至于林芳芳心头一颤,脸竟微微的泛起了红。 有人说:“我们学生会今年新招的外语系的小学妹也说过,说容晓蓉身世可怜,父母在她小的时候就死了,她是跟着她大伯一起长大的,是他们辅导员亲口说的,说是因为容晓蓉性格古怪,在他们班人缘很不好,他们辅导员希望大家能接纳她包容她,才说的那些话。” 学生们大都很善良,闻言不免流露出唏嘘之情。 也有说:“她看着也不像是乡下长大的啊,乡下长大的英文能那么好?张口就是英文歌,钢琴能弹那么好?还有那气质,穿着打扮……” “唉,别人家的情况,你又不住她家隔壁,具体什么情况你根本不可能知道个详详细细嘛,反正她父母不在了,在咱市军区有个亲戚那是肯定了,或许是亲戚家领养照顾,悉心栽培了,反正传闻嘛,听听就好,要不你自己问她去。” 卫倩懒得听他们废话,一把拉住何向东的胳膊,一扯,“我问你,宋蔚然呢?” 何向东笑眯眯的看着她,目光又落在她身后的朱凯身上,他和孙泉一个调调,一直看不上卫倩和林芳芳这俩好姐妹,不过他比孙泉更直接,闻言毫不客气道:“关你什么事啊!” 卫倩气得! 朱凯暗暗瞪了他一眼,何向东被气的没脾气,诚然,像朱凯这样,鞍前马后,只要美人肯垂首一顾,恨不得粉身碎骨死不足惜的男生大有人在。用何向东的话说:“都是男人的原始冲动惹的祸。”所以他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就是嫌烦。 这时一人插嘴道:“刚才好像看到她和一个女生走了对吧?” “那女生谁呀?” “是大一的吧?” “哎哎,咱班长真是好命,女生见一个爱一个。” “那女生叫高岭,都是市一中的,和宋蔚然一个班的,他们一个班长一个学习委员。”一名知情人士说。 “哎哎哎,有情况啊?你怎么知道的?” “废话!我和宋蔚然都是一中毕业的啊!他一班,我二班,俩个班级紧挨着,高岭人非常老实,成绩也好,听说是高考的时候发高烧吧,发挥失常,分数不理想,才又复读了一年。” 年轻的学生满脑子都是粉红色泡泡,明明很单纯的同学关系,经他们一联想,再加上故意往歪处想取乐,倒也描绘出了一段“班长与学习委员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卫倩听的火气,大叫,“你们这群思想肮脏的混蛋!” 好在土木工程系大都是男生,男生对女生天生宽容,尤其卫倩还是个大美人儿,笑嗔怒骂处处风情,闻言起哄道:“是是是,我们是混蛋!大混蛋!”哈哈大笑一番,谁都没往心里去。 人群后,马俊冲艾萍萍说:“你那个同学真人不露相啊。” 艾萍萍听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能引得李恒义主动搭讪,又和宋蔚然是同学,啧啧……这世上有种女人别看闷不吭声乖的很,实则骨子里……“他这话说道一半突然顿住。 艾萍萍敏感的抬头看向他,眼里的情绪充满戒备和怀疑。 马俊揉了揉下巴,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焉知不是因为追求艾萍萍之类的女孩有感而发,但他脑子转的快,索性脏水一泼到底,一脸“我可是为了你好的表情”,压低声音道:“以后高岭那样的女生你还是离她远点,你这么单纯,又这么乖,容易被带坏。” 被对象赞美的喜悦冲淡了同学被批评带来的心里不适,艾萍萍扭捏道:“可是为什么呀?她很好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来自小地方,人心朴实单纯,你们又不是多少年的交情,人到底怎么样,仅凭一两个月就能看出来?你别傻了,大城市的女孩子可比你想象的精着呢,不处个半学期轻易不要说人好。谁知道哪天她做出个什么事,叫你大跌眼镜!还有件事你不知道吧,就那个顾辉,也就是开学的时候和高岭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心里就惦记上了。你说这高岭是不是手段了得?” 艾萍萍被马俊迷惑,很容易被洗了脑,一心只觉得男友句句在理,心内直叹“看错了人。” 正文 第100章、喜怒无常 第100章、 容晓蓉回到杏林苑小区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钟了。 老远过来,她就看到302房间的窗户灯火通明,因此看到高岭在里头她并不意外。 她随手解了衬衫丢在沙发上,背心式文胸,露出纤细的腰肢,肚脐,干练清爽,她说:“不看书也不睡觉,发什么呆?” 高岭却不声不响的自她身后抱住了她,容晓蓉僵了下,她素来不喜人过分亲近,偶尔的拥抱也是触碰一下,旋即分开,高岭将她抱的紧,少不得让她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略略推开了一点,“这大晚上的,你莫不是招了什么了吧?” “你这一天到底去哪了?我担心死了,就怕你出了什么事。”声音沙哑的很。 “我能有什么事,”容晓蓉转了个身,不着痕迹的挣开她的怀抱,这才看清她的眼泡都是肿的,“不是吧?” 高岭放开她,又去抹眼泪。 容晓蓉可没被人这般牵挂过,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至于吗?” 高岭吸了吸鼻子,正要说话,房门被人敲响了。 外头人喊,“高岭妹子?高岭妹子?” 容晓蓉披了衣裳,高岭开门,外头站着俩位民警,手中拿着手电,年纪大些的说:“刚才小张说看到有人进来了,我们就想问问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容晓蓉一脸吃惊,“没搞错吧?你还报警了?” 民警看了她一眼,冲她笑了笑,高岭跟人道了谢,民警说了句,“那你们早些休息,你哥那边我来回个电话。” 高岭关了门,一回身,见容晓蓉正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侧着身子,手中提着一壶凉透的白开水,正往杯子里倒。 高岭上前,“我给你换一杯热的,水凉……” 容晓蓉避开,神色疏淡。 这样的拒绝很明显,高岭当即就感觉到了她的不快,迟疑片刻,嗫嚅道:“对……对不起,表姨,你生气了?” 高岭唤一声表姨先放低了姿态,虽然她并不十分明白容晓蓉的不悦从何而来。 容晓蓉睨了她一眼,说:“我回来迟一点你就要报警,那我要是一夜不归,你待怎样?” 她的神情有些冷,高岭从未被容晓蓉这般对待过,一时间心中又惊又怕,翻江倒海,“我,我知道的,你一直厌恶别人管你,可是我没有啊,我是关心你,哦哦,我晓得的,你更厌恶有人打着关心你的幌子管束你,可我根本没想过管你啊,我真的,真的……我听说你掉水里去了,我吓的不行,后来我就跟宋蔚然找了你很久,直到我下了山也没看到你,我就提前回来了。也就七点半的样子,我看着天都黑透了,你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才怕了,我是真的怕了。你一个女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我又不敢跟我爸妈还有容爷爷说,我实在没人说了,我就打了电话给我哥。我哥听了也很焦急,只是他在上千里远的地方也管不了这里,幸好他这边熟人多,就打了电话给转业的战友帮忙。喏,刚才那个老陈哥就是哥哥的朋友,人就道义上的帮忙一下,没报警立案,我真的没报警……表姨,我错了,你别生我气,我保证没有下次了,我发誓……” 高岭噼里啪啦连珠炮似的,恨不得将心给剖出来立证清白,她只有这么一个朋友,她不想失去。 容晓蓉将杯子里的水喝尽,神色淡淡,辨不清情绪,高岭就跟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局促不安,绞着手指。 容晓蓉低了下头,再抬起头来时,突然说了句,“厨房有吃的?我好像闻到了香味。” 高岭愣了一下,笑容瞬间灿烂,“有的!有的!是水饺,我从学校打来的,我让师傅稍微下了锅,然后就捞了上来,我这就重新煮给你吃。” 高岭心头一松,如蒙大赦,笑容满面的下饺子去了,容晓蓉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发了会呆。 她这样的人啊,喜怒无常,随心随性,不喜管束,自由惯了的人,有时候来自所谓朋友的关心只会让她觉得是种负担,呵,像她这样的人也配有朋友? 也许,很快,高岭就会觉得厌倦了吧,就跟上一世一样,那些所谓的朋友,被她的优秀与独特所吸引,趋之若鹜,渐渐的也同样因为她的优秀与独特毫无预兆的远离她,潮水一般来去,仿佛都商量好了似的。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她并不在乎的。 因为不在乎,便不会受伤害,这是她一直以来立于人际关系中不败之秘诀呢。 高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饺子过来时,见桌上摊着几张纸币。 容晓蓉接过碗,顺手将钱往高岭跟前一推。 高岭一看那纸币花纹就不对,又惊又奇道:“晓蓉,你哪来的美元?” 容晓蓉埋头吃饺子,也没看她,“你不是问我今天哪去了么?挣钱去了。” “啊?你挣美国人的钱?” “几名跟团过来的游客,走丢了,我给他们指了路,他们手头只有本国货币,你晓得的我从来不做白工,得空去银行兑换了吧?” 高岭习惯性一脸倾倒的样子。 “吹捧的话就不用说了,高岭,”容晓蓉顿了顿,放下筷子,一脸郑重,“我最近发现一个问题,你似乎对我越来越依赖了?” 高岭红了脸,这是事实由不得她不承认。 容晓蓉叹了口气,“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我所向往的朋友关系是,开心的时候一起开心,需要空间的时候,彼此也能给对方足够的空间,我承认我性格不好,喜怒无常,想必这些日子的相处,你也感受到了,而我也不准备为了谁改变什么,我希望你在学习之余,也有自己的兴趣爱好,而不是将过分的精力都用在我身上,操心我这个,关心我那个,甚至将我的行踪报告给其他人,这种感觉,我非常不喜欢。” 高岭的脸慢慢变白,她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是嫌弃她了吧? 是的吧? 是她做错什么了吗?她不明白。 哦,真是该死,她居然连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她真是错的离谱呢! “我,我明白了。”她嗓音沙哑的说。 容晓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当然,高岭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只不过是拥有了一个朋友后,万般珍惜,只想对她好,和她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一切皆是容晓蓉自身出了问题。 她性格中的重大缺陷,自考入大学后就初露端倪,直至现在,在她主观放纵的情况下,又开始影响她身边的人了。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怒由心,当她高兴的时候,你会觉得跟她这样的人相处简直太轻松太自在啦,这世上就没有比她更可爱讨喜的人啦。 当她不高兴的时候,那冷飕飕的气场来的措不及防,叫你不禁怀疑,这人一定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她们不过长了一样的容貌罢了。 正文 第101章、友谊的裂痕 第101章、 容晓蓉是被一阵阵食物的香味勾醒的,桌子中央用菜罩罩着。 一阵风来,容晓蓉朝窗台看去,她的衣服都被洗了。 高岭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勺子,笑眯眯道:“你醒啦?快刷牙吧,我刚买的豆腐脑。” 容晓蓉睡眼惺忪,到了水池旁,扫了一眼心情更复杂了,牙刷挤好了牙膏,牙缸灌满了水。 容晓蓉吁了一口气,刷牙。 洗漱完毕,桌子上菜罩已被拿开,摆放着豆腐脑和油条,勺子放在碗里,卧室内传来整理被褥的声响。 容晓蓉静了静,喊道:“一起吃吧。” 高岭“哎”了声,片刻后出了来,一脸讨好的看着她。 容晓蓉低了头,只当没看到,二人吃了早饭,高岭先吃完,匆匆进了卧房,将晓蓉的书包又给提了出来,说:“书我都已经给你整理好了,走吧,八点十分就上课了。” 容晓蓉接过书包,心情微妙,高岭转身又将桌子给收拾了,哗哗水声,很快洗净了碗筷,随手又将厨房客厅的垃圾给拎了出来,手脚麻溜。 二人下了楼,容晓蓉不似往日大步向前,而是慢悠悠心事忡忡的样子。 高岭昨晚没怎么睡好,此时一颗心亦是七上八下的,想找话说又怕不讨喜,只小心翼翼的拿眼角的余光觑她。 高岭这般处处赔着小心就跟受尽苛待的小媳妇般,容晓蓉心内怪味的很。 “岭岭?” “是!在!”她一激动,应的响亮。 容晓蓉有那么一瞬,想到了她哥,她修长的手指在书包的肩带上来来回回点了好几下,说:“我没有要和你绝交。”所以你完全没必要处处讨好我。 “我知道,我知道的。” “嗯,这样,我直说了,最近我心里有些乱,我想一个人冷静的想一想,你能别打扰我吗?” 高岭的脸白了白,应的却爽快,“好的,我明白的,我明白,我中午吃过饭就收拾了我的东西回宿舍。” 容晓蓉张了张嘴,想说“不必”,又沉默了。 她心目中理想的朋友啊,是那种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你在想什么,不需要太多的言语解释,如果每说一句话都要照顾到朋友的情绪,她只会觉得辛苦。 可是真有那种朋友吗?肚子里的蛔虫吧。 呃……还是不要了。 到了学校,路上遇到艾萍萍和陈宝林。 陈宝林叫住高岭,容晓蓉回头,基于礼貌打了声招呼,继而依旧神色淡淡的朝教室走去。 高岭停住步子,等他们一起,陈宝林说:“我问你,你和容晓蓉昨晚又宿在外面了?” “嗯,”高岭心不在焉的应道。 “我知道,你俩是本市人,没课的时候回家很正常,可是你们周末也没回家,你们就这样经常宿在外面不好吧,学校有规定,为了便于宿舍管理,也为了学生安全,就算周末回家都要写假条的,你们这样真的让我很难做,我还没跟辅导员说呢。” “那不是外面,是我哥的房子,”高岭急急辩解,见陈宝林脸色有些不好,忙改口说好话,“对不起哦宝林,麻烦你了,回头我就将假条补了。” “光补假条有什么用啊?好好一个五人宿舍,就你们俩个经常在外头……” “最近不会了,我中午就将东西搬回来,”她的语调弱弱的,表情落寞。 陈宝林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那容晓蓉呢?” “她是我表姨啊,”高岭拉住陈宝林的手,“宝林,我知道你身为班长,又是咱们寝的宿舍长,那么一大堆事都要你操心,你也确实难做,往后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说一声,我一定鞍前马后,只是,关于我表姨的事,你能不能通融一下?你也晓得的,她习惯独处,集体宿舍真不适合她……拜托了,拜托了,哦,你不是因为太忙经常忘记打热水吗?这样吧,往后打开水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陈宝林正色道:“高岭,你怎么也学会了资本主义那一套,搞起了糖衣炮弹?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做,忘记打了,大不了喝自来水,我可不会因为当了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就奴隶你迫害你。” 高岭尴尬的连声应“是”。 陈宝林于教育人方面颇有天赋,此刻忍不住“好意相劝”道:“说句真心话,从开学第一天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子,这么多天接触下来,也确实印证了我的第一印象是对的。据我所知我们班很多同学都对你印象不错……” 高岭被说的面颊微红,可又觉得陈宝林突然说这些,挺不对劲的,果不其然,她接着又说道:“也只有你这样性格的老好人才能和容晓蓉处的来了,虽然她家的事辅导员说了,班里的同学也都很同情她,我们私底下开过会,同学们很热情,都愿意帮助她,与她交好,但是她的性格啊,实在不好相处,我们也是无计可施。不过说句良心话,这么些日子我细细观察来,容晓蓉虽然性格古怪,不合群,但她心肠并不坏,也可以说是外冷内热吧,就拿新生晚会那次的事说,要不是她我们班真是要丢大脸了。军训的时候我们只注意到苗童娟了,完全没想到容晓蓉英文歌唱的那样好,钢琴也弹的精彩极了。事后,我又觉得吧,她那样优秀的一个人,要是由着她的性子,埋没了,未免太可惜了。学校里的社团活动,能为咱们系争光的机会,我和辅导员都还是希望她能积极参加的。就像那个戏剧社,许多人想进都进不了,她怎么就不愿意加入呢?搞的人家社长天天追着后面跑,我们真是又羡慕,又替她难为情。所以我就想拜托你,没事的话多劝劝她,别因为性格孤僻,耽误前程……” 陈宝林就跟个老同志教育新同志般,唠唠叨叨了一路,高岭除了嗯嗯附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到了教室,高岭见容晓蓉照旧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以往,高岭都会坐在她身边,而同学们似乎也习惯了,因此都不会去抢二人身边的位置。 这次,高岭迟疑了,在陈宝林与艾萍萍坐在第二排后,也装作随意的,自然的坐在了她们身边。 起先陈宝林等人也都没在意,只当高岭被自己教训了,有意与她交好。 可一上午的课上完,中间换了一次教室,敏感的女孩子们终于觉出几分不对劲了。 课间休息,陈宝林眨眨眼说:“你是不是和容晓蓉闹矛盾了?” 高岭顿了顿,“没,没有的事。” 艾萍萍看了过来,前座的同学也回了头。 “不是,你们误会了,我们家晓蓉就这样的,每当她想好好学习了,就会很专注,我是不想打扰她,不然你们以为她为什么成绩那样好啊?” 几个同学听了,深以为然,纷纷表示赞同,连声说,“是啊,学习最重要的就是专注。越专注效率越高。” 后面一节课,陈宝林一直在注意容晓蓉,她虽然惯托大,但内在是个极好强又好学的,因此对容晓蓉的学习方法和技巧一直很在意。 可是她观察了半天,只瞧出了容晓蓉一直在发呆,或者在认真思考?陈宝林费解了。 后来《视听说》的刘老师搞口语训练,喊了容晓蓉好几声,还是她后面的人用笔戳了她一下,才叫她回了神。 正文 第102章、骚扰 第102章 上午的课很快就结束了,视听说的刘老师照例不吝赞美之词将容晓蓉一通海夸,又说班里的很多同学虽然英语功底也很扎实,但绝大多数只是书面英语叫人惊艳,可一张口,尾巴就露出来了。 刘老师是个务实的人,他一再强调语言的最初也是最终目的就是为了交流,如果语言只能用书面表达,那还不如学哑语来的方便,因而他鼓励同学们勇敢的说,不怕出错,大胆的,“厚颜无耻”的和那些口语棒的同学交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老师少不得推荐他眼中的得意门生容晓蓉,热情的号召同学们多和她口语交流,学习经验。 优秀的学生永远是受欢迎的,不管曾经闹过怎样的不愉快。 下课后,容晓蓉的身边还是围了不少同学,一个个试探着讨教经验。 容晓蓉被问的词穷,该怎么解释自己一个纯正的中国人有着正宗的伦敦腔?学习方法?学习经验? 呵,她能有什么捷径,还不是因为她比他们多活了一辈子,而她上一世唯一的爱好也就是学习了,别人用来娱乐的时间她拿来学习,别人用来交朋友的时间她也拿来学习,别人用来睡觉的时间,她在保证基本需求的情况下还是用来学习。 所以,所谓的聪明,优秀,只不过是她比任何人都刻苦罢了。 然而,很多人只看到了她的不合群,性格古怪。 她已经性格不好了,若是再不优秀,那真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学习没有捷径可走,除了用功别无他法。”容晓蓉说。 中午散学,同学们鱼贯而出,林荫道上,马俊候在树下。 容晓蓉虽一直目视前方,但眼角的余光也扫到了,她对马俊一直没什么好感,总觉得他的眼神鬼鬼祟祟的落在人身上颇不舒服。 容晓蓉没在食堂吃饭,径自出了西门,临进小区的时候在外头买了馄饨,用饭盒盛了,进了小区,几个孩子在踢足球,球刚好落她脚底下,她状似随意一踢,引得孩子们欢呼着都追了出去,自己往小道上一拐,没了踪影。 马俊方才被孩子们阻住去路,又因杏林苑小区绿化好,到处都是树啊花的,藤藤蔓蔓,略一遮挡就失去了目标,原地转了一圈,正心烦气躁,抓住一个小孩问,“我问你,刚才过去的那个长头发穿白毛衣的大姐姐住哪?” “你一路跟着我,现在又打听我的住处,到底想干什么?”容晓蓉出现在他身后,眼神冷冽。 马俊有那么一瞬的慌乱,旋即镇定下来,避重就轻道:“听萍萍说你不住宿舍,你一个人住还是和你家里人住一起啊?” “这关你什么事?”她微微蹙了眉头。 “朋友一场,关心你啊。” 容晓蓉懒得搭理。 马俊又说:“上次出去玩,人太多了,没机会和你说上话,后来你又提前走了,我听说你英语特别好,我英语就不怎么样,一直想找个老师补习来着?你看你得空的时候能给我补补吗?帮帮忙……” “我收费的。”容晓蓉冷不丁的打断他。 马俊没反应过来,“啊,啊?”消化了下,心内反高兴起来,原来还当她清高难亲近,如此看来,也不过是个市井女子罢了,语调也跟着轻慢起来,“哎,钱的事好说,你看什么时候开始?要不明天吧?”他眼珠子一转,“我有个提议,刚好你也有地方,就在你住的地方替我补习可好,人少安静,也省的你来回跑,我听说你住外面就是怕吵,我不会让你吃亏,我给你带晚饭,包你水果点心。哦,反正高岭也和你住一起,你也不用担心孤男寡女不方便。” 马俊眉开眼笑,仿似此事已板上钉钉。 容晓蓉耐着性子听他说完,眸色深深,良久,唇角一掀,“别打我主意。” 转身,走了。 高岭上楼收拾东西的时候,容晓蓉正趴在窗台上,眼神放空,目视远方。 高岭静静的收拾东西,踌躇半晌,“晓蓉,有件事,你能给我拿个主意吗?” 好一会过去容晓蓉都没有反应,高岭正觉伤心,晓蓉轻声道:“说。” “……是这样的,那天嘛,我们凑在一起不是给了那位卖登山杖的老伯几块钱么,后来那老伯将钱给我,让我还给大家,我没收。再后来我又瞧见他给马俊了,马俊收着了,但是今天我偶遇他两次,他就跟没事人一样,我寻思着,他若是一时忘记了也就罢了,要是明明记得……你说这事我该不该和萍萍提一下啊,不是为了那几块钱,我是担心马俊人品真有问题,怕萍萍被骗。” “其他方面我不清楚,不过马俊在感情方面素来朝三暮四,这不是全校皆知的么?” 高岭讶异,直直的看着她。 “我虽不喜与人交流,但我也不是聋子。” “那你说,这事我需要跟萍萍知会一声吗?” “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萍萍被骗。” “骗什么?钱还是感情?” “当然是感情啦。” 容晓蓉笑了,“连我都知道马俊在感情方面有问题,她会不知道?” 高岭沉默了,因为之前有过打算想将艾萍萍介绍给自己哥哥,心内不免可惜,“艾萍萍是单亲家庭,她妈养大她不容易。关于马俊的传言我也听说过,但我一直秉持眼见为实,所以并不全信,等着吧,要是钱这事,马俊处理不当,我真是看透他了。” 容晓蓉看了她一眼,“哦?看透他?你待怎样?” 高岭攥了攥拳头,“萍萍是个好姑娘,我不能叫她被害了。” 容晓蓉轻笑了声,未置一词。 “哦,对了,”高岭摸摸了耳垂,不大自然,“宋蔚然跟我打听了你。” 容晓蓉蹙了蹙眉头,将头转向窗外,看不清表情。 高岭抿了抿唇,胸口起伏了两下,暗下决心般,抬起头,说:“晓蓉,宋蔚然跟我说,你对他的态度一直充满了敌意,他很费解。我……我……你对他这样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晓蓉,我对他的想法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对他是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回想当初,大概也就是崇拜他,再加上学业压力大,就容易胡思乱想,误将崇拜当成了喜欢……”她咽了口吐沫,更紧张了,“他,他真,真的很不错,我看得出他对,对你……” “你想多了。” 正文 第103章、你能信守承诺么? 第103章、 三天后,容晓蓉刚上完选修课就被人拦住了去路,来人正是姚微微。 姚微微一身便服,满脸憔悴,手心全是汗,却仍强自镇定,下巴高抬着,后脊挺的笔直,语调平板,“我想找你谈谈。” 容晓蓉垂了下眼眸,应了声,“好。” 学校里人来人往,并不是个谈私密事的好地方,容晓蓉实在没有耐心与她兜兜转转,索性开门见山道:“你的事我不感兴趣,如果你在担心什么,完全没必要。” 姚微微只觉头皮一麻,整个人一激灵,嘴唇都开始发抖了,“那天果真是你!” 容晓蓉双手插在裤兜,沿着学校的石子路,慢悠悠的走。 姚微微始觉自己语气不友善,定了定心,“谢谢。” “不客气,”其实那天她也不确定是姚微微,只些许听到男的含着蜜汁般的唤了两声“微微”,容晓蓉自问也不是那种好心肠到见谁遇到难题都要挺身一助的,只因那天来找她的是宋蔚然。 面对“昔日的旧情人”,再撞破不相干人的干柴烈火,这样的场面,她光用想的都觉得脸颊滚烫。 一时无话。 姚微微纠结再三,扭捏道:“其实,那天,那天,我们最终什么也没做,就是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情难自禁,我们是清白的,我们……” “你不用告诉我这些,我这人向来自私,除了与我自己相关的事,其他一概不关心。” “你真的能说到做到?” 容晓蓉皱了眉头。 姚微微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虽然仍不确信,但她也只能选择相信了,“谢谢,希望你言而有信。”咬了咬唇,又补了一句,“我明白事情既然做出来就不该怨恨旁人说出去的道理,但我想你也该清楚,有的事能说,有的事半个字都说不得,因为嚼舌根毁了一个人,甚至害死一个人,古今中外,凡此例多不胜数,我只希望你清楚其中厉害关系,莫要害了我和他。” 容晓蓉微恼,“你走吧,那天我不过游山玩水,其他一概不知。” 姚微微攥了攥拳头,一字一顿,“如此甚好。” 俩人不欢而散,自姚微微走后,容晓蓉一直站在原处,过了很久,身后突然断断续续的传来咳嗽声,一人自她身后的树丛钻了出来。 夜色如墨,路灯昏暗,宋蔚然手中拿着一副乒乓球拍,一脸尴尬。 容晓蓉有些被惊到了。 宋蔚然讪笑两声,“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刚才乒乓球掉树丛里去了,我才进去找,你们就过来了,我也想装做自己什么也没听到,可是你一直不走,我这腿都蹲麻了,实在没办法了……” “宋,蔚,然。”她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他的名字。 “嗯?”他满心喜悦的回应,只觉得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念出来好听极了。 “徐泽亚,”她幽幽道:“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眼神放空,没有落点。 “徐泽亚?”宋蔚然困惑了,“他是谁?你的同学?朋友?” 容晓蓉陡然回神,“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吐出一口浊气,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下轮到宋蔚然原地发呆了,直到看见高岭一路张望着朝这边走来。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看到容晓蓉了吗?”“徐泽亚是谁?” 宋蔚然说:“看到了,十分钟前她就走了。” “噢,你刚才问谁?” “徐泽亚是谁?” “徐泽亚?”高岭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我不认识这个人,听都没听过。” “刚才容晓蓉冲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她问我和徐泽亚是什么关系?所以我在想,她一直待我充满敌意,是不是和这个人有关?” 高岭心里直打鼓,以她现在的心态,她巴不得晓蓉厌恶宋蔚然是因为另一个人,这样自己的那桩羞愧不已的暗恋就不会被扒出来了,高中的时候,她可没有这样的机会和宋蔚然心平气和的说话,现在的状态她很满意,“我不清楚。” “你们是亲戚,又住在一起,能替我打听一下吗?回头我请你吃饭。”宋蔚然笑了笑。 那笑容太灼目,以至于高岭想拒绝,都不忍心拒绝了,“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为什么对晓蓉的事这么感兴趣?” “你觉得呢?” 高岭不敢肯定心中的猜测,“你是不是……是不是……” “目前来说只是感兴趣而已,别想太多。”他笑着说完,又道:“难道你不觉得她身上谜团太多,让人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 “没有啊,我和她朝夕相处也没觉得她哪里不对劲啊,是你想多了吧。”与晓蓉接触日深,高岭自然察觉到了她的与众不同,但她从不去探究她,因为她隐隐觉得晓蓉对任何企图窥视她内心的人都十分反感,高岭不想做那个被她讨厌的人,不仅从不去怀疑她,甚至对所有怀疑她的人都积极主动的辩解,不遗余力的打消他们的疑虑。 卫倩正在宿舍内修眉,宿舍的门突然被撞开,室友慌里慌张的跑进来,说:“卫倩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化妆,我刚才看到宋蔚然和其他女生在经管学院后头的小路上有说有笑。” 卫倩不以为意,“学校里喜欢蔚然的女孩子多了去了,我就算严防死守也难免有漏网之鱼,你看清楚了吗?是哪个系的?谁呀?” “是外语系,一年级的。” 卫倩停了拔眉的动作,转过头,看她,“你确定?” “当然!新生晚会上她表演过节目,你们都见过她。” 卫倩嚯的转过身,“你说谁?” 林芳芳原本打算看好戏,此时忍不住道:“可是那个容晓蓉?他们班最高的那个?” “不是她,她那么出名,我怎么会错认成她,也是因为她,我才注意到那个女生,好像是姓高吧,他俩关系非常好,我经常看她俩同进同出。” 正文 第104章、险遭羞辱 第104章、 高岭陪艾萍萍修鞋,付钱的时候,艾萍萍递了一块钱过去,高岭目光瞥过,怔住,在修鞋的师傅接过之前抽了回去,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上头一张狗头画像,先前是容晓蓉画上去的,她不会认错。 艾萍萍与师傅都是一愣,艾萍萍问,“岭岭,你干嘛呀?” 高岭反应过来,不自然道:“哦,我想说我这有零钱。” 艾萍萍说:“反正也是要找的。”说着话又从她手里抽回钱。 回去的路上,高岭一直欲言又止,艾萍萍则提着她的小皮鞋,碎碎念道:“我这双鞋子还是我考上大学我妈特意买给我的礼物,平时我都舍不得穿,那天爬山后,鞋跟掉了,心疼死我了,早知道容晓蓉专找那种鬼都不走的地儿,我是真不应该穿皮鞋。” “爬山本来就不该穿皮鞋啊。” 艾萍萍一噎,面上讪讪。 片刻后,艾萍萍又开始念叨马俊,“我都跟他说了往后不要每天给我买早饭,他偏不听,说这样我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我也想在班里上自习,可马俊说在图书馆好,这样他可以督促我学习。平时他还省下钱给我买水果零食,他对我真的太好了,比我以前遇到的任何人对我都好,我又不知该怎样回报他,平时也就帮他洗洗衣服,刷刷鞋了……” “很多男孩子追女孩子都是这样追的,我见过很多,凡事你还是谨慎点,别被骗了,”高岭终于忍不住道。 艾萍萍满脸欢喜掠过一丝儿不悦,“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高岭纠结不已。 艾萍萍正高兴着冷不丁被泼了一头凉水,心里自然不爽,不过她低眉顺目惯了,绝少将不高兴挂在脸上,因此只是很小声的不依不挠道:“岭岭,你要当我是好朋友,有话就直说,你是不是在外头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了?” 高岭看着艾萍萍纯真无邪的脸,终于还是忍不住好言相劝道:“萍萍,关于马俊过往情史你了解吗?据说他交过好几个女朋友,还脚踩两条船,你……听说过吗?” 艾萍萍面上还有笑容,眼睛却早就冷了下来,似在意又似浑不在意,“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这事我当然听讲过,还是马俊亲口告诉我的,不过说实话他以前真的是挺混账的,但是像他家条件那样好的,他本人又那般的细心体贴待人热情,有女孩误会也在所难免,他为此也常常感到很苦恼。不过自从他和我在一起后,你没听说过他还和其他女孩在一起了吧?” “这……倒是没再听说过了。” 艾萍萍笑意更深,“他说过他对我是认真的,”她低眉一笑,继续道:“我知道你这样说是关心我,但是马俊真不像你们想的那样,他人真的很好,我有时候想让我们宿舍的人和他接触接触,他还不愿意,说怕人说了闲话。”言及此,话锋一转,语调也变了,“是不是容晓蓉和你说了什么?” “晓蓉?怎么了?” 艾萍萍一脸的委屈,“关于这事,马俊都跟我说啦,还不是因为他心太好了,听说你和容晓蓉闹了矛盾便跑到她外头租住的地方等她,想当个说客,结果容晓蓉倒好,非但不领情,还泼了他一身水,哎,她是怎么跟你说的,不会误以为马俊是喜欢她,跟她示好吧?” 高岭听的云里雾里,“你说的事我完全没听说过啊。” “她没跟你说?” “你们真的对晓蓉误会太深了,她人虽然冷淡了点,但人品好,从不会与人说三道四。” 艾萍萍有种被打了脸的感觉,讪讪的转移话题,“容晓蓉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你这么好的朋友,她竟然还不珍惜。” 高岭,“……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替她惋惜,”言毕莞尔一笑,挽上高岭的胳膊,“不过我和她不一样,我要是交了好朋友,一定掏心掏肺。” 高岭被艾萍萍拽着往宿舍走,心里却隐隐感到不得劲,她觉得萍萍变了,和她初初认识的那个萍萍不一样了,这不禁叫高岭疑惑,难道爱情的魔力真的有这般大?叫一个人生生的被另一个人改变了? 周四,阴 这日中午辅导员找了容晓蓉谈话,关于她宿在外头一事,若她是高年级的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可她才大一还是第一学期就这样无视校规,辅导员自觉也说不过去,于是只得找了她又推心置腹的一番恳谈。 最后的结果是,也不是不可以,让家里长辈来写个保证书。 家里长辈? 沈师长就甭提了,整天的纪律规矩,他最是容忍不了人破坏规矩。而她那个大伯,若是被辅导员一吓,将学生留宿外头的各种弊端那么逐条讲出来,只怕听到第二条就要求着容晓蓉卷铺盖回来了。容霞就更不要说了,因为本身没文化,最服气文化人,见了单兆君还不毕恭毕敬?! 容晓蓉心内思量着,若不然从外头雇俩个老人家假扮家长?反正这样的事,她在上辈子就干过,早就驾轻就熟,倒也难不倒她。 她低头暗自思量,具体该如何筹划,不知不觉步入了大食堂,突听的一声大喊,“高岭师妹,你是不是拿了我的语法书?” 这一声大喊委实怪异,容晓蓉循声看去,蹙了蹙眉头,那个大声喧哗的短发女可不就是上次他们一起爬山不欢而散的同学。 高岭与她们宿舍的人并排坐在一起吃饭,闻言,小声的说了什么。 章琴又大声道:“昨天你在图书馆晚自习,我就坐你旁边,你肯定是拿错了。” 高岭低头就要翻找书包。 章琴说:“我自己找,你吃饭!不耽误你吃饭!”言毕径自拽过高岭手中的书包。 容晓蓉眼角余光一扫,刚好看到卫倩和林芳芳坐在不远处,此刻也都没在吃饭,而是紧盯着这边不放。容晓蓉直觉哪里不对,脚步不停,随着人流往前走去。 果不其然,章琴在高岭书包里一通乱摸,又大喇叭似的喊出声,“哎呀,你这包里装的什么呢?”她将那物捻在指间,高高举起,一派的天真无邪。 卫倩与林芳芳会心一笑。 可笑容才挂上就僵了。 却见容晓蓉劈手夺了章琴握在手里的东西,快的根本容不得人看清,边上吃饭的同学嘴里那句,“那是什么呀?”尚未问出口直接变成了“O”型。 容晓蓉攥了那东西在手心,双手抱胸,略抬了下巴,一脸冷嘲的盯着章琴。 章琴只觉那眼黑的惊人,眼底沁着冰雪,落在人身上寸寸凉意,却又如刀子般骇人。 章琴本能就向林芳芳等人看去。 “晓,晓蓉怎么了?”高岭战战兢兢站起身,一脸茫然。 陈宝林又开启说教模式,“容晓蓉同学,你这又是怎么了?你这样子会吓到人的,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唉,有时候真不怪同学们误会你,你要是能正常点的和同学们相处……” 容晓蓉最怕陈宝林开启说教模式,她真心觉得陈宝林毕业后可以留校当教导主任。 三秒钟,容晓蓉自动告饶,火速撤离战场。 高岭仍兀自坐在原地。 容晓蓉瞪了她一眼,“还傻坐着干嘛?走啊!” 高岭连声应好,将没吃饭的饭也带走了,一面走一面问,“晓蓉,你吃什么?我给你打一份带着。” “随便。” 正文 第105章、高大哥 第105章、 容晓蓉与高岭才到杏林苑小区门口,就见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大哥!”高岭又惊又喜,几步冲上前去。 高城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发顶,目光却落向她身后,笑了。 容晓蓉偏头看了他一眼,“吃饭了没?” 高城反问,“你们呢?要不咱们……” 容晓蓉朝高岭手中的饭缸睇了一眼。 高城瞧着,笑,“我才吃过。” 三人一同上楼,高岭走在最后,问,“大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唔,公事。” 高岭见他回的含糊,只当又是什么机密任务,不好再问。 容晓蓉到了门口,钥匙都已经插入门锁了,突然顿住了。 高城疑惑,高岭想到别处,“哥,你这门锁得换了,有些卡。” “这样啊,”高城上前,自容晓蓉身后伸出一条胳膊,也没多想,捏住她的手一旋,随即一推。 容晓蓉想阻止都来不及。 然后,高家兄妹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才确定自己没走错房间。 容晓蓉也觉得面上无光,一只手半遮着脸,干巴巴道:“本来打算今天就收拾的,谁料到你俩都过来了,平时我这没这么乱的。” 高城瞧了一圈,却看向了高岭,“你平时都不打扫的吗?” 高岭没想到半个多月不曾过来,这里就乱成了这副模样,一时间有些叹为观止,愣住了。 高城撸起袖子三两下就清理出了一条道。 容晓蓉最是要脸,“要不咱们出去吃吧?” “收拾下就好,你先找个地方坐着。”高城将客厅的沙发整理出来,让容晓蓉先坐了,这才大刀阔斧的收拾起来。 在容晓蓉眼里,这高家兄妹也是个人才,自己常常想收拾一下又觉头皮发麻,无从下手,然而,这兄妹俩就跟变戏法似的,不到一刻钟,整个屋子干净宽敞明亮。 收拾出的几大袋垃圾也被高城扔去了楼下。 容晓蓉本想说:“放门外吧,待会出去再带下去,”高城已一溜烟的跑了个来回了,回了来才问,“你刚才说什么?” 屋子内整洁如新,容晓蓉心情好,将自己的饭推给高城,自己拿了高岭才洗出来的碗筷,拣了一点。高岭知她习惯,菜色打的有点多,又因为容晓蓉今日主动喊了她一起回小区,心情激动,一高兴打多了,不过歪打正着,刚好给高城吃够了。 容晓蓉看得出高城没吃,本没打算管他,但见他打扫如此卖力,心内也过意不去了,刚好借花献佛。 三人围坐在一条桌子上。 高岭想起方才的事,问,“晓蓉,刚才章琴从我包里拿出了什么啊?” 容晓蓉欠了欠身子,自裤口袋摸出那物,往她面前一扔。 高岭捡起,小小的,扁扁的一块,密封的完好,包装神秘,只有英文。 “Naturaltexraubbers”高岭将包装盒的英文念了遍。 容晓蓉无语的白了她一眼,口有些干,起身去厨房倒水喝。 岂料,高岭参悟不透此等神奇之物,索性给拆了。 容晓蓉只听得高岭一声怪喊,“哎呦,什么啊,粘粘的滑滑的!晓蓉!这到底什么啊?” 容晓蓉到嘴的水差点喷掉,赶紧跑了出来,就见高岭将那物放在掌心扯开,皱着眉头,一脸探究。 高城坐她对面吃饭,起先并不在意,后来妹妹拆了包装也没放心上,直到眼睁睁看着她将那物套在食指,嘴里嘀咕着,“搞什么啊!好好的一个气球抹这么多油干嘛?” 高城到底是个男人,虽然至今恋爱都没谈过,但到底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这玩意儿他没得机会用,到底也是见识过的,还是两年前,一屋子的单身汉,聚在一起瞧新鲜,也只见过那么一次,所以那外包装他看着并不熟悉,当那东西拆开了,反应了下,只觉得天灵盖都裂了,满嘴的饭喷了个高岭满头满脸,抢也似的从她手里扯下来,脸黑如锅底,“打哪儿来的!”语调都是硬的。 容晓蓉几时见高城如此失态过,当即笑不可遏,扶着厨房的门框笑弯了腰。 高岭懵了,见容晓蓉笑的欢实也想跟后面笑的,但嘴角才扯了扯又见哥哥那副模样,是怎么也笑不起来了。 高城见容晓蓉笑个没完,遂审问起了高岭。 高岭老老实实的将前因后果交代了,高城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章琴?她有是谁?”他拧着眉头。 高岭不答反问,“大哥,那气球到底是干什么的?你为什么发这么大火啊?” “小孩子家家乱问什么!”高城呵斥。 容晓蓉笑够了,这才一歪一扭的过了来,拉了高岭的手说:“来来来,小可爱,姐姐为你解惑答疑啊,Naturaltexraubbers的意思就是天然胶乳橡胶避孕套。”见高岭仍旧一脸蒙圈,容晓蓉翻了个白眼,“你知道男人和女人怎么生的小孩子吗?” 高城听不下去了,连声咳嗽,最后直接出声道:“喂喂喂喂!” 高岭,眨眨眼,电光火石间,突然就明白过来,一瞬间,脸红如血。 回想起方才还当着哥哥的面如此这般,顿时有种生无可恋之感,剩下的饭也咽不下了,捂着脸就冲进了房间。 容晓蓉摊摊手,“我可没欺负她。” 高城朝她看去,心内不解,这丫头到底是什么变的呀?怎么什么都知道?那种东西,连他这个大男人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她却表现云淡风轻…… 看着看着心也跟着涌起了异样的感觉,禁不住的贪恋,怎么也看不够。 “咳咳……” 高城回神,面上一红,眼睛不自然的硬生生收回了目光,尴尬起身,收拾了碗筷,拿到厨房刷了,后来一整个下午高城都在房间里洗洗刷刷扫扫,直将个两室一厅洗刷的亮洁如新。 容晓蓉和高岭下午没课,一坐一躺都在房间看书。 容晓蓉翘着大长腿倒悬在墙上,就见高城卷了袖子干的一身劲。 高岭想起一事,问,”晓蓉,我听说你泼了马俊一身水?为什么呀?” “哦?我倒是小瞧他了,这种事他倒好意思到处说?” “表姨,”高岭突然正经的喊了她一声,“作为晚辈我都不该说的,但我真心真心真心真心的劝你一句,你不要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嘛,其实班里的很多同学都想和你交朋友的,你只要稍微敞开一点点的心扉也许就会大有收获呢?还有那个马俊,虽然啊,我也挺不喜欢他的,他人确实烦了点,我和你的事吧也是他多管闲事了,但他毕竟一番好意啊,他误会我俩之间有矛盾,想做中间人调节,我寻思着也是看在萍萍的面子上……” “等等?调节矛盾?谁跟你说的?” “萍萍啊。” “呵……”容晓蓉轻蔑的一声冷笑,“他倒是会倒打一耙!如果我告诉你这个马俊鬼鬼祟祟的跟了我好几天,又是送礼物又是装偶遇,后来拎着一瓶啤酒,跟我装疯卖傻说现在才看清自己的内心,喜欢的人是我,还狗胆包天对我动手动脚,你说我泼一杯水让他醒醒脑是不是都是轻的呢?” 高岭直接当机。 高城正背对着他们收拾柜子里的书,别怪他太无耻,偷听俩姑娘说话,实在是,他过来一趟不容易,就想和她待在一处啊,干什么都好,听她说说话都心满意足。此刻,听了这话,神色一肃,眉头不自觉拧成疙瘩,嗖的转身,“是哪个混小子?” 容晓蓉嘿的一声就笑了,笑了一会,念头一转,触及心事,过往虽已成云烟,却一直不曾放下,忍不住问道:“高城,你说说,你们男人是不是都一个德性?明明自己犯了错却不敢承认,总将过错悉数推给别人。一个巴掌拍不响,既然犯了错,又怎么可能是一个人的错?若是真的不想搭理,一个巴掌甩过去,我就不信她真好意思死乞白赖的黏上来!”她心中所念不过是徐泽亚和他的劈腿对象。 高城楞了一下,老老实实回道:“大千世界,人的品性良莠不齐,你说的这种人确实存在,但并不包括所有男人。” 容晓蓉哼了声,“不包括所有?你倒是举例看看。” 高城一一挺身,“我。” “……” 高城方才回的急切,见容晓蓉和妹妹一起盯住自己就跟冻住了似的,反不好意思起来,“当然还包括我爸,沈师长,反正我所认识的人,绝大部分都是不错的。” 容晓蓉“切”了声,懒得交谈。 下午快四点的时候,容晓蓉突然想起一事,眼珠子滴溜溜的在高城身上转了一圈说:“喂!帮个忙呗?” “什么?” 容晓蓉捧了脸到他面前,“学校不许新生住外头,除非家里给写保证书,你给我写一封呗。” “我又不是你家里的怎么写?”话一说完,觉得怪怪的。 “亲戚一场啦,不要见死不救嘛。既然房子都已经借给我住了,索性好人做到底啰。” 高城近来才发现,自己想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容晓蓉面前简直屁都不是。 答应了后,又不免担心道:“你一个女孩子住这里到底不安全,要不让岭岭也搬过来陪你一起住吧。” 高岭心头咯噔一声,快速看了容晓蓉一眼,“不用,不用了,我一个人住宿舍很好。” 高城说:“你搬过来还能帮忙打扫卫生。” 容晓蓉将高城送到单兆君的办公室后,拉了高岭出来,和她候在外头的小花园。 高岭不安的踱来踱去。 容晓蓉凑到她面前,“你紧张什么?” “万一单辅导员不同意怎么办啊?” “……” 高岭怔住,“如果连我哥出马都搞不定,你会怎样?同学们关于你执意住在外头已经议论纷纷了,若是辅导员同意了还好说,要是辅导员不同意……” 这是……在为她忧愁? 这下轮到容晓蓉愣住了,呵,若是换做她可不会了旁人的事而纠结紧张,至少……不会因为这般不值一提的小事。 “放心吧,旁人或许搞不定,你哥出马,单辅导员分分钟缴械投降。” “为什么呀?” 容晓蓉微微牵了牵嘴唇,“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忘了单兆君……” 正文 第106章、窝里斗 第106章、 事情办的很顺利,为了表达感谢,高城请了单兆君吃晚饭。 单兆君也没推辞,心内雀跃,面上装的淡定。 出了办公室,只有高岭一个人候在外头,翘首以盼。 高城问,“容晓蓉呢?” 高岭说:“她等不及先走了,”继而小心期盼的看着他们。 单兆君微笑着走上前,“既然你们家就住在杏林苑小区,离的这么近,住回家也没什么,院系那边我去打个报告,不过集体宿舍也是为了培养大学生的集体意识,你们住了外面,我还希望往后集体活动什么的,你们能踊跃参加。” 高岭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高城说:“时间不早了,你去叫上容晓蓉,我们一起去学校外头吃顿便饭。” “啊?算了吧,我现在也不知道容晓蓉跑哪去了,等我找到她也不知几点了,哥,单辅导员平时对我和晓蓉颇为照顾,你可得替我们好好谢谢她。”言毕朝高城眨了眨眼,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高城叫都叫不住。 高岭跑的迅速,半点不敢耽搁,因为之前晓蓉走的时候笃定这事准成,是高岭自己不放心非要在这等结果。 不过容晓蓉也提点过她单兆君对她哥的心思,叫她别不自觉当了灯泡。 高岭当容晓蓉的话为圣旨,此番得了好消息,恨不得插了翅膀去报喜。 高岭跑不多远,就被一人喊住了。 循声看去,是顾容雨。 顾容雨双手抱胸,前后左右的看她,高岭被看的浑身不自在,顾容雨露出一口大白牙,一抻脖子,“同学,加入戏剧社吧?来来来,这里有表格,填好了,签个名,按上手印,你就是我们社的人了。” 顾容雨捉着她的手,拽到林荫道后的石桌上押着她就叫她填表。 高岭呆了一瞬,挣扎起来,“我不要加入戏剧社,我连上台都发抖,我不行的。” “哎呦,岭岭,不要这样妄自菲薄嘛,迎新晚会的表演我都看了,你还是很不错的嘛。” 高岭一回想起那天的事就脸红,说:“那天要不是晓蓉救场,我就死定了,顾师姐,那天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求您别揶揄我了。”言毕,脑子一转,反应过来,“顾师姐,你不会是劝说晓蓉加入戏剧社不成,就打起了我的主意吧?曲线救国这套在我这是行不通的。” 顾容雨笑的风骚无限,就跟个怡红院的老妈子似的,“哎呀岭岭同学,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就是看中了你这个人才啊!” 高岭连连推脱,“不行,不行,我口语一般,舞台表演更像个提线木偶,迎新晚会那天是我的极限了,再要来那么一次,我一定爆血管死了。” 顾容雨听的哈哈大笑,挽住她,“以前没发觉,你竟这样幽默,像你这样的人才我戏剧社要是没有吸纳进来,那真是天大的憾事啊!我这社长当的也太没眼光了。” “不行,不行。” “干不了台前,还有幕后嘛,多么好的一个锻炼人的机会啊,别人想进还进不来。” 高岭抵死不从,顾容雨又岂是那种好说话的,她干戏剧社这么多年就没有她对付不了的人,除了一个容晓蓉。 强拉硬拽,高岭的卖身契就这么签了。 顾容雨大功告成,弹着申请表,一脸的春风得意,“我们社每周五一次全员大会,每月一次公演,其他时候不定时排演,我们社从来不断人,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尤其晚上,各个院系的人都会来我们社练习口语对话,因此我们社又称英语角。姑娘,别一脸的生无可恋好不好?你这是撞了大运还不自觉!你呀!暂时就给我当助理吧,随叫随到啊。” “师姐……” “别跟我说没时间啊,才大一而已,哪有那么忙的!我打听过了,你成绩很好,别拿影响学习当借口。” 高岭一路往西门跑,突听背后有人喊,“高岭!高岭!” 高岭回头,一看是艾萍萍,后者已经慌里慌张的跑了来。 “怎么了?”高岭一瞧她神色不对心里就止不住的紧张了。 “出事了!刚才我和陈宝林打饭回宿舍吃,迎面就见容晓蓉扯着章琴的衣领子出了来,她看也没看我们,就走了,好多同学都瞧见了。” 高岭当即就想到了章琴中午想往她书包里塞那东西的事了,心里一阵膈应,“你见着她们去哪了?” “不清楚,我们瞧着容晓蓉架势不对,陈宝林怕出事,就让我赶紧出来找你了,我们知道也只有你能劝住她了。”艾萍萍着急的双手举在胸口,攥的紧紧的。 高岭大略猜出怎么回事了,心里又感动又担忧,俩种情绪交织下,眼泪刷的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艾萍萍不明所以,惊呆在原地。高岭用力抹了一把泪,“走,带我去找她们。” 艾萍萍愣愣点头,“好的,好的。”话是这样说,其实她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哪,只能一路相问。 容晓蓉直接将卫倩堵在了学校操场后的形体室门口。 每天下午课后卫倩都会在此训练一个小时再去吃饭,她刚换了衣裳,就见章琴脸色难看的进来找她,说:“她在外头等你。” “谁?”也就愣了那么一瞬,卫倩反应了过来,神色大变,喝问,“她怎么会来找我?是你?” 章琴咬着唇,颜色都变了,眸色阴狠,“本来你们和她的恩怨不关我事,我和她也就爬山那点不愉快,抱怨两句就完了,是你们从中挑唆,拿我当抢使!我是神经病才去得罪那座瘟神!我都听说了,她家很有背景……” “她家有什么背景?不过是乡下来的……” “够了!”章琴这次是真的被容晓蓉吓住了。 她就那样突然闯入了她的宿舍,气势汹汹的,盛气凌人的,神色严厉的质问她,一个宿舍的人,被吓的没一个敢吱声。 章琴自容晓蓉在食堂替高岭解了围,心内就一直惴惴不安,关于容晓蓉的传闻她是听过一些的,说是脑子特别聪明,成绩好,为人却很生硬,从不会为了顾念同学情谊、面子什么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答应卫倩他们给高岭点教训,也是因为容晓蓉和高岭的好她在爬山那天悉数看在眼里,所谓柿子净捡软的捏,说的大抵就是她这样的人,虽然她嘴上从不承认。 她在班里偶尔提过大一的容晓蓉,言辞刻薄,卫倩留心了,后来给她出了主意,让她出气。 章琴不是傻子,联想到最近女生间都在传宋蔚然和大一的某个女生走的近,心里就明镜似的了,索性开门见山谈了条件。 章琴分析利弊后,自觉帮个小忙不过举手之劳,做的好了,卫倩答应想办法将她弄到戏剧社去。 章琴虽然自身条件一般,但一直有一颗扬名的心。其实,这也正常,A大是全国最好的大学,既然能进入这所学校,大都是各个地方的尖子生,优等生。原本众人眼中佼佼者落入了人才济济的A大,淹没在芸芸众生中,那种落差感无不刺痛着敏感之人脆弱的神经。 正文 第107章、逼问 第107章 人还没出去呢,卫倩和章琴倒先在里头吵了起来。 容晓蓉双手插在裤兜,背靠形体室外的门上,略抬了下巴,神色疏淡。 里头的人也没争执太久,卫倩到底是要脸面的人,形体室人多,争执两句,自知不占理,也就不想再争辩下去,自认好声好气道:“章琴,你要搞清楚,我们现在是一条战壕的,你跟我吵什么吵?况且,你和林芳芳的这档子破事,关我什么事?” 林芳芳一直是卫倩的跟班,经常被卫倩呼来喝去的使唤,林芳芳面上对她恭敬,背地里却是颇多怨言,例如要害高岭丢脸这事,用避孕套的主意是卫倩出的,跑腿找人却是林芳芳。而林芳芳也不是那种能吃亏的人,少不得在章琴面前抱怨卫倩的不是,又将高岭与卫倩间的恩怨添油加醋的说了。总归都是尽量摘清了自己,将自己往白莲花的方向修饰,都是别人的错,自己纵有千般的不是也有万般的无奈苦楚。 章琴心内门儿清,咽了口吐沫,“随便了,反正今儿这事你们摆平,别叫我顶锅!” 卫倩狠狠一点头,“好!”又说:“你去把林芳芳找来。”她自知战斗力不够,急需人手。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卫倩腰背挺的笔直,高抬下巴,神色极尽高傲。 容晓蓉见了她出来,掀了掀眼皮子,大抵是时间耗的有些久,原先的怒气消散不少,竟也不那么想兴师问罪了,因而只是极轻描淡写的问了句,“你找高岭的茬是因为我吗?” 卫倩都已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不想她只是轻飘飘的问出这句话,一时间愣住了。 容晓蓉盯着她的眼,不急不躁,静候答案。 卫倩扯了扯嘴角,暗暗松了口气,说:“不是,与你无关,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私人恩怨。” “噢,”容晓蓉点点头,她会突然找上王霞,皆是因为偶然听了一些是非,她可以无视旁人对自己不伤及筋骨的冷嘲热讽,却无法容忍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了那些待自己好的人。 她会和高岭拉开距离,一是因为自己确实性格不好,隔段时间就不想理人,想一个人静静的待着,二个就是她也听到了一些传言,说是因为她,高岭被班里同学孤立排挤了。 她自己被排挤就算了,反正她习惯了一个人,人都跟她好反叫她不自在。 但高岭就不同了,她与她做朋友的这段时间以来,自是知道高岭对朋友的渴望。 片刻的静默,容晓蓉又道:“往后别找她麻烦了。” 卫倩习惯性的张嘴就要反击,心念电转间险险忍住了,她虽跋扈却不傻,容晓蓉什么样的人,她与她针锋相对几次,自是心里有数。 吃软不吃硬的主,这样的人似乎也挺常见,但关键是她似乎什么都不在乎,这样的人就可怕了,因为你无法知道做什么能击倒她。 卫倩正犹豫不决该如何回应,既不激怒她,又不至失了面子,突地,横插进来一道尖锐的女声,“笑话!你谁呀?凭什么听你的?我们之间的恩怨又关你什么事?” 林芳芳就跟只横行的螃蟹似的,挥舞着两只大钳子就冲了过来,将卫倩护在身后,一副誓死捍卫主子的姿态。 卫倩微微蹙了眉头,有些不满林芳芳继续挑事。大庭广众之下,若是闹开了,林芳芳不要脸面,她还要呢。 “卫倩,我来帮你了,你别怕。”林芳芳转头握住她的手。 容晓蓉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个林芳芳自从那次溺水后,每次见自己都一副老鼠见到猫的样子,现下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她望定她们,声音不大,却很有力,“我不是请求你们,而是警告。” “呵,”林芳芳虚张声势的低吼,“怎么?你还想打我们不成? “嗯?”容晓蓉来了兴趣。 林芳芳继续道:“我们家卫倩和宋蔚然同住一个政府大院,打小的青梅竹马,家中长辈也是认可的。那个高岭到底什么意思?就那样没脸没皮的横插进来,搞破坏。我们就是想给她点教训又怎么了?谁叫她不要脸在先!搞破鞋就要有搞破鞋的觉悟!” 容晓蓉的眉间极深的拧成了一个疙瘩,原本清亮的眸子也阴云密布,暗沉下来。 因为他?这让她感到很不爽。 男女感情事,最是繁芜复杂,她平生最恨牵扯进这种事。 一时间千头万绪纷杂涌上心头,已经有了走人的念头。 高岭却已经到了,将林芳芳的话听了个完全,脸涨的通红,说话声音都是抖的,“林,林芳芳,你含血喷人!” 林芳芳火力全开,登时战斗力爆表,“你初中的时候就开始暗恋宋蔚然,你日记里可写的明明白白的!第一年高考,你的分数也够上普通大学了,你偏不上,非得复读一年进A大,还不是为了达到你那不知廉耻的目的!就许你勾搭宋蔚然,还不许我看不过眼,给你点教训了?” “你,你……”高岭指着她,气的发抖,却碍于嘴笨,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没有!我对他只有崇拜,没有其他心思!” “谁信!”卫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信。”宋蔚然破开人群,走了出来。白色衬衣,白底蓝边的针织马甲,长黑裤,气质卓然。 不知何时,这里已经聚满了一堆人围观。 宋蔚然看向卫倩,表情不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卫倩惊的看向他。 “我与高岭自初三便是同学,同窗四年,清清白白的同学情谊,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如此不堪了?还是某些人思想肮脏,看任何东西都是脏?” 卫倩被逼问的面红耳赤,转头就瞪了林芳芳一眼,林芳芳面上愧疚难堪,嘴角却不自觉弯了个弧度,见此情形,英勇就义般将卫倩往身后一拉,“宋蔚然,你别怪卫倩,所有的事都是我惹出来的,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就给个态度吧,你对咱卫倩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卫倩心里一紧,握住林芳芳的手,掐了她一把,宋蔚然对她什么意思,她比谁都清楚。 这话问的好,宋蔚然温和一笑,顺势说道:“我们俩住一个政府大院,打小上一个大院的幼儿园,后来小学、初中、高中,虽然中间有过不同班,但也是同校的。卫叔也常叮嘱我,叫我在学校里多顾着点卫倩,毕竟她是个女孩子,家里长辈不放心……” “这么多年也多亏了蔚然哥的照顾。”卫倩突然打断他,她不想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林芳芳攥紧她的手,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卫倩,听宋蔚然说完,这样对你对他都好,逃避不是办法。” 卫倩咬了下唇,宋蔚然和煦一笑,声音清朗,“卫倩与高岭在我眼里没什么不同,都是我的同学。” 正文 第108章、自虐 第108章、 围观的同学小声嘀咕着议论纷纷,卫倩面上一时间难看的要死,心内一撞一撞的宛若孤舟驶入瀚海,漂泊无依,沉浮不定。 林芳芳却不依不挠起来,“你这话我倒是不全信,除非你心里有人,否则以卫倩这样好的条件,你怎会不动心?” 宋蔚然不语。 林芳芳眼珠子一转,咄咄逼人,“你沉默是什么意思?被我说中了心事是不是?你心里没人,所以你心里是有我们家卫倩的。” 宋蔚然无奈,“林芳芳,你这逻辑说不通。” “怎么就说不通了,自打我搬进政府大院就和卫倩好,她对你的心,我一直看在眼里,你没道理不喜欢她,虽然追你的女孩子不少,但我也没见过你对哪个女生另眼相看,更没听说过你有女朋友了。唯一光明正大的跟在你身边长久的,只有卫倩了。我们这般好姐妹都是默认你俩是一对的,你现在又说你拿她只当同学看,试问,你不喜欢她,你还能喜欢谁?”林芳芳胡搅蛮缠上了,强词夺理的让人哑口无言。 宋蔚然忽的一下笑了,“林芳芳,你这非此即彼的论断是想逼着我在卫倩和另一个女孩子之间二选一了?” 林芳芳咬了咬唇,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卫倩却突然抬了头,目光紧紧锁住他。 宋蔚然摊摊手,目光穿过人群,似有若无的落在一个人身上。 容晓蓉只觉得整个人一激灵,本能反应就要掉头走人,其实她早就想走了,只是想着事情是自己惹出来的,没做个了结就缩了不符她的行事风格。 宋蔚然却突然大步迈过,几步到了她面前,忽而一笑,眸色深深,“怎么办?本想再等一段时间的,可是好像我要是再不给个态度,就要被逼至绝境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了过来,鸦雀无声。 容晓蓉往后退了一步。 宋蔚然出其不意,握住她的胳膊。 几道抽气声。 “容晓蓉……” 他话未说完,容晓蓉猛然挣开他,“无聊!”僵了一瞬,眸中情绪复杂,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这一转身才看到高城和单兆君不知何时也到了,容晓蓉的目光扫过他们,没有停留,冷着一张脸,走的干脆利落。 高城慢慢的看了宋蔚然一眼,情绪外露,明明白白的写着不满。 俩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高岭上前几步,低低的喊了声,“哥。” 同学们静了一秒,不约而同发出惊讶的叹息声。 艾萍萍等都睁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看向高岭。 陈家大院,二楼,202号包厢。 找到容晓蓉于高城来说并没费什么事儿。 门推开,她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只略略抬了抬眼皮子,又垂了眼眸,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 高城在她对面坐了,抿了唇好笑看着她。 就这样过了有五分钟,高城觉得脸都僵了,没话找话道:“你这地方选的好,这世上任何事就没有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了。” 容晓蓉没反应,气氛有些尴尬。 “咳……刚好我也没吃,我先去把菜点了。”他起身正要出去,刚好有服务员推门进来,一盆剁椒鱼头,满满的剁椒,红艳艳。 高城故意自作多情道:“你是知道我爱吃辣,所以特意点给我的?” 不大一会功夫,上了一桌,一眼看去,红艳艳! 高城眼角抽了抽,心情微妙。 服务员冲高城问,“来瓶白的还是啤的?” 高城怔了下,容晓蓉说:“先来五瓶啤的。” 酒菜上桌,伙计看了眼满桌的菜,又看了他俩一眼,嘿嘿笑着走了。 “陈家大院的菜出了名的辣,你不能吃辣。” 容晓蓉视他如空气,耳旁风般舀了一勺剁椒鱼汤直接灌嘴里了。 瞬间那销魂的滋味从味蕾传遍全身的每条末梢神经,恨不得连舌头都吐了,但碍于高城在场,只得强忍着给咽了下去。 脸,耳朵,眼睛旋即就红了。 水是烫的,容晓蓉拿起啤酒瓶就找开瓶器,高城反应迅速,徒手一捏就开了,继而坐到她身边。 容晓蓉倒了一小杯咕噜咕噜就灌了仍是辣的不行,又倒了一杯。 俩杯下肚,头就有些晕晕乎乎了。 还要再倒第三杯,一只宽厚的手掌盖过来,拦住了她。 容晓蓉长眉一挑,不悦,丢开手,拿了筷子夹菜。 筷子在满桌子菜碟上顿了顿,眉头一皱,随便夹了一筷子,自虐般的不敢不顾起来。 高城这次直接握住了她的手,强行带到了自己面前,略一使劲,筷子一松,一块辣子鸡打了个转落在碗底。 “你……” “这些菜又怎么得罪你了,不能吃辣又点辣。故意跟自己过不去?还浪费。” 容晓蓉瞪着他挣开,筷子打了个转,她本意是要夹白干子的,却夹了一筷子辣椒,正要丢掉再夹,高城只道她小孩子脾气故意使性子,再次握住她的手,强硬的送到自己嘴里。 容晓蓉手也抽不开,瞪着眼,气的一鼓一鼓。 高城好脾气的冲着她乐,嘴唇抿成一条线,人畜无害的样子,容晓蓉这才注意到他的嘴角有个小小的酒窝。 “你想怎样?” “不敢怎样,陪你吃饭。”他答的一本正经。 容晓蓉瞪他,“我说过,我最烦人管我,你要吃就安安静静的吃,别惹我。” 高城耸了耸眉头,“不敢,您是首长。” 容晓蓉白了他一眼,继续夹菜,只是这次,她夹什么,高城的筷子随即就跟上,夺了去,继而一张嘴,吃了,吃完还冲她笑,满眼的宠溺无奈。 来来回回四五次,容晓蓉憋了一肚子气,再一次夹菜,伸出左手握住高城握筷的右手。 高城呆住。 她夹了一筷子随便什么菜直接塞高城嘴里了。 高城浓黑的眉毛上挑了半边,心情愉悦。 容晓蓉却是被气着了,不停的夹菜,不管什么,只管往他嘴里塞。 她夹什么,他吃什么。 容晓蓉眼见着他古铜色的面皮慢慢涌上了一层暗红,心内只道他是被辣的,终是忍不住笑了,这人一笑,憋着再大的气也消了。 高城被那笑容闪了眼,眸光定格,面上的表情也不自然了。 容晓蓉却没在意,给他倒了一杯啤酒,没好气的推过去,“我自虐,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高城只觉心头一暖,闷不吭声的喝了,笑容几乎要从眸子内溢出来。 恰服务员推门进来,问是否上饭。 高城说:“有面条么?下一碗鸡蛋面,分量少点。” 鸡蛋面很快上了桌,容晓蓉却对他的好意不以为然,“解放军同志,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宽了?” “咱们来打个赌,如果我将这一桌子菜给吃了,你也把这碗面给吃了。” “我干嘛要跟你赌这个?”话一说完,瞄了眼菜碟下的红油,光看一眼她就觉胃疼,“也不是不行,如果你连这汤汁都能吃掉的话……” 她笑的挑衅,高城应的干脆,“好。” 他应下了,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调料什么的尽管吞了下去。吃了一会,一挑眉,示意她也吃。 容晓蓉就一根一根面条细细的吃,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他。 随口一句的玩笑而已,他还认真了? 高城能吃辣不假,但再能吃辣,一下子吃了这么多还是受不了的。 中间稍稍停了一会,手握成全抵在唇上缓了缓。 容晓蓉心里过意不去,嘟囔了句,“又没人逼你……”至于吗?有病吧? 高城瞧了眼她还剩大半的面条,眼睛都辣红了,还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后来,高城将菜吃完了,将锅底的红辣椒油往碗里倒,喝一口,歇一会。 容晓蓉心内狠狠啐骂了声,“什么人嘛!”狠狠巴拉了几口将面条吃完,一丢筷子,“你赢了!”抬步就走。 高城在她身后笑了,继而整个表情都抽了,辣的。 他下了楼,容晓蓉正在柜台和老板争执,“我吃饭我付钱,你把钱退给他,我不认识他……” 老板笑呵呵,一脸的和气生财。 高城转眼到了楼下。 容晓蓉握在手里的钱店老板也没接,她直接搁柜台,高城到了跟前,店老板又给递了过去,表情暧昧,“你对象?闹脾气了?女人啦就是要哄,越是漂亮的女人越要哄,咱们当男人累啊。” 高城深觉这话顺耳,点头一笑,算是默认了。 正文 第109章、车祸 第109章、 容晓蓉吃了饭也没急着回宿舍,而是漫无目的在街上瞎逛,高城不远不近的跟着。跟的有些久了,一路上就收到了不少异样目光,他抓了下精短的黑发,赶紧追了几步,与她肩并肩。 容晓蓉斜了他一眼,忒烦。 高城嘴一抿,眼神四顾权当不知道。 容晓蓉定住,高城也站住,冲她笑。 她突然抬脚,朝他脚背上狠狠踩去,许是多年军旅生涯养成了习惯,他本能的就给躲了,容晓蓉紧追不放,又追着他踩了几脚,俩人追躲了几个来回,只听头顶高城闷笑不止,笑声欢愉。 容晓蓉突然就停住了,心内莫名一冷,脸也跟着沉了,旋即双手负在身后,掉头走了。 高城静了一瞬,几步追上她,又将脚往她跟前伸,意思很明显,踩吧踩吧,随你高兴,只要是你想的,踩扁我也心甘。 容晓蓉却当他是故意挡路,骤然出手推了他一把。 这力使的大,高城措不及防,下盘不稳,就往边上移了几步,一不小心将走在右侧身上背着包裹的老大爷撞的一个踉跄。 高城眼疾手快扶住老大爷,而大爷身上的包裹却掉了,各种颜色的糖果骨碌碌滚了一地。 老大爷急的哎呀呀怪叫,“你这小俩口好好地路不走,推来搡去作甚!”他是卖糖果的小贩,收了市,打包了糖果正往家里赶。 高城连声对不起,帮忙去捡。 老大爷唧唧歪歪没完没了,容晓蓉很是尴尬,习惯使然,将包内的钱悉数掏了空,递给他,“抱歉,赔你。” 老大爷愣了半晌,要笑不笑的样子,语气倒是缓和了,“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你说你们这小俩口,打情骂俏的关屋里怎么着都成,大马路上还是要注意些……” “给你,”容晓蓉打断他。 老大爷伸舌舔了下唇,快速的看了高城一眼,还是双手接了,捻了捻,极快速的点了,笑容讪讪又欢欣,嘴里却说着,“那怎么好意思,那我就收了啊,这些糖差不多值这些钱了,我也不占你们便宜。” 街上原本就有好几个孩子在玩,原本糖撒了一地,就有孩子过来捡。 此刻,老大爷走了,小孩子手里捧着糖没地儿放,都眼巴巴的盯着容晓蓉。 容晓蓉弯了下嘴角,“你们自己分了吧。” 小孩子呼啦一声,大笑连连,兴奋的不行,大一点的孩子一股脑儿的塞了一把给她,又争着抢着分剩下的,不一会又跑来几个孩子。 容晓蓉看着孩子们笑的天真活泼,不由自主的笑了,浊气一出,顿时神清气爽了,心情转变的毫无预兆。 高城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她,无声无息的勾起嘴角。 说什么不喜欢小孩子,呵…… “给,”纤细的手指,掌心躺着几颗糖。 “我不喜欢吃糖,”她又说。 高城心头一热,接过,指尖触到她的掌心,心脏没来由的一缩。 “你的口味好奇怪,明明那么爱吃辣,怎么又喜欢吃糖?”容晓蓉细长的眉毛微微上挑,一脸不解。 他比她更困惑,他几时喜欢吃糖了? 俩人对视片刻,他先是不敌,仿似是为了敛下某种涌动的情绪,垂下头,径自剥了一颗吃了。 甜。 二人仍旧是漫无目的的走着,不过气氛要比之前的僵持好多了。 夜色漫漫,深秋的风吹在身上,竟有些儿冷了,路上行人并不多,也有手拉手一路说笑的亲密爱侣,高城几次想脱了外套搭在她肩上,又怕自己做来不够自然,反叫她讨厌,只拿眼角的余光盯着她纤瘦的肩膀看。暗思量,到底该如何让她乖乖回去休息?时间也不早了,她一个姑娘家,多不安全啊。 容晓蓉想的却是,到底该怎样才能甩了他啊!身边一直跟个人,像个跟屁虫似的,好烦啊。 二人各怀心思,恰在这当口,容晓蓉漫不经心的往对街看去,眼睛眯了眯怔住了, 高城疑惑的看着她,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人好像是喝醉了?”容晓蓉隐了笑意,“解放军叔叔,你要去帮她吗?” 对街十字路口处有个女子孤身一人摇摇晃晃的走着,走了一路停下,吐了,灯光昏暗看不清脸,只是她几次试探,似乎是想穿过马路,走走又停停。 车辆来往,有些危险。 没有过多的犹豫,高城说:“你站着别动,等我一会。” 他左右看了车辆,匆匆往马路对面跑去。 容晓蓉摇头笑了笑,她为何要等他?她绝不会等任何人。 她正要往学校的方向走,回头又看了眼,正好看到惊险一幕,那醉酒女子就跟什么俯身了般,整个人一激灵,突然朝路中央冲去,毫无预兆。 一辆面包车疾驰而来,似乎也就早了那么一瞬,高城宛若离弦之箭,猛的急冲过去,敏捷宛若猎豹,整个的将女子抱在怀里,护住头脸,与此同时“嘭”的一声大响。 尖锐的刹车声,高城抱着那女子俩人被一同撞飞了出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容晓蓉在原地站了三秒才缓过神,面如白纸,疾奔而去。 醉酒女子在医院的急诊室还没有醒来,有惊无险,面上几点擦伤,一直未醒,只因醉酒。 高城的头皮被缝了几针,裹了好几层纱布,好在头脸都被擦拭干净了,没有送来时那般瘆人,那衣服上的血迹仍旧触目惊心。 容晓蓉先前作为病人家属,一直跑来跑去拿药,交钱。 后来高城要缝头皮的伤口,她站在边上一直脸色不好,医生见高城伤势不严重,还有心情开玩笑,“瞧把这位女同志紧张的?妹妹?同事?还是爱人啊?” 高城唇线一抿,露出一点笑,也没解释,只说:“大夫,不要用麻药,直接缝吧。” “不用麻药?” “我听说麻药伤脑子,不就几针么,没关系。”又说:“晓蓉,你出去,别在这待着。” 容晓蓉盯着医院冰凉的器械有些发怔,闻言,也没拒绝,点点头,“我在外面等你。” 里面说说笑笑,倒是一派放松,医生嘴里碎碎念,“小伙子真是一条硬汉子啊!当兵的吧?体格很好啊……” 高城缝完针出来,看到容晓蓉歪靠在走廊的长椅上。 他走了过去,瞧见她脸色苍白,清浅的呼吸,有气无力的样子,高城的心突的一紧,心疼了。 他在她身边一坐,容晓蓉陡的一惊,眸中闪过惊慌之色,高城宽厚的手掌在她肩头压了压,掌心温热,手臂有力,顺势揽住她的肩。 “啊,是你啊,现在感觉怎么样?”她毫无所觉,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我很好,倒是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没事,就是有点晕针”她用手撑住额头,不自觉的往他温热坚实的怀里靠了靠。方才她的脑子一直不受控制的回忆起往昔的一幕幕…… “容晓蓉,我喜欢你!”一名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强势的拦住她的去路,一遍又一遍的说。 而她只是厌烦的躲开,一次又一次的突围出他的阻拦。 “你怎么就不相信我是喜欢你的,你说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是喜欢你的?” 女孩稚气的脸扬起一抹厌烦至极的冷笑,“除非你去死!” 男孩僵住,又惊又怒……似乎还有深深的伤,那眸子湿漉漉的,像一头小兽的眼。 她终于甩开他,背着书包急急朝车站跑去,却在登上公车的刹那,身后一声大喊,“好,我这就证明给你看!” 她没有看到他是如何冲入往来不息的车流,只听到“嘭”的一声巨响,尖锐的急刹车,连环的碰撞声。 她永远记得他是如何被避让不及的车辆数次碾压,直到一片血肉模糊。 后来她看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医生,再后来她就出国了。 因为医生说,换个环境或许会对她的病情有所帮助。 她已经好久没有做那个梦了,那个血肉模糊的梦。 可就在之前,她神志恍惚了下,仿似是打了个盹,又梦到了。 高城揽着她,感受着臂弯下她的纤细,她比他想象中的要消瘦的多。 平日里一副气势凌人的强悍模样,一旦卸了尖锐,不想却是这般的楚楚可怜,叫人不忍放手。 刚才是吓到她了吧? 明明是那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她,是在担心自己? 念及此,他的心头一片柔软,箍住她的肩又往怀里带了带,心也在这一刻出奇的平静下来,安稳踏实。 容晓蓉一觉醒来,天色大亮,昨晚高城将她送回杏林苑小区后,又回了医院照顾醉酒的女子。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姚微微。 他俩不清楚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医院要求家属陪夜,姚微微的父母不在本市,她的朋友同事他们又联系不上,深更半夜的高城也不愿吵到母亲。 之前医生在给高城处理伤口时,容晓蓉去看了姚微微,她昏睡着,一直在犯糊涂,嘴里胡言乱语的,有时听到几个词冒出来,很多时候根本听不明白她在讲什么。 只几个字引起了她的注意,“混蛋”“去死”“孩子”。 再后来,高城缝完针出来,二人一起去看她,她这下倒是安稳了,彻底陷入沉睡。 容晓蓉托着腮沉默半晌,冲尚在犹豫的高城说:“暂时不要联系她的熟人了吧?一切等她醒来再说,她这个样子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人知道。” 高城黝黑的眸子一直注视着她,嘴角的笑意一直就没断过,闻言,唇一抿,又露出那深深的小酒窝。 他是舍不得叫容晓蓉熬夜守着病人的,先是送了她回去,后又跑回了医院。 临分别时,容晓蓉拉住他的手,“你有伤也要好好休息。” 高城心内欢喜,不会说情话,只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结实的胸肌,“身体好着呢!” 容晓蓉静了静,忽而低头一笑,“我明早去看你们。” 正文 第110章、探病 第110章、 容晓蓉在医院的楼下站了好一会,她到了这里才开始反问自己,“我为什么要来这儿?她的事,他的事,他们的事又关我什么事?” 早上逃课的时候可是半点没犹豫,现在又后悔了。 她又站了会,正纠结是否离开,一个人影突然冲到了她面前。 高大挺拔,看到她,大张着嘴,笑的很实诚。 “你来啦!”他拉住她的手。 容晓蓉惊了一下,挣开,后退一步,双手插在裤口袋,疏远又冷淡,“你怎么下来了?” 高城的笑容稍稍敛去,昨夜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脆弱依赖仿若只是他的一场错觉。 “高城?” “哦,”他回神,“我在楼上看到你就下来了,呃……姚微微下半夜就清醒了,只是什么也不肯说,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昨晚那场事故绝不是意外。”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谋杀姚微微?”容晓蓉吃惊的张了嘴。 高城好气又好笑,“你怎么想的?” 容晓蓉心思一转,反应过来,面上一讪,“哦,你是说她自杀哦。” 高城郑重的点了点头,却说:“我明早必须赶回部队,差不多时候就要走了。” 容晓蓉忽的转过身,面对他,“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是要将她交给我吧?“ 高城见她一脸不愿多管闲事的样子,无奈的笑了,“不是,我是在和你商量,要不打电话通知一声我妈,毕竟我妈是她的领导,姚微微在A市无亲无故的,也只有联系她单位同事了。” “她是你的相亲对象,这事你自己决定就好,我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 高城一时间被堵的哑口无言,到底是谁昨晚上不让联系姚微微同事的?怎么才一晚上过去先前说的话就翻脸不认了?好吧,好吧,他不跟她计较。 “你衣服怎么湿了?”容晓蓉突然问。 “哦,都是血迹,今早洗的。”他很高兴,她还是很关心在意他的嘛。 “没洗干净,”她指了指他领口的血迹说。 俩人到了病房,一个中年女人正滔滔不绝的说着,带着市井的尖锐,“……你到底咋回事啊?跟你说话你又不理,你说说你啊,俩口子哪有过不去的坎?非得打的头破血流?你男人对你不错了,一看就是个忠厚可靠的小伙子,是个过日子的汉子,你自昨晚就没跟他说一句话,也没见他恼,还跑前跑后的为你张罗。你说这样的男人,上哪儿找去呀?听大娘一句劝,夫妻打架床头打床位和,哪有夫妻不吵嘴打架的,你犯得着置气成这样?小伙子是不错的……” 高城进屋,中年女人看到,招呼一声,“哟,回来啦,我正劝你女人呢。” 高城这才恍然反应过来,这中年女人是误会了他和姚微微的关系,扫了容晓蓉一眼,登时如临大敌,“大婶,昨晚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啊,她只是我……一个系统的同事,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大婶“啊”了一声,大笑起来,“哎哟喂,同事啊,那小伙子人可真不错,我看你待她……”一眼瞧见跟在高城身后的容晓蓉,话突然就收住了,忙朝自己嘴上轻拍了几下,“老糊涂了,误会了!姑娘别介意啊。你瞧我这人就是事儿多,看不过眼的就喜欢多说几嘴。” 容晓蓉抿唇一笑,“大婶往后还是多思量少说话的好。”明显的,她肯定又将她和高城误会成一对了。 大婶是个心大的,也不介意,又哈哈大笑起来。 容晓蓉到了姚微微床前,后者也没什么反应,一脸“此人已死,有事烧纸”的绝望。 高城端了凳子在容晓蓉身后,示意她坐。 容晓蓉坐下,盯着姚微微看了会,高城一直站在她身后。 容晓蓉说:“刚才我们问医生了,医生说你一直呕吐,气色很不好,建议你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当然,你自己的身体你最清楚,医生问你病症,你又不愿意配合,这让他们也很难做,不过,我要说的事,高城要回部队,我要回学校上课,我们都没时间照顾你,你最好给你的熟人或朋友打个电话,让他们来照顾你。” 姚微微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毫无反应。 容晓蓉说:“你不说话,我就做主给郑明和打了。” 这话仿若是引信,瞬间点爆了她。 只见她腾的坐起,嘶吼道:“你敢打一个试试!我的事用不着你管!”说是嘶吼,实则声音嘶哑的发出声音都很艰难。 大抵是坐起过猛,忽的一阵恶心,俯身就朝床下吐了。 容晓蓉整个人弹了起来,生怕秽物溅到衣服上。 高城眼明手快,抽了一个塑料盆接住。 姚微微宿醉,昨晚肚子就吐空了,今早又没吃,此刻干呕几声,也没吐出什么。 高城替她顺了顺背,又给递了水。 容晓蓉不是伺候人的人自然不会做这些,让开地方,高城又给拧了毛巾让她擦。 姚微微却捧着毛巾呜呜的哭了起来。 容晓蓉联系昨夜她咕哝的话,又看她今日这反应,心里大概猜到了。 岂料,那位大娘又忍不住了,劝道:“姑娘,你到底是怎么了呀?有什么困难就说嘛?你看你这俩位同事对你多好啊?你爸妈呢?你结婚了吗?有对象了吗?我看要不叫他们来吧,这姑娘有心事啊,不会是恋爱出问题了吧……” 姚微微听了这话,越哭越伤心了。 容晓蓉终于忍不住,“大婶,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要喜欢看,看着就好,能不能不要说了。” 中年女人面上尴尬,到底是乖乖闭嘴了。 高城看了容晓蓉面无表情的脸,心内忍笑忍的痛苦,他昨晚差点没被这大婶烦死了明示暗示了几次,当他放屁,又不好出言喝止。 高城拉了容晓蓉出来,说:“现在怎么办?她从昨晚就这样,动不动就掉眼泪,也不说话。” “什么怎么办?我们又不是她爸妈。” 高城抿着唇笑了,笑容古怪。 “你笑什么?莫不是你想管?”容晓蓉眼珠子一转,“也对,毕竟是你家内定的儿媳妇嘛,你管她也是理所应当。”她说着话就想撤退。 高城早发觉她的动向,一把握住她,“人是我们俩个救的,我走不了,你也别想抽身。” “你还赖上我了?” 恰在此,楼梯口传来一道声音,“哥!晓蓉!” 容晓蓉循声看去,就见高岭背着书包出现在二人面前。 高岭慢了半拍,一震,“哥,你头怎么了啊!” 原来在晓蓉没过来之前,高城也做了打算,打了电话给单兆君让她叫高岭过来。 高岭性子温柔,或许她能问出点什么,他可不指望容晓蓉,就刚才那一会,人就有那本事惹得姚微微崩溃大哭了。 高城简明的说明了情况,容晓蓉不想沾这事,说:“高岭,她要是出院,你就替她办出院手续,安安全全的将她送回宿舍,交到她同事领导手里。仁至义尽,旁的别管也别问。” 高城看了容晓蓉一眼,“就跟你知道内情似的。” 容晓蓉斜了他一眼。 高岭站在楼梯口送目送高城和容晓蓉离开。 出了医院大门,就要分道扬镳,高城却突然伸手拦住她的去路,“送我一程。” 容晓蓉吃惊的看着他,半晌,“凭什么?” 他笑着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纱布,“就凭这个,我知道你昨晚是想支开我才叫我过去帮忙,虽然车祸是个意外。” 这理由…… 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借口能拒绝了。 正文 第111章、只想对你好 第111章、 二人搭了公车回杏林苑小区,高城的行李放在那。 他们自底站上,没几站随着汹涌的人潮,公车便拥挤不堪,这次高城只让出了自己的座位,却没像初识那般让晓蓉让座,甚至用身子护住她,将她圈在自己的一方之地。 下了车,容晓蓉目露疑惑,“你这次倒奇怪了,居然没有慷我之慨。” 高城自嘲的笑了,“我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私心也很重。” 容晓蓉觉得这话奇怪,却也没深想。 到了五幢302,容晓蓉掏钥匙开门。 高城进里屋换衣裳,容晓蓉看桌子上有苹果,拿了一个慢慢削皮。 不一会他换了军装出来,大抵是头上有伤的缘故,这一身军装穿上,竟平白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不得不说,军装更衬这个男人。 容晓蓉抬眼看了他一会,说:“你穿军装更好看。” 高城整理衣服扣子的手顿住。 容晓蓉仿似不在意般继续说道:“别再穿白衬衫黑西裤了。” 他以为她没注意到自己的穿着,原来她一直都留心着,只是淡漠的神情完全掩盖了心中所思所想。 高城被心内的想法愉悦到,应的爽快,“好。” 容晓蓉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他,那苹果削的极好,薄薄的一层表皮,没有浪费一点果肉。 俩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风吹进室内,摇曳着几盆绿植,高城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咯吱咯吱,锐器摩擦木板的声音。 “你看够了没?”容晓蓉终于将握在手中的水果刀往桌面一拍,眼神锐利的盯住他。 她的身后便是窗户,阳光透进来,虽然她竭力表现的冷淡愤怒,但阳光洒在她身上,柔和了她故作冷冽的面部线条,高城莫名觉得她这副模样可爱的紧。 “啊,嗯,哈……” 他竟然笑了。 容晓蓉静了一瞬,脸拉的更长了,“你不是说要走么?你怎么还不走?” “是要走,不过时间也没那么紧,”他站起身,四处转悠了起来,东摸摸西看看,哪里不对了,就顺手调整下。 “没事找事是吧?下水道堵了,去吧去吧。”她没好气的说了句,进屋,关门。 不一会外头便传来了哗哗水声,还有工具碰撞在一起的响动。 容晓蓉躺在床上,烦的在床上打了个滚。 “有病!有病!”她嘟囔着,忽的翻身,指着镜子里的自己,“你才有病!有病有病有病!”而后又泄气的抱住脑袋,“我知道我有病!怎样?怎样!” 她从不惧旁人嫉妒她,误会她,远离她,甚至是憎恶她,统统不在乎,她有一颗水火不侵的硬心肠,谁也伤不了她。可独独对那些“不求回报”,只想对她好的人,她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因为这样的“不求回报”,并不是真的不求回报,他们索求却是她永远都无法给予的。 这些人会给她很大的压力,压的她透不过气。 濒临崩溃的边缘,就会引起她强烈的反弹。 她的心理医生曾告诉她,她已经形成了习惯性拒绝,并且将男性对自己的好意当成洪水猛兽,避之不及便针锋相对,恶性循环。如果要解开心结,就要试着放开自己,谈一场酣畅淋漓的恋爱,但要是她无法学着控制自己,这场爱情或许将成为覆灭她的灾难也说不定。 她知道她的心理有问题,她一直都知道的。 但,面对这样的自己,她也无能为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然被敲响,传来高城乐呵呵的声音,“下水道通好了?你要不要出来看看!” 过了好一会,容晓蓉呼啦一声拉开门,板着脸,就跟谁欠了她钱似的,她心知自己这种态度不对,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恨不得将围着自己,对自己好的男性悉数赶尽杀绝才痛快。 高城仍旧一脸憨笑。 “你还不走?” “不是说好了送我一程吗?”他耿直的问。 容晓蓉咬了咬唇,定神,“高城,难道那天我说的话你都给忘了?” “……”他面上的笑终于慢慢退了下去。 “开诚布公,你是不是对我还没死心?” 他不说话,望着她只是笑,只是笑。 这种重拳打在软棉花上的无力感,让她拧紧了眉头。 二人对视良久,他首先败下阵来,他不能看她的眼睛,那深潭一般幽深的眼,总觉得看的久了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一般,“晓蓉,我只是想对你好而已,在我心里你就像岭岭一样重要,你能别这样敌视我防备我吗?” “对,不该这样对你,咱们是亲戚,我是你表姨!” 一句话,堵死。 晚上在食堂吃饭,马俊看到高岭一个人占着一张桌子埋头吃饭,拉了艾萍萍说:“你室友在那,咱们去那吃吧。” 艾萍萍不大情愿,现在这个点,食堂的人并不多,她更想单独和马俊在一起,俩个人甜甜蜜蜜的,你眼里只有我,我眼里只有你,多好。 时间越久,艾萍萍发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马俊了。 对面突然坐了人,高岭也没抬头看,她也快吃完了,正打算走人了。 “怎么现在才吃饭?” 高岭一愣,看清来人,面上勉强挤了个笑,自从知道马俊暗地里追求容晓蓉后,她对他的印象就非常不好。 “嗯,有些事耽误了。” “你是不是送你哥去了?我才听说你是你们军训总教官的亲妹妹,好家伙,你瞒的可真紧,原来你爸是A市军区总司令啊!”他嗓门有些大,之前军训,他出于好奇打听过高城,他们家在本市还有些关系,虽费了些周折,倒也打听出来了。 “嘘……”高岭极不情愿旁人知晓,赶紧打住。 马俊却很兴奋,“原来真是啊!是不是朋友啊你,瞒这么紧,”他朝她的肩膀拍了一巴掌,热络无比的样子。 高岭心内有少许的不适,却也忍住了,看了艾萍萍一眼,心知是她告诉马俊的。 昨天高岭管高城叫了一声“哥”,后来的一下午她就被同学们给围追堵截了。 众人只道高岭家世不行,才各种讨好逢迎容晓蓉,却完全没料到倒过来了。 “吃过饭一起自习吧。”马俊兴致勃勃道:“待会叫萍萍去图书馆占个位。” 艾萍萍吃惊的看着马俊,马俊回看她,说:“你不是常常抱怨说老师讲的课你跟不上,现成的老师在这,你可以请教她的嘛。” “我还是习惯在班里上自习。”高岭推脱。 艾萍萍想到马俊英语也不行,一门心思为了男友着想,忙说:“高岭,帮帮忙嘛,你也知道的,我的好几门课现在确实有些跟不上……” 艾萍萍好说歹说,高岭推不了,只好应了。 后来自习,马俊对她俩都颇为照顾,下自习还请了她俩去吃夜宵,后来拎包,送回宿舍,高岭只觉得马俊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怪在哪儿。 正文 第112章、黑诊所 第112章、 天突然就冷了,容晓蓉裹紧了身上的大衣,站在公园的湖泊前,只觉得凉飕飕的风直往骨头缝里钻,她耐着性子听姚微微将话说完,半晌,唇线抿成一条,说:“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姚微微一脸惨白,眼睛都快陷进眼窝里去了,原本的意气风发不再,整个人憔悴的仿似换了个人,她剧烈的咳嗽了一阵,说:“最近我都在请病假,宿舍内买了许多感冒药,可是我都没吃……战友们都来看我,领导也来看我,他们要我去医院,我说我去过了,可是感冒不能一直不好,她们迟早会看出端倪,我不知我还能坚持多久,但是他已经快崩溃了……”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他?他是谁?不言而喻。 容晓蓉微微眯了眼,又重复了遍,“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她刚要说话,又是一阵干呕,再抬头,眼内一片死灰干涸,这几天她的眼泪都快流干了,此刻心里难受的一阵紧过一阵,也哭不出来了。 “我想请你陪我去打了它,你知道我的事,你没有说出去,也只有你知道了……我一个人害怕,我不敢,那家诊所也说了必须要有人陪同照顾,我不要你照顾,只要你陪着我就好,否则他们不给我做手术,说是怕有什么事叫不到人,求求你,我实在没办法了……” “孩子父亲呢?” 姚微微的表情剧烈的抽搐了几下,眼底生出深深的厌恶绝望,她不想提他,根本不想。 出了事,他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只知道跟她告罪,求情,哭泣,除了这些,他什么也不会做,就连她求他陪她一起来打胎,都被他拒绝了。他甚至说:“我那天根本就没进去,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看你和邓军走的也很近,或许孩子是他的也说不定……” “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姚微微至此才看透了这个人。 她多么想将这个男人的丑陋面目共诸与众啊,她怎么就眼瞎喜欢上了这样一个懦弱不负责任的男人,甚至还稀里糊涂的委身于他。 但是,她也怕,怕这个男人反咬她一口。 她不确信,他是否真的会这样做。 但是,他和她做了那样的事,如今有了孩子,连结婚的勇气都没有,她还能指望他什么! 他俩都是文工团的,部队里纪律严明,他们不仅违反团里规定恋爱,甚至还未婚先孕,这事严重了说都是要开除党籍驱逐出文工团的,前途,就毁了! 郑明和抱着她的腿,哭求她原谅自己,甚至赌咒发誓,说自己将来一定会娶她,到了年龄就娶,只要她做了它。他将来一定会补偿她的,一定。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只有她,天地可鉴。 这样的甜言蜜语以前听了太多,现在听来,只觉得是天大的讽刺。 可是当她下定决心去做了它时,小诊所的赤脚医生却来了句,“处女膜没破,回去先弄破了再做。” 姚微微糊涂了,“我处女膜没破,那我怎么怀孕的?” 赤脚医生笑了,那笑容猥琐的至今姚微微想起来都觉得恶心,他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是耐不住寂寞,以为只要不射在里面就怀不上了,就脱了裤子,不管不顾的在一起磨蹭,过过干瘾。啧啧……知道孩子是怎么来的吗?精子和卵子结合在一起就能生出孩子。你们这些小姑娘啊,就是什么都不懂,我这里来打胎的,像你这样的,不是第一个了。还有,下次过来,可不能你一个人,做这个会要了半条命的,你必须带个人陪你,你男人或者你朋友,不然不给做,要是大出血什么的,出了事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秋风呼呼的吹,几片枯黄的落叶在地上打了个转。 容晓蓉双手插在裤兜里,仰面自言自语道:“我知道的,凡是知道别人太多不堪秘密的人,最终都会被讨厌,虽然在她们陷入迷茫困境需要帮助时,我或许像天使那般可爱。” 姚微微舔了舔干裂的唇,生怕她不愿意,急忙道:“不会的,我不是那种人。” 容晓蓉将吹乱的长发往脑后捋了把,长腿一迈,走了五米远,回头,“走啊,你不是要我陪你么?” 姚微微带她去的那家小诊所,脏乱差的环境简直到了极致。 容晓蓉蹙着眉头转了一圈后,就出了来。 姚微微急忙追了出来,神色焦虑,“你反悔了?” “黑诊所,会死人的。” 姚微微将脸埋在掌心揉了几把,神情恍惚,“可是我能怎么办?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里?” “你既然要我陪着,就得听我的,我不想惹麻烦上身,像这样的黑诊所最容易出医疗事故,且不说你会否死在手术台上,要是处理不干净,导致不能生育了,你将来还想不想结婚要孩子了?” 姚微微全然没了主意,这样的顾虑她岂非没有考虑过,可是她能怎么办?她一遍遍的哭,“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我们明明没有做,怎么就怀上了,我问过的,这种几率很小很小很小的,怎么就被我碰上了……” 市医院内人来人往,容晓蓉回身看了一眼将自己缩成一团,一脸消沉欲死的姚微微,用自己的身份信息挂了号。 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面容和善,眼睛透亮,问,“同志,查什么呀?” “给我开张检查单,验孕。”容晓蓉面上平静无波,语调平淡,干脆直接。 医生也没看她,打开病历卡,常规询问道:“多大了?什么时候结的婚?上次房事是什么时候?末次月经呢?” “请先给我开张验孕单,谢谢。” 医生这才抬头看向她,眸中带着疑惑,只片刻功夫,试探道:“没结婚?” 容晓蓉微微蹙了蹙眉头。 医生心中了然,停了片刻,什么也没说,直接开了单子。 出了门,直到离开了妇科,才看到姚微微从拐角处战战兢兢的迎了上来,“开了么?” 容晓蓉点点头。 “走,去检验科。”姚微微拉着她往检验室去。 名字是容晓蓉的,尿液却是姚微微的。 送交检验科后,说是二十分钟出结果,二人便在外头等着。 谁都没有说话,姚微微的双手绞在一起,怯怯的问,“难道非要在这做吗?要是被熟人撞见……” “你用的是我的身份信息,你还怕什么?”容晓蓉不冷不热道。 姚微微微张着嘴,许久过去,才诚恳的道了谢,“谢谢你。” 正文 第113章、虚惊一场 第113章、 孕检结果是阴性,容晓蓉并未觉得太惊讶。 早在她强硬的要求姚微微来市医院做人流,她心里就隐隐觉得那个黑诊所的孕检结果并不靠谱。 虽然她也相信这世上无奇不有,处女膜都没破,仅因为互相磨蹭,精子流入阴道而怀孕,放在生育能力旺盛的女性身上也不是绝无可能。 但,姚微微的早孕反应似乎也太强烈了些,不仅呕吐不止,食难下咽,还时不时的蹲坐在一个地方动也不动,说是肚子疼的直不起腰。 姚微微一直和她在一起,情绪崩溃之下少不得描述了这些日子的状态,“噩梦连连”、“夜不能寐”、“实难下咽”,她也承认,她每天都在惶恐容晓蓉会卖了她,将她和郑明和的事说了出去。有时候赵团长一个凌厉的眼神,她都要惊惧不已,生怕是因为知道了她的事,才对自己那样的态度。连日夜的惊惧,她开始出现反胃,恶心,月经迟迟不来。后来因为团里的战友出现了同样的反应,战友们纷纷道喜,她震惊之下,也开始怀疑自己怀孕了。 后来偷偷摸摸按照小广告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小诊所,赤脚医生的话她至今回想起来都会感到肌骨生寒,头晕目眩。 相对比容晓蓉的淡定如斯,姚微微先是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便是又惊又喜,继而狂喜,最后竟化成了嚎啕大哭。 医院里这样的悲喜场景,众人也见怪不怪,纷纷投去同情的眼神。 容晓蓉真不想管她,朝她肩上拍了一把,“你要再哭,我可走了。” 姚微微胡乱的将眼泪擦干,这么些时日以来,她哭的眼都快瞎了,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泪水了,却不知多日来的惊惧,绝望,无助,原来都不过是虚惊一场。 “容晓蓉,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我没有怀孕,我没有!我还是清清白白的,我没有脏了身子……”她压低嗓音,热烈的,快乐的说,或许是压力陡然一松,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立刻就不一样了,就连恶心也消弭得无影无踪了。 容晓蓉按了按她的肩,“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做个B超复诊一下或者抽血查HCG。” 姚微微面上一白。 容晓蓉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开个玩笑,别紧张。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哦,对了,既然已经来医院了,我建议你去消化科检查一下,我怀疑你的胃有毛病,恶心呕吐什么的,或许是慢性胃炎,胃溃疡也说不定。” 出了医院大厅,迎面一位中年妇女风尘仆仆的走来,容晓蓉突然就顿住了步子,直直的朝她看去,大抵是她的眼神太过灼人,女人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也停了下来,朝她笑了笑,眸色闪了闪,想要搭话。容晓蓉心中一紧,状似随意的移开了视线,目不斜视的出了医院大门。 女人疑惑的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大一会,暗叹,这小姑娘真讲究,好看! 容晓蓉却在出了医院大门后,不自觉走了神,那个是……宋蔚然的妈妈吧。 和徐泽亚的妈妈长了一模一样的脸啊,刚接触的时候,她对自己还挺好的,是真的很不错,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要叫徐泽亚带一份给她。还时不时的约她一起逛街买衣服,也喜欢带她去她的太太圈,见面就爱夸她,夸的她都快无地自容了。 后来她和徐泽亚和平分手,徐妈妈也来当过说客,眼见着劝和不了,态度就渐渐变了。 直到,徐泽亚和他的新对象恋爱,却仍旧对她恋恋不忘,徐妈妈终于爆发,大庭广众之下拦住她的去路,指责她过往的种种不是,痛批她身为女人冷漠无情如何如何伤了他儿子的心,而他还痴心不悔,白白蹉跎了大好青春年华,最后还总结了一句,“占着茅坑不拉屎”。意指她一直吊着徐泽亚,偏又不和他好,玩弄旁人感情。 容晓蓉震惊了,往事历历在目,她从未想过那样一位优雅的贵夫人竟会骂出那样难听的话。那样的情真意切,句句诛心,以至于她自己都信了,在她和徐泽亚的那段感情中,她完完全全是个施虐者,即便分手了,还在加害他们一家。 话说另一头,却说宋妈妈到了医院后,直接上了二楼妇科,医院的护士都认识她,也没拦她,笑着打招呼,“陈主任,你怎么得空过来了?我们家陈主任在三号诊室。” 陈立夏也没有等待,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她的大姐陈迎春,妇科的主任医师,正给病人看诊,听到动静抬起头,“二妹,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来了?” “我来除了找你看病还能有什么事。”陈立夏笑呵呵道。 这个病人刚好看完,陈迎春让候在外头的病人等一会,反锁了门,问,“不会怀上三宝了吧?” 陈立夏笑骂了句,“大姐就会寒碜人,我才比你小几岁?都是快带孙子的人了,就算能生也不敢生了!是这样的,最近我老感觉小便排不尽,白带粘稠,外面还有些些瘙痒,我寻思着前段时间出差,住那个宾馆卫生条件差,上厕所那个纸都是湿的,当时没多想,排完尿就用了,后来回家,越来越不舒服,今天刚好得空就过来了。” 陈迎春静静的听了会,说:“大概是霉菌感染了吧?这样,我先给你取点白带,送检看看。” 陈立夏笑说着躺在检查床上,“家里有个妇科大夫就是方便。” 陈迎春少不得闲话家常,“蔚然最近怎么样啊?有女朋友了吗?” 陈立夏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太心高气傲了,我就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子另眼相看过。” “这也怪不得他,谁叫他太优秀了,一般女孩子还真配不上他。” “呸!别挑到最后挑花眼了,好媳妇都叫旁人挑走了。” 陈迎春:“那个卫处长家的姑娘呢?她不是一直喜欢咱们家蔚然么?现在他俩又在一个学校,有进展没?” “不行,不行,那丫头我自小看到大的,虽说没什么大毛病,但要做我们家儿媳妇,我还是不大看上眼的。小姑娘不聪明,也就一个英语好其他文化课都不怎么样,她能考上A大,除了因为特长加分托关系,好几门课都是叫她家的另一个双胞胎小女儿代考的。她家以为能瞒天过海,也不想想,她俩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虽说俩姑娘被郭锦打扮的一模一样,但卫倩和卫茹看我儿子的眼神,我只要瞄一眼就认出来了。” 陈迎春啧啧两声,“还有这事?” “你可别说出去,现在他家俩个女儿用同样的方法都上了A大,人家日子过的好好的,我何必去做那恶人,别说啊!” 陈迎春:“知道,知道。”想了想又笑,“这家父母也是个能人,哎?那这样的话,小的就比大的留了一级,小的不闹啊?” “闹什么啊,他家一直以来重大的轻小的,不过小的的确不讨人喜欢,性格古怪,从来不叫人,要不是和卫倩长的一模一样,我都要怀疑小的是捡来的孩子了,太不像他们家人了。” 二人又聊了一阵,陈立夏突然说:“要说我看的上眼的女孩子啊,啧,今天来你们医院,我还真是瞧上一个女孩了,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很合眼缘,大约是因为家里有个大儿子吧,现在只要看到年龄相当的就不由自主的多看上几眼,哎,那姑娘我瞧着就喜欢。哟,你说会不会刚巧就是你们医院的小护士啊?你给找找呗?” 陈迎春听了哈哈笑,“不会吧,大姐,居然还有姑娘能入得了您的法眼,不过我们医院今年新进了一批年轻的女医生小护士,都长的挺好看的,有几个尤其的好。只是蔚然才大二吧?除了那些中专毕业的,一般都比蔚然大吧?” “不会大多少的,二十上下吧,大大的眼睛,个头有一米七几吧,挺高的个子,长头发,长了一脸聪明相……很会打扮,有气质……” 陈迎春听了陈立夏的描述,心里只觉得有些印象,寻思着道:“我好像对这小姑娘有些印象,或许就是我们医院的也说不定,行了,我会帮你留意的,不过你也不要报什么希望,真像你说的这么好,还不早就有人追了,兴许有婆家了也说不定。还有可能是我的病人啊,我才有印象,你让我找人,等于大海捞针嘛……” “啧,你一妇科主任,人家一小姑娘到你这来看什么病?不过我也就随口一说,你以为现在还跟过去似的,我要是看上谁了,就能包办婚姻了?最终还不是孩子们自己做主,自由恋爱呀!国家推崇了多少年了,我可不想做那思想觉悟不高的,好了么?检验科是在二楼吧?多久出结果……” 正文 第114章、朋友 第章、 十一月中旬,第一场雪降落在了A大,纷纷扬扬漫天飞舞,那天学生们都快疯了。 今年的雪要比往年迟一些。 到了十二月中旬,大雪盖膝,雪量有增无减。 随着这场大雪的来临,亦或者说是时间的磨合,作为众人眼中异类的容晓蓉也渐渐被同学们所接受,正所谓见怪不怪,已经被赠了“怪人”外号的她似乎再做出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也不会让人太惊讶了。况,容晓蓉本就不是个喜高调的人,开学之初之所以被注目只因与这个时代太过格格不入。在她的感觉里很正常的事,不想却引起了蝴蝶效应,不知不觉间被人所厌恶,大抵不是自己的世界有种不真实感,索性破罐子破摔,我行我素到底。却不想,那些口口声声要讨伐她的人最终还是接受了她,人呐,果然是个很有弹性的生物。 姚微微自从那次事后,有过一段时间和她联系的很密切,隔三差五的来看她,每次都会带东西,或是水果或是自己亲手做的小点心,亦或是一两本她觉得不错的优秀,大有种把她当成挚友的架势,也会和她吐露心事,倾诉工作中的烦恼,与郑明和的爱恨情仇。还说到了高城,说那天他英勇的救下自己,她是记忆深刻的,只是当时自己一门心思寻死,没当面好好感激,心内愧疚不已。又说他照顾自己的那一夜,她怎么也没想到小时候那般可恶的一个人,长大了竟似换了个人,不仅细心体贴还温柔周到(其实她早有所感的,在容晓蓉腿受伤那次,高城带了她去治腿,任她无理取闹,他都默默忍受。还有后来她希望高城将俩人相亲失败的所有责任都归咎到他自己身上,他都干脆的一口应下。也许早在那时,她隐隐就对他生了好感,只是当时与郑明和情义正浓,这些所谓的好感,都如清风一般,心间拂过,不留痕。) 容晓蓉注意到,每当她说起高城的时候,眼睛都是亮亮的,关于那天他救下她的事以及后来在医院的情形,她描述了很多次。每当这时,她的结束语都是,“幸好我和郑郑明和没什么,我是清清白白的,还是完璧之身,简直被那黑诊所害死,我恨死那黑诊所了。” 回应她的,永远只是容晓蓉冷清的面容,淡淡的笑。 姚微微曾说过,“你太冷淡了,你这样我都没办法和你做朋友了。” 她只是不咸不淡的“哦,”了声。 后来下雪,雪越来越大,姚微微起先还会打一个电话说:“下雪了,我出行不方便,今天就不过来看你了。” 再后来,便断了消息。 容晓蓉看向窗外厚厚的积雪,心想,“她大概已经走出来了。” 从此后,除非避无可避,她恐怕这辈子都不想再见自己,更别提,每次她见面都会提一句的“大恩大德,我将来一定会报答你。” 不值一提的小忙,不曾期望过的友情。 失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说句心里话,容晓蓉还挺为她高兴的,人这一生总会遭遇许多挫折,有的人扛不过就此一蹶不振。她还是幸运的,在灾难的转角处溜了个弯,又有惊无险的回到平坦大道,她能站起来,是件好事。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她那般的幸运。 因为见过姚微微最初的模样——骄傲、自信、美丽,所以才会对那个小心翼翼讨好自己的她永远保持疏淡的一抹微笑吧。 一个人一旦不愿意用自己最真实的面目示人,这段关系又怎会持续长久? 而宋蔚然在那次当众向她示好被拒,后来见面又碰了她几个硬钉子,面上也对她淡了下来。 容晓蓉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调整后,虽不能完全将宋蔚然和徐泽亚分裂开,但如今再见面也能正常打招呼,点头微笑了,不过也仅止于此。 她这人执拗的很,眼里容不得沙子,心病难医,她已放弃治疗。 撇开这俩个人,还有个人让她颇为无奈。 现在她每周都能收到高城的信,最近大雪封路,她昨天才收到积压在一起的他的三封信。 信的开头永远都是这样的:容晓蓉同志,见字如见吾,近来身体可好?心情愉快否? 结尾永远情景呼应,祝:身体健康,心情愉快! 信的内容也很正派,亦如他给人的印象,绝无一句见不得人的暧昧之语,通常都是介绍他这一周的生活作息,以及遇到的趣事,战友们如何如何,这里的气候如何如何,就连部队的警犬拉肚子了都要提一提。有时候还会说起他小时候的趣事。不过看那信件前言不搭后语的,更像是断断续续记录的日记。仿似一日操劳下来,闲来无事写个感想心得什么的,或几十个或几百个字,零零散散凑成一封信。 容晓蓉也不是每封信都看,看了,也是跳着看,她速度快,对于这种流水账似的毫无营养的信件,她更不会浪费时间。她总是将信乱丢。每每高岭看见了,都会小心翼翼的收好,哥哥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读的认真,跟做理解似的。她有个铁盒子专门收纳哥哥的信, 容晓蓉是从来不回信的,高岭则每封信必回。 她是个温柔贴心的姑娘,总不愿叫任何人失望。 只是,她有时候也会嘀咕,以往哥哥也关心她,一个月打一次电话已经很好啦,自从她考上大学后,初时隔个三五天就打个电话,真真叫她感动,现在不打电话了,改每周写一次信了。 收件人:容晓蓉。 第一封信,她是没敢拆,后来见容晓蓉搁书桌上,一直搁到第二封信都寄来了,她问了声。 容晓蓉说:“哦,我忘了,反正是你哥的信,你想看就看吧。” 她就拆了看了,内容平平,第二封亦是如此,不像是特意写给容晓蓉的。 后来她就顿悟了,敢情她时常劝说哥哥的话奏效了,晓蓉毕竟是长辈,他们身为晚辈要尊重她。所以,哥哥为表尊重,每次都将收信人写成容晓蓉。 容晓蓉对此不置可否。高城何样心思她焉有不知的道理,不过她不信他能坚持多久。 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上一世她唯一的一次恋爱是因为她本身就不够坚定。她的心理医生告诉她,她是因为父母婚姻的不幸,青春期又被男孩子骚扰,尤其是高一那年亲眼目睹追求自己的男孩采用极端的方式示爱,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才形成了扭曲的爱情观婚姻观亦或者说心理阴影。脾气暴躁,喜怒无常,缺乏安全感,偏执,对人性的不信任都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经历过一次美好的爱情,因为她从根子上就已经用自我想象毁灭了那么美好的感情。 她松动了,才有了徐泽亚的有机可乘。而徐泽亚本人又是那般的优秀迷人,体贴温柔,她相信,不仅是她,任何女孩子在他的温柔攻势下都会丢盔弃甲。 曾经,她的确也美好的悸动过。 可惜了…… 不过,现如今的她,经过千锤百炼,早已是无懈可击了。 她阻止不了旁人喜欢她,只能让自己的心静水无波。 高城坚持不了多久的,关于这一点,她很自信。 但,有一个人却出乎了她的意料,那就是高岭。 本以为高岭见识过了自己热情过后的冷漠,遭遇了她的阴晴不定,拒人于千里之外后,不说离自己远远的,至少心里该有了隔阂,可是她像从来都没有过那些不愉快似的。在姚微微主动和容晓蓉交好的那段时间,她也是被排挤在外。但,只要容晓蓉回头,她必定在那,没有任何芥蒂的围绕在她身边,照顾她,陪伴她。那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啊,港湾。 港湾?无论她在外漂泊多久,经历多少风浪,多么的无理取闹,任性自私,高岭对她的好从未变过。 她竟有点点的依赖了,这种感觉真可怕。 所以,她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别太把旁人对自己的感情当真,这世上除了自己谁都不可依赖,靠不住的,迟早都会远离自己的,所有美好的感情,她是没有这福气拥有的。 正文 第115章、逐渐适应的大学生活 第115章、 临近期末考试,同学们都在积极的复习筹备中,无一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虽然这个年代的大学生都是包分配的,考上大学基本上可以说是有了铁饭碗,无后顾之忧的。但A大不是那种不入流的大学,学院内学术氛围浓郁,自由度高,但在成绩考核方面也异常严格,大学期间累计四门挂科且毕业补考还有不过的是没有毕业证的。凡有一门没及格,这一学年的奖学金也甭指望了,超过四门没及格,直接卷铺盖滚蛋。 能考进A大的也都是各个地方拔尖的孩子,在学习的自觉性自律性方面也远超普通的孩子。除了极少数的只求及格放飞自我,绝大多数都还是很认真的在刻苦学习。 自从考试表出来后,容晓蓉也完全进入了备考状态。 她不仅从杏林苑小区搬回了宿舍,就连上下课,自习也都和同学们一起了。 高岭是晓蓉的坚定拥护者,她到哪儿她就在哪儿,再说哥哥也屡次三番叮嘱了,要她生活上多照顾晓蓉,她不能有负所托! 不过关于晓蓉搬回宿舍这事,任高岭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与晓蓉在一起那么久,她有多会享受,多龟毛,高岭自是领教个完全。所以尽管晓蓉比旁人聪慧有门道赚的多,但也花的快,常常入不敷出,哀叹这年代物质条件太差,赚钱的门路太少。 很多时候在高岭看来完全能将就一下,她偏不。用她的话说“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不断折腾,等折腾够了,就可以安心进坟墓了。” 按理说像容晓蓉这样乐于享受的人,小区住着远比宿舍舒坦啊,不说别的,单就有暖气这一条,她就没理由搬回来。再说了,前几天她哥才打了一笔钱过来,再三叮嘱她,天冷就开暖气,不要舍不得钱,不用给他省,感动的高岭都哭了,要知道他哥可是个非常非常节省的人,若不然他哪有钱买房子?买房这事连他们爸妈都不知道。 高岭想不通,问了,容晓蓉反问她,“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你以为他是吃饱了撑的?” 高岭当然知道勾践这是忍辱负重,奋发图强,最终苦尽甘来,可是她还是不明白,这到底关容晓蓉什么事啊。 几日后,容晓蓉写着作业,突然凑到她耳边,“岭岭呀,你说本院设立了特等奖学金,有五百块,是吧?” 高岭一怔,“听说过。” 五百块呀,快抵得上普通工人大半年的工资了,可是一笔大钱。 高岭愣了会神就反应过来了,“你是想拿这笔奖学金?” 容晓蓉叹了口气,“我欠了你不少钱,也该连本带利的还了。”她俩的钱一直放在一起花,早就搞不清谁欠谁的了。 “我说过,你不欠我钱,这学期你也挣了不少,每一笔开销我都用小本子记着呢,你还经常给咱家买了许多……(没什么用处的东西),我也在用,说到底,还是我欠了你的。” “那你昨儿才给了我五十块呢。” “我听你的话,我都不用我自己的私房钱了,这都是我哥给的。” 容晓蓉眨了眨眼,突然想起曾经自己说过的话,哈的一声大笑出声。 自习室内同学们都在认真温书,被这一声笑,惊的都抬起了头。 “走走走,我饿了,出去吃点东西。”容晓蓉破不好意思,推了高岭出教室。 昏黄的路灯照射着惨白的积雪,容晓蓉笑嘻嘻的将胳膊搭在高岭身上,几乎将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高岭也不吭声,随她高兴。 这天气越来越冷,高岭发觉晓蓉阴冷的脾性却越来越阳光开朗了,趋于初时二人交好的那段时光了。 就像……就像她刚接触她的那会儿,面上常带笑容,活泼又热情。 她难以理解晓蓉的变化,心里头自是万般高兴的。 不过她倒没有班里其他同学那般的大惊小怪,她挂在嘴里的口头禅就是,“我们家晓蓉一直都是很好很好的,我早就说过是你们误会她了,她本来就很好。” “晓蓉,你给我拿个主意呗,苗童娟的那条围巾到底该怎么办啊?”高岭纠结欲死。 自从知晓高岭是高城的妹妹后,苗童娟也不知怎么想的,拐弯抹角的从高岭要了高城的地址,后来就偷偷摸摸给他写了俩封信。 信件石沉大海,杳无回音后,苗童娟也没再有什么表示了。倒是自从下雪后,学校内兴起了一阵打毛线的热潮。 女孩子们都是巧手,钩围巾的,织手套帽子的,还有本事更大的,打了线衣线裤的。她们不光给自己打,也给家中父母兄弟打,但绝大多数都织给了自己的男朋友。 学校里的男生也以收到女生的围巾手套为荣。 苗童娟织的那条深蓝色的围巾手套,高岭之前也瞧见过,因为买的时候苗童娟特意喊了高岭一起,还问了许多话,高岭当时没往心里去。 直到高城将这一套围巾手套寄回给高岭,又将苗童娟给他写过两封信的事给说了,拜托她劝劝她同学,她才晓得,原来苗童娟对自家大哥是有意思的。 那一瞬间的感觉,说不惊讶吧,想到苗童娟在学校里的受欢迎程度,她还是惊的掉了下巴,她怎么会看上我哥!但要说多么多么惊讶的话,又会想到,她哥那样的人,人品模样家世样样不缺,有好女孩喜欢上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高城将“女孩的心意”直接退给了高岭,让她处理,这就叫她犯难了。 其实高城的想法很简单,他考虑到苗童娟和容晓蓉是一个班的,早听说过女孩子间是没有秘密的,若是苗童娟这般对自己示好,叫容晓蓉误会了,那可是他千千万万不愿听说的事。 他自认清自己的心后,也认定了晓蓉这个人,任何会叫心上人误会的事,他都会雷厉风行的扼杀在摇篮中。说是叫高岭处理,不过就是想叫晓蓉看明白他这个人是很坚定很专一的。 “姚微微……单兆君……现在又来个苗童娟,”容晓蓉支着手指头,一个个数过,“光我知道就有三个,还有我不知道的呢,你哥是属孔雀的吗?只要一开屏,雌的全被吸引了去!” “以前不是这样的,今年也不知怎么了。” “交桃花运了呗,赵团长要是知道了,可得乐坏!” “光我妈乐坏有什么用,也得我哥愿意啊!我看啊,这三位都没戏,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我哥怎么想的。讲真,我还挺期待我哥能给我找个什么样的嫂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才能入得了他的眼啊?” 容晓蓉浑不在意的拍了拍她的肩,“王八配绿豆,什么样的箩配什么样的筐,这根本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高岭捂着嘴直乐,“晓蓉,你越来越接地气了。” 自习完回宿舍,有少数没上自习的,宿舍门开着,女生们坐在床上织毛衣。 陈宝林经过时,少不得多管闲事了句,“都快期末了,精力该往书本上放一放了,别就只顾着给男朋友织毛衣耽误了学习。” 女生大都笑骂着回了句,“知道啦,知道啦,班长就跟我妈似的,什么都管。” 也有个别的瘪瘪嘴,不屑一顾。 一踏进宿舍门,艾萍萍正坐在桌子前织一件男士毛衣,面前放了几本书,也不知看进去了还是没看进去。 俩人对视了眼,艾萍萍心虚的收回了目光,手里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陈宝林皱了皱眉头,没说话,又瞅了一眼窝在床上看书的卫茹,还好,不是闲书。陈宝林转身去了水房,洗过脸后回来,端了脚盆坐在凳子上泡脚,目光落在对面容晓蓉的床上,幽幽的开口了,“你们不是好奇容晓蓉为什么突然搬回来住了吗?我想我现在大概是知道原因了。” 艾萍萍停了手里的动作,一脸好奇,其实她也是替马俊好奇,她本身并不是个好奇宝宝,在遇到马俊之前,她也是个只要顾好自己就谢天谢地的性子,“为什么呀?” “现在都快十点半了,我都上自习回来了,她和高岭又去了图书馆。” 艾萍萍将这话在心里过了一遍,渐渐有些明白过来,面上微变,可仍旧埋头织毛衣。 “像容晓蓉和高岭那样学习好的,临近期末都开始冲刺了,你怎么反而不认真学习,尽耽误时间呢?要是挂科了……” 艾萍萍手一滑,停了停,有些毛躁道:“离考试不还有十天呢,到那时候我再熬夜看书就是了,我想……问题应该不大吧。英语嘛,反正都是死记硬背的东西。马俊感冒了,我想这俩天赶紧把这件毛衣织给他,哎呦,好班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大不了我今晚熬夜,我保证明天我就认真看书上自习了。” 陈宝林叹了口气,嘟囔了句,“你心里有数就好。” 卫茹的脸遮在《英语语法》书后,突然阴阳怪气的笑了,“难怪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人重男轻女,女生外向,这一有了男朋友,连自己上大学最该回报的人都忘了。” 这句话老扎心了。 艾萍萍沉了脸,眼泪一条线的流了出来,嗡嗡道:“你什么意思?我之前已经给我妈打了一整套的帽子手套围巾寄回去了,我一直把我妈放在第一位,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你还不是躲在宿舍里看了一整晚的武侠,也没见你去上自习啊?” 卫茹呵了一声,“果然是交了男朋友,脾气渐长啊,我记得开学的时候,你可没这样牙尖嘴利。” “就许你说人不是,还不许人指出你的不对了?”她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尖利。 “随便你吧,”卫茹解了衣裳准备睡觉,“主次不分,搞不清轻重缓急,你妈辛辛苦苦送你上大学,难道就是为了让你给她打围巾手套?这样简单的事,只要随便学学,文盲都能做到吧。” “卫茹,你什么意思!”艾萍萍嚯的站起身。 正文 第116章、小说 第116章、 宿舍内的气氛委实不大好,陈宝林左右看了眼,正要打圆场,房门“嘭”的一声被撞开了,容晓蓉先一步跳了进来,“冻死个人!要出人命了!” 薄薄的一层雪被她从身上抖下,带进一阵寒气,高岭随后关了门。 卫茹的床位在靠门的位置,也被溅了些许,恼的她粗着嗓门喊,“容晓蓉!” 容晓蓉瞥了她一眼,暧昧一笑,说:“又窝在宿舍写武侠呢?“ 卫茹瞬间脸涨的通红,“你,你,你乱说什么!” 容晓蓉愉悦的吹了声口哨,一脸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神情。 卫茹又羞又恼,手指根根紧绷,攥紧被角。 容晓蓉解了围巾,换了拖鞋,高岭自水房打了水进来,兑了热水,让容晓蓉洗脸。 陈宝林递了个眼神过去,扁扁嘴,无声的摇了摇头,不过她又想高岭是军区首长家的女儿,如此的平易近人,半点架子全完,还待人体贴温柔,真真的改变了她对官小姐的认知。又想到二人的关系,差了辈分的亲戚,如此这般看来,外甥女伺候表姨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容晓蓉用了护肤品,看的艾萍萍和陈宝林眼花缭乱,听说有些还是斯蒂芬教授的妻子帮忙从国外带的。之前她们住外头,她们没机会见识,现在也算是大大的开了眼。其他宿舍的女孩子也有听说的,趁晓蓉不在时,寻了借口过来瞧新鲜长见识,不管怎么说,她们对容晓蓉还是十分好奇的。 容晓蓉抹脸的时候感觉到乳液少了不少,不过她也无所谓,这是上周珍妮从法国带给她的一套护肤品,她给斯蒂芬打工,赚了不少,但基本都花了,在物质享乐方面,她从不亏待自己。 “你的我那天看了,”容晓蓉泡着脚突然说。 原本卫茹都已经用被子将自己埋起来了,听了这话,整个人就跟只炸了毛的芦花鸡一样,“你……” “写的还挺不错,引人入胜呢!哎,卢定生的娘到底是谁害死的?” 卫茹都快爆炸了,听了后半句话,突然就愣住了。 她打小就性子沉闷,家里长辈只爱活泼开朗嘴又甜的卫倩,她的出生仿似是专门为了衬托卫倩。她没有什么朋友,也没什么爱好,除了看。她不爱什么风花雪月的爱情,偏爱武侠,构架宏大的,悬疑武侠。只要拿了笔,她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跟着里头的人物悲欢离合,或豪情万丈,或压抑苦闷,或肝肠寸断。不过她的故事从来只有她一个欣赏。初中的时候,她就偷偷开始写了,后来被卫倩打小报告给父母,父母骂她不务正业,不学好,一阵痛骂后手稿全被用来生炉子了。长辈父母亲戚的态度对孩子的影响是巨大的,及至如今卫茹都觉得自己热衷写这事是罪大恶极的,上不了台面的,可她平日的生活太苦闷了,除了活在自己虚构的世界里才能得到短暂的放松和慰藉。 “卡奴是蒙古公主,但你书中不止一次提到她身形纤细骨架不似蒙人彪悍,她是卢定生丢失的亲妹妹吗?” “卡奴不是,逍遥苑阁主的侍女彩儿才是。”卫茹一时没忍住。 “啊!不会吧!那彩儿还喜欢卢定生?你这是要全天下的情侣都是亲兄妹吗?” 卫茹突然就笑了,“你没仔细看书,彩儿对卢定生有种天然的亲近感,她以为是爱情,实则是血缘天性的亲情,我不会写出乱伦的剧情的,再过几章,他们兄妹就要相认了,不过彩儿会死。” 宿舍其他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搞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卫茹第一次和人讨论自己的,寻常里死鱼一样的眼也亮了起来。 容晓蓉擦了一把脚,拖拉着拖鞋,几步坐到卫茹床上,“你写的这么好,有没有想过出版?” “出版?”卫茹被惊到了,眼睛亮了一瞬,又黯下来,脸也火烧火燎起来,最后竟生气了,“容晓蓉,你果然惹人厌。”她一撩被子,钻了进去。 宿舍内又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卫茹这性子也不好惹啊! 正当高岭和艾萍萍大气都不敢出之时,容晓蓉长眉一条,呼啦一下整条扯开了卫茹的被子。 “我跟你讲话呢!装什么死啊!” 卫茹千算万算没算到容晓蓉会招惹到自己头上,压抑在心内的委屈骤然爆发,扯着嗓子喊,“你有病啊?嘲笑我很好玩吗?很好玩吗?” 容晓蓉一把按住她。 画面在一瞬间定格,屋内其他几个人的心俱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的交给我做代理,我给你联系出版,第一本抽成百分之四十五,后面的按五个百分点逐渐递减,最低百分之二十,不能再低了。且从今往后我拥有你的独家代理权,为期十年。如何?”她语速极快,隐隐透着果决,专横。 卫茹躺在床上,头却一直费力的抬着,眼睛睁的大大的,从愤怒到茫然再到震惊,“你……你在说什么?” 容晓蓉一笑,放开她。 此时,宿舍的门突然被推开,俩个女生眼神古怪的在宿舍内扫了一圈,“没,没事吧?” 陈宝林反应过来,走了过去,“哦,没事,闹着玩呢。” 女生半信半疑,讪笑,眼神却落在容晓蓉和卫茹身上,“外头听着像吵架了似的。” 容晓蓉没工夫管她俩,又一把拽起卫茹,“怎样?你先考虑考虑,想清楚了,咱们就签合同,不许讨价还价。” 她起身离开她的床铺,顺手将她身上被自己扯乱的衣角略一扯正,正待转身,卫茹突然出声,“等等!” 容晓蓉回头,二人目光对上。 卫茹:“你不是在奚落我?” “呵……”她轻嗤,“我像这么闲的人吗?” 卫茹:“你真能帮我出版?不是唬我?你怎么办到?” 容晓蓉:“我自然有我的门道,这事用不着你操心。” 卫茹:“你本事这么大,你自己怎么不写出版?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有什么目的?” 容晓蓉噗嗤一声笑了,竟有几分张狂的意思,笑够了,神色一敛,“你会写就以为全天下都跟你这般会写?你迫切的想证明自己,我急着想赚钱。你怀才不遇,我有门路,咱俩合作,各取所需,如何?” “好。”卫茹亦是个干脆的人,“只要你能帮我出版,我一分钱不要。” 容晓蓉击了两下掌,“痛快!秘书,合同呢?” 高岭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叫的是自己,赶忙的从背包里找打印出来的合同,嘴里嘀咕道:“晓蓉,原来你上次叫我打印这个是给卫茹准备的呀。” 正文 第117章、考试放假 第117章、 冬月二十二,外国语学院大一期末考试最后一天,大雪纷飞,寒风料峭。 容晓蓉穿着红色大衣,怀里抱着热水袋,迎着风雪朝教室走去。高岭贴着她身侧,双手撑着伞,举得高高的,她身上裹着军大衣,与晓蓉相比,简直将自己包成了一头熊。 学校里很多院系都已经放假了,她们系算是最迟的一批。 到了教学楼,容晓蓉先一步钻进了教室,高岭正在抖伞上的雪,忽见一人走上前来,握住她的伞柄,“我来吧。” 仿似一不小心握住了她的手,高岭吓的手一缩。 马俊心内得意,面上只装作恍然未觉,说:“你们今天考最后一门吧?” “嗯,是的。” “你上午考完就准备回家了吧?” “哦,是的。” 马俊将伞递还给她,高岭接过,他却不松手,“你看这雪下的可真大啊,你一个女孩子大包小包的肯定不方便,我等你考完试,送你回家吧。” 高岭惊呆了,真不是她敏感,最近一段日子以来,她觉得马俊对自己的态度怪极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已经记不清了,等她感觉到不自在,马俊已经得寸进尺的叫她怀疑人生了。 “不,不,不用了,我和晓蓉俩个人,用不着帮忙的。” 马俊“切”了声,“容晓蓉?就她那个大小姐做派,整日里就把你当苦力使,我一个男的我都看不惯了。不用你说我都能猜得到,肯定是她的被褥包裹也都叫你背着。” “哎!萍萍!”高岭这次学聪明了,突然喊了一声,在马俊愣神之际,抽了伞,赶紧逃也似的回了教室。 容晓蓉坐在第一排靠走廊的位置,正慢条斯理的往手指上细细抹护手霜,眼角的余光扫到高岭坐了过来,将护手霜往她跟前一扔。 高岭挤了一点,胡乱的揉了揉,心神不宁的,终还是没忍住,往容晓蓉面前一凑,“晓蓉,那个马俊太奇怪了,刚才还说要帮我搬行李,送我回家。” 容晓蓉嘴角微弯,了然于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高岭心内惶惶不安,一时无话。 “这种人就是欠收拾,揍一顿就老实了。” 高岭听了,捂嘴乐了,方才的惴惴不安,旋即消散,闲聊道:“昨天我妈跟我通电话说我哥今年又不能回来过年了,唉……已经连续四年了,我们家都没在一起吃过一顿团圆饭了,不过也正常了,小的时候,也这样,不是缺这个就是缺哪个。” “你哥下半年回来的挺频繁的呀,怎么过年就没时间了。” “暑假那次,是因为他一早就答应了我的,很早以前就打了报告调了假,军训那次是公务,不算。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最近那次,也没听说他有什么要紧公务,来去匆匆,连家也没回。我哥做事向来一板一眼的,心思简单,不难猜,可就那次我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跑了那么一趟。本来吧,按照规定,轮也该轮到他今年回家过年了,后来又听他说,他把机会让给别人了……” 正小声说着话,高岭感觉身后被戳了一下。 身后一男生手中捏着笔,笑嘿嘿道:“高岭,待会考试的时候带我俩抄抄呗?”他边上还有一个男生,一脸讨好的望着她。 高岭纠结了,胆怯道:“我不敢递纸条。” “不要你递纸条,你只要检查试卷的时候将卷子竖一点,让我看看选择题和填空题,我只要及格就行了,拜托了,拜托了,我这学期没怎么学,上一门我都怀疑我没过,要不然我干嘛坐你后面呢,我求你了,姐,我知道你心肠最好了,你救我俩一命,回头我俩做牛做马报答你。” 高岭被缠的没法儿,只得答应,又一再强调,“那你们下学期可要好好学了,不能再这样了。” 很快,考试铃响起。 容晓蓉素来做试卷快,检查时,身子往椅背一靠,慢吞吞检查起来。 身后的男生正咬着笔头抓耳挠腮,心内暗悔这学期没认真学,临到考试悔不当初了,眼睛不经意间那么一瞥,瞧着前座平时一句也没搭过话的容晓蓉竖起了试卷,也就犹豫了那么一会,和高岭正后方的男生对视一眼,提笔赶紧抄了起来。 监考老师一直坐在讲台看书,偶尔抬头扫一圈。 容晓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选择题,填空题抄抄,及格不成问题,收拾文具交了试卷。 下讲台的时候,那俩男生正抬头朝她看去,咧着嘴笑,避开老师的目光,虚虚的朝她抱了抱拳。 容晓蓉微抬了一边长眉,暗暗记下了这俩个男生。 出了教室,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原本熙熙攘攘的校园只剩一片孤寂,同学们都走的差不多了,仅剩的一些要么在教室内考试,要么躲在宿舍内等火车班次到了就去火车站。 长廊的一角远远站着一个人,自她出来就一眼看了过来,只是踌躇不前,仿若足下千斤重。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般,向她迈近了一步,忽的自另一方向飞窜出来一个人,看样子是要捂住她的眼睛吓她,哪料手还未挨上她,反被她一个转身擒住,脚下一踢膝窝,迫的他单膝跪在地上。 沈建设疼的哇哇大叫,“小姨是我!” 容晓蓉松开,“你怎么来了?” 沈建设龇牙咧嘴,捏着胳膊揉揉腿,“你母夜叉呀!” “闭嘴!考试呢。” 沈建设一脸苦大仇深,“还不是你姐你大伯逼着我来的!” 容晓蓉反手在他头顶上揉了揉,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又缩回手,“当苦力来的?” “那还愣着干什么,走啊!”容晓蓉迈开步子。 沈建设转头朝教室看一眼,追上,“不等岭岭姐了?” 容晓蓉抬脚就朝他屁股踹了一下,“滚!一苦力哪这么多废话!” 雪依旧在下,容晓蓉怒瞪,“撑伞!” 沈建设口嫌体直,嘴上哔哔个没完,人已经撑了把大黑伞跟上了。 到了女生宿舍,因为已经放假了,女生搬东西经常要人帮忙,宿管办阿姨见怪不怪,直接放行。 俩人的床铺早就被高岭收叠的整齐,只拆了床单被套准备回家洗,被褥都塞进了军绿色的大布包里,书本也收拾了一套准备回家复习。 容晓蓉潦草的乱指一通,“这个,这个,都给我背着,跟我走。” “咱家又不是没被褥,垫絮被子什么的放学校就是了,带回家干吗?不嫌麻烦啊?” “叫你跟着就跟着,费什么话!” 沈建设嘴里碎碎念,容晓蓉呵的一乐,“你可真是越来越像你妈了。” 沈建设一听,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二人刚走到宿舍楼下,卫茹恰巧回来,迟疑片刻,她站在晓蓉面前,“你那天跟我说的那事能成吗?” “成不成我不打包票,反正不管成不成,你那个也是要写完的不是?那就加把劲,寒假结束写完交给我,我再给你投出版社,这都快过年了,就算我想挣钱,人家也要休息啊。” 卫茹咬了咬唇,看了沈建设一眼,“不管成与不成,多谢你一番好意。那,那下学期见。” 大雪漫天,空寂无人,那人站在女生宿舍楼下转悠,显得尤为扎眼。 容晓蓉走的漫不经心,双手插在大衣口袋,晃晃悠悠,径自朝学校西门走去,沈建设疑惑的和那人对视一眼,见那人目光躲闪,暗暗啐了一口,嘀咕道:“好好一个大好青年怎么鬼鬼祟祟的!”忙挽住容晓蓉的胳膊快走几步,渐渐走远了。 不远处,王华看到那男生在楼下,心内一突,面上忍也忍不住的笑意,“李恒义,你来找我?” “我……啊,嗯,”他收回目光,隐忍下心中复杂难言的滋味,“我是想问你大概晚上几点走?” 俩人的最终目的地虽不在同一个地方,但因为都是同一个省的,大方向相同,因而约了一同回家。 去年过年李恒义就没回家了,暑假也没回家,今年是无论如何都要回一次了,要是依他的打算,本来还是想留在学校,一面温书一面兼职打工。来了大城市,他始知自己与大城市的孩子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他唯一能做的也是最切实可行的,那就是不懈的努力,加倍的十倍的努力,唯有如此,他才不会因为内心的恐慌而自卑怯懦。 他要回老家一趟,不仅是因为父母那边炸开了锅,更重要的是,他想回家搞清楚容大妞的事,电话里说不清楚,而且母亲最擅长摘清自己,他需要跟邻里打听,更全面的了解自他考入大学和大妞儿分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文 第118章、无法调和的家庭矛盾 第118章、 高岭回到杏林苑小区时已经快中午了,容晓蓉将自己陷在沙发里,沈建设牢骚冲天,幸而高岭带了一盒巧克力给他们,沈建设赶紧拆了,与容晓蓉一同分食。 “哪儿来的?”容晓蓉一看包装盒,不像市面上能买来的。 “单辅导员给的,说是她国外的朋友寄给她的。” “哦?” 高岭攥着两只手转了好几圈,往她跟前一蹲,“晓蓉,你是不是知道我哥心里有人啊?” 容晓蓉挑了一边长眉。 沈建设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也凑了过来,被容晓蓉一巴掌拍过去,“熊孩子一边去!抽屉里有钱,出去给买点吃的回来!” “凭什么是我?” 容晓蓉一瞪。 沈建设无奈,“我早说要买了,你非说等玲玲姐回来一起大院吃,现在这个天,都快过年了,谁家还做生意啊,我上哪儿买去!”嘴里这样抱怨着,人还是出了门。 高岭只当容晓蓉故意支开沈建设,顿感紧张,人也一本正经起来,半晌过去,只见容晓蓉又靠回沙发里,嘴里嚼着巧克力,半点继续话题的意思都没。 “晓蓉,晓蓉?” “什么?” 高岭叹了口气,“本来吧,单辅导员说是来找你的,没想到你早早就交了试卷走了,去了宿舍也没找到你,她不知怎么想的就喊了我去她宿舍谈心,她是个爽快人,也没扯七扯八的,就聊了她对我哥的想法。她说她今年过年也二十六了,年纪不小了,家里催的紧,这次回去家里已经安排了好几场相亲等着她了。这事若搁以前,她根本不会往心里去,可是自上个月她爸脑中风住院,她的心态就完全变了,那段时间觉得自己特别无助,害怕,害怕父母离去,害怕这世上只剩她一个人。单辅导员家就她一个,也没兄弟姐妹,她说爸爸没中风之前,她的心态就是个完全不问世事的小女孩,现在她就想的比较多了,她现在就特别想定下来,有个爱人……只是我哥一直在拒绝她,唉……所以单辅导员就想问问,我哥心里头的那个女孩到底是谁?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们不能在一起,单辅导员就想搞清楚了,估摸下自己能不能再坚持下去,如果实在没机会了,她打算放手,她不想再浪费感情和时间了。” 容晓蓉听了半晌无反应,奈何高岭一直盯着她看,她只得笑了一下,点评道:“倒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及时止损。” “我以前只当你开玩笑,没想到单辅导员对我哥来真的。” “何为真?何为假?能轻易的说放弃就放弃,想来投入的感情也不深,顺其自然吧,既然心里头已经在计算投入成本了,那就没必要再迫使自己坚持了,跟着心走错不了。” 高岭听的云里雾里的,不过她还算能抓住重点,“那单辅导员说的,你知道我哥心里头有人这是真的了?谁呀?我哥居然心里头有人!大新闻呀!”旁的她不关心,她亲哥的感情婚姻大事,她是真的很关心啊。 容晓蓉不想继续这个无论从各方面都毫无营养的话题,“前段时间的事了,或许你哥已经改变心意了。”她翻了个身将头脸埋进沙发里。 高岭却陷入了福尔摩斯模式,突地,她灵光一闪,一拍沙发,“我知道了!姚微微!” 哈!她就说么,那次他突然跑回来是为了何事?!还照顾了生病的姚微微一夜! 说是偶然碰上的!她相信。 可为什么还得照顾她一夜? 不要解释,她不信!她不信!她已经猜到了原因了。 但,姚微微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郎有情,妾无意。 这般一联想,一切都茅塞顿开,解释的通了。 她哥在追姚微微!!! 沈建设买了午饭回来,学校食堂买来的,校外的小商铺早关门大吉了。 高岭将饭菜给热了,三人草草吃完。 沈建设在屋内转来转去,竟有些舍不得走的意思了,一直念叨着,“我城哥对你们可真好,这么好的房子都给你们住,我说你俩不是来念书的,是来享福的吧?我看就这屋挺好,再买个大电视回来,咱三就住这吧,别回家了,那个家回去有啥意思啊?天天就听大人们念叨着,烦都烦死了。还是自个儿住着没人管舒服啊!” 容晓蓉可没管他,一脚踹过去,沈建设跑的比谁都快。 三人一直到下午三点半才到的家,容老头一直候在军区大院的门口,都快成雪人了。 容老头许久没见容晓蓉,一见面就开始抹眼泪,回家就到自个儿房给弟弟弟媳上了香,一副老怀安慰的样子。 晚上,容老头亲自下了厨,做了红烧肉,炖了鸡。 那时候条件艰苦,即便是师长家,也不是顿顿都能依着胃口吃肉吃到过瘾的,沈建设又是长身体的年纪,更何况大冬天的需要热量,尤其容易饿。后来就见他在厨房窜来跳去偷吃。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只是,这热闹也就持续到了沈师长下班回家。 沈师长回了家,是忍着脾气的,因为惹的辛苦,所以面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就跟抽筋了似的。 沈建设浑然不觉,临近过年,家中长辈都有过年不打孩子不骂孩子的惯例,因而得意忘形的就有些肆无忌惮。 沈师长被惹的心肝儿乱颤,看在老丈人和小姨子的面子上还是忍了。 他现在是越看晓蓉越觉得顺眼了,晓蓉在学校里的表现他都听说了,虽然有些孤僻不合群,但在沈师长看来皆是因为打小儿没了爹妈,受苦受难造成的,只会叫他更加心疼这孩子。而她各方面优秀的,无不叫他惊叹咋舌,在战友们跟前提起,只觉面上有光,自豪不已。也因为这,容霞和沈师长吵架都有了资本,譬如,沈师长要是再骂,“看你生的好儿子!笨的跟坨屎一样!”容霞就会回了,“笨也是遗传了你老沈家,你别陷害我老容家!我老容家顶顶聪明的人可正在大学里念书呢!你想给我老容家抹脏?我呸!” 容老头心情好,少不得要喝两盅,沈师长作为女婿自是要相陪的,容霞也能喝两盅。 容晓蓉吃菜和鸡汤,沈建设少年心性,也吵着要喝酒,容老头本都笑着添了一点给他了,被心情不好的沈师长给瞪了回去。 容霞见丈夫不给自个儿爹面子,也吵了一句。 容老头赶紧打了个圆场,沈师长很快意识到自己不对,忙陪了不是,这事也就囫囵过去了。 吃着喝着,沈师长不知不觉就喝的多了,他一直以来酒量就不行,容老头还是清清爽爽的一个人,他就已经满面通红了。 家里人聊的话题比较宽,少不得就说道了大学生谈恋爱的事了。 沈建设哈哈大笑,告密般,说:“妈,我今天都看到了,我不是去接我姨么,我就见到一男生一个劲儿的盯着我姨瞧,考场瞧完还不够,到了宿舍就见他鬼鬼祟祟跟来了。”言毕哈哈大笑,引得容霞也跟着乐。 沈师长听了这话,却不知为何蹙了蹙眉头。 容霞握着容晓蓉的胳膊,说:“妹子,你跟姐说说,大学里谈了吗?” 容晓蓉并未被取笑而有任何的不自在,不咸不淡的,很场面的回了句,“我还是学生,一切当以学业为重,谈恋爱什么的等往后工作了再说吧。” 这话对于起哄的人就有些扫兴了。 沈师长却是眼睛一亮,认认真真的看了容晓蓉一眼,啪的一拍桌子,吓了众人一跳。 “听到了没?听到了没?这才是革命儿女,社会主义接班人该有的态度,你瞧瞧你姨,你再看看你自己,这就是差距!”沈师长这般说着,竟还站起了身,正儿八经的举起了酒杯,“晓蓉妹子,真的,我沈国栋这辈子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也就是你了,你现在做了我的家人,我才能在战友们跟前抬了头,否则一提到家里孩子,我这老脸都没地方搁啊,我们沈家一大家子都是粗人!土里刨食的,泥腿子打江山!没文化!也就吃了没文化的亏!我是挨了枪子,受了多少苦,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但这样也就到头了!现在家里终于有个文化人了,我心里头高兴啊!我是真的高兴啊!说出去咱家也有大学生了!我谢谢你!我真是谢谢你啊!我先干为敬!” 这话就严重了,容晓蓉被抬举的不知所措,一脸懵逼的饮了碗里的鸡汤。 容霞没文化是心病,沈师长这态度,让她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她辛辛苦苦大半辈子,为了他生儿育女,操劳半生,可没见他这般感激过自己。整日里呼来喝去的,一切都是她该的似的。 气氛有些些微妙,沈建设却毫无所觉,依旧不知死活的冲容晓蓉贫嘴道:“小姨,你别是阳奉阴违吧?我可都听说了,你在你们学校可是风云人物,喜欢你的男生一定不再少数吧?你别糊弄我,天下学府大同小异,别说什么大学,高中,中专,初中,就是托儿所,出名的女生肯定更受男生欢迎,就拿我们学校的校花说吧,我们班的,喜欢她的男生多了去了……” 这话也不知触痛了沈师长哪根神经,只见他毫无预兆的突然将手中的酒杯砸向沈建设。 伴随着容霞慢了好几拍的惊呼,沈建设滚热的鼻血喷涌而下。 正文 第119章、鸡飞狗跳 第119章、 容霞尖叫一声,扑到儿子身上,“沈国栋!你发什么疯!” 沈国栋酒精上脑,脑子发热,耳朵里声音虚虚实实的,他自认好声好气的说话,却不知自己在怒吼,“你问我发什么疯?你还不如问问你的好儿子!”嗖的一下自怀里掏出一张纸“啪”的砸在桌子上。却不想扔进了鸡汤里。 容老头啧啧两声,赶紧捡起。 这鸡汤是容老头熬了一下午专门炖给容晓蓉的,沈国栋这般,容霞往坏处想,只当是丈夫不满她娘家人在此,故意给难堪,气的眼睛都红了,自父亲手中夺过那纸,却愣了半晌没吭声,不识字啊。 沈国栋恨的,“大院里早就办了扫盲班,叫你去学你偏不去,现在连你儿子干了坏事证据摆在面前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情书!你儿子不学好,学人耍流氓!给人小姑娘写情书!” 容霞本因他开头的话已经恼羞成怒,牙关紧咬,听了他后面的话心里也觉得建设这死孩子不学好欠收拾,但更恨丈夫言语间对自己的轻视,又兼爱子心切,怒回,“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写个情书吗?值得你将孩子打成这样?” “不就是写个情书?”沈师长一字一句,眼睛暴凸,“无知妇人!我沈家的孩子就毁在了你手上!你就惯吧,使劲的惯着他吧,等这小畜生作奸犯科,抓去坐牢枪毙了,你就等着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吧!” “我怎么就被人戳脊梁骨骂了?” “哼!今天那姑娘的妈就找上我了,叫我好好管教我家孩子!你说这孩子自己不学好就算了,怎么还去影响憋人家孩子学习,那姑娘成绩都下降了!”沈国栋简直就不能回忆,今天下午他的老脸可算是丢尽了。 沈建设不服气,回了句,“邓佳音他妈的有病吧!她成绩下降关我屌事!” “你还敢说脏话!”沈国栋抄起板凳就要砸他。 沈建设弹起就跑,一边跑一边叫,“爸,我是不是你亲儿子!你宁可信外人也不信我!” 容霞拦在中间,容老头也去劝架。 “我信你什么?信你期末考试全年级倒数?英语没及格,数学你竟然给我考了个大鸭蛋!早知道你这么混球,生下来我就该掐死你!” 沈建设鼻子的血没止住,鼻梁疼的要命,他只当自己鼻梁骨被砸断了,又被亲爹这样看不起,心头火也是蹭蹭蹭的烧的旺,又兼母亲在中间拦着,蹦跶的更激动,“来啊!来啊!你现在就打死我!打不死我你就不姓沈!” 一时间家里吵吵闹闹的不成样子。 沈师长那个气啊,左右找不到趁手的家法,“刺啦”一下,解了皮带就抽了出来,扬手就是一皮带,狠狠抽了下去。 这一下打下去,听那声儿,就有种皮开肉绽之感。 而后,空气似乎都静止了。 沈建设陡然拔高音量叫了声,“妈!” 容霞“嗷”的一声,“沈国栋,老娘今儿个跟你拼了!”冲进厨房一手一把菜刀就砍了出来。 乒乒乓乓,这般动静,领居们哪有不被惊动的,呼啦啦挤满一屋子,更是左一句右一句,吵的不像话。 容霞在哭,容老头在叹气,沈建设也委屈的在抹眼泪,偏又倔犟的昂着头,谁也不理。沈国栋也安静了下来,酒醒了一半,心内也懊悔,但怒气未消,也就低着头不说话。 高司令主持了公道,大手一挥,让警卫员将沈师长拉去关禁闭,一名军人居然敢殴打家属,简直大逆不道,天打五雷轰! 容霞被张英华劝着,去了她家,一群好心的嫂子小媳妇们也跟着过了去开解。 容霞本不愿去,她心内愧对父亲,想留下来说几句体己话,容老头心累的很,挥挥手,让赵英华将她带走。 赵英华也劝,“你们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让上人为你们操心,瞧着都快过年了,这日子过的,唉,今晚你就听姐的,去姐那里,咱姐俩好好说道说道,你就别留在老容叔这里碍眼了。让老容叔也清静清静。” 高岭四处看不到容晓蓉,后来蹑手蹑脚的去了她的卧室,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也没敢打扰她,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夜里,容晓蓉准备上厕所,听到动静,“啪”的一声拍开开关。 她站在二楼,黑长的头发,白色睡衣,女鬼一样。 沈建设整个身子陡的往门板一靠,两条腿都软了,“我妈呀!” “去哪?”她声音冷清,目光直直的看向他。 沈建设惊魂未定,结结巴巴道:“离,离家出走。” 容晓蓉坐在二楼的台阶上,穿过扶手的栏杆,拿白眼斜他,“瞧你这怂样!离家出走?就你?” 沈建设一反常态,既没有嬉皮笑脸也没有厚颜无耻,而是一脸灰白,颇有些郁郁寡欢的意思,声音低低的,“你来我家也不短时间了,像今天这样的事几乎每隔几天都要上演一次,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他们习惯了,我却受够了。我也知道,我不争气,永远做不来我爸心目中的优秀儿子,本来我还想等我成年了再去闯荡一番,好叫他瞧瞧,除了读书我并不是什么都干不成!但我现在等不及了,我爸那脾气肯定将我写情书给邓佳音的事搞的一个大院知道了,我也没脸待下去了,小姨,你别拦着我,也别告密,等我混出个人样来,我还会回来的。” 或许是夜色增添了几抹分别的寂寥,沈建设的脸上既有勇闯天涯的豪情,又有分别的哀绪。 “你初中都没毕业,你能混出个什么鬼样?街头卖艺吗?你还没才艺。”她声音冷冷淡淡的。 沈建设心口一刺,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我说你能别往我心口扎刀吗?你别用激将法了,也别想着劝我了,实话告诉你吧,我有这念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算你这次劝住了我,或者告诉我爸妈,我不过是挨顿打骂,反正我也习惯了,等有机会了我还是会走的,这个家你还能待的下去吗?反正我是待不下去了。” “决定了?不后悔?” 沈建设没有丝毫犹豫,一举拳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好男儿四海为家,志在天涯!” “嗯嗯,你等我下,”容晓蓉站起身,回了卧房。 沈建设心道容晓蓉要资助他点钱财,成就他勇闯天涯的梦想,也就没急着走,只是也不解容晓蓉取点钱怎么这么久,等了一会又会,等的抓肝挠肺。 正文 第120章、离家出走 第120章、 七里哐当咚。 重物翻滚砸出的一连串声响。 沈建设惊吓过后,气的跳脚,压低声音抓狂道:“小姨,你不帮我就算了,你还要吵醒一个大院的……”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因为他看到容晓蓉穿戴整齐,再看楼梯底下,方才滚下来的,却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军绿色大包——这是他下午才从学校给背回来的,容晓蓉的行李,他记忆深刻着呢。 “你,这是?”惊呆了。 “离家出走是吧?算我一个。”她双手负在身后,一步一个阶梯,施施然道。 “干嘛呀?你成绩好,我爸妈那么喜欢你,你跟我又不一样,我是被嫌弃,我没办法……” “我烦你爸妈,我已经忍他们很久了。”她到了楼下,踢了踢自己的行李,举止间竟有几分冷意,“这个理由够不够?”言毕,又朝容老头的房间喊了声,“大伯,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沈建设又被吓到了,连外公都惊动了,这还怎么走,怎么走? 片刻,楼下的房门吱呀一声,容老头躬着腰,手里捏着旱烟袋,屋内也是云雾缭绕的,他身上衣着整齐,看样子是一直就没睡下。 容老头一脸憔悴疲惫,沧桑的仿若一下子老了十来岁。 沈建设莫名的,眼圈一红。 容晓蓉静静的看着容老头,那一刻她透过他仿若看到了容云益,她的亲爷爷。 那些年,她的父母也像这一世沈师长和容霞一般,吵的天翻地覆,闹的家宅不宁吧?! 那会儿,老人的心该是如何的煎熬、难受。 她曾不理解父母为何要离婚,现在她明白了,完全明白了,这样的一对夫妻,硬要在一起,简直就要人命! 分开或许才是最英明的决定! 看着容老头浑浊忧郁的眼,她心里难过了。 “大伯,咱们走吧。”她认真的说。 容老头看了她好一会,忽地一跺脚,揉了把脸,狠狠心道:“走走走!这个家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容老头素来都是个行动派,干脆利落,亦如他当年决绝的离开团结村。 他最能吃的了苦,也忍的了气,独独不能见大妞儿受半点委屈。 不管沈师长是酒后发疯,还是容霞仗着是娘家人不怕丢了脸面,二人才闹的天翻地覆,但于容老头来说,今天是容大妞放假回家的第一天。 第一天就闹成了这个样子,一定叫大妞儿多想了。 容老头没打算替女儿女婿开脱,他之前一直没睡就在认真的想,等年后他就租了房带大妞儿搬出去,谁稀罕着住师长家的院子,受这嫌气! 但大妞儿要走了,大妞儿连这个年都熬不下去了。 容老头一想也是啊,跟着他们夫妻俩,这个年也崩指望过好了。 走走走!都走!走了好! 剩下那对冤家,任他们掐的你死我活! 他领着孩子们走。 容老头大包小包的一收拾,也不忘将弟弟弟媳的牌位给带啰。 三人收拾好东西在堂屋一站,一脸的坚定,可问题来了,这深更半夜的,咋走? 沈建设长叹一声,“本来我是准备翻墙出去的,步行到火车站,买了票,什么都搞定了,可是你们这……大包小包的……” 容老头也做了难。 容晓蓉的目光在屋子内扫了一圈,径自走向沈师长和容霞的卧房,出来后,手中一圈一圈的转着一串东西。 沈建设看清了,“我爸的车钥匙!”而后一击掌,仿似下定了某种艰难的决定,“也行!我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我来开车!”他紧张着,又隐隐兴奋着。 三人就要出门,沈建设突然站住,“等会儿”,蹬蹬蹬跑上楼,过了会拿了俩张纸下楼,说:“本来没打算带你们的,我得将你们加上。” 容晓蓉抽了那封信看,洋洋洒洒足有一千多字,各种豪言壮语,气吞山河,长眉一挑,不屑,“猪脑子!” 撕啦撕啦撕了个粉碎! 沈建设大惊,“我的心血!” 容晓蓉将堂屋的挂历扯了过来,沾了搁在壁柜上的墨,洋洋洒洒几个大字,“我们回团结村了,你们过不下去就离婚吧,容晓蓉。” 沈建设一个没忍住噗嗤笑,“这个好!这个好!”随即也沾了墨添了自个儿名字。 容老头也愤愤道:“早该离婚了!”按手印。 几人关了房门。 寒风呼啸,还真冷。 沈师长经常乘坐的吉普车停放的地方并不远,三人很快摸到,放了行李,沈建设一屁股坐上驾驶座,跃跃欲试,被容晓蓉扯着耳朵一把拽了下来。又打开行李,扯出俩件外套,是沈师长的,让容老头披上,她自己则套了一件普通的军服。 家里是部队的,最不缺的就是军装了。 发动汽车,打方向盘,故意没打大灯,吉普平缓驶出。 沈建设激动的一锤车座,“小姨你神了!” 容晓蓉翘起一边嘴角,“本上神下凡历劫的事会告诉你?” 到了大门,守门的警卫员见半夜还有车开出去略感惊讶。 沈建设按照之前套好的词,探出脑袋,一指车后座,压低声音道:“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醒醒酒。” 他们家的那档子破事,一顿饭功夫传的人尽皆知,况且沈师长夫妇吵了快大半辈子了,警卫员见怪不怪,只忍着笑,赶紧放行。 吉普驶出军区大院,沈建设兴奋的差点跳起来,“太刺激了,刚才紧张的我差点心脏跳出来。” “出息!”容晓蓉不屑,“你说,咱们去哪儿?” 沈建设懵了下,“不是说去你老家团结村吗?” “兵不厌诈,声东击西懂吗?”容晓蓉白了他一眼,“不是你要离家出走的么?你一个初中没毕业的,豪情壮志,要勇闯天涯,我被你打动,觉得跟着你混有前途,怎么,你不会在家里说的激情昂扬,实际连自己想去哪,想干什么都不知道吧?”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头脑发热就随便做决定的人吗?出去闯一闯是我一早就决定的,考高中上大学,我根本不是那块料嘛。” “那么,现在我们去哪?” 沈建设咽了口吐沫,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地图,“我一早就打算好了先去我哥那,我和我哥都两年没见着面了,我寻思着出去闯荡之前,先见他一面。”言毕,又咽了口吐沫,表情尴尬,“你不会觉得我婆婆妈妈,看不起我吧?” “怎么会,”容晓蓉抿唇一笑,“不过行程计划得改变下,现在春运,买火车票肯定是买不到了。咱们就开车去吧,不过我路盲,指路的事就交给你了。” 容老头坐在车后排,看看侄女儿,又瞧瞧外孙,隐约间明白了点什么,又不是太明白。反正他一直坚持一个准则,凡是大妞儿决定的事他都无条件支持,至于其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那么多作甚?人,这一辈子,还能痛快几年? 一夜无眠疾驰,天快亮的时候,三人一路畅通无阻,出了省。 天蒙蒙亮,容晓蓉停车在路边休息,沈建设突然醒了,开了车门,天际泛青,四野孤寂,空旷,寂寥,却又给人一种天高地远,博大畅快之感。天地苍茫,独立于天地间,只觉得自己渺小如尘埃。自然之神奇激荡心间。 沈建设莫名生出一股豪情,他蹭蹭蹭的跳上不远处的一块巨石,深吸一口气,双手成大喇叭状,“啊……” 容老头被吵醒,眯着眼睛看向外头,呵呵乐了,“这小子精神头足的很呢。” 容晓蓉哈了一口热气,笑的意味不明。 片刻后,沈建设回来,很是兴奋,“我就知道我出来准没错,瞧瞧这壮丽的自然风光,要是甘愿当只小绵羊乖乖的被圈养在大院里,这一辈子我得憋屈死!” 容晓蓉抿唇一笑,“是啊,这个世界太美了,趁还能跑的动,的确要到处看看,美国大峡谷,佛罗里达州棕榈海滩,澳大利亚大堡礁,新西兰的南岛,非洲好望角,印度泰姬陵,墨西哥玛雅古迹,埃及金字塔,尼亚加拉瀑布,太多了,太美了……” 沈建设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激动的,满面红光,“你说的我有的听过,有的没听过,那么美,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去看看。” 容晓蓉重重的朝他后背拍了一下,无限期许的样子,“是啊,你说的对,那你可一定要将外语和地理学好了。FIGHTING” 沈建设,“……” “建设,我饿了,想法子搞点吃的。”容晓蓉突然又大喊。 不得不说,容老头真是旅游出行之必备人选,容晓蓉才喊了声饿,容老头就在后备箱的一堆行李内找啊找,找出了几个肉罐头。 容晓蓉一看那罐头包装,“军需品?” “你大姐夫他们发的,给我好些,说叫我尝尝鲜,我尝什么鲜,家里又不是没菜。” 沈建设早饿的饥肠辘辘,拆了就吃了。 容晓蓉对油腻腻的东西没什么胃口,老容叔又给找了馒头,“前天你姐蒸了一屉子馒头,都叫我给拿了。” 沈建设哈哈大笑。 容晓蓉禁不住也笑了,馒头干硬,就着凉水勉强咽了。 “先垫一下肚子,别吃多,当心拉肚子,等见到有人家了,我去问人要点热开水。”容老头说。 这边的,苦中作乐,其乐融融。 那边的,直到中午,炸开了锅。 却说容霞一早就回去了一趟,没叫开门,心内只道老父亲生自己气。也是么,快过年了,哪家不是和和美美的,哪有像他们家这样的,成了整个大院的笑柄。 正文 第121章、拐来的新娘 第121章、 大雪路滑,高速被封,国道部分路段亦是拥挤不堪,没有导航,地图亦绘制的不够精细,再加上看图人难以描述的空间想象力,为了避开拥堵路段,七绕八绕,倒霉催的又意料之中的,迷路了。 这是一处贫穷落后的小山村,不过这个年代,哪个小村子不贫穷落后呢? 容晓蓉的车停在村口,几乎一村的人都跑来看新鲜了,人人眼里都透着不解,惊奇。相比之下,倒显得另一户办婚礼的人家门庭冷落了。 不过也就那么一会,等村里人问清缘由,瞧了新鲜,又呼啦啦跑去喝喜酒了。 村长主动请了他们去吃喜酒,说:“今儿李栓子家娶媳妇,村里人都没开火,你们要是不嫌弃就随我去吃一口。” 沈建设最是喜欢热闹,立马就应了。 到了李栓子家,村长带了他们进门往右,在一张桌子前停了下来,后头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手中握着笔,面前铺了一叠红纸。 沈建设不解,村长含笑看着他们,容老头这么大岁数了,哪有不通人情世故的,来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计较,不料村长竟这般直接,心内闪过一丝异样,倒也笑着封了红包,就随村长入席了。 容晓蓉也没什么话,跟在容老头身后,也不知是不是他们这几个外地人加入的缘故,原本疯抢的酒席,人也斯文了起来,尤其是大小伙子们,真不是容晓蓉错觉,她都觉得自己快被盯出了几个大窟窿。好在她自小到大也被看习惯了,并不在意,倒是容老头沉了脸,重重的咳几声。村长察觉,瞪着眼看了一圈,小伙子们嘿嘿笑着,勉强收回目光。也有胆子大的,嘟囔着,“好俊的姑娘!” 村长这一桌吃的讲究多了,大概是乡下人都很害羞,不敢主动和外地人搭讪,只拿眼角余光有一下没一下的偷看他们。 容晓蓉尝了一口肉,不新鲜,也就没有再吃,光吃了米饭,咸菜,喝了开水。 新郎出来敬酒,四十出头的年纪,个子不高,眉短眼斜,嘿嘿,嘿嘿笑的那叫一个傻。 容老头只一眼就瞧明白了,又见新郎的妈,膀大腰圆,嗓门尖细,哥嫂亦是彪悍之人。 村长说:“陈寡妇三个儿子都娶上媳妇了,尤其那傻儿子也都有了婆娘,真叫那些一个儿子都没娶上婆娘的好生羡慕。” 边上有人附和道:“家里还是要儿子多好啊,陈寡妇就生了对能干的大小子二小子,要不,这三糊涂能娶着媳妇?” 村里人就着酒菜说着闲话,因为是方言并不十分明白,容晓蓉懒得去分辨他们说什么,吃饱后,拿了军用水壶去厨房打了热开水。 有男青年贴了上来说话,容晓蓉压根不明白,沈建设眼尖跑了上来,横在俩人之间,面上表情很不好,拉了容晓蓉的手,又去催促容老头,“外公你吃饱了没?吃饱就走了。” 容老头起身告辞,村长欠了欠身子,不比初见时热情,口内说着相送,容老头客套的婉拒了,也就当真没动,就此别过。 出了大门,沈建设手里提着热水壶,愤愤道:“这村子真叫人讨厌,那些个男的盯着我小姨看的眼神恶心极了。” 容老头也跟着皱了眉头,“光棍村,穷,娶不上媳妇。”挥挥手,“赶紧走,赶紧走,是非之地。” 几人很快到了村口,开了车门,正要走,忽的从草枯里冲出一人,一身红衣棉裤,鬓发散乱,俩只手还被绳索捆着,嗓音嘶哑,“救命!求求你们救救俺!救俺!”她脸上尤有泪痕,鼻青脸肿,脖子上甚至还有血痕。 容晓蓉和沈建设当即就惊住了。 还是容老头见多识广,当机立断,“上车,走!快!” 车子开出了十几里地,女子浑身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这才开始断断续续的诉说自己的遭遇,她叫冯兰,原是出远门探亲的,一时大意,在火车上被骗了,不明不白就被卖到了这户人家当媳妇。她原本在家也做活的,力气大,挣脱逃跑了两次又被抓回来狠揍了两次,关在屋子里被饿了几天,还差点被这家当大哥的给强奸了,后来是真怕了,才佯装听话了,答应结婚,指天指地的发誓要安分守己的守着傻子过日子。又说:“本来俺都差点放弃希望了,这村子里的人无论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都是一条心,就连那曾被拐卖来的大姐,如今也是帮着这里的人,今天若不是从门缝里瞧见你们,我是没胆子逃的,抓回去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建设长这么大哪听说过这种事,顿时情绪激动道:“村委会,派出所都不管的吗?!拐卖妇女这是违法的!要坐牢的!” 容老头叹一口气,没说话。这样的事,在他这个年纪听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他出生的时候正是国民政府时期,经历过抗日战争,新中国成立,什么样的人间惨剧没听说过? 就在他们隔壁村子,他还听人私下里议论过,有家儿子是个残废,后来老公公就把买来的媳妇给强了,生了个不知该叫儿子还是孙子的孩子,再后来当地派出所接到举报,去解救那名女子,女子却抱着两岁的娃娃,挥舞着扫帚将押解那家公婆的民警给打了,哭喊着,“你们早干嘛去了?现在迟了,太迟了,你们绑了我公婆,留下我孤儿寡母还有我那残废男人,还给不给人活路了?你们是想逼死我!好,那我这就死给你们看?”后来听说因为那女子以死相逼,死活不承认自己是被拐卖的,民警无法,只得离开了。 车子开出二十里地,突然抛锚了,容晓蓉下了车,打开车前盖,一缕缕的焦糊味。 容晓蓉拿了工具检查,短路了。 车内女子异常紧张,一遍遍的问,“怎么样了?好了没?” 容老头安慰她,“放心吧,都已经开出这么远了,料想他们也追不来了。” 这世上有句话叫“说曹操曹操就到”。 话音才落,远远的就听拖拉机的轰鸣声,轰隆隆,轰隆隆。 除了专心修车的容晓蓉之外,其余几人全循声看去。 那远处的一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及至近的眼尖的都能看清彼此的脸了。 拖拉机上的人嚎叫起来,气焰高涨,挥舞起手中的木棍铁锹。 彼时冯兰也站在路边,当即腿一软,直接跌坐在雪地里。 沈建设也吓傻了,嘴唇哆哆嗦嗦。 容老头到底沉稳些,急问,“车子怎么样?” 容晓蓉正巧接好线头,一合车前盖,“上车!” 容老头和沈建设一起将软的跟滩烂泥似的冯兰搀上车。 她左右看了眼,表情交织着愤怒与绝望,声音充满了恐惧,“别丢下俺!救救俺!” 沈建设一把将她塞进车里,抽空回了句,“没有谁要丢下你,”紧跟着上了车。 正文 第122章、逃跑 第122章、 轰隆,轰隆隆,轰隆轰隆。 越是紧急越是状况不断,容晓蓉怎么也点不着火。 身后的车越追越近,这样冷的天,车上几人额上都出了汗。 沈建设受冯兰影响,已经被吓呆,整个人慌乱的不成样子,不停的催促,“小姨,小姨,他们追上来了!小姨,快点,你快点啊……” 容老头眉头拧成了深深的川字,心内却在快速的算计着,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要是与他们和谈的话,抵了这辆车出去,将随身的东西都给了他们,不知他们愿不愿意放了冯兰一马。 又回想起,之前村里的光棍们看容晓蓉的眼神,只感到一阵阵的冷意。 他心知沈国栋迟早会找到他们,但他害怕啊,怕万一有个差池,这么大岁数,穷凶极恶的人见过不少,冥顽不宁怎么也说不通的也遇到过,怕就怕这些人恶向胆边生,会生出其他心思,若是大妞儿出了什么事,他就算是死了也不会瞑目的。越想越怕,竟不自觉盯住冯兰一动不动了。 仿似心有所感,冯兰白着一张脸,眸中的情绪千变万化最终化成坚定,“你们让我下去吧。”耳朵里嗡嗡的蜂鸣声,身后喊打喊杀的声音也逐渐远去,她觉得自己像待在一个虚无的世界里,一切都开始变的虚幻模糊。 眼看着那些人下了车,举着扁担,得意洋洋的开始拍车窗了。 “轰!”汽车陡然发动,仿若是电视里经常出现的那种惊心动魄的紧要关头,容晓蓉一脚油门,吉普就跟离弦的剑一般,嗖的蹿了出去。 连带着将那些或捶或打着车门,往上攀爬的人也滚到在地。 那些人始料不及,眼看着到嘴的猎物就这样跑了,恨的拔腿狂追。 “坐稳了!” 沈建设就坐在副驾驶,从他的角度看去,容晓蓉面容沉静的没有一丝表情,目光专注,操作娴熟,有条不紊,冻土打滑,即便车内晃的人都快吐了,身后的人也紧追不舍,但沈建设看着她,莫名觉得心安。 “嘭”一声大响,车后玻璃被砸碎,一把斧子砸了进来,玻璃震碎,有几片划伤了坐在后头的容老头和冯兰的皮肤,所幸斧子只是掉落在了两人中间,并未伤到人。 “没事吧?”容晓蓉回头,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容老头摸了摸脸颊旁的一线血迹,“没事,没事,”瞧见那斧子一阵后怕。 “这帮天杀的砍头鬼!”冯兰大骂,恨的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俺真恨俺不是个男人!”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沈建设双手拽着车顶的扶手,回道。 那些人显然是因为追不上了,泄愤才扔的斧子,后面人影越来越小,也没瞧见再追上来,看样子是放弃了。 车内众人心内稍安,只道安全了。 哪料容晓蓉长眉一拧,沉声道:“坐好了!”猛打方向盘,突然开了回去。 三人大惊。 “大妞儿你这是要干嘛?”容老头大喊。 “小姨!”沈建设也惊了。 且说那些个追出来的人,早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慢吞吞的往回走,气喘吁吁,骂骂咧咧。忽听到一阵引擎轰鸣,纷纷回头,眼见那吉普竟开了回来。 拖拖拉拉的十几个人全都站住不动了,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零零散散的站着,足有一公里路。 追的最远的,当然是那傻子的亲兄弟。 这兄弟俩正不明白怎么回事,忽见那车子直直的朝自己开了过来,只愣了那么一下,陡然惊醒过来,顾不得许多拔腿就往回跑。 吉普紧追不舍,眼看着就要撞上,那兄弟俩倒也不傻,双双跳进了路边的水沟里,水沟不深,齐腰的高度,冰寒彻骨。 吉普放弃了他们又朝其余众人追去,那些个人也明白过来,方才的狠劲早在之前追逐奔跑中消耗殆尽,一个两个为了保命,悉数慌不择路,跳下了路边引水的沟渠,翻滚到农田里。也有一个惊慌之下一脚踩进化粪池,一身恶臭。 那些人无不鬼哭狼嚎,四散逃窜。 大马路上一眼望去,再无一人,容晓蓉这才慢慢的调转车头,匀速朝前驶去。 车厢内诡异的安静,三人神色古怪。 有人嗤的一声,继而嗤嗤,沈建设大笑出声。 车厢内爆发出热烈的笑声。 沈建设没大没小的揽住容晓蓉的肩,恨不得将她往怀里按,“太刺激了!太过瘾了!干的好!”他激动的两眼冒光,吐沫横飞! 冯兰却哇的一声嚎哭了起来,哭过又笑,笑过又哭,抽抽噎噎,语无伦次的表达感激之情。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彻底抛锚,好在距离最近的修理厂不远,除了容晓蓉,其他三人都下了车推车。 若说之前容晓蓉叫沈建设干什么事,他还哔哩哔哩个没完,现在对她完全是言听计从,打心底里折服,一句怨言都没。 汽车电瓶短路烧坏了,要换电瓶,不少钱。 修理厂是国有的,职工个个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爱答不理的,大抵也是因为临近新年,值班的人散漫的很。 容晓蓉讨价还价,人压根不搭理,最后不得已摆了姿态,报上了军区首长的名号。 接待的人立马态度就不一样了,大约心里还有些忧虑,又去请了值班领导。 那小领导到底是有些见识的,一看那车牌号就认出是部队的车,后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 小领导做事谨慎,背着他们往派出所打电话,容晓蓉早就从他飘忽的眼神中察觉到不妥,跟了他进办公室,在他打电话时,按掉。 小领导惊住。 容晓蓉挪过他的电话机,“何必那么麻烦,你想要验证,不如我亲自打个电话。”她径自拿过小领导的话筒,纤纤手指快速的按了电话号码。 进入军区的电话都是要经过总机,再接入分机。 “您好,给我接高司令家。” 接线员并不如往日那般公事公办的询问两句后直接接入,而是吃惊又迟疑的说了声,“容晓蓉?你是容晓蓉吗?” 容晓蓉吁了一口气,接线员在军区大院上班,二人虽没在现实生活中说过话,却也打过照面。 “是的,我是。” 那边没再多言,而是迅速的接通了电话。 嘟嘟两声很快被接通。 “喂?您好,哪位?” “高岭,是我。” 那边呼吸一窒,继而一阵惊呼,“晓蓉!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可算是有你的消息了!舅舅舅妈都快急疯了!你们在哪?快回来!” 容晓蓉将电话拉开一点儿,语调平淡,“我是想告诉你,我们现在很好,不用担心,到开学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替我转告沈师长和容霞,大家都盼着他们尽快将婚给离了,我们都等着他们的好消息呢。” 高岭还要再说,容晓蓉已经挂了电话。我真蠢,昨天没放存稿,我又给忘记了。捶地!!捶地!!! 正文 第123章、团结村 第123章、 容晓蓉离开办公室后,小领导不放心,还是偷偷查了电话号码,确定是军区的电话后,待容晓蓉等人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吉普不仅换了电瓶,后面换了玻璃,还检修了一遍,又加满了油,且效率奇高。 要付钱时,又推拒不收,说是走公账。 容晓蓉不知公账怎么走,不过她身上没钱,托不了大,索性给了他们沈师长的联系方式,让他们直接联系他,既然要走公账,那就直接联系他好了。 小领导一直送了他们出大院,随着吉普车消失在视野内,还在暗自琢磨容晓蓉方才在电话里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一个小时后,上头突然下紧急通知,要他无论如何要留住那修车的一行人,说是军区领导亲自打的电话,下了死命令。小领导吓的一哆嗦,“人早就走的没影啦,不过账还没付呢。” 沈师长气的那叫一个心肝儿肺疼,他人已经在团结村了。 他本想偷偷摸摸的来,也不知怎么地惊动了县里的领导,前后脚的跟了来,如今正陪着他在村里的公社喝茶呢。 公社外人头攒动,说是村里来了部队里头的大官,都跑来瞧大官是否有三头六臂来了。 沈师长要面子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来跟岳父负荆请罪来了,只笑说大过年的代表岳父回乡看看乡亲们。 老乡们激动之余,不免也嚼起了舌根子,“原来老容头的女婿真是当了大官儿!” “以前都没听他提起,只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嘴,当时还当他吹牛逼呢!” “是哦,是哦,老容头这下可有福了。” 说到这,很自然的就会想到和容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李家。 前几天大学生李恒义才回的家,当时乡里都来人了,还特意送了米面猪肉过来,那乡里的政府代表握着李恒义的手,语重心长,殷切的表示,希望他能在学校里努力学习,将来能回到乡里工作,为家乡的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 那样的荣光,羡慕的村里一干老幼都红了眼。 有心思活络的,竟然都遣了媒人上门,想跟李家结亲。 李家妈妈虽不是个东西,但儿子优秀的无可挑剔,权衡利弊,配了自己女儿绝对不亏。 李恒义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自不会接受这种安排。 李妈妈母凭子贵,眼界儿高的突破天际,虽也看不上这乡下姑娘,但很享受被众星捧月的感觉,与媒婆周旋,既不应下也不推拒。 沈师长和容霞来了团结村,很快从村头到村尾,无一人不知晓。 彼时,容霞离了沈师长,独自去了老父亲的旧住处。想到老父亲被自己气走这一事,难免伤怀愧疚。 刚跨进院门就见一个长的挺俊的小伙子站在一棵梅花树下发呆。 容霞眯了眯眼,说:“我认得你,你叫李恒义。” 李恒义不认识容霞,但见她虽然模样朴实,但身上的衣服鞋子要比乡下人洋气许多,头发烫成卷发,心里猜测是城里过来的,迟疑道:“请问,您是?” 容霞绕着他转了一圈,上上下下的看他,自言自语道:“看着挺好的一个小伙子啊。” “请问您到底是谁?” 容霞却不理他了,说:“这里不欢迎你,以后别来了。” 李恒义白了脸,闷闷的应了声,“知道了。” 待李恒义回了家,才从父母嘴里听说了这事。 李妈妈就跟听说了星际传闻一般,咋咋呼呼,唠叨个没完,一叠声的问他在A市有没有见过大妞?又异想天开,“容大妞去A市就是奔着你去的吧?你们见着了没?哎呦,真想不到他们家居然有那样一门有权有势的亲戚,早知道你就不该和她分手啊。不过也不迟,她那样喜欢你,你就和她和好吧。妈前段时间听说村头王寡妇去镇上带孙子被城里媳妇欺负就在想,你将来要是娶了城里媳妇,这城里的亲家看不起咱乡下人欺负咱那该怎么办?这下可好了,大妞是我和你爹从小看到大的,人美心好,最重要的是对你言听计从,对我也孝顺听话,她那傻乎乎的性子好拿捏……”李妈妈越说越兴奋,拿了镜子开始梳头,往脸上抹东西。 李恒义听的心烦气躁,他妈的脾气他清楚的很,不能搭她花腔,否则她该没玩没了了。 哪料他不理,她却完全没有偃旗息鼓的念头,反开始翻箱倒柜的换衣裳。 李恒义见他妈套路不对,急问,“你这是干嘛?” 李妈妈笑的喜事临门,“还能干嘛,亲家都在村公社了,我得过去陪陪他啊。顺便啊,把你们的婚事也给定下来。” 李爸爸拖着一条瘸腿在门口择菜,闻言,表情难堪,“孩他妈,你就别折腾了,老实在家待着吧。” 李妈妈不爽,“瞧你出息的!我是去会会亲家,又不是干旁的事,孩子的终生大事可是顶顶重要的事。”她拍拍身上的灰就要出门。 李恒义不耐烦的叫住她,“妈,你能别给我丢人吗?” 李妈妈不待见李爸,对儿子却是处处陪着小心的,毕竟,她心里清楚,将来要想过上好日子也就指望儿子了,因此满脸堆笑道:“儿子,妈没什么文化,可道理却懂得,有句话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人都到家门口了,县里来的领导陪着呢,这关系咱先搭上了,将来我和你爸要是求人办事也方便些啊。” 李恒义不知该用何样的心情回应他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事你能别插手了吗?大妞儿我见着了,不过她变了好多,都不像她了,我甚至到现在都不确定是不是她……” “你见着她了?傻儿子啊!你怎么不早说?我就说她是奔着你去的吧?你这样好的条件,她怎么舍得放手,但你也别急着答应她,这人啦有时就得拿拿乔,这身价才高……”李妈喜形于色,穿戴打扮的动作倒慢了下来。 李爸也在此时抬了头,目光炯炯。 “妈!你就别说了!总之……总之我和她已经完了!她现在变的我都不认识了,她也不会再和我好了。”李恒义郁闷的很,说道这里是真的心里难受了,声音陡然变低。 “怎么可能?”李妈大叫,“她当初为了你甚至都自杀过,说明她爱你爱的深,那样深的感情说没就没了,你信我不信!” “什么?!”李恒义彻底震惊了,握住母亲的双肩,“你说她……说她为了我自杀过?” 李妈妈咧嘴一笑,“可不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临着的几个村的人都知道了,若不然你老容叔怎么在村里待不下了,要领着大妞儿背井离乡了,还不是脸面都丢光了。” “你怎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 李妈被儿子捏着肩膀生疼,“乖儿,你先放开我。嗨,我也是为了你好,我知道你心肠软,怕一时不忍心又回头。可是当初我哪里知道她有部队当大官的亲戚啊,说来还是怪那个老容头,早点说出来不就好了,你娘是个实诚人,考虑的也现实,还不是想将来俩孩子能走的久一点,远一点,你将来要想在城里立足,也要有人拉拔依仗啊……” 正文 第124章、她的故事 第124章、她的故事 吉普开出修理厂,大概一刻钟后,停靠在路边,熄火。 容晓蓉一手搭在车座靠背上,转过头,问,“接下来去哪?” “当然继续往南,投奔我哥啊!”沈建设嘴快,说完始觉车上还坐了另一人,很自然的看了过去。 容老头替他问出了心中所想,“冯兰,你老家哪的?我们是送你去火车站还是去派出所报案?” 冯兰苦笑一声,“报案?法不责众,我还能指望派出所将整个村子给端了?算了,说到底还是穷惹的祸,我是挺恨他们的,但也不想继续追究此事了,耽搁功夫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了,刚才听你们说去南边,你们具体要去哪儿?方便说吗?” 沈建设大咧咧一笑,“这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我哥在西南边的一处军区当兵,我们这是去看望他呢。” 冯兰眼睛一亮,差点惊呼出声,“真是巧啊,俺男人也在西南那块子当兵,可具体在哪俺就不知道了。要是……要是……”她心知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会叫人为难反感讨厌,但她真的被吓怕了,“叔,妹子,小兄弟,你们能好人做到底,捎上俺一起吗?” 容晓蓉没说话,只一下一下的点着方向盘,车内没有人说话,显得那声儿特别的大,冯兰的心也随着这一下下不安的撞击着。 “你说你男人也在西南边当兵?姓名?番号?职务?”容晓蓉盯着她。 冯兰一下子就哑巴了。 容老头和建设也疑惑的看了去。 “你不知道?到底是你一直在撒谎还是你瞒了我们什么?我们可以见义勇为救你一次,但并不代表我会捎上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容晓蓉是冷漠的,与人接触上,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不喜多管闲事,更不允许放任一个她摸不清底细的人在身边,她害怕危险——任何由“人”带来的危险,因为人心难测。所以她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又会不自觉的张开羽翼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让她们置身危险。 “我……”冯兰面上大红,臊的不行。 容晓蓉眯了眯眼,眼缝细长,眸光锐利。 冯兰莫名觉得心头一慌,竟有些被吓住,虽然她也没做亏心事。 容老头若有所思的瞧了晓蓉一眼,转头宽慰冯兰道:“姑娘,我们都不是坏人,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说也就算了。但是既然你想与我们一起走,这人啦,总要知根知底了才放心。希望你能理解。” 冯兰激动的说:“大爷,俺晓得,你们是好人,非常好的人,俺也不是什么坏人,朴朴实实的乡下人,我也不想瞒你们什么的……”她满面通红,咬了咬牙,一狠心道:“这么跟你们说吧,我跟你们说的那个当兵的未婚夫其实并不是我未婚夫……” 容晓蓉没什么反应,容老头眼睛略略睁大,沈建设本能的“啊”了声。 冯兰低着头,“这话说来就长了,他叫王春根,我们一个村的,他本来和村里的另一个姑娘定了亲,起先我们也没什么来往,就是乡里乡亲的认识。我家吧,我娘死的早,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妹妹还小,哥哥被我爹惯的不成个样子。后来哥哥到了年纪要娶亲了,但是家里穷啊,没钱娶媳妇。我爹就想了个糊涂点子,让我和隔壁村的兄妹俩换亲。我家这个哥哥虽然混账了点,可好歹还是个身强力壮的正常人,那家的兄长说是生来就是个病秧子,我也偷偷跑去看过,那人在自家院子站半个时辰就虚的要回房躺着。我爹说的轻巧,说我熬死了男人,就能改嫁了。我自然是死也不同意,这当我是什么呀!我好好一个大姑娘,凭什么嫁过去就等着当寡妇!我爹起先答应的好,哪晓得他们趁我半夜熟睡将我给捆了,当夜就给我送去了那户人家。本指望生米做成了熟饭……这事也就成了。也幸好了,那家的儿子身子弱,我挣扎了几下,他就晕过去了,我逃了出来,在外头流浪了几天,还是被我爹和我哥抓回去了,因为我哥和那家妹子的事已经成了,他们势必要捉我回去送给人家。当时我才十六岁啊,那感觉就跟天塌下来似的,到了村口,我哭喊的嗓子都哑了。也就那时,春根刚好探亲假回来……”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吧,你就不会去派出所……”沈建设义愤填膺道。 “唉,都十六年前的事了,小少爷你是一直在大城市里待着,不知道乡下地方的愚昧……” 沈建设又要说话,被容晓蓉伸手制止,示意冯兰继续说。 冯兰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春根救了我,将他身上带回来的钱全给了我爹,我爹和我哥得了钱,就当卖了我这个女儿,也就不管我了。春根没法儿就将我带回了他家,他爹早几年过世了,还有一个老娘,王大婶也是个好人儿,让我住下后也没说啥。直到第二天,春根的对象来家里说事,我躲在门后头听了,才知道春根将给她家提亲的彩礼钱全给了我爹,这次回来,他本就打算办喜事的。那家听说春根一分钱都没,差点当场翻脸,后来王大婶好说歹说,他家愿意再等春根一年。可没过半年,春根在执行任务时为了搭救战友,摔坏了腿,伤养好后,也成了个瘸子,那家人听说后,当场就翻脸了,将亲给退了。我在春根家住了两个月,又被我爹给死皮赖脸的要回去了,我到底不是王家的人,也没理由一直住下去。其实之前我也想过离开村子,去城里谋生路,但我那个妹妹太小了,我怕我走了,她受欺负。还有春根的娘,年岁大了,也要人照顾,我受了王家大恩,不能不报。这一晃好多年过去,后来春根的娘去世,我和春根哥又见过一面,我听说他虽然瘸了腿,但立了二等功,还在部队里待着,其实那会儿我也想跟着他了,但我又觉着自己配不上人家,就没敢提。不过他在我心里也生了根,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没再想过嫁人,带着我小妹早和我哥他们分了家,一门心思的拉扯小妹,勤俭持家,多亏了国家这几年政策好,我承包了山头种树养鸡,成了我们十里八村第一个万元户……” 这话,不由的让容老头肃然起敬,沈建设插嘴道:“你都这么有钱了,不在你们村老实待着,跑这地方来干嘛?” 冯兰的脸又红了,“前年我妹结婚了,去年孩子也添了,妹夫待她也不错,我对她是完全放了心了,我那个爹早几年就得肝癌走了,混账大哥虽不争气,外甥倒还是不错的,小小年纪竟也能训住他爹了。家里人我是没什么好放心不下了,至于钱啊,物的我本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就是年前的时候,偶然听说春根还没结婚……他比我整整大了六岁,我今年都三十二了,我想他那个年岁娃仔恐怕都上初中了,没想到……他……”她干脆的一击掌,“所以我就想去看看他,要是能成我从今后就跟他过,要是不能,我就回去,继续种我的树,养我的鸡!”她爽快的说,这番豪气倒有了能挣得万元家财该有的气度。 绕了一大圈,三人终于听明白了。 乐得容老头哈哈大笑,“这般说来,你这忙,看来我们无论如何都该帮了。” 正文 第125章、外军? 第125章、外军? 吉普车又行了两天,越往南,天气渐暖,温度渐高。 或许是这年代信息不发达带来的好处,又或者是沈师长怕事情闹大,没有将消息露出去,吉普一路畅通无阻,中间加了几回油,又多绕了一些路,总算是到了西南省份。 只是都快到地方了,沈建设死活不同意去联系当地的武装政治部,非要给建军个惊喜,凭借着依稀的记忆,一会指东,一会指西,吉普七绕八绕,终于给绕进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子,眼看着越行越深,容晓蓉果断的一脚踩了刹车,照着沈建设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你丫的找不到地方,又不愿意问人,自己找死,还非得拖着我们跟你一起,就你这智商还离家出走闯荡江湖?讨饭吧,都没人心疼你给你一分钱!” 沈建设这一路行来自尊心受挫严重,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他爸骂他,他心里还会不服气,时不时的顶一两句。可现在晓蓉骂他,他竟连回嘴的底气都没有了,因为人骂的在理啊,他心里服气啊! 可是人都是要面子的,沈建设正是青春期,面子看得比天重,急了也会大吼,“就你能!这一路行来,还不是我看的地图值得路?你骂我智商,我智商怎么你了?” 容晓蓉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小子,大方向若不是我掌控着,你以为咱还能开到这?怕是早开到乌鲁木齐去了。” 沈建设面上一红,嘴硬道:“你也知道地图难看,所以你叫我看,别搞的就你会开车多了不起似的!我也会开啊,现在换我来开,你指路!” 容晓蓉眼一眯,“你说什么?” 沈建设咽了口吐沫,“你跟我爸一样,我会干的千方百计的阻拦,不让我干。不会的,硬逼着我干,知道我书读的不好,还叫我看地图,你还说你不是成心刁难我?” “行啊!”容晓蓉气的一乐,“你来!”言毕跳下驾驶座。 沈建设信心满满,一下子就蹿到了驾驶位。 坐在后排的容老头和冯兰也不敢吭声,只不放心道“建设,你慢着点开。” 沈建设对机械方面感兴趣的很,容晓蓉开了一路的车,他就喋喋不休的问了一路。 昨天经过的路段路况好,容晓蓉见他实在手痒难耐,就在一旁看着,让他开了半个小时。 沈建设有了昨天的实战演练,早就恨不得抢了方向盘,现下正和心意,愉快的都要飞起。 容晓蓉抱胸坐在副驾驶,斜着眼睛,看他打火,离合一踩到底,松手刹,松离合,踩油门。 吉普开的四平八稳,容晓蓉挑了一边眉毛。 沈建设得意。 不过这得意也就持续了短短五分钟。 因为车子已经进了密林,艰难难行,前面有荆棘挡路,沈建设得意忘形,本打算一脚油门踩过去,破开这一丛杂乱树枝,容晓蓉大声喝止都没来得及。 荆棘后面一滩烂泥,车子的前轱辘一下子整个的陷了进去。车内的人猛的朝前扑去,吓的魂飞魄散。 饶是容晓蓉再是冷静,一颗心也差点跳了出来,幸而车子没再继续陷下去,容晓蓉闭了闭眼,轻吁一口气,让后排的容老头和冯兰先慢慢下了去,才和建设相继下了车。 脚一着地,一巴掌就挥在沈建设脑门上,愤愤道:“我终于知道你爸怎么那么喜欢打你了!你这也太吓人了,万一要是沼泽,咱们这就交代了!” 沈建设也是后怕不已,闷不吭声挨训。 只是,车子搞成这样了,众人都很忧愁。 冯兰搓搓胳膊道:“这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也不知这山里有没有狼。” 仿若是应景似的,山林深处发出几声古怪的动物叫声。 沈建设吓的一缩,一下子就蹿到了容晓蓉身后。 容晓蓉蹲在泥坑旁,拧着眉头看了会,又找了根树枝,狠狠朝烂泥里戳去,底下还是坚实的,容晓蓉放心不少,至少车子不会再往下陷进去了。 沈建设苦着一张脸,期期艾艾,“对不起小姨,这事赖我!” 容晓蓉也没看他,叹了口气,“怪我,”她起身,“你到底还是个未成年人,我跟你计较什么。” 冯兰说:“要不试试将车给拉出来?” 容晓蓉摇摇头,却又说:“如果真有狼的话,你们可以躲车里去。”言毕,打开车门,开始翻行李。 到了南方,天气转暖,她自学校回来行李都是高岭打包的,春夏秋冬的衣裳都给她折好装包里了,说是寒假没事重新熨一遍,她原先还嫌高岭来回带麻烦,现在想来,亏得她帮了大忙了。 容晓蓉看了眼自己露小臂小腿的中袖衬衫七分裤,又扫了眼杂枝横生的林子,开了后备箱,将之前随手扔在里头的军装给找了出来,套在身上。 军装厚实,耐糙耐磨,林子里到处都是荆棘树枝,难免不会划到衣服,划伤皮肤。 “我四处看看,你们就在这地儿待着别动。” 容老头根本不放心,“我和你一起。” 容晓蓉说:“大伯,我去去就回,人多一起行动不便,他们也需要人陪着。” 容老头还要再说。 容晓蓉摆摆手,“大伯,别婆婆妈妈了,我就转一圈看看,就回。” 她走了两步,裤口袋有东西咯的难受,掏出来一看,一柄巴掌大小的匕首。 “那是我的,”沈建设说,前儿个经过一个小镇,看着好玩买的,随手一塞,后来也不知放哪儿了。 容晓蓉拔开鞘,刀锋锋利的寒光闪闪。 她转头瞪了他一眼,“买凶器想干嘛?” “削水果。”沈建设回的老实。 容晓蓉嗤的一笑,看定一个方向,走了。 容老头追了两步,一遍遍的叮嘱,“你当心点!注意安全!” 容晓蓉挥挥手,没说话。 走了大概十五分钟的路,她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是荒山了,本来还心存侥幸,若是有人家的话,最好是有青壮年劳动力的,还可以花钱请人将车给拖出来。 如今看来,难免泄气,心道,还是赶紧回去,再从山下找人帮忙。这深山老林子的,难保不像冯兰说的有什么野兽。心内也暗怪自己,当时沈建设瞎指路的时候,她就应该当机立断按照自己的判断来,干嘛生出了老夫子的心思,要叫他因为自己的不学无术吃点苦头,长记性,现下可好了,连自己也搭上了。 容晓蓉心内连连叹气,正要转身离开,忽觉身上有一点红光。 那红光停留了好几秒,容晓蓉心头巨震。 若她猜的没错,这是狙击枪的红外线。 她正思量是装作不知情,不动声色的离开还是怎么着。 “不许动!”突有人操着极其不流利的汉语压低声音警告道。 不远处有树枝乱响,一人自埋伏的山坳内走了出来。 他浑身上下全副武装,头上草扎的伪装,面上也涂满了各色油彩,身上的迷彩服看不出是哪个军种。 容晓蓉心思电转,这里靠近国家的西南边境线,难道是外军? 正文 第126章、被擒 第126章、被擒 容晓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炸裂般的疼,整个人却冷静的几乎每个毛孔都能敏锐的察觉到微风的变化。 越是危机时刻,越冷静,容晓蓉素来如此,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脑子一个激灵,若是……若是她没穿这一身军装的话,或许眼前这人也不会跳出来了吧? 大抵,在她觉得他是危险的同时,他亦觉得她是危险的。 她的军装让他感到威胁了。 所以,先下手为强,试图先控制住她。 危险面前,唯有先示弱。 这一番思索也就两秒间,她迅速做出反应,毫不犹豫的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一只手慢慢伸向压低的帽檐,摘了军帽。 海藻般的乌黑长发,倾泻而下。 黑亮的发丝配上她小巧的脸、精致的五官,她一直都清楚自己是美的。 美丽会让人放下戒心,虽然她一直不屑用自己的外貌去打动任何人。 那人满面的油彩看不出表情的变化,手里端着的枪却一直没有放下。 容晓蓉疑心他是外军,遂试探着用英语说道:“我不是中国军人。” 那人略偏了偏头,盯着她的眸色深了几分。 她不得不用普通话,一字一句道:“我,不是,中国,军人。我就是,路人。” 见他没什么反应,容晓蓉心思一转,双手缓缓移到胸前,一颗一颗的解了扣子。 那人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眼睛大睁,极是不解的样子,又或者是吃惊,结巴的说了好几句话。 语速太快,咕哝咕哝的,容晓蓉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解了军装,里头是白色衬衫,有些些透,勾勒出她黑色的文胸轮廓。 眼看着她就要扯掉军装外套,军人的表情更奇怪了,又惊又急,几步上前,单手扯过她的衣裳。 军人是想将她的衣裳穿回去,容晓蓉心内断定他不是个好的,自不会往好处想,第一反应就是他意图不轨,心内暗道机会来了,眼睛骤然一眯,一脚踹上他的子孙根。 军人始料不及,哎呦失声大叫,容晓蓉反应神速,劈手夺了他手中的枪,扣动扳机,对准他,眼神冷冽,“别动!” 速度之快,动作之利落,无不叫隐藏在暗处的人瞠目结舌。 就在一秒前,他们还被容晓蓉刻意展露的美丽乱了心跳。 树丛再次乱响,有俩个人跳了出来。 一人一米七三左右,眯着眼,气度沉稳,“放下枪,你是什么人?”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另一人身形极其高大强壮,足有一米九的样子,上前几步,大嘴一咧,笑的轻蔑。 容晓蓉心脏一紧,她早就该想到若是有外军入境,不可能只这一人。 “你先放!” 那大高个上前一步,容晓蓉迫于他的身形压力,后退一步,枪口对准他。岂料身后那男子又慢悠悠道:“小姑娘,这枪是认主人的。” 容晓蓉拧了眉头,正疑惑,哪料,原本在地上打滚的人,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一拳击中她的胳膊肘,容晓蓉手一松,他顺势接过。容晓蓉不顾胳膊疼,旋即又去抢,一番快速的争抢,“嘭”的一声枪响,容晓蓉扣动了扳机,几乎在下一秒,大个子军人就制住了她。 或许是因为枪响的缘故,大个子和说“外国话”的小子都一脸如丧考妣的神色,纷纷看向那个中等个男人。 二人挟住了她,叫了声“连长,咋办?” 项峻自口袋内摸出一根烟,面上也有些不爽,斜睨了她一眼,“你是谁?一个女孩子怎么跑这深山老林子来了?”这里距离英雄团很近,之前一打眼项峻当她是英雄团的,可那一身军装明显是男装,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身手又如此不同寻常,他就疑心她是翻越边界线过来的外籍人士。 “你猜,”她挑眉看他。嘴上这般说,心内却在快速的计算着如何让他以为自己也是他们一伙的。 可又急的不行,刚才那一声枪响,怕是容大伯他们都听到了,若是他们也寻了来,怕就危险了。 那一枪打在空中,因此,她并不知晓,那不过是空炮弹,没有杀伤力。 项峻面上古怪,“我猜?我猜你是特务。” 大个子军人倒没为难她,只是松松的握住她的手,偏又不让她自由。 容晓蓉被制住,难受的不行,温言道:“放开我吧,你们三个大男人,难道还怕我一个女孩子跑了不成。” 连长看她一眼,略略示意。 三个男人自然不拿她当回事,心内忍着笑,放了她。 一个小姑娘落他们手里了,任她身手再敏锐,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容晓蓉抿了抿唇,揉了揉疼的受不住的手肘,恨的咬牙。 项峻睨她一眼,“这下你该说吧?” “噢,这样的,我迷路了……”她一只手别了下耳边的发,另一只手状似不在意的摸向裤口袋。 一线寒光闪过,项峻正低头点烟,容晓蓉一个闪身就贴到了他后背,扣住他的脖子,锋利的刀刃抵住喉结。 三名军人又一次彻底被她惊住了。 “你们又是什么人?”她心内紧张,刀刃抵的紧,项峻的脖子被划出一条血线。 最先跳出来的那名军人,又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压根不知是哪国语言。 容晓蓉心内更肯定他们是狐狸尾巴露了出来,表情凶狠,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大个子军人盯着那刀刃不放,眼都急的暴突出来了,“你住手!放了俺们连长。”操的却是正宗的东北口音。 容晓蓉一怔。 项峻察觉到她的变化,到底是训练有素的侦察兵出身,只一捏她的胳膊,一扯一拽。 容晓蓉反应过来,回手一刀过去。 项峻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对她自不会出狠手,但大个子显然不这样想,一个手刀过去,又快又狠,直接将容晓蓉给劈晕了过去。 容晓蓉身子一软,项峻不得不抱住了她,转头就无语的白了大个子一眼。 “嗬!我说老项!这大过年的,你不在你的老巢待着,跑我这来干什么坏事?!”爽朗的声音突然响起。 话音刚落,几名手持枪支的年轻士兵就从树丛后跳了出来。 大个子转了个身,手刚扶上枪。 “别动!老子这可都是荷枪实弹的,跟你们那假把式的空炮弹不同。”高城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嘴里衔了根草,姿态散漫,表情欠揍。 他领来的人,随即应景的呵呵大笑,一脸嘲讽。 项峻心内火的很,本来他可是计划好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来端了高城的老巢的。 要说,都快过年了,干嘛呢?这都是! 闲的蛋疼呗! 正文 第127章、高城的驻地 第127章、 高城与项峻是同年入伍的战友,军事素质都是出类拔萃的,后一同被选入侦察连,是集团军的重点培养对象。只是人生际遇不同,高城出了侦察连,进入英雄团,数年磨砺,现任英雄团三营长,中校军衔。而项峻亦然留在侦察连,也就是现在我们俗称的特种大队,任连长。虽官衔听上去不如高城,只因为编制不同,二人也是属于同级别的。 且说高城围剿了项峻,心内正得意,眯了眯眼,见项峻怀里抱了个人,那人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一看就是个女人,不知为何心内闪过一丝异样,只觉得一阵阵不舒坦,却又说不上来为何。 “你这怀里的人……”他迟疑道。 项峻这才想起来,将容晓蓉拉开了自己一点,“你快过来瞧瞧,可是你们团的女兵?” “我们团的?”高城本还有几分漫不经心,在看清她的脸后,傻了一瞬,神色大变,一把抢到怀里,“你怎么她了?” 项峻也被吓的一怔,“晕过去了。” 高城掐她人中。 容晓蓉恍恍惚惚的醒来,迷迷糊糊瞧着高城的脸,呐呐低语了句,“高城?”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大个子那一手刀太狠了。 项峻,“真是你们团的啊?” 高城瞪他,“女人你们也欺负,越来越出息了!” 项峻见他如此紧张,乐了,“你有情况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容晓蓉醒过来的时候,天已黑透,一盏昏黄的电灯。 她迷迷糊糊的睁了眼,被褥温暖,床板虽然有些硬,但也比车上舒服多了,这一连几天颠簸,她确实累很了,眼睛眨了几下,又想睡过去。 “醒了?”高城一张放大的脸就凑了过来。 容晓蓉眯瞪了一会,仿似自言自语般,“看来那几个人不是外军啊。” 高城呵的一乐。 自从接到母亲的电话后,他就一直处于既紧张又担心又期盼的情绪中。 母亲将沈师长家里的事跟他说了,叫他留心建设他们会不会去他那里,毕竟沈建军在英雄团当兵,建设离家出走无处可去,很有可能会去找亲哥哥。 高城第一反应是担心的不行,从A市到这里少说也有好几千里,他们这老的老,小的小,路上要是遇到个什么那该如何是好,忧愁了许久,又万般的期盼他们能过来,要是他们真的来他这里倒好了! 只是,妈妈又说他们留信是要去团结村的,她打这个电话,只是以防万一,知会他一声留个心。可又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说出,毕竟是他舅家的家务事。又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不好听。 如今,真真见了她,只觉得守在她的床边,怎么也看不够,恨不得就这样一百年,一万年的看下去。 容晓蓉又缓了会神,问,“我大伯、建设他们呢?” “你放心,我已经安顿好了。” 她没什么不放心的,见到是他,她莫名觉得安心。 “饿不饿?面条?饺子?米饭?馒头?” “你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她慢慢起身,可是才抬了头,脖子就疼的受不住,疼的整个人一精神,又跌回枕头里去了,胳膊肘一杵,也跟着疼了。 “怎么了?”高城紧张的站了起来。 “我脖子疼,手疼……”容晓蓉委屈的不行。 高城心疼了,不觉嗓音也温柔了几分,“要不,我给你揉揉吧。” 容晓蓉又尝试着动了动,仍旧疼的要命,放弃道:“那你轻点。” 高城给她按了有一刻钟,初时他不敢动她,动作轻柔的就跟没按一样,容晓蓉嫌弃他。后来他才大着胆子,增了几分力道,又疼的她生气。所幸,揉了一段时间,经脉通了,要比之前好上许多。 容老头推门进来,整好看到高城坐在床上给趴着的容晓蓉揉脖子。 老人的眸色变了变,一时忘记了说话,杵在房门口。 高城站起身,面上一红,有些不知所措,随了建设叫他,“外,外公,你怎么来了?见着建军了?” 容老头点点头,瞧着高城,眸中带了审视的意味,却是说道:“见着了,多少年没见,没想到建军长的那样壮实了,是个男子汉了!城子,多亏了你看顾着他啊。” “外公说的哪里话,一家子亲戚,客气什么。” 容老头笑眯眯的点点头,又瞧着晓蓉,意有所指道:“说来咱们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亲戚,你也别叫我什么外公了,跟着晓蓉一起叫我大伯吧。” 高城一定,男人间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隐约间似乎读懂了对方心里的想法,但又不大肯定。 但称呼的改变还是很让高城高兴的,他很爽快的应连声,“好的,大伯。晓蓉醒了,要不你们叔侄先聊聊,我去看看厨房,给拿点吃的过来。” 他人都走到门口了,才想起来,又回头问了声,“晓蓉,你想吃什么?” “有什么拿什么吧。”晓蓉说。 容老头说:“今晚包的饺子不错,我瞧见还有剩。晓蓉胃不好,吃不得凉的,硬的。” 高城很愉快的走了。 容晓蓉原本面朝里趴在床上,好半会转过头,见容老头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 “大伯,你看什么呢?” 容老头一眼看定她耳垂的红痣,仿若失魂般喃喃自语道:“你不是我的大妞儿,又会是谁呢?那些鬼鬼怪怪我是不信的……” 容晓蓉心头一沉,“大伯,你想说什么?” 容老头这才回神,自腰间抽出烟枪,想抽,又意识到大妞儿在身边,她不喜欢烟味,只摸了摸烟杆,动作慢慢的,心思深重。 容晓蓉没再说话,既然他已经看出了什么,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要他问,她一定知无不言,只是一想到要告诉这位可亲可敬的老人家——他疼到骨头里去的亲侄女早就不在了,她就觉得太过残忍了些。 “妞儿,脖子还疼不?”他突然换了神情,一脸疼惜的摸了摸她的脖子。 容晓蓉犹豫了下,迟疑道:“好很多了。” “嗯,城子那孩子真不错,我以前只道他是个有担当的汉子,没想到他对姑娘还挺细心温柔的。” “嗯,”容晓蓉惦着之前的事,漫不经心的应了句。 容老头顺着话头试探着问,“你和城子好多久了?” “嗯?”容晓蓉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容老头什么意思,无语,“大伯,你想哪儿去了?哦,你不会因为刚才的事误会了吧,我就让他帮忙按一下,我脖子疼啊!瞧你多想的!” 容老头有些遗憾的样子,“不是我想的那样?” “不是。” “哟,”容老头拿着烟枪无意识的在手上敲了敲,笑了,“不过我真觉得城子不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好男好女可要趁早攥在手里,别叫旁人捡了便宜。虽说他家世了得,但你现在好歹是大学生了啊,配的上他……” “大伯!” “害羞了?这有什么呢,想到年你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和你爹结婚了。你要相信大伯的眼光,城子绝对是个好男人,往后只有对你好的,至少……肯定比那李恒义好。” 容晓蓉不耐烦听他说这种事,故意拿话冷他,“现在的容晓蓉可不是一年前的大妞儿了,我有能力照顾好我自己,也清楚我想要什么。” 容老头静了一瞬,粗糙的手指慢慢抚上她的发顶,浑浊的双眼,不知不觉蓄了泪,“那有什么关系呢,你永远都是大伯的大妞儿,大妞儿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无论想干什么,做什么决定,大伯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正文 第128章、难言的尴尬 第128章、难言的尴尬 高城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进来,容老头刚好别过脸抹眼泪,一瞧见他,慢腾腾站起身,说:“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大妞儿就交给你照顾了。” 高城求之不得,连声应好。 容老头经过他时,拍了拍他的肩,无声的嘱托。 高城有种被肯定的喜悦感,顿觉虎躯一震。 容老头出了去,还给贴心的关了房门。 高城端了饺子到床边,这才发觉容晓蓉的眼睛也有些湿漉漉的。 他也不知这叔侄俩怎么了,暗想也不可能是闹矛盾了,大抵是因着某件事伤怀了? “你说我又不是她,怎么好意思理所应当的接受本该属于旁人对她的好?”容晓蓉突然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高城被问的莫名其妙,但又觉得她的眼睛亮的惊人,一时间被虏了心智般,幽幽道:“也许人心甘情愿,乐在其中呢。” 牛头不对马嘴,谁也不知谁说的什么。 “你说什么?” “哦,”高城回神,不自然的移开目光,“饺子别凉了,趁热吃。” 容晓蓉因着大伯心内有些沉重,端了碗没急着吃,转而问,“高城,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高城被问的心脏乱跳,喜形于色,还没整理好语言再次表白呢。 容晓蓉拉了脸,“别对我好,不值得。” 高城于感情方面是个雏,人也扭捏了起来,哼哼唧唧道:“值不值得,也得我说了算啊。” 容晓蓉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他正色,“没什么。” 容晓蓉眨了眨眼,吃了几个饺子。 高城就坐在边上,撑着腮帮子看她吃,一脸陶醉。 容晓蓉被看的食难下咽,叹气,“看来我说的话,你一直没听进去。”转过头,板着脸。 高城最怕她这神情了。 “大概我的有些做法让你产生了误会,甚至是给了你虚假的希望了吧。就像这次,我得跟你解释一下,我来这,并不是我要来,而是建设。你知道的,他一直不好好读书,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老子天下第一。我跟他一起疯,一来那个家我待的确实憋闷,二个就想让他在旅途中明白,学习的真正意义所在。所以说,我与你的碰面完全是巧合,我……” “我知道,”他抿唇笑,“你是为了建设和建军来的,你不可能因为想见我而特意跑来,我又不是你男朋友,我没这资格。” 这话说的,她尴尬的倒不知如何接话了,只干巴巴的回道:“你明白就好。” “但是你能来,我真是打心眼里高兴,谢谢你能过来陪我过年。”他是真心实意的道谢。 容晓蓉表情古怪的纠正,“我没要过来陪你过年。” “但事实就是,这个年你肯定要跟我过了。” 似乎这句,没法反驳。 容晓蓉慢条斯理的吃着饺子,想不搭理他,直到快见底了,还是忍不住道:“高城,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我这辈子最怕欠人感情,但你非不听人劝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我无法避免的要和你产生一些交集,若是这其中造成了什么误会,让你会错了意,伤了你的心,那也请你自行收拾好感情,别怪我无情。我不会刻意的回避你,因为这样会让我感觉很糟糕,仿似我做错了什么似的。但明明是你的感情让我产生了困扰,偏偏却要我来承担后果,这让我很不舒服。我,容晓蓉,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辈子,我是不会恋爱,也不会结婚的,因为我不可能爱上任何人。我不管你是否理解我的所思所想,我只要你记住就好。” 高城认真的听她说,沉吟片刻,这才抬起头,亦一本正经的看着她,正襟危坐,“我,高城,现在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是我一厢情愿的事情,你不用管。想搭理,你就搭理我一下;不想搭理,你随时可以掉头就走。我很忙,从来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更不是那种付出了就必须要回报的狭隘之人。我从来不喜欢玩你猜我猜的游戏,喜欢了,我就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让你知道。你要是也喜欢,咱就在一起。你要是不喜欢,就当我孔雀开屏好了。反正,就这样吧,你别刻意躲着我就成,我不希望我的喜欢成为你的负担。我喜欢我的,你随意!” 拒绝了好几次,似乎每次都这样。 容晓蓉自嘲一笑。 高城见她快吃完了,接过她的碗,“我再去给你下一碗。” 容晓蓉,“不用,饱了。” 高城,“那你也别将饭缸攥着不放啊,我拿去刷了。” 容晓蓉,“不用了,我自己刷。” 高城,“举手之劳,这也和我客气?” 容晓蓉勾了勾嘴角,俏皮道:“你想对我好?偏不给你这机会!”言毕下床,可是动了身子,只觉下身一股热流涌出,那感觉熟悉的…… 容晓蓉当即就变了脸色。 高城不明所以,“怎么了?” 容晓蓉心内算了算日子,不对啊,按理说应该还有四五天的啊。 “你先出去。”她声音平板。 高城疑心她哪里不舒服,不愿意走。 容晓蓉发了火,“走你!” 片刻后,高城重新进来。 容晓蓉双手抱胸,看样子是在想心事。 “到底出了什么事?” 容晓蓉咬了咬唇,表情艰难道:“这谁的床?” “我的,怎么了?” 容晓蓉难以启齿,“今晚我睡这,你睡哪?” 她被他抱回来时正晕着,他很自然的就将她安置在了他的单身宿舍。至于容老头建设他们则被他安排到了招待所,那头也多开了一间房,只等着她醒了,就送她过去。这里毕竟是军官宿舍,多有不便啊! “我给你在招待所开了房。” 容晓蓉看定他,他亦困惑的看着她。 “我的行李呢?呃……请问,这里有军官家属吗?我……有些事……要麻烦……她们。”她说的断断续续,神色为难。 高城就这样看着她,莫名的,就跟福至心灵一般,突然就明白了。 “哦……噢……”他挠挠精短的头发,面上微红,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也不说话,转身就走了。 容晓蓉松了一口气,方才还担心他刨根问底,虽然关于女性生理问题也没什么好尴尬的,可是将男人的床单,甚至垫絮都染了月经血,这真的很尴尬很尴尬好不好! 容晓蓉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房门口不时的有人来回走动。 她方才已经起身查看过了,果然是来了。大抵是这连日来的奔波,月经紊乱了吧。床上染的不多,颜色浓重的一点,大概有一元硬币大小,掀了床单,果然垫絮也染伤了。 该死! 又过了会,门口传来说话声。 是高城,他粗着嗓子呵斥他们。 传来一阵哄笑,快速远去的脚步声。 房门推开,高城走了进来,他手中提着她巨大的行李包,转身就插了门栓。 “一群猴崽子,”高城如是说。 容晓蓉如坐针毡,眨了眨眼,见他身后没人。 高城别过脸没看她,“你要的东西都在包里,我在门口等你,有事叫我。”他快速的走了出去,将房门带上。 容晓蓉反锁了门,一拉开行李包,一包卫生棉就滚了出来,里头还备了五六包,一大袋卫生纸。 她顾不得想那么多,快速的换了衣裳,将染脏的内衣用塑料袋一包,裹了几层换洗的衣裳,全身上下都给换了一新。 白色长袖衬衫,针织外套,黑裙子。 只是床单…… 房门砰砰砰,敲得有些犹豫。 容晓蓉看向房门。 “那个,部队宿舍有规定,十点门禁,现在已经九点半了……” 容晓蓉拉了门。 二人面面相觑,容晓蓉表情纠结。 “我送你去招待所吧,这里不能留宿。”他提了她的行李。 “哎,那个……” “没事,没事,我会处理。”高城已经当先一步走了。 容晓蓉哑然的看着他,说好的不再麻烦他呢,这可真是现世报,打脸打的如此迅速。 正文 第129章、照顾 第129章、 夜色深沉,繁星璀璨,风凉,几声虫鸣。 四野空旷,一条悠长的水泥路,肩并肩走着俩个人。 一排纠察巡逻队与他们迎面遇到,高城与他们互相敬了军礼。 那一行军人虽板着一张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滴溜溜转的眼珠子还是泄露了他们内心澎湃的八卦心。其中一人“咦”了一声,旋即又敛了神色,只朝容晓蓉笑笑没再吱声。 那是孙教官,曾经军训过他们,容晓蓉自然认得。 风刮起她的长裙,黑发,她略侧过身子将发别到耳后。 领队的纠察队长朝高城挤了挤眼,高城只觉心湖荡漾,面上却装的正经。 纠察队整齐划一的走了。 容晓蓉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今天那三个人?” “已经被我撵走了,”高城说起项峻就来气。 “噢,”容晓蓉摸了摸后颈,还是疼的不行呢,“你们团的?” “不是,”高城正觉无话可谈,气氛尴尬,遂原原本本的将他和项峻相识相交又暗中较劲的事给说了。 “将我敲晕的是谁?” “陈一三,”高城更气,那厮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多大力气,下手可真狠!幸好晓蓉没什么事,不然同志都没得做了。 容晓蓉想了想,往前走了几步,一转身,后退着走,“我想起来了,他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特别孝顺的战友,刚入伍的时候,因为想妈,夜里还偷偷摸摸的抹眼泪?” “你怎么知道?”问过就反应过来了,高城乐,“你有看过我写给你的信。” 容晓蓉抬眼望天,没有正面回应他,却是一个不留神,脚下一绊。 高城疾走一步,长臂一揽。 容晓蓉站定,推了开。 “跟在项峻身边的那个黑黝黝的小伙子是少数民族吧?” “嗯,藏族人,叫扎西。” 一路再无旁话,到了招待所。 高城放了行李,就要离开,容晓蓉一急,捉住他的手腕,“呃……那个,对不起啊,要不,我明天给你洗吧。” “没事,你早点休息。” 容晓蓉眼尖,见隔壁房间鬼鬼祟祟的开了一条缝,“那,晚安。” 不等高城回应,嘭一声关了门。 高城回身就见容老头老神在在的一张脸。 容老头,“急着回去?” 高城,“不着急。”宿舍虽有门禁规定,但也是针对普通士兵和外来人员。 容老头,“来来来,咱爷俩唠唠。” 屋内没旁人,沈建设在另一个房,他和他哥许久没见,兄弟俩个说不完的话,高城给批了假,俩人估计得聊一晚,就另开了房,省的影响老头子休息。 容老头找了个茶缸给倒了一杯热开水,眯着眼笑。 高城心内火热,紧张的手脚都不知该往那儿放了。 “什么时候的事?”容老头笑的一脸褶子。 高城低头笑,害羞了,“没,她还没答应我。” “真没答应你啊?” “啊,我就剃头挑子一头热。” “噢,”容老头在他身边坐下,又仔仔细细的将他看了遍,越看越喜欢。 高城大气不敢出,生怕容老头看不上似的,急急表态说:“大伯,我之前没恋爱过,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不会讨女孩子欢心,也不怎么着她待见。大伯,您得帮帮我。我跟你保证,将来我一定会好好孝敬您,一心一意的待晓蓉好。” 容老头没急着答应,点了旱烟。 高城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要说以前吧,大妞儿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她就算皱下鼻子,我都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可是现在吧,”他的目光变的深远,“她变的有主意了,人也聪明了,沉着,有能耐……不过没变的还是那股执拗劲儿,认准了什么就是什么,”他笑了笑,吸口烟,慢悠悠道:“我的大妞儿还是大妞儿,这点不会变,永远不会变。” 高城没有去深想容老头话里的意思,也想不到,点点头道:“我知道,她是个很有想法的姑娘。”正是因为这点,他才被她吸引。 容老头笑了,拍拍他的肩,“你很好,大伯看好你。” 高城深受鼓舞,“那大伯再跟我说说,晓蓉喜欢什么,有什么爱好啊?还有她小时候的事啊,所有关于她的事,我都想知道。” 容老头张了张嘴,都准备说了,又笑着摆了摆手,“唉,人都会变的,以前喜欢的,并不代表现在喜欢,现在不喜欢的,将来或许又喜欢了。所以啊,大伯还是觉得,你既然稀罕她,就自己去发现,想法子打动她,那个什么钥匙,那个金石开门什么的……”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哎!对了!就是这意思!”容老头用烟杆敲了敲桌面。 容晓蓉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肚子疼,也许是回来的路上受了寒,现在疼的受不住。 她真的好想回到她以前的生活,柔软的大床,永远都是恒温的中央空调。只要账户上有钱,任何需求,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有人分分钟为你解决。生活的便利,舒适,肚子疼的时候,也能看些好玩的小视频,转移注意力…… 不能想,越想越心碎。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容晓蓉趴在硬床板上,有气无力,脾气却很大,“谁呀?” “……是我。”高城说。 里面过了好一会,才传来鞋子拖拖拉拉的声音,房门被打开,容晓蓉面色很不好,一只手捂着肚子。 高城肩上扛着一条被子,刻意没关门,走了进去,朝床上一铺,咯吱窝下夹着一个盐水瓶,灌满了热开水,用一块布包着,隔热,随即塞被子里去了。 “部队条件差,委屈你了。”他站在床边说。 容晓蓉不顾形象的爬上床,钻进被子里,“谢谢啊。” “那,我走了。” 容晓蓉挥挥手,“你们这不会闹贼吧?” 高城不解,“不会,怎么了?” “房门你就随手带上吧,我是没力气下来反锁了。” 次日,嘹亮亢奋的起床号响了四遍。 容晓蓉将被子往头上一蒙,继续睡的天昏地暗。 脖子疼,身上酸,连日来的奔波疲累,浑身上下就没一处舒坦的。 这人啊,一不舒服,脾气就不大好。 以至于沈建军被建设拉着来拜见这位素未蒙面的小姨,只瞧见了一个后脑勺。 她一句,“滚,别烦我。”让建军闹了个大脸红。 建军听建设说了一晚上这位小姨的英雄事迹,本着崇敬的心情过来的,不想却被这样冷待。 建军说:“小姨好像挺不喜欢我的。” 建设安慰他说:“怎么可能!你和她素未蒙面,连个陌生人都算不上,她要是喜欢你才有鬼!” 虽然临近新年,但部队历来放假不放制度。 一切如常,训练照旧。 建军正在修大专课程,就等着他拿了大专毕业证,升排长,如今一身的干劲! 建军火急火燎的往连队赶,建设也随他出了招待所。二人刚出大门就见高城迎面走了来,手里还提着个保温桶。 正文 第130章、又犯公主病 第130章、 沈建军立正敬礼,“首长好!” 沈建设假模假样的也喊了声,“首长好!” 高城不大乐意,“都是一家子亲戚,没外人的地方别这么见外。” “哦,城哥,你这一大早的……来找我外公的?”沈建设笑嘻嘻道。 高城含糊的答应了,可是觉着被叫了声“城哥”还没“首长“顺耳。 他们管里头那人……叫小姨呢! “我外公一大早就出去遛弯了,他年纪大没什么瞌睡。”建设又说。 高城还要往里头走,建军忍不住提醒道:“我外公不在招待所。” “我知道,我进去等他。你们要有事,赶紧走吧。”言毕,上了二楼,脚步轻快。 兄弟俩个也没多想,又兴冲冲的往食堂赶去。 高城站在房门口敲了许久,里头一丝儿回应都没有,高城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侧着肩头往房门一撞。 房门未锁,嘭的一声大响,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床上,容晓蓉将自己裹成了蚕蛹,只露了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房门口。 高城怔了怔,才意识到她是在瞪自己。 “你……我……你……”他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天还没亮就被军号吵醒,一会儿进来一个人,烦啊烦啊烦,就在刚才,招待所的大嫂子刚走,没话找话,七七八八的瞎打听。 能不好奇吗?昨儿晚上他们的高营长可是对这位姑娘殷勤的不行呢,要是真有情况,她可要第一时间把这好消息宣扬出去。 只是姑娘太害羞,太内向了,一句话都不说,问她一句就将头往被窝里钻。 吴嫂子生怕俩人才处着,尚未挑明,自己这一热心反而坏事,遂自以为看透一切的悄悄撤了。 “早饭。”高城腆着脸乐,心内却晃荡的厉害,只怕又招她讨厌。 他昨儿个一夜没睡好……兴奋的。抓肝挠心的苦思冥想到底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该如何表现,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天赐良机若不好好把握,那他就是活该光棍一辈子!就在今天之前,他还在忧愁,A大到处都是青年才俊,自己这山高皇帝远的,只怕是有心无力,终究空付一腔深情。 一晚没睡,精神头好的就跟磕过药似的。 容晓蓉剜了他一眼,不理他。 高城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容晓蓉,“……” 高城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容晓蓉,“……” 高城说:“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大伯着想,你要是饿坏了,他得多伤心……” 容晓蓉一咕噜坐起,抄起床底的鞋子就朝他砸去,“滚!” 高城抬手就接住了,表情木楞的,还攥在手里看了看。 容晓蓉瞪他。 他点头如捣蒜,搁了保温桶,摆好鞋子,转身就走。 到了门口,想起一事,又小声的叮嘱道:“我听说,喝红糖水对身体好,你趁热喝了……” “你还说!” 高城赶紧后撤一步,关了房门。 刚下楼,就见吴嫂子靠在柜台前冲他笑,“我说高营长,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瞧这天多好,反正没啥事,带你对象出来逛逛嘛。” 高城笑的不好意思,“还不是。” 吴嫂子呵的一乐,“那你可得加把劲了!” 高城说:“连队忙,我先走了,麻烦嫂子替我多照看着点,她身子有些不利落。” 嫂子笑呵呵道:“放心吧,弟妹的事嫂子肯定上心。” 高城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还不是,不是。” 嫂子点点头,表示心里有数。 却说容晓蓉在床上又磨蹭了好一会,直到觉得卫生棉快承受不住洪荒之流了,才急急忙忙的去了卫生间。 楼下的吴嫂子听到动静,赶紧给拎了一瓶热开水,又给准备了牙膏牙刷。临近新年,来队的亲属不少,来来往往的,热热闹闹,嬉笑怒骂。也有探头探脑在门外张望的,被吴嫂子笑嘻嘻的关了门。 容晓蓉在吴嫂子眯着眼睛的打量下,淡定的刷牙洗脸,而后又拖着鞋子,揭开高城送来的早餐。 吴嫂子说:“咱们高营长,瞧着糙汉子一个,没想到这么会心疼人。” 容晓蓉刚好将第一层的包子拿出来,下层熬的浓稠的红糖水。 容晓蓉打小就闻不惯红糖水古怪的味儿,屏着呼吸避开了。 吴嫂子瞧了眼,同是女人,一下子就明白了,笑着啧啧道:“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高营长这心也忒细了,比我们家那口子会疼人多了。” 容晓蓉却将保温桶推开了点,撕了包子吃。 “红糖水就要趁热喝,凉了就不好了。”吴嫂子笑嘻嘻继续道:“红糖水可是好东西,女人来那个的时候喝点这个大补,我怀孕生娃娃那会儿,最爱吃的就是红糖水打蛋,你瞧我现在身体多好……”说完意识到这话冲着小姑娘说不合适,笑哈哈又转移话题道:“你们小姑娘就是太单薄了,得多吃多喝。” “那你喝吧。” 吴嫂子愣了下,只当容晓蓉害羞了,心里只打嘴,瞧自己这嘴不把风的,答应的好好,转头又给忘了。 “大妹子,嫂子不是那意思。” 容晓蓉抿唇笑了笑,吃了两个包子,也没动那糖水,起身,捏了捏脖子,走到窗台,朝外看了看。 “大妹子,要不要出去遛遛啊?嫂子领你一起啊,要我说,你就别住招待所了,到我家去吧,还有两天就过年了,整好在嫂子家过个团圆年。” 容晓蓉最是招架不住这种热情,连连摆手,“嫂子,我肚子疼,我再睡会儿啊。” 吴嫂子瞧了瞧她,一脸同情,“嫂子懂你,嫂子当姑娘那会儿,可比你疼的还厉害,有回都疼晕过去了,唉……咱做女人的不容易啊,不过等将来结了婚生了孩子就好了,那,那红糖水别忘了喝啊,有事叫我。”她一步三回头。 容晓蓉又爬回床,突然又想到,自己将高城的床单染上了大姨妈还没洗呢。 算了,算了,他那么勤快,估计早就洗了。 自己也别整那虚情假意了。 昨晚该不好意思的都已经不好意思过了,现在也没什么好尴尬的了。 正文 第131章、王春根与冯兰 第131章、王春根与冯兰 话分两头,却说那冯兰,也许真是冥冥中的天注定了,王春根就在英雄团,只是腿受伤后,转了内勤,干起了司务长。大略是瘸了腿,感情又遭遇了打击,后来十几年就过的有些浑浑噩噩,工作倒是兢兢业业的,人也忠厚老实,待人和善,上下就没有不喜欢他的,但整个人的上进心就跟掐灭的烟火似的,再也燃不起来了。因为太过热心,也存不住钱,谁家有个急啊难的,都散了出去。用他的话说,他光棍汉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要钱无用。 但人都是现实的,你一个瘸子,眼看着也没什么前途,又没钱,老家也没人了,哪家姑娘愿意跟你啊。 曾经,热络的嫂子倒是帮忙相了几个,起先王春根也期盼过,但无疑例外在见过一面后都渐渐没了回音,王春根经历了几次失望,也就彻底的断了念想,好好的做事,和战友们逗趣耍乐,日子倒也过的逍遥自在。 虽然夜深人静时偶尔会感觉到些许寂寞,但王春根是个信命的人,顺从了命运,也就没什么好不甘得了。 冯兰将自己要找的人情况一说,高城立刻就命人去喊人了。 冯兰摆手不让,若不是的话,难免尴尬,若是的话,她想给他个惊喜。遂偷偷摸摸的跟着一位军人的家属去了。 此后相见种种,自不必细说。 战友们都是有眼力见的,留了空间给他俩说话。 聊完了分别这些年二人的种种经历,又说了些老家事情,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但三十二岁的冯兰早就不是二十左右的大姑娘了——扭捏害羞,来的时候已经想的很清楚,此番见了面,只觉得心内火热,感情还在,遂不再犹豫,直接将来意给说了。 王春根哪料到她跋山涉水是专门奔着自己来的,当即眼珠子瞪的都快凸出来了。 冯兰心里也丑的不行,但这么些年磨砺下来,面皮这东西早不知被自己丢哪去了,往他跟前一坐,“春根哥,俺们都不小了,再耽误下去,就都得进棺材了,我不想这辈子留下遗憾,你就给我撂句准话,你要是心里没人,觉着我还行,咱们就在一起!赶紧的结婚生娃。你要是觉着我不行,我这就走人,反正我这辈子也不打算跟旁人结婚了,大不了当一辈子老姑婆。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你也瞧出来了,我能抛下一切来找你,就是认定了你。我不叫自己后悔,你也别叫自己后悔!” 王春根沉寂了十几年的心,就跟一叶扁舟贸然驶入大海一般,激荡,澎湃,震撼,惊惶,还有突然被表白后的狂喜。 王春根没说话,一直躲在门口偷听的炊事班战士却突然撞破了门,撕着嗓门喊,“司务长,答应啊!快答应啊!快答应嫂子啊!” 王春根羞的老没脸,“去去去!” 战士们就冲冯兰喊,“嫂子!”“嫂子!”一个比一个叫的甜。 王春根寂寞了这么些年,又有什么不愿意答应得,他都三十六了,能有个女人突然跑来说愿意嫁给他,并说是对他早就有了感情的,这不亚于天上掉了块馅儿饼。 王春根心内已经想答应了,嘴上却说:“你还年轻,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我不能耽误了你的青春。” 冯兰说:“你早耽误了,从你救下我的那刻起,我心里就有你了。” 王春根面上爆红。 战士们挤着他猛的往冯兰身上撞。 二人撞在一起,冯兰也瞧出了王春根是愿意的,当即二话不说,一把拉住他的手,“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战士们哄笑,“司务长,别介啊!你一个老爷们难道还要女人跟你求婚?主动点啊!” 王春根狠狠心,反手将她一握,“只要你不后悔就成!” 冯兰笑了。 王春根和冯兰的事传的很快,到了晚饭,军区的老少爷们,包括后头的家属区的嫂子们都知道了。 高城第一时间就给龚建安打了电话,他是政治部副主任,用他的话说,战士们有个想法情绪都归他管,更匡论结婚成家此等大事了。 只是龚建安刚回了A市,不能当面恭喜,办起事来却雷厉风行,说:“你告诉他们要是决定了就打结婚报告,我这就安排下去,将女方的档案从地方上调上来政审,没问题了,马上领证。” 高城答应了声就要挂电话,龚建安戏谑道:“我刚才去了高司令家,看到你爸你妈了。” “他们都还好?” “……我还看到你未婚妻了,她勤快的很啊……” 高城急的爆粗,“放!别胡说,我和姚微微上次相亲就谈崩了,你别瞎扯给我招麻烦。” 龚建安笑说:“到底是你情商低呢?还是你在装傻?姚微微那样子可不像是和你谈崩了,洗刷扫抹俨然准儿媳的架势,我瞧着你爹妈喜欢的很呢。” 高城极不耐烦,“乱点鸳鸯谱!”不等龚建安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言归正传,却说冯兰与王春根以火箭般的速度确定了恋爱关系,并决定政审下来就办喜事。 次日,二人就已经浓情蜜意的肩并肩来跟容老头等人道谢了,二人打算的好,晚上在王春根的地方,整一桌好的,好好的感谢他们这一路上对冯兰的照顾,以及搭救之恩。 随行的还跟来了几个嫂子,放着家里的事不做,听说招待所来了个顶好看的姑娘,高营长稀罕的紧,都想着过来瞧瞧,吴嫂子藏不住话,添油加醋的一说,嫂子们只当军区要双喜临门了,欢喜的不行。 招待所里,吴嫂子不在,建设一大早就跑的没影儿了,容老头也不知去哪了。 众人难免失望,其中一个嫂子“咦”了一声,众人就见其中一个门上贴着斗大的字,“闲人勿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几个嫂子往后一退,这“闲人”说的就是她们吧,噗嗤噗嗤几声笑。正巧吴嫂子上来,老远就喊上了“哎哟,这是刮的哪门子东南西北风将你们这些大忙人都给刮来了?” 王教导员家属指了指门上的字。 吴嫂子用口型示意了下,就是那个姑娘。 众人心领神会,都推搡着吴嫂子让她敲门。 吴嫂子不愿意。 李嫂子看了眼王春根、冯兰,清了清喉咙说:“大妹子,冯兰过来了,来跟你道谢了。” 里面没有声音。 李嫂子又敲门,“你不应声,咱们可就进来了。” 她作势就要推门,被吴嫂子拉住了,小声道:“够啦,小姑娘脸皮薄的很,你们这一大阵一大阵儿的是要来吓人啊?别将人姑娘给吓跑了,高营长来跟你们要人。” 冯兰笑了笑,两三天的朝夕相处,虽说并不太了解容晓蓉这个人,但多少比这些嫂子们要熟悉些。 漂亮,确实! 聪明,肯定的! 但要说害羞…… 冯兰更愿意承认,她心肠是非常非常好的,但脾气就有些些古怪了。 正文 第132章、庆新年 第132章、 冯兰站在门口,想了想,将来意说了,没等到回应,和王春根相视一笑,就下楼等容老头了。 嫂子们难免失望,落后几步,吴嫂子就跟他们叽里咕噜道:“小姑娘别提多害羞了,来那个了,就不愿意见人了,也赖我,说什么喝红糖水对身子大补,我还提了一嘴我坐月子喜欢喝红糖水,小姑娘一听,难为情的不行,死也不喝那红糖水,白瞎了高营长一腔热情了,怪我,怪我。” 一嫂子听了直乐,“我就说高营长一大早的去我那讨要什么红糖水,原是为了……”噗嗤一乐。 众人只当容晓蓉身子不利索,休息一天也就调整过来了,谁知她在招待所整整睡了三天三夜。 除了上厕所吃饭,其他时候都在床上耗着。 也不理人,房门也不给人进。 高城忧心她被陈一三那武夫打坏了脑袋,在她门口唐僧念经般碎碎念了半天,差点被容晓蓉泼了热开水。 直到年三十这天,高城一怒之下给项峻拨了电话。 人给打坏了,这账怎么算?! 项峻听这语气,大有种战友都做不成的架势,暗自思量难不成那姑娘被打了,心内憋着一口气,故意整这幺蛾子,让男人给撑腰来了?项峻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理。 罢了,罢了,兄弟妻不可欺,他们不仅欺负了,还将人给打了! 那天回去的时候,姑娘还昏迷着,他们连道个歉的机会都没有,现在看样子,道歉都解决不了问题了,得负荆请罪。于是招呼了下属,陈一三,扎西,跟上头打了招呼,年三十的就过来了。 都说英雄团伙食好,这多好的借口去祭五脏庙啊! 项峻坐在车上过来的时候,风吹过脸,有些走神,好几天过去,那天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她柔软的发,凌厉的眼,以及出手的狠绝。 美丽的女人他见过,但她们都是柔软的。 出手狠绝的女人也见过,女兵里不乏擒拿格斗的佼佼者。 可是,她挺不同的…… “连长,你说我一大老爷们难道真要脱光了,跪在女人跟前谢罪?”陈一三拧巴着一张脸,终于忍不住抱怨出声。 项峻被拽回思绪,“什么?” “不是你叫我负荆请罪嘛?俺娘要是知道我给个女人下跪……” “这个负荆请罪呢……”也就是嘴上说的客气话。 “知道啊!水浒传,俺娘从小就爱说给我听。” 项峻:突然感觉没什么好说的了。 都说战士过年,干部过关。 年三十上午,营区都还在进行战备演练,装甲车,坦克等一字排开,远远的望不到头,战士们全副武装,一点节日的气氛都没有。忘战必危,和平年代军人更要枕戈待旦。 高城是营区首长,负责指挥训练,统筹管理,龚建安不在,等于营区的重要任务都压在他一个人肩上,一整个上午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嗓子干的直冒烟,也不知生的哪门子邪火,抽了个空一个电话将项峻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军区内部的电话,高城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指桑骂槐,借题发挥的功夫倒被激发出来了。 项峻听了一会,就反应过来了。 到了下午,战士们开始忙着整理环境卫生,清理个人卫生,挂灯笼,贴春联,布置营区节日环境,过年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渲染起来了。 高城的毛笔字是得了爷爷的真传,写的极好,战士们就央着他写对联。 一整个营区写下来,胳膊都酸麻了。 等写完了,一个人发了会呆,自口袋内摸出工作日志,用毛笔尖写了一行小字“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一个人愣愣的看了会,不自觉笑了。 “一个人在淫笑什么呢?”项峻自他身后抽了本子。 高城伸手去夺。 项峻已经将本上的字扫入眼底,骂咧咧道:“卧槽!来真的啊!” 高城不耐烦他,“你怎么来了?你们连队没事?” “再有事,也不及你事重要啊,怎么样?弟妹呢?” “什么弟妹!八字还没一撇呢。” 项峻向后指了指,贴到他耳边说:“人我可都给你带来了啊,要道歉要磕头,你一句话。哥哥为了你下半生(shen)的幸福,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啊。” 那个“shen”字项峻故意咬的极重,高城哪有听不出来的,一拳头就捶他肚子上了,又被项峻一掌握住了。 “厨房在包饺子,人手不够,没事的话就去帮忙。”高城说过话就走。 项峻拦住他,“弟妹呢?带我去瞧瞧弟妹啊?” 高城也想见她啊,但他实在太忙了,哄女孩子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只想着先将要紧事解决了,再一门心思的陪她,挥挥手就像赶臭虫似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闲的长毛!” 饺子包好,就要过年了。 有家属过来探亲的或原本就是家属随军的就回小家过年了,愿意大家一起过年的,也可以带了家属一起过来热闹热闹,单身的或没家属过来的就在连队过年。 各连的战士们一早就在各连队的食堂集合了。 桌子上有瓜子,糖,还有水果。 过年,开饭前的最大不同就是不用拉歌了!直接坐下,连长,指导员讲话。营长任务更重,要代表军区首长慰问军人家属,赶趟似的,一家一户的跑。 高城就跟个上了马达的发动机似的,往年这些事都有龚建安代劳了,他露面几家,就跑连队去了。今年,不仅他要跑全,辛苦慰问的话还都得他说。幸而,他也是真心实意的感激这些家属们做出的奉献,话虽不多,却真挚。 与高城的辛苦奔波想比,项峻就舒服多了,随便找了个连队,往官兵堆里一挤,一门心思等着开怀吃饭就成了。 过年了,这菜也比平时分量要多,要丰盛,有米饭,有水饺。 只是部队有规定,不许饮酒。 饭桌上,一大壶一大壶白的,白开水! 不想喝白开水?有啊,面汤,蛋花汤,随便选。 陈一三用胳膊肘拐了拐扎西,小声道:“还不如在咱们连队,至少有酒喝。” 项峻赶紧的在桌肚子提下用脚踹陈一三,挤眉弄眼,人家的地方说这种话,影响团结。 陈一三马上说:“我们也是偷喝!偷喝!” 项峻捂住脸,“多吃菜!少说话!” 正文 第133章、团圆饭 第133章、团圆饭 项峻状似是随便找了个连队吃饭凑热闹,其实不然,沈建军是一连的。 他的亲属来探望他,自然是要和他在一起。 从进入一连的食堂开始,他就留心看了,心内暗自计较,建军的弟弟建设在,那位老大爷不在,那姑娘也不在,难道真是被打的不轻? 他瞄了眼陈一三强健的臂肌,只觉得眼角一抽一抽的疼,暗道:这真要将人打坏了该怎么办? 指导员讲完话,说了句,“好了,开饭!” 同志们一阵欢呼,赶紧拿起筷子,就跟饿狼似的。 项峻正思量着该如何跟建军开口问问那位姑娘的情况。 建军突然站起身,敬他白开水,他笑着颇无奈的喝了。 开水虽淡,情义真啊。 隔壁桌的,忽然大喊三声“干!干!干!”举起碗,一大碗的凉白开一饮而尽,饮完,龇牙咧嘴,直叹气,又哈哈笑。 建设盯着项峻两眼冒光,中间隔了建军,冲他喊,“首长,我听说过您,您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噢?”项峻颇为受用,话茬子打开,有些事就好问了,他略略前倾了身子,先说了些有的没得,正要问自己关心的,突然,建设猛的站起身,冲门口摇手大喊,“外公!小姨!这儿!这!” 相邻的人,都循声看去,容老头躬着身子,裤腰别着烟枪,他的身后是容晓蓉。 容晓蓉今天特意挑了件喜庆的衣裳,盘了头发,化了淡妆,看上去容光焕发,背着手,唇角抿着笑,脚步轻快,俏生生的模样。 一路行来,吸引不少目光。 有人眼珠子动也不动,也有人交头接耳。 建军建设给挪了位置。 项峻只觉得鼻尖一股清淡的香味,衣衫鬓影间,有人坐在了他身边。 老爷子原本都准备在项峻身边坐了,结果容晓蓉先他一步,容老头赶紧缩回脚,挨着她身边坐了。 她一落在仿若周遭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项峻也就走了那么会神,旋即惊醒过来,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只听建设笑嘻嘻道:“小姨,你是猪吗?一到这就睡的昏天暗地,我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咱俩是亲戚。” 容晓蓉抬眸朝建设的方向看去,目光扫过建军,莫名的建军面上一红,木讷的叫了声,“小,小姨。” 二人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但于建军来说只能算个陌生人,尤其这亲戚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姑娘,建设到底是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比晓蓉还大两岁呢。 容晓蓉抬眸看他一眼,还是记忆中的样子,糙汉子一个。回想那一世,因为太不会打扮,被喜欢的女孩子嫌弃,还苦求了她多日,让她帮忙改造自己。那会儿,她还是他姐,年纪大了他不少。 往事一幕幕,容晓蓉弯了弯嘴角,朝他亲和一笑,“嗨,你好,建军。” 建军一怔,面上大红。 陈一三忍不住插话道:“你们叫她姨,叫高营长哥,这么说……呵……高营长和这小姑娘还差了一辈儿!”这也问出了项峻心中所想。 容晓蓉循声看去,一眼看定陈一三,那笑容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我听说高城的母亲是建军的姑姑……”项峻嘀咕道。 “是啊,论资排辈的话,高城也算我外甥吧。”容晓蓉答的毫不含糊。 对面一连长正喝了满口汤,闻言,“噗”的一声,结果还没来得及转过头,还是忍不住喷了坐在他右手边的二排长一头一脸。 容老头的表情古怪,转过头,冲晓蓉说:“话也不能这般说吧,各家亲算各家的……” 容晓蓉打断他,“高营长他妈妈管我叫大妹子,一口一个叫的亲,高城他妹也是左一句小姨,右一句小姨,我能怎么办?” “那你……”容老头欲言又止。 容晓蓉知道他想说什么,心里直摇头,大略是年纪大的人,看到相衬的人,总是不由自主的想乱点鸳鸯谱,她将唇抿成一条线,唇角微微勾起。 容老头看明白了,心内不免可惜,这才刚刚燃起一点希望呢,就被湮灭了。 项峻坐在一边,这番下来,哪还有看不明白的,心内啧啧,搞了半天,原来是单相思啊…… 呵呵! 呵呵…… 恰在此,陈一三嚯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身,举起海口大碗,粗着嗓门道:“嫂子,那天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我先干为尽,跟嫂子请罪了。” 这一声吼的响亮,一个食堂的人几乎都静了几秒,纷纷看了过来。 容晓蓉见他擎天柱一般正对着自己,虎目灼灼,沉默了半晌,才迟疑道:“你叫我什么?” “嫂子!” 项峻捂住半边脸,这脑子,这智商,半点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他现在都有点回忆不起来了,当初是怎么把他选拔到他们连队的。 “呵……”容晓蓉摸了摸后颈,突然觉得睡了三天才缓过劲的脖子又疼的不行了。 项峻扯陈一三坐下。 陈一三老实巴交,冲项峻喊:“连长,咱们这次过来不就是跟高营长的爱人赔不是的嘛。嫂子长的天仙似的,人美,心一定也美,绝对不会因为那天的误伤跟咱们计较的,是吧,嫂子?”声音洪亮,话却是真心实意的。 她斜看了眼项峻,笑的意味深长。 项峻重重“咳嗽”,一把将陈一三扯坐下,“喝你的酒。” 陈一三是公驴嗓子,嗷嗷嗷一声叫,就没有人听不到的。 众人之前有听说过流言蜚语的,只是苦于没见到真人,好奇的很呢。 也有消息闭塞的,俱都惊讶的差点掉了下巴。 众人兴奋的很啊,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说是窃窃私语只差拿只喇叭吼的全世界都知道了。 建军与建设齐刷刷看向容晓蓉,一脸震惊。 容晓蓉支了一只手在额头,所谓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容老头适时插了句,声音不大,“其实城子真不错。” 也不知谁起的头,一桌一桌的起身,朝容晓蓉的方向敬酒,“敬嫂子!” 容晓蓉笑眯眯的应了。 项峻一时竟有些看不懂她了,其实看不懂她的又何止他一个,容老头也蒙圈了,这到底算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啊。 一轮敬酒完毕,一连长冲王教导员说:“气氛正好,大家心情也很好,你的风琴呢,给咱们弹唱一首啊!” 王教导员笑眯眯的应了,有个伶俐的小战士主动跑去他的宿舍拿了风琴,王教导员音色很好,站在空地上,又弹又唱。 气氛热烈的很。 虽说放假不放制度,但都苦了这么久了,干部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由着这般猴崽子们起哄了。 司务长王春根也将常年搁在后厨的二胡拿了出来,含情脉脉的看着冯兰,拉了首情意绵长的曲子,引得众战士一阵阵的起哄。 一轮下来,一连长又问了,“还有没有谁要表演了?要不请嫂子、弟妹们来一个?” 众战士只是笑,军嫂们纷纷害羞的捂嘴笑。 “都不要害羞嘛,距离春晚还早,咱们先搞个小型联欢晚会!” “好!”战士们热烈鼓掌。 只是,家属们推推搡搡就没有一位站出来没……最怕这种冷场了…… “要不,我来一个!”一道清亮的声音救场般的响起。 一连长眼睛瞪的老大,大笑,“太好了!太好了!”带头鼓掌。 掌声如疾风骤雨般的响起。 “不过,我还缺个助演。”容晓蓉笑的人畜无害。 一连长豪气万丈,“只要嫂子一句话,战士们上刀山下火海!” 正文 第134章、玩大了 第134章、玩大了 容晓蓉笑的腼腆,“不必,不必,没那么夸张。” 沈建设是了解他姨的,那样的笑,笑的他眼角直抽抽,总觉得她要干坏事。 建军用胳膊肘碰了碰建设,语气真挚,“前俩天真是我误会咱姨了,看来她那天确实伤的不轻,不然也不会不起来。我真是对不起她,她千里迢迢来看我,我还因为她不理我生气,原来她不过是不想我们看到她受伤的样子,我真粗心,都没想起来给她请医生。” 沈建设直翻白眼,你丫失忆啦!高城大哥给请了两回军医都给关在房间门口没让进去,你丫选择性失忆了?当时你还怎么说来着——咱这个姨怎么跟个母夜叉似的,是咱妈堂妹吗?不会是咱爹亲妹吧?!(当年建军在家的时候,没差被他爸剥掉一层皮。) 容晓蓉甜的跟什么似的,指了指陈一三,轻轻脆脆的说:“那就他吧。” 陈一三愣了愣,脸红的一路到耳根,又到脖子,结结巴巴,“干嘛?” 项峻直觉有几分古怪,可说不清哪里。 容晓蓉去挑乐器,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最后选了二胡。 “你也会拉二胡?”王春根惊喜道。 冯兰依在王春根身边,顺口说了句,“前几天去看你,你正病着,现在看你精神这样好,真是太好了。” 容晓蓉的目光在王春根和冯兰之间转了个来回,略感惊讶,“你们……他就是你说的春根哥哥?”尾音因为讶异微微上扬。 冯兰面上微红,一脸幸福。 王春根看了冯兰一眼,亦然。 容晓蓉眼中的王春根:黝黑的皮肤,眯眯眼,嘴唇有些厚,大略是这些年过的不顺心,整个人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苍老的多,抬头纹很深,板寸的发根也能见到些许白发。 这样的王春根,与之前冯兰描述时容晓蓉想象中的高大俊朗的形象出现了剧烈的反差。 容晓蓉只觉的轰然一声,幻灭的很。 “噢,噢,”容晓蓉吁了一口气,再一次深深体会到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具体含义。 “春根哥厨艺好,哪天你得空,请你吃饭。”冯兰快速的说。 另一边已经有小战士搬了凳子在饭桌的中央空地,招呼容晓蓉了,“嫂子,过来这边。” 容晓蓉接过王春根的二胡,施施然在凳子上坐了,又转头冲小战士说:“再搬个凳子过来。” 立刻有战士起身,让了个凳子出来。 容晓蓉朝陈一三招手,“来来来,过来这边坐。” 陈一三红着一张老脸,听话的坐过来了,腰杆挺的笔直,双腿并拢,虎虎生威道:“嫂子您说,要我做什么?” 容晓蓉笑的那叫一个慈祥,轻轻问,“谁告诉你,我是嫂子了?” 陈一三实诚,“嫂子不必害羞,就算还未领证,我们也管叫嫂子的,我们认你。” 容晓蓉眉梢一挑,转了话题,“常言道每逢佳节倍思亲,陈一三,你想你娘吗?” “我娘?”陈一三一愣,嘴一咧,笑容憨厚,“好男儿保家卫国,志在四方,哪那么多婆婆妈妈!” “你嘴上这么说,我知道你心里是想她的,”容晓蓉眨眨眼,“这样吧,你待我这样好,”她好字咬的极重,项峻一直盯着她看,只觉她眸中闪过一道亮光,慧黠的光,不过转瞬即逝。又听她继续道:“我有一首歌,送给你和你的母亲。” 陈一三一怔,面上大红,拱拱手,权当遮掩,“嫂子太客气了!不敢当!不敢当!”说着话就要起身走开。 容晓蓉长腿一抬,挡了他的去路。 项峻注意到她的腿,笔直的,很长。 男女有别,陈一三自不敢跨过那条腿,又老老实实的坐了回去。 容晓蓉长腿一收,提起二胡,刺啦一声。 众人只觉耳膜被狠狠折磨了下,陈一三也一个激灵。 容晓蓉抿唇一笑,“抱歉,许久没拉,先找找感觉。”又凝神,拉了几下后,终于找对了感觉。 她对二胡并不十分精通,会拉二胡也是因为有一次,去一个古镇游玩,那天小雨绵绵,一人坐在屋檐下拉二胡,缠绵凄美的曲调,她怔怔的,竟不知不觉听哭了。当天晚上她就去逛乐器行,买了一柄二胡,后来又找了师父学了一段时间的课程。 容晓蓉一直觉得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根弦,而音乐是最容易拨动这根弦的,特别是二胡,琴弦一震,一旦与人产生共鸣,那感染力是惊人的,可摧枯拉朽,可揉碎人的心肝。 她凝神,细细的琴弦,基调定的愁怨,拉了前奏,合着乐曲唱了起来,“你可是又在村口把我张望,你可是又在窗前把我默想,你的那一根啊老拐杖,是否又把你带到我离云的地方。娘啊,娘啊,白发亲娘……”唱到这,容晓蓉心里一嘀咕,想起来了,歌名叫《白发亲娘》,她的记忆里素来惊人,“儿在天涯,你在故乡,娘啊,娘啊,白发亲娘,黄昏时候,晚风已凉,回去吧,我的亲娘……你是否又在梦中把我挂念,你可是又在灯下为我牵肠,你的那一双老花眼,是否又把别人错看成我的模样……韩露秋霜,寒来暑往……朝思暮想,泪眼迷茫,责怪吧,我的娘,儿想你却不能去把你探望……” 唱到这一句,陈一三那铁骨铮铮的汉子,骤然就绷不住了,哇的一声,深深埋下头,哭的泪流满面。 容晓蓉微微翘了嘴角,面上却情真意切,唱的更是动人心肠。 在这之前,其实早有泪点低的,早已忍不住偷偷抹了泪,只是容晓蓉的全副注意力都在陈一三身上。 他害她受伤,又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误会,有嘴也说不清,她不整他一次,自是对不住自己。 容晓蓉这性子,说她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也不委屈了她。 只是,陈一三这一哭,断断续续也有其他战士滚了热泪,也不遮遮掩掩了。 想家不丢人,流泪不丢人,谁的心不是肉长的。 这伤感的情绪蔓延的很快,一曲未完,一个连的战士,包括来探亲的亲属都跟着哭的稀里哗啦。 容晓蓉有些傻眼了。 一曲结束,面对一百来号哭鼻子抹眼泪的人,容晓蓉尴尬啊! 怎么办呢?琴弦一转,干脆将悲伤进行到底,继续拉《长相思》。 当初,她就被这首曲子给弄哭才决心学二胡的。 一连这边哭的震天响,二连三连都被惊动了。 二连三排长靠在门口,“乖乖,这一连在搞什么飞机啊?” 可那暗哑,如泣如诉的音乐,听的久了,莫不是揉碎了一把心肠。 高城听了小战士语焉不详的叙述,只当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还未过来,就听到里头呜呜的哭声,一百多号人,那哭声还是挺惊人的。 门口聚了一众看热闹的其他连的战士。 战士们见到他,自动让开一条道,也有被渲染了情绪的,也都眼圈红红的,沉默不语。 高城与几名干部进了食堂,一眼看到坐在当中小山一般的陈一三哭的最凶,此时佝偻着背,哭的差点断气了似的。再看一眼,他的边上,被他遮住大半个身形的,容晓蓉正应景的拉着二胡,拉的一本正经。 容晓蓉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他了,旋即住了手,高城瞧着一片的凄惨悲苦,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容晓蓉吐了吐舌头,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 高城也不知为何,一下子就猜到了缘由,心内无奈,眼含宠溺。 收回目光,他粗着嗓门喊,“怎么了?这都怎么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营长过来了,纷纷抹干眼泪。 “瞧着大家这样,我又得老生常谈了,我知道战士们心里苦,想家,想父母!想妻儿!但,还是那句话,一家不圆万家圆,一人辛苦万人甜,国不可一日无防,军不可一日无备……” 正文 第135章、火坑 第135章、 吃过饭,官兵们一早就守候在电视机旁,一门心思的等着看《春节联欢晚会》。 一个营,三百来号人,就俩台黑白电视,前面的好位置都让给军人家属了,后排的战士能听到声儿就不错了,更别说看到画面了, 家属没来队的以及单身的干部轮流站岗,家属来队的干部带着战士们和老婆孩子看电视,也有没看电视的,组了几个战友,打牌,输赢最多一包烟,憋了一年了,疯一疯,部队领导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容晓蓉找到高城时,他正笔挺的站在寒风料峭的岗亭站岗。 夜色深沉,他如一颗挺拔的松。 二人一上一下,遥遥相望。 高城的心,不争气的,又跳的厉害。 她忽而低眉一笑,双手插在兜里,复又抬起头,朝他喊,“怎么上去?” 高城一怔,“我在站岗,天这么冷,你快回去!需要什么找建军。” 她没说话,绕着岗亭转了一圈。 不一会,高城只听得身后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他回头,刚好看到容晓蓉踩着阶梯爬了上来。 容晓蓉动作利落,到了高城面前,扫了眼,一下子就跳上了他身前的围墙,坐了。 “哎,”高城拉了她胳膊一把,生怕她摔了下去,说:“你坐这被人看到不好。” 容晓蓉侧过脸,风吹过她耳边的发,她深吸了一口气,“空气真新鲜。” 高城静了一瞬,嗓子发干,“你下来吧,这里是岗亭。” “我歇会就走,要不,你给我找个凳子。”她的两条腿长腿挂在墙上晃荡,一派闲适自得。 高城没辙,心里还是颇受用的,这样孤冷的夜,她突然出现在他身边,似乎夜也没那么寂寞了,理智上知道应该撵她走,情感上却怎么也舍不得。 “有什么话你快说,我在值班,被战士们看到不好。”对上她,他一直都强硬不来。 “你在这站了都快俩个多小时了吧,除了我,你见到一个鬼影子了?” 这倒是实话,大过年的,战士们难得放松,除了换岗的干部,谁愿意跑出来受这份闲罪! “今天的事真是对不起了,我本意不是要惹战士们伤心的。”她突然道歉,眼睛亮晶晶的。 “你只想惹哭陈一三,害他在全连战士跟前丢脸。”高城语带戏谑,没好气道。 容晓蓉看着他,噗嗤一声就笑了,“你倒是懂我。” 高城看着她,没说话,心里头热乎乎的。这种心意相通的感觉,可真好。 容晓蓉低了头,几分羞涩,又道:“那天……”顿了顿,“那天弄脏你床单,也对不起了。” 这桩事莫名的就生出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暧昧之感,高城看向别处,“没事。”嘴角微微弯起,能为心上人做点事,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呢。 容晓蓉抿了抿唇,没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还有件事,明天得麻烦你了。” “嗯,你说。” 她突然凑近他,高城只觉呼吸一窒,眼珠子都直了。 “不许喜欢我,”她突然就变了脸,一脸严肃,忽而又一笑,“因为陈一三的缘故,你们连的战士都误会了咱俩的关系,劳烦你挨个解释清楚。”她偏头看向远方,幽幽道:“虽然,我从来不怕被误会,旁人的想法也与我不相干,很多时候走开了,眼不见耳不听则为净,但我现在又能上哪儿去?旁人的误会很让我感到很麻烦呢。”她伸手够上他的肩,眉眼弯弯,“交给你了,”继而扶着他跳下了围墙。 鬼使神差的,手指在划过他胸前的军装口袋停了下,不由分说,掏出他装在里头的工作日志。 高城的手都按住她的手了,目光对上,缴械投降。 在爱情面前,谁先爱上,谁就输的惨烈。 容晓蓉靠在墙上,慢慢的翻他的日志,与那次相比,又多了十几张她的简笔画,正脸的,侧脸的,笑容满面的,恼羞成怒的…… 高城的脸在发烫。 容晓蓉面无表情,却在看到高城今儿个才写的那句“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停住了。 她看来他一眼,他只觉浑身燥的厉害。 “有笔吗?”她问。 高城听了这话,问都没问就从内口袋掏出一支钢笔,递过去了才想起来问,“你要笔干嘛?” 容晓蓉嘴角一弯,手撑着本子,书写飞快,只一会,合了本子,递到他面前。 高城的心啊,扑通扑通,都快跳出来了。 容晓蓉已经转身走了,在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岗亭之时,他嗖的转身,掷地有声道:“我对你的心永远都不会变,你信我!” 容晓蓉回过头,一脸讶异,慢慢道:“你误解了我的意思。” 高城一怔。 他写的上句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容晓蓉添了下句:初心易得,始终难守。 旁的他不敢保证,可一旦是他决定的事,即便前路艰难险阻,他毅能坚守到底,他有这样的信心。亦如他对容晓蓉的心,无比肯定。 “我们不会有将来的,”她看定他,认真道。 他不说话,男人刚毅的脸在寒风中愈显冷酷,因为她的到来而温暖的心在一丝丝的抽离。 容晓蓉不解他的脸色为何在这一瞬间变的如此难看,她以为她已经说的很清楚明白了,不成想,他一直对自己心存希望,不曾湮灭。 “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她彻底转过身,正想再一次认真的和他重申一遍自己的态度。 “噢,噢,”他仿若陡然回神,有些回避的,“明白的,明白了。”他不再多言,转过身,脊背挺的笔直,目视前方,宛若一座雕像。 莫名的,容晓蓉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而自己就是伤害了他的那个恶人。 这样的认知,让她很烦躁。 莫名其妙的,她又做了负心人。 心头笼上一层阴云,她头也不回的离开,沉着脸。 容晓蓉刚走不久,项峻就溜上来了,语调轻佻,“好福气啊高营长!真要羡慕死我们这般光棍汉了,站岗值班都有女人陪着解闷。” 高城整个人正陷在郁闷愁苦的情绪中不能自拔,见项峻过来,开口就问,“有烟么?” 项峻面含戏谑,瞧了高城一眼,直觉不对,开口又问,“你这什么表情?苦大仇深的,”手却自口袋掏了烟,递了根给他,点了,“你不是不抽烟的么?” 项峻是老烟枪,吞云吐雾,娴熟的很。 “吵架了?怪你大过年的不陪她,还站岗执勤?我说你也是的,难得家属过来,你还做什么表率啊?干部那么多,随便排排,也能将你摘出来,同志们都能理解的。再说了,往年你都站岗,今年也该歇歇了。” 高城闷不吭声,猛抽了几口烟,呛的嗓子疼。 项峻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不会被我说中了吧?真吵架了?” 高城还是不说话。 项峻一巴掌朝他头上招呼去,被高城反手一挡,“别胡闹!心情不好!” “哟!这样子绝对是吵架了!”项峻直乐,“哄女人,哥有经验!一搂一抱一亲,就没有女人不就范的。瞧你这出息的样,别将咱老爷们的脸都丢到太平洋去了!我估摸着弟妹也就使使小性子,你还往心里去了!” 高城默了默,半晌,冒了句,“不是弟妹。”他嘴里含着烟,吐字不清,项峻起先没听清,“什么?” 高城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又憋屈,又难过,“都说了是我一厢情愿了,你们别再误会了,不然她生气了,我更难做了。” 项峻这下子是听明白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见他整个人的精神头灰败的仿若从土里挖出来似的。也只有恋爱了,才能让人一会如在云端,一会如坠地狱。项峻是过来人,对高城此刻的感受深有体会。不过他的感情经历也如他的战斗生涯一般精彩纷呈,对于感情,如果说高城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那他足可以称之为老江湖了。 项峻闻言,并不在意,伸胳膊拍了拍他的肩,“那丫头瞧不上你,或许对你来讲是件好事。小丫头年纪不大,性子倒野,鬼精鬼精的,你小子太老实了,落她手里了还不任她搓扁捏圆一辈子也翻了不了身!所以说,你也别难过了,指不定是老天帮你一把,给你一次跳出火坑的机会。” 高城掐了手中烟,一脸哀莫大于心死,“那要是我想跳呢?” 正文 第136章、下套 第136章、下套 大年初一,拜年,给远方的亲人发电报,打电话。 下午各种娱乐活动,篮球比赛,各类棋牌比赛,钓鱼,飞镖。 高城参加了篮球比赛,虽然他值夜到凌晨三点,回宿舍后也一直在想心事,通宵未眠,可浑身的精力还是很充沛。 说是精力充沛吧,其实也就是一股憋屈劲硬撑着。 他昨夜想的有些透,有些深。说来,自从他发觉自己喜欢上容晓蓉后,似乎特别喜欢思考人生的意义,活着是为了什么?且每隔一段时间总能得出一个新的结论。 譬如,前些时候,他告诉自己“不抛弃,不放弃”,用“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来安慰自己,可昨晚他又想,也许自己给不了晓蓉幸福,他是一名军人,保家卫国为己任,不可能像寻常夫妻一般,夫妻双双把家还。 大多数女人渴求的都是那种平凡的幸福,作为军嫂是不容易的。 他只顾着自己的感情,现实的困难却没想过。 如果说,晓蓉压根就不想当军嫂呢? 到底,是他自私了。 想通后,下午他在球场看到容晓蓉在建设的陪同下过来这边看比赛,也没过去说话,甚至连目光都刻意避开了。 与人划清界限,他是不擅长的,因此做出来并不自然,甚至还有几分别扭,以至于容老头等人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容晓蓉大抵也是察觉了,没待一会就走了。 不知情的战友还在起哄,“营长,营长,你看,嫂子!嫂子!” 高城虎着一张脸,“都说了是亲戚,还胡说!” 他平时都是非常和气的,突然这样,战友们都不敢吭声了。 高城是藏不住心事的人,脾气全在脸上,没好气道:“她是我差了辈分的表姨,再乱说都关禁闭去!” 战友们愣了一瞬,又哄的一声笑了,大概是因为那声“表姨”。 下午的比赛很激烈,高城就跟被什么俯身了般,左突右撞,英勇无比,打的对手嗷嗷直叫。 项峻叼了根牙签在嘴里,正跟人下棋,听旁边人在议论,“高营长这是疯了吧,怎么打场友谊赛就跟扫荡敌寇似的?比分拉的这样大,不符合他平时温和的作风啊!” 项峻远远的朝球场扫了眼,不阴不阳的笑了,失恋的男人有几个是理智的? 远远瞧见巴图过来,项峻吆喝了一声,“陈一三呢?” 巴图说:“待车里呢,说是要回去,首长,咱啥时候回去啊?”他说起汉语来磕磕巴巴,但逐字逐句的说,好歹能听得懂。 项峻从鼻孔里哼了声,“这会儿知道丢人了?要走,也得将咱丢掉的面子捡回来了再回去啊。” 巴图哎了声,正要走,项峻刚好将军,一推棋盘,也不下了,自人群中走出,刚好看到容晓蓉自外头过来,一胳膊拉住巴图,给他掉了个方向。 巴图不解,“首长,咋了?” “我昨天才交代你的,这么快就忘了?”——见到容晓蓉有多远滚多远。 巴图也看到了容晓蓉,一脸老鼠见到猫的表情,那天袭击她的事,他也有份,巴图可没忘。 可是他又觉得他家连长小题大作了,是偏见!她不过是好心唱了一首歌给陈一三听,而且那歌真的很好听啊。他不相信有那样美妙歌喉的一个女孩子会是个坏心眼的人。他的心上人卓玛就是个非常喜欢唱歌的女孩子,她会给小马驹接生,会因为风雪的来临牧民们食不果腹而流下忧愁的泪水,虽然她有时候也会因为他做了蠢事而生气的踹他的屁股,甚至七八天都不理他,但她的好心肠也是有目共睹的。 隔壁桌正在玩纸牌,项峻方才就注意到了,也不知谁想的鬼点子,俗名叫抽鳖,玩的有些意思,七八个甚至十几个都可以一起玩,按照人数每人准备三张牌,其中一张是猴,洗过几遍后,每人按顺序拿三张,再按顺序抽牌,三轮下来,猴牌在谁手上谁就算输。输的人再从一早就准备好的小纸盒内拿一张纸条出来,照着上面的要求做。都是之前战士们写好的,也不算太过分,学猫叫,学狗叫,或者唱一首歌,做十个俯卧撑什么的,也有刁钻的,跑出去大喊三声,“老子是个女人!”还有“照着XX的屁股给一巴掌。” 项峻的眼珠子在门口的容晓蓉和纸盒间转了个来回,心念电转,几步走了过去,捣了捣正玩牌的战士,“笔!笔!笔!纸!纸!纸!” 战士赶紧掏了纸笔给他,项峻刷刷刷写了十好几张,都是一样的内容,一叠,往纸盒子内一扔。 正玩牌的战士们都停住了,眼巴巴的看着他。 项峻咧嘴一笑,“等下再玩,算我一个,我再找个人来。”言毕,自人群中挤了出去。 容晓蓉一大早是被建设给拽过来的,她也没什么事,就一个人站那发呆。相对于每个人脸上洋溢的快乐兴奋,她一直都是淡淡的。 昨晚,她没怎么睡好,因为感情的事。她真的很讨厌处理这种问题,她不明白像她这样性格古怪的连她自己都讨厌的人为何还会有人喜欢,甚至可以说是执迷不悟。或许就因为这张脸吧,大抵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如果毁了这张脸恐怕就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了——她恨恨的想。可要是为了不叫人喜欢而毁了自己的脸?哈,这样的蠢事也只有神经病才干的出来吧?而……上一世青春期的她差点做了这个神经病…… “嘿!”有人在她耳边喊了一声,她逐渐飘远的思绪猛的被扯了回来。 “有事?”她的双眼终于有了焦距。 项峻瞧着她一脸落寞,却解读出了另一番意思,为情所困?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容晓蓉站直身子,“项连长有事?” 她这一站直,纤细瘦长的,倒显得比项峻还高出一点了,项峻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笔直的两条长腿上。昨天俩人一个桌子吃饭,她就坐他身边,往那一坐,光从上半身看,小小巧巧的,脸也精致,倒是他喜欢的类型,可一起身…… 项峻与容晓蓉一样的身高,一米七二,因而他喜欢的女孩子,也就一米五五至一米六五之间,往高了去,就会让他感到不舒服。 项峻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他喜欢的女孩类型也很符合他的性格特点,样貌甜美可人,性格上就是小鸟依人了。他是说一不二的人,他的另一半可以有些小性格,但最重要的还是柔软顺从。 所以,当他瞧出高城喜欢容晓蓉时,心内直摇头,虽然他也承认晓蓉长的好看,有个性,特别,惹人注目,可喜欢与结婚到底是俩回事。项峻谈过好几次恋爱,这方面有经验。因此,他深刻明白有些人注定只能“喜欢”不能“在一起”,人是凡尘世俗人,柴米油盐,烟火味,不可能光凭着一腔爱恋过一辈子的,结婚成家,生子,洗衣做饭,鸡毛蒜皮。 像容晓蓉,仙女儿一样的人,项峻不认为是个可以过日子的人。 曾经他看过书中有句话,他认为甚有道理,“爱情的产生是因为不了解,湮灭是因为太过了解”。 对于没经历过爱情的高城来说,势必要得到过,互相折磨过,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因此,项峻倒是很乐意帮兄弟一把,都说没得到过才是最好的,人啊只有得到过发现不合适了才会死心,如此,方能全身心的投入到下一段感情,否则心里永远惦念着白月光,那也愧对和自己过日子的另一半不是?! “我们在玩牌,过来一起玩。”项峻邀请道。 容晓蓉抬眸看他。 她的眸子沉沉静静的,深黑的仿若一眼深潭,又如一汪澄澈的清泉,似乎再多看一秒就能被吸进去,项峻匆忙间别开眼,些许尴尬,嘴一咧,胳膊作势朝她身后一揽,大笑着,热情洋溢道:“来来来,现在高城忙着打篮球比赛没空招呼你,很无聊吧?哥哥们陪你打牌解闷。” 容晓蓉何样人,一眼看出他的不怀好意,回了个笑,“我不会打牌。”看样子是圈套设好了,就等着自己往里头跳呢。 “就一个游戏,项大哥教你,”项峻这就以大哥自居了。 容晓蓉心内直叹气,再是不愿也被他推着朝前,不过容晓蓉这人吧,素来也没什么好怕的。索性无事,她倒要瞧瞧这项峻会怎样给自己兄弟找回场子。 项峻给容晓蓉开出了一条道,战士们热情的给她端了椅子。 上午高城憋着一股闷气,跟一些同志们解释了,此刻战士们也不敢唤她嫂子了,有按照年龄唤她大妹子的,也有依着沈建军尊称一声“表姨”的,乱叫一通。 项峻指着其中一个战士说:“小苗,你给我妹子解释解释这游戏怎么玩?”言毕坐在容晓蓉下手。 容晓蓉看他一眼,她怎么不记得,她几时成他妹子了? 项峻这般叫也是故意的,因为亲戚攀着亲戚,即便高城再是不情愿,他管晓蓉叫声姨,也不委屈了他。 项峻奔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的原则,管晓蓉叫一声妹子,总觉得自己占了高城的便宜,很爽! 被换做小苗的战士很是详尽的将游戏规则说了,容晓蓉听在心里,笑了,什么嘛?这不就是“真心话与大冒险”,不过这里舍去了真心话罢了。再睨一眼项峻,心里就有谱了,只怕那纸盒里写了什么难为人的损招,就等着她中招呢。 正文 第137章、游戏 第137章、 小苗刚说完,项峻笑呵呵的冲容晓蓉说:“很简单的扑克牌游戏,是吧?” 恰在此,门口传来一声大喊,“首长?首长?”又听他直着嗓门问,“哎,你!瞧见我家连长了么?” 容晓蓉长眉一挑,坏笑道:“项连长是小人国来的吗?这么大个人,陈一三竟没瞧见?” 项峻这身高在南方属正常,到北方就偏矮了,又因为样貌太俊,颇有些白面书生的感觉,初到军营时没少被战友贬损,这么些年下来,他凭借过硬的军事素质,敏锐的头脑,爬升的很快,再不敢有人敢看轻他。 他素来自视甚高,骄傲又张狂,过往的几任女友都是他甩的人。只是今儿个因为容晓蓉玩笑的一句话莫名的生出了几分恼意,项峻不是小气的人,可不知为何就有些不痛快,他自己也感纳闷。 早有战士扯着嗓门,挥了挥手,“陈一三!这边呢!” 陈一三山一般的身形,朝这方向一望就瞧见了,边走边说:“首长,咱们什么时候走啊?一直……”在人家连队待着,算啥子回事哟! 话未说完又咽回肚子里去了,因为他看到容晓蓉了。 转身就想走,被项峻叫住,“熊样!滚回来!” 陈一三虽丢了大脸,可心里头并不生气,相反的,他还挺感激容晓蓉的,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哭出来后真是畅快啊,而那首歌确实唱出了他的心声。只是,心里头再是如何想,面子丢了,这也是事实。况,连长也说了,昨天那事是她故意整他的。小小女子就有此等心机,陈一三怕啊! 容晓蓉并不如这般军人腰背笔挺,而是半趴在桌子上,眉眼弯弯,看上去身架小小的,很招人疼。 陈一三立正站直,应了声,“是!” “过来,玩牌!”项峻指了指桌子。 有机灵的战士让了坐,正好在容晓蓉的上手,项峻瞧了眼那座位,没说话,陈一三木头一般,顺势就坐了。 容晓蓉斜了眼项峻,这是要围攻自己的架势啊? 项峻起先可没这打算,但他也读懂了晓蓉的想法,笑了笑,没解释。 小苗又将规则和陈一三说了,陈一三摆摆手,“这我玩过!开始吧!”言毕,又不放心指了指桌角的纸箱子,“没搞什么要人命的损招害人吧?太丢人的我可不干!” 几个沉不住气的战士瞧着项峻嘿嘿直笑,方才项峻一连写了十几张纸条,他们虽没瞧见内容,可用脚趾头想估计也是憋着坏水的。转眼又见他拉了容晓蓉过来,还有谁想不明白的。俱都心里有数,只等着看乐子了。 项峻瞪了陈一三一眼,“都是革命同志,玩个游戏而已,害什么人。” 陈一三咕哝了句,“俺娘常告诫我害人终害己,所以做人绝对不能有坏心。” 把个项峻气得! “那先玩一把熟悉一下,”项峻洗了牌。 刚巧吴嫂子挤进来,嚷嚷着,“玩什么呢?这么多人。”看了眼,“哟,捉鳖呢!”言毕不由分说将小苗挤走,“带我玩一把。” 也是吴嫂子倒霉,玩一把,鳖就落她手里了。吴嫂子也是个沉不住气的,加上后面的战士笑的东倒西歪,吴嫂子攥在手里的鳖转了三把还没有转出去,最后自然是她输了。 吴嫂子大着嗓门喊,“倒霉!太倒霉了!”撸起袖子就朝箱子内掏纸团,项峻想阻止都没来得及。 吴嫂子展了纸条,囧了。 项峻心内哎呦一声,这要提前暴露了,接下来还怎么玩?!他劈手就夺了吴嫂子的纸条。 吴嫂子呸一声,“你们这帮损人!不带这么玩的!”言毕又冲晓蓉喊,“一群没正经的坏小子!你别着了他们的道,过来,嫂子领你去跟姐妹们说话解闷去。” “放个臭屁!”有人自项峻身后看向纸条,不由的大声念了出来,随即哈哈大笑。 战士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吴嫂子扁了扁嘴,“哪个坏小子写的!亏你们想的出!” 小苗朝一个小个子战士头上拍了一巴掌,“是你小子干的吧!缺不缺德!” 那小战士连连告饶,“我就偷偷写了一个,闹着玩的!” 吴嫂子又要拉容晓蓉,脸却看着战士们,笑骂,“高营长刚才瞧见你们拉了晓蓉过来玩,不放心叫我来看看,果然,你们就没安好心。” 容晓蓉听到高营长三个字,心头一突,如果之前她说的那些话还不足够让他死心,那么她势必要在行动上让他彻底绝了念想。 项峻一听吴嫂子要拉晓蓉走,布了半天的局怎舍得就这样放弃了,胳膊略略挡了下,容晓蓉也正好拉开吴嫂子的手,项峻顿了下,看一眼晓蓉,笑说:“晓蓉是我妹子,有我照顾她,嫂子你放心。” 吴嫂子看了看他俩,“也罢,你是男人,可别欺负小姑娘。” 项峻笑回,“怎么会!” 吴嫂子眨了眨眼,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项峻坐下,想了想又说:“虽然是游戏,但也防着有人耍赖,要不咱们立个字据。”他说做就做,拿了钢笔写了几个大字,“玩游戏不耍赖,谁耍赖谁王八!”王八二字写的又粗又大。 这阵势就显得严肃了,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先例的,战友们常玩这游戏,怕耍赖什么的,赌咒发誓也是常有之事。 项峻率先签了自个儿的名,陈一三老实巴交的,问,“有印泥么?我的字乌龟爬似的,不能见人。” 有战士一溜烟的跑走,又跑来,送了印泥过来。 陈一三按了手印,原本在玩捉鳖的战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的鬼鬼祟祟就是不敢按手印。谁知道项连长写了什么东西在里头,要是自己不幸中招了……还不如看热闹呢! 项峻扫了一眼,没人响应了,捉住身边一个战士就按手印,吓的那战士嗷嗷直叫,“首长!我不玩!” 战士们哄的一声大笑,刚巧建军过来看看晓蓉,建设顶替了建军的位置加入了高城的篮球队,如今正打的热火朝天。 项峻一眼看到,又将建军捉了来,按了手印。 建军一脸懵逼,“小姨,你们在干吗?” 容晓蓉提笔签了自己的名。 项峻瞧那名,签的飘逸潇洒,却又锋芒毕露,都说见字如人,果真不假。 “字很好看,不愧是大学生。”项峻由衷称赞道。 他高中勉强毕业就入了伍,字也写的丑,年少那会儿不好好学习,如今随着部队科技化发展,要学的东西越来越多,他也感到很吃力,而且部队现在也开始重视学历了,他要想继续高升,不仅要军事素质过硬,文凭也要跟得上,近两年,他在高城的劝告下自学本科,呵,书可真难啃啊! 沈建军趁这空档,提了句,“小姨,我正自考大专,您得空的话能给我补补英语吗?” 游戏开始,项峻洗牌。 容晓蓉也不出声,认真的盯着牌,她倒像看看,他想玩什么花招。 六个人围坐一桌,顺序依次是小苗,战士甲,陈一三,容晓蓉,项峻,沈建军。 玩牌的不多,看热闹的却挤了个人山人海。 第一把,陈一三捉了鳖。 他那老实巴交的样儿,猴牌握在手里,眼睛就直了,情绪起伏的是个人都能瞧出来。 容晓蓉多精明的一个人,长长的指头在纸片上挨个点一下,单看陈一三的表情就能猜出来哪个是了。 三圈下来,毫无意外的,鳖还在陈一三手里。 陈一三恼的嗷嗷直叫,“太精了!太精了!跟我们连长一样精!” 项峻促狭的眸子扫过容晓蓉,他扑克牌玩的都能抵得上魔术师了,别说他们侦察连,就是一个集团军都找不到对手。 项峻会玩牌是出了名的,现在就六个人,十八张牌,他来洗,叫谁捉到鳖还不任他操控。 众人心里有数,也不说破。沈建军不知道项峻给晓蓉下套,暗道老大哥带他们玩,不会那么没品的使诈,也就没提这茬了。况,第一把就项峻带的人捉了鳖,以沈建军耿直的性子更不可能认为项峻会欺负他们了。 但他又哪里知道,项峻这把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观察容晓蓉的分析反应能力。 瞧那一脸聪明像,看样子有些难搞啊! 不过,他准备这么多,只要她中一招就够了。 有人将纸箱子递了过去,陈一三捧着双手呸呸两声,生怕自己拣了个不好的。 项峻伸胳膊一挡,“满手吐沫星子恶不恶心?我替你抓。”言毕,状似随手一抓,抽了个纸条出来。 陈一三忐忑不安的接过,展开一看——五十个俯卧撑。 松了一口大气! 二话不说,离了座位就做了。 容晓蓉洗了牌,不动声色的将猴牌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看了遍,项峻看在眼里,只做不知。 纸牌很旧了,也看不出什么。 第二轮开始,沈建设捉到的鳖,后来落到小苗同志手里。 项峻一直在跟陈一三打眼色,陈一三就没有中招。项峻察人入微,这么多年的侦察兵可不是白干的。 小苗同志认识项峻写的那十几张纸条,他们之前玩的时候裁的要宽大一些,揉成的纸团也大,项连长的纸要小一些。 他在里面挑挑拣拣,拿了个纸团出来。 上写:“唱首山歌给党听,”于是他就扯着嗓门唱了一首堪称狮吼功的山歌。 这边闹的热闹,吴嫂子和几个嫂子也相携着过来看热闹了。 第三轮,项峻按照之前心里头的计划,让容晓蓉捉了鳖。 容晓蓉意味不明的朝项峻笑了笑。 项峻装傻充愣,“你朝我笑做什么?不会是捉了鳖吧?” 他心情好,一摸口袋,点了根烟,愉快的吞云吐雾。 之前他是刻意坐在晓蓉下手,有他守着大门,只要猴牌在晓蓉手里,他就有本事叫她送不出去。 三轮下来,任是容晓蓉如何的不动声色,项峻就是不中招。 最后鳖还在晓蓉手里。 项峻忍着笑,摇了摇小纸箱的纸团,“要不哥替你抽一个?” “好啊!”容晓蓉应的干脆,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她就不信了,当着这么多战士嫂子们的面,他敢使坏欺负他,不痛不痒的小小恶作剧,她自不会放在心上,过分了的,恐怕不用她出声,自有人为她伸张正义。 这下项峻倒为难了,就如容晓蓉所料的那般,还真不好意下手了。 他看了她一眼,烟叼在嘴里,手在纸箱子里转动了几下,终于摸到一个先前战士们玩剩的纸团,其余的都是他写得了。 只要下把鳖还在晓蓉手里,目的就达到了,游戏也就结束了。 项峻这般想着,就掏出了那仅剩的一个非他写的纸条。 那边的吴嫂子已经大着嗓门喊了,“小项,你可别欺负女同志!传出去丢人!” 项峻拿出纸条,嘴里叼着根烟,眯着眼展了纸条,一怔,噗嗤一声笑了。 天地为证,这次,他可真没想欺负她! 正文 第138章、愿赌服输 第138章、 扮演女流氓 纸条上赫然五个大字! 战士们都笑出了声,纷纷看向容晓蓉,善意的大笑。 这不是项峻的手笔,但容晓蓉却误会了,扫他一眼,似笑非笑。 “女流氓怎么演?人家正经女孩子,要不项连长你先演一个看看?”吴嫂子起哄道。 “不就是女流氓嘛,我瞧见过,我们演一个你们看看,”俩个皮肤白净但并不瘦弱的战士走了出来,勾肩搭背,扭腰摆臀,嘴里还念念有词,“左扭扭呀,右扭扭!左扭扭呀!右扭扭!”二人掐着兰花指,挤眉弄眼。 陈一三粗着嗓门喊,“你那演的是女妖精吧?” 战士们哄堂大笑。 一些表演欲旺盛的战士也纷纷演起了女流氓,有扯了半边衣裳卖弄风骚的,也有扭腰摆臀,还有舞刀弄枪的,五花八门,妙趣横生,大伙儿笑的开怀。 那笑声一波盖过一波,连外头打篮球的都听到了,也不知屋里出了什么事,闹成那样! 但,任旁人再插科打诨,项峻并不打算放过容晓蓉,如果这次都被她浑水摸鱼过去了,那下把动真格得了,她要耍赖,那自己一番折腾还不付诸东流啊。 “妹子,热闹也看够了,会演了吧?意思意思呗,”他瞅着容晓蓉说,他嘴里的“意思意思”真就只是“意思”下,主观上并不想为难她,况后面还有重头戏等着呢。 容晓蓉只道这就是他要整自己的手段,心内翻了个大白眼,这样的小游戏,她还没有玩不起的道理。明亮的眸子落在他的脸上,浮浮沉沉的色泽。 项峻第一次畏惧看一个人的眼睛,盯的久了,仿若都要被吸进去一般。他偏过头,点了根烟。 哪知容晓蓉“呵……”了一声,盯着他的方向神色未变,一只手扯了盘在头顶的长发。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她胡乱的揉了几把,本就打了卷的发更显凌乱。旋即起身,长腿一撑,一屁股坐上了桌子,一只脚踩着椅面,另一条长腿搭在椅背上,身子后倾,线条婀娜,原本清亮的眸子在这一刻竟氤氲的仿若蒙上了一层水雾。右手中指点上印泥,以电影慢镜头的速度抹上了唇。 那唇瞬间艳丽夺目,整个人的气质立刻就不一样了。 众人被这突变的画风都唬住了,原本的喧闹似乎在一秒间都没了声响。 项峻也愣住了,明明灭灭的烟叼在嘴里,也忘记了吸。 容晓蓉勾了勾嘴角,神色慵懒,长指勾住烟盒,两指轻轻一夹,抽出一根香烟,红唇微启,微微衔住,却是倾身朝着项峻的烟头点了去。 两张脸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贴近,近的他几乎能看清她长长弯弯的睫毛。 项峻只觉得心头某处光速般龟裂开来,只听轰的一声,炸裂,塌陷了。 回过神的瞬间,项峻宛若一只炸了毛的猎豹,噌的一下子弹出老远,表情仿似受到了惊吓,眼睛直直的。 容晓蓉的烟已经点着了,夹在两指间。 挑衅般,轻轻一吹,烟气缭绕,她在烟雾之后,眉眼细长,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项峻的表情终于崩坏了。 “小姨,你怎么了?”沈建设大大的被吓到了,小心翼翼的喊。 项峻定了定神,一整失态的表情,夺了她手中的烟,掐了,全程没敢看她,也没说话。 战士们也在这时活过来,或惊讶或激动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容晓蓉呵的一笑,自水壶倒了一点茶水,洗了唇,没洗干净,面上几条红痕,有些滑稽的可爱。不过她也不在意,斜眼看项峻,心中畅快,不论怎么说,她上一世都活到三十五了,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想整她?小子还是嫩了点啊! 吴嫂子冒了句,“容妹子不去演电影真是可惜了!” 众人又笑又叹。 后面再玩游戏,项峻不知为何就有些心不在焉了,怎么也提不起之前的勃勃兴致,都不想玩了,却被容晓蓉按住了手腕,他看了眼她搁在自己腕上的手,只觉得有千斤重怎么也甩不开。 到了第四轮,容晓蓉终于反应过来项峻的真正意图了,方才的“女流氓”或许只是个意外? 还是陈一三同志抽到了鳖——“当着高城的面大喊三声,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陈一三整个人都抽抽了,骂了句,“操!谁这么缺德!” 项峻黑了脸。 可愿赌服输,陈一三扭扭捏捏,一脸欲哭无泪,万般不愿,还是如壮士断腕般,闭着眼去了。 战士们都跟了去,不远不近的瞧着,就听陈一三站在篮球场边缘,仰面朝天,心一横,扯着嗓门喊,“高营长,俺稀罕你!俺想和你在一起!” 玩游戏的人早忍不住乐的前仰后合,打篮球的战士全都懵逼了,高城正投篮呢,脚底一滑,差点摔倒! 陈一三捂住脸,囧的天崩地裂,一边往回跑一边骂“缺德!太他妈缺德了!” 容晓蓉趴在桌子上,亦是乐不可支,她支了一只手撑着下巴,斜睨了眼项峻,一脸了然,可看他的眼神分明写满了“多管闲事”。 项峻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很不正常,更是不敢看她。 游戏继续,项峻没再洗牌做手脚,一是因为晓蓉发觉了,一双澄澈的眼睛盯着,叫他想使坏也不好意思了。不过他项峻整起人来什么时候不好意思过了?也就这一回了。破天荒的,心虚的厉害, 后来又玩了三把,小苗中招一次,战士甲中招两次,俩人一脸悲愤欲死,盯着项峻看的那眼神——敢怒不敢言! 早就听侦察连的战友们说过,项连长整起人来简直丧心病狂,这下可算是领教到了。 当中有一次项峻自己抓了猴牌,被建军抽去了,吓得他脸都绿了,也幸好了,项峻帮了大忙,即便猴牌被建军抽走了,项峻那神情还跟牌还在他手里似的,小苗果然中计,放心大胆的抽了建军手中的牌,建军得了项峻暗示,面上也装的淡然,甚至还翘出了一张牌给小苗。小苗不疑有他,抽了,拿到眼前一看,扎心了! 又一轮下来,容晓蓉看的明白,猴牌就在陈一三手上,他握牌的手都哆嗦了。 容晓蓉心念电转间抽了那张猴牌,陈一三那个激动啊,差点直接跳起来,“哈哈!你中计了!这张是鳖!哈哈哈……”按照规定,猴牌在谁手里是不许说的,但陈一三这样,无疑是破坏规则的。 容晓蓉笑了笑没说话,三张牌在手里调来换去。 项峻注意到她的手,纤细白皙,就跟她的身材一样,细长细长的,但足够好看。 容晓蓉如此明显的抽了陈一三的猴牌,陈一三那石头脑袋只当自己走了狗屎运,但项峻门儿清,这怕是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打算,想拉他下去,而后再踩着他的背自己爬上岸。 这女人,够有胆!也够狠! 不过这两样,从二人初识的时候,他不就实打实的领教过了么?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这女人还是个女人么?面对三个持枪的大男人,一点都不怕的 但,现在看她,头发随意的在胸前扎了个鞭子,面上一片红晕,突然觉得好可爱是怎么回事? 二人斗智斗勇斗了两轮。 到了第三轮,容晓蓉明显的也有些紧张了,这把要是猴没被抽走,她就要丢人丢大发了! 明明昨晚已下定决心和高城划清界限,突然来这么一出,即便彼此心里也清楚是游戏惩罚,可怎么感觉都有点自己先撩人的嫌疑? 先撩者贱! 容晓蓉咬了下唇,暗怪自己报复心太重,别人打了自己一巴掌,就非要挥过去一棍子才解恨! 她懊恼的支起三张牌,一下一下的点着鼻尖,她总是习惯这样,手中有纸张、书本之类的东西总喜欢盖住大半张脸,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鼻尖,露出一双大眼,或像蒙了一层水雾,一动也不动的想心事,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左顾右盼。 她这样,项峻就不好抽牌了。 她说:“项连长,冤冤相报何时了。” 项峻笑了,不敢看她的眼,目光刻意落在他处,“要不这局算了,不玩了,散了吧。” “可是,局是你布的,我既已入了局,若不害你一次,总觉得心有不甘呢。” 这话可真直接! 项峻心头一乐,“那你想怎样?我总不能明知你想害我,还一头钻进去,我又不是高城。”后一句说完,他自己莫名愣了下。 容晓蓉弯了弯嘴角,“那怎么办?我觉得大伙儿好像都挺想看你出丑的,大过年的,你就不能牺牲一下?” 项峻往椅背上一靠,“这样的丑,还是你出更合适。” “看来是谈不拢啰?”她拉了脸。 项峻可是部队里出了名的面善心狠,定下的规矩就没有开后门的道理,可见她不高兴了,他原本愉悦的心情也消减大半。 容晓蓉又道:“玩完这局咱们就散了吧。” “好,”项峻点点头。 她理了理拍,一合,放进大衣口袋,“我渴了,你不介意我先喝口水吧?” 项峻摊摊手。 容晓蓉朝人群里看了眼,“吴嫂子,给我倒杯水。” 吴嫂子应了声,“好的,好的。” 不一会端了一个大瓷缸给她,双手捧过去,她亦双手托着底部,接了,而后放在腿上捂手。 不紧不慢的喝了几口,整个人懒洋洋的。 现在这情形仿似是容晓蓉和项峻的对决了,没人催促一声,就等着看好戏了! 容晓蓉喝饱了水,这才从大衣掏出纸牌,而后直接放在桌子上,“来吧,项连长。” 项峻盯着牌面看的仔细,手指头点了一张,正要抽走,被容晓蓉按住,“别选!是猴!”她阴气森森的笑,如果项峻读过《白雪公主》的话一定会联想起里面的恶毒皇后。 项峻觉着挺有意思的,“你觉得我该信你?” “我最好信我。” 项峻将目光移到左边的一张牌,那个是猴,他肯定,因为他确实动了手脚,那张猴的边角有不规则的毛躁,不细看根本看不出,纸牌用的久了都会毛躁,但每张牌还是有区别的。早说过项峻是玩纸牌的高手,尤其是观察细致入微。 他笑了笑,最终还是将手指按在之前的那张牌上,他既已认出中间的是猴,选左选右都是一样,可他偏生出了和她作对的心思。 容晓蓉状似失望的样子,“你不信我?” 项峻觉得好气又好笑,“我为什么要信你?” 容晓蓉葱白的手指按在上面并未松开,叹息般的摇了摇头。 项峻突然很想立刻结束这场游戏,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心跳有些不正常,他起身,朗声道:“女人心海底针,能信,不能全信!”说话的同时用力抽出那张牌,摔在桌面上。 猴! 那一瞬间项峻的表情变幻了好几次,有震惊,不解,难以置信,最后都化成了然…… 他笑了。 这女子远比自己想的要鬼精的多! 容晓蓉已经将纸牌收拢好往盒子里放了,叹息连连,“可悲!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她状似痛心疾首的样子,项峻莫名被愉悦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快乐袭上心头。 容晓蓉见他半天不动,手中拿着扑克一下下的敲桌面,“项连长,愿赌服输啊……” 吴嫂子早挤了过来,看了晓蓉一眼,笑的肚子疼,急着就要上去拉项峻,“项连长,耍赖是王八,这可是你说的!” 项峻将桌上的烟,火柴,连带着晓蓉吸过的那根烟也塞回烟盒,利落起身,出了门。 正文 第139章、宜室宜家 第139章、宜室宜家 彼时,高城打完比赛,正在喝水,远远地看项峻过来,他的身后还跟了一堆的人,面上俱带着古怪的笑容。高城被骚扰了好几次,心里已经怀疑上是项峻这龟蛋在使坏,只等着比赛结束回头收拾他,没成想他自己倒先过来了。 项峻在距离他五米远的地方站定,抬手挠了挠头,很是难为情的样子,朝后看了眼,也不知看谁,最终一狠心,扬声喊,“高城!” 高城一激灵,整个人就如弹簧般,噌得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大吼,“孙子哎!给老子闭嘴!” 游戏的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容晓蓉也没不依不挠,因为这事还牵扯到高城,她既已打定主意要和高城划清界限,就没有因为一撞小事就再生牵扯的道理。 只是她愿意既往不咎,可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会这么想,至少高城不打算放过他。 晚饭的时候,高城装腔作势的冲项峻说了一番感人肺腑的话,对自己未尽到地主之谊表达出了强烈的自责,于是带头给项峻敬酒(水)赔不是,他手底下的兵们,纷纷附和,都说盛情难却,项峻只得硬着头皮饮下,直到灌的想吐,项峻那心情简直了,哔了狗了! 晚上按照日程安排,看电影,大操场上早就支起了一大块白布,播放的是故事片。 项峻躲在装甲车后面吸烟,他感觉很糟糕,因为满脑子都是今天下午的事,容晓蓉的一颦一笑,她跟个风尘女郎似的吞云吐雾。 “唉,不会是吐了吧?”高城自他身后的装甲车跳了下来,笑的一脸幸灾乐祸,继而熟稔的掏出他的香烟,“怎么还有没抽完的?” 项峻劈手夺了回来,一阵心虚,塞了回去,又重新递了一根给他。 高城并未在意,就着他的火点了。 项峻问,“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一直都会,不喜欢。” “那现在怎么就喜欢上了?” “也不喜欢,只是最近发觉闷的时候来一根也不错。” 项峻戏谑道:“你也有闷的时候?什么事?”说完就意识到了。 高城叹了口气,“听说你今天拉着晓蓉一起打牌了?” “……”项峻含糊的应了声,眼睛看向别处。 高城吐了一口烟,“别欺负她,我知道你是为了陈一三的事,但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就是任性了些,看在兄弟的面子上,包涵着点。” 项峻默了默,思绪电转间,竟厌烦上了自己,刚才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啊?他在想兄弟的女人!项峻你是疯了吗? “那个女人除了长的好看点,身材还不错,性格简直一塌糊涂,”他这样告诫自己,不由自主的也说了出来。 高城定定的看着他,项峻恍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说出的话泼出的水,索性拧了眉头,板着脸,一本正经。 高城笑了笑,“没你说的那么糟糕,你只是不了解她。” “我干嘛要了解她!”项峻语气不善道。 高城又看了战友一眼,这么多年称兄道弟,他对他也算得上了解,项峻大男子主义情节严重,龚建安就曾念叨过他,这样的男人将来就该找个母老虎让他尝尝苦头。 不过军队里的男人,怎么说呢,男子气确实要比普通人重些。 项峻也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缓了下,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高城苦笑,“我还能怎么想,这事由得了我?” 项峻深吸了一口烟,将烟屁股丢了,“说句你不爱听的,容晓蓉那性子并不适合当军嫂。” “……”高城心头一凉,扎心了。最近俩天他想的最多的就是这事了。 之前,他只知道自己喜欢她,至于适不适合根本没想过。 第一次遭遇爱情的男人,胸腔内溢满的都是浓烈的爱意,因为爱情而自卑而焦虑,心里头念着想着的都是她能不能看上我?我配不配得上她?哪还能想得到其他。 项峻蹙着眉头,认真的分析了起来,“容晓蓉这个女人吧,聪明,漂亮,会打扮,光后面俩条就足以吸引这世上百分之八十的男人,是个男人都爱美女嘛,人之常情。可这无形中就增加了婚姻的风险,你想啊,军嫂可是个特殊的存在,那意味着常年和丈夫分居两地。越是漂亮的女人,外在诱惑越多,出轨的风险越大。除了这个,还有婆媳关系,我看那容晓蓉就不是个能对公婆恭顺,与小姑子和睦相处的女人……” “不会啊,晓蓉和我妹妹处的非常好,我妹妹特别喜欢她。” 项峻顿了一下,“高岭啊?被你爸教育的一点性格都没有,你见她有讨厌过谁?” 这倒是,他就从来没听她说过任何人的坏话。 项峻抬起手指头一个个数过,“骄傲,自负,凶残,霸道,任性,睚眦必报……缺点多的我就不一一列举了,总之她并不是个宜室宜家的女人。”这些缺点都是项峻以前讨厌的女人类型,如今一一列举出来,容晓蓉竟每个都对上了。他心中不免暗叹,“这么不招人喜欢的女人有什么好惦记的?呵!” 惦记?他竟然惦记上兄弟喜欢的女人了?! 项峻大惊!更不喜欢容晓蓉了。 高城表情认真的想了想,忽而笑了。 “你笑什么?” “她要真有你说的这样差就好了。” “啊?” 高城自卑道:“这样我就能配得上她了。” 项峻呸了一声,敢情他说了半天都是白费口舌?!他摇头叹息,“第一次谈恋爱的男人就是可怜又可恨,老弟,等你多谈几次就明白了,感情嘛,也就那回事。” 高城瞪眼,“滚!别咒我!我谈一次就够了!” 项峻用一脸无药可救的表情看着他,“老弟,你还真是被那女人吃的死死的啊!” 沈建设跑到容晓蓉身边,压低声音道:“小姨,有人说你坏话!” “谁?”说她坏话不稀奇,她早就习惯了。 “项峻项连长,他跟高城大哥说了你很多坏话。” 容晓蓉眉头一弹,“具体点。” “他说你不是个宜室宜家的女人,劝高城大哥不要喜欢你。” 容晓蓉一时没反应过来,“宜室宜家?什么意思?” 沈建设想了想,“啊,我们语文老师说过,是形容女子有德行的意思,项连长的意思大概就是说你没有德行,换句话就是说你道德品行败坏!” 正文 第140章、抓包 第140章、 大年初二上午,自由活动。 今晚集团军隶属的文工团同志会来英雄团慰问演出,大概傍晚的时候到。 项峻本打算今天就要走了,龚建安转火车的时候特意打了个电话一再重申他下午四就到了,让他别急着走,老哥俩许久没见,正好喝一杯。顺带强调了句晚上文工团有表演,含含糊糊的暧昧说辞,项峻一听那语气就心里有数了,每年军区大领导为了解决部队里适龄干部的终身大事,都会不遗余力的安排一些联谊,奔着能撮合一对是一对的原则,以期帮助战士们尽快成家立业,巩固大后方。 项峻和上一个对象分手也有小半年了,他比高城还大一岁,比龚建安小一岁。 但龚建安的孩子过了年都虚岁三岁了,项峻还是个光棍汉,家里对他的婚事有多着急可想而知。 他爸是军长,家里就他一个独子,曾经他混账学坏游手好闲打架闹事的时候,他爸要不是念着他们老项家就他这么一根独苗就给打死了。后来他爸常挂在嘴里的一句话就是,等着吧,等孙子出世,就把这小子给废了! 项峻虽感情生活丰富,但有一点他做的极好,能管住自己的老二,因而,倒也没出过什么岔子。 曾经他爹抓他抓得紧,生怕他一时没憋住,做了流氓。可随着他年岁渐长,家里的态度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巴不得他干出个什么不要脸的事,他爹兜得起,打包结了婚,儿媳妇孙子都有了,又有什么兜不住的。 “我爹又相中了哪家姑娘?”项峻这话问得直白,言毕不等龚建安搭话,又坏笑道:“要我说他寡居了这么多年,也该给我找个后娘了,他要相中了,自己娶回家就是了。” 龚建安呸了句,“当心项军长毙了你!” 项峻大笑,“他舍不得,没了我,老项家就绝后了,我奶奶非宰了他不可!除非他现在给我生个弟弟!” 龚建安笑骂,“越说越不像话!” 项峻笑了笑,陡然正色道:“不过说真的,老龚,我瞧着我爸这么些年一个人,真的挺孤单的,你说你们搞政治搞思想,关心同志们生活,除了小同志,更应该关心关心老同志啊。就没有合适的小阿姨给我爸介绍介绍?” 龚建安默了默,但仍忍不住揶揄道:“你爸要听了你这话,非感动的哭死不可。儿子终于长大了啊,晓得关心老的了。” “滚!” “过年的时候我爸妈还说起你爸呢,军长还年轻那会儿老战友们可没少给他撮合,军长还不是顾念着你,人见都没见就给推了。现在他年岁渐大,脾气也大,我们都吃不准他想找什么样的……” 项峻笑着打断他,又恢复吊儿郎当的语气,“我是我爸儿子,我喜欢什么样的,不就是他喜欢的。照着我喜欢那样的,温柔的,体贴的,相对外貌来说,性格更重要。你回头想想,我爸哪回给我介绍的不都是温顺的跟只小绵羊似的小姑娘。你这还看不出他喜欢什么样的?他给我介绍女朋友,肯定是照着自己喜欢的挑的。” 龚建安笑着打趣,“你和军长可真是亲生父子!得嘞,你说的话我放心上了,回头我跟我爸说一声,让他跟一帮老战友们打声招呼,放心大胆的给你爸介绍。” 二人又废话了一会,龚建安都要挂电话了,突然又道:“你见过沈建军的小姨了?” 项峻顿了下,才状似漫不经心道:“啊,嗯,是啊,怎么了?” “你觉得那小姑娘怎么样?” 项峻莫名心头一颤,做贼心虚道:“什么怎么样?牙尖嘴利的,任性又刁蛮,还挺能打。” 龚建安呵呵直乐,“人家那是能言善辩,性格独特,挺好一小姑娘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这样了,大男子主义果然要不得。呵呵……我还想着你要是觉着好,就撮合你俩呢。”后面一句话是龚建安开玩笑的,他是知道项峻喜好的,自不会介绍了晓蓉这样脾气的给他。 项峻却当了真,心头古怪,面上更是严肃正经,口是心非的话就那样变本加厉的说了出来,“容晓蓉那样的白送给我都不要!”仿若是为了摘清什么似的,说的很用力。 “咳咳……咳咳……”身后传来咳嗽声,像是高城的嗓音。 项峻仿若心有所感,一回头就见容晓蓉正站在自己身后。 项峻嘴损,当面的说人坏话都能理直气壮的,这一次却着实吓了一大跳。 接线员战士已经忍不住捂嘴笑了,也不敢大声。 容晓蓉唇一抿,扬出一个皮笑肉不笑,她说:“项连长,又背后说人坏话呢?” “……”这就尴尬了。 她不等他回话,冲接线员战士说:“给我接A市军区大院,沈国栋沈师长家。” 与她同行的有建军建设容老头还有高城。 容老头疼侄女那是疼到骨头里去了,听了项峻背后说大侄女坏话,对他之前的好印象一扫而光,瞅着他的目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要不是碍着容晓蓉就在跟前,恐怕就要跳脚了,扯着他的衣裳非要和他理论清楚不可,他家大妞儿哪不好了?非得你这样贬损她! 建设咧着嘴笑得一脸幸灾乐祸,他倒不是不和他姨同仇敌忾,只是他打心眼里觉得像他姨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会吃人亏。 建军的表情就有些为难了,自他认识项峻以来,项连长一直是他除了高城以外最崇拜和敬仰的人。而这样的人现在得罪了他家长辈,这该怎么办好啊? 电话接通了,容晓蓉表情如常,几人围上电话机,挨个说话。 高城趁这空档将项峻给拉了出去。 项峻这心里啊,说不清什么滋味。有些畅快,这下子她一定是讨厌死自己了,哈哈!爽!但更多的则是闷,闷得都快透不过气了! 容晓蓉打过电话就离开了联络站,她昨晚就答应了嫂子们,今天开车送她们去街上购物。 龚建安跟高城说,上头已经批下了王春根和冯兰的婚事,说是大好事,赶紧给办了! 嫂子们很热心,趁着休息的空档,带着冯兰去集镇买结婚需要的东西,因为听说晓蓉会开车,就央求了她。 容晓蓉也没说什么,拿了车钥匙就跟她们去了。 彼时,高城正和项峻在说来年大演习的事,远远的瞧见嫂子们拥着容晓蓉走了,高城说:“你看,没你说的那么糟糕!她虽然面上冷,人实际上非常热心善良。” 项峻没说话,他这么大年纪了,那点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但死鸭子嘴硬道:“反正啊你情人眼里出西施,瞧着她哪里都是好的,缺点都能被你看成优点,闪闪发光,我又有什么好说的。” 下午三点半,文工团的同志们到了,团长亲自过来接待了他们。转头,又叫了高城到跟前,说:“龚建安回来了,你去火车站接他一下。” 高城没二话,心内却在犯嘀咕,龚建安又不是外人,随便叫个人去接就好了,干嘛非得特意叫自己去?队里不是正忙着嘛。 项峻闲的长毛也跟了他一起。 二人到了火车站,远远瞧见龚建安手里提着公文包,腰背挺得笔直。 他的老婆孩子没跟一起,大过年的,估计爷爷奶奶舍不得他们走。 高城大步走过去,笑容满面,冷不丁的瞧见龚建安身后还站了一个人,登时就僵住了。 龚建安瞧在眼里,笑的老神在在,一脸暧昧。 “高大哥,”姚微微娇羞无限,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高城回过神,“不是,你怎么来了?” 项峻站在人后,算是看明白了,心内呵的一乐。 龚建安说:“人姚微微是来支援咱军区文工团演出的,怎么就不能来了,”这是和赵英华串好的词,为的是避免他俩尴尬。牵线搭桥嘛,也要讲究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龚建安说了这句就没管他们,朝项峻走了过去。 二人抱了下,捶了捶彼此的后背,“好久不见!” “听说你小子大过年的准备偷袭咱们营,怎么着?偷鸡不成蚀把米了?”龚建安说。 提到这茬项峻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容晓蓉,又忍不住瞅了眼姚微微,心思遛到了别处。 岂料龚建安会错了意,胳膊一箍,将项峻带到了几步开外,咬着耳朵说:“你可别打这姑娘的注意,她是高司令家内定的儿媳妇,只等着城子点头就办喜事了。” 项峻心神一震。 正文 第141章、私人恩怨 第141章、 军用吉普,项峻开的车,龚建安坐副驾驶,理所当然的,高城和姚微微只得坐到了后一排。 说句心里话,高城挺同情姚微微的。之前姚微微主动和他挑明了,说的清楚,他知道姚微微根本不愿意和他相亲,这次不知为何又“被逼”着过来了,肯定是母亲了,都新时代了,还搞包办婚姻这一套?!念及此,高城抱歉的朝她笑了笑,姚微微触及他的目光,俏脸刷的一红,低了头。高城愣了下,有些不明所以。 龚建安自后视镜看到后座的情形,无声的笑了。项峻心细如发,他面上装得不在意,实则非常关心高城的态度,后座的娇羞无限,粉红泡泡也尽数落了他的眼底。龚建安与他对视一眼,各怀心思,心照不宣。 车子经过市区,大年初二的街上,挺萧条的。 龚建安眼尖,“咦”了一声,指向右手边的一个拐弯处,“那牌照不是我们军区的么?谁啊?出来办事?” 项峻打了个方向盘,车子就开了过去。 车子是空的,里面红红绿绿的堆了一些东西。项峻立刻就想到容某某了。 只是车里都是东西,窗户却开着,不怕招贼啊! 他下了车,龚建安和高城几乎同时也开了车门,才绕过车身,就见四个人围成一圈,蹲在地上。 一个大姑娘,并三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几人探头看去,见四人在玩抓石子。 所谓抓石子就是五个小石头,手中分别是空的,握一个,两个,抓剩下的石头,难度逐渐递增。 几人玩的专注。 轮到容晓蓉了,她已经撸了袖子,对面一个小女孩和她一国的,说了句,“姐姐加油。” 容晓蓉从来没玩过抓石子,才刚跟孩子们学的,一不小心石子撒的极开,孩子们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 她需要一个扔到空中,在落下之前先是将其中一个抓在掌中再接住落下的那个,这个比较简单。难的是下一步,再扔一次,然后将剩下的三个一并收入掌心,再接住落下的棋子。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容晓蓉嘴里也嘀咕着,“哎呀呀,有点难办呐。” 对面的小女孩又说:“姐姐,不要紧的,你死了,还有我。” 另一个说:“姐姐这次死定了!” 容晓蓉挥了挥手,“都散开,我试试!”她撑开手臂,摆开架势,孩子们哈哈大笑。 容晓蓉面色沉静,目光专注,而后只见她将手中的那个石子扔的极高,手一扫将地上的三个石子收入掌心,孩子们哇的一声惊叹大叫。 空中的那个石子撞上头顶的树梢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她蹲在地上,眼看着石子落下的地方,身子后仰顺势接住,结果一个重心不稳就仰面摔倒在地。 然后她就看到了几张居高临下的脸,孩子们哇的哈哈大笑,那几张脸也忍俊不禁。 容晓蓉几时在人前如此狼狈过,闭了眼,只当自己产生了幻觉,定定神。 “小老姨,地上凉,快些起来,”龚建安跟他爹一样,喜欢拿人寻开心。 容晓蓉一睁眼就见眼前多了一只大手,她扯了扯嘴角,就着龚建安的手就站了起来,理了理头发,抖了抖衣裳,依旧光彩照人。 几个小娃娃看到解放军叔叔活泼的很,一口一个解放军叔叔好。 “乖啊,”龚建安挨个摸摸孩子们的头,“回家玩去吧!” 孩子们咧嘴笑,呼啦一声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姐姐再见!解放军叔叔再见!” “小老姨真是童心未泯啊,和小毛孩都能玩到一起去。”龚建安老神在在,揶揄道。 容晓蓉无意识的捏着细长的手指头,高城注意到她右手无名指的指甲断了,手掌也擦红了。 “喔,我在等嫂子们,”容晓蓉是要面子的,不愿在此事上纠缠。 龚建安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小老姨刚才那招大鹏展翅耍的实在好看。” 什么大鹏展翅?是她重心不稳,俩只手臂胡乱挥舞了几下,整个的摔倒在地了。 容晓蓉眯了眯眼,目露疑惑。 龚建安心思一转,问,“小老姨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他不相信她不认识自己,因为他们见过啊。 容晓蓉正色道:“你是谁?” 项峻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高城一本正经的介绍道:“龚建安的父亲是咱们大院的龚政委。” 容晓蓉上上下下扫了眼龚建安,这才一脸了然道:“噢,”调子拖的有些长,“难怪。” 龚建安本能的问了句,“难怪什么?”问过就反应过来了,瞧她那眼神,分明写着:你父子俩一个德性! 先前姚微微不得已也下了车,总不至于一车人都下了,就她还在车内待着,多奇怪啊。可一见到容晓蓉,那些不好的回忆就涌上了脑海,仿似在她面前,自己就跟被扒光了似的,因此她对晓蓉心里上是极回避的。虽然来之前听说她在这里,姚微微也做了很长时间的心里建设,可真正遇上了,还是止不住的心里膈应。她就站在高城身后,躲在他高大的背影后,倍感安全。 高城不知怎么的就发觉了身后的姚微微,他赶紧站开几步与她拉开距离。且不管容晓蓉怎么想的,他反正要摆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绝不能叫她生出一星半点误会。 如此,姚微微便避无可避的与容晓蓉目光对上了。 姚微微面上显出慌乱,容晓蓉心里清楚她在别扭什么,只作不知,目光很自然的自她脸上一扫而过,落在别处。 可偏有那没事找事的人,龚建安突然让开半个身子,“我今天还带了个人过来,小老姨,她,你总不会不认识吧。” 容晓蓉抬了抬眼,姚微微只僵了那么一下,很快,非常热情且自然的朝她打了招呼,“哎,容晓蓉,好久不见。” 容晓蓉回以微笑,“好久不见。” 龚建安有意打趣,又说:“小老姨,您可知道我这次是带了赵团长的政治任务过来的,本来我觉着还挺艰巨的,可见着了您,我突然觉得信心倍增啊,您老人家会帮我的对不对?” 高城恨不得一脚踹他屁股上将他踹上天,可他又很想知道容晓蓉的反应。 容晓蓉看都没看高城,只轻飘飘的扫了姚微微一眼,后者显得异常紧张。 容晓蓉收回目光,抿唇一笑,“好说!” 高城的心瞬间秋风扫落叶,拔凉拔凉的,还带着尖锐的刺痛,她果然是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感觉当初还亲什么亲啊?! 害的他乱了心跳,自此后丢了魂! 项峻不着痕迹的看了高城一眼,只见高城蹙了眉头,难得脾气上脸,冲龚建安说:“那什么!你走还是不走!啰里啰嗦没完没了了!”言毕,自己先上了车。 他这火气来的莫名其妙,龚建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姚微微却松了口气,不要怪她忘恩负义,是个人都会有难以忘怀的过去,不能提及的往事,而容晓蓉参与了,知道她最丑陋最想埋葬的一面。她回避容晓蓉,但并不代表她不感激她。人生实在有太多无奈,她现在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选择,只想这条路走的顺走的好,害怕出岔子而已。 龚建安三言两语问清容晓蓉开车出来的缘由,少不得要提一句,“需要帮忙么?” 本以为她会说不用,岂料她有意无意的看了项峻一眼,说:“项连长若是不忙的话,留下来帮我找找人吧。嗯……嫂子们说买个东西,可都转了好几个小时了,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她面露些许焦急之色。 项峻心脏一突,留下来就意味着单独相处…… 龚建安说:“那也成,项连长那就麻烦你了啊,我还得尽快赶回连队,晚上有文艺汇演,有些地方需要我安排。那啥,小老姨,你忙完了也赶紧回来啊,给你留位置。” 龚建安道了别就上了车,高城方才上车后就坐的驾驶室,一瞧项峻还在那呢,问,“那小子怎么不走?” 龚建安噢了声,“小老姨找不着那些嫂子们了,让他留下来分头去找找。” 高城不耐烦,“我说你是有多缺姨?” 龚建安呵呵直乐,“小姑娘好玩,开个玩笑嘛。” 高城没好气的呵一声,“你拿谁寻开心不好,拿她!你老姨父不答应!” 这句一骂,畅快了! 上午才刚说人坏话就被抓包了,此刻就剩他俩个人,项峻心里还挺别扭的,可面上不显。 他觉得自己该道个歉,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寻思半晌,气氛更尴尬了,更不好开口了,干脆点了支烟,兀自抽了起来。 “项连长,你直男癌挺严重的哦。” “直男癌?”项峻不懂啥意思。 容晓蓉双手交握在一起,一脸认真,“这是病,得治!” “啥?”项峻看向她。 容晓蓉却看了腕上的手表一眼,“呀!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项连长,你去城东找找看,我去城西,你脚程快,你走路,我开车,咱们二十分钟后不管找没找到还在这里集合,不见不散!” 项峻不疑有他,折身就走了。他心里装着事,但容晓蓉这姑娘在他的印象里是极聪明的,他生怕她看出端倪,没脸! 容晓蓉却在车上,长眉一挑,朝他的背影挥了挥手,嘴唇一张一合,无声说了句,“拜拜!” 发动汽车,朝和嫂子们约定的方向开去。 嫂子们就在不远处的裁缝店,结婚嘛,什么都可以省下,这新衣裳不能省。 一大上午就来了,耗了这么长时间就在等裁缝做衣裳改衣裳。 刚忙好,容晓蓉就过来了。 六个女人,热热闹闹的挤上车。 高城快到驻地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事,早上容晓蓉被一帮嫂子簇拥着走的时候,他依稀记得车子都挤不下了,还有俩位捞着去,还挺失望的。那么,问题来了,项峻回来坐哪儿? 他略一想就反应过来了,又好气又好笑,刚好他不想招待姚微微,将项峻回来没地方坐的事和龚建安说了,后者不清楚容晓蓉与项峻之间的恩怨,点点头,道了句,“那你快回去看看。” 高城一踩油门就走了,龚建安瞧着站空地上的姚微微,一阵懊恼,他方才随便指个战士去接就好啦,干嘛将他给放走啦。 车子才开出去十五分钟,天突然降起了大雨,起先无风无云的,这雨就跟凭空下出来一般。 迎面开来一辆车,快挨近的时候,朝他鸣喇叭。 车子交错而过的时候,停下,高城赶紧踩了刹车。 容晓蓉摇下车窗,“去哪?” 高城探头朝她的车内看了眼,容晓蓉不等他说话,旋即反应过来,瞪他一眼,“回去!” 高城为难了。 容晓蓉继续瞪他,“纯属私人恩怨,无关人等不许插手!” 这还是自前天容晓蓉冷酷的再次拒绝他后,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高城挺珍惜的,“我不知道姚微微会突然过来,那是我妈的主意,与我无关。” 这话根本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但于高城来说表明立场非常重要。 容晓蓉一怔,眨了眨眼,半晌,“知道了。” 又过了会,容晓蓉蹙眉,“你还不回去想干嘛?” “哦,”他掉转车头就开回了驻地,项峻那小子吧,皮厚肉粗的,他们野战军野外拉练的时候比这恶劣百倍的天气都遭遇过,这么点小雨还不至于怎么样,遂放心的开回去了。 容晓蓉的车内,几个嫂子都忍着笑,自从知道二人关系后,嫂子们都不好意思再开玩笑,但看二人互动,总觉得不对劲,至少那高营长眼里赤裸裸的情谊,是任傻子都能瞧出来的。 一个嫂子,别了头发在耳后,笑嘻嘻道:“还真看不出来,高营是个耙耳朵。” 正文 第142章、婚姻观 第142章、 晚上七点,迎新春英雄团慰问联欢晚会正式开始。 安排座位时,团里领导干部们撮合高城和姚微微的意思非常明显,高城挺无语的,但又不能拂了领导们的面子,只能暂且忍下,心里寻思着,明儿个就给爸妈打电话,没事添什么乱! 演出结束他随着人流就走了,龚建安在背后叫他,他只作没听到。回了宿舍,一开门,项峻穿了条短裤四仰八叉的躺在地铺上抽烟。 自项峻过来后,就住在他的单身宿舍,打了地铺,俩人轮流睡。 高城原本挺郁闷的,一见项峻,乐了,“啥时候回来的?”一边说着话,一边开了窗,屋内乌烟瘴气的,这是有心情多恶劣才将屋子熏成这样啊! 项峻嘴里叼着烟,翻了个白眼,指着他,嗓门挺大,“替我转告你女人,往后见着我躲着点,老子从不打女人,但不包括她!” 话刚说完,有人在外吼,“报告!” 项峻扯了条毯子盖住下身,高城听那声音是沈建军,亲自开了门,“什么事?” 沈建军探了头进来,“项连长回来啦。” 项峻没好气的回了句,“废话!瞎啊!” 沈建军笑了,憨憨的,“我刚从我外公那过来,我小姨让我回来的时候看一眼项连长回来了没?” “我要没回来,她又怎样?”项峻吼。 沈建军呵呵笑,“我不敢说。” 项峻直觉不是好话,但仍找虐般,撑起上半身,“说!” 沈建军挺尴尬的,“她说你要是现在还没回来,要么脑子不好要么体力不好要么人缘不好,这样的三不好军人,死外头算了,就当为我军除害了。” 项峻的表情都抽了。 高城赶紧劝,“消消气,消消气,她说话直,别往心里去啊!” 沈建军关了门,帮腔道:“项连长,都说好男不跟女斗,你招惹我小姨在前,真不怪她记恨你。” “我怎么招惹她了?那次打牌,愿赌服输是吧?我也没逼她,况且那女流氓真不怪我,又不是我写的,我原本可是一番好意,想撮合高城和你小姨,我用心良苦啊我!” 沈建军不解的看着他,“那我就搞不懂了,项连长,你怎么一会想撮合城哥和我小姨,转头又跟城哥说我小姨道德品行败坏?” “啊?”项峻炸了,“我啥时候说了?” 沈建军退后一步,“……不管谁说的,反正你肯定说我小姨坏话了!我小姨说她也没打算要报复你,只是今儿个碰巧了,也就顺个便,算你倒霉。不过项连长,你今早上还打电话说我小姨坏话,我没冤枉你吧,你说你这事办的,也太不爷们了!” 项峻面上讪讪,挺不好意思的,“但我也没说她道德品行败坏啊我就说了她骄傲!任性!自负!粗暴!野蛮!小心眼!你自己说,我有说错吗?你敢说你小姨不是这样的人。” 沈建军不会昧着良心说瞎话,一点头,“大概吧……” “但人都有优缺点的嘛,”高城打断他,笑嘻嘻道,“你也可以这样看问题啊,她骄傲自负任性是因为她漂亮聪明,她粗暴野蛮是因为她身手敏捷,有自卫能力,至于小心眼,那人家是黑白分明啊,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本也没错吧?” 项峻睁大了眼,“高营长,我说容晓蓉给你喂了什么迷魂汤啊!你被她迷得都快是非不分了!” 沈建军却笑嘻嘻的看向高城,有些话他早想问了,一直没好意思,“城哥,你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姨啊?” 高城被这么一问,愣住,还挺不好意思的,不用说话,光看表情就知道了。 项峻从鼻孔里嗤了声。 沈建军挺兴奋的,“那你们要成了,咱们俩家就亲上加亲啦。”过了会,又自顾自道:“一边是表哥,一边是表姨,那往后我管你叫姨父还是管我小姨叫表嫂好?哎呀,有点乱啊,差了辈的,长辈那边能同意吗?”说道后面脸一垮。 项峻及时泼了盆冷水,“你没瞧见高司令都已经内定好了高家的儿媳妇人选?” “姚微微也是被逼无奈的,我和她没可能!”高城赶紧表明立场,生怕建军回头在晓蓉跟前说什么似的。 被逼无奈?项峻古怪的睨了高城一眼,当他是瞎子啊?那姑娘眼里满满的情谊,到底是你高城被猪油蒙了心瞧不出来,还是装傻啊?! 高城往凳子上一坐,心情沉重的样子,看向沈建军,“我喜欢你小姨这事,别再提了啊。” “为啥?” “晓蓉拒绝我好几次了,态度很坚决,我想我是配不上她了,她那么好……”高城的情绪瞬间低落了,“就这样吧。” 送走沈建军后,高城手里握着一支钢笔,又在工作日志上画容晓蓉。 项峻觑着他,“哎,你这样就打算放弃了?” 高城手中笔不停,眉头倒是越皱越紧了,“这事就别再提了,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的事,给她造成困扰了,不好。” “哦,”项峻掐了烟,过会,“那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高城回头,目光没有焦距,抬头看看屋顶,”守株待兔吧。” 我去! 初三上午自由活动,下午打扫卫生,恢复正课,晚上展开节日总结大会,初四以后就开始正常训练了。 且说初三这日上午,团里领导安排文工团的女同志和部队干部一起开了个座谈会,什么座谈会呢?直白点,就是唠唠嗑,说说话什么的。 有看对眼的就加强联系,多沟通沟通,交换联系方式什么的,往后还能互通信件,发发电报,打打电话啊。 龚建安一大早就去了招待所喊了容晓蓉过来,一起参加活动。 容晓蓉不知道他们开会干她什么事,但龚建安就在招待所等着,她再不情愿也一起去了。 龚建安一到,就喊了几个年轻的军官一起过来说话,先是聊的家庭背景,兄弟姐妹爸妈爷爷奶奶,恨不得祖宗八辈都翻出来说一遍,后又说兴趣,爱好,个人理想,人生规划什么的。 军官们有害羞内敛的,也有表现热烈积极的。 高城过来的时候就见容晓蓉和龚建安坐在一起,被四五个军官围着说话,他眼角一抽一抽的,到底没过去。 项峻站的远,远远瞧了一眼龚建安那边。他对面也站了个姑娘,他刚过来,团长就将人领来了。项峻瞧一眼,符合他爹一贯的选儿媳妇标准,娇羞恭顺恬静老实。 军官们说的多,容晓蓉一直没吭声,龚建安急了,“晓蓉妹子,也说说你的看法啊,你怎么不说话啊?” 容晓蓉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不是小老姨嘛?” 龚建安似无意又似有意,玩笑道:“叫你一声老姨没事,我就怕万一你将来嫁了我战友,我总不能管我战友叫姨父吧?” 隔壁桌,一名女子声情并茂的说:“家是幸福的港湾,是心的归宿,我觉得婚姻是神圣的,圣洁的。所以我一直以来的观点都是,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几人纷纷附和,表达对爱情和婚姻的看法。无非都是忠贞不渝,生死契阔。 容晓蓉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低头看手指。 龚建安突然就想到了容晓蓉这次离家出走就是因为沈师长和容霞吵架,而她也留言要姐姐姐夫离婚一了百了,一个婚都还没结的小姑娘就如此看轻婚姻,不妙啊! 龚建安思想政治教育干的久了,少不得又犯了职业病,他感到,比给容晓蓉介绍对象更重要的是要搞清她的婚姻观,这般想着他也就问了。 容晓蓉倒也实诚,眨了眨眼,说:“我没有婚姻观。”因为她压根就没打算结婚啊。 “啊?”龚建安笑,心道,和一个大姑娘说这个,确实挺让人难为情的,但他又觉得容晓蓉并不是他见过的那些害羞腼腆的女人,“你是大学生,学的专业又是外国话,思想前卫开放,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嘛,说说你的看法,也让我们这些没什么文化的长长见识,提高提高觉悟,”他这是谦辞,龚建安虽不是正规大学院校毕业,但一直在学习在进步。而他面前的这几个军官可都是正规大学毕业的,龚建安既要牵线搭桥,沈师长的小姨子,他总不敢埋汰了人家。 容晓蓉低头沉吟片刻,“嗯……曾经我看过一段话,是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加里贝克尔提出的观点,我觉得很有意思,可以和你们分享一下。他说,婚姻是一种经济组织形式,两个人只有婚后收益大于单身时的收益之和、共同生活成本低于单身生活成本之和,结婚才是理性的选择。所以说,无论是早婚的你们,还是选择将来不婚的我,遵循的都是同样的经济逻辑。” 正文 第143章、疏远 第143章、 高城和姚微微沿着石子路散步,他本不愿出来的,但见姚微微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站在闹哄哄的人群中似乎挺尴尬无措的,心内过意不去就陪她出来走走。 许久之前二人就将话说的明白了,还是姚微微主动跟他先摊的牌,因此,此刻虽然二人单独在一起,高城也没什么心里负担。 俩人没什么新鲜话题,姚微微因为经常去高家,就说了高家最近发生的一些趣事,高城含笑听了。 家里统共也就那么些事,说完也就没了,姚微微就不着痕迹的说起俩人小时候的旧事。 高城没什么印象了,姚微微倒记得清楚,她说着说着就捂着嘴笑了,显得心情愉快。高城却有些心不在焉,他一直在回想容晓蓉被几名军官围在中间说话的样子。 她会被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吸引吗? 试想,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很有可能就成了战友的女友,妻子,胸口就止不住的憋闷,难受。 “高大哥……高大哥?高大哥!” “啊!啊?”高城回神。 姚微微瞄了他一眼,“你有心事?” “没啊,”高城否认的干脆。 姚微微羞怯的低了头,“那我刚说的话,你什么想法啊?”她咬着唇,竟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能了。 高城一直在走神,突然被这么一问,又不好叫她再复述一遍,料想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话,含糊其辞道:“恩,好,挺好的。” 姚微微的情绪一下子就振奋了起来,像是染了尘的灯骤然被点亮,她面上更红,整个人也显得有些慌乱,不知所措,惊喜又娇羞。 高城一脸奇怪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回去吧,午饭时间到了。”他双手插在裤口袋,背着身子往回走。 二人已经逛的离生活区很远了,姚微微一直跟在高城身后,看着他坚实挺拔的后背,心底深处不可抑制的涌出一股冲动,尤其是在他答应了和自己重新开始后,她内心的欢喜几乎要将自己湮灭。 他是个与郑明和完全不同的男人,他坚实可靠,沉稳内敛,更不会花言巧语。就像张团长说的那样,遇到她儿子这样的人,女方总要先主动一点的,否则要等他开口做出些什么表示,那铁树也等开花了。 姚微微这样想着,左右看四下无人,终于鼓起勇气,跑上前几步,高城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只当自己走的快,遂停下步子,侧过身子等她。姚微微刚好就撞上了他的手臂,借势就抱住了他的胳膊。 高城本能的扶了她一把,却见她站定了仍不松手,只低着头将自己的胳膊抱的更紧,高城心内又惊又奇,“你,你这是?” 姚微微一副豁出去的架势,也不看他,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梗,“走吧,不是说吃饭了么?” “可是你……”高城紧张的四面看看,去扯她的手。 姚微微也是紧张了,俩只手将他的手臂勾的死紧。 “姚微微同志……” 二人正拉拉扯扯,突见一直动也不动的坦克炮筒动了,正对着他们。 姚微微一惊,将高城抱的更紧了。 高城没管姚微微,怒瞪,“谁!出来!” 重兵器,寻常时候是不允许随便驾驶的。 坦克上的盖子动了下,先听到一阵笑声,而后才见龚建安跟个老大爷似的慢悠悠的从驾驶室内趴了上来,他笑的春光灿烂,指着高城,“你小子啊,在我面前装的正经,原来这么不正经!我们都瞧见啦,等着喝你们喜酒啊,是吧?小老姨?”他略略低下头朝下方喊去。 高城当即就跟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非常用力的将自己的胳膊从姚微微的怀抱里抽了出来。 “害什么羞嘛,”龚建安咧嘴笑。 “胡言乱语什么!姚微微刚刚差点摔倒,我扶了她一把,”高城用很愤怒的语气说。 龚建安怔了怔,姚微微定定的看了高城好一会,才确信他不是因为不好意思才找的这些托词,细一想,从方才俩人在一起他就一直在走神。 容晓蓉是过了好一会才状似十分艰难的从坦克的驾驶室内爬了上来。 她并不想看高城和姚微微,这种撞破别人恋情的事,实在会让人尴尬,而这俩人,一个是她下定决心远离的,另一个恐怕是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 她是一点都不想现身叫彼此尴尬的,可龚建安却兴奋的跟什么似的,一脸撞破了大阴谋的表情,不等她拉住他,他就冲动的拉动了操作杆,动了大炮。 龚建安不解一直好好脾气的高城怎么就恼羞成怒了,他看向容晓蓉不知该作何反应让场面没那么尴尬,容晓蓉最是不会应付这种场景,整个人往下一滑,缩了。 龚建安面上讪讪,干巴巴道:“你们继续……继续,”如法炮制,也缩了。 高城那个气啊,一扯军帽,露出精短的发,走了。 龚建安和容晓蓉躲坦克里说话,龚建安说:“你是长辈,高城那儿你得上上心,回头你去问问什么情况啊?” 容晓蓉说:“我不去!” “为什么啊?” 容晓蓉拧着眉头想了想,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不方便。” 容晓蓉没去找高城,但姚微微却主动找上了容晓蓉。 二人都住在招待所,姚微微想找容晓蓉实在是方便。 招待所里说话不方便,姚微微让容晓蓉出去说。 容晓蓉挺不乐意的,姚微微会说什么,她心里有数,觉得完全没必要再强调一遍。 二人下了楼,姚微微挺温和的,先是扯了些有的没得,解释了自己去年冬怎么就突然断了消息,虽然理由牵强。继而又提了容晓蓉带着建设离家出走的事,说沈师长和容霞都挺难过的,说她做事太冲动完全不考虑后果,反正听那语气出发点是好的,但容晓蓉最烦人说教,因此皱着眉头颇不耐烦。 姚微微兀自说了大概有十五分钟,容晓蓉终于忍不住,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你就当我是死得好了,过去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姚微微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不免感激,“我知道我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件事到此为止,你不想被提及,我更不想被人处处提防。”她转身就要回去,又停住,转过头,静了静,才说:“你想和高城在一起?” 姚微微一愣,面上大红,不自觉的扭捏起来,解释道:“也不是我想,是赵团长啦……我们俩家爸妈都是老交情了……所以……所以……” 容晓蓉疑惑的整个人转了过来,面对着她,“那你爱他吗?” “爱?”姚微微被这个字羞的满脸通红,她以前和郑明和谈恋爱时虽然也爱来爱去,但从未被这样直白干脆的问过。在爱情面前,她虽大胆,却并不大方。 “你要是爱他就请好好和他在一起,你要是不爱他就别因为父母的缘故委曲求全,害了他也害了你自己,他是个好男人,值得好女孩和他过一辈子。”她干脆明快的说,声音亦如的她心思,纯净的不含一丝杂质。 她是个爱无症患者,没有爱人的能力,亦不想被人爱。 但不会爱并不代表她没心,待她好的人,她更想那人得到幸福。 姚微微在她身后无声的攥紧了手指头,她无法准确的判断容晓蓉这句话到底是警告还是祝福,她只是觉得恐慌,像容晓蓉这样爱憎分明,尖锐的不顾后果的人,一旦得罪她,她会冲动的说出她的秘密,让她万劫不复。 容晓蓉回到招待所时,高城就站在楼下。容晓蓉只当他是来找姚微微的,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点了下头就上去了。 高城老远就看到她俩个在说话,心里也在犯嘀咕,她俩什么时候那么好了。忽然想起,去年秋冬时节高岭给他来信,确实说过有段时间俩人走的挺近,这让他更烦恼了。上午发过脾气后,回头想想,也觉得姚微微待自己的态度不对劲。不过他现在过来可不是因为要找她们其中一个说什么。对于容晓蓉,人根本不理他,他就算千言万语也无处诉说。而对于姚微微,他是不想说,这人与人之前的说不清,就是从瓜葛开始的,不接触便是杜绝流言蜚语,斩断任何关系产生的最佳方式。 他现在过来是因为王春根结婚的事,龚建安拉他一起过来的。 王春根是部队的老兵了,没想到都准备打一辈子光棍了还有女人不远千里万里的跑来愿意嫁他。 这对于默默的守住着祖国的边境疆土,忍受寂寞孤独的兵们可是大大的鼓舞。 正文 第144章、醉酒 第144章、 王春根和冯兰的婚事是在五天后举行的,容老头担当主婚人,这也是冯兰的请求。 容晓蓉兼职化妆师。 她会打扮,这是嫂子们有目共睹的。 那天她离家出走是直接将宿舍内收拾回来的大包一股脑带走的,都是高岭给她整理的,细心周到,她平时要用的,都一一收拾妥帖,包括她零零散散置办的护肤品,化妆品。 沈师长和容霞夫妻也都在昨天赶了过来,过年那几天北方大雪封路,他们又南辕北辙,跑去了团结村,这来回一折腾就是好些时日。 后来容老头又给打了电话,说自己在高城这儿待的挺好,等孩子们开学就回去。容霞和沈师长在家里一合计,思来想去,还是要过来一趟,负荆请罪。 可巧了,赶上冯兰的婚事了。 昨儿个见了面,一家人也算是和解了,让所有人大感意外的是,沈建设表示要从今后好好学习了,想着寒假作业还有那么多没写,竟急着要回家做作业。 火车票也定好了,就在初九,冯兰结婚的第二天。 姚微微也和他们一起回A市。 而项峻早在某个早晨,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他走的那天,容晓蓉总疑心见到了他,可细回想,又不确定在哪。 因为娘家不在这里,冯兰就在招待所出嫁了。 容晓蓉难得起来个大早,打着哈欠,上工了。 嫂子们都说容晓蓉化妆好看,挨个的排队让她给拾掇拾掇。 姚微微原本以为她一定会不耐烦,而她面上冷冷清清的,并不显得热情,但也没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 她仔细的甚至可以说是专注的给她们设计发型和妆容,而被她化过妆的嫂子们无一不表现出非常满意的神色。 所以,姚微微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当你觉得她冷漠时,她又愿意助你于危难,当你觉得她是个热心肠时,她又冷酷的对你不理不睬。 新郎官带着战友们来接人了,高城随着人流,站在人群中。 他不想做那引人注目的人,自然也没多废话,也不活跃。况且论能说会道,有龚建安在也不怕失了气氛。 人头攒动,无一人脸上不洋溢着快乐的神色,高城自人群中看到容晓蓉,她打扮的得体大方,今儿个也没有穿红戴绿。但她即便只是简单的挽了个发髻,蓬蓬松松的盘在头上,俏生生的往那一站,高城也觉得她清新亮丽的将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给比了下去。 除了妆容,高城还注意到她今天的衣服也很寻常,甚至不如她平时穿的那般鲜亮。高城喜欢她这么久,对她的喜好也算是了解的,他知道她喜欢新衣服新鞋子,喜欢将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在物质方面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因此,当他曾经设想过俩人将来在一起,他能不能养得起她这样现实的问题。 与容晓蓉相比,今儿个姚微微显然是刻意打扮过的。她是文工团的现役军人,寻常也是一身利落的军装,身在军营,她也不好意思脱了军装刻意打扮,因此平日总不如容晓蓉光鲜亮丽。可今儿个不同,冯兰办喜事,她作为伴娘,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装扮自己。 起先,冯兰是属意容晓蓉当伴娘的,被她以不会喝酒给推了。 高城心里头还挺高兴的,因为王春根的伴郎是一名年轻的军官,龚建安一门心思的给容晓蓉介绍对象,其中一个后备人选就是他,高城不乐意旁人将容晓蓉和其他人看作一对打趣。 当容晓蓉手里拿着化妆袋,站在冯兰后面给她整理弄乱的头发时,高城忽然就明白了她朴素打扮的用意,因为她的美丽会叫任何人都黯然失色(高城视角)。 高城只觉得心里头更爱这个姑娘了,旋即又感到一阵失落,明天她就要走了,而他又要忍受夜深人静时难熬的思念。 现在,即便她拒绝了他,他也看不到属于他俩的未来,可他每日还能见着她。能看到她的一颦一笑,哪怕是横眉冷对,高城的心也是满足快乐的。 大抵是他看着她的时间有些久了,容晓蓉察觉了,抬了抬眼皮,瞪了他一眼。 婚礼进行的很顺利,也很热闹。 姚微微为大家演唱了一首革命歌曲,是一首情歌,大伙儿听的心潮澎湃,也有人起哄叫容晓蓉来一首的,她咳了咳有些沙哑的嗓子,表示今天嗓子不舒服,感冒了。 折腾了一天,晚上龚建安亲自下厨,请了沈师长夫妇、容老爷子等人去自己的地方喝酒吃饭。 高城中午的时候已经被灌有些多了,晚上陪舅舅吃饭,少不得又被灌了一些下肚。 后来容霞就笑眯眯的问他和姚微微处的咋样了? 高城脑子已经晕乎了,但这事不糊涂,大着舌头说:“舅妈,我跟你说啊,我其实有心上人了,你们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容霞和龚建安又惊又喜,赶紧套话,“那是好事啊!谁啊?” 高城迷迷糊糊的,张了张嘴,容老头突然塞了个馒头到他嘴里,“酒喝多了就得吃点东西,不然胃不舒服。”容老头的想法很简单,他知道容晓蓉不喜欢高城,既然是晓蓉不喜欢的,就算他再喜欢,容老头必然是会站在侄女这边的。他不让高城乱说,是怕这事说出来不仅于事无补,反叫人尴尬。 高城经这一下,也清醒了少许,甩了甩头,任容霞等人再问,他也是一个字都不说了,后来借口喝多了要吐,走了。 余下几人,继续推杯换盏,谈天说地。 高城一路走,不知不觉就到了招待所。 前台没有人,他直接上了二楼。 招待所里一个人都没有,难得营区办喜事,都去闹新房了。 他熟门熟路的敲响了容晓蓉的门。 “谁?”容晓蓉的声音传来。 他并没想到她会在招待所,他还以为她会去凑热闹。她的性子总是叫他捉摸不透,忽冷忽热忽好忽坏,谜一般性子,却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屋子内是黑的,容晓蓉手里拿着手电,看清是他,眨了眨眼,也没有任何不自然,“是你啊。” 高城依着门口动也不动的看她,她披着长发,穿着睡衣睡裤,露出一截的小腿,匀称修长。 “你来的刚刚好,我灯泡坏了,给我换下吧。” 于是高城就听话的进去了,容晓蓉在他身后就关了房门,那天她在走廊上看到一只硕大无比的耗子,至今有心理阴影。 高城听到关门声,顿住了步子。 容晓蓉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喝酒了?” “嗯。” 容晓蓉见他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了,“算了,你替我扶着桌子,拿着手电,我自己换。” 高城莫名的固执起来,“这种粗活怎么能叫女人做!”他脱了军帽,一下子就上了桌子。 容晓蓉见他在桌子上摇摇晃晃,看得胆战心惊,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也出现关切的神色,“你行不行啊?别逞能!” 高城笑了,站也站不稳,还很得意,“你在关心我?” 容晓蓉终于确定他是喝醉了。 喝醉酒的人,手都是不协调的,他握着灯泡的手,对了几下灯座没对上,灯泡竟自手中滑落了,他赶紧去够,结果身子一个踉跄,整个的就摔了下来。 容晓蓉大惊,本能的扑过去救他,她也不想想,她多么纤细的一个人,若是被他重重砸上,还不成肉饼了。 高城摔下来的瞬间,看到容晓蓉扑了过来,脑子一个激灵,突然一个瞬间就清醒了,他赶紧一蹬腿,借力扑到了床上,避开了容晓蓉。 啪的一声大响,桌子砸在水泥地上。床板也是一阵大响,容晓蓉都怀疑那床板被砸断了几块。 黑暗中看不清屋内的情形,方才她握在手中的手电也被她情急之下扔了,只有皎皎月色自窗外照了进来。 她摸索着爬向床里侧,抱住他的头,拍他的脸,“喂!你怎么样了?受伤了没?” 她听到他低沉的笑声,容晓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正要下床,他却突然张开双臂将她拉到了胸前,抱紧。她就这样重重的砸到了他的怀里。 “喂!”她捶他。 “嘘……”他说,他捏住她的双手,将她按在怀里,“别动,让我抱抱……就一会。”他含糊不清的说。 以前她一直坚信自己若是碰到了色狼一定能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可这会儿她被他箍在怀里竟毫无反抗之力,他的力气如此之大,他的一条腿压住她的双腿,两只手紧紧勒住她的后背和腰,她就那样服服帖帖的被他抱在胸前,动弹不得。 容晓蓉的眼睛都瞪圆了,这到底是真醉了还是装醉吃豆腐啊? 房门却在此时被咚咚咚的敲响了,是楼下的警卫员,他喊,“容晓蓉同志,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听到一声大响!” 俩人这样子要是被人看见,依着现在的婚姻观,只怕是立时就要二人领证结婚保全名誉!甚者,高城会被当成流氓,受到严厉的惩处。容晓蓉只觉得神经一紧,赶紧回话,“没事!是我不小心碰倒了桌子!” 高城大概是被吵到了,原本他闭着眼一副熟睡的样子,此时却发出哼哼的声音嘟囔着,“晓蓉,晓蓉,”将她抱的更紧了。 安静的夜,男子的声音尤为的明显。 容晓蓉被吓住,她双手被制,根本无法捂住他的嘴,想都没想,红唇一启,含住他的唇,他不安的声音终于被她吞没在唇齿间。 她专注于房门外的动静,警卫员听她这么说也没逗留,只说了句,“那就好,有事叫我们。” 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下楼了。 容晓蓉正要松一口气,终于觉得唇上不对劲了。 被他吻住的人,不知何时已反守为攻,撬开她的牙齿,滚烫的舌头席卷而上,缠着她的小舌,瞬间将她吞没。 容晓蓉惊恐极了,她上一世虽有接吻的经验,但那次恋爱是纯纯的美好的宛若韩剧,如沐春风般,吻也是浅尝辄止的,几时像这样狂风骤雨,惊涛骇浪,几乎眨眼间就被吞噬干净。 她想咬他,才发现就连咬人也是极艰难的,他的热气,他的力量,他的狂野,几乎吻得她晕头转向,毫无招架之力。他就像是久旱逢甘霖,饥渴许久的人不断的汲取她的甘露,又像是被束缚许久的人一朝被解了枷锁,狂野的想肆虐一切。她主动的一吻,就像是打开了他禁锢自己的钥匙,他终于释放了自己,不再有所顾忌。 容晓蓉不知何时被他压在身下,他的大手就那样毫无顾忌的摸上她的腿,指腹上粗糙的茧,有些重有些疼,一寸寸细细的摩挲,他像是渴盼了许久,终于得偿所愿。 他疯狂的拥吻她,老旧的床板也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咯吱的声响。 容晓蓉恨恨的想,以前觉得他是只听话的忠狗,现在才发现是只大狼狗!还是饿了许久的那种! 天微微亮的时候,高城突然就惊醒了。 宿醉得头晕目眩让他情不自禁抬起一只手想捏一捏额角,却发现胳膊抬不动。 一看,某个披头散发的姑娘正窝在他的臂弯,二人盖着同一床被子。 高城一时没反应过来,如遭雷劈,他干了什么! 他小心翼翼的理了理姑娘的发,只约略看了她的眉眼,晓蓉! 心头一松,又是一紧,一惊,还有某种隐秘的欢喜。 然后,他就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昨晚的情形,他虽然大醉,却还没到断片的地步,他清楚的记得一些事,虽然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了。 他记得自己疯狂的拥吻她,抚摸她的大腿,腰身,那是他渴望许久,而一直不敢做的事,他昨晚竟一次做了个完全。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如果非要找一个词形容,那就是“魔幻”。 “醒了?”容晓蓉已经枕着他的胳膊,冷眼斜睨他,表情淡淡。 清晨,清冷的光辉照在她脸上,她的唇高高肿起,脖颈处都是青紫的吻痕,一副惨遭蹂躏的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们……”高城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他不敢动,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还没到那一步!”容晓蓉打断他,不悦的坐起身,带着些怒气,腰疼的要命,撩开衣摆,发现腰也被他掐的都是青紫的红痕,她忍不住骂了句,“卧槽!差点被你强奸!” 高城耳根一热,心脏一下子滚烫无比,他昨晚到底干了什么啊?一股浓稠的情绪就那样铺天盖地的将他掩埋,像蜜一样甜,又愧疚心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容晓蓉盯着他看了会,“你们男人上了床都这样的?”她这不谙世事的语气配上她纯粹的眸子,竟让高城止不住的想笑。一下子就冲散了他的紧张无措之感。 “我给你揉揉,”他伸手去触碰她的腰,被她打开,“早知道你醉酒后是这幅德性就不该让你进门。” 高城模糊中忆起一些事,回道:“是你先亲得我。” 容晓蓉的眼睛再度瞪大,“记得这么清楚!昨晚是在装醉是不是?!”她喊的有点大声。 高城赶紧捂住她的嘴,她又被他抱进怀里。 她在他怀中挣脱不得,她伸出舌头舔了他一下,他一惊就放开了,手指滚烫滚烫的。 她大怒,却仍是压低了语气,“你再占我便宜,我真的要叫人了!你是想被开除军职坐牢吗?” 他的目光绵绵密密的落在她的身上,一时间柔情无限,“你不会的,要叫你昨晚就叫了。” 容晓蓉突的一笑,很邪恶的笑容,然后她就真的大叫了,尖叫那种。 高城大惊失色,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这女人翻脸还真是比翻书还快啊。 天际还是一片淡青色,他狼狈的消失在熹微晨光之中,但他的脚步是轻快的,都已经离的老远了,她还能看到他频频的回头张望。 正文 第145章、冲动 第145章、 容晓蓉大清早一声尖叫,吓坏了容老头等人,一问,里头极冷静的说了句,“噢,一只大老鼠进了我屋。” 房门反锁着,容老头进不去,一叠声的问,“那你怎么样啊?” “啊,老鼠顺着窗户爬出去了,你们都回去睡吧,没事了。” 沈建设嘟嘟囔囔,“小姨你没事吧,大清早的,讨不讨厌!” 容晓蓉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只是睁着眼了无睡意,昨晚那事到底叫她平静无波的心起了涟漪。 有件事,她必须重视起来,昨晚在高城野蛮的拥吻下,她的身体有了反应,这是上一世从未有过的事,当然,以她冷酷的性子,也没人能近得了她的身。她对异性缺乏好感,身体也没有原始的冲动,所以她才可以自徐泽亚后一直不交男朋友,耐得住寂寞,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 只是,难道,年轻的身子更容易产生“性冲动”? 沈师长起了个大早,绕着训练场看官兵们训练,老远的就见高城在疯跑,跑了一圈又一圈。龚建安穿着作训服,原本想和他一边跑一边说话,根本追不上他,他才跑了一圈,高城已经跑了三圈了。 沈师长双手插着腰,由衷感叹,“英雄团就是英雄团啊,军事素质果然不一样。” 龚建安摸摸鼻子,没好意思说高城是吃错药了,只附和道:“沈师长,咱们团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沈师长呵呵笑。 龚建安又说:“沈师长,你看我昨天说的那个小子,你瞧着怎么样?” “哪个小子?” “魏志华,X炮兵团魏政委家的儿子,刚大学毕业,好小子有前途。” “你啥意思啊?” 龚建安一脸你懂我懂,你还故意装不懂的表情,“汝家有女初长成,一家有女千家求嘛。” 沈师长突然有种自家精心培育的大白菜要被猪拱了的恐慌感,他一板脸,“小龚啊,我说你跟你爹怎么都好这口呢?” 龚建安面上笑一堆,“没办法,组织上有需要嘛。” “那你也不能将歪主意打到老子头上啊。” “这怎么能是歪主意呢?魏志华那小子,一米八,高高帅帅,大学毕业,中尉军衔,不错的小伙子啊,我都打听了,追他的姑娘多了去了。人爹妈也都是有文化的明白人,哎,魏政委您又不是不认识,和我爸老交情了。” 沈师长呵呵一声冷笑,“你小子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你还知道你们俩家是老交情啊!那干我屁事啊!” “沈师长,就因为是老交情才知根知底啊,您别将我当阶级敌人对待嘛,论交情,咱们俩家还更亲一些,您的岳父还救过我爸的命呢,救命大恩,我们家还能害了老爷子看的比眼珠子还重的亲侄女?”龚建安笑眯眯说完,见容老头刚好打远处过来,一笑,“我去跟老爷子说去。” 沈师长不悦,“站住!” 龚建安回头。 “我都没同意的事,你找我们家老爷子商量什么?” 龚建安乐了,“沈师长,容晓蓉只是您小姨子,不是您亲闺女,她的婚姻大事我当然要找她亲大伯商议啊。” 沈师长颇不痛快,掷地有声道:“我就拿她当我亲闺女怎么了?”他一挺胸,心情还很不好,“我们家的事,往后你少搀和,起开!” 龚建安又好气又好笑,他真的只是一番好意啊。但仍忍不住叮嘱,“沈师长,我军内部有需要就别便宜了外面那些臭小子啊!” 中午,高城代表团里,为沈师长一家践行。 容晓蓉借口重感冒没出席,高城全程心不在焉,若不是碍于走不开身,他真想去看看。 他到底不是登徒子,现在冷静下来,除了回忆起来绵绵密密的甜蜜感,还有对容晓蓉浓的化不开的愧疚之情。 他倒想豪迈的说:“我一定会对你负责任到底!”但他心里又清楚,容晓蓉不喜欢他。被不喜欢的人那样对待,心里一定是膈应透了吧? 负责什么的,不过是满足了他的私欲,她不会稀罕的,甚至会厌恶。 他无心伤害她,但他确实做了伤害她的事。 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就被自己这样那样对待了,要是遇到心思脆弱的,只怕就要寻死觅活了, 高城越想越愧疚难安,到最后简直如坐针毡。 沈师长举着酒盅说:“城子,你要是想上厕所,就去吧!”他挥挥手。 高城怔了下,忙顺着梯子就滑了下来,“好的。”他拍了下龚建安的肩,小声道:“肚子有些疼,可能要耽搁些时候。” 龚建安大笑,“放心去吧!大活人别被……”后面的话及时咽了回去。 高城去了厕所,但他敏捷的从窗户跳了出去,以百米竞赛的速度朝招待所跑去。 远远看到他的人都很奇怪,暗自嘀咕,高营长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就见他在风中狂奔? 难道是……难道是…… 哦!再过两个月全军体能评比就要开始了,高营长真是时刻不忘加强体能训练啊。 高城爬上二楼的窗户时,容晓蓉正慢条斯理的吃饭,饭是警卫员送来的,她趴在桌子上,扭着身子,吃的慢。 军区的窗户不需要防盗,没有装钢筋,容晓蓉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跳了进来,到嘴的饭又掉了下来,“你干嘛?” “我来看看你!”高城额上都是汗。 “那你干嘛爬窗户?” 高城回头一看,是啊,他干嘛要爬窗户? 容晓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也吃不下饭了,拿了杯子就要倒水,高城已经将水瓶提过来,给倒了。 她喝了口水,有些烫,她的嘴唇还是肿的厉害。头发没梳,人也无精打采的,因此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高城一阵心疼,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事,恨不得将自己踩扁弄死! 他愧疚的不能自己,一时竟忘记了说话。 容晓蓉等了半晌,见他只是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眼中竟慢慢凝上了痛苦之色,她心头讶异,面上不动声色,说:“若我没记错,你现在应该陪我姐姐姐夫吃饭才对啊,你突然跑我这来,为什么?” 高城这才回想起来,自己所为何事,一想自己犯下的大错,暗想自己总要为她做点什么,可又不知做什么好,于是一脸痛苦的说:“你说,昨晚那件事该怎么办吧?”你想怎么着都行,哪怕是开除军籍,开除党籍,只要你不怨恨我了,我愿意承担我所犯下的错。 哪料容晓蓉骤然瞪大美目,不眨眼的盯着他,半晌,陡然拔高音量,“不会吧,你难道还要我对你负责?” “……” “我好歹是个女孩子吧,是啊,你酒后意识不清,我不怪你,可你也不能因为这事倒打一耙叫我负责吧?况且咱们也没怎么着啊?我都能当被猪啃了,你就不能当自己做了一夜春梦?” 高城看着她,看着她,忽而就笑了,突然就特别想将她按在怀里从头到脚亲一遍。 容晓蓉也看着他,不知为何明明气氛很正常,俩个人也什么都没说没做,她突然就感觉有些不自在了,耳根一阵阵的发热,仿若他昨夜的吻,燎过她的全身。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她凶巴巴的说。 困扰了他小半天的愧疚之情就因为她的几句话烟消云散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幸福之感。 这股幸福之感来的莫名其妙,高城不知从何而来,总之心里头暖暖的。 房门突然被敲响,“容晓蓉?容晓蓉你在里面吗?” 是姚微微的声音。 容晓蓉顿感奇怪,寻常姚微微对她都是退避三舍的,人前装的还算熟悉,私下里二人几乎零交流,现在突然来敲她的门倒让她倍感惊奇。 “什么事?” “哦,没事,下午就要走了,容阿姨叫我来瞧瞧你行李收拾好了没?” “还行吧,”她在招待所住了几天,这里就被她糟蹋的乱七八糟,幸而容老头每天都来替她收拾一遍。 她的行李,怎么说呢?她收拾了,但,还是乱的很。 姚微微停了一会,又说:“需要我帮忙吗?” 容晓蓉怪异极了,这姚微微突然热情的有些过了头啊,她呼啦一下拉开门,“不用,我自己可以收拾。” 姚微微脖子明显伸长的往里头看了一圈,福至心灵般,容晓蓉几乎在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而姚微微也及时缩回了脑袋,“那好,你先忙,我走了。” 姚微微走远了。 容晓蓉关上门,就见高城笔挺的站在门后,一股没来由的火气,瞬间点燃她。 她一脚就踹上了他的腿,“你躲什么躲?你躲什么躲!咱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穿着小皮鞋,踢得还挺疼。 他的想法很简单啊,他是爬窗进来的,要是让人瞧见他在她屋内,对她的名声多不好啊。 不过她生气了,那一定是他做错了。 高城说:“我错了!”折身就要出门,张口欲喊。 容晓蓉情急之下抬腿将他压回墙上靠着,又捂住他的嘴,挑着眉毛,“故意的是吧?” 他心脏狂跳,目光移向她的腿,这姿势可真是暧昧亲密的叫人脸红心跳啊。 容晓蓉看着他的脸红成了猪肝色,她心里也有些不对劲了,松开手正要退开,他几乎在同时抱住她的腰,勒得她更紧的贴着他。 二人面面相觑,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他呼吸粗重了几下,嗓子发干,“我可以亲你吗?” 容晓蓉再一次睁大了眼,她并不是个表情丰富的人,除了一双灵活的眼,她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的心情了。 “我就亲一口,我非常非常想亲你,”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抱着一个人,恨不得将她吞裹入腹的神奇体验,是他从未有过的。 他真的真的非常想亲她,她的身子虽然隔着衣料贴着他,但他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是火热的,都快燃烧了。 昨晚他到底是醉的不轻,记忆也是朦胧的模糊的,远不及现在真实。容晓蓉有句话说的没错,他真当自己做了春梦,否则他也不敢那般大胆。 “我如果不同意呢?”容晓蓉蹙了蹙眉头,因为她也感觉到了自己不同寻常的心跳。这跟上次她主动亲吻高城,来感受自己的心意是完全不同的。那次如古井无波,这次咚咚,咚咚,仿若是为了迎合他的心跳,奏出激动人心的乐章。 高城抱着她不说话,有些固执。 他这样子就像是个讨糖吃的孩子,得不到家长的允许,不敢轻举妄动,却又舍不得放手,可怜巴巴的看着。 容晓蓉垂了下眼眸,“你如果不会因为一个吻对我纠缠不休,倒也没什么不可以。” 高城面上闪过一丝狂喜。 容晓蓉等了一会,见他动也不动,还是目光灼热的看着她。 她突然就笑了,勾住他的脖子就将唇送了上去。 两片唇刚一贴上,他就熟门熟路的舔舐吞噬了她。 到底是昨晚的激战有了成效,他虽在接吻上没有经验,但身体是有记忆的。 他已经掌握了如何的接吻能叫自己得到最大的满足,但,不够,还是不够。 他从她的唇一直吻到她的下巴耳垂又到脖子,后来还是容晓蓉掐了把他后颈的皮肤,他才气喘吁吁的止住。 俩人的面色都有些潮红,容晓蓉挣开他的怀抱,说:“你有生理反应了。” 高城怔了下,低头看了眼,登时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他背过身,贴着墙壁,一句话都不说。 容晓蓉却在想另一桩事,她竟然觉得自己被吻的很爽?那种隐藏在身体深处蠢蠢欲动的冲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答应他的索吻并不是一时脑抽,而是她想验证一些事。 结果就是,年轻的身体,果然对性有了期待! 她喜欢他的吻! 这,可,实在是…… 难道重活一世,她变成了欲、女? 难以承受的生命之重啊…… 容晓蓉胡思乱想着,见高城一直在面壁,因而开口劝说道:“正常生理反应嘛,别不好意思,”哈,这话更像是在劝自己。 她开始收拾东西转移注意力,又说:“要是实在精力旺盛,过来,帮我收拾行李!” 高城转过头,脸还是潮红的,应了声,“好。” 正文 第146章、翻脸 第146章、翻脸 人生就是这般奇妙,本已下定决心断绝任何往来,却在临走的前一晚,俩人的关系开始变得不清不楚了。 高城在帮她收拾东西,容晓蓉则仰靠着椅子,双手抱胸,俩条长腿放在桌子上,远目窗外。 高城干一会活,看她一眼,幸福满满。 容晓蓉原本也是心情轻松的,可不自觉的,就想到了徐泽亚。当年徐泽亚追她的时候,也是这般细心周到的,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几乎将她惯成了废人。在她幸福满溢的时候,对着胸口狠狠戳了一刀。 有人说她矫情,选择原谅便能皆大欢喜,但她既不原谅,也不让自己走出来,耿耿于怀,看似甩的潇洒,实则一直跟自己过不去。 也有人说她有病! TMD她就是有病!怎么了? 她的心情就这么在胡思乱想中变坏,最终恶劣。 高城刚好收拾好一应物品,提了到她面前,蹲在她身前,握住她的手,害羞的,不敢直视她,“我舍不得你走,我……” “……” “……”他一笑,面上红了,声音放低,哼哼唧唧的,都有点含糊不清了,“那临走之前能不能给我个名分?” 但容晓蓉却听的清楚分明,静了静,她语气极冷的开口,“名分?为什么?” 那语调太过叫人心凉,高城不自觉抬了头,入眼,她冷淡的面容,原本又大又圆的眼眯成狭长的丹凤眼,有些冷漠,隐含讥诮。 高城一怔,他沉浸在甜蜜中,竟然忘记了她先前的警告——你如果不会因为一个吻对我纠缠不休…… 容晓蓉却在这时真的讥诮的笑了,“你以为抱了亲了咱俩的关系就更进一步了?”她纤细的手指骤然发力,握紧他,“昨夜的事,你的错,我不跟你计较。今天的事是我撩你在先,我的错,咱俩扯平了。从今后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互不相干!” 笑容在高城脸上满满褪尽,这种感觉无异于,前一刻还在冰上愉快滑行,下一秒冰面破裂,整个人的跌入冰寒刺骨的湖底。 容晓蓉本以为他一定会扯着她问,“为什么!为什么!”跟她看过的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一般,不甘,失落,痛苦。 然而他只是慢慢放开了她的手,甚至还贴心的替她扯平了弄皱的毛衣袖,亦像是在拖延时间消化她话里的意思。 “抱歉,是我得寸进尺了。”他说,抬头看着她的眼,不躲不闪,目光真挚。 容晓蓉突然很难过,但她只是冷漠的别开脸,说:“你走吧。” “噢,好,”他起身,深深凝神了她一眼,脊背笔挺的走了。 关门声响起,容晓蓉忍不住回头看去,眼睛有些酸,说不清什么感受,她不想伤害他,但她又实在不愿意将自己和另一个绑在一起——因为感情。她喜欢一个人独处,也习惯了一个人。于感情方面她不会付出,所以谁要与她在一起,得到的注定不对等。她不想欠人的,于是便拒绝。 说不清什么感受,她闭了闭眼,就像她的心理医生John说的,她拒绝别人已成习惯。抗拒爱,不愿爱人,更不愿主动去爱人。 走廊上传来姚微微迟疑的声音,“高……大哥,你怎么在这啊?” “嗯,过来看看。”很正常的语气,不露丝毫情绪。 高城走后,容晓蓉听到房门口有动静,一直在徘徊,听那脚步声,应该是姚微微。 姚微微大略是猜到了什么想问她,但,这次,容晓蓉实在没心情跟她保证什么,或提点什么。 反正,该看见的你都看见了,随你怎么想,随你怎么看。 下午三点半的火车,沈师长一家吃过饭后,略作休息,便赶往了火车站。 原本打算是高城送的,但组织上临时下派了任务,高城抽不开身,沈师长素来不讲究这些虚礼,龚建安都没让送,况且他自己也带了警卫员过来,至于车,容晓蓉不是开了一辆过来么。 沈师长一家坐火车,那车还需要警卫员给开回去呢。 容晓蓉出来的时候,宽檐帽,墨镜,口罩。 沈师长老远看见,拧着眉头嘀咕了句,“女特务?”被容霞一胳膊撞了下小腹,“少说两句。” 营区的官兵们频频张望,姚微微心里直摇头,也就她了,寻常人还真做不来她这样特立独行。被那么多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也不觉难为情。 容霞迎了上去,容老头与容晓蓉一起过来的,不等容霞说话,容老头先说:“感冒了,怕传染。” 容霞点点头,深信不疑的样子,反正这么长时间下来她算是看明白了,自家老爹平时看着挺清醒一人,但凡碰到晓蓉的事就犯糊涂。 就拿离家出走这事来说,是一个稳重的老人家能干出来的? 这事容霞都不能多提,反正他们俩口子都已经成了大院的笑柄了,为此组织上还派人找他们夫妇二人谈话了,派谁?高司令找的人,龚政委呗! 沈建军一只手压着弟弟的肩膀说:“你回去要好好读书,别跟我那时候学,以为当兵了就解放了!我现在后悔着呢,后悔当初没好好学习文化知识,不过好在我及时明白过来了,现在学也不晚,但一边读书一边训练太辛苦了……” 沈建设这一趟来,深有感触,哥哥夜里的苦读他都看在眼里,尤其高城还专门找了他一番掏心掏肺的恳谈,不能说沈建设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吧,但确实懂事不少。这话要是年前时候,建设一定不屑的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在家里受苦受难的是我,爸那个人……唉……不说也罢。”而现在,他点了点头,说:“哥,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建军又说:“你要像小姨学习,我真羡慕你,将来还能上大学……” 沈师长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竖着耳朵听俩个儿子说话,心里那个舒畅啊。虽然大过年的一家子离家出走叫他颜面尽失,但能叫儿子幡然醒悟,这张老脸就算不要了,也是值得的啊! 军区的领导们彼此一通寒暄,沈师长上了车。 容晓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回头张望了一眼,她没问,但她心里是想问的,她没见着高城,这不合常理。 他们要走了,于情于理依着高城的性子,他都会出来相送。但是她没看到他,原本还在担心见面彼此尴尬,现在没见到他,心里又升起一股若有似无的失落。 这次,她是真的伤害到了他吧?不然他怎么连面都不肯露一下呢? 一定是讨厌死她了!一定是! 曾经的同学说的没错,她就是个不识好歹的人!喜欢将旁人的感情当垃圾一样随意践踏! 容晓蓉心里不好受起来,这样的情绪让她烦躁,郁闷,因而心情益发的不好。 其实,如果她肯开口问一句,又怎会徒增这些烦恼,她偏是那样别扭的人,冲动的伤害了别人后,又总会控制不住的折磨自己,内心越脆弱,身上的刺越尖利,恶性循环。 正文 第147章、家庭和解 第147章、家庭和解 火车上,一家人住在一个包厢,软卧。 容晓蓉心情不好,上了车后,爬上上铺,用薄被将自己一裹,全程无声无息。 余下几人,容老头回想自己一时脑热跟着孩子们瞎胡闹,害的女婿丢人,心里挺过意不去的,面上讪讪。 沈师长也沉默着,大过年的和爱人吵架逼的老丈人带着孩子们离家出走,他这一家之主当的!唉……高司令批评的对,一个家都搞不好,还谈何带兵打仗?搞好部队建设?他要反省!深刻反省! 沈建设怵他爹,心虚的也默不作声。 这些人中唯一还算正常点的也就容霞了。 包厢内共四个卧铺,他们一共五个人,容晓蓉已经占了一个,剩下三个。 容霞说:“他外公年纪大了,上下爬不动,让他睡晓蓉的下铺,孩他爸你就带建设睡这个下铺,我睡你们上面……” 话未说完建设就急了,“怎么不是你和我爸睡一起啊” 他这话说的快,没过心,容霞老脸一红,虽然都老夫老妻了,可亲爹和孩子都一个包厢呢,她怎么好意思和丈夫睡一起。 “你这孩子!”容霞顺手朝建设头上拍了一巴掌。 容老头忙说:“建设跟我睡吧,”他说着话拍了拍床铺,沈建设原本站着,就要过去,被沈师长一把拽了回去,“怎么?老子都不嫌你晚上放臭屁,你还敢嫌你老子?” 他那一拉把几人吓坏了,建设更是本能的双手抱头,一缩。 待几人听清他的话,都是一愣,沈师长先自觉好笑的笑出了声,容霞惊吓过后,心头一松,也跟着笑了,“差点被你吓死!” 容老头也笑了,沈建设只盼着他爸心情好少挨揍,他爹有心示好,他最会顺杆往下爬,滑溜的很。 气氛打开了,沈师长清了清喉咙,一一扫过几人的脸,这才说道:“这里没有外人,爹,我在这跟您认个错,您把好好的闺女交给我,我非但没有好好照顾她,还整天和她吵吵,大过年的还将爹给气走了,是我的不对,我在这给您陪个不是了!” 他立正起身,九十度的鞠了个躬。 容老头心内一阵感动,眼睛就酸了,赶紧扶了他起身,“也不全是你的错,容霞也有很大责任,我的错最大!孩子们不懂事我也跟着不懂事了,这次的事对你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吧?我晓得你们当兵的最怕不良影响了,等我回去了挨家挨户解释去,孩子们瞎胡闹,我是怕他们丢了才跟过去的,我可没有因为女儿女婿吵架就待不下去离家出走,我女婿很好,待我比亲儿子还亲,真的是老了,就容易犯糊涂……” 沈师长听老丈人这一席话,也很感动,握住老丈人的手,一时眼圈都有些红,谁也没说话。 容霞早落了泪,说:“爹,快别说这些话了,说来说去还是怪我们俩口子爱吵吵,让你不得安生,我们俩都下定决心要改了……”一抬眼,不知何时容晓蓉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静静地看着他们。 容霞旋即说道:“往后啊,就叫小妹监督咱俩,我们要是再吵闹……” “如何?”容晓蓉突然出声,双手撑着腮帮子,干净的嗓音。 “罚抄千字文一百遍!”沈师长抢在前头掷地有声道。 容霞一愣。 沈建设哈的一声,指着容霞大笑出声。 容霞瞪了沈师长一眼,张嘴就要讥讽回去,险险住口,差点咬着舌头。 容老头插话道:“都怪我,年轻的时候供不起你读书,叫你成了睁眼瞎。这事赖爹!” “爹,咱们村像我这般年纪的就没有哪家姑娘识字,这事我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怪你。那个年代没办法,咱们村连个老师都没有,你就算想送我上学,也没地方送啊,你又那么忙。我晓得的,你那么精心栽培大妞儿啊,就是因为在我身上有遗憾。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大妞儿可为咱老容家争了一口气,”言毕又瞪了沈国栋一眼,又道:“也怪我自己,这么些年,借口这个那个,不思进取,国栋想让自己的女人有文化,本也没错,是我敏感了。我该!从今往后我跟着我们家建设一起学习,”转而看向建设,“咱娘俩互相监督!” “好好好!”容老头击掌大乐。 容晓蓉看着床下又哭又笑的人,所谓一家人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吧,吵闹了,误会了,沟通了,和解了,感情更深一层了。 似乎谁都没将之前的不愉快放在心上,疙瘩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解开了。 容晓蓉觉得挺神奇的,见容霞看着自己,扬起唇角会心一笑,又重新躺了回去。 十四个小时分分秒秒的相处,时间还挺漫长的。 一家人在一起,有的没的想一茬是一茬的聊了起来。 容晓蓉听到容霞跟容老头说起了团结村,后者少不得问了问乡亲们的近况,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容霞刻意压低了嗓音。二人嘀咕了几句,大抵还是怕被谁听到了,也没再继续。 晚上休息的时候,沈建设突然指着他爸的腿大呼小叫道:“爸,你的腿怎么了?”那腿上的血管弯弯扭扭的,就像粗大的蚯蚓一样盘根在沈国栋右边的小腿上。 沈国栋不以为意,“静脉曲张,去医院看过,说不碍事,就是站久了有些酸胀,躺一躺,休息休息就好些。” “怎么搞得啊?”他竟然从未注意过。 “哎呀,年轻的时候重活干得多了,站久了都这样,不止我一个。” 沈建设盯着父亲的腿发呆,沈国栋已经上床准备休息了。 沈建设说:“爸,小时候老听你说过去的英雄事迹,现在怎么不说了?” 沈国栋呵得一乐,“你小子怎么出去一趟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你以前不是最烦我说过去的事么,还说我只会揪着过去的那点光辉自我陶醉?”他早就不说了,只因孩子们厌烦,他不是个做点成绩就沾沾自喜的人,只因希望成为儿子们的榜样,却不想适得其反了。 沈建设莫名的心头一酸,“爸,我记得您有一年剿匪还挨过一刀?” 容霞说:“你爸身上,刀伤枪伤,哪有一处是好的。” 沈国栋笑了笑,有些苦涩,“比起我的那些战友们,我可好太多啦,他们连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空气有些凝滞,上了年纪的人都会有一些难忘的人,难忘的事,只消被提起,心头便像被绞住了般,疼的呼吸困难。 “爸,”许久之后,沈建设突然说:“我能看一眼您身上的伤么?” 正文 第148章、回家 第148章、 汽车驶入A市军区大院时,容晓蓉坐在后排正打瞌睡。 舟车劳顿,一家人都疲惫不堪,但心情很愉快,这世上就再没有比家人的和解更让人心情舒畅的事了。 高岭天不亮就起了床,收拾一新,梳着头发,哼着歌。赵英华笑话她,“你这是准备去见女性朋友呢?还是男朋友呢?” 高岭闹了个大红脸,喊了声,“妈!今天晓蓉回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赵英华不以为意,自顾自道:“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有合适的也可以先接触接触,但一定要记住了,可别因为谈恋爱耽误了学习。” “妈,”高岭羞得都快钻地洞了,“没影的事,你别说了。” 赵英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问了句,“真是没影的事?” “没有,我还读书呢,我还小。”她急的跺脚。 赵英华半信半疑的看了女儿一眼,“妈就随口一说,看把你急得。”但仍不放心的继续道:“你要真有对象了,爸妈也不反对你,但是你爸的意思呢,希望你最好找个军人。咱们是这样的家庭嘛,找个差不多的,能说到一块去,知根知底的,爸妈也能替你看着点,将来过日子磕磕绊绊也少些。当然了,感情的事强求不得,你要是有喜欢的,可一定要带回来让爸妈先看看,别急着确定关系,女孩子嘛,还是要矜持点……” 高岭听不下去了,抓了一把头发在脑后绑好,扶了扶眼镜,“妈你今天好奇怪,我哥的终身大事都还没影呢,你怎么老是说我,我不和你说了。”言毕,就小跑着下了楼,经过客厅放慢了脚步,叫了声“爸,”转眼风一般的跑走了。 赵英华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过了会才想起来喊了句,“早饭还没吃呢!这孩子!” 下楼,高司令抬头看她,赵英华知道他想问什么,说:“我都问了,没有的事,怕是你看错了。” 高司令蹙着眉头,“我自己的闺女我会看错?我还见着他们拉了手!那男孩就这么拉着咱们闺女,有说有笑。” 赵英华反驳道:“那你也说了,你的车子刷的一下就开过去了,兴许是走路不小心滑了下,男同学扶了把正巧被你看见了。” 高司令也不知在想什么,没说话。 赵英华叹了口气,“微微回她老家看她爸妈去了,小龚打来电话说他俩看样子没戏,唉……你说这事咋办呢?” “什么怎么办?没戏就没戏吧,现在流行自由恋爱,咱还能违反政策,搞包办婚姻那一套?” 赵英华抠着指甲想心事,心思一转,“不过听小龚那含糊不清的意思,咱儿子心里好像有人。”她眼睛一亮,语气也轻快起来。 “有人?谁啊?” 赵英华摇摇头。 “再等等吧,城子不是没分寸的人,他都27了,我就不信他自己不急。”高司令说着话就出了门。 好半会过去,赵英华追出门,“唉,没吃早饭呢!” “有会!” 高岭在门卫的岗亭足足待了有三个多钟头才见到载着沈师长一家的军用吉普开了进来。她一大清早的饭都不吃,原本打算跟过去的,但警卫员小王提醒了句,恐怕回来坐不下,高岭失望之余便一直在大门口候着寸步不离。 高岭追着吉普跑了七八米车子才停下。 她兴奋的趴上车窗,一通表姨晓蓉的乱喊。 容晓蓉迷迷糊糊间被沈建设拍醒,应了声。容霞与容老头笑眯眯的和高岭打了招呼,她这才想起来跟舅舅一家问了好。 容晓蓉先回了沈师长家,高岭也兴冲冲的跟了去。 久违的家,虽然离开也就半个月,感觉却像是过了一年那么漫长,她原本以为,都闹到了那份上,俩人也该离婚了。就算不离,她也不会再带容老头回这地方住了,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后竟是大团圆结局。 容晓蓉东看看西看看,高岭一直笑容满面,说:“晓蓉去我家洗个热水澡吧,去去身上的疲乏。” 容晓蓉觉得这个主意好。 沈建设撇撇嘴,“岭岭姐就是偏心!”末了又坏笑着补了句,“跟大表哥一样偏心,都偏着我小姨。” 容晓蓉看了沈建设一眼,那一眼有些深。 沈建设做了个鬼脸,也知道有些事可以玩笑,有些事不能多嘴一句。 高岭拉着容晓蓉去了她家,整个人兴奋又轻快。 她自和晓蓉成为好朋友后,一直与她不曾分开过,自她走后,每天过的都没精打采的,一肚子的心里话也没出诉说,仿若又回到了曾经孤独寂寞的时光。 高岭家,高司令和赵团长都上班去了,容晓蓉熟门熟路,拿了衣裳就去了浴室。 高家的浴室内都备着她的洗浴用品,毛巾搓澡布什么的,高岭前几天才清洗过,烘干,今早才拿出来的。 容晓蓉摸了摸那干燥的散发着清香的毛巾,心思浮浮沉沉,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高城。 想到他,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洗完澡,刚好听到高岭在楼下讲电话,她耳尖的听她喊了声,“哥,知道了。” 鬼使神差的,容晓蓉就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不动了。 高岭不经意的一抬头刚好看到晓蓉,愉快的喊了声,“晓蓉!”转而又冲电话说:“哥,我不跟你讲了,晓蓉洗完澡了,我和她说话去。”她欢欢喜喜的冲到容晓蓉身边站定,说:“你都洗完好久啦?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容晓蓉正心虚,被这么一问,反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 好在高岭并未在意她的反常,而是摸了摸她的发梢,“好冰!快进屋,我给你吹干,当心感冒,这里可不比我哥那里,四季如春。” 容晓蓉由着她推进房。 房内开了暖气,容晓蓉脱了罩在外头的厚大氅,露出开襟睡衣。 高岭拿了吹风机站在她身后,突地惊叫一声,“哎呀,晓蓉,你又过敏啦!” 容晓蓉不明所以。 高岭心慌意乱的扯她的衣裳,见她身上都是瘀斑,急得都快哭了,上次容晓蓉过敏住院的事她可记忆犹新呢,“我这里还有你上次没吃完的药?这么严重,要不咱们还是去医院吧?我这就去叫小王。” 容晓蓉对着镜子照了下,心脏一抖,叫住她。 高岭面上仍显慌乱。 容晓蓉淡定的扯了扯衣服,整理好,“没事,不是过敏。” “那是什么啊?”高岭稍稍放松了些。 “……你哥那里蚊虫多,咬的。”容晓蓉挣扎半晌才扯出这么个蹩脚的理由,末了,又补充一句,“所以说四季如春也并不好。”人也跟着易发春。 “是啊,”高岭素来对容晓蓉的话深信不疑,心有余悸道:“我哥也真是的,给你住的到底是什么地方,到底是什么虫,那么大只,咬的你浑身上下都是淤青。” 话题到了这儿,容晓蓉就很自然的问出了自己之前就很想问,却一直没好意思开口的问题,“你哥跟你打电话了?什么事啊?” 高岭的心思完全在晓蓉身上,已经起身翻找药膏了,“能有什么事,无非是问问你们到了没?关心一下呗。唉,找到了,专门治蚊虫叮咬的膏药,可管用了……” 正文 第149章、容老头的想法 第149章、 晚上,高司令家请了沈师长一家来吃饭。饭桌上高司令摆出领导和表姐夫的双重身份将沈国栋又是一通狠批臭骂,势必要全了容老头作为岳父的面子。 容老头本就心怀愧疚,见高司令这样,急得双手合十,连说自身不是。 容霞面上红红的,也态度诚恳的自责不已。 高司令笑眯眯的见这一家人仿似是和好如初,更甚从前了,心内满意,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又问了他更感兴趣的话题,“晓蓉啊,我竟不知道你会开车?什么时候学的啊?听说车技了得!” 容晓蓉扒了一口饭,随口应道:“我经常坐车,看着看着就会了。” 众人都没见她学过,她这般说,他们也就信了,引得众人交口称赞,高司令更是赞不绝口,直言老容家出了个天才。 容老头被夸的心花怒放,又说起了途中见闻,与同样兴奋的沈建设你一言我一句,一并将途中解救被拐妇女,并遇险的种种事都给说了遍。 沈师长和容霞之前在火车上听过,再听一次,仍觉得惊险又刺激,听得直发笑。 高司令与赵英华则听得目瞪口呆,他们这大半辈子见过的风浪虽多,但并不妨碍他们为孩子们鼓掌喝彩。高司令甚至说:“看建设这一趟回来懂事不少,我都暗暗观察好一会了,他爸说话也没见他顶嘴了,我早就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人还是需要在外头磨砺的,温室里长大的花儿草的就容易不知天高地厚。下回你们要再去哪儿把我家岭岭也带上,她啊,就是自小被保护得太好,胆子小的跟老鼠似的,就应该出去走走看看。”言毕,看了高岭一眼,“你真应该跟晓蓉好好学学,像她这样的才像咱军人家庭出来的女儿嘛!” 沈师长闻言赶紧接口道:“不是像,本来就是啊!” 高司令不吝赞美之词的夸容晓蓉,拿自己闺女和人作比较,这要搁以前,高岭恐怕委屈的脸都要埋进碗里了,现在反而扬着笑脸,眼睛亮晶晶的,与有荣焉。 说了开心事少不得就要提一些叫赵英华牵肠挂肚的。 高城和姚微微。 沈师长捏了捏下巴,“我私底下问过城子,他说和姚微微不可能。” 赵英华一脸的痛心疾首,她是真心喜欢姚微微啊,漂亮、勤快、聪明、贤惠,俩家父母也合得来,最重要的是将来进了门,她完全不用担心婆媳矛盾啊! 容老头眯了口酒,目光在晓蓉身上转了一圈,慢悠悠道:“他大姑也别叹气,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有好的姻缘先看看家里头,亲上加亲不是更好。”这话说的已经很明显了。 容晓蓉嗖的一眼钉住容老头,喝醉了吧? 岂料赵英华根本没往别处想,而是附和着说道:“老容叔说的可不就是这个理,我和微微她爸妈都是过命的老交情了,咱们撮合孩子们不就是想着亲上加亲,肥水不流外人田么,哪里想我那死鬼儿子根本不领情!” 容老头心内叹了口气。 赵英华不死心道:“老容叔在那待得久,可听说过城子有喜欢的人?” 这次,容老头在侄女地注视下没敢多言,而是打哈哈道:“大概吧,好像是人家姑娘太有主意,给拒了。具体也不大清楚,影影绰绰的,你是城子他妈,你自己问他嘛。” 赵英华还想再说,高司令给打断道:“老是说孩子们干嘛,你就放心吧,儿媳妇迟早会有,孙子也跑不掉,着急个什么劲。你们女人啊,就喜欢婆婆妈妈。” 赵英华瞪了丈夫一眼,到底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而是又扯到了他们家老爷子身上。 高城他爷爷。 因为早年行军打仗落下的病根,怕冻怕冷,养在南方的女儿家里。 高司令身居要职,寻常不得离职,过年也没过去探望。 老爷子自诩思想开放,根本不计较这些,反正一年到头的,抽个几天一家几口过去探望探望,老爷子就心满意足了。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钟头,饭毕,高岭抱着容晓蓉的胳膊不让她走。 张英华笑眯眯道:“俩孩子感情真好,要是一家的姐妹多好。” 沈师长一家都还没走远,高司令站在门口冲晓蓉说:“依我看,依你这聪明劲,当时报军校多好。不过也不晚,大学毕业后也可以应征入伍的嘛。”他说这话时一脸慈爱。 容老头回身看去,容晓蓉站在那一家人之间,说不出的和谐。 都说女孩儿是菜籽命,撒在瘦田里,一生受苦;撒在肥田里,一世享福。 容老头这后半辈子的心愿也就是巴望着侄女儿过的好,将来能找个好婆家,一世无忧。 他越回头张望,越觉得高家不错,父母通情达理,小姑子易相处,最重要的是高城一看就是个踏实过日子会心疼人的男人。 这么好的家庭,侄女儿瞧不上,容老头感到很郁闷。 北方的天很冷,入夜,高岭洗漱完毕,她倒是很想和容晓蓉挤一个被窝,但也自觉得铺了俩个被窝,又拿了一床略薄点的盖在上头,然后就兴奋的上了床。 容晓蓉枕着双手,看着屋顶发呆。 高岭劈头盖脸就来了句,“晓蓉,我知道的,你一定知道我哥心里头的人是谁?” 容晓蓉心脏一跳,高岭又道:“你最聪明了,察人入微,肯定瞧出来了,到底谁啊?” 容晓蓉心头一松,若是按照她素来冷漠的性子,她根本不会在乎这些,别人的心动与她并无任何干系,她也不怕旁人异样的眼光。她早就将“天崩地裂风云涌动,我自清风抚山岗”的境界修炼的炉火纯青了。可现在,也不知为何,或许她在乎了这家人,习惯了这种舒心的相处模式,不希望被改变? 有些事一旦发生就会产生影响,而她不惧改变,却也是最恨改变的一个人。 “我大伯不是已经说了么,人家已经拒绝了,没什么好说的。” 高岭一脸神往的样子,“好想知道让我哥心动的女孩是什么样子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还不是跟你一样俩只眼睛一张嘴。” 高岭哈哈大乐,“能一样嘛,我哥喜欢的人,将来可能就是我嫂子啊,那咱们就是一家人啦。”她忽而肉麻兮兮的从被窝外将晓蓉抱住,“就跟咱俩一样,一家人。唉……晓蓉,你要将来结婚了,可不能嫁远了,我会舍不得你的。” 次日,俩姑娘怀揣着压岁钱准备去市里买衣服鞋子。 昨日赵英华给容晓蓉封了个大红包,俩姑娘昨晚商量好了,去市区逛逛。容晓蓉许久没买新衣新鞋,心痒难耐。 家里也不曾亏待她,容霞也给了她钱,更别提容老头了。 容晓蓉拿钱拿的心安理得,她从不是个敏感多想的人,在她需要帮助时,人给她帮助,她坦然接受,但也会铭记在心,随时准备着还了这份恩情。 容晓蓉大手大脚惯了,如今最缺的就是钱了,而她也有这份自信,将来能挣得多,所以也并不将这点钱放在眼里,给了就拿着,买自己喜欢的。 俩人说着话出了大院的门,准备去前面坐公车。 天寒地冻,容晓蓉都有些怀念在高城驻地的那些日子了。 二人才走了几步远,突听一人自她们身后高声喊道:“高岭!”热烈的,喜气洋洋的声音。 高岭紧挨着晓蓉,二人互相搀着,那一声喊,晓蓉明显的感觉到高岭僵了下。 正文 第150章、司马昭之心 第150章、司马昭之心 来人很快到了二人面前,那么冷的天,里头一套藏青色西装,外罩同色大衣,关键还是敞开的。头上应该抹了头油,油亮亮的,苍蝇落他头上估计都得杵拐棍。皮鞋外包了塑料袋,料想是不愿穿胶鞋,但又心疼皮鞋进水,才想出了这么个点子,但整体看上去就有些不伦不类了。 “哟,容晓蓉你回来啦!”他熟稔的打招呼,随即移开目光,只眼睛不眨的盯着高岭看,表情有些怪,而后他用自认温柔深情的嗓音说了句,“我一大早就过来了,等了你好久,你总算是出来了。” 高岭头一缩,往容晓蓉身后移了一步,遮住半个身子,也不应声。 容晓蓉有些摸不清状况,说:“马俊,你家不是在外地吗?过年没回家?” 马俊说:“我叔家在本市,今年我爷爷奶奶过来这边过年,我们一家自然也就过来了。其实往年我爷爷奶奶都在我家的,我叔叫了他们好多次,他们都不愿意,我们老马家就我一个独孙,我叔家俩个闺女。我是我爷爷奶奶一手拉拔大的,他们疼我,今年还是我开得口,不然我爷爷奶奶还不愿意。” 容晓蓉点点头,她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他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她偏头朝高岭看了眼,“走吧。” 她俩往公交车站走,很长的一段路。 马俊问,“高岭,你爸不是司令么?你出去都不派辆车给你?” 高岭也不看他,但又抹不开脸不理人,小声道:“我爸是司令,我又不是,军人家属是不允许搞特权的。” 马俊附和道:“也是,那么大的官,确实要处处小心谨慎,注意影响。”过了会,又道:“不过你爸也太不知变通了,以权谋私的政府官员我见得多了,你又是你爸唯一的女儿,他要想给你方便,怎么样都能想到法子。喂,你们家重男轻女吗?你爸待你哥肯定不是这样吧?” 高岭拧住细细的眉头,心里是不高兴的,但面上却不好意思甩人脸子,说:“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哥。” 马俊一脸了然,“果然。” “果然什么?” “你哥年纪轻轻,中校军衔,营长,还在闻名的英雄团,我听说大演习结束就要提拔当团长了,啧啧啧……” 容晓蓉见他那摇头晃脑的模样,一副看轻人的架势,莫名不爽,“我和高岭都不知道的事被你知道了,你们家亲戚在部队里也是当大官的哦。” 马俊一脸骄傲正要炫耀。容晓蓉看向高岭,话锋一转,“沈师长不是一直强调部队里都有保密机制么?轻易不得外泄,轻则写检讨关禁闭重则开除党籍军职甚至上军事法庭。回头让你爸查查,到底是谁开了天眼?还是泄露了军事机密?” 高岭憋了一肚子的闲气瞬间消散,轻轻快快的应了声,“好的。” 马俊的那张脸就有些精彩了,连忙打岔,“我就开个玩笑,怎么就上纲上线了,我们家没亲戚在部队,我就是觉得高城大哥厉害,应该升团长了。唉,你们这是准备去市里干嘛啊?逛街?买衣服?” 容晓蓉也没得理不饶人,拉了拉围巾盖住口鼻继续赶路。 一直到了公交车站,马俊一直跟着。 买车票的时候,他又抢着给付了。 容晓蓉坐在靠窗的位置,高岭挨着她,马俊就坐在俩人的前面,一直回头说话。 容晓蓉望着窗外,懒得搭理。 马俊吃过容晓蓉的亏,自不敢再招惹她, 高岭极不情愿应酬他,但她又是个害羞内敛的人,不好意思给人没脸,他问三句,她不得不回一句。 这一路上,马俊的嘴就没停歇过,容晓蓉自动开启屏蔽模式。 后来逛街,买衣服,马俊就一直跟着,容晓蓉心里起疑,却也没多说,她从不愿随意插手旁人的事,尤其是感情事。 马俊追求高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中午,马俊又请了俩人吃饭,容晓蓉趁二人吃饭的空档,出去了一趟,将钱给付了。 饭毕,马俊要付账,得知容晓蓉已经付了,少不得又说了一堆的废话(充大的客气话),被容晓蓉冷冷一瞥,止住了。 逛好街二人回去,在公交车站,高岭终于忍不住了,拳头攥了又攥,冲马俊说:“你过来一下。” 容晓蓉原地站着未动,连表情都不曾动一分。 不远处的二人有了些许拉扯,刚巧公交车来,高岭慌也似的跳上车,容晓蓉双手插口袋,臂弯上挂着袋子,不冷不热的朝马俊的方向看了眼,也施施然的上了车。 一路无话,高岭心事忡忡。 容晓蓉微微蹙了眉头,略扫了眼高岭,心内叹了口气。 二人下了车,往军区大院走,高岭不似之前挽着她的臂弯,而是一直绞着手指头。 终于,在快到大院门口时,她突然叫住晓蓉,迟疑道:“你不会跟我爸妈说吧?” 容晓蓉看也没看她,表情淡漠,“我对旁人的感情事并不关心。” 高岭顿了一会,抬高音量,吃惊道:“感情事?”她急得脸都涨红了,“马俊是艾萍萍的男朋友!我和他怎么会扯到感情事!”她急的俩只手乱挥,“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浑身不自在,可怎么也说不上来。哎呀,不会我妈也这样误会了吧?晓蓉,我对天发誓,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他今年过年没回家,也不知哪里搞来的我家电话,三不五时的给我打电话,让他堂姐妹打的。今天是第一次在我们大院门口碰到,哦,昨天你不是说你接到一个奇奇怪怪的电话么?一定是他的堂姐妹了!还有,我想起来了,大前天他给我打电话,我随口一说去市里一中边上的书店买书,就在那遇到了。晓蓉,不会是他专门在那特意等我的吧?他到底想干嘛啊……” 虽然颠三倒四的,但容晓蓉大致也听明白了。 “干嘛?”容晓蓉转了转眼珠子,“司马昭之心。” 高岭顿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追上容晓蓉,“晓蓉,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啊?” 这话要不是高岭问的,容晓蓉一定要怀疑她明知故问了,“意思就是他在追你。” 高岭的脸刷得就白了,这颜色变得还真符合她的性格特点。 转眼就开学了,姚微微前俩天也自老家回来了,带了许多的土特产还有她妈妈亲手腌制的肉类及可口小菜送来高家。 姚微微待赵英华,恭敬中透着亲热,赵英华是既欢喜又忧愁。 姚微微心气儿高,过年那会儿给了天大的面子愿意去高城的驻地培养感情,把个赵英华喜得跟什么似的,哪想到儿子那般不识好歹,本来她还当儿子是害羞,后来听说是心里有人了,她对姚微微心里还挺愧疚得。不过又说儿子那场暗恋被拒了,她是既好奇又不忿。 她就想不明白,她儿子模样不丑,性格又好,人又上进,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啊,居然一点机会都不给!若不是高司令给拦着,她真要搞特权调查个清楚明白。 不过现在想想,也挺好,那头没希望了,自己中意的儿媳妇就有希望了。少不得口内再三鼓励,姚微微是真的对高城上心了,面上一片红晕。 容晓蓉与高岭往来频繁,势必会见着姚微微,二人客套的一点头,也不多言,各忙各的。 正文 第151章、新学期 第151章、新学期 容晓蓉最不擅长的就是处理感情纠葛,所以当高岭跟她倾诉了因为马俊的缘故带来的烦恼后,容晓蓉很干脆的回了句,“大耳刮子呼他!” 高岭见她气焰嚣张的随时都准备撸袖子干架,吓得不敢再说,连连说:“这事我自己会处理,你别管了。” 容晓蓉就真的没放在心上了。 开学后,容晓蓉和高岭都评了一等奖学金。 虽然容晓蓉心心念着特等奖学金的五百块,但全系只有俩个名额,后来她也想过,她们大一恐怕连评选的资格都没有。 果不其然。 班长陈宝林评了三等奖学金,余下俩人,卫茹成绩平平,好几门几乎挨着及格线。艾萍萍挂了两科,拿到成绩单的那瞬间,脸白的毫无血色。白过后又红的滴血,回到宿舍就蒙着被子大哭。 陈宝林高岭轮番安慰,艾萍萍怎么也不理,过了俩个小时,戴好围巾手套出去了。 陈宝林扁扁嘴,“肯定是去找马俊了。” 没人附和。 陈宝林叹了口气,“过一个月有次补考机会,我要是她现在就啃书了。我早说过,谈恋爱肯定影响学习,都挂了俩科了,她还执迷不悟!” 刚好班里有同学推门进来,听了这话,接口道:“谁说的,苗童娟好几个追求者呢,一会跟这个出去吃饭一会跟那个约会,还不照样拿二等奖学金。” 进得屋来,见容晓蓉和高岭都在,笑得很是热络,“都在呢!咱们班就俩个一等奖学金,都在你们宿舍,班长也是三等奖学金,你们宿舍太厉害了!”这话说完才注意到一直躺在床上的卫茹。 不过卫茹自小被家里和姐姐比较惯了,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任旁人怎么比较也不会起丝毫涟漪,无波无澜的,面不改色。 开学后的学习生活,按部就班。 陈宝林极有集体荣誉感,现在外头一说到他们305宿舍,都会悄声议论几句,她们班女生成绩最好的最烂的都在她们宿舍了。 陈宝林虽然不喜欢容晓蓉,但也有以成绩好的室友为荣,因而真心实意的劝他们住回宿舍。 容晓蓉心里有另一番打算,无可无不可,况且,开学的时候警卫员小王将她们的行李被褥悉数送到了学校。 高岭没多想就将俩人的床给铺了。 容晓蓉顺理成章的也就住了下来。 杏林苑小区的房子还需要打扫,一个月没住,落了一层的灰。 卫茹忍了四五天,终于按耐不住,红着脸抖着手将完稿的送到晓蓉面前。 容晓蓉眨眨眼,轻轻一拍额头,她竟将这事给忘了。 卫茹一看她表情就明白过来,阴沉的盯着她,“你耍我?” 容晓蓉白她一眼,“没那闲工夫。”在卫茹缩回手之前将稿子给夺了去。 卫茹不放心,“你真不是戏弄我?” 容晓蓉反问,“我看上去像那么无聊的人?” “你无聊的时候不理人。”卫茹撇了下嘴,心内嘀咕了句,也放了心。 去年冬,考试作弊的俩男生,原本还怕过不了,成绩出来,得了高分,平均成绩都被拉高了。俩人高兴的手舞足蹈,私下里商议着要表示表示。可容晓蓉那人,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俩男生私下里商议来去,既觉得不能平白受了恩惠不报答,又想人家成绩那么好,将来求着人家的地方或许还有很多,好不容易有了那么点牵扯,白白放弃了很可惜。 二人尚在纠结中,却在开学第二周的周三下午,容晓蓉就那么突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说:“你俩鬼鬼祟祟的跟了我好几天了,想干嘛?” 二人又惊又喜,连声道:“不想干嘛?”又说:“想请你吃饭,去年那事,多亏了你帮忙,我们寻思着要报答你。” “报答我?” 俩人点头如捣蒜。 “好啊,这周六早上九点半,女生宿舍楼下等我。”她说完就走了。 留下俩人面面相觑,内心是激动又雀跃,怎么说呢,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心思都是活跃而复杂的,会对异性的邀约充满了无限的悸动和憧憬,明知不会发生什么,但因为和漂亮又出名的女孩子有了牵扯,而变得意义有所不同了。 周六早上,容晓蓉七点半起床,准备去操场跑两圈,顾容雨从小食堂的门口看到她,也不买早饭了,一边喊着就追了去。 “加入咱们戏剧社呗?”她永远都跟得了失忆症似的,重复着同样的话。 “没兴趣。” “你好朋友都在我们社里了,你们不是同进同出嘛。” “嗯,我会把你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高岭。” 顾容雨话锋转的很快,“高岭是非常优秀的,不愧是军人家庭出身,即便不喜也极具奉献精神,我们戏剧社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可巧,我这人是最没奉献精神,你要叫我做事得给工钱。” “师姐师妹一家亲嘛。” 容晓蓉嘴角扯了个笑,加快步伐,跑远了,顾容雨追都追不上。 宋蔚然也在跑步,二人碰上,一点头,也没说话。 容晓蓉的心是平静的,她对于这样的自己感到很满意。跑完步,在单双杠那压了会腿,浑身筋骨都松动过后,感觉很是畅快,这才小跑着回了宿舍。 宋蔚然看着她跑远的背影,一耸肩,笑了笑也回了宿舍。 容晓蓉经过小食堂,就见俩人自里面冲了出来。 她看了看时间,八点三十五。 “这么早?” 男生甲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还不是他,醒了就嚷着要过来,就怕迟到了。” 乙一瞪眼,“明明是你!” 容晓蓉朝食堂走去,买了早饭,随口问,“吃过早饭了吗?” “就准备一边吃一边等你。” 容晓蓉又掏出粮票,买了俩人份的水饺和大饼。 待容晓蓉喊了他们一声,叫他们自己端。俩人才回过神是买给自己的,老大不好意思了,口口声声,“应该我们请你吃,怎么反倒你请我们了。”又要去掏粮票还了容晓蓉。 容晓蓉最怕拉扯,“别动。”语调又硬又凶。 俩男生对视一眼,不敢再拉,正无聊的吃着早饭的同学们都看着呢。 容晓蓉买了早饭就回了宿舍,高岭不在,卫茹见左右无人,忍不住问,“那事,有眉目了吗?” 容晓蓉啧一声,“我平时看你挺沉得住气的,原来竟是我错了,你只是没遇到在意的事。” 卫茹表情未变,眼睛却狠狠瞪了她一下。 “我最近在忙另一桩事,等忙完了,你的事我肯定会加紧办的,放心,我很缺钱,这事不会不上心。”容晓蓉重新洗漱了遍,又将脸抹的香香的,都要出门了,回头看一眼,“你今天没事?” 卫茹能有什么事?她又不参加社团活动,班级里也不是班干部什么的,学习也是只要不挂科就行,每日除了徜徉在她的里就是躺床上睡觉。 “帮我个忙,走!” “凭什么帮你啊?”卫茹嘴上唧唧歪歪的,等了十几秒还是追了出去。她怕被同学瞧见传到卫倩耳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只是远远的跟着,人也是左顾右盼的。 正文 第152章、办补习班 第152章、 俩男生原本摩拳擦掌的,以为容晓蓉要叫他们干什么大事业,后来容晓蓉领着他们到了杏林苑小区,打开房门,指了指屋子,说:“先把卫生搞干净,待会你们俩跟我出去搬东西。” 卫茹靠在房门口,瞪着眼,“你真当自己是地主老财啊,抓了壮丁来当苦力?” 容晓蓉已经指挥开了,“把这个桌子抬到那个房间去。” 俩男生经过短暂的呆怔,也纷纷撸袖子开始打扫起来。 卫茹念及自己有事求人帮忙,也沾湿了抹布擦桌子窗户去了。因为有男生在,卫茹觉得别扭,只顾着埋头做事,干了大概有一刻钟。一百来平方,原本就只有一层浮灰,三个人,手脚都挺利落,很快打扫的窗明几净,左右一看,容晓蓉不在。她也没好意思问,出了房门,就见容晓蓉站在三楼楼道口的窗户旁,朝外张望。 卫茹还当外头有什么好看的,走上前,啥也没有,除了几个孩子在外头疯跑。 “你干嘛呢?” 容晓蓉看了她一眼,“哦,里头灰大,出来透透气。” 卫茹怔了怔,气死! 容晓蓉回了屋,又让俩男生帮忙将客厅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搬走,这才冲卫茹说:“我带他们出去办点事,你将家看好了。” 卫茹正恼着,“我干什么不好凭什么替你看屋子?!” 容晓蓉将钥匙扔给她,“中午请你们吃饭。” 她带着俩个男生,前后下了楼,路上肩并肩走,“你们既然能考上A大,高中成绩肯定非常好,怎么现在连期末考试都要搞小动作了?” 一句话说的俩人好没意思,甲说:“这有什么不明白的,铁饭碗了,还那么拼命干嘛,反正只要别挂科,将来工作都是包分配的。”说的也是大实话。 “有没有想过赚外块?” 二人神情古怪的看了容晓蓉一眼,她帮着外教翻译外文挣钱的事,他们是有所耳闻的,心里佩服之余,却连连摆手,“你干的那事,我们干不来!期末考试都抄了你的。”俩人笑了笑,掩饰尴尬。 容晓蓉带着他们七绕八绕,入了一个小巷,门口跨坐着个木匠正刨木料。木屑飞扬,雪白一片。 容晓蓉捂住口鼻,喊了声,“韩师傅?” 木匠放下刨刀,自木材上起身,躬着身,“哟,你来啦!桌子凳子都给你打好了。” 韩师傅引着她进门,一边走一边说:“你说今儿个来取,我加班加点的给你打好了,没耽误你事吧?不过你要打这么多课桌做什么啊?” 容晓蓉也不藏着掖着,“开补习班啊?” “补习班?” “是啊,”指了指自己和俩个男生,“我们是A大外国语学院的学生,准备自己办个补习班,招收附近的学生上晚自习,周六日补课。韩师傅是这里的老街坊了,帮我介绍生源啊?这样的,具体可以去杏林苑小区5幢302号房咨询,我们周六日全天有人,下午四点五十以后有人。也可以免费体验两天,不收费。”她说着话自斜跨的帆布包内掏出一包烟递给他,动作娴熟自然的就跟混过社会似的。 俩男生看得是目瞪口呆。 韩木匠又惊又感兴趣,赞叹道:“就你们几个大学生?了不得啊!现在的学生越来越厉害了!难怪我女儿常说要读书,有文化有本事,点子多,果然不一样。” 韩木匠有个拖拉机,俩男生一起帮忙将二十张课桌椅抬了上去。 到了杏林苑小区,周边闲来无事的住户看到这阵仗,少不得都来看热闹,七嘴八舌。 容晓蓉就站在她们中间气定神闲的将自己的打算给说了,又从背包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宣传单。 油印的传单,手一摸,都是黑油。 “报名前十名的有优惠,本小区再打个九折。”容晓蓉笑眯眯的说完这句上了楼。 卫茹站在窗户口往下看,见她谈笑风生的样子暗暗咋舌,感觉三观都被颠覆了。 她原本以为她是高冷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却不想她谈起生意来如此的油滑娴熟。 待忙完一切,容晓蓉又从卧室抱出来厚厚的一堆东西,三人围上前一看,用镜框裱了的是她和高岭的A大录取通知书还有这学期才荣获的一等奖学金奖状。 卫茹虽说不在意,但一点点不嫉妒也不可能,少不得嘀咕了句,“至于吗?”还用镜框裱了,切! 镜框下面是厚厚一叠补习班宣传单。 三人正不明所以,容晓蓉一指正对着门的一面墙,“挂那吧。” 都是聪明人,只一下就反应过来,可还是难以置信的样子,甲说:“你真的要开补习班啊?” 容晓蓉眨了眨扇子般的睫毛,“回头把你的录取通知书或者高考成绩单给我。” 甲笑的羞涩,“不要吧,我在你们面前,不是丢人嘛。” “你是外地考生,万人齐过独木桥,能考进来高中成绩绝对亮眼。” 男生被这一赞,脸都红了,莫名的竟生出一股子从今后要好好学习,不再浑浑噩噩度日的豪情壮志。 容晓蓉将面前的宣传单又往俩人跟前一推,“这个,就交给你们了。” 卫茹赶紧让开,生怕交给自己似的,她本性害羞,她可干不来这事,不过见晓蓉是将宣传单推给俩男生,自己躲得太过明显又有点不好意思,翻了个白眼,说:“你这人也太好意思了吧?什么事都指挥别人干,你自己呢?” 俩男生倒无所谓,他们受过晓蓉的大恩,只怕回报不了,忙抱起宣传单,“小意思,交给我们吧。” “招了学生进来,给你们算提成。”容晓蓉倒也干脆。 同学之间谈钱,多叫人不好意思啊,俩男生连连表示,“同学之间啊,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有兴趣入伙吗?当辅导老师?工资我还没想好,具体看招生情况。” 俩男生对视一眼,这次没有推辞,既激动又热血,连声应好。 容晓蓉歪头看了卫茹一眼,“你就不用了,好好写你的,将来大有作为。” 俩男生一听,赞叹一声,纷纷道:“卫茹,你写啊!什么?这么厉害!“ 卫茹再次红透脸,狠瞪容晓蓉。 容晓蓉不在意的耸耸肩,叮嘱道:“都别说出去,生气了。” 中午,容晓蓉做东,请他们三吃饭,卫茹气鼓鼓的,跑了。 甲做主选了一家小饭馆,刚进去,容晓蓉一眼看到高岭和艾萍萍肩并肩坐在一起,对面一个男生,看身形是马俊。 马俊正在看菜单,一会抬头问一声,艾萍萍笑容满面的应了,高岭则苦着一张脸,显得万般拘谨。 容晓蓉扬声喊,“高岭!” 正文 第153章、补习班二 第153章、 高岭一听那声整个人一激灵,见到容晓蓉的那一刻宛若见到了亲人啊,猛的一起身,差点带翻了椅子,几乎是转眼间她就到了容晓蓉面前。 艾萍萍没说话,马俊顿了下,笑道:“容晓蓉同学,好巧啊,你怎么来了?” “跟你一样,吃饭。”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略略勾了一抹笑。 “那正好啊,一起,”马俊热情道,做出邀请的手势。 艾萍萍的眉头不自觉的微微拧起。 “不用,”容晓蓉略偏了偏身子,“和同学一起。”转而又冲店老板说:“有包间吗?” “有有有,”老板娘领着几人上了二楼。 马俊若有所思的目光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会,艾萍萍不满道:“你看什么啊,有什么好看的?” 马俊嘴甜,“再好看都没你好看。” 艾萍萍心比蜜甜。 “不过,”他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你没到处跟人说我们是男女朋友吧?” 艾萍萍心头一跳,弱弱的问,“难道……咱们不是吗?” “当然不是啊。” 艾萍萍咬住唇,那小模样委屈的都快哭了,左右看了眼,也没敢大声,“那我们还……还……”拉了手,亲了嘴,小树林子里你还摸了……摸了我的胸,还看了…… 马俊自桌肚底下握住她的手,“你误会我意思了,咱们是一个地方的人,老乡啊,所以咱们才会比别人更投缘。可也不知是老乡会里那个该死的将咱俩好的事说给我爷爷奶奶听了。你也知道的,我们老马家就我一个独子独孙,你家那情况……” 她年幼没了父亲,由寡母一把拉扯大。 艾萍萍自卑又怯懦,听了这话,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出来,脸也红了,嗫嚅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马俊只怕小饭馆里人来人往被人瞧见不好收场,忙拉了她起身,“走,咱找个地方慢慢说。”也不吃饭了。 后来无非是马俊找个没人的地方对她又抱又哄,借口家里不同意,但他和她好了这么久,舍不得,只能瞒住家里,偷偷交往。只盼着熬过这几年大学,等一毕业就结了婚。到时领了证,家里人是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艾萍萍自从恋爱后,满心满眼的都是他,离了他根本不能活,明明漏洞百出的借口,居然一个字都没怀疑,他说怎样就怎样,只恨不得现在二人就成了夫妻,好双宿双飞。 却说容晓蓉和高岭等人在楼上包厢吃了饭,她也没多问,吃饭时只聊了自己的赚钱计划。 高岭被她说的也很感兴趣,却又感慨道:“天啦!你干这么大事,一点风都不漏,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容晓蓉并不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慢悠悠的给自己添了汤,说:“课桌是放寒假离校前定的,只付了定金,昨天才结得尾款。办补习班我是早有打算,因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谁知道最后会不会亏本呢,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借用了你哥的地方,谢谢啊!”她拍了拍高岭的肩。 高岭嗤的一笑,“谢我做什么?你不会自己跟他说。” 容晓蓉默了默,自从那天分别后,他再没写过信,也没打过电话。 她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也就真的不去想了,可一旦被提起,总会让她沉默,很奇怪的感受,不愿深想。 “对了,你打了那么多课桌椅,哪来的钱?”高岭又问。 “哦,奖学金,过年的压岁钱,不够的跟斯蒂芬夫妇借的。” 吃过饭,俩男生发传单去了,高岭随着容晓蓉一起回了杏林苑小区。 高岭看着有模有样的小教室,兴奋的跟个孩子似的,说:“知道吗?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那可真是好,我只想当校长。” 高岭大笑,又热火朝天的帮忙布置起来。忽而又说:“黑板呢?你办补习班怎么没有黑板?” 容晓蓉说:“不需要啊,招来的孩子肯定是各年级都有,没办法上课,所以主要针对作业辅导,疑难题解答。如果将来真得办大了,一个年级都有二三十个了,那倒可以讲课,教起来也划算。” “嗯,还是搞个黑板吧,总归是方便一些,万一需要呢。”高岭这般说着打开书包从里头抽出一张存折递给她。 “哟,小金库,”容晓蓉接过,打开一看是高城的。 “我哥跟我说过,你要是钱不够花就用他的,这折子里的钱随便花,他每个月都往里头汇,”高岭一五一十的转述哥哥的话,她也真是个实心眼的好姑娘,居然一点都没往别处想。 容晓蓉眨了眨眼,有些些不自然,“我干嘛要用他的。” “我哥毕竟不是外人,你用他的总好过欠斯蒂芬老师人情吧。” “不要,”她将存折塞还高岭,“还有你哥的房子,等我赚够钱了,就搬出去。” 高岭不知容晓蓉又闹哪门子脾气,不过她也习惯了她的变脸,没往心里去,“哦哦”应过就算了。 二人又说了会闲话,不一会就有本小区的家长探头探脑的往里张望,容晓蓉长眉一挑,迎了出去。 转眼到了四月,天气转暖,容晓蓉办的补习班也跟这天气一般,渐渐火热起来。 也许是那年代不兴补习班,容晓蓉这个算是物以稀为贵吧,又或者她请的这些大学生都是认真又负责的,总之去上过的孩子们回家都说好。 到了五月份,每天容晓蓉放学过来,门口都等了好些家长,咨询的,直接来报名的。考虑到安全问题,那些距离远的,容晓蓉就直接给拒了。 但高城的房子也就一百多平,她留了一间自住,其他俩个房间都腾出来了。 她并不是为了钱会盲目扩招的人,人数一满就不招了,只等着有了空缺再补上。 不过最近,她又在琢磨大的,眼看着暑假快来了,如今她办补习班也算是在周边小有口碑,很多家长也咨询了,问她暑假办不办班,若不然一个暑假,孩子们没人照看不说,心都玩野了。 容晓蓉也在思量,不过膨胀太快,招大学生当老师简单培训下不成问题,但要租房购置教学设备,资金缺口大,这就是个大大难题了。 正文 第154章、演讲稿 第154章、 卫茹的被容晓蓉投了本地俩个出版社,不到一个月都给退了,连个初审都没过。后来她转投了海峡对岸的出版社,说是三个月内给消息,如今两个月过去了,仍是杳无音讯。 卫茹挺丧气的,容晓蓉却鼓励她多创作。卫茹不满,“你话倒说得轻巧,这家不行换另一家,万一都不行怎么办?” 容晓蓉劝她,“不需你操心的事就别多想,你只管安心写你的,其他的交给我,OK?” “唔,连番被退稿,被你这么打击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写了。” “再退我就托关系找人帮忙出版。”容晓蓉轻描淡写道。 卫茹先是一脸惊讶,而后就安静了,很诡异的安静。 容晓蓉觉察有异,转头看了她一眼。卫茹的头低垂着,乱糟糟的短发,额前的发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嘴角慢慢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宛若呓语般自言自语道:“果然,事事不如人的我,最后也只有靠人脉关系才能达成所愿。” 容晓蓉看着这个与卫倩一模一样却散发出截然不同气质的一张脸,默了默,严肃道:“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光吗?” 卫茹抬头,惊疑,不解。 “我一直自诩与众不同,眼光独到,你居然怀疑我!” 卫茹:“……” 容晓蓉拍了拍手中不存在的灰,“卫茹,有时候做人呢不要太敏感了,你有你的特长只是没有放在合适的平台给你展示的机会。然而机会是要靠人去创造的,而不是苦苦等待,当没有条件时要创造条件。就如你的书,好不好读者说了算,而不是一两个编辑,他们对市场的把握也不见得是精准的。我说找人,也是创造机会的一种途径。放心吧,那些人也不是傻子,我的脸还没那么大,值得那些人亏本帮忙。” 卫茹嗯嗯哼哼了半晌,“可是沈师长面子大啊。” “同学,”容晓蓉都无语了,“你觉得我们俩的关系已经到了我会为了讨你的欢心去做这赔本买卖了?” 卫茹脸一红,眼看着又要生气。 容晓蓉玩着手中的笔,“哦,对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多看几本爱情,你的很好,逻辑很强大,武侠场面也很波澜壮阔。就是有一点,主角从生到死都不谈恋爱的呀?” 卫茹转了转眼珠子,支吾道:“不会写。” “拜托,少女心有木有?!不会写?采访采访艾萍萍啊!咱们学校恋爱的同学那么多,随便抓俩个暗地里观察观察。我建议你第二卷加点爱情元素进去,第一卷有亲情就算啦,好歹沾个情字,虽然也挺凉薄的……” 卫茹气哼哼的又上床上躺着去了。 高岭推门进来,神色匆忙,额上还渗出了细密的汗,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展开,“你看,怎么样?” 外语学院组织了演讲比赛,明天就进行全校公开赛了。 单辅导员一个月前就在班里说了,自愿报名,为了班级荣誉。 容晓蓉无动于衷。 半个月前,单辅导员亲自找了她谈话,那会儿她的补习班也进入正轨,辅导员一说,她无可无不可就应了。 直到前天下午,单辅导员突然在最后一节课过来了,让选拔出来的几名同学在班级里先演说一遍,展示下。 容晓蓉才恍然想起了这桩事,她连演讲稿都没呢。 单辅导员那表情,如果可以爆粗的话,那真是日了HELLOKITTY了。 但她口语好是全系皆知的,单兆君对她抱了极大的希望,因为她的不准备就PASS了,单兆君还是有些舍不得。于是当机立断,让容晓蓉赶紧准备演讲稿背了,不管行不行,后天的演讲比赛必须参加,且必须取得不错的成绩。 演讲的主题是歌颂祖国,展望未来,表达当代大学生对祖国未来的建设贡献力量的坚定决心,总之一个字“红”,两个字“很红”。 高岭根正苗红,从小听着军歌看着红旗长大,最擅长写红文。临危受命,接了容晓蓉交给她的任务。 容晓蓉一目十行,看完后,啧啧道:“高岭,你可真是你爸的好女儿,将来不去军队效力,可惜了这么个大好人才!” 高岭做补习班代课老师,干的一身劲,说:“我将来是想当老师的。” 卫茹突然说:“以你的成绩将来留校任教不成问题。” 高岭却说:“我想去贫困山区支教。” 容晓蓉定定的看了她一会,确定她没有信口开河才说:“以前从没听你说过。” “我妈不让。” “我要是你妈我也不让。” “为什么?”高岭挺吃惊的。 “我一直认为人有多大能耐社会责任就有多大,你堂堂A大毕业的高材生去山区支教,你难道不觉得大材小用了?诚然,你的情操很高尚,能有勇气去贫困山区吃苦受罪,实在是了不起的决定。但你不觉得最大限度的发挥你的能量,投身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更有意义?等你老了,成为慈祥的高奶奶了,再去贫困山区发挥余热,或许这样的人生安排更合理。” 高岭和卫茹都呆住了,包括刚刚推门而入的陈宝林。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被资本主义享乐思想腐蚀的连渣都不剩的容晓蓉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充满爱国主义情操的话。 若不是亲耳听着是她说的,几人都要怀疑谁在她后面唱双簧了。 “容晓蓉……”陈宝林感慨的叹息一声,“没想到……” “当然,”容晓蓉笑容一扬,“很多道理我都懂的,只是我做不到而已。” 陈宝林:“……” 卫茹:“……” 高岭:哭,好感动。 过了会,陈宝林说:“你演讲准备的怎么样了?明天就要比赛了。” 容晓蓉扬了扬手中的稿子,“正看着呢。” 陈宝林顺手抽了过去,细细的看了,半晌,说:“不愧是高龄写出来的东西,思想觉悟就是高。”又转头看向容晓蓉,“你用英文翻译了后就照本宣读吧,千万别临场发挥,高岭写的非常好,你们俩天衣无缝的配合,我对我们班拿名次非常有信心。” “拿名次,你请客?”容晓蓉不客气道。 陈宝林翻了个白眼,“你补习班办的热火朝天我可都听说了。不过你肯为班级出力,只要拿了名次,我请就我请。” “铁公鸡拔毛啦,难得!”容晓蓉损起人来都带节奏的。 陈宝林又气又无奈,却又拿她没辙。相对于第一个学期的厌恶,她已经渐渐习惯了容晓蓉不怎么招人喜欢的性子。 几人正说得热闹,艾萍萍推门进来,她一出现,气氛就有些微妙的变化了。 艾萍萍的目光先在高岭身上转了一圈,后者也很回避她,面上不大自然,还若有似无的往容晓蓉身边靠了靠。 艾萍萍换了条棉布裙子就走了。 虽然已经到了五月份,但天气并不炎热,今早才下了一场小雨,天色阴沉沉的,有风,还有点儿冷。 艾萍萍打小体弱,胃肠道不好,只要一受冻,脸色就会很难看。 她收拾好自己,背着书包又走了,全程一句话都没说。 自从她补考还有一门没通过后,她就跟这个宿舍的每个人都有一层说不清的隔阂,原本她主动靠近,玩的最好的高岭也被她疏远了。 感觉她的世界里,除了她和马俊,就没有旁人了。 正文 第155章、陈迎春 第155章、 “艾萍萍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毁了她自己。”陈宝林语气很不好,表情带着几分轻蔑,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容晓蓉绝大多时候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旁人的私生活也不感兴趣,因此她并没什么想说的,拿了纸笔开始写翻译稿。 陈宝林看向高岭,说:“艾萍萍以前也就和你关系最好了,你怎么也不多劝劝她,我听人讲马俊那人极不靠谱,你和艾萍萍疏远了,是不是也是因为马俊从中捣鬼了?” 高岭一脸的一言难尽。 卫茹却在这时噎了一句,“你以前和艾萍萍也不错啊,怎么就没见你劝住?” 陈宝林蹙着眉头想了想,握起一拳朝掌心砸了下,嘀咕了句,“我去找辅导员去!”转身拉开门就跑了。 容晓蓉却在这时懒洋洋的冒了句,“好言劝不住该死的鬼啊。” 次日,上午十点的演讲,九点半容晓蓉还在宿舍梳头挑衣服。 陈宝林一早就去帮忙布置会场了,不然她又得说了。 容晓蓉昨天辫了辫子,晚上睡觉的时候忘了拆开,今早起床,头发很是蓬松,她照着镜子看了会,将刘海的长发分成三小束开始编辫子,编发的同时不断加入发顶的发,并将发辫缠绕后脑拉向另一侧,最后编成如花环一样的发辫挂在脑后,余下蓬松的头发随意披散。随后又将她的瓶瓶罐罐往跟前一推,涂涂抹抹,化了个淡雅精致的妆。最后换上了学院风最浓的白衬衫黑长裙。不过她的每件衬衫都不一样,这件特意在袖口做了荷叶边,百褶长裙。 高岭自外头回来,容晓蓉正站在阳台上默背演讲稿,听到动静,她回头看来,阳光刚好打在她脸上,她淡淡一笑,“催我来了?” 高岭被晃了眼,呆住不动。 容晓蓉自光与影中走出,吊着眉梢,一手叉腰,手中拿着稿子摇来晃去扇风。 幻灭! 高岭摇摇头,又看一眼,说:“你这发型可真好看,怎么编的啊?” “喜欢?这叫公主头。” 高岭回想了下早就到会场的那些师姐师哥们的打扮,衣服鞋袜虽不见得多新,但都是整洁干净的,穿着打扮俱都一本正经,可没有一人像…… “你这样打扮不合适吧?” 容晓蓉:“我浓妆艳抹了?” 高岭:摇头 容晓蓉:“我坦胸露乳了?” 高岭:使劲摇头,脸红。 “那怎么就不合适了?” 高岭咂咂嘴,“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感觉……太好看了。” 容晓蓉一挑半边长眉,“我今儿个就准备去刷脸了。”言毕大笑。 淑女形象,荡然无存! 容晓蓉是踩着轮到她的那个点过去的,先是悄无声息的坐在后面,待主持人点到她了,才从人群后站出来,径直到了讲台,这一路吸引目光无数。 气质干净纯粹,略显柔弱,这是众人眼里的感受,与她寻常给人的感觉判若两人。 她一口流利英语,先是跟裁判们问了好,目光专注,其中一个未婚的年轻男老师直接红了脸。 她的演讲开始了。 宋蔚然坐在人群中,他以这样的姿态仰视她也不是第一次了,一直以来他一直都活在镁光灯的中心,从未去在意过其他人,即便卫倩为了展示自己三番四次的要求他去看自己的演出,他的感觉也是平平的。 唯独她,带着神秘的颜色突然闯入他的世界。 起先,她的色彩太过耀眼,他也曾不屑过。可随着时间推移,他听着她的传闻,越来越被吸引。 可是他也是骄傲自负的,被拒绝过了一次,他不会再尝试第二次,即便他仍旧对她感兴趣,也不会轻易的迈出一步。 同时,他也很好奇,他想知道自己对一个女孩子的兴趣能持续多久。 能不能久得让他放下面子不顾一切的去追求她,他生来就不是个狂热的人,他很羡慕里那些为了爱情而疯狂不顾一切的人。到底是怎样的感觉能逼的人做出那些傻事? 如果有机会,他真想体会一下这种感情。 容晓蓉仍站在讲台上,声音清脆,条理清晰,神采飞扬。她笑容明媚,举手投足间娴静温婉。 宋蔚然的母亲陈迎春在卫倩的陪同下进来大会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陈迎春当即就愣住了,那感觉就像是茫茫人海中,她一直在找寻的人终于找到了(虽然医院那次碰到过,她曾热心过几天,过后不久一直没消息也就给忘了)——那样的样貌,气质,谈吐,完全契合了她心目中儿媳妇的人选。 卫倩是陪着陈迎春来找宋蔚然的,陈迎春却指着讲台上的人,又惊又喜道:“她是你们学校的?叫什么?大几了?哪个专业的?” 卫倩不屑,因为对容晓蓉不喜,不自觉的厌恶的话就说出口了,“这样严肃的场合,打扮的这样招摇给谁看?一点都不庄重。” 陈迎春锐利的眸子扫了她一眼,卫倩瞅见,吓的不敢吱声。 陈迎春端着架子,点评道:“气质干净,眉目温婉柔顺,白衣黑裙穿着大方,我瞧着非常好,”她话锋一转,不给面子道:“不会是你嫉妒人家了吧?” 卫倩胸口气得一鼓,不好回嘴,假笑道:“陈阿姨,我又不是那种见不得人好的,她叫容晓蓉,我们学校外语系大一的,你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她性格是真的古怪,不合群,和很多人都闹过矛盾呢。噢,她还是个孤儿,父母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她是由她大伯拉扯大的,从小长在一个团结村的穷地方,前年才来了市里投奔亲戚了。” 陈迎春不动声色,笑吟吟的看了她一下,“你知道的倒挺多。” 卫倩盯着陈阿姨的表情看了会,一时也分辨不出她这话到底可有其他意思,只讪讪的笑了笑。 正文 第156章、表白 第156章、 “王华,你这是……这是做什么啊?”李恒义双手撑着王华的肩头,女生却将头埋在他的肩窝,抱得他很紧。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想的?”王华整个人都是抖的,声音也在发颤。 “我……” 王华是个害羞腼腆的女孩,因为家里条件也不好,一直有些自卑,只是她掩饰的很好,外表看着男孩子气,说话也大咧咧的。入了学生会后和李恒义走的很近,尤其这学期,她眼看着李恒义心事忡忡,时常闷闷不乐,她就故意找借口经常陪伴他,开解他。她疑心他是因为和林芳芳的感情事抑郁苦闷,她曾口是心非的劝他,“要是心里喜欢就追回来。”他说:“不能了,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她已让我高不可攀了。”王华心里是又气又为他打抱不平,但隐隐还藏着暗喜。 这学期眼看着过了大半,林芳芳交了新男朋友,李恒义那边也一直有女孩跟他示好表心意,但都被他拒绝了。 王华喜欢李恒义的事她们宿舍的人都知道。 都大二下学期了,褪去了大一新生的青涩,室友都鼓励她,喜欢就要争取,别到时候走了一个林芳芳,又来一个马芳芳,王芳芳,到时候叫她哭都没处说去。 也有说,李恒义大概心里也有她,若不然,全校那么多女生,怎么就独独喜欢和她聊心事?要不是对方也有意根本不会这样,现在就等着看谁先坚持不住捅破这层窗纸了。 室友的话让王芳心里听着很舒服,可感情这种事吧,别人对你有没有意思真的或多或少能感觉得到,她一直忍耐,一直苦恼,一直纠结。 今天突然表白,她承认自己冲动了。 因为他在演讲台上的风采太迷人了,虽然起先他有些些羞涩,可是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那样专注,那样充满感情。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男人也会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表现的异常活跃。 他实在是太优秀了,叫她折服。 王华被他的那双眼迷住,后来再有人演讲她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了,满脑子都是他,都是他。 直到比赛结束,颁了奖。王华的脑子还是浑浑噩噩的,后来比赛结束,她一个人不知不觉走到这条翠竹成荫的小路,脑子还是乱哄哄的。 李恒义突然出现,迟疑的喊了声,“王华?你怎么也在这?” 王华当时就懵了,当李恒义靠近,她不管不顾的就抱住了他。 “李恒义,我,我,我对你,咱们在一起吧!”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气力说出这句话。 李恒义整个人懵住了。 他一直拿王华当挚友,真正的无性别意识的挚友。 早先,他确实感受过王华对他的情谊,但随着二人了解的深入,友谊的加深,李恒义又一直陷在对容大妞的自责愧疚中(过年听说容大妞自杀这事了),除了学习剩余的精力就是关注容晓蓉的一举一动了,脑子里塞的满满的根本装不下旁的事,原本考入大学后想借着姻亲攀高枝的心也渐渐沉寂了下来,不再关心感情事,女生们对他有什么暗示,他也表现的很迟钝。 却不想…… “哎呦!”一道吃惊的女声。 李恒义与王华惊的一下子分开了,只见一名中年女人自小径的另一头走来,她半遮着脸,些许尴尬。 走在她里侧的正是容晓蓉,不过她目光淡淡,一脸坦然。 李恒义懊恼不已,可是他又无从解释,只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她看。 容晓蓉跟中年女人说:“阿姨,走过这条小道,往前走就是男生宿舍了。” 中年女人看了那女孩一眼,心道:看着挺老实的一个女孩啊,怎么大庭广众之下就搂搂抱抱了。她又看了眼容晓蓉,看得有些久,盯得容晓蓉耳根都不自觉的红了,面上却故作冷静自持,陈迎春越看越喜欢。 说来陈迎春也是来A大附近办事,刚巧经过,就买了些水果送来,顺便看看儿子。 本来和儿子说了会话,宋蔚然也送她到了大门口,鬼使神差的她又回来了,总觉得就这样白白走了有些不甘心。 她在小会议厅门口等了会,待颁奖结束,远远的瞧见容晓蓉出来了,不出她所料,她看到容晓蓉手里捧着奖杯,只是她转手就交给了另一个胖胖的短发女生。 陈迎春看准容晓蓉走向哪条路,从另一条路绕了过去,等在岔路口。 果然,不多时,容晓蓉出现了。 容晓蓉见到她。那表情挺吃惊的。 陈迎春满意,暗道聪明的孩子记性就是好,这么快就想起来她们在医院见过面。忙笑着问道:“同学,请问男生宿舍在哪?我找我儿子,我迷路了。” 容晓蓉看着这位阿姨,过往的那些不愉快纷至沓来,她是怎么也不想和她再有任何牵扯。但又不想表现的奇怪,就很仔细的和她指了路。她当然不信陈迎春是真的迷了路,只是搞不清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陈迎春装傻的功夫一流,容晓蓉招架不住,上一世她对徐泽亚的妈就很没办法。 容晓蓉心内闭了闭眼,认栽。 陈迎春并不急着找儿子,一路上问个不停,容晓蓉实在不想和她废话太多,答的惜字如金。然而到了陈迎春眼里,这又成了她害羞内敛的表现。 俩人与李恒义二人错身而过,走的远了,陈迎春又道:“现在的大学生都很开放啊。” 半晌,“嗯。” 陈迎春问,“你对这样的事怎么看?” “我?”容晓蓉老实回道:“没什么看法,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与我不相干。” 这要是换成卫倩,一定是噼里啪啦一大套。陈迎春看向她的目光更温柔了,冷静自持,不背后嚼人舌根,这性格好,适合当我们家儿媳妇。 “那你觉得大学生谈恋爱对吗?” 容晓蓉奇怪的看了陈迎春一眼,因为曾经吃过她的亏,因此容晓蓉不自觉的在她面前说话就有些谨慎,想了想方道:“这个……很多时候,我们做一些事,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我们永远不知道对错。就像刚才那对恋人,也许他们会一直相爱直到结婚生子相扶到老,成就一段佳话。也许半道分手,浪费了感情荒废了学业。感情这种事,只有当事人才有权评价,旁人说的再多,也不过是添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陈迎春很满意,话锋陡转,“你有对象了吗?” 容晓蓉真不愿和她废话啊,“我还是学生,暂时考虑不了那么多。” 陈迎春笑了,合不拢嘴。 容晓蓉只感到了森森寒意,好久没这种感受了…… 正文 第157章、莫名其妙的喜欢 第157章、 万幸,刚出了林荫小道,容晓蓉就看到了卫倩,几乎在同时卫倩也看到了她和陈迎春。 空气有一瞬间诡异的静窒。 容晓蓉当机立断,“卫倩!” 卫倩反应神速,几乎是小跑着就到了二人面前,不待说话,一把挽住陈迎春的胳膊,后者想避开都没来得及。 “陈阿姨,你怎么又回来了啊?”她乖巧的问,眼睛却瞄到容晓蓉身上,颇不友好。 容晓蓉故作不知,迟疑道:“二位认识?” 卫倩宣誓主权般一挺身,“那当然,陈阿姨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们一个政府大院的。”言毕,她侧身看向陈迎春,捏着嗓子撒娇道:“阿姨,我早上不是都陪你见过蔚然了么,你怎么又回来啦?” 陈迎春的眼都快抽抽了,可卫倩就是毫!无!眼!色! 她心里头那个闷啊,苦于容晓蓉在场不好发作,面上尴尬。 容晓蓉心里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阿弥陀佛有人接手这位她应付不来的地藏王菩萨,忙不迭的说:“那可真好,陈阿姨要去男生宿舍,麻烦你带她一起去吧,那我走了。” 预想中的尴尬没有到来,陈迎春有些意外的看了容晓蓉一眼,心道聪明的孩子情商就是高,面上都是赞许之色,只觉心内更喜欢了几分。这番情绪下,容晓蓉刚抬脚要走,她没做多想一把就拉住了她,“都快中午了,一起吃顿便饭吧,刚才多谢你帮忙了。” 恰在此,不远不近一道清朗男声,“妈?” 宋蔚然眨眼到了跟前,目光从几人面上扫过,虐带诧异。 陈迎春非常高兴,“你来的刚好,我正说要出去吃饭呢,”她又冲容晓蓉说:“这是我儿子宋蔚然,土木工程系的,大二了,你们一个学校的,应该认识吧。” 宋蔚然面上淡淡的,眸底却藏着笑意,目光若有似无扫向他妈紧握住容晓蓉不放的手。 “啊,她这么有名,自然是如雷贯耳。”宋蔚然揶揄道。 容晓蓉挤了个笑,算是回应了。 陈迎春大喜,“原来你们认识啊。” 卫倩危机意识骤然暴增,着急忙慌道:“学校四周的小饭馆我熟,我知道哪家好吃,阿姨难得过来一次,我请客。” 陈迎春不耐烦她,可毕竟是小辈,说不得重话,道:“学校四周的小饭馆有什么好吃的,我们就去莲花路那家黔江大饭店吃吧,那里环境好。” 容晓蓉连声说:“不用了”,表情都僵了,陈迎春仍是毫无所觉的样子,拉着她就跟强买强卖的人口贩子似的。又像是拽着自家孩子,热情的过分。 陈宝林老远一声喊,“容晓蓉!愿赌服输,请你吃饭!”她远远看到容晓蓉,旁的人也没认清就扬声大喊了句。陈迎春愣了下,就松开了容晓蓉。 容晓蓉闪的快,往迎上来的陈宝林身边一站,“好的啊,好的啊。”也不打招呼了,掉头扯着陈宝林就走。 卫倩心内不忿,哼了声,“真没礼貌。” 宋蔚然却一副好心情,冲他妈说:“妈,你又不认识人家,把人吓坏了。” 陈迎春呵呵直乐,“她不认识我,但我认识沈师长啊。虽说平时没什么机会打交道,但沈师长和你爸都一个酒桌上吃过饭的。” 最终卫倩也没和他们母子二人一起吃饭,气得! 卫倩虽然爱着宋蔚然,可大小姐脾气也是有的,至于发过脾气后又后悔,那也是家常便饭。 却说陈迎春回家后,情绪一直处在一种很亢奋的状态。 爱人没下班,小儿子没放学,同一个大院的邻居吧又不好扯这八字还没一撇的闲事,她心思一动,打了个电话给二妹陈立夏。 陈立夏刚好休息在家,陈迎春就兴冲冲的将今天的事给说了。 陈立夏都将医院那件事给忘了,闻言又感兴趣又惊讶,“不会吧大姐!这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啊,就这么巧给你碰到啦?” “可不是!那姑娘我瞧着好得很,好看,聪明,又知书达理,仪态大方,和我们家蔚然站在一起啊,哈哈……哈哈……郎才女貌!啊,不对,是郎有才女也有才,郎有貌女也有貌,总之啊,般配的很!” “你别光顾着你乐,你们家蔚然怎么说啊?” “那小子……嗨,我就从来没见过提起哪个姑娘,他露出过那种表情,还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意思不就是他也有那想法,怂恿我去牵红线嘛,这心意表现的多明显啊。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给他们校长的爱人打个电话去。” “干嘛啊?” “我让她给我查查那个女孩子的情况啊,合适的话就定下来。” “定下来?”陈立夏吃惊。 陈迎春啧了声,“他们学校本就男多女少,那些男大学生个个如狼似虎的,好不容易遇到个我喜欢的,当然要先押在手里,你啊,就是太没有危机意识了。” 中间也就隔了一天,同一天时间,宿管办阿姨喊了七八次“305容晓蓉电话”。 那年代条件差,一幢宿舍楼下只有一个电话,接入打出都这一个电话,有电话进来,宿管阿姨就拿着扩音喇叭在楼下喊,喊到人,就本人下来接。没什么要紧的,或者本人不在的,就由宿管阿姨将嘱托的事写在小黑板上。 小黑板搁在窗户边,与信件放在一起,供往来的学生自己查阅。 容晓蓉不喜待在宿舍,八个电话都没叫到她本人,后来还是卫茹实在听不下去了,下楼接了电话。 晚上,容晓蓉回来,卫茹说:“今天有八个电话找你,同一个人,听说你教补习班,想请你周六日去她家给他要中考的儿子补课。” “去她家?”容晓蓉挑了下眉梢,“我很贵的。” “人家说了,只要你肯去,价格好商量。我给你记了电话和地址,喏,在桌上。” 容晓蓉本着“有钱不赚家有金条”的原则,满心欢愉的拿起纸条。 正文 第158章、被相看了 第158章 容晓蓉到了市政府大院突然有些后悔了,这单她不想接了。 她来之前打过电话,一位女士接得,听声音肯定不是陈迎春,几乎没怎么讨价还价,钱给得很大方,她很满意,一拍即合。 她盘着蓬松的花苞头,白衬衫,米色七分裤,白球鞋,肩上挂着书包,看上去清爽干净。 然而,她忽然想起一事,旁人家的都要中考补习了,而她家里也有一只七月份就要中考的家伙! 她光想着挣钱,倒完全忘记了该是她知恩图报的时候了。 也许,她可以考虑将这单生意介绍给其他同学,自己赚个中介费? 她正走神,身后传来一声口哨,哄笑一团。 容晓蓉略侧头看去,都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正青春期,有几个脸上还长着青春痘。 一人“咦”了一声,说:“你是沈建设的小姨?” 容晓蓉眨了眨眼。 “我是沈建设的同班同学,宋书航,我哥也是你们学校的,他大二了。”清隽的面容,少年的身形有些单薄,个头挺高,眉眼间依稀可见宋蔚然的影子。 那一世的徐泽亚是没有亲弟弟的。 她略一笑朝他一点头,顺便问道:“你好,请问三号楼怎么走?” “三号楼?”宋书航眨了眨眼,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抿嘴笑了,“我带你去吧。” “方便吗?” “方便,方便,很方便。”宋书航笑的更大声了。 有男生笑着说:“他家就住三号楼,当然方便啊!” 容晓蓉跟着宋书航往三号楼走,到了楼下,就在某个瞬间,容晓蓉脑中的某根线就连接起来了。 她顿住步子,“宋书航,你家是住在二楼吗?” 宋书航噗嗤一声,而后越笑越大,“原来你就是我妈要给我找的……呃……家教老师啊。”她妈这俩天一直挂在嘴边的就这事,打电话也是,闹得他不想知道他妈醉翁之意不在酒都不行。 尤其,今天,家里…… “晓蓉啊,你到了啊!”还没看见人呢,就听楼上传来喜气洋洋的说话声,继而蹬蹬蹬脚步声起。 陈迎春已经到了面前,一把拉住她,笑容满面,“快请!快请!” 她拉着容晓蓉就往楼上走,宋书航跟在后面,坏笑道:“妈,不是给我请的老师吗?你怎么也不管我一下?” “哦,他是我小儿子,宋书航,蔚然的弟弟。”陈迎春快速的说,“我听说你在你们学校那办了补习班,还办的挺不错,看不出来啊,小姑娘啊,文文静静的,这样有魄力,有本事。” “阿……阿姨……”我反悔了,你家我不教了……倒贴钱我也不教……郁闷! 二楼门口站了一个人,正是陈立夏。她含蓄些,只盯着容晓蓉看,目露疑惑。 容晓蓉略一回想就认出了她,那次在医院给她开验孕单就是这位医生,扶额!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低头从她面前走过,陈立夏显然没有认出她,笑着打了招呼。容晓蓉心内舒了一口气。 进了屋,迎出来俩个人,他们穿着围裙,手上还有水渍,看样子之前一直在厨房忙活,他俩是陈家三妹陈初秋和她的爱人,客厅的电视旁,他们的一对儿女,正是好动的活泼年纪,一会追打一下,尖叫一声。 一屋子人,闹哄哄的。 容晓蓉见这阵仗,说:“今天家里有事啊?看来不适合补习,要不改日吧。” 陈迎春一把拉住她,“不会,这是我的俩个妹妹,舒航的二姨,小姨,小姨夫,还有表弟、妹。书航,带你晓蓉姐去书房温书,等吃饭了叫你们。还有你们俩个!吵什么吵!他小姨夫,你怎么教得孩子,也不管管!” “小孩子这个年纪……”他想为孩子说几句好话,被爱人偷偷捏了一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陈初秋冲着孩子骂道,“要看电视就看会电视,不看电视出去玩,在家里吵什么!” 容晓蓉几乎是被陈迎春推搡着送进了宋书航的书房。 中间陈迎春和陈立夏轮流进来了一次,送水果,送糕点。 这样的场景,套路,似曾相识。 曾经,徐泽亚第一次带容晓蓉去他家时,比这阵势还大还夸张,因为徐妈妈之前见过她,二人一起吃过饭,徐妈妈对她是打心眼里满意。所以当徐泽亚第一次带她回家,徐妈妈是带了点炫耀的意思,将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请了来。好在容晓蓉素来内心越惶恐,外表越淡定,因此徐妈妈对她的表现是这样点评的:大气!! 错位的时空,相似的情景,容晓蓉捏了捏额角,定好闹钟往桌前一放,深吸一口气,收拢心神,直接用英语冲宋书航说:“为了提高你的口语能力,从现在开始咱们尽量用英语沟通吧?” “什……什么?”宋书航还在走神,一时没反应过来。 容晓蓉指了指闹钟,这次放慢了语速,“俩个小时,多一分钟我都不会待,请珍惜你父母为你花的钱。” 俩个小时很快过去了,容晓蓉由衷的感觉,宋家为宋书航请家教纯粹是为了锦上添花。 他口语虽然差强人意,但日常表达不成问题。她也看了他以往的英语成绩单,满分或者接近满分。 对比自己家那只……扎心啊! “我觉得你完全不需要请英语家教,如果是为了中考的话。”容晓蓉慢条斯理的按掉了响个不停的闹钟,继续道:“你和建设是同学,这堂课算我白送你了,下周我不会再过来。” “为什么?”宋蔚然始料不及,“你比我以往的任何英语老师都好。” “准备出国吗?” 宋蔚然很诧异,“我连高中都还没读,怎么会出国。” 容晓蓉摊开手,“那不就结了,我现在真没什么好教你了。” 她起身,拉开房门。宋书航追着她喊了声,“晓蓉姐。” 宋蔚然刚打外头回来,额上都是汗,随手拿了果盘里又红又大的苹果张口欲吃,一眼瞧见容晓蓉自他弟弟房间出来,愣住了。 容晓蓉略一停顿,朝他一点头,目光落在陈迎春身上,“陈阿姨,时间到了,我该走了。您的儿子英语成绩非常优异,完全不必请家教,中考在即,我觉得他可以将多余的时间用在其他薄弱的功课上,再接再厉,争取更理想的成绩。” 陈迎春的关注点完全不在小儿子成绩上,推着大儿子说:“怎么见到同学了,也不打个招呼。” 宋蔚然看了妈妈一眼,终于明白妈妈为何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催促他今天中午无论如何要回家吃饭了。 容晓蓉不等他说话,又快速的开口,“时间不早了,我得尽快赶回家,昨儿就跟我大伯说了,今天中午一定回家吃饭。” “啊?”陈迎春瞄了眼厨房内正忙的热火朝天的三妹夫妇,“你看都这个点了,就在我家吃吧,我……” “沈师长很凶,不准我随便在别人家吃饭,”容晓蓉扯了个自己都不信的谎,一脸严肃。 陈迎春顿感失望,却又满心欢喜,家教严的女孩子好啊,不会乱来,有规矩,有原则。 “那你还杵在这干嘛?送送你同学啊,”陈迎春推了推儿子。 容晓蓉拒绝了,没拒绝掉。 陈迎春热情起来,完全听不懂人话。 二人走后,陈迎春满脸欢喜的问,“怎么样?怎么样?我看中的儿媳妇怎么样?” 陈立夏在走神,陈初秋嗫嚅道:“大姐,你不觉得她有些冷冰冰的?拒绝人也硬邦邦的?不,你,你不是喜欢温婉乖巧的女孩子么。” “冷冰冰的?硬邦邦?”陈迎春翻了个白眼,“老三,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人家文质彬彬被你说成冷冰冰,有家教被你说成硬邦邦,你还小学教师的爱人呢,怎么说话一点水平都没有。” 姐妹三人,老大嫁得好,老二脑子好,如今过的都不错,唯独老三打小不聪明,爱人也就是个小学老师,生了俩个孩子目前看来也很普通。因此老大老二关系要走得近亲密些,对比老三,三姐妹就有了亲疏远近之别。 陈初秋的爱人面上涨红。 陈迎春看了妹夫一眼,有些嫌弃,也有些恨铁不成的无奈,“不是我说你,有时候脑子真要活络些。也不是大姐夫不想提拔你,只是你这老实巴交的样,怎么在官场混。要我说有才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境地,都能混的如鱼得水。就刚才那个被你们说成冷冰冰硬邦邦的女孩子,人还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呢,都已经自己创业,办了补习班,听说办得很不错。那天她打电话过来,二妹接的,多会讨价还价,还听说她跟着他们学校的外教一起翻译外文挣钱。所以说啊,这世上挣钱的出路很多,就看你有没有这脑子和魄力。我说你这脑瓜子怎么就一点都不知变通,除了死工资还是死工资,连累的老婆孩子也跟你日子过的贫寒……” 正文 第159章、决定 第159章、 五月的天,快到中午,太阳已经有些烈了,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落在脸上,容晓蓉撑起伞,突然转头,看定他。 宋蔚然原本闲适的跟在后头,春夏交际,天气暖融融的叫人舒服。只是这突然的一眼望来,莫名一股凉意,叫人心头一惊。 “你弟弟完全没必要请英语家教,往后我不会再过来,请替我转告你妈妈。还有,我希望类似今天这样的事不要再发生。”她可不想再莫名其妙被相看了。 这话突然说来有些莫名其妙,但对俩个聪明人来说,心知肚明,无需阐述太多。 宋蔚然静了静,心脏被刺了下,还挺难受的,他心里明白,她拒绝得不是他母亲,而是他自己。 “我妈挺喜欢你的。”他这样替自己找回面子。 喜欢?容晓蓉讥诮的笑了,喜欢时热情如火,不喜时冷若冰渣。 她又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才走几步,突觉身后急速加快的脚步声,她正要做出反应,胳膊骤然被人大力的攥住。 “为什么?”他猛的将她一拉,二人面对面,罩在她的伞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大的成见?”他曾经苦恼过许久,始终找不出原因,直到有人告诉他…… “难道就因为高岭曾经暗恋过我,受到卫倩林芳芳等人的欺凌?所以,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这样被株连了?被你厌弃了?”他嘴角扯过一抹自嘲的苦笑,“我多冤啊!” 容晓蓉看着他情绪外露的脸,本已沉寂的心汹涌着起伏不平,她挣扎了几下没挣脱,眉头越皱越紧,瞪着他。 “容晓蓉,”他忽而又笑了,“我决定了,我要追求你。” 容晓蓉终于挣脱,也是他松开了她,“你发什么神经。” “发神经?我已经考虑了很久,这是做出决定。” 容晓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宋蔚然就是这样的人,一旦决定就会坚定无比。 他并不如他表面那样,谦和随意,温润如玉,实则他极富侵略性,如果他决心想要得到某样东西的话。 话已出口,不会收回。 即便容晓蓉再不情愿,他还是将她送到了军区大院门口。 全程二人不曾交流一句,容晓蓉直接进了大院,冷若冰霜。 宋蔚然笑了笑,掉头走的干脆。 容晓蓉许久都没有这么烦躁过了,回到家里,都已经吃过了。 容老头赶紧得给热了饭。 容晓蓉抓了抓头发,扒了几口饭,上楼给沈建设补习去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容晓蓉被沈建设气得脑仁疼。 晚上吃饭的时候,气氛有些怪,直到容晓蓉上楼休息,手里端了一杯水正在喝,高岭跑进她屋里,忍了又忍,问道:“晓蓉表姨,你什么时候和宋蔚然好上了?” 也亏得容晓蓉定力强,强忍着转开头,一口热水喷墙上了。 “诽谤!” 高岭支支吾吾道:“今天我妈和舅妈一起坐车回来看见了,你俩一直到了大院门口才分开,她们怕你不好意思没停。” 容晓蓉想起这事就心烦,如果宋蔚然和徐泽亚是一样的性子,那可有得她受了。 那一世,就在她临死前,他俩那段感情还是牵扯不清,说她偏执,徐泽亚有过之而无不及。 高岭见她半晌不吭声,默了默,说:“蛮好的,你俩挺配的。” “滚!我跟你哥配也不跟他配啊!”这话就那么不经脑子的脱口而出。 二人都是一愣,容晓蓉很尴尬。 高岭乐不可支,指着她,话都说不全了,“跟我哥……哈哈……跟我哥……好的呀。”她突然将她抱住,“那样咱俩就永远不要分开了。”不过也就抱了一下,她知道晓蓉不喜与人过分亲近。 关于宋蔚然的话题没有继续,也没有往高城身上扯,因为高岭打心眼里就没将晓蓉和高城往一处想过。 在她眼中,晓蓉性格强硬,独断专行(此处是褒义),她哥的性子也是又硬又直的,俩个脾气相近的人,硬碰硬!之前不是还大打出手过么! 但,宋蔚然就不一样啦,公子如玉,暖如春风。 高岭只要光想想二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就被美到了。 以至于,她回去的时候,面上的表情还是一脸神往的样子。 次日一早高岭就回学校了,因为容晓蓉的补习班还需要人坐镇。 容晓蓉和家里人商议,建设初中三年的全部课程已经上完了,现在就是复习冲刺阶段,建设在家里也没个人教,不如让他跟她去她那里。 白天在高城的屋子里学习,中午晚上她都能教他。 沈建设成绩烂,家里人早有准备,这次考不好,再留一级,明年再战。 容霞听了晓蓉的话欢喜的难以自禁,握着她的手,连声道:“好妹子,真是姐的好妹子。” 容晓蓉生怕容霞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忙说:“时间紧迫,我可不保证突击复习就能考到理想的成绩,考不上别怪我。” “傻话,”容霞嗔怪的睨她一眼,“建设那成绩我也就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今年不行,不是还有明年嘛,现在就当为明年做准备了,他如今转了性,肯学习了,也亏得你。我就担心,他去了你那会影响你学习。” “不会,他听我话。”她朝建设笑看了眼。 那眼角仿似带了光,叮的一声,沈建设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下午,容霞给沈建设收拾东西的时候絮絮叨叨念个没完,临了,扯着儿子神神秘秘的委婉拜托他,盯着点小姨,看她是不是恋爱了。 沈建设多机灵一个人,一听有情况追问起来,容霞遮遮掩掩漏洞百出,被沈建设以告诉小姨威胁,容霞不得不告了饶将下午撞见容晓蓉和宋蔚然一起回来的事给说了。 沈建设的表情古怪极了,他在学校就和宋书航不对付,老师抓典型就抓他和宋书航。由此可知,二人的怨结得有多深了。要是自己的亲姨和人哥哥走到一起了,他得郁闷死。 况且,他心里有看好的人选,只是外公不让瞎说,他一直憋着呢。 容霞搞不清儿子那表情是啥意思,只朝他头上拍了一巴掌,“往后跟宋书航别见面就红脸打架,叫你小姨夹在中间难做!听到了没?我说你听到了没?!” 正文 第160章、追求 第160章、 封闭了几个月,大演习结束,高城表现异常出色。因演习时发生意外,抢救战友有功还被授予了二等军功。 上头将他调去西南集团军总部重点培养,任参谋,级别中校副团。 他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赵英华接得电话。 当娘的先是嘘寒问暖一番,等缓过了那股子心疼劲,又划重点说道了她最关心的话题,“现在大演习也结束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趁这段时间跟微微加紧培养感情,好姑娘别被你给耽误了!” 高城看着窗玻璃上反射出来的黑的跟块碳似的脸,十分不情愿扯这个事,“妈,我都累死了你也不叫我歇歇,还让不让人活了?!” 张英华不高兴了,“我就是心疼你累,才叫你谈个恋爱放松放松啊!” “……”该说的都已经说尽了,还能怎么说。高城半眯着眼,只等着母亲唠叨完蒙头大睡他个三天三夜。 “……晓蓉和老宋家那大小子都在一起了,他们才多大点年纪,你怎么就不能谈个对象,把婚给结了……” 仿若晴空一道霹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那一刻高城什么都听不见了。 “你刚才说什么?”他的嗓子都紧了。 赵英华啰啰嗦嗦一大堆,突然被打断,一懵,她也记不清自己刚才说到哪句了。 “容晓蓉谈恋爱了?跟谁?”他听到自己这样问,声音很空,空的仿若来自旷野。 “啊,”赵英华静了几秒才找回思路,又兴致勃勃道:“你可别没头没脑的瞎问,晓蓉自己没说,是我和你舅妈撞上的,俩个人上周六一起回的大院。后来我又偶然遇到宋蔚然妈,你也知道寻常我和他们政府大院的是没什么交集的,可那天我瞧得出她想找我说话,我就和她聊了一会,她一个劲的跟我打听晓蓉的事。宋家吧,宋副市长为人正派,陈迎春虽然冒冒失失的,但也是个好人。重点是他家那儿子,是个出色人物,和晓蓉站一处,倒是绝配。就是有一点挺招人烦的,那小子太优秀了,喜欢他的女孩子多了去了,我怕晓蓉将来会吃亏,我还听说,那小子有个青梅竹马,叫什么叫什么卫什么的,也在他们学校……” 入夜,高城手执手电,盯着笔记本上的两行字发呆。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初心易得,始终难守。 盯的眼睛密布血丝,整个人累的都快垮了,脑子却精神的很。 他失去她了,可满心的,满脑子的都是她,太他妈难受了! 大演习的时候,他告诉自己,要努力,要优秀,要配得上她。 他想调回A市,他想为了自己的终生幸福努力一次,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句老话是不会骗人的。 他自从参军就离父母远远的,就怕别人说他是沾了高司令的光。 赵英华不止一次说过他,自己凭的是真本事就不要怕人说,高司令却和他想法一致,人言可畏,作为军人更要注意影响,父子俩不在一个地儿是好事。 但,这次,他想在父母跟前松动松动,他在西南军区,要调回A市军区总要有个由头。 他能力出众,那边不放人,光凭他自己活动是不可能垮军区任职的。 他想,等过段时间就回去,当着父母的面,将这事拿到台面上好好说说。借口他都想好了,他该挣得军功也挣了,能力也受到肯定了,往后的日子就是踏踏实实做事,继续为祖国为党效力,不需要再刻意证明自己什么。而父母年纪渐大,他也想留在身边照应着。 这话一出口,母亲肯定第一个点头同意。他相信父亲也是满心期盼的,或许心里还有些顾忌,但要不了多久也会满口答应。 他是优秀的军人,不是关系户,不存在空降或硬塞进来这种说法。只有那边肯不肯放人,这边能不能说得动的问题。 但他想,只要他父亲肯出面,问题不大。谁家都有孩子,谁都想孩子留在身边,人之常情。 等回了A市,见面的机会多了,不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在看到结果之前放手。 可是现在,她恋爱了。 和宋蔚然! 那小子他也见过,确实很优秀。 白衬衫,黑西裤,清隽白净,和她曾经形容的一样,是她喜欢的类型。 高城感受到了一万点镭射伤害。 宋蔚然对容晓蓉的追求方式来势汹汹。 其实他也没刻意做什么,不像有的男生,每天起个大早买早点送到女生宿舍楼下,帮忙打开水,占座位,鞍前马后。 他本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一举一动备受关注。 他只是在容晓蓉放学的时候,在岔路口等她,她要去食堂吃饭,他就跟她一起。她去小区,他就一直跟到学校西门,再折回。 她从不在学校上晚自习,但她喜欢逛图书馆,他就在图书馆等她。 他没课的时候,也会去她的课上旁听。 就这些,已经够了! 学校里都传疯了! 男生们佩服宋蔚然的胆量,女生们对容晓蓉嫉妒的咬牙切齿。 尤其是卫倩,那恨意几乎要破出眼球,却也只敢瞪眼,其他什么都不敢说不敢做。 卫倩吃过容晓蓉的亏,她怕她,轻易不敢招惹她。 最重要一点是宋蔚然亲自找过卫倩,严正警告了她。所以说,很多时候女人们为了男人互相残害撕逼,不是男人不知道,只是他不想管,他若想保护一个女人,总还有手段的。 不要说男人没有心机,男人若没有心机,那千百年的官斗,爆发的世界大战,都是闹着玩的? 与宋蔚然带给容晓蓉的烦恼相对而来的还有她补习班的生意爆好,很多家长从老远的地方亲自找来,主动联系了她,希望暑假能进她的补习班。 老实话,关于暑假办不办补习班,容晓蓉还在犹豫中,尚未定夺。 但生意这样好,那些个跟她一起干的同学都信心满满,鼓足了劲,劝她扩大规模。 每天循环的游说,只是那些个人都没钱入股,他们想干,也只有劝容晓蓉。 暑假里,他们都不想回家,想留在A市挣点生活费,或者贴补家里。 这其中也包括陈宝林。 容晓蓉因为宋蔚然的事心烦,想着不若多干点事,一忙起来,这些烦心事就不值一提了,后来再有人找她,她就拍板了。 只是,租房,简单的装修,找木匠打桌椅,做黑板,都需要—— 钱! 容晓蓉左思右想,她身边现成的大金主——高岭。 高岭很痛快,忙不迭的,存折就掏给她了。 容晓蓉厚着脸皮要求高岭再三保证不告诉她哥,高岭就差赌咒发誓了。 容晓蓉满意了。 正文 第161章、冲突 第161章、 租房,装修,定课桌椅。 容晓蓉是行动派,决定了的事,分派下去,紧锣密鼓的筹备起来。 她既然做了就想做大做好,房子装修的很好看,钱也花的跟流水一样。 跟着她一起干的那俩个男生,看着她的大手笔,无不惊叹连连,比着大拇指,“女中豪杰!” 陈宝林的情绪就复杂许多,容晓蓉现在大刀阔斧的气魄可不就是她自己一直希望成为的那种人,她是又羡又妒又恨己不能。 孙泉问宋蔚然,“你到底是看上她什么了?” 彼时,二人正站在男生宿舍窗口,容晓蓉与班上同学正上体育课,她在阳光下奔跑,纤细,灵动,活泼。 宋蔚然笑的温柔,“她很耀眼。” 孙泉扒着窗户,无比赞同,“是啊,像星星一样!” 宋蔚然拍拍他的肩,笑意更深,“但我只想她对我一个人闪耀。” 孙泉定住,笑骂,“你可真自私啊!” 宋蔚然笑笑,没说话,拖了条凳子,坐在窗户边看书。 孙泉虽然早先对容晓蓉有好感,但也仅限于此,如今他也有了暧昧对象,学生会认识的,经常约了一起吃饭上自习,如今就差那层窗户纸没捅破了。 1500米跑步,容晓蓉跑在前头,并不是前几名,她保持着一个非常舒适的速度跑完全程。 体育老师报了名次,她对此并不在意,安静的往草地上一坐,休息。 苗童娟跑的满头大汗,胸口起伏,眼角的余光看着她。她刚跑了第二,人也累得不行,第一名第三名都是男生。 自开学起,她就视容晓蓉作竞争对手,事事都要与她争个高下。 他们大班一百一十人,分成三个小班,每个班不到四十人,选体育科目的时候,分了篮球组,形体组,田径组。 男生几乎清一色选了篮球组,女生清一色形体组,报名慢的男女生混合在一起组成了田径组。 苗童娟原本选的形体课,后来听说容晓蓉选了田径,跟其他宿舍一女生调了。 容晓蓉休息的时候,在隔壁打篮球的俩个男生趁老师没注意跑了过来,找她说补习班的事,俩人说的很兴奋,推荐老乡来当代课老师的。 容晓蓉安静的听着,不忘说一句,“兼职挣钱固然重要,你俩的学习也要抓紧,别本末倒置了。” 二人笑嘻嘻的,连连应是。 苗童娟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瞧着他们聊天的火热劲,不高兴的鼻孔哼了声,上学期她成绩比不过容晓蓉,至少人缘比她好啊,容晓蓉性格古怪跋扈,那可是臭名昭著的。 可这学期也不知怎么的,容晓蓉的男生缘突然好起来了。 尤其是,最近传的热火朝天的,土木工程系的宋蔚然看上她了。 苗童娟刚入学校就对宋蔚然有所耳闻,后来新生文艺汇演,简直要被他的风采迷住,但也听说了他的许多传闻,有多少多少女生喜欢他,本校的外校的,给他递过情书都被拒绝了。 喜欢优秀的漂亮的异性差不多算是人的本能和天性吧,苗童娟虽然对他心生向往,但也有自知之明。那个中文系的系花曲烟,长的多好看漂亮啊,父亲还是土木工程系的教授呢。就那样的条件都没打动他。在苗童娟听说了宋蔚然的家世后,更不敢多想了。 不过也没什么遗憾的,相对来说,她更喜欢穿军装的,打第一眼,她就对高城心动了。高城的拒绝才是对她打击最大的,后来她一生气就答应了其他男生的邀约,无非是想证明自己的魅力。 可是交往着,又心里头难过,特别是听说宋蔚然开始追求容晓蓉后,她就尤其的痛恨自己平凡的家世。 果然,那些家世好的还是找家世好的,长的好看怎样?优秀又怎样?要想嫁的好,谈个恋爱都要低声下气,还不是因出身太普通,硬气不起来! 看那容晓蓉,虽然很优秀,但A大是群英荟萃,比她优秀的人挑挑拣拣也有不少。单说长相,美与丑,每个人定论不同,有喜好纤巧可爱的,也有喜欢大气端庄的,没有个统一定论。 但她有什么资本,对全校女生趋之若鹜的宋蔚然这般的不理不睬,还不是因为家世与他家旗鼓相当! 寻常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只怕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他若青睐,还不使劲浑身解数抓牢他! 也就她了,一整天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苗童娟每每想到这儿,都羡慕嫉妒恨的怨自己不会投胎。 还在上课,形体室那传来骚动,容晓蓉只淡淡的扫了眼,听人议论有人受伤了。 她视力很好,远远的就见一个女生被另一个女生背了出来。 有男生跑过去,过了会,男同学就将她背了起来朝医务室赶去。 容晓蓉眯了眯眼,“那个是……” “那不是艾萍萍吗?”有女生大声说道:“出了什么事?” 田径课还在继续,容晓蓉继续和同学们一起练习其他项目。 体育课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容晓蓉站在操场等高岭。 高岭也在上形体课,原本高岭给俩人都报的形体课,艾萍萍外出了,等她回来,形体课名额都满了。 艾萍萍求着班长帮忙,陈宝林谦让同学,自己选的都是田径,总不好劝其他同学,慷他人之慨,正好容晓蓉回宿舍拿东西,听见了,随口一说,“我跟你换吧。” 容晓蓉才站了一会,就见宋蔚然迎着阳光走来了,他在她面前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每天重复着同样的话,同样的表情,“今天在哪吃饭?一起。” 容晓蓉当他是空气,转了个方向,却见高岭低着头在汤青青的陪同下走了过来,二人一面走,一面说话,高岭在急急辩解着什么,显得很委屈。 “怎么了?”容晓蓉问。 高岭一听她声音,猛地抬头。 容晓蓉瞧着她眼圈是红,脸色也很不好。漫不经心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说:“来大姨妈了?” 宋蔚然忍着笑,别开脸,看向别处。 高岭又羞又躁,跺了下脚,“我都这样了,你还拿我寻开心。” “你怎样了?” 高岭表情纠结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汤青青拍了下她的背,“没关系的,你们聊,我先走了。” 高岭拉着容晓蓉往无人处站了站,将形体室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遍。 无非是艾萍萍今天突然冲她发难,高岭不愿与其纠缠,拉扯之下,艾萍萍撞上身后的柜子,被本就瘸了一条腿的柜子砸到脚踝。 高岭越说越难过,又害怕,哭的满脸都是泪。 未免同学看见丢人,背着身子,一下下的用手背擦着。 正文 第162章、赌约 第162章、 “你们女生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容晓蓉双手插在裤口袋,表情还是淡淡的,仿似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宋蔚然注意到容晓蓉的用词——你们女生,他心内好笑,虽说女生间的谈话实在不适合他一个大男人在场,可他偏想留下来听听容晓蓉的“高见”。 “呃……”她慢慢道:“以萍萍的性格来说,她最在乎的无非是……除非你抢了她男人,否则我实在想不出她为什么突然对你发难。” 高岭一脸急疯的表情,双手乱挥,脸都白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的事大大小小你都清楚,难道连你也不相信我了吗?” 容晓蓉笑了,一手按住她的肩,“你急什么?在外人看来,还是我抢了卫倩的男人呢,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高岭在容晓蓉淡然的语气下奇异的被安抚了,原本慌乱,着急,委屈的情绪也渐趋平和。 宋蔚然却在这时说道:“在你之前我不是任何人的男人,”顿了顿又道:“是谁在传那些谣言?” 容晓蓉不理她,拍了拍高岭的肩,边走边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吧,有些男人就喜欢到处留情又自作多情,你能怎么办?不管不问不想不理,时间久了,他没趣了,自然会走开,那些将你当成假想敌的,只要不是个瞎的,迟早会看明白。好了,这事就算过去了,现在重点是,艾萍萍伤的重吗?”你还有钱赔医药费吗?咱们已经捉襟见肘啦。 “我不知道,我当时太紧张了。” 容晓蓉注意到她从之前就一直托着右手腕。 “你这是怎么了?” “抬柜子的时候扭到了,没事。” “蠢!”容晓蓉点了她一下,“有伤不拿出来博同情,还藏着掖着,是怕舆论没有一边倒,对自己太有利了?” 高岭没听懂,宋蔚然却笑了。 高岭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眼宋蔚然,“那我去看看艾萍萍,也不知道她伤得怎么样了。还有那误会我也得和她说清楚。”而后又见她攥紧拳头,“我去叫上马俊,这事的祸头是他,总不能便宜了她。” 容晓蓉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许,高岭变了,不再是她初见时那个畏首畏尾,遇事只会躲的可怜虫了,她也懂得主动出击,解决问题了。 “需要我帮忙吗?” 高岭深呼吸好几口,才坚定的一摇头,“你就做我的靠山吧,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而后,她朝宋蔚然点了下头,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手腕上的扭伤找医生顺便看一下!”容晓蓉远远的喊了声。 宋蔚然看着高岭离去的背影,一脸的若有所思,“你改变了她。” “没那么大本事,她和她哥一样,都是性格太老实了才吃人亏。” “高城?”宋蔚然笑了笑,不置可否。 高城大他七岁,俩人一个政府大院一个军区大院,高城打小养在爷爷身边,被纵着,养的无法无天,混世魔王的名头即使隔着千山万水,因为亲戚连着亲戚,关系攀着关系,宋蔚然也是早有耳闻。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高城就跟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但小时候的记忆是深刻的,宋蔚然其实是有些怕他的。 他高大又强壮,不苟言笑,听说他曾经出任务挨过枪子,军功都是拿命换来的。 宋蔚然实在想象不出,一个真正老实巴交的人能在部队里混的风生水起。 “聊聊吧,”容晓蓉说。 “好啊,”宋蔚然很意外,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边吃边说。” 二人在大食堂二楼吃的饭,占了一张桌子后,也不会有人没眼色的靠过来。 容晓蓉用筷子戳着米粒,“缠了我有一个星期了……” “不是缠,是追求。” “谈谈吧,你现在的想法。” “我眼光不错。”宋蔚然答的迅速。 容晓蓉一噎,嘀咕了句,“死性不改,还和上一世一样。” “什么?”宋蔚然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其实他听到了,虽不解其意,却顺着话头表明心意道:“那足以证明我们有缘,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注定我们会在一起。” 容晓蓉就这么被刺到了,啪的一下拍了筷子,沉了脸,“能不能别再缠着我了?” 这些日子以来,容晓蓉虽不理他,却也不曾当众不给他脸,突然甩脸子,宋蔚然还是有些小小的被吓到。 他自小到大都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素来只有人捧着他的,女生们更是对他趋之若鹜,言听计从。容晓蓉大略就是他成长至今遇到的唯一异类吧。 耀眼妖冶,浑身是刺,明知碰上会被扎伤,却又致命的吸引着他想去剥开那层刺,想看一看底下到底躲着怎样的一个灵魂。 这想法很要命。 所以,才有了他第一次冲动的靠近,被拒绝了,失望又丢脸,但隐隐又觉得这结果早在意料中。 自此后,他一直关注着她,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母亲竟对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和好感。 仅凭一面之缘就决定是否喜欢,他母亲向来就是这样感性的一个人。而容晓蓉确实是优秀的,出色的,她的光鲜足以满足母亲对未来儿媳妇的苛刻要求。 以前,他总是很不满母亲对人对事太过感性,但独独这件事,他纵容了。 那天,容晓蓉的那番话,讥诮的笑容,莫名就勾起了他的怒火,他承认自己是被激怒了,才急火攻心之下做了这么个决定。又或者这想法一直在脑子里盘旋,只是苦于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下定决心。 且不管怎么说,他没有后悔就是了。且随着他下定决心,他更渴望的得到她。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情感,想得到一个女人,这让他感到激动,甚至是热血沸腾。 “容晓蓉,”他笑的一脸温柔,仿似情绪丝毫都未受到影响,“我跟你打个赌,你终究会和我在一起。” 这人还是那么会撩!一模一样! 容晓蓉攥紧了放在桌下的双手,冷笑,“宋蔚然,要不我们再打个赌,就算我们在一起了,我们的感情也经不起考验。” 宋蔚然放在桌上的手快速的桌上敲了下,身子前倾,眸底有亮光,“敢不敢赌一次?” 容晓蓉抬手遮住了前额和眼,只露出了光洁圆润的下颌,似乎在笑,嘴角微微弯起,但更像是讥讽,因为只有一边嘴角扯了扯,且笑容很淡很轻。 “好啊,我赌你输,“她放开手,慢慢道:“赌注便是从今后形同陌路、各不相干。” 宋蔚然沉默片刻,眸中似有水光,当他盯着一个人目光专注时,总会让人生出情深款款的错觉,“我赌你输,”他笑了笑,“赌注……还没想好,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容晓蓉却是很明显的愣了下。就那么一瞬间,她恍惚间想到高城,若是他,赌注会是什么? 呼之欲出。 “怎么了?” 容晓蓉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宋蔚然一只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这样才对,笑笑好看。” 容晓蓉一动,就要抽回,却被宋蔚然握紧,“如果我没理解错,现在你已经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正文 第163章、女朋友 第163章、 容晓蓉答应和宋蔚然在一起了。 没错,就是这么草率。 宋蔚然回了宿舍,春风满面。 室友看见他,揶揄道:“哟,这是抱得美人归了。” “嗯,”他应了声,拿了书看。 室友愣了下,嚯得自床上弹坐起,“真的假的?” 宋蔚然心内高兴,面上故作平淡,“她答应了。” 室友直着眼,骂了句脏话,“卧槽!”内心各种圈圈叉叉翻滚着呼啸而过,最后都汇成一句,“牛逼!”旋即一跃而起,跳下床。 不一会,孙泉满头是汗的冲进来,“杜双说你把容晓蓉拿下了?” “什么拿不拿的,我们是正儿八经的处对象。”宋蔚然根本看不下书,索性整理书桌。 孙泉哈哈笑了起来,揶揄道:“是奔着结婚去的?” 这倒把宋蔚然问住了,他被容晓蓉吸引,也确定自己对她的喜欢是真心的,可俩人今天才确定关系,这会儿就提结婚……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是新时代的大学生,在这个“自由恋爱”还是新鲜词,被人津津乐道的年代,宋蔚然吸收着来自西方文化的新思潮,可不想被人当做思想传统的老古板。 “顺其自然吧,我当然希望有好的结果,但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这话一说完,孙泉没什么反应,他自己倒怔住了。他和容晓蓉之间的赌约怎么说来着?容晓蓉说他们之间的感情经不起考验,他用毋庸置疑的态度斩钉截铁的说她一定会输。可是才转过头,他在自然而然下就说出了真实的想法(连他自己当时都没意识到的),原来他并不是那么的肯定,他一直都是冷静理性的,即便感性起来会说几句冲动的话,内心深处的迟疑徘徊是骗不了人的。但,人生本不就该如此吗?谁能保证此刻既代表永恒?那些被突然而来的爱情冲昏了头脑,就海誓山盟的人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吧? 孙泉没注意到宋蔚然的表情变化,他整个人都被引爆了。诚然,他对宋蔚然充满信心,毕竟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折在他手里的女人太多了。他一出手,只是时间长短问题,结果显而易见。却怎么也没想到那么快,才一个星期啊,难道容冰雕之前的冷酷无情都是装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班长!大喜事!你得请客吃饭!” “当然。” “把你家那位也带上啊!认识认识嘛,以前都只能远观,不敢近身。”有人兴奋的起哄。 宿舍内哄笑一片,气氛很是热烈。 也有那隔壁宿舍的听说了消息,因为平时就看宋蔚然不顺眼(羡慕嫉妒恨么,人之常情),此刻推了推眼镜,阴阳怪气道:“这才几天就在一起了,草率!看来拿感情也不当回事,估计也不长久。” 相较于男生宿舍的热热闹闹,女生宿舍那简直就炸开了天,那传播速度就跟海啸一般,呼啸而来,几乎都没有时间过渡,几息间全知道了。 爱慕宋蔚然的无不咬碎了一口银牙,抽抽噎噎,忧郁红了眼。 卫倩埋在被子里,哭的那叫一个凄惨绝望。 自然,除开那些嫉妒恨的,大都是惊讶罢了,也有不干己事的道一声,“在一起啦?挺配的!” 因为通信不便,宋蔚然去容晓蓉可能去的地方找她,她刚好自图书馆出来,手里还抱着翻译的文稿。 宋蔚然笑看着她,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孩子啊,永远那么努力,那么自信。 “有事?” 宋蔚然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之前俩人就跟俩国会谈似的定下了处对象的决定,现在回想起来,就跟做梦一般,这,这,这真的是他的女朋友了? “呃……是孙泉他们,知道我们……咳咳……在一起了,要咱们请吃饭。”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竟然也会不好意思看女生的眼睛。 容晓蓉好一会没回应。 宋蔚然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眉头轻蹙,似乎挺不情愿的。他心内一鼓,靠近她一步,轻声问,“你是……后悔了?” “哦,不是,”她快速的眨了眨眼,唇抿成一条线,说:“那这顿饭能不能你先付钱,我最近手头紧张,还借了不少钱。” 宋蔚然看着她,看着她,突然大笑出声。 他声音非常大,笑的开怀,引得经过的人都看了过来,指指点点。 容晓蓉耸了耸鼻子挺难为情的。 宋蔚然观她神色,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肆无忌惮的看她,观察她细微的表情变化,突然觉得她的小表情挺可爱的。 由于宋蔚然与容晓蓉在一起产生的轰动效应,艾萍萍与高岭那点小打小闹小情绪也没人放在心上,更不会议论了。 以至于,她回了宿舍,艾萍萍也在全神贯注的听陈宝林追问她和宋蔚然的事。 高岭的惊讶之情可想而知,不过她回过神来后,还是由衷的为好朋友感到高兴。 毕竟,宋蔚然是个好男人,她自始至终都这般认定。 晚饭时间,当宿舍人出去打饭,艾萍萍也上了厕所后(她就是扭伤了脚,注意休息就成,并不严重)。宿舍内没了旁人,容晓蓉一边换衣裳打扮,一边说:“我的事别跟家里说?” “为什么啊?”高岭问过后就明白过来,点头,“我晓得的。也好,等感情稳定了再说也没关系,”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妈和舅妈都看见你俩上周六一起回大院了,估计家里人心里也有点数。但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随后做了个封口的手势。 容晓蓉笑了笑没解释,转而又问,“你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高岭略有愁色,“中午那会儿我没找到马俊,但艾萍萍那我已经解释清楚了,应该没事了,大不了往后再见到马俊我躲着走就是了。” 容晓蓉点点头,宿舍门被敲开,一个女生满含笑意的说:“班长让我过来叫你一声,都在楼下等你呢。”这女生是宋蔚然一个班的。 容晓蓉道了谢,很快绑好头发,又回头问一句,“真的不去?” “不了,不了,你快去吧,我还要照顾萍萍呢。”高岭自认艾萍萍摔倒与她有莫大关系,遂主动担负起照顾她的责任。 容晓蓉下去后,高岭一个人坐在凳子上,莫名的生起一股凄凉之感,晓蓉恋爱了,她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可为何突然觉得好孤单呢? 正文 第164章、正式交往 第164章、 高岭被一种无形的消极情绪困扰着,她感觉要失去晓蓉了,这让她很沮丧。她想找人说说话,可又不敢随便找个人就浑说,女孩子的心弯弯绕绕的,大都敏感,还容易想入非非,她怕明明只是单纯的心思,被人添油加醋又跟别人道去,就变了味。她吃过这方面的亏,因此养成了谨言慎行的性子。 她想了想,拿了钱包下楼。 前几个月大演习,高城几乎和外界断了一切联系。 电话接通,高岭张口就将自己的郁闷噼里啪啦一说,她也不指望哥哥能明白,就是想找个人说说,想被安慰。希望有人告诉她,她不会失去晓蓉,她和晓蓉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她需要肯定和信心! 虽然她也知道爱情和友情不会有太大冲突,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她不会失去她。但一直形影不离的俩个人,突然横亘了另一个人,她心里清楚男女朋友理所当然要比女性朋友间要亲密些,那种失落感让她心慌慌的,她就是想找人说说,仅此而已。 可她哪里知道,她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刀子,往她哥的心肠戳戳戳,都鲜血淋漓了,她还毫无知觉。 高岭唠叨痛快了,自问自答,感觉郁气疏散不少,又忍不住发散思维道:“哥,我真觉得他俩挺配的,芝兰玉树,皓月清风。我们一个大学都找不出比他俩更登对的了。我在想啊,他们俩将来要是结了婚,生的孩子肯定非常非常漂亮,那我肯定喜欢死了,哥,你说男孩好还是女孩好啊……” 高城终于忍不住了,骂道:“你脑子没毛病吧?一天到晚不好好学习,满脑子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高岭被吼的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一直都是她在发牢骚,没关心她哥一句呢,遂小心翼翼道:“当然了,你将来要是有了孩子我肯定也会喜欢,毕竟是我大侄子嘛。那啥,你和姚微微怎么样了?” “嘭”电话挂了。 高岭握着话筒半天回不过来神。 这不对啊?每次通话,除了她突然挂电话,她哥都会毫无新意却永远关怀的说一句,“注意身体,好好学习。” 怎么了?怎么了啊? 嗬,难道是提了姚微微?真是的,又不是非逼着你们在一起,你是我亲哥,关心一下嘛!谁稀得管你的闲事啊! && 却说稍早一些的时候,容晓蓉自宿舍大楼出来,蓬松可爱的丸子头,长眉大眼,小巧的鼻头,红如樱桃的嘴。她的妆容很精致,在这个略显燥热的午后,人也精神百倍。身上一条吊带碎花长裙,露出圆润的肩,可爱的锁骨。宋蔚然见过很多人用这花色做了衬衫,也有做短袖齐膝裙的,但给他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土里土气”。却不知为何,同样的花色穿在她身上,有种春意盎然的活泼气息。 肩上背了个颇具少数民族特色的布包。长裙一直到小腿,纤细美好的脚套在一双高跟凉鞋内,脚踝处的扣带纤细,没穿袜子。 学校里有很多人穿凉鞋,男生们不讲究,经常不穿袜子套着凉鞋甚至拖鞋就去上课,可给人最直观的印象就是邋遢,不雅观。 女生们,讲究一些的,穿了薄丝袜,也有不讲究的,穿了厚厚的棉袜,各种颜色的都有。 看的习惯了,也不觉得什么,可今日一比较…… 原来竟可以有这种穿法,却让人觉得那双脚精妙无双。 她扬眉一笑,“你们好。” 那些在宿舍里活泼好动、话多的,此刻都跟哑了似的,一个个斯文起来,“你好”“你好”,笑容腼腆,举止斯文。 宋蔚然都有些不适应了。 容晓蓉很自觉的往宋蔚然身边一站,“走吧。” 这一站,宋蔚然的心也跟着跳了下。 一行人往西门走去,他们宿舍六人加上孙泉七个男生。 经过小食堂,正是吃饭的时候,容晓蓉与宋蔚然中午才确定的关系,现在就一起了,无不让那些寻常无聊的发霉八卦心膨胀的同学们都伸长了脖子张望,窃窃私语。 宋蔚然从未预料过他谈个恋爱会带来如此轰动的效应,或者可以解释成他身边的人也是个风云人物,因而俩人光环叠加了?他这般想着,又看了眼身边的容晓蓉。 仿似是感应到他的注视,她转头亦看了他一眼,目光相触,宋蔚然蓦然生出一股被开水烫过的炙热感。 自校外刚好买吃的回来的曲烟恰巧看到在她眼中二人默默对视浓情蜜意的一幕,心就像被刀子划过似的,疼的脸都白了。 以前卫倩无时不刻不追随着宋蔚然的脚步,曲烟虽不舒服,却从未将卫倩看做情敌,因为她知道青梅竹马并不代表天长地久。就像她也有一个青梅竹马,竹马爱她,但她对竹马只有兄妹之情,那种一旦定位了感情就无法再转变的情绪让她很无奈,也让竹马很受伤。 后来她听闻宋蔚然开始追求容晓蓉,她是那般的不可思议,她听说过容晓蓉,自从新生晚会后,她对她就很关注,因为她太光彩照人了,由不得她不关注。可那样灼目却又孤僻的女孩子,宋蔚然又怎么会喜欢上?她清楚的记得,宋蔚然说过他不喜欢傲慢又无礼的女生,即便长的再好看,也不过是一朵有毒的玫瑰,他不是那种容易被外表迷惑的人。这话虽不是他亲口跟她说的,但是室友卧谈会时,有次他无意间说的。他们都是曲教授的学生,有对讨好导师不屑一顾的;也有那心思活络的,自认撮合有情人还是大功一件,即便套取旁人的隐私也是无伤大雅的,因此偷偷摸摸将宋蔚然的行踪喜好告诉曲烟。当然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曲烟会将曲教授出的考题偷偷给他,也答应了他将来他们毕业找工作,会让父亲从中斡旋。这种关系都是在私底下进行的,秘密的除了他二人没有任何人知道。 自不会像朱凯卫倩那样,惹得宋蔚然反感,更不会设防,说话也留个心眼。 曲烟下午听说宋蔚然和容晓蓉在一起时,震惊程度可想而知。 她原本都计划好了,本月底一定选个合适的时机跟他表白,以前怕他反感,她虽有情绪外露,但都是很小心的。她是大学教授的女儿,书香门第,读书人的自尊让她不愿轻易的放弃骄傲,即便面前是她心爱的男子,她也只想暗示他,都是聪明人,若是不懂暗示,那是不是就代表对她根本没意思? 可这一周来,四周津津乐道的都是宋蔚然如何追求容晓蓉。曲烟伤心的想,原来他并不是她认为的那般孤高不会疼人。这期间她也想过找他婉转的问他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但宋蔚然太忙了,除了上课就缠着容晓蓉去了。后来还是在她那条暗线的怂恿和告诫下,她下定了告白的决心。 因为暗线也怕自己这么久的努力白费,严肃的要求她保证:如果宋蔚然和别人好了,她答应他的事也不能反悔! 曲烟都准备告白了,告白词写了一张又一张,每晚都要练习很多遍。 然而,这俩人在一起的消息来得如此突然,让她措手不及。 正文 第165章、请客吃饭 第165章、 曲烟的眼神无疑是炙热的,缠绵着痛苦与失落,甚至还带着星点的渺茫希望,这些情绪错综复杂的出现在一个女孩的脸上,让她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容晓蓉自然看懂了她的感情,更何况,她本就知道这位中文系系花一直对宋蔚然怀有好感,她们宿舍有个“集合号”(陈宝林)呢,每次宿舍都能被她吸引很多人,伴随着人多,八卦也就扑面而来了,容晓蓉偶尔在宿舍也能听几耳朵。 室友们也都纷纷看过来,目光在三人身上逡巡。 孙泉好心,上前就要找曲烟说话,打破尴尬,却被曹宏亮拉住,孙泉不解的看向他,曹宏亮摇摇头,孙泉更不解了,他暗自思量着难道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也就不敢乱说话了。 宋蔚然敏锐的察觉到容晓蓉眸中一闪而过的亮光,心内暗笑,难道这就是她说的考验? “曲烟,”他忽然拉住容晓蓉的手,笑着说:“咱们学校大二中文系的,学生会的干事,新生晚会的时候你见过,担任主持人。”而后又冲曲烟说:“我女朋友,容晓蓉。” 曲烟的脸又白了几分,不过好歹回过了神,笑容牵强,倒也没方才那般干瞪着眼尴尬了,“你好。” 容晓蓉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二人交握的手,有些僵硬,而后和曲烟打了招呼。 曹宏亮却在这时欢快的说:“咱们班长交了女朋友,要请大伙儿吃饭呢,你要不要一起?” 这邀请本不该曹宏亮提出来,越俎代庖了,其他人都纷纷看向了他,他也是一脸说错话的表情看着宋蔚然。 宋蔚然笑了笑,说:“是啊,要不要一起?” 曲烟手里提着几个热包子,在空中和曹宏亮的目光对视了下,咬了咬唇,笑的温柔,“好啊。” 于是一行人在宋蔚然的带领下去了学校西门外的一家饭馆,一路上他一直牵着晓蓉。 其实,他心里也是紧张的,等二人上饭店二楼狭窄的楼梯时,不得不松开手,他才察觉到手心都汗湿了。 容晓蓉一直在走神,自宋蔚然将她握住后。前世的过往种种就那般汹涌着朝她扑面而来,那里曾经有过甜蜜,温馨,还有悸动的碾转反侧,夜不能寐。 她想,她会突然答应宋蔚然,大抵也是全了心里的一个遗憾吧。 曾经,她过不了心里的那个坎,一个死结,到死都没解开。 偏执至死。 现在她答应和他恋爱,何尝不是给自己一次机会,解开这个结。 上一世过不去的坎,今生给自己一个交代。 也算是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她面上表现的轻松,一场恋爱被她说成一场赌注。 可又谁知,她实则很用心的在谈这场恋爱,从她和他约定好,她就已经进入了这个角色。 她决定的事,便不会再扭捏。宋蔚然约她吃饭,她很用心的打扮,做出女朋友该有的样子。 如果说上一世她一直是被动的接受徐泽亚的好,那么这一世她想积极努力一把,看结局是否会不同。 曲烟和宋蔚然宿舍的人都很熟,饭桌上谈笑风声,相对的,容晓蓉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她是那样的安静,她也习惯了这样,她不会主动挑起话题,除非有人招惹她,她本能的自卫。平素她和她招的那几个代课大学生,也都是只谈工作学习的事,除此之外,别无他话。 不会主动的展开话题,这是容晓蓉的最大短板。 换句话说就是很难快速的融入集体,不善交际,不过关于她怪癖的性格传闻,几个大男生都有所耳闻,此刻见她这般,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宋蔚然很顾忌容晓蓉的感受,对她也照顾有加。 有人开了啤酒,敬酒。 容晓蓉为难,曹宏亮招呼着大家站起了身,非要敬。 人多一起哄,宋蔚然挡都挡不了,又没人知道容晓蓉胃有毛病,她自己又不喜欢扮柔弱。不能喝酒和喝多就醉是俩个概念。女孩子寻常不喝酒,遇到重要场合,偶尔喝点那是给面子,尤其在旁人那般强烈的要求下。 容晓蓉还有些犹豫,曲烟站起身说:“师妹不能喝,你们就别闹她了,我代她喝吧。” “这怎么能代?我们敬的是班长俩口子。”朱凯口无遮拦,大刺刺道。他今晚表现的比宋蔚然还兴奋,激动。原因简单粗暴,宋蔚然名草有主了,卫倩就能一门心思的和他好了。 曲烟万般尴尬,心中苦涩。 曹宏亮状似打趣道:“咱们这杯酒是敬班长夫人的,谁喝谁就是啰。” 再僵持下去,那就真不好意思了,宋蔚然询问的看了晓蓉一眼。 容晓蓉无奈,端起酒杯。 “好!干了!”一大桌子人,气氛很是热烈。 容晓蓉也是个实在人,看大家都干了满满一杯,以为自己也必须喝一杯才给面子,咕噜咕噜。 待宋蔚然察觉,夺下,只剩个杯底了。 “瞧!不是挺能喝的嘛!”曹宏亮拍掌大笑。 一个男生说:“女人不喝酒就不喝,要喝起来比男人都厉害,我看容晓蓉就是个能喝的!” “满上!满上!” “别闹了,”宋蔚然心情很好,用手盖住杯子。 容晓蓉喝过酒脸就红了,原本赛雪的肌肤酡红的,煞是好看。 待一顿饭吃饭,容晓蓉就有些脚步不稳了,宋蔚然拉着她,后来干脆将她箍在怀里了。 众人在饭店门口就道别了,室友们很识趣,才八点多,离熄灯还有三个小时,这个时间段,情侣们一般都会在校园的小树林子或者附近大学遛弯培养感情。 室友们待走的稍远些了便议论开了,曹宏亮起的头,“看不出来,原本我还以为容晓蓉那样冷漠清高的女生,应该是很矜持的,没想到那样开放。中午才确定的关系,下午拉手,吃顿饭就抱上了。” 孙泉不认可道:“你把人家灌醉了,路都走不稳,班长不扶着她也不行啊!” “不过她穿的衣裳可真开放,肩膀都露出来了,”曹宏亮又说。 “我觉得很好看啊,”其中一男生道:“咱班长可真是艳福不浅。” 男生们哄笑起来,互相推搡了几下,朱凯笑眯眯道:“哎,你们猜,今晚会不会亲上?” 男生们还想往下说些离谱的,孙泉顾忌到曲烟在,打岔道:“有女生呢,都给我注意点!” 进了校园,男生们又三三两两的走开了,曲烟在通往操场的一颗松树下站了会,过了会,曹宏亮就朝她跑了来。 “你是怎么想的?”曹宏亮单刀直入。 曲烟攥了攥拳头,肯定道:“他们长不了。” 曹宏亮很高兴她这般自信,“哦?” “宋蔚然曾经说过,他喜欢矜持自尊自爱的女生,你不觉得容晓蓉太……太……”穿着暴露,虽然酒醉了,但也没完全失去意识,她就那样自在的靠在宋蔚然身上,还是大庭广众之下。就算是学校里那些好了一两年的也不会这样啊,太不注意形象了。 “你们也说了,他们中午才确定的关系,到现在才几个小时就已经抱上了,也太快了。宋蔚然不喜欢这样的!” 曹宏亮默了片刻,笑了,笑容讥诮,“曲烟,你太单纯了。” 曲烟不解得看向他。 “你太不了解男人了,”曹宏亮笑容暧昧。 “……” “如果先前你主动点,或许你和宋蔚然已经是一对了。” 这样的说法让曲烟有些接受不了,单纯的女孩子总会将男女间的恋爱想得纯纯的,甚至连接个吻都能幻想的惊心动魄。 “你是说容晓蓉勾引的宋蔚然?”曲烟脑洞大开道。 曹宏亮可没想到这点,之前容晓蓉待宋蔚然的态度他也看在眼里,只是这突然的转变,说来他也好奇。但曲烟这样说,让他又想到了一点,“曲烟,如果你真想和宋蔚然在一起的话,不妨大胆主动点。要是再不出手,等他俩感情稳固了,我恐怕你就是再想,也不可能了。毕竟你也知道,容晓蓉家里和宋蔚然家也算门当户对,等家里长辈都知道了,家里再撮合,他们俩有个小矛盾也不会轻易分手了。” 曲烟因为一句“大胆主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卫倩,卫倩她……” “你和她不同,”曹宏亮轻蔑道:“卫倩是自我感觉良好,可在我们男生眼中,她就跟朵交际花似的,跟谁都好,一边追着宋蔚然不放,一边还和朱凯纠缠不清!还有她那个好朋友林芳芳,交过多少男朋友了,我听说她已经跟她新男朋友那个了。” 曲烟震惊的站在原地,虽然类似这样的事,她也听女生们私下里议论过,但此刻从一个男生嘴里说出来,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曹宏亮看着曲烟呆傻在原地的表情,嗤笑了声,真是单纯的女孩,“我跟你说这些也是想告诉你,男人跟你们女人不一样,有时候你想抓住男人的心,不是光靠几句温柔体贴就行了,男人嘛……都是有需要的。” 正文 第166章、约会 第166章、 清风徐徐,暗深的水面上漾起几许波纹,湖底一轮圆月,不远处的树底阴影下,隐隐约约几对小情侣在耳鬓厮磨。 这里是A大远负盛名的情人湖。 白日里,碧波荡漾,大树下郁郁葱葱,是块乘凉的好地方,到了晚上,光线昏暗,小情侣就喜欢钻树林子做些卿卿我我之事。 宋蔚然给容晓蓉买了水果,落后一刻钟才回的A大,二人满身酒气的不好去上自习,胡乱的在学校逛太扎眼,既然是情侣了,索性就来了校园情侣最喜出没的地方。 “给,”宋蔚然给容晓蓉剥了个橘子。 容晓蓉的胃很不舒服,若是搁她的意愿,更想回宿舍睡觉了。可她现在是人家女朋友啊,做人做事就不能太随心所欲了。 既然下定决心好好谈恋爱,就不能太任性妄为。 她不想接那橘子的,胃在冒酸水,她已经想吐了,但还是接了过去,掰了一小块吃了,剩下的不着痕迹的虚握在掌心,“谢谢。” “你冷不冷?” “不冷,”酒精灼着胃,冷不冷什么的全感觉不到了。 “没想到你还挺能喝的。”宋蔚然含着笑意道。后来只要有人敬容晓蓉酒,她都是一干大半杯,死心眼的很。 容晓蓉一怔,“……还好。” “女孩子喝多酒不好,这次怪我,他们都太疯了。” “嗯。”容晓蓉坐在地上,屈膝抱着腿,感觉意识深处清醒的很,脑仁又晕晕乎乎的疼。 “你还好吧?”宋蔚然的手抬起,想搭在她肩上,又觉不妥,最后轻轻拍上了她的背。 “嗯,”容晓蓉感觉他的胳膊揽上自己的后背,以为他想抱自己,顺势往他身上一靠。 宋蔚然整个人僵住,她的头紧挨着他的颈窝,身子贴着他的胸口,属于女孩子的馥郁芬芳萦绕在鼻尖。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他听到自己的心跳乱了节奏。 挣扎了好几秒,他的手也抱住她的另一边肩,如此,二人便依偎在了一起。 激动吗? 当然! 开心吗? 当然! 如果,她这样都是出自她真心,而非打赌的话。 宋蔚然此刻的心情还挺复杂的,他欢欣着,陶醉在突然而至的浓情蜜意中,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太快了,是了,太快了,就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对自己还是一副横眉冷对,恨不能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现在这情形,任谁看了都会以为他们已经谈了好几年,爱情的基石稳固而坚定。 于宋蔚然来说,他们才开始试着交往,还带着赌约的不确定性。于容晓蓉来说,是再续前缘。 宋蔚然追求者甚多,但说道恋爱,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可容晓蓉对他的感情杂糅了对徐泽亚的感情,面对一模一样的脸,相似的性格,她本能的有亲近感。 因而,在爱情的进程中,也注定了俩人脚步不一致。 “晓蓉,能聊聊你对爱情婚姻的看法吗?”宋蔚然认定三观相合非常重要,这关系着将来能不能走到一起,建筑一个稳固的家庭。虽然他追求晓蓉的时候并未想到结婚那么长远,但孙泉提了下,他也放到心上了。 “爱情?婚姻?爱情啊……”容晓蓉叹了口气,“我眼里容不得沙子。” “……” “如果你和我在一起还和其他人不清不楚,那咱们就分手。” 宋蔚然温柔的笑了,“这点我们倒很像。”他感情上的洁癖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婚姻……”容晓蓉拍了拍脸,脑子越来越混沌了,“你想跟我结婚啦?” “……”宋蔚然迟疑了。 容晓蓉是真的醉了,嘿嘿傻笑了两下,又恍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一击掌,“啊,这件事倒忘了和你说清楚,我不婚,我丁克。” 不婚他知道,只是丁克……“丁克?” 容晓蓉又笑了,摇头晃脑的嘀咕道:“八六年,一六年,整整三十年的代沟呢,好麻烦。” 宋蔚然垂下眸子看着她的脑袋在自己肩头动来动去,她的发擦过他的下巴,痒痒的,香香的。 醉了吧? 他轻笑,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月光下,她的脸仿若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红光,原本黑沉的眼,此刻湿漉漉的,亮的惊心动魄,喷出的热气也似带了香甜的气息,宋蔚然一时间目眩神迷的怔住了。 “你是想吻我吗?”她问。 宋蔚然心如擂鼓,目光落在她嫣红的唇上,喉头滚动。 她浅浅的笑了,抬手抚上他的脸,细长的手指描摹他的眉眼,带起一阵阵颤栗的触感。 宋蔚然的呼吸粗重了起来,眸色渐深,他情不自禁的向她靠近,二人的唇都快贴上了。 “泽亚,”她叹息一般的呢喃一声,微微蹙了眉头,眸中隐有痛苦之色。 宋蔚然一愣,也就这瞬间的停顿。 “嘭!”一束火苗陡然蹿上暗沉的夜色,刹那间,五彩缤纷。 “嘭嘭嘭”随着四五个火球在天空炸裂,烟花烂漫,天空大亮。 “啊!烟花!”容晓蓉陡然坐正身子,挣开他的怀抱,一下子跳起来,指着天空,“泽亚,你快看!” 容晓蓉是被宋蔚然背回杏林苑小区的,彼时补习班的孩子代课老师都走了。 容晓蓉闹着非要回家,宋蔚然无奈,只得送去了小区,况且,她一个女孩子,醉成这样,宿舍人多口杂,传出去也不好听。 先前,他还以为她酒量好呢。 他背着她,心里是蛮高兴的,只是她张口闭口都是“泽亚”,这就让他有些不舒服了。 泽亚?泽雅?男的女的? 一问她,她就笑眯眯说:“你傻呀,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了。” 不过醉酒后的她,活泼可人多了,与寻常冷着脸的她,判若两人。 宋蔚然柔了心肠。 房门才敲了一下,就猛的被自内打开了,沈建设一见容晓蓉醉得不省人事的挂在宋蔚然身上,又惊又怒道:“你怎么他了!” 容晓蓉歪着头看他,眯着眼看了他好一会,呀了一声,“小弟,你这身打扮我差点没认出来。” 沈建设表情古怪,扶着她的另一条胳膊就架住了她。随即用力一抱,自宋蔚然怀里抢过了她。 正文 第167章、不被待见 第167章、 沈建设也有一米七了,但个子长的快,身子骨就单薄了些,容晓蓉也是女生中的大高个,登上几厘米的小高跟比沈建设都高,她此刻一滩烂泥似的,沈建设将她抱住,她整个人就往下坠,沈建设“啊啊”两声,差点被她带的摔倒,宋蔚然赶紧扶住她。 沈建设也不知哪来的怒气,“你别碰她。” 宋蔚然也不跟他计较,高岭也着急忙慌的自里屋走了出来,她的眼圈又红又肿,仿似哭过的样子。 沈建设大喊,“表姐,傻愣着干嘛呢!” 高岭有些尴尬的自宋蔚然手里接过容晓蓉。 容晓蓉都快到屋里了,忽然一回头,朝宋蔚然扬了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晚安!”眼神却是朦朦胧胧的。 宋蔚然被那笑容迷到,怔在原地,温柔一笑,朝她抬抬手,“晚安。” “嘭!”紧随而至的关门声。 不一会,沈建设走了出来,不耐烦的瞪了眼仍旧站在原地的宋蔚然,“你怎么还没走?” 宋蔚然不以为意,却也有些尴尬,答非所问道:“你小姨现在是我女朋友了。” 沈建设面上怒意更甚,可也不知说什么好,最终恨恨的“切”了声。 宋蔚然没久待,即便沈建设不待见他,他仍旧谦和礼貌的道了别,并说:“今晚就辛苦你了,明天我一早过来看她。” 宋蔚然前脚刚走,容晓蓉就大吐特吐了起来,闹的高岭和沈建设疲惫不堪,沈建设被搅的半夜没睡,脾气暴涨,骂骂咧咧道:“男人长的好看有什么用!心不好!灌女孩子酒,没安好心!” 高岭听沈建设骂了小半夜了,忍不住说句公道话,“宋蔚然不是那样的人,你别口不择言的瞎说。他不知道你小姨胃不好。” 沈建设瞪着她的脸,半晌,“你怎么竟帮着外人说话!” 高岭叹气,“我能怎么办?他是你小姨喜欢的人,将来或许咱们还会成为亲戚呢。” 沈建设仿似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我呸!宋书航还想和我们家结亲,他也配!” 高岭就知道了,建设这股子怒气是冲着宋书航的,于是好言相劝道:“哥哥是哥哥!弟弟是弟弟!你要是迁怒伤及无辜就不好了。” 沈建设静静的看了她好大一会,突然大声道:“表姐!你到底是哪边的?自己亲哥不帮,尽帮着外人,你没搞错吧?” 高岭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后知后觉道:“你……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沈建设已经不想纠结这个话题了,他现在很困,非常的困。 好在这个房间有俩张床,为了能让晓蓉睡得好,她单独一张,另外一张,表姐弟俩个和衣躺下,背靠背,不一会也就睡了。 人一忙就会忘记很多事,包括之前害得她痛哭流涕的马俊。 晚上九点,马俊突然在她宿舍楼下放烟花摆蜡烛跟她表白,这件事闹的很轰动,女生宿舍楼都沸腾了。 当时她们宿舍几个都在,艾萍萍因为高岭一直在照顾他,给她打饭打水倒洗脚水,心里也受触动,婉转的也道了歉。 正当高岭感觉一切还不错的时候,听到楼下有人大声喊她的名字,她没多想就去了阳台。底下的男生显然是看到她了,手在嘴边呈喇叭状,大声喊,“高岭!我喜欢你!请做我女朋友吧!” 刹那间,高岭只觉得整个身子一颤,浑身的血液急速的冲上头顶,人就懵了。 左右两边宿舍的女孩子都伸长了脖子往她这边看,哈哈大笑,意味不明。 高岭认出那呼喊的人是谁,那声音再熟悉不过,她最近怕他怕的要死,躲都躲不及。 她本能的回头看去,就见艾萍萍直直的看着她,眸中含冰。 马俊在楼下喊了好一会,而后又开始点烟花,点蜡烛。 其他宿舍的人都涌向了她们宿舍,高岭只看到那些人的嘴张张合合却听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她惊慌失措的往楼下跑,幸好楼下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她将自己隐在那群人后,逃命似的跑走了。 到了杏林苑小区,沈建设开的门,她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吓人,沈建设说:“撞鬼了?” 她惊魂不定的问,“晓蓉在吗?” 沈建设的脾气就上了脸,晚间那些来此代课的大学生已经跟他说了晓蓉和宋蔚然的事,他心里头正不高兴呢。 高岭茫然的点点头,进了屋就裹着被子哭了。 宋蔚然果然如他说的那样,一大早就过来了,带了豆浆油条小笼包。 沈建设与高岭昨晚熬很了,尤其是高岭,天微微亮才昏昏沉沉的睡去,宋蔚然敲了半天门,还是容晓蓉开的门。 一扇门,俩人一里一外,相视而笑。 容晓蓉的头发很长,晨起没有打理,蓬蓬松松的,垂到腰部以下。 宋蔚然的目光胶在她的发上,以前他就想,那样柔软浓密的发,手感一定非常好,昨晚她的发盘在后脑,他没有机会将手指插入发中感受那丝滑触感,现在竟有些手痒了。 昨儿个他睡的也不好,一晚上碾转反侧,幸福甜蜜各种滋味一起涌上心头,竟有些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欢欣愉悦。 四点五十就起了,睡不着,起来又没地方去,索性绕着操场跑步,跑的浑身是汗,去水房洗了个澡,又换了干净的白衬衫就去食堂买早饭了。 一路也没耽搁,心里念着想着的都是她,也不知一夜过去,她可是受了大罪。 心里头甜蜜蜜的又牵肠挂肚的,他想,大概,这就是爱情的感觉吧。 宋蔚然进了屋,先前他追晓蓉,跟着她来过这里,但从未被请进屋内,昨晚倒是来了,全幅心神都在晓蓉身上,也没细看这地方。 如今进了屋,四下里看看,整齐的课桌,几副励志的书画,显眼处并排放着几个代课老师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复印件或者奖状。简单整洁,窗明几净。 他在一幅书法下站定,几个大字——“学海无涯苦作舟”,没有落款,字写的很大气。 正文 第168章、深渊 第168章、 “怎么样?”容晓蓉将他买的豆浆自大杯内倒了一小杯,捧在手心里慢慢的喝,昨夜胃里翻江倒海的,宿醉后的头疼,隐隐灼痛的胃都叫她精神不大好。 宋蔚然瞧着那字,不知怎么就猜到了,“你写的?” 容晓蓉点点头,淡淡的。 宋蔚然想夸她来着,话都到嘴边了,又觉苍白,他觉得自己的女朋友棒极了,有种骄傲的情绪让他精神愉悦,看她的眼神也更柔和了几分。 “我六岁就开始练了,不过我在这方面没什么天分,练了好多年也就这样了,没什么长进。”容晓蓉绕到桌子后面坐下,闲聊道:“我看过高……伯伯的毛笔字,他的字写的真好。”她想说高城来着,据说高家祖孙三代都写了一手好字。 宋蔚然说:“你会很多东西。” 容晓蓉的右手插入发中,撑着脑门,很乐意让他多了解自己些,这次她是下定了决心和他好好相处,不想玩你猜我猜的初恋游戏,“小时候也没什么事,除了上上兴趣班,上学读书什么的,似乎也没什么好做的了,看别人家报了什么班我就去报,报了就一直学……”她笑了笑,懒洋洋的,慵懒又惬意的样子。 宋蔚然看她的眼神中满是探究,半晌,迟疑道:“我听说你老家是一个叫团结村的地方?” 容晓蓉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无奈又为难的笑了,“其实你不用太在意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虽然一个人的性格,现在的行为方式与她的过往有着莫大的关系。但是呢……啧,怎么说呢,我这人情况比较特殊吧,一时半会也跟你说不清,说了你也不相信,呃……我希望你用你眼睛能看到的一切来评判我,而不是纠结过往。也请你不要将我现在的言行与过往做比较,寻找原因,因为那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你只要看着现在的我就行了,啧……我说这些你听得懂吗?” 不懂! 宋蔚然约略明白了几分意思,“我懂了,我只在乎现在的你,过往的一切我不会放在心上。” 至于容晓蓉的过往有什么…… 为什么要抹掉过去?难道是和那个叫徐泽亚的有关? 他不可查的蹙了蹙眉,转瞬即逝。 她真的来自那个穷乡僻壤吗? 不像,那么,她又是谁? 宋蔚然觉得她的身上有太多秘密,吸引得他去探究,他为此着迷。 她言笑晏晏的样子,仿似卸掉了所有的铠甲,柔软又叫人挪不开眼。 沈建设是被尿憋醒的,刚刚醒转过来就听到有人在客厅说说笑笑。 他跳着脚下床,探头一看,就见宋蔚然和容晓蓉面对面坐着,低低的交谈着,很是舒心的样子。 俩人都长的极好,阳光自他们的侧脸照过来,般配的叫人晃眼。 沈建设上了厕所,冲马桶的时候,心里止不住的烦躁。 他进进出出故意搞出很大的动静,容晓蓉是某个瞬间忽然想起来的,喊道:“建设,忘了跟你说了,我和宋蔚然昨天开始交往了,呃,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和你外公还有你妈说。” 宋蔚然听到后半句原本展开的笑容微微一僵。 下一秒,容晓蓉转头直直的看向他,“你没意见吧?我就是想和你谈一场简单纯粹的恋爱,不被其他任何人的想法与感情所左右。而且我自始至终认定感情是俩个人的事,搅合的人多了,最终竟连自己想要什么都忘了。呃……如果你不高兴的话,我也可以跟我大伯说一声。” 这个年代的人,大都还是害羞内敛的,像你爱我,我爱你这样的话拿到台面上说,还是会让人觉得不好意思,心跳加速,宋蔚然亦然。原本那一点点自以为被嫌弃的不舒服旋即烟消云散,转念一想,他一直以来的爱情观何尝不是这样?纯粹的干净的恋爱,不掺杂任何外物的干扰。 啊,情侣间的心有灵犀还真是让人心情愉快呢。 “我和你想法一致,”宋蔚然心中融着暖意。 沈建设实在没眼看下去,他替他表哥委屈着呢! && 吃过早饭,宋蔚然就回去上课了,容晓蓉看了看课程表,没什么要紧的课。她整个人还是精神萎靡的很,索性旷课继续留在屋内休养。宋蔚然允诺中午给她带饭,她也没拒绝。 高岭是好好学生,除非万不得已根本不会请假,她起得迟,胡乱的洗过脸刷了牙就和宋蔚然一起出了门。 屋内就剩晓蓉和建设姨甥俩个了,沈建设上上下下的看她,突然冒了句,“没想到你也是个俗的,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就把你给骗了!” 容晓蓉噎他,“不服气你也长一张漂亮的脸啊!” “男人的脸能当饭吃?” “能啊,秀色可餐。” 沈建设不服气,“我高城大哥长的也好看啊,精壮高大!顶天立地的汉子!你怎么就不喜欢他?偏要和那小白脸在一起。” 容晓蓉觉得沈建设把天聊死了,不想说话,慢腾腾的迈回卧室,准备睡回笼觉。 但沈建设显然不这么想,他反而觉得容晓蓉突然不说话是因为心里有想法,既然有想法就说明还在动摇,还有戏。 他紧跟着走了进去,不遗余力道:“宋家俩兄弟长的太花哨了,喜欢他们的女孩子多,你脾气也不是个好的,我估计宋蔚然看上你也就图个新鲜,你被玩弄了感情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我高城大哥就不一样了,且不说他根本不是那种拿感情当儿戏的人,他要是敢有个花花肠子,我大姑父先打断他的腿……” “建设,”容晓蓉打断他,慢慢道:“俩个人不爱了就应该分开,而不是打断了腿也要在一起。你的爱情观是不对等的。将女人视作弱势,男人只要不出轨不离婚就是好的,这不是保障,而是施舍,是枷锁。” 沈建设一脸怔然,他不是这个意思啊,还有……既然结婚了,为嘛又要离婚啊?谁家俩口子不都是磨合过来的嘛,他就没听说过不吵架的夫妻。 “高城确实很好,他忠诚,可靠,善良,细心,会照顾人,就是太好了我才不能答应他啊……”建设,你不懂的,像我这样性格有缺陷的人,实不该去祸害一个好男人,况且我和他的婚姻观也不一样啊,他想结婚生子组建美满的家庭,我嘛,恋爱可以,情到浓时,同居婚前性行为都无所谓,但要结婚……结了婚也绝对不会孩子,随时准备着相处不来就分开,那么,还是不要结婚好了。 沈建设更懵了,“你说的我越来越不懂了,高城大哥好所以你不要他,你要宋蔚然难道是因为他不好?” 容晓蓉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一个心结,沉淀太久,总需要一个理由打开。 或许在旁人看来,不可思议,但她就是这样子的啊,若她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去为人处世,那她就不会将自己过的一团糟了。 虽然,她的外表一直光鲜亮丽,但心底深处的幽暗已成深渊。 正文 第169章、又起风波 第169章、 沈建设在看书,容晓蓉睡觉,大概九点钟吧,房门咚咚咚被剧烈的敲响了。 来人边拍门边喊,“出事了!出事了!” 沈建设第一反应就是高岭出事了,三两步打开门,来人是之前抄晓蓉试卷又一起办补习班的甲同学,最近几天接触下来,二人混的颇熟。 “建设,你表姐被人打了,”又问,“你小姨呢?我趁着课间赶过来的,还要回去上课。” 沈建设大惊,撸了袖子,气焰嚣张,“谁敢打我表姐!活得不赖烦了!” 甲同学欲言又止,直愣愣的冲进卧室,“跟你说不清,我找你小姨。” 容晓蓉毫无形象的趴在床上,一条大长腿还垂在床边,睡衣露了腿和胳膊,白白嫩嫩的,乌黑的长发铺满了整个后背。 甲同学何时见过女生睡觉的模样,一张脸登时涨的通红,又急急退了出去,与后面追上来的建设撞的哎呦一声。 二人闹的动静大,容晓蓉也只哼哼了声,并未醒转。 甲同学言简意赅,“中文系一个男生和我们系一个女生好了一阵子,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男生又追你表姐了,女生气不过,今天课堂上打了你姐一个耳光,现在都被请到辅导员办公室了。” 沈建设愣了下,啊?女生打女生啊?这怎么搞?他不打女人的呀! 沈建设赶紧又去床上扯容晓蓉,后者好不容易被扯醒,打着哈欠坐起身,甲同学又站在房门口将事情原委更详细的说了遍。 容晓蓉低着头,乌黑的长发盖住脸,看不清表情。 待甲同学说完,二人都看着晓蓉,等她给个反应。 岂料她身子一歪,又睡过去了。 甲同学突然觉得好好心塞,早知道不跑这一趟了…… 中午,宋蔚然送了午餐,顺带将沈建设那份也买了。 沈建设从抽屉里摸了几张学校食堂的饭票(那是容晓蓉的),哼了一声,“我出去吃!” 容晓蓉在他临出门时,说了句,“记得把高岭带回来。” 沈建设猛然转过身,一脸愤懑,“你现在想起她啦?我还当你一恋爱旁人的生死都与你无关了呢!”言毕,嘭的一声带上门,很是气闷的样子。 宋蔚然只当沈建设不待见自己,面上止不住的尴尬,犹豫片刻,自嘲道:“要不我下次不来这里了,建设和我弟有些矛盾,我大概被株连了。” 容晓蓉却想到了别处,出神想了会,点头,说:“也好,这里毕竟是高城的房子。”在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房里和另一个男人约会,貌似是挺不厚道的。 宋蔚然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去年的事他至今记忆深刻,那次因为卫倩对高岭的误会,他出面平息风波,借着被逼的缘由,主动向晓蓉示好,当时高城恰巧在单兆君的陪同下也过来了,那时高城暗潮汹涌的眼神,他就看出来了,高城对容晓蓉绝对超出了寻常亲戚该有的感情。 难道他俩之间有什么?或者并未戳破,朦朦胧胧的?只是碍于亲戚关系……宋蔚然隐隐约约的想。 “怎么了?”容晓蓉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却被他反手握住。 “晓蓉,你是有点喜欢我的吧?并不是因为赌注才这样,”宋蔚然不确定的问。 容晓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莞尔一笑,倾身,偏头,在他腮边印下一吻,蜻蜓点水般。 宋蔚然如被定身,四周很静,有细微的尘埃在空气中跳舞,她眉目如画,眸中莹莹泛着水光,钻石一般闪耀。 他想,此刻的他一定是疯了,若不是他理智尚存,他真想将她一把揪到怀里,狠狠的拥抱,亲吻。 记得昨晚,室友们见他回来,全都是一脸猥琐的笑,“亲了没?亲了没?” 当时他怎么说的,“胡说什么!才开始处,哪有那么快的!”不过夜里入梦,还是忍不住幻想了番。 此刻的他心绪翻涌,心潮澎湃,莫名的激动,不由自主的问,“你的初吻还在吗?”问完自己就后悔了。 容晓蓉没有害羞,而是挑了一边眉毛,“你在意?” “不,不是,”他不想知道了,在不在又怎样呢?他们已经在一起了,重要的事,他确定自己喜欢她。 “初吻呐,”她双手交叉,十指放松的握在一起,上一世她的初吻给了徐泽亚,像是拍韩剧一样唯美的爱情,至于这个身子,初吻是给了李恒义还是高城呢?她也不大清楚。 “不在了,”她云淡风轻的说。 “呃?”仿似一层轻尘蒙上心口,有些些的闷。 “那你呢?” 宋蔚然看着她,暗暗道:“你可是我第一个女朋友啊,除了你我还能吻谁去?”但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有些赌气的说:“早就不在了。” 容晓蓉笑了,“没关系,在我之前或之后我都不会在意。” 可真是大方啊,宋蔚然酸溜溜的想,他盯着她红润的嘴唇,想象着还有谁尝过这两片饱满的唇,心里就嫉妒的冒酸水,恨不得现下就将她一张小嘴咬进嘴里,狠狠研磨撕咬,叫她记住自己的味道。 这般想着,脑子一热,嚯的起身,捏住她的下巴,就要吻上了。 门口突然传来说话声,“咔嚓”,门锁响动。 容晓蓉一只手按上他的唇,转头看去。 沈建设和高岭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高岭俩个眼肿的就跟烂桃子似的。 宋蔚然僵在原地。 高岭肿着眼,白了脸,见宋蔚然在,面上更是羞愧的无地自容,一扭头就进了里屋。 宋蔚然不明所以,“怎么了?” 高岭瞥了眼房门,慢悠悠的将高岭今早的遭遇说了。 宋蔚然一脸凝重,“马俊那个人我听说过,户口在本市,所以考进来的分数也不是很高,学习马马虎虎,家里条件不错,感情方面……人品很烂!我看马俊八成是看上高岭的家世了……” “唔?”容晓蓉打断他,“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们家岭岭不可爱,男生不会喜欢上?” 宋蔚然无奈又宠溺的看着她,“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嘭”的一下,沈建设很大力的将房门打开,面色不善,瞪着容晓蓉,“你什么意思啊?家里人的事能随随便便跟外人讲嘛?胳膊肘往外拐!” “他不是外人,是我男朋友。”容晓蓉也不恼,慢悠悠解释道。 宋蔚然心口一甜。 沈建设气得翻白眼。 “不过这事也闹的人尽皆知了吧?”容晓蓉这话才说完,屋内高岭的哭声又拔高了一个音阶。 “那个马俊……”宋蔚然的眸色变了变,容晓蓉打断他,“不用。”她猜出他想说什么。 宋蔚然又朝屋内看了眼,点点头,“那你进去安慰安慰她吧,我走了。”这种时候,他留在这的确不大合适。 容晓蓉送他到门口,他站住,说:“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一声,男生那边,摆平一个马俊我还是可以的。” 正文 第170章、日常 第170章、 容晓蓉又喝了半杯热水,才在沈建设的瞪视下进了里屋。 与沈建设错身而过时,容晓蓉暗道,“这孩子自从知道我和宋蔚然交往后,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长幼不分,欠收拾啊!”忽而又想到,那些年的她形单影只,也就这小子三天两头的打电话给她,只要她在国内就三不五时的往她住的地方跑,虽然他狗嘴里常常吐不出象牙来,但容晓蓉心里清楚,这个小弟弟细心又体贴,只不过中二晚期,别扭的人神共愤。 这般一想,心头一暖,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沈建设眼睁睁看着容晓蓉瞅着自己的眸色变了又变,一会透着杀人的目光,一会又暖意融融。 沈建设这才恍惚间忆起,他的小姨可不是普通女孩啊,狠着呢!饶是最后她的目光和煦如暖阳,他还是缩了缩脖子,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招惹她了。 容晓蓉在对面床坐下,双手插在裤腰,舒服的躬着身子。高岭就趴在对面的床上,抽抽噎噎的哭,一条腿悬空,一条腿撑着地面。 容晓蓉抬起一条腿,朝高岭撑着地面的小腿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顺势两条腿交叠,翘起了二郎腿,“别哭了!哭的这么惨,搞不清状况的还当你被强奸了!” 高岭的呜咽声就卡在了喉咙里,双手并用爬起来,一张脸涨的通红,也不知闷的还是羞的。 容晓蓉瞅着她左边脸还有些红肿,啧啧道:“艾萍萍那小妞看着娇娇弱弱的,没想到下手这样很,这都多长时间过去了,脸上还有痕迹。” 高岭捂住脸,眼泪挂在睫毛上,表情消沉。 “你打回去了吗?” “我……”她都懵了好吗,别说打回去了,她连躲闪都忘记了,就那样直愣愣的当着全班同学和老师的面挨了艾萍萍两巴掌。若不是坐在她边上的陈宝林反应过来拽开她,她不知要被打成什么样子了。 “啧啧啧,”容晓蓉恨铁不成钢的直摇头,“你白跟了我这么久。”人打你,你打回去是本能好吧?!对于一个连本能都没有的人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也没管高岭了,揪着沈建设的耳朵骂:“一大早的我就冷眼瞧着你跑进跑出了,大人们的事,你一个初三毕业生忙活什么?从起床到现在一张卷子都没做吧?” 沈建设疼的嗷嗷直叫,“那你也睡了一上午啊!你还旷课!” “呵!小子唉,等你什么时候考上大学了再怼我也不迟。去,随便拿张什么试卷过来,我看着你写。” 宋蔚然离开杏林苑小区后,心里想着的都是中午那档子事,如果他当时再果断点,是不是就亲上了呢? 容晓蓉会拒绝他吗?会觉得他耍流氓吗? 应该不会吧。 确定关系后的她,跟他之前感觉的大不一样呢,先前他觉得她冷冰冰的,骄傲冷漠,难以亲近。可这俩天的接触,真个的颠覆了他的认知,她热情如火又温柔似水。 其实仔细算算,他俩从确定恋爱关系到现在也就将将过去二十四个小时,但俩人已经完成了从拉手拥抱到亲吻的过程。 她每每表现出来的亲近都会让他咋舌不已又激动难耐。 只是,下次再要有进一步接触,一定不叫她主动了。 他是男人,总不能一直叫女人先他一步。 尤其是亲热这种事。 宋蔚然想得心头火热,以至于有人在他身后喊了好几声他都没听到,直到那人追上他,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宋蔚然回头一看,曲烟,“好巧。” 不巧,她在杏林苑小区对面的一家书店佯装买书,就是等着他呢。 “是啊,好巧,”曲烟笑颜如花,“不过我正好有事找你呢,我们辅导员让我写入党申请材料,我不知道怎么写,你是党员,你教教我啊。” “可以,我把我写的入党申请拿给你,在宿舍。” 二人并肩去了男生宿舍,一路上曲烟特意说了一些有意思的话题,宋蔚然觉得今天的曲烟有些不对劲,太活泼了点。 宋蔚然拿了材料下来给她,曲烟翻了翻说:“你中午要不休息的话,陪我自习吧,教我怎么写好不好?” 宋蔚然说:“你直接抄吧,大家都是抄的,有些地方稍微修改下就可以了。”至少他们那一拨和他一起入党的好些个都抄了他的。 曲烟一脸为难,“这样不好吧,还有学生会六月初的活动,咱们也该商议一下细则。” 宋蔚然想了想,“行吧。” 因为要沟通,二人没去图书馆或自习室而是去了学生们都爱去的明月湖。 因为明月湖北岸的情人坡太出名,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了这个湖原本的名字。 湖水清凉,垂柳依依,凉风几许,二人在南岸寻了个空石桌,寻常的时候宋蔚然就很喜欢来这个地方。 不得不说A大不愧有着近百年的历史,绿化做的非常好,到处都是葱葱郁郁的。 宋蔚然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曲烟,心里想得却是下回让晓蓉也陪我过来看书写作业吧。 下午,快到上课时间,容晓蓉书都收拾好了,高岭却期期艾艾的扒着门口说:“晓蓉,你能给我请半天假么?就说我生病了,假条我回头补,单辅导员会理解的。” 容晓蓉将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盘好,不同于往日的蓬松,头发盘的紧实,露出饱满的额头,长眉,挺翘的鼻梁,紧抿的唇。当她斜着眼看人时,显得锋利又干练,身上中袖衬衫、长裤、运动鞋。 高岭疑惑的看着她,寻常容晓蓉都将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尤其是夏天到了,各种花裙子,怎么漂亮怎么来,今天这样打扮倒是少见。 不过长得好,身材又好,怎么打扮都好看。今天这一看,显得尤其的精神饱满,行动间干练又潇洒。 “费什么话!跟我走。”容晓蓉也不等她,率先出了门。 高岭咬着唇纠结半晌,从内心深处来说,她是有些怕容晓蓉的,这种怕更像是孩子对家长的怕,但内心深处又依仗她,只要在她身边就会有安全感。 她心里也清楚,这样躲下去不是办法,终究有一天她是要出来的,而躲下去只会让自己越来越糟糕,类似的情况她遭遇过。高中,因为宋蔚然,那种恨不得忧郁至死的情绪她经历过,至今她回想起来,若不是容晓蓉及时出现,她恐怕根本不会走出来,一直被欺辱,甚至连报考她梦寐以求的大学A大都是不敢的,只因她畏惧的人也在这里。 高岭想通这一切,不再犹豫,抓了书包就追出门去。 正文 第171章、是与非 第171章、 容晓蓉和高岭仿若自带消音器般,二人刚走进来,原本闹哄哄的教室刹那就没了声响,一个个都目光直接的看向她俩。 同学甲、同学乙自开学后与她俩混的熟,此刻不免站起来帮说话道:“同学啊,有什么好看的!” 众人也不大好意思,转回头,又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虽然高岭上午被艾萍萍掌掴,非常具有话题性,但中午那会儿同学们已经沸沸扬扬说的吐沫星子都干了,那兴头劲也过了。相对来说,他们对突然和宋蔚然走到一起的容晓蓉更感兴趣。 无论是嫉妒,羡慕还是好奇,眼珠子都在她身上打转转。 高岭感激的看了容晓蓉一眼,深深的感受到了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的庆幸。 艾萍萍没有来上课,陈宝林课间凑到她们跟前,小声道:“艾萍萍现在也挺后悔的,她那样懦弱胆小的一个人,大庭广众之下打人,估计是半辈子的脾气都用了进去,现在哭的跟个泪人似的,挺怕的……”说完看了晓蓉一眼,那一眼颇有些含义。 高岭也委屈,小声道:“我和马俊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以前是吃过几次饭,可都是为了给萍萍复习,三个一起的,我拒绝了,可……” “我们都知道,”陈宝林安慰道:“都说女人一恋爱脑子就不好使,果然不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马俊的问题,艾萍萍偏就想不通,唉……” 容晓蓉冷笑一声,没说话。 陈宝林觉得这笑声挺吓人的,也就不敢再说话了。她一直记得军训那会儿,王霞得罪过晓蓉,那次要不是教官在,晓蓉就将王霞给打了。中午那会儿,艾萍萍自己也说了,怕晓蓉找她麻烦,毕竟她和高岭关系那么好。陈宝林不置可否,容晓蓉那性子捉摸不定的,谁知道她会不会为了好朋友出头。 下午就两节课,放学后,时间尚早,很多同学都留在自习室复习。 容晓蓉抄起两本书,拍了拍高岭的肩,“回宿舍。” 高岭在此处也是坐立难安,听了话跟着走了。 陈宝林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发了会呆也走了,卫茹坐在不远处,想了想也收拾书本回去了。 一些好事的女生相继的也都收拾了书包不紧不慢的跟过去了。 容晓蓉那不好相与的性子,她们也是早有领教,高岭是个好说话的,可打总不能白挨了吧。 有机智的,已经想到去单辅导员那去打小报告了。 容晓蓉和高岭刚出教室,就见一人手里抱着几本书在外头徘徊。 顾辉心里是对高岭有几分好感的,但他大学期间没想过处对象,尤其在知道高岭的家世后更不敢多想,只是听说了马俊做的那档子事,心里头气不过,想着自己和高岭也算是相识一场的朋友,忍不住跑过来瞧瞧她,若有机会也想安慰安慰她。 中午那会儿,他听说了发生在外国语系的掌掴事件,但那会没有手机通讯,传播的没那么迅猛,他只是在前一天晚上马俊当众表白后,一直关心着这边。中午吃饭,碰到他们一个社团的学弟,刚巧是他们系的,就聊了起来。 顾辉回头就找了马俊,将这事说了。马俊其实比他更早就知道了这事,马俊没想到艾萍萍那姑娘平时看着娇娇弱弱的,冲动起来如此不顾后果,他心里也有些怕,怕被连累,他倒是想英雄救美,就怕彻底激怒了艾萍萍,她会做出更不计后果的事。 他和艾萍萍之间清白吗?不清白! 亲了,摸了,她的身体他也看过了,俩个人也盖着棉被纯聊天过,要说那最后一步还没做,也是艾萍萍极力反抗,他怕出事,心里不痛快的忍下了,转头又追高岭去了。 他本以为艾萍萍那样随他搓扁捏圆的容易摆平的很,那样一个害羞胆小的姑娘,他曾威胁她说要是敢阻挠他追高岭,他就将他俩一个被窝里光着身子睡过的事说出去。艾萍萍当时怕的浑身发抖,脸都白了。 他以为震慑住了艾萍萍,可艾萍萍早就将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寄托在了他身上,她并不怕他,唯恐失去他,因此才会将满腔的幽怨委屈悉数发泄到了躺枪的高岭身上。 容晓蓉踢开宿舍的门,艾萍萍正头枕着胳膊发呆,见她来,一脸惊恐,瑟缩着阵阵发抖。 高岭是又可怜她又气她,忍不住还是说道:“你别怕,晓蓉不打人。” 容晓蓉斜了高岭一眼,冷笑。 艾萍萍是真的吓住了,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陈宝林等卫茹进来后,反锁了房门,好言相劝道:“都是一个宿舍的,何必闹的这样僵。艾萍萍,你先跟高岭道个歉吧,毕竟是你有错在先。容晓蓉,我知道高岭受了委屈,可你要是打人,也会受处分的,你这学期的奖学金还想不想要了?高岭,你劝劝晓蓉。”她一气呵成,又站到了艾萍萍身边,做出保护者的姿态。 容晓蓉翻了个白眼,反问,“我要打谁?”言毕,伸臂一捞,将跟前的板砖似的铁饭盒重重往桌子上一砸,“啪”的一声脆响,充当惊堂木。 几个人都被吓的一激灵。 “也罢,我今天就充当一次青天大老爷,你们俩坐好,跟我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有人主持公道,还带着点威逼的架势,二人再无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与马俊的瓜葛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艾萍萍也是铁了心了,亦或者说她恍恍惚惚了好几天,哭了这么大半天,脑子也浑浑噩噩的,羞愧什么的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将自己与马俊发展到哪一步什么什么的都说了。 听得这几个姑娘除了晓蓉以外无不瞠目结舌,脸红心跳。 “萍萍,你要懂得爱惜自己啊……“陈宝林长长一叹。 艾萍萍脸红似血,室友的目光就像火焰般,烧在她的皮肤上,灼着她,很痛。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羞愧的无地自容,无处遁形。她已经有些后悔说出这些了,她会被瞧不起吧?会吧?可又隐隐松了口气,自己说出来,总比被人威胁要舒坦的多。 艾萍萍捂住脸哭,“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你们心里一定非常看不起我吧?”她都和马俊这样那样了,一点女孩子的矜持都没有,她的名声已经毁了,臭了。 正文 第172章、主持公道 第172章、 容晓蓉显然是搞错了艾萍萍话里的重点,拧着眉头,说:“看不起你?当然!对不起你的是人马俊,你就算要泄愤出气也该去找马俊,欺负个比你还老好的人算什么本事?” 艾萍萍完全沉浸在激愤沮丧之下将自己与马俊亲密事告诉室友后的懊恼羞愧当中,闻言,顿了下,才轻声道:“我知道,是我错了,我对不起高岭,”话一说完,眼泪又流了下来。 那眼泪流个没完,模样可怜的就像是她才是被打的那个。 容晓蓉将手中的“惊堂木”放下,有些无语,看了高岭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你说吧,想怎么办? 高岭捏了捏交握的俩手,她是真的烂老好,上午艾萍萍的俩个耳光让她又惊又羞又委屈,独独没有愤怒,此刻看着艾萍萍泪流满面的脸,又只剩同情了。 她说:“艾萍萍,你别哭了,我也不怪你了,可是马俊那人真不是个好的,趁此机会认清他也是好事,你就跟他断了,从今后收拾心情好好学习,就当是吃一见长一智吧。” 陈宝林附和道:“是啊,我一直在劝你,你偏不听。咱们现在还是学生,当以学业为重,成绩不好,那什么都完了。处对象这种事,迟点没关系的,你看我们宿舍除了你……”话到一半才想起来容晓蓉刚确定了恋爱关系,话锋一转,“总之这种事随缘吧。” 艾萍萍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间流了出来,含含糊糊道:“可我和他……已经……已经那样了,你们叫我还……还能怎样……” 几人都不说话,忽高忽低的叹了口气。 容晓蓉疑惑的眨了眨眼,“你和他怎么了?”难道她漏听了什么? 继而又道:“上床了?” 这下高岭倒是反应神速,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 于是,容晓蓉就真当他们已经上床了,她能理解以她们这个年代的保守思想看,婚前发生性关系,那简直就是要命的羞耻事,她真心同情那些被男权洗脑的女性。 上床本就是相互的,怎么就变成一旦有了性关系,女人就不再是独立的个体,而成了男人的附属品,那句最经典的台词怎么说来着“我的身子已经给了你,从今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听听,这叫什么话!当然,情人间甜蜜的爱语另当别论,但许多女性说出这样的话,是真的打心眼里认定了这种不对等的关系,还生怕男人事后不认账,要死要活的都要跟了他。即便受辱受虐还甘之如饴,简直一个大写的“M”还不自知。 容晓蓉只觉得额角的青筋都剧烈的跳了好几下,笑容古怪,道:“何必,一层膜而已,一层膜换一次跳出火坑的机会,我觉得还挺划算。” 几人瞪大眼看她,容晓蓉挑了半边长眉,她难得好心安慰人,继续道:“婚前性行为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成年男女了,你情我愿,谁也占不了谁得便宜,除非对方技术太渣,你没有得到满足,或者措施没做好,搞怀孕了,不然我真想不出有什么好哭哭唧唧的。毕竟性生活也是将来婚姻生活极其重要的一方面,提前验验货,也没什么不好。”虽然她死前还是个处女,但她并不排斥性行为,只是那些男人都让她倒胃口,用她的话说,大概是性冷淡,没有冲动,那就没必要为了破处而破处了。 这一番超超前卫的高谈阔论直接将在场的几人风化石化骨灰化了。 几人面上都浮现出或深或浅的红晕。 好半晌过去,陈宝林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容晓蓉,你在说什么啊?” 容晓蓉扯了扯嘴角。 “那……那……那样的话是一个思想健康的大学生能说的吗?太……太不要脸了!”陈宝林的心跳很快,虽然她早就将容晓蓉划为“异类”,可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开放的一面,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能。 “不要脸吗?”她轻快的笑了,浑不在意的表情,“这一世如果走运,遇到我喜欢的人,那我肯定要做那不要脸的人了。”她满不在乎的笑,很是愉悦的样子,慢慢站起身,双手交叉向上,举过头顶,伸了个舒服的懒腰,曲线纤长,“你们聊,我有事先走了。”既然高岭不想追究,那她留下也没什么意义了。 几人显然都被雷的不轻,也没人叫住她。 拉开门,门口五六个人头,俱都一脸尴尬,看她的眼神却透着古怪,大抵是听到了她在屋内的一番“不知羞”的言辞。 容晓蓉朝她们礼貌的微笑示意,不等回应,错开她们,直接下了楼,她还有很多事没做,暑期班租的房子还在装修,今天得空刚好去看看,除此外还要确定招生人数,课桌椅入场,招聘兼职老师…… 可是,才刚下楼,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楼下的马俊。 二人目光对上,马俊面上闪过几分慌乱,不过也就那么一会,他很快定下心来,他现在追求的是高岭啊,又不是她容晓蓉,他用不着再怕她往自己脸上泼茶水了! 容晓蓉的目光钉在马俊身上,也就忽略了另一个真正是为了她来的李恒义。 李恒义自昨天听说容晓蓉和宋蔚然在一起后,心里就古古怪怪的不舒服,后来干什么事都魂不守舍的。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和大妞儿是不可能了,但一回想起昔年曾经种种,心里就酸酸甜甜的想落泪。尤其在过年时听说大妞儿被分手后,母亲待她的刻薄,她又为了自己差点寻了短见,整个人都不大好了。原本都几欲熄灭的爱之火又“呼”的一声烈焰熊熊。 这个曾经眼里心里只有自己的女孩儿,现在却成了别人的人,而自己连看她一眼都要偷偷摸摸,这种落差,无异于打落牙齿和血吞。 李恒义忧伤不舍又愧疚的看着她,恨不得时光倒流,一切重来! 他不清楚大妞儿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变化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他也曾怀疑过眼前的大妞儿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但事实不容质疑,她就是她! 容晓蓉收回目光,准备无视马俊。 可马俊显然不甘低调,对于艾萍萍打了高岭一事,他虽然乍听那事,心里也感到害怕被牵连。可大半天过去,眼看着什么事也没有,甚至他还被围在他四周,那些价值观跟他差不多的朋友交口称赞,女大学生们为了他争风吃醋哦,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哟! 马俊沾沾自喜的认为自己还很有魅力!这样的情绪让他有些忘乎所以,脑子一抽,竟摆出一副花花公子的姿态,挑衅道:“容晓蓉,高岭在楼上吗?” 高岭都准备走了,闻言,顿住步子,从上到下将他看了遍。 马俊被那轻蔑的目光看的不自在,但女生宿舍楼下,来来往往很多人,马俊不愿丢了面子,又想气容晓蓉(被她拒绝又泼茶那事,他一直记恨着呢),故意道:“干嘛啊?你这什么表情?等我和高岭好了,咱们可就是亲戚了,我还要随她叫你一声……啊……” 话未说完,马俊只觉得眼前一花,容晓蓉已近到眼前,一手扯住他的领口,勒紧,另一手紧握成拳,结结实实一拳下去…… 马俊拱成虾。 正文 第173章、她的爱情 第173章、 每个人对于突发事件都会有一些应激反应,而马俊挨揍后最本能的回击就是破口大骂,“妈你个巴子!神经病!我操!臭婊子!” “嘭!” 容晓蓉直接一脚踹过去,正中脸鼻,瞬间两管鼻血喷涌而下,浓稠的血腥味刺激得马俊整个人都懵了。 他打小娇生惯养,老马家独此一苗,真真正正的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长这么大别说挨打挨骂了,就是初中的时候,和同学们闹矛盾了,推搡了,他家爷爷奶奶都会撵到学校去,要求对方必须赔礼道歉。 高中的时候,马俊住了校,那段时间的磨合,他简直成了他们学校有名的大奇葩。 闲话休提,且说马俊突然被打,恼羞成怒之下,扔了书包,卷了袖子就要和容晓蓉大干一场。 但他从来也没打过架,想凭蛮力,身体素质还不行,人也不够灵巧,冲过来就被容晓蓉拧住了胳膊,反过身,对准屁股又是一脚。 马俊一个俯冲,又栽进花坛里。 来往的学生何样的震惊可想而知,楼下围了一圈又一圈,楼上的人也都伸长了脖子朝下张望。“哎呀”“哎哟”声此起彼伏。 容晓蓉今儿个特意换了这套衣裳,就是做好了准备教训马俊一顿的,可宿舍的那一通谈话,让她熄了这想法,既然当事人都能心平气和互相安慰了,那她也无所谓了。 但,偏有那不知死活的,专往枪口上撞。 马俊心里恨得不行,回转过身,擦了一把鼻血,又骂:“贱女人!咱们没完!” 容晓蓉抡起胳膊,又是一个大耳光。 那响声清脆的,围观的人都觉得自己面上的皮肉生生的疼。 王华一眼看到站在人群中的李恒义,挤了过去,低低喊了声,“李恒义?”自从那次表白后,二人的关系就很微妙。李恒义一直躲着她,而王华经过了几天调整后,只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依旧像往常一样和李恒义亲近。 李恒义点了点头,握在身下的拳头,掌心都汗湿了。 眼前的女子凶悍的叫他害怕,可不知为何又让他隐隐觉得兴奋,这是他从未见识过的另一种美,那一拳一脚间爆发的力量,凶狠中带着惊心动魄的美。 宋蔚然与楼上的艾萍萍、高岭等人几乎是同时到达的现场。 艾萍萍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扑上前冲到了马俊身前,将他挡在身后,惊恐的嘶吼道:“容晓蓉,你疯了?!” 容晓蓉原本要捉住马俊胖揍的手顿住,嘴角慢慢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高岭站到她身边,低低唤了声,“晓蓉。” 艾萍萍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转回身去看马俊,“你怎么样了?马俊,我陪你去医院吧!” 马俊颜面扫地,此刻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埋了,自不会领情,猛得甩开手,“滚!” 艾萍萍面上一白,她的眼睛红肿着,咬着唇,委屈的不说话。 容晓蓉扫兴的拍了拍手,随意在人群中一扫,看到了宋蔚然。 宋蔚然也是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一时忘记了反应。 容晓蓉还有许多活要忙,双手插回裤兜,施施然的,径自离开,经过宋蔚然身边时,后者拉住了她的胳膊。 容晓蓉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冷静了再来找我。”言毕,挣开他的胳膊走了。 确实,他需要时间平复一下心情,他喜欢晓蓉不假,但这样暴力的一面…… 去年他虽听说过容晓蓉和教官打了起来,但听说和亲眼所见毕竟有很大区别,当时听说只觉这女生好玩儿,脑补了下,有种英姿飒爽的美。 但,今儿个却叫他亲眼见到她毫不留情的将个男生打成了猪头。 凶悍成这样,还真是……还真是……一言难尽。 却说那马俊,在容晓蓉离开没多久,也灰头土脸的跑走了。 当事人都走了,围观的人也渐渐散了,但议论的声音也更毫无顾忌了,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女生这样太恐怖了,但绝大多数都表示——打得好!暴打渣男,给女生们出了口恶气! 甚至还有人小小声的说:“我刚才看容晓蓉那样子就像个大魔王。”后来“大魔王”这个外号不胫而走,这也是后话了。 艾萍萍耳朵红红的,那一声声嘲弄,虽然说的是马俊,但感觉就像在说自己似的。艾萍萍甩开汤青青搀扶自己的手,追着马俊离去的方向找了去。 被嗤笑,被看不起,被同学们冷暴力。 她遭遇过,她知道这样的痛苦带来的伤痛,所以,这种时候,她无论如何都要在马俊身边,陪着他,安慰他,开解他。 即便他曾那么的对不起她,可都这种时候了,她不能不管他。 大不了,等他平复了,她再和他划清界线。 毕竟,俩个人曾经那么的相爱过。 她不能做那翻脸不认人的人。 不得不说,此刻的艾萍萍真心是圣母病发作,沉浸在自我感动的情绪当中。 却说,她刚出南门,就看马俊上了公交车,她想都没想也跟着上了。 她怕马俊出事,她要跟着他。 后来车子开了十几站,下车。 马俊在前,她不远不近的跟着。 终于到了一处小区,马俊掏了钥匙就要进去。 艾萍萍站住了,这里她来过,马俊小叔家,曾经,二人还来这里约会过,搂搂抱抱一下午都不觉得厌烦。也是因为那许多个美好的下午,她放弃了大把的学习时间,任性的和马俊纠缠甜蜜,以至于考试、补考都没过。 啊,这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吧。 马俊进了屋,艾萍萍捂住疼痛的心,转过身,心里做着诀别,正要离开。 马俊突然又出了来,说:“怎么不进来?” 艾萍萍迟疑半晌,终于在他残破的脸,忧郁的凝视下心软了。 她刚进门,马俊在她身后迅速关了门,随即就狠狠的将她压在门后,张嘴吸住了她的唇。 几个喘息间艾萍萍就被吻的身子都软了。 马俊的手伸进她的衬衫里。 艾萍萍挣扎了起来,他们都已经分手了啊,他说的,他不要她了,她不是他心目中的女孩子,为什么?为什么说了这样话的他还这样对她? “我小叔他们都不在家,”马俊喘息着说,手在她身上肆虐,“萍萍,萍萍,不要拒绝我,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也爱你,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我往后一心一意待你好,我会娶你,我要和你结婚,我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多么滚烫人心的话啊,艾萍萍在他的甜言蜜语下,终于停止了挣扎。 “马俊,呃……你真的……愿意……娶我……吗?”艾萍萍断断续续道,面上的肌肤透着粉色。 回答她的是马俊扯开她的衬衫,艾萍萍抗拒着又迎合着。 二人肌肤相贴,马俊几欲红了眼,冲了进去。 艾萍萍尖叫一声。 房门却在这时被激烈的敲响了,马俊这一吓,还是丢了。 “马文静!马文静!你怎么啦?”外头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马文静是马俊堂妹的名字。 马俊盯着艾萍萍,示意她说话。 艾萍萍自然知道马文静是水,眼泪还在眼圈里打转儿,捏着嗓子说:“没事儿,阿姨,地滑,刚刚摔了一跤。” “哦,那你当心点,刚上楼听你一声尖叫,吓我一跳,你今天怎么没上学啊?”中年女人又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才离开。 马俊在大门口的地上就要了艾萍萍,也幸好了小叔家的门后挂了帘子,若不然,扒着门缝瞅到里头情景,那可就精彩了。 马俊心里将那中年女人狠狠骂了一顿,又抱着艾萍萍进了屋。 大概是事情已成定局,艾萍萍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后面就动也不动的任由马俊为所欲为了。 马俊想干这事想了很久,脑子里的龌蹉点子一个接着一个,直到晚上小叔小婶回来,艾萍萍还被他关在屋内。 到了夜里小叔夫妻睡了,马俊给艾萍萍拿了吃的喝的,而后又抱着她折腾了大半夜才终于尽兴,沉沉睡去。 正文 第174章、大魔王 第174章、 艾萍萍是第二天快放学的时候回的学校,二人一路上蜜里调油,马俊又给她买了许多水果零食,还给买了新裙子。艾萍萍幸福的快要死去,不禁在想,或许自己早就该将自己给他了,用身体困住他的心,也不会有高岭那一桩糟心事了。 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女人可以撇开性只谈爱,但男人会因为性更爱女人,因为男人需要女人无条件的信任,而将自己交给男人就是最大的信任——艾萍萍对马俊事后的这番言论深信不疑。 艾萍萍趁宿舍没人赶紧洗了个澡,她身上到处都是吻痕,不敢去水房洗,便打了水在宿舍洗了起来。 下身肿的厉害,她想起马俊给她买了药膏,又亲自给抹了,那药凉凉的,他对着自己那里吹气,这般一想,身子一颤,一股热流就涌了下来。 艾萍萍又羞又恼又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澡洗到一半,房门被敲响了,“谁在里面?开门!”是卫茹的声音。 “等等,马上好,我在换衣服。”艾萍萍高喊一声。 又过了好一会,艾萍萍浑身冒着热气开了门。 卫茹皱着眉头朝里看了眼,宿舍内隐隐约约一层热气,她不满道:“艾萍萍,你怎么回事啊?这么大热的天,要洗澡去水房好啦!宿舍被你搞这么热,我们怎么休息!” 艾萍萍咬了咬唇,半晌,嘀咕了句,“宿舍我也有份。” 卫茹不高兴,还要再说,被横插过来的陈宝林挡住,她捉住艾萍萍的手,推着她进了屋,“萍萍,你昨晚哪去了?怎么又旷课。”自从她和马俊在一起后,为了配合马俊的课程作息,艾萍萍经常会旷课和他一起出去玩。所以,对于她旷课陈宝林见怪不怪,只是这夜不归宿倒是头一遭。 “在马俊小叔小婶家,”艾萍萍抽回手,轻描淡写道。 陈宝林根本不会想到马俊和艾萍萍睡一块去了,只“哦”了声,顿了顿,迟疑道:“你和马俊和好了?他……” “他跟我承认错误了,”艾萍萍快速的说,“唉,他会去追求高岭也是因为之前和容晓蓉有过节,故意气她的,是我误会马俊了。他对我很好,他说了将来会娶我,他以前从来没跟我说过这样的话,他这次对我是真心的,你们看,这都是他买的水果零食,说是请你们吃,他还说,过段时间请你们吃饭。他说既然和我正式在一起了,就要把身份定下来,还说要你们帮着他看着我,他……” 房门再次被推了开,容晓蓉和高岭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嘴里正说着补习班的事。 艾萍萍对这二人的情绪挺复杂的,一时间没了话,站在原地。 容晓蓉选择无视,高岭微笑着打了声招呼,“萍萍,你回来啦!” “嗯,”艾萍萍应了声,似乎又怕误会般,说:“我昨晚住在马俊亲戚家,他小叔小婶都在家。” 高岭昨晚已经跟容晓蓉解释过了,艾萍萍是清白姑娘,虽然和马俊卿卿我我了,但还没越雷池一步。 容晓蓉心知这话是冲自己说的,不免多看了她一眼,艾萍萍显得异常疲惫憔悴,但整个人却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似往常的青涩少女,那眉眼间隐藏的风情遮都遮不住,还有那脖颈处密集的吻痕…… 容晓蓉虽然在男女之事上实战经验是个渣渣,可理论知识丰富的也算是个资深老司机了,眉头一弹,怎么办?她好心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艾萍萍受不了容晓蓉那极具穿透性的目光,双手扯着衣服下摆,掌心冰凉。这感觉就像是她在用目光剥她的衣服一般,让她羞耻的无处遁形。 在她快要受不住之时,容晓蓉轻巧的避开了目光。 高岭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劝道:“萍萍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马……” “马俊答应了我,关于容晓蓉殴打他一事,他不会追究,”艾萍萍岔开话题,又或者她也需要认同感,又道:“我和马俊正式在一起了,所以之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吧,我不会计较,我也希望你们不要再计较。高岭,马俊之前会对你那样,完全是因为他小孩心性,闹着玩的,你别计较,都是我不好,跟他怄气,他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故意气我,对不起,伤到了无辜的你,真的,非常抱歉!” 高岭虽然单纯却不傻,纠结了下,还要再劝,“萍萍……” 艾萍萍打断她,“我昨晚都见了他家长辈,我们是认真的,毕业后就结婚。高岭,我这辈子认定他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高岭拍了拍她的肩,“那好吧,作为朋友,我自然是希望你幸福的。” 这次风波,就这样以大风大雨的节奏呼啸而来,又悄无声息的落幕了。 只是,关于容晓蓉打人事件,宋蔚然和她闹了小小的不愉快。 宋蔚然崇尚谈判桌上解决问题,而容晓蓉的暴力征服学显然与他的为人处世准则背道而驰。 二人有些争执,宋蔚然觉得这样的小事犯不着动手,就算动手也用不着她,他是她男朋友,替女朋友出头天经地义。 容晓蓉觉得多此一举,有这时间跟男朋友哭诉,她已经一拳过去,解决问题了。 好在俩人在对待感情问题上都还算成熟,并不认为争执对于情侣是什么可怕的事,适当的争吵让彼此更能互相理解,这也是好事。 吵归吵,该宋蔚然做的事,他也一样没落下。 马俊家确实有些背景,以他的性格,被打后就算了那是在床上哄艾萍萍的,他跟他爷爷诉了苦,他爷爷没啥本事,就逼着在A市混得还算不错的小儿子为大孙子打抱不平。 马俊小叔是A市公安局副局长。 宋蔚然早就料到了,提前和父亲谈了一次话,决口不提晓蓉,只说是朋友的事,将情况一说明,宋副市长约了马副局长吃了一顿饭,这事也就不痛不痒的揭过去了。 学校里宋蔚然也亲自找了马俊,马俊没有后台撑腰,自不敢发难,嘴上说着“算了,都过去了。”心里却将这仇默默记下了。 只是让宋蔚然感到无奈又无语的是,他漂亮的女朋友多了一个不忍直视的外号——大魔王! 正文 第175章、稳定的感情 第175章、 转眼到了六月下旬,同学们又进入了紧张的备考阶段。 容晓蓉和宋蔚然这俩个大忙人一天到晚忙的要死,没得机会见面,就算是想吵架也不能,感情上可以说是非常稳定,也不知这样是好是坏。 容晓蓉不是那种喜欢拈风吃醋的,举个例子,有人在她面前煽风点火说宋蔚然没时间陪她,是因为和中文系的系花走的很近,容晓蓉会直接去问宋蔚然,而不是一个人胡思乱想钻牛角尖,又或者乱发脾气让男生猜猜猜,这点让宋蔚然感到异常的舒心。相对的,宋蔚然也对容晓蓉一百八十个放心,呃……就以容晓蓉在A大的名声,哪还有男生不知死活的敢追求啊! 自然,这世上口味万千,也有那喜欢辣妹子,对容晓蓉这类有兴趣的,但一听说是宋蔚然的女朋友,也都歇菜了。 宋蔚然何样的人品样貌家世,男生自个儿掂量掂量,哪还有信心去自讨没趣! 这期间,陈迎春听在学校任职的熟人说自家儿子和容晓蓉在一起了,特意寻了个借口去学校将二人堵在了图书馆,当天中午三人一起吃的饭,一顿饭吃下来,陈迎春开心的合不拢嘴。 席间,陈迎春一直询问容晓蓉补习班的情况,容晓蓉觉得奇怪,三言两语之下,陈迎春被绕着说了内情,原来前段时间来咨询要报补习班的人突然增多(很多还是来自本市很远的地方),都是因为陈迎春的缘故。 她是本市的妇女主任,人脉还是不少的。 容晓蓉的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蹙,心里有些堵。 陈迎春说的眉飞色舞,不曾察觉。 宋蔚然心思敏锐,在桌子底下握了握晓蓉的手,这下陈迎春逮着了,连声追问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容晓蓉老实说了,陈迎春大感安慰,“也不枉费了我做的那些事!儿子,还不快谢谢妈!” 因着当天是周六,当天下午宋蔚然就回了家,陈迎春劈头盖脸就问他,“我听人说你追了她一个星期她就答应了,是不是真的?” 知母莫若子,宋蔚然自然知道母亲想说什么,解释道:“她也不算是答应了,只是我追得太狠了,她被逼无奈只得先应了我在一起试试看。” “哦哦,我就说么,好女孩儿怎么随便追一下就轻易答应人了,”陈迎春自言自语一句,又兴高采烈道:“不过追得人换做我儿子就难说了,谁叫我儿子那么优秀呢!哎,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宋蔚然不愿多谈,准备去洗澡休息。 陈迎春尚在兴奋中,追了上去,“我说你们年轻人啊,可要注意着点,别因为一时冲动犯了错,妈妈虽然鼓励你去追求优秀的女孩子,但也希望你们能自律。” 不知怎地,宋蔚然不自觉的就想到了容晓蓉关于“婚前性行为”的言论。 容晓蓉不知道的是,那天她也只是随口一说,本想劝慰艾萍萍的,却不想被有心人听了去,大肆宣扬起来。有惊讶过后细思量认同的,也有摇头皱眉不耻的,更有那不怀好意恶意揣测的。 处于性欲旺盛期的男生们对这样的话题尤其的感兴趣,男生与男生间的交流也更露骨,更有人当面直接了当的问宋蔚然,容晓蓉私底下是不是特别火辣热情? 宋蔚然当场就黑了脸,事后他也找机会和容晓蓉支支吾吾的沟通了,容晓蓉听明白后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怎么?有问题吗?同居更能从方方面面暴露出一个人的品行、生活习性,婚前发现不合适分手总比结婚后再离婚伤筋动骨要好得多吧?” 这话乍听没问题,但是,“同居对女孩子不好,女孩子会吃亏。” “为什么?既然是自愿的,谈何吃亏之说?而且同居并不代表要同房同床啊!就算有了性生活,我想验证一下彼此是否和谐也挺好的。” 宋蔚然听得脸红心跳,可对上容晓蓉一本正经的脸,感觉她就像在说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到底是他太落伍了,还是她太OPEN了? 宋蔚然茫然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让他着迷,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带着罂粟花瓣的危险气息。 “我知道你和那些女孩子都不同,你是快人快语,但也不排除某些心怀叵测的人恶意传是非,听话,下次再有什么想法你跟我说就好了,别不管不顾的张口就来,”宋蔚然无奈一笑,实在拿她没办法。 “哦?”容晓蓉还不知道她的言论被传的人尽皆知。 宋蔚然又是一叹。 容晓蓉看着他,突然就明白过来了,轻快的笑了,“我就说么,你怎么突然说这个,是不是又有人在你面前说我坏话了?”她幽幽一叹,“哎呀,没人缘和人缘太好都让人伤脑筋呢。” 宋蔚然也是好笑。 “是不是传的很难听?”她正色道。 宋蔚然愣住。 容晓蓉盯着他,眼睛亮亮的,忽而又笑了,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也是沾了你的光,要不是你的爱慕者众多,我想我也不至于被那么多人念叨。” 宋蔚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愁,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被她的小表情愉悦到了。 变故出现在六月下旬,那天容晓蓉和往常一样,与宋蔚然例行约会。 宋蔚然这个人吧,只有深交了才知道,明明长了一张好说话的脸,待人也很温和,实则他原则性极强,喜欢有规律的生活,例如他觉得情侣间,即便再忙,隔一天至少要见一面且要待足俩个小时培养感情,那么他就一定会做到,并且要求容晓蓉无论如何也要配合。 他不会为了迁就女方而过多的牺牲自己,这在他和容晓蓉熟悉了些后也说的清楚,毕竟他也理清了自己,既然这场恋爱是以结婚为前提的,那就不能隐藏真实的自己,该是什么样的性子就表现出来,磨合过后再互相适应是目的,而不是忍着不爽互相迁就,最终搞的俩个人都很不开心,勉强到最后也没意思。 他这性子还跟徐泽亚完全不同呢,容晓蓉有时候不禁想,但转念又想,或许是相同的也说不定,毕竟那会儿是徐泽亚先追得她,且追得很辛苦。而她是抱着随时准备分手的态度,年轻稚嫩的心思,固执到偏执,远没有现在冷静。现在的她,遇到问题,更愿意积极主动的去沟通去解决。 却说二人吃过饭后,又在明月湖南岸的石桌旁看了会书,容晓蓉看一会书瞄一下手表,宋蔚然终于不能装作不知,问道:“有事?” 容晓蓉一笑,“你知道的,还不是我的补习班。” 宋蔚然倒是很愿意帮她,但几次提出来都被她拒绝了,容晓蓉的解释是不希望恋人方方面面的进入到自己的生活工作学习,这样会让她失去自我和空间,宋蔚然能理解,他也是这样的人,可又止不住的心里不舒服,这很矛盾,矛盾的他自己都劝服不了自己,也就隐忍着没和晓蓉说了。 可就算晓蓉应允了又如何?他已经很忙了,身兼数职,分身乏术,如今又临近期末,再加上学业繁重,恐怕就算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了。 正文 第176章、又见项峻 第176章、 宋蔚然望着容晓蓉远去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虽然恋爱在谈着,沟通的也很好,寻常也没什么矛盾,可总感觉俩人之间差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 “宋蔚然,”一声娇俏的女声。 宋蔚然抬头,是曲烟。 曲烟径自将书本水杯往石桌上一放,笑了笑,“教室里太闷热了,不介意我和你一起看书吧?” “没事。” 曲烟就坐在他边上,认真的看起了书。 宋蔚然敏锐的捕捉到隔壁桌有同学朝这边偷看,那眸色隐着几分深意。 宋蔚然怔了下,忽然明白过来,他终于知道他和晓蓉之间差了什么。 容晓蓉从来不会因为他身边出现女孩子而吃醋生气,即使早先当面问过他,也是询问的语气,态度平和,他曾为此庆幸过,交了这么个冷静理智的女朋友可真省心啊!可省心过后又感到阵阵失落,二人交往日久,他放的感情越多,心里就越不平衡,他对她是认真的啊,但晓蓉给他的感觉……呃……感觉……就像是她在很努力的扮演他的女朋友。 啊,还是那个赌注啊! 他已经入了戏,然而她还不忘自己是演员。 如果是真心相爱的男女朋友怎么会不互相吃醋呢?他就会因为她一直住在高城的房子心里别扭。唉,他也设想过,如果容晓蓉和别的女生一样,就像卫倩那样的(他们还什么关系都不是呢,都喜欢争风吃醋,管东管西),那他还会喜欢容晓蓉吗? 此刻的他,只觉得自己矛盾的可笑,却不清楚,爱情会叫人患得患失,越爱越惶恐,越爱越怕得不偿失。 容晓蓉仍在演戏的认知让他心头发凉,很多时候他能和她心无芥蒂的认真沟通,唯独这个,仿若是个禁区般,他不敢询问,生怕得到他不想要的答案。那么他所以为的心心相印的恋情不过是一场幻影,那他该如何自处? 容晓蓉自新华园小区出来后,天色已经不早了,那里装修完毕,课桌也都进场了,如今正散着味儿,只等放暑假就开课。 陈迎春自从知道儿子和晓蓉在一起后,更是不遗余力的帮她,俨然将她当成了一家人。晓蓉可以阻止得了宋蔚然过多的介入自己的生活学习,却阻止不了陈迎春。 本来容晓蓉预计暑假开办的补习班已经满员了,奈何陈迎春中间使力,增加的人数又扩张了一倍不止。 陈迎春自作主张又给容晓蓉借了附近小学的教室,甚至将某些家长的学费提前预收了。 容晓蓉颇为无语,可也知道她心急和自己处好关系。 陈迎春喜欢一个人,真是掏心掏肺的好,即便是干了吃力不讨好的事也整日的兴致勃勃。 至少,现在,她是真心的希望晓蓉好,想帮她。 钱都收了,场地也搞好了,晓蓉骑虎难下,只得勉强应下。不过她又很庆幸,现在信息并不发达,否则陈迎春一定会从早上到白天的联系她,嘘寒问暖,掐着点送汤送水果。 且说她出了小区,正要搭公车,一辆吉普从她身边刷的一下开过,又陡然刹住,倒退了几米。 车内探出一人,“容晓蓉?” 容晓蓉愣了下,才认出来人。 那人精致好看的脸,一双桃花眼,看着轻佻,可眸底深处暗沉,看得人久了就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项连长。” 项峻“啧”了一声,“你盯着我瞧这么久,我还当你不认识我了。”他手里夹着一根烟,“上来,有话跟你说。” 容晓蓉看了眼手表,她今天和宋蔚然没待够俩个小时,她答应了晚上陪他一起吃饭。 “不好意思,我晚上约了人。” 项峻静静的看了她一会,那眼神太复杂,又或者说他本就是个深沉的人,容晓蓉看不透他的心思。 “宋蔚然?” 容晓蓉很意外,难不成她谈个恋爱,已经闹的人尽皆知了。 “就几句话,上来。”项峻部队待久了,习惯了命令人的口气。 容晓蓉眼珠子一转,并不介意,“那行,待会你送我回学校。”划算! 项峻嗤的一笑,“真不是个吃亏人!” 车子又开了十来分钟,在市医院旁边的一家餐馆停了下来。 项俊说:“我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边吃边说。” 餐馆装修的很考究,项峻很快点了几个菜,等菜的功夫,点了根烟,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袅袅烟雾中,沉默的看着她。 容晓蓉不喜欢这样,揶揄道“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项峻仿若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瞬间的表情很精彩。 “呵……”她眉眼弯弯,表情愉快。 项峻意识到她在开玩笑,这才恢复正常,面上冷了几分,轻慢的语气,“你这样的女人,我可消受不起,真不知道高城是瞧上你哪点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项峻瞧着她毫无变化的脸,心里也吃不准,他就不明白了这世上怎么还有这种女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我挺好奇的,高城哪里不好了?你怎么半点机会都不给他?” “这跟好不好没关系,”她已经不想发好人卡了。 “我懂,”感情这种事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项峻睨她一眼,他自己又何曾想过,会对这样的女人心动,不过他脑子清醒的很,得不到的东西不会肖想,更何况是女人。 那样的心动,尚未萌芽,就被扼杀了。 “虽然吧,我也不看好你和高城,啊呸,你们现在可不就没走到一起么,果然被我这张臭嘴说中了,”他吐了一口烟,又道:“你和宋家那小子也好不长远。” 仿若一根尖尖的刺,扎在心间,容晓蓉蹙了蹙眉头,问,“为什么?” “终于有表情了,”项峻笑,“看来是来真的啊?”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和宋蔚然长不了?”她这次可是认真在恋爱,约束了自己随时随地会爆发的脾气,遇到问题也会及时沟通,调整自己,学会宽容,虽然……啊……她已经不会爱了,但她真的很努力的在经营这份感情。 项峻因她认真的表情怔住,有些心酸的想,“我也就是嘴皮子说的痛快,替我兄弟发泄发泄怨气罢了。真心话,你俩郎才女貌,光用脑子想一想还挺般配的,又都是那样的聪明,大学生,往后能一起走的路还很长……”想归想,嘴角却坏坏的笑了,眼角的余光就那么不经意的扫到餐厅门口,神色一变,忽而一把揽住她的肩头,往胸口一按,“要不我牺牲一下,考验考验你俩的感情!” 正文 第177章、误会 第177章、 门口的吉普发动,自车内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朝着他的方向挥了挥,继而吉普绝尘而去。 项峻额上青筋暴突,表情都快扭曲了。 他怎么就忘记了,她岂是个会吃亏的女人?! 到底是什么时候?她拿了他的车钥匙? 就在他搂住她得意忘形的时候?还是一开始她就抱了这样的打算? 搞毛线!他吃过就要回军区啊! “项峻……”一道略带犹豫的中年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项峻一愣,回过神,焉坏焉坏的扯了扯嘴角,转头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二婶,你怎么也在这?” 陈立夏笑容不自然的站在边上,说:“单位同事聚餐,刚好看到了,我还当我老花眼了,原来真的是你。” “我昨天就过来了,二婶不知道?我还当我爸已经打电话跟二叔二婶说了,这不刚忙完公务,准备吃过饭就去您那看看二叔二婶。”项峻笑着站起身,请陈立夏入座。 陈立夏当然知道项峻昨天就来了,大伯哥一直为独生子的婚事操碎了心,又是没妈的孩子,他二叔对他也心疼,老早不早的就要给他安排相亲对象。陈立夏一早早的就物色好了,这不,现在先请姑娘在饭店吃饭,回头就准备往家里带,也知道这小子喜欢耍滑头,准备守株待兔呢。 这次,还……还一口气带了……三个! 陈立夏就不信了,漂亮可爱活泼斯文齐活了,就没那小子看上眼的?! 长辈的那些小九九,项峻岂有不明白的,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啊,他刚不就在给自己找挡箭牌么。 果然,陈立夏还是先破功了,问,“项峻,刚才二婶一进门看到一个姑娘,坐你对面。” 项峻笑了笑,竟还有些羞涩的意思,“女朋友。” “女朋友!”虽然之前已有所心理准备此刻犹觉如五雷轰顶。 “咳,处了些日子了,还没稳定,本想过段时间再说,既然二婶撞见了……” 陈立春放在桌下的手和腿都是抖的,她眼花了吧?一定是眼花了吧?不死心道:“刚才那个还是女学生吧?A大的?” 项峻故作惊喜道:“二婶咋知道?认识?” 陈立春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怎么,怎么会!我就瞧着那气质好,像个大学生。” 项峻也是坏,看着二婶都惊吓成那样了,心内还在暗笑,虽然有点同情她,但一想到堂妹给自己打的小报告,一点同情心都没了,三个啊!这次带了三个啊!给他挑?当他皇帝选妃呢?虽然长辈一番好意,可项峻还是止不住的别扭。 “哦哦哦,那你知道人家什么家庭背景吗?你们啥时候在一起的啊?” “过年的时候认识的,师长家的小姨子,二婶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我心里有数。” 项峻心里的打算却是——先吓你们一吓,等回了驻地,自己这边被强按头相亲的危险解除,再打电话解释清楚。而他二婶口风紧,行事谨慎,断不会无凭无据就将这事告诉她那个炮仗性子的大姐陈迎春,或许会透一点给宋蔚然吧? 宋蔚然冷静又聪明,可能会疑惑,会找晓蓉小小的吵一嘴,料想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此刻的项峻压根想不到,他随便开的一个玩笑,会引发连锁效应,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不过要是旁人他压根不会开这种玩笑,毕竟败坏女孩子的名声是极不道德的,但容晓蓉不是一般人啊,项峻也不清楚自己什么心理,就想整一整她,顺便把自己的麻烦也解决了。 陈立夏饭也没怎么吃,浑浑噩噩的回了医院,稍微跟三个小姑娘解释了下,搞的她们还挺生气的。 她也没急着回家,又恍恍惚惚的回了医院,坐在办公室发呆,一个是老公家那边的独苗苗,一个是姐姐家的宝贝儿子,俩边都是亲的,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好好的女孩儿,长的漂亮,学历又高,家里还有背景,怎么好的不学,学人脚踏两条船。 她想不通! 转念一想,她家俩个孩子都是顶呱呱的优秀,她要是个年轻姑娘,遇到这样的俩人肯定也难取舍。 但是,就算你难取舍,也只能选一个吧,要不抓阄,要不先来后到,总不能俩个都挂着啊,这叫什么事啊?! 正胡思乱想间,值班医生走了进来,“陈主任还没回去啊?” 陈立夏嗯嗯胡乱应了几句。 实习医生小莫一脸大惊小怪的跟值班医生闲聊了起来,“刚我从急诊科过来,来一个包头包脸的女人,我还以为她脸上长什么了呢,正要告诉她皮肤科在哪楼呢,结果她小小声的问我,这里能不能堕胎。我告诉她夜班不堕胎,要挂号明早来,她就一个劲的求我啊,说白天人多不好意思来,只能天黑了偷偷摸摸过来,王老师,你猜那女人多大,才十六岁啊,我看了她身份证……” “这有什么……”王医生正要发表她的高见,突然被陈立夏打断,“小莫,你去档案室,将去年十一月二十号门诊的所有孕检化验单存根找给我。”言毕,又嚯得一下站起身,“算了,我自己去档案室。” 她风风火火的离开,剩下俩人面面相觑,“陈主任这是咋了?” 陈立夏之所以日子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天陈迎春来找她做检查,后来家庭聚会,随口提到过几次。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档案室的小赵因为包忘记拿了又跑回来一趟,刚好被陈立夏堵在门口。 小赵家里有孩子要接,急着回去,就将钥匙塞给了陈立夏。 陈立夏拧着眉头,紧抿着唇翻翻找找。 终于…… 陈立夏手一抖,难怪她一直觉得容晓蓉眼熟,难怪,难怪…… 果然是她! 陈立夏离开医院直接去了大姐家。 路上堵车,到了陈迎春家天都黑了,二人在小区里碰到,陈迎春穿戴整齐,手里拎着包。 “哪去?打麻将?”陈立夏一把握住陈迎春的胳膊,声音里止不住的焦虑。 陈迎春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二妹,你干嘛?” “不是叫你在家等我吗?” 陈迎春看了看手表,“你一个半小时前就给我打电话了,我那群老姐妹都催死了,你要有事就快说,我打麻将呢,你姐夫晚上应酬,再过俩小时就回来了,我要不在家,他又得说。” 陈立夏忍不住接了句,“书航都快高考了,也不怪我姐夫说你。” 陈迎春春风满面,“命好,俩儿子都争气,不要我操心。”言毕又要走人,“边走边说。” 陈立夏站住没动,一脸纠结,看大姐都走出好几步了,忙冲过去,扯着她大姐的胳膊往路灯下一站,将检查单从包里翻出来,塞她手里,“你自己看。” 陈迎春疑疑惑惑,也被她搞的神经紧张了起来,半晌,瞠目结舌道:“这……这……这……”又暗暗松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冲动,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别冲动,啧啧啧,我家那混小子,幸好没中,这要是真有了可咋办……” 陈立夏越听越不对劲,惊道:“咱家蔚然也和她那样了,这姑娘也是够了!” “什么叫也啊……哎……二妹,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你这容晓蓉是我们家那容晓蓉吗?陈迎春也变了脸色。 “大姐你看清楚这日期!咱家蔚然到底是什么时候和容晓蓉好的?” 正文 第178章、欲言又止 第178章、 陈迎春是个沉不住气的人,根本等不及陈立夏回了家里和她讲清楚,就拉着她在小区里将事情的始末给说了,陈立夏尽量压低声音,语气放的平和。 盛夏的天气,出来乘凉的人不少,不时有人经过打了声招呼,看得出老姐俩在说事,也就没靠近。 陈迎春那一张脸,五彩纷呈。 “这个死丫头!”陈迎春一跺脚,眼看着就要爆发的样子,陈立夏左右看了眼赶紧将她拉住。 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卫倩!干嘛呢?” 老姐俩吓了一跳,身后一排修剪整齐的一米多高的景观树丛,朱凯从对面走了过来。 天黑,朱凯站在亮出,压根没认出陈家俩姐妹,只看到俩个妇女在一起聊天,他的全副注意力都在树丛后半蹲在地上的卫倩身上。 “卫倩,树丛里蚊子多!”他几步跑了过来,待到跟前才看清陈迎春,又笑嘻嘻的招呼了声,“俩位陈阿姨好。” 卫倩见躲不过,只得厚着脸皮站起了身,也不敢看她们,背着身子,怒瞪了朱凯一眼,拔腿就跑开了。 陈立夏顿觉大事不好,就要和陈迎春商议,可后者现在哪还管得了这么多,恨恨道:“她既然能做得出这种丑事,就不要怕被人知道。”转身就往家去。 陈立夏急得追了上来,“大姐,我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先和你商议商议,这是大事我不敢瞒,我也知道你的脾气,这一路上我矛盾死了,也不知该说不该说……” “你要不说你还是我亲妹吗?”陈迎春打断她。 “……所以啊,我就想多个人多个想法,我觉着吧,就算是犯罪也要给罪犯申辩的机会不是吗?也许中间还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只是这事太大,我不敢一人做主,你也先别气着了,不管真假,咱心里有个数。”陈立夏回忆起当初容晓蓉来找她看诊时的情形,小姑娘冷冷清清的,有主意的很呢。 再想她的穿衣打扮,哪一次不是光鲜亮丽,放眼她见过的那些女孩子就没有比她还会打扮的了,现在的女孩子们都以前卫开放为荣,她学的又是那个外文,学洋人搞什么“性开放”也不是不可能,陈立夏越想害怕,犹豫着是否要跟项峻也提点两句。 但一想项峻后天就要回驻地了,还是等一切查清楚了,再告诉他也不迟。 次日周日,宋蔚然被母亲火急火燎的召回了家。 他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母亲这样让他很不爽,但她的语气就跟家里着了火似的,不回不行。 还没出校门刚好遇到容晓蓉,就捉了她的胳膊,拉着她一起回了。 房门打开,见到俩人一同回来了,屋内的俩人都愣住了。 “妈,你这是干嘛啊?心急火燎的叫我回来,现在又不让我们进去?” “阿姨,”容晓蓉微微一笑,客气的招呼了声。 陈立夏心思复杂的站在大姐身后,陈迎春是个很直接的人,瞪着眼,“不是只叫你一个人回来吗?” 宋蔚然看了母亲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不是你成天吵着要把人往家带么?现在这又是怎么了?嘴上却笑着说:“妈,我知道你心疼晓蓉忙,没空。但你耽误我时间,我就耽误她时间。” 二人紧挨在一起,因为天热,容晓蓉今儿照旧将头发盘在头顶,淡淡的妆容,黑白横线条T恤,齐膝中裙,小腿笔直纤细,没穿袜子,白色球鞋,非常干净利落的打扮,清爽大方。 陈迎春以前很欣赏容晓蓉会打扮,无论任何时候,她都是干干净净清爽靓丽的,随时带出去都觉得面上有光,可这会儿,越看越不顺眼,大热天的还化妆?只有坏女人才一天到晚的往身上涂涂抹抹喷香水!T恤的领口大了,隐隐约约都能看到沟!还有,鞋也不好好穿,哪有穿鞋不穿袜子的!啧,这身衣服之前都没见过,不会又是新买的吧?一个小姑娘,一天到晚的喜欢买衣服打扮,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吗?! 陈迎春越看越扎眼,面上神色也变来变去,总之很难看。 容晓蓉再是迟钝察觉了,疑惑的看了宋蔚然一眼。 宋蔚然喊了声,“妈,又不是新媳妇第一次上门,你这样看会把人吓跑的。” 陈迎春瘪瘪嘴,嘟囔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什么新媳妇不新媳妇的。” 容晓蓉听到了,捋了碎发到耳后。 中午简单的吃了饭,陈迎春佯装不在意的坐到他俩中间,几次欲言又止都被陈立夏制止了。 饭毕,容晓蓉也没停留,寻了个借口先走了,宋蔚然要和她一起,被陈迎春叫住,说还有事跟他商量。宋蔚然送了晓蓉出小区,晓蓉说:“回去吧,看样子你妈找你有事聊,我这个外人在场不方便。” 宋蔚然不高兴“外人”这个词,蹙了蹙眉,“我妈今天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你别介意啊,我回头问问。” 容晓蓉笑了笑,“那好,今晚我在图书馆等你。”按照她的性子,有什么问题都习惯当面解决,也因此得罪过不少人,今日没当场发问,也是考虑到陈迎春是宋蔚然的妈。人情是非这些弯弯绕绕她是不懂的,她情商低,总怕脾气一上来不好控制,遂忍住了。她是认真在谈这场恋爱的,她就是想知道自己这样努力,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至于将来,结婚还是什么,她就没有深想过了。 且说宋蔚然回了家,陈迎春早就候在门口,一见他回来,啪的一声关了门。张口就道:“跟妈说说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宋蔚然愣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妈,你问这个干吗?” 陈迎春如临大敌,“亲了没有?她是不是待你特别热情?恨不得勾你上床?对了!你俩那个了吗?” 这话说的…… 宋蔚然闹了个大脸红,总觉得母亲今日奇怪急了。不过,刚开始确定关系,晓蓉确实待自己很热情,也很主动,后来他提过,他不喜欢女孩子主动,她就收敛了所有亲密举止。如今二人也只停留在轻轻脸和额头的阶段,虽然他也想更近一步,后悔之前说了那些话,叫她误会了,她太规矩了,反而让他也不好意思不规矩了。但,细水长流吧,水到渠成,也没什么不好,现在俩人才刚谈一个月,晓蓉也还大一,发展的太快对她不好,所以他还挺满意俩人目前的状态。 宋蔚然走了会神,陈迎春一脸夸张的心如死灰的表情,恨恨道:“不要脸的贱女人!” “妈!”宋蔚然惊的一喊,表情也变了,“你今天到底是什么了!” 陈立夏生怕母子二人没说清楚先闹了起来,赶紧插到中间,一边劝着,“大姐,你怎么还是这个性子,遇事不冷静,不是还没问清楚吗,我们今天叫蔚然回来又不是直接定罪的……”转而又慢慢的将自己发现的惊天大秘密跟姨侄说了。 正文 第179章、纠结 第179章、 信息量太强大,宋蔚然一时反应不过来,沉默。 老姐俩的心情也随之凝重。 还是陈迎春最先沉不住气,气急败坏的大骂,“水性杨花的女人!” 水性杨花的女人? 骂得可真难听! 宋蔚然嚯的抬头,瞪视母亲,“容晓蓉不是这样的女人!妈,你说话注意点!” 儿子的脾气当妈的最清楚不过,陈迎春指着他,“妈也是为了你好,你听我的话,现在就跟她断了!” “妈,你还是老样子,什么事都没搞清楚前,就凭着一时情绪枉做决定,急吼吼的劝我追晓蓉的是你,现在逼着我分手的又是你!”当然,宋蔚然可不是什么妈宝,他妈说什么,他从来都是听听就算了,要不这样,他妈一时兴起不知给他定了多少亲了。 他会追晓蓉真真是自己也动了心思,接触日深,越喜欢,虽然尤不知足,总觉得晓蓉在敷衍自己,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他相信日久生情。 陈迎春被儿子气得一哆嗦,她现在更年期,情绪比年轻时更容易爆发,一下子就跌坐在沙发上。 陈立夏吓得不轻,上前给她顺气,连声喊,“大姐,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宋蔚然也惊住了,又是倒茶又是递水。 陈立夏连声自责,“都怨我,明知你妈是个急脾气还说这些惹得你们母子不痛快,可我本意是想着咱们心里有个数,商议着嘛,我也是关心则乱,哎喂!” 宋蔚然安慰了句,“二姨,我明白的。”昨晚晓蓉开了部队的车回学校,他听说了。他们班的男生瞧见了,还冲他比了个羡慕的大拇指,“你女朋友可真牛叉!” 容晓蓉家里住军区大院,她会开军车,宋蔚然并不觉得太奇怪。只是没想到会是项峻的。 项峻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又聪明精干,看上去邪邪的坏坏的,追他的女生很多,因为俩家沾了点亲戚关系,他二姨每次来他家和她妈唠嗑,杂七杂八的聊家常,总会聊到他,不过大都是他的情史。在宋蔚然的印象里,项峻追女孩很有一套,只有他相不中的,就没有他追不上的。 宋蔚然越想越烦躁,“妈,二姨,我的事你们不用管,我自己解决。”他说完话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们看,势必等她们点头了,才毫不犹豫的走了。 宋蔚然一早就回了学校,却没有直接去找容晓蓉,而是习惯性的去了明月湖畔想心事。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问比较合适,虽然他也觉得这事很荒谬,但二姨是个谨慎的人,不像他妈说风就是雨,那天去看诊的人肯定是容晓蓉,而她也确实和项峻有些牵连(具体牵连到何种程度,宋蔚然又不愿深想)。他的脑海里不断的闪过容晓蓉的身影,那样一个清冷又高傲的人,他觉得不可能是做出那样事的人。可又觉得也只有她才有可能做出这种叫旁人惊掉下巴之事却还能处之泰然。 他想起最初她待自己的冷漠无情,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可她说要和自己交往,态度突然就变了,变的措不及防,她主动靠近他,握了他的手,与他拥抱,甚至差点就接吻了,只……一天……哦,应该说是几个小时之内。 矜持,高傲,冷漠,又随便,热情? 宋蔚然迷茫了,纠结了,烦躁了…… 他现在一点都不怀疑容晓蓉有胆量做出那些事,那么问题来了,他质问她,她承认了,他该怎么办? 是立刻分手,还是继续交往…… 宋蔚然给自己出了个大难题。 他不知道。 曲烟听到有人跟她通风报信,匆匆忙忙洗好头就自家里出去了。 她父母是大学教授,就住A大的教师福利房。 老远的,她就觉得宋蔚然不对劲,他不像往常面前放着一本书看的优雅闲适,而是双手插入头发,埋着头,手肘撑着桌面,一动不动。 曲烟轻轻的叫了他的名字。 他浑身一震,双手没动,略略抬头看了她一眼,眉头深锁,表情可谓是难看至极。 曲烟心脏嗖的一跳,跟着紧张起来,“宋蔚然,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收了收情绪,放下手,大概是之前用脑过度,此刻显得有些颓废,“没事。”说完就抿紧了唇,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 曲烟在他身边坐下了,她从未见过宋蔚然这样,此刻的他让她很担心。 曲烟的目光落在他的发上,刚才他抓了自己的头发,现在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整个人的气质都大不一样了。 曲烟鬼使神差的将夹在书本里的桃木梳拿了出来,她才洗过头,怕头发打结,随身带了。也没多想,站起身,就梳了他的头发。 宋蔚然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她,“不用,曲烟。” 曲烟温柔的笑道:“你头发很乱,我们的学生会主席怎么能顶着一窝乱糟糟的鸡窝头。” 他正要接过梳子要自己动手,眼角的余光扫到路边树荫下立着一道高挑的身影。 二人目光一对,都是微微一顿,然后她缓缓的扯了个笑,很淡,朝他点点头,走了。 宋蔚然心脏停了下,以前不是没遇到过类似尴尬的场景,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人帅又温和,喜欢他的女孩子非常多,即便他公开有女友了,仍不乏女生主动献殷勤。 容晓蓉走得很快,宋蔚然僵在原地,突然骂了句脏话,“我擦!” 曲烟怔住了,因为她和他认识也算不短了,她从未听他讲过粗话。 男生在一起最爱讲荤段子,会说粗话的男生不少,宋蔚然耳濡目染,自然也会,只是他寻常斯文儒雅,任何事都犯不着他着急上火,可就在刚刚也不知那股子无名邪火一下子冲得他失了理智。 他就那样嚯的站起身,急匆匆追了上去,撞疼了曲烟的胳膊肘也忘了道歉。 曲烟呆呆的看着他跑远,看他一把扯住容晓蓉,拽着她跑远。曲烟的一颗芳心,一片两片三四片,瞬间碎成了无数片。 因为,她从未见宋蔚然这样失态过。 她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是俩人吵架了? 平时他俩不都是无所谓的样子嘛,因为从不见他们彼此吃醋,曲烟一度怀疑他们错把好感当爱情。 可今日的宋蔚然奇怪极了,那样的眼神,骤然爆发的强烈情感,一定是很在乎,很在乎吧! 容晓蓉一路被宋蔚然扯着胳膊拽到了学校北边的墙根下,树荫斑驳,容晓蓉扬起脸,光影间,她的眸色流光溢彩,白皙的脸微微发红,红唇微张,喘息。 宋蔚然看着她这幅样子不知为何就怒了,突然压住她的肩将她往墙上一按,倾身过来。 容晓蓉整个人一绷,他只停顿了一秒,还是压下了唇。 四片唇相贴。 正文 第180章、流言蜚语 第180、 容晓蓉的右膝本能的屈起,双手也抵在他的胸口,可在最后一刻还是险险的收住了所有力道。 要亲她的是她的男朋友啊!不是什么登徒子臭流氓! 而宋蔚然的唇压住她之后就不动了。 压,真的只是压,没有深入,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气氛有些微妙。 于接吻方面容晓蓉并不擅长,但也知吻并不是这个样子的,至少那次高城喝醉将她吻的唇都肿起来了。她心道宋蔚然大概是初吻,没经验,也有心想打破这种尴尬的状态,遂微微张开嘴,用牙齿轻轻咬住了对方的唇。 宋蔚然整个人如遭雷击,眼睛嗖得睁大。 容晓蓉有些被吓住。下一秒,他突然推开她,力道很大。容晓蓉的身后是围墙,她退不开,宋蔚然反弹的后退几步。 容晓蓉的肋骨被他大力推挤的疼,长眉骤然紧蹙,又缓缓舒展,眉头仍旧微微拧着,不解的看向他。 “呵……”他冷笑,“刚才我可是在亲你啊,你为什么没有推开我?” “为什么?”我在认真和你交往啊,推开你会生气吧? 为什么?宋蔚然慢慢握紧了拳头。 容晓蓉等了好一会不见他回应,只看着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垂了下眼眸,又抬起,看上去像明白了什么,“你不喜欢?”难不成我有难闻的口气? “是男人没有不喜欢的吧!难道就因为这样你就任由我为所欲?”宋蔚然冲口而出,“甚至……上床?” 容晓蓉看出他情绪不对,但她在揣摩人心思方面并不擅长,歪了歪头,认真回道:“我记得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之前就讨论过啊,这种事顺其自然就好,只要俩个人都觉得舒服,身心愉悦,随时随地。”当然,以她目前对宋蔚然的感情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她心理上看得开,可并不代表身体上真就放得开,具体到了床上她会躺下享受还是奋起反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因为没试过啊! “舒服……随时随地……”宋蔚然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面上冷得仿若敷了一层冰霜。 容晓蓉眨了眨眼,“你怎么啦?” “最后再问你个问题,你突然同意和我处对象,到底为什么?” 这个问题…… 因为想弥补上一世的遗憾啊! “……”她不想撒谎,但这样的实情,说出来恐怕也没人信吧。 “……”宋蔚然盯着她的眼,慢慢地低了头,额前的发遮住了他的眼。 “呵……”他颓然地转过身,这种情况下,他应该质问她吧?逼问她那些都是不是真的,但,他真的没勇气,没勇气,他要和她分手吗? 他觉得心里难受极了,他舍不得。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越走越快,越走越远。 容晓蓉靠着围墙,双手抱胸。 不远处,有女孩子匆匆离开的身影,看那背影像是曲烟。 “嗯?”容晓蓉疑惑的抬头看看天,云卷云舒,天气闷热。 宋蔚然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啊呀,她隐隐的似乎有些回过神了呢,难道是因为昨天项峻使坏,被陈立夏看到了? 毕竟,他俩吃饭的那家饭店就在市医院旁边呢,无巧不成书嘛。 不过,她并不想主动去解释,既然宋蔚然情愿憋闷着一口气也不愿对她敞开心扉,那她随他好啰,往后的路还长,如果想一起走下去,将来肯定会面对各种问题,就这样小小的误会都让他乱了方寸,那再要有点风浪,还不是分分钟就分道扬镳? 她轻笑一声,也没往心里去,该干嘛干嘛。 晚上,她拉了沈建设一起去校图书馆上自习,一直等到下自习也没见宋蔚然来。 出来的时候,遇到孙泉,容晓蓉叫住他,“看到宋蔚然了吗?” 孙泉的表情很奇怪,支支吾吾。 容晓蓉也没为难他,点点头,“谢谢。” 她人刚走,就有人走向孙泉,盯着她的背影看,啧了一声,“面上冰清玉洁的,没想到竟是那样随便的人!” 孙泉愣了下,瞪着眼,“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别胡说八道。” “呵,之前马俊说我是不大信,可今天见宋蔚然那样,我们猜八、九不离十了,好好的,他去喝什么闷酒,你们几时见过他那样失态了?” 孙泉表情纠结。 “再说了,她天天跟斯蒂芬那个洋人在一起,我听说洋人都不把那种事当回事的,早知道她那样随便,我也去追她了。” “就她那双腿都够我玩一年了。”另一人附和道。 孙泉一把扯住那人的衣领子,“嘴巴放干净点!” “你相好啊?我就说怎么了?”这人寻常和马俊处的不错,一丘之貉。 孙泉扬起拳头就要打,被边上的人一把抱住,给拉开了。 天气炎热,蚊虫多,容晓蓉又住回了杏林苑小区,一夜好眠。 殊不知,卫倩在周六偷听了陈家俩位老姐妹的谈话后,就止不住兴奋的跟朱凯和林芳芳说了。 朱凯惊愕过度,却也知分寸,让卫倩别管这事,也别说出去。卫倩又岂会听他的,与林芳芳一合计,决心和马俊联手。 马俊心胸狭隘又记仇,自从被容晓蓉打了,丢了脸面,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如今听闻这绝佳的报仇机会又岂会错过,只是心里还存有疑惑,只怕是卫倩搞错了。 他本还迟疑不定,心道这么大事,宋蔚然不可能不知情,除非他不是他妈亲生的,果然下午见宋蔚然失魂落魄的回了宿舍。后来他故意在他面前提了容晓蓉,又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差点激怒他挨打。 马俊是情场老手,一眼就看出宋蔚然感情出了问题,且是个大问题。如此这般一联想卫倩说的,估计也是那么回事了,心里那朵食人花瞬间绽放。这之后,再无顾忌,大肆宣扬起来。 而卫倩早就在女生宿舍,假意当做小道消息走漏了出去,又有林芳芳推波助澜。 本来学生生活就枯燥乏味,又临近期末,学习压力都很大,突然来了这么个重磅炸弹,人人都跟吃了兴奋剂似的,一传十,十传百,传播速度远远超出了卫倩的想象。 她倒是忘记了,宋蔚然和容晓蓉都是学校的名人,几乎没几个人不认识的。 尤其,宋蔚然当晚被同学拽去吃饭,心里有事,借酒消愁,一不小心喝多了,更是坐实了这个传言。 流言可怕,宋蔚然只是喝多了,却被传成了烂醉如泥,不省人事。 次日,一大早,梳洗干净的容晓蓉照常上课,她不是迟钝之人,只是自小到大已经习惯用重重盔甲保护自己,敏锐而不敏感,旁人看她的目光再是何等的怪异,她亦能如常生活学习。 高岭虽然昨晚歇在宿舍,但也不知情,只觉得同学们从昨晚起都怪极了。尤其林芳芳借着过来找卫茹的由头,站在她们宿舍发表了一通阴阳怪气的论调,高岭压根就没想过她含沙射影的在说容晓蓉,却看到艾萍萍一张小脸红得滴血。她曾和容晓蓉私底下说过艾萍萍和马俊,容晓蓉说话一针见血,指出他俩肯定是发生了性关系。高岭则担心艾萍萍还是学生,怕万一要是怀孕了,对女孩子名声不好。林芳芳这般那般一说,高岭只当她在说艾萍萍,一时心软,制止了她,引来林芳芳一阵冷嘲热讽。 中午下课,宋蔚然提前在通往食堂的路上等她。 容晓蓉奇怪,按理说昨天才约会过,今天可以不见面的,毕竟俩人都这么忙。转念一想,昨儿个他突然跑走,难道是想明白了?或者想让她解释清楚?她心内一笑,走到他面前。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周围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甚至连原本说话的声音都消失了,似乎他俩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按理说俩人都谈了有一个多月了,也不算新鲜事了,不该这样吧? 尚未靠近,宋蔚然突然伸出胳膊,将她揽住。 容晓蓉偏头看了他一眼,他目光躲闪,并不看她,揽住她的胳膊僵硬,很大力的箍着她往前走。 宋蔚然是个很低调的人,寻常并不喜欢在人前和她表现的亲密。 今天这是怎么了? 正文 第181章、误会升级 第181章、 今日的宋蔚然和昨下午一样,僵硬,别扭,还隐忍着一股强烈的怒气。 哦哦,看样子,还是没想通啊。 容晓蓉心内好笑,却也不点破,一脸好玩的看着他。 即便不看她,宋蔚然也感受到了她的漫不经心与好心情。 心内一抽,她是真不在意还是装傻?她都已经被同学们说成那样了,她竟还能这般的云淡风轻?以他现在的心情他根本不想和她见面,他还没想清楚,他不知道该以何样的心情面对她,可孙泉说得对,他要是不出现,那容晓蓉就是坐实了那些谣言,为今之计,只有他和晓蓉“情比金坚”,谣言不攻自破。 他心里再乱,也有护她的心。 饶是容晓蓉再漫不经心,也察觉到了宋蔚然今日的不同寻常,走路的时候一直揽着她的肩就不说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甚至还拿起帕子擦了她嘴角的一点汤汁。 那轻柔的动作与他眼里的躲闪又违和的让人不得不在意。 他是个低调的人,并不喜人前秀恩爱。 “呵……”她轻笑一声,想着,待会还是找个清静的地方和他说清楚吧,瞧他的样儿,他能忍住不问,她可受不了他的别扭了。 “你笑什么?”他心情低落。 “一会找个地方聊聊吧,我看你满腹心事的样子。” “……”他喝了口水,不置可否。 最后一口饭吃完,容晓蓉收好饭盒,正要起身,一人高声喊道:“大妞儿!” 这名字对容晓蓉来说既熟悉又陌生,不过那尖细的声儿,却让她整个人浑身一颤,那是她身体本能的反应,不是属于她,或许是容大妞残存的意志? 她恍然转头,就见一个中老年妇女,泡面头,嫩绿的衬衫黑裤,兴冲冲的朝她跑了来。 到了跟前,又使劲眨了好几下眼,难以置信的样子,一击掌,“果真是你!”言毕就要上前拥住她。 容晓蓉闪身一避,妇女撞上食堂的长条凳,差点绊倒。 李恒义打饭的功夫回头一看,老娘不见了,对于爹娘突然过来,他也是措手不及,过年的时候李大娘听说容家大伯真有个部队里当大官的女婿,就摩拳擦掌的想去认亲,被李恒义给按住了,尤其那会儿,容霞也没给李大娘好脸色,李大娘心里不快也就暂且也忍住了那颗躁动的心。 前不久,村里因为她嘴坏,搬弄是非,逼得姓孙的寡妇上吊自杀了,闹出了人命,这可不得了,村长和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主持了公道,要撵了李大娘走。 原本就不是团结村的人,后来得了容老头照顾,才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因为儿子金榜题名就背信弃义,害得容家大妞儿差点出了人命,要不是容老头德高望重不计较,那些个老乡亲的早就想撵了他们一家走了。但因为李恒义确实优秀,镇上县里都给了脸,团结村也是要脸的,两相一抵,也就算了。但现下又出了人命那就容不得了。 原本李家就是个外来户,到镇上去求一求,也不是没有村子收容,只是李大娘心思活络,趁这当口,也想去大城市走走看看。她打算的好,原本自己一家落难而来,容老头都能好心肠的收留,如今自己儿子这般优秀,若是还愿意和容大妞和好如初,那容老头万没有理由不答应的,毕竟一女不能侍二夫嘛。若是结了亲家,那他部队里当大官的女婿也没道理不管他们夫妻,帮忙寻个住处,在大城市里某个出路,那往后他们也都是城里人了。 李大娘卖了家圈里一应牲口,值钱的不值钱的能卖得都卖了,换了钱,心里美滋滋的,碾转来到A市。来大学时,还怕丈夫腿瘸,给儿子丢脸,叫他留在小旅馆看行李,自己跑去理发店学城里人,剪了一头又干又黄的长发,烫了个泡面头,又咬牙买了的确良衬衫,自认打扮妥当了才去找儿子。 她兴高采烈的来,差点把按部就班上下课的李恒义吓个半死。 言归正传,李大娘见容晓蓉躲自己,又瞪着眼看了她好一会,不确定道:“你是容春根他家大侄女容大妞吧?团结村的?” 容晓蓉没有继承容大妞的记忆,但在团结村待了段日子,关于李大娘如何逼得容大妞自杀也是耳熟能详的。 “妈,”李恒义破开围观的人,挽住她妈的胳膊,非常抱歉的看了容晓蓉一眼。 李大娘却脚生根了般,站住不动,“儿子,她是大妞儿啊!我没看错吧!她是你媳妇儿容大妞吧?” 这话一出,不仅刚刚握住容晓蓉的手准备离开的宋蔚然僵住了,就连李恒义都羞愧的面露青色,四周围观的人更是惊愕莫名,在场唯一面色不改,镇定自若的也就容晓蓉了。 “什么,什么情况?” “媳妇儿?我没听错吧?” “他俩怎么又扯到一起了?” 议论纷纷,不绝于耳,这些人也不在乎当事人听到他们的议论声了。 实在是太劲爆,控制不住啊! “妈,你搞错了,”李恒义一狠心将他妈拖走了,李大娘一边倒退一边喊,“我怎么就搞错了,虽然她现在会打扮了,但那张脸不会错啊,还有那个站在她边上的男人是谁?哎,她容大伯现在住哪呀?我还想和你爹尽快找机会去拜访人家呢……” 容晓蓉尚未来得及吐出一口浊气,腕上骤然一疼,宋蔚然拽着她的手腕就将她拖出了重重围观人群。 学校里都是人,没有一处地方能好好说话! 容晓蓉刚吃过饭就被他拽着满学校瞎跑,胃都疼了,忍不住提议道:“要不咱们还是去杏林苑坐下来好好聊吧。” 宋蔚然本能想说“不”,那是高城的房子,另一个男人的地方。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你和高城什么关系?你花他的钱,住他的地方,倒是心安理得!” 这话可真不是什么好话呢! 容晓蓉皱了皱鼻子,一甩手挣脱开,原地抱胸,站住,抬起下巴,“你在质疑我什么?” “我……”二人就站在路中央,来往学生不少,他不想在这地方讨论这些。 “项峻,”她蹙了蹙眉头,“我听说他和你还有些亲戚关系。的确,周六我们见面了,我和他之间有些不值一提的私仇,大略就是那次他坑我,刚巧被你二姨看见了。别问我为什么那么巧,反正就是发生了。” “……” “李恒义,和容大妞一起在团结村长大,青梅竹马吧,据说当时感情还不错,甚至还定了亲,只可惜,有人山窝窝里飞出了金凤凰,就看不起山里的麻雀了,断的也算干净。” “!”宋蔚然又一次被这消息惊呆了,他竟不知她和李恒义也有干系!还定亲了!定亲了!只是她这语气,将自己摘得干净,竟让他都有些搞不明白了,仿似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宋蔚然心乱如麻。 “高城,”容晓蓉顿了顿,他是个好男人,他待她很好,重情重义,只可惜,她不会爱,也不想爱,“我和他沾亲带故,你别乱想他。” 四周围了很多人,宋蔚然就算想和她拆开了剥干净说的明白,也绝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被人围观,私事共诸与众,丢脸至极。 宋蔚然不明白容晓蓉怎么能做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道自己的私事而无动于衷。 若是他此刻不是深陷其中,被感情所困扰,他一定会佩服她的勇气与胆量,觉得她耀眼极了,她的眸色是那样的澄澈明净,耀眼炫目。亦如,他曾经站在原处看她一样。 可,此刻他什么都看不到,他有种被当做笑柄的感觉,从小到大他都没这样丢脸过。 他一直以来都是被仰望的,被崇拜的,披着光鲜的外衣,外人谈论起他都是他的光辉事迹,可现如今,他却因为他“劣迹斑斑”的女友,被牵连进丢人现眼的境地。 “那么……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容晓蓉语调轻慢,也有些生气了。她不爽他竟对自己这点信心都没有。她都没有因为他在和自己交往期间与其他女孩子过往从密,他竟因为这点小事就和她闹情绪! 当然有,围观者最想问的当然是“怀孕”事件,既然当事人如此干脆,不如说个明白啊,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八卦,迫切。 宋蔚然有感觉,只要他问,她就一定会解释清楚,满不在乎的,毫不遮掩的。 可那样的事…… 如果是,她说了,名声就毁了。 如果不是,他等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她! 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有想好,他俩之间该怎么办? 分手…… 他已经动摇了。 她的锐利,不管不顾,任性妄为,他根本掌控不住。 真要分了…… 他又不甘。 他真的很喜欢她啊,他从未试过因为一个女孩子这般心痛过,这样的感觉,他是真的爱上了吧? 正文 第182章、陈迎春的愤怒 第182章、 容晓蓉中午回了杏林苑小区没多久,有人找上门来,说新华园的房子不租她了,让她赶紧将课桌椅搬走挪地儿,她好租给其他人,颐指气使的态度,非常不客气。 新华园的房子当初是宋蔚然的妈妈帮忙找的,地方大,租金还便宜,当时容晓蓉还挺犹豫的,陈迎春直接拍板,那家女主人竭力讨好陈迎春,也没让签合同。容晓蓉是想签,女房东似乎觉得签了就是不给陈迎春面子,死活不同意,容晓蓉再要坚持,反而显得她不懂事了。后来她还和宋蔚然说了,宋蔚然也劝了她,几下一说,她也就没在意了,当时又要装修,又要订购课桌,她实在资金也不宽裕,若是强行签合同,以那样的低价,反倒是她占便宜了。她心里合计着等手头宽裕了,就按市场价给房东,再签了合同。她心里思量着好,就没想过她和宋蔚然的感情这么快就出现了问题。 容晓蓉心里明白房东为何突然发难,也没和她纠缠,直言,自己这就去找陈阿姨,女人迟疑犹豫片刻,大略也是了解陈迎春这个人的,也就没再纠缠,迟疑的走了。 沈建军周五回大院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容晓蓉拿了包,直接去了宋家。 敲了半天门,隔壁邻居说宋家没人,容晓蓉又听人指路,去了陈迎春工作的地方也没找到人。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在找陈迎春,陈迎春食不知味的用过早餐就去了A大,她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生怕儿子感情用事,处理不好,就想过来亲自调查,可巧中午发生的这糟心的事就传到了她的耳里。 陈迎春那个心疼儿子啊,只觉得儿子被狐狸精骗了感情,压根想不到当初他俩在一起也是自己一力撮合的,满腔的愤懑无处发泄,一下子就想到了容晓蓉的补习班。 她当初搀和进容晓蓉的补习班里又何尝没抱有小心思呢,所谓“掣肘”,她四五十岁的人了,玩手段可比心思纯粹的容晓蓉要精明的多,当即打电话给牌友,让她出面发难。 牌友风风火火,冲锋陷阵,办起事来绝不含糊。 容晓蓉在宋家的大门外一直等到天都黑了,等到宋爸爸下班回家,请她进屋喝了一杯热茶。 宋副市长知道大儿子处了女朋友(只是不知道俩人感情出了问题,当初陈迎春一力撮合,宋副市长就不同意,现在出了问题,陈迎春也不敢讲),之前见过容晓蓉一面,也挺喜欢她的。他看得开,对儿子们的私事并不多加管束,也曾告诫过妻子,不要太过搀和孩子们的事。 容晓蓉上一世接触的徐(宋)爸爸就是一位睿智的中年美大叔,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不大管孩子们的事,后来她和徐泽亚分手,他也没说什么,再见面也是客客气气的,不像徐妈妈那样,感情强烈,要么竭力撮合,要么就恨不得要了她的命。 与宋副市长聊了一会后,容晓蓉就起身告辞了。 宋副市长客气,一直送到楼下。 容晓蓉刚走,陈迎春就心情不好的回来了,下午的时候,她特意找儿子聊了,她是坚持分手的,宋蔚然没表态,只让她别管自己的事,母子二人闹得心里不舒坦。 她刚回小区,就有邻居上前打招呼,“哟,你才回来啊!你儿媳妇在你家门口等了你半天。” 陈迎春心知是什么事,不免得意,却对“儿媳妇”这个字眼不满眼,说:“他王阿姨你可别乱说,追我儿子的女孩多了去了,是,那小姑娘来了我家好几次,可也不能就说是我家儿媳妇啊。” 邻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儿媳妇”还不是她自己说出来的?!讪讪一笑,随口又说:“你家老宋回来了。” “我家老宋啥时候回来的?”最近宋副市长应酬多,不到九、十点基本不回来的,因此陈迎春才那么放心的在外头瞎逛。 “有一会了吧,我看你家老宋让那小姑娘进屋说话,又送了她出门,小姑娘才走不久。”邻居说者无心,陈迎春现在将容晓蓉视作人品低劣之人,凡事都将她往坏处想。 闻言,面色一变,急匆匆就朝家跑去。 原本在她眼里“儿媳妇”一样的纯洁小姑娘,如今又变成了和外头那些妖艳贱货一样一样得了。 容晓蓉九点多才回到小区,下午的课也没上。 钥匙插入门锁,尚未转动,房门自内打开。 高岭一张脸都是绿的,见到她的一瞬,啊呜一声扑到她怀里,痛哭流涕。 容晓蓉惊在原地,只当高岭出了什么事,扶住她的肩膀,冷声道:“谁欺负了你?” 屋内不似往日,没有学生在自习(寻常九点半才下课),倒是代课的几个大学生都在,包括处的不错的男同学甲乙,还有陈宝林,卫茹,沈建设仍旧还没回来。 “你的事我们都听说了,”陈宝林上前一步,表情复杂。 容晓蓉舒了一口气,不以为意,拍拍高岭的肩,推开,跑了一下午,累死。 高岭抽抽噎噎,眼睛都是肿的,之前她们还怕晓蓉想不开会出什么事,这些人不知道,但高岭却听说过,晓蓉就曾经为了青梅竹马自杀过,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原来那个青梅竹马就是李恒义! 他们学校的!! 那个李恒义,确实优秀,人也长的好,可再是好,也不值得为了感情自杀啊。高岭心里这样想,但又忆起自己曾经也差点抑郁的自杀,整个人更是担忧的差点哭死。 容晓蓉在凳子上坐了,见所有人都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说:“就算你们担心我,可也不至于补习班停课啊。”现在顶顶重要的就是赚钱好不好。 甲同学欲言又止,在容晓蓉的目光下,支支吾吾道:“你的事闹得有些大,也不知谁传了出去,那些家长们捕风捉影,也不知怎么想的,就没送孩子们来了。” 容晓蓉愣了下,冷笑出声,果然是墙倒众人推。 可她还没倒呢。 她蹙眉想了想,又觉奇怪,光凭项峻和李恒义这两桩事也不足以将她踩到尘埃里去啊。难不成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恰在此,陈宝林又说:“容晓蓉,现在你的事闹的很大,影响很坏,我想明儿个估计校领导就要找你谈话了,单辅导员也是愁得不行,让我先问问你……”话未说完,又看了一圈,这里还有好几个男生,这眼神是示意他们该回避就回避。 甲同学反应过来,拍了拍身边男同学的肩,就要走开。 容晓蓉“呵……”的一声笑了,懒懒散散道:“我到底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值得你们这样如临大敌,就算我未婚生子也犯不着这样吧?” 众人脸色一变,高岭更是震惊过后,一脸心痛,看那模样,若不是顾忌还有外人在,恐怕就要握着她的手,疾声问,“是谁?是谁?!” “咳……”容晓蓉无奈一笑,“我也就打个比方,何至于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 卫茹一直冷眼旁观,此刻突然出声,“容晓蓉,昨天你被人传去年十一月二十号在市医院人流,今天下午李恒义的妈妈就到处跟人说那孩子是你和李恒义的。” 容晓蓉嘴里没有茶,若不然肯定喷的在场的人一头一脸。 现场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容晓蓉细长的手指敲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叩在人心上。 “呵……”她忽而笑了,“这样脑残的谎言也有人信?”言毕,她拍了拍挨她最近的高岭的头顶。 高岭蹲在她跟前,仰着脸,肿着眼,愁容满面。 “马上就要期末考了,你们可真闲啊!”不想和脑残们说话。 她施施然站起,面无表情,往厨房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外头传的有鼻子有眼,任由流言传播下去,名声都给坏了,当事人竟还这般的无所谓!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她到底知不知道流言的可怕啊?! 容晓蓉自厨房出来,淡定的问,“你们谁告诉我,这流言是谁传出来的?” 甲同学正要说,高岭眼尖,“晓蓉,你手里拿水果刀干嘛?” 容晓蓉眼神一厉,“滚蛋!”反手将刀尖扎入墙面,阴气森森,“跟我有仇的也就那么几个!老娘看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言毕,呼啦一声拉开房门。 众人大惊,纷纷扑了上去,拉胳膊的拉胳膊,夺刀的夺刀,拽腿的拽腿。 正文 第183章、李大娘的火上浇油 第183章、 一室寂静。 唯有容晓蓉食指叩击桌面发出“哒哒”的轻响。 终于,陈宝林再一次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低声道:“容晓蓉,你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再不回去宿管办的阿姨查到了又得麻烦。” 容晓蓉抬头,错愕,她有不让她们回去了吗? 甲同学出声安慰道:“我们知道你受了天大委屈,心里不爽,你放心,这会儿我们回去就帮你解释,明天再找校领导澄清。”呃,虽然自始至终,她没有解释一句,但看那反应不可能是做样子给人看的,虽然外头也传的有鼻子有眼…… 简直成了罗生门了! 乙同学附和,“是啊,我们回了宿舍会先帮你跟宋蔚然解释一声的。” 宋蔚然? ! 容晓蓉嚯的起身,惊了众人一跳,只见她双手插在裤口袋,一偏头,“走。” 众人旋即反应过来。 陈宝林迟疑道:“都快十点半了啊。”十一点寝室就熄灯锁门了呀,宋蔚然那边让那俩个男生解释好啦。 “哦,”容晓蓉应了声,说走就走。 起先心里还有些疑惑的,现在看容晓蓉这态度,也信了个完全。 容晓蓉去男生宿舍,陈宝林看时间不早了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事,和卫茹一起回女生宿舍了。 高岭不放心,仍旧跟在后头,默默的想,“我家晓蓉遇事一直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次这样心急火燎,看来是对他动了真心的!” 甲同学也是个人才,站在男生宿舍楼下就喊。 高岭丢不起这个脸躲墙根去了。 孙泉颠颠的跑下来,盯着容晓蓉看,表情复杂。 不等容晓蓉张口,甲同学急不可耐,“那些流言都是诽谤!造谣!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你就告诉我们宋蔚然去哪儿了?” 孙泉怔了半晌,一摊手,“我不知道啊!” “我X!”甲同学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不知道你跑下来欲言又止做什么? 恰在此李恒义也回了宿舍,他刚自父母那过来,与容晓蓉打了个照面。 关于容晓蓉怀孕打胎的事周六就传出谣言了,经过一天的发酵,周一再被李大娘这么一搀和,俨然成了铁证。 李大娘原本来A市就是投奔容老头的,因为团结村是肯定回不去了,可谓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与决心,她什么状况也没搞清楚就急不可耐的在学校食堂和容晓蓉相认拉关系。 虽然她一手拆散了李恒义和容大妞,但是只要一想到大妞儿曾经为了李恒义自杀,她就信心满满。在她的想法里,毕竟是订过婚的,又是青梅竹马那么多年的感情,哪能说忘就忘,当年李恒义指东容大妞是绝不会往西的,李大娘曾经还喜滋滋过,有了这么个听话的儿媳妇,她怎么耍婆婆威风都毫无顾忌。如今,容大妞也进了这所学校,摆明了就是为了和她儿子重续旧缘啊! 李大娘想法简单,认定了容大妞能上A大全是因为部队里那个当大官的姐夫使了门道,大妞儿什么样的成绩,李大娘是看着她长大了,又岂能不知?虽然她本身也是个文盲,但大妞儿十七岁了还上初二就足以说明一切。 总归,那么笨的一个人都能因为关系上了大学,李大娘就觉得那个当官的姐夫有权有势有手段! 李大娘是铁了心要做下这门亲! 后来闹了那场风波,李恒义就将李大娘拽走了,去了小旅馆,听父母叽里呱啦一说,李恒义当场就懵了。 父母说是来投奔他的,可他自己都还是学生,没钱没房的,他怎么安置父母? 投胎到这样的家庭,有这样会折腾的妈,李恒义疲倦又无奈。 下午要考试,李恒义没在小旅馆久待,一再告诫李大娘消停点,安生的待在旅馆,等他考完试再回来商议出路。 大学的考试不像初高中一股脑儿的都挤在一起考,它是完结一门考一门,考试成绩关系奖学金,李恒义不重视不行。 岂料,他刚走没多久,就走进来一男一女。 中午那动静闹得有些大,林芳芳第一时间听说了,转头就跑去告诉了卫倩,卫倩一听说眼睛都放绿光了,也顾不上吃饭了,抓了钱包就往食堂跑。 她想去看笑话,但人早就走了,卫倩没看到当事人,却看到了马俊。 二人眼神对上,不动声色,一人打了一份饭,佯装不经意坐到一起,边吃边说。 很快,马俊打听到了李恒义父母落脚的地方,二人买了一点水果,等李恒义走了后,紧跟着就去了小旅馆。 二人借口是李恒义大学的好友,听说好友父母来了,过来探望。 李大娘见俩人穿着打扮都挺洋气的,还拎了水果,喜得眉开眼笑。 李大娘素来有些自作多情,见漂亮姑娘过来,就误以为人家姑娘对自家儿子有想法,遂拉着卫倩的手,很直白的问人家父母工作单位,连个迂回都没有。 卫倩听了一句就回过味来了,心里厌恶的不行,当场就要发火,还是马俊打岔揭过去了,笑着说:“大娘,你误会了,这是我女朋友。” 卫倩又被马俊占了便宜,更是恶心。 李大娘有些小失望,转而又打听起了容晓蓉。 马俊与卫倩对视一眼,心中暗笑,正中下怀。 于是后来一个多钟头,马俊和卫倩将容大妞的老底打听的清清楚楚。 关于容大妞去医院检验怀孕那事,二人自然也不会隐瞒。 俩人是有些怀疑与容晓蓉有了那种关系就是李恒义,但李大娘连连摇头,谁生的儿子谁了解,她儿子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那种事要发生早发生了,也不用非得等到大学。 卫倩故意叹了口气,“那就可惜了,容晓蓉有个当师长的姐夫,还和高司令家攀亲带故,这谁个要是当了他们家的女婿,将来还不飞黄腾达!” 李大娘一听这话,眼睛就亮了,之前还坚称儿子不是那种没轻重的人,这会儿话锋立刻就转了,说:“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年轻人嘛,血气方刚的,谁还没有一时冲动的时候呢,真要做了什么,我们家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家,认下这房媳妇,等孩子们一毕业结婚就是了。”这意思,那事儿不管是不是李恒义做的,李大娘都给揽下了,吃小亏占大便宜,划算! 卫倩原本还担心自己故意传出去的流言无凭无据的没人信,现在扯了李恒义进来,等于是烈火上又添了干柴。 容晓蓉这下死定了! 话虽这么说,马俊心里也有些不痛快,曾经晓蓉在他心里就是那皎皎明月,只可仰望,若是带了不轨的心思靠近就要挨打。 后来晓蓉和宋蔚然走到一起,马俊吃惊之余,也觉得男才女貌,天做一对,心里并没什么波动,但此刻听了李大娘的话,只觉得玄幻。李恒义个人条件优秀不假,可叫平素眼高于顶的容晓蓉伏低做小到那种程度,马俊觉得李大娘在编《故事会》。 玄幻过后,又暗恨自己没有坚持,早知道她是故作清高,那自己再纠缠久一点,指不定就跟了自己。 跟谁玩不是玩,马俊素来对自己有迷之自信,总觉得自己魅力惊人。 思绪飘的有些远,又想到容晓蓉的颜和她笔直的腿,心头又是一热。 这之后,卫倩又热情的请李大娘去他们学校参观参观。 李家爸爸想拦,被李大娘打了手,她高高兴兴的就跟他们去了。 卫倩和马俊领着她进了校门,就寻了个借口各自走开了。而后又按照计划好的,故意将李大娘的踪迹吐露出去。 一切都照他们预想的那样,李大娘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迷路了自然要问,早就有那得了消息的又爱八卦的靠了过去,三言两语间,李大娘也不避讳,以笃定的语气将儿子与容晓蓉的事给散播了出去。 正文 第184章、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第184章、 李恒义考完试后也没急着回小旅馆,父母的突然到来无疑搅合得他的心也乱成了一团麻。 今年暑假他也没准备回去,预备留校找份工挣钱,工作早就找好了,吃住在学校,挺好的打算。 他一直在教室里发呆到晚饭时间,后来王华红着眼圈找了他,悲悲切切的,李恒义不解,二人瞪了半天眼,还是王华先憋不住,问了他和容晓蓉的事,李恒义的心嗖的一跳,他娘撒了弥天大谎! 李恒义惊慌失措的回了小旅馆,他爹抽着干草叶子卷的烟,皱着眉头发呆。 李恒义问了声,“我娘呢?” 李爸呆了一瞬,李恒义转头又往回走,李爸叫住他,拖着瘸腿走到他跟前,“你也知道你娘一根筋,我拗不过她,不过你也别担心,等过几天,她这根筋转过弯了,我们还回去,不给你添麻烦!” 李恒义烦得想抱怨还是忍住了,叹口气往学校跑。 刚下楼,李大娘直愣愣的杵着两条腿就上来了,下午新买了一双平底皮鞋,穿不惯。 李恒义张口就问,“你这一下午的跟我们学校同学胡说八道什么?!” 母子二人回了旅馆,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可到了最后,李恒义竟被他妈给说服了。 李大娘的意思是,容晓蓉的名声已经在学校里臭烂了,若是李恒义愿意揽下这责任,将来结了婚,那就保全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李恒义对外界谣传容晓蓉出了那事,也是半信半疑,起先他还当是宋蔚然和她暗度陈仓了,可后来听流言又说不是。 说句心里话,他心里一直对容大妞存了愧疚之心的,一心的想弥补,但也有自知之明,大妞儿如今过得这般好,不打扰她就是对她最好的补偿。 可如今出了这事,又听说宋蔚然和她闹翻了,李恒义心里也怪难受的。 他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即便在城里待了近两年,骨子里的守旧思想还是根深蒂固。他也觉得女孩子毁了名声就活不了了,他还是很愿意帮助她的。这事闹得很大,眼看就收不住了,若他认下了,对他来讲,大概也是沉重的打击,或许拿不到奖学金了,或许还会被记大过。 他想得多,可他更想帮晓蓉一把,助她过了这个难关。 李大娘就没儿子想得那么深远了,在她看来,男欢女爱也就那么回事,虽然传出去难听,可只要男人愿意负责,有了婚姻这块遮羞布,再大的丑事也能演变成一段风流韵事。 至于李恒义担心的记过处分什么的,李大娘思量着容晓蓉有那么一个位高权重的姐夫还有什么搞不定的 只是容大妞的身子给了旁人,李大娘心里也挺气得,但一想忍一时之气,他们一家子都能换个好的前程,还是蛮划算的。 等将来儿子飞黄腾达了,也可以离了婚再找黄花大闺女嘛。 母子二人各怀心思,最终,李恒义还是被劝服了。 如果大妞儿需要他的帮助,他也愿意舍了名声陪她共渡难关。 他欠她的,就当还了她的。 更何况,他心里一直喜欢着她,或许,这会成为俩人和好如初的契机? 言归正传,且说李恒义在父母那待到快熄灯了才回来,与容晓蓉打了个照面。 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就连空气都静止了般。 曹宏亮又突然从楼上跑了下来,说:“你要找宋蔚然吗?我知道在哪,我带你去。” 容晓蓉也就没给李恒义说话的机会,点了点头,“有劳!”迈开长腿就走了。 曹宏亮讥诮的看了李恒义一眼,走在前头。 甲、乙同学也就没跟过去,挠了挠头回宿舍了。 孙泉瞧着李恒义,那表情也是一言难尽,他是做梦也没想到这种狗血的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边,都是好朋友,帮哪边都不得劲。 留下来也尴尬,索性也跟了过去。 高岭落后几步,也追着容晓蓉的背影跑去了。 夜色深沉,树影幢幢。 校园里基本没有学生在走动了,大都早就回了宿舍,也有搂肩搭背恋恋不舍的。 曹宏亮走的匆忙,他和宋蔚然一个宿舍,专门给曲烟递消息,曲烟答应过她,等他毕业的时候会让父亲托关系给他分配一个好的工作单位,二人各取所需,曹宏亮办起事来也尽心尽力。 此刻他领着容晓蓉往校职工宿舍去,心里默默祈祷着曲烟争口气,她能得偿所愿,那他也功成身退了。 自中午吃过饭后,宋蔚然一直心情不好,下午陈迎春过来,母子俩又闹了不痛快,后来宋蔚然到处找容晓蓉,也不知她跑哪儿去了,心里更是烦躁难安。 曹宏亮起了坏心思,让曲烟借口曲教授有工作交给他俩,二人一起去了曲烟家。 曲烟的父母因为老家一位长辈去世,昨儿晚临时回去了,今儿个还没回来,打了电话说明天等老人下葬了才回来。 宋蔚然最近确实在帮曲教授忙一个项目,不过这项目与曹宏亮无关。 曲教授组织了一个小团队,都是他带的研究生,只除了宋蔚然一个本科生。 宋蔚然不知曲教授有事回老家了,到了曲家一面在曲教授书房等待,一面看资料,绘图纸。 曹宏亮也过来假意帮忙。 宋蔚然不知内情,也没管曹宏亮。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曲烟亲自下厨做了一顿晚饭,敲了门喊他们吃饭,宋蔚然这才惊觉时间不早了。 他想走,但曲烟苦苦挽留,曹宏亮也在劝,话都说到那份上了,宋蔚然也不好再推辞。 只是奇怪教授怎么还不回来。 曲烟解释说父亲打了电话说老家突然有事,回去了。 曹宏亮提议喝点酒,曲烟去拿了她爸的啤酒。 宋蔚然满腹心事,不知不觉间,被灌了不少,到后来,他就开始自斟自饮了。 曹宏亮一直留到九点半才走。 起先曲烟不让走,她虽然爱慕宋蔚然,也怕坏了名声。 曹宏亮笑话她干不成大事。 曲烟面上青青白白,最后一咬牙,“那好,我就留他住一晚,我不会和他发生那种事的,你出去别乱说。” 曹宏亮笑了笑,意味不明,“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曲烟面上一白。 却说这个时间段曹宏亮领着容晓蓉往职工宿舍跑,容晓蓉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眼看着上了二楼,孙泉突然喊了句,“曹宏亮,你瞎跑吧!再往上就是曲教授的家了!你带我们来他家做什么?” 曹宏亮故作不在意道:“哦,曲烟做了晚饭叫我和宋蔚然一起吃,我走的时候他还没走,进去问问吧。”言毕,加快脚步先上了三楼。 孙泉也觉得不对劲了,低声喊,“这都几点了?还有我听说曲教授回老家了啊!” 容晓蓉脚步一顿,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样子是有人设了全套让她去看。 看什么? 她想她已经知道了。 容晓蓉不紧不慢上了三楼,曹宏亮就站在一户人家的门口,眼神有些迫切的等着她。 高岭上前几步,拉了她一下,高岭心善,不将人往坏处想,但并不代表她傻。 这是曲烟的家!他们到曲烟的家来找宋蔚然!这代表着什么?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孙泉的表情也很精彩,张了张嘴,想说话。 容晓蓉在曹宏亮殷切的眼神下已经敲了门,不成想,房门没锁,竟朝内推开了。 容晓蓉又看了曹宏亮一眼,这一眼有些深。 曹宏亮心头一颤,暗道:“她不会看出来了吧?” 三人几乎同时进了屋,曹宏亮一眼扫到客厅的沙发上隐约两条黑影,一颗心瞬间就定了。 “啪”他迅捷的拍开顶灯,瞬间屋内大亮。 骤然而来的强烈光线并未刺的容晓蓉闭眼,即便早有预感,历史重演,她的心还似被闷锤狠狠击打了下。 呵…… 就在某个瞬间,原本紧紧搂抱着滚在沙发里的俩人,齐齐朝她的方向看来,然后…… 曲烟细细的尖叫一声,一下子弹开,捂住脸。 她的衣衫还算整齐,只是面上潮红。 容晓蓉控制着呼吸,双手插在裤口袋,站在房门口没动,面无表情,可那周身的气息,仿似凝固住了般。 宋蔚然头疼的闭了闭眼,他刚才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他无从解释。 曲烟的告白,温柔相伴,甚至她主动的拥吻,就在某一刻,他竟将她的脸看成了晓蓉的脸,简直是疯了!但他无从解释! 他喝酒了,但这不能成为借口! “嘁!”她干脆离开,未置一词。 正文 第185章、责难 第185章、 高岭一夜没怎么睡,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一团浆糊。 她以为晓蓉会出事,结果当夜容晓蓉沾了枕头就睡,一觉到天亮,第二日早起,神色自如,一切如常。 高岭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临出门的时候,容晓蓉突然站住,扫了一圈屋内的课桌椅,叹了口气。 高岭刚想说什么,她已经掉转头,走了。 二人在学校食堂吃的早饭,不是高岭敏感,她真心觉得同学们看她俩的眼神诡异极了,不经意间的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容晓蓉连眉毛都不曾皱一下,吃了早饭,就往教室去。 高岭因一直在意其他同学的动静,吃得慢了,见晓蓉走了,赶紧喝一口稀饭,将最后一个包子衔嘴里就要走,突然胳膊被人拉了一把。 来人小小巧巧的,被高岭带得一个踉跄。 “艾萍萍!”高岭吃了一惊。 艾萍萍扶住她,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还跟她一起啊?” 高岭:“……” 艾萍萍也是好心,她虽然之前和高岭有矛盾,但现在马俊和她感情稳定,过往的种种回过味来,她也觉得有些对不住高岭,忍不住提醒道:“学校里传得可难听了,你跟她在一起,对你没好处……” 高岭替容晓蓉委屈,这股子委屈劲升腾而起就演变成了怒火,她毫不客气得打断她,“谢谢你的好意,但晓蓉是我的朋友,一辈子的朋友!”言毕,抽开胳膊就去追容晓蓉了。 艾萍萍从来没见高岭发过这么大火,即使当初她误会她和马俊有染,打了她一巴掌,也没见她情绪这般激烈过,被她吓住后,好大一会才缓过神,低低的嘟囔了句,“真是……不识好人心。” 八点十分第一节课,容晓蓉七点四十到了教室,才刚坐下,单辅导员就过来了,直接到了她跟前,面容严肃,“晓蓉,你跟我来下。” 原本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 高岭几乎是立刻就跟了出去。 单兆君出了教室见高岭也跟过来了,想让她回去上课,想想又算了。 单兆君开了会议室的门,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三个。 三人面对面坐好。 单兆君欲言又止,表情难堪。 容晓蓉心不在焉的样子,手指放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目光落在指间。 六月的天,一大清早的就闷热的让人受不了。 “晓蓉,学校里的那些流言你都听说了吗?”单兆君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高岭心头一紧。 “嗯,”容晓蓉低低的应了声。 单兆君等了会见她没再说什么,急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我没怀孕打胎。” 单兆君松了口气,“可外面都传你和李恒义在一起过……” “嗯,或许吧。” 单兆君刚呼出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那你们……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吗?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或许是个啥意思? 容晓蓉微微蹙了眉头,迟疑道:“这事解释起来比较复杂,说了你们也不信。” “那你也得先说给我听听啊。”单兆君急了,某种程度上,单兆君一直将容晓蓉看作得意门生,她名誉受损,她比她还着急上火。 容晓蓉缓了一口气,单兆君和高岭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她看。 只见她沉吟半晌,道:“我说我的灵魂来自未来,穿越到了这具身体,所以这具身体之前和李恒义的种种我并不知情,也与我无关,你们信吗?” 二人呆了片刻,单兆君又气又无奈,“容晓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容晓蓉摊摊手,就知道会这样。 之后,单兆君再说什么,容晓蓉就十分的心不在焉了。 单兆君问她,去年的十一月是不是去过市医院孕检过,她回答说是,不过是帮人。 单兆君再要细问,她就不说了,解释道:“既然已经答应了替人保守秘密,就没有言而无信的道理。” 单兆君恨得牙痒痒,指着她,“你现在还有心替人保守秘密?你知不知道你的事闹得有多大!校领导昨晚紧急通知我,今天九点要找你谈话。你想好该怎么解释清楚了吗?容晓蓉,你要搞清楚状况,别将自己给作死了!” “……”容晓蓉只是懒懒得抬了下眼皮子,“嗯,我想一想。” 单兆君气个仰倒,这种时候,她也有些迟疑,她就没见过哪个女孩子对于名誉受损,流言蜚语居然无动于衷到这种程度。以前同学们背地里骂她资本家小姐,孤傲,霸道,容晓蓉依旧我行我素,单兆君还暗暗赞了句,好气魄!可出了这种事,她还是这样子,单兆君就不得不怀疑她到底是缺心眼,还是真的做了,无从解释,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念及此,单兆君又是一声长叹,完了,看吧,连她都开始怀疑她了,更匡论其他人了! “晓蓉,你要搞清楚一点,现在可不是讲姐妹义气的时候,搞个不好你是要被记大过的,不仅你接下来的三年会很不好过,你将来分配的工作也会受影响!” “哦。”对于外人的评价,流言蜚语,她素来是不怎么在意的。她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专门用来应付这样的状况。其实,自昨晚她的心情就非常不好了,只是她习惯了漠不关心,麻痹他人,麻痹自己。 哦? 哦! 她就不痛不痒的回了个哦?! 单兆君觉得肝疼。 二人正僵持不下,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系主任一张扑克牌脸,深深地钉在容晓蓉脸上,说:“你背着学校在外头搞补习班?” 系主任一直都挺喜欢容晓蓉的。 废话,能为系里争光的好学生谁不爱啊!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系主任之前有多喜欢容晓蓉,现在对她就有多失望,多愤怒! 高岭心头一跳,单辅导员也是脸色难看。 容晓蓉倒是漫不经心的笑了,她就知道,古人的话不假,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她的补习班是真的开不成了。 之前,她搞出那么大动静,她就不信系里的老师一点都不知情,只是现在被系主任当面质问,眼瞧着就有责难的架势,肯定是有人背后施压了。 这中间陈迎春到底使了多大力,她已经懒得追究了。 “嗯,”许久过后,容晓蓉应了声。 系主任从问出这句话时的双目圆睁,到后来的眼睛都疼了,眯了眯眼,因此看上去也没之前那么凶了,但说话的腔调还是很尖锐,“小单!你这辅导员是怎么当的!” 正文 第186章、分手 第186章、 系主任再是受人所托给人难堪,也没忘记容晓蓉的家庭背景,他能做到系主任凭借的可不仅仅是学术权威,枪口一转,就轰上了单兆君。 单兆君心里有数,没敢跟系主任呛声,忍了这口闷气。眼波一转,扫到高岭,千回百转间,一声叹息,若是……若是她能和高城走到一起,成了高家的儿媳妇,又岂要受这等闲气? 怪只怪她自尊心太强,脸皮太薄,她心里也清楚,那样背景的男子,若是能轻易拿下,也轮不到她了。 唉! 系主任和容晓蓉的谈话并不愉快,因为没问出个所以然。 后来副校长也来了,随行的还有俩位领导干部。 最后李恒义在余辅导员的带领下也过来了。 余辅导员冲单兆君无奈的摇了摇头,后者心头一沉。 高岭已经被请出去了,她不愿意走,就站在会议室门口等。 几名校领导坐了一横排,对面是容晓蓉和李恒义,就跟审犯人似的。 容晓蓉耷拉着眼皮子,微微扯起的嘴角透着漫不经心,李恒义则坐的笔直,鼻尖额头都是汗,看上去很紧张。 副校长看上去很憨厚,咳嗽了几声,“啊,最近学校有些不好的流言,想必再坐的各位都有所耳闻,也不用我多说了,我们现在坐在这也是本着消除影响,解开误会的目的,说说,你俩都有什么想法?” 李恒义看了容晓蓉一眼,不吭声。 从早上七点四十,到现在九点十分,容晓蓉烦不胜烦,面上表情也不大好看了。 “容晓蓉同学,请你注意态度!”管理校风校纪的蒲主任是个中年女人,眉眼苛刻。 “说了你们也不信,那你们想怎样?” 蒲主任怒目圆睁,眼看就要发火,副校长打岔,问李恒义,“这位男同学,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我……”李恒义不知怎样说对容晓蓉更有利,之前在蒲主任和余辅导员跟前,他已经被审问了一遍,说没有,蒲主任压根不信,非逼着他承认,他含糊其辞,蒲主任就认定了是他,又骂他违反校规校纪,要严惩。 李恒义也是在犹豫,如果学校非要抓出个“奸夫”才罢休,那他就认。他想帮她,不愿见她太难堪。自从知道她曾为了自己差点自杀,他就觉得欠了她的,他想还。 蒲主任却将目光对准了容晓蓉,一脸冰冷,“容晓蓉,A大自建校以来就没遇到过像你这样丢人现眼的学生,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交代清楚自己的罪行,你认错态度良好,学校会酌情考虑给你记过处分。你若是执迷不悟,不愿悔过反省,学校为了声誉开除你,你也不要叫屈。” 副校长看蒲主任一眼,欲言又止。 容晓蓉气乐了,“你不去追查流言蜚语的来源,反揪着受害者不放,你这官威是不是耍错地方了?” 蒲主任的指甲划过桌面,声音都尖利了,“容晓蓉!学校的人已经去医院了解过情况了,你去年十一月二十号确实在市医院做过孕检,你那张孕检单现在就在我手里,虽然你没怀孕,但可以肯定的事,你跟人做了那种事,证据确凿,任你红口白牙也辩驳不了!真不要脸!”她一时情绪激动骂了人。单辅导员蹙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心里奇怪蒲主任怎么这么大反应?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蒲主任眼都直了,但凡有点羞耻心,这会儿都该以泪洗面了!她竟然还反问她,那又怎样?! “你这是认罪了?” “嘁,”容晓蓉撇了下嘴,朝天花板翻了个大白眼。 在场的几个人表情各异,副校长也在这时开口了,语重心长道:“大学生谈恋爱,学校里一直以来的宗旨是既不干涉也不鼓励,学生嘛,当然还是要以学习为最终目的。我们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年轻人嘛,你爱我,我爱你,这个我们也都理解,但是男女之事嘛……发乎情止乎礼……”副校长跟个老夫子似的,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 陈主任听得着急,毫不客气的打断,“副校长,你还是省省力气吧,你看看她,是个能听进去的人吗?要我看,喊了他们父母过来,该怎么处分就怎么处分,也别问他们了,浪费时间!”她起身就要走,一分钟都不愿多待的样子。 “我会和她结婚!”李恒义突然大喊着说了这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去。 李恒义仿似是下定了决心般,匆匆看了容晓蓉一眼,垂在身下的手紧握成拳,“副校长,陈主任,林教授,余辅导员,单辅导员,我承认,都是我的错,责任我愿意承担,求你们不要为难晓蓉。我和她是订过婚的,将来我们一定会结婚。我们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不是耍流氓!” 众人一静。 容晓蓉抬起一脚踹上他的小腿,“你丫有病吧?” 李恒义被踢的一个踉跄,差点单膝下跪。 “容晓蓉!不准打人!”蒲主任厉声呵斥。 “晓蓉……”李恒义轻声喊她的名字,当蒲主任说出去医院调查过容晓蓉,并且有那化验单作证后,他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站出来。 蒲主任眼珠子一转,忽而又说:“容晓蓉,你一直说你是被冤枉的,我突然想到了个法子可以证明你的清白,您要还是清白姑娘家,处女膜肯定还在,你现在就跟我去医院,只要证明你还是处女,谣言不攻自破!” 在场除了晓蓉、单兆君和蒲主任其余四人都是男性,几人面上古怪,表情尴尬,李恒义则莫名红了脸。 容晓蓉眸色一寒,嚯得站起身,动作太大,连带着凳子都摔倒了,“你这老女人脑子有坑吧?”言毕,头也不回的走了。 蒲主任素来尖刻,从来只有她教训学生,还不曾被学生这般羞辱过,登时也气的站起身,大喊,“不服管教的东西!看我不开除你!” 李恒义想去追,抬脚跑了两步,又回了来。 容晓蓉图一时之快,跑了,他可不敢这样,回过神,他赶紧跑到校领导跟前,好说歹说替容晓蓉求情。 且说高岭虽然一直在门口,可她扒着门缝,也将屋内的对话听了个完全。 容晓蓉出来后,高岭心脏狂跳,犹豫了下,也先去跟校领导求情去了。 容晓蓉刚出行政大楼就看到了低头走路的宋蔚然,玉树芝兰的身形,奈何愁眉不展,满腹心事的样子。 二人打了个照面,容晓蓉权当没看见他,宋蔚然怔了下,旋即收回目光,错身而过,陌生人一般。 容晓蓉心里便明白了,他俩这是完了。 都走开老远了,容晓蓉突然又站住,回头,“喂!” 宋蔚然一僵,立在原地,半晌都没有转过身。 容晓蓉说:“我向来不喜欢不明不白,如今咱们这个样子算是分手了吧?” 宋蔚然不动,也不说话。 容晓蓉难得很有耐心,没有任性离开。 终于,宋蔚然折身面向她,大步走近,快到跟前时,站定,他眉眼低垂,她亦抬头看她,阳光打在她的眼中,似有碎芒闪动,她的脸很精致,这样好看的一张脸,A大的所有女生集合在一起,也找不出五个。 她好看又聪明,个人条件足以与他匹配,宋蔚然看着她,一时间五味杂陈,“我知道,不是李恒义,是徐泽亚吧?”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容晓蓉却在听到“徐泽亚”这个名字后,表情大变。 宋蔚然一直盯着她不放,见她如此,自嘲般的笑了,“果然……”他顿了顿,“既然那么放不下他,又何苦招惹我?戏弄我的感情很好玩吗?” 啊,这意思是认定那个传说中的“奸夫”是徐泽亚了吧? 哈! “……”容晓蓉慢慢的扯出一抹笑,眸子忽然潮了,“你说的对,你为你和曲烟搞在一起找到了很好的借口,宋蔚然……咱们俩清了。” 哐当一下,心里的结终于打开了。 一圈一圈,展成一条绳。眨眼间,自末端又碎裂开来。 碎得不成样子,纷纷扬扬,消散,消失。 结没了! 心中一空。 原来,解脱之后不是轻松,反而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正文 第187章、领回家 第187章、 曾经容晓蓉在出国旅行的途中偶遇过一个狂热的基督教徒,五十多岁的阿姨,心心念念要感化她入教。那位老阿姨跟她说了几箩筐几箩筐的话,唯一叫她记忆犹新的是,阿姨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说:“没有信仰的人是可悲的,你迷茫的时候,痛苦的时候,得不到救赎。一旦人的精神被这些负面情绪占领,你会找不到方向,最终失去自我!”挺危言耸听的一句话,容晓蓉却当即就认可了。别人看她长了一脸聪明像,实则只有她心里明白,她从来就不是个活得明白的人,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什么都不在乎,时间愈久成为习惯,就真的都不在乎了。 都不在乎好吗? 好啊!至少看上去很潇洒! 旁人也拿不住她的弱点。 然而,精神一片荒芜。 这世上,有人将宗教当信仰,有人将加入的团体组织当信仰,也有人将理想当成信仰,就连健康的活着都可以成为一种信仰。 容晓蓉的信仰是什么?曾经她以为是活的肆意潇洒无拘无束,后来她才发现,这种信仰本身就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系主任开完会后,心里想想挺惋惜的,回了自己单独的办公室,给陈迎春打了电话。 系主任是宋副市长的高中同学,陈迎春作为副市长夫人,也常陪丈夫应酬。丈夫的那些朋友同学,与陈迎春也很熟。陈迎春瞧上容晓蓉后,专门请了这位老同学吃饭,跟他打听情况。系主任对容晓蓉是赞不绝口,以至于现在出了这样的事,系主任心里过不去,面上也挂不住。 他定了定神,才拨通了陈迎春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响了三四声电话才被接起,陈迎春的语气也隐隐透着不耐烦,待听清是系主任的声音,顿了下,扬声道:“好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了,你们都出去做事吧……小金,把门关上。”又过了会,才压低声音道:“怎么样?她承认了吗?” 系主任就将会议室内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复述了遍。 陈迎春气得想砸东西,刻薄道:“脚踏三条船的东西!光披了一张鲜亮的外皮!” 什么三条船? 难道除了宋蔚然、李恒义,还有谁? 系主任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讲真心话,容晓蓉在男女问题上出了岔子,让他也跌破眼镜。 临挂电话,系主任迟疑道:“陈主任,我们学校的蒲主任你认识?”要不然他实在想不明白蒲主任今儿个那般刻薄的原因,虽然她平时也挺刻薄的,但今天委实太过分了。 “你是说蒲素兰?”陈迎春当然认识她,但是那个人太不会做人了,二人寻常不对付,也没什么往来,沉吟片刻,陈迎春想到了什么,忽而笑了,说:“行了,我知道了,谢谢你了啊老汪,不过这事吧,就到此为止吧,你也别管了,公事公办吧。”既然有人伸头间接替她出了这口恶气,她就不管了,省的儿子晓得了不好交代,况且老同学的人情用在这方面,也浪费了。 系主任是聪明人,挂了电话,略一回想,想到蒲素兰的老公一个月前突然转业了,她老公是部队里的团职干部,好好的突然就转业了,而且去的单位效益一般,这中间的缘由就不由得人深想了。 陈迎春刚挂了电话,就接了宋蔚然的电话,他说:“妈,你现在回家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陈迎春看了眼挂历,说:“现在都在准备期末考,你老往家里跑干啥?” “你知道的。”什么也没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陈迎春无比庆幸,不会因为容晓蓉的事和儿子起冲突了。 她太疼惜自己的俩个儿子了,尤其是大儿子,大抵是长子的缘故,陈迎春看他分外的重,容晓蓉在感情上伤害了他,陈迎春作为妈,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下的。 中午,沈师长夫妇来了学校。 学校一干领导关了门,一共聊了有俩个多小时。 高岭越想越害怕,偷偷摸摸给她哥打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她嗓子就哽住了。 高城才结束为期一周的野外生存训练,一身的臭汗,胡子拉碴,浑身上下晒的漆黑,只有一双眼透着精光,他抓着话筒,点了根烟,“怎么了?” 高岭压抑着大哭一场的冲动,“哥,我好难受。” 高城更难受,浑身都难受,他想大睡一觉,更想去冲个澡,“咋啦?跟晓蓉吵架了?”不由自主的,他就想将话题往晓蓉身上扯,想知道她的近况,想问她现在好不好,虽然他也知道忘却她的最有效办法就是不再关注她,可他做不到。 “呜呜……”高岭有些崩溃,呜咽了声,又压抑住,“哥,晓蓉有麻烦了,大麻烦,我不知道该怎样帮她……” 下午有俩门课期末考,容晓蓉没事人一样参加了考试,倒是高岭,心神不宁的,考试的时候一会抬头看她一眼。 后来监考老师点名警告了她,容晓蓉才注意到高岭,拧了下眉头,冲她轻声道:“专心考试。” 高岭这才收敛心神,认真答题。 外人都当容晓蓉冷心冷肺,其实她也在走神,只是旁人看不出来罢了。 考完试,单辅导员跟晓蓉说:“《综合英语》下周二才考,最近发生了挺多事,你也需要回家调整调整,校领导同意给你批几天假,我看你就等考试的时候再回学校吧,”言毕,拍了拍她的肩,“回家好好复习。” 容霞表情复杂,拉了晓蓉的手。 沈师长是穿着军装过来的,走在校园里太显眼了,就在车上等着。 高岭生怕他们难为晓蓉,也挤上了车。 一路无话。 到了大院里,沈师长自觉作为姐夫对小姨子的事也没立场说什么,又怕她尴尬,索性家也没回,直接掉头又去了队里。 三人踩着夕阳的余晖往家里走,明明天气又闷又热,容霞却觉得骨头缝都透着凉意。 她不知道该回去怎么跟亲爹说。 大妞儿那可是他心尖尖上的一团肉。 远远的,一条人影跑了来,容霞眼里蓄着泪,有些花,没看清。 沈建设一脸的惊恐难安,嗓子眼都直了,“妈,你可回来了!外公差点杀人了!” 正文 第188章、提亲 第188章、 上午十一点,沈师长接到了学校的电话,那边已经尽量说的含蓄了,三言两语间,沈师长还是听得眉头直跳,他是个直脾气,搁不住事,那头让下午过来一趟,他等不及,又想自己作为姐夫只身前去不合适,赶紧给家里打了电话。 容霞听丈夫一再叮嘱别告诉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草草的收拾利落,让警卫员小张送了一程跟沈师长汇合。 出大院的时候,她看到一对中年夫妇站在大院门口警卫员磨叽,那女人打扮的不伦不类,但那张脸一眼望去颇有些眼熟,容霞心里有事,车子一刷而过,也没多想。 却不知那二人正是李恒义的爹娘,一大清早的,转了几路车,碾转找到了这里。 容老头去接得人,李大娘一见到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他大伯,我们夫妻俩来跟您赔不是了。”后来更是做足了低姿态。 虽然过往种种闹得不愉快,心里有疙瘩,可现在他大妞儿过的很好,容老头心里的这股怨气,也因为日子的顺遂,渐渐消磨了。他本就是心胸广阔之人,又心地善良,错愕之余,还隐隐有些高兴。 谁都希望日子和美、不与人结怨,尤其是容老头这把年纪了,仇视一个人记恨一件事只会让他觉得辛苦。 但他也没表现出来,让人进了门,面上并不好看,故意沉着个脸。 李家夫妻大包小包提了很多土产,干菜,酱瓜,萝卜干…… 李爸坡着一只脚低头跟在他女人身后。 容老头看在那些土特产的份上,给俩人沏了茶,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但也难为他们有心了。 容老头给李爸拿了一包沈师长的香烟,二人坐在堂屋抽烟说话,容老头仍是习惯的抽旱烟。 李大娘自进屋后眼睛就没歇过,东摸摸,西看看。 “她大伯,你女婿不是大官儿么?怎么住的屋这么不讲究啊?”这也就够上他们村富户的屋,与她想象中的富丽堂皇差距太大了,李大娘心里有些接受不了,她想说“破烂”来着,怕容老头不高兴,临时换了个词儿。 容老头也没在意,点点头,“嗯,这屋子是老房子改建,好多年了,南面墙都开裂了。看到东南角新盖的那两幢楼了吗?明年盖好就搬过去了,这里要拆了。” “哦哦哦,”李大娘笑眯眯道:“我就说么。” 几人的说话声吵到了楼上看书的沈建设,他自上周回家后贪凉搞感冒了,大夏天的鼻塞发热,难受的要死要活,眼看就要中考了,沈建设就没回晓蓉那,在家养病。 他自楼上下来,李大娘一眼瞅到他,一脸的讨好,“哟,这位是府上的小公子吧?长的可真是一表人才。” “嗤……”府上?小公子?沈建设差点笑喷。 容老头说:“什么公子不公子的,他叫沈建设,我二孙子,还有个大孙子在部队。建设,他们是我老家过来的乡亲,李叔、李婶。” 沈建设招呼了声,又上楼去了。 李大娘说:“他大伯,没想到你这么好运,居然有个当大官的女婿,你藏的也真够深得呀!是不是怕有人找你办事,怕麻烦呀?”言语之间有恭维的意思,也有责怪埋怨。 李爸赶紧给扯开了话题,他是不同意过来叨扰人家的,可李大娘大吵大闹要来,李爸惧内了二十多年,这次照旧翻不了身,还是被婆娘给提溜过来了。 李大娘几次三番想往孩子们身上扯,都被李爸打岔了,容老头也不想扯到孩子们,他能原谅李爸李妈可并不代表他能原谅李恒义。他能劝服得了自己对他们不计前嫌,既往不咎,却不希望大妞儿和李恒义和好如初。 在他看来,当年李恒义那样对大妞儿,就是没担当,不是个男人! 他怎么样都无所谓,大妞儿可不能在一个坑里翻俩次跟头。 中午,容老头下厨烧了个鱼锅豆腐,红烧五花肉,一碟西红柿炒蛋,一碟青菜。 李大娘啧啧道:“他大伯现在日子真是好过了,我瞧着冰箱里都是肉,家里突然来人,稍微整整,就上又是鱼又是肉又是蛋的。” 沈建设感冒了好几天,前几日吃得清淡,容老头也想搞点好的给他补补。 四人围着饭桌吃了起来,还喝了酒。 酒一下肚,李大娘再想说什么,李爸也拦不住了。 李大娘敬了容老头一杯说:“他大伯,你放心吧,我们家恒义对大妞儿做了那样的事,我们家是厚道人家,我们会负起责任的。你看,要不您择个日,咱们先将事给办了?” 容老头夹菜的筷子一顿,什么鬼? 李爸低着头,不说话,额上都是汗。 李大娘自裤口袋掏出一条手绢,慢慢的打开,露出一枚黄澄澄的金戒指。 容老头看着扎眼,他自然认得这枚戒指,当初老李家玩笑着和容大妞定了亲,下的聘礼就是这枚金戒指。 容老头眸光一沉,脸也拉的老长,“你这啥意思啊?” 李大娘面上的笑容更大了,“大妞儿和恒义有了夫妻之实,我们也是刚得到消息,这不,听说了就马不停蹄的自乡下赶过来了。咱们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家,毁了姑娘的名声,肯定会负起责任的。他大伯,你也别惊讶,小年轻嘛,一个把持不住就冲动了……” “啪”沈建设握在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惊住了。 容老头还当自己幻听了,“你……你说啥?” 李大娘笑得合不拢嘴,添油加醋的又将容晓蓉和李恒义暗度陈仓的事给说了。 容老头听说了晓蓉在谈恋爱不假,可对方是宋副市长家的长子啊,他曾偷偷去瞧过一眼,也打听过,人品样貌一流!他心里头着实为侄女高兴。 虽然也有些遗憾,要他选侄女婿,他更中意高城。容霞也暗自嘀咕过,宋蔚然样貌太好,招蜂引蝶的,怕将来晓蓉吃亏。 他一门心思只在宋蔚然身上打转转,现在却突然告诉他,李恒义也搀了一脚,无异于晴天一个霹雳! 李大娘只觉得事情已经发生了,等于板上钉钉,儿媳妇跑不掉了,得意忘形,笑得就有些猖狂。 容老头一双眼睛睁成了牛眼,整个人都在发抖,却是一头冲进了厨房。 眨眼间,挥舞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杀了回来,“我砍你们!叫你们糟践我大妞儿名声!” 沈建设也想打人,可见外公这样,大叫不好,没想那么多,飞扑了过去,死死抱住。 李大娘猛地惊醒过来,躲到丈夫身后,难得没有破口大骂,“他大伯,我家儿子虽占了你侄女的身子,可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这不是来跟你赔不是提亲了么?你还要怎样?喊打喊杀的!我好歹也是你侄女未来的婆婆!你得罪我,就不怕她将来进我李家门难做?!” “放屁!”容老头气得要命,目眦尽裂,“你嘴巴再不放干净点!看我今天不剁碎你。” 沈建设几乎拉不住外公,冲李家夫妇怒吼,“还说个毛啊!都给我滚!” 李爸心里愧疚的要死,拉着媳妇往外走,“你少说两句,别说了!” 李大娘还在横,“老不死的!不管你认不认,大妞儿已经是我老李家的人了!就她那残花败柳的身子,除了我们家恒义,她还能嫁谁?” “啊!”容老头一声怒吼,扬手将菜刀扔了出去。 那刀就擦着李大娘的脸飞了过去,重重的扎在地上。 沈建设吓出一身冷汗,李大娘重重的瘫在地上,划破的地方淌了半边脸的血,她这才晓得害怕,被李爸连拖带抱的拽走了。 李爸一边回头鞠躬一边道歉,“对不住了,对不住,对不住了……” 师长的屋子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大院内巡逻执勤的军人,还有左邻右舍自然听到了动静,纷纷探出了头,赶过来帮忙。 这会儿沈建设的表现反而像个大人了,让人拉住容老头,自己则领着李家爸妈走了,又跟周边人解释,“没事儿,一些误会,都散了吧。” 李大娘还当沈建设是个好说话的,正要让他评理。 沈建设却压低声音,恶狠狠道:“今天老子先放过你们!出去了嘴巴都放干净点!否则老子毙了你们!” 到底是军区大院出来的,从小耳濡目染,浑身自带一股天生的军人杀伐之气。 李爸和李妈再不敢多说一句,灰溜溜的逃了。 正文 第189章、分析 第189章、 容霞急急忙忙的跑回家,跨进院子,就见容老头蹲在门槛边,旱烟一口接一口的抽,许是听到了动静,抬了眼,那眼圈通红通红的,似是哭过。 容霞的心一下子就揪住了,眼泪就想往外滚。 容老头却揉了把脸,捣了烟灰,往裤腰上一别,扯了个难看的笑,一张口才发现嗓子都是哑的,“大妞儿回来啦!今晚你们有口福了,咱们吃饺子。” 他没敢走上前,就怕自己把持不住先落了泪,背着手,“霞,过来帮爹剁馅揉面。” 容晓蓉这一天也是奔波劳累,上午被轰炸了一番,下午又考试,如今脑仁都疼,“那我先上楼休息会。” 高岭瞧着容老头那模样啊,心里也酸楚,呆在原地,容老头突然回了头冲她打眼色,高岭会意,赶紧也上了楼,跟着晓蓉进了房。 容霞看到饭桌上的菜还没收,一大盆的鱼肉火锅,油亮的大肥肉,都没怎么吃。她系了围裙就要将菜收进冰箱,却听容老头压着怒气说:“别收了,倒了!” “啥?”容霞不解的看向父亲,她爹多节俭的一个人啊,一条秋裤穿了二十多年,薄的都快成层纱了还舍不得扔。更别说吃得了,沈建设那么大的人了,如果碗底剩了饭,老爷子都要将那口饭给吃了。 这么两大盆的鱼啊肉的…… 容老头大抵是看出了容霞心里的疑惑,恨恨的说道:“白瞎了这顿好饭好菜招待了那对狼心狗肺的夫妻!他们吃过的我嫌脏!”言毕,抄起那几盆菜,呼啦几下倒在一起,一股脑儿的倒垃圾桶去了。 容霞吓得不敢吱声。 容老头利落的收拾了桌子,又要刷碗,容霞赶紧将活给抢了去。 容老头什么也没说,埋头和面粉揉面,剁饺子馅。 厨房内只听到菜刀剁在砧板上的咚咚声。 许久过去,容霞才试探着开口,“爹,今儿我和国栋去大妞儿的学校了。” “……”容老头剁肉的菜刀停了下,又继续,含混不清的应了声,“嗯。” 容霞又不说话了。 容老头等了半天,馅儿也剁好了,将菜刀斩在砧板上,“说!” 容霞咽了口吐沫,想到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瞒是瞒不了的,一咬牙,压低声音,将学校里老师跟他们说的全给倒出来了。 容老头又开始摸旱烟,想了想还在包饺子,又缩了手,“大妞儿怎么说?” 这都是证据确凿的事了,问大妞儿不是让她不自在吗?容霞默默的想,她和丈夫当时就商定了,别再难为妹子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将这烂摊子给收拾了,消除影响,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容霞砸吧了俩下嘴,轻声道:“爹,大妞儿心情不好,我没问。” “没问?” “没问你们就听信了旁人的一派胡言?”容老头忍不住嗓门都拔高了。 讲真,容霞一直觉得她这个妹子大胆,自从晓蓉在过年的时候带着一老一少离家出走,容霞就在心里将容晓蓉定义成“胆大妄为”。所以出了这事,容霞虽然惊慌担忧,却也不会一口咬定自家妹子不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况且那化验单他们也看了,那李恒义的爹妈不也来认罪道歉了么?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叫她还怎么好意思和妹子说什么,而且当时她姐夫也在,还有司机,家丑不可外扬。她也怕逼急了妹子,又叫妹子想不开,寻死了去! “爹……”容霞拖着长长的调子,千言万语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晚上吃的饺子,赵英华也过来了,一大家子,气氛冷凝到极点,沈建设夸张的笑说了几句话,想搞活气氛,甚至还放了个屁,沈师长难得的都没骂人了。一个人说完话,另一个总接不上,气氛越来越尴尬了。 容晓蓉的内心是平静的,她和平时的表现没什么不一样,但当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带着些许探究,些许讨好和小心翼翼,容晓蓉再自然的表情在他们眼中也成了强颜欢笑,她实在受不了这样诡异的气氛,有几次开口想解释些什么,都被岔开了话题,似乎这些人更怕她提到那件事。怕她尴尬,怕她羞愧,更怕她想不开。容晓蓉一顿饺子吃的胃疼,勉强果腹就上楼休息了。 高岭照旧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就跟监视着随时随地都会自杀的抑郁症患者一样。 沈师长叹了口气,被张英华自桌肚底下踢了一脚,朝他使了个眼色,往容老头那儿瞟了眼。 几人也怕在屋内说话叫容晓蓉听见,吃过饭后,碗筷也没收,一起去了高司令家。 高司令今儿个也早早回了家。 几位长辈面露愁色,容霞先开的口,她有些担忧的看了容老头一眼,说:“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按照我的想法是,干脆给俩个孩子定了婚算了。虽然现在听着名声不好听,可将来只要结了婚,日子一久,时间会消磨一切,也就没什么影响了。” 容老头低着头,没说话。 赵英华却说:“那李家人不是个玩意吧?当初他们能因为儿子考上大学就抛弃晓蓉,恐怕也不是良人。我就在想,晓蓉那样的容貌,那样优秀,怎么就想不开和他搞到一起了?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难道……难道……”她嗓子眼骤然紧绷起来,“我怀疑该不会是那姓李的小子强迫了晓蓉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 沈师长忽得一下重重捶了下桌子,面目狰狞,“老子毙了他!” 容老头的表情也很激动。 高司令生怕老爷子有个好歹,呵斥道:“毙了他,你也得坐牢!还是师长呢,讲话做事还这样冲动!还有你,别乱猜,”静了几息又说:“这事儿吧没那么简单,按理说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怎么就突然翻出来了?还闹的沸沸扬扬,若说后面没有推手我是不信的。” 气氛诡异的紧张了起来。 赵英华沉声道:“今儿个我听到一点风声,就立刻给国栋打了电话,没想到他们已经去过学校了,还将晓蓉给接回来了。后来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听说,那张检验单是从市医院陈立夏那儿搞来的,我当即就给她打了电话,也得到了她的确认。那这问题就有答案了,宋蔚然和晓蓉处了朋友,陈迎春那个人看儿子很重,她一定也在背后调查过晓蓉……”说道这她又咬牙切齿道:“谁家有了这样的婆婆也是麻烦,管的太宽……陈立夏和陈迎春是姐儿俩,平时走动频繁,按理说晓蓉和宋蔚然刚开始处,陈立夏要是知道就应该阻止了,怎么都处了一个多月了,突然就爆出了这事?是突然想起来了?还是谁告诉她了?这点我猜不到。但,按理说,我们几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家,陈迎春再是愤怒也不会将这事捅到学校去搞的人尽皆知,这对她没好处,她不怕丢人,也要考虑到我们俩家的心情,虽说军政分家,可都是一个市的,保不齐什么时候谁就求上谁了。她就不怕因为一时意气扯了丈夫的后腿?!” 沈师长默默地听了会,说:“我想我大概猜到谁在推波助澜了,今天是他们学校的蒲主任给我打得电话,直接打去了我的办公室。晓蓉的入学资料填得是我们家的电话,她却打到了我的办公室。” 高司令的眼睛精光一闪,“这个蒲主任是贾永兵的爱人?” 沈师长拧着眉头点了点头。 贾永兵因为男女作风问题严重违纪,一个月前被沈师长发现,通报批评,革了职务,做了严肃处理。 当初蒲素兰来求过情,还闹过。矢口否认丈夫作风有问题,口口声声他们家是被冤枉被陷害的。 张英华也知道这事,当初贾永兵可是被人家丈夫堵在床上的。都这样了,蒲素兰还为丈夫奔走喊冤。 张英华活久见,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大奇葩! 正文 第190章、他回来了 第190章、他回来了 几位长辈愁眉不展的一直聊到午夜十二点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最终也只得出陈英华爱子心切,查出了容晓蓉的秘密,不知是何原因泄露了出去,被蒲素兰得知后,拿此事大做文章,公报私仇。 这问题说好解决也好解决,说难也难。 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只要给了他们想要的好处,扯块遮羞布,想盖也能盖过去。可关键是,晓蓉会不会配合。且不管如何遮羞,除非最终嫁了李恒义,不然污点终究是留下了,在知情人的眼中,这辈子是洗不干净了。 没出事前,这几位长辈对俩孩子特别放心,也没怎么关注过她们在校情况,料想都上了大学,只等着毕业再分配工作,还能出什么事? 容霞没文化,也不认识学校里的老师,俩孩子的在校表现都是赵英华在过问。而那边也是拣好听的说,俩孩子的成绩自是不在话下,尤其晓蓉又会唱歌又会弹钢琴,还和外教走的近,极优秀。上学期期末考毫无悬念的二人都拿了奖学金。就在一个月前,赵英华还听说容晓蓉参加了她们学院组织的演讲比赛,轻轻松松得了一等奖。有了这么优秀的孩子,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赵英华每每和丈夫说起,都是眼馋老容家有这么出色的闺女,恨没有投生到自己肚子里。有时候她也真想不通,容老头在那乡下地方怎么就养出了这样出类拔萃的姑娘?想的钻进牛角尖了,就得出一句,“根骨清奇,天纵奇才”。 此番,出了事,她再打听,才从老熟人支支吾吾的言语里听说,晓蓉在学校里过得有多风光就有多坎坷,她在学校里和同学们处的不好,因为她不擅和人交流,常常叫同学们误会,甚至欺负。不过她也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军训的时候就因为有女生害她过敏和教官大大出手。生活中大手大脚,喜欢打扮,被同学们背地里叫做“资本家大小姐”。前段时间替高岭出头,将一个叫马俊的男生给打成了猪头,又被封了个外号——“大魔王”。还有人说她骄纵,任性,冷漠,欺辱同学,奢侈浪费。那位老熟人一股脑儿的都给说了,也解释说,造成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大抵就是晓蓉太不合群了,以至于误会越来越大。 赵英华以前一直觉得容晓蓉就像是一个被供在神坛的小仙女,样样都是完美的,完美的不似个真人。听了这番话,方觉得她沾了烟火气,像个普通人了。 现下惊诧之余,更多的是心疼。 一个自小父母双亡的女孩子,能活成现在这样已经十分不容易,又怎能要求她处处完美? 谁还没有个做错事的时候! 赵英华觉得晓蓉出了事,他们这些做家长的有极大的责任。容老头年纪大了,容霞又没文化,沈师长是个姐夫,小姨子的事实在不方便管,而他们也时常托她代为照看晓蓉。那些话在当时都是客气话,到了现在这时候,赵英华就自动将所有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愧疚不已。 夜深,各自回家后,碾转反侧,又是个不眠之夜。 一大早,高司令和沈师长一起去了队里,赵英华和容霞打定了主意先找蒲素兰谈谈,按照他们之前商议好的,给晓蓉善后。不过现在还早,容霞又去了赵英华家,姐俩个又在一起出谋划策。 容老头熬了粥,煮了茶叶蛋。 容晓蓉不喜欢家里这种气氛,更讨厌他们一脸的小心翼翼。烦躁的想离家出走,找个清静的地方待一阵子。 她不明白,她自己都无所谓,为何他们反而看不开。 一早起,她就跟容霞说了,她没和任何人有过性关系。大抵是她的言辞太直白,容霞面上一阵白一阵红,总之看她的眼神,一言难尽。 她忽然非常怀念之前的生活,不管她做了什么,父母都会给她善后,但也仅仅是善后,其他一概不管,为了照顾她的心情,而小心翼翼、察言观色更是从来没有过的。 父母不会担心她出事,继父母更不会。 啊,有时候被关心可真是一种负担呢!容晓蓉心情沉重的想。 这种的“负担”与她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之前从来没有过,因此很有些适应不良。 高岭回学校了,是被她硬打发走的,再不走,她就要翻脸了。 刚过八点,容晓蓉下了楼,昨晚没怎么吃,按理说,今儿个应该饿,可家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她慢悠悠的吃着半个馒头,胸口有些堵。 她在思考,自己或许可以找姚微微。 让她站出来解释清楚。 可是,她会站出来吗? 容晓蓉帮人是凭心情,也从未想过要人回报,除非那些人让自己不爽了,否则她绝不会为了摘清自己叫旁人为难。 说到底,她只是不在乎旁人对她的评价,在她看来,任何的流言蜚语都不算个事,伤不了她。只要没到非得自证清白的生死关头,一概她都无所谓。 只是,现在的感觉总有些不爽呢! 她正胡思乱想,也没听到家门口有汽车引擎的声响。 门口落下一道阴影,对面坐了一个人。 沈建军匆匆自楼上下来,吃惊的喊了声,“表哥?” 容晓蓉抬头,就见一人胡子拉碴,双眼布满血丝,一身风尘的坐在对面。 容晓蓉定了定神,才看出穿着一身迷彩军装,脏兮兮的男人是高城。 他比之过年的时候消瘦很多,沧桑的就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容老头自厨房出来,也错愕的看着他,“城子,你咋回来了?” “噢,训练结束,回家看看。”他的嘴唇干的开裂起皮,嗓子也哑得厉害,“叔,还有吃得吗?” “有!有!有!”容老头转身就将卤好的茶叶蛋端了出来。 高城大概是饿很了,抓起容晓蓉撕了一半的馒头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后来容老头端了茶叶蛋过来,他大手在蛋壳上一揉,也不管烫不烫还有些细小的蛋壳没有捋干净,一口一个。容老头给他盛了米粥,他都顾不上吃。 一会功夫,一锅二十多个茶叶蛋就见了底。 高城这会儿才缓过劲,面上的气色总算好了些,眼里也有了神,似乎才发现容晓蓉坐在对面,笑了笑,那牙齿上沾得都是蛋黄。 容晓蓉看傻了眼,这男人不会是狗熊变得吧? 他看定她,说:“晓蓉,我回来了。” 正文 第191章、交给我处理 第191章、 高城突然回来,把赵英华给着实吓了一大跳,他妈捏着鼻子上上下下地看他,嫌弃道:“你咋一身尸臭味?”又挥手赶他,“赶紧滚回家洗澡去!熏死人了!” 高城刚集训结束就接了妹妹一通电话,震惊之下急吼吼请了假,一路飙车回来,除了中间加了一次油就没停过。又饿又累又困,眼冒绿光。整个人都要灵魂剥离肉体了,心里还惦记着容晓蓉,一脚油门就踩到了沈师长家。进了屋,那眼里是看不见人的,直到食物填满了胃,整个人才终于有了点生气。 赵英华和容霞过来,尚未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怪味儿。 高城被这么一骂,盯着容晓蓉看的眼珠子才略略转了转,左右一闻,他自己都要吐了。 坐在对面的容晓蓉噗嗤一声笑了,眼波流转,很是开怀。 屋内几人除了仍在愣神的高城,见容晓蓉笑了,也都跟着笑了,尤其是容老头,笑得最大声。 容晓蓉因为这一笑,郁气全消,胃口好了些,又吃了碗米粥,继而上楼去辅导建设功课去了。 沈建设还有两周就中考了,时间紧迫,学习紧张。 高城临走叫上他妈一起回家了。 母子俩在路上就说起了晓蓉的事,赵英华并不意外高城知道这些,他兄妹俩个感情好,高岭是个没主意的,一遇到大事就失了主心骨,以前她就依赖她哥,后来她和晓蓉好,就什么事都找晓蓉商量了,如今晓蓉遭了大难,她会找她哥哭诉,情理之中。 高城是想和他妈坐下来仔细聊聊,赵英华实在受不了他身上那股味儿,硬是将他打到洗澡间去了,靠在浴室门口叨叨。 站在浴室内的梳妆镜前,高城一阵恶寒,他就这样出现在了晓蓉面前? 他妈说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都算客气得了! 高城又搓又洗,莲蓬浇下来的水经过他身上都是黑的。一层皮都快褪下来了,又刮了胡子,才从洗澡间里出来。 头发湿淋淋的,眉眼舒朗。 赵英华啧啧看着他,“你要多顾着点形象,我儿媳妇也不用愁了。” 高城没心思说这个,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晓蓉的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他妈一直在叨叨,他自己也在分析,其实说了半天,都是他们从老师那儿听来的,或者他们几个长辈自己分析出来的原因经过结果,只字未提晓蓉说了什么。他妈还很用力的解释,发生了那样的事,就别再难为人家姑娘了,不能问,问多了,叫小姑娘想不开有个好歹,反正这事吧,不管外头怎么评说,家里人一定不能再责难了。时间是一剂良药,总有过去的一天。 赵英华很欣慰高城为容晓蓉操心,只是……“这事我不管谁管啊?你舅妈遇事也乱,你舅一老爷们,这事他不方便说话,也就我……” 高城套了件军绿色T恤直接走了。 赵英华追着他喊,“你也不能管,你一大男人……” 高城很快到了沈师长家,容霞在洗衣裳,容老头去职工食堂上工去了。 二楼,沈建设在做作业,容晓蓉靠在椅子上,右手捏着一把小剪刀,左手挽了一束头发在手心,正要剪。 高城疾风一般,冲上前,一把夺了剪刀。何事想不开啊?剪头发干啥?他爱极了她这一头浓密的乌黑长发。 他突然而来,把晓蓉和建设都吓了一跳。 地上已经落了一层稀疏的碎发,高城反应了下意识到容晓蓉只是在修剪分叉的发端,面上有些尴尬,不等晓蓉说话,道:“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晓蓉刚才被他夺剪刀,手别的有些疼,心里不高兴,本不愿搭理他,奈何沈建设一脸的八卦,她也就没使性子,双手撑着躺椅的扶手起了身。 二人去了晓蓉的房间。 高城单刀直入,“虽然我也不算太了解你,但我也知道你是个敢作敢当的人,那事虽然传得有鼻子有眼,但你不认,你肯定就没做。” 容晓蓉心里有些高兴他这样信自己,面上却不显,反翻了个大白眼,“既然这样肯定,还问我做什么?” 高城抿了下唇,一点头,“行了,我明白了,你别担心,交给我处理。”他转身就要走。 这什么破事啊!怎么什么人都要掺一脚?容晓蓉又有些不高兴,“呵”得一声冷笑,嘟囔了句,“烦!” 挺不识好人心的反应。 高城也不在意,拉开房门,却不想沈建设一个踉跄差点摔进来,后者面上一阵讪笑。 容晓蓉别过头,心里又阴云密布了,早上那一会儿好心情烟消云散。 高城下了楼,走出老远了,沈建设追上了他。 “建设,什么事?”高城站住。 沈建设直喘粗气,眼睛在他身上打了个转,说:“表哥,你不会听说了我小姨的事特意跑回来的吧?” 高城低头点了根烟,没回应。 沈建设贼兮兮的笑了,“表哥,看在你对我小姨这般情深意切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小姨和宋家那小子分了!” 高城静了下,看着他,“真的?” “千真万确!”沈建设比着指天发誓的手势说道。 高城笑了,发自内心的很高兴的那种,“那小子没福分!”又冲他说:“我对晓蓉那点心思,你知道就行,别乱说啊!” 容晓蓉双手撑着腮帮子从二楼往下看,远远的看到高城和沈建设在说话。 她又在屋子内坐了会,天气越来越闷热,心情也跟着烦躁了起来。她是不在乎流言,可搞得人尽皆知,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透着古怪,那就让人控制不住的想暴躁了。 她的事她不想任何人来管,烦人! 她蹙了蹙眉头,换了身衣裳,出门。 容霞刚洗好衣裳,看到容晓蓉打扮的光鲜亮丽的下了楼,迟疑道:“出门?” 容晓蓉点点头,“办事。” 容霞双手在围裙上一擦,“你等我下,我陪你一起。”她是担心她想不开,自杀大概不会,可离家出走可讲不定,毕竟这些都是有前科的。 容晓蓉不愿意,容霞可不敢掉以轻心,扯东扯西,总之就是有十分必要的原因俩姐妹必须一起出门。 容晓蓉看着容霞赔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自从出事到现在,家里每个人对她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有半分责骂,按理说是她做错了事,他们就算懒得打骂她,也不该因为她影响了整个家庭的气氛,但是他们……好像特别在乎她? 在乎她的感受…… 或者说,害怕她想不开,钻了牛角尖,出了事,怕……失去她。 容晓蓉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跳。 旋即,一颗惊跳的心又沉静下来。 啊,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些本来就是属于大妞儿的,她有着真心爱她的大伯、亲人,他们都在乎她。 他们为她奔走,为她发愁,为她操心…… 倒是她容晓蓉不应该了,占了大妞儿的身子,时日长久竟忘记了,自己这样任性妄为,毁得不仅仅是她容晓蓉的名声,还有大妞儿的。 正文 第192章、你真善良 第192章、 容晓蓉是空难去世的,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穿回本体还能原地复活! 这个道理是在她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后才想通的,虽然初来乍到的一周她也曾变着法儿自杀。 大抵,她要是死了,大妞儿这具身体也算是彻底死了吧?如果,这具身体拥有俩个灵魂的话,她不可能一丝儿都感应不到,很可惜,她支配着这具身体,这具身体也仅仅被她所支配。 容晓蓉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是真的将这具身体当成自己得了,肆无忌惮,随心所欲的活。直到现在,她才猛然意识到,她的所言所行所作所为是被人在乎的,她的任性自私是会伤害关心大妞儿的人。这样的在乎关心像一张无形的网,束缚得人颇不舒服,却也有一种隐秘的感觉牵动她的心。容晓蓉不愿深想,反正也与她无关。 只是,她素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细思量,自己这俩天冷淡的反应,似乎也挺对不起这具身体的原主。她因为和宋蔚然(徐泽亚)分手,心情复杂,又钻死胡同去了,也因为这桩事占据整个心神,像名誉受损这样的“小事”她也没精力去计较了。宋蔚然说她游戏他们的感情,可真是大大的冤枉了她。她玩得起任何游戏,唯独玩不起感情游戏。 不过,对于原主的亏欠,她并不觉得欠太多,如果没有她,这具身体早就死了。 但,欠了得终究是她欠得,还是要报答的。 言归正传,容晓蓉拗不过容霞,和她一起出了门。 容晓蓉说要出门买书。容霞曾答应了赵英华替高司令的父亲织毛衣,刚好借此机会和晓蓉一起去买了毛线。容霞针织手艺好,她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就喜欢给熟人织毛衣毛裤。 二人在熙攘的小商品集市购物,挑挑拣拣,容晓蓉很轻易的就甩了容霞。 跳上了一辆公交车,又转了一辆,容晓蓉直接去文工团找了姚微微。 在大门口等了足有半个多小时姚微微才出来。 姚微微还穿着训练服,头发绑在脑后,一脑门的汗,她好像挺不愿见到晓蓉的样子,目光躲闪,略低了头,双手交握在一起,垂在身前,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容晓蓉说:“那次的事,我遇到了麻烦,希望你能帮我澄清一下。” 姚微微惊了一跳,一步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往边上拽,“你小点声。”同时,拉着她往对面的公园走。 很简单的一桩事,什么事俩人心里都有数,答应或者拒绝,容晓蓉并不觉得有必要深谈。 姚微微眉头拧得很深,异常的惊慌纠结,又隐隐透着些不耐烦,“你答应我了的,怎么出尔反尔?” 容晓蓉一怔,明白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脱了干系,却害了我?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是那次我们去医院被人看见了?有人误会你了?这还不简单,你本来就是个大姑娘,去医院检查一下不就好了,只要证明你还是个处女,有什么问题解释不开的?那天做那个检查,你就说是医生开错化验单就好了,你当时也没在意……明明你自己就可以解释清楚的事,再扯上我,只会更麻烦,虽然我也是处女,可事情会复杂许多,关键别人信吗……” “算了,”容晓蓉不是个喜好纠缠的人,打断了姚微微的话,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容晓蓉不会强人所难,可心里也会有计较。祈祷吧,姚微微这辈子别再遇到什么麻烦叫她撞到,因为她绝对能做到见死不救,甚至落井下石。 虽然,这样的概率很小。但这世上的事,谁说的准呢。 容晓蓉转身的潇洒,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郁闷。 郁闷导致整个人身上戾气很重,因此当他看到一个男人从一位弯腰逗孙的老太太包里抽出钱包时,毫不留情的一脚踹上他的膝窝。 那男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刚好趴在老太太脚边,老太太被吓住。不远处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岁的女娃,见状紧张的喊了声,“奶婆婆,”言毕,疾步冲了过来。 容晓蓉长腿一迈,将摔在不远处的棕色钱包捡起,略略打了打灰尘,递给了老太太,眉目不动,神色疏淡。 老太太精明世故的眼睛转了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男子忍着膝窝的疼痛,恶狠狠的瞪了晓蓉一眼,勉强站起,拔腿就跑。 四周逛公园的市民,有不明真相的仍在观望,也有反应过来的,喊了声“抓小偷!”热情仗义的追了上去。 小偷腿疼得不行,没跑几步就被追上了。 老太太八十多岁,精神矍铄,接过钱包的同时握住了容晓蓉的手,“小姑娘,谢谢你啊!” 她的小孙子也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容晓蓉不动声色的抽回手,“不客气。” 老太太拉开钱包,见银手镯还在,松了口气。 那是她去世多年的老伴送她的新婚礼物,曾经为了生计点当过,后来又赎了回来,风风雨雨六十多年,老太太很是宝贝这个镯子。 孙媳妇看了眼镯子还在,也松了口气,说:“奶婆婆,上次就跟您说过,镯子应该放家里收着,随身带容易丢。”前阵子戴手上掉过,搞的一大家子鸡犬不宁,后来老太太就不敢戴了,一直放包里,偏也要随身带着,固执的很。 老太太又握住容晓蓉的手,“小姑娘,我去年见过你,咱们有缘啊。” 孙媳妇站在边上笑。 容晓蓉正尴尬,突然有人喊了她一声,“容晓蓉。” 晓蓉回头,就见高城龙行虎步的走了过来。 容晓蓉趁机又抽回手,才转身,不成想姚微微又去而复返了,三人面面相觑,高城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老太太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高大哥,你回来啦!”姚微微迟疑的招呼了声,眼睛却看向容晓蓉,隐含紧张。 “巧啊,你是来找晓蓉的?”高城问。 姚微微顿了下,“不,不是,我也是碰巧过来散步。啊,晓蓉也在啊。” 容晓蓉扯了扯嘴角,嘲讽的笑了下,没回应。若是外人看来,只会觉得她冷傲,没礼貌。 老太太精明的目光在三个年轻人身上扫过,微笑着看了眼孙媳妇。 简短的打过招呼后,几人互相道了别。老太太再次表示了感谢,非留了电话号码邀请晓蓉去家里做客。 高城小跑着追上容晓蓉,与她并肩走,“走那么快做什么?” “我腿长。” “……确实,”高城笑了笑,“你姐到处找你,都快急疯了。” 容晓蓉不耐烦,“又不是三岁孩子,还怕搞丢!” “那可难说,敏感时期嘛。” 容晓蓉呼吸一顿,甩手给了他一拳头,高城出于本能一把握住,见她面上怒意更甚,慌忙松开。 容晓蓉疾步快走,高城又追上她,“对不住,对不住,消消气,来来来,给你打,给你打!” 容晓蓉就毫不客气的跺了他一脚,她跺人刁钻的很,不是一个脚掌跺在人的脚背上,而是专踩一个脚趾头,集全身的力气。 真……TM疼! 高城的表情变了变,忍了。 容晓蓉噗嗤一声。 高城心知她的火气来地快去地也快,也跟着乐了,拉住她的手,“走,吃饭去,我都饿了。” 容晓蓉被他牵着走,走了几步,另一只手拍他的手背,“松开!你还嫌我的名声不够臭啊!” 高城回头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沉,“晓蓉,你真善良,”同时松了手,与她肩并肩。 容晓蓉被说得莫名其妙,善良?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么说过她。 中午点了一份红烧排骨,一尾红烧鲫鱼,一份炒青菜,一盘凉拌黄瓜,还有一个西红柿鸡蛋汤。 容晓蓉扫了眼菜色,阴阳怪气道:“哟,俩个人,四个菜一个汤,你不怕浪费啦?” 高城给她盛了小半碗饭,咧嘴一笑,“没关系,你剩多少我都能吃了。” 容晓蓉想起他时不时爆发出的惊人食量,咂了咂嘴,又看向他的脸色。 虽然他现在比早上那会儿精神了不少,但眉眼间难掩倦色,胡子是刮干净了,头发很长,眼白布满血丝。 “高城,我听岭岭说,你昨天上午才集训结束,你是连夜开车回来的吧?你今天应该睡一觉,好好休息休息。” 高城拉过她的手,笑意满满,郑重其事道:“晓蓉,我就说你是真心善良。” “滚!”这男人怎么回事?怎么现在学会动手动脚了。 正文 第193章、他的帮助 第193章、 饭吃到一半,容晓蓉想起一事,又尴尬了,纠结半晌,说:“你存折里的钱……” “花了就花了吧,放心,老婆本还在。” 他倒是能猜到她想说什么,容晓蓉不自在的理了理头发,“我会还你的。” 高城转了话题,说:“你的补习班还想继续么?我倒是认识一些人……” “算了,”容晓蓉意兴阑珊,筷子在饭碗里戳着米粒,“我最近也在反省我自己,我这人或许更适合单打独斗,直来横去的,论单兵作战能力,应该不叫人失望,要说领导力,根本就是个渣渣。也是一时兴起,稀里糊涂搞了那么大摊子,自诩心性坚定,有时候耳根子也挺软的……”按照她的想法是没打算搞那么大的,杏林苑的补习班搞起来后,她并不怎么管事,悉数交给了高岭和甲乙同学,又按照课时费招了几个同学,虽没挣几个钱,那几人却干的热情高涨。有一些同学听说,也想加入,但空缺就那么几个,同学们私下里计划着暑假不打算回家,趁机挣点外快,但他们都没钱投资,也没有门路,唯有撺掇容晓蓉。 天天磨着她,在她耳边说尽好话,容晓蓉面上没什么表示,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被人簇拥着的感觉,似乎自己也没那么招人厌了…… 容晓蓉毕竟来自现代,与他们在计划经济下被束缚的思想相较,胆子又肥又大。 上一世她继父母家那边的生意做得很大,她得他们照顾,也开了外贸公司,不过她也了解自己的德性,请了职业经理人打理。因此花点钱多开几处补习班,于她来说,也就一个念头的事情,并不太为难。尤其当时还有陈迎春竭力帮忙,稳赚不赔的买卖。 没错,别人撺掇了她,但做决定的还是她自己,如今出了事,容晓蓉也不会将责任推到旁人身上,钱肯定要亏不少,不过她信自己的能力,她扛得起。 “你是善良……” “够了啊,高城,你有完没完。”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补习班不办了,那些桌椅,租下来的房子都要处理,高城提出来帮她处理。 高城是本市人,认识的人多,面广,门路肯定比她多,容晓蓉无异议,只是一再保证,等她有精神了,就出去挣钱还债。高城笑了笑,不置可否。 高城不敢说的是,他巴不得容晓蓉花他的钱,那感觉就跟养媳妇似的,特有满足感。 吃过饭,即便容晓蓉再不情愿,高城还是送了她回大院,他威胁她,不回大院就带着她一起出去办事,容晓蓉只当他不眠不休的忙碌,肯定是工作上的事,也不好意思再耽搁他时间,老实的回去了。 到了大院,高城也没停留,叮嘱了句,“回家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又调转车头,走了。 容晓蓉刚到家门口就被从里面冲出来的容霞抱住了,一副失而复得的宝贝模样。 陈立夏一上午忙的都没工夫喝一口茶,直到一点多才开始吃午饭,正吃着,主任办公室的门被敲开了。 一张刚毅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来人身形高大,腰背笔挺。 陈立夏一口饭噎在嗓子眼。 “陈主任,您好,我叫高城,”高城长腿一迈,坐到她对面,“能占用您十分钟,和您聊聊关于容晓蓉的事吗?” 陈立夏自容晓蓉的事情闹大后,心里一直挺惶惶不安的,她本意只想给姐姐提个醒,没想过要毁了一个姑娘的名声,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她也挺愧疚的,最近这些日子也是拼命的加班,不让自己乱想,否则良心不安。 “我能说的都已经告诉你母亲了……”陈立夏一听他姓高,又见他通体一股凌冽的军人气质,就猜出他是谁了。慢慢的盖了饭盒,吃不下去了,沉吟道:“关于容晓蓉的事,我很抱歉,我没想到会闹到这一步。” 高城说:“陈主任的人品医品素来高洁,我早有耳闻,只是我不解,晓蓉那天去医院既然是你亲自接待的,为何你之前一直不提,在你外甥和晓蓉谈了有一个多月对象后,你怎么突然就想起来了?” “……”陈迎春除了那天情绪激动之下和大姐提到了项峻,后来跟任何人都没提过,那样混乱的男女关系,自然越少牵扯越好。 “是因为什么契机吗?” “……” “陈主任,你还隐瞒了什么?”高城的语气突然严厉了起来。 陈立夏心头一慌,“是项峻,”咬了咬唇,有些懊恼,“我本不想说的,高司令,项军长,沈师长曾经都是出生入死的战友,我就怕他们之间起了嫌隙……”话已出口,收不回去了,她只得硬着头皮将那天遇到项峻的事,以及项峻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遍,末了又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再扯上项峻,无论对项峻还是容晓蓉都好……” 高城沉默的听陈立夏说完,片刻后,突兀的笑了,自进屋后一直冷峻的眉眼也舒展开来,“陈主任,你是好心,可这次似乎办坏了事。”言毕,他起身,走到墙边,拿起话筒,问,“能接外线吗?” “呃,可以,”陈主任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挂在嘴角的笑容。 高城已经拨通了电话,对方是接线员接的电话,又转接了俩次。 陈立春听到他在转接XX军区XX特战队侦察连,心头一跳。 足足等了有四分多钟,那头项峻终于接了电话。 高城没搭理他的调侃,言简意赅将这边发生的事说了。 片刻,高城回过头,冲陈立夏说:“陈主任,项峻有话和你说。” 陈立夏心中的疑惑达到顶点,快速的接过电话,难道……自己真的搞错了什么? 五分钟后,陈立夏又怒又喜的挂了电话,怒得是,项峻竟然跟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喜得是这真的只是一个玩笑,项峻本想回去后就解释清楚的,却因为太忙,就没将这桩小事放心上。等他想起来,又没见这边有动静,以为容晓蓉已经解释清楚了,自己再提就显得没事找事了。 项峻和陈立夏说清楚后,也没敢叫高城接电话,刚才从他阴测测的语气他已经听出来了,下回见面,他俩少不得要干一架,这会儿能躲就躲了。 陈立夏也挺尴尬的,尴尬过后,不免又忐忑了,暗道,高城既然能这般镇定自若的找来,是不是代表那件事真是她们误会容晓蓉了? 哎呀,若真这样,那可就糟糕了。 她自己怎么着,怎么赔礼道歉都不要紧。 只是,昨儿晚,她姐才欢天喜地的给她打了电话,说宋蔚然和晓蓉掰了! 陈立夏内心深处正翻江倒海,房门又一次被敲响了,高城顺手开了门。 进来两名三十上下的男子,看那气势估计也是当兵的。 高城给俩人递了烟,几人笑说了几句话,陈立夏也听出来了,这俩位是警察。 果然,高城将这俩人引荐给陈立夏,“张队,莫队,我以前的战友,转业后,在市刑警大队任职,这次过来专门帮我个忙。” 陈立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结巴道:“这……这也太小题大作了吧?”还专门请了刑警同志。 正文 第194章、贼心贼胆 第194章、 “事关一个年轻姑娘的清白名声,陈主任还觉得是小题大作?”高城沉了脸。 他向来脾气很好,现下突然翻脸,张队和莫队都挺惊讶的,他们干刑警的素来敏锐,自高城上午亲自找了他们,刻不容缓的急迫态度,心里大略就已经猜到了这个姑娘在高城心中的特殊分量。 这世上的事,怎么说呢,在有些人眼里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另一些人眼里就是顶顶要紧的天大事,端看你在不在乎。 陈立夏自知失言,表情难堪,放低了声音,说:“那你说吧,我该怎么配合你们?” “十一月二十号,晓蓉说她是陪另一个疑似怀孕的女孩过来做检查……”这话他是从高岭口中得知的,至于是谁,高岭再要追问,她就绝口不提一个字了。高城很欣赏容晓蓉的人品,可他也绝不允许她将名声看成儿戏,既然她不在乎,那就由来他妥帖保护好了。 “医院人来人往那么多,那天绝对有其他人看到她们俩个一起过来。莫队和张队都是优秀的警员,我相信只要陈主任肯协助,他们一定能调查出线索。” 高城微笑着说出这番话,当然,这样的安排都是他回来的路上想好的,并且马不停蹄的去办了,只不过找过张队和莫队后,又出了变故,现下他又有了另一番打算。 虽然,还不太肯定,可他分析蛛丝马迹,一点一点的对应重合,心中越来越肯定,如今只差当场去确认了。 张队与莫队已经来了,总不能叫他们白跑一趟,既然他们兴冲冲的过来,让他们查出点什么,也好让陈立夏心服口服,免得有人背后说他们高家有权有势,费尽心机扯了块遮羞布。 高城将问题交代清楚后就离开了医院,去之前先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心情很好,又去供销社买了两条烟扔车上,路上也没停留,直接去了A大。 进入校园后,还遇到了好几个大一的学生,只不过他作为军训总教官,被他们所认识,他却不能记住他们每一个人,也没有点头打招呼之类的,昂首阔步,直接去了校长办公室。 管阅正在走廊上抽烟,见他过来,迎了上来,朝他肩上捶了一下,“等你老半天了。” “怎么样?” 管阅讥笑了声,“老的想高攀沈师长家,小的还算有情有义,只不过脑子好像被驴踢了,一时没想明白,好心办坏了事。” 高城与他说着话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正副校长,蒲主任,单兆君,外语系金主任,还有好几个中年男女都在,下首坐着李恒义与他的父母。 李恒义一脸灰败懊恼,李大娘还在情绪激动的辩解着什么,焦躁得不行。 蒲主任的脸色看上去也不大好。 严校长热情的上前和高城握了手,“学校里出了这样的事,我很抱歉,是我做校长的失察了。” 严校长最近一直在忙即将举行的对接M国高校的学术研讨会,学校里的一干杂事早就交给了副校长和蒲主任,乃至校内出了这样的乱子,他竟一点不知情。 “查出来是误会就好,”高城的目光充满了压迫感,扫过屋内几人,李大娘一时忘记了说话,胆怯的不敢看他,“现在只要再查出来是谁在学校里推波助澜,编造谣言就行了。” “李恒义这边的确是有误会,但那张孕检单可不是造假的……”蒲素兰突然大声道。 高城的目光狠狠的钉在她脸上,迫得她再说不出一个字。他嗓音沙哑道:“那张孕检单确实不是造假的,可这其中也有误会,我已经托了刑警大队的朋友,他们现在已经在市医院着手调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只是我很好奇,明明只是陈立夏和她姐姐的私密话,就算被有些人听了去,私下里谣传,怎么隔壁几个学校也传的沸沸扬扬,甚至沈师长所在的部队官兵都有所耳闻?” 蒲主任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严校长也知此事闹得大,却不知闹得这样大了,他很不安,也很生气,保证道:“事关校风校纪,若是查明真相,被我查出是谁在推波助澜,故意中伤同学,给学校抹黑,我一定会严肃处理!” “严校长,打铁趁热,事不宜迟,我建议您现在就可以着手调查了,至于晓蓉的清白,相信不出今晚十点,我就能给你个是非曲直。” 严校长连连应好,也很感激。虽然大学生们情难自禁发生性关系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感情事控制不住,学校里的老师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但发生了关系还打胎流产,闹得沸沸扬扬,那就不一样了,尤其他们A大还是全国知名学府,影响力度大,更会被人以讹传讹,到时候损了学校声誉,他这个校长也要担责。 管阅送了高城一起出来,高城跟他道谢。 管阅失笑,“帮人帮己,严校长是我大姐夫,学校里出了这样的丑闻,要是听之任之,他也会受牵连。” 之前情况不明朗,管阅和高城也只是猜测,原本还当是一次有预谋的栽赃陷害,心想李恒义一家该是何等的死鸭子嘴硬,没想到严校长声色俱厉的陈情厉害干系,又说学校会严肃处理,记大过,开除学籍都有可能,李大娘当即就哭了,大声辩解,那“小表砸的淫贱行为”与他们家恒义无关,他们是出于仁义,仗义相助。 管阅自然没敢将李大娘的原话学给高城听,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位面热心热唯独对感情不上心的老战友终于对某个姑娘动真心了。 却记得一年前,他们见过,当时管阅还管晓蓉叫“弟妹”,后来才晓得闹笑话了,原来是沈师长家的小姨子,和高城攀亲带故的还差了辈分。只是如今看来,怎么着也没那么简单啊。 虽然高城一直在矢口否认。 二人刚走出行政大楼,单兆君就追了出来,犹豫半晌,还是管阅察觉到了,顿了步子,单兆君意识到被人注意到了,才不好意思的招呼了声,“高教官,你好啊。” 高城知道单兆君对自己有好感,有些避嫌,克制的点了点头,也没微笑,“你好。” 管阅瞟了高城一眼,心内发笑。 单兆君掐了下手指,鼓起勇气说:“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没空,晓蓉的事情还没解决。”拒绝的干脆。 单兆君僵在原地,心头微酸。她仰头看向面前的男人,伟岸,高大,面上的线条棱角分明,当他看向某个人时目光专注又坚毅,这样的男人才是她单兆君心目中的理想对象。想起过年时家里给介绍的对象,单兆君又是一叹,初时二人处的蛮好,可这才半年没到,就各种矛盾不断,上回因为一件小事吵了起来,话赶话吵得越来越凶,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联系了。单兆君有了分手的想法。 “岭岭和晓蓉在校期间多谢您费心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单辅导员请留步。”高城额首,扯了管阅一把走了。 转眼到了吉普车跟前,高城从车里拿出两条烟扔给他。 管阅抱在怀里笑,“哟!屁大事跟我客气啥!嗬,还是牡丹牌的,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一定叫上我。” 高城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 管阅又笑嘻嘻道:“沈师长家小姨子的事,你是不是也太大动干戈了?刑警大队的人,你找的不会是张开和莫元山吧?他们可是一大队的正副队长,大材小用啊!” “说的也是,委屈老班长辛苦走一趟了!”高城揶揄道。 管阅从鼻孔里哼了声,“别说老班长了,我都嫌丢人,我还比你早入伍三年,现在也就在后勤部当个干事混日子。再瞧瞧你,两杠两星!啧啧,听说最近被调到西南总参任参谋了是吧?进军部中心啦!臭小子,前途无量啊!只是,你就没考虑过回来发展?”管阅在一次抗洪救险中负过伤,身体就不大好了,后来就调任了文职干部。 高城一时没回话,目光飘的有些远,“是想回来了。” 管阅呵的一声笑了,“是因为你表舅家的小姨子?” “别胡说。”高城一脸正经,避而不谈。 管阅却没打算放过他,阴阳怪气道:“难道是因为刚刚那个女老师?” “……” “哦,我想起来了,你家赵团长一直在撮合你跟他们团的一枝花,我听说你妈对那个姑娘满意的不行呢,你俩还是青梅竹马?” 高城眼底一暗,“什么青梅竹马,就小时候见过几面,哎,我说你能不能说点正经的?” “能啊,我听说容晓蓉和宋副市长家的公子正处着呢。” “你是包打听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管阅老神在在,慢悠悠道:“那这下你可做了大善事了,大费周章的证明容晓蓉是清白的,俩个年轻人就能心无芥蒂的在一起了。” “已经分了,”高城没好气道。 “小年轻嘛,分分合合,那还不正常,等这事一结束,肯定又会和好的。” 高城捏着烟嘴的手就顿住了,有些出神。 管阅瞟了一眼,弯了嘴角,出其不意,“啪”的一声,一巴掌砸在他的肩头,“老弟,不是哥哥不教你,这种时候不趁火打劫更待何时啊?好姑娘可遇而不可求,别信那套默默守候,守到最后情哥哥就变成干哥哥了!你看那动物世界,哪个雄性在求偶的时候不是斗得你死我活?你磨磨唧唧,娘们唧唧的,搞的自己多难受!拿出点军人的血性,要动手时就动手,该拐上床时就上床,只要是你的女人了,还怕她飞了不成……” 高城起先还默默地听着,后来越听越觉得不是玩意,“你当年就这么对嫂子的?” 管阅的妻子是朵小娇花,人甜话少易推倒。当年二人是奉子成婚的,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 管阅此刻回想起来还觉得很骄傲,当年他在部队,小娇花在地方,追她的人不少,小娇花性子软,好糊弄,当年要不是管阅当机立断,连哄带骗推倒小娇花,小娇花很可能就被人拐跑了,也就没他管阅什么事了!虽然因此被当时的老首长狠狠批评了一顿,又关了三天紧闭,但也快速的办了婚礼,老婆儿子都有了,赚大了! 管阅语重心长道:“这是革命先辈的战斗经验,哥哥今天就教你到这了,剩下的就看你了!” 高城还在发呆。 管阅突然爆笑出声,指着他,“还装!还说你对沈师长家的小姨子没想法!我看你就是有贼心没贼胆!怂样!” 正文 第195章、咱们结婚吧 第195章、 下午就一节课,高岭上完课正收拾书包准备回家,辅导员和金主任一起进来了,俩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长达半个小时的会议,针对最近俩天学校突然疯传的流言展开的,金主任很愤怒,呵斥同学们不该在没有经过任何事实取证的情况下乱传流言,并表示学校很重视这次事件,已经成立了专门的调查小组查清流言来源,又说请了刑警大队的同志协同调查。金主任故意提了刑警大队,强调事情的严重性,同学们一时间都有些吓住。 金主任走了后,单辅导员语气放缓了些,但也一再强调,流言害人,告诫同学们不要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害了同学还毁了学校的声誉。又将李恒义脑子被门夹了造成的误会给说了,引得唏嘘一片。 单辅导员临走之前是想和高岭说些什么的,想了想,又算了。 对高城的好感还不足以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下身段,不甘心,可骄傲又撑着那股劲儿,总之,怎样都很难受。 单辅导员走后,整个教室轰得一下子议论开了,大概是顾忌到高岭的身份,有偷偷瞄着她,说得都是些好话,不复之前一副证据确凿的冷嘲热讽,全都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有直接说,“容晓蓉肯定是被陷害的,她那个人脾气直,大概是得罪了什么人。”有人附和,“我就说么,她那样高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犯那样的错,也就宋蔚然能入得了她的眼,旁得人她恐怕看一眼都嫌多余。” 也有心思转得比较快的,凑到高岭身边,小声道:“高岭,是不是晓蓉回家想不开……出了什么事?” 高岭心头一紧,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她早上走的时候晓蓉还好好的呀,谁知道这半天过去有没有出什么事呢。 她说了句“我也不清楚”,挤开人群往教室外走。 她这般紧张的神态,恰恰证实了某些人心中的猜测。 也对啊,那样的流言啊,换做任何女孩子恐怕都承受不了,要不是当事人出了什么事,怎么犯得着请刑警大队的人?! 同学们想到这都很害怕,但又顾忌金主任方才的警告,不敢挑明交头接耳的议论。 流言顷刻间转了方向,之前背地里骂容晓蓉,幸灾乐祸的,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此刻无不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高岭背着书包低着头急冲冲往校外走,差点撞上一人。 一看,是顾辉。 顾辉一脸担忧,“你还好吧?” “我没事,”高岭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她担心晓蓉出事了。 “听说今天下午你哥过来了,”顾辉说。 高岭愣了下。 “放心吧,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顾辉平时挺能说的一个人,不知为何每次到了高岭面前,嘴就变笨了,憋了半天也只憋出这么一句。 高岭咬了咬唇,“谢谢。” “……不客气。” “大领子!”顾容雨老远就高声喊了起来。 一阵风般冲到了面前,她长的肉乎又壮实,撞到高岭身上,反将她弹出了好几步。 “我才听说容晓蓉的事,你是要回家吗?我跟你一起,我去看看容晓蓉!” 高岭客气的拒绝了。 顾容雨拽过她的书包挎在自己肩上,催促道:“走走走!一起一起!” 高岭实在拿她没办法,万般无奈的带了她一起,顾辉鬼使神差的也跟了去。 话说另一头,姚微微自容晓蓉上午找过自己后,一直魂不守舍的,下午训练的时候连连踩错节拍。 舞蹈老师见她脸色不好,询问原因,姚微微刚好来例假了,就拿这当了借口。 舞蹈老师体贴的给她放了半天假。 姚微微刚回宿舍没多久,宿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有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她探头看去就见到一条瘦瘦长长的影子,姚微微猛地坐起,“你怎么过来了?” 郑明和支支吾吾道:“我听说你肚子不舒服,我给你熬了红糖水。” “出去!我室友都还没回来,你在这算怎么回事?”姚微微竭力压抑着声音,但情绪激动实难自控,以至于面容有几分狰狞。 郑明和唯唯诺诺的答应着,慢腾腾的将红糖水放在门前的桌子上,退回了一只脚,还不忘叮嘱,“微微,你别忘记了喝,女人的身体金贵一定要照顾好。” 姚微微瞧着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现在都想不通当初的自己怎么就瞧上了这样一个男人。 本以为郑明和又会和前几次一样,自觉得离开,不想,他突然一个转身,直挺挺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微微,你就原谅我吧,求求你了,当初是我错了,可咱俩好几年的情分,总不能说散就散了。” 姚微微惊呆了,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这男人怎么说跪就跪了? “微微,”他仿似是下定了决心,膝行到她面前,面上的神色也是痛苦欲绝的样子,“回想以前,咱们是多么的开心幸福啊!你怎么能说忘就忘了?微微,你是不是因为我嗓子倒了就不喜欢我了?不,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你当初爱得是我这个人对不对?就算我嗓子倒了,我还可以跳舞,我还能演奏好几种乐器,我依旧可以留在文工团,你不会嫌弃我对不对?你会一直站在我身边支持我对不对?”他说着话已经到了姚微微跟前,情绪激动的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姚微微彼时正坐在床边,被他抱住双腿后,触电般拼了命的挣扎,郑明和却死死抓住不放。 “郑明和,你放开,你这样被人看到咱俩都完了。” 郑明和仰头看着她,面上放光,“微微,你还在担心我的前途对不对?微微,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当初咱俩是多么的好啊!咱俩还差点有了孩子……” “你闭嘴!”姚微微的指甲狠狠的掐在郑明和的手臂上,那段时间的痛苦经历简直是她不能提及的噩梦。 郑明和自知那件事对不起她,慌忙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那件事是我不对!我不是个男人!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保证微微,我发誓我从今后全心全意的待你好。微微,咱们结婚吧,我请求你嫁给我!” 姚微微骇得心脏狂跳,“郑明和,你有病吧?!” “亲爱的,我以前考虑的太多,也是为了咱俩的前途,可是我现在想明白了,这世间千好万好,都不及你好。微微,我愿意给你一个家。咱们结婚吧!” 正文 第196章、姚微微的悔恨 第196章、 一个人可以无耻到何种程度? 在姚微微过去的二十四年生命里,让她心中留下锐刺的唯有两例,第一个是小学同学,那姑娘长着一脸老实像,面上和她好,背地里却跟老师打小报告,离间她和同学们的关系,以至于她整个小学都过的极不愉快,后来就养成了她骄傲冷漠又隐忍的性子。还有一个是她考进声乐学院后,同班有个和她长的一样貌美的女生,那女生就是明抢,争老师的喜爱,争学校的演出机会,甚至抢了她暗恋的男生。 好在这俩人最终都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第一个初二的时候喜欢上了社会上的混混,背着家里人私奔了,数年杳无音讯。姚微微去年回老家碰巧那女生自夫家回来,老的不成个样子,手里拉着一个,背后背着一个,据说肚子里还怀着一个。那女生在数年的婚姻磋磨中,早已失了锐气,絮絮叨叨,都是公婆难伺候,丈夫不着家,重男轻女,她肚子不争气,家里半分地位都没有,手里又没钱。 姚微微那会儿刚经历了郑明和的事,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早些年预想中的,再次相遇自己该是何等的幸灾乐祸的情绪并没有到来,反而是深深的悲哀,一种同为女性的深切同情。 女孩子在感情上犯错真的只需一个念头,她和郑明和那次情难自控,就差那一步,若不是容晓蓉及她的同学们过来打断了,只怕她现在的情况比之小学同学更惨,她是骄傲的,心若在泥沼,她撑不过去,恐怕最终会选择惨烈的死。 死了,还留下臭名。 而另一个声乐学院的同学,则在二人毕业后,就分道扬镳了,听说她曾暗恋的男生也不是个东西,对那女生并不好,二人分分合合,也是出了一些丑闻,如今混的十分难堪。 想到这姚微微又是一叹,大概是命吧,她在男人身上终有一劫,她没有如愿和学校里暗恋的男生走到一起,却因为和母亲置气,一头栽进了郑明和的温柔陷阱里。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悔恨得落了泪,她恨妈妈自小到大的管束,恨妈妈安排她的人生,可到头来,她仔细回想,最爱她的又何尝不是妈妈? 知女莫若母,妈妈知道她的爱好特长,于是在这方面一直悉心培养,后来托关系将她送到了A市赵团长身边。姚微微心高气傲,只觉得凭自己的本事一样可以闯出一番天地,却因为妈妈的安排让她背负了“关系户”的“坏名声”。她又何尝想过,就因为是赵团长的关系户,她在工作上才能一直顺风顺水,各样的演出机会都少不了她。她自身条件优越不假,但作为人才辈出的A市文工团,缺得不是人,而是机会。 后来妈妈又让她和赵团长的儿子相亲,姚微微对高城有印象,记忆中的恶霸。自妈妈明确的和她表露了这方面的意思后,她对妈妈的反抗愤怒情绪几乎达到了顶点,她知道最近两年爸爸的仕途发展不顺,遭遇了排挤,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该拿独生女的终生幸福当筹码啊! 姚微微在这样的情绪操控下,做了她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和郑明和的关系迅猛发展。消极的反抗,偷情的欢愉,让她误以为自己对郑明和是真爱,爱的难舍难分,这辈子非他不可。 可是…… 现在,她后悔了,妈妈的教训没有错,妈妈是真心的为她在铺路,无论是她的专业、工作选择,还是终生依靠的男人。 老一辈的眼光没有错,错得只有她的单纯幼稚以及莫名其妙的愤怒。 姚微微在单位不远处的小饭店,一个人喝得愁肠百结。 她太痛苦了,本以为她和郑明和已经成为过去,她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自从年后郑明和因为一次意外伤了嗓子后,他高音歌唱家的美梦破碎,他整个人都变了。 先前,他还只是对她频频示好,求复合。 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的可怜模样。 她没有心软,一再拒绝。 团里都知道,她是赵团长钦定的儿媳妇,战友们常常闹她,姚微微偶尔不经意间看到郑明和,发现他眼底都是阴郁的,透着蚀骨的仇恨般。 姚微微惴惴不安,自此后就刻意躲着他。 直到今日,赵团长上午没过来,跟团里打电话说儿子从部队回来了,家里有事。消息传了出来,姚微微少不得被人打趣,当时郑明和正在一旁练功。 那会儿姚微微心里想着的都是容晓蓉,她害怕。 回了宿舍后,郑明和跟了过来,先是苦苦哀求,只差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了,姚微微不为所动。郑明和见苦求无果,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他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一般,一寸寸的舔上她的肌肤。 他威胁她,如果她敢和别的男人好,他就将他俩在一起的事捅出去,反正他已经毁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姚微微气的浑身发抖,直口申辩,“我没和你做成那事,我还是清白身!” “清白身?”郑明和刻毒的盯着她,“你身上哪一寸肌肤我没摸过,没亲过?就连你的那处也曾被我散满种子,你以为以你这样残花败柳的身子还能嫁入高家?别做梦了,姚微微!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这辈子也只能是我的女人!你要是敢背叛我,我就把咱俩搞过的事情告诉所有人!” 姚微微脑壳嗡嗡作响,炸裂了般。他说的没错,那些曾经于她来说美好甜蜜的过往,如今都成了肮脏的噩梦。 郑明和见她呆愣,一个猛扑就将她压在身下,暑夏酷热本就穿的清凉,郑明和扯开她的胸衣,一只手探了进去,使劲揉捏,另一只手则顺着她的睡裙探了进去。 直到下身一片凉意,姚微微才猛然惊醒过来,拼了命的挣扎,大吼大叫,郑明和被吓住,去捂她的嘴,慌乱间被踹了下身,连滚带爬的跑了。 泪流了下来…… 姚微微对着啤酒瓶嘴又灌了一口酒,包厢的餐桌上,杯盘狼藉。 她恨,她后悔,她害怕,她预感到她的人生将陷入泥沼,万劫不复。 没有人能救得了她,没有人…… 醉眼朦胧中,有人推门进来,身形高大。 他靠在门边点了一根烟,当他抬眸看过来,眉眼冷峻。 正文 第197章、坦白 第197章、 高城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了,赵英华心里有事,自九点半上床后就一直没睡着,听到楼下传来响动,穿上拖鞋就下来了。 “怎么样?”她迫不及待的问。 高城笑了笑,“没问题了,明天下午两点,学校开大会澄清,你要是和舅妈没事,可以过去听听。” 赵英华难以置信道:“真的?” 高城打了个哈欠,一脸疲惫,点点头。 赵英华惴惴不安道:“你使了什么手段?你可别忘了你爸的警告,不准你搞特权。” 高城的脸上不自觉隐现几分怒气,“晓蓉本来就是清白的,我只要证明给大家看就好了,我要使什么手段!” 赵英华惊讶的张了张嘴,“你是说晓蓉没……” “晓蓉是那样随便的姑娘?”高城没好气的打断她。 赵英华站在原地,也没管儿子不恭敬的态度,又惊又喜的嘀咕道:“那就好,那就好!儿子你真有本事!那你快跟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高城累得不行,现在只想蒙头大睡,况且,这事吧,关键的一点,他还挺不好意思说的。 “妈,我很困了,明天下午你和舅妈去学校就知道了。” 赵英华这才注意到儿子憔悴的很,心头一软,说:“冰箱里还冻了饺子,我去给你下点?你晚饭吃了吗?吃得什么?” “妈,我只想睡觉。”他又打了个哈欠,朝楼上走去,且不说为期一周的野外生存训练,整个人已经透支了,听到晓蓉出了事,马不停蹄往家里赶,不眠不休连续开了十九个小时的车,也亏得他从军多年,已经习惯了高强度的操劳,知道如何保存体力,若换做普通人估计得崩溃。 赵英华心疼儿子,即便心内抓肝挠肺的,也乖乖得闭了嘴。 高城正要推门进卧室,又想起一事,“妈,明天别出门,姚微微大概会来找您。”言毕,进了房。 赵英华愣了会神,反应过来,大喜! 次日,姚微微过来的时间比高城预想的要早得多,将将七点一刻。 高城刚好跑步回来,略长的头发汗湿透了。 二人在院门口打了个照面,姚微微别过脸,高城也没什么表情,一前一后进了屋。 赵英华正在厨房忙早饭,不经意间看到二人自外头过来,心内且惊且喜。暗自怪道:“儿子终于开窍啦!” 赵英华热情的迎上去,拉住姚微微的手,“来得这样早,肯定没吃早饭吧?过来吃东西。” 姚微微心里一酸,都快哭了,“谢谢赵团长,我不饿。”人总是这样,身在福中不知福,直到要失去了,才开始懊丧悔恨甚至是不舍,可惜,已经抓不住了。 赵英华瞧着姚微微表情不对,静了一瞬,瞪向高城,“你欺负她了?”甩手就捶了他一拳头,又重又狠。 姚微微心里是想笑的,可她怎么笑得出?以前赵英华热情的撮合她和高城的时候,她只觉得赵团长烦得很,又想到这往后既是领导又是婆婆,怎么着都不自在。现在见赵英华只因她露出点不愉快的情绪就打高城,心里苦的嘴都开始泛苦水了,可她现在也清楚的知道,她和高城是不可能了,永远也不可能了。 昨晚高城找到她,在她面前淡定的吸完一整根烟后,他说:“现在能帮你的人,只有我妈了,你自己考虑清楚。” 是的,现在能救她的,唯有赵英华了。 事情已经败露,她和高城没有走到一起的可能,她就没有必要受郑明和的威胁。但想彻底摆脱他,消除在团里的影响,只有跟赵英华坦白,请求她的帮助。 活了这么多年,即便没有遭遇这样的困境,可书还是读了不少的。 都说来源于生活,那些为了达到某个目的,掩盖真相,最后被小人一步步拖入深渊的故事还少吗? 她现在陷得还不深,还有自救的可能! 纸,终究保不住火,她的秘密既然已经有容晓蓉、高城知道了,往后只会越来越多…… 高城说的对,及时止损,否则她将会越来越难堪,直到被所有人厌弃! 她不要这样! “赵团长,我……”姚微微握住赵英华的胳膊。 “哎,咱们不是说好了,私下里你都管我叫阿姨,怎么突然搞得这么见外了。”赵英华已经隐隐感觉不对劲了,面上却不显。姚微微眼圈乌青,脸色也很不好,一看就是昨夜没睡好。 高城自觉再待下去也不合适了,出声道:“妈,姚微微有话和你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去我舅家吃早饭去。” 赵英华心里有数了,也没拦着。 她是觉得姚微微大概不喜欢自己儿子,这次恐怕是下定了决心要和她说清楚了。 她之前虽然一直撮合的热情,可孩子们的反应她都看在眼里,俩边都挺冷淡的。不过她是过来人,心道年轻人嘛,感情处处也就处来了。过年的时候姚微微突然热情了起来,她也高兴得不行。可惜儿子没什么回应,后来姚微微一个人回了老家。姚家妈妈也打了电话过来,俩人心里都有点数,都挺遗憾的。不过赵英华心道孩子们要是没有合适的对象,能撮合还是尽量撮合。后来她也留意了,她听好几个人跟自己提过,团里有不少男青年对姚微微有好感,其中一个叫郑明和的对姚微微尤其上心,时不时的献殷勤。 郑明和那年轻人,业务能力不错,可惜年后嗓子伤了,不能再唱高音了,往后恐怕难有大发展。家里条件一般,父亲是小县城的工人,母亲务农,那样的家庭条件,对于爱女如命的姚妈妈来说,恐怕不能入了她的眼。 算了,赵英华安慰自己,婚姻由命不由父母,如果俩家注定无缘,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这般想着,她仍旧热络的拉着姚微微的手,说:“孩子,你有什么话尽管和阿姨说,没关系的,我和你高叔叔虽然非常想让你做我们家的儿媳妇,但婚姻这种事真要讲缘分,你不要顾及什么,你跟赵阿姨这么久了,还不了解我的为人?你要是觉得你妈那边不好交代,我去和她说,反正我家那个不争气的混账有大责任!” 姚微微听着赵英华这般体贴人的话,一时没忍住,呜啦一声就哭了出来。 且说高城到了沈师长家,容晓蓉、高岭、沈建设三人正在吃早饭。 高城从鼻孔里哼了声,“妈叫我来找你,你怎么出来一下就在这吃上了?” 高岭嘴里吃着包子吃吃地笑,“妈都习惯了。” 高城就在她对面坐下了,左手边是容晓蓉,他见桌上有现成的干净碗,就顺手从放在地上的锅里盛了红豆粥。 高岭指着他,笑,“还说我!你怎么也来舅妈家蹭吃蹭喝了!” “这里人多,热闹。”高城拿起筷子。 沈建设哈哈大笑,“猪抢槽!” 容晓蓉手边一个卤鸡蛋,容老头早上给他们几个孩子定了任务,一人一个。 容晓蓉一直是吃鸡蛋困难户,蛋壳也没剥,一直在桌子上转圈圈玩。 此刻高城在她边上一坐,她灵机一动,三下五除二剥了蛋壳,往他掌心一塞。 高城愣了下。 “吃呀!”容晓蓉眨了下眼,眉眼灵动。 高城心头一暖,也没多想,张嘴一口就吞了下去。 高岭突然大叫,“你干什么呀,哥,那是晓蓉的蛋!” 晓蓉佯怒,“滚!” 沈建设拍桌子大笑。 高岭意识到说错了话,也跟着笑了起来,又解释道:“哥,那是容爷爷罚晓蓉吃的,她最近都没好好吃东西。” 容晓蓉拿起她手里的包子就塞到她嘴里,“就你话多!”又看了高城一眼,故意道:“我知道你喜欢吃鸡蛋,特意省给你的,别太感激我。” 虽然知道她说的是假话,可高城还是止不住的心头火热,脖子都红了,低低地“嗯”了声。 正文 第198章、庆祝 第198章、 吃鸡蛋的事也就一笑而过,唯一内心还在激动回味的也就高城一个。 容晓蓉和高岭已经转了话题,开始说昨天的事。 几人有说有笑气氛很好,高城回过神来时,正听高岭说:“早知道顾辉是那么好玩的一个人,早就应该请他过来,逗你一乐。” 容晓蓉唇上糊了点米粥,饱满红润的可口,她笑着附和,“是啊,顾辉那个人,平时看着挺正常的,怎么那么逗!” 高岭又道:“他说期末考结束请咱们看电影,去不去?” 高岭猛然惊醒过来,打断道:“顾辉是谁?” “顾辉是我们学校大二的师哥呀!”高岭笑嘻嘻道。 “你们……很熟?” “一般吧,挺热心的一个人。”高岭回答道。 “高城,”容晓蓉突然转向他,“我之前在二楼往你家那边看,好像看到了姚微微。” “嗯,”高城看着她,“她有些话要和我妈单独说,我就过来了。” 俩人对视片刻,一切尽在不言中,容晓蓉突然就笑了,那笑容自嘴角徐徐展开,慢慢染了眉眼。 这个笑容美极了,能逼退这世间一切繁华。 高城心头一动,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右手,“晓蓉……” 场面一度十分寂静。 “高城,我听你妈说晓蓉的事你给解决了?”容霞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容晓蓉嗖的一下子抽回手,高城慢了半拍,容霞已经挤到了他面前,噼里啪啦问了一通。 沈建设转了转眼珠子,心内暗笑。 反观高岭,毫无反应,透着厚厚的镜片,满心满眼都在疑惑自家大哥到底是怎么解决了容晓蓉的困境。 高城三言两语就给说清楚了,只是隐了姚微微的名字。 容霞听完后目瞪口呆,原来事情的经过如此简单。亏得他们一大家子伤透了脑筋,夜不能寐,又难过,又无奈。她转过头看向容晓蓉,后者叹了口气,“我说过,不是我,你们不信。” 是啊,他们不信她,虽然他们都很疼她,舍不得教训她,害怕她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小心翼翼的照看着她,却从根本上做错了,她是无辜的,我们竟没一个人肯信她。 “我信,”容晓蓉刚说完,高城马上接了话。 容霞羞愧的更是无地自容,她作为晓蓉的亲堂姐,竟然对自家妹妹这点信任都没有,愧疚过后,又是愤怒,“到底是谁要害我们家晓蓉?看我不抽了她的筋剥了她的皮!” 说起这事,高城还得先去学校一趟,他这边都查清楚了,学校那边煽风点火的才是最可恨的,不教训他们一顿,高城也难消心头之火。 早饭已经吃过了,高城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容霞忙拦住,又说:“下午的大会是两点钟开始是吧?我是一定要过去的,我妹子在学校里受了这么大委屈,我一定要讨回公道。” “那是自然。”高城点点头。 二人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 晓蓉不在乎归不在乎,可事情出了这样的转机,她还是挺开心的。 没有人喜欢被冤枉,被误解,只是她一直以来不擅于解释罢了,也懒得解释,总觉得求着别人相信自己,掉份的很,最后搞得自己也很难看。 高城没在沈家多待就走了,容霞心情舒畅的去厨房刷碗,沈建设意有所指道:“小姨,我表哥待你可真是上心啊。” 容晓蓉顾忌高岭在场不好表现的太心虚,只翻了个白眼,没回应。 高岭却很感动,自言自语道:“我哥这次火急火燎的回来就是为了晓蓉的事吧?” “那还有假?”沈建设的表情一瞬间亮了起来,那感觉就像是找到了同盟战友。 高岭更感动了,“事情刚出那天,我就哭着打了电话给我哥,没想到他连夜开车就回来了,我哥对我真好!” “啥?”沈建设直接傻眼。 “晓蓉,”她忽而又紧张的抓住晓蓉的手,“你不会怪我吧?怪我将你的事告诉我哥,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乱嚼你舌根子,可那天我真的是六神无主了,我从小依赖我哥习惯了,我没想过他会插手管这事,我只是需要一个人倾诉。” 容晓蓉已经起身了,准备上楼换衣裳,边走边说:“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 “我知道,我知道,”高岭一脸劫后余生的感动,“我知道我俩最好了,我发誓,下次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将你的私事告诉任何人。” 沈建设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不是说他表姐最是聪明敏感么?怎么在她大哥和晓蓉这点子事上,神经粗大的堪比定海神针! 其实,沈建设又哪里想到,高岭和晓蓉相处日久,又得她几次大恩,心里早就将她当成了亲人——亲小姨(亲姐妹),都这样亲了,她完全忽略了自家大哥和晓蓉能结亲的可能性。况且,高城是个很大男子主义的人,而晓蓉的脾气也很硬,主意大,说一不二。这样俩个脾气相近的人在一起,那天天还不得干架? 高岭理想中的嫂子人选是像艾萍萍那样的,娇娇软软,内向文静,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脑子不笨,却也是相夫教子的贤内助。 因为从未往那处想过,即便高城握了晓蓉的手,高岭也只会想到她哥也经常揪揪她的耳朵,摸摸她的头。 沈建设还有几天就要中考了,接下来的一整天,容晓蓉和高岭一左一右,逮着他刻苦学习去了。 沈建设临时抱佛脚,高岭给他测试过,市一中是没希望了,二中三中倒可以拼一拼,不过重点高中上不了,普高倒是完全没问题的,像城西中学,十二中,十五中都可以的。 容霞在今年开学之前都没想过沈建设会乖乖上高中的,儿子成绩差,一门心思的当兵入伍,她心里的打算也是上不了学,就让他在家里待几年,等年龄到了就送部队去。现在听说儿子还能上普高,已经高兴的不行了。 沈师长的欣慰更是不在话下。 赵英华、容霞以及容老头中午吃过饭就出去了,一直到晚上六点才回的家。 三人脸上既是高兴又是愤怒,高兴的自然是晓蓉不用再背负那等恶劣的名声,愤怒的是蒲素兰当真因为丈夫的事公报私仇。 而那俩个最初传出流言的学生,他们的借口是偶然听到了陈迎春姊妹的谈话,震惊之下,没管住自己的嘴。 这样的借口既牵强也合理。 赵英华心思玲珑,一猜就明白了。容晓蓉和宋蔚然在一起,陈迎春紧张,容老头和容霞更紧张。赵英华人脉圈子广,稍微一打听,该知道的不过该知道的,也都统统知道了。 卫倩和宋蔚然青梅竹马,喜欢他很久了。 小年轻之间因嫉妒做错事,陷害人,赵英华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年轻那会儿和高司令走到一起,也遭遇过,不足为奇。 可像卫倩这样,不遗余力的毁坏另一个女孩的名声,可真够狠的,赵英华心里记住了这个女孩子。 学校很重视此事,在大礼堂开得会,因为毕竟场地有限,不可能每个人都到场,遂通知了各年级辅导员,每个年级,每个系,每个班都派了学生代表旁听。 金校长措辞严厉,大会整整开了将近两个小时,只是对主要责任人的处分当时没有通报,还需要校领导班子商议后再慎重做决定。 如此着急忙慌的开会,也是高城要求的,他希望的是,学校尽快消除影响,以正视听。 几人到了沈家,高岭说她煮了一大锅粥,还蒸了咸鸭蛋。 炎热的夏天,喝点粥,吃点咸小菜咸鸭蛋,再烙几个大饼,也挺不错。 容霞撸起袖子说:“大姑姐,今晚都在我家吃吧,你也别回去做了。” 赵英华也不客气,笑呵呵说:“好。” 恰好沈师长和高司令回来了,俩个女人又你一嘴我一句的将学校发生的事说了。 沈师长也是又喜又怒,“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那俩口子绝配!”骂过后,沈师长又呵呵笑着朝赵英华道喜,“大姐,恭喜你了,终于代转正了。” 赵英华没明白过来,眨着眼看她。 高司令哈的一声笑了,“你的调令下来了,终于不是代团长了,是正团长了。” 赵英华喜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真的?” 接下来又是一片贺喜道好声。 终于等消停了下来,容霞这才想起要去做饭了,沈师长喊住她,“晓蓉的事解决了,大姐也荣升正团长了,咱们俩家也算是双喜临门了,应该出去喝酒庆祝!” 这番话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一行几人分成两辆车去了外面的饭店。 容晓蓉倒是想问高城来着,忍了忍还是算了。 好在高岭兴奋过后,想了起来,问,“妈,我哥呢?要说晓蓉的事能解决,我哥居功至伟,你们去庆祝,怎么不叫上我哥一起?” 赵英华说:“你哥这次请了不少人帮忙,他说晚上要请那些人吃饭,估计很晚才回来,咱们等不了他。” 高岭又问,“你们一直都说晓蓉被人误会是因为她好心陪人去医院检查,那个人是姚微微吗?”几个长辈聊的时候,为了保护姚微微的隐私,一直避而不谈其名的。高岭会猜到也是因为那天姚微微突然来了高家,由不得她不多想,只是一直没得到肯定的答复。 赵英华静了静,与容霞对视一眼,又看向正开车的容晓蓉,情绪复杂,从嗓子眼里“嗯”了声。 高岭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嗓门惊呼,“我的天。” “你也别乱想,她跟你一样,什么都不懂,以为和人卿卿我我就会怀孕,所以她还是个清白大姑娘,你可别学了那些长舌妇乱嚼舌根。” 高岭连连点头,“我明白的。” 赵英华却已经岔开了话题,“晓蓉这车开得可真稳当,啥时候学得呀?” “说是看别人开就会了,我大妹子就是聪明,”容霞一说起自己的堂妹就一脸骄傲,“上个月他姐夫才想起来,托人给她办了驾照。” 赵英华笑呵呵道:“也不知将来谁家会有这大福分,能娶了晓蓉!” 高岭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喊了句,“妈,晓蓉还小,现在谈结婚是不是也太早了!”先前,她以为晓蓉会和宋蔚然在一起,还竭力的撮合过,却没想到宋蔚然竟然是那样的人,误会晓蓉,由着母亲姨娘欺负就算了,转身就和曲烟搞到了一起。高岭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宋蔚然是良配。经此一事,她忽然觉得,她将晓蓉交给谁都不放心,感觉谁都没有她待晓蓉好! 正文 第199章、酒鬼 第199章、 一顿饭吃了俩个小时,高司令夫妇、沈师长及容老头都喝醉了。 几人开车到了家里已经九点多了,容霞担心高岭一个人照顾不来醉酒的爹妈,让晓蓉今晚住过去帮忙。 其实真要不行,还有警卫员。容霞这番叮嘱,也是客气占了绝大部分,这次的事,高家的人出了大力,她心里感激不尽,让晓蓉去尽尽心意也是应该的,虽然容霞心里清楚容晓蓉并不是个能照顾人的人。 好在高司令和赵英华只是容易上头,并不深醉,也不闹人,听话的洗完澡后就回房睡了。 高岭鞍前马后伺候,出了一身大汗,洗完澡,也是累得不行,倒床上就睡着了。 容晓蓉全程没帮上什么忙,待高岭睡下后,她也静静的躺在边上数绵羊。 睡不着,她索性翻身起床,自高岭卧房的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开了台灯,用枕巾挡了光,打开一看是一本讲军事武器的书。 她心不在焉的翻着,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想到了前世的爸妈,想到了徐泽亚,想到了在她的生命里曾留下痕迹,却最终只是过客的那些人,最后她想到了她的爷爷——容云益。 容晓蓉是个感情淡漠的人,唯独对爷爷感情深厚,可爷爷去世的时候她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这成了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遗憾就像无底的黑洞,能吞噬光明和快乐。 容晓蓉一直觉得自己很可笑,面上冷漠无情,可实际上却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不知不觉间,她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某个瞬间吧,她猛然就惊醒了。 楼下传来响动,容晓蓉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大概是高城回来了。 她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也没多想,索性临睡前跟他道个谢。 走廊漆黑一片,她摸黑拉了下垂在墙边的绳子,拉开了装在楼梯拐角处的照明灯。 灯光昏黄,她慢腾腾的下了楼。 午夜,万籁俱寂,木质楼梯轻微的吱呀声显得异常清晰。 “当,当,当……”客厅的欧式复古座钟敲打出清脆的声响。 容晓蓉吓的心脏猛然一跳。 整整十二下。 容晓蓉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点太晚了,道谢似乎并不合适。 客厅没有开灯,深黑的暗影中隐约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仿若浓墨重彩的一笔。 “高城?”容晓蓉迟疑地喊了声。 人影一动,“哒哒”,皮鞋撞击地板的声响,有些重,似乎是转了个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精的味道,容晓蓉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靠近几步,“你……喝酒了?” 他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眉头拧成个大疙瘩,眼神深邃,半晌,“晓蓉?” “嗯,呃……需要给你倒一杯蜂蜜水吗?”她刚才看高岭就这样照顾爹妈的,蜂蜜和温开水都在客厅茶几上。 他眉头忽而一展,笑了,大步朝她走来,步伐凌乱,黑夜仿若增强了男人身上的危险气息,容晓蓉本能的后退了几步,哪料他忽然捉住她,一弯腰,将她双腿一抱,扛了起来。 容晓蓉一懵。 他已经扛着她上了楼。 他的肩膀虽然宽厚,但咯着肚子实在难受,脑袋下垂的眩晕感也让她难以适应。 她还从未被这样对待过! 就算是徐泽亚和她热恋时,二人甜蜜相拥,也只是静静抱着,而不像有些电视里演的那样,男主抱着女主转圈圈,她讨厌失重感,所以从不允许人抱着她双脚离地。 容晓蓉懵过后,又羞又恼! 她还穿着睡裙呢,裙子不长,堪堪到了膝盖上侧,平时穿着没事,这样被扛着,上衣一扯,就容易曝光! 大爷的! 容晓蓉快到爆炸的边缘了,正要发作,忽而他一躬身,将她放到了床上。现在是夏天,床上都垫了凉席,床板有些硬,因此他放得很轻柔。 但,这里是他的房间! “高城……”她刚被放下,就炸了毛的坐起身,也不敢大声,压低声音,正要质问,却见他手指对着嘴唇“嘘”了声。 容晓蓉以为他要说什么,睁大眼看他。 却见他先是开了风扇,继而三两下脱了衬衫长裤,旋即往床上一扑,顺势将她捞在怀中,半压住就呼呼大睡了。 在他扑上来的瞬间,容晓蓉确实有些被吓到,回过神来,猛推他,又抠他的手指头,也不敢大声,压低声音道:“高城?高城?你醒醒……” “别吵,睡觉,”他嘟囔了声,翻了个身,却是将她抱着,从他身上滚过去放在了里侧。他的胳膊从她后颈伸过去,让她枕着自己,她的脸就避无可避的贴着他的胸膛,他的一只手扣住她的腰,抱得更紧了。 这样一个大夏天,俩个人抱成这样,简直就是要命的节奏! 更何况,他还没洗澡,那身上的味儿,真真称得上销魂。 热气腾腾的,挥之不去的酒味还泛着股馊味儿。 容晓蓉觉得自己没有熏死过去,也是福大命大。 这要是换成别人,她肯定大喊大叫的折腾上了,反正她也不是在乎名声的人。 可高城不是别人,她要是不管不顾的一叫,姓高的姓容的姓沈的三家人,往后的关系就会很尴尬。 目前的亲戚关系很和谐,她不想有任何改变。 所以,她只是轻声唤他,“高城,你醒醒,我是晓蓉,你现在这样抱着我不合适……” “晓蓉?”半晌,他终于有了点反应,叹息般的重复念道:“晓蓉,晓蓉,晓蓉……” “是的,我是容晓蓉,不是什么猫儿,狗的。”你这样抱着我会出大事的! “我的晓蓉,”他的呼吸忽而急促了起来,她从他的怀中挣扎着抬起脸,却被他湿热的唇烫了下。 他重重的亲在她脸上。 容晓蓉一惊,赶紧避开,一张脸遥得跟拨浪鼓似的躲避他的吻。 他不满,终于,一只手掐住了她的下巴,摸索着她的唇,重重的吻了下来,湿热滚烫的舌紧随而至。 过年时,在驻地那晚的事,蓦的一下子又回到了她的脑海。 她气得想哭又哭不出来——酒鬼!酒后失德的酒鬼! 这才是你的本性吧? 本性? 性! 正文 第200章、高城?高城! 第200章、 起床号响起时,高城的眼睛还没睁开,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多年的习惯,养成了就改不了。 手中仿若握了个绵软的物件,软乎的不可思议,他不自觉的又捏了一把,一声轻哼声清晰入耳。 高城嗖的一下子就睁了眼,就见肩窝枕了个墨发如云的女人,而他的一只手(大抵是出于本能)扣住了她的绵软。 领口被扯烂了,因此她的左肩裸露在外,他的那只手就那么毫无阻隔地握住了她。 手心的触感,在他的意识恢复后,那酥麻的感觉直击心底,瞬间传遍四体百骸,又沿着脊椎,浓烈的欲感在某一处堆叠,强化。 “你YING了。”闷闷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声音不大,春风一般。 高城的心脏仿若被重锤敲过,又似被羽毛拂过,震惊激动温柔甜蜜,种种情绪混合交融在一起,逼得他失了羞耻心,不仅没有闪开,反盯着她的眼,傻乎乎的笑了。 “……” “你还不放手,”容晓蓉几乎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 相较于高城第一次醉酒后的魔幻,惊慌失措。这次他镇定多了,不着痕迹的松了握着水蜜桃的手,还偷瞄了眼,漂亮! 容晓蓉察觉,一把扯上破烂的肩带,挡住春光,脸都气红了,“无耻!” 高城却没有放开她,反箍住她的腰,抱紧。 二人紧紧相贴,某处的坚硬更明显了。 高城的脸也是爆红一片,不过他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颈窝,不叫她看到。 “高城,酒你已经醒了,现在还撒什么酒疯?” “我没撒酒疯,”他嗓音暗哑,心口激荡的让他热情澎湃,寻常羞于启齿的话也脱口而出,“晓蓉,我爱你,我真的真的非常非常非常爱你!” 容晓蓉被抱的喘不过来气,要说她一具成熟的身体被一个充满阳刚之气的男人如此抱着,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是骗人的。容晓蓉再一次唾弃了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声音克制的益发冷淡了,“呵……男人在床上还真会花言巧语。” 高城全然不理她的讥讽,很认真的说:“无论床上床下我都爱你。” 容晓蓉不想沾染感情事,因此话也说的刻薄了起来,“呵……男人为了得到女人,还真是不择手段,你昨晚是装醉的吧?你就那么想和我睡?” 这要是搁以前,高城一定会被这话击的溃不成军,他是军人,是君子,他行得正坐得端! 可这趟回来的路上,他的心态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够好,配不上晓蓉,爱慕让他自卑,畏畏缩缩,裹足不前。 可在经历了宋蔚然的事后,他认定了这世上唯有自己才是真心实意的爱着她,才能保护好她,照顾好她。 宋蔚然长的好看,聪明,能干,优秀,年轻,家世又好,可那又有什么用? 他不够爱晓蓉,他个人条件再优秀有个屁用,晓蓉跟着他只会受到伤害。 还有那个李恒义,马俊…… 真是的,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觊觎他的晓蓉了。 以前他就听她妈说过,晓蓉在老家有个青梅竹马,二人很是亲密,还定了婚,后来因为男的有了更好的前途,就将晓蓉给甩了,容老头叔侄在老家待不下去才到了A市投奔沈师长。 高城当时心里酸涩不已,他想晓蓉都已经那样出色了,那甩了她的男人又该是何等的人物! 他想知道,又不敢,只怕自己相形见绌,更自卑了。 这次事后,偶然知道竟然是李恒义。 李恒义个人条件确实优秀,但家庭背景以及性格的短板也和他的个人条件一样明显。 他突然想明白了一点,晓蓉很好,非常好,可她选男人的眼光真的很有问题。 既然她不会选,那他就毛遂自荐好了。 他对她。 这次,势在必得! 所以,当晓蓉自认刻薄的说他只是想和她睡的时候。 他面上很欢喜的满口应下了,“是啊,我就是想睡你。” 容晓蓉震惊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高城吗? 确定没有跟她一样,壳子还在芯子已经换了? 这般想着,容晓蓉表情都严厉了,“你真的是高城?” 高城被她唬得愣了下,旋即大笑,又忍住,握住她的手摸上自己的面皮,“你摸摸,看看我有没有易容。”他拉着她的手扯自己的脸。 他面上的肌肉也很结实,不像女孩子的脸,软乎乎的,一捏能捏到一大块肉。 容晓蓉被他牵着,心思百转千回,最终又羞又恼的拍开他,“行了,我知道了。” 她作势要起身,高城却抱住她不放,“再陪我睡会,我知道爸妈昨晚喝多了,估计还有一会再起床。” “你要我陪你……睡?”容晓蓉突然觉得自己一直好心的没有大喊大叫真是喂了狗了。 得寸进尺了还! “昨晚我陪你睡,现在你陪我睡会,很合理。”他一脸无辜道。 容晓蓉气得。 抬起膝盖就朝他下身撞去,又狠又凶。 高城一把握住,神色认真,“哎,这里不能撞。” 他的手顺着她的膝盖握住她的小腿,压住不动,心跳也在同时骤然加速了。 呼吸渐浓。 容晓蓉察觉了,一脸戒备,迟疑道:“你是腿控?” 高城却突然放开她,翻身起床。 什么叫腿控他不知道,但是他感觉到晓蓉已经猜出他的秘密了——是的,他喜欢她的腿,爱极了她那双笔直修长的大腿! 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旋即敲门声响起。 容晓蓉整个人一激灵。 房门只轻轻响了一下就被推开了,高城反应神速,一把扶住门外人的肩,拎小鸡似的将她转了个方向。 高岭吃了大惊,吓的声音都没了。 高城将她推开几步,又强硬的拽下楼。 容晓蓉朝高城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刚巧高城回头看到,一乐,冲她挑了挑眉。容晓蓉真想大叫,气鼓鼓的回了高岭的房间。 她何曾吃过这样的憋! 楼下传来高岭抱怨的声音,“哥,我起来上厕所的,我还没打算起床……我就是没看到晓蓉,想着起床号已经响了,你应该起了,就来问问你可见到晓蓉了?她跑步去了吗?她精力可真好……” 正文 第201章、女同 第201章、 高岭回到卧室的时候,看到椅子上有一条睡裙,揉得乱七八糟的。 她认出那是晓蓉的,随手拿起,一抖,正要叠好,却见领口都烂了,衣服也皱得不像个样子。她凑近看了看,抓了抓脑门,拿了针线给补了,嘴角微微带笑。 高城睡了个饱觉,心情愉快,整个人精神焕发。 破天荒的,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没有晨起训练,而是直接去了厨房,一番忙碌,做了辣糊汤,煎饺,还有鸡蛋韭菜灌饼,又从坛子里掏了泡菜豆角。等一切忙完,他站在楼下喊,“下来吃早饭。” 高岭答应了声,欢喜的下来了。 高城叉腰站在楼下,一直往她身后瞅。 高岭早就闻到香味了,心里又感动上了,她哥待她真好 高城一直忍着没问,也没动。 高岭走到桌边,深吸一口气,赞道:“我哥烙的鸡蛋灌饼就是香!”自己动手盛了两碗辣糊汤,偏头看了哥哥一眼,说:“哥,你干嘛呢?噢,你就别喊爸妈了,昨晚睡得晚,估计头晕着吧,让他们再多躺一会儿,反正今天不要上班。” 高城故作漫不经心的问,“晓蓉呢?她怎么不下来?” “不是已经回家了嘛。”高岭忍不住先咬了一口鸡蛋灌饼,酥酥脆脆的,唇齿留香,她吃得心满意足,笑眯眯道:“我给晓蓉拿几个尝尝去。”言毕,快速的夹了俩个出来,剩下的端着碟子都拿走了。 回家了?跳窗户了?呵…… 高城慢悠悠的坐回桌子旁吃早饭,心里却在回味早上的事,吃一口,笑一下,很是满足。 过了一会,高岭就回来了,表情古怪,目光无意识的落在高城脸上,发怔。 高城抬眼想问她晓蓉的事,一见妹妹这表情,心虚了。 兄妹俩个各怀心思,默默吃饭。 刚吃完,楼上传来响动,高岭正收拾桌子,高城想了下,快速的说:“这事你知道就好了,别跟爸妈说,我怕他们一时接受不了。” 高岭的脸刷的一下子就变了颜色。 高司令自楼上下来,高城叫了一声“爸”。 高司令点点头,又问,“你怎么还不走?” “今晚就走,”默了下又道:“您先吃早饭,我待会有事和您商量。” 高岭警觉地瞧了大哥一眼。 高城回了她一个满含深意的笑。 高岭整个人一激灵。 上午第四节有课,下午也有俩节课,虽然临近期末逃课复习的学生很多,高岭好学生典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逃课,收拾好东西就去学校了,一路上魂不守舍的。 到了学校,同学们叽叽喳喳的都在说卫倩和马俊陷害容晓蓉的事,还有说蒲主任公报私仇不配做人民教师,都挺义愤填膺的,仿似这样就能摘清了自己曾经也是添油加醋乱传谣言的一员。至于对李恒义则是褒贬不一。 中午,高岭正排队打饭,顾容雨从她身后拍了她一巴掌,吓得高岭失声尖叫,引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高岭红了脸,低头不语。 顾容雨却全然无所谓,拉住她,“去哪儿?就在这吃。” 二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现在真相大白了,晓蓉准备何时来学校?” 高岭愣了下,才说:“考试吧。假是系主任批的,她不用担心课堂分。” 顾容雨平时大咧咧的,实则心很细,见高岭状态不对,心思一转,想到了另一处,打趣道:“你今儿个很不对劲啊?少女怀春啦?”顾容雨昨天和顾辉一起去的高家,一番接触,当事人毫无所觉,顾容雨却瞧出了顾辉对高岭的不一般,后来回来的路上,顾容雨充分发挥了她作为戏剧社社长的专业能力,给诈出来了! 不过顾辉也严正表明,他暗恋高岭不假,但并不想让她知道,他没打算在大学恋爱,因为他还没做好对另一个人负责一生的心理准备。 顾容雨挺惊讶的,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青春飞扬的年纪,居然思想这般老成守旧。 这个年代正是鼓吹自由恋爱,解放思想,尤其大学生们,要是听家里的相亲会被笑话的。 因此顾容雨也笑骂道:“死板!”心思一转,想到顾辉来自另一个省,据说父母都是普通农民,与高岭家庭背景差距太大。 他说这样的话,大抵也是给自己留几分面子吧,明知不可能,也就让一切都扼杀在了萌芽里。 顾容雨想明白这一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这会儿,见高岭表情有异,顾容雨心思一动,紧接着又道:“高岭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谁知高岭面上表情大变,眼神直直的,仿似在愣神。 顾容雨见有情况,连珠炮似的发问。 高岭也没心情吃饭了,将饭盒一盖,压低声音道:“师姐,你出来,我有话问你。”脸都红了。 顾容雨兴致勃勃,二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 高岭几次三番欲言又止,脸上火辣辣的,神色很严肃。 顾容雨因为她的郑重,不免也紧张起来。 高岭纠结再三,拉住她的手,说:“坏了,师姐,我完了!我觉得我喜欢上容晓蓉了!” “啥?”昨儿个顾容雨就拿她和容晓蓉开过玩笑,她最近刚看了一本美国女作家的女同,随口就说了她俩取乐,当时高岭还骂她胡说八道。 高岭就将昨晚和容晓蓉睡一张床,还撕了她衣服的事给说了。又说容晓蓉脖子上有痕迹,晓蓉亲口说的,是吻痕,高岭亲的! 巧得是,高岭昨晚确实梦到了晓蓉,梦到她俩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具体梦什么记不得了,但感到了幸福和快乐。 原本她以为是亲情,没想到是爱情!!!! 昨儿顾容雨跟她俩在一起,还详细的跟她描述了那本女同,高岭对照自己,越对比越觉得像。 顾容雨听了她的话,也是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早就觉得你俩好的过分了。” 高岭如遭雷劈。 正文 第202章、家务小能手 第202章、 还有几天沈建设就要中考了,容晓蓉全天候的陪在他身边。 今天的温度飚的有些高,容晓蓉不似寻常打扮的清凉,反倒是长衣长裤包裹的很严实。沈建设笑她变阿拉伯女人了,应该再找块毛巾把脸也给蒙上,被她一顿好打。 上午九点半容霞和沈师长一起出门了,他们去给龚政委家老母亲贺寿,九十整,高寿! 老人家好静,不喜铺张浪费,龚政委请得都是些至交好友,老人家熟悉的。 容老头曾是龚政委的救命恩人,少不得也被请去。 高司令和赵英华更不用说了,原本想喊了高城一起,又想到宴席上肯定是要喝酒的,都是一班叔伯,被灌酒是必然的。他傍晚就走了,肯定不能酒驾。 赵英华挺不理解的,按理说这大白天的走不是更好,视线也好。高城扯了句白天开车热,赵英华也就没管了,又想到儿子主动提了希望高司令帮忙早点将他调回来,她心里感动儿子终于开窍了,晓得要陪着逐渐年老体衰的父母了,不免看高城也顺眼了几分。 长辈们都去赴宴了。起先,高城还有几分犹豫,后来一想,他这一走又得好几个月见不到,浓烈的不舍情绪摧毁了一切的羞涩。 他推开门,屋内俩个人齐齐看向他。 “舅舅、舅妈还有姥爷都走了,我来给你们做饭。”他有些局促的解释道。 容晓蓉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露出了几分情绪,转过头不看他。 沈建设噗嗤一声笑了。 空调吹出凉爽的风,三人都闷不吭声,静谧的空气缓缓流淌,沈建设做卷子,容晓蓉趴在桌子上看他答题,高城则随便找了本书,心不在焉,时不时瞄一眼容晓蓉。 一张卷子写完,沈建设伸了个懒腰,容晓蓉接过批改。 他站起身,“好干,我去吃块西瓜。” 高城闻言,说:“外面热,我去拿。” 沈建设连忙挥手阻止,又冲他眨眨眼,坏笑着离开了。 房门被贴心的带上。 容晓蓉突然觉得俩个人的空间有点闷,正考虑是否也下去吃片瓜,一转头,高城的脸就在眼前,也不知何时坐到了她旁边。 心在这一瞬间漏跳一拍。 “我年底之前大概就能调回来了。”高城突然说,语气中满满的兴奋与期待。 容晓蓉知道他才进入西南军集团中心,突然调回来肯定不是工作调动,她想不多想都难,沉吟片刻道:“如果是为了我完全没必要。” 还是一如既往,毫不留情的拒绝,兴奋期待的情绪多少有些受影响,他笑着摇了摇头,“我是为了我自己。” 半晌,“哦。” “昨晚的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容晓蓉偏过脸,低声回应,“没事。” 他盯着她不放,“我有事。” “……”她又看向他,一脸疑惑。 “怎么办,晓蓉,”他胸臆间滚动着火热的情绪,“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她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椅子,高城一脚踩住椅子下的横木,叫她动弹不得。 容晓蓉咬了咬唇,目光终于落到他脸上,她决定再一次的和他好好谈一谈,所以当她酝酿半晌,竟有几分语重心长的意思了,“高城,你不应该是这么肤浅的人。” “……”这下轮到高城不知所谓了。 “你看看我啊,除了长得好看以外,一无是处,你可不能被女人的外表所迷惑,肤浅!” 高城是个老实孩子,所以他很认真的解答了这个问题,“你确实很漂亮,比一般女孩子都漂亮,但并不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那一个。我新兵连的时候,有个战友的妹子过来探视他,长的跟小仙女似的,一个连的战士都被勾了魂。也是凑巧,小姑娘第一次过来时,我碰巧出门办事,几个地痞欺负她,被我打跑了,后来也是我将她带到了我们连队。战友们都说因着这个缘由,小姑娘对我就别有不同。但我那会儿一门心思的想干出点成绩给我爸看,真个天仙到了我面前,我也瞧不上……”高城越说越小声,终于察觉到容晓蓉表情不对劲了,话锋一转,忙说道:“她嫁我战友了,早就是嫂子了!” 此时沈建设就扒在门外,室内外温差大,出了一身汗,结果听了半天就听高城说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忍不住朝天直翻白眼——会不会谈恋爱啊?竟然当着喜欢的姑娘面说另一个姑娘好看! 容晓蓉素来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自信的,所以高城说了这些也没让她不开心,她重新将目光落在沈建设的卷子上,老生常谈的嘟囔了句,“该说的我已经说尽了,随你便吧,不过事不过三,那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三次,不然我有你好看。” 高城知道她不是开玩笑,某些时候,他对她有种莫名的敬畏。 都说弱的怕硬的,硬的怕无赖,无赖怕不要命的。 高城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硬的,而容晓蓉给他的感觉则是直接跳过了无赖,逼急了她就是那不要命的。 性格极端成这样,与他老成稳重的性格,天差地别。 或许就是这样的差别吸引了他吧。 高城也不清楚,但心动了,就控制不住了。 高城是个极富有耐性的人,平生最擅死磕。 他能感觉到容晓蓉并不讨厌自己,因此他充满了信心。 中午高城做了饭,特意端进了空调房,三人吃过,他又给收拾了,刷碗,打扫卫生,干的一身劲。 沈建设砸吧着嘴,劝道:“小姨,你看在我城哥这般贤良淑德的份上,就从了他吧,上哪儿找他这样的家务小能手啊。” 过了会,建设和容晓蓉睡午觉,因为怕浪费,俩个人都在建设的房间休息。 高城打扫完厨房,随手捣鼓起沈师长坏了的收音机,拆得七零八落的,没过半个小时还真被他给修好了。后来他又将松了的椅子钉牢固了,滑丝的水龙头换了个新的,容晓蓉关不严实的窗户卸了重装了,这之后他就没离开过容晓蓉的房间,看见书桌乱了,顺手给收拾了,后来见书橱放在门口进出碍事,又给换了位置。继而床也挪了方向。动床的时候听到床板晃动,抱了垫絮,拿了小锤子重新钉床板。 容晓蓉醒来时就听到隔壁房叮叮咚咚,往门口一站,表情都抽抽了,“高城,你没事吧?你拆我床干嘛?” 他身上军绿色的背心都湿透了,正干的热火朝天,见她进来,还挺高兴,说:“晓蓉,我将床板钉牢固了,晚上就不会咯吱咯吱响了。” 容晓蓉慢腾腾的扫了一圈屋子,高城就顺着她的目光一直说,兴致勃勃,仿似一个干了好事求表扬的大孩子。 容晓蓉想挑刺的,话都到嘴边了,因着那笑容太憨,又咽了回去。 正文 第203章、送别 第203章、 已经晚上八点半了,赵英华都催了俩次了,高城还不大想走。 下午,容老头和容霞吃寿面回来,说什么也要留高城吃晚饭,他这次特意回来帮了大忙,不感激一下就让他走了,容老头心里过意不去。 容晓蓉看容老头那热火朝天的架势,后槽牙磨得咯吱响,真想吼一句,“你亲侄女都快被他吃干抹净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晚饭还是高城帮忙一起做的,爷俩在厨房里配合默契,和谐的就像是亲爷孙。 容晓蓉下楼倒水喝,就听他俩一口一个晓蓉,“晓蓉喜欢吃这个”,“晓蓉不能吃那个”。 高城听的专心致志,那严肃的模样就差拿小本本记了。 晚饭没有喝酒,沈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大声说话,大口吃菜,很是热闹。 饭毕,高城又抢着去刷碗,惹得容霞一直拿白眼瞅沈师长,同是男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沈师长揣着明白装糊涂,乐呵呵,道:“别看现在忙得跟陀螺似的,等结了婚,一样是甩手掌柜。” 高城听见了,生怕那个谁误会,表情严肃道:“我将来结婚了,家务全包!媳妇是用来宠得,不然要老爷们干嘛?” 这话惹得容霞一阵大笑,还比了个大拇指。 沈师长面带笑意,“就会哄你舅妈开心!话说的这么好听,怎么就不见你找女朋友。” 高城羞涩了下,眼神没敢乱瞟,怕舅舅舅妈看出端倪。 容霞突然朝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的容晓蓉说:“晓蓉,你和岭岭女同学多,你们也该给城子操操心啊,有合适的介绍给他啊!” “呃……”晓蓉还没想好说什么,高岭嘴快道:“我们辅导员就很喜欢我哥!” 容霞精神一震,“真的?”她见过单兆君,漂亮,时尚,还是大学老师呢,般配! “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容晓蓉实话实说。 高城眼睛一亮,直直的看向她。 却听她话锋一转,又道:“据我所知高教官做了我们学校一个月的总教官喜欢他的女生不少,不止我们学校,还有其他俩个学校。哦对了,去年冬,我们班班花还给他写了情书,寄了围巾手套……” “真的啊!”容霞大感兴趣,“怎么都没听你们说过,班花啊,那一定长得很好看!” 高城也是着急,“好看什么?没有晓蓉一半好看!” 容晓蓉斜了他一眼,她想到了他先前提到的“小仙女嫂子”。 容霞不觉有异,哈哈笑,“我妹子就是好看,”转而又道:“城子,你们战友要是有没结婚的青年才俊,记得一定介绍给晓蓉啊!我相信你的眼光!” 高城讪讪笑了,心道:信我眼光做什么?你要信我的人,将晓蓉交给我好啦! 赵英华来催第三次的时候,高城终于被她给轰走了。 她气势汹汹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非要你妈三催四请!我求你行行好,快点成个家吧,往后你的破事都交给你女人操心,我再也不想管你了!” 高城答应的痛快,“好啊。” 赵英华照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脚,“嘴里答应的好有个屁用啊!”她心里盘算着最迟年底儿子就调回来了,到时候有的是机会逼他相亲结婚,心里也就没那么着急了,因此嘴里虽然骂的很,心里并不气。 若是以往提到成家,赵英华都会气得胸口疼。然,刚经历了姚微微的事,她少不得也在心里后怕,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高城是个家庭观很重的人,喜欢大家庭的热烈气氛,现在谈兴正浓,大家都很开心,突然走了,心里还挺舍不得的。 沈建设却在这时站了出来,说:“表哥,我和小姨送送你吧。” 容晓蓉一愣。 容老头赶紧说:“也好,我瞧着城子一个人走怪凄凉的。” 容晓蓉正想说,凄凉个鬼啊,她就喜欢独来独往,最烦拉拉扯扯没完没了。 不成想,高城面上大喜,“好啊!” 高岭站起身说:“哥,我也送送你吧。” 高城立刻说:“你就不用了。”顿了下又道:“你最近不是忙考试么,别耽误时间,快回去复习。” 高岭心道:“我哥哥真心疼我。” 容晓蓉翻了个白眼,说到考试,这里谁有沈建设时间紧迫。 高城会阻止高岭也是有原因的,早上他还当高岭已经知道了他和晓蓉的暧昧,等傍晚她放学回来,见她讲话做事还是一副蒙在鼓里的样子,高城就知道自己想岔了。 三人一同出了沈家大门。 军区大院非常大,高城的车停在停车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沈建设跟着他们走了会,就慢了下来。 待容晓蓉察觉,他们之间已经拉了很长一段距离,她站住步子正要回头喊他,突然手被人攥住,高城俯身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没瞧出来?他故意的。” 她当然看出来了,可她凭什么明知他耍小聪明还要成全他? “我都要走了,”高城放软了语气。 他手心里都是汗,也不知是天气热,还是他紧张的。 容晓蓉想着跟他纠结这个也挺没意思的,索性加快了脚步,送他离开。 高城很开心她没甩开自己,握着她的手雀跃的打起了摆子。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觉得他是这样幼稚的人。 有几次,高城想绕路都被容晓蓉给拽回去了。 虽然很多女孩子都是路盲,但容晓蓉天生对路线敏感,想糊弄她?难! 更何况,军区大院她都住了这么久了,明知绕路还跟着走,她又不是对他真有意思。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是心生爱慕才干的事! 高城:“晓蓉,我大概年底才能回来,你会不会想我啊?” 晓蓉:“不想。” 高城:“我会想你的。” 晓蓉”“……” 高城:“晓蓉,如果宋蔚然还要找你,想跟你继续在一起,你会怎么办?” 晓蓉:“……“ 高城:“你别理他!因为一点误会转头就去找其他女人,这种人花心。” 晓蓉:“……” 高城:“还有那个李恒义,也是个糟心人,你也别理他。” 晓蓉:“……” 高城:“我回去会给你打电话的,你要接啊!不然我好几天都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到了!”容晓蓉出声打断他的滔滔不绝,她挣开他的手,负在身后,抬了抬下巴。 她就那样面容冷清的站着,纤瘦高挑的个儿,高城觉得特有气势,越看越爱。 突然,他弯腰朝她的小腿打了一巴掌。 容晓蓉一惊,却也没跳开,冷声道:“你干什么?” 高城摊开手,“有蚊子。”手心黑黑的一团,很大的一只蚊子。 “幸好没有咬到你,你快回去吧!这里蚊子多!” 他麻溜的上车,发动汽车,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看,总也看不够的感觉。 容晓蓉还算有良心,没有立刻转身离开,原地站着等他走了就回去,也算交差了。 他将车子开到她身边,突然停住,摇开车窗,朝她招了招手。 容晓蓉疑惑,伸头过来,“怎么了?” 他却突然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啵”的一声很是响亮。 “晓蓉,记得想我!”他兴奋的喊了声,一踩油门,跑了,快活的像个干了坏事的孩子! 连给她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容晓蓉深吸一口气,有种人设崩塌的惊悚之感。 高城原本在她的印象中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子的啊! 他不应该是严肃、正直、保守、刻板的吗? 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一个黏黏糊糊动不动就耍流氓的了? 虽然,他之前抱着自己又亲又摸,可她都当他是酒醉没有意识原谅他了,现在这般清醒又这样,算怎么回事嘛! 正文 第204章、护卫 第204章、 容晓蓉去学校参加期末考试,容老头非要陪着一起,容晓蓉觉得夸张不同意,容老头很固执,他向来在侄女跟前硬不起来,急得都快哭了,容晓蓉没办法,只得应了。 她不知道的是,容老头为了今天,早好几天前就跟人调了班。 容老头穿着旧军装,手里还杵着根拐杖,就他那体质,爬个山蹬个坡,腿脚利落的比小二十岁的中年人都好使。容晓蓉实在不明白他特意拿根拐杖做什么,倚老卖老? 还是沈建设贼精,一句点破玄机,“去打狼总要有件趁手的兵器。” “打什么狼?”容霞插了一嘴。 “色狼啊!”沈建设夸张的大叫。 容霞静了一瞬,面上大变,抱住容老头的拐杖,“爹啊,事情都过去了,你可不能冲动啊!” 容晓蓉点点头,可不是嘛。 容霞又说:“你大庭广众之下带着凶器去打人是要坐牢的,您要真气不过,咱们筹划好,要打就打闷棍!套个麻袋打得他爹妈都不认!” 容老头剃了头发刮了胡子,打扮的雄赳赳气昂昂,还真就认真思考起来了。 容晓蓉赶紧拉了容老头一把,“走走走。” 学校里,容晓蓉在里头考试,容老头就坐在门口等,跟个门神似的,过往师生都绕道。 考完试,容老头亦步亦趋的跟着,比保镖还保镖。 同学们小声议论,“难怪容晓蓉平时在学校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原来是跟她大伯学的。” 被容老头听见,颇不客气的怼回去,“怎样?就是我惯的!” 同学们吓得赶紧闪了。 容晓蓉挺惊讶的,平时容老头可都是耳提面命的叮嘱她要和同学们和睦相处,与人为善,现在怎么比她还不留情面。容老头许是看懂了她的疑惑,杵着拐杖敲打地面,郁气难消,“人敬我一寸,我敬人一尺,人伤你一寸,我还人一丈!” 容老头经历过一阵子容晓蓉自杀未遂的肝胆俱裂,脑子里有根弦就绷紧了。但还能保持理智,若不然李恒义的爸妈过来赔罪,他在甩了几下脸子,气消得差不多后,也不会让人进门,甚至还准备了饭菜招待。 可这次事后,容老头的那根弦,“嘣”的一声断了,他突然就明白了,这世上就没有比大妞儿好好的开心的活着更值得在意的事了,其他都无所谓,什么朋友同学的,既然对她不好,统统不要结交好了,反正姑娘家又不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需要经营人脉关系。就算是一人帮,他也永远是他得靠山。他死了,还有…… 他要给她找个好丈夫,等将来他不在了,侄女婿接他的班,继续护着她! 这个人选再好不过高城! 那小子敦厚,像他年轻那会儿,死心眼,他当年娶了她大伯母,就一辈子待她好,大伯母福薄,早早去了,他三十出头就当了鳏夫,也没再娶,就是为了年轻时应她的那句话——一辈子只要她一个女人! 容老头看人看眼睛,觉得高城的眼睛干净,且透着非比寻常的坚毅。他是越看这小伙子越喜欢,恨不得立刻就将容大妞给嫁了,也算是交了差。 过年在驻地那会儿,容老头和高城深谈过一次,容老头对他的心意再清楚不过。 要说之前还有些顾忌大妞儿的想法,可经历了李恒义、宋蔚然后,容老头算是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他的大妞儿看男人的眼光有问题,很有问题! 关于这点,他倒是和高城不谋而合。 那天高城在沈师长家干了一天的活,容老头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他活了大把岁数,男孩追女孩的把戏自然见得多,华而不实的都喜欢搞一些花里胡哨的风花雪月,将女孩子迷的五迷三道的。通常这些人结了婚后,日子就会磕磕绊绊矛盾不断,因为生活不是你侬我侬的风花雪月,情话真不能当饭吃。肚子饿了得有人做饭,家里脏了得有人打扫,孩子哭闹还得有人照顾。恋爱的时候都是漂漂亮亮的,英俊帅气的,做了一家人就是吃喝拉撒打嗝放屁。 容老头是朴实的农民出身,想不到什么高层次的精神追求,在他看来,最朴实的追求就是,无论是男孩找女孩,还是女孩找男孩,都得找个会过日子的。 否则日子过不下去,其他一切都是空谈。 他的大妞儿以前就是个很会过日子的,缝缝补补,淘米做饭,虽然他将她养的金贵,但该女孩子学得东西一样没少。他觉得大妞儿将来找了婆家,一定会是个孝敬公婆,相夫教子的好媳妇。后来他的大妞儿因为李恒义的事寻了几次死,性情大变…… 关于这点,容老头不愿深想,他在害怕,害怕什么只有他心里清楚……所以,他总是在不断的告诫自己,他的大妞儿就是大妞儿,他的大妞儿就是这个样子的,一直是这个样子。 只是李恒义那混蛋,伤了她的心,让她发生了变化。 他不仅这样告诉自己,也一遍遍的跟周围人洗脑。 他总是能轻易的说服自己,因为在他的眼里,他一把拉扯大的大妞儿一直是最优秀,最聪明漂亮的孩子。是他老容家的骄傲! 只是,大妞儿现在聪明是聪明,就是家务方面废得不行,常常一个人能将原本整洁的屋子搞得乱七八糟,他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能耐。还不会照顾自己,为了漂亮,冬天可以穿单薄的大衣,阴雨天也喜欢露着胳膊腿,也不怕关节冻着了,将来老了受罪。还喜欢洗头洗澡,常常洗过头困了就睡,也不怕湿气进了脑髓,将来老了会犯头疼病……如此种种,他是真不放心啊。 那天高城在容晓蓉的屋子里一通忙活,容老头没注意到的事,高城都给做了,那会儿容老头就已经下定决心了,他要把晓蓉托付给他,他要撮合他俩! 所以,当高城借口帮忙做饭,实则在厨房里支支吾吾的说自己最迟年底就要回来了,是为了晓蓉回来的……话没说完,容老头就明白了,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放心,这段时间大伯替你看着她,绝不再叫其他混小子钻了空子!” 高城大喜过望,激动的讲话都带了颤音。 至此,爷俩正式达成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为了共同的目标——奋斗! 正文 第205章、未来路 第205章、 遇到李恒义的时候,容老头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这次真是来对了。 李恒义原本低着头走路,不成想和容老头叔侄狭路相逢,打了个照面。 对于容晓蓉,李恒义一直愧疚又难堪,甚至藏着一份不能对外人言的期盼——是的,他想和她重拾旧梦。现在恐怕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人说梦! 原本,发生那样的事,他还心存幻想的,不成想反倒弄巧成拙,差点害了她。 对于学校的处分,他是毫无怨言的。 虽然,整个大学期间他再没有申请奖学金的资格对他的打击很大,可这样反倒让她心里轻松不少,有种赎罪的感觉。 李恒义怔了一下,才结结巴巴的喊了声,“容……容大伯。” 容老头重重一哼,“我说你小子是不长记性还是读书把脑子给读傻了?在团结村搁你爹妈那一辈儿都得尊称我一声叔,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兔崽子长幼不分!” 李恒义嘴巴张了张,满脸通红。 容老头又问,“你爹妈呢?” “回老家了,”他低声应道,态度恭敬。 容老头挥舞着拐杖,语气不善,“算他们识相!” 王华在不远处看到李恒义,见他正和人说话,态度谦卑,神色紧张,而那老头子手中拿着拐杖一下下的,有好几下眼看着都要砸到李恒义身上了。再一瞧又是和容晓蓉一起的,心里咯噔一声,想都没想就跑了过去,将李恒义往身后一挡。 在场几人都愣了下。 王华咽了口吐沫,她不是好管闲事的人,冲动得跑过来,现下也很紧张,“老人家,有话好好说,这里是大学,不兴打人的。” 容老头上上下下的将王华看了遍,表情突然变得很古怪,“你就是因为她?”他重重的从鼻孔里哼了声,转头冲晓蓉说:“咱们走!”也不避让,拿着拐杖敲着地面,横冲直撞的,“好狗不挡道!” 李恒义和王华被赶到草地上,让出石子路。 等俩人走了,王华才回过神来,面上羞怒交加,埋怨道:“他们怎么那样!” 李恒义很是伤感的样子,“老容叔是很好的人,”看了眼王华,恍然明白老容叔话里的意思,他大概是将王华当成林芳芳了。前年他考入大学,一时间被大都市的繁华眯了眼乱了心,作为一个野心勃勃的穷小子,他希望自己爬得高,站得远,他自诩聪明,想结交家里条件好的女生,以期将来能留在A市,有更好的发展。 当时林芳芳先追求得他,他也很心动,可他也清楚老家有个痴痴等着他的未婚妻。 他的未婚妻很漂亮,人也很好,对他尤其的好,巴心巴肺。可就是太好了,有时候显得有些傻气。 他左右摇摆不定的时候,他的母亲替他做了决定。在老家大吵大闹的闹开了,最终和容家闹掰了。 解脱和失落是并存的。 自他将和自己同林芳芳等人的合影寄回去,写信跟母亲委婉的提了下学校里有个女生追他追得很厉害,他心里就该明白,母亲会做出何样的举动,或许从私心里说他是希望母亲替他做决定的。 “李恒义,你怎么了?”王华拽了拽他的衣角,担忧得看着他。 李恒义回神,看向王华,原本的运动头留了起来,因为天热揪了一撮在脑后,有些丑。面上几点雀斑,白色的短袖衬衫,洗的有些泛黄了,在领口处有些毛边,看得出用针线细细的绞了。下身一条黑裙子,腰有些粗,露出一截粗壮的小腿,塑胶凉鞋没穿袜子,脚很宽,挤得凉鞋都扁了。王华的长相属于端庄周正的类型,并不是男生眼中普通意义上的漂亮。在李恒义的印象里她一直喜欢穿裤子,做男孩子打扮,很豪爽哥们义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讲究起了打扮?而且,这身打扮有些眼熟,像……是了,像容晓蓉。 容晓蓉就喜欢穿一身白衬衫、黑裙子,不穿袜子,裸着脚穿一双凉鞋或者白球鞋。 李恒义忽然生出东施效颦的荒唐感。 他为了将来的发展,舍弃了自以为对他来说是绊脚石的容大妞,他的青梅,他的初恋,他最最漂亮的女孩,如今难道他还要接受这样一个,处处不如大妞儿的人吗? 不,他已经做了选择,就不会再走回头路。 他的牺牲那么大!不能这样就此止步了,他要活的好,他一定要努力向上爬! 他的牺牲一定要有意义,否则他就真的不知道自己舍弃了大妞儿到底图什么了!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王华打了补丁的书包上。 她的家和他家里一样穷,能考上大学,是他们全村甚至是县里的骄傲。 有多少荣光,就背负了多少的重任。 王华曾与他说过,他们县里出钱供她读书,就是希望她将来毕业了能回去建设家乡。而她的愿望也正是如此,她对家乡充满了感情。 “女孩子就是容易感情冲动,”李恒义曾在心里这般腹诽她。但他并不会开口劝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和她只是大学校友,相对于漫长的一生,她或许只是他生命里的过客,他并不想改变她什么,也承担不起她的改变对她未来人生的影响。 王华的手还拉着李恒义的衣角,因为一直被他盯着看,她的脸发红脑子发涨,一颗心蹦蹦蹦跳的厉害。她有预感接下来一定会发生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的仗义相助,他被感动了?他重新审视了她,愿意接受她了? 李恒义突然间有了反应,原本迷茫的脸显出厌烦的神色,有些用力的抽出手,“王华,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冷漠的说,也是第一次,他如此毫不留情的拒绝她。 王华整个人都呆住了。 李恒义却连多一句解释都没有,转身走了,脚步匆匆,背影决绝。 他已经想好了未来的路,就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他失去了大妞儿,是的,他失去了她。 他一定要让自己的失去有价值! 他不能白白失去了她! 这之后李恒义一反常态,开始讲究穿着打扮,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同时更加疯狂的学习,打工赚钱,大三的时候追求了外语学院系主任刚上大一的女儿,这都是后话了。 正文 第206章、送考 第206章、 容晓蓉的期末考结束,沈建设的中考也开始了。 容晓蓉闲来无事,主动担当起了陪考家长。 大院里还有一个孩子和沈建设是同一个考场的,容晓蓉开了沈师长的车,一并送了去。 陈嫂子感激的不行,一大早榨了新鲜的西瓜汁装了满满一大杯给晓蓉送来了。 沈建设嘴馋,拧开盖子正要喝,被容霞一巴掌呼在脑门,“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万一拉肚子怎么办!” 陈嫂子紧张兮兮的拉住她,“嫂子,马上要考试了,可不能打头的。” “还不知能不能考得上呢。”容霞自谦道。 “考不上整好跟我一起去当兵,”陈立树插了一嘴,陈嫂子甩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 陈立树捂住脑瓜子,抱怨,“妈,不是说好了不打头嘛!” 陈嫂子凶他,“建设能跟你一样?他亲小姨和表姐可都是A大的!A大的!他们家基因好!都是聪明人!” 这句奉承话听在容霞耳里极为受用,虽然她并不清楚基因是什么个东西。 沈建设难得一本正经道:“陈立树,现在当兵也要有文化,现代化的部队需要的都是高尖端人才,国防关乎一国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部队可不是你逃避学习的避风港,既然投身军营,就要做国防建设有用的人。反正我就算这次考不上,我也是要复读的,将来我还要念军校。” 他这一番话说的几人都是一怔。 陈立树都被说傻了,一时间不知该接什么话。 容霞刷的一下子眼泪就下来了,欣慰得。 陈嫂子羡慕道:“嫂子,你家建设真是长大了,说的话都一套一套的,沈师长要是听了这话一定得乐死。” 恰容晓蓉自楼上下来,拍了拍手,“走了!” 天气热,她今日打扮的朝气又活泼,丸子头,短袖衫,背带短裤,露出嫩白的胳膊修长的大腿。胸口处别了个墨镜,那是容晓蓉自高岭家顺来的,据说是项峻送给高城的,不过高城这人朴实,放家里后就没戴过。 至于她这套衣裳,是斯密斯教授的夫人珍妮送她的,国外的样式,很新潮。 容晓蓉也回赠了她等价值的礼品。 她俩都很珍视这份异国友谊,一直相处的很愉快。 陈嫂子和容霞送了几人上车,陈立树一马当先跳上副驾驶,屁颠颠的。 像他这样的半大小子正是对异性充满向往和爱慕的年纪,沈建设的小姨就是他的梦中情人,当然,他也就心里想想,他怕被沈建设揍死! 早上七点半的太阳已经充满了暑气,容晓蓉戴上墨镜,发动汽车,踩了油门,动作利落,一气呵成。 陈嫂子啧啧道:“嫂子,你这妹子可真潇洒!” 容霞喜忧参半,“就是有些潇洒过头了,比男人还潇洒,将来到了婆家,我就怕婆媳姑嫂关系难处。” 陈嫂子不以为意道:“她们这一代的年轻人都是读过书有文化的,你以为还跟我们那时候一样啊,将来小俩口单过,哪有那么多乌乌糟糟的事,再说了,你家大妹子学的是外文,要是不习惯中国的婆媳关系,还可以嫁给老外啊!” 容霞顺着她的话头不由自主的设想了下,顿时吓得不轻,眼睛瞪得老大,“我们国家的男人又不是死光了,嫁什么金毛鬼呀!这要是将来生了孩子,他听不懂我说的话怎么办?” 容晓蓉送了二人到学校门口,时间还早也没什么事,就开着车在城区里转悠。 不成想商场里排队上厕所的时候又碰到了先前在公园里遇到的那位老太太。 老太太又惊又喜,轮到她上厕所了,忽然把晓蓉往前头一推,“你上!你上!你先上!”那热情的架势,就跟去她家里做客,往你碗里夹菜一样。 容晓蓉招架不住,只得先上了厕所。出了来,老太太又说:“你先别走,我有话和你说。” 容晓蓉无奈,走到厕所外等了。 正发呆,一人喊了她的名字,她抬头就看到顾辉站在斜对面,身上穿着一件蓝色大褂,印着莲花供销社的字样。 这年头,经济并不发达,工作不好找,顾辉一个学生暑假还能找到在供销社打短工的工作,要么有关系,有么就是能力非常强。 “你怎么跑这来了?是要买什么吗?”顾辉问。 容晓蓉道:“送建设考试,没事干,瞎转悠就转过来了。” 顾辉:“建设都中考啦!是哦,我都忘记今天中考了,他考场在八中?” 容晓蓉:“不是,四中。” 顾辉:“四中!那可是在西城那边,这边都是东城了!” 二人正闲聊着,老太太自厕所走了出来,笑眯眯道:“你俩怎么聊上了?认识?” “奶奶,”顾辉喊了声,亲昵得挽上她,“她是我同一个大学的师妹,容晓蓉。” 容晓蓉听到顾辉喊老太太奶奶,表情变了下,很快敛去。 老太太拍着顾辉的手,说:“上次奶奶不是跟你说你们学校有个漂亮的女同学帮我赶跑了小偷,就是她!” 几人又说了小半会闲话,容晓蓉借口负责接送外甥考试不能离开太久为由,走了。 老太太笑呵呵的跟她挥手,说:“那你先忙,等过几天我请你来我家吃饭啊,你可千万别拒绝,我现在知道我孙子认识你,我知道他肯定知道你家联系方式。” 容晓蓉到了学校门口,将车停好,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她戴着墨镜,双手抱胸的站在树下,很多人都在看她,她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又那样的引人注目。 胳膊突然冰了一下,她侧头看去,就见宋蔚然手中拿着一瓶冰汽水,朝着他的方向举着。 容晓蓉大大方方的接了,道了谢。 宋蔚然明显的松了口气,他本以为她不会接,还想会被落了面子。只是方才远远的看到她,她打扮的那样光鲜惹眼,他看到四周好些男子都在盯着她光洁的大腿看,他不由得心里升起一股子不舒服的感觉,冲动的走了过去,挡住了她。 “建设也在这个考场?” 这不明知顾问嘛,容晓蓉淡淡的应了声,“嗯。” 气氛有些尴尬,二人沉默了会。 宋蔚然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句,“对不起。” 她本以为自己会一点儿都不在乎,可还是微微起了丝涟漪,她摘了眼镜,抬眸看向他,目光真挚,“没关系,本来从一开始我们就说好了只是在一起试试,没想到那一点挫折就将我们打败了,看来我们真的不合适。”她笑了下,似是解脱,“不用放在心上,过去就过去了。”她重新戴回墨镜,目视前方。 宋蔚然却一直看着她,久久不能回神。 他见过很多男女闹分手的时候撕破脸,搞得很难看。每到那种时候,他就想不通,曾经那么美好的爱情,就算分开了,给彼此留点念想不好么,非要闹得你死我活来证明自己曾经所爱非人才高兴?! 没成想,他的一场短暂的爱情却成就了他曾经的幻想,他的前女友洒脱又骄傲,不仅不计较他误会她,背叛她,还安慰他不要放在心上! 自从知道她是被陷害得后,他一直处在极度的愧疚之中,曾设想过很多次,她会怎么对付自己,毕竟容晓蓉的恶名在大学里流传很广,她曾经还为了室友间的感情矛盾,胖揍过企图脚踏两条船的马俊呢! 他一直不敢见她,就怕闹得难看不好收场,可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反应。 可是……可是为什么? 他居然感觉不到一丝丝开心,反而是浓重的失落呢? 难受,心肠都揉到一起了。 正文 第207章、相爱相杀 第207章、 考试结束的铃声还没打响宋书航就走了出来,他跟他哥一样,穿着打扮都给人很干净的感觉,即便是炎热的夏天,也是白衬衫黑西裤,袖子卷至手肘,仿若书卷中走出来的翩翩美少年。 看到容晓蓉和宋蔚然站在一起他很惊讶,心中又暗暗叹了口气,多么登对的俩个人啊,可惜了! 尚未到近前,他试探着用玩笑般的语气说道:“嫂子,你和我哥一起来接我啊!”先前俩人谈对象,宋书航就这样叫过晓蓉。 宋蔚然只觉得呼吸一窒,心里揪得更疼了。 容晓蓉笑了笑,重新摘了墨镜,“你不知道吗?我和你哥已经分开啦!” 恬淡温和的语调。 宋书航只觉得跟那个甜得有些腻人的曲烟相比他更喜欢这个女人做自己嫂嫂,什么事都大大方方的,没心机,他喜欢这样的女人。 “哦?是吗?那我哥还有机会吗?”他又笑呵呵问道。他哥既然没胆量问,那他只有代劳了。 “乖,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 宋书航心智早熟,四五岁的时候就会一板一眼的学大人讲话,跟他接触过的人,从没将他当普通小孩子看待过,这也是沈建设不喜欢他的原因,因为俩人说话做事从来不在一个频道。 也就容晓蓉这,宋书航屡次吃瘪。 宋书航不会幼稚的反驳,“我才不是小孩子,”因此,他只是笑了笑,又看了眼哥哥,说了句,“分开了也还是朋友嘛,有空出来一起玩。” “好啊。”容晓蓉很给面子。 “晓蓉姐中午在哪休息?”宋书航改口很快,“马路对面的小区就是我三姨家,要不晓蓉姐和建设跟我一起去我姨家休息,现在天气太热了。” “不用了,我们开了车过来。” 宋书航顺着她微抬的下巴看过去,一脸军用吉普停在路边。 “我都忘了晓蓉姐会开车,我也想暑假学车呢,等考试结束,晓蓉姐能不能教教我?” 宋蔚然奇怪的看了眼弟弟,平时多高冷一少年啊,今日话多的有点反常啊。 “等你年满十八周岁再说吧,现在学了也不能上路。” 考试结束的铃声就在他们的闲聊中打响了。 又过了一会,宋书航远远看到沈建设朝这边走来,未免影响接下来的考试心情,遂,冲晓蓉道了别,“晓蓉姐,那我们先走了,下午见。” 宋蔚然沉默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话都被他弟弟说完了,他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晓蓉的态度他看在眼里,也明白了她的想法,越明白越心口堵得慌。 宋家兄弟一路上没有说话,直到进了小区,宋蔚然开口道:“你今天考得怎么样?” 宋书航扯了扯嘴角,“我以为你会说我今天话有些多。”宋蔚然问他考得怎么样很明显是没话找话,因为他的成绩一直很稳定,自小到大一直年级第一。走了两步,又道:“我在为你和晓蓉姐感到可惜。” 宋蔚然不说话。 “你真的不愿意再为你俩的事补救一下。” “不,书航,你不了解她。” “说的好像你多了解她一样。”宋书航微微露出了些不满的神色。他自小到大都以哥哥为榜样,也很敬重他,只是在容晓蓉这事上,他对哥哥感到失望。虽然之前关于容晓蓉的流言甚嚣尘上的时候,他也信了,可他私心里还是固执的觉得哥哥作为她的男朋友,应该站在她那边,应该更相信她,而不是放弃她,甚至背叛她——即便这是妈妈所希望的。 少年的爱情观才刚刚形成,有着独属于他的那份固执与尚未被世俗所污浊的真挚。 宋蔚然看着弟弟,郑重道:“我追容晓蓉并不是因为妈妈的撮合而一时冲动,我观察她很久了,我感觉她跟我很像。俩个非常像的人在一起,无论是优点还是缺点都会被加倍放大,我们要么非常合拍,要么互相厌恶,乃至由爱生恨。现在这样很好,我们还能像正常朋友一样交流,也省了不少闲言碎语。” 宋书航怔怔的看着他,半晌,“哥哥,你有时候冷静的简直可怕。” 宋蔚然自嘲的笑了下,反问,“难道你觉得方才的容晓蓉不够冷静?” 却说另一头,沈建设到了容晓蓉跟前,却伸长了脖子朝着一个方向看,嘴里疑疑惑惑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宋书航兄弟俩。” “嗯,是他们。”容晓蓉淡淡道。 “他们想干嘛?”沈建设警觉道。 “能干嘛?见到了打声招呼罢了。” 沈建设一脸古怪的瞧着她,“别是后悔了,求复合吧。小姨,你可千万不能着了宋家俩兄弟的道儿了,他俩长的太花哨了,喜欢他们的姑娘多了去了,挑花了眼,对谁都不上心。还是我表哥好,军营里都男的,没那么多的莺莺燕燕想方设法的勾搭他。” 容晓蓉单纯对他最后一句提出异议,“说的就好像男的跟男的不能恋爱似的。” “男的跟男的怎么恋爱?” “男的跟男的怎么就不能恋爱了!难道龙阳之好,断袖之癖都是我杜撰出来的?” 沈建设突然有种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的惊悚感。 这些词他是知道,可也只是单纯的从眼前过了一下,从来没进脑子,也没仔细想过。 当天晚上,容晓蓉就接到了高城的电话。 他在那头碎碎念,就跟个上了年纪的老父亲一样。 容晓蓉电话夹在颈窝,手里在削苹果,听得漫不经心。 “天气热,你注意别中暑了,空调房也少待,进进出出的注意冷热交替,别感冒了。大热天的感冒人太受罪了。最近你接送建设也要注意安全,要我说你给他在四中边上定个酒店,就让他住那了,也省的你来回跑。” “四中边上能住宿的都定满了。”容晓蓉随便敷衍了句,原本容霞也是这打算,沈师长更绝,让他直接住他们学校包的招待所,十几个孩子的大通铺。 容晓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主动将接送建设的活给揽了。 沈师长还嘟囔过,“别人都可以,他怎么不可以,娇气的他!”话虽这么说,也担心出现像晓蓉嘴里说的那样拉肚子感冒生病,影响临场发挥。 中考结束的那天下午,容晓蓉开车回去的路上和宋蔚然兄弟俩又遇上了。 车内,沈建设和陈立树都兴奋的疯了,有种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商量着接下来的几天该如何的放纵。 车子经过石新路,前面停了一辆车。 宋书航站在树荫下,宋蔚然和司机师傅开了引擎盖,满头大汗的说着什么。 容晓蓉将车开到边上停下,摇下车窗,问,“车坏了?” 宋蔚然点了点头,“要送去修理厂。” 容晓蓉利落的推开车门,自后备箱抱出一堆绳索,“走吧,我拉你们一截。” 绳索重得很,宋蔚然接了过去,很感激,“麻烦你了。” 司机留在后一辆车掌握方向盘,宋家兄弟都上了容晓蓉的车。 沈建设和宋书航不对付,见他上来,直接跳上了副驾驶。 “晓蓉姐,今天可真是多谢你了,要不然我和我哥就要在太阳底下晒成肉干了。”宋书航客气道。 “切!大马路上都是车,你是死得啊。”沈建设没好气道,他以前只讨厌宋书航,还蛮欣赏宋蔚然的,现在是他们兄弟俩个他都讨厌了。 诚如建设所说,他们已经在商量拦一辆出租车帮忙先将车子送去修理厂再回家的事情了。 宋书航也不理沈建设,慢条斯理道:“晓蓉姐,你大外甥火气可真大,得喝点绿豆汤降降火。”这一个姐,一个外甥的,无形中把沈建设的辈分也给拉低了。 沈建设气得原地爆炸,转过身就要和宋书航掐架。 容晓蓉猛地一踩油门,沈建设差点撞上挡风玻璃。 后面几人也都吓的心脏猛地一缩。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闹矛盾的俩个还当自己闹得过分了,惹怒容晓蓉了。 谁知容晓蓉一踩油门,忽而哈哈大笑起来,道:“我说,你俩个要相爱相杀到什么时候?” “谁和他相爱……”沈建设暴躁起来就要反驳,陡然间忆起之前和容晓蓉讨论过的男男相爱的话题,什么强攻弱受,强攻强受,声音戛然而止,一时间表情变得十分古怪,捂着脑门嘟囔了句,“开车当心点,差点死你手上。” 宋书航张了张嘴,想揶揄俩句,宋蔚然察觉了,率先出声道:“你也少说两句。” 正文 第208章、出版 第208章、 车子在市政府大院门口停下,宋蔚然兄弟再次道了谢。 容晓蓉朝他们挥了挥手,很潇洒的掉转车头,走了。 宋蔚然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呆,宋书航看了眼哥哥,走了。对于哥哥的爱情论他是不认可的,但每个人的想法不同,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陈迎春打着一把遮阳伞从一侧走了过来,犹豫了下,说道:“我刚才好像看到容晓蓉了。” “没错,是她!我们的车坏了,她刚好遇到就载了我们回家。”宋书航说道。 陈迎春的表情变的有些古怪,不是生气,但也绝不是高兴。 “她就是看在熟人的面上送了我们,妈,你别多想。”宋蔚然及时开口道。 陈迎春松了一口气,自从她得知自己搞了那么大个误会后,整个的感受就非常的一言难尽,那段时间丈夫训斥的厉害,更添了郁闷不快。反正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是十分的不情愿见到容晓蓉。 虽然晓蓉是受害者,但她作为长辈,在小辈跟前抬不起头,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面对的。 于陈迎春来说,如果儿子要继续和晓蓉好,她无力阻止,但心里肯定会不舒服,所以,听宋蔚然这番话,她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但仍不放心道:“方才曲烟打了几个电话到家里,说书航中考结束,想约你们出去爬山,放松一下。” 宋蔚然没什么反应。宋书航却表情不快道:“爬什么山啊!不嫌热啊!” 陈迎春跟后面拍了他一下,“你这孩子!” 单兆君给容晓蓉打电话,说有快件寄到学校,海峡对岸寄过来的。 容晓蓉差点都忘了这茬,一大早梳洗过后就赶去了学校。 单兆君挺好奇的,容晓蓉也不回避,当着她的面拆了信件,原来是那边过了终审,敲定了出版卫茹的,寄了合同,又给她留了号码,请她务必在工作时间打个电话过去,商议稿费之类的事。 这大概就是应了那句,否极泰来吧! 容晓蓉很高兴。 单兆君就让她在办公室打了电话。 聊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该说的细则都说清楚了。 容晓蓉挂了电话,见单兆君端着茶杯在发呆,恍然意识到毕竟是海峡对岸的电话,电话费挺贵的。 她说:“我现在口袋没什么钱,电话费等过几天我给您。” 单兆君的确是在想电话费的事,办公室里的耗材话费都是有额度的,超过了系主任会说的。 “没事,”自己的学生出书了,单兆君作为老师还是由衷的感到高兴的。 电话铃又在这时响了起来,单兆君接了电话,嗯嗯啊啊的应着,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容晓蓉没和辅导员道别不好先走,候在办公室等她讲电话。 已经放暑假了,学生都走光了,系里还有些事要处理,单兆君这几天在值班。 挂了电话,单兆君长长的叹了口气,一抬头看到容晓蓉,眨了眨眼,仿似才意识到她还在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指电话,“过年相亲的那个人。”她没说是自己的对象,因为她已经有了分手的念头,最近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了。 容晓蓉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单兆君咬了咬唇,忽而猛得一抬头,眸中有碎光闪过,她情绪激动的说:“容晓蓉,你说我要是放下骄傲去追求高城,成功的概率有几成?” “我……”这还真不好说,容晓蓉是知道高城喜欢自己的,所以这问题就尴尬了,“我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高城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她心里喜欢高城,可又想被男孩子追求,满足自己小公主的人设,总之,矛盾的很。 “他,”容晓蓉觉得自己真应该趁她讲电话的时候一走了之,“……反正跟你不是一个类型的。” 单兆君颇受打击的样子,整个人恹恹的。 容晓蓉离开了学校在报亭打了个电话去卫茹家,本来她还想着要变声,可巧就是卫茹接的。 听说那边出版社敲定了出版,卫茹差点窒息。 挂了电话,容晓蓉坐公交车往回赶,到了大院门口,就见卫茹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烈阳高照,卫茹的脸晒得通红,衣服都汗透了。 “不是都已经在电话里说清楚了吗?这么热的天。”容晓蓉戴着宽大的草帽,强烈的阳光刺得眼睛都睁不开。 卫茹一眼瞧到容晓蓉手里的信封,一把夺过,“不看到信,我心里不踏实。” 容晓蓉请了卫茹到家里坐,因为卫茹卫倩是双胞胎姐妹,容霞见过卫倩,乍然见到卫茹,吃惊之余还甩了脸。卫茹满腔喜悦,也不在意。 高岭听说了此事,很是为卫茹高兴。 这样的大喜事,卫茹说要庆祝庆祝,三人约好了明天一起去市里玩一天。 天气热,容晓蓉提了句,吃过饭一起游个泳。 次日,三人在步行街见面,天气热,都没什么胃口,吃的馄饨。 隔壁桌坐着一对情侣,高岭和容晓蓉背对着,卫茹正对着情侣的后背,一眼看到男的左手横过女孩子的左腰,透过薄薄的夏衫摸到了女孩子的胸。 大庭广众之下,卫茹第一次开了眼,眼睛瞪得老圆。 吃过东西,刚好一起出门,卫茹留了个心眼,本想看看这么大胆的男女长啥样,没想到居然是马俊和艾萍萍。 俩下里,都很尴尬。 谁都没说话,又各自走开了。 等人走远了,高岭自言自语道:“艾萍萍暑假不回家,她住哪儿呀。” 卫茹切了声,“也不怕搞怀孕了。” 高岭难以置信道:“不会吧。” 旁人的感情事,容晓蓉没什么兴趣,歇了会,直奔十里街游泳馆。 换衣服的时候,高岭看着容晓蓉发了会呆,她在担心艾萍萍真如卫茹说的走岔了路,自毁前程。 容晓蓉逗她,“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爱上我了?” 岂料,高岭一张脸瞬间红透,耳根子都红了,表情更显出了几分慌乱,匆匆换了泳衣就走了。 容晓蓉看着她的背影也有些发怔,高岭这样奇奇怪怪的有好些日子了。 她这是怎么了? 卫茹和容晓蓉在水里游得高兴,高岭是个旱鸭子,就坐在岸边踢水玩。 顾辉几乎是一脚踏进游泳池就看到了高岭,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感觉高岭就跟个发光体似的,明明里头好几十号人,他偏偏一眼就看到了她。 正文 第209章、做客 第209章、 高岭看小伙伴们在水里扑通的开心,也挺想下去的,容晓蓉曾主动提出过教她,不过她实在不是个有耐心的老师,在水里演练了几遍,见高岭仍旧掌握不住要领后,就直接撂挑子了。 顾辉蹲在她身边,问,“你怎么不游泳?” 高岭的泳装很保守,饶是如此身上还披了条大毛巾,顾辉只穿了条泳裤,他一靠近,高岭眼睛都没地方放了,低了头,水里的倒影都不好意思看,说:“我不会。” 顾辉静了一会,说:“我,我教你吧。” 高岭连连摆手,“不用了,我很笨的。” 顾辉也没勉强,感觉在她身边,话都说不利索了,直接跳下泳池,溅起大片水花。泳池内看到容晓蓉,顾辉朝她喊话,“刚好看到你,我奶奶一直说要请你吃饭,你什么时候有空?明天有空吗?” “天气热,我不出去。” 顾辉呵呵乐,“嫌热你还往市区跑?你们大院没有泳池?” 几人游了一下午,顾辉已经和容晓蓉说好了后天中午去他家吃饭。 老年人还保留着老习惯,不喜欢晚上请客吃饭。 出了游泳馆,顾辉和容晓蓉并排走在前头,有的没的闲聊。高岭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小媳妇似的。 顾辉眼角的余光扫了她好几次,有两次容晓蓉说话他都没接上,容晓蓉早就注意到了,也不说破,想到顾辉的真实家世,抿抿唇但笑不语。 晚上赵英华找了容晓蓉说:“大妹子,老姐姐请你帮个忙,你可无论如何要答应。”原来是他们团有个女同志脚趾头被砸了,最近都不能跳舞了。 那女同志和容晓蓉差不多高,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替她。 赵英华是没见过容晓蓉跳舞,但她有时候在家里活动身体,伸展筋骨的时候,赵英华瞧过她倒立劈叉都行,觉得她柔韧性挺好,想先拽过去,行不行再说。 容晓蓉沉吟片刻,问,“有工资吗?” 赵英华愣了下,噗嗤一声笑了,轻轻地拧了她一把,“你这孩子,半点不吃人亏的。” 后天一大早,顾辉就到了军区大院门口等他们。 高岭去接得他,二人到了沈师长家,容晓蓉还没起床。 容老头狐疑地看了顾辉一眼,旁敲侧击,沈建设的目光也很诡异,搞得顾辉紧张的不行。 容晓蓉一如既往,打扮的光鲜亮丽。 容老头跟晓蓉说:“我看那小子一直在流汗,肯定是干了亏心事,心虚,不是个正人君子。” 容晓蓉自然知道大伯在担心什么,悄声道:“别误会,是人家奶奶请我吃饭,没旁得意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容老头没好意思说。 容晓蓉总不好告诉大伯她的猜测,说顾辉对高岭有意思。 显然,容老头连续被蛇咬了俩次,现在看所有靠近晓蓉的年轻男孩都觉得对方不怀好意,私下里跟建设商议了下,让他跟过去,以防万一。 沈建设不用容老头说,也准备去的,他是闲不住的。 容老头前一天已经给准备了水果、麦乳精,让带去,总不能失了礼数。 一行四人乘了公交车,小区是公安系统的福利房。 如今顾辉的奶奶跟着她的小女儿住在一起,他姑丈是公安局局长,小姑也是一个系统的。 奶奶打小就宠小姑,如今老了,就喜欢和小女儿在一起。 顾辉说她奶奶就一儿一女,他爸是长子,又生了他们兄弟三个,他是他爸老年得子,因为自小体弱多病,长辈们怕命不长,后来随了姥姥家的姓,他爸姓袁,他妈姓顾。 高岭默默的听着,时不时的嗯一下。 容晓蓉微微勾了勾嘴角,果然。 那天遇到袁奶奶,高城就把她家的情况和她说了,她挺奇怪的,既然认识怎么没打招呼。高城解释说,只是在一位老首长家偶然看过袁奶奶年轻那会儿的照片,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有些人际关系一串就想明白了。 容晓蓉原本只道高城老实巴交的,榆木疙瘩一根。 记得和宋蔚然交往的时候,有次无意聊到二代们,宋蔚然就说过,能在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的就没一个简单的,容晓蓉当时就想到了高城。现在回想来,他确实没他表面上看去的那般简单啊。 到了袁奶奶家,老人家很热情的招待了他们,顾辉也不知怎么回事,明知沈建设防着他,还一个劲的找容晓蓉说话。容晓蓉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心里明明喜欢一个人,却表现的似乎对另一个人有意思。不过高岭也不会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她害羞又腼腆,如果一个人对她热情过度,她反而会乱了方寸。 只是,顾辉这样反常的态度,倒是叫袁奶奶多看了容晓蓉几眼。容晓蓉心内腹诽,但愿别叫袁奶奶误会了才好。 吃饭的时候,荀烨回来了,他是顾辉小姑家的独生子,今年刚满二十五周岁,警校毕业后,子从父业,如今是刑警队派湖区的分队长。为人精明干练,人长的很精神,肌肉发达,有个青梅竹马,年前定的婚,计划今年的十月一号完婚。 他今天原定去拍婚纱照,结果女朋友临时来了大姨妈,肚子疼的受不了,他一上午都在女友家,伺候女友跟伺候慈禧太后似的。后来女友的妈妈回来了,他想到今天家里来客人,女朋友那没什么事,又跑回来了。 饭桌上,荀烨高谈阔论,整个人意气风发。 不过,容晓蓉察觉他有意无意的看了高岭好几下。 大约是表兄弟俩个私下里关系好,提到过什么? 饭毕,荀烨力邀容晓蓉和沈建设去参观他的房间。 他们家挺大的,有一百六十多平,五个房间。 容晓蓉发现似乎这些从军的当警察的都一个爱好,喜欢各种武器模型,飞机坦克啊装甲车啊还有各种枪匕首之类的,不过最显眼的还是放在床头的一张女孩子的照片。 女孩子长的非常漂亮,属于在人群中很打眼那种,圆圆的眼睛,水灵灵的,一看上去就柔软好欺负那种。 荀烨见容晓蓉在看照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家属。”那舌头尖都仿似带了糖一般,甜甜腻腻的,“她叫樊秋娴。” 樊家世代从医,樊爷爷是市医院的院长,德高望重,医术高超。樊秋娴也是一名妇产科大夫。 二人在荀烨的房间逗留了很久,容晓蓉中间出来了一次,见顾辉正和高岭并排坐看照片,二人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表情看上去挺愉快。 正文 第210章、文工团 第210章、 一大早,赵英华起床后就准备去叫容晓蓉,她知道她有赖床这个毛病,熟料容晓蓉已经穿戴整齐,抬步走了进来。 她今日穿的很素,运动长裤,加一件简单的条纹T恤,头发也是随意的扎成一团包在脑后。 虽然她长的好,身材也好,怎么打扮都好看,可认真收拾和随意穿戴还是区别很大的。 赵英华有些难以接受的样子,表情古怪,容晓蓉已经侧身走了进来,“赵团长,有早饭吗?我没吃就过来了。” 高岭已经坐在桌边吃了,见她进来,随即去了厨房拿碗筷给她。 赵英华站在她身边,说:“晓蓉呀,我觉得你以前常穿的那身荷叶边的白色衬衫配黑长裙好看。” “天热,”天气凉快,微风吹拂,看上去仙,可现在这天,稍微动一动就浑身是汗,再说了,赵英华是拉她去跳舞的,她今天这样穿就是图方便,穿个长裙子算怎么回事。 “怎么热呢?穿裙子比裤子凉快啊。” “我那裙子长,又是黑色的,黑色吸热。” 赵英华还再劝。 容晓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赵团长,你不对劲哦。” 赵英华讪笑了下,“嗨,像我们这个年纪都是要脸的,你是我们家孩子,我带出去,要是光鲜亮丽,我也长脸啊。” 这话,容晓蓉信了。吃过早饭,回家就换了那身白衬衫黑长裙。 这身打扮文艺的很,她知道包括容老头在内的很多长辈都喜欢。 她夏天衣服多,还有特意让裁缝订做的包臀裙,短裤,特别显身材,有时候在家里晃荡,容霞还神经兮兮的告诫她,别穿出去,不然被外人看了去,吃大亏。 临出门时,容晓蓉勾了勾高岭的肩,正要问她是否一起去逛逛。 高岭却反应过度的一下子跳开了,惊得容晓蓉胳膊还悬在空中。 最近高岭的反应一直很奇怪,只要她稍微一靠近,就跟只受了惊吓的老鼠一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惜容晓蓉怎么看也看不出,她在作什么妖。 路上,赵英华想起一事主动提了,说:“姚微微还在我们团,我和她妈是故交,突然将她调走了,不好解释。而且那种事换到任何女孩子身上都会心慌意乱,她已经受到了惩罚,我想想就算了。不过郑明和已经被掉到地方了,他嗓子毁了,我们团竞争大,他一直留在这反而没什么前途,不如去地方,熬个几年,还能谋个要紧差事,干个幕后什么的。哦,我就是想说,你要是看到姚微微了也别惊讶,不喜欢的话,装不认识就好了。” “她也是受害者,”容晓蓉也不知说什么好,索性摔了句万金油。 “晓蓉,你真是大度,”赵英华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她见多了小心眼的女孩子,为了点小事互相中伤,见晓蓉这般心胸开阔,难免心喜。 什么大度不大度的,不在乎而已。 容晓蓉默默的想,人性真的很奇怪,总是可以善待她不在乎的人。 到了文工团,赵英华没急着将她安排下去参加训练,据说最近有场演出,情况紧急,她才不得已找得容晓蓉帮忙。 一进办公室,赵英华就开了电扇,吊顶旋即传来嗡嗡的声响,容晓蓉抬头看了好几次,总担心那吊扇会掉下来,砸头上。 不一会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赵英华亲自开了门,来人看上去只有四十左右,烫了卷发,戴着金丝眼镜,保养的很好,皮肤很白。 容晓蓉听赵英华唤她邓姐,暗思量赵英华都快五十了,那么这位邓姐也差不多五十上下的年纪。这个年代,保养的这样好,也属少见。 只是见她眉眼,总觉得有些熟悉。 容晓蓉在打量邓姐,邓姐又何尝不在打量她。 邓春容早就听说过容晓蓉了,一直无缘得见,她家在海市,最近因为参观学习,和儿子一同过来的。 赵英华给他们母子二人接风洗尘,席上老姐俩相谈甚欢。 赵英华瞧着容晓蓉,笑呵呵道:“是不是觉得特别眼熟?呵呵,这位是我们国家国宝级表演艺术家,鼎鼎大名的邓春容女士,《血战陕甘宁》,《地道战》等等抗战片,都是我们邓女士主演的。” 容晓蓉这才回想起来,她的确见过她,不过是在春晚,也就是年初在高城驻地那会儿,瞥了几眼,似乎是她和她儿子的合唱,高城当时就说了,“那位是邓阿姨,我妈的老战友,她旁边的是她儿子,啧,几年不见,这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嫩得跟朵葱花似的。”容晓蓉就留下了印象。 容晓蓉乖乖巧巧的招呼了声,“邓阿姨好。” 邓春容握住她的手,上上下下的看她,良久,满意般的笑了下,和赵英华交换了个眼神。 容晓蓉被看得不自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赵英华又问,“伽先呢?怎么没见他和你一起过来?” “哦,在你们的声乐训练室,听说你们这设备先进,没忍住,先跑去参观了。” 赵英华说:“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刚好带晓蓉熟悉熟悉环境。” 路上,邓春容又和蔼可亲的询问了晓蓉的学习功课等情况。 容晓蓉最不擅应付人际关系,瞅了赵英华好几眼,如果只是叫她来跳舞,一切好办,但一直让她应酬陌生人,委实难为她了。多数时候,容晓蓉就嗯嗯啊啊,邓春容并不介意,只当是小姑娘害羞,心里更喜欢。她喜欢腼腆内秀的孩子,跟她儿子一个样。 远远的就见声乐室门口挤了好些人,都是团里年轻的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很是活泼可爱。 张英华故意板了脸,沉声道:“都干什么呢?不训练啦?” 小姑娘们吓了一跳,旋即做鸟兽散。 钢琴旁坐着一名身穿军装的男子,没戴军帽,黑色锃亮的琴架衬的他的侧脸益发白皙漂亮。 只是他此刻并不在弹琴,而是双手放在腿上,微微垂着头,大抵是之前门口围观的小姑娘们影响到了他。 邓春容见此情形,笑了下,“这孩子就是容易害羞,你说这样的性子,将来可怎么好上台表演。” 赵英华笑说:“春晚过后,伽先都成名人啦,全国未婚少女的梦中情人,伽先表现的那样出色你都不满意,要怎样才好?你呀,就是对儿子要求太严格了。” 正文 第211章、易伽先 第211章、 许是听到了说话声,易伽先略偏头朝她们的方向看了眼,继而站起身,他个头很高,有一米八几,偏瘦。 容晓蓉发现似乎干净有气质的男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即便天气热的不像话,也是衣冠楚楚,就跟宋家兄弟一样,领口的扣子总是一丝不苟的扣着,袖口绝不会有半点污渍。 但易伽先和他们又不一样,即便都长着一张白皙干净的脸,但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落在她的脸上,他非常的害羞。 “易伽先,我儿子。”邓春容笑容和煦,又说:“这位是你赵阿姨家兄弟……呃……沈国栋沈师长家的小姨子,容晓蓉A大的大学生。” “哦,”易伽先淡淡的应了声。 他私下里的拘谨与他荧幕上的潇洒自如判若两人。 “握个手,先认识下啊!”邓春容恨铁不成钢的催促道。 社交礼仪,女士先主动伸手,男生才好握手。容晓蓉闻言赶紧伸了手,易伽先迟疑的伸出手。 就这略一迟疑,就生出了几分尴尬。好在易伽先在尴尬蔓延前握住了容晓蓉的手。 容晓蓉感觉到他的手心都汗透了,但他的脸还是那般的白璧无瑕,一点出汗的迹象都没有。 还真是容易紧张害羞啊,容晓蓉心内吐了吐舌头。 四人面对面尴尬的站了会。 时间还很早,邓春容突然说:“平时这个时候伽先都要吊嗓子的,要不在这练一会歌吧,最近老余不是给你新写了几首新歌吗?你还不熟悉,要不没事就多练习练习。” 赵英华赶紧说:“刚好晓蓉钢琴弹得好,要不让她给伽先伴奏吧。” 二人一拍即合,也不问小辈们意见就商议好了。 容晓蓉乐得不用陪邓春容,亦不想这么热得天还动来动去的跳舞出一身汗。如果动动手指就能解决,她倒是不介意。 反正她已经看出来了,赵英华让她来文工团跳舞是假,怕是相亲是真。 她不会拨了赵英华的面子,只是想到高城追自己追的那样紧,当妈的却在背后扯后腿,不觉好笑。 俩位长辈见容晓蓉表现的这般大方,都很高兴,相携离开了。 容晓蓉在钢琴旁坐了,易伽先还站在原地,他整个人挺拔的像一棵松,只是绷的紧很了,就显得很僵硬。 “你要唱什么歌?能先唱给我听一下吗?不然我不知道怎么伴奏。” 易伽先慢慢转过身,奇怪的看着她,只是人前他那样的害羞,人后他居然就这样直接的盯着她看。 目光……目光充满了……不耐烦? 甚至是厌烦?! 哦?容晓蓉来了兴趣,支起一只手撑着下巴,肘部压住琴键发出悦耳的琴音。 易伽先和她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半晌。 终于,易伽先先破功,“你这个女生怎么回事?盯着男人看不会觉得害羞吗?” 这语气,妥妥的嫌弃了。 “你不盯着我看,你又怎么知道我在盯着你看。” 易伽先愣了下,气结。 “我要练歌了,这里不需要你,你可以出去了。”他表情冷酷的下逐客令。 “这么硬气,刚才怎么不冲你妈说,现在冲我发什么脾气。”容晓蓉姿势不变,慢条斯理道。 易伽先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以往他接触的女生,只要他稍稍露出点不耐烦的情绪,女生早就知情知趣的主动离开了,而且还不会背后告状。 因为,他的母亲口味一直很专一,喜欢害羞腼腆柔顺的女孩子。 容晓蓉的这一身端庄打扮,再加上她在长辈面前不善言辞的表现,在邓春容眼里就成了不折不扣的腼腆女孩。 “那好,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态度了,你怎么还不走?”易伽先并不想发火,他不想得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赵英华,可他外表虽然又高又大,实则骨子里幼稚的很,小孩子脾气,一点就着。 容晓蓉一眼就看透了他,见他唇红齿白的,忽然很想逗逗他,“我不能走,赵团长是让我来和你相亲的,我先跑了,岂不是我的错了?而且,我觉得你还蛮可爱的。” 易伽先难以置信的瞪着她,结巴道:“你,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容晓蓉耸耸肩,坐正身子,灵巧的手指在琴弦上划过,一串优美的旋律旋即在室内流淌出来,“谢谢,承蒙夸奖,荣幸之至。” 易伽先被美妙的音符吸引住了心神,他热爱音乐几乎到了狂热的程度,看看她的手指又看向她的脸,喃喃道:“不可能,听琴知人,你的琴声这样干净,你不可能是个无耻的人。” 居然用无耻来形容她! 她还真是谢谢他了! 容晓蓉黑了脸。 “既然不愿意相亲就不要过来,现在又摆出一副受害者的表情来,到底是你无耻还是我无耻?”她手上琴声不断,侧过脸,长眉一竖,眼神锋利。 她是不知道赵英华给她安排相亲,若有所觉打死也不会过来的,可看他的反应明显是知情的,既然知道,也过来了,转头又欺负上了女方,实在是可恶之至。 易伽先表情变了变,过了好一会才低低说了声,“对不起,”态度诚恳,顿了顿,又道“我是有苦衷的。” 容晓蓉没那好奇心去打听旁人的苦衷,只是说:“你放心,你这样喜怒无常的小屁孩我才不会喜欢……” 小屁孩? 她竟然叫他小屁孩! 见面之前,母亲跟他说过她的基本情况,他明明比她还大两岁! 容晓蓉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又道:“我看你妈和赵团长关系很好,别因为咱俩的事起了隔阂。原本长辈们撮合小辈也是一番美意,你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搞得人跟欠你的一样。要我说,既然他们撮合,咱们就好好相处一天,回头再跟他们说,做普通朋友挺好,但做恋人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咱们乖巧配合了,长辈们也寻不到咱们的错处,总之别硬碰硬。她们那么大把年纪了比我们清楚姻缘强求不得。我听说你妈挺忙的,今天为了你恐怕也是特意抽时间赶过来的。你要是觉得和我待在一个屋子里难受,尽管出去,反正我是不会替你背黑锅的。”言毕,她勾着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手指起伏间,一曲《月光》悄然奏出。 正文 第212章、朝三暮四 第212章、 邓春容和赵英华自窗户底下站直身体,相视一笑,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窃喜的神色。 俩孩子聊的挺好,虽然没听清楚说了什么。 可,谈恋爱,谈恋爱,只要谈了,感情自然而然就有了嘛。 邓春容第一次发现儿子没有阴奉阳违,难道说这个容晓蓉入了儿子的眼? 真好,真好,总比儿子惦记着那个女人好,一想到那个女人,邓春容不由自主的拉了脸。 赵英华也很开心,她和邓春容以前是一个文工团的,有过命的交情。邓春容丈夫早亡,独自一人拉拔儿子长大,事业教子俩不误,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而且她还知书达理,对小辈宽容。当然最最重要的是,易伽先那孩子足够优秀,长得也好,尤其是性格好。 赵英华寻思着,容晓蓉那火箭筒性子,直来直去的不会拐弯,就应该找个温柔的包容的男孩子。二人性格互补,婚姻才能长长久久。她也分析了,像宋蔚然那样的只是外表看着温柔,实则内里极其固执有主见。俩个人,硬碰硬,肯定得散。因此,当容霞跟她提了下,希望大姑姐给留意合适的男孩子介绍给晓蓉时,她脑子里自动给容晓蓉匹配的类型是——温柔腼腆好拿捏型的。 邓春容对容晓蓉很满意,赵英华对易伽先很满意,皆大欢喜。 易伽先接受了容晓蓉的提议,与她和睦相处了一上午,二人也没干旁的事,就是一个弹琴一个唱歌,后来就专业问题还讨论了一会。 到了中午易伽先发现,容晓蓉这人还挺不错的,知识面广,多才多艺的,长的也漂亮,当然,再好也比不过他心里的那个人。 不过既然俩人已经说开了,他也不用担心什么,如果她能真能按她自己说的那样,不会喜欢他的话,那易伽先倒真想交她这个朋友了。 中午,邓春容和赵英华并没有出现,有个小姑娘跑来说,邓老师被请去省电视台录节目去了,赵团长也有事不在,让他们自己找个地方吃饭。 易伽先看了眼正在活动手指的容晓蓉。 她就那样安安静静的陪着自己练了一上午的歌,手指都疼了吧,她都没有抱怨一句。 易伽先忽然发现,这个女孩还是挺不错的,他有几个年轻有为的战友,倒是可以介绍给他们认识一下。 “走吧,我请你吃饭。”易伽先说。 容晓蓉也没拒绝,她现在负债累累,卫茹的稿费还没到账,她不能抽成,如今花钱也不敢大手大脚了。再说她陪他练了这么久的歌,吃他顿饭,劳务所得。 俩人并排走在绿荫大道上,俊男美女,至少外人看上去,很是登对。 易伽先带容晓蓉来了一处环境优雅的餐馆,松柏苍翠,流水潺潺,隐隐约约还有琴音袅袅。 “这地方倒是雅致,我都没来过,你怎么找到的?”容晓蓉问。 “朋友开的店,开业没几天,不怪你不知道。” 二人点了菜,很快饭菜上桌,都是不喜说话之人,屋子内静得只闻杯箸碰撞的轻响。 “我们都快结婚了!”隔壁包厢陡然一道拔高的男声。 俩人都被吓了一跳。 似乎是女孩子低低说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男子又控制不住道:“你都已经申请了奖学金,护照办了,连机票都买了,要不是我偶然看到你的护照,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我还跟个傻子似的,每天欢天喜地的筹办婚礼,一门心思的想把你娶回家……”他自嘲的冷笑出声。 许久过去都没有什么声音,又或者女孩子细细的说了些什么,只是女孩子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压根什么都听不到。 良久过后,啪的一声,酒杯砸地上的声响。 “你走吧,”男子重重的说。 …… “我说了,你走!既然要走你就干脆点,拖拖拉拉的,我就真不让你走了,你别逼着我干出冲动的事。”听得出男人很痛苦,似乎压抑着哭声。 后来便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以及开门关门声。 易伽先与容晓蓉默默对视一眼。 易伽先的眸子动了下,然后,容晓蓉就看到了让她很无语的一幕,他忽得一下子站起身,几个箭步冲到门口,扒着门缝往外瞅,过了会,又小心翼翼的走回来,压低声音道:“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样,女方长的很漂亮。” 容晓蓉不解,是美是丑又怎么了。 易伽先一只手掐着下巴,老神在在道:“你知道一对恋人分手的最大动力是什么嘛?” “是什么?”容晓蓉居然脑抽的问了。 “当然是新的恋情啦,旧的不去新得不来嘛,要我看这女的出国啊深造啊,什么的都是借口,肯定是劈腿了,拿这些当借口呢。”易伽先笃定道。 容晓蓉盯着他薄薄的唇,冷峻的眉眼,在这件事之前,她根本瞧不出他除了幼稚之外还有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待容晓蓉和易伽先吃完之前,隔壁包厢已经闹起来了。 那男子失恋后,一个劲的灌酒,白的啤的,已经喝瘫了。 易伽先踩着魔幻的步子瞬移到隔壁包厢门口,他就想看看,这男子到底差劲到何种程度,女朋友说甩就甩了。 容晓蓉跟着他,随意瞥了眼,愣住了。 在易伽先付账的时候,她借用餐馆的电话给顾辉打了个电话。 没想到前几日还意气风发,一脸洋溢着幸福的荀烨今日就这般失魂落魄的被她撞见了。 果然是人生如戏世事难料啊! 容晓蓉心中无限感慨,挺唏嘘的。 易伽先却唧唧歪歪道:“那个男人长的也不差啊,当然,到我还差了些,配他那女朋友,也不算委屈了她。有时候真不知道女人是怎么想的,明明有那么好的深爱着她,偏要自虐去找差劲的,你要找啊就过的好啊,过不好又让人担心……”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堆,大抵是心有触动了。忽然一转头,语气不善,冲容晓蓉嚷:“你们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容晓蓉陡然被发问,心房一颤就想到了高城,面上呆呆的。 易伽先盯着她的脸,一下子就生气了,“哼!我一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身边肯定有一个深爱着你的追求者。”这样漂亮的女生,说没有他死都不信! 容晓蓉被他盯得不自在,偏了下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易伽先一步挡住她的前路,来劲了,“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总觉得凑到自己跟前的不够好,像你们这样的女人就非得在坏男人那栽了大跟头……” 容晓蓉抬起一脚狠狠跺他脚上。 疼得易伽先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你瞪我一眼,我剐你一眼。 俩人都很生气。 不过二人这幅模样落在有心人眼里却又变了味儿。 至少对街姚微微及同伴看到这俩人瞪眼踩脚只会觉得俩人在打情骂俏。 易伽先啊,温柔腼腆的易伽先。 多少女兵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啊,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哟。 赵英华下午安排了易伽先指导团里年轻同志工作,这也是他此行的真正任务。 容晓蓉闲来无事在赵英华的办公室休息。 房门被敲响,姚微微走了进来,她手里捧了一叠资料。 来人都愣了下,姚微微额首示意,“你好。” 容晓蓉坐在椅子上并未起身,淡淡的回应了句,“赵团长忙去了。” 那次,容晓蓉亲自找上她,她拒绝帮她,容晓蓉理解,但从此也不想再理这个人了。至于姚微微后来主动去了高家坦白,容晓蓉心里清楚是高城使了手段,而姚微微自己被郑明和纠缠,也需要寻求帮助。 姚微微将资料放在赵英华的办公桌上,转身走了,脚步很慢。 容晓蓉听那脚步声,总担心她会突然停住跟她说些什么。 事与愿违,姚微微还是站住了,欲言又止道:“容晓蓉,奉劝你一句,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容晓蓉抬眼看她,自己怎么了? “高城那样喜欢你,你不该朝三暮四。” 朝三暮四? 姚微微说她朝三暮四! 容晓蓉整个人都不好了。 容晓蓉决定从今后要彻底拉黑这个人,直接屏蔽她的所有言行。 她信誓旦旦,只是有时候有些事打脸的如此之快,始料不及。 正文 第213章、念头 第213章、 容晓蓉把赵英华介绍对象给她的事跟高城说了,把个高城气得要死要活。 高城使脾气道:“不管了,我这就跟我妈坦白去,你要是跟了别人,我也不活了!” “你敢。”容晓蓉卷着电话线,眼里融了笑意而不自知。 高城当然不敢,容晓蓉要是有一点点不开心,他都要着急上火,他告饶道:“好晓蓉,你没瞧上他吧?易伽先那小子,姑娘似的,打小就爱哭鼻子,你俩不合适……哦,我还知道他个秘密,他一直喜欢他家邻居大姐,那个女人比他还大六岁。你别看易伽先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个子也挺高的,他幼稚的很,喜欢会照顾人,年纪大的女人。”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容晓蓉现在和高城聊的多,发现他在她心目中原先的人设已经快要崩坏了,严肃正经什么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他嘴皮子溜的很,动不动就占她便宜,还知道很多人的八卦,很多人! 高城叹了口气,“也有我不知道的,譬如你打算什么时候接受我?” 容晓蓉清了清喉咙,“挂了。” 晚上睡在床上的时候,容晓蓉就在想,可真是奇了怪了,她又不是封建保守之人,既然高城追得这么紧,她也是习惯恩怨两清的,答应和他在一起试试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没名没分的时候便宜也被他占光了,做了男女朋友,他还敢霸王硬上弓不成? 他不敢。 就算是之前,醉的稀里糊涂,他对她是上下其手,也不敢再有过分的举动,或许他是想的,但内心的那道防线高高筑起,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就算他要,她若也想,也没什么不可以。 她从来就没将那层膜看得有多重。 到底是什么原因迫使她一直紧咬牙关不松口呢? 就连徐泽亚的那道坎她都迈过去了啊! 什么李恒义,易伽先,她都能轻松应付。 她翻了个身,心里头乱糟糟的。 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她挺喜欢高城的,但又不想和他恋爱,仅此而已。 易伽先要在A市待一个星期,他是来A市文工团协助表演、指导工作的。 这段时间,赵英华来上班也带着容晓蓉。 起先赵英华因为带着容晓蓉还要费心跟团里同志解释,总不能厚着脸皮说,给俩孩子制造机会相处培养感情吧。 八字还没一撇的是呢,老的要脸,小得更要脸。 后来发现,容晓蓉什么都懂一点,还帮了不少忙。 赵英华是越来越奇怪,容老头那犄角旮旯的穷山沟沟里怎么就养出了容晓蓉这样见多识广的姑娘? 容晓蓉也没那心机藏着掖着,会的,有需要就表现出来,至于问她为什么会? 学的! 哪里学的? 反正书里都有,看看就会了。 以前赵英华是不相信什么天才的,到了晓蓉这儿,由不得她不信了。 反正所有超越人类认知范围内的事,都没有“这世上无奇不有”这句话解释不清楚的。 赵英华干着月老的事,忙的不亦乐乎,倒是团里的内务主任点醒了她,说:“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啦,你手上有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不自己家留着,还便宜了人家?” 赵英华一时懵住了,不知道她说谁。 内务主任瞪了下眼,“你家高城都快三十了吧?还没女朋友吧?你是打算让他当少林武僧呢?” 这话赵英华可不乐意听了,“你家儿子才要当和尚呢!”心思一转才意识到这不是重点,眉头一抬,“你是说晓蓉和我家城子?不行不行,晓蓉和我一个辈分,我管她叫大妹子的。” 内务主任瘪了下嘴,斜她一眼,嫌弃道:“别老封建了好不好,早先表哥表妹还能成一家子呢,晓蓉和你家城子算个啥?那还是你表弟媳家的妹子,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那么聪明好看的姑娘,你不自己家留着,还往外头送,我说赵团长,你想啥呢?” 赵英华张了张嘴,她还从来没将他俩往一处想过! 对呀,亲上加亲不好嘛,她怎么就没想过撮合他俩呢。 近水楼台先得月呀。 只是,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她瞧着伽先和晓蓉处得还挺好的,虽然俩孩子都表示了,做朋友挺好的,她也听出来了,那意思就是同志情谊,没其他想法。但邓春容不这么想啊,她儿子除了那个女人就没和其他女人这么聊得来,她觉得俩孩子有戏,她可是打心眼里感激赵英华呢。 赵英华被内务主任说的动了心思,晚上回家后,一直在琢磨这事。 高司令回家后,赵英华神情古怪的凑到他跟前,说:“老高,你说咱们和容霞家结个亲怎么样?” 高司令当即就炸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兴旧社会那套?表哥表妹包办婚姻?你不怕养出个外孙是傻子残废啊!” 赵英华一听就知道高司令想差了,连忙解释,还笑说,“看来不仅是我没往这处想过,唉,都怪俩家太熟了,俩家人看做一家人,就没想过要亲上加亲。” 高司令略一寻思就给否决了,“你也知道俩家太熟了,孩子们都当兄弟姐妹处的,要是当了夫妻多尴尬啊!而且咱们也没拘着孩子们,要是他们彼此有意思,还不自己好上了?再说了,你就不想想咱儿子是个什么性子,容小妹又是个什么性子,都是倔脾气!城子是不会喜欢上容小妹的,你还记不记得他小时候说长大了要娶谁?” “他小姑!”赵英华一想到这茬,和高司令同时大笑出声。 高城是他爷爷和姑姑一手拉拔大的。他小姑是个非常温柔细心的好女人,会做各种美食糕点,还会做衣服,讲话声音都细细的,从来不会大声说一句话,也不会骂人,逼急了,骂的最严重的一句话就是——“你这个笨猪。” 典型的贤妻良母,父亲眼中的贴心小棉袄。 所以高老将军安度晚年,执意要跟闺女住一起,不仅是南方天气好更有利于他将养身体,最重要原因就是喜欢女儿呀。 高城还不懂结婚是啥意思的时候,整天嚷嚷着将来长大了要娶小姑姑做老婆。 他要跟他小姑姑过一辈子。 后来高城渐渐懂事,也明白了老婆是啥意思,每次儿时的傻话被翻出来都要被嘲笑好久。高城也嘴硬的很,说:“我就是喜欢我姑这一型的!不行啊!” 且说赵英华听高司令提了旧事,夫妻二人笑了一会,又叙了会旧,赵英华想明白这点,也就彻底歇了这份心思。 转眼,一周很快就过去了,易伽先要走,容晓蓉奉命去送他。 二人在火车站道别。 易伽先说:“有你当挡箭牌挺好的,我妈都不怎么在我耳边念经了,嗨,保持联系啊,往后可能还需要你帮忙。” 容晓蓉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墨镜,淡淡道:“我从没想过要骗长辈,我只是不想和长辈硬碰硬,你的事你自己解决,别再联系我。”换做以前的容晓蓉是不可能在乎别人的感受的,不管是长辈还是同龄,想怎样就怎样。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乎了赵英华的感受?会因为不想让她为难,而耐心的和易伽先做朋友? 大概是自己名誉受损那时,看到他们为了自己奔波伤神,真心的为自己或难过或开心,她被感动了吧? 可她的感动有限,并不会佛光普照,易伽先这个小屁孩儿,屡次对她出言不逊,都要走了,还敢麻烦她,谁给他的脸! 易伽先笑的好不要脸,说:“别这么无情嘛,好歹咱俩也做了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这么久。我知道你只是嘴硬心软,而且我还有感情困惑要随时请教你呢。” 她什么时候倒成情感专栏的知心姐姐了? 乘务员吹着哨子催促人上车,容晓蓉骂了句,“还不快滚!” 易伽先屁颠颠的走了。 容晓蓉送走了烦人的易伽先心情大好,她在路边花了三毛钱买了根雪糕,味儿不浓,胜在透心凉。 她没急着回家,而是不知不觉走到了江边。 今儿是阴天,凉爽的江风吹在人身上,扫去了几分酷暑的炎热,也吹来了几许鱼虾的腥味。 岸边有人在晒小鱼干,也有人就地贩卖新鲜的江鱼。 宽阔的江面远远近近停了好几艘或大或小的渔船。有几艘大型渔船上头晾了衣裳,炊烟袅袅,孩子在甲板上玩耍。有男人正在往船上搬东西,看样子是在装食用水。 一条船一个家,江水延伸到哪儿,家就在哪。 容晓蓉觉得这样的生活倒是别有情趣。 她坐在栏杆上,两条腿荡着秋千,心情放松。 她看到有个男子背着一个女人朝这边走来。 容晓蓉戴着墨镜,眼睛一扫而过,随意张望,享受自然风光,人文情怀。 那男子是朝她这边走来的,他小心翼翼的下了台阶。趴在他背上的女人一直一动不动的,俩条胳膊也无力的垂在身侧,看样子像是昏死过去了般。 也许是天气太热中暑了? 就在她正要跳下栏杆回家时,男子脚下一绊,踉跄了下跌坐在地上。 女子原本埋在他肩头的脸也露了出来。 容晓蓉目光一定,那可真是一张熟悉无比的脸啊! 正文 第214章、绑架 第214章、绑架 容晓蓉也就犹豫了一会,那男子已经抱着姚微微进了一条渔船。 容晓蓉想,她可以不用管的。呵,干她屁事啊! 前男友抱着昏迷的前女友进了一条渔船,会发生什么事,容晓蓉已经脑补出几十种可能了。 或许做最后的挽留?又或许因爱生恨,鱼死网破? 呃……也许她可以替她报个警? 可公安一过来,事情就闹大了。无论任何时候,女孩子的名声都大过天。姚微微一直竭力隐瞒着她和郑明和曾经的一段情,就是因为她觉得这段过往是她无暇人生中的重大污点,到时候公安追问起来,相瞒都瞒不住,姚微微一定会怪她多管闲事吧? 好心办坏事什么的……最讨厌了。 算了,不管了,容晓蓉丢了手里的冰棍,拍了拍手,一下子从栏杆上跳了下来。 她今日穿的是白球鞋七分裤配中袖衬衫,清爽利索。 身后响起发动机声,轰隆隆,很是沉重,像是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肺管里发出的声音无限放大。 容晓蓉瞥了一眼,就是方才郑明和上去的那艘船。 这是要干嘛?有什么问题待在这解决不了?还要跑其他地方说? 也就犹豫了一瞬,因为根本容不得她多想,船已经起锚了,准备朝江中心驶去。 容晓蓉转身朝那船跑去的时候,心里就在骂,都怪易伽先那乌鸦嘴,非说她什么嘴硬心软,害她背上良心的包袱,这都管不住自己的腿了! 她一个助跑跳上更近一些的小渔船,再一弹又跳上了那艘大渔船。 “嘭”的一声落在甲板上的时候,吓得船上的人都呆住了。 不仅船上,就连船下静了一瞬也发出喝彩的喊声。 她方才那俩下跳跃,实在是惊险漂亮! 容晓蓉朝四周看了眼,不远不近的都是人,她心内安定,冲发呆的男人喊,“郑明和呢?” 中年男子神色紧张,干裂粗糙的手指攥紧了身侧污迹斑斑的裤子,嘴唇干裂,半天都没发出声音。 郑明和自船舱内走了出来,他长了一张俊俏干净的脸,可一双骨碌碌转的眼睛,平添了猥琐。 “她呢?”容晓蓉刻意略去了姓名。她真的不想掺和他们的事啊,啊啊啊啊啊啊!!! 郑明和慢吞吞的走了过来,他是认识容晓蓉的,自从姚微微误以为自己怀孕后,他就从她的嘴里听过很多次她的名字。因为容晓蓉的出现,他们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又因为她的帮助,姚微微劫后余生。如果说姚微微有多感激容晓蓉,那现在的郑明和就有多恨容晓蓉。 郑明和嗓子毁了,又被调到基层,他原本设想的大好前程全毁了。他恨姚微微的“无情无义”,恨赵英华的“滥用职权”,更恨容晓蓉的“多管闲事”。 所以,当他从船舱内看到容晓蓉的刹那,眼中是充满怨毒的,只是当他出来时,唯唯诺诺的,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你,你有什么事吗?” 容晓蓉朝天翻了个白眼,幸而墨镜挡住了她此刻的表情,天知道她是有多不想管他俩的糟心事。 “我刚才看见她了,你要带她去哪?” 郑明和搓着手,走得更近了些,一脸难以启齿的样子,“她,她怀孕了,我……我是……” “啊!”容晓蓉那表情就跟吞了只苍蝇似的,转头就要走,一想,又不对,姚微微这人虽然不招她喜欢,但在她的印象里还是满骄傲的。如果说之前她和郑明和在一起,是因为被他的外表所骗,但现在都已经认清他这个人了,还和他搞在一起,那脑子是进强硫酸了吧? 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容晓蓉上一世活到三十五,奇葩也是遇到过好几个的。 更何况她本身就是个大奇葩(她也有自知之明)! “我看她像是昏迷了,”容晓蓉有些怀疑。 “是啊,刚查出来,没想到有了,吓着了,”郑明和真切的为姚微微担心的样子,“你是她的朋友,要不你进去看看她吧,她现在情绪很不好,我是答应和她结婚的,可她又说现在结婚影响事业前途,你说她这个女人就是矛盾,我俩都已经那啥了,现在她又不愿意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您给劝劝吧。” 容晓蓉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差点憋出内伤。 她就知道她不应该多管闲事,现在好了,又知道了人家的秘密,烦人呐! 郑明和一脸真诚的看着她,仿似之前鬼祟猥琐的表情都只是容晓蓉的一时错觉,她心内叹了口气,既然都已经上来了,那好歹进去看一眼吧,左右她和姚微微也就三两句话的事,看了眼也放心些。 谁叫她嘴!硬!心!软呐! 郑明和走在前头,容晓蓉跟在后头,二人一起进了船舱。 船舱内闷热,门窗紧闭,里头一张床,这么大热的天还盖了一张被单,只是从头蒙到脚。 容晓蓉心道,这意思是没脸见人了? 她别扭的走进去,喊了声,“姚微微?你还好吧?”语气并不热络,干巴巴的。 床单内的人忽然猛烈的动弹了起来。 容晓蓉觉得奇怪,走上前一把掀开床单。 只是床单滑落,她尚未看清楚床上人的现状,后脑勺轰的一声响,脑浆似乎都滚热的翻腾了起来。 容晓蓉倒下去的时候还在想,“我就知道管他俩的闲事准捞不着好!” 呜呜,头好疼,别是脑壳碎了吧! 姚微微被郑明和带到船舱的时候就醒了,只是她被喂了药,身体虚弱的很,眼耳口鼻的反应也很迟钝。容晓蓉过来的时候,郑明和吓出了一身冷汗,随便找了块脏布将她的嘴给堵了,又扯了渔网将她捆的动弹不得,继而又从柜子里翻了条床单将她盖了。 待容晓蓉走了进来,她清冷的嗓音突然响起,姚微微猛得惊醒,拼了命的挣扎起来。 当床单自她脸上被掀开,那一瞬间,仿佛电影的慢动作回放,她看到那张清冷的脸,墨镜挂在鼻子上,有些滑稽,以及郑明和扬起的擀面杖,还有他眼中迸射出的浓烈杀意。 姚微微拼了命的尖叫,却只发出唔唔唔的闷哼声,她的眼泪瞬间洒满了一张脸。 正文 第215章、引诱 第215章、 天际灰蒙蒙的,仿似洒满了尘埃,压抑的人透不过来气。 江水翻滚,一艘寻常的渔船在江水里随波涿流,似乎也显示出了船主人此刻动荡不安的心。 “呸!”中年男人狠狠呸了一口,将不小心吃进嘴里的烟灰吐了出来,骂骂咧咧道:“郑明和,你说吧,这事咋整?老子只答应你给你行个方便,让你将老婆带回老家,可你又搞了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在老子船上,你想害死老子啊!” 郑明和摸出烟盒想递一根给男子,一捏,空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开弓没有回头箭,郑明和已经没想过全身而退了,他阴郁的靠在船板上,目光深深的落在男子身上,充满审视和打量。 男子被看得不自在,“你这什么眼神?你这样看老子干啥子?” “宽哥,”他不紧不慢道:“我记得你也快四十了吧?还没娶媳妇吧?” 宽哥是孤儿,自打去年养父去世后,他就守着这条破渔船凄凉度日。都说光棍汉子存不住钱,宽哥又是个挣一个花俩个的,人也不勤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有哪家的好姑娘愿意跟他,这年岁拖一年大一年,现在压根就说不上媳妇了。 可是郑明和现在突然这么一说,宽哥已经敏感的知道他想说什么了,但仍旧装作懵懂的样子,恶狠狠道:“你想说啥?” “那个女人怎么样?送你了,给你做媳妇怎样?”郑明和阴沉的笑了。 宽哥的表情变了变,方才是他帮忙将姑娘抱上床的,回想那姑娘的脸盘儿,身条儿,心头一阵滚烫,但他脑子还算清楚,也就一会,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那姑娘一看就是家里条件不错的,我要是要了她,我这辈子就只能躲山里了,我城里头也是有相好的,只要我手头有了钱不缺女人。” 郑明和的眸子闪了某厉色,继续引诱道:“那可是个黄花大闺女,你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没玩过大姑娘吧?那滋味儿绝对和被人玩烂了得婊子不能比!你就不想试试?再说了,你只要拘着她几年,等她跟你生了娃,还不死心塌地的跟了你!”郑明和原本就这么打算对姚微微的,不过他可没想过要拘她几年,他还要工作,要生活,他现在只是觉得自己的事业已经毁了,他在那乡下地方是不可能找到比姚微微条件更好的女人了。他就想娶了姚微微,只要他和她这次真的做成了夫妻,他相信,他和姚微微还是有感情的,就算感情淡了,多做几次,感情也能做出来的。他听好多人讲过,女人的身体一旦被征服,心也就给了男人。 姚微微注定是他的! 他花了大价钱雇了宽哥的渔船,只跟宽哥说他和他女人好了很多年,但是女人家里嫌贫爱富不同意,他打算和女人私奔回老家,先生米做成熟饭,再逼着岳丈岳母同意婚事。 宽哥自己是个光棍汉子,特理解男人被看不起的心酸,况且他也知道郑明和是部队文工团的,工作光鲜有前途,他压根想不到郑明和会干出下药掳人的事。 容晓蓉追过来的时候,宽哥还当容晓蓉是姚微微的娘家人,被吓住了。 宽哥长的虽然挺结实的,可胆子只有米粒般大小。 当郑明和将容晓蓉打晕过去,又看到姚微微是被五花大绑的扔在船舱里,宽哥当时就懵了。 后来还是郑明和开的船,驶离了A市。 且说郑明和一直在引诱宽哥犯罪,拉他下水,而宽哥也确实被说的心动流口水,不过他也只是想想,真要叫他干,他又怂了, “你别蒙老子了,老子跟你又不一样,你长的好看,又聪明又有才唱歌还好听,姑娘跟了你就算刚开始不同意,时间久了还是有可能喜欢上的。像我这样的,姑娘是不可能看上我的。我爹临死的时候就跟我讲,干什么都不能干违法犯罪的事,我情愿在我的破船上啃小鱼干,也不想进去吃八大两。不管是睡大闺女还是睡婊子,多做几次还不都一样!” 郑明和苦劝无果,心里就渐渐厌烦上了。关键宽哥还一口一个吃牢饭,劝他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郑明和知道自己已经一只脚踩进泥沼了,就算现在自首,几年牢狱之灾是逃不掉了,他这辈子真就毁了。一想到老家的父母亲就挖心的疼。 他不明白,自己的前途明明一片光明,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他越想越恨,在宽哥又劝他自首之时,骤然爆发,一把掐住宽哥的脖子,将他狠狠压倒在甲板上,目眦欲裂,面容扭曲,“你他妈再说,老子就宰了你!” 宽哥从来就没见过这样的郑明和,虽然他和郑明和也不算知根知底。 早先郑明和意气风发之时,曾租用过宽哥的船游江。二人一来二往,后来渐渐也就熟络了起来。 郑明和自腰间摸出一直戴着的短刀,狠狠的扎在宽哥耳边的木头上。 寒光迸射出冷冽的杀意,宽哥吓得差点尿裤子,“兄弟,兄弟,你冷静点,我错了,你看咱都是一根绳上的蚱蜢了,你就放过我吧。” 入夜,宽哥蒸了馒头,炒了俩个菜。 郑明和拿了几个馒头送到船舱。 推门,眼神一扫,容晓蓉自被打晕后抱上床,又被绑了手脚,如今在床上也乖得很,一动不动。倒是姚微微,见到他的瞬间整个身子一颤,此刻她也不在床上,而是背贴着一个铁架子的棱角。 郑明和神色一暗,大步过去,猛地将姚微微一扯。 姚微微整个的跌趴在地,捆在身后的麻绳只剩了一截细线还连着,眼看着就要断了。 郑明和气得甩手朝她脸上扇了一耳光,怒骂,“臭婊子!还想跑!” 这一打也将姚微微塞在嘴里的破布打了出来。 姚微微的嘴都酸了,于此同时大骂出声,“禽兽!你不得好死!” 郑明和捏着她的下巴,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兴奋的光芒,啧啧道:“你可是我的女人,我死了你可就是寡妇了!你们女人啊,就是欠收拾,我这就叫你知道我的厉害!保管叫你再也舍不得我死!”他说完就对姚微微上下其手,扯烂了她的衣服。 宽哥听到动静跑了进来,一进来就见郑明和爬在女人身上,忍不住咕咚一声,咽了口吐沫,眼睛都直了。 郑明和看到他,这才稍稍找回了理智,心思一转,指着床上背对着他们躺着的容晓蓉说:“那不是还有一个嘛,刚好咱哥俩一起快活快活!” 姚微微难以置信的盯着郑明和,这个男人疯了!他真是疯了! 宽哥搓着手,显然是心动了。 不过郑明和既然找回了几分理智就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体,他希望宽哥能迷恋上容晓蓉,心甘情愿的将她带走,最好永永远远的消失。他还会和姚微微安稳的过他们的小日子,姚微微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当然是不能被旁的男人看到身体的。 郑明和站起身,又将破布塞进姚微微嘴里,说:“这里就留给你快活了,我带她出去干,刚好还能吹吹江风,估计会很刺激。”他淫笑着将姚微微抱走了。 宽哥被方才的香艳场景刺激的脑子稀里糊涂的,一时精虫上脑也有些不管不顾了,张开了双臂就朝容晓蓉的方向扑了去。 却不想容晓蓉突然翻过身,抬脚就抵在了他的胸口。 宽哥一愣。 “我快饿死了,能先让我吃点东西再做吗?”容晓蓉有气无力道,自她被砸后,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她严重怀疑自己脑震荡了,而且她现在确实饿了。 郑明和送来的馒头就放在进门的小桌子上。宽哥呆呆的点点头,真的去拿了。 容晓蓉垂着脑袋,耷拉着眼皮子,看上去柔弱的毫无攻击力。 她是被捆了手脚的,只是她的手捆在前面,而不像姚微微绑在身后。 宽哥将馒头递给她后,她道了声谢,也没要求松开绳子,而是举起俩手,慢慢的吃了起来。 经这么一耽搁,宽哥原本失去的理智又逐渐回笼了,他小心翼翼的问,“小姐,你是A市人吗?你爸妈做什么的啊?” “……”容晓蓉吃了点东西才气若游丝道:“我公公是A市集团军总司令,我丈夫也是军人,他们都是扛枪的,粗鲁的很,他们还杀过人……”最后一句她是用气说的,配合着她阴森森的语气。 宽哥倒吸了一口凉气。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到现在没回家,他们应该着急了吧,他们手里管着好几万的官兵呢,只怕再久一点就要出动军队了……”容晓蓉自眯着的眼观察他的反应,信口胡诌,继而又道:“不过大哥,你不用害怕,我知道你是好人,你没打我,你还给我馒头吃,如果我丈夫找来,我一定会让他感激你的。” 原本面如土色的宽哥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般,连声道:“当然!我是好人!我是非常好的人!官太太,我可没想过要绑你,都是外头那个人心狠。我跟他也不熟的,他包了我的船,我只是跟他做生意的,我是老实人,不敢犯罪的。来,我先给你松绑吧,我这就开船送你回去。我也不要奖赏了,你就跟你丈夫说清楚就行了,我真的是个好人。”他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着,一边焦急的给容晓蓉松绑。 正文 第216章、杀人 第216章、 “你在干什么?”一声暴喝陡然间传来。 郑明和将姚微微抱出去后,本想一逞兽欲,可也不知为何,弄了半天怎么也硬不起来。 他趴在姚微微身上,耳听船舱内的动静,见里面一点点办那事的声响都没,疑心之下起了身,朝船舱走去。 他慢慢推了条门缝,船舱内一盏昏黄的灯泡,宽哥正蹲着身子恭敬的解绳索呢,哪有半点他设想中的淫靡景象。 郑明和震惊之下,一脚踹上宽哥的背。 宽哥始料不及,一头撞上铁板床,头上瞬间肿了个大包,疼得他当即就怒了,“娘西皮!小王八羔子!给你点脸面你就上脸了是吧?”他抄手拿起烛台就朝郑明和打去。 郑明和被他打了出去。 宽哥边打边骂,“郑明和,你还想害我!你做梦!你当老子是傻子啊,还能被你牵着鼻子走了?老子这就回A市去!老子要送你去监狱!人贩子!强奸犯!” 外面传来了打斗声。 容晓蓉仍旧恹恹的,她想宽哥那般五大三粗的,应该能打得过郑明和的吧? 唉,一个看上去不像好人的渔夫,也许会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恶,但还坚守着做人的底线。 一个面若冠玉,身份光鲜,却因为一点挫折就露出魔鬼的本性,嘶吼着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拖入深渊。 外头断断徐徐的传来打斗声,咒骂声,容晓蓉半闭着眼侧耳听着,她从来没被人那么重的击打过,后脑勺木涨涨的疼,此刻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的。 突然间,姚微微尖叫出声,又戛然而止。 容晓蓉被刺激的后脊一阵冰凉,坐正了身子,睁大眼。 过了好一会,外头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 是谁? 是谁遭遇了不测? 容晓蓉心口发凉。 又过了会,铁门被撞开,容晓蓉早就在脚步声传来之前,重新躺回床上,心情沉重。 刺鼻的血腥味传来。 姚微微像个尸体般被郑明和拖了进来,她裤子被脱了,上半身的褂子也扯烂了,脸上都是血。 但很快,容晓蓉发现那血并不是姚微微的。 郑明和又跟疯了似的扑到姚微微身上,他拼了命的在她身上搓弄,但就是硬不起来,又折腾了十来分钟,才狠狠一巴掌甩在姚微微脸上,站起身提了裤子。 姚微微就跟死过去了般,惊恐的睁大眼,动也不动。 他阴鸷的目光最终落在容晓蓉身上,原本白皙俊俏的脸此刻狰狞而扭曲。 容晓蓉心知他不会对自己起了那方面的心思,因为他大概是受刺激过度,痿了。 “拿我换钱或许比杀了我更划算。”容晓蓉冷清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无比的传入他的耳中。 郑明和愣了下,他方才杀了人,此刻神经被刺激的极度亢奋,他需要发泄——性或者暴力。 在容晓蓉发声之前,他控制不住的想狠揍她一顿。 打残她!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不停的叫嚣。 “我现在就是你砧板上的鱼,你是杀了我后当垃圾一般的扔掉,还是拿去换钱,权看你此刻的需要。不过我要是你一定不会继续杀人,除非你真的不想活了,那倒是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去了阴曹地府也不亏了。不过,你甘心吗?好歹活了一场,连活着的乐趣都没享受过就赴死了,不觉得遗憾?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但人,只要活着,便总有机会逆天改命……”她的话配合着她的语气极具煽动性。 郑明和表情松动,原本狰狞的表情逐渐被迷茫怔忪取代。 容晓蓉心知他是听进去了,可她不敢多劝,只怕显得太急切,会适得其反。 果然,大概数分钟后,郑明和冷笑了声,目光重新落在容晓蓉身上,“你果然聪明,随随便便几句话,就想引我入圈套?你想叫我用你向高家勒索?只怕我会死的更快吧!呵……臭女人!我没那么容易中计。” “没人知道是你绑了我,用我去勒索沈师长的确是自投罗网,换做我也不会那么傻。不过,用女人换钱的方法可不止这一种……”容晓蓉怕郑明和起了杀心,如今只能用这样的缓兵之计。 郑明和这次踟蹰的时间更久了些,终于,似是想通了般,缓缓的笑开了。 他忽然有了主意。 夜已经很深了,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姚微微,没管她,反而上前将容晓蓉的绳索又加固了,临走前,冷笑着说:“你说我把你卖到淫窝里做鸡怎样?” 他淫笑着离开了,又拿了铁链反锁了门,转身去了隔间休息了。 两间房中间有道铁门,镂空的花纹,这边稍微一点动静都能入了他的耳。 许久过后,郑明和呼吸声传来。 容晓蓉试探着喊了好几声姚微微。 姚微微早就恢复意识了,但她情愿自己现在疯了傻了,也不想面对现在的自己。 她衣衫难以蔽体的躺在地上,丑态百出。她简直不想活了。 “床头柜好像有衣裳,你要不找一身先穿上吧。” 衣服是宽哥的,想到宽哥,容晓蓉一声叹息。 又过了会,姚微微才慢慢爬起来,她的头发乱糟糟的遮住了脸,刚好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觉得这样很好,至少不用面对容晓蓉的目光。 其实她又哪里知道容晓蓉根本没看她,她依旧闭目养神,保存体力。她不知道沈家和高家会何时发现她不见了,更不知道会不会引起他们的重视,进而全力的寻找自己,她需要拖延时间,保全自己,只希望在他们找到自己之前安抚住郑明和,别叫他发了疯将自己弄的缺胳膊少腿。 姚微微哆哆嗦嗦的穿好衣服后,大抵是内心的恐惧战胜了羞耻心,她还是靠到了容晓蓉身边,牙齿打颤道:“那个男人被郑明和杀死了,他还将他装麻袋里沉江了。” 容晓蓉无声的祷告了会,才轻声道:“我知道。” 姚微微用气声说:“你刚才那话是暗示他将我们卖了?你知道被卖掉的女人有多惨吗?我情愿死!” 容晓蓉静了一会才说:“那咱们就祈祷在那之前,咱们的家人能找到咱们吧。” 正文 第217章、人贩子 第217章、 容晓蓉是做梦也没想到郑明会一路顺江而下,真个的将自己卖给了人口贩子,而他身上背负了人命,注定要亡命天涯,自不会将姚微微带在身边,遂将她也一同卖了。 姚微微以前还能骗自己郑明和多少还是有些喜欢自己的,可当他拿着她的卖身钱,当着她的面数钱的时候,姚微微再也忍不住,挣脱开来,对着他又打又骂。 那两男一女三个人口贩子站在边上呵呵冷笑,后来姚微微闹的很了,他们怕动静太大引来了路人,将姚微微一绑,又塞面包车里了。 大抵是容晓蓉很配合,反而没受苛待,只绑了手,腿并没绑,嘴也没堵。 车上,浓妆艳抹的女人笑眯眯道:“还是这位妹妹懂事,你也要学学这位妹妹,否则吃苦受罪的还是你自己,你既然已经卖给了我们,是逃不出我们手掌心的。” 容晓蓉点头,附和道:“我娇生惯养惯了,最怕吃苦受累,所以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们的,别给我罪受就行。” 车内一度诡异的安静,开车的中年男子自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女人笑了起来,“我就看这位大妹子是个想得开的,也是嘛,你说既然老天让咱们生做女人,给了我们天生的优势,我们又何必跟男人一般辛苦受累?只需躺床上,伺候好了男人,多的是男人愿意为咱们花钱,再说了,那事也不是个苦差事,男人爽了,咱们自己也能得趣,何乐而不为。” 容晓蓉抿了抿唇,笑意浅浅,“姐姐说的是。” 女人都五十好几了,虽然涂了厚厚的妆也难掩老态,突然被个二十上下的小姑娘叫姐姐,一时心花怒放,喜难自禁。又见她这般通透好说话,难免起疑道:“哟,你该不会被卖到咱们这之前就是干那个的吧?” “那倒不是,”容晓蓉神态自如,侃侃而谈,“不过家里四个姊妹,包括我小姨都是给人做小的,我妈死的早,也没人管我们姐妹四个。我被绑架之前,我那便宜二姐夫瞧上我了,想强要我跟了他,我不大愿意,那男人没什么钱,我还是个处,我不想便宜了他,我觉得以我的容貌可以找个更好的。若不是我急着脱身,也不会被诱骗,又卖给了你们。” “你那二姐真不是个东西,”坐在副驾驶的男人骂咧咧道,俨然忘了自己也在干着伤天害理的事。 “他不算我正经二姐夫,都说了,我二姐是给人做小的,不过我二姐眼光不好,看上那么个没能力没钱又好色的。” “老妹,你跟着我们可是跟对人了,我们的客人那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老妹你好好干,要是被哪位大人物瞧上了,你后半生也就有着落了。”开车的男人热络道。 “那我就仰仗俩位哥哥了,”容晓蓉喜形于色道。 后来车上几人一问一答,一句哥哥姐姐一句妹妹的,那亲热劲,搞不清状况的,还真当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姐妹呢。 姚微微自从上车后,一直窝在车后座,头埋在里侧,此刻肩膀耸动着。 车上的人贩子只当她在哭,哪里想到她只是因为憋不住了,忍笑忍得辛苦。 若不是俩人已经认识那么久了,姚微微自问都要被她给骗了。 女人看了眼,冲容晓蓉说:“大妹子,你想的明白,你给劝劝吧,虽说你们现在卖给我们了,要是做得好,将来也能赎身的,只怕到时候习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让你们走,你们还不愿意呢。” 容晓蓉不着痕迹的扭了姚微微一把,装腔作势的叹了口气,“唉……她啊,也是个可怜人,你们说我倒霉吧,被那个男人拐了来,毕竟我和他素昧平生,虽然恼恨却不伤心。她可是那个男人的女朋友!感情上的打击太大了……唉唉……”容晓蓉叹了两口气,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好在那男的那方面不行,她跟我一样也是个处,姐姐,你们这不会随便找个男人给新来的开苞学规矩吧?我想着男人大都珍惜第一次跟他的女人,我的第一次能不能留给愿意给我花钱的大老板?” “你能这样想简直太好了!”女人拔高了音量。 开车的男人则嘿嘿笑了起来,“都像你这么懂事,那还需要哥哥们什么事,姑娘嘛自然是黄花大闺女更值钱,可遇到那些不上道的,怎么劝都不听得,那哥哥们只得出手叫她认清现实了……呵呵……”言毕,砸吧了两下嘴,回味无穷的样子。 容晓蓉用胳膊肘撞了撞姚微微,说:“都听到了吧?想开点吧,男人嘛,也就那么回事,我姨我姐虽然都是给男人做小的,可是她们舒服啊,只要伺候好一个男人,剩下的就是吃吃喝喝穿穿买买买,不用照顾孩子,更不用伺候公婆。你是傻了才会给渣男当老妈子使。我记得有位伟人就说过——婚姻就是使卖淫合法化。所以,当一个人的妓女也是当,当一群人的妓女也是当,单看哪种日子更自在舒坦潇洒。” 女人却在这时猛的击了下掌,眼睛发亮,“那位伟人说的太对了!婚姻就是使卖淫合法化,本质和卖淫没区别,我要将这句话裱出来,给所有新进来的姑娘看看!” 一路颠簸,又行了半日路程,几人终于在一处民宅停了下来。 民宅比较偏,有前后院子,内里还喂了好几条大狼狗。 虽然一路上,容晓蓉与这几人相谈甚欢,但这些人也都是老江湖,并未放松警惕,一直未给容晓蓉松绑。 直到进了院子,瘦高男人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容晓蓉和姚微微说:“这几条狼狗说是狗,其实更像狼,如果你们乖乖听话一点事都没有,若是想逃跑,被它们咬住了,会生生咬下你们一块肉。” 容晓蓉胆小害怕道:“不敢的,不敢的。” 此时走来一个小个子女人,笑嘻嘻的招呼道:“哟,又来新人啦!唔,这个质量不错!这个……”她盯着蓬头垢面的姚微微上上下下的看,“怎么搞成这样!不会是要饭的被你们抓来交任务了吧?” 这三人似乎对这个女人挺敬畏的,道:“茜姐真会说笑,我们就算要交差也不敢这样糊弄您啊,这姑娘脸盘长的不错,不信你看看。” 那个叫做茜姐的顺着男人捏着姚微微下巴的手看了去,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先洗个澡再看吧。对了,坤哥说明天来咱们这挑人,他上次看中的那个,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现在还给我闹起了绝食,你们都给想想,看怎么办吧?“ 瘦高个卷起了袖子,气哄哄道:“那老子就先把她给办了,看她还敢不听话。” 茜姐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噤声。 茜姐说:“坤哥说了,这次只要雏儿,而且那个女孩是他指名要的,你把她给办了?你不怕坤哥宰了你!” 先前的女人将容晓蓉往前一推,笑眯眯道:“茜姐,这次带回来一个上道的,不如就让她进去给劝劝,兴许就能说动了。” 茜姐狐疑的看了眼容晓蓉。 容晓蓉的确上道,恭恭敬敬的叫了声,“茜姐。” 茜姐面上疑虑更甚,“怎么回事。” 女人解释道:“她家也不是个正经家庭,家里姊妹都是做小的,她从小耳濡目染对咱们这行理解的很。只是最近因为了点破事,离家出走,被拐了,刚巧转卖给了咱们。不过这姑娘机灵,知道跑不了了,就想在咱们这挣个前程。” 容晓蓉满脸堆笑,的确和之前那些被卖到这的女孩大不一样。 那些女孩要么哭天抢地,要么寻死觅活,要么想尽法子逃跑。 不过,后来还不都乖乖屈服了,她有得是手段折辱她们,摧毁她们的希望,践踏她们的自尊,教她们学会享受,甘心堕落。 正文 第218章、尴尬的说客 第218章、 茜姐审视的看向容晓蓉,心内却在暗暗盘算着,聪明,身材好,看来也懂得审时度势,有些小聪明,最重要的是有贪欲。 茜姐喜欢聪明但又有弱点的人,因为有了弱点就好控制。 “你真的不怕?”茜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容晓蓉理了理头发,不经意间做出一副风情万种的样子,“怕什么,你们不过是做皮肉生意的,总不至于要人命吧?” 茜姐盯着她的眸光微闪,笑了笑,“有些意思。” 晚饭,茜姐破例让容晓蓉和他们一起吃的,席上几人倒是相谈甚欢,这些人说个荤段子,她应能接得上,说起猎奇,她沾着网络的光以及自己曾经满世界飞的阅历自然比他们要涉猎的广,有许多新闻,她也不管真假,悉数都搬了出来。惊得几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惊叹连连。 瘦高个在桌肚底下摸了容晓蓉的大腿,吃她豆腐。 容晓蓉睨他一眼,桌肚底下不轻不重踩了他一脚,并不恼怒 男人心头一热,还想再有进一步的举动,被茜姐直接扭了耳朵,“你小子给我规矩点,老娘手底下的姑娘,你也敢动手动脚!” 女人手劲大的很,男人疼的面部肌肉都抽抽了。 容晓蓉嗤得一笑,轻浮道:“都说不懂事的姑娘才需陈哥出马教规矩,我这样上道,陈哥还想教我什么?” 男子猥琐的小眼珠一直在她身上打转,都差流口水了,“妹妹这样的极品,还需要哥哥教什么,等有机会了,哥哥倒想和妹妹讨教讨教。”他说着话又想往容晓蓉这边靠,被坐在对面的茜姐一脚差点踹上了老二。 引得容晓蓉哈哈大笑,形容放浪,看得几个男人眼睛都直了。 茜姐一直在暗暗观察容晓蓉,确定了她就是个轻浮放浪的女子,渐渐放下戒心,夹了块肉给她,说:“如果你不是故意装成这幅样子的,我倒挺喜欢你的,从今后你拜了我做师父,我带着你,往后自然有好日子过。” 茜姐说着话摸出香烟,点了一根,衔在嘴里。 容晓蓉不大情愿的样子,说:“不是说好了给我牵线搭桥认识大老板的么?我可不想像你这样辛苦。”说话间,也自茜姐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点燃,那动作熟练的就像个老烟枪。 茜姐突然盯着她夹着的烟笑了,这一笑算是彻底对她放下了戒心,她方才说那样的话也是为了试探容晓蓉的。 像容晓蓉这样容貌姣好的女人,放在这里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别说茜姐觉得可惜,就是坤哥也绝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坤哥是魅色的二把手,专门负责给魅色输送新鲜面孔,他是最见不得鲜花空绽,美人虚度青春。 茜姐闻听此言,顺阶而下,旋即奉承道:“你志向远大,再好不过,将来若是有了更好的前程,我还指望你提携我呢。” 容晓蓉笑得张狂,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茜姐若能帮我,将来我自然不会忘了茜姐的大恩。只是我毕竟小门小户的,难免小家子气,很多地方还需得茜姐提点。” 茜姐是见过世面的,心知人生际遇最是讲不清,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有着攀龙附凤的心,那就更说不好了。这般想着,茜姐对容晓蓉反而小心奉承了起来,“妹子长得这样漂亮,又机灵,还还需要我指点什么,只是需要一个机会罢了,咱们魅色就是提供这样机会的地方,那里的二把手和我是相好,等他过来挑人的时候,我一定让他多关照你。” “那就太感激你啦。” 这边相谈甚欢,突然打扮成花孔雀一般的老年女人冲了进来,咋咋呼呼道:“那个死丫头居然砸了碗割腕寻死!茜姐,你看……” 她口内那个死丫头就是坤哥看上的那个。 威逼利诱都试过了,就是不管用。 只是因为坤哥有交代,这女子貌美,处子之身更能卖上大价钱,要不然茜姐早就叫人破了她的身子,摧毁她的意志,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此番,茜姐一听这话,大怒,冲那个瘦高个暧昧的瞅了眼,冷笑道:“看来是该叫新来的学学规矩了,就拿那个女人开刀吧。” 麻杆陈眼神很热血,表情却有些畏惧,“茜姐你不是说她是坤哥瞧上得么?我要是动了……” “出了什么事我负责。”茜姐也是失去了耐心,呸了一声,她这么有底气,可不仅仅是因为她和坤哥有一腿,和坤哥有一腿的女人多了去了。她敢这样却是因为容晓蓉,她手头上已经有了品质更好的女人,将功抵过,她也不怕坤哥会为难自己了。 麻杆陈得了茜姐的保证,饭也不吃了,呸呸两口,撸了袖子就走了。 方才他被容晓蓉撩得心头火气,正思量着待会找谁泻火比较合适。 容晓蓉自问不是圣人,她能保全自己已属不易,再要她去护住别人,只怕会落下马脚,因此心内叹息一声,并未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 倒是茜姐,一脸探究的看着容晓蓉,“想不想去看看?” 容晓蓉挑了一边长眉,“我对强奸没兴趣。” “什么有兴趣没兴趣的,既然做了这行,往后这种事少不了,先习惯习惯,将来也不会显得没见识。”茜姐拉了容晓蓉一起。 这下容晓蓉想避开都不行了。 里头的屋子容晓蓉还没进去过,那装潢设计倒像是夜总会的场地,做了隔音。 而且隔音效果非常好。至少在门打开之前,容晓蓉压根就没听到里头任何怪异的动静。 房门推开,齐刷刷十几双眼睛朝她们看了过来。 容晓蓉惊讶的发现,里头不仅有姚微微以及他们之前提到的那个女孩,还有七个十几到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但无一例外,都长的很好看。 姚微微看到她的瞬间,眸色闪了下,仿似吃了安心丸般,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倒是其他几个女孩露出鄙夷又惧怕的神色,不过这样的表情大都冲着茜姐的,她们对容晓蓉更多的则是充满了好奇。 房间内还有俩个男人,长得肥头大耳,膘肥体壮,此刻正饶有兴趣的看麻杆陈猫捉老鼠般逗弄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孩。 他们咽着口水,眸色贪婪,在看到茜姐的同时,少不得抱怨道:“茜姐,凭什么这样的好事每次都是麻杆,怎么就不让我们尝尝鲜。” 茜姐忍不住摸了那男人的胸肌一把,笑的暧昧,“也不看看你俩什么体力,要让你们上,还不把人小姑娘给折腾死,我们只是教规矩,又不是要人命。” 男子得意道:“也是,麻杆又细又快,给人开了苞就跟没开一样,哈哈……” 容晓蓉瞧见俩男子的裤腰上,俱都别着一把手枪。她不由自主的拧了眉头,心里又沉重了几分。 恰在这时,麻杆突然大叫一声,众人被吸引了目光纷纷看去,只见麻杆抓住那女人的头发往桌角撞了几下。 原来女人咬住了麻杆的耳朵。 瞬间那女人头皮磕破,流了半张脸的血。 还有那完好的半张脸,白璧无瑕,好一张精致的脸! 容晓蓉在看清那张脸的一瞬,愣住了。 茜姐不高兴了,呵斥道:“麻杆!你想死啊!谁让你打人了!” 那俩个壮实的男人则嘲讽般的笑开了,“连个女人都搞不定,你还算个男人嘛!” 麻杆被刺激的狂躁了,扯了女人到身下,又开始撕她的衣裳。 容晓蓉摇头啧啧道:“女人有时候就是一根筋,既然强奸无法避免,那还不如躺好乖乖享受,至少少受点罪。” 茜姐本就因为麻杆粗鲁心生不快,觉得他办事不靠谱,此番听了容晓蓉的话,心思一转,冲麻杆吼道:“麻杆你给我停下!” 麻杆正在兴头上,裤子都脱了,突然被叫停,自然不愿意,正要提枪上阵。边上围观的男人眼睛都红了,正觉便宜了这小子,心生嫉妒,闻听茜姐喝止,二话不说,上前提起麻杆的后衣领子就将他甩了出去,骂骂咧咧道:“茜姐都叫停了,你是当耳旁风吗?” 茜姐看向容晓蓉,说:“我发现你挺会说的,不然你给劝劝?何必呢?乖乖听话至少还有机会主宰自己的命运,混入上流社会。不听话的话,被白白糟蹋了不说,我们也不会做亏本生意,转手就卖给穷山窝窝里的光棍汉做媳妇。那些男人要么耳聋眼瞎痴呆,要么就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了。娶了媳妇也是当牛做马的使唤,你们这些女人啊,就是认不清现实!” 容晓蓉不紧不慢的抓了抓额角的一处痒,很头疼的样子,“那好吧,我尽量吧。” 房间内自上而下装了铁柱子,原本这些女人都是被关在里头的,后来麻杆过来直接将女人拽了出来,在外头的地毯上就要强上了她。 这一招杀鸡儆猴,一直以来效果都非常好。 且说容晓蓉听了茜姐的话后,四周扫了眼,最终将目光落在一块碎花桌布上。 桌布很干净,容晓蓉直接拿起,盖在了女孩身上,又示意茜姐带着人离开。 茜姐会意,走了。 不过她是去了监控室。 容晓蓉的桌布落在女人身上的瞬间,那女人猛的一颤。 正文 第219章、困境 第219章、 屋内没有其他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容晓蓉身上。 姚微微很放松,后背整个的靠在墙上,眸中隐着一抹笑,她现在这状态大概有种强烈刺激过后看穿红尘的满不在乎之感。方才容晓蓉那略略表现出来的微微诧异神色,旁人都没看到,就她一个注意了,因为她一直盯着容晓蓉看就没错过眼。 容晓蓉蹲在女子面前,手自桌布下伸进去握住了女子的手。女子又是浑身一颤,非常抗拒得挣脱了几下。 容晓蓉一只手强硬的撑开她的手掌,另一只手在她的手心里写写画画。女子起先似乎并未意识到,徒劳的挣扎着,容晓蓉来来回回写了四五遍,就在某个瞬间,女子突然安静了下来,惊异的瞪大了眼,那一眼复杂到了极致。 容晓蓉生怕她的异样引起旁人的猜疑,勾了勾嘴角,笑得轻浮,“这样才乖吗?既然已经入了狼窝就该乖乖认命,像我一样,不是很好?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活命更重要的。”她在她身边席地而坐。 女子却用气声说:“你也是警察?你是荀烨派来救我的?那他在哪里?” 容晓蓉只是朝她眨了眨眼,扯开话题道:“若是想通了,我就让人给你准备吃的。” 此人正是荀烨准备出国的未婚妻樊秋娴,那日和荀烨闹了翻后,她心里难过的宛若刀绞。 出国读书,她舍不得荀烨,可让她为了荀烨留下放弃深造的机会她也不甘心,她还没想好怎么跟荀烨解释,他自己倒先发现了。 樊秋娴心里难过的不行,可距离出国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害怕自己被说服、动摇,害怕情感战胜了理智,遂听从了朋友的建议去南方旅行了。 因为太郁闷,她也没和家里人交代清楚就走了。以前她出门都是跟着荀烨的,她只要出个人,一应琐事皆由荀烨安排妥当,就因为荀烨将她照顾得太好,她父母那样开明的人也不支持她出国深造,反而劝她收收心,快点和荀烨结了婚成个家。 樊秋娴长这么大没任性过,唯一的一次任性也就在这次出国读书上都用尽了。 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这次是怎么了,大概是自小到大被照顾得太好,想独立一次,证明给所有人看看,她离了谁谁谁照样能活的很好!又或者她也有自己的职业梦想,不想早早嫁做人妇,为孩子为家务琐事所累。她虽然被养得傻白甜,但她并不真的天真,这个社会赋予男人与女人的职责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例如男人创事业养老婆孩子是天经地义,而女人则更多的被赋予家庭的责任。当然,也有极少数的男主内女主外的,但那又如何,荀烨的事业心更重。俩个人在一起过日子,撑起一个家,注定了一个人要做出让步和牺牲。 樊秋娴深深爱着荀烨,但她也有职业理想,当俩者之间产生矛盾时,她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觉得结婚可以迟几年,但错过了这次深造的机会,那这辈子恐怕就再没机会了。 只是当她做出了选择,没想到结果还是让她痛彻心扉。 她失魂落魄的上了南下的火车,本想借机疗情伤,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才转了一次火车就被骗了。 到了现在她仍旧想不明白,人性怎么可以恶劣到这种程度! 她是个医生,救死扶伤是她的天职,她亦很善良。 旅行的途中遇到有人求救,她二话不说就去帮助了那个妇人,当很多人都冷漠以对的时候,唯有她伸出了援助之手,不怕延误了火车班次也要安全的将她送回家。 然后…… 她就被拐了。 就像是一场梦。 至今都是梦魇。 樊秋娴宛若溺水的人,而容晓蓉的出现,无疑是一块浮木。 她在溺死的边缘看到了生的希望,因此她死死抓住了浮木。 有了信任,后面的沟通就顺畅多了,樊秋娴几乎对容晓蓉言听计从。 容晓蓉让她吃饭就吃饭,让她换身衣服就换衣服。 那魔怔的模样,就跟被容晓蓉下了蛊一般。 茜姐很奇怪,问,“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之前跟她说什么就跟死了一样,现在怎么对你倒是百般信任的样子,你们认识?” “茜姐真会说笑,”容晓蓉双手抱胸,笑得有些痞气,“都说倒霉大夫医病头,走运大夫医病尾。陈哥就是那倒霉大夫,我就是那个走运的。沾了陈哥的光了。”容晓蓉朝麻杆陈拱了拱手。 麻杆陈之前被摔的扭伤了脖子,此刻正躺在沙发上唉声叹气,闻言很是受用,激动道:“妹妹说的没错,到这的人就没有谁能扛的过老子的恐吓!”瞥了容晓蓉一眼,很是感激。 茜姐显然是信了容晓蓉的话,不过她更倾向于晓蓉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拍了拍她的肩说:“好好干,前途不可限量。” 当夜,容晓蓉和那几个女孩是睡在一个屋子的。 因为这里房间有限,她除了跟他们在一起,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了。倒是有几个保镖眉来眼去的无声邀请了她。 不过,她并不睡在铁栅栏内,而是外面。 那些人也不怕她跑了,因为到了晚上狼狗都解了铁链。 狼狗平时被刻意喂食了生肉,野性的很。 如果不怕被撕掉一块肉,甚至咬死的话,尽管不要命的逃跑。 夜里,姚微微试图找容晓蓉说了几次话,容晓蓉就劝她认清现实,听了茜姐的话少受折磨。 到了第二天早上,茜姐领人来送吃的,姚微微就举着双手说:“茜姐,什么我都听你的,我已经看透男人了,我要跟了你干一番大事业!” 许是她说的太气吞山河,茜姐愣了半天无甚反应。 茜姐为防止她们逃跑,不仅装了摄像头,连窃听器都装了,容晓蓉和姚微微昨晚那些话,她多多少少听了些去。 闻听此言,赞许的看了眼容晓蓉。暗道,这姑娘可真是个人才。我啃不动的骨头都被她给啃了。 这番想想,又觉得将她送给了坤哥太可惜了,自己正需要一个得力助手呢。 正文 第220章、坤哥 第220章、坤哥 两天后,容晓蓉终于见到了那个被茜姐多次提到的坤哥。和她想象中的没有太大差距,肌肉结实的油腻中年男人。 彼时姚微微已经被打扮一新,但因为容晓蓉美得太招摇,坤哥一眼就看到了她。 容晓蓉这人美的淡漠,可当她愿意绽放自己的美丽时,简直就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坤哥坐下的同时一把将她拉到了腿上坐着,容晓蓉脸不红心不跳人也不慌乱,斜斜得看了他一眼,说;“坤哥,你不是我吊钩上的鱼。” 坤哥之前就听茜姐跟他电话里提过容晓蓉,本以为只是个虚张声势强自镇定的,凌厉的眸子只差将她扫了个洞穿,却只见她漫不经心的扯了扯嘴角,眉眼间尽显媚态,坤哥呵得一声乐了,道了句,“好苗子!” 容晓蓉自他身上起来,坤哥在她屁股后面拍了一巴掌,容晓蓉本来可以躲开的,忍了! 姚微微再次被深深折服了,这几日来姚微微的认知一再被刷新,洗牌再重组。她觉得自己若是有幸逃脱,她可以改行写了,故事名字就叫《容晓蓉》。 坤哥是来挑人的,原本他选中的女人就是樊秋娴。 樊秋娴长相甜美,声音软糯,坤哥一听那声儿整个人都酥了。他是有心栽培她的,所以才一再叮嘱茜姐别动她。 想到这儿,他又看了樊秋娴一眼。 樊秋娴似有所感,浑身一哆嗦,就藏到了一个女人身后。 那女人是个生面孔,看来就是阿茜电话里提到的叫微微的女人,坤哥眼睛又是一亮。 这一下子来了俩个顶尖的美人儿,坤哥不禁对茜姐投上了赞许的一瞥。 茜姐受了鼓舞,面上笑容灿烂,看向容晓蓉的目光更加的“和蔼可亲”。 这番一对比,坤哥再看樊秋娴,美则美矣,就是太不上道了,看来还得打磨打磨。 容晓蓉见坤哥一直盯着樊秋娴不放,往他面前一站,说:“坤哥,我听说你想将她介绍给大老板们,难道我还不合您的心意,你还想着提拔她?” 坤哥笑意深深,他见多识广,在他们魅色,多得是开始抵死不从,后来甘心沉沦的,也有一开始就上道的,因此对容晓蓉这样的表现,他也不觉惊讶,毕竟茜姐这儿,就是培养魅色女子的第一关。而很多女人从这第一关就被驯服了,执迷不悟的,大都被碾转卖到别处了。 他伸手搂住她的腰,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明晚魅色会接待几位贵客,据说要做一笔大生意。至于是什么生意,不可说。 不过大老板发了话,要找一两个新鲜面孔,其中一位喜欢新鲜的处子,辣一点没关系,重点要漂亮,要懂事,一定要是个处。 这些女人到这后,茜姐自然不会听信她们的片面之词,都给检查过。 她是老江湖,只一眼就能瞧出谁是妇女谁还是黄花大闺女。 坤哥在容晓蓉腰间摸了把,暧昧道:“今晚招待了那位贵客,往后就跟了我吧。” 容晓蓉先是瞄了茜姐一眼,见她面上并无恼色,习以为常的样子,遂低声笑了,“坤哥,你怎么就不想或许我与那位贵客一夜定情,往后他就要我跟了他呢。” 坤哥看着她,笑了,那笑容古怪的…… 容晓蓉看懂了,心内骂了声,艹!肯定是个变态 坤哥将容晓蓉和其中一个女孩挑走了。 没带姚微微是因为她昨天和容晓蓉打架脱臼了,才请了大夫打了绷带,现在胳膊不利落。 至于樊秋娴,虽然听话了,但整个人呆呆的,看样子在此再待几日估计就会渐渐回心转意,接受现实。 茜姐和坤哥见多了像樊秋娴这样转变的女子,他们对于驯服她信心满满。 容晓蓉走的干脆,头都没回一下,倒是姚微微和樊秋娴都紧张的将头探出了铁牢笼,目光追逐着她的背影。 茜姐呵呵一声冷笑,“怎么了?到底同是天涯沦落人,打了一架还打出感情来了?你们要是都乖乖听话,迟早还会团聚的,可至于各自的造化就难说了。” 姚微微不屑的扁了扁嘴,“我就是不服她那嘚瑟的样儿,也不是比我多好看到哪儿去,同是一样的人,又不是她能八面玲珑。茜姐,我就说我的伤是她故意弄的,她嫉妒我,你们都不信我。”姚微微也学了容晓蓉的本事,卯足了劲演戏道。这也是容晓蓉前一夜耳语交代的,且不管能不能全身而退,暂时和这些人搞好关系准没错。 茜姐眼珠子一转,讲句良心话,坤哥说要容晓蓉从此后跟了他,她心里是很不爽的,她跟了坤哥十好几年了,从开始的吃醋生气摔碗甩脸子,后来吃了大亏,也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根本不够格给坤哥脸色。习以为常了,也就无所谓了。可说心里没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刺痛,那也是不可能的。 姚微微这架势顿时叫茜姐来了兴趣,女人嘛,到底也就那么回事,拈风吃醋,宅斗宫斗各种斗,她因为坤哥的事,对容晓蓉不爽,倒也生出了扶持姚微微的心思。以至于后来囚禁的一段时间,茜姐对姚微微态度缓和了不少,给了不少方便,自不必细说。 单说容晓蓉跟了坤哥上车后,另一个女孩子,叫汪芳的。 虽然汪芳并不喜欢容晓蓉,总觉得容晓蓉是天生的贱胚。虽然她也是最早屈服,认清现实的。 汪芳不喜容晓蓉,但在四周都是豺狼虎豹的男人面前,心里上还是更亲近同是女人的容晓蓉一些。 刚出了门,汪芳就自动挽上了容晓蓉的胳膊。 汪芳本以为容晓蓉会甩开自己,不想她只是略扫了眼自己,并未吭声,自动坐到了后排汽车。 坤哥本想路上搂着俩个美人儿说话,占占便宜,见俩个美人儿抱团了,笑了笑,也就暂时歇了这份心思,反而坐在前排,手中点燃了一支雪茄,开始跟她们断断续续的说着魅色的规矩。 正文 第221章、魅色 第221章、 一路上坤哥还算态度温和的跟他们说着魅色的规矩。 其实说他是二把手,真是抬举他了,魅色的背景关系复杂,他和他头上的大哥也只是暂代经营,真正的幕后大老板他们连见都没见过。 汽车驶出大路,拐入一条小路的时候,一直坐在她俩边上的精壮男人递来俩块黑布条。 这男人自初次露面就一直板着一张脸,腰间别了一把枪,警惕性极高。 容晓蓉一直按兵不动也是因为这个男人,这男人身上透着一股危险气息,说他是保镖不如说他更像杀手。 黑暗中,时间似乎过的特别慢,途中有猫狗鸡鸭的叫声,大概过了足有半个小时,汽车终于停了。 坤哥也没让她们解开黑布条,而是一人拉一个,坤哥还有心情开玩笑道:“怕不怕我就这样把你给卖了啊?” 容晓蓉笑了下,“要说怕,早在你们第一次买我的时候就已经怕够了,现在只盼着坤哥能给我卖个好金主,后半生能跟着享福。” 坤哥一直搂着她的腰,“不是都说过了嘛,明晚过后,你就跟了我。” 几人上了电梯,又行过了一段嘈杂的甬道,有人经过,吹了几声口哨,汪芳应该是被人揩了油,惊怕的叫了声,继而传来男人们不怀好意的笑声。 容晓蓉因为被坤哥看上了,自不会有小喽啰借机占便宜。 终于,几人停住了步子。 坤哥说:“阿丽,这俩个新人交给你了。” 女人宛转悠扬的嗓音传来,“哟,坤哥,你怀里这个不错嘛?搂得这么紧,瞧上了?” 坤哥嘿嘿笑了,“这是大老板要的,明晚伺候贵客的,这个确实对我胃口,替我多照看点,明晚过后就跟我了。” 说话间,眼前的黑布条就被抽开了,室内光线并不明亮,有五颜六色的光。 对面站着的应该就是阿丽,三十四五的年纪,妆很艳,厚重的刘海,发型搞得像旧社会老上海的造型,身上穿着改良过后的亮片旗袍,裁剪的快到胯部了,容晓蓉怀疑只要她稍微动一下就会看到底裤。胸前也做了设计,挖了个洞,饱满的乳沟恰好落在人眼前。 女人一笑,胸前的肉就耸动了起来,波澜壮阔。 她一颦一笑间无疑是柔媚入骨的,声音也像是灌了蜜糖一般。 但坤哥对她的态度很恭敬,包括边上行走的男人都是,完全没有落在其他女人身上的那种贪婪、欲望。 坤哥将容晓蓉和汪芳交给她后就离开了。 容晓蓉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下,此处应该是地下室。 而魅色大概就是建在上面?或者地下室也有隐秘的包厢也说不定。 但魅色似乎并不像普通的夜总会那样建在繁华的闹市区,更像是郊外。 在这样的郊外都有生意,看来魅色的定位很“高档”啊! 亦或者说它能提供的服务很特殊,可以消费得起的有钱人,也更需要隐秘的空间和环境。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现在是白天,魅色并未营业,阿丽懒得动,指了一个男人带她俩先熟悉环境。 汪芳自始至终都是拉着容晓蓉的,全程只顾着瑟瑟发抖,恐惧未来去了。容晓蓉倒是兴致勃勃的问了男人许多问题。 男人没什么警惕性,大略是觉得女人们既然入了这里就插翅也难飞了,在容晓蓉软软的语言攻势下,但凡他知道的都说了。 参观完魅色,将魅色的规矩说了遍,哪里可以去,哪里不可以,对待顾客要如何如何等等后,也到了吃饭时间。 吃过饭,阿丽又过来了,拿了一套三点式的泳装,让她们穿上,量三围。 与阿丽同行的还有俩个女人,不过俱都是一副双目无神的冷漠样子。 好在她们也没变态得让男人们在边上围观,容晓蓉在换衣间毫无心理负担的换上了,然,换了一半,隐隐听到隔间传来呜呜的哭声。 容晓蓉利落的穿好,赤着脚走到隔间,一把拉开帘子,就见汪芳手里抱着泳衣哭得泪流满面。 汪芳看到容晓蓉的瞬间,惊讶的睁大眼,哭得更伤心了。 阿丽习以为常的样子,点了根烟婷婷袅袅的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了,指挥跟来的女人给先换好衣服的容晓蓉量三围,记录在册。 汪芳一直哭到阿丽动怒了,才在其他女人的干预下勉勉强强换了泳衣。 阿丽似笑非笑的看着汪芳,“这才让你试个衣服你就哭成这个样子,要是叫你伺候男人了,你还不得哭死?” 汪芳脸一白。 阿丽又笑了,伸出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掐住她的下巴,啧啧道:“不过有些男人就好这口,喜欢贞洁烈妇,呵呵……” 等汪芳也换了衣服量了三围后,就见一个女人捧着一个照相机走了过来。 阿丽接了拿在手里摆弄。 容晓蓉眉头一弹,心中警铃大作,试探道:“丽姐,我都是要跟坤哥的女人了,裸照就不用拍了吧?” 阿丽惊讶的抬眸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心思通透。”她幽幽叹了声,“可是咱们这地方做这种生意的,老板也怕有人出去忘了本,留下点把柄握在手里,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放心,魅色的保险柜很安全的,即便姑娘从这里出去了,也不会轻易将照片泄露出去,就连我,也是有裸照在老板手里压着的。” 汪芳此刻的脸色堪称苹果绿了。 阿丽笑眯眯的对着容晓蓉,咔嚓一声快门已经拍了一张泳照。 “你们俩个快将泳装脱了,在那站好,把身体打开,放心,我拍照技术很好的,一定将你们拍的美美的。” 容晓蓉可不会单纯的以为她们只是拿这些照片要挟这里的姑娘,或许大老板们从这里挑女人的时候,先看的裸照也大有可能。 汪芳摇着头后退,后退,忽然拔腿跑了。 “咦……”阿丽头疼的捏了捏额角,“给我抓回来。” 因为汪芳的这么一折腾,原本的拍摄计划被耽搁了。 等汪芳被抓回来,匆匆过来一个男人,冲着阿丽恭敬道:“丽姐,老板叫您过去一趟。” 阿丽将照相机顺手递给了其中一个女人,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了。 正文 第222章、客人 第222章、 相机被其中一个女人捧在手里后,边上站着的另一个女人忽然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嘟囔了好几句,她说的是家乡话,容晓蓉没听懂,后来听另一个姑娘接话,容晓蓉才明白这女人是想自己也照几张。 容晓蓉赶紧说:“我替你照吧?” 女人能听得懂普通话,却说不好,眼睛眨了几下。 “我拍照技术很好的,而且我会洗照片。” 那就用不着麻烦阿丽了。 女子很心动,拉了握着相机的女人叽叽咕咕说了一堆。 俩个女人也没多想,又嘻嘻哈哈的将相机递给了容晓蓉,一再叮嘱道:“这相机可是阿丽的宝贝,你可别摔坏了。” 俩个女人欢欢喜喜的将自己拾掇了番,就让容晓蓉给她们拍照了。 容晓蓉的手法很专业,俩个女人轻易的就被唬住了。 但凡是个女人都有爱美之心,这俩个女人对于相机能留下自己的倩影感到无比的开心。 其实,这样的开心,也是浮于表面的,未达心底。 死水一般的生活,看不见前路的未来,偶尔的一点小欢悦,不知是在迷惑别人还是在欺骗自己。 胶卷照完的同时,阿丽急匆匆的回来了。 阿丽扫了她们一眼,“照片都给拍了?”她指的是裸照。 “是的呀,”女人捂着嘴笑,一点小慌,撒了就撒了,大不了迟些时候发现了,再补拍就是了。 阿丽说:“刚刚老板说了,明日要招待的贵客提前过来了。秀珍,你去把阿雯,阿仙,阿雅几个都叫来,我有话要交代。”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魅色的夜生活已经开始。 纸醉金迷的销金窟,温柔乡,五彩缤纷,灯红酒绿下隐藏的糜烂。 姑娘们悉数换上了性感暴露的着装,容晓蓉和汪芳还有另俩个据说也是处子的都被要求打扮成了兔女郎。 屁股后面一撮毛茸茸的兔尾巴,头上长长的耳朵。 据说是最新款的装扮,欧美那边新引进过来的。 阿丽见容晓蓉腰背笔挺,毫不在意展现自己的美,而不像其他几个女孩要么含胸驼背,要么低着头手足无措,阿丽忍不住赞了句,“你真是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 容晓蓉内心一万头神兽呼啸而过。 阿丽训了话,一再交代今晚的贵客重要,千万莫要生出半分差池。又威胁了一番,才领着她们自地下室上了楼。 经过二楼包厢时,正巧有几个女人自一个包厢走了出来,俱都是一脸灰败,很不爽的样子。 阿丽站住了步子,问了声,“怎么回事?” 一个女人扭着腰肢道:“还能怎么着,来了个难伺候的主呗。光喝酒不点姑娘,一本正经的,啧……” “什么背景?” “潇哥带来的,”女人玩着红指甲,“是个官二代。” 阿丽迟疑的点点头,“给我注意着点,当心是警察。” 阿丽正要离开,203包厢的门呼啦一声被拉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踉跄着自里头走了出来。 阿丽眸色一闪,垂在身下的手,不动声色的做了个手势。 容晓蓉嗖的一下子自人后冲了出来,挡在阿丽跟前,一把将男人抱住,“哟,先生,怎么不再玩玩,这就走啦?” 男人眨了眨眼,浑浑噩噩的眸子在一瞬间清明。 容晓蓉却在同时勾住他的脖子,调笑道:“先生,你到底是喜欢哪样的?咱们魅色的姑娘就没一个合你心意的?” 她热络的往上贴,在其他同行眼里就像是一个在丽姐跟前急于表现的新人。 男人面上情绪不显,眸底却早已是一片惊涛骇浪,他大手握住她的腰肢,将她搂住的同时说:“我看就你很好,就你了。”说着就将他往包厢带。 阿丽的眉头微微拧起,开腔说话的时候已经舒展开来,“先生,她可不行……” 她刚还未说完,男人已经旋风一般的将容晓蓉带进了包厢,容晓蓉的后背抵在门上,旋即锁了门。 男人正要将容晓蓉放开,容晓蓉却勾住他的脖子不松手,压低声音附在他耳边,“房间里有针孔摄像头。” 男人怔住。 “你到底是谁?”不是不想相认,实在是太过震惊,难以置信! “荀烨,你怎么找到这来了?”容晓蓉的第一反应是荀烨追查樊秋娴的下落查到了这里。 “明晚有个大毒枭会在此处交易,我先过来混个脸熟。”荀烨也不瞒她,不过语气镇定,不像是知道未婚妻落入险境的样子。 容晓蓉心思一转就明白过来,“不是明晚,就是今晚,现在!” “什么?!”荀烨震惊当场,又快速的问道:“你就是我们的内应?”还要再问,房门已经被砰砰砰剧烈的拍打起来,“先生,你再不开门我们就要破门了,魅色也有魅色的规矩!这里的姑娘可不是你想碰就能碰得的。” “狠狠打我一巴掌!”容晓蓉快速的说。 “啥?”荀烨没反应过来。 容晓蓉突然推开他,“啪”的一声给了他一个耳光。 荀烨愣了下,会过意来,在容晓蓉的眼神鼓励下,大力的甩了一巴掌,打过后心内一颤,愣了下。 门在此时也被推开了。 毕竟是声色场所,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每扇房门都有备用钥匙。 容晓蓉的脸很快肿了起来,嘴角还流出一道血丝。 丫的,真够狠的,都耳鸣了! 众人看清房内的情形,荀烨也在此刻戏精附体,骂骂咧咧的满嘴飚脏话,俨然一个喝醉了的混球。 阿丽面有怒色,眸底的神色却放松了,她回头看了容晓蓉一眼,骂了句,“成事不足!” 打手们往边上一站,阿丽软中带硬的警告了番,荀烨完美的演绎了什么叫欺软怕硬的窝囊废角色。 双方各自退让一步,也就息事宁人了。 在这样的声色场所,遇到这样的客人不稀奇,阿丽转身离开,一个男人上前,“丽姐,还需要去查吗?” 阿丽白了他一眼,又看向容晓蓉,斥责道:“瞧瞧你这张脸,还能看吗?秀珍,赶紧带她下去擦了药酒,看来今晚是用不上她了。”她又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回头再找你算账。” 容晓蓉心有不甘的样子,“丽姐,我的小伤不碍事的,你就带上我吧。”果然不出她所料,阿丽的警惕性极高,她才和荀烨单独待了一会,阿丽就已经怀疑上他们,准备叫人查他们了。 秀珍白了她一眼,嘿嘿笑道:“见过自作聪明的,像你这样自作聪明因祸得福的倒是第一回见。” 容晓蓉跟着后面,故作懵懂道:“秀珍姐这话什么意思?” “我才十六岁,你乱叫什么呢!”秀珍不满的嘟囔道。 这里的姑娘都浓妆艳抹的,容晓蓉真还没瞧出来年龄。 秀珍不等容晓蓉再问,又继续道:“今晚过来的老板,有一个是死变态!喜欢性虐!上次来这儿,差点没弄死我一个姐妹。我看啊,你是侥幸逃过一劫,跟你同来的那个女人要遭殃了。” 正文 第223章、密道 第223章、密道 秀珍带容晓蓉往回走。 秀珍毕竟年纪小,总是控制不住的以一副老人的姿态显摆。 容晓蓉作为新人,恭恭敬敬,她想爬高楼,容晓蓉就给她扶梯子。 不知不觉,容晓蓉就提了句,“我听说这楼上楼下的都有密道,万一有公安过来临检,姑娘们就从密道里离开,不过一般人不知道,只有魅色里有头有脸的人才知道。” 秀珍得意的轻哼了声,“我就知道啊!” 容晓蓉一脸的不相信,“这怎么可能,我听说密道可是魅色的核心机密。”说核心机密是夸张了,但不是老人也不可能知道的,毕竟是违法的行当,一旦被查出那麻烦就大了。 “我就是核心人物啊!”秀珍颇得阿丽喜欢,阿丽也对她照顾有加。秀珍十四岁就被卖进来了,因着阿丽的缘故在魅色俩年了也没让接客,而是当助手培养,到哪儿都带着她,因此魅色的不少勾当,她都知道,只是平时有阿丽压着,她不敢胡言乱语,今儿个不知不觉有些得意忘形。 容晓蓉还是不信的样子,秀珍不高兴了,瞪了她一眼,“你跟我来。” 言毕,随便进了一间无人的包厢。她关了门,径自走到大床边,蹲下,手在床底下摸了好一会,而后一把拉开大衣柜的门,扒开挂在里头的浴袍浴巾,就见贴着墙的那一面洞开了。 秀珍一步当先走了进去,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说:“今天就带你见识见识。” 密道很小,只够容纳一人行走,头顶有昏黄的壁灯,但里头的通道却四通八达,隔段距离,就能看到木质门,隐约还能听到自包厢内传来的淫声浪语。 二人又走了大概几分钟,通道突然变的宽阔了起来,有通往二楼至四楼的步行梯。 “看到了没?二楼三楼四楼的姑娘都是从这个楼梯下来的。”秀珍又指了指向下的楼梯口,“从这里所有的姑娘都在负一层集合。”她站住步子,俨然没有继续往前的意思。 容晓蓉瞟了她一眼,不以为然的语气,“哦,照你这么说,只要是魅色里接客的姑娘应该都知道这个密道啊,你知道也不足为奇啊。” 秀珍一下子就生气了,“哼!丽姐是大姐大,我就是二姐大,你敢瞧不起我?” “不敢,不敢,不过姑娘们要不知道这密道,该怎么进入这通道啊?” “你不知道魅色的大老板和政府有关系?咱们这是在郊区,离市区远着呢,一般不会有公安来临检的,就算有,也会提前得到消息,姑娘们根本不用躲这里就从其他地方被转移走了。哎呀,你也不想想,咱们魅色生意这么大,大老板那可是黑白通吃的,要不然,还不早被人给封了?现在这通道主要是给一些客人用的,他们不能走正门,就从这通道进出。”秀珍说着话容晓蓉已经自顾自的下了负一层。 秀珍也没多想,跟着后头就走下去了,一路上说了不少官商勾结的秘闻。 负一层的通道有俩人宽,不似之前那么狭窄,灯光也明亮的许多。但或许没有安装换气扇的缘故,气闷的很。 再加上现在正值夏天,不一会二人便大汗淋漓了。 秀珍闷热的有了打退堂鼓的打算,想回去,但容晓蓉走得快,就在秀珍要开口时,二人刚巧进入了一个足有二十平米的大厅。正对面一扇金属材质的大门,一看就很厚实,上头是密码锁。 “从这里出去已经离魅色很远了,就算是警察想抓也抓不住了,外头是一处仓库,里头停了很多备用车用来逃跑。” “哦,我算是明白了之前那个叫何志的男人话里的意思了,他说有头有脸的人不是知道密道在哪,而是知道这通向外头的密码,不然,就算知道通道又如何,公安若是仔细搜查,不一定查不出这密道,但人若是已经走了,进了这密道,没有人证物证也白搭。” “原来是阿志跟你说的啊,”秀珍的表情忽然间变得很奇怪。 容晓蓉看得出那是少女怀春的表现,说来这何志跟秀珍还真是像,都是管不住嘴的,只要多奉承几句,叽里咕噜全说了。不过也有可能,魅色背景强大,至今都没出过事,也没发生过姑娘逃脱的事件,底下人不知轻重,不知不觉就放松了警惕。 “何志说他不知道密码,你知道吗?” “当然,我可是二大姐,”秀珍扭过身子,手指飞快的在按键上按了起来,一共按了十八下。 只听,咔哒咔哒好几声响。 不过,旋即,秀珍又将金属门猛的撞上,终于出现了警惕的神色,“哼,你是想骗我借机逃跑吧?哼,才不会上你的当。”她双手捂住密码锁的位置,做出防卫的姿态。 已经迟了,容晓蓉心底一阵冷笑,双手握拳,正要打晕少女。身后陡然传来一声暴喝,“你们在干什么?!” 容晓蓉一惊,猛的收回手,顺势捋了下并不凌乱的头发。 秀珍却是脸色煞白,指着容晓蓉说:“是她!是她想逃跑,骗我带她来这里的!” “是你?”坤哥在看清是容晓蓉后,原本凶神恶煞的脸旋即变成了贪婪好色,“小美人儿,我听说你今天没有被送去陪客人,我就在到处找你,我后悔了,既然我决定要你了,干嘛要把你的第一次便宜了别人。” 容晓蓉也不说话,浅浅淡淡的笑了,这笑容很勾魂。 秀珍今天私自进入通道,又被坤哥看到了,心内害怕的要命,怕被拿住了错处受到处罚,自作聪明的攀咬道:“魅色的女人都是大老板手里的货物,你没经过大老板的同意就想占了货物!哼,只要你不将我进入密道的事说出去,刚才你说的话我也当没听到。” 坤哥原本色眯眯的眼,眸色一寒,“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要挟我?成武!” 一直与坤哥形影不离的杀手旋即把枪对准秀珍。 秀珍吓得面如土色,腿一软,“坤哥,我错了,你别杀我,看在丽姐的面子上,坤哥……坤哥……” 坤哥呸一声,“要不是看在阿丽的面子上,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天?” 他早就看秀珍不顺眼了,要不是阿丽跟传说中的大老板不清不楚,坤哥又岂会给她面子。 据传言,秀珍是阿丽的亲妹子,很多年前,阿丽自乡下出来进了城,因为姿色出众被骗做了富商的二奶,后来渐渐的就沦落风尘,直到遇到大老板,渐渐的干起了妈妈桑的行当。不成想,多年后,她竟然又遇到了同样被拐卖的亲妹妹。只是阿丽知道秀珍是自己的亲妹妹,而秀珍却不知。 秀珍只当阿丽是看在同乡的情意上处处护着她,又怎么会想到在这种声色之地,人情比纸薄,若没那点血脉亲情,阿丽又怎会一直容她犯蠢。 “滚!”坤哥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字。心底冷笑,阿丽迟早会被这蠢货拖累死,留着她当阿丽的绊脚石再好不过。 秀珍连滚带爬的跑了,回头又恶狠狠的瞪了容晓蓉一眼,这梁子莫名其妙就结下了。 正文 第224章、险象环生 第224章、险象环生 坤哥是奉命在此守着通道口的,今晚那几个贵客就是有专人自这通道迎上去的,待要走的时候也要自这里离开。 他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先前溜出去偷了会腥,靠得近了还能闻到身上那股味儿。 刚刚泄过火,就算有心也无力,可白白得放了晓蓉离开又不甘心,尤其见她现在打扮成兔女郎的新鲜模样,心里火烧火燎的。 坤哥搂着晓蓉,“走,带你去尝点好东西,”言毕使了个眼色给成武。 成武面无表情的守在通道口。 进入狭窄的通道,坤哥便不得不放开了她。 坤哥不是秀珍,没那么好糊弄,容晓蓉也不敢轻易在他面前耍心眼。 到了楼梯口,坤哥径自上了二楼,在其中一块木门前停下,打开暗锁,站开了些,说:“你先进去。” 容晓蓉跨步进了衣柜,坤哥伸手就想摸她屁股,容晓蓉察觉,猛的推开衣柜,一个大跳跃,就落了地。 坤哥身架大,进出有些勉强。他进了屋子第一件事就是开了录像机,刚一打开就是嗯嗯啊啊的淫靡之音,电视上正放着不可言说的动作片。 “坐过来,一起看,”坤哥拍了拍边上的沙发。 容晓蓉想起秀珍的话,寻了借口道:“坤哥,不是我不听你的,只是我现在是丽姐的人,我怕她不高兴,会打我。” 坤哥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这才想起来问她,“你脸上怎么搞的?”他只匆匆听了一耳朵说她今晚没接客,至于原因,他没来得及问。 容晓蓉听出他不知情,假意道:“坤哥,你要我从今后跟了你是真心的对不对?我再是愚钝也知道,男人对于女人第一次就跟了他的一定分外珍惜些。去客人那的时候,我说要把第一次给您,丽姐骂我不懂事,就让手下打了我。”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泫然欲泣的样子。 坤哥一听心就软了,也很得意,伸手就要拉她。 容晓蓉避开,“坤哥,您还是和丽姐说清楚吧,我被打怕了。” 魅色有魅色的规矩,进了魅色的女人都归阿丽管,他如果没经过阿丽的同意就强要了她手下的姑娘,就是坏了规矩。 况且阿丽一直对于还是处子之身的姑娘很看中,因为可以卖个非常好的价钱。 其实,坤哥真要卖了老脸求老大送他个女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对坤哥来说,容晓蓉还不到这份上,他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就跟老大讨了那么大个人情,不值当。 但,男女之间逢场作戏,坤哥还挺喜欢和女人玩这种你爱我、我爱你的把戏,也不想戳明白,失了这份趣味。遂,哄着她道:“你放心,我既然说了,我要你,我当然会保护你的。”话虽这么说,也不强逼她到身边来,就怕她纠缠起这个问题没完没了。 坤哥看了会小电影,自衬衣口袋掏出一小塑料袋东西,白色的粉末,洒了一点在干净的茶几上,按住一直鼻子,另一只鼻孔深深吸了。继而长长的舒了口气,异常享受的样子。 容晓蓉看得分明,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坤哥斜了她一眼,“知道这是什么嘛?有钱人才享用得起,吸了这个快活似神仙,想不想尝尝?” 容晓蓉故作无知的样子,扭着脖子,“才不要!不就是面粉嘛,做包子馒头的!你们有钱人真奇怪!” 坤哥哈哈大笑。 片刻后,大抵是白粉产生了迷幻作用,亦或者小电影的刺激,坤哥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连声得唤容晓蓉坐到身边来。 容晓蓉再三拿阿丽做挡箭牌。 坤哥现在也想不到那么多了,大骂,“呸!那个贱人!我周坤干什么还要看她的脸色不成!” 他摇摇晃晃的起身,瞥了她一眼,自酒橱倒了两杯红酒,“过来,陪我喝一杯。” 容晓蓉心中有异,摇了摇头,说:“我出来了这么久,丽姐肯定在到处找我了,还有秀珍,都不是好惹的。”容晓蓉提步就要走。 她现在能这样镇定的和坤哥周旋,最主要原因就是知道荀烨见到了她。 荀烨知道她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会救她的。 坤哥怒了,“啪”的一下自腰间的皮套内抽出手枪砸在茶几上,“你将这杯酒喝了,我就放你走。” 容晓蓉的瞳孔猛地一缩,迟疑的端起酒,在坤哥隐现暴怒的表情下,抿了一口。 坤哥趁机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到大腿上坐着,大笑。 容晓蓉扑在他身上,嘴唇压在他身后的亚麻沙发背上,徐徐的将口中的酒吐了,随后又推开他,故作扭捏道:“坤哥,说好了,在跟丽姐说清楚前,不占我便宜的。” 坤哥搓了搓手,一副看落网猎物的表情。 容晓蓉起身后就脚步不稳的踉跄了下,捏着额头,“坤哥,你这酒是什么酒啊?怎么这么烈?头好晕。” 坤哥面上得得意毫不掩饰,“那是因为你平时不沾酒吧?” 容晓蓉忽而一下子坐在茶几旁,眼睛慢动作的一闭一眨,“坤哥,你这是真枪吗?我能摸摸吗?我还没摸过枪呢。” 坤哥自信她不出三秒,准晕,心内毫不设防,他自己也晕乎着,浑不在意道:“你想摸就摸吧,刚好学学如何打手枪。”他满脑子都是乌糟念头,这“打手枪”三个字也是另有深意。 容晓蓉慢慢的握住手枪,脑袋一点一点的,更晕了,“枪里有子弹吗?” “废话!我还能搞个假把式吓唬人啊!唉,你慢点,别乱瞄,走火了不得了!”坤哥本能的避开枪口,又见她东倒西歪大的,倾身过来就要扶她。 容晓蓉握在手中的枪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抵在了他的额头。 坤哥神经一紧,面上一寒,作势就要拍开。 “别动!”容晓蓉的表情变得比他还快,神色冷肃,握枪的手很稳。 坤哥这才意识到不对,“你不是吃了迷药吗?” “呵……”容晓蓉扬起拳头就朝着他的太阳穴狠狠捶了一拳。 坤哥被打的脑子嗡嗡响,想要暴起,又畏惧她手中的枪,也就这么一犹豫,容晓蓉一脚踹了上来。 她练过跆拳道,后来也没疏于练习,勤锻炼,腿脚力道很足,一脚踹上去,坤哥直接脑袋一歪,晕死了过去。 容晓蓉猜测这处地方大概就是坤哥平时休息的地方,好在他这地方,绳索手铐胶布都不缺。为了方便他干坏事,也没装监控。容晓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拖到卫生间,又反手拷了,封了嘴,绳索更是缠缠绕绕捆了很多圈,反锁上卫生间的门,这才离开。临走时看到挂在衣柜的风衣,随手取下穿在身上,又将搁在墙角的棒球棍拿在手里。 虽然对付歹徒抢更管用,但容晓蓉没那自信敢真的开枪。 一楼二楼的人很多,想从大门混出去,根本是难如上青天。密道尽头又有成武守着,容晓蓉思量再三,决定去三楼看看。既然三楼是贵宾房,一般不会有人闯入,她想,要不找个安全的包厢待着,等荀烨来救自己。 只是,她刚上三楼就听到了匆匆的脚步声,容晓蓉往拐角一躲,耳听来人越走越近,再一拐弯就能看到自己了。容晓蓉屏住呼吸,在来人走近的瞬间,一棒子打了过去。 来人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晕死了过去。 容晓蓉一看是个穿着黑西装的小个子男人,手里还提着一个皮箱子。 容晓蓉一提那箱子,还挺沉! 正在此时又传来脚步声,容晓蓉不做二想,就近打开了一扇暗门。 好在那个小个子男人长的精瘦精瘦的,容晓蓉轻易的将他抱了进去,继而自己也跳进了衣柜。 她不知道的是,几乎在她进入衣柜的瞬间,追来的黑衣人就到了这处地方,不过因为并未发现异样,又匆匆离开,四散朝其他地方找去,个个面容紧张急迫。 房间内开着劲爆的美国乡村摇滚乐,因此容晓蓉闹出那动静,房间内的人并未听到。 容晓蓉静静的听着,除去音乐声,还有女子凄厉的哭喊声,隐约听到女子哭喊,“你放开我,我是公安,放开我……” 容晓蓉微微开了衣柜门,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全裸的中年男人,一身横肉,手中挥舞着一根鞭子,再顺着他的鞭子看去。 床上躺着一个被束了手脚的兔女郎,俨然就是跟她一同过来的汪芳。 容晓蓉心思一转,想到荀烨的话,心内大大的一个卧槽! 汪芳居然是卧底?! 再一联想汪芳这一路来的表现,处处透着矛盾,一会心甘情愿的样子,一会又抵死不从。分分钟精神分裂一般,这,这,这也太不敬业了吧! 男人的鞭子又狠狠落在汪芳身上,汪芳一声尖叫。 容晓蓉不做二想,推门而出,一手拿着手枪,一手提着棒球棍。 男人的眸子精光一闪,张嘴就要喊。 容晓蓉已经对准他的腿砰砰两枪,只因房间隔音效果极好,而里头又开了摇滚乐,她这两声枪并未引起外头保镖的注意。 男子应声跌坐在地上,子弹穿透他的脚背,血染了一地。 容晓蓉有些无语,她是对准他的腿打的,没想到却打到脚背去了,她的射击技术到底是有多差啊! 旋即,她又想起一事,后脊一寒,紧张的四处张望,发现并未有摄像头才吁了一口气,看来三楼的贵宾室和一楼的普通包厢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正文 第225章、逃脱 第225章、逃脱 有了手枪的震慑,中年男人收拾起来容易多了,容晓蓉就地取材就用他的鞭子将他给捆了。那鞭子上还有好些倒刺,勒在身上,不一会就冒出了细细的血珠。 容晓蓉再看向被四仰八叉绑在床上的汪芳,露在衣服外的细白皮肤好几道鞭痕,不过看样子伤得并不重。这男人大概才刚开始玩,吓唬为主,鞭子最后的用力点都落在床上。但饶是如此,年轻姑娘皮肤娇嫩,青青紫紫的痕迹落在人眼中,也是触目惊心的。 容晓蓉自男人的衣服堆里找到了一把巴掌大的瑞士军刀,割开了捆住她手脚的绳子。 汪芳几乎在同时抱住自己的手脚抖了起来。 容晓蓉顺手将军刀搁大衣口袋里了,这瑞士军刀做工精良,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也没空管汪芳,扯了枕套塞进男人嘴里。 正要站起身,汪芳蹭蹭蹭跑了过来,一脚踹在男人脸上,继而拳打脚踢起来,“我日你祖宗十八代!叫你敢欺负老娘……”叽里呱啦,噼里啪啦。 容晓蓉站在边上目瞪口呆,终于明白为何派了汪芳当卧底,这姑娘神经足够粗大啊! 前一秒还一副受惊过度几欲晕厥的模样,转眼又化身女汉子满血复活了。 汪芳打过他后,又扯了他嘴里的枕套,将地上他的内裤团了团塞他嘴里,忙完,拍了拍手,叉腰道:“变态!吃你自己的屎尿屁吧!哈哈……”继而又看向容晓蓉,激动道:“原来你也是我们的同志啊!你哪个单位的?我知道A市刑侦大队有派人过来协助破案,原来就是你啊!你看上去好年轻哦,你多大了?你的枪是怎么带进来的……” 容晓蓉没想到汪芳居然还有话痨属性。 “我不是警察,”容晓蓉在她说话的间隙插了一句。 汪芳满嘴跑的火车终于嘟得一声熄火了,她怔怔得看着他,又瞄了眼她的枪,眼中慢慢出现了惊恐的神色。 “我也不是坏人,我是单纯的受害者,”她转过枪头,将枪柄递给她,“这个给你。”汪芳是警察,应该比她更会用枪。 汪芳迟疑的接过,“枪给我了,那你咋办?” 容晓蓉甩了甩手中的棒球棍,她口袋里还藏着瑞士军刀呢。 汪芳点点头,“那你保重,”转身就要走。 “你去哪儿?” 汪芳端了椅子就拆了天花板的换气扇,说:“我还有任务在身,我先走了,你找个地方先躲起来,我得想法子去通知我的兄弟们,没想到罪犯提前进行交易了,真是该死!你放心,我会回来救你的。”言毕,不等容晓蓉说话,利落的爬了上去,身手还挺利落。 容晓蓉仰头看着天花板,默默得将换气扇又装了回去。 这姑娘做事,还真是顾头不顾尾。 容晓蓉忙完这些,一转身就见那中年男人瞪着一双贼溜溜的金鱼眼正看着她,二人目光对上,男人吓的一哆嗦,赶紧收回目光。 容晓蓉一眼瞄到酒柜上的烈酒,她提了两瓶白酒蹲在他面前,扯了他嘴里的内裤,“喝!” 男人愣了下,容晓蓉打开酒瓶,一只手掏出军刀搭在他的脖子上,另一手将瓶口对准他的嘴。 一瓶酒干完半瓶,男人直接歇菜了。 若非万一,她可不敢再用木棍打人了,打人能致人晕厥,但更有可能打坏脑子,一个不小心就能打死人的。 她年纪轻,可不想背负人命。 容晓蓉灌醉了男人,又重新躲回了衣柜。 那小个子男人还晕着,容晓蓉准备听从汪芳的建议,重新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躲起来。 她小心翼翼的重新进入密道,手里还提着那个保险箱。 直觉告诉她这个箱子很重要,电影里看多了黑吃黑,这么重,很有可能是现金,她决定将这些钱据为己有,就当是她这么些日子担惊受怕的精神损失费好了!反正都是不义之财,她就当劫富济贫好了。 不过首先,她得找个地方将这箱子藏起来,有了这么一大笔钱,她可以做很多事。 做很多让她感到开心的事,例如买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例如买房置业,例如出国旅游甚至移民。 这年头,钱太难挣了,这么一大笔意外之财,容晓蓉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念头,脚步轻快,嘴角带笑。 容晓蓉打算将箱子藏到一楼,一楼龙蛇混杂,更容易找地方藏匿箱子而不被搜查到,然后她再将自己藏好专心等公安来救自己,待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再寻个机会找回箱子。 可是,她刚下到一楼的密道,就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进入了其中一个房间。 她猛得顿住步子,迟疑片刻才意识到那身影看着像成武。 容晓蓉眼睛一亮,心中暗喜,径自朝通道口小跑而去,一路上小心谨慎,耳听异动。 整个魅色,再是安全的地方也没有出去安全啊! 她出不去只能退而求其次,若是能出去,那才是上上之选。 所幸,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最后的那个大厅,容晓蓉紧握的手心都出汗了。 她又静了会,快步走过去,定了定心,飞速的按了十八位数的密码。 错误! 容晓蓉咬住唇,方才秀珍按密码的时候虽然用身体稍微遮掩了下,但她高出她大半个头,看得清楚。 只是在输入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秀珍突然用手盖了下,容晓蓉看她那手的位置,大略猜出是哪几个。 黑底红字的显示屏上显示还有俩次输入机会。 容晓蓉倒也不慌乱,那个位置大略有四个可疑数字,她有四分之三的机会! 好在,第二次的时候,门锁咔嚓一声,打开了。 容晓蓉不作二想,拉开沉重的金属门就走了出去。 外头一片漆黑,好在开门的时候有光线照出,容晓蓉看到对面有攀登的钢管。 她摸索着过去,攀上钢管,快要露头的时候,放慢了速度,确信外头没人时才快速的爬了上去。 一股新鲜的空气铺面而来,还有蚊子! 仓库内果然停了很多车,让她惊喜的是每辆车的钥匙都放在驾驶座上。 她上了一辆吉普,发动汽车正要离开,忽然一人打着手电,大吼一声,“什么人?” 她就知道,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没有派专人守着! 正文 第226章、援兵 第226章、援兵 看守车子的共俩个人,夏夜蚊虫多,其中一个惯会偷奸耍滑,估摸着时间还早,就找了个借口偷溜走寻相好温存去了。剩下的一个,刚才去后门口小解了。听到动静,匆匆跑来,当即喝问一声。 容晓蓉一脚跺上油门,吉普就跟离弦的箭一般,飞射出去。 “嘭”的一声巨响撞上铁皮门,好在那门并不结实,破了一个大洞,汽车就毫无阻碍的疾驰而去。 容晓蓉的身子束在安全带后,随着惯性,整个人猛的往前一撞,安全带勒得胸口一阵紧窄,窒息般得痛。 汽车一路飞驰。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救了汪芳后,警察刚好到了魅色大门外,但魅色老板早就得了内线的消息,一早让楼下的小姐们躲到地下室去了,甚至连密道都没让进,也没通知贵客离开,漫不经心的态度。 魅色的大老板黑白通吃,上头关系硬得很。 坐在警车上一同过来的是荀烨的同事贾道贤,荀烨自和容晓蓉分开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同样来自A市的同事,将情况和他说明后,让他赶紧去找怀南市的公安局局长调派人手捉拿罪犯。 沈局长推三阻四的,贾道贤心里着急,火气蹭蹭蹭就上来了。 他们过来的时候,老大就跟他们讲了,怀南市黑白关系复杂,各种犯罪层出不穷,上头早就想整治这边了,但一直有人从中作梗,办案难度步步维艰。 老大一再交代这次的任务危险重重,若真是难办,先保命要紧,再从长计议。 恰巧荀烨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他是在来市区的路上打的电话。 贾道贤也不避着沈局长,将这边情况给说了。 荀烨听罢也不言语,心内已经有了主意。 贾道贤听到电话里的忙音,愣神了片刻,啪得挂了电话,气冲冲道:“沈局长,你既然如此不配合,那我自己去了,若是我一个不小心成了烈士,你也逃不了干系!”言毕,摔门而去。 沈局长心内冷哼了声,“到底是年轻人,沉不住气。”又不想落人话柄,这才调了七八个人,两辆警车,让贾道贤领着去破案了。 贾道贤心内苦笑,就这出警速度,估计到那黄花菜都凉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魅色的俩伙人交易完后,消遣时被人黑吃黑调换了东西,如今正封锁了前后通道,全力搜查。 陪同贾道贤的是怀南市莲湖区公安分局的支队长,一路上一副看好戏的神色,散漫的态度。 贾道贤和荀烨一样,都是刚正心善的热血青年,一身的正义感,积极向上,眼里还容不得那些魑魅魍魉。 接待他的人是魅色的总经理,刚一见面就给他递了一箱子东西,说是新鲜的茶叶,让他回家尝尝鲜。 贾道贤不傻,当着人家的面打开,赫然崭新的大团结。 贾道贤的脸当时就抽了。 贾道贤办公是照章办事的,一板一眼,而莲湖区的干警们,除了支队长是个老油条,也不乏怀揣一腔热血从警的年青人。在贾道贤的带头下,俩边就起了冲突。 后来贾道贤激动之下拔了枪,魅色的人不甘示弱,他们从来就没把这几个年轻警察放在眼里。 只一声招呼,哗啦啦,四面八方涌来一百多个手拿钢刀的小年轻。 贾道贤当时就傻眼了。 他完全没想到,在现今社会,还有黑社会势力如此猖獗! 这次来怀南市,他真是开了眼了! 贾道贤和一干警察后退着被逼回了警车。 成武在两边大动干戈之时,得到消息也过了来。 只是左右不见坤哥,心里还挺疑惑。 贾道贤一脸扭曲愤恨,支队长则毫无做警察的自觉,满脸看好戏的神色,又规劝他想开点,什么人民警察为人民,别和老百姓起冲突,伤了警民团结的和气。 贾道贤心内呸了一声,这些都还是普通老百姓吗?睁眼说瞎话的也不带这样的! 恰在此,一辆辆装甲车开了过来,气势汹汹。 贾道贤自车内探出头去,大灯明亮,眼一花,还没看出个啥,片刻后,只听一声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得大地都仿佛颤抖了。 贾道贤定睛一瞧,却见一列列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军人快步跑来。 贾道贤呆住,懵逼了。 同样呆住的还有那一百多个小混混,也就一会,又骚动了起来。 其中一名军官一步当先,他人高马大,手中提着一杆八一杠,架在肩头,单手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朝天放了一枪! “都不许动!给老子蹲下!” 土匪遇到兵,是人是鬼,高下立见。 一时间只听到钢刀掉落地的声响,小混混们抱头蹲了一地。 贾道贤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名放枪军官身边的荀烨。 与此同时,楼上得到消息的阿丽旋即安排人自密道离开,尤其是今晚做大买卖的那几个客人,他们要是被抓到了,那真是枪毙一万次都不足以赎其罪。 魅色的总经理后脊都出了汗,表情变了又变,但最终还是坚定的相信了背后大老板的人脉,踱着步子到了领头的军官面前,仰着下巴,嚣张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你是哪个部队的?你们首长是谁?我奉劝你一句,识相点,快点离开,免得毁了前途……” 军官面寒如坚冰,“你又是谁?” “我是魅色的总经理,这里的大小事务都由我负责……”不等他说完,军官飞起一脚,踹上他的胸口。 那总经理被踹飞了出去,重重的跌倒在地,捂住胸口半天起不来,看来伤得不轻。 军官撸着袖子大步上前,看这架势大有将人往死里揍的意思,荀烨被吓住,飞跑过去,上前拦住,“高城哥!” 高城脸黑如锅底,眼利如刀,骂了句,“鳖孙子!她要是伤了一根手指头,我撕碎了你喂狗!” 荀烨的顶头上司就是高城的早就退伍转业的老战友张开,上次,高城因为容晓蓉的事酬谢张开和莫元山,荀烨作为青年干警中的优秀骨干,很得这俩位的喜欢,恰巧那天荀烨正和张开讨论案情,便被叫去了一起喝酒。 这次荀烨过来,张开也跟他说了,若是办案中遇到了困难,也可以找高城帮忙。 虽然他们不是一个系统的,但高城在西南那块很有些年头了,人脉比他广。 因此,在荀烨见到容晓蓉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求助高城帮忙。他刚来怀南市就接触了沈局长,感觉不太好,果然,贾道贤说他在动真格的时候千般阻挠,万般推诿。荀烨生怕时间拖得越久越生变故,赶紧联系了高城。 幸而高城现在被调到集团军中心,就在怀南市区。 正文 第227章、惩奸除恶 第227章、 高城带了一个连的人过来,足有一百多号人。 这些人可不是平时和魅色关系处的比较好的片儿警,而是军令如山,训练有素的人民解放军。 高城一声令下,“给我搜!” 一排的人团团将魅色各个出口围住,子弹上膛,严阵以待。 二排三排直接冲了进去。 里头消遣的客人吓得惊慌失措,瑟瑟发抖。 大老板得了消息,亦在第一时间打了电话给沈局长,说是军方的人涉入了。 沈局长直说不可能,维护治安一直都是公安局的事,干他解放军什么事? 再说,就算有危险分子入境,解放军不可能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行动啊!他作为公安局局长,可不是某某地方的小派出所所长。 沈局长觉得一定是某个不懂事的小军官瞒着上级,来这儿逞威风来了。想明白这点,沈局长怒不可遏,他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本着帮个忙多份人情的心态,连夜从各个辖区也调集了一百多警力,开着警车,一路呼哨,打着维护治安,保护人民财产的旗号,横冲直撞的赶来了。 却说这些兵哥不客气的搜了一圈,很快就将藏在地下室的卖淫小姐都给找到了,还有衣衫都没穿整齐的嫖客,以及吸毒吸的爹妈不识的瘾君子。 大老板先前得了沈局长的消息,原本想做做样子,给双方都留点脸面,一楼倒是让手下人清理干净了。可二楼三楼贵宾室的客人,却不敢惊扰。 商人重利,他可不想因此影响了生意,结果可倒好,被怒火中烧的高城逮了个正着。 有好些人还是怀南市的商界大佬,甚至政府机要部门的官员! 高城盯着那些人的脸,瞳孔紧缩,益发感到事态严重。 他有听闻怀南市恶势力猖獗,但军队有军队的职责,上头没有下达特殊命令,他们也不好越俎代庖。 荀烨扯着魅色夏经理的领口,凶狠道:“你说!那几个大毒枭呢!你把他们藏哪儿了!” 高城这才想起来,荀烨来找他的时候,除了说容晓蓉被困在这个淫窟,还重点说了他这次过来是有任务在身,奉命来逮捕大毒枭的。 其实若是放在平时,高城乍听此言一定会深感疑惑,既然是大毒枭,A市刑侦大队怎么就派了荀烨和贾道贤这俩个青年干警?虽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好处,冲劲十足,可缺点也很明显,遇事容易急躁,沉不住气。 荀烨因为未婚妻悔婚的事整日里魂不守舍,买醉伤心,家里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刚好怀南市扫黄工作推进难度大,上头下了文件,先实地调查情况,还没来得及派人过去呢。如此,正好将这差事推给了荀烨。 怀南市那边情况复杂,因着靠着西南边境,接壤三个国家,又由于少数民族众多,治理难度大,再加上官官相护,各种关系盘根错节的,除非中央下狠手,否则一时都是个大难题。 荀局长派他过去,一个就是单纯的出趟差,摸情况,二个也为了让荀烨散散心。 虽然心里是这样打算,可话不会这么说,容易影响年轻干警的积极性嘛,荀局长交代了下去,作为大队长的张开也就一本正经的下发了出差任务。甚至交代了一嘴,到了那如果实在工作难以展开,可以找高城帮忙。高城能帮多少,张开不知道,至少混在一起喝顿酒解解闷那是一点问题没的。 不成想,荀烨还真就查出了些什么。怀南市虽然有收受贿赂贪赃枉法的,也有那嫉恶如仇,誓要与恶势力抗争到底的,譬如怀南市的刑侦队大队长汪大海。 可就在昨天,汪大海出了车祸,还在重症监护室躺着,尚未清醒过来。种种蹊跷,荀烨虽然心中有很多种猜测,却也只能按照原计划继续任务,唯有抓住罪犯,再顺藤摸瓜揪出内鬼,才对得起汪队! 初见容晓蓉,荀烨大惊之下,脑子发懵才会误以为是内应。但转念就回过了神,可那种情形之下,未免打草惊蛇,他根本不能带走晓蓉。 他之前和汪大海聊过,魅色的水很深,里头的姑娘,有自愿的,但那么多漂亮的,怎么可能人人都是自愿的!更多的是逼良为娼的!他能救得了一个容晓蓉,可还有那么多仍身在水深火热的年轻女孩又该怎么办? 一劳永逸的办法,唯有端了魅色! 他更怕,他一个人势单力薄,贸然行动,非但不能救了晓蓉,反而会害了她。 晓蓉身份特殊,他们又山高皇帝远的,晓蓉已经牵连了进来,知道了魅色的违法交易,魅色为了自保,难免不会出杀招,以绝后患。 言归正传,且说荀烨急火攻心的追问夏经理大毒枭被藏哪时,高城没那么好脾气,一步上前踩上夏经理的肚子,冷声道:“密道在哪?” 荀烨一惊,看了高城一眼,恍然明白过来。 恰在此,远远的传来警铃声,可刚挨近,沈局长定睛一瞧,那解放军可真真的都是荷枪实弹的,不像是没经过批准单单来耍威风的。 高城的警卫员已经机灵的迎了上去,当兵的不懂拐弯抹角,直接言明利害,“我们高首长的家人被拐卖进了这里,现在正在找人。” 沈局长心头一惊,却很快抓住了重点,“高首长,你们哪个高首长?” “高城高参谋,原老虎团一营长!” 沈局长吓的一哆嗦,他能爬上局长这个位子,靠得不是真才实干,而是会抢属下功劳,以及钻营算计。 说到钻营,理清楚官场的人际关系那可是基本功。 区区一个中校参谋,他倒勉强还能应付,他怕的是他背后的势力,尤其他家里还有一位尚在世的战功赫赫的开国老将军! 沈局长额上出了豆大的汗珠,赶紧招呼人将警报器拿掉,掉头赶紧走。 生怕走慢了,受了牵连,仕途就断送了。 来得是轰轰烈烈,走得是悄无声息。 而那些原本抱头蹲在地上的混混,先前见公安局来了那么多人,俱都蠢蠢欲动的,甚至暗自盘算,待会要是打起来,他们再加入进去有几成胜算?心里算计的心潮澎湃,不想眼睁睁的又看着人走了…… 高城哪有心思管沈局长,一刻没找到容晓蓉,心就跟在油锅里煎似的,见那个夏经理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说,气得青筋爆粗,冲着手下的官兵怒吼出声,“给我砸!就算是将这幢楼砸塌了,也要将人给我找到!”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首长下命令了,手下人根本不会多言,将人都撵到外面的停车场后,再无顾忌,胡乱打砸起来。 荀烨和早一步与贾道贤一起过来的那些民警全傻了眼,暗道这也太狠了!但看到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黑社会分子如今瑟缩成一团,终于被震慑到,有了恐惧的表情,又大呼过瘾! 那些之前还梗着脖子的魅色管理层,此刻都缩着脑袋跟个鹌鹑似的。 当然,知道内情的,都只当高城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譬如荀烨。然而,高城毕竟是军人,再是激愤,也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打砸人民财产,实是因他在临过来时,首长有交代。 老首长只是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说:“早就听闻怀南市恶势力猖獗,是该有人下一剂猛药了!” 正文 第228章、人质 第228章、人质 密道本就建在墙柜之间,一番毫无顾忌的打砸,那隐藏在里头的密道就很容易得暴露了出来。 夏经理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军官是个将天捅出个窟窿都不怕的狠角色!他不明白魅色经营多年,一直黑白关系打点妥当,经营的风生水起,这次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但见沈局长都尽量撇清的架势,隐约觉得魅色怕是要完了。 魅色完了,这里的很多人都要完了! 这里的罪恶,若说组织卖淫,拐卖妇女那都是轻的,更别提还有走私贩毒倒卖人体器官,作为高层,谁的手是干净的!甚至一些人手里都有好几条人命! 夏经理想到这些,看向那黑黝黝的枪口,面上一片惨白。 阿丽却在这时,突然高声道:“我知道密道的出口在哪?我带你们去!”她定定得看向高城,眸中交织着绝望与救赎俩种异常激烈的情绪。 她是最先认清现实的,也希望通过自己的良好认罪态度能得到从轻处罚,至少,她还想保住自己的亲妹妹。 “密道狭窄,你们进去行走不方便,况且等你们追上去估计他们早就跑得没影了,我给你们带路,你们开车过去追,快!”阿丽又快速的补充了句。 “砰”骤然一声枪响。 阿丽吓的蹲下身子,抱紧自己。 她对危险的感知是敏锐的,她直觉那声枪响是冲着自己的,她想她这次死定了,她一定中弹了。 有女人们的惊呼声响起,但旋即又死一般的寂静。 高城走过去,一脚将一名藏在人群中的男子踢倒。 他的手腕中了弹,手枪掉在地上。周围蹲的都是小混混,却没人敢上去捡,反以手枪为圆点,悉数避到了几步开外。 成武也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一块空地上。 荀烨立马上前,捡起手枪,贾道贤也在这时拿了手铐过来,将他一铐。 阿丽冷冷的看了成武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也不知是在笑别人,还是自己。 高城却大步上前,拎起阿丽就将她扔到了吉普车上,“带路!” 荀烨正准备跟上,高城回头看他一眼,“你留下善后,我去救人!”他的直觉告诉他,晓蓉不在魅色,很有可能跟那些毒贩在一起,这样的想法很荒谬,他也希望不是真的,但他的直觉素来很敏锐,他信自己,心也因为这点信任,如坠冰窖。 荀烨想说从密道离开的是那几个大毒贩,容晓蓉很可能还在魅色,毕竟魅色拐拐角角的地方也多,容晓蓉是个聪明人,躲哪儿藏着,大有可能。可他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高城已经驾着车风驰电掣的离开了。 话分两头,却说容晓蓉驾车离开魅色后,狂开了一段路,在感觉脱离了危险后,又发现了一件郁闷的事,她迷路了。 这里本就是郊区,黑灯瞎火的,灌木丛生,她没来过这里,又没有导航,会迷路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 若是现在她只管自己,那是一点问题都没,夜里看不清,等天亮就好了,她总归能找到回怀南市的路。她知道高城在怀南市,只要去了军区,她就安全了。可是,她担心,一旦自己逃离成功惊动那些人,姚微微和樊秋娴都有危险。也许她可以将希望寄托在汪芳身上,可她的性格注定了她并不能百分百的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将赌注押在别人身上,无疑是凶险的。因为自己是可控的,而寄希望于别人则是被动的,除了祷告祈求佛祖保佑,再也无能无力。她痛恨这种无力感,所以从不在关键问题上求助任何人。 她逃出来时已经到了后半夜,后来又在密林中来回穿梭,天渐渐就亮了。 在阳光划破地平线,大地重新露出了真容之时,她远远的听到几声枪响。而倒霉的是,她的车也没油了。 容晓蓉心内卧了个大槽!在吉普不远处找了个枯草堆将箱子给埋了进去,又做好了遮掩,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带着箱子逃命不安全,况且这是她受苦受难这么久唯一的战利品,她交给谁都不甘心! 她怀疑是那些亡命之徒追过来了,有可能是来追她的?也有可能黑吃黑,然后火拼了!但不管哪一种,都对她很不利。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藏好自己。 藏得深深的! 可天不遂人愿,这句话大概就是专门为容晓蓉准备的。 当一名年轻男子逃命般的冲进密林丛生的山洞,枪口刚好对准坐在石块上老神在在的容晓蓉时。容晓蓉那酸爽的心情简直是哔了一整个动物园! 年轻男子怔了下,失声道:“是你!” 容晓蓉也在同时认出他,可不就是那个被她打晕的瘦小男人。 “东西呢?!”他又走近一步,眼神凶狠,因为愤怒而颤抖的手几乎忍不住扣动扳机。 容晓蓉双手高举,“不在这,我带你去取。”现在她可不会那么傻,死鸭子嘴硬,那东西可是保命的关键。 “双手抱头,慢慢走过来!” 容晓蓉听话的站起身,她一站起身,比男人还高出了大半个头。 二人一路沿着容晓蓉埋箱子的地方走去。 眼看着就要到了,男子忽然机敏的站住,拉着容晓蓉一下子靠在附近的一块凹陷的岩石上,亲口对准她的后脑勺,让她完完全全的将自己挡在身后。 “我手里有人质!”男人嘶吼出声。 他这一路跑过来,追随他的保镖相继都中枪了,他吓得肝胆俱裂,方才冲进岩洞里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成想遇到了夺了他箱子的容晓蓉,惊喜之下,一时忘记了害怕。 “出来!你给我出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好汉!”男人怒吼出声,粗鲁的扯了一把容晓蓉的头发,疼得她一时没忍住叫出了声。他正要再次出言威胁一句——“你再不出来我就杀人质了!”岂知尚未出口,一道紧张的男声响起,“别伤害她!” 容晓蓉耳根一动,就见东南方的深草丛中走出一人,手中端着一支狙击枪,赫然就是高城! 正文 第229章、营救 第229章、 高城见到容晓蓉的第一反应就是很高兴,因此还很不合时宜的笑了下。 容晓蓉看的分明,确定这不是安抚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高兴,顿时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因此对于歹徒一声吼,高城就急不可耐跳出来的举动,十分的不领情,一时没忍住骂了句,“你是猪啊!谁叫你出来了!”她自信有王牌在手,不怕这个男人轻易要了自己的性命,只要可以拖延时间,她就有机会自救,总之她还没有被逼到绝境,高城就是多管闲事,哼! 瘦小男子躲在容晓蓉身后,也不敢探出头来张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爆了头,闻听此言又揪了她的头发一把,恶狠狠道:“闭嘴!” 容晓蓉还没说什么,高城倒急了,“你别扯她头发!” 歹徒不傻,旋即就发现了不对劲,阴阳怪气道:“哟,这是认识啊?相好?” 高城咧嘴笑了下,吼道:“知道是老子的女人还不赶紧放啰!” 容晓蓉心里呸的都快成汪洋了! 你是嫌姑奶奶死得不够快是吧? 拉仇恨是吧? 来啊!互相伤害啊! 于是,她非常给面子的回应道:“亲爱的,快来救我啊!” 高城被刺激的不轻,整个人一哆嗦,难以置信道:“你喊我什么?” 歹徒急了,枪口在容晓蓉后背戳了戳,“现在可不是你俩打情骂俏的时候!” 高城很心疼,“老子弄死你!别碰她!” 这一声喊很有气势,歹徒被吓得一缩,不过也就一瞬,旋即找回了手头有人质的自信,“他妈的!你把枪给扔过来!否则崩了你女人!” 容晓蓉心内“呵呵”,套路!全他妈的都是套路! 容晓蓉根据以往的电视剧经验,这种时候,一定充满了紧张,刺激,迟疑,纠结等等各种情绪,甚至还有冒冷汗特写。 然而…… “啪叽”两声,高城扔的干脆无比! 除了狙击枪还有别在枪套里的手枪。 愣住的不仅是容晓蓉,还有身后的歹徒,这也太干脆了!若不是现在身处险境,歹徒真想掰正容晓蓉的脸仔细端详一番,是不是真的美的赛天仙,值得为了她连命都不顾? 不过男子也就愣了一瞬,旋即回过神来,忽然自容晓蓉身后探出半边脑袋,一条肩膀来。 扣动扳机。 惊险的一幕就在眼前发生。 几乎在同时,或者更早那么零点零一秒,高城猛得一个闪身,一脚踢飞之前扔在地上的手枪,精准握住。 扣动扳机。 容晓蓉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传说中的大侠,刹那佩服的五体投地。 “砰”“砰”两声枪响。 身后歹徒肩膀中枪,握在手里的枪旋即落下。 容晓蓉都没看清楚高城怎么过来的,他已经飞速的将歹徒制服了,又一拳将他打晕了过去,扔在一边就没管了。 “你有没有受伤?”高城将容晓蓉一把拉到怀里,紧张兮兮的上上下下摸摸捏捏。 一不小心扯开容晓蓉的大衣,露出里面紧身的小衣,饱满挺翘的胸部,纤细的腰肢,笔直修长的大腿,高城瞳孔一缩,整个人又愣住了。 “卧槽!”容晓蓉推了他一把,拢好大衣。 高城也挺不好意思的,可又喜欢的紧,左右无人,扯了扯她的袖子,“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我叫你滚!”容晓蓉大力的拍开他的胳膊,收回手,拇指在掌心一捻,有些湿,展开一看都是血。 容晓蓉眨了下眼,看向他,“你受伤了?”这才注意到他的胳膊上暗湿一片。 高城低头看,用手巴拉了下,浑不在意道:“不妨事,应该是子弹擦伤了。” 容晓蓉凶道:“那还不包扎了?看你就烦!” 高城傻呵呵的笑,突然又顿住,抬手就要摸她的脸,又被她一把打开,“你还有完没完了?” “你的脸谁打的?”高城的脸突然就冷了。 容晓蓉不自觉的摸了下肿起来的腮帮子,转身就走了。 高城提步就要跟上,容晓蓉猛的转过身,“你站着别动!我去拿样东西!” “什么东西?” “管得着吗你?叫你别动!你耳聋啊!” 容晓蓉埋箱子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远,在高城视线可及的范围内,不一会,容晓蓉就回了来。 高城就见到容晓蓉的风衣下鼓起来一块,双手抱着肚子,一看就藏了东西。 高城很疑惑,容晓蓉瞪了他一眼,“我的东西!”这深山老林的,指不定下次来就迷路了,还是带回去放心。 高城也就没再多问,她的东西就她的东西吧,他就爱宠着她,惯着她,懒得深究了。 不远处传来呼喊声,“首长!你在哪?!” 高城刚想应声,听到异动,一把抱住容晓蓉就地一滚。 方才被打晕的歹徒不知何时醒了,手里攥了把刀子,直奔高城后心而来,不想高城躲开的同时,歹徒脚下一绊,整个的扑倒在地。 高城一跃而起,揪住歹徒的后衣领子正要揍他,却听他呻吟了声,片刻就没了声响。掀翻他再一看,他摔倒的地方刚好有一根尖锐的木桩,直接扎进了他的心脏。 高城与容晓蓉面面相觑。 容晓蓉干巴巴的说了句,“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自作孽不可活吧。” 高城点了下头,“你说的对。” 不一会,支援的战士也到了,高城指挥战士们将歹徒的尸体清理了,又问询了魅色的情况,皱了皱眉头,交代了句,又蹲在晓蓉身边轻声道:“我先派人护送你回军区,这边我还有事要处理,等我忙完了就去找你。” 容晓蓉求之不得,“好啊。” 高城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目光又正巧落她脸上,控制不住的暴躁了,“到底是哪个兔崽子打的,我替你报仇去!” 容晓蓉忽而想起一事,“等下,姚微微还有荀烨的未婚妻也被魅色的人捉住了,必须尽快派人解救她们。” 正文 第230章、获救 第230章、 容晓蓉跟着高城一起回了魅色,途中,高城问一句,她答一句,简略的将自己倒霉催的受连累被拐卖的经历说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高城则听得心惊肉跳。直到容晓蓉感到手指疼得受不住,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手被高城攥住了。 容晓蓉用力甩了下,高城触电般的收了力,却还是虚虚握着,嘴一咧,冲她笑了。 他的牙齿非常整齐好看,一颗颗的,洁净亮白。 容晓蓉又往回扯了下,高城就跟打太极似的,不弄疼她,但也不松手,二人在后排座拉拉扯扯。 开车的警卫员终于忍不住了,说:“嫂子,你就让我们首长拉着吧,你看他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容晓蓉偏过脸一瞧,还真是! 警卫员也是神了,不知打哪儿摸出一卷纱布,朝后一扔,“嫂子,给!” 容晓蓉正走神,听了声儿,眼角余光扫到,那纱布正朝她脸上砸来,被高城险险截住,握在掌心,“当心点!” “哎!”警卫员呵呵一阵傻笑。 高城顺手就递给了容晓蓉,诚然,他做这一动作时完全没过脑子,潜意识里这东西是有人要给容晓蓉的,他顺手接了,再递还给她是理所当然的。 容晓蓉静了片刻,也不说话,二人面面相觑。 气氛忽而有些尴尬。 容晓蓉大略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毫无预兆的突然抬手,直接去扯他领口的扣子。 高城被吓了一跳,本能的护住领子。 容晓蓉挑了下眉头,“你不脱了外套,我怎么包扎?” 高城听在耳里,心口又甜又软,自脖颈到耳尖顺着容晓蓉的眼光所过处蹭蹭蹭一顺儿红,整个人都扭捏了起来,想说随便在衣裳外头打个结止住血就行了,反正没东西消毒,用不着这么麻烦。 岂料他话还没来得及说,领口的扣子“啪嗒”掉了一颗。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 高城嘴里咬着绷带的一头,左手卷着纱布在右臂上缠了好几道,刚包扎好,车子就开到了魅色。 阿丽只负责魅色内部管理,至于外头的一应人口买卖并不十分清楚。 容晓蓉几乎在跳下车的瞬间,一眼就看到了正要被押上警车的坤哥,“就是他!”言毕,衣袍带风,几步上前,当胸踹了他一脚。 坤哥被踹的痛呼出声,哎哟连连,当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高城赶紧跳下车,将她往身边一拉,“可不能公报私仇,”义正词严的模样。 荀烨看见他们,也小跑着过了来,大抵是有什么疑难问题无法解决,蹙着眉头,张嘴正要说什么,容晓蓉抢先道:“樊秋娴也在他们手里,快些严刑逼供,问出她们的下落!” 荀烨震惊当场,坤哥却膝盖一软,“别介,我带你们去就是了。”他脸上都是鼻涕眼泪,看上去毒瘾还未完全过去,整个人还有些恍惚,意志也很薄弱。 荀烨很快回神,挥起拳头就要揍他,被高城一把拦住,“救人要紧。” 荀烨点了下头,几乎是用拖的将他扔上了车,容晓蓉跟着就要上车,被高城自身后抱下,“你别去了,你去我也得去,我抽不开身。” “也没谁叫你去。”容晓蓉又要上车。 高城拉住她不动,“你留在我身边,不然我不放心。” 容晓蓉面上闪过一瞬尴尬,急急道:“我去报仇。” “报什么仇?” “有人占了我便宜,我都记着呢!这个混蛋还摸过我屁股。”容晓蓉被高城捏住胳膊,急吼吼的指着正探出头来的坤哥。 高城身形一闪,跃上车内,紧接着便传来一声惨嚎,不过很快高城又跳了下来,面色委实阴沉。 不等容晓蓉扒开车门查看情况,汽车已经飞射了出去。荀烨已经等不及了。 高城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容晓蓉看了他一眼,神情戏谑,轻声道:“你比他们还过分的事都做过。” “我跟他们能一样吗?” “对我来说,都一样。” 高城悻悻的住了嘴,转移话题般,冲着一个方向,“哎!你!干嘛呢?干嘛呢?”说话间就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经过一个战士身边,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一句。 容晓蓉眼看着一个小战士快步跑到跟前,双腿并拢,笔直的敬了个礼,“嫂子好!” 容晓蓉张张嘴,又忍住了,掉头朝他们来时坐的那辆吉普走去。 小战士生怕她跑了似的,跟的很紧,“嫂子,您受惊了,要不我先送您回驻地休息吧。” 容晓蓉正有此意,上了车后,自座位下拿出箱子抱在怀里,心情大好。刚巧小战士站在车门边,询问的看着她,容晓蓉不自觉露出个堪称和煦的笑容,点了点头。 小战士刷的一下子红了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嫂子真是太好看了! 一直到傍晚,容晓蓉终于见着个老熟人——姚微微。 陪同的还是方才那个小战士。自从容晓蓉在他的陪同下回了驻地,找地方休息、吃饭喝水什么的一直都是他在照顾。 容晓蓉歇在招待所,听到敲门声,才将将开了条门缝,姚微微就挤了进来,她神情疲惫,面上苍白,身上却很干净,看来自容晓蓉走后,她也学会了最大可能的保全自己,并未吃亏。 “其他地方我睡不着,你的地方借我躺会。”姚微微一只手捂着肚子。 容晓蓉睨她一眼,双手抱胸跟着她进了屋,“来大姨妈啦?” 姚微微疼的躬了身子,一头栽到床上,叹息般的嘟囔了句,“总算安心了。” 门口的小战士左右看着无事,说了声,“嫂子,我就在楼下站岗,你有事就大喊一声小刘。” 容晓蓉挺不好意思的,让他来回忙了半天,还未请教人家名姓呢,她赶紧道了谢。 小刘憨憨的笑了,又说:“首长估计得忙到很晚,嫂子您别着急,首长说他回来了一定第一个来看您。” 送走了小刘,容晓蓉关门,回头就见姚微微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眸中的情绪也很复杂,有嫉妒,有不甘,却又杂糅着羡慕,信服这种矛盾的情绪,或许还有其他,但最终都归于平静。 容晓蓉最是懒于分析人心,靠在书桌上,问,“怎么样?自我走后,你们都没受到伤害吧?樊秋娴怎么样了?” “她还好,就是她那个未婚夫中了枪……” 正文 第231章、情思 第231章、 “……不过并未命中要害,我听说是伤在腿上,”姚微微歇了一口气才补了这一句。 容晓蓉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平生最恨人随意断句了! “那个樊秋娴哭得死去活来,跟着去了医院,高城就派人先送了我来这。” 容晓蓉手指点着胳膊,自言自语道:“这对恋人怕是要因祸得福,重修于好了。” 姚微微听不明白,连声询问,容晓蓉就捡重点将荀烨和樊秋娴的事给说了。半晌,姚微微呵得一乐,意味不明道:“到底该说你是灾星临世还是福星显灵的好,你瞧你这一连串遇到的事儿,不过又总在危机时刻巧妙的化险为夷了,连带着跟你一起的人都沾了光,得到救赎。细想想,你还是福气满满的吧。” “福气?”容晓蓉喃喃低语,不置可否。 随后几个小时,姚微微躺在床上痛呼声音,顺带使唤起容晓蓉也理所当然了。 容晓蓉又是冲热水袋,端红糖水,还要陪说话分散注意力,忙得团团转,终于得了喘息在窗前休息片刻,才恍然回过神来姚微微适才莫名夸她有“福气”的原因了,合着哄好了她,是在这等着自己呢。 “我原先觉得你眼高于顶,清高不易亲近,可真要照顾人起来,也蛮贴心的嘛。”姚微微打了几个哈欠,看来躺得舒坦了,周公也来会她了。 容晓蓉把嘴角一翘,“别客气,糖水小刘战士熬的,热水袋也是他冲的。”她了不起也就是个传话的。 入夜,乌云蔽月,下起一场倾盆大雨,将夏日的暑气一去竟透出丝丝凉意。 容晓蓉把目光落在床上,不想姚微微那样一个外表看着清丽端正的人,睡觉竟是四仰八叉的,一张一米五的床生生占去大半张。不巧,容晓蓉也是个喜欢舒展手脚的。俩个不会睡的若是睡在一起,必然两败俱伤。因此,她一直在等,等姚微微醒来赶紧的离开她的房间。 哗哗雨声中,有脚步声传来,片刻后,在她门口停下,又过了会才传来敲门声,有些迟疑,有些轻缓。 容晓蓉顿了下,暗道这敲门声来的正是时候,吵醒了姚微微,也省的自己主动叫醒,又落了个莫名其妙的恶名。 房门一开,一片暗影投下,高城铜墙铁壁一般立在门口,脚下一滩湿意,再一看,他全身都湿透了。 他眸色热切的盯着她看,一时没了言语。 容晓蓉眨了眨眼,往后让了半步,意欲请他进来。 人多好啊,人多热闹,吵醒你个鸠占鹊巢的! 不想高城长臂一捞将她掳出门外,顺手将门也给带上了。 容晓蓉被他推着后背紧贴着墙,他双臂将她圈在一方之地,容晓蓉一抬头就望进他一汪黝黑深潭之中。 走廊的窗明明是开着的,风裹挟着雨,丝丝透骨凉意,但容晓蓉莫名觉得有些气闷,浑身不得劲般的燥热起来。 “你……”容晓蓉受不住这诡异的感觉,双手抵着他的胸口意欲将他推开。 “还有十分钟就熄灯了,熄灯前我必须赶回去,从这里到我住的地方,上下楼再加上现在又是大雨,最快也要五分钟,也就是说我只有五分钟待在这。”他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容晓蓉觉得他说了一堆无甚要紧的废话,岂料他突然将头一低,额头压着她的额头,眼角的余光扫到腕上的手表,话锋一转,“只剩四分钟了,就让我好好看看你吧。”嗓音醇厚的仿若和了蜜。 本就狭小的方寸之地,只剩下浓稠的呼吸了。饶是容晓蓉淡定如斯,也有些心慌意乱。 “有话好好说,”她还是推了他一推。 他就跟个坚硬的石雕似的,纹丝不动。 俩人的鼻尖也挨到了一起,容晓蓉甚至觉得,若是她和他同时开口说话,嘴唇或许都能碰到一起。气氛暧昧,绵密沉重的呼吸间颇有几分缠绵的意思。 容晓蓉又感到呼吸不畅了,即便是三五分钟也难熬的,因此她故意拣了话激他道:“你好歹也是名军人,怎么也学了流氓习气,调戏起良家妇女来了?” 有红晕在高城脸上堆砌,只是他古铜肤色,又兼夜色黑沉,除了他自己,旁人根本察觉不到,他在害羞。 “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照你这意思,那我若知道你是个杀人犯,你杀人便理所应当了?” “小刘一定跟你说过,我再晚都会来看你。在这里,除了我,这么晚不会有人敲你的门,”他说到这忽而将她腰身一搂,“你心里知道是我敲的门,既然给我开了门,就该料到我想怎样对你。”他的唇试探着碰了她一下,见她无甚抗拒,两片唇一启,就将她的唇瓣裹进嘴里,细细舔舐啃咬。 容晓蓉也不知自己着了什么魔,竟由着他作恶。 也不知吻了多久,忽然响起轻微的电火花声,四周一暗。 容晓蓉推开高城,高城意犹未尽,埋首附在她肩窝,低低笑了,“熄灯了。” “……”呵呵,睡大操场去吧! “不用担心我,”那些熄灯的规矩严格来讲只针对普通士兵,到了他这一级别,有时候会突然有个紧急会议,需要出差晚归什么的,或者公务缠身需要彻夜处理,因此他们住的军官楼并不熄灯。不过高城严于律己惯了,在遇到容晓蓉之前从未因私事坏过规矩。 “我明天给你送早饭,你好好休息。”他又在她脸上轻啄一口,这才放开,放的恋恋不舍,割肉一般。 还是容晓蓉一掌拍开他,一扭身就进了屋内。 高城盯着紧闭的房门又静默了会,嘴角噙着一抹笑,胸口溢满蜜糖,这才一头栽进雨幕,不想,脚下一个趔趄,竟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在雨地里栽了个大跟头,也不自救,顺势一滚,躺下,仰面朝天,笑意在嘴角曼延,最终汇成无声大笑,整个人酣畅淋漓的。 她没有拒绝自己! 太好了!比太好还要好上一百倍!! 他仿似看到了成功的曙光,幸福的彼岸。 且说容晓蓉一侧身进了房间,心口亦如揣了个兔子,蹦蹦跳,没个安稳。 “你俩刚才干什么坏事了?”黑暗中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把个正走神的容晓蓉猛地一吓。 正文 第232章、馊主意 第232章、 房内亮起一道强光,姚微微靠在床上,手里拿着手电筒照在容晓蓉脸上,那手电筒是小刘送晚饭时一并送来的。 容晓蓉用手挡住眼,三两步上前,抢过,“既然醒了,还不快走,我要睡了。” 姚微微却整个人一瘫,重新躺倒,“不嘛,这凄风苦雨的天,我一个人睡好怕。”刻意娇软的语气。 容晓蓉慢动作的转过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是在跟她撒娇? …… 没人接话的感觉可真是糟糕,姚微微面上讪讪,哼了声,“没想到你俩都已经好到那种程度了,亏你还骗我说你不喜欢他。” 平心而论,容晓蓉现在对高城的感觉很复杂,说不动心吧,她又不讨厌他对自己又亲又抱。说动心了,可一想到俩个人要在了一起,就不可能不考虑结婚,就止不住的心烦,别扭。 姚微微默默的看着她,噗嗤一声笑了。 容晓蓉感觉被看了笑话,她从来就不是个吃亏的,凉嗖嗖的说了句,“你竟然还相信爱情?看来郑明和伤你还不够深啊。” 姚微微刷得黑了脸,翻个身朝里,睡了。其实她并未因为容晓蓉这句刻意挑衅的话而生气,自从假怀孕后,这大半年来她可谓过的跌宕起伏,任是小娇花般的心肠也磨成了硬核桃了。现在这心境吧,颇有种看透世俗尘世的洒脱坦然了。许多之前想不通死脑筋转不过弯的事也都看开了。 生气? 她连恨都不会了,又岂会随便生气? 她只是不想被撵出这个屋子而已,不知怎地,以前喜欢独立、自由空间的她,现在竟害怕起了孤单。她觉得有个伴挺好的,如果她不趁此机会装生气的话,容晓蓉一定不会允许她晚上赖在这不走的。 一大早的高城就来送早饭了,姚微微开的门,她站在门口不动,故意道:“高大哥,你是来给我送早饭的?”这个“我”字咬的极重。 高城奇怪的眨了眨眼,想要往里看,被姚微微挡住。 高城心细,确实买了俩份早饭,不过他想见的人可不是姚微微。 姚微微却不给他机会,说:“晓蓉还没醒呢,”言毕,接过他手里的早饭,嘭的一声就关了门。门外的人若不是反应神速险些被砸了脸。 片刻后,高城的声音再度响起,“姚微微,你吃过饭去一趟接待室,刑侦大队今天会过来两名刑警,要给你录个口供,我让人陪你过去。” 房内,姚微微则挤眉弄眼的冲睁了眼却仍旧躺在床上的容晓蓉说:“听到没?就让我一个去,唉唉唉,高城可真是疼你。” 容晓蓉垂了下眼眸,“要不我和你一起。” 姚微微笑了,心里感激,嘴上却不领情道:“得了吧,就你那张有什么说什么的臭嘴,我还希望保留点颜面,别被你什么都抖出来了。” 俩人安静的吃了一会早饭,听到门口传来奇怪的笑声,姚微微奇怪,心想“不会吧”,打开门,确如她心中所想,高城站在门口一直没走呢!来往的战士或探亲的家属看到了都在偷笑呢。姚微微也忍不住笑了,嘴上故意道:“呀!高大哥,你是在等我么,我马上好了。” “呃……” 姚微微不等他回话,又关上了门。转过头笑弯了腰,却又冲容晓蓉道:“反正你又不喜欢他,”而后神气活现的梳了头,强拉硬拽的将高城给拉走了。 容晓蓉惊异于姚微微的变化,摇了摇头,嘟囔了句“无聊,”又继续慢条斯理的吃早饭。 且说姚微微拉了高城出门,期间高城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臂弯上拽下来好几次又被她给攀上,出了招待所,高城面上都不好看了,正要大力甩开她,姚微微却忽的跳开,举起手,俩人之间隔了有两步远的距离。 高城怔怔的看着她,不明所以。 “我是故意气晓蓉的,”姚微微弯了眉眼,心情很好的样子。 “哦,”高城一本正经,表情寡淡。 姚微微见他这幅样子,实在有种难以聊下去的挫败感,啧啧道:“我见你昨晚对晓蓉可是热情的很呢,怎么到我这就这般的冷淡无情啊。” 高城不自在的别过脸,干巴巴的解释道:“那,那不一样。” 清晨的光晕照在他脸上,原本冷硬的线条似乎也柔和了许多。他身上威武高大的气势,与他此刻羞怯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姚微微从未见过这样的高城,有种不其然撞入心间,怦然心动的感觉。 不过,姚微微也知不应该,狠狠掐灭了这一瞬间的心思,继续逗他道:“我瞧着你对她是一往情深的,可她仿佛对你并不上心啊。” 高城的神色变了变,忐忑的问道:“她是跟你说了什么?” 姚微微兴致勃勃道:“要不要我配合你演一出好戏给晓蓉看?顺便试试她的真心?” 高城目露不解。 姚微微也是存了好心撮合他俩,出主意道:“要不这样,你假装和我好,试试她会不会为了你吃醋?”容晓蓉见过她最尴尬最落魄最羞耻的样子,她也很想看看容晓蓉失态是个什么样子呢。 高城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好主意,一听是这馊主意连连摆手。 “为什么呀?”姚微微在文工团的时候,年轻的女孩子们常干这事戏弄不明心意的男女,有借了谁的男朋友帮忙的,也有亲自上阵的。年轻的心,经得起折腾,有笑有泪,也挺好玩的。 高城走在前头带路,没打算回答她这个无聊的问题。 可姚微微觉得自己是难得好心提出帮忙,以前她只听宿舍里人提过,谁谁谁配合谁谁试探谁的真心,她倒是从来没参与过,总怕着被不明真相的揍了,好事变歹事,坏了名声。 姚微微一直缠着高城问为什么,高城被她问的烦了,站定,严肃道:“我年纪大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姚微微噗嗤笑,“你也才二十七吧?怎么就年纪大了。再说,就算折腾也是折腾容晓蓉,你不试试她的真心,就她那冷淡性子,你天天吊着一颗心,搞不清人家的想法,不难受啊,我……” “你不懂她。”高城打断她。 姚微微一愣。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晓蓉缺乏安全感,她不相信感情。我既然决定喜欢她,就绝不折腾她,反正我捧了一颗心给她,就是一颗简单赤诚的心,不管她怎样的心思,我的心意不变!即便是长长久久的没有回应,我也认了!”如果她对他有意,他怎么舍得叫她难过神伤。如果她对他无意,他又何必演这一出闹剧,徒增笑话。 什么试探真心?狗屁 不过是那些付出了没有得到回报,等不及了的自私借口罢了。 他坚信爱一个就是全心全意的爱护她呵护她,不叫她受一丝伤害,善意的也不行。 正文 第233章、蠢事 第233章、 昨夜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空气中都是泥土的清新香气,姚微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古怪,仿似是要甩掉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她猛地跳起来朝高城的胳膊上狠狠捶了一拳头,大声道:“酸死了!酸死了!”她面上都是笑意,却在看到他骤然紧皱的眉头,表情一变,她想起了什么,两只手无意识的放到嘴边,愧疚万般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忘了你胳膊上有枪伤,对不起……”她说着话就想上前查看,急切而焦虑,高城忙用另一只胳膊挡了,“没事,没事。” 饶是他嘴上说着没事,额上却渗出了汗,想是疼的不行。姚微微想死的心都有了,还要再说什么,正好小刘过来了,高城让小刘带姚微微去接待室。小刘一眼就看到高城军装外套的暗红色泽,吃惊道:“首长,您怎么搞的啊!伤口又裂开啦!你昨晚淋了雨还发着烧,让你住院养伤,你还乱跑,怎么好端端的伤口又开裂了……” 高城止住了小刘的喋喋不休,说了一句,“我这就去医务室,”掉头就跑了。 姚微微一步三回头,又是担忧又是愧疚。 小刘看在眼里,心内啧啧,首长的桃花开的够旺啊,都是顶尖的大美人儿! 高城去了医务室重新处理伤口,负责治疗他的是老胡军医。 老胡一眼瞅到他,张口就道:“床位都给你安排好了,二楼,12床!你先过去,待会我叫护士给你挂水去!” 高城的伤口是昨儿下午处理的,并不是简单的擦伤,而是子弹洞穿了皮肉,幸而没伤到骨头,取出弹头后,随便吃了点消炎药,就继续善后魅色的事了。一直到半夜回来,抽了疯淋了场雨,到下半夜就开始发烧了,一直挨到天蒙蒙亮。老胡给高城处理了已经感染发炎的伤口,又说他烧成这样,应该住院治疗。没想到被他一口回绝了。老胡睁着一双精明的眼瞪了他半晌,说:“年轻人,逞强也要分情况。”高城看了眼手表,说:“那等等吧,等十点钟以后我再过来办理住院。”他昨晚答应了晓蓉给她送早饭,可不能食言了,她初来乍到,他不将她安排妥当,他不放心。老胡只当他现在公务缠身,叹了口气说:“部队没了你照样运转,你们老高家要是没了你,那天可就塌下来了。”老胡是高司令的老战友,平日里看他也跟自个家的子侄一般。 言归正传,却说高城并未直接去病房,而是捂着胳膊往胡医生跟前的凳子一坐,笑的尴尬,“叔,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老胡还当自己听错了,揭开了他的衣裳后,气得想打他。 高城看到他扬起的巴掌,缩了缩脑袋,笑得一脸憨厚。 “袁大头也忒不是人了,好好一个小伙子给他当骡子使!”老胡铺了无菌盘,开始处理伤口,嘴里絮絮叨叨的骂了起来。 袁大头是高城现在的顶头上司参谋长。 袁参谋长非常欣赏高城,甚至还动过把自家外甥女介绍给他的心思,可惜才隐晦的提了下,就被高城一口回绝了。袁参谋长心有不甘的跟老胡打探了许久,就想知道藏在高城心尖尖上的姑娘长啥样,自己那外甥女不仅是大学生,还是留学回来的,长的也好,家世也摆在那。就这么被拒绝了,原参谋长心里还有些不得劲呢。 老胡利索的给高城处理了伤口,这次没听他的,直接让护士将他带去了病房。等护士配好了药水回到病房,窗户开着,除了床单有些皱褶,哪还有半个人影。 容晓蓉盘腿坐在床上试图打开箱子,箱子是十二位密码锁,根本解不开。她拿出自己的瑞士军刀沿着闭合的细缝撬了起来。折腾了一会,她意识到,这并不是普通的皮箱子,而是内里是金属材质的,一般的刀斧都劈不动。 搞毛线啊!容晓蓉气得将瑞士军刀往床上一扔,刚好看到窗户外头有个女人,挺着个硕大的肚子,怀里抱着一个搪瓷盆,里头满满当当的堆着萝卜片菜瓜片。 容晓蓉见她不紧不慢的走到对面一片平房跟前,而正对面架着一个梯子。那嫂子将搪瓷盆举过头顶,看样子就准备爬梯子上楼了。 “哎?哎!”容晓蓉一时吃惊叫出了声。 那嫂子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脚已经搭在第一个梯子上了。 “你站那!别动!”容晓蓉将箱子往床底下一扔,一溜烟就冲了出去。 容晓蓉过来时,那嫂子抱着搪瓷盆确实一动不动的,脚还收了回去,面上怯怯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她就是一个普通士官的家属,丈夫当兵十几年了,公婆年前去世,她娘家妈将她嫁出去后就真当她是泼出去的水了,眼看着要生了,部队领导照顾他家的特殊情况,给分了福利房,让她随军了。 她过来才一个月,平时话也不多,害羞腼腆又自卑,勤勤恳恳的,料理着小家。 刚才容晓蓉那一声喊,吓得她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缩着脑袋低着头,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常听丈夫告诫,部队不比地方,万事都要小心谨慎,她心道:“原来这楼房不能晒萝卜干啊,”可她前天还看见隔壁嫂子将被子扛到上头晒呢。昨儿虽然下了一夜雨,可一大早她看着云层射出耀眼的红光,心道今儿一定是个大晴天。 容晓蓉气喘吁吁的到了她面前,“你都快生了吧?这么大肚子还爬上爬下,你不怕呀?” 语气里满满的关切,崔月莲愣了下才意识到这姑娘是在关心自己,抬了头快速的看了她一眼,细声细气道:“不妨事的,我们乡下人不比城里小姐们金贵。” “那你也不能爬高踩低的呀,摔了怎么办?你丈夫呢?” “我没事的,我丈夫太忙了,他在外面辛苦养家,这点小事我要还做不好怎么对得起他。” 容晓蓉理解不了崔月莲朴实的幸福,嘴角扯了下,心里将她丈夫狠狠骂了番。她也懒得灌输崔月莲“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放今现代女性皆知的观点,伸手拿过她的搪瓷盆,呃……好沉,呼了一口气,方说:“我帮你晒吧,你还有什么要晒的只管拿来。”言毕,费力的举过头顶,往梯子爬去。 哟,重死看!差点仰过去! 容晓蓉后脊出了冷汗,好险。 崔月莲站在下面仰着脖子,“那多谢您啦,您就放上头,待会我自己上去晒!” 自己上去晒?你还想怎么晒! 容晓蓉一上到屋顶就明白过来,楼上还铺了一张大塑料袋,四面用转头压着,看来这孕妇之前上来过一次啊。 容晓蓉无语的抿了下唇,回了句,“行了,我知道了,你别上来了,我给你晒!” 容晓蓉一直以来在生活方面就不是个细致的人,也很没有耐心。她不喜欢纠结柴米油盐酱醋茶,因此,她清楚自己不是个适合过日子的人。 她用了极大的耐心将萝卜摊开在塑料袋上晾晒,她不知道只要随便摆弄开,不要晾晒不均匀就好,而是摆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因此花费了她好大一会时间。 她做好了这一切拍拍手,准备下楼,可梯子不见了! 那个嫂子也不在了,之前好像听她说家里还有什么要晒,大概是回去拿了?但干嘛将梯子也一并拿走啊? 当然,在她正专心致志的晒萝卜干的时候,并未注意对面的招待所她的房间进来了一个人,然后那人又火速的跑下楼,鬼鬼祟祟的将梯子给扛走了。 容晓蓉坐在楼顶,荡着两条长腿,准备选个好点的落脚点跳下去,可就在某个瞬间,她看到了正侧对着她优哉游哉抽烟的高城。 “喂!喂!高城,高城!” 高城一脸懵懂的看向她,眼里藏了笑意,问,“大早上的你爬楼顶上干嘛呢?光合作用?” 容晓蓉懒得和他贫,“这里本来有个梯子,你知道哪去了吗?” 高城摇摇头,明知故问道:“怎么?下不来了?” 最好是有梯子啦,万一跳不好,磕着膝盖扭到脚,那就讨厌了。 “要不要帮忙?”到此,高城都是一本正经的好大哥模样。 “好的,那你给我搬个梯子过来。” “要什么梯子啊!”高城将手中的烟头掐灭,说话间已经到了她正下方,忽而张开怀抱,大笑道:“跳吧,跳哥怀里,哥接住你!” 容晓蓉看着他笑得一脸春光灿烂,忽然间就想明白了一件事,“梯子是你拿走的对不对!” 这是肯定句,无比肯定! 高城笑容不减,笑得更开怀了,“你别诬陷好人,我就是一个偶然经过的路人甲。” “鬼才信!”容晓蓉踢了下高城高举的手,反被他一手握住脚踝。 他故意将她往下拽了拽,吓的容晓蓉想尖叫又强忍着,脸憋得都红了。 尖叫什么的,太不附和她高贵冷艳的气质了呀! “高城,你怎么这么讨厌。” 讨厌……讨厌……当你喜欢的女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听在耳里只会觉得甜蜜无比。 高城就跟个青春期的大男孩似的,特无聊的惹怒撩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仿似这样能带给他极大的乐趣。 容晓蓉忍无可忍,抓起手边零落的小石子朝他身上砸去。 高城的头被砸上了,他静了一瞬,容晓蓉以为砸疼了他,心里有些些愧疚,可又忍不住骂他,“活该!”,谁知他眼底划过一抹诡异的笑,容晓蓉心知不好,他已经大笑着脱了她的鞋袜,在她的脚底挠起了痒痒。 容晓蓉最怕脚底被挠痒,这是她的死穴。 她觉得高城这人简直是坏透了! 一边大骂,“王八蛋……你要死啊……混蛋放开我!”一边又控制不住生理刺激哈哈大笑。 高城显然比她要快乐多的多,这是发自肺腑的开心,他早就听高岭跟他提过容晓蓉全身上下就脚底最怕痒,那会儿,他就想得远了,若是将来容晓蓉惹了他生气,他舍不得说她,就挠她痒痒。 年轻的男女,火热的感情,尤其是高城,他的眼里只有容晓蓉,因此平常警戒如鹰的人根本没在意旁人探究、好笑、了然的眼神。 “混……混蛋……啊……”容晓蓉笑岔了气,再也忍受不住,忽然就从楼顶掉了下来。惊得或近或远看热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或有人忍不住已经叫出了声。 她从天而降,没有束缚的头发飘扬开来,阳光从细缝中照耀进来,碎碎金光,可惜她没有穿裙子,不然一定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女。不,不,不,他的晓蓉无论何时,何样的打扮都好看到极致。 高城早就做好了准备,张开双臂,她才落下一半就被他整个的抱住了。 他将她抱在怀里,抱的紧紧的,心满意足的像是得到了上天赐予的瑰宝。 “你放我下来,”容晓蓉坐在他的臂弯上,揪他根本握不住的头发,她不喜欢脚不挨地的不安全感。 此刻的高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右胳膊还有伤,怀里抱着心爱姑娘的美妙心情,让他情不自禁想转圈圈,而后他就真的忍不住的转起来了圈圈,抱着她,像许多恋爱中的男女一样,疯狂的,快乐的转着圈圈。 一直忍着没尖叫的容晓蓉这次真的忍不住的叫了出来。 高城以为她是快乐的,和他一样,快乐的想满地打滚。 待他在一片起哄声中,转够了圈圈,将她平稳的放下,却见她面色煞白,然后她长眉一竖,眼底的情绪还很错乱,似乎尚未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脸倒是拉成了后妈脸。 她胸口起伏,喘息了几口,瞪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走了,连鞋子也没穿。 就那样赤着脚走了。 高城的心一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貌似……玩脱了! 毕竟,一厢情愿恋爱的只有他自己,他好像干了件蠢事晕死,刚发这一章,才发现昨天的一直没发出去,因为审核没通过,噗……一口老血喷满屏 正文 第234章、道歉 第234章、 容晓蓉生气了,是真的生气。 这事很严重,真的很严重。 高城提着她的鞋,一路紧跟着她赔礼道歉,她理都不理,后来她回了招待所,地动山摇的一声将房门给带上,落了锁。同一楼层听到动静的人纷纷探出了头朝外张望,他们看到之前被关在门外的那位中校军官又以同样的方式被关在了门外,里头的应该是他的爱人或者对象吧?小俩口这架吵的够厉害啊!人们善意的朝他笑了笑,有的继续方才未完的事,有的则犹豫着是否上前劝架。高城强自镇定,脸却贴在门板上,以房内人能听到的但又并不太大的声音继续的讨好、道歉。 除了道歉,他也没别的招了。破开门的方式有很多种,最简单的,他可以去跟招待所的同志借钥匙。委婉点的,让姚微微来敲门充当和事佬。强硬点的,翻窗子!招很多,但他都不敢使,平生第一次恋爱的男人,觉得自己陷入了绝境,走投无路。 越爱越卑微,越爱越是瞻前顾后。高城在门口站了足足有十五分钟,头疼欲裂的开始拿头砸门了,他自己倒未意识到。 “兄弟,兄弟?” 高城疑惑的回过头,就见一名中年男子手里递了根烟,笑眯眯的看着他。他颇有些吨位,因此一笑起来,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弥勒佛一般,容易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亲近之感。 高城接过,男子就划了火柴,让他点上了,嘴上笑眯眯道:“这女人啊,就是这点最麻烦,容易生气,关键你还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最最叫人头疼的是怎么哄都哄不好。打不得骂不得,你要也学了她,她不理你,你也不理她,大家都冷静冷静,那就是捅了马蜂窝了,她能直接收拾了包裹带着孩子回娘家。” 高城被他说的苦着一张脸。 男子一脸高深莫测道:“以前我刚结婚的时候,简直要被我那婆娘折腾成神经病,不过现在好啦,家庭幸福,婆娘再也不折腾了。” 高城眼睛一亮,求知若渴。 男子朝他招了招手,笑的神秘,低声道:“你床下劝不好,那就试试床上嘛。”言毕,还用胳膊捅了捅他,笑容更暧昧了,“一次不行,两次,三次……这世上没有摆不平的女人,只有不努力的男人。” 高城面上一阵古怪。 房门突然自内被拉开了,容晓蓉冷着眉眼,头发束了起来,衣冠整齐,手里还提了个箱子。 不过美人就是美人,即便生气,也是美得夺目。但是衣裳并不合身,是昨天小刘借着高城的名义跟师政委家嫂子借的。嫂子是中年女人,衣服肥大,花色也很土气。 男子不着痕迹的往边上站了站,暗暗称怪,早上他自门前过,房里的女人不是这模样啊!这个明显要比之前那个厉害一些,看眼神就知道。 高城却是表情一变,他的直觉素来敏锐,语不成调道:“你这是要去哪?” 容晓蓉自他手里夺过鞋子,利落的弯腰穿上,淡淡道:“回家。” 高城心里一咯噔,第一反应就是握住她的手,“你不能走。” 容晓蓉用力一甩,“管得着吗?” 甩不开。 高城心里益发着急,他舍不得她走,他都已经跟A市的爸妈还有容老爷子通过电话了,报了平安。原本沈师长说要他安排人护送晓蓉回来,后来大概容老爷子给劝住了。他不知道容老爷子是否跟家里人说了他对晓蓉的心思,但老爷子充满热情的跟他说,要他照顾好晓蓉,别急着将她送回来,开学还有一个月,要他和她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培养感情……高城兴奋的不行,满口答应。 俩人来回拉扯了两下,忽而高城只觉的眼前寒光一闪,条件反射的擒住她的手腕,眼神当即就变了,难以置信。 靠在边上看热闹的男子也愣住了,这小姑娘性子够野啊,寻常夫妻闹矛盾最多拌拌嘴摔摔东西,了不起打两拳头,她倒好,直接动刀子了。 空气瞬间将到冰点。 高城的整颗火热的心就跟泡到冰窖里似的。 她竟然讨厌自己到了这份上了,唉唉唉…… 高城低了头,松开手,不再言语,整个人就像被笼罩在一片黑云里,又像是刚从坛子里拎出来的腌白菜,消沉,抑郁,死气沉沉。 只不过几息之间,变化之大,让容晓蓉不由的生出了愧疚之心,有些后悔自己冲动了。 确实啊,他又不是那些坏人恶徒,犯不着动刀子啊。 就是……就是……刀子没地方放,她就握在手里,一着急,顺手了! 容晓蓉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掉头走人。高城慢了两三秒,不远不近的跟着。 她要走,总得要车送吧。口袋也没钱吧?要买车票吧? 从怀南到A市千里远,她一个人回去,他怎么放心啊。 高城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心里凉飕飕的,身子却滚烫的像在油锅里煎似的。 “你再等俩个钟头可好,我安排人给你买车票,再送你去火车站,”高城的声音闷闷的在身后响起,而后下定了决心般,跑到她面前,一边后退一边劝说,“我答应你大伯要照顾好你,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姚微微也是要回去的,你俩结伴,我再找个人送你们,你身上也没钱,我这就去取钱给你……” 容晓蓉心知自己也是小题大作,无理取闹了,可被人这么哄着讨好着,她又觉得万般别扭,这种情绪很复杂,复杂得她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到底想干嘛了。高城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他就是情难自控的抱着她转圈圈而已,她不喜欢失去安全感的那种恐慌,但也没犯她的大忌讳。她作何这样得理不饶人啊?她到底在逃避什么?害怕什么? “晓蓉,”高城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话还没来得及说,突如其来一阵眩晕,倾身压了下来,容晓蓉出于本能抱住了他,随着他一同跪坐在了地上。 不过也就一瞬,高城几乎在下一秒就恢复了神志,心念电转间,索性继续装晕! 容晓蓉抱住他时就感到他体温灼的烫人,喊了他两声,见他没回应,心下也开始着急了。 不过站岗的战士很快发现了这边的状况,小跑着过了来,将高城背在背上向医务室跑去。 奈何高城的手就像手铐一般,将容晓蓉箍得紧紧的。容晓蓉只得提着箱子又跟了去。 这一行几人颇为引人注目,不消片刻就传的首长们耳朵里去了。 什么?高城晕倒了? 不省人事了? 不会吧,你说的是我认识的那个高城吗?就那个集团军军事素质年年拿第一。有一回野战训练时突发急性阑尾坏死,因为麻药不够,让给其他需要手术的战友,自己咬了一卷纱布就上了手术台的高城? 这样的人会随随便便晕倒?!! 啥?你是说高城人都晕过去了,还握着一个姑娘不松手? 哦…… 哦哦…… 呵呵。 正文 第235章、生病 第235章、 高城和容晓蓉被一同送到了老胡军医的面前,老胡端着瓷缸刚喝了一口茶,愣了三秒,咕咚一声咽下,很是响亮。精明的眸子扫了眼高城,再看向晓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背高城过来就医的战士都急死了,老胡还不紧不慢的拿了个温度计,眼神飘飘忽忽,战士伸手就要接过,老胡灵活的避了开去,自镜片后白了他一眼,那眸子里明明白白写着,“傻叉,忒没眼色了!”转了个弯递给晓蓉。 容晓蓉一手提着箱子,一手被高城握住了,与老胡默默对视了两秒。 边上那战士急吼吼的劈手夺过,三两下就塞到了高城腋下,嚷嚷道:“胡大夫,您快救救我们家首长吧。你摸摸他,蒸笼似的,快烧死啦!”那凄惨绝伦的样,仿若下一秒高城就会两腿一蹬,撒手人寰了。又听他语不成调道:“我自打进入新兵连就听说了我们首长,一直仰慕至今,从来还没见他像现在这样虚弱过,他一定是病得很重很重,要不还是送军区总医院吧。”他作势又要将他背走。 高城的眼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差点破功。 “哎,慢着,”老胡实在不知道该说这名战士什么好了,看样子就是个还没开窍的毛头小子。没见到你家首长撩得一手好妹么?瞎搅和什么呢! 拦下战士的同时,老胡也就顺便摸了摸高城,一探之下,“哟哟”出声,“真的烧得很啊。”原本他还当高城是装的,现在看来大抵是半真半假了。 老胡的表情太过夸张了些,战士一惊之下,哽住了,“还救得活么?” 容晓蓉终于舍得松了手里的箱子,柔软的手在高城的脸颊额头摸了摸,所过之处就像是被画笔染过,红的地方更红了。 老胡也不需要看温度计,兀自去拿了药,说:“打一针退烧针吧。” 容晓蓉很明显的颤了下,当老胡拿着针管过来时,容晓蓉本能的往后缩了缩,整个人后退了几步才意识到,不知何时高城已经松了她的手。 老胡“哎?”了声,心道:干嘛放手啊?不影响的啊!都已经握了那么久,继续抓着不放培养感情嘛。 “嘿,姑娘,过来帮忙扶一下。”老胡决定给二人制造亲密接触的机会。 容晓蓉的目光落在针尖上,不自觉的蹙了眉头。 却不想一直死人一般的高城突然自己动了动,他睁了眼,整个人烧得眸子都红了,“不必了,我自己来。” 老胡给高城扎了一针,嘴里骂道:“该!叫你住院还乱跑!怎么不烧死你!”高城注意到,寻常天不怕地不怕的容晓蓉竟然在老胡落针的时候狠狠闭了眼。 病房早就被安排好了,护士在战士的协助下将高城送入病房,配了药挂了水。一番忙碌后,老胡将碍事的小战士拎了出去,又叮嘱了容晓蓉好些话,像交代家属一般,容晓蓉几次想解释都被人精的老胡给截住了话头。老胡交代完毕就走了,还贴心的给带上了房门,靠在墙边站了会,又轻手轻脚的自开了一条门缝的病房外头偷看了半晌。直到他猥琐的行径引来了同事们的注意,才满脸尴尬又欢喜的离开了,又千交代万叮嘱医生护士们没事别去那个病房凑。心里却在盘算着要不要将这么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老伙计啊!只是那是谁家的小姑娘呀?没见过啊,看那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好人家细细养出来的好女儿。好小子,平时别看不动声色的,一出手就盯上个美人尖儿。 病房内诡异的安静,高城合着眼不说话,容晓蓉也支着下巴想心事。最终还是高城先忍不住,酝酿的有些久了,才慢慢开口道:“之前的事对不起,我没想要轻薄你……” “你轻薄我的事干的还少吗?” 这话他没法接! 空气又陷入诡异的安静,高城有种心如死灰的心酸,“你还是要走吗?” “……”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心里叹了口气,“等下我让人给你买火车票,确定了班次就送你去火车站,还有……”他完好的左手在挂水,于是他抬起受了枪伤的右手开始掏裤口袋。 “你找什么呢?”容晓蓉站起身,作势要帮他。 “钥匙应该在我裤口袋,我宿舍的抽屉里有两百多块现金,我让人一并拿了给你,你重新去买身衣裳吧,我知道你穿这个肯定穿不惯。”高城恳切道,话虽这么说,眼里的不舍却是赤裸裸的。 容晓蓉漫不经心的玩着手指甲,“好啊。” 高城的心就跟掉到水泥地的玻璃瓶似的,瞬间裂成渣渣。原本因为高烧已经红透的眸子现下看上去就像是要哭了一般。他以前没经历过感情,不知道原来爱情这样的熬人心肺。一会快乐的像在云霄,一会又悲伤逆流成河, 容晓蓉扫了他一眼,说:“明明中了弹,为何骗我说只是擦破了皮?” “哦,”高城浑不在意道:“没伤到骨头,小……”话未说完,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团温热贴上了他的脸。 有烟花似在眼前炸裂,五彩斑斓,高城觉得自己一定是烧糊涂了,脑浆都沸腾了,要不怎么会产生这样不切实际的幻觉? “谢谢,”她在他耳畔低喃,转眼又跟没事人一样,“渴了吗?感冒发烧要多喝水,我给你倒杯水吧。” 窗外有阳光射了进来,温暖一室金光,他心底似海水奔腾,情绪一时平静不下来,接过水时,迟疑着问她,“那你现在还走吗?”眼底的挽留明显得容晓蓉想忽略都难。 “你的伤因我而起,等你伤好了再说吧。”容晓蓉的语气仍旧很平淡。 高城的心情一下子就明媚的如同这夏日烈阳了,身上不酸疼燥热了,头也不疼了,就连受伤的胳膊都能参加奥运会举重项目了。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了起来,很快乐!意识到这点,高城整个人一激灵,暗道:“可别这么快好起来,病得严重点,再病得严重点,”心里又暗搓搓的想,要不趁晚上淋一桶冷水吧,再冻一晚上,病它个个把月!” “你不会在想把自己折腾的更严重点,好一病不起吧?”容晓蓉冷清的眸子锁在他脸上,唇抿成一条线,“唔,我还想着谁能陪我一起去买套衣裳换洗,顺便带我去怀南市逛逛呢,看来只能……” “我来,我来。”高城忙不迭的应承下来,生怕谁抢了此等殊荣似的。 接下来的半天,尤其快吃晚饭的时候,集团军的领导分批次的组团来慰问高城。 只是,你们看病人就看病人好啦,做什么一直往我身上瞧啊,容晓蓉被瞧得脚底板都发毛了。 就算是高城心里将东西南北二十四路神仙拜了又拜,挂完三瓶水后,他的烧还是退了,除了胳膊上的伤不能一时三刻痊愈,整个人就跟好好的人没什么两样。 老胡倒是有心帮侄子一把,可又想人家娇娇弱弱的姑娘,总不好意思叫人家姑娘守夜吧。 倒是袁参谋长开腔了,“虽然烧已经退了,但危险期还没过……” 危险期……噗……老胡正想一管鼻血喷他满脸。 “这样吧,晓蓉啊,最近你就住在高城的宿舍吧……” 呃?齐刷刷十几双眼睛都看了过来,尤其是老胡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差点被刺激的七窍流血,这也太快了吧? “城子可怜啦,病的快死了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幸好你来了。要不好人做到底吧,你住小高的宿舍,让小高搬隔壁和小秦住一块儿。你也知道的,男同志嘛,心粗的很,到时候还得多仰仗你没事多去照看照看,你们女孩儿家心细又温柔体贴。容同志啊,我可把我们家城子的命交托到你手里啦。” 谁跟你说女孩儿心就细了?到底是有多大误会啊! 老胡赶紧接腔,“如此甚好,这样我就不用安排医生护士值班了,为了他一个人劳民伤财的,记得明儿来挂吊水就行了。” 呵,胡军医,你真当我瞎啊,我面前这位穿着病号服坐着轮椅来瞧热闹的难道是幽灵? 不管容晓蓉如何想,此事在诸位老同志的合计下,也就板上钉钉了。 高城一直小心翼翼的偷瞄容晓蓉,生怕她当场翻脸。 容晓蓉看他那小可怜见的,咬着住了下唇,算啦。 正文 第236章、喜欢漂亮的 第236章、 容晓蓉是个我行我素惯了的人,这样的人有个明显的特点就是很少为了什么事纠结烦恼,亦不会在旁人误会自己的时候,全身炸毛的将自己解释成个二傻子。因此当一干首长误会了她和高城后,她也懒得去说什么,在她看来,那是高城的事,于她并不相干,谁在乎谁解释。况且,真要论起来她和高城并不算清白,一张床睡过两次,只差那最后一步没做,她的便宜都叫他占尽了。 首长们打趣的正热闹的时候,姚微微来找了容晓蓉,俩人单独到了外面说话,姚微微说:“我要回A市了,今晚八点的火车。” 容晓蓉很意外,“这么快。” “是啊,没买你的票,我要是拐带了你,我怕某人找我拼命。”姚微微俏皮的说道。 “嗯,高城中了枪,又生了病,等他好了再走。”她平铺直述道,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眼睛都不曾多眨一下。 她这样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反倒让姚微微接不下去话了,她瞅着她的脸看了会,忽然感到很无趣。 姚微微朝着夕阳落下的地方出神的看了会,幽幽道:“李恒义被抓住了,他杀了人,公安局叫我回去指证他,”眼睛干燥的有些疼,想哭又哭不出来,“我和他也该有个了结了。” 容晓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不需要安慰,他现在落到这般田地也是罪有应得,不值得同情。”当初也深深的怨过他,恨过他,诅咒过他,可真正到了这一步,想到曾经鲜活年轻的生命因为一念之差葬送了自己,心内只余一片怅然。 姚微微兀自神伤嗟叹了会,突然将容晓蓉一抱,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你跟我一样看男人都是瞎的,幸好高城不瞎。”言毕,推开她,走了。 容晓蓉没急着回病房,而是去食堂吃了饭,她并不担心高城,他有警卫员,细心周到,比她会照顾人。吃过饭又散步消了会食,来来往往的战士都在看她,或许是因为听说过她,对她充满了好奇。又或者仅仅只是因为她好看,男人喜欢瞧好看的女人,天性。 高城已经离开了医务室,回了自己的住处,因为是单身,又一门心思的想着调回A市,上头给批了两室一厅的房子没要,让给了其他有需要的同志。自己调换了个单间。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卫生间小厨房都有。 他的警卫员郝二是个勤快又婆妈的东北汉子,画风清奇,自从新兵连下来后就跟了高城,此刻他正在屋子里团团转。 高城也不知他在忙什么,转得他头晕。 郝二说:“首长,您想吃什么,我去食堂让师傅给您做。” 高城坐在床沿上,“没什么胃口,别麻烦了。” “嗨!麻烦啥子哟,首长,您怎么还跟我客气啊!我郝二什么都怕就不怕麻烦,您想吃什么尽管说,千万别忍着,您现在是病号,需得养着,您是想吃饭?下饺子?馄饨?还是面条?”他说着话又抱起靠近门口桌子上的电饭锅,“要不先给您熬锅小米粥吧。” “你,放下,放下,”高城捏了捏额角,“对了,容晓蓉呢?你知道她在哪吗?” 郝二放下锅,双眼闪着光,“首长您等着啦,我这就将嫂子给您找回来。”他开了门,蹬蹬蹬就跑走了。 “别叫嫂子,”高城喊了一句,也不知他听到了没。 蹬蹬蹬,房门又被推了开,“首长,嫂子不叫嫂子,那我该叫她什么啊?” “……”高城抬起头来,嘴巴张了张,郝二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首长,您好好休息。” 后来,容晓蓉在操场看官兵操练,就听到远远近近的都是“容大姐,容大姐”的呼唤。 容晓蓉跟着郝二往军官宿舍走,半路上就遇到了赶来的高城。 郝二表情夸张,“首长,您大病初愈……” “没事,”高城嫌弃的挥了挥手,目光落在容晓蓉脸上,神色柔和,说:“你还没吃晚饭吧,我陪你去食堂。” “吃过了。”容晓蓉说,“你呢?” “哦,我也吃过了。” “首长,你啥时候吃的,我怎么不知道,”郝二插到他俩中间。 高城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可以先离开了。可郝二毫无眼色,还在纠结吃过没吃过的问题。 容晓蓉低头笑了笑,转脸朝食堂看去,“走,我陪你去吃点东西。” “没什么胃口,”高城说了实话,俩人肩并肩往回走。 “高烧过后没胃口正常,要不喝点粥吧。你宿舍有厨具吗?要不……”你自己煮点粥喝嘛,容晓蓉话没说完,高城很欣喜的应和道:“有的,有的。” “首长,原来你真的想喝粥啊,”郝二突然在二人身后炸雷般的喊了一嗓子,“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还把我当外人跟我客气,淘把米的事情,”拔腿就跑远了。 高城心累的眺望远方。 “姚微微回A市了。”容晓蓉说。 “哦。” “我等你完全康复了再回去。” 完全康复啊,那好不好还不是由他说了算,高城得意的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 “晓蓉,”高城喊了她一声,过了会才说:“郑明和是文工团的。” “嗯。”容晓蓉静静的等待下文。 “易伽先也是文工团的。” 容晓蓉不知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想说什么,疑惑的看向她。 “他们那些搞文艺的心思活络,不及我这样的老实可靠。” 项峻告诉他追女孩子的诀窍就是要时不时的向女孩子展现自己的好,孔雀求偶还知道开屏呢, 容晓蓉诧异的看向他,抿了抿唇,压着笑,“老实有什么用啊?我喜欢脸长的漂亮的。” 高城的五官长的并不十分出色,他是属于典型的硬汉类型,五官端正,线条硬朗,身材高大结实,但并不是那种肌肉壮硕的样子,而是精壮,一看就具有爆发力。 要说到脸长的漂亮,狐狸样俊美的亦如项峻,孔雀般绚丽夺目的譬如易伽先,丹顶鹤般气质卓尔不群的例如宋蔚然。 与那三位比,高城自卑的想自己的脸简直不够看。念及此,不由的偏头看向暮色沉沉的天际最后一点光晕,三十五度角心碎忧伤。 不过此刻的他又怎会想到就在不久之后,容晓蓉会揉着他的头发说,就你这大狗一般的性子还挺招我喜欢的。 正文 第237章、日常 第237章、 高城的恢复力是惊人的,即便他心里哀嚎呻吟着不要不要,奈何身体太诚实。 到了第二日,睁了眼,灵台一派清明,精神好的可以绕着操场跑十圈不带喘的。 高城醒了后就一直处于激烈的天人交战中,是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完全好了,还是再装一段时间博同情? 这样的纠结也只坚持到九点,因为郝二跟他说容晓蓉一直没出房门,早饭都没吃。 高城知道容晓蓉胃不好,一咕噜就从床上跳了起来,穿了衣服裤子,抬头就见郝二一脸惊喜的看着他,“首长,您好啦!” 高城扣衬衫纽扣的手顿了下,“好了,”这下不用纠结了,走了出去,隔壁就是他自己的屋子,敲了好几下没敲开,推了推,里头反锁了。 “嗬!容大姐不会出事了吧?煤气中毒?触电?意外摔倒磕了桌子?还是被绑架了!”郝二站在他身后,捏着下巴,说的一本正经。 高城沉默的看了他一眼,“郝二,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平时少看点故事会。” 不过,他屋子里的电水壶线路老化严重,他自己用没问题,就怕…… 这般想着,他重重的捶了几下房门,嗓门也高了起来,“容晓蓉!容晓蓉!” 里头隐隐约约的哼了哼,断断续续的,若不细听还听不到。 郝二焦急道:“首长,要不翻窗户进去看看吧,别出什么事。” 秦干事的窗户下放着一张书桌,高城一脚踩了上去,心急火燎的,也没注意脚下,只听咔嚓一声,脚底抬起,一个黑色英雄钢笔的塑料外壳被踩碎了。 高城认识这只笔,呵呵,恐怕与秦干事交好的就没有不认识的,这是秦干事的未婚妻送他的生日礼物,平时他可稀罕的紧呢,从早到晚的别在上衣口袋里,就喜欢在他们这群光棍汉跟前炫耀,凡是有人要写什么东西,一时手里没笔,他都会巴巴的挤到跟前,盼着人看到。要是有人如他所愿的问了,他就会一脸为难的说:“你要借什么?借钢笔?不行不行!就算我将这条命给你,我的钢笔都不能借你。 “啊!因为这是我未婚妻给我的定情信物啊! “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啊,那你肯定就不懂这只钢笔对我的意义了。 “我和她啊,打小就认识…… “我们…… “……所以,你现在明白什么叫朋友妻不可戏了吧。” 以至于,往往借笔的到最后都会陷入一个“我到底对秦干事的女人做了什么”的奇怪思维中。 高城将脚移开,默默的看了郝二一眼。 郝二后退一步,“我什么都没看见!” 高城想了想,淡道:“去,将钢笔放在门口,确保秦干事回来一脚就能踩上。” 高城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扶着窗子够到隔壁的窗子,一推,没插栓,大喜。 他轻易的跳进了自己的屋子,扒拉开窗帘,刚说了句,“是……” 那个“……我”还没说出来就被眼前的情景刺激的说不出话了。 大概是晚上有些热,容晓蓉脱的只剩了内衣裤,肚子上搭了条毯子,长胳膊白大腿,睡得乱七八糟的。 这么大的动静,容晓蓉不是晕死过去了自然听到了,撩起的窗帘,太阳光刚好照在她脸上,刺得她头一偏,将毯子往上一拉,盖住脸,两条大长腿,平坦的小腹更是一览无余了。 高城僵在窗户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隔壁郝二伸长了脖子,喊,“首长,容大姐没事吧?” “嗯,”高城闷闷的应了声,嗓子发干。 容晓蓉昨晚睡得迟,不是她想干什么,就是单纯的睡不着。 提心吊胆了那么些天,现下安全了,反而不习惯了。 一夜没睡好的结果就是今早起不来了。 高城就跟被下了定身咒似的,背着身子,动也不动,又想,孤男寡女的,房门也不开,他这样待下去对她的名声很不好,放低了声音喊,“哎,哎,晓蓉!” 她要是做了他女朋友,小俩口的背着人亲热亲热大伙儿都能理解。关键是她不愿意当他女朋友,那高城所言所行就得注意了。 容晓蓉之前就被他吵醒了,只是她有起床气,一直赖在床上,不愿搭理人,两条长眉慢慢拢起,装死。 高城沉默片刻,说:“我知道你醒了,不早了,我带你去搞点吃的。” 容晓蓉翻了个身,抄起地上的鞋子朝他后背砸了下,这才坐起身,抓了抓头发,眼睛无意识的朝身上一扫,低低骂了句,“艹!” 高城,“……” 待容晓蓉穿好衣服,高城先将房门打开,又将窗帘一拉,开始叠被子整理床单收拾屋子。 那个黑箱子也在床上,高城的目光顿了下,想起昨儿个袁参谋长忧心忡忡的一番话,又看了容晓蓉一眼。 刚巧,容晓蓉也瞥了一眼过来,问,“你早上的盐水挂了吗?” 高城心头一暖,“没呢,”走过去,拿出新牙刷,烫了下,牙缸兑了温水,挤好牙膏,递给她。 容晓蓉接过,站在水池旁,将他一瞅,“我瞧着你气色挺好的,今天感觉怎么样?” “……一般吧,还没好透。”那般高大的汉子,扭捏捏捏的竟透着几分委屈。 洗漱完毕,高城就着她的水洗了把脸,又听她说:“借我点钱。” 高城心里一抖,半晌,“好。” 容晓蓉挺不好意思的,“你要是手头紧就算了,”理了理身上土气的褂子裤子。 高城看着她,忽然就明白过来了,笑容温和,“我陪你。”顿了顿又突然想起来的样子,慢慢道:“盐水早上已经挂过了,我忘记了。嗯,已经九点二十了。” 二人洗漱结束,高城就带着她去了食堂, 早饭早就没了,战士们都开始准备午饭了,高城做了份雪菜肉丝面,又煎了两个鸡蛋。 战士们都趴在后厨往外头瞧,笑嘻嘻的说:“首长,嫂子长的真好看。” 高城心里高兴,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淡道:别瞎说,不是。” 这话,昨天容晓蓉被姚微微叫出去说话后,高城也郑重的跟一干首长们解释了。 首长们有敏锐的早就瞧出来不对劲了,俩人若是真有什么,他们都起哄成那样了,姑娘也该红个脸什么啊。却偏偏一脸坦然,平静的仿似不干己事。 瞧这意思,大略是郎有情妾无意? 雪菜肉丝面被端了上来。 一个大碗,一个小碗。 偏小碗给的肉丝特别多,上面还盖了俩个煎鸡蛋。 鲜香四溢。 高城将小碗往她跟前一推,“吃吧。” 高城早就饿疯了,拿起碗,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连汤带水片刻吃完,一抬头,容晓蓉才将其中一个鸡蛋吃了一小半。 等她吃饱了,碗里还剩一个煎蛋,小半碗面还有很多肉丝。 高城看着她,欲言又止,“饱了?” “嗯。” “吃不下了?” 容晓蓉点点头,想了下说:“你也知道的,我的胃畸形,适合少食多餐。” “哦。” 容晓蓉正准备起身收拾碗筷,却见高城抬手将她面前的小碗端到自己跟前,一低头,呼啦啦几口就吃的一干二净,汤汁都不剩。 容晓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一阵古怪。 高城吃完面,一抬头刚好撞上她的目光,笑了笑,正待说:不能浪费了。 容晓蓉瞪了他一眼,“恶心。”扭头走了。 之前,她不是没想过将煎鸡蛋夹一个给他,但又想他非要这般献殷勤,那就随他便吧,反正她又不领情。多来这么几次,他就知道自己坚定的态度了。 一想到那汤汁里或许还有自己的口水,她就一阵受不了。 高城追上来时,手里还提着一杯水,往她跟前递了递,“喝口热茶漱漱口。” 容晓蓉推开,一脸嫌弃。 高城笑的憨,“这是新杯子,不信你看,杯底的商标一点没动,就怕你不信。” 高城开车,容晓蓉带着他在外面逛了半天街,买了好几身衣服鞋子,高城鞍前马后,忙得不亦乐乎。 后来大概是容晓蓉不好意思了,冲他说:“我欠你的钱我记着,等我有钱了,连本带利还你。” 高城也学乖了,不和她说些有的没的,惹得她冷静思考撇清关系,不管她说什么,都回一个“好”。 等到了傍晚,高城和容晓蓉回了驻地,容晓蓉整个的就大变样了,一身少数民族风打扮,鲜艳的裙子,亮丽的头饰,光彩照人。 刚回到驻地,郝二就找了来,大叫,“坏了首长!首长坏了!” 高城心情好,难得没有训他,待他到了跟前,才温和的说:“有话慢慢说。” 郝二站定,见容晓蓉也在,附耳过去。 高城将他一推,“俩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有……”屁……“话快说!” 郝二就一五一十的将秦干事自从上午误以为自己将钢笔踩坏,后来就整个人状态不大对劲给说了出来。 正文 第238章、印版 第238章、 高城进了秦干事的屋,一眼瞧见他抱着头坐在书桌旁,走了几步本想调侃两句,瞅到那支碎了的钢笔丢在垃圾桶里,心内一惊,暗道:不得了! 他默默的将那支笔捡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裤口袋的另一支钢笔。 先前陪容晓蓉逛街的时候,他特意去文具店跑了一趟,千挑万选,买了支一模一样的。本想回来将壳给换了,再说一番“只要里子不变,外在如何改变都无所谓”的鬼话将这事给忽悠过去。如果实在不行,他还留了后招,两条宝塔香烟,再请一顿饭赔罪。 只是,现在这钢笔碎了外壳就狠心扔了……高城推己及人,秦干事这反应,他委实有些想不通了。 如果是晓蓉送给他的东西,他心疼都来不及,哪舍得扔啊! 难道是打击太大,反常了? “不要了,”秦干事看了眼高城手里的钢笔,语气淡淡。 “呃……”高城思量着该如何道歉。 “天意啊,天意,”秦干事直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突兀的又笑了,笑意直达眼底,发自内心的那种。 高城不动声色的瞅了他一眼,暗自活动活动了筋骨,心里思量着干脆跟他干一架,给他出气得了。 “我……” “你知道吗?童丽一年前就结婚了。”秦干事忽然说。 童丽?秦干事的未婚妻呀! 很简单的故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顺理成章订婚。男的宠女的作,女的作着作着就放飞自我,上了别的男人的床。一年前,秦干事打了结婚报告,上头都批了,就差领证了。也幸好秦干事的爸妈发现及时,否则秦干事就喜当爹了。 本来童丽爸已经是肝癌晚期了,闹出这事,童爸没脸,直接被气死了。 秦干事就扯了童丽要给自己爸守孝当遮羞布,跟领导说明了情况,婚也就没结了。 这事搁在秦干事心里一年多了,大略当时被刺激的不轻,他就跟得了选择性失忆症一般,回了营地还跟以往一样,继续秀媳妇,甚至比以往更甚,连偶尔的抱怨都没了。 高城听了,半晌无语,拍了拍他的肩,“你能想通就好。” 秦干事重重一叹,“我现在是看明白了,这女人啊就是不能惯!越惯越坏,蹬鼻子上脸!我就是信了媳妇要宠的鬼话,结果把媳妇搞丢了!你知道吗?童丽嫁的那个人渣,游手好闲不说还打她,结果你知道吗?童丽被打的越来越离不开他!高参谋,你说,女人是不是都犯贱啊?” 这话说的重了,还一棍子打死了女人这一个群体。高城咳了咳,正要说话,秦干事满腔怨气一朝发泄,根本停不下来,“女人不能惯!真的不能惯!想想以前我对童丽多好,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省下点津贴全给她了,给她买吃的买穿的,就怕委屈了她。她以前来看我,我给她做碗鱼汤,也是等她吃不下了,才吃干净她碗里剩的。偏我还跟她解释说怕浪费了,是的,我确实怕浪费啊,可我为什么吃她剩的?还不是她和她那个家开销大,我就怕我养不活她,招她嫌弃!自从她十八岁在老家跟我订了亲,她吃穿用度就都是我的了,不仅如此,她弟妹的学杂费也都是我的,回了老家,我也是她家的苦力,家里田里的麦子都没割,先去她家田里忙……” 高城从食堂里打了六七样菜,荤素搭配,还有一份汤,不过每样分量都不多。 容晓蓉的房门没有反锁,一推就开,她正背对着他照镜子。 镜子是下午买的,对于一个注重外表的人,这东西必不可少。 高城喜滋滋的将饭菜往桌子上摆好,招呼她吃饭,喊了两声没反应。 他又喊了一声,容晓蓉从鼻孔里哼了声,“饱了。” 这反应是……闹情绪了? 高城莫名其妙。 “你没去食堂啊,你出门得经过秦干事房门口,我一直在他屋没瞧见你出来。” 容晓蓉低了头继续梳头发照镜子。 “你看看我给你打的菜爱不爱吃,不喜欢吃我再去给你做。” 高城见她还是一动不动的,这才疑惑的走了过去,“你怎么了?” “走开,”声音不大,语气不善。 这气性不小! 高城吃惊了,扶住她的肩,转向自己,严肃道:“谁惹你生气了?” 容晓蓉恨不得吐他一脸吐沫,她满心欢喜的在屋子里试新衣服,结果却听了一个多小时的对女人的控诉,换谁谁不恼!而且她总觉得秦干事有些含沙射影的意思,她能心情好才怪! 偏高城还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全程一句没反驳。 其实,这也不怪高城,秦干事本来就能说会道,压抑了一年的委屈,抱怨起来就跟说单口相声似的,旁人根本插不上嘴。高城是个称职的垃圾桶,最擅长倾听,因为他不会被影响,那些垃圾话,他连过滤都不用,自动删除。 更何况,高城打心底里不觉得他和晓蓉跟秦干事那一对有任何的相似之处。 秦干事对童丽好是因为他们是未婚夫妇,丈夫对妻子好天经地义啊。要怪只能怪遇人不淑,一颗真心喂了狗。 他可不一样,他是上杆子往上凑,就算是晓蓉将他的一颗心踩在地上碾成稀巴烂,那也是他自愿的,他犯贱,怨不得旁人。 俩人对视了片刻。 高城拉起她的手,“要不你打我两下,消消气。” 容晓蓉还当他知道她为何不高兴了,冷飕飕的瞄他一眼,“错哪儿了?” 高城懵了,沉默片刻,“不知道。” 容晓蓉气得一噎,“那你还叫我打你?” 高城抬起手,朝自己胸口捶了俩下,“反正又不疼。” 钢铁直男! 容晓蓉面无表情的推开他,往床上一坐,眼睛一扫,犹豫了下,将搁在床尾的箱子往腿上一放,看了他一眼,终于咬了咬下唇往他跟前一递,“算了,这个给你吧。” 高城戏谑的神色变了变,认真道:“你这箱子哪来的?”早就想问了,没敢…… “你别管哪来的,反正到了我手就是我的,现在我把它送你了,咱俩两清了,别再说我欠你的了。” 高城这才回过味来,笑了笑,试图开箱子。 容晓蓉淡道:“没用的,箱子外壳是金属材质,密码已经锁死了。” 高城忽而将她一抱,匆匆道:“你先吃晚饭,待会再来找你,我先出去一趟。”言毕,抬脚就走了。 容晓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挪到小饭桌跟前。 夜里,窗户传来一阵响动,那人跳下的瞬间说了句,“晓蓉,是我。” 容晓蓉自枕头下拿出手电,照了下时钟,时钟分钟刚好指向十二点。 “有门不走,偏要爬窗,高城你很有当采花贼的潜力。” “大晚上的敲你门,我怕被人听到了,不好。” 容晓蓉白了他一眼,这样被人看到更不好吧? 高城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面上一红,“先别说这个,你知道你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吗?”他一下子兴奋起来,声音都忍不住提高了。 容晓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晓蓉,”高城突然上前拉住她的手,“你立大功了!你给我的是印版,人民币印版!” 正文 第239章、护夫狂魔上线 第239章、 先前怀南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大队长汪大海得到的线报是在魅色有大宗的毒品交易,为此汪大海的妹妹汪芳自告奋勇深入虎穴。后来也确实查到了毒品,更一举查处了这处怀南市乃至整个西南地区最大的淫窟,逮捕手上犯了人命案的亡命之徒达数十人之多,给嚣张的黑社会势力以沉重一击。后有关部门顺藤摸瓜,将党内存在的腐败毒瘤也一并切除,为肃清党风廉政建设作出巨大贡献。更让人意向不到的是,原来大宗毒品交易只是为了遮人耳目,以防万一,真正的幕后交易是人民币印版。这套印版送专家组鉴定,仿真度足以以假乱真,且有国外势力参与,消息一出,一片哗然,引起国家领导人高度重视。 “小高啊,现在回想起来,我都感到一阵后怕啊。”袁参谋长从橱柜里拿出藏的紧紧的茶叶,一层层打开包装,慢条斯理的沏了两杯茶,笑眯眯道:“雨后龙井,一直没舍得喝,便宜你了。” 高城站起身,笑了笑,双手接过茶,“谢首长,”又说:“当时看到是印版,我也吓出一身冷汗。” “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我听说这次要给你记个一等功。”袁参谋长一脸的与有荣焉。 高城惊讶的抬了抬眉毛,和平年代,想记一等功那可是极不容易的。他心里清楚,凭着他当机立断端了魅色根本不足以得到这样的荣誉,主要还是印版。 足以以假乱真的印版一旦被非法组织利用,进入市场流通,造成的经济危害是难以估量的。 “可是晓蓉……”就算记功劳那也该是晓蓉的啊。 袁参谋长笑得意味深长,“你比她更需要这份荣誉。” 高城明白袁参谋长的意思,容晓蓉还是在校大学生,而他是部队干部,从仕途发展上来说,这样的功劳给高城比给容晓蓉要更有价值的多。况且那天印版到手后,高城第一时间联系了袁参谋长,第二天召开了紧急会议,容晓蓉前一天夜里已经听说是印版了,惊讶之余也没其他想法。后来开了会,首长们问话,容晓蓉撇的干净,咬死那印版是高城抢的那个被击杀的歹徒的,后来被她抱在手里,因为受了惊吓就忘了这茬。反正一副不想跟这事沾边的架势。 袁参谋长心里只道是小俩口感情好,也就顺水推舟了。 高城还想再说什么,袁参谋长沉声道:“树大招风,别人瞧着是荣誉有时候潜藏着巨大的危险也说不定。” 高城一怔。 袁参谋长继续道:“你别忘记了,你击杀的那个歹徒是西南边界最大军火商、大毒枭丁世强的独子,你常年在部队里倒不怕他报复,但晓蓉可是普通老百姓。印版的事是丁一负责的,如今他死了,凡是跟印版沾边的可不都是丁世强复仇的目标。” 高城神色一凛,沉默了,片刻后才正色道:“我倒是不担心丁世强复仇,他境外势力大,还能在国内为非作歹了?只是个人记一等功,我到底受之有愧,就算要记功,那也该记集体。” 袁参谋看了他一会,笑了,叹了口气,“你啊!”拍了拍高城的肩,突兀的换了话题,“我听说那个容晓蓉是沈师长的小姨子?哈哈,你小子啊,占你表舅的便宜啊!” 说到这层关系高城也有些尴尬,闷闷道:“都说了,是我一厢情愿,人家不答应。” “出息!” 沈国栋和容霞不放心,还是打了电话给沈建军让他去探望小姨。 沈建军索性休了探亲假,一大早就过来了,本来高城很欢迎的。谁知他见面第二句话就是,“小姨,你啥时候回去?刚好我休假,我送你。” 容晓蓉很愉快的答应了。 高城当时脸就黑了。 沈建军不比沈建设机灵,为人耿直,脑子比较木,待高城有事离开,才后知后觉的轻声问,“我哥刚才走的时候好像心情不大好吧,咋回事?” 容晓蓉随口答道:“嫉妒!嫉妒你能回家,他不能。” 沈建军信以为真,不解道:“那有什么好嫉妒的,他都递交申请了,最迟年底吧,就能调回A市军区了。我哥走我也想走了,他还跟我说他要走也会把我带走,不然他调到怀南市,早就把我带过来了……” 容晓蓉掀了掀眼皮,她倒是忘记了他要调回A市这茬子,呃……就是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自己的因素在里头。 下午容晓蓉和建军一起出去了趟,建军要回去,买了一堆的土特产。 买小吃的时候,沈建军看容晓蓉瞅着水果糖多看了两眼,便称了半斤给她。 买完东西回去,老远就看到高城站在军区大门外,见了他们过来,愣了下,快步迎上去。 沈建军临时起意出去的,没开车,一不小心买多了,大包小包的,他一个老爷们自然不好意思让晓蓉帮忙,全自个儿拎着背着,出了一身的汗。见了高城过来,乖乖的喊了声,“哥,”身子动了动,准备将东西交给他一半,谁知高城看都不看他,径自隔开他和晓蓉,自晓蓉手里接过那半斤水果糖,温和道:“你要出去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派一辆车啊,手里提着东西多重啊。” 容晓蓉:“是有点重。” 沈建军,“……”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容晓蓉说:“我们明天就走了,袁参谋长给我们买得飞机票。” 这事高城知道,买之前袁参谋长还特意问了高城要不要再留她一段时间。 因为容晓蓉立了大功,袁参谋长特批,机票走的公账。 高城夹菜的手顿了顿,半晌,“知道了,”语气冷淡,面上看不出情绪。 饶是沈建军那么大一个木头疙瘩,过来这么一天也觉出一丝儿不对劲了,只是心里并不肯定,也不敢乱说话,只埋头吃饭。 容晓蓉瞧着高城郁郁寡欢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有些不得劲,不过她不愿意深想,索性也学了建军,光吃饭不说话。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吃过饭,三人一起回了宿舍,建军在这里有认识的战友,被叫过去说话了,晚上也歇在战友那。 “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容晓蓉喊住正准备去秦干事屋的高城。 高城低头走了进去。 进门靠左边洗脸架旁拴着一根绳子,上头晾了容晓蓉的内衣裤还有一条嫩黄色裙子。 高城别开眼,床脚放了一个军绿色拎包,看样子她明天要带走的东西基本都收拾好了。 原本过来时就一个人,住了几天,高城断断续续给她买了不少东西,如今那小包也塞的满满堂堂。 “坐吧,”容晓蓉踢了踢书桌旁的椅子,又指了指水果糖,“吃糖。” 高城听话的走了过去,容晓蓉剥了一颗糖给他,他含笑接了,他实在不明白,容晓蓉怎么就认定他喜欢吃糖?难为她记着,每次都拿糖招待他。 容晓蓉靠着书桌,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高城亦抬头看她。 俩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空气似乎都稀薄了 容晓蓉眼见着高城的后脖颈慢慢红了。 “咳……”容晓蓉不自在的别过眼,突然说:“在西南军区干的好好的为何要调回A市?” 高城不料他会问这个,轻轻笑了下,语气温和,“父母在,不远游。” 容晓蓉,“之前干嘛去了?” 高城,“年轻气盛。” 容晓蓉一噎,这么说也没毛病。沉默了会,一转头,就见高城正定定的看着自己发呆,眸色深沉,一眼看不到底。 容晓蓉心脏漏跳一拍,索性挑开了,厚着脸皮说:“我知道,你之所以下定决心回来肯定有我的原因在里面。我今天找你来也是想跟你说清楚,你有你的人生规划,请不要轻易为不值得的人改变,得不偿失。” 高城转开目光,笑了下,怎么看都有种落落寡欢的感觉,“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值不值得?” “你……” “之前咱们不是都说清楚了么,何必同样的问题纠缠来去。你放心,别人要是误会了什么我来解释,反正就是我一厢情愿,你别有心理负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 “我……” “好了,不说了,你明天都要走了,何必说这些无聊的。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第二天,雨。 这场雨半夜就下了,稀里哗啦,高城那会儿睁着眼听着雨声,觉得老天都在替自己流泪。 挺矫情的! 天亮,小雨还是淅淅沥沥的。 高城起了个大早,晨跑结束,容晓蓉起床,高城已经将早饭打好送到了她跟前。 十点的飞机,高城开车送了他们去机场。 沈建军秉承沈国栋勤俭节约的家风,出门公交自行车,远了绿皮火车,还从未坐过飞机,整个人兴奋的都快飞起。 办托运的时候,空运的价格很贵,沈建军顿时怂包了,挑挑拣拣,带不下的都让高城带回去了。 容晓蓉中间上了趟厕所,高城在候机厅等着,沈建军就跟个好奇宝宝似的,到处走走看看。 坐在高城边上的一对中年男女突然争吵了起来,二人越吵越凶,后来竟动起了手。 那女人被男人一耳刮子打倒,身子一歪,直接跌在高城怀里,女人反应很快,揪住他,“解放军同志,救命!救命啊!” 高城一见是男人打女人,登时就火了,怒道:“你个大老爷们居然好意思打女人!” 男人脖子上戴着粗金链子,肥头大耳,一脸油腻,闻言嚯的站起身,“她是老子的女人!老子想打就打!干你屁事!”随即扬手又朝他怀里的女人打去,被高城一把攥住,他手劲极大,男人疼得哇哇叫。 女人也吓住了,在她开口之前,高城将男人一扔,男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因为太胖,半天起不来身。 女人吓住,忽然将高城一推,跌跌撞撞又冲到男人面前,跪在地上,“亲爱的,亲爱的,你没事吧?” 男人触到高城微微眯起的眼,被他身上的气势震住,不敢挑衅他,火气悉数朝女人身上发泄了去,冲着女人又是一耳光,“臭婊子,给老子滚远点!这次回去你就给老子滚!” 高城面上铁青,这男人还真是不长教训,上前几步,正要提起他的衣领子给他点教训。 女人也不知怎么想的,嘴角都被打出血了,突然转身朝倾身过来的高城就是一爪子,同时破口大骂,“你这死当兵的!我们俩口子的事关你什么事?” 高城懵了,脖子上几条明显的血痕。 男人却在这时笑了,女人扫到男人面上的笑容就跟找到了救命的突破口一般,忽然一下子站起身,竟朝高城厮打了起来。 女人并不年轻,三十大几了,但面上的妆很浓,厚厚的一层粉,蹦跳起来,那粉扑簌簌就往下掉。脖子上戴着粗大的金链子,手腕金镯子,手指三个金戒指,浑身上下一股浓郁的暴发户气息。 男人哈的一声笑了,“婊子无情!解放军同志,长见识了吧?哈哈哈……”又扬声道:“阿荷,你只要替老子出了这口恶气,刚才的事就算了!你爹妈的医药费,你兄弟娶媳妇的钱老子都替你给了。” 女人一听那话,就跟得了狂犬病似的,不管不顾的扯着高城的衣服又打又咬。 有那么一瞬,高城恍然想起一年零八个月的那一天,也有一个差不多的女人陷害污蔑他,他当时都傻了,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然后…… 然后…… “啪!”一声极其响亮的耳光! 女人被打的一懵,还没反应过来,头皮一阵钻心的疼。 容晓蓉仗着个高,揪着女人的头发,狠狠一惯,就将女人推到将将起身的男人身上。 男人站立不稳,一屁股又栽倒地上,二人滚做一团。 容晓蓉将手里揪下的一把头发朝女人面上一撒。女人回神,凄厉一声尖叫,张口大骂,“贱……” 容晓蓉抬脚当胸就是一脚。 终于,机场警卫赶了过来。 高城赶忙将容晓蓉抱在怀里,拉开,容晓蓉也没挣扎。 警卫刚到跟前,女人哭喊着大叫,“救命!救命!” 正文 第240章、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240章、 大庭广众之下闹了这么一出,多的是围观群众,也不会任谁红口白牙就能颠倒黑白的。 女人一见机场警卫过来,故技重施,又哭又闹,指着高城飙出了海豚音,“解放军欺负老百姓!解放军打人啦!” 高城:“……” 还是一样的套路,就不能有点新鲜的? 有看不过眼的乘客站了出来,说了公道话,女人拿出了村霸的看家本领,逮谁咬谁,成功犯了众怒。警卫见势头不对,强行将女人扭送到了机场保安室,男人也灰溜溜的被推搡了去。 男人滑溜,此刻忙不迭的撇清干系,满脸堆笑,迫不及待的解释,“警察同志,冤枉啊,你们也瞧见了,是这个女人发神经,我是无辜被连累的,天地良心,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老百姓呀!哦,对了,对了,情况是这样的,先前就是这疯女人发神经,我不小心打了她一巴掌,唉唉,没想到被这位解放军同志误会了,解放军也是好心过来劝架,结果误会越闹越大……警察同志,您看,马上就登机了,都赶时间呢,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道歉,这事就算了吧……”这话既是将责任都推到了女人身上,又不得罪高城。 高城瞥了男人一眼,没说话。 女人嚣张过头,尚未搞清楚状况,一脸不解,“坚哥,怕他们作甚?反正咱们有的是钱!” “闭嘴!”男人怒喝出声,与伏低做小的姿态判若两人。 女人吓住,随即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冲高城又是拜又是道歉。 警卫被这一出闹的也有些看不懂了,本着息事宁人的心态,询问般的看了高城一眼。 高城没什么表情,“既然有误会还是到保安室,面对面说清楚比较好。” 容晓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男人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不用,不用,是我们的错,我们的错!”他站在原地不想走,还扭着肥胖的腰身,鞠了个躬,给足了面子。 警卫迟疑的开口,“既然没什么大问题……” “怎么没有大问题?问题大了,”容晓蓉在高城开口前,突然出声,指着高城脖子上的抓痕,“万一传染了狂犬病谁负责!” 众人:“……” 一行四人最终还是被带进了保安室调解,高城站了站就出去了,找了地勤总指挥说了一会话。 容晓蓉并不怎么理那俩个人,全程挑眉,没过一会,高城也回来了,与她并排坐在一起。 男人急得不行的样子,但又竭力忍耐着,女人整个一精神分裂,扯着嗓子,一会讨饶,一会凶残怒骂。 男人忍了又忍,最终怒了,指着高城,“老子是要出国谈生意的,是要给我们国家的经济建设做贡献的!我的大买卖要是被你耽误了,你能付得起责任吗?” 恰在此,房门被撞开,几名公安冲了进来,不消片刻制住了男人,反剪双手,拷在身后。 男人面上一片惨绿,当时腿就软了,但嘴上仍叫嚷着,“干什么啊?干什么!就一点机场小矛盾,犯得着吗?我要告你们官官相护,公报私仇!” “老实点!”一名公安朝他的膝盖窝踹了一脚,冷笑道:“胡坚!你盗窃国家共有财产,畏罪潜逃!可叫我们逮住了吧!” 原来这个叫胡坚的是某国有化工厂厂长的司机,五天前,趁着职务之便,将厂长从银行取来准备用于厂房扩建的七十万工程款悄无声息的偷了。 那时候,一名普通员工一个月的工资一百块不到,大米两毛二分钱一斤。七十万对于普通小老百姓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胡坚是个没什么出息的胖子,四十多岁的人了,老婆都还没,手里有多少也是花多少。自从寡妇阿荷来了他们厂的职工食堂干临时工,胡坚就惦记上了。但是阿荷瞧不上他,她家里负担重,想找个有钱的。 胡坚有了钱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平常正眼都不看自己一下的阿荷,手里拿了一叠票子,足有千把块,转身就去了阿荷租住的单间,二话不说,将钱往阿荷面前一扔。阿荷尚未反应过来,胡坚扛起她就上了床,阿荷本来还想挣扎,胡坚说了句,“一千块!干不干?不干算了!” 阿荷再不挣扎。胡坚扒了彼此的衣服,干了一整个白天才下床。 床上一番恩爱,胡坚爽过了头,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阿荷说了。 没想到,阿荷也是个无法无天的,撺掇着胡坚带她一起远走高飞。 二人说走就走,一路上挥霍浪费,原本的穷酸打扮,眨眼间浑身亮闪闪,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钱似的。 二人一路从北逃到南,找了黑中介,办了护照,准备逃到东南亚再做打算。 机场候机时,因为阿荷还惦记着家里人,跟胡坚起了争执。 胡坚本来就不是好人,自从有了钱后,也算是真真正正体会到了有钱的好处,心里并不怎么看得上阿荷了。昨儿晚上阿荷想偷他钱单溜,被胡坚一顿好打,不过胡坚也是有心机的,没敢打脸,脱了裤子用棍条子狠狠的抽她屁股。阿荷就那样被打服气了! 言归正传,这一场闹剧,以奇葩的方式开头又以惊掉众人下巴的方式落幕了。 容晓蓉挺不理解的,偏头看向高城。 高城知道她想问什么,笑了笑,“事出反常必有妖,那男人前后反差太大。” 容晓蓉点点头,拍了拍手中并不存在的灰,往回走。 手心一热,高城满是老茧的大手就那样毫无预兆的握住了她,将她往身侧一带。 容晓蓉挣扎了几下没挣开。 “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高城低头凑在她她耳边轻声道。 他身上男性气息浓郁,即便隔着衣服,那腾腾的热气也源源不断的冒了出来。 高城也不指望她会问自己,继续道:“你心里有我。” “……”容晓蓉掐了他一把,不疼,他松了手,但他含着笑意的声音还是自身后传了来,“你可以骗得了所有人,但你骗不了你自己。” 正文 第241章、送礼物 第241章、送礼物 容晓蓉刚到家,就有一桩大喜事在等着她,卫茹的预付稿费到了,按照合同,容晓蓉抽成百分之二十。 卫茹的反应很奇怪,木着一张脸,过了片刻,哇的一声哭了,吓得容晓蓉心肝儿一颤,还当自己抽多了,犹豫着是据理力争还是干脆少收几个点算了。卫茹却握着她的手抖着唇,“你就是我的伯乐,钱我一分不要,只要有人看我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容晓蓉当然不会听了她的,小女生就容易激动,等热情激动劲过了,回头翻旧账,彼此都没脸。 拒绝后,容晓蓉心疼的几天没缓过劲,因为她真的很缺钱啊! 转眼又到开学季,令容晓蓉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学院仅有的俩个特等奖学金名额居然给了她一个。 容晓蓉知道自己优秀,但A大人才济济,她这种程度的优秀,拿个年级一等奖学金没问题,但特等奖他们系只有俩个,约定俗成都是从大二到大四的学长学姐中评选,且小道消息说会侧重考虑那些家庭条件差的,毕竟不少的一笔钱,够贫困生好吃好喝一整年了。 容晓蓉挺困惑的,后来辅导员找了她谈话,大意是因为上学期的事,学校感觉对不住容晓蓉,评这个奖给她,一方面是因为她足够优秀,另一方面还是因为学校出了蒲主任那样的教师队伍的败类,让容晓蓉受委屈了,也有安抚赔罪的意思。 容晓蓉搞清楚缘由,自是欣然接受。 整整五百块呢! 斯密斯找了她,将她放假前托珍妮自国外买的雪茄一并给了她。容晓蓉帮忙翻译稿子,上学期的工钱没结,全花这上头了。 到了周末,容晓蓉请宿舍人吃饭,艾萍萍扭扭捏捏的婉拒了,容晓蓉也没劝,出西大门的时候看到顾容雨,那家伙热乎乎的就缠了上来。 吃完饭逛街,容晓蓉给容老头买了一双皮鞋,又给容霞和赵英华买的丝巾,花了将近六百,别人半年的工资,被她一会挥霍个精光。 挑好东西付钱时,高岭还在嘀咕,“一条丝巾俩百块哎,我妈和舅妈估计都舍不得戴。” 容晓蓉呵呵笑了,“不会的,买了不戴就浪费了。” “你也太大方了,咦,这包装可真漂亮,就这包装盒都不少钱吧?” 售货员附和道:“英国货,自香港渠道过来的,国产货没得比。” 另一边柜台的售货员眼尖的招呼了声,“陈主任您来啦!” 高岭循声看去,见到曲烟搀着陈迎春走了进来。高岭愣了愣,心里一阵焦急,却见容晓蓉已经付了钱,提了礼品袋转过了身。 两边打了个照面。 曲烟刚才自玻璃橱窗那就看到了容晓蓉,本想走开的,陈迎春没注意到,心里惦记着新到的春装,直接走了进来。 陈迎春愣在原地,面上显而易见的尴尬。 容晓蓉神色不变,微微一笑,招呼了声,“陈阿姨你好,”又朝曲烟礼貌的点了点头,径自走了。 本以为无法避免的尴尬就这样云淡风轻的略过了,陈迎春不自觉偏头看了去。 秋日暖阳下,身段纤细高挑的女孩步履从容,头发高高挽起,松松的扎了髻,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脖颈,显得身材益发的高挑了。上身红衬衫,不是陈迎春经常见的那种中规中矩的样式,无领,宽松的露出一点圆润的肩头,到了腰部收紧,显出不盈一握的腰肢。那喜庆的红色也柔和了她习惯性冷淡的脸。下身一条米白色的长裙随风微微摆动,起落间划出一道道美好的弧度。 陈迎春每次看到她都有一种看到电影明星的错觉,赏心悦目。 “陈阿姨,陈阿姨,”曲烟喊了好几声。 陈迎春回神,抬手习惯性的压了压鬓角的发,笑了下,“似乎从来就没见她狼狈过。” 她是发自内心的欣赏这样的女孩,即便这之前她还一再的告诉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乡下过来的小丫头,又不是真正的军二代,儿子分了就分了,不可惜! 曲烟面上一讪,笑容就有几分不自在了。 自从宋蔚然酒后失态和曲烟那一吻之后,虽然宋蔚然没说什么,曲烟却自动将自己当成了宋蔚然的女朋友。因为曲烟的妈妈和陈迎春是中学同学,曲烟打小就认识陈迎春,以前不敢主动靠近陈迎春,怕人说闲话,还老是端着。如今她就跟突然想明白了般,不仅对宋蔚然紧抓不放,待陈迎春也也一副准婆婆的架势。 譬如这次逛街,原本陈迎春是打了电话给曲妈邀约打麻将的,曲妈不在,曲烟接的电话。陈迎春随口提了句打牌没人玩,逛街也没人陪。曲烟就主动接了话,说自己闲着。 实则,她正在家里练钢琴,还有几天就要钢琴专业级考试了,曲妈最近一直在念叨让她多用点心,别七想八想的。 话说另一头,容晓蓉和高岭高高兴兴的回了大院。 今晚赵英华包饺子,喊了容霞去帮忙,晚上俩家人一起吃。 高司令和沈师长俩直男癌,也不去厨房帮忙,端了棋盘在客厅杀的你死我活。 沈建设这周没回来,刚进新学校,新鲜劲没过。虽然他没考上重点高中,但能进普通高中,没要家里托关系找人,已经让沈师长觉得很有面子了。 容老头左右闲着,帮忙擀饺子皮。 赵英华笑说:“城子饺子皮擀的好,眨眼功夫一个,大小薄厚形状一样,就像是一个模子造出来的,我学都学不会。” 容霞挑了饺子馅,手指头一勾,几下一捏,一枚胖乎乎的饺子就出来了,闻言乐道:“城子岂止是饺子皮擀的好,他烧饭做菜比咱俩做的都好吃。” 正巧,高岭回来。 赵英华瞅了眼,笑说:“岭岭要有她哥一半会烧饭做菜我就不担心她找不到婆家了。” 容霞也看到了紧随而至的容晓蓉,嘴一撇,笑了,“你家岭岭还不错了,我家晓蓉要及得上岭岭一半会干家务,我就阿弥陀佛了。” “妈,你和舅妈又说我们什么坏话呢,”高岭抱怨一句,嘻嘻哈哈的走了进来,“外公,爸,舅舅,看晓蓉给你们买礼物了!” 高岭一通喊,将人都给喊了过来。 容晓蓉先是将雪茄从包里拿了出来,容老头、高司令、沈师长,一人一盒。 又将皮鞋拿给了容老头,“大伯,您试试,要是不合脚,明天让大姐带着发票给您去换。” 高岭已经迫不及待的将丝巾双手捧到了赵英华和容霞面前,“妈,舅妈,这丝巾俩百块一条呢!英国货!” 容晓蓉使眼色都没来得及。 容霞正捏住包装盒,手一颤,“啥?你说啥?” “岭岭开玩笑的,十块钱一条。” “你一个小姑娘哪有钱给我们买东西啊,”容霞将手在围裙上狠狠擦了一把,欢欢喜喜的接过,“哟,这包装盒可真好看啊,哪家商店卖的丝巾啊?难怪一条丝巾要十块,一块钱丝巾,九块钱包装费吧,要我说你们小姑娘就不会买东西,被那些黑心商家骗……” 张英华端详了包装盒一眼,笑容古怪,“我们单位小王买了一条差不多的,包装盒一模一样。” “嗯,只是包装盒一样,”容晓蓉附和。 那边,沈师长也打开了铁盒子,一愣,乐了,“雪茄啊!” 这东西他以前抽过一根,一位老战友送他的,喜欢是喜欢,就是太资本主义了,沈师长自己从没买过。现在容晓蓉送了他,他面上还算淡定,心里早乐开了花。 高司令和赵英华的反应一样,捏着外包装来回的看,“这一盒烟不少钱吧?” 容晓蓉淡道:“我上学期给我们学院的外教打工挣得钱买的,具体多少没问。” 相对于高司令夫妇的犹疑,沈师长夫妇的好糊弄,容老头则是完完全全的发自内心的高兴,一边抱怨着大妞儿不该在他老头子身上乱花钱,一边又穿上了皮鞋来来回回的走,高兴的几乎要把双脚扛在肩头。 俩家人开开心心的吃了饺子,又拉了会家常,各回各家。 沈家人刚走,高司令夫妇就将高岭叫到跟前问话。 高岭到了父母跟前就跟只鹌鹑似的,不用严刑逼供,老老实实的全交代了。 “呵,”高司令手里拿着那盒雪茄,拇指扣着盖子,一开一合,“果然不出我所料,弗洛列七号。” 赵英华早惊的坐直了身子,“一盒一百块!我看一盒也就十根吧?你们这抽的不是钱,是命啊!” 高司令挥挥手,让高岭走了,夫妇二人上了们。 门一关,赵英华掰着手指头又算上了,“雪茄一盒一百,三盒三百,我和容霞的丝巾一起四百,还有老爷子那双牦牛皮的皮鞋,两百二,乖乖,就这几样都快一千啦!” 以高家的家底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但苦日子过下来的人,都有个毛病,习惯了鼹鼠一般的过日子,一点点的积攒家当,是怎么也舍不得铺张浪费的。 对他们来说,该花得钱,他们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追求极致的口腹之欲,贪图享受他们消费的起,心里上却过不了这个砍。 赵英华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一转头见丈夫在神游,拍了他一巴掌,“我说话你听到了没?” “我在想啊,”高司令慢慢道:“咱儿子喜欢容晓蓉的事是不是真的啊?” 都是一个系统的,高城想要完全瞒下去是不可能的。 高司令和赵英华捕风捉影听了些,但亲自打电话问了高城,那头咬死不承认。又旁敲侧击了容晓蓉,她更是坦荡荡,半点不为所动的样子,二人心里更没底了。 说到这茬,赵英华又是欢喜又是忧,欢喜的是他们巴望着这俩人能走到一起,知根知底,亲上加亲,肥水不流外人田。 忧的是,这俩人横看竖看都不搭啊! 儿子是个实在人,踏实过日子的,脾气呢,寻常还好,可认死理,一旦犟起来又臭又硬!九头神兽都拉不回来。 容晓蓉更不用说了,来去如风,比谁都潇洒,看着就不好说话,且,表里如一。 这俩要凑一起了,还不火星撞地球,宇宙大爆炸啊! 赵英华理想的儿媳妇范本是,贤良淑德的,柔情似水的,相夫教子的,最好能将她儿子照顾的妥妥帖帖的。小俩口儿甜甜蜜蜜,不叫他们老夫妻俩牵肠挂肚最好,可别是好起来蜜里调油,闹了矛盾就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她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容晓蓉来A市快两年了,什么样的脾气,赵英华肚子里一本清账。 漂亮? 漂亮!她一个老大妈瞧着都移不开眼。 优秀吗? 优秀!她就没见过谁家闺女有这般聪慧敏锐的。 可这样的女孩,要做了她女儿,她开心的都能笑醒,但要当她儿媳妇,赵英华就怕她儿子辛苦一天回来,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结婚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她总怕活在云端的人一旦落入红尘,磕磕碰碰,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长久的。 还,还花钱如流水…… 唉,心烦。 正文 第242章、各怀心思 第242章、 赵英华纠结心烦了一晚上,当第一声起床号响起时,她忽然想通了一件事,她之所以这般心烦无非是她将儿子和晓蓉看作了一对,忧愁他俩的将来。但她要是不将晓蓉看成儿媳妇,各种烦恼忧愁瞬间烟消云散,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 高司令扣着军装扣子,捏了捏额角,“你昨晚翻来覆去的不睡觉,想啥呢?” 赵英华想通关节,人也精神不少,“没事,想咱儿子和晓蓉呢。不过现在想通了,不烦了。” “你想通什么了?” “俩个都是好孩子,当亲戚挺好的,但不能更进一步了。” 高司令手一顿,看了妻子一眼,“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赵英华乐了,“咱们又不是没问过,那俩孩子自己都不承认有什么,所以我就想咱们也别撮合了,万一结成怨侣,反而害了孩子们。” 高司令沉默了片刻,从鼻孔里哼了声,“先前刚听到一点风声,热火朝天的要撮合的是你,现在说不要撮合的也是你。你们女人啊,怎么这么容易善变。不过……”高司令看向她,目光郑重,“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事你别管,所谓空穴来风未必不是真的,顺其自然就好,晓蓉那孩子挺不错的,喏,手上一有钱就知道孝敬长辈,咳……虽然浪费了点。哦,对了,晓蓉花了那么多钱,你最好跟容霞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心里有个数,至于他们家怎么教孩子你就别瞎搀和了啊。” 赵英华早上煮的稀饭,盛了一大碗,家里坐不住,夹了几个辣萝卜,端着饭碗就去容霞家串门了。 容霞下的水饺,昨晚包多了,赵英华吃撑了,剩下的都让容霞带回家去了。 赵英华一脚刚踏进门槛,就听容霞兴致勃勃的说:“晓蓉呀,你那丝巾是哪买的呀?昨晚我仔细瞧了,那料子可真好,油光水滑的。花纹也好看,不糊,我一瞅就知道不掉色。十块钱值啦!晓蓉,你眼光好,等你啥时候有空再给我带一条呗,我给你钱。那啥,我想送一条给隔壁孙二姐,那不是上回她回老家么,给咱们家送了一只老母鸡,我一直惦记着人情还没还呢,晓蓉,啊?” 片刻后,容晓蓉语气平淡的应了声,“好的。” 赵英华差点被气笑,趁此机会,接了话头,“容霞,你就别坑你妹子了,一条丝巾两百块,你叫晓蓉从哪儿搞一百九填这大窟窿,别送完了孙二姐说好看,旁的人又来托你买,到时候张家媳妇,李家嫂子的,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往里贴钱的。” 高岭忍耐着,一直等亲爹吃完走了,碗都买来得及刷就匆匆跑来找晓蓉了。 屋内,容霞正在打扫厨房,赵英华靠在厨房门口,姐俩正聊的热火朝天,间或从他们嘴里蹦出“晓蓉”俩个字。 高岭没细听,偷偷摸摸的上了二楼。 “我妈没说什么吧?” “没,”容晓蓉手里拿着个白瓷碗,正仰着头一片片的往脸上贴黄瓜。 高岭将房门轻轻合上,“我爸今天说我了,叫我和你做朋友,要起到积极向上的作用,凡事多劝着你点,虽然你辈分比我大,可我好歹长你一岁。咱们是红二代,千千万万不能养成铺张浪费的坏习惯,老祖宗勤俭持家的祖训不能忘。” 容晓蓉贴黄瓜贴的专心致志,不用想都知道,一定跟方才沈师长教育她的一模一样。 不过,沈师长待她和待沈建设兄弟俩,那真真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句重话都要在肚肠子里思索个五六七八回,就怕说重了,又将小姨子气得离家出走了。 “我舅和舅妈说你什么了吗?” “嗯,你舅妈要去将丝巾退了换钱,不过被你妈劝住了,最终总结,下不为例吧。” “哦。” 高岭放下心来,“哦,对了,我这里有俩张故事片的电影票,今天下午三点的场次,一起看吧。” “什么电影?” “《乱世佳人》,克拉克盖博和费雯丽主演的。据说非常好看,我们班好多人都看过了,一起吧!一起吧!”高岭激动道,脸颊也因为兴奋泛着淡淡的桃粉色。 “《乱世佳人》啊,”容晓蓉挺喜欢这部片子的,本都想答应了,但又想到电影院的恶劣环境,犹豫了,这一停顿,想起另一茬,“你什么时候买的票?” “不是我买的,顾辉送的,他刚好也想去看,就顺便多买了俩张,请我俩看。”高岭完全没多想。 容晓蓉抬眼,挑了一边长眉,表情透着几分古怪,阴阳怪气道:“还真是顺便啦……” 高岭起先没反应过来,回过味来后,面上爆红。之前容晓蓉就状似无意的提过,“顾辉这小子喜欢你吧?”轻巧的一句话害得她半个多月没法正视顾辉,好容易忘的差不多了,容晓蓉又来了。 “本来就是顺便啊,”高岭咬了咬唇。 中午刚吃过饭,顾辉的电话就打了来,高岭想到容晓蓉的话,整个人又不自在了,“晓蓉不去,那我也不……” “你可以喊上其他好朋友嘛,一张票五毛钱呢,别浪费了,我听说这片子非常好看,寻常咱们在学校上课没得机会出来,我买的是正中的位置,很难买的。” 高岭挂了电话,想了想给顾容雨拨了去。 下午,很意外的,容晓蓉接到了易伽先的电话。 容晓蓉正睡午觉,被容霞喊醒接电话,人很毛躁,“没事就挂了!” 易伽先:“小蓉蓉,这么久没联系有没有想我啊?” 同晓蓉:“说人话!” 易伽先:“不要这么无情嘛……” “啪”容晓蓉挂了。 容霞躲在一边,听到响动,吓得整个人一激灵。 容晓蓉抓着乱糟糟的头发正要上楼,电话铃又响了。 容晓蓉静了三秒,接了。 易伽先:“还是我,哎,别挂!” 容晓蓉:“说重点。” 易伽先:“晓蓉姐帮帮忙啊,我妈又在棒打鸳鸯了。” 容晓蓉:“干我屁事!” 易伽先:“俗!” 容晓蓉:“滚!” 易伽先:“我就喜欢你这样不喜欢我的女人,跟你合作不用担心被你爱上,我放心。” 容晓蓉:“……” 易伽先:“对了,我妈还说今天赵团长给她打了电话,让我积极主动地追求你,还说过段时间就是你生日了,让我抽空过来陪你过生日,讨好你……我就纳闷了,赵团长怎么突然又热心起来了。” 容晓蓉眸色一闪,她一直都是个敏感的人,只是敏感的人多容易受伤,所以她从不让自己多想,也拒绝那些让自己不开心的敏感点。 赵英华今日说话做事的态度,她隐约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早先,赵团长还弯弯绕绕的打探她对高城的态度,那会儿心里应该是欢喜的,乐见其成的。可今天就变了样了,她能感觉到,赵英华将自己当成小辈疼爱的心情没变,只是,似乎,也只是这样了。 “……喂,你怎么想的啊?说话呀!给个态度啊!” 容晓蓉猛的回神,“呃,嗯?” “嗯什么嗯呀?我是问你能不能假装咱们在处着,不然我妈老是骚扰我,很烦啦!” “滚!”容晓蓉挂了电话。 一偏头,看都容霞正站在厨房门口鬼鬼祟祟的偷听电话。 “她大姑说了,易伽先那小伙子和你特别般配,爱干净,穿着讲究,爱好音乐读书,最大的梦想是走遍全世界,和你文化相当,有共同语言。最最重要的是人很温柔,性子好,他母亲也是个好相处的,你……给他个机会?” 容晓蓉轻轻笑了,笑意未达眼底,“好。” 正文 第243章、整顿戏剧社 第243章、 高岭和顾辉看完电影,几次欲言又止,顾容雨是聪明人,瞧这情形,随便寻了个买书的借口走开了。 顾辉也瞧出来高岭有话要说,心里没来由的紧张,捏着饮料瓶的手,骨节都泛白了。眼看着快到公交车站牌了,顾辉先忍不住了,强作冷静,“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其实我……”也有话和你说。 “是的,”高岭转过身看向他,鼓足了勇气般,“顾辉,你是不是喜欢我啊?”话一出口似乎也没那么难为情了。 容晓蓉说的对,这世上最难的不是说出来,而是一直徘徊在说与不说之间。 “我……” “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喜欢我而和我来往,我需要朋友,但不是男朋友。” 顾辉愣住,定定的看向她。 高岭生怕自己误会了,难为情的捂了捂脸,“对不起啊,是我自作多情了,都怪晓蓉提了几次,我就被她带偏了。” “我……” “你别介意啊,”她来回的玩着手指头,嘟嘟囔囔道:“我真是和晓蓉在一起久了,什么话都好意思往外说,”继而低头微微一笑,又飞快的看了他一眼,“你也瞧见了,顾学姐都开始打趣我们了,所以我想不和你当面说个明白不行了,不然到时候大家都尴尬。那个,我是对你没意思的,大学期间,或者更长的一段人生吧,我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我也怕你误会了,那个,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就放心了。呃,那个,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啊,谢谢你请我们看电影,回头请你吃饭,再见啊!” 高岭到底还是害羞了,飞快的上了正巧开过来的21路公交车,几乎在下一秒,也不知顾容雨从哪里跑出来的,敏捷的就像是武林高手似的,一下子就跳了上来,站到高岭身边。 公交开走了,顾容雨和高岭凑在一处说话,自然也没看到顾辉灰败的脸色。 “怎么样?你是不是跟他表白了啊!”顾容雨的俩只眼睛跟探照灯似的,亮闪闪的。 “什么呀!你别胡说!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顾容雨翻了个白眼,嘴一歪,“切,普通朋友还一起看《乱世佳人》。” “那不还是有你嘛。” “那你刚才扭扭捏捏的到底想说什么?” 俩人坐在最后一排,这一班公交车有些空,四周也没人,高岭突然严肃了起来,说:“顾师姐,我觉得斯嘉丽真是个勇敢的女人,敢爱敢恨,虽然她的一些决定我很不理解,但我真的佩服她的勇气!” 顾容雨说起电影来也很兴奋,“我们社团就是太穷了啊,不然我真想将《乱世佳人》搬到我们学校的大礼堂,让我们社团的社员来演一次。” “我要学习她的勇气,做一个敢爱敢恨的人。”高岭攥了攥拳头。 顾容雨:“那些欧洲女人的蓬蓬裙太好看了,还有燕尾服穿着好绅士。” 高岭:“所以我决定了,既然我心里喜欢着晓蓉,我就喜欢她好了,没什么好逃避的。” 顾容雨:“眼看着军训结束,新一轮的招新又要开始了,希望能选出几个好苗子……什,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晚上,顾容雨随着高岭一起去了高家,昨天容晓蓉请客吃饭,顾容雨一直在抱怨戏剧社要在她手里败落了。什么社团经费不走,难以展开手脚排演新剧,社员过了新鲜期,工作积极性不高等诸多问题。容晓蓉听的心烦,噎了她几句,虽是噎人,顾容雨却听出了里头的中肯意见,回了宿舍翻滚来去,想了又想,等不及的今天要过来和容晓蓉一起商讨复兴大计。 三人在高家吃的饭,顾容雨厨艺好,帮忙摘菜切菜,还亲自下厨做了两道硬菜,一个凉拌菜。 乐得赵英华将她一通好夸,“你这孩子,又聪明又能干,将来也不知便宜了哪个小伙子!” 若搁往日,容晓蓉根本都不会在意这样的话题,今儿个也不知怎么了,阴阳怪气的就接了句,“要不将顾学姐介绍给搞成吧。” 其实她的语气和平常无异,只是她心里作用,以为自己阴阳怪气。因此,听了这话的人也没多想。顾容雨反应最快,“呀”的一声就要来掐她,“我是有男朋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找死啊!”高岭也笑了,“不行的,我哥是大哥大的性子,顾师姐也是大姐大,俩个一样的性子,做朋友或许能谈得来,做夫妻恐怕矛盾多。” “呸!谁要和你哥做夫妻了。” 众人又是一笑。 容晓蓉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高岭说到“一样的性子不适合做夫妻”时,赵团长似有若无的看了她一眼。 “顾容雨呀,你活泼,人面广,可有乖巧好看的同学介绍给岭岭大哥啊?”赵团长笑眯眯道。 高司令哼了声,“你儿子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清楚,主意大着呢,你就别难为人家了。” 顾容雨则夸张的叫道:“高大哥还需要我介绍女朋友啊!我没听错吧?他去年任三校总教官的时候,我可是听说勾走了不少小姑娘的小心肝哟。上回我去农大,还被一位高中同学拉着跟我打听高大哥的情况呢,说是他一个学妹问他的,拐了几道弯竟问我这来了。还有高岭他们辅导员,我不是听说也对高大哥有意思的么!我们社团还有几个小姑娘一提到高大哥,俩只眼睛都亮闪闪的……” 高司令和赵团长全然不知道自己儿子居然这么招小姑娘待见,当妈的自然是高兴的不行,心情大好。 高司令眨了眨眼,难以置信,“这说的是我儿子么?” 入夜,三人都歇在高岭的卧室。 “……你想把戏剧社发展壮大,必须要有钱,就你们社团那道具、衣服,至少也有十几二十多年了吧?” “我们社团也才五年。”盛极而衰,现在已经走下坡路了,且下滑的很厉害。 “你敢说那些衣服都是社团创立之初新买的?” “咳……”顾容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就那些衣服,不能洗的一股怪味儿,能洗的全都洗变形了,掉色掉的都花了,还到处缝缝补补的。穿上戏服还没平时自己穿的好看,你舞台剧搞的像叫花子讨饭一样,谁乐意看啊。” 顾容雨讪讪道:“啊,每次演出,观众还是不少的。”这年代文娱活动少,有个戏剧节目看看,消遣消遣,聊胜于无。 “所以,我们更应该把握商机啊。你说社员工作不积极,戏服老旧丑,工作苦累,还没好处,干个一两次是新鲜好玩,时间长了,谁乐意?人都是吃五谷杂粮的,谁都不是圣人。你听我的,道具,服装,全部换新,再购置一套化妆品,只是从今后戏剧社表演要收门票!收入全部归入社团建设,以及社团辛苦的劳务费。” “可,可……” “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想让我加入你的戏剧社,往后社团的运营全部都得听我的,要不然,你别来烦我,我是吃饱了撑的,才加入你那个叫花子社团恶心自己!” “容晓蓉,你是喝毒药长大的啊?说话怎么这么毒!”顾容雨避重就轻的嚷嚷了句,沉默片刻,忽得一抬头,下定决心般,“干!就听你的!” 三人聊至深夜,高岭和顾容雨睡一张床,容晓蓉嫌挤,准备回家,被上厕所的赵英华看到,赵英华让她别走,反正高城的卧室空着也是空着,被褥都是干净的。鬼使神差的,容晓蓉歇在了高城的卧室,一夜好眠。 容晓蓉加入了戏剧社,第一次社团大会,顾容雨以社长的身份直接任命容晓蓉为副社长。 考虑到没有经过社员选举,怕大家有意见,硬生生又加了个“代”字。 好在容晓蓉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 宣布完任职命令后,顾容雨清了清嗓子,“咱们社团将迎来一次重大改革,至于改革的具体实施计划由咱们的代副社长全权负责,现在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容晓蓉同学发言。” 掌声雷动,很给面子。 容晓蓉淡定自若的起身,“话不多说,我就提两点要求,第一、戏剧社既然要改革,我希望大家全力配合我,我不希望听到半点不和谐的声音。第二,如果有意见,请参照第一条。” 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 在坐的各位很多都是老人了,有许多都是大三的学姐,学长。被这么直接下命令,有人无所谓,有人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也有人皱了皱眉头,露出几分不满。 顾容雨瞧这情形不对,暗暗叹气摇头,“容晓蓉这人啊,怎么就这么不会说话呢。”但是她反应很快,大力鼓掌,“说的好!说的好!” 气氛微妙的诡异。 “啪啪啪,”坐在左手第三个位置的李恒义站起了身,“我没意见,听社长的。” 高岭也反应过来,赶紧鼓掌。 随即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 容晓蓉坐下,面无表情,丝毫不受影响。 本来这次开会的主题就是围绕新一轮的招新,以及新剧目的选题排演。 大四的学姐学长都忙着实习了,社团需要输入新鲜血液。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渐渐活络了起来。 李恒义任组织部长,按照惯例负责此次招新,他一直安静的听着,时不时拿笔在小本子上记几笔。其实在开会之初,他都准备退团了,他这学期只打算专心学习,于将来事业发展无助益的不打算浪费时间了。 跟以往一样,无非是戏剧社继续走高大上路线,选拔人才宁缺毋滥,严格筛选,层层过滤,反正无论怎么着,无视衰落而不自知,逼格一定要保住。 “哒哒哒,”容晓蓉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我来提两点意见啊。” 众人一静,又是俩点意见。 “第一,广撒网,只要是愿意进入社团的,都招进来。省的到时候排演节目,一个两个有事,人手不足。第二,尽量挑长的好看的,那些美得帅得都不要放过。” 李恒义:“……”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正文 第244章、申请 第244章、 容晓蓉抽空制定了一套完整详细的《戏剧社发展壮大计划》,只是没想到万里长征第一步就遭遇了滑铁卢。 原本信誓旦旦保证完成任务的顾容雨跑了四趟学生会,关于戏剧社有偿运作的申请愣是被一遍遍的打了回来。 大学里所有社团的运作都归学生会管,学生会不批,别说戏剧社要收门票了,就是往后排演节目申请大礼堂也要他们调度,行方便。 305宿舍内,容晓蓉正专心致志的往脸上抹护肤品,顾容雨苦着一张脸,长吁短叹的抱怨,“以前我真是被他那张英俊温和的脸给骗了,没想到他这么不通情理,多大点事,还给我上纲上线了!说我什么把资本主义的那套不好风气带进校园,亵渎了校园的神圣与纯洁!我怎么了我?我又没贩卖小黄片!学校和学生会只监管,不提供物质支持,我们怎么运作?搞的好学校有光,搞的不好就是我这个社长失职,能力不够,说多了都是泪……哎,我说了半天,你在听吗?” 高岭捧了一杯茶,坐在边上,目光灼灼,“顾学姐,听说你毕业后是要留校的,实习也是作为助教,按理说你门路广,怎么这点事都办不成了。” 也就是因为顾容雨大四实习在校,所以这社长一职没有卸任。而且她也想多做出点成绩,为自己留校增加筹码。 顾容雨尴尬的一咳,她门路再广,遇到个不通情理的也没办法啊。 陈宝林哼了声,“说你们被资本主义腐蚀了,你们还不承认,这里是学校,不是社会!你们把社会上的不好风气带进学校,自然是不行的。” 容晓蓉轻轻拔了一根不规整的眉毛,慢悠悠道:“毕了业就要进入社会,自视过高一直活在象牙塔里不愿出来,只怕一进入社会就得栽个大跟头,还是脸先着地。” 陈宝林皱了皱眉,不敢和容晓蓉硬呛。 “咱们搞有偿演出是资本主义,那学校搞的那些勤工俭学就不是搞资本主义了?都是凭自己本事挣钱,又不存在谁剥削谁,而且挣了钱也是为了社团建设,或分配给社员,一定程度上还帮助了家境困难的同学,我觉得这出发点非常好,学校应该大力支持才对!”高岭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自从她跟了晓蓉后面混,越发什么都敢说了。 容晓蓉摸了摸高岭的头,眼中满是赞许,“岭岭,将我的战袍拿来!” “战袍?” “就是我前天才买的新衣服。” 容晓蓉将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惹得陈宝林连声啧啧,挤兑道:“这么爱打扮,你不去当明星都可惜了!” 容晓蓉笑了笑,将顾容雨捏在手里的《申请》拿了过来,翻了翻,“你这个前锋将军靠不住啊,还得本王御驾亲征!” 秋雨绵绵,一场秋雨一场凉。 容晓蓉撑着一把淡蓝的雨伞,身着长裙,裸脚凉鞋,漫步在校园里,看上去分外的——美丽……冻人。 她赶到学生会时,里里外外挤得都是人,一看就是在进行招新面试。 刚经过军训残酷训练的新生们,脸上又黑又黄,穿的马虎又随意,一眼扫过去就没有容色姣好引人注意的。 倒是她的出现引来了一阵骚动,新生们的目光全落在她身上,窃窃私语。 学生会负责维持秩序的干事,也愣在了原地。 容晓蓉展颜一笑,心意一转,“大家好,我是戏剧社副社长容晓蓉,我们社团办公室也在这幢楼,出门左拐第一个房间,门上有字,现在应该也有干事在值班,欢迎大家踊跃报名,加入我们社团。” 众人静了数秒,有男生红着脖子问,“我听说戏剧社只招收外语口语好的,所以社团里基本上都是外语系的学生,我是化学专业的,英语,英语一直是我的弱项,我能报名吗?” “当然啦!最近我们戏剧社大改革,面向全校招新,条件不限,只要你足够大胆,有勇气站在舞台展示自我都可以。当然,我们还需要编剧、助理、服装道具等等幕后工作人员,只要你们感兴趣,欢迎大家都来报名!”她柔柔一笑,当真是温和至极。 大一的新生们全都看傻了眼,无不在心里默默念叨小姐姐好温柔,小姐姐好漂亮,我们要追随小姐姐! 学生会的干事也傻了,他在这里工作快两年了,还没听说过有哪个社团敢来学生会拉人的。 有人推门出来,白色衬衫黑裤子,干净英俊的脸上满是错愕。 容晓蓉朝他看去。 宋蔚然只觉得后脊僵硬,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在忙?”容晓蓉偏头看他。 “呃,还好,没。” “刚好,有事和你商量,不耽误你几分钟。”容晓蓉径自朝他走去。 他身后是学生会的会议室,里头空间很大,原本并在一起的十几张桌子悉数拆分开来,两张桌子并一起,后面坐俩个,跟前放几张纸,面前坐一个。共五个面试点。 不愧是学生会,工作真讲究效率啊!容晓蓉眸光一扫,四下一片鸦雀无声。 宋蔚然看向那些或八卦或好奇的同学,“要不换个地方聊?” “不用,”容晓蓉扬了扬手中的《申请》材料,径自到了宋蔚然寻常办公的地方,抽了张凳子坐在对面。 她之前和宋蔚然做男女朋友的时候,来过这里,知道文案堆得最高,但桌面最整洁的一张办公桌就是他的。 瞧,她送他的小仙人球还放在桌角呢。 容晓蓉伸出纤细的手指拨弄了下那尖尖的小刺,宋蔚然莫名的心尖一颤,鼻头有些酸。 “宋主席,我是来找你办事的,你一直在门口站着算怎么回事?”她美目一转,斜了他一眼。 宋蔚然几乎要陷进那一汪深潭里,不过他很快镇定,朝诡异安静下来的众人说:“继续,别停。” 众人回神,拿起报名表,努力回想着刚才问到哪儿了,一个个问题又被抛出来了,可到底是有些心不在焉了。 容晓蓉将申请往他跟前一推,“宋主席,我们社长都跑了好几趟了,你不批,只好我亲自过来了。” 宋蔚然捏着那张纸,表情为难,“你什么时候加入戏剧社了?以前你不是说你喜欢自由自在,连学生会都……” “宋主席,人是会变的,”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宋蔚然被戳中痛脚,面色一变,沉默片刻,努力将神思放在申请上,“并不是我不批,而是A大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别说A大就是放眼全国院校也没听说过大学生创办的社团是以盈利为目的的。” “啧啧啧,”她漫不经心的玩着仙人球,“我今日过来吧,不是来听你上纲上线说大道理的,我就是要告诉你,这申请,你今天批也得批,不批也得批。” 她强势的抬头,继而又慢慢笑开了,眸中似有千百株桃花盛开,宋蔚然被这妖冶诡谲的笑容撞的心尖一麻,脑子都反应迟钝了。 曾经,他们做男女朋友的时候,她可没这样朝自己笑过。 但是,他又哪里知道,于晓蓉来说,越是在乎的人,她越放不开自己,容易纠结。相对的,对不相干的人,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使用手段了。 “你欠我的,难道你不想补偿我吗?” 宋蔚然呼吸一顿,半晌,嗓音低哑,“晓蓉,你非要这样公私不分吗?” 房门忽然被猛的撞开。 曲烟一手扶着门把,骤然闯入了众人的视线,她额前的发上都是水珠,面色潮红,呼吸有些喘,胸口微微起伏。 正文 第245章、御驾亲征 第245章、 “我,我听说今天招新面试忙不过来,我是来帮忙的,”曲烟很快镇定下来,说出了来的路上已经准备好的借口。 曹宏亮自容晓蓉刚出现在学生会大门口,就抛下了手头的工作,飞快的奔向曲教授家。 曲烟昨天感冒了,今天在家养病,明天就要钢琴考级了,曲妈妈急得不行,今天也没敢让她突击训练了,有事出门前,还再三叮嘱她床上躺着,哪也不许去。 曲烟不是个拎不清轻重缓急的,不然她作为学生会的宣传委员,今天招新她是无论如何都会过去协助宋蔚然的。 只是当曹宏亮说容晓蓉今天将自己打扮的跟个仙女似的,奔着宋蔚然来了! 曲烟脑子一炸,什么都顾不得了,匆匆套了件针织衫就跑了来,出了门,一阵风雨吹来,狠狠打了个大喷嚏,冻得直哆嗦。 现下她站在房门口,目光一寸寸的从容晓蓉的发顶扫到脚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哪是什么小仙女,分明是勾人的妖精! 曲烟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是乱糟糟的,刚才起床就跑来了,连头都没梳,脸也没洗。 第一回合,她就输了! “今天只有十一二度吧,你出门连个袜子都不穿,体质可真好。”曲烟忍不住讥讽道。 她看不惯!就是看不惯她打扮的这样好看出现在宋蔚然面前! 既然已经分了,那老死不相往来就好了,做什么现在又跑来,还打扮的这样美! 容晓蓉微微一笑,“是你体质太差了。” 曲烟正想反驳,奈何身体不争气,肺部一痒,忍都忍不回去,一阵剧烈的咳嗽。 宋蔚然皱了皱眉头,嗓音还算温和,“曲烟,你身体不舒服就回去休息,这里能忙的过来。” 曲烟心里一紧,面上却嗔怪的看了宋蔚然一眼,慢慢走了过来, 第二回合,平(勉强吧)。 在场的人哪还有心情招新啊,俱都一脸看好戏的神色,内心无不激动的翻江倒海,翻云覆雨,巫山云雨(咳咳……) 前任现任,世纪大PK啊! 你死我活啊! 掐!掐!掐! 狠命的掐! 吃瓜群众的狂欢节呀! 好激动!好兴奋! 激动的停不下来怎么办! “蔚然,今天你忙招新都忙不过来了,哪还有时间处理社团问题,不若交给我吧,寻常社团有问题不也是交给我处理的么。”曲烟语气温柔,温柔着透着暧昧。 宋蔚然眉头皱得更紧了。 容晓蓉却在这时笑了,笑的洒脱,“那倒是好极了!早就听闻曲师姐是学生会的骨干精英,宋主席的得力助手,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是知道你们家主席忙,就忙不迭的排忧解难来了,瞧,裤腿都湿了半截。” 众人不由自主的都看了去,曲烟下身一条米白色裤子,斑斑点点的都是泥巴,看情形,一路上怕是用生命在奔跑吧。 曲烟到底面皮薄,瞬间红透。 宋蔚然无奈又无语,低低喊了声,“晓蓉。” 这一声“晓蓉”听在曲烟耳里缠缠绵绵的,曲烟的脸红了又白。 第三回合,输的惨烈! 容晓蓉挑了一边眉毛,不认同道:“宋主席,仿似我和你并不怎么熟吧?往后请连名带姓称呼我,免贵姓容,谢谢!” 宋蔚然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心中一刺,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曲烟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一会功夫就跟川剧变脸似的,她消耗也很大。 容晓蓉两指一夹,将《申请》自宋蔚然手中抽出来,递给曲烟,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笑眯眯道:“曲师姐,这个能给盖个章么?对你们来说很简单的事,何必害我一趟趟的跑呢?若不是你们主席不通人情,我压根不需要跑这一趟。还是说,你们希望我来来回回的跑?曲师姐,我也很可怜呀,我们社长给我下了死命令,你不知道那个死胖子多凶残,我要是完不成任务,她非折磨死我不可,那个紧箍咒念的呀,能叫你怀疑人生……” “不就是盖个章嘛,多简单的事!说这么多有的没得做什么,”曲烟不耐烦的打断她,她实在看不惯容晓蓉装腔作势,卖弄风情。 “曲烟,”一直不动声色的宋蔚然出了声,抬手阻止了曲烟拿印章的手。 “曲师姐,你看,这是逼着我一整天都要耗在这啊。” 曲烟看向宋蔚然,二人无声对视片刻。 曲烟抿抿唇,“给她盖了章又怎样?” 宋蔚然静了静,“曲烟,你仔细看清楚这份《申请》,他们是想利用社团盈利,违反学校规定。” 就算是盈利又如何?她心里眼里只有宋蔚然,只要容晓蓉不打宋蔚然主意,她什么都可以答应。 “没关系的,出了事,责任我担,”曲烟父亲是土木工程学院院长,她这句话绝不是信口开河,她有这条件承担责任。 “咳咳……”容晓蓉弹了弹裙角并不存在的灰尘,“既然你们小夫妻俩意见不统一,那我就留点空间给你们自行商议哈。” 宋蔚然看向她,面上一黑。 容晓蓉站起身,提起雨伞,独独看向曲烟,展颜一笑,“曲师姐,我等你的好消息哦。” 笑容璀璨,如山花烂漫。 推开门,办公室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的都是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容晓蓉勾了勾唇,“你们是要加入我们戏剧社吗?来吧,我带你们去报名。” 学生会的干事眼睁睁的看着十几个新人真就跟了过去,再一次风中凌乱了。 他们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位前学生会主席夫人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傍晚,容晓蓉正在伏案写东西,顾容雨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一张圆脸,嘴都快裂到耳垂了。 “晓蓉!你可真是神了!我跑了五趟都没办成的事,你一次马到成功,还让学生会的人亲自送来了!”顾容雨就跟个人肉炸弹似的,往容晓蓉身上一撞,差点将她撞地上。 “我都听说了,你今天把曲烟气得不轻吧,据说她脸都给你气绿了,人都气发烧了。”顾容雨重重一叹,“该!谁叫她好好的抢别人男朋友,新鞋不穿偏搞破鞋,呸!” 容晓蓉提笔想了想,慢悠悠道:“哎,若论先来后到,也是人家曲烟先暗恋的宋蔚然,算不得谁搞了谁的破鞋。另外,她本来就生病了,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将人气发烧。” “不过容晓蓉,我也是服了你了,你怎么能做到在前男友跟前气定神闲的挤兑人呢?还全程美美的,简直把咱们原配的脸都给挣回来了!我听说宋蔚然看你的眼都直了!” 容晓蓉搁了笔,出神道:“一直过不去的那道坎过了,自然就没有什么能让我失态了。” “什么坎?”顾容雨眼中两团火,燃得旺。 容晓蓉低头继续写东西,“申请既然批下来了,接下来就准备募捐集资吧。” “什,什么?”顾容雨听不懂了。 正文 第246章、披甲上阵 第246章、 “大姐,你的戏剧社很穷对吧?你想发展壮大,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对吧?你想重新购置道具新衣服对吧?那么现在问题来了,钱哪儿来?你有吗?反正我没有。” 顾容雨的表情精彩极了,十根手指头都要塞进嘴里了,“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募捐什么的,又不是赈灾支援贫困山区,她做不了理直气壮啊,好尴尬,好羞涩。 “有啊,你去傍个大款,这钱让他出。” “滚你。” “那个,”高岭弱弱的冒了句,“我哥上次把存折给我了……” 顾容雨眼睛一亮。 容晓蓉一瞪眼,“当你哥是冤大头啊!” 顾容雨眨眨眼,“宰得就是冤大头呀。” 容晓蓉握着钢笔戳了戳纸,“高城那家伙平时扣扣索索的,一分钱都舍不得花,你也好意思花他的血汗钱?” “借得嘛,算咱们借得嘛,就算他将身家都给了咱们,高家也不用担心他吃土,反正他已经将自己卖给部队了,自有部队管他。” 容晓蓉将手中笔一扔,“人家的卖身钱你也好意思花?” 晚饭的时候,校园广播正在播放激情昂扬的《黄河大合唱》。 大一军训刚结束,管校园广播的同学还没从之前的状态中回过神。 歌曲戛然而止,传来一阵刺耳的鸣音。 “说吧,”一道清冷的女声。 “呃……咳咳……要不还是你说吧,太难为情了,你脸皮比较厚,我……” “俩位同学,我话筒开关一直开着的。” “妈呀!”一人夸张大叫一声。 “闭嘴!”几乎在下一秒,冷清的女声声线柔和道:“大家好,我是戏剧社副社长容晓蓉,请所有戏剧社社员包括想加入戏剧社的同学们,今晚七点半准时在1441大教室参加关于戏剧社发展研讨大会。我再重复一遍,请所有戏剧社成员包括想加入戏剧社的同学们,今晚七点半,七点半,在1441,1441大教室参加戏剧社发展研讨大会,请亲爱的同学们务必到席!最后,身上最好带点钱过来!” 啪。 关了话筒。 顾容雨羞愧的无地自容。正大光明的,全校通报,要钱!她怎么好意思?! 播音员同学也是一脸蒙圈,戏剧社开会她理解,现在各个社团都在抢人招新么,但带钱过去是什么操作? 播音员还在发愣,容晓蓉一转头,瞧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同学,我看你长的挺好,声线也好听,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戏剧社啊?你这样漂亮的姑娘做幕后可惜啦。” 播音员愣了下,面上又红又臊,“可是,可是我是数学系的。我外语口语不好。” “没关系,只要长的好看就行,戏剧社需要你这样漂亮的姑娘。” 呃?这戏剧社一直走曲高和寡的高大上路线,现在怎么改亲民路线了? 边上顾容雨一把将容晓蓉拉住往外拖,压低声音附耳道:“人家是播音社的社长,你也好意思!” “唔,那她可以考虑弃暗投明了,长的明明很好看,就是不会打扮。” 播音员远远听到,心内一阵感动,有人夸她漂亮哎,好感动! 却说容晓蓉在播音的时候,学校也小规模的喧闹开了。 卫倩眉头一拧,“我没听错吧!容晓蓉?她!她什么时候成为我们戏剧社的副社长了!” 林芳芳,“我申请都递交几回了,每次都被打回来,她?凭什么!就算要选副社长那也该是你啊!” “是啊,选副社长我怎么不知道?顾容雨她经过我们大家同意了吗?她算个什么东西!拿根鸡毛就当令箭了!” “哎,你不是让卫茹盯着容晓蓉吗?这事她没跟你说?” 一提到卫茹,卫倩整个人都暴躁了,以前的卫茹虽然和她关系不好,有时候还阴奉阳违,可只要她拿出告父母的杀手锏,她准怂。现在完全变了,懂得反抗了,还捏住她的软肋说,若是她再敢欺负她,就将卫倩高考的时候是她代考的事给说出去。卫倩冷笑,“你别忘了,你的口语测试也是我代考的,要不然你能进外语系?”卫茹更绝,“反正我已经是臭水沟里的烂咸鱼了,不怕更臭!倒是你整天跟个孔雀似的,我倒想看看你扒光了毛是个什么样子!”卫倩被吓住,自此后再不敢找她麻烦。姐儿俩独木桥和阳关道,各行其道,互不干涉。 苗童娟看了眼陈宝林,“你们宿舍的容晓蓉又搞什么鬼?” 陈宝林有些心烦的摆摆手,“说是要整顿戏剧社,具体不清楚。”她也是个大忙人,容晓蓉搞的那些杂七杂八的她不感兴趣,有这时间她还不如多搞好师生关系,尽职尽责为教授们办事,希望将来毕业推荐的时候,学校能给她分配个好工作。 孙泉诧异道:“容晓蓉什么时候加入戏剧社了?” 宋蔚然正吃饭,筷子一顿,没说话。 “我听说容晓蓉似乎在酝酿一个大计划,到处招兵买马,今晚我一定要去瞧瞧热闹。”孙泉所谓的听说就是听李恒义说。 “他们戏剧社准备以盈利模式运作。”宋蔚然淡道。 孙泉震惊了,砸吧砸吧嘴,半晌,“的确很容晓蓉。”他想到了之前她如火如荼开办的补习班。最近他还听说去年那风波过去后,还有学生家长来这边打听补习班的事。 孙泉不知道的是,大多数家长直接找上杏林苑小区302宿舍楼,但容晓蓉这人吧,决定干一样事时,风风火火,一旦失了兴趣,那就绝不会卷土重来了。况且她现在被顾容雨拜托了经营戏剧社的事,一心不能二用。不过她也给那些家长介绍了之前的代课老师当家教,有些家长欣然同意,也有些家长觉得一对一太贵了,讨价还价一对几授课。容晓蓉懒得管这事,让他们自己联系磋商。 高岭书教得很好,她打小的梦想就是将来当老师教书育人。那些个找过来的家长,经济条件能力许可的都属意聘请高岭做家教,可都被她婉拒了。因为现在她的梦想改变了,她觉得只要能待在晓蓉身边,听她使唤,给她办事就很满足了。虽然她每天都被她使唤的团团转,可是她高兴啊,发自内心的高兴! 今天晚上,容晓蓉又交给她一个奇葩任务。 让她做一次煽动性的演讲,主题思想容晓蓉已经表达清楚,并贴心的表示如果她觉得难为情,怕临场思维卡顿,建议草拟一份演讲稿,照本宣读。反正,只要将意思传达出去就成了,至于后面的,容晓蓉来善后。 高岭纠结道:“为什么非要是我?” “因为你是我的小秘啊!什么叫小秘?学名叫秘书,秘书你懂的呀!”她忽然长臂一捞,将高岭脖子一勾,摸上她的头顶,顺毛发,“至于私底下么就是我的甜甜蜜蜜小贴心啦,所有我不方便出面的,都有你代劳,小甜心。” 高岭面上爆红,一直红道脖颈,不由自主就点头。 点过头还有些发懵,她刚刚答应了什么?! 顾容雨没脸的捂住半张脸,她觉得自己自出任戏剧社社长以来的所有脸面今晚都得丢光了。 奈何戏剧社经过建团初期疯狂的上升期,现在只剩壳子了,外表看着还算光鲜吧,内里急速衰落,只不过很多人还沉醉在曾经的辉煌,无视它的衰落。 社里还端着架子,造成戏剧社选拔严格,不易进的假象。 这,也就骗骗新人吧。 回想容晓蓉他们那一届,提到戏剧社也都是一脸崇拜神往。不过那会儿比一年后现在的戏剧社又好很多了。 那些老社员,一个两个就跟个大老爷似的,开会稀稀拉拉,轮到排演了又各种借口不到场。 容晓蓉将手里写了一半的东西叠好,“行了,差不多时间了,咱们先化个妆吧。” “化妆?”顾容雨惊了。 容晓蓉一撩头发,“当然!你要披甲上阵,没个精致的妆容怎么冲锋杀敌!” 正文 第247章、大会 第247章、 容晓蓉刚给顾容雨和高岭化完妆,搭配好衣服。 楼下传来急切的呼喊声,“老大!老大!容老大!” 容晓蓉走向阳台,低头一看。 原来是甲乙两名同学(原谅渣作者忘记之前给他俩取的啥名了,现在正式命名“杜奇”、“祝欢”吧)。 容晓蓉点点头,“等我们十五分钟。” “他们怎么也来了,”高岭听出了声音。 “镇场子的。” 顾容雨呵呵一乐,“容晓蓉你混黑社会啊!” 三人穿戴妥当,顾容雨抱着胳膊,“哟,怪冷的。”又在穿衣镜前搔首弄姿的照镜子,“哈,原来老娘也可以这么美啊!晓蓉,老娘以后这张脸就靠你了。” “一次妆面十块,友情价。” 宿舍门被推开,卫茹愣在原地。 高岭眯着眼看不真切,“是,是卫茹吗?” 她的眼镜被容晓蓉摘了,画了眼妆后就没让戴。 卫茹,“哦,”了声,迟疑道:“你,你们这是要干嘛?” 容晓蓉拍拍她的肩,“好孩子,乖乖在宿舍写挣钱啊,姐姐后半生的幸福就靠你了。” 言毕,大手一挥,“走!” 高岭跟着后面喊,“我,我的眼镜!” 顾容雨一把搀住她,“瞧这迷离的小眼神多美啊,大领子!我竟不知你也是个美人。” 高岭慌忙将容晓蓉要求带去的笔记本,钢笔,还有她临时写好的演讲稿一股脑儿的抱在怀里。 三人都是妆容精致,打扮光鲜,行走带风。 一路上吸引不少目光。 苗童娟今晚没急着上自习,她开着宿舍门看书,一直注意着隔壁宿舍的动静。看到三人从面前经过,半晌,无言,静了静,她将书本一合,背起书包走了。 刚入大学的时候,她是想进戏剧社的,但后来见顾容雨巴巴的求着容晓蓉入团,容晓蓉又死活不去,苗童娟心里犯了膈应,再有同学喊她一起去碰碰运气,她就没去了。 只是看那些进入社团的同学,过去一年也没什么活动,演来演去也留是那几个老演员,老掉牙的剧目。 虽然捧场的也多,但苗童娟觉得并不是因为节目多好看,而是学习之余生活略显枯燥,偶尔看个并不精彩的节目,权当打发时间了。 刚到楼下,杜奇和祝欢就迎了上来。 二人应该也是精心打扮过,不过…… 顾容雨有些牙疼,天都黑透啦!还戴个墨镜,是想扮瞎子摸骨看相吗? 杜奇说:“容老大,你看我们这一身打扮怎么样?” “对啊!我们听你的话,特意借的衣服。”祝欢兴奋道。 “嗯,”容晓蓉有吩咐他们打扮的精神点,可没说让他们扮黑社会啊,这从头到脚的黑…… 画面太美,她不忍多看。 七点半,分毫不差,一行几人到了1441大教室。 就在前一分钟,卫倩忍耐不住,在大会场内大放厥词,煽动的新生们也跟着议论纷纷。 来看热闹的人太多了,以至于将外语系的金主任和单辅导员都吸引了过来。 李恒义瞧到一个圆圆脸小个子的女生和金主任亲切的说了几句话,金主任亦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 李恒义听说过金主任有个独生爱女,只是金主任不住校内职工福利房,他亦无缘见过,现在想来,或许就是这个小女生吧。 金主任瞧着没什么事就走了,他很忙。但戏剧社最开始的雏形是外语系的人领头建得社团,一直以来的活动也都是外语系牵头,因此他对于这个给学院曾带来很大荣光的社团也很重视。叮嘱单兆君留下来看看情况,自己先走了。 容晓蓉到了,杜奇和祝欢很称职的充当了保镖的职责,分开人流。三人畅通无阻的走了进去。 三人上了主席台。杜奇和祝欢一人站一边,双手抱胸,两腿分开。 会场顷刻就安静了。 李恒义早就调试好了话筒。 容晓蓉当中落座,坐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是个副社长,主位应该让给顾容雨。 顾容雨巴不得不充当主角,谦让的都快扭断了腰。 “这样的,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关于咱们社团的现状以及将来的发展开会和大家讨论下,那么现在就让社长将咱们社团的真实现状如实告诉大家。”容晓蓉推了顾容雨一把。 顾容雨傻眼,不是说好的让高岭发言吗? 容晓蓉无声张嘴,卖惨。 顾容雨心领神会,慢慢起身,“同学们啦,众所周知,咱们戏剧社的前身是外国语学院舞台剧爱好者同盟会,原本建社的初衷是为了锻炼大家的胆量以及外语口语能力,后更名为戏剧社。社团曾经一度辉煌,深受各大院校师生的喜爱。像现在农大的曼陀罗,呵,这名字取得可真妖气,还有理工,通州学院的戏剧社,都是仿得咱们学校的。曾经还专门派了学生来咱们这学习经验。我刚进大一的时候,正是它飞速发展期,见证了它的辉煌,也经历了……它的衰败。”顾容雨话锋一转,“衰败,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败的,可大家有想过原因吗?一,社员选拔太过苛刻,完全失去了培养锻炼口语能力的初衷,选进来的都是口语能力极好的,都是人才啊!可但凡是个人才都有些傲气,不服管理。”说道这里她意有所指的看了卫倩一眼,“二、道具老旧,服装破烂不堪。我们再有好的点子,剧本,现有的条件也限制了我们的想象空间……”顾容雨巴拉巴拉说了七八条,越说越兴奋,听得会场一片寂静,眼看着就要收不住了。容晓蓉当机立断,夺了话筒。照这抱怨下去,还能招到新社员吗? “呃,咱们会长真是性情中人,大概是表演节目习惯了,激动起来就容易声情并茂,言辞夸张。其实咱们社团也没她说的那么糟糕,不然也不会召开一次大会,就来这么多人是吧?这说明咱们社团还挺欣欣向荣的呀。今天叫大家过来,就是为了社团的未来发展共商大计的。在这之前我们社团内的骨干已经商议过,并全票通过了……” 李恒义疑惑的抬了下头,什么时候商议了?他怎么不知道。但他马上想起了上次容晓蓉说的话“服从她的安排,全力配合她”。 “那么现在就有请我们的宣传部长,将我们社团未来的计划以及实施计划需要大家配合的事项公布一下。”容晓蓉将话筒递给高岭。 顾容雨不动声色的偏了偏身子,尽了最大努力没用手捂住脸。 容晓蓉则凑到高岭耳边轻声问,“紧张吗?” “不紧张,”高岭睁着一双迷蒙大眼,笑眯眯道:“你说的对,只要看不清下面人的表情就一点不会紧张了,我现在看底下人都是一坨一坨的。” 容晓蓉:“……” 高岭本就是记性极好,现在不紧张了,根本不用演讲稿。 她站起身,先是朝大家鞠了个躬,这才语调温柔的开口。 与顾容雨不同的是,这新一轮的洗脑充满了激情与热血,回顾曾经的辉煌,正视现在的困难,展望未来的发展。正当同学们被的热血澎湃,从顾容雨方才消极的言论走出来时,高岭笑了笑,说:“社会主义建设离不开每位公民的添砖加瓦,戏剧社的发展也少不了每位同学贡献一份爱心。”然后她极其准确明白的表达了戏剧社为了更换破旧的道具服装需要一大笔钱财的需求。同学们力所能及的话,就请多帮帮忙,当然这笔钱是打欠条的,最迟学生离校之前一定偿还。(这还是顾容雨据理力争,争取来的,按照容晓蓉的意思,都已经募捐了,脸都不要了,就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了。但顾容雨自认马上要工作了,这笔钱她有能力还得起,不还的话那才是真正的不要脸。) 高岭发言完毕,又是一鞠躬。 底下安静了数秒,窃窃私语起来。 容晓蓉接过话筒,“当然,这笔钱不会白借你们,出得多我会考虑在接下来的剧目中给你们安排一个露脸的角色,当然,想必大家也听说了,我们戏剧社在接下来的演出中,会采取收费模式运营。大家不必惊讶,既然我们敢收门票,就绝对会让你们的票值回票价。但凡出钱的我们社团都会赠一张门票,并且像我们宣传委员说的,这钱算借你们的,肯定会还。这点我以我们家社长的人品保证。” 顾容雨一回头,怎么又是我! 容晓蓉看她一眼,既然是傀儡政权,就做好你的傀儡。 而底下的卫倩早就气疯了,原先的宣传部长是和顾容雨一届的学姐,现在去了隔壁省实习。卫倩原本心心念念的这职位怎么着也该是自己的囊中物了。这,这突然冒出来的高岭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就连高岭自己也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成组织部长的,不是说好的容晓蓉的小秘么,高岭有些不开心。 正文 第248章、《灰姑娘》 第248章、 李恒义最先反应过来,虽然她今天要说的事他之前并不知情,但她下午广播里说了让多带点钱过来,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将自己身上所有钱都带了过来。 他第一个站出来,将口袋底都给掏出来了。 高岭数了数,一共二十一块五毛六分钱。 李恒义涨红了脸,“现在只有这些,我存折还有点,我明天取。” “够了!够了!”容晓蓉笑眯眯,“你放心我们会按照借钱先后还的,等有钱了,第一个还你。” “不用还的,不用还的,我还有,还有些明天取,”李恒义结巴道,看着她明媚的笑,李恒义觉得值了,真的,叫他干什么都值了。 “嗬,有意思!”孙泉自座位中站起身,挤开人群也跑了来,“支援咱们学校社团文化建设嘛,也算我一份。” 他对戏剧社并不感兴趣,但他对容晓蓉这个人感兴趣,就算是支持朋友,他也愿意出一份力。 “顾容雨!容晓蓉!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一道尖锐的女生骤然响起,刺透耳膜。 容晓蓉自孙泉挡住的身子偏头看去。 卫倩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表情因为愤怒都有些狰狞了,“好好一个戏剧社,被你们搞的乌烟瘴气的,你们到底想干嘛?丢人现眼!” 容晓蓉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慢声道:“同学,你有意见?” 卫倩没有话筒扩音加持,为了叫所有人听到她说的话,只有尖着嗓子,“我当然有!我反对!我反对你们假借社团的名誉敛财,搞臭戏剧社!” “同学,我们收得每一分钱都会详细记录姓名学院和年级的,到时候账册也会悬挂在戏剧社会议室,供所有人翻阅。” “那又怎样!我反对你们这样搞!” “呃,根据我党的政策,少数服从多数,鉴于本学期第一次社团大会你无故缺席,已将你视做弃权,其他所有与会人员已全票通过我的所有计划和决定。所以,你的反对无效。”她慢条斯理,不紧不慢,神情愉悦。 卫倩气得很,但她又无力反驳,指着主席台的几人,怒不可遏,“你们,你们简直就是一丘之貉!我绝不与你们同流合污!我退团!” 话一出口,引来周边几道吸气声。 有人拽了拽她的衣服,她们都是外语系的,作为本系有专业倾向的社团,进入这个社团是有平时分的。 卫倩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可现下她已经气昏了头,口不择言道:“你别拽我,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嘛?现在的戏剧社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戏剧社了。这个女人把阿猫阿狗都给招了进来,门槛低的谁都能进。都这样了,你觉得老师还会给加平时分吗?都加了等于没加!” 女同学一番好意被她挤兑的很没面子,同时卫倩也狠狠得罪了一大批口语不行的“阿猫阿狗”。 卫倩也知自己说错了话,补救不了,索性挤开人群走人。 “卫同学,你会后悔的。”容晓蓉也站起了身,端着话筒,含笑道。 “不破不立!戏剧社将迎来它的春天,会有很多人因它而出名,你这么漂亮,再难有机会在学校的大礼堂展示,不觉得可惜?” 卫倩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我信你的鬼话!” 后来一直到晚上十点,断断续续都有人送钱来。 高岭没戴眼镜,写字写的艰难,几乎将脸贴在本子上。顾容雨在边上收钱,她本以为自己会尴尬至死,后来没想到竟然也能和人说说笑笑,“哎,我知道你小子家里有钱,就不能多借咱点?”,“哎,你就不用了,我知道你平时挺困难的。我们要干的事本就是为了锦上添花,要你省下饭钱借钱给我们,我良心会痛的。” 顾辉给钱时盯着高岭看了好一会,那眼神深邃的,容晓蓉往边上避了避,生怕被波及,身上被戳出俩个窟窿。 “同学,你叫什么?哪个专业的?几年级?”高岭眯着眼看了他一下。 顾辉沉默了会,“顾辉,土木工程系,大二,” “哦,顾辉,土木工程系,大二,”高岭一笔一划写好,写完了才一愣,又眯了眯眼,笑道:“原来是你呀!” 顾辉盯着她的脸又看了会,微不可闻的嘀咕了句,“你不戴眼镜真好看。” 高岭没听清,“什么?” 顾辉已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摇摇头,苦笑一声,走了。 容晓蓉在边上腹诽,“明明是姐的化妆技术出神入化,会不会夸人啊,哼!” 夜风透心凉,树荫斑驳间,两道人影被拉的又细又长。 走着走着,宋蔚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兀的笑了。 曲烟今天钢琴专业考级没过,心里难过的不行,又被母亲狠狠骂了一通,她本就感冒没好,身体心里双重煎熬,情绪激动之下就从家里跑了出来。跑着跑着就遇到了不知打哪儿过来的宋蔚然。 曲烟见到他的瞬间莫名委屈的不行,一直以来在同学跟前尽量保持矜持的她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到了他怀里。 宋蔚然受惊不轻,赶紧将她拉离了自己。 曲烟心里一凉,倒也没说什么,“我被我妈骂了,我钢琴考级没过,我好难过。” 宋蔚然了然,过了会,说:“你也别太难过,今年过不了明年再考,你是身体不舒服了发挥失常,师母会想明白的。” 曲烟委屈的点点头,“还是你对我最好,你要是没事陪我散散心可好?” 宋蔚然没说话。 二人就在学校里漫无目的的走着,期间也没说什么话。 走着走着,宋蔚然突兀的笑了。 曲烟眨了眨疑惑的眼。 “没事,”宋蔚然嘴角的笑意忍不住。 曲烟很感兴趣,“你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说来听听嘛,缓解缓解我郁闷的心情。” “容晓蓉真是个奇葩,今天我还听到了个新名词——众筹。” 曲烟沉默了。 宋蔚然随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们俩之间聊晓蓉,尴尬是必然的。 接下来的几天,戏剧社几乎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先是卫倩退团后,越想越不甘心,鼓动班里其他同学都跟着退团表达抗议和不满。 顾容雨都傻了,一年级的都是萌新,二年级尚未完全带出来,四年级都实习去了,研究生们忙着围着导师转根本没时间搞这个,现在主力就是三年级啊,结果三年级跟她来这一出,这不仅是要来威胁她,这是来催她的命啊! 不过容晓蓉主意定,丝毫不受影响,顾容雨稍显安心。意外的是,金主任居然什么也没说,有人言辞激烈了,他还有维护之意。 顾容雨又发现了,最近一年级有个圆圆脸小学妹喜欢黏着容晓蓉,师姐长师姐短的,叫的好不亲热。 不过,容晓蓉自从筹到钱后,忙得很,首先第一件事就是确定了接下来的排演剧目。 《灰姑娘》。 顾容雨都惊呆了,她心想着这般大费周章,面子里子都不要了,终于筹到了第一笔运营经费,说什么也要一炮而响,她雄心张志,满脑子都是《麦克白》、《汉姆雷特》、《罗密欧与朱丽叶》、《悲惨世界》。 结果容晓蓉给她来一个《灰姑娘》! 顾容雨根本不用多想,“我反对!” “反对无效,那么接下来就是服装道具的购买,”容晓蓉已经进入了下一个议题。 “《汉姆雷特》咱都有现成的剧本,灰姑娘没有啊……”顾容雨垂死挣扎道。 容晓蓉将手里的笔记本往她面前一扔。 顾容雨认识这个本子的封面,最近她常看到容晓蓉带在身边,闲暇就见她写啊写,她还曾在心里嘀咕过,学霸就是学霸,无论干啥都不忘学习。 正文 第249章、确定角色 第249章、 容晓蓉在食堂遇到孙泉,同他一起吃饭的还有宋蔚然和朱凯。现在卫倩也不追着宋蔚然跑了,大概是经历了容晓蓉又来了曲烟,多少受了打击,灰心丧气了。以前宋蔚然身边没人,卫倩还能安慰自己“不是我没有魅力,是他现在无心感情”,可现在她不能再这样自欺欺人了。 “孙泉,”容晓蓉手里拿着账本,看了眼,说:“你给我们戏剧社捐了五百二十块。” 孙泉快速的看了眼宋蔚然,面上一讪,抓了抓头发,“是,是啊,怎么了?” 宋蔚然不动声色的在餐桌底下踢了他一脚。 孙泉的态度马上变了,“好兄弟,你要干大事,我当然要挺你!” 不等容晓蓉说话,高岭低着头从钱包里掏出三百块,递了过去。 “孙泉,你这是把你这一年的生活费都拿出来做慈善了么?”容晓蓉用账本拍了拍他的肩,“好意我们心领了,五百块太多了,退你三百。回头让高岭给你开个VIP,享受我们戏剧社的贵宾待遇。”她说完话朝一直看着自己的朱凯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高岭见孙泉在发呆,将钱往他手里一塞,笑了笑,收回目光时触到宋蔚然看过来的眼,瞬间就板了脸。 对于一个自己曾经幻想过的男神,她还真切的记得曾经喜欢他时忐忑又欢愉的心情,可男神变成渣男,不可谓不幻灭。 容晓蓉是行动派,经过这些天的忙忙碌碌,整理规划。 整个戏剧社已经给她划分为两大块,表演分部和幕后分部。 表演由顾容雨一把抓。 幕后由高岭一把抓。 相对于表演分部,幕后分部就分的很细了,又分为道具组,采购组,宣传组,外联组,财务组等,且每个组都有专门的小组长负责。 之所以这样分,容晓蓉是花了俩天的时间常驻戏剧社办公室,一个个见过面谈过心,又咨询了他们本人的意见,确定他们的真实想法后才分配的。并说明,如果在工作过程中,自己发现更适合其他组,也可以提交申请更换。 另外,高岭兼任财务组组长,容晓蓉暂时没有物色到合适的人担任采购组组长就由自己兼任。这许多天她一直带着人跑市场,买了许多东西,好在戏剧社广招人才,不发心灵手巧的,居然也有会做衣裳,心灵手巧的。有的衣裳头饰道具买的现成的,有的则要姑娘们自己做,譬如项链珠子什么的,都是自己手工串。 好在大一新生别的不说,就一头让容晓蓉特别满意,热情,勤快! 只要她一声喊,萌新们跑的比小兔子还快,生怕活落到别人头上,自己失去了表现机会似的,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往前冲,越叫他们做活越开心。 容晓蓉出去采购的时候也喜欢将那个圆圆脸的大一小女生带在身边,小女生别看个子小小的,人软好欺负的样子,实则砍价特别凶残。容晓蓉得益于她的舌灿莲花,省了不少钱。 顾容雨是个人精,瞧了几天,终于瞧出些名堂来,附耳冲容晓蓉说:“我当你怎么对那小女生尤为看重关照呢,原来是金主任的女儿。” 容晓蓉一脸看白痴的表情,“不然呢?难不成你真当我是伯乐,慧眼如炬?” 顾容雨被噎住,指着她,“清高的时候,就跟天上的九天玄女似的,俗起来,菜市场卖猪肉的大婶都比不过你。” 戏剧社的人每天都风风火火,忙忙碌碌的,而且还特别高调,经历了前面几场风波后,不仅本校,就连其他院校的学生也都热聊起了A大戏剧社的是是非非。 好在A大的校领导这次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宽容理解,并未横加干预。 《灰姑娘》的选角也正式开始了。 与顾容雨的嫌弃不同,同学们对这个剧目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尤其是大一新生们,全场雷动,跃跃欲试。《灰姑娘》是经典童话故事,而且可以发挥想象力,不像莎士比亚那些大家的作品,很容易被套上厚重的外衣,那样的剧动不动就容易被比较,而且台词功底一般的同学们挑战那样高难度,要想出彩,很难,很难。 容晓蓉挑来拣去,先是将无关紧要的小角色都确定了。 因为故事做了略微改动,原本灰姑娘的教母仙女则变成了纯粹的小仙女。 容晓蓉让金主任的女儿金晶饰演,金晶高兴坏了。 到挑选王子的时候,杜奇和祝欢按耐不住了,先是小幅度的指着自己,后来见容晓蓉的目光略过他们,根本不往他们这边看了,这才急道:“我觉得我可以!” 容晓蓉摆摆手,“不,你俩我有更重要的角色给你们。” 杜奇和祝欢暗道了声奇怪,心里高兴的不行,原本还当容老大忘了他们,没想到专门给他们留了角色呢,开心! 容晓蓉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在一处定住,之前她已经将他瞧了一圈了,见他神情忧郁,并不适合阳光的王子一角,但全场也没找到几个气质外形好的,终于还是开口道:“王子一角就由李恒义饰演吧。” 李恒义怎么也没料到这么重要的角色会落到自己头上,结实吃了一惊。 容晓蓉已经不再看她,接着宣布由罗童娟饰演灰姑娘。 罗童娟本来在座位上咬手指甲发呆,虽然她听说这个剧目后内心掀了风浪,大抵每个女孩小时候心里都住了一个王子与公主的梦,即便长大了,认清社会现实,反而心底的那个梦益发清晰渴望了。 她小时候就喜欢童话故事,做梦都想当公主,将来和王子结婚的。就算现实不成,也想做梦过一把瘾。容晓蓉说排演《灰姑娘》真真的让她的心房也跟着一颤。不过她理所当然的认为灰姑娘肯定是容晓蓉她自己的了,不想…… “你为什么不自己演灰姑娘?”罗童娟想得复杂,不由自主问了出来。 容晓蓉不料她这样问,圆珠笔夹在指间,正勾上罗童娟的名字,抬头,“为什么?因为我比你忙啊。” 罗童娟赌气不吭声,可也说不了拒绝的话。 随即,后母也敲定了让一个大三女生来担任。 因为卫倩那一搅合,大三学生留下来的只剩这一个叫翟铃的了。关于这点顾容雨和容晓蓉谈过,希望她在《灰姑娘》中挑个有点分量的角色给她,笼络人心。容晓蓉大方的给了后母一角,在容晓蓉看来越是恶人,越有发挥的空间,正所谓好人千篇一律,外人却坏得各有特色,恶人的发挥空间更大。大三那位学姐面上是应下了这个角色,但给人的感觉似乎不大开心。许久之后,顾容雨才听人跟她说,那段时间翟铃逢人就说顾容雨和容晓蓉欺人太甚,好的角色不给她,偏让她当恶毒继母,摆明了和她们大三的过不去,羞辱她,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嗯,现在就剩灰姑娘的俩个继姐了……” 感兴趣的女孩们抬了头。 “杜奇,祝欢,这俩个角色就给你俩了。” 正文 第250章、努力而洒脱 第250章、 时隔半个月,容晓蓉又一次来了学生会,这次宋蔚然不在,曲烟刚巧在。 曲烟见了她,面上就不大好了,闷闷道:“宋蔚然不在。” 容晓蓉将手里提着的小包随意往桌上一放,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气定神闲道:“找你也一样。” 曲烟瞧了她的小包一眼,十分不理解她拎着这么小的包能装什么?充其量也就背着搭衣服好看吧。这般想着,曲烟又看了眼,确实很好看。 不得不说,容晓蓉真的很会穿搭。 与她同届的同学那会儿敌对她,看不惯她。可这一届的学弟学妹们却出奇的崇拜她,就连穿衣打扮也成了学妹们争相效仿的对象。 “这样的,自从我们戏剧社改革后,社员队伍急速壮大,原先的活动室已经不够容纳我们的社员了……” 曲烟警觉道:“你们学院不是专门给你们辟出了一个形体训练室吗?” “呃,形体室在我们外语系的教学楼,但我们社团的活动室在这里,用起来不太方便,还经常会被占用,重点是,小了。我看二楼不是空着的么,不如借给我们用用吧。”她指了指头顶。 “那是大学生活动室!”曲烟都无语了。 “你别蒙我,我都打听清楚了,除了挂了个牌子,形同虚设。” 这话不假,但当初设立的时候也是负责学生活动这块的老师们开会决定的,当时设立的想法是很好的,供大学生日常交流活动使用,但寻常谁没事要交流非得跑到活动室啊,这不跟脱裤子放屁一样,多此一举嘛! 曲烟也觉得那房间浪费了,可一时用不上,放着也就放着了,反正每天学生会的人来这值班,就把上头的房间打开,略略打扫一下,等晚上离开了,再关上,对学生会的人来说还是个负担。 “这事,你别问我,我没那么大权。”曲烟无意识的将桌上的文件一样样叠整齐又摆开又叠整齐。 “那问谁?” “袁老师和你们单辅导员。”宋蔚然从外头走进来,逆光而立,嗓音清润,“他俩是学生会的指导老师,动用活动室这么大的事,需要她二人同意。” “单辅导员没问题,”容晓蓉想了想,“袁老师是?”她不认识。 “我带你去吧,”宋蔚然站在门口没进来,他手里捏着两本书,淡淡道。 “可以吗?”容晓蓉不是问宋蔚然,而是转向了曲烟。 曲烟一愣,这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容晓蓉微微一笑,“我找你男朋友是有公事要办,希望你不要误会,虽然我从来不在乎别人误会我什么,可现在我是戏剧社的副社长,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戏剧社,”她一挑眉,“如果你介意,一起吧。” 曲烟狐疑的看了容晓蓉一眼,虽说容晓蓉和宋蔚然那段时间因为误会,关系岌岌可危,可直接导致他俩分手的却是她。她不是那种没脸没皮的女人,心里对容晓蓉是愧疚的,但她又是家里细细养大的金贵女孩儿,骄傲清高自负。越是愧疚反而越想表现的理所应当,她知道私底下有同学对她不好的评价,有嫉妒她的女生说的可难听了。她都偷偷哭过好几回了。可,这是她必然要承受的,她不后悔。 宋蔚然偏过头,看了过来,瞧不清神色。 容晓蓉这般大方,曲烟说什么不能输了她,笑了笑,“我这里还有事,你们去吧。” 容晓蓉不再多劝,提包起身。 宋蔚然见她过来,不等她靠近,转身也出了学生会。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宋蔚然顿住步子,等她上前,肩并肩一起。 曲烟从窗户看过去,心酸的无以复加。 因为那俩人看上去越般配,越显得自己像是趁虚而入的第三者。 今日在学生会轮班的还有另一个干事,是个女生,那女生对宋蔚然一直有好感,见曲烟如此,轻蔑的从鼻孔里哼了声。 她也不是针对曲烟这个人,以前卫倩缠着宋蔚然的时候,她也看不惯。后来有了容晓蓉,容晓蓉并不常来学生会,也就两次,还都是宋蔚然硬给拽来的,女生就算想表达轻蔑敌视,容晓蓉也全然不在乎,没反应的。 曲烟面上一白,咬了咬唇,突然就委屈了,眼珠子一红,“你哼什么哼?” 女生被凶的没面子,将手头的东西一丢,走了。 曲烟更委屈了,她以前暗恋宋蔚然的时候,酸酸甜甜的。可自从光明正大的和宋蔚然在一起了,更多的时候则是愁苦。她和宋蔚然之间曾经那种自然的关系,也一去不复返了。 似乎,她除了得到别人口中“宋蔚然女朋友”的身份,其他什么都失去了。 且说另一头,容晓蓉转了转眼珠子说:“我有个建议啊,如果空教室申请下来,你不如将你们学生会的办公室搬到二楼,把一楼给我们。” 宋蔚然,“……” “你别误会,我是想我们戏剧社将来要排演节目,肯定有些吵,你们在楼下,头顶上不断的有脚步声,哒哒哒,哒哒哒,你感受下。” 宋蔚然沉默了会,点点头,“也好。” 容晓蓉不料他这样好说话,大喜,“你放心,你们要搬的话,我带人帮你。”如此一来,再跟篮球社的社长商议下,将原先戏剧社的会议室和他们的活动室调换下,这样俩个房间紧挨着,更方便了。 二人找到了袁老师,没费多少工夫,主要是宋蔚然一直在说,容晓蓉全程旁听,袁老师同意了,容晓蓉意外的多看了宋蔚然两眼。 俩人出了袁老师办公室,容晓蓉为表感谢,说:“等我们的《灰姑娘》在大礼堂演出了,我送你们学生会人手一张门票。” 宋蔚然淡然一笑,“那恐怕要被我们包场了。” 容晓蓉惊讶的慢慢睁圆了眼,学生会有那么多人? 宋蔚然特别喜欢看她露出惊讶的表情,黑葡萄一样的眼珠子,显得眼睛又圆又大,懵懂中又透着傻气,少了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晓蓉,”他呼吸一顿,“其实我和曲烟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默认曲烟做女朋友,只是因为他亲吻曲烟的事传得人尽皆知, “……” “那天的事对不起,我……” “那个,”她打断他,语气平和,“我说过,你不需要和我解释的,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说好的试一试。可结果已经这样了,我虽感到遗憾,不舒服,却并是个喜欢反复纠结的人。至于上次,我说你欠我的,也是唬你给我盖章的。事情都过去了,大家都自然点,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看呢,我虽不惧流言,但现在……却不想家里人操心了。”她莞尔一笑,坦荡的清澈。 宋蔚然被她晃了神,再找回神志,人已经走远了。 《灰姑娘》紧锣密鼓的排练正式开始了。 顾容雨看容晓蓉忙前忙后,大到选角,谋划场地,小到一句台词,一件衣服的配饰无不亲力亲为,认真细致。顾容雨由衷的觉得自己一直坚持不懈的招揽容晓蓉入伙是多么睿智英明的决定啊! 转眼半个月过去,容晓蓉再一次接到易伽先的电话。 易伽先说:“下个月月初我来A市看看你,顺便陪你过生日。感不感动啊?” 容晓蓉想呸他一脸,灵机一动,“行啊,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人啊!小爷……咳咳……”易伽先看了妈妈一眼,笑眯眯道:“成啊,你生日,你最大,我统统答应你。” “这样的,”容晓蓉便将自己这将近一个月来整改戏剧社的事给说了,临了道:“我们是准备公演了,只是我觉得噱头还不够,你说怎么办呢?” 易伽先听明白了,笑得一口白牙全露了出来,“你求我。” “我求你。” 易伽先,“……” 他顿了顿,总觉得不甘心,“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你了,等我来了,咱们再详谈。”妈妈听着呢,不方便! “好。” “其实,我来A市是因为有慰问演出,要不我好人做到底给你带几个战友捧场?” “那倒不用,名角太多,喧宾夺主了。” “成!” “挂了。” 易伽先挂了电话后笑眯眯的,他在想终于让容晓蓉欠了他人情,该怎么讨回来。 不过这笑容落在邓春容眼里,却别有一番想法了。 邓春容很高兴,指着他道:“我说的吧,找对象就应该找文化年龄相当的,能说道一块儿去,你还跟我死心眼。妈妈没害你吧?” “嗯嗯,”易伽先含糊的敷衍着。 是啊,跟容晓蓉相处是感觉挺轻松的,可就因为太轻松了,他深刻的明白,那更像是兄弟姐妹间的情谊,与他面对那位“姐姐”时心脏乱跳,面红耳赤,忍不住靠近她,疼惜她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挂了电话,容晓蓉抿了抿唇,自从暑假她从高城那回来,那家伙一个电话都没给她打过了。 难道是想通了?放弃了? 容晓蓉理不清自己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她也不让自己多想,一门心思的扎进戏剧社去。 她从来就是这样的人,遇到纠结的事就放在一边不管,等待哪天顿悟,如果顿悟不了就一直放着。然后集中所有精力去忙另一件能转移注意力的事,废寝忘食,尽心竭力。 努力,而洒脱。 正文 第251章、公演前准备 第251章、 周日上午。 杜奇和祝欢正在排练,二人演得矫揉造作,又妙趣横生,惹得旁观的人捧腹大笑。相对的,那个演继母的翟铃就有点太端着了,放不开的感觉。 翟铃现在越来越觉得,容晓蓉给自己安排这个角色就是为了羞辱自己,搞俩个男的和自己搭戏,还演她的女儿!难道自己真有那么丑!那么老! 顾容雨每回看翟铃演戏,表情总有些一言难尽,她甚至都亲身示范好几回了,但翟铃就是演不出她想要的那种感觉。可又能怎么办?人是她推荐的,还有非推荐不可的理由,她总不能现在又说不行。权衡利弊,心情微妙,好在不求完美,翟铃版本也能看得过去。可面对那么努力的容晓蓉,顾容雨心里就有些拖了她后退,对不住的感觉。 十几个人正排练着,房门被推开了,容晓蓉手里捧着一架相机,后面还跟着宣传部的人。 容晓蓉抬眸扫了眼,“李恒义呢?杜奇,去把李恒义找来。” 杜奇答应一声就跑走了。 顾容雨惊讶道:“容晓蓉,你哪来的相机?” “借的!”她往人群中走了几步,“各位,公演的日期已经定下来了,下月初三,刚好周五,服装都已经到位了,待会没事你们轮流试试衣服。汤青青,你安排大伙儿试衣服。” 大家一听这话都很兴奋,跃跃欲试。 容晓蓉采购来的衣服足够华贵漂亮,就跟电视里演得欧洲女人穿的一模一样,他们早就想试穿了,只不过服装部的人看管的紧,生怕谁弄坏了。 容晓蓉会用汤青青当服装部的组长也是有原因的,汤青青七岁没了父亲,被母亲一手拉扯大,家里条件艰苦可想而知,因此汤青青平时生活非常朴素,也极其的爱惜东西,且缝补东西的手艺都可以做裁缝了。容晓蓉将衣服交给她保管,放一百二十个心。 罗童娟也很欢喜,虽说灰姑娘那套衣服灰扑扑的难看,可变身后的贵族打扮好看啊!纯白色的面料,层层叠叠。上头缀了绢花闪亮的珠子,罗童娟幻想着自己穿上公主服的样子,心脏嘭嘭乱跳。 “罗童娟,你要是饿了,先去吃饭。”容晓蓉将高岭递过来的化妆盒往角落的桌子上一放,那是她自己平时护肤美妆的装备。 罗童娟不解的皱了皱眉。 “等你换了衣服,我会给你化妆,让你和李恒义拍一组宣传照,可能要耽误不少时间。” 罗童娟生怕腰不够细,演灰姑娘不好看,这段日子都有在刻意减肥,闻言,连忙道:“我早上吃得多,不饿。” “那好,汤青青,你先带她去换衣服吧。”容晓蓉抬头看了一眼说。 现在这处原本学生会的办公室被用作排练的场地,而跟篮球社调换过来的活动室则改成了仓库,里面堆满了道具和服装。不过也被打理的井井有条,东西崭新崭新的,让戏剧社的众人看一眼就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自豪感和满足感。 隔壁房间装了窗帘,汤青青领着内心雀跃外表淡定的罗童娟去换了衣服。 恰巧,李恒义和杜奇也过了来,与他们一起的还有金晶。 金晶笑眯眯道:“师姐,我听说今天试衣服啊,我刚巧看到师兄们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容晓蓉抬头瞧着李恒义看了会,后者而被看的面颊微微发烫。 “头发该剪了,”容晓蓉说。 李恒义:“哦,我待会就去剪。” “算了,我来吧,”她转身从包里找出剪刀梳子……电动剃头刀。 顾容雨都惊呆了,“晓蓉,剃头刀你都有?” 容晓蓉冲身边的女孩说:“金晶,你去仓库看看有没有不用的布块。转而找了插座,手里却摇了摇剃头刀:“从公款走的账。” 很快,金晶从仓库跑了回来,嘴里念念有词,“罗学姐换上戏服好漂亮!好合身!好好看!” 有同学帮忙搬了椅子过来,李恒义有些呆愣愣的被推上去坐好。 容晓蓉在他身后站定,一展蓝布在脖颈处打了个结,她微凉的手指擦过他的皮肤,激起微微的颤栗。 面前是一面墙的形体镜,不得不说容晓蓉在办大事方面特别大手笔,舍得投资。 虽然这份大手笔需要人兜着买单,可效果出来了,确实非常之好! 所以,容晓蓉这些天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就是——要想好舍不得花钱怎么行! 这话说的没问题,可问题是,钱从哪儿来? 这就是容晓蓉努力挣钱的原因啦,一个喜欢花钱,追求花钱得来享受的人,再不努力挣钱怎么行! 镜子前站了很多人,但李恒义的眼里只有围绕着他身边转来转去的容晓蓉。她的手穿过他的发,所过之处,阵阵发麻,感觉脑子都跟着木了,整个人隐隐发烫。世界都跟静止了般,听不到任何声音,像是经过了一场漫长的梦境。 等他回过神来时,容晓蓉已经抖开了蓝布,细碎的头发撒了一地,有同学拿了扫帚拖把过来打扫。 耳边响七嘴八舌的说话声,“比理发店剪的好看多了!” “这什么发胶,头发站起来,人看上精神多了!” “原来发型是男人的第二张脸,这话不假啊!” “学姐,也给我剪一个吧!” 与此同时,罗童娟也在汤青青的陪同下走了出来,四周登时爆发出一连串激烈的赞叹声,“好看!好看!真好看!” “好美!好美!美极了!” 罗童娟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几个大一小女生叫道:“好喜欢!我们也想当灰姑娘!” 容晓蓉笑了笑,“急什么,往后有的是机会。” 汤青青手里捧着首饰盒,一起放到容晓蓉面前。 容晓蓉说:“你们都别围着我们了,去试衣服吧。哦,对了,让李恒义先试。” 李恒义点点头。 容晓蓉看着李恒义的背影,心里多少有点点遗憾,其实她心里最中意的王子人选是气质温润的宋蔚然,李恒义吧,感觉饰演个高冷的骑士更好一点。可她现在不想和宋蔚然牵扯太多,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容晓蓉让罗童娟在自己面前坐好。她有一双巧手,来来回回,很快就盘出了美丽的发髻,再缀上人工钻石,闪闪发光。引得周围的女生们又惊叫连连,只是被容晓蓉看了眼,赶紧闭口,互相推搡低语,“别出声打扰到学姐了。” 容晓蓉冲其中俩个女生说:“你俩不是对化妆感兴趣么?认真点学,学好了,我们再成立个化妆组,以后演员们化妆就交给你俩负责了。” 被点名的俩个女生兴奋的两眼冒光,双手攥紧,兴奋得都有些颤抖了,“谢谢学姐” 容晓蓉是诚心在教徒弟,给罗童娟上妆后,一边化妆一边讲解,罗童娟听得暗暗咋舌,原来一张脸打理起来,要这么复杂? 待化完妆,罗童娟拿过镜子照自己,愣住了。 这是…… 她吗? “哇!这么可以这么好看!” “罗学姐已经是个大美人,这下更不得了了!” “嘤嘤嘤!我也要容学姐帮我化妆!” 此起彼伏的赞叹声不绝于耳。 罗童娟仍旧愣愣的没有回过身。 容晓蓉被吵的耳根生疼,好气又好笑。 翟铃一脸神往的拉了容晓蓉一下,“学妹,你也给我画一个这样的妆吧。” 不知何时,李恒义也走了出来,他的目光落在罗童娟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艳,转瞬变淡,目光最终还是若有似无的落在容晓蓉脸上。 “等正式演出的时候吧,我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容晓蓉看着翟铃抱歉道。 翟铃面上一僵。 容晓蓉并未注意到,而是冲李恒义说:“李恒义,过来,化妆。” 众人这才注意到换装回来的李恒义,又是无法控制的赞叹声。 这一届的学妹们不矜持的很啊! 团团围了过去,有的甚至红了脸。 不得不说,人真的要靠衣装啊。 之前众人只觉得李恒义长的还不错,今天突然有了种惊艳的感觉。 剪裁合体的白色宫廷装,身上纽扣发出耀眼的光。宽肩窄腰,两条大长腿。行走间,不由自主的腰背笔挺,昂首阔步。 男人的妆容比女人要简单的多。 容晓蓉忙完这一些,转出人群洗手。 而罗童娟和李恒义已经被人团团围住,不知何时戏剧社门外也站了好些人。 现在同在这一桩三层小楼闲着无聊的社团干事,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往他们这溜瞧新鲜,瞧热闹。 容晓蓉洗好手,拿过照相机,将这里交给顾容雨和汤青青,就领着高岭和宣传部的人,带着李恒义和罗童娟取外景拍照片去了。 金晶也不想着试衣服了,也跟了出来,她看了李恒义一眼,刚巧李恒义看向走在她身边的容晓蓉,二人的目光不期而遇,李恒义愣了下,金晶刷的红了脸,羞得整个人往容晓蓉身侧一躲,抿了抿唇,笑容不可遏制。 李恒义面上无甚反应,微微垂了眸子,遮住了内心的想法。 正文 第252章、演出 第252章、 容晓蓉领着一行几人绕着学校转了大概一圈,七七八八的拍了一些照片,这一圈下来,不得了,引起轰动了。 罗童娟打小就学唱歌跳舞,登过几次台,算是见过大场面的,饶是如此也被围观的面红耳赤。李恒义就更不用说了,被容晓蓉暗地里捶了脊椎好几下,才勉强的没有弯腰驼背。 容晓蓉见目的达到,捧着照相机高高兴兴的走了。 留下李恒义与罗童娟面面相觑。 罗童娟:“她人呢?” 李恒义:“不知道。” 罗童娟:“那咱们还在这干嘛?” 李恒义:“……回,回去吧。” 顾容雨吃过晚饭去找容晓蓉,没找到。 晚上,她去学校职工办拿文件,刚巧遇到法学院的助教小赵老师。 小赵老师一脸兴奋,“听说你们戏剧社下月三号公演,还请了易伽先当嘉宾是吗?” “易伽先?哪个易伽先?”顾容雨一脸茫然。 小赵老师也急了,“还有哪个易伽先?你们海报上不是清清楚楚的写着去年春节联欢晚会一炮而红的,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易伽先嘛!难道是假的?” 顾容雨愣了愣,“等会儿,我去问问我们副社长。”言毕一溜烟的跑了。 容晓蓉在学校小卖部买笔记本遇到打完球来买饮料喝的宋蔚然。 容晓蓉将钱一把给付了。 宋蔚然接过来,道了声谢。 “大礼堂的事多谢了。”容晓蓉笑了下。 “应该的,”宋蔚然一只手臂弯里搭着外套,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二人一起出了小卖部,有认识他们的同学看到他们一起,不免多看了几眼。 宋蔚然问,“你是怎么请到的易伽先?”不过想想也能理解,都是军区文工团的,容晓蓉来自军区大院,动动关系,对旁人来说难如登天,对她就不一定了。 容晓蓉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咱俩刚分手那会儿,我那个堂姐老是以为我会想不开,就托人给我介绍对象,嗯,高岭妈妈牵的红线,就是易伽先了。” 宋蔚然怔了下,只觉得心口发闷,又灌了一口水,缓了缓,看迟疑道,“可是,我总觉得,高城对你……” 容晓蓉笑了笑,没吭声。 远处走来一男一女,女的似乎在发脾气,男的在后面赔尽小心。 走的近了,才看到是卫倩和朱凯。 宋蔚然和容晓蓉神色如常,倒是卫倩和朱凯表情古怪,朱凯刚开口说了句,“你,你们……”卫倩阴阳怪气道:“我说呢,怎么最近见曲烟愁眉不展的,原来你俩这是要复合啊!容晓蓉,好手段啊!” 最近是有这样的流言传出,宋蔚然也听说了,因为他和容晓蓉在一起表现的太自然和谐了。 似乎在众人的眼中一对情侣分手一定要闹僵,彼此仇视,甚至老死不相往来那才合乎情理。可现在的情况是,这俩人相处自然,除了不再举止亲昵,和谐的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除了当事人,几乎所有人都猜测,他俩复合只是时间问题。 宋蔚然很感激容晓蓉因为他的错误导致二人分手后没有作天作地的给他难堪。如今二人能和谐相处,无疑是让他感动,甚至感激的,某种程度上也慰藉了他因为失恋导致的苦闷心情。因此听卫倩这么一说,生怕容晓蓉听进了心里,生出了和他避嫌的念头,表情瞬间就不好看了,“卫倩!” 他的语气是极严厉的,在场几人都愣住了。 “呵……”容晓蓉轻嗤一声,掉转头走了。 宋蔚然追了一步,“晓蓉……” 容晓蓉朝身后摆了摆手,“晚安,各位。” 宋蔚然情绪低落,半晌无言。 “宋蔚然,”朱凯叫了他一声,也不知说什么好了,转头又看卫倩,一脸无奈。 关于《灰姑娘》的宣传在容晓蓉的刻意操作下,如火如荼的展开。 李恒义与罗童娟的大幅定妆海报早就张贴在了告示栏。 大礼堂门口也张贴了一大张。 舞台剧尚未上映,男女主角因为亮眼的妆容,已然成了全校津津乐道的明星。 门票预定开始,容晓蓉又让宣传部贴出了海报,本周五六日,连续表演三天,接受三天内门票预定。 同学们又震惊了,第一天还好说,宣传到位了,图个新鲜,去得人肯定不少。但要是周五演砸了,周六日没人看了,那岂不难堪! 宣传部的人又张贴告示,预定前五十张门票附赠《灰姑娘》台词本及男女主明信片一张。前一百名赠明信片一张。 且随着上映日期临近,门票也逐渐提价。 和预想的一样,除掉送出去的,周五的门票被抢售一空,周六日的还剩了半数的门票没卖出去。 饶是如此,顾容雨已经很满意了,原本周五约定俗成学校是有学生会组织的舞会的,以往这天很多学生都会去凑这热闹,不图其他的,年轻的男女都希望在舞会上结识异性,因此热情都很高,去得人也多。 《灰姑娘》择在周五上映,顾容雨害怕和舞会起冲突,学生们更期待一周一次的舞会,而不是安静的待在台下观看表演。 出乎意料,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灰姑娘》的首场演出异常火爆。 毕竟容晓蓉带节奏的宣传,吊足了全校师生,乃至其他院校师生的胃口。 就连宣传海报都张贴到了其他院校的事,顾容雨在这之前可是想都没敢想过,这也……太不要脸了。 免费还好,关键是收费啊!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到了十一月三号这天。 顾容雨一夜都没怎么睡好,整个人却出奇的亢奋。 容晓蓉早上去大礼堂转了一圈,看道具组的人在整理布景,做最后的调整。 中午过后,财务组的人在大礼堂门口搬了桌椅凳子,上头摆满了饮料小吃爆米花,还有《灰姑娘》的台词本,主演的明信片,明码标价。 顾容雨看着这些,情绪复杂。 用主演的定妆照当成明星的明信片卖,这是经过他们同意的,且签了合同,产生收益,戏剧社和个人按照四六分。虽然很多学生表现的很不好意思,纷纷表态,只要能卖的出去,收益都归集体。但容晓蓉坚持,众人也都欢欢喜喜的签了合同。 可顾容雨担心的很啊,能卖得出去,那再好不过,要是卖不掉,这么多明信片,又要浪费多少钱啊!还有这些饮料小吃,学校里又不是没有小卖部,能卖得出去才有鬼吧! 唉! 顾容雨清楚的知道,先前集资的那些钱,根本不够容晓蓉花的,早就亏空了。 不够的,据高岭说,都是他哥的存款还有卫茹的稿费兜底。 顾容雨不敢翻账本。 她愁啊! 吃过饭,容晓蓉绑了头发,一身的精明干练,提了化妆箱,开始给演员们化妆。 她现在带了俩个徒弟,都是国际金融系的,虽说还没有出师,倒也能帮不少忙。 下午三点,容晓蓉出去了一趟,接到了易伽先。 这下子,真个的,全校轰动了。 一些按耐不住的,左右无事,就提前跑到了大礼堂门口张望,打听消息。 还有一些人之前对戏剧社能邀请到易伽先嗤之以鼻,故而没有购买周五门票的,忙不迭的探听还有没有多余的门票,亦或者周六日易伽先还会不会出现。 财务组的人谨遵副社长叮嘱,时刻不忘吆喝叫卖小吃饮料。 那些打听消息的不好意思,也就掏了钱,好在戏剧社的人不坑,没有比小卖部卖的贵。 六点钟,大礼堂外站的都是人了,自中午端了板凳在外头卖小吃的财务组陷入了空前得忙碌中。 六点半,外联组和宣传组的人协同检票,维持秩序,让同学们有序入场入座,那些个想浑水摸鱼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一切都是井然有序,孙泉拿着免费门票,看着戏剧社的人忙忙碌碌,忍不住对宋蔚然说:“看不出,容晓蓉还真是个干大事的,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宋蔚然抿了抿唇,看每个戏剧社的人头上都戴了个醒目的黄色帽子,嘴角露出了深深的弧度,“她一直都很出色!” 正文 第253章、大获成功 第253章、 六点半,易伽先自后台出现,全场雷动! 易伽先没有穿军装,而是米色开襟衫,卡其色裤子,整个人阳光帅气,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 他连续唱了四首歌,掌声呼哨不断。 相对于舞台的热烈,后台则陷入了紧张的气氛当中。 罗童娟闭着眼睛,脑子里一遍遍的过之前排练无数遍的场景,确保烂熟于心。 李恒义双手抱胸靠在墙边,目光一直盯着后台的门,面上露出焦灼之色,却不是因为即将开始的演出。 相对于罗童娟,他的戏份没那么多,而且出场靠后,也就没她那么紧张了。 房门吱呀一声,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朝门口一起看去。 容晓蓉大步走了进来,顾容雨还跟在后头气冲冲的抱怨,“我看那个翟铃就是故意的,搞不好和那卫倩早就串通好了,我真是瞎了眼了……” 高岭起身迎了上去,杜奇先她一步,冲上前,“翟铃呢?”他穿着女人的衣裙,中跟鞋,走起路来一扭一扭很是滑稽。 容晓蓉摆摆手,冲高岭说:“你去告诉易伽先让他再唱两首歌,再拖一会。”言毕将挂在衣架上的翟铃的戏服拿在手里,匆匆进了试衣间,一拉帘子,过了会,传来她的声音,“汤青青,进来帮个忙。” 原打算易伽先只唱两三首歌,然后演出正式开始。翟铃却一直没到,上午的时候先是推说昨夜紧张的一夜没睡,受了凉,胃疼。顾容雨亲自跑了趟校医院给开了药,让她安心躺几个小时,傍晚再过来也不迟。眼看着演出时间快到了,容晓蓉和顾容雨亲自去看,翟铃又说她原本都打算来了,心急赶路,不料又崴了脚。 顾容雨看了她的脚,外边看着一点事儿都没有,压根不像是崴了脚的,翟铃非说是伤了骨头,有内伤。顾容雨憋闷的不行,她本就不是个脾气温和的,直接问翟铃是不是故意装病?翟铃眨了眨眼,瞬间脸涨的通红,眼眶也红了,抽抽噎噎的哭了。卫倩就住在她隔壁,听到动静,和另外几个大三的同学都冲了进来,指着容晓蓉的鼻子骂她们欺负人,自私自利,不顾人死活。 顾容雨还要再吵,容晓蓉冷笑一声拉着顾容雨走了。 帘子刷的一声拉开,容晓蓉通体的黑走了出来,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看上去不像是后妈,倒像是黑寡妇。 顾容雨被她的气质震住,容晓蓉已经端坐在梳妆镜前,动作飞快的盘发描眉,“顾师姐,后台就交给你了,我这边差不多了,小晋,你去前台打个招呼,让易伽先撤吧。” 众人这会儿都安了心,念旁白的手里拿着稿子,也站好了位。 顾容雨这才回过神,定了定心,招呼着准备第一幕。 易伽先在同学们的欢呼声中,退至后台。 帷幕落了下来,顾容雨有条不紊的指挥道具组的按照场次布置背景。 很快帷幕拉开,第一幕正式开始。 易伽先到了后台,容晓蓉刚好涂完口红,她本就白,又刻意将脸抹了一层白霜,眉毛描的高高挑起,双唇涂成黑红。 她的眼尾刚好扫来,美的惊心动魄,美的也刻薄无情。 易伽先怔了一下,啧啧称奇,“小的时候读《西游记》一直在想那蜘蛛精该是何样的魅惑动人,又妖气冲天,今天看了你,终于解惑了。”他笑呵呵的往她边上一坐,拿了摆在梳妆台上的黑色发卡,顺手将它别在发上,揽着她的肩对镜照了起来。 他这番亲昵举动自然引得后台的同学们悉数看了过来,还有学院的几位老师,也都是寻了借口过来,想和大众情人要个签名合影什么的,现下俱都眼神古怪,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 李恒义皱了皱眉头,原本以为这段时间他和晓蓉走近了些许,心里窃喜不已,如今只觉得兜头一盆凉水,浇得他透心凉。是啊,她这样光彩夺目的人,他到底还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不是上学期就已经想透彻了么?他不奢求还能再得到她,但至少不是匍匐在她脚下仰望她啊!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让自己变的优秀优秀更优秀,直到能与她平视而不觉得自愧不如为止。 不过一瞬间的胡思乱想,心里已千回百转,再回神时,正巧看到金晶偷看过来的眼,二人的目光撞在一处,李恒义又是一愣,金晶刷的一下子脸上爆红,不自在的别过脸去,整个人都扭捏了起来。 她今日是一身白色的小仙女打扮,看上去娇俏可人。 李恒义抿了抿唇,有个念头逐渐成型。 容晓蓉推开易伽先,“你今天帮了大忙,回头请你吃饭。” 易伽先虚虚的揽了他一下,“咱俩谁跟谁啊,客气个啥!” 容晓蓉凉飕飕的瞟了他一眼,“戏过了啊。” 易伽先收回手,闷笑一声,“明天咱们约会。” 容晓蓉快速的看了眼四周,一脸看神经病的眼神,“有事说事,别扯没用的。” 易伽先往她耳边一凑,热气就喷了过来,轻声道:“我姐也在A市,我明天约了她,拜托帮个忙,打掩护。” 高岭看着二人挨的那样近,眼睛都直了,啥时候?啥时候他俩好上的?她怎么不知道! 高岭突然有种被背叛了的酸楚感,心里颇不是滋味。 容晓蓉反应了半天“我姐”才恍然明白过来那个姐是他暗恋的邻居姐姐,心下了然,笑得猥琐,“知道了。” 恰在此时,后台的门被推开了一点,一道高大挺拔的人影站在了门口,脚都伸进来一只了,一眼瞧到笑意妍妍的容晓蓉和易伽先,愣了下,皮鞋往后一收,又退了回去。高岭刚好瞧见,正要喊出声,见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收了声,匆匆追了出去。 没过一会,高岭又回了来,戏剧已经开幕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忙,抽不开身。 第一幕,灰姑娘原本是贵族小姐,无忧无虑的和她的亲生父母生活在一起。 第二幕,场景陡变,随着母亲的去世,父亲迎娶了新的妻子,以及新妻子带来的俩个女儿。 原本悲情的场景,随着容晓蓉领着俩个搔首弄姿的“女儿”登场,气氛陡变。为了营造喜剧效果,开场容晓蓉特意为这母子三人编了一曲歌舞。 容晓蓉比翟铃要放得开的多,也不怕扮丑,和俩个男扮女装的女儿引得全场哄堂大笑。 罗童娟之前和容晓蓉没搭过戏,见她演的刻薄又滑稽,直接没忍住笑场了,也幸好,这时候的继母还忌讳伯爵,对灰姑娘也亲切的很,因此罗童娟这一笑场倒不显突兀。 整整一小时二十分钟,《灰姑娘》完美落幕! 众人尚沉浸在王子与灰姑娘完美华丽的爱情中不能自拔,兴奋又心情激荡,还有些意犹未尽。 掌声经久不息。 原本还担心易伽先的演出会喧宾夺主的顾容雨,终于放了心。 戏剧社的人有专人帮忙疏散观众席,而外头摆摊的则热闹了起来,尤其是卖明后日票的台子,排了长长的队。 维持秩序的人将前头的光景兴奋的转述回后台,演员们兴奋的大笑大叫。 毫无疑问,他们成功了! 也有按耐不住,拥抱在了一起。抱了一会,又觉不对,原来不分男女的抱在了一处,赶紧松开,纷纷红了脸。 容晓蓉不喜欢人闹她,四平八稳的拆头发,卸妆。又用梳子拍了拍梳妆台,“当心你们的戏服,今晚回宿舍好好休息,别生病了闹肚子,记住,明后天还有演出,要庆祝也等过几天。” 众人对她唯命是从,压抑着兴奋,嘴里却喋喋不休,诉说着舞台上的紧张以及观众的反应,还有对彼此演技的称赞与肯定。 一个男生说:“英文还是太小众了,要是能用中文再演一遍就好了,我相信来看的人会更多。” 顾容雨正想反驳,容晓蓉笑了一下,反问道:“有什么不可以?” 男生眼睛大亮,“真的啊!” 边上也有其他系的女生,闻言纷纷附和,“好啊,太好了!” 对他们来说,外文毕竟是第二语言,没有母语来的深入人心。用中文再演绎一遍,她们早就在心里嘀咕了,只是考虑到戏剧社的性质和建团的初衷,一直就没好意思提。 顾容雨眨了眨眼睛,手里忙个不停,心里暗道:“随她吧!随她吧!只要能将戏剧社发扬光大,做出成绩,随她怎么折腾吧!” 待众人将道具戏服收叠好,各自散去,已经十点多了。 易伽先早就走了,他本就不是诚心诚意来给容晓蓉过生日,见自己的忙帮了,而晓蓉也答应了他明天邀约的请求,就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夜色沉沉,容晓蓉打了个哈欠,挂在高岭身上,“咱们今晚是歇在宿舍还是回杏林苑啊?” “回家吧。” “回家?”容晓蓉一愣。 西门就在眼前,容晓蓉今天真够累的,不知不觉被高岭带着到了西门也不自知。 路边停了一辆军用吉普,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跳了下来。 浓浓夜色下,他眉眼深沉,一瞬不瞬的看定她。 容晓蓉不知为什么就有些不自在了,太突然了,突然的她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可是,她为何要做心理准备呢? “哥,”高岭喊了一声,打破尴尬,“我哥来接我们了,反正明天周六,回家能睡个好觉,下午过来就可以了。” 正文 第254章、生日礼物 第254章、 原本高城会在容晓蓉生日这天回来已经足够让她惊……喜了。(好吧,虽然她不想自作多情,可当她触上高城的眼睛,她就不能自欺自人说高城赶在今天回来只是巧合。拒绝别人的心意虽然无情,可明知别人的情谊却故作不知,那就有些婊了。) 没想到,回了大院,都已经夜里十点半了,沈高两家长辈都还没睡,桌子上放了个大蛋糕,都等着给她过生日呢。 容晓蓉情绪很复杂。 她也知道,家里这些小辈们谁还没有过这么大的面子——让俩家长辈这样等着庆祝生日。况且,长辈们连自己的生日都不怎么过的,就算过,也是一碗长寿面,不会特意买西点。 这,蛋糕,容晓蓉看了眼高城。 众人七嘴八舌,她也听出来是高城特意买的了。 生日过的热热闹闹,众人将她捧得跟掌心里的小公主似的。 容晓蓉还从未被这样珍视过,烛火映照下,她有几瞬的恍惚,记得小时候,她是多么多么希望父母能陪她过一个生日,一家人齐齐整整的。 多少年的寒暑,她身边陪伴的永远只是慈爱的爷爷。 她是个性子冷淡的人,不会表达感情,即便跟着最亲爱的爷爷,她也不像别人家的小女孩儿那般甜甜腻腻的表达感情。 想的多了,她竟忍不住想念爷爷了。 长寿面还是要吃的,容大伯是旧时候的人,守着老规矩,亲自下了面,说什么也要晓蓉吃俩口,求个好兆头。 待生日过完,俩家人散去,容晓蓉洗漱沐浴过后,一看书桌上的闹钟已经十一点四十了。 她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打开窗,正想透透气。 一个人头探了上来,面上黑得几乎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眼睛却很亮,仿若星辰碎钻,二人都是一愣,面面相觑。 部队大院治安好,家属楼一般是不装防盗窗的。 窗外那人面上一红,整个人尴尬的都快火烧火燎了。 容晓蓉退开一步,“进来。” 高城如蒙大赦,跳了进来,落地很轻,面上还有些喜滋滋。 容晓蓉瞧着他悄无声息的,低笑一声,“你倒是个偷香窃玉的好手。” “我没有,”他焦急的辩解,又匆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我来给你送生日礼物。” 容晓蓉白了他一眼,接过,“刚才怎么不送?” 一打开,整个人愣住了,里头躺着一颗硕大的黑珍珠,圆润透亮,粒径足有18mm,镶嵌在细细的铂金项链里。 容晓蓉吃了一惊,突然就有些明白他为何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送她了,“你哪来的钱买这个?”他不敢送,那她更不敢戴了! 高城一直盯着她的脸色瞧,生怕她不喜,局促道:“不是买的。” 容晓蓉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也学人家行贿受贿啦!” 高城呆了一瞬,面上的表情就有些精彩了,沉声道:“我下海捞的。” “下海?” “嗯。”因为涉及机密,高城含糊其辞道:“你走之后,我接受了一项秘密的出境任务,那里靠海,盛产珍珠,我本想回来给你带一串珍珠项链……”他的声音低了下来。 便宜的看不上,贵的买不起。 “天啦!你一下海就捞到了这样的极品黑珍珠?”这是得有多大的运气啊! 通常来说,黑珍珠粒径集中于9mm至10mm之间,大约6成以上黑珍珠粒径不超高11mm。因此一般把11mm作为黑珍珠的珍品界限,而15mm以上精圆形黑珍珠因非常稀有,连现成的可参考市场价都没有,足见其昂贵稀有。 “也不是一次就捞到了,没事的时候就下海,捞了俩个多月,各种扁的圆的都捞过,任务都执行完了,准备回国了,叫我摸到这么一颗。我也不知好不好,后来我送去一家珠宝行,想让他们帮忙造个首饰,他们老板说愿意拿十万块买这颗珍珠,我才知道是个好的。”他轻描淡写的说,态度不见对这稀世罕见的黑珍珠有多么的重视,却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脸,“就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了?原来我是凑够了一串白珍珠手链,因为听人说这黑珍珠好,就将那串白珍珠项链卖了钱,换了铂金链子和加工费。” 容晓蓉不知道,他为了送她一件首饰,得闲都泡在海水里,还是危险的深水区,皮肤都快泡坏了不说,有一次遇到洋流,差点死在里头。 战友笑话他,说当兵的穷啊,连送女人一件像样的首饰都要拿命来拼。 他倒没为自己穷感到郁闷,只是单纯觉得自己的女人值得最好的。 所以当他听说被他歪打正着捡到了世所罕见的宝贝,他是满心的欢喜想回来献宝。 他怕容晓蓉拒绝。 这样的宝贝,他除了想送她,再也想不出送给第二个人了。所以他没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送,他想,这是他拼了命找来的宝贝,他无论如何要送了她,若是她执意不收,那么他情愿毁了。 容晓蓉看着他亮晶晶满含期待的眼,因为她的犹豫,他渐渐显出了委屈的神色。 她不知为何,心就软了一块,他虽说的轻描淡写,可她知道,他既然出境执行任务,那一定是极凶险的,在执行任务的间隙,还要惦记着去深海区采珍珠送她当礼物。 野生的珍珠本就难寻,他到底是废了多少工夫,历经多少凶险,才凑齐一条链子啊。 她无法想象。 心口一旦软了一块,似乎就再也硬不起来了。 “喜欢的,”她拿起那颗精圆硕大的珍珠,将潮湿的头发捋到一侧,露出纤细白嫩的脖颈。 “帮我戴上吧。” 高城怔了怔,只当自己产生了幻听,站住没动。 容晓蓉叹了口气,正要自己戴上,两只大手捏住了她的手指头,一颤。 也不知是他笨拙还是怎么的,一条项链他愣是戴了五分钟没戴好。 容晓蓉感到他的手一直在抖啊抖啊抖,他就坐在自己身后,挨得很近,那胸腔的心脏咚咚咚,清晰的仿若有人在她耳边敲着闷锤。 容晓蓉有些好笑,也不催他,就由着他哆嗦。 他不是笨手笨脚的人,她可是见过他拿针线补破了洞的袜子,那针脚细细密密的,曾让她好一番惊叹。 又过了会,总算是戴上了。 清凉的夜,他这一会功夫出了一身的汗。 容晓蓉低着头,手里捻着珍珠,也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无言。 高城瞧着她纤细的背影,感觉四周都是她身上的馨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脖子都红了,低头看了看,僵了,也没敢说话,悄悄得挪到窗边,悄无声息的,怎么来的怎么走了。 容晓蓉背对着他,也不知道他走了。 窗户开着,一阵凉风吹来,吹得她瑟缩了下,冷。 好冷。 突然,好想…… 好想被人拥抱…… 念头一起,野草一般疯长。 明明已经深秋啦,怎么竟发起春来了? 容晓蓉懊恼的甩了甩头,可她素来对自己好,想什么干什么,念头只在心里过了两圈,便不再扭捏,舔了舔唇,轻声道:“高城,冷。” 半晌,身后一点动静都没。 “这个呆子,”容晓蓉在心里暗骂了句,心一横,转过身,朝后一扑,本以为会撞进一个坚硬但绝对温暖的怀抱。 谁知…… 嘭! 容晓蓉扑了个空,整个人栽到了水泥地上。 懵了! 正文 第255章、曹贞 第255章、 天蒙蒙亮,高城是在某个瞬间惊醒的,他一动,表情就尴尬了,身下熟悉的湿意,他忆起了昨夜那个不可描述的梦。 梦很美好,心也跟着暖融融的。 昨晚他和容晓蓉单独待了会,心猿意马了片刻,某处就不可控的硬了,他就猜到当晚肯定要梦遗。 果不其然! 也难怪,热血方刚的年纪,龙精虎猛的。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偷偷摸摸的起身,洗了个澡,又将内裤给洗了,重新换了衣裳,这才神采奕奕的跑步去了。 他没去大操场,就在沈家后面的篮球场跑步。 跑了一圈又一圈,二楼容晓蓉的房间一点动静也没有。 高城有些失望,转念又想,昨天她那么累,今晚上还要忙,是应该多睡一会。 回了家吃早饭,高司令手里捏着报纸,看他一眼,“你的调令已经下来了,但你才执行任务回来,批了你半个月的假。” 高城毫无异议“好。” 高司令又看了他一眼,“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 这伤来的有点惭愧,采珍珠的时候遇到洋流,撞上石壁,攀爬挣扎时小腿被尖锐的石块拉了个大口子。不过他没好意思说出去,旁人都当他是因公负伤。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这么点小伤他是不在意的。 只是他临回国才伤的,到了部队交代完工作,就匆匆忙忙回了A市,伤口很新,高司令听说了少不得问一句。 赵英华给儿子卷了个大饼,面上真切的高兴,念叨着,“你这性子就随了你爸年轻的时候,做起事来简直不要命。要是有了老婆孩子,心里有了顾忌,恐怕才知道收敛。” 高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闷声笑了笑。 赵英华递了个眼色给高司令,问,“你跟妈交个底,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高城表情稳重,“妈,你别乱猜,我只求你一样,别乱点鸳鸯谱,我的事我心里有数。” 赵英华心想,“你有数个屁啊!”昨天她眼瞧着高城带了个蛋糕给容晓蓉,心里就直打鼓。 可后来见俩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举动,就连多余的眼神交流都没有,她又觉得儿子对人晓蓉只是单纯的亲戚间的又好了。 “高岭,”容晓蓉自外头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硬面抄。 高城抬眼,目光就落在她的脖子上了,只是她今天穿了件红色高领毛衣,也不知她有没有戴他送的珍珠项链。 容晓蓉是来给高岭送账本的,“我今天有事,可能迟点去学校,不过你转告顾容雨叫她放心,不会耽搁演出的。账本给你,你中午吃过饭没事就先去帮忙吧。” “晓蓉,你额头怎么回事啊?都青啦!”高岭抬手就要摸。 容晓蓉躲了下,表情就不大好了,“没事,不小心摔的。” 从她一进门,高城就瞧见了,一直忍着没问,总算高岭问了出来,但容晓蓉又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高城回想,昨晚他偷偷去见她的时候,她额头还是饱满光洁的,难道是昨晚睡觉不老实,从床上滚下来摔的? 想到这,高城一时没控制住,嘴角弯了弯。 恰巧被容晓蓉看到了,她心里一梗,就觉得他昨天是故意的,扭头就瞪了他一眼。 高城就不敢再笑了,绷住脸。 高城严肃起来有些吓人,倒像是不悦的板起了脸。 赵英华看在眼里,心里连连叹气,暗道:“是吧,是吧,都说千锤百炼钢化为绕指柔,钢铁的汉子就应该配水一般温柔的女子,这样硬脾气的俩个人怎么可能凑做一对。” 正胡思乱想着,易伽先打外头笑吟吟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东西,尚未进门就招呼了起来,“高伯父,赵伯母,哟!城哥!高岭,早啊!” 赵英华愣了下,起身笑着迎道:“昨天是听你母亲说你来A市了,怎么今儿这么早就来这了?” 易伽先将礼品放下,“今天没事,我是来接晓蓉出去玩的。” 高城一眼就看定了容晓蓉。 容晓蓉知道他在看自己,偏不看他,心里莫名其妙憋了一口闷气,也不解释。 不过,易伽先要的就是大家误会,她要是真解释了,他准跟她急。 赵英华很高兴,“这么早啊!伽先,你吃早饭了吗?要不在家里吃一口吧。” “不了,刚才在晓蓉家吃了。” 几人又叙了一会话,高城全程沉着脸。 易伽先觉得,这位高城大哥小的时候看着还好,怎么现在越发难以亲近了,他心里惦记着尚在病中的邻家姐姐,不再废话,拉着晓蓉就走了。 手指沿着她的胳膊滑下,到底没敢握她的手,捏着她的袖子走了。 容晓蓉难得给面子,居然没挣开,由着他拉走了。 落在旁人眼里,那就是小男女朋友欢欢喜喜,卿卿我我了。 易伽先的那位邻家姐姐,住在东城区一处破旧的居民楼里。 她是东城小学在编老师,今年开学才被调过来的,姓曹。 到了曹老师的家,站在门口就听到里头咳咳咳,容晓蓉明白过来为何易伽先一大早就火急火燎的来找她约会了。 曹老师是单亲妈妈,带着一个四岁大的女儿,丈夫也是个军人,女儿刚怀上丈夫就因公殉职了。本来曹老师可以选择打了孩子重新开始的,但曹老师为人善良,公婆年纪大了,痛失长子,苦苦哀求曹老师留下老大的一点血脉。曹老师本就跟丈夫有感情,禁不住老人家的眼泪,强忍着苦难将孩子生了。刚开始的时候,公婆问的勤,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公婆反而越来越不怎么上心了。曹老师心想二老也是上了岁数的,自己都照顾不来,更别提照顾她了,也就没怎么放心上了。只是当她生产后,二老来瞧了眼,见是个女儿,当时态度就很微妙,后来又送了两次东西过来,就不来了。这么些年,曹老师一个人含辛茹苦拉扯女儿,吃尽苦头。当时说的好听的婆家却是不闻不问了。 容晓蓉听得奇怪,说:“好歹是亲孙女,怎么说不管就不管了?” 易伽先感同身受般愤怒,骂了句,“一家子狼心狗肺!”原来更叫人寒心的是,当初曹老师爱人去世时,部队拿出俩个赔偿方案,一是赔钱,一步到位。二是给烈士亲属在地方上安排一份稳定的工作,吃公粮,并保证单位福利好,将来会分配房子。林家除了一个长子还有一个小儿子,当时小儿子不愿务农,整日的游手好闲,娶了媳妇也不安定。小儿子和小儿媳妇就在家里闹,愣是将本该属于曹老师母女的那份赔偿给抢到了自己手里,不过当时话说的好听,将来曹老师的孩子,他会养,当亲生孩子养。 可四年过去了,别说当亲闺女养了,连个子儿都没有。 要说当时老大去世的时候,林家二老那眼泪感情也是真真的,可那也仅限于自己亲身儿子。后来见老大媳妇生了遗腹子是个姑娘,二老的心就不大痛快了。再加上没隔一个月小儿媳妇也生了,还是个带把的。二老的心就偏到太平洋去了。 易伽先一说到林家,额上青筋暴突,咬牙切齿。 容晓蓉惊讶不已,又觉得再问下去非得将他气出个好歹来,也就没继续追问了。 曹老师也是真的可怜,二十岁那年,父母出了意外,同时去世。他们家就她一个独女,也没有亲人可依仗。最是痛苦无助之下,遇到了后来的爱人。林老大倒是对她不错,夫妇二人恩爱甜蜜,却不想爱人也遭了横祸。 世道,似乎对女人尤其的苛刻。 死了爹娘,又死了丈夫,世人的同情没有多少,反而私底下议论她命硬,克死父母克死丈夫。 流言甚嚣尘上的时候,公婆不管她娘儿俩个似乎也有了充足的借口——曹贞命硬,她能克死了父母丈夫,也会克死公婆。 易伽先怒火难消,“曹叔叔曹阿姨去世,是因为大巴司机疲劳驾驶,从山腰直接摔了下去,一车三十多人,无一人生还。是那一年的特大交通事故!市委书记市长都亲自慰问家属了。至于曹姐的老公,那是缉捕杀人犯因公殉职!当年都评了烈士,登了报纸,上了电视。这样,都能怪到曹姐头上?!” 正文 第256章、在一起 第256章、 容晓蓉被易伽先带出来,旁的事没干,给曹贞带了大半天孩子。 四岁的小女孩,点点大的人儿,懂事的跟个小大人似的。饶是容晓蓉这样一点都不会带娃的人都觉得无比省心。 省心的同时又觉得心疼。 下午两点半,易伽先送了容晓蓉回学校。 容晓蓉答应明天继续掩护他,让他好继续照顾生病的曹贞,条件是,易伽先帮忙卖饮料爆米花。 结果,不到半个小时,直接卖断货! 容晓蓉去后台给演员们化妆,高岭说:“今天中午翟铃来找顾学姐了,说她好了,想回来演戏。顾学姐没怎么搭理她,回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让翟铃好好养伤,身体要紧。翟铃吃了瘪,脸色都变了……” 边上一个女生插话,“先前想摆我们一道,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估计肠子都悔青了。我们宿舍人跟我说,看到翟铃和卫倩吵起来了,就为这事!翟铃恐怕是做梦都没想到咱们这剧会这么受欢迎。呵呵,容社长,别理她!” 周六的场次,依旧火爆。 一切收拾妥当,比昨儿个要早很多,才九点。 高岭手里一叠收据,今天东西卖的特别好,零钱票据一堆,她和财务组的三名同学说好了,待会去社团活动室对账。活动室不熄灯,宿舍十一点熄灯,现在还早。 容晓蓉指着账本说:“先前借了同学们不少钱,你按照时间顺序,将咱收入的三分之一先还了,余下的赶明儿存三分之二在你账户留作活动经费,还剩的买了水果吃得犒劳大伙儿……” 顾容雨一时没转过弯,“你这三分之一,三分之二的,怎么还有剩的?” 容晓蓉瞥她一眼,“所以,我才不让你管咱们社团的财务。” 顾容雨一脸茫然。 一人自外头进来,提了两大塑料袋东西,浓郁的肉香味瞬间钻进每个人的鼻孔,勾得所有人都禁不住咽了口吐沫。 “哥!”高岭回头,惊喜的喊了一声。 高城抬眸,“过来的时候顺道买的,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包子,玉米,烤肉串都买了一些。” 男生们惊喜的嗷呜一声,冲过去,又是谢高城又谢高岭。 大伙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这夜宵送的,无异于雪中送炭啊! 李恒义自高城进来后,不自觉的站到暗处,金晶手里拿着两串鸡肉送到他面前,飞快看他一眼,又低下头,“给你。” 高城站在靠门的位置,目光落在高岭脸上,淡道:“忙完了么?我接你俩回家?” 高岭嘴里塞了一个包子,闻言“啊”了一声,“我没说今天要回去啊!” 高城:“……” 高岭大概觉得让大哥这么白跑一趟挺不好意思的,但她已经和同学说好了对账,再说她习惯了今日事今日毕,拖到明天,她自己都难受。目光一瞥,瞧到晓蓉,“我就不回去了,你把晓蓉带回去吧,她今天累坏了,你不来我都准备让她早点回小区休息的。” 高城冷淡的“哦”了声。 容晓蓉撩了下头发,没表态。 等众人吃了东西,回宿舍的回宿舍,去活动室继续忙的去活动室。 高城拎了容晓蓉的书包走在前面,容晓蓉不远不近的跟着。 到了停车场,容晓蓉上了副驾驶,高城发动汽车。 这时候的城市霓虹远没有如今的炫目,这个点,外面的车流已经非常稀少了,有些路段静悄悄的甚至有些瘆人。 容晓蓉靠在座位上,半眯着眼,她今天确实很累,车子开得稳,迷迷糊糊,哈欠连连。 高城偷偷看了她好几眼,她只做不知。 最终,还是他先忍不住,“你真的和易伽先在处对象?” 容晓蓉:“……” “我记得跟你说过,易伽先有喜欢的人。”他语气闷闷的,有担心,也有不爽。 容晓蓉想到昨晚自己莫名其妙发春,结果这怂货跑了,害的自己摔一跤,早上额头都是青的,心里不爽,面上就没好气,冷道:“关你什么事?” 高城看了她一眼,又看一眼,踩了刹车。 车子停靠在一处公园外围,两车道的公路,静悄悄的,隔了老远的距离一盏昏暗的路灯。 鬼影幢幢。 “呲”燃起一根火柴。 明明灭灭间,一股呛人的烟味就冲进了容晓蓉的呼吸道。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抽烟!”容晓蓉不悦。 高城一怔,他没想过要让她吸二手烟,只是方才胸口一闷,习惯的就摸了烟盒,心烦气躁的根本没多想。 他正要掐灭烟头,见容晓蓉横眉冷对的看着自己,心口一酸,突然就硬气了,“关你什么事啊?” 容晓蓉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推开车门,径自跳了下去。 高城呆在车内。 等他回神,容晓蓉已经走出十好几步远了,他赶紧下车,烟头一丢,重重一跺脚,快步追了上去。也没敢拉她手拽住她,就老母鸡护着小鸡仔一般,张开胳膊将她挡住,“我不好,你别生气。” 容晓蓉跳下车的瞬间就后悔了,这般矫情,做给谁看呢? 高城见她没反应,更怂了,“天凉了,外面风大,你穿的又少。” 她岂止穿的少,为了好看,穿了条毛衣裙子,外罩大衣。底下却露出两条大长腿,仅仅穿了玻璃丝袜。高城皱了皱眉,简直不知道这是什么打扮!不怕老了关节疼? 容晓蓉不再矫情,掉头往回走。 高城只当她还在生气,叹了口气,又叹口气。 容晓蓉到了车门边,没上去,突然转身,“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高城看着她,莫名的,万般委屈涌上心头,“你连易伽先都愿意给机会,为何我就不能?” 过了好一会,容晓蓉幽幽道:“人之所以执着渴望不过就是因为从未得到,一旦得到,也不过如此。” 高城极不赞同的盯着她,置气道:“那你就让我得到一次!” 容晓蓉愣住。 高城攥紧了拳头,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一次次的表白,不过是一再的递刀子,让晓蓉在自己心上划刀子而已。 许久过去,她呼了一口气,“高城,我性格不好,你会受不了的。” “我受得了。” “也许,将来有一天你会后悔曾和我在一起过。” “我不会,”他不会甜言蜜语的诱哄,保证,说出的话也硬邦邦的。 “……” “……” “那你答应我三个条件,第一,这段感情除非我愿意公开,否则永远只能是地下情;第二,我只恋爱不结婚,你要是叫停随时可以,我不会干涉你结婚生子;第三,我拥有绝对的分手权利,随时随地,我不允许你纠缠。” “……” 高城的表情很奇怪,似乎很渴望,又很难过。 俩人默默对视。 他无奈叹气,抬手扶住她的肩膀,嗓子有些哽,“晓蓉,你该明白,我只是喜欢你,并不是要逼你。你这般委曲求全的成全了我……” “不,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她打断他。 高城一愣,“你……” 她抿了抿唇,面上染上一层绯色,“我想我现在应该是喜欢你的,不过我对我自己没信心,不知道这份喜欢能持续多久,也许几天,也许几年,也许下一秒我就会翻脸,甚至厌恶的恨不得远离你。我说过,我性格不好,我很自私,只顾自己感受。嗯,你要是不怕被我伤害,我们就在一起吧。我愿意成全我自己的心,可搭上了你,总要问一声你得意思。你想清楚了吗?” “……” 她说她喜欢他!她愿意和他在一起! 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吧? 高城脑子闹哄哄的,其他的都没进脑子,只这两句话清晰入耳,别的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容晓蓉静静的看着他,见他面上神色变幻,却一声不吭。她缓缓呼了一口气,垂眸,“好了,我知道了,”将他推开一点,正要拉开车门上车。高城这才神魂归位,一把按住车门,几乎是用吼的,“我愿意!我愿意!” 容晓蓉被他吓住,失笑的摇了摇头,转过身。他的一只胳膊横过她的肩头按在车门上,二人这般贴的就很近了。高城正要松开手,容晓蓉却又上前半步,双手将他精壮的腰身一抱,抿唇一笑,轻声道:“现在,你可以行使男朋友的权利了。” 正文 第257章、情难自禁 第257章、 变化太快,以至于素来老实稳重的高城反应不及。 二人就这样抱在一处,大眼瞪小眼。 容晓蓉被他气乐,“呵”了一声,转而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张口将他的唇咬了一下,温热馨香的舌沿着他的唇缝轻轻一扫。做完这些,身子一松,正要退开。高城就跟被激活了般,迅捷反应,一手将她腰身猛的一箍,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后颈,固定住。激烈,潮湿,火热的吻带着他强烈的气息压了下来。 这吻像火山爆发,又像是狂风海啸,直吻得俩个人都晕晕乎乎,天地不知。 也不知过了多久,容晓蓉在高城腰部掐了一把,“有人在偷看。” 高城心脏狂跳,呼吸粗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在不远处停着一辆车,车内探出一个男子的头,见高城的目光沉沉压来,惊了一跳,一脚油门踩去,刹那间,只剩汽车尾气尤未散去。 容晓蓉笑了下,“上车吧。” 高城心胸之间溢满甜蜜,只觉得长这么大就没这么幸福过,脑子混混沌沌的,既觉得是梦,又怕突然醒来,抓住她,舍不得放手,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又亲了亲,二人又亲了一会,直到容晓蓉嘟囔了句,“我腿冷。”高城这才不舍又心疼的将她抱上车。 上了车,高城看着她,忽然说:“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了对吧?”难以置信的语气。 “嗯,”容晓蓉面上淡然,实则心里被他吻的火热,身上的细胞都跟着开始躁动不安起来,这样的体验很新奇。 高城发动了汽车,一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另一只手趁她不注意,突然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 手心有汗,容晓蓉瞥他一眼,心知他在紧张。 “好好开车,”她试图挣了挣。 他固执的不松手,“你说了,我可以行使男朋友的权利。”言毕,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又亲了下。 他下巴有浅浅的胡茬,扎在手背痒痒的。 第一次,高城觉得从学校到军区大院的路太短了。 怎么就眨眼间就到了呢。 高城将容晓蓉送到沈家门口,依依不舍。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是吧?”这问题,同样的意思不同的问法,他都快变着花样问了百八十遍了。 容晓蓉都快被他问烦了,“你再啰嗦我现在就跟你分手。” 高城一脸被吓住的表情,猛地将她往怀里一抱,“我错了,你别生气。” 容晓蓉推他,“约法三章第一条。” 高城赶紧松开,双手垂在身侧,东张西望。 容晓蓉好笑,手指点了点他,“记住了,在外人面前咱们不熟。私底下嘛,”她凑近他,吹了口热气在他耳边,“任君采撷。” 轰隆隆,这明晃晃的暗示,高城惊得以为容晓蓉换了芯。 他想伸手拉住她,她已经掉转头跑回了沈家。 他多想就这么站住不动,一直痴痴的望着她的背影。但她的话,他不敢违背,只贪恋的看了她一眼,硬是迈开步子回家了。 高家,赵英华听到动静下楼,见到儿子孤身一人,怪道:“你妹妹呢?你不是去接她了么?” “哦,”高城现在的心情仿似有几万头小鹿在敲锣打鼓热烈欢庆,面上却因为容晓蓉的告诫,生怕露了情绪,叫旁人看出端倪,绷得死紧。结果绷的太过,倒像在跟谁置气似的,“岭岭有事没回来,只有容晓蓉跟回来了。” 赵英华盯着儿子的脸看了好几眼,犹犹豫豫的开口,“你和容晓蓉吵架了?” 高城差点笑出来,什么吵架啊,明明是在一起了在一起了啊!哈哈…… 为了克制差点弯起的嘴角,他咬着牙说:“没有!”言毕转身上楼。 不行,他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他肯定会忍不住泄露要上天的欢快情绪。 他真的太高兴了,他绷不住了! 赵英华回了房,连声叹气。 高司令搁了手中的《军事访谈》,准备睡觉,“儿子惹你了?” “我就说咱儿子和容家那丫头不对付吧,你没瞧见刚才儿子的脸色,黑的吓人,肯定是和晓蓉吵架了。” 高司令皱了皱眉,俩个脾气相似的人很难在一起过日子不假,可平白无故吵架是几个意思? 容晓蓉洗漱完毕,散了头发准备睡觉。 刚要熄床头灯,忽然窗外传来一声轻响,有人低声问,“晓蓉,你睡了吗?” 容晓蓉打开窗,夜色里,对上一张兴奋过头的脸,“你深更半夜爬我窗户干嘛?”话虽这么说,人已经让开了。 高城跳了进来,局促不安的抓了抓后颈的皮肤,“我睡不着。” 容晓蓉瞧了眼闹钟已经指向十二点了。 她先前回家,精神也很好,一时睡不着,就开始写新的剧本,现在却是困顿的不行。 “你可以看书或者写写东西,人一疲惫就容易犯困,”容晓蓉诚心建议道。 言毕,也不拿他当外人,掀开被子上床。 高城心知不应该,可容晓蓉答应和他在一起这事儿实在太过玄幻,他家里待了会,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忍不住跑来再确认一番。 “晓蓉,咱俩现在是一对了,是吧?”他小心翼翼的,说完就做好了被打的准备。 容晓蓉刚躺好,目光顿住,嗤得一笑。 高城就那么顶天立地的站在那,一张脸涨红成猪肝色。 容晓蓉原本还想再晾他一会,见他垂在身侧的手又握紧了,实在怕他胡思乱想,原地爆炸,笑了笑,自被窝里伸出一只手,食指勾了勾,“你过来。” 这比施了迷魂术还管用。 高城的腿就不受控制的迈了过去。 她笑眯眯的揪着他的衣角,将他的身子拉弯,勾住他的脖子,笑了笑,“到底要怎样你才安心?” 他的喉结明显的滑动了下,结结巴巴,“我,我可以,亲你吗?” 容晓蓉白了他一眼,先前一路上还没亲够?她嘴唇都肿了。 “我说话是算数的。” 说话算数? 什么话? 答应给他机会,做他女朋友? 还是……任君采撷? 高城被自己这个念头刺激的浑身发热,不过他克制的很,身子不敢乱动,只轻轻的吻了她的唇,小心翼翼,一点点的亲,就跟品尝世所罕见的美味佳肴一般,却因为喂不饱,怎么亲都不够。 容晓蓉被亲的心驰神荡,身子也有些躁动不安。 她想,大抵是这个身子跟原先自己的还是有些不同的吧,至少七情六欲方面,比原先的自己正常多了。 这样的夜,孤单寡女,干柴烈火,很容易擦枪走火。 吻有也浅入深,越吻越激烈,俩人都吻的气喘吁吁,却怎么都还不够不够。 容晓蓉就这么被吻着吻着,内心的空虚却越来越大,有什么渴望在身体里蔓延开花,她想要…… 要…… 呃……? !!! “高城,”容晓蓉突然推开他,却因为身子都是软的,力气不大。二人的唇分开了些,可还是贴的很近,呼吸缠绕。 “嗯?”他的嗓音沙哑的好听,满满的男性刚烈之气。 容晓蓉盯着他的眼,眼底雾气蒙蒙,“我只是觉得,咱们今天才确定关系,现在就上床了未免有些太快了些。” “……”高城整个人一震,有些反应不过来。 天地可鉴,他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 没结婚怎么能做那种事,这完全超出了高城的认知。 他的手一直老老实实的压在被子外头,只一张嘴在她脸上啃来啃去,就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干了坏事! “……”容晓蓉观他神色,只当他忍的辛苦难受,她上一世虽没有实战经验,但理论知识丰富啊,知道男人在这种时候停下身心都会难受的不能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打商量道:“我知道男人有了女朋友在这种事上都忍不住。呃……一个月吧,我的心里底线是一个月,如果一个月之后咱们还没分手,再上床可好?” “!!!”高城惊讶的睁大了眼。 他没想过对她做那种禽兽不如的事!真的!他没想过! 他今晚过来就是单纯的想看看她,他太兴奋了,又怕是一场梦,心里不踏实。 他不是流氓,不是! 正文 第258章、掩护 第258章、 次日一大早,易伽先又急吼吼的赶过来了。 容老头对这个家伙并不怎么待见,言谈间很是敷衍,但碍于大侄女喜欢,勉强给个笑脸。容霞见老爹这样,暗地里使了好几个眼色,好在易伽先并不在意,依旧举止谦逊有礼。容霞心里过意不去,待他更是热情的过分,看得沈建军嘴角直抽抽。 容霞现在特别有种长姐如母的感觉,看易伽先就跟丈母娘看女婿似的,越看越喜欢。因为是张英华介绍的,心里的那层想观察一段时间的顾虑都没了。 沈师长无可无不可,不过在他看来,晓蓉还是学生,年纪又不大,理应将所有精力都用在学习上,而不是早早的恋爱,浪费精力。奈何晓蓉是他小姨子不是闺女,没他插嘴的份。 沈建设溜到容容晓蓉房间,见小姨正在精心打扮自己,心情更不美丽了,关了房门,开门见山道:“你不会真和易伽先好上了吧?” 容晓蓉早上试了好几件衣裳都不甚满意,懒得应付沈建设,“大人的事小孩子烦神。” 沈建设替高城打抱不平,“那个易伽先有什么好的,除了脸长的好看点,娘们唧唧的,半点男子汉气概都没,你到底瞧上他哪了?” 容晓蓉偏头看他,目光却越过他看向他身后,招了招手,“你过来替我看看,选哪套衣服好看?” “好的,”易伽先轻快的应了声。 沈建设一僵,就见易伽先错身而过,还愉快的冲他眨了眨眼。 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沈建设面上挂不住,尤其这人还是自己小姨父预备役。 沈建设表情扭曲的下了楼。 易伽先见目送沈建设离开,笑嘻嘻道:“你家里人好像除了你堂姐都挺不待见我的。” 容晓蓉挑眉冷嘲,“你应该感到庆幸,要是都喜欢你,等他们知道你只是在利用我,你以为你还能手脚健全的全身而退?” 易伽先嘿嘿一笑,单纯无害的脸上露出一抹邪肆的笑,“什么利用不利用的,好兄弟义薄云天,两肋插刀,今日你帮我,明日你要有需要,易某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容晓蓉懒得听他废话,“下午就有需要,摊位都给你留好了。” 易伽先面上一阵古怪,掏出钱包,“你那些东西我全包了,开个价吧。” 容晓蓉推开他,“你当我就做一天生意?我是要长长久久的经营下去的,被你包摊了算怎么回事?哎,你看我穿这件好不好看?” 易伽先在穿着打扮方便颇为讲究,指着一条呢子短裙和咖色高领收腰毛衣说:“这套吧。” 容老头上楼,见易伽先在容晓蓉房里,而晓蓉还穿着睡衣,床上堆的都是衣服,手里正拿着一件毛衣在身上比划。容老头当时就生气了,侧进来半个身子,语气不善,“人家小姑娘在里面换衣裳,你个大男人耍流氓啊?” 却说沈建设下了楼,脚步不停,直接去了高家。 高城正在刮胡子,哼着歌,心情愉悦。 沈建设避开高司令和赵团长,挤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易伽先那小子又来我家了。” 高城洗净了下巴上的剃须膏,淡道:“哦。” 昨晚容晓蓉已经和他解释清楚了,并且答应了他,借着易伽先的方便,二人可以偷偷约会。 高城心情好到飞起,心里竟还感激上了易伽先。起床后就在挑衣服照镜子,一点胡茬剃了老半天。 这反应不对啊! 沈建设神色古怪的盯着高城看,只当他被刺激过头了,明明昨儿个他还是一脸失魂落魄,痛心疾首呢。 “大表哥,我小姨都快被人拐走了,你不着急?” 高城一愣,表情微变,生怕父母听到了,神色严肃道:“你小姨是个非常有主意的人,她的事咱们别干涉,啊!” 沈建设张了张嘴,“可是你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顺其自然吧,”高城打断他,继而又神色郑重道:“我喜欢你小姨这茬你给我烂在肚子里,谁都不可以说,尤其当着你小姨面,提都不要提。”不然她跟我闹分手肿么办? “为什么啊?” “呃,因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人要往前看。”以前是我单方面喜欢她,现在我们彼此相爱,哈哈。 过去的事了…… 什么意思啊? 不喜欢了? 沈建设深受打击。他觉得自己尚未经历过爱情就已经不相信爱情了。 昨天到今天,只隔了一夜,感情说变就变了。 易伽先临走之前照例来赵英华跟前打卡,多此一举,无非是希望通过赵英华能将自己这边的情况传到母亲那里。 沈建设暗暗观察着高城与容晓蓉,见二人几乎零交流,就连目光都不曾交汇一下。尤其是高城,见到容晓蓉过来,后背挺得笔直笔直的,脸也拉的老长,自始至终气场冷冽。 这是…… “因爱生恨了,”容老头幽幽叹了口气,抽着旱烟,吐出一口呛人的浓烟,“你表哥毕竟是有血性的男人!你小姨选了那个姓宋的不选他,好不容易等她分了,她又和姓易的好了,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他这是寒了心啦!这事怨不得你表哥,要怪也只怪俩人有缘无分吧,唉……” 沈建设怔怔的听着,“那这事就这么算了?” “还能怎么着?你小姨的主意比谁都大,我还能强按牛喝水?只盼着她爹娘地下有知,保佑她别再在感情上栽了跟头,但愿那个姓易的是个好的吧。”容老头愁眉深锁,原本他还思量着怎么赶走易伽先,现在听沈建设这般一说,心知高城那边再无指望,便只得退而求其次。琢磨着,要不对易伽先好点,免得叫侄女左右为难。 易伽先带了容晓蓉出门,这次没急着去曹贞家,而是在菜市场逛了一圈。 俩人都没什么生活经验,又不会讨价还价,乱买一气,就拎着瓜果肉蔬离开了。 敲开门,曹贞穿戴整齐,正在给孩子做早饭。 易伽先自然的用手掌贴了她的额头,“还有些热,你怎么起来了,快上床躺下。” 曹贞面上憔悴,此刻却红彤彤的,不自在的看了容晓蓉一眼,说:“昨儿个多谢你帮我看一天孩子。” 易伽先推她上床,抢声道:“你就别逞强了,我这几天过来就是为了照顾你的,你要是不赶紧好,等我走了,谁来照顾你?还不得担心死我。” 曹贞目光闪了闪,既被他关切的言语感动的,又害羞的不敢抬眼看人。 昨天曹贞躺床上容晓蓉匆匆一瞥,没细看,现在她站在她跟前,容晓蓉不由在心里赞叹,美,真的很美,难怪易伽先念念不忘。虽然她大了易伽先六岁,又被生活磋磨,按理艰难的生活该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可看她娇娇弱弱的,动不动就害羞,还跟个少女似的。尤其这幅林妹妹的虚弱体质,恐怕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怜香惜玉一把。 正文 第259章、地下情 第259章、地下情 早饭只有汤饭腌萝卜。 易伽先觉得没营养,他想让曹贞和孩子吃点好的,可大少爷又岂是会干这些的?别说下厨做饭了,就是逛菜市场今儿个也是头一槽。大少爷抖着水淋淋的两只手,看着满桌的生鲜果蔬,一时无从下手,求助般的看向容晓蓉,“要不你来?” 容晓蓉嘲讽一笑,“一个男人连饭都不会做,要你何用?” 易伽先面有愧色,又觉哪里不对。 曹贞多穿了件衣裳又从房里出来,拿起挂在门后的围裙,“你们想吃什么,我来做。” 曹贞厨艺好,易伽先可以说是吃着她做的饭长大的。易伽先小的时候便没了父亲,母亲又忙于工作对他疏于关爱,家里倒是请了照顾三餐的保姆,但易伽先更喜欢赖在待他如亲弟弟的曹贞家。 曹贞细腻温柔,她自己都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喜欢照顾比她还小的孩子。曾经一度,易伽先也是打心眼里将她当亲姐姐喜爱的。可以这么说,易伽先五到十四岁之间等于是曹贞带大的。邓春容感念曹贞待儿子的好,将心比心,也是将她当亲闺女一般的疼。 甚至在曹贞父母出事后,也是邓春容帮忙处理身后事,后来曹家如饿狼般的亲戚欺负孤女,谋夺曹家父母本就不多的家产,也是邓春容出面为她撑腰,并接纳她,表示从今后易家也是她的家。 变故出现在曹贞到易家不久,邓春容偶然发现了儿子偷亲睡梦中的曹贞。 那会儿的邓春容尚能保持冷静,她理解儿子正值青春期,容易对身边的女性产生朦胧的好感,但这样的好感不能纵容,于是她很果断的托关系给曹贞安排了一份工作——一份去隔壁市教书的工作。并且私底下给她安排了相亲。 易伽先那会儿年纪尚小,容易糊弄,虽然乍听曹贞要走,他也闹了情绪。但邓春容说是为了曹贞好,这里是她的伤心地,让她继续留在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她需要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其实,那会儿的曹贞根本不想离开这里,没了父母,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易伽先就成了她唯一的亲人,唯一的支柱。 但,邓春容的一番恳谈如当头棒喝。 她是易伽先的“姐姐”,她视之如亲弟弟的男孩子对她有了别样的心思,她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原本,曹贞也没想过要那么早的恋爱结婚。 可后来易伽先也不知怎么的就知道了邓春容撵走曹贞的原因,在家里和邓春容大闹了一场,甚至离家出走,住到了曹贞租住的小屋。 也就在那次,邓春容和曹贞离了心。 曹贞苦劝无果之下,一狠心答应了林坚的追求,也就是她去世的丈夫。 林坚是个不错的男人,如果他没那么短命的话,或许曹贞会和他幸福过一生。 可惜俩人结婚没满一年,林坚就因公牺牲了。 这些年,曹贞过的坎坷,邓春容看在眼里,心里也愧疚,明里暗里帮了她不少。 若不然,她一个孤儿寡母的,娇娇弱弱的小妇人,没有亲戚扶持,还不被人欺负死? 易伽先随着年岁渐长,也渐渐懂事起来,深知母亲养大自己不容易,也晓得母亲暗地里帮了曹贞不少。 他不会再任性的明面上和母亲起冲突,心里也清楚母亲不会接受一个大他六岁且带着孩子的女人做她儿媳妇。可,这么多年过去,他忘不了。 他尽力了! 他真的很努力了。 忘不了就是忘不了。 后来,易伽先也想通了,忘不了那就不忘了,就这么耗着吧,耗到他不喜欢她为止,或者耗到母亲松口答应他娶她为止。 言归正传,易伽先见曹贞又要做早饭,抢下她的围裙,“让你歇着你就歇着,怎么这么叫人不省心呢!” 恰在此,大门被人敲响了。 容晓蓉不等屋内人说话,小跑着过去开了门。 厨房正对着大门,易伽先一眼瞧到人高马大的高城站在门外,吓得整个人一哆嗦,第一反应就是赵英华看穿了他的阴谋,上门捉奸来了。 “来啦,”容晓蓉伸手拉了他进来,问,“你出门怎么跟你爸妈说的?” “出门买书,顺便和几位老战友叙旧。”他由着她牵着自己,注视着她,目光缱绻温柔,仿若周遭的人都不存在。 易伽先一眼就瞧出他俩不正常,试探的开口,“你们俩,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的事?居然瞒着我!” 容晓蓉大大方方的将高城胳膊一抱,“没想瞒着你,我俩昨晚才好上的。不过,我们和你们一样,都是见光死!所以,你千万别将我俩好的事说出去,否则我要是和他分了,他一定不饶你!” 高城的目光随着她的话,严肃了起来。 易伽先被威胁到,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回过神来,转念一想又不明白了,“为什么呀?你们有什么好瞒的?我家是因为我妈不同意,难道……难道赵团长也喜欢搞棒打鸳鸯这一套?” “不是,”高城斩钉截铁道。 容晓蓉看他一眼,笑容颇为诡异。 “那为什么啊?”易伽先想不通了,蹙着眉头看向他们,男的英武挺拔,女的靓丽动人,又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俩家人还走得近,易伽先实在想不通阻止他俩在一起的缘由。 高城转头看向容晓蓉。 容晓蓉捧着高城的脸,“看我干嘛?和我好之前我不是都和你说清楚了。”我不会结婚,你是必然要结婚的,我们注定不能长久。 于是,高城回头狠狠瞪了易伽先一眼,“没有原因,我乐意。” 容晓蓉呵呵笑了,凑上前,很是响亮的在他唇角亲了一口。 高城的脸不可控制的又红了,却又端的面无表情,不动如山。 “因为不知道我们会好多久,若是让长辈们知道了,反而不自在,”容晓蓉还是好心的跟易伽先解释了下。 “会好一辈子,”高城心里无比肯定。 因为高城的到来,易伽先也不用愁苦做饭了,高城撸起袖子,没一会,一顿鲜香四溢的早饭就做好了。 品种繁多,曹贞食欲大振,吃了不少,连声夸了高城将来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嫉妒的易伽先差点将筷子咬断。 待曹糯糯吃饱肚子,高城一把抱起她,和容晓蓉一起出门带她玩了。 容晓蓉一路上笑得诡异,高城不解,“你笑什么?” “我在笑易伽先那小子蠢!曹贞虽然一直在拒绝他,可我瞧得出曹贞对他有情。按照我这么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像曹贞这样身娇心善的女人,就应该毫不客气的推倒,待生米做成熟饭了,她想跑也跑不了了。至于邓春容那,只要加把劲生个孙子给她,我就不信她能做那不认亲孙子的恶奶奶!” 高城一脸诧异,脖颈没来由的红了。 容晓蓉一眼就看透他的想法,嘿嘿一笑,“我这招只适用于三从四德的旧式妇女。对我没有。我就算怀了你的孩子,也能转身就打掉。高城,别忘了,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的,恋爱于我来说只是消遣。” 高城表情变了变,等她说完了才反应迟钝的捂住她的嘴,“说话注意点,还有孩子。” 容晓蓉看向走在前面欢喜小跑着的曹糯糯。 小姑娘软糯可爱的像个糯米团子。 “这小丫头长的真好看,像妈妈。”容晓蓉由衷赞叹道。 高城深深看了她一眼,情绪复杂,“真到那时候了,你怎么舍得打掉。” “……”容晓蓉抬眸一笑,往前一站,勾住他的脖子,眸色婉转间,流光溢彩,“本来还想你岁数这么大了,憋的时间长了,恐怕对身体不好,还想心疼你一下,顺其自然的就让你开荤。听你这么一说,未免将来麻烦,看来只能和你柏拉图了。” 高城的一张脸又涨红了,拿开她圈住自己的手,一脸正人君子,语气激动,“我,我,我从来就没想过婚前发生那种事。” “……切!”容晓蓉扭头就走。 正文 第260章、恋爱进行时 第260章、 这是高城与容晓蓉第一次正式约会,高城是紧张激动的,容晓蓉是隐隐期待的。 虽然带了个小小电灯泡,俩人又各有想法。容晓蓉觉得但凡刚确定关系的男女朋友,男人都巴不得分分秒秒与女友独处,带个小萝卜头肯定是不乐意的。就算面上掩饰的再好,小动作也能看得出来。高城却尽职尽责的带孩子,跟个老父亲似的,处处小心呵护。容晓蓉由衷感慨——高城真是个好人! 而高城则觉得容晓蓉说将来不要孩子,有了孩子也要打掉,一定是故意唬他的。看她待曹糯糯的态度就知道啦,明明很喜欢小孩子的嘛,典型的嘴硬心软! 高城问容晓蓉可有想去的地方,容晓蓉微微一笑,“第一次约会,我听你的。” 高城心头一热,翘着嘴角想了想,“你最近好长时间都没锻炼身体了吧?要不爬山?山里空气好,多运动有益身心健康。” “……好吧。”果然是不能指望钢铁直男有什么好的风花雪月的点子,这约会目的……耿直! 曹糯糯刚到山脚兴奋的很,等爬了二十分钟就累的不行了,高城将她架在脖子上,一路扛到了山顶。后来又马不停蹄,顺道去了建在香山的烈士陵园。 陵园肃穆,气氛沉重。 高城跟曹糯糯讲革命先辈的英勇事迹,容晓蓉也就被迫听了一上午的爱国主义宣教。 到了中午,高城带二人在山脚下吃了饭,问晓蓉可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容晓蓉勉强勾了个笑,“说好了,今天听你安排。” 高城点点头,下午就带他们去了市博物院。 容晓蓉一直对这些静止的死物没什么兴趣,和大多数游客一样,她也就图个新鲜热闹,抱着走马观花的心。但高城不一样,他看的非常仔细,每一样物品前都停留很久,甚至还能旁征博引,引得其他游客都纷纷围了过来听他讲解。 容晓蓉侧目,有些心不在焉,只觉得平时话不多的男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滔滔不绝,显得特别有魅力。 也不知何时他的耳朵一路到脖颈红成一片,容晓蓉愣了下,眨了眨眼,收回目光。 啧,还是那么容易害羞。 戏剧社晚上还有演,到了下午三点容晓蓉掐着点走人。 高城本要送她,被她给拦了回去,“说好了地下情,你没忘吧?还有糯糯,你送回去的时候,替我转告易伽先,让他赶紧过来给我看场子。”目光扫到曹糯糯,小丫头坐在高城的胳膊上,将他的脖子抱的死紧,不知情的恐怕都会以为这是一对感情极好的父女。 高城送她到公交车站,眼看着她要上车了,心里失落落的,总觉得要做点什么。 刚巧容晓蓉的目光对上他,触上他炙热的目光,一怔。 然后…… 他朝她伸出了手,“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容晓蓉慢了半拍握住了他的手。 俩人宛若革命同志般握了握手,上了车,容晓蓉靠窗坐下,回头看高城抱着孩子,那炙热的目光还一直追着她不放。 容晓蓉心里古怪极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直到了学校,看到有小情侣相偎相依的自学校出来,时不时的旁若无人的亲一下脸,容晓蓉这才恍然反应过来。 她今天和高城可真是“相敬如宾”啊! 虽然因为曹糯糯的缘故,确实有点点不方便,可俩人今天除了下山的时候她一个脚滑差点摔倒,他自身后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将她扶稳,二人自始至终连个小手都没牵,更别说卿卿我我了。 今天的演出来了很多外校的学生,化妆的时候,容晓蓉突然说:“顾师姐,咱们社团有没有热爱摄影的?” 顾容雨想了想,“我们社团……没听说,不过我知道一个人特别喜欢捧着相机到处拍啊拍,二年级物理系的郭亚楠。”因为是她同学的弟弟,所以熟悉。 这小子自己曾经还想搞一个摄影社团,奈何这个年代经济条件普遍不好。搞摄影就意味着烧钱,因此受众颇小,郭亚楠的的社团梦也就不了了之了。 容晓蓉郑重其事道,“顾师姐,你去问问顾亚楠,我们社团准备成立一个摄影部,问他愿不愿意来当这个部长?” “他肯定乐意啊!那小子天天抱着相机寂寞着呢!”顾容雨脱口而出,说完又觉不对劲,“咱们要成立摄影部?为什么呀?” 容晓蓉给罗童娟化妆的动作不停,慢悠悠道:“你看那,咱们这戏服都不便宜,与其没有演出的时候蒙尘,不若让它们发挥最大作用,譬如有偿出租这些戏服让那些有兴趣的同学试穿拍照……” 罗童娟闻言皱了皱眉,忍不住插话,“什么人都能穿?”她爱惜的摸了摸身上的裙子。一想到往后什么人都能穿现在独属于她的裙子,她心里就没来由的一阵膈应。 容晓蓉心知她在想什么,“这也只是我的初步构想,具体细则还要慢慢商议,往后排的新剧会越来越多,咱们的资金缺口大,你也会有很多很多新戏服。” 晚上演出结束,很意外的,高城又过来了。 高岭吃惊道:“哥,你怎么又来了?明天就周一啦,我们还要上课。” 高城神色不变,看着她的脸,目不斜视,“我知道,我明早再送你回来。” 高岭:“那太麻烦啦。” 高城:“不麻烦,反正我最近闲着也是闲着。” 高岭被感动了,边上的同学也都是一脸的羡慕。 只是,高岭还是觉得太麻烦了,但哥哥的好意不能辜负,她转头看向容晓蓉,劝道:“晓蓉,你看我哥都来了……要不我们今晚回去,明天早上再过来吧?” 容晓蓉面无表情,淡道:“嗯。” 戏剧社的工作已经上了正轨,余下的有专人处理,容晓蓉和高岭就很放心的离开了。 到了吉普旁,容晓蓉很自然的上了副驾驶。 高岭坐在后头,伸出头,说:“哥,明天晚上你就别过来啦。” 高城眼角余光瞥了容晓蓉一眼,“把安全带系好。”他谨遵容晓蓉的告诫,外人面前“我们不熟”。 可他这态度也太冷淡了,甚至连看一眼都嫌多余似的,高岭不知为何就觉得自家哥哥对晓蓉有意见。她狐疑的看了二人一眼,回想了下,严重怀疑昨晚她没跟着回去俩人之间闹了不愉快。 高城敏锐的察觉到高岭情绪的变化,生怕自己表现的还不够“撇清干系”,面上一沉。 吓的高岭再不敢乱说话。 一路无言,车内诡异的安静。 容晓蓉合眼休息,全然没在意高岭忐忑的心情。 到了大院,高岭拉了晓蓉要她住她家,以前二人经常住一起,也习惯了。 可今儿个,容晓蓉瞥了高城一眼,心思一转,拒绝了。 容晓蓉心里想的是,高城这么不辞辛苦将她往回接,定然是想亲近她,她要是住了高家,那就一点机会都没了。容晓蓉觉得自己已经做了人家女朋友就不能那么残忍,既然人家有想法,只要不太过分,就遂了他的愿。 瞧!她可真是一枚合格的好女友哟。 于是,她很干脆的拒绝了高岭。 等容晓蓉的身影消失在沈家门口,高岭回转身见自家哥哥腰板笔直的一直侧身看着另一个方向,只留了个后脑勺,也不知在想什么。 高岭胸口一闷,突然好气好气,什么态度嘛! 可他是自己的大哥啊,最最疼爱自己的亲大哥呀! 她想说点什么,可话刚到嘴边,大哥说了句,“回家”,人已经大步离开了。 容晓蓉回了家,容老头还没睡,见到她一脸惊讶。容晓蓉打着哈欠,说:“高城接他妹妹回家,顺便把我也带回来了。”说着话已经上了楼。 她梳洗过后,故意磨蹭了一段时间,也没等来高城。 想来他或许被家里人绊住了? 看了眼时间也才十点多,回想昨晚他到十二点才过来的。 但她今儿个真的是太累的,实在等不下去,索性先上了床,临睡前,将窗户开了条缝。暗道他要来偷香窃玉就随了他吧,晾他也不敢胡来,也就安心的睡了。 一夜无梦好眠,一直睡到起床号嘹亮的响起。 容晓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推开窗户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看到下面篮球场有人在跑步。 军绿色的背心,作训裤,一身矫健的肌肉。 待人跑的近了,左右看了眼,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朝着她扬了个笑容,挥挥手。 彼时,晨光熹微,空气里似乎有一层薄薄的雾,她斜依在窗口,神色慵懒,身后鸦青色的乌黑长发衬的面庞越发的雪白如玉,她微微张开嘴,眉眼弯弯,那一颦一笑间,勾魂摄魄。 高城只觉得呼吸一窒,身子发麻,手脚就不听使唤了,左脚绊住右脚,踉跄一下,人往前一摔,差点栽倒。 远处有笑声传来,戏谑了一句。 容晓蓉敏捷的往墙后一闪,听那语气,应是没发现自己,嘴角噙着一抹笑,心情舒畅,挑挑拣拣的换起了衣裳。 正文 第261章、不亲你 第261章、 容老头起早给容晓蓉下了碗卤肉面,然后便坐在她边上,一脸的欲言又止,眉心深锁。 容晓蓉知道他想说什么,若是之前,只要他问,她定然会将自己和易伽先的关系解释的清清楚楚,可现在她和高城私底下已经是男女朋友了,为了掩饰这层关系,她反而不想说了。 “您放心,反正我不会吃亏的,”她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容老头听懂了,良久,他吁出一口气,似是惆怅,又是了然,“不吃亏就好。” 高城回到家,赵英华已经在摊鸡蛋饼了,他早起跑步前在电饭锅熬了一锅小米粥,现在吃刚刚好。 赵英华看了他一眼,“你腿上的伤都好完全了?能跑步吗?” 高城心情愉快,甩了甩脑门上的汗水,“没事,昨天我还爬了一天的山。” “爬山?和谁?” “……我自己。” “哦,”赵英华失望的转移了话题,“我刚才瞧着你是从晓蓉家那边过来的?” 高城不动声色道:“不是,篮球场。” 篮球场就在沈家旁边,赵英华也没说错,不过对于心虚的人来说,总怀疑别人话里有话。 本来还想循序渐进的赵英华也不兜圈子了,“怎么不去大操场了?你以前不都是去大操场运动的吗?” 高城心里一突,隐隐觉得母亲知道些什么,可又万般害怕她知道些什么,要是她真知道了,万一被晓蓉也知道了,那他真个昨天恋爱,今天就失恋了。 不要啊…… 高城心里一哆嗦,看向赵英华的眼神就变了。 赵英华接收到他的目光,面上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冷哼一声,将摊好的鸡蛋饼重重的往桌上一放,指着他,“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臭儿子!那个贾护士怎么你了,竟吓得你连跑步都不敢去大操场了?” 高城一头雾水,“什么假护士真护士?” “大清早的,又怎么了?”高司令自楼上下来,高岭原本就在餐厅看书,一直听母亲抱怨到现在,此刻正冲哥哥眨眼睛,高城更莫名其妙了。 赵英华气呼呼的将早饭摆好,絮絮叨叨。 高城总算听出个大概因果了,原来高城刚回来那会儿在医院换过一次药,替他处理伤口的就是一名姓贾的护士,据说是内科主任家的外甥女。 那天贾护士一直盯着他瞧,瞧得他脸都黑了,贾护士才战战兢兢道:“你可还记得前年端午在南阳汽车站,我丢了包,是你给我买了回家的车票还给了我饭钱?” 高城蹙了蹙眉,沉思片刻,恍然,“噢”了声,算是想起来她这个人了。 他的记性一直很好,经人一提醒,想不记起来都难。 贾护士欢喜不能自己,说什么都要报答他,要还他钱还要请他吃饭。 高城摆摆手,表示不用,换了药就走了。 当天傍晚,高城一个人在大操场散步,贾护士下班,正准备去舅舅家吃饭,一眼看到他,当机立断假装跑步,然后就遇上了。俩人边走边聊,不过基本上都是贾护士在说,高城几乎没怎么说话,因为他一直在走神。 本是一件在高城心里没留下任何痕迹的小事,贾护士的婶婶当天晚上却打了电话给赵英华,询问高城情况。 老革命对小同志们的感情生活一直很关注,无聊的都喜欢牵红线。尤其是看到适龄男女,动不动就想凑做一对。 赵英华不怎么喜欢爱装腔作势的贾婶婶,与贾护士也就打过几次照面,并不熟悉,所以当时也没应承下贾婶婶的话,只说一切随缘。 但随缘,也要有缘分啊。 赵英华不好不给人脸,就说高城每天都要在大操场练体能,小贾要真对城子有心,往后每天早起,跑步的时候多偶遇几次,先熟悉起来再说。 话都放出去了,结果这小子不跑大操场改跑篮球场了! 赵英华只当儿子是看透了贾护士的心思,以实际行动拒绝她呢。 这是半点机会都不给人家啊! 赵英华气不打一出来,要是照他这样,还怎么结婚?怎么传宗接代 赵英华脑补的多,越想越气,总觉得高城是故意的,一口气憋在心里,等高城回来就忍不住往外释放怨气了。 高城理顺人物关系,松了一口气。 只要没扯到晓蓉身上,什么都好说。 高岭见哥哥低着头不说话,心里替哥哥委屈,忍不住打抱不平道:“妈,哥哥的事他自己会拿主意。” “拿个屁主意!”赵英华打断他,“他要是肯听我安排,我孙子早抱上了。” “听你安排又如何?再给哥哥介绍一个姚微微?”高岭难得大着胆子回了嘴。 这下赵英华彻底没声了。 高城赞赏的看了高岭一眼。 本来还有些惴惴不安的高岭瞬间底气十足。 吃过早饭,高岭去喊了容晓蓉上学。 车里,高城冲高岭说:“我看你最近脸色不大好,这样吧,反正我上午没事在你们那边读书馆看书,中午的时候你们都去小区吃饭,我做饭给你们吃。” 高岭揉了揉自己的脸,她有吗?“哥,这样太麻烦了,我们学校食堂……” “反正我最近闲,中午想吃什么,说吧。” “做一条糖醋鱼吧?”容晓蓉插话,“不过厨房锅碗瓢盆都不齐全,你确定你要在小区做饭?” 高城没看她,不过微微勾起的嘴角显示他心情极好,“这些都是小事,你们只管告诉我想吃什么就行了。” 高岭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哥,你对我真好!” 高城抽空回头看了妹妹一眼,“我对你好是应该的。” “嗯……”高岭终眼圈一红,竟是感动的哭了。 上午最后一节体育课,容晓蓉以来了大姨妈身体不适为由请了假,偷偷溜回小区。 房门开着,屋内能晒能洗的衣裳被子都洗了,窗明几净,瓷砖光可鉴人,还多了几盆绿植,容晓蓉以为自己走错了门,要不是高城从里屋走出来叫住了她的话。 “你跟你妹一样勤快,”容晓蓉抿唇笑了笑,却是突然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不,你比她还勤快。” 高城笑意深深,揽住她的腰,怕人瞧见,带着她转了几个圈,走到门口,将房门一关,“岭岭呢?” “我请假的。”她仰着脸嘟着唇看他,她都这样了,她觉得他要还是个男人,应该亲她才对。 “请假?”他抬手就摸上了她的额头,“哪不舒服?” “我说我来了大姨妈,”她眨眨眼,“我骗他们的。” 高城皱了皱眉头,语重心长道:“晓蓉……” 容晓蓉一听他语气不对,毫不犹豫的推开他,连连摆手,“没意思。” 高城一把抓住她又抱回来,低头都要吻上了,却又生生止住,停在离她唇半寸左右的位置,哄道:“晓蓉……蓉蓉……蓉儿……” 容晓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可二人贴的如此的近,又觉心里头暖暖的,“昨晚怎么没来找我?” 高城鼻尖都是她的香味,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昨晚?”什么意思? “我想着你半夜会过来,窗户都留了条缝。” 高城明白过来,一脸受惊的表情,面上古怪,急道:“我不是流氓。” “……”容晓蓉玩着他耳朵的手一顿。 他捉住她的手,握住,“我对你是真心的,晓蓉!” 这,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呀。 高城扶住她的肩在椅子上坐好,一脸郑重其事,神色却又有些扭捏,半晌,“我知道前几次是我不好,我喝醉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就是太喜欢你了……”他每说一句,面上的红就深几分,“但是你要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就是喜欢你这个人,不仅仅是因为你长的好看,我不是那种急色鬼……”他紧张的盯着她的脸,焦急的解释,见容晓蓉神色不动(其实她只是懵了),急道:“你若不信,我发誓,从今后我绝不轻薄你!我不碰你!也不亲你!” “……” “……” 容晓蓉眨眨眼,突然觉得高城就是个傻叉! 不折不扣! 正文 第262章、钢铁直男 第262章、 高城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容晓蓉也没理由拦着他。 只是,她难得对男人生出些绮丽心思就这样生生被他掐灭了,心里委实有些一言难尽。 幸而,她面无表情惯了,静了几息,朝他比了比拳头,“……加油!” 起身,在他肩上重重按了下,头也不回的进了卧室,关上门,利落干脆。 高城怔在原地,挠了挠精短的头发,不知所措的站了会,啧,怎么有种哪里做错的感觉? 容晓蓉趴在书桌上,垂眸想了会心事,无声的笑了笑,将斯密斯今天交给她要翻译的稿子拿出来,钢笔灌了墨水,又笑了笑,这才收敛心神,专心致志的工作起来。 高岭下课回来,尚未进门就闻到一股馋人的香味。门没上锁,一把推开,见哥哥坐在沙发上看书,看得极认真,眉头都拧成了疙瘩,她在他面前站好一会了,他一点反应都没。 卧室门是关着的,不用推开都知道,晓蓉应该在里头。 高岭很忧伤,她不希望哥哥和晓蓉关系不好,她会难过的。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高城在某个瞬间回神。 “我……” “我来炒菜。”他放下书,径自去了厨房。 高岭一看,全英文版的,“……” 他哥虽然军校毕业,但,全英文,确实也太……难为他了。 书是晓蓉的,呃! 高城炒菜,高岭擦桌子,摆碗筷,等一切都忙好了,她敲了敲晓蓉的房门,“吃饭啦!” 晓蓉应了声,过了会,推门出来。 容晓蓉早就饿了,见桌上一碟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直接上手拣了一块扔嘴里。 高岭眼见着哥哥从厨房出来,身子一挡,想挡住他的视线。 “容晓蓉,洗手,”高城严肃开口。 “哥,”高岭生怕晓蓉生气,小小声道:“你态度好点嘛。” 高城不说话,板着脸看上去像在生气。 容晓蓉斜了他一眼,嘴里叼着排骨进了厨房。 高城又将电饭锅端了出来,高岭接过,开始盛饭。高城眼角的余光扫到容晓蓉正朝他招手,抬步就进了厨房。 刚一脚踏进去,容晓蓉突然往他身上一扑,紧接着唇上一热,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块甜甜酸酸的东西被她的舌尖抵入他的嘴里。他滚烫的舌差一点就卷上她的舌,却被她逃开了。 高岭盛好饭,转头看过来的瞬间,容晓蓉骤然跳开,嘴里哼着愉快的歌哗啦啦的洗起了手,还冲他挑衅的眨了眨眼。 高城还懵着,意犹未尽,又心有不甘,这感觉就像是心里被撩起了一簇火,烧得他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口渴的紧。 “哥,吃饭啦!” 高城索性灌了口自来水,这才发觉嘴里有东西,嚼了一下,嘎嘣脆。 糖醋排骨。 吃饭的时候,高城总有些心不在焉,一时没忍住,抬脚勾了勾容晓蓉笔直的小腿。 容晓蓉只作不知,也不看他。 高城的心稍稍得到慰藉,嘴角不自觉带了笑,可这笑才维持了不到三秒,整个人骤然一僵,身子猛的前倾,连带着饭桌都剧烈的晃动了下。 高岭吓了一跳,“哥,你怎么了?”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晓蓉,而后者正睁着一双单纯无害的大眼,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没,没事,”他难耐的撇开视线,生怕高岭看出什么。左手则悄无声息的移向那个不可描述的部位,将那只作恶的手捉住。 他!他!他简直惊呆了! 她怎么敢?! 容晓蓉反手掐了他一下,缩回手,侧眸,嘴角上扬。 高城舔了舔后槽牙,第一次生出了想将这女人按在怀里狠狠折磨一通的冲动。 冲动是魔鬼,可魔鬼一旦开始作祟,怎么也按耐不住。 因此,当高岭刷过碗准备看一会书时,高城在客厅里咳嗽了起来。 咳了大概三分钟,高岭终于从房里走了出来,“哥,你怎么了?” “嗓子有些痒。” “呀!不会是要感冒了吧?我去给你买药,感冒就要一早按住头。” 高城看着她,慢慢道:“不用了,会不会太麻烦了?” 高岭将外套穿在身上,“你是我哥,我给你买药还不是应该的。”一边扣着扣子一边就出了门。 房门几乎是一带上,高城就大步进了卧室,张开胳膊正要偷袭背对着自己写东西的人,容晓蓉陡然回身,手中夹着一支钢笔,正好对准他的脸,“想干嘛?” 想干嘛?相抱你。 容晓蓉冷嘲一声,“才说过不碰我,不亲我,这么快就忘了?” “……” 她笑的肆意又挑衅,面若皎皎明月,眼若璀璨星辰,唇色红艳,色泽透亮的就像熟透的红果子,高城口干舌燥的厉害。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确实干了件蠢事! 蠢得他都想扇自己耳光。 “你不会是故意支开高岭,想强奸我吧?”容晓蓉矫揉造作的将大衣一拢,却故意将胸部一挤,显得更大了。 高城不知她是故意,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我没。”他确实有些热血上头,百爪挠心,就是现在,这股邪火还越烧越旺了。 高城惭愧的无地自容。 一个二十八岁了还没破处,那方面知识严重匮乏,又被教育的循规蹈矩的钢铁直男,只觉得容晓蓉抗拒成这样,那自己妥妥的十恶不赦的臭流氓啊!奈何身体素质又好的不行,一撩就着,一发不可收拾。煎熬片刻,实在没辙,一扭头…… 走了。 直到关门声响起,容晓蓉还有些回不过来神。 不会吧? 大门关了又开,高岭进来,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我哥走了。” “……哦。” 高岭迟疑的走进房,看她的眼神透着古怪,“晓蓉呀,你跟我哥到底怎么了?” “嗯?”容晓蓉抬眸,决定听她先把话说完。 刚才高城急匆匆下了楼,就跟后头有猛兽追着他似的,高岭出了小区门才发现钱包是空的,折身回去取钱,与哥哥打了个照面。 高城沉着脸,看上去……在生气? 高岭心内咯噔一下,正要开口,高城说:“我走了,明天再来给你们做饭。” 高岭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高城已经跑没影了。 高岭心内惴惴不安,只觉得哥哥和晓蓉之间一定有大误会,怎么自己才离开,哥哥的脸就黑成这样?哦哦,她还记得,晓蓉曾经说过,这世上注定有一些人天生不对付。晓蓉当初这般说是劝高岭不要试图讨好每个人,要为自己而活。高岭不由自主的又想到,早先军训的时候,哥哥和晓蓉还打过一架呢。呜呜,大抵,仇就从那会儿结下的吧。高岭心头灰蒙蒙的,郁闷难受。 容晓蓉静静得听她把话说完,过了会,呵得一笑,笑容慢慢变大,最后大笑出声,极是愉悦。 正文 第263章、我要控制我自己 第263章、 不知不觉到了阳历年次年的一月下旬。 铺天盖地的大雪染白了整座城市。 然,A大的戏剧社却在这寒冬中,发展的声势浩大,如日中天。 这是很多人始料不及的,尤其是戏剧社的几位主演,俨然成了各大院校熟知的明星。 身为主演的罗童娟受到了男生们的热烈追捧,追求者趋之若鹜,情书就像雪花片一样源源不断的飞到她手中。 这人世间,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那些个因卫倩的鼓动早早退出戏剧社的无不悔青了肠子,尤其是翟铃,她先前都已经坚持了那么久,就差临门一脚了,因着和卫倩的塑料花姐妹情,放弃了,现在看戏剧社发展的这样好,恨得已经和卫倩吵了几回嘴了。 卫倩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她一直讨厌容晓蓉,看她好心里自然不舒服,现在又被同学们明里暗里的埋怨,烦躁郁闷的怼天怼地。学校里偶尔遇到容晓蓉,少不得横眉冷对,只是没胆子当面找茬。 然,容晓蓉现在是日日面色红润,过的舒心又滋润。 她现在已经不怎么抓戏剧社的事了,虽然戏剧社发展势头迅猛,需要她这样的能人一把抓,但她说撂挑子就撂挑子,除了大事找她拿主意,堵她一堵还有用,其余时候她理都不理,要不是她怕自己卸职影响戏剧社士气,早就辞了副社长的职。 《灰姑娘》虽然仍在不定时的演出,但恶毒后母一角又找了个身形与她差不多的,且仿着她当时的演出,也能演的惟妙惟肖。 当然,容晓蓉最是清楚坐吃山空的道理,以《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一千零一夜》为模板,挑了几个最受欢迎的故事加以润色修改,又相继推出《美女与野兽》、《小红帽》、《白雪公主》等剧目,且都大获好评。现在每周五六日,A大的大礼堂已经被戏剧社包场了,除了周五是晚上的场次,周六日都是下午场,也是方便外校人员前来观看。且周六还会推出两场,其中一场不再拘泥于外语演出,而是推出了中文版。 A大的附属中学近水楼台,通过关系,组织学生包场免费观看过,因此戏剧社的受众已不仅拘泥于大学的师生,就连周边的中小学生也会在家长的陪同下前来观看,甚至一些住的很远的家长也闻风而来。 戏剧社赚的满盆满钵。 容晓蓉也分析过,戏剧社之所以如此受欢迎,无外乎三点原因,第一、如今这个年代文娱生活乏味单调;第二,以大学生自主创办的外语剧目作噱头,够高大上,许多人也是跟风追;第三、戏剧社剧目都是经典童话,受众广,老少皆宜,且加上前期舍得投入,炒得沸反盈天,后期资金回笼快,道具服饰够新,够炫目。就算是听不太懂,饱饱眼福也是不错的。 容晓蓉将戏剧社推上了一个高度,突然有一天说没兴趣就没兴趣了。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决定干一样事了,说干就干,然后投入全部的时间精力,哪天要是没兴趣了,说罢手就罢手。 她之所以这么快没兴趣,与她拿不到好处有很大关系。 容晓蓉当初帮忙,一是被顾容雨缠的实在没办法,二个她也是从利益考虑,当初想的简单,社团活动利益化,将来搞好了分一杯羹。 但现在的情况是,戏剧社有了资金,购买道具服饰这就不用说了,还会给戏剧社的贫困生发补助,资助贫困生。账目是由高岭执笔,一条条清清楚楚。容晓蓉是想拿点回扣的,毕竟她一手抓最辛苦啊。但高岭不愿意做假账。 他们的账本,之前就说的清楚,放在戏剧社大门入口处,谁都可以查阅。 容晓蓉作为众人口中家庭条件不错的军二代,拿的多了会被人诟病,拿的少了她自己都觉得没意思还背锅。这就导致了,她的积极性越来越低,但这样的理由她除了跟高岭抱怨,其他人又不能说出口。 毕竟在很多人看来,在学校里做成这样有意义的事,荣誉感可比物质好处要重要的多的多。 但,容晓蓉不会这般想啊。 反正她该帮的忙也帮了,好处又没她的份,而她的开销又大,差不多的时候,一件件的将挂在她身上的事找合适的人接手过去,她就迫不及待的急流勇退了。 毕竟,她现在又有了更有意义的事要做,譬如,和高城谈恋爱啊! 起先只是觉得高城太过执着,而她正好也对他有些意思,既然拒绝不了,索性就遂了他的愿,消了他的执念。 却不想,这小恋爱谈着越谈越有意思,渐渐的她也上了心,有了兴趣。 后来有一次,高城跟她小小的抱怨,她的心不在他身上,一天到晚就戏剧社戏剧社,连跟自己说句话都心不在焉。 当时容晓蓉正想着脱手戏剧社的事,物色人接手,因此忙的脚不沾地,听了这话,夜里细细思量了番,既然注定,她和他没有好结果,那么恋爱的这段时间,那就快快乐乐的,不要彼此留下遗憾。 这般打定主意,赶紧将手头的事了结了,专心致志和高城谈恋爱。 容晓蓉本就属于做事专注性极强的一个人,既然决心干一件事,那么一定要做好,否则她的完美主义毛病爆发,她自己都受不了。 于是,后来容晓蓉就彻底的将自己当成了高城的女朋友,她表现的太好,以至于高城整日里恍恍惚惚的,感觉像泡在蜜罐里,又深恐一朝醒来,不过一场美梦。这俩种强烈的感情交织着,反而让高城越来越患得患失,黏容晓蓉黏的越来越紧,几乎二人一得闲,就寸步不离的黏在一处,好好的俩个成年人愣是活成了连体婴。 饶是如此,二人的恋情也没被人发现,也真真是不容易。 如今俩人还多了三个狗儿子,取名“大蓉”、“二蓉”、“三蓉”。 但是,即便这样,旁的人也没多想。因为之前,赵英华和容霞听到容晓蓉高声骂高城,“你个狗儿子!” 二人吃了一惊,正要走近查看,高城有所觉,收敛周身玩笑气息,沉着脸,怒斥,“小丫头片子,你骂谁呢!”作势要打。 赵英华立刻高声喝止,“臭小子,住手!” 容晓蓉这才察觉有人过来,刚才闹的太开心,竟没注意,旋即变了脸,抓了一把脚边的积雪,撒了他一脸,扭头跑了。 高城只差笑出了声,绷着脸,谁也不看的走了。 赵英华和容霞俱都不敢再言语,她们只道这二人互相看不顺眼,竟不知矛盾已经这样大了。 赵英华幽幽看了眼容霞,容霞想到刚才容晓蓉骂高城的话,面上抱歉,“大姑姐,你别往心里去。” 夜里,高城很麻溜的爬了容晓蓉的闺房。 如今他就算不是偷香窃玉的贼,这身趴人闺房的本事,也练得炉火纯青了。 容晓蓉已经躺在被窝里了,高城脚一落地隔着被子就将她压在身下,叫她动弹不得,捏她脸上的肉,“你说说看,咱们之前的账该怎么算?” 之前,也是容晓蓉先撩得高城,撩完就跑,被他捉住按在怀里,一时没忍住,咬了她耳垂一下。这才有了容晓蓉先前的骂人话。若只有情侣俩个,本也就是情人间的打情骂俏,偏生还被旁人听到了,就生出了无端猜测。 后来回了家,赵英华几乎是嘴黏在高城身上骂,尤不解气,还拿毛巾抽了他两下。 赵英华早就听说了自从军训时,这俩人就打过一架,后来一直不对付。她也理解,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天生的不对盘,也不是说这些人不好,要说只能说彼此气场不和。她也没想过强按着他俩和解,但至少面上要过得去啊。容晓蓉还好,每次见面都笑吟吟的。就是高城,每回见了晓蓉都绷着一张脸,看都不看她一眼。赵英华真是搞不懂了,要说她儿子虽然看着木讷,但情商一直很高啊,待人也和气。咋就在晓蓉这跟吃错了药似的。为此,赵英华都说过他不知多少次了。最近看面上总算是好点了,没成想,二人私底还是水火不容,当着容霞的面撞上高城要打晓蓉,赵英华这老脸啊,都没地儿放了,亏得容霞还为那句“狗儿子”跟她道歉。赵英华觉得,那句“狗儿子”骂的对,高城现在就是个“狗东西”! 居然还学会了打女人!那TM是渣男才干的恶心事啊! 亏得她之前还误信传言,以为高城偷偷摸摸喜欢着晓蓉呢。现实呢?啪啪打脸! 赵英华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自个儿子是个会打女人的禽兽!训人的话就跟刀片子似的刷刷往高城身上招呼。 高城被骂的狗血淋头!要不是他心理素质强硬,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现下,好不容易等所有人都睡了,他可不是要找容晓蓉讨回来。 容晓蓉完全被压制,嘴不饶人,“怎么?我还骂错你了?你哪次亲我不跟个狗似的,又啃又咬……” 又撩! 高城不再和她废话,手探进被子,精准的握住她的脚踝。 容晓蓉大感不妙,“你干嘛?” 一股受不住的痒感已经自她的脚心迅速蔓延至四体百骸。 容晓蓉最是受不住脚底心的痒,“哈哈哈哈……唔……” 脚心的痒点到即止,余音尽数被高城吞进嘴里。 温柔绵长的吻逐渐变的激烈情动,再要继续…… 高城果断放开她的嘴,分开的时候,还带出几许银丝,他眸色深得像是裹挟着风暴,抬手克制的擦了擦她的唇角,慢慢起身,背对着她坐到床尾,脖后颈都是红的,呼吸粗重的像是得了哮喘,嘴里却是念念有词,“冷静,冷静,冷静……” 容晓蓉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是受不住又起反应了,哈! 容晓蓉最是喜欢在这时候逗他,慢悠悠的自被窝里爬了出来,一下子扑到他背上,俩只胳膊一圈,抱住他的脖子,用力勒,用力勒。 高城被她勒的发笑,情侣间似乎做什么无聊事都叫人心头发软发酥,幸福感也来的莫名其妙。 不知不觉俩人又滚在床上,高城轻轻点点的吻她,容晓蓉翻了个身,将他压在身下,眸中仿似盛满了银河星辰,“我知道你很想的,很难受对不对?我又不是不让你上,来吧!” 俩人在一起已经快三个月了,按照容晓蓉先前的说法,过了一个月俩人还没分,俩人就可以滚床单了。 容晓蓉以前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撩汉界的一把好手。 亦或者可以说高城太不经撩,原本信誓旦旦,从此后再不亲她,不碰她。 中间没隔一天,容晓蓉抽了个独处的时间,随手一撩,他拒绝了没几下就溃不成军了,反守为攻,对她又亲又抱,恨不得一口吞了她。再后来见面,当日那誓言就跟个屁似的,响都没一个。 但二人的亲密关系也仅止于搂搂抱抱亲亲,高城连手都不敢往晓蓉里衣塞,就怕自己控制不住,兽性大发。 容晓蓉是无所谓啦,情之所至,顺应本能,理所当然嘛。 高城却坚持的很,即便二人再是情动,他也没越雷池一步。 他的底线是,不结婚绝不做那种事,他是男人,要对自己的女人负责! 但,容晓蓉不让他负责啊! 那高城更不可能做了,在他看来,男女性事就是对女人的伤害。男人爽了,苦了女人,高城做不来禽兽! 除非容晓蓉松口,答应将来嫁他,否则他绝不碰她。 不得不说,关于这方面,高城直男的可以! 但容晓蓉太了解自己了,她太容易对某件事某个人失去兴趣,所以她从不允诺将来事。 关于突破这一层关系,二人意见不合,也就僵上了。 她就没见过高城这般死板,固执的! 某种程度上说,容晓蓉还真是挺想试试的,她好奇啊!真的很好奇啊! 以前是没什么兴趣,也没遇到合心意的人,现在遇到了,就特别想体验一把,这恐怕是天底下所有身心还算正常的男女都会感兴趣,想要一窥究竟的事吧?是否真像书上描述的电视里演的欲仙欲死,快乐到极致? 奈何,高城就是不肯配合。 因此现下,容晓蓉俯身骑在他身上,缠绵亲吻,诱他上钩,眼看着他身下坚硬如铁,眸色都变了,情动的都快难以自持了,却硬生生将她推了开,一跃而起,连句道别都没,麻溜的从二楼跳了下去。 容晓蓉被掀翻在床,半天回不过来神。 “……” 要死了!她欲、求不满! 正文 第264章、小情绪 第264章、 容晓蓉心里燥热难耐,一夜没怎么睡好。 到了下半夜,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难不成自己真的发、春了? 她瞄了眼积雪深厚的屋外,可现在明明是冬天啊,还是天寒地冻,冷风如刀的寒冬。 她这邪火来的莫名其妙,连带着早起后见到高城也没什么好脸色。 高城还当她故意在人前跟他演戏,也就配合的也对她冷了脸。 容晓蓉莫名就恼上了,上前一步,双手并用,照着他的胸口将他猛的一推。 高城被推得一个趔趄,直着眼睛看她,有些发懵。 容晓蓉已经烦躁的上楼去找高岭了,突然烦啊好烦! 赵英华在厨房看到这一幕,心里直犯嘀咕,看来真不怪她儿子想动手啊,这容晓蓉也太喜欢没事找事了,大清早的就来挑衅,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啊! 高城看着容晓蓉离去的方向,眼皮子跳了跳,他的蓉蓉今天穿的是不是也太少了点?尤其那两条大长腿,她的腿有多细他再清楚不过,看那样子,外面只穿了一条薄薄的打底裤吧。可这寒冬腊月的天,谁不穿棉裤啊!这是要冻出关节炎啊!他知道这里没人敢说教她,就连容大伯对她心疼有之,关怀有之,独独不敢管教她,旁的人就更别提了。私底下,高城因为她穿得少的事没少跟她啰嗦。好在她也听话,最近都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穿得暖暖的。今天,这又是怎么了? 虽然家里都有暖气,可这一路过来,也有一百来米,羽绒服都不套一件,冻坏了怎么办? 容晓蓉在高岭屋里没待一会就出来了,下午她有门期末考,她借口过来找高岭借学习资料,真实原因只有她心里清楚,她就是心绪不宁,遛这一趟朝高城示威的。高岭挺诧异的,因为容晓蓉第二外语学的是法语,她修的是俄语。容晓蓉一个修德语的朝她借俄语的学习资料,实在是匪夷所思。 容晓蓉拿着资料,又趾高气昂的瞪着高城离开了。 赵英华自厨房出来,安慰儿子道:“小姑娘脾气大,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你是男人,忍!” 高城望着容晓蓉离开的背影,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她穿的那么单薄,走的慢吞吞的,这还不够,竟然半道上停了下来,也不知在想什么,不走了,还仰头看了看天。 外头多冷啊! 把个高城心疼的! “妈,你今早蒸的鲜肉包对吧?” “呃?嗯。”这话题转的有些快。 “我去给容大伯和表舅送点。”他折身去了厨房,装了满满一大盆。 赵英华眼睁睁看着,她刚刚蒸的一笼大包子都被儿子打包拿走了,到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包子都被你送人了,咱家吃什么啊? 当然,要是此刻赵英华晓得儿子是为了追媳妇,别说是这一笼包子了,就连锅内还在熬着的八宝粥也要一并送去,聊表心意啊! 铁树开花,儿子晓得追媳妇了,当娘的当然要砸锅卖铁鼎力支持啊! 可惜,现在赵英华并不知情,她就觉得儿子是不是脑子坏了啊,沈家又不是不做早饭!他们自己家还没吃呢! 高城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大包子,经过容晓蓉时,压低声音说:“蓉蓉,快回去穿衣服。” 容晓蓉冲他翻了个白眼,理都不理。 高城已经走出两步,见她没跟上,停住了步子,“你怎么还不走?” “要你管!” 高城奇了,轻声道:“这里没别人,你和我好好说话,没人听得见。你乖,快点回家,不然会生病的。” 她今天就是故意的! 所以,她极不配合,使小性子道:“那你背我回去啊!” 高城眼睛一亮,“我背你,他们会看见,要是他们问起……” “你要敢说我们在恋爱,我就跟你分手,这是我们之前就说好的。” 高城眼神一黯,唉,这就是他爱上的女孩啊,她总不会让他称心如意,偏偏的让他心疼纠结,牵肠挂肚。什么时候她要是乖乖听话了,那他一定要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 其实连容晓蓉自己也搞不清自己今天发的这叫什么脾气?大抵是昨夜欲求不满了?她不愿承认,也不能承认啊,那她成什么了?可她现在就是有点不开心啊。 高城不再跟她废话,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强拽着将她拉回了家。 冻在她身,疼在他心啊。 二人一进门,高城先发制人,语气有些重,像是发怒的前兆,“外公,你瞧容晓蓉就穿这么点在外头瞎晃荡!真不知她冻坏了生病想叫谁担心!”高城是随着建军建设管容大伯叫外公的,毕竟他们是表兄弟,这般叫合情合理。可每回他这样叫的时候,容晓蓉总会使坏的故意叫一声“大伯”。高城经常被她气得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但这落在别人眼里,又是二人不合的铁证。 容大伯沈师长等人之前就在屋子里看到了外头的情形,心里各有想法,还没来得及交流呢,高城已经进了门,又说了这番话,众人再看他脸色,都当他是看在亲戚的面上管教晓蓉,心里也就不再做无端揣测了。 下午容晓蓉去学校考试,高岭一起。 坐在返校的公交车上,容晓蓉已经感觉到鼻塞头晕,喷嚏连连了。 高岭不敢提高城,小声道:“你今天上午真不该穿那么少在外头停留那么久,多冷的天啊。” 容晓蓉鼻塞的难受,心里也有些后悔,她到底在置什么气啊?跟谁置气啊?就算是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她可不记得自己是个喜欢折磨自个儿身体博人关注的人啊?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她们宿舍里与容晓蓉同修法语的还有艾萍萍。 只是,考试进行到一半,艾萍萍突然晕倒了。 不过很快被监考老师送去了校医院。 容晓蓉掀了掀眼皮子,啧了声,看来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看!这里就感冒干倒了一个! 考完试,容晓蓉就回小区睡觉了。 现在的杏林苑小区被高城布置的异常温馨舒适,各种家电家具一应俱全,高岭不在的时候,这里俨然就成了高城和容晓蓉的小家了。 高岭今下午虽然不要考试,但戏剧社的事忙啊!忙得她不可开交,分身乏术。 所以在她给容晓蓉买过药和晚饭后,又匆匆离开了。 容晓蓉躺在床上,感冒好像更严重了,她很难受,一难受就容易感到孤单脆弱,她想高城了。 好想他陪着。 意识到这种情绪后,容晓蓉整个一激灵,她以前绝少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不依赖,不期盼,便不会产生脆弱无助的情绪。她以前生病,病了就去医院,该治病治病,该休息休息,也没什么啊。现在怎么无端的如此矫情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得容晓蓉做好心里建设又变得冷漠无情了。 大门咔哒一响。 高城开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下班路过菜市场买的生鲜。 他脱了军大衣,换了鞋子,将生鲜放到厨房水池,见卧室的灯开着,径自走了过去,一眼看到容晓蓉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呼吸隐隐有些重。 心里咯噔一下,探手过去,既觉得意料之中却还是免不了心疼。 他早上走的时候看容晓蓉鼻头冻得红通通的就一直在担心她今天会感冒。 果不其然! 幸而,并未发烧。 高城心疼的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看了眼床头柜的饭盒,看样子应该是高岭打给她的,只是饭菜动都没动。他起身将她的被角掖了掖,又去厨房熬了小米粥。 随手将买来的生鲜挂阳台上了,这样的冷天连冰箱都省了。 本想今晚熬鱼汤给她喝,看来只能喂她吃些小米粥了。 她明天还要考试呢,唉! 等忙完这一切,他又轻手轻脚的进了房,见她翻了个身面朝里睡着,想了想,也脱了鞋,躺在她身侧,将她圈在怀里。 正文 第265章、生病 第265章、生病 容晓蓉本想继续装睡的,但高城就贴着她躺着,还一下一下的捏她的手指头玩,她就算想装睡也装不下去了,因为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也很累人啊。 “你怎么还不回去?”容晓蓉闷声道。 “我还在想,你要装睡到什么时候?”他早就察觉了,言毕含笑吻了吻她头顶的发。 容晓蓉抠住他的手指头掐了一把,“我没什么事了,你快回去吧!” “回哪去?你的身边就是我该去的地方,我还能去哪?”他理所当然道,复又握住她的手。 容晓蓉不得不佩服他现在情话信手拈来的本事了,“你快走吧,待会岭岭就要回来了,被她看见不好。”她这是乱说的,高岭在忙社团的事,一时半刻回不来,她心里清楚的很。 高城轻声一笑,“有什么不好的,那丫头一根筋,就算现在我将你压在身下,她也只当我在揍你。” 这倒是实话。 高岭都撞过好多回高城和容晓蓉单独在这了,愣是半点没怀疑不说,还担心他俩关系不好,而这房子又是哥哥的,哥哥一怒之下,会撵了晓蓉走。 “滚!”容晓蓉转过身,朝他脸上推了把。 高城笑呵呵的受了,又虚虚的握住她的手,“本来还买了两条野生鱼,想炖鱼汤给你喝,没想到你感冒了,我就给你熬了小米粥,暖暖胃……” “我要喝鱼汤。” “……” “我要喝鱼汤,你还不快去!”她抽出手,又朝着他的脸推了把。 “好好好,”无奈又宠溺。 高城起身去了厨房收拾鱼,心情愉快,轻快的哼着歌。 容晓蓉虽然仍旧鼻塞难受,可头却没之前那么疼了,人不孤单了,心也跟着柔了。 高城的动作很快,收拾完鱼,放在锅里小火炖着,又跑了进来,嘿嘿一笑,跳上床,隔着被子将她抱在怀里。 俩人贴得紧,高城凑了过来,容晓蓉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我感冒了,不想被传染就老实点。” 高城就吸了她的手心一下,索性一撩被子,整个的钻了进去。 容晓蓉心里暖融融的,将头往他下巴下一送。 高城将她圈在怀里,二人抱的紧紧的,慢声道:“蓉蓉,今年我们一家都会去南方我姑姑那过年。” “嗯。” “海市四季如春,北方人冬天去那儿度假的很多,据说这个季节是那里的旅游旺季。” “嗯,”容晓蓉被他抱在怀里,又温暖又有安全感,声音不自觉都放柔了,“等我老了也要学你爷爷去海市养老。” 高城眸色一动,顺着她头发的手都殷勤了起来,“你体质偏寒,南方的天气更适合你。” “唔,好羡慕你们能去那过年。”容晓蓉随口一说。 高城面上一喜,语调都不自觉的快乐了起来,“蓉蓉,要不我们一起吧。” “……” “我爷爷非常想见见你。你要同意了,我就去跟高岭说,让她主动提出带你一起,你只要稍稍表现出想去海市,你大伯那么疼你,肯定会同意的。” “你爷爷为何非要见我?”容晓蓉突然抬头看定他,清亮的眸子满是质疑。 高城一愣,他当然不会承认他将他俩的关系告诉了唯一的知情人——高爷爷。 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他之所以会告诉爷爷,完全是因为他这段时间以来幸福的都快原地爆炸了。高城虽然素来行事沉稳,可在感情上也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女朋友漂亮!女朋友优秀!女朋友温柔!女朋友对他好!女朋友哪儿哪儿都好!他想炫耀啊! 奈何,他就像个胀大的气球,里头还在不断的胀大,通气口却被扎得严严实实。 爷爷是将他从小拉扯大的,对他的终身大事牵挂不比赵英华少,又年纪大了,嘴臭一点就是活一天少一天了。且又离得远,就算知道了,只要守得住秘密,就不会对他现在追求晓蓉有任何的干扰。 追求? 对!追求! 虽然现在他俩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但,高城的心从不止于此。他这一辈子都是要和她在一起的。 即便,容晓蓉时刻不忘告诫他,他们是短暂的,不会长久。 但他有得的是时间跟她磨啊,既然都能做男女朋友了,能亲着能摸着了,他还怕和她磨一辈子? 嗬!看谁熬得过谁! “哦,这样,每次岭岭和爷爷打电话都会提到你,爷爷听得多了自然对你感到好奇,早就想见见你了。你要是能去,爷爷一定会很高兴!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一天都不想和你分开,我会想你的。”他忍不住对她亲了又亲。 容晓蓉被他胡茬扎的痒,“见到又怎样?你以为到了你姑姑家,在长辈眼皮子底下,你还能这样对我又亲又抱?” 他现在亲她抱她俨然成了家常便饭,要是看得到摸不着那可不就是百爪挠心、夜不能寐。 “那总比看不到好。”真是恨不得一口吞下啊。 “还是不要了,我又不是没有家,去你家过年多奇怪。” “那要不这样,我过年值班,等你到初二三,我们一起过去。” “那更奇怪了。” “不会……”真心想去,总能找到合理的借口,更何况那头还有爷爷愿意配合他。 容晓蓉显然不愿意听他多言,红唇凑上,擦着他的唇撩了个来回,高城就再也想不到其他得了。 无尽的话尽数吞咽在唇舌搅动之间。 半晌,容晓蓉抬起水润的眼睛,“你又硬了。” 高城:“……” 房门却在这时,咚咚咚的响了起来。 “晓蓉!晓蓉!晓蓉……” 高城翻身起来,他刚才进门时就随手将房门反锁了,即便高岭有钥匙也进不来。 “哥?你怎么来了?你要走?”高岭进门三连问。 高城哪是要走,他只是将门口的军大衣披在身上,遮羞。那处隆起了小帐篷,他没法解释! 高岭没等哥哥说话,鞋子都没换急匆匆进了房,“晓蓉出大事了!” 容晓蓉还在回味高城的窘态,却不知自己才被滋润过,此刻媚眼如丝,面色红润的仿若春来。 高岭顿了下,虽然自打二人初识的第一眼她就觉得容晓蓉美,但那会儿的美带着种凌然不可侵犯的清冷之美,现在艳光更甚从前,就是美的……很勾人?高岭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感觉,只一个念头这个词就蹦了出来,倒把高岭吓了一跳,她很崩溃!她怎么会觉得容晓蓉很勾人?难道她真的对她…… “岭岭,说呀,出什么事了?”容晓蓉看着高岭发怔,忍不住提醒。 高岭回神,神色一变,“艾萍萍她!艾萍萍她!她怀孕了!”终于说出口,还自带音效,长长的“啊”了声。 容晓蓉回想起下午考试时艾萍萍晕了,难不成不是因为感冒是怀孕了? 哦,区区一个小感冒的确不会随随便便就将人给撂倒了。 高岭见容晓蓉丝毫不惊讶的样子,奇道:“班里的同学都传疯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 容晓蓉呵的一声笑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她和马俊天天腻在一起,有好几回我都看到他们情不自禁的抱在一块儿了,要说他们没有男女关系我是不信的。既然发生了关系,要是男的再猴急点,女的不把避孕当回事,那怀孕还不是迟早的。” 高岭听她神色平淡的陈述事实,原本震惊的心也渐渐平和下来,“那可怎么办?学生在校期间怀孕生子是违反校规,会被处分的,他们现在又不可能结婚,那书还读不读了?” 容晓蓉也躺够了,坐起身抓抓头发,“这有什么难办的,反正马上要寒假了,趁这段时间将孩子拿了,好好做个月子养好身体,她这个年纪把书读了,拿了毕业证……” 一直站在房门口沉默不语的高城却在这时骤然抬头对上她的目光,那眸色一时间深沉的,复杂难辨。 容晓蓉被他的目光看的一时脑子就短路了,到嘴的话也卡在喉咙里了,“你怎么了?” 高城蹙了蹙眉,本不欲开口,想了想,又道:“孩子是俩个人的,就算要拿了也要问问孩子爸爸的意思吧?” 容晓蓉冷笑一声,眸底透着凉意,仿若看透世事般叫人心惊,“孩子爸爸?孩子爸爸还是个大三学生,恐怕现在慌得已经六神无主,恨不得撇清干系了,你以为他还会为他们母子筹划未来?所以我说啊,女人找男人一定要擦亮了眼睛,”她握住高岭的手,这话也是冲她说教的,“女人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但切记不能不带脑子,无论任何情况下一定要保全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像艾萍萍这样的,最大的错就是谈个恋爱就忘记自己还是个学生了。她就算这次不出这事,今年的期末考也不知又要挂几门,能不能顺利毕业尚且难说。将来的工作没了着落,还拿什么风花雪夜?还有,你也看见了,任何时候,人都要学会保护自己,就算是热恋期,脑子发木,也要时刻谨记身体可是自己的,男女性爱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万一搞出人命,吃亏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正文 第266章、怀孕的艾萍萍 第266章、 高岭一直将容晓蓉的话奉做金玉良言,听得认真,执行的彻底。 高城则对号入座,每一个字都听进了心里。心事反应到了脸上,看容晓蓉的眼神,疼惜更甚以往。 想一想也不难理解容晓蓉为何会有这样一番看透世事的言论,在他之前,晓蓉遭遇的第一个渣男就是李恒义,只因考上了大学,自以为褪了鸡毛变凤凰就舍弃了她。第二个就是天之骄子宋蔚然了,偏听偏信,竟干出了劈腿的丑事!大概就因为这俩人,他的晓蓉才会对这世上的男人都失去了信心吧?更别提还有那猪狗不如的郑明和,他对姚微微的种种,估摸着也对晓蓉造成了心里阴影。凡此种种,她才会生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先保全自己的信念。当然,这个想法是没有一点错处的,如果将来他有了什么事,他也希望晓蓉能过的好,不要因为他的离开而像他曾见过的那些嫂子们——失去丈夫就失去了主心骨活成了行尸走肉。他希望他的晓蓉一直是健康的,美丽的,快乐的。(咳,似乎她一直都是这样!) 这般一想,高城又觉得自己的心疼多余,但他还是心疼她啊。要不是遭遇了什么,怎么可能悟出这么惨痛的真理。 心疼够了,又升起强烈的自责,要是他早点遇到她,将她保护的好,那她就不会遭遇那些了。 就这么一会,高城几乎脑补出了一个世界。 容晓蓉再次与他的目光对上时,就被他眼中流露出的强烈愧疚给惊住了。 呀!谁能告诉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喔,她们之前好像在聊艾萍萍怀孕的事。 呃,这眼神…… 孩子是你的吗? 你愧疚个毛线啊! 一锅野生鲫鱼汤炖的鲜香四溢,高城盛了两碗,一碗给高岭,一碗给晓蓉。 容晓蓉爱吃鱼喝鱼汤,高岭感觉一般。不过她自从跟了晓蓉混后,一切爱好习惯渐渐都随了晓蓉。 “哥,我没想到你今天还特意过来炖鱼汤给我喝!”高岭一脸满足。 高城揉揉她的头,“我是你哥,应该的。”眼睛却又越过她看向坐在边上忍笑的容晓蓉。 容晓蓉喝得慢,她没什么胃口,方才吵着要喝鱼汤就是故意使性子。有人惯着哄着了就可着劲的作,容晓蓉不知不觉也活成了和普通小女生一样的矫情。想明白这点,容晓蓉失笑摇了摇头。 高城一直盯着她看,见状,问,“怎么了?” 容晓蓉捂住嘴,“有点犯恶心。”看来感冒受凉了真的不能喝荤腥重的啊。 高城起身给她重新盛了一碗小米粥,放了点红油笋条。 那笋条是他亲手腌制的,酥脆爽口。 高岭真的有些看不懂她哥和晓蓉了,有时候俩人剑拔弩张的随时都要干架的样子,有时候又好的跟亲兄妹似的。(高城:“……”,容晓蓉:“呸!你和你恋人才是亲兄妹!”) 小米粥给了容晓蓉,高城拿过她几乎没怎么动的鱼汤,咕噜咕噜的喝起来。 高岭抬头,“哥……” 高城:“怎么了?” 高岭:“没,没事。”那是晓蓉喝过的呀!哦,哥哥最是勤俭节约,容不得浪费。也对,不过她也可以代劳的嘛。 大概是艾萍萍的事给了高岭启发,她喝着汤,突然笑眯眯道:“晓蓉,你将来要生了孩子,我给你孩子当干妈!” 高城:呸!你是亲姑姑,当什么干妈! 容晓蓉:“……” 高岭大概是被自己的幻想愉悦到了,“你不要随便请保姆,现在黑心的保姆太多了,我给你带。” 高城:用不着你,我自己会带。 容晓蓉抬了抬眼皮,长眉一挑,“……喜欢孩子自己生去。” 高岭害羞了,“那说好了,咱们先定个儿女亲家呀!”嘤嘤嘤,我好喜欢你,这辈子我们是不能在一起了,那就让我们的孩子在一起吧。 高城差点将喝在嘴里的汤喷出来,瞪了高岭一眼。 高岭被瞪得一阵心虚,哦哦,哥哥在的么,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说什么生孩子,难怪哥哥会瞪她眼,太不知羞了。 容晓蓉淡道:“等你将来生孩子了,我给你孩子当干妈。儿女亲家就算了,我这辈子没打算要孩子。” “为什么呀?”高岭诧异反问,“你这么好看,这么聪明,用现在时髦的话讲基因好,你要不生孩子多浪费啊!“ 高城精神一振:亲妹子!哥没有白疼你! 容晓蓉嫌弃的笑了笑,“你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愣是将自己活成了五十岁的妇女主任也真心不容易。” 高岭根本不理这茬,孜孜不倦的追问,“为什么呀?你到底是为什么呀?要是没有孩子,等你老了得多孤单啊!” 高城:对呀!想想将来,三口之家,多幸福呀! 容晓蓉嫌烦,“等我老了我养三条狗,天天看狗打架,你看我孤单不孤单!” 高城:!!! 当夜,高城没走,歇在杏林苑小区,家里长辈知道晓蓉和高岭经常不住学校住外头,心里也担心俩个在外头不安全,或者遇到小年轻纠缠什么的,毕竟都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高城住那儿他们还安心不少。 不过有他在那,确实挡了不少小虾小蟹,因为都是些没有战斗力的豆芽菜愣头青,也没什么好提的。 次日,九点考试,容晓蓉一直睡到八点半才起,高城早就上班去了,锅内温了米粥,蒸了包子。 容晓蓉匆匆忙忙穿衣吃饭,就跟高岭小跑着去了教室。 今天是系里的考试,全班同学都在,高岭扫视一圈,果然没见到艾萍萍。 她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 陈宝林见到她们,走了过去,低声道:“考完试你们别走,有事找你们帮忙。” 容晓蓉疑惑的看向她。 陈宝林蹙了眉头,更小声道:“艾萍萍的妈妈昨天夜里就来了,住在学校的招待所,她想让我们劝劝艾萍萍,但我思来想去,艾萍萍除了我们宿舍这几个稍微熟一点,其他也没什么朋友了。” 高岭忧心忡忡的看了容晓蓉一眼,叫她们劝?她们该怎么劝呢? 容晓蓉写完卷子后,就有些坐不住了,教室里冷的很,她又不能搓手跺脚,忍了又忍,还是先交了卷子。回头朝那几个眨了眨眼,出了门。 教室外头更冷,等了一会,感觉身边站了个人,一转头,卫茹。 “你也去?” 卫茹一头利落的短发,面上没什么表情,“嗯,来源于生活。” 她这发型,是容晓蓉带她去理发店做的,几套衣服也是晓蓉帮忙搭配的。自从她大卖后,极大的增强了她的自信心,又有合身的衣服加持,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倒有些女强人的意思了。 容晓蓉:“……” 又过了会,高岭和陈宝林才在人群中走了出来。 “卫茹,你今天怎么这么快?”陈宝林问。 卫茹:“会写的都写了,我算了下及格不成问题。” 这还真是一点上进心都没。 一行几人在陈宝林的带领下很快到了招待所。 房门敲了许久,里头才传来脚步声。 面前站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人,面容苍白,一双眼睛肿的几乎睁不开。 看身形轮廓几乎就是中年后的艾萍萍。 “对不起,刚才蒙了一觉。”艾妈妈一脸歉意,神情忧伤。 昨儿母女俩抱着哭了一夜,就那么哭,哭到最后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几人鱼贯而入,瞧见艾萍萍趴在床里侧,头埋在被子里,一点反应都没。 艾妈妈嗓子干哑,几乎发不出声,用气声喊,“萍萍,你同学们来看你了。” 艾萍萍就跟死去了般,一点反应都没。 陈宝林几人都很尴尬,也不知说什么好,陈宝林上前搀住艾妈妈的胳膊,“阿姨,你可要保重身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哭也没用。” 艾妈妈本已干涸的眼睛又流下两行清泪。 高岭本就是多愁善感的人,见此情形,鼻头一酸,也想落泪。 容晓蓉及时瞪了她一眼,人家是真的发生了大事落泪伤心,你跟后面凑什么热闹? “马俊怎么说?”容晓蓉扬声开口。 躺在床上的艾萍萍肩头剧烈的抖动了下。 艾妈妈眼神直直的看向容晓蓉,咬了咬唇,颤声道:“他家到现在都没过来给个说法,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艾妈妈知道马俊这个人还是从单辅导员那里。昨天她来这里,单兆君亲自接得人。单辅导员对于自己的学生出了这样的事很愧疚,和艾妈妈长谈许久。 虽然众人都知道艾萍萍和马俊是男女朋友,但艾萍萍自从晓得自己怀孕后就作了哑巴,任谁问话吭都不吭一声,更匡论确认孩子爸爸是谁了。她不说,旁人也不好逮了马俊过来解决问题。事情发生的突然,辅导员给了几点建议,就让她们母女先谈谈。 结果一晚上过去,艾萍萍就是一声不吭。 艾妈妈哭断了肠,毛用没有。因为她也没想好该怎么办。 “事情闹得这样大,马俊不可能不知道,看样子又是一个搞大了别人肚子就不想负责的渣男!”容晓蓉冷嗤一声。 “不许你这么说他!”虽然很小声,但一直沉默对人的艾萍萍终于开腔了。 正文 第267章、性格决定命运 第267章、 容晓蓉不理艾萍萍,转身朝房内唯一的凳子坐去,贴着暖气管道,缓了口气,目光直接落在艾妈妈身上,“艾阿姨,你是怎么打算的?” 艾妈妈莫名被容晓蓉身上的气势慑住,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迟疑半晌,“你就是容晓蓉?” 几人俱都一脸诧异。 容晓蓉:“是。” “哦,我听萍萍提过你,我一猜就是你,”艾妈妈讪笑了下,“还有你们几个,陈宝林,高岭,卫茹。” 寒暑假在家,艾萍萍没少说宿舍几个人,提到最多的就是容晓蓉了。 一个嚣张的军二代! 艾妈妈从艾萍萍的描述中提炼出了关键词。 相对于其他几个室友,艾萍萍最不喜欢容晓蓉,甚至是对她充满了恐惧。但又是最最佩服她,做梦都想成为她那样的人,无论是她的身份还是性格。 这就很矛盾了。 所以,艾妈妈对容晓蓉的印象也尤其深刻。此时骤然见到真人,原本在脑海里想象出的模糊轮廓与真人重合,艾妈妈心里打了个颤,暗道难怪萍萍会怕她,连她都觉得这人不好惹。 “阿姨,萍萍的事你有何打算?”容晓蓉皱了皱眉,将话题又扯了回来,她不喜欢商量正事的时候关注一些旁枝末节的事。况,她现在很冷,她想回小区,更不想看人哭哭啼啼束手无策。她讨厌这种软弱的无力感。 “我,我还没想好,”艾妈妈嗫嚅道。 容晓蓉骤然拧紧了眉头,你个当妈的都没拿好主意,还叫我们来劝人?劝什么?怎么劝?总不能是来劝你不要伤心难过,保重身体吧! 艾妈妈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 陈宝林提醒了句,“晓蓉,你吓到艾阿姨了。” 艾妈妈回过神,眼泪刷得就下来了,轻声的抽噎道:“我家萍萍命苦啊,打小就没了爹,我这个当妈的又不及别人凶狠泼辣,常常的被左邻右舍欺负。好不容易熬到孩子争气考上大学,本以为我们母女俩要脱离苦海,有指望了,哪料……哪料……呜呜……这孩子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啊?到底该怎么办啊?那个姓马的又不给个说法,这是要将我孤儿寡母的往死里逼啊……” 艾妈妈祥林嫂式悲催哭喊抱怨单曲循环播放中……陈宝林和高岭轮流劝。 卫茹歪着头看得一脸严肃,看样子是真的在为她的积累生活素材。 就在容晓蓉濒临甩袖子走人的边缘,艾妈妈突然止住了哭,面朝容晓蓉,坚定道:“容同学,我听我家萍萍说过,您人聪明,又见多识广,您给我拿个主意吧!” 容晓蓉眼角一抽,这么重大的事,让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拿主意?! 这当妈的,真是! 容晓蓉瞄了眼床上的艾萍萍,见她已经坐起了身,睁着一双比她妈肿得还厉害的眼睛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这模样,也是想她拿主意? 容晓蓉索性看向艾萍萍,“万人齐过独木桥,你能考上大学不容易,我就问你一句,书你还想继续读吗?” 艾萍萍迟疑了下,看向母亲。 “读!当然要继续读下去!”关于这一点艾妈妈异常坚持,她抹了把泪,“我那么辛辛苦苦的供萍萍读书,就是希望她将来能出息,我也不指望她将来怎么孝顺我,至少她能自给自足我就放心了。再有俩年她就毕业了,有大学文凭,有铁饭碗了,我不能眼睁睁的就这么看着她毁了自己!” 容晓蓉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妈在关键问题上脑子还算清楚。 容晓蓉不啰嗦,“把马俊叫来和他说清楚,看他什么态度,趁机也好看清他这个人。若是值得相伴一生,过了这两年毕了业就在一起。要是不值得,刚好分手。但无论怎么样,孩子都不能要!好在马上就寒假了,找一家好的医院,好好坐月子,养好了身体,过完年就把这事给忘了,安心读书。” 艾萍萍面上一片惨白,嘴唇一开一合间,虽无声,却不难猜出她念的是——“我的孩子”。 艾妈妈嗖得看向女儿,她昨天乍听到这个消息是懵了半日,可单辅导员和她谈心的时候她已经想清楚,并做了决定。她虽柔弱却不是傻白甜,这么多年的含辛茹苦、磕碰磋磨,她要是还甜,那也是藏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毒汁。 只是在见到女儿后,心碎之下,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她是极疼女儿的。丈夫死后,女儿就是她的命根。 她见不得女儿落泪,受不了女儿吃亏受罪。 她更害怕将来女儿怨恨她,母女离心。 她不敢开这个口啊! 所以,她希望有人能替她开这个口! 整个屋子一片寂静,除了艾萍萍默默流泪的声音。 容晓蓉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不愿再劝,起身告辞。 高岭小声道:“你先走,我再等一会。” 高岭善良,她想留下来再安慰安慰她们。 跟出来的只有卫茹。 大雪漫天,二人深一脚浅一脚,留下一串串脚印。 容晓蓉浅浅一笑,“有没有得到什么启发?” 卫茹最近在构思新的,一时没什么头绪,本着为寻找素材的心,还有同学两年到底是有几分情谊就跟过来了。 卫茹平淡道:“你猜艾萍萍会打掉这个孩子吗?我猜不会。” 容晓蓉感兴趣的“哦?”了声。 卫茹眸色都深邃了起来,“性格决定命运,艾萍萍什么都听马俊的,如果马俊不同意她是死都不会打的。” 容晓蓉自伞下伸出手,接了几片雪花在手里,慢声道:“马俊会不同意?他也想被学校处分?”现在最聪明的做法就是艾萍萍偷偷将孩子打了,A大是名校,为了学校声誉也会将这事给压下去,虽说私底下的处分不会少,但至少明面上不会开除学生。只要能顺利毕业,这俩人都还会有个不错的未来。 “马俊是家中独子,自小娇生惯养。他爷爷是老封建,旧氏大家长,一言堂。最重要的是他爷爷奶奶都信佛。俩人年纪都有八十岁了,如果得知有了曾孙,你猜老人家会有什么反应?这事处理起来对马家也简单,只要艾萍萍不松口孩子是马俊的,主动退学。马家在找个地方让艾萍萍安心待产,等将来马俊毕了业再将孩子认到自己名下就是了。反正自始至终只要牺牲一个艾萍萍就够了。” 容晓蓉听了这话,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不过旁人的事她也懒得关心那么多,只是笑道:“那你再预测下,艾萍萍真要生下这孩子未来会怎样?” 卫茹眸色都冷了,“艾萍萍的前半生算不得拿了好牌,但后半生肯定会被她打烂。马俊什么样的人,你不比我清楚?” 眼看着就要到女生宿舍了,雪景萧瑟,已经有考完试的其他系学生开始搬行李准备回家了。 不远处,看到一男一女走来,老熟人了,李恒义和金晶。二人同撑一把伞,金晶表情活跃,笑容甜美,满心满眼的幸福,叽叽喳喳个没完。李恒义笑的温和,表情看不出喜欢或不喜欢,间或嗯一两声。 容晓蓉并为在他们身上投注太多目光,只是在临分别的时候,灵光一闪,“卫茹,我知道你下一篇写什么了,要不你写一篇重生文吧?” “重生?” “你想啊,就像你方才说的,性格决定命运,假设一个女人打一出生就拿了一副好牌,结果却因为性格原因,再被奸人利用,将牌打臭打烂,直至被害死,如果她带着记忆重来一生……”容晓蓉话未说完,先被自己恶俗的念头给笑喷了。 这样的烂大街梗,亏她好意思说出来。 卫茹却一下子睁大了眼,原本没什么精气神的眸子仿若点燃了一盏灯,她激动的握住晓蓉的手,“是这样!对!就是这样!容晓蓉,我脑子里一直有个朦朦胧胧的概念一时就没想明白,你点醒了我,太谢谢你了!”她大概是太过激动,一下子就抱住了容晓蓉。转瞬又推开她,迫不及待道:“我现在文思如尿崩!我走啦!再见!拜拜!” 她一溜烟的跑走了,像个小疯子。 重生?穿越?在那个年代还是极新鲜的写法! 容晓蓉心情愉快,写吧!写吧!好好写!咱们还有十年的合约呢! 这种不费神就有钱赚的好事,简直太让人开心了! “容晓蓉……”一道焦急又愉悦的声音响起。 容晓蓉一听就知道是顾容雨,也不看她在哪,拔腿就跑,她可不要被她抓住当壮丁使。 这种费神费力还没好处的活,她压根不想再沾! “容晓蓉!”远处响起顾容雨气急败坏的尖叫。 最近本地电视台联系了她,想邀请他们社团做一档节目,她就是想和她商量商量该如何安排,带哪些人啊! 真是气死她了! 正文 第268章、狗儿子 第268章、 容晓蓉一路狂奔,积雪深厚,等她跑回小区,低头一看,溅了满身的雪水。 推门进屋,一脚踏进门槛,落脚的瞬间感到脚下踩到了什么软软的活物,幸亏她反应神速,猛得往边上一跳,连带着被她轻轻踩到的活物也滚了几滚,哼唧哼唧。 “小狗?!”容晓蓉又惊又喜,蹲下身,掐住那软软小东西的前爪,抱起。 小奶狗!这才一个月吧。 黑黝黝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人的时候,心都要被看化了。 容晓蓉用鼻子抵了抵小狗的额头,感觉腿边又有东西挤了上来,原来还有一只,哦,不对,三只吗?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狗。”高城双手交抱在胸前,靠在厨房门框边,身上还系着围裙。 容晓蓉这才闻到饭菜香,她一进门就被小狗吸引,居然连嗅觉都失灵了。 不过,三只狗…… 容晓蓉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是德牧吧?不会是军犬产的崽吧?”容晓蓉眯着眼看向他,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嗯。” “你将部队里饲养的军犬带回家养?以公谋私?” 高城脸上难得出现讪讪的神色,“我自然是有我的办法,倒也算不上以公谋私。喜欢吗?” “喜欢啊,”容晓蓉抱了其中一个不撒手。 “那就好,这三只都送你了。” “呵……”心里的那个猜想确定了,容晓蓉白了他一眼,“喜欢归喜欢,但我不会养,你赶紧送回去,小奶狗最难养了。” “没关系,我替你养,来大蓉、三蓉到爸爸这里来,”高城张开臂膀将地上的俩只小奶狗抱在怀里。 “你叫它们什么?” 高城指着它们一个个点过去,“大蓉,二蓉,三蓉,草字头那个蓉,不然容大伯还当我在骂他。” 容晓蓉:“那你是在骂我啰?” 高城:“怎么会,我是爸,你是妈,要骂一起骂。哦,对了,三只公的,都是儿子!” 容晓蓉嘴角一歪,“重男轻女?” 高城:“丽娜一胎刚好生了三只,都是公的。”丽娜就是这三只小奶狗的母亲了。 容晓蓉乐了:“哦哦,原来是你和丽娜生的啊。” 高城:“……”抬手朝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高城昨天听了容晓蓉的那一番言论后,就惦记在心里了,她不是说她将来老了和狗一起过嘛。那好,他现在就搞三只狗过来给她养,满足她的心愿。他倒是要看看,让她提前感受下这种生活,她还会不会再期待这种日子。真是的!好好的孩子不养,偏要养狗。 高城是果断的行动派,晚上拿定的主意,第二天就实施了。 容晓蓉虽然不傻,但也没猜透高城的心思,她只当是昨天自己提了一句,高城为了讨自己好,就弄来三只狗给她玩。 不过,她连人都照顾不好,更别说狗了。高城答应替她养,她就欢欢喜喜的接受了。 至于叫什么“大蓉、二蓉、三蓉”完全OK啦。 反正她又不在乎。 一整个下午,高城和晓蓉都腻在一块儿,逗逗狗,再你戳我一下,我捏你一下,时间过的非常快。 一直到天黑透,俩人晚饭都吃了,又窝在一起耳鬓厮磨,岁月静好,高城只愿就这样过一辈子。只是有一样,他动不动就有反应,让他很是尴尬又无可奈何。 门口传来响动,高岭垂头丧气的回了来。 二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里还住着一个叫高岭的姑娘。 “哪来的狗?”高岭疲惫的笑了下,很感兴趣,但精神不济。 容晓蓉则欢欢喜喜,“你怎么才回来?来,狗狗,叫姑姑!叫姑姑!” 高岭一惊,精神一震,警觉的看了眼自家大哥。 高城坐在沙发上,抬了抬眼,指着趴在他怀里的奶狗说:“岭岭,这只是我家老大,叫大蓉,那只是二蓉,还有那个她抱在怀里的叫三蓉。容晓蓉的蓉。” 多么明显的齁死人的秀恩爱呀! 高岭却完全get不到,眨了眨眼,心里嘀咕:得,这是又杠上了! “晓蓉,艾萍萍这次是真的完了,”她颓然的往椅子上一坐,长叹出声。 容晓蓉这才分出心神看向她,“怎么了?” 高岭娓娓道来,原来这一整个下午,高岭和陈宝林一直都在劝艾萍萍,后来单辅导员也过来了。 单兆君的意思也是这孩子不能留,她的思想一直都很开放,并不觉得女人流产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尤其是对未婚女孩子,尽早处理反而是对自己的保护。 艾妈妈很感激众人对女儿的劝告。 最终,艾萍萍也被说服了。 单兆君直言,艾萍萍上一学年已经挂了四门课,这学期又缺考了一门,中途退场了一门,接下来的考试看样子她也没心思考了,要是再挂个几门,按照学校规定怕是毕不了业的。所以她提议让艾萍萍请病假,下学期也不用来了。她会替她跟学校申请保留学籍,待来年和学弟学妹们重修。这样,一来避避风头,二来,趁这段时间养好身体,而且有母亲在身边陪伴,精神上也好过点。以上,也是艾妈妈的意思。 艾妈妈还有一层顾虑是,等明年九月份再来,艾萍萍重修大二。那个叫马俊的已经大四了。大四的学生是要实习的。经过这样的事,虽然面上没有捅开,但校领导心里都有数,安排实习单位也不会将马俊留在A市。俩人见不着面了,对萍萍的伤害就会大幅度减少。 单兆君也同艾妈妈讲了,早在事情发生之初,单兆君就和马俊的辅导员一同找了他谈话,他的态度让二人大失所望,也看清了他的人品,不仅装傻充愣还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口口声声,他和艾萍萍是清清白白的同学情谊,至于艾萍萍私底下和谁睡了他毫不知情。 亏得艾萍萍还替他瞒得死紧。 这种事吧,当事人不承认,老师们又能有什么法子,未免对艾萍萍造成二次伤害,单兆君只将这事和艾妈妈说了。艾妈妈面色苍白,心都凉透了。她太了解女儿,不敢刺激得她太狠,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寻死觅活,那她也别活了,只一步步来,慢慢劝住她。 眼看着事情尘埃落定。 陈宝林和高岭一同帮忙买了车票,后来单辅导员有事就没送她们了。 又加上明天还要考试,陈宝林成绩并不怎么好,心里担心,就央了高岭送,她自己转头上自习去了。 火车票是下午六点的,高岭陪着艾妈妈母女去了火车站。 艾妈妈和高岭舒了一口气的同时,艾萍萍却怀着别样的心思。其实,她心里并不怨恨马俊,她甚至觉得他俩是被这万恶的学校制度给拆散的苦命鸳鸯。而马俊一直不来看她也是有苦衷的。他是个男人不能被她连累受了学校处分而影响将来的前途。她心里还为马俊这种顾全大局的做法感到高兴。她如此这般自动脑补,俨然将自己当成了牺牲自我的伟大女人,感动了自己,拖累了亲人,还不见得在马俊那里落下半分好。 殊不知,马俊在得知她怀孕后,惊惧之下,大骂,“什么玩意!搞那么多次都不怀,这次突然就怀上了,也不知是谁的种!” 艾萍萍心想着自己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见到马俊,借口上厕所,偷偷摸摸找了公用电话打给了马俊。 马俊一直住在他小叔家,爸妈在老家上班,爷爷奶奶跟过来陪读。 接电话的刚好是奶奶,奶奶是见过艾萍萍的,心里还挺喜欢她的,老人家喜欢柔顺听话以丈夫为天的旧式女孩。 奶奶知道艾萍萍怀孕的事。马俊那个禁不住吓遇到事就慌了阵脚的宝儿男,早早就将事情原本都跟爷爷奶奶说了。 只不过这事昨儿才发生,家里都闹翻了天,还没拿出个具体的章程。 艾萍萍哑着嗓子,将自己马上要回老家,并且要将孩子打了的事给说了。并再三保证没有供出马俊,叫他安心读书,不要担心自己。 把个奶奶感动的,当即大叫一声,“造孽哦!” 后来的事就是艾萍萍母女都已经坐上火车了,被急急忙忙从家里赶过来的马家人给拉了下来。 外头不是说话的地儿,一行人又去了马俊小叔家。 正文 第269章、出国 第269章、 高岭原本就在站台上做最后的送别,稀里糊涂的也被推推搡搡的上了马家人开来的一辆面包车。 马爷爷马奶奶的态度很明确,他们希望艾萍萍将孩子生下来,按照老家的风俗,如果是个女孩那就先养着,等生了男孩,马俊也毕业了,俩人才办婚礼。 高岭面上一沉,她长这么大就没听说过这么糟践人的话,什么叫生了男孩才办婚礼!那要是生不出呢?况且国家从八三年就实施了计划生育,这几年正全国范围内大力度推行。按照马俊爷爷奶奶这般说辞肯定是违反政策的。她也听妈妈讲过,有些人家为了追生男孩,躲躲藏藏,有家不能回,女人跟牲口似的,过得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难道他们也想艾萍萍过那样的日子?当然,此刻单纯的高岭还未听说过可以提前作B超,将已经成型的女胎引产。 艾妈妈此刻亦是一脸雪白,她握住女儿的手,死死握紧。方才要不是艾萍萍哭着和马俊搂在一块,她觉得难堪,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下车的。她经历过苦难,看人自然比女儿要透彻的多。但事关女儿终生幸福,她也不好强来。 而马家的其他人,马俊爸妈看不上艾萍萍的家庭条件,尤其是马俊妈心里的鄙夷都已经明明白白的挂在了脸上。在她看来,那完全是因为女方不自爱,她儿子是被蛊惑迷魂了头。 小叔小婶没什么发言权,他们更理智点,依着他们的意思孩子们都还小,心性不成熟,更应该专心学业。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最好不要。不过人家姑娘已经受到了伤害,也不能亏了她,私下里可以先将婚给定了,好叫姑娘及家里人安心。 之前马家人会吵起来,也是因为这三方意见不统一。马俊妈不敢跟公婆吵,脾气都朝妯娌发了出来,说她生不出儿子,就想害她家俊俊。又说小叔小婶不负责任,孩子都住在他们家了,他们还眼睁睁看着孩子学坏,一点都不管。就是成心的!故意的! 把个小婶气得,要不是小叔软硬兼施拦住了,只怕要拿扫帚赶人了。 此刻,小叔小婶更不会说半句话,随他们去了。 爷爷奶奶表态了,马俊还有点儿不乐意。 他还没玩好,突然让他当爸爸,他接受不了。 他刚露出点不满,就被爷爷给喝止住了。 爷爷是旧式大家长,颇有威严。 马俊爸爸和小叔都怕他,马俊虽然平时无法无天,可真当爷爷发火了,他也怕。 后面的事,高岭都懒得复述,简直丧权辱国! 艾妈妈听他们家那样糟践女儿,自然不同意,不过她面上柔顺惯了,这会儿也强硬不起来,只哭哭啼啼的说:“我女儿还要上学的,要是将这孩子生了,会害了她一辈子。” 奶奶不满道:“不是说请了一学期的假了吗?要是不行,请一年!” “那可万万不行!”艾妈妈还要再说,艾萍萍拉住了她,双目含泪。 高岭还当她委屈了,正准备硬气得帮她助威,岂料,她按住了母亲,却一脸感激的说:“好的,奶奶,我都听您的。” 高岭一口鲜血就那么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容晓蓉听了一大半已经不耐烦了,挥了挥手,不让高领再说,“你是自己被恶心到了,又跑来恶心我们?” 高城也不喜欢听这些乌七八糟的,附和道:“以后这样的人少接触,三观都带坏了。” 期末考在连绵的大雪中结束了。 容晓蓉到家的第三天斯蒂芬就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有一桩大买卖,问她干不干? 容晓蓉这些天一直被高城烦着,高城似乎是铁了心要带她去南方见爷爷,白天也磨,晚上也磨,磨得她都没脾气了。她之前一直觉得他是个挺干脆挺爷们的男人啊,从来不知道他难缠起来竟这样麻烦! 学校里的人基本都走没了,空旷寂寥,透着萧瑟之意。 斯蒂芬的房间很暖,也很乱,他妻子带着女儿回法国了,因为她又怀孕了。 斯蒂芬自堆的乱七八糟的文件后抬起头,随手一拨,将压在底层的烟嘴找了出来,也没点烟就衔在嘴里,然后又埋头找啊找,将一叠材料找了出来,递给她,说:“你先看看。” 容晓蓉快速的翻阅了遍,是一家国有企业日化厂的产品介绍。 “这家日化厂应邀参加今年澳洲的商品展销会,他们需要一位精通英法两国语言的翻译,最好懂多国语言。啧,之前的翻译出了车祸,就托人请了我,但你也看见了,我太忙了,我连我妻子的生产都抽不出时间陪同,我已经很抱歉了。原本我都已经推了,但他们又再三求到我这,希望我给推荐个人。MydearMichelle,他们愿意付一笔非常可观的报酬,而且你还可以免费游澳洲。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澳洲啊,现在这个季节澳洲正是炎热的夏季哦。 她不怕热,就怕冷! 于是,容晓蓉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下来,还很高兴。 斯蒂芬料到她会感兴趣,却没想过她答应的这么痛快,迟疑道:“这次展销会大概会持续半个月左右,可是,还有十天就到农历新年了,我知道这是你们中国人的大节日……” 容晓蓉摆摆手,表示无所谓。受小时候影响,她是个亲情观念很淡漠的人,对于所有代表团圆的节日都没什么感觉。 虽然现在稍有改变,但骨子里那种我行我素的心是改变不了的。 在她看来,大不了就把大伯带着嘛。 容大妞是由容大伯抚养长大,她欠了他的。 养育之恩是很难报答的,就像她一直觉得亏欠爷爷的。 而沈师长和容霞,抱歉,她至今都不能心无芥蒂的将他俩真个的当成堂姐和堂姐夫。对着一张和自己爹妈一模一样的脸,她总是忍不住想起往事。寻常的时候还好,一旦出现他们的意志和自己的想法相左的时候,她总会想,哼!以前你们是怎么对我的?我现在凭什么要听你们的! 就像此刻,她迫不及待的要去南半球过冬,将容霞这俩天一直挂在嘴里“今年终于可以过个团圆年”的兴奋喜悦劲统统抛到脑后。 斯蒂芬见容晓蓉很坚定,开心的给那边企业负责人打了个电话。 那边过来了俩个男人一个女人,见斯蒂芬推荐的是一个二十上下的漂亮大学生,登时表情就有些挂不住了。 在他们的想法里,怎么着也该是个和斯蒂芬差不多大的人。 容晓蓉上个世界去世前都已经是三十五岁的高岭了,曾经也是满世界的飞。 几人面对面的交流了一个多小时,那几位中年人再生不出轻慢的心,越来越觉得带个年轻漂亮的翻译反而能撑门面。 女孩子冷着脸的时候看着沉稳老练,一笑起来,又非常有亲和力。 几人满意了,迅速敲定了行程。 容晓蓉顺便也提出了或许要带一个人同行的要求。 几人面露难色。 容晓蓉坚持,她不是个轻易会妥协的人,并表示多带的那个人食宿旅费全部从自己的酬劳里扣。 后天就要出发了,原本定好的人临时出了车祸,这才一时着急找到了名声在外的斯蒂芬,现在焦急去寻,恐怕也找不到好的,而且斯蒂芬的面子也要给。况且这个女孩虽然看着年轻,但气度沉稳,处变不惊,临场应变能力也快。倒像是打小就跟父母在外行走闯荡过一般。精通英法语言不说,还略懂韩文日语。几人一合计,怕再找不到合适的,也就同意了容晓蓉的要求。反正就多个人吃饭多张来回机票,算不得多麻烦。 容晓蓉回了家,就将这事跟大伯说了。 出乎她的意料,大伯虽然愣了好一会,但并未反对,甚至还满心欢喜,直言大妞儿有出息了,给老容家长脸了,要出国和洋鬼子打交道,为国争光了! 容晓蓉被大伯吹捧的面上发烫,连说:“就是当个翻译而已,我还可以带一个人,大伯要不跟我一起吧。” 晚饭的时候,容大伯又炫耀一般将这事跟女儿女婿说了,沈师长连声说了三个“好”。沈建设一脸羡慕,只有容霞不怎么乐意。 今年建军也回来,她原想着一大家子过个团圆年呢。 沈师长不放心容晓蓉的安危,详细询问了那边工厂的情况。 沈师长一定是立泉化工,讶然道:“那可是国有企业,怎么会找上你这个还未毕业的大学生?” 容晓蓉骨碌碌转了转眼珠子表达不满,“怎么了?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很差吗?” 沈师长谨慎的看了眼岳父,他哪儿敢啊! 容晓蓉好心情的噗嗤一笑,“去的不止我一个翻译,只是其中有一个突然出了车祸,原先是找的斯蒂芬教授的,教授又推荐了我,也算是机缘吧。” 正文 第270章、送行 第270章、 容晓蓉要出国这事,出奇的顺利。 只是沈建设在听说容晓蓉可以多带一个人,心思立刻就活络了,软磨硬泡了一番。 容晓蓉没什么问题,声称只要他能搞定他爹娘就带他。 容老头正忧心晓蓉一人出国不放心,还犹豫是否陪同。他这么大年纪了,虽然对出国看看,也动了那么点点心思,可到底更想和家里人在一起过新年。正月里也要走亲戚的,聊聊侄女儿在大学里的表现,再顺便提一嘴过年都出国当翻译啦,倍儿有面子!在老一辈看来,炫耀子孙当然比他自己出国玩更能产生幸福满足感啊! 沈师长再三叮嘱建设出去后不要给他小姨惹事,也就随了他。 沈师长也想炫耀的嘛,过年拜年谁家不要问一声,你家仔呢? 出国去啦! 干啥去啦! 嗨!立泉化工不是要在澳洲开展销会嘛!找到学校,要建设他小姨去当翻译,就是我家那个上了A大的小姨子呗!那边怕她不去,还愿意多给一个名额陪着她。反正建设在家也无事,就让他跟去见见世面了。 沈师长一想到这些,乐得合不拢嘴。 虽然现在送子女出国读书渐渐在上层圈子里形成了一股潮流,但用钱砸出去的和“为国争光”那可差多了! 容霞还是有些些不大开心。 坐飞机去那么远的地方,她想想都觉得害怕,万一人生地不熟的被欺负啦!万一吃不惯那里的东西闹肚子啦!万一…… 这要是搁以前,沈师长肯定又要和容霞吵起来了,什么“无知妇人”“头发长见识短”都要冒出来了。 但自从被容晓蓉闹了一出偕同老少离家出走后,沈师长和容霞痛定思痛的反省了自己。这一不吵就怎么也吵不起来了。人真的很奇怪,看不惯的时候可着劲的挑毛病,哪儿哪儿不顺眼。一旦迫使自己接受了,回头看看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 就像现在,以前沈师长看到的只是容霞的“目光短浅”,现在却能从她的“无知”中感受到对孩子、妹子的浓浓不舍与担忧。 当天夜里高城没来找容晓蓉,他最近非常忙,临近新年,干部们忙的脚不沾地。 次日,二人早上碰了面,偷偷摸摸亲了一下,匆匆忙忙分开。 夜里,都已经一点钟了,高城爬窗进来。 容晓蓉居然没睡,她还在收拾箱子。 她和沈建设的护照那边已经给加急办了下来,机票也定好了,明天上午就走了。 高城进来后,笑着一叹,“知道我来,所以没睡?” 容晓蓉将箱子扣好,回身将他一抱,“看你,眼圈都是青的,这么累了,还不赶紧回去睡觉。” 高城幽幽一叹,那样一个高大的人,可怜巴巴的就像个没人要的小狗,“我要是什么时候能光明正大见你就好了。”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真不是他这样光明磊落的人能忍受得了的啊。 容晓蓉没接他的话茬。 高城确实累了,将她抱住坐在床上,额头搁在她的肩窝,闷闷道:“见不到你的时候想你,见过你后再一个人待着就更想了。蓉蓉,我真的是生了大病了,明明已经和你在一起了,却反而越来越慌,越来越怕和你分开。”明明就在身边,却感觉怎么也抓不住,就怕一个晃神,人没了。 容晓蓉不应他的情话,轻巧回道:“你这不是生病了,是矫情,倒也好治,咱们分开一段时间,你会发现,有我没我,你的日子还是照常过。” 高城以为她说的是过年他要去海市过年这事,其实他还没放弃呢,因此假期也没安排好。如果晓蓉不去的话,他大概初二就会回来。满打满算,他也就离开三天。 人还没走呢,他现在已经开始有点想她了,“蓉,要不,我跟爷爷说一声,让表舅和舅妈也去给我爷爷拜个年,反正他们早就想去了,只是爷爷一直怕麻烦,拦着没让……” 容晓蓉回身堵住了他的嘴,省的他废话。 次日,一早,高城神清气爽的收拾整齐,心里还在回味昨夜的温存,只可惜每次都是浅尝辄止,虽然身心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慰藉,却总也得不到彻底的满足。一直喂不饱的结果就是每次一见她都恨不得一口吞了。 赵英华见到高城挺诧异的,“你昨晚回来了?” 高城前天晚上歇在营地,昨天深夜才回来,还是因为实在想念晓蓉。 高城淡道:“嗯。” 吃早饭时,高岭嘀咕了句,“待会我去找晓蓉,得有半个多月见不到呢。” 高城听见了,只当高岭说的是过几天去小姑家,没往心里去。 军区驻地就在后头的山上,离家属大院说远不远,说近吧也有好几里地。 军委办公大楼则开在与家属大院相反的另一条更开阔的大路旁,巍峨肃穆。 高城手里捏着几分材料进了办公室,就听沈师长在和龚政委呵呵逗趣,间或听到一两句,“我这大半辈子过去都还没去过澳洲呢!” “咱们这样的身份除了公干,哪有机会出国!等往后建设入了伍就没现在自由了,趁现在年轻是该多跑跑看看。” 高城惊讶道:“建设要去澳洲?沈建设?” 沈师长笑看了眼高城,“你还不知道?”瞥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喏,这个点立泉化工的人该来接人了吧。” “立泉化工?”高城更奇怪了。 “哦,”沈师长这才慢条斯理解释道:“他和他小姨一起去的啊,晓蓉啊被立泉聘去做翻译,他们要搞什么展销会,至少要在澳洲待半个月呢……” 后面的话高城就没听到了,他嚯的转身,飞奔出去。 留下沈师长和龚政委面面相觑。 高城一路从办公地跑到家属大院,他感觉他一定是在用生命在奔跑,军事评比考核的时候,他都没跑出这速度。 奈何,赶到大院的时候,人已经被接走足有一刻钟了。 刚巧警卫员开了辆吉普进来,高城直接拦下,一张脸黑的像锅底,警卫员到嘴的话都没敢说出口,战战兢兢的跳了下来。高城一踩油门,地面结冰湿滑,车屁股猛的一甩,看得警卫员一颗心儿乱颤,只道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最近两天难得放晴,航空公司正常运营。 但城市道路却因为积雪,仍旧难行。 高城是在下环城路的路口将立泉的车逼停的,他黑色的军靴沉重的踏在脏污的雪水上,宽阔的帽檐压得很低,露出坚毅的下巴,看不清表情,深色呢子大衣,周身气息冷硬,敛都敛不住,可把立泉的人吓坏了。 里面的人忘记了反应,高城已经到了跟前,双手撑在门上,稍稍抬了下巴,目光幽深,“下车!” 容晓蓉一直在打瞌睡,昨晚她和高城折腾的晚,不过再折腾他也只敢折腾她锁骨以上部位,早上起来两片唇肿的老高。上了车后,容晓蓉就靠在沈建设肩上晕晕乎乎的补觉,高城追在后面她压根没察觉。 车子一个急刹车,她倒是醒了,车内气氛寂静的诡异。 容晓蓉一抬头就看到走过来的高城,那身形样貌别说遮住半张脸了,就是化成灰她都认识呀!容晓蓉瘪了瘪嘴,只当他在装酷。见到他,心里还是满心欢喜的。 她昨晚没想着特意告诉他就是怕他啰嗦,现在他亲自来送她,她自然高兴。 她推开车门,一阵冷风倏忽灌了进来,冻得容晓蓉一个激灵。 雪虽然不再下了,但温度仍然很低。 她一只手拉着门把,并不打算下车,仰头看他,心里高兴,面上却收着,“你是来给我送行的吗?谢谢啊。” “……”高城眸色一黯,居然连下车和我说句话都不愿意…… “那个,见也见过,你快回去吧,还在上班呢。”她作势就要关上车门,一只胳膊突然蛮横的伸了过来,车门大开,容晓蓉只觉得身子一轻,就被他掐着腰抱了出来,惊得她轻呼出声,本能的抱住了他的脖子。 沈建设一下子惊喜的扑到车门边,面上带着诡异的兴奋神色,被容晓蓉瞥见,狠狠一瞪,又龇了龇嘴,缩了回去。 车上还有一名司机,吓的一阵瑟缩,“那人是谁啊?好可怕!” 沈建设砸吧两下嘴,“我表哥,也有可能……是我小姨父吧。” 司机震惊脸:好乱! 路牙边都是泥泞脏污的积雪,高城抱着她走了十好几步才在一处干净的石块上停了下来,边上一块巨大的奇石,高大嶙峋。 这处是城市道路中的三角地带,一大片草地,遍栽柏树、松树。 容晓蓉一离开他的怀抱,就瑟缩的抱紧了自己。 高城将呢大衣脱了压在她身上。 “高城,你搞什么鬼?”容晓蓉小心的躲在奇石后。 高城皱了皱眉,闷声道:“你没和我说。” 正文 第271章、分分分手 第271章、 “说什么?”容晓蓉怔了下,反应过来,不甚在意,眼角还带着笑意,“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他低着头,眼睛盖在帽檐下,没看她的脸,咬肌毕现,似乎是忍着极大的怒气,又似乎在忍着骤然袭来的痛苦。 他固执的重复,“你没跟我说。” 容晓蓉一愣,这才发觉他有些不对劲,“……” 自从二人在一起后,容晓蓉不止一次发现他很孩子气,在她看来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他却非常执着。 这样一个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若让旁人看到他这一面恐怕要惊掉下巴吧。 不过他孩子气的地方都是与她有关,譬如,会追着她问“爱不爱他”“有多爱”,乐此不疲,日夜重复。又譬如像今天这样,什么话也不说,重复的念叨“你没跟我说”。 容晓蓉自然知道他是因为太爱她才这样的,可她就怕他这样才没说。 他有多黏人,她是深有感触。 “也就半个月而已,说不说有什么区别吗?反正我都是要走的,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容晓蓉仍是无所谓的态度。 高城:“你没跟我说。” 容晓蓉叹了口气,“好啦,我现在跟你讲好了,我要去澳洲,赚点零花钱,过半个月就回来了,好吧?” 高城捏住她的手,“你为什么不跟我讲?”她这样不打招呼就走,他很难过,他以为他俩是爱人,是很亲密的人,她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是一点都没将他放在心上吧? “你对我很无所谓是不是?”高城哑着嗓子,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因为无所谓所以不值一说?” 容晓蓉呼吸一窒,这话落在心上,像钝刀子刮了一下,颇不是滋味。 当然,此刻的容晓蓉并未意识到她早就将他放在了心上,也在乎着,就因为她在意现在又被他误会,心里才会产生不适感。这样的不适感让她难受,尖刺一般刺得她丝丝的疼。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她腾的就火了,面上一寒,说出的话就跟棒槌一样硬,“那又怎样?高城,你这又是什么情况?你在管我吗?” “……”他只是舍不得她啊,她要走半个月,这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事,而她居然提前知会一声都没,他还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明明昨晚俩人在一起待了那么久,一句话的事情,虽然他会郁闷,可也知道阻拦不住,便不会阻拦。提前知道他或许只有不舍,现在更多的则是伤心。俩人也好这么久了,正是热恋期,她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他一直潜藏在心底深处“抓不住她”的恐惧慢慢放大,几乎要将他生生撕裂。 他毫无意识的握紧了她的手,慢慢收紧。 容晓蓉疼得吸气,心头的火越烧越旺,她突然觉得高城是个控制欲极强的男人,这让她感到了威胁。 她素来奉行自由既正义,独来独往惯了,也没去哪儿必须要跟谁说一声的意识。 现在突然有个人跑过来,对她的这种行为加以责怪,她心里越想越不舒服。 以前和徐泽亚在一起,他也是不敢管她的啊,最多就是她去哪儿,他默默打听了,再追着她一起去,然后装作偶遇。 “你将我们的事告诉你爷爷,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容晓蓉火气冲冲道。 “我……”这事他确实理亏。 最近几日,他在劝容晓蓉跟她一起去见爷爷这事上,表现得很积极。容晓蓉那么聪明的人,自然是猜出了其中的猫腻,二人心知肚明,不过感情正浓,也就没谁捅破这层窗户纸破坏感情。 “你违背约定在先,现在还好意思来怪我?”她莫名就烦躁了,尤其是对上高城一双受伤的眼。 她怎么就……怎么就……对不住他了! 她就说她不适合谈恋爱吧! 搞的她像是欠了谁似的! 烦人!烦人!烦死了! “分手吧,”她轻飘飘的说出这句话,一点没过脑子。 高城骤然抬头,深黑的眸子里满眼震惊! 容晓蓉心里莫名难受了,一难受就毛躁,毛躁的难以自控。她看也不看他,扭头就走。 皮鞋踩在雪水上啪啪作响。 高城还是回过了神,默不作声的抄手抱起她,将她放回车上。 俩人都沉着脸没说话。 直到司机发动汽车,快到机场时,沈建设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小姨,你跟我表哥……” “闭嘴!”她随手拢了拢衣裳,发现高城的军大衣还在她身上,愣了下,心里闷得像是压了块石头,明明分手是她提出来的,怎么不觉畅快反而越来越不舒服了呢? 她想,这高城一定有毒! 控制欲强还黏人的讨厌! 他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 分手保平安! 哼! 虽然离开的时候是气呼呼的,可换了个环境,到了异国他乡,容晓蓉很快就将这点不愉快抛诸脑后了。 也幸好了,那时候网络通讯不发达,要是高城知道,他一个人留在国内整日的郁郁寡欢,心如刀绞,而大洋彼岸的那个递刀子的人早就放飞自我,嗨翻了天,该不知作何感想! 容晓蓉到了澳洲的第二天很意外的遇到了易伽先母子。 这母子俩是出国旅游的,不过春晚开播在即,他们也打算回去了,遇到容晓蓉后,抽空一起吃了顿饭,又拍了几张照,就欢欢喜喜的回国了。 容晓蓉他们回国那是二十多天后的事了,超出了计划整整一个星期。 这主要是因为立泉的商品大受好评,卖的火爆,一行人一直留在那处理订单,签合同等等相关事宜。容晓蓉也因此忙得一塌糊涂。 直到所有工作处理完,立泉的负责人很诚恳的向容晓蓉提出了毕业后来企业上班的邀约。 那时候大学生的工作都是包分配的,立泉是一家效益颇好的大型企业,能被这样的企业内定,也是件颇有前途和面子的事。但容晓蓉以离毕业还有两年,将来的事变数太大暂时给拒了。立泉的副厂长也清楚容晓蓉的家世,心道她后台硬,自然有更好的前途,也不好强劝,只笑容憨厚,跟她一再允诺,只要她愿意去立泉,一定高位以待。 离开澳洲的最后一天,全员放假一天,容晓蓉跟副厂长支了一笔钱,买买买! 沈建设是活跃分子,在这二十天里结交了好几个年纪差不多的朋友,口语也得到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换了发型,染了头发,新买了衣服,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 容晓蓉最是不喜拘着小辈,由着他胡搞瞎搞,只要不犯法,随便他玩儿。 飞机在A市机场降落正是下午两点,立泉的人早就候在机场入口处。 跟来时一样,怎么来的又怎么将容晓蓉和沈建设送回了军区大院。 天气很好,温度也比他们走的时候上升了十好几度,街角还有些残雪没有化完。 出国一趟才看出国内外的差距,沈建设一路沉默,快到家的时候,突然说了句,“我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我们国家建设的更强更富裕!” 立泉的副厂长亲自送的人,闻言笑容可掬的回头,“小伙子有出息!祖国的未来就靠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了啊!” 因为回来之前没打电话,家里一个人都没,容晓蓉也没和副厂长客套,送了几步,他就打着哈欠走了。他这一趟身心俱疲,但一想到庞大的订单,整个人又神采奕奕。 容晓蓉到家就洗澡梳洗去了,沈建设却跟个荣归故里的华侨一般,到处显摆臭美。 不一会,容霞就先赶了回来,手里还拿着打了一半的毛衣,见到她,一句话没说,先高兴的落了泪。 继而容老头,高岭带着三个狗娃娃都来了。 几人高高兴兴的说个没完。 其实也就是沈建设聒噪的厉害,容晓蓉不喜事无巨细的一一解释,沈建设就不一样了,他甚至将二人这些日子的吃喝拉撒睡都交代的清清楚楚,言辞里也不乏对小姨的顶礼膜拜之意。 容晓蓉回国不忘带礼物,一个个的都分了出去。 容霞跟高岭说:“你家晚上别做晚饭了,都来我家吃。” 容晓蓉的眼睫极轻微的弹了下,高城晚上会过来吗? 他最近过的好吗? 正文 第272章、尴尬 第272章、 容晓蓉在晚饭之前对着镜子演练了好几百遍,待会见到高城时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合适。 唔,不能太热情,毕竟他们已经分手了,依着他对自己的狂热劲,万一让他产生了错觉,又死灰复燃了怎么办? 机会也给过了,感觉不合适,及时止损! 呃,但也不能太冷淡,毕竟他没错啊,哪家女朋友外出半个多月不跟男朋友报备一下啊,不说其他的,这是最起码的尊重啊!要怪就怪她性格不好吧,不喜牵绊,害怕束缚。高城也就是个正常男人,对上了她这个不正常的女朋友罢了。 这般思来想去,高家人都来了,容晓蓉也没想好拿出个什么态度,最终把脸一揉,拿出惯常的面无表情。 一顿饭都吃完了,高城也没来。 谈话之中,容晓蓉才知道原来中部地区大雪成灾,高城临时领命带兵救灾去了,过年压根没去南方爷爷家。后来中间又断断续续接受了好几项任务,自从那日走后,也有将近二十天没回家了。 容晓蓉稍稍松了口气,又暗叹了句,当兵的真辛苦。 吃过饭,容晓蓉开始派发礼物。 赵英华这次收到的是一条裙子,不过还没到夏季,现在还不能穿。 赵英华高兴的笑不拢嘴,直夸晓蓉眼光好,又说她孝顺。 容霞拍着儿子的肩头说:“亏得我之前还担心他们吃不好穿不暖,瞧这俩人都长胖了。” 能不长胖吗?沈建设是没心没肺,容晓蓉是有了烦心事也绝不让自己多想,所谓心宽体胖。尤其是晓蓉,气色好的就跟芙蓉花开一般。 沈师长阴沉沉的瞪了儿子的头发一眼,语气不善,“别是出国一趟,连自己是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人都忘了。” 沈建设撸了两把黄毛,“可水洗的。爸,你不懂,我这是为了混入敌人内部,师夷长技以制夷!” 到了晚上,高岭要和容晓蓉睡一起,二人许久没见,高岭一肚子的话要和晓蓉讲。 晓蓉没敢让高岭住自己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那天看样子高城挺气得,若是他突然回来了,要找自己讨说法,半夜爬窗被撞见,她到底要不要杀高岭灭口呢? 夜里,二人埋在被窝里,拉拉杂杂的一会戏剧社的事一会艾萍萍的事,又说艾萍萍没有跟她妈妈回老家,而是去了马俊的老家。又说听顾师姐讲李恒义去年过年没回家,一直在帮金院长干活,似乎和金晶走的很近。她说这事的时候还很小心翼翼的偷瞄了容晓蓉一眼。高岭知道容晓蓉和李恒义的那一段,怕她心里膈应。好在容晓蓉只是“哦”了声。 临睡着的时候,容晓蓉翻身起来,从自己的羽绒服大口袋里摸出一个包装精致黑漆木盒子。 “这是送给你哥的,回头见到了,替我给他。”容晓蓉别扭的将它递给瞌睡连连的高岭。 高岭满脑子的瞌睡虫瞬间就被赶跑了,满眼惊喜,难以置信,“我哥还有礼物?” “唔,你们都买了,唯独他没,有些说不过去。”容晓蓉翻身上床,嘟囔了句,“睡了。”伸手关了台灯。 高岭刚打开礼物盒子,还没细看,仿似是块手表。 那手表死贵死贵呢,几乎花了她这次辛苦一趟的大半酬劳。容晓蓉用指尖按住胸口的黑珍珠,但与这颗价值不菲的黑珍珠相比,还有一段很遥远的距离。 既然已经分手了,那这么贵重的首饰到底要不要还他呢? 又过了一个星期,学校开学了。 容晓蓉这次直接去了学校宿舍,她将东西悉数都往宿舍搬,俨然不打算再住杏林苑小区的架势。 高岭挺不解的,虽然天已经在转暖了,但仍然很冷啊,晓蓉就不怕住宿舍冷吗? 容晓蓉心里的想法是,都已经分手了,还住他的屋子?那她这张脸也别要了。 开学后的第二个周末,容晓蓉回大院了。 高岭和她闲聊的时候说她哥回来了,不过憔悴的都快变了形,差点认不出,人都瘦了好几圈。 容晓蓉心道,有那么夸张吗? 周日下午她跑了趟医务所给隔壁嫂子家的老父亲拿降血压的药。 嫂子还有孩子要奶,抽不开身。容晓蓉准备返校的,背着书包替她跑了这一趟。 她手里拿着一个空药瓶,按照嫂子的叮嘱找张医生开药。 一名军人站在医务所门口的小花园里,拇指与食指捏着一根烟,袅袅青烟,容晓蓉小跑着过来时,军人听到动静,偏头看了过来。 二人的目光胶在一处。 容晓蓉一颗心几乎扑通到嗓子眼,她还清楚的记得,去澳洲之前她还信誓旦旦他化成灰都认识,这才过了多少天,他竟憔悴得她都快认不出了。眼窝青黑深陷,原本就刚毅的面容益发的棱角分明了。 容晓蓉与他对视片刻,强行将目光移开,与此同时,高城将夹着烟头的手悄悄移到身后,掐灭。 烟是一位老战友递给他的,他接了,抽了一口想起那个谁不喜欢,一想到她就不能停,一直在走神,老战友什么时候走的,他都没在意。 沉默片刻,容晓蓉勉强扯出一个笑,又换作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你回来啦?”目光却落在他的袖口。左手腕一块光泽暗淡的手表,据说那是他爷爷在他十六岁生日那天送的,表带都磨损了,隔个两天就要对一次时间。他也不嫌麻烦,因为他念旧。 容晓蓉目光一滞,看来他不喜欢自己买的手表啊。明明之前如胶似漆的时候,她见他没事就对时间挺烦得,就劝他重新买一个,他抱着她说:“要不你送一个给我?我出钱。”她白了他一眼,骂了句,“滚。” 容晓蓉出了会神,并未意识到他淡淡的应了声,“嗯。”又问了句,“最近可好?”他过的不好,非常不好。 尴尬的气氛在二人之间静静流淌,他俩几时像今天这样别扭过,容晓蓉待不下去了,抬脚就走,想起一事,又转过头来,“你的军大衣,在小区。” 高城的目光始终沉沉的落在她身上,“嗯,知道。” 他知道?难道说他之前已经去过小区了? 那么,他一定发现,她早就搬走了。容晓蓉一时间心里涌起难以言喻的古怪。 她不再耽搁,径自进了医务所大门。虽然她尽量拖时间了,但药还是很快买好了。 这期间,她一直在想,待会出去再遇上该说些什么好呢? 他怎么就瘦成了那样?他是救灾去了,还是打仗去了?还得忍饥挨饿?夜不能寐? 当兵的可真辛苦啊! 一缕不自觉的心疼情绪在心间丝丝缕缕的缠绕。 出了医务所的大门,容晓蓉的脊背不自觉的绷直了几分,左右张望了下,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她慢慢收回视线,颠了颠手中的药盒,快步朝家属区走去。 墙角边,一片军绿色的衣角随风微微摆动,他沉默的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尽头,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浅淡的苦涩笑意。 真好,无论发生何样的事,她依旧能将自己照顾的很好,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真好。 正文 第273章、懦弱 第273章、 容晓蓉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懊恼,她之前在干什么啊?紧张什么?尴尬什么?内心戏还挺多! 有病啊,真是! 容晓蓉反省了下,自己这段时间肯定是太闲了,没有给自己制定阶段性目标,脑子空了,人闲了就容易胡思乱想。 她是个没有信仰的人,人生没有目标,因此虽然看着长了一脸聪明像,实则内里活的很糊涂。没有长远的人生计划,生活的轨迹就是制定一个个短期小目标。这就跟他专心致志忙戏剧社后又一门心思和高城谈恋爱一样。若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失了兴趣,或产生变故,她也不会觉得太难过或失望。她太了解自己,反正只要再给自己找一个目标,她就能很快忘记这些不愉快,这样的性子自然不是天生的,而要归功于她上一世的刻意培养。 但凡是个人,喜怒哀乐大同小异,容晓蓉亦不能免俗,在她意识到这样的情绪让自己不舒服后,便想了个辙治自己,还别说,效果显著! 不过,她也愈发的将自己修炼的没有人情味了。 回到宿舍后,见卫茹沉心静气奋笔疾书。 她说了两句话,卫茹都没听见! 容晓蓉愣了愣,掐着下巴想了想,她要像卫茹学习! 那要不从现在开始努力挣钱买套房?如果她一直要在这个时空生活下去的话,必须要有个安身的所在。没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她会很被动啊! 买房可是一笔大钱,那就要开源节流,要找事做且不能再乱花钱了。 容晓蓉当机立断,转头就去找了杜奇和祝欢,让他们帮忙给自己找两份家教。 容晓蓉这条件,找家教非常容易,又有之前开办补习班做基础,她便挑了俩个工资开的高的,离得近的,后来又有一个家长找来,是个银行分行行长,开的工资相当高,容晓蓉二话不说,这活也接了。 她既然决心干事,不像普通的大学生——要么脸皮薄,要么没人脉,就算有才华也施展不出。 她在最短的时间内给自己找了七八份差事,整日里忙得跟高速运转的陀螺似的。 听说此事的校友无不惊叹于她的耐力与拼搏劲,而有些早就崇拜她不得了的学弟学妹们则跟风掀起了“向学姐那般拼搏奋斗”的热潮。 聪明、长的漂亮、家世还很好的都那样努力了,咱们这样普通的人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容晓蓉忙得连分出心神和人聊天的时间都没了,更不可能知道自己俨然被一众学弟妹们捧上了神位。 && 高岭将容晓蓉托她送给高城的那块手表交到他手里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自从容晓蓉将戏剧社的事推给高岭后,高岭充分发挥了她事无巨细兢兢业业的本事,关键她还好脾气,喜欢她的人很多。顾容雨欣赏她的同时俨然将她作为戏剧社社长接班人来培养了。 如今戏剧社发展壮大,高岭也是常常忙到脚不沾地。 看到那块被她遗落在角落里的手表,她差点尖叫,她从来都不是这般粗心大意的人,着急忙慌的冲进了高城的卧室。 高城正埋头写东西,他的卧室兼具书房的功能,一面墙的书柜,摆满了书和各种武器军械模型。 高岭气喘吁吁的将黑漆木盒子往哥哥眼前一递,“大哥,手表,晓蓉送的。” 高城心头一颤,还当自己听错了,抬眸看她,忘了接。 高岭皱了脸,“好歹是晓蓉特意从澳洲带给你的礼物,大哥,你别不给面子。” “澳洲?”什么?!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高岭兀自打开盒子,压在他面前的公文上,似乎是怕大哥不接受,提前打预防针道:“这块表跟我们班一个男生戴的是一样的牌子,我打听过了,很贵……我知道,你不喜欢贵重奢侈品。可好歹是晓蓉的心意,她就是那性子。送人东西喜欢送贵的,她就是不知道怎么向别人示好,认为送贵的就是对人好。你还不够了解她,你对她有偏见。她虽然花钱厉害,但挣起钱来也跟不要命似的。我倒是觉得她这样挺好的。总比有些人扣扣索索的说别人浪费,自己有手有脚却不努力学习工作却嫉恨别人有这有那……”她想起了学校里那些好逸恶劳还满口大道理的恶心渣滓。 高城拿出盒子里的手表,静默。 “你要是不喜欢不戴就是,反正这么长时间过去也没见晓蓉问,但是你千万不能不要,好歹人家的心……” “咔”高城将戴在手腕上的旧表摘了,塞进包装盒,随意的往抽屉一丢,目不斜视的将那块新手表戴在手腕上。 表带长度刚刚好。 高岭:“……” 兄妹二人下楼,高岭要去学校,下午还有演出,她必须赶过去帮忙。高城提出送她,不容拒绝。 堂屋中央一套红木家具,桌上放着一套紫砂壶茶具,淡淡茶香。赵英华歪着身子在和高司令说话,“……老高,你说晓蓉现在还没毕业呢,邓春容非求着咱们做中间人提这一茬,老容叔会答应吗?” 高城一愣。 高司令沉默片刻,“不好说,主要还是看孩子们的意思,老容叔有多惯着晓蓉你还不清楚?只要孩子自己同意,他断然没有一句话的。” 高岭奇怪,“爸,妈,你们在说什么啊?” 赵英华招手叫她过来,拉了她坐在身边,正色道:“岭岭,你和晓蓉要好,你跟妈说说,晓蓉对易伽先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易伽先?高城蹙了眉头,他清楚的知道十天前易伽先才来过A市,还特意去A大找了晓蓉。 对于易伽先这种拿晓蓉当挡箭牌的行为,高城早就不满了。 虽然,这一个多月,高城和晓蓉都忙的没见上一面,但并不代表他不关心晓蓉,她得一举一动他都尽在掌握。 就像今天,周六,晓蓉没回大院,他知道她白天要去一家叫艺航的琴行教一上午钢琴课。中午随便吃点东西,再去姓袁的人家带家教,时间大概两个小时。随后去戏剧社帮忙(有偿的,友情价),一直持续到晚饭时间,回学校吃饭洗澡休息一会。大概一个小时后到达姓王的人家继续带家教,这家孩子是个高中生,平时住校,每周回来一次,因此家教时间尤其的长,会一直持续到十点半。 高城低头看了眼时间,唔,这个点……容晓蓉还在带家教,等他送高岭到戏剧社,会刚巧遇上。 呵…… “……邓春容也是犟脾气,既然查出病来就应该先治病,非拖着不治病先急着把孩子们的婚给定了是想搞什么?”高司令极不赞同的蹙着眉头。 “当父母的还不都是一个样,儿女们成了家安定了,做父母的就算有个好歹也安了心啊。”赵英华说了这话还意有所指的瞟了眼高城。 高司令捶着膝头,最近阴雨天,他的关节炎又犯了,“现在医疗技术越来越发达,大不了去国外治疗嘛,我咨询过陈冬院长了,胃癌早期的治愈率还是非常高的,邓春容也是太悲观了。” 高城算是听明白了,这几天爸妈都在说易伽先母亲患癌的事,只是他没想到邓春容居然借着生病逼儿子跟晓蓉先把婚给定了。 易伽先青春期的时候混了一把,现在可是出了名的孝子,邓春容一把鼻涕一把泪难保易伽先不就范。 至于晓蓉,高城还真是摸不透她的性子。 她行为处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或许见你哭死都不答应,也或许根本没当回事就同意了。 高城顿时心急如焚! 他俩真要订了婚,那叫什么事! 高城的目光无意识的扫过手表,原本慌乱的心倏忽平添了几分自信。 他自从“分手”后一直不敢找她,只暗中派人跟着她,了解她的一切也偷偷保护着她,可就是不敢面对她。 他脆弱啊! 他不想分手。 他总是在想,过段时间,再过段时间,也许晓蓉就把“分手”那事给忘了呢?那样他们就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和好如初啦!可时间过得越久,他心里越怕,越踌躇不前,越不敢面对她。 钢铁般的汉子,直面生死都无所畏惧,却在感情事上怯懦如鼠。 正文 第274章、青青草原 第274章、 高城一反常态,开车送高岭去学校的路上一直询问容晓蓉这的那的。 要不是自家大哥和晓蓉一看就是俩个世界的人,高岭真要怀疑了。 到了学校,戏剧社一派欣欣向荣,学校大礼堂那早就人头攒动。 高城真心佩服容晓蓉的能力,但对她想一出是一出,任何事都坚持不长久又表示很无语。 遛了一圈,没看到容晓蓉,同学们都说她没来,高城看了下时间也没多言,和高岭打了声招呼就走了。高岭手里攥了张票,她刚要到的内部票,正打算给哥哥呢! 车子停靠在路边,他候在容晓蓉必经的路段静静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高城的心越来越不安,当他第三十二次看向腕上的手表,车门边站了个人。 那人咧了张大嘴憨憨一笑,绕过车头,跳上车,先是敬了个礼,“首长好!” “怎么回事?” 郝二是他派出去的侦查员,侦查什么不言而喻。他挂念着她,每天都想知道她在干什么。 自从下了新兵连,郝二就当了高城的警卫员,对他忠心耿耿。高城用惯了他,在A市站稳脚跟后,就将他也要了过来。 “首长,姓易那小子将嫂子截去有一个多小时了!”郝二坚持叫容晓蓉嫂子,高城听着舒坦,默许了。 “……” “那小子一看就对嫂子不怀好意,首长您再不出手,您就成武大郎啦!” “滚!说人话!”高城横了他一眼,“……在哪?” “前头不远的三青公园。”郝二摩拳擦掌,“那臭小子拉着嫂子的手一直说个不停,求着嫂子什么事似的,我怕嫂子认出我,没敢太靠近。这都火烧眉毛啦!首长,您要再拖下去,头上真就一片青青草原啦!” 二人龙行虎步到了公园门口,远远瞧见容晓蓉自里头走了出来,高城也不知抽了什么经,一闪身躲到了围墙边的绿化带里。 好一会过去,直到人走远了。 郝二捏着咯咯响的拳头,“首长,您躲起来是怕待会打起来,嫂子夹在你俩中间为难吧。” “……”他这一个多月来一直躲着她,方才那样只是习惯动作。 他这次真没想躲。 可等他意识到,再跑出来就尴尬了。 晚上八点,易伽先失魂落魄的待在宾馆里发呆。 母亲日常体检,查出胃癌。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因为发现的早,医生说只要病人肯配合治疗,治愈率非常高。但问题出就出在邓春容不肯配合,甚至已经消极的交代后事了。 母亲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 对他的要求简单也难办,订婚!结婚!生子! 易伽先初听母亲患癌,当时眼泪就落了下来,邓春容再消极悲观的交代后事,易伽先生生的就将自己哭成了傻子。 他并不是个有主见的人,第二天就坐飞机去了A市到曹贞处寻找安慰且商量对策。 曹贞先前拒绝了易伽先很多次,后来想明白一点,堵不如疏,也就默许了他来看自己,只是拿出大姐姐的心看待他,后来也有被他感动,可她既然得了邓春容的帮助,又心知她不会接受自己当儿媳,早绝了心思。私底下甚至和邓春容还有联系,易伽先和容晓蓉只是面上做戏,曹贞也没瞒着邓春容。 不过曹贞并不敢将容晓蓉和高城好的事说出去,哪些事该说哪些不该说,她心里还有数。 澳洲回来,容晓蓉买了礼物送给曹糯糯。 曹贞与她闲聊几句,自然而然就聊到了高城,容晓蓉没有瞒着的想法,嘴一噘,说了句,“分手了”,就将关于他的话题给揭了过去。 曹贞吃惊的不敢多言,心里却生了丝其他的念头。 待易伽先哭丧着脸将母亲的状况和她一说,曹贞埋在心里的念头终于成型——既然晓蓉已经和高城分了,那就撮合她与易伽先假戏真做吧! 心口疼了一下。 不过这疼很快就消失了,曹贞是打心眼里将易伽先当成了家人,方方面面都在为他考虑,只要他过得好,她就非常满足开心。 显而易见,易伽先要是能和容晓蓉在一起,无疑是非常好的选择。 所以,她在说出容晓蓉和高城已经分了后,就鼓励易伽先为了母亲的健康着想,先假装顺了老人家的意,和晓蓉订婚。 易伽先对容晓蓉和高城分手倒不是太吃惊。在他看来,高城和容晓蓉一看就不是一路人,在一起才奇怪。 曹贞劝的婉转动听,这种时候也不说她和易伽先绝无可能的话来刺激他,只顺着他的毛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都这时候了,要是他还不顺着母亲的意思,将来真有个万一,有得他后悔。 易伽先之前已经慌了神,再被曹贞这般一唬,哪还有别的想法,离了她就去找容晓蓉帮忙了。 曹贞在他走后就落了泪,为了邓春容也为了易伽先还有她不能为外人道的心思。 她爱他,但这辈子,注定有缘无分。 容晓蓉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 当然不是! 所以,这次易伽先的请求也是无功而返。因着他心里也有抵触,只稍微提了下,并未多劝。 不过那都是十日之前的事了。 十日之后的今日,易伽先在母亲患癌且日渐消瘦、愁云惨淡的心情影响下,心态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只要母亲能康复,他愿意牺牲所有。 所以,这次,他也是带了十二万分的诚心,来跟容晓蓉求婚的。 容晓蓉被他磨得没办法,终于点头回去想想,明日给他答复。 易伽先当时感动的不行。 现在又有些茫然了。 不答应他心急火燎,日夜难安,答应了,他心里也不好受。 他真想告诉母亲,自己心里头一直爱着的只有曹贞,唯有曹贞。可曹贞又拿“如果妈妈知道真相,气急之下会病情加重”来吓唬他。 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很痛苦。 宾馆的门被有节奏的敲响了。 他想不到会有谁来,第一反应是容晓蓉,她是知道自己住址的。 曹贞不会来的,她对他一直都是退避三舍。 更何况现在天都黑透了,不懂得避嫌的姑娘也就只有容晓蓉了。 门口站着的人让易伽先吃惊的睁圆了眼。 高城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二人对视片刻,高城似是不耐,伸手将他一推,径自走了进去。也不客气,往沙发上一靠,后面还跟着郝二,手里抱着一箱东西,往高城身前一放。 高城朝郝二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离开。郝二敬了个礼,一脸气愤的瞪了易伽先一眼。愤愤出门,将房门用力一带。 易伽先被这阵势吓住,偷瞄了眼高城,见他气场冷冽,联想到自己正在干的事,怯怯道:“你不是都已经和容晓蓉分手了吗?”言下之意,就算我们订婚了,也不干你的事啊。 高城原本靠在沙发的脊背向前一挺,磨了磨后槽牙,“蓉蓉告诉你的?” 易伽先见他态度不善,摆正立场道:“我对你们的事不关心,是曹贞跟我讲的,也许中间有什么误会?” 高城点头,“分手是她提的,我没同意。” 这下易伽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往前走了两步,态度放软,“哥,我家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真不是来撬你墙角的,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发誓,我保证,我对容晓蓉绝对没有半分龌龊念头,我就单纯的想请她帮个忙。” 高城摘了头上的军帽,露出精短的黑发,他浓眉黑眸,鼻梁挺拔,嘴唇宽厚正好,肤色偏黑,长的一脸刚毅正气,“她答应了?” 易伽先偷偷看了他一眼,没敢撒谎,“没立刻答应,但也说好了明天给我答复。” 高城垂着脑袋不再说话。 过了会,他的目光落在脚边的纸箱子上,眉心蹙起,脱了军装外套,露出里面淡绿色的衬衫,将袖口一卷,又松了领口两颗扣子。这才将箱子打开,露出里头整整十二瓶酒。 高城三根手指头夹起其中两瓶,白的! “明天要是晓蓉来找你,不管她答不答应,你都不要再和她继续假装男女朋友了,订婚的事也别提了。” 易伽先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那可不行。”他妈要知道他一直在骗她,万一气死过去了怎么办? 听说胃癌这种病和心情好坏有很大关系,他不能这么气他妈。 人命关天! 他被揍死都不能同意本文每天十一点准时发。 最近作者君勤奋码字,存稿丰厚,本文直至完结都不会再出现断更现象。 正文 第275章、拼酒 第275章、 高城倏忽看向他,黑沉沉的眸子陡然爆发出浓烈杀意。 不过转瞬即逝。 易伽先一颗心被吓得狂跳不止。 “嘭!”就在他晃神的功夫,高城已经将两瓶白酒开了,一瓶重重的放到他面前。 “喝!”他冷冷的望着他,又道:“坐下!” 易伽先一直在他对面站着,这种一坐一站的对视让高城十分不舒服。 易伽先腿一抖,老老实实坐了,又哭丧着脸,“我不会喝酒。” 高城眼神不快的看了他一眼。 易伽先害怕的想喊妈,低声道:“我是唱歌的啊,就算平时喝点小酒,也就一小杯葡萄酒。” “喝过我,你和晓蓉的事我就不管了,喝不过你赶紧的主动澄清你俩的关系。”高城兀自定了规矩,他是没信心能劝服晓蓉,只能在易伽先这寻找突破口了。 在他看来,容晓蓉对谁都容易心软,唯独对自己铁石心肠的令人发指,可他又拿她没辙。 喏,上回就因为他有了点情绪,怨她出国不跟他说一声,她不痛快了就和他闹分手。 要是这次,他再露出点情绪,被她解读成他想管着她,束缚她的自由,那这次“分手”指不定要无限期延长到什么时候了。 他想跟她和好啊! 分手的难受劲他真是受够了,好不容易才从那块手表得到了点信心,高城可不想一不小心又栽了跟头。 “行!我让你一轮,先干为尽!”高城举起酒瓶,咕咚咕咚。 一斤白酒就跟喝白开水似的…… 易伽先腿一软,差点吓尿! 虽然同是军人,可他们文工团出来的真跟野战军出来的没法比啊! 啊呜…… 高城干完一瓶白酒,面不改色,弯腰从箱子里又拿了一瓶,拧开盖子。 “来!” 易伽先舔了舔干燥的唇,声音发颤,“哥……” “谁是你哥,别废话!”他打了个酒嗝。 易伽先都快哭了,“哥。” 高城歪着头看他,原本黑沉的眸子渐渐染上了一层水雾,脖颈到面上几乎是在眨眼间跟个熟透的螃蟹似的。 “你叫我哥?哪有弟弟撬哥哥墙角的?”高城低笑了声,一把捏住他的肩膀,手劲很大,易伽先疼的直接叫出了声,“救命!”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嫂子?” “……” “你跟我抢女人,我撕了你!” “我没有……” “你有!” 易伽先越听越不对劲,一抬头见他不打招呼,自己对着酒瓶子又喝了起来。 这是……醉啦? “哥,我是谁呀?” 高城眯了眯眼,“……哼!” 这一声还挺吓人的,易伽先缩了缩脑袋,就听高城指着他道:“我管你是谁!就算是天皇老子,你也别想和我抢晓蓉!” 得,这是真醉了。 高城的酒量在部队里也就一般吧,慢慢喝还能喝个一斤半,像这样猛的倒还是头一次。因为之前没试过,不知深浅,不成想一下子就将自己撂倒了。他事先是没想过自己如此不济的。 不过高城再醉也没忘了自己要干的事,指着白酒,一直催易伽先喝。 易伽先迫于他的威胁不敢反抗,小口小口的抿着,一张脸皱成抹布。 酒很烈,易伽先本就没什么酒量,加上连日来心力憔悴,没喝一点就晕晕乎乎了。 他抱着高城嚎啕大哭,“哥呀!我的亲哥呀!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爸呀!我是真心爱嫂子啊……曹贞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啊,哥,你安心的去吧,我一定会替你照顾好嫂子和孩子的……” 高城推开他,甩了甩头,眼前五六个易伽先,他想打人,打不中,“你他妈还算个人吗?你抢了我老婆不算,你还要给我孩子当后爹!我高家的子孙凭什么要跟了你……呃……对了,我啥时候有孩子了?” 郝二一直站在门外守着,这会儿听动静不对,推了几下门没推开,索性撞门进来。 正巧见到高城追着易伽先打。 易伽先被揍的清醒了几分,哭着喊,“我错了!哥!我错了!我什么都听你的!别打了,哎哟我妈!哎!你,你快将他带走!我招谁惹谁了我!” 高城气的不行,不过脚下虚浮,一绊,一头栽在地上,半晌没趴起来。 郝二上前查看,首长这是睡死了过去?! 易伽先不敢靠近,连连摆手,“快将你家首长弄走!快走!快走!” 郝二挠了挠头皮,军营现在不好送了,军官宿醉晚归,影响不好。去高家吧,赵团长更可怕,要是追问起来,明天首长醒了,怪他办事不利,大概会杀了他! “我,我送哪儿去呀?”郝二为难了。 易伽先拍着沙发靠背大骂,“找他女人啊!他来找我茬不就是为了她嘛!容晓蓉呢?找容晓蓉啊!” 郝二眼睛一亮,击掌道:“还是文化人脑子转得快!” 易伽先哭丧着一张脸,“那你还不快点!” 郝二是直接去容晓蓉带教的那户人家将人给硬拉出来的。 容晓蓉站在乌漆麻黑的街道,不怎么想管这闲事,“既然醉了,就在那个宾馆再开一间房就好啦!” 郝二朝自己的脑壳捶了一拳,“我这猪脑子!我怎么就没想起来!” 容晓蓉无语,转身准备回学校。 郝二却拉住她的胳膊不放,“嫂子,我首长为了你都醉得不省人事了,你真不管?” “不是有你吗?你管呀!” 郝二中气十足,“我当然能管,但我知道首长肯定更想你管他!” 容晓蓉不欲多言,“有人管就行了。”抬脚又要走。 郝二虽然看着粗笨一根筋,但对高城的忠心可昭日月。眼见着容晓蓉要走,情急之下,抱拳说了句,“嫂夫人得罪了!”一弯腰将她扛在肩头扔上车,踩了油门疾驰而去。 到了宾馆,郝二原本还操心容晓蓉不肯配合,心里为难都这时候了再扛嫂夫人那就不合适了。好歹正规宾馆,人来人往的,他一名军人,被人看到…… “房号多少?”容晓蓉已经下车走在前头了。 房门刚被敲了一下,易伽先就开了门,见着救星般的喜极而泣,“你们可算是来了!快把人弄走吧!刚才已经吐过一次了!” 高城长手长脚的仰躺在沙发上,房间内窗户大开,电风扇也开着,正对着高城吹。易伽先大概是想吹散酒气。四月中旬的天,忽冷忽热,昼夜温差大。容晓蓉现在还穿着线衣,外套呢。 而高城只单单穿了一件衬衫,胸口还湿了一大片。 容晓蓉横了易伽先一眼,“你想冻死他啊?” 易伽先指着自己有些肿的颧骨,“那也是因为他先打得我。” “打得好!”容晓蓉骂完这句,上前捧住高城的脸,“醒醒,高城,醒醒!” 高城不舒服的挣脱了几下,最终睁开一双迷蒙的眼,愣了会神,说:“蓉蓉?你怎么来了?孩子怎么办?你把她丢家里了?那怎么行!” 容晓蓉:“……”什么乱七八糟的! 易伽先也就醉了那么一会,早就被高城揍清醒了,抱着肚子又笑,“容晓蓉,他把你和曹贞弄混了,” 容晓蓉听不懂,也懒得去追究,回头冲郝二说:“你还愣着干嘛?去前台开个房啊。”她的手正要离开高城的脸,却在这时被他握住。随即,他坐直了身,垂首清了清喉咙,利落起身,“走!” 容晓蓉被他拉着,贴着他一路小跑。 郝二愣了下,将高城落在屋内的军帽军装一股脑的往怀里一抱,追了上去。 易伽先追后面喊,“酒!还有酒呢!” 出了宾馆的门,郝二追上他们,问,“嫂子,到底要不要开房啊?” 高城冷冷瞥了眼,“回家。” 容晓蓉看向他的眼,不由好笑,高城这人醉得有意思,明明都已经醉得稀里糊涂了,面上却一派严肃正经。现在这状况,除了一身酒味,恐怕没人会以为他是喝醉了。 容晓蓉好歹经历过他两次醉酒,倒没怀疑他是借酒装疯,叹了口气,“郝二,你去将车开过来。” 郝二答应了声,小跑着去了停车场。 俩人都没说话,高城动也不动,眼角的余光就没离开过她。容晓蓉则觉得跟个醉鬼没什么好说的,索性闭口不言。 车子很快开到跟前,郝二转身又问,“嫂子,是去大院吗?” “A大西门杏林苑小区。”高城闭着眼,歪靠在晓蓉肩头,咬字清晰的报了地名。 正文 第276章、禽兽 第276章、 到了小区,高城已经埋在容晓蓉怀里睡着了。 郝二停了车,回头看到这情形,整个表情都抽抽了,哟哟哟,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脸好红,心好慌,怎么办? “发什么呆呢!还不帮忙扛人!”容晓蓉换了个姿势,将高城推了开。 郝二的目光在容晓蓉被挤变形的胸部一扫而过。 啧,首长这艳福……不浅呀! 容晓蓉没注意到这些,她是百分百相信高城是醉糊涂了,所以当他靠在她的肩头睡得不舒服之时,她主动抱过他的头,搂在怀里。 郝二接过醉酒的高城将他背上三楼。 容晓蓉走在前头,高城醉的糊涂,一直在念叨“蓉蓉”,晓蓉听见了,隔一会应一声。 他笑了一下,又喊。 开了门,三室一厅,容晓蓉将自己的铺盖早就卷走了,高岭是她的跟屁虫,她住哪她就跟到哪。如今房内只有原先高城的房间还床褥整齐。 容晓蓉将上面罩着的一层淡蓝的罩单扯开,简单的一铺,说:“行了,放这吧!” 郝二答应一声,将高城往床上一扔。 男人嘛,粗鲁惯了,并不觉得哪里不对。 看得容晓蓉却是眼角一抽。 “裤子!裤子!你好歹将他外头长裤脱了啊!”容晓蓉嫌弃的看着郝二脱了高城的鞋子就盖被子。那裤脚都是泥巴印呢! 郝二答应一声,手都放到高城裤腰带上了,被高城一巴掌挥开了,郝二为难,“嫂子,您看!” 容晓蓉双手抱胸,想了想,转去厨房烧了热开水。 郝二跟在后头。 家里有蜂蜜,容晓蓉调了一杯给他,“端给他喝了。” “不喝咋办?” “嘴对嘴喂。” 郝二:“!!!” 容晓蓉打了一脸盆热水过来,见郝二蠢头蠢脑的在喂蜂蜜水,高城一直闭着眼,极不情愿的样子。 容晓蓉径自接过,捏着高城的鼻子直接灌。 还别说,挺管用! 郝二兴冲冲,自觉get到了新技能。 灌了蜂蜜水,容晓蓉就开始扒衣裳。 高城许是不舒服又似是不自在,动弹了几下,被容晓蓉打了几巴掌,老实了。 她怕他感冒,只将弄湿的衬衣给脱了。裤子倒没动他的,她又不是女流氓! “行了!你给他擦身子吧。”容晓蓉拎着高城沾满酒气的衣裳,扔到了阳台外头。 等她洗过手回来,郝二已经将高城擦干净了。 “你今晚守在这,”容晓蓉靠在门口,没打算进来。 高城的眉毛微不可查的动了下。 郝二不算太二,一脸为难道:“嫂子,不是应该你留下照顾……” “郝二,有件事你得搞清楚,我和高城没关系了,我也不是你嫂子,OK?”容晓蓉打断他。 郝二瓮声瓮气道:“嫂子,做人可不能像你这样,要有责任心。” 容晓蓉:“我哪样了?” 郝二一脸明知故问,“我首长一颗心都给你了,你不能做那陈世美!” 容晓蓉没看过《包青天之斩美案》,不知陈世美是何人,可容老头熟悉啊,早先,容老头骂李恒义就是一口一个忘恩负义陈世美。 容晓蓉不欲多言,因为有些人根本说不通,“我去找高岭,让他亲妹妹过来照顾他,总可以了吧?” 容晓蓉转身都要走了,床上的人忽然动了下,动静很大,看样子随时都要吐。容晓蓉反应神速,抓了靠在墙角的垃圾桶就递了过去。 高城干呕了几下什么都没吐出来,躺回去的瞬间,将站在边上的容晓蓉手一握。 容晓蓉顺着他的力道,整个人站立不稳,就倒在了他身上。 他两臂一圈,稳稳抱住,眼睛紧闭,喃喃低语,“晓蓉,别离开我。” 郝二张圆了嘴,叮的一下,感觉自己又get到了新技能。 “嫂子,你别生气,首长是醉了!他真的醉了!”郝二慌忙解释。 “我知道!”容晓蓉气炸了! 她要不是知道他是真醉了,现在她就张嘴咬了。 “你还不快去喊高岭过来,发什么愣!” 郝二连连应声,“哦哦。” 他转身跑得没影,房门咔嚓一声,上了锁。 容晓蓉就这样被高城抱着,挣脱不开。 她有些担心,按照以往经验,高城醉糊涂了会兽性大发对她上下其手,若是叫高领看到了,该如何是好? 啧,就不应该叫高岭。 空气诡异的安静。 “晓蓉,”抱着她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喃喃低语。 他一说话满嘴的酒气。 容晓蓉偏过脸,嫌弃道:“别说话,熏死我了。” 高城的嘴角显出一个浅浅的梨涡,眼睛微微睁了一条缝,他的鼻尖就搁在她的颈窝,淡淡的独属于她的香味充斥着他的嗅觉。他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寂寞干涸了两个多月的心,瞬间润泽成汪洋大海。 也不知过了多久,容晓蓉都感觉自己睡了一觉了,又被耳边一声声的“晓蓉”给喊醒了,她挣开睡眼朦胧的眼,外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 容晓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郝二不二!他对他的首长可忠心着呢! “唔……”这样被束缚住的姿势可真难受,容晓蓉挣扎了下。 身下那人仍旧紧闭着眼,却一个翻身,将她整个人往里侧一抱,容晓蓉只来得及踢掉鞋子,就被整个的压在了床里侧。 他是一条胳膊,一条腿放在她身上的,也没有实打实得压,仅限于不让她逃走。 容晓蓉迷迷糊糊的想睡觉,也不担心高岭会过来了,胡乱的开始脱衣裳。 二人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容晓蓉也不矫情,将外衣外裤脱了,整个人往高城怀里一拱,睡了。 她这些天给自己找了太多事,整日里忙得天昏地暗,早就累得身心俱疲,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高城这才睁了眼,面上笑意浓厚,抱着她亲了又亲。 这样, 他俩算和好了吧? 俩人是同时被一声尖叫吵醒的。 高岭站在门口,手中拿着的书本撒了一地,震惊!难以置信!仿若雷劈!总之一脸的风化石化骨灰化! 容晓蓉还没睡饱,咕哝了句,“吵”,抬手朝高城的胸口捶了一下。 高城拉住她光裸的胳膊又塞回被子里。 就这么一会功夫,高岭又看见俩人都是裸着的!裸着的!裸着的! 啊啊啊…… “出去,”高城压低声音扫了妹妹一眼。 高岭就跟个手脚不灵便的木头人一般,同手同脚的走回客厅,大脑仍处于当即状态。 没一会,高城自里屋走了出来,他原先是光着上身的,现在找了条白背心穿了,身上的肌肉一股一股的,充满爆发力。出门时,小心翼翼的将房门给带上了。 高岭僵硬的转过头,傻了。 高城站在她面前,拍了拍腿上都是皱褶的长裤,“不是你想得那样,我穿了裤子的。” 高岭不明白,都盖一条棉被睡一起了和穿不穿裤子有什么关系。 她只看见俩人裸着抱在一起! 就算晓蓉穿了吊带了,可一个女孩子跟一个大男人这样那样的抱在一起,清白也没了啊! “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千万别跟其他人说,尤其是咱爸妈还有晓蓉的家人。” 高岭嚯得抬头,一脸看渣男的表情,咬牙道:“哥,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哪样了? 他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和晓蓉的关系,可他敢吗? “你,你……”高岭表情复杂,尚未从极度震惊中缓过神。 “哈……”屋内传来哈欠声,随即房门打开,容晓蓉将昨日的衣服随意的披在身上,大概是她昨夜迷迷糊糊扯的厉害,线衣上有俩颗扣子崩了。她索性就扣了三颗,揉着头发,慵懒的自屋内走了出来。 高岭眼尖,一眼看到线衣少了两颗扣子,再看向高城的眼神更古怪了。 高城看懂了,也没解释,反而因为这暧昧的猜想,脑子轰得一热。 不过,他现在更紧张的是,高岭也知道他俩的事了,那晓蓉会不会因此借题发挥,又要跟他闹分手?于是他焦急的走上前,扶住她的肩,眼睛死死盯着她,“晓蓉,我已经警告过高岭了,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咱俩的关系她一定会保密的。” 高岭激动得握紧了拳头,这都是什么话!吃干抹净不负责任?禽兽!禽兽! 于是她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咆哮,“高城,你还是人吗!” 长这么大高岭还从来没有直呼过他的名字。 高城捂住容晓蓉耳朵的同时,意外回头,“你叫我什么?” 正文 第277章、和好如初 第277章、 少女一时的激愤终究抵抗不住兄长多年积威。 高城只轻飘飘的反问了句,“你叫我什么?” 高岭秒怂。 容晓蓉挣脱开高城,她还没同意跟他和好呢。 高城生怕晓蓉迁怒于他,亦步亦趋的跟着她。打铁要趁热,和好要趁现在! 这幕落在高岭眼里就是活生生的自家大哥强迫容晓蓉,逼良为娼! 高岭再不犹豫,几步冲上前,挡在中间。 大哥和容晓蓉素来没有交集,这突然搞在一起,一定是…… 一定是…… 高岭吸了吸鼻子,即便隔了一晚,高城身上的酒气也未完全散去。 一定是酒后施暴! 高城不满妹妹碍事,抬手就要将她提溜走。 高岭终于忍不住,哇得一声哭了,“晓蓉,我们高家对不起你……” 容晓蓉嘴角抽了抽,抬手将高岭一揽,高岭顺势将她紧紧一抱。她身上都是酒气,那属于高城的。 高岭心如刀割。 容晓蓉:“……我是自愿的。” 高岭的哭声戛然而止。 高城也在这时将高岭自晓蓉身上扒拉了下来。 恰巧墙上的时钟敲了一下,容晓蓉转头一看,都七点半了。 周六日,她都要在琴行教钢琴,八点十分开始。 她将高岭往高城跟前一推,“你跟她解释。”言毕进了浴室洗了个澡。 今天是个大晴天,A市的鬼天气,只要天一晴,温度飙升。 容晓蓉匆匆忙忙洗好澡,不顾这一对兄妹正大眼瞪小眼,冲他们摆摆手,“我还要回学校换衣裳,有什么话晚上再说啊。” 她走的飞快,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 十一点四十,容晓蓉下课。 出了艺术培训学校的门,就看到高岭候在外头。 经过一上午的消化,高岭现在已经完全接受这件事了,再看向容晓蓉的眼神喜滋滋的,甚至还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亲热。 “你哥都跟你解释清楚了?”容晓蓉长腿一迈,到了她跟前。 高岭那笑容比大葵花还要灿烂,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同时竖起手指头起誓道:“晓蓉,我保证绝不说出去,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这诅咒,可真够狠的! 不狠不行啊!高城千叮咛万嘱咐,他的终生幸福皆系她一身了。她背负着比山还重比海还深的革命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哥哥还说了,他和晓蓉才闹了矛盾,正在修复期,脆弱的随时都会分道扬镳。 高岭以前是没想过他俩会在一起,现在他们真在一起了,高岭心中那个“和晓蓉做不成一家人”的缺憾,瞬间圆满了。 高岭发过誓尤不放心,小心翼翼道:“晓蓉,你不会还生我哥气吧?你们还会继续好下去吧?” “会好一段时间,但不会一直好下去,”容晓蓉嘴一扯,笑了笑。 关于这,高城划重点和妹妹严肃认真的探讨了番。得出结论,兄妹俩看法一致,他们赖定容晓蓉了!想始乱终弃?门都没有。 高岭只装作听不懂,乐呵呵道:“咱们回学校吃饭吧,我饿了。” 二人在拐角处找的位置,期间,高岭热火朝天的建议,“晓蓉,咱们还是搬回小区吧?既然你都已经和我哥和好了,就别难为自己住学校了,宿舍休息不好,连个东西都没地方放,你的东西还多……” 容晓蓉从不是个亏待自己的人,闻言也没反对。 中午容晓蓉休息了会,继续带家教。高岭则喊了卫茹帮忙,二人合力将晓蓉的东西一股脑的全搬回了小区。 高城不在,高岭将东西搬回去后,偷偷摸摸给哥哥打了电话,说:“哥,晚上你回去住吧,我就不回去了。” “哦。” “……”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挂了。”高城有些忙。 高岭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从喉咙里发出声,“哥,晓蓉还是学生,你当心点,别有了啊。” 高城听不真切,“有……”什么?旋即就明白了。 他清了清喉咙,严肃道:“小孩子家家的,对读书多上点心,其他的别乱想。” “我不是小孩子了!”高岭不服,“晓蓉比我还小一岁呢。” 对哦!明明晓蓉比高岭还小一岁,高城却怎么也不会将晓蓉当小孩子,当然他是非常愿意将她当孩子来宠着的,但心理上她就是他的女人。而高岭就不同了,他是打心眼里将她当孩子,从内到外。 这感觉还挺奇怪的。 容晓蓉晚上没有家教,在斯蒂芬处帮忙。 斯蒂芬的工作量非常大,不过他又实在是个挑剔的人,聘请的助手都干不过两个月。 容晓蓉到处找兼职的时候,斯蒂芬非常热情的邀请她过来帮自己,被容晓蓉不客气的拒绝了。 斯蒂芬工作起来就像个疯子,她不想自己也变成疯子。而且,他确实挑剔,并不会因为她跟他相熟而对她宽容几分。只不过因为她对他没有那么诚惶诚恐的心,他挑剔,她再讽刺回去,彼此心里没有疙瘩,也就能继续愉快的合作下去。 斯蒂芬在听说她给自己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兼职后,笑说她已经是个疯子了。某种程度上俩人还挺像的,下定决心做某件事后就会投入全部的时间和精力。只不过斯蒂芬显然比她要高大上许多,他有终极人生追求,而晓蓉只是在漫漫人生长河中,执着于一个点。 不论是看在人情还是钱面上,容晓蓉答应每周的一三日晚上去给他帮忙。报酬按小时计算。 夜里十一点,容晓蓉结束了在斯蒂芬处的工作。 她手里提着一袋子柠檬。 斯蒂芬喜欢泡柠檬茶醒神,容晓蓉喜欢柠檬的清新香味。斯蒂芬买东西心里没个数,一下子买了一箱,容晓蓉就捎了十几个回家。 沿着安静的校园林荫路,容晓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正要继续往女生宿舍走,迎面一道厚重的阴影不疾不徐的走近。 “忙完了?”他笑意满满,上前拎起他背在肩头的包,又接过一袋子柠檬。 容晓蓉原打算是回宿舍休息的,但他既然送上门了,刚好,她也有账跟他算。 出了学校西门,高城不再和她中间隔着一人的距离,伸手过来要拉她的手,被她一掌拍开。 “怎么了?”他不解,他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呵……”容晓蓉古怪一笑。 高城被这一声笑得浑身发毛,规规矩矩的跟在身后。 回小区的时候,楼道漆黑,高城怕她摔着,才从身后揽着她扶她上了楼。 进了屋,容晓蓉一眼看到自己原先住的房门大开,各样物品都已经回归原位了,她诧异的喊了声,“高岭!”高城说:“岭岭今晚没过来。” 容晓蓉推了高岭的房门,床铺空空的。心里有些古怪,也没多想,直接去了浴室洗漱。 待她洗完澡,高城已经给她端了一碗鸡汤宵夜。 容晓蓉抿了几口,一抬眼,“高城,我记得,我们已经分手了吧?” 分手了?高城不自觉的用舌头舔了舔后槽牙,不自在的含糊不清道:“昨晚……呃……”都抱一起睡了还不算和好?! “昨晚你是装醉的吧,”她挑了半边长眉,语气无比肯定。 高城反应就有些大了,眼睛望天,“没有,怎么可能,我都醉的不省人事了……”先前是醉了,后来吐了一次,将肚子里的酒精都吐了,人也渐渐清醒了,只是脑子还嗡嗡得疼,但要说人事不省,那是装的。 “你要是真的醉糊涂了,你会对我那么规矩?”是的,亏得她今下午才想明白。 “……” “下流!” “……”高城不明白了,他没对她动手动脚怎么反而下流了?难道说…… 容晓蓉也意识到自己骂错了,扯开话题道:“吃柠檬吗?” 高城看到那玩意儿嘴里就冒酸水,他吃得了辣,受不住酸。 容晓蓉跟他好了这么许久,自然了解他,面不改色道:“你昨晚骗了我,我好生气。” 高城眉心一蹙。 “不过也不是不可原谅,你把这些柠檬吃了,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算啦。” 高城抬眼看她,她刚洗过澡,鬓角的发湿漉漉的,面色红润,尚且带着雾气,整个人宛若朝霞晨露。高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突然觉得别说叫他吃柠檬了,就是吃刀片他都心甘情愿。 正文 第278章、自由 第278章、 高城吃了十六个柠檬,牙齿整整酸了一个月。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不能看到酸的东西,就连家里的醋都被他偷偷扔了。 不过通过这件事,也让他看清了一点,晓蓉是真不心疼他。 虽说他决定吃柠檬的时候豪气干云,可心里到底存着侥幸——大概意思几个,晓蓉就不会让自己吃了吧? 毕竟他吃酸比她吃辣还受罪。 可晓蓉偏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的一个不剩的吃完了,还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那会儿,他就在想,他可真是犯贱! 爱上一个并不在意自己的女人,还爱得如痴如狂。 因为高岭的刻意成全,容晓蓉和高城算是正式过上了幸福的二人世界。 偶尔高城也会把那三只狗儿子接过来。 那三只德牧长的飞快,四五个月下来俨然有了大型犬的架势。来一次,家里就跟灾后重建似的。 容晓蓉不解,“不是军犬吗?怎么这么闹腾!一点规矩都没。” 高城摸着狗头,“规矩也是人教的。” 容晓蓉理直气壮,“那你教啊。” 高城,“你不是说将来老了看三只狗打架,热闹嘛。” 容晓蓉凉飕飕的斜了他一眼,高城第二天就将三只狗儿子送部队找专人饲养管教了。 相处长久,难免会有矛盾,基本上都以高城的无限包容最终不了了之。 容晓蓉作的时候也会想,她这样作还不是因为仗着他喜欢。仗着别人的喜欢而肆意践踏别人的感情这是她以前最不屑也是最不耻的。但她有时又会想,她又没让他喜欢,他自己非要凑上前找虐,那也是他自找的,她这种人本就不适合谈恋爱。他要机会,她给了,后果自负的道理成年人都懂,也轮不到她来教了吧?话虽这么说,偶尔冒出的愧疚之心,还是迫得她老话重提,“高城,你很憋屈吧?很气愤吧?你要是受不了了,咱们随时可以分。”高城原本都已经上脸的脾气倏忽消弭无踪,继而一把抱住她,“你又想引诱我和你分手是不是?告诉你,做梦!你就可着劲的欺负老子吧,老子心甘情愿!” “可是……” “呵,这都知道心疼我了?不错,有进步!” “我没心疼你,就是老欺负你,我也不好意思了。” “那你就别欺负啊。” “关键,我也没觉得欺负你啊,我就这样。” 高城没说话,大掌抚上她的小腿。他从没说过,他腿控,从第一眼见到她,他就爱着她的腿。不过以前拘着面子,看也不敢多看,现在不仅能看还能摸。高城已经很满足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 他还能怎么办? 既然还爱着就必须忍着! 七月初,暑假刚刚开始,高城和容晓蓉又闹了次不愉快,跟以往一样,一个理所当然,一个忍气忍得脸都绿了。不同的是,这次的事因为需要高岭帮忙,所以从头到尾高岭都知道。 原因很简单,斯蒂芬跨省出差,容晓蓉作为他用得最顺手的助理答应陪同。可在这之前,容晓蓉已经答应了高城,等他忙完这几天,俩人一同出去玩几天,他连假都请好了,甚至为了瞒过父母,连借口都编好了,高岭也愿意打掩护。结果,她一听到斯蒂芬开的高报酬,当即叛变,满口应承下来。 更叫他恼怒难受的是,他问她是不是忘了他俩之间的约定,她笑呵呵道:“记得呀!不过出去玩哪有挣钱重要。你工作不是挺忙的嘛,刚好咱俩都有事,就别不务正业了。” 高城一句话没说,黑着脸走了。 容晓蓉状似毫无所觉,照旧高高兴兴的收拾衣服,安排出行的事。 高岭过来的时候,没开口说话,先是把房门给关了,还反锁了。 容晓蓉见她这样,心知她是来当说客的,也没主动搭讪,继续该干嘛干嘛。 “嫂子,”高岭笑眯眯喊她,没人的时候她就喜欢这样叫她,有时候晓蓉会白她一眼,有时候又嘻嘻哈哈的应了,反正无论什么时候,高城听了都会很高兴,发自内心的。 高岭见她不应,转了转眼珠子,仍旧满脸堆笑,“你知道我哥因为要和你一起出去玩多开心吗?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加班加点,其实他这样身份的人,随便调班是很麻烦的,我爸都说他了……” “所以,咱们各忙各的,就不用为难了。” “嫂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呀! “别叫我嫂子,”容晓蓉不悦的看向她,眸中透着凌厉,一愣,眸色变幻,柔和了下来。她温声道:“我和你哥不会长久的,我说过很多遍了,如果你们非要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那我现在就和他分手。” “别……” 容晓蓉按了按她的手,“你听我说,我这辈子是不会结婚的。” “为什么?”哪有人不结婚的呀,高岭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哪个女人独身一辈子的,娶不上老婆的老光棍倒是听说过。 “没有为什么,”有些念头是很小的时候就形成了,随着年岁渐长,不停的强化暗示,最终就形成了自己根深蒂固的观念,已经是她性格的一部分了。有句老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容晓蓉觉得自己的想法这辈子都不会变了。 高岭陷入了沉默,半晌,“晓蓉,我哥是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的,凡事都紧着你要紧。但我怎么觉得……觉得……你对我哥挺无所谓的,你到底把他放在何样的位置?” 屋内安静了片刻,容晓蓉自嘲一笑,抬眼,“一段随时都会分道扬镳的感情,你觉得我会把他放在怎样的位置?” “……”怎么这样!高岭想不明白,脸色也不大好看。 明明很多时候,她瞧着他俩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不经意间就撒了她一脸狗粮。任谁见过他俩私底下的相处模式都会认定他们是一对热恋中的爱侣吧?可现在听听,晓蓉说的这叫什么话?难不成她一直在做戏?做戏也没那么真的!还是说她的感情能收放自如?那可真叫高岭佩服了!但不管哪一种对她大哥都不公平啊! 高岭一会儿功夫愁肠百结。 “表哥!有事吗?”屋外传来一声大喊。 高岭和容晓蓉对视一眼,高岭惊得一跳,“我哥来了!”容晓蓉没什么反应,眼底藏了情绪。 很快,沈建设敲响了容晓蓉的房门,“干嘛呢?大白天的锁什么门!” 高岭快步上前开了门,“我哥刚才来了?” “啊!是啊!你们是得罪他了吗?我看他脸色很不好。”沈建设狐疑的目光落在容晓蓉身上,被她捕捉到,凉凉的瞪了回去。 高岭也坐不住了,讪讪道:“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哈。”她得赶紧找到她哥,替晓蓉跟他说说好话,尽量减少矛盾。 俩个都是她喜欢的人,天知道她比他们本人更希望他们能天长地久的在一起啊! 高岭走后,容晓蓉长久的陷入了沉默,沈建设嗅着气氛不对,也没敢久待,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还顺手将房门给关了。 容晓蓉靠在床尾,软软的坐在地上。 前几日赵英华和容霞的哭诉声似乎还言犹在耳。 赵英华抱怨高城眼看着就快三十的人,别说结个婚了,就是连对象也没,她甚至怀疑高城是不是身体方面出了问题。要不然她真想不通,他到底是在抗拒什么。 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先立业后成家,本也无可厚非。但他的事业已经取得了极大的成功,完全没必要为了事业将个人感情放一边。 他难道就不知道父母为了他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容晓蓉听着赵英华一声声的抱怨,回想高城无人时偶尔一声叹息,可想而知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她感到了难受,愧疚。 而让她感到更糟糕的是,她并不是对他无动于衷,她也喜欢他,至于这份喜欢到底有多深,值得商榷。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份喜欢还不足以让她冒险结婚。 原本她答应和高城在一起,一方面是高城的执着让她感到困扰,另一方面则完全出于私心,她对他有感觉。也正是这点私心让她产生了罪恶感,如果真的只是别人的一厢情愿,她倒还能轻飘飘的说一句,自作自受,她完全可以不管不顾,任由他自生自灭。可现在的情况不是,她也是受益者。 高城对她是真的好,好得她都不想放开了。 越不想放开,越要撕裂。 当她强忍着所有不适挣脱开这种不舍,仿佛自己的境界又提高了一个层次,更无拘无束了! 她向往自由,拼命的追求所谓的自由! 容晓蓉一直觉得自己有病。 现在,看来,果然,病得确实不轻! 正文 第279章、夜色 第279章、 一直到晚上天黑,高城还没回来。 高岭终于坐不住了,急急敲了容晓蓉的房门。 家里长辈都不在,大院里某位首长家添了大胖孙子,都吃喜蛋去了。 高岭愁的眉毛眼睛都快打结了,“于方哥比我哥还小两岁,他现在都生孩子了,我妈受了刺激,回来肯定又要说我哥。他也不知跑哪去了,真是急死个人!” 容晓蓉面上漫不经心道:“你都知道你妈晚上要借题发挥,你哥不在,不是刚好避免了一场家庭大战。” 高岭诧异抬头,“你就一点不担心我哥?” “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容晓蓉别过脸,往床上一躺。 “今天发生的事跟他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高岭嚯的站起身,一字一顿道:“你伤了他的心,你知不知道?” 容晓蓉蹙了眉心。 高岭敏锐的察觉到了,就要出口的话戛然而止,她怎么忘记了,哥哥一再告诫她不要干涉他和晓蓉的事,她后悔的恨不得咬掉舌头,“对,对,对不起,晓蓉。我不是,不是要责怪你,我就是担心我哥有事。我哥他真的太喜欢你了,我怕他死脑筋,一时犯糊涂。”她心里也明白,男女间的事最是不能讲道理,更不要分什么是非对错,无外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是没立场责怪晓蓉的!她这样情急,无非希望引起晓蓉的重视。哥哥那边她最清楚不过,晓蓉就是他的命门,他的喜怒哀乐全系在她身上。 容晓蓉一言不发,披衣而起,面上冷淡,“知道了。” 高岭哑在原地,等她回过神追出去,容晓蓉已经开车跑远了。 夏夜的风热乎乎的,高岭的心拔凉拔凉的,她预感到今晚会有事发生,这种感觉很强烈,强烈到她的脸也跟着冰凉凉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哭了。 要死了,要是容晓蓉恼羞成怒跟大哥提分手了,那她不就成了拖累友军的猪队友哩! 完蛋了咧! 容晓蓉借了车出门,只转到第二个她和高城约会常去的地方,就找到了高城惯常开的车。 不过,怎么说呢,她和高城能去的地方也不多,毕竟她不想被熟人看到他们在一起,从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大兴水库。 容晓蓉手里拿着手电筒,没几步就看到草坪上凌乱的撒着几件衣物并一双军靴,搁在最上头的男士白色背心中央静静的躺着一块手表,看得出是被摘下来仔细放好的。 容晓蓉拿起那块表,手指头在表面轻轻摩挲了几下,随即在他衣服上一坐,关了手电筒。 这里是郊外,南边水浅些,沿岸搞了个公园,绿化植被做的好,遇到节假日常有不少市民过来玩耍,人气旺。而他们所在的北面则因为水深未开发,白日里尚且没几个人过来踏青,现在这点,除了几声蛙鸣虫叫,一丝儿声都没有。说来也奇怪,虽然临近胡泊,但这里并没有叮人的蚊虫,高城说这里长了一种草,驱蚊虫的。 容晓蓉漫无边际胡思乱想,湖面幽深暗沉像是浓稠的墨汁似隐藏着能吞噬一切的力量。若是平时容晓蓉绝不敢一个人坐在这,恐怖的环境总能滋生人类对妖魔鬼怪的幻想。人类的脑补能力是可怕的,可怕到自己能把自己吓死。 哗哗的水声越来越近,随着一声巨大的水花响起,一道矫健的身影自湖内一跃而上,仿若敏捷的豹,又像是海底鲛人。夜月下,虽然看不清面目,但那浓墨重彩的一笔,反而越发衬得他宽肩窄腰,肌肉结实,充满爆发力。 俩人离了五步远,高城才发现面前坐了个人。他一直在想心事,垂着头,或许打心眼里就没想过这地方会有人,警觉性也降至为零。 容晓蓉长长的头发随风微微飞舞,她洗过澡后就换了无袖绵绸睡裙,出门也只在外头套了件白色宽松衬衫。一双笔直的腿抱在胸前,脚上穿的还是拖鞋。 其实此刻高城的形象也好不到哪儿去,为了方便下水游泳,他脱得只剩一条内裤了。 二人对视片刻,容晓蓉觉得有些话必须说了,越拖越麻烦,“高城,我经过了深思熟虑,我们还是分……” “让开!” “……什么?” 他倾身过来,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覆盖,眉眼凌厉,隐含怒气,强大的威胁感让容晓蓉情不自禁的脖子后仰,想要远离,抱住双腿的手也不自觉的紧扣在一起,但她又实在是个倔犟的人,目光与他碰撞在一起,不躲不闪,绝不露怯。 这样威胁感十足的高城让容晓蓉浑身都戒备了起来,而这样倔犟的容晓蓉又让高城倍感无奈。 高城原本一只手已经抓住被容晓蓉坐在臀下的衣裤,只要轻轻一扯,她就会被自己掀翻。可鬼使神差的,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盯着她的嘴唇,突然,轻啄了一口。 容晓蓉一愣,眸底翻滚着某种情绪,有片刻的犹豫,鼻息纠缠间,高城正要认输退开,她却突然跟想通了什么似的,柔媚一笑,看得高城一阵恍惚,放慢了动作。恰在此,一双柔软的手臂缠上了他,箍住他的脖颈,有些凶狠的吻了上去。 她几时这样凶残过,高城只觉得唇上一疼,口腔内溢出鲜血的铁锈味。 他微微眯了眼,眸底射出危险的光芒,一个发力就将她整个的压在了身下,吻得激烈,连喘息的机会都没。他一直视她若珍宝,若心肝,小心翼翼的供奉,就连恩爱亲吻也是浅尝辄止,生怕自己犯浑控制不住伤了她。 正文 第280章、怒火 第280章、 二人吻得难解难分,痴缠翻滚间,感官刺激越来越强烈,高城紧绷如满躬之弦,忍耐不住的冲撞了她几下,她疼得哼出声,他才停了下来。 他像被施了定身咒,趴在她身上剧烈的喘息,只等稍稍平复了心神,当机立断的离开。 然而,容晓蓉并没给他机会,仍旧用力的勾住他的脖子。 动作坚决。 高城浑身一震! 他觉得自己的理智快要崩溃了,真的,只差一根线了。 “我不后悔,”容晓蓉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呼出的气似乎都带着诱人的甜腻芬芳。 “我……”他没有说完自己想说的,因为他的理智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来自深爱女人的诱惑是致命的。 他若能抵挡的住,那他就真不是男人了! …… 皎皎明月似乎也羞于这样的幕天席地,悄悄躲进了乌云后。 夜,还很长…… 一直折腾到凌晨三点,高城才通体舒畅的放开她。 高城双手枕在脑后,默默回味,原来老战友们说的没错,爱情的本质就是灵肉结合,唯有心与身彻底交融,爱情的浓度才能达到至高点。 高城不想承认自己是个“下流胚子”,但他骗不了自己,经此事后,他怕是一生都放不下她了。 不,生生世世。 身侧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我来,”他坐起身,心里万般疼惜。铁汉柔情,浓情蜜意。 方才,她被自己折腾惨了吧? 啧,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XX上脑的一天。 衣服被他扯坏了,他将自己的外套包在她身上,扣好扣子。 随即也套上裤子,穿上背心,中间他想开手电,被容晓蓉制止了,他猜想她一定是不好意思了。 不过也奇怪,先前俩人没到这一步的时候,她主动亲一下他,他都能脸红好半天。现在这情况,高城反而觉得怎样都理所当然了,俩人间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便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了。反而是容晓蓉娇羞别扭了起来。 高城心里高兴,收拾好俩人随身携带的东西后,一把将容晓蓉抱起。 “我能走,”她挣扎了下。 “乖,”他嗓音厚重暗哑,尾音上扬,脚步轻快,体力好到可怕。 路上停了两辆车,高城径自将她抱上自己的车。 容晓蓉刚发出点声,高城说:“天亮了我会找人开回去,你放心。” 开车回去的途中,高城从后视镜看坐在后排的容晓蓉,数次想开口,但见她垂着眼皮一言不发,话憋在喉咙里,转了几个来回又干巴巴的咽了下去。 先前他将她放在副驾驶,她自己下了车坐到后排座。 他玩笑着说了句,“才睡过就翻脸无情啦?”这话暧昧,又透着浓浓情意。 然,容晓蓉只冷淡的“嗯”了声。 高城感觉古怪,倒也没往心里去。 “去小区吧,我有话和你说。”她说完这句就转头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高城数次看她,想了半天,得出结论,男人和女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男人要是破了处,除了兴奋还想到处显摆。毕竟,对于男人,还是一个快三十的男人,处男可不是值得炫耀的事! 女人就不一样了,贞洁对于有些女人比命还重要,未婚就发生了这种事,对她的冲击一定很大吧?呃……虽然容晓蓉一直给他的感觉——对于婚前性行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无论怎么讲,她都是个女孩子啊。听说女孩子在这种时候都非常脆弱,且爱胡思乱想。 高城很忧愁。 高城想将她抱在怀里,呵护安抚。因此在保证汽车平稳行驶的前提下,他尽量开到飞快。 到了小区楼下,高城跳下车正要开后车门,容晓蓉已经自另一边下来了。 他要扶她,她不让,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高城摸了摸鼻子,跟在身后,后来见她上楼姿势怪异,愣了下,嗤得一声笑了。 容晓蓉整个人都僵住了,回头怒瞪他。 高城上前一步,将她抱在怀里,“跟我还逞什么能,既然是我干的,我来负责!” 容晓蓉一进屋就霸占了卫生间,高城去了厨房,找了一会,发现还有些食材,便在厨房内捣鼓了起来。 浴室内,容晓蓉擦洗着一身狼藉,心里一时间变得很奇怪。 她捶着脑门,没错,她是来分手的。 她记着呢,没忘! 等她洗完澡,高城正在铺床,房内开了冷气,他回身看她,笑意温柔,“你先睡一会儿吧,锅里我煮了些东西,好了就喂你。” 容晓蓉从柜子里翻出干净的衣裳,一件件往身上穿。那是长裤衬衫,不是睡衣。 高城侧眸凝视她半晌,自身后抱住她,“蓉儿,怎么了?” 容晓蓉的手搭在他手臂上,用了些力将他挣脱开,边走边扣扣子,“出来说吧。” 高城眨了眨眼,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又觉不可能,很用力的否决了。 容晓蓉侧身坐在四方桌旁,手指头一点一点的在桌面上无意识的轻敲着,这代表她在整理思路。 高城原本想坐她身边的,想了想在她对面坐了。 容晓蓉看他一眼,“高城你多大了?” 高城抿了抿唇,“虚岁二十九,周岁……昨天刚过的生日。” “昨天我们在吵架。” “嗯。” “你生日我没送你礼物,今天送的礼,你可还喜欢?” 高城情不自禁在桌子底下碰了碰容晓蓉的腿,心底瞬间就柔了,“这还用问。” 容晓蓉咳嗽了声,收回脚,坐正,“那就好。” 高城不喜欢这样对峙的感觉,笑嘻嘻道:“没事的话床上躺着呗,瞧,天都亮了,不累啊?” “高城,”她叫住他,“我们分手吧。” 高城都已经起身了,听了这话生生的僵在原地,因为背着灯光,他垂下的头,眼眸处留下一道暗影,使得他整个人都看起来阴郁了不少。 容晓蓉紧接着道:“高城,你马上就三十了,大院里很多像你这个年纪的男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但是你连个正儿八经的对象都没。高司令和赵团长想必给你不少压力吧?再这样下去,恐怕对你不好的猜测都有了。”她舔了下唇,继续道:“你知道我不会和你长久的,原本从一开始和你在一起我也没打算长久,只想着痛痛快快谈一场,可事实证明,我真的不是个好的恋爱对象。我自私,任性,矫情,可你对我太包容了,太好了,好得我都无以为报了,所以……” “所以你就把自己给了我,这样就两清了?”高城冷静的语气几乎听不出情绪,挺拔的身影亦像钢筋般紧绷僵硬。 容晓蓉缓慢的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那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她朝他伸出手,“分手快乐!” 来一道闪电劈死他吧! 谁能告诉他,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可惜,今天注定是个好天气,没有闪电来劈他,他也就冷静不下来了,他第一次冲她吼,“容晓蓉!你他妈的有病吧!你把我当什么了?又把你自己当什么了?!” 容晓蓉:“……” 好吓人。 高城骂过后,愣了下,愤怒与理智交战,浓眉深锁,表情都扭曲了,就这几秒间,瞳孔也红了,他盯着她,数次张嘴,又抿住唇,整个人都跟抽抽了般,不住的颤抖。终于,他嚯的转过身,结果却撞上挡在身后的椅子,他抬起一脚,踹飞! “啪”的一声巨响,接连又是一串响。 都这样了,他还匆忙的看了眼容晓蓉,似乎是怕误伤了她,见她无事,收回目光,匆匆拉开门,跑了。 容晓蓉呆在原地,许久过去,慢慢的动了动眼珠子。 早就听说处男上不得,麻烦。 唉! 看来,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正文 第281章、相亲 第281章、 天色大亮,大门的门锁咔嚓一声传来响动。 容晓蓉微微抬眸,就看到高岭一手扶着插在门上的钥匙,举步走了进来。 二人对视,都是一愣。 “你果然在这!一夜未归,你担心死我了!”高岭拍着胸口呼了一口气,但她很快发现不对,因为那个被踢坏的椅子就躺在她一眼能看到的左手边,同时被椅子碰撞砸毁得还有几盆放在花架上的盆栽,花盆破烂,泥土撒了一地,原本开得正艳的月季折了枝干,花瓣凋零。 高岭心神一晃,目露惊疑。 “什么糊了?”容晓蓉缓过神,鼻子嗅了嗅。 高岭急促得吸了几下鼻子,快步走向厨房,原来是高城临走之前煮的东西早就熬干,烧糊了。 “我去洗个澡,”容晓蓉满脸倦容的站起身,抓了抓头发。她现在必须好好睡一觉,重整精神,不然脑子乱糟糟的,根本不能想事情。 啧,头疼。 等她重新冲了个澡出来,高岭已经将屋子打扫干净了,碎瓷盆已经扔了,只是泥土和盆栽还在,她的解释是,待会出去再买几个花盆回来,都还能活。 高岭已经在屋子转了几圈,根据家里明显的痕迹,断定哥哥来过,那么家里肯定不是遭了贼匪,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只是,咳,这些……晓蓉砸的? 反正肯定不是她哥啦! 她哥对外面人怎么样她不清楚,反正对家里人那绝对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赵英华不是个好脾气,每次发火,手里抓着什么东西都往他身上招呼,他哪次不是不躲不闪的生受了。 只有那些没出息的男人,在外头跟个孙子似的,回到家就大吼大叫摔东西,拿妻儿老小撒气! 她哥也是最瞧不起这种人! “你和我哥吵架了?”高岭讪讪道,表情僵硬。 容晓蓉抬了抬下巴,略略思考了下,“没,”她可没吵,她一直都是心平气和的。 “那……这些……” 容晓蓉随着她的目光看向砸坏的椅子,淡道:“你哥踢的。” “……我哥!”高岭拔高了音量,开玩笑吧? 容晓蓉点点头,“我睡会,”她转身进了卧室,高岭紧跟着就追了上来。 房间内的温度刚刚好,盖被子睡觉正舒服。她此刻已经换了睡衣,细细的吊带,下摆不及膝盖,露出圆润的肩头,胸口大片春光。 也在这时,高岭看清她身上遍布青紫痕迹,呼吸一窒,头皮发麻,声音也跟着若风中落叶,瑟瑟发抖,“晓……晓蓉……” “嗯?” “我哥……我哥……” 容晓蓉恍然意识到身上的情形,面上赧然,昨夜得激烈经这一提醒,历历在目。 毕竟也是第一次,不好意思难免的,容晓蓉整个的往被子里一缩,蒙住头脸。 高岭的眼睛起了水雾,眼泪瞬间泛滥。 容晓蓉听出声音不对,自被窝里出来,露出半张脸,瓮声瓮气,“你怎么了?” 高岭大声的吸了下鼻子,方才哭的压抑,抽噎不止,“我没想到我哥居然是这样的人,他打你,他居然打你!” 昏暗的包厢内,徐三跟管阅一左一右,嘴里叼着根烟,表情古怪的看着坐在中间的人一瓶一瓶干啤酒。 又过了好一会,徐三终于毫无新意的劝了句,“城子哥,何必能?天涯何处无芳草?干嘛非得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她不是歪脖子树,她是一朵罂粟花,是毒!” 管阅眸色一亮,手中烟灰也忘了弹,凑上前,一脸八卦,“她是谁啊?” 高城冷笑一声,表情复杂,啤酒灌得多只是肚子胀,他脑子还情形着呢,他就是怕喝醉了说了不该说的,才选择喝啤酒。 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管阅见他警觉性如此高,舌头舔了舔牙齿,有些失望,又有些幸灾乐祸,还有些为战友伤情打抱不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啊,值得你为了她这样? 倏忽,他眼睛又亮了几分,“不会,不会是她吧!”能想到的只有那个容晓蓉了。 “是谁?是谁?”徐三整个人原地一弹,激动的就要越过高城扑向管阅。被高城一胳膊横过来,拍回沙发上。 高城心知管阅猜到了,一想到她心情就烦躁的难以自控,突然一掌拍在桌上,掷地有声“徐三,给我介绍女人!” 徐三呗吓得整个人陡然绷直,“你认真的?” “废话!” 徐三认真的思考了起来,迟疑道:“你就不怕你家老头子知道了卸掉你一条腿?到时候你可别出卖我!” 高城拧眉,“……” 徐三笑了,拍着胸脯大笑,“城子哥,找我你是找对人了!走,哥们带你去一家既隐蔽姑娘又水灵还不黏人的!”他箍住高城的肩头,就要拉他出门,被高城一把甩开,“去你妈的!我是要你介绍女朋友给我!能结婚的清白姑娘!” …… 喝了酒,又有发小安慰,心里的怨气消散不少。 高城起身拿起搁在沙发角的外套穿上就要走。 管阅忽然叫了声,“别动,城子,你哪受伤了?” 高城一愣,你二百五啊!他哪儿受伤了还看不出?心啊!心! 管阅上前掀了他腰部的背心一看,“哦,没事。” 徐三嘴损,嘿嘿怪笑道:“别是哪个姑娘的处子血吧!” 高城将背后的布料一抓,往前一扯,沉默了。 容晓蓉和高岭解释明白很费了一番功夫,只说了自己要分手,高城被刺激了,一时失控,踢飞了椅子,花盆就遭了池鱼之殃。至于她自己,过敏而已,高城就算是拆了房子也不可能对她动手的。决口不提二人先前那档子破事! 高岭半信半疑,却也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不对其他人说他俩的事。 容晓蓉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到了下午,想起一事,穿好衣服去了斯蒂芬家。 敲开门,进屋扫了眼,左右没外人,张口就问,“教授,有紧急避孕药么?” 正文 第282章、说开 第282章、 随后几天,高城一直在徐三的安排下相亲。 徐三是高城的发小,京城里有名的浪荡公子哥,为人不靠谱,介绍的人自然也不会靠谱到哪儿去。 高城每天都要见一到三个。 动静闹得大了,赵英华自然就有所耳闻了。 容晓蓉事后第二天就提前飞去了斯蒂芬要出差的地方。 她的理由是换个环境,养精蓄锐,醒醒脑! 高城就算想表演,也没个观众了,所以他很郁闷,用徐三的话说他闷得胸口都快生恶性肿瘤了。 等她回来已经是大半个月后了,一切状似风平浪静,恢复如初。 容晓蓉本以为自己这次也会跟以前一样调整的非常好,结果很不理想。 一踏上A市这片土地,她整个人就有些不在状态,魂不守舍的。 这种情绪很不对劲,她以前从没有过。 斯蒂芬说她欺骗了别人的感情,这是做贼心虚了。 容晓蓉不高兴。 斯蒂芬又嘴贱说她丢了身又丢了魂,还嘴硬死不承认。 容晓蓉扭过头,索性不理他。出了机场,也没让他送,压下心底的不安,面无表情的回了大院。 今天恰巧是周末,容晓蓉一踏进沈家大门,就看到赵英华正对着她坐在堂屋的正上方,容晓蓉没来由的心里一抖,脚又给收回去了。 赵英华上上下下的看她,感觉才半个月没见,她又变美了,哦,不对,她只是又买了新衣裳,打扮的光彩照人。 一套轻薄的裙子,显得前凸后翘,将她身材的妙处展现的淋漓尽致。 整个大院都没有她这样会打扮的女孩了。 赵英华想,她儿子栽她手里,不亏。 她一个女人看着都眼热,更何况年轻的男人。 “回来了?”赵英华过了会才想起来打招呼。 容晓蓉这当口也回过神,礼貌克制的招呼了声,“赵团长。” 赵英华第一次留心到她对自己的称呼,似乎晓蓉一直以来都以职位来称呼她,从未随着容霞那般称呼他一声姐。 赵英华被这小小的发现愉悦了下。 容霞自屋内出来,手里拿着一本教织毛衣的图本,见到她又惊又喜,“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和大姑姐正说你呢。”言毕,似乎想起什么,又神情怪异的笑了下。 容晓蓉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晓蓉,这次回来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啊?”赵英华开口道。 “哦,有的,”容晓蓉作势就要弯腰打开行李箱。 赵英华笑的眉眼更加灿烂,“这孩子,无论去哪儿都惦记着给长辈带礼物,真是个孝顺孩子。” 容晓蓉按住密码锁的手一顿,赵英华这语气是完全拿她当小辈看了,唉。 容霞也跟着笑了。 赵英华看向容霞,“他大舅妈,你不是说要给建设他姥爷送绿豆汤的吗?还不去?” “哦?噢!是喏!”容霞看了赵英华一眼,有些不解为何她突然要支开自己。 高城和晓蓉的事他们都知道了,既然要说和,也没必要非得支开她啊! 心里虽然疑惑,却还是听话的自厨房打了绿豆汤去后头食堂找容老头了。 其实,这个天,官兵们训练,食堂里熬着几大锅解暑的绿豆汤,容老头要喝又哪里需要容霞特意从家里送。 屋内少了个人,反而更压抑了。 赵英华搓了搓手,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坐,”继而又亲自去厨房给她盛了一碗消暑的绿豆汤。再要给她打洗脸水,容晓蓉出声阻止道:“赵团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赵英华有些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这里没有旁人,你需得和我这般客气?” 容晓蓉拗不过赵英华,难得恭顺的在她的督促下洗了脸擦了手。 赵英华又盯着她喝了半碗绿豆汤,才笑眯眯的开口道:“你刚回来,本来是应该等你歇口气再和你谈,可你也知道,我是个急性子,已经等了你十几天,心肝都急烂了。” 容晓蓉目光直接的看她,表情没什么变化。 赵英华见此,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仍笑眯眯道:“拐弯抹角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就想知道,你和城子到底是咋回事?” 因为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此刻倒不怎么惊讶了,只是容晓蓉挺生气的,气高城不守信用。 赵英华似看穿她的想法,干脆道:“不是他俩兄妹说的,是我审易伽先,他招的。”以前是她从来没想过高城和容晓蓉之间有可能,后来虽然觉得俩人避嫌得有些刻意,也未往心里去。但这次高城受了情伤,闹的动静委实大了些。 赵英华倒不会像普通的爱子如命的母亲那样,见儿子伤情就痛骂人家女孩,反而觉得很兴奋,连带着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 她觉得那个能伤到自家木头疙瘩的女孩子了不起啊! 怪道之前怎么劝他相亲都不干,原来私下里早就有人了,赵英华心头一块大石落下。若在此之前,她肯定要怪儿子,有了女朋友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害的家里长辈白担心一场。可经历了忧愁儿子是不是身体或心里有问题之后,现在得知儿子被甩反而更多的是欣慰。且不管怎么说,她儿子还是个正常男人啊! 欣慰过后,赵英华自然对人家姑娘生了兴趣,她以前是没想过儿子会瞒自己。恋爱呀,好事啊!为啥要瞒着?况且儿子的性格她最了解,最烦躲躲藏藏,见不得光(当然,工作任务除外)。而晓蓉吧,也是那种直来直往的,学校里先前闹出那样的事,难堪吧?她都无所谓,照样无事人一样。赵英华可不认为,晓蓉不公开恋情是因为害羞。 赵英华最开始就没将这俩人往一处想,后来排查嫌疑人,思来想去,有作案时间和条件的,也就晓蓉了,这个念头刚闪过,又被她当即否决了。等她着手开始查了,让她大跌眼镜的是,还真是容晓蓉! 确定是晓蓉,还是易伽先亲口说的。 几个月前,邓春容以患癌为要挟,逼得易伽先和晓蓉订婚。赵英华都做好准备当说客了。后来不知为何,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邓春容去了M国,前段时间还打电话,说恢复效果不错,主治大夫说,复发的可能微乎其微。 她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邓春容快挂电话的时候,还意有所指的说她好命,无论是老公儿子女儿,还是将来的儿媳妇都是出类拔萃的人。赵英华当时还在为高城的终身大事愁呢,听了这话只当她在拿自己寻开心,想着她还病着也就没和她争论,顺着她的话含糊应了。 言归正传,容晓蓉听了是易伽先后,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她早就明白,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无关紧要的人说出她要求保密的事和高城自己说出来给她的感觉那就是天差地别了。 “说真心话!到现在我还有些难以置信!怎么就你呢?我原以为我家城子会喜欢那种柔顺的乖巧的,毕竟他那牛脾气也摆在那的……”她快速的看了容晓蓉一眼,笑着捂了嘴,“你别多想啊我不是说你不好,你是个很好的姑娘,我就是太惊讶了……” “赵团长,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容晓蓉真心不习惯说正事之前铺垫这么多。 “跟城子和好吧!”赵英华满脸堆笑,张口就来。 容晓蓉一下子就顿住了。 赵英华盯着她看,拉了她的手,心动不如行动,“走!我带你去找他!” 容晓蓉惊住了,“不,不是,赵团长,你不是不喜欢我这样的女孩子嘛?” 赵英华愣了下,过了会,哈哈笑了起来,“你这孩子,和城子闹矛盾该不会是以为我不喜欢你吧?哎呀,这话从何说起呢?我把你介绍给易伽先,就是觉得你俩个年龄相仿,学历相当,爱好也差不多,能聊一块去!我是没料到我那傻儿子有这好福气,我要是知道你俩……哈哈……我是傻啊,把自己好好的儿媳妇往别人家送……”都这种时候了,她可不会再蠢到说他俩性格三观脾气不合,她担忧他们走不长久。赵英华是个有理想的人,她见多了大院里头婆媳关系处得不好的,所以她很久以前就给自己定了个目标,要做一个叫儿媳妇喜欢的深明大义的婆婆。 赵英华拖着她就走,完全不给她说“不”的机会,大概是领导做久,行事干脆又强势。 她刚才特意支走了容霞,就怕人多,小姑娘抹不开面子。 感情这种事,她明白,搀和的人越多,反而越不好处理。 门口一暗,一道人影窜了进来,“妈,你干嘛呢?” 容晓蓉只觉身子一晃,被两股力道拉扯,人已经被高城拽到了身后。 他顶天立地的站在那,一脸警惕,仿若一条楚河汉界,将俩个女人泾渭分明的隔开。 赵英华愣了下,骂道:“狗东西!你这什么眼神,当你妈是阶级敌人呢!” 正文 第283章、脑子坏掉了 第283章、 高城被骂的无言以对,上前一步,拉了赵英华就走。 赵英华大急,“臭小子,你是不是拉错人了!” 高城闷不吭声,目不斜视。赵英华又是抠又是抓,好歹逼得高城松了手。 高城瞧一眼小臂上一道道指甲印,也不知是气得还是怎么的,脸都绿了。 赵英华转身朝高城后腰就是一脚,高城毫无防备被踹的一个踉跄,赵英华旋即转身,自外将房门带上,拍着门板喊,“门我给你们锁上了!有误会就好好说清楚,你们年轻人啊,就是意气用事!” “妈!妈!妈!!”高城追着赵英华的身影从房门拍到窗户,他是真着急了。 赵英华全然不当回事,乐呵呵的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还将锁门的钥匙在手里抛了两下。 尴尬的气氛在屋内蔓延,呼吸声清晰可闻。 容晓蓉支着下巴,瞧着高城的后背看了会,一只手无意识的在桌子上点了好几下,最终站起身,提起箱子,朝楼上走去。 她穿着高跟鞋,箱子又沉,没走两步,鞋跟绊住,身子一歪,箱子撞上楼梯,几乎是眨眼间,高城窜上楼梯,将她连人带箱子都箍进了怀里。 容晓蓉站稳,高城自她手里接过箱子,闷不吭声的送上二楼她的房间。 二楼,她的房间窗户开着,贴着墙根的大树树冠落下一片厚重的暗影。高城的目光落在窗口,赵英华想将他锁在屋子里根本不可能,只是给了他一个留下来的借口罢了。 容晓蓉弯腰换了轻便的拖鞋,“听说你前段时间一直在相亲?” 高城措不及防,神色淡淡,“嗯。” 容晓蓉将脚边的鞋子踢开,打开风扇,往铺了凉席的床上一坐,“可有瞧上眼的?” 空气安静了几秒,高城倏忽回头,眸色难辨,语气不善,“容晓蓉,你觉得你问这话有意思吗?” 容晓蓉莫名有种汗毛都竖起来的尴尬情绪,心尖儿莫名都跟着颤了一颤。 这感觉新奇,容晓蓉微微垂眸。 高城站在原地没动,眉心渐拢,道:“我承认先前是我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放心,虽然现在长辈们知道了我们的事,但也仅仅只是知道我喜欢你。高岭那儿嘴严得很,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你什么都不用管,回头我会跟他们解释清楚,绝对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容晓蓉玩着手指头默默想心事。 高城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态度,心口一窒,呼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不过这次压低了声音,“不管怎么说,我是个男人,你那天脑子坏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我还得郑重的问你一句,你到底要不要我负责?” “你脑子才坏了!” 高城:“……这不是重点。” 容晓蓉:“你骂我。” “&¥!”高城忍不住想爆粗,不过他也看懂了,容晓蓉这是压根没当回事。他捏紧了垂着身侧的拳头,自嘲一笑,三两下跳上窗户,一跃而下。 接下来的一天,高城似乎真的挨个去解释了,以至于后来的几天,家里人看她的眼神虽然诡异,欲言又止。但再没做出让她尴尬的事,或问一些尴尬的话。 容晓蓉又忍不住腹诽了,既然如此容易搞定,那他之前干嘛去了? 八月中旬,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浇透了这片大地,高温了二十多天,终于迎来了沁人心脾的凉意。 容晓蓉看向玻璃橱窗外碎珠般的大雨,街上到处都是狂奔的行人,汽车、自行车穿插其间,污水溅了一身。 然而,对面党校的警卫员依旧脊背笔挺,甚至连表情都没动一下,似乎这人世间的繁杂都与他无关,他固守一片天地,不动如山。 “晓蓉,等毕业了一起出国吧,”宋蔚然双手交握在咖啡杯前,郑重其事道。袅袅雾气,晕染他清隽的眉眼。 昨天她在省图书馆查阅资料,偶遇宋蔚然,二人谁也没跟谁说话,看了一下午书。闭馆的时候,宋蔚然请她吃晚饭,被她拒绝了。第二天早上八点,他打了电话,约她下午见个面,说有重要的事和她说。容晓蓉对他的事不感兴趣,都已经分开了,再是重要也与她不相干了。但宋蔚然很坚持,说是他碾转反侧想了一夜,无论如何要当面和她说。容晓蓉瞧了眼大院疾驰而过的吉普车,说:“那就下午四点半在党校对面那家咖啡馆见吧。” 宋蔚然不疑有他,舒了一口气,语气尚且镇定,“那好,下午见。” && 容晓蓉收回目光,愕然的看着他。 “晓蓉,”他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右手。 容晓蓉的目光自他的脸上又移到二人交叠的手,“你这是?” “我知道你和高城分了,”宋蔚然神色不动,端得是气质出尘高雅。 “噢。” “晓蓉,你心里清楚,我不喜欢曲烟。那次的事我不想解释,因为说的再多也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负了你。但我听说你很快又和高城在一起了,可见你心里也并不怎么在意我,”他语调轻轻的,有些自嘲的冷意,可握着她的手自始至终未放松,“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喜欢你,晓蓉,我们重新开始吧?” “……” 宋蔚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我也知道,如果现在就在一起,对你我都比较尴尬。所以,我想,咱们一起出国吧!按照原本的打算,我明年毕业也是要出国继续深造的,我等你一年,一起好不好?” “出国啊,”她喃喃低语。 宋蔚然克制的重复了句,“是的,出国,”对于现在的大学生来说,出国还是个极其时髦新鲜的词汇,那会儿在许多许多人眼里外国的月亮肯定比国内圆。出国无疑是充满了吸引力,让人精神为之亢奋的话题。 出了国就能镀金,出了国就能发大财,这几乎成为了所有人固有的认知。 “呃……” “你还在犹豫什么?如果是因为申请学校还是出国经费,我都可以……” 容晓蓉眼角的余光扫到对面,嘴角微微上翘,忽而倾身往宋蔚然面前一凑,低声道:“如果说我已经和高城上过床了,你还要我和你一起?” 宋蔚然僵在原地,宛若雷劈,而后一寸寸皲裂。 “你……” 容晓蓉轻易的抽回手,嘴角噙了笑,“我没必要骗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又如一日一夜那般漫长。 一切仿若静止了,又似镜像般被无限拉长,抽象。 “我,”宋蔚然即便被雷劈,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改谦谦君子的风度,微微点头,轻声道:“我想,给我点时间,我……” “不用想了,”她并不看他,垂眸间,笑意凉薄,“你过不了自己那一关的。宋蔚然,其实咱俩很像,都是自私的人,得到的总不珍惜,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他定定得看了她许久,久得她都站起身离开了,他也一动未动。 雨,似乎小了些,东南风,她撑着一把小伞,很快湿了半边身子。 过了第一个十字路口,她敲了敲停在路边的吉普车车窗。 车内的人愣了好一会,开了车锁。 容晓蓉收了伞,直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了去,淡然吩咐,“送我回家,”一派理所当然。 汽车重新发动,容晓蓉在车内胡乱抖着雨伞,水珠四溅。 高城默默的擦了两把脸,眼角余光扫了扫她,到底没吭声。 容晓蓉终于抖好了雨伞,踢了脚上的凉鞋,她没穿袜子,还涂了黑色指甲油,撩起湿透的裙摆,长腿往挡风玻璃上一搭,一点一点的拧濡满长裙的雨水。 那原本就雪白的腿,在冰凉的雨水冲刷下,泛着冷幽幽的光泽,像月下寒玉。 黑色的脚趾甲,仿佛又透着一股引人堕落的暗黑诱惑。 “当心,”容晓蓉突然出声。 高城急打了个方向盘,险险避开逆向行驶的小轿车。 “你没事吧?”高城心有余悸的看向她。 容晓蓉将因为惯性甩在脸上的头发拨开,不答反问,“你刚在看什么?” 雨又大了,雷声轰鸣。 他不答,表情难看。容晓蓉不以为意,随便翻着车上的东西,摸到了一盒烟,又将打火机找出来,叼了一根在嘴里,吞云吐雾。 高城眉头都快拧成了疙瘩,“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容晓蓉,“你不是戒烟了吗?” 高城,“我是男人!” 容晓蓉,“呵!” 高城直接自她嘴里将烟给掐走,丢出窗外。 正文 第284章、我不知道 第284章、 “这里是哪?”容晓蓉问出这句话时,吉普猛地往前冲了一下,突然熄火,然后再怎么打火都打不着了。 雨小了些,淅淅沥沥,很是悦耳。 高城终于放弃了在车内挣扎,推门跳下车。 容晓蓉想了想,也撑了伞跟下去,走到高城身边。 高城偏头看她一眼,语气不好,“你上车去!我不需要你打伞。”言毕,打开引擎盖。 容晓蓉收回伞,抗在肩头,似笑非笑的睨着他。 凉凉的雨水浇了他个透心凉。 折腾了好一会,吉普也没修好。 高城顿觉丧气,眼看着雨越来越小,他靠在车门上,抽了根烟。 这里是郊外,现在回想起来,他这一路上脑子都是混混沌沌的,闭着眼瞎开,稀里糊涂就开到了这来。 可这鬼天气,荒郊野外,别说是车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眼看着天也黑了。 “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容晓蓉慢悠悠道。 高城抬眸看她,静等下文。 “夜黑风高杀人夜,一刀抿恩仇,抛尸荒野。”她表情夸张,语气更夸张。 高城实在没心情和她耍花腔,冷笑一声,抬步往前走去。 容晓蓉小步跟上。 路上泥泞,容晓蓉踩了满脚泥,心情不美丽了,“高城,你去哪儿?” “这里离市区有十几里路,前面有个公社,我去打电话。你在车上待着,我马上回来!” “那怎么行,万一遇到土匪色狼,我被欺负了怎么办?” 高城回头看她,“就你?你别欺负土匪色狼就不错了!” 容晓蓉踢着脚上的泥水,抱着手臂,忽而打了个喷嚏,原地站住不动了。 高城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一眼,拧眉,疾走回来,踩得地上的泥水啪啪响。 到了她跟前,高城弯腰一蹲,“上来!” 容晓蓉眼珠子转了一圈,矜持的往他身上一趴。 高城将她背在身上,往上颠了颠。 走不多远,看到一辆桑塔拉轿车停在路牙子边的草地上。 凄风苦雨的天,远处天际灰白一片,这暗红色的车显得尤其突兀。 高城第一反应就是这车跟他的一样,苦逼的抛锚了。待他走近,车身忽而晃动了起来,越来越剧烈,断断续续还有女人痛苦的呻吟。 容晓蓉已经感觉到不对了,正要开口说话,但已经迟了,高城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快步上前。弯腰看向车内,“同志,出了什么事?” 雨停了,车玻璃开着。 而车内后排座,入眼的便是一片白花花的肉体,年轻女人坐在中年男人的胯部,俩人的裤子都褪到了脚踝,女人的上衣挂在腰部。男人握着她细软的腰肢,一下下高高的举起,又重重放下,二人交叠的肉体也随着这一下下,发出啪啪的水泽声。 “哈!”容晓蓉没忍住笑出了声。 高城转身就走。 一直走出了两里地,容晓蓉才出声提醒他,“怎么了?不去公社打电话了?” 高城顿了下,抬脚继续走,“算了,走回去。” “十好几里地呢……” “我背你。” 要去离得最近的公社,势必要经过那段石子路,而那一对男女也不知走了没。 断断续续又下起了小雨,容晓蓉撑起雨伞,心安理得的趴在他身上。 “刚才他俩在干吗呀?”容晓蓉故意调戏道。 高城自瞧见方才的情形,浑身的热度就没下去,闻言心内更燥,沉着脸不说话。 容晓蓉就朝他的耳朵吹了口热气。 高城浑身紧绷,站住了步子,语气紧绷的像要杀人,“容晓蓉,我警告你,我的耐心是有底线的!” “怎样?” “你再不老实,我就把你扔下去!我说到做到!”他说出这句话时,颇像在部队里训练新兵的教官,冷酷无情。 容晓蓉倒真想试试他的底线,又怕他犯浑,摔疼她不怕,摔了她一身泥,她可忍不了。 天彻底黑透时,他们终于到了市区,拦了辆出租车。 容晓蓉啧啧暗叹,高城的体力果真很好。 “这里离我们学校近,去小区吧,换身衣服再回家,”刚说完就打了两个喷嚏。 高城瞄了眼她湿透的身子,若隐若现的内衣,他嫌弃的将她按在拐角处,自个儿身子横过来,将她往后一挡,跟司机师傅报了小区的地址。 一场大雨,气温骤降,容晓蓉真个被冻到了,进门的时候一直在发抖。 高城不满的蹙了眉心,“跟你讲过多少遍了,别光顾着打扮,不注重保暖,昨天就降温了,今天你还只穿了条裙子……” 容晓蓉红着鼻头,咕哝埋怨,“最近也没人叮嘱我啊。” 高城愣了愣,这是在跟他撒娇? 门锁打开,容晓蓉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摆设还是一如既往整齐干净。墙角的几盆盆栽长势甚好,葱翠欲滴。 容晓蓉瞥了眼高城,看来,他经常过来。 容晓蓉拿了换洗的衣服,他俩分手刚好在暑假,她的东西一直没动,反正她也有钥匙,她自己不过来拿,高城也不管她,随她便了。 不一会,浴室内传来哗哗的水声。 高城在阳台站了会,身上湿漉漉的难受,他将上衣也给脱了,转而进了卧室,想着反正明天还要在党校学习,今晚就不回去了。待会给她拦辆出租车让她走,那么大个人了,又在市区,没什么好担心的。 哦,对了,还有车,他得打个电话回去,让人给托回去修理。家里没电话,他要出去打。 但晓蓉洗澡实在是慢,他等的着急,焦躁的在门外转了几个来回,敲门,“你好了没?” 浴室内没回应。 高城又敲,“你洗个澡怎么比别人生个孩子都麻烦!” “嘭”“哎呀!” 噼里啪啦一通乱响。 高城一惊,推门就冲了进去。 浴室的门没有反锁。 容晓蓉光裸着身子,跌坐在地上,脚边一块肥皂。 俩人面面相觑。 高城转身就走。 容晓蓉在身后喊他,“扶我起来。” 高城想了想,沉着脸转身将她抱起,眼神回避,可粗重的呼吸还是出卖了他。 “呲,脚疼。”容晓蓉趴在他耳边吹气。 高城的耳朵敏感的很,潮湿酥麻的感觉,牵动的心跳都加速了。 高城素来正直,不会将人往歪处想,可这一路过来,他老是觉得她在调戏自己,但又怕是自个儿自作多情。然,此情此景,如果他还将容晓蓉的举动当做巧合偶然,那他真就是个大傻子了! 心口的火,嗖的一下,烧到天灵盖!高城的两只大掌掐住她的腰将她往盥洗台上一放,语气凶狠,嗓子却哑了,“容晓蓉,你到底想干嘛?” “我不知道。” 高城的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盯着她的眼,像一头锁定猎物的狼,表情阴郁到可怕,“那你知道我现在想干吗?” “……”她微微挑眉。 “干你!” 容晓蓉的胸部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了下。 高城已经掐住她的下巴,凶残的吻住了。 “你等等……轻点,别掐,呲,疼……” 他解了皮带,掐住她的腰,尽根没入。 正文 第285章、我有病 第285章、 高城抱着她滚到床上时,容晓蓉撑着身子,“等,等下,”而后伸长了胳膊将自己随手扔在床头柜的手提包扯到跟前,乱找一气。 高城不满,俯身吻她。 容晓蓉终于凭感觉摸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抽空瞥一眼,打开,递到他眼前,“戴上。” 高城一愣。 “这是避孕套,没见过?” 见过,他当然见过,对于野战军,避孕套可是个好物件,可以当保鲜膜,防水袋,止血带,储水袋,隔离带,甚至还能做点火材料和救生圈。 “发什么愣?”容晓蓉推开他,面上无所谓,心脏狂跳,还算镇定的帮他戴上了。 高城静了几息,后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阴气沉沉起来,玩儿命的要她。 风歇雨停。 二人一觉睡醒已经凌晨一点了。 高城一动,容晓蓉也跟着醒了。 “几点了?”容晓蓉嗓子干的几乎说不出话。 “一点十分,”高城拉开台灯,眸子在灯光下黑黝黝的。 容晓蓉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好饿啊。” “吃的家里有,我给你做,”他并未起身,而是眸色难辨的看着她,“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这么晚了没回去,怎么跟家里解释?” “实话实说啰。” 高城迟疑道:“实话实说?” 容晓蓉笑了笑,没回应。 高城显然对她的话上了心,盯着她的脸,一瞬不瞬,“复合吗?” 容晓蓉还是笑了笑,没回应。 这笑落在高城眼里就透着浓浓的讽刺了,他生气了,不过才泻过火的男人再大的火气也没多大,更何况,有些伤害,经历过一次,再来一次,免疫力也有了,但脾气还是上脸了,“容晓蓉,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索性今天一次性说个清楚!” 她仰视着他,笑意盈盈,雾色的眼睛,波光潋滟,轻轻道:“高城,别对我讲脏话。” “……” 她笑意更柔,牵着他的手往身上那处摸,“你摸摸,好疼的。” 高城被她的“厚颜无耻”惊到了,心却柔得一塌糊涂。 这种情况下他还能说什么? 他还是先给她弄点吃的吧,等填饱了肚子再说,这般想着,撩开被子就准备下床。 岂料,容晓蓉忽然自他身后抱住他的腰,有些急迫的闷声道:“我不知道。” “嗯?” “我不知道我想干嘛,我想你了,所以我就来找你了。你别走。” 她是真不知道,她今天所做的一切只是遵循了本能,跟之前那次又不一样。第一次有对两性的好奇,更多的则是想回报他,两清,互不相欠。这次,她就是单纯的想靠近他,无关任何目的。 很不负责任,可她管不了那么多。 她想他想得浑身难受。 高城握住她细细的手腕,轻轻揉捏,半晌,“我知道了。” 冰箱的食材很多,高城这段时间都住这里,他一直都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生活料理的井井有条。 深更半夜的,别人家早就进入了梦想,高城则做了一大桌好吃的饭菜。 容晓蓉饿的饥肠辘辘起身,她也没穿衣服,大毛巾往身上一裹,就这样出来了。 高城看着眼热,想说她,最后无奈的笑了,转而将空调给调高了。 “蓉蓉,你知道,你这忽冷忽热,一会分手一会又来找我的,我啥感受吗?” 容晓蓉夹菜的筷子不停,抬眸看他。 “你先告诉我,你今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党校对面?” 容晓蓉没有立刻回答,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看得他表情都变了,才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就在想,你能忍到什么时候才问。” “!” “是宋蔚然约得我见面,说有重要的事和我说,我若不答应,他估计还得打电话,某些时候他也很固执。” “重要的事?”高城隐约猜到了。 “想跟我复合,说等我一年,让我与他一同出国。” “!!!”高城握筷子的手骤然用力。 容晓蓉埋头吃了几口饭,故意卡在这里不说了。 高城意识到自己失态,但面上的表情已经冷了下来,怎么都缓和不起来了,索性放弃挣扎,周身气息冷冽,讥讽一笑,“你答应了?所以这次你主动和我上床,又是因为你觉得对不住我,补偿我的?” 容晓蓉慢悠悠的吃菜,等他说完,周身的冷气全开,才慢慢扫了他一眼,“我没答应他。” “……” “他拉着我的手不放,没办法,我就告诉他我已经和你上床了。” 这说的就是他无意间看到的一幕吧,那会儿他胸口闷得都快爆炸了,嘴里都有了苦味。 “哦,我想起来了,先前你那般粗鲁,该不会以为我带那盒避孕套是为了他吧?”她一勺一勺的舀汤,说话又轻又柔,可吐出的话一句比一句叫人心惊肉跳,“你以为我为何偏偏选党校对面的咖啡馆跟他见面?” 最近几天他都在党校学习,学习结束又回了小区睡觉或直接回营区,俩人已经好久没见到了。 噗…… 忍了许久,他还是笑出了声。 他一笑,整个屋子的温度似乎都上升不少。 “蓉蓉,那段时间我也不是真心要找姑娘相亲结婚的,我要真想结婚,也不会让徐三帮忙介绍,他那人出了名的不靠谱。” “我知道。” 他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过一会叹一口气,又笑了笑。 容晓蓉看着奇怪,“你莫不是被我传染,也变的喜怒无常了?” 高城自嘲一笑,“快了,”又看了她一会说:“晓蓉,这里没有旁人,咱们也不是男女朋友,你就当我是个陌生人,说说,你为什么不想要一段稳定的感情?总喜欢分分合合的?” “喜欢分分合合?我吗?没有啊,哪有人会喜欢分分合合,我更不喜欢了。” 高城看她的表情不似作假,想了想,问,“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容晓蓉眨了两下眼,目光回避,但高城一直盯着她不放,她不大情愿的开口,“我自己提出来,总比你提出来我心里要舒坦些,反正迟早是要分的。”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和你分开。” “你不想结婚?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就算你愿意,你父母呢?我也知道,你们军官将来升职考核评职称,家庭关系是否稳固和谐健康也是重要的考察方面。你要是和我只恋爱不结婚,传出去就是胡搞瞎搞,对名声不好。” 高城不说话了。 “我说的没错吧?” 她说的没错,他们之间有着根本的矛盾。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高城深吸一口气,“晓蓉,是不是因为你是孤儿,所以你特别害怕失去,明明非常珍惜,却偏偏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你看,你自己都说你不喜欢分分合合,可你的行动恰恰与你的心意相反!那么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你其实非常想结婚,喜欢孩子,希望有一个稳定的家庭,一辈子爱你呵护你的人,只是因为你内心深处的恐惧,你害怕,害怕到了一定程度,反而表现出另一种极端的情绪。” “……”她面上的表情变了变,几息间又归于沉静,微微一笑,淡道:“高城,你不去当心理医生简直可惜了。是的,我有病!但并不是说你能看透,或三言两语就能治好的。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最重要的是……”她站起身,盯着他的眼,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本尊已经放弃治疗了。” 她转身就回了卧室,背影倔犟。 等高城起身进屋,她已经换好衣服。 “要走?” “嗯。” “我送你。” “不用。” 没有人在被看穿后仍能心平气和的与那人继续交流下去,尤其是容晓蓉这样自我保护过度膨胀的人。几分钟前她还黏得舍不得放开的人,片刻间,她就烦他烦得要死。 好在,高城也有自知之明,一路远远的跟着。不阻止,不靠近,亦不主动找她说话。 他似乎开始慢慢了解真正的她了。 正文 第286章、伦理大喜 第286章、 “哎,你们知道吗?艾萍萍生了个儿子。” “生啦,”高岭出于对生命诞生本能的喜悦,语气雀跃了下,又迅速消沉下去,“那萍萍还好吗?她什么时候回来上学?” 陈宝林古怪的扯了个笑,眼中藏不住的嘲讽,“你以为我怎么知道的?是艾萍萍的妈妈找的单辅导员,辅导员又联系了我,我和她一起去的。” 事情的经过是艾萍萍的妈妈听说女儿早产,着急忙慌的自老家赶过来伺候月子。眼看着开学的日期一日近过一日,艾妈妈苦口婆心的劝,希望女儿将孩子交给马俊父母,返校读书。可艾萍萍也不知着了什么魔,又或许是初为人母,母爱泛滥?死活不愿意。 艾妈妈眼看着苦劝无果,权当死马做活马医,求到了单辅导员那。 单兆君想着同学间更容易沟通,便将家住本市的陈宝林也喊了来。 一行三人去了艾萍萍暂住的民舍。 却不料,刚巧撞见马俊哄着艾萍萍在做那事。 艾萍萍还未出月子呢! 艾妈妈只觉得头骨都炸裂开了,横冲直撞的进了屋,一眼瞧见马俊的妈妈在隔壁屋逗孩子玩,当即眼睛都红了,又是吵闹,又是砸门。 屋内的俩人受到惊吓,草草了事。 单兆君约莫猜出里头发生了什么,和陈宝林都很尴尬,这会儿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俩还未想好呢,屋内的几人已经打做一团。俩人又不得不上去拉架。 艾萍萍没料到辅导员和同学居然也来了,原本对母亲还有些维护的她,瞬间黑了脸,转而对母亲口出恶言,痛骂母亲没安好心,自私自利,没有人性!成心的想逼死她! 单兆君和陈宝林都惊呆了! 母女二人对质,单陈二人才听出个头尾,原是艾妈妈起先对女儿的决定,虽心里不同意,但为了维护母女俩的关系,面上也就假装同意了。又因拗不过女儿,勉强接受了马爷爷安排的住处。但艾妈妈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女儿毁了自己——放弃学业,未婚生子。于是在她不动声色的伺候了女儿几天,让她放下戒心后,偷偷买了堕胎的药,掺在女儿每日的饭菜里。 不幸,刚动手就被恰巧来送米油的马奶奶发现了。 出了这样的事,艾萍萍单方面与母亲反目,说了许多狠心绝情的话。 艾妈妈伤心欲绝,黯然离去。 艾萍萍此番生了个男孩,马家老小都很欢喜,就连平时没给过她好脸色的马妈妈也对她嘘寒问暖了几句。这让艾萍萍感动不已,顿觉之前被冷落的心酸都不值一提了。 只是孩子早产,有些先天不足。 马家人抱怨是因为艾妈妈给下了堕胎药造成的。 虽然艾妈妈第一次下药就被发现了,可怀疑的种子已然在萍萍心里悄然种下,她少不得也对母亲满腔怨恨。 这次要不是月子没人伺候,艾萍萍是不会让母亲过来的。 刚开始半个月母亲对她实在没话说,母女二人夜深人静时聊着过去的事,触动心弦,艾萍萍也渐渐对母亲解开了心结。岂料她刚对母亲态度好点,母亲又开始老话重提,逼她上学。 艾萍萍一想到回校要面对的那些糟心事就烦,只愿永远窝在一家三口的小窝里永远不要外出见人。母亲每这样提一次,艾萍萍就有种心脏狠狠抽动一下的痛苦感。 更匡论,因为母亲的缘故,她被老师和同学撞到自己正在做那事,这感觉比剥光了衣服在大街上示众更让她无地自容,强烈的耻辱感催生了深深的恨意。她从未有一刻,这般恨自己的母亲! 她朝她大吼,怨母亲自小到大掌控她的人生,怨恨她将自己看做生命的支柱,什么都要干涉,什么都要指手画脚!既然对她这么看重,小的时候又为何放心将她交给邻居夫妻照看,早出晚归的工作?她恨母亲遇事从来都是软弱退缩,害得她也养成了懦弱胆小的性子!她又怨母亲不再婚,将人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给了她极大的压力。她从未干涉过母亲找另一半,是母亲自己不愿意找!那母亲又为何非要干涉她和马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她已经长大了!不是母亲的傀儡! 她痛哭流涕,诉说着自己这些年来的压抑和痛苦,说她这么多年来一直过的不快乐,所有的幸福都是伪装的。她负重前行,真的好累好累。而母亲之所以一直逼迫她上大学,无非是为了成全她自己的面子。将来女儿有了好工作,她也能跟着享福过好日子,苦尽甘来! 可是,母亲怎么就不想想,她也好累好累!她也想停下来休息休息。 她自小到大只有一个渺小的梦想,那就是有一个家,父母健全,她被捧在掌心里细心呵护。可惜,梦想终究是梦想。如今,她已长大,不再需要爸爸了,但她无论如何也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她发誓绝不会像母亲那样,为了每个月多挣几块钱,每晚都要去别人家帮忙带孩子,丢下自己的孩子独自面对夜晚的孤寂与寒冷。更不会因为孩子间的矛盾,自己家的孩子踢伤了对方,就下跪道歉,苦苦哀求不愿赔偿。 艾妈妈听着她一声声的控诉,不知不觉早已泪如雨下。 等艾萍萍声嘶力竭的控诉完,艾妈妈静静的拭了泪。 半生辛苦,一世心碎,她已经无力辩解生活的不易,穷人的腰杆要挺得笔直那会压断脊梁骨的,更何况她的怀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她,所以她的后半生一直是躬着背的。 她有满腔的话想说,可现在一个字她都说不出来了。 “没想到,没想到,我在你心里居然是这幅丑陋模样,”艾妈妈的声音冷静的出奇,“亏得我还以为我是个伟大的妈妈,原来只是感动了我自己……呵呵。” 艾萍萍还想再说,艾妈妈抬抬手,“萍萍,妈妈也知道自己世俗,懦弱,优柔寡断,心眼儿小。妈妈不该掌控你的人生,因为妈妈这辈子过的不好,就逼着你学习,希望你出人头地。你大了,真的大了,瞧,连孩子都有了……”她慢慢的笑开了,笑容竟透着凄惨之意,“妈妈一直有个秘密瞒着你,本想瞒一辈子的。可……罢了……你听好了,你并不是个生下来就死了爹的孩子。你的父亲还活的好好的,他现在和他的第三任妻子住在桐市。妈妈也不是他的第一任或第二任妻子,妈妈被他骗了。我怀了你,跟着他跑了,抛下了你的外公外婆。没过一年,报应来了,他丢下了我们母女……” 艾萍萍面上惨白一片。 艾妈妈满目爱怜的看着她,“我很高兴,你生的是个儿子。但愿他们家看在重男轻女的份上能正正经经的将你娶回家,给你个名分。原本我还想说,只要你肯自立自强,就算在这事上摔了个大跟头,也依然能够爬起来,看样子,你是根本听不进去了,也罢。妈妈祝福你,这辈子平安顺遂,家庭幸福。” 她进屋拿了自己随身带来的包,都没怎么收拾东西,背影决绝。 这辈子,第一次,挺直脊梁! 莫名的,大约是母女连心吧,艾萍萍当时就生出了隐隐得不安。 可是她已经被将将得知的身世隐秘震惊了,又焦虑被婆家知道了看不起,反而怨恨起母亲不顾场合,这般害她。 后来,当艾萍萍碾转得到母亲的消息已是两年后了。 而她的母亲在两年前就落水溺亡了。 街道办事处的人说因为联系不上艾萍萍,艾妈妈的尸体在殡仪馆搁了三个多月才被火化下葬。 当时他们也试图联系了学校,可学校的人说艾萍萍已经退学了,联系不上。 艾萍萍几乎哭傻了,气势汹汹的找到单兆君,质问她为何这样残忍?只是通知一下,连这样的小忙都不愿意帮,简直枉为人师! 单兆君茫然,说:“我当时第一时间就找了马俊,怎么,他没告诉你?” 艾萍萍生生的将眼泪止在了眼眶内,当她双目空洞的控诉马俊时,得到的答复竟是,当时她正在喂奶,马爷爷怕她悲伤过度,回了奶,孩子没了口粮,这事就瞒了下去。 一瞒,就瞒了整整两年!(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高岭免费听了一场人间伦理大戏,直呼毁三观! 出了宿舍,人还晕晕乎乎的回不过来神。 半道上被顾容雨拦住。 顾容雨成了新一届外语系的辅导员,按理说正是春风得意,逍遥快活的时候,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留在学校任教的。 可顾容雨最近有了自己的想法,茶饭不思,愁眉不展。 高岭知道她在烦心什么,但她实在不是个果决敢拿主意的人,说:“要不听听晓蓉的意见吧?这么大的事,我是不敢乱出主意。” 顾容雨嘴一撇,“不用问我都能猜到她会说什么,无非是想干就干!她一根筋做事不考虑后果,冲劲大,但你可见过她哪件事干长久的?” 正文 第287章、要死要活 第287章、 “……所以,你这个人注定一生没有大出息。” 容晓蓉气恼的抽回手,白了高城一眼,“说什么会看手相,无非是找个借口给我上思想政治课。” 高城合上摆在桌角的《周易》,一本正经,“我也说了,我才刚开始研究,你就非吵吵着要我给你看手相,本大师勉为其难给你看了,说中了,你又不高兴,你说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呢。” 容晓蓉踢掉脚上的皮鞋顺着他的大腿往他小腹去,一只手支着下巴,斜斜睨着他,“你说谁没出息呢?说谁呢?” 高城抓了她的脚,挠她脚心。 容晓蓉被刺激的大叫,胡乱的蹬,“高城!你要死啊!要死啦!” 俩人纠缠了会,都有些情动,正要有进一步动作,入户门咔嚓一声,紧接着高岭的声音就传了来,“晓蓉,顾师姐来了!” 高城和容晓蓉迅速分开,各自整理仪容。 高城低头看了眼自己,在二人进卧室之前跳下床,站在窗前,背影僵直。 高岭没想到哥哥在家,愣了下,又见他周身散发着冷硬的气息,只当二人又吵架了,怯怯的招呼了声,“哥,你来啦。” “嗯,”高城心想,“什么叫我来了?这里是我家,我回家不是理所当然的!嗯,这次再不能听晓蓉的,一定要收了岭岭的钥匙。”再这么来几下,他要不能人道了,怪谁去? 顾容雨和男朋友早有了那种关系,一眼就看出来了,眼神古怪的瞄了眼晓蓉,拉了高岭就去了客厅。 容晓蓉跟着后面就出了来,三人在沙发坐了,顾容雨将晓蓉往身边一拉,压低声音说:“嘻嘻,不是说不在处么?都处床上去啦?” 高岭睁圆了眼,“你别胡说。” 顾容雨将高岭耳朵一堵,“童女别插嘴!” 容晓蓉眨了眨水光莹润的眸子,厚颜无耻道:“天冷,盖着棉被纯聊天!” 顾容雨翻了个白眼,“妖精!”随即又流着哈喇子,色眯眯的问,“怎么?感觉怎样?我瞧着高大哥一身的腱子肉,体力绝对没话说。”她男朋友是个圆润的小胖子,脑子聪明,脾气好。就是那事上坚持不了多久就气喘吁吁了,顾容雨现在正逼着他减肥呢。现在看到肌肉结实的就眼热,不过她也就嘴上犯贱,和男朋友恩爱的很,难舍难分。 容晓蓉:“无耻。” 顾容雨:“装纯洁!” 容晓蓉笑了笑,“那你先说说你的感受?” 顾容雨回忆了下,“我还行吧,反正他兴趣挺大的,刚开始一天一次,现在一周至少也要两三次。不过我听说女人上了三十后欲望会呈阶梯式增强,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就怕到时候我那位不行了。那你呢?感觉怎么样?” “嗯?”容晓蓉捧了脸,笑得一脸猥琐,“要死要活的。” 顾容雨顿了下,大笑,又急急忙忙捂住嘴,捶打她,“无耻!无耻!你太无耻了!” 高岭听得一脸茫然,又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俩个当事人还没什么,她倒羞得满脸通红,思维迟钝。 “咳咳……”高城在屋内听外面越聊越不像话,忍不住出声制止。 客厅静了几秒。 高城出来,板着脸,去了厨房沏茶。 “哈……”顾容雨爆发出一声大笑,容晓蓉也跟着笑出了声。 要死要活是吗?高城摸了摸下巴,对这个评价很满意。 “那你们是打算毕了业就结婚?”顾容雨显然是忘了此行的目的,一直揪着容晓蓉的感情问题不放。 “呵呵,”容晓蓉不打算回答这个毫无营养的问题,只说:“我的事你别说出去。” 顾容雨还当是因为部队纪律严明,婚前性行为是作风有问题,传出去对高城不好,一脸心领神会的样子,“放心,我明白。” 恰巧,高城端茶过来,顾容雨大着胆子逗趣,“首长,什么时候发喜糖啊?” 高城笑了笑,“都听晓蓉的,发不发?什么时候发?发给谁?都听她的!” “哟!”顾容雨大惊小怪的喊了声,突然感觉平时在她眼里严肃正经的军官亲切了许多,忍不住又说:“看不出来首长还是个耙耳朵。”说完就后悔了,她这话可不大好听,恐怕没有哪个爱面子的男人喜欢旁人这样评价自己。 没想到高城呵呵一乐,“我就是怕老婆呀。” 老婆这个词他曾在心里念叨过很多遍,第一次说出口,心头一震激荡,甜! “你今儿个过来有事吗?”容晓蓉将顾容雨一拉,“有事说事,没事滚!” “你这人……”顾容雨指了指她,叹口气,这才正了正表情娓娓道来。 无非就是顾容雨突然发现自己对教书育人并不感兴趣,不想一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了,她想趁着年轻出去闯一闯,挥洒青春,不枉此生…… 容晓蓉:“说重点!” 高岭:“……” 顾容雨大概觉得自己是痴心妄想了,面上微微发红,慢腾腾道:“咱们的社团不是发展的好么,我们被电视台请去做了几次节目,我也有幸参观了电影拍摄现场,我呀,很感兴趣……” “那就去干啊!” 顾容雨:“啊!” 高岭全程不在状态,“……” 容晓蓉一巴掌拍高岭后脑勺,“丧失语言能力啦!” 有了容晓蓉的一锤定音,在顾容雨眼里的困难似乎都是不值一提的小阻碍了。 容晓蓉很轻易的拿出了自己之前挣得所有钱,以及卫茹给她的版权提成。 顾容雨将存折拿在手里都抖,这么一大笔钱,她还真不敢接。 临走的时候,顾容雨由衷感叹,“晓蓉,你这一生过的太顺遂了吧,所以才养成了你这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性子。” 容晓蓉关上大门,“滚。” 一转头看到高城站在身后,目光爱宠,“她说错了,你不是过的顺遂,而是你有一颗过分敏感的心,能快速的判断出对你重要或不重要的事,不重要的,你不在乎。重要的,你在预见困难或痛苦之前就已经主动撤退了,时日长久,就养成了你对任何事都只有一时热情的性子。” 容晓蓉微微眯了眼,高城早有所觉,在她拉开房门之前一把抱住她,扳过她的身子,捏住下巴,深深吻住,转开话题,“要死要活,嗯?” “呵……” 夜深人静,容晓蓉默默看着窗外点点星辰,常听人感慨:“人生若只如初见”,可人与人不是处的越久感情越稳固吗?为何反而希望回到最初? 看来,任何事都只是开头美好,很多人很多事都不能善始善终。 所以,王子和公主在结婚后童话故事就划上了句号。 “怎么还没睡?” “睡了。” “嗯。” 周末,赵英华心血来潮给儿子整理卧室,无意间在他的军装口袋发现了个小玩意儿。 赵英华猛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精神为之一振,将那东西往裤口袋一揣。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呢! 正文 第288章、拖字诀 第288章、 高城自外头回来就察觉到家里气氛不对,高岭窝在沙发的一角,低着头绞手指头,一眼瞧他进来,拼命朝他挤眼睛。高城心知这是她做错事的反应。 赵英华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背着手,上上下下的看他。 直看得他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才冷哼一声,“好小子!长本事了啊!” 高城平生不做亏心事,唯一不能叫人知道的就一件,因此他很容易猜到母亲这是唱得哪一出,心不慌气不喘,只问了一句,“妈,您都知道了?” “你别骗我说是你们部队野外生存训练发的。你这是洋货,牌子不一样!”她说着说着,眼角眉梢都带了喜色,“你这坏小子!”她有心要和儿子细谈,又觉高岭一个黄花大闺女在这不方便,冲她挥挥手,示意她赶紧离开。 高城却说:“岭岭留下,我有话讲。” 高岭看了眼妈妈,见她没反对,便乖乖坐着没动。 “我跟晓蓉在一起快一年里,”高城没有废话,直奔主题,“跟你们想的一样,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赵英华老脸一红,原先她还怕儿子不开窍,现在轮到她不好意思了。 高岭一脸错愕,她真的将晓蓉说的“盖着棉被纯聊天”当真了啊,即便晓蓉天天晚上歇在高城屋里,高岭也没往歪处想。所以妈妈方才审的时候,她还极力辩驳,口口声声,“晓蓉就拿大哥当人肉电热毯,真的!” 高城在二人对面站定,正襟危坐,“我要说的就三件事,第一件,我喜欢容晓蓉,从第一眼见到她就喜欢,喜欢很久了,”他面上微红,有些些不自在,“第二件,我会一直喜欢她,直到我进入坟墓……” 赵英华已经坐不住了,满眼兴奋,乐得朝他肩上就是一巴掌,“这就对了,咱们男人啊就是要从一而终!呃,不对,你们男人!你这样想妈妈就放心了,那些个不负责的男人,只图一时快活,迟早要遭报应……” “妈……” “哦,继续!你继续!” 高城严肃的蹙了眉心,“第三件就是,喜欢晓蓉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旁人无关。” “当然,感情是你们俩个人的事,我们不会干涉的……”床都上了,孙子还会远吗? “我一个人的事。” “什,什么?”赵英华理解不能了。 “我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我单方面的喜欢和追求,要是我和她之间有什么问题,都是我造成的。你们都不可以去询问她,骚扰她,让她为难,叫她不开心,明白?” 哦!搞了半天,就是她儿子单相思啊!但赵英华很快又意识到一件很严重的问题,吓得她面上神色一变,语调都怪异了,“儿子啊,既然晓蓉对你没啥意思,那你和她那样,你不会是用强的吧!” 高岭没说话,脑子却不自觉想到几个月前的一桩事,当时哥哥砸了花盆椅子,晓蓉身上都是伤痕…… 高岭的表情也跟着变了。 母女二人俱都是一副看强奸犯的厌恶模样,看那神色似乎就等着他承认,要大义灭亲了。 “不,不是,第一次我俩喝了点酒,酒后……酒后……”高城没办法,扯了个谎。 高岭松了一口气,她没有男女经验,别人说什么她信什么。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么,喝了酒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不留神就犯错了。她看过卫茹的,也有这样类似的描写,她还偷偷问过,卫茹说她看别人都这样写,想来是有人验证过的。 赵英华可不一样,酒后乱性什么的,她是完全不信的。真个喝多了,那还能行?说什么酒后乱性人事不知的屁话,都是干错了事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不过儿子的性子她心里也有数,干不来太过出格的事,大抵是太喜欢了,情难自控,哄着人姑娘半推半就了?赵英华一击掌,估摸着这就是真相了。 赵英华心里挺高兴,但又怕教坏了女儿,冲着高城的后背又是一拳头,“瞧你这当哥哥的做得什么坏榜样!” “妈,那都不是重点,你们只要记住一点,我和晓蓉的事你们别管,真要控制不住想管,那就冲我来,千万别找晓蓉!懂?” 赵英华等着抱孙子呢,儿子能处理好,她自然高兴的合不拢嘴,连连挥手,“懂懂懂,我们都懂!” 高城本还想说结婚什么的也都不要催不要管,就算他和晓蓉这样不清不白一辈子也是他的个人选择,但想着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反让父母忧心,没必要。而且高城现在也学会了一门绝学——拖字诀! 他本是个做人做事极有计划的人,任何事都是按部就班的,一步一个脚印。 可他现在也看透一件事,他和晓蓉感情这事真不能按照他的想法来。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先前想得多,每次都搞得自己心绞痛,现在学着晓蓉,什么都不想了,顺其自然了,整个人都气顺了不少。 车到山前必有路吧,高城这样安慰自己。 反正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只要晓蓉别没事被刺激的要跟他分手,什么都好说。 眼看着大三上学期就要结束了,等过了下学期大四就要实习了。 原本无忧无虑的大学生们,都开始忧虑起自己将来的出路。有的已经开始走动寻找门路了,有的则决心继续深造考研,也有家庭条件好的,赶上出国潮,准备毕业后直接出国镀金。 高司令也问过俩姑娘的打算,容晓蓉没什么想法,她从来都是个对自己没准确定位的人,干什么事也没个恒心,所以对旁人眼热的铁饭碗,机关单位,她是没什么兴趣的。考研嘛更是没这念头的,上一世就一直在念书,这辈子只打算混个毕业证,就不想继续在校园浪费光阴了。至于出国,高城早将她的想法掐断在萌芽状态了。因此她的答复特没出息,“先毕了业再说吧,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到底想干嘛。” 沈师长对这个小姨子有种谜之自信,虽然她话都这么说了,他还是坚定的认为她是有大主意的,或许是想干一番叫他们大吃一惊的大事业呢! 赵英华则笑容满满,一副满心安慰的样子,她自以为看透一切,想着儿子年纪不小了,不能再等了,待晓蓉毕业,就给他们准备结婚,结了婚先把孩子给生了。等这俩样大事解决了,没有后顾之忧了,再去干事业也不迟。 她猜想容晓蓉和高城差不多也是这打算,只是不好说出口,所以当高司令不满晓蓉的答复,出主意让她毕业后进入伍,为国防建设发光发热时,赵英华一个劲的打岔。 这要是进了部队,一时半会还怎么结婚啊! 正文 第289章、感冒? 第289章、 容晓蓉最近特别容易瞌睡,胸部顶端也刺疼的厉害,高城根本碰不得,稍微一碰,她就要炸毛打人。高城要带她去医院看看,她不愿意。怎么看?她不看都知道,瞌睡是因为房事频繁,至于胸疼肯定是高城干的啊!他干的啊! 这样难以启齿的病症,还去医院?容晓蓉觉得高城越来越不要脸了,她都要自愧弗如,退居二线了。 没过两天,气温骤降,倒春寒,容晓蓉很不走运的感冒了。往常这个时候,高城早就将药备好了,伺候得跟太后似的哄着她喝,这次倒是怪了,非但不给她买药,她自己顺手牵羊了卫茹的感冒药带回家,冲了准备喝,刚巧高城进门,瞥一眼,自她手里拿过,咕咚咕咚,当白开水一口干了。 “你有病吧?”容晓蓉气得大骂,鼻音浓重。 高城砸吧两下嘴,“对,我也感冒了。” “你感冒了不知道买药?”容晓蓉气得懒得搭理他,转了个身,准备再冲一杯冲剂。 “蓉蓉,我觉得咱们应该去医院看看,这次感冒来势汹汹,传染性很强,”他说着话,自她手里不着痕迹的拿过感冒药,丢进垃圾桶,“吃药要对症,你这样乱吃,产生了抗药性,既治不好病对身体又不好。” 容晓蓉鼻涕又要流出来了,赶紧跑去卫生间擤鼻涕,出来后,泪眼朦胧道:“也好,挂水吧,挂水来得快,我快要扛不住……”话没说完,又打了个大喷嚏。 高城进屋,给她拿了羽绒服围巾,容晓蓉嫌弃。 出门的时候,高城蹲地上亲自给她穿了雪地靴。 容晓蓉照了眼镜子,一点都不美感的打扮,高城已经箍着她的腰拽着她走了。 容晓蓉扯了扯嘴角,将白色的毛线帽往脸上一拉,遮住半张脸,“丑死了。” “鬼扯!”高城走在前头,牵着她小心翼翼,“谁那么没眼光,我揍死他!” 容晓蓉被逗得大乐,啧啧道:“我有时候想想我真是功德无量,你一个木头都被我调教的会花言巧语了,将来你老婆可要好好谢谢我。” 高城军帽下的眸子闪过一丝情绪,笑了笑,“要是觉得心有不甘,那就别将我让给别人啊。” 容晓蓉想了想,点点头,“确实有点心有不甘呢。” 高城心情好了,下楼,见地上都是积水,直接抄起她的小腿,托着她的背,将她抱在怀里。 容晓蓉抱住他的脖子,看到小区内有人经过,频频投来善意的目光,含笑挨到高城耳边说:“以前在外头不是一直跟我保持距离吗?说什么现在我还是学生,怕对我有影响,最近是怎么了?” “反正下学期你就大四,进入单位实习了,也算半个社会人了。” “好快啊,”容晓蓉上了车,蹙了蹙眉心,“我还没想好将来做什么呢?” “要不先在家里歇一年,等想好了再打算,”高城上车,给她系上安全带。 容晓蓉只当他是玩笑,“那我还不被沈师长念叨死,沈师长可是对我这个新时代的新女性寄予厚望呢!”扯了扯安全带又道:“你做什么要给我绑这个?反正又没交警查。” 高城抬手按住安全扣,“别动。有点安全意识,好吗?” 容晓蓉翻了个大白眼,靠在车内躺了会,一直在擦鼻涕。 高城一直将车开回了大院,赵英华就站在大门口,频频伸头张望。 高城将车停下,冲她挤了挤眼,“妈,你怎么在大门口站着?” 赵英华面上自然,“哦!等你爸呢!哎呦,这个老高啊,出差好几天了,也该回来了啊。” 容晓蓉心想,高城爸妈啥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赵英华仿似才看到容晓蓉,笑容满面,“晓蓉你是怎么了?感冒啦?” “嗯,我正准备带她找医生看看呢。” 赵英华拉开车门,坐到后排座,“我带你们去吧,反正我闲着也没事。” “阿姨,小毛病的,开点药就行了,”容晓蓉现在也改了口。一张口,瓮声瓮气的,嗓子哑得都快出不了声了。 “哎哟,这小可怜见得,”赵英华表情夸张的摸摸她的头,转头又凶儿子,“你是猪吗?怎么这么不会照顾人。” 高城不断冲赵英华递眼色:注意表情!注意语气!注意态度!过了! 到了医务所,明明里头几个医生都很闲,赵英华却直接带她去看了李主任。 李主任是师政委的爱人,今天原本她不当值的。 李主任对容晓蓉热情的很,拉着她的手坐好,不看喉咙不问诊,直接递了个脉枕给她,诊脉。 容晓蓉直接被逗乐了,新鲜! 李主任表情严肃,诊了半天,只微微拿眼皮子看了下赵英华,全程没什么表情。 等诊完了,说了一堆虚头巴脑的话,容晓蓉愣是一句没听懂,都说中医博大精深,但也不能这么糊弄人啊。 “李主任,这不抽血,不拍胸片,诊个脉就完啦?”容晓蓉无语了。 李主任已经暗暗跟赵英华眼神交流完毕。 赵英华掩不住喜色,被高城掐着胳膊拧了一把,才稳住情绪,又瞪儿子,跟谁学的这招,娘们兮兮的! “李主任,既然都来了,要不体个检吧,该查得都查了。”赵英华说。 李主任就开了几张检查单,也没交给谁,亲自带了晓蓉去检查。 赵英华和李主任走在前头,脑门挨着脑门,叽叽咕咕,时不时克制不住的小小声笑一下。 看得高城太阳穴直跳,好在容晓蓉又困又乏,精神不济,根本没在意二人的异常。 抽了血,又要做B超,容晓蓉都奇了怪了,她以前得过肺炎,也只是查血拍胸片,没听说还要做B超啊。 李主任解释,这次感冒是新型病毒,可能会感染脾胃肾等脏器,反正怎么严重怎么说,可着劲的忽悠。 容晓蓉眯了眯眼,就在高城心中警铃大作,暗叫:“糟糕!李主任把容晓蓉当傻子忽悠,等于不打自招了。”容晓蓉打了个哈欠,难受的揉了揉鼻子眼睛,“行吧,那您快点,给我开两瓶盐水吧,我真的难受死了。” 做完检查,容晓蓉死活要打吊水,李主任就给开了两瓶。 没让她在输液室挂水,而是直接开了病房,让她躺着挂。 容晓蓉困得不行,自然求之不得,没挂一会,就睡着了。 正文 第290章、突发状况 第290章、 化验单一字排开,摆在眼前,早孕,双胎妊娠! 赵英华一直憋着高兴都快原地爆炸了,现在反锁了门,终于能释放情绪了,但也不能在医院放声大笑,会被当成神经病,于是她对着高城的后背,“咚咚咚”狠狠捶了几拳头。 吓得李主任赶紧上前,拉住,苦口婆心的劝,“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这么封建保守啊,怀了孕早点把事情办了不就成了,年轻人嘛,恋爱着恋爱着一时没忍住……谁还没年轻过啊!” 赵英华拉住李主任的手,两眼闪着星星,“孩子都还好吧?” “还,还好,都挺好的,城子将晓蓉照顾挺好的,各项指标都正常。还有就是怀孕初期嘛,会有些不适反应,嗜睡啊,反酸恶心啊,这些都是正常的啊,别担心。啊,平时注意休息,补充营养,按时产检,其他的,你妈都生过你们兄妹俩个了,有疑惑也可以先请教请教老一辈的嘛。” 高城听得认真,连连点头。 赵英华却听得直摇头,“不行,我们那一套老方法都落伍了,跟不上时代了,现在不是提倡科学生养嘛,咱们一定要尊重科学,按照科学方法合理照料孕妇和胎儿。” 赵英华和高城关于是否将此事告知容晓蓉,且后续如何处理产生了分歧。 赵英华的意思是,男婚女嫁,天经地义,如今娃都有了,就摊开了说。说到底他们是男方,先跟容老头赔不是。下跪,负荆请罪!赵英华料想容老头也会满意这门婚事,断不会难为儿子的。而且容晓蓉户口本月份偏大,到今年四月份就满二十周岁了,且不管怎么说,高城先跟组织上打报告,把结婚证给扯了要紧。至于婚礼,再议。 等熬过这几个月,到了实习,就更简单了,赵英华随便跟某个单位的头头打声招呼,到时候人都不要去,安心在家待产就是。 刚好,实习结束,孩子也半岁了,到时候晓蓉想出去工作还是在家继续带孩子,一点不耽误。 赵英华觉得一切完美的超乎想象! 高城全程锁眉听母亲唠叨完,只说了一句,“我的事你别管。” “呸!你谈恋爱我不管,你结婚生孩子我还不管?你就说你儿子管不管我叫奶奶?”赵英华生气了。 “妈,你给我点时间好吗?我现在很乱,”虽然之前他一直有这方面的猜想,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给他的冲击绝对是超乎想象的。 “乱?你乱个屁啊!三十了啊,当爹可以了啊!别还当自己是小孩子!”赵英华戳着他的胸口,“现在国家开始实行计划生育,一对夫妻只能生育一胎。你是军人,不可能带头违反纪律。可是你多幸运啊,你一下子就有了俩个孩子,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啊!别人家比你结婚早怎么样?生的早又怎么样?你以量取胜啊!多好的事啊!面上多有光啊!真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 “那万一晓蓉不想要这个孩子呢?”高城终于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不会的,怎么……”赵英华说不下去了,还真有可能,容晓蓉那性子,跟普通女人能一样?她是大学生,年轻,漂亮,还跟洋人走的近,这才多大年纪,都出国好几回了。不说其他,单说能干出婚前同居还无所谓的,她容晓蓉就不是普通人! “如果你想保住你俩个孙子的话,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做一些无聊的事,都听我的。” 赵英华那表情就跟过山车似的,啥样情绪都过了遍,最后才一脸为难的点了点头,“那,行吧。” 夜里,赵英华按捺着一颗狂喜的心辗转反侧,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高城在另一个房间接了,片刻后,房门突然被敲响,他在外头喊,“妈,醒醒。” 赵英华披衣而起,“怎么了?” “刚才姑姑来了电话,说爷爷从楼上摔了下去,已经紧急送去了医院,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他面上惨白,声音紧绷。 赵英华整个人晃了下,“快给你爸打电话。” “姑姑已经给爸打过了,我现在去订机票。” “等等,”赵英华一把拉住他,快速的说:“你姑姑是个稳重的人,这么晚打电话只怕是凶多吉少,我们都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爷爷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把晓蓉带着!去!把晓蓉带着!我们一家一起去!” 夜里没有从A市直飞海市的航班,倒是有一班直飞怀南市的。 海市和怀南市是邻市,高城当机立断先飞了怀南市。 高城的爷爷是上将军衔,开国元勋,地位尊崇,要是他真有什么事,家属倒是可以跟部队申请专机护送。但那样太麻烦了,又浪费公家资源。高家家风严谨,断然做不出这种以公谋私、滥用职权的事。 高城带着三个女人,一路上高岭都在抹眼泪,赵英华沉默不语,时不时看容晓蓉一眼。 容晓蓉被高城抱在怀里,昏昏欲睡。她一直握着高城的手,她太了解这种害怕见不到亲人最后一眼的心情了,所以一路上她表现的异常乖巧。 高城压低声音说,“如果,我是说如果爷爷不好了,我会告诉他我们在一起了,并且我们会结婚,好让他安心,你会配合我吗?” 容晓蓉轻声道:“高城,我还没冷心冷肺到那种程度。” “对不起,我……” “我懂,我明白的。” 高城亲了亲她的发顶,“谢谢。” 赵英华眼眶湿润了,双手合十,“菩萨保佑,老爷子,你可一定要撑住,你最最心疼的大孙子马上要结婚了,谁都能缺席,您可万万不能啊。” 正文 第291章、爷爷 第291章、 一行几人心如油煎火烤的在飞机上熬了三四个小时,飞机落地,刚刚过了安检,就看到夏长春站在围栏外等他们。 高城没顾得上容晓蓉,冲上前几步,“姑父!爷爷怎么样了?” 夏长春面上都是愧色,“别慌!别慌!你爷爷好的很,已经醒了。”等几个女人上前,他已经三言两语将高老将军的病情跟高城说了一遍,不过是虚惊一场。待赵英华走近,又重复了遍。 赵英华长长的出了口气,抬手拍了拍额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夏长春愧疚得不行,“嫂子吓坏了吧?都怪我,没有照顾好老爷子,桂英也是吓懵了,老爷子当时就人事不省了,头上砸了这么大个包。那么大把年纪了,又是那么高的地儿,我们生怕有个万一,一时慌了神。” “不怪你们,”赵英华听说无事,也有心安慰起了妹夫,“说到底给老爷子养老本是我们儿子媳妇的责任,这么多年了,都是你和桂英在受累……” “嫂子说的哪里话,一家人不说俩家话,老爷子是自己身子骨受不住北方的寒,要住在南方,又不是哥嫂不愿意照顾老爷子。说来惭愧,老爷子一直身子骨健朗,我和桂英还一直受老爷子照顾呢。” 二人又说了许多客气话,夏长春才看到高城手里还拉着一个漂亮姑娘,“咦”了一声,“这位是……” 高城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赵英华迫不及待道:“城子的未婚妻。” 夏长春大喜,“原来是侄儿媳妇呀!好!好!好!” 高城暗暗捏了捏晓蓉的掌心,她回握了下,高城心知她没生气,松了口气,转头笑看了她一眼。 能在家人面前承认彼此的身份,感觉真好啊! 高城希望,接下来的发展,也都像现在这样顺遂,那他情愿折寿十年也心甘了。 想想又不对,他已经比晓蓉大了八岁,若是再折寿十年,那他早早的去了,留下晓蓉怎么行? 她只是看着精明,实则脑子稀里糊涂的,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留她一个人在这世上,他怎么放心? 回去的路上,高城开车,一共开了两个半小时就到了海市,又在市区转了二十分钟,到了老爷子住的综合性大医院。 原本夏长春是想让他们回家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再过来的。 高城兄妹连说不用,赵英华虽然年纪大些,可她不瞧一眼老爷子根本不放心,更别提休息一会再来了。唯一叫高城和赵英华不放心的就是容晓蓉了,但二人又不能表现出来,问了好几声,容晓蓉都表示一路上她一直在休息,没什么关系,二人才放心的将她一同带去了医院。 天色大亮,几人尚未走进病房,就听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吼,“看把你能的!别废话!赶紧给我办出院!你想把你老子闷死在这啊!” “爸,”高司令重重的叹了口气,委屈又无奈。 赵英华听着想笑。 高城已经快走几步,推开了病房,“爷爷!” 他是真的挂心爷爷,即便姑父已经解释过了,只不过是老爷子近日新得了几样据说是唐代名家的真迹,没日没夜的醉心研究,导致睡眠不足。那一摔,趁机将欠下的觉给补了。可饶是如此,高城一想到爷爷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仍担心落下什么后遗症。 “哎呦,”老爷子瞧见孙子来,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面上一灰,暗道:这下子是真的出不了院了!隔代亲就是这般奇妙,老将军可以痛骂儿子,死活逼他给自己办出院。可面对亲孙子,只要他轻巧的劝几句,一准听话照办。 面上只灰了那么一会,眼看着孙子孙女都来了,瞬间喜笑颜开,“城子来啦,岭岭也来啦,快来!快来!让爷爷看看。” 一家人瞬间将老爷子团团围住,互相问好。 高城见爷爷生龙活虎的,心知自己多虑了,放松下来,转头就去找容晓蓉。 一回头,见容晓蓉站在人群后,早已是泪流满面。 高城心头大惊,他们一大家子互相问好,前后短短不过半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城拨开拦在人后的人,高老爷子很自然的也看了过去。 安安静静的女孩儿,形单影只的站在那,身后是雪白的墙壁,美得像一幅画,却莫名的叫他心口一疼。 “怎么了?”高城已经到了她面前,将她往怀中一揽,满心的疼惜。 “城子媳妇,”赵英华忙解释,见老爷子吃惊的看向自己,又解释,“未婚妻,对象,哎呀,反正快结婚了!” 高司令一脸的“我怎么不知道”的表情。 赵英华甩了他一个“回头跟你解释”的眼神。 “呀!大表哥有女朋友啦!”表弟夏至大呼小叫道。 高城拉了容晓蓉到老爷子跟前,老爷子的目光一直就没离开过,很奇怪,他莫名就觉得这个女孩儿亲切,投他眼缘,因此当他握住容晓蓉的手,慈爱的看着她,说出来的第一句却是,“小丫头,我瞧着你面善,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容晓蓉面色大变,不自觉的握住老将军的手紧了紧,原本止住的眼泪,刷得一下又流了下来,低低的叫了声,“爷爷。”嗓子又哽住了。 高城几时见过晓蓉这般,急的手足无措。蹲在她的面前,抬起袖子一遍遍的擦她的眼泪,“不哭了,不哭了啊。”因为太过紧张她,心底深处隐隐的古怪情绪也忽略不计了。 夏至歪鼻子斜眼,“姥爷,你也会撩小姑娘啦!”话音未落,挨了他妈一巴掌,“怎么跟你姥爷说话的!” 赵英华大乐,高兴的说:“老爷子快些好起来,马上家里就要双喜临门了。” 高桂英奇怪,“我知道其中一喜是城子快要结婚了,那么还有一喜是什么?” 赵英华的眼神就在容晓蓉身上飘了一圈,被高城及时杀过来的目光扼住了,赵英华扁扁嘴,目光正巧落在高岭身上。高桂英看过去,若有所悟,“岭岭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吧,确实是一大喜事!” 赵英华心道:这算个屁呀!我很快就要当奶奶了,我能告诉你? “大哥,大嫂,还有晓蓉,你们早饭都还没吃吧?要不先跟我出去吃点东西吧。”高桂英想起来招呼道。 “我们不饿,”赵英华说过,转头又自打嘴巴,“好像还真有点饿了,走,晓蓉,我们去吃点东西。” 容晓蓉这会儿颇有种踩在云雾上的不真实感,她就坐在老爷子床边的沙发上,目光有些呆滞,闻言,摇摇头,“我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坐了飞机,又转汽车,你不仅饿了还累了,现在爷爷看过也没事了,走,跟妈回家休息去。”赵英华自行改了称呼,上前拉了她就要走。 容晓蓉眉心蹙了下,转头看向高城,揪住他的衣角,“高城。” 高城的心当即就化了,“妈,晓蓉说她不饿。” 赵英华冲他瞪眼,目光绞杀他,护媳妇也要有个度! 老将军显然对他的这个未来孙媳妇很感兴趣,他现在不能出院,可很想了解了解孙媳妇呢,于是挥挥手,“你们饿的话,赶紧走,赶紧走,我和孙媳妇聊聊。” “爸,”您孙媳妇现在一拖二,累不得,饿不得啊!赵英华的话都堵在嗓子眼了,想说又不敢说,急得她气都不顺了。 高司令拉她,“走吧,走吧,让高城和晓蓉陪着老爷子,我放心。”又转头冲高城喊:“我先前跟程院长打过招呼了,这次刚好趁住院给老爷子来一套全身检查,你陪着,别让老爷子又耍小孩子脾气。” 老将军大怒,“滚你!我多大岁数了,还被你当小孩子!” 高司令不敢回嘴,推着张英华只管往外走,后者频频回头。 高城忍不住提醒,“妈,你们吃过给带点回来就好了。” 赵英华关心则乱,闻言如醍醐灌顶般,忙喊,“岭岭,那你还坐那干嘛,跟我们一起出去,给你哥你嫂子带点吃的。” 就这么一会功夫,赵英华已经完全将晓蓉当成家里人了。 高岭答应了一声,连忙跟了上去。 正文 第292章、怀孕 第292章、怀孕 高桂英带哥嫂去了一家装潢考究的早点铺子,赵英华问东问西,挑三拣四。高司令看不过眼,呵斥,“填个肚子,怎么这么多事!”赵英华心情好,也不计较,在高司令的催促下,买了两笼不同口味的汤包,一份蒸饺,两碗馄饨,一杯豆浆,一碗八宝粥,要不是高桂英插嘴,“老爷子吃过了”,赵英华被打了岔。高司令一挥手说:“够了。”赵英华还得点。 早餐很快被打包好,高岭端起小米粥还没喝上两口,赵英华催促,“赶紧给你哥你嫂子送去。” 高岭答应一声,飞快跑去。 高司令不满,“你就不能让岭岭吃饱了再送?” 高桂英笑着附和,“是啊,嫂子,以前也没见你这样重男轻女啊。” 赵英华张口欲言,见夏至在,硬生生止住了话头,“哎,你们不懂。” “嫂子,我知道城子年纪大了,你们着急,现在有了儿媳妇,疼着惯着本也没问题。可也不能把儿媳妇看成家里人,拿女儿就当外人使唤了啊。会寒了闺女的心。”高桂英心疼侄女儿,难免想得多。 恰,夏至起身,说了句,“我去上厕所!” 高桂英打了他一巴掌,“滚!” 高司令不以为意道:“岭岭和晓蓉关系好,跟亲姐妹似的,这你倒不用担心。不过,孩子她妈,城子是真的跟晓蓉好了?你今天带他俩过来,不会是因为听说老爷子不好,特意演得一出戏吧?”他一直知道这俩孩子有那么些不明不白的,赵英华叫他别管,他也乐得不烦神,可今儿瞧这情形,他实在有些搞不懂了。 赵英华再无所顾忌,激动的握住高司令的手,“老,老公。”一激动,将老高喊成了老公。 高桂英措不及防被撒了一脸狗粮,“嫂子,这是公共场所。”一把年纪了,秀恩爱也不分个场合。 高司令红了耳尖,正要抽回手,赵英华终于气顺了,“咱们快要当爷爷奶奶了。” 高司令僵住,没听懂! “晓蓉怀孕了,双胞胎!” 空气安静了几秒,夏长春最先反应过来,“我就说嫂子今儿个不对劲,原来是心疼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 “呸!我儿媳妇、孙子都心疼,别挑拨我们婆媳关系,” “真的?”高司令仍旧难以置信。 “我们昨儿才叫师政委的爱人给瞧的,抽了血,做了B超,千真万确!这么大的事,我还能骗你!” 高司令端坐了片刻,“混小子!” 倏忽耳眼口鼻都不可遏制的跳动了起来,那表情要多喜庆,有多喜庆! 高城和容晓蓉陪了老爷子一上午,该做的检查都做了,全程俩人陪着,配合默契,就像已经结婚多年的小俩口。 晓蓉昨儿还感冒着,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好了,也不咳嗽流鼻涕了,但仍怕尚未好透,传染给爷爷,跟护士要了口罩。 检查结束,高城有事离开了会,老爷子在晓蓉跟前装可怜,说不想住院,要回去。 晓蓉转头就跟高城说:“爷爷不想在医院,给爷爷办出院吧。” 高城有些犹豫,容晓蓉盯着他看了会,他就服软了。在爷爷再三保证没有哪里不舒服后,又给父亲和姑姑打了电话,就给爷爷办了出院手续。 老爷子看容晓蓉的神情益发眉目和善,打心眼里喜欢了。 中午去了姑姑家,老远的,就闻到一股浓郁的人参鸡汤味。 老爷子不高兴,“我不喝鸡汤,炖什么鸡汤!” 高桂英心说,这乌鸡汤本来就不是为您准备的!面上却故意道:“爸,这鸡汤可是嫂子今天特意为您熬的,您要不喝,就得找个人替您喝了,总不能辜负了嫂子的一番好意吧。” 果不其然,老爷子将扶着他的容晓蓉往边上一推,“你喝!” 容晓蓉一直在走神,被老爷子出其不意推了一把,猛的一个踉跄,吓得众人皆是一惊。 “爸,你……” “晓蓉,没事吧?” “没事吧?” 老爷子看向团团将容晓蓉围住的一干子孙,突然有种被冷落的凄凉感,明明他才是刚刚出院的病人好吧? 被重点看护了感觉不自在,被忽略了同样感到不爽啊! 一顿午饭容晓蓉被照顾的殷勤周到的不像话,尤其是高司令看她的眼神,容晓蓉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吃过饭,容晓蓉哈欠连连,客房早就准备好了,赵英华和姑姑就催促着她休息了。这一觉一直从下午一点睡到了晚上七点,整整睡了六个小时,天都黑了。 她一睁眼,翻了个身就看到高城自对面的书桌旁走了过来。 他先前一直在房里看书陪着她,台灯上搭了一条米黄色毛巾,光线被拢在书桌上。 “醒了?”他抚上她的脸。 “……嗯,”容晓蓉略略偏开脸,神色淡淡。 高城并未在意,“饿了吧?家里都还没吃,就等你呢。” “等我?”容晓蓉吃惊道。 “才七点,并不迟。我有叫他们早点吃,但他们都说这会儿你也该醒了,都不饿,便等着你了。” 容晓蓉微微蹙了眉心,上午爷爷的出现对她震惊太过,她一时脑子就跟淤塞了般,怎么转都转不开了,这一觉睡得舒服,脑子活络了些,可心又乱了。 她一直在找的爷爷容云益,她找到了。 可他却是高城的爷爷。 那明明是她的亲爷爷啊! 她血脉至亲的爷爷! 容晓蓉凌乱了,她觉得自己要重新审视她和高城的关系了,在她还未理清头绪之前,她觉得保持一定的距离,有助于理智的思考。 因此,当高城弯腰往她脚上套拖鞋之时,她径自避开,赤脚走开几步,目光定定的看着他,“高城,你别这样。” 高城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在未想明白之前,她既不敢亲近也不想疏远,因此她找了个借口,“在姑姑家,咱们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妥当。” 高城笑了,“没事,反正他们都已经知道咱们的关系了。” “咱们什么关系?” 高城被她问的一懵。 “算了,”容晓蓉抓着头发呼出一口气,心乱。 出了房门,夏至在家里玩溜冰鞋,呲溜一下滑到容晓蓉背后,突然大喊一声“嫂子!” 容晓蓉被吓得整个人一激灵。 高城一把将晓蓉抱住,护在怀里。 夏长春也瞧见了,气得大骂,高桂英追着儿子打,一边打一遍骂他不懂事。 赵英华也小跑着赶了过来,拉着容晓蓉的手问长问短。 容晓蓉被他们一大家子的过度反应,搞得莫名其妙。 虽然来者是客,但他们家的待客之道,是否也太慎重小心了些? 她又不是瓷娃娃,哪有这么娇贵! 高司令下午已经离开了,他太忙了,如今老爷子平安无事,他也没借口停留了。 尚未开饭,高城被老爷子叫去了书房。走开前,一再叮嘱夏至别淘气。 几位长辈开开心心的热菜炒菜,准备吃晚饭。 夏至大约也意识到刚才是自己不对,因此在厨房转了一圈后,端了几个大闸蟹出来,笑嘻嘻赔不是,“嫂子,刚才是我不对,我请你吃大闸蟹赔不是。”现在才三月底,并不是吃螃蟹的最好季节,现在的蟹没什么蟹黄。可夏至喜欢啊,蘸醋嚼嚼壳他都高兴。 容晓蓉也不拒绝,她睡了一下午,现在馋得很。 最近好奇怪,她特别容易饿。 吃吃睡睡,肚子都快有一圈游泳圈了,她暗暗下定决心,等这次回去就减肥。 高岭不吃螃蟹,趴在桌子边看容晓蓉和夏至嚼得咯嘣脆响。 “啊!晓蓉你在吃什么!”赵英华突然一声高分贝大叫。 容晓蓉被吓得手一抖,差点咬到舌头,她觉得从昨天开始赵团长整个人都神经兮兮的,大概是睡眠不足,导致精神错乱了? “啊,你在吃螃蟹?你怎么能吃螃蟹呢?你不能吃螃蟹啊!”赵英华将端在手里的大碗排骨汤往桌上一放,震得汤水四溅。 外头动静太大,高城也被吓得自书房跑了出来。 不明真相的三个小辈面面相觑。 高桂英又开始打夏至,“螃蟹你要吃你自己吃就好啦!你做什么给你嫂子吃啊!” 容晓蓉面上微微泛红,为自己的贪嘴感到不好意思。 “妈,怎么了?”高岭小小声道,一脸紧张。 夏长春反应过来,“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容晓蓉被心里暗示了,揉了揉肚子,难不成螃蟹有问题? 赵英华和高桂英脸色都变了,“怎么了?肚子疼?” “不知道。” 高桂英赶紧吩咐下去,“长春,你去开车,对了,给苏主任打电话,妇产科的苏主任!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你们至于吗?”夏至不知死活的叫唤,本来觉得有个漂亮嫂子还挺新鲜的,现在只感到是个大麻烦。因为她,他都挨了多少回打了啊! 他到底还只是个高中生,年纪不大,好心被当驴肝肺了,自然会有小情绪,“几个螃蟹而已,我天天吃都没事,她怎么就不能吃了!我又没下毒!” 高桂英气得大骂,“你懂个屁啊!螃蟹活血化瘀,你嫂子怀孕了,能吃吗?会导致流产的!” 空气似乎安静了那么一瞬。 正文 第293章、难以抉择 第293章、 一番兵荒马乱,最终容晓蓉还是被送去了医院,因为她实在拗不过紧张兮兮的高家人。 虽然检查下来没什么问题,但苏主任不敢大意,还是建议住院观察一晚。 老爷子显得尤为高兴,同情的揉了揉容晓蓉的头顶,“虽然你中午把我从这里救了出去,但我现在却不能立刻报恩。你想啊,我只要对我自己负责就行了,你要对三个人负责。所以,乖孩子,委屈你了。”他笑眯眯的,眉眼弯弯。 容晓蓉失神的瞧着他,她的爷爷也是这个样子,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都弯成了月牙。看着她时,两眼像温泉,一直暖到她的心底。 这样温暖的眼神,像极了,像极了,像极了高城! 容晓蓉整个人一激灵,立马就清醒了过来,抚了抚失控的心跳。 众人都未察觉她的异常,唯独高城凑到她耳边问,“怎么了?” 容晓蓉心烦意乱,不自觉的挥手推了他一下。 高城满眼的关心僵了下。 老爷子眉开眼笑,这喜事一桩接着一桩,他觉得自己都年轻了二十岁不止。 赵英华看着容晓蓉将晚饭吃了,眼瞅着时间也不早了,她千交代万叮嘱尤不放心的和一众高家人离开了,留下高城照顾容晓蓉。 原本喧闹的病房忽而安静了下来。 “我给你倒杯水吧。” “不用。” “要不吃个苹果吧,吃半个,我看你嘴唇有点干。” “不吃。” “哦,你要洗澡吗?我刚才看了卫生间很干净,要不……” “高城,”容晓蓉看向他,“能让我静一会吗?” 高城望着她,微微张着嘴,“好,”慢慢垂下头,整个人瞬间萎靡不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容晓蓉并未睡在床上,而是依在沙发上,面朝窗户。 高城就在她对面坐了,中间隔着一张床,身子前倾,双手交握,胳膊肘杵在长腿上,表情复杂,时不时偷看她一眼。 容晓蓉此刻的心几乎要乱成一锅粥,爷爷的事尚未理清楚,现在突然告诉她,她有孩子了! 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她从来就没打算过要孩子。 她原本的想法就是,如果高城愿意和她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如果他想结婚了,想有自己的小孩,她就放他离开,各自安好,再不相见。 不要问她为何不想结婚,不想要孩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并不是说和别人不一样就不正常。 好吧,就算她不正常吧,那也是她的事啊,与别人不相干。 她和高城之前也说的明白,她现在舍不得高城,高城也想要她,俩人就在一起。等不能继续了,就分开。所以自从上次和好后,二人的关系确实不清不楚的。他没有再提“复合”的事,她也不会同意。 有些关系,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她认定,高城是知道的。 成年人自己的事,对自己负责就好,无需和每个人都解释清楚,因此赵英华他们怎么看她,对她影响并不大。 可是,现在她有孩子了! “啊!”容晓蓉烦躁的捶了两下头。 把个高城吓的一下子惊跳起来,直接跃过了挡在中间的床,几乎是用强的将她箍在怀里,急迫道:“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怀孕。你要生气,打我好了,你打我,你只管打我!” 唉……她只是没忍住咆哮了下,疏散郁气! 倒是忘了,屋里还有一个人。 所以说,心烦的时候她喜欢独处啊。 喜怒哀乐,一个人发泄完了,完了就完了。 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份心思,谁也不是谁肚里的蛔虫,她说没事了,那人偏还不信,一脸担心忧愁,搞得你原本都好了,还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好了。 就像现在,“我没事,我就是发泄一下。” “你想发泄?别打自己,你打我!使劲打!给你打!” “我不想打人,”她无奈的低声道:“高城,你能不能出去住宾馆,我今晚想静一静,”她真的只是单纯的想静一静,不会干出格事。 但高城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晓蓉,我知道是我不对,咱们聊聊好吗?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不,她一点都不想聊,因为她压根没想好,她想干嘛? 如果她像先前一样,有坚定的想法,譬如,打掉,不要! 那她就能痛快的说出自己的决定,然后不管别人怎么劝,依旧坚持己见。 那么,即便后来发生什么难以挽回的事,那她也必须承受,因为这事由她自己的决定造成的,她无怨无悔。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脑子乱,心也乱,自己都不知道想干嘛? 所以,她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聊天,是安静的思考。等她自己搞明白,想清楚了,才能愉快的交流啊! “晓蓉,是我的错,我不该瞒你,但你信我,我之前是有点点怀疑,但也不肯定,直到昨天才确定的,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跟你说。我也没想过跟家里人说,但是怀孕这么大的事,我怕去外头医院检查,万一再出现像之前那样的事,被人看到,传的谣言四起,对你影响不好。在部队医院,我是有熟人,可压根瞒不住的。索性让我妈知道,有她在旁人是不敢瞎传胡说的,我没想过一直瞒着你,也没想让家里人给你施压,真的……” 容晓蓉举起双手止住他说话,她现在不想听解释,一点都不想听,她也不怪他,本来么,男欢女爱,是你情我愿的,她又不是被强奸,女性天生的生理原因造成怀孕,要说责任,他们俩个都有。甚至可以说,她的责任更大,因为她没有尽责的保护自己,身体是她自己的,她自己都不心疼却指望别人心疼,又不是还没成年。 她也不怪他没说,真的,她能理解正常人想要孩子的心理。因为她曾无数次表示过,要是她有了孩子,一定打掉。高城作为孩子父亲,本能的保护孩子,在情在理。 可,就是因为,她都理解,所以她才烦。 然,她制止他揽下所有责任的举动,在他眼里,反被解读成了,她拒绝和他沟通,她不想听他解释。 她大概是厌恶自己了吧? 高城面上一片哀色,如果能选择,他真的不希望晓蓉怀孕。 至少现在不希望。 因为,他无比清楚,面对他的将是一道难以抉择的难题。 甚至他有没有选择权,他都不知道。 正文 第294章、暴风雨前的平静 第294章、 容晓蓉说她需要时间和空间,高城不是不想给,只是他不敢。 他输不起。 容晓蓉的性子他不敢说了如指掌,但对她的某一个特点摸得一清二楚,遇到事了,不在乎的,迎难而上,无畏无惧,反正输赢她不在乎。往往这种心态,反而更容易出奇制胜。 恰恰心里在乎的,她就容易左右摇摆不定,一旦她感到痛苦纠结时,就是她选择逃避的时候了。 因为没胆量剥离这份痛苦正视自己的内心,所以她永远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外人看着她高傲冷漠,实则是因为她不在乎的东西很多,而在乎的又不敢去在乎罢了。 对于她,他也不敢,不敢给她独处的时间,不敢让她一个人瞎想,他怕她将自己绕进了死胡同,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他,就将他判了死刑! 一夜无眠,一大早的赵英华和高岭来送早饭,就看到高城眼里都是血丝,一脸憔悴。 高城是侦察兵出身,经历过最残酷的训练,轻易不会显出疲惫憔悴。 一名军人,拥有强大的自控与调整能力是最基本的军事素质。 但,昨晚,他失眠了,不仅如此,一晚上脑子都在高速运转,偏偏什么也没想,天亮了,后脑勺都是木的。 赵英华骂了儿子一句,“你昨晚当贼啦?” 高城扯了扯睡皱的军装,没应声。 赵英华贴心又温柔的给容晓蓉剥鸡蛋,一面又说:“待会你就给晓蓉办出院吧,苏主任说了,没事,放心吧。哦,对了,你爷爷没事了,你也该回去上班了。” 高城回头。 “怎么不吃鸡蛋呢?鸡蛋好,营养丰富,对大人孩子都好,你乖啊,吃一个,一个就好了。” “妈,晓蓉不喜欢吃,你别逼她。” 赵英华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会不会心疼人啊?爱一个人,是在她对的时候要支持她鼓励她,不对的时候要指正她帮助她纠正。可不是像你这样,一味的纵容。你小的时候还喜欢当孩子头打架闹事呢,我和你爸要是纵着你,现在牢底都被你坐穿了。” 简单的几句话,让高城陷入了沉思。 回了姑姑家,老爷子双手背在身后翘首以盼。 见他们过来,一手攥住一个,愤愤道:“我早上说要一起去接你们,你们妈还不让,嫌我碍事。” 容晓蓉讪讪的笑了下。 姑姑今天也请了假在家,高高兴兴的迎了他们进来。 老爷子拉了他们进屋,又折身去了书房,不一会转出来,手里拿了一张信纸,兴冲冲的喊,“城子,你看行不行?” “什么?”高城走过去,表情变了变。 爷爷把他结婚报告都写好了。 “晓蓉啊,我们高家素来家风严谨,出了这么个混账玩意,实在对不住你,爷爷心里也是愧疚的很,”老爷子嘴上说着抱歉的话,面上却半点这方面情绪都没,嘴角都是翘起来的,“这样啊,昨晚我和你妈他们都已经商量好了,我是大家长,要是按照你妈和你堂姐那边关系来算,我和你大伯算是平辈。啧,关系有点儿乱。不过我要说的是,你们这次回去,我跟你们一起,我亲自替我孙子跟你大伯提亲。” 高城倏忽看向容晓蓉。 容晓蓉面上毫无表情,她已经不知该以何样的表情来表达内心的崩塌凌乱了。 赵英华和高桂英愣愣的看向老爷子,商量?啥时候的事?她们怎么不知道。 不过老爷子亲自出面,赵英华觉得倍儿有面子,高兴的很,嘴上却客气道:“都是孙子辈的事了,老爷子多大年纪了,就别跟着烦心受累了……” “你嫌我老头子不顶事了?” “别,老爷子,这话重了。” 高家人热火朝天的采买提亲的礼品,高城也不急着回去了。下午,在家里人的热情催促下,高城带容晓蓉四处转转看看。 海市是个风景优美的好地方,三四月的天,不热,正适合出去踏青,吹吹海风。 高城也想寻机会和她谈谈。 临出门时,赵英华给高城塞了一沓钱,“想买什么尽管给你媳妇买。” 高城说:“我有钱。” 赵英华推了他一把,“滚吧。” 容晓蓉全程无话,这让高城很不安,仿若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气氛压抑的叫人呼吸不畅。 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他心里清楚,俩人的这段关系,由她不由他。 逛商场的时候,看到一男两女在互相撕扯,一个小孩站在不远处大哭。 听围观的群众说,是因为男的搞破鞋,被老婆发现了,打起来的。 高城蹙了眉心,拉了晓蓉走,“糟心,也不顾着点孩子。” 出了门,没走一段路,看到一个孕妇追着一个男人边哭边骂。原来这男人是个赌鬼,刚刚偷了媳妇辛辛苦苦赚得钱又去赌。男人被纠缠的不耐烦,挥手推搡了她一下,差点将她推倒。 高城看不过眼,正要上前,被容晓蓉抓住。 路边已经有仗义的大爷大妈,戳着男人的脊梁骨骂上了。 男人抱着头跑了,女人没有继续再追,而是坐在路牙子旁嚎啕大哭。 身边围的都是或看热闹,或帮腔骂人的,或真心或假意。 容晓蓉已经转身离开了,高城回头看一眼那名孕妇,大约是自己也是快要当爸爸的人了,看那个男人尤其的混账,拳头痒得想揍人。 今天真是背极了,越是怕什么越来什么,成心的想和他作对。 “我不会那样的。” “我知道,”容晓蓉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如果她对他连这点信任也没,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 “高城,把你身上的钱给我。” “哦,”高城掏出了所有钱,见她装进了小包里,才想起来问,“你要钱干嘛?” 容晓蓉压了压小包的卡扣,“你管我?” “不,你是我们家司令,都归你管。” 容晓蓉笑了笑,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高城一直揪紧的心稍稍放松。 这之后,容晓蓉整个人都雀跃了不少,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没了心里负担。 “我饿了。” “那回家吧。” “我想吃凉拌菜,嘴里没味儿,刚经过的三岔路口就有卖,海蜇丝,海带,千张,豆芽,黄瓜,我都要,多放点醋。来,给你钱。” 正文 第295章、离开 第295章、 高城是在某一个瞬间,毫无预兆的,陡然一个激灵。 没等店家找钱,提起装着凉菜的食品盒拔腿就跑。店老板扯着嗓子喊,他就跟没听到似的。 那两人合抱粗的梧桐树下只站着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小女孩。 明明几分钟前,她还跟他撒娇说:“怎么,你还怕我跑了?” 她真的跑了! 高城脸色吓人,脑子都空了,手脚冰凉。 “解,解放军叔叔。”那名初中生突然朝他怯怯的喊了声。 高城现在一点都不想管别人的闲事,他需要冷静下来,然后思考她会去哪。 小女孩仿若用尽了毕生的勇气,“这是一位漂亮阿姨让我转交你的,”言毕将手中的纸条递到他面前。 高城怔了下。 作业本撕扯下来的一张方格纸,干净清秀的字迹——“给我三天时间,安心,勿念。蓉” 安心?勿念?! 高城的一颗心都快被抓的稀巴烂了,“她去哪儿了?” 女孩吓得一抖,颤着声儿,“那位阿姨好像去火车站了,她坐出租车走的。” 高城顾不上道谢,飞奔而去。他的车停在离这一公里远的停车场。 又过了会,自不远处的广告牌下,容晓蓉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小女孩就跟找回了魂一般,拍着胸口后怕不已,“阿姨,你不是说那位叔叔是个和善的好人吗?刚才差点吓死我了。” “他就是个好人啊,”容晓蓉将手里捏着的两块钱递给她,“谢了。” 小女孩犹豫了下,还是接了,嘴角忍不住弯起,“可是你为什么要骗他呢?你们不是一家人吗?” “就算是一家人也要有私人空间啊。” 小女孩茫然的看着她,显然没听懂。 容晓蓉笑了笑,这次真的打车走了。 不过却是相反的方向。 她一直觉得作为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成年人,就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不是人云亦云,等过得不顺心了,又开始埋怨当初是谁谁谁逼得自己。 会这样指责埋怨的人,想想挺没意思的。 她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自怨自艾,委曲求全,推卸责任。 凡是具有这样人设的人都是她所不喜的。 她不想骗高城,奈何他这次黏人的过分,明明他没做错什么,却处处陪尽小心。偶尔,她拧个眉头,他都会紧张半天。这样的高城,她不好意思为难。她心知,怀孕的事,对他的冲击更大。那种小心翼翼想保护,然最终的决定权却在别人手里的无力感,她最清楚了。可一直在他身边,受他影响,容晓蓉害怕自己也会成为一个人云亦云的人,不知不觉被旁人左右了人生,等幡然悔悟,已然晚矣。 生孩子是天大的事,它不像旁的事,觉得不爽了,可以分开,可以不做了,可以重头再来。 她不想要孩子,就是因为觉得生命太过沉重了,她害怕自己教育不好,无法给予他们想要的,将来会落下埋怨。而她本身确实也不是个负责任的人,潇洒肆意惯了的人,却要因为另一条生命束缚住自己。想想都觉得可怕! 她现在需要时间思考接下来如何打算。 她肚子里有孩子,还是两个!这点刻不容缓,是留是打? 留下又如何?打了又怎样? 她很清楚,这关系着她和高城何去何从,影响他们一生。 打了,她和高城真就完了。 甚至连俩家的亲戚都难做。 留下…… 她的头又疼了。 用三天时间,考虑清楚最坏的结果,预测自己能不能承受。 容晓蓉攥紧了钱包,下了出租车后,见有一辆大巴车刚巧停在她面前招手揽客,也不知是去哪儿的,她抬脚就上了去。 到了地方,先找个旅馆住下来,洗个热水澡,放松放松,最好再找点好吃的…… 容晓蓉细细的盘算,原本紧张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 从知道自己怀孕开始,她一直处在高家人的包围圈中,虽然外表看不出,其实她的一颗心都是紧绷的。 她知道自己这样一走了之很欠抽,可转念一想,若是她决心要了孩子,那就是皆大欢喜,他们也不会忍心过于埋怨她,或许更有可能会怪高城没照顾好自己吧,(呵,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若是不要……那就是注定了翻脸无情,她也用不着在乎,他们是怎么想得了。 容晓蓉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车不知什么时候停的。 有奇怪的嘈杂声传来,她被旁边人碰了几下肩膀,然后她就看到了站在她面前,沉默的高城。 “同志,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吗?”司机师傅大喊了一声。 “嗯,谢谢了!”高城扬声回应。 原本放松的心骤然紧绷,一股无名火一下子就蹿到了天灵盖。此刻的容晓蓉根本意识不到这股怒气是因着连日来的心烦在这一刻爆发,也因怀孕后体内激素失调导致的情绪不稳定,反正,她从未有一刻这么烦过高城。 不过,她也没有在大巴车上当着众人的面闹起来,而是冷着一张脸起身。 乘客们见他俩这样,只当是闹矛盾的小夫妻,妻子气得离家出走,丈夫追了过来。 有人起哄,“当兵的保家卫国不容易,军嫂一个人撑起一个家也不容易,既然做了夫妻,就要互相体谅啊!” 容晓蓉下车的时候,踏板太高,高城拽着她的胳膊扶了一把,待她站稳,松了手,各自分开。 售票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乐呵呵的探出头,喊了声,“好好的啊!” 大巴车开远了,直到延伸至山路尽头,容晓蓉才意识到这里是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荒郊野外。 天已黑透,依稀看到天幕下此起彼伏的山峦轮廓。 “上车,”高城拉开车门。 容晓蓉一言不发,冷着一张脸上了车。 正文 第296章、毒枭 第296章、 高城并未急着上车,而是靠在车门外抽烟。 一根,两根,三根…… 容晓蓉终于忍无可忍,翻到驾驶座,打火,一踩油门。 高城眼角的余光扫到她翻到驾驶座心里就已经警惕了,耳里才听到钥匙声,转身就扣住后排座的车门,吉普如离弦之箭,他随着惯性疾跑一段,两腿往上一蹬,一头钻进车内。动作矫健流畅的像一头迅捷的豹。 几乎在同时,容晓蓉猛踩油门。 高城整个人往前排座一撞,却又焦急的骂道:“你疯了!” 容晓蓉没系安全带,整个腰腹部往前撞去,脑门也磕在方向盘上。 “不关你事!” 高城盯着她看了会,咬肌毕现,显然在忍着极大的怒气,可他还是忍了下去。 “你忍什么?你很生气对不对?你现在恨死我了对不对?我很招人烦,很不知好歹对不对?” “……” 容晓蓉又开始扭动钥匙,意欲打火,被高城一把按住,“你闹够了没?” “没!” “……” 目光相接,火花四溅。 “说吧,你到底想怎样?”高城抽出一根烟,都准备打火了,顿了一下,反手又怒气冲冲的将打火机自车窗扔了出去,脸色阴沉。 她根本不知道,他这几个小时经历了什么,一颗心如被刀绞,不得不认清她根本不爱自己的事实,又担心她出事,身上的冷汗就没干过。 “我想怎样?我能怎样?”容晓蓉莫名就控制不住脾气了,转头就朝他打去,两个拳头轮流挥。她才走了几个小时就被他找到了,她根本没来得及想清楚,她自己都是一本烂账,她怎么知道自己想怎样! 一点空间都没有!一点自由都没有!步步紧逼! 如果,如果俩个人在一起,注定将会演变成这样的话,还不如,还不如…… “你不就是想分手吗?你直说啊!跑什么跑!”高城觉得自己心痛得都快死过去了,吼出的声音出奇的大。 “……”容晓蓉的心头仿若被马蜂蜇了一下,疼得她也有些失控,然后她更大声的喊,“好啊!分就分!” 高城瞪着她,胸口剧烈的起伏,“我他妈的脑子一定坏掉了!当初分了干嘛还要在一起!”他是气很了,猛的拉开车门,一下子就跳了下去。 其实他们自己都忘了,他们连“复合”都没有过,又何来“分手”一说。平时谈笑间说的轻巧,容晓蓉说她暂时还放不下他。他回得潇洒,刚巧我也是。于是就稀里糊涂的又在一起了。 高城也不看路,朝乱树林闷头走去。 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他还是希望她至少能稍微在意他那么一点点,对他多一点信赖。就算下定决心不要,他也想亲自陪着。 容晓蓉突然感到担心,“你去哪?” “放心!这里可没有土匪色狼,你绝不会被欺负!”他冷嘲一声。 既为自己当初经不起诱惑懊恼,又为现在的无能为力感到深深的绝望。 他有预感,经过这件事,他和晓蓉恐怕真的再无可能了。 可他,还很爱她,发疯般的爱着她,他舍不得她。 突然,他很想,很想知道一件事。 他回头,冲她吼,“容晓蓉,你他妈的告诉我一句实话,老子在你心里到底算个什么?” 容晓蓉一怔,被问住了。 高城看她的表情,心里就明白了。 他自嘲一笑,其实他心里一直都知道的,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他算个屁啊! 了不起是她大小姐无聊兴起时的玩具。 “容晓蓉,我真后悔认识你!”他意气用事的吼了声。 夜色深深,高城越走越远,背影渐渐消失不见。 “你回来!”容晓蓉莫名的恐惧,朝他喊。 他没有回应。 过了许久,容晓蓉渐渐冷静下来。 高城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也不会轻易丢下她。 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以他的性子,她要打胎,他也一定会陪着她的。至少在她做完月子之前,他都不会抛下她的。 他更不会做傻事。 瞧,她是如此的了解他。 因为,她一直知道,他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 高城是被几声枪响惊回了神。 他躲在密林深处,伤心断肠,默默的流眼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会儿他真到伤心处了。 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他也不会再要孩子。 心都跟死了一块似的。 除了晓蓉,谁也救不活他。 可他又不能再和晓蓉纠缠不清了。 这是个死结。 他正自怨自艾,枪声响起的时候,他还当自己出现了幻听。 后来又连续响了几声,他听出是八一杠和AK47在交火。 而交火的方位…… 高城面上一白,疯狂的朝停车的方向跑去。 一道诡异的红线追上了他,他就地一个俯冲,滚进草丛,心内骇然,狙击枪! 这里已经是怀南市的地界,只是尚未到市区,而是下面县镇的辖区,群山环绕,只有一条公路连通外界。 他在怀南市军区服役多年,对这里的地形地貌最是熟悉不过。 深黑的夜色,尖尖的月牙,一点微弱的光。 躲在树林间缓慢搜索前行的人在某个瞬间,后脑勺头皮一凉,或许是生物的本能察觉危险的临近,可下一秒已经被扼住了喉咙。他只觉得通体冰凉,脑子一片空白。 高城的拳头险险停在他面前,“扎西?” 黑脸小伙子愣了愣,狂喜道:“高,高营长!” 一道凌冽的拳风袭来,高城矮身避过,回身格挡。 扎西疾喊,“自己人!” 那么大块头,除了陈一三还能有谁。 “你们都在这,项峻呢?” 陈一三木楞了会,才认出高城,又惊又喜,“追几个大毒枭呢!高营长你怎么在这?” 高城听到毒枭二字,面上一寒,已没空解释,夺了陈一三的枪就往容晓蓉的方位跑。 “首长!毒枭手里有人质!”陈一三在身后低吼,不敢大声。 “两个村民被绑了,一大一小。” 也就这空档,远处传来汽车发动的引擎声。 高城脚步一顿,不会的,不是他想的那样。 正文 第297章、遇险 第297章、遇险 他在她心里到底算个什么呢? 高城走后,容晓蓉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忽然,她发现一直困扰她,搅得她脑子一团乱麻的问题都有了解决方向。 她和高城是分是和?肚子里的孩子是留还是流?她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将何去何从?所有所有的问题,其实都指着一个方向——高城在她心里到底有多重? 意识到这点,容晓蓉很高兴。 高城有一点说对了,她一直活得不甚明白。 越是在乎的越抓不住重点,好像是本能的回避一样。 但是,这次,她不想回避了。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忧心了半天的容晓蓉面上一喜,“高城,我……” 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的对准了她,当先站着俩个身材异常高大的壮汉,靠得近了,一股血腥味随着夜风扑面而来。那俩个壮汉一个金发碧眼,一个黑的几乎融于夜色。 容晓蓉试图用英语交流,“别开枪!”同时双手举过头。 “呵,倒是个有眼色的,”一名说着汉语的年约六十的男子自二人身后走了出来。 他个头不高,只有一米六几,一身冲锋衣,但容晓蓉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意。 几人并未多言,纷纷上车。 容晓蓉这才注意到,他们总共七人,其中一个女人,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显然是人质。 女人受伤了,鲜血漉湿了她的一条裤腿。她无声无息的抱住孩子,任由绑匪拖着她前行。 五个绑匪,两名人质,还有一个容晓蓉,显然这么多人,车子就很挤了。 冲锋衣男人的目光在女人小孩以及容晓蓉的身上流转了下,掏出手枪。 容晓蓉也不知自己抽了什么疯,在男人扣动扳机的瞬间一下子撞到他身上,子弹射偏。与此同时,另一名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年男子踹了她一脚,将她踢倒在地。 她护住肚子,尚来不及闷哼一声,头发又被人一把抓了起来,迫得她抬头,“臭娘们!想救人?” 她的脸在月光下仿若散发着莹莹白光,眉目精致,抓住她的男人微微一怔,手里就松了几分力道。 人类的天性,似乎对美得事物都会多几分宽容。 两名强壮的外国男人,都没什么表示,只警惕的观察四周。 “嗖!嗖!嗖!” 一颗子弹直接击毙抓住容晓蓉的中年男子。另一颗子弹打中一名雇佣兵的大腿,他就地一滚,跌进了路牙边低洼的水沟里。也就这一转眼的功夫,剩下俩人匆忙擒着人质上了车。那中弹的黑人也没人管他,拖着一条伤腿慢了半拍,就被同伴丢下了。 容晓蓉和那孩子都被当成人肉盾,抵在身前。 被抛下的女人发出凄厉的惨叫,“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 汽车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去。 黑人看到女人,打算擒住女人负隅顽抗,被狙击手射中胳膊,他痛呼一声,再要拔出腰间的手雷,已经被枪口抵住了脑门。 “操!哪里来的女人和车子!”项峻自草丛内跳出来,嘴里还衔了一根草。 另一人比他更快的跳出来,疯狂的追了上去。 “那谁!回来!”项峻大吼。 子弹密集,追车的人几下闪避,紧追不放,奈何双腿哪敌四轮,车子很快跑远了。 项峻追上去,“不要命啦!” 高城一把揪住项峻的衣领,“你差点打到晓蓉了!” 项峻一愣,“高城?” 高城丢开他,抢了他的通讯设备。 “你说谁?刚那个女人是晓蓉?哪个晓蓉?容晓蓉?”他刚一枪击毙匪徒,他依稀看到匪徒手里抓的是个女人,至于是谁,天色太暗,谁又能看得清。 “首长,你受伤了。”扎西的目光落在高城还在泊泊出血的肩头。 车子一番疾驰颠簸,一头扎进了密林中,他们打算跨越边境线。 天际翻出鱼肚白,车子没油了。 “雅各,你没事吧?”冲锋衣男看向一直坐在车后座,一身黑衣黑裤的年轻男子。 男子的存在感很低,自始至终,不管外面的战斗多么激烈,他一直麻木着一张脸,安静的坐在后排。 “看好箱子。”冲锋衣男叮嘱了一句,转回头,抽了根烟。 容晓蓉这才注意到名唤雅各的男子手里一直提着一个箱子,且右手和箱子是用手铐铐在一起的。 冲锋衣男子正准备下车,一个红色封皮的证件随着他的脚一起被踢下了车,他弯腰捡起,呆了会,面色大变,毫无预兆的,一巴掌打在容晓蓉脸上。 容晓蓉被打的一懵,嘴角出了血。 在场几人都是一惊。 冲锋衣男人面上显出扭曲的神色,挥舞着手里的军官证,嘶吼,“这个男人和你什么关系?他是你男人是不是?是不是!”他咬牙切齿,忽而揪住容晓蓉的头发猛地朝车玻璃砸去。 容晓蓉只觉得眼前金光四溅,待他松手,头皮撞破,鲜血流出,一脸都是,看上去很是瘆人。 她先前因为冲动救下那个女人,被歹徒踹了一脚,那一脚是对着她的肚子的,她本能的护住,用胳膊挡了下,到现在胳膊都是肿的,那一脚力道之大,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所以后来,她就一直很本分,也很配合。不想,她老老实实的,突然挨了一顿打,一时间恨得想同归于尽。 冲锋衣男忽而呜呜的哭了几声,又仰天大笑出声。 这下不仅是容晓蓉,就连那个金发男都懵了。 正文 第298章、炸弹 第298章、 冲锋衣和金发男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二人用英语对话,容晓蓉听得分明,也约略猜出二人的身份,冲锋衣是大毒枭,金发男是雇佣兵。 雇佣兵想尽快离开这里,逃命。而大毒枭却临时改了主意,他要在这等一个人,他要报仇。 雇佣兵是出来卖命的不假,但他并不想真正的丢了命,见大毒枭疯了,他不再多言,嘴里骂骂咧咧的扛着枪准备独自穿越边境线。 没有大毒枭的拖累,他只会走的更轻松。 眼见着身影渐渐隐入草丛深处,突然一声枪响,雇佣兵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丝儿声,就被爆头了。 容晓蓉暗暗心惊,冲锋衣远比他表面看上去的还要凶残,且枪法极其精准。 “高城杀了我的儿子,我现在也要他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你是他女人,我看出来了!”冲锋衣男面容扭曲狂笑不止,盯着容晓蓉的脸,双眸迸发出刻骨的恨意。 “……”容晓蓉不认识他,如果她知道他叫丁世强的话,认真回想,一定会想起来,两年前,她为了救姚微微,遭遇绑架,被卖入魅色,后来逃跑途中,又被高城营救,期间有个瘦小的男人原本想偷袭他们,结果却不小心摔了一跤,被木桩扎进心脏,死了。虽然事实如此,但他的亲人肯定不会这么认为。后来高城告诉晓蓉,之所以没将她得到印版上交组织的事写进报告,就是因为那死去的男子是大毒枭兼大军火商丁世强的独生子。此番交易印版,原本就是丁世强准备训练独子,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岂料,痛失爱子!丁世强生性凶残,一旦被他盯上,就如同被毒蛇缠身。果不其然,丧子后的丁世强近两年来变本加厉,几乎出于半疯状态,不断的在边境线寻衅滋事,我国军方也是筹谋许久,终于得到丁世强亲自带领大批手下入境的消息,遂紧急调兵遣将,准备一网打尽。 “怎么?”丁世强忽然一把掐住容晓蓉的下巴,“先前我就看到你一直护着肚子,后来被捆了手,也一直躬着腰缩着身子,呵呵,你不会怀孕了吧?” 容晓蓉面上一白。 无疑,丁世强的观察力是敏锐而惊人的,意识到自己猜对了,他发出了更大声狂放的笑,“简直太好了!高城杀了我儿子!我就要他的老婆儿子陪葬!” “高城不是我丈夫。”容晓蓉语调冷清道。 丁世强一愣,微微眯眼。 “你既然这么在乎你的仇人,你应该知道他没结婚,又哪来的老婆儿子?我是他战友的妻子。” 丁世强捏着她下巴的手咯咯作响,阴森的露出一口白牙,“是不是,让他亲自过来认认就知道了。” “他早就调到A市军区了,你会不知?至于军官证,或许只是巧合吧,也许是什么时候落下的。毕竟我丈夫和他关系不错,他还得管我叫一声嫂子。这车也是高家的,我丈夫为了接我,借来的。” 丁世强盯着她的脸看,越看越心凉,女人表情冷淡不屑,似乎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在告诉她,她说的是真的。 如果不能杀了高城,那他冒这么大险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雅各。” 年轻男子微微抬眼。 “给她身上绑上炸弹。” 一直死气沉沉的雅各,面上终于有了神采。 容晓蓉突然有种感觉,这个叫雅各的不会是某种科学怪人之类的设定吧。 很快,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项峻他们还是将丁世强给包围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 虽然丁世强这次过境筹划已久,但我国的军方也是注意他很长时间了,这次他过来,就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奈何他比想象中的更狡猾,身边带的也都是能人。 这一路枪击追赶,原本的六十八人,只剩了两人。 先前那个小孩早就昏死了过去,被丢在车内,不知死活。 容晓蓉被塞在掩体后听丁世强谈条件的时候一直在默默祈祷,“高城,你不在这里!你一定不在这里!就算你在,也别出来!千千万万别出来!求你了!” 如果在看到高城的军官证之前,丁世强的条件一定是尽最大可能保全自己。 现在则变成了,他可以交出雅各和科研资料,但必须要高城亲自出来接手。 雅各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吭声,表情迟钝。 容晓蓉不知道,雅各在火药武器研究方面极具天赋,可以说是天才,却又是个不折不扣的自闭症患者。 雅各是丁世强的养子,一直被他悉心培养,这次借着学术交流的机会,也不知他用的何种手段进入保密研究室,偷走绝密资料。 军方的人沉默了,雅各和资料重要,但高城同样重要,他除了是出类拔萃的年轻军官,还是高司令的独子,开国元勋高老将军家的独苗。 以前高城也接受过很多危险任务,可现在面对的是丁世强。他和高城有死仇,暴露了高城无异于置他于死地。 项峻喊话,“丁世强,你儿子是自己撞树桩死的!并不干高城的事!” 丁世强一听到提儿子整个人都狂躁了,他原本是躲在掩体之下,一下子将容晓蓉扔了出来。 容晓蓉浑身是血的被砸在地上,双手缚在身后。她身上的血,有她自己的,也有别人的。 远处的一处树丛忽然躁动了下,很快又归于平静。 陈一三听从项峻的命令,死死的将高城按住,眼看压不住,扎西上前,二人合力才将他压制住。 容晓蓉将头脸在草地上擦了擦,让脸上的血迹看上去没那么可怖。挣扎着坐起身,她面上带着怒气,声音却很平静,“我身上有炸弹,炸弹的威力足以将我四周百米开外夷为平地。”这是雅各对丁世强的原话。 正文 第299章、无可挽回 第299章、无可挽回 躲在暗处的军人皆是大惊失色,这才注意到容晓蓉缚在身后的手腕处连着一条细细的皮线,那线一直连通身后的掩体,应是被丁世强握在手中。 这样短的距离,丁世强是打着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主意? “容晓蓉,你冷静点!别怕!”项峻强自镇定,出声安慰道。 “老公,我不怕!”容晓蓉更大声的喊,她听出是项峻的声音了。 项峻一愣,埋伏在四周暗处的官兵皆是一怔。 容晓蓉又道:“老公,我一直知道你的工作危险,从嫁给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迟早会被你拖累。不过我不甘心啊,你说我被你拖累就算了,那王八羔子还想用我来威胁高城!高城跟他的仇怨,他有本事去A市找他算账啊!抓我干嘛啊!” 这话,众人听明白了,容晓蓉也有意维护高城。 此刻被陈一三和扎西齐力死死压住的高城,只觉心如刀绞,额上青筋暴突。他躺在地上,透过树叶隙缝依稀看到容晓蓉的眉目。那素来白净精致的脸一片血污,长发乌糟糟的垂在脸侧,脸颊是肿的,额上有干裂的伤口,身上原本罩了一件男人的衣物,动作间,衣襟开合,露出里头绑的严严实实的炸药。他心口仿若有万千蚂蚁在咬,一股股怒火喷涌而出,又被一股股凉意冻的遍体生寒。他现在若能动弹,只想一步窜上去和丁世强拼命。他从未有一刻这么不冷静过,所以项峻才会命人死死的压制住他,连嘴都被堵住了。 躲在掩体后的丁世强果然有几分松动,出声询问,“那谁!你是不是高城?” 项峻反应很快,大骂,“他妈的老子招你惹你了,丁世强,你再乱给老子戴绿帽子试试!老子项峻!你小子不会没听过老子的大名吧?” 那边安静了片刻,丁世强的声音慢慢传来,不复之前的癫狂,“项峻啊!原来我手里的是怀南军区军长家的儿媳妇!倒也不错。” “丁世强,你今天落在老子手里就别想全身而退了,乖乖投降吧!” “呵,让我投降!我死也要拉你们一起陪葬!” “别呀!做人别那么想不开嘛,你放心,好歹咱们打交道也这么久了,你要被判了死刑,我一定亲自送你上路。”项峻继续跟他故作漫不经心的打花腔,另一边暗示狙击手悄悄移动方位。 丁世强有极强的战斗经验,躲的地方是视觉死角,身后是激流瀑布,身前是坚硬的岩壁,层层叠叠的灌木丛。 项峻打算让狙击手将丁世强拉住容晓蓉的那根导线打断。 那根线连着一个卡扣,若是用力扯,就会触动机关,引爆炸弹。 如果能打断那根线,再火力掩护,就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可能救下容晓蓉。 可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办法了。 项峻身上都是冷汗,这次他是不可能放跑丁世强的,他手里捏着的资料太重要了,一旦出境,将会对我国的国防造成巨大的威胁。 这也是上头下达的死命令。 一枪响起,射偏了! 打草惊蛇! 果然,丁世强被刺激的暴怒,“好你个项峻!你还真不管你女人的死活!” 他一枪打上容晓蓉的胳膊,痛的她一时没忍住,叫出了声,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 项峻目眦欲裂,“丁世强!” “你们当兵的可真是冷酷无情啊!虽说女人如衣服,死了老婆大不了再娶!可你居然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在乎了!虎毒还不食子呢!”丁世强尽情嘲讽道,心内也害怕了,怕手中的人质不管用。扯了扯手中的导线,“回来!” 项峻快速的看了眼高城,眼中满是震惊,单看容晓蓉今日的伤,只怕大人能救下来,小孩怕也保不住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高城沉沉的闷哼一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死死压住他的陈一三和扎西掀翻在地。 跳出树丛的瞬间,一把扯下塞在嘴里的布团,“丁世强!你那娘的有种冲我来,放开她!” 原本害怕牵动炸弹,被迫站起身,忍着痛向丁世强走去的容晓蓉猛的一顿,脊背僵住。 丁世强一眼看到高城,呆了片刻,忽而整个人又疯癫了,狂笑出声。 他一句话都没说,持枪朝高城连射数弹,都被后者敏捷的躲掉了。 丁世强掉转枪口就朝容晓蓉的脚边打了两枪,“你再躲,我一枪崩了你女人!” 高城身子猛的一震,果然顿住了。 项峻急得大吼,“你他妈的别听他的!” 显然丁世强并不想那么轻易的杀了高城,他想虐杀他,所以,他先是朝高城的腹部开了两枪。 高城是穿了防弹背心的,所以他并没有事,随即快速的跳到一块巨石后隐住。 “高城!”容晓蓉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她有种预感,高城会死,他一定会死。 心口似被捅了一刀,抬眸间,她已是泪流满面。 二人之间隔了一百多步的距离,遥遥相望。 她已经站在了丁世强几步远的地方。 项峻亦是被恐惧支配的骨头缝都透着森森寒意。 那里站着他生死相随的战友还有他偷偷爱慕一直不敢言之于口的女人。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出事。 惊悚间,他看到高城背着丁世强朝他打了个手势,二人多少年配合默契,只那么一会,他就明白过来。 他飞速的移动位置,跃上最近的山头,之前他为了掌控大局,吸引丁世强注意力,一直没敢动。 现在他已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只要跃上对面那个山头,就能找到射击点,一枪击毙丁世强。 旁人做不到,但他可以。 他的枪法在几个集团军都是有名的,除了高城没有人敢与他争第一。 只是高城也清楚,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沉心静气的狙击敌人,他冷静不下来。 所以,他主动跳出来,吸引丁世强的注意力,让项峻配合他实施营救。 项峻可以,他一定可以! 项峻像头丛林里飞速奔跑的猎豹,几乎将全身的潜能都激发了出来,他这辈子都没跑出这么快的速度。 他的身上背负着战友交托给他的信任。 他可以,他一定可以! 丁世强意识到高城没有受伤后,暴怒,“你居然穿防弹背心!” 高城躲在岩石后,大吼,“你放了她!” 丁世强冷笑,“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他动了动手指,让容晓蓉又靠近了他两步。 恰在此,一直站在丁世强身后的雅各忽然走了出来,他不紧不慢的,有些呆滞的往对面走去。 丁世强知道他又犯病了,急的大吼,“雅各!回来!你给我回来!” 可雅各根本不听他的,忽而拔腿就跑。 丁世强再要开枪,从密林从中跳出一名军人,猛的将雅各一扑。在火力的掩护下,将雅各代入我方阵营。 丁世强恼恨的咆哮!这下直接将容晓蓉拉入掩体后,死死的擒住不放了。 高城心头震动,极度的恐惧几乎让他呼吸不能,“丁世强!你不就是想替你儿子报仇吗?来啊!你抓个女人怎么回事?丁世强你好歹一代枭雄!是爷们就血性点,拿个女人当挡箭牌,还不就是个孙子!”高城怒吼,完全失了方寸。 丁世强显然也被激怒了,“你脱了防弹背心,给我打中一枪,我就放了她。” “行!”高城也是无计可施了,强烈的恐惧让他失去了理智,“丁世强,我敬你是条汉子,我信你!” 在四面响起此起彼伏的阻挠声中,他真就解了防弹背心,自藏身的岩石后扔了出来。继而,大咧咧的张开双臂走了出来,“一命抵一命!丁世强,你说话算数!” 丁世强又开一枪,打中了他的腿。 高城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容晓蓉心痛的无以复加,喃喃的骂了句,“傻子!” 她眼角的余光扫到丁世强再次举枪的手顿了下,快速的拆了弹夹,又装上,而后发出一声古怪的笑意,“天意啊!” 容晓蓉敏锐的感觉到了,子弹或许只剩一颗了。 那丁世强想虐杀高城的念头不得不终止,他这次一定会一枪毙命,打中他的心脏或者头颅! 然后呢?再引爆她身上的炸弹,同归于尽? 看来,她都是要死的,那何苦要拉上一个高城呢。 丁世强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握紧了手中的导线,“不许动!”另一只手已经将手枪举起。 “高城……”她喊了声,声音哽咽,到了这时,她忽然发现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和他说。 可惜…… 没有机会了。 丁世强阴笑着,“我这次打你的另一条腿,打中了,我就放了你女人!”他嘴里这么说着。 容晓蓉忽然猛得朝他撞去,丁世强惊呼一声,半个身子就跌下了悬崖。 另一只手慌乱间揪住了容晓蓉的脚,容晓蓉被她拖着整个身子下移。 项峻刚好爬上对面山头,此处情形清晰可见,他慌乱举枪,只要打中丁世强的手,容晓蓉就得救了! 项峻根本来不及瞄准,匆匆打了一枪,没中! 也就这眨眼间,丁世强另一只手握住容晓蓉的腿,成年男人的重量整个的施加在容晓蓉身上。 项峻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二人掉了下去。 百米高的悬崖。 丁世强大概在最后还是扯住了那根导线,轰隆一声地动山摇。 一道白光随之出现,像整个天际都铺满了太阳光,刺得所有人都闭了眼。 山体受波及,岩石纷纷滚落,项峻整个人顺势往下滚去,差点摔下山崖。 那一刻,铁血的汉子,满脸都是泪。 他清楚的知道,余生他都将活在悔恨当中,如果他再快那么一点,射击再准那么一点…… 一切,无可挽回。 正文 第300章、今夕何夕 第300章、今夕何夕 天与地一片混沌,不知白天黑夜,浑浑噩噩,岁月无声。 静,的可怕。 唯有心跳声。 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给了她些许安慰。 感觉过了很久很久,又似是眨眼之间。 一阵强烈的眩晕,天旋地转,仿似灵魂和肉体都被剥离了般的撕裂感,耳里传来强烈的蜂鸣声,脑子也嗡嗡嗡的响。 “小姐?小姐?” 眼前的人仿似镜像般,放大,扭曲,抽离,容晓蓉试图睁了睁眼,最后,眼前一黑,又陷入了更深的黑暗。 当她再次醒来时,天光大亮,空气中都是熟悉的消毒水味。 她有些发怔,愣了好一会,耳边传来亲切的声音,“你醒啦?” 容晓蓉看到护士小姐温和的冲她笑着。 “我,我没死?”她声如蚊呐。 护士听清了,脸上神色变了变,没有多言,走了出去。过了会,与她一同进来两名民警。 一男一女,手中拿着本子,二人之前就接到报警,一直没走,就在等受害人清醒。 二人一脸同情的看着她。 就在这当口,容晓蓉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胳膊没有受伤,身上也没有伤口。这就奇怪了,她就算没有死于大爆炸,但之前可是中了弹的,子弹洞穿骨肉的疼痛还清晰的印刻在她的脑子里。 “同志,您好,我们俩是怀南市龙湖派出所的民警。是好心市民在大沿山地区发现的你,当时你浑身是血,但医生检查你身体的时候,发现你并未受伤,请问你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你身上的血……”男民警一口气说了很多。 女民警见容晓蓉面上一片茫然,抬手按了下同事,示意他住嘴。 “同志,你叫什么?家住哪儿?”女民警温柔的放低了声音。 “今天几号?”容晓蓉虚弱的问。 两位民警对视了眼,“4月3日。” “哦,才过去一天啊,”容晓蓉喃喃低语一声。 男民警坐在她身边的凳子上,打开工作本,公事公办的写上年月日。 “同志,现在可以说说,你遭遇了什么了吧?” 容晓蓉无意识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刚好落在他摊开的本子上,而后她脸色大变,声音都绷成了一根弦,“今年是哪一年?” 男民警一脸莫名其妙,又被她搞得有些紧张,“九三年啊,怎么了?” 容晓蓉直了眼,久久的回不过来神,而后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落了下来,那神色凄凉极了,男民警被搞得不知所措,求助般的看向女民警。 二人才参加工作不久,光有热情却没什么经验,女民警见此,只当是什么大案要案,义愤填膺道:“同志,你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我们,是歹徒伤了你的家人吗?你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的!” 男民警暗暗掐了女民警一把,什么报仇雪恨?当拍武侠片呢!他们是警察,最重要的就是公正执法! 容晓蓉落了许久的泪,情绪也渐渐的稳定下来,她在2017年遇到飞机事故,穿越到了1984年,变成了容大妞。而现在她又从1988年穿越到了1993年,那她现在又是谁? “有镜子吗?”容晓蓉止住了泪。 女民警四面看了下,隔壁床的女人递过来一面镜子。 容晓蓉端着镜子照了照,还是她熟悉的脸。 只是她现在是谁呢? “同志,你叫什么?”男民警再一次提问。 “我,我不……容晓蓉吧。” 容晓蓉吧?男民警神色古怪,“哪个容?” “随便。” “……家住哪里?” “我没有家。” 女民警想了想换了个问法,“籍贯。” “A市吧。” “A市?A市哪里?家里还有谁?你有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吗?我们可以替你联系亲戚朋友或者熟人。” 忍住的泪又不自觉的涌了出来,“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了,时间太久了。” 男女民警对视一眼,决定不再纠缠这些细枝末节,“说说你身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吧?你是和你家里人一起出来的?还是朋友?遭遇了什么意外?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大沿山附近?” “我不知道,”她现在没精力编谎话,一觉醒来又换了个时空让她难以接受。 男女民警又敬业负责的追问了一个多小时,在容晓蓉极不配合下,无功而返,临走时又说若是想起什么了,随时给他们打电话。二人离开时特意跟科室的主任护士长叮嘱了几句,让他们多注意这个女人,毕竟那一身的血迹太奇怪了,他们怕是什么人命案,不得不重视起来。 二人走后,容晓蓉沉默了片刻,一蒙被子,又默默的流起了眼泪。 直到护士进来,掀开被子,一脸不忍道:“别哭了,你还怀着孕,太过伤心,对孩子不好。” “怀孕?”容晓蓉有些反应不能了。 “是啊,还是四胞胎呢,我上班这么久还没见过四胞胎呢,”小护士甜甜的弯了眉眼。 这下容晓蓉的眼泪就生生的憋了回去,“是双胞胎吧?你搞错了。” “不会,我们同事都在说呢,给你做B超的是我们影像科的主任,绝对不会搞错。”护士调了下点滴,说:“所以,给你挂的吊水都是葡萄糖平衡液和营养液,没敢给你用药,怕对胎儿不好。” 容晓蓉的表情精彩极了,她要对着镜子照的话,一定会惊讶自己居然也有这么多丰富多彩的表情变化。 “你,你没事吧?”护士盯着她都快扭曲的脸,迟疑道。 正文 第301章、五年 第301章、 不管容晓蓉情愿或不情愿,她都被扣在怀南市待了一个星期。 理由是她不配合警察破案,也拒不提供有用的身份信息。 但她毕竟是孕妇,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变大,她嘴硬的跟铁板似的,警察也拿她没辙。尤其在确认最近没有未破的伤人案件后,也怕拘着一名孕妇出问题,影响不好,不得不解除了对她的监视。 容晓蓉这一个星期来一直住在龙湖派出所提供的招待所内,那位女民警因为不好意思,在她走的时候还塞了些钱给她,容晓蓉正愁没路费,很是感激,并表示,等找到家人了,一定还她。 女民警对她是好奇的不行,但又想每个人都有想要守护的秘密,她一再的刨根问题也没意思,只要当事人不危害社会就行,于是热络的送了她上火车。 只是当女民警带容晓蓉消案离开派出所的时候,迎面碰到了一位英气勃勃的女刑警。 容晓蓉与女刑警打了个照面,错身而过,并未停留。倒是女民警一脸神往的盯着女刑警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待女民警送了容晓蓉坐上出租车。女民警激动又神往道:“瞧见没有?那是汪队长!刑警队有名的霸王花!我心目中的偶像!” 汪芳今天是到龙湖派出所交接一起刑事案件的,刚刚在派出所门口与人打了个照面没在意,等进了办公室,突然整个人怔住了,眼神发愣。 派出所所长正嘴里说个不停的交接工作,见汪芳这样,表情一凛,“怎么了?” 汪芳回神,“哦,没事,刚才好像见到了故人。” “故人?” 汪芳摇了摇头,面上闪过一丝苦笑,“不过不可能是她,五年前那件大案,她就已经不在了。” 所长也吃不准她说的是哪件大案子,迟疑道:“是汪队长曾经的同事?” “不是,”汪芳甩了甩头,有些黯然,“一个了不起的女人,是我这辈子最敬佩的人。” 某种程度上说容晓蓉可以算是她和她哥的救命恩人,当年要不是她及时出现,汪芳肯定会受到性侵害,后果难以预估。那会儿汪芳空有一腔热情,行事却鲁莽。大哥又出了事。后来幸亏有军方介入,案件才顺利告破。怀南市的暗黑势力遭受了沉重的打击。而她和大哥也迎来了人生的转折点。所以她一直感念着容晓蓉的这份恩情,后来她回了A市,汪芳有心和她结交,但大哥说,人家还是个学生,圈子单纯,让自己不要没事骚扰她。汪芳也就歇了这份心思。 直到五年前,大沿山突然发生大爆炸,他们接到群众报警,匆匆赶过去…… 这么些年,她因为离得近,每年4月2日都会去大沿山她牺牲的地方祭拜她。甚至她出事的前两年,因为政府的大力宣传,很多市民自发去祭拜,一度导致大沿山附近交通拥堵。 不过,人都是忘性极大的生物,今年,她就没见到多少人了。 倒是那天她去得迟,大概天快黑的时候才赶过去的。因为公务她出了一趟省,匆匆赶回来,也不忘祭拜她,她一直记着她的恩。 没想到的是,叫她遇到了一个人。 那个男人穿着便服,但那通体的气度站姿,汪芳一眼就看出来他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这个男人她见过,第一次还是更久以前的印版案,匆匆一眼,他一身挺拔的军装,在一干官兵中尤为显眼,后来她听说就是因为他带兵强势介入,魅色才被一锅端了。再后来就是大沿山爆炸案,她因为出差,刚好在附近,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那会儿,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她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被几名官兵死死压住,他就跟个发疯的野兽似的,眼睛暴突充血,嗓子都吼破了音,直至发不出声,痛苦而绝望。汪芳承认,当时她被吓住了,久久得忘记了自己是来干嘛的。后来大概是失血过多,他晕了过去,才被战友们五花大绑的送去了医院。 传言中,他是容晓蓉的未婚夫,俩个人都快结婚了。 汪芳最是听不得这样生离死别的故事,揪得心肝儿疼。近几年,她也不知自己是着了什么魔,总会有意无意的打听,这位军官有没有新的恋情?感情生活怎么样? 其实又关她什么事呢?她既心疼阴阳相隔的恋人,希望留下的那个能重新开始好好过日子。却又别扭的为死去的那个感到心酸,巴望着留下的那个不要那么快忘记他们曾许下的海誓山盟。 理想与现实总是充满了尖锐的矛盾,汪芳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山风徐徐,满眼春绿。 俩个人谁都没说话,静默哀思。期间,断断续续传来男人的咳嗽声。 直到天都黑透了,男人才转身离开,经过她身侧时,轻而又诚恳的说了句,“谢谢。” 汪芳愣了下,又过了会,见男人在离自己十步开外的地方站住不动了。 她顿感奇怪,却也没多想,低着头快步往下山的方向走,身后传来男人的脚步声,快而稳。 二人一直到半山腰的停车场,各自取了车,也没再说一句。 汪芳一直将车开到市区,才恍然反应过来,那个男人没急着走,是在等自己,他怕自己一个女人在山上不安全! 汪芳感到阵阵暖意,又幽幽得叹了口气,今天那短暂的两小时相处,他给她的感觉一直是冷硬的沉郁的,可他临走时表现出的细心体贴,却又告诉她,他是个温暖的人。 火车匀速的向前行驶着,车窗前飞驰而过,阡陌交通,奔腾的河流,绵延的山脉,还有稀疏的人家,袅袅炊烟。 容晓蓉靠在下铺,盯着车窗外倏忽而过的景色,默默想心事。 经过一周的适应,她大致也搞清楚了现在的状况。 万幸,她没有又穿越到另一个平行空间,只是在那次爆炸后,她跌入了或许可以称之为时空裂缝的诡异空间,她的时间停止了流动,待她再次被扔出来,五年光阴,弹指一挥。 万幸中的不幸,她成为烈士了,还曾是全国闻名的烈士。 作为一个别人眼里已经死透了的人,容晓蓉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不知自己的出现是否会引起轩然大波,又会有多少人因为她而命运发生改变。甚至她根本没想过,该怎么解释她这五年到底去了哪里? 因为,无论怎么解释,都是漏洞百出。 至于真相,或许会被当成另一个谎言,又或者她会成为科学家的研究对象。 她有想过,干脆找个地方,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五年的光影,足以让所有人接受她已经死去的事实。若是她只离开一两年,她或许还会满心欢喜的回去,因为他们一定会为她的死而复生感到欣喜若狂,涕泪交加。 但,五年,太久了。 足以改变,很多事,很多人。 或许,他们早已走出失去她的阴影,有了更好的归宿,她的出现反而会打搅到他们,给他们带来麻烦,让他们如今幸福的生活,重新陷入困境。原本她一个人的事,变成数个人的灾难,甚至更严重。 她忐忑不安,踌躇不定。 但,她并未纠结太久。 有一个念头自她苏醒后就一直盘亘在她脑子里且越来越强烈——她想见高城! 她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过的好不好? 她想告诉他,他之前问她的话,她已经有了答案。 他在她心里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到她甚至可以为了他去死。 那么,她和他是分是和?她的孩子是留还是流?她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该走向何方?这些都有了答案。 她想回到他身边! 这一刻,她无比的肯定。 火车行驶了一个白天,中间又转了一次车,到了第二天早上九点,终于到达了A市。 容晓蓉下车的时候,一颗心突然狂跳了起来。 忐忑,不安。 走出火车站的时候,甚至头都有些晕。 她有些想退缩了,虽然之前思量的清楚,可一旦要面对了,心里竟脆弱的像随时都会泄洪的堤坝。 正文 第302章、徐婉 第302章、 A市的天阴沉沉的,大团大团的乌云,仿若就压在人头顶。 火车站附近有个小商品贸易中心,容晓蓉刚买了雨衣,天就像兜不住这大团乌云,哗啦啦一阵急雨。 她兜头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并未急着迈入雨幕,而是折身去公用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玉色的脸庞,略显苍白的唇微微抿着,神色冷淡,任谁都看不出她此刻紧张的心脏都快要跳出了胸腔,轻颤的手指,一下下的按下那一组烂熟于心的号码。 所幸,电话号码并未换。 接线员照例询问了一番,过滤掉一些不相干的电话。 容晓蓉冒充高岭,蒙混过关,电话接过去,她握着话筒的手都紧了。 “喂!”毫无心理准备的,电话极快的被接起,一道低沉暗哑的男声。 容晓蓉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你别催了!”那头的语调不耐烦中又隐隐带着笑意,“军总,妇产科26床,我记得!” “……” 那边说完了似乎才看到来电显示,愣了下,语气沉了下来,“请问您是……” 砰! 高城听着里头嘟嘟的忙音,蹙了眉心,曲掌成拳咳嗽了几声,又快速的扣好军装外套,低头朝外走。 迎面差点撞上一位快速跑进来的妇人。 她梳着古式的发髻,手里还抱着一个小被子,满眼欢喜,又有些紧张,“首长,你好了吗?” “朱阿姨,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我是项峻的战友,您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妇人连声应,“好的,好的。” 外头的雨有些大,警卫员郝二直接将车开到了家门口,高城撑了一把伞,先扶着朱阿姨上了车。 岂料斜刺里跑来一人,也急吼吼的上了车。 高城满眼无奈,“妈。” 赵英华拍着身上的水珠,“反正今天也没事,带上我一起吧。” 高城叹了口气,要是母亲之前就答应过去,又何需他亲自跑一趟。 一年前项峻结婚了,对象是赵英华团里的文艺兵,名叫徐婉 徐婉长的高挑秀美,眼睛大大的,有神又水灵。 因为徐婉家是A市郊区的,父母就她一个独生女儿,她不愿背井离乡,去千里之外的怀南市。项峻宠着她,二人就将家安在了A市。组织上考虑到特殊情况,也在A市的军区大院给项峻俩口子分了一套三室一厅。 二人婚后不久,就有了孩子。 高兴的项军长大赞儿子办事效率高。对于小夫妻安家在A市的不满也消减了大半。 原本项峻是要休产假的,但临时接受了任务,还得过三五天才能回来。 媳妇从住院到出院,一直都是托家在这里的高城帮忙看顾着。 赵英华是徐婉的领导,不论是从单位上级对下级的关心,还是俩家情谊,赵英华对她都非常的照顾。 项峻没有母亲,项军长就让他自个儿的妹妹过来伺候月子。他在孙子出生的时候,匆匆过来看了眼,又着急忙慌的赶了回去。 徐婉是剖腹产,住了十天的院,今天出院。 项峻赶不回来,愧疚又不放心,就托了高城去接。 今儿个项峻的姑姑还在医院陪着,徐婉的母亲则回了家取东西,和高城他们一道再过去。 路上,赵英华和朱阿姨说个不停。 朱阿姨是个木讷的厚道人,大半辈子都在种地,没接触过有本事的权贵,还怕说错话,多数时候都是点头附和,满脸堆笑。 说来,原本这个徐婉还是赵英华介绍给高城的。 高城第一次在家里看到徐婉就愣住了,不过也就是片刻的失神。 在意识到母亲的打算后,高城第一次没有克制住冲母亲发了脾气。 把母亲和女孩都吓得不轻。 第二次见到徐婉,他和项峻在一起,那天是容晓蓉祭日的第二天。他生了场大病,这几年,几乎每年的四月二日前后,他都会生病,几乎都快成为习惯了。 二人站在医院的走廊说话,徐婉正在跟人问路,手里还拧着一袋子水果。 她就那样背对着他们,高挑的个头,笔直修长的双腿,乌黑柔顺的长发。 高城和项峻都愣在了原地。 她回眸,一怔,浅浅笑了下。 高城苦笑,眼中难掩痛苦,“很像是不是?” 项峻过了好久,才喃喃道:“这就是你妈给你介绍的对象?” 当天,徐婉是来探望高城的,她自赵英华那听说了高城的事,对他的痴心很感动,即便第一次见面他表现的很差劲,她还是对他充满了好感。 高城记得,那天下午,项峻和徐婉全程没说过三句话。 至于后来二人怎么好上的,他是半点不知情。 只记得,某一天,项峻专门找上他,跟他说了句,“徐婉你要是不喜欢,就让给我吧,我喜欢她!” 高城笑,“我和她等于是陌生人,谈什么让不让的。” 项峻放心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末了,又劝他,“该放下就放下吧,你这样折磨自己,她在天上也不安心。” 半晌,高城淡道:“毫无新意。”这样的说辞,他听得太多太多了,多得他自己都懒得回应了。 他并不想让别人同情自己,同情,意味着他过的很苦。 可他觉得心里有个抹不去的人占满整个心脏,是件很幸福的事。 他过得很好,为何那些人偏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待他呢? “……你现在心里可舒坦了吧?女儿有了归宿,交了差!这么快又有了外孙。女婿又孝敬你。我真是羡慕你都不来的。”赵英华这一番说辞可是发自肺腑的。 朱阿姨不怎么会说话,但不接话,又尴尬,只低声道:“不着急,不着急,儿女的姻缘自有天注定,你要相信,儿媳妇迟早会有的,孙子也会有的。” 赵英华被触动心事,瞄了儿子一眼,没忍住叹了口气。 高城从后视镜看了眼他们,出声提醒,“妈,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干嘛呢?” 赵英华不敢多言,讪讪的住了嘴。 变了,一切都变了。 这若是搁以前,赵英华早就笑骂着打上了,现在她更多的是小心翼翼,怕说错话,怕招他烦,怕他突然沉默,怕,非常非常的怕。 正文 第303章、对面相逢不相识 第303章、 A市军区总医院妇产科,人满为患。 病患家属来来往往,走廊上都是加床。 容晓蓉乘电梯上来,看到整个楼层以电梯为中心分成两半,左边是妇科,右边是产科。 她压低了帽子,展开手里的报纸,靠在墙角静静等候。 等待是漫长的,难熬的。 大概是在某个时间点吧,电梯叮的一声响了,赵英华的声音突兀的传了来,“是这里了吧?” 容晓蓉循声看去,入眼一片昏暗,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戴了宽大的墨镜。 高城的目光只是随意的一扫,落在她身上,那一瞬容晓蓉呼吸一窒,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因为站在他身后的赵英华推了他一把。等他再次看过来,容晓蓉已经后知后觉的支起了报纸。 高城心里闪过一丝古怪,不过也确实够古怪的,阴沉沉的天,室内都开了灯,居然有人戴墨镜。 墨镜口罩宽檐帽,这亏得是在医院,要是在外头一准被当成神经病。 高城揣着这份古怪情绪,一直到了病房,期间,也他也没帮什么忙,三位长辈细心周到,什么都安排妥当。 赵英华更是忍耐不住心内的那份羡慕,亲自接过了孩子抱在怀中。 高城瞧见母亲那样,心头有细微的触动,但很快归于平静,不留一丝涟漪。 早先,父亲曾严肃的找他聊过一次,问他心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打算?真就走不出来了?要为她守一辈子? 高城答不上来,他沉默许久才说,“也不是刻意的要为谁守着,只是心里头装满了那个人,再要容下另一个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高司令表情复杂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很多人结婚过日子的和心里头装着的都不是同一个人,这才是生活。” 高城扯了下嘴角,缓缓道:“爸,打小您就教育我做人要问心无愧。可现在您又在教我骗一个原本无辜的女人一辈子吗?” 高司令被挤兑的面上涨红,想发火又感觉找不到着力点,很泄气,很心疼,“那你也不能一直这个样子,你要体谅做父母的心。”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逼自己,一切顺其自然吧,守到不想守,爱到不想爱,我自然会选择结婚生子。”至于到底要多久,他不知道。 高司令不再多言,拍了拍他的肩头,“你要相信时间会改变一切,别太难为自己,就像你说的,顺其自然。别强行遗忘,但也别刻意想念。” 很快,几人办理了出院手续,收拾妥当。 高城跟在几人身后,等电梯的时候,他一直在东张西望。 “是有什么东西没带吗?”项峻姑姑问。 “没,”高城收回目光。 高城一路护送他们出了医院,几名妇女有说有笑,气氛好不热闹。 徐婉亦如她的名字,自从生完孩子后,整个人温婉的像是一缕春风,一弯溪流。 风急雨骤,医院门口一时形成了水洼,而车并不能直接开到医院门口。 高城先是将车开了过来,踩着积水到了他们面前。赵英华吩咐道:“你将徐婉抱到车上去吧,她刚生完孩子,脚不能碰冷水。” 徐婉挺不好意思的,高城倒无所谓,板着脸,没什么表情。 他很轻松的将徐婉抱在怀里,徐婉手里举着一把伞。二人一同进入雨幕。 也就几步路远,除了孕妇和孩子被护的周全,其他几人均或多或少的淋了雨。 “这鬼天气,早知道不该今天出院的。”项峻姑姑抱怨了句,转头看到孩子,又眉开眼笑了起来,逗道:“可是我们家小宝宝想回家了是吧?哦,哦,姑奶奶的小心肝啰。” 赵英华也跟着逗,忙着跟孩子说话,开心的不得了。 徐婉跟高城道谢,“多谢你了,高大哥。” 高城礼貌而疏离,“不谢。等项峻回来了,我让他请我喝酒。” 高城倒了车正要开走,后视镜里,他看到一个女人静静的站在倾盆大雨里。 她身上灰色的雨衣几乎要与这阴沉的天色融为一体。 瘦瘦高高的纤细身影,交织的大雨中,视线受阻,看不清脸。 可莫名的,高城有种心脏被狠狠攥住的感觉,突然间疼得受不了。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他的手抚上门把手,一下子拉开了车门。 一阵疾风夹着冰冷的雨刮了进来。 几个女人相继大喊出声。 高城被疾呼声唤回神志,匆忙间关了门。 “怎么了?为啥突然开门啊?” “当心孩子和产妇,这月子里要是着了凉是会得妇科病的。” 女人们叽叽喳喳抱怨个没完。 待高城再次看向外头,哪还有那个女人的身影。 “儿子,你刚才是怎么了?”赵英华察觉不对,小心翼翼的问道。 高城苦笑着摇了摇头,捏了捏眉心,身后有人按喇叭,他赶紧发动汽车,驶出了医院。 他刚才怎么了? 呵,他怎么会觉得他看到了晓蓉呢? 她刚走的那一年,他时常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一个转身,他就看都她在冲他笑,他也冲她笑,还跟她说话。 那一年他过的似真似幻,可也苦了所有关心他的人。 后来他就强打精神,将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症状果然好转了。 只是人不能闲下来,一闲就容易胡思乱想,想多了就会痛苦,蚀骨焚心。 所以,这几年除了容晓蓉祭日那天,他都没有休假。吃住都在部队,就连家除非必要也都是不回的。 赵英华总担心他会过劳死,时不时的就会找一些“非他不可”的事让他做。希冀他能松散松散,别将自己绷的那么紧,她总担心他心里的那根弦断了,他这个人就彻底废了。 容晓蓉捧着脸在医院门诊的一处偏僻的地方默默的流了好一会泪。 医院这个地方,每天都上演着生离死别,所以她即便哭得再伤心,也不会引起旁人特别的关注。 等她哭够了,内心翻涌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五年了,他就算有妻儿也是情理之中。 没瞧见么?那个女人和自己还有几分像呢。 他才刚刚有孩子,说不定俩人也就这一两年结的婚。 他并不是在自己刚刚去世就另结新欢了,说不定还经历了一段痛苦的岁月,他对得起自己了! 不哭,不哭,没什么可难过的。 人生本来就是如此,错过,遗憾,本来就是人生常态。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大圆满,她也没什么好怨恨的。 既然,人家已经有了新生活,那自己就该按照之前设想好的,不出现,不打扰。 深吸一口气,呼气。再吸一口气,呼吸。 没事的,没事的。 嗯嗯,高城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那么接下来,她就得认真考虑自己的现状了,她作为一个身上只有几块钱零钱的“死人”,如何继续在这世界生活下去,将是重中之重。 生活还将继续,她必须面对。 要不想办法联系容大妞的血脉亲人吧,既然爱人靠不住了,只能投奔亲人了。 不论怎么说,沈师长和容霞这一世是自己的堂姐堂姐夫,上一世还是自己亲生爸妈呢。 两世的亲情羁绊,她没道理对他们心存顾虑。更何况,她现在急需他们的帮助。 她需要一个新的身份。 她需要在这个社会立足。 而仅凭她的力量是根本办不到的。 她还需要钱,如今她的口袋只剩三块钱了,也只够她坐公车到军区大院。或许,她还可以先打一个电话。 反正无论怎样,她只需保证一点,默默的回来,不打搅到高城就行。 然后,继续读书?工作?出国? 总之怎样都好。 呵,考虑这么多干嘛?反正他也已经有新家庭了,或许对自己还避之唯恐不及呢。 他那样一个负责人的人,绝不可能干出怀里躺着新欢,心里惦念着旧爱的事。 她最后吸了吸鼻子,沉了沉心,抹干泪,告诉自己,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不肯朝前看的人。 她抬头,正要起身。忽而与对面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女人打了个照面。 女人比照着奥黛丽赫本剪了个短发,很精神清爽,细长的眉眼,皮肤白皙。 只是那微微皱起的眉心,若有所思的眼,让容晓蓉一眼分别出,她是卫茹! “你……”卫茹欲言又止,表情古怪。 “……”容晓蓉刚经历过“心如刀绞”,此刻骤然见到熟人也不觉得心跳加速了。 “你……”卫茹干脆坐到了她身边,盯着她的脸细细的看。 怎么看怎么像,无论是精致绝美的五官,还是冷淡疏离的气质。可她又清楚的知道,不可能是她! 人死不能复生。 正文 第304章、逃避 第304章、 她这种几百年才来一次医院的人,居然会有这样的奇遇,若是让高岭她们知道了该是如何的疯狂啊。 “你很像我曾经的大学同学,”卫茹终于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只是很像吗?” 卫茹惊讶的发现,她一开腔连语调都是一模一样的。 她有些激动,又有些纠结的问,“你,你认识一个叫容晓蓉的人吗?”难不成是失散多年的双胞胎?或者有亲戚关系? 容晓蓉很不要脸的摇了摇头。 卫茹整个人的神采一下子暗淡了下去,不过这都在意料之中,也不觉得太失望。 一时无话,卫茹也没打算离开,看她一眼,又看一眼,再看一眼。 “你很闲?” “啊?” “没事的话请我吃饭吧,”容晓蓉眨了眨红肿的眼,表情凄凄惨惨的,竟有些招人心疼的可怜。 不是容晓蓉! 容晓蓉才不会露出这样可怜的表情,她一直都是冷淡孤傲的,她还很凶,素来都只有她欺负人的份,几时见过她跟人示弱过? 更何况,她还会哭! 卫茹努力搜索记忆,印象里,她可从来没见容晓蓉掉过一滴眼泪。 大概是卫茹沉默的时间久了些,容晓蓉仰面长叹一口气,一脸的哀莫大于心死,一字一顿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卫茹带容晓蓉去了一家装潢考究的中餐馆。 容晓蓉点餐的时候将她上上下下的一扫,勾了勾嘴角,“这么些年,你也赚了不少吧?” 这熟稔的语气…… 卫茹屈了手指,正要说话,容晓蓉已经噼里啪啦报了十几样菜名,末了,还不忘问一句,“你要不要点几个爱吃的?” “……不,不用了,我牙疼,”她都忘了,她长了智齿,今天是来拔牙的。 服务员礼貌周全的接过菜单,下去备菜了。 容晓蓉抓了一把瓜子,她是真的饿了。 “呃,还没问呢,你叫什么?”卫茹倾了倾身子,看着这张与记忆中分毫不差的脸,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就算是她吧,也不可能还是这幅模样啊,五年了,时间不曾优待他们每一个人。即便你能用上这世上最好的护肤品,岁月也会在你的脸上身上留下痕迹。 正巧服务员推开包厢门,上了两碟凉菜。 容晓蓉张口就来,“黄桃。” 卫茹,“啊?” “姓黄名桃。” 卫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一碟黄桃上,突然想打人,嘲道:“桃花岛的黄岛主和你什么关系啊?” 容晓蓉已经不客气的开吃了,闻言眉头都不曾动一下,“大概往上数几十代是嫡亲的血脉吧。那你呢?西汉卫子夫和你什么关系?” 卫茹抠住桌板的手猛地一紧,“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确信二人从开口说第一句话就没有交换过名姓,那她是怎么知道…… 容晓蓉一脸看白痴的神色,“你跟我搭讪的时候,病例就一直攥在手里。” 卫茹闻言,紧绷的脊背一松。 她在紧张什么呢?她又在期盼什么?明知是不可能的啊。 虽然,她是写的,这几年也写了很多灵异怪诞,但她本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唯物论者。 这之后,卫茹再没开口说话,她觉得自己在她面前都快成傻逼了。 这一顿,容晓蓉吃出了惊人的量,肚子都鼓起来了。 卫茹安静的看着她。 不可能是她,虽然她喜欢菜品丰富,但食量却很小,因为她的胃天生畸形。 一个女人居然这么能吃,她今天也算是长见识了。 饭毕,卫茹结了账,在餐馆门口同她告别,“黄桃,今天很高兴认识你,不过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你能给我个联系方式吗?有机会找你玩。” “不需要联系方式,我去你家。” “……” “你难道还没看出来,我身无分文,我家可归。” “……” “看在我这张脸的份上。” 看着和死去老同学一模一样的脸,卫茹还真拒绝不了,不过,“不过,你都要住我家了,那作为交换,你也要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家庭住址啊。” 容晓蓉已经拦了出租车,拉着她上了车,“快告诉师傅你住哪!” 卫茹愣了下,报了住址。 “一个人住?”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卫茹现在不住市政府大院了。 “嗯。” “没谈男朋友?” “嗯。” “平时往来联系的人多吗?” “没……关你什么事啊?” “哦,单纯想对我即将居住的环境提前了解下。”容晓蓉展颜一笑,“放心,我会是个很不错的室友,你收留我几天,我不会白住你的屋子,我……我给你打扫卫生。” 不管怎么说,容晓蓉暂且在卫茹的地方住了下来。 白天,卫茹看书,容晓蓉吃吃喝喝看电视。 晚上,卫茹写稿,容晓蓉吃吃喝喝睡觉觉。 至于打扫卫生,收拾屋子。 呵呵,卫茹真是信了她的邪! 可是越接触…… 越是觉得像,有次卫茹失神之下,直接喊了声,“容晓蓉,你……” 容晓蓉也答应了。 卫茹愣了愣,突然很生气,“我喊容晓蓉,你答应什么?” 容晓蓉无辜,“你对着我喊,我不答应谁答应?” 卫茹莫名的有些难过,“以后别人这么叫你,别乱答应,你不是她。” “哦,”容晓蓉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原本,卫茹是打算叫高岭和顾容雨来见见她的,可这个女孩子太像了,像得她都不敢叫高岭来了。 她还记得,容晓蓉去世的第一年,高岭每天都哭,动不动就哭,本来就近视了,愣是哭到视网膜脱落。 最近两年,她才终于好转了些,不再动不动追忆往事。 顾辉也会哄着她开心,要是叫顾辉知道卫茹不知从哪里挖出这么个人,又惹得高岭哭成泪人,她怕顾辉没事找她约谈人生。 顾辉大学读的中文系,后来研究生读了法律。毕了业后直接去了检察院工作,特别能说大道理。 卫茹怕他。 前些时候,顾辉还想将他同事介绍给她。 约好了时间见面,结果卫茹写稿写得白天黑夜颠倒,放了人鸽子。 就这样,容晓蓉心安理得的在卫茹家住了一个多月。 将卫茹家搞得一团糟。 卫茹气得爆炸,容晓蓉出去一趟,找了个保洁阿姨过来,钱自然是卫茹付的。 真是,从出生到现在,卫茹就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可卫茹也不知为什么,明明难以忍受她的懒惰,矫情,却从来没想过撵她走。 似乎,不耐烦都是面上的,心底里,她已经将她看成了朋友。 亦如,当初她看待容晓蓉的心情。 某天,卫茹实在看不下去容晓蓉猪一般的过日子,双手抱胸,嫌弃道:“你自己照照镜子,看都胖成什么样了!你还有腰吗?都快成畸形了!” 容晓蓉正在往嘴里塞西瓜的动作顿了顿。 因为不出门,她穿着清凉的睡衣,露出细长的胳膊,细长的腿,唯独肚子那里鼓起来像塞了个篮球。 确实很畸形! 一个月了,她也调整的差不多了。 该面对的问题,不能再逃避了。 “给我点钱。”容晓蓉眼睛看着电视,里头正在播放广告,是苗童娟代言的,她现在成了大明星。 而且据卫茹说,顾容雨和高岭合伙开的电影公司也发展的非常好。苗童娟就是她们一手捧红的。 “你要钱干嘛?” “办事。” “办什么事?” 容晓蓉起身,轻轻揉了揉圆润的肚子,“抽脂,减肥。” 卫茹眼角抽了抽,瞧了眼她邋遢的模样,嘁,这一点都不容晓蓉! 容晓蓉从来都会将自己收拾的美美的,无论正面侧面,白天晚上,时时刻刻! 绝不是这个放任自流,一个月不出门不化妆,不论白天黑夜只知道吃喝睡的女人能比的! 卫茹对她嫌弃的不行,乍听她要减肥了,还很激动,进屋转了一圈,出门撒了一把钱给她,“将自己收拾的好看点,再这样邋遢,就别回来了!” 容晓蓉望着她,眼泪汪汪。 半夜,卫茹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奇怪的声音,过了很长时间。她仔细一听,呜呜的像是哭声,她不放心,敲了隔壁房门,过了好一会容晓蓉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开了门,“干嘛?”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她凑近一步,盯着她的眼看,容晓蓉一下子没躲开,一张脸被她看个正着,“你哭了?” “嗯,”她承认的倒大方。 卫茹感觉牙疼,“深更半夜,女人的哭声很吓人好不好?” “嗯。” “那你哭什么啊?” 容晓蓉扁扁嘴,揉了揉肚子,“想到明天要和肚子里的几团肉告别,一时间有些舍不得,毕竟相伴很久了。人嘛,都是有感情的动物。” 你和赘肉还谈感情! “……”呵呵,心好累。 一个月能将自己吃胖成这样,她也是服气! 次日,卫茹起身,看到正准备出门的容晓蓉,一种欣慰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终于晓得将自己收拾成个人了。 美人儿就是美人,稍微收拾了下,就给人赏心悦目之感。 卫茹心情很好,“你是打算出去跑步?” 容晓蓉推了下挂在鼻子上的墨镜,“你觉得像吗?” 她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卫茹的。 这段时间卫茹待她不错,除了供应吃喝,还给她买了衣服鞋子。 容晓蓉扶着门把手,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卫茹莫名的有种不安感,忽然追着她问了句,“你晚上还回来吧?” “……”容晓蓉挑眉看她。 “你要是真的无家可归还可以住我家,”顿了顿,又道:“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 容晓蓉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微眯眼,表情严肃,“你这么大连次恋爱都没谈过,该不会是喜欢女人吧?” “……滚!” 容晓蓉一路面无表情的到了医院。 挂号,交钱。 分诊的时候,护士告诉她,产检挂产科。 容晓蓉说:“我是来做人流的。” 护士见怪不怪,指了指左手边。 候诊的时候,旁边坐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姐,她没话找话道:“哟,你这肚子不小了么,有四五个月了吧?” “三个多月。” “双胞胎?为什么不要啊,太可惜了。” “已经有一个了。响应国家号召,只生一个好。” “哦,”大姐一脸惋惜,“那怎么等到现在才来做啊?月份大了,受罪,你老公呢?怎么没陪你一起?要我说啊,都已经怀了,你找个乡下地方,生了。大不了罚几个钱,你别看现在管的严,将来还是人值钱。” “丈夫是公职单位,会受处分。” “那为什么不早点做啊……”大姐没完没了了。 刚好叫到容晓蓉的号。 妇科大夫先是检查了容晓蓉的身体状况,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惊奇道:“四胞胎,少见。” “……” “月份大了点,如果要做掉的话,是要引产,引产和分娩是一样的,不过引产对女人身体伤害非常大,我建议你把这胎留了,你还年轻,别一时冲动,坏了身子,往后影响生育。更何况是四胞胎呢,很难得。” “家里已经有一个了,再生违反政策。” 医生倏忽笑了,“你这话骗骗外行人也就算了,我一瞧你的产道情况,就知道你这是头胎。” 容晓蓉忽而将脸一垮,“孩子的父亲是个人渣,他背着我在外头乱搞。” 这下,医生也没话好说了,想了想,低头给开了单子,“引产手术都是在住院部做的,你拿着这个去找霍主任,那边会安排的。” “谢谢医生,”容晓蓉泫然欲泣的表情一收,淡定自若的拿了手术单,起身离开。 医生,“……” 高城和战友苏秦一起去市三院探望突发急症的龚政委。 按理说他们这些当兵的,看病多数都喜欢去军区医院。龚政委之所以在市三院,也是因为他前一天晚上在那四周和老伴遛弯,后来突发急症,被好心市民就近送往了三院。 好在救治及时,并无大碍。 苏秦和高城探望过病人,苏秦说顺便去找她爱人有些事。 二人开一辆车过来,高城不得不等他,好在他也没事,沉默的陪他一同去了他爱人所在的科室。 到了三楼,高城一抬头就看到妇产科,他顿住了步子,不想进去。 苏秦正要说:“你等我一会。”就见妻子迎面走了过来,不过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女人,俩人拉拉扯扯的。 “霍主任,你帮帮忙嘛,就当发扬一下人道主义精神,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嘛。” 霍主任头都快炸了,“对不起,卫同志,这是我们医院的规定,你要引产必须要有家人陪同。我对你的情况深表同情,但也请你体谅下我的难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你要在手术台出了问题,谁负责?” “我负责啊,我成年了,我可以对我自己负责。”容晓蓉理直气壮道。 正文 第305章、相逢 第305章、 霍主任一脸不想和她继续沟通的表情,“卫小姐,咱们能结束这个话题吗?我很忙,我真的很忙,你这个忙我帮不了,我真的帮不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去找孩子的父亲,而不是纠缠我,没用,没用的……”她快疯了,崔丽丽,你接诊的什么病人啊,怎么什么人都往我这里送,看回头我不打死你! “这就虚伪啦,都告诉你孩子他爹跟人跑了,你们还这样逼我。”她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的,带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无可奈何,“没得商量了是吧?好吧,看来只能去电影学院花钱雇个丈夫回来了,唉,女人的命可真苦,自己的命都不能握在自己手里,还要被男人左右,说好的妇女能抵半边天呢?” 霍主任被气得哭笑不得,“没有逼你非要带丈夫过来,亲属也可以,你必须要有个人陪着。” “你说的对,我明天还得雇对爹妈过来……” “噗嗤……”苏秦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霍主任看去,苏秦笑着揶揄道:“霍主任,在忙啊。” 容晓蓉也顺势看过去,这一眼,如遭雷劈。 仿若穿梭了时空的隧道,一眼万年。 他站在那,就像风吹雨打千百年的雕塑,一身沧桑风霜,一张脸白的毫无血色,眼底却风起云涌,压抑着随时都会爆发的山洪海啸。 “霍营,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过几天咱爸妈会从老家过来看盈盈……”苏秦说了一堆家长里短的叮嘱,末了,想起来忘了介绍战友,又笑着说:“他是我战友高城。” 霍主任自白大褂内伸出手,欲和他握手。岂料高城整个人就跟失控了般,疾步穿过她,一把攥住了转身欲走的容晓蓉。 容晓蓉只觉得心尖儿猛的一抽,疼得要命。 苏秦,“……” 霍主任:“……” 容晓蓉胸口起伏了下,再抬眼时,情绪淡的几乎看不见,“你是谁?你干嘛?” 苏秦隐约觉得容晓蓉有些熟悉,转念一想,心头一惊,哎呦,坏了,这是又犯病了,他赶紧上前,一边去扯高城的手,一边咧着嘴道歉,“对不住啊对不住,我战友认错人了,对不起啊。” 奈何,怎么扯都扯不开,倒是拽得容晓蓉小臂生疼。 她轻轻的吸了口凉气,蹙了眉心。 高城就跟被解开了穴道般,突然松了手,目光却胶在她脸上,一瞬不瞬,人也像被抽离了灵魂,神色呆滞,表情吓人。 容晓蓉揉了揉被捏疼的小臂,也不看高城,而是冲苏秦说:“你战友这是什么毛病,怎么随随便便就喜欢抓不认识的女人手?” 苏秦面上尴尬,连连道歉,“同志,真是对不住,我战友平时不这样的,实在是,实在是你长的太像一个人了,他一时认错了。” “哦,”容晓蓉仍旧不敢看高城,她也怕自己一不小心露了情绪,微微一笑,勾了勾嘴角,“算了,自从我来到A市,也不是第一次被认错,上个月也是遇到个怪姐姐拉住我不放呢。”她故作天真烂漫,“那行吧,我走了。” 她一迈开步子,高城就紧跟了一步,苏秦早有防备,一把拉住,而后整个人挡在他身前,“认错了!你认错了!你清醒点!” 苏秦没见过容晓蓉,只见过她的照片,也就一两眼,因此对她没什么直观的印象。 “不,不是,”高城素来冷淡无波的眸子显出癫狂之色,面上的肌肉都抽动了起来,“她回来!她真的回来了!是她,就是她!” 那一年,他的世界天塌地陷。 自此后,他一直活在黑暗之中。 直到此刻,他终于得见光明。 这一束光,或天堂,或地狱。 但无论通向哪里,他唯有紧握不放,因为他已经一只脚垂在悬崖边了。 他挣脱苏秦的桎梏就要追上去,苏秦大急,霍主任及时开口,“这个女孩在我们医院登记了基本信息,你不如先了解下她的情况?你这样贸然追上去会吓到她的。” 当夜,容晓蓉摘了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黑珍珠项链。 用塑料纸包了一层又一层,小心翼翼的放在抽屉的最深处。 “嗯,等这件事了了,就把这项链卖了,卖一大笔钱好好补偿自己。”容晓蓉语调轻松道,两条眉毛却耷拉着,显得很没精神。 第二日,容晓蓉又出门了,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她真准备雇人帮忙了。 可当她才走出楼道就看到了笔直站在正对面的高城。 梧桐树下,他穿着便装,挺拔如松。岁月让他的气度更沉稳,也增添了一份厚重之感。他的容貌比之先前沧桑了许多,却更有男人味了。眉心一动便有个川字型,看来这么些年,他常常皱眉。 容晓蓉选择性失明,放弃南门向东门走去。 “卫,卫小姐。”他直接朝她快步走了过来。 明明都已经三十四的人了,步伐轻快的还像个小伙子。 什么鬼!容晓蓉翻了个白眼,不过她很快回想起来,她昨天去医院打胎偷用了卫茹的身份证。 这家伙!还挺会装。他又不是不认识卫茹! 不过,咳…… “嗯?你叫我啊?哦!是你呀!”容晓蓉露出错愕的表情。 高城神色不动,嘴角勾了勾,心情很好的样子,“卫小姐是要出门啊?要不我送你?” “不用,不用,”她摆了摆手,放下手时,很自然的搭在肚子上。 宽松的裙子因为手臂的按压,在腹部形成一道圆润的弧度。 高城目光一顿,眼底情绪复杂,很快又释然,“不麻烦,反正我今天没事。” 容晓蓉:呵呵。 “既然没事,就回家陪老婆孩子嘛,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我没老婆孩子。”高城跟上她的步伐。 容晓蓉:呵呵。 我知道你对我念念不忘,用情至深,可你说这话不怕天打雷劈吗? “那好啊,我今天刚好要去打胎,正好缺一个冒牌老公,你既然这么闲,要不陪我去打个胎吧。” 容晓蓉可不管高城此刻是何心情,掉头气咻咻的走了。 哼!果然是见面不如怀念。 好男人人设崩塌! 叉!叉!叉! 开车的时候,高城话很多,两句话不离容晓蓉的来历。 容晓蓉之前骗卫茹的时候,就有很多个版本,一会是失足女大学生,一会是被拐卖的无知少女,一会又是为爱舍弃所有又惨遭男友抛弃的痴情苦命女…… 卫茹总结了下,都够她写一本狗血长篇了,还是快穿文。 高城问的时候,她也这么不着五六的胡乱应付着。 这次又多出了个版本,她来自火星,跟同伴失散,掉落在地球,每天都在试图发射信号,等待救援。 高城也不恼,嘴角噙着笑,开着车不疾不徐。 到了一家早餐店门口,高城停了车,容晓蓉狐疑的瞅了瞅,“我要去医院。” “先吃早饭,不着急。” 容晓蓉看着他,见他态度坚决,心内冷笑,我倒要看看你想耍什么花招。 二人坐下,高城问,“有什么忌口吗?” 容晓蓉摇摇头,“都行。” 高城笑了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这家店的芹菜猪肉馅煎饺味道不错,要不来点尝尝。”他招手点了煎饺,豆脑,小笼包。 容晓蓉:你大爷的! “黄桃,你是叫黄桃吧?”高城含笑问,从见面到现在他面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唔。” “你可能不知道,卫茹是我妹妹的同学,我和她也算认识,”他昨晚特意打了电话约卫茹出来,深聊了三个多小时,这之后一夜都不曾平静,天不亮他就打了报告,请了长假。 果断,干脆。 “哦,原来你和她一样错将我认成那个叫容晓蓉的了。” 高城的表情变了变,笑容没保持住,“……晓蓉是我未婚妻。” “噢。” 小笼包、豆腐脑上桌。 高城往她面前一推,让她先吃。 容晓蓉专心致志的吃早餐。 高城则有些心不在焉,不一会,煎饺也上了。 他先夹了一个,过了会,他说:“芹菜馅的煎饺很脆很香,不尝一个吗?” 容晓蓉:钉死你个仙人板板啦啦啦啦,小天使们,啦啦啦啦,么么哒 正文 第306章、救赎 第306章、 容晓蓉自时空裂缝出来后,身上的伤奇迹般的好了,原本的双胞胎变成了四胞胎,就连胃似乎也变得跟正常人一样健康了。至于其他的,暂时还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因为饮食习惯她还和以前一样,也就不知道对芹菜过敏的病症有没有好转。 呵,想试探我是吧? 咱们之间唯一的牵绊也就这肚子里的孩子了,折腾吧,尽情的折腾吧。将肚子里的孩子折腾没了,咱们真就毫无瓜葛了。 因为,唯有血脉是割不断的。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赖着卫茹,而不回沈家的原因。 她一个人来去,只要她不纠缠,高城他们一家三口就不会受到实质性的影响。 但多出一个,甚至几个孩子,那就大大得不同了。 至于将会产生何样的影响,容晓蓉难以估量。 她之前也有想过,要是这肚子里只有一个,或许她会考虑留下,不说矫情的话,单说在肚子里搁了这么些时候,要说没感情那是违心的假话。时空裂缝那几年,虽然她没什么记忆了,但强烈的恐惧孤独感却深深的刻在了脑子里。那会儿陪她的也就肚子里的孩子了,他们强劲的心跳声,也算是给了她几许安慰。 可,四个,这是个可怕的数字。 容晓蓉不觉得自己是个神。 况且,她心底深处还有个隐忧,怕多出来的俩个孩子是个怪胎,就算不是怪胎吧,万一不健康,是个病儿,又怎么办? 容晓蓉夹住一个芹菜饺子,嘴角慢慢勾起了一抹笑,罢了…… 高城一直盯着她看,直到饺子快被她送入口中,突然一筷子打了下。 饺子掉桌子上了。 容晓蓉惊愕抬头。 “脏了,”他用筷子的另一头将掉桌子上的饺子扔到垃圾桶,而后一言不发的将一碟煎饺挪到自己面前,一口四五个,眉心紧锁。 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面前的人根本不可能是她。 百米高的山崖,威力惊人的爆炸。 能活? 绝无可能! 但他打掉她的饺子,却不是因为他觉得试探毫无意义。 而是,他突然感到心疼。 万一, 万一要是她呢? 哪怕是没有可能的可能,她要是因为自己受到伤害了呢? 不! 他无法容忍! 一顿早饭吃完,二人都沉默了。 容晓蓉本不愿高城再送她去医院,但他比五年前还不可理喻,难以沟通。 容晓蓉觉得她要真只是个普通女孩,一定会被高城吓住,指不定转身就去报警了。 上了车,容晓蓉单手撑着车窗看风景。 说是看风景,其实就是在发呆。 等高城停了车,容晓蓉才惊觉他还是没去医院。 一处公园的围墙外,环境幽静,很适合说话。 他整个的上半身转过来,面对她,一手搭在座椅靠背上,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严肃开口,“我叫高城,1960年生的,虚岁今年34,属鼠,A市人。性格,战友们评价都还不错,只是最近几年沉闷了些,不过我可以改。有责任心,孝敬父母,爱护姊妹。将来也会死心塌地的待老婆孩子好。目前任XX解放军A市军区第26集团军旅长,正旅职,上校军衔。我平时没什么开销,吃住都在部队。国家发的工资津贴,这几年我都没动过。我曾经有过一个未婚妻,我们很相爱,她为了我牺牲了,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她。但我会放在心底最深处,关于这点,希望你不要介意。” “……”这什么情况?容晓蓉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 高城缓了一口气,似乎是因为提到了容晓蓉让他的心脏本能的瑟缩了下,疼,真他妈的疼。 他真的疼得快受不了了,他选择丢盔弃甲了。 在这个女人面前,在与他曾经的深爱的人一模一样的女人面前,他希望得到救赎,即便心知这样的自我放逐,等于背叛。 曾经,赵英华将徐婉带到他面前,就是打着给他找个相似的人的主意,希冀他能敞开心扉,重新开始新得人生。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他说:“容晓蓉在我心里是唯一!唯一懂不懂!我他妈的要是找了个替代品我还是个人吗?” 当时,他觉得自己要是找了个像晓蓉的慰藉自己,就是对他感情的侮辱,他痛恨!他愤怒! 可现在面对这张脸,他恍然惊觉,他不是不想被救赎,而是那个人还不够像。 只要足够像,他也会甘愿沉沦。 他真的是太痛苦了。 他告诉所有人,因为心里有个人,他的内心是幸福的充盈的,他过的很好。 很满足。 不,他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一切都不过是他在自欺自人罢了。 寂寞、空虚,如影随形。 什么坚强的意志,狗屁的情深义重,说到底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 他也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他也想普普通通的过日子。闲来夫妻作伴,老来儿女绕膝。 可问题是,他放不下她。 “……我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父亲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他抛下了你们母子,既然他不要你们了,我要。我给你的孩子当爸爸,我保证我会像疼爱亲生骨肉一样疼爱他们,我以我军帽上的国徽起誓。”他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容晓蓉彻底被惊住了,瞠目结舌,“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在向你求婚,”关于这点高城无比明确。 “你知道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之前有过什么经历?还有你真愿意当便宜爹?” “这些都不重要,”真的,都不重要,只要她能回到他身边。 即便,他也清楚她并不是那个她。 可,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快死了。 他真的快死了。 一只脚已经悬在了悬崖边,只要再倾斜一点,就会粉身碎骨。 他希望被救赎,她是他唯一的指望了。 “靠!”容晓蓉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虽然你爱我这张脸我很感动,可大哥你也不能见一个爱一个啊。 家里已经有老婆孩子了,转头又跟我示爱,这是想养着我当外室呢? 那你也不至于将你的老底都揭出来啊! 你脑子是有雾还是有杀虫剂啊? 高城见她表情变幻莫测,先前也预料到她会是这般反应,所以并不着急,顿了顿,放低声音道:“没关系,我可以等,我知道我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你一定是受到了惊吓。你可以慢慢消化,但你要明白我是真心诚意的。只是,我等得起,我怕你的肚子等不起。要是你没意见,我们可以先领证。等孩子出生了,咱们再慢慢培养感情。你放心,在你接受我之前,我绝对不会碰你,我会善待你们母子,我保证。” 疯了!高城一定是疯了! 虽然她心里还是不受控制的感动了一把,但她绝不允许自己为一个已经有家室还在外头拈花惹草的男人感动! “高城,你有病吧你?”容晓蓉还是没忍住,一下子毛躁了,“你都已经有老婆孩子了,你还在这跟我装什么情圣呢!你当我年轻好骗还是咋的?你以为你看上去比我大个十几岁就比我社会经验丰富,想套路我?去死吧你!”她骂完这句一下子就推开了汽车门,毫不犹豫的跳车走了。 像,可真是像! 高城的双眸亮了亮,一瞬间仿若照亮了整个世界。 他很快的追上她,拉住她的胳膊,“你说清楚,什么老婆孩子?谁的老婆孩子?” 容晓蓉转身朝向他,横眉冷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的老婆跟我长的有几分像,一个月前她才给你生了个孩子!就在军区总医院!想套路我?呸!” 高城愣了下,忽而笑了,笑得很大声,转而似又想起一事,心头闪过浓重的古怪,敛了笑,若有所思的看向她。 那天风急雨骤,他在倾盆大雨中,看到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他后来又去了好几次军总医院。 他总感觉他看到了晓蓉的魂魄,他不敢说,怕他们又当他疯了。 他悄悄守护着这份隐秘的快乐,如毒瘾发的瘾君子,疯狂的吸食迷幻剂。 这么些年,自他的世界坍塌后,他又建了一座精美华丽的城堡,越盖越高,越盖越富丽堂皇。 地基,却是细软的沙子。 容晓蓉只当他被说中了,冷笑两声,鼻孔朝天,甩开他的手走了。 “徐婉是项峻的爱人,”高城站在她的身后,缓缓开口。 正文 第307章、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第307章 “你到底是谁?”他暗哑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语调不复之前的随意清明,透着深沉的哀伤与痛苦。 她让他产生了渺茫的希望,他希望她是她,他盼着她是她,但他偏又清楚的知道,她不可能是她。 她已经死了,关于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他的心脏几乎在一瞬像被一把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收紧,再收紧,直至慢慢渗出了血水。 他在疼痛中,茫然四顾,他忽然看到自己站在悬崖边上,一只脚悬空,然而就在此刻,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倾斜。 日日夜夜的思念,无处安放的刻骨相思。 本以为是救赎,却原来是催命的毒。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初心易得,始终难守。”他喃喃自语,苦笑出声。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也失了底线。 说什么快熬不下去了,说什么快死了,都不过是在给自己找借口罢了。 因为,卸下这个包袱后,生活便会轻松了,便会不痛不痒了…… 容晓蓉蓦然回首,看着他,忽然间难过的不行,她误会他了,她误会他了…… 她想哭又想笑,眼泪刷刷的落了下来,心头一松,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脚跟离地,她再也无所顾忌,飞扑进他的怀里。 “高城,”她展臂将他紧紧抱住。 高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间被惊醒,盯着她的泪眼,有片刻的失神,但很快的,他挣脱开她,面上神色愧疚,又很快隐去。 容晓蓉茫然不解,上前一步。 他慌忙退开好几步,目光回避,“对不起,我……” 容晓蓉紧追不放,握住他的手,打断他,“高城,我是……” “之前是我失态了,说了不该说得话,”高城又打断她,抽回手,直接插进了口袋,面上愧色更甚,“我是疯了才会那样,对不起,我不该将你当成替身,我……” “高城……”她再次试图插话。 “除了和你结婚那一条其他都还作数,无论你将来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帮助你,因为我是真心想帮你的。但我,不能骗自己,也不能骗你,我忘不了她,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反复无常极伤人心,我会给你补偿,你想要什么你说,无论你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唔” 容晓蓉这次没给他再打断自己的机会,踮起脚尖,狠狠咬住他的唇。 时间静止了,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人重合,空间挪移,移光幻影,仿似五年前,他还有一颗年轻火热的心,因为她欣喜若狂,因为她暴跳如雷,因为她揉碎心肠。 “高城,你听着,我是容晓蓉,我没有死,我回来了,”她离开他的唇,一字一顿道。 他似是听进去了,又似完全没听进去。整个人像是相框里的照片,一瞬定格。没有回应,没有表情,就连眼珠子也动都不动一下。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会觉得难以置信,但我真的是我,我没死。我们的孩子也还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变成了四个,”她想笑着说的轻松,不知为何流了泪,一遍遍的抹掉又流出,“很匪夷所思是不是?我也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给我拿个主意好不好?” 啪,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容晓蓉的手背。 啪, 又一滴。 她颤着睫毛看向对面的人,却不知何时他早已哭成了傻子。 容晓蓉前一天清早上了高城的车,跟他一起走了,卫茹是知道的,她站在楼上阳台的窗帘下看的清清楚楚。 所以当天夜里她没回来,卫茹既是觉得意料之中,又感到有些心酸。 到了第二天晚上十点,卫茹看着墙上的时钟,默默的给高岭打了个电话。 她觉得既然人是自己招来的,如果某个结果已经注定,她还是提前知会老同学一声比较好,免得到时候被掐断脖子。 卫茹打了一圈电话也没联系上高岭,最后还是在顾辉的住处联系上了。 今晚,顾辉是有特殊安排的,他跟高岭求婚了,高岭很感动,却没点头答应。 她不是不爱他,只是不想越过哥哥先结婚。 顾辉很丧气,高岭有心安抚他,所以当他亲吻拥抱自己的时候,没有回避,甚至主动迎合了。发展到后来,俩人都有些情难自禁。 成年男女了,对于即将发生的事都心知肚明。顾辉是男人肯定早就想了,家里套套也有,就是一直没机会用上。 二人滚到床上,正进行到关键时候,就差射门了。 卫茹的电话来了。 电话就在床头,惊得二人都是一个激灵。 顾辉本不欲理会,压着高岭想继续,高岭撑着身子看了眼来电显示。 卫茹是宅女,除重要事绝不跟任何人联系,何况现在都晚上十点了。高岭推开他,伸手接了电话。 卫茹很高兴能找到她,也没注意到不对劲,说话都不改她写的悬疑风,愣是将她偶遇“黄桃”,以及后来高城找上黄桃,如今二人已是两日未归的事,说成了惊心动魄的鬼故事。 高岭一颗心犹如过山车,待听完卫茹的叙述,身上也出了一身冷汗,“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才说,我这就来找你。” 高岭挂了电话,一咕噜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匆匆忙忙往身上套衣服,“我现在要去找卫茹,我先走了!” 顾辉看了眼身下高高撑起的帐篷,一时间咬死卫茹的心都有了。 “你真的希望我把这四个孩子生下来?”容晓蓉摸了摸鼓起的肚皮,心里还是顾虑重重。 高城的头枕在她的腿上,一转头脸就贴上了她的肚子,亲了亲,心满意足,“这都是咱们的孩子啊!要!当然要!肯定要!” “可是我担心,万一不健康,那就害了他们一辈子也害了我们。” 高城的手慢慢的沿着她的肚皮转圈圈,“你放心,我会找全国最好的妇产科大夫给你产检,出国也行,只是出国,我就不方便跟着了。咱们的宝宝不会有问题的,你放宽心,老是忧心忡忡的对大人小孩都不好。” 容晓蓉的手又落在高城的脸上,摸了两下,又说:“两个变四个!还有俩个要不是你的种怎么办?” 高城坐起身,双手撑在她身侧,脸贴着她,“那你除了我还有过其他男人吗?” “废话!” “那不就结了,既然你能有那一番奇遇,身上再出点什么科学未解之谜,也都正常。孩子是我的!肯定是我的!关于这点,你就不要和我争了。”高城的表情自信满满,甚至还很得意。 容晓蓉瞧出来了,斜眼看他,“你得意什么?” “没有啊。” “你有!” “没有。” “你嘴裂得都快到耳垂了!你给我说清楚,你这什么表情?你得意什么?”容晓蓉挥起拳头就打他。 高城装模作样的被她打倒在床上,笑弯了腰,乐够了爬起来,将她往怀里一勾,“老婆,你真给我争气!瞧我那些战友,不就是结婚早了点,娃都能打酱油了么!整日里嘚瑟个什么劲!结婚早有毛用?还不是一个,我一下子四个!哈哈,我突然觉得我好厉害!” “呵呵,大叔,你都快三十五了,我还是二十一的身体,原本你就大我八岁,现在都十三岁了。你确定你还很厉害?”她暧昧的冲他挤挤眼。 高城被轻轻的一撩,心头火就起来了,不过他只敢将她固定在床上,仔仔细细的亲了一遍,其他却是什么都不敢干的,“你给我等着,等你卸了货,看我怎么收拾你!” 容晓蓉闻言,抬起小腿就在他下身蹭了下,一挑眉。 高城不甘示弱,抱住她又是亲嘴又是咬耳朵。 二人正闹的欢,容晓蓉被他胡子扎的痒痒,又骂又打。 房门突兀的被敲响了。 俩人自相认后,就回了杏林苑小区。 这么些年,高城又置办了不少产业。不过留给二人最美好回忆的还是这个地方,二人很自然的回到这里。所幸,高城雇了阿姨,定期打扫,一切整洁如新,都还是曾经的模样。 二人一愣,几乎同时猜到了来人,“高岭。” “高岭?” 继而相视一笑。 果然,高岭在外头喊了起来,“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高岭昨晚听了卫茹的话后,很生气。 尤其在听说那个叫黄桃的女人和容晓蓉非常非常的像,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她更气了。 在她的心目中,晓蓉是唯一的。 是不可被替代的。 所以,当看到有些神似晓蓉的徐婉,高岭第一感觉不是觉得亲切,而是有种微妙的反感。 在她看来,她得到了赵英华的关注,被一些人喜欢。是因为沾了晓蓉的光,她在消费大家对晓蓉的情感。 虽然徐婉很无辜。 容晓蓉很心疼大哥这么些年的不容易,非常非常心疼,心疼的恨不得代替晓蓉去死。 她希望大哥能重新找到自己的幸福,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可是在她得知大哥找了个和晓蓉一模一样的女人后,高岭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她觉得大哥在做傻事。 感情可以重新开始,但找个一模一样的人算怎么回事? 更何况她听说那女人已经怀孕了。 呵呵,那个女人可真是好运哟,像大哥那样优秀的男人竟然都上杆子给人做便宜爹! 大哥这样,是想让他们高家被人笑掉大牙吗? 疯了!真是疯了! 高岭的愤怒在一瞬间达到顶点,房门被她捶得震天响。 就连高城喊了好几声,“别敲了,”都不管用。 高城也不是不想第一时间给她开门,只是太尴尬了,他那地方一直冷静不下来,支棱着。 他这幅模样叫他怎么给妹妹开门。 后来他干脆冲了个冷水澡,终于冷静了下来,赶紧给妹妹开了门。 晓蓉一直窝在房里,抱着被子,笑得肚子疼。 待高城打开门,高岭一下子就冲了进来。 “哥!”她的声音很大,她炉火熊熊的眼扫到大哥身上的水渍,脑子里已经有了不好的联想,她板着脸,“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咱们得谈谈。”不等高城说话,她又急急道:“你清楚你在干什么吗?我听说那个女人都已经怀孕了!要是爸妈知道了……” 她的话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因为容晓蓉自房里出来了,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高岭变了啊,不再是以前那个含羞带怯,什么都不敢讲不敢说的小姑娘了,现在都敢梗着脖子和她哥叫板了。 她也变得更有女人味了,想来顾辉将她照顾的不错。 高岭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然后瞬间就理解大哥了。 昨儿晚上,她还将卫茹骂了个狗血淋头,当时卫茹怎么说的,说你见到人就明白了。高岭还骂她,写写多了,眼睛都写成睁眼瞎了。这世上就算有相似的人,又怎么可能以假乱真。说到底,他们待晓蓉都不是真心。 高岭的眼泪倏忽就流了下来。 “怎么?你兴师动众的过来,是想撵我走?”容晓蓉双手交抱胸前,挑眉看她。 高城深情得看着晓蓉,话却是冲高岭说的,“岭岭,晓蓉回来了,她好好的回到我身边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天,高岭抱着容晓蓉又哭又笑的说了一天。 高城几次想撵人,他还没从失而复得的狂喜中回过神来呢。 高岭偏不自觉,倒是顾辉不放心,找了来,被高岭堵在房门口,又给赶走了。 三人商议来去,因为容晓蓉的经历太匪夷所思,怕长辈们接受不了,传出去又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故而这事暂且先瞒下来,然后再慢慢解释。就说高城某次出差偶遇长相酷似晓蓉的女子,一时情难自禁,春风一度,现在孩子有了,女方找上门来了。 高城觉得这样太委屈晓蓉了,容晓蓉倒是觉得甚好,省了解释孩子来历的大麻烦。 于是,这事就暂时这么定下了。 当晚,高城回家就按照这个版本跟父母说了。 高司令夫妇半天没回过神,反应过来后,便是狂喜! 喜得高司令哮喘都发作了。 高城觉得这事也得跟容大伯和沈家人说一声,赵英华顾虑多,怕人家膈应,还想阻止,高城已经走了。 欣慰的是,容老头和容霞都为他能开始新生活感到高兴。尤其在听说那女孩像晓蓉后,容霞还心疼得哭了。又再三叮嘱,“知道你心里忘不了晓蓉,可也别因为这,亏待了人家小姑娘。” 值得一提的事,五年前晓蓉出事,原本众人最担心的是容老头会受不住。然而他除了落泪伤心了一阵子后,并没有其他反常的反应。 那段时间高城是最叫人操心的,容老头这样,无疑让关心他的人松了一口气。 那会儿,容老头常常念叨的一句话就是,“我知道我的大妞儿没死,我的大妞儿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迷路了,迟早会回来的。” 他每次这样说的时候,容霞就很担心他会和高城一样产生不切实际的幻觉。 言归正传,容老头听高城说完后,还很开心,连说让他尽快将女孩带回来,让他们都看看。 等高城说完事,赵英华先等不及了,嚷嚷着要高城带她过去,先瞧瞧未来儿媳妇。 容晓蓉已经搬去了高岭那,去之前还特意将留在卫茹那的黑珍珠项链取了。 卫茹倚在门口,冷眼瞧着高岭神采飞扬的忙前忙后,说好的立场呢?说好的原则呢? 统统都喂狗啦! 不过卫茹没说破的是,她心内怀疑黄桃其实就是容晓蓉。 她想到了她曾写过的一篇,故事的创意就是晓蓉给的——穿越。 不过,她是个很能守住秘密的人,既然人家不愿说,她也不会问,只要人回来了,怎样,都好。 赵英华探望过晓蓉回来,许久过去,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高司令问她咋了。 赵英华表情复杂,“我终于知道咱儿子怎么会跟那女孩在一起了。像!实在是太像了!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嘛!” 高司令却有些忧心忡忡,“那么像,好吗?” 赵英华想了片刻,甩甩头,“不管了,就这样吧,你总不会希望儿子一个人过一辈子吧,而且咱们马上有孙子了。我看那肚子不小,不止三个月了,得有四五个月。不能拖了,得赶紧筹备婚礼,儿子也催你先把他的结婚报告给批了。” “这么急?看来这次他是真心想好好过日子了。” 高城给容晓蓉重新造了户口办了身份证,填名字的时候,高城去掉了一个“晓”。 婚礼很快举行了,仓促却不失隆重。 因为参加婚礼的人都听说了新娘长得像容晓蓉,待见了面,虽然震惊,却不至失态。 相对于这些人,反而是容大伯表现的最自然。 五年光阴,他老去了很多,深邃而充满睿智的眸子落在容晓蓉脸上,忽而笑了笑,握住容晓蓉的手说:“我听说你也姓容,要是不嫌弃往后也管我叫大伯吧。” 容晓蓉总感觉大伯知道些什么,就像当初她成为了容大妞。 他应该有些猜想,但从不说破。 也是啊,一个亲手带大的女孩,换了个芯子,怎么可能一点儿都察觉不到呢? 还装傻充愣的替她掩饰。 这个疑惑,容晓蓉一直没问出口,直到很多年后,容大伯弥留之际,容晓蓉握住他的手问,“大伯,你一直都知道我不是大妞儿对不对?” 大伯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睛亮了亮,握住她的手也紧了紧,“对我来说都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呢,大妞儿才是你的亲侄女儿,我不是。但你却从来不说,对我还是一样的好,掏心掏肺,我不值得您这样啊。” “傻孩子,”他费力的摸了摸她的头,“大妞儿既然想走肯定是这地方让她待的不舒服了,她痛苦了,所以她就去了让她觉得开心的地方。你肯来,就说明这地方有值得你来的人,有需要你做的事。大伯很感激你愿意做我们家的孩子,大伯很感激……” 赵英华第一次陪容晓蓉做产检,才知道怀得是四胞胎。惊得她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产检结束后,逢人就说。 高司令听说后,喜上眉梢,每天去部队不说别的,就拿未出世的孙子说事。 到了五个月,容晓蓉的肚子就跟吹了气球似的,一天大过一天。 容晓蓉感到很害怕。 隔壁家的猫生了,也不知触动了容晓蓉的哪根神经,莫名其妙就哭上了。急得高城不知如何是好。容晓蓉就说她后悔了,她不想要这几个孩子了,感觉自己现在就跟个牲口似的。人家怀孕都是一个一个的,偏她一下四个,不是猫啊狗啊,是什么! 高城小心翼翼的跟后面哄,说尽好话。 到了第二天容晓蓉又好了,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大概是因为怀孕,体内激素失调,动不动就容易感情用事,胡思乱想。 赵英华最满意儿子的一点是,早早就请了长假,现在刚好闲下来陪媳妇待产。 高城现在回想起来,鬼才知道他当时请长假是为了什么。 或者是给自己足够长的时间追求“黄桃”。也或者,在他第一眼看到“黄桃”,他就忽然认清了一个现实,他一直以为自己过的很好,其实都是谎言。他过的不好,非常不好。他辛苦构建的城堡摇摇欲坠,岌岌可危,也许眨眼间就会坍塌倾覆。 那么,他请长假的目的,其实是……想死? 高城意识到这个答案,后怕的惊出一身冷汗! 难道当时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差到那种程度了?他竟然毫无所觉。 这之后很多年,尤其当他娇妻在怀,儿女满地跑的时候,每每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后脊一凉。 万幸,晓蓉回来的及时。万幸,他没有做傻事! 到了第六个月,高城原打算陪晓蓉住院,以防万一。 可那会儿容晓蓉的各项指标都非常正常,胎儿好,母亲更好。 容晓蓉不愿意,高城也就作罢了。 人人都说容晓蓉怀孕后,气色更好。 她本来就好看,除了怀孕让她的肚子变的蠢笨。身上其他地方一点变化都没,脸仍旧小小巧巧的,胳膊腿都还很细。 惹得一同孕检的其他孕妈各种羡慕嫉妒恨。 赵英华和容霞则时常担心她营养不了,其实她吃得不少,就是似乎肚子里的孩子更会吸收。家里人又心疼她怀孕辛苦,不长肉。 与这些小事相比,容晓蓉更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不正常。 有天夜里她就被惊醒了,醒来后,睁着空洞的眼呆坐了半晌。 她一醒,高城就醒了,抱着她问,“那不舒服?“ 容晓蓉握住他的手说:“这一胎我们还是不要了吧。” 高城一惊,“怎么了?” “我梦见我生了几只癞蛤蟆,又脏又丑还管我叫妈妈。”容晓蓉都哭了,高城只得忍着笑,轻抚她的背,安慰道:“你放心,虽然我种进去的是小蝌蚪,可也不至于长成癞蛤蟆,最多发育成青蛙。” 容晓蓉完全get不到他的笑点,哭丧着脸,“青蛙也是怪物啊!很恶心好不好?我不生了,我才不要给怪物当妈,太可怕了!” 高城正了脸色,再不敢胡说,又开始伏低做小的哄妻模式。 相对于容晓蓉的胡思乱想,高城真是心大的每天都沉浸在要当父亲的喜悦中。 日常除了陪老婆,就是准备小婴儿出生的东西。 因为小东西在肚子里的动来动去,照了几次B超,也只看到是俩个男孩,一个女孩,还有一个怎么也看不到。 高城理所当然的认定,两男两女,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容晓蓉又不开心了,总担心会生出个不男不女。 容晓蓉有时候也想不通,以前的自己多淡漠潇洒啊,怎么怀次孕,将一辈子的操劳烦心都用尽了。 相对于她的操心操肺,高城简直可以说是没心没肺了。 晚上听着他的呼噜声,容晓蓉真想一脚将他踹下床。 有天晚上,她真就这么干了。 踹,踹不动! 不过高城虽然看上去睡得沉,警觉性却极强,蹭的一下就坐起了身,握住她的脚,“哪不舒服?” 容晓蓉气鼓鼓道:“我想把你踹下床。” “为什么啊?” “看你心烦。” “哦。”然后高城就抱着枕头自己睡地板了,躺好了还问,“老婆,这样行不行啊?” 容晓蓉:好气啊。 高城见她脸色还很不好看,想了想,又重新躺到床上,“来,你踹!你踹!给你踹!”一边说还一边握着她的脚往自己身上放,继而就着这点力道,顺势一滚,跌到地上还在问,“老婆,踹爽了吗?要不要再来一次?” 原本以为揣着四胞胎,大概七八个月就要剖的,不成想容晓蓉的身体状况出奇的好。 肚子虽然比一般单胎的要大出许多,但也不至于太恐怖,原本担心的妊娠高血压,贫血,下肢浮肿等等都没有。她会穿衣裳会打扮,说出去怀了四个,人家根本不相信。 就这样平平安安的,居然到了足月才去的医院。 剖宫产的那天,容晓蓉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担忧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有个结果了,不管好坏都得受着。出奇的,她整个人很放松。反而是陪她的人一个比一个紧张。 快要进手术室的时候,容晓蓉使坏,握着高城的手说,“要是出现意外状况,大夫问你保大还是保小?你怎么办?” 高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声音紧绷,“我只要你。” 赵英华见这气氛不对,朝儿子的头猛拍了一巴掌,“乱说什么呢!大吉大利!平平安安!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容晓蓉呵呵笑了,心情愉快,按了按高城的手,“放心。” 原本主刀的于主任是同意高城进去陪同的,容晓蓉不让,用她的话说开膛破肚有什么好看的,又悄悄附在高城耳边,“别吓痿了,关系我后半生“性”福呢。” 高城还能说什么,他只能绷住脸,不叫旁人瞧出来,都这种时候了,他老婆还有心情调戏他。 亏得高岭还追着他问,“嫂子跟你说什么了呀?说什么了?你怎么就不进去了?” 手术进行的异常顺利,取出来一个孩子,容晓蓉就问,“是普通孩子嘛?有没有多出一只胳膊,长了尾巴?带小翅膀?” 医生只当她在开玩笑,直夸她心态好。 护士出来报喜,说母子平安,一个女孩,三个男孩。 一家老小喜不自禁,高城的心哐当一下就落了地,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可一直不见晓蓉出来,又焦躁难安的踱来踱去。 容晓蓉出来后,虚弱的和他们说了两句话,就一直在昏睡。 一直到晚上才醒过来,醒来的时候觉得手背潮潮的,睁了眼,发现高城眼睛搭在她的手上,悄悄的流眼泪。 容晓蓉大惊,“孩子出问题了?不会真是变异的怪物吧?” 高城见她醒了,情绪稍缓,说:“你放心,孩子们都很好,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很健康,我妈他们照顾着呢。” 岂料,容晓蓉脸色大变,挣扎着就要起身。 高城赶紧按住她,“当心刀疤。” 容晓蓉都快哭了,“我就说这胎不能要吧,你看吧,现在怎么办吧?” 高城不明所以,“怎么了?” “呜呜呜,我生了个变性人,还忽男忽女,高城啦,怎么办?” 赵英华和容霞互相搀着胳膊,正笑不拢嘴的过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闹了起来。 吓得他们小跑着就冲了进来,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容晓蓉噙着泪花不吭声,高城心疼得不行,哄着她,“现在医学技术那么发达,将来他想做男就做男,想做女就做女,总会有办法的,你别担心了。” 赵英华莫名其妙,“什么变性人?胡说什么呢!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好端端的啊!” 容晓蓉的眼泪一下子就收了回去,怒瞪高城。她就说她看得清清楚楚,是三男一女! 高城一脸惊异,“妈,容蓉给我生了三个儿子?不是两个女儿?” 赵英华反应过来,抡起胳膊就猛捶了儿子一拳头,“你又跟你媳妇胡说什么呢!三个儿子,一个大闺女!” 高城愣了下,有些遗憾的样子,“怎么不是两个女儿呢?两男两女多好啊!” 赵英华抄起手里的东西就朝他打,“就为这事,你把你媳妇弄哭了?你是不是想死啊!你是想死吧!” “不是,妈,”高城一边躲一边着急解释,“我承认我耳朵当时打苍蝇去了,我只顾着蓉蓉好不好了,其他都没在意。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听成了两男两女,妈,我错了,我错了,妈,你别打了!” 正文 第308章、番外 第308章、番外 高司令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临老了还能红一把。 不是因为他功勋卓著,也不是因为他的丰功伟绩。 而是因为他有四个孙子! 这可羡煞了那些因为政策家里只有一根独苗苗的老战友们。 人人都夸他生了个好儿子,他儿子能力强给他生了四个活泼可爱的小孙孙! 可是被夸的高城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虽然男人被夸那方面能力强,还是件挺有脸的事,但是无论哪个长辈见到他都这么来一句,时间久了,让他不得不怀疑,似乎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老高家传宗接代了。 四个孩子刚出生那会儿还看不出什么,等过了三个月,长开了,三个男娃一眼看去就知道是高城亲生的。用赵英华的话说,简直就像是从他们爸脸皮上扒下来的。 小闺女也长的像晓蓉,特招人心疼。 高城给小闺女取名叫高蓉蓉,平时唤她们娘俩,妈妈是大蓉蓉,女儿就是小蓉蓉。 至于三个儿子,高城按顺序叫下去,高一、高二、高三。 气得赵英华大骂儿子没文化,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过家里也都跟着这么叫了,当做小名儿,顺口。 至于上学后的大名,还是高云益老将军查了很多典籍亲自取的。 就因为取名的事儿,高司令还跟老将军生气了。 三个孙子,他连一个命名权都没有,他很生气! 老将军根本不理他,儿子还敢跟他生气?简直反了天了!他中气十足的骂他,“我孙子都没意见,你凭什么有意见啊!” 高司令激动道:“爸,你也太霸道了!当年你孙子的名字是你取的。现在我要给我孙子取名,你横插一脚算怎么回事?” 老将军鼻孔朝天,“不服气啊?不服气你就活得久一点,等你熬死了我,你儿子绝对不敢不听你的。干嘛?你还敢跟你老子瞪眼?反了天了你!” 容晓蓉进入了顾容雨和高岭合伙开办的电影公司上班。 说是上班,实则她作为最大的股东,就是去吃闲饭的。 当初顾容雨要出去闯,手头毛钱没有,容晓蓉二话不说将身上所有钱都给了她,后来她去世,顾容雨也将她算作合伙人,而且还是重要合伙投资人。 而卫茹也一直守着曾与容晓蓉签订的十年合约,每次结了稿费都会拿出百分之二十存到一个固定账户。 后来顾容雨发展事业,遇到瓶颈,资金链断裂。卫茹想了想将留给容晓蓉的那笔钱取了出来,给了他们用。 等顾容雨周转过来了,要还钱,卫茹说:“算了吧,就当晓蓉入股的钱,往后我每年还会给你一笔钱,那都是晓蓉应得的,我正愁没地方放,刚好你替她收着。” 顾容雨觉得白拿这么多钱不好,思来想去,决定将电影公司名字给改了。 顾容雨、高岭、卫茹在架上苗童娟,四个矫情的女人围坐一团,给改了个自以为意义深远的名字——蓉天下。 “蓉”是为了纪念容晓蓉。 “天下”是代表几人的雄心壮志,要称霸天下。 用顾容雨的话说,“我们要完成容晓蓉的遗愿,蓉天下!” 容晓蓉就奇了怪了,她有什么遗愿她怎么不知道。 顾容雨捂着嘴笑,“当时气氛那么好,大家都化悲愤为动力了,想着你当初做人做事都是所向披靡的,要是活着肯定也是称霸一方的女魔头,所以就用你的名字鼓舞士气啰!” 虽然,几年过去,熟悉的人对容晓蓉死而复生仍旧感到好奇。 可真正在乎她关心她的人,也不会去深究细节,只会感恩,感谢神明让她重新回到他们身边。 至于那些不在乎的,也就没有必要浪费精神解释了。 再次偶遇李恒义是女儿四岁的时候,容晓蓉和高城闹了小别扭,心情不好,一走了之。 二人在沙滩上相遇。 李恒义从惊恐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 容晓蓉冷淡的别开脸,装作不认识。她听顾容雨说起过他,说他因为金院长女儿的缘故,毕业后分配了一份非常不错的工作。但他并未干长,大概一年后,转行干起了进出口贸易。 原本金院长就不喜李恒义的出身背景了,只是拗不过女儿,违背本心想给李恒义指条光明大道,谁知这小子不识抬举! 李恒义与金晶的恋情因为金院长及其夫人的不满,以及李恒义对金晶确实感情不够深,二人最终分手告终。 过了半年,李恒义便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结婚了,拿了绿卡出国了。 所有人都说李恒义和那个外国女人没有感情,结婚只是为了绿卡,看不起的有之,不屑一顾的有之,敬佩起手段勇气的有之。但都不得不承认,李恒义在男女问题上还算君子,至少没有在金晶迷恋他都愿意跟他私奔的时候,借机占她便宜,一直都恪守着分寸,后来面对金院长棒打鸳鸯,也坦然的分手了,没有纠缠。 李恒义知道容晓蓉去世了。 所以当他看到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第一反应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注定,他当时并没任何表示,后来就故意创造机会,和她偶遇。 容晓蓉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胡编乱造了个名字,因为和高城闹矛盾,李恒义问她婚姻状况,她满是怒气的答了句,“他死了!” 李恒义信以为真,直言自己曾有过一段婚史,不过因为是异国情缘,和老婆在一起两年就和平分手了。二人育有一个男孩,如今男孩两头过,好在没有受到父母不幸婚姻的影响,性格开朗活泼。 容晓蓉觉得他跟自己说这些完全没必要,因为她并不关心他。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他说这些的目的了,李恒义对她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不过这个小插曲也没持续多久,因为高城追过来了。 他能出国一趟实在不容易,还是作为国家领导人国事访问随行团的一员。 晓蓉与他闹别扭的原因很简单,他又犯二了,前些时候,遇到歹徒抢劫,他见义勇为了。 见义勇为是值得表扬的,但高城为了护住给容晓蓉买的生日礼物,不小心被匕首划伤了手臂,鲜血四溅。 容晓蓉赶去医院的时候,他困得躺在留观室睡觉,因为鲜血溅的衣服上都是,当时就把她吓哭了。 虽然高城及时醒过来,给哄好了。可容晓蓉事后想起来,越想越怕,越想越生气。 然后就把自己给气跑了。 高城找到她们母女,小蓉蓉当即叛变,离家几日想爸爸想的哭,又口齿清晰的告状,“最近有个叔叔好讨厌,天天来找妈妈!爸爸你快把他打走!” 容晓蓉想阻止都来不及,她只是出来散心,可没想给老公戴绿帽。 高城当时没说什么,晚上等女儿睡着了,压着妻子,折腾得她快断了气,才说:“那小细胳膊小细腿的,搭理他做什么?你老公不比他强一百倍?” 容晓蓉在他怀里化成了一滩水,嘴不饶人,“还没试过我怎么知道。” “你还想试?” “……啊哈哈,啊哈哈哈……别挠我脚板心,哈哈……别挠,讨厌,啊哈哈……你太讨厌了……” 夜深人静,容晓蓉看着高城的脸,忽然想起一年前宋蔚然来找她时,她跟他说的那番话。 宋蔚然问她,“怎么偏偏选了高城?” 她笑得甜蜜,“我以前是个没有信仰的人,生活没有明确的目标,不知道为什么而活,也不知道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我行我素,无所顾忌。可现在我每做一样事,都会考虑一番,我还有老公,还有孩子,还有亲人,他们不能没了我。因为我丈夫告诉我,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他也活不成。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你有过那种感受吗?在某个瞬间,曾经令你迷惑的让你茫然的问题,豁然开朗!你终于看透自己的心。我就是在那一瞬找到了我的信仰。”她脸上显出奇异的神色,熠熠发光。 高城,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的信仰!唯一的信仰! 有你,我的生命才有意义,我前行的路才有了方向。 我爱你,一生一世! 不,前生今世,生生世世本文到这里全文正式完结!感谢小伙伴们这么长久的陪伴,渣作者知道,这篇文写了太久。更得少,还经常断……啧,简直不堪回首。 感激小伙伴的不离不弃呢! 若是有缘,下篇文再聚!爱你们哟,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