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后纪事》 作者:君莱 文案: 晋阳王嫡长子姜钰,面如冠玉,美姿仪,有胆谋,善勇战,朝中贵女望而恨嫁 厉不厉害,牛不牛逼? 姜钰:“就是我。” 太子徐砺,英姿飒爽,惊才风逸,然,好龙阳之癖。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朝中人都知道,太子恋慕入京为质的晋阳王嫡长子多年,爱而不得,娶了个替身。 宫中人都知道,那替身嫁过来之后,愣是生生将弯成回形针的太子给掰直了…… 徐砺:“女扮男装不早说,老子这么久都以为自己是断袖呢。” 世子日常,吾日三省吾身 身份暴露否(否,开心) 脸皮厚否(不否,开心,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今日抱到大腿否(否,再接再厉,给自己打气) 男主版:英姿飒爽,惊才风逸,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听说最近自己被人盯上了。 1;本文女主穿越,前期女扮男装,随着年纪增长女性特征明显,肤白貌美大长腿,所以身份暴露比较快,基本与她相熟的人都会知道她的女儿身 2;本文架空,架的很空,一切设定只为博君一笑,考据党勿入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青梅竹马 甜文 主角:姜钰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 晋阳王嫡长子姜钰,面如冠玉,美姿仪,然而是个姑娘,在母亲的保护下成长,京中一道圣旨打破平静,陛下命晋阳王送子入京为质,世子姜钰不受晋阳王宠爱,沦为弃子,送入京城,面临身份的秘密被揭发的艰难处境,姜钰决定抱上那位尊贵的太子殿下的大腿,从而展开一段啼笑皆非的故事。 本文文笔自然流畅,幽默风趣,人物性格鲜明,太子徐砺在不知姜钰女儿身的情况下喜欢姜钰,误以为自己是断袖,与女主展开神对话,姜钰一心以为自己跟着太子是要干一番大事业,太子却要与她断袖,二人对待感情坦诚,不矫情,读后让人心情放松。 第1章 世子   天刚蒙蒙亮,外头正飘着雪花,金色的重檐琉璃瓦上堆了一夜的雪顺着檐子啪嗒一声砸在地上,小丫头汀竹挑着宫灯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鞋袜都湿了。   走到廊下,对着冻的有些红肿的手吹了口气。   门从里面打开,如梅披着氅衣伸手把她拉进去,轻声问:“怎么这会就叫了,世子昨儿失眠,一晚上都没睡好。”   “姐姐,我刚去那边打探消息了,这会都开始进进出出的忙活了。”   “行了,你先披着暖暖身子,我去里面瞧瞧。”   她把氅衣披在汀竹身上,转身走至碧纱橱前推开,探头往里面瞧了瞧,狠狠心把悬着的碧纱帐挑开。   床上大红锦被裹成一团,缩在最里面的角落里。   “世子,该起了。”   圆鼓鼓的一团颤巍巍,隔了一会,才传来闷闷的声音:“可是先生来了?”   站在床下的如梅听了这话好笑又心疼:“世子睡糊涂了不成,先生在外头王府里住着呢。”   裹在被子里的人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是啊,眼下哪还有什么先生。   被子里露出一张白嫩的脸蛋,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因刚从被子出来,脸颊微微泛红,乌黑的头发有几根贴在脸上,水汪汪的眼角带着粉晕,眼尾翘起,有一种迷离之态。   小丫头心生侥幸,好在昨日那些人没有坚持留在里面伺候,不然这副样子叫她们瞧见了,哪有不怀疑的。   姜钰强撑着困意睁眼,如梅往她手里递了杯水:“世子喝口水解解困,咱们刚来,得小心些,免得那些人胡乱往我们这里塞人。”   这时候外边又走进来三个丫头,这些丫头都是她从晋阳带来的,只十三四的年纪,又初来乍到的,姜钰喝了口水,不由有些头疼。   在此之前她想过从晋阳过来不会好过,可没想到刚过来便落到此等人为刀俎的境地。   大齐建国一百多年,历八朝,到了如今的陛下,已经是第九个皇帝了。   晋阳原不叫这个名,是齐国临近的一个小国,后受周边小国骚扰,晋王寻求齐国庇佑,归顺齐国,齐国皇帝赐封原晋王为晋阳王。   这些都是从前的事了,现在的晋阳已经是齐国附属,晋阳人擅骑射,兵强马壮,一直以来都是历任帝王的眼中钉肉中刺,生怕晋阳王想起自己祖先也是独成一国的皇帝,一个不满就拥兵打过来。   姜钰的祖父在世那会是晋阳最鼎盛的时期,当时的孝景帝怕老晋阳王生事,先是将妹妹昭惠公主赐给老晋阳王为妻,没两年又将顺国公之女赐给老晋阳王为侧妃,老晋阳王是个好面子的人,孝景帝如此给他面子,他自然也不会乱来,晋阳到底是不能和整个齐国比,真打起来晋阳讨不了便宜。   老晋阳王去后,晋阳一年不如一年,这仗更是打不起来。   这几年晋阳闹了几回干旱,边境又总有部落小族前来骚扰,折子雪花似的往京中送,就是不见朝廷有什么动静。   陛下恨不得除去晋阳,又怎会派兵送粮,晋阳越弱,朝廷才能更安稳。   如今不仅仗不能打,晋阳还要想法子讨好京都的陛下以求庇佑。   趁此机会,陛下下旨命晋阳王送子入京,说是陛下思念昭惠公主这个姑母,昭惠公主已去,便想见见昭惠公主的后辈。   姜钰是晋阳王世子,陛下并未指明让她入京,一般人都不会将所出嫡长子送出去为质。   陛下旨意送达晋阳后,晋阳王妃跪求晋阳王数日,想要晋阳王送侧妃所出庶次子入京,奈何晋阳王偏宠妾室,硬生生的叫妾室的几滴眼泪哭软了心,不顾发妻嫡子,将膝下嫡出世子当做弃子送入京城。   对于这个结果姜钰是一早就想到的,晋阳王妃不受宠爱,晋阳王真正宠爱的是他那位侧妃张氏,当年更是传出若张氏能生下长子,他便废掉王妃,改立张氏为正妃,向朝请封张氏所出之子为世子。   晋阳王妃与侧妃张氏一前一后怀孕,为了保住王妃和世子之位,硬生生将姜钰这位姑娘说成了小子,可怜姜钰那会刚落地便听屋里头一阵欢呼,说是生了位公子,可把她给吓坏了,以为自己这是投胎转世变了性别。   没想到后来的结果还不如变了性别,因是嫡长子,晋阳王便是偏宠妾室对第一个儿子也很重视,她一个假小子,做了王府的世子,战战兢兢的活了这么多年,生怕被侧妃的人抓着把柄。   眼下她刚过十三,正是雌雄莫辩的年纪,再过几年只怕是不好瞒了。   吓得晋阳王妃差点去向晋阳王说实话,这会若是坦白,晋阳王气归气,却也不得不替姜钰一起瞒着,改送别的儿子入京,毕竟让人发现姜钰的女儿身对晋阳也是一个威胁。   可姜钰还有个弟弟,若她不入京,以晋阳王对侧妃的偏宠,很有可能让她弟弟入京,那时晋阳王妃唯一的儿子入京为质,她的女儿身又曝光,她们娘三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还不如她入京拼一拼,在京城抱到几个大粗腿,将来能护着母妃和弟弟。   临来时晋阳王妃抱着她哭,又怨晋阳王心狠,王妃素来懦弱,当初以女儿充当儿子抢占世子之位的主意还是身边的奶嬷嬷给她出的。   当着晋阳王的面不敢骂,也就背后念叨几句,骂了晋阳王好久,正好被过来训话的晋阳王听见了,这就尴尬了,娘俩虽然经常背后说晋阳王坏话,却从没被晋阳王听见过,不过既然被听见了,晋阳王妃索性破罐子破摔的同晋阳王吵了一架。   晋阳王妃一想到都是因为晋阳王偏心,自己的宝贝女儿才会离开自己,入京为质,怒火就腾腾腾的上涌,战斗力十足的问晋阳王要不要脸。   此事确实是晋阳王理亏,没见过哪家主动把嫡子送出去做质子的,也没脸对姜钰训话了,只是给了早就替她准备好的银钱,嘱咐她好好讨好陛下,这点不用他吩咐,姜钰是去做质子的,为了更好的生活条件她也得卯足了劲的讨好陛下。   京中有晋阳王府,当年晋王初归顺齐国,一直都是住在京城为质的,本以为会住在那里,那样还好些,自己能当家做主,昨日刚到那里,便被宣入宫中带到了此处,先生幕僚和那些伺候的仆人自是不能跟进来了,只这自小贴身伺候的四个丫头跟了过来,虽做事稳妥,到底不过十三四的年纪。   如梅伺候姜钰梳洗,汀竹拿出香料盒往镂空凤鸟香炉中添了一勺,炉上升起袅袅青烟,姜钰闻着香气犯困,如梅见她伸着胳膊,眼睛都快闭上了,提醒道:“世子忍一忍,等您见到陛下,说些好听的讨好陛下,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在这皇宫中得陛下喜爱日子自然好过,可她一不是陛下妃嫔,二不是陛下皇子,只是晋阳送上来的一个质子,想要讨好陛下,谈何容易。   她前些日子便到了城外,在城外驿站住了好几日直到昨日才入城,到现在别说是陛下了,一个能说的上话的大人物都没遇见,明摆着就是陛下要给她一个下马威或是陛下压根就不记得她这个藩地上来的质子了。   她正想着,胸前一痛,嘶了一声道:“冬日里衣裳穿的厚,便不用裹了吧。”何况她这点小馒头裹不裹都一样。   如梅手里拿着裹胸布一圈一圈的把她的胸勒严实:“王妃吩咐了,要裹紧一些,免得长出来了。”   人家姑娘这个年纪都吃补汤丰胸,她这倒好,裹的严严实实的,就怕长出来。   姜钰倒也不甚在意胸,毕竟比起胸,还是命更重要,就是这裹的她有些不舒服。   外面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太监喊了一嗓子,说是皇后娘娘召见,如梅慌忙替她穿好了外衣,如兰捧着红帕子把她平日里佩戴的玉取出来挂在她腰间。   汀菊见她要出去了,忙道:“世子还没吃东西呢。”   “见皇后娘娘要紧,回来再吃。”   “这哪成,世子从前都是按着时辰吃东西的,见皇后娘娘还不知要耽搁多久。”   这傻姑娘,还没意识到眼下处境已经不是在晋阳那么自在了。   也不知是外面的太监听见了还是怎么了,鄙夷的嗤了一声,扯着嗓子喊:“世子,莫要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小丫头汀菊气红了眼,撇着嘴抱怨道:“哪有这样的,连饭都不让人吃了。”   如梅瞪了她一眼,姜钰笑着说:“好了好了,别气了。”她掐了把汀菊肉乎乎的小脸蛋:“皇后娘娘那里还能缺了吃的不成。”若皇后娘娘仁慈,她还能腆着脸在皇后娘娘那吃点。   可惜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乾宁宫的小管事太监张春带着她七拐八拐的到乾宁宫时,皇后娘娘凤驾去了乾元宫,她只能坐在偏殿等皇后娘娘回来。 第2章 五皇子   乾宁宫建于泰安殿之后,面阔九间,雕梁绣柱,通透明静,是历任皇后寝殿。   如今居住在此的是小王皇后,因她不是陛下元后,称之为小王皇后,元后仁孝皇后乃现任小王皇后的嫡亲姐姐,二人同为武国公府小姐,一母同胞,仁孝皇后与皇帝少年夫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情温婉,入宫后生皇长子徐砺,出生即被册封为太子,恩宠无限。   皇太子徐砺周岁时,仁孝皇后再度有孕,陛下怕仁孝皇后想家,特地把她娘家妹妹,如今的小王皇后接进宫中陪她,小王皇后比仁孝皇后小六岁,容貌肖姐,亦是擅诗词,好书画,她在宫中陪着仁孝皇后时陛下见过她,也动了几分心思,碍于仁孝皇后,并未正式纳她为妃。   仁孝皇后怀胎八月,生下死胎,身子亏损严重,没多久便去了,陛下沉浸在丧妻之痛中,为仁孝皇后虚设后位三年,后又娶了仁孝皇后的嫡妹,小王皇后。   小王皇后入宫便得陛下宠爱,育有一对龙凤胎,五皇子徐煊和宜春公主徐婳。   姜钰此时坐在偏殿待客的紫檀雕花椅上,身侧小几上放着碧绿色的茶盏,一个身穿青绿色宫衣的女官领着宫人上前行礼:“世子安好。”   姜钰微微颔首,看衣着这宫人应是乾宁宫中七品女官。   “昨儿皇后娘娘听闻世子进宫,本要召见世子,又怕世子舟车劳顿,身子疲乏,故只派了宫人过去瞧,今儿赶巧,陛下那里来人宣娘娘过去,还请世子稍等片刻。”   这话就是向她解释为何她从昨儿到现在一个能说的话上的大人物都没见着了,她心里明白这是陛下要给自己这个藩王世子一个下马威,不过自己到底是王世子,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这一番话,只怕还有探底的意思。   姜钰笑着点头:“应当的。”   她一个进京为质的王世子,前路不知如何,哪敢胡乱使性子。   林掌薄本以为晋阳王世子在晋阳也是被奉承惯了的,脾气定然不大好,没想到晋阳王世子坐在那里笑嘻嘻的一团孩子气,被这般冷落也没有发火。   皮肤奶白,齿白唇红,眼角勾起,像月牙儿似的,这模样,便是比宫里头的公主也不差的,想来在晋阳也是娇生惯养的才养出了这么幅样子,林掌薄倒没有多想,京中世族子弟面皮生的精致的公子也不少,只是都不若这位晋阳世子水灵,比她们皇子所里那位主子生的还精致。   姜钰见她打量自己,眉头蹙起,脸色沉了下来,她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勾人,不笑时清清冷冷的,年纪虽小,通身气势天成。   她也不斥责林掌薄无礼,只端起小几上茶盏浅啜一口,身侧如梅接过茶盏,拿出两方帕子,一方擦嘴,一方擦手。   林掌薄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触了这位世子的霉头,赶忙垂首退到一旁。   姜钰面上不变,心里暗暗打鼓,她在晋阳时有着王世子的身份,那些人都不敢造次,她母妃护她护的严,平日里那些不相干的人哪敢近身,更别说细细打量了,如今到了京中,她这位晋阳来的王世子成了稀罕物,听说宫中年纪大些的老嬷嬷都是眼神毒辣,这张脸实在少了些男子气概。   她心里暗暗琢磨,便听外头太监喊着五殿下来了,姜钰才刚起身,偏殿走进来一群人,被众人簇拥的少年约莫十二三岁,面如冠玉,白净秀致,唇色红的像是涂了胭脂,眉间倒是真点了个胭脂,一身红衣,大冬天的,外面罩着的居然是层软纱,没想到这五皇子长的和她也不相上下嘛。   她心里对这位五皇子生出抹好感,搓搓手,正要打招呼,就见那漂亮的五皇子满脸嫌弃:“怎么生的跟个女娃娃似的。”   姜钰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呵呵,自己生成这模样,还好意思说她长的像姑娘。   旁边的林掌蒲挤着笑道:“五殿下,这位是晋阳王世子。”   姜钰躬身行了一礼:“臣参见五殿下。”   徐煊没理她,撩着袍子,交腿坐在椅子上,大大咧咧道:“上茶,爷渴死了。”   这位五皇子长相像小姑娘,这行为可跟小姑娘摸不着边,见姜钰看他,没好气道:“看什么看。”   这位主子的性子实在不怎么好,林掌薄有些为难,斜眼打量了那位晋阳世子一眼,见那晋阳世子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回去,也没同她家五殿下计较,松了口气。   还好晋阳世子不若想象的脾气那么差,不然同她家五殿下似的,一句话便点着了,还不得打起来。   徐煊喝了杯茶,见姜钰不搭理他,扭头问姜钰:“喂,你喜欢什么?”   这位五皇子的性子可真古怪,不喜欢她,还要同她说话。   也不知是猜到了她的想法还是怎么的,徐煊道:“别以为是本皇子要同你说话,若不是母后让本皇子过来陪你,本皇子才懒得搭理你,耽误本皇子比武。”   姜钰总算知道这位主子为何见自己第一面就没好脸色了,合着是正玩得起兴,被皇后娘娘叫过来陪自己了。   姜钰微微一笑:“骑马,射箭,打架。”   “你行吗你?”   不出姜钰所料,这五皇子一听她喜欢的是骑马射箭打架就兴奋了起来。   她见五皇子上了钩,拍拍自己的胸膛,大言不惭道:“那当然,我们晋阳的儿郎可都是马上好手,只是这大雪天的不好骑马,若能叫上几个人一起摔跟头就好了。”   五皇子忙道:“有人有人,我刚从章武殿回来,佟卫他们都在。”   姜钰入京之前对宫中皇子和朝中勋贵大概了解了一番,知道五皇子口中的佟卫是汾阳郡主与长兴侯之子,自幼入宫做徐煊的伴读,瞧这五皇子变脸的速度,估摸着也就是个没长大的熊孩子。   “快走吧。”   徐煊起身往外走至隔扇前,扭头见姜钰还站在凳子前一动不动的,粗着嗓子喊:“快走啊。”   姜钰躬身道:“殿下,臣还要等皇后娘娘回来呢。”   这意思就是不便前去了,徐煊不耐烦的折回去捉住她的胳膊:“等什么等,母后陪父皇有事处理,哪有空过来见你,快随本皇子过去,若佟卫他们等会不在了,本皇子拿你当箭靶子。”   徐煊瞧着长的娇弱,手劲却不小,姜钰被他拉着走出殿门,就见这小皇子松开手,立在一旁的圆脸小太监慌忙上前替他整理衣服。   小皇子瞥了姜钰一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纳闷道:“为何你的手腕那么细?”   这反应也真是够慢半拍的。   姜钰心里琢磨着这小皇子面肖女郎,平日里估计也是不喜旁人说他长的像女孩的,毕竟这涉及到了男人的尊严问题。   姜钰当即沉下脸,目光冷冷的盯着徐煊。   果然不出姜钰所料,小皇子并没有计较她摆脸色,反而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一闪而过,随后便一脸傲慢的抬起下巴,趾高气昂道:“跟上。”   如梅见这小皇子一脸骄矜,不好相处的样子,怕自家世子跟他去了武场练武会被欺负,上前拽了下她的衣袖。   姜钰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缓缓摇了摇头,如梅咬着唇鼻尖一涩,垂首退到后面。   大齐启元元年正月十八日,这一年皇帝刚更了年号,一改往日碌碌作风,黜陟幽明,躬勤政事,晋阳王世子入京与众皇子同受业于章华殿。   雪后的青砖路上湿滑,姜钰走了这么会,双腿不见暖,反而有些发寒,她忍不住搓了搓手,对着手掌心呼了口气。   章武殿在章华殿北侧,是皇家子弟及伴读习武的场所,此刻聚集不少少年,多是十三四岁的样子。   那些少年见五皇子带了个差不多大的男孩过来,目光都好奇的落在姜钰身上。   一个穿了紫色窄袖的少年迎上了,对徐煊躬身行了一礼,语气熟稔道:“殿下,皇后娘娘让你过去陪着晋阳王世子,想来,这位便是晋阳王世子了。”   徐煊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哈哈笑了一声:“佟卫,你瞧瞧这小子是不是长得细皮嫩肉的,我说他长的像小姑娘,他还不乐意呢。”   那佟卫显然和他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听了徐煊的话,手支着下巴点头:“这还真和个女娃娃似的,这面皮子长的真水灵。”   一群惯会作威作福的官家子弟开始叫嚷着起哄。   佟卫见她目光凌厉的看着自己,脸色阴沉,又被身后的叫喊声激起了性子,故意调侃姜钰:“小美人,过来亲爷一口。”   他想着这姜钰虽是世子,却是被晋阳王送来做质子的,都是深宅里养出来的,晋阳王放着庶子次子不送,把嫡出世子送过来,摆明了就是不喜欢这个嫡长子,未来的晋阳王世子之位怕也要易主了。   所以他并不怕得罪姜钰。   佟卫嘴角含着笑等着看这晋阳王世子出丑,忽见那张隐忍的面庞之上眼角弯起,水汪汪的眼睛如一枝梨花春带雨,楚楚动人。   他正愣神之际,姜钰捏起拳头对准他的右眼狠狠的砸了过去。 第3章 打架   佟卫原本见他白嫩,心生戏弄,一个男孩,面皮子长的比女人还精致,像块上好的羊脂玉,没想到他性子这么野,捏拳就来打他,身为汾阳郡主与长兴侯的儿子,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可不得好生的出了这口气。   佟卫右眼让她打了一拳,火辣辣的直冒眼泪,少年性急,长臂一揽,勾住她的脖子往地上掼。   他手指有些凉,钻到姜瑜的脖颈前也不觉得痒,只是一股怒火蹭蹭的从胸腔往上冒,又有些紧张,大冬天的,背后起了一层薄汗。   她憋了股气,小腿往佟卫腿上绊。   这两人你砸我一拳,我踹你一脚,一旁的徐煊来了兴致,唇角上勾,晶亮的眸子里也染了笑意,舔了舔唇角。   少年之中一个身穿黑色宽袖直缀,四方脸,稳重老成的公子上前对着徐煊拱手道:“殿下,佟卫与晋阳王世子这样不妥,殿下命佟卫放开晋阳王世子吧。”   徐煊无所谓道:“正常切磋而已。”   “可是殿下,晋阳王世子是皇后娘娘......。”   “行了。”徐煊打断他,这个王修远,就知道抬皇后娘娘压自己。   王修远与佟卫同为徐煊的伴读,当初皇帝为徐煊选伴读的时候,徐煊在一群世家公子中瞧上的是佟卫与兵部尚书府的公子,最后定下来的却只有佟卫,兵部尚书府的公子换成了武国公府的庶出三公子王修远。   武国公府是皇后母家,王修远比徐煊大一岁,行事谨慎,皇后娘娘经常叮嘱他要看好五皇子,免得五皇子惹事,这王修远也当真听话,动不动就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徐煊烦他烦的紧,每回他在身边便不能玩的畅快。   徐煊目光在众人中扫视一圈,他是皇后嫡子,除了太子殿下,便属他的身份最尊贵,连章武殿的师傅都不敢轻易指责这位祖宗。   “今日比武切磋,晋阳世子初入宫,等会你们逐一与他切磋,瞧瞧是晋阳的风水好,还是咱们京城的儿郎更优秀。”   如梅听到这位五皇子的命令吓的脸都白了,姜钰虽自幼习武,但毕竟在晋阳有王妃宠着,每回马步扎久了便要心疼,姜钰也是个混日子,从未想过有一日会落到此等境地。   这会佟卫仗着体力优势把姜钰压到身下,身下一片软绵绵的,他愣了愣,姜钰又对着他左眼狠命砸了一拳,这下好了,两只眼睛一般黑,对称了。   佟卫吃了闷亏也没生气,他们这些整日比武场上混的肉皮实,也不觉得疼,伸手在姜钰脸上捏了一把:“这小脸蛋,倒是水嫩,就是这性子有些野。”   他语带调笑,洋洋得意。   一群少年拍手叫好,佟卫更加自得,扭头往徐煊看了一眼,见他嘴角勾着笑,并未出声阻止,笑嘻嘻的手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滑。   姜钰恶狠狠的瞪着他,少年性子恶劣,又不知她是女儿身,故意调侃她:“怎么,你不服。”   “停,我服。”   佟卫愣了一下,刚刚还一副刚硬的样子,这么快就服了。   趁他愣神之际,压着她的身子贴的不那么紧,姜钰屈膝对着他的要害之地踢了一脚,佟卫哼一声,疼的变了脸色,捧着下身缩成一团。   姜钰推开他瞬间翻身而起,对准佟卫的屁股踢了一脚,佟卫让她一脚踢了个狗啃泥,姜钰骑在他身上,轮起拳头就打:“服你奶奶,服你奶奶,个小王八蛋敢嘲笑爷,揍死你个龟孙子。”   她双目赤红,看热闹的见架势不对,慌忙要上前拉她,谁也没想到刚刚瞧着还水晶面团揉的一样的小世子这会突然发起疯,怪吓人的。   她拳头不住的往佟卫身上砸,佟卫被她那一脚踢到要害失了力气,又被她骑在身下,毫无抵抗之力,凄哀哀的乱叫。   姜钰猛然喝道:“是爷们就不要叫。”   她一只手上前捂住佟卫的嘴,另外一只手捏着拳头继续揍人,只从指缝中泄出佟卫呜呜的咽声,上前要拉她的小公子都被她这一吼给吓懵了,立在原地,且这佟卫平日里跟着五殿下也是个嚣张跋扈的主,众人见他被揍了,难免还有些幸灾乐祸。   “世子,请手下留情。”   不知是谁立在她跟前说了一声,然后她感觉自己被人拉了起来,瞧着地上缩成一团的佟卫,犹不解气的在他屁股上踢了两脚。   其实佟卫嘴上说要亲她,不过是做做样子,出身世家的公子作威作福的调笑惯了的,姜钰这一张脸被他调侃两句也正常,她一个姑娘被人嘲笑长的像女娃,其实她的自尊心并没有受到侮辱,但是她必须要揍佟卫一顿,还要狠狠的揍,因为这个先例不能开,她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她晋阳来的世子长的白净,却不是好欺负的,她可是里里外外的纯爷们。   趴在地下的佟卫被太监扶起来,嘴唇发白,额角滴汗,龇牙咧嘴的骂娘。   姜钰同情他,真心的,毕竟这佟卫年纪虽不大,身下的鸟却是实打实的命根子。   “佟卫,你没事吧?”   一直看好戏的徐煊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对他的多年好友发出关切的问候。   佟卫摆了摆手,徐煊要给他召御医,他不愿意,慢慢的蹲在地上喘气,这种事宣御医多丢人。   徐煊蹲在好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目露关心,感情真挚:“兄弟放心,你与我相交十载,我会替你报仇的。”   他这哪里是要给佟卫报仇,分明是自己玩性犯了,拿佟卫做由头。   王修远心里咯噔一下,他做了徐煊伴读那么多年,怎会不了解徐煊的性子。   面前的晋阳世子因为打架,露出白皙的脖子,身子单薄,满脸是汗。   这样矜贵的小世子原本在晋阳也是被捧在手心里的,才养出这样一副好的皮囊,可惜了,是个弃子。   徐煊站起身,脱了外面一层碍事的软纱,今日这一身是他那个宝贝妹妹徐婳给他打扮的,宜春公主同他这个活蹦乱跳的双胞胎兄长不同,她从出生起便体弱多病,皇帝和皇后格外娇宠些,徐煊也甚是疼爱自己的妹妹,但凡她说的,便没有不答应的。   连妹妹把自己当做姑娘装扮也不在意,照样眉心点胭脂出门。   众人也习惯了他这忽男忽女的装扮,皇后娘娘和皇帝知道他是为了哄宜春公主开心,也不计较这个。   元宝接过主子的外衣,想到刚刚那世子癫狂的样子,在他身后低声道:“殿下小心些,世子是晋阳来的。”晋阳人可不得了啊,一言不合就打架,佟小侯爷被踢了一脚,到现在还蹲着爬不起来呢。   殿下说是要和晋阳世子切磋,元宝怕自家主子吃亏,已经对着四周立着的小太监比划好了手势,一旦自家主子落了下风,便上前把晋阳世子按趴下。   姜钰一个寄人篱下的,敢拿佟卫杀鸡儆猴,对徐煊这个皇子却不敢真怎么样,她正琢磨着要如何是好,耳边便传来一阵有些做作的焦急声:“晋阳王世子,晋阳王世子你怎么了,怎么晕了,来人,快传太医,晋阳王世子晕过去了。”   众人目光落在姜钰身上,姜钰行动比大脑反应快,双眼一闭,往身侧那个戏精怀里靠去。   眼下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这个少年敢出言维护自己,应该就是徐煊的另外一个伴读王修远了。   这个王修远是皇后娘娘的侄子,虽然只是庶出,可能选在宫中皇子身边做伴读,想来在家中地位也不会太悲惨,说话也是有些份量的。   事实证明姜钰的选择没有错,这王修远不仅是个戏精,他还特别唠叨,姜钰觉得仅凭他唠叨的功力就能让徐煊忘记要整自己这个事。   “殿下,晋阳王世子是皇后娘娘要您照顾的客人,晋阳王世子远道而来,一路奔波,又与佟卫比武切磋,这会怕是体力不支了,且晋阳比京城天暖,晋阳王世子怕是刚来,身子受不住京城寒冷。”   “殿下,快请御医。”   “殿下,改日再切磋吧。”   “殿下,......。”   徐煊烦都烦死了,伸着胳膊,元宝替他把衣裳穿好,他扬着下巴,目光冷冷的射向姜钰,姜钰虚弱的歪在王修远怀里,高冷道:“说你是小姑娘还不乐意,瞧这身子弱的,泥捏的似的。”   呵,瞧你这傲娇的小性子,你还好意思说我。   戏精王修远继续摇着姜钰的胳膊:“世子你还好吗?世子你听见殿下与你说话了吗?”   姜钰想着这会应了,怕是要挨揍,装死不应。   人群中不知是哪位皇子还是皇子的伴读道:“晋阳王世子细皮嫩肉的,还是让他回去养养吧。”   许是想到姜钰这个世子是晋阳王当做弃子,千里迢迢赶过来做质子的,刚见到以为是水晶做的,不能碰,结果打起仗来异常凶猛,让人觉得这不是面团子揉的,这会人被踢了命根子的佟卫都站起来了,这晋阳王世子还一滩水似的瘫在那里,就算是质子,那世子的身份也还摆在那里,真打坏了陛下还是要问罪的,还是要离这个瓷器远一些,惹不起。 第4章 太子   乾元宫中,皇帝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自语道:“打起来了。”   乾元宫大总管良安吉躬身道:“确实是打起来了,听说晋阳王世子晕过去了,陛下,可要派人去瞧瞧。”   皇帝微蹙眉头,立在底下的二皇子徐彬道:“这佟卫虽爱逞口舌之快,可行事还是有分寸的。”佟卫有分寸,意思就是晋阳王世子没分寸了。   他面上担忧,话里意思还是讨好皇帝,晋阳是历任皇帝想要收的藩地,早晚都是要打起来的,敌弱就是我强,晋阳王世子是个没有脑子的,对朝廷来说自然是好事。   皇帝闻言心情愉悦,目光落在太子徐砺身上:“太子,你觉得呢?”   太子淡淡道:“晋阳世子父皇都还没见呢。”   这话是提醒皇帝,人还没见着呢,不要这么急着下定论,本来这晋阳王世子已经到京城好几日了,只是人一直在城外驿站住着,守城将军没有接到放行令,此次晋阳王世子不是一个人来的,晋阳王派了晋阳杨将军一路护送世子入京,也是为了打探朝廷近况。   晋阳杨将军是姜钰的亲舅舅,陛下至今不召见姜钰一为立威,二就是要赶杨将军走。   “晋阳王世子好端端的,怎么跑章武殿去了,还与佟卫打起来了。”   良安吉把底下人传过来的说了一遍,不等皇帝说话,坐在她身侧的皇后便道:“煊儿从小就顽劣,多亏有修远在他身边时时规劝着。”   王修远是皇后亲自选在徐煊身边的,虽是庶出,却行事稳重,比他两个嫡出的兄长还要拔尖一些。   皇帝右手敲了敲椅子,对皇后的话不置可否,可徐煊再顽劣也是他的儿子,王修远再好也只是臣子,他心里清楚皇后时常在他面前夸王修远是为了给娘家侄子铺路,只是皇后再三如此令他心下有些不快。   眼垂了一下,扫过底下的太子和二皇子:“晋阳世子是在宫中受伤,太子替朕前去慰问慰问。”   徐砺微微抬了抬眼皮,拱手道:“儿臣遵旨。”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太子是他与元后的嫡出长子,元后德才兼备,生下的儿子也是聪慧稳重,举止有度,徐砺出生即是太子,皇帝专门下令广纳名儒教导太子,每日亲自召见太子询问功课,太子府属官也是皇帝悉心挑选,权势荣宠都非其他皇子能比,太子在一众兄弟中颇有威望,便是平日里骄矜跋扈的五皇子见到太子也跟老鼠见着猫似的。   二皇子眸中不甘,皇帝偏心,什么好事都想着太子,晋阳世子被打,前去慰问的唱的是白脸,晋阳在藩地中属势力庞大,晋阳王世子年幼,这会结交,未来定是助力。   他正要请旨与太子一同前去,便听皇帝道:“晋阳世子初到京城,身体不适,让他好好养病,闲杂人等便不要去扰他了,这事是小五不对,太子你去之后让小五给世子赔礼,他犯的错让他自己寻一个人照顾世子,这几日不许让他接近世子。”   这话明着是不让徐煊再惹事,其实是堵了二皇子的话。   二皇子默默垂首退到一旁给太子让路。   徐砺带着人到景平殿时姜钰正躺在床上,身边几个丫鬟个个都红着眼眶,徐煊坐在窗边的榻上,也不管屋里还有“病人”,开着窗户观赏外面的景致,佟卫一脸悲催的坐在一旁,眼睛瞪着床上的姜钰。   姜钰是皇后娘娘命徐煊陪着的,这会人出了事他也不能走。   正出着神,余光瞥见他太子皇兄一行人迈了进来,仔细琢磨了一下神不知鬼不觉从窗户爬出去的可能性不大,还影响他皇子的威严,老老实实的站起身走过去给太子行礼。   徐砺并未看他,脱了身上的大氅,直直的向姜钰走去。   姜钰听到动静,虚弱的睁开眼睛,床边立着个颀长的身形,姜钰下意识抬眼望去。   少年十七八岁,身姿挺拔,乌发玉冠,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目光深邃,好似能将人穿透一般。   姜钰心虚,缩了缩肩膀。   徐砺没见过姜钰,只是刚刚在乾元宫中听良安吉说晋阳世子与佟卫打架的原因是佟卫嘲笑晋阳世子长的像女娃,原以为晋阳世子只是长的如五弟般清秀些,没想到这小世子长的真是白白嫩嫩的,唇如胭脂,眼似桃花,便是唇角眼角都挂着乌青也掩盖不了满脸的机灵气。   也难怪佟卫要取笑他了。   徐砺了然,语调不急不缓:“世子初到京城,小五与佟卫顽劣,重伤世子,世子有何要求可以同孤说,孤会替世子做主。”   还做主呢,这小五都叫上了,可不就是向她暗示他们一家子兄弟亲吗?   佟卫一听重伤两个字就不乐意了,顶着一脸的青紫蹀躞着到徐砺身边,躬身道:“太子殿下,臣与晋阳世子是正常的比武切磋,只是她身娇体弱才晕过去的,您瞧瞧臣这一脸的伤,臣都不同她计较了。”姜钰贼啊,打人专打脸。   他心里明白陛下给晋阳世子立威归立威,眼下晋阳将军使者还未走,这晋阳世子又装晕,便是自己吃了亏,捅到陛下那里,自己那里被踹了一脚又不能说,看两人的长相自己还是要吃下这个亏,嘴上说着不计较,心里暗暗打算着来日方长。   他想来日方长,姜钰可不想,何况这太子殿下明摆着就是来替自己做主来的,她向来会顺杆子往上爬,委屈道:“太子殿下,臣不是故意,臣气啊。”   她语调拉长,徐砺没想到她并未依照佟卫的话大事化小,看那红彤彤的小脸,看来是真气。   她一说这话,佟卫就知道自己这会是遇到刺儿了,心里愈发痒痒的要治她。   “哦,世子为何而气?”   姜钰掀开被子,翻身而起,站在地下,仰头望着徐砺,拍着胸脯道:“臣乃是堂堂正正的纯爷们,晋阳的世子,身负朝廷与晋阳交好的重任,岂容他人辱我,臣初入皇宫,羞辱臣像女娃,还要亲臣,试问这天下哪个纯爷们受的了如此侮辱。”   徐砺唇角微动,俯身看着光脚站在地下的纯爷们,那小脚丫子也是根根脚趾圆润,双眸坚定不移的看着自己,企图得到自己的认可。   “世子说的有理。”   佟卫特别不服气,这还要不要脸了,头一回见到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质子就是质子,堂堂晋阳王世子被送出来当质子,可见在晋阳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还好意思说身负朝廷与晋阳交好的重任。   眼下屋内能给他作证今日是他吃亏了的也就王修远和五殿下了,王修远向来是老好人,若不是他在那里瞎嚷嚷,怎么也不能让姜钰这么轻易的装晕,至于另外一个证人五殿下,五殿下正躲在墙角,只要太子殿下在,他是不存在的。   “太子殿下,您明察秋毫,臣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据。”   姜钰梗着脖子:“没错,是臣先揍他的,臣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士可杀不可辱。”   跟在徐砺身后的良安吉让这位世子逗的快要憋不住了,接话道:“奴才瞧着世子也是铁骨铮铮。”他对着姜钰竖了个大拇指。   地上虽铺了绒毡,可姜钰赤着脚站在地下,小丫头汀菊心疼的要命,又不敢上前扶她上床,只能低低的抹眼泪。   姜钰斟酌了一番是一直赤着脚在太子殿下面前失礼,还是这会蹲下穿鞋失礼,最终决定蹲下穿鞋,毕竟赤脚在地下,是真的冷。   佟卫还要再说,让五皇子那个小傲娇瞪了一眼,无奈闭了嘴。   徐煊现在只想太子早点和姜钰早点寒暄完,一点都不想辩解,他要回去换掉身上的行头。   他垂眸,额角的胭脂被他手搓的剩下一块红印,徐砺缓缓道:“此事是小五与佟卫有错在先,你二人向世子赔罪。”   佟卫和徐煊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姜钰道歉,姜钰看着道歉的两个人,抬着手,假惺惺的:“这怎么好意思,都是正常的比武切磋。”   她本想着五殿下是决不能得罪的,可五殿下性子比较有个性,瞧着不好相处,又傲娇,而且目前这架势看,佟卫是不会放过自己,人在屋檐下,自己肯定要吃亏,还是太子殿下更厉害,看那高冷的五殿下都变成了小怂包。   “既是你二人的错,现在世子重伤,小五你派个人照顾世子,世子养伤期间,不许叨扰世子。”   徐煊眸中精光一闪,躬身应下。   福安抖着大氅,伺候太子穿上,姜钰见太子要走了,忙道:“多谢太子殿下为臣做主,臣身体好后,必定登门拜访。”   声音发自肺腑,太子脚步都没顿一下,只余下一道英武的背影。 第5章 欠收拾   太子都走了,良安吉挥了挥手里的拂尘:“奴才也不打扰世子休养了。”   姜钰知道他是陛下身边的大总管,不敢怠慢,招呼道:“大冷的天,公公喝杯茶再走。”   良安吉摆手道:“多谢世子好意,奴才还要去给陛下回话呢。”他又到徐煊跟前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几个明白人,佟卫挥着拳头要揍姜钰,让王修远给拦下。   “佟卫,不要欺负世子。”   “我欺负他,王修远,你眼睛瞎了,看不出来这小子欠收拾吗?”   王修远一本正经:“是你先侮辱世子的。”   “好,王修远你好的很,你是好人,我们相交十载,比不过一个面团捏的小白脸。”   王修远语塞,皱着眉道:“佟卫,以他人之短攻击别人,不是君子所为。”   佟卫心里直想骂人,恶狠狠的瞪着姜钰,姜钰并不同他计较,脑子里想的是怎么讨好刚刚出去的那位太子殿下。   “修远,太子皇兄命我指派一人照顾世子,我瞧你与世子投缘,不如照顾世子的事就交给你吧。”他说完唇角绽起一抹灿烂的笑容,他本已经做好了被皇兄训斥的准备,没想到不仅没被训斥,还因祸得福趁此可以甩掉王修远这个啰嗦的人。   “殿下,这不妥吧。”   他清楚五殿下是要支开自己,可皇后娘娘是让自己看住五殿下。   “如何不妥,今日母后命我照顾世子,是我没照顾好世子,才让他受伤,你向来行事稳重,连母后都夸你,便由你替我照顾世子,我才能放心。”   他眼角下垂,眼瞧着脸色要沉下去,王修远拱手说了声是。   徐煊心情大好,扭头对着姜钰道:“世子,你我住处相邻,我就住在南边的景阳殿。”他挑了挑眉,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洁净的牙齿,笑容像温暖的阳光。“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齐国皇子出宫建府前都住在靠近西华门的皇子所里,待年长搬出宫去,姜钰现在也住在皇子所,瞧这五殿下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日后没什么好果子吃了,姜钰差点热泪盈眶,愈发坚定了要讨好太子的决心,只有那个太子才能治住这个五殿下。   徐煊带着满脸伤痕的佟卫出去,屋内只剩下姜钰,王修远还有几个小丫头。   汀菊慌忙要扶姜钰上床,哽咽着说:“这也太欺负人了,世子在晋阳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王修远躬身赔罪:“五殿下和佟卫年幼,还望世子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们计较。”   汀菊有气没处发,觉得京城的人真是坏透了,嘟囔道:“他们年幼,难不成我们世子就年长了吗?”   “汀菊,王公子今日帮了我,不许你对他无礼。”她又笑着说:“小丫头不懂事,王公子多包涵。”   “不敢当,这位姑娘说的是。”   姜钰命人上了茶,与王修远面对面的坐着表示感谢:“今日多亏公子相助,也是我鲁莽了些,不知公子能不能理解,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因为脸生的好被人嘲笑像小姑娘,若是可以,我也想像公子一样雄壮威武,奈何......哎。”姜钰叹了口气。   这毫无拍马痕迹的拍马让王修远的脸红了大半:“世子不必妄自菲薄,这相貌乃是爹娘给的,改变不了,何况世子玉树临风,不知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姜钰乐了,也不谦虚,捧着自己的脸说:“便是他人辱我,也不得不承认我这张脸生的好,就我这张脸,长大后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   她是天生的桃花眼,笑起来眉眼氤氲,风流多情,王修远怔了怔,然后心中暗骂自己小人,还说五殿下和佟卫不尊重人,自己嘴上没说,心里也是觉得这晋阳世子貌美,他微闭眼睛,定了定神,捧起面前的茶盏一口闷了。   姜钰心想这个王修远倒是有趣,刚看着是稳重,这会瞧着到底年纪小,却是强壮镇定,忍不住逗他:“王兄,五殿下命你照顾我,可我这屋里除了我的床,便只有丫鬟睡的床,再没有多余的床,也不好委屈王兄卧于榻上,不如王兄今晚与我同床而眠可好?”   “啊?”王修远张了张嘴,又把头垂下去:“不用,我坐着便好。”   “这么冷的天,坐着多冷,都是爷们,睡一床也没关系。”   王修远抵唇咳嗽:“不......不用。”   他镇定的闭眼,姜钰觉得自己就像是盘丝洞的女妖精要吃唐僧肉。   王修远耳根子都红了,如梅几个小丫头也挤眉弄眼的偷笑。   姜钰往王修远身边挪了挪,打从她穿上男装那一天开始便没把自己当做女人看了,啧啧了两声:“王兄和我同眠也暖和些,京城比晋阳冷,便是屋里烧了暖炉也没用,就是我睡觉喜欢黏人,挂在人身上,从前我与弟弟一床睡的时候我弟弟都嫌弃我,可能要委屈王兄了,王兄不要嫌弃我才好。”   王修远拳头捏的死死的,脸色涨的通红,蹭的站起身:“世子,我晚上是不留宿在宫里的。”   早几年年纪还小的时候是与五皇子同住的,这两年年纪大了,不便住在宫里,便每日晨起进宫,日落出宫。   “那留一晚上也无碍,王兄不是要照顾我吗?”   她嘴角挂着乌青,可怜兮兮的,让人瞧着便不忍心拒绝,王修远强自镇定,结结巴巴的说:“我与五殿下还有些话没说,等会再过来,世子别怕,太子刚来,五殿下不会这么快就过来戏弄世子的。”   他说完也不看姜钰,站起身往外面一路小跑,好像有鬼撵他似的,人都跑到门旁了,姜钰还听他小声嘀咕着阿弥陀佛,合着这还真是个信佛的啊。   姜钰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如梅拿剥了壳的鸡蛋为她脸上的伤祛瘀,姜钰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道:“如梅姐姐,天儿太冷了,那王兄不陪我睡,今晚姐姐陪我睡吧。”   如梅抽回手:“世子说什么呢,奴婢身份卑微,怎么能与世子同睡?”   “那有什么,我二弟身边的小蛮不就经常陪二弟睡觉吗?姐姐放心,母妃不在,没人为了这事罚你的,哎,姐姐身上熏的什么香?”   “什么什么香,奴婢能熏什么,不都是世子赏的吗?快别动了,仔细碰着了伤,会疼。”   旁边的三个小丫头不乐意,嘟囔着世子偏心,姜钰又嘴甜的挨个哄了。   从出了景平殿便一直忿忿的佟卫见五殿下淡定的喝茶,咬牙切齿:“殿下,那小子就是装的,可恨是王修远也帮着他。”   徐煊嗤了一声:“行了,咱们从小是怎么对修远的,修远就是帮晋阳世子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怎么能一样,咱们再捉弄修远,那也是拿他当兄弟的,何况今天......。”佟卫苦着把脸:“我爹娘可就我这么一个儿子。”   他攥紧了拳头:“此仇不报,非君子。”   徐煊斜了他一眼:“踢坏了?”   “谁被踢坏了,话可不能乱说。”   “踢没踢坏咱们也不知道,不如找个姑娘试试?”   徐煊好心提议,佟卫羞愤的低头:“胡扯什么,我才多大,再说了,我这清清白白的身子可是要留给婳婳的。”   徐煊沉下脸,双手捉住他的衣领,冷笑道:“别打我妹妹主意。”   佟卫梗着脖子:“我就是喜欢婳婳,等到了成亲的年纪我就把婳婳娶回家,咋地了。”   徐煊提拳正要揍上去,寻思着这张脸上还有哪块地方好下手,王修远从外面跑进来大喊道:“殿下,使不得。”   徐煊见是他,放下拳头,踢了下桌角,不耐烦道:“你怎么又过来了,不是让你照顾晋阳世子吗?”   “嗯。”王修远嗯了一声,老老实实道:“殿下,能不能换个人照顾世子。”   “怎么,你不是喜欢那小子吗?今天还装的一副焦急的样子宣御医,王修远你长本事了啊?”   “不是。”王修远急于辩解:“我今日只是就是论事而已,晋阳世子刚来,陛下还未召见他,把他打伤了,陛下要动怒的。”   佟卫哼了一声:“那你跑回来做什么?”   “我,,,,,,。”王修远垂头,那张老实巴交的脸上有些尴尬:“晋阳世子让我和他睡一张床上。”   “睡就睡,都是爷们,你怕什么,那小子还能把你给吃了?”   王修远挠了挠头,徐煊冷冰冰道:“不会人家好看你就真把人家当姑娘了吧?”   徐煊自己就长了一张秀气的脸,他是皇子,没人敢说他什么,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长什么样,正如姜钰所说,爷们就是爷们,王修远要是看姜钰生的好看就把她当姑娘,那这么多年把自己当什么了,他想到王修远这些年对他好像也是客客气气的,不若佟卫亲近,脸色更加难看。   “晋阳世子是男子,这我怎么会分不清,我就是觉得怪别扭的。”   他扭了扭身子,咧着嘴道:“这爷们家的挤一张床上多不好。”   徐煊冷笑:“今晚你留在宫中,与本皇子睡一床。”   “啊?”   “啊什么啊,本皇子说今晚你与本皇子睡一床。”   他看王修远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就来气,扬着下巴往里面走,留下一脸懵的王修远。 第6章 抱大腿   王修远白着张脸,对佟卫道:“殿下说要与我睡一床,这......这可如何是好?”   佟卫支着下巴,啧啧了两声:“你可真是个二愣子,殿下逗你呢,你还当真了,便是你想与殿下睡一床,那也得看殿下答不答应,怎么还脸红了。”   他凑到王修远身边,哥俩好的揽住他脖子:“殿下说要与你睡一床,你害羞了?”   他满脸是伤,挤眉弄眼的,一脸猥琐样,王修远抬头瞥他一眼,然后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   佟卫捂着胸口要还手,王修远淡淡道:“我身上燥的慌,不会让你的。”   佟卫看他坚定的眼神,讪讪的缩回手骂了声娘,王修远虽然人老实,但绝对也不是好欺负的,平日里让他过过嘴瘾,真打起架也不会让着他。   姜钰坐在椅子上想着怎么让太子殿下正眼瞧自己,毕竟她一个质子,还是个假小子,又有徐煊那个不好惹的邻居,她现在迫切的需要一棵大树乘凉,这棵大树必须要苍翠挺拔,根深叶茂,以他的葱郁为自己遮风挡雨,这棵大树不必说,自然就是姜钰一早便看好的太子殿下徐砺。   “可是世子,太子殿下能瞧上咱们吗?”   咔嚓一声,小丫头汀菊打破了姜钰纯真的幻想,大腿还是要抱得,只是这怎么抱还要想个法子。   她从盘子里摸了个水果,正要塞到嘴里啃,汀菊忙道:“世子,没削皮呢,脏。”   姜钰无所谓的连皮啃了一口,看着被自己咬出来的牙印,又随意的啃了几口,如梅拿帕子给她擦手,汀菊撇着嘴,眼瞧着又要哭了,姜钰安慰道:“哭什么,你家主子我可是晋阳世子,谁敢欺负我。”   她说这话有些心虚,想到她娘晋阳王妃说她那个没什么本事的爹,野心却不小,暗暗祈祷她爹千万别造反。   她仰起头,看着檐上滴答滴答的向下滴水,感慨道:“舅舅过两日也差不多要回去了。”   她如今困在皇宫,身边只有四个丫头,做起事来太束手束脚。   她在想法子摆脱困境,皇宫之外的晋阳王府里,杨将军杨正祥和姜钰的先生农和歌也在想法子见姜钰一面。   杨正祥是晋阳王妃杨氏的亲弟弟,外甥一进京便被召入皇宫,他是又着急又无奈,只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外甥,心中觉得愧对姐姐。   “农先生,世子被困宫中,咱们应当如何?”   农和歌摸了把胡子:“将军,你现在就写折子向陛下请辞。”   杨正祥立马明白他的意思,蹙眉道:“先生,我是世子的舅舅,临来时姐姐特地交代过要好好保护世子。”   农和歌叹口气:“来时咱们只想过朝廷是要一个质子,只要世子在京城陛下便会安心,对晋阳放松戒备,所以王妃才会想让将军一起留在京城照顾世子,可如今世子一入京便被陛下以身份贵重为由安排在了皇宫,可见对晋阳还是不放心,将军是武将,陛下定不会放心让将军留在京城,还是主动请辞的好。”   外人对晋阳的印象还是停留在许多年前,觉得晋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骑兵勇猛,其实晋阳这几年早在现任晋阳王的治理之下如一匹食不饱力不足的千里马,晋阳王此人除了长得好看,好色之外,一无是处。   杨正祥拱手道:“先生,请辞折一写,日后世子便只能拜托先生了,世子自幼聪慧,今晋阳被陛下视为眼中钉,世子在京城也好,若能多结交些知己,对世子是好事,晋阳一脉的未来可全靠世子了。”   农和歌道:“皇帝素爱名声,只要晋阳不反,世子便能保住平安。”   “但愿如此。”   杨正祥的请辞折一交,不过半日皇帝便召见了他,假惺惺的挽留一番,见杨正祥执意要走,给了赏赐,准了姜钰出宫相送的请求。   晋阳王府中,姜钰笑着对农和歌行了礼:“先生果不负我。”   农和歌瞧着她脸上的伤,关切的问道:“世子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姜钰本想瞒着他,但又想以先生的才智,自己这点小聪明还是不在他面前耍好,老老实实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农和歌脸色沉了下去:“世子太冲动了。”   “先生,事急从权,何况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农和歌斥道:“再说一遍。”   姜钰瞬间怂了:“先生,我怕死,可一再忍让只会让他们人人以为我软弱可欺,我到京城不是一日两日,父王不知何时接我回去,甚至可能......。”她扭头向窗外看去:“压根就没想过要接我回去。”   这才是晋阳王妃最担心的事情,农和歌虽博学多才,却不知姜钰的女儿身,许多事情上两人考虑的想法也会有所不同。   农和歌透过窗子,目光投向遥遥的晋阳,叹口气道:“世子打算如何?”   “舅舅三日后出发回晋阳,陛下怜我们甥舅情义,许我在府上住三日,好生陪着舅舅,我打算,去太子府拜访。”   这抱个大腿也是重重艰难啊,太子今年十八,早已出宫居住,姜钰住在宫里连见他一面都难,更别提抱大腿了。   农和歌斟酌一番,道:“听闻太子殿下性情冷淡,且他地位稳固,未必就愿意见世子。”   姜钰有着必抱大腿的心,常人都做好最坏的打算,她通常都往最好了打算。   “先生放心,我见过太子殿下,人确实是冷淡了些,不过这种身居高位之人,通常都是外冷内热,只要我抛开脸面不要,死死的黏住他,必然能搭上他。”   农和歌是读书人,看着温文尔雅,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其实传授给姜钰的知识也一直都是能来阴的就不来明的。   姜钰虽是世子,可嫡系不受宠,经常让侧妃阴,被晋阳王训斥也是家常便饭的事,姜钰头一次见农和歌的时候背上就刚挨了晋阳王的家法。   那一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晋阳王妃重金请来的大才子农先生坐在案桌前,看着姜钰姿势别扭的行礼,神色凛然,像只高傲的孔雀对姜钰进行了身为老师的第一次训导。   对于那次训导,姜钰总结出了三点,一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二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三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太子非常人能比,世子小心为上。”   姜钰点点头,师徒俩相互拱手行礼,眼冒精光,算计着怎么死皮赖脸的赖上那棵大树。   姜钰去太子府是以道谢的名头去的,不能空着手去,想着太子殿下什么奇珍异宝的都不缺,她从晋阳带来的那些东西估计太子殿下也瞧不上,便想带两壶农和歌亲自酿的酒过去,一来为了显示自己很爷们会喝酒,二来她先生的才华名扬天下,就算不给她面子,也该给她先生面子的。   想当年农和歌年少成名,游历山水,许多世族都想拉拢他,途径晋阳之时侧妃吹枕边风,让晋阳王请农和歌给她儿子做先生,晋阳王将农和歌请入府中,以礼相待,以农和歌的名声,京中世家想要求他一诗都难,更何况是让他屈居在晋阳王府中给一个庶子做教书先生。   晋阳王好吃好喝招待了许久都没好意思开口,晋阳王妃听说晋阳王准备请农和歌给庶子做先生,气不过,以重金请农和歌做姜钰的先生,侧妃知道后还到晋阳王面前告了晋阳王妃一状,说晋阳王妃以金钱请农先生,是对农先生的侮辱。   晋阳王也觉得农和歌高风亮节,不同流俗,用银子请农先生是对农先生的侮辱,为此还训斥了晋阳王妃,哪知最后农和歌真的被晋阳王妃重金请到了。   姜钰问过先生这个问题,为何那么多人请他都被他拒绝了,却独独答应了她娘的请求,农先生给出了实在又不做作的回答,他年少成名,很多人都跟晋阳王抱有一样的想法,以礼相待,却从不提银子的事,农先生很生气,请他效力连银子都不给,难不成让他白出力?   好吧农先生不怕被金钱侮辱。   想到这里姜钰让人把从晋阳带来的那套和田玉龙凤呈祥酒樽摆件给拿出来,太子虽然不缺奇珍异宝,可她上门拜访还是带些名贵的东西显得有诚意,免得聪明反被聪明误。   姜钰坐的马车内置火炉,铺了百花地毯,又有丝绸被面,脸上烤的暖烘烘的,她一早派人往太子府送了拜帖,太子府守门的小厮见到她的马车,隔老远就小跑着迎了上去。   马车停在太子府门口,姜钰一只脚踏出马车便觉一阵寒风,拢了拢披在外面的氅衣,跟着太子府的人往里面去。 第7章 拜师   冬日阳光不强烈,撒在人脸上夹杂着丝丝温意,书房门口的积雪扫的干干净净只余下几点水痕斑驳。   徐砺身披玄色氅衣坐在案桌前,脸上带着薄怒将手中的折子丢到桌上,福康躬身上前递了杯茶,徐砺接过茶盏轻抿一口,福康见他眉头舒缓,这才低声道:“殿下,晋阳王世子到了。”   晋阳王世子此次入京做质,身份尴尬,陛下有意立威至今未见,他又招惹了徐煊那位小祖宗,处境艰难,需要寻求依靠,他倒也机灵,一来就瞧上了当朝的太子殿下,瞧着就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福康刚这么想,就听太子淡淡的嗯了一声:“不见,撵他回去。”   福康愣了一下,不解道:“世子一早便送来拜帖,殿下您......。”也没说不见啊。   福康打小就跟在太子身边伺候,知道太子虽然受陛下信任,到底底下还有几个弟弟,五殿下是中宫嫡子,二殿下的母妃刘贵妃出身世家大族,入宫多年,一直受陛下宠爱,殿下坐的这个位置,多少人都盯着呢,那晋阳王世子虽是晋阳的一枚弃子,他入京之后也可凭借自己的能力结交势力,未来的晋阳王不仅是晋阳王能决定的,还要得到朝廷的承认,便是太子不需要晋阳这个助力,那也绝不能让未来的晋阳王帮助别的皇子。   福康还想说什么,见太子睫毛低垂,便知他这会在想事情,福了福身退了出去,心想这晋阳王世子也是够倒霉的,正好撞着殿下心情不好的时候。   他心里想的那位倒霉的世子这会正戴上帽子,裹紧氅衣,露出的半张小脸冻得发红,太子府碧瓦朱甍,明廊通脊,姜钰跟着小厮一路走来,庭院幽深开敞,每过一道回廊便似穿到一处新宅。   小厮把她领到太子府正厅,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领人来上了茶,便退到一旁守着,姜钰喝了两盏茶也不见太子殿下的影子,心里惴惴的有些不安,问了仆人,也只是摇头说不知道。   姜钰让他们添了第三盏茶心里想着对策,她昨天晚上已经打了一晚上的腹稿想着今日见到太子殿下该以哪种姿势抱大腿,未曾想连人都见不着。   福康从外面走进来,笑眯眯的对姜钰行礼:“世子久等了。”   姜钰见是上回太子身边跟着的人,心里刚松了口气,便听福康为难道:“劳烦世子走这一趟了,但殿下今日公务繁忙,只能请世子改日再来了。”   福康面带愧色,姜钰听出这是托词,只怕是太子殿下猜到自己要来抱大腿,不愿与自己这个无权无势的质子搅和在一起,陛下只许她在晋阳王府待三天,明日要为舅舅送行,她没有时间从长计议了。   她神态自若的端起茶盏:“真是可惜了,上回劳太子殿下照顾,今日特地带了酒想温上一壶与太子殿下暖暖身子。”   福康赔笑道:“等改日太子殿下不忙,便能与世子一起吃酒了。”   姜钰站起身,福康跟在她的身后,以为她要走了,正准备送客,姜钰问道:“太子殿下往常都要忙到什么时候?”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忙的时候可能到亥时,子时,也可能整宿都不休息,视情况而定,这些都是未可知的。”   他以为他这么说,一般人都不好意再留下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这逐客之语,自觉点就该主动告辞了,没想到晋阳王世子不自觉。   她叹了口气,道:“冬日天冷,太子殿下也该多顾着自己的身体,毕竟这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福康笑了一声:“世子说的是,奴才会告知太子世子的关心。”   姜钰往外走了两步,道:“我第一次来京城,除了晋阳王府,便只来了太子府,不知可否在府中转转?”   福康愣了愣,拱手道:“世子,外头冷。”   姜钰拍了拍自己的衣裳:“无妨,我穿的厚实,正好也可等太子殿下,说不得等会忙完了能赶上温一壶热酒,这酒是农先生亲自酿的,他还特地交代让我问一问太子殿下喜不喜欢,好得到太子殿下的夸赞。”   福康心里暗暗叫苦,失策啊失策,没想到世子是个脸皮厚的,人家都说了在府里转转,这可让他怎么再撵。   姜钰带着护卫走在前头,扭头见福康还跟着,咧嘴一笑:“您不用跟着,上回我见您跟在太子殿下身边,想来是太子殿下身边贴身伺候的,太子殿下用惯了您,您也不好离开太久,还是去伺候太子殿下,我这随便转转,转累了自己个便回去了。”   福康听她这么说,留下两个仆人伺候姜钰,准备再去问问太子殿下,他也是见姜钰脑瓜子转的快,有一种抓住机会就不愿意撒手的劲头,又是晋阳王世子,这样的人就得在他落魄的时候拉扯他一把才能显出真情,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福康又去给太子回了话,徐砺听他说晋阳王世子自己要求在府里转转,等会自己就走,脑中浮现那张倔强的小脸蛋,唇瓣艳红,还挺直腰板说自己是纯爷们。   “不见。”   “是。”福康偷瞥了眼太子殿下的表情,瞧着对晋阳王世子是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心想自己这是真的揣测错了主子的意思,上回从晋阳王世子寝殿内出来,殿下还像逗猫似的说晋阳王世子不错呢,怎么这回人来了,殿下又不见了。   他人退至屏风,又听太子殿下问:“晋阳王世子未走?”   福康有些意外,殿下已经两次拒绝见晋阳王世子,应是不会再见了,这是又改主意了?   “晋阳王世子说转累了再走。”   “未走,便请进。”   他起身往正厅去,福康盯着他的背影愣了愣,随即想到那晋阳王世子还不知去哪里溜达了,太子殿下要见他了,这可是那小子的运道来了,能让太子殿下为他改主意。   很多年以后福康也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要那么积极的帮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世子,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太子府邸楼阁交错,府院之中建一高台,登高可观全府景致。   姜钰登上高台,怀里抱着从晋阳王府带来的两壶酒,眺望远处,顿生一种悲壮之情,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福康正捉着人打听晋阳王世子去哪里了,身侧小厮躬着身,眼睛一亮,抬起手臂指着不远处观景台上:“福总管,那是不是晋阳王世子?”   福康顺着他指的方向眯着眼睛看了看,哟,还真是晋阳王世子,怎么跑那上去了。   福康来不及多想,跑到台下对着姜钰高喊:“世子,快下来。”   姜钰心中正有万种悲情,苦于无处发泄,听到有人唤她,以为是太子府的人来轰她走了,看也不看底下,梗着脖子喊道:“不下去。”   风吹高了她的衣袍,刮乱了她的头发,但是吹不走她抱大腿的决心。   福康以为自己听错了,用老父亲般宽容的声音纵容着自己撒娇的孩子:“世子哟,快点下来,殿下忙完了,要见你呢。”   变化来的太突然,姜钰摘掉了自己的帽子,深吸了口气,强行抑制自己快要掉下的眼泪,撩了撩头发,暗示自己,姜钰,你是个纯爷们,不能哭。   她蹬蹬蹬的爬下高台,福康一看她的脸,乐了,这世子是钻哪里了把脸上弄的那么脏。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福康没提醒她,领了她往正厅去,路上姜钰再三确认太子是不是真的忙完了。   福康面容越发慈爱,安慰她:“世子放心,太子殿下说了会见世子,便是没忙完,也不能让世子白跑一趟不是?”   呵,话说的好听,也不知刚刚赶她走的是哪位。   姜钰再次到达太子府正厅时,徐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当他看到脸上横七竖八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姜钰时,再看她身后憋笑的福康,蹙了蹙眉。   姜钰赶紧躬身给太子殿下行礼:“臣晋阳王世子姜钰,参见太子殿下。”   徐砺淡淡道:“世子免礼。”   姜钰却不抬头:“臣初来京城,上回承蒙太子殿下关照,今日特来拜谢,太子殿下繁忙,臣思虑不周,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徐砺看他躬着腰,故意调侃:“既知思虑不周,为何不速速退去,将功补过?”   他声音低沉,没什么起伏,姜钰听了却脑皮一紧,扑腾一声跪到地上。   徐砺也没想到他说跪就跪,怔愣片刻,便听她拉长语调:“太子,是这样的,臣生于晋阳王府,长于晋阳王府,本以为这辈子都会待在晋阳,效忠陛下与太子殿下,不曾想陛下圣旨宣臣进京,臣刚开始还挺伤心,后来想这样一来臣就可以近距离的朝见天颜,为陛下与太子殿下效力,臣感激涕零,臣夙夜忧叹,唯恐辜负皇恩......。”   徐砺低头专心的品手中的那盏茶,听她扯了半天,最后终于说了重点。   “你要拜孤为师?”   虽然早就知道晋阳王世子是来寻靠山的,只是他说出要拜自己为师时徐砺的语气里还是微微有些不可思议。 第8章 干爹   别说是他了,连姜钰自己都被自己的脑回路震惊了,这和自己昨晚打的腹稿完全不一样,不过话已经说出来,只好抬头挺胸,咬牙坚持:“嗯。”   与其拐弯抹角抱大腿,不如直接拜师,自己若做了他的徒弟,难道他还能不护着自己吗?   徐砺目光落在姜钰身上,见她眉目精致,脸上带着不知从哪碰的灰,有些滑稽,却是一脸倔强。   晋阳王世子未入京前,太子府幕僚便与他商议过,晋阳王世子入京可能会寻求一个靠山,只要不是傻子,都会选择自己这个太子,晋阳王世子的拜访在自己的意料之内,只是他的表现却在意料之外。   他半眯着眼,又问了一遍:“你要拜孤为师?”   姜钰瞥了眼他的表情,这太子殿下为人冷淡,自己已经明确表示过要拜他为师了,他却问了两遍,可能是不想收自己这个徒弟,顾忌到自己晋阳王世子的身份,不好明着拒绝,农先生说过,做大事者就要脸皮厚,她今日抱不到太子殿下的大腿,他日就要被五殿下甚至更多的人踩在脚底下欺辱。   她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要不......要不干爹也成啊。”   徐砺微怔,随即冷下脸来,斥道:“你的祖母昭惠公主是孤的姑祖母,你与孤乃平辈,而今却要拜孤为师,成何体统。”   可能干爹两个字实在说不出口,太子只说了拜师,姜钰总算明白为何太子殿下要问两遍了,原来在感慨自己这个缺心眼子。   “福康。”   “奴才在。”   徐砺冷冷的扫了姜钰一眼,姜钰缩着脖子,心想完了完了,大腿没抱着,还把太子殿下给惹恼了。   徐砺盯着姜钰,眉头微皱:“给世子净面。”   姜钰愣了愣,不明所以,福康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好笑道:“世子随奴才来。”   姜钰有些纠结,太子殿下的腿到底给不给自己抱啊。   福康命人打了水来,要亲自服侍姜钰洗脸,姜钰往水中一瞥,不由瞪大眼睛,她脸上的灰是什么时候碰的,难不成自己刚刚声情并茂的抱大腿之时就是顶着这脏兮兮的脸同太子殿下说话的吗?哎呦,这下尴尬了,不会有损自己在太子殿下心中聪明机智的形象吧。   姜钰不满的看向自己的护卫,她脸上有灰,太子府的人没同她说也就罢了,自己的护卫也不说,真是失责。   那两个护卫垂着头,特别冤枉,世子先头一直戴着帽子,也就福总管过来之后才摘掉,他们护卫跟在后面哪敢亵渎世子的容颜。   徐砺坐在椅子上欣赏着姜钰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讶再到尴尬,忍不住笑了笑。   姜钰接过福康递的帕子将脸擦干净,摆了摆袖子,对着护卫使了个眼色,两个护卫了然的向前走了一步。   姜钰扬着笑脸,对着徐砺凑近乎:“表哥,这是臣的授业恩师农先生亲手酿的美酒,先生知道表哥于臣有恩,特地嘱咐臣奉于殿下。”   表哥,福康垂头,强忍着笑,好一个晋阳世子,拜师拜干爹被拒绝,这会也不拜了,直接叫表哥。   徐砺唇角微动,问道:“是农和歌农先生?”   姜钰点头:“是。”   果然还是先生的名头好用,太子都没有反驳自己叫他表哥。   太子不提醒,她还没想起来,她的祖母昭惠公主与太子殿下的皇祖父是兄妹,自己和太子殿下可不是表了再表的表兄弟吗?还拜什么师,认什么干爹啊,太子殿下就是自己亲哥。   “世子和农先生客气了,上回本就是小五之过,陛下政务繁忙,孤也是奉陛下旨意前去探望世子。”   他这么说着,却示意福安把姜钰带来的酒和酒樽摆件收下。   “那日臣也鲁莽了些,可能佟小侯爷只当是玩笑话,是臣过激了。”   徐砺似是想到了什么,哼笑一声:“世子豪迈。”   姜钰怎么听也不觉得这像是夸自己的话,耳根子有些红,又听太子殿下道:“已近晌午,世子不若留下一起用午膳。”   姜钰大喜,拱手道:“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真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福康扑哧一笑,徐砺扫了他一眼,他憋回了笑,命人把姜钰带来的酒温好了送上来。   姜钰与徐砺面对面坐着,姜钰起身执杯:“表哥,臣敬您一杯。”   徐砺看着自来熟的表弟,举了举酒杯,姜钰连忙弯身,不敢高过徐砺的酒杯。   酒虽温过,入口还是辛辣,她眼角微眯,嘶了口气。   因是女儿身,晋阳王妃从不敢让她沾酒,怕她酒醉失了仪态,她也只是在前年过年时晋阳王说男儿便该有男儿的气魄,让她沾了些酒。   二人喝了酒,徐砺温和一笑:“世子今年多大了?”   “臣十三岁了。”   姜钰不明白徐砺什么意思,她入京为质,皇城里的这些主子还不得把自己查个底朝天,太子殿下没道理不知自己的年纪。   “未至十五,少饮些酒。”   姜钰刚触及酒杯的手讪讪的缩了回去,   “表哥说的是,表哥喝。”   徐砺捏着酒杯,神色平淡:“日后还是唤孤殿下或者太子殿下。”   姜钰抱大腿的心,再一次受到暴击,抱大腿之路漫漫长,姜钰觉得自己不止受到了伤害。   让你嘴贱,叫一句表哥讨个便宜就算了,让你乱叫,现在好了,人太子殿下不让叫了吧。   但是这依然不能让她放弃抱大腿。   她站起身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太子殿下。”   徐砺见她满面忧愁,徐砺想到这小世子从拜师到认干爹,后来又叫自己表哥,怕他再叫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称呼,才明确的对自己的称呼提出了要求,这会见他一脸被拒绝的失望,面容和煦了几分:“世子不必多礼,坐吧。”   “太子殿下,农先生酿的酒如何?”   “甚好。”   姜钰从他最初的冷淡,到主动邀自己用午膳,就知道太子殿下对农先生还是有几分兴趣的。   “农先生有大才,本不该困于小小的晋阳,负责教臣识文断字,只可惜昔日先生受臣母妃恩惠,立誓要将臣培养成才。”   姜钰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她今日来的目的徐砺知道,她自己的斤两自己也清楚,现在脸皮厚不行,还要学会卖师傅,卖一送一,她先生忠于她,太子殿下若想得到她先生这个人才,就只能把她这个......小人才,也一并接手了。   姜钰偷瞥了眼太子的脸色,见太子并未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心下有些失望。   不过她也知道是自己太激进了些,抱大腿也是门技术活,急不得,她什么都没有,太子身边能者良多,仅凭借农先生一人,如何叫太子殿下维护自己这个刚入京的质子。   她老老实实的坐好用膳,徐砺见这小世子一句话都不说了,心中好笑。   姜钰想着来日方长,免得引起太子殿下反感,何况今日来也不是没有收获的,最起码自己在太子府待了那么久,旁人又不知道自己是死皮赖脸的赖在太子府不走的,说不得还以为自己和太子殿下相谈甚欢呢,也能打着太子殿下的旗号震一震五殿下了,我上头可是有太子殿下罩着的。 第9章 争宠   饭后太子殿下要处理政务,姜钰人也见了,不好再赖着,福康送她出府,一路都是笑眯眯的,他倒是个热情友好的,可惜不是他主子。   “世子初到京城,不知京城的饭可还合口?”   姜钰笑着说:“晋阳弹丸之地,自不能与京城相提并论。”   “世子不必自谦,必是风水好,才能养出世子这样稳妥之人,连我们殿下,都对世子刮目相看呢。”   呵呵,你倒是会睁眼说瞎话。   “世子可知我们殿下今年多大了?”   姜钰怔愣一下,来时京城这些主子的基本状况她都了解了的,往深了的隐私查不到,这种年纪的问题她还是知道的,只是不知福康这话是何意,她若说知道,那不就说明她调查过人家吗?可若说不知道,自己是来抱大腿的,连人家的年纪都不知道,难免会让人觉得自己太傻,聪明人都不喜欢猪队友。   她斟酌一番,实话实说:“太子位尊,天下怎会有人不知太子殿下今年十八岁呢?”   福康笑着说:“我们太子自幼跟在陛下身边,习治国之道,处理政务,瞧着稳重老成些。”他眉毛一挑:“但说到底,我们太子殿下也未及弱冠。”   姜钰恍然,太子殿下不让自己叫表哥不是嫌弃自己,是自己要认他做干爹,他觉得自己把他叫老了,生气了。   “是我莽撞了,本来今日过来只是为了道谢,可我这一见太子殿下就觉得太子殿下与我先生一样都是有大才能之人。”   姜钰时刻谨记抱大腿的重任以及推销农先生。   “奴才没见过农先生,但他能教出世子这样的,可见传言非虚。”   福康常年跟在太子殿下身边,见过的人形形色色,一个心思转八个弯,倒头一回见着晋阳王世子这样的,出身尊贵奈何时运不济,沦为质子,但胸怀坦荡,寻靠山就是寻靠山,拍马屁就是拍马屁,进退有度,不会让人觉得出格,这样的人,早晚会跳出景平殿那一亩三分地。   姜钰倒是不知太子身边这位总管如此高看自己,她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拥有更好的生存条件。   福康将她送到门前,又说了些客套话。   申时二刻,姜钰回到晋阳王府,杨正祥与农和歌立在大门旁等她凯旋,她从马车里出来,农和歌瞧着她脸上的失望之情,并未感到意外,只杨正祥还满脸希翼的瞧着她,她摇了摇头,道:“里面说。”   三人走至西侧院落书房,农和歌听她说完,温言道:“如此看来,太子殿下对世子印象还行。”否则不会改变主意:“世子不必忧心,至于五皇子那里,世子先小心应付着,他能与自己的伴读交好,便能与世子交好。”   姜钰道:“居于宫中,就像是笼中之鸟,折断了双翼。”   农和歌道:“我会为世子想办法,世子只需忍耐,大齐皇子年纪到了或是成亲便可出宫建府,世子你熬到娶媳妇,陛下便没有理由留你在宫中了。”   姜钰眼角一抽,先生倒是看得长远。   正月二十六,杨正祥率一半护送姜钰入京的护卫回晋阳。   姜钰骑马送出城外五里地,最后忍无可忍,细白纤长的手腕勒紧缰绳,冲着杨正祥道:“舅舅,别哭了。”   杨正祥体型健硕,自小习武,十五岁便上战场带兵驱逐骚扰晋阳的部落小族,军营里历练出来的,铁骨铮铮的汉子,这会正红着眼眶不停的抽泣,从出城便开始拉架势,已经哭了五里地了,哪还有昔日上阵杀敌的气势。   他是晋阳丞相最小的儿子,比姜钰年长九岁,常年混在军营,尚未娶妻,此次姜钰入京为质,也是他主动请缨要与姜钰一起保护姜钰,只是陛下谨慎,他少年将军的名号太盛,陛下容不下他。   “此一别,舅舅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阿钰。”   他吸了吸鼻子,强行抑制住眼泪。   跟着的护卫早就听到他们将军压抑的哽咽声了,皆垂着头不敢直视。   “舅舅放心,早晚会有相见之时,舅舅回去后,替阿钰照顾好母妃和弟弟。”   杨正祥听她这么说,面上更加悲痛,他本就是晋阳王妃嘱咐照顾姜钰的,如今连脚根都没站稳便这么灰溜溜的让人撵回晋阳。   姜钰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安慰道:“舅舅主动请辞也是为了阿钰能够出宫,不算白白请辞。”   杨正祥面色缓和了许多。   “阿钰长大了,将来回归晋阳,就该是舅舅效忠的王了。”   说到这里他又满脸鄙夷:“惠州,宁城尽归齐王。”   “舅舅。”姜钰冷喝一声,眉头微皱。   杨正祥见她发怒,憋回了接下去要说的抱怨,当年晋王投靠齐国皇帝,割了三分之一的地给齐国,晋王赐封晋阳王,年年上贡,不过就是小国无法自保寻求庇佑,可附属地地有难,朝廷不仅不帮,反而趁火打劫,留世子在京为质。   姜钰脸色有些难看,眼下刚出京城,虽然身后都是自己人,可也难保其中没有陛下的人,她入京为质便是不想陛下以此为借口发难。   “阿钰别生气,是舅舅错了。”   他也不是莽撞之人,姜钰唇角动了动,杨正祥叹口气:“阿钰回去吧,这儿天冷,多添些衣裳,舅舅走了。”   姜钰鼻尖酸涩,看着杨正祥和队伍的背影渐渐消失,手上一片冰凉。   陛下只允许姜钰在宫外三天,姜钰回晋阳王府同农和歌说了几句话,便匆匆赶回宫去。   景平殿院内跪了好些宫人迎接她,小丫头汀菊一脸愤怒,姜钰就知道自己不在的这三日,宫里往她这殿里塞了不少人。   她面色平静,并未感到意外,她只带了四个丫头过来,按理这伺候的人手也是不够的。   如梅如兰几个上前为她宽衣,几个新来的宫人往前走了几步,姜钰冷冷的扫了她们一眼,几个宫人面面相觑。   为首的宫女跪在地上行礼:“奴婢盼秋,是皇后娘娘派过来伺候世子的。”   姜钰面色缓和,捧着汀竹递过来的茶盏道:“既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便在外殿伺候吧。”   盼秋咬着唇,似是有些不愿。   如梅笑着拉她起身:“姐姐可能不知道,我们四个是从小伺候世子的,世子不爱让旁人近身的,姐姐先带着人在外殿伺候,赶明儿熟悉了世子的习惯再到里头伺候可好?”   盼秋垂着头,还未说话,汀菊就不乐意了:“什么在外殿伺候,以后来里头,世子可是答应过奴婢,以后这屋里再不进人,只奴婢和三位姐姐的。”   她年纪虽小,生的却是娇艳灵动。   姜钰翻开本书,坐在榻上不理她,汀菊跪着上前,拉住姜钰的衣袖撒娇:“世子,您答应过奴婢的,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她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滴落。   姜钰脸色沉了下去,斥道:“平日里惯着你也就罢了,皇后娘娘派来的人你也敢如此无理,出去跪着。”   “世子,您说话不算话,难不成是见这姐姐长得好看?”   殿内宫人皆不敢出声,不知这世子从晋阳带来的丫头怎么如此蛮横。   姜钰闻言大怒,脸上还有些慌张:“满口胡言乱语,把她拉出去。”   新来的那几个宫人见这么大阵仗,哪还敢讨价还价,这在外殿伺候人家贴身伺候的就不乐意了,再折腾,可不得发落到院子里洒扫。   盼秋听了汀菊的话,再看晋阳世子的脸色,面上若有所思。   如梅领着她们出去,对着盼秋劝道:“汀菊年纪小,不懂事,姐姐别跟她计较。”   话音刚落,汀菊便冲出来,珠帘让她甩的噼里啪啦响,经过盼秋身边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冷嗤道:“十六七岁的老女人了,也好意思跟我们争世子。”   “你给我滚出去。”   一个白瓷茶盏从里面直冲汀菊飞过去,汀菊吓傻了,直到那茶盏从她耳边擦过,怦的一声掉到地上,摔得粉身碎骨,她才面色惨白的跪到地上,一手捂着脸嚎啕大哭:“伤了脸怎么办,伤了脸怎么办?”   如梅轻声呵斥:“再哭,世子就不要你了。”   她像是真被吓住了一样,噎了一声,瞪大了眼,泪珠子往下掉,愣是没发出声。   盼秋领着宫人在外殿洒扫,只汀菊一个人跪在殿中,垂着头,小声嘟囔:“不过就是皇后娘娘派过来伺候的宫女罢了,世子才不会为了你不要我,走着瞧。”   盼秋对这小丫头话中的怨恨之意有些不解,她们过来,不过就是多了些伺候世子的人,这小丫头的反应也太过激了。   汀菊并未跪多久便被如兰叫了起,世子已经准备就寝了,室内传来低低的抱怨和撒娇声,盼秋不由自主的顺着珠帘往里面看,寝殿之内世子一身白色寝衣坐在床边,而那刚刚才受了罚的小丫头正仰着头,一脸娇憨的不知对世子说着什么,世子伸手怜惜的抚摸她的侧脸。   盼秋想到汀菊说的话以及世子脸上的惊慌,脑中念头一闪而过,这不能吧,世子才十三岁,也太荒唐了。 第10章 色令智昏   汀菊扯着姜钰的衣袖,脸颊露出小酒窝,两个大眼睛乌溜溜的转着,像个纯洁的小白兔,兴冲冲的问道:“世子,奴婢表现的怎么样?”   “嘘,小声些。”   姜钰食指对着嘴唇向汀菊的耳边压去,小丫头歪着脖子娇俏的笑了一声:“世子,痒呢。”   寝殿之内的世子与小丫头嬉闹,世子满脸宠溺,那自然又亲昵的动作仿佛做了千百遍。   盼秋移动着目光想要看的更真切些,忽见世子往她瞥了一眼,惊慌之下扭头装作在擦花瓶。   “你是不是存了心的和我过不去,一个破花瓶你要擦多久?”   盼秋愣了一下,就见汀菊脸颊带着粉晕,似喜含嗔带怒的瞪着自己。   “这里脏,我要擦一擦。”   “去去去。”汀菊推了她一把:“你离我们世子远些,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想让我们世子瞧见你吗?”   “汀菊,不得无礼,当心世子罚你。”端着红漆木托盘进来的如兰瞧见汀菊又在挤兑盼秋,警告的横了她一眼。   汀菊扬着脖子,一脸得意:“世子就是罚了我那心里也是心疼我的。”   如兰板着脸道:“你再浑说。”   如梅挑了帘子出来:“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世子要休息了,还不进去伺候。”   她对如兰使了个眼色,如兰正要进去,汀菊堵在她前头把她手里的红漆木托盘夺过去,冲着如兰哼了声:“世子说了,今儿晚上由我伺候。”   到底是年纪小,满心欢喜全写在脸上,洋洋得意的走到落地罩前挑了玉钩上的刺绣帘帐,隔了外头的视线。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香气,里头小女儿天真带着稚气的娇嗔,又有略低沉的诱哄声,盼秋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世子年十三,便宠幸了身边丫鬟。   又想到晋阳民风彪悍,小丫头容貌娇俏,世子风度翩翩,温柔多情,里面还不知是怎样的耳鬓厮磨。   盼秋脸涨的通红,再扫了眼如梅如兰,二人早已习惯,如梅拉着盼秋的手道:“汀菊让世子宠坏了,得罪姐姐之处,还请姐姐莫要见怪。”   盼秋虽然是皇后娘娘派过来的,到底人家才是自小伺候世子的丫鬟,摇着头说没有的事。   如兰道:“世子身边就汀菊年纪最小,我们平日里都让着她,世子又格外疼她,才养的如今这么骄纵的性子,只是世子待人和善,就是顾着世子的面子,能不跟她争就不跟她争了,让姐姐受委屈了。”   盼秋扯了扯唇角:“姑娘多虑了,皇后娘娘派奴婢过来是伺候世子的,世子舒心便是我们做奴婢的伺候的好。”   世子来时只带了四个丫头,陛下召世子入宫与皇子同住,吃穿份例是比照着宫中庶出的公主来,这景平殿中自是要添人的,盼秋原是司苑司的宫人,整日侍弄花草,又累又没什么赏钱,稍有不甚,便得罪了别个主子身边的贴身宫人,随便什么人都能上来踹两脚。   正好前阵子她遇到了同乡的张春公公,张春公公念着旧情,把她调到了皇后娘娘宫中,也没给指派什么活,只跟着乾宁宫中的宫人学规矩,怎么走,怎么跪不发出声响,通通重学了一遍,乾宁宫中不比她在司苑司宽泛,皇后娘娘极重规矩,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停,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都是有讲究的。   可见平日里见到那些主子身边伺候的光鲜亮丽,背地里都是下了苦功夫的。   她规矩学好后,张春公公便告诉自己是要到景平殿伺候新来的晋阳世子,又嘱咐好生伺候,多长些眼色,虽没具体叫她做什么,可她好歹也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了,怎会不明白公公话里的意思。   “瞧姐姐也是宽厚人,只可惜里面那位是个泼辣的,半点不饶人,从前王妃瞧我们世子大了,往身边添了人,全叫她作怪给撵到厨房外院各处,偏世子把她捧在手心上,我们都比不得她。”   如兰脸上的羡慕一闪而过,盼秋暗暗咋舌,那世子看着也是个正经人,怎么身边的丫头个个如狼似虎,像她们太子殿下,都十八岁了,贴身伺候的也就几个公公,听说太子十六岁的时候皇后娘娘在太子殿下面前提过一嘴子,让太子殿下给回绝了,就再没往太子身边放过人,哪像这世子殿下,身边的小丫头争宠都快打起来了。   翌日一早汀菊穿一身单薄中衣,披着头发,撩开帘子赤脚走出来,水灵灵的小丫头身段纤细,眼角微红。   如梅如兰汀竹几个依次端着水进去伺候,盼秋隔老远瞧了一眼,然后便端着托盘往外面走。   跟着她一起过来的小宫人低声道:“姐姐,咱们不伺候了吗?”   盼秋心想,还伺候呢,那个小辣椒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是带着刺的,还是躲远些,免得一大早的闹不痛快。   那些小宫人本就是没正经伺候过主子的,来时知道世子身边只有四个丫头,还欢天喜地觉得能在世子面前拔尖,便是比不得皇子跟前伺候的有脸面,那也比从前跟着打杂强啊,谁知道世子身边的丫头年纪不大,派头不小,俨然一副世子宠妾的跋扈样。   早膳时,小丫头站在一旁给世子夹菜,一个人忙前忙后的霸着世子不许旁人近身,连如梅如兰几个给世子奉茶都要经过她的手,小丫头笑的甜美,世子还趁人不注意往她脸上的小酒窝戳了戳,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板着脸用膳。   姜钰漱了口,门外候着的太监才拿上她今日上课用的书册笔墨提醒时辰。   姜钰站起身,汀菊为她整理衣裳束带,小声道:“世子带奴婢一起过去吧。”姜钰佯怒道:“不许胡闹,章华殿哪是你一个小丫头能去的地方。”   汀菊垂着头没说话,摸了摸昨日险些让茶盏擦伤的侧脸。   姜钰面色缓和,在汀菊蹲下为她整理靴子的时候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拿出一支蝴蝶钗插在汀菊发髻之上,然后阔步往外面去,留下一脸春心荡漾的小丫头捧着脸笑。   姜钰到章华殿时恰好遇见五殿下与佟卫。   五殿下今日穿着白色窄袖直缀,乌发竖起,身材高挑秀雅,皮肤白皙,嘴唇丰润,立在那里,像精心雕琢的美玉般,赏心悦目。   与上回一身红衣女装打扮的漂亮不同,这一身干净利落,更添了抹洒脱。   姜钰弯身给他行礼,他连眼神都不屑给姜钰一个,后头的佟卫嘲笑道:“哟,身娇体弱的世子身子好了,起的了床了?”   姜钰不以为然,眉毛挑了下:“皮外伤,比不得佟小侯爷的内伤。”   她意味深长的往下瞥了一眼,佟卫被他戳了痛处,捏着拳头要揍他,瞧见王修远拿着书往里面走,放下拳头,眉梢吊起:“上回切磋世子中途昏了,下午要跟着师傅习武,可别又晕过去了。”   屋内差不多坐满了,王修远见姜钰与佟卫又快要对上了,跑过来做和事佬:“先生快来了,都坐吧。”   佟卫哼了一声往徐煊身后的位子走去。   徐煊交腿坐在靠窗的位置,姿势优雅,姜钰选了他旁边的位子坐下,正好方便欣赏五皇子的盛世美颜。   她整理好书桌,偏头往五皇子看,五皇子手托着下巴,眼睛微眯,慵懒又高贵。   姜钰色眯眯的瞧着徐煊,越看越喜欢,她咋了咋舌,面上喜滋滋的。   徐煊发现自己的容貌被坐在旁边的姜钰侵犯了,面露不悦,扭头视线同姜钰对上。   姜钰偷看被逮到了,有些尴尬,徐煊本来面无表情的脸出现了一抹笑容。   色如春晓之花,说的该是五殿下这样的人。   徐煊勾着唇角对姜钰使了个眼色,姜钰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食指指了指自己,见徐煊笑的迷人,还往这边点了下巴,晕乎乎的竖着耳朵想听徐煊说话。   一股力道突然从屁股底下升起,姜钰意识到不妙时已经晚了,身后之人强行拽走了她屁股底下的凳子,她顿时失了依靠摔落在地。   屁股着地的那一刻她总算想明白为何向来高傲的五殿下会对自己抛媚眼了,合着这根本不是对自己抛的,这是暗示她身后之人,合起伙的整自己,果然是色令智昏,美色伤身啊。 第11章 皇帝   佟卫毫不留情的发出了嘲笑:“哎呦呦,我说世子,今儿第一次过来上课,先生还没来呢,您这是给谁行大礼啊?”   姜钰没理他,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王修远走过来关心道:“世子,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还未来及转身算账,就听身后之人无辜道:“世子,你坐的是我的凳子,我给拿回来了啊。”   站在她后面的少年浓眉大眼,笑容灿烂,手里举着从她屁股底下抢过去的凳子,典型的恶作剧成功之后幸灾乐祸。   姜钰又岂是能吃亏的性子,章华殿是皇子及其伴读听讲的地方,历来也没有听说这凳子归谁所有,这摆明了就是挤兑自己。   “这位兄弟,请问这凳子是你从自己家里带入宫中的吗?”   少年微怔,用一种你有病的眼神看着姜钰:“谁会从家里带凳子过来?”   姜钰笑着说:“既然不是你从家里带过来的,那这凳子又没写你名字,你凭什么说这凳子是你的,还强行从我这里夺去,你这是不是要给个说法啊?”   少年和五皇子相视一笑,姜钰本以为这少年是受五皇子指使,这会见自己不依不饶,招架不住,想让五皇子解围的。   五皇子长睫微垂,唇角勾起,似笑非笑,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   少年眸子澄亮,面庞干净爽朗:“怎么没写名字,这不写着呢吗?”他把凳子翻了个个,那凳子底下还真写了个名字。   众人大笑起来,他得意的挑了挑眉毛,冲着姜钰示威。   姜钰瞥见佟卫也拿了手中的凳子,翻过来给她看:“世子,别看我啊,我的也写名字了。”   姜钰哼笑一声,行,真行,一群熊孩子。   老好人王修远搬起自己的凳子递给姜钰:“世子,坐我的吧。”   不过一个凳子罢了,这些人都是混熟了的,自己一个新来的不好找凳子,王修远就容易多了,姜钰也没跟他客气,接过去撩了袍子坐下,淡淡一笑,对着少年凳子上的名字念道:“章景明,行,章兄弟,我记住你了。”   她语气平淡,可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要秋后算账的样子。   她目光下移,章景明下意识的夹紧双腿,想到上次佟卫那里就被这世子踢了一脚,就感觉一阵蛋疼,有些后怕的看了徐煊一眼。   姜钰道:“你看五殿下做什么,看我,章兄,咱们今儿算是第一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晋阳王世子,姜钰。”   她目光凌厉,章景明像是吓到了,有些结巴:“家......家父吏部尚书。”   章景明是吏部尚书的小儿子,他不是皇子伴读,之所以能与众皇子听讲于章华殿,是因为有一个做太子伴读的兄长,又有王皇后推荐,才能入这章华殿。   太子是姜钰要讨好的人,自然不会找他伴读弟弟的麻烦,不过态度还是要摆出来的。   姜钰点了点头:“前日在太子殿下府中还听太子殿下提起过令兄,刚瞧了章兄的字,倒是与令兄的有三分相像,只是令兄的字更加苍劲有力。”   五皇子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抖了下袍子,继续姿态优雅的坐着。   授课先生走了进来,屋内恢复安静,各自坐在位子上。   姜钰翻开书册认真听讲,能给皇子讲课的都是大儒,因授课对象多,进度没有从前农和歌给姜钰上课快,说的都是姜钰听过的,不过她也不敢分心,课上先生提问了她几个问题,不是特别难的,她都回答了,只还稍稍提了疑问,不算拔尖,也不显得太过平庸。   下了课后,姜钰收拾东西准备去用饭,身后章景明戳了戳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喂,你在太子殿下那里看到我哥的字了?”   他兄长是太子伴读,他只能靠关系进来读书,不用说就知道兄弟俩谁更优秀了,章景承的字更是连当朝丞相韦学民都夸赞的。   丞相韦学民与农和歌是老相识,两人都是才华出众,只是志向不同,一个做了大齐的丞相,另一个游山玩水最后没钱了落户晋阳,让姜钰捡了个大便宜。   丞相曾在写给农和歌的信中提过章景承,老朋友写信前面都是客套话,到了后面就开始炫耀。   大意就是我有一个徒弟,文章写的好,字写的也好,怎么怎么好,比你当年毫不逊色,哎,听说近来老兄你也收了一个徒弟,不知你徒弟如何,不过能入你法眼,想来也是天资过人吧。   想当年姜钰那一□□爬字,力度不够,还妄图以年纪小为借口,便被农和歌以章景承为例骂了一顿。   你看看人家,以腕绑石练字,官宦子弟,却拿石头在墙上刻字,为的什么,不就是想手腕写出来的字更有力度吗?   哪有什么年纪小力度不够一说,就是你不努力。   姜钰怕农先生想一出是一出,也拿石头绑在她手腕上逼她练字,吓得老老实实的练字。   这字如今写的也像模像样了,可见农和歌痛心疾首的连骂带威胁的教育方式还是颇见成效的。   姜钰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章景明讪讪的缩回手,趴在桌子上:“那什么,刚刚那事你别跟我哥说啊。”   姜钰掸了掸他戳过的地方:“又不是没断奶的娃娃,这种事还要告状。”   说罢便往外头走去,章景明回过神来拍着脑袋道:“那小子骂我呢。”   佟卫冷嗤一声:“人家骂你是没断奶的娃娃呢,你真怂。”   “我还不是为了替你出气,我哥要是知道我在外头招惹了晋阳王世子,还不得骂死我。”   “晋阳王世子怎么了,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玩不过他一个。”   想想自己的鸟让姜钰踢过佟卫就来气,这踢鸟之仇不报非君子。   下午皇子及伴读到章武殿习武,佟卫还想着趁此报了上回的踢鸟之仇,姜钰便被皇帝召去了。   至此,才是姜钰这个晋阳王世子第一次面见皇帝。   便是杨正祥请辞,陛下也只是命身边的总管良安吉来同她说允她出宫三日。   姜钰到了乾元宫外候着,等着陛下身边的太监出来传唤才跟着走了进去。   姜钰垂着头,心里紧张,斟酌着要不要说些好听的抱大腿。   想到自己入京多日至今才得陛下召见,可见陛下对晋阳实在忌惮,还是先观望观望性情如何,毕竟从前听说陛下也是属于她父王那一类型的,没什么大本事,就占了出身的便宜,如今的陛下却一改往日作风,到底是君心难测,捉摸不透。   目光触及明黄色的龙袍,看都没看清,姜钰便跪下行了大礼。   “臣晋阳王世子姜钰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关于晋阳王世子如何貌美皇帝也早有耳闻,只是见到本人还是有些惊愕。   “免礼。”   姜钰站起身,小心翼翼的瞥了眼,皇帝眼角带着细微的皱纹,许是年纪渐长,五官棱角不是那么坚硬,只是上位者的威仪不容忽视。   她垂首站着,皇帝让人给她赐坐,关切的问道:“世子来京数日,住的可还习惯?”   姜钰屁股还没坐热,赶忙又站起来:“陛下皇恩浩荡,允许臣与众皇子一同听讲,吃穿无微不至,陛下隆恩,臣无以为报。”   皇帝语气平淡:“世子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你的祖母是朕的姑母,都是自家人,坐吧。”   宫女奉了茶,姜钰又听陛下问道:“世子今日章华殿听讲,可有人为难你?”   他抿了口茶,姜钰道:“回陛下的话,没有。”   皇帝笑了笑:“世子别怕,你从晋阳远道而来,朕政务繁忙,一直没召见你,前几天听说你同小五闹了些不愉快,若有委屈,尽管说出来,朕替你做主。”   姜钰心想都说的好听,谁不知道五殿下得陛下宠爱,这么多儿子,唯五殿下特殊,小五小五的唤着,皇帝陛下客气,她哪敢真在皇帝面前告人儿子的状。   “臣不委屈。”那件事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为了杀鸡儆猴,她不敢拿五殿下开刀,倒霉的是佟卫,她还真不委屈。   “好孩子,有委屈就说出来,朕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不会因为小五是朕的儿子,朕就偏袒他。”   这话听在姜钰耳朵里怎么都像是陛下在提醒她,五殿下是他的儿子,她不能欺负五殿下。   这就和她父王一样,每次庶弟故意招惹她,她父王总是先询问一遍她的看法,她若说不计较这事就揭过去了,若说计较她父王的脸色就难看了,还要教育她爱护幼弟,傻子才会把这些人的客套话当真。   皇帝又同姜钰客套了几句话,才把姜钰放出乾元宫。 第12章 射箭   姜钰刚从乾元宫出来,便见一行人往这边走,为首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皮肤白净细腻,脸庞清瘦,杏眼流盼,只是如玉花貌之上没什么血色,有些病态。   她手上捏着一方绣帕,身侧宫人小心翼翼的服侍她,这应该就是皇后生的那位身子不大好的宜春公主了。   她与徐煊是双胞胎,模样生的倒是不怎么像。   两侧宫人给公主行了礼,证实了姜钰的想法,姜钰跟着躬身行礼:“臣晋阳王世子姜钰,参见公主。”   宜春公主本来没注意她,听了她的介绍,才饶有兴致的往她看:“哦,你就是晋阳王世子。”   见她还弯着身,伸着胳膊道:“快免礼。”   公主声音婉转柔和,与她那位嚣张的同胞兄长大不相同。   姜钰直起身子,宜春公主瞧了她两眼,面上微微有些惊讶,随即露出了两颊的小酒窝,似有些害羞,拿着帕子掩面往身侧宫人靠了靠。   那宫人扶着她的手,摸着有些凉,提醒道:“公主不是要去给陛下请安吗?”   宜春公主对着姜钰问道:“世子可是从我父皇那里出来?”   姜钰点了点头。   “我父皇在忙吗?”   听这意思是怕打扰陛下处理政事,陛下连她这个王世子都有空召见,更何况是亲女儿过来,自然有空陪的。   姜钰拱了拱手:“回公主的话,陛下慈爱,召见臣时关切了臣的起居。”   她一个世子不好说陛下忙不忙,这么说就等于回答了公主陛下现在有空。   宜春公主捂着唇咳嗽了两声,身侧宫人拢了拢她的袍子,劝道:“公主,外面风大,咱们进去吧。”   姜钰拱手:“臣告退。”   宜春公主淡淡一笑,随着宫人走到檐下,扭头瞧着姜钰的背影,对着身侧宫人轻声道:“碧春,他比我哥哥长得还好看。”   她有些羞涩,扯着手中的帕子,脸颊微微泛红。   因常年生病,脸上不见血色,这会花貌更添了几分颜色。   她是公主,生来尊贵,因身子不好,格外得皇帝皇后偏疼些,什么好东西都往揽云殿送,不过是想博公主一笑,可公主常年病恹恹的,谁生病还能笑的出来呢,今日才见了这世子一面,心情就好了这许多,便是姜钰什么都没做,碧春也对这晋阳王世子产生了些许好感。   “公主若喜欢,奴婢让人去打探世子的尺寸,让尚服局的人裁衣。”   “裁衣做什么?”   碧春愣了愣,宜春公主最喜欢给自己的兄长徐煊穿上各种偏姑娘的衣裳,她刚刚说晋阳世子长的比五殿下还好看,以为宜春公主是想给晋阳世子打扮打扮呢。   宜春公主猜到她的想法,蹙眉道:“他是晋阳王世子,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不许侮辱他,也不能对他无礼。”   “是。”   碧春想到揽云殿里给五殿下备了许多女装,五殿下每回过去都喜滋滋的穿上,还夸妹妹好,心灵手巧,若是让五殿下知道宝贝妹妹宜春公主觉得穿女装对晋阳王世子是一种侮辱,不知作何感想。   “听说他也是十三岁,他长的比我哥哥还高。”   姜钰最满意的就是自己的身高,按照现代人的标准,她估摸着自己的身高有一米六八,别说和姑娘比了,就是和十三岁的男孩比,那也算高的。   姑娘普遍比男孩长的早,同样的年纪小时候都还差不多高,等长到一定年纪女孩就渐渐不长,男孩还能继续长,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姜钰现在身高放到京城成年男子这里,也基本达到了正常水平。   “晋阳人是比咱们京城人生的高大些。”   宜春公主唇边又绽出一抹笑容,良安吉从殿内迎出来,笑着行礼:“公主怎么在这里站着,陛下听说公主来了还眼巴巴的瞧着呢。”   宜春公主看了良安吉一眼,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弄的良安吉都纳闷了,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姜钰磨磨蹭蹭到章武殿时已经申时了,佟卫瞧见姜钰来了对着徐煊使了个眼色,徐煊坐在椅子上没什么精神,佟卫走过去拉他,让他瞪了一眼。   “殿下,姜钰来了。”   徐煊道:“本殿有眼睛,瞧见了,你想整他,自己去。”   佟卫拍了拍裤子,指着姜钰喊道:“晋阳世子,你过来,咱们比划比划。”   姜钰抬眸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佟卫怒了:“我让你过来。”   “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佟卫双手捏成拳,垂在身侧,在一群看好戏的目光中走到姜钰面前:“晋阳世子,咱们比划比划。”   姜钰哦了一声,慢悠悠的整理自己的衣袖,问道:“佟小侯爷你多大?”   佟卫愣了一下,不知她是何意,还是答道:“十三。”   “那是几月生的?”   “三月初十,怎么了,要打便打,别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   姜钰:“哦,我是五月初四生,你比我大两个月,你要同我打,岂不是以大欺小。”   佟卫:“......。”   还有这种说法,姜钰垂着眸子,一副你比我大,和我打架就是欺负我的样子把佟卫气的团团转。   他怒极反笑:“我只比你大两个月。”   姜钰幽幽道:“大两个月也是大啊,那多吃两个月的饭又不是白吃的,不然佟小侯爷饿两个月不吃饭,等我吃的饭与佟小侯爷一样多了,咱们再来比,这样就公平了。”   佟卫张大嘴巴,他和他的小伙伴都被姜钰的这番话震惊了,仔细想想竟然还觉得有些道理。   姜钰不跟他打,默默的往前走,佟卫郁闷的走到徐煊身边,嚷道:“这小子胆子也太小了,怂,怂包一个。”   徐煊嗤道:“你说不过他就不要丢人。”   佟卫顿时快跳起来了:“谁说我说不过他了,我那是不跟他计较,谁跟他似的......。”他顿了顿:“哎,你还别说。”他半个屁股坐在徐煊的椅子把上:“这小子还真他娘的有趣。”   徐煊傲娇的翻了个白眼:“你才发现啊?”   佟卫微怔,就见徐煊起身抖了抖袍子,感慨道:“整日里念书,习武,太无聊了。”   所以无聊的殿下就得找点有趣的事情做。   佟卫看着姜钰自顾自的往前走,找到了弓箭,心中对她的踢鸟之仇还是放不下,不过刚刚他似有所悟,觉得自己总是惦记着自己的大仇去找姜钰麻烦有点太小气了,不如放下仇恨像五殿下一样单纯的以捉弄姜钰为目的显得坦荡一些。   徐煊和佟卫二人走到姜钰身侧,见她架势十足的在那里搭弓箭,姜钰自顾自的对准靶心放箭,第一支箭从弦上向箭靶飞去。   她也不管射没射上,又拿出三支箭搭在弦上,一齐飞了出去。   嗖嗖嗖,连带着先前射的那支箭,四支箭全都脱靶。   众人看她拉弓的姿势还以为她是个厉害角色,结果连靶子都没沾上。   佟卫嘲笑道:“你这射的什么东西,让小爷射一个给你瞧瞧。”   候着的太监递上弓箭,他笑眯眯的拉弓搭箭准备让姜钰瞧瞧什么是真正的射箭,才刚瞄准靶心还未射箭,就听姜钰淡淡道:“我四支箭没有一支射中靶子,就算比我射的好,也不代表很厉害啊。”   她说完也不看佟卫,又拿了支箭搭在弦上,佟卫愣在那里,看着手里的箭,射也不是,不射也不是。   姜钰搭好了弓箭,笑眯眯的看着佟卫,手上的弓箭对准佟卫的手,佟卫的手移一点,她的弓箭就跟着移动,佟卫瞪大眼睛:“干什么你?”   姜钰放下胳膊,嘴角噙着笑:“小侯爷尽管射就是了,不是要教教我怎么射箭吗?我还等着跟小侯爷学学呢,难不成我还敢伤了小侯爷?”   “量你也没这个胆子。”佟卫哼了一声。   他有心显摆自己的箭术,才刚要放出箭,姜钰就又抬起了胳膊,佟卫手抖了一下,箭已经离弦飞了出去。   “操,你干什么。”   佟卫吼着把弓摔到地上,姜钰手中的箭也追着他那支飞了出去,两支弓箭一前一后射到靶子上,第二支直接从第一支中间穿过去,把第一支箭劈成了两半。   徐煊愣愣的看着姜钰。   佟卫压根就没看那支箭,他觉得姜钰这是在使诈,故意让自己射不好,他还想和姜钰理论。   姜钰拱手对他行礼:“果然小侯爷箭法精妙,我这前四支箭连靶子都碰不到,得小侯爷指点,这都能射上了。”   她微微含笑,佟卫扭头去看箭,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他看到的。   练武场上只有两个椅子,一个是五皇子的专座,另一个是谁想坐就坐,姜钰径自的对坐在另一个椅子上的章景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章兄弟,起来,让我这个身娇体弱的人坐一会。” 第13章 橄榄枝   章景明虽然还处在震惊中,但第一反应让他脱口而出:“凭什么让你?”   都是群半大的孩子,出身富贵,在家里也都是受看重,受宠爱的,这椅子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甚至可以说很平常,可关键是这练武场中只有两个啊,一个是五殿下徐煊专座,那剩下那么多人,只有一把椅子,谁能坐到就全靠抢了。   根本没听过还有让这一回事。   姜钰本来是笑眯眯的同他要椅子的,一听他说凭什么,脸色当即就沉了下去:“你知道练武场上为何会有两把椅子吗?”   章景明一脸懵逼,摇着头:“不知道。”   他刚入宫时这练武场上就已经有椅子了,这么多年都没变过,他哪知道为什么会有椅子。   姜钰冷笑一声:“那我再问你,朝堂之上谁是站着的,谁是坐着的。”   “自然是陛下坐着,大臣们站着。”他对着南边太和殿的方向拱手以示尊敬。   “那你可知为何陛下能坐,大臣们就要站着?”   章景明皱了皱眉,姜钰道:“陛下是君,大臣们是臣,陛下早朝晏罢,日理万机,齐国才能繁荣昌盛,百姓方能安居乐业。”   章景明:“......。”   这与他要抢自己的椅子有什么关系吗?   似是看出他的想法,姜钰接着道:“你一定在想这与我要坐这把椅子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就告诉你,五皇子位尊,我们平日里与殿下一同听讲习武,可也不能忘了我们的身份,我们都是皇子伴读,之所以有那一个伴字,意思就是殿下是主要的,我们是次要的,没有让殿下站着的道理,所以那一把椅子是殿下的,余下人皆为伴读,既是伴读,怎能与殿下平起平坐呢?”   佟卫从箭靶子上拔下姜钰那支箭仔细的瞧了几眼,心中暗叹姜钰深藏不漏,这个年纪的少年都是一股倔劲,嘴上不服气,但从心里还是佩服比自己厉害的人。   姜钰刚刚直接用箭把他的箭射成了两半,他虽气姜钰故意引诱自己射箭,以自己来衬托他的弓箭,就这么轻巧巧的打击了自己的自信,可也不得不承认就刚刚姜钰露的那一手,确实比自己强。   他郁闷的把那支箭捏在手中,走过来听见姜钰的这一番话,问道:“即是不能与殿下平起平坐,那你又为何让景明把椅子让给你坐?”   姜钰扬着下巴:“因为我身娇体弱啊,殿下宅心仁厚,之所以有两把椅子,就是防止像我这种身娇体弱的人受不得累,没有椅子坐会累晕过去,不过人嘛,都要懂得谦让,我虽然体弱,但这会也还能撑的住,如果有谁觉得比我这身子还弱,那就吱一声,我把椅子让给他。”   她一副我弱我有理的样子,震惊了一众练武场的小伙伴,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复杂,章景明是坐不下去了,屁股着了火一样窜起来,毕竟不是谁都能像姜钰一样不要脸,一爷们,说自己体弱。   姜钰心满意足的坐在椅子上,今日虽多费了些口舌,可一劳永逸,以后这椅子应该就和五殿下的椅子一样,是专属的了,值。   她仰靠在椅子上,徐煊走到自己的专属椅子前,元宝一脸恭敬的请他坐,徐煊想到姜钰说的因为她太弱,怕累晕了才坐的,脸上对椅子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元宝道:“殿下,您是尊贵人,这晋阳王世子都坐了,您若是不坐,他也要起身,他体弱,万一晕过去就不好了,殿下您素来心善,还是坐下吧。”   姜钰眉梢吊起,嗯?还有和自己一样擅长拍马屁的人。   姜钰似笑非笑的看着元宝,元宝想到这世子一言不合就打架的光荣事迹,脸上的赘肉抖了抖,上回佟小侯爷就是嘲笑晋阳王世子像女娃被揍的,要害之处被踢了一脚,那玩意他虽然没有了,可想想还是疼啊。   徐煊看姜钰坐在椅子上舒服的那大爷样,压制住想找她麻烦的想法,两个人排排坐,徐煊道:“你的弓箭很好。”   姜钰心想那当然,人总要有点看家本领,不然怎么在外面混日子。   心里这么想,面上谦虚:“一般般吧。”   “你先头射那四支箭都是装的?”   姜钰愣了一下,又听徐煊道:“我见你第二回 搭了三支箭,若你认真射,能不能三支全中?”   听他这么说,佟卫,王修远,章景明几人也都围了过来。   姜钰默了片刻,故作高深:“你们觉得呢?”   徐煊冷漠,姜钰怕他生气,忙笑着说:“自然是不能的,那要是三支齐发全中,都能去做将军了。”   其实她说的是真话,她射箭虽然有天赋,但她力道是真不足,若说射一支箭往大了吹的话也可以说百发百中,但三支箭她是真不行。   显然,几人并未信她说的话,都觉得她是故意藏拙,尤其是佟卫,被她整了几次,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自己认为有点娘的晋阳王世子了。   姜钰猜出他们的想法也没有多做解释,就是要让他们看不透自己的底牌,他们才不敢欺负自己。   徐煊和佟卫没多会便去切磋了,章景明见他俩走了,小心翼翼的拍着姜钰的肩膀,姜钰瞪了他一眼:“有话说话,别动手动静的。”   章景明道:“姜兄弟,你上午说在太子府见到我哥的字了,那是太子殿下给你看的,还是你自己偷偷看的。”   姜钰沉默许久,才道:“不该你打听的别瞎打听。”   章景明:“......。”我打听什么不该打听了的。   姜钰见人家都在练武,就自己一个人在坐着不太好,她若是一直在晋阳,她那个不靠谱的渣爹驾鹤西去后,继承晋阳王之位,那也不需要习武,坏就坏在自己现在人在京城,稍有不甚这女儿身就会暴露,脑袋随时都可能搬家。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激灵,刚刚小露了两手把那几个熊孩子震住了,自己还有些得意,觉得以后这些人应该不会轻易找自己麻烦,这会才意识到自己的对手可不是这几个熊孩子。   她拍了拍脑袋,果然和熊孩子在一起容易拉低智商。   她左右瞅瞅,瞧见教习师傅正在指点徐煊,捂着脑袋嚎了一嗓子。   众人被她这一嗓子吸引,王修远最先跑过来,一脸关心:“世子怎么了?”   她蹙着眉:“头有些晕。”   教习师傅虽然以教徐煊为主,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其他人生病,毕竟这些人都是身份尊贵,哪一个都不是轻易得罪的。   “世子可要宣太医?”   姜钰摆了摆手:“我就是头有些重,想来是刚入京,水土不服。”   “那世子先回去休息吧,身体要紧。”   姜钰虚弱的嗯了一声,被跟她来的太监扶回去。   才刚出了章武殿,姜钰就说头不疼了,伺候的太监惊讶于她这病愈速度,不过也没多话,只跟在后面伺候着。   姜钰带着人在皇宫里溜达,想要偶遇徐砺,人都快到回到景平殿了,没偶遇太子徐砺,倒是让旁人给偶遇了。   “世子来京数日,住的可习惯?”   姜钰已经被不同的人问过好几次这个问题了,估摸着这是京城人打招呼的方式。   “参见二殿下。”   来人正是二皇子徐彬。   “世子不必多礼,我刚从母妃那里出来,不曾想在这里碰到了世子,真是巧。”   可不是巧吗,刘贵妃的寝宫在御花园东边,景平殿在御花园西边,可巧大发了。   偏二皇子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扯谎:“世子应该刚从章武殿回来吧,我母妃那里已经备好了酒菜,世子一个在宫里,难免寂寞,不如一同去我母妃那里用膳?”   虽然二皇子也是陛下的儿子,可儿子和儿子不一样,姜钰知道二皇子是在向自己抛橄榄枝,可来京城之前她就分析过了,她是要支持太子殿下的,眼下正愁着抱不上太子殿下的大腿呢,若再和二皇子有了来往,让太子殿下误会就不好了。   她对太子殿下的忠心是坚定不移,光看着自己主动上门投奔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都不在意她晋阳的势力,再看着二皇子主动来找自己,这高下立见。   她淡淡道:“多谢二殿下好意,只是臣今日身体不适,方才是从章武殿告了假回来的,就不去叨扰二殿下和娘娘了。”   二皇子道:“是我冒昧了,世子身子不适,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改日再请世子一聚。”   姜钰拱手行礼,面色疏离。   二皇子盯着她的背影,手捏成拳。   他身侧太监劝道:“看时辰这会是不该回来,世子应该是真病了。”   二皇子冷哼一声:“应该?他就是没病也会装病,他那是瞧不上本皇子呢,前两日还巴巴的跑去太子府,本皇子主动示好他却像避瘟神一样,不就是瞧着太子比本皇子得父皇宠吗?早晚本皇子要让这些人见识见识本皇子到底比不比得过太子。” 第14章 贵妃   二皇子憋着火气到重华宫时,刘贵妃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地上跪了个粉衣宫人,手里拿着美人棰给她捶腿,众人见二皇子的脸色,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声响。   “怎么了?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我彬儿生气?”   她语气平淡,专注欣赏镜中的自己,徐彬本就在姜钰那里窝了一肚子火,这会回来见自己的母妃只知浓妆艳抹,毫不关心自己,更加生气。   他的母妃也是出身世家大族,因着容貌出众,入宫一直受陛下宠爱,甚至隐隐超过了如今的中宫皇后,可他在父皇心里,却始终比不上太子,只因为太子是仁孝皇后所生,仁孝皇后德才兼备,性情温婉,所以她生的孩子,也是天资聪慧,而自己的母妃不会吟诗作赋,也没有人人称赞的贤德之名,长的再美,再受宠爱,那也就是个摆在后宫之中的花瓶,供父皇欣赏罢了。   他深吸了口气,自己同一个妇人计较什么,何况还是自己亲娘,   他撩袍坐在椅子上,珠帘微荡,一个模样俏丽的宫人端着水晶盘,她肌肤白嫩,杨柳小腰不盈一握,摇摇摆摆的走到二皇子面前奉茶。   二皇子接过茶盏之时那纤白的手指似有若无的在他手背上刮了一下,一双水眸含羞。   刚压下去的怒火又升腾起来,二皇子沉着脸,抬脚就踹,却在碰到宫人之前顾忌到是个女人,又收了回去。   饶是如此也把宫人吓的不轻,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求饶。   “殿下恕罪,奴婢不敢了。”   刘贵妃啧了一声:“这是做什么,你前几日不才夸了这丫头吗?”   二皇子脸上气的通红:“母妃,儿臣不是父皇。”   他压根就不记得这个宫人了,即便自己前几日刚夸过,今日这丫头便被调.教成这个样子,哪里像不经人事的小丫头。   他母妃这里,简直不像是个贵妃的寝宫,都快赶上秦楼楚馆了,但凡他父皇多看两眼的宫人,他母妃就想着法的把人弄到他父皇床上讨他父皇欢心,他父皇是欢心了,也爱往他母妃这边来,可那心里还不定怎么想他母妃呢,所以他母妃再受宠,那也只能是宠妃,不是皇后。   刘贵妃倒是不在意这些,笑着说:“母妃当然知道你不是你父皇,只是你一个爷们,身边也该有个体贴人,如今太子未立正妃,压的你也不能娶妻,母妃已经为你挑了两个侧妃,你赶在太子前头,给你父皇生个小皇孙,把长孙的名头给占了,看你父皇还不多顾着你些。”   二皇子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试图同刘贵妃讲道理:“母妃,父皇心目中的太子是能担当重任,继承大统的,儿臣努力刻苦,就是想要让父皇看到儿臣的能力不比太子差,儿臣也可以做的比太子好,可你总这样往父皇床上塞人,父皇便是身体满意了,那心里......。”还是觉得他们母子俩上不得台面。   刘贵妃叹了口气,道:“母妃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也知道因为母妃不是皇后,让你处处比太子矮了一头,可王家姐妹未入宫前便才名远播,母妃从小对那些文绉绉的咬文嚼字不感兴趣,何况便是母妃也有仁孝皇后一样的才学,有仁孝皇后珠玉在前,母妃做什么也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你瞧着如今皇后娘娘受陛下尊敬,其实在陛下心里还是比不上仁孝皇后,不是皇后的才学比不上她姐姐,是活着的磕磕碰碰总有不如意,比不得那死了的,永远都记着曾经的好。”   刘贵妃摸着他的肩膀:“我儿别急,你父皇嘴上瞧不起母妃,那到了这重华宫不还是被母妃治的服服帖帖的,男人啊都是贱骨头,就没有不偷腥的猫。”   二皇子额角突突的发疼,这就是他母妃整这些旁门左道的理由吗?他们娘俩在父皇心里,就是登不得台面。   他一腔火气没处发,在看到小宫人还趴在那里,抖着肩膀时更加烦躁:“还不滚出去。”   这要不是个女人,这般碍眼,早一脚不知踢哪里去了。   “是。”   小宫人爬起来还未退出去,二皇子看到刘贵妃意味深长的眼神,提醒道:“母妃,这个不许往父皇床上送。”   刘贵妃不以为意:“好容易调.教出来的,费了不少工夫,不用岂不浪费。”   “父皇坐拥江山,让他知道母妃把儿臣不要的女人送给他,该怎么想?”   刘贵妃道:“瞧你这认真的样子,母妃就是同你开个玩笑。”   她说是开玩笑,二皇子可一点都不相信她,对着宫人道:“去外面候着,等本殿一起回府。”   “这就对了,我儿这一身能耐,可比太子强多了。”   二皇子知道她的意思是太子殿下至今一个女人都没有,忍不住道:“能耐不是靠女人来体现的,不过就是宫人,太子若想要,多少人没有,重要的是有才能之人,想那晋阳王世子,便不算上整个晋阳,他身后还有一个农和歌,他前两天出宫还专门拜访了太子,今日儿臣请他一同用膳,他却无意与儿臣深交。”   “他是晋阳王嫡出的世子,听说在晋阳王府比不得侧妃所出的庶子受宠,他想要更亲近嫡出的太子也正常,彬儿不必担心,还有五皇子这个搅屎棍在呢,别看太子和五皇子表面上兄友弟恭,这皇家就没有不想要皇位的皇子,何况五皇子与太子还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有皇后和五皇子在,不会让晋阳王世子和太子轻易结为一队的,晋阳王世子如今住在宫中,母妃会替你想办法拉拢他的。”   二皇子听她说要想法子拉拢晋阳王世子,大吃一惊:“母妃,你别对晋阳王世子下手,他才十三岁,儿臣要拉拢他,自会想办法,母妃还是想法子讨好父皇吧。”   他真怕刘贵妃给姜钰塞女人,看那小世子冷冷清清的,晋阳王不让侧妃所出庶子入京为质,却放弃了正经的嫡出世子,这小世子在家还不知道怎么被侧妃祸害的呢,这么一想他母妃宠妃名声在外,小世子初见自己对自己不喜也正常,只是这本就不喜了,他母妃要再调.教些女人去祸害人家,就更难拉拢了。   “母妃知道,你把母妃想成什么人了,还下手,母妃能吃了他啊,母妃只是瞧着五皇子对世子不好,这时候咱们再对他好些,他怎能不感动,你放宽心吧,母妃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不会行事那么没分寸的。”   二皇子对刘贵妃的话半信半疑,说到姜钰,刘贵妃又开始得意:“你看你瞧不上母妃使手段往你父皇那里塞人,可你瞧瞧这嫡出的世子入京为质,还不是让晋阳王那个侧妃吹枕边风吹的。”   这话里还隐隐有些佩服那位晋阳王的侧妃,二皇子真是怀疑若晋阳王侧妃在京,母妃会拉着晋阳王侧妃讨教方法了。   他怕自己再在这里坐下去会忍不住同母妃吵起来,站起身再一次强调:“母妃若不想儿臣被父皇封王赶到封地上去,就别打晋阳王世子的主意。”   刘贵妃道:“你瞧你这孩子,母妃又没对他做什么,派人去关心关心他怎么了?”   二皇子再不想理她,阔步离去,还听刘贵妃在后面说:“行,你长大了,不稀罕母妃了,自有人稀罕母妃。”   二皇子从重华宫出来,比进去时脸色更难看了。   景平殿里尚不知自己被刘贵妃惦记上的姜钰交腿坐在窗边想着怎么对太子殿下下手,汀菊坐在旁边翘着小脚丫子欢快的吃糕点,小嘴巴一鼓一鼓的,她现在是舒服了,在这景平殿里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她眨了眨眼睛,凑到姜钰身边,道:“世子,奴婢跟你说件好事。”   姜钰道:“边儿去,你家世子正在想事情呢。”   汀菊道:“那奴婢边儿去了啊。”   姜钰被她打断思路,佯怒着让如梅掌汀菊的嘴:“快把她拖出去打,真是把她给宠坏了。”   汀菊赶紧捧着脸,笑着撒娇:“不行呢,奴婢还要靠着这张脸吃饭呢。”   她年纪小,撒起娇来声音软糯,凑到姜钰耳边道:“奴婢看见太子殿下了。”   姜钰眸中一亮:“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今日下午,奴婢已经给世子打听好了,太子殿下偶尔会歇息在延庆殿。”   “好姑娘,不枉你家世子疼你一场。”   姜钰面露狞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延庆殿可不就在他隔壁老五的隔壁吗。 第15章 苦肉计   姜钰仿佛看到了希望,太子殿下不住东宫,也不与诸皇子一同上课,陛下亲自选了丞相韦学民兼任太子少师,武国公府世子兼任太子少保,平日里除了跟着陛下理政基本上都在宫外的太子府,姜钰出不了宫连见太子殿下一面都难,更别提抱大腿了。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之人,但机会同样不等人。   姜钰在得知太子殿下有可能在延庆殿时当即翻身而起。   姜钰走到延庆殿时,徐砺正坐在案桌前,陛下给他派了差事,折子多不好往太子府拿,他又不想与陛下一同处理政事,便让人将折子搬到了延庆殿。   福康接到通报,跑出来就见殿门口的小世子搓手跺脚,鼻尖染着一层红晕,估摸着是让风给吹的,小世子面皮子嫩,经不得风吹日晒。   “世子怎么在这?”   他一句话刚问出来,就见小世子红着眼眶,咬着唇,泫然欲泣,哎呦,瞧这可怜巴巴的样子,是让谁欺负了不成,世子虽然是质子,但身份还摆在那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福康当即想到小世子今日下午该在章华殿习武的,心中大概有了猜想。   可他一个奴才,在太子面前再得脸,那也只是个奴才,不能替主子拿主意。   “福公公,我有事求见太子殿下。”   福康见他欲言又止,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对着姜钰道:“世子先到偏殿坐一会,奴才去向太子殿下通报。”   “有劳公公了。”   她垂着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是王世子,从小受着礼仪教养,再委屈也不能失了风度,所以她只能隐忍,可跟在她身后的如梅如兰就不一样了,好家伙,两个小丫头那眼睛挤吧挤吧泪珠子直往下掉,主仆三人像是受了莫大的羞辱一般,福康瞧着是又心疼又好笑。   也不知小世子的丫头都是从哪找来的,前些日子随太子殿下去景平殿里看望世子,当时哭的好像是另外一个丫头,真是一个比一个能哭。   姜钰坐在椅子上已经喝了两盏茶了,坐在那里轻声抽着气,不发一言,徐砺见她盯着殿内的梁子,目光有些散,指着一旁的翠玉豆糕,温声道:“要不要吃糕点?”   姜钰道了谢,捏了块糕点放进嘴里,她爱洁,拿了一方绣了梅花的帕子擦拭嘴,突然手上动作一顿,把帕子塞入袖中。   片刻之后福康也回来了,他是去询问今日跟着姜钰一起去听讲的侍读太监,这两个太监是宫中分给姜钰的,对着太子身边的总管不敢撒谎,章华殿内发生的事情他们不知道,只说了姜钰用午膳时问了他们,宫中皇子及其伴读听讲,凳子可是固定的写了人名,至于下午练武场,他们候的远,听见佟小侯爷嚷着要与世子比武,被世子拒绝了,后来又射了箭,不知怎的一群人说世子身娇体弱,便散开了,只有世子一个坐在椅子上歇息,没多会便说头疼,跟练武场的师傅告假回来了。   福康凑到徐砺耳边把那两个侍读太监的话一五一十的同太子说了,太子面无表情,随手翻起一本书道:“世子不必忧虑,徐煊与佟卫放肆惯了,孤会替你做主。”   姜钰掀了披在外面的氅衣,愈发显得身形单薄,小声道:“他们并未欺负臣,是臣自己不争气。”   晋阳王世子入京,虽人人知道她是过来做质子的,可面上还是要好生照料,彰显陛下仁德,都知陛下从前不爱理朝政,只爱吟诗作对,也就从去年起才开始转性,想做一个贤德的君王,这一转性,便直接从晋阳下手,想做出功绩供后世称赞。   如今人来了,陛下却懒得应对,又不能真的任由晋阳王世子被欺辱,让各封地藩王有意见,毕竟陛下还打算过几年再召些藩王的儿子入京为质,若传出晋阳王世子在京被虐待的事,那些藩王便有了拒绝的理由,可陛下向来只会纸上谈兵,他觉得晋阳王世子如今在宫里住着,被欺辱这种事不会传出去,换句话说这小世子的事还得他这个太子来管,毕竟以后这江山是他的江山,那些藩地,早晚是要削的。   “世子年纪小,又初来京城,他们几个自小便玩在一处,世子你融不入他们也不是你的错。”   姜钰长叹口气:“殿下不必安慰臣,臣在晋阳时父王为臣找了习武师傅,可臣觉得臣是晋阳的世子,也不必武刀弄棒的,只要跟着先生学好四书五经便好了,如今想想还是臣自己吃不得苦,若是臣能下番苦功夫,把身体练的强壮些,也不会生成如今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她抬着眸,一双桃花眼湿漉漉的,扯着嘴角干笑了一声。   徐砺沉默片刻,道:“世子现在勤勉些也不晚。”   姜钰不语,还是直勾勾的看着徐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陛下命她与皇子共同受业,可授业的先生分的清主次,自是以皇子为主,她就是勤勉,那也得有人教啊。   梁上薄纱被风吹的微微漾起,徐砺本已抽了腰间玉佩,目光触及她身后花屏上的万里江山图,手指顿了顿,将玉佩搁在案上。   “世子常居宫中,除了去章武殿,等闲教习师傅是入不了景平殿教导世子的,世子若能出的了宫,孤便为世子请一个师傅教导世子习武。”   这句话意味深长,她若是能出的了宫,自己便能花钱请习武师傅,太子这意思是只要她能凭借自己的本事搬出宫去,让太子看到自己的能力,便愿意接受她的示好。   姜钰赶忙站起来行礼:“太子殿下。”   徐砺唇角微勾:“世子一年后搬出宫,孤就一年后为你请师傅,两年后搬出宫,孤就两年后为你请师傅,世子师传农先生,武学的不好,也该学了些别的保身之法。”   话里还有些调侃之意,姜钰就知道太子面前班门弄斧,多半会被看穿,保持着最后的倔强拍马屁:“太子殿下心善,大恩大德,臣没齿难忘。”   徐砺手掌轻轻的抚弄案上的玉佩:“大恩大德,等你出了宫以后再说吧。”   姜钰咧嘴一笑:“臣不会一辈子都住在宫中的,最晚也不过是臣娶媳妇,不过殿下可是要助臣。”   徐砺缓声道:“京中若有与你年纪相仿,合适的姑娘,孤会替你留意。”   “不是,不是。”姜钰连忙摆手:“臣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让殿下替臣保媒,臣现在出不了宫,有些话想要带给农先生,可否请殿下帮忙?”   “世子不能只依赖农先生。”   姜钰这才意识到太子这是误以为自己要向农先生求助出宫之法,解释道:“臣是想和先生报个信,让他知道臣一切安好,不必为臣挂怀,这信,只传出去,不传进来。”   这倒是个敬师的,能想到不让先生担心自己,是个好孩子,徐砺也不好不成全她的一片孝心。   徐砺递了个眼神过去,姜钰笑着上前,取了纸笔,伏在案上写字,快要落笔之时,还小心翼翼的瞥了徐砺一眼:“太子殿下,这信您可千万别看,臣害羞。”   她双手捧脸,刚刚那受了欺负的委屈样消失殆尽,徐砺心想就这么个小东西,也能差点把自己糊弄过去。   他浅啜了口茶,不语。   “太子殿下......。”   腔调拉长,她还有更威力的没施展出来,太子殿下就妥协了。   徐砺搁了茶盏嗯了一声:“快些写,孤不会看。”   姜钰撑着脑袋小心翼翼的讨价还价:“臣走后,殿下也不可以看,臣面皮子真的很薄。”   徐砺沉了脸:“疑人不用,你若怀疑孤,便不要让孤替你带信。”   姜钰埋头就写,眼角微翘,止不住的笑意。   徐砺轻笑,看她写完了,又拿了信封子封上,起身跪拜:“有劳太子殿下。”   徐砺看她美滋滋的,想着果然还是个孩子。   姜钰又对着徐砺吹捧了几句,瞧见人家案桌上的折子,很有眼色的告退,刚开始还有些稳重,快到门前时就忍不住嘚瑟了起来,脚步轻快的踏了出去。   福康偷瞥了眼徐砺的脸色,见他眉心舒展,便知他心情愉悦,夸道:“这世子真是机灵人,又懂事,自己被欺负了,还怕先生担心自己,报喜不报忧。”   徐砺没接他的话,目光落在案上的信上,小世子得意洋洋的也不知写了什么,他有些好奇,心痒痒的,对着福安吩咐:“打开。”   “殿下,您不是答应世子不看信吗?”   徐砺斜了他一眼:“孤答应不看,你又没答应。”   福康:“......。”   还能这么耍赖的,不过殿下是主子,他是奴才。   依言打开了信,看着信上的内容唇角抖了抖,徐砺道:“念。”   福康手都快抖成筛糠了,忍着笑念道:“先生,太子殿下折服于我的才智,已经接受了我的示好,我现在已经是太子殿下的人了,我聪明吧,嘿、嘿、嘿。” 第16章 公主   室内一片寂静,太子殿下手上还摸着那块玉佩,面无表情,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的,太子殿下自出生起就没人在他面前这么使过心眼子,偏晋阳王世子鬼点子多,带着两个小丫头跑殿下跟前哭哭啼啼的装委屈,殿下好容易发了回善心,顺着晋阳王世子的意思往下说了,这晋阳王世子便宜都占了,咱憋在心里得了,还非要说出来,这不是举着巴掌往太子殿下脸上拍吗?   福康干咳一声,努力的挽救他家太子殿下的面子:“嘿嘿嘿,这晋阳王世子果真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多好的孩子啊。”   福康见太子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吸了吸鼻子:“殿下,奴才总共就见了世子这几面,您都是知道的,奴才觉得世子殿下怪可怜的。”   本来好好的金尊玉贵的小世子,因为陛下突然发了疯,要做出功绩,便拿晋阳下手,尊贵的晋阳王世子比不上庶出的次子在晋阳王那里有脸面,沦为弃子。   福康忍不住叹气,他可怜晋阳王世子,何尝不是为了太子殿下如今的处境担忧,陛下眼瞧着疼爱殿下,可随着刘贵妃得宠,二皇子也渐渐在陛下面前得了些脸,陛下本就不是什么圣德的君王,这些年被贵妃娘娘哄着让那娘俩得了不少好东西,他真是怕陛下如晋阳王一般让妾室枕头风吹的不顾自己正经嫡出的儿子。   徐砺让他把姜钰写的信重新封好,送给韦丞相。   福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殿下这是给那小世子长脸呢,韦丞相是太子少师,与农和歌是多年好友,曾多次在殿下面前提过农和歌的才华,建议殿下与晋阳王世子交好,只是殿下行事谨慎,从不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轻易下决定,哪怕是身为太子少师的丞相也不行,如今让韦丞相给农和歌稍信,看来还真如小世子心里写的那样,太子殿下折服于他的聪明才智了。   姜钰带着人回景平殿时恰好遇见了五殿下徐煊与宜春公主,徐煊对着旁人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对着妹妹却是嬉皮笑脸的,两人也不知在说什么。   姜钰本打算绕过去,宜春公主正好冲她笑了一下,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前去行礼。   徐煊一回来就见妹妹带着食盒子过来,可把他美死了,和妹妹说了好几句话,发现妹妹的目光不对劲,一扭头就见姜钰往这边来,再看妹妹一直盯着那小子看,顿时脸就拉了下来。   “参见五皇子殿下,宜春公主。”   “世子不必多礼,世子入京多日,一直未来看望世子,尽地主之谊,是宜春失礼了,听说世子今日身体不适,我特地命人准备了些糕点小菜,也不知世子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弄了点,还望世子不要介意。”   如梅上前把碧春手中的食盒接了过去,姜钰拱手道谢:“多谢公主殿下。”   宜春公主两颊粉红:“世子不必同宜春客气,世子比宜春大一个月,若是不嫌弃,便唤宜春一句表妹吧。”   徐煊:“......。”   姜钰:“......。”这套路怎么如此熟悉?   徐煊都快炸了:“婳婳,跟哥哥进去,这儿太冷了。”   宜春公主站着不愿意动,小女儿春心萌动的样子有点眼色的都能看出来。   姜钰神色淡淡:“公主身份尊贵,臣不敢高攀。”   徐煊冷哼一声,他要是敢答应,今天非得让这不知好歹的世子脱层皮不可,敢占他妹妹的便宜,他现在是抓心挠肝的,妹妹什么时候认识姜钰的。   宜春公主听了她的话,咬着唇,微微福身:“是宜春唐突了,世子不要往心里去。”   她半靠在碧春身上,眼圈已经红了,发髻之上镶嵌的两颗珠子随着瘦纤的身体微微摆动,姜钰这人本来就看脸,何况宜春公主这样楚楚可怜的娇弱美人,她为难的看着徐煊,徐煊只觉胸口闷的喘不过来气,捧在手心里宠的妹妹,如今为了个身娇体弱的面团子伤心。   他就是再不待见姜钰,也舍不得妹妹受委屈,对着妹妹低声诱哄:“婳婳别伤心,哥哥让这小子陪你。”   宜春公主拽住他的衣袖,小声道:“哥哥,你别欺负他。”   徐煊:“......。”   姜钰愣了片刻,顿时挺直腰板,得意了起来,她现在不光有太子殿下罩着,还有宜春公主护着,一个是陛下最看重,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另一个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掌上明珠,瞬间觉得自己牛轰轰的。   “婳婳多虑了,哥哥怎么会欺负他呢。”徐煊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的。   宜春公主咬着贝齿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他都快哭了,举手发誓:“哥真的不会欺负他,乖,你身子不好,咱不在这儿吹风。”   宜春公主却不理他,看着姜钰道:“世子从晋阳来,沿途也见过不少好风光,宜春体弱,出生起就没出过宫。”   托着病体,确实难受,姜钰想着自己随口胡诌的体弱,跟宜春公主这三步一大喘,两步一小喘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姜钰不顾徐煊威胁的眼神,淡淡一笑:“公主不必忧伤,公主想知道什么,以后有空了,臣都说给公主听。”   宜春公主听了她的话,面露喜色,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   姜钰宠溺的嗯了一声,宜春公主心花怒放,徐煊捏拳垂在身侧,冷冷的插嘴:“进去说吧。”   殿内宜春公主拖着腮,兴致勃勃的听姜钰讲着晋阳的趣事。   “阿钰表哥,晋阳人真的比我们京城人高壮吗?”   宜春公主好奇的问道。   姜钰道:“倒也不是高壮,只是晋阳人天生皮糙肉厚,闲不住,就这么高的孩童,便已经骑马射箭了。”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宜春公主面露羡慕,姜钰道:“臣小时候身子也不好,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母妃为了我的身体不知废了多少心思,汤药不断。”   宜春公主捂着唇咳嗽两声:“什么人参燕窝的早就不想吃了,却还要每日都吃,头疼。”   她捂着额头,语气有些撒娇。   “公主是不是经常躺在床上不下床。”   宜春公主微垂着头,耳尖都红了。   徐煊冷嗤:“什么床不床的,果然是粗野之人,不通礼仪。”   姜钰站起来作揖:“是臣失礼了。”   宜春公主半歪在一旁,轻轻拍着椅子:“表哥快坐,我看表哥如今英姿勃发,不知是使了什么法子。”   她蹙着眉,有些苦恼:“若能摆脱这个羸弱的身子,吃再多苦我都愿意的,旁人都羡慕我生在皇家,养尊处优,却不知我有多羡慕她们,身体健全,自由自在的。”   徐煊心都揪起来了,这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啊,那么乖巧,病发之时,吃再多苦都没有抱怨过,乌黑的一碗汤药喝下去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如今却对姜钰这小子吐露心声。   “公主睡的如何?”   宜春公主摇了摇头:“每日上半夜都睡不着,非要累极了才行。”   “臣那里有些香料,是母妃请人制的,臣闻着很好,有助睡眠,臣让她们拿了送公主一些。”   姜钰对着如梅使了个眼色,如梅躬身退了出去。   宜春公主说了这会话有些累了,让碧春扶了到榻上闭目养神。   徐煊满腔火气在见妹妹睡着时彻底爆发,揪住姜钰的衣领,冷声道:“姜钰,本皇子警告你,敢打我妹妹的主意,本皇子保管叫你没命回晋阳。”   姜钰背后激起一层冷汗,听到走廊之上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扬起了一个微笑:“殿下明鉴,臣不敢对公主殿下有非分之想。”   她拨着徐煊的手指,徐煊松了手,他确实只是耍耍狠,并没打算把姜钰怎么样,毕竟妹妹还在屏风那边睡觉,哪知道姜钰摔回椅子上,自己没坐稳,踉跄了几步,连人带着椅子滚到了地上。   一声尖叫传来,这是出自如梅之口。   “世子,世子您没事吧。”   本在小憩的宜春公主被惊醒,扶着碧春的手跑出来就见姜钰躺在地上,吓的脸都白了,跑过去把姜钰扶起来,为她整理衣襟:“阿钰表哥,你没事吧。”   姜钰摇了摇头,宜春扭头怒瞪着徐煊,徐煊脸都黑了。   姜钰解围道:“公主,臣没事,这是臣送你的香料。”   盼秋上前一步,把手里的香料盒递给碧春,刚刚如梅回来说世子要送东西给公主殿下,她刚好在景平殿被汀菊冷嘲热讽了一顿,如梅怕没人管的住汀菊,汀菊对她无礼,便把她一起带了出来,哪知恰好碰到公主殿下那么紧张世子,世子年纪不大,哄小姑娘的手段倒是不少。 第17章 戏精   宜春公主见她都摔了,还记得要送给自己的香料,脸上浮起红晕,拽住姜钰的衣袖,眨了眨眼睛,羞涩道:“阿钰表哥。”   姜钰轻轻的把衣袖抽出来:“只是摔了一跤,没什么要紧事,公主不必担心。”   宜春公主扭头瞪了徐煊一眼:“哥哥不是答应过我不许欺负阿钰表哥吗?”   徐煊噎了一声,没说话,宜春公主拽了他的衣袖要他给姜钰认错。   徐煊脸色铁青,他不是故意让姜钰摔的,谁能想到姜钰会那么弱,连坐都坐不稳。   “婳婳,哥哥不是故意让他摔的,是他自己没坐稳。”   他紧捏着拳,胸口起伏,已是极力的压制火气了。   “好端端的,哥哥不去招惹他,他怎么会摔呢。”   “够了。”徐煊吼了一声:“我是你的兄长,你居然为了外人训斥你的哥哥,徐婳,我真是白疼你了。”   他笑了笑,宜春公主想要上前拉他,他往后避了避,深吸口气道:“天色不早了,送公主回去休息。”   兄妹俩闹了矛盾,姜钰心虚的站在一旁,此事却是自己算计了徐煊,但是她没想到宜春公主会为自己出头。   “公主,刚刚确实不是殿下的错,是臣自己绊到了腿,不小心摔了。”   “不用你解释,我和我妹妹说话,轮不到你插嘴。”   姜钰住了嘴,行,不插嘴就不插嘴,便是此事自己算计了徐煊又如何,他也不止一次给自己使绊子了,要不是看在他那张脸的份上,才懒得替他解释。   宜春公主身体不好,徐煊吼完了就后悔了,他妹妹身体不好,要是气病了怎么办?   宜春公主心里也难受,眼角微红,道:“哥哥,我刚刚没看见阿钰表哥是怎么摔的,这里只有你们两个,你之前又寻过他麻烦,我就以为是你推了他,哥哥,阿钰表哥是客,一个人来到晋阳,身边连个能照应的亲人都没有,多可怜啊。”   徐煊听她说姜钰是客,心里火气熄了大半,这意思还是和自己亲,自己才是亲哥哥,凭他什么表哥,也不过是个客人罢了。   他看妹妹目中有了水光,心疼道:“好了,哥哥不怪你,不要为了外人影响我们兄妹的感情,哥哥送你回去休息。”   宜春公主点了点头,补充道:“阿钰表哥不是外人。”   徐煊刚转晴的心情又要转阴了,姜钰慌忙安慰道:“五殿下,您别跟臣计较啊。”   她是真没想过宜春公主关心自己,五殿下的醋坛子会打翻。   徐煊瞪着她,哼了一声,没理她。   姜钰松了口气,宜春公主冲着姜钰笑了笑:“阿钰表哥,赶明儿有空,你再同我说说你的身体是怎么练好的。”   徐煊捏着拳头暗示自己,妹妹开心就好。   姜钰回到景平殿身上已经乏了,几个丫头服侍她洗漱,才刚脱了鞋袜,就听外面吵吵闹闹的。   姜钰蹙眉道:“怎么了?”   如梅伸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好像是五殿下来了。”   这祖宗,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她的头发已经散在了腰间,徐煊冲进来时,她只来得及披了身外衣,这会脚也没从桶里拿出来,脸色有些不好看:“五皇子殿下,请恕臣不能起身行礼了。”   徐煊本是想来寻姜钰麻烦的,他送了宜春公主一圈,怎么想着刚刚姜钰摔的那一下都不对劲,像是假摔的,哪里知道进来会是这个场景。   少年肤色白皙,唇色红润,露出的小腿修长温润,目光冰冷的瞪着自己。   虽然知道都是爷们,还是有些尴尬。   他干咳一声,面色不自然道:“本皇子不是故意的。”   “那五殿下还不出去。”   “啊,哦。”徐煊愣愣的退出了落地罩。   到底是个鼻孔朝天的熊孩子,姜钰对付不了太子殿下,对付他还是绰绰有余。   隔着珠帘,姜钰问他:“殿下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徐煊那个郁闷啊,有什么贵干,能说是来找茬的吗?   “没什么,只是见你与宜春公主相谈甚欢,便来问问世子,是何时与我妹妹见面的?”   姜钰穿好衣服,如梅替她撩开帘子,姜钰躬身行礼。   “殿下虽位尊,可过来也应通报一声,这么横冲直撞,臣还以为这景平殿中来了贼了呢。”   徐煊挑了挑眉,谁给姜钰的胆子,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姜钰是怕得罪他,可也不代表这么久了,什么都由着他,惯的跟祖宗似的。   “世子不必讽刺本皇子,在这皇宫里,还没有本皇子去不了的地方。”   “哦,是吗?”姜钰淡淡一笑:“那殿下现在敢不敢直接闯入陛下的寝宫呢?”   徐煊脸色变了变:“本皇子敢不敢去父皇的寝宫与你何干。”   “不敢是吧,欺软怕硬。”   徐煊瞪着她,冷声道:“你放肆。”   “一般说不过别人的时候,都会说放肆,以身份压人。”   徐煊脸涨的通红:“行啊,姜钰,本皇子倒是头一次见你这么牙尖嘴利。”   姜钰摸了摸自己的脸:“臣还以为今日上午殿下就已经见识臣的牙尖嘴利了,臣自问从没有得罪过殿下,可打从第一次见到殿下,殿下就没给过臣好脸色,臣是真心想与殿下做朋友的,臣一个人到京城,到皇宫,孤苦伶仃,殿下是臣遇到的第一个年纪相仿的,臣对殿下抱有善意,是真心想与殿下做朋友的。”   她微垂着头,单薄的身躯发颤,细白的脖子像一掐就断了似的,饶是徐煊脸皮厚,都被她说的不好意思了,好像自己真的是一个欺软怕硬,恃强凌弱的恶人一般,他正要表达自己的歉意,心中开始措词,比如你别伤心了,本皇子以后不欺负你了,我们带你一起玩,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   可惜他还未来的及示好,姜钰就抬起头,风流的桃花眼睨了他一下,嘴角微微翘起:“不过现在好了,臣有太子殿下护着了,就不怕你们欺负臣了。”   徐煊:“......。”   他承认他长这么大都没觉得欺负别人是一件多么恶劣的事情,今天,他第一次产生了愧疚之心,以及那薄弱到看不见的同情心,都随着姜钰这张洋洋得意的脸烟消云散。   他再也不要生出什么可笑的怜悯之心了。   五皇子殿下拂袖离去,如梅担忧道:“世子,这么和五殿下说话,不太好吧。”   “管他呢,若是人人以为我软弱可欺,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何况现在我已经是太子殿下的人了,再被别人欺负,岂不是给太子殿下丢人。”   她翻身坐在床上,自语道:“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出宫了。”   一想到马上就能出宫,她就忍不住激动,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好容易睡着了,又被美梦给笑醒了,如梅听见动静,撩了帘子跟她说盼秋晚上出去了一趟,这本在她意料之中,还是忍不住叹气:“真是个沉不住气的丫头啊。”   如梅笑着说:“世子睡吧,睡不好明儿起床又不舒坦。”   她转身往香炉里添了勺香,姜钰闭目在床上睡觉,可能想的太多,怎么都睡不着了。   一大早上起床,脚步有些虚浮,宜春公主的宫人过来说公主请她过去。   姜钰自然是仔细的打扮了一番,先是派人去章华殿告了假,随后又让如梅拿了个红木匣子,他招手让盼秋过去,询问道:“你原先是在皇后娘娘宫中服侍的,可知道公主的喜好。”   匣子里面琳琅满目,盼秋也在宫中待了那么久,瞧一眼便知道全都是好东西。   她摇了摇头:“奴婢原是司苑司的,只在乾宁宫跟着学了几天规矩,便被管事公公分来了世子这里,并未正经伺候过皇后娘娘,也不了解公主的喜好。”   姜钰嗯了一声,又招手让汀菊过去,问道:“你呢,你喜欢哪个?”   汀菊也是个不客气的,拉住姜钰的衣袖:“奴婢都喜欢。”   姜钰笑着说:“都喜欢也不行,这个不是给你的。”   汀菊撅了噘嘴,姜钰笑着拿出一块玉石:“这个给你玩。”   汀菊接过去,惦着脚尖要往姜钰脸上凑,姜钰瞪了她一眼:“不许胡闹。”   汀菊笑嘻嘻的捧着玉石往里面跑,姜钰也没选出哪个送给公主好,索性让如梅把整个匣子都带上了,盼秋有些惊讶,暗道难怪晋阳王世子能将身边的丫头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这出手就是大方,姜钰前脚才离开,汀菊就开始在殿里作天作地,拿着贴身大丫头的架势让盼秋给她倒水,一会嫌水太烫,一会嫌水太凉,最后一杯水直接泼到了盼秋脸上,生生把盼秋气的跑出去要寻世子做主。 第18章 王小姐   宜春公主住的揽云殿在景平殿的东北侧,相距不远,中间就隔了一座小桥和两处亭子,转个弯便到了。   揽云殿地势偏高,采光通透敞亮,黄琉璃瓦硬山顶,面阔五间,进深三间,殿前院中种了一棵两人合抱粗细的桂花树,姜钰到时,几个粉衣宫人正踩着凳子往树枝上挂铃铛。   碧春带着人迎出来给姜钰行礼。   姜钰道:“怎么是姑娘亲自出来迎,公主如何了?”   碧春道:“公主昨儿回来一宿都没合眼,夜里又爬起来画画,怎么劝都不听。”   碧春眼圈有些红,姜钰也不好多问,只道:“我进去瞧瞧。”   殿内以花梨木雕梅花槅扇隔开,西梢间内设避风隔,紫檀花开富贵双面浮雕屏风前置了美人榻,香筒,另一侧摆了案桌,书架。   姜钰才进去便闻到淡淡药香,隔着珠帘,隐约瞧见粉帐之中的倩影,她躬身行礼:“臣参见宜春公主。”   “表哥不必多礼。”   女孩的声音如潺潺流水,柔软悦耳:“表哥进来吧。”   宜春公主半歪在床上,未施粉黛,发髻挽着,梳的一丝不苟,床前香几上摆着个白瓷碗,里面乌黑的药似是一口都未动。   姜钰斟酌着自己现在的男儿身进去会不会坏了公主清誉,公主自幼养在宫中,心思单纯,这宫中除了亲人,便是伺候她的宫人,哪里知道什么男女大防,她身体不好,提出的意思宫人也不敢违背,便这么冒冒失失的把姜钰请过来了。   姜钰想着自己如今也才十三岁,都是一起养在宫里头,想来也不会传出什么。   她余光瞥见书案上放了一幅画,画上女子一身骑马装,窄袖,短靴,手持马鞭,一手勒着缰绳,笑容灿烂。   再瞧一眼床上柔弱的宜春公主,这应该是她想象中自己也能这样,难怪陛下皇后甚至那个高傲的徐煊都那么疼她。   “公主没有喝药吗?”   宜春公主咳嗽一声:“这个药太苦了。”   她蹙着眉,可怜巴巴的看着姜钰。   姜钰从旁边捏了一个蜜饯:“公主吃了蜜饯就不苦了,赶明儿病好了,便能和我们一起去骑马了。”   “真的?”   宜春公主有些不信。   “听说公主昨晚没睡。”   “我睡不着。”   “那现在呢,现在也不困吗?”   “困,但是睡不着。”   她极其的苦恼:“表哥能不能不走,陪陪我,我今日其实没病,不需要喝药的。”   姜钰觉得宜春公主本就体弱,又忧思过重,身子能好才怪。   这药是太医院的御医给开的,自然不会不好,只是这么整日闷在屋里,想的又多,吃再多珍品也没用。   “臣在这里陪着公主,公主喝完药,就睡觉。”   宜春公主抿着唇,小心翼翼道:“我不想睡觉。”   姜钰温声道:“那公主想做什么?”   宜春公主垂下眸,眼中划过一抹羞涩:“我想看着表哥,和表哥一起说话。”   姜钰:“......。”   “我若是睡着了,表哥肯定就走了,今日让表哥过来,已是扰了表哥听讲,明儿怕是不好让表哥过来了,我明儿再睡。”   “胡闹,睡觉哪能等到明日。”姜钰佯怒道:“你的身体要紧,景平殿和揽云殿离得不远,你若想听我给你讲晋阳的趣事,那就养好身子。”   对这娇弱的小公主,姜钰难免心生同情。   宜春公主捂着脸,笑道:“都听表哥的。”   她乖乖的喝了药,垂着长睫:“表哥莫要骗我。”   碧春扶她躺下,姜钰为了让她安心,就坐在床边,宜春公主只要一睁眼,就瞧见姜钰板着脸看她,冷冰冰的,却又那么温柔。   小姑娘春心萌动,梦中都是心上人的脸。   落地罩外站着一个粉衣小姑娘,五官柔美,瞧着里面的少年面容英俊,举止不凡,通身的贵气,忍不住对着小宫人问道:“那是谁?”   “回王小姐的话,这是晋阳王世子。”   这小姑娘是武国公府嫡出大小姐,当今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宜春公主身体不好,皇后娘娘经常接她入宫陪宜春公主。   “原来他就是晋阳王世子啊。”王靖璇听了宫人的回话若有所思。   姜钰听见响动,扭头往外面看,王靖璇躬身行了一礼,姜钰微微颔首,怕扰了宜春公主休息,起身走到外间。   王靖璇以为她要走,出言提醒道:“世子答应过我表姐要等着表姐醒过来的,她醒来若瞧不见你,会伤心的。”   姜钰愣了一下,王靖璇福了福身:“失礼了。”   姜钰摆了摆手,王靖璇见案桌上有个匣子,慢悠悠道:“这是什么?”   “这是送给宜春公主的,事先不知王小姐也在,改日再送王小姐见面礼。”   王靖璇唇角勾起:“世子第一次见我,我未曾告知世子姓名,世子怎知我姓王呢?”   姜钰未想到她会这么问,片刻怔愣,气氛有些尴尬,这才缓缓开口:“小姐唤公主表姐,想来就是出自武国公府。”   “公主表妹可多了,世子如何笃定我就是武国公府的,就不怕叫错吗?”   她唇角笑容消失,有些严肃,目光警惕的盯着姜钰。   姜钰抖了下袍子,淡淡一笑:“宫人刚刚与王小姐的交谈,我听见了,小姐向宫人打听我是谁,宫人回小姐时说了,回王小姐的话。”   王靖璇面上有些尴尬:“是靖璇多心了,我表姐心性单纯,什么都不懂。”   姜钰知道这是王靖璇怀疑自己有目的的接近宜春公主,到底是深宅里养出的姑娘,见识多,比章华殿里那几个逞强好胜的熊孩子强多了。   “昨日于乾元宫偶遇公主,公主知道我是从晋阳来的,便让我同她说说晋阳的风土人情。”   这就是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王靖璇点了点头,她与宜春公主自小一起长大,虽比宜春公主小一个月,但和宜春公主一起,一直是她保护宜春公主,更像是姐姐。   两人第一次见面,王靖璇问了几句,没有觉察到姜钰对宜春公主是不怀好意后,这才放松警惕。   武国公府这种世家大族培养的女孩儿个个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出了大小王皇后,底下的女孩儿全都按着两位皇后娘娘的法子教养。   这王靖璇小小年纪,出落的亭亭玉立,像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聪明睿智,她盘问了一番,没瞧出来自己的居心不良,大抵还是太年轻了。   她与姜钰说了几句话,句句都是关于宜春公主的,可见她是真的很关心宜春公主。   “她想要听外面的事,就有劳世子多与她说说她感兴趣的,她心情舒畅了,对身体也好。”   姜钰点头:“应当的。”   宜春公主醒来时竖着耳朵听外面说话,那一句句说的都是自己,笑的眼睛都弯了,她听到表妹用柔婉又强硬的语气说,她是公主,出生起陛下皇后,太子,五皇子和武国公府的人都对她好,所以晋阳世子也该对宜春公主好。   她自顾自的摇头,这是不一样的,父皇母后都是亲人,可阿钰表哥,是自己喜欢的人,他生的俊朗,衣衫洁白,小公主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捧着脸乐。   碧春听到动静轻轻的唤了一声,撩开帘子,王靖璇先姜钰一步进去,睨了宜春公主一样,宜春公主笑着道:“阿璇。”   姜钰立在外面告辞,宜春公主还没答应,王靖璇就替她答应了。   宜春公主见姜钰走了,抱着枕头发脾气,王靖璇道:“你还生气,世子在这里坐半天了,难不成你还要留他在这里用膳,姑母知道了还不得骂你。”   都知道皇后娘娘是个极重规矩的人,宜春公主没说话,蔫蔫的生闷气。   姜钰回去便一直等皇后娘娘的召见,她想着盼秋也往皇后娘娘那里去了,以皇后娘娘对宜春公主的宠爱,不可能不有所行动,哪知道她左等右等,宜春公主中间都来了景平殿好几次,也不见乾宁宫来人,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看来出宫得另外想法子了。   乾宁宫里听说自己的宝贝女儿再一次去了景平殿时,终于坐不住了,带着人往乾元宫去,原先陛下让晋阳王世子住在宫里是好看着他,他年纪又小,住在宫里也没什么关系,可谁知道世子年十三便宠幸了身边的丫头,通晓人事,还是个混不羁的,把身边的小丫头宠的无法无天。   这样的留在宫里岂不是祸乱宫闱,婳婳那丫头,心性单纯,她绝不能让晋阳来的世子玷污了婳婳的清白,她知道陛下有陛下的大局,所以她忍了那么久,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哄骗,她舍不得训斥女儿,就得把晋阳王世子弄出宫去,减少两人见面的机会。 第19章 刮目相看   乾元宫中,皇帝听说了皇后的来意,沉声道:“让晋阳王世子搬出宫去住?”   听这语气就知道皇帝是不愿意让姜钰搬出宫住,晋阳王世子入京为质住在宫里本是不合规矩的,只是陛下宁愿不合规矩也要把人放到宫里,就是为了在眼皮子底下好盯着,他在位这么些年大齐虽没出过差错,可也是无功无绩,藩地势大,他想着借晋阳王世子立立威,好让那些藩王收敛些,如今才过了几日,就要搬出宫去,搁谁那也说不通,更别说是皇帝了。   “陛下,臣妾知道让晋阳王世子出宫与陛下的初衷不合,可臣妾也是没法子啊,总不能让晋阳王世子在宫里,坏了规矩。”   “怎么回事?”   “晋阳王世子已经通晓人事,身边的丫头都是被幸过的。”   皇帝微怔:“当真?”   “臣妾怎敢欺瞒陛下。”皇后走上前坐在皇帝身侧:“晋阳王世子虽住在后宫,到底他的住处与前朝息息相关,臣妾不好妄论前朝之事,也不想让陛下徒增烦恼,可婳儿年幼,揽云殿与景平殿离的近,整日里围在婳儿身边的都是些宫人,晋阳王世子长相俊美,婳儿一个小姑娘能懂什么。”   若只是单纯的晋阳王世子通晓人事,那宫里的宫人给他两个也没什么打紧的,要紧的是宜春公主这个宝贝女儿,宜春公主这几日喜欢往姜钰那里去在宫里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陛下这边也是知道的,宜春公主体弱多病,能顺着她的尽量都顺着她,只要她开心就好,陛下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如今听皇后娘娘这么一说,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千算万算,没想到姜钰那小子能耐不小,才十三岁,风一吹就倒的个子,他怎么就那么能啊他。   “婳儿喜欢,晋阳那小子应该不敢胡来。”   皇帝还有些不死心,皇后睨了他一眼:“晋阳世子看着年纪小,可自小得晋阳王妃教养,有什么不懂,那晋阳王就是个风流种,偏宠妾室无人不知,臣妾听宫人来报,世子殿内的丫鬟是当着妾室来养的,臣妾派过去的宫人都得给她端茶倒水,这成何体统。”   皇后见皇帝还不说话,低眉道:“臣妾十七岁嫁给陛下,恪守礼仪,臣妾膝下只有煊儿与婳儿这一双儿女,婳儿出生身子便不好,臣妾总觉得亏欠了她,孩子小不懂事,咱们做父母的可不得替她打算好将来。”这要是和晋阳王世子混久了,让晋阳王世子骗去了身子怎么办。   宜春公主也到了说亲事的年纪,晋阳王世子身份虽不低,却不符合皇后娘娘的标准,她是想把女儿嫁的近些,将来也好照料,何况姜钰这么小,就纵容身边的丫头,将来指不定和他那个父王一样,偏宠妾室,冷落嫡妻。   这样的人,怎么都不是良配。   皇后心中忧愁,皇帝虽然不说话,可从他清冷的面庞还是能感觉出,他也愁,心中暗骂姜钰这个混小子,毛没长齐就学他父王,不知收敛的毛小子,不知道一滴精十滴血。   “太子,你觉得呢?”   紫檀雕花隔扇内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徐砺放下手中的折子,往明间走。   皇后微怔,没想到太子也在这里,那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太子岂不是全都听见了,皇后面上有些羞涩,幽怨的瞪了皇帝一眼,太子身份尊贵,仪态尔雅,怎么好拿这些污糟事辱了他的耳。   皇后贤惠,才貌双全,很得陛下的喜欢,陛下也不是什么柳下惠,从年轻就改不了的风流毛病,被皇后这嗔怒的一眼弄的心猿意马,忍不住拉住皇后柔软的小手搁在腿上把玩。   皇后拗不过他,又怕太子有所察觉,只得由了他去。   徐砺想到自己与姜钰说的,让他自己想法子搬出宫去住,他常年跟在陛下身边理政,自是明白圣人之意,不会轻易让他搬出宫去,没想到姜钰动作那么快,走的还是一条捷径,不主动求陛下出宫,利用皇后娘娘注重规矩,宠爱女儿,让皇后娘娘亲自向陛下请求撵他出宫。   陛下素来敬重皇后,宠爱宜春,事情八成是能成的。   这小世子,倒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   徐砺缓声道:“父皇仁慈,让晋阳王世子居于宫中,与皇子共同听讲,份例与庶出公主等同,若真如母后所说,世子已通人事,确不适合长久居住在宫中。”   宫里的女人都是陛下的,这宫里头除了陛下,就是那没了根的太监,便是皇子成年之后都要搬出宫去,陛下原本的意思也是,先把晋阳姜钰拘在后宫几年,待成年之后再放出宫去,哪里想到这小世子与旁人不一样,他才十三岁,便已经算成人了。   陛下想着自己年幼时,好像也曾冲动过,不过那会母后教养严格,硬生生压着到十五岁才幸了身边的一个女官,姜钰可真行。   想想他这几个儿子,老大太子清心寡欲的,你跟他说要不要给你两个丫头,他要不就是皱眉,要不就是嗯,嗯完了就没下文了,丫头也不带走,也不提,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他这做父皇的怎么好三番五次的往儿子身边塞人。   老二倒是个怜香惜玉的,可惜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天天蹦跶蹦跶的一门心思要比太子强,按他的话说是恨白天太短,恨夜晚太长,不够他读书习武的,哪有功夫碰女人。   老三老四就不提了,他这个做父皇的和他们都不熟。   小五自诩貌美,那些女人就没一个能入他眼的,都十三岁了,还动不动就使小性子。   这么一想,他在教养下一代上还真是输了晋阳王一头,人家晋阳王世子十三岁就知道怎么花心思哄姑娘。   “陛下,连太子都说晋阳王世子不适合居于宫中了,他便是住在晋阳王府,那也还是京城,太子也在宫外,让太子管着他,也不会出什么事,臣妾实在关心婳儿。”   皇帝想了想,对良安吉吩咐道:“去把景平殿伺候的人叫两个过来,朕要亲自盘问。”   他拍了拍皇后的手:“皇后放心,朕也关心婳儿,若世子当真已经幸了身边的丫头,朕就让他搬出宫去。”   皇后轻轻一笑:“臣妾多谢皇上。”   徐砺冷眼旁观,愈发觉得姜钰下手快准狠。   良安吉到景平殿时,便匆匆跑过来一个小太监,头上的帽子都歪歪夸夸的挂在了脖子上,良安吉甩着拂尘,尖细的嗓音发出阴沉的语调:“做什么呢?有没有规矩了?”   那小太监见是良总管,脸色一白,扑腾一声跪到地上:“良总管,世子在琼华阁,汀菊姑娘和人打起来了。”   良安吉皱着眉,也没有再问,对着小太监道:“冒冒失失,自己去领十个板子。”   小太监苦着脸,如丧考妣。   良安吉扭头往琼华阁去,琼华阁在景平殿不远处,三层高,专供贵人赏景小憩,良安吉托着微胖的身躯爬到三楼,里面一片狼藉,紫檀木的香几滚到榻边,不远处跪着一个粉衣宫人,发髻散乱,面色惨白,脸上冷汗与泪水混作一团,娇弱的身躯微微颤抖,颈间雪肤之上长长的三道抓痕。   姜钰大马金刀的坐在屏风前的硬木嵌螺钿三屏椅上,脸色阴沉,旁边坐着个小丫头,有些婴儿肥,哭的梨花带雨,不时的用手拉扯姜钰的衣袖。   “本世子再问你一次,是何人派你来的?”   跪在地上的宫人只摇着头不说话,汀菊满眼愤恨,冲上去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不要脸的东西,也敢勾引世子。”   良安吉眉头微蹙,问道:“这是怎么了?”   姜钰面色一变,按着眉心道:“没什么大事,丫头不懂规矩。”   良安吉语气温和:“世子刚来,若有宫女太监拿大,欺负世子年纪小,世子尽管处置就是,不必顾忌。”   姜钰干咳了一声:“没有的事。”   这屋里乱成一团,良安吉扫了一圈,对着汀菊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汀菊气的满脸通红,姜钰瞪了她一眼,也没止住她说话:“今日贵妃娘娘请我们世子过去,午膳世子喝了两杯酒,有人引了世子在此小憩,奴婢回去给世子拿衣服,回来就见这宫女坐在床上,身子都贴我们世子身上了,也不知是哪宫的宫人,若让皇后娘娘知道,岂不要怪我们世子不守规矩。”   良安吉细细一想,就知道是贵妃娘娘老毛病又犯了,把平日里用在陛下身上的那一招用在晋阳王世子身上,若世子受用了这丫头,便把丫头送给世子,若没受用,此事便悄无声息的作罢,只是没想到世子身边的丫头如此泼辣,良安吉真恨不得自己没来过才好,这晋阳世子自己个身边的丫头哄一哄就罢了,贵妃娘娘那里也不会说什么,自己到了这里,有关晋阳王世子的,大事小事那都得向陛下禀报,皇后娘娘那里才说了世子宠幸了身边的丫头,这边贵妃娘娘又往世子床上塞人,这都是什么事啊。 第20章 见面礼   跪在地上的姑娘听到汀菊的话忙着喊冤:“奴婢没有勾引世子。”   汀菊把她腰间的佩玉拽下,拎在手里嗤道:“那你为何要佩玉,玉也是你能戴的?”   大齐后宫中粉衣宫人无品无级,按规矩是不能佩玉的,别说勾引晋阳王世子的罪名了,单说越制佩玉这一条,抓住不放便能直接把她打死,这宫里头伺候的,下人就是下人,命如草芥。   小宫女面如白纸:“奴婢知错了,这玉是主子赏的,奴婢没得过好东西,一时鬼迷心窍,才想着戴在身上,明儿再摘了,求世子饶命,求公公饶命。”   洁白的额头磕到地砖上,泛起红肿,喉中发出绝望的呜咽。   宫女卑微,可姑娘家哪有不爱美的,主子随手赏下的,贵重的不符合身份,白日里不能用,有那晚上回了屋的偷偷戴着过把瘾,就这还要防着同屋的小姐妹,别看平日里感情好,指不定就背地里捅刀子,像这个小宫女大白天的戴出来真不多见,胆子太大了,便是乱棍打死,也不算冤枉她。   小宫女哭的梨花带雨,膝行两步还没挨着姜钰的边,便被汀菊一脚踹开了。   良安吉听皇后娘娘说晋阳王世子身边有一个丫头,世子宠的特别厉害,想来这就是这个丫头了,可真泼辣。   小世子长的好,人也怜香惜玉,对着身边的小丫头挤了挤眼,示意她算了。   小丫头打翻了醋坛子,气呼呼的装没看见。   姜钰把汀菊拉到一边哄她:“她也没占到本世子的便宜,一个姑娘家,怪可怜的,便饶了她吧。”   汀菊鼓着脸,老大不乐意:“奴婢才离开一会,她就要爬上世子的床,若奴婢回来晚了些,指不定这事就成了,那时奴婢和谁说理去。”   姜钰又凑到汀菊耳边嘀咕了两句,汀菊拿帕子捂着嘴,小声抽泣。   姜钰面上已经隐隐有了些不悦,还耐着性子哄。   活脱脱一副在外偷吃嘴没抹干净被正房夫人抓到了,回来哄人的样子。   良安吉心想世子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绵软了些,一个丫头都能把他管成这样,将来娶了正头夫人还不得闹的家宅不宁。   哄不好人,姜钰看了跪在地上的宫人一眼,眸中有些不舍,这一眼良安吉算是看出来了,世子心里也惦记着这两口肉呢,人还没吃到嘴里,就让贴身丫鬟逮着了。   姜钰深吸口气,道:“良总管,你看这事本也不算什么,传开了还要闹笑话,不然就让这姑娘回去吧,这回的事就当给她个警醒,也好过白白糟践条命。”   这哪里是怕闹笑话,分明就是舍不得美人。   良安吉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手里的拂尘打了个旋儿:“你命好,世子心善,替你求了情,以后可要小心着些,主子赏的,那是要供起来的,岂是能随意带出来的。”   小宫女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还没从绝望中清醒过来,她是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分到贵妃娘娘宫里便没做过什么重活,一屋里住着的小姐妹都和她一样,娘娘不让做活,每日就跟着嬷嬷识两个字,还会让她们脱光了衣服,照着嬷嬷拿来的图册上的姿势摆,怎样不轻易的碰男人的腿,什么样的眼神能最直接的挑起男人的情.欲,一群小姑娘羞的面红耳赤,还是不敢忤逆娘娘。   她们都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做宫女的哪个不想飞上枝头,伺候陛下一晚,陛下满意了,那就是福分到了,宫里头的宛美人就是从贵妃娘娘屋里出去的,娘娘待她们不薄,除了做这些羞人的事,粗活累活都不让她们做。   前几日她最好的姐妹才被贵妃娘娘叫去伺候二皇子,再也没见过人,那日当值的宫人说是被二皇子要去皇子府了,连东西都没回来收拾,一群小姑娘羡慕的不得了。   今日贵妃娘娘让她伺候晋阳王世子,她想都没想便欢天喜地的答应了,她也拒绝不了,贵妃娘娘还夸她识大体,赏了她块玉,哪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她魂都快没了。   劫后重生,她浑身发冷,仰头见世子温润如玉,身份尊贵,岂是她这种卑贱之人能玷污的,心下越想越惶恐,贵妃娘娘给指的这条路,成了富贵,不成便是死了,得亏了世子怜惜,不与自己计较,倘若这回不死,往后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世子。   “奴婢谢世子开恩。”   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搁父母身边,那还是半大的孩子呢。   姜钰瞥了地上的小宫女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儿?”   小宫女哽咽着回道:“奴婢紫岚。”   水汪汪的杏眼,哭的红肿,还不知道就是这一句话救了她的命,她是贵妃派出来伺候世子的,事没成,闹成这样,陛下身边的良总管都来了,便是这会不追究,回去了,贵妃娘娘也不能轻饶了她。   姜钰叹了口气,良安吉给了姜钰一个放心的眼神,事情都包在他身上了,人一定给他保住了。   姜钰哭笑不得,这么些天皇后娘娘那里没动静,他都要另想法子出宫了,今儿贵妃娘娘给她来了这么一出,显然是这位擅长拉皮条的贵妃娘娘从哪里得了消息,这事传开了皇后应该不会再容忍自己留在宫里了。   本来也不需做这场戏,为了更保险些,只能牺牲这个姑娘了。   贵妃母子觊觎太子之位,此事一出,陛下必然迁怒贵妃母子,也算是给太子殿下送的一份见面礼。   她心中也焦灼着能不能出宫,面上还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刚让人去给福康公公传了话,说要送太子一份小礼,待会消息传出去,太子可不得又对自己高看几分,想想她就开心,面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良安吉误以为她这是开心美人能保住了,有些可惜世子白瞎了好相貌,是个色胚子。   良安吉再次回到乾元宫时陛下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人呢?”   良安吉把刚刚见到的说了一遍,皇帝气的掐死刘贵妃的心都有了,陛下爱面子,偏没什么大本事,又风流好色,刘贵妃平日里调.教那些宫人都是他默许了的,横竖都是往他床上送的,全当个乐趣。   皇后熟读女则女戒,管理后宫,注重规矩礼仪,为了这个不成体统的事,在他跟前暗示很多次,陛下要是想临幸妃嫔,那就正经的登籍造册从宫外选妃,可从宫外选上来的那些世家小姐往床上都一个样,怎么弄,脸色白的跟鬼似的都死咬着唇一声不吭,没趣味,比不得刘贵妃那里的那些宫人,该叫的时候叫,那些在妃嫔身上玩不了的,都能用在她们身上。   他知道不合规矩,也舍不得那点花样,只装着听不懂皇后的话,日子久了,这便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了,他兴致来时,往刘贵妃那里转一转,刘贵妃识趣,也不拈酸吃醋,什么都给他安排的好,有时候底下人看他眼色,宫里那些嫔妃没什么新鲜的了,也会主动去刘贵妃那里问问,安排人。   皇帝已经默认那些女人都是自己的了,贵妃这会把人往晋阳王世子床上送,陛下能不生气吗?何况今日皇后就是为了送晋阳王世子出宫的事来的,他还想找借口留晋阳王世子在宫里呢,这回可好,贵妃先来打他脸了。   这会皇后太子都在,皇帝面上挂不住,嘴角微搐,带着薄怒:“把贵妃叫来。”   皇后把手从皇帝手中抽出了,莹白的手让他揉了那么久,泛着红,皇帝在位那么多年,无功无过,就是一点,太好色。   皇帝瞥了皇后一眼,皇后真是温柔,生气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端着茶盏坐在一旁漫不经心的喝茶。   殿内一片寂静,皇帝让人去叫贵妃,这么会就有些后悔了,贵妃来了这事要怎么解决,是罚还是不罚,贵妃这事虽然做的不对,可多半也是他自己纵出来的,他心里清楚贵妃是想替老二拉拢晋阳世子,打听到晋阳世子好女色便慌忙的往人床上送人,她久居后宫,也没什么别的本事了,私底下怎么骂都可以,当着太子的面,他这个做老子的也丢人。   他心中恼怒贵妃做事没有眼色,不识大体,让他在皇后和太子跟前丢了人,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太子,你觉得呢?”   从太子十岁跟着陛下理政起,皇帝就打着培养太子的旗号,经常问太子怎么看,其实就是自己没什么主见。   太子坐在一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皇帝:“......。”   问他怎么办呢,嗯有什么用,怎么办啊?真是让这儿子气的没脾气。 第21章 拉拢失败   皇帝也习惯了太子这一点,不想回答的时候就嗯,皇帝心里憋着股火气,就等着贵妃人来了,把这股火气发出去。   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生闷气,皇后和太子坐在各自的位子上,神色平淡,娘俩没一个搭理他的。   徐砺是不知道怎么管,此事涉及贵妃和他父皇的那点子隐私,他这个做小辈的说了也不好,他父皇也就是找个台阶下,他若说罚贵妃,回头贵妃枕头风一吹,他父皇心里还要怪他不大度,他若替贵妃求情?他凭什么替贵妃求情?   他想着晋阳来的那个小东西,倒真是有趣,那么个小身板,也敢把戏做成这样,回头父皇送他几个女人,看他拿什么对付,呵,十三岁便宠幸丫头,拈花惹草,也不怕身子受不住,太子越想越觉得有趣,唇角翘起,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沉稳让他即使笑起来也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皇后这会是真不想搭理皇帝,泥人尚且有三分性子,何况陛下生的俊朗,与她琴瑟和鸣,这女人一旦陷入情字,就很难抽身了,这些年皇帝待她不薄,该有的体面尊敬一分不少,她晓得不能要求皇帝只对她一个人好,可他呢,贵妃做了那么多糊涂事,不成体统,把皇宫后院当花楼一般,为了他的那点子事,把贵妃护的跟什么似的,她这个皇后还罚不得。   她遵守三从四德,只求死后也如姐姐般留个贤德之名,就够了,皇帝这样,旁人不会觉得是圣人之过,只会说她这个皇后无能,不能规劝陛下,她以后下去怎么面对老徐家的祖宗。   她眼眶微微湿润,皇帝本还怒着,见她哭了,有些慌乱,拉着皇后的手哄人:“皇后,朕让晋阳世子出宫去,没事,婳儿是朕最宠爱的公主,朕不会让她受伤害的。”   他瞥了太子一眼,准备向太子求助。   呦,你看这儿子,坐在那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你要笑就笑,要不笑就不笑,你唇角翘成那样,眼睛也不眯,冷冰冰的,你到底是笑还是不笑。   平日里怎么看怎么好的太子,关键时候也挺膈应人,那么聪明,知道你父皇心里想的是什么,你吱个声讨好一下你父皇,让你父皇开心一下能少块肉啊。   这点老大就没有老二做的好。   想到这里皇帝又吩咐道:“把二皇子也叫来。”   刘贵妃在知道紫岚爬床失败被晋阳王世子的贴身丫头当场抓到还被打了一顿时,有些失望,拉了这么多次皮条,头一回出现这种撕破脸的,   慵懒的躺在美人榻上,半眯着眼,没什么兴致,正要让人把紫岚给带下去,没有用的丫头了,再像从前一样供起来养着是不可能的,不过她向来仁慈,不至于不给人活路,先留着做个粗活,再随意发配个地方,给新人让路。   当她听到紫岚说姜钰问了她的名字,眸中重新放光。   对身边的女官使了个眼色,让把人扶起来。   紫岚哆哆嗦嗦的说:“娘娘,是奴婢无能,都已经爬上世子的床了,偏偏慢了一步,让他身边的丫鬟赶来了。”   这些话是良安吉教她说的,说是只有这么说才能保命,她心里明白,娘娘虽对她们好,可她没有完成娘娘交代的事,就是没用了,以前也有这样的,娘娘仁慈,给留了条命,发配去洗衣服了,她这情况与从前都不同,勾引晋阳王世子失败,捅到陛下那里去,娘娘受牵连被罚,她岂会有好日子过。   刘贵妃心道晋阳王世子真是个废物,被身边的一个小丫头管的死死的,这个结果她还是满意的,紫岚入了晋阳王世子的眼,男人的贱骨头她最了解了,瞧上眼没得到的比吃到嘴里的还香。   她笑眯眯的让人把紫岚带下去梳洗,还特地吩咐让她从原来的屋里搬出来单独住一间,没成事又怎么了,她就暂时先替晋阳王世子养个人。   都说乐极生悲果然不假,才刚得意了一下,良安吉就过来请她去乾元宫。   良安吉这张脸,大多时候在妃嫔这里是吃香的,毕竟这意味着陛下想起了自己,皇帝对哪个妃嫔多瞥了一眼,贴身的太监就能牢牢的记在心上,宫里的女人,最怕的就是连皇帝身边伺候的都不记得自己,贵妃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本来还心存一丝侥幸,觉得没多大点事,陛下不会问责,这会良安吉就来了。   贵妃的指甲正做到最后一个,跪在地上的宫人把景泰蓝宝石镶在红蔻丹上,贵妃的手指保养得好,十指纤纤。   良安吉候在湘绣金丝挂帘外,瞧着贵妃扶着宫人的手,摆动腰肢,慢慢移到梳妆台前,玫瑰红蹙金牡丹花纹锦长裙包裹着玲珑身段,宫人小心翼翼的为她梳妆。   良安吉心想,贵妃娘娘您是去挨骂的,慢条斯理的在这折腾是怕去早了被骂轻了吗?   不过他了解这位贵妃娘娘的性子,天塌下来,头发丝都不能乱一根,他急也没用。   好容易收拾好了,到乾元宫的时候,二皇子已经被皇帝陛下骂的狗血淋头,天知道他有多冤枉,太监去传召他时他正坐在书房里背书背的昏天黑地,父皇不分给他差事,他也不用像太子一样看折子,书架上的书让他翻来翻去,纸边角都翻烂了,无事可做只能背书,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总有一天他会让父皇承认自己比太子强。   无辜躺枪的二皇子本来还以为皇帝要给他分差事了,欢天喜地的到了乾元宫,一句话还没说,皇帝就开始骂了,被骂了那么久,若还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被骂的,那他就是傻了。   二皇子面上涨的青紫,脑袋懵懵的,差点要昏厥过去了,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母妃不要对晋阳王世子下手,他母后还是没听。   贵妃看到脸色难看的儿子,有些讪讪的,她本来确实没打算靠这招拉拢姜钰,毕竟姜钰才十三岁,可她听皇后宫里的人说姜钰年纪虽小,但风流不输于他那个父王,便又起了心思。   二皇子和贵妃对视一眼,这一眼感情复杂。   二皇子:“你不是说你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都多,行事不会那么没分寸吗?”   刘贵妃:“母妃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二皇子:“......。”   二皇子已经濒临绝望了,深吸口气,垂首站到一旁。   皇帝看到姗姗来迟的贵妃,更加窝火,从椅子上走下来,指着贵妃就骂:“你还有没有点贵妃的样子,你把朕的后宫当成什么了?”   要不是考虑到皇后和太子还在,他手指头都能戳贵妃脑门子上。   刘贵妃一听,懂了,陛下这是怪自己把漂亮宫女送给晋阳王世子了。   她轻笑一声,一旁的二皇子再次深吸口气,这绝对是嫌被骂的不够惨。   果然她一笑,皇帝更加生气:“你还好意思笑,朕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贵妃倒是挺淡定,扶了扶发髻边的金丝八宝攒珠钗:“陛下,臣妾上回新瞧上几个宫女,实在是伶俐,臣妾想着留在身边伺候,可臣妾那里的宫人已经够份例了,再来便逾越了,就想着什么时候再放几个出去,陛下也知道,臣妾那里都是得用的,白白放到下面臣妾又舍不得,巧了今儿遇到晋阳王世子,瞧他一个小孩子,他给臣妾请安,臣妾便赏了他午膳,他说他身边使唤得用的不多,臣妾看他怪可怜的,这才让宫女送送他,他若瞧上眼,正好打发几个去他那里。”   她这番话更加做实了姜钰好色的事。   皇后眉心蹙起,真是不像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贵妃也敢勾引陛下,什么新瞧上几个宫女,不就是提醒陛下她那里又有新鲜了吗?   贵妃抬眸抛了个眼神给皇帝,皇帝顿了一下,火气熄了大半。   皇后捏着帕子,淡淡道:“贵妃若是眼睛不舒服,便传唤太医。”   这一声让陛下回了神,又想起贵妃的所作所为。   拂袖坐回皇后身边,这回皇帝倒是没有再骂,只吩咐让贵妃把手里管的籍册交给皇后。   贵妃脸色有些难看,今年选秀,她主动请缨,陛下相信她的眼光,也属意让她来办,只是皇后还在,交给她不合规矩,只说让她从中协助,皇后倒也识趣,知道自己选了人进来还是会被贵妃从中作梗,索性抱恙,全权交给贵妃,随了陛下心意。   贵妃已经挑好了人准备拉拢成心腹的,没想到陛下因为这事收回了她选秀的权利,以皇后的性子,怎么可能看上她挑的人,贵妃这下是真慌了,幽怨的看着陛下想要求情,哪知道陛下的眼睛都黏在皇后身上了,看都不看她。 第22章 想捏   娘俩被皇帝一通骂,最后听到皇帝说让晋阳王世子出宫居住,并且让太子看着晋阳王世子的时候,二皇子死死的捏着手心,他的父皇,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   母妃便是糊涂,也是为了替自己拉拢晋阳王世子,父皇明知道母妃的用意,却将这个机会送到了太子手中。   太子语气不急不缓:“儿臣遵旨。”   皇帝满意的点头:“彬儿学学太子,你就是处事太毛躁了,不稳重。”   二皇子咬着牙道:“是。”   什么好事你都替他打算好了,他当然稳重,他不争不抢就比自己费尽心思得的多,二皇子越想越气。   娘俩走出乾元宫,二皇子阔步向前走,贵妃在后面道:“彬儿你等等母妃。”   二皇子一阵气闷:“儿臣早就跟母妃说过,不要乱来,母妃为何不听?”现在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母妃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吗?”贵妃娘娘心里头也委屈,她哪知道陛下如此不近人情,回过味来这是皇后娘娘摆了自己一道,不然皇后那里得来的消息怎么就轻易传到了自己这里,也怪自己日子顺心久了,没细想,只当皇后娘娘真的不食人间烟火,不屑跟自己争。   二皇子不想再说话,看她可怜兮兮的,耐着性子道:“儿臣不敢劳母妃费心,母妃多保重。”   他说完扭头就走,哪里是不敢劳烦贵妃费心,这分明是让贵妃给整怕了。   乾元宫里姜钰也被请了过来,在听完陛下的意思后,强行压制面上的喜色,跪在地上,一脸茫然与惶恐:“陛下,可是臣哪里做错了?”   皇帝看着唇红齿白的小世子,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心情愉悦几分,在他看来这就是姜钰震慑于自己的威严,他并不觉得姜钰十三岁就宠幸身边的丫头有什么错,爷们家的,血气方刚怎么了,姜钰这样他也放心,和他父王一样是个绣花枕头,又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来晋阳王去世,姜钰回去继承王位,这样的晋阳王,更容易控制。   只是姜钰这会才十三岁,过早纵欲过度不好,好容易有个这么合自己心意的藩地世子,可不能让他自己把自己糟践死了,最起码也得等晋阳那块地收回来。   皇帝声音温和:“世子不必慌张,你出宫后还和从前一样,到章华殿听讲,到章武殿习武。”看姜钰松了口气,他又笑着补充道:“你年纪小,有时候容易冲动,太子行事素来稳重,晋阳王府和太子府距离不远,你便跟着太子,戒骄戒躁。”就差直接说让他少碰女人了。   姜钰垂首应是,脸颊粉红,红润的嘴唇像是浸了油脂似的,心里感慨,多亏了她父王好色,才能这么轻而易举的糊弄过去。   从乾元宫出来,姜钰默默的跟在太子后面,太子去哪她去哪,太子甩不掉这个小尾巴,回过头见小世子垂着头,一脸喜滋滋的。   他停下来,姜钰没注意,撞上了他的胸膛,硬邦邦的,她嘶口气,捂着额头,仰头反应过来撞得是太子殿下,水眸动了动,张嘴道:“太子殿下,臣不是故意的。”忙不迭的伸手在徐砺胸前轻抚了两下。   白嫩的小手撩过他的胸膛,胸腔有些酥麻,像是被小虫叮咬了一口。   她不算矮,比起他来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徐砺就这么看着她,小嘴一张一合,面容姣好,他这么瞧过去,恰好能看见她那粉红色的小舌头,满脸的机灵气,是个可人疼的孩子。   太子殿下勾了勾唇角,姜钰咧开嘴笑,开始拍马屁:“殿下英姿勃发,臣就不行,臣这身肉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量。”   徐砺看她两颊未褪的稚气,那白嫩的肉,看起来确实软绵绵的。   想捏。   姜钰看太子笑了,知道太子不跟自己计较,正要进一步讨好,徐砺调侃道:“陛下让孤管着你,世子初来京城,许多规矩与晋阳不一样,孤说的,世子可都要记牢。”   姜钰连忙点头:“太子殿下说的是。”陛下真是神助攻啊,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着太子殿下混了,虽然陛下的本意,是让自己跟着太子殿下学学修身养性,少近些女色。   她侧耳倾听,徐砺看她乖巧的样子,忍住眼角的兴味:“你刚刚撞上了孤,虽是无心之失,却是以下犯上。”   姜钰:“......。”所以太子殿下还是要与她算账是吗?   她心里嘀咕着太子殿下不大度,脑袋左右瞧了瞧,没看见什么人,确保不会当众丢人,以后还能打着太子殿下的旗号作威作福,脚步往墙角移了移,撩着袍子跪到地上给太子殿下赔罪,心中戚戚然,真惨啊。   她其实是有些误会太子了,太子知道她使些小聪明,以为自己不会同她计较,但他跟在父皇身边这么多年,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父皇的心思,最要面子的一个人,在他那里油嘴滑舌固然讨喜,可日子久了便会发现,还是守规矩些好。   “起来吧。”   姜钰爬起来抖了抖衣袍,随着太子进了延庆殿。   她心里还顾忌着刚刚太子殿下让自己跪着给他赔罪,不清楚太子殿下心里怎么想的,偷瞥了太子一眼,拿不准主意。   莫不是自己为了出宫做戏惹了太子不快,按道理应该不至于,太子可是默认了让自己使手段出宫的。   两人对立坐着,徐砺道:“这便是你让福康传话,送给孤的大礼?”没明说是哪件事,姜钰心里也清楚当下说的是刘贵妃拉拢自己,自己将计就计的事。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臣想要孝敬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说了会替臣找个习武师傅。”   太子又不说话了,姜钰心里有些发毛,太子与贵妃母子明争暗斗那也是人家内里的事,自己就这么挑出来虽然诚意十足,难保这些身份尊贵的人什么心思。   过了半晌,才听太子道:“你想要什么样的习武师傅?”   合着这是还没替自己选好习武师傅,那日太子府徐砺暗示姜钰凭自己能耐出宫便接受她的示好,本以为要等一阵子,习武师傅的事便没让人去安排,哪知道姜钰行动快,不过几日便成功让陛下放她出宫,这也是她的能耐,徐砺说到做到,只是这一时半会师傅还没找,姜钰又提了,姜钰晋阳王世子的身份摆在那里,也不是随随便便就选个会武的糊弄她。   姜钰拱手:“全听太子殿下做主。”习武师傅不重要,太子殿下的庇佑才是最主要的。   徐砺盯着姜钰,见她眼角喜色,真是乖啊,乖才好管着。   只用了极短的功夫便做了决定:“好,孤亲自教你,你的那些小聪明,不许在孤面前耍。”   “臣对殿下一片赤诚之心。”姜钰对着徐砺的脸,发自肺腑的说。   姜钰出宫的时候,皇后娘娘派到景平殿的几个小宫女以盼秋为首哭着林掌薄把她们留在宫里,都不愿意跟着姜钰去晋阳王府伺候,她们这几日在景平殿伺候真是太糟心了,世子挺好的,就是他身边的丫头汀菊蛮横,对她们客气点就冷言冷语的讽刺,不客气的时候洗脚水都能直接泼她们脸上。   这还是在宫里头,世子身边其他几个贴身丫头怕惹事,时时劝着她收敛些,若是出了宫,不收敛了,还不知得成什么样。   林掌薄看着几个小宫女,以为她们是怕被晋阳王世子给糟蹋了,暗道了声造孽,世子那么白净的一个人,怎么性子那么不稳重,金尊玉贵的,赶明儿婚配了什么样的世家小姐寻不着,非要和身边的小丫头厮混。   都是爹娘生的,这宫里头伺候的虽然大多是冷心肠,那也是被逼无奈,也有心热的时候,皇后娘娘想到贵妃宫里祸害的那些宫女,叹了口气,把人都留了下来,横竖陛下旨意明白,世子出宫后归太子管,也用不着她再操这份心。   林掌薄抱着一堆册子撩开珠帘摆放到案几上,陛下雷霆之怒,底下人动作也迅速,不过才这么会,贵妃那里选秀的籍册就送了过来。   她是不想管这个事的,哪个女人能心甘情愿的给自己的夫君挑选妾室,偏她不仅要选,还要面带笑容。   林掌薄看她兴致不高,讨好道:“贵妃那里这回算是栽了跟头。”   皇后叹了口气:“她这算什么栽跟头,陛下顶了天冷她几日,回头想起来了,让她一哄,又什么都忘了。”   林掌薄道:“她再抢,二皇子在陛下跟前还是不如咱们太子殿下得脸面。”   皇后眉心舒展,陛下虽好色,好在大事上还不糊涂,没有因为贵妃的枕头风苛待太子,这也是她忍了这么多年的原因,只要太子好,婳儿和煊儿好,她受的这些委屈都不算什么。 第23章 三字经   林掌薄扶着皇后起身,皇后掀开最上面的册子,揉了揉额角,这些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有的还没二皇子大呢。   “太子也到了娶妻的年纪,本宫心里想着给他选个太子妃,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她不是太子亲娘,膝下又育有五皇子,好些事她做主了怕太子多想,可这不做主,太子年纪不小了,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法子。   林掌薄道:“许是殿下也有意思娶妻,只是自己的婚事不好意思提,等殿下过来请安,娘娘可以试探性的问一问。”   皇后叹口气:“太子从小就有主见,这事他约莫着自己心里有数,随他去吧,这夫妻是要在一起过日子的。”万一以后不合适,她夹在中间也难做。   前些日子武国公夫人进宫说了太子的婚事,武国公府都属意让靖璇做太子妃,靖璇那孩子是很好,可这事最后拿主意的还得是太子,太子不满意,她说了也不算。   “娘娘一片苦心,太子不可能不知道,何必在意旁人挑拨,咱们太子殿下又不是那种不清醒的人。”   林掌薄跟在皇后身边,是知道皇后一心一意为太子打算,没想过让五皇子和太子殿下争皇位,就拿这次的事来说,以往任凭贵妃娘娘那里怎么受宠,皇后娘娘都没管过,这次却出手摆了贵妃一道,还不是怕晋阳王世子被贵妃拉拢去了,将来给二皇子助力,只是娘娘膝下有了五皇子,稍微出一点差错都会被旁人说三道四。   太子虽不是皇后亲生的,可先头仁孝皇后是皇后娘娘的亲姐姐,仁孝皇后怀第二胎那会太子殿下才一周岁,太子殿下认人,普通宫女抱了就哇哇大哭,仁孝皇后身体不好,小孩子半夜里总是哭闹,就如今的皇后娘娘半夜里起床把太子殿下抱在怀里哄,她和仁孝皇后长的像,身上的味道也像,太子殿下到了她怀里就不哭了。   后来仁孝皇后带着新生的小公主一起去了,留太子殿下一个小娃娃,还不知道生死意味着什么,只哭着找母后,陛下那里对仁孝皇后有感情,抱了太子殿下也哭,爷俩一起哭,还是如今的皇后娘娘没日没夜的照顾太子殿下,只是后来皇后娘娘进宫又生了公主和五皇子,太子殿下大了,搬出去跟着陛下一起,娘娘一个人分不来神,这才与太子殿下慢慢的不若以往亲厚了。   皇后眼里露出一抹笑意:“太子打小就懂事,不像小五,见天的疯闹。”   提起徐煊跟提起太子简直是鲜明对比,晋阳王世子刚来那会陛下要立威,不见晋阳王世子,也不许她见,她特地让徐煊陪着晋阳王世子,就是为了他能和晋阳王世子打好关系,连住处都给他们安排的相邻,可他倒好,第一天就让佟卫和晋阳王世子打了一架。   “五殿下还小呢。”   林掌薄笑着给皇后捶腿。   姜钰这边要出宫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进宫时就没带多少东西,姜钰大方,除了金银珠宝其他一概都不要了。   主仆四人回到晋阳王府时已是月朗星稀,管家指挥人把东西往里面搬,小厮兴冲冲的跑进去禀报农和歌。   农和歌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杯中茶浸了一滴到手背上,他拿出一方帕子轻轻擦拭干净,年纪大了,经不得刺激了。   “先生。”   姜钰头发跑的有些凌乱,微微喘着气,拱手给农和歌行礼。   农和歌起身与她回礼,问道:“可是太子助你?”   他前几日收到韦丞相送来的信,信上姜钰得意又嚣张的言语,让他误以为此次姜钰出宫,全是仰仗太子殿下。   姜钰摇着头:“先生也太小瞧我了,施计出宫,是太子殿下给我出的一道题,我完成了,太子殿下便重用我。”   她又把自己是用了什么法子出宫的说了一遍,农和歌听完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唇角的笑容意味不明。   姜钰红着脸恼道:“先生别瞧不起我,我这个法子可是连陛下都瞒过去了。”   农和歌闷笑了一声,而后道:“你有大才,先生信你。”他拍了拍姜钰的肩膀:“世子可饿了,要吃东西吗?”   姜钰眼睛晶亮晶亮的:“要芙蓉卷、烧子鹅、糖醋排骨、八宝丁儿、酱羊肉、鸽子汤,来二两先生酿的酒,余下再随便弄十个八个菜。”   她舔了舔唇角,唇珠油亮亮的。   “晚间积食不好,你吃的了这么多吗?”   “能,先生你不知道,我在宫里吃都吃不好,就怕谁在我的菜里下药把我给毒死了。”   农和歌看她谗样,笑着让人去给她拍个黄瓜。   姜钰急了:“先生,我好容易出宫,你就让人给我弄个拍黄瓜。”   “你点的东西,府里都没有,要吃只能明日派人去采买,你若不想吃黄瓜,那就什么都没有,去歇着吧。”   姜钰叹息一口气:“拍黄瓜就拍黄瓜吧。”总比没有强啊。   到底农先生只是与她开个玩笑,没有让她真的只吃一盘拍黄瓜,回到住处时几个小丫头已经收拾妥当,她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还是自己家好,虽然就住了三日,那也比皇宫住着舒坦啊。   她一夜好眠,第二天一大早爬起床往太子府赶,昨儿与太子殿下说好了的,太子殿下亲自教导她武功,今儿算是太子这个师傅走马上任头一天,虽然太子殿下不许自己叫他师傅,不过不叫也没关系,她只要借太子殿下这个名头能震住人就行了。   这几日天气转暖,她衣裳里面去了个夹袄,乍一出来还是挺冷的,下了马车,暖炉不离手,许是事先吩咐好了,这回再来没有像上次一样被冷落在正厅,管事的直接把她领到了太子殿下的书房。   太子殿下正在练字,她进门便规规矩矩的跪到地上给他行了个大礼。   徐砺看她嘴里斯哈斯哈的吸着气,道:“怎么不多穿些衣裳?”   太子殿下这是和她话家常,果然太子殿下是惜才之人,自己在他跟前小秀了把智商,他对自己客气多了。   “穿多了不舒服。”   徐砺看她冻的打哆嗦,想着她这个年纪都是宁愿挨冻,也要好看,便没有多说。   徐砺练字,她坐在一旁没事干,眼睛也不敢乱瞟,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徐砺的脸,大齐皇室都是好样貌,这位太子殿下更是人中之龙,五官深邃硬挺,狭长的凤眸略微低垂,长睫浓而翘,那得有多少根。   她无事可做,索性就盯着太子的睫毛数,一根两根三根,数错了,再来一遍。   徐砺就感觉旁边的小世子不安分,这么会,怎么脸就快要凑到自己跟前来了,眼睛还半眯着。   他随手拿起一本书,卷成一团,对准她的脑袋敲了一下。   “哎呦。”   姜钰摸着头,无辜的看着徐砺,老老实实的坐好。   “无事可做?”   “嗯。”   她挑了下眉毛:“殿下您忙您的,不必在意臣。”   徐砺道:“书架最左边一排,自己去拿书看。”   “是。”   姜钰老老实实的站起来,太子要做她的习武师傅,本来以为让自己看的是什么武功秘籍,结果一拿到书,愣了,三字经。   “殿下,拿这个干嘛?”这她都倒背如流了。   徐砺眼皮子都没抬:“你既然让孤教你,孤也不知你从前学了什么,从何教起,索性便从这里开始,你背会了,就背给孤听,背完这一本,就继续往右边的书背。”   姜钰刚刚没注意,这会扭头一看,那右边摆的居然是百家姓,千字文,太子殿下居然拿这种幼儿启蒙书让她背,奇耻大辱。   她手里捏着三字经,自信满满:“臣会背三字经。”   徐砺抬眸看着她:“既然会背,那就背吧,背完了,咱们再看下一本。”   他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戒尺,摆在案桌上。   “丞相做孤少师时,孤年幼,许多事不记得了,昨晚特地请教了丞相怎么教。”   徐砺一本正经的说,合着他还挺认真的,她才不信丞相敢拿戒尺吓唬他呢。   “殿下,这都是小孩子背的东西。”   徐砺嗯了一声:“孤给你一个时辰再看一遍,你若不看,便背。”   合着她是白说了,背就背,不就是三字经吗?   “人之初,性本善......。”姜钰背的口干舌燥,背到始发愤,读书籍时,她发现,她......她卡壳了。   盯着太子殿下面前那根散发着寒气的戒尺,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徐砺饶有兴致的问:“你抖什么?”   姜钰幽怨道:“太子殿下您的戒尺在呢,臣害怕。”   徐砺把戒尺夹在书册里,微微颔首,示意姜钰继续背,姜钰急的团团转,怎么都想不起来下面的句子了。   她抹了把额角的汗水,听着徐砺那如魔鬼般的声音:“孤刚刚给你一个时辰再看一遍,可是你自己不看的?”   “是。”   徐砺再次把那根戒尺抽出来:“你瞧不上三字经是幼儿开蒙之书,自信自己一遍不看便能倒背如流,好高骛远,这是孤给你上的第一课,手伸出来,五下。”   姜钰本被他说的耳根子通红,听他说五下,下意识的把手缩到了背后。 第24章 丞相   姜钰可冤枉死了,她什么时候好高骛远了,她就想保住自己一条命而已。   徐砺把戒尺丢在案桌上,一言不发的盯着姜钰。   姜钰狠狠心,把手伸了出去:“打吧。”   十指如葱,掌心嫩滑如玉,这实在不像是男人的手,掌心一点薄茧都没有。   徐砺把戒尺举起来,左手摸上她的指尖,姜钰以为他要打了,微微侧着头,不敢看。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徐砺这个混账东西,她心里腹诽,嘴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小世子身子都僵了半截,指尖冰凉,咬着红艳艳的唇,腮帮子鼓鼓的。   想戳。   “手怎么这么凉?”   他一根一根的把她有些蜷缩的手指掰直,姜钰小心翼翼的瞥他一眼:“臣一到冬日就这样,从前没有这么凉,只是京城比晋阳更冷些。”   这都出了正月,早就不算冬日了,可她不耐冻,前两日食指上还起了小红点,隐隐有要肿胀的架势,叫如梅拿药膏,热水,暖炉,鸡蛋,连夜给按了回去。   她眨了眨眼睛,企图讨好徐砺。   徐砺喉间发出一声哼笑,姜钰看他说话以为不用被打了,正要再接再厉,那高高扬起的戒尺便挥了下来。   “啪、啪、啪。”三下毫不留情,手指头让他死死的拽住,抽都抽不回来。   姜钰眼泪花子直冒,倒不是有多疼,就是羞的。   徐砺瞧了她一眼,第四下还未落,她便闭着眼低头,手腕用力使劲的往下拖。   掌心泛起了红痕,心想这下完了,太子殿下不会有教训人的癖好吧,自己这第一天就挨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徐砺把戒尺搭在她手心上,笑容和煦:“可知错了?”   “知道了。”   “错哪儿了?”   姜钰斟酌片刻:“臣一直以为三字经自己可以倒背如流,殿下给了臣一个时辰背书,臣想都没想便不要殿下给的那一个时辰,过度自信。”   “不算不可教,既知错,余下那两戒尺今日便不打了。”   姜钰:“......。”今日不打是什么意思,这是要留着明日打吗?   她颤巍巍的伸出自己已经有些红肿的手心:“殿下还是打吧。”打完了,就不用惊心胆战悬在头顶的两戒尺会随时掉下来。   徐砺淡声道:“你想挨戒尺,以后有的是机会,今日不着急。”   姜钰:“......。”她什么时候想挨戒尺了?   她鼓着脸,又不敢反驳的样子,徐砺瞧了莫名的心情愉悦,眼底盈着笑意:“继续背。”   姜钰再也不敢放大话,老老实实的拿起那本三字经,三字经这种东西,实在没什么好背的,但不背又怕挨打,有了第一次被打经历,她也不敢轻视,只是背了半个时辰,嗓子眼都要冒火了,徐砺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看公文。   她悄悄的给自己倒了盏茶喝,小口小口的抿着免得发出声响,打扰了徐砺,她舔了舔唇角,盯着案桌上的书发呆,开始思考自己选的这条大腿之路,如今抱到大腿了,好像也没想象中轻松,摆脱了五皇子的欺负,又沦落到太子殿下的魔爪,也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姜钰心疼自己。   她昨日睡得晚,今早记挂着过来和徐砺打好关系,一大早就爬起来,暖炉就在她不远处,烤的她脸上暖烘烘的,脑袋有些重,上眼皮下眼皮开始打架。   徐砺好一会耳边没什么动静,扭头就见姜钰侧着脸,趴在那本三字经上睡的香甜,也不知梦到了什么,还砸吧砸吧嘴。   少年身量极瘦,皮肤雪白,感觉稍微捏一下就能掐红,实在不像个少年。   书房外传来悉索的脚步声,徐砺走到外面,一个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老人走进来,对着徐砺行礼。   徐砺道:“丞相不必多礼。”   来人正是当朝丞相,韦学民。   他今年六十六岁,身体康健,这两年已经打算致仕,从丞相的位子上退下来,底下儿孙的前途总要安排好。   “臣听说晋阳王世子在此?”   徐砺嗯了一声,两人坐在椅子上,韦丞相笑着问道:“殿下觉得晋阳王世子如何?”   他与农和歌年纪相差不小,却性情相投,他欣赏农和歌的才华,只是农和歌志不在朝堂,游山玩水,一直让韦丞相觉得遗憾,如今晋阳王世子入京,农和歌以晋阳王世子先生的身份住在晋阳王府,便是不在朝为官,也不能像从前那般闲云野鹤,这趟浑水,他定是要沾的。   姜钰缓缓睁开眼时恰好听见这句话,忙竖着耳朵听太子对自己的评价。   “是个不错的孩子,只是有些习惯还要改一改。”   韦学民撸了把胡子:“晋阳王世子还年轻,不过他师从农和歌,农和歌这人向来喜好自由,能为了晋阳王世子甘心做一名先生,可见晋阳王世子的过人之处。”   韦学民做了一辈子官,若说有谁让他钦佩的,那就是农和歌了,对于让农和歌放弃自由的姜钰,即便没见过,韦学民也觉得必是一位天资聪慧之人。   姜钰听到外面的人夸自己,心里笑一声,农先生可不是为了她的才华折腰,他那是为了五斗米折腰。   不过有人夸她,她还是美滋滋的。   徐砺抿了口茶道:“醒了,还不出来见过丞相。”   姜钰听到徐砺的话,激灵一下,站起身,拍拍胸口,深呼吸,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外面走。   韦学民正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征服了农和歌,然后姜钰就走了出来,她刚睡醒,左脸一片红印子,迈着她自以为沉重实则软绵绵的步子站到韦丞相身前:“参见......。”   参见什么,是跟着太子殿下叫先生好,还是叫师公好呢?   她斟酌一番,还是保守起见:“参见丞相。”   韦丞相微怔,是个漂亮的孩子,只是和想象的不一样。   于是见到姜钰的第一面,这位面容严肃的韦丞相发自肺腑的问了一句话:“五殿下为什么会和你打架?”   这么漂亮的孩子,怎么下的去手?   年老的韦丞相带着慈爱的心情想。   和她打架的是佟卫,可能佟卫是五殿下的跟班,名头没有五殿下响亮,也可能人家在讨论她这个晋阳王世子时故意把她神化,毕竟传言晋阳都是野蛮人,生的粗壮,可能为了突出她的凶狠,以讹传讹,就传成了晋阳的世子刚来就和五皇子殿下打了一架。   她纠正韦丞相:“和晚辈打架的是佟小侯爷。”她蹙着好看的眉毛,有些苦恼:“是晚辈先打他,他才和晚辈动手的,不过晚辈打他是有理由的,他说晚辈长的像女孩,晚辈觉得自己是一个纯爷们,丞相您觉得呢?”   韦丞相:“......。”他看不出来,他眼花。   没得到韦丞相的回应,姜钰有些小小的心塞,她的脸,也不知还能糊弄这些人几年,要是被发现了,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她余光瞥见太子殿下,想到自己背书的时候睡着了,立马抬头挺胸,老老实实的站好。   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回殿下的话,三字经已经背会了。”   她脑子里开始回想三字经的内容,可不能关键时候背不出来,等会又要挨太子殿下的戒尺。   “三字经?”韦丞相有些不解。   姜钰特别怕太子说她连三字经都不会背,韦丞相和农先生是朋友,虽然这对朋友年龄差很大,但从前一个在京城,一个在晋阳都能互通书信,更遑论如今都在京城,住的这般近,韦丞相知道了,农先生肯定也会知道,出门在外,给先生丢人,先生肯定会生气。   好在太子殿下并未揭穿她,微微颔首,道:“孤随意考考他。”   韦丞相没有再说,他过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见姜钰的,姜钰看韦丞相似是有事要与太子殿下谈,看了太子殿下一眼,主动退了出去。   她午膳是和太子一起用的,下午又接着背百家姓,这些都是从前背过的,她稍稍读一下,便不会出现卡壳的状况,虽然背的很顺利,可她还是切身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如坐针毡。   本来以为抱上太子殿下的大腿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哪知道才一天,她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第二天也不敢往太子殿下那里跑,老老实实的去了章华殿。   她怎么被陛下撵出宫的也是风驰电掣般传遍了后宫。   整个后宫都知道她是因为好色,睡了身边的丫头,皇后怕她祸乱宫闱才把她赶出宫的。   她带着书册坐到位子上,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有羡慕的,有不屑的,有惊讶的,当然,还有意味不明的。   姜钰在一众人的目光中挺直了腰板,咋的了,我就是比你们厉害,一群熊孩子。 第25章 箭靶子   上课的时候姜钰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扭头恰好和徐煊的视线对上。   姜钰对他眨了眨眼睛,徐煊眼神微眯,随后避开她的目光,往窗外看。   姜钰摸了摸下巴,这五殿下,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她屁股不自觉的向下沉,目光凌厉的射向身后的章景明,章景明本来正晕晕乎乎的酝酿睡意,让她这一眼扫的彻底清醒,人都吓结巴了:“干......干什么。”   他天生嗓门大,又是受过惊吓后说出来的,台上的先生顿时不悦的看了过来。   本来他们这些伴读陪着皇子读书,平日里只要不打扰别人,先生是不会管的,只是今日不巧,上面坐着的正是吏部尚书章庆生,也就是章景明亲爹。   儿子上课不认真,做爹的肯定要管,姜钰看他走下来,垂头装作不知道。   章庆生拍了拍章景明的后背,下巴微微一抬,章景明就明白了,乖乖的收拾书本往门外走。   这是出去罚站了。   章大人平日不怎么到章华殿授课,这还是姜钰头一回听他的课,没想到这么严厉。   她努力控制自己不与他视线对上,章尚书缓缓从她跟前走过往门外走,姜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好自己没被罚站,不然丢死人了,自己这名声已经够不好的了,打架斗殴,好色,再来个扰乱课堂纪律,消息传回晋阳去能把她那位父王气死。   她才刚这么想着,章尚书出去也不知与他儿子说了什么,又走了进来。   姜钰看他一步一步似魔鬼的步伐向自己靠近,心里咯噔一下,章尚书板着脸敲了敲姜钰的桌子,姜钰心里叹气,还是老老实实的拿起书册去外面站。   看她也被罚站了,佟卫幸灾乐祸的笑,嘴巴还咧着就被章尚书瞪了一眼,手指了他一下。   也是很乐极生悲了。   章景明姜钰佟卫三个人排排站,章尚书手里拿着一根戒尺站在三个人跟前,从前就听说过这位章大人严厉,看来所言非需。   姜钰昨日才挨了戒尺,这会看章尚书拿着戒尺就感觉手心疼,这不会又要挨打了吧。   “课上不许随意喧哗,不许交头接耳,今日我在尚且如此,可见平日里你们有多放肆。”   章尚书很有自知之明,他是最严厉的师傅,他的课上都敢说话,那别人的课上肯定更乱。   佟卫喊冤:“先生,我没有说话,我就是没忍住笑了一声,这笑不算过错吧。”   章尚书:“那现在先生说话,没让你插嘴,你插嘴了算不算过错?”   佟卫:“......。”   “读圣贤书者当尊师重道。”   三人垂首听训,章景明在他爹面前是一句话也不敢说,这里读书的都出身尊贵,教训别人尚且有三分余面,他爹要打他,那真的是毫不手软,他爹手里的戒尺那么光滑,一大半都是他的功劳。   章尚书对三人进行了训导,好在并未用戒尺。   姜钰看他滔滔不绝,松了口气,只是这门外正当着风口,她不耐冻,吹的她鼻头发酸。   “你们在此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进去。”   罚站这种事并不是什么严厉的惩罚,对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最合适,就是有些伤自尊。   在章尚书面前,佟卫和章景明的自尊心已经麻木,反正这殿里也没有几个没被章尚书罚站过的,大家都一样。   自尊心这种东西对姜钰来说也不值什么钱,她就是冷。   章尚书走进屋后,姜钰挪到章景明跟前,小声道:“都怪你多嘴。”本来她都不会被罚,要不是章景明告状,她哪里要遭这个罪。   章景明更冤:“这事怎么能赖我,要不是你突然看我,我能说话吗?”   “我看你一眼怎么了。”   他俩在这斗嘴,乐极生悲的佟卫凉凉道:“你俩都别说了,我还不是受你们俩牵连。”   章景明冷嗤:“你自己偷笑怪谁?”   一阵风刮过来,姜钰缩了缩脖子,问章景明:“一般要站多久?”   佟卫努了努嘴:“你还想进去不成,告诉你别想了,章先生的课上被叫出来罚站的都是要等他走了才能进去。   这也就是要站半日啊,姜钰搓了搓手,强烈的求生欲让她一跺脚,抬腿走进屋对着章尚书行了一礼,声音发自肺腑,认错态度真切:“先生,学生知道错了。”   章尚书微怔,看了她一眼,点头示意她回座位上去。   他说的,什么时候知错什么时候进去。   章景明和佟卫目瞪口呆,好不要脸啊。   姜钰坐回座位上,心里感慨,还是坐着舒服。   外面站着的章景明和佟卫不淡定了,这也可以,于是两人暗搓搓的也跟着走进屋,学着姜钰的样子认错。   章尚书一看他俩一起跑过来认错,脸沉了下来,为了不打扰皇子读书,把他俩领出去训斥。   章尚书嗓门也不小,隔老远就听他痛心疾首的骂那两个。   “就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人家做什么,你们做什么,一人十戒尺。”   众人屏息,外面很快就响起了啪啪啪的声音,随后章尚书一个人走了进来。   憋住,不能笑。   一直到午时二刻章尚书走出章华殿,佟卫和章景明才蔫头耷脑的走进来。   姜钰笑容温和的对他俩招手:“进来啦。”   佟卫看她嘚瑟的样子,捏拳挥了挥。   姜钰不理他,笑嘻嘻的对着王修远道:“王兄,咱们吃饭去。”   王修远点了点头,姜钰在章华殿这些天基本都是和王修远一起吃饭的,其他人都怕得罪徐煊,不敢与她走的太近。   下午又要往章武殿去练武,姜钰伸了伸胳膊,扭了扭腰,王修远疑惑道:“世子,您做什么呢?”   “昨日马步扎久了,腰有些酸。”   “你昨天不是没来吗?在家中也这么用功?”   “太子殿下亲自教导我练武,自然要努力些,不然给太子殿下丢人。”   “你说什么?太子殿下亲自教你的?”   耳朵尖的佟卫听见了,一脸不相信。   姜钰闭着眼开始放大话:“太子殿下是我表哥,怎么就不能教我习武了,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   她翻了个白眼,徐煊道:“整日拿本皇子皇兄出来压人,怎的你今日不去我皇兄府上?”   姜钰当然不会说是被打怕了,她还没来得及编瞎话,就听徐煊道:“只怕是挨了我皇兄的打,不敢去了。”   他冷笑一声。   姜钰背后一凉,天,这五皇子怎么什么都知道,不会是太子府里有他的暗桩吧?   徐煊看她眼珠子乱转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嗤笑道:“你也就会这一招了。”   原来是拿话诈自己,她就说太子殿下打自己三戒尺是在书房,根本没有旁人看见,徐煊也没那能耐在太子府埋暗桩连书房里的事都能打探的一清二楚。   既然猜的那么准,肯定也是切身体会啊。   “五殿下说笑了,臣昨日虽被太子殿下打了戒尺,但太子殿下说是按照老规矩来的。”她挑了挑眉:“老规矩本来是五戒尺,太子殿下念臣是初犯,饶了臣两戒尺,五殿下,你说这老规矩,是五戒尺吗?”   佟卫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五殿下怎么会被太子殿下打戒尺,只有你这样的怂包才会被太子殿下打。”   “你不是太子殿下亲近之人当然不知道,五殿下是太子殿下亲弟弟,我是太子殿下的表弟,太子殿下这种人物,自然是越亲近之人越严厉,严师出高徒。”   “对对对。”章景明跟着附和:“每回我们一样的错,我爹打你们十下,那就得打我十一下。”   徐煊瞥了眼插嘴的章景明,章景明闭了嘴。   徐煊指着姜钰道:“你跟本皇子走。”   姜钰问:“去哪?”   徐煊伸手拎着他的衣领,拎小鸡一样把她拎出去。   “章武殿,我们打一架。”   这是被掀了老底,恼羞成怒了。   “哎,别别别,五殿下,臣这小身板可经不起你这么粗暴。”   徐煊不理她,姜钰哎呦一声,嚷道:“我晕啦。”   她闭着眼装死,两条腿故作瘫软,由着徐煊像拖着一滩烂泥一样把她往前拖。   到了章武殿,徐煊看她半死不活的躺在椅子上,没有起来的意思,对元宝使了个眼色。   姜钰躺着躺着还真萌发了睡意,她都要睡着了,感觉不对劲,徐煊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盯着她。   佟卫在一边打了个响指。   姜钰猛然清醒,动作迅猛的窜起来要逃,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太监按回去,牢牢的绑在椅子上。   姜钰道:“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徐煊伸手拨了拨她胸前的绳子,那拇指粗细的麻绳在她胸前弹了两下,姜钰变了脸色,她是胸小,可她不是没有胸啊。   “你既然不愿与本皇子比武,那就给本皇子做箭靶子。”他声音温和:“你放心,本皇子的箭法很精准的。”   “哦。”他又补充道:“围猎时射那些野兔子,一射一个准。” 第26章 听话   王修远道:“殿下,此举不妥。”   徐煊冷笑一声:“本皇子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插手,你若再多嘴,便连你也绑起来做箭靶子。”   姜钰本来还有些紧张,这会见徐煊张扬的样子,反而不害怕了,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箭靶子就箭靶子吧,她就不信徐煊敢伤了自己。   王修远低声道:“殿下,若是伤了晋阳王世子,恐太子殿下那里不好交代。”   姜钰心里咯噔一下,王修远这个二愣子,她就是因为提了太子殿下才触怒徐煊,这会还提太子殿下是想帮自己还是想害自己啊。   果然徐煊一听到王修远那太子压他,脸色更加难看,扭头呵道:“取箭。”   元宝躬身上前,摆了一个苹果在姜钰头顶:“世子,请您顶好。”   姜钰:“......。”   箭靶子就箭靶子了,还要顶个苹果在头上。   徐煊提箭站在十米开外,搭弓箭对准姜钰。   她脸蛋红红的,为了保持苹果不掉下去,眼睛瞪的圆圆的。   徐煊扭头对佟卫笑着说:“佟卫,你看这晋阳王世子长的像不像她头顶的苹果。”   呵呵,姜钰真不知道徐煊为何对自己没有好脸色,明明两人看起来是同病相怜。   姜钰心里想着徐煊不敢伤了自己,可他箭头真对准自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抖了起来,她放匀呼吸,尽量使自己平静。   “五殿下......。”   她才刚一开口头顶的苹果便摇晃了几下,徐煊的箭头也跟着晃了晃,她心脏怦怦跳,徐煊不会是要来真的吧。   “殿下,三思而后行。”   连佟卫也皱着眉道:“殿下,不如解了她的绳子,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佟卫都替自己求情了,姜钰心里更慌乱了,徐煊道:“世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句话颇像是要她交代遗言的样子,姜钰抬头挺胸:“有。”   头顶的苹果滑落在地,徐煊蹙眉道:“顶好。”   元宝又把苹果捡起来准备放到她头上,姜钰瞪了他一眼:“你从地上捡的脏不脏,给本世子换一个干净的。”   元宝:“......。”这小世子要求还挺多,他特地挑了一个又大又红的放到姜钰头上。   “五殿下,臣好歹是晋阳王世子,您这样公然欺辱臣,可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还有呢?”   徐煊一把推开佟卫,箭指姜钰:“晋阳王世子,本皇子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想好了,该怎么说。”   他不敢真射姜钰的,不过就是吓唬吓唬她,这会被姜钰气到不行,还要保持高傲的姿态。   姜钰本来那句话说出来就后悔了,万一激怒徐煊怎么办,一听还有机会,高呼:“五殿下,臣知错了。”   众人:“......。”   本来有些紧张的气氛全让她这句话给打破了,佟卫笑指着她:“世子,你能不能不这么怂?刚刚不还一副不惧生死的样子吗?”   姜钰幽幽道:“箭没指着你,你当然不害怕。”   她头上还顶着苹果,为了保持苹果不掉,眼睛乌溜溜的转着,脸上一片愁云。   佟卫看着她,心想这小世子牙尖嘴利起来着实可恨,不说话时又挺可怜的。   少年玩性大,也不是没心肠的人,何况姜钰还与他们一起在章华殿这么多日。   “殿下,别吓唬她了,看她怂的。”   徐煊故意拉弓吓唬姜钰:“世子,你看本皇子拉弓的姿势对不对,你精通骑射,是要往上,还是往下,这手腕是要再用力,还是再松一些,你说说,都听你的,本皇子的双手借给你,你想怎么射就怎么射。”   佟卫眼睛一亮,想起那日姜钰射的那一箭恰好把自己的箭劈成两半,他回去练了好久都没练成。   姜钰算是明白了,小皇子这是试探自己的底细呢,众人眼睛盯着她,她咬唇不说话,混账徐煊,想从自己这里学本领,美的他。   嗖的一声,不知从哪飞过来支箭,徐煊手臂一松,两支箭落到了他的跟前。   他皱眉,扭头就见徐砺站在不远处,福康躬身上前把徐砺手里的弓接过去。   徐煊激灵一下,挺直了腰背,徐砺沉着脸从他身边走过,众人齐齐跪下给徐砺行礼。   姜钰向上翻着眼皮,可怜兮兮道:“殿下,恕臣不能给殿下行礼了。”   徐砺伸手把她头上的苹果拿下来,沉声道:“是谁把这个放你头上的?”   元宝哆哆嗦嗦的向前爬了一步:“回太子殿下的话,是奴......奴才。”   他脸上的肥肉颤抖,徐砺捏着姜钰身上的绳子,见她水汪汪的眼波流转,唇色鲜艳有一道浅浅的齿痕,白皙的锁骨之上勒过一道,蹭的皮肤泛红。   姜钰感觉脖颈间有些麻痒,徐砺的手指在她脖子上,轻轻搓了搓,也不知在搓什么。   她感觉徐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的不是她的脸。   她暗付,什么情况,不会发现自己的胸吧,应该不会,她目测自己的胸还不如太子殿下的胸肌饱满。   她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殿下,怎么了?”   徐砺目光从她脖子处移开,解开她身上的绳子。   姜钰站起身给他行礼。   徐砺双眸深沉:“杖责二十。”   姜钰的腿瞬间就软了下去,二十板子,她这屁股还要不要啊,膝盖都要碰到地面了,徐砺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提起来,唇角轻轻勾起:“孤没说你。”   姜钰苦着脸:“太子殿下,您说清楚啊,臣胆子小。”   徐砺道:“孤看你胆子大的很。”   姜钰垂着头,得,就算这会不打自己,这架势也是要秋后算账。   两侧冲上来太监押住元宝,元宝面色惨白,那满是肥肉的脸上顿时冒出冷汗,也不敢求饶。   徐煊脸色难看:“皇兄,元宝是我的人,你打他,不就等于打我。”   徐砺板着脸:“你若觉得打他与打你一样,那便连你一起打。”   徐煊本来还想替元宝求求情的,听徐砺说要连他一起打,狠狠的咬了咬牙。   “臣弟只是吓唬吓唬他,并未打算真射出去,何况皇兄也该相信臣弟不会失手射到他。”   徐砺冷声训道:“徐煊,不许胡闹。”   他未指责徐煊哪里错了,是给徐煊留脸面。   徐煊声音有些委屈:“从前皇兄是护着臣弟的,无论臣弟做什么,皇兄都会护着臣弟,现在为了区区晋阳王世子,这般驳臣弟的面子,元宝是臣弟的人。”   姜钰目瞪口呆,早就知道这五皇子最听太子殿下的话,没想到骄矜的小皇子还有这么委屈的一面,这不会是怪自己和他抢哥哥吧。   徐砺知道这弟弟是觉得自己打了他的人,觉得丢人,缓声道:“世子初入皇宫时,母后命你陪着世子,不过第一日见面,你的伴读便与世子打了起来,今父皇将世子交给孤来管教,你拿他逗趣,又可想过这般做驳了孤的脸面。”   徐煊微怔,随即指着姜钰:“皇兄,你护着他。”   徐砺没说话,徐煊跺了下脚:“好,你护着他,你和婳婳都护着他,我不过是与他开了两句玩笑罢了,你便这般给他撑脸面,难怪他要打着你的旗号到处炫耀。”   姜钰:“......。”   五皇子真阴,这是告自己状呢。   徐煊面露悲愤,扭头就走。   姜钰看他使小性子,心想,这才是小公举啊。   “是谁绑了晋阳王世子?”   四个面如死灰的太监往前膝行了一步,徐砺扫了一眼:“杖四十。”   执刑的太监很快就拿了板子过来,以元宝为首的五个人被按趴下。   元宝的二十杖很快就打完,太监卑微,贵人在此,被打也不能发出声,嘴唇都咬出血了,打完了还要扶着腰谢主子赏板子。   这会不仅元宝公公的心凉了,姜钰的心也凉了,太子殿下真的是一言不合就赏板子的,元宝公公还是徐煊贴身伺候的公公呢,对弟弟身边的人都下手这么狠。   她抬头偷瞥徐砺,徐砺嘴唇轻抿,摆了摆手便有人把几个受刑的太监带了下去。   章武殿的人都是大气不敢喘一声,生怕引火烧身,姜钰苦着脸跟在太子后面,她知道太子此举是为了给自己出气,有了今日一遭,往后这章武殿内再没有人敢欺负自己了,可她现在更愁太子殿下哪天对自己不满,会直接打自己板子。   她一路唉声叹气的跟着徐砺进了延庆殿,徐砺坐在椅子上,端茶轻抿,姜钰一对上太子殿下就膝盖软,强撑着自己没跪下去,听见太子殿下凉凉的问道:“可知孤为何要罚元宝?”   姜钰盯着他的脸斟酌一番,试探性的问道:“打给臣看的?”   “孤早就告诉过小五,不要随意欺负你,可他没听孤的话,孤那二十杖本是要打他的,但他是孤的亲弟弟,元宝那二十杖,是替他主子挨的。”   姜钰扯了扯嘴角:“谢太子殿下护着臣。”   徐砺笑了笑:“不必谢孤,孤做事有孤的规矩,你既是孤的人,孤就不允许别人欺负你,可你要听话。”他顿了顿,眉毛上挑,右手敲着案桌:“不听话,是要挨打的。”   姜钰膝盖又软了几分,战战兢兢的问道:“殿下,您那戒尺,可以不丢吗?”   她宁愿挨戒尺,也不要挨板子,昨日她后来背书背的顺畅,太子殿下问她想要什么奖赏,她半开玩笑的说想让太子殿下把戒尺丢了,当时太子殿下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现在才明白那一眼的含义,没了戒尺,太子殿下还有大板子。   徐砺看小世子声音颤抖,觉得有趣极了。   闷笑一声,问道:“那你听话吗?”   小世子吸了吸鼻子,憋回了快要流出来的眼泪:“我......我听话啊。” 第27章 、第27章 ...   这不是废话吗?不听话就要挨打, 她敢不听话吗?她可是识时务的好汉。   徐砺满意的点头, 便不再说话,姜钰从今日徐煊的话里可以听出, 这位太子殿下是个极其护短的人, 自己是他这一边的,他便不会叫自己失了脸面,今日他又小惩了那些太监,只怕以后五皇子要捉弄自己, 他身边的那些太监也会泣血劝阻了。   她本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朝中有她父王的眼线,这消息传回晋阳后, 那位侧妃娘娘再挤兑自己的母妃和弟弟, 她父王也得掂量掂量了。   这与从前她在晋阳王府不一样,那会他们娘三处于弱势, 而今她这个晋阳王世子已经脱离了晋阳王的掌控, 甚至她的一言一行都关系着晋阳以后的命运,便看在他父王眼里,是女人重要,还是晋阳重要了。   景阳殿里, 徐煊气愤的回到殿内, 喝了杯茶压惊, 还好跑的快,不然还不知怎么被皇兄训斥。   没多会元宝让人抬了回来。   他跟在徐煊身边,徐煊虽难伺候些, 但皇家人都护短,身边人的脸面就代表自己的脸面,他嘴好忠心,心宽体胖,养的跟外面暴发户家的少爷一样。   他运气好,刚净身调.教好便分过来伺候五皇子,五皇子喜欢他,原先掌事太监去后,他便没让皇后娘娘重新调人,就让他成了景阳殿里的掌事太监,这还是头一遭被罚这么重。   徐煊没护住他,失了脸面,对小太监吩咐道:“你们好好伺候元宝,伺候好了,本皇子有赏。”   元宝抖着声音道:“殿下,奴才没事,奴才养好伤,还来伺候殿下。”   奴才受了伤,不好全了是不能进来伺候主子的,免得染上什么病,传给主子,这是担心自己养伤,徐煊身边来了新人,把他挤下去。   徐煊看他龇牙咧嘴忍痛的样子,想笑又觉得会伤了身边人的心:“放心,本皇子这里,谁都顶不了你的位子,好好养伤,本皇子会替你做主。”   是太子殿下下令罚自己的,为的是替晋阳王世子出气,五殿下说要替自己做主,不可能找太子殿下的麻烦,那就只能是去找晋阳王世子了。   元宝一听他这么说,整个人都不好了,肥肉不停的颤抖:“殿下,奴才就是一条贱命,殿下没事就成,殿下不必替奴才做主。”   殿下去找晋阳王世子的麻烦,回头挨罚的还是自己。   他面色惨白,徐煊没有再刺激他,让人把他抬下去。   王靖璇踏进来的时候恰好瞧见元宝死尸般躺在架子上,她走进去见徐煊板着脸,笑着问:“是什么人这么大能耐惹了表哥生气?”   徐煊见她来了,脸色缓和些,吩咐人上茶。   至于什么人惹了他生气,他是没脸说出来的。   王靖璇抿了口茶,道:“听说表哥拿晋阳王世子做箭靶子,被太子殿下撞见,元宝公公让太子殿下给罚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   王靖璇笑了笑:“这可不是我消息灵通,晋阳王世子搬出宫住,昨日表姐没见着晋阳王世子,食不下咽,今日听说晋阳王世子入宫了,一早就派人去章华殿门口守着了。”   徐煊脸色一变:“婳婳知道了?你可劝她吃饭了,饿坏了怎么办?”   “瞧你紧张的,表姐若是知道了,岂能到现在都没动静,那消息让我拦了下来,饭也用了,你说,你该怎么感谢我?”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指着自己。   徐煊道:“好妹妹,这殿里你瞧上什么,尽可以拿走,这回婳婳若是恼了我,你可得替我说说好话。”   消息虽然被拦住了,但以宜春公主对姜钰关心的程度,早晚都要知道这事。   王靖璇哼了一声:“你这会想起表姐来了,欺负晋阳王世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是我表姐喜欢的人。”   “谁,婳婳喜欢谁?”   佟卫从外头进来听到王靖璇的那一句他是我表姐喜欢的人,整个人都炸了。   王靖璇见是他,自顾自的喝茶不理他。   佟卫急道:“阿璇妹妹,你刚刚是不是说婳婳喜欢姜钰那小子?”   “谁是你妹妹,小侯爷莫要胡乱攀扯关系,再说了,我表姐喜欢什么人,关你什么事?”   “怎么没关系了,婳婳是我未来媳妇?”   这下不止徐煊生气,连王靖璇脸色也沉了下来:“佟小侯爷说话注意些,这么口无遮拦,坏了我表姐的名声。”   她瞥了眼徐煊:“表哥你就这么由着他胡说。”   徐煊斜了佟卫一眼,看佟卫脸上那焦急的表情,捏着的拳头又放下了,有什么用,为了这事也不止打过一次了,打的鼻青脸肿,佟卫见着婳婳,还美滋滋的说那是我未来媳妇。   王靖璇拍了下裙子:“我不管你们了,我就是过来同你们说一声,我表姐身体不好,她就喜欢听晋阳王世子说外面的事,你们不许欺负晋阳王世子,让我表姐伤心。”   佟卫那个气啊,抓心挠肺的,这就是眼睁睁的要看着媳妇被人抢走了。   他想和姜钰打一架怎么办,可婳婳喜欢姜钰,自己若是打了姜钰,婳婳会伤心,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婳婳伤心了。   “你说说你说说,婳婳喜欢姜钰什么?”   徐煊心里也郁闷,他哥和他妹都护着姜钰。   见徐煊不和自己说话,佟卫又把脸转向王靖璇:“阿璇你说,你是姑娘,你最懂姑娘家的心思,你说我哪点比不上姜钰了,我与婳婳总角之交,姜钰那小子才来几天,婳婳为什么要喜欢他?啊,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他来回转圈,嘴里一直说着为什么,王靖璇开始还不想理他,被他烦的的不行,冷嗤:“晋阳王世子长的好看啊。”   佟卫:“......。”这话听在佟卫耳中,好像说他不好看似的。   他愣了一会,随即彻底炸了:“怎么可能,我佟小侯爷玉树临风,从小到大没一个说我长的丑的。”   他钻进西梢间拿了面镜子出来,照着自己的脸说:“这么好看,哪里丑了?哪里丑了?啊?啊?啊?”   “谁说你丑了,只是说你没有晋阳王世子好看。”   “怎么就没有姜钰那小子好看了,那面团捏的小白脸。”   徐煊瞪他一眼:“你再疯就滚出去,阿璇还在呢,你在阿璇面前这样,吓着阿璇怎么办?”   王靖璇抿唇一笑,端起茶盏遮住唇边的笑意。   佟卫总算恢复正常,深吸一口气躬身给王靖璇赔罪:“吓着阿璇妹妹了,是我不好,回头妹妹想要什么东西,尽管吩咐。”   王靖璇把茶盏放到案桌上,指了指佟卫和徐煊:“你们这些人啊,一个两个的都不老实,说是赔罪,总是让我想要什么便要什么,不过是银钱便能解决的,我要着有何用,没有一个敢说允我一件事的?”   佟卫讪讪的笑了一声,都是世族公子千金,重视承诺,要么不允,允了便要做到,怎么可能随意允旁人随便提要求。   若是答应了,人家让自己娶她怎么办?他可是要娶公主的人。   王靖璇道:“我该回去陪表姐了,你们也莫要总是敌对晋阳王世子,他虽与我们不是一道长大,但脾性挺好,便是不合你们的意,好歹也该看在表姐的面子上对他好些。”   徐煊微微颔首,佟卫心里膈应宜春公主喜欢姜钰,勉强保持最后的风度,他们这些人,再胡闹也不至于丢了风度和姑娘拌嘴子。   那日之后姜钰本以为徐煊明里不欺负自己,暗地里也得挤兑挤兑自己,身边贴身的公公被打,那得丢多大脸,没想到徐煊不仅没欺负自己,见到自己也不像从前那样阴森森的,反而笑容温和的和姜钰打招呼,姜钰更恐慌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姜钰等了两个月也没等到五皇子徐煊出什么幺蛾子,倒是佟卫拦了自己几回,死死的跟在自己后面,跟个尾巴似的,撵也撵不走,非要和她打一架。   呵,小智障。   当然她是不知道宜春公主后来知道徐煊把她绑起来做箭靶子,在徐煊面前哭了一场,说哥哥明着答应了妹妹不欺负晋阳王世子,背地里还欺负晋阳王世子,徐煊心疼妹妹,加上有太子殿下护着,徐煊哪还敢找她的晦气。   她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太子殿下闲了就带她练练武,处理公务时姜钰就坐在一旁背那些从前就背过的东西,她怕挨罚,背的认真,太子殿下那个戒尺摆在架子上倒是没再动过。   太子殿下处理公务时偶尔也会问问她的意见,她在太子殿下面前不敢藏拙,知道多少便答多少,至于她的意见太子殿下用没用就不知道了。   她过了两个月的潇洒日子,同徐煊和佟卫的关系也缓和些。   京中日子才好过些,远在晋阳的侧妃娘娘不安分了,他父王派人给她传了信来,说是那位侧妃娘娘有喜了,身上总是不爽利,请了大师来看,才知道侧妃住的院子位置冲撞了侧妃肚子里的孩子,大师又掐指算了算,正好姜钰原先的院子最适合侧妃养胎,想让侧妃搬进去。   以那位侧妃一惯的作天作地,以及她那位父王的软耳根子,这封信现在传到了自己的手中,定然是去母妃那里闹了一场。   晋阳王妃再不济也是正妻,这些年忍着晋阳王不过是为了一双儿女,女人能为了儿女忍让一切,但底线同样也是儿女,姜钰的院子从出生起,那里面的一花一草都是晋阳王妃亲手布置,姜钰入京为质,那院子就是晋阳王妃最后的寄托,她想女儿了,便到女儿的院子里坐一坐,感觉女儿还在,何况女儿只是去了晋阳,又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了,怎么可能让一个侧妃搬自己女儿的院子里去。   晋阳王妃不让,侧妃便鼓动晋阳王写信给自己,这是成心让自己过得不舒服呢。   最丢人的是这封信是随着晋阳王上贡给陛下的土特产一起带过来的,经了陛下手的晋阳王传给晋阳王世子的信,陛下怎么可能不看。   儿子才刚到京城没多久,老子便要把儿子的院子给妾室,这不明摆着就是让人知道他这个晋阳王世子,比想象中的还不受宠。   她已经是晋阳王世子了,入京为质,晋阳王再不是东西也不会想让儿子在京城不好过,一看就知道是让那个侧妃娘娘给哄骗的,他原先就宠着侧妃,这些怀孕了,更要捧在手心上。   姜钰想到远在晋阳的母妃和弟弟,眼圈泛红。   她的母妃护着她院子时该多么难受。   她鼻尖泛酸,呼吸渐重,五指拍在案桌上,抓起信拧巴拧巴握成一团,晋阳王和张侧妃这一对小婊砸,早晚她要让他们好看。   农和歌接过那封信展平,瞧了信上内容后,眉头微蹙,他早知晋阳王空有一副皮囊,没想到真这么蠢,让女人忽悠几句,就能这么坑自己的儿子,顺带还把他自己坑了一把。   姜钰入朝为质,处境艰难,后面还跟着个拖后腿的老爹。   “此事,世子不必理会。”   在晋阳王心里,不过就是一个没人住的空院子,他宝贝爱妾肚子里的孩子是姜钰的亲弟弟,姜钰这个做兄长的应该礼让弟弟,不给就是小气,不友爱弟妹。   姜钰沉着脸道:“父王大老远的送信来,做儿子的怎么能不理会,何况张侧妃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我亲弟弟,他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他摘下来,遑论是个院子,给他就是了。”   若是旁人一定以为姜钰是受了刺激,以农和歌对姜钰的了解,姜钰是不会这么妥协的。   果然姜钰提笔写道:“父亲大人金安,去岁六月,圣人书至晋阳,儿奉诏入京,未孝于父亲大人膝下,深感遗憾,忆幼时母亲教诲,涕零如雨,今姨娘有孕,京晋阳王府,庭院悠闲,芬芳四溢,宜姨娘之胎,大喜,此必为男胎,天意,儿已收拾妥当,奏呈陛下,即可重归晋阳,西院已空,静候姨娘入京。”   她被她那混账父王弄的糟心,写给晋阳王的信也毫不客气,你不是说我的院子适合张侧妃养胎吗?行,正好,去年皇帝下旨晋阳送一子入京,晋阳王偏宠妾室把她这个嫡出世子送入京,正好今年大师算出她的院子适合给张侧妃养胎,这可不就是天意让张侧妃肚子里的孩子入京为质,让她这个晋阳王世子回去吗?来吧来吧,正好我也不想在京城待,你赶紧来,正好接替我在这地方做质子。   晋阳王本意是要她把晋阳的院子给张侧妃,她故意曲解为京城的晋阳王府,我一个人在京城受罪吃苦,我的母妃日夜思念女儿,你们一家倒是开开心心,这会又添丁了,还想要自己的院子,美的你,还要不要脸了。   她写完这封信犹不解气,真是恨的牙痒痒,又抓起笔准备再写,农和歌看她气鼓鼓的样子,也不劝她,只是她脑中想了许多骂人的话,都觉得不足以形容她此刻心中的恶心,气的踢了下椅子,对着遥遥的晋阳方向,骂道:“面目可憎,面目可憎。”   农和歌嗯了一声,附和道:“吃相太难看。”   他这话是跟姜钰学的,晋阳王偏宠张侧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前姜钰在晋阳,那块地晋阳王是老大,姜钰再聪明,也比不过人的一颗心长歪了,少不得要在张侧妃手里吃些亏,小小少年就会坐在书房,板着脸,骂他父王混账东西,吃相难看。   姜钰瞥了他一眼,接着骂道:“酒囊饭袋,罄竹难书。”   小徒弟真是气坏了。   农和歌拍了拍她的肩膀:“世子,先生理解你的心情,只是在外面,万不可这么骂他,他毕竟是你的父王,让旁人听见了,会诋毁你的名声。”   姜钰轻声道:“我父王是个智障。”   农和歌:“......。”   “何为智障?”   姜钰指了指脑袋:“我的意思是,他这里有问题。”   可不是脑子有问题吗?陛下让晋阳王送儿子入京是做质子的,以防晋阳王有异心,他倒好,送过来一封信和陛下的贡品一起,明着说她这个晋阳王世子不受宠,得亏了如今的陛下也不算什么精明人,若换了旁的君王,必会多想,你这么告诉我留在京城的质子不受看重,是对我的挑衅吗?   姜钰又写了封信,是给晋阳王妃的,如正常小儿般诉说自己入京后经历的事,当然她把陛下,太子殿下还有五皇子对自己的态度一律归为慈爱,她闭门半月,洋洋洒洒写了万字有余,余了多少,她也没细算,两封信全都封好交给晋阳的使者,还特地吩咐,这封信最好呈给陛下看后再带回晋阳,免得陛下多疑,至于陛下看不看,那就是陛下的事了。   姜钰的两封家信很快就到了良安吉的手里,比起给晋阳王妃的家信,给晋阳王的那封信显然太没什么厚度了,就薄薄的一张。   先头晋阳王给姜钰的信皇帝是看了的,他倒没觉得这是晋阳王对自己的挑衅,只是单纯的高兴,好啊,晋阳王是个没脑子的,嫡亲世子这般冷落,也难有什么大作为。   姜钰闭门半月,皇帝还以为她这是受刺激了,期间只派人往晋阳王府送了几回礼,她半个月不往章华殿去,连王修远,佟卫,章景明几个都坐不住了,跑去晋阳王府看她,不过她一概没见,除了陛下和太子,所有借机去看望她,给她送礼的人都吃了闭门羹,专心致志的写给晋阳王妃的家信。   皇帝先让良安吉读了写给晋阳王的信,几句话就没了,皇帝笑道:“怪不得小五总说自己冤枉,这晋阳王世子倒真不是好惹的,你瞧这一句一句的,专戳晋阳王的心窝子,晋阳王侧妃觊觎他的院子,他就装傻称愣让晋阳王侧妃肚子里的孩子来京城。”   皇后心想你看戏倒是看得挺明白,就是不知道这事轮到你自己身上,以后还能不能这么明白。   皇帝抿了口茶,道:“接着读。”   良安吉看着那厚厚的一沓,开始读了起来,比起写给晋阳王的信,还是写给晋阳王妃的更实在。   早起喝了一碗小米粥,一个肉包子,两块桂花糕,一碗糖蒸酥酪,午膳用了两碗米饭,配菜是辣子鸡,炒年糕,糖醋排骨,牛肉羹,火腿炖肘子,辣羊肉,拔丝山药,红烧鱼,鸡蛋羹,鸽子汤,蟹黄包,另有数样小菜,口味不好,只偿了几口,乖乖,意思就是点出来的菜口味好,都吃了,这小世子肚子不大,饭量倒不小。   她吃也就吃过了,后面还发表了她的意见,辣子鸡口味与晋阳的差不多,炒年糕,软糯鲜嫩,外酥里软,脆皮黄亮,表面浇了辣油,芝麻,又香又辣,吃一口,舌尖酥麻,如置云端。   她每道菜都形容了一下,同晋阳的口味做了对比,良安吉读的口干舌燥,身心俱疲,陛下听了两刻钟,感觉有些饿了,打断了良安吉:“还有多少未读?”   “回陛下话,还有三张纸,就快完了。”   皇帝摆手道:“行了行了,不必读了,你下去数数,这写了多少字。”   良安吉派人数了几遍,不得了了,小世子这封家信写了一万六千字,这闭门不出半个月,就是在写这信吧。   一万六千字,一半是写她每天吃了什么,剩下的一部分夸赞了在京城遇到的人,也就是陛下,太子殿下,五皇子殿下等,一部分写了京城的繁华,从所占内容上看,在晋阳王世子眼里,拍马屁都比不上吃重要。   信里没什么诉说委屈的话,也没有煽动晋阳王造反的话,皇帝陛下安心了,挥挥手让人把信还给晋阳使者,抬头看了眼天色,还不到用膳的时候,扫兴。   重华宫里。   刘贵妃半歪在美人榻上,上次拉拢姜钰失败后,一直被陛下冷着,就最近才慢慢挽回了一点陛下的心,晋阳王派人来请姜钰把院子让给张侧妃的事经过有心之人的传播,贵妃娘娘也是知道的。   她嘱咐二皇子:“你瞧,这再是嫡出,不得晋阳王的心又有什么用?你一定要好好讨你父皇欢心,你父皇才能重用你。”   二皇子最近一直在争取户部的权利,一来户部有钱,二来吏部与兵部尚书皆是太子的人,暂时在陛下那里,他是无法与太子一较高下的。   不过事情都是慢慢来的,皇子渐渐大了,不可能什么差事都不给,给了差事就意味着能慢慢拉拢自己的势力,有势力才能有资本争皇位。   “晋阳王世子这阵子心情不好,吾儿可这时去结交,他虽与太子交好,便是你拉拢不到他,也要让太子疑心他,我们拉拢不到,也不可让他成为太子的助力。”   二皇子道:“儿臣晓得,母妃为儿子尽心,儿子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母妃只管打点宫里的事,宫外的事儿子自己想法子。”   晋阳王世子身份敏感,原先住在宫中,隔着道宫墙,无需忌惮,如今出了宫,独撑一府,手中便是没有实权,那也是忽视不得。   想起上回的事,刘贵妃叹口气道:“那次是母妃着急了些,不过紫岚母妃还养着,只待合适的时机,你把紫岚接出宫去,送给姜钰。”   “紫岚是谁?为何要送给姜钰?”   “就是上回母妃......姜钰的那个宫女。”   刘贵妃支支吾吾的,二皇子顿时警惕起来:“母妃怎么还想着这事,儿臣已经与你说了,这事不成。”   “成不成的倒还另说,上回晋阳王世子就瞧上了紫岚,只是恰好让他身边的丫鬟赶来了,才没能成事。”   她又要使自己惯用的老伎俩。   二皇子问道:“母妃这两个月来过的什么日子,都忘了吗?”   刘贵妃道:“母妃不在乎,只要吾儿能成大事。”   她按住二皇子的肩头:“吾儿相信母妃,要来,咱们就来个出其不意。”   二皇子抿着唇,面容严肃了几分。   刘贵妃勾了勾唇角,看着二皇子眼角淡淡的黑印,这都是长久熬夜读书留下来的,她的儿子吃了这么苦,凭什么还要在陛下那里受到折辱。   先皇后再好,也不过是一个死人罢了。   姜钰重新到了章华殿,一群同窗看她来了,纷纷凑上来,比以往亲热许多,虽在她闭门不出那半个月里去晋阳王府吃了闭门羹,但这群在家得父母宠爱的小公子一想到姜钰那个父王的所作所为,就觉得姜钰是伤透了心,都拐着弯的安慰她。   姜钰心里舒坦多了,笑着说:“我是许久不见我母妃,这回晋阳来了人,我要稍信给我母妃,怎么写都觉得不够,倒不是刻意闭门。”   她这番解释众人都懂,苦中作乐。   对此姜钰并未多做解释,下课后收拾东西准备回晋阳王府,徐煊走到她跟前,在她桌子上轻敲了一下:“哭鼻子了?”   姜钰愣了愣:“......什么?”   徐煊又道:“听说你闭门不出,在家哭了三天三夜,眼睛哭肿了不能见人,你真丢人。”   姜钰:“......。”   她怎么感觉自己跟不上五皇子殿下的脑回路了呢。   徐煊看她不说话,道:“你父王那样的人,没必要为他伤心,留在京城也没什么不好,赶明儿你那父王想把王位传给你弟弟,本皇子可以帮你。”   姜钰笑了:“多谢五皇子。”   徐煊脸上有些不自然,佟卫走过来道:“世子不必强颜欢笑了,我们都听说了你的事,我们......哎,我也不知怎么安慰你,不如我们打一架吧,打一架泄泄火气,流了汗,便不必流泪了。”   姜钰噗嗤一声:“佟小侯爷,你这是找借口要揍我吧,我可不跟你打,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哪能比过你。”   章景明咋呼道:“我就说吧,他还是这么不要脸,没事的没事的。”   他一副哥俩好的要过来搭姜钰的肩,被姜钰一巴掌拍下去了。   过几日要春猎,月初礼部便开始准备着了,长兴侯府新得了几匹好马,性子烈,佟卫请王修远章景明一起过去瞧瞧,看谁能把马驯服了,破天荒的叫姜钰一起去,这是与他们打成一片的好机会,姜钰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一群少年嘻嘻哈哈的准备一道出宫,章景明问佟卫若是他驯服了一匹,能不能把他驯服的那匹送给他。   佟卫嗤道:“你可真会持家过日子,一匹马你都要。”   章景明道:“我家穷啊,兄弟你接济接济我,赶明儿有钱了再还你。”   章景明也没说假话,他从小就知道他们家穷,他爹官位虽高,可那着那点俸禄养那么一大家子也是捉襟见肘,要说大齐这官员俸禄还真不算高,京城这地界寸土寸金,什么都贵,单靠做官,不贪点,真的很难养家糊口。   这京官虽在陛下眼皮子底下,陛下一直喊着严惩贪官,可不贪不行啊,不贪家里人怎么办,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今天东家送来一个小妾,明天西家送来一个美娇娘,入了你家就是你家的人了,你总不能不养人家吧,养小妾就要给小妾选几个伺候的人,这又多了几张嘴要养。   那有没有不贪的官呢,当然有了,吏部尚书章庆生就不贪,所以他家穷。   官至吏部尚书,嫡长子做了太子身边的伴读,他家的二公子在一群公子哥中间活的还像个讨饭的。   虽然章景明没钱,但他奉行钱财乃身外之物,他心也大,没有,我就问兄弟们要点。   佟卫有钱啊,他是长兴侯与汾阳郡主的独子,世代累积的家财供他享用不尽。   徐煊盯着一群人的背影,阴森森的靠坐在椅子上,都走了,就他一个人留在宫里了。   呵,无聊。   姜钰跟着佟卫几人要去试试烈马,只是不巧,正好汾阳郡主在家,长兴侯府这回确实得了不少好马,汾阳郡主怕马性子太烈,佟卫驯服不了,再伤着他,碰都不让他碰,佟卫才趁着他娘不在家,把姜钰王修远几人都带过去,他爹在家没事,不会让自己在外人面前丢面子,哪知道说要在王府住几日的汾阳郡主提前回来了。   于是豪气冲天准备骑着汗血宝马出去溜达一圈炫马的几位公子哥一人从长兴侯府牵了一匹河曲马,哒哒哒的出来了。   四个穿着富贵的小公子并列一排,走到哪里都挺扎眼的。   姜钰抖着宽大的袖子遮面,章景明和王修远也相继学着她的样子以袖遮面。   佟卫干咳一声:“怎么了?怎么了?我佟小侯爷的马哪里对不起你们了,河曲马怎么了,瞧瞧这体型,瞧瞧这毛色。”   长兴侯府自然没有不好的马,河曲马体格高大,尤其是他们几人骑的这马,毛色纯正,只是河曲马有一个著名的特点,那就是性情温顺。   温顺到根本不用驯。   而且几人年纪小,骑上这体型高大的河曲马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最重要的是几人后面跟了一群长兴侯府的护卫,汾阳郡主专门派出来保护儿子,防止儿子骑马出意外的,他们骑的马都比姜钰几人骑的马威风。   更糟心了。   只是这河曲马也是佟小侯爷与汾阳郡主抗争之后的结果,一下不骑太对不起他。   几人无精打采的,和从皇宫里出来打算往长兴侯府去的那会形成鲜明对比。   佟卫特别大方,临走时要送他们一人一匹马,姜钰不想要,顺手把缰绳往章景明手里塞。   “章兄,这匹马给你了。”   章景明喜滋滋,瞥了眼王修远,王修远会意:“送你。”   章景明更乐呵了,这一趟不白跑,牵到三匹马。   仿佛找到了发家致富之路,开心。   姜钰回到晋阳王府习惯性的想往西院走,才想起她的东西都搬东院去了。   张侧妃是不可能到京城来的,但她知道她那父王有的是法子知道自己住哪里。   她虽不在意晋阳王,到底心里膈应,思及远方的母妃和弟弟,心里难受。   院子里几个小丫头已经收拾妥当,见她回来了,迎上前来替她更衣。   汀菊坐在小绣墩上哭,一双大眼睛都要哭成兔子眼了。   鼓着腮帮子,她从搬到东院已经连哭半个月了,断断续续的哭,想起来就哭。   姜钰换好衣服,随手捏了块糕点递到她唇边,她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的吞进了嘴里。   “太欺负人了。”   她哽咽着说。   “世子你到京城来受了多少委屈,怎么王爷还不放过你。”   如梅哄她:“行了行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汀菊年纪小,是名副其实的小哭包,姜钰这里受了一点委屈,她就挤吧挤吧能哭好几天。   姜钰在外头用了饭,梳洗后靠坐在榻上看了会书便歇息了。   翌日天亮就爬起床准备进宫听讲,此次的事给她提了醒,她的父王极为不靠谱,她必须尽快的强大起来。   整日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固然是好,但她也怕整日黏在太子殿下身边,会让太子殿下心生厌烦,还是隔三差五的去,毕竟距离产生美。   她是晋阳王世子,陛下不会喜欢她拉帮结派,但章华殿聚集京中尊贵的皇子公子,掌握着齐国第一手消息,都说一辈子同学三辈子亲,学堂里交流出来的感情可比那些拉帮结派深的多了。   他们听讲的都要比先生早来一会,这屋里除了她一个经常缺课的问题少年,其他人都是积极向上的好孩子,极少缺课。   只是先生都快来了,她后面的座位还是空的。   她对着旁边的五皇子问道:“五殿下,您见着章兄了吗?”   徐煊瞥了她一眼,目光迷离的移向窗外。   佟卫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让他爹揍了,章尚书最讨厌儿子拿别人的东西了,何况他昨天牵了三匹马回家。”藏都没地方藏。   “那不是你送的吗?”   “送的也不行,章尚书清正廉明,最不喜欢这些。”   姜钰似笑非笑的看着佟卫,佟卫挺直了腰板:“你别这么看我,可不是我故意要害他,昨儿就提醒他了,回去章尚书得揍他,他自己财迷心窍,拼着被揍也要把三匹马拉回家。”   章尚书人穷志不短,偏生个儿子视钱如命。   姜钰翻开书册,佟卫碰了碰她:“世子。”   “怎么了,你说话就说话,别拍我。”   佟卫笑着说:“你把你前些日子讲给婳婳听的,那什么......什么三打排骨精后面的写给我,回头婳婳问了,你别说,我说给她听。”   “那是白骨精。”   “行行行,白骨精,什么精都行,你写给我,我背一背。”   “手疼,不写。”   “写嘛写嘛。”   “手疼,不写。”   佟小侯爷怒了,一踹桌子:“你奶奶的姜钰,咱们打一架吧。”   姜钰:“......。” 第28章 、第28章 ...   他这动静不小, 一圈的人都往这边看, 好在先生没来,不然又要挨罚。   章华殿里的这些先生都从章尚书那里学来一套, 无论谁的错, 皆是两人都罚。   “坐好。”   姜钰冷喝一声,她这声颇具威严,佟卫下意识的一抖,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要怕姜钰, 不悦道:“怎么了?怎么了?我偏不坐好,你管我?”   姜钰嘴角微抽,这熊孩子啊。   真是说翻脸就翻脸。   她垂着宽大的袖子:“佟小侯爷, 不是我不想与你打一架, 只是你家就你一个独子,我这人打起架来手脚就不受自己控制, 这万一伤了你要害之处, 不就是我的罪过了。”   佟卫下意识的夹紧双腿,对上回和姜钰打架的后果心有余悸,讪讪的坐回了位子上。   没多会章尚书便板着脸走了进来,所有人都把腰板挺得更直了。   今日不是章尚书当值的日子, 不过他任章华殿总先生, 无事的时候便会过来溜达两圈。   他负手走到姜钰后面, 停在那个位子旁站了会。   姜钰觉得章尚书好生奇怪,自己把儿子打了,难不成还指望着儿子带伤过来上课吗?   章尚书也没站多会便走了。   那之后一连数日章景明都没来上课, 姜钰才想着那日章尚书过来盯着儿子平日里的座位可能是后悔了。   春猎前一日姜钰和佟卫王修远一起去章尚书府看望章景明,这么多天没消息,顺便问一下他要不要去春猎。   尚书府庭院不算小,就是没遇上什么女婢小厮,显得有些萧条。   屋檐下挂着红灯笼,姜钰瞧着有些眼熟,仔细想想好像是上回章景明从自己家里拿的,她嫌弃那两个红灯笼与庭院不符,不打算要的,章景明说今年是他娘本命之年,宜用红色,她本以为章景明拿着这两个红灯笼出去就会丢掉,没想到他还真挂在了自个屋檐下,也是个人才。   屋里传来章景明鬼哭狼嚎的声音:“哥你轻点,疼死了。”   章景承声音小,只隐约听见他说话,不知说了什么,随后又是一阵鬼吼:“不行,那三匹马是佟卫姜钰他们送我的,送我的就是我的,谁都不许碰我的马,谁要是敢把我的马牵长兴侯府去,我就一条白绫吊死,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姜钰:“......。”   檐下站着一个小厮,见有客人来,躬身行了一礼,去里面通报。   三人进屋,姜钰见章景明抱着枕头趴在床上,床前小几上摆着药瓶,章景承起身与姜钰见礼。   章景承身材修长,五官英俊阳刚,眉毛浓密,一袭白衣,不似章景明般健硕,倒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   他是太子伴读,姜钰跟在太子殿下身后转这些日子和他也见了好几次,算是能说上话的。   姜钰最钦佩的就是他能以腕绑石练字,志坚行苦,不过当时一直不明白他为何要拿石头在墙上刻字,虽可以练腕力,但浪费时间,还不如在纸上练的效果好,现在有些懂了,大概是因为尚书府太穷了,他这么天天练字要耗费大量纸,买不起。   “大公子,我们来看章兄。”   章景承微微颔首:“你们聊。”   章景承平日里是跟在太子身边的,与他们这些跟在五皇子身边混日子的自然不同。   床上章景明小声抽着气,佟卫嘻嘻哈哈的上前拍了一下他的屁股,章景明整个身子都快弹起来了:“你大爷的佟卫,别碰小爷的屁股。”   “都这些天了还没好,打残了?”   章景明道:“二十板子。”   佟卫微怔:“你爹真下的了狠手,二十板子,这哪里是管教儿子,这是审犯人呢。”   虽早知道章景明被章尚书揍了,但都以为是挨了戒尺,没想到打的这么厉害。   “那春猎你还去吗?”   章景明从床上拿起一个枕头扔向佟卫:“去什么去,存心气我的吧。”   “早同你说了你把马牵回来章尚书要揍你,你不听。”   章景明蔫蔫的:“我身上还没好利索,春猎便不去了,你们去了帮我猎几张狐狸皮,我要拿来替我娘做围脖。”   姜钰笑道:“都这样了还想着要东西呢。”   她真是服了他了。   章景明脸上有些苍白,这回真是打的厉害,养了这几日里面还是钻心的疼,又有些痒,他也不顾有人在场,直接拽了裤子要挠,露出一片青紫的屁股,姜钰慌忙转过身去,非礼勿视。   佟卫见她的反应,乐道:“怎么还害羞了,都是爷们,又不是没看过男人的屁股。”   王修远道:“这肉正开始长,章兄还是别抓了。”   章景明停了手上的动作,烦躁的挠了挠头,他趴在那里也不提裤子,佟卫看姜钰耳尖子红了,故意逗她:“怎么连章兄的屁股都不敢看,跟个小姑娘似的。”   姜钰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再胡说八道,把你嘴撕烂。”   佟卫:“......。”   这小面团子,还挺凶。   姜钰从章府出来便直接去了太子府,太子正与韦丞相商量事情,姜钰站在书房外候了会,太子叫她进去,她跨了门恰好与韦丞相遇上,躬身道:“丞相好。”   丞相摸了摸胡子:“晋阳王世子好,不过以后要改口了,不能叫丞相了。”   他已经向陛下交了告老还乡的折子,只待陛下挑好人选,他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去养老了。   他说完就唇角带笑的出去了,姜钰有些纳闷,告老还乡,不做丞相了还这么开心。   “殿下,丞相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告老还乡了?”   太子看了她一眼:“与你有关系吗?”   姜钰被他问的一愣,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讪笑道:“没......没关系,臣就是随口一问,好奇来着。”   “你觉得韦丞相告老还乡,谁适合接替丞相的位子?”   “这臣哪知道。”她垂着头,徐砺笑了一声:“想说什么就说。”   “殿下,臣今儿去了章府,前几日佟小侯爷送了几匹马给章景明,让章尚书知道了,打了他二十板子,章景明现在还在床上趴着不能动呢。”   徐砺听她这会提章府,唇角勾起,韦丞相告老还乡,余下人者最有资历做丞相的人便是章尚书了。   章尚书也是徐砺的人,无论是声望还是资历都足以担当丞相一职。   姜钰看着徐砺英俊的脸庞,心里有些不平衡,同样是嫡子,怎么在老爹那里的待遇差别就这么大呢。   陛下虽风流,却从来没有亏待过徐砺这个嫡子,能为这个儿子做的都为他做了,不能做的也做了,而自己的父王呢,宠爱妾室,恨不得弄死自己把世子之位交给庶子,人与人之间果然是不能比的。   想想就是一阵心塞。   翌日便是春猎,陛下虽不好骑射,但齐国是马背上得的天下,也是皇子世家公子一展风采之时,每年皇家狩猎都有一批优秀少年脱颖而出。   晋阳人擅骑射,连五岁幼童都能上马溜达两圈,姜钰马背上长大,骑射功夫不在话下,到京城憋闷了这么久,也是难得的出去散心的机会。   皇家狩猎,百官随行,姜钰一身骑装站在队伍之中,她在这里站了有一个半时辰了,冗长的礼仪还在进行,陛下坐在华丽的马车之中,礼部尚书带着群臣一会跪拜一次,一会跪拜一次。   这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发啊。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姜钰左右瞥了眼,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抬踢腿了。   姜钰腿都要酸了,前面仪仗队总算开始缓慢前行,皇家狩猎场在京城西郊,出发时时辰就不早了,午时自然没有停下来用膳,姜钰骑在马背上饿的前胸贴后背。   陛下和妃子们坐在马车里,吃喝不愁,谁管她们啊。   正在这时候五皇子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对她挑了挑下巴。   姜钰道:“殿下,有事吗?”   徐煊满脸不高兴的递给她一个纸包:“给你的。”   姜钰愣了愣,徐煊不耐烦道:“婳婳给你吃的。”   今年狩猎,宜春公主也求着陛下带她一道过来了,只是她体弱,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马车里。   宜春公主真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姜钰吃着宜春公主给她的烤牛肉卷,心满意足的眯了眯眼,她是有吃万事足。   徐煊看她那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小嘴儿吃的油亮亮,很香的样子,感觉很有食欲。   姜钰发现徐煊一直看着自己,扭头不解的看着他,东西都送到了,怎么还不走,难道想要分一点?   姜钰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肉卷,斟酌了会,有些舍不得。   张大嘴使劲的往嘴里塞。   旁边五皇子声音冰冷:“你知道吗?婳婳只给了我一份。”   宜春公主刚刚冲着他招手,给了他一包吃的,他嘴巴都要咧上天了,心想还是妹妹好,知道心疼自己,结果就见妹妹羞涩的说是给姜钰的,弄了半天他就是个跑腿的。   徐煊有些吃味,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居然只想着外人不想着自己。   这话放到平时姜钰能听出来是吃醋了,可这会她一心只想着吃,徐煊这话再听起来就好像是抱怨没东西吃,要和她分一样。   她急急忙忙把剩下的牛肉卷全都塞到了嘴里,眼睛瞪得老圆,拍了拍手,提起空油包给徐煊看。   徐煊:“......。” 第29章 、第29章 ...   “你可真是......。”   真是什么?徐煊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姜钰了, 姜钰拿帕子擦了擦嘴, 吃饱喝足不想家。   姜钰咧嘴笑了笑,眼角带着餍足, 舔了舔唇角。   队伍还在前行, 陛下把几个皇子召到跟前,说要考考众皇子的学问,一看就知道是吃饱了没事干,闲的。   有宜春公主送过来的一包牛肉卷垫肚子, 姜钰一路上精神气饱满。   到了狩猎场,侍卫们开始忙着扎营,佟卫驭马前来让姜钰与他一起去射些野味, 晚上烤着吃, 少年意气风发,本着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的原则, 一门心思的想和姜钰比一比射箭。   上回姜钰射掉他那支箭, 虽没说和他比,可这个年纪的少年难免争强好胜,就姜钰露的那一手就足以把他比下去。   哪怕姜钰后来解释说是意外,他也不信。   皇帝一身骑装坐在马车上, 手执弓箭, 四周跟着护卫, 众臣跟在后面,就见皇帝向前方射了一箭,没多会便有一个侍卫提着血淋淋的野鹿过来, 上面插着有皇帝标志的箭。   “陛下英武。”   跟着的大臣开始拍马屁,皇帝看着那野鹿微怔,他明明射的是一只通身雪白的兔子。   不过野鹿也一样,目的达到了,春猎第一箭是要由陛下射出的,当然这第一箭不是指射出去一箭就行了,而是指射到第一个猎物,皇帝不擅长骑射,所以他不喜欢这个规则,帝王也有害怕的事情,怕丢人,不过皇帝登基这么多年,除了第一年连射十几支箭什么都没射到外,往后这些年都挺顺利的。   一支就中了。   不管怎么射中的野鹿,反正这一关过去了,皇帝乐的哈哈大笑,把弓箭放到一旁,擦了擦手。   把几位皇子叫到身边,皇帝道:“你们几个好好表现,表现好的,朕重重有赏。”   早些日子就传出陛下有意封王,这回只怕是找个好听的借口给几位皇子封王了。   几位皇子面上表情不一,二皇子充满斗志,三皇子四皇子垂头缩小存在感,五皇子一副俯视众生的样子。   皇帝看了眼五皇子,问道:“小五今年射到猎物,想怎么处理?”   徐煊道:“烤了吃。”   皇帝:“......。”居然不想着献给父皇,不孝子。   “老四呢?”   四皇子看了徐煊一眼,怯弱道:“放生。”   皇帝:“......。”   四皇子解释道:“儿臣不忍杀生。”   皇帝唇角微抽,他真是要被这个儿子气笑了,他们干什么来的?狩猎来的,他开箭射的那只野鹿还血淋淋的躺在那里,虽然那只野鹿九成不是自己射到的,但插着自己标志的箭就是算在自己名上的,这儿子居然说不忍杀生,这是来拆自己台的吗?   “既不愿杀生,那你来做什么?”   四皇子让这一句话吓傻了,怦的一声跪到地上:“儿臣知错。”   皇帝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嘴问这个没什么脑子的儿子问题,让他老老实实的待着做个背景板就好了,弄的现在连自己都丢人。   皇帝肠子都悔青了。   二皇子躬身道:“德母妃身体微恙,四皇弟为德母妃祈福,已三月不沾荤腥。”   这么一解释四皇子不忍杀生就是为母祈福,一片孝心了,皇帝面色舒缓,道:“起来吧。”   四皇子感激的看了二皇子一眼,皇帝对二皇子的表现也很满意。   皇帝目光在几个儿子身上过了一遍,便不再说话,狩猎正式开始。   姜钰驭马到太子身侧,问道:“殿下去打猎吗?”   徐砺看了眼她身后的徐煊和佟卫,道:“孤就不去了,你们去玩吧。”   姜钰笑着说:“回头臣若是猎到了好东西,孝敬给太子殿下。”   她脸上一团喜气,徐砺笑了笑:“注意安全,遇到猛兽,莫要冒失。”   姜钰细白的手腕勒住缰绳:“臣知道了,殿下等着臣回来,猎了狐皮给殿下做大衣,猎了虎皮给殿下做靠背。”   徐煊佟卫几人坐在马上等她,就见小世子潇洒的骑在马上,笑意盈盈的对着太子说话,那神情,活像是外出打猎的丈夫诱哄在家等候的妻子。   徐煊等的不耐烦,骑马先走了,佟卫喊了姜钰一声,便追了上去,姜钰调转马头,连忙问了一句:“殿下,您有什么想要的,臣去给你猎。”   徐砺道:“安全回来就行了。”   姜钰眉毛微扬,策马对着徐煊等人追去。   徐砺目送姜钰离开,向皇帝营帐走去,皇帝说有事要与他商量,估摸着是为二皇子封王一事。   本来二皇子出宫建府便该封王,只是皇帝那会不爱理会朝堂之事,恨不得连早朝都不上,什么事都推给太子,自然要让太子有超然的地位,皇子身份尊贵,便是不封王也还是皇子,不如就让太子继承皇位后亲自封几位弟弟的王位。   只是陛下从去年开始渐渐关心朝中大事,这对余下几位皇子是好事,这意味着太子不再一手遮天,他们可以慢慢获得权力。   而太子,虽仍是陛下看重的皇子,到底在陛下心里,有了些隔阂。   姜钰追上徐煊,几人往草木茂盛的地方去,佟卫开始叫嚣:“世子,敢不敢与我比一比,谁射到的猎物多。”   姜钰勒着缰绳停下来,纤长的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佟卫以为前方有猎物,从背后拿出一支箭搭在弓上,一动不动的等着猎物出现,好一会也不见有猎物。   姜钰笑着说:“就这样,等会猎物来了,也像这样不说话。”   佟卫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你耍我们。”   “开个玩笑啦,放松放松,别紧张啊,佟小侯爷,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要与我比什么?”   佟卫见她装傻充愣,啐了一口。   他笃定姜钰深藏不露,就是自那日章武殿露了一手后就再没见她有什么出彩之处。   他们四个人走一起,路上遇到的猎物不够分,姜钰提议道:“不如咱们分开走吧,这样黏在一起,人太多,猎物闻声而逃。”   佟卫喊道:“不行,你别想跑。”   姜钰无奈道:“我犯什么法了要跑。”   “那就与我们一起,也安全些。”   他打定主意要死死的黏住姜钰。   姜钰道:“如果不分开,我保证你们一只猎物都猎不到。”   这大话放的,徐煊满脸不屑,佟卫扬着眉毛:“你尽管试试看。”   姜钰猛然扬鞭,飞奔出去。   徐煊二话没说撵上去,佟卫紧随其后,身后跟着一群护卫,本来的狩猎,也变成了赛马。   姜钰甩不开那两人,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跑了这么会脸上出了薄汗,气喘吁吁,再不动手,别说给太子殿下做狐皮大衣了,连围脖都做不成。   不远处草丛动了一下,姜钰搭箭射了过去。   她并未停顿,继续向前跑,身后跟着的护卫去找猎物,徐煊和佟卫追在后面,就见她看也不看,漫天放箭。   姜钰勒着缰绳回头看着徐煊和佟卫,王修远估计去找猎物去了,就这两人一路狂追自己。   姜钰唇角上扬,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五殿下,佟小侯爷,可有收获?”   徐煊和佟卫一直追她,生怕跟丢了,回头又要被这个小白脸嘲笑,哪来的功夫射猎物。   “姜世子,难不成你有收获?”   他们一路跟着,姜钰只随意放了几支箭出去,连看都没看,怎么可能射到猎物,又不是陛下,随便放一支箭出去,就有人奉上事先准备好的猎物。   姜钰笑而不语,她身后的护卫纷纷追了上来,手里提着猎物,一只兔子,一只野鸡,还有一只狐狸。   佟卫目瞪口呆,姜钰事先也不知自己射的是什么玩意,这会看护卫手里的猎物只有一只狐狸,正好伤了肚子,有些失望。   给太子殿下做大衣,肯定要用最完整的狐狸皮,不能有一点伤痕,这一只坏的太厉害了,算了,送给章景明好了。   至于兔子和野鸡,正好晚上拿来烤着吃。   “这真是你射到的?”   他一脸姜钰肯定作弊了的表情,姜钰懒得搭理他,要不是为了自己放的那句跟着自己他们俩不会射到一只猎物的大话,她也不至于一只好的都射不到。   她眯着眼没好气道:“难不成是你射的?”   佟卫噎了一下,问:“怎么射的?”   姜钰没理他,佟小侯爷脸皮都不要了:“怎么射的,说嘛说嘛。”   姜钰噗嗤笑了一声:“我若不说,小侯爷下一句是不是就是你奶奶的姜钰,咱们打一架吧。”   佟卫挠了挠头:“大家都是兄弟,你也教教我们啊,我看你都没瞄准,怎么射?还有上回打掉我的箭,跟我们说一说。”   “佟小侯爷,你骑射功夫已经很好了,只是我们擅长的不一样,我们晋阳山多,这种狩猎场随处可见,我这是从小练出来的,不过像你们射的死靶子我不会射,我擅长射活物,会跑会动的才能射。”   她说的都是实话,射箭靠的就是手感,射活物得心里有个预判性,预判准,手法准,就没有射不准的。   徐煊看向姜钰的眸子有些欣赏,佟卫连连称奇,还有射不准死靶子专会射活物的。 第30章 、第30章 ...   虽然不知姜钰说的是真是假, 但佟卫知道姜钰骑射比自己厉害, 练射箭靶子本就是为了能够射到活物,姜钰射活物这么准, 自然是比自己厉害。   “没什么特殊法子吗?”   姜钰嗤笑一声:“这世上哪有什么特殊法子, 唯有勤奋多练可破。”   她一身黑色窄袖骑装,干净利落,唇角微扬,眼角翘起, 右手把玩着箭羽,颇有指点江山的豪迈:“少年人啊,莫要浮躁, 事事争第一, 每个人都有所擅有所不擅,只要你自己相信自己, 心里有个目标, 便没有不成的。”   徐煊看她那张扬的姿态,眸中带了一丝冷笑,神情淡漠:“你这些道理怕是从我皇兄那里学来的吧,不过你学的不像, 我皇兄是腹有诗书, 内在修养, 而你......呵。”   姜钰:“......。”   呵是什么意思?   她抬头挺胸,一脸得意:“太子殿下本来就是最厉害的,我也崇拜太子殿下。”   徐煊噎了一声, 这感觉就像是炫耀自家兄长厉害被堵了回来,你兄长厉害关你什么事?我也觉得你兄长很厉害,又不是你,有什么好炫耀的?   姜钰虽然还是一副吊儿郎当不着调的样子,徐煊却不敢再轻视她,比起初入京城的小心翼翼,显然是如今这个试探了所有人底线之后龇牙咧嘴的姜钰更有趣。   他淡淡瞥了姜钰一眼,调转马头挥鞭向东跑去,姜钰挑了挑眉问佟卫:“佟小侯爷不跟上吗?”   佟卫开口道:“你奶奶的姜钰。”   姜钰蹙眉,她又怎么招惹这位佟小侯爷了,佟卫接着道:“以后别叫我佟小侯爷,旁人叫我佟小侯爷,我觉得是敬称,到了你嘴里,总感觉是一种蔑视。”   姜钰手摸着下巴:“那叫什么?”   佟卫哼了一声,驭马去追徐煊。   姜钰叹了口气,这群孩子可真难伺候。   出来一趟不能空手而归,徐煊和佟卫继续找猎物,姜钰带着自己的护卫回营帐。   营帐这边留了一些文臣和世家女眷陪着陛下看戏,刘贵妃刚刚复宠,陛下有心弥补她,此次出行皇后娘娘奉诏留守后宫,带了刘贵妃和几位低位妃嫔出来。   这会刘贵妃和陛下坐在正中央,场上有一红衣长袖女子踩在一张打鼓上,面上遮着红纱,只露了双灵动的眼睛和光洁的额头,四面环着小鼓,莲步轻移,战鼓声响,陛下看的津津有味。   姜钰上前对着皇帝行礼,皇帝笑着说:“回来了,可射着什么好东西了?”   姜钰不好意思的垂首:“微臣只射了些小野味,怕是连肚子都不能填饱。”   皇帝乐道:“你这小世子肚子不大,吃的倒是不少,回头若是不够,到朕这里来取。”   姜钰连忙跪下道谢。   坐在皇帝坐下手的宜春公主对着姜钰微微含笑,唤道:“世子。”   姜钰向她走了两步,躬身行礼:“公主有何吩咐?”   “我瞧着五皇兄与你是一起出去的,怎么你回来了,却不见我五皇兄?”   宜春公主近来气色比初见时好了许多,面色红润,更添了女儿家的娇俏。   姜钰回道:“五殿下与佟小侯爷去找猎物去了,想来是要多打一些,给公主做围脖。”   这是姜钰的个人审美,她就觉得冬天姑娘家戴个雪白的围脖好看。   宜春公主笑着说:“只怕是世子打的猎物比他们俩多,他们俩个才多耽搁了些时候。”   刘贵妃似笑非笑的看向这边,姜钰被那目光看的渗的慌,刘贵妃做事向来让人摸不着头脑,可别再当众说出什么自己与公主有一腿的话出来。   姜钰对宜春公主行了一礼,随着宫人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鼓上女子甩动水袖,纤腰袅娜,衣带轻扬,皓腕翻转,本在说话的大臣目光渐渐被她吸引过去,徐砺无意之中瞥了姜钰一眼,见她支着下巴正看得入迷,指尖捏着精致的糕点往嘴里塞。   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忘了吃。   姜钰感觉有人在看自己,顺着视线看过去,见是太子殿下,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   徐砺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因地位尊贵,自幼就不喜言笑,旁人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也就这小世子,脸蛋一点婴儿肥,两个小酒窝,笑起来一团喜气。   想摸。   丝竹之声悠扬,那女子掐着兰花指向陛下望去,眉心轻蹙,眸中带泪。   皇帝微怔,目光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贵妃轻笑,附在皇帝耳边道:“陛下,她是陵江县县丞之女,名唤云新菱,臣妾第一回 见她,便觉得她面善,似是从前见过一般。”   女子从鼓上下来,躬身正打算退下去,刘贵妃对她招了招手。   她向前走了几步,跪在地上给皇帝行礼。   皇帝目光看着她,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陛下的话,民女今年十六岁。”   皇帝喃喃道:“十六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   姜钰心里叹息,又一朵鲜花要被玷污了,那女子的身段,那眼睛,便是没露脸也能看出是个美人,难怪楚王好细腰,自己一个假小子看的都心痒难耐。   可惜啊可惜,自己少了点东西。   刘贵妃命人把云新菱带了下去,皇帝并未说如何处置,众人也知道今日之后,再无眼福看刚刚那女子跳舞了。   陛下喜好能歌善舞的女子,后宫妃嫔一半以上是会跳舞的,便是不会的,为了讨好陛下,也会跟着学,刚刚那女子,陛下自然不会放过了。   月光皎洁,帷帐内传来暧昧的低吟声,守在外面的小太监面无表情的站着,宛若木桩子一样。   纱帐垂到地上,婉转承欢的少女双颊粉红,眉心微蹙,承受不住的伸手抱住身上之人的腰身。   少女初次,羞涩纯情,唇间压抑着脱口而出的呻.吟,皇帝仿佛回到了年少之时的大婚之夜,他往日在那些莺莺燕燕身上使的手段全都舍不得用,只握着她纤细的腰肢,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做着最原始的动作。   美人眼角溢出泪水,微抬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之上,轻声道:“陛下......受不住了。”   皇帝闷笑一声,含住她细滑的脖颈:“再忍一忍,让朕疼你。”   陛下营帐周围不许旁人靠近,姜钰坐在太子帐中,与他一同下棋。   她心不在焉的下的一团乱,徐砺瞥了她一眼道:“静。”   姜钰心想果然皇家的孩子心性坚强,宫人路过太子营帐已经往陛下那里抬了好几次水了,他还这么淡定。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您就没什么想法吗?”   徐砺道:“你有想法?”   姜钰赶紧摇头:“没有。”   徐砺捏着棋子,默了片刻,淡淡道:“有想法也要压下去,未至十五,什么都不要想,何况不该你惦记的,最好不要惦记。”   姜钰:“......。”   太子殿下这是警告自己不要觊觎他小妈吗?   天地良心,她真没有,她只是有些惊叹陛下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能折腾。   “嗯,殿下,臣不想。”   她点头保证,徐砺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明,他父皇今晚宠幸的美人跳舞时,这小世子看的眼睛都直了。   姜钰哭笑不得:“殿下,臣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徐砺最后落了一子收尾,棋盘之上已经只可以用一个字形容了,惨。   徐砺拿帕子擦了擦手,问道:“你今日猎到了什么?”   “一只兔子,一只野鸡,还有一只狐狸,兔子和野鸡的肉,殿下都偿了,至于那狐狸,臣打算送给章景明。”   徐砺眯起双眼,姜钰想到自己说的猎到狐狸皮给太子殿下做狐皮大衣,猎到狐皮大衣给太子殿下做靠背的大话,解释道:“那只狐狸射的不好,肚子坏了,臣明儿再去射只好的。”   她面带讨好,徐砺见她一脸哄人的样子,笑着说:“你凑近一些。”   姜钰疑惑的把脸往他面前伸了伸:“殿下,可是臣的脸上有什么?”   徐砺沉默片刻,嗯了一声,伸手在她侧脸揉了揉:“孤帮你搓下来。”   他指尖微凉,姜钰被他那句帮你搓下来震住了:“原来太子殿下也会说搓这个字。”太接地气了。   “不然该怎么说?孤帮你打下来。”   徐砺语带调侃。   姜钰往后面一缩:“干什么的,大老爷们的,君子动口不动手,打打杀杀要不得。”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面前晃了晃:“太子殿下,臣不给你摸了。”   徐砺沉着脸不说话,狭长的眸子半眯着,姜钰心里打鼓,不会生气了吧。   两人对立默默的坐了会,姜钰顶不住压力,硬着头皮唤了声:“殿下。”   徐砺垂眸,姜钰再次把脸凑过去:“殿下,给你摸,你摸吧。”   徐砺静静的盯着她不说话,姜钰有些急了:“殿下,臣不嫌弃您。”   徐砺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一脸的高贵冷艳:“孤嫌弃。”   姜钰:“......。”   刚刚不是他先动手的吗?   她低头叹气,有些落寞,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半晌徐砺拍了拍她的头:“孤与你开个玩笑。”   姜钰:“......。”呵呵,好搞笑啊。   她跟在徐砺身边,头一回听他说开玩笑,姜钰很给面子的扯了扯嘴角,假笑了两声。   徐砺起身往前走,案桌之上摆了几本书,他随手抽了一本坐在椅子上看书。   姜钰道:“殿下还不准备歇息吗?”   徐砺道:“等会。”   姜钰哦了一声,躬身告退。   她退出太子营帐之时,正巧遇见了往陛下营帐抬水的宫人,良安吉笑着同她打招呼:“世子安好。”   姜钰嘿嘿笑了两声:“良总管,长夜漫漫,可找点有趣的事情打发打发?”   她就是同良安吉客套一句,实则是没话找话,毕竟是御前伺候的,人家同你说话,你爱搭不理的容易得罪人,哪知道良安吉听完她这句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意味深长:“奴才要伺候陛下,不能随意走动,世子,可以往那边去寻找有趣的事。”   他好心给姜钰指了路,挤了挤眼,便往陛下营帐走去。   姜钰一脸懵,什么情况。   她心里好奇,看向他指的方向,俨然就是刘贵妃的营帐。   姜钰有些无奈,她看起来就这么饥渴吗?   陛下那里一直折腾到子时才歇,第二天一大早便召见了几位皇子和几位大臣,姜钰也跟着去给陛下请安。   营帐之内,昨日的美人穿着曳地飞鸟描花长裙坐在陛下身侧,敛眸温婉,见来了这么多人,娇羞的往皇帝靠了靠。   皇帝拉着她的手对众人介绍:“这是朕新封的云妃,你们快拜见云妃娘娘。”   昨日这位新上任的云妃娘娘面纱遮脸,姜钰没看清脸,今日一瞧不免有些惊讶,这个云妃娘娘,长的和当今的皇后娘娘有几分相像。   过来的几位大臣躬身行礼,几位皇子都还站着。   姜钰是跟着太子殿下混的,她看太子殿下眉心蹙起,有些犹豫要不要拜,想想,还是插科打诨般弯了腰。   这皇帝真有意思,身边都有了皇后娘娘,还找了一个和她长的相的,这是存心要膈应皇后娘娘吗?   一个是武国公府出身的世家小姐,母仪天下的皇后,一个是小小县丞之女,只被陛下宠幸一晚便一飞冲天,封了妃位,日后两人同在后宫,少不得要被人拿出来比较,皇后尊贵,这种事对她来说自然是一种侮辱。   她想到了那个拉皮条的刘贵妃,这位娘娘也是个人物,能找着这么个人过来羞辱皇后。   皇帝看几个皇子都不拜,目光阴郁起来,斥责道:“还不拜见你们母妃。”   五皇子道:“父皇,没有母后的金印,云妃娘娘还只是民女,儿臣等给她行礼,不合理。”   姜钰觉得此刻最糟心的应该就是五皇子了,陛下给他找了个小妈,和他亲妈这么像。   皇帝沉声道:“朕已封她为妃,尔等不可不敬。”   吏部尚书章庆生劝道:“陛下,这不合规矩。”   姜钰为章庆生捏了把汗,色令智昏,陛下现在显然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这个时候和他谈规矩,不是明智之举。   姜钰往后挪了挪,保命要紧,免得殃及池鱼。 第31章 、第31章 ...   姜钰真的佩服章尚书, 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 陛下昨晚刚和美人睡了一觉,正是甜蜜掏心掏肺的时候, 你跟人说不合规矩, 这显然有点傻啊。   不过陛下还没来得及对章尚书发火,另外一位勇士登场了。   五皇子一抖袍子跪到地上磕头:“儿臣告退。”   真是半句废话都没有,潇洒转身离去。   皇帝心底涌出怒火,顾忌有大臣在场, 强行压着火气,咳嗽两声,二皇子关切道:“父皇, 可要宣御医。”   皇帝扶着美人的手, 道:“全都退下。”   被宠爱的小儿子打了脸,皇帝有气没处发, 觉得自己对美人失了信, 心口郁结,果然过早的放权不好,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姜钰跟着几位大臣退出去, 发现太子殿下没出来, 搓着手等太子殿下。   打扮华美的刘贵妃容光焕发的走过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昨晚是她侍寝的呢。   “晋阳王世子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臣给贵妃娘娘请安。”   “世子不必多礼。”她抬了抬手:“世子这是头一回春猎,不知可还住的惯帐子,本宫见你随身的女婢没跟过来, 在这里诸多不便,不如本宫的宫女借给你使唤两日。”   她身后走出一宫女,俨然就是上次被刘贵妃派去勾搭姜钰的紫岚。   难怪昨晚良总管要给自己指刘贵妃的帐子了。   “奴婢参见世子。”   姜钰道:“多谢娘娘好意,只是娘娘的宫女给臣使唤,不合规矩。”   “这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世子想要,便可以领回去。”   姜钰深吸了口气,目光看向紫岚,似有难言之隐。   贵妃笑道:“罢了罢了,世子以后想来本宫那里用膳,随时可以过去,你一个人在京中,没个兄弟姐妹的照料,本宫看世子觉得亲厚,世子也别拿本宫当外人。   姜钰嘴上道着不敢,刘贵妃施施然往陛下营帐中去,守在外头的宫人进里面通报了一声,没多会徐砺便走了出来,轻抿薄唇,面似隐忍,那怒火像是随时都能喷发出来,只是良好的教养让他不发一言。   这样子,定是和陛下有了争执,陛下对太子殿下素来看重,太子殿下性情稳重,虽不喜迎合陛下,却不至于闹到翻脸的地步,如今为了一个女子,闹成这样,果然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姜钰一直跟在徐砺身后,到了账内他站着不说话,姜钰偷偷瞥他,徐砺突然伸手拍在案上,怦的一声,面色铁青,五指骨关节发白,唇角微动。   姜钰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徐砺不逛射向她,姜钰抖着嗓子道:“殿下息怒,为了这种事,不值当。”   徐砺脸色冷厉,胸口起伏:“那你觉得什么事值当?”   姜钰愣了愣,眼梢微垂,面色如霜,闷声道:“对臣来说,能活下去,便是值当。”   徐砺胸中熊熊烈火顿时熄了大半,姜钰为何回来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也都知道她不得亲爹宠爱,是个小可怜。   “殿下,莫要动怒,一个女人而已,宠不了几天的。”   徐砺道:“你先出去。”   姜钰挺直腰板:“殿下先答应臣,莫要自个生气,气大伤身,实在生气,便摔东西,踹桌子,怎样都好,把气撒出去,只别气自个就行了。”   太子殿下好涵养,生气也不会乱摔东西,姜钰今日教了她这么一招,在日后的漫长岁月中,她就后悔了。   当然,此时的她是不知道的。   徐砺见她小心翼翼,明明什么都没做,还要讨好自己,自己实在不该迁怒她,看她那委屈巴巴的小脸蛋,想了想,揶揄道:“你那不是撒气,是撒泼。”   姜钰微怔,天,太子殿下又和自己开玩笑了。   她捧着自己的脸说:“好看的人撒气,不好看的人才是撒泼,臣是撒泼,殿下若做起来,定是动作利落,肆意潇洒。”   她长翘的睫毛眨了眨,撩人心痒:“殿下,可要用膳?”   一大早就去给陛下请安,窝了一肚子火来,徐砺都忘了要用早膳的事了。   “你饿了。”   姜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昨晚吃的少。”   徐砺想到她昨晚哼哧哼哧的这边蹭一点野味,那边拿了几块糕点,也不知塞了多少东西在肚子里,还嫌吃的少。   “既饿了,便摆膳吧。”   姜钰乐颠颠的搬了个小板凳在桌子前乖巧坐好等吃,徐砺心情愉悦了几分,姜钰招手让他过去坐在自己身侧。   桌上很快琳琅满目,昨日侍卫出去打猎,这会案桌上摆的俱是一些野味。   姜钰命人拿了几个空碗,一只手拿着一根筷子,对徐砺笑了笑。   “殿下,臣给您表演一个,保证您听后心情舒畅,会笑。”   “若是不笑呢?”   姜钰自信满满道:“殿下不会不笑的。”   她撸起袖子,筷子往空碗上敲,叮叮咚咚的发出悦耳的声音,如潺潺溪水,她一边敲,一边笑着看徐砺,眉眼弯弯的睨他,时不时的做鬼脸哄他。   徐砺一手搭在腿上,面无表情,比平日里还要严肃。   姜钰敲完了问徐砺:“殿下有没有想到什么?”   徐砺看着满眼带笑的姜钰,小世子卯足了浑身劲要逗他笑,徐砺天生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想看小世子还能使出什么花样,愣是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赏给姜钰。   姜钰叹了口气,掐长声调:“臣在晋阳时出门游玩,总是遇到许多乞丐,俱是面前放着一张空碗,如臣刚刚那么敲的,臣觉得好听,回去敲给母妃听,母妃却不让臣这么敲,说是讨饭的才这么敲。”   入目是一双狡黠的眼睛,徐砺没笑,姜钰叹息道:“臣这个笑话若是说给京中其他人听,定会发笑。”   晋阳周边纷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多少人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这些人游荡,为了生存,自然就成了乞丐,晋阳一直是卡在历任帝王喉中的一根刺,晋阳绵弱,对他们没有威胁,可不是要发笑吗?   姜钰本想说自己在太子这里等饭像要饭的,牺牲自我哄大腿开心,哪知道话一出口,气氛就变了,隐隐有些抱怨之意。   这事确实是朝廷不厚道,晋阳本是独立一国,为求齐国庇佑,割地给齐国,岁岁年年上贡,如今年岁久了,皇帝早已经把晋阳当做自己的地方,甚至想要将姜氏一族赶出那块地。   不过这世道本就没有厚道可言,胜者为王,晋阳人觉得朝廷白得了地,却从未助过晋阳,朝廷觉得晋阳不是挂在齐国的名号下,早就消亡,不可能撑到今日,所以今日要削藩,也是常理之中。   哪位帝王不想开疆扩土,只是每一次开疆扩土的背后,都是血流成河。   气氛一时凝重,姜钰挺直腰板老老实实的夹菜。   徐砺知她平日里嘻嘻哈哈,其实心里也憋着股气,却不得不低头,淡声道:“孤早与你说过,你的小聪明,莫要在孤面前耍。”   姜钰端起小瓷碗,红润的嘴唇对着碗边吹了吹,小口小口的喝粥:“不耍小聪明,不耍。”   她心中从来就没有什么大义凛然,什么国破山河,所求不过是亲人安康罢了,当然,她那个混账父王不包括在内。   姜钰在徐砺这里用了膳,准备继续去打猎物,经过五皇子营帐里,里面发出震天声响,外面候着的宫人脸上慌乱,不用进去就知道,傲娇的小皇子在里面撒泼了。   宜春公主的帐子就在不远处,听见声响跑了过来,见姜钰也在,问道:“世子,我哥哥怎么了?”   她一直歇在帐中,还不知多了位与皇后娘娘相像的云妃娘娘。   宜春公主要进去,姜钰怕徐煊乱扔东西,伤着她,挡在她前面:“公主稍等,臣先进去看看。”   宜春公主嗯了一声,两颊浮出红晕,姜钰心底更多了抹怜惜,太子殿下和五皇子怎么气都好,公主身体娇弱,若是动怒,又要人荒马乱的折腾一番。   王靖璇扶着宜春公主,手指碰了碰她,宜春公主羞涩的睨了她一眼。   姜钰跨步,一个不明物体当面而来,姜钰动作迅速的侧身躲过去。   徐煊站在账内,双目赤红,像疯了一样抓到什么摔什么,一片狼藉。   姜钰蹙眉:“殿下,公主来了。”   对徐煊来说,这是个杀手锏,一听宜春公主来了,徐煊立马平静下来,收敛怒容,皱眉问:“谁让婳婳来的?”   他这里这么大动静,还好意思问谁让宜春公主来的。   宜春公主进来见到这副场景,微怔:“这是怎么了?”   徐煊道:“无碍,婳婳不用担心。”   都这个样子了,怎么可能无碍,宜春公主急促的咳嗽两声,徐煊焦急道:“婳婳。”   他要扶着妹妹坐,满帐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一时悔恨自己冲动。   “婳婳别急,是哥哥不好。”   宜春公主捂着胸口,眸中含泪:“我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哥哥何必瞒我,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吗?”   姜钰知道身子不好的人大多心思敏感,她这个样子,会觉得所有人都知道的,唯有她不知道,自己活得像个另类。   宜春公主眼眶泛红,徐煊言简意赅:“父皇纳了昨日跳舞的女子为妃。”   宜春公主道:“不过是个妃子罢了,值当什么,父皇要纳便纳了。”   昨日看父皇的眼神就知道那女子定然要受到宠幸,只不过位分比想象中的高了许多。   徐煊沉默不语,他不知如何开口,一个与皇后相像的妃嫔,不仅是对皇后的羞辱,对他们嫡系一脉更是侮辱,妹妹听后定然会伤心,可此事要瞒也是瞒不住的。   没有人说话,宜春公主知道事情不是纳了个妃子这么简单。   “你们不说,我自己去父皇那里瞧瞧,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惹的我皇兄大动干戈。”   她说皇兄,便代表她生气了。   皇帝越制纳妃,朝堂上的言官还没什么反应,他自己的皇子先闹了起来,太子那般生气,定然也与陛下闹了矛盾,连素受看重的太子殿下都没用,何况是宜春公主,这要是再闹起来,就都别想好过了。 第32章 、第32章 ...   五皇子自己跟陛下对着干, 不在乎陛下对自己不满, 横竖他就是个混不羁,混日子的, 却舍不得妹妹去冒险:“婳婳别生气, 哥哥知道错了。”   宜春公主咬着唇,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五皇子手忙脚乱,拿着帕子要给宜春公主擦眼泪,宜春公主往后面退了两步, 五皇子哄不好妹妹,扭头向姜钰求助。   姜钰特别无奈,接过帕子递给宜春公主:“殿下莫哭, 五殿下只是关心殿下, 不与殿下说,是怕殿下伤心, 也不是有意要瞒着殿下, 姑娘家本就是一朵娇花,不像我们爷们家的,泥里打滚都成,是要细心呵护的, 殿下看, 不是殿下一人不知, 王小姐也不知。”   宜春公主伤心就是因为觉得自己身子弱,没用,偏五皇子又只会说哥哥错了, 认错倒是积极,就是不知道哪里错了。   姜钰这话可算是说到宜春公主心坎上去了,掩面哭泣:“从小到大都这样,旁人知道的事情,全都要瞒着我,开心也好,不开心也罢,只有我一个人摸不着头脑,说到底还是我没用。”   徐煊脸色微僵,妹妹说从小到大,证明这个结一直藏在她心里,却从未说出来。   她不住哽咽,想要倾诉心肠,眼角通红,她真是心里难受,她这样的人,说不得哪天就死了。   姜钰拉下袖子:“谁家的姐姐妹妹不是捧在手心上呢,姑娘家生来便是要宠的,这里脏乱,公主移步,您想知道的,臣知无不言,只要公主开心就好。”   宜春公主吸了吸鼻子,有些羞涩,把姜钰的帕子放到她的腕上:“钰表哥莫要看我了。”   姜钰笑着说:“公主这么好看,为何不给看?”   宜春公主垂着头,小声道:“我不好意思,在你跟前哭了这么久,以后你肯定要笑话我了。”   “公主多虑了,臣家中也有妹妹,时常对着臣哭闹撒娇,这些都是姑娘家本该享受的。”   “钰表哥的妹妹?”   宜春公主知道晋阳王妃只生了两子,余下皆是侧妃所生,晋阳王偏宠妾室,按理,钰表哥应该和家中庶妹关系不好,怎么听钰表哥的意思,好像和家中庶妹关系也很好,也对,钰表哥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   姜钰道:“臣舅家表妹。”   宜春公主变了脸色,徐煊轻咳一声,宜春公主哀怨的看了她一眼,喃喃道:“原来是表妹啊。”   表妹和庶妹不同,若是庶妹,那仅仅是兄妹之情,若是表妹,也不知钰表哥家中可曾为他许下婚约。   王靖璇本来还挺佩服这晋阳世子的,她表姐不常哭,一旦哭了便是停不下来,这小世子三两句给哄好了,到底比那个傻子懂女孩的心思。   她瞥了眼徐煊,又想世子怎么提到家中表妹了,难道就不怕表姐吃味吗?   “是啊,臣舅家表妹,生的唇红齿白,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会说话一样,可爱极了。”   宜春公主咬着唇,眼看又要哭了出来,便听姜钰道:“芳龄两岁,就是不大喜欢臣,臣一抱她,她就哭闹不止,要找她娘呢。”   宜春公主破涕为笑,王靖璇和徐煊都松了口气。   徐煊道:“婳婳,先去你帐中休息。”   宜春公主歪着头:“你们也去,还未把话说清楚呢。”   姜钰插嘴道:“公主先去,臣昨儿见到五殿下给公主准备了东西,公主先去歇息,臣和五殿下等会就去。”   徐煊愣愣的看着姜钰,他什么时候给婳婳准备东西了,这屋里被摔成这样,他等会拿什么给婳婳。   姜钰给了他一个安心的表情。   王靖璇扶着宜春公主道:“表姐跟我先走,瞧瞧表哥准备了什么好东西给你。”   宜春公主羞涩的对着姜钰笑了笑。   帐外佟卫嘴里叼了支箭蹲着,他心里特别郁闷,恨不得冲进去把姜钰那小面团子的嘴撕烂,该死的面団子,就一张嘴好,会说好听的。   他瞧见宜春公主出来了,站起身紧张的搓了搓手。   宜春公主微微颔首,从他面前走过,脚步都没停一下,佟卫看着那柔弱又冷漠的背影,沉重的打击顿时压弯了他的腰,想他佟小侯爷守护这么多年的媳妇,居然要被一个小面团子给哄走了。   不。   他捏了捏拳,青筋暴起。   公主的男人,绝不服输。   帐内徐煊冷厉的盯住姜钰,姜钰目中露出恐惧,向后退了两步,还是被暴怒的徐煊揪住衣领,她本就是拿宜春公主浇灭了徐煊的怒火,现在宜春公主走了,他这肚子里的火又蹭蹭蹭的冒了出来。   这火气,断节了还能接着烧起来。   “你便是这么油嘴滑舌的哄骗婳婳的吗?”   他先头还纳闷,自己是婳婳亲哥,怎么婳婳就只想着姜钰不想着自己,原来是让这小子哄的。   他掐住姜钰的腰,将她抵在柱子上。   姜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身体在他手里滑不溜秋的一阵扭动:“不行了殿下,你碰着臣痒痒肉了,再不松开,臣就控制不住要踢人了。”   她踢佟卫那一脚,不仅给佟卫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也让当日在场的那些人唏嘘,让没在场的人流传着她的狠辣,晋阳王世子,出脚不凡。   她眼角沁出眼泪,呼出一口热气,徐煊嫌弃的松开她。   姜钰才刚得了自由,佟卫眼神凶狠,捏拳进来一脚踢开面前挡道的小木墩:“姜钰,我想好了,咱们打一架吧。”   姜钰:“......。”神经病吧。   徐煊瞪了他一眼:“要打架,滚出去打。”   姜钰冷嗤:“堂堂侯府小侯爷,动不动就要打架,如乡野莽夫一般。”   “你除了你这一张利嘴,你还有什么,婳婳心性单纯,你却万花层中过,婳婳将来必要被你所伤。”   这话说的姜钰就不服气了:“公主伤心,你们不懂姑娘家的心思,向我求助,我替你们解了围,哄公主开心,现在你们又嫌弃我,行,那以后有事别来找我,我绝对不主动招惹公主。”   徐煊皱眉:“什么姑娘家的心思?”   他发现了一个最大的问题,婳婳从来都没有跟自己说过心里的委屈,却愿意对姜钰说,是他对妹妹的关心不够吗?   “公主体弱,整日拘在宫中,她心中所想便是能与常人一样,而你们呢,越是小心翼翼的对待她,她心里就越是难受,她不说,是因为她知道你们也是为了她好,所以她才更难受,郁结于心。”   她躬身道:“五殿下,臣对公主绝无非分之想,公主有一副画,画上女子策马扬鞭,臣来时准备了女装,等会便由五殿下送给公主。”   徐煊眯了眯眼睛:“你倒是挺懂姑娘家的心思。”   姜钰叉腰:“昂。”   佟卫故意拿话讽她:“我们是比不得世子见多识广。”   姜钰挑了挑眉:“赶明儿我带你出去见识。”   佟卫一口气堵在胸口,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再计较,倒显得自己小气。   佟卫的脸上升起红晕,这小面团子,就知道跟着女人厮混,他才不要跟着小面团子学,他这清白之身,一定要等着婳婳。   姜钰回了自己营帐拿给宜春公主准备的骑装,身后两人巴巴的跟着,姜钰想到第一次见到这两人的场景,一个鼻孔朝天,藐视自己,另一个吊儿郎当,被自己杀鸡儆猴踢了胯.下之鸟,从此结下梁子,如此不和谐的三个人,如今居然为了讨好一个女人团结了起来。   佟卫看着骑马装,担忧道:“婳婳从小就没骑过马,若是伤着了怎么办。”   姜钰挤了挤眼:“这就要靠你了呀,佟小侯爷。”   一听能为宜春公主做事,佟卫当仁不让,拍着胸脯:“放心好了,交给我。”   事实证明,说大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充当侍卫牵着马的佟小侯爷时不时的扭头想要看一眼宜春公主,姜钰就会笑着提醒他,注意牵马,免得伤到宜春公主。   宜春公主不会骑马,只能由人牵着马慢慢向前走,不过比起整日闷在屋子里,这也很让她开心了。   姜钰徐煊王靖璇都坐在马上,四匹马并排走,就佟卫一人在底下牵着马跑,宜春公主时而想快一些,他就要小跑,想慢一些,他就停下脚步,累的气喘吁吁,恨不得把那个和宜春公主言笑晏晏的小面团子从马上踹下来。   徐煊看妹妹笑了,问道:“婳婳你开心吗?”   宜春嗯了一声,她暂时已经忘了刚刚在徐煊帐中的不愉快,那个父皇新纳的云妃娘娘也被她抛之脑后。   徐煊目光投向姜钰,又看了眼佟卫,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两个人,哪一个做自己妹夫好呢。 第33章 、第33章 ...   这两人一个是自己从小到大的兄弟, 一直喜欢婳婳, 对婳婳也好,另外一个是新入京的世子, 如一池浑水, 深浅不知,是个色胚子,晋阳离京城又远,人又粗鲁, 妹妹千金之躯,怎受的住晋阳的风沙,说不定父皇哪天心血来潮, 自此就没有晋阳姜氏一族。   本不需要比较就该选佟卫的, 但妹妹喜欢的显然是晋阳王世子,晋阳王世子现在看起来, 也没有那么讨厌。   他正想着, 宜春公主偏头对他道:“哥哥,谢谢你为我准备的衣服,很久之前我就在想,若有一日, 我能穿上骑装, 策马扬鞭, 闲庭信步,便不枉此生了。”   徐煊声音温和:“胡说什么,你是大齐的公主, 你想要的,哥哥都会给你。”   宜春公主开心道:“谢谢哥哥。”   徐煊享受妹妹的笑容,同时又心虚的瞥了姜钰一眼。   妹妹以为衣服是自己准备的,其实他根本没有想到妹妹会那么想要穿骑装骑马,他一直觉得妹妹便该待在屋中好好调理身子。   他居然要把晋阳王世子的功劳据为己有,他鄙视自己。   他不能容忍这样欺骗妹妹的自己。   他坦诚道:“婳婳,衣服是晋阳王世子替你准备的,哥哥对不住你,哥哥下次一定不会这么粗心大意。”   宜春公主眨了眨眼睛:“我知道啊。”   徐煊微怔:“你知道?”   宜春公主笑了笑:“你是我哥哥,你能想到什么,想不到什么,我自然清楚。”   与马肩并肩,劳苦功高的佟小侯爷总算被宜春公主想了起来。   “佟卫,我要下去。”   “公主不再坐会。”   “下去走走,你累了吗?”   佟卫抹了把汗,笑着说:“不累,还能跑,公主要跑两圈吗?”他现在浑身充满力量。   宜春公主摇了摇头,要下马。   佟卫拉下袖子遮住手,抬起胳膊扶她下马。   宜春公主手搭在他胳膊上,佟卫脸上一片红晕蔓延到脖子。   几人回到营帐之时徐煊才想起来妹妹还不知道父皇新纳的妃嫔和母后有几分相像,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宜春公主看他欲言又止,道:“哥哥有话直说就是。”   “父皇新纳的云妃娘娘,和母后长的很像。”   宜春公主蹙了蹙眉,倒是没有想象中的生气:“我过去瞧瞧。”她露出一个笑容:“放心,我不会随意向父皇动怒的。”   徐煊当然不放心,姜钰不想掺和在这里,这本就是皇家家事,何况她对皇帝这种色胚子一点信任都没有,像她父王一样,遇上女人就毫无原则,枕头风吹两句整个人都飘了。   徐煊见她有退缩之意,附到她耳边冷声道:“不许不去。”   姜钰叹口气道:“殿下,您饶了臣吧,陛下也不希望臣这个外人过去的。”   徐煊冷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怕死。”   还不待姜钰反驳,便拽了姜钰的手腕往前拖,宜春公主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陛下今日并未出营帐,陪着新纳的云妃不知在做什么,守门的小太监进去通报好一会出来说陛下不见。   徐煊脸色难看:“再报。”   守着的小太监面色为难:“殿下,求您别难为奴才了,陛下在写诗,云妃娘娘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徐煊听了这番解释,怒极反笑:“好一个云妃娘娘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本皇子打从出生起求见父皇便没遇上什么阻碍,今儿倒是头一回让个女人拦住了。”   他要直接闯进去,那没眼色的小太监还伸手阻拦徐煊,徐煊想都没想一脚踹到了他的心口窝,小太监发出凄惨的叫声,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御前伺候的人,还这么没眼色,被踢这一脚也不冤。   其他人战战兢兢,怕惹到这个祖宗,都不敢阻拦。   徐煊余光瞥见宜春公主,身子僵了僵,收敛了浑身戾气。   宜春公主并未在意,反而安慰道:“哥哥莫要生气,想来这位云妃娘娘也是个习惯高位的人。”   一个被宠幸一夜的县丞之女,居然敢将嫡出皇子公主拦在外面。   姜钰指着另外一个哆哆嗦嗦的小太监:“你去向陛下通报,说是五殿下和宜春公主来了,公公是御前伺候的,怎能不清楚谁更重要。”   那小太监面色如霜,这要是平日里,自然是五殿下和宜春公主更重要,谁不知道这对龙凤胎是陛下心头宝,吉祥的好兆头,可昨天陛下折腾的劲头已经许久未见了,这位一夜飞上枝头的云妃娘娘俨然是陛下新宠,他们这些御前伺候的了解陛下的性情,这个只怕还有好一阵子新鲜。   他们左右为难,两边都得罪不起,偏这个时候良总管不在,若良总管在,殿下好歹能顾着几分他的面子,他们这些卑贱之人在殿下面前哪能说上话,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前去通报。   小太监出来时眉开眼笑,俨然是度过一劫的轻松。   刚刚被踹了一脚的小太监此刻已经跪在地上,徐煊扫了他一眼,吩咐道:“你自去良总管那里,便说是本皇子要发落你。”   皇家的皇子,便是面上一团和气,内里脾性又有几个好惹的,何况徐煊看着就不好惹。   皇子亲自教训,八成在这世上也待不了多久了。   小太监脸色煞白,头砰砰砰的往地上磕,却不敢出言求饶。   皇子发落奴才,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徐煊并未理会,带着宜春公主和姜钰王靖璇佟卫几人进去。   帐内轻纱低垂,陛下坐在案桌旁,边上坐着的是新封的云妃娘娘,她一头青丝披散在背后,只用了一根玉簪绾发,肤如凝脂,身上也换了件粉色纱裙,侧坐着,露出圆润的耳垂和精致的锁骨。   那锁骨之上暧昧的红痕,让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不言而喻。   几位纯情的少男少女立在原处,云妃娘娘对着他们微微含笑。   皇帝皱眉道:“小五刚刚又在外头发什么火,是对朕这个父皇不满吗?”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起伏。   姜钰真的很怕徐煊会说出是来,以他的性子,还真能干出这种事。   好在徐煊也没那么不靠谱。   “儿臣不敢。”   皇帝笑道:“朕看你胆子大的很,把自己个的帐子拆了,现在是想来拆朕的吗?”   徐煊跪了下去,他都跪了,姜钰也跟着跪了下去。   皇帝扫了他一眼:“起吧。”   姜钰起了,但徐煊跪在地上纹丝未动。   皇帝脸色铁青:“混账东西,你这是抗旨吗?”   “儿臣不敢。”   皇帝丢了手中的笔,怒道:“那你在闹什么小性子,平日里惯的你无法无天,现在倒是好,比朕的脾气都大。”   “儿臣不敢。”   皇帝唇角抽动,宜春公主小声叫道:“父皇,是儿臣让哥哥带儿臣过来的,都说父皇纳了个新妃子,儿臣便想过来看看。”   她垂着头,一副忧伤的样子。   皇帝听到女儿说话,面色缓和了几分,对这个女儿他心中还是怜惜的:“婳儿坐吧。”   姜钰趁着皇帝转身之际碰了徐煊一下,示意他赶紧起身。   再没有人比她了解这种渣男的心思了,因为她父王就是这样的,这时候和他争论也争不赢。   徐煊睨了她一眼,却是乖乖起身了。   宜春公主打量着云妃娘娘,满脸纯真的问道:“父皇这是又为儿臣找了一位母后吗?”   皇帝:“......。”   姜钰:“......。”   她本来以为宜春公主脾性好,没想到说话比她哥哥五殿下还能堵人,这一句话把皇帝脸打的,真是啪啪响,姜钰心里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皇帝被她这话弄的下不来台,扯着嘴角道:“这位是云妃。”   宜春公主点了点头:“父皇的云妃娘娘长的真美,这乍一看,和我母后一样,若不是知道母后奉诏留在宫中,儿臣刚刚进来,差点就要叫母后了。”   她十指纤纤,搅动手中的帕子,又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   皇帝干咳两声,心里就是再郁闷,也犯不着和这个身娇体弱的女儿计较,不像儿子,怎么骂都可以。   他也很尴尬,看破不说破,女儿上来就揭了自己老底,他耐着性子道:“这是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家的莫管,你看那平常百姓家纳妾,哪有孩子出面过问的。”   宜春公主端起茶盏抿了口茶,道:“不过问,儿臣就是过来瞧一瞧,毕竟寻常百姓家纳了姨娘,做小辈的也是要过去看看的,何况是和主母长的一样的姨娘,多有趣。”   她语气绵软,说出的话句句戳皇帝心窝子。   徐煊在妹妹的示意下,憋着气坐在位子上,时不时的发出声响。   那位新纳的云妃娇笑两声,声音悦耳,如出谷的黄莺:“原来臣妾长的和皇后娘娘有几分相像,陛下怎么没和臣妾说呢?”   宜春公主慢悠悠道:“父皇没和你说,带你过来的贵妃娘娘,也没和你说吗?”   气氛有些凝重,不等皇帝和云妃说话,宜春公主站起身道:“今儿是父皇大喜,儿臣就不打扰父皇了。”   宜春公主就轻飘飘的说了几句话,让皇帝连发火的机会都没有,也没有脸面对着女儿发火,这段位,显然比只会撒泼的五殿下强多了。 第34章 、第34章 ...   佟卫目瞪口呆的盯着宜春公主, 我媳妇好厉害啊。   姜钰瞥了眼皇帝, 见他嘴角抿着,叹了口气, 颇为无奈。   “婳儿, 父皇知你心里不舒服,觉得云妃和你母后长的像,朕日后就会偏袒云妃,冷落你们母子三人, 你放心,你母后是你母后,云妃是云妃, 父皇分的清, 亦不会因云妃就不疼你们,你们都是朕的孩子, 永远都是大齐最尊贵的皇子和公主。”   皇帝脑补的也挺多。   宜春公主咳嗽两声, 捂着胸口道:“父皇多虑了,儿臣并没有这么想,父皇是大齐之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无人可以阻拦, 作为臣民, 儿臣没有资格管父皇,作为晚辈,亦没有资格指责父皇, 可作为女儿,儿臣关心......母后。”   皇帝在听到宜春公主说关心的时候嘴角翘起,以为宜春公主要说作为女儿关心他,哪知道宜春公主后面说的竟然是关心母后。   皇帝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这些个儿子女儿,真是白疼了,他不过是纳了个妃子,个个都跑过来指责他,为他们母后做主,太子是这样,小五是这样,连婳儿也这样。   这些,都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啊。   云妃见状往皇帝身侧靠了靠,小手无意识的摸了摸他的大腿,软玉温香,皇帝愈发觉得这几个孩子都不懂事,他给了他们最尊贵的身份,无上的宠爱,如今自己不过是纳个妃子他们都要闹,怎么就不替自己这个父皇考虑考虑。   “陛下,臣妾身份卑微,您还是撤了臣妾的妃位吧,臣妾当不得,怕有损陛下英明。”   皇帝板着脸道:“胡说什么,朕说你当得你就当得,再有人敢拿你的身份说事,朕就封你为贵妃。”   姜钰:“......。”   这皇帝是疯了还是怎么了,这混账程度,比她那个父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徐煊脸色难看,正要发火,宜春公主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过去,皇帝就是皇帝,跟他争论能讨着什么好,宜春公主虽自幼养在深宫,可她也不是傻子,在父皇心里,就是云妃娇弱,她们强势,她们越是逼着父皇,说这样不行,父皇就会愈发的想要试试,说不得,还真能下令封云妃为贵妃,三分的宠爱变成了五分。   徐煊压着火气:“儿臣告退。”   宜春公主对着皇帝笑了笑,用一种关爱智障的口气说:“父皇开心就好。”随后捏着手帕,翩翩转身。   一群人架势十足的走出了陛下的营帐,迎头撞上太子殿下。   徐砺是听说徐煊带着宜春公主姜钰几人闯了皇帝的营帐,怕他们几个惹事才过来的。   几人给徐砺见了礼,徐砺扫了他们一眼,冷声道:“徐煊,谁给你的胆子带婳婳过来闹事。”   闯陛下营帐,发落御前的人,平日里自己胡闹也就罢了,今日还带着婳婳一起。   在对徐婳的保护上,太子和徐煊这两个兄长都是很尽心的。   徐煊梗着脖子:“皇兄要罚臣弟,臣弟绝不讨饶。”   宜春公主解释道:“皇兄,五皇兄没有闹事,是那小公公无礼。”   徐砺敛了脾性,温和道:“婳婳身子可还好?”   宜春公主道:“谢谢皇兄关心,好多了,今儿阿钰表哥还带我去骑马了呢。”   没提自己,佟卫有些淡淡的忧伤。   徐砺目光转向姜钰,姜钰笑着问:“太子殿下去打猎吗?”   本就是皇家狩猎,皇帝不擅骑射,就陪着妃子吃喝玩乐,俨然把这里也当成后宫,随侍的人不想着打猎争头彩,大多陪在皇帝身边奉承。   她对着徐砺挤了挤眼:“走吧走吧,出去放松心情。”   留在营帐这边,想着皇帝干的事,还不够糟心的呢。   宜春公主也劝:“皇兄随阿钰表哥出去转转吧,父皇这里一时半会的还未清醒,他素来就是这个脾性,不爱旁人与他作对,他刚刚还说要封云妃娘娘做贵妃,大齐历来都只有一个贵妃之位,如今已经有了贵妃娘娘,岂能再封一个贵妃,这不是笑话吗?还是等过些日子,父皇冷静下来再说吧。”   云妃是刘贵妃送到陛下床上的,刘贵妃这些年苦心经营,让陛下宠幸过的女人里一半出自她的重华宫,那些女人出身卑微,便是被陛下幸了最多不过封个美人,扔在后宫中,陛下新鲜几天,就忘了。   这个云妃显然与那些女人不同,陛下只宠幸一夜便封她为妃,更说出要封她为贵妃的糊涂话来,她现在刚登上枝头没什么,待她自己有了能耐,知道事了,刘贵妃再想拿捏她就难了。   贵妃位分再高,也只是个妾室,靠着陛下的宠爱生存,而帝王的宠爱终究是过眼云烟,一个出身低微的妃子对中宫皇后威胁不大,对仰仗陛下宠爱的贵妃娘娘却是致命的打击,不知那位贵妃娘娘知道皇帝要封云妃做贵妃时作何感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再过些日子,便是他们不着急,刘贵妃就要着急了。   只有一个贵妃之位,有人要上去,就得有人下来,不可能有两个贵妃,打从大齐建朝以来,就没出过这么混账的皇帝。   徐砺道:“婳婳不必担忧,万事有皇兄担着。”   姜钰鼻尖一酸,好哥哥啊,她真羡慕宜春公主,有太子和五皇子这两个哥哥宠着,若她也有哥哥,便不用这么累了吧,她心里矫情了两把,又想,嘿,大老爷们的,万事靠自己,想什么哥哥啊,若她都这么想,远在晋阳的母妃和阿勋怎么办。   姜勋是姜钰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今年十一岁,想到自己来时姜勋那小萝卜头死死的抱住自己不让走,她又有些自豪,她没有哥哥,她有弟弟啊,她还要努力拼搏保护母妃和弟弟呢。   宜春公主笑着福了福身。   姜钰要和徐砺去打猎,宜春公主在外面那么久,身子乏累了要回去休息,徐煊向来不敢与徐砺近距离太久,恨不得遁做隐形人,自找了借口告退。   姜钰和太子一人一匹马带着护卫往密林中去,姜钰上了马就信心满满,她别的不如太子殿下,马背上的功夫,未必会输给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咱们来比一比谁骑的快吧。”   太子殿下心情不好,姜钰是想着法子逗他开心。   徐砺看她小脸扬着,笑容明媚,淡淡道:“不许争强好胜。”   姜钰低头:“哦。”又教她做人的道理。   前面草丛微动,徐砺一手勒着缰绳,一手甩鞭,策马前行,乌发迎风飞扬,真是潇洒又帅气,姜钰看的热血沸腾,开始酝酿感情。   徐砺拿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正要对着草中射过去,就听后面传来一声喊叫:“太子殿下。”   丛中狐狸闻声而逃,徐砺扭头看向姜钰,姜钰弯着眼角,嘿嘿直乐。   “叫孤做什么?”   “臣就是想叫您等等臣,臣都要追不上您了。”   她骑马赶了上来,徐砺道:“孤会等你的。”   “谢谢太子殿下。”   徐砺微微颔首,两人继续前行,徐砺瞄准一只兔子,姜钰尖叫一声:“哎呀,太子殿下,您看那是什么?”   徐砺刚扭头,就见她两手一摊:“哎呀,跑了。”   她那睁眼说瞎话的得意样把徐砺气笑了,这个小世子,还真是顺杆子往上爬。   从前他一板脸,她就软的跟泥似的哆哆嗦嗦的要下跪,这会倒好了,跑他跟前拿他逗趣,腰板还能挺这么直,真是越来越胆子肥。   “太子殿下,您想要什么,臣都给你射。”   她那满脸的纵容也不知从哪里来,徐砺停了马,默默的盯着她的脸。   姜钰摸着自己的脸道:“臣的脸上有什么吗?殿下总看着做什么?”   徐砺沉声道:“看你脸皮有多厚。”   姜钰撅了撅嘴:“臣这不是逗殿下开心吗?”   徐砺挑了挑眉:“逗孤玩?”   姜钰浑身一个激灵,纠正道:“是奉承主子。”   他是太子,她是王世子,叫他一声主子不算辱没她。   她半眯着眼问道:“殿下你开心了吗?”   那样子竟像是逗孩子一般,徐砺扭头不理她,她铁了心的要把太子殿下那张冷漠的皮扒下来,不就是老爹纳了个妃子吗?说不得过几日就不宠了,能有她惨吗?她爹的侧妃娘娘是真爱啊。   她在后面叫了两声太子殿下。   徐砺装听不见,福公公和一应护卫隔老远就听那位晋阳王世子鬼吼鬼叫,小世子这是吃错药了吧。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徐砺额角突突的跳,姜钰在后面掐着嗓子喊:“太子殿下,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第35章 、第35章 ...   徐砺停下马, 喉咙中发出一丝哼笑, 扭头问道:“你是什么人,孤不敢答应你。”   姜钰揉了揉脸, 从后面取出一支箭, 搭在弓弦上便射了出去,来了一个剡注,护卫翻身下马去取猎物,回来时手里提了只狐狸, 姜钰见是伤了狐狸腿,连声道:“好皮好皮。”狐狸背上的皮毛没伤着,正适合做大衣了。   她笑起来眼角弯弯的:“臣是能哄殿下开心的人。”   阳光透过层层枝叶映在她脸上, 肤白如玉, 笑靥如花,一身黑色窄袖骑装裹着她颀长的身姿, 她跟徐砺相处久了, 没了初时的胆怯,少年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红润的嘴唇鲜艳欲滴。   大齐尊贵的太子殿下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想咬怎么办。   五官分明的俊脸微僵, 皮肤上隐约有淡色的红晕流动, 修长的手握紧缰绳,骨节泛白,怎会对一男子的嘴唇起了兴趣, 何况晋阳王世子才十三岁,他听说有些男子喜好亵.玩娈童,他想到曾经看过的梁简文帝的《娈童诗》,娈童娇丽质,践董复超瑕,他明明对亵.玩娈童这种事是不齿的,他怕是得了什么病吧。   这么想着,徐砺就有些不自在了。   姜钰一惯会看人脸色,见他不说话,吊着眼梢可怜巴巴的问道:“不开心的吗?”她明明模仿猴子的语气模仿的那么像。   徐砺也觉得自己不对劲,他素来不是喜好迁怒旁人的人,若真有什么病,也是自己个的问题,与小世子无关,人家堂堂晋阳王世子,只是生的貌美秀气些,自己就心生龌龊,已是无辜至极,想当初佟卫羞辱她像女娃,她便暴跳如雷,自己拿他与娈.童做比,已不止是羞辱了,没道理自己有问题还要板着脸子吓唬小世子。   但这种隐私事搁谁身上都不能没心没肺的乐呵,嘴角不自觉的往下抿,脸色愈发沉着:“没有不开心。”   “那怎么不笑一个呢?”   姜钰悬着心,她这么些日子对太子殿下态度的转变外人看来是露了本性,其实内里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一步一步试探着殿下的底线,可别是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了,惹怒了殿下,殿下素来好修养,不会为了这种事当场与她计较,但不代表殿下心里就没疙瘩。   徐砺还未从自己得了病中回过神来,扭头看她,实在不能强颜欢笑,问道:“开心就要笑吗?”   姜钰眼尾稍上翘,眼珠子似是曚了一层水雾:“开心不笑的吗?那不笑人家怎么知道你开心呢?”   徐砺一本正经道:“孤开心就不笑。”   姜钰:“......。”   好嘛,您是太子殿下,您说开心不笑就不笑。   姜钰瞥着徐砺,见他脸皮子耷拉着,不敢再放肆,只是认真的射猎物,准备提回去分了,她从小就射箭遛马,下了马旁人瞧她面貌还会笑她两句貌美,这上了马没一个敢小瞧了她。   两人回到营帐天已差不离要黑了,营帐前的一块空地上随行宫人们正忙着布置晚宴,王修远带着护卫过来行礼,到了这狩猎场姜钰就没怎么见着他了,其他人因为陛下纳妃的事闹的不愉快,也就他这个老实人闷头寻找猎物,这两日收获颇丰。   正带着护卫分猎物。   他本来是想拿给姜钰的,见她身后护卫手里也满满当当的,仔细打量了几眼,道:“世子,我那里还有几只野鹿,回头送你那里去。”   这地界山鸡野兔满地跑,不难射,野鹿却不多,一般送人都送山鸡兔子,野鹿是留着回家孝敬长辈的。   姜钰道:“多谢王兄,不过我府上人口不多,这些猎物拿回去怕是吃到明年都吃不完,正准备晚上烤了分食呢。”   王修远点头,向别处走去,姜钰让护卫把山鸡拿去清理,准备烤几只鸡吃,王修远又折了回来,姜钰问道:“王兄还有事吗?”   王修远道:“突然想起这些野物若是吃不完,可以让人拉给章兄。”   两人相视一笑,姜钰回到帐内换了身衣服,侍卫过来请她去参加晚宴时天已经大黑了。   外面已变了样,四处都是宫灯,有皇帝在的宴会排场都大,那一排排的长龙筵席琳琅满目,礼部官员知道她与徐煊佟卫几人关系好,位置都排在了一处,大臣们差不多到齐了,徐煊坐在位子上一脸的不开心。   没多会陛下旁边位置便坐满了宫妃,环肥燕瘦,都精心打扮,企图能得到皇帝宠幸。   陛下能把她们带出来,就是这阵子对她们有兴致,打从五皇子和宜春公主出生后,这宫里受陛下宠幸的女子身份都不高,没资格诞下龙种,都是一夜雨露,一晚避子汤下去,了了她们这些女人的念头,也有多宠些日子,不灌避子汤的,可惜肚子不争气。   宫里头的女子没有子嗣就是没有靠山,伴驾随侍在外头,陛下兴致来了,她们的机会也就来了,可惜运道不好,一来陛下便让不知打哪冒出来的云妃给占了,一群妃子恨得咬牙切齿,撕扯手帕。   皇帝身份尊贵,自然是最后到场,左右分别站着云妃和刘贵妃,满面容光,众臣齐齐给皇帝行礼,皇帝带着两位爱妃落了座。   云妃昨日带着面纱,也就早上去陛下营帐的几位大臣见了云妃的脸,还都是嘴紧的,不过风声也有露出来,五皇子闹成那样,众臣多少知道点当今云妃娘娘与皇后相像,只是没想到这么像,场上一片唏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个云妃娘娘,好生眼熟啊。   女眷席位的武国公夫人瞧见云妃的脸,微怔片刻,当场就哭了出来。   贵妃娘娘眼尖,掐着嗓子喊:“武国公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触到了什么伤心事?”   怎么了,你自己个拉皮条,弄了个和人家女儿那么像的人,你还好意思问人怎么了?   武国公夫人拿帕子点了点眼睛:“臣妇这两年眼睛不大好,迎风便落泪。”   云妃看向皇帝,皇帝指着武国公夫人向她介绍:“那是皇后之母。”   云妃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酒壶走到武国公夫人面前,开口道:“武国公夫人安好,我敬夫人一杯。”   她倒了两杯酒,武国公夫人忙站起来说:“不敢当。”   她盯着那张脸有些动容,怎会有这么两张相像的脸,徐煊蹙着眉,手握成拳,狠狠的砸在案桌之上。   怦的一声,酒杯中酒水溅起,姜钰拿帕子擦了擦脸,小声道:“殿下息怒,眼下再闹也没用,陛下这几日想着封王,您这么闹,惹怒了陛下,对您也没有好处。”   徐煊冷冷道:“你以为本皇子会在乎?”   姜钰叹了口气:“你不在乎,也不在乎皇后娘娘吗?倘若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封了王,唯独剩你一个嫡出的皇子不封王,叫皇后娘娘在后宫之中如何抬得起头。”   徐煊虽然不屑,却没有再闹。   这边云妃和武国公夫人喝了杯酒,皇帝哈哈大笑,提议道:“瞧夫人与云妃有缘,不如夫人就认云妃做干女儿吧。”   武国公夫人头有些晕,咽了口吐沫,道:“云妃娘娘千金之躯,臣妇怎么敢?”   “夫人何必自谦,你是皇后之母,她是小辈,便是给你磕头请安也不算过。”   好家伙,让云妃给武国公夫人磕头,这哪里是折辱她,这分明是皇帝给云妃抬身份,存着心的恶心人。   众妃看向云妃的眼神,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连刘贵妃都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毛,皇帝的爱如潮水,眼瞧着就要将云妃娘娘淹没了。   武国公夫人也不糊涂,这女子虽与女儿长得像,却不是自己女儿,这般认下了,以后到了宫里可真就对着皇后娘娘姐姐长姐姐短的了,便不是她主动认下的,以后也没脸去见自己女儿了。   武国公夫人一脸为难,道:“臣妇家中已有两位娘娘入宫,若认了云妃娘娘,便是一门同朝出了三位娘娘,这不合规矩,何况云妃娘娘自己家中也有父母,未曾知会,怎能认下人家的女儿呢。”   皇帝听她这么说也没再逼她,招手让云妃回去。   宴上一片欢声笑语,姜钰离了席位蹲在火堆旁烤鸡。   徐砺不动如山的坐在位子上,见她位子上空了,目光探寻,总算在一群侍卫堆里瞧见了她。   那火堆旁原本的侍卫被她挤开,给她打下手,宜春公主走过去瞧着她那木棍上的鸡烤的黑漆漆的,笑着问道:“这能吃吗?”   姜钰往鸡身上撒上调料,那皮虽黑,却是滋滋滋的往外冒油,她是理论知识丰富,动手能力为零。   她点了点头,道:“当然能吃,这种纯火烤到冒油是最好的。”   宜春公主也不嫌弃卖相难看,但又不好意思问她要着吃,她也不是真的听了她的话,觉得那黑成碳似的烤鸡好吃,主要是阿钰表哥烤的,她才想吃。   姜钰抬头看了她一眼,隐约猜到她想要,笑着说:“这个不能给你,这个虽然好,但我下一个可以烤的更好,下一个烤个漂亮的给你,你姑娘家的还是吃漂亮的好。”   于是不漂亮的烤鸡就被端到了太子殿下的面前。36、第36章 ...   徐砺看到面前黑漆漆的烤鸡, 唇角向下抿, 姜钰道:“太子殿下,您甭看这卖相不好看, 吃起来却是美味。”   徐砺很显然没有相信姜钰的鬼话:“你吃了?”   “这不是想着先孝敬太子殿下吗?”   站在徐砺后面的福康嘴唇抖了抖, 拿这种东西出来孝敬太子殿下的事,也就晋阳王世子能干出来了。   徐砺端起案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淡淡道:“孤还以为你要毒死孤呢。”   姜钰嘿嘿笑了两声:“那哪能啊,本来是真想孝敬太子殿下的。”   人通常都对旁人做的东西挑三拣四, 嫌弃味道不好,少油了,少盐了, 口味不重, 轮到自己做的就宽容了许多,姜钰刚刚就是对自己过度自信, 她觉得自己烤出来的鸡除了卖相不好, 哪哪都好,不过这会看太子殿下的反应,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徐砺虽然面上嫌弃她烤的鸡,还是拿起筷子准备尝一块, 好不好另说, 毕竟是小世子的一片心意。   筷子还没碰到, 姜钰就道:“太子殿下还是别吃了吧。”   徐砺抬眸看向她,不知怎的突然间心情愉悦,连带着对他老爹做那些糟心事的烦心都没有了, 勾着唇角道:“总是你的一番心意,若不吃,岂不是辜负了你。”   福康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殿下这是准备吃了。   他不动声色的倒了杯水,姜钰心虚道:“别吃了,臣再给殿下烤一个。”   她说这话的时候徐砺已经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入口就是一口子糊味,发苦,细细品味,还是苦。   姜钰见他没什么反应,充满期待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徐砺接过福康递过来的帕子擦嘴,下定结论:“你果然是要毒死孤。”   姜钰撅了撅嘴,有些丧气。   “殿下给臣留些脸面吧,就算难吃,也没难吃到要中毒吧。”   她小脖子歪着,还巴巴的和他讨价还价,难不成,难吃,他还要作假吗?   “你尝一口 ,保证毒死你。”   姜钰:“......。”那她还是不尝了吧。   那边宜春公主唤她过去,姜钰道:“殿下,臣先过去了。”   徐砺点了点头。   姜钰和宜春公主一起蹲着,宜春公主很有兴致,姜钰怕熏着她,让她离的远一些。   宜春公主看她把鸡往木棍上插,动作干净利落,满脸崇拜:“阿钰表哥好厉害啊。”   佟卫满心的不是滋味,最后还是没忍住的挤了过来,徐煊也巴巴的凑了过来,几人围在一个火堆旁,姜钰额上冒出汗珠,宜春公主拿着帕子为她拭汗,佟卫眉头紧蹙,闷不声响的站起身往旁边走。   刘贵妃笑瞥了这边一眼,对皇帝道:“陛下,您瞧,晋阳王世子和五皇子还有宜春倒是能玩到一处去。”   皇帝温和一笑:“都是群孩子。”   贵妃道:“陛下一片怜爱之心,总觉得孩子还小,可这一眨眼,也都到了要娶媳妇的时候了,臣妾娘家嫂子今年都做了祖母,臣妾那娘家侄儿就比彬儿大一岁。”   皇帝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无非就是想让他给二皇子封王,再指一门亲事,只是他上头还压着一位太子,太子不成亲,怎么都轮不到二皇子,便是早上与太子闹了些不愉快,太子也还是太子,不可能让弟弟压他一头。   皇帝沉吟道:“太子的婚事有皇后做主,朕不便插手,他没有中意的,朕也不好逼他。”   贵妃笑了笑:“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这一番底就试出来了,陛下虽和儿子闹了矛盾,但心里还是和他儿子亲。   婚事有太子压着,再不封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何况他一早便打算给这几个儿子封王,这会贵妃既提了,索性就随了她的心意。   于是这场春猎,最让人意外的不是皇帝封了位云妃,而是陛下又下旨将余下几子封王,二皇子封为恭王,三皇子封为常宁郡王,四皇子封河间郡王,五皇子封福王,众臣一时不知陛下这是何意,这么多年都未封王,这会子突然封王,是否意味着太子殿下地位不若从前般牢固。   几位皇子跪下谢恩,朝臣一片贺喜声,唯有贵妃听到二皇子封号笑容有些僵硬,恭王,恭敬谦逊,陛下为了这个封号还真是下了功夫呢,指甲陷到手心里,多少有些抱怨,凭什么五皇子的封号是福,她的儿子就只能是恭,她的儿子哪里比不上五皇子。   至于低了一头的常宁郡王和河间郡王倒是挺乐呵,郡王就郡王吧,比皇子的待遇高些,横竖皇位本来就与他们没关系,皇帝给他们多少,他们就要多少。   众臣心里暗暗打鼓,各自盘算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被打量次数最多的太子殿下倒是很淡定,薄唇微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才是天家太子的气度。   徐煊对着姜钰挑了挑眉,意思是你看,本皇子就是与父皇作对,还是封了王。   姜钰无奈的笑了笑。   这小智障。   皇帝听着底下朝臣的奉承声,美人在侧,心情愈发好,忍不住多喝了两杯小酒,案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碗鹿血,皇帝喝完整个人气血上涌,还在席上就忍不住把云妃的手拉过去把玩。   云妃红着脸,小声唤道:“陛下。”   皇帝吐着热气:“别动,让朕摸一摸。”   底下朝臣看不清皇帝的动作,妃嫔们看着皇帝和云妃那腻歪劲,忍不住骂云妃狐媚子,怎么一样的脸,长在皇后娘娘脸上就端庄温婉,长在这女人脸上就活脱脱一个狐精转世。   刘贵妃知道这多半是鹿血作祟,皇帝再没分寸也不会当着朝臣的面这样,递了一个眼神给云妃,云妃会意,扶着皇帝离了席。   皇帝离了席,他的那些莺莺燕燕也没心情再坐下去,席上纷纷空了起来,宜春公主跟在姜钰身侧玩的幸起,夜深风大,她身子受不住,让王靖璇和碧春劝了回去。   姜钰刚刚一口酒,一口肉的吃的起劲,这会脸上有些发烫,转身要回营帐,新封的恭王殿下拦住了她:“听说世子箭术了得,不知明日可否让本王见识见识?”   他对自己王爷的身份适应的倒挺快。   姜钰笑着道:“听说即是谣言,谣言哪能信呢。”   转身欲走,二皇子拦着她不让。   她余光瞥见太子殿下,想着这位二皇子真不会看人脸色,明摆着不想和他扯上什么关系,他还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他不要脸没关系,自己可不能让太子殿下误会自己,她对太子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鉴,眼珠子转了转,往前一趴,差点栽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扶住她,她一巴掌拍在二皇子肩膀上,二皇子嘶了口气,这晋阳王世子看着柔弱,手劲倒是不小。   姜钰嚷嚷了一句别碰我。   二皇子有些懵,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会说话有些大舌头了呢。   他再看姜钰,见她双眼无神,脸颊还浮着些红,扬起巴掌不由分说对着他脸煽了过来,二皇子慌忙侧身躲过,脚下一个踉跄,旁边那块地不知让谁泼了水,他一脚踩下去,溅了一腿泥,有些狼狈。   二皇子注重形象,脸上隐忍着怒容:“世子这是做什么?”   正巧王修远在一旁,见此情景走过来道:“恭王殿下,世子刚刚喝了点酒,这会只怕是醉了,还望殿下不要见怪,世子喝醉了就这样。”   二皇子看姜钰的神态,果然像是醉了的样子。   姜钰握拳,对着二皇子的脸,目光凶狠:“佟卫,看小爷今天不揍死你。”   一旁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独自悲伤的佟卫一脸茫然,什么情况。   她挥舞拳头还不算,小腿也翘了起来,二皇子想到姜钰的英雄事迹,吓得退后了两步。   王修远劝道:“世子,这不是佟卫,这是恭王殿下。”   姜钰眯了眯眼,王修远一脸难为情:“殿下,您还是先走吧,世子醉酒,免得伤了您。”   二皇子蹙眉,有些不甘心,终究还是不敢拿下半身的命根子拼,再看腿上的泥,顿觉有些晦气。   待二皇子走了,王修远扶着姜钰到帐中,姜钰握着小粉拳嘿嘿笑,吓死他丫的。   王修远也跟着笑:“世子没醉吧。”   姜钰拍着胸:“好着呢。”   帐外福康轻声道:“世子,您可清醒些了,太子殿下命奴才端了醒酒汤。”   姜钰让福康进来,客气道:“劳太子殿下挂心了,福总管回去和太子殿下说,我没醉,就是不想多做纠缠。”   福康看她眼睛澄明便知她没真醉,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姜钰想到自己从前也装可怜骗过这位总管,讪讪的笑了笑。   福康早知这位晋阳王世子的演技炉火纯青,今日再次见识,还是被小小的震撼了一把。   翌日午时,圣驾启程回宫,姜钰骑着马刚到王府门口,便有人迎了出来。   守门的小厮嘴甜,瞧见后面护卫拉了不少猎物,满面笑容:“世子威武,世子辛苦了。”   姜钰随手丢了块银子给他,小厮躬着身千恩万谢。   到了东院,几个小丫头花蝴蝶一样扑了过来。   姜钰笑着捏了把冲在最前面的汀菊的小脸蛋:“想我了吗?”   “想,可想世子了,奴婢想世子想的都哭了。”   姜钰夸道:“好姑娘,果然出门在外属你最惦记着我。”   进了屋,如梅替她脱了外面的冕服,前襟绷的有些紧,里头裹了一圈裹胸,如梅瞧了眼,担忧道:“怎么瞧着世子的胸变大了呢。”   姜钰下意识反驳:“胡说,你家世子一个爷们哪来的胸。”   说完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也没看出有什么变化,那三个丫头听见话,也一齐的伸头过来要看,让姜钰笑着拍了脑袋:“干什么呢?”   她这几日在外头怕带着裹胸布被人瞧见了可了不得,那营帐随时可能有人,索性就没带,这几日又是打猎又是烤野味的,胸前那点布早汗湿了。   如梅为她备了新的,又命人打水为她沐浴。   脱了一身男装坐在浴桶里,少女肌肤娇嫩,原本没什么料的前胸也鼓鼓囊囊的似有要发育了的趋势,如梅心里叹气,怎么几日不见,世子就有胸了。   她这么想着,嘴上也说了出来。   姜钰笑着说:“你家世子怎么就不能长胸了。”好歹也是个姑娘啊。   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凄凉,哪个姑娘不爱俏,到了她这里,什么红粉胭脂都没用了。   她正处在少女发育的年纪,如梅狠了心的把她胸前一对小馒头裹紧了,姜钰看她那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长出来的胸按下去的样子,想到自己上回手生了个冻红点,如梅就是拿着鸡蛋滚来滚去,硬生生一夜给按下去的,这胸不会也按下去了吧。   哎,算了算了,按下去就按下去吧,横竖她也不想着自己能丰乳肥臀了。   待换上一身白色常服,如梅看着她胸前的一马平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37章 、第37章 ...   如兰又不知从哪里拿了把折扇, 让她捏在手上把玩, 姜钰把扇子拿在手里对着她的头敲了一下,笑骂道:“真是胡闹, 你家世子我又不是纨绔。”   汀菊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世子当然不是纨绔, 哪个纨绔能有我家世子长的好看。”   这几个小丫头几日不见姜钰,心中想的慌,姜钰又素来惯着她们,这会由着她们在自己身上折腾。   一会挂个玉坠子, 一会拿个玉笛勒在腰间。   “世子,这样好看。”   “世子,这样好看。”   “世子, 你看这个好看吗?明儿佩这个好不好?”   姜钰趴在黄花梨嵌螺钿牙榻上, 蔫蔫道:“好姑娘们,饶了你家世子吧。”   姑娘家最会捯饬, 都说一日不见, 如隔三秋,姜钰这三日不见,都快被四个手舞足蹈的丫头折腾散架了。   如梅对着那三个丫头道:“还是别折腾世子了,世子一路身上定然乏了, 今儿让她好好休息吧。”   都折腾这么久了, 才想起来她身上乏了, 姜钰笑着说:“赶明儿把你们都嫁出去,折腾你们夫君去。”   几个小丫头也不害羞,捂嘴偷笑, 如兰去替她铺床,这天儿慢慢暖了,原先压在上面厚厚的一层被子抱了下去,汀竹拿出香料盒正要往镂空凤鸟香炉中添香,姜钰摆了摆手:“今儿不熏香,把窗户打开,透透风。”   汀竹点了点头,姜钰又吩咐道:“明儿一早,去先生那里弄一碟子咸菜过来,这几日在狩猎场吃的竟是些肉,有些腻歪了。”   农先生没事就爱弄些小酒小菜,姜钰最爱吃农先生做的辣白菜。   农先生说经过冬日霜雪的白菜最好,晋阳没有京城冷,做出的辣白菜也没在京城做的好吃,新摘下的白菜抹了混着果泥的辣椒封在坛子里,发酵小半个月,拿出来烧牛肉,烧腊肉都好吃,她有些馋了,舔了舔唇角,明儿去先生那里拿一坛子给太子殿下送过去,太子殿下吃了自己的辣白菜,一定会更护着自己。   太子府里,章尚书面带怒气:“真是无法无天,朗朗乾坤,竟能徇私枉法,贵妃的手伸的太长,云成礼犯的是死罪。”   云成礼是陵江县县丞,云妃之父。   陵江县距离京城不远,云妃来路蹊跷,陛下宠幸她那一晚,徐砺就派人去陵江县查云妃,这一查果然查出了问题,她父亲陵江县县丞去年因贪污杀人等罪被判了死罪,结果过了些日子又无罪释放且官复原职,说是判错了案。   章尚书清正廉明,平生最恨为官不仁。   章景承道:“云妃之父有罪,贵妃娘娘派人解决了这事,应当就是贵妃娘娘手里握着的筹码,让云妃听她之命。”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贪污受贿,为官不仁,合该立刻推出去斩首。”   要不是当着太子的面,章庆生都要骂贵妃是妖妃,褒姒妲己之流了,只是骂贵妃是妖妃,那就是连陛下也一起骂进去了。   章庆生是什么人,他连儿子收了朋友的三匹马都能下狠心杖责二十板子,眼里容不得沙子。   他官至吏部尚书,如今韦丞相告老还乡,圣谕虽未下,但已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丞相,位极人臣,想要处置一个县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章景承却和他爹的意见有所不同,比起他爹的古板,他更通情理些。   “殿下,云妃一县丞之女本不该入京,她貌似皇后娘娘,贵妃将她献给陛下,内里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臣觉得还是静观其变。”   陵江县县丞的罪证都已摆在太子的案桌上,不管从哪方面考虑,都应该处死云妃之父。   太子还未发话,章家父子就闹了矛盾,章庆生指着儿子骂道:“为父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为官者,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   章景承赶忙垂首向父亲听训。   章庆生微微拱手:“殿下,云妃听从贵妃的命令,就是贵妃拿捏着她父亲的死罪,不如直接处死云妃之父,绝了云妃的念头。”   云妃一个出身低微没有子嗣的妃嫔再受宠也没有贵妃有威胁,贵妃膝下的恭王殿下可就巴望着太子之位呢。   他这么说,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云妃之父把柄在贵妃手里,就要一直听从贵妃之命,迷惑陛下。   徐砺手撑在案桌上,眼睛在云县丞的罪状上扫了一眼,一个县丞之女,本不足为惧,可她的相貌长的太像他的母后了,不是如今的皇后娘娘,而是他的生母,仁孝皇后。   生母去世时他年纪小,尚不能记住生母样貌,只是姨母擅长丹青,画了许多母亲的画,幼时她曾画了自己和仁孝皇后两人的画像,混在一起让徐砺认,姨母与生母的长相虽有几分相像,但是□□完全不同。   而云妃跳舞那一晚的眼神,与他姨母画里的一副几乎一模一样。   生母去世十六载,云妃今年十六岁,所以父皇把云妃当成母后的转世,他说母后与他成亲之时便是这般年纪,天真烂漫,懵懂。   可能父皇喜欢的就是那份天真烂漫,懵懂。   现在不杀云妃之父,待云妃向父皇求情,父皇很可能会看在新宠的面子上饶了云妃之父,可那般罪大恶极之人五马分尸都不为过,留在世上,将来仰仗女儿的恩宠,又是一个祸害。   太子手握陵江县县丞的罪状,可这罪状一时半会不知怎么处置。   罪状呈上去,不仅将贵妃牵连进去,更加拂了父皇的脸面,陛下新宠的父亲犯了死罪,还是在死罪之后爬上龙床的,这不是叫天下人耻笑吗?   章尚书知道太子殿下的顾虑,心中更加气愤,陛下早些年虽不理朝政,可有太子殿下在,也能处理的明明白白,如今陛下不知听了谁的话,觉得把权利全都给太子殿下,他不放心,巴巴的回来理政。   这一回来就大动作,提出削藩,哪个帝王不想削藩,可那藩王几辈子扎根在藩地是那么好削的吗?尚未寻到法子免除后顾之忧,便贸然将晋阳王世子召入京城,造成各个藩地恐慌,他们这位皇帝陛下真是位搅浑水的,还不如待在后宫不出来和他那些妃子厮混的好。   “殿下,此事就交给臣来办吧。”   伸手救了一个小小县丞,陛下还不至于治贵妃的罪,顶天就是训斥一番,可他心里却会不舒服,觉得底下人不给他面子,所以这事要办,就要办的悄无声息。   徐砺淡淡道:“莫要闹大。”   再怎么不好,那也是自己的父亲,总不能为了这种事在天下人面前打他的脸,让天下人耻笑。   章尚书面色缓和些,这事交到他手里就好办了,贪官污吏,抓到一个弄死一个,一个不留。   太子府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门房小厮瞧见了忙过来牵马,一身白色窄袖直裰的姜钰跳了下来,她身形颀长,腰间坠玉,这般利落的动作倒是潇洒倜傥。   “你们家太子在府上吗?”   她身后两护卫一人手里抱着个菜坛子,姜钰蹦蹦跳跳的一个小银锭子刚好扔进小厮的衣袖子里,小厮捂着袖口,眼角都要笑出褶子了,世子出手阔绰,这么来上几回,他媳妇本就够了。   “回世子的话,咱们殿下今日没出去。”   她一来,太子府上的丫头小厮都开心,好像她是太子府的世子一样。   领路的小厮看那两护卫怀里的大坛子问:“世子给咱们殿下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姜钰笑着说:“你都问什么好东西了,自然就是好东西了,给太子殿下的,就这两小坛,没你们的份了。”   这一路絮絮叨叨的就到了太子书房,福康给太子传话说世子来了,徐砺不动声色的把手中的书压下去,眼睛瞥着那一排书架子,那书架子上的书都快叫姜钰翻烂了,往哪里藏都不安全,索性就摆在自己面前,小世子胆子小,不敢乱来。   姜钰一进屋就跪到地上给徐砺磕头,脸上喜滋滋的,也不知在美什么。   姜钰瞥见他面前叠放了好几本书,太子素来整洁,案桌上的书都会摆好放在一角,面前只放一本书看。   她探着脑袋,好奇道:“殿下看的什么书?”   徐砺脸色微僵,随手丢给她本书让她老老实实坐着,姜钰捧着书坐到徐砺旁边,问道:“殿下,你猜臣今儿给你带什么过来了?”   徐砺道:“总不会是你昨儿回去连夜烤了那些猎物给孤送过来吧。”   姜钰笑着说:“殿下若想吃,臣现在就可以让人架个火堆子给殿下烤。”   她那玉琢似的小脸上满是促狭,徐砺轻笑一声,打趣道:“不必了,孤还想多活些日子。”   姜钰支着下巴道:“殿下尽可以放心,臣怎么舍得害殿下呢。”   徐砺心头一震,看她那张脸,明媚干净,明知她不过就是这般性子,没有半点别的意思,不像自己,想法龌龊,行为也龌龊。   福康挨着屏风唤了声太子殿下,徐砺听他语气就知道是有什么事,嘱咐姜钰道:“好生坐着看书,孤回头要考你的。”   姜钰举着手里的书:“殿下,这本不是去狩猎前才背过的吗?”   徐砺唇角微微抽动:“再背一遍。”   说完便起身随福康出去了。   姜钰翻着书本有些无聊,抬头瞥见太子位子前高叠的那三本书,有些心痒痒的,太子刚刚那紧张的样子,不会是偷偷看小黄书了吧。   她轻手轻脚的跑到门旁,往外面看了一眼,不见太子的身影,回头站在位子前,小心翼翼的拂开最上面的一本《礼记》。   而后便是震惊的瞪大眼睛,太子殿下藏在《礼记》之下的两本书竟是《娈童》与《龙阳事录》。   太子殿下竟然看这种书,难不成太子是断袖?   姜钰赶紧把书摆好,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坐好自己位子上时已经冒了一身冷汗。   此等隐私,若太子知道被自己发现了,自己会不会被灭口。   太子殿下有此喜好,那必然是有了心仪之人,太子殿下十八未立正侧妃,原来是不好女色。   她支着脑袋,忽然想到了太子殿下的那位伴读,章景明的亲哥章景承,恍然大悟,章景承貌美,且身上一股仙气,清冷俊美,又自幼与太子殿下一起长大,古往今来许多帝王宠幸之人都是身边亲近之人。   太子殿下与章景承站在一起,倒还真有几分般配。   她脑子里已经被太子殿下喜欢男人这件事情震惊了,微微叹了口气,果然长的好看的人,都搞基去了。   她端起一旁已经凉了的茶水闷进肚子里,压下心中震撼。   不知太子殿下与章景承是否心意相通,章家家教严明,门风严谨,世代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允许家中嫡长子谄媚未来的君王,若章景承不同意,太子殿下血气方刚,会不会拿别人下手。   她心头微震,然后安心的拍了拍胸,还好自己是女的。 第38章 、第38章 ...   姜钰这边厢不住的安慰自己, 想到太子殿下是断袖, 她就有操不完的心。   太子殿下选的这条路,注定情路坎坷, 若他能稳稳当当的登上皇位还好, 天大地大,皇帝老子最大,宠幸男子,顶了天的被人骂几句昏君, 他自己个争气,勤政爱民,守好大齐的江山, 谁都撼动不了他。   怕就怕他还没登上皇位, 就被人掀了老底,送了前程, 断袖放到平常百姓家里也就是吃顿家法, 再不然赶出家门,有那稍稍爱护子女的父母,为了儿子好,也就放过了, 可轮到当朝太子身上, 那就是德行有亏, 要废太子的,皇家子嗣为重,太子长到十八岁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 万一是个对女人站不起来的,陛下怎么可能让他登位。   做了这些年太子,末了无法继承皇位,八成就会被赐死,太子死了,自己可怎么办。   真是要命了,她揪着耳朵叹气,太子就算不暴露,那人章景承可是章家的嫡长子,才貌双全,这样的人是要光耀门楣,名满天下的,和太子在一起那是什么,那是佞臣,谄媚主上,章尚书那样严厉的一个人,知道这事还不得气死。   她在心里合计好了,太子与章景承这一对,注定是痴男怨男,不成的。   她胡思乱想,站起身负着手溜达两圈,眼睛开始在书房里乱瞟,不知道太子有没有藏别的书。   她刚走到书架旁,外面人唤了声世子,她整个打了个哆嗦,强装镇定,道:“何事?”   太子书房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太子府里的下人,也就福康能进来伺候,其他下人只能听主子吩咐进来端茶递水,不能耽搁功夫便要退出去,这还得要福康公公在他们才能进,福康公公不在,便只能候在外头。   “宫里派人传了话,太子殿下已经让人备车进宫了,福公公让奴才过来问世子要不要进宫。”   太子这么匆匆进宫一定是宫里头出了什么事,姜钰虽不好事,但她不希望太子有什么事,何况太子不在府里,她留下来也没什么事,不如去章华殿和她的那些小伙伴培养感情,顺带听听第一手消息。   皇帝带了与皇后长相相似的云妃入宫,太子本不以为意,刚宫里来人说一大早陛下就带着云妃娘娘去向皇后讨懿旨去了,陛下大话放出去了,狩猎这几日底下人也都云妃云妃的叫着,可那只是陛下口谕,未曾正经册封,还要皇后这里拟懿旨,后宫之事皇后做主,皇帝讨小老婆那也得皇后娘娘点头答应。   以往那些美人皇帝挨个往后宫里放,皇后大度不跟他计较,这回却按着懿旨不发,册封的事好办,着礼部去准备就好,只皇后这一关过不了,皇帝也不知与皇后说了什么话,皇后当场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这会闹了小脾气,关了乾宁宫的门不许皇帝近。   皇后入宫十几年,贤良大度,何曾这般跟皇帝闹过,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闹了矛盾,皇帝理亏,不得不服软,只能着人把太子请来。   太子先往乾元宫走了一圈,皇帝把皇后气晕了,这会见到太子有些心虚,道:“你母后这个人太死脑筋,朕不过是纳个妃罢了,她痛痛快快的下了懿旨不就成了。”   太子头昏脑涨:“是母后死脑筋吗?父皇后宫难不成只有母后一人?”   若后宫只有皇后一人,皇帝纳妃皇后不让,那皇后才算是妒妇,可偏偏不是,他三天两头的纳妃,得亏国库充盈,要挨着前朝困难时,养他那些莺莺燕燕都难。   皇帝道:“怎么以前都行,轮到云妃就不行了。”   懿旨没下,他还云妃云妃的叫呢。   “阿砺,你好生劝着你母后,这事父皇做的是对不住她,可父皇口谕已经传了出去,她这不发懿旨,父皇的面子往哪搁。”   要不怎么说男人在外面野,不见媳妇不知道怕,皇帝在外头连要封云妃为贵妃这种话都敢放出来,那是因为皇后不在,跟去的贵妃又是个妾室,还大力支持他,这会回宫见了皇后碰一鼻子灰不说,封妃懿旨讨不到就罢了,还把皇后给气晕了。   乾宁宫门口几个皇子跪成一排,除了五皇子这个亲儿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被他扒拉来了,他母亲是皇后,是中宫嫡母,嫡母生病了,他们这些做儿子的凭什么不跪。   “列祖列宗的英魂可都在上看着呢,我大齐皇室不幸,纳了个不安分的奴才回来,什么魑魅魍魉都往主子床上送。”   徐煊跪在那里嘴巴不停,二皇子脸色难看,徐煊这是一句一句戳他心窝子呢,什么不安分的奴才,说的不就是他母妃吗?他母妃虽为贵妃,可也只是妾室,在皇后面前就矮了一截,多少年了,一个庶字打压的他抬不起头。   “五皇弟你还是留些口德吧。”   徐煊那张嘴,就是太毒,他好赖是他亲哥哥,这般对自己不敬。   徐煊高昂着头冷嗤:“骂长辈那是不修口德,骂那不安分的奴才,是积善修德,老祖宗瞧见了,都得夸我一句好儿孙。”   徐彬斥道:“徐煊,你再胡言乱语,休怪我这个做兄长的教训你。”   “庶子教训嫡子,老祖宗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吧。”   皇帝后院起了火,向来温婉大度的皇后闹了脾气,皇帝都够头疼的了,这会过来见那两儿子跪在皇后宫门口打嘴仗,也没听清两人说了什么,骂道:“都给朕跪远些,堵着你们母后的门口添什么堵。”   徐煊面上带了几分轻蔑,这事也不知是谁闹的呢,罪魁祸首好意思说旁人添堵。   林掌薄出来请太子进去,皇帝也要跟进去,林掌薄有些为难:“陛下,皇后娘娘吩咐了,您......。”   不许皇帝近的话没说,皇帝厉声道:“放肆,朕要进自己媳妇的寝宫还进不得了。”   旁人不要脸还有个说法,皇帝不要脸,也没人敢拦他。   皇后盖着薄被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双眼睛顾盼生辉,肌肤似雪,不施粉黛,如一朵纯净的百合花,无论看多少次,皇后的脸都是美的,她与仁孝皇后的美不同,仁孝皇后那是高雅的牡丹花。   皇后抿了口药,声音绵软:“陛下不必再言,陛下一意孤行,要封那女子为妃,不如就下旨废了臣妾,臣妾把这乾宁宫让给她。”   “你这说的什么浑话,你是朕的皇后,什么人都威胁不了你的位子。”   他从宫人手中接过药碗,舀了一勺喂她,皇后侧头不语,既做出那种糊涂事来,又何必装出在乎她的样子。   皇帝拿勺子在碗里搅动了两下,搁了碗,拉起她的手道:“阿卉,你是知道朕心思的,旁人不体谅朕,难道你也不体谅朕吗?”   皇后把手抽出来,淡淡道:“陛下既然认定那女子是姐姐转世,那臣妾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乾宁宫本就是姐姐,现在她回来了,臣妾没有让她屈居为妃的道理,不如把乾宁宫让给她,臣妾退居庙堂。”   徐砺听了她的话,撩了袍子跪下:“请母后三思。”   皇后道:“太子也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便是臣妾不在宫中于他也没什么影响,臣妾当初本就受姐姐所托,教养太子,臣妾如今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皇帝让她说的心里难受:“阿卉,朕一心念着你,你为何要说这种话戳朕的心窝子。”   皇后不理他,扭头看向徐砺:“阿砺,你父皇说他从外面带来的那个女人,是你母后转世,你可曾在她身上闻到一丝母爱。”   “儿臣没有。”   皇后眼圈泛红:“人死不能复生,念着姐姐的人又何止陛下一个,阿砺自幼失恃,他就不想吗?可他人小却不糊涂,知道那不是他的母亲,只是小人迷惑陛下而已,陛下自诩圣主明君,怎会连这点糊弄人的把戏都分不出。”   皇帝现在迷信,但他知道皇后接受不了这些,转着话题道:“小五封了王,朕准备让他跟着他二哥一起管理户部,他也不小了,是时候学些本事了。”   他本想让皇后知道她的儿子领了差事,好让她高兴高兴,哪知皇后听了这个更加生气:“陛下有心了,出去一趟亲王郡王都封了,臣妾事先竟一点风声都没听见,当真是雷厉风行。”   皇帝深吸了口气,皇后向来对他百依百顺,谁知这回愣是和他坳上劲来了。   “陛下要封王,臣妾管不着,可陛下自己个摸着良心问问,封王这种事是谁鼓动的,陛下从前还说几位皇子的王位留着让他们大哥封,现在倒好,贵妃向你抱怨几句,您就把王位封了。”   “不是贵妃鼓动,朕也想给几个儿子封王了,金尊玉贵的皇子,封了王,总不至于出去比他们庶出的叔伯还矮一头,何况也不是只封了老二一个人,老三老四小五都封了的。”   皇后冷笑一声:“臣妾要阿煊封王做什么,有他亲哥哥在上头罩着,谁敢欺辱了他不成,让他跟着二皇子办差,说的好听两个皇子您一视同仁,可还不是让二皇子来分阿砺的权,您倒是不心疼,办起事来,横竖都是您的儿子,可臣妾心疼。”   “胡说,朕对太子如何,满天下的人都看着的,他几个弟弟哪一个比的上他。”   “贵妃也是这么和陛下抱怨的吧,她想什么?还想让二皇子和阿砺的待遇一样不成,她想的倒是美,阿砺是太子,当朝储君,他拥有的都是他该得的,寻常百姓家也都是嫡子继承家业,她给人做妾的,还想巴望着嫡子的江山不成。”   “朕说过了,是朕的决定,与贵妃无关。”   皇帝头疼欲裂,他从来不知道性情温婉的皇后这么难缠,想到今日初意不过是讨要封云妃的懿旨,哪知道夫妻吵架越扯越多,这会倒显得云妃之事是次要的了。   皇后急喘了一声:“贵妃善解人意,是臣妾不体味人。”   皇帝铁青着脸,心中有些挫败,自己的媳妇降不住,皇帝老子也得丢人,再待下去不知要扯出多少年前的事,对着太子吩咐:“你好好劝劝你母后,朕过些日子再来看她。”   他拂袖离去,徐砺对着皇后道:“姨母何必为了我惹父皇不快。”   皇后轻叹了口气:“你父皇愈发不对劲了,早些时候我就听说贵妃请了人来,说是可以招魂,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像你母后的人,他心里便觉得那是你母后,莫说是他了,便是我见到那女子的第一面,都觉得像,简直就像是一个人,年轻的仁孝皇后,你父皇不可能不动心思。”   徐砺扶住她:“姨母是怕父皇受贵妃蛊惑。”   “你父皇从前不理朝政,如今却突然勤政,他听信了什么我们不知道,但这江山,只能是你的。”   徐砺从乾宁宫出来时二皇子和徐煊还跪在那里吵架,徐砺走过去就听徐煊在那里恐吓二皇子。   “剥皮二哥知道吧,把人埋在土里,从头顶割开,灌水银进去,皮肤和肉就会分开,人呢就会自己受不住那疼痛,最后自己个爬出来,只余下一张皮,那血淋淋的人还能动呢。” 第39章 、第39章 ...   徐煊唇角挂着冷漠的笑容, 淡淡的和二皇子讲故事, 三皇子四皇子已经走了,就他们俩打嘴仗被皇帝瞧见了, 觉得糟心, 让他俩在此处罚跪,徐煊没什么事做,就和他这位好二哥聊天,已经从腰斩说到了剥皮。   二皇子听他云淡风轻的说着那些酷刑, 额角冷汗淋淋,恨不得封了自己这位五弟的嘴才好。   小小年纪,那么漂亮的一张脸, 说出的话竟是这般恶毒。   他往旁边挪了个位子, 五皇子阴魂不散的跟着他,膝盖压住二皇子衣袍边, 压低声音道:“二哥, 听说你母妃会招魂,你让她招几个剥皮的魂过来给我瞧瞧呗,让那剥了皮的魂跳舞给我看,我要那种带血的魂, 身上就像穿了一身红衣裳一样, 再看看能不能招来腰斩的魂, 瞧瞧没了下半身是怎么走路的,二哥,你不是向来友爱弟弟吗?弟弟这点要求, 二哥不会拒绝吧?”   他凑到二皇子颈边,往他脖子里吹气,二皇子脸都黑了,咬牙道:“徐煊,你少在本王面前装神弄鬼。”   徐煊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二皇子气的眼前直冒星星,膝盖用力撑着身子要起来,衣角让徐煊压住了,他用了大力气挣开,徐煊膝盖一挪开,他整个人向前栽去。   候在一旁的太监眼疾手快的扶住他,二皇子怒指徐煊:“你这个混账。”   二皇子实在不知骂什么好,皇宫里长大的皇子,肚子里弯弯道子一大堆,没几个像徐煊这样无赖的。   徐煊抬眸瞥见不远处的徐砺,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后低头老老实实的跪好。   徐砺走过去,淡淡的问道:“做什么呢?”   徐彬见他来了,深吸口气,对着他躬身行礼:“皇兄,五皇弟装神弄鬼,说什么剥皮抽筋,他小小年纪不学好,学那些残暴酷刑。”   徐煊惊讶道:“装神弄鬼的不是贵妃娘娘吗?”   “皇兄你看,我母妃好歹是父皇的贵妃娘娘,地位仅此母后,是他的长辈,他竟也敢出言不逊。”   徐煊在宫里惯来都是祖宗,谁惹了他不畅快,他就要还回去,刘贵妃弄个云妃出来恶心他母后,把他母后气晕了,他一个小辈,寻不了贵妃的麻烦,他就得让她儿子不舒坦。   徐砺瞥了徐煊一眼,徐煊立马挺直腰背。   “父皇不是让你们俩去户部办差吗?怎么都杵在这里。”   二皇子微怔:“父皇什么时候让五弟跟着臣弟一起办差了?”   刚刚封王的二皇子正准备大展拳脚,干劲十足,怎的父皇把徐煊这个搅屎棍也安排进户部了。   “父皇刚刚亲口说的,小五年纪小,让他跟着你学些本事,你多带带他。”   徐煊倒是兴高采烈的应下了,对着二皇子说:“二哥,你可要多带带我啊。”   二皇子觉得头脑有些发晕。   让这个泼皮无赖跟着自己一起办差,他懂什么。   徐砺吩咐完了事也没理会二皇子的告状教训徐煊,补充道:“小五从小被惯坏了,有劳二弟好好教教他。”   话说的倒是好听,他们兄弟相亲相爱,小的犯了事有大的护着,徐煊真跟着自己整日闯祸,自己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的,上头大哥哥还护的跟蝎子屎一样,不就是让他难为吗?要不是有人扶着,二皇子都想一头栽地上去,满皇宫谁不知道他这位五弟最难缠,让他改掉徐煊一身臭毛病,怎么不让他去死。   章华殿里今日缺了好几个人,显得有些冷清,佟卫趴在桌子上不理人,姜钰推了他好几下他都不理。   其他人不好打听事,姜钰扭头问王修远:“佟小侯爷这是怎么了?”   王修远摇头表示不知。   佟卫平日里话最多,能让他如此的也就宜春公主了。   他不理人,姜钰也懒得拿热脸贴他冷屁股,索性老老实实的坐在位子上,没多会身侧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佟卫闷闷的声音传来:“你不是说了不跟我抢婳婳吗?”   姜钰冷嗤:“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你抢公主了。”   佟卫道:“还装,我都瞧见了,你还拿帕子给婳婳擦汗。”他仰天嚎了一嗓子:“我心里真苦。”   姜钰好笑,一个熊孩子,爹娘捧在手心上的,知道什么苦不苦。   姜钰顺势在他身上补了把刀:“难道你到现在都没意识到是公主喜欢我吗?我从来没想过与你争公主,但问题是你喜欢公主,公主并不喜欢你。”   这句话,真是扎心了。   仔细想想姜钰确实没和他抢过,公主一瞧见姜钰,眼里根本就容不下旁人。   佟卫忍不住嘀咕:“真不知道你有哪里好。”   “脸好啊,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从出生起起点就比你高,而且我还比你聪明。”   佟卫:“......。”真不要脸。   姜钰拍着佟卫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可长点心吧小侯爷,公主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喜欢好看的,你也不必惊慌,等过几年公主年纪渐长,说不定就喜欢你这样的了。”   她心里清楚宜春公主现在喜欢自己只是少女情窦初开,自己恰好出现在她跟前,日子久了自然就会发现自己这样的不适合嫁,至于会不会喜欢佟卫那就不好说了。   她也不想让公主误会自己喜欢她,从而越陷越深,但问题是她不忍心拒绝公主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啊。   虽然佟小侯爷面上对姜钰这番话不屑,但他都记在心里了,几天后佟小侯爷就没能到章华殿听讲,他偷用汾阳郡主的珍珠粉抹在脸上,又拿玉滚子在脸上滚来滚去,被长兴侯捉了个正着,当场对着他脸扇了两巴掌,现在正锁在家里静思己过呢。   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可不能走上歪道。   当然这些事姜钰都是不知道的,佟卫一连半个月都没去章华殿,姜钰正琢磨着佟卫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去佟府看他,毕竟同窗一场。   马车停在晋阳王府门口,姜钰一下车就见佟卫身边的一个小厮跑了过来,护卫上前把他拦了下来。   小厮气喘吁吁道:“世子,我家小侯爷让我给您传封信。”   姜钰着人把信拿过去,上面确实是佟卫的字迹,龙飞凤舞的写着,速来长兴侯府,大概真的挺急的,怕她不去,隔了好大一处空白又添了一个字,求。   她把信收起来,对着小厮问道:“你家小侯爷怎么了?”   小厮道:“我家小侯爷不知犯了什么错,叫我家侯爷关起来了,都关半个月了都没放出来,小侯爷说请您过去救急呢。”   这是真遇上事了,姜钰当然不会一个人过去,她先是到武国公府找了王修远,两人一起去长兴侯府。   长兴侯府的人都知道这是晋阳王府的世子和武国公府的三公子,客客气气的将人领到了佟卫的院子外。   佟卫的院子门被关上了,门口还守了两个人,领姜钰和王修远来的小厮对着守门的人道:“世子和王三公子来了,还不让开。”   看这架势是真关起来了,长兴侯府就佟卫这么一根独苗苗,怎舍得关这么久。   姜钰踏进院子,就被震惊了,佟卫住的那院子的门窗上俱被钉上了木头,长木条交叉钉住门窗,像关押犯人似的。   佟卫听见动静,把其中一扇窗户打开,这是唯一能打开的窗户了,佟卫露出头,精神萎靡的说;“你快去和我爹说,我真没病,让他放我出去。”   向来活泼好动的佟小侯爷这会一脸迫切,手放到面前的木板上,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王修远惊讶道:“佟卫,你这是怎么了?”   佟卫抿了抿唇,没好意思说,只含糊道:“世子,你去跟我爹说,就说是你教我这么干的。”   姜钰道:“我教你干什么了,你总得说清楚啊,不然我怎么救你?”   佟卫抓了抓脑袋,有些烦躁:“还不是你说姑娘都喜欢长的好看的,我听府里的人说我娘每日沐浴之后抹的珍珠粉能年轻十岁,我就......。”   姜钰懂了,这熊孩子是偷拿汾阳郡主的珍珠粉了。   姜钰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佟小侯爷,这事可真不怪我啊,我可没教你抹珍珠粉,再说了,那珍珠粉抹了年轻十岁,你才刚过了十四岁,抹那玩意年轻到四岁,是要还童吗?”   佟卫竖眉:“你奶奶的姜钰,再笑,再笑出去我们打一架。”   “那我还是走好了,帮你出来你还要打我。”   姜钰转身要走,佟卫忙道:“别走啊,我错了还不成吗?”   姜钰用一副很欠扁的语气说:“那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去给你求情。”   都是一群混在一起,知根知底的人,还要什么脸面,佟卫当即喊道:“求你了世子,去给我爹解释一下。”   他是真急了,凭他什么脸面,关了这半个月也给他磨没了。   他是没想到他爹娘这回这么狠心,真把他关这么久。   瞧佟卫这样子,姜钰忽然想起太子殿下,佟卫只是偷拿珍珠粉,就被他爹拘着半个月改性子,要是太子殿下和章景承的事被人发现了,以章尚书的性子还不得把章景承打个半死,她越想心越往下沉。   不行,她得把佟卫这事跟太子殿下说道说道,给太子殿下提个醒,这种断袖之癖要收敛些,莫要让人发现了,太子可不能倒下,她还靠着太子殿下呢。   她是个行动派,去长兴侯面前把自己和佟卫说的玩笑话解释一番,救出佟卫,便匆匆往太子府跑。   徐砺坐在椅子上听她兴致盎然的说着佟家的小侯爷偷拿珍珠粉被逮到的事情,小孩子的事他不怎么有兴趣,瞧小世子这么眉飞色舞的样子,应该是觉得很有趣。   姜钰瞄了眼他,见他没什么反应,脚下搓了搓地。   小心翼翼道:“殿下,我听说长兴侯爷是怕儿子不正道,一个爷们学那娘兮兮的东西才给关起来改性儿的。”   徐砺本来没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见她一脸紧张,脸涨的通红,手指微僵,他这个样子,是知道自己对他有非分之想,变着法的提醒自己,他不愿做女人做的那一种吗?   太子这几日也算是明白了男人与男人的事,虽然无法直视自己的毛病,但得都得了,改不了了。   半眯着眼看向她,姜钰看他反应,有些后悔自己嘴快了,怦的一声跪到地上:“殿下,臣不是故意的,臣就是那日不小心瞧见了。”   徐砺深吸一口气:“你瞧见了。”   姜钰点头:“殿下,臣都瞧见了,臣自入京以来身家性命俱是压在了殿下身上,臣与殿下坦诚,只是希望让殿下知道,无论殿下做什么臣都支持殿下,臣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小世子跪在地上,掷地有声的说。   到底是怎么生了这个病呢,以前怎的就没发现。   鲜红的嘴唇,洁白的牙齿,莹白的皮肤,秀挺的鼻子,再往下就是腰了,不知软不软。   他既然知道,那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徐砺闭了闭眼:“你真愿意吗?”   姜钰咬着牙齿,唯恐自己说错了话,叫太子灭口,忙不迭的道:“愿意愿意,臣不会说出去辱没殿下名声,殿下您永远都是大齐最尊贵的太子殿下,臣现在支持殿下,日后继承晋阳王之位,举晋阳全部兵力,支持殿下,没有任何人可以以此事来攻击殿下。”   瞧,多么善解人意的小东西。   徐砺更加鄙视自己了。   他微微抬了手,想要摸他圆润的小巴,看他那粉红的丁香小舌是不是抹了蜜,说出的话这么让人舒心,终究没有下的去手,虽则娈童大多年幼,但太子殿下保持着最后的理智与坚持,自己不是禽兽。   “你多大了?”   姜钰有些疑惑,太子殿下以前不是问过一次吗?怎么又问了。   不过贵人多忘事,也是有的。   “回殿下的话,臣生辰是五月初四,再有半个月,就满十四了。”   徐砺嗯了一声,声音低沉:“你太小了,再等等吧。”   姜钰:“......。”   太子殿下和章景承的事,关她年纪小什么事。 第40章 、第40章 ...   “殿下, 臣年纪虽小, 但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什么话都往外头说, 殿下您尽管放心, 臣绝对守口如瓶。”   姜钰心惊胆战,怕被灭口,气自己不谨慎,太子殿下给自己几天好脸色, 自己就忘了这人是当朝太子了,看在徐砺眼里却是另外一种意思。   小可怜入京为质,怕被人欺负, 主动上门寻求自己的庇佑, 却没想到自己是个禽兽,对他有非分之想, 小世子为了保命, 不得不向自己低头。   真是个可怜又可人疼的孩子。   太子心中唾弃自己,禽兽啊。   不过尊贵的太子殿下也不会委屈自己,这是小世子自己愿意的,不算自己强迫他。   他勾了勾唇角, 尽量使自己面部瞧着柔和一点, 假惺惺道:“孤问你最后一遍, 从今以后,跟着孤,不许反悔, 你若答应,孤必然会护你一世周全,还有你母妃和弟弟,孤也会安排妥当。”   徐砺想小世子若是与自己在一起,肯定不能让他回晋阳去继承王位了,削藩的事暂且不提,将来自己继承大统,总不会亏待了他们一家。   姜钰愣了愣,这话听着怎么有些不对味,她当然是跟太子殿下一路的,支持正统嫡脉,不过太子殿下真是厚道人啊,自己答应帮他保守断袖的秘密,他竟然承诺保自己一世周全,这不就是变相的承诺自己,日后自己承袭了晋阳王之位,无论削不削藩,自己都能保住这一条命了,还考虑好了她母妃弟弟,免了她的后顾之忧。   其实她抱太子殿下大腿的初衷只是想让他在自己为质子的时候护着自己,这会得到了太子殿下保护自己一世的承诺,可真是赚大发了。   太子殿下真好。   姜钰美滋滋的,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徐砺瞧见她高兴心里宽慰不少,嘴角微微扬起:“晚上要在太子府留宿吗?”   徐砺想着既然小世子都愿意了,他们也算是两厢情愿,小世子年幼,自己现在不能动他,但听说男男一起,下面的那个要受些罪,毕竟不是天生承受的地方,很容易受伤,得一早调理起来,赶明儿才顺畅。   太子殿下居然主动邀请她住在太子府,这真是太荣幸了,想想刚入京时自己要借太子的势,入太子府拜访差点吃了闭门羹,到如今能住在太子府,真是质的飞跃,不过她身上没带裹胸布,住在外头不方便,且住在太子府,免不了要安排人来伺候自己,到时自己遮遮掩掩的反而不好办。   姜钰拱手道:“谢太子殿下,还是不劳烦殿下了。”   太子心里有些失落,觉得小世子不信任自己,不过小世子不愿意,他也不会强迫他,到底年纪小些,容易害羞,自己不能吓着人家。   太子瞧着小世子那水灵的小脸蛋,心中越发怜爱。   想摸,想抱,想亲,想咬。   但是不能吓着人家。   “殿下,其实断袖这种事臣完全能理解,毕竟喜欢男人喜欢女人这种事大部分就是天生的,就像殿下生来就与众不同,地位尊贵,才华横溢,玉树临风,也没谁规定男人就一定要喜欢女人对不对?”   姜钰身为一个现代人,思想开明,不觉得太子殿下有什么问题,但这个时代不若现代那么发达,断袖之事羞于启齿,堂堂太子殿下发现自己是断袖,心中一定难受极了,做人就得有来有往,太子殿下对自己那么好,自己也要对太子殿下好一些,说说话,安慰安慰他。   那小嘴一张一合的也不知在说什么,徐砺盯着她的脸,见她停下来看着自己,淡定道:“你说什么?”   姜钰道:“断袖啊。”   看来小世子是真的明白人,徐砺放心了,不过他又隐隐有些不悦,他小小年纪,是谁教他这些的。   他板着脸,面色沉了几分。   难道太子殿下不是断袖?   姜钰皱着眉,她是在太子殿下的案桌上看到被他藏起来的娈童诗和龙阳事录猜测太子殿下是个断袖,但太子殿下好像没有说过自己是断袖,看太子殿下这脸色不对劲,她有些紧张,怕自己猜错了:“难道太子殿下不是吗?可别是臣误会了您的意思啊。 ”   徐砺一本正经道:“你没误会,孤是。”   姜钰松了口气,幸好自己没有说错话,若太子殿下不是断袖,自己想了这么多就尴尬了。   太子殿下就是太子殿下,连断袖这种事都敢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果然是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徐砺手指在案桌上敲了敲:“是孤对不住你,让你与孤一起承受这些,日后传出去,还不知是怎样的污言秽语。”   “不不不,殿下千万别这么说,哪有什么对不住。”姜钰紧张的站起来,摆着手道:“没有的事,殿下,臣刚入京城全是仰仗殿下才不被旁人欺辱,殿下一直护着臣,臣都记在心里了,如今殿下有事,臣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只是这事传出去对殿下不好,还是我们一起瞒着外头。”   姜钰以为太子殿下说的对不住自己,是自己本来看上的是太子殿下这条大粗腿,未来能毫无阻碍的登上皇位,能护着自己,现在太子殿下却是个断袖,太子殿下的位子朝不保夕,还要连累自己帮助他巩固地位。   她挺直腰板,再一次表达自己的忠心:“能为太子殿下效力,是臣的荣幸。”   太子殿下笑了:“这种事就不要说什么效力了,应该是两个人都得到乐趣才好。”为了让姜钰放心,徐砺补充道:“孤不是那种只顾自己的人。”   果然上位者谈判的筹码都是摆出来的,姜钰点头附和:“对,互惠互利。”   条件谈好了,天也不早了,徐砺这个半只脚踏入恋爱之门的太子殿下舍不得放姜钰走,道:“晚膳在孤这用吧,回头再派人把你送回去。”   姜钰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她是在太子府用过膳的,福康也了解她的口味,着人去弄了她喜欢的菜样。   太子府的厨子厨艺好,姜钰问道:“殿下,上回臣送过来的辣白菜,您吃了吗?”   那两个坛子还摆在厨房里呢,徐砺瞥了福康一眼,福康立马会意。   “奴才让人去弄。”   姜钰也不跟他客气:“辣白菜烧腊肉,烧牛肉都好吃。”   扭头见太子殿下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在人家府上吃饭,还点菜。   徐砺笑着对福康道:“听见了,给世子弄大份的。”   福康躬身应是,心里叹气。   他整日跟在他家殿下跟前,太子找那书时他也是知道的,当时就知道不妙了,太子这些年身边一个暖床的都没有,他猜到了几分,今日才算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他家太子英明神武,怎就不走寻常路,放着身娇体软的女人不要,找了个男人呢。   虽说世子长的美,眉眼比女人还精致,可他不是女人啊,这要是让乾元宫里那位主子知道可怎么得了。   不过殿下喜欢,他一个做奴才的就小心伺候着,何况世子确实讨喜。   真是的,好好的一个漂亮孩子,造孽呀。   酉时,太子府后院屋中脱了外袍的小世子正吃得津津有味,徐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见她鼻尖往外冒汗,嘴唇吃得红彤彤的,还撅着嘴在那吹筷子上的肉片,她吃饭向来认真,也很有食欲。   姜钰把肉塞进嘴里,看着徐砺道:“辣白菜和肉片卷了锅子里贴的饼最好吃,殿下要不要尝一口”   立在一旁的福康忙学着她的样子为太子殿下布菜,叫太子殿下扔刀子一样扫了一眼,手上动作顿了顿,躬身退了出去。   吃辣容易流鼻涕,姜钰习惯性的吸了吸鼻子,舌尖舔了舔嘴唇。   徐砺道:“你不喂孤一口吗?”   姜钰正吃得欢呢,见福康不在,屋里就他们两人,有些不开心,就两个人吃饭,太子殿下是大爷,习惯了旁人伺候,没人在,就得自己伺候他了。   她夹了一筷子放到太子殿下面前的小碗里,太子殿下盯着碗里的,再看她那小舌头一卷一卷的,他其实想吃她嘴里的那一块。   他见小世子真是在认认真真的吃饭,知道心思不纯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心里安慰自己,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才刚与小世子互通情意,他这般年纪了,不可能一点火气都没有。   他夹起小世子放到他碗里的肉吃了,确实挺香的。   吃完饭后,徐砺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姜钰,姜钰愣愣的接过去道:“殿下,这怎么使得?”   这块玉姜钰知道,宫里每位皇子都有一块。   徐砺道:“孤带着没用,你拿着好办事。”   这块玉原本在他答应帮助姜钰那日就想给她的,那时知道这小世子是个狡猾的东西,犹豫了下,就没给他,现在他都是自己的人了,自然要多宠他一些。   很多时候见玉就如同见到太子殿下,有了这块玉行事确实方便,姜钰当然知道太子殿下把玉赐给了自己是对自己的重用。   她掌心摸着玉的纹路,触手光滑细腻。   她欢天喜地的跪下谢恩。   徐砺看她鲜润的嘴唇,格外诱人,张开双臂,和颜悦色道:“不想让孤抱抱你吗?”   姜钰:“......。” 第41章 、第41章 ...   姜钰手里捧着那块玉佩一脸震惊的往后退了两步, 稳定心神安慰自己, 不怕不怕,太子是个断袖, 应该只是一个达成共识的拥抱。   徐砺挑了挑眉, 姜钰敏锐的嗅觉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头摇的拨浪鼓一样:“殿下还是不要了吧,都是大老爷们的,何况让章大公子瞧见了不好。”   徐砺蹙眉, 那手一直这么伸着也有些尴尬,顺势放到膝盖上,道:“景承晚上不留宿太子府。”   姜钰颔首:“那是, 章府门风严谨, 章大公子芝兰玉树,也不能做出这种夜不归宿的事, 不过便是晚上不在, 咱们抱一起也不好,总该避避闲的。”   避闲?避什么闲?他的心思都让他知道了,不管他是因为要依靠自己,还是仰慕自己, 总之自己不会让他受委屈, 小世子年幼, 不能做那事,可亲亲抱抱摸摸稍作纾解总是可以的。   “景承不是那种碎嘴的人。”   姜钰有些生气了,她这辈子统共才过了这么十几年, 没想到遇到的一个个都是渣男风流种,连她最看好的太子殿下也如此风流,不知体味人,若是正常人,和大老爷们抱抱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个断袖,还要和老爷们搂搂抱抱的,本来以为太子殿下一个弯的和那些直男癌不一样,心思会细腻些,更加体谅人,没想到太子性取向不正常,那骨子里还是大写的直男。   她爹和皇帝那种是渣在表面,人人都能看出来的渣,太子殿下这种隐性的渣,是渣在骨子里的。   她不敢教训太子殿下,只是垂着脑袋闷声道:“便是章大公子嘴上不在意,那心里面必然有疙瘩,殿下您是心善人,你自己的人你自己不爱惜,赶明儿伤了心,再想挽回就不成了,天不早了,臣先告退了。”   徐砺先还不懂他们俩的事,他总提景承做什么,这会回过味来,手掌往案桌上一拍,脸色铁青道:“姜钰。”   再看这屋里,哪还有小世子,早溜了出去,跑的没影了。   徐砺气的抓心挠肝,他以为他们两厢情愿了,话都说好了,他甚至都打算好了他们的将来,以教养他的名义,先把他放到身边养两年,等他能承受自己了,再彻底的占有他,日后晋阳的藩地是削了还是让他亲弟弟承爵,总不会亏待了他。   他一个断袖,断然没有去祸害姑娘家的心思,他不能生,到时候就让小五多生几个,抱一个到膝下养着。   前面都谈的好好的,结果他跟自己提景承,也不知是真糊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徐砺现在恨不得把小世子抓过来按在腿上教训一顿,看他敢不敢装糊涂,再装,就脱了裤子揍。   姜钰一路都有些气不顺,她觉得自己太敏感了些,太子那种身份,是正常人就得三宫六院,如今生成了断袖,心中必然也觉得养大几十个男宠是常态。   她叹口气,亏她对太子的期望这么深,断袖这种本就是隐私了,有一个章景承就够了,再多来几个,怎么可能不走漏风声,到时候还怎么稳稳当当的继承他爹的皇位。   姜钰现在的心情只能用失望来形容,真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只能安慰自己,太子殿下光风霁月,没在意这些细节。   姜钰趴在榻上,拿出徐砺送自己的玉佩,吊在眼梢看,玉佩雕刻精美,背面细腻光滑,正面雕了一个小小的砺字,代表了太子殿下的身份。   这块玉佩自己肯定不能佩戴在身上,让人瞧见了不好,只能好生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她将玉佩握在手里,觉得肚子有些疼,手捂着肚子嘶了口气。   如梅端了热水过来,蹲下给她揉小肚子:“好端端的,怎么肚子疼了,可是世子晚上吃多了。”   姜钰当然不承认:“我和太子殿下一起用膳呢,害怕都不够,哪里敢吃多。”   如梅笑了一声,她岂会不了解她家殿下,遇着吃,别说太子殿下了,天王老子都吓唬不了她。   她在姜钰小肚子上轻轻揉,忍不住唠叨了两句:“晚上积食不好,世子总也不记得教训,回回都要闹肚子疼。”   姜钰笑着说:“如梅姐姐,我知道错了,下回少吃些。”   话是这么说,回头没人看着,又不知能吃多少。   到了晚间姜钰躺在床上睡觉觉得不对劲了,小肚子向下坠,腿间还有一种湿哒哒的感觉,她心里咯噔一下,此刻不得不面对另外一个现实,她这个纯爷们终究不太纯,女人有的她都会有,就算现在没有,将来也会慢慢有。   如梅听见响动,隔着帘子轻声问道:“世子,您怎么了?”   姜钰叹口气,还挺淡定:“你说做女人难,怎么我做爷们还是这么难。”   如梅轻声劝慰:“世子可是想家了?”   姜钰淡定道:“没,我葵水好像来了。”   话音刚落,如梅便挑了床帘挂在玉钩上:“世子先躺一下,奴婢去打热水。”   如兰也披着衣裳过来了,汀竹汀菊年纪小,没让她们俩过来,就如梅如兰两个在忙乎,待换了床褥子,收拾妥当后,如兰又端了碗姜汤过来,说是喝了止痛驱寒,姜钰忍着一股子辣味喝了下去,感觉小肚子更往下坠了。   脸色苍白的捂着肚子,疼的想要打人,跟要了命似的。   如梅心疼道:“女子本就畏寒,世子从小就爱往水里扎猛子,大冬天的还要往外跑,女孩儿体弱,怎能跟那些男子学呢。”   她虽然抱怨,不过也知道世子有世子的苦衷,她就是当做男孩教养的,稍有不甚泄露了,连命都保不住,她能怎么办。   她侧着身,那帕子抹眼泪,姜钰道:“别哭,这是好事儿啊,我总不能一辈子不长大吧,你看我这胸,再塞个馒头都没有你的大。”   如梅让她说的脸红,咬着牙道:“还想要胸大呢,便是长出来了,也要给你按回去。”   姜钰瑟瑟发抖,好凶的啊。   翌日姜钰就腰酸背痛的爬不起来床,佟卫过来看她时,她正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如梅端着姜汤喂她。   她今日唇色淡了几分,倒真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昨日她把佟卫救出来,佟卫说要请她喝酒,她忙着往太子殿下那里去,就推辞了,今日佟卫是专程来向她道谢的。   “世子,要不要请佟小侯爷回去?”   “不用,叫他进来吧。”   遮遮掩掩反而不好,何况佟卫那大粗条子神经瞧见她这个样子也不会有半分怀疑。   果然佟卫进来一见她面色不好,便问道:“世子是着凉了吗?”   姜钰拢了拢被子,淡定道:“风寒。”   若是一般人见到她生病了,多少说两句宽慰话就行了,但佟小侯爷显然不是一般人。   “这可得注意了,我听说有人得了风寒没好好调理,就病死了。”   其实他的本意真是让姜钰好好休息,只是说出的话实在不讨喜。   四道冷飕飕的目光射向他,佟卫打了个哆嗦,尴尬道:“那什么......世子好好养着,等病好了,我再请你去喝酒。”   他挠了挠头:“章华殿现在真是无趣,五殿下去户部办差了,景明在家养伤,你又病了,就我一个人了。”   亏他好意思说,怎么不想想他在家关半个月就姜钰一个人呢。   佟卫见她面色虽不好,但一双眸子还是亮晶晶的,真是眉目如画,一个爷们,怎么就长了这个样子,偏偏婳婳还喜欢这样的。   他眉头皱了皱,学着姜钰的样子扯了一下脸。   姜钰瞥见他的扭曲的脸,冷声道:“你做什么呢?”   “没,我就是瞧瞧我能不能做出你脸上的神情。”   长相改不了了,学着姜钰的样子,婳婳说不定也喜欢。   姜钰嗤道:“你再这么矫揉造作,信不信长兴侯爷还把你关起来。”   佟卫浑身一僵,努了努嘴道:“老头子不知体谅人,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能早日把他儿媳妇娶回家,姜钰,咱们可说好了,你不许拐了我媳妇跑。”   姜钰勾了勾唇角,佟卫悚然生出危及感。   “我爹说了,这夫妻两人是要在一起过日子,一个身体强壮,另一个就要娇弱一些,相互交融,才能化了水一样,生出来的孩子才好,你这样的身体太弱了,还是配一个身子壮的媳妇,将来生的孩子才四肢健全。”   姜钰让他气笑了,抄起一旁的枕头扔他:“你别什么都往你爹头上栽,你爹能教你这不着调的混账话。”   佟卫唔了声:“你别管谁说的,我这话糙理不糙。”   姜钰摆手:“滚滚滚,别让爷瞧见你,你有能耐就把公主娶回家。”   佟卫目的达成了,也没多待,他先头不知姜钰生病了,空着手就来了,回长兴侯后就让人送了人参,燕窝,鹿茸,长兴侯府银子多,小侯爷阔绰,出手的全是好东西。   她这样不方便出去,怕不小心漏了陷,直到身上干净了才出门。   瞧在徐砺眼里就好像是她故意躲着一样,他心里有小世子,最开始也没想挑出来,还是姜钰先戳破了这层关系,这会躲着不见人,想到姜钰惯来的狡黠,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欲擒故纵,世子这一手耍的真是漂亮。   福康在一旁安慰道:“想来世子这几日是真有事,不如奴才派人去请他来?”   徐砺皮笑肉不笑:“不必了,他要躲着就躲着,孤倒要看看能躲到什么时候。” 第42章 、第42章 ...   徐砺嘴上说着不让福康去接姜钰, 福康就真没派人去接, 徐砺有些气闷,平日里是个会揣摩人心思的, 到了正经时候就傻不愣登的瞧不出来, 他不让接他就真的不接了吗?   他心中气恼,晋阳姜钰真是好样的,能干大事,比他还沉的住气。   他这边刚和姜钰挑明白了, 姜钰那边躲起来一个月不见人影,徐砺坐不住了,暗示福康可以去接了。   福康很快就过来回话了, 人是没接到, 小世子病了有一个月了。   这还了得,徐砺当即起身往外面走, 到了门旁, 顿了顿脚步:“他是不是装病?”   福康哪里知道姜钰是不是装病,那小世子精的跟猴子似的,殿下面前都敢耍宝,斟酌一番道:“世子身子弱, 说不得是真病了, 听说五殿下和佟小侯爷都去瞧了他, 况且便是装病,那也是世子面皮子薄,不好意思来见殿下, 且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爱娇,他装了这么些日子殿下您都没去瞧他,说不得他心里不舒坦,觉得殿下您先头同他说的都是哄骗他的,殿下不如去瞧瞧,世子瞧见你去了,心里畅快了,这病自然而然就痊愈了。”   这一番话说的徐砺有些释怀,人堂堂晋阳王世子,便是不受晋阳王宠爱,那身份也摆在那里,又是年轻气盛的年纪,要做下面那个确实是气不顺,撒娇摆脸子也正常,都说自己的媳妇自己心疼,徐砺从前体味不到,现在可算是明白了,世子虽然不是姑娘,但撒撒娇,也是乐趣。   “孤要更衣,你去吩咐厨房弄世子爱吃的菜,再去库房里瞧瞧有没有他这个年纪喜欢的东西,挑几样给他玩。”孩子撒娇嘛,哄一哄就好了,太子殿下这些年顺风顺水的,也没想到自己有失败的可能性。   福康嘴角微抽,他家英明神武,冷静睿智的太子殿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都说色令智昏,说出去怕人笑话,把他家殿下迷得晕头转向的是个男人,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男人。   太子殿下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晋阳王府,农和歌接到通报迎了出来。   徐砺没瞧见姜钰,蹙了蹙眉。   农和歌道:“世子身子有些不适,请殿下稍等片刻,草民已经派人去请了。”   太子殿下来了,别说你是病了,快死了你都得爬起来。   徐砺淡淡道:“他病了,不必折腾他,孤过去便好,带路吧。”   姜钰不止一次在农和歌面前夸过太子殿下,农和歌知道这位太子殿下胸襟宽广,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况且姜钰从前隔三差五的往太子府跑,和太子殿下也是相熟的。   农和歌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去姜钰院子的路上,徐砺和农和歌随意说了两句话,结果两个人都很满意。   农和歌满意小徒弟对自己的评价这么高,太子殿下满意小世子心中果然还是有自己的,不然不会总在他先生面前提起自己,小世子入京为质,父母不在身边,农和歌这个先生算是他的半个长辈,长辈面前都不避讳,可见他要跟着自己也不全是勉强。   姜钰这会子正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这头一回葵水可算是要了她的命了,本来三四天她瞧着都要干净了,没忍住吃了辛辣之物,这一刺激葵水又回来了,中间又反复几次,这般竟是拖拖拉拉的一个月,这会子身上是干了,她也不敢乱动,只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   她这样也不好去请大夫来看,身边就四个小丫头,汀竹汀菊连葵水都没来,几个小丫头没遇到过这种事,都有些慌神,不敢再让她出去乱跑。   徐砺跨门进来时,姜钰正匆匆忙忙的穿衣起身,瞧见他进来了,躬身作揖:“太子殿下驾到,臣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这话说的太疏离了。   徐砺见他血色不好,温声道:“听说你病了,孤过来看看你。”   姜钰心中一暖:“多谢太子殿下挂怀,臣这病......。”说出来怕吓死你。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徐砺嗯了一声,抖了袍子坐在椅子上,姜钰命人上了茶,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瞧他眉眼之间有些倦色,单薄的身子立在那里,真是让人心疼,给福康使了眼色,福康会意,说太子殿下和世子有事要商量,把人都遣了出去。   徐砺拉起姜钰的手让她的身体微微靠着自己的膝盖,解释道:“孤不知你病了,这时候才来看你,你生气了吗?”   姜钰满眼惶恐,她再迟钝,也知道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了,这声音竟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她抽出手腕,跪到地上,声音打着颤:“太子殿下,您做什么呢?”   徐砺见了她的反应,微微沉了脸,随后轻笑一声,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世子想要孤陪你玩什么?”   姜钰呆愣片刻,抖着音道:“殿下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世子,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跟着孤,孤保你平安。”   “臣跟着殿下做事啊。”   徐砺冷声道:“世子还要装糊涂装到什么时候?孤知道让你一个晋阳王世子屈身于孤,是委屈你了,可孤不会亏待你,况且这事是世子先挑起的头,孤原本也没打算强迫世子,世子自己说愿意跟着孤,不反悔的,还说要与孤一起瞒着外面,这些都是世子先说的。”   这么说,这事还要赖她了。   姜钰面红耳赤,急道:“臣说的跟着殿下与殿下所说的不同,臣的意思是追随殿下,效忠殿下,臣没有半点逾越的心思,何况殿下您是断袖,咱们不能啊。”她可是个女人啊,怎么能和断袖的太子殿下在一起啊。   气氛冷清,徐砺沉默片刻,声音坚定:“不能,也得能。”   咚的一声,姜钰心沉到谷底,怎么会这样,她要怎么劝太子殿下啊,她真不能,她眼圈泛红,哽咽道:“殿下,臣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存的是这个心思。”   徐砺深吸了一口气,俯下身子,想把她抱入怀里,小世子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后缩了缩。   纵有千百种手段能让他跟着自己,但徐砺不愿意这样,他想的是两情相愿,即便是断袖,也要断的有底线。   “孤疼你,你也要体谅孤。”   徐砺满脸柔和,与平日里冷厉的形象不一样。   体谅你大爷的,姜钰真想一拳揍醒他,可惜强权之下不得不低头,凭心而论,太子殿下这样的配给自己,自己不算亏,可问题是太子是断袖,而自己,是个女的啊。   “世子,与孤在一起,除了与正常夫妻不同,你想要的,孤都能给你。”   姜钰还是摇头:“殿下,这世上好男儿千千万,愿意跟着太子殿下的更不计其数,殿下何必要为难臣,强扭的瓜不甜。”   徐砺嘴角带笑:“孤说是甜的就是甜的。”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触手滑腻,他声音低沉:“你不是孤,怎就知道孤扭下来的瓜不甜呢。”   这是什么歪理,姜钰梗着脖子道:“殿下此言差矣,不吃的瓜,又怎会甜。”   她胸腔堵了口气,若不是不能暴露身份,她都想证明给他看,打他脸了,一个断袖,拉着小姑娘,倒让他看看怎么甜。   徐砺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世子这意思是,想让孤尝一尝?”   徐砺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声音和煦:“想要孤亲你吗?”   感受到怀里人微微颤动,他安抚的拍拍她的背:“世子别怕,孤心疼你,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都要亲了,还说不会做什么,这虚伪的太子。   姜钰双手撑在他胸前,用力推开他,跌坐在地,委屈道:“不想让你亲。”   天爷啊,这都是什么事,她一个女扮男装的,居然招惹到了断袖。   徐砺不以为意,继续低声诱哄:“不如孤亲你一口,你瞧瞧难不难受。”   姜钰捂着嘴,道:“臣难受,臣是纯爷们。”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她不用试都知道。   “其实许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好此道,孤从前也不知道,世子试一试,舒服了,说不得就会发现,自己也喜欢的。”   任凭太子殿下巧舌如簧都想不到姜钰比他少了根东西,她没有,他就是说的天花乱坠她也不会信的。   姜钰倒吸了口气,她是姑娘的事肯定不能说出来,万一太子殿下恼羞成怒,揭了自己的老底,自己便是以断袖来威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不会信的,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可显然一时半会也劝说不了太子殿下,只能先把他稳住了,日后慢慢解决。   她开始吸鼻子,啪嗒啪嗒的掉眼泪:“殿下,臣真不是故意的,臣以为殿下喜欢的是章大公子,章大公子貌比潘安,淡雅出尘,与殿下站在一起,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一样。”   姜钰开始极力推销章景承,她希望转移徐砺的视线,让他喜欢章景承去。   徐砺听完她的话,嘴角噙着笑:“好了,莫要吃醋,景承从小陪着孤读书,孤与他只有兄弟之情,没有半点私情。”   姜钰强行压□□.内的暴躁情绪,控制自己不在太子殿下的脸上来一拳,她费了这么多口舌,结果他以为自己在吃醋。   徐砺道:“孤虽是断袖,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成的。”   太子殿下说的坦荡,断袖就是断袖,没什么好遮掩的。   姜钰哭笑不得,好好好,你是太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43章 、第 43 章 ...   姜钰被太子气的肚子疼, 她觉得自己姨妈都要被气回来了, 右手捂着小腹。   徐砺握了她的手腕,正要抱她起身, 姜钰虚弱的撑着地面, 挣脱他:“殿下,请让臣冷静一下。”   “你身体不适,孤抱你到床上去。”   姜钰瞥了他一眼:“殿下不必把臣当姑娘对待,又不是面团子捏的, 生了病,不至于连路都走不了。”她避开他,从另一边走到床侧。   徐砺道:“孤着人弄了你爱吃的菜, 要吃吗?”   姜钰淡淡道:“不吃。”   徐砺见惯了她耍宝卖乖的样子, 此刻故作清冷,徐砺瞧在眼里, 也是别样的可爱。   他伸出手, 想要刮一刮他秀气的小鼻子,姜钰往床里面缩了缩。   徐砺轻笑一声:“孤又不是洪水猛兽,怕什么?”   不,你比洪水猛兽更可怕。   “殿下, 先头是臣误会了您的意思, 您也误会了臣的意思, 这会咱们说清楚了,您是断袖,但臣不是。”   徐砺道:“孤十四岁时也不知自己是断袖, 是与不是,现在说还为时尚早。”   姜钰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殿下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断袖的?”   “十八岁。”   太子生辰是八月初十,他还未满十九岁,十八不就是今年吗?   “那臣可能也要等到十八岁才能知道是不是了。”   横竖自己是女的,不可能与太子殿下志同道合,先拖个几年,说不定太子殿下到时候就有别的喜欢的人,不再纠缠自己了。   我可真是机智啊,姜钰美滋滋的想。   徐砺哪里听不出来她的意思,这么点小把戏,也指着自己能落入他的套吗?   “旁人多是十五岁就成了,孤原本是打算等世子到十五岁的。”   姜钰扯了扯嘴角:“十五岁怕是不成吧。”   她开始转移话题:“臣十三岁就情窦初开了,怎的殿下十八岁才发现自己是断袖,按理也该一早就发现了,殿下难道从前都没梦遗的吗?”   姜钰说这些话,淡定的像个老司机,希望殿下觉得自己不干净,厌恶自己。   徐砺沉着脸道:“谁教你这些的?”   “这些还用旁人教吗?”姜钰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对着徐砺眨了眨眼。   “从前对谁情窦了,孤管不着,但从今以后,不许。”   “为什么?那臣憋得难受呢,总不能不让臣泻火吧,臣可是纯爷们。”   姜钰觉得一句纯爷们就能将太子这个弯的压的死死的。   徐砺狞笑一声:“憋的难受,那好办,去孤那里,孤有法子让你泻火。”   姜钰啧道:“这怕是不成,臣梦里面都是屁股大,胸大的姑娘,和殿下,怕是不成。”   徐砺捏住她的下颌,眸中迸发出怒火:“孤有法子让你出来,孤怜惜你年幼,你却不知珍惜,既然和女人做得,想来承受孤也是可以的,你不是想知道孤是怎么发现自己是断袖的吗?孤告诉你,孤前些日子梦见你了。”   “第一晚,你不着寸缕,躺在孤的身下,孤梦中惊醒,想杀了你,这样孤就还是大齐尊贵的太子,孤会娶一个高贵的太子妃,相敬如宾,而不是一个和男人厮混的昏庸之人,那日你被小五绑着当箭靶子,孤的箭已经瞄准你了,只要放出去,便能射穿你的喉咙,孤看你咬着唇,没忍心杀你,孤抚摸你细嫩的脖子,好像轻轻一掐就能断掉,孤又放了你,那一晚,你穿一身红罗衣,双手双脚皆被金锁链束缚住,你想要挣扎却跌落在床,像个女娇娥一样,在孤身下婉转承欢。”   姜钰激出一身冷汗,禽兽啊。   “你以为孤就不纠结吗?一直到狩猎场的时候都在纠结,孤到底是不是断袖,孤怎么会对男人的嘴唇有意思,孤是大齐的太子啊,父皇母后与朝臣对孤寄予厚望,孤却是一个断袖,孤素来不迁怒旁人,却因梦到你,对你起了杀意,孤厌恶自己,孤觉得你无辜,不想玷污你,可你自己跑来招惹孤,说愿意跟着孤,孤心中大喜,觉得咱们是两情相悦,可你居然说你不成,喜欢屁股大胸大的姑娘,现在告诉孤,成与不成,一句话。”   说了这么多话,太子殿下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   姜钰头点的像算珠子一样:“成成成。”   母妃呀,母妃呀,太吓人了啊,害怕。   “你是断袖吗?”   “是是是,就算不是,也能变成是的。”姜钰信誓旦旦。   “憋着会难受吗?”   “臣年纪小,太早纵欲不好,能憋着。”   “你的那些丫头呢?”   “臣从来不对身边之人下手,臣的丫头们,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太子殿下满意了,在她头上揉了一下:“乖,孤会疼你的。”   姜钰惊魂未定,太子殿下梦见自己穿了女装,像个女娇娥一样在他身下婉转承欢,怎么承的啊。   她舌尖打颤的问道:“太子殿下,梦里面,您看见臣的小鸡鸡了吗?”   徐砺微怔,随后认真想了起来:“没有,孤记得你的脸,记得你当时的样子就够了。”   梦境大多如此,印象深刻的能记得,也不能记住全部细节。   姜钰乖巧的点头,能不乖吗?不乖就会被杀掉的。   徐砺最喜欢的就是她卖乖的样子,惹人怜爱,揽住她的腰肢把她抱在怀里,姜钰乖乖的缩在他怀里,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咯着我胸啊。   “想要孤亲你吗?”   他又用这种温柔溺水的声音,而且总是一副自己是香饽饽的样子,这还用问吗?她肯定不想要。   姜钰撇了撇嘴,敢怒不敢言。   她浑身紧绷着,徐砺感受到她的紧张,觉得自己可能把人给吓着了,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他开始哄人:“别怕,孤不会伤害你的。”   姜钰小心翼翼道:“殿下,害怕怎么办?”   “孤很吓人吗?”   吓人,但是不敢说,还要违背自己的良心说不吓人,姜钰觉得自己特别惨。   “不吓人。”   “那你怕什么?”   姜钰扯了扯嘴角:“自己吓唬自己。”   “孤送你的玉佩呢?”   姜钰趁机从他身上爬下来,徐砺也没阻止她,小世子还是害怕的,自己这一回着急了些,太子殿下暗暗检讨。   姜钰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块玉佩递给徐砺:“在这里,臣一直压在枕头底下的,殿下给臣的,臣不敢随意乱丢。”   徐砺满意的笑了笑:“这块玉佩宫里面的皇子公主都有一块,但每个人的都不同,是在皇子公主还未出生时他们的生母便备着了,孤这块是母后给孤的,上面的字也是孤的母后亲手刻上去的,孤把它送给你,你好生收着,就像孤陪在你身边一样。”   把玉佩扔远些就可以像你不陪在身边一样吗?人家不想让你陪在身边。   “世子,上回你说你糊里糊涂的不明白孤的意思,这回你明白了,也应了孤,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日后再反悔,可怎么说?”   姜钰心里纠结,这可难办了,太子没看见自己的小鸡鸡,太子还那么义正言辞的说自己是断袖,那他到底是不是啊?从反应上来看,太子殿下能接受自己是断袖,属于很容易掰弯的那种,可能内心深处喜欢的就是男的,只是以为自己是男的,才会梦到自己,说到底,还是断袖嘛。   “殿下能保证,臣答应殿下之后,无论发生什么,殿下都不会杀臣,并且会保护臣吗?”   “只要你不对大齐江山有威胁,孤杀你做什么?孤这人最护短,你跟着孤这些日子,可瞧见旁人敢欺负你了?”   太子护短这个事她是知道的,她曾经还引以为豪呢。   “殿下还是立个字据吧,毕竟这种事太过隐私,谁也不能保证以后发生的事情,万一殿下移情别恋,不喜欢臣了,觉得臣碍眼,要杀臣怎么办?”   徐砺警惕道:“孤既说了,便不会改,字据还是不立的好,免得没收好,招了眼,生出事端。”   姜钰知道他这是怕自己拿着字据去陛下面前告状,她想求字据,不过就是怕身份暴露,自己这条命朝不保夕。   不过太子殿下在初步认识到自己可能是断袖时,那么激烈的思想斗争下都没杀了自己,日后发现自己是女的,便是不喜欢,应该也会放自己一条生路。   姜钰恨不得自己真是个男人才好,做女人真是太难了。   徐砺又与她说了几句话,瞧着她的脸好像瘦了一圈,想着请太医开个方子给她调理调理。   福康在外面咳嗽,提醒他差不多了,他在晋阳王府待的太久不好,还是在太子府好,赶明儿把小世子接到太子府去,小世子平日里就经常往太子府去读书习武,也没有人会觉得不对劲。   他捏了把姜钰的脸,满足道:“孤今日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瞧你,你身子好了,便往太子府去活动活动,总是闷在屋中对身体也不好。”   姜钰心中松了口气,终于要走了。   徐砺瞧着她的样子觉得好笑,不再逗她,来日方长,有的是日子培养感情。   他阔步往外走,姜钰整个人瘫在床上,一摸后背,俱是冷汗。   还好太子殿下抱自己时没咯着胸,不对,还好自己胸小。 第44章 、第44章 ...   徐砺刚出了晋阳王府, 福康便凑上来拍马屁:“殿下与世子说了什么, 这么开心。”   徐砺与姜钰说话时福康就守在外头,虽不知道里面具体说了什么, 可听动静就知道这事是成了。   徐砺勾了勾唇角, 有些颠骚:“孤不同你说。”   福康笑着说:“殿下不说奴才也知道,必然是世子乖巧听话了。”   徐砺颔首:“他向来乖巧。”   他倒半分不记得自己刚刚在晋阳王府是怎么威胁人家的。   徐砺心情愉快的往乾宁宫去给皇后请安,前阵子云妃的事闹的皇后头疼,陛下着了魔似的说云妃是仁孝皇后转世, 皇后索性闭门不出,眼不见心不烦,由着她们闹去。   乾宁宫中徐砺给皇后行了礼, 皇后道:“阿砺来了, 姨母正有事想与你商量商量。”   按规矩他该叫皇后母后,但皇后不愿意让他误会自己, 鸠占鹊巢, 私下里还让他唤自己姨母,也显得亲近些。   徐砺隐约猜到是为了什么事,先头皇后也旁敲侧击的提过,都被他敷衍过去了, 这回皇后怕是真着急了。   “你早已到了婚配的年纪, 姨母想问问你, 可有中意的姑娘?”   果然是为了这事。   徐砺拱手,不急不缓道:“姨母,侄儿觉得现在婚配尚早, 侄儿无心后院之事,且古来后院纷争,侄儿实在没心思应付。”   皇后叹了口气:“姨母知道你不是那种风流之人,心里有成算,可你身边没个知心窝子的人,姨母也不放心,不如姨母为你挑几个名门闺秀,你自己瞧瞧可有中意的,若有,先定下来,不忙娶进府也成。”   一国储君迟迟不立储妃着实不太好看。   仁孝皇后走的早,皇帝是个半吊子,让女人迷昏了头,她若再胆小怕事不替太子做主,将来太子岂不是要被贵妃母子压了一头。   “劳姨母费心了,这事侄儿觉得不急。”   皇后见他面色坦然,怕不是自己所想的害羞,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婚事,忍不住担忧,这得拖到什么时候。   “你虽不急,但到底年纪到了,底下二三皇子都眼巴巴的瞧着你,你不娶妻,他们也不能娶妻,早晚贵妃与贤妃要向陛下进言,与其到时候急匆匆的挑个不着调子的,不如趁早选好,心里有个底。”   如天下所有母亲一般,儿女的婚事不定,心里的大石头就落不下。   “侄儿心里有数,以后会把喜欢的人带给姨母看。”   皇后面上一喜,这是有中意的姑娘了。   “怎么现在不带过来给姨母瞧瞧,是哪家姑娘。”   徐砺淡淡的勾着唇角:“没有哪家姑娘,姨母想多了。”   皇后有些不高兴了:“你就不能让姨母想一想,你父皇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能跑路了。”   她说完又觉得这事不能比,太子要真和他爹一样,自己就有的哭了。   徐砺知道她着急,又因不是生母,不好逼着自己,但他与世子的事才成,虽然世子不能与自己成亲,这段感情可能永远见不得光,但自己也舍不得让他受委屈,将来和那些女人争宠,本就是自己对不起他了。   他又对着皇后劝慰了几句,乾元宫那边来人宣他过去,他便趁机告退了。   林掌薄扶着皇后道:“娘娘何不同殿下说清楚,殿下孝顺,阿璇小姐知书达理,娴淑典雅,配太子殿下再合适不过,娘娘您同殿下提了,殿下必然答应,也好过夫人怨您不拿殿下的事上心。”   皇后虽与仁孝皇后都是武国公夫人所出,但十根手指有长短,武国公夫人原本就更偏爱长女仁孝皇后,仁孝皇后走后,太子失了生母,武国公夫人日夜担心小外孙在宫中受人欺凌,话说的虽不好听,当初武国公府把皇后娘娘送进宫,就是为了照顾太子殿下。   皇后生了宜春公主与五殿下,武国公夫人也不止一次絮叨着,话里话外都是太子可怜,让皇后娘娘别跟太子抢皇位。   多亏了皇后孝顺听话,还能事事想着娘家,换个性子泼辣的早恼了。   如今太子长大,自己心里有主意,娘娘这边不好提太子的婚事,武国公夫人又觉得是皇后娘娘对太子这个侄子不在意,都说做后娘难,皇后这个身份就更难了。   皇后听林掌薄这么说心里也不是滋味,小时候最依赖的母亲,看着疼爱自己,其实偏心偏的厉害,她与姐姐再好,也是嫁出来的姑娘,比不得在家里的,她娘这么几次三番的同她提阿璇与太子的婚事,还是怕她与太子不选武国公府的姑娘做太子妃,再气,再不舒服,那也还是自己亲娘。   乾元宫里,皇帝对上徐砺有些心虚:“太子,朕准备升云妃父亲的职位,她位列妃位,父亲的职位太低了不好看,你觉得该升到什么位子好?”   徐砺听了他的话沉着脸问道:“父皇怎么突然想起这事了?”   皇帝这阵子宠爱云妃,众人原本还有些心惊,这位新妃和中宫皇后长的太像了,不过这么久没闹出什么事,也就不怎么在意了,结果这会就开始出幺蛾子了。   皇帝睁眼说瞎话:“朕就是今早突然想起来,她父亲是个县丞,按理他女儿封了妃位,该提提他的职位,也不必升多,提个一两级,让百姓知道皇恩浩荡就成。”   徐砺半点都没信他的话,无缘无故他父皇根本不可能有闲心关心这些,定然是那云妃向父皇求情了,她父亲犯了死罪,父皇不好意思直接提赦免云妃之父的死罪,就让自己升她父亲的职,变着法的暗示赦免云妃之父。   徐砺拱手道:“原本云妃位列妃位,提她父亲官位也是情理之中,但儿臣前些日子听说她父亲犯了死罪,现在应当正在审判,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如等云妃父亲的案子判下来,无罪便释放。”   皇帝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自然知道云妃的父亲犯了事,让人给关押起来了,昨晚爱妃跪在床前梨花带雨的求情,把他哭软了心,加上堂堂皇妃的父亲若是判了死刑,他这皇帝的面子往哪搁,本以为提了升官的事,太子就该明白自己的意思去把这事给办稳妥了,没想到太子直接把事情戳破了,存着心的不让自己这个老子舒心。   “不过一个小小县丞,听说也是无心之失。”   “儿臣不知他是否为无心之失,此事由底下人在审理。”   一个小小县丞的案子,要不是云妃,根本不可能传到太子的耳中,哪里用的着太子亲自过问。   父子俩相互对视,互不相让,皇帝道:“朕堂堂天子,难道想保个人都保不住吗?”   这一刻,他觉得他的权利受到了挑战。   徐砺跪到地上,磕头道:“父皇,法不容情。”   皇帝不欲多言,摆摆手道:“去办吧,不必太高的官,县令就成。”   皇帝有此旨意,就是要放云妃之父一条生路,徐砺戳破了云妃之父死罪一事已惹了皇帝不快,再纠缠下去也无济于事,还会让父子失和,为了一个县丞,实在不值。   他稳了稳心神,往地上一磕:“儿臣领旨。”   皇帝唇角微动,圣旨不轻易下,他嘱咐徐砺办这事连口谕都算不上,他却偏偏要说领旨,这儿子就是存了心的让自己不舒服。   太子府里,章庆生听太子的意思不仅要放了云妃之父,还要升他的职位,皱着眉道:“殿下,贪官污吏,岂能留情。”   徐砺揉了揉眉心:“父皇有意放过他。”   “殿下难道就这么妥协了吗?”   章庆生气的想骂人,但又不知骂谁。   章景承道:“眼下云妃受宠,没必要这时候同陛下对着来,等云妃失宠了,再处置也不迟。”到时候便是他们不处置,也自有人往上踩两脚。   徐砺心里做的也是这个打算,父皇的情意不可能长久,便是云妃长相像自己的母后也不可能圣宠不衰,他太了解自己的父皇了。   章庆生叹了口气道:“要放人是不可能了,陵江县县丞的项上人头已经不在了。”   那日徐砺将这事交给章庆生办后,章庆生回去就给云州知府写了信,令他严查此事,属实便直接取云妃之父的人头,不必留情。   他与云州知府有同窗之谊,何况章庆生上面有太子殿下撑着,云妃貌似中宫皇后的事云州知府也早有耳闻,觉得要杀云妃之父是太子授意,半起此事更是不遗余力。   徐砺面色沉重,原本贵妃便已经出手干预,云妃之父也无罪释放,云妃是在父亲开释之后入宫的,后来章尚书知道此事,她父亲才又重新抓了起来,一个没有根基的妃子,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她父亲出了事,小小县丞的案子不至于传到宫里,这事只怕是贵妃故意在她面前漏了底,她才去寻父皇求情的,贵妃既然查了云妃父亲的事,便不可能不知道她父亲已经死了,而她却怂恿云妃去向父皇求情,这是在给自己下套呢。   章庆生也有些惊讶皇帝真的会为了一个县丞让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亲自升他的官,当真是一点体面都不要了。   “殿下,此事是臣处理不当。”   这事哪里是他处理不当,本就是死罪的人处死了也是应当,只是不知乾元宫里的那位主子会怎么想。   徐砺淡淡道:“死便死了吧。” 第45章 、第45章 ...   “死了。”   坐在上首的皇帝眉头微皱, 眸中不悦一闪而过, 随后道:“罢了,死了就死了吧。”   到底是父子, 说话的口气都差不多。   徐砺原本把事情交给章庆生办就没打算管过, 不然也不会应下皇帝的差事,这会人也死了,皇帝再有意留他一命也没法子了,犯不着为了个县丞斥责太子, 而且他吩咐太子去办这事的时候云妃之父便已经死了,不算太子故意挑衅自己这个父皇。   皇帝要保一个县丞不过就是要哄云妃开心,与云妃的父亲连面都没见过。   长华宫中云妃听到父亲已死的消息当场昏厥过去, 皇帝赶紧把爱妃抱到床上, 命人去宣御医。   刘贵妃站在一边劝道:“陛下莫要担心,云妃妹妹只是一时受不了父亲去世的消息才会晕过去, 用不了多久便会醒过来。”   皇帝扫了刘贵妃一眼, 不悦道:“多嘴多舌,若不是你在云妃面前提她父亲,搬弄是非,她怎会知道她父亲又被抓了起来。”   合着这还想让她们一起瞒着云妃此事了, 刘贵妃垂头道:“臣妾知错, 臣妾想着云妃妹妹父亲去世的事云妃妹妹早晚都会知道, 若现在瞒着她,日后她知道了,岂不是要误会陛下, 这会她虽伤心,但毕竟日子长久,陛下哄一哄也就过去了。”   皇帝面色缓和几分,瞧着床上爱妃苍白的小脸,道:“你以后少往云妃这里来,好生待在你的重华宫。”   刘贵妃捏着手指,咬着唇道:“是。”   过河拆桥的老色鬼,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皇帝也知道自己话说的重了,但此刻他心里焦虑云妃,没工夫管刘贵妃舒不舒服。   云妃醒过来时就见床前坐着的皇帝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爱妃,你醒了。”   他要伸手抱云妃,云妃往里面躲了一下,面无表情道:“陛下不是说过,会救臣妾的父亲吗?天子的话,还有假的吗?”   皇帝微怔,没想到云妃会用这种态度同自己说话,不过恍惚之间,他又看见了仁孝皇后的影子,声音温和:“朕先前并不知你父亲的事,你求朕赦免你父亲,朕已经命人去办了,但你父亲早在你来求朕之前便已被处死。”   云妃听到处死两个字时眸中溢出水雾,眼泪顺着侧脸滑下。   皇帝拉起她的手道:“爱妃你放心,朕以后会待你更好的,朕封你做贵妃好不好?”   刘贵妃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听到皇帝的话,唇角微扬,扶了扶发尾的金步摇。   云妃瞥了刘贵妃一眼,哼笑一声,道:“你当我稀罕做你的贵妃吗?”   皇帝干咳一声,板着脸道:“莫要胡言。”   “莫要胡言,陛下知道吗?臣妾入宫就是为了救臣妾的父亲,臣妾自幼丧母,从小和父亲相依为命,臣妾只有父亲这么一个亲人,为何不放过他?”   皇帝把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朕知道这事是朕对不住你,往后,你要什么补偿,朕都能给你。”   云妃目光呆滞的看着刘贵妃,喃喃道:“陛下能把臣妾的父亲还给臣妾吗?”   皇帝道:“人死不能复生,朕给你个皇子好不好?”   云妃唇角勾出一个美丽的弧度:“那臣妾是不是要谢陛下隆恩了。”   皇帝有些不悦了,这人死都死了,为了区区一个县丞,他还对太子摆了脸子,怎么云妃这么不懂事呢,阴阳怪气的同自己说话,仁孝皇后可没这么不通情理。   他为云妃盖好被子,道:“你好生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他说完转身便走了,刘贵妃盯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帝王果然无情,还是得不到的是最好的,这抱在怀里的,撒撒娇可以,再使脸子,就心烦了。   贵妃跟上皇帝,劝道:“陛下,云妃妹妹也不是故意的,她父亲若是不死,她也不会对陛下出言不敬。”   皇帝面露不耐:“她父亲犯了死罪才会被处死,难不成让朕给她赔罪。”真是不懂事。   贵妃道:“妹妹现在毕竟位列妃位,便是没有吩咐那底下人办事也该有所顾虑的,这般招呼不打一声便把人处死了,妹妹怎么能不伤心,让臣妾说办此事的人思虑太不周全了。”   皇帝沉默片刻,摆着手道:“罢了,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贵妃躬身行礼:“臣妾告退。”   皇帝回了乾元宫,一路上心里都在想着贵妃的话,云妃是他的宠妃,底下人办案办到她父亲却没有上报就将人处死,这分明是没将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他坐在位子上,对着良安吉吩咐道:“你去查查,判云妃父亲案子的人是谁。”   良安吉心里默默叹气,他算是瞧出来了,陛下现在是有些忌惮太子呢。   这原本好好的,父慈子孝,陛下不爱理朝政,太子帮衬着,这些年也都过来了,偏今年不知怎么了,又是要削藩,又是封王削太子的权,那几个皇子里,哪个能有太子堪当大任,太子又是他从小带在身边的,从前什么好事都先想着太子,如今倒好,为了点芝麻绿豆的小事麻烦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儿子,为了区区县丞的事要查太子的人,良安吉都为太子不值。   姜钰这边正歪着身子坐在榻上,章景明过来同她诉苦,都是久卧病榻的人,两个‘病友'相互躬身见礼寒暄。   哎你好了吗?   我好了,你呢?   我也好了。   哎,好好好,大家都好了,以后又可以愉快的玩耍了。   章景明这回养伤可算是养好了,他虽被打了二十杖,但杖伤早好了,他这么些日子不去章华殿,歇在家中养的是心理创伤,顺便再气一气他爹,我就不去听讲,有本事你再打我二十杖呀,章尚书再狠心也不能在儿子的屁股上再来二十杖,气的牙痒痒,也只能好汤好水的哄着儿子,本来就壮实的身体因久不运动,吃的好,整个人添了一圈肥肉,同姜钰面对面坐着,更加显得她的娇小。   “世子当真是够意思,春猎我虽没去,但凭白得了世子一车的猎物,我虽脸皮厚,但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世子想要什么,尽管吩咐,我去给你弄来。”   “章兄客气了。”横竖都是她用不着的,章景明能给她弄什么,值钱的都弄不了。   她垂着眼睫,忽然眼睛一亮。   “章兄,你身边可有侍妾?”   章景明双手抱胸,一脸警惕的摆手:“你干什么?没有,也不想要,你可别往我身边送小丫头啊,那些娇贵的小姑娘,我养不起。”   姜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真想把章景明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头一回见到穷的这么坦荡的人。   章景明想到姜钰身边那几个养的跟小姐似的丫头,忍不住吐苦水:“你说咱们爷们,日子怎么过都行,就是吃萝卜白菜也能活,可小姑娘不一样啊,就算是伺候的丫头,人家跟着你,你不能让人家受委屈吧。”   他掰着手指掐算:“一日三餐,总得弄肉给人家吃,每月还要采买胭脂水粉,小姑娘爱俏,每月裁衣都要比小厮多裁几身,若屋里摆了几个小丫头,吃醋打起来,那更不得了,每月瓷器摆件都要损失不少银子。”   章景明叹了口气,忧愁道:“你说这日子怎么过啊。”   姜钰膛目:“不会吧,尚书府已经穷到连肉都吃不起了?”   一个正二品大员,再穷也不能穷成这样。   “肉倒不至于吃不起,就是我大哥眼瞧着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家里有些房屋要翻修,娶媳妇嘛,彩礼,宴席,吹吹打打哪一样不要银子。”   他算的倒是精细,姜钰听说他大哥要娶媳妇了,激动的一拍大腿。   “哎,你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说,章大公子要娶媳妇了,那婚约定下了吗?”   章景明道:“我大哥的婚约是从小就定下了的娃娃亲,若不是我大嫂的祖父前年去世,现在都已经过门了。”   姜钰问章景明身边有没有侍妾本就是想拐着弯的问章景承身边有没有侍妾,在她看来,太子殿下有可能是断袖,虽然他说了喜欢的是自己不是章景承,但姜钰认为最有可能让太子殿下弯成回旋蚊香的就是章景承了,怎么以前没听说过章景承定了娃娃亲呢,若早知道,也不会冲动的跑太子殿下面前鼓励他,让他为了爱情勇敢的向前冲,现在好了,太子殿下真的勇敢的向前冲了,他把自己都冲倒了。   章景明道:“不会是你身边有人瞧上了我大哥,要给我大哥做媒吧。”   姜钰揉着脑袋道:“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   章景明松了口气,如梅端着托盘进来说太子府来人,问世子身子可还不舒服。   姜钰整个人打了个哆嗦,差点从榻上翻下去。   禽兽太子殿下,这是提醒自己去太子府呢。   章景明怔了怔:“世子怎么了?”   姜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摆着手道:“无事,我病了这些日子也没往太子府去请安,章兄要与我一起去吗?”   章景明自然是不去的,他们这些同五殿下玩在一处的都随五殿下,怕太子怕的要命。   本来姜钰是不怎么怕太子的,她现在也是怕的要命,以往如梅给她裹裹胸布的时候她总会调笑两句说裹的太紧了,今日捏拳咬牙,嘴里喊着:“裹,裹,再裹,裹紧些。”   如梅诧异道:“世子,不必再裹紧了。”   她拍了拍姜钰的胸,安慰道:“您看,已经平了,一点都看不出来。”   姜钰低头毫无阻碍的望到脚腕,汀菊在一旁笑着说:“世子不必担心,您的胸还没有刚刚章公子的胸肌大呢,没事,瞧不出来。”   如梅扭头瞪了汀菊一眼。   不小心说了实话的汀菊默默捂嘴。   姜钰:“......。”这也太扎心了吧。   “前几日你不是说我胸大了吗?”骗子。   如梅呵呵笑,扶着她的肩膀道:“我的爷哎,别听汀菊胡说八道,您一个爷们,跟人家比胸肌干嘛呀。”   姜钰看了如梅一眼,淡淡道:“哦,我比的是胸。” 第46章 、第46章 ...   姜钰觉得自己的胸真磨人, 大了要愁, 这不长,心里还有点淡淡的忧伤呢。   不过眼下没有胸对她来说倒是件方便事, 只要不脱裤子, 谁都发现不了自己是个姑娘,嗯,就是这么自信。   要命的是那个禽兽太子脱自己裤子就完蛋了,还是得提前约法三章的好。   姜钰从马车上下来就见福康笑眯眯的候在门旁, 拱手行礼:“世子安好。”   姜钰颔首:“福公公好啊,殿下今天好吗?”   本来这就是一句普通寒暄,福康面色却有些凝重, 叹了口气, 摇着头,意味不明。   姜钰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不太好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惹殿下不快?”   福康啧了一声:“倒也没什么?”   姜钰可不信, 心情好时什么都好说,这心情不好自己往跟前凑,不就是找死吗?   她有些不乐意进去了:“福公公大好人,同我说说呗, 殿下心情为什么不好?”   福康看她一脸着急的样子, 心里暗笑, 殿下就算真有火气也不会往世子身上撒,世子向来机灵,知道殿下心情不好, 肯定要嘴甜的哄人。   “还不是宫里头云妃娘娘,她父亲是一个县丞,去年犯了罪,底下人判案没顾着皇妃的情面,直接判了死刑,已经执行了。”   姜钰道:“不就一个县丞吗?还是犯了死罪的,死就死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哪里值当惹殿下生气。”   福康道:“谁说不是呢,可坏就坏在殿下先头也不知道她父亲已经死了,云妃娘娘向陛下求情,陛下让咱们殿下给云妃娘娘的父亲升为县令,也就是有意要保云妃娘娘的父亲一命了,殿下这应了旨意回来才发现云妃的父亲死了。”   姜钰蹙着眉道:“按公公所说云妃的父亲早死了,怎么陛下还要殿下给她父亲升职,这不是为难人吗?何况一个县丞,要升职也该由吏部下达文书,再经由地方官员核实,怎么着也轮不到殿下来办此事。”她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福康道:“世子是明白人。”   “陛下责怪殿下了吗?”   “那倒没有。”   “那殿下为何生气?”   “殿下气什么,世子您心里不清楚吗?”   姜钰愣了,这不是气陛下办事不靠谱,难不成是气自己。   她伸出白嫩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公公。”   福康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奴才也不清楚,世子见着殿下就知道了。”   姜钰都快哭了:“公公您好人做到底,索性告诉我,哪里做的不好,惹殿下生气了。”   她眼巴巴的瞧着福康,福康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世子,到了,您请进。”   姜钰暗骂了一声老狐狸,磨磨蹭蹭的往太子屋里去。   福康并未跟着进去,只是把门关了伺候在外面,他是奴才,不会多嘴多舌的干预殿下的喜好,殿下喜欢什么,他就想法子让殿下开心。   提前得知太子殿下心情不好的姜钰进屋就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给他行礼。   徐砺瞧她还是一副生疏的样子,甚至比从前还畏缩了几分,温柔道:“起来吧,咱们什么关系,以后不必行此大礼。”   姜钰不敢回嘴,应了声是,站起身,双手握着放在胸前,瞧着一脸怂包样。   徐砺好笑的搂着她腰肢道:“怎么怕成这样,孤虽然禽兽了些,但也不至于现在就对你下手。”   太子殿下就是有自知之明。   徐砺不知道福康在外面吓唬了她,只觉得她今日怂成这样,可能是自己那天自己说的话把人吓着了,这么活泼的一个孩子,被自己吓成这样,徐砺心中愈发怜惜,把人抱在怀里,轻笑一声道:“怎么不高兴了?”   姜钰道:“臣心情不好。”   “为什么心情不好,见到孤你不开心吗?”   姜钰很想说是的,但是她不能。   姜钰毫不留情出卖了福康:“来时听福公公说殿下心情不太好,臣也不知怎么了,本来好好的,听他说完,臣这心里就堵得慌,心里难受。”   她捧着胸口,用毕生的力量,哄徐砺开心。   徐砺呼吸一窒,耳根子开始泛红,身体飘飘然不受控制,手上用力像是要把姜钰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低头抵在姜钰的脖子上,狠狠吸了口气,哑着声道:“乖乖,你这是要孤的命吗?你这嘴里是不是抹了蜜?”   姜钰一脸懵懂的问道:“殿下您怎么了?”她扭了扭身子:“殿下您勒的臣难受,松一些。”   徐砺依言放松了手臂,瞧她不像是故意说出那句话的样子,心中更加欢喜,小世子,还说不是断袖,分明就是也喜欢自己的,不然怎么听说自己心情不好,他心里也难受呢。   徐砺瞧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水亮的眸子,怎么这么勾人,这么会说话哄人开心,徐砺越看越欢喜。   徐砺指间顺着她的侧脸往下滑,觉得不枉费自己为他断袖一场。   他盯着姜钰红润的嘴唇,姜钰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想要孤亲你吗?”   果然,她就知道。   她睫毛颤了颤,勾的徐砺心里麻痒,不耐的低头要往她唇上碰。   姜钰一歪头躲开他,双手撑在他的胸膛,嘿嘿笑了两声:“殿下,您前头说好了,不会动臣的。”   “孤就亲一口,不做别的。”   姜钰:“......。”这套路听起来,真耳熟,这不就和我只蹭蹭不进去一样吗?   “殿下,大家都是男人,这些话您觉得臣会信吗?”   徐砺口干舌燥:“你要怎么样?”   “殿下自己说的不会动臣,殿下您血气方刚的,万一把持不住,伤了臣怎么办?”   她又扭了扭身子,感觉屁股底下有东西慢慢以虎狼之势蓄势待发,捏着拳头稳住心神道:“殿下快放臣下去,不行了哟。”   徐砺咬着牙道:“胡说八道,谁说不行了。”他掐着她的腰肢,恶狠狠的说。   姜钰道:“殿下您又没有过,怎么知道您能控制自己呢,还是放臣下去稳妥些。”   姜钰从他身上逃下来,面向徐砺,徐砺扫了她一眼:“世子怕是误会了。”   这是什么意思,有过。   徐砺没有明说,脸上有些红,他也不好意思同姜钰说自己没有过。   于是两个什么都没有过的老司机开始进行人性的探讨。   姜钰的知识来源于无数的阅片资历。   徐砺的知识都是不良书籍上学来的,从质量与数量上来看,姜钰略胜一筹。   “殿下几岁有过的?”   “有过几个人?”   “男的女的?”   “一次几回啊?”   她问的太细致,徐砺脸都黑了。   这样的话,与她纯洁无辜的脸太不相称了。   “能不能不说这些,孤只要一想到你曾经的风情让旁人瞧见过,孤就想杀人。”   徐砺直白的表达了对她的占有欲。   姜钰吊着眼梢,露出一个纯洁的笑容,像刚出水的小白莲:“殿下,您那里是什么呀?”   徐砺闭了闭眼,低沉着声音:“你过来摸一摸。”   姜钰往后面退了两步:“不敢,害怕。”   徐砺对她招手:“好孩子,过来别怕,孤不会伤害你的。”   嘴上叫着她好孩子,心里还不定怎么侵犯自己呢,这个禽兽。   姜钰瞧着他的样子,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殿下,要是臣过去了,你该奖赏臣什么呢?”   “你想要什么?”   徐砺现在只想让她过来替自己纾解纾解,真是恨不得心都掏给她。   “殿下,咱们从前说好了的,臣跟着你,是不会反悔的。”   徐砺扫了她一眼,目光中竟然有些幽怨:“既然如此,那你还不过来。”   姜钰咽了口口水:“殿下您比臣大几岁,臣现在年纪小,这种事也是一知半解的,殿下您嘴上说不会对臣做什么,可进门您就搂搂抱抱的,若是被人瞧见了,臣堂堂晋阳王世子,还做不做人了?”   徐砺急了:“孤不会只顾着自己。”   “殿下是好人,臣知道,不然就等臣两年,咱们的关系咱们自己心里清楚,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两年内,您不动臣,也不随意搂搂抱抱,臣任你处置好不好?”   任你处置这四个字诱惑太大了,徐砺总算明白为何姜钰今日进门就对自己表明心意了,合着这是来和自己谈条件来了。   徐砺喉结滚动,额角沁出汗水:“若是你想让孤抱你呢?”   “如果臣想让殿下抱,殿下也想抱臣的话,那殿下就可以抱臣,这是两厢情愿。”   话已经说到这个境地了,徐砺道:“两年而已,孤等的起。”   姜钰眯着眼,还没开始得意,就听徐砺道:“你已经是孤的人了,孤为何不能抱?不能亲?不能摸?还要等两年,孤觉得孤吃亏了。”   他说话时狭长的眸子微动,还委屈上了。   太子殿下在男女,哦不男男之事上,太坦诚了。   姜钰还没想出法子应对,太子殿下又接连的放出了大招:“孤觉得孤就是现在办了你,你也得任孤处置,你提出的条件,不足以说服孤放弃眼下的肥肉。”   姜钰觉得自己受到了暴击,不是都说这个时候最容易被诱惑的吗?   怎么太子殿下的智商半点都没受到影响,思路还这么清晰。 第47章 、第47章 ...   徐砺端起茶盏喝了口水, 叉着腿一只手放在膝盖上, 大马金刀的坐着,姿态淡然, 全然不顾□□的肿胀, 要不是耳根及脖子微红,压根看不出来他这会正经受最原始的考验。   姜钰不得不佩服他了,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淡定。   姜钰扯了扯嘴角,道:“殿下, 话不是您这么说的,您不是说您疼臣吗?怎么连这点子要求都不能答应臣。”   她慢悠悠的挪过去,伸出纤纤食指在他胸膛之上划了一下, 故意掐着嗓子用一种贱兮兮的语气说:“殿下怎么能这样啊?”   为了生存, 姜钰连脸都不打算要了。   徐砺握住她的食指,目光深沉的注视她。   姜钰眸中露出惶恐, 怕, 怕他兽性大发,怕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她连抽了几下没有把手指抽出来,哭丧着脸道:“殿下,要坏事了。”   “敢作敢当才是好汉, 你敢撩拨孤, 怎么没胆量替孤解决了。”   姜钰又惊又怕, 委屈道:“臣都要做下面那个了,还提什么好汉不好汉,这辈子是不能了, 除非......。”她涨红了脸,徐砺问:“除非什么?”   姜钰闭着眼吼道:“除非殿下能让臣压一压,凭什么臣就要做底下的那个。”她踢着椅子角开始撒泼:“从小旁人就爱说我长得像个小娘们,现在真要做娘们做的事了。”   徐砺想搂她,又怕她在自己怀里扭来扭去,自己把控不住,本就已经忍得辛苦了。   “行了,别闹了。”   姜钰半睁着眼:“殿下同意让臣压了。”   徐砺:“......。”   他们刚刚商量的明明是他要抱小世子,要摸,要亲,不过转瞬功夫,就变成了小世子要压自己了,差点要被小世子带着话了。   “你与孤闹,不是不愿与孤欢.好,而是想要压孤?”   姜钰有些心虚,她真怕太子殿下不要脸说行,无论是他压自己还是自己压他,都是要脱裤子的,结果没什么两样。   姜钰吸着鼻子,哭哭啼啼:“这不是谁压谁的问题,这是尊严问题。”   徐砺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他当然不会让姜钰压,于是他出了一个主意:“这样吧,孤与你好,顺其自然,各凭本事,谁能压的住谁,谁就在上面,如何?”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每回上床两个人脱光衣服打一架,谁打赢了谁在上面?   不,不对,这个谁赢了谁在上面的前提是两个人上床了,这个话题不在自己控制范围内啊。   “这怎么能成,殿下比臣大好几岁呢,吃这么多饭又不是白吃的,若真是各凭本事,谁厉害谁在上面,殿下便该等臣四年半,等臣长到殿下如今这般年纪时,再来比较,才算各凭本事。”   所以他要从最开始的等两年变成等四年半吗?   然后等小世子长到自己如今的年纪,自己依然比他大几岁,还是不公平,自己又要等他四年半,他永远比小世子年纪大,那就永远不能亲亲抱抱摸摸。   徐砺深吸了口气:“孤觉得孤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谈这种事情,你先去外间候着。”   姜钰觉得胜利在望,摆了摆头,矫情道:“我不。”   “什么?”徐砺扬高声调。   姜钰沉吟不语,准备与太子殿下死磕。   徐砺笑了:“不出去也行,那就留在这里吧。”   徐砺吩咐外面抬水,外面好像一早就预备好了般,他一扬声,隔着道屏风的浴房便开始传来响动,姜钰愣了一下,随后瞪大眼睛。   徐砺沉声道:“再不出去,孤立马办了你。”   他起身慢条斯理的脱衣裳,十八.九岁青年骨筋健强,肌肉线条搭配的恰到好处,背脊挺直,常年锻炼出的肩宽腰窄,让姜钰心生嫉妒,有些人一生下来就受老天的厚待。   徐砺见她还不走,扭头道:“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但留在这里要付出什么,你可要考虑清楚。”   姜钰脑子里突然涌出一句话,你可以选择沉默,但你所说的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姜钰想着想着就噗嗤笑了出来。   那唇红齿白的小世子在这种时候还不走,一双桃花眼旖旎流转,落在太子殿下的眼里就是:“你想与孤......。”   “不想。”姜钰猛然惊醒,打断了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脸颊微红,脚步踉跄的跑了出去。   姜钰捧着茶坐在外面的紫檀木雕花椅上,她竖着耳朵也没听见什么响动,撇了撇嘴,这都什么人啊,还孤觉得孤这个状态不适合谈事情,把她撵了出来。   她幽幽叹气,刚刚都没带着他的话,待他头脑清醒了,更别提了。   福康刚刚听到要水本以为殿下和世子已经成事了,没想到世子竟然跑了出来,独留他家殿下一个人在里面,他家殿下就是太隐忍了。   不知他对自己有什么误会的姜钰看了他一眼,目光微闪:“福公公,你不是说殿下心情不好吗?”   她瞧着还挺有兴致的。   福康嗯了一声:“本来挺不好的,这不是瞧见世子来了,估摸着心情就变好了。”   到底是太子的奴才啊,说话都向着自己的殿下。   “更衣。”   里面传来一声威严的命令,姜钰坐直了身子,没多会太子殿下便人模狗样的缓步走了出来。   发丝还湿着,出来便像是忘了刚刚那件事般问姜钰要不要用午膳。   太子府膳□□致,姜钰来时添了她爱吃的,更加丰盛,姜钰也没想什么便答应了,等两人挨着坐到饭桌前时,姜钰才意识到不对,自己是来谈事情的啊。   这什么都没说好,太子殿下还是搂搂抱抱的,那还不是自己吃亏吗?   想到这里她不高兴了,小脸耷拉着,吃饭都无法提高她的兴致。   可人太子都不提刚刚那事了,让她一个大姑娘去主动提那种事吗?显然不可能。   既然不提,这事也就暂时搁置了。   用完膳后太子有事要处理,不能一直同她胡闹,姜钰趁机告辞了。   她这人刚到大门旁,就见五皇子和二皇子来了,一个一脸贼笑,另一个一脸丧气。   看到姜钰,二皇子眼睛一亮:“世子。”   姜钰拱手行礼:“两位殿下好。”   “本王与五弟刚从户部办差回来,过来给皇兄请安,怎么才刚晌午,世子就要回去了?不如一同进去?”   哦,这是来打秋风来了。   可惜来的不巧,太子府已经用完午膳了。   五皇子抿着唇在一旁盯着二皇子和姜钰套近乎,姜钰感受到他那不友善的目光,头皮一阵发麻。   “臣才刚见了太子殿下,就不与两位殿下进去了。”   二皇子笑着说:“想来皇兄有事要忙,那本王也不进去了,早就想与世子一起吃顿饭,今儿正好日头不错,世子可否赏脸与本王一起坐坐。”   这话说的姜钰诚惶诚恐,天家的皇子要她赏脸,她哪里来的这么大脸啊。   她还未说话,就听五皇子道:“既如此,那就一起走吧。”   他素来霸道,还不像二皇子有商有量的,他说话带了股傲慢,与生俱来便是给旁人下命令的。   他抬腿走在前面,姜钰只得跟上,二皇子已经让他这个五弟折腾的没什么脾气了,他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就像他努力读书想要超过太子殿下一样,拉拢姜钰已经成了他心中的一股执念,他不信他大哥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姜钰的支持,而他几次三番主动邀请姜钰就不能请动她。   今日是个良好的开端,待会要让世子见识一下自己的才华,要用实力征服她,让她为自己所用。   古来便有一派支持太子正统,一派主张能者居之,太子高诸皇子一头,支持太子的人也一股迂酸气,他会让世子知道,支持自己,比跟着太子强。   父皇主张削藩,太子心里也有削藩之意,他可以允诺晋阳世子永不削晋阳藩地,但太子不能。   三人临近去了聚贤楼,楼里的管事一瞧他们三人穿戴不凡,便笑眯眯的迎了出来。   “三位公子,楼上雅间。”   姜钰甩了个银锭子过去:“带路吧。”   管事的点头哈腰的道谢。   到了二楼,管事的刚推开门,便听一声拿腔作势的声音传来:“陵江县县丞,那可是宫里头云妃娘娘的父亲,就这么咔嚓一刀,人头落地了。”   一片唏嘘声。   “怎么连皇妃的面子都不顾,你说是不是上面什么人暗示了,不然也没有拿人杀人这么利索的,比平头老百姓还快。”   “不敢说,不敢说啊。”   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已足够引起猜想了,酒足饭饱容易说大话,只是随意一处酒楼便听到这种言论,这满京城还不知多少人无端猜疑。   五皇子扭头对身后侍卫吩咐:“瞧着是哪个不长眼的,回头绑了,本王让他瞧瞧,平头老百姓人头落地也能有陵江县县丞这么快。”   管事的一听他的话顿时吓麻了腿,他是认识姜钰这个世子的,知道跟着他来的人非富即贵,没想到竟是位王爷,还是位性情暴戾的王爷,这要是在他们楼里拿人杀人,往后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二皇子蹙眉道:“五弟怎可滥杀无辜。”   徐煊讥讽的笑了笑:“不滥杀,那就把人绑起来,一点点拷问,往上头查,瞧瞧那种混账话是谁传出来的,再杀了祸首,二哥是这个意思吗?”   姜钰看他俩架势,真怕他们俩吵了起来,赶紧打着圆场让两人进去。   徐煊勾着唇角,一脸阴霾的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他心情不爽,姜钰主动倒了杯茶给他:“五殿下何必为了那种小人生气。”   五皇子吊着眼梢:“你跟在太子皇兄身边这么久,太子皇兄对你如何?听到那种话你不生气。”   他冷笑一声,就差直接指着她脑门子说她白眼狼了。   二皇子道:“五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刚刚我并未听那人对皇兄不敬,倒是五弟你,紧靠自己的怀疑就要拿人,难不成你也同意刚刚那人说的话,怀疑皇兄示下吗?”   五皇子嗤道:“这又不是在父皇面前,二哥做戏给谁看呢,既然二哥说我没证据,那我就着人仔细审一审,俱五刑,刖刑来一遭,就不信还有不招的。”   二皇子瞬间变了脸色,他这个五弟又来了,他近日让五皇子拉着说这些恶心的事情,寝食难安,闭着眼都是那些活蹦乱跳的尸体。   “世子你瞧瞧,五弟总是这般,什么剥皮抽筋俱五刑,刖刑,他这是要做什么,小小年纪,这些东西都不知从哪里学来的,章华殿的先生现在就教这些了吗?改日本王要奏请父皇问一问,我大齐何时崇尚严刑酷吏了。”   二皇子一脸悲痛欲绝,姜钰举手欢快道:“臣知道臣知道,剥皮是把人皮剥下来盖大鼓,俱五刑就是把人大卸八块,头,手,眼,耳全都割下来。”   二皇子瞪大眼睛,捂着嘴找痰盂,差点把半月之前用的饭都给吐出来了。 第48章 、第48章 ...   二皇子吐得昏天黑地, 姜钰诧异道:“二殿下, 您怎么了?”   她递了杯茶给二皇子漱口,二皇子脸色蜡黄, 姜钰刚刚没注意, 二皇子眼角下有些乌青,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她自然知道五皇子这阵子跟在二皇子身边,二皇子日日饱受折磨,但没想到堂堂一个皇子, 这般没用,简直就是个绣花枕头,姜钰心里有些鄙夷, 还是我们家太子殿下厉害, 我们家太子殿下的小弟也牛掰,自己选择太子殿下做靠山真是最明智的决定。   其实这也不怪二皇子犯恶心, 徐煊为了替母后出气, 天天拉着二皇子给他普及十大酷刑小知识,连二皇子出恭他都要跟人屁股后面默默来一句,听说茅坑底下会伸出一只手,在这种恶劣的生存环境下, 二皇子不日渐憔悴, 那五皇子的战斗力就太弱了。   二皇子深吸口气, 坐在姜钰和徐煊中间,姜钰和徐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不想带二皇子一起玩耍的信息, 二皇子心里还琢磨着怎么同晋阳王世子拉拢关系,就听到姜钰淡定道:“你说割了鼻子的人,那是怎么呼吸的?”   二皇子一听他俩又拉架势准备继续这个话题,整个人都不好了,拿着茶盏的手哆嗦一下,放下茶盏,道:“用饭之时,还是莫要说这些了。”   徐煊唇角绽出一丝微笑:“二哥想聊什么?”   五皇子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身为哥哥的二皇子最了解不过,虽然他很想和姜钰打好关系,但考虑到自己的肠胃受不住,要付出的代价又是好几日寝食难安,还是找了个借口准备离开。   “五弟,世子,本王突然想起府中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能与二位一起了。”   姜钰起身道:“二殿下,好容易有空坐一起吃饭,错了今天,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聚到一起。”   二皇子脸色微僵道:“总有机会的。”他是一刻都坐不住了,阔步往外面走,姜钰笑着把他送出去,转头见徐煊黑眸晶亮的瞧着自己,她摸了下自己的脸道:“五殿下,你是看臣又变漂亮了吗?”   徐煊啧了一声:“你真恶心,连剥皮抽筋都能说的绘声绘色。”   姜钰咧着嘴笑:“殿下彼此彼此啊。”   两个靠着实力把二皇子恶心走的少年相视一笑,嗯,酒逢知己千杯少。   两人端着酒杯空中虚碰,仰头一饮而尽。   徐煊细白的手指捏着酒杯,垂着眸子又不说话了。   姜钰引着他说话:“五殿下这阵子在户部玩的可还开心?”   “怎么,你也想随我去玩玩?”   姜钰愣了一下:“臣有自知之明,户部可不是臣能随意进去的。”   徐煊道:“又不是什么要紧的职务,用不着费心费力,不过就是去走个过场罢了。”   “殿下天资过人,旁人万分努力都不及殿下十之一二。”   她惯会说好听的哄人,徐煊却不吃她这一套,冷嗤一声:“也是,你跟在大哥身边好好的,自然比跟在我身边有前途。”   姜钰忙呼冤枉:“殿下这说的是哪里话?您是您,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君臣有别,都是臣要效忠之人。”   徐煊抿了口茶,道:“扯这么多做什么,油嘴滑舌,我生来就是为了辅佐大哥的,更何况是你。”   姜钰:“......。”都是为了生存,那他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干嘛?   他低垂着眸子,长睫颤动,坐在那里像幅画一样,算了算了,看在他脸好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你身上可好了?”   姜钰葵水来来回回一个月,对外称病一个月,五皇子还是很够意思的过来探望她的。   “劳五殿下记挂了,臣身上已经好利索了。”   徐煊道:“谁记挂你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姜钰发现五殿下真是个别扭孩子,人家不过客套一句,连客套都不许了。   徐煊的护卫进来磕头行礼,说刚刚当众胡言之人已经被拿住了,请殿下吩咐该如何处置?   徐煊瞥了姜钰一眼,道:“世子觉得此人乱语是受人指使还是喝多了?”   姜钰勾了勾唇角:“这人声音洪亮有力,尾音不自觉的上扬得意,一听便知是惯会吹牛之人,受人指使不会这么蠢把自己摆到明面上来,又恰逢在殿下过来之时,这估摸是被人当出头鸟用了。”   徐煊道:“宫里头那位贵妃娘娘甚是了解父皇的心思。”   当今圣上不是圣明君主,耳根子软,少不得真要听信这些流言,觉得太子对他不敬。   不过当着人家儿子的面,姜钰可不敢说陛下半个不字。   徐煊对着护卫摆摆手,吩咐道:“即是说了不该说的话,那便掌嘴吧。”   也活该那人倒霉,要脸面吹大话,犯到了徐煊手上,这下掌完嘴可就真是脸大了。   护卫退下后,徐煊问姜钰:“你见过贵妃娘娘,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钰摸着下巴,并未对刘贵妃的人品以及智商做出评价,只是认真道:“永远不要小瞧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做了母亲的女人。”   宫里头的人,哪个是能小瞧的,刘贵妃虽瞧着不靠谱,总是被陛下训斥,一幅空有美貌的草包样,但这些年陛下身边的宠妃换来换去,却始终没有真正冷落过贵妃,就凭这流水的宠妃铁打的贵妃就知道这位贵妃绝不是个简单人。   “本王依稀记得琼华阁中,她曾派自己身边的宫人拉拢你。”   姜钰笑着说:“是有过这么一回事。”提起这事,她还要谢谢那位贵妃娘娘,不然她也未必能这么顺利的出宫。   徐煊见她坦诚承认了,觉得没什么意思,本来还想瞧瞧这面团子急红脸的解释自己没被贵妃娘娘收买呢。   他俩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嘻嘻哈哈的大嗓门,一听就是章景明那厮。   “老远就见世子的马车在外面,没想到殿下也在,今儿谁请客啊?”   章景明拽了王修远进来,不要脸道:“王兄,今儿便宜你了,殿下和世子都在,改日你再请我吃一顿。”   姜钰听了他的话哭笑不得:“章兄就不能大气一回,自掏腰包。”   章景明坐到她身侧,还有些得意:“我也想大气一回啊,奈何囊中羞涩。”   章景明穷,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他废话也不多,甩着膀子开吃,吃了一半姜钰笑着问他要不要带些回去。   章景明摆手,姜钰诧异道:“章兄这是良心发现了。”   章景明指着桌子上的菜道:“世子把这些菜都记着一遍,今天我该每样都带回去的,但我爹今日心情不好,若瞧见我把这些菜带回去又要训斥我,改日他心情好了再带回去。”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就知道有便宜不占不是章景明的性格。   “章尚书怎么又心情不好了?”   “谁知道他呢,说是丢了两封信,还过去问我有没有偷拿他的信,你说我是那种人吗?又不是银票,我偷拿做什么?”   章景明一边吃饭一边大吐苦水。   徐煊嫌弃他聒噪,淡淡的抛出杀手锏:“这顿饭,景明请吧。”   章景明反应迅猛,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摆着手道:“不请,没有。”   徐煊嗤了一声:“出息,你好歹也是吏部尚书家的公子,将来章大人高升,你这个样子也不怕旁人笑话。”   章尚书现在已经在代理丞相之职,板上钉钉的百官之首,别看章景明一副穷酸样,人家可是准丞相家的公子呢。   徐煊站起身,一脸的高贵冷艳:“本王户部还有些事,先走了。”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刚刚说闲职,走走过场,不用费心费力的呢。   他走了,姜钰也要走,让章景明拉着结了帐才把她给放了。   姜钰没什么事做,带着护卫在街道上的铺子里扫荡一圈,准备派人往晋阳送给她母妃,又给四个小丫头挑了几样首饰。   她这边乐滋滋的逛完了街回晋阳王府,浑然不知太子府里的那位殿下此刻正面色铁青。   晋阳姜钰,答应与他在一起好生过日子,却还朝三暮四的,给小姑娘买首饰,还挑的很认真。   福康看他家殿下冷着脸:“殿下,世子这首饰也未必是买给身边那几个丫头的。”   “难不成还是买给孤的。”徐砺派人跟着姜钰本来是要保护她的,没想到才刚跟着第一天就出了这种事,他就知道,小世子身边围着四个从小伺候他的丫头早晚要坏事,醋意大发的太子殿下当即对着福康命令道:“派人去晋阳王府,让世子收拾东西,以后就住在太子府。” 第49章 、第49章 ...   福康劝道:“殿下, 世子年纪小, 您这么着说不得引起他叛逆的心思,不如等明儿世子来了, 您好生与他商量商量, 依奴才看,给身边的小丫头买首饰,也不代表就是喜欢,瞧着世子看殿下您的眼神, 那可全是敬仰,世子这般年纪的少年,心中总要藏着一个可望不可即的英雄, 比起那些只能端茶倒水的小丫头, 肯定是大英雄的份量更重些。”   他觉得前后就差一晚,有商有量的才不伤感情, 却不知徐砺心里想的是小世子上午与自己说要压自己, 可见心里还是想要做男人,逞逞男人的威风。   姜钰长相秀气,性子却一点都不秀气,骨子里俱是纯爷们的血性, 若要征服一个女人, 太子殿下有足够的自信, 可要征服一个男人,徐砺觉得自己和那些身娇体软的小丫头比起来一点优势都没有。   徐砺目光沉沉:“你倒是了解男人的心思。”   福康摸了摸鼻子,垂首道:“奴才微贱, 哪里能懂世子的心思,不过奴才换位考量,若有一人像殿下对世子那样对奴才好,奴才起先不知道,后来知道了,那脸上不表现出来,心里也会乐开了花,然后嘴硬说自己不喜欢,拿娇,世子肯定也就是嘴硬,心里呀巴不得殿下您多哄哄他呢,这刚在一起是最脆弱的时候,殿下您越逼着世子,世子就越反叛,殿下您不逼着了,两三天不理他,说不定他自己就跑过来了。”   徐砺听他拿自己和姜钰换位考量,把姜钰的脸换成福康的脸,面白唇红的小世子变成面容慈祥的福康,徐砺瞬间被恶心到了。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恶心的事情?   居然会有人放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不喜欢,喜欢福康这种男人。   福康一看徐砺抿着唇,就猜到他在想什么,故意学着姜钰的样子撇嘴:“殿下,奴才又不是小姑娘,丑些也正常。”   徐砺蹙眉道:“世子也不是小姑娘,孤为何会喜欢他?”   他虽然坚定自己对姜钰有企图,但他心里对自己是个断袖多少还是有些别扭。   孤可是大齐的太子啊,而孤却是一个断袖,还要逼着小世子与自己一起断袖,吃小姑娘的醋,一个道貌岸然的禽兽,太子殿下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并且鄙视自己,却控制不住自己。   福康道:“喜欢一个人哪里是能说的准的,这源头不是世子是不是小姑娘,而是殿下您喜欢世子,世子恰好是个男人罢了。”   徐砺眼睫微微垂下,福康摸不准他在想什么,也就不再多话,半晌才听太子殿下道:“他若是个姑娘该多好。”   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他娶进府,不用时时担心他会被身边的几个小丫头带上床,不用逼着他和自小伺候他的丫头分开,不用这般连那些小丫头的醋都吃。   “福康。”   “奴才在。”   “你怎么还不去接世子?”   福康:“......。”他还以为殿下想通了,不用去接世子了。   “去吧,不必让他收拾东西,只让他过来用膳,用完膳就把他送回去。”   福康松了口气,他只怕太子殿下强硬的让世子搬过来,引起世子反逆心思,世子是晋阳王世子,出身尊贵,不是一般男宠可比,他就是面上笑嘻嘻的,被人这般折辱,难保心里不怨恨太子殿下,那小世子也不是好惹的人,他要是被逼急了,拼着鱼死网破跑陛下面前告一状,他是质子,陛下再气,顾着晋阳王那边也不会把他怎么样,他还是一个没权没势的质子,可太子就不一定还能是太子了。   姜钰回了晋阳王府先去农先生的院中找农先生,得知农先生与前任韦丞相有约,现在还未回府。   他与韦丞相相交一场,从前人在晋阳,多靠书信来往,如今农先生来了京城,韦丞相却又告老还乡,可不得趁着韦丞相离京前好好聚一聚。   姜钰从农先生院中退出来,刚好见着一身白衣,拢着袖子,好像一阵风就能刮倒的农先生。   她躬身行礼:“先生。”   农和歌见她身后护卫怀里抱的俱是姑娘家梳妆打扮的首饰盒,脸色微沉,一言不发的迈着步子往里面走。   姜钰一看就知道他误会了,慌忙抬腿跟了上去。   待进了屋,屋内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农和歌坐在椅子上,姜钰老老实实的站着听训。   “世子是不是忘了远在晋阳的王妃和三公子。”   这上来就是如此严厉的斥责,姜钰解释道:“先生误会我了,我怎会忘了母妃和弟弟。”   农和歌板着脸道:“我看你是让女色迷了眼睛,整日只想着与身边的小丫头厮混,不思进取。”   农和歌早知她与身边几个丫头亲近,本来世子房中事不该他管,可瞧着世子这样子,竟像是要与他父王一般沉迷女色了,虽问题出在男人身上,可女人却像一块试金石,破铜烂铁俱经不过考验。   他农和歌跟着世子入京是受晋阳王妃所托,护着他,将来重归晋阳,继承晋阳王之位,不是为了辅佐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他不知姜钰的女儿身,所以在他看来姜钰的行为太令他失望。   “也罢,扶不起的阿斗,糊不上墙的烂泥。”农和歌对着晋阳的方向拱手:“我农某有愧王妃所托,不如与韦兄一起归隐山林,闲庭信步,请世子另择名师。”   姜钰一听这话瞪圆了眼:“先生这是要弃我?”   “世子自己瞧瞧自己的所作所为,哪里有当初在晋阳时的劲头,今时不同往日,世子便是为了迷外头那些人的眼,可在府中呢,你宠幸贴身女婢,连出个门都要买那些胭脂水粉。”   他这些话已经在心里憋了许久了,他不说,只盼着姜钰能够自觉,没想到她这些日子越发放肆。   姜钰撇着嘴道:“先生说这话多伤人,我身边那些丫头受我拖累,跟着我背井离乡,忠心耿耿,我待她们好也是应当,何况我沉迷女色,是做给外头人看的,今日如此,不过是因为觉察身后有人跟着,又不知是谁的人,正想跟先生商量呢,我到这京城,多少眼睛盯着我,先生您是知道的,我身边如今只有先生一个长辈,万事都要仰仗先生指点的。”   她红着眼圈:“先生与韦相谊切苔岑,想与韦相一起走,那......那我怎么办啊。”   农和歌被她气的瞪眼:“谁说我是因为韦相走才要走的,是你不争气。”   姜钰讨好道:“那我争气些,先生不走好不好?”   农先生本就喜好游山玩水,不受世俗约束,姜钰怕他真的一走了之,便是现在不走,他心里也是起了这个念头的。   农和歌本来就没打算走,不过是吓唬她罢了,这会见世子可怜巴巴的,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还没怎么地自己就先心疼了。   “你不好色,先生就不走。”   姜钰哭笑不得,看来自己这好色的形象真是深入人心。   “先生,我真不好色,我今日是准备去备些东西给母妃送过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我,我才故意给汀菊她们买些小玩意的,何况如梅她们什么人先生难道不清楚吗?都是一心为我打算的,怎么会诱惑我呢。”   农和歌半信半疑,他斥责姜钰也不完全是今日她给丫头们买首饰,平日里就是这样,世子与房里的小丫头没大没小的说玩笑话,前几日他去世子院中还听到世子和屋里的丫头相互摸胸,便是做戏,这也太过了。   农和歌又敲打了姜钰一番,姜钰保证绝对不会与如梅她们越雷池半步,农和歌才把她放走。   姜钰刚出农和歌的院子,管事的便来通报说太子府来人请她过去。   姜钰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又叫自己过去,天都快黑了。   她有些烦躁,如梅几个小丫头见她回来了,簇拥上来要替她更衣,她摆了摆手道:“不必更衣了,去给我找个弹弓,再拿几个小弹珠。”   “世子还要出去吗?”   “太子府来人叫我过去一趟。”   如梅微皱眉头:“这天都要黑了,还叫世子过去做什么?”   姜钰没有跟她们说自己被太子殿下看上的事,怕被几个小丫头的眼泪给淹了。   “太子约莫有些事要与我商量。”   “那世子小心些,晚上莫要饮酒。”   “放心吧,我晓得分寸。”   暮色苍茫,晋阳王府的马车辘轳往太子府去,姜钰坐在马车中,闭着眼,拨动手中的弹弓,待确定目标后,唇角微扬,弹弓对着外面的人弹了出去。   追在马车后面的人动作迅猛的侧身要躲,一个小弹珠子直直的砸到了他的额头,额头瞬间红肿起来,他若不躲,那颗小弹珠只会从他太阳穴擦过去。   知道自己弹中了,姜钰心情好了许多,以为后面那人被自己发现了,就会放弃追踪,没想到隔了一会,那人又追了上来。   姜钰又弹了一个弹珠子过去,她弓箭擅长射活物,弹弓弹得也是活物,若不躲她还弹不上,越躲弹的越准,可惜极少有人面对威胁能不躲不避。   姜钰总共就拿了五个小弹珠,全都弹完了,发现身后那二货还跟着自己,姜钰气极,扬声吼道:“混账王八羔子,再跟,小爷可就要弹你的子孙根了。”   车夫停了马车,姜钰本以为吼完这一嗓子,跟着的人必然吓跑了,哪知道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姜钰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不会是遇到刺客了吧。   晋阳王府的护卫见到一个满头是包的青年人往马车靠近,都提高警惕,手放到腰间的佩剑上。   姜钰竖着耳朵听身后跟踪之人没有半点恐惧的靠近,心凉了一片,这不会原本只想跟踪自己,被自己弹珠子弹恼了,要来杀自己了。   她抽开马车壁上的小屉,从中取出一把短刃,忽然听到扑通一声,靠近马车的人单膝跪地:“属下奉太子殿下之命保护世子。”   姜钰:“......。”那个被她弹得满头是包的二货,是太子殿下派来的。 第50章 、第50章 ...   姜钰挑开车帘, 对着马车屁股后面的护卫道:“过来给本世子瞧一瞧。”   满头是包的二货走上前, 姜钰瞧着这二货长的倒不错,问道:“今日一直是你跟着本世子?”   二货侍卫垂着头老实回道:“属下并未一直跟着世子, 太子殿下吩咐属下保护世子安全, 一有异样,马上向太子殿下禀报,属下下午回了趟太子府,而后才去晋阳王府寻找世子。”   姜钰来了兴致, 能发现异样,说明这个护卫的警觉性还是不错的,问道:“你下午发现什么异样了, 可是有别的人马跟着本世子。”姜钰下意识觉得还有别人盯着自己, 因为中间好一会没有人跟着自己了,她猜测可能是两方人马打了一架, 没顾得上她。   二货侍卫道:“回世子的话, 没有别的人马跟着世子,属下发现世子买了许多女子的首饰,太子殿下吩咐过,若发现世子有与女子接近的念头, 立马向太子殿下禀报, 不得有误。”   姜钰:“......。”   她强行压下拿手中的短刃捅死这个二货的冲动, 抄起面前小几上的小酒杯又在二货侍卫的额头上砸了一个包。   姜钰砸完人想着现在要不要让马车掉头回晋阳王府,太子殿下这么晚让自己过去必是听了这个二货侍卫的话,生气了, 她捏了捏拳,把愤怒发泄在二货侍卫的身上,冷喝道:“来呀,把他给我绑了。”   姜钰绑了人,气势汹汹的到了太子府,刚迈进太子的屋子,就见太子殿下坐在那里,目光深沉,姜钰瞬间就有些怂了,人怂,腿就软。   徐砺看她晃晃悠悠的膝盖又要弯下去了,冷声道:“过来。”   姜钰挺直腰板老老实实的走过去,人还未走到跟前,便被徐砺拉着胳膊按到他的腿上。   姜钰挣扎两下没挣开,任命的叹了口气,明知故问:“谁惹殿下生气了?”   徐砺紧盯着她艳红的唇瓣,道:“世子喜欢小姑娘?”   姜钰识趣道:“臣现在不可以喜欢小姑娘了。”   徐砺面色缓和许多,姜钰撅了撅嘴:“殿下是不是信不过臣?”   徐砺把玩着她的手:“怎么说?”   姜钰道:“今日有个傻蛋一直追着臣,让臣用弹珠子打了也不走,他说他是殿下的人,臣有些不信,让人绑了他来向殿下求证。”   姜钰从他腿上跳下来,对着外面的护卫吩咐:“把人压上来。”   被五花大绑的二货侍卫一脸无辜的被压了进来,跪到地上:“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徐砺的额角突了突,姜钰瞪大眼睛:“他真是殿下的人吗?”   二货侍卫适时来了一句:“属下办事不利,惹世子生气,请殿下责罚。”   “他是孤派去保护你的。”   两侧的人上前给二货护卫松绑。   姜钰恍然:“怎么殿下一早没和臣说,臣还以为他是旁人派来刺杀臣的呢。”   “刺杀?”   姜钰笑了笑:“对啊,难道殿下没遇到过刺客吗?”   她说的淡然,仿佛刺杀对她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从前在晋阳时,那位侧妃娘娘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做世子,暗地里害她的事可没少干。   徐砺指着跪在地上的二货侍卫道:“往后,他便跟着保护你了,李迹,拜见你的新主子。”   这是要把自己的护卫给她,姜钰连忙摆着手道:“这怎么使得,这护卫是保护太子殿下的,臣也有护卫的。”   “他曾一个人打死一只老虎。”   姜钰:“......。”什么?一个人打死一只老虎,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二货。   姜钰干咳一声,手里一把折扇抵在下巴上,那她还是勉为其难的收下这个二货吧。   李迹对着姜钰单膝跪地:“李迹参见世子。”   他额头被砸了六下,除了最后一下砸的不重,其余五个微鼓的疙瘩还清晰的留在额头上,这大概是他自出生到现在最滑稽的一次了。   太子殿下把自己的护卫送给自己是对自己的重视,有一个曾经是殿下护卫的人在自己身边,日后好办事,姜钰对着徐砺道谢:“多谢殿下。”   徐砺颔首,挥手让李迹下去。   姜钰眼瞧着屋里就要只剩自己与太子殿下了,坦诚道:“殿下,臣今日逛街,是给臣母妃买东西的。”   “哦,那你的那几个小丫头呢?”   姜钰脸颊微红:“她们都是臣母妃买来伺候臣的,身家性命都捏在臣母妃手中,臣与她们不过是做做戏,当初传出那般话是为了出宫,殿下也是知道的。”   她能把这样的话同徐砺说,徐砺心情甚是愉悦,闻着她手上折扇淡淡的脂粉气,攥住她的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姜钰龇牙咧嘴的装作很疼的样子,徐砺唇角上扬,让人上菜。   姜钰有些诧异,原来太子殿下真是叫自己过来吃饭的。   她嘴上无意识的说了出来,徐砺道:“你以为孤叫你过来做什么?”   姜钰笑着说:“没,没什么。”   徐砺盯着她粉面桃腮的小脸蛋,笑起来风流多情,觉得小世子这样的人,天生就是来享福的,不能受半点委屈。   人在自己身边,徐砺很快忘了心中那点不愉快。   桌上陆续摆满了菜,姜钰手里还把玩着折扇,徐砺夹了块油乎乎的红烧肉递到她唇边,她想也没想就吃了下去,蹭了油的红唇更加润泽,眼角都是满足的笑意,一双桃花眼笑嘻嘻的,看谁都是满眼深情。   徐砺心头有些荡漾,又喂了她几块,她是让人伺候惯了,遇着吃脑子就卡壳一半,小嘴一撅一撅的,筷子再递到她唇边,摇头,不想吃了。   “太腻,舀口汤。”   她下完命令,徐砺就顺着她的目光去舀汤了。   姜钰总算察觉哪里不对劲了,她居然使唤当朝的太子殿下使唤的这么起劲。   见她停住了,徐砺笑着问:“怎么了,不是要喝汤吗?”   姜钰道:“臣自己来就好,殿下您忙到现在,您也吃吧。”   真体贴的小东西。   徐砺不由自主的摸上她的侧脸,姜钰浑身颤栗一下,不知太子殿下怎么突然又抽风。   她退开了,徐砺也没逼着她,只瞧着她柔软的嘴唇,打趣道:“莫怕,孤不会伤害你的,你乖一些,孤就疼你。”   其实他说的疼就是宠,只是他自己心里觉得说宠是不尊重姜钰,拿姜钰当男宠,他觉得他们与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本来一句很正常的亲昵话,听在姜钰这个理论知识丰富的老司机耳朵里就不一样了,饱饭思.淫/欲,月黑风高,与对自己一直有企图心的太子殿下共处一室,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她两颊粉红,便是不施粉黛,在徐砺眼里也比那些描眉画粉的姑娘美多了,一个男子,怎么长的比女子还没,面皮子生的这样嫩?   徐砺感觉有些燥热,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嘴上也不知是安慰姜钰还是安慰自己:“别怕,孤疼你的。”   徐砺脑里开始想着那个梦,就是那个梦,小世子在自己身下哭着求饶,楚楚可怜,让自己日思夜想。   他心里有了念头,还是尊重姜钰的意思,闭着眼道:“想留宿太子府吗?”   姜钰:“......。”   太子殿下这话听着好生熟悉。   太子殿下果然非常人能比,心有杂念,面上却异常沉稳。   “殿下,您待臣好,臣心里清楚,只是留宿的事,还是等两年再说吧。”   徐砺微微有些失望,骨节分明的手拉着姜钰细白的手腕,他本就知道这会提留宿,小世子必然不会同意,他不过就是提一提,让小世子知道自己已经很忍耐了。   “留宿不行,那你不亲亲孤吗?”   姜钰:“......。”   她再一次被太子殿下的不要脸震惊。   “亲的话,再等一年吧。”   徐砺扬眉,没想到她连亲亲的要求也拒绝了,深吸了口气:“留宿不成,怎的连亲一下也不成?”   这一副讨价还价的样子,还一脸委屈,谁给他委屈了?   姜钰让他气笑了:“太子殿下觉得这是什么,买菜吗?人家值一千两的东西,你故意压低价格,出一文钱人家不卖,出一两银子人家就卖了?”   太子殿下被这么冷嘲暗讽,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哎呀,曲线救国失败了。   他非常失望的躺在椅子上,有些慵懒。   姜钰看着一桌子菜叫他起来吃:“太子殿下再不吃,菜就凉了。”   徐砺嗯了一声,面上稍显疲惫:“孤累了,要世子亲一下才能起来。”   姜钰:“......。”   这不会是被什么妖怪附体了吧。   姜钰拿起案桌上的玉酒壶,壶口对着徐砺,徐砺突然睁开眼睛,眸子晶亮的射向姜钰,姜钰手下不稳,小手一抖,那玉壶里的酒不偏不倚的撒在了徐砺的脸上。 第51章 、第51章 ...   “哎呀。”   徐砺还未说话, 姜钰先叫了起来, 福康以为出了什么事,站在落地罩前悄悄往里面瞥了一眼, 见太子殿下那清冷的俊脸之上全是酒渍, 长久以来的奴性让他往里面跑,姜钰已经先他一步撸着袖子往太子殿下脸上糊。   太子殿下那张脸,虽然没有小世子那么嫩,那也是打小金尊玉贵, 面白光滑的,让小世子都搓变形了。   姜钰迅速的擦干了撒在徐砺脸上酒水,在太子殿下还没来的急发火前, 不要脸的凑到徐砺的左脸轻轻的啄了一口企图灭了太子殿下燃气的星星之火。   福康的腿打了个顿, 默默的退了出去。   徐砺目光沉沉的盯着姜钰,姜钰就占了好相貌的便宜, 一双桃花眼随时水雾氤氲, 徐砺心里升起一团火,胸前像无数小虫嗜咬般麻痒,他捉住姜钰的手腕,不自觉的攥紧。   姜钰身娇肉贵, 让他握的手腕上起了红印, 撇着嘴委屈道:“殿下, 臣不是故意的,臣向您道歉,您大人有大量, 莫要跟臣计较。”   徐砺目光复杂的看着姜钰:“你在勾引孤。”   姜钰红着脸反驳:“谁勾引殿下了。”   “那你亲孤做什么?”   他一脸正直,誓要与她争辩出个所以然,姜钰再不要脸,那也是个大姑娘,刚刚亲他的脸,不过是瞧着他俊,又怕他生自己的气,一举两得才亲的。   “臣刚刚酒水撒到了殿下,臣是在向殿下道歉。”   “道歉就要在脸上亲吗?”   姜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但太子殿下仿佛一点都不记得刚刚是谁求她亲,不亲还一脸小孩子没讨着糖吃的委屈样,姜钰舔了舔唇角,殿下都不要脸,这屋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她亲都亲过了,还要什么脸啊。   “对,道歉就在脸上亲。”   徐砺眼角弯了弯,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右脸。   “怎么了?”姜钰不解的问道。   “右边脸你也泼到了,左边脸你道歉了,难道右边脸不需要道歉了吗?”   姜钰:“......。”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姜钰一甩手腕挣开她的手,那腕上俱是他握出的红痕,姜钰忍不住嘟囔:“殿下属牛的不成,这么大蛮力。”   徐砺闷笑一声:“孤属龙的。”   看他一脸得意,姜钰心道属龙了不起啊,不过就是龙年出生罢了,属龙的人多了去了,干嘛高人一等。   姜钰腹诽之后才想起这位殿下可是真龙,比旁人可不止高了一等。   她正垂着头,不妨徐砺颇为自然的拉起她的手腕,凑到那已经消的瞧不见的红印处怜惜的亲了亲,一本正经道:“好乖乖,孤对不住你,孤给你道歉了。”   姜钰:“......。”   想抽他一巴掌怎么回事?   徐砺讨着了便宜,也不再闹她,又恢复了沉稳的姿态,姜钰忒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过他在自己跟前好像有了丝人气,会笑会闹,不是从前那个一瞧就让人害怕的太子殿下,难不成,太子殿下真的痴迷身为男儿身的自己,痴迷到可以不顾太子殿下的体面。   人心都是肉做的,可以体会到感情,姜钰真的特别忧愁,若太子殿下喜欢的是男儿身的自己,那日后知道自己是个姑娘该怎么好。   她想着想着,脑子里忍不住悠转着黄色废料,喜欢男人,又是上面的,摘得不就是□□花吗?   想到这里姜钰不禁毛骨悚然,屁股一扭一扭的坐不住了。   “怎么了?”   姜钰道:“没什么,只是瞧着天色不早了,明日臣打算进宫。”   言外之意,她要回家了。   徐砺嗯了一声,站起身,取了个披风披在她身上:“孤送你回去。”   姜钰忙道:“夜深露重的,怎么好劳烦殿下送臣回去,再说了,殿下送臣回去,殿下还要回府,那是不是臣还要送殿下回来,这一来一回的,咱们就是走到天亮,也别想歇着了。”   徐砺挑了挑眉毛,姜钰板着脸道:“殿下,咱们说好,都是纯爷们,殿下莫要总是拿臣当小姑娘看待。”   徐砺盯着姜钰白白嫩嫩的小脸蛋,怔了一下,很想说不好意思,孤就是拿你当小姑娘看的,但是这话说出来要伤人。   他虽未明说,但姜钰一瞧就瞧出他的想法了,跺了跺脚,佯怒道:“殿下即是断袖,又把臣当小姑娘看,那殿下断的是哪门子袖,不如自去找小姑娘罢了。”   福康吸了吸鼻子,继续站在墙角根。   他家殿下好像被训了?   要是以往这个时候有人对殿下不敬,福康这个贴身总管便该冲上去呵斥放肆了,这会装聋作哑的,训吧训吧,横竖你们是两口子,关我一个没了根的太监什么事。   徐砺面色如常:“莫要胡说,孤是断袖,找什么小姑娘。”   “那殿下去找别的男人吧,不然就别把臣当小姑娘看。”   徐砺听她说找别的小姑娘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听她说让他找别的男人,怎么听怎么恶心,蹙着眉,找了一个劝服自己的借口:“孤是一个有洁癖的断袖。”   姜钰:“......。”袖子都断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有洁癖。   姜钰回了晋阳王府,几个小丫头站在檐下翘首以盼,瞧见姜钰一齐涌了上来,姜钰手里一把折扇,笑眯眯的在最小的汀菊头上敲了一下:“风这么大,不在屋里好好待着,都跑出来做什么?”   汀菊吸了吸鼻子,挤吧挤吧眼睛,哭了。   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姜钰想着自己那一下不重,不能把人打哭啊,心疼道:“好丫头,怎么了?谁欺负了你不成?快同我说,我替你报仇。”   姜钰最见不得女孩儿受委屈了。   汀菊哽咽道:“没人欺负奴婢,奴婢就是想世子想的。”   “才这么会不见就想了啊。”姜钰显然不信,目光投向如梅。   如梅解下她的披风搭在手臂上,如兰笑话汀菊:“你也忒没出息了,世子都回来了,还哭。”   姜钰笑着说:“合着这还真是想我想的啊。”她捏了把汀菊的脸:“好了好了,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她年纪小,从前在晋阳就最得姜钰宠,如梅如兰几个也都疼她,她心性单纯,见世子大晚上的还要被叫出去,忍不住抱怨:“天都要黑了,还让世子出去,若是让旁人欺负了世子怎么办。”   她脸上肉嘟嘟的,一哭鼻尖都红了,她一哭,姜钰就想笑,搂着她的肩膀哄道:“不哭了,向来都只有你家世子欺负旁人的份,哪里有人敢欺负你家世子。”   姜钰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仰头就见太子殿下今日送给她的护卫不知何时坐在了屋顶上,目光正幽幽的看着这边,面上没什么起伏。   姜钰心里咯噔一下,忙把手臂从汀菊肩上拿开。   几个小丫头瞧见屋顶上有人,纷纷尖叫:“来人啊,抓刺客。”   四周瞬间窜出不少护卫,一瞧见屋顶上的刺客,愣了,这不是跟着世子从大门口进来的吗?   姜钰哭笑不得:“都退下吧,从今儿起,他也是本世子的护卫了。”   护卫又整齐划一的退下了,小丫头们七嘴八舌道:“世子从哪捡来的护卫,怎么坐在屋顶上。”   姜钰道:“他是太子殿下送给我的,你们先进屋,我有些事情要吩咐他。”   几个小丫头一听是太子殿下送过来的,都面露警惕,她们虽知太子殿下待她们世子好,可太子殿下是皇帝的儿子,若不是皇帝下旨,她们世子也不必到京城来,何况她们世子是藩王继承人,太子是皇位继承人,一个削藩就够她们对太子殿下戒备了。   “那奴婢们先进去了,世子小心些。”   姜钰点头,几个小丫头进屋里后,姜钰对屋顶上的李迹道:“你不下来?”   “世子,这里更好保护世子安全。”   姜钰招了招手:“你先下来,本世子问你些事。”   二货护卫李迹从屋顶上跳下来,拱手道:“世子请吩咐。”   姜钰斟酌一番,问道:“刚刚你瞧见什么了?”   李迹微怔,被太阳晒得有些发黑的脸上出现淡淡红痕。   姜钰怒道:“本世子问你话呢,你脸红什么?”   “回世子的话,属下看见世子抱了身边的小丫头,面有喜色,怜惜,世子对那小丫头很是宠溺。”   姜钰:“......。”形容的这么具体。   “这些,可要报给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吩咐,但凡世子与女子靠近,皆要禀报。”   姜钰板着脸道:“难不成本世子的贴身丫鬟伺候本世子,也要禀报。”   李迹想了想,老实道:“世子抱了她。”   姜钰一扇子甩在了他的脑门子上:“你能不能有点怜香惜玉的自知之明,你没瞧见刚刚人姑娘都哭了吗?本世子哄哄她怎么了,这点小事都要禀报太子殿下,你是不是男人。”   李迹道:“但太子殿下吩咐了......。”   “太子殿下吩咐,你现在已经是本世子的护卫了。”姜钰打断他:“之前你是太子殿下的人,殿下吩咐你的事你要做,现在殿下已经将你送给本世子了,本世子是你的新主子,你就得听本世子的话对不对?”   李迹略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点头。   姜钰得意一笑:“行了,本世子命令你,以后本世子的事都不许给太子殿下说,就这样了。”   姜钰觉得这个二货武功厉害归厉害,就是脑子不好使,让她这么一说绝对不会再去禀报太子殿下,她折腾了这么一天,身上早乏了,摆摆手,让李迹继续去屋顶上待着,就大摇大摆的往屋里去了。   李迹盯着姜钰的背影,老老实实的回屋顶上蹲了一会,想着太子殿下只说了世子是自己新主子,也没说跟着世子以后世子身边的事要不要往太子府通报,他决定还是去找太子殿下问清楚比较好。   夜空中他吹了声哨子,没多会便又有两个暗卫冒出了头。   晋阳王府的护卫闻声赶来,对着一脸淡定的李迹道:“李护卫,他们是什么人?”   李迹淡淡道:“哦,他们是我手底下的人,日后都会跟着我一起保护世子,莫要惊慌,我现在有些事要去太子府禀报,由他们在这里守护晋阳王府。”   众护卫面面相觑。   被太子殿下送人的护卫还有小弟,真不愧是太子府出来的护卫。   姜钰浑然不知外头守着自己的二货李迹又往太子府去了,一夜好眠,第二天让人从库房里挑了几样小玩意,又备了蜜饯,准备去哄宜春公主。   姜钰到揽月殿时,宜春公主正半歪在床上,她昨儿去乾元宫拜见陛下时,云妃正在乾元宫陪着陛下,她不愿见云妃,在外面候了会,见了风,晚间便咳嗽起来。   这会唇色苍白,手里拿着帕子无力的咳嗽。   瞧见姜钰来了,满脸欢喜:“阿钰表哥,你来了。”   姜钰看她窗前矮几上放着碗黑乎乎的药,自然的端起来,道:“怎么又不好好喝药了。”   宜春公主捂着唇笑,姜钰哪里知道宜春公主本来端了药都要喝了,听宫人通报她往这边来了才又放了药碗的。 第52章 、第52章 ...   姜钰拿着汤勺搅动, 见没什么热气上浮, 舀了一勺递到宜春公主唇边:“公主要乖乖喝药,把身体养好以后才不容易生病。”   宜春公主面色苍白, 却露出两颊的小酒窝, 小口小口的抿着姜钰喂的药,这药微苦,宜春公主平日里都是端了碗一口都喝到嘴里,再漱口, 只是盯着姜钰的脸,就仿佛药是甜的。   一碗药见了底,姜钰本想在她脸上捏一捏, 夸她乖, 猛然想起这是宜春公主,不是汀菊那小丫头和自己妹妹, 手指又缩了回去, 拿了颗蜜饯,宜春公主把蜜饯含到嘴里,入口尽是香甜,真甜。   宜春公主喝完药, 又吃了些蜜饯, 肚子都半饱了, 小声道:“阿钰表哥,你前些日子也病了,我都没去看你。”   少女面带愧疚, 她自己身体弱成这个样子,哪里是能去探望病人的。   姜钰道:“你好好养着身子,旁人的事操心那么多做什么,哪个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   宜春公主听到她前半句话还有些伤心,觉得自己这半吊子身体太拖累人,她听到后半句话整张脸都浮起了红晕,羞涩道:“胡说,阿钰表哥怎么是外人呢。”她咬了咬唇,面朝着床里边,喃喃道:“才不是呢。”   姜钰笑着说:“好好好,你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怎么阿钰表哥也病了一个月,可是不习惯住在京城。”   她都来了快一年了,哪里还有不习惯,实话是不能说了,总不好跟宜春公主说葵水来了吧。   她胡诌道:“臣不是跟公主说过吗臣幼时身体也不好,都靠母妃从阎王爷手里抢命,一碗药一碗药,好吃好喝的给养回来的,这身体现在养的跟牛似的,能跑能跳,不过每个月总还有那么几日会出现老毛病,我都习惯了,不防事。”   宜春公主就是听了她的话,才对自己养好身体充满希望,她手腕托着脑袋,眉眼含笑的看着姜钰,与姜钰在一起待着,她总是开心的。   本来两个人慢声细语的说着话,挺开心的,宫人来报说陛下带着云妃娘娘过来了,她昨儿是去了趟乾元宫回来才生了病,陛下虽然宠爱云妃,但对自己这个捧在手心上的公主还是喜爱的,听说她病了,就过来看望她。   宜春公主收敛脸上的笑容,长睫低垂,幽幽道:“我都病了,他还带着那个女人过来,是存着心的要气我吗?”   在狩猎场宜春公主初见云妃长的像皇后时虽生气,却不会这样把厌恶都写在脸上,自陛下将云妃带入宫,又为了云妃去向皇后讨要懿旨气病了皇后,宜春公主见云妃就再没了耐心与好脸色。   “公主想多了,陛下是您的亲爹,怎么可能故意气你。”就是脑子糊涂,不小心气的。“莫要生气,还是那句话,咱们没必要为了旁人气坏了自个儿。”   宜春公主道:“我知道,我心里有数。”   她说有数,姜钰就放心了,皇家长大的公主,哪里会不懂讨好圣心,她是皇后嫡出公主,出生便有封号,身份尊贵,得皇帝皇后宠爱,皇帝便是为了宠妃冷落后宫妃嫔,也不会忘了她这个女儿。   许是怕宜春公主生气,皇帝进来时云妃娘娘只垂首跟在身后,中间隔了好一段距离,姜钰跪下给皇帝行了礼,皇帝温和道:“晋阳王世子也在这里。”   姜钰心里暗暗打鼓,她是常往这里来的,平日里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对上人家亲爹难免有些心虚,她风流之名在外,保不齐皇帝嫌弃她带坏宜春公主。   “听说宜春公主病了,臣过来瞧瞧她。”   皇帝听了并未生气,嗯了一声道:“你们小孩子家的有话说,朕年纪大了,与你们说不到一处去,往后你得了闲,便来与公主说说话,宽慰宽慰她,她心情好了,身体也好。”   这话说的,好像宜春公主生病是自己作的一样。   姜钰抬眼去看宜春公主,果然见宜春公主变了脸色,正要使眼色让她不要乱说话,就听宜春公主冷声道:“从前父皇与儿臣都能说到一处去,怎么如今就说不到一处去了,既嫌弃儿臣年纪小,那怎么与云妃娘娘就有话说,云妃娘娘不也就比我们大一两岁吗?”   姜钰:“……。”这个孩子,说好听的能把你哄上天,说不好听的能噎死你。   皇帝显然被噎到了,脸色由正常到红到有些发黑,宜春公主这话显然是在他脸上抽了一巴掌,说他老牛吃嫩草呢。   皇帝心里有些不对味了,叹了口气道:“婳儿,莫要耍小孩子脾气。”   宜春公主唇角勾起:“儿臣本就是小孩子,怎么就不能耍小孩子脾气了,儿臣还以为父皇就喜欢这般爱使小性子的,难道父皇不喜欢年纪小的吗?那怎么云妃娘娘和我母后长得一样,父皇爱往她那里去,不就是因为她年纪小吗?”   大齐尊贵的皇帝陛下,显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刻,偏生两次被女儿怼的无地自容时,姜钰都在场,看皇帝老子的笑话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你得尽量缩小存在感,让自己像一桩柱子样立在那里,最重要的是,不能笑,不然皇帝本就气没处发了,见着你在这里,还看热闹嘲笑人家,你不倒霉,谁倒霉。   这么怼皇帝的公主实不多见,若不是时机不对,姜钰都想给她拍手叫好。   皇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那床榻之上若是别的公主,别说让她讽刺自己第二回 了,他早就一巴掌扇上去,命人关起来了。   偏偏是他最宠爱的宜春公主,身子骨弱的好像随时都能倒下,他要是再抽一巴掌,再把人给抽晕了,皇后还不得找他拼命。   皇帝沉着脸道:“宜春,你便是这么同父皇说话的,你的孝道宫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你母后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你对父皇不敬的吗?”   他这边皇帝的威严才刚摆起来,正准备训斥几句,宜春公主就捂着唇不停的咳嗽,面色苍白,手上的帕子从唇边拿掉,竟是咳出血来了。   皇帝看着那不甚眼红的血,心中一颤:“婳儿怎么了,快叫太医。”   女儿都这样了,皇帝哪里还记得自己的脸面挂不住,坐在床边道:“都是父皇不好,你莫要生气,父皇给你赔不是。”   皇帝心中暗恨,跟自己久卧病榻的女儿计较什么,这个女儿本就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命,不知能活到几时。   宜春公主捂着胸口喘息,眸中含泪的指着云妃:“让她出去,让她出去。”   皇帝扭头看了眼一脸委屈的云妃,再看一眼病的快死了的女儿,拍着宜春公主的背道:“好好好,父皇让她出去,你别生气。”   云妃看对宜春公主一脸宠溺的皇帝,有些羡慕,目露忧伤,若她爹没死,也会这么哄着自己。   她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父皇知道儿臣不喜欢她,这般把她带过来,是想探病,还是嫌弃儿臣这病秧子身体活在世上拖累人,想要儿臣去了,一了百了,免得旁人欢声笑语时,儿臣去了,坏了心情。”   皇帝顿了顿,这是在和他算昨天的总账呢。   “没有的事,你是父皇的女儿,父皇待你如何,你心里不清楚吗?”   宜春公主闭着眼睛不说话了,皇帝有些尴尬,又有些疲累,他不过就是纳了个妃子,所有人都来反对他。   他替宜春公主掖好被角:“你不爱看她,往后父皇不带她来就是了,你身上流着父皇的血,父皇怎会不希望你好,你从小身体不好,遭了这么罪,才长到了如今,父皇恨不得将你含在嘴里,好让那些病痛再也找不上父皇的女儿。”   经历了一番单方面碾压不算激烈的争吵,又进入了温情时刻。   宜春公主哭着说:“儿臣不喜欢她,父皇明知道,却要带她来,父皇说儿臣戳您心窝子,难不成您就不是在戳儿臣心窝子,是不是有了云妃,父皇就不喜欢儿臣了。”   最后一句才像小女儿撒娇,皇帝脸上也好看了,哄道:“不喜欢你还被你这么骂,你当父皇这个皇帝是白当的吗?不许多想,等你身体好了,父皇可得好好罚你。”   宜春公主闭上眼睛,虚弱的躺着,没多会似是睡着了。   皇帝吩咐人好生伺候,扭头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姜钰,目光有些复杂。   姜钰跟着皇帝到了外间,跪在地上,皇帝又开始摆谱了:“朕这个女儿,打小就宠着,世子也瞧见了,她身体不好,半点气都不能生。”   姜钰垂头称是:“公主地位尊贵。”   “她从小想要的朕就没有不给她的,本来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喜欢与小姑娘混到一处也正常,宜春公主喜欢你,你便陪陪她,但不该起的心思……。”   皇帝沉吟一阵,姜钰听明白了,这是警告自己呢。   她挺直腰板:“陛下放心,臣对公主绝无非分之想,臣只拿公主当妹妹看待。”   皇帝颔首,起身离开。   姜钰挑了帘子进去,宜春公主眼睛灵动的看着这边,笑着说:“钰表哥,我装的像不像。”   姜钰指着她道:“你呀你呀,简直把人吓死了,你身体可还好”   宜春公主拿出那条带血的手帕晃了晃:“假的,吓唬他的,阿钰表哥吓着了吗?”   姜钰:“……。”   她当然吓着了,一个病秧子咳血,可不得把人吓死。 第53章 、第53章 ...   宜春公主见了姜钰的反应, 捂着嘴咯咯笑, 笑着笑着她又咳嗽了起来,姜钰拍着她的背道:“坏丫头, 捉弄人还这么开心, 都让你吓死了。”   宜春公主透过手帕,偷看了姜钰一眼。   阿钰表哥长的好好看啊。   宜春公主身体不好,不能像正常人般随意出宫,姜钰与她说好了每隔几日便过来陪她说说话, 解解闷。   她在揽月殿里坐了会,陪宜春公主下了盘棋,要走时宜春公主小声道:“阿钰表哥, 我可以去晋阳王府看你吗?”   少女唇色淡白, 提出这种要求也是小心翼翼,让人不忍心拒绝, 姜钰道:“臣瞧着公主的气色比从前好多了, 若想去,过些日子禀明了皇后娘娘,正好五殿下的府邸也快要修好了,公主到时便可以过去游玩。”   她这么说宜春公主便对未来充满了幻想, 保证道:“我会好好喝药的。”   姜钰从揽月殿出来, 恰好五皇子与佟卫往这边来, 佟卫一脸兴奋,一蹦一跳的,手里提了个鸟笼子, 里面装了只背部碧绿的鹦鹉。   姜钰瞪大了眼,慌忙以袖子遮脸,往另一边方向走,要躲过那两个小祖宗。   佟卫瞧见她,嘴角笑容一僵,捏着鸟笼子的手死死捏紧,骨关节泛白,鸟笼子往地上一摔。   那只鹦鹉羽毛鲜艳,因生的漂亮,一直都被供着,姿态高傲,这会连着鸟笼子掉了,惊吓之下扑抖着翅膀发出清脆的叫声。   姜钰一看,这还得了,迈开步子就跑。   “你奶奶的姜钰,快来和我打一架。”   他真是气炸了,小面团子说好了不和他抢媳妇,结果背着他偷偷讨好婳婳。   姜钰到底是个姑娘,比不得暴跳之下的佟卫,没跑多远便被佟卫捉小鸡似的捏住了。   姜钰后颈一痛,慌忙之下抬腿踹了佟卫一脚,佟卫整个人像是不知道疼痛般,如一只暴怒的小兽拎着姜钰胸前的衣襟把她举靠在盘旋龙凤的红木柱上。   姜钰捏拳往佟卫眼上砸,嘴里喊着:“兄弟,有话好好说啊。”   佟卫偏头躲过她的攻击:“姜钰,你言而无信。”   平日里称兄道弟,背地里做出勾搭兄弟媳妇的事,佟卫那叫一个气啊。   姜钰道:“佟卫,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了,我上回还救了你呢,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恩人的。”   “你还有脸说是不是兄弟,你怎么跟我保证的。”   姜钰小声道:“我跟你保证不娶公主,那我也没娶公主啊,这不是一早答应了公主得了空便来看她,我已经许久不曾来看宜春公主了,难道你想见到公主伤心吗?”   佟卫眉心拧着,举着她的手臂松了松,姜钰脚尖沾了地,揉着自己的胸口,又开始事多捏拳在佟卫胸口砸了一下:“兄弟你真不厚道,上来话也不说清楚就要打人。”   佟卫竖眉:“我打你冤了吗?”   若不是这小面团子长的跟个姑娘似的,他早一脚把他踢没影了,还跟他唠叨到现在。   徐煊慢悠悠的走过来道:“行了啊,要打出宫再打,在婳婳殿门口打架吓着婳婳。”   佟卫猛然惊醒,挥着拳头威胁姜钰:“你给我等着,出去我们就打一架,我们等会寻章武殿的师傅,请师傅做个见证,打输了的那个就得答应对方一件事,做不到的就是孬种。”   姜钰挺直腰板:“你少拿话激我,我就不和你打,有本事我们比射箭,谁输了谁脱光衣服绕着皇城跑两圈。”   她对自己的弓箭特别自信。   佟卫本想说好,瞥见姜钰那张狡黠的脸,捏了捏拳,还算理智,没有冲动应下来,这要是输了脱光衣服,让他爹知道能揍死他。   宜春公主殿里的宫人早注意到他们了,见他们快打起来了,都怕惊着公主,一直观望着,见两人和好了,才过来请他们进去。   徐煊带头迈步进去,姜钰整理让佟卫拽的发皱的衣裳,佟卫身上也让她踢了好几脚,弯身把身上的泥拍掉,这熊孩子从胸口掏出一面菱花镜,对着左照照右照照,冲姜钰道:“世子,看我头发乱没乱。”   姜钰:“......。”   佟卫见她不动,催道:“你快点,我还要进去见婳婳呢。”   姜钰真服了他了,这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都忘了刚刚还怒气冲冲的要揍她了。   呵,这虚伪的兄弟情。   上手随意摸了两把他的头发,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一看就知道为了见宜春公主,提前沐浴更衣了。   佟卫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挤出了个笑脸,特别臭屁:“我佟小侯爷怎么了,我这脸长的多阳刚。”   他扭头瞧见姜钰那张灵秀的脸,真不是他说他媳妇,眼光怎么这么不好,居然能瞧上姜钰,一点爷们气的都没有。   他冷哼一声,学着五皇子的样子,扬着下巴走了。   姜钰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走一步,不然再进去,佟小侯爷醋坛子打翻了,保不齐真揍自己一顿,她容易吗她,不就是哄宜春公主开心吗?宜春公主那么娇弱的小美人,自己若不信守承诺过来陪她,哭了怎么办?   宜春公主听宫人禀报五皇子和佟卫来了,想着她五哥能正好碰见阿钰表哥,阿钰表哥能再进来坐一会,巴巴的往外面瞧着,见佟卫身后没人进来了,失望之意,溢于言表。   徐煊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怎么了,哥哥来了你不开心。”   “开心啊。”   佟卫乐呵呵道:“表哥来了你开心吗?”   宜春公主瞥了他一眼,兴致缺缺的嗯了一声。   她现在喜欢阿钰表哥。   佟卫拿出那个被他摔了的鹦鹉,献宝似的给宜春公主看:“婳婳瞧,这是我特地为你买的鹦鹉,这东西聪明,会模仿人说话呢。”   宜春公主笑着说:“拿过来。”   那只高傲的鹦鹉蹲在鸟笼子里,佟卫教它:“快说宜春公主最美。”   这句话他在家教了好多遍了,鹦鹉抖了抖翅膀,嚷嚷道:“姜钰,打一架吧,姜钰,打一架吧。”   佟小侯爷和他重金买下的那只鹦鹉是被宜春公主轰出揽月殿的,佟小侯爷可怜巴巴的蹲在揽月殿门外的墙角跟不愿意走,那只惹了事的鹦鹉还高昂着脑袋,对着佟小侯爷的脸说:“打一架吧,打一架吧。”   自诩潇洒阳刚爷们的佟小侯爷,看着那只鹦鹉,气哭了。   八月十五中秋节,圣上一早便叮嘱皇后娘娘在泰安殿设宴宴请王公大臣,命刘贵妃从旁协助,加升贵妃仪仗,此举引起部分朝臣不满,但终归在规矩之内,又恰逢佳节,没人在这个时候上疏惹圣上不快。   太子德才兼备,一直受陛下看重,圣上亲自带在身边教养,地位凌驾诸皇子之上,从春猎起,陛下隐隐有偏重贵妃所出二皇子之势,如今加升贵妃仪仗,只怕是要培养二皇子,与亲哥哥争皇位了。   有人暗暗猜测,这是陛下觉得太子殿下顺风顺水,才扶了二皇子磨练磨练太子,不过储君之位,历朝都是瞬息万变,到这一代陛下登位,皇子之间倒是挺和谐,当然这也是表面现象,内里如何也不是外人能看透的。   姜钰身为晋阳王世子,一早便接到通知,要入宫参加晚宴,这种宴会不过就是后宫妃嫔们想方设法引起陛下注意,朝臣顺势拍两句马屁哄陛下开心。   对于姜钰这种仰仗皇家鼻息过活的世子,本来是应该拍拍陛下的马屁,不过她现在有太子殿下护着,京城里有名的混世魔王和她关系都不错,五殿下在外头虽然不常露面,但和她间接性兄弟情深的佟小侯爷,武国公府深受看重的三公子,以及吏部尚书府的二公子都和她处的好,一般公子哥都想勾搭姜钰,姜钰这小日子过得也还不错,不需要特意奉承陛下。   泰安殿内数盏八方宫灯流光溢彩,碧瓦朱甍,锦簇琳琅,珠帘垂落,嫔妃们手执香扇,衣香鬓影,刚加了仪仗的贵妃娘娘春风得意,众妃不免说了几句好听的。   陛下与皇后坐在主位,皇帝当众为皇后夹了块糕点,以示对嫡妻的尊敬。   他今日做的确实不错,陛下的宠妃云妃娘娘因貌似皇后,陛下唯恐中秋佳节惹得中宫极嫡出的几个孩子不快,特地命云妃娘娘留在长华宫。   众臣只觉得陛下还不算糊涂的无药可救,只那娇滴滴的云妃娘娘一人孤单的守着宫殿,陛下回去还不知怎样的软声细语哄那位年轻的云妃娘娘。   戏台上开始咿咿呀呀的吟唱,姜钰对画得脸都看不清的戏文子没兴趣,正搓手盯着面前精致的菜,不知从哪一盘好。   太子殿下捏着酒杯,饶有兴致的看着姜钰,那白嫩的小脸上尽是满足。   忽然旁边的佟小侯爷对着她的脑袋敲了一下:“快别吃了,看烟花了。”   姜钰才注意主位之上尊贵的夫妻俩已经起身,慌忙随着众人起拜。   太子殿下冷飕飕的扫了佟小侯爷一眼,佟小侯爷打了个激灵,站的笔直笔直的,心道殿下看我做什么?   左右看看,明白了,对着姜钰冷嗤道:“瞧你吃的一嘴油,太子殿下都嫌你丢人了。”   姜钰:“......。”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熊孩子,小爷吃的一脸油太子殿下都不嫌弃。 第54章 、第54章 ...   大齐历八朝, 经过好几代圣明君主的打拼才有了如今的繁荣, 当今圣上不是明君众所周知,从前昏在不理朝政, 如今昏在异想天开。   皇帝皇后走在前头, 太子落后半步,其后才是宫妃大臣,姜钰混在众人中,佟卫怕一不留神姜钰就会凑到宜春公主跟前去, 拉着她道:“走走走,一起看烟花。”   姜钰道:“咱们好好走,你莫要拽我。”   “拽你怎么了?你又不是金子做的, 怎么就不能碰了。”   刚跑过来摸不着头脑的章景明一听金子, 探头探脑道:“金子?哪儿呢?哪儿呢?”   王修远手里拿了一把小烟□□直的递给姜钰,佟卫啧了一声:“修远, 你没瞧见我和景明都在这儿啊, 怎么只递给姜钰。”   王修远愣了愣道:“这是我妹妹给的,说是让递给世子。”   章景明起哄道:“哟,世子挺讨小姑娘喜欢啊。”   姜钰叹口气:“没办法啊,我就是长得受小姑娘喜欢。”   这话听起来, 怎么那么欠揍。   佟卫嗤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都是小姑娘玩的, 我们爷们家才不玩这种东西。”   “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你想要,还没人给你呢。”   佟小侯爷维持着最后的风度:“小爷才不想要呢。”   高台之上陛下正兴致盎然的让众人以中秋, 烟花做诗。   陛下治理朝政虽平庸,却精通诗词歌赋,作诗最拿手,他自己起了两句诗,随后皇后接了两句。   陛下最爱的就是皇后的才气,每到这时便觉自己与皇后志趣相投,唯有皇后这样有才气的女子才堪配国母之位。   站在一旁的贵妃意兴阑珊,看着皇帝与皇后琴瑟和鸣,她也只能笑笑,这不是她擅长的,她从小就不爱读那些酸兮兮的字,诗里面一个个多情种,诗外面还不是左拥右抱,她心也宽,作诗她比不上皇后,自己身上也总有皇后比不上的。   端老王爷喝了两杯酒,这会风一吹,只觉得特别畅快,满脸堆笑的瞧着太子殿下,老六平庸,这几个儿子生的倒是不错。   端老王爷是孝景帝的同胞弟弟,地位尊贵,年轻时也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仗着亲哥哥是皇帝,打架斗殴的事没少干,这种好斗基因完美的遗传到了他的外孙,佟小侯爷身上。   太子与端老王爷说了几句话,经太子殿下提点,端老王爷一眼瞧见了他的大头外孙,这会手里正拿着烟花,疯了似的转圈,旁边好几个孩子都眼熟。   端老王爷眯了眯眼,盯着姜钰,忍不住叹道:“像啊,真像。”   佟卫和姜钰都被请到了高台之上,佟卫瞧见他外祖父,跪到地上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   “外祖父有何吩咐?”   端老王爷摸了把大头外孙的脑袋,忽然在上面拍了一下。   笑着说:“臭小子,这段日子疯哪去了,怎么不去看外祖父。”   佟卫挠头道:“孙儿这不是怕扰了外祖父清静吗?”   端老王爷在宗室地位极高,姜钰过去行礼,端老王爷看着她灵秀的脸,突然掉了两滴眼泪。   老王爷这两滴眼泪可不得了,连皇帝都惊动了,慌忙问自己这位皇叔父可是哪里不适。   老王爷抹了抹眼泪道:“无事,就是瞧见晋阳王世子,依稀想起了臣那妹妹,她嫁到晋阳时也就和世子现在差不多年纪,人老了,想起往事,总忍不住伤怀。”   昭惠公主与孝景帝和端老王爷虽不是一母所出,却因自幼丧母,养在中宫皇后膝下,她与端老王爷只差了两岁,端老王爷极其疼爱这个妹妹,皇家阳盛阴衰,那一辈里就姜钰祖母一位公主,为了笼络老晋阳王,孝景帝才忍痛将妹妹嫁给了老晋阳王。   昭惠公主早逝,端老王爷一直在他亲哥哥孝景帝面前念叨,气的孝景帝回回都要拿镇纸扔他。   他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大齐江山,没有他在前面顶着,哪有这个混账东西整日斗狗斗蛐蛐的悠闲日子过。   后来孝景帝也死了,他没了可念叨的地,兄弟姐妹他一个个的送走,到最后就剩下他一个,两年前端老王妃躺在病床上,端老王爷恨不得跟她一块走,端老王妃拉着他的手,还说了两句玩笑话:“你命硬,死不掉,宗室都是短命鬼,走了那么多王爷王妃都没轮着你,你得好好活着,赶明儿宗室里出了不肖子孙,祸害大齐江山,你就往他跟前一站,克死他。”   端老王妃去后,老王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直住在京郊的庄子上,也就前两日刚回来,这会见到姜钰,难免想到了曾经疼爱的小妹妹。   皇帝道:“晋阳王世子是姑母的嫡亲孙子,皇叔父若是想念姑母,可以叫世子到端王府陪陪皇叔父。”   这种场合,掉几滴眼泪已经是不吉利了,也就端老王爷这个身份才能在这种场合当着陛下的面矫情两把。   姜钰没见过她祖母,自然也提不上什么伤感,只站在一旁不知这种时候自己要不要挤两滴眼泪出来附和一下。   徐砺扫了她一眼,她顿时把要掉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   皇帝目光落在姜钰身上看了两眼,面白唇红,除了长得好看,嘴巴甜,没什么特别之处,也不担心她日后继承晋阳王之位能造反。   让端老王爷这么一闹,皇帝也没什么看烟花的心思了,带着众臣回殿内看戏。   徐砺跟着走了两步停下来看着姜钰,姜钰笑嘻嘻的凑上去,嘴甜道:“殿下,您今天真好看,您旁边的二皇子和您根本没法比。”   徐砺道:“你还看了二皇子?”   姜钰愣了一下,道:“这不是一直看着殿下,那二皇子和您挨的近,臣不小心瞧见他的。”   太子殿下还是板着脸,姜钰捧着胸口,左右瞧瞧人离得都挺远的,小声道:“殿下,臣的眼里虽然看到了许多人,但是臣的心里只有你。”   徐砺唇角微动,面上却装出一副不领情的样子:“孤瞧着你与佟卫放烟花还挺开心的。”   姜钰:“......。”   这就是你把我俩拎到高台之上被众人观赏一番的原因吗?   太子殿下一脸冷淡,姜钰一脸讨好。   “心里都是孤,要不要去太子府住一晚?”   “殿下,还是不要了,臣还小呢。”   “孤有点失望。”   “臣给殿下笑一个,殿下开心一点。”   落在旁人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晋阳来的小世子又惹殿下不开心了,殿下正在训斥他,他还有脸笑,惹太子殿下生气,他怎么还有脸笑。   徐砺和姜钰各自回到座位上后,佟卫凑过来,好奇的问:“殿下刚刚骂你什么了?”   “你不都竖着耳朵偷听了吗?”   “这你都知道?”   姜钰翻了个白眼。   佟卫道:“不敢靠近,隔得太远,你们声音又太小,什么都听不见。”   姜钰抿了口茶,道:“太子殿下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让我以后离你远一点,免得被你带成了傻子。”   佟卫:“......。”   要不是场合不对,佟卫绝对要拉着姜钰出去打一架。   宴上贵妃娘娘给皇后敬了杯酒,笑着同皇后娘娘说:“皇后娘娘,臣妾想求娘娘一件事?”   她这一开口,众人都向她看过去。   这当众说出来,哪里是求,分明是要求。   贵妃笑吟吟道:“臣妾膝下皇儿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娘娘您身为嫡母,婚事理应由您做主。”   众人乍一听以为贵妃转了性,愿意把儿子的婚事交给皇后娘娘,再一品觉出不对味了,这太子殿下还未娶妻,哪里就轮到二皇子了,就算皇后娘娘做主先挑,那也得先挑太子妃啊。   贵妃娘娘这明着是要皇后娘娘做主给二皇子娶妻,实则是催皇后定下太子妃,好让底下的几位皇子能娶妻。   贵妃娘娘早算计好了,武国公府巴望着太子妃之位,太子妃出自武国公府,对太子一点助力都没有,而二皇子却可以认真挑选一位家世有助于二皇子的皇子妃。   何况皇后不是太子殿下亲娘,太子殿下的婚事拖到现在,指不定就是太子殿下对皇后这个姨母不信任,不想让她操持自己的婚事呢。   贵妃心里一点都不信,有了自己亲生儿子的皇后能一心为了太子打算。   她此意也在提醒陛下,皇后瞧着贤良淑德,还不是对太子殿下的婚事不上心。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皇后身上,皇后下意识的看了徐砺一眼,嘴上道:“你是恭王生母,虽按规矩做不得恭王婚事的主,但本宫膝下两位皇子一位公主,后宫诸事都要料理,恐匆忙之下挑的恭王妃不合你意,你自选了合适的姑娘,再来向本宫禀报。”   贵妃变了脸色,咬着牙,皮笑肉不笑道:“那怎么成,娘娘才是嫡母,臣妾不敢越矩。”   越矩的事,她可没少干。   宜春公主瞪着眼睛好奇道:“上回我见刘母妃宫里人抱了好多姑娘画像,难不成不是给二哥哥选王妃的吗?”   皇后沉声道:“宜春,莫要乱说话。”   宜春公主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坐好,撇了撇嘴,似有些委屈。   宴上瞬间安静下来,贵妃娘娘擅长往陛下床上送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宜春公主年纪小,又被皇后娘娘护的好,只怕是不知道这些污糟事,瞧见贵妃宫人抱着姑娘画像也不知是什么,才一时口快说了出来,贵妃娘娘宫人抱的姑娘画像,怕是给皇帝选的。   瞧瞧宜春公主那单纯的小脸蛋,贵妃娘娘选人往陛下床上送怎么不注意避着些呢,污了公主的眼怎么好,众人心里一阵感慨。   皇帝面上挂不住了,瞪了贵妃一眼,多嘴多舌,非要在这种场合生事。   端老王爷沉着声,不耐烦道:“奏乐呢,怎么都停了。”   他这一嗓子吼下来,礼官赶紧指挥候着的舞姬上场。   奏乐声,谈笑声这才又热闹起来。   皇家这些尴尬事,也就听一听,听过就忘了,只皇帝意兴阑珊的坐着,贵妃被反将一军,讪讪的瞥了二皇子一眼,生怕二皇子生气。 第55章 、第55章 ...   二皇子面上淡然, 好像生母刘贵妃那边闹出来的闹剧与他无关一样。   四皇子小声道:“二哥不去替贵母妃解围吗?”   二皇子执杯与他对饮:“妇人斗嘴, 咱们不方便插手。”   这话说的四皇子一阵脸红,垂着头, 讪讪称是。   陛下宫妃无数, 有能耐生下皇子的就那么几位,且不说生下皇子母凭子贵晋位,单是平日里那些妃子凑到一起话家常,提到自己膝下有个儿子就得惹来众人羡慕。   四皇子生母德嫔出身不高, 眼界也不高,四皇子小时候就被她抱着在那群宫妃面前炫耀,遇到有人奚落他母妃, 少不得要跟着回两句嘴, 这会听他二哥说妇人斗嘴,他们插手不好, 只觉得自己不若兄长坦然大气。   汾阳郡主心疼父亲一个人住在京郊, 凑到端老王爷跟前眼圈泛红道:“从前总催着想要抱大头外孙,这会大头外孙有了,你怎么不抱了。”   端老王爷手里捏着一杯酒,乐呵呵道:“哟, 本王大头外孙呢, 混小子又跑哪去了?”   汾阳郡主见她父王又装傻充楞, 索性不理他,免得在宴上父女俩又得大眼瞪小眼吵起来。   端老王妃生汾阳郡主时伤了身,打那起再没怀过, 谁不想要带把儿的儿子呢,老王爷没儿子,又嫌娶太多女人回来麻烦,嘴上说就凑合着搂老王妃一个黄脸婆过日子,天天跑汾阳郡主这个女儿跟前催,丫头啊,你怎么还不找相公,找相公了好给你爹生个大头外孙抱一抱啊。   汾阳郡主十来岁时性子火爆,端王府的掌上明珠是出了名的小辣椒,跟她爹斗嘴半点没有姑娘家的娇羞,要生你自己生去,有能耐生十个八个我母妃不养我替你养。   “那端王府都空了,我每回回去看着人洒扫,也没人住,你再窝在你那小破屋里种白菜,端王府让偷子摸光了,我可不回去收拾烂摊子。”   端老王爷呵呵笑,长兴侯对媳妇使了个眼色,算了吧算了吧,在家里说都没用,跑宫宴上说更没用,凭白让人笑话。   端老王爷的大头外孙佟小侯爷这会正被宗室一位老郡王妃拉着问话,你娘可给你相看人家了,你可有喜欢的姑娘了,要不要我替你介绍个姑娘啊。   佟小侯爷先时还忒不要脸说有了,他喜欢的姑娘美的如月中的嫦娥,待再问几句说谁家的姑娘时就垂着头,有些害羞。   周围一片笑声,连皇帝也看了过来。   “佟小子有喜欢的姑娘了?同皇伯父说,皇伯父替你做主。”   佟卫微怔,他喜欢宜春公主的事很多人都知道,陛下这么问是有意将婳婳许给自己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   佟小侯爷搓了搓手,他早已到了能定亲的年纪,就等着婳婳呢。   “佟小子傻了,陛下要替你赐婚呢,喜欢哪家姑娘,快同陛下说啊。”   佟卫兴奋的看着宜春公主,宜春公主坐在那里,手里绞着帕子,纯澈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瞧不出喜怒。   他唇角动了动,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婳婳什么意思,她愿意嫁给自己吗?   佟卫心中翻涌,他想娶婳婳,但又怕婳婳喜欢姜钰那个小面团子,陛下把婳婳赐给自己做媳妇,婳婳回去会哭鼻子。   长兴侯府老夫人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猜出陛下有意将宜春公主许配给自己的孙儿,直接碰翻了跟前的碗。   她知道孙儿喜欢公主,可小孩子挂在嘴边上的话也只当是说说,赶明儿家里替他择一门合适的亲事,入了洞房,婆娘搂在怀里,哪还能想起情窦初开时喜欢的姑娘,不是她们长兴侯府眼界高,连公主都瞧不上,实在是长兴侯府就这么一根独苗,娶了个病秧子公主回去将来岂不是要绝了后,公主那身体怎么能生孩子,陛下皇后的掌上明珠若在她们家生孩子生死了,更是要举家遭殃。   满座寂静,都在等着佟小侯爷回话。   长兴侯府小侯爷家世地位尚公主是够份的,陛下估摸着是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长兴侯府的小侯爷喜欢郡主,那家里长辈有些不想要病秧子公主,身份尊贵压人不说,还不一定能生孩子,一直未向陛下求娶意思再明了不过,不想让家里这棵独苗娶公主 。   陛下才趁此机会让佟小侯爷自己说出喜欢宜春公主,给两人赐了婚,免得自己下了旨意,长兴侯府不敢推拒,心里不畅快,到时候惹了端老王爷生气。   佟卫主动说出喜欢宜春公主,他赐婚,就面子里子都有了。   哪家长辈不为自己的儿女打算,皇帝的女儿再尊贵,那身体不好子嗣艰难人家就不想要,何况是长兴侯府这种安富尊荣的人家。   佟卫激动的站起身,正准备走到中央给陛下磕头,说喜欢的是宜春公主,一个小太监面如土色的跑过来附到良安吉耳边说了句话,良安吉顿时变了脸色。   皇帝满脸笑意,能给自己的女儿择一门好夫婿,他自然开心,慈爱的看着佟卫。   良安吉凑到陛下跟前不知说了什么,众人就见刚刚还笑容满面的皇帝陛下脸色僵硬,随即便起身抛下一众大臣匆匆离开。   跪在地下差一点就说出自己喜欢宜春公主的佟小侯爷一脸茫然的盯着陛下离去的背影,陛下就这么走了,那还能回来给自己和婳婳赐婚吗,幸福走的也太突然了。   众臣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陛下一句话没说便离开。   他们都看向皇后娘娘,等着皇后娘娘主持大局。   这种场合陛下直接撂挑子,丢脸面的是皇后。   皇后此时也一头雾水,她要留下招待百官,只得吩咐刘贵妃去陛下那里瞧瞧,出了什么事。   有妃子小声道:“这不会是长华宫里那位又肚子疼了吧。”   众人七嘴八舌一猜,今日高位妃嫔没来的就长华宫里那位云妃娘娘,后宫里若有什么事,也就只能是她了。   本来就是宫妃一句拈酸吃醋的话,哪知道为了这句话送了命。   陛下的爱妾云妃娘娘死了,在陛下于泰安殿设宴宴请群臣时,她一人留守长华宫,长华宫里的宫人出去看烟花,只余下两个宫人守着她,也被她找借口遣出去拿酒,一条白绫挂在横梁上,上吊自尽了。   众臣都知道云妃是陛下新宠,有那没见过云妃娘娘的好奇长什么样,还想借此中秋宴会瞧一瞧,没想到陛下顾着中宫脸面,没让云妃娘娘过来,就为了这个,云妃娘娘就恼的上吊自尽了,那也太矫情了吧。   皇家的事向来说不准,尤其是云妃这种家世浅薄,却深受圣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对于传出的云妃娘娘自尽的事可没有人会相信。   看戏的人都不信,皇帝更不信。   这会他正坐在椅子上,满脸阴郁,为首跪着宫人哭的梨花带雨。   “陛下,娘娘说中秋佳节,旁人都与家人团圆,让奴婢去拿一壶酒,说要于父亲共饮,奴婢就离开这么一小会,回来娘娘就走了。”   长华宫伺候的宫人这会俱是如坠冰窖,前一刻还高高兴兴的去看烟花,这会就因伺候不利即将小命不保。   陛下的爱妃死了,总要有人陪葬。   她们这些宫人的命,贱如蝼蚁。   长庆宫的宫人们挨个上前回话,几时做了什么,娘娘说了什么话,待最后一个宫人说完,皇帝抄起面前的茶盏摔到地上,屋内宫妃除了皇后,全都跪到地上:“陛下息怒。”   皇帝咳嗽两声,冷声道:“今日所有人都在泰安殿,唯有云妃留在长庆宫,朕已这般,你们还是容不下她。”   皇后面色一白,陛下这话,竟是怀疑自己。   贵妃跟着劝道:“陛下节哀,云妃妹妹一片孝心,此等团圆佳节,她一人孤单,才想不开自缢。”   “想不开。”皇帝缓缓道:“贵妃也觉得云妃是自缢?”   贵妃小心翼翼道:“臣妾......没有查明真相,臣妾不敢妄自揣测,不如把这些宫人押下去,细细审问。”   皇帝闭上眼,再睁眼时,眼圈泛红,面容冷酷:“拉下去,全部杖毙。”   小宫人们瞪圆了眼,面露惊恐,还未来的急求情,便被两侧窜出来的太监扭着胳膊捂嘴拖了下去。   皇帝神色复杂的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只觉手脚冰凉,最终没有问出那句话,陛下是不是疑心臣妾。   宫人全都杖毙,这是连查都不查了,不就代表他怀疑自己这个皇后,却又不想真的查出是自己动的手,她都不知陛下这是对自己多情,还是无情。   徐砺安排好百官,带着人到长华宫时,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还残存着热气的尸体像垃圾一样扔到木板上。   皇帝从里面走出来,面色冷淡的瞧了徐砺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贵妃跟在皇帝身后,一脸哀伤。   这事不管是不是中宫皇后,太子做的,亦或云妃真的自杀,在陛下心里都与嫡脉脱不了干系,今日若不是顾忌中宫脸面,将云妃带在身边,哪里会发生这种事。   云妃没有强大的家世,所靠的不过就是帝王的宠爱,死了也没多少人在意。   姜钰这会正被佟卫扯着念叨:“你说我亏不亏,差一点陛下就要下旨赐婚了,怎么出了这事。” 第56章 、第56章 ...   姜钰被他念叨的脑子疼, 吼道:“闭嘴。”   佟卫被她吼的一愣, 哟,这小面团子怎么说发火就发火随即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偏不闭嘴。”   “说说说, 继续说。”姜钰拽了一个枕头靠在身下,侧着身不理他。   佟卫见她板着脸,唔了声:“你让我说,我还不说了。”   宫宴进行到一半陛下离开, 随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相继离场,她们这些人又坐了好一会, 隐约传出宫里头的云妃娘娘上吊自杀了, 也不知到底怎么死的,之后才被允许出宫, 折腾这么一日, 身上都乏了,姜钰靠在软枕上,真想一脚把佟卫踢下去。   “云妃娘娘死了,我在想事情, 你莫要烦我。”   佟卫不解道:“云妃娘娘死了, 关你什么事?”   姜钰闭着眼, 没说话,佟卫啧啧了两声道:“你是不是嫉妒我差点就成驸马了?你可瞧见了,今儿皇伯伯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我打小就喜欢婳婳他是知道的,只要我说出来,我就是驸马了。”他摸了摸头,想到当时场景,他可真亏,做什么要犹豫,不然这会他就是御旨之下的驸马,谁都改不了。   姜钰又好气又好笑:“等你真做了驸马再说吧。”   马车先到了晋阳王府,姜钰跳下去,对着车夫吩咐道:“送小侯爷回去。”   佟卫从马车里探出脑袋:“明儿一起去聚贤楼喝酒吗?”   姜钰真佩服他,这小子心真大。   “不去,我明儿有事。”   门房迎了出来,姜钰挥手让车夫赶紧走,她要去见农先生。   乾宁宫里,林掌薄感觉皇后的身体微微颤抖,小声道:“娘娘为何不向陛下解释,这事不是娘娘做的,好赖留个活口。”那长宁宫里的人一夜杖毙,陛下心里又认定是皇后做的,连个证明清白的机会都没有。   “是与不是又如何,陛下性子执拗,认定了的事就是认定了,何况贵妃那里自会替本宫解释清楚,云妃是上吊自缢的,他误会我不要紧,只盼他不要因此疏远阿砺。”从陛下说云妃是姐姐转世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失望了。   “贵妃为何会替娘娘解释不是娘娘杀的。”   皇后有些头疼:“那位做事向来摸不着头脑,她今日说的那些话,就是把人往云妃是自杀上面引,让包括陛下的所有人都相信云妃是自杀,再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陛下还不至于为此疏远太子吧。”林掌薄想陛下喜欢云妃是念着仁孝皇后,太子殿下是仁孝皇后的儿子,打小就被陛下带在身边,什么都为他打算好了,那么尊贵的太子,陛下怎会糊涂到为了一个替身冷落太子。   皇后叹口气道:“你去揽月殿瞧瞧婳儿怎样了,今晚就留在那里伺候婳儿。”   林掌薄屈膝应是,端着红漆木托盘退到外面,转身就见太子殿下站在那里。   她福身行礼,徐砺问道:“母后如何了?”   林掌薄回道:“娘娘回来心情就不好,命奴婢去揽月殿伺候公主。”   徐砺迈步往里面去,皇后手腕托着头,侧歪在软塌上:“这么晚了,阿砺怎么还不去休息。”   徐砺行了礼,坐在皇后身侧,宽慰道:“姨母不必为了这事伤心,是父皇糊涂。”   皇后心里一暖,总算没白疼太子一场,不像他父皇没良心:“云妃的出现是一场意外,我们都以为她是贵妃用来固宠的手段,如今想想打从云妃入宫,你父皇和你就不像从前那么亲近,煊儿和婳儿两个替我鸣不平,时常去你父皇那里闹一闹,你父皇爱面子,便是嘴上不说,心里定然不悦,这回云妃突然死了,你父皇只怕又要疯魔一段日子。”   他们都太自负,一直以来都顺风顺水,想着看云妃受宠,贵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曾想贵妃比她们想象的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云妃活着独占圣宠。   不过就是贵妃为了离间太子与陛下的一个局罢了。   云妃死了,陛下必然要疑神疑鬼,就算动摇不了太子的根本,这裂缝一旦出现,就会慢慢扩大。   皇后自入宫起管理后宫,贵妃做事不靠谱,那也只是变着法子的往陛下床上送人,并未与嫡系有过正面冲突,这一回他们都有些摸不准贵妃的牌路了。   “阿砺小心些,你父皇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人了。”   “侄儿知道,劳姨母为侄儿费心。”   皇后拉起太子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   徐砺知道皇后心思不在争宠上,她爱写诗,爱跳舞,可惜入了宫,除了偶尔还能写诗,再也不能穿着舞衣自由自在的舞了,她是皇后,不可以失了体统,她整日料理后宫琐事,没想到这会还要被拉出来为他筹谋。   “你本就是太子了,不管旁人说什么,只要没有意外,这大齐的江山就是你的。”   徐砺颔首,他从小跟着父皇乾元宫中理政,朝中大臣也是认他这个太子的,皇后这是在提醒他,无论皇帝做的多荒唐,都不要自负的以为自己可以和皇帝对抗,说不得贵妃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打压太子,让太子自己受不了反抗,那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废太子了。   徐砺晚上歇在了延庆殿,第二日陛下下旨云妃的葬礼以普通妃子规格,葬于妃陵,并未有特殊追封。   妃子自缢是大罪,不仅自个儿死后不能享受皇家供奉,以庶人礼葬,还要累及家人,云妃一家就她一个人,说不上什么牵连了,何况终归是陛下宠爱一场的,陛下说以妃礼下葬,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陛下霉头。   还是有些唏嘘,前几日还宠冠六宫的云妃就这么死了。   徐砺出宫属官已经全都候在了太子府,他与属官商议许久,结束时衣有褶皱。   福康上前道:“殿下,要不要叫世子过来。”   到底是贴身伺候的,了解他的心思。   徐砺摆了摆手,世子今日到此时都未过来,怕是故意留着空档让他休息,世子向来贴心,便是不让人去叫,下午她自己也会过来。   福康会意,命人备了水,徐砺沐浴后就躺在床上小憩。   姜钰掰着手指头算,太子与属官商议约摸一个时辰,吃饭沐浴半个时辰,再休息一个半时辰,她掐好了时间,申时初刻,福康刚伺候徐砺起身,就见小世子手里提了壶酒,摇头晃脑的过来了。   “福公公好啊。”   “哎呦,世子可来了。”   他欢喜的像见了亲儿子一样,姜钰挤了挤眼,福康小声道:“殿下才刚起身,世子您与殿下可真是心有灵犀,来的正是时候。”   姜钰道:“这话公公搁我跟前说没用,您去和殿下说呀,你和殿下说了殿下才能开心。”   “世子不是殿下的开心果果吗?您开心了,殿下可不就开心了。”   “瞧公公把我夸的,我哪来这么大能耐,还是公公您劳苦功高,您日日在殿下跟前伺候着,殿下喜怒哀乐您都知道。”   这两人在外面相互吹捧,一夸我一句,我捧你一句,都被吹的轻飘飘的,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人呢?”   哎呦,自恋过头了,忘了正主了,福康顺势推了姜钰一把,姜钰一个踉跄进屋,扭头福康已经把门给关上了。   这老狐狸。   她挤了个笑脸:“殿下,殿下,臣来看你了。”   她挑开帘子,徐砺坐在案桌旁,面色如常,好似并未受到云妃之死的影响,姜钰心想这才是太子殿下嘛,沉得住气,若一个小小妃子的死都急跳脚,那怎么让天下百姓臣服。   姜钰把手里的酒摆在案桌上,笑着问道:“殿下要喝酒吗?”   徐砺挑挑眉。   “一醉解千愁啊。”   “你怎么知道孤在发愁”   “臣与殿下心有灵犀啊。”   她自斟自饮,入口微辣,她嘶了口气,徐砺看着她粉嫩的唇瓣,云妃之死终归还是让他没什么波澜的心有了起伏,愤怒,不然瞧着世子的嘴唇,他肯定想亲,此刻,他居然想听她的小嘴里能说出什么高见。   姜钰若知道他的想法肯定要气的咆哮,太子殿下您到底分不分的清主次,你的目光,应该放的长远些,你应该把心思放在江山上,云妃之死是主要的,她是次要的,而不是云妃的死影响了他想亲自己的心思。   徐砺道:“莫喝了,酒多伤身。”   姜钰嘻嘻笑:“殿下说不喝,那就不喝了。”   她丢了酒杯,盘腿坐在徐砺身侧。   他拿了一盘棋摆在两人中间,道:“要来一盘吗?”   “那殿下可别嫌弃臣是个臭棋篓子啊。”   徐砺道:“不嫌弃。”   大话放的太早,结果下棋时眉头越皱越深,忍不住发出疑问:“你是在敷衍孤,乱下的吗?”   正捏着棋子,绞尽脑汁的姜钰微笑:“我正在下一盘大棋。”   “什么大棋?”   “搅乱我所有子,逼得你其中一子无路前行。”   徐砺恍然:“你是要学贵妃。”   姜钰故作高深:“这可不敢说。”   章尚书代掌丞相之职已久,迟迟未能正名,韦丞相便是太子的人,他退下后即将接任的章尚书又是太子的人,贵妃只怕是早就盯着丞相的位子了,以云妃离间陛下与太子,云妃之父贪污,厌恶贪官污吏的章尚书必会动手,这般不给陛下面子,陛下心里怎会不记恨他,太子地位稳固一时半会动不了,贵妃这是要先去太子的手脚。 第57章 、第57章 ...   贵妃这一招, 刚开始只让人觉得她这是老毛病犯了, 可云妃之父死后,陛下曾召见徐砺, 询问他谁堪配丞相之位, 隐隐表达了他对章庆生的不满。   这些日子章庆生一直被压在吏部尚书之位,昨日贵妃坚持云妃是自杀,徐砺就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云妃是因思念父亲自杀的, 而她的父亲,是章庆生命云州知府审理,贵妃这次, 是冲着丞相之位去的。   徐砺眼睛在棋盘上扫了一圈, 她的所有子乱是挺乱的,只是这......“你要逼的孤哪一颗棋子寸步难行?”   姜钰干咳一声, 尴尬道:“这不是, 大招没酝酿好嘛。”   她真是高估了自己,以为自己可以做成一盘大棋,好歹能围住他一子啊,然而, 她只能靠嘴向徐砺解释自己的用意。   徐砺闷笑一声, 拉了她的手, 道:“行了,你的意思孤明白。”   “殿下一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那殿下可想好了要以哪一家接替章家?”   丞相之位不可能虚设, 本来章尚书是最好的人选,章家父子跟着太子这么多年,这个时候让太子放弃章家,另外选人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不过眼下没有旁的法子,太子不重新提拔自己的人,丞相之位就会落到贵妃的人手里。   章庆生在云妃父亲的处理上,确实欠了妥当,他厌恶贪官污吏,甚至以身作则,自己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可事实上没有几个官是不贪的,只要不动摇根本,陛下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问题也不大。   章庆生命人处死云妃的父亲,那是明晃晃的往陛下脸上打了一巴掌,陛下好面子,怎么可能还想升他为丞相整日在跟前晃悠碍眼,更何况如今云妃自杀了,以陛下那斤斤计较的性子,定然要怨上章府,章家现在只能韬光养晦,待陛下蹬腿了,太子上位,才能重新起复。   徐砺沉默不语,章尚书为官清明,章景承才华横溢,父子俩一直尽心辅佐徐砺,这等贤良之臣,父皇却因一己之私疏远,徐砺自幼习治国之道,性情沉稳,只是历代那些阴谋诡计都未发生过。   此次贵妃来势汹汹,太子这边头一遭被动了,被动的需要舍弃章尚书,也不是不可以保章尚书上丞相之位,只是储君之位稳固,为了章尚书惹陛下不快,理性上来讲,不值。   鲜少有人能够在面对情感之时理智果断,便是太子殿下也有犹豫的时候,章景承从小与殿下一处学习,交情不比常人,而且长的还好看。   姜钰看他不说话,有些感同身受,她从前还羡慕过太子殿下,陛下虽糊涂,对太子却是实打实的好,不像她父王,为了小老婆恨不得没有她这个嫡长子,好请封庶子为世子,如今再回头想自己当时的想法,真是打脸,陛下现在可不就是为了小老婆与太子殿下赌气吗?还是一个和太子殿下生母长的像的小老婆,更闹心了。   这会已经临近傍晚,徐砺晚饭要带她出去吃,把福康吓了一跳。   太子殿下这身份,哪能随便吃民间的食物,拉着姜钰好一通劝。   “世子不是喜欢吃太子府厨子做的食物吗?那外头的东西哪能比的上太子府的?”   “偶尔出去换换口味,总是吃一样的口味,那也腻歪。”   福康道:“奴才可以让人给世子换个口味,世子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也不一定就要到外面才能吃到新鲜的。”   姜钰记着这老狐狸无数次在太子殿下跟前出卖自己,嗤道:“我们出去下馆子,碍你什么事了?”   福康让她这话怼的一愣,再看世子捂着嘴笑,急的乱蹦,世子真不厚道,刚刚还和自己爷俩好似的相互吹捧的,这一听见吃,就什么都忘了。   徐砺换了一身常服,干净利落,姜钰乐颠颠的凑上去,太子殿下长的真好看啊,自己要真是男的,跟他断袖,真是一点都不亏。   马车上姜钰开始给徐砺普及京城哪家酒楼的菜口味好,各家酒楼的特色菜,她眉眼弯弯,如数家珍,徐砺盯着她温润朱唇,细巧鼻尖,不仅长相俊美,还贴心乖巧,聪慧,这样的人都来到了自己身边,老天待自己也不薄。   他想着想着就伸手把她拽到自己怀中。   正在说话的姜钰住了嘴,无论被太子殿下抱多少次,姜钰在他怀里还是忍不住担心。   想到徐砺如今家庭遭到变化,慢慢认识到他爹是个渣爹,他爹开始不疼他,慢慢疼他弟弟了,姜钰就一阵母爱泛滥,侧着身子,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哭吧,哭过了,殿下就好受了,臣不会笑话殿下的。”   徐砺:“......。”   哪个跟她说自己想哭了。   姜钰见他不好意思哭,又补充道:“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徐砺见她又贫嘴,伸手捏住她的鼻子。   她鼻子被堵住了,只能仰着头张嘴呼吸,露出粉嫩的舌尖,徐砺起了坏心,在她舌尖上戳了一下。   姜钰瞪圆了眼,因为鼻子不通,她说一句话喘两声:“殿下别抱臣了,您不累吗?”   “孤想抱你,不累。”   姜钰被他说的脸红,真想一巴掌拍醒自己,快清醒一点吧,你是个不纯的爷们,不能和太子殿下愉快的玩断袖。   她这么想着就感觉别扭了,屁股像着火了一样在他腿上扭来扭去。   屁股真软。   这个时候衣裳穿的不算厚,她这样,对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来说,着实有些折磨,这种情况下,有两种解决方法,一种就是把她放下去,靠着强大的意念让火气慢慢消下去,另一种就是当场泄火。   这会马车还走着,徐砺自然不会混账到那种地步,于是他诚恳的问了一句:“你是在撩拨孤吗?”   姜钰不动了,徐砺搂着她的腰道:“你的腰又细又软。”   姜钰心里咯噔一下,随即伸腿道:“我腿还长呢。”   她顺势从徐砺腿上下去,伸了腿要和他比谁腿长,马车刚好经过一家酒楼,姜钰对着车夫喊道:“停停停,就这一家了。”   她急哄哄的跳下去,徐砺宠溺的勾了勾唇角,真是没见过比她还会耍宝的孩子了。   二人进了酒楼,福康正想着让人准备一间雅间,太子就径自的坐在了大堂靠窗的位置。   周围乱哄哄的,谈笑声,吹牛声,福康惊道:“公子,您怎么能坐这儿呢,这儿......。”   徐砺道:“再多嘴,就站门口迎客去。”   福康讪讪的闭了嘴。   姜钰一眼瞧出徐砺的用意,这是体察民情来了,估摸着太子殿下都有些好奇,他爹那么坑,坐在皇位上,大齐的子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如果这时候有不长眼的富家公子过来,瞧上了太子殿下靠窗户的位置,要和太子殿下抢,还对太子殿下说你知道我爹是谁吗?然后太子殿下一怒之下亮明身份,吓得众人拜跪,那可真刺激,真爽。   可惜她也就想想,饭都吃完了也没人上来抢位子,倒是他们穿着富贵,身后跟着护卫,附近两桌都没人。   酒楼里吹牛的也甚少有提及皇家之事的,毕竟这地界随时可能遇到贵人,听了对皇家不敬的话就吩咐拿人了,上回徐煊就是这么干的。   徐砺带着姜钰在酒楼里转了一圈,然后坐着马车慢慢的转着,最后停在了章府门前。   姜钰明白了,太子殿下这是安慰章尚书来了,这也意味着,章景明那个守财奴做不了丞相家的公子了。   姜钰有些惋惜,前些日子章景明还说了,若他爹能升官,他就去让他娘给他涨二两月例银子,回头拿出来请她们吃面条,小守财奴好容易愿意散一次财,结果他爹做不了丞相了。   这不是太子第一次到章府,贵人的样子总是看一眼便能记住,尚书府的门房一瞧见太子的脸,便跪了下去。   没多会章尚书便带着章景承迎了出来。   徐砺和姜钰被请进了章府正厅,约莫顾忌她晋阳王世子的身份,章尚书笑着说:“世子可要去犬子那里坐一会。”   他口中的犬子,就是章景明了。   姜钰在章华殿听讲,算章尚书的学生,起身笑着道:“学生正想着问章兄在不在家呢。”   她大概知道太子过来的用意,无非就是表达歉意,安抚章尚书暂时避避锋芒,但他这个太子心中还是念着章尚书的好。   姜钰躬身对徐砺行礼,便退了出去,走到门旁的时候瞥见章景承颀长的身形,白皙的皮肤,姜钰腐眼看人基,怎么瞧都觉得太子殿下和章景承很般配。   徐砺目光深沉的睨了她一眼,姜钰顿时脚底抹油的溜了。   她去找章景明的时候章景明也不知在干什么,一脸心虚:“你怎么来了?”   “我跟太子殿下来的,殿下这会正和你爹你哥谈事情,我就过来找你了,你干什么呢,这偷偷摸摸的样子。”   章景明道:“我什么也没干。”   姜钰道:“十两银子,说吧。”   “二十两。”   姜钰道:“十两银子,说就说不说拉倒,谁稀罕听你的事。”   “哎,十两就十两吧,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他左右瞥了眼,小心翼翼道:“我和佟兄今日去赌坊,我赢了些银子,怕我爹揍我,把银子埋在外面了。”   姜钰:“......。”   她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   章景明伸手道:“行了我说了,银子拿来吧。”   姜钰道:“我觉得我亏了啊,你埋的都不一定有十两银子。”   章景明嘿嘿直乐:“你管我埋了多少银子,你自己说了十两银子,不能反悔。”   姜钰一脸嫌弃:“明儿再给你,谁大晚上的出来还带银子。”   章景明很是得意,为了小金库又多了十两银子,姜钰忍不住想打击他。   “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说。”   “那就别说了,不好的消息说来干嘛,我不听,你别想让我用十两银子买你的消息,傻子才上你的当呢。”   姜钰:“......。” 第58章 、第58章 ...   姜钰被章景明弄的哭笑不得, 这小傻子, 平日里瞧着大大咧咧的,一遇上钱那脑瓜子极速跳转, 谁都别想从他手里抠出一个铜板。   “章兄弟, 人生除了银子,其实还有许多有意义的事情。”   章景明一脸警惕的看着姜钰:“你别说话,我怕我被你忽悠。”   “你想多了,对于银子, 你天下无敌,我是没能耐从你手里骗钱。”   章景明道:“我才不信你。”   章景明抱胸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 一副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你休想在我这里骗银子的样子。   姜钰被他气笑了:“你能不能目光放的长远些,不要只看到银子, 温柔如水的姑娘, 你不想要吗?”   姜钰企图把章景明拉上正道,章景明想了想,摆头道:“不行咧,我还没到娶媳妇的年纪, 养姑娘要花银子的, 我还是自己凑合着过吧, 等过几年我家里会出银子给我娶媳妇。”   果然,这小子眼里能看到的只有银子。   太子那边与章尚书谈完了事情,派人过来寻姜钰, 章景明提醒道:“世子别忘了还我银子。”   姜钰翻了个白眼:“知道了,若我忘了,你自己去晋阳王府取。”   章景明叉腰:“我自己上门取,你可是要再多给我二两跑腿钱的。”   姜钰:“......。”   这个钱眼子,就这么当着他自个儿丫头小厮叫唤着给他二两跑腿钱,也不怕丢人。   姜钰回到正厅时,徐砺与章尚书已经谈完了事,章尚书还算淡定,并没有被自己不能做丞相的事情打击到,也没有对太子殿下选择不力保他有怨怼之色,他虽坚持自己的做法没错,但也知道自己此次触犯了陛下的逆鳞,比起他,还是天家父子之情更重要。   章尚书原本是觉得云妃必将是妲己之流,不处死她父亲,将来也会随着女儿的受宠慢慢高升,祸害百姓,哪知道他所想的都没有发生,云妃死了,这也让章庆生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他的决定已经连累到太子受陛下猜忌,怎能再要求太子为了章府惹陛下不快。   接下来的日子陛下果然收回了章尚书代掌丞相之职的权利,他暂时也没想好由谁接替丞相之位,那些原本应该经过丞相筛选的奏折就一股脑全搬到了乾元宫。   陛下看着那堆得小山一样的奏折就一阵头疼,但徐砺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心里对陛下也失望,不让他自己经历一下,他就不知道章尚书任劳任怨为朝廷付出的艰辛。   徐砺不帮他,每日看奏折还同以前一样,按时按点出宫,贵妃曾暗示过让二皇子批奏折,陛下皱眉拒绝了,他现在虽对太子有些不满,但整体上还是满意的,暂时没打算让二皇子跟着处理政务,陛下奏折批不完,只得撸着袖子加班加点干,这么连着熬了两个月,陛下成功的病倒了。   徐砺入宫侍疾,皇帝躺在病床上,隔着珠帘,瞧着太子将奏折一本一本批阅好,摆放到案桌一角。   他咳嗽一声,徐砺起身,端起一旁放的温热的药喂他。   皇帝又想到这些年和徐砺的父子情分,太子终归是他的儿子,和他亲,太子贤良,有些人却利用太子的贤良,为所欲为。   “太子可想好,谁做丞相比较好?”   徐砺淡淡道:“陛下圣明,想必心中早有人选,儿臣不便过问。”   皇帝蹙眉:“你是太子,你不便过问,谁能过问?”   徐砺道:“儿臣近来也在反思,是否儿臣哪里做的不好。”   皇帝一噎,太子自然还是那个太子,说话的语气也没变,变的是他这个皇帝,人主莫喜强臣,太子在大齐的威望已经超过他这个皇帝了。   “朕准备让沈鸿禧任丞相之职。”   沈鸿禧是陛下去年新提拔上来的,出身寒门,不像章家与太子这么深的交情,同样也不是贵妃的人,这个人坐上丞相之位,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那父皇就下旨吧。”   没有遇到想象中反对,皇帝微微有些诧异,闭着眼小憩了一会,忽然开口道:“朕昨晚又梦到了你的母后。”   徐砺淡淡道:“梦都是假的。”   皇帝微顿,眼神瞬间变得阴沉,抄起手边的茶碗向徐砺扔去,徐砺偏头躲过,他本就是坐着给皇帝喂药,脖子让溅起的碎瓷片碰到,划了一道小小的伤口。   徐砺跪到地上,皇帝冷声骂道:“不孝子,梦是假的,难不成你母后也是假的吗?你母后真是白生了你。”   皇帝胸口起伏,急喘了两声,脸上因发怒有些涨红。   徐砺捏紧手指,磕头道:“父皇息怒。”   良安吉听到殿内的声响急的乱蹦脚,殿下同陛下置什么气,到头来吃亏的不还是自己。   皇帝开口道:“朕知道,云妃不是你母后,朕原也只是要给自己留个念想,可你们,都容不下她,她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罢了,你瞧瞧你们一个个的,急着跳出来反对朕,她死了,你们就那么开心吗?”   徐砺跪着不说话,皇帝指着他道:“只怕你早就忘了生你的人是谁,明儿你便出发去皇陵,亲自向你母后忏悔赔罪,没有朕的旨意,你不许回来。”   良安吉在外面听的心一跳一跳的,好端端的,太子过来侍疾,父慈子孝,怎么就闹到要撵殿下去皇陵了。   哎呦呦,陛下真是想不开,撵殿下去皇陵,那奏折谁批?他老人家本就在治理朝堂上没什么能耐,兢兢业业批奏折两个月就病倒了。   “还跪在那碍眼做什么,去皇陵跪你母后。”   徐砺往地上磕了个头:“儿臣遵旨,父皇保重龙体。”   皇帝躺在床上,瞧着儿子高大的背影,突然有些丧气,他这金尊玉贵的儿子,自幼丧母,他挂在裤腰带上教养,连他亲姨母都不放心,生怕有人害了他的太子,好容易养出这个满意的儿子,他这睡觉又不安稳了,总觉得睡到一半冰凉的刀片抵住自己的脖子。   他这辈子就这样了,贪图享受,改不了了。   不过太子这回真叫他失望了,就那么任由章庆生往他这个父皇的脸上打,他眼里还有自己这个皇帝吗?   太子府的人到晋阳王府请姜钰时,姜钰正蹲在院子里给几个小丫头扎秋千,心里有些疑惑,陛下病倒了,这个点殿下应该在宫里批奏折,怎么跑出来了。   她拿帕子抹了把汗,换了身衣服还是觉得这么去太子府不妥,她忙乎半天了,怎么都觉得身上不对味,有些臭。   又让人抬了水来,沐浴熏香。   等到了太子府时,福康已经望眼欲穿了。   “祖宗,你怎么才来。”   “我沐浴后才来的。”   福康盯着她那白嫩的小脸,沐浴后来见殿下,这是......福康怪异的瞥着姜钰,没再多话。   姜钰进屋时,徐砺正交腿靠坐在窗边的榻上,微垂着眼,有些慵懒。   “殿下这会就回来了,可是陛下身体大好了?”   虽然姜钰不甚喜欢那位皇帝,但毕竟是太子殿下亲爹。   “陛下发落孤去皇陵了。”   徐砺这句话像□□一样炸在姜钰耳边,什么?堂堂太子,被发落去守皇陵,这不是笑话吗?   “那几时回来?”   “陛下说无旨不能回来。”   姜钰:“......。”   陛下疯了不成,把太子发落去皇陵,殿下走了,他一个绣花枕头能干什么。   “那怎么办?殿下要去吗?”   徐砺笑着反问:“还可以不去的吗?”   陛下吩咐了,好像是不可以。   姜钰耷拉着脸:“陛下为何要发落殿下,殿下您可是朝堂的中流砥柱,您走了,这朝堂怎么办啊?”   徐砺捏了捏她的脸,这小世子,竟会捡好听的说。   “陛下说梦到孤母后了,孤跟他说梦是假的,他就生气了。”   姜钰:“......。”   陛下估摸着是想拉着太子缅怀一下先皇后,没想到太子如此简单粗暴的打破了他的美梦。   看来罚太子去皇陵不是没来由啊。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姜钰向来不爱做那种马后炮的事,她左右瞥了眼道:“殿下收拾行李了吗?”   徐砺摇头。   果然,她就知道。   “陛下让殿下过去也就是气头上,过两天就能让殿下回来了,但床单褥子还是要多带的,皇陵湿气重。”   她唤了福康进来,让他叫人来收拾东西。   徐砺坐着瞧她忙前忙后的跟着下人四处乱瞧,好笑道:“行了,别忙了,过来坐。”   他马上就要走了,又不能把她带皇陵去,就想着临行前同她说说话。   福康指挥人把几个大包袱往外拖,这么一瞧,倒不像是被陛下发落去皇陵,而是游玩去了。   “孤就要去皇陵了,有什么要说的吗?”   早日回来,好像这不是他能做主的。   注意身体,好像有点太老套。   姜钰斟酌片刻,觉得自己现在作为殿下的断袖之友,还是说些好听的比较好。   “殿下若是想臣了,臣随叫随到。”   这句话,就有些撩拨之意了,徐砺深吸一口气,在太子府不敢说随叫随到,他去皇陵倒是敢放大话了,列祖列宗的英魂在上,他敢乱来吗?   他捏住她圆润的下巴:“这句话,等孤回来再说。”   下59、第59章 ...   姜钰笑嘻嘻的拨开他的手指:“殿下, 说真的, 您喜欢臣什么?”   喜欢什么?   徐砺自己也想不明白,是那粉嫩的唇, 秀挺的鼻, 还是勾人的眼睛,若是这些,那也太肤浅了。   太子殿下不愿承认自己是个肤浅的人。   “大概是情怀吧。”太子殿下感慨一声,他把自己对姜钰的喜欢归结为一种伟大的情操, 这么一想,他心里舒服多了。   姜钰怪异的瞥了他一眼,情怀?什么鬼?   当今圣上虽坐在普通百姓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 但他有一样, 和普通人没什么分别,那就是虚荣心。   他是个极要脸面的人, 所以姜钰头一天从太子殿下口中得知的被陛下发落到皇陵在第二天从朝臣口中传出来的是, 太子殿下为国祈福去了。   在大齐百姓眼中,陛下是个好父亲,太子是个好儿子,两人并没有因为云妃的出现与死亡有任何隔阂。   于是第二日早朝之后, 太子殿下带领长长的队伍出发去皇陵, 队伍中还包括他的弟弟, 也就是恭王殿下。   太子去皇陵拜祖宗,为国祈福,二皇子恭王殿下不甘示弱, 主动请缨担起保护太子殿下的职责,率领金吾卫队随行。   太子殿下走的时候,姜钰徐煊佟卫章景明王修远都去送了,当然不止他们五个,以陛下这么爱面子的性子,百官都去送太子殿下入皇陵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怪异,但这是事实。   “陛下这时候怎么想起来让太子殿下去皇陵了?”   他们五个坐在聚贤楼二楼,一人手里一杯酒,一把折扇,装模作样的,纨绔味十足。   徐煊蹙眉,脸上略带稚气,嗤道:“老二真是什么巧都想占,连去皇陵这种事都上赶着。”   陛下重视长子,偏宠幼子,二皇子这些年并不得圣宠,陛下什么都想不起他,他也习惯了跟着太子走,在人牙缝里剔点肉出来,主动请缨去皇陵也没什么意外。   姜钰笑着说:“恭王殿下都知道要努力讨陛下喜欢,五殿下您也上点心吧。”   徐煊含笑不语。   皇家两位嫡子,太子为元后所出嫡长子,徐煊是如今的皇后所出,两位皇后都出自武国公府,皇后娘娘入宫就是为了护着太子殿下不受委屈,武国公府大力支持太子殿下,徐煊的地位就有些尴尬了。   好在他年纪小,人又骄矜,瞧着就没什么帝王之相,不然光嫡系一脉就有好戏瞧。   几人说着说着话题就有些偏,斜对面开门迎客的叫聚仙楼,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好楼。   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笑眯眯的揽客,身上裹着大红绣花长裙,露出大片雪白锁骨,媚眼酥胸,风韵犹存。   据说和聚贤楼还是一家老板开的,名字都只差一个字。   “听说那楼里的姑娘到了晚上都只穿肚兜在台子上跳舞,不冷吗?”   佟卫调笑道:“景明若是怜香惜玉,等晚上给她们送件衣服去啊。”   章景明摆头:“我才不去呢,那些姑娘,想的都是银子。”   “这话就不对了,有的也未必要的就是银子,对不对啊,世子?”   佟卫向姜钰挤了挤眼,一脸猥琐。   少年凑到一起,难免要说些荤话,这几个还算好的,从小教养好,不随意出言糟践姑娘。   姜钰轻咳一声,道:“我不知道,我没去过那种地方。”   佟卫道:“你不是有过吗?”   “有过怎么了?你没有过吗?”   姜钰特别坦荡。   佟卫下意识瞥了徐煊一眼,徐煊慵懒的躺在椅子上:“看我做什么,有过就有过,这个年纪了,谁没有过吗?”   佟卫挠了挠头:“我和世子不一样,我都是自己来的。”   姜钰天天一副老司机的样子给这几个熊孩子科普了许多,这方面事关男人尊严,所以他们嘴里说着姜钰小面团子,瓷器做的,实则对姜钰床上之事多少有些好奇。   姜钰吊着眉梢,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不会不行吧。”   这个年纪的少年最忌讳旁人说自己不行,佟卫瞬间炸了:“谁不行谁不行,要不要脱裤子,比比谁的大。”   “行就行呗,你那么激动做什么,谁要跟你比那玩意,你还是把你那玩意藏好了,免得到时候丢人又哭爹喊娘的。”   “你不敢了吧。”   姜钰不耐烦搭理他,坐到王修远身边说话。   王修远比佟卫老实多了,听他们几人讨论这个话题,耳朵根子都红了,姜钰忍不住逗他。   “王兄,王兄。”   “怎么了?”   “你有过吗?”   王修远脸颊微微热起来,佟卫和章景明开始起哄,王修远在这几个里年纪最大,都十五岁了,按着长辈的说法,往前都十六了,早该有过了。   王修远端起面前的茶水咕噜咕噜的往肚子里灌,喉结滚动,姜钰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她也有喉结,但她的喉结是画出来的,不仔细瞧没什么异样,这个年纪的少年本身喉结就不甚突出,是以无人怀疑过她的假喉结。   王修远因为年纪大,各方面都比另外几个成熟一些。   楼下有说书的先生拉长腔调收钱,几个少年酒至微醺,横七竖八的躺在榻上。   章景明不知从哪里摸过来碰着姜钰小腿,姜钰一脚把他踢滚到地上。   这可碰到硬茬了,章景明捂着脑袋嗷嗷叫,要姜钰赔钱。   姜钰抄起旁边的书就扔章景明脑袋上。   另一边的佟卫笑道:“世子,你这性子也太泼辣了,像个小姑娘似的。”   姜钰伸着腿,活动膝关节,吓得佟卫赶紧夹紧双腿,保护命根子要紧。   徐煊现在还未正式搬出宫,回去晚了怕宫门下钥,得提前回去,王修远不放心他,随他一道走了。   章景明和佟卫蹭着姜钰的马车回去,除了姜钰脑子完全清醒,那两个脑子都有点晕了,徐煊在时,他们说荤话还有些顾忌,徐煊不在,什么话都往外说。   姜钰这个不纯的爷们混在两个嘴没把门的熊孩子中间,真是一点都不输。   马车先到了章府,章府的门房见是二公子,赶紧迎上来。   章景明被两个小厮扛着,到了大门旁扭头嘿嘿笑,露出一口白牙。   佟卫叫了姜钰一声,拍着自己的胸膛,口齿不清道:“我章兄,昨儿请我吃面条了。”   他有些自豪,能从章景明手里抠出一碗面条钱,确实够他吹一阵子了。   四周寂静,只能听到马车轮子辘轳的声音,姜钰半眯着眼,用脚把佟卫抵在马车边,不让他往自己这边倒。   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喧闹声,姜钰感觉不对劲,掀开车帘子往外边看。   远处有火光,佟卫也让这声音闹的有些清醒,凑过来道:“什么?”   姜钰蹙着眉,心里略微有些凉意:“许是官府拿人了吧。”   “怎么这么大动静?”   姜钰摇头:“不知道,大晚上的,不安全,小侯爷还是早些回府吧。”   佟卫颔首,马车又走了会,停在晋阳王府门口,姜钰下了马车,吩咐马夫道:“小侯爷醉了,务必要亲眼瞧见小侯爷进府了才能回来。”   佟卫这人向来爱热闹,刚刚遇见的指不定是官府拿人,姜钰不放心他。   佟卫笑着说:“世子,你可真磨叽,像个小姑娘似的。”   姜钰不甘示弱:“小姑娘也能把你的鸟踢掉。”   佟卫道:“小姑娘的招数。”   姜钰不和醉鬼计较,挥手让马夫把他拉走。   马车里佟卫闭着眼休息,半睡半醒间被外头的声音吵醒,有些烦躁:“什么东西,吵着爷睡觉。”   马夫是晋阳王府的,见到那些侍卫押着的人是章尚书和章府的大公子,脸色大变。   佟卫听不见回话,自己掀开马车帘子看。   马夫想到世子的吩咐,连忙放下遮着他的视线道:“小侯爷,奴才送你回去。”   可惜已经晚了,佟卫瞧见了被押着的人是章尚书和章景承,目光灼灼。   他这会酒意清醒了大半,脑壳子还没全反应过来。   撑着手臂要蹦下车:“操他娘的,抓我章伯伯和章大哥干嘛?”   他要冲上去理论,马夫死死的拽住他的胳膊:“小侯爷,小侯爷,不能过去,奴才送你回长兴侯府。”   佟卫大怒,一脚踹到马夫的心口窝,再回头时那一队人已经走了。   他那一脚用了蛮劲,马夫让他踹的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佟卫猛然清醒,拽着他的前襟道:“快,快去章府。”   马夫让他拖着,佟卫嫌弃他动作太慢,从腰间摸出把短刃,割断马连着车厢的绳子,上马拽着缰绳,掉了马头往章府赶。 第60章 、第60章 ...   佟卫对马屁股挥了一鞭子, 远处火光冲天, 佟卫瞧清楚着火的是章府,眼眸瞬间发红。   他心里急躁, 抽出短刃对着马背来了一刀, 马嘶鸣一声,发了疯似的往前跑。   章府内院燃起熊熊烈火,大门紧闭,门口一群侍卫无动于衷的站着, 佟卫拉着马缰窜入侍卫群中,撞飞了好几个躲闪不及的侍卫,发狂的马也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两条前腿跪到地上。   佟卫从马背上滚下, 皱眉捂着有些擦伤的手臂,再抬头脖子上架了数支长箭, 佟卫也不怕, 照着其中一名侍卫的腿踹去:“放肆,也不瞧瞧小爷是谁?”   “大人。”   身着紫色官袍的刑部侍郎被人簇拥过来,面容严肃道:“佟小侯爷,本官奉旨查办章府, 还请佟小侯爷莫要阻碍公务。”   “放你奶奶个屁, 章家犯了什么法了你要查办。”   佟卫站起身, 也不看他,一门心思向里面冲,被人拦了下来。   再冲, 又被推了回来。   他额角急的全是汗,对着侍卫的腿一通乱踹:“救火啊,救火啊,娘的,救火啊。”   他红着脸喘气,冷汗淋漓,四周没有一个侍卫动作,章府里面一片哀嚎声,他目光冷厉的射向刑部侍郎,控诉道:“你这是谋杀朝廷命官家眷,谋杀。”   四个侍卫控制他的四肢,他寸步难行,对着里面吼道:“景明,景明,你快跑出来,快跑出来啊。”   只有他一个人在吼,好像在梦里一样,周遭一片全是虚幻的。   刑部侍郎道:“佟小侯爷,章尚书贪污受贿数百万遭人揭发,陛下已下旨捉拿章庆生章景承父子,其余家眷封在府中不得出入,等候旨意,你若再不离开,本官可要连你一起抓回去了。”   佟卫抓住他的衣襟,手指颤抖的指着章府:“着火了你看不见吗?你瞎了吗?”   刑部侍郎淡淡道:“火是章家人自己放的。”   “胡扯,我看见了,是你们故意不灭火。”   佟卫捏拳照着他脸砸过去,还未碰着,便被侍卫扯开。   刑部侍郎不欲与他多言,吩咐道:“送佟小侯爷回长兴侯府,顺便见一见长兴侯爷,请他好生管着佟小侯爷。”   佟卫瞧着那一片火光,头痛欲裂:“章兄,景明,着火了,我去找人来救你,你等着,我让我爹来救你。”   “宋建中你这个王八蛋,我章兄要是伤着一根毫毛,我弄死你。”   “宋建中,王八蛋。”   他骂骂咧咧一路,长兴侯爷接到通报带着人来找儿子,见到儿子疯疯癫癫的,赶紧让人把儿子接过去。   “侯爷,我们宋大人也是奉旨办事,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长兴侯颔首,让人押着儿子走了。   “爹,他们冤枉章伯伯贪污,他们在章府放了一把火,景明还在里面,没有人救火,爹,快带人去救他。”   长兴侯面色冷淡的看着他,道:“来人,送小侯爷回屋,看着他,哪儿不许去。”   佟卫不可置信道:“爹,我要救景明。”   长兴侯对着他脸扇了一巴掌:“闹够了没有。”   “爹。”   长兴侯冷喝:“回去。”   佟卫怦的一声跪到地上:“爹,你救救章家,救救景明,章伯伯是冤枉的,他怎么可能贪污,景明他连一枚铜钱都要斤斤计较,他们要害章家,我看见章伯伯和章大哥被押走了,章家着火了,再不救火,都会死的。”   长兴侯叹口气,对着儿子道:“这是陛下的旨意,太子殿下刚离开,章家就被人举报贪污,刑部晚上就拿了人,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是陛下要铲除章家,才故意支开了太子殿下,不是旁人要害章家,不是爹不想救,是救不了。”   佟卫迷茫道:“陛下为什么要铲除章家,章伯伯不可能贪污的。”   他垂着头,无力的膝行抱住长兴侯的腿哭道:“爹,求你了,只救景明,把景明救出来就好了,就算是拿人审案也要有个流程,等太子殿下回来就好了,求你了。”   长兴侯让他哭的心里难受,但毕竟经过岁月的磨砺,纵然心中掀起巨浪,还是面无表情,他按住佟卫的肩膀,用父亲的威严命令他:“章家的事,不许你搅合进去。”   佟卫仰头看着他,问道:“爹是什么时候知道陛下要对章家动手的。”   长兴侯道:“就在你回来不久前,陛下提前支走太子殿下,肯定是心中早有计划,却一点风声没有透露出来,陛下铲除章家之心坚决,这次还不知要牵连多少人进去,我长兴侯府就你一根独苗,你该长大了,孩子。”   佟卫捂着眼,哽咽道:“我亲眼瞧见景明进府的,他们只怕一早就守在章家门口了,只等着景明进府了才动手,他还没醒酒呢,就这么被火烧死了,他是我兄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爹,爹。”   “我要去找外祖父,爹,我现在要去找外祖父。”   他爬起来要往外面跑,长兴侯冷声道:“等你人到了庄子上,寻到你外祖父,回来救人,章府也早就是一把灰烬。”   佟卫踉跄一步,长兴侯道:“现在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哪也不许去。”   “陛下怎么可以这么心狠,是何人弹劾章家,可有人证?可有物证?什么都没有,凭什么杀人?”   “这些都与你无关,你不是想娶公主吗?过些日子,爹就向陛下替你求亲。”   佟卫扯了扯嘴角,他觉得他爹真会戳人心窝子,这时候还提什么娶妻。   “章伯伯为官清正,爱民如子,岂是旁人随意诬陷,陛下一把火烧的了章家,却烧不了章伯伯的功绩,他说章伯伯贪污数百万,查抄不到那么多银子,章家烧了又如何,百姓还是不会相信这天大的笑话,还是要骂他昏君。”   长兴侯斥道:“不许胡说。”   “他就是昏君,他把忠臣杀了,天下人都会耻笑他。”   长兴侯知道儿子现在伤心,口无遮拦,打从他一出生,就没经受过苦难,才养成了如今这么天真的性子。   长兴侯觉得是时候让儿子认清现实了。   “今日查抄的不止章家,还有与章家定了亲的顾家,章家查不出银子,顾家能查出。”   没有几人能像章尚书一样,为官不贪,到时候为了自保,顾家必然会咬章家一口,这些都是一早算好了的,陛下想定的罪,就没有定不了的。   佟卫浑身僵硬,长兴侯带着儿子回屋,亲自把他的门从外面锁住。   佟卫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想到曾经与五殿下,景明,修远,世子在章华殿里的日子,那时候他还自负的以这一身家世为荣,他佟小侯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想来,全都是笑话。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兄弟去死,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湿透了。   晋阳王府里姜钰回了院子一直心绪不宁,如梅替她解着衣带,问道:“世子怎么了?”   她捂了捂头:“总是有些不安。”她抿了口茶,接着道:“可能是太子殿下走了,没人罩着我的缘故吧。”   汀菊噗嗤笑了一声:“难不成那几个人,还敢和世子比武不成?”   姜钰道:“不是怕他们欺负我。”   她心中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外头传来脚步声,如梅扬声道:“谁?”   门外传来李迹的声音:“世子,马夫回来了,他说路上遇见官兵押着章尚书和章大公子,佟小侯爷去章府了。”   姜钰端着茶的手指微僵,若不是如梅及时将茶盏接过去,估计这会都要摔地上了。   姜钰匆匆披了袍子,让人把马夫唤进来。   马夫一进来就跪到地上请罪:“世子,奴才办事不力,没能亲眼瞧见小侯爷回府。”   “怎么回事,你细细说,章府怎么了?”   “奴才送小侯爷回去,路上遇到官兵押着章尚书,小侯爷瞧见了,盛怒之下斩断马绳骑马走了,奴才跟在后面追,等到的时候小侯爷已经让侍卫带走了,有官兵正围着给章府灭火。”   “章府着火了?”   “是,看那势头,应该已经烧了好一阵子了。”   姜钰挥挥手道:“下去吧。”   汀菊道:“章府着火了,那章二公子呢?”   如梅瞪了她一眼,她讪讪的闭了嘴。   姜钰总算明白自己为何心里不安了,陛下哪里是因为太子说他的梦是假的才发火,这分明就是故意寻个由头支开太子,好对章家下手。   章景明,那个小守财奴。   “李迹。”   “属下在。”   “你去看看章府什么情况?”   “不必看了。”   农和歌从外面进来,面容清冷:“世子想管这件事吗?”   姜钰道:“太子殿下现在只怕还蒙在鼓里呢。”   陛下先是让太子去皇陵,随后二皇子主动请缨保护太子,现在想来哪里是什么保护,只怕是要阻止太子殿下接到消息。   “世子想怎么做?”   “我......。”   陛下要除去章家,她能做什么?姜钰嘴唇抖了抖,这个时候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明哲保身。   可她闭上眼,就是小守财奴今晚扭头那一笑。 第61章 、第61章 ...   姜钰低头, 声音艰涩:“章府家眷是不是都烧死了?”   满室寂静, 陛下出手狠绝,刑部侍郎一早命人守住章府大门, 只等着章景明回府了才动手, 就是为了防着他们这些人会救出他,那个钱眼子,只怕到死还做梦数钱呢。   “先生,我与景明平日里称兄道弟, 他曾说过,若我陷入晋阳王之位的纷争,他会亲自到晋阳为我摇旗助威, 如今章府遭此大难, 景明生死未知,我救不了他, 可他的父兄还在狱中饱受折磨, 陛下支开太子殿下,说明心中还是顾忌太子,太子回来,章尚书与章大公子尚有一线生机, 也不枉我与他兄弟一场。”   农和歌面色凝重, 拱手道:“世子, 皇陵有恭王的人守着,消息恐传不进去。”   姜钰起身一拜:“我本就是质子,不论陛下喜我还是厌我, 都会顾忌我父王,不会向我下手,反而要保护我的性命。”   农和歌叹口气道:“我知我该劝世子不要牵入其中,但世子重情重义,若对此事视而不见,恐一辈子心里难安,此时城门已关,只能等明日一早再出城。”   章尚书章景承人在狱中,不像她们,一闭眼,一晚上就过去了,此事定是严刑拷问,一晚上不知要多遭多少罪,姜钰心里焦急,城门守将是太子的人,她不担心明日出城会受阻,但当今圣上不是明主,心眼小的比针尖还细,自己若晚上出城让城门守将为难,保不齐又要多害条人命,何况这时候,人家也不敢与她行方便。   她往檐下站着,一阵微风吹过,她冻的缩了缩肩膀,阔步向前走去,如梅提着她的外袍跟在后面,欲言又止。   汀菊扯着帕子哭道:“世子,快进屋歇吧。”   姜钰扭头,嗯了一声。   乾元宫外头的地砖上,徐煊已经静静的跪了一个时辰,陛下要除章家,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可临到下了旨,刑部去章顾两府拿人,雷霆之势,毫不拖泥带水。   良安吉跪到徐煊身侧,苦着脸道:“五殿下,您快回去吧,陛下已歇下了,您在这跪着也没用,陛下不会召见您的。”   徐煊冷飕飕的扫了良安吉一眼,那眼神像是吃人了一样。   他向来骄傲,陛下要杀谁,要贬谁,他连热闹都不屑看,但这回不一样,他兄弟还等着他去救。   他回来的早,只知陛下下旨抓了章尚书与章景承,封了章府,并不知章府现在已经被大火烧的残垣断壁,一心求陛下开恩,放过章家。   章尚书廉洁奉公,他是章华殿的总先生,最受父皇重用了,他怎么可能贪污百万两银子。   良安吉劝道:“殿下,您看您先回去,明早陛下下了早朝,您再过来行吗?”   早朝上定有大臣上疏为章尚书求情,就看陛下是铁了心的要杀章尚书,还是找个由头贬官了。   徐煊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腿,眼神漂浮着。   “良总管,本王在这里跪着,你当瞧不见就是了。”   良安吉眼皮子抽了一下,这位祖宗可真是会磨人,他在这里跪着,谁敢当瞧不见他。   这位是个倔驴脾气,明知希望不大,还要堵在这里,良安吉叹了口气,小声道:“殿下,陛下这会正在气头上,您仔细想想陛下为何要这么做?”   他点到即止,徐煊身形微顿。   良安吉继续道:“陛下慈父心肠,您与陛下置气,陛下不会将火撒到您身上,可也总要有人承了这火气。”   他见徐煊面有松动,扶住他道:“殿下,您要真为了章家好,就莫要雪上加霜了。”   这话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今日不仅是先前最有可能接替丞相之位的章尚书因贪污被抓,章家家破人亡。   长兴侯府的小侯爷,景阳殿里骄傲的五殿下,都被实实在在的敲了一棒子。   他们仅是拥有比旁人更尊贵的身份,危难之中,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皇帝靠坐在榻上,闭着眼道:“福王回去了?”   良安吉点着腰道:“回陛下的话,福王听说陛下已经歇息,便回去了。”   皇帝冷哼一声:“他什么性子朕清楚,这几个孩子都惯会往朕心窝子上戳。”   良安吉笑着说:“那也是在几位殿下心中,陛下仁爱,做子女的跟父亲撒撒娇,陛下您是好福气。”   陛下爱听好听的话,越和他对着干,他心里越不舒服,先头徐煊在外头跪着,陛下已经火冒三丈,这会让良安吉的话说的平静了许多。   “朕想保一个人保不住,倒要看看想杀人能不能杀掉。”   陛下的脸让阴云笼罩着,良安吉噤了声,他是陛下贴身伺候的,最能感受到陛下的变化,从前只道陛下心肠软,对几个皇子都好,他小时候是受过苦的,先帝并不是惯孩子的性子,对膝下皇子要求严厉,陛下幼时就想不明白,身为皇子,本就拥有寻常百姓不能拥有的,何必吃那么多苦,所以他登基后对几个皇子总是很纵容。   陛下幼时性情温和,并不太得先帝的眼,好在诗词做的好,锦绣文章也能写成,瞧着比一般孩子还聪明些,太平盛世,用不着太过严厉的君王,先帝就是这么看走眼的,选了陛下这么个绣花枕头做太子。   他文章确实写的好,却不务正业,只把心思花在女人身上。   要说陛下傻,他其实什么都能瞧明白,只是那性子拧的一根筋。   良安吉托着拂尘站在陛下身后,闹吧闹吧,做帝王的不杀几个人,就感受不到权利的快感。   晨光熹微,天边稍露出一点鱼肚白,守城的守卫推开城门,一群要出城早早在此排队的百姓一窝蜂的涌了上去。   清晨与傍晚排查最严,就已经在排的这些人少说也要查两刻钟。   晋阳王府的马车昨晚被佟卫断成了两半,这会另换了一辆马车,不像从前那辆那么显眼,一瞧就能瞧出是晋阳王府的。   前面排了长长一条队伍,李迹手放在腰际,正要将挡在前面的人挤开,为世子开道,就听马车里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各位大爷让一让,让一让嘞,我家护卫生了麻风病,着急出城寻找名医,让一让嘞。”   李迹:“......。”   众人都被挤得焦头烂额,一听到麻风病,俱是面露惊恐,往两侧退去。   麻风病传染,众人就是着急,也不敢耽误这种病人出城,若因着急出城不让,把病传到了自己身上,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面前瞬间让出一条道路,众人都以袖遮面,掩住口鼻,露出两只眼等着那个麻风病人出城,和马夫肩并肩坐着的李迹面无表情的在众人的注目礼下行到守卫跟前。   李迹拿出文牒递过去,守卫也下意识的往后退,让他后面的领队踹了一脚,这才哆哆嗦嗦的伸手接过文牒打开看了一眼。   一见是晋阳王府的世子,慌忙恭敬的把文牒还回去,对着马车里的姜钰行礼:“世子出城所为何事?”   城门守卫也都是人精,遇到这种贵人出城不好强行要求排查马车,俱会暗示一句。   姜钰还没着急,后面的百姓先急了:“快让他们走吧。”   麻风病可不得了。   守卫对着排队的人冷喝:“不许喧哗。”   姜钰撩开帘子,守卫往里面瞥了一眼,见马车里只有一人,躬身道:“世子请。”   马车悠悠的穿过城门,身后百姓松了口气,真是晦气,一大早的遇到麻风病人。   有那多嘴的百姓道:“大人,刚刚为何不把麻风病抓起来,这么出去不知要祸害多少人。”   身后众人纷纷附和。   守卫竖眉:“不许胡说,哪来的麻风病,排好队,一个一个过。”   姜钰出了城便命马夫加快速度,一路疾行,皇陵就修在城外天泰山脚下,依山傍水,环境宜人。   远远瞧见皇陵石门,马车不能前行,姜钰让马夫候在这边,只带着李迹往石桥那边走。   皇陵建筑庄严宏伟,姜钰与李迹才到了功德楼便被守卫拦了下来。   “何人擅闯皇陵?”   姜钰道:“我是晋阳王世子姜钰,受太子召见,前来皇陵。”   守卫中有人认出了她,对她行礼道:“世子,您不能进去。”   姜钰诧异道:“为何不能进,是太子召见我。”   守卫一脸为难:“敢问世子,太子殿下何时召见?”   “昨日太子殿下命我与他一同前来,但我府上有些琐事,这才比殿下晚来了一日,总之早来晚来我都来了。”   她睁眼说瞎话,指着李迹肩上的包袱:“瞧,本世子把衣物都带来了。”   她笑嘻嘻的往里面走,毫不意外的被守卫拦了回来。   “世子,请您回去。”   姜钰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放肆,本世子受太子殿下召见,你们敢拦我,还不速速去太子殿下那里禀报。”   守卫面不改色,他们是二皇子的人,自然不会被姜钰吓到。   姜钰又继续磨了守卫一阵功夫,得到的回应俱是。   “世子请回。”   姜钰深吸口气,撸着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怎么回事?”   二皇子被人请了过来,守卫行礼道:“殿下,世子要进去。”   二皇子一脸温和:“世子有事吗?”   姜钰指了指包袱:“受太子殿下之命过来伺候殿下。”   二皇子笑了笑:“只怕是不成,皇陵之内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闲杂人等。”姜钰扭头看了李迹一眼,把他身上的包裹拿过去挂在身上:“恭王殿下放心,臣不让这闲杂人等进去。”   二皇子道:“世子也不能进去。”   姜钰生气了:“殿下可瞧清楚了,臣不是闲杂人等,臣的祖母乃昭惠公主,臣今日过来一是受太子殿下召见,二是前来祭拜外太.祖父。”   二皇子干咳两声:“世子莫要让本王为难,太子皇兄受陛下旨意入皇陵,不能随意见人。”   姜钰半眯着眼,目光深沉:“恭王殿下也是受陛下旨意入皇陵,为何臣能见到恭王殿下,却不能见太子殿下,难不成恭王殿下是把太子殿下当做罪犯看守吗?” 第62章 、第62章 ...   二皇子面色一变, 盯着姜钰道:“世子请慎言, 太子乃当朝储君,入皇陵是为国祈福。”   姜钰勾了勾唇角:“太子殿下即是为国祈福, 臣现在为何不能见太子殿下, 还是二皇子您做了什么?不敢让臣见到太子殿下,殿下乃当朝储君,身份贵重,臣现在担心殿下是否安全。”   四目相视, 二皇子眼神冷厉:“世子,这里是皇陵,不是你和五弟可以胡闹的地方。”   “臣实在不明白, 臣奉太子殿下之命入皇陵, 怎么就是胡闹了?”   二皇子负手,淡淡道:“本王说不许进, 就不许进。”   他身侧守卫闻言围了上来, 对比之下,姜钰和李迹两个人就弱势许多。   姜钰冷声道:“恭王殿下真的不许臣进去吗?”   二皇子仰着脖子,拿起架势:“不许。”   姜钰一见硬的不行,她原本就和二皇子不甚相熟, 后来抱上太子殿下的大腿, 更是不理睬二皇子的拉拢, 这会二皇子俨然没有了平日里见到自己的亲热劲,果然天道好轮回,出来混是要还的。   她吸了吸鼻子, 软声道:“恭王殿下,您就通融通融呗。”   二皇子本来还很冷漠,一听姜钰变了语气,整个人愣了一下,刚刚还气势如山摆出一副要硬闯进去架势的姜钰委屈巴巴的撇嘴,那一双桃花眼还冲他挑了挑,有点委屈了。   这......可如何是好。   晋阳王世子,面白如玉,唇如胭脂,长的跟姑娘似的,骨子里的教养让二皇子对姑娘硬不起心肠,二皇子虽然知道晋阳王世子是男子,但......还是有点纠结啊。   姜钰瞧他面有松动,再接再厉:“恭王殿下,您看臣来都来了,若不见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会怪罪臣没有把他的吩咐放在眼里,您让臣进去吧,就一眼,好不好,您说您怎么才能让臣进去,要臣求你吗?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了。”   李迹:“......。”   众守卫:“......。”   这是刚刚那个瞧起来就高冷聪明的晋阳王世子吗?   怎么看起来,那么不要脸的样子。   二皇子也被姜钰这个样子弄的有点晕,这小世子瞧着清清冷冷的,怎么这么磨人?   二皇子之前想要拉拢姜钰,姜钰一直都避着他,二皇子知道小世子在家里被侧妃祸害,心中还有点同情她,后来又有刘贵妃把宫人往姜钰床上送,二皇子一直都想靠真本领说服姜钰支持自己,他从小就被太子皇兄压着,无论多么努力读书,在父皇心里都比不上太子皇兄,后来晋阳王世子来了,自己主动接近晋阳王世子,被无情的拒绝了,二皇子心里一直都羡慕太子皇兄,可以和世子关系这么好,把酒言欢。   他虽贵为皇家皇子,瞧着姜钰,总有一种高不可攀的贵气。   就像天边的云彩,看的见,摸不着。   可是如今......这朵云彩好像下凡了。   “恭王殿下,求您了,让臣进去吧。”   堂堂七尺男儿,挤眉弄眼,矫揉造作,简直丢人。   姜钰拽上二皇子的袖子:“殿下,臣说了这么久的话,都口渴了,您不让臣进去喝杯水吗?”   二皇子稳了稳心神,想到晋阳王世子是个男人,自己没必要怜惜他,甩开袖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姜钰嘴皮子都要磨烂了,见二皇子还是一副冷漠脸。   想到被烧成碳的守财奴,想到还在刑部大牢遭受严刑拷问的章尚书与章景承,她捏了捏拳,避开二皇子想要闯进去。   二皇子挥手,两侧守卫立马上前要抓她,姜钰咬了咬牙,对准其中一人手中的刀冲了过去。   众人都以为姜钰是要闯进去,李迹一脚踹向她右边的护卫,扭头就见姜钰自己撞向了旁边守卫。   那守卫躲闪不及,姜钰的左臂顿时划过一道伤口,刀尖是锋利的,疼,眼泪不受控制的沁出,姜钰皱眉,把眼泪憋了回去,捂着手臂,看向二皇子:“殿下,现在臣,可以进去了吗?”   那道伤口割的不深,但这么捂着,指缝中留下的血也足以将二皇子唬住。   她是晋阳王世子,和五皇子一群少年打打闹闹可以,一旦真受了伤,陛下不可能置之不理。   二皇子面色微变:“世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姜钰冷笑一声:“该问殿下您要做什么,臣想入皇陵见太子殿下,殿下您为何如此慌张不许臣进去,还命守卫刺伤臣。”   二皇子咬着牙:“世子,光天化日之下,你可不能颠倒是非,明明是你自己撞上去的 。”   “光天化日之下,这里都是殿下的人,自然偏袒着殿下,臣只有两个人,便是死在这里,殿下也可以说臣是自杀。”   她咬重自杀两个字。   姜钰咄咄逼人,二皇子让她气的脑仁疼,但见她那红润的嘴唇失了血色,对一旁守卫道:“宣太医。”   姜钰淡淡道:“殿下不必费心,今日不让臣进去,臣不会医治。”   二皇子皱眉盯着姜钰,姜钰咬唇,一脸倔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世子为何如此糟践自己?你割伤自己,也只能自己受着。”   姜钰笑笑:“不是殿下命人割伤臣的吗?”   刚刚被他撞了刀的守卫已经吓傻了,李迹目光阴冷的射向他,守卫哆哆嗦嗦的解释:“属下不是故意的。”   姜钰啧了一声:“我好歹也是晋阳王世子,你一句不是故意的便可伤我,这话,还是到乾元宫解释给陛下听吧,你瞧瞧陛下能不能信你,百官能不能信,晋阳铁骑能不能信。”   她这话一出,二皇子犹自镇定,被她碰瓷的那个守卫咚的一声瘫软在地。   姜钰紧握手臂,娘的,真疼啊,小守财奴,你在天之灵可得保佑你爹和你大哥坚持住,不然我这罪就白受了。   二皇子脸色铁青,抿唇不语,姜钰缓缓迈步往刚刚那个守卫跟前走。   肩膀被人拉住,李迹摆了摆头:“世子,属下带你进去。”   姜钰轻轻拨掉他的手指,叹息道:“李迹啊李迹,真是委屈你了,才到我身边这么几日,我要死了,这些人只怕也要把你灭口了。”   二皇子:“......。”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将不要脸发挥的淋漓尽致,明明只是割伤了一道口子,虽然世子瞧着娇滴滴的,可哪里就到了要命的地步了。   二皇子好歹也是天家皇子,不会让她这点小伎俩威胁住,只是他心肠不够硬,心肠不硬,是天家皇子最大的缺点。   他是无意伤人的。   二皇子冷静道:“本王为世子请了太医,世子若医便医,想受着就自己受着,至于世子的伤,本王自会向父皇请罪。”   姜钰点头:“行,殿下的守卫刺伤臣,殿下不管,还任由他继续刺伤,殿下不愧是恭王殿下,臣小小晋阳世子,人命在殿下心里如同草芥一般。”   “晋阳王世子,你想干什么?”   “臣想进去见太子,殿下您只说让还是不让。”   二皇子身侧的一位长史见状拱手道:“殿下,皇陵岂是说进就进。”   他怕二皇子被说动,忙向二皇子使眼色。   姜钰已经又向守卫走了,鲜血顺着她的指缝向下滴,那些守卫刀尖对着他,却被她逼的步步后退。   二皇子拉住她没有受伤的手腕,小声道:“世子为何一定要进去?”   姜钰反问:“殿下您说呢?”   就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姜钰虽然耐摔打,可手臂上的疼是实打实的,她没有那么大的奉献精神,但她也会量力而行。   如果她从这里走到下一个守卫的刀尖前,二皇子还不妥协,那......就算了吧。   还是先让太医把她的手臂包扎好,她尽力了。   她目光坚定,二皇子不知她心中已经想放弃了,只觉得她为了章家能做到这一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章家是父皇要灭的,皇兄之前没有力保章尚书为丞相,已经算是放弃章家了,如今丞相之位已经有人,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二皇子盯着那张白嫩的小脸,豆大的汗珠子从她的额角滑落,他挥了挥手:“放世子进去。”   “殿下。”   他身侧的长史欲言又止。   二皇子对着姜钰道:“世子现在可以治伤了吗?”   姜钰道:“臣要见到太子殿下,才会医治。”   她满脸写着不信任二皇子,二皇子有些受到伤害了。   “皇陵供奉的都是祖宗,世子的护卫不能进去。”   姜钰颔首:“臣知道。”她扭头吩咐李迹:“你在这里守着吧。”   她扭头随着二皇子进去,二皇子看着她不住流血的手臂,一步一步,走的缓慢,似是怕她真的流血流死了,伸着手臂提议道:“世子,不如本王抱你进去。”   姜钰警惕的看向二皇子:“二皇子什么意思,拿臣当小姑娘看吗?”   二皇子哑然,他没有这个意思。   在姜钰冰冷的目光中。   好吧,他有。   二皇子干咳一声,道:“世子,本王只是见你受伤了。”   姜钰冷嗤:“只是胳膊受伤,腿没断。”   可你这个样子,本王怕你坚持不住,倒下去啊。   手臂上已经不怎么流血了,但她手心的血瞧着就吓人,二皇子突然问了一句:“世子这样,可值?”   姜钰盯着他,目光灼灼:“章府昨夜失火,满府上下二十几号人全被烧死,殿下你,可知?”   二皇子闻言一怔,姜钰凑近二皇子,轻声道:“妃子谈笑间,忠臣家灭,殿下您说,章尚书值吗?”   姜钰强行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怕自己忍不住要迁怒二皇子。   二皇子沉默,他确实不知道章家昨夜失火,他见姜钰的样子,猜测是母妃在背后动手了。   徐砺从奉祖殿中出来,就见姜钰和二皇子一起往这边走,他见姜钰手臂受伤了,脸色沉了下去。   姜钰望见他,鼻尖酸涩,福康摆着拂尘,惊道:“这是怎么回事,何人伤了世子?”   徐砺伸出手臂把姜钰打横抱起,冷冷的扫了二皇子一眼:“二皇弟最好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二皇子:“......。”   他要解释什么? 第63章 、第63章 ...   姜钰没受伤的手搂在徐砺脖子上, 大脑在经过短暂的空白后, 直起腰,凑到徐砺耳边, 声音颤抖:“殿下, 章家出事了。”   徐砺身形微顿,抱着她继续向前走,姜钰这一路紧绷着神经,见到他才放松了许多。   她在徐砺耳边絮絮叨叨的说:“昨晚章家大火, 章家一夜被烧了精光,章尚书和章大公子被押在刑部大牢。”   她每说一句话,他的手臂就缩紧一分, 徐砺瞥了福康一眼, 道:“备马,回府。”   他抱着姜钰扭头往皇陵外面走, 姜钰唇角轻轻勾起。   小守财奴, 你看,太子殿下回去救你爹和你大哥了,你瞑目吧,下辈子投个有钱人家, 天天躺着数钱。   二皇子想要阻拦徐砺:“皇兄, 你不能出皇陵。”   徐砺冷眼看着二皇子:“谁跟你说孤不能出皇陵的。”   二皇子道:“父皇。”   徐砺冷嗤一声:“父皇说不能出去就不能出去, 你这么听话的吗?”   二皇子:“......。”还可以不听父皇话的吗?   “父皇命臣弟守住皇兄,皇兄见谅,臣弟不能让你出去。”   徐砺一手按在姜钰的伤口上, 姜钰嘶了口气,疼的眉头都皱了,脱口而出的呻.吟在触及徐砺深沉的眸光时又憋了回去。   “你的职责就是保护孤,不是看守孤。”   功德楼前的守卫眼见着太子要出去了,面面相觑,二皇子也跟在太子殿下身边,他们是拦还是不拦啊。   二皇子也有些愁,父皇吩咐了没有他的命令不许皇兄出皇陵,但父皇给他的命令确实是保护皇兄,自己主动请缨过来,要是看不住皇兄,又要被父皇骂了。   他想着这也不能怪他,要怪就怪父皇偏心眼,从小给自己树立的观念就是他比不上皇兄,他的地位远不及皇兄,皇兄一挑眉自己就怕,皇兄要走,自己怎么可能拦的住。   在他纠结的这阵功夫,徐砺已经把姜钰抱上了马车,随行的太医也提着药箱上来了,徐砺要姜钰把外面的衣裳脱了,把手臂露出来,姜钰哭哭啼啼的不愿意脱,嫌丢人。   徐砺想到她素来娇气,也没想太多,拽着她伤口处的衣服往两边撕。   太医瞧了伤口,见并不深,简单清理一遍,就拿着伤药抹在上面。   姜钰疼的直打颤,她动来动去,太医不好抹药,徐砺见状按住她的胳膊,皱眉对太医吩咐:“轻点。”   太医抹药的手顿了顿,徐砺道:“把药放下,你下去吧。”   老太医松了口气,再这么被太子殿下盯着,他都要精神恍惚了。   太子殿下把太医撵了下去,就只能亲自为姜钰上药了,姜钰那道伤口不深,但血淋淋的一道口子,让旁边白皙皮肤衬的有些吓人。   徐砺又把她手臂上的衣服往两侧撕了一点,姜钰缩着脖子道:“可以了,就这样抹吧。”   徐砺瞪她一眼,把手指沾着药轻柔的在太医没抹到的地方抹,他越看那道伤口越火大,姜钰眼泪汪汪的喊疼,徐砺训道:“你好意思叫疼,谁让你往刀尖上撞了。”   “我也是着急啊,恭王不让臣进皇陵见殿下,臣与他磨了许久了。”   她吸了吸鼻子,想到小守财奴,她心里就难受。   “那也不能伤了自己,这次事出有因,孤不怪你,但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姜钰点头:“臣知道了,那章家怎么办?”   徐砺动作笨拙的把她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好,揉了揉眉心:“孤来时就疑心陛下会对章家下手,命人留心章家,但孤没想到陛下下手会如此狠,待孤回去之后再说。”   姜钰眼睛一亮:“殿下的意思是,章家有您的人,章景明没死是不是?”   想到守财奴可能没死,姜钰激动的要跳起来,牵动手臂上的伤,哎呦了一声。   徐砺把她抱在怀里,道:“你老实一点,孤只是命人暗中护着章家,但陛下下手出乎意料,护卫进不得皇陵,孤还未接到禀报,你希望不要太大。”   那也还有希望,总比一点都没有强。   姜钰暗暗祈祷章景明没事,徐砺瞥了她一眼,本来想再训她鲁莽,后来一想她小孩子家,难得的有情有意,自己这么拘着她不好。   姜钰昨晚没睡好,今日马车一路颠簸,加上先前一直没有放松,这会脑袋晕乎乎的,没什么防备的窝在徐砺怀里睡着了。   徐砺盯着那细白的手臂,怕碰着她的伤口,用手托举她的手臂。   他眼神有些幽深,蹙眉凑近了看,他与姜钰说好了要做伴侣后,除了偶尔抱抱,不甚深入的亲,并没有过多逾越举止,小世子身上也挺细嫩的。   他手指抚了抚她胳膊上的皮肤,怕她冷,抱着她往暖炉靠了靠。   姜钰一路睡到了太子府,徐砺把她抱下车时她才悠悠转醒,又是公主抱,姜钰忍不住有些羞涩。   “殿下放臣下来走吧。”   徐砺没理她,二皇子急匆匆的跟在后面,被太子府的门房拦了下来。   “太子皇兄。”   徐砺扭头道:“姜钰是晋阳王世子,你也敢伤他?”   二皇子解释:“皇兄,不是臣弟伤他,是他自己......。”   他顿了一下,觉得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怎么会有人自己往刀口上撞,偏偏姜钰就是。   徐砺把姜钰放到床上,拽了被子盖在她身上:“孤要进宫,你在这里等着孤。”   姜钰知道他是要进宫救章尚书,乖顺的点了点头,想到章景明,又问了一句:“章景明呢?”   正好此时负责盯着章家的护卫回来了,姜钰拽住徐砺的胳膊:“让他进来说吧。”   她满心沉浸在章景明可能活着的欢喜中,那护卫进来往地上一跪:“属下无能。”   姜钰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殿下,昨日章家大火,属下趁机进去救出了章夫人,但没能来的及找到章二公子,火势太大,属下先把章夫人带了出来,再回去时,刑部侍郎已经带人在灭火,章府里无人生还,章夫人受不了章二公子已死的刺激,跑出来,让刑部的人捉了。”   这意思,还是全军覆没了。   章尚书清正廉明,府上除了章夫人与所生两子,余下只有他年轻时上峰送给他的妾室,并未生子,府里主子加上伺候的奴仆也不过二十多号人,章尚书和章景承被抓在刑部大牢,护卫主要的任务就是救出章夫人和章景明,现在章景明没救出来,章夫人被抓,比预想好一点的就是章夫人没死。   徐砺脸色深沉,事情到这一步,谁都没有预料到。   他知道姜钰难受,他心里同样难受,章尚书是忠臣,景承从小伴他读书。   他命人伺候姜钰,便不再耽误的往皇宫去。   章家被人举报贪污数百万,但章府阖家上下只抄出七百两银子,与遭到举报的数百万两银子差别巨大,但他的亲家顾家抄出十万两银子,这些银子来历不明,顾家已经招认是章家贪污银子,藏匿在顾家,章家贪污的其他银子不知藏匿在何处。   徐砺在乾元宫中与皇帝争论了许久,最后因找不到章家贪污的数百万两银子,章家男子判了流刑,女眷因只剩下章夫人一人,陛下额外开恩,褫夺诰命,贬为庶人。   顾家男丁流放,女眷充作官妓。   徐砺想要减轻章家的处罚,陛下拿着章尚书当初写给云州知府的两封信摔在徐砺跟前:“太子自己瞧瞧,什么叫务必处死,这天下是徐家的,还是章家的,一个吏部尚书,都可以这么为所欲为,朕对付章家,是为了你好。”   徐砺亲自到刑部大牢去见章尚书章景承,章尚书倒是没遭罪,章景承遍体鳞伤,没有一块好肉。   刑讯的官吏为了逼章尚书招供,只打章景承,让他眼睁睁的瞧着,章尚书精神有些恍惚,跪在地上给徐砺行礼,徐砺的手轻轻的搭在章景承的肩上:“孤愧对于你。”   章景承闭了闭眼:“可是景明出了事?”   徐砺静默片刻,章景承扯了扯嘴角:“也好,他那性子,活下来也是受罪。”   “孤会替你们照顾好章夫人,等着你们回来。”   章尚书道:“殿下不必内疚,是臣大意了,连累殿下,受陛下猜忌,拙荆便有劳殿下了,她妇道人家,心性脆弱,请殿下看好她,莫要让她到流放之地寻臣,臣感激不尽。”   徐砺扶他起身,躬身一拜。   姜钰眼瞧着天都要黑了,太子殿下还没回来,她手臂上有伤,若留在此处晚上换药沐浴必然会漏了底,趁着太子殿下没回来,脚底抹油的溜了。   路上想到小守财奴,越想越心酸,抹了两把眼泪。   马车快到晋阳王府时,突然一个铜板从车窗中扔了进来,正好落在姜钰的脚边,姜钰微怔,对着马夫吩咐道:“停下。”   她捏着铜板瞧了瞧,谁往马车里扔铜板。   她下了马车,往回看了看,不远处的草垛子动了动,姜钰屏着呼吸走过去,草垛子中突然跳出一个人,将她手中的铜板抢了过去。   姜钰仔细瞧清楚脏乱头发下的那张脸时,瞪大眼睛,惊喜道:“财......。”   她左右瞧了瞧,好在天已经黑了,这片没有人,姜钰警惕的把章景明拉上车。   章景明低着头,双目赤红,紧捏着手中的铜板,一句话也不说。   姜钰张口眼泪差点掉下来:“景明,你怎么在这里啊?”   她想说你真的没死,你吓死我了,但此时她真的无法像从前一样与他开玩笑。   “昨晚我回府,突然想到你还欠我十两银子,我就从我院子里的狗洞爬出来,准备找你要银子,我走到半路上时发现我爹和我哥被人抓了起来,我就赶紧跑回去看我娘,正好佟伯伯来找佟卫,他不许我回去,把我带到了长兴侯府。”   剩下的不用问也知道他又从长兴侯府跑出来了,姜钰此刻的心情真不知道怎么形容,大落,大起,再大落,再大起。   她怎么也没想到章景明会为了向她要银子,从狗洞爬出来,从而保住一命,财迷果然是有佛光护体。 第64章 、第64章 ...   姜钰道:“没死就好, 景明放心, 章伯母还在世,她只是被抓了, 殿下已经去救你爹和你哥了, 只要你还活着,你们一家就是团圆的。”   “你的胳膊怎么伤了?”   姜钰没想到这种时候他还能注意到自己的伤,心里一暖,道:“我不小心碰到了, 没什么大碍,你先随我去晋阳王府躲一阵子,等太子殿下的消息。”   章景明靠在靠垫上, 闭着眼, 嘴角扯了扯,他太累了, 从来都没有这么累过, 身也累,心也累。   晋阳王府里也不能保证没有陛下的人盯着,姜钰以受伤为由,让马夫直接把马车赶到院子门口, 几个小丫头听见动静迎了出来。   “世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几个小丫头担心的围了上来, 姜钰竖了食指示意她们几个噤声, 然后才把章景明叫了出来。   几个小丫头见到章景明也很惊喜,她们对章景明印象很好,昨晚得知章景明被烧死了, 心里也很难受,这会见他没死,身上脏兮兮的,没有半分先头小公子的精神劲,想到他家的遭遇,如梅几个心生怜惜,扶着他到里面坐着。   “奴婢去打水给公子洗一洗。”   章景明起身一拜:“有劳姐姐了。”   如梅鼻尖酸涩:“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公子客气了。”   章景明先头过来,如梅几个给他端茶倒水,他也会起身道谢,那会如梅还以为是官宦子弟轻挑,嬉皮笑脸的勾搭小姑娘,后来次数多了才发现,他不是勾搭小姑娘,他是没拿小姑娘当下人。   姜钰让如梅如兰汀菊几个伺候章景明,只留了汀竹伺候自己,章景明没被这么多丫头伺候过,这会被嘘寒问暖的,耳尖有些红:“我自己来就好了。”   若是往日,姜钰必然要打趣他,这种情况下却是说不出口。   如梅命人抬了水到浴房,都是姑娘,洗澡肯定是不能伺候了,他身上的衣服脏了不能穿,姜钰骨头细,她的衣服章景明穿不上,便让汀菊去农先生那里先借两身宽松的衣服过来,农先生虽没有章景明长的壮实,到底大人的衣服给章景明这个半大少年穿还是凑合的。   他收拾好后,姜钰进去就见章景明坐在椅子上,偷偷抹眼泪。   姜钰坐在他身边,没受伤的手给他倒水,章景明接过去抿了一口道:“世子受伤了,早些休息吧,不必顾忌我。”   姜钰叹息:“我知你心里难受,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你想不明白,怎么前一刻还好好的,这一刻就变成了眼下这么荒凉的样子,但事情已经发生,改变不了,你只有好好的活下去,哪怕天崩地裂,你也可以安慰自己,这些都会过去,以后你还会有许多开心的事,你总会处在开心的那一刻。”   章景明强忍着泪水:“门房的小六,经常给我纳鞋底的方姨娘,发了月例银子便攒起来给我的安姨娘,前日还磨着我让我给她买两朵簪花,她要带着找夫君的小兰姐姐,都死了。”   姜钰咬着唇,深吸口气:“景明,你别想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章景明扯了扯嘴角:“我真恨啊,恨不得拿刀捅死狗皇帝,我真恨,真的。”他怕姜钰不信,特地强调了一遍。   这个时代都奉行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说要杀皇帝,那是大逆不道的。   “我知道。”   姜钰拍了拍他的背,章景明闷笑着说:“你从前最不喜欢旁人碰你了。”   姜钰愣了一下:“你是我兄弟,我担心你,五殿下和佟小侯爷也担心你。”   章景明把脑袋埋在膝盖上:“先不要告诉他们我还活着,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们。”   姜钰道:“好。”   章景明身子颤抖了两下,声音闷闷的:“我在屋子里藏得两百两银子,不知有没有被搜去。”   姜钰:“......。”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银子呢,听说章家满府上下才抄出七百两银子,章景明一个人就藏了两百两,果然是持家过日子的好手。   章景明又问:“我没有被烧死,是不是以后就再也见不得人了?”   “谁说你见不得人了,我不是人吗?”   章景明噗嗤笑了一声,姜钰怕自己继续呆在这里更要勾起他的伤心事,不如让他一个人待着,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心里也好受许多。   徐砺回府时知道姜钰回去了,担心她手臂的伤,想去晋阳王府看她,又怕这么晚了,她已休息,这才放弃了去晋阳王府的想法。   翌日一早如梅给她换药,瞧着那裹着伤处的布已经贴在肉上了,硬拉下来要疼,心疼的直掉眼泪:“谁给世子包扎的,这么不小心。”   姜钰咬着牙:“你一鼓作气揭下来吧,只疼一下就过去了,当时在马车上颠簸,怨不得包扎的人。”   如梅见她维护替她包扎的人,气那包扎的人不小心,连累世子多受罪,语气不善道:“给世子包扎的人长的很好看吗?世子护着他做什么?”   如梅本以为给姜钰包扎的是太医,包扎成这样,也不知在宫里是怎么伺候贵人的,往常若是谁连累世子多受罪,世子早叽叽歪歪的骂人了,今儿出言维护,肯定是长得好看,只有长得好看的人,在世子这里才有特例。   “确实长得挺好看的。”   如梅蹙眉道:“世子长点心吧,太医院里的太医都是多年熬的老资历,长得年轻好看的资历短,治病的本领不够,好看有什么用?”   “谁说给我包扎的是太医院里的太医了,给我包扎的太子殿下......啊。”   如梅也觉得磨磨唧唧的世子要受罪,索性狠心把布拽了下来,姜钰趴在胳膊上,哭哭啼啼道:“疼死啦。”   “世子刚刚说什么,谁给你包扎的?”   姜钰咬着牙:“太子殿下给我包扎的,他包的真烂,以后再也不让他给我包扎伤口了。”   如梅笑着说:“没有以后了,世子以后小心些,莫要再受伤了。”   她又不是故意受伤的,她可是为了救人。   外面来人禀报,说章尚书章景承判了流放,人还能活着,就是好事,看陛下火烧章家的架势,还以为这回章尚书八成保不住命了呢。   姜钰去章景明院子里把这个消息告诉章景明,章景明也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流放就流放吧,一家人以后还能团聚。   “章先生章大哥今日就要出发,章夫人留在京中,殿下会为她安置好,你暂时还是不要出去了,免得被人认出来,把你也抓去流放,先在我府里避两三个月,以后再做打算,你看如何?”   章景明点头:“你思虑的很周全,就按你说的办吧。”   章景明最担心的就是父兄在狱中受罪,这会人能放出来,他便很知足了。   姜钰道:“我得去太子殿下府中一趟,同他说你没事,让他转告章先生和章大哥,也好让他们放心。”   “谢谢你。”   姜钰摆手道:“跟我客气什么,我们是兄弟啊。”   她风风火火的往太子府去,太子殿下正与属官商量事情,她坐在偏房等了会,等人都走了,才走进去:“殿下。”   徐砺道:“伤还疼吗?”   姜钰怕他骂自己,瞥着嘴装可怜:“疼,疼死了。”   徐砺笑着说:“疼你才能上心,下回不敢这么鲁莽,平日里瞧你挺机灵的,正经时候糊涂,对付恭王,也值当你割伤自己。”   姜钰:“......。”   你这么鄙视二皇子的智商,二皇子知道吗?   “臣受教了。”   她弯身准备行礼,徐砺把她拉起来:“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他尽量把姜钰放在与自己平等的位子上,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就喜欢耍流氓,不过眼下章尚书一家的遭遇,令他没什么心思,两人之间相处就正经了许多。   姜钰把章景明没死,在自己府中的消息同太子说了,徐砺唇角也翘了起来。   姜钰仰着头,眼睛眨了眨,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徐砺揉了揉她的脑袋:“景明遭此大变,性情不知如何,你安慰安慰他,只要孤还在,就总有章家重入朝堂之时。”   “臣知道,殿下让章先生章大公子放心,景明在臣府上,臣保证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   徐砺捏着她的脸:“你把自己也养的白胖一些吧。”   他面上有些揶揄,姜钰鼓着腮帮子扭头,正经不过三秒的太子。   徐砺要去送章尚书与章大公子,姜钰回府时章景明坐在屋里等着她。   章景明倒了杯茶递给姜钰:“世子,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我在我家旁边的小树林里埋了银子,我现在无法出去,劳烦你去帮我挖出来吧。”   姜钰都被他气笑了:“章兄,在我府上,不缺你吃喝,你暂时不需要那些银子。”   章景明摇头:“世子帮我这个忙,把那些银子挖出来,去把顾家小姐赎出来。”   姜钰微怔,本以为小财奴是放不下银子,没想到他竟然要自己去赎人,顾家小姐,不就是与章景承定了亲的顾家吗?如果不是这场祸事,顾家小姐就要嫁给章景承了。   章景明道:“我知道官妓不好赎,但世子想想办法,这个恩情我章景明日后就是做牛做马也还给世子,她是姑娘,是要让人捧在手心上的,怎能沦落到那种地方受罪呢。”   旁人都说章家此次是受了顾家牵连,其实知根知底的都知道,顾家是受了章家的连累,虽是顾家咬了章家一口,让章尚书担上贪污的罪名,章景明气顾大人骨头软,却不能迁怒顾小姐,谁让她是姑娘呢。   “我帮你把顾小姐赎出来,然后你想怎么安顿?”   章景明沉吟片刻,开口道:“把她送到我娘身边,让她照顾我娘,等我大哥以后回来再做决定,她若答应以后就是章家人,她若想解除婚约,世子先借我些银子给她,让她不必为吃穿烦忧,从此就两清了。” 第65章 、第65章 ...   章景明拿出一张纸, 上面是他画的埋银子的位置, 姜钰表面上听他说怎么走过去,实则根本没往心里去, 大家闺秀沦落成官妓, 首先就要打点关系,小财奴埋的那点银子肯定不够,何况由她出面打点人家未必买帐,她打算直接把事情交给太子殿下去做, 省时又省力,太子殿下要赎个官妓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小财奴的银子,还是常埋地下吧。   小财奴真是天性善良, 那么爱钱的一个人, 居然愿意为了顾家小姐,散尽小金库, 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章景明看出她面上的敷衍, 叮嘱道:“世子一定要去把我埋的银子挖出来。”   姜钰不解的看着他,就见章景明一本正经道:“我埋的银子未必够赎人,世子可以记账,欠了世子多少银两, 我就还世子多少银两, 世子把我的银子挖出来, 我可以少欠世子些银子。”   姜钰:“......。”她看章景明那么认真,还以为他埋了什么宝贝呢。   “景明,你放心好了, 赎人的银子不必你出,这事我办起来费力,回头我去求太子殿下,你大哥自幼与太子殿下一起长大,和太子殿下是兄弟,帮助兄弟未婚妻的事本就该他做,这银子肯定是太子殿下出。”   姜钰为了让章景明心里好受些,不用为负债烦心,把话说的特别漂亮。   哪知道章景明听完她的话后,扯了扯嘴角:“那我就不还世子银子了。”他耳尖有些红:“世子先头欠我的十两银子,是不是可以还了?”   姜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还让我还银子。”   章景明哈哈大笑:“我同世子说笑的,十两银子算我在世子府上借宿的银子吧。”   他说的特别大方,姜钰见那个笑容灿烂的小财迷又回来了,翻了个白眼,用没受伤的胳膊捶他的肩膀:“你倒是会精打细算,我府里的借宿费,只值十两?”   章景明现学现卖:“你是我兄弟,帮助兄弟的事,是你应该做的,这些银子肯定是你出。”   姜钰愤怒的指着他:“不要脸。”   章景明拱手:“彼此彼此。”   姜钰笑着说:“我不同你说了,我先去太子殿下府上让他把顾小姐的事情解决了。”   这事越早解决越好,免得去晚了顾小姐被人糟蹋受委屈。   姜钰才迈出屋门,就见佟卫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章景明怕他瞧见自己,赶紧找了个衣柜躲进去。   “佟小侯爷怎么了?”   佟卫脸上有些疲惫,但怒火让他瞧着精神气挺足的,看了眼姜钰一只胳膊受伤了,暴躁的骂道:“奶奶的,谁把你弄伤了?”   陛下已经处置了章家,长兴侯知道儿子这会整不出什么幺蛾子才把他放了出来。   姜钰摸着胳膊道:“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佟卫皱了皱眉,也没同姜钰客气往屋里迈,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你怎么搬屋子了,我记得你以前不住这屋啊。”   姜钰淡定道:“这是偏房,我那屋几个丫头在洒扫,我便到这边休息。”   佟卫没有怀疑,捏拳在桌上用力的砸了一下,咬牙道:“世子,咱们去揍宋建中吧。”   “揍他做什么?”   佟卫额角露出青筋:“是他害了景明,若不是他下令封了章府,景明不可能被烧死。”说到这里他眼角通红,捶了捶自己的脑袋,那种无助感又涌了上来。   姜钰下意识的瞥了眼衣柜的方向,她知道章景明听见佟卫说话了,他没有出来,代表他不想让佟卫知道自己还活着,佟卫大大咧咧的,什么心思都放在脸上,藏不住事,章景明还活着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陛下的旨意是章家男丁流放,章景明活着的事若被陛下知道了,就难保还是自由之身了。   可能是因为知道章景明还活着,所以在佟卫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时,姜钰怎么瞧怎么想笑。   不行,得憋住,不然佟卫又要和自己打架了。   “宋侍郎也是奉旨办事,你打他没用啊。”   佟卫微怔,有些纠结,他知道背后下旨的是皇帝伯伯,不不不,是狗皇帝,但狗皇帝以前对他们还挺好的,慈眉善目,实在瞧不出他会如此狠心,狗皇帝还是五殿下和婳婳的父皇,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他就是想对他做什么也做不了。   他斟酌片刻,缓缓开口:“我知道,我会每日一咒,咒他早死。”   姜钰竖了个大拇指:“小侯爷好志气。”   佟卫突然感慨:“不知怎的,到了你这里,我总感觉景明还没死。”   姜钰吓了一跳,不会吧,佟卫的嗅觉这么敏锐。   衣柜里的章景明也屏住呼吸,他不想让佟卫知道他还活着,他不想面对佟卫,更不想面对五殿下,他不会因为陛下是五殿下的父皇就迁怒五殿下,他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高高在上之人,曾经那么疼爱他们,章家被他毁了,他总不至于对自己的儿子不好,他害怕自己在五殿下面前不小心露出自己的恨意,他不想让五殿下难做。   “我总想睡一觉,就还能回到过去,我们几人对月饮酒,聊喜欢的姑娘,五殿下长的最好看,他谁都瞧不上,看自己就够了,修远最内向,问喜欢什么样的都不愿意说,景明最抠,除了钱,无欲无求,你吧,弱的跟小鸡似的,还好面子装的自己很强的样子,我们都知道,你还是个雏儿吧。”   姜钰听他说前面的时候还挺感动的,谁不想一直那么无忧无虑的,和三两好友喝酒谈心,听到后面气的拿手捶佟卫:“你才小鸡,你才小鸡呢。”   佟卫笑着躲她,嘴上讨饶:“世子,我在你这里睡一会吧,我在家里睡不着。”   姜钰:“......。”   小财奴还在衣柜里呢,佟卫在这里睡,小财奴怎么办,要一直待在衣柜里吗?   佟卫不等她答应就自顾自的摸到了床边,脱了鞋子躺在床上,闭着眼道:“世子也别走,我们一起做梦吧。”   姜钰没好气道:“谁和你一起做梦,你自己在这里做梦吧,我还有事,约莫晚上才能回来,你睡醒了就自己滚,还有,你想找宋侍郎的麻烦,也要等些日子,这会动手,人家一下就猜到是你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总给你爹惹麻烦。”   佟卫摆了摆手:“知道了,小表弟,你有事先去处理,回来与我一起睡觉,我好累,我感觉我能睡上三天三夜。”   “谁是你小表弟,你别乱攀关系。”   姜钰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心虚的看向衣柜,小守财奴,帮不了你了,自求多福吧。   躲在衣柜里的章景明感觉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发出了无声的呼唤,别走啊。   姜钰才从太子府离开,这没过了多会,又跑太子府来了,拖着条受伤的胳膊,也算是励志典范了。   她到太子府的时候徐砺去送章尚书和章景承了,姜钰一个人没事做,太子府的一个老管事蹲在她旁边同她说话解闷,瞧小世子娇滴滴的,那手臂裹的跟粽子似的,皱着眉道:“是谁伤了世子,真是造孽。”   姜钰笑嘻嘻道:“不是别人伤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横竖胳膊裹的跟粽子似的,看不出伤口。   老管事听她说是自己摔的,心疼道:“世子以后小心些,这路啊,有时候就是不平整。”   徐砺进门就见姜钰坐姿乖巧的点头,回家发现本以为不在的小世子在自己家中,有些惊喜呢。   老管事对着他行完礼便退了下去,姜钰从椅子上站起身:“殿下。”   “怎么回来了,是发现想孤了吗?”   “是呀是呀,想死你了。”   请人办事得说些好听的,太子殿下果然很满意,唇角都勾起来了了。   对她招了招手,然后伸开双臂,姜钰仗着被他抱了那么多次都没有暴露女儿身的胆子,缓步上前趴到了他的怀里。   徐砺满意的抱起她,掂量道:“真瘦,以后还需要多吃一些。”   太子殿下说这话时一点都不心虚,姜钰的食量,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姜钰谦虚道:“臣不瘦,就是骨头细,其实肉挺多。”   徐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是吗?孤没瞧过呢,想要孤瞧一瞧吗?”   姜钰捂着脸:“不给。”   徐砺也没逼她,他发现自己对世子没有刚开始那么急切了,两个人在一起,就这么抱着,他也开心。   徐砺摸着她手臂上的伤处,问:“换药可还疼?”   他觉得小世子身上不该出现任何伤口,这个伤在这里,真是怎么瞧怎么碍眼。   眼瞧着他要凶人,姜钰忙道:“景明托我帮他把顾小姐赎出来,送到章夫人身边。”   她戳了戳太子的肩膀,企图让太子吩咐人把顾小姐赎出来。   徐砺道:“景承同孤说了,孤已经派人去办了。”   果然章家人都是一个性子,危难之中也不忘怜香惜玉,要是那种渣男,顾自己都来不及,哪里还能想到与自己有过婚约的未婚妻。   章景承真是谪仙一样的男子。   姜钰打趣道:“殿下,章大公子走了,你伤心吗?”   太子黑着脸看向姜钰,自小陪伴他的兄弟被流放,他当然伤心,但他知道小世子不是这个意思。   徐砺把她翻了个身,按在腿上,毫不留情的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姜钰瞪圆了眼,挥手踢腿从他腿上逃下来,捂着屁股,一脸悲愤的看着他。   徐砺也愣了愣,盯着自己的手掌,世子的屁股真软,不像自己的屁股硬邦邦的,还想再拍一下怎么办?太子殿下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怪癖了,怎么能喜欢拍人家屁股呢。   他心里忒不是滋味,好像有些断袖是喜欢玩些花样,自己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太子殿下自己也拿不准了,经历过自己是个断袖的思想崩塌后,太子殿下觉得一切皆有可能,暗暗祈祷自己千万不要是那种有怪癖的人,他鄙视那种有怪癖的,糟践人。 第66章 、第66章 ...   徐砺微垂着头不说话, 姜钰仰着脖子哼了一声。   徐砺回过神来, 笑问道:“怎么了?”   姜钰觉得太子殿下打屁股这个歪风不能纵容,撅着嘴, 一脸傲慢:“哼、哼、哼。”   徐砺伸开双臂, 笑的一脸温和:“过来让孤抱抱。”   姜钰扭头往另一边走:“殿下这样是不对的,怎么能随便打人呢,臣与殿下说两句玩笑话罢了,殿下就要打人, 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她这话说的比较委婉,通俗点就是,我和你在一起是搭伙过日子的, 我矫情劲犯了, 故意拈酸吃醋了两句,你就按着我屁股打,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算了,分手吧。   徐砺盯着她那小细腰,挺翘的屁股,纤细修长的腿, 她初到京城时在徐煊佟卫那一群少年里算高的, 后来徐煊佟卫往上蹭蹭长个子, 唯独她只往上冒了一点尖,不算矮,只是在一群结实的少年里, 显得越发纤瘦。   徐砺有些恍惚,有时候觉得世子该是个姑娘才对,不过是投胎时走错了道,才男生女相。   姜钰没得到他的回应,扭头见他盯着自己看,那张英俊的脸上饱含□□,艳丽,漂亮的桃花眼悠然睁大,脸红道:“殿下总看臣做什么?”   徐砺站起身,探究似的向她走近,她垂着头,被他逼的后退,露出白玉般优美的脖颈,姜钰被他抵在墙壁上,徐砺伸手勾着她的腰,下身贴到她的腿上,有力的腰腹顶住她的胸口,目光幽深的盯着她的脸,姜钰脑袋懵懵的,背上冷汗淋漓。   “殿下,怎么了?”   徐砺收回压迫的目光,悠然开口:“不许说日子没法过的话,你已经是孤的了。”   姜钰松了口气,额角的汗都流下来了,她还以为自己暴露了呢。   “松,松开吧,有些热。”   她侧着头,脖子泛红,徐砺瞧着眼热,凑上她的脖子亲,姜钰浑身僵硬,想要跳起逃离,却被他牢牢的箍住腰,动弹不得。   徐砺只是亲了一口便退开了,眼角微翘,带着欢畅,炽烈:“世子紧张吗?”   姜钰咽了咽口水,徐砺笑着说:“要不要再来?”   姜钰结巴道:“我……我不行了。”   徐砺诧异道:“这就不行了。”   姜钰羞恼的瞪着他,举着自己的手臂给他看:“殿下你欺负伤残人。”   徐砺退后两步,给她留下足够活动的地方,姜钰感觉自己身上的小衣都能拧出水了。   自己这样,是不是装男人,骗纯情基佬啊。   她觉得有些晕,太子殿下再这样,亲亲抱抱,时不时的发疯,哪里还瞒的住啊。   徐砺在她的伤处亲了亲,拉着她的手道:“今晚留在这里用膳吗?”   姜钰摇头:“今日不成,佟小侯爷还在我院子里呢。”   徐砺蹙眉道:“他去你院子里做什么?”   男人天生的独占欲,目光危险的逼近她。   姜钰悄无声息的往后挪了几步:“他说在我那里就感觉景明还活着,可不是能感觉到嘛,景明就躲在衣柜里,他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他还活着,这会两人共处一室,一个躺在床上睡觉,说是要做梦梦到以前人还活着的时候,一个人在衣柜里躲着,你说这两个人傻不傻。”   她说的轻松,其实能理解佟卫的心情,若不是知道章景明还活着,太子殿下现在也不能这么一本正经的对自己禽兽啊。   徐砺看着她的脸,姜钰突然问道:“殿下,说实话,你心眼里是不是就觉得臣是个姑娘?”   徐砺微怔:“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臣总觉得你是断袖,又不是断袖,您到底是因为喜欢臣,还是因为自己是断袖,恰好臣出现在了你身边?”   她低着头,泫然若泣,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是爷们,都不希望被别人看成是小姑娘啊。   徐砺目光深沉,揉着她的脑袋道:“别想这么多。”   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姜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以章景明现在等着自己搭救为由离开太子府。   徐砺默默的盯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福康把姜钰送上了马车,回去时见殿下面色凝重的坐在案桌前,不解道:“殿下您不是说这阵子要留世子在太子府养伤吗?世子那伤在陛下心里就是二皇子弄的,您趁机把人留在身边,算是全了皇家的脸面,陛下不会多想,怎么今天又把世子放走了。”   真是太子不急急死太监,他觉得他家殿下都与世子说开了,是时候,也可以了,毕竟殿下血气方刚的年纪,身边又没有侧妃夫人纾解,那正常人也不能这么憋着啊。   徐砺静默片刻,缓缓开口:“孤有些恍惚。”   恍惚?恍惚什么?   “孤觉得孤不是断袖。”   不是断袖,福康吓了一跳,殿下这是对世子失了兴趣,不想要世子了,喜欢别人了?   “殿下怎么又不是断袖了?”   徐砺斜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似是而非。”   似是而非,这又是什么意思。   饶是福康在太子殿下身边伺候多年,这会也不了解殿下的心思了。   徐砺起身,豁然道:“何必执着断袖。”   这句话听起来,真高深,太子殿下就是太子殿下。   那是谁从发觉对世子有意思起就经常坐着发呆,早起时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可能是他年纪大了,眼花了吧。   那殿下怎么又一会说自己是断袖,一会说自己不是断袖,好吧,太子殿下不执着,是自己耳朵聋了。   姜钰有些懊恼的坐在马车里,捶了捶自己的腿。   好端端的,做什么要矫情。   她拉开马车壁上的小屉,取出一面铜镜,准备瞧瞧自己现在的模样。   撩了撩头发,面色一变,那面如晚霞,眼角红晕,活像含羞带怯的小姑娘。   姜钰啊姜钰,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人家不就亲你一口吗?又不是没亲过,你害羞个什么劲啊,正面上啊,还有你这眼,这么多情,哪有爷们是这个样子的,没出息,真没出息。   这样子肯定落在太子殿下眼中了,大脑像抽了空气一样,瘫软在座位上,有些东西,真的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她还是太自负,自作聪明。   为了不引起太子殿下的怀疑,冲动的问太子殿下是不是把自己当做姑娘了,欲盖弥彰,这么沉不住气,不是自己的性子。   她苦着脸,抱着腿发出一长串吭吭吭的声音,像是哭腔,又像是撒娇。   马夫听见声音,扬声问道:“世子怎么了?”   姜钰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无事。”   她蹙了蹙眉,马车停在晋阳王府,她不再多想,跳下车往自己院子里去。   如梅手里端着红漆木托盘见她脸色不太好,问道:“世子怎么了?”   姜钰摆摆手,从托盘里端起茶盏咕噜咕噜的喝了一碗茶,擦擦嘴,问:“佟小侯爷走了吗?”   如梅面带担忧:“还在里面睡着呢,那......。”   章二公子还躲在衣柜子里没出来呢。   姜钰这才想起小财奴那个倒霉催的,迈进屋时,佟卫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少年眉心微蹙,似是梦里也不能安稳。   姜钰凑到他的耳边准备吼一声,把他吼醒。   瞧他满脸疲惫,突然慈母心泛滥,轻轻的问了一声:“醒了吗?”   佟卫猛然睁开眼,晶亮的眸子对着她,姜钰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佟卫抱着被子,坐起身,揉了揉眼:“什么时辰了?”   “酉时二刻了,你还不赶紧起来回去。”   佟卫像是睡懵了,哦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没好气道:“你这么赶我走做什么?我今儿不打算走了。”他抱着被子又躺下了。   姜钰:“......。”   柜子里的章景明:“......。”   这可如何是好,姜钰搓了搓手,静静的盯着衣柜的方向,那里还是没有动静,她叹了口气,看来是铁了心的不想让佟卫知道他还活着了。   姜钰往床上的佟卫踹了一脚,佟卫瞪了她一眼,抱着被子往里面滚:“世子,别撵我走了,我在我家都感受不到景明的气息,你这屋里,总感觉景明还在一样。”   姜钰心想,这熊孩子该不会是不打算走了吧。   “我能搬过来住几个月吗?”   姜钰:“......。”   小财奴逃过了火灾,不会被衣柜子憋死吧。   “我和我爹吵架了,我不想回去面对他,他太自私了。”   他声音有些发颤,姜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佟小侯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还是太年轻了。”   佟卫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有些惊讶的看着姜钰。   姜钰笑了笑,少年被家里宠坏了,不知愁滋味,总想着兄弟情深,指点江山,经历些风雨,也是好事。   佟卫垂着头道:“我知道我爹也有我爹的苦衷。”   姜钰拍拍他的头:“乖,知道错了,就赶紧回去向侯爷认错,你有这么个一心为了你的爹,就知足吧。”   许是想到姜钰的渣爹,佟卫有些不好意思了,触到了姜钰的伤心事,他又不擅长安慰人,斟酌片刻,开口道:“世子,我们打一架吧。” 第67章 、第67章 ...   姜钰笑着说:“佟小侯爷, 你在我的府上还想着要和我打架, 你真是好样的。”   她半眯着眼睛,面露威胁。   佟卫下床穿了鞋子:“我总感觉你这里有股熟悉的味道。”   他吸着鼻子嗅了嗅, 姜钰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是狗啊, 闻什么闻。”   佟卫沉默了会,突然伸手把姜钰抱在怀里,姜钰吓了一跳,用没伤的那只手打他:“干什么?干什么呢你, 快松开。”   “世子,我真难受,你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了呢, 他去哪了, 前几日还和我们一起喝酒聊天,怎么就没了呢, 一个人, 是怎么从这世上消失的?”   姜钰用了力气推开他:“你问我,我问谁?”   许是她的冷漠刺激到了佟卫,他本来以为世子会和自己一样伤心的,没想到世子对景明的死反应如此平淡, 在世子这里也找不到共鸣了。   他失魂落魄的走出去, 姜钰确定他走了, 才打开衣柜:“他走了,可以出来了。”   章景明随手打开的衣柜空间不大,还没有他高, 他是蹲在这里的,这会出来腿都麻了,一手扶着姜钰,一手揉着膝盖。   姜钰看他狼狈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章景明道:“世子还好意思笑。”   姜钰仰着脖子说:“你在里面都听见了,可不是我让他在这里那么久的。”   章景明抿了抿唇,他觉得自己这样瞒着佟卫心中有愧。   姜钰安慰道:“没事,总有一天,你会重新站在他的面前。”   章景明坐在椅子上,道“世子,我想好了,我想往北边去,看看有没有机会见到我爹和我大哥。”   陛下发落章家就是觉得章家冒犯了他的威严,过了风头,他再出去,应该就没有人会把他和那个章尚书家的二公子联系起来了,他唇角微动,真是可笑,他爹一辈子清正廉明,最厌恶贪官污吏,对待贪污是容不得一点沙子,到头来却以贪污的罪名判了罪。   姜钰脑中念头一闪:“章兄,你可以去晋阳啊,章尚书和章大公子流放之地就在晋阳不远处,我可以写信给我舅舅,你去晋阳,让他接应你,你再找机会见章先生和章大公子。”   章景明道:“那样岂不是又要麻烦世子。”   “你我兄弟,说这些客套话干嘛,何况我舅舅是将军,章兄到了晋阳可以随我舅舅继续习武,到时候有了成就,也可替我照顾我母妃和弟弟。”   这么一说好像章景明日后的生活有了着落般,章景明也觉得这么安排好,两人商量一番,姜钰当即写信,又觉得不妥当,晋阳王府送出去的信保不齐要落到陛下手里。   还是等章景明去晋阳时把信带在身上,再给他样舅舅识得的信物。   “到时候我安排人送章兄过去,章兄在晋阳扎稳脚跟,待日后我回了晋阳,咱们继续策马扬鞭。”   她终归是要回到晋阳的。   章景明在晋阳王府待了两个月就有些待不住了,整日闷在屋子里不能外出,对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实在是折磨,姜钰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把章景明藏在自己的马车里送出城。   “这一别,不知何时相见,章兄保重。”   两人相互行礼,章景明目光复杂的盯着皇城,这个生养他的地方,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的以章景明的名字重新回到这里。   “家母,有劳世子了。”   章景明转身上了马车,姜钰目送他的马车直至消失不见。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才给晋阳送了一个人去,她在晋阳的父王也给她送了一个人过来,她送的人才刚刚出发,晋阳来的人貌似已经到了。   信上说她那个娇生惯养的妹妹因为不满侧妃给她安排的婚事,赌气进京找兄长来了,让她好生照顾妹妹,这要是弟弟,姜钰能一脚把人踢出去,该滚哪去滚哪去,可这偏生是个妹妹,姜钰只觉得头有些疼。   重华宫里刘贵妃坐在梳妆台前,二皇子静静的看着她,刘贵妃描眉的手顿了顿,对着正在梳妆的宫人摆了摆手。   宫人会意,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怎么了彬儿,可是对母妃给你安排的婚事不满意?”   刘贵妃近来千挑万选的为儿子择正了一门亲事,定南王府的郡主,这也是块异姓封地,和晋阳王府一个在南边一个在北边,只是定南王府自古以来就属于齐国,不像晋阳,是附属国。   定南王府势力不容小觑,娶了定南王府的郡主对徐彬来说确实是很大的助力。   “母妃瞧上定南王府的郡主,定南王府未必愿意把女儿嫁到京城。”   封地上藩王就是老大,嫡出的郡主都是捧在手心上的,哪里舍得远嫁。   刘贵妃笑道:“这就不用我儿操心了,你父皇这两年的心头大患就是那些异姓封地,定南王府的郡主嫁给你,也算是变相的质子,你父皇巴不得呢,只要母妃稍微说上两句,他就会下旨为你赐婚,到时候,定南王府还敢抗旨不遵不成。”   把他发妻王妃当做质子,二皇子捏着拳,深吸口气:“母妃,儿臣不想娶定南王府的郡主。”   刘贵妃脸上笑容僵了僵:“为什么?听说定南王府的郡主出落的亭亭玉立,无论是出身容貌都与你相配。”   二皇子垂头,终于把压在自己心里多日的话说了出来:“儿臣只想靠自己得到父皇的认可,超过太子皇兄,而不是靠女人得到江山。”   刘贵妃脸色沉了下来:“靠你自己,你能比的过太子吗?”   二皇子愣了愣,一不小心说了实话的刘贵妃干咳两声,道:“母妃不是那个意思。”   二皇子耳朵嗡嗡的,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比不过太子皇兄,可是他不甘心,他那么努力读书,最后还是比不过太子皇兄,在父皇的心里他不如太子皇兄,原来在母妃的心里,他也比不上太子皇兄,二皇子觉得自己不止受到了伤害。   刘贵妃看儿子有些不对劲,起身想要安慰他,二皇子往后退了两步,赌气道:“母妃说的对,儿臣是比不过太子皇兄,儿臣没能力,还要坐上那个位子做什么,不如不要。”   刘贵妃气的脸色发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彬儿啊彬儿,母妃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二皇子胸口堵了一口气,闷声道:“便是比不过太子皇兄,儿臣也想正大光明的与他较量一场,母妃别再为儿子杀人了,不值当。”   啪的一声,二皇子脸上瞬间浮了巴掌印。   刘贵妃指着他,颤声道:“你怎么敢说这话,你真让母妃失望,母妃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忍心叫母妃的心血全都白费吗?你知不知道,到了这一步,你不争,我们娘俩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刘贵妃那个气啊,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为儿子奋斗了这么久,眼瞧着皇帝与太子有了嫌隙,结果自己儿子先泄气了,不想争了。   二皇子垂着头,面色阴沉的从重华宫出来,耳边都是母妃那句不争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他吐了口气,都说姑娘心肠最软,母妃下手,也太狠了,真是一点福德都不为自己修了吗?   京城西大街有家新开的酒楼请了戏班子唱戏,戏台子前聚集了不少人,一个穿着白衣,身形高挑的姑娘对着身边护卫吩咐去给她买串糖葫芦,随后目光炯炯的盯着戏台子,瞧着就是个喜欢看戏的人。   旁边一个蓝衣少年走到那姑娘前面遮住他的视线,姑娘往旁边挪了挪,蓝衣少年也挪了位置,她只好翘起脚尖继续看。   蓝衣少年见自己挑衅几次都不成,转身在她胸前砸了一下:“你挡着我看戏了。”   那姑娘微怔,明明就是这人挡着自己了,怎么说自己挡了他呢,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的扭头找人。   蓝衣少年又在她胸前打了一拳。   姑娘缩着头,往旁边躲了躲。   这时候姑娘的护卫瞧见了,冲上来就要打蓝衣少年,蓝衣少年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两侧带的人迅速将护卫围了起来,势单力薄,姑娘的护卫被众人推倒在地,一顿猛踹。   姑娘见这架势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哇哇大哭,周围的人都惊呆了,旁边一个老人拉着少年的手臂道:“小公子,他打你,你怎么不还手啊,哭什么呀,打啊。”   姑娘哽咽着说:“我打不过他啊。”   老人再一看,这哪里是小公子,分明就是个小姑娘啊,老人顿时火冒三丈,蹦起来骂道:“混账东西,怎么打人家姑娘啊,我小老头一直站在这位姑娘旁边,分明就是这位蓝衣小伙先遮住人家姑娘看戏,还打人家姑娘。”   众人这才七嘴八舌道:“这真是位姑娘啊,个子那么高,站这半天我还以为是个小公子呢。”   那蓝衣少年显然也愣住了,讪讪道:“原来是位姑娘啊,我就说怎么不还手呢。”   手里捧着两个糖人的小丫头回来见自家小姐被欺负了,骂道:“还要不要脸了,连姑娘都欺负。”   蓝衣少年解释道:“真没瞧出来是位姑娘,还以为是公子呢。”   “还狡辩,我们家姑娘哪里长得像男人了,不就是长得高吗?那是你长的矮了。”   小丫头一张嘴可了不得,蓝衣少年理亏,身穿黑色窄袖的公子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蓝衣少年对他行了一礼:“二公子,没什么事,误会。”   小丫头一看就知道这位二公子身份更尊贵,逮着机会告状:“他欺负我们家小姐。”   黑色窄袖的公子正是心情郁闷出来溜达的二皇子徐彬,蓝衣少年是刘贵妃娘家的一个侄子。   二皇子看那被欺负的姑娘身材瘦纤,就是长得高,出来看戏图方便,头发束起,看那小脸哭的通红,二皇子瞪了蓝衣少年一眼,蓝衣少年忙道:“二公子,我就是听她的口音和北边来的那位很像,加上没认出她是位姑娘,才不小心把她弄哭了。”   北边来的说的是姜钰,姜钰支持的是太子,所以和刘贵妃母家那些人有过几次不大不小的摩擦,刘公子听到与姜钰口音差不多的,才上前挑事,谁知道这位是个姑娘啊,他就说呢怎么那么怂,捶了几下都不出声。   徐彬对着姑娘行了一礼,赔罪道:“实在对不住,在下愿意请姑娘吃茶赔罪。”   姑娘还在不停的流眼泪,她身旁的小丫头没办法,对着徐彬道:“你们把我家小姐惹哭了,若哄不好,回头我家公子知道了,过来剥了你们的皮。”   这么怯弱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泼辣的丫头。   众人都对着刘家公子指指点点,当街欺负小姑娘,真是丢人。   刘家公子没办法,向二皇子求救。   二皇子又哪里会哄什么小姑娘,她身边的小丫头还嘟嘟囔囔的说他们仗势欺人。   二皇子没法子只能拿自己逗趣。   “姑娘看我,我在家中其实也被欺负的很惨的。”   姑娘正是和家里赌气,跑到京城寻兄长的晋阳王府大小姐姜菱,她听二皇子说他在家被欺负的很惨,脸上写满了怀疑,穿着富贵,身侧的人都听他的,一看就是个地位尊贵之人。   二皇子见她怀疑自己,干咳道:“不瞒姑娘说,我在家中,其实是庶出。”   刘公子一看二皇子说自己是庶出就不乐意了,庶出怎么了,那可是贵妃肚子里爬出来的皇子,尊贵着呢。   这戏台子前吵吵闹闹的,二皇子把姜菱请进酒楼里,亲自为姜菱倒了杯茶赔罪。   姜菱眨了眨眼道:“我在家中,也是庶出。”   二皇子一听,这还与自己一样都是庶出。   刘公子被拦在外面也不知道他们王爷和小姑娘说了什么,王爷今日心情不好才找他出来散心的,这下可好,什么烦心事都要和一个初次谋面的小姑娘说了。   他觉得是初次谋面,里面两位可谓是久逢知己。   二皇子:“你看我穿的好,是因为娘挺受宠的。”   姜菱:“我娘也挺得我爹喜爱。”   二皇子:“我娘性子有些霸道。”   姜菱:“我娘也是。”   二皇子总算遇见个能说的上话的了,顿时不吐不快:“我有一个长兄,文武双全,家中亲戚都喜欢他。”   姜菱不甘示弱:“我也有个长兄,不仅文武双全,长的还好看。”   二皇子一听,嗯,长的好看。   “我长兄长的也很英俊。”   姜菱笑了一声,适时的夸他:“公子你长的也很英俊。”长兄说了,逢人三分笑,见面七分夸,人家就会喜欢她。   二皇子听了她的话,脸上有些发烫:“姑娘长的也很好看。”   姜菱摸着自己的脸:“不瞒你说,我和我长兄长的有三分像,我长兄才好看呢。”   二皇子盯着她的脸,皮肤细腻洁白,眼睛清澈水灵,鼻子秀挺,唇瓣艳红,怎么瞧着,有几分眼熟呢。 第68章 、第68章 ...   二皇子道:“听姑娘说话, 好像是从北边来的。”   姜菱羞涩的笑了笑, 还未来的急说话,接到妹妹被人欺负了的消息, 带人过来给妹妹做主的姜钰就到了。   二皇子看姜钰往这边走, 愣了一下,再看姜菱,两张脸放在一起比较,总算知道这姑娘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眼熟了, 不会这么巧吧?   姜钰看见二皇子坐在妹妹对面,眉头微蹙,姜菱起身, 看兄长面色不悦, 躬身行了一礼,小心翼翼道:“长兄, 我来了。”   这不是废话吗?姜钰当然知道她来了, 但问题是怎么和二皇子撞上了。   姜菱身边的小丫头巧春正想着和自家世子告状,姜钰弯身给二皇子行礼,小丫头很有眼色的把要说出口的话憋了回去,自家世子行礼了, 看来这位也是个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啊。   二皇子听姜菱叫长兄就明白了这姑娘心中崇拜的兄长是晋阳王世子, 姜钰。   “家妹初入京城, 不通礼数,得罪殿下之处,还望殿下见谅。”   二皇子忙道:“不是小姐的错, 是本王表弟无礼在先。”   二皇子瞪了刘家公子一眼,刘家公子尴尬的挠了挠头,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是晋阳王世子的妹妹啊,那么高个杵在那里,听口音又是北边来的,他就是惹不起姜钰,心里不爽,才故意寻姜菱麻烦的。   这要他怎么解释,难道要说我就是误以为她是个男的,又和你口音差不多,才故意挑衅的吗?   二皇子沉声道:“还不过来给小姐认错。”   先不说是不是刘家公子的错,就姜菱一个姑娘,他一个爷们打了人家的护卫,把人家吓哭了,就是他的不是,何况这事是实打实的刘家公子惹事在先。   “是在下无礼,让小姐受惊了。”   刘家公子脸上涨的通红,姜钰冷着脸问他:“本世子听说你打了本世子的妹妹,哪只手打的?”   二皇子一看这是不愿意大事化小的样子,也是,这要是他妹妹被人欺负了,他也不能轻易大事化小,姜钰没冲上来揍人,性子已经是好的了,二皇子悄悄看了姜菱一眼,姜菱刚刚和二皇子相谈甚欢,对二皇子印象还不错,拉着姜钰的衣袖,小声道:“长兄,算了吧。”   姜钰想着妹妹一路舟车,大晚上的带着小姑娘在外面理论确实不好,撂下狠话:“此事还请刘公子给个说法,不然本世子就要上疏请奏陛下,大街上欺负小姑娘是谁家的教养。”   姜菱看长兄生气了,垂着头不敢说话。   姜钰放下衣袖,胳膊递到姜菱面前,让她拉着走。   人走到门前,回头看了二皇子一眼,姜钰见她不动了,声音有些不耐:“走啊。”   姜菱吸了吸鼻子,欢天喜地的跟着长兄走了。   酒楼里刘家公子苦着脸向二皇子求救:“殿下,我真不是故意的,那么高个儿,谁能看出她是个姑娘啊,你看她和晋阳王世子站一起,也没矮多少,你说她们晋阳怎么爷们长的像女姑娘,姑娘长的像爷们呢。”   二皇子听他还狡辩,压低声音斥道:“若世子怪罪,要砍了你的手,别怪本王不替你求情,你自己去请罪,本王丢不起这个脸。”   说完便拂袖离去,刘公子跟在后面追:“别啊,二公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明儿带着东西去晋阳王府赔罪,你可一定得陪我一起去啊,我怕晋阳王世子揍我。”   晋阳王府里姜菱梳洗后换了身衣裳出来,瞥了眼交腿坐在椅子上的长兄,小步凑了过去,就那么挨着姜钰坐着,两手乖乖的放到腿上,等了好一会没等到长兄的训斥,自己倒了杯茶,递给姜钰:“长兄,口渴吗?”   姜钰看她委屈巴巴的,侧妃那边的人她不喜欢,但这个妹妹只比她小一个月,从小就爱往自己这边凑,在家里倒是挺任性的,被父王和张侧妃捧在手心里,出门就怂了,姜钰对这个妹妹硬不下心肠,把茶盏接过去,故意板着脸道:“什么时候到京城的,为何不回府?”   姜菱怕被兄长骂,老老实实道:“我就今日刚到京城,正好瞧见有唱戏的,就想着看一会。”   她眼睛扑闪扑闪,小姑娘爱热闹,姜钰也知道自己这妹妹德性,从小爱听戏,以前在大街上哪里有唱戏的她就往哪里去,堂堂晋阳王府的大小姐,就搬个小板凳在底下坐。   “以后不能这样了,京城不比晋阳,这里贵人多,不像晋阳,谁惹了你,咱们能带人打上门去,在晋阳是你想揍谁就揍谁,在这里是人家想揍你就揍你,知道了吗?”   姜钰把话说重,想把姜菱吓唬住,以后才能不惹事。   姜菱果然被吓唬住了,吸了吸鼻子,眼圈都红了:“长兄在京城受委屈了。”   姜钰看她哭了,声音就软了,在她背上拍了拍:“好了好了,没人欺负长兄,别怕,虽然不能想揍谁就揍谁,但长兄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谁欺负你了,长兄给你做主,你要听话,知道吗?”   姜菱扯住姜钰的衣袖,眸子明亮清澈:“我知道,有长兄在,我就不怕。”   姜钰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好了好了,不哭了,你说你一个姑娘,在晋阳多好,干嘛千里迢迢往京城跑,你知不知道人家封地上的公子小姐都不敢轻易往京城来,被扣下了就是人质了,傻丫头,过几日我派人把你送回去。”   “不要,我不要回去。”姜菱摇头,哀求道:“长兄不要把我送回去,我不想回去,我想和长兄在一起。”   姜钰道:“是父王让你回去的。”   姜菱眼泪又掉下来了:“父王要我回去,是想把我嫁给舅家表哥,我不喜欢我舅舅家的表哥,我不要回去,长兄,求你了。”   “你求我也没用啊,你的婚事是你母妃做主的,父王向来听你母妃的话。”   小姑娘哭哭啼啼,仰着头,长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子:“长兄,你是世子,难不成,就一点都做不得主吗?”   姜钰无奈道:“你看长兄是能当家做主的吗?父王不听我的呀。”   姜菱撇了撇嘴,到底是从小到大娇养的小姑娘,能赌气从晋阳跑到京城,可见小性子也不小。   她侧身背靠着姜钰:“我不管,反正我到了京城,长兄就不能把我送回去,便是你把我送回去了,我下回还要跑回来。”   小姑娘捏着拳,说了一句毫无威胁力的威胁话。   这要是旁人姜钰早怼回去了,你死在外面都没人管,你威胁谁呢,可小姑娘娇滴滴的,眼圈都哭红了。   “我母妃性子多霸道,长兄你也是知道的,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舅舅家的表哥,样貌及不上长兄万之一二,怎么嫁呀。”   小姑娘一边哭一边拍马屁,把姜钰弄的哭笑不得。   “行了行了,莫哭了,留你在这里还不成吗?但这事我得先向父王说一声,父王同意了才行,若父王发火硬要你回去,你便是不乐意,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小姑娘破涕为笑:“知道了,我保证乖乖听话,不给长兄惹麻烦,长兄你最好了。”   姜钰深吸了口气:“行了,你的院子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好了,随我过去吧。”   姜菱两个大眼睛乌溜溜的转着:“我不是住这里吗?”   姜钰笑着说:“你想的倒美,这里是你长兄我的院子,你是要我把院子腾给你住吗?”   姜菱连忙摇头:“我才不敢要长兄的院子呢,可是长兄,我想住在你院子里,住在偏房也没关系,我不想一个人住一个院子,我害怕。”   姜钰板着脸:“害怕就回晋阳去。”   小姑娘激灵一下站起身:“走吧长兄,带我去我的院子吧。”   姜钰无奈的摇了摇头,姜菱的院子就安排在姜钰院子旁边,小姑娘瞧着姜钰的眸子晶亮,熠熠生辉:“我就知道长兄最好了。”   待把姜菱安顿好,回了自己屋子,如兰替她揉肩:“王爷怎么想的,大小姐娇滴滴的,怎么不派人把她带回去,还真让大小姐到了京城。”   这一路山长水远,晋阳王要想把她捉回去,早就能把人带回去了。   姜钰道:“父王也不想让阿菱嫁给侧妃娘家侄子呗,定是侧妃回娘家受了鼓动,可阿菱是父王的掌上明珠,父王舍不得,又不想得罪他的宝贝侧妃,只能派人一路把阿菱送到了京城。”   可能是看姜钰在这里日子还行,也不担心女儿过来会受委屈,只是晋阳王府的大小姐到了京城,京中那些世家肯定想着结交,姜菱在晋阳那是被宠坏了的,一群小姑娘在一起难免有些矛盾,到时候姜钰这个爷们也不好跟着插手,真愁啊。 第69章 、第69章 ...   翌日一早, 昨日欺负姜菱的刘五公子便跟着他爹上门赔礼道歉了。   坐在上首的姜钰冷着脸, 听刘五公子他爹说了半天,听明白了, 意思是昨日刘五公子碰到了姜菱的胸, 传出去对姜菱的声誉不好,刘家愿意负责,再简单点意思就是要姜菱嫁给刘五公子,合着这不是赔礼道歉, 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来了。   姜钰半眯着眼道:“刘大人可是真心实意要道歉?”   刘大人抱拳:“那是自然,犬子冒犯了府上大小姐,便该由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这话说的, 好像姜菱嫁不出去了一样。   姜钰道:“家妹昨日确实受到了惊吓, 但恭王殿下昨日已经赔罪,我便想着只要这事不传出去, 我便不再追究此事, 好赖算是卖恭王殿下和贵妃娘娘一个面子,既然刘大人执意要刘五公子负责,那我也就不同刘大人客气了,来人, 取了刘五公子两只手。”   李迹冲上来把刘五公子按在地上, 双手反剪在背后, 整日吃喝玩乐的小公子瞬间吓破了胆,刘大人也慌道:“世子这是做什么?”   姜钰轻笑一声:“刘大人不是说要刘五公子负责吗?在我们晋阳,莫说是碰到王府里大小姐了, 便是出言不逊都要杖责五十,既然是刘五公子的两只手惹了祸,那便留下两只手,这样传出去,便不会对家妹声誉有影响了。”   刘大人目瞪口呆,这晋阳人,这么猛的吗?   昨日二皇子说不管这事,刘五公子回去同他爹说了当街误欺负了晋阳王世子的妹妹,刘家人当时就商量了一番,那算盘珠子打的啪啪响,晋阳王世子的妹妹是庶出,晋阳王偏宠侧妃天下人皆知,若能娶到晋阳王府的大小姐,同晋阳王府做了亲家,将来晋阳王可不得看在掌上明珠的份上帮一帮刘家。   女儿家的声誉最重要,只要咬死刘五碰到晋阳王府大小姐的胸了,以此要挟,再提出要刘五娶了她,十之八.九能成,哪知道晋阳王世子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竟要砍了刘五的两只手。   刘五公子吓得直叫唤,向他爹求救,李迹已经抽出腰间的剑,眼瞧着就要剁了上去,刘大人摆着手过去蹲下抱住儿子的身体护住他:“使不得啊使不得,世子,还请您留情。”   姜钰目光深沉:“是刘大人要刘五公子负责,怎么这会又要本世子留情了。”   刘大人哑口无言,他说的负责,不是这个意思啊。   姜钰道:“刘大人你说,昨日之事若传了出去,坏了家妹名声怎么办?”   刘大人斟酌一番,眼下若不答应,儿子的手还真有可能保不住,他不敢轻易拿儿子的手做赌注,咬牙道:“昨日之事绝不会传出去。”   姜钰对着李迹摆了摆手,慢悠悠道:“若传出去,便按我们晋阳的规矩办,刘大人不会有意见吧。”   刘大人沉默,姜钰道:“李迹。”   刘大人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世子,我答应。”   刘五公子被吓的不敢说话,一脑门子冷汗,他同姜钰有过几次接触,当时只觉得姜钰虽不好惹,但一张脸常挂着笑,哪里想到真发起火来这么吓人。   父子俩来时兴高采烈以为能娶到晋阳王府的大小姐,回去时灰不溜秋的。   姜钰端起桌子上的茶盏抿了口茶,淡淡道:“出来吧。”   一身粉衣的姜菱笑嘻嘻的跑出来弯了弯身:“长兄。”   “你可听见了?”   姜菱坐在他身侧:“听见了,长兄你可真厉害。”   姜钰瞪了她一眼:“让你听的是京城人肚子里的那些弯弯道子,你瞧你初入京城便让人给盯上了。”   “有长兄在啊,长兄放心,我不会给长兄惹麻烦的,不过我好像本来就是个麻烦。”   姜菱眨了眨眼,姜钰拿她没办法,在她鼻子上轻刮了一下,那一脸宠溺的表情恰好落在了前来寻姜钰的宜春公主眼里。   要不怎么说无巧不成书呢,徐煊在经历章家出事的无力后,决定彻底搬出宫住,他的福王府和晋阳王府隔得不远,就昨日刚收拾好,今日搬出宫,宜春公主便求着哥哥带她一起出来找姜钰玩,哪知道就看到了这副场景,宜春公主大受打击,瞬间觉得天崩地裂,捂着胸口咳嗽两声。   徐煊目光冷冷的射向姜钰,面色阴沉,狠声道:“姜钰。”   这语气一听就知道是生气了,姜钰一脸懵:“殿下怎么了?”   宜春公主努力控制自己的眼泪不流出来,她阿钰表哥居然和别的姑娘在一起了,那脸上的溺爱作为女孩不会看错,那深情的目光和与自己在一起时,是一样的。   “你还有脸问,看你做的好事。”   徐煊拂袖,满腔怒火,却不能直接质问姜钰为何要和对别的姑娘这么好,伤他妹妹的心,亏他先前还在考虑是要佟卫做他妹夫好,还是姜钰做他妹夫好,如今看还是佟卫好,最起码佟卫一心一意对自己妹妹好,不像姜钰,四处留情。   宜春公主拉着徐煊的胳膊让徐煊不要乱说话,是她自己自作多情,觉得阿钰表哥对自己好,还以为阿钰表哥对自己也有些喜欢呢。   徐煊冷冷的看着姜钰,姜钰实在不明白她是哪里又得罪五殿下了,这傲娇的殿下,怎么又发脾气了。   她咧着嘴,不要脸的问道:“殿下,臣做了什么好事了,您激动成这样?”   姜钰不要脸,徐煊一直都知道,但他没想到姜钰能不要脸成这个样子,从前勾搭他妹妹,他看在妹妹喜欢他的份上,不同他计较,现在当着妹妹的面和别的小姑娘拉拉扯扯,还有脸问自己她做了什么好事,那张白嫩光滑的小脸,若不是亲眼瞧见,谁能把他和一个色胚子想到一处。   徐煊越想越气,拉着宜春公主的手腕道:“咱们走。”   姜钰看他们才刚来就要走,宜春公主脸色又不好,对着宜春公主道:“公主坐下歇会吧。”   “你少和本王妹妹说话。”徐煊像吃了火.药一样怒吼。   姜菱吓得缩了缩肩膀,挪到姜钰跟前,扯着她的衣袖,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长兄,这人是个王爷,我要不要行礼呢。”按规矩是要行礼的,可她又不知如何称呼。   这幅样子落在气头上的徐煊眼里,那就是赤.裸.裸的调情,他抿着唇,怕自己忍不住要揍人,拉着宜春公主就要走。   宜春公主吸了吸鼻子,道:“阿钰表哥,我还是……希望你能开心。”   姜钰:“......。”   徐煊臭着脸:“别同这个负心汉说话了。”   向来活在云端不食人间烟火的五殿下,也能说出负心汉这么接地气的话,姜钰瞧着有趣极了。   正要逗逗他,姜菱恍然大悟,原来这姑娘喜欢自己长兄啊,她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喜欢她长兄的小姑娘多了去了。   她福了福身:“王爷,您误会我长兄了,我长兄不是负心汉。”   徐煊:“......。”长兄,什么鬼,这姑娘是姜钰的妹妹,怎么没听说过姜钰还有妹妹来了京城,不过仔细一瞧两个人的脸,好像是有些像。   徐煊冷哼一声,虽然有些尴尬,但面子不能丢,他继续昂头不发一言,拉着宜春公主的手已经松了。   宜春公主手里握着帕子掩在唇边,仔细打量姜菱,姜菱比一般女孩儿要高挑些,宜春公主冷静下来才发现她和姜钰有三分相像,只是长的比姜钰柔和一些。   姜钰向姜菱介绍道:“阿菱,这是福王殿下和宜春公主。”   姜菱行礼道:“福王殿下,公主殿下。”   宜春公主惊喜若狂,原来这是阿钰表哥的妹妹,不是阿钰表哥喜欢的人,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她脸上有些红晕,偷偷的瞥了姜钰一眼,姜钰笑着说:“这是臣家里妹妹,昨儿才到京城,臣还未上奏陛下呢。”   宜春公主颔首,问道:“妹妹多大了?”   “再过一个多月,便满十五了。”   宜春公主笑着说:“这可巧了,与我同岁呢。”她也不敢随便叫妹妹了,接着问道:“生辰是几月。”   “六月初五。”   “刚好比我小一天,我是六月初四,你便唤我一声表姐吧。”   宜春公主见姜菱和姜钰有三分相像,不由自主的便亲近了些,两个女孩很快就手拉手的去逛园子了。   徐煊突然道:“世子这里可有景明旧物?”   姜钰不解的看向他,徐煊捏着拳,深吸口气:“章家大火,景明连尸体都烧为灰烬,本王想替他立个衣冠冢,免得到了那边,受人欺凌。”   因为知道章景明还活着,所以听到五皇子要给章景明立衣冠冢有些玄妙。   “殿下要给景明立衣冠冢,若是让陛下知道了怎么办?”   徐煊苦笑:“他不会在意的,他要的只是这个而已。”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讥讽的扯了扯嘴角,帝王的脸面,真是比人命重要的多。   姜钰道:“我这里没有景明旧物,殿下可以去佟卫那里问问?”   “本王已经去过佟卫那里了,没有。”   他垂着头,心里那股挫败感又冒了出来,什么都做不了的恐惧。 第70章 、第70章 ...   “殿下, 木已成舟, 没必要再纠结于过去。”   徐煊扭头,蹙眉道:“难道你要当景明没有存在过, 他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他颓废的靠在椅子上:“是本王没用, 救不了他,若本王能像皇兄一样,知道章家出事便直接去救人,而不是企图唤起陛下的怜悯之心, 景明就不会死了。”   然而说什么都晚了,他这辈子都不能忘记那一晚,他兄弟因为皇家的自私而死, 而他生来便是皇家人。   他站起身, 深吸口气,对姜钰道:“世子, 陪本王走走吧。”   姜钰愣了片刻, 有些没反应过来,五殿下向来鼻孔朝天看,这么脆弱的样子,她一时半会还适应不了。   徐煊挑了下眉, 半晌没见姜钰动静, 瞥了她一眼, 随即变了脸色:“你是不是在嘲笑本王?”   姜钰:“......。”   骄矜的小皇子一脸不高兴:“姜钰,你果然是在嘲笑本王,你这个小面子团子, 你居然敢嘲笑本王。”   果然,还是这样的五皇子,更真实一些。   徐煊恶声恶气的威胁她:“本王同你说,本王刚刚的样子,你不许同别人说。”   姜钰特别识时务:“刚刚殿下有什么不妥吗?”   徐煊哼了一声,仰头往外面走,还不忘提醒姜钰:“快些跟上,本王的王府和你的相距不远,以后咱们还是邻居。”   姜钰:“......。”他们现在不是愉快相处的小伙伴了吗?怎么又拿这一招威胁人了。   在宫里和这祖宗是邻居,出了宫还是邻居,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   “殿下,许久不曾一起练箭,要和臣一起过去吗?”   徐煊一直看不透姜钰,总觉得她藏拙,每一次都能给人带来惊喜,就像她的骑射一样,高深莫测。   其实姜钰真的没有藏拙,她能拿的出手的就是骑射功夫,骄傲如徐煊,总想着法子要和她切磋武艺,大大咧咧的佟卫,把和她打一架挂在嘴边,姜钰知道他们是想探探她的底,每次都故作高深的糊弄过去,这次是姜钰主动提起要和徐煊一起射箭。   徐煊有些诧异,还是高冷的往练武场去了。   徐煊这孩子,就是典型的口嫌体正直,他嘴上嫌弃姜钰射箭都要装神弄鬼,一到姜钰拉弓,他就目光炯炯的盯着姜钰,手上不由自主的跟着比划。   姜钰忍不住嘚瑟:“殿下,当心邯郸学步啊。”   他从小就在章武殿学武,那些师傅的主要任务就是教导他,其他伴读都是陪他走个过场,骑射功夫自然不差,姜钰不过是耍了些小心机,让旁人瞧不出底细罢了。   徐煊冷嗤一声:“谁学你了,自大的小面团子。”   姜钰也不戳穿他,悠然自得的拉弓射箭,徐煊瞥了她一眼,见小面团子唇角微微翘起,薄唇轻抿。   他一定是在嘲笑本王。   哼。   五殿下把弓箭丢在地上,姜钰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殿下怎么了?不高兴了?”   五皇子真是气死了,明知道他不高兴,还不哄他,还要说出来,他更生气了,该死的小面团子。   这么气人,不让他做自己妹夫了。   这边姜钰苦逼的讨好傲娇的五殿下,不远处凉亭中往这边看的宜春公主和姜菱也是久逢知己。   宜春公主:“阿钰表哥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比我哥哥还好看的人。”   头一次见面的两个人,因为欣赏姜钰的盛世美颜,相逢恨晚。   姜菱:“我没见过比我长兄还好看的人,不过五殿下长的也好看。”   宜春公主绞着帕子,有些羞涩:“阿菱妹妹,阿钰表哥在家中,可有婚配?”   姜菱一看她样子就知道她喜欢自己长兄,她开始默默打量宜春公主,长相比长兄差了点,但这世上暂时没有见过能和长兄样貌匹敌的人,所以也还勉强说的过去,性格好,不摆公主架子,身份稍微高了那么点,以长兄的条件,娶公主完全够格,但就是觉得哪里差了点。   姜菱皱了皱眉,她长兄这么漂亮的男人,脾气又好,再配上公主这样娇弱的美人......也不是说公主不好,但就是觉得,不搭。   姜菱对长兄的婚配上还是挺谨慎的,不会随意出卖长兄,公主既然问了这话,那说明长兄和她还没有亲近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公主,臣女与长兄不是一母所生,长兄的婚事由嫡母妃做主,臣女也不知长兄是否婚配。”   宜春公主松了口气,不知道那就是可能没有婚配,都是一个王府里的,若婚配了必然能传开。   “阿钰表哥这样的,定然有很多姑娘喜欢他吧?”   “那是自然。”姜菱有些骄傲:“晋阳许多小姐结交我便是为了看我长兄,不过我长兄忙,可没空陪她们逗趣,都是一群小姑娘偷偷看我长兄,我长兄还有一个称号,公主知道吗?”   宜春公主好奇道:“什么?”   “风沙里的一朵花,晋阳风沙大,男人长的都要威猛高大些,皮糙肉厚的,哪有我长兄看起来赏心呢。”   小姑娘难免有些虚荣心,姜菱从小在一群小姑娘中就爱炫耀她长兄,一群小姑娘为了能偷看到姜钰,没少讨好她,都知道她虽是庶出,但和嫡出的长兄关系不错,倒是她那个弟弟和她关系不甚好,她弟弟和她母妃一样的性子,指使旁人理直气壮,哪有长兄风度翩翩。   她这辈子的遗憾就是做了长兄的妹妹,没法嫁给长兄了。   宜春公主听她说风沙里的一朵花,再往姜钰看了看,捂着嘴笑了两声。   宜春公主本以为姜钰和侧妃所生的庶妹关系定然好不到哪里去,如今也有几分明白姜钰为何对姜菱这个妹妹还不错了,她对姜菱印象也挺好的,加上她一个人在宫里无聊,姜钰毕竟是个爷们,不能时常去陪她。   “我不能经常出宫,阿菱妹妹得了空,便去宫里陪陪我。”   姜菱想到长兄说的不许她随意出府,免得给长兄惹麻烦,委婉道:“得长兄同意了,臣女才能进宫。”   “说什么呢?”   姜钰笑着和五皇子走过来,都是男生女相,身形高挑,凑一起更赏心悦目了。   “女孩儿的悄悄话,不能告诉长兄。”姜菱递了杯茶给姜钰:“长兄喝茶。”   姜钰接过去,徐煊看人家妹妹那么乖,知道给兄长递茶,对着宜春公主使了个眼色。   凭妹妹的机智,肯定能看懂他这一眼的意思,哪知道妹妹没有动。   她正歪着头,唇角含笑的盯着姜钰犯花痴。   五皇子很不开心,小面团子有什么好?   他一眼扫过去,不就是皮肤娇嫩些,嘴唇红润些,鼻子秀气些,笑容灿烂些吗?   长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不过还真的挺好看的。   五殿下维持最后的矜持,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皇后娘娘不许宜春公主在外面待的太久,到了午膳时五殿下就带着宜春公主走了,送走了这两位祖宗,姜钰累的坐在椅子上,如梅上前为她捶背。   姜菱凑上去问:“长兄,宜春公主喜欢你,你喜欢她吗?”   姜钰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什么喜欢不喜欢,你一个姑娘家说这些话,羞不羞。”   姜菱揉了揉头:“长兄同我说了,以后宜春公主再问我话的时候我才能知道怎么回答啊。”   “言多必失,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就不回答,懂了吗?”   姜菱乖乖的点头:“懂了。”   姜钰十五岁生辰这日没有大办,中午请了五殿下佟卫和王修远几个人在聚贤楼摆了一桌,几人喝着喝着难免想到昔日章景明还在时的场景,佟卫捧着酒壶蹲在墙角抹眼泪,王修远默不作声的一杯一杯灌酒,五殿下最矜持,哪怕心中难受,他也不表现出来。   福康推开房门时,里面冲天的酒气,佟小侯爷坐在墙角,眼圈哭的跟兔子似的,王修远也喝大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五殿下闭着眼交腿靠坐在椅子上,两颊有些泛红,也就姜钰一个人坐在中间,淡定的夹菜吃,小嘴吃的油亮亮的,瞧见门旁站的太子殿下,舔了舔唇,站起来,满脸心虚。   徐煊也睁开眼,浑身不自然的僵硬,默默的退到了墙角跟,和佟卫并排站好,像犯了错的孩子。   徐砺沉着脸,迈步进来,地上打碎了好几个酒杯,他眉心微蹙,福康连忙让人收拾屋子。   姜钰笑嘻嘻的,对着徐砺讨好:“殿下,今日是臣生辰,是臣请五殿下他们一起喝酒的。”她拍拍自己的胸口:“您要怪就怪臣,莫要怪五殿下。”   徐煊:“......。”   他皇兄本来就没有怪他的意思好吗?   姜钰对着徐砺拼命的挤眼睛,徐砺目光悠悠的探向徐煊:“小五,户部今日没事吗?”   徐煊挺直腰背:“皇兄,臣弟就是抽空过来给世子庆祝生辰,待会......不,现在就要走了。”   徐砺颔首,徐煊拽住佟卫往外面走,徐砺斥道:“孤说过,未至十五,不许饮酒。”   姜钰非常嘚瑟:“臣十五了,臣今日十五岁了。”   几人齐齐看向徐煊。   徐煊:“......。”操,好像就他一个人没到十五岁。 第71章 、第71章 ...   这几人里面就五皇子年纪最小, 姜钰今日十五岁生辰, 可不就剩他一个人没到十五岁,小祖宗平日里被惯的无法无天, 最怕的就是太子皇兄, 这会垂着头,干巴巴的解释:“皇兄,就差一个月就到十五岁了,何况今日是世子生辰, 才喝了一点。”   他有些纳闷,皇兄虽然说过未至十五不能饮酒,但他以前当着皇兄的面喝两口小酒, 皇兄也没骂啊。   姜钰没忍住笑了一声, 徐煊瞪向姜钰,他还有脸笑。   姜钰倒了杯茶, 躬身双手捧给徐砺:“殿下, 今日确实因是臣的生辰,才喝了些酒。”   徐砺瞥了徐煊一眼,道:“瞧在世子的面子上,这回便不罚你, 但若再犯, 数罪并罚。”   徐煊在皇兄阴森的目光中头皮发麻:“是。”   说完便拉着他的小伙伴们溜了, 临走时给了姜钰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徐砺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浅啜了口茶, 问道:“世子刚刚说什么?”   姜钰咧着嘴笑。   “世子刚刚说,要罚罚你。”   姜钰:“......。”装傻好像没用了啊。   “殿下,臣也没犯什么错啊,您说这未至十五不能喝酒,臣到十五岁了,能喝酒了。”   徐砺脸色沉了下去:“你还说你没犯错,仔细想想,哪错了。”   姜钰听他声调比平时高一些,就知道他虽有些不满,但没有真的动怒,他动怒时声音反而很平淡。   “臣真是想不起来,殿下您就直说吧,臣哪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徐砺没说话,看脸色,这回是真生气了。   姜钰平时嘻嘻哈哈的,徐砺真生气,她就慌了,没出息的蹲在人跟前,双手放在徐砺膝盖上,仰起头,一脸虔诚:“殿下,臣知错了。”   “哪错了?”   不知道。   姜钰抿了抿唇:“不该拉着五殿下喝酒。”   “你觉得在孤这里,你与他一同喝酒,孤会怪罪你?”两个人一起喝酒,他要怪罪也会怪罪徐煊。   “那殿下在气什么?”她瞥了他一眼,看他抿着唇,有些说不出口,恍然大悟,笑了一声道:“殿下,是不是在气臣没让你过来?”   被说中了心事,徐砺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他板着脸,用高贵冷艳的口气说:“孤与世子情意相投,世子十五岁生辰,本应该由孤大力操办,但孤在太子府等了世子许久也不见世子身影,世子却在同小五他们一起喝酒,完全没有在意孤,孤很生气。”   他沉着脸,面无表情。   哟,真的生气了。   “殿下,臣不是故意的,您是受人敬仰的,五殿下和佟卫他们都怕您,臣考虑到这点,才没叫您一起过来的。”   姜钰自觉拍了一把马屁,太子殿下他老人家的心情应该好了许多,然而太子殿下不。   他冷着脸,继续耍着大爷脾气:“本来孤很大度,没打算与你计较,可听你这么一说竟然是为了小五他们才不叫孤,孤更生气了。”   姜钰:“......。”   生气还分几个级别的,神他妈的本来很大度,这跟马后炮有什么区别?   “那殿下怎么能心情好一些呢,臣就希望殿下的心情能好一些。”   徐砺吊着眼梢,一本正经道:“世子知不知道,孤真的很生气。”   本来不知道,现在已经知道了,所以呢?到底要干什么?   太子殿下侧着脸,严肃的说:“孤很生气,要世子亲两下都好不了。”   姜钰深吸了口气,真的想打人怎么办?   她扯着嘴角说:“那要亲几下才能好呢?”   “这个要看情况,看世子的诚意。”   “那诚意要怎么看呢?”   “诚意由孤来断定,好了,你可以开始了,孤已经做好准备了。”   姜钰捏拳,在他那张俊脸上寻找合适的地方的下手,好像哪里都下不了手,那么俊的脸,有点舍不得。   亲就亲吧,反正又不是没亲过。   她凑上去,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   徐砺眼角微微翘起,呼吸有些深沉:“再来。”   姜钰感觉脸有些红了:“不来了,要来,你自己来吧......唔。”   她刚说完,便被徐砺拉着趴坐在他怀里,双手抵在他的肩膀上,嘴唇让人堵着,舌尖被霸道挤进来的舌头勾住,心间骤然失了力道,一种不受自己的控制的慌张涌出,她实在不喜欢这种感觉,抗拒的推他。   他的舌头在她唇里探寻,灵巧的划过每一个让她浑身酥.软的角度,她拳头由握着到抓住他肩头的衣料,鼻腔前是他浓重的气息,她刚喝了些酒,可能是酒壮人胆,她在他舌尖咬了一口。   徐砺嘶了一声,从她唇上退开,姜钰这个嘴上的老司机,实在是个半吊子,让人亲了这么一会就浑身像过电一样爬不起来了。   软绵绵的趴在他怀里喘气,双手推着他,企图把他推开。   徐砺被她咬了一口,也不生气,颇有兴致和她玩一个,你把我推开一点,我再把你抱回来的游戏。   他玩的倒是起兴,姜钰可被折腾惨了,脸上红晕从刚刚被亲就没有褪下去过,眸含氤氲,怒瞪着他。   “殿下还生气吗?”   太子殿下矜持道:“好了一点点。”   还好了一点点,姜钰磨牙:“您是好了,臣跟您说,臣生气了。”   哦,生气了啊。   “那孤哄你好了,要亲几下才能好。”   亲都亲了,姜钰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但她身上还有秘密,她不喜欢这样掌控不住的感觉。   她吸了吸鼻子,委屈道:“没有殿下这么羞辱人的。”   太子殿下懵了:“孤什么时候羞辱你了,孤是疼您呢。”   太子殿下虽然身份尊贵,但这方面确实没什么经验,见姜钰哭了,慌乱了片刻又镇定了。   世子心里有孤,可能是害羞了。   “世子若觉得孤这样是羞辱你,那你便来羞辱孤吧,随便你怎么羞辱,孤一早便和世子说过,孤不是只顾自己的人,这种事要两个人都舒服才好,咱们都是爷们,也不学那小姑娘扭扭捏捏,世子来吧。”   徐砺往后面一靠,浑身气势收敛了几分,像一只待宰的大野狼。   姜钰打了个嗝:“殿下的意思,是要给臣压吗?”   徐砺目光灼灼的盯住姜钰,点头:“世子想在上面,可以。”   姜钰面带警惕,往后退了退。   “怎么了?世子不想在上面吗?”   姜钰摇头:“殿下,在这里说这些,不太好吧。”   徐砺四处环顾了一下,确实不太好,没有床。   “今日孤命人在太子府准备了一桌为世子贺生辰的,世子没去,是不是准备晚膳和孤一起用。”   十五岁生辰,午膳都和徐煊佟卫一起了,晚膳再不和他在一起,怎么也说不过去。   姜钰硬着头皮点头。   她是经常在太子府用晚膳的,每次都能狼口脱险,完全没想到徐砺先头说过,最多等她到十五岁的话。   今日正好是十五岁生辰了,小世子也该长大了。   太子殿下唇角微扬,他真的很喜欢五月初四。   太子殿下心情好,姜钰感受到了,松了口气,这大爷心情好了就行,她是完全忘了现在是自己在生气,太子殿下要哄她了。   福康跟在太子殿下和世子身后,瞧着两人并排走的身影,心想,世子这个小傻瓜,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他看向小世子的眼神有些怜悯,不过转过头想想太子殿下整日自我感觉良好的把小世子弄到手里,却一回都没吃到过,今日终于下定决心要把人留在太子府了,这才是当朝太子殿下的风采啊。   姜钰跟着太子殿下到屋里果然见正中央摆了一张桌子,上面琳琅满目的饭菜一口都没动,还未撤下去。   姜钰看着徐砺,有些愧疚:“殿下午膳没用吗?”   徐砺道:“没事,孤不饿。”   看小世子这担忧的眼神,真想现在就抱抱他。   这会已经申时二刻了,吃午膳晚了,吃晚膳太早。   姜钰道:“臣饿了。”   徐砺挑眉:“你饿了?”   姜钰面上有些羞涩:“臣午膳没吃饱。”   徐砺轻笑一声:“那便摆膳吧。”   徐砺给福康递了个眼神,福康会意,退出去吩咐人准备摆膳。   一桌菜才刚上满,底下就有人通报说太子府属官拜见太子,有要事商量。   徐砺起身道:“你先用吧,孤商量完了就回来。”   姜钰连忙捏了一块糕点递给徐砺:“先吃一块再过去。”   姜钰真怕他跟属官商量事情时肚子饿响了,丢人,回来寻自己麻烦。   徐砺吃了她递到唇边的糕点,有些甜。   徐砺离开后,姜钰对着一桌子菜发呆,她原本就不饿,是怕饿着太子殿下才说自己饿的,这会太子殿下都走了,她也没肚子再装这些东西了啊。   福康指着旁边一个女婢上前给姜钰倒茶,那女婢倒了茶水,正要递给姜钰时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姜钰身上栽去。   福康面色一变,慌忙把女婢推开,那茶水全都倒在了姜钰身上,好在茶水是温的,并没有烫伤。   福康尖着嗓子说:“世子有没有伤着。”   姜钰拿帕子擦了擦身上的茶水,眉头微蹙,这个天她穿的本来就不多,胸前那一块衣料湿了都有些贴上肉了,她很不舒服。   福康一边替她整理衣服,扬声对外面人吩咐:“来呀,把这毛手毛脚的丫头押下去,杖责二十,撵出府去。”   那女婢白着脸,额头不住的往地上磕:“福总管开恩,奴婢不是故意的。”   福康摆手,外面进来人拉她,女婢哭着求姜钰:“求世子开恩,替奴婢求求情吧,奴婢真不是故意的。”   姜钰扫了她一眼,那女婢额头都见血了,就打翻一碗茶水,杖责二十从太子府撵出去,估计也没命了。   她对福康道:“不是什么大事,以后不让她进来伺候就是了。”   福康一脸为难:“世子,不是奴才要罚她,这事要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了,奴才也难逃责罚。”   “殿下那里,我来说就成了,不会让殿下怪罪公公的。”   “那就多谢世子了,世子先更衣吧。”   “更衣?”   福康苦着脸道:“世子还是赶紧把这一身衣裳换了吧,这女婢打翻了茶水险些伤了您,本就是大罪了,再让您穿一身湿衣裳,殿下回来了,肯定要动怒。”   跪在地上的女婢小脸苍白,哭的可怜,颤着音说:“求世子更衣吧。”   姜钰最见不得姑娘受罪了,对着福康问道:“太子府里有我合适的衣服吗?”   福康立马点头,挤了挤眼:“殿下为了贺世子生辰,特地命人给世子做了一箱子。”   姜钰身上衣裳湿着也难受,本来心里有些疑虑,也在女婢的哀求声中消失了。   但她多少还是有戒备心的:“本世子去偏殿,你把衣裳拿去偏殿,本世子自己换就行了。”   女婢松了一口气,连忙道谢,福康睨了她一眼:“行了,世子心善,算你这回好运道,退下吧。” 第72章 、第72章 ...   姜钰抬步往偏殿去, 她在偏殿的青石砖上踱步两圈, 随后坐在红木嵌珠四扇屏风前,伸手捏着胸前的衣料, 蹙了蹙眉, 衣裳湿哒哒的真不舒服。   福康没多会便把衣裳送来了,姜钰让他把衣裳放在面前的紫檀木螺钿人物山水桌上,便让他出去,亲自走到门前在走廊上左右看了眼, 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又趴在门上晃荡了两下,确定不会被人从外面推开,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落地罩架上找到一把牙玳檀香扇,大腿敲在二腿上, 开始对着湿了的地方扇风, 企图把衣裳风干,风干了,她就不换衣服。   她身体的秘密,让她在外面很谨慎, 轻易是不会换衣裳的。   外面院子里听说世子生辰的老管事弯着腰, 肩上搭了个麻袋, 里面是他自己住的院子里种的桃子。   福康瞧他过来了,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张管事, 做什么来了?”   张管事摸了把胡子,把肩膀上的麻袋拎下来,满是褶皱粗糙的手掌擦着额角的汗:“福总管,老奴听说今儿是世子生辰,这不院子里的桃子熟了,老奴一早摘了新鲜的桃子送给世子尝尝。”   想到世子吃了自己的桃子,那机灵的小脑袋就会满足的晃来晃去,嘴里的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老管事脸上就止不住的笑意。   姜钰在太子府的人缘好,这一年多往太子府来没少吃老管事家里的枣子苹果。   福康摆摆手:“您有心了,放着吧,回头我替你送给世子。”   老管事往里面看了看,道:“世子呢,老奴还有两句喜庆话要和世子说呢,向来都是世子给老奴说吉祥话,老奴特地去外头说书先生那里讨了几句吉利话,要说给世子听,给世子贺生辰。”   “世子今儿成人礼,怕是和太子殿下多喝了两杯酒,不方便见你,你那吉祥话留着,明儿再和世子说,也一样。”   老管事纳闷道:“世子不是才十五吗?怎么今儿就成人礼了。”   大齐男子二十行冠礼,但大多世族为了早日成亲,会提早行冠礼,这个根据各家有无定下婚约,以及婚期的日子,婚期定的早,冠礼就行的早,婚期定的晚,到二十岁再行冠礼,这世子一个人在京城,身边无父母,也没听说有了婚约着急成婚,怎么这会就行成人礼了,何况就算是行冠礼,也该在晋阳王府啊,怎么跑太子府行冠礼来了。   老管事有些糊涂。   福康干咳一声,睁眼说瞎话:“晋阳那边的规矩和咱们这边的规矩不一样,你别问这么多了,这会太子殿下和世子在喝酒,东西放着,我等会帮你送过去,不就是桃子熟了吗?你再回去瞧瞧柿子有没有熟,要是熟了,回头一起送过来。”   老管事更晕了:“柿子这会才刚开花,要过几个月才能熟呢,老奴一早就和柿子说好了,今年要给世子做柿子饼吃,世子最喜欢吃了。”因旁人给姜钰的东西,姜钰虽会收,却不会当了面的吃,毕竟身份尊贵,入口的东西,也不是什么人送东西都能吃的,所以姜钰每回都当面吃老管事的东西,老管事特别得意。   福康皮笑肉不笑:“老东西,你哪来那么多话,让你回去就回去,殿下和世子正在商量朝政大事,扰了太子殿下你就提前去庄子上养老吧。”   老管事叹了口气,像关心自家小孙子一样往里面看了看,把桃子放在墙脚,躬着的腰更弯了:“劳烦福总管向世子转告一声,我老张祝他日后长命百岁,子孙绕膝。”   福康眼角抖了抖,这老东西,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长命百岁就行了,子孙绕膝,这辈子是别想了,说不得以太子殿下的威猛,下辈子都别想了。   福康摇着拂尘打摆,站在院门口给太子殿下放风,柿子没熟,哼,没熟也得熟。   姜钰一直在那拎着衣服扇,她不想在外面换衣服,衣裳总也不干,里面还黏黏的,她有些着急,隔扇另一边的太子殿下默默的看着她。   孤的世子真是惹人怜爱,看那有些急躁的小眼神,一杯茶瞧着不多,泼在身上也挺难受的,太子殿下有些怪福康乱出主意,还不如直接抱到床上哄一哄呢,不过转念一想,万一小世子再想什么歪点子,跑了,自己可又得等了,趁着今儿好日子,把人吃到嘴里,以后就和和美美了。   今日是世子十五岁生辰,尊贵的太子殿下想了许久都没想到合适的东西送给世子,最后他决定把自己送给世子,唇红齿白的小世子一定会永远记住这一日的,女子十五及笄,就可以嫁人了,世子也该到长大的时候了。   太子殿下再一次鄙视自己,说好了两人之间相处要公平,自己怎么又把世子当做小姑娘了,虚伪,太子殿下暗骂自己。   姜钰扇了好一会也不见身上有干的意思,那女婢泼的地方及其尴尬,她的裹胸应该都湿了,箍的她难受,姜钰抿了抿唇,蹀躞到门前,又趴在门上晃了晃。   福康听见动静,扭头一看那晃动的门,眼角的笑意更深了,终于让他主子一展雄风了,可以让小厨房给世子预备着补汤了。   世子这是在做什么?   呵,小世子还真是警惕,这是怕自己从外面推门进来呢,想到等会自己出现时小世子惊吓的如同小白兔一样的眼神,徐砺的唇角勾了勾,有些着急,不过还是屏息等着姜钰换衣服。   姜钰见门很结实,这才放心的拿起桌子上的衣服瞧了眼,手指勾到腰间的玉带上,解开金丝盘扣,把玉带丢在桌子上。   她身上丫头们给她带的佩饰很多,这么一样一样解开都浪费了些功夫。   她脱了外衣时,又跑到门旁,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确定没人,才继续脱。   孤的世子要脱衣服了。   太子殿下欣喜若狂,暗示自己要淡定,莫要吓着小世子,把小兔子吓跑了。   案桌上的四季福香镂空薰炉上升起袅袅青烟,落地罩上玉钩勾起的纱帐轻微晃了晃。   看那纤细柔软的小腰,看那紧实光滑的后背,只有孤的世子才能有这么漂亮的腰身,看......孤看到了什么?   太子殿下做出了一个与他尊贵身份不相符的动作,他揉了揉眼,继续将目光看向姜钰,大齐尊贵的太子殿下头一回对自己的眼睛产生了怀疑,他居然看到了裹胸。   他需要静一静,难不成真是日有所思,自己时常想着世子是个小姑娘,这会便出现了幻象不成。   姜钰在裹胸上摸了一把,苦着脸,裹胸真的湿了。   这个天不穿衣服也不觉得冷,她一手拉着裹胸布,一手拿着牙玳檀香扇,非常豪爽的坐在椅子上扇风,少女的皮肤白净细腻,四肢纤巧匀称,胸前让布裹着,微微鼓起,那一对小白兔好像随时都想要跳出来透透气一样。   太子殿下心都颤了,呼吸粗重几分,他现在很确定,他的眼睛没问题。   世子是个姑娘,那自己,不是断袖,此刻惊喜高过被欺骗的愤怒。   这是列祖列宗显灵了,孤就知道,孤堂堂大齐太子,怎么可能是亵.玩娈童的禽兽,太子殿下忍不住嘚瑟。   难怪他总觉得自己不是断袖了,为了喜欢一个男人还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断袖,太子殿下曾深深的嘲笑自己,都喜欢男的了,还说自己不是断袖。   现在想想,还是自己的直觉准。   这个小世子,这个小世子居然瞒了自己这么久。   他想着想着怒火上涌,晋阳姜钰,这个小世子,好啊,真的好。   从前姜钰说的那些话一一浮现在眼前。   太子殿下,梦里面,你看见臣的小鸡鸡了吗?   不吃的瓜的怎么甜?   他当时还不解为何是不吃的瓜,现在总算明白世子说这些话的意思了,世子根本就是个小姑娘,居然敢欺瞒孤,看孤以后怎么收拾你,他豁然起身,正想过去寻姜钰算账,就见小世子警惕的转身,好像嗅到了危险一般,那双灵动的桃花眼往这边看,玉臂挡在胸前,把那对原本就没露出来的小蜜桃遮的更严实了。   然后,他的目光更加灼热。   小世子缩了缩脑袋,居然拉开了裹胸布,胸前顶端粉色若隐若现的露了出来,颜色鲜艳欲滴。   想咬。   太子殿下暗骂一声,喉咙发紧,目光直直的盯着姜钰,脚步想要挪过去,又想探究的更深。   小世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脸颊浮现淡淡的粉。   太子殿下无声的勾了勾唇角,害羞了吧,小世子。   “操,长那么大干嘛,还不是要被按回去,有什么用,白白连累我受罪。”   徐砺:“......。”   姜钰有些暴躁的在自己的胸上捶了捶,岔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扇子继续摇,那张莹润的小嘴里嘟嘟囔囔的。   “本世子跟你说,不许长了,听见了没有,不许再长了。”   她的胸从发育起就有些胀痛,加上白日里裹着,血液不能顺畅,到了晚上就疼,如梅也不敢让她揉,怕揉大了,只能那么干熬着。   后面又是小声的咒骂,徐砺听不清,姜钰拽着衣服搭在腿上,往左边挪了挪,徐砺瞧不见了,半眯着眼,想要瞧的更清楚些,也跟着往外面挪了挪。   怦的一声。   太子殿下的腿绊倒了凳子。   姜钰听到声响,惊恐的瞪大眼睛,慌忙扔了手中那把扇子,拿起衣服往身上套,越急越乱,衣裳袖子都插不进去,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整个人如坠冰窖,她根本不敢回头去看那是谁。   徐砺瞧了眼倒下的凳子,眼皮子抬了抬,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出去戳穿世子呢,天意。   他慢悠悠的走出来,姜钰听见脚步声,闭了闭眼,双腿瘫软,跪下去的时候,她听见一句话,完了,她还是大意了。   眼前的美景比刚刚更具有冲击力,衣裳半挂在身上,美人垂泣。   他眼睛都红了,走上前,捏起她莹白的下巴,问道:“哭什么,孤还没和你算账呢?”   姜钰大脑一片空白,想要伸手去拉身上没穿好的衣裳,徐砺握住了她的手腕不让。   调笑道:“这只手,想干什么?”   她牙齿打颤,抖着音道:“殿下,您饶了臣吧。”   “饶了你。”徐砺咽了咽口水,蹲下身子,视线与她对齐,姜钰耳朵嗡嗡叫,徐砺伸手搂住她的腰,轻轻一带,她就趴在了他怀里。   “世子知道吗?今儿是你十五岁生辰,孤打算把自己送给你,可你今儿给了孤这么大一个惊喜,孤该怎么回报你呢?”   他声音揶揄,听不出是喜还是受了刺激,姜钰惯会揣摩他的心意,这会也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了。   她强行控制自己发抖的身躯,裸.露的肩膀激起小小鸡皮疙瘩:“殿下,臣不是有意欺瞒,臣只想保住性命而已。”   颤抖的身子,根本不是想控制便能控制住的。   徐砺笑了笑,拍着她的肩膀,低声诱哄:“世子莫怕,你的性命金贵着呢。”   姜钰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眼泪,徐砺心疼了,凑到她耳边咬了咬她的耳垂,往她耳孔吹气 。   姜钰浑身发冷,抖着音道:“殿下能容臣把衣服穿上吗?”   徐砺抱起她:“孤说了,今日要把孤送给你,世子不想要孤抱抱你,亲亲你,摸摸你吗?”   姜钰脑子有些没转过来,殿下发现自己是姑娘了,怎么还要抱自己呢,她有些羞涩,脚趾头蜷了蜷:“殿下,臣对不住您,臣骗了您,您要打要罚,臣绝无半句怨言。”   “哦,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姜钰想了想,垂死挣扎:“还是有的。”就算是要死,也可以挣扎一番啊。   徐砺冷笑一声,把人放下,他现在下面涨的难受,可他也不是那种毛躁之人,总要听听小世子是怎么辩解的,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把人吃了,从前世子是男人时他都能忍得住,如今变成姑娘了,他可不得更加怜惜。   姜钰抱着衣裳,撒丫子就往屏风后面跑。   徐砺下面叫嚣着,面上还一副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这回他倒要看看小世子的嘴里,还能编出一朵花来。   孤的世子,是个小姑娘,想想就开心好吗?   姜钰躲在屏风后面穿衣服,身子不停的颤抖,扣扣子的手并不怎么顺利,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此时已经完全明白自己是被下套了。   什么女婢不小心把水洒在自己身上,太子府里伺候的,都是精挑细选,再慢慢教养,怎么走不发出响动,伺候的时候主子瞥一眼,就知道主子想要什么,毛手毛脚的根本不可能送到太子身边伺候。   她整理好衣服,深吸口气,走出来,跪到地上:“殿下。”   徐砺平静的看着她:“起吧。”   这样的一张脸,柔软的身子,自己抱过无数次,怎么就能被她骗了呢。   太子殿下不承认自己的问题,只能说是这小骗子骗人的本领太高明了,一个姑娘家,整日荤话挂在嘴边,和一群爷们混在一起,想想就生气,生气,要罚她。   他脸色沉下去,姜钰心里一惊。   果然,太子殿下刚刚抱自己是气急了,一个断袖,怎么可能那么淡定的抱着一个姑娘。   之前她还有一丝希望,说不得太子殿下沉迷在自己的美色中,不管自己是男是女他都喜欢,这会他的冷漠脸彻底让她惊醒,姜钰素来不是纠结于儿女情长的人,虽然太子殿下不喜欢自己,她心中好像有点不舒服,毕竟太子殿下这些日子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   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太子殿下是断袖,自己注定不能与他在一起的。   还是让他们的关系回到原点。   她愿意倾晋阳之力拥戴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护自己周全,这样再好不过了。   她喉咙有些酸痛,站起身道:“殿下,您都瞧见了,臣的父王偏宠侧妃,臣的母妃与侧妃一前一后有孕,臣的父王说过,若侧妃生出长子,他便废了王妃,扶正侧室,立侧妃所生之子为世子,臣的母妃生下臣,心下慌乱,不得已才让臣扮作男子,这一扮,就到了现在,臣与殿下说这些,只是想要证明臣不是有意欺瞒殿下,臣出生就做男儿教养,有时候连臣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男还是女了。”   她面色苍白,徐砺伸了伸手,道:“过来,孤抱抱你。”   姜钰诧异的仰头:“殿下您,不是断袖吗?”   徐砺脸色铁青,咬牙道:“孤不是。”   “可殿下,您明明说过您是断袖的,臣问过您的。”   徐砺:“......。”   当日他确实信誓旦旦的向姜钰说过,他是断袖,可眼下情况不一样了。   徐砺冷哼一声:“世子当真不明白,孤的心意吗?”   姜钰愣了愣:“殿下的意思是,臣是姑娘,殿下也喜欢吗?那殿下您到底是不是断袖啊。”姜钰声音越来越小。   饶是徐砺风度好,也忍不住咆哮了:“孤只喜欢你一个人,因你是男子,孤才觉得自己是断袖,孤不止一次厌恶自己断袖的事情,孤堂堂太子,却思想龌龊,你还不明白,孤不是断袖,孤一点都不希望自己是断袖,孤不可能是那么龌龊的人。”   姜钰有些震惊,眼睛瞪大,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么笃定自己不是那么龌龊的人,那先头一本正经信誓旦旦说自己是断袖的人是谁呢?   “殿下,您确定吗?”   他当初接受自己是断袖这个事实时,好像也没有很纠结的样子。   徐砺脸色更黑了:“孤再说一遍,孤不是断袖。”   太子殿下喜欢的是自己。   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他都喜欢自己。   虽然太子殿下说过,是因为梦中梦见自己,才会觉得自己是断袖,她也怀疑过殿下其实不是断袖,可太子殿下亲口说出来时,她还是忍不住得意。   她一得意,那脑袋就忍不住晃了起来,一双桃花眼,微微翘起。   刚刚还一脸怕死怂样的小世子,转眼就拽的跟大爷似的。   徐砺没好气道:“过来。”   姜钰消化良好的跑过去:“殿下,那臣是姑娘的事,您应该不会告诉别人吧。”   徐砺瞪了她一眼,她咧嘴笑,又恢复了之前不要脸的样子。   “殿下,您先前说过,只要臣不做出危害大齐江山的事,您就会护臣一世周全,这话,还算数吧。”   徐砺反问道:“你觉得呢?”   “算,当然算。”必须算,要是不算,以她欺君之罪,早晚都得死。   姜钰松了口气,她早知自己的秘密不可能瞒一辈子,这会让太子殿下发现了,她先是惶恐,在发现没有生命安全后,她整个人像是卸下了厚厚的枷锁一般,从此以后,她不用一个人担着这个秘密了。   然后她就抽抽搭搭的哭了。   本来打算吃了她的太子殿下见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不知从哪里下手,揽着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声音柔和了几分:“哭什么,孤被你骗了,孤都没哭。”   姜钰泪眼汪汪的仰头看他:“你别安慰臣,让臣自己静静的矫情一会,你根本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我......。”   她说不下去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她向来自诩纯爷们,可到了此刻她才发现,她一点都不想做纯爷们好吗?   徐砺低头,看着怀里娇娇软软会撒娇的小世子,感觉有些奇妙,他想上去就亲,又怕碰坏了她,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品一样,小姑娘自然没有爷们耐摔打,他有些纠结,那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呢。   福康听见里面的哭声,下巴高高的扬起,有一种终于给儿子娶了儿媳妇的满足感。   门从里面打开,福康有些惊慌的看过去,世子被太子殿下抱在怀里瞧不见脸,这么快就出来了,老天爷,我们家主子怎么这么快啊。 第73章 、第73章 ...   “殿下, 这......。”   他还未说完, 徐砺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静。   福康噤了声, 默默的跟在徐砺后面, 眼睛瞥着他怀里的姜钰,徐砺冷冷的瞪了他一眼,福康微怔,这是不给看了。   徐砺把姜钰抱到床上扯着被子替她盖上, 凑上去在她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有些惋惜,她可怜兮兮的哭诉她这些年装男人的艰辛, 泪流满面的比划着她的裹胸布有那么长, 最后还是没有下的去手,看小世子睡的香甜, 叹了口气, 小世子,孤放你这一回,以后可是要加倍还给孤的。   他午膳便没吃,福康特地命人在膳食里添了几盆大补汤, 担忧道:“殿下, 世子睡了吗?”   徐砺淡淡道:“嗯, 她哭累了,睡了。”   哭累了,睡了。   才这么会就累睡了, 世子也是个半吊子,得补。   福康见太子殿下表情严肃,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的样子,他要不要提醒太子殿下,这样是不正常的,这太快了,这是病啊,得补。   还是太子殿下和世子都是男人,走旱路比走水路快一些呢。   “殿下,那世子有没有受伤,要不要上药。”   嗯?   徐砺蹙了蹙眉,放下手中的勺子,用鄙视的眼神看着福康,嗤道:“你想法真龌龊。”   福康:“......。”他为殿下操碎了心,他哪里龌龊了。   “世子才十五岁,孤觉得现在还早了些,再等等。”   什么?没成事,还要再等,今儿是世子十五岁生辰,多好的日子啊。   他急道:“殿下您不是一早就决定好今日要和世子缠缠绵绵吗?怎么这会又觉得世子年纪小了呢。”   他勇猛的太子殿下去哪了。   徐砺想到里面睡觉的小世子,唇角轻翘:“行了,不必问了,孤心里有数。”   福康有些丧气,眼神哀怨,欲言又止。   都做到这一步了,太子殿下还是放弃了,看来小世子手段不小,能把殿下哄的团团转。   徐砺用完膳,梳洗一番,换了身衣服,心情颇好的瞥了福康一眼,福康挺直腰板夸道:“殿下这一身真好看,英俊潇洒。”   徐砺冷冷道:“谁让你夸孤了。”   福康笑着说:“奴才只是不由自主,发自肺腑。”   徐砺不与他多言,吩咐道:“不许进来。”   福康觉得他家殿下好像比以前占有欲强了些,以前还给看,怎么现在好像不许旁人看世子了。   床帐中姜钰小脸睡的红扑扑的,徐砺凑上去,在她下巴上摸了摸,姜钰蹙眉,一睁眼就瞧见面前的俊脸,吓了一跳,坐起身,额头就直直的对着他的头上撞去。   徐砺被她撞得一痛,赶紧去揉她的头。   “怎么样,疼吗?”   姜钰眼泪花直往外冒,下意识道:“都是爷们,这算什么啊,不疼。”   她说完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份暴露了,盯着徐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眼睛转了转,嘶了口气,矫情道:“疼的,好疼啊,疼死了,殿下。”   这一声,真是用尽她毕生力气在发嗲,她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笑了笑。   徐砺倒是好像没看到她的尴尬一样,揽着她的腰,低声斥道:“冒冒失失的,不长记性。”   姜钰脸上表情抽搐,徐砺好笑道:“你干什么?”   姜钰叹口气,重新躺下去:“臣在适应怎么在殿下面前做一个小姑娘,总不能,殿下和臣在一起,还觉得是和男人在一起一样,那不是把殿下给掰弯了吗?”   徐砺不解道:“什么是弯?”   姜钰看他好奇宝宝的样子,捂着嘴偷笑。   徐砺看出她在嘲笑自己,想到她这么久对自己的欺骗,不由恼火的上手要揍她,手都伸到她腰间了,想到这是个娇弱的小姑娘,往上放到她的腋下,改揍为挠。   这可是中了死穴,他要揍自己两圈还好受,这么在上面挠着,她怕痒,真的很难受啊。   “殿下,不成了,饶命啊。”   她双腿在床上乱蹬,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小脸粉嫩,眼角带着浅浅的红晕,徐砺看的心神荡漾,没忍住把人压住,搂着她的腰在床上翻了一圈。   姜钰趴在他的上面,手掌撑着他的肩膀,形成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   徐砺想到她曾经说过要压自己的话,调笑道:“世子,你压着孤,在孤上面了。”   姜钰红透了脸,干咳一声,掩饰道:“这小姑娘就是不如爷们,容易害羞。”   徐砺:“......。”   合着她还装男人的时候不害羞,做女人的时候就害羞了。   他瞧着小世子柔嫩的唇瓣,开口道:“阿钰,你亲我一口。”   姜钰微怔,注意到他的称呼变了,这还是他头一回这么称呼自己,姜钰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   徐砺搂着她的腰,静静的等她害臊完。   姜钰真想有个地洞钻进去,她实在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她不是害羞的人啊,但殿下叫她阿钰的时候,声音真的好酥,好好听。   徐砺捧着她的脑袋,笑着说:“你怎么像条鱼一样乱游。”   姜钰想要从他身上下去,徐砺捞着她不让她动:“好世子,你亲孤一口吧,孤等很久了。”   他自称孤的时候,姜钰总有一种很庄严的感觉。   她面红耳赤,知道不亲也逃不掉,何况身份都暴露了,她也没什么好掩盖的了,便没了顾虑,凑上去贴在他的唇上。   他不动,她也不动,两片嘴唇就这么静静的贴着,他喜欢看她眼里的雾气氤氲,感觉他们是情意想通的,比真正占有她还要满足。   姜钰也感觉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她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合计了一下自己的实际年龄,和这个身体的年龄,有些纠结自己这是一颗姨母心泛滥还是一颗少女心泛滥了。   徐砺挑眉问道:“好世子,你心里喜欢孤吗?”   姜钰本来想说喜欢,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不知道。”   说多喜欢,到死去活来的地步,谈不上,但好像说不喜欢,又有点喜欢。   人都在自己怀里了,太子殿下当然不会为了这么点子事动怒,都能主动亲上来了,说不喜欢自己,他还不信呢。   徐砺又抱着人磨蹭了会,吃了不少豆腐。   福康一早就在外面候着了,今日是姜钰的生辰,徐砺让人给她弄了长寿面。   姜钰现在不怎么饿,瞧见福康那张笑眯眯的脸,她也勾起了唇角,对着福康招手:“福公公,您过来。”   她笑的一脸阴森,福康一脸戒备的摇头:“世子有事吩咐就成。”   姜钰扭头,对着徐砺告状:“殿下,您看他,臣让他过来他都不听。”   她声音娇媚,像是能掐出水似的。   福康有点怀疑人生。   他怎么听着世子的声音,那么像小姑娘的声音啊。   转念一想,世子肯定是记恨自己算计他了,才故意这样的。   福康苦笑一声,这回可好,世子要怪自己了,殿下还没把人吃到嘴,他真心觉得这一波,亏了。   徐砺对福康吩咐道:“世子让你过去。”   福康:“......。”殿下,您人还没吃到呢,不用这么听话。   他心中腹诽,还是挂着笑脸走到姜钰身边躬身:“世子,有什么吩咐吗?”   姜钰笑了笑,一脚狠狠的踩在了福康的脚面上。   唔。   福康整张脸涨成了红色,姜钰下了狠力气,脚后跟还在他的脚面上碾了碾:“福公公,本世子对你很不满意,你说该怎么罚你呢?”   福康忍痛,唇角抽动:“世子想要怎么罚奴才。”   姜钰看向徐砺撇了撇嘴:“殿下,臣可以罚他吗?”   徐砺一本正经道:“太子妃可以罚他。”   姜钰噎了声,又抬起脚在他另一只脚上踩了踩,看他那扭曲的脸,心里才好受些。   要不是这老太监,自己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暴露身份。   她收回了脚,老老实实的吃面,福康松了口气,还是他家殿下待他好,不会任由世子罚自己。   然后就见他家殿下凑到世子跟前,手揽在人家腰上,低声诱哄:“怎么了?你怎么不罚他了。”   福康:“......。”   姜钰哼了声:“太子妃才可以罚他,臣不可以。”   徐砺在她脸上捏了捏。   福康真想自戳双目,世子到底给他家殿下下了什么迷魂药了。   “臣可不敢。”   徐砺道:“你吃醋了?”   “吃什么醋?”   “孤说太子妃才可以罚他,你吃未来太子妃的醋了。”   他心情愉悦,语气忍不住的得意。   姜钰皱眉:“乱说什么,谁吃未来太子妃的醋了,我是吃福公公的醋了。”   福康:“......。”   世子就是世子,想法与众不同。   姜钰一脸委屈:“臣刚说要罚他,殿下您便说太子妃才可以罚他,这不明摆着说臣不可以罚他吗?这不还是护着他,臣吃醋难道不应该吗?”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福康都忍不住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就算有殿下宠着,殿下不还是顾着自己吗?   他腰杆挺直了几分。   徐砺闷笑一声,凑到姜钰耳边,用不大不小,福康刚好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可以提前使用这个权利。”   福康:“......。” 第74章 、第74章 ...   他的话姜钰听了心里高兴, 可能是多年来压在心里的秘密被人发现, 而且没有性命之忧,从前的单方面抱大腿变成了两人一起承担, 姜钰总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小姑娘一样, 扭扭捏捏的,人家不过一句话就让她少女心泛滥,这可不成,她心里对自己说,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 不可说也, 女人最要不得的就是彻底沦陷在爱情中。   她与他之间也不仅仅是男女那点简单的事,合则来, 不合则分, 到底牵扯着利益关系,朝廷一直想着削藩,头一个要下手的就是晋阳这个外来户,他是太子殿下, 开疆扩土, 是每一任帝王的雄心, 连现在坐在皇位上那位心肠发黑,没什么大本事,只会作天作地的陛下都想彻底占领晋阳, 更何况是他。   她心里虽没有什么国家大义,但晋阳那里有她的母妃弟弟,她不可能糊涂到拿整个晋阳做陪嫁,对不起亲人。   她扯了扯嘴角:“殿下不要乱说话,什么提前行使权力,让人听了误会,臣,臣可是纯爷们。”   徐砺笑着说:“行,世子是纯爷们,没有人会误会的。”   姜钰听他意味不明的话,伸手在他肩上捶了一下,然后又觉得太矫情了,娘兮兮的,自己不好意思的低头吃面。   徐砺搂着人的腰,想着这些时日的纠结,刚开始他是不愿接受自己是断袖的,想杀了她,一了百了,他堂堂太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故纠结于一个男人,后来到底没舍得,还好他没舍得,不然现在哪里得来这么个宝贝。   福康顿生一把辛酸泪,他家太子殿下对世子用情已深,奈何天意弄人,世子是个男人,这辈子都不能如了殿下的心意做太子妃。   想到这里,福康心里叹气,殿下早晚是要娶妻的,将来继承皇位,少不得三宫六院,到时候世子一个男人,顶了天的就是宠一宠,又不能生育子嗣,也挺可怜的,殿下愿意捧着,就捧着吧。   可能是脑补到世子未来一个人独守晋阳王府等着太子殿下临幸的凄惨场景,福康看向姜钰的眼神愈发怜惜。   姜钰吃完了长寿面,徐砺想把她留在太子府过夜,从前留她,她怕暴露身份,推三阻四的,如今都说开了,他对待感情坦然,她是姑娘,他自然不会用对待男人的那些手段对她。   姜钰不愿意,徐砺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姜钰脸红红的,睨了他一眼:“殿下还是收了这个心吧。”什么只睡一个床,只抱抱亲亲其他的都不做,真到了那个份上,她才不信他能忍的住。   姜钰不理会他的哄骗,拿姜菱做借口:“行了吧,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臣妹妹还在府上呢,臣这么晚都没回去,她该着急了,那丫头可能哭了,臣可不想晋阳王府被她给淹了。”   她从前在太子殿下身边怜香惜玉的时候,太子殿下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世子委身给自己,可内心深处还是改不了男人的本能,喜欢小姑娘,现下再听她说这些怜惜小姑娘的话,只觉得好笑。   “孤听说了,你那个庶出妹妹,是你父王宠妾所生,你是真心喜欢她,还是迫于你父王的压力?”他勾住她颈边的头发绕在指尖把玩,气定神闲道:“你若不喜欢她,便同孤说,孤给你解决,让她回晋阳去,保管你父王不敢说一个不字。”   他的人自然是一丁点委屈都不能受的。   姜钰知道他是误会了,解释道:“不是,我那妹妹,与她母妃不一样,她心性单纯,从小就看不惯她母妃做的那些事,许多时候,都是她过来通风报信我才能摆脱她母妃的算计。”   “哦,你那庶母倒是养了一个小白眼狼了。”   他见惯了争夺,当年晋阳若是不寻求朝廷庇佑,卡在那个地方也是一个小国,现在的晋阳王府该是个小皇宫,侧妃争的就是皇位,不争才不正常呢。   姜钰蹙眉:“殿下莫要这样说阿菱,便是她母妃算计不到我,以父王对她的宠爱,她也吃不了亏,阿菱从小就希望全家和睦,不喜欢她母妃的霸道蛮横,她那性子,也是生错了地,我们这样的家族,怎么可能不争不抢。”   徐砺听她护着她妹妹,趴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姜钰惊的缩了缩身子,恰好让徐砺抱了个满怀。   “那孤这个姐夫要不要送些礼物过去,给妹妹做见面礼啊。”   太子殿下反应很快,世子讨厌的就送走,既然世子喜欢,管她是谁生的,给两件小玩意就能让世子开心,多值。   姜钰摇摇头:“不用了,她什么都不缺,殿下您送东西给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徐砺闷笑一声:“世子这是怕你妹妹误会呢。”   姜钰道:“误会倒不至于,我妹妹最崇拜的是我。”   她有些骄傲,徐砺双手放在她的腰侧:“孤的世子就是讨人喜欢。”他又摸了摸她的头,像撩拨小猫一样诱哄她:“以后不能让别人喜欢了,只能让孤喜欢。”   姜钰皱眉道:“您也忒霸道了些,您要是要求臣只喜欢您一个,那还有影,您要求臣只让您一个人喜欢,那对不起,恕难从命了,臣从小生的就俊,走到大街上上转一圈,那些小姑娘恨不得把手帕丢臣身上。”   徐砺知道她那心里的小虚荣心又冒出来了,自己软玉在怀,也不在乎她嘴上说的这些,按着人,在人脸上乱七八糟的吻了一通,只把人嘴啄的有些红肿,才给人松开,牵上她的手:“真不要留在太子府吗?明儿咱们能一起进宫。”   姜钰拒绝:“不行,臣今晚若不回去,我那妹妹能闹的人尽皆知,到时候都知道臣在太子府歇了一夜,像什么样子,殿下您可怜可怜臣从小就辛苦瞒着女儿身,这要是身份暴露了,臣知道您能保护臣,可臣也不想连累您。”晋阳的王世子是女孩儿,假扮男子入京为质,那得是多大的罪名,陛下便是不出兵灭了晋阳,那也会以此为借口加重晋阳赋税,晋阳这些年天灾人祸,城门口的乞丐都够多了太子殿下若在她身份暴露时强行保下她,定然引起陛下不满,章尚书之事已经让父子出现嫌隙了,便是父子情分深,也经不起这么连番打击。   她这个假小子,若想一世无忧,只有太子顺利登基,不然就不能高枕无忧。   她说话向来会哄人,徐砺是拿她没办法,本来想好的今日让她彻底成为自己的人也是不可能了,从前他无所顾忌,现在总要顾着她些,她这长相,老实说并不太能糊弄人,她在太子府留宿多了,招了人的眼,难免要查探一番,这张脸,哪里经的起探究啊,从前也不知怎的,抱也抱了,亲也亲了,愣是没发现她是女孩,都是这小世子,满嘴荤话,谁能想到小姑娘能说出这些话啊。   他脸色又沉了下去,一腔怒意,姜钰纳闷道:“殿下您怎么了?”   徐砺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不满,世子装男人不容易,那些话都是为了让旁人相信她是个男人,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他自我开解一番,心情好了许多,要亲自送她回去。   “不用了殿下,臣自己回去就成。”   “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姜钰哭笑不得,知道他的意思是小姑娘晚上出门不安全,可她一个人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不安全的。   她还没说话,徐砺就不容拒绝道:“不让孤送你回去,那就留在太子府。”   姜钰道:“殿下今日送臣回去,以后不能时常这样,您是尊贵人。”   剩下的话她没说他也明白,他身份尊贵,自有人盯着他。   徐砺点点头,他就是刚知道她是小姑娘,一时间觉得她不是耐摔打的混小子,是需要人保护的,所以才担心过了头。   徐砺把姜钰送到晋阳王府门口,人还没下马车,就听到一声哭腔:“长兄,是长兄回来了吗?”   他送她回来用的是太子府的马车,姜菱今日命人做了一桌菜,等长兄回来为长兄庆祝生辰,这菜都凉了热,热了又凉换了好几波也不见长兄回来,她心知长兄是做大事的人,在京城有自己的朋友,生辰也有人替他庆祝,可面对一桌子菜,她心里还是失落,到了这个点,姜钰还不回来,她就开始担心了,可长兄说过,没有他的允许,不能随意出府,免得惹事。   姜钰从马车上跳下来,见她头往这边伸,脸上哭的花猫一样,拿了帕子给她擦脸:“怎么了?谁欺负了你不成。”   姜菱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个笑脸:“没有,就是长兄总也不回来,我心里着急。”   她低着头,手上绞着帕子,姜钰问道:“生气了。”   “不敢。”   这就是生气了,姜钰笑了笑,徐砺从车帘子里看到姐妹俩站在一起说话,世子对着她妹妹一脸温柔,有些不高兴,怎么世子对谁都是一脸深情的样子。   他沉着脸,姜钰感觉后背一阵发凉,扭头看到这位大爷生气了,连忙躬身行了一礼:“太子殿下,多谢您送臣回来,夜深了,臣就不留您了,您早些回去歇息吧。”   姜菱听长兄说是太子殿下,连忙跟着长兄行礼。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徐砺瞥见她的脸,有些意外,侧妃生的,倒是和世子有三分相像,瞧着倒像是一母同胞。   他抽开马车小屉在里面瞧了瞧,只瞧见一串小佛珠,那是上回母后派人送来的东西里面,他随便看了眼瞧着样子不错,便放到马车上准备给世子把玩,来时世子说不必给姜菱备礼,怕引起误会,他便没有让福康准备,这会碰上了,头一次见小姨妹,什么都不送,说不过去。   他挑着那串佛珠,对着姜菱道:“给你。”   姜菱低着头,没反应过来。   姜钰碰了她一下:“太子殿下送你东西呢,快去拿着。”   姜菱还震惊在太子殿下的名号中回不来神,她是对内横,对外就怂,对着她父王母妃长兄怎么横都成,可从小父王就跟她说过,皇家人都是会吃人的,尤其是皇帝和太子这两个最尊贵的,总想着把晋阳姜氏一族挤兑出晋阳,她知道吃人有些夸张,可朝廷想把姜氏一族灭了她还是知道的,所以她对企图破坏她家园的皇家人没什么好感。   先头与二皇子相谈甚欢,那是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后来再知道他身份也没什么怕的了。   五皇子和宜春公主是长兄的朋友,她也不怕,可这太子殿下,可是父王说过的,最喜怒不定的两人之一。   她抿着唇,小心翼翼的上前接过那串小佛珠,实实在在的跪到地上磕头:“臣女谢太子殿下赏。”   徐砺愣了愣,瞧了姜钰一眼,唇角轻勾,这姐妹俩,倒是一样的实诚人,说跪就跪,半点不含糊。   “起来吧。”   姜菱站起身,退到姜钰身后,姜钰对着徐砺挥了挥手:“殿下,明儿再见吧。”   她目送着太子殿下的马车离开,带着妹妹进去,嘴上训道:“我在外头应酬,你等不到人,自己先用膳,用完膳就歇息了,没必要等我。”   姜菱撇了撇嘴:“今日是长兄生辰,我想替长兄庆祝的。”   姜钰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不忍心骂她,姜菱捧着那串佛珠递给姜钰,姜钰问:“怎么了?”   姜菱道:“这是太子殿下给的。”   姜钰道:“太子殿下给的,你收着就是。”   姜菱摇了摇头:“我与太子殿下不熟,他送我东西定是看在长兄的面子上,还是长兄拿着吧,我不缺这些东西,何况太子殿下总归是男人,我一个姑娘家,收他东西做什么?”   姜钰见她真不想要,把佛珠拿过去,道:“那长兄先替你收着,回头你有什么喜欢的,同长兄说,长兄给你买。”   “我知道了,长兄,我替你煮了面,我亲自煮的。”   姜钰肚子吃饱饱的,又不好拂了她一片心意,道:“端上来吧,不过我肚子有些撑,只能吃一口。”   姜菱欢喜道:“没关系,长兄吃就好了。”   她说是只吃一口,在小姑娘求表扬的眼神中,还是吃了小半碗。   吃多了的后果就是躺在软塌上揉肚子,完全不想动。   如梅过来,问道:“世子,你身上衣裳怎么换了?”   世子一回来她就注意到了,只是碍于大小姐在,她不好问。   姜钰淡淡道:“太子府的丫头失手打翻了茶水,我的衣裳泼湿了,就在那里换了一身。”   如梅大惊:“那有没有人发现世子您的身份?”   姜钰暂时还不想把和太子殿下的事同几个小丫头说。   “没有,我自己换的衣服,门让我拴上了,检查了好几次,外面推不开,才换的。”   说到这里她捏了捏拳,真是百密一疏,自己检查了好几次门从外面推不开,就没想起来太子殿下一早就在屋里等着自己了。   如梅松了口气,蹙眉道:“世子以后出去小心些,不到万不得已,莫要在外面脱衣服。”   姜钰随意的点头,要是让如梅知道自己已经在太子殿下面前露馅了,还不得拿鸡毛掸子抽自己。   “没事,本世子聪明着呢。”   汀菊笑着说:“如梅姐姐就是杞人忧天,我们世子多机智的人,怎么可能换个衣裳就被人发现了。”   姜钰干咳一声,心有些虚。   第二天姜钰被言官弹劾了,知道自己被言官弹劾时,她真是一脸懵逼。   刑部侍郎宋建中昨天下午在晋阳王府不远处头上让人套了麻袋,拳打脚踢的,门牙都被人打掉了两颗。   他没看清楚揍他的人是谁,半天从地上爬起来,掀了麻袋就瞧见晋阳王府,想到晋阳世子和从前章家的二公子关系好,认定是晋阳王世子干的,回去就派人拜访了好几家与他交好的言官,那些言官一听当朝三品大员门牙都让晋阳王世子给打掉了,那还得了,当即纷纷写折子上奏。   早朝时刑部侍郎宋建中在朝堂上露出他的豁牙子给陛下看,陛下没忍住,差点笑的背过气去,当场安抚刑部侍郎,让他消消气,一定会替他做主。   能怎么做主,要真是晋阳王世子做的,顶多也就敲几板子,总不能也打掉晋阳王世子两颗门牙赔给他吧。   姜钰是没想到自己在京城安安分分做人,居然还能被人泼了这么一盆脏水在身上。   这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理论不好,刑部侍郎被陛下召进了乾元宫,姜钰也被陛下派人请到了乾元宫。   刑部侍郎宋建中指着自己的豁牙子,怒怼姜钰:“晋阳王世子,你派人打朝廷三品大员,这事传出去......。”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姜钰打断他,接着说:“传出去笑掉大牙。”   “你,你,你。”   刑部侍郎让她气的手指颤抖,此刻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任谁被打掉两颗门牙都会崩溃啊,何况这个罪魁祸首还当着自己的面嘲笑自己。   刑部侍郎因为少了两颗牙,说话有些漏气,跪到地上痛诉:“陛下,您都瞧见了,晋阳王世子派人殴打朝廷命官,还不知悔改,当面嘲笑,臣请陛下,严惩。”   陛下是个很没品的皇帝,他见刑部侍郎口水都要喷出来了,往旁边侧了侧身子,眉眼含笑:“晋阳王世子,宋爱卿控诉你殴打他,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姜钰淡淡的哦了一声,皇帝愣了愣,就哦一声,就没了,反驳呢,辩解呢,这是默认了?   徐砺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姜钰静静的站着,刑部侍郎愤愤道:“陛下,晋阳王世子这是承认了,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姜钰大呼:“冤枉啊,臣什么时候承认殴打宋大人了,陛下,臣在这里说的话,您可是都听见了,陛下您英明,刑部侍郎睁眼说瞎话,他诬陷臣。”   刑部侍郎见她倒打一把,气红了眼:“陛下,晋阳王世子刚刚明明是承认了。”   “承认什么了?我可没有说过是我派人打掉宋大人你两颗门牙的。”她对着皇帝跪下去,拱手道:“陛下,臣要弹劾刑部侍郎,他没有证据,便诬陷臣,他口口声声说是臣派人打他,可他一无人证,二无物证,仅凭自己的猜测便联合众位言官弹劾臣,陛下面前如此信誓旦旦,宋大人是刑部侍郎,臣不得不怀疑宋大人平日里在刑部办案,是否也仅仅凭借自己的猜测便断案。”   皇帝看了宋建中一眼,道:“宋爱卿,你说是晋阳王世子打了你,可有证据。”   宋建中一噎:“陛下,臣当时就是在晋阳王府附近被打的。”   姜钰嗤道:“宋大人判案可真是高明,仅仅在晋阳王府附近被打,便猜测是我打了你,那是不是有人在宋府附近遇害,就要说是宋大人杀人呢。”   宋建中脸色难看,姜钰和章景明关系好,他又是在晋阳王府附近被打,心里面认定是姜钰派人动的手,这会让她说的哑口无言,还扯上了他平日里断案方法不对,宋建中脑门子突突的疼。   姜钰讥讽一笑:“陛下,臣身正不怕影子斜,宋大人诬陷臣,臣恳请陛下严查此事,若不是臣做的,证明宋大人空口断案,请陛下给臣一个公道,也给那些被宋大人误判了案的人一个公道。”   皇帝目光闪了闪,章府的案子是刑部定的,这些日子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章家,可不代表他忘了,自己是怎么授意刑部的。   他本就不想在此事上纠结,无论是不是晋阳王世子做的,他都不会为了一个刑部侍郎开罪晋阳,他沉吟片刻道:“宋爱卿,这事确实是你不对,不过念在你也是受害者的份上,这事,就不与你计较了。”   意思就是算了,不追究此事,也不再查是谁打掉他门牙的事了。   宋建中心里不满,也听出陛下的意思了,深吸了口气,咽下所有的委屈:“是。”   陛下满意的点了点头,可他忘记了此事不仅牵扯宋建中一个人,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姜钰。   宋建中怕事情闹大,真传出他没有证据就断案的事,愿意息事宁人,吃了这个哑巴亏,姜钰不愿意了。   “陛下,刑部侍郎没有证据弹劾臣,但是臣有证据证明他诬陷臣,臣要弹劾他,满朝文武和陛下,都可以为臣作证。”   宋建中膛目咋舌,万万没想到,他都愿意不追究了,这晋阳王世子还摆起架子了。   姜钰叽叽歪歪的哭诉自己委屈,从她一个人入京,陛下怎么关怀她,她感念陛下恩情,把陛下拍的轻飘飘的,又说宋大人欺负她,往她头上扣屎盆子,她话糙理不糙,宋建中就是门牙被打掉,一时气愤失了理智,才冲动行事,偏偏碰上硬茬,一时半会,还不是这么轻易解决。   皇帝听他说了半天,笑的一脸温和:“世子想怎么解决?”   姜钰道:“臣就是想讨个公道,宋大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是臣打掉了他的门牙,诋毁了臣的名誉,臣希望他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声的说,他的两颗门牙被人打掉,是他自己私人恩怨,与臣无关。”   宋建中想都没想,道:“不可能。”   他早上是气急了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露出了他的豁牙子,这会让姜钰捉着空口断案不放,脑子清醒了许多,怎么可能再去露一次豁牙子,丢人。   皇帝听了姜钰的话看向姜钰,姜钰咧着嘴冲着他笑,皇帝看她贼头贼脑的,不由轻快一笑,这个小世子,他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他这么贼呢,真是什么歪点子都能想出。 第75章 、第75章 ...   “宋爱卿啊。”   皇帝才一出口, 宋建中便一脸悲愤的说:“陛下, 臣乃朝廷命官,怎容人如此欺辱?”   “宋大人的意思是, 我晋阳王世子便可以任人欺辱了吗?”姜钰不依不饶, 抓住宋建中没有证据这一点不放:“大人您自己私底下得罪了人,让人家给打了,却要污蔑到我身上,难不成就因为您是在晋阳王府附近被打的, 我府上的人没有救您,您就怀恨在心,非要把污水泼到我身上吗?”   宋建中脸色涨红, 一时不知如何辩白。   徐砺在一旁看的好笑, 小世子那一张嘴,那一套歪理, 有时候连他都要被绕进去, 更何况是宋建中。   宋建中牙都掉了,他就算没证据也笃定是姜钰下的手,这点子事陛下不愿意查,他吃了这个亏, 是万万不能再丢了脸, 在朝堂上向姜钰道歉。   姜钰被弹劾这事并没有实际损伤, 没有证据陛下不能罚她,她也不在乎外面传的她那些凶名,越凶悍残暴才好, 只是她不愿轻易放过宋建中,非要好好整一整他不可。   一个是近来自己看重的大臣,另一个是晋阳王世子,皇帝希望两人各退一步,如今宋侍郎那一步已经退了,晋阳王世子这一步却不愿意退回去。   姜钰看出陛下的犹豫,继续给陛下洗脑。   “陛下,臣知道宋大人让人打掉了两颗牙齿心里难受,那两颗牙可能以后再也长不出,吃饭都不方便,但这并不是他要诬赖臣的理由,臣更无辜,这就像天降一口大锅要砸臣的头上,臣不可以推开那口锅,但臣可以挪挪自己的脚步躲开吧,宋大人要找罪魁祸首那是他的事,可他不能空口冤枉人啊,这也就是臣能当着陛下的面喊冤,刑部大牢里那些连陛下面都见不着的,这样不讲证据拿了人,要了命,陛下就是再英明,也管不过这底下的冤案了。”   皇帝听她这么说目光看向宋建中,宋建中脸上有些扭曲,本是他弹劾晋阳王世子,这会却变成了晋阳王世子控诉他。   朝廷命官,最要命的就是政务处理不当。   宋建中跪在地上,声音悲愤:“陛下,臣绝没有像晋阳王世子所说的空口断案。”   姜钰纳闷道:“那宋大人为何没有证据便弹劾我,还是宋大人你有证据,只是藏着掖着,想拿出来一鸣惊人,打我的脸,宋大人啊,现在已经是在陛下面前了,您若是有证据,就赶紧的拿出来吧。”   很明显宋大人拿不出证据,不然也不会让自己落到这么被动的局面。   姜钰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证明是我打了你,那你就必须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你的豁牙子露出来,大声的告诉文武百官,你那牙是自己得罪人被人打掉的,不是我打掉的。   皇帝沉吟片刻,看向一旁看好戏的徐砺:“太子,你怎么看?”   徐砺淡淡道:“父皇做主便可。”   皇帝噎了一声,从前他有拿不准的事,都会问太子怎么看,自从章家的事情后,他虽每回还是习惯性的问太子怎么看,但太子多是表示让他自己做主。   他知道太子心里有个疙瘩,章家那事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陛下那是怕太子权利过大,把他这个不中用的皇帝挤下去呢。   他天生就不是做皇帝的料,偏偏坐在了皇帝的位子上,他忌惮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可太子真不管他,什么事都往他身上压,他也是身心俱疲,有时候早上醒了,穿好龙袍,都不想去上朝,心里对那个地方有些恐惧,又要被那些事多的文官们吵的脑子疼。   他抿了抿唇:“太子觉得世子和宋爱卿,谁的话更有道理?”   他换了个问法,盯着儿子的脸,希望儿子给自己些面子。   原本刑部侍郎这事好解决,世子要刑部侍郎给他道歉可以,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太过了,就请了今日那些弹劾世子的言官,让宋建中当着这些人的面解释清楚,不是世子派人打他的,既全了世子的面子,又不至于让宋建中太过丢人。   但徐砺的态度让他想要从他口中问出个所以然来。   本来皇帝以为太子的想法和他一样,毕竟刑部侍郎的面子不可能不顾,哪知道徐砺眼皮子都没抬,张口道:“儿臣觉得世子的话有道理,这事是刑部侍郎无故弹劾世子,他的事本该自己解决,现在却牵连世子,世子要求他当这文武百官的面道歉,也是合情合理。”   皇帝:“......。”   他本来就是意思意思问问太子,希望太子能顺着自己的意思来,哪知道太子会这么说,他问了太子这么久,若不按太子的话办,以后再想让他出主意,就更难了。   为了个刑部侍郎得罪儿子,不值当。   他再一次看向太子,太子还是面无表情,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干咳一声,道:“宋爱卿啊,这事是你不对,便依世子所言,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世子认错吧。”   皇帝和太子都是这个意思,刑部侍郎哪还敢多言,他心里发慌,甚至怀疑这事再争辩下去,他的乌纱可能都要保不住了,那世子一步一步逼近了自己空口断案的事。   姜钰和宋建中一同退出了乾元宫,姜钰对着宋建中轻哼一声,挑衅道:“宋大人您以后可别出去乱说话了,就您这豁牙子,人家瞧见了只怕也要把牙笑掉了。”   宋建中气的哆嗦,指着她你了半天,姜钰往旁边避了避,从袖中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口水,道:“宋大人,你口水喷出来了。”   宋建中满面通红。   徐砺缓步走出来时,看见的就是宋建中拂袖离去,小世子站在台阶上咯咯咯的傻笑。   他走过去问:“怕不怕?”   他没说怕什么,姜钰知道他指的是被弹劾的事。   姜钰道:“多大点事啊,臣自己都能解决了,根本用不着殿下出手。”   她自己是能解决,他亲眼瞧见了,小世子嚣张又难缠。   “以后在陛下面前,还是要收敛些,那种暗示他有不对的事情,不能提。”   陛下犯了错,自有言官提醒,犯不着让她费心,陛下自己昏庸,种下的苦果最后也是他自己吃,没必要自己冒险。   姜钰笑着说:“臣知道,这不是殿下坐在那里镇场子,臣的底气才能这么足吗?平日里臣一个人面见陛下,哪敢呢。”   她的话取悦了徐砺,世子一张嘴,竟会说好听的哄人。   他提醒了姜钰几句,还有政务未处理,姜钰一个人出宫了。   她是直奔长兴侯府去的,佟卫这会还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姜钰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睡梦中的佟卫惊的跳起来,猛喝:“谁,谁。”   他左右瞧了眼,看清楚是姜钰,抱着被子坐床上,打了个哈欠,眼神还有些茫然:“世子怎么过来了。”   姜钰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问,我可差点让你害惨了。”   佟卫揉了揉眼皮子:“我害你什么了?”   “我问你,你昨天是不是揍了宋建中?”   姜钰一听说宋建中被人揍了,就猜到是佟卫干的了,正常人谁冒这个险去揍朝廷三品大臣。   佟卫愣了愣,昨天中午他喝多了酒,有些断片了,仔细想了想,想起来了。   他笑了笑,心情愉悦道:“宋建中那个龟孙子啊,我昨天正好瞧见他,我就去拿了个麻袋趁他不注意套他头上打了一顿,怎么了?”   他昨天喝多了,回府一觉睡到现在,要不是姜钰一巴掌拍醒他,他还能继续睡,压根就不知道姜钰被弹劾的事。   姜钰翻了个白眼:“我说大兄弟,你要打人能不能挑个地方,你在晋阳王府附近揍他,他还以为是我揍的呢,早上联合多位言官弹劾我,让陛下治我罪。”   佟卫听了她的话,一脚把被子踢到床脚,骂道:“宋建中那个狗才,我打的,他弹劾你做什么?”   他找来衣裳披上:“等着,我去把他牙打掉,让他知道是小爷打的,看他还敢不敢再诬赖你,这个蠢蛋。”   姜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牙已经被你打掉了。”   佟卫愣了一下,姜钰道:“宋建中今天当着陛下的面,就露着他那豁牙子在那乱叫。”   佟卫乐了,美滋滋的问道:“真的啊?我真把他牙打掉了啊。”他在自己脑袋上拍了一下:“我可真厉害,一出手就把他牙打掉了。”   他昨天晕乎乎的,看到宋建中眼睛都红了,身边两个护卫拉都拉不住,找了个麻袋,身手敏捷的套人头上,发泄心中的怒火,逮着人一顿猛踢,也就是护卫看着怕事情闹大,打一顿就算了,真把朝廷三品大员打死了,侯爷也兜不住,才一左一右的把他架了回来。   “那你呢,那狗才弹劾你,陛下有没有训斥你?若陛下训斥了你,我找他说理去。”   “说什么理?宋建中就是看在晋阳王府附近,牙掉了两颗,气急了,脑子也糊涂了,他联合言官弹劾我,却没有证据,陛下怎么可能训斥我,他弹劾我,我还弹劾他呢。”   佟卫兴致勃勃:“你弹劾他什么了?”   姜钰道:“当然是弹劾他污蔑我,诋毁我名声,我清清白白一个人,岂能让他随意攀咬,陛下已经命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我道歉,他不道歉,我不可不答应。”   佟卫竖了个大拇指:“世子,你才是狠角色啊。”   姜钰警告道:“你下回要打人离我晋阳王府远点,别自己屁股擦不干净,让我给你收拾。”   佟卫嘿嘿笑,伸手要抱姜钰,让姜钰一脚踹到了地上,佟卫站起来,揉了揉屁股,也不跟她计较,继续勾肩搭背:“走,喝酒去。”   姜钰把他的手拍下去:“喝喝喝,喝死你。”   “这不是昨日你生辰,还没尽兴太子殿下就来了吗?”   难为他还能记得后来太子殿下来了,昨天喝到最后人蹲在墙角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姜钰都替他丢人,偏小侯爷不自知,觉得自己威猛极了。 第76章 、第76章 ...   候在外面的丫头见小侯爷起身了, 端着洗漱用具进来伺候他, 佟卫昨日喝了酒,又一觉睡到现在, 声音沙哑的吩咐:“不必摆饭了, 我要与世子出去用饭。”   他晃了晃脑袋,酒醉之后就是脑袋晕。   姜钰坐在紫檀镶理石靠背椅上等他,她手搭在扶手上摩了摩,那扶手头边有个红色琉璃球, 姜钰头一回见到的时候还调笑小侯爷一个爷们,屋里喜欢摆这花里胡哨的东西,结果她每回过来都要对着琉璃球摸来摸去, 原本有些暗沉的琉璃球让她摸的光滑圆润。   佟卫正仰着头让人扣脖子下的盘扣, 一眼瞥见她手又在那里不老实,笑着说:“干脆我让人把这椅子抬晋阳王府去吧。”小侯爷一直都是这么豪气。   姜钰嫌弃道:“谁要你用过的东西。”   她话音刚落, 佟卫脸色就不好看了, 垂着头,半晌不说话。   姜钰知道他又想起章景明了,那个小守财奴若是在,这会一定欢天喜地的抬椅子了。   小守财奴人不在京城, 却有这几个兄弟时时刻刻的念着他, 这会也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回头舅舅来信,一定要给守财奴写一封信去,让他感动的哭鼻子。   佟卫收拾好拉着姜钰就要去喝酒, 姜钰调笑道:“你就不怕太子殿下再过去训斥你。”   这帮熊孩子,没有一个不怕太子的。   佟卫理直气壮:“太子殿下说了,没到十五的不能喝酒,咱们都到十五岁了,又没带五殿下,没事。”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一声阴测测的声音:“说本王什么呢?”   佟卫激灵一下,脸上立马露出狗腿的笑容:“五殿下你怎么来了?”这小祖宗可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人,把他惹毛了,他管你是不是小侯爷,是不是兄弟,照样拳打脚踢,不过佟卫一般是不会还手的,一来这是她大舅哥,二来嘛,五皇子那张漂亮的脸,他也下不了手啊。   徐煊当他是兄弟,对他拳打脚踢也没要求他不许还手,只是他真不还手,徐煊瞧出他的想法,也收敛着尽量不动手,人家都让着他,倒显得他像个娘们似的,他可不像姜钰,人家让着他,他就喜滋滋的接受了,自诩身娇体弱,一点脸都不要。   徐煊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昨天说景明生前在外面埋过银子?”   佟卫愣愣道:“我说过吗?”他昨天喝的晕头转向,哪里还记得这些细节。   徐煊在想法子给章景明立衣冠冢,但章家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什么都没有了,昨日听佟卫说章景明生前埋过银子,好赖里面能找到章景明生前所用之物,不管怎么样,给他立个牌位。   佟卫挠头道:“我就上回和景明一起去赌场,他赢了银子怕回去让章伯伯发现了要揍他,要去把银子埋起来,就在章府旁边的小树林里。”   徐煊眸光一亮:“你随他一起去了吗?”   佟卫点头:“我是和他一起去的,但埋的时候他让我背过身去,不许我看,具体埋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他的性子你也是清楚的,在银子上,他谁都不放心。”   “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姜钰偷偷瞥了他一眼,少年比初见时多了抹沉稳,但锋芒不减。   姜钰想到正往晋阳去的章景明,劝道:“殿下,立衣冠冢这种事,向来都是由家人决定,章先生,章大公子还有章夫人都在世,不如咱们去看看章夫人,问问章夫人的意思?   姜钰觉得人还活着,给人立衣冠冢有些不吉利,徐煊不知道章景明还活着,他心中有愧,想要做些什么弥补,她能理解,自己也没有什么借口劝他不要给章景明立衣冠冢,五皇子脾气不大好,万一误会自己,发脾气就不好了,章夫人是知道章景明还活着的,若她拒绝徐煊为章景明立衣冠冢,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佟卫赞同姜钰的话,他们是兄弟不假,但也不能越过人家的亲人给人立衣冠冢。   徐煊沉默片刻,算是默认了。   太子为章夫人安排的住处在京郊,那地方环境好,风水好,最适合修身养性,正好佟卫外祖父端老王爷的小破屋也在那,去看章夫人不能空着手去,佟卫就为他外祖父也备了些礼,准备去看他外祖父。   这会时候已经不算早了,去了晚上若想回来不定得折腾到什么时候,但五皇子是个说走就走的个性,姜钰和佟卫只好跟着他去给章夫人挑礼物。   几个少年风风火火的在大街左右的店铺里扫荡,乾宁宫里的皇后娘娘就有些头疼了,皇家的这些皇子一个个的长大,如今不仅太子殿下一个大龄剩男,底下个个打着光棍,不用贵妃使心思,皇帝也问了她几次。   宗室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女眷往宫里溜达,回回都要问到几位皇子的婚事,皇后能不愁吗?她也愁。   就算她不是太子生母,那也是他亲姨母啊,皇家子嗣为重,太子这么大年纪还打光棍的着实不多,偏问了太子,太子又说自己有心仪的姑娘了,让带出来,又说不行,说太宝贝了,带出来怕磕着碰着。   皇后也不知他藏了个什么宝贝,只当是出身不好,怕带出来,皇帝要面子,不同意。   皇后又暗示了,就算是出身不好,只要身家清白,那姨母就能在你父皇那里求一求,你舍不得人当侧妃,那就做正妃,横竖太子这尊贵人也不指望太子妃娘家能有多大势力,只要太子妃人知书达理,识大体就行了。   太子还是说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皇后是真生气了,能有什么宝贝蛋子值当这样藏起来,看都不给看,她是他亲姨母,又不会害他,这么藏着掖着,哪家姑娘都不给说,还是信不过她啊。   皇后心都凉了半截,不为他对自己的态度,为的就是他向来稳重又护短,不像是有了心仪的姑娘还委屈人家不给名分的样子,如今有了人,连她这个姨母都不敢说,那就只能是那姑娘真见不得人,有太子殿下帮扶都扶不起来。   老的要她给小的找媳妇,小的说媳妇有了就是不能带出来,婆家亲戚站着说话不腰疼,说你赶紧给几个孩子找媳妇啊,那个个爷们打光棍,多难看,娘家人惯会往她身上扎刀子,觉得她藏了私心,不顾念着生养她的父母,皇后这回真是委屈了,从没有这么无力过,就像当年姐姐拉着她的手,让她照看太子一样,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也需要人疼啊。   皇后歪在榻上抹眼泪,林掌薄撩了帘子进来通报说武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带着大小姐来了,皇后叹了口气,这时候过来,不用说也知道干什么,她心中腹诽,你们都来逼我,逼死我你们就如意了。   林掌薄扶着皇后起身,皇后由着她梳妆伺候,脸上扑了层脂粉,小手指上套了金嵌翡翠滴珠护甲,发髻上的金丝嵌红宝石双凤点翠步摇,戴上了伪装,她又是端庄坚强的皇后娘娘了。   殿外候着的武国公世子夫人和王靖璇被满脸堆笑的林掌薄迎进去。   武国公世子夫人带着女儿跪地行礼,抬头就见坐在美人榻上的贵妃娘娘,地上跪着一个粉衣宫人为她捶腿。   皇后娘娘笑着说:“嫂子和阿璇不必多礼,坐吧。”   王靖璇今日穿了一身粉色金丝绣花长裙,绾了垂鬟分肖髻,俏皮又不失高雅,她自小便经常往宫里来,皇后对这个侄女很是喜爱。   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坐着,拉起她的手瞧了瞧,小姑娘的手光滑洁白,纤长的手指如削葱根般,皇后是打心眼里喜欢自己这个侄女,兰心蕙质,和当年的姐姐一样。   皇后当然也想让自己喜欢的侄女做太子妃,一个聪明识大体的太子妃,太子将来不知要省多少心,可太子那里有喜欢的姑娘了,那护着的架势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太子打了这么多年光棍,才有了这么一个喜欢的姑娘,他又不像他父皇,对谁都多情,他不会委屈自己喜欢的人做侧妃,强逼着他娶阿璇为正妃,便是不会对阿璇怎么样,也会冷落她,何况对着这么个从小丧母的太子,她也舍不得逼他。   嫁了一个心里有人的夫君,一辈子得不到夫君的疼爱跟常伴青灯古佛有什么区别,自己是受过这个苦的,哪里忍心让侄女再受这委屈,阿璇这样的姑娘,便该嫁一个敬她爱她,把她捧在手心上的。   皇后心肠软,什么都能为小辈考虑到。   她这么想,人家亲娘可不这么想,王靖璇自小就是当做太子妃培养的,原以为十二三岁时便能如意定为太子妃,没想到一拖拖到现在,眼瞧着便要及笄了,皇家这边还是没有动静,太子殿下依然在打光棍,武国公府的人都着急了,姑娘家,哪经的起这么耽误。   等不到皇后娘娘主动张口询问,那她们就主动些。   武国公府世子夫人陈氏找借口把女儿支开:“阿璇,你去看看公主这会在做什么?”   王靖璇扭头看了皇后娘娘一眼,眉头微蹙,被皇后娘娘握在手里的手轻轻挠了挠她的手心,皇后娘娘就知道对家里的安排阿璇也有些想法,笑了笑,在她手上轻轻拍了一下,让她安心:“去吧,你小时候经常在宫里,晚上都是姑母抱着你睡的,你有阵子没往宫里来了,等会和婳儿一起过来,晚上就留在姑母这里,陪姑母说说话。”   宜春公主身体不好,又娇贵,小时候皇后娘娘都不敢抱她睡觉,生怕对着她呼吸,口气都能让她咳嗽。   所以就便宜了王靖璇,一到晚上就窝在姑母怀里,软软糯糯的撒娇。   陈氏见皇后娘娘对女儿一脸宠溺,喜笑颜开,皇后娘娘这么疼爱她们家阿璇,那请她下懿旨让阿璇做太子妃也不是什么难处。   王靖璇退出去后,陈氏便开口道:“娘娘,阿璇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她的家世品行您也清楚,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她从小心里就喜欢太子,娘娘您便心疼心疼自己的侄女,如了她的意吧。”   陈氏直奔主题,皇后娘娘蹙眉道:“阿璇从小就喜欢太子吗?可是阿璇亲口同嫂子说的?”   她的话皇后娘娘是不信的,阿璇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和太子一样,都是聪明沉稳,轻易不会把喜欢挂在嘴边,何况阿璇见到太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同为女子怎么会看不出来,阿璇对太子并没有特殊感情。   她也可惜着呢,太子与阿璇若能两情相悦,那该多好,阿璇小时候常在乾宁宫陪着婳儿,太子与阿璇也是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的。   陈氏道:“自然是阿璇亲口说的。”   宫人上了茶,皇后娘娘接过去轻抿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氏,陈氏讪讪道:“说不说的臣妇也知道,臣妇是她的母亲,哪里会不清楚她喜欢的是什么?”   皇后淡淡道:“阿璇没说过,那就是嫂子自己的猜测。”   陈氏急了:“娘娘怎么能这么说,臣妇难不成还会害她,太子殿下仪表堂堂,这天底下哪个小姑娘不恋慕他,做了太子妃,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事情。”   “你是不会害她。”皇后娘娘眼睫微垂,心想你也没心疼她啊,真正心疼女儿的,哪里不知道皇宫是吃人的地方,武国公府已经折了一个女儿在里面了,她的日子过成这样,娘家只知道在她这里耍心思,要好处,让她帮帮兄长,帮帮弟弟,帮帮侄子,何曾有人关心她的处境。   如今还要把家里的嫡出大小姐往火坑里推。   帝王的后院,是那么好进的吗?   陈氏见她认同自己的话,呵呵笑道:“母亲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才让臣妇带着阿璇来探探娘娘的口风,看娘娘是什么意思,毕竟太子殿下也不小了,母亲那里也为外孙子和孙女的事着急,您是了解母亲的,她就觉得自己的外孙子是尊贵人,旁人都配不上她外孙,唯有她疼爱的孙女和外孙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话就有几分拿武国公夫人压人的意思了,她偷瞥了皇后一眼,皇后手里拨弄着茶盏,唇角轻轻勾起,但怎么瞧,也不是很有兴致的样子。   陈氏才不管她有没有兴致,皇后娘娘是武国公府养出来的,如今尊贵了,坐上了皇后之位,那也是有武国公府这个靠山,没有武国公府捧着,就皇后那逆来顺受的性子,她能顺顺当当的在皇后之位上待这么多年吗?还不早被得宠的贵妃给挤下来,出嫁的姑娘向着娘家,那是天经地义,那是顾家,若不帮着娘家,那才是白眼狼呢。   皇后娘娘道:“这事只怕本宫做不了主。”   “娘娘怎么做不了主了,您是皇后,太子的婚事就该由您做主才是,再没有人比您还有资格操办太子的事了。”   皇后娘娘叹气道:“嫂子也是知道本宫的,本宫不是太子亲娘,母亲这么些年一直提点着本宫,太子喜欢什么就给什么,不能委屈了,许多事也不敢大包大揽,得问了太子的意思才敢拿主意,就拿婚事来说,嫂子说要本宫下旨给阿璇和太子赐婚,可那还不得太子点头,本宫说了,不顶用啊。”   本来皇后是不打算让娘家这些人去烦徐砺的,可一想到那小子把喜欢的姑娘藏起来,连自己都不让知道,她就心寒,你喜欢的姑娘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我还要替你兜着这些事,图什么呢,这些事你就自己解决吧。   皇后踢皮球一样把事情踢到了太子那里,陈氏还不死心:“娘娘您别说笑了,谁不知道太子孝顺你啊。”   皇后道:“孝顺是一回事,可这娶媳妇又是另外一回事,一码归一码,做不了主的事,嫂子您就是逼死我也没用啊。”   从前她还能同这些人周旋周旋,说些场面话,如今是连圈子都不愿意绕了,她就是吐沫说干了,最后不能成事,这些人眼里她还是不尽心,没良心的白眼狼。   泥人尚有三分性子,你们说我不好,那就索性做一回恶人吧。   陈氏也是个不讲理的,她一听皇后这么说当场往地上一跪,拉都拉不起来,赌咒发誓:“臣妇怎么敢逼娘娘,娘娘您这就冤枉臣妇了,臣妇是嫁进来的,辛苦操劳这些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王家。”   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皇后让她吵的头疼,你为了王家,那我又是为了谁呢,你委屈,我难道就不委屈吗?反问道:“嫂子您为王家做的这些,您委屈吗?”   陈氏微怔,像是怕她误会自己别有用心,解释道:“臣妇嫁入武国公府,那就是武国公府的人了,怎么会觉得委屈。”   皇后又问道:“那嫂子为了陈家可会如此辛苦,你娘家也有侄女,你可会为了她们向本宫求情,让你娘家侄女做太子妃。”   陈氏垂头小声抱怨:“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道:“嫂子你都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到武国公府心中更念着的就是武国公府能好,本宫嫁到皇家就是皇家人了,本宫也有丈夫,有儿子,出嫁从夫,儿子的婚事那也不是本宫想决定就决定的。”   陈氏膛目咋舌,怎么也没想到向来温婉的皇后娘娘会说出这番话来。   来时想过许多种法子闹一闹皇后娘娘,此刻好像都用不上了。   皇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在你心里,夫家摆在娘家前面,在本宫心里也是一样的。   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不欢而散,陈氏到底不敢在宫里头太过放肆,只想着回去同武国公夫人告状,让她瞧瞧,这出嫁的姑娘就是外向,心里偏袒的都是夫家。   再疼有什么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武国公府把她捧到这个位子,就是捧了个白眼狼了,没有武国公府,哪有她如今的风光。   她不给自己脸面,那就让她亲娘来同她说,看老夫人在她跟前哭,她还能不能这么强硬。   陈氏满肚子火气走了,也没想起同王靖璇说一声,路上恰好遇到逛园子的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逢人就笑,便是心里再狠辣,面上不表现出来,要是有那心思单纯的人瞧见了贵妃娘娘,还要说一声,你看贵妃,傻人有傻福,脑子不好使照样能圣宠不衰。   那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不像皇后,整日哭丧着脸,活该不讨爷们喜欢。   你不给我好脸色,自有人给我好脸色。   “哟,是谁惹了夫人动怒了,这要是皇后姐姐瞧见了,还不得剥了那人的皮。”   贵妃说话就是好听,武国公夫人也没蠢到三两句就被贵妃套了话,不过听贵妃说话,满足满足虚荣心还是可以的。   她拢了拢衣袖,行礼道:“参见贵妃娘娘。”   贵妃虚扶她一下,笑着说:“夫人免礼,怎么瞧着夫人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陈氏面无表情:“没有的事,许是娘娘看错了。”   贵妃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擦擦汗,被反驳了也不生气,依然笑呵呵的邀请陈氏一同逛御花园。   陈氏躬身行礼:“多谢娘娘好意,只是臣妇家中这月管事的刚把账本子送来,臣妇也是寻了空进宫拜见皇后娘娘,还要回去对账,就不能陪娘娘了。”   贵妃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与皇后娘家人自然是不能友好相处的,贵妃又怎么样,这些人心里她还是个妾室,上不了台面,什么对账本子,管帐那是正室主母才能做的事。   贵妃也管过后宫的账本子,可那不叫管,那叫协理,妾就是妾,怎么都越不过正室,武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这是奚落她呢。   陈氏在皇后那里憋得气,自觉在贵妃这里出了,昂首挺胸的走了。   贵妃身边的宫人扶着贵妃的手,问道:“娘娘何必受这委屈,捉过来大耳刮子扇她就是了,再是皇后娘家嫂子又怎么样,您是贵妃,她见到您是要磕头问安的,她那阴阳怪气的传到皇后娘娘耳朵,也挑不出您的错。”   小宫人实在不懂那位武国公府世子夫人高人一等的勇气从哪里来,她一个公府的世子夫人,怎么就比贵妃娘娘高贵了。   再是妾,那也是天子的妾。   贵妃道:“何必争这意气,本宫好歹也是贵妃,同一个公府世子夫人计较什么。”   真论起出身,贵妃也是世家大族刘家的大小姐,可一点不比皇后娘娘差,更不要说狐假虎威的武国公府世子夫人了。   贵妃是不在乎这些小事的,她眼里只要能把儿子送上皇位,被皇帝责骂也好,被天下人耻笑也罢,等她儿子坐了皇帝,都得在她跟前矮一截腰。 第77章 、第77章 ...   二皇子过来给贵妃请安时, 贵妃又开始唠叨他:“你瞧, 连武国公府都坐不住了,带着家里的大小姐往皇后那里去想要太子妃之位呢。”   二皇子早就练成了左耳进右耳出的功力, 淡定的坐着喝茶, 贵妃敲了敲手下的案桌:“彬儿,母妃同你说话呢,你到底有没有听?”   二皇子嗯了一声:“母妃请说。”   贵妃噎了口气,道:“前头母妃说的定南王府的郡主你瞧不上, 那你自己心里可有打算,你也不小了,难不成太子不成婚你就不成婚了吗?何况太子这会都开始巴结晋阳王了。”   二皇子眉心微皱, 在他心里太子皇兄就是他前进的目标, 他想赶上太子皇兄,把太子皇兄视为对手, 但他也尊重太子皇兄, 不是贬低太子皇兄他就能生出优越感的。   “母妃莫要乱说,太子才德出众,不是靠女人得来的。”   “母妃乱说。”贵妃气的脸通红:“行,你们都是亲兄弟, 可你敬仰他, 他拿你当过弟弟吗?母妃说了你不信, 你尽可以让人去查,晋阳王侧妃生的长女前些日子进京,太子便去了晋阳王府, 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晋阳王世子有什么用,晋阳王真正宠爱的是侧妃,娶了晋阳王府的大小姐才算能得到晋阳王的支持,太子连武国公府的大小姐都瞧不上,你真当他傻啊,武国公府原本就是他的人,与其娶武国公府的大小姐,还不如娶晋阳王府的大小姐。”   二皇子原来没把母妃的话放在心上,这会一听他提晋阳王府的大小姐,想起了那日在西大街上看见的姜菱,身形高挑,头发竖起,打扮的跟个小公子似的,刘家五表弟就是将她错认成男子才故意上前挑衅的,皮肤莹白,哭起来大有淹了京城之势,她长得很漂亮,有一双清澈的眼睛,说起她的长兄滔滔不绝,满眼崇拜,丝毫没想到她与她的长兄不是一母所生,他们的母亲甚至是对立的仇人。   太子皇兄看上她了吗?   二皇子有些晃神。   他那日与姜菱相谈甚欢的事刘贵妃自然知道,这会故意提起姜菱,见儿子的反应,哪还有不明白的,儿子这是对晋阳王府那位大小姐有点意思了。   她从她那侄儿口中大致了解到晋阳王府的大小姐是个漂亮又惹人怜惜的姑娘,互相在不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说了这么久,可不是天赐良缘吗?   贵妃故作感慨:“说起来,晋阳王府大小姐的身份与我儿也是相配的,虽是庶出,却是晋阳王府唯一的小姐,得晋阳王的宠爱,也不比嫡出的差,只是到底庶出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我儿娶她,那就做个侧妃。”   二皇子让她打断思绪,又听她说让姜菱做侧妃,不悦道:“母妃不要总想着儿臣娶王妃,就是为了利用人家,靠女人算什么本事。”   “行行行,彬儿最厉害,那你说晋阳王府的大小姐到底好不好?你见过她,你想娶她吗?”   “母妃。”   贵妃笑着说:“你莫要觉得母妃唠叨,娶妻这种事本就是先下手为强,莫要闹到最后你看上的女人被亲哥哥娶去了,你还要叫她一声嫂子,以后你就后悔去吧。”贵妃打量着儿子的脸色,趁机提道:“不如母妃向陛下请旨,举办场宫宴,邀请世家小姐入宫,你趁机见见她,母妃也为你探探口风,看她对你有没有意思。”   二皇子没说话,面上没什么起伏,倒是脖子后面有些晕红,贵妃就知道儿子这是默认了的意思了。   贵妃抚掌大笑:“这才是我的儿子,瞧上了就下手,优柔寡断,只会错失机会。”   她又要拿她的那套歪理出来忽悠人,二皇子这会满脑子都是姜菱,想着太子皇兄若真瞧上了姜菱怎么办,没心思再听贵妃的话,迈步走出了重华宫。   贵妃在后面小声抱怨,还没娶媳妇呢,就要把娘给忘了。   姜钰和徐煊佟卫在大街上扫荡一圈差不多塞满了一辆马车,三个人,坐了两辆马车到京郊去看章夫人。   章夫人院子门口守了几个护卫,一瞧见他们便过来行礼,显然是认识他们的。   章夫人正坐在屋檐下教顾小姐纳鞋底,她手指上戴着顶针,细心的解释,顾小姐听的也认真,她是千金小姐,从小十指不沾阴阳水,章夫人却不一样,章府过的清贫,许多东西都需要章夫人亲力亲为,她笑起来眼角有很深的皱纹,一脸慈爱的看着顾小姐。   姜钰和徐煊佟卫没让人搬东西,一人手里提了几样东西,对着章夫人喊:“章伯母,我们来看您了。”   章夫人见到他们来了,很是惊喜,走上前把姜钰手里的东西接过去,道:“来就来了,买这么东西做什么?”   来了这么多少年,顾小姐害羞,跑屋里躲起来了。   章夫人也不叫她,亲自为几人倒了茶,她现在日子过的平淡,一个人静静的等待丈夫和儿子归来,也许她先陛下而去,一辈子都等不到丈夫儿子回来,可她还是满怀期待。   她正在慢慢抚平伤痛,徐煊突然不忍心再拿章景明的死刺激她,他不忍心,姜钰能忍心。   “章伯母,我们今日是为了景明的事来的,我们想替景明立个衣冠冢,您看,您同意吗?”   章夫人微怔,瞧在徐煊眼里这样子是悲痛的表现,桌子底下踹了姜钰一脚。   他这一脚不轻,姜钰让他踹的眉头轻蹙,章夫人站起身道:“世子随我到里面说两句吧。”   徐煊和佟卫对视一眼,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章夫人先往屋里去,佟卫拽住姜钰的胳膊道:“世子,你怎么回事,平时脑子不是挺好使的吗?怎么这时候突然犯傻了呢。”   看到章夫人现在的状态,他和徐煊都不打算再提章景明的事了,哪知道让姜钰说了出来。   姜钰不以为意,淡淡道:“没事,我进去和章伯母说两句话就出来,你们在这里等着我。”   徐煊瞪着她,警告道:“不许乱说。”   “我知道。”   她才刚一进屋,章夫人就把门关上了,小声问道:“世子,衣冠冢是怎么回事,景明不是......。”   姜钰拍着她的肩安慰道:“伯母不用担心,景明没事,估摸着用不了几天就能到晋阳了,到时候再给您稍信,五殿下和佟卫都不知道这事,想着给景明立个衣冠冢,我怕我劝他们会引起怀疑,伯母您想个法子,拒了他们吧。”   想到丈夫儿子,章夫人捂着嘴,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姜钰握紧她的手,章夫人哽咽道:“若世子能给他传信,叫他好好的,莫要担心我,我......我会一直为他们爷几个祈福。”   “我知道,夫人放心好了。”   章夫人又哭了好一会,出去时眼睛都红了,徐煊对着姜钰瞪了好几眼。   章夫人手里端了个线筐,道:“难为你们几个能时时想着他,只是他爹和大哥都没回来,旁人去送他,怕他迷了路,还是以后再说吧。”   有了章夫人这话,徐煊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虽是皇子,可人家亲娘都不同意立衣冠冢了,他再瞎蹦哒有什么用,他心情不好,回去坐在马车里都是蔫蔫的。   佟卫去看端老王爷,晚上就留在端老王爷那里了,这会天也黑了,马车顶部镶了一颗夜明珠,发出美丽的荧光,姜钰一只手支着脑袋,马车到了一段不好的路,晃荡晃荡的,她没坐稳,一不小心歪到了徐煊的腿上。   姜钰一个激灵,仰起头就见徐煊那双黑眸直直的看着自己,手撑着座位坐好,讪讪道:“殿下,臣不是故意要碰您的贵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徐煊冷嗤一声:“出息。”   姜钰真要为自己喊冤了,她没出息,还不是让他给吓的。   徐煊忽然开口道:“怎么在皇宫也不见你这么怂?”   他凑过来,似笑非笑的捏住她的下巴尖:“是不是这里没有皇兄护着你了。”姜钰扭头避开,反驳:“谁说的,我在皇宫里见到你也很怂的好不好。”   姜钰怂的理直气壮。   徐煊觉得没意思,手放下来时又觉得指尖皮肤光滑,调笑道:“小面团子,怎么你的皮生的这么嫩,你到底是不是爷们啊?”   姜钰吓了一跳,也不知五皇子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真的有所察觉,瞧着五皇子那张精致的脸,语气有些恶毒:“殿下,咱们俩长的也就半斤八俩,您也别说臣了,这长相是爹娘给的,既然改变不了,那咱们就面对现实吧。”   徐煊脸色铁青,姜钰头鲜少对着五皇子有如此刚硬的勇气,然后她就悲催了,她被五皇子一脚踢出了马车。   她揉着屁股和马夫坐在一起,不远处有莹莹火光,不一会就有一对举着火把的官兵吵吵嚷嚷的过来了,经过马车时火把一举,照清了姜钰的脸,其中一个人兴奋道:“快,这里有一个姑娘打扮成男人样子,快把她抓起来。”   那队官兵全部停了下来,大晚上的还要出来抓人,他们当然也惨,尤其是上头吩咐了,谋害夫君的小妾打扮成男人的模样跑了,连张画像都没给,就吩咐抓人的时候一定要多注意女扮男装的,一群大老爷们便被撵了出来,谁不想早些回去,一听到女扮男装的都兴奋了,赶紧抓了人回去了事。   姜钰心里咯噔一下,扭头就往马车里钻,躲到徐煊身旁,徐煊脾气本来就不好,一手捏住姜钰的肩膀,外面闹哄哄的要抓人,他气的一把掀开帘子,走出去面容严肃的盯着那些人。   那些官兵大概是大晚上的找人找急了,火把子一照徐煊的脸,纠结了:“操,这又是一个女的,抓哪一个啊。”   噗嗤一声,姜钰笑了出来,敢把徐煊认成女孩,看样子是不想活了。   徐煊脸色顿时就黑了,声音冰冷:“你们是谁手底下的人?”   那些小兵蛋子一听是男人的声音,面面相觑,忽然想到里面还有一个,嚷着叫姜钰出来,说是刑部拿人,要她出去盘查。   徐煊冷哼一声,刑部,又是刑部,这下梁子可结大了。 第78章 ...   姜钰缩在马车里不出去, 徐煊扭头看这个惹事包, 姜钰伸手推他:“殿下,臣太柔弱了, 你来解决。”   姜钰对一切说她长的像姑娘的人都很警惕, 尤其是毫不犹豫的指认,随着年纪的增长,身体发育的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雌雄不辨了,她这个假小子经不起目光的探究。   因为要去看章夫人, 除了信任的马夫,带的人并不多,这时候五皇子的护卫上前来亮出腰牌, 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 这是福王殿下,还不跪下。”   几个刑部的小兵蛋子见那腰牌, 再揉揉眼睛仔细打量那马车, 确实不是普通百姓能坐的,想到当朝福王殿下貌美,齐齐跪下道:“福王殿下恕罪,实在是夜黑没有瞧清楚, 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殿下您大人有大量。”   徐煊面色阴森, 要是一般人此等情况跪下赔罪也就揭过去了,毕竟人家也不是有意冒犯,可徐煊显然不是有大量的人, 所以那队倒霉的小兵蛋子出来一趟人没抓到,倒把他们自己给赔上了。   这回马车后面跟的人就多了,惹上了这么个祖宗,刚刚还叫嚷着要抓姜钰的那些人此刻都哭丧着脸跟在马车屁股后面,其中一个小声抱怨:“不就说了一句,至于全给抓回去吗?”   他自以为声音很小,旁人都听不见,没料到徐煊的护卫听力好,当场一脚把他踹跪到地上。   他喘着粗气爬起来时,一剑正好从他的眉毛上划过,地上落下斑斑点点的眉毛,护卫板着脸,严肃道:“再敢乱语,下一剑,取的便是你的眼睛。”   那小兵大惊,再抬起头,眼睛上面的眉毛光秃秃的,还有一道刀口正向下流血,显然那护卫也就是脸上一本正经,下手的准头并没有说出来的那么神。   马车里徐煊拳头捏的咔咔响,像随时都会爆发,姜钰不敢触他霉头,屁股往旁边挪了挪,想到五殿下被人说成是小姑娘,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徐煊余光瞥见她,见她还有脸笑,侧身拽住她的衣领,狠声道:“都怪你,都是你惹出来的。”   要不是这小面团子招了那些人的眼,何至于让他遭受这种耻辱。   耻辱,对五皇子来说,被人在不知身份的情况下说出像小姑娘,就是耻辱。   姜钰直呼冤枉:“殿下,那话也不是臣说出来的。”   徐煊现在已经进入暴躁状态,这熊孩子是典型的双标鬼,只许他自己长的像小姑娘,不许旁人长的像,他开始恶毒的攻击姜钰,发泄心中的不满。   “要不是你这个小面团子长的跟姑娘似的,他们怎么会抓女人抓到你头上,还有,你躲什么,平时不是挺牙尖嘴利的吗?”他把姜钰逼到角落里不许她动:“刚刚人家要盘查你,你怎么不骂回去,让他们那些瞎眼的东西瞧瞧,你是个爷们呢。”   五皇子脸上有些红,姜钰知道他这是觉得羞耻,平时总嘲笑自己长的像小姑娘,结果当着姜钰的面,被那些小兵蛋子揭了短。   姜钰就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她看五皇子脸红了,就忍不住嘴贱逗他两句:“殿下何必在意旁人的目光,咱们自己知道咱们是爷们不就行了。”   徐煊眯了眯眼,警告道:“什么咱们,谁跟你是咱们,本王跟你不一样。”姜钰让他捏的骨头疼,浑身紧绷,幽怨的睨了他一眼:“殿下,咱们不是兄弟吗?”怎么又欺负她了。   徐煊看她娘兮兮的抛媚眼,面上有些嫌恶,松开她的衣襟,冷声威胁:“等会到了父皇面前,你就使劲折腾,使劲闹,说你晋阳王世子被刑部的人调戏了,本皇子就是你的人证,听明白了吗?”   姜钰:“......。”   合着这五殿下自觉受了侮辱,不好意思开口说是别人把他认成了小姑娘,又不打算放过那些人,就让她闹。   姜钰不愿意了,他要面子,难道自己就不要面子吗:“殿下,这不好吧。”   徐煊道:“这回,本王要让刑部侍郎滚出京城,你干不干?”   “干。”姜钰声音响亮,必须干。   她早就看宋建中那个豁牙子不爽了,只是刑部是陛下的人,陛下能命令刑部栽赃章家,这般不怕有损圣明,足见他对宋建中的重用,小打小闹便罢了,皇帝纵容儿子,可要把他赶出京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马车行到一半便被人拦住了,正是接到刑部的人被五皇子扣押,过来赔罪的宋建中。   “敢问殿下,为何要扣押刑部的人?”   徐煊冷哼一声:“为何要扣押刑部的人,宋大人你管教有方,手底下的人抓女人,抓到了晋阳王世子的头上,你刑部的人可真是厉害,能把男人认成女人,还是宋大人你早朝弹劾晋阳王世子不成,便借机报复。”   姜钰愣了愣,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那个豁牙子早上才在陛下跟前弹劾自己,没能如愿,晚上刑部的人抓人就抓到了自己的头上,这可不就像是宋建中故意报复一样吗?   徐煊为了显示刑部的人眼瞎,拿着俸禄不办事,开始昧着良心说话:“晋阳王世子,堂堂七尺男儿,气宇轩昂,顶天立地,却被你手底下的人如此侮辱,至晋阳王世子的面子于何地。”   只要晋阳王不反,皇帝也要给姜钰三分面子,当然这是明面上摆给各地藩王看的,无论姜钰私底下受多少委屈,至少传出去是陛下对晋阳王世子很好。   她正打腹稿,想着等会在陛下面前怎么闹,怎么诉说自己的委屈,不妨徐煊突然伸手过来抓她的衣服。   徐煊也是过于淡定,想把姜钰提过来让宋建中睁开狗眼瞧一瞧,这是个爷们。   哪知道手上力道没收住,夏日的衣服薄,他这么一用力姜钰那衣服就让他拉的滑下去,露出雪白圆润的肩头和大片锁骨,再往下赫然就是她那缠了好几圈的裹胸布。   徐煊目光瞪大,顿了顿,随即抽回手,避开目光。   他面上有些尴尬,果然昧着良心说话容易遭雷劈,徐煊此刻就像被雷劈了一样。   裹胸,女人。   姜钰手上哆嗦着拢好衣服,只觉身上一片冰冷,她早知自己的女儿身瞒不了多久,但她没想到会败露的如此容易。   徐煊平日里再傲娇,此刻也懵了,背对着姜钰,干巴巴的问道:“衣服穿好了吗?”   外面宋建中还在解释刑部不是有意冒犯,徐煊也听不进去,等不到姜钰回话,伸手比划了下:“世子。”   姜钰抽出腰间短刃,像猎豹一样迅猛的将徐煊扑倒在身底下,短刃抵住徐煊的脖子,她心乱如麻,她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徐煊微怔,随即勾起唇角,轻声道:“你要杀我灭口?”   姜钰没说话,手上的力道重了两分,徐煊那白皙的脖子顿时印下一道血痕,姜钰手都颤抖了。   徐煊眉心微蹙,面上仍然挂着笑:“外面都是人,宋建中也在,你杀了我,能逃出去吗?”   他伸手企图拿到姜钰手上的短刃,姜钰冷声威胁:“不许动。”   外面传来宋建中的声音:“福王殿下。”   “闭嘴。”徐煊侧头冷喝:“本王现在要进宫,宋大人不必浪费口舌,还是想好怎么向陛下解释。”   马车又走了起来,徐煊一手枕在脑后,气定神闲,声音带着诱哄:“现在外面都是人,世子杀了本王是逃不掉的,一旦被捉住,你的身份也会暴露,不如本王让人把马车行到没人的地方,你再杀,好不好?”   姜钰从前对着徐煊都是一脸怂包样,这会刀架在人脖子上,听他叨叨叨的,像吃了熊心一样,手握成拳头在他脑袋上砸了一下:“不许说话。”   她面容冷厉,真像下了决心要杀他灭口一样。   徐煊被她这一下砸的侧歪了下头,来了火气,屈膝顶在她腰腹上,又收了回来,闷笑一声,闭了眼睛:“世子想好杀还是不杀,本王先睡一觉,要动手就快些,等会马车到了皇宫,再想动手,可就来不及了。”   他生的好看,这一笑有些迷姜钰的眼,手上的短刃继续抵着也不是,拿开也不是。   在意识到徐煊发现了自己的女儿身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杀了他,可刀架在人脖子上,才想到这位的尊贵。   徐煊突然睁开眼,眸光深邃,姜钰愣了愣,虎口一麻,手上的短刃便被他夺了过去,姜钰惊慌之下,对着徐煊就是一阵踹,手上也不忘去拉扯他的头发,徐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制住她,勉强维持最后的风度,调笑道:“世子打架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   想起这就是个小姑娘,低头看她手脚都被自己制住了,身下软绵绵的,并不似男儿那般坚硬,一旦发现她是个小姑娘,就觉得她哪哪都是小姑娘,小姑娘这会正咬着牙,一脸倔强的瞪着自己。   徐煊道:“别瞪了,你说你慌什么,你是男孩也好,是姑娘也罢,本王又不会去陛下面前揭穿你,你至于要杀本王灭口吗?”   姜钰眼眶瞬间蓄满泪水:“你说你不会揭穿我,你平时就坏心眼子喜欢捉弄我,我才不信你呢。”   徐煊脸色沉了下去,冷哼道:“你不信也得信,现在你不信本王,就是不信你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姜钰哭的更厉害了,哽咽道:“我不想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哭成这个样子,搞的好像他欺负了她一样,徐煊有些尴尬,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那你求本王,你求本王,本王就不让你死。”   姜钰毫不犹豫:“求求你了。”如果不是徐煊制住她的双手,她还能双手合十,五体投地的求他。   她真是个软骨头,徐煊一直都知道。   “本王放了你,不许动知道吗?”   姜钰乖乖的点头。   徐煊松开她的两只手腕,夹住她双腿的膝盖也移开,姜钰刚要上前,就见他举着那把短刃,然后很怂的坐了回去。   徐煊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拿出一块手帕仔细擦拭短刃上的血迹,然后把那把短刃挂在她的腰间。   他又重新拿了一块洁白的手帕捂在脖子上,瞧着帕子上的血,嘶了口气:“真泼辣。”   姜钰抬着袖子一边吸鼻子一边擦眼泪,徐煊觉得好笑:“还哭,怎么这么娇气?”   姜钰现在命门都让人捏在手里,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我是姑娘,我当然娇气。”   徐煊噎了一声,想想也是,小姑娘嘛,天生就有娇气的权利。   马车里两人一人坐一边,中间隔了好大一片距离,一个擦血,一个抹眼泪,徐煊从不知道她这么能哭,哄道:“别哭了,不就是我发现了你是小姑娘吗?哭成这样,好像我占你便宜了一样,本王当做不知道这回事就是了。”   姜钰揉着眼:“我哭是因为刑部的人羞辱我像小姑娘。”   “你打算在父皇面前也这么哭?”   姜钰有些羞恼:“对,殿下不是让臣使劲折腾,使劲闹吗?臣就打算这么闹。”   徐煊真是服了她了,哄她:“你别哭了,到父皇面前也别这么哭,本王自有法子对付宋建中。”   姜钰现在已经没心思想宋建中的事了,什么都没有她的秘密重要。   徐煊的刀口其实并不怎么深,但他对自己也能下的去狠手,他在那伤口上狠狠碾了两下,姜钰皱眉道:“做什么?”   徐煊没回她的话,瞥了眼她的脸,这会虽然不哭了,可那眼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想到这人为了瞒天过海,什么粗话都往外冒,一点都不像小姑娘,可见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没想到被自己给发现了,他有些得意:“你哭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从前没有人发现你身份,本王是第一个。”   一定是第一个,她才反应这么大的想杀了自己,人家辛辛苦苦瞒着女儿身,让自己给揭破了,惊慌之下想杀自己灭口也正常。   徐煊有些释怀。   姜钰道:“不是。”   徐煊竖眉:“还有谁,是不是已经被你灭口了,难不成是景明?”   徐煊脑洞大开,目光灼灼的盯着姜钰,仿佛要将她烧出一个洞来一样,他一直都不敢小瞧姜钰的,为了瞒住身份,连自己都要杀,何况是景明。   姜钰让他气笑了,她居然怀疑章景明发现了自己的女儿身,是被自己灭口的。   “不是景明,是太子殿下。”   她斟酌片刻还是觉得把徐砺搬出来压徐煊,徐煊向来怕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知道自己的女儿身,却没有传出去,代表太子殿下是护着自己的,那徐煊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冒犯我皇兄了?”   他是第二个发现她女儿身的都被她又是要灭口又是脚踹手抓的,那太子皇兄发现她女儿身的时候,肯定也少不了一番折腾,他皇兄素来清冷,想到皇兄被小面团子抓住头发用脚踹的样子,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没有,我自然不会冒犯太子殿下。”   徐煊变了脸色:“你不会冒犯皇兄,你就来冒犯本王。”   姜钰道:“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徐煊反问。   怎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姜钰想了半天道:“因为我信他。”   徐煊气的想打人:“好好好,你信皇兄不信我。”他捏拳在马车壁上捶了一下:“本王哪里不值得你信任了。”徐煊可憋屈死了,恨不得把这小面团子拽过来揉一揉。   姜钰道:“臣自入京城以来,护住臣的一直都是太子殿下,臣当然信他不会伤害臣,至于殿下您,您一直都以捉弄臣为乐,信任二字不是随意说说而已,是要用实际行动的,你若能像太子殿下那般护着臣,臣自然信您不会将臣的秘密传出去。”   徐煊冷哼一声:“你休想从本王口里要去承诺,本王绝对不会向你承诺会护着你,你最好认清楚现实,现在是你的把柄攥在本王手里,你别惹本王不开心。”   姜钰:“......。”   这个五皇子,不好忽悠啊。   “殿下,刚刚您明明都说了,这事,您会当做不知道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徐煊道:“是吗?本王不记得了,你是何时何刻听见本王那么说了,可有人证,可有物证。”   这耍赖本领,真像三岁小孩。   姜钰想到刚刚徐煊哄自己当做不知道这事是因为自己哭了,正酝酿哭意,眼泪还没停下来,马车已经到了。   徐煊率先跳下马车,向前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替姜钰打了帘子:“下来。”   姜钰钻出去,像往常一样跳下去。   徐煊瞧见了,皱了皱眉头,小声道:“慢点。”   一个姑娘家,蹦蹦跳跳的,也不怕伤着。   姜钰提醒:“殿下,臣是个爷们。”所以不用替她打帘子,也不用怕她摔了。   徐煊冷嗤,还爷们呢,婳婳都没有她会哭。   他没有多说,迈步往乾元宫找陛下告状,这大晚上的,陛下估摸着都歇了,姜钰怕陛下晚上爬起来脾气大,要迁怒他俩,想劝徐煊明日再来,却在徐煊威胁的目光中不得不跟着过去。   她已经做好开始表演的前期准备了,两人到了乾元宫,得知陛下今晚歇在了刘贵妃的重华宫,姜钰拽了拽徐煊的衣袖:“殿下,要不然咱们不过去了吧,陛下和贵妃都歇下了。”   徐煊盯着她的小手,心想,到底是小姑娘,胆子就是小一些。   “又不是在母后房里,本王为何不能去?”   他语带调侃,姜钰愣了愣,心想,这熊孩子,还真是蔫儿坏啊。   徐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别傻愣着了,跟本王过去,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都这个地步了,为了把宋建中挤出京城,替章家出口气她也得过去。   良安吉见徐煊板着脸过来,后面还跟着晋阳王世子,心里咯噔一下,又是谁招惹这两个祖宗了,还是这两个祖宗打架了。   “五殿下,世子,陛下和贵妃已经歇下了。”   徐煊二话不说,撩着袍子就跪在地上,姜钰也跟着跪在他身后。   “劳烦良总管向父皇通报,就说本王有要事求见。”   良安吉瞥见他脖子上的伤,吓了一跳,再看他身后愁眉苦脸的姜钰,心想难不成是晋阳王世子伤了五殿下。   不管怎么伤的,五殿下深夜带伤跑过来,他也不敢不报。   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想拦着他:“公公,陛下和娘娘已经歇了,不如等明早再叫吧。”   良安吉一摆拂尘:“姑娘别难为我了,我能等明早,那跪着的祖宗等不了啊。”   隔着垂帘里面发出暧昧的声响,良安吉苦着脸,两边都是祖宗,虽然陛下在办大事,可五皇子那脖子上的伤也不是假的,他刚叫了声陛下,正对头扔了个枕头过来。   他往地上一跪,静静的等着,没多久里面声音便渐渐熄下,随后传来皇帝有些浑浊的声音:“进来。”   良安吉垂头进去,守夜的宫女正伺候他穿衣。   皇帝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对床帐里面的贵妃宽慰道:“爱妃,朕明日再来看你。”   贵妃娇羞的嗯了一声,声音像小姑娘一样,贵妃这么大年纪还能和新封的那些嫔妃平分秋色不是没道理的。   皇帝出了落地罩到外间,良安吉躬身小声道:“陛下,福王殿下和晋阳王世子在外面跪着等着拜见陛下,福王殿下脖子上划了好大一道血口。”   皇帝一听小儿子被人弄伤了,第一反应也是晋阳王世子不识好歹,伤了五皇子,顿时就火了:“这个晋阳王世子,朕给他三分颜面,他跟佟卫打架也就罢了,如今倒好,骑到朕皇子的头上来了。”   良安吉道:“陛下莫要动怒,五殿下还在外面等着呢,大晚上的跪在地砖上。”   只要不触及自己,皇帝对徐煊这个儿子还是挺宠爱的。   脚步匆匆赶到外面,一看徐煊脖子上真有一道血口,面带慈爱:“小五快起来,是何人如此胆大,居然敢伤了你。”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直直的盯着姜钰,姜钰有些心虚,暗暗祈祷徐煊不要供出自己。   徐煊站起身道:“儿臣今日就是为了这事来向父皇讨个公道的。”   儿子被人伤了,对于护短的皇帝来说,不用他讨公道,皇帝也会给他公道。   良安吉顺势道:“陛下,这儿风大,殿下受了伤,不如回乾元宫请太医瞧瞧。”   皇帝道:“传轿。”   这轿子是传给徐煊坐的,在皇帝看来,儿子受了伤,伤口见风不好。   徐煊扭头见姜钰还跪在地砖上,对他道:“世子还不起身,本王还等着你替本王作证呢。”   姜钰松了口气,他能这么说,就代表不会指认自己伤了他,看样子要把这事赖到刑部那帮人身上了。   皇帝本来觉得是姜钰伤了徐煊,才不叫她起身,想让她多跪一会,结果徐煊把她叫起来说是证人,他眼角跳了一下,这回,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他的小五了。 第79章 ...   人到了乾元宫, 太医也到了, 徐煊不让太医碰他,把伤药瓶拿过去递给姜钰。   “世子, 你来。”   姜钰愣愣的指着自己:“我。”   要不是在皇帝面前要表现的自己很愤怒, 很生气,徐煊这会都被她这样子逗笑了,他板着脸,严肃道:“对, 是你。”   姜钰接过药瓶,瞧着徐煊脖子上的伤,有些愧疚, 她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 按照她的性格该在五殿下发现自己是女的那一刻就跪地求饶的,结果自己傻乎乎的拿把刀威胁他, 五殿下最会记仇了, 这会瞧着不计较,谁知道日后会不会捏着这个把柄威胁自己。   她心里想着,手上动作就轻柔的想要讨好徐煊。   那软绵绵的小手在自己脖子上,像羽毛拂过一样, 有些痒, 徐煊瞥了她一眼, 她的五官长的实在精巧,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敛眸芬芳, 从前怎么就发现不了这是个小姑娘呢。   姜钰见他盯着自己发呆,撇了撇嘴,手上用力一下,徐煊伤口让她碰的有些疼,眉头微皱,姜钰道:“好了。”   徐煊道:“有劳世子了。”   他起身往正殿去,皇帝坐在椅子上,手里端了茶盏浅啜一口,问徐煊:“小五现在可以说,是谁伤了你吧。”   徐煊手摸着自己的伤口,突然指甲陷了进去,刚上的药也全被糊开,伤口更重了。   姜钰惊道:“殿下,您干什么呢?”   皇帝也放下茶盏,站起来,沉声道:“小五,你又......。”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这儿子向来骄纵,性情不定。   “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父皇替你做主,可你伤害自己做什么?”   徐煊手上死死的掐着脖子:“儿臣倒情愿这一刀能伤在脸上,也好过这样一张脸,让人羞辱。”   “胡说什么,你是大齐的皇子,谁敢羞辱你?”   徐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说话,继续抠脖子上的伤口。   皇帝看这儿子又开始发疯,心里发寒,道:“你要父皇替你做主,父皇替你做主便是了,可你这副样子做给谁看。”   “当然是做给父皇看。”徐煊喘了口气,脸色猛然涨红:“要不是父皇把儿臣这张脸生成这个样子,儿子何至于为了这样一张脸受人嘲笑,平日里不当面说,儿臣也就当不知道,可这回居然当着儿臣的面,说儿臣是女的,良公公你说,这事怨不怨父皇。”   良安吉唇角微动,这父子俩闹事,怎么又扯上自己了。   他哎呦一声,打着圆场:“陛下,还别说,这事还真的怨您呢。”   皇帝挑眉:“怎么能怨朕?”他可从来没嫌弃过儿子长的像小姑娘。   良安吉接着道:“五殿下这张脸大半还就是像了您,没办法,子肖父嘛,可奴才看了五殿下这张脸威猛阳刚,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说殿下是小姑娘,殿下您别动怒,这是那些长的丑的,就嫉妒那些长相英俊的,不信您问问世子,他从小肯定也收到过许多嫉妒的话。”   良安吉顺利的把球踢到姜钰这里,不得不说,良总管拍马屁的功力才是高深,一手拍了两个人,自己得向他学习。   徐煊看向姜钰,姜钰连忙上前握住徐煊的手道:“殿下,旁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去,这长相是爹娘给的改变不了。”   皇帝干咳一声,怎么听着这事,确实怪他了。   “世子,你说说今日发生了什么?”   姜钰偷瞥了徐煊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猜测着他的意思,硬着头皮编道:“回陛下的话,今日臣与五殿下,佟小侯爷一起去京郊看望端老王爷,佟小侯爷留在了端老王爷处,只有臣和五殿下回来,路上遇到了刑部的人,似乎在捉拿逃犯,可他们居然拿着火把子照五殿下的脸,大呼五殿下是女的,要把五殿下抓起来,所以五殿下就......。”就什么,她也不知道徐煊的意思是要把刀伤栽赃给刑部那些人,还是说是自残,博取陛下同情。   她斟酌一番,道:“五殿下觉得受到了侮辱,说人人都取笑他貌美,他堂堂大齐皇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再不要因为一张脸被人瞧不起,拔了短刃要划伤自己的脸,好在臣及时阻止了五殿下,可惜臣动作不够快,那刀还是落在了五殿下的脖子上。”   徐煊惊讶的看着她,惊讶于她的不要脸。   姜钰越扯越顺嘴,不停的往自己脸上贴金:“那把短刃现在还留在外面的马车里,陛下若想看,可让人去取。”   皇帝听了她的话,一拍桌子:“岂有此理。”   他话还没说完,姜钰往地上一跪:“陛下,是臣不好,是臣连累了五殿下。”   皇帝:“......。”   良安吉:“......。”   这事与姜钰又有什么关系。   姜钰声泪俱下:“请陛下替臣做主吧,臣怀疑今日那些人是接了命令,奔着臣去的,那些人一见到臣的马车,就嚷嚷着要盘查,说是刑部拿人,当时臣与殿下共乘一辆马车,殿下出去,那些人便指着殿下说殿下是女人,说要拿的那个人,就是女人扮作了男人的样子。”   “可殿下身姿挺拔,哪里有半分像姑娘的样子了,分明就是一早对好了话,想要拿的其实是臣,臣有自知之明,臣的这张脸长的可比殿下像小姑娘多了,结果没想到从马车里走出来的是五殿下,五殿下就是受了臣的拖累,臣心里愧疚,刑部侍郎宋建中早上才弹劾过臣,晚上又使如此阴招,就这么容不下臣吗?那臣走好吧,既然京城容不下臣,那陛下就把臣赶回晋阳去吧。”   皇帝让她说的有些晕,只大概明白她的意思是,那些人原本要羞辱的是她,想借着拿人的名头把她抓刑部大牢去,连话都对好了,就说逃犯是女人,没想到走出来的是小五,那些人只对了话,并不识得姜钰的样子,才把对好的话原封不动的加在了小五的身上,致使小五受辱自残。   姜钰一个劲在那嚷嚷京城有人容不下她,她要回晋阳去。   皇帝脸都黑了,徐煊垂着袖子假装在抠脖子,其实是遮住唇角的笑意。   姜钰质子的身份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她在京城这么久了,活的也挺肆意潇洒的,这会嚷着要回去,在皇帝看来就是借题发挥。   当然那也得有题给他发挥。   宋建中怎么回事,这么大年纪了,跟个孩子计较,还牵连了他儿子。   姜钰的话他已经信了大半了,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刑部拿人,正好拿到了晋阳王世子的头上,还恰好说出那么侮辱人的话,分明就是宋建中被人打掉了两颗牙,借机报复啊。   姜钰和徐煊两个人站在殿中央,一个哭着要回家,一个抠脖子,皇帝头都大了。   皇帝道:“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朕明早就宣宋建中过来问问。”   徐煊淡淡道:“儿臣不想要这张脸了,恳请父皇允许儿臣毁了这张脸。”   皇帝道:“你心里不舒服,就砸东西撒火,何必糟践自己。”   徐煊道:“儿臣向来自尊自爱,可此等侮辱如何能忍,儿臣时刻谨记自己是皇家人,所以才更不能被人羞辱。”   他又跪了下去,皇帝拿他没法子,招手道:“叫宋建中来。”   宋建中就在宫门口候着,他也问了那些被扣押的小兵蛋子,听到小兵蛋子说不小心说五皇子是女人后,他就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了。   宋建中到乾元宫的时候,皇帝等的都快睡着了,强撑着精神问道:“宋爱卿,朕听说你手底下的人冒犯了福王,可有此事?”   宋建中往地上磕了一个头:“回陛下的话,刑部今日捉拿一个谋害家主的小妾,那小妾逃跑之时就是做男子打扮,他们在捉拿逃犯时恰好遇到了晋阳王世子的马车,这才冒犯了五殿下,并非有意为之。”   皇帝冷哼一声:“有这么巧的事。”   他说的与姜钰说的差不多,只不过经过姜钰一番添油加醋的分析,皇帝一点都不信这事是意外。   宋建中道:“回陛下,确是如此。”   皇帝余光瞥见儿子又在那里抠脖子了,抄起面前的茶盏向宋建中扔去,茶盏摔在他的膝盖前,宋建中惊慌道:“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朕的皇子无故受到你们刑部之人的折辱,让朕如何息怒,宋爱卿,你真是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宋建中心下一凉,刑部尚书马上就要告老还乡了,这段时日刑部一直都是他在做主,本来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升到刑部尚书的位子了。   “陛下,他们不是有意冒犯,还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   “他们不是有意冒犯,那你呢,宋爱卿,朕说过,派人殴打你的事不是晋阳王世子做的,那事已经过去了。”   宋建中微怔,一时没反应过来陛下的意思。   瞧在皇帝眼里,他这就是被揭穿之后的表现。   心头火气上涌,晋阳王世子在京城,连他都要照顾几分,对于宋建中,他已给够了颜面,没想到他如此不识好歹。   这是在居功自傲吗?   皇帝这个年纪就有些多疑,想到自己命令宋建中处理章家的事,难道宋建中就是仗着此事,有恃无恐的吗? 第80章 ...   皇帝心里有了怀疑, 宋建中看出来了, 慌忙解释:“陛下,此事臣确实不知啊, 臣又不会未卜先知, 哪里能猜到他们出去恰好遇上五殿下和晋阳王世子呢?”   姜钰冷哼:“你是没预料到五殿下会和我在一起,可你是奔着我去的。”   宋建中气道:“晋阳王世子,你不能血口喷人。”   姜钰擦了把脸:“宋大人,你不能用口水喷人。”   宋建中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豁牙子, 皇帝没忍住笑了一声,然后就看见了他那受伤的儿子。   徐煊脸色有些发白,捂着脖子, 良安吉扶着他靠坐在椅子上, 浓睫低垂,他那本来不重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   堂堂皇子, 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皇帝怎么能不心疼, 怎么能不生气。   虽然他那点血都是他自己抠出来的,皇帝还是暗暗的把这笔账记到了宋建中头上。   对于拯救了自己儿子那张漂亮脸蛋的晋阳王世子,皇帝心情有些复杂,原本看这小世子乖乖巧巧的, 现在看来, 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难怪小五现在能和他处到一块去,这都是一样人家惹不起的祖宗。   不过再是祖宗,那也是自己惯出来的。   宋建中和姜钰的争论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姜钰咬死了宋建中就是故意的,联合言官弹劾自己不成,又心生毒计,想把她弄到刑部大牢去折腾,就她这么柔弱的小身板,刑部大牢走一趟,哪里还有命在。   她说这话时还征求陛下的同意:“陛下,您的眼睛是雪亮的,您来瞧瞧,臣如此虚弱,莫说经受刑部的酷刑了,便是刑部大牢里那些臭味都能把臣熏晕过去,宋大人说他不是故意的,可今日若不是五殿下和臣在一辆马车上,臣就带了一个护卫一个马夫,哪里能挡的住那些人要抓我,刑部大牢免不了要走一趟,大晚上的,连求救都没个地,臣今日若死在刑部大牢,那远在晋阳的父王母妃弟弟怎么办啊。”   她又吸了吸鼻子:“臣惹出来的事,还牵连了五殿下,臣是没脸再在京城待了,陛下撵臣回晋阳吧。”   她拖长语调又开始抹眼泪,宋建中见她如此不要脸,手指指着她,气的直哆嗦:“莫说世子现在并没进刑部大牢,便是真进去待一晚,哪里就到了丧命的地步了。”   姜钰道:“陛下你看,宋大人自己都承认了,说明他心里门清着呢,说臣到刑部大牢待一晚不会死,这就是想整臣,让臣受罪呢,陛下,求您为臣做主,便是不为臣做主,你好歹看看五殿下,您看五殿下气成什么样了。”   五殿下徐煊超级配合的抠脖子。   姜钰真怕他那细瓷一样的脖子留下伤痕,暴遣天物。   宋建中噎了一声,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晋阳王世子下套了,慌乱的看向皇帝,皇帝板着脸道:“莫要再说了。”   大晚上从妃子的床上被折腾下来,他心情已经不悦了,又发生了这种事,他目光在姜钰和宋建中身上扫了一圈,又移向旁边的徐煊,徐煊侧着头,虚弱的捂着脖子,白皙的脸颊还带着些愤怒羞耻的红,眼皮子一抬,目光有些锋利。   这小祖宗什么性儿?   得罪他,没几个有好果子吃的。   从小就霸道,当年老四的母妃抱着老四去乾宁宫给皇后请安,乳母没跟过去,饿了皇后就让小五的乳母喂了老四两口奶,让这小祖宗瞧见了,当场举巴掌对着老四的脸扇过去,宫人赶紧把老四抱开,人老四被打了只嚎了两声,这小祖宗不愿意了,小手乱抓,逮到什么挠什么,哭的震天动地,嗓子都嚎哑了,怎么也哄不好。   后来还是德嫔抱着老四向他赔罪,他那会才七个月,那么小的娃娃,话都不会说,非要再揍老四两巴掌才甘心。   这么霸道的一个小东西,长大了脾气越来越怪,皇帝有时候也头疼,老幺嘛,和婳婳两个又是龙凤胎,长的就是个娇气包的脸,皇城里便是算上姑娘也没几个比他美的,一双黑眼珠子看人都能把人心给看化了,可不得多惯着些。   皇帝要知道他眼珠子似的宠,宠出这么个怪脾气的东西,还不如从小就把他放在摇篮里任他哭不理他呢,子不教,父之过。   所以皇帝心里在流泪,面上还是不承认他的儿子性子怪癖。   皇帝本想着给宋建中一个小教训,罚他两个月俸禄敲打敲打他,一对上儿子那眼睛,那受伤的脖子,将出口的话改为闭门思过,刑部之事暂时交由刑部郎中代理。   他没说闭门思过多久,对这个结果徐煊显然是不满意的,他要的效果就是趁他病,要他命。   他合了眼眸,淡淡道:“父皇,户部有二皇兄在,儿臣施展不开拳脚,儿臣以后不想去户部了。”   皇帝叹了口气,知道今日不顺着他的意,他也不会善罢甘休:“不想去户部,那就去刑部吧。”   皇帝现在只想快点把他这儿子哄满意,让他那手别再抠脖子了。   徐煊又道:“可儿臣去了刑部,看到那些侮辱儿臣是姑娘的,儿臣心情就不好。”   他心情不好,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   皇帝不说话了,姜钰看着徐煊,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想这位祖宗能不能不在陛下面前摆架子,就不怕真惹恼了陛下吗?   徐煊抿了唇角不说话,和陛下坳上劲来了,他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不把宋建中撵出京城他就不会罢休。   皇帝盯着他的脸,指头在案桌上敲了敲,道:“自云州知府贬官后,云州频繁出现乱子,许多百姓进京告御状,宋爱卿过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宋建中额角冒出冷汗,云州知府当日受章家牵连,直接贬为连知县都不如的县丞,一贬到底,只要陛下还坐在皇位上,就再无升迁可能。   眼下五皇子去刑部,云州知府是个空缺,此番去云州,多半最后会接替云州知府的位子,回不来了。   他偷偷瞥了那位五殿下一眼,那白净的脸瓷白的快要透明一般,就这么一位看似柔弱的皇子,他也太狠了。   知道自己这是撞到了铁板,当日只想如陛下心意毁了章家,从此官运亨通,倒是没有想过章家小公子在宫中结交的这些朋友,个个都不能得罪,自章家出事之后,并未如愿坐上刑部尚书,反而处处不顺,再多辩解,也只会招来陛下厌烦,说不得连云州知府的位子都没有了,宋建中磕头道:“微臣......领命。”   不是不想再替自己辩解,是知道辩解也没用,再有不甘,又怎能斗过皇家人。   他退出乾元宫的背影落寞,皇帝叹口气,道:“小五,这下你可满意了?”堂堂三品大员,就为了他的面子,被撵出京城。   徐煊道:“父皇,儿臣这张脸......。”   “你行了。”皇帝打断他,面上有些无奈:“父皇已经够给你面子了,小五,你也不小了,该懂事了,你怎么就不关心关心父皇呢。”   皇帝真想在这儿子嘴里听到一句,儿臣也关心父皇的,那样能证明这个儿子没有白疼。   徐煊面色一变,有些阴翳:“儿臣的脸面,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刑部侍郎?”   皇帝:“......。”   姜钰:“......。”   这两者怎么能放在一起比。   姜钰算是看出来了,五皇子这是一点争皇位的心思都没有,就凭这句话,谁敢让他当皇帝,这以后坐上皇位,还不妥妥的一个昏君,为了脸面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皇帝道:“行,你的面子最重要,现在面子也给你了,你心里舒坦了吗?”   徐煊淡淡道:“被人说成是女人,心里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舒坦。”   皇帝被他气的无话可说,姜钰对徐煊使眼色,示意他见好就收,反正宋建中已经如愿挤出京城了。   皇帝又问姜钰:“那世子你可满意了?”   姜钰扯了扯嘴角:“臣不敢,陛下您开心就好。”   还他开心呢,这两个磨人的东西大晚上把自己从妃子床上闹下来,哭哭啼啼的告状,他怎么可能开心。   皇帝道:“今日小五和世子就别出宫,住在景阳殿,世子替朕照看一下小五,他那脖子的伤,再重新上药。”   姜钰躬身道:“是。”   领了陛下命令要和五殿下一起住在景阳殿的姜钰扶着徐煊出了乾元宫,良安吉把这两个祖宗送出来时着实松了口气。   姜钰扭头道:“良公公去伺候陛下吧,五殿下这里有我就够了。”   良安吉看她这张漂亮的小脸,再看徐煊那张脸,有些想笑:“夜深了,世子和殿下小心些。”   “多谢公公关心。”   路上姜钰突然问道:“殿下,景阳宫里有几张床?”   徐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还能少了你床睡?”   “臣就是问一声,没别的意思。”   徐煊笑着说:“本王又没说你有别的意思,世子这是心虚了吗?”   姜钰眉头微皱:“快些走吧,臣还要给殿下上药呢,殿下对自己可真下的了狠手。”   “不下狠手,又怎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徐煊本来是打算让姜钰闹,说姜钰被刑部那些人羞辱像女孩,意外得知姜钰就是个小姑娘,他又改变主意了,只字未提姜钰被人说是女子的事,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姜钰觉得这一点,五殿下还是挺够兄弟的。   她为自己想杀了五殿下灭口感到羞愧。   徐煊的脖子被他自己抠的有些肿,姜钰跪坐在榻上给他上药,她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对五殿下也挺怜惜的,看着那伤口,就觉得一阵母爱泛滥。   徐煊瞥她一眼,见她那双桃花眼不停的眨巴,好笑道:“你很紧张吗?”   “那当然,我怕我这粗手粗脚的伤了你。”   要杀人的时候不紧张,上药的时候倒紧张了。   一旁站着伺候的宫人看她紧张的手都抖了,提议道:“世子让奴婢来吧,上药是精细活,爷们家是不好做。”   姜钰瞥了她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再一看,这可不就是她刚入京城住在皇宫那会皇后娘娘派到自己身边伺候的盼秋吗?   说起来,自己出宫,还有她的一份功劳在里面呢。   老熟人了,姜钰笑着问:“你怎么到这里了?”   想到自己当日求着林掌薄不愿意跟着晋阳王世子出宫伺候,这会又遇上了,盼秋的脸上就有些红。   “世子出宫后,奴婢一直在乾宁宫伺候,五殿下出宫建府,景阳宫里大部分宫人都跟着殿下出宫伺候了,这景阳殿里还要有人洒扫,以便殿下随时过来休息,张春公公便把奴婢调到了这里。”   姜钰笑着说:“那可真是巧了。”   她光顾着说话,手指戳到了徐煊的脖子,徐煊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小心些。”   姜钰看他这会龇牙咧嘴的喊疼了,道:“殿下知道疼还下那么狠的手。”   盼秋见殿下和世子都未理会自己的提议,扭头拿了香盒子准备燃香,徐煊道:“不用添香了,本王不喜欢闻香的味道。”   盼秋躬身退了出去,徐煊道:“她伺候过你?”   姜钰笑道:“臣以前住在景平殿时,她便在景平殿伺候。”   说是伺候,其实更多的是监视。   伺候她的人,现在又到了景阳殿,五皇子不傻,猜到这是母后在姜钰身边放的人,也没再多问。   到宫人进来伺候他俩沐浴的时候就有些尴尬了,徐煊和姜钰大眼瞪小眼,这个天,不洗澡睡觉不舒服,可姜钰现在是不敢乱脱衣服了。   浴桶里的水已经备好,宫人候在一旁等着给姜钰和徐煊脱衣服,徐煊的外衣已经脱下了,姜钰向五殿下投去求助的目光,徐煊摆手,淡淡道:“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伺候。”   几个宫人面面相觑,以为是哪里伺候不周,惹了五殿下不快,不然怎么不让伺候了。   姜钰干咳一声:“你们下去吧,五殿下不喜欢让小姑娘伺候。”   她把锅推到了徐煊身上,徐煊本来是替她打掩护的,听她这么说,意味深长道:“既然世子不介意,那不如让她们留下?”   姜钰看向徐煊的眼神立马怂了,撇了撇嘴,求饶意思明显。   盼秋想到先前在姜钰身边伺候时,那个泼辣的丫头汀菊,猜测晋阳王世子这会还是让那小丫头辖制着,不敢在别的女人面前脱衣服,怕那小丫头吃醋。   她笑着福了福身:“那奴婢们在外面候着,殿下和世子若有事,吩咐一声便是了。”   姜钰知道她这是误会了,不过误会了好,误会了才不会往别的上面想。   两个浴桶并排放着,相隔不远,徐煊看着姜钰,调笑道:“世子脱吧。”   姜钰手里拿着的毛巾直接向徐煊扔去,脱什么脱,脱你大爷。   徐煊笑着接过洗脸巾,姜钰本来要出去,徐煊偏了偏头,示意她外面有人,姜钰背对着他,靠着另外一个浴桶坐着:“殿下快些洗。”   她到底是个小姑娘,徐煊身上黏糊糊的汗,便没有再调侃她。   开始脱衣服,等衣服脱到最后一件时,想到屋里还有个小姑娘,耳尖子有些红,一本正经道:“你不许偷看。”   姜钰捂着眼:“谁要偷看你了。”她还怕长针眼呢。   徐煊光着身子迈进水里,往身上泼了两下水,男人的劣性便体现了,嘴贱道:“世子要不一起洗吧,等会本王洗完了水就要凉了,你放心,本王不会偷看的。”   姜钰有在太子府的前车之鉴,哪怕身上都是汗味,她还是坚持不洗澡。   徐煊以为她是要等自己洗完了再洗,怕水凉了,她一个小姑娘再冻着,三两下洗好了澡,穿好衣裳,对她道:“到你了。”   姜钰愣了一下:“我什么?”   “到你洗澡了啊,快洗吧。”   姜钰道:“臣不洗澡。”   徐煊蹙眉,有些嫌弃:“你不洗澡?”   姜钰点头。   徐煊拽着她的胳膊道:“不行,你快去洗,不洗澡脏死了。”   姜钰道:“臣不和殿下一床睡觉,殿下放心,熏不着您。”   徐煊不愿意:“不和本王一床睡觉,不还是要和本王一间屋子。”   “一间屋子那么大,熏不到。”   “不行。”他吸了吸鼻子:“臭死了。”   姜钰淡定的坐在小板凳上:“不洗。”   徐煊捏着她的肩膀,像捏小鸡仔似的,姜钰哎呦叫唤:“疼疼疼,疼死了。”   徐煊板着脸道:“你小声些,让外面宫人听见。”   “那殿下别捏臣啊,您一个爷们,手劲那么大,臣这细皮嫩肉的,能不疼吗?”   徐煊觉得以前没识破她身份的时候,她不要脸还有点底线,现在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不过她是小姑娘,他又不好像从前一样奚落她,催促道:“快点,本王帮你看着,不让旁人进来。”   姜钰瞪大眼睛:“最不安全的就是殿下你好不好,你帮我看着,万一你不小心看到了怎么办。”   徐煊气的脸都红了,她居然这么想自己,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稀罕偷看她吗?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爱洗不洗,你不洗澡,不许到床上睡,任何一张床都不许你碰。”   姜钰道:“不许碰就不许碰,我睡地上。”   在外面脱衣服是最不明智的举动,上回在太子府她都趴门上晃荡好几下了,以为外面的人进不来,她就安全了,最后太子殿下还不是一早就藏在屋里了,就没有什么绝对稳妥的事情,除非你不做。   万一她脱了衣服,外面的宫人闯进来,她就完了。   她不洗澡,徐煊黑着脸出了浴房,对外面的宫人吩咐道:“都下去吧,本王和世子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原先晚上都要有宫人在外面守夜以防主子有吩咐,不过五殿下吩咐,她们也不敢不应。   多多少少都听说晋阳王世子府里有个彪悍的丫头,世子要为了那彪悍的小丫头守身。   等人都下去,姜钰露着个脑袋出来,看屋里只剩下徐煊了,才放心的走出来。   她没换衣服,怕那些宫人看见了传出去晋阳王世子晚上睡觉不洗澡的话,虽然她名声本来就不好,可喜欢打架好色是每一个纨绔必备,不洗澡就不一样了,夏日里一身臭汗不洗澡,那也太恶心了。   不能低估谣言的威力,她今天不洗澡传出去绝对是她天天都不洗澡。   徐煊坐在床侧眼睛打量着她,似乎在思考拿她怎么办才好。   姜钰脸皮厚,从柜子里找来一条毯子淡定的躺在榻上:“殿下,今晚臣就睡这里。”   徐煊皱了皱眉,嫌弃道:“让你洗澡不洗澡,一身臭汗,碰脏了本王的榻。”   姜钰装听不见,闭上眼睛要睡觉,徐煊豁然起身,走到她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姜钰声音带了几分哀求:“殿下,太累了,让臣睡吧。”   “谁说不让你睡了,去床上。”   姜钰睁开眼睛,道:“臣睡床上,那殿下睡哪。”   她肯定不会和徐煊睡一张床上的,就算那张床互相碰不到也不行,这是原则问题。   徐煊冷哼:“你还想本王和你睡一张床不成,本王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姜钰:“......。”谁要和他睡一张床了,这也太自恋了吧。   “殿下刚刚不是说不让臣碰床的吗?”   徐煊严肃道:“你不洗澡,又臭又脏,本王嫌弃死你了,但是本王的风度,不允许本王让你睡在这窄小的榻上。”   其实这榻不小,有一米多宽,姜钰躺在上面刚刚好,不过有更舒服的床,姜钰自然也不会客气。   她翻身而起,动作迅猛的扑到床上,脑袋埋在被子里,身下软软的,确实比睡在榻上舒服多了。   她对着徐煊眨了眨眼,道:“殿下,多谢了,您请吧。”   徐煊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伸手拽了玉钩子上的床帘,把徐煊的视线隔在外面。   徐煊脸都黑了,蹬蹬蹬的跑到床前站着,姜钰威胁道:“你别掀帘子,我脱衣服了。”   徐煊怒道:“你真不害臊。”   “都是大老爷们的,害臊做什么?”   徐煊都觉得自己跟不上她的话了,一会说自己是小姑娘,身娇体弱,一会说自己是个爷们,什么荤话都往外说。   姜钰看帐子外面人影还在,纳闷道:“殿下怎么还不走。”   她说的理所当然,现在这张床,已经是她的了。   徐煊强压下掀开帘子把她揪出来的冲动,走到她先前睡的榻上躺下,帐子里突然传出一道愉悦的声音:“殿下,你闻你身体下的榻臭吗?”   徐煊本来都忘了这回事了,经她这么一提醒,脑门子又皱了起来,姜钰听到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使坏成功,抱着被子咯咯笑。   徐煊起身到柜子里找了好几条毯子铺在榻上,躺下的时候仔细嗅了嗅,没闻见汗臭味,这才抱胸闭上眼睛。   姜钰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一会睁一次眼,生怕那些伺候的宫人进来,一夜惊醒无数次的后果就是,临到天亮的时候,她睡死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她整个身子好像被人缠住了一样,下意识的要推开缠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哼唧了两声,然后就听见一声闷笑。   她睁开眼就见太子殿下坐在床边,低着身子,一手搂着她的腰,她警惕的打量着屋子,徐砺道:“没有宫人。”   姜钰拍了他一下:“那也不能这样,这是在宫里呢,得小心些。”   “嗯。”   姜钰听他嗯,手上并未松开,知道跟他说这些没用,自己屁股往里面挪了一下,问道:“殿下怎么过来了?”   徐砺道:“你和小五惹的事,还有脸问孤。”   姜钰嘻嘻笑着装傻,头靠在他的胸前:“这也不是我们先惹事的,是事情先来惹我们的。”   徐砺冷声道:“你们?”   姜钰立马改口:“是我和福王殿下。”   徐砺面色缓和,把她头发撩到耳后:“你昨晚和小五一屋睡,怎么隐瞒自己的身份的?”   姜钰垂着头,讪讪道:“被五殿下发现了。”   她心虚,不敢说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太子要是知道徐煊拽了她的衣服肯定要生气。   五皇子坐在外间的椅子上,遵守着他皇兄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他目光往里面瞥了瞥,皇兄的手搂着姜钰的腰,姜钰头歪在他的胸前,正亲昵的不知在说什么,皇兄进来时还是怒气冲冲的,这会就变成了满脸宠溺,他算是明白,为何皇兄一直护着晋阳王世子了。 第81章 、第81章 ...   徐砺进门时见到姜钰睡在床上, 徐煊在外面坐着就猜到徐煊是知道姜钰的女儿身了, 不然以他弟弟那性子怎么可能让一个男人睡他的床,还好心的不吵醒。   徐砺问姜钰:“你这么聪明, 是怎么让他发现的?”   姜钰撇了撇嘴:“还是别问了吧, 发现了就发现了,再说,我会觉得殿下你是在嘲笑我笨。”   徐砺道:“行,那孤不问你是怎么让他发现你女儿身的, 孤再问你,一个姑娘家,和一个男子睡在一个屋子里, 你不害羞吗?”   他的手指摸上她的后颈, 摆明了就是要清算总账了,姜钰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解释道:“这是陛下命令的, 昨天太晚了,五殿下又受伤了,这才没有回去。”   徐砺沉声道:“你没有和孤晚上睡过一间屋子,倒是便宜了小五。”   “他就是个守门的, 我怕我正睡着那些宫人进来, 我睡着了不知道, 这女儿身就暴露了,所以五殿下在这,我安全些, 再说了,我是五殿下未来的嫂子,他替我守个门有什么。”   她晚上睡觉衣服都没脱,皱巴巴的,徐砺突然抱住她,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什么?”   徐砺一脸笑意:“你说你是小五的什么?”   姜钰勾着唇,挑了挑眉毛:“未来嫂子啊,不对吗?”   “对,太对了。”   又抱又抱又抱,在外面守门的徐煊心想,当我不存在的吗?   他偏头看那个小面团子,小面团子那眼睛眨啊眨,风流的桃花眼一直转,水汪汪的,就是用这一招勾引他皇兄的吗?   他理智的皇兄,居然入了晋阳姜钰的套。   姜钰突然笑指着他:“小叔,你过来。”   徐煊:“......。”   他觉得晋阳姜钰这个小姑娘真是太不要脸了,从来没见过哪个小姑娘像她一样,还没出嫁,就对人家弟弟叫小叔。   徐煊走进去,眼睫微垂,平日里那一身傲气在徐砺跟前全都收了起来。   姜钰搂着徐砺的胳膊,对他道:“五殿下,你看见了,我是太子殿下的人,你以后见到我客气一点,别那么冒冒失失,你得尊重我。”   姜钰觉得自己对着五皇子头一回腰板挺的那么直,拿刀威胁五皇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直过。   五皇子心里想骂娘,指望晋阳姜钰要脸,天都要塌下来了。   顺杆子往上爬向来是姜钰的拿手绝活,徐煊看向徐砺的目光有些委屈,徐砺倒是很享受姜钰的这种表态,男人天生就有一种占有欲,他也知道这是姜钰故意如此哄他开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沉沦在不是什么甜言蜜语的话里。   当然在他心里,他的世子呼出的空气都是甜的,抹了蜜的。   姜钰很会说话讨他欢心,男人的占有欲就像狗撒尿占地盘一样,向旁人炫耀这是我的人,奈何姜钰身份隐私,暴露之后不仅不能向别人宣布主权,还得藏着掖着,见不得人,这会又有一个知道她身份的了,姜钰主动说自己是他的人,可不是把他哄的轻飘飘。   姜钰昨晚睡觉没敢脱衣服,这会身上衣服皱巴的难受,徐砺拿了一旁的衣服递给她让她换,她接过衣服看了徐煊一眼,徐砺放下床帐,把徐煊轰出去。   “世子要换衣服,你先出去。”   徐煊瞪大眼睛,明明昨晚他要替姜钰守着,姜钰不信他,不仅澡没洗,连衣服都没换,他皇兄一来她就乖乖换衣服了,她这是有多不信任自己,这种感觉,还真是憋屈。   姜钰换好了衣服,徐砺又递了个梳子让她自己梳头发,姜钰平日里都是如梅几个丫头伺候的,这自己弄,举的手都酸了。   徐砺看她苦着一把脸,很是艰难的样子,心里琢磨着要学绾男人的发髻,还是学女人的。   等两人腻歪够了,总算想起来外面还在放哨的徐煊。   对徐煊态度明显就不一样了,徐砺脸色沉下去,严肃道:“脖子怎么回事?”   徐煊抬了抬眼皮,没说话。   徐砺嗤道:“真是出息,一个皇子,为了把刑部侍郎赶下台,居然连自残这种手段都能耍,孤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三思而后行,你思了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就没有想过,万一父皇不顺着你的意思来呢,你的这一招成功是建立在父皇现在还宠着你,一旦你将父皇磨的失去耐性,你看他还能护着你。”   徐煊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姜钰递了杯茶盏给徐砺,讪讪道:“五殿下其实思了的?”   徐砺看了她一眼:“你莫要替他说话,不能惯着他。”   徐煊冷哼一声。   徐砺听他哼哼,知道他不服气,手掌往桌上一拍:“戒尺十下。”   徐煊怕徐砺不是没有原因的,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宠他,连父皇都舍不得动他,唯有这个皇兄,说打就打,连父皇母后都护不住。   “太子殿下。”姜钰一听他说要打急的拽了拽徐砺衣袖,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五殿下脖子上那伤,不是自己弄的,是我割的。”   姜钰对徐砺一脸歉意,不好意思,你弟脖子上的是被我弄伤的。   徐砺微怔,姜钰解释道:“昨日五殿下意外发现我的身份,我一时情急,打算......打算灭口来着。”   她越说声音越小,说到后面已经听不见了,其实不用听见徐砺也能猜到了,她那三脚猫两下子哪里能灭了小五的口,小五再不济那也是从小在章武殿跟着习武师傅练出来的,她把小五弄伤了,小五就借题发挥,把事情栽到了刑部。   徐砺自然也知道父皇把刑部侍郎贬出京的根本原因是徐煊被人羞辱像女娃,闹的要死要活的,还抹了脖子,他哪里能猜到那伤是姜钰打算灭口弄出来的啊。   想当初自己发现世子的女儿身,世子可是没多久就投怀送抱了,这鲜明的对比让太子殿下心中燃气的熊熊烈火瞬间熄灭。   他刚刚戒尺十下已经说出来了,他也不是死要面子的人,何况对着自己弟弟,认个错也没什么丢人的。   他干咳一声:“既然伤不是你自己弄出来的,那十戒尺就算了吧,是为兄错怪了你,小五你做的很好,有担当,没有揭穿你嫂子,还想了这么个法子对付了刑部侍郎。”   徐煊:“......。”呵呵,虚伪的人。 第82章 、第82章 ...   看着弟弟那张脸, 徐砺自己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本来后面准备训导的话,也温和了许多:“父皇说你要去刑部。”   “臣弟只说了不想去户部。”   言外之意, 要去刑部不是他自己要求的。   徐砺早上看他父皇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知道昨晚必是被小五弄的很是头疼, 他这弟弟什么性子他比谁都清楚,睚眦必报,处事一点情面都不留,在户部看看账本也就得了, 真到了刑部,让他耍一套他的本事,只怕弹劾他的折子都能满天飞了。   “你以后少看些严刑酷吏的书, 剥皮抽筋这种话, 也不许在外面说了。”   徐煊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徐砺一看他没往心里去,又要斥他, 姜钰及时拉住了他, 劝道:“算了算了,小孩子。”   她挤了挤眼道:“五殿下还伤着呢。”   徐煊原本被徐砺当着姜钰的面要罚要打的就够丢人了,这会还要姜钰替他求情,这个年纪的少年正好处于叛逆期, 徐煊唇角动了动, 仰头看着他皇兄, 终究没敢同他皇兄对着干。   叛逆期的五殿下不管他哥还没训完,扭头跑了。   徐砺头一回训人训到一半,人跑了, 气的差点追上去,把人给捉回来教训一顿。   姜钰在一旁捂着嘴偷笑,徐砺瞪她一眼:“你还有脸笑,当着小五的面,孤没说你,是给你面子。”   姜钰双手抱拳,躬身致歉:“多谢太子殿下给臣留脸面,臣以后一定会三思三思再三思,保证不冲动行事。”   徐砺盯着她白皙的小脸,正要伸手摸一摸,姜钰往后退了两步,挑眉示意他这是在宫里,守门的五皇子被气跑了,外面若有哪个冒失的宫人跑进来瞧见了,太子殿下这一世英名就要毁了。   徐煊跑出景阳殿就后悔了,再没耐心也不能跑出来,这是对太子皇兄的不敬,本来皇兄可能不会罚自己,这一跑出来,妥妥的要挨揍了。   他扭头看了眼景阳殿斗拱檐下的牌匾,叹了口气,还是决定暂时不回去,他宁愿以后被皇兄抓到了挨戒尺,也不愿意当着姜钰的面被骂。   他有些丧气的去乾宁宫给皇后请安,刚到乾宁宫庭院郁葱的古柏树前,就撞见从殿内匆匆跑出来的王靖璇,王靖璇面上羞红,她年纪虽不大,但向来行事稳重,在徐煊心里属于太子皇兄那一类的,这会见她行事匆匆,还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瞧错了。   “阿璇怎么了?”   王靖璇抬头见是他,福了福身:“表哥。”   “不必多礼,你怎么从母后殿里面跑出来了,舅母也在吗?”   武国公府想让王靖璇做太子妃的事,徐煊也是知道的,武国公府世子夫人三番四次到宫里请母后为皇兄和阿璇赐婚,母后皆没有答应,在徐煊看来,阿璇表妹自尊自爱,被母亲这么着急着嫁给别的男人,她心里定然是不好意思的。   “我娘昨日回去了,我昨晚便留在姑母这里了。”   徐煊颔首,扭头要走进去,王靖璇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唤道:“表哥。”   徐煊停下来看她,王靖璇道:“我看表哥好像心情不好,不知能不能和我说一说。”   徐煊觉得阿璇表妹今天有些不对劲,平日里见到自己都是大大咧咧的,怎么今日说话那么怪异呢。   哪里怪,徐煊也说不上来,不过表妹有心事,他这个做表哥的理所应当陪一陪她,何况他自己现在心情也不是很好。   “我先去给母后请安,等会再陪你,你要与我一起进去吗?”   王靖璇垂头,脸上有些红晕:“不用了,我到外面等着表哥。”   “行,我先进去。”   徐煊入殿时,皇后正一脸忧愁的坐在榻上,徐煊进来跪在地上请安,皇后目光复杂的看了儿子一眼,怕他看出异样,扯出一个笑容,对他招手:“快起来,到母后这里来。”   徐煊起身过去,到了跟前又蹲下,双手放在母亲的膝上,皇后轻抚他的脖子,面露心疼:“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冒失,你若不喜刑部侍郎,可以去同你皇兄说,让你皇兄替你出主意,也不至于留下这道伤口。”   徐煊道:“爷们家身上留点伤口也没什么,何况儿子......。”他顿了顿,低下头,小声道:“儿子也不能事事都靠皇兄。”   皇后微怔,叹了口气,摸着儿子的头顶的黑发,道:“是母后对不起你,母后就是个女人,什么都不懂,不懂你们这些爷们心里的抱负。”   皇后眼眶泛红,徐煊握着她的手:“母后别这么说,儿子都懂的,人要知足,儿子生来就是为了辅佐大哥的,如今没帮到大哥,还事事给大哥添乱。”   皇后揉着他的脑袋,温声道:“你大哥训你了吗?”   徐煊蔫头耷脑的嗯了一声,闷声道:“大哥要揍我了。”   皇后破涕为笑:“揍你哪儿了?”   “还没揍呢,让儿子给跑出来了。”   皇后哎呦一声:“你说你跑什么,他要打你你扯嗓子求饶就是了,他是你哥哥,难道还不心疼你,你这一跑,回头罚的更厉害。”   “所以母后得在皇兄面前替儿子求求情啊,儿子这么大了,再被皇兄揍,多难看。”   皇后笑着说:“是不能再揍了,回头母后同你大哥说说,让他背着人再揍,我们阿煊也这么大了,让人瞧见了,还怎么讨媳妇。”   徐煊听母后拿自己打趣,也不害臊,语气有些恶毒:“大哥还打光棍呢,先给大哥讨媳妇。”   皇后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哪有这么说自己哥哥的,他是你大哥,你要尊敬他知不知道?”   徐煊被母亲打的侧歪了下头,也不生气,吸了吸鼻子:“儿子知道,儿子时时敬着他呢。”   他猛然想起还在外面等自己的王靖璇,对皇后道:“母后,阿璇刚刚从你这里出去似乎有心事,你们说了什么?”   皇后听他说起王靖璇,瞧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昨日武国公夫人在她这里闹了一场,晚上阿璇就来求她,让她莫要听她母亲的话,给她和太子表哥赐婚。   她能看出来太子不喜欢她,她心里的人也不是太子殿下。   皇后再三追问下才知道这小姑娘心里有人了,至于是谁,又是不能说的秘密。   皇后当时感慨自己年纪大了,小一辈的事就让小一辈自己做主,她只能尽量满足这些孩子的心愿。   若不是刚刚宫人来报说徐煊昨晚去重华宫求见了陛下,大晚上的把陛下从贵妃的床上揪下来,闹了一场,说五殿下那脖子鲜血淋漓,说的极其恐怖,她也不会发现阿璇的异样,猜到阿璇喜欢的是阿煊。   到底是姑娘家,被人看透了心事,羞于见人,要出去散散心,没想到正好撞见了徐煊。   看着自己明显不成熟的儿子,皇后有些忧愁,在她心里,阿璇喜欢的就该是太子那样的,怎么阴差阳错的喜欢阿煊了呢。   “阿煊,你看你阿璇表妹怎么样啊?”   皇后试探的问。   “阿璇表妹很好。”   皇后笑了笑:“你舅母想把你阿璇表妹嫁给你大哥这事你也知道,可你阿璇表妹是个有主意的人,所以她心里难受,你多陪陪她,开解开解。”   徐煊眉头微皱,想到那不要脸的姜钰,开口道:“若阿璇表妹不愿意嫁给大哥,那便算了吧,我看大哥对阿璇表妹也没什么感觉的样子。”   “哟,阿煊这么厉害,都能看出你大哥的感觉了。”   徐煊噎了声,不知怎么解释,站起身道:“儿子去瞧瞧阿璇表妹,她还在外面等着儿子呢。”   这可是皇后巴不得的事情,推着他道:“去吧去吧,莫要让阿璇等急了。”   皇后突然想明白了,阿璇与太子算什么青梅竹马啊,中间差了五岁,这一般的孩子对太子都是又敬又怕的,她和阿煊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啊,阿璇聪明识大体,阿煊行事莽撞些,阿璇在他身边正好能时时规劝着,倒也不失为一桩良配。   煊,璇,连名字念起来都差不多。   皇后从前没想过能把王靖璇和徐煊凑到一起,这会一起了心思,就怎么想怎么觉得巧,觉得配。   她看着长大的侄女,嫁不了阿砺,嫁给阿煊也一样啊。   不过这事得慢慢来,她不敢贸然向武国公府提起此事,就怕武国公府会说她居心不良,故意让阿璇嫁给阿煊,想要替亲生儿子谋皇位。   天地良心,她一点都不想让阿煊做皇帝,她儿子什么性儿她这个做娘的不清楚吗?那是一点当皇帝的料都没有。   徐煊出了乾宁宫就见王靖璇站在墙角跟等他。   “怎么不去偏殿坐着,这儿多热。”   王靖璇侧脸留了些汗,徐煊问:“你身上有帕子吗?”   王靖璇摇了摇头:“没有。”   徐煊愣了愣,心想小姑娘夏天出门怎么不带帕子。   他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王靖璇,王靖璇接过去,解释道:“我的帕子先前不小心掉地上了。”   徐煊也没在意,王靖璇用完他的帕子在手里攥了会,见他没向自己要,自己收了起来:“表哥,你的帕子我替你收起来了,回头洗干净了还给你。”   “一块帕子而已,你用了就用了。”   王靖璇拂袖笑了一声,人人都说她生来便是要做太子妃的,家里面的教养嬷嬷也都教导她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太子妃,甚至是皇后,可她偏偏对太子殿下没什么心思。   昨日向姑母挑明她喜欢的人不是太子表哥,另有他人,辗转不能入睡,脑子里想的都是阿煊表哥,阿煊表哥对自己很好,但她不知道阿煊表哥对自己是什么心思,若自己说喜欢他,他能不能接受自己,她不敢贸然挑明,却也不想像从前一样装作不喜欢。   表哥那么聪明,她稍微暗示一下,表哥应该会懂的。   想到这里王靖璇对着徐煊大吐苦水:“表哥,我娘总说要把我嫁给太子殿下,可我不喜欢太子殿下,又不敢违背爹娘的意思,难不成真要嫁个不喜欢的人,了此余生吗?”   徐煊道:“你就是为了这个事烦心?”   “嗯。”   王靖璇心想,要是表哥也喜欢自己,肯定会有所表示的。   “阿璇放心好了,太子皇兄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你不喜欢,和太子皇兄的婚事成不了的。”   王靖璇哦了一声,好像什么都没暗示出来啊。   她接着道:“表哥你说咱们要是能一辈子不长大多好,长大了就要面临这些成亲的问题,表哥,姑母有没有逼过你,让你早日成亲。”   “你还不了解你姑母吗?你姑母怎么可能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表哥不喜欢成亲吗?”   徐煊愣了一下:“这话怎么说?人都要成亲的,只是我还没到成亲的年纪,也还没遇到我喜欢的姑娘,等遇到了,自然就想娶了。”   王大小姐的笑容僵了僵,她的试探到此就可以结束了。 第83章 、第83章 ...   王靖璇跟在徐煊旁边, 垂着头不说话, 徐煊意识到她心情不好,开始想法子哄她:“你真不用为了舅舅舅母想把你嫁给我皇兄的事担心, 这事成不了。”   王靖璇担忧道:“可我就是担心怎么办, 娘说要把我嫁给太子表哥的时候,我日日难眠,食不下咽,唯恐接到宫中旨意, 让我嫁给太子表哥。”   徐煊笑着说:“你说你平日里那么冷静,怎么遇到这事就慌了,旁人你信不过, 你还信不过太子皇兄吗?你去同他说一声, 保证这辈子都不会接到宫中旨意让你嫁给太子皇兄。”   徐煊特别自信,他太子皇兄这会正和晋阳姜钰卿卿我我呢, 就算她是假扮男子才得来的世子之位, 那人本来身份也是晋阳王和晋阳王妃的嫡出郡主,身份尊贵,又是那个性子,怎会屈居侧妃之位, 当然了, 他表妹也不要做侧妃。   “我跟太子表哥又不熟, 我去跟他说什么?你呢,你不能帮我吗?”   徐煊道:“说什么傻话呢,小时候皇兄还因为我拽了你的小花苞揍过我呢, 都是表兄妹,哪有不熟这一说,阿璇妹妹,不是表哥不帮你,实在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舅舅舅母想要你嫁给太子皇兄,这就是你们俩之间的事了,只有太子皇兄才能帮你,我这真是有心无力,难不成让我跑父皇面前说不许你给阿璇表妹和太子皇兄赐婚吗?那父皇问我怎么办,我拿什么名义这么说呢?”   王靖璇让他说的无话可说,跺了跺脚往前跑。   “哎,阿璇表妹,你怎么生气了?”   王靖璇道:“你别跟着我了。”   “这怎么成,你生气了,若是哄不好,回头婳婳和皇兄知道了肯定要骂我没哄你。”   王靖璇扭头睨了他一眼:“我气,我气你是个呆头鹅。”   “臭丫头,你怎么说话呢,我是你表哥。”   “谁稀罕你做我表哥。”   徐煊听她这话,心头火气蹿上来,板着脸道:“你不稀罕我做你表哥我也是你表哥,你没能耐比我早从肚子里蹦出来,你就得管我叫表哥,快叫我表哥,没大没小的丫头。”   王靖璇气的直哆嗦,本来昨晚下定决心要暗示表哥自己喜欢他,要让他慢慢知道自己的好,争取让他也喜欢自己,今日碰见他,一脑门子姑娘家的娇羞荡然无存,手指着他想骂骂不出来,脸颊通红。   徐煊一看坏了,表妹真生气了,忙跑上来哄,王靖璇扭头就跑,宜春公主扶着宫人出来逛园子,远远的瞧见王靖璇和徐煊,纳闷的指着他俩:“碧春你看,那可是我哥哥和阿璇?他们俩这是怎么了?跑什么。”   碧春道:“可能是五殿下又惹阿璇小姐了,他们俩从小不就这样吗?爱打打闹闹的,表兄妹嘛,打打闹闹的才亲。”   宜春公主笑了笑,目光有些羡慕。   碧春突然想到公主的身体,噤了声。   王靖璇瞧见宜春公主,顿了顿脚步,向宜春公主走过来。   “表姐今日身体好些了吗?”   宜春公主道:“昨晚没有咳嗽,我听说阿钰表哥在宫里,我要去寻他说说话。”   她白皙的脸颊浮现红晕,她常年生病导致脸色苍白,也就提起姜钰的时候眼角是弯的,脸颊是红的,她眼眸纯澈,喜欢姜钰就说,从来不担心被拒绝,日后连见面都尴尬。   王靖璇让宜春公主的笑容感染,捏了捏帕子,鼓足勇气准备对那个呆头鹅说她喜欢他,想跟他说话,想要他也喜欢自己,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   “婳婳要去哪?”   宜春公主歪着头,笑容甜蜜:“我要去找阿钰表哥。”   徐煊脸色一僵:“不许去找她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哥哥说不许就不许。”   王靖璇膛目咋舌,表哥这胆子大了啊,敢这么跟表姐说话。   宜春公主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又欺负我阿钰表哥了,我跟你说了,你不许欺负他。”   “我没欺负她。”徐煊特别无辜指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婳婳你看哥哥这脖子上的伤。”   徐煊以为妹妹看见自己脖子上的伤肯定很担心,然后他就装可怜把婳婳带回去,不让她去找姜钰,婳婳是要找夫君的,总是去找姜钰算什么,那是找夫君还是找姐妹。   宜春公主瞥了眼他脖子上的伤,淡定道:“那不是你自己抠出来的吗?又不是阿钰表哥弄的,阿钰表哥这么好的人,哥哥你不要总是和阿钰表哥过不去。”   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福王殿下喜欢抠脖子了。   徐煊气笑了,这要是从前他还会吃姜钰的醋,这会想想他怎么会跟一个姑娘家计较。   他佯怒的板着脸:“我没说我这伤是姜钰弄出来的,我是让你看看哥哥的伤,你就没有点表示吗?”   宜春公主愣了一下,随即捏着帕子捂着胸口:“哎呀,哥哥你怎么受伤了,严重吗?疼不疼啊?”   徐煊:“......。”   他单纯不做作的妹妹哪里去了。   王靖璇在一旁捂着嘴偷笑,徐煊瞧见了,道:“阿璇妹妹你不生气了吧。”   王靖璇放下手帕,严肃道:“谁说的,还气。”   宜春公主指责他:“哥哥你看你就是不会做好事,你怎么把阿璇也惹生气了。”   徐煊真想大呼冤枉,他真没惹阿璇,谁知道阿璇怎么生气了。   宜春公主推他:“你快哄阿璇开心,哄不好,我也生气。”   王靖璇唇角微扬,矜持的不说话,徐煊开始回想王靖璇曾经生气的原因。   印象中,阿璇好像没有生过气,永远都是语笑嫣然。   然后他开始回想妹妹宜春公主的一万种生气理由,其实他妹妹性格也很好,只是偶尔让他猜她身上哪里穿的和昨天不一样,他猜不出来时,妹妹才会撇撇小嘴,意兴阑珊。   他仔细打量王靖璇,发髻好像和以前一样,衣服经常换,看不出来,皮肤还是一样白,浑身上下好像没有哪里不一样的。   “阿璇妹妹生气了,表哥给你赔罪好不好。”   他实在想不明白王靖璇为何生气,拱手对着王靖璇作揖。   宜春公主碰了她一下:“阿璇开心了吗?”   俨然一副不开心还要折腾她哥的样子,他脖子上还带着伤,王靖璇哪里舍得折腾他。   他的伤口不是特别深,但天气热,在外面待了这么会,他脖子上流汗,王靖璇半眯着眼凑过去,鼻息喷洒在徐煊的伤处,徐煊往后退了一步:“干什么?”   王靖璇瞪了他一眼:“哪个毛手毛脚的宫人替你处理伤口的,都要化脓了。”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什么过两天就好了。”王靖璇拽着他的衣袖:“走,我去替你弄一下。”   宜春公主叫了王靖璇一声,指着景阳殿的方向,王靖璇颔首。   徐煊瞪圆了眼:“你是不是要去找姜钰,我跟你说不许你去。”   宜春公主才不听他的:“哥哥你赶紧跟阿璇去上药吧,你脖子受了伤,以后穿我的衣服都不好看了。”   她说完笑了笑,扶着碧春的手就走。   徐煊衣袖还让王靖璇拉着,无奈道:“阿璇妹妹,你能不能松开我,我去把宜春叫回来。”   王靖璇道:“不能,表姐和世子的事,你插手做什么?”   “婳婳和姜钰不合适。”   “合不合适,也不是你说的,感情这事,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表姐与世子合不合适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晋阳王世子入京,表姐心情比从前好,身体比从前好,这就够了。”   “够什么够,你懂什么?”   晋阳姜钰是个姑娘啊,宜春继续喜欢她,日后注定是要被伤心的,还不如及早抽身。   王靖璇道:“表哥说我不懂,那表哥懂吗?”   徐煊愣了愣。   王靖璇接着道:“表哥你都不懂我们姑娘家的心思,我们只求痛痛快快的喜欢一场,至于后果如何,那不是现在要考虑的,晋阳与朝廷之间,关系复杂,可这些不应该加在表姐身上,你说你最疼她,还有什么比她开心更重要吗?”   徐煊知道她误会了,他从前考虑要不要姜钰做自己妹夫时,是想到未来削藩,姜钰的脑袋随时都可能搬家,可现在不一样,她是一个女人啊。   “阿璇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王靖璇身形微顿,徐煊看他反应知道自己猜对了,听她说的那番话,分明就是打算不顾家里的逼迫,要与她喜欢的那人在一起。   可她喜欢的那个人,连影子都没有。   让一个小姑娘顶住这些压力,阿璇喜欢的人看样子也是个孬种。   “缩头乌龟。”   他心中想着,嘴上就骂了出来。   王靖璇冷冷的看他:“你骂谁?”   徐煊怒道:“我骂你喜欢的那个人,舅舅舅母一门心思让你嫁给太子皇兄,你喜欢的那个人能不知吗?他知道却不让家中前去提亲,让你一个小姑娘跑到宫里求我母后,又让我帮你,你说,你喜欢的那个人不是缩头乌龟是什么?”   徐煊脸都气红了,阿璇是他表妹,他都舍不得欺负的,结果被别人欺负了。   “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我找他算账去?”   王靖璇深吸了口气:“我喜欢的人不是乌龟。”   徐煊看她还维护那个人,觉得自己一定要让傻表妹清醒:“男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人担惊受怕,睡不好觉,吃不好饭,我跟你说,不可能,这要是你表哥我喜欢的姑娘,我天天让她骑在我脖子上走,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都能跟他拼命,我的姑娘凭什么让别人欺负,她爹娘也不可以,你说,你喜欢的人是不是乌龟。”   徐煊信心满满,在他这么好的爷们的衬托下,傻表妹喜欢的人就是个缩头乌龟。   王靖璇坚持:“我喜欢的人很好,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我就是喜欢他,他不是乌龟。”   徐煊:“他就是乌龟。”   王靖璇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行吧,你说是就是吧,你开心就好。” 第84章 ...   这场争辩以徐煊的胜利收尾, 王靖璇承认她喜欢的人是缩头乌龟, 徐煊诧异道:“这么顺着我?”   他有些意外,感叹道:“要是婳婳能像你一样, 把兄长放在喜欢的人前面就好了, 你看她为了姜钰,回回都要和我闹。”   “我觉得晋阳王世子很好啊,表哥你不是也和他和好了吗?怎么现在又不喜欢他了?”   “不是不喜欢她,而是......。”他叹了口气:“哎, 算了,现在说了你也不懂,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我都是为了婳婳好, 还有你。”   “我怎么了?”王靖璇笑着问。   “傻丫头,你长点心吧, 不要什么人都喜欢, 得看他把不把你放在心上。”   王靖璇嗯了一声,手里拿着药瓶默默的替他上药。   徐煊道:“还是阿璇温柔,你上药,一点都不疼。”   王靖璇问:“谁给你上药疼?”   “姜钰啊, 她上药好像要把我脖子戳断一样。”   王靖璇乐道:“世子怕是没做过这些, 表哥不会是因为人家给你上药上疼了, 才恼了人家吧?”   “怎么可能,你看表哥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   王靖璇盯着他的脸,半晌才道:“表哥。”   “嗯?”   “我喜欢的人其实不知道我喜欢他, 所以你莫要说他是乌龟了,其实他很好,对我很好,他只是不知道我喜欢他而已。”   徐煊愣了愣,怎么也没想到这是阿璇的一厢情愿。   王靖璇上好了药,看他一点都没有察觉自己喜欢的人是他,心里闷得慌,也知道感情的事,急不得。   她从懵懂知道情这个字的时候就喜欢他,理智告诉自己,该喜欢的是太子表哥,那也是王氏一族的期待,可有些东西,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不说我了,表哥又是为了何事烦忧?”   徐煊看王靖璇心情不好,故意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还不是昨晚我抠脖子让皇兄知道了,皇兄训斥我,我不服气,跑出来了,怕皇兄揍我呢。”   王靖璇对他竖起大拇指:“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表哥现在都敢在太子表哥训斥的时候偷跑出来了。”   徐煊仰头,望着殿外的檐子:“你可别埋汰我了,我这不是正愁着吗?回头被逮到了肯定会很惨。”   想到太子表哥那张冷漠的脸,再看表哥一脸忧愁,好像是挺惨的。   景阳殿不是太子的地盘子,便是徐煊出宫之前住在这里,现在这里伺候的宫人也大多是皇后的人,当初姜钰刚有了勾搭宜春公主的念头,皇后娘娘就去求陛下把姜钰撵出宫,免得她祸害宜春公主,更别说是寄予厚望的太子了,让皇后的人瞧见了她和太子卿卿我我,肯定会气死。   被人家看见了只有两种结果,一种认为太子和晋阳王世子是断袖,另一种怀疑姜钰的女儿身,无论哪一种,姜钰都会很惨,所以太子谨慎的把姜钰带到了延庆殿。   太子一直都是在延庆殿处理政务的,这里就像太子府一样让福康管的如同铁桶,都是忠于太子的人,不会随意闯入殿内。   徐砺让人摆了膳,便将人都遣了出去,慢慢凑到姜钰身边,想搂她的腰,让她拍了手道:“在宫里要注意些。”   徐砺在她耳尖上咬了一口,问:“你莫要糊弄孤,孤还有事没问清楚呢。”   “什么?”   “你说小五是不小心发现你女儿身的,那他是怎么发现的,嗯?”   尾音上扬,危险的气息。   姜钰眼睛转了转,徐砺喉咙里哼笑一声:“这是开始编假话来糊弄孤了吗?”   “胡说。”姜钰死不承认:“我是那种会说假话的人吗?”   徐砺默默的盯着姜钰,还说不会说假话,从一出生就撒了个弥天大慌,往后更是为了隐藏住女儿身,嘴里吐不出半句真话。   姜钰让他看的心虚,道:“还不就是刑部那些人,大晚上的出去拿人,我那会正好嘲笑五殿下和我长的一样,都像女孩,五殿下生气了,把我撵出马车,我坐在外面被刑部的人瞧见了,一口咬定我是女孩,要盘查我,您说那会多危险啊,我就赶紧钻马车里把五殿下往外面推,那些人瞧见了五殿下,又说五殿下是姑娘,五殿下什么性儿你是知道的,当即火冒三丈。”   她绘声绘色的比划着:“教训了刑部那些人之后,转脸就来找我的麻烦,说是因为我才连累他受侮辱,而我一直缩在马车里不出去,他说着说着就感觉不对劲,觉得那么怂,不是我的性格,后来他就发现了。”   徐砺笑道:“你说了这么半天,快要说到点子上了倒让你含糊过去了。”   姜钰咕嘟道:“你怎么这么烦。”   “你说什么?”   他的手指放到她的脖颈处,有些危险的摸着,姜钰脾气也上来了,往旁边挪了挪屁股:“都让他发现了,你还问那么多做什么,问来问去还是那句话,发现了。”   徐砺眸色沉了沉,手臂一揽,勾住她的纤腰带到自己跟前,咬住她的脖子,声音低沉:“胆子大了,说孤烦,孤早上刚更衣就听人来报你和小五惹事了,孤担心你呢,你们倒好,一个个的嫌弃孤了,孤为了谁。”   姜钰特自恋:“为了你自己呗,我若是有什么不好,殿下你可就要打光棍了。”   徐砺无奈的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又在她白嫩的小脸上捏了捏:“你什么时候嫁给孤,让孤不打光棍。”   姜钰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什么时候能嫁给他,不是全看他了吗?什么时候她恢复女儿身都不用随时候着脑袋搬家就可以了。   宜春公主到延庆殿的时候,姜钰和徐砺刚离开去乾元宫,她和徐煊昨晚上把皇帝从刘贵妃床上脱下来一通闹,当时脑子不清醒把宋建中发落到云州,今晨清醒了,回过味来了,难免心里要不舒坦。   徐砺这是带姜钰去赔罪,让皇帝心里顺畅些呢。   进了乾元宫门,良安吉满脸堆笑的从里面出来行礼:“给太子殿下,世子请安。”   徐砺保持着他一惯的冷漠脸:“良总管免礼。”   姜钰问道:“良公公,陛下今日午膳用的可好?”   良安吉笑了笑,侧身对着徐砺:“回太子殿下的话,陛下午膳用了一碗米饭,一碗燕窝芙蓉汤,鸭肉羊肉鹿肉都偿了几块。”   良安吉能混到这个位子,多精的一个人啊,他知道姜钰本意不是为了问陛下午膳吃了什么,而是打探陛下的心情如何。   姜钰一听就知道皇帝心情不是特别糟糕,松了口气,随着徐砺进去了。   皇帝正坐在案桌前写诗,他看多了奏章头疼,写诗写词倒是能写一天都不疲倦。   姜钰面上挂着笑跟着徐砺给他行礼,皇帝看了她的笑,想到昨晚发落的宋建中,心想,这个小世子倒是得意了,他可是实实在在的折了一名亲信。   太子看出皇帝的想法,躬身道:“父皇,儿臣已经训斥了小五与世子,昨日虽是刑部有错在先,但也是他俩莽撞未经大理寺,丞相,直接闹到了父皇这里,儿臣已经赏了他们一人五戒尺作为警告。”   姜钰愣了一下,抬眸看向徐砺,太子殿下腰杆笔直,一本正经的扯谎。   听他说打了徐煊和姜钰,皇帝想到自己早上和太子说的话,这会回味起来好像是在告状一样,他管不了小儿子,就让大儿子管,结果大儿子真打了小儿子五戒尺,还说了本就是刑部的错,弄的他都不好意思了。   看了看儿子旁边站的晋阳王世子,起初是他要徐砺多看管这姜钰,让她莫要惹出乱子来,徐砺听了他的吩咐,真像模像样的管着姜钰,这会听着儿子的话就是向着姜钰的,既然太子训诫过了,皇帝反而还要安慰姜钰了。   “世子,太子打你和小五戒尺,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年轻,性子有时候是急躁了些。”   姜钰躬身道:“臣知道太子殿下的好意,臣入京城,陛下待臣如同亲自,殿下待臣也如亲弟一般,陛下是好人,太子殿下也是好人,臣感激不尽。”   姜钰嘴甜的挨个夸了,皇帝一听她这么直白的夸赞,笑吟吟的问道:“世子,那谁是坏人。”   姜钰直起腰,眉头都皱起来了,板着脸道:“宋大人,坏人。”   皇帝:“......。” 第85章 ...   小世子的喜欢和讨厌, 真是太直白了, 有了宋建中这个坏人的对比,皇帝都觉得姜钰这是诚心夸他是好人了。   姜钰又拍了几句马屁, 最后皇帝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摆着手对徐砺道:“太子快把这小世子带下去吧,朕可是知道了他那张嘴的厉害了。”   徐砺看着姜钰勾了勾唇角,姜钰发出了最后的感慨:“陛下这样的人合该是九五之尊。”   徐砺当着皇帝的面拉住她的衣袖,道:“走吧。”   姜钰双手举在头上理了理头发:“殿下别拉臣, 臣还有好多掏心掏肺的话没同陛下说呢。”   她大有收不住的架势,徐砺瞪了她一眼,她抿了抿唇, 这才对着皇帝行礼:“臣告退。”   皇帝颔首, 见小世子弯着身跟在太子身后出去,对良安吉道:“太子和世子关系倒是不错。”   良安吉道:“太子是大齐的储君, 世子是下一任晋阳王, 一君一臣,关系好以后大齐才能安顺。”   皇帝点了点头,指头在案桌上轻敲,他一想事情手指便不由自主的做出这个动作, 良安吉瞥了眼, 默默的退到一旁不说话。   皇帝心里有事, 有时候连他这个贴身总管都不说。   姜钰和徐砺出了乾元宫,当头迎来宜春公主,天气热, 她走了这么久脸上让太阳晒的有些红,微喘着气,姜钰上前担忧道:“公主可还好?”   宜春公主摇了摇头:“无碍。”   徐砺板着脸道:“太阳这样晒,你出来做什么?”   身为长兄,徐砺在弟弟面前一直都很严厉,平日里对宜春公主比几个弟弟温和许多,但宜春公主胡闹的时候,他也会摆脸色吓人。   因从未罚过宜春公主,所以宜春公主并不是特别怕他,她撇撇嘴,委屈道:“皇兄,一个人闷在屋子里,难受。”   徐砺面色果然缓和许多,语气还是冷冷的:“先坐着歇会,等会就回去。”   宜春公主哦了一声,小声道:“我是听说阿钰表哥在宫里,才来寻阿钰表哥的,皇兄让阿钰表哥陪陪我好不好。”   妹妹软声相求,徐砺不好不答应,宜春公主对姜钰的喜欢从来都没有掩饰过,满皇宫的人都知道,徐砺自然也知道,心情复杂,一个是宠爱的妹妹,一个是自己媳妇,妹妹喜欢自己媳妇,这可如何是好。   他斟酌片刻,淡淡的开口:“孤陪你们一起吧。”   宜春公主看着徐砺,挤了挤眼睛:“皇兄,您政务繁忙,让您陪着不好吧。”   她要和阿钰表哥说话啊,皇兄跟着怎么好,她给皇兄使眼色,试图让他明白,不要跟着打扰她和阿钰表哥。   徐砺像是没看见一样,带头走在前面:“走吧。”   宜春公主身上没什么力气,又因为徐砺跟着有些失落,微微的斜靠在碧春身上。   徐砺扭头问:“可要传轿?”   “不必,能走。”她目光痴痴的看向姜钰:“阿钰表哥说过,不能总是躺着不动,那样反而不利于养身体,经常出来走走对身体才好,我按着阿钰表哥的法子,身体确实好了许多。”   姜钰还建议宜春公主每日从殿外提两桶水回去自己浇花,徐煊和佟卫当时为了这事把她臭骂了一顿。   宜春公主听了姜钰的话,说阿钰表哥不会害她,每日真的认真挑水。   她身子骨弱,正常宫中的水桶装满水她提不起,刚开始只装一小半,从殿外提到殿中便累的气喘吁吁,后来便能慢慢的将水加一些。   皇后娘娘憋了几个月没忍住让宜春公主不许再挑水,千金之躯哪里需要自己亲自挑水,还是太医来请脉时觉得宜春公主身体确实比从前好了,才多问了几句。   皇后娘娘担心总是挑水对宜春公主身体不好,太医笑着说劝宜春公主挑水的人倒是聪明,每日挑水浇花,正常人都能强身健体,更何况是宜春公主这样根基差的,稍微好转一点便能见到成效。   宜春公主生来就体弱,这么多年什么好药都往揽月殿堆,不像是治病,倒像是用药吊着命。   她常年躺在床上,心情忧郁那身体哪能好,好些个太医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却不敢提出来。   若建议宜春公主多出去走动,那身体好了另说,身体不能好转,对他们来说便是掉脑袋的大事,他们哪里敢说。   宁愿不立功劳,也要图个安稳。   所以姜钰进京这段日子宜春公主身体底子是实打实的好了,皇后娘娘对姜钰也从一开始的纨绔色胚子有了改观。   怕宜春公主走累了,徐砺就近找了个凉亭坐下,侍立的宫人捧着精致的盘子上来,徐砺随手捏起一个荔枝剥。   宜春公主诧异的看着徐砺,徐砺淡淡道:“怎么了?”   宜春公主摇头:“没什么。”   姜钰提醒道:“公主是瞧见太子殿下吃荔枝,稀奇着呢。”   这么个不苟言笑的人,平时吃东西都要福康伺候,在外面更是不怎么会吃东西,徐砺扫了姜钰一眼,把剥好的荔枝递给宜春公主。   宜春公主笑了笑,接过去道:“谢谢皇兄。”   宫人拿帕子给徐砺擦手,徐砺坐在石凳上,好一会听不见人说话,倒像是他在这里破坏了气氛一样,当然事实也却是如此。   他一手搭在腿上,起身往外面的鹅卵石上走,身后果然响起了宜春公主的声音,伴随着姜钰轻轻的哼笑声。   他捏着手指,微微皱眉,这个时候不宜告诉妹妹世子的女儿身,可妹妹越来越喜欢世子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妹妹两颊绯红,也不知姜钰说了什么哄她。   这个世子,对上小姑娘就有说不完的趣事,就这么个怜香惜玉的性子,也幸好是个姑娘。   宜春公主坐了会碧春就劝着她让她回去了,宜春公主本想让姜钰送送她,碍于皇兄寻姜钰一副有事情的样子,只好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出去,眼巴巴瞧着姜钰,姜钰笑眯眯的安慰:“过些日子,臣再过去瞧公主。”   宜春公主这才欢喜的点了头。   宜春公主刚走,良安吉便带着人寻到了这里,说陛下有事宣太子过去,陛下的事多半是丞相又呈了奏折上来,徐砺让姜钰去延庆殿等他。   姜钰摇头:“臣许久不曾去过章武殿了。”   她们这一批学生隔三差五的不去,章华殿章武殿的师傅都懒得管了。   她也有自己的圈子,徐砺不好太过拘着她,提醒道:“你与你那几个兄弟有时太过亲密了些,要避讳了。”   姜钰眼皮子抽了抽,老老实实的弯腰行礼:“臣知道了。”   她带着两个小太监往章武殿去,场上王修远和佟卫正缠在一起摔跟头,佟卫浑身上下一股子蛮劲,本来两个人不分上下,瞧见姜钰来了,王修远有些松懈,佟卫却双目赤红,手上一掀便把王修远摔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后脑勺着地。   王修远脑袋嗡嗡的,姜钰窜过去叫:“佟卫你生疯啦,下这么狠的手。”   王修远躺在地上抽着气道:“无碍,佟兄心情不好。”   姜钰看他傻不拉几的,气道:“他心情不好,拿你做沙包。”   她拽着王修远起身,佟卫过来道歉,王修远摆手:“比划就是比划,是我比不上你。”   王修远比佟卫大一岁,生的也比佟卫壮实,要真打起来佟卫可不是他的对手,他对几个比他小的一贯纵容,知道佟卫心情不好,自愿给他做沙包。   就这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姜钰问佟卫:“小侯爷你怎么心情又不好了。”   佟卫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扭头往旁边取了弓箭练。   姜钰指了指自己问王修远:“又是我惹了他?”   佟小侯爷是个别扭孩子,他重兄弟情,但他的兄弟情在宜春公主面前简直脆弱的不堪一击,王修远点头的同时,姜钰就猜到自己几年跟宜春公主见面,又被佟卫逮到了。   姜钰哭笑不得,跑佟卫跟前用肩膀撞了撞他,正好把他刚射出去的箭撞偏了。   佟卫怒道:“干嘛?”   “你生我的气,那你打我呗。”   佟卫捏了捏拳头,怒视着她,瞧她那粉雕玉琢的小脸,憋着气道:“谁要打你,回头拳头没抡你身上,又叽叽歪歪的说我以大欺小。”   果然是深谙姜钰套路的人。   姜钰摸着鼻子笑了笑,这样吧,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箭法是怎么练成的吗?我教你好了。   佟卫满脸不信:“真的?”   “那还有假。”   姜钰把他手里的弓接过去,重新取了一支箭来对准靶心射过去,瞧着正中靶心,眼角眯了眯,开始放大话:“射箭嘛,也没什么难的,重点就是要把这箭牢牢的控制住,让它随你心意,想往哪射就往哪射。”   王修远也过来听,佟卫听她说了跟没说一样,眉头微蹙。   姜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别急嘛,你回去,捡两根如这弓箭一般长的筷子,夹芝麻,等什么时候芝麻能随心所欲的夹起来了,这弓箭也就随心所欲了。”   筷子夹芝麻,佟卫和王修远都有些懵,姜钰摇着扇子走了,佟卫不信姜钰说的话,但想到姜钰那高深的样子,回去还是试了。   佟卫闷在屋子里不出去,专心致志的夹芝麻,夹了十来天,一个芝麻都没夹起来,每天都弄湿好几身衣服,愈发不服输,下了决心要把芝麻夹起来。   长兴侯对儿子这几日不出屋觉得奇怪,闲下来往儿子屋子里跑了一趟,见儿子眼睛瞪得跟鸡蛋一样,袖子撸到小臂,一条腿踩在凳子上在那夹芝麻,喝道:“干什么呢?”   佟卫手上一哆嗦,那筷子缝里的芝麻又掉了下去。   “哎呀,爹你干嘛啊,我这芝麻都要夹起来了。”   “你夹芝麻干什么?”   佟卫刚开始不说,让长兴侯多问了几句,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   长兴侯听他说完,嘴角抽了抽,拽到一旁花架子上的鸡毛掸就抽他。   佟卫哀声道:“爹,你打我干嘛?”   长兴侯骂道:“笨蛋笨蛋,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笨儿子,筷子夹芝麻,人家在说你大材小用,小题大做呢。”   佟卫懵了:“操,世子耍我呢。” 第86章 ...   长兴侯又在儿子肩膀上抽了一下:“还敢骂人, 你自己笨怪谁。”   佟卫缩着脑袋把袖子拉下来, 抹了把额角的汗:“我找他算账去,世子这样耍人, 也太不仗义了。”   他胸中怒火蹭蹭蹭的, 姜钰明知道他眼馋她的骑射功夫一两年了,还这样耍他,他要去找姜钰算账,长兴侯嫌丢人, 堵着门不让,他趁长兴侯不注意,从窗户蹦了出去, 刚好让走在走廊上的汾阳郡主揪住耳朵:“干什么去?”   “哎呦, 娘,疼疼疼。”   汾阳郡主拽着他进了屋子, 见长兴侯手里拿着鸡毛掸子, 桌子上撒的到处都是芝麻,皱着眉,满脸嫌弃:“你们爷俩真是一样脏,你瞧瞧这屋里成什么样了?”   无辜躺枪的长兴侯吸了吸鼻子:“我已经改很久了。”   长兴侯没和汾阳郡主成亲前那才是正经的大粗汉子呢, 成亲前洗澡到水里打仗似的往身上浇些水, 就完事了, 成亲后汾阳郡主嫌弃他,每回都要在水里泡很久,洗的香喷喷才给他上床。   “改什么改, 我一天不看着你们,你们还不得上房揭瓦,卫儿又犯了什么错了?”   佟卫着急的对着他爹挤眼睛,企图让他爹明白人艰不拆啊,可惜他爹在他娘面前向来没什么出息。   “还不是卫儿见晋阳王世子和宜春公主说话,吃醋了,跑去和修远打架,让世子看见了,说要教他射箭,让他回来用这么粗的筷子夹芝麻,说是能夹起芝麻,就能随心所欲的射箭,他还真信了。”   汾阳郡主瞪着儿子,佟卫苦着脸抱怨:“爹,我跟你说了不要跟娘说不要跟娘说你还说,弄的我多丢人。”   他跺脚发脾气,长兴侯不以为意:“我跟你娘说有什么关系。”   佟卫吼道:“什么跟我娘说没关系,你刚刚问我的时候明明说了让我跟你说,你不跟别人说的,我还特意叮嘱你连我娘也不许说的,这会倒好,当着我的面你就跟我娘说了,我跟你说,是因为我信任你,结果你这样,我以后什么事都不会再跟你说了。”   汾阳郡主道:“你这孩子,我是你娘,你爹又没跟外人说。”   “这根本不是跟谁说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他说话不算话。”   他气呼呼的,扭头要收拾包袱,嚷着:“这日子还怎么过,过不下去了,我要去找外祖父。”   佟小侯爷在外面脾气不好,在家里让他爹娘宠的无法无天,脾气更不好。   长兴侯骂道:“反了你了,跟谁说话呢。”   佟卫眼睛都红了:“是你说话不算话在先。”   长兴侯道:“这次是爹错了,爹向你赔罪,是爹言而无信,爹是小人行了吧,可你娘又没错。”   佟卫嘴唇动了动,跪到地上给他娘赔罪,汾阳郡主道:“行了,起来吧。”   佟卫撑着地面起身,道:“娘,我要去晋阳王府。”   汾阳郡主道:“现在不能去,娘有话跟你说。”   “什么?”   “你祖母为你相看了个姑娘,你现在换身衣服,随娘去你祖母那里。”   佟卫愣了:“什么相看姑娘,我是要娶婳婳的,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又反悔了。”   汾阳郡主抿了抿唇,开口道:“你祖母身体不好,她就希望能早日看到你成婚生子,这么一直拖着,她老人家心里不舒服。”   “那娘呢,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汾阳郡主拂袖坐在椅子上:“娘也希望你能找个身体健康的姑娘成亲,佟家几代单传,就你这么一根独苗。”   佟卫笑了:“我知道了,你们是嫌弃婳婳身体不好,怕她不能生是不是?”   长兴侯皱眉:“莫要非议皇家人。”   “我非议什么了?你们私底下说的,只怕比这还难听吧。”   长兴侯无奈的按着眉心:“佟卫。”   佟卫道:“祖母相看了谁,谁爱娶谁就娶,这辈子我只会娶婳婳一个。”   汾阳郡主叹了口气,半晌才道:“娘答应过你,娶妻随你欢喜,婳婳那孩子,生而体弱,日日靠药吊着命,女人生孩子,就像是从鬼门关走一趟,她便是嫁给了你,娘也不敢让她怀了你的孩子,为了给佟家生子,把她自己的命搭进去,公主身份尊贵,你娶了她就不能再有其她妾室,你明白吗?”   佟卫跪在地上,膝行上前:“娘,儿子就喜欢婳婳,若不能娶她,娶别的女子,照样不能生孩子,婳婳现在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姜钰那小子出的主意还真不是乱扯,再养几年,生孩子肯定不成问题的,便是不能生,也可以抱一个回来,从小养着,以后照样叫你祖母。”   这么早就想好了以后没有孩子的法子,汾阳郡主无奈道:“佟家几代单传,近代旁支都没有,你去哪里抱?”   “总有法子的,娘你就可怜可怜儿子吧。”   “卫儿,不是娘不支持你,可眼下瞧着宜春公主更喜欢晋阳王世子,你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等着,到最后宜春公主嫁给晋阳王世子了,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喜欢宜春公主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宜春公主不喜欢他。   佟卫垂着头,良久才开口道:“有一回陛下想给儿子和婳婳赐婚,婳婳当时并未反驳,说明她心里多少也是有我的。”   汾阳郡主道:“你的意思是,让你爹去向陛下求旨吗?”   佟卫有些犹豫,他想娶婳婳,可并不确定婳婳想嫁给自己,若婳婳心中的如意郎君是姜钰,爹去向陛下求旨,陛下固然会念着外祖父的面子同意,那婳婳会不会不舒服,埋怨他是小人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卫儿,你莫不是要放着长兴侯府不顾,空等着公主,日后公主与晋阳王世子洞房花烛,你在外面以傧相的身份给晋阳王世子挡酒?”   这句话真是刺激人,佟卫红着眼,差点没哭出来。   长兴侯最受不了的就是儿子这点,小事急的跳脚,轮到自己终身大事上就犹犹豫豫的。   “男子汉大丈夫,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使些手段又怎么了,同你一起长大的修远都定下了,你也早早定下来,娶不娶公主的,都让你祖母死心,也好过整日为了你的事忧愁,老夫人现在还忙前忙后的相看孙媳妇,她身体不好,您也少叫她忙活了。”   想到婳婳嫁给姜钰,留他一个人落寞,佟卫咬着牙,下定决心道:“不行,我一定要人人见到我,都喊我一句佟驸马?”   长兴侯:“......。”   他怎么养出了个这么个东西,堂堂正正小侯爷的名头不愿意用,倒是很乐意随了公主的身份让人家叫他驸马。   其实这事汾阳郡主一早就和长兴侯商量好了,汾阳郡主自己就是王府的独生女,她心里并不是特别计较什么传宗接代,要紧的是自己过好这一辈子就行了,人到这世上是为了享福来的,又不是为了传宗接代,但也不能眼看着儿子守着一个宜春公主,将来落空,一辈子打光棍,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刺激刺激他。   事实证明,她儿子果然不禁激。   才说了这么几句话,竟然都要哭鼻子了,丢人。   汾阳郡主嫌弃的伸脚在儿子小腿上踢了一脚,佟卫没有防备的被踢坐在了地上。   “现在换身衣服,去你祖母那里,看不看的上都另说,重要的是让老人家开心,不要让她觉得她老了,做什么事底下的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然后让你爹去向陛下求旨,先下手为强,犹豫的那个永远都只能对着墙壁哭鼻子。”   汾阳郡主和长兴侯都是果断的性子,喜欢那就定下来,定下来才稳妥。   佟卫愣了愣,脑子有些没转过来,娘刚刚还说也不想让他娶婳婳,怎么这么快就变了意思了。   长兴侯汾阳郡主夫妻俩看着儿子一脸傻样,都特别嫌弃,异口同声的长叹:“笨蛋啊。”   佟卫:“......。”   长兴侯去宫中求旨很顺利,陛下原本就有意给佟卫和宜春公主赐婚,只是上回正好遇到云妃出事,才把这事给耽误了,上回是他想算计长兴侯府让他们把宜春公主娶回去,这回倒是长兴侯府主动求娶,皇帝当场乐呵呵的让良安吉拟了旨意。   佟卫就这么被这个喜讯砸晕了头,他脑子完全不能清醒,他这么容易,就变成佟驸马了?   变成佟驸马的佟小侯爷第一反应就是婳婳知道自己是佟驸马,会不会哭。 第87章 ...   陛下的旨意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姜钰知道这事时还愣了一下, 这佟卫,厉害了呀。   人人都以为长兴侯府马上就能尚公主必是春风得意, 却不知此刻的长兴侯府却像是反了天一样, 老夫人拿根绳子悬在梁上,要自尽,长兴侯带着汾阳郡主跪下给老夫人磕头。   老夫人喘着粗气骂道:“我年纪大了,你们当我糊涂了, 就可以背着我做下这等事来,你们一家三口一条心,独我一个老太婆在府里碍眼。”   长兴侯磕头道:“娘说的这是哪里话, 卫儿是您的孙子, 他一心孝顺您您是知道的。”   老夫人冷哼一声:“孝顺?真要孝顺就不会变着法的要佟家断子绝孙。”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老夫人从板凳上下来, 长兴侯怕老夫人摔了, 慌忙上前要扶她,被老夫人拿着拐棍在肩膀上敲了两下,老夫人气狠了,没留情, 对长兴侯来说, 这两下还是能受住, 也该他受的。   老夫人这辈子最怕的就是长兴侯府不兴旺,会在她手里绝后,她拿着拐杖往地上磕, 眼中泛泪:“常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说端王府的郡主蛮横泼辣,端王爷一生只有一女,娶了端王府的郡主日后怕是子孙稀薄。”   “我不信,我觉得我儿子喜欢,管她是谁家出来的姑娘,我儿子不是那种糊涂的不顾自己亲娘的人,结果临了了我的报应来了,我这前头乐呵呵的给卫儿相看媳妇,你这后头怂恿我儿去向陛下求旨赐婚,你说,我们长兴侯府哪里对不起你了,还是我对不起你了,你嫁进来我把你当亲女儿看待,旁人说你一个不字我都要翻脸,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老夫人恨的牙痒痒,抡起拐杖就要打汾阳郡主,汾阳郡主知道她心中有气,直挺挺的跪着,也不躲,棍子要抡到身上时被长兴侯抱住了。   “娘,此事与阿箐无关,您要打就打儿子吧。”   老夫人那棍子本来还没下狠劲,一见是长兴侯,就再不留情的往上打,她越打越气,一边哭一边打,最后脚下没站稳,差点摔后面去,长兴侯又赶紧去扶她,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拿着帕子抹眼泪:“侯爷啊,你快来把我带走吧,你留我在这世上干什么,就我一个讨人嫌的老不死。”   她哭的侯爷是长兴侯死去的爹,长兴侯被老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头疼,老夫人年纪大了,和他们想法不同,劝也劝不通,只得道:“宜春公主这会身体已经好转了。”   老夫人道:“你少糊弄我,她从小就走三步喘两步,再好能好到哪里去,那么个金珠子嫁到府里,你敢让她给长兴侯府传宗接代吗?”   老夫人认死理,不能传宗接代都是不肖子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   长兴侯无奈道:“娘,陛下旨意已经下来,改不了了。”   改不了了,老夫人一听,又开始哭,哭她死去的夫君,哭她死去的公爹婆母。   汾阳郡主道:“娘,您打我吧,是我不好,我不顾列祖列宗,执意要给卫儿娶公主。”   长兴侯瞪了她一眼:“你胡说什么?”   “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我不辩驳,我不图什么传宗接代,我只想让卫儿这辈子过的舒坦。”   端王府泼辣的郡主出嫁这么多年,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想什么就说什么。   “只求娘莫要怪罪侯爷,您就是现在让侯爷写休书儿媳也认了。”   长兴侯一听媳妇和娘坳上劲了,无奈的对媳妇道:“什么休妻不休妻的,都一把年纪了。”   老夫人看汾阳郡主目光坚定,也有些慌了,老夫人一辈子就求个安稳,眼下她孙子没按她的意思娶个好生养的媳妇,她心里不满,借机发泄出来,哪里是真想把儿媳妇给作没啊。   她又寻死腻活的说不用休妻,让她死,长兴侯哄了她许久,直到老夫人累睡着了,才带着媳妇离开。   汾阳郡主忧愁道:“娘不会真出事吧。”   长兴侯也担心,那可是他亲娘啊,还是安慰媳妇道:“没事,老夫人那性子,你也清楚,闹一闹就好了。”   这种时候,你得顺着她,让她把心里的火泄出来。   佟卫是完全不知道他家里还闹了这一出,他换了一身新衣裳,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神清气爽的以未来佟驸马的身份跑去晋阳王府讨主意去了。   他夹了这么久的芝麻,再加上他爹的点拨,回头想想也是,回回姜钰和公主说话,自己都要发火,其实这火气也来的挺没道理的,姜钰那张嘴,就是能哄公主开心啊,谁不喜欢和说话讨喜的人说话啊。   佟小侯爷坚决不承认,公主喜欢姜钰,是因为脸。   姜钰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手里一把折扇摇来摇去,笑眯眯的和佟卫打招呼:“哟,佟驸马,几日不见,稀罕啊。”   佟卫让她一句佟驸马拍的轻飘飘的,理了理袖子,问道:“世子,筷子夹芝麻,你是不是耍我?”   姜钰笑的一脸欠扁:“你现在才发现啊,修远兄可是只夹了半天芝麻就过来问我了,让我瞧瞧我等你几天了。”   她掰着手指在那掐着,啧了声:“太久了,算不过来了。”   佟卫气的捏拳要揍她,如梅如兰几个丫头死死的瞪着他,拉好架势,随时准备扑上来把佟卫按趴下。   姜钰折扇一合,抵在他的拳头上,稀奇道:“你不想讨主意去哄宜春公主了?”   佟卫顿了顿,挑眉道:“怎么哄?”   “女人心,海底针,这如何讨姑娘欢心,也是门学问,要好好钻琢。”   她说着说着停住了,咦了一声:“我这秋千怎么不摇了。”   汀菊刚要上前,就被如梅拉住了,下巴对着佟卫挑了挑。   佟卫听她不说了,皱了皱眉,心里骂了声娘,这小面团子,真是事多,像个姑娘似的,还荡秋千。   他心里腹诽,还是任劳任怨的去给姜钰摇秋千,姜钰一会让他摇快,一会让他摇慢。   佟卫吼道:“你到底有没有在想,小爷过来不是为了给你摇秋千。”   姜钰皱了皱眉:“哎呦,我这刚想起来,你一咋呼,我这又忘了。”   一听这话,佟卫就知道姜钰又耍自己,抬起脚在秋千上踹了一脚,姜钰动作利索的跳下来,感慨道:“年轻人就是急躁。”   佟卫:“......。”   所以他最后为什么要听那个小面团子的话,穿着鹅黄色裙子,梳着双丫髻,两个小花苞上缀着粉色珠花,脸上盖了两层脂粉都遮不住骨子里发出的阳刚之气,弄的男不男,女不女的站在揽月殿里,他佟驸马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宜春公主趴在桌子上哭的直不起来腰,王靖璇拍着她的背哄她:“表姐,别哭了,其实佟卫也挺好的。”   佟小侯爷眼皮子抬了抬,傲娇的想,那是,我当然好了。   他得意的哼出了声,王靖璇心想哪里来的不守规矩的太监,宫里的规矩就是主子不问话时那奴才就得像木桩子一样站着,她一扭头就见到一个五大三粗的‘宫女’穿着和殿内其他宫人都不一样。   什么东西被放进来了。   王靖璇先是被吓了一跳,刚要喊人,发觉这个宫人这么眼熟,然后佟小侯爷大言不惭:“没看过姑娘啊?”   王靖璇:“......。”   宜春公主听出是佟卫的声音,看都没看,抓起面前的茶盏就往他扔,本来只是随手一扔,她那力道又软绵绵的,哪里扔的准佟卫,佟卫悄无声息的挪了挪位置,那茶盏就直直的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王靖璇惊呼道:“快叫太医。”   宜春公主慌了,眸中沁着泪水,听到那沉闷的碰撞声,阿璇的惊呼声,知道砸到佟卫了,偏过头瞧他,这一瞧直接笑出了声。   “佟卫,你怎么?”   她想起自己还在生气,收了笑意,一脸冷淡。   佟卫刚刚看她笑了,知道小面团子的法子还真是有用,揉了揉脑袋,掐着嗓子道:“公主,奴婢是皇后娘娘派过来伺候您的,您想要什么,都可以和奴婢说。”   宜春公主蹙着细眉,长睫眨了眨,挂着晶莹的泪珠,微白的嘴唇吐出冰冷的话:“出去,我不想见你。”   “我知道你生气我没经过你允许就让我爹向陛下求旨娶你。”他看着宜春公主脸上没什么血色,想去擦掉她脸上的眼泪,想去抱一抱她纤瘦的身体,可是他不敢,伸出的手挠了挠头:“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的。”   “我不想嫁给你。”   不想嫁给自己,佟小侯爷为难了:“不行,除了不嫁给我,别的都可以答应你。”   宜春公主杏仁似的大眼睛瞪着他,好像无声的控诉他,说话不算话。   佟小侯爷这辈子最怕听到的就是宜春公主说不想嫁给自己,那么好听的声音,却像刀子一样伤人。   王靖璇看他俩僵持着,往后面挪了挪,准备退出去,却让宜春公主一把抓住了手腕,小公主本来还坚强的发脾气,那眼睛瞪久了,不知是酸的还是怎么的,泪珠子像泉水一样涌下。   佟卫手忙脚乱:“你别哭啊,别哭啊,婳婳,我是来哄你开心的,你别哭,我哄你来了。”   宜春公主指着门:“出去,出去。”   佟卫想到姜钰给他出的主意,道:“我带你出去放风筝。”   “我在外面给你买了蜜饯,你要吃吗?”   “......”   无论佟小侯爷说什么,宜春公主一概是流着眼泪,声音冰冷:“不要,不要,出去,出去。”   佟小侯爷无奈的叹了口气:“可你已经是我媳妇了,婳婳,你就试试喜欢我不行吗?”   他的声音近乎哀求,当然从小到大他求着宜春公主喜欢他的次数也不少了。   他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了讨个媳妇都穿小姑娘的裙子了。   屋里一阵寂静,宜春公主眼睛眨了眨,还是不停的掉着金豆子,软了声音:“你出去吧,你这个丑姑娘。”   佟卫愣了愣,仰起头:“婳婳,你不生我气了是不是?”   他向王靖璇使了个眼神,王靖璇带着人退了出去,贴心的把门给关上。   宜春公主看他走过来,慌乱的扭了扭头,想要找阿璇,佟卫这辈子,头一次这么大胆,他起了贼心,把他心心念念的宝贝公主抱在了怀里。   宜春公主捏拳砸着他坚硬的胸膛,少年常年习武,就这么让她砸,倒是把她的手给砸疼了。   她喘着气推他,佟卫皮糙肉厚的,把公主抱到怀里,就心疼了,他的公主太瘦了,不是那种瘦骨嶙峋,好像,连骨头都没有一样。   佟小侯爷激动的声音颤抖,哀求道:“婳婳,你让我抱抱你,让我抱抱你好不好,我真喜欢你。”   他垂头看着她晶亮的眸子,因为挣扎,两颊微红,小嘴微微吐着气,他心满意足的咧着嘴笑了。   再低头,眼睛瞬间瞪大,公主细白的手腕翻转着小刀,小刀尖上还向下滴血,映着宜春公主苍白的小脸。   佟卫哭喊:“婳婳,婳婳你没事吧。”   他真恨死自己了,为什么要强迫她,为什么要抱她,他怔怔的松手,胸前传来丝丝凉意,然后便是钝痛。   胸前鹅黄纱裙让血晕染了一小片,愣了愣,捂住胸口,仰头看着宜春公主。   咚的一声,那把削水果的刀落在了地上,宜春公主哆嗦着身子说不出话。   王靖璇听到不对劲,忙带着人又冲了进来,宜春公主哭着说:“叫太医,我把他捅了。”   她那一下捅的不深,但任谁肚皮上被划了一刀都挺疼的,佟卫也是被这一刀戳懵了,语调微沉,质问道:“就这么厌恶我吗?”   宜春公主那一刀戳下去,这会也后悔了,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才是最伤人心的。   佟卫拒绝任何人为他包扎,他就坐在椅子上不走,捂着他的肚子也不让人看。   宜春公主看他指缝里流出的血,抿了抿唇,道:“对不起。”   “对不起没用,我还是很伤心。”   宜春公主吸着鼻子:“那要怎么办,先让太医给你看看。”   佟卫看着她,当着一屋子宫人太医的面,脸不红心不跳:“我这清白的身子,只能给你看。” 第88章 ...   宜春公主想让太医看看他的伤, 他就是捂着不让, 委屈的盯着宜春公主:“我佟卫这辈子只喜欢公主一个人,只要公主不嫁给别人, 想要什么佟卫都可以答应你。”他硬是在肚皮上挤了挤, 又挤出了几滴血,问道:“公主想让佟卫死吗?”   他一副宜春公主不亲自给他包扎就是要他死的样子,宜春公主咬了咬唇,扭头对太医道:“伤药呢?”   太医躬着身子把药放下, 佟卫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宜春公主刚要说话,他就虚弱的皱眉,王靖璇道:“表姐, 我们去外面等着, 你有事就叫人。”   宜春公主没法子,点着头, 坐在小绣墩上, 说道:“手拿开,我看看。”   佟卫手放到腰带上,开始解衣裳,目光随着宜春公主的脸, 一刻都没离开。   他穿的是姑娘家的裙子, 那腰带松松垮垮的, 他一拉就开了,宜春公主到底还是个姑娘,便是从小一起长大, 真看他脱了衣裳,赤.裸着上身,那一圈小纱衣搭在腰上,脸色瞬间红的像是要滴血一样。   佟卫咽了口口水,道:“来吧。”   宜春公主拿着药,手指颤抖着涂在他的伤处,那一下,不深,有有一个手掌那么长,宜春公主瞧着那伤口特别愧疚,她不敢看他的脸,只垂着头,小心翼翼的为他抹药。   温热的气息撒在他的小腹,他感觉整个脊椎骨从下往上的发麻,口干舌燥,他舔了舔唇,唤道:“婳婳。”   “嗯?”   宜春公主刚仰头,便被他搂着腰,按坐在他腿上,她举着小细胳膊拍他的肩膀,挣扎,佟卫死死的把她箍在怀里,强硬的按着她的后背,声音低哑:“婳婳,你再戳我一刀吧,我想多抱你一会,一刀,一刻钟好不好?”   宜春公主挣不开,耳边都是他在说疯话:“公主,婳婳,你真软,我只抱一会,抱一会,你要我命我都给你。”   他伸手捞起那把刀,塞进她的手掌,握着她的手,刀尖对着自己:“戳吧。”   宜春公主撇了撇嘴,哭了。   哭了,也不想放。   佟卫在宜春公主面前从来都是有贼心没贼胆,头一回如此强硬,他浑身上下都是蛮力,像头牛一样,连姜钰那种泥里打滚的姑娘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宜春公主这种身若无骨的娇弱美人,真是被他一只手拖着,动都动不了。   宜春公主哭了一会就开始哽咽,肩膀一抽一抽的不说话,佟卫松了手一看,人白皙的手腕都被他握出了两个手指印,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心,他也没用劲啊。   泪水砸在了他的手心上,宜春公主偏了偏头,小声道:“到了?”   “什么?”   “一刻钟到了,放我下去。”   佟卫道:“没有,一刻钟没到。”   宜春公主羞恼道:“你胡说,一刻钟到了。”   “那......你再戳我一刀吧,再抱一刻钟。”   宜春公主:“......。”   姜钰捧着茶,看着躺在床上,肚皮子被白布缠的鼓鼓的一脸傻乐的佟小侯爷,淡淡的问道:“后来,公主戳你了吗?”   “当然没有,婳婳怎么可能舍得。”   小侯爷一点都想不起来他肚皮子上的伤是拜谁所赐。   姜钰道:“那就提前恭喜小侯爷要抱得美人归了。”   佟卫乐滋滋的问道:“你是不是嫉妒我?”   姜钰道:“嫉妒你什么?”   佟卫道:“你别装了啊,我知道你嫉妒我有媳妇了,你没有,你就继续打光棍吧,兄弟我不陪你了。”   小侯爷的脑回路,姜钰真是无话可说。   “对,我嫉妒你,能做公主的驸马,公主又美丽又温柔,你修了八辈子福气才娶到公主,我们都没你有福气,行了吧。”   佟小侯爷开心坏了,一不小心笑的扯到了肚子上的伤,哎呦一声。   “你什么时候滚?”   姜钰望着赖在晋阳王府的佟卫,佟卫道:“我不走了,我要在晋阳王府养伤。”   “不行。”   姜钰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他。   “世子,你发发善心,我这个样子回家我祖母问起来我不好说。”他祖母本就对他娶公主的事不满,再知道还没成婚宜春公主便在她宝贝孙子的肚子里戳了这么一刀,更要闹了。   姜菱带着丫鬟过来见姜钰,汀菊进来通报瞥见床上躺着的佟卫光着上身,目瞪口呆。   佟卫慌忙扯了一旁的绒毡盖在身上,皱着眉道:“你干嘛进来不说话,我佟小侯爷的身子也是你能看的?”   汀菊撇了撇嘴,福身道:“奴婢知错了,是奴婢鲁莽没注意。”   佟卫看向姜钰:“你房里的丫鬟平时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进来吗?男人光着身子也不害臊。”   姜钰道:“我房里的丫头都这样,你要是怕丢了清白,赶紧的给我滚蛋。”   佟卫拽过一旁的衣服,一边穿一边唠叨姜钰:“你这种光棍肯定不懂我们的心思。”   呵,这个智障。   姜钰出去见姜菱,只丢下一句话,穿好衣服就走。   “不用你轰,我自己走。”   姜菱坐在外间,听着里面的声音,好奇的歪着脑袋,姜钰走过去摸着她的头道:“怎么了?”   姜菱凑到姜钰耳边,小声的问道:“里面的佟小侯爷是被公主戳伤了吗?”   姜钰道:“小孩子,别多问。”   “哦。”姜菱老老实实的坐好:“长兄,宫里面的贵妃娘娘早上派人来说,让我明日去皇宫参加赏花宴,我要不要去?”   贵妃举办赏花宴的事姜钰知道,这事还是贵妃求了陛下,陛下答应了的。   姜菱到京城后一直待在晋阳王府没出去过,也没去皇宫拜见,这回贵妃下了请帖,再不进宫,只怕陛下都要生气了。   姜钰道:“我明日带你入宫,要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姜菱有些害怕:“我可以不去吗?”   姜钰叹了口气:“傻丫头,你人都在京城了,早晚要去拜见皇后娘娘的。”   姜菱虽是偷偷跑过来的,但毕竟是藩王之女,入了京,不入宫拜见,不合规矩,且行了礼,也能向陛下表明晋阳的忠心。   姜钰是被迫入京为质的,晋阳王妃又不受宠,真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够格威胁晋阳王的,可姜菱不一样,她是主动入京的,又是晋阳王宠爱的长女,光凭这一点,就足够陛下放松对晋阳的戒备。   姜钰有些想明白晋阳王为何不把姜菱捉回去了,看来不止是为了姜菱好,更多的是求个安稳。   如果真像她想的这样,姜菱很有可能在这里出嫁,以后便和她一样,留在京城了。   一个儿子不够,还要主动搭一个女儿进来,姜钰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长兄,你在想什么?”   姜钰愣了一下,笑了笑:“我在想阿菱明日去参加赏花宴,一定是最美的那一个。”   穿好衣服走出来的佟卫就听见姜钰这句话,有些顿悟。   还是小面团子厉害啊,时时刻刻都想着讨姑娘欢心,他感觉,他又学到了一招。   姜菱对着佟卫微微颔首,佟卫道:“世子,我先回去了,咱们改日再聚。”   姜钰站起身:“我送送你。”   姜钰把佟卫送出门,再回来时姜菱已经拿了好几身衣服过来问他穿哪一身好,小姑娘要不就不参加宴会,一参加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姜钰指了件粉色裙子,姜菱道:“这件不好看啊。”   “谁说不好看了,你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真的?”   小姑娘被哄的心花怒放,抱起那件粉色裙子,开心道:“那我明儿就穿这一件了,长兄的眼光,准错不了。”   她要回去试衣服,人都到门旁了,姜钰叫住她:“阿菱,明日贵妃若是与你说话,你能糊弄就糊弄,莫要人家问什么你都傻乎乎的,知道吗?”   姜菱点头:“我知道,长兄是怕贵妃居心叵测,利用我?”   “贵妃这人瞧着和善,其实做起事来不择手段。”   姜菱握了握手指:“我知道,我有分寸的。”   她与二皇子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时候就说了各自的母亲,二皇子当时说了他母妃霸道,总想夺他大哥的东西,他大哥的东西,不就是太子之位吗?   长兄现在支持的是太子,她自然不好跟在后面让人捉了把柄,虽然她也没什么把柄让人抓,但保不准贵妃狡猾,这么一想,她意兴阑珊,也没什么心思打扮了。   姜钰没想到临到傍晚的时候贵妃又给她下了一张请帖,她盯着上面的字,觉得有些头晕,这不是赏花宴吗?把她也请去干嘛? 第89章 ...   宫里那位贵妃娘娘脑回路清奇, 真是猜不透她到底想干嘛?觉得还是去太子府找太子讨讨主意。   姜钰给她母妃和舅舅分别写了信, 让他们盯紧了她父王,莫要在这个时候给她生事, 随后带着人去太子府。   徐砺听她说贵妃也叫她去赏花宴时, 勾了勾唇角:“贵妃这怕是,要给你相看媳妇了。”   姜钰皱着眉:“怎么可能,殿下莫要与我开这玩笑,我相看什么媳妇?”   她说完话, 转念一想,以贵妃的性子,还真有可能, 毕竟她十三岁那会贵妃就已经安排人往她床上爬了。   “不信你只管瞧瞧, 明日你去,贵妃必然会变着法子向你引荐她侄女。”   姜钰看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一本正经道:“殿下放心, 臣绝对不会干出那种脚踏两条船的事。”   徐砺颔首,道“你的事你尚且能做主,有一件事你要提前做好准备了。“   “什么事?”   “老二可能要娶你妹妹了。”   “什么?”徐砺的话简直像晴天霹雳,姜钰瞪大了眼:“谁与殿下说的?”   徐砺把她抱过来, 安抚的拍拍她的背:“陛下亲自同孤说的, 老二与你妹妹情投意合, 天定缘分,问问我的意见。”   皇帝之所以问徐砺意见,不过就是怕他因为二皇子娶了晋阳王宠爱的女儿, 会生气,姜菱是晋阳王庶长女,从小比姜钰这个嫡长子还受宠,皇帝一直觉得姜钰这个不受宠的在京为质不稳妥,一时找不到别的借口让晋阳王再送一子。   姜菱为了逃避她亲娘给她订的婚事,一个人偷跑入京,皇帝便动了姜菱的心思,他开始是想让姜菱做徐砺的侧妃,这样一来晋阳王宠爱的女儿做了当朝储君的侧妃,就能顾着女儿,少动些歪心思了,只是徐砺没答应,说世子现在受他管教,晋阳王嫡庶矛盾激烈,他若娶了姜菱怕会激怒晋阳王嫡系一脉。   他分析的有道理,态度强硬,皇帝没法子促成这段婚事,又把主意打到了其他儿子身上,恰好此时贵妃向陛下求旨说二皇子与姜菱姻缘早定,皇帝虽知道贵妃打的什么主意,但一方面气徐砺不按他安排的来,另一方面是没有比二皇子更适合联姻的人选了,便顺水推舟应下了此事,派去晋阳传旨的使臣早就出发了。   只要晋阳王同意,便可择婚期成亲了。   晋阳王当然不会不答应,他不答应,那就是同陛下对着干,是要造反,何况姜菱人已经在京城,他不答应也不成。   徐砺因为拿了祖先做借口,说先头去皇陵为国祈福,为表诚心,暂不娶妻。   底下儿子个个打光棍不好看,陛下便答应先让底下几个皇子先成亲。   姜钰捏拳在案桌上砸了一下,声音沉闷:“还是将阿菱扯了进来。”   她是一万个不愿意让姜菱搅入这浑水中,以刘贵妃的性情,将来与太子必要爆发争斗,她是要站在太子这边的,那阿菱怎么办?   徐砺道:“父皇向我保证,未来的晋阳王,只能是你。”   这是向徐砺承诺,即使二皇子娶了姜菱,他娶的也只是一枚控制晋阳的棋子,晋阳这个助力,不会属于二皇子。   “以阿菱的身份,贵妃必然是瞧不上她做正妃的,要求求的也是侧妃。”   “是正妃,侧妃怕你父王不同意。”   姜钰了然一笑:“那就是知道我待阿菱好,想要把阿菱拉拢过去,这样就不仅父王,连我也要顾忌着阿菱,去投靠她了。”   贵妃必然是这样想的,当日贵妃娘家侄子招惹了姜菱,姜钰对妹妹的态度刘五和他爹都瞧见了。   姜钰闭了闭眼:“我就不该对阿菱好。”   “贵妃原本瞧上的是定南王府的郡主,你就是和你妹妹关系不好,闹的天崩地裂,贵妃还是要替二皇子求娶姜菱,一来讨好陛下,二来能得到你父王的支持,横竖一个侧妃之位,在她眼里也不值什么,所以这与你无关,你的态度只决定了姜菱是正妃还是侧妃。”   他捏着她的手心,无声的安慰他。   在他看来姜菱入京甚至是嫁给老二对她都是有利的,在皇帝心里,晋阳王能主动把姜菱送到京城,就是一种示弱表忠心,那姜钰这个晋阳来的世子也会相对轻松许多,且陛下为了让他放心,会主动保住姜钰的世子身份,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是好的。   只是姜钰不这么想,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待她好的人,她掏心掏肺的还回去,待她不好的,她也会加倍奉还。   姜钰靠在徐砺胸膛:“我只想让我在乎的人都能无忧无虑的。”   徐砺抚摸着她的眼角:“你想护的人便是孤要护的人,孤想让你开心。”   姜钰仰头在他唇角亲了一下:“臣也想让殿下开心。”   徐砺心中一动,抱着她转了弯压在榻上。   姜钰脑袋有些懵,她明明前一刻还在为贵妃拖姜菱下水的事愤怒,这一刻就被徐砺压在这里,手腕被他握在手里,动都不能动。   徐砺俯身趴在她身上,顺着她的脖颈挑开她的衣领,那雪白的肌肤看迷了他的眼,低头在锁骨上啄下一个个红痕。   姜钰难耐的拱起身子,又被他搂了腰,她抿着唇,趁他不注意想伸手将自己的衣襟拉起来,被他眼疾手快的握住手腕,举过她的头顶,凑到她的耳边,一字一顿道:“这只手,想干什么?”   他哄着她:“不能动哦。”   姜钰舔舔唇:“渴了,想喝水。”   徐砺闷笑一声:“等会再喝好不好?”   姜钰撇着嘴:“不好,你太重了,压的我难受。”   “你刚刚不是说想要在乎的人都无忧无虑吗?孤是不是你在乎的人?”   姜钰茫然的点头。   徐砺咬着她的耳尖,拉起她的手腕,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向自己身下放去:“孤有一虑,想请世子排解。”   姜钰盯着他那鼓起的部分,脸色涨红,像充血一样。   颤抖着音道:“你这虑太......太过了,来日方长,可否待......待日后细细排解。”   她牙齿打颤,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   “忧虑在心头,此时不解,涨的难受。”   他漆黑的眸子泛着光,直勾勾的盯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好似在说,你看着办吧。   他的鼻尖有隐忍的汗水,恰好落在她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伸手搂住他的后背:“我不想生娃娃。”   徐砺喉结滚动,大掌拖着她的腰身把她抱起来:“孤知道,孤有分寸,不让你生娃娃,好世子,你真会体贴人,咱们用手,就先用一段日子手,再用别的。”   姜钰:“......。”他还想用一段日子。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腰身往上,抚摸她的肌肤,她不停的向上颤栗,嘴唇咬着,企图咬住脱口的呻.吟。   外面一层纱衣被他剥下围在腰间,里衣半褪,露出雪白香肩,她心下慌乱,扭了下腰:“不行了。”   “没事,孤在呢,不怕。”   就是他在,她才怕。   他手指滑到她的腋下,待准备向中间聚拢时,她按上他的手,警惕的看着他:“可以开始给你排忧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脸色羞红的趴在他的肩膀上,徐砺道:“我想让你也舒服。”   “还是你舒服吧,我还小,太早舒服,以后不好。”   他俩相互谦让,最后决定长者先行,让徐砺舒服。   他握着她的手,带着她解自己的衣裳,姜钰闭着眼不看,徐砺哄她:“你不想看看吗?”   姜钰催道:“快些来吧,我要回家了。”   这个时候还想着回家,徐砺不再犹豫,带着她的手开始排解忧虑。   触手滚烫,姜钰吓了一跳。   虽然心里彷徨万千,但老司机的阵仗不能输。   过了许久,姜钰手腕酸的提不起劲,开始细细的抽泣,徐砺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上下滚动,笑着问:“怎么了?”   姜钰哭道:“你忧虑过重,怕是对身体不好。”   “所以才有了你啊,孤的小世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孤饱受忧虑之痛,上天才派了你,来排忧解难来了。”   姜钰再也顾不得老司机的面子了,幽幽开口:“那我呢,我怎么办,你的忧虑未排解,就要劳我筋骨了。”   徐砺低低的笑,额头抵在她的鼻尖:“世子也是天降大任,所以才要劳动筋骨。”   姜钰直挺挺的躺下去,长叹一声:“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屋里传来低低的哭声,沉闷又满足的叹息声,福康站在门前喜滋滋的想,殿下这回应该是威武了吧。   身为徐砺的贴身公公,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姜钰的女儿身。   不由自主的想象着里面殿下与世子的耳鬓厮磨,吩咐人去打水。   姜钰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觉得眼皮子沉沉的,抬不起来,徐砺后来端了粥来喂她,她困得难受,一巴掌拍翻了粥,她眉心蹙了蹙,好在粥不烫,没伤了她。   徐砺拉着她的手细细看了看,想要教训她,看她困的不想睁眼,这才拿湿帕子给她擦了手,凑到她耳边道:“世子,今晚是要留宿了吗?”   姜钰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徐砺笑着拍拍她的肚子:“睡吧。” 第90章 ...   从前徐砺那么哄她留下来, 世子机警着不同意, 明日要去宫中,徐砺本没打算留她, 没想到做到了这一步。   她是觉得他泄了火, 便不再会动她了,安全了,加上困得厉害,才从心里放下戒备。   徐砺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小东西。”   她的锁骨处有淡淡的红痕, 那都是他弄出来的,徐砺勾了勾唇角,把她的领口拉好, 又吩咐人端了水进来, 她都要睡着了,听见他的话, 抿了抿红润微肿的嘴唇向他讨水喝。   徐砺托着她的腰身把茶盏递到她唇边, 在她凑头过去的时候把茶盏移到自己唇边。   姜钰睫毛动了动,半抬着眼皮扫了他一眼,然后移动嘴唇,额角贴着他的额头, 伸出粉嫩的舌尖在水中探了探, 只稍稍的润了唇。   徐砺看她那粉红色的唇珠, 心里痒痒的,想要舔一舔,她贴在侧脸的头发被他挑到耳后, 一双眼睛湿漉漉,眼角染上桃花一样的粉晕,徐砺从前就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偏着头,刚要亲上去,她不知何时眸中恢复清明,脑袋往后仰了仰,直接砸到了他的头上,嘴里嚷着:“看我的铁头功。”   咚的一声。   徐砺被她砸的有些懵。   她的铁头功实在厉害,不仅徐砺让他撞得皱了眉,她自个额头也撞出了个红印。   还挺疼的。   她装作不疼的样子,从徐砺手中把那碗水夺过去,仰头咕嘟咕嘟闷了,瞪着眼,一脸挑衅的看着徐砺。   这个老流氓,喂口水磨磨唧唧半天了,要亲就亲,一点都不麻利。   姜钰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咧着嘴笑:“头疼吗?”   徐砺轻笑:“你亲一下就不疼了。”   姜钰真搂着他的脖子,在他额头亲了亲。   “臣要睡了,殿下莫要扰了。”   她抱着被子往里面滚了滚,卷成一团,徐砺也不再闹她,走出去吩咐福康去晋阳王府说一声,世子在他这里喝了些酒,晚上便歇在这里了。   福康笑了笑:“恭喜殿下,得偿所愿。”   徐砺淡淡道:“世子喜欢孤,孤想要的她都会给。”   福康:“......。”   殿下跑他这个没了根的太监跟前说这些,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他可是一直尽心尽力的撮合殿下与世子的。   太子殿下跑自己的贴身太监跟前秀了一把,进屋见到世子侧着身子,露出玲珑的腰线,小腹一阵灼热,脱了衣裳躺在姜钰身边。   姜钰感觉身侧床榻往下陷了陷,随后就听他浓烈的喘息声。   好像,又有忧虑了。   那也不管了,让他自己解决吧。   太子殿下没再劳动她,他心上人在旁边,又不愿意委屈自己动手解决,索性就那么静静的躺着,良久火气渐渐熄灭后,才重新把她抱在怀里,抵着她的肩膀睡觉。   姜钰向来警惕,徐砺抱着她她就又被吵醒了,只闭着眼不敢睁开。   徐砺虽是体谅她不动她,半夜总是悉悉索索的发出响动,姜钰成功的装了一晚上都没睡着。   第二天一早,毫无意外的睡过了头。   福康拿着姜钰的衣服在外面等他,小声的问徐砺:“殿下,可要进去叫醒世子?”   “让她睡。”   福康狐疑道:“可是世子今日不是要去参加贵妃娘娘的赏花宴吗?”   徐砺瞪了他一眼,眸光微冷:“就那么个给她找媳妇的宴会,去做什么?”   福康恍然,他家殿下,真是什么醋都吃,世子就是真的去了,那也没能耐领个媳妇啊。   “姜菱今日要进宫,安排人提点她。”   “是。”   姜钰这一觉睡到巳时,太阳都挂老高了,揉了揉头,拿过一旁的衣裳穿上,踩在地上,脚步有些虚浮,果然,熬夜要不得。   昨日徐砺虽没与她做到最后,可除了那最后一步,别的也差不离了,尤其是两个手腕,酸的抬不起劲。   徐砺走进来,姜钰道:“什么时辰了?”   “饿了吗?现在就传午膳?”   “午......午膳。”   福康去打开窗户,姜钰一看那太阳,眉头微皱:“殿下怎么不叫臣呢?”   “你睡的那么沉,孤怎么忍心。”   “臣昨日说好了要带阿菱进宫的。”   “孤已经派人去同她说了,宫中也安排了人。”   姜钰匆匆梳洗,要赶去宫中,徐砺道:“都快到午膳时辰了,莫去了。”   “不行,阿菱头一回进宫,臣不在的话她会害怕。”   “她自己一个人从晋阳跑到京城也没出什么事,何况她不过比你小一个月,你当初一个人到晋阳,被陛下召入宫中,可比现在的她小多了。”   姜钰反驳道:“那怎么能一样,臣从小就是做男儿教养的。”   她扭头见徐砺沉了脸色,抿了抿唇,道:“臣不去了。”   徐砺叹了口气:“不是不想叫你去,你十三岁贵妃便能做出往你床上送人的事,如今更不知能耍什么手段,万一给你下药呢,你的身份还能不能藏着?何况孤派人跟着姜菱呢,不会出什么事,你又何必再操这份心。”   徐砺不想让姜钰关心这么多,一个侧妃生的庶女她都要劳心劳力,将来姜菱嫁给二皇子,以她这大惊小怪的性子,贵妃稍微在姜菱身上使点手段就能把她骗过去,不是不信任她,是怕她吃亏,也是心疼她,他的世子,也是姑娘啊。   姜钰道:“殿下莫要解释,臣都懂。”   徐砺在她脑袋上拍了拍,露出欣慰的表情。   瞧他的小世子,坦然又善解人意。   姜钰咕嘟道:“不就是看臣长的俊,怕小姑娘勾搭臣吗?臣不去行了吧?”   徐砺:“......。”   皇宫里的姜菱跟着人去给皇后请了安,随后便被带到了贵妃宫中。   她眼巴巴的瞧着,也没看见长兄过来。   一身华服的贵妃笑着问:“姜小姐可是在瞧晋阳王世子有没有过来?”   姜菱心中一震,这贵妃居然一眼就能瞧出她的想法,她想到长兄说的,贵妃最擅长这种套话,摇了摇头,脸上有些羞涩:“臣女头一回见到这么华美的宫殿,所以就......。”   周围坐着刘贵妃的几个娘家小姐,看她一副土包子,没见过世面样,忍不住发出讥讽的声音,让刘贵妃瞪了一眼。   “姜小姐要是喜欢,不如就留在宫中小住几日。”   姜菱连忙跪下道:“谢贵妃娘娘好意,只是臣女身份卑微,不宜住在宫中。”   贵妃一脸温和的走下来握住她的手拉她起身:“你看你这孩子,怎么两句话没说就跪下了呢,你是晋阳王的长女,怎么会住不得宫中的,想当初,你的兄长晋阳王世子入京可是在宫中住了好一阵子,陛下特地吩咐份例等同公主。”   姜菱嘴角僵硬的扯了扯,把手腕从贵妃手中抽出:“长兄是父王嫡长子,将来要继承王位的,臣女怎么能和长兄比。”   她低着头,故意露出嫉妒的眼神。   这个眼神昨晚长兄身边的汀菊,可是教了她好多遍。   让她目光凶狠,但又不能太过露骨,也不能停留。   贵妃一看她这小眼神,心想,看来这姜菱对她长兄也没有面上的这么尊敬。   这就对了,她要的就是一个能争能抢的儿媳妇。   姜钰本来让人教姜菱在贵妃身边装作与自己不合,是想让贵妃知道,姜菱对自己来说,没有利用价值,只是她漏算了一步,贵妃一早就打了姜菱的主意。   贵妃道:“姜小姐不用妄自菲薄,你与你长兄一样,都是晋阳王的孩子,便是你们的母亲不一样,可你们都流着晋阳王的血啊。”   姜菱听出她这意思是要煽动自己,挑拨自己与长兄的关系了。   这样的话她太熟悉了,母妃也是这么同自己和弟弟说的,她们与长兄流着一样的血,凭什么长兄能继承王位,她的弟弟就不行。   这么一想,贵妃的心思倒是没有长兄说的那么难猜,只要按照母妃的想法来猜贵妃的想法就行了。   贵妃的赏花宴,请的多是与刘家交好的,她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见见姜菱,探探姜菱的底。   可惜姜菱的胆子太小了,说两句话就脸红的低头,左顾右盼一副要找娘的样子。   贵妃娘家的几个侄女开始还有些忌惮,后来就开始仗势欺人了。   贵妃倒是阻止了,只轻飘飘的说了几句话,让她们莫要乱说,眼睛笑眯眯的盯着姜菱。   那几个小姐哪里不知道贵妃娘娘这意思就是让她们唱红脸,好让贵妃娘娘来做好人,愈发起劲。   姜菱刚开始还很淡定,后来慢慢眼圈就红了,眼瞧着就要哭出来了,二皇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在殿外就听见里面这群小姑娘嘻嘻哈哈调笑姜菱的声音,气的脸都黑了。   他沉着脸给贵妃行礼,贵妃站起身道:“彬儿来了,那咱们去御花园坐坐吧。”   徐彬冷冷的扫了几个表妹一眼,随后看向姜菱,姜菱吸了吸鼻子,听到二皇子问:“听母妃说,也给晋阳王世子送了请帖。”   姜菱解释道:“我长兄昨晚吃多了酒。”   徐彬颔首,不满的看着贵妃。   贵妃挑了挑眉,意思是就等着他来英雄救美,给他表现的机会。   徐彬深吸了口气,贵妃带着其他小姐先走了,姜菱和二皇子留在后面,二皇子对着姜菱躬身:“给小姐赔礼了。”   姜菱福了福身:“不敢。”   她往旁边走了几步,离徐彬远一些。   徐彬无奈的笑了笑,又凑上去:“小姐可还记得本王?”   姜菱点了点头。   徐彬道:“你跟着本王,本王不让她们欺负你。”   姜菱笑了笑,不解道:“她们没欺负我啊。”   “本王刚刚都听见了。”   “她们要说什么那是她们的事,她们不喜欢我,那就是不喜欢,我不需要她们喜欢。”   二皇子愣了愣,他刚刚明明瞧见她快哭了。   姜菱虽然对二皇子印象不错,但时刻记着姜钰的话,珍爱生命,远离贵妃和二皇子。 第91章   姜菱不想见到刘贵妃, 宁愿带着二皇子乱转, 刘贵妃知道她与二皇子在一起,有心给他二人制造机会, 倒也没找她。   二皇子跟在后面变着法的和她搭话:“本王看你长兄对你挺关心的, 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到宫中来?”   “我长兄喝醉了啊。”   二皇子吃过姜钰的亏,他觉得姜钰喝醉了是一个借口,其实就是不想应宴。   跟二皇子在一起,比跟刘贵妃和一群小姑娘在一起轻松的多, 姜菱转了会找到个凉亭坐下,她不搭理二皇子,但二皇子不介意热脸贴冷屁股, 他看着姜菱冷冰冰的脸, 心里急的像蚂蚱一样,父皇已经派人去晋阳了, 他与姜菱的婚事不久后便能定下来, 可姜菱似乎不喜欢他。   姜钰下午入宫接姜菱,姜菱看到长兄来了,就像一个敬畏兄长的小姑娘对他福了福身。   刘贵妃带着她几个侄女过来,道:“你们几个拜见世子。”   姜钰是晋阳王嫡长子, 身份摆在那里, 又貌美, 几个小姑娘瞧见她便不再像先前对着姜菱一样不屑。   贵妃身边的一个小姐在刘家这一辈里行四,瓜子脸,柳叶眉, 明艳动人,她偷瞥了姜钰,脸上羞红一片。   贵妃挽着她的胳膊捏了下,她鼓足勇气,走到姜钰跟前行了一礼:“世子,贵妃娘娘命我们作诗,可否请世子做个评判。”   姜钰正想拒绝,便听姜菱慢悠悠道:“晋阳满地爬的都是乞丐,晋阳世族只知酒肉,于诗文一窍不通,我长兄,怕是不能给小姐做这个评判了。   这些都是刚刚她们嘲讽姜菱的原话,刘四小姐听姜菱当着姜钰的面说了出来,脸色十分尴尬,结结巴巴的解释:“姜小姐怕是误会了。”   姜菱此刻充分的展示了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开始向姜钰告状,把那些人刚刚明嘲暗讽的话全都说了一遍,姜钰脸色愈发深沉,贵妃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小姑娘们不懂事,听到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就是些玩笑话,姜小姐怎么还当真了。”   姜菱道:“娘娘误会了,臣女没有当真,臣女是当做笑话说给长兄听呢。”   贵妃噎了一声,尴尬的看着姜钰,她本想让这些小姐刁难姜菱,她再安慰姜菱,让姜菱知道她的好,万没想到这个姜菱瞧着闷不吭声好欺负的样子,心里都记着呢,只是她刚刚没有人撑腰,生气也没用,这会姜钰来了,她当着人面把那些小姐说晋阳人不好的话全都说了一遍,姜钰怎么可能客客气气的留下来。   她还打算把刘家女介绍给姜钰呢。   真是失策,晋阳王张侧妃最是泼辣,她教养出来的姑娘,怎么可能是个受气包。   二皇子在一侧看着姜菱告状,眼角挂着浅浅的笑。   “姜菱。”   姜钰面色冷厉的斥责姜菱:“莫要寻事。”   姜钰委屈的低头,满脸倔强:“长兄为何就认为是我的错?”   气氛有些凝重,二皇子解释道:“确实不是姜小姐的错。”   贵妃瞪了二皇子一眼,二皇子心疼姜菱:“都是小姑娘拌嘴,世子,咱们就莫要干涉了吧。”   姜钰拱手道:“贵妃娘娘,臣妹妹年幼,不通礼数,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世子多虑了。”   “那臣就先把妹妹带回去了。”   姜钰虽是训斥了姜菱,但刘贵妃身边跟着的小姑娘都是一阵脸热,本来还想在晋阳王世子跟前好好表现呢,让姜菱这么一搅和,别说好印象了,只怕世子以后见着她们都得绕道走。   姜钰一脸严肃,贵妃知道留不住她,只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   姜钰把姜菱从贵妃那里领出来,姜菱一路都是低着头,二皇子怕姜钰训斥姜菱,追上来道:“世子。”   姜钰扭头看着自己这个未来妹夫,蹙着眉,目光复杂。   二皇子道:“世子,刚刚在本王母妃那里,是本王几个表妹先招惹姜大小姐,大小姐并未回嘴。”   姜钰淡淡道:“二殿下,不管事情如何,臣要教训自己的妹妹,与您无关吧。”   “你。”   二皇子心里升起一股怒气:“世子怎能不分青红皂白。”   姜钰冷冷的看着他,警告道:“是谁欺负了阿菱,殿下您心里清楚,该怎么做,臣等着殿下的消息,也莫说什么一群小姑娘,爷们家不好插手,护不住自己的人,任自己的人被别人嘲讽,只会说几句风凉话,就是废物。”   二皇子微怔:“世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姜钰这意思就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与姜菱成婚的事。   “阿菱,我们走。”   姜菱眼神有些茫然,长兄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自己人。   她疑惑的看了二皇子一眼,让姜钰拽着衣袖走了。   马车上姜菱见姜钰怒气未消,安慰道:“长兄莫要生气了,阿菱知错了,以后绝不多事。”   姜钰看着乖巧的妹妹,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错。”   贵妃生性霸道,二皇子看着是有几分喜欢阿菱,会出言袒护阿菱,但他做事太过优柔寡断,他怜香惜玉,对所有姑娘都一样不忍心,又不能忤逆他的母妃,这样的二皇子,怎么相信他能保护阿菱,将来阿菱落到贵妃手掌心,还不是被拿捏死。   贵妃回去便把娘家几个侄女训斥一顿,那几个侄女心中也委屈,明明都是看贵妃脸色行事的,不然谁闲着没事寻姜菱麻烦干嘛,因此得罪了晋阳王世子,她们心中还遗憾呢。   都是群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晋阳王世子面如冠玉,男儿中少见的英俊,面庞干净,身份尊贵,无论那一点,都符合她们心中夫婿的标准。   哪个小姑娘不幻想着自己的未来夫君英俊潇洒,地位尊贵。   晋阳王世子现在虽是质子,但他在京城结交了太子殿下,五殿下,佟小侯爷,可见此人能力出众,早晚要回到晋阳继承王位的。   “你们都回去吧。”   贵妃从榻上起身,语气平淡,由宫人扶着走向暖阁。   二皇子憋着火气回来,贵妃知道他在气什么,还未来及说话,就听他沉声道:“母妃明知姜菱马上就是儿子的王妃,为何任由几个表妹羞辱她,母妃是瞧不上姜菱,还是瞧不上儿子?” 第92章 ...   刘贵妃诧异道:“彬儿怎会这么想, 母妃做这一切, 都是为了你好。”   “羞辱儿臣未来的王妃,也是为了儿臣好吗?”   刘贵妃看着儿子面色铁青, 眼眶泛红, 质问道:“彬儿是要为了姜菱,责怪母妃吗?母妃才是生养你的人,你居然要为了一个外人,指责你的母亲, 你的几个表妹年纪小,说话没分寸,母妃已经训斥了她们, 彬儿, 你......。”   “够了。”   二皇子打断她:“莫要将责任推给别人,你之前怎么跟儿臣说的, 要让姜菱入宫, 与你这个未来婆母熟悉熟悉,可结果呢,姜菱头一回入宫,身边连个相熟的人都没有, 而你这个未来的婆母指使你的娘家侄女出言羞辱, 好让你来做好人, 你当姜菱傻吗?听不出来是你故意拉拢她。”   “是母妃故意拉拢她,可母妃还不都是为了你。”   二皇子蹙着眉:“母妃莫要再说是为了儿臣好了,儿臣受不起。”   他转身欲走, 刘贵妃拉住他的胳膊,哭道:“彬儿,母妃这样年纪了,还能图什么,不就图你这唯一的儿子好吗?”   二皇子闭了闭眼,深吸口气:“从小到大,母妃都这样,母妃为了儿臣好,所以儿臣兄弟不睦,为了儿臣好,往父皇床上送人,所以父皇宠着你,却瞧不起儿臣,儿臣好容易要娶媳妇了,母妃又来为了儿臣好了,母妃要儿臣如何?真要儿臣以后夫妻不和,家宅不宁,母妃才安心?才能放过儿子。”   “放肆。”她指着自己的胸口:“我是你的母亲,你的命都是我给你的,你的家在哪,母妃为你求娶姜菱,不是为了让你和母妃作对,是为了让你能够成为人上人,你如此不明事理,也罢,那母妃现在就去同你父皇说,让他不必再下旨赐婚。”   二皇子淡淡道:“父皇已经派人去晋阳了,儿臣与姜菱的婚事已不是母妃能做主,母妃若不怕失宠,尽管去求父皇,看看他能不能听你的,收回旨意。”   “你......逆子,逆子。”   刘贵妃气的脸色通红,高声呵斥:“你如今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这会嫌弃你母妃不好,碍着你们兄弟和睦,父子天伦了,行,你去,尽管和你那些兄弟亲,母妃就一根白绫吊死在这里。”   二皇子让她吵的头晕,看她满脸眼泪,无奈道:“母妃何必说这些。”   “我这辈子,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我也不在这世上丢人。”   刘贵妃坐在椅子上,拿帕子抹眼泪:“你也知道你从小到大你父皇都瞧不起我们,那是母妃的原因吗?打从母妃一进宫他就瞧不起母妃,只因母妃不是皇后,在你父皇眼里就是个妾室,所以在母妃侍寝的第一晚,中宫皇后身体不适,他匆匆抛下母妃前去看望皇后,这一走,就是一个月,他哪里把母妃放在眼里过。”   “你只当你委屈,有没有想过母妃的委屈,我那会才多大,我才十几岁,我憧憬我的夫君能温柔的抱着我,我想像家中姐妹一样,夫君带着我回门,可什么都没有,我连我夫君的影子都看不到。”   刘贵妃捏了捏帕子:“好容易熬到先皇后死了,以为熬出头了,又来了个小王皇后,她与她的姐姐一样,贤良淑德,才华横溢,陛下敬她爱她,乾宁宫中无限宠爱,为她罢朝十日,母妃只能看着他们夫妻恩爱,然后带领后宫众妃,匍匐在那最尊贵的夫妻脚下,磕头问安,我也出身世家大族,我不比她们姐妹差,你让我怎么释怀,我大好年华耗在这宫里,却被一个庶字压的翻不了身。”   二皇子只觉得胸前闷闷的,忒不是滋味,这是他的母亲,让他怎么办,不想要皇位的话说不出口,他对那皇位没兴趣,可回回在母妃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母妃都像是疯魔了一样。   刘贵妃嚣张跋扈,霸道了这么久,从来没在二皇子面前示弱。   “彬儿,母妃只有一个儿子,你若不帮母妃,母妃就什么指望都没有了。”   二皇子看着刘贵妃,喉咙有些干涩:“大齐太子,能者居之,儿子一直在努力,想要超过皇兄。”   刘贵妃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二皇子接着道:“但是姜菱心性单纯,她马上就是儿子的妻子了,母妃你自己也说了,哪个姑娘家不希望能得到夫君的维护,旁人欺负她,儿臣不帮她,她心里多难受,她本不该承受这些的,是儿子把她拉进来,沦为了一枚......棋子,儿臣也只能对她好,多弥补她了,您是儿子的母亲,儿子自然孝敬您,只求你可怜可怜儿子,让儿子往后夫妻和顺吧。”   刘贵妃见儿子面色缓和,松了口气,道:“彬儿放心,她嫁给你,也是母妃的儿媳妇,当朝的皇子妃,没人敢欺负她。”   “还有一事。”   “什么?”   “今日羞辱姜菱的几个表妹,儿子以后不想再看见。”   刘贵妃面色为难:“都是群小姑娘。”   “她们虽是小姑娘,但姜菱日后嫁给儿臣,免不了要宴请外祖父家中亲戚,姜菱见到昔日出言羞辱自己的人,心情必然不好,难不成她们出言不逊,却要姜菱为此受到影响?”   “她们是你的表妹啊。”   “母妃念着亲戚情分,要请她们入宫赴宴,可以,但有她们的地方,烦请母妃派人提前知会一声,儿臣带着姜菱躲远远的,若是母妃生辰一类的宴会儿子没来,母妃莫要觉得是儿子不孝,怠慢母妃,常言道,惹不起,总躲得起。”   刘贵妃叹了口气:“也罢,那往后母妃就不叫这几个入宫了,这样彬儿高兴了吗?”   她拉住二皇子的手:“彬儿,姜菱她尚有父兄护着,你也知道心疼她,可母妃,只有你啊。”   刘贵妃又开始打感情牌,二皇子抽出手:“儿臣知道,母妃放心,只要母妃做什么事情前先和儿臣商量,儿臣都不会忤逆母妃。”   他说完也不管刘贵妃,径自走出重华宫,日头已不早,想到姜钰的话,心里就像刀扎的一样,嘴角嘲讽的勾起,姜钰说的没错,他就是个废物,比不过皇兄,连姜钰也比不过。   姜钰带着姜菱回府,几个小丫头迎上来,焦急的问道:“世子昨晚怎么没回来?”   姜钰摆摆手:“无事。”   如梅蹲下替她理袍子,姜菱说有东西要送给她,回了自己的屋子,如梅小声道:“世子,您怎么能留宿太子府呢,若是叫太子发现了怎么好?”   姜钰揉了揉眉心,道:“太子发现了也没事。”   “这话是什么意思,真叫太子殿下发现了?”   姜钰看她紧张的样子,还是没有说实话。   “没有的事,我心里有数。”   姜菱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了个玉络子,笑吟吟的说:“我闲着无事,为长兄打了个络子,佩玉正好。”   姜钰接过去看了看,夸道:“阿菱的手这么巧,什么时候学的,我竟不知道。”   她将腰间的玉取下,让如梅给她配上。   “前年便会了。”   姑娘大了,多少都要学会针线功夫,姜钰试探的问道:“把你嫁出去好不好?”   姜菱愣了一下:“长兄怎么突然说这个。”   姜钰笑笑:“想到你也大了,早晚都要嫁出去,心里难受。”   “那就不嫁好了。”   “胡闹,怎么可能不嫁人,多一个人疼你呢。”   姜菱隐约觉得长兄不对劲,但看出长兄心情不好,也没敢多问。   派去晋阳的使臣回京带来了晋阳王的意思,不出陛下所料,晋阳王同意姜菱嫁给二皇子,但同时也带来一个令皇帝不甚满意的消息,姜钰的母妃晋阳王妃病了,晋阳王请求让姜钰回晋阳照顾母亲。   乾元宫中,皇帝看完晋阳王的文书,手指在案桌上轻敲。   “你可去瞧了晋阳王妃。”   “回陛下的话,微臣命随行太医去瞧了,晋阳王妃确如晋阳王所说病重,面如枯槁,已卧床数月,微臣去时,晋阳王妃不停哭泣,思念长子,想要见长子最后一面。”   这种事情,使臣不敢隐瞒,也不敢多言,只据实已告。   皇帝皱眉:“王妃是否如传闻般不受宠。”   “王妃所住院落宽敞,摆设符合身份,但据臣所知,晋阳王府中馈由侧妃打理。”   这就证实了晋阳王妃不受宠的事实,屋内摆设正常,晋阳王还未糊涂到苛待嫡妻的地步。   晋阳王妃病重,很可能不久于人世,晋阳王提出让姜钰回晋阳,合情合理,当初皇帝是以四年昭惠公主为由召姜钰入京,如今倒不好拒绝晋阳王的请求。   “沈丞相,你怎么看?”   沈鸿禧道:“依李大人所言,晋阳王妃确实病重,她卧榻几月,不是临时装病,百善孝为先,不让晋阳王世子回晋阳尽孝,日后晋阳王妃去世,晋阳王世子见不到晋阳王妃最后一面,恐心生怨恨,何况晋阳王嫡系不受晋阳王看重,庶长女已在京城,不如暂且让晋阳王世子回去尽孝,向天下昭示陛下皇恩,再重新宣召晋阳王世子入京。”   晋阳这两年没什么异动,只是陛下自己琢磨着收了晋阳藩地,又怕闹的其他藩王人心惶惶,江山动荡,这才一直没有下手。   皇帝斟酌一番,道:“再让人往晋阳送信,便说恭王与晋阳王长女婚期将至,留晋阳王世子在京中送嫁,送完嫁,再回晋阳。”   皇帝有皇帝的顾虑,让姜钰留在京城送嫁的理由着实牵强,人家嫡出长子,母亲都要去世了,他还让人留在京城给庶出妹妹送嫁。   皇帝没有派人告诉姜钰她母亲病重的事,只让人去晋阳王府宣二皇子与姜菱婚事的旨意。   婚期定的很急,就定在二十天后,对一个皇子与藩王长女来说,这个准备时间太过仓促,晋阳那边的嫁妆都抬不到。   姜钰蹙眉,当即换衣进宫拜见皇帝。   姜钰对着皇帝问出心中疑虑,皇帝面露微笑,道:“朕膝下五子无一成婚,朕已命人为恭王和你妹妹合了八字,十月初九是个好日子,若错过了,便只能等到明年。”   姜钰拱手行了大礼:“陛下勿怪,臣与妹妹在京中,身边长辈不在身边,能为妹妹做主婚事的便只有臣,二十日准备婚事太过仓促,臣已去信晋阳,请父王命人将嫁妆送来,不如陛下再重新合个日子?”   “世子放心,朕已着礼部准备婚事,必不会委屈令妹。”   这意思就是不愿更改婚期。   姜钰有些头疼,这陛下是抽什么疯,就是着急儿子娶媳妇,那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急这一两个月,非要把时间弄的这么紧张,一时半会,让她怎么把姜菱的嫁妆凑出来。   她回去就对着长长的单子发愁,京中晋阳王府虽然有不少好东西,但做姜菱的嫁妆还是远不够的,她就这么一个妹妹,陛下不愿意宽限日期,晋阳王给姜菱的嫁妆一时半会到不了,备了嫁妆还要备宴席,这么一来,晋阳王府账面上的银钱都不够了。 第93章 ...   姜钰这几日忙的焦头烂额, 京中这边虽没多少亲戚, 但为了牌面好看,贵妃特地同她说了, 让她给京中稍有些脸面的人家全都派请帖, 不然堂堂皇子妃出嫁娘家席面凋零,不好看。   这些事尚可交给底下人做,那陪嫁的七十二套衣服,鞋子, 龙凤被一类都要现做,五彩盘,素三彩果盘等瓷器皆有定数, 晋阳王府库存的姜钰不想用, 带着人在街上扫荡,木器家具摆设都往晋阳王府拉。   她气喘吁吁的回到家中刚坐下准备喝口茶再出去, 宫中来人说嫁衣做好了, 来给姜菱试试合不合身。   姜钰脸色当场就沉了下去,来人是尚宫局的李司制,后面跟着一排宫人女史,手里俱都捧着彩盘。   李司制绣工出众, 她从去年升为司制要管理一司, 便不怎么缝制衣服了, 这次姜菱与二皇子大婚,贵妃特地命她带着司制司绣工出众的女史为姜菱缝制嫁衣,圣旨下达那一日, 她便带着女史来为姜菱量了尺寸。   嫁衣复杂,做起来极废功夫,有的嫁衣从开始到收尾要耗时好几个月,姜钰的姑母当年出嫁都是晋阳王请了满晋阳最好的绣娘耗时六个月完工,陛下给的时日太短,根本不可能像姜钰姑母出嫁时那样细细整改。   姜钰一想到自己的姑母出嫁,晋阳王府第一抬嫁妆都要到姑父府中了,最后一抬嫁妆还未出门,光奁田就陪送了两千二百亩,余下庄子商铺十几处,晋阳王府多年无人在京,只有几处废弃凋零的院子,商铺更是一个都没有,姜钰这几日说好盘下的才三个,就觉得委屈了姜菱。   司制司掌帝后妃嫔服侍,宫人进宫,经过层层筛选,最后留下优秀的女史,由她们做嫁衣,二十日虽赶了些,但也不是不能完成一件华美夺目的嫁衣。   如今二十日之期刚过半,姜钰这嫁妆都没备完,嫁衣便做好了,明显的就是在敷衍人。   李司制领着众女史给姜钰行礼:“世子,嫁衣已经完成,请大小姐出来试衣。”   姜钰淡淡的瞥她一眼,道:“本世子的妹妹今日不会出来试衣,李司制请回。”   李司制微怔,不解道:“大小姐为何不能试衣?”   姜钰目光冰冷的看着她:“敢问司制,这嫁衣你从量尺寸,到完工一共用了几日?”   李司制面色一变,在姜钰凌厉的目光中,垂着头,头皮发麻。   姜钰一拍桌子,怒道:“十日。”   她指着那件大红嫁衣:“这件嫁衣从开始量尺寸到完工,你们司制司只用了十日,据我所知,宫中公主出嫁由司制司挑选绣工出众的女史,采买布料,金线,多的能耗时一年,阿菱虽比不得公主尊贵,可她也是要嫁入皇家,普通勋贵家嫁女嫁衣尚且要耗上好几个月,上玉蝶的皇子妃,你们司制司,便是这么敷衍的吗?”   姜钰一番指责,那些女史皆垂着头不敢直视,李司制慌忙解释:“世子息怒,司制司从接到旨意便着手准备嫁衣,连日里不眠不休的赶制,并不曾敷衍。”   她说着命人展开那件嫁衣给姜钰看,大红嫁衣上绣案精美,前面点缀二十四颗圆润晶莹的东珠,光彩熠熠。   李司制对这件嫁衣很满意,站在嫁衣前给姜钰介绍各个图案与剪裁的意义,嫁衣无非就是精美,寓意吉祥,女子出嫁是大事,当然要在这一天打扮的最夺目。   “有没有敷衍,世子瞧一瞧便知道了,让大小姐穿上,一定是最美的新娘子,不如让大小姐来试试喜不喜欢,看哪里需要改。”   “我何需看到嫁衣,时日就对不上。”   那件嫁衣一看便知废了不少功夫,看着李司制那上翘的嘴角,姜钰冷嗤:“只怕这件嫁衣便是你们司制司在别人的嫁衣上更改的吧。”   姜钰不想废话,直接揭了司制司的底,她就这么一个妹子,她忙活这么久,宫里的这些人给她掉链子。   若是粗制滥造的嫁衣也便罢了,最起码说明是她们按照姜菱的尺寸做的,这件嫁衣明显做工精致,光是上面的二十四颗大小相同的东珠便不易寻得,少说也要耗上四五个月,短短十日,怎么可能完工。   女子一辈子大多只能嫁一次,便是有二嫁三嫁,也不可能风光大嫁,多是一顶小轿,几桌酒席,便匆忙结束,嫁衣对姑娘家多重要,这些人居然敢拿旁人用剩下的裁剪裁剪就来给姜菱用。   李司制脸色涨红:“世子,实在是日子来不及了,二十日赶出的嫁衣不可能比这件好,大小姐穿上这件嫁衣,必能引来京中世族夫人小姐的赞美。”   “便是没有这件好,那也是阿菱的嫁衣,她堂堂藩王长女,何至于沦落到要用旁人不要的东西。”   门外姜菱的丫鬟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瞧,让姜钰瞪了眼,斥道:“回去。”   那小丫鬟一缩脑袋,吓跑了。   李司制抬起头,自知理亏,讪讪道:“这件也不算旁人剩下不要的,这是当年为昭惠公主也就是世子您的祖母所制嫁衣,只因这件嫁衣繁重,公主远嫁不方便,才又重新缝制了一件,这件嫁衣就一直摆放在司制司,不曾有人动过。”   她想着搬出昭惠公主的名头,世子总该不会生气了吧,何况这事也算不得她们的错,二十日实在太短,司制司还要赶制二皇子的喜服,底下便有人请示皇后贵妃,把当年昭惠公主没用的嫁衣拿出来改了改,昭惠公主是姜小姐的祖母,用祖母的嫁衣,也不算辱没了她。   姜钰心里憋着气,道:“不是我要为难你们,二十日不够,你们可禀告皇后贵妃,甚至是陛下,起码要与我商量,再做决定,如今拿着几十年前老旧的嫁衣随意改改,便来当我妹妹的嫁衣,不好意思,请你们回去,这嫁衣,不穿也罢。”   李司制犯了难,这主意是司制司出的,本想靠着这件嫁衣在贵妃和未来恭王妃跟前卖个好,没想到姜世子还未见到嫁衣仅凭做嫁衣的日子猜出嫁衣不是现做,反而弄巧成拙。   徐砺一过来就见姜钰坐在椅子上,冷着脸,架势十足,底下司制司的一群人上到五品司制,下到九品女史个个愁眉苦脸。   众人齐齐给徐砺行礼,徐砺声音平缓:“怎么了?”   姜钰回道:“司制司奉命为臣妹妹做嫁衣,只做了十日便做成了。”   她碰都不愿意碰那件嫁衣,只用下巴轻轻一点:“瞧,多么光彩夺目,比那些耗时几个月的还要精美。”   她话里有话徐砺怎么会听不出来,对着李司制问道:“十日便做成了这件嫁衣?”   李司制垂着头,口中干涩:“二十日做的嫁衣怕不符合恭王妃尊贵身份,这才禀了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拿了库里当年昭惠公主的嫁衣出来。”   “孤母后同意你们做的?”   “皇后娘娘说这事问贵妃便可。”   在她们看来与其花二十日做一件普通嫁衣,不如在昭惠公主没用的这件嫁衣上修改,只是她们没有想到姜钰这么难伺候,试都不愿意让姜菱试。   姜钰浅啜口茶,淡淡道:“此事该回禀谁便回禀谁,这件嫁衣,我晋阳王府不可能收,你们也不必在此耗着,有这个功夫倒不如回去将嫁衣赶制出来。”   横竖是皇家急着娶,又不是她晋阳王府急着嫁。   嫁衣做不好,那这个婚也不必成了,闹到陛下面前,也算不得姜钰的错。   皇家最重规矩,繁文缛节这一套套的,普通人家尚且不能出差错,不给个说法,皇帝老子也别想带儿媳妇。   李司制没办法,只好带着女史先回去。   徐砺看姜钰一直板着脸,劝道:“何必为这种事动怒。”   姜钰瞥了他一眼,骂道:“你们皇家人,忒不是东西,这么欺负人。”   婚期不商量,强硬的定下不改,只给二十日准备,她这里忙的一团乱,还来给她添堵,姜钰压抑几日的怒火终于爆发,这把火成功的烧到了同为皇家人的徐砺身上。   徐砺看她这蛮横的样子,笑了笑:“你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吧,孤怎么就不是东西了。”   窗口的日光斜斜的照进来,姜钰那白皙的小脸让映的更加细滑,板着脸,严肃道:“你还有脸子笑,你知不知道嫁衣对姑娘来说多重要?”   以前不知道,只觉得就是成亲这日穿一回,也没什么,现在知道了,他要回去让人着手准备世子的嫁衣了。   如梅奉茶不下心听见她家世子向太子殿下发脾气,太子殿下还好脾气的不计较,心都要揪到一起了,世子怎么对太子殿下不敬呢。   眼瞧着如梅退出去,徐砺才俯身撑着椅子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看她那明显尖下去的下巴,心疼道:“你急也没用,船到桥头自然直。”   姜钰抱怨道:“我父王母妃皆不在,阿菱出嫁,身边只有我这一位兄长,我本就不希望她嫁给二皇子,现在还要在这种事情上薄待她。”   “你尽心尽力,怎么薄待她了,孤看那嫁妆把你院子都要堵满了。”   “庄子田产铺子都还未置呢。”   别家嫁女直接拿家中早就备好的田产出来就行,晋阳王府没有,要多出不少功夫。   徐砺嗯了一声,不以为意:“庄子铺子好办,孤让人去给你办。”   姜钰还是撅着嘴,抬起头,幽怨道:“没银子了。”   徐砺愣了愣,姜钰出手向来阔绰,富贵窝里出生的小世子最不缺银子,平日里打赏下人用的都是金银瓜子,撒银子跟撒糖一样。   晋阳王府不缺银子,也不曾在这方面苛待京中的世子,每隔几个月晋阳都会来人送钱,晋阳王妃更是视姜钰如命根子,时不时的就要送银子,姜菱没到京城时,满晋阳王府就供这么一个主子挥霍,便是晋阳王府不再往京中送银子,也够她用一辈子了。   徐砺先头见姜钰这几日急躁只以为是姜菱要嫁给恭王,嫁妆一时半会不好准备才着急的,怎么也没想到,小世子这是没钱了。 第94章 ...   徐砺闷笑一声:“这么大家业, 你都花光了。”   姜钰睁着眼, 可怜巴巴的:“我在好几处地方买的东西都是赊的。”   堂堂晋阳王世子,沦落到赊账给妹妹办嫁妆的地步, 徐砺也不知道她这日子是怎么过的了。   他瞧见旁边有个账本, 手指翻了两页,姜钰手捧着下巴看他。   本来账面上的钱只是不多,不至于庄子铺子没办就没钱了,实在是她太着急了, 外面那些铺子管事都知道晋阳王世子着急给妹妹办嫁妆,又出手阔绰,坑了她好大一笔银子。   也不是她傻的让人家坑, 她需要的多又挑剔, 姜菱婚期在即,样样都要亲自去挑, 哪有时间去思考价钱。   徐砺道:“孤有不少庄子铺子, 本是给太子妃备着的聘礼,你急用,便先借给你吧。”   说是借,还真打了欠条, 姜钰见他坐在案桌前, 一本正经的写借条, 借条递到她跟前时,她连字都没看,直接趴他脖子上, 露出尖尖的小白牙咬了一口,臭不要脸的,不主动帮她,还打借条。   徐砺笑着捧着她的膝盖弯把她团到自己怀里,拍了拍她的屁股,明知顾问:“怎么了,借条你不签字。”   她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抬起头,睨了他一眼:“我堂堂晋阳王世子,传出去借人家庄子铺子给妹妹办嫁妆,多丢人。”   “你在外面赊账买东西都不嫌丢人,跑孤这里借庄子就嫌丢人了?”   “我赊账能找借口说是东西买多了,回头把银子补上,借庄子我可没庄子还。”   徐砺把借条折起来:“这意思是不借了?”   姜钰扑过去又要咬他,让他两根手指头捏了鼻子,看她仰着小脸张嘴呼吸,笑着问:“你这是属狗的啊,这么喜欢咬人?”   姜钰捏住他的手,龇着牙说:“我是属螃蟹的,你的东西都是我的,庄子是我的,铺子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她挥舞着胳膊,声情并茂。   徐砺笑着说:“行,都是你的,没人说不是你的。”他凑到姜钰耳边,声音低沉:“太子妃。”   姜钰红着脸推他。   他牵着姜钰的手:“你要去看看你的庄子吗?挑几处好的给姜菱陪嫁。”   他就是找机会把姜钰带出去散散心,她才刚把李司制撵回宫,李司制回去禀报贵妃后肯定要宣姜钰入宫商讨,还不如出去躲个清静。   本来二十日赶一赶嫁衣能做出来,如今日子过去一半,司制司拿了那么一件剪裁之后的嫁衣出来,姜钰不让姜菱穿,这余下的十日更不可能做出什么好嫁衣。   “臣还要替阿菱备嫁妆呢。”   “有孤在,你怕什么,孤带你出去,看上的尽管拿。”   太子殿下慷慨解囊,姜钰也不跟他客气:“那臣去跟先生说一声,让他帮着整理阿菱的嫁妆。”   徐砺还未说话,她便风风火火的要跑去找农先生,徐砺挥着手臂把她捞了回来,腿长胳膊长的人就是占便宜,人家跑了一步,他连步子都不用迈。   “你派个人过去说一声就行了,何必你亲自跑一趟,你在府里都是这样亲力亲为的吗?”   姜钰不解的看着她,她没觉得哪里不对啊。   俯身在她唇角亲了亲:“你身边的小丫头也忒大胆,都敢拿眼珠子瞪你,孤都舍不得瞪你的。”   姜钰忍不住笑,太子殿下好的时候恨不得把你揉进骨子里,脸上也挂着笑,真要板着脸,那周身散的寒气都能把人冻死。   “她们不是瞪臣,那是提醒臣莫要在殿下您的面前露了底。”   “你身边的丫头还不知道孤和你的事?”   姜钰摇头:“不知道啊。”   徐砺脸沉了下去,咬着牙叫道:“姜钰。”   姜钰哎了一声,睁着眼睛,无辜的看着他,徐砺掐着她的腰要揍她,她的丫头连她女儿身都知晓,是极其信任的人,她对信任的人都不愿意说出她们的关系,良安吉在外面咳嗽了声,姜钰听到他在向农先生问好,赶忙和徐砺分开。   农和歌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姜钰和徐砺面对面坐着,一人手里端了个茶盏,都冷着脸不说话。   农和歌拱手给徐砺和姜钰行了礼,姜钰扯了扯唇角:“先生来的正巧,我正打算去寻您呢。”   农和歌抬头看着世子,眼神有些复杂。   姜钰的脸颊两侧泛红,头发有些凌乱,再看太子殿下,衣服也有些褶皱。   徐砺目光直视他,带着淡淡的笑意,姜钰道:“先生坐,我等会要与太子殿下去看给姜菱的陪嫁庄子,如梅如兰几个丫头会轻点礼单,请您跟着看一下,若宫里来人,您也帮忙打发她们回去。”   农和歌淡淡的问道:“太子殿下政务繁忙,怎么有空跟着世子去看庄子?”   徐砺道:“孤与世子相交甚笃,她的妹妹孤也拿当妹妹看待的。”   这话说的有些露骨,太子殿下素来不苟言笑,是个严肃人,一般人都能听出不对劲,更何况是农先生。   不过她与农先生同住一个屋檐下,她与太子的这点子龌龊先生只怕早就看在眼里,只是没有戳破罢了。   徐砺似乎想证明点什么,继续道:“世子年幼,许多事情不懂,还要烦请先生多多照料。”   姜钰:“......。”   农和歌:“......。”   农和歌受晋阳王妃所托照顾姜钰,又是姜钰的授业恩师,看着姜钰长大,真要说出请人家多照料姜钰的话也该农和歌对徐砺说,摆在明面上的,人家是师徒,他太子殿下算哪根葱呢。   徐砺还要再说话,姜钰拽了拽他的袖子,坐直了腰板,一本正经道:“殿下,劳您回去跟陛下说一声,就说臣对今日司制司做的事很不满意,结亲结亲,那是结成亲家,可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嫁衣都能敷衍了事。”   小世子突然这么板着脸,屋内气氛有些凝重。   农和歌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由着她做戏。   徐砺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都不说话,这......就有些尴尬了。   盯着两道目光,姜钰硬着头皮捏拳在徐砺后背砸了一下,小声催他:“说话,快说话啊。”   她都不顾忌农和歌在场,这么明晃晃的撒娇,再看不出来他俩有奸.情,农和歌就是瞎子。   徐砺说话了。   他勾了勾唇角,侧着身子面向农和歌:“让先生见笑了。”   农和歌道:“世子惯来如此,殿下您多担待。”   两人相视一笑,姜钰觉得不好意思,这也算是在先生面前默认了两人的关系了吧。   想到自己刚开始和先生商量要抱太子殿下大腿时信誓旦旦的要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征服太子殿下,这两年每回往太子府跑和先生说的都是有事要与太子殿下商量,结果最后大腿是抱到了,可两人的关系,一点都体现不了自己的聪明才智。   徐砺说是带她去挑庄子,还真的要带她一个一个去挑,那些庄子隔的不近,真要这么一个个挑,等挑好了,姜菱的婚事也过了,马车行到城门姜钰不愿意了,让人掉头回去,徐砺劝她出去散散心,她也知道太子是心疼他,也没死扭着,两人各退一步,姜钰到太子府躲半日清闲,把事交给别人做。 第95章   李司制往晋阳王府送嫁衣被拒后, 到了重华宫门口, 擦了擦额角的汗,这事做不好, 她这个刚上任一年的司制也算是做到头了。   刘贵妃和二皇子正在看礼部呈上来的聘礼单子, 他是陛下几个皇子里最早成婚的,礼部也是头一回操办皇子大婚,聘礼都是按照陛下做太子那一辈的皇子规格稍稍调整。   姜钰这几日大张旗鼓恨不得把家底贴上为姜菱准备嫁妆的事刘贵妃和二皇子都知道,看完了礼部拟单, 刘贵妃揉了揉眉心,道:“礼部尚书办事不动脑子,世子那样为姜菱准备嫁妆, 晋阳王府的家底本就不是一般人家可比, 天家的聘礼怎么好没有王妃娘家的陪嫁多,母妃等会去同你父皇说一说, 你娶的又不是小门小户的姑娘, 那是藩王长女,她兄长又舍得给她花银子,咱们皇室无论如何也要比陪嫁多。”   男方聘礼多也代表对女方的重视,二皇子赞同刘贵妃的话, 刘贵妃先头虽做了些让二皇子不满的事, 但在唯一儿子的婚事操办上还是尽心尽力的。   二皇子婚事办的风光, 她面上也容光。   刘贵妃指着面前的几碟点心让二皇子吃,脸上挂着笑:“莫要着急,再过十日就大婚了, 以后这日子长久着呢。”   二皇子喜欢姜菱,自然希望能早日娶到姜菱,自婚事定下后,姜钰看姜菱看的严,他连姜菱的面都没见到过,也没法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像自己一样这么期待着婚事的到来。   李司制领了两个女史进来跪在地砖上磕头,刘贵妃笑着问:“嫁衣可还合身,恭王妃喜欢吗?”   她语气带着慵懒的倦意,李司制听她的语气心里更怕,控制着发抖的身体回道:“晋阳王世子不让王妃试嫁衣。”   不让试嫁衣,刘贵妃蹙了蹙眉。   榻边跪着给她捶腿的粉衣宫人起身挑开帘子,李司制不敢起身,膝行至落地罩内,垂首道:“奴婢带人刚到晋阳王府,晋阳王世子听说是送嫁衣,当场就发了火,奴婢先还不明白他为何而怒,奴婢展开嫁衣给世子看,世子只瞥了一眼,便指责奴婢没有尽心,用了旁人用过的嫁衣剪裁,不是特地为王妃裁剪。”   李司制不敢隐瞒,把当时姜钰的表现全说了出来。   二皇子听了她的话,脸色铁青,手握成拳放在膝盖上,沉声道:“为何要用旧嫁衣裁剪,养你们司制司,就是让你们这样敷衍本王婚事的吗?”   李司制连忙磕头辩解:“殿下有所不知,嫁衣不若普通衣服,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有讲究的,对司制司来说二十日赶制一件嫁衣不难,可二十日赶制出来的嫁衣,绣案,东珠,珍珠都不能细细挑选,必然不能彰显王妃的尊贵身份。“   “王爷王妃成婚何等大事,王妃更应是京中世族夫人之楷模,司制司思量一番,想到昔日昭惠公主曾有一件嫁衣,因华美繁重,不宜远嫁,这才没用,一直放在司制司,奴婢们想着昭惠公主是王妃的祖母,世上万般皆有缘,王妃的嫁衣赶不出,正巧有昭惠公主的嫁衣在,这才决定在那件嫁衣上裁剪,并无对王妃的不敬之意。”   她的解释也合情合理,当初她跟贵妃说的时候,贵妃想着既然做不出好的嫁衣,昭惠公主那件确实好看,宗室多少宗女盼都盼不来那样的嫁衣,到时候姜菱穿上那身嫁衣,和她儿子往一块一站,拜堂成亲,得羡煞多少夫人小姐。   她这里同意用昭惠公主的嫁衣也是为了恭王府和晋阳王府好看,她再缺心眼子也不至于在儿子的婚事上拿嫁衣羞辱她的儿媳妇,真那样打的也是她这个做母妃的脸。   二皇子冷嗤:“常人都说凭着一张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你说的这么好,世子为何不答应王妃试嫁衣,他是王妃兄长,难不成他会故意刁难你?”   李司制本以为有二皇子在今日说不得能好过一些,都知道这位二皇子不爱与女人计较事情,没想到今日竟像变了个人似的,铁了心的要盘问清楚。   “世子自不会为难奴婢,世子恼怒是因他觉得这嫁衣不是特地为王妃做的,是捡了旁人剩下不要的,可能晋阳那边格外计较这个,咱们这边是没有这个规矩的。”   二皇子是不懂这些婚事嫁衣的条条道道,但他相信姜钰是为了姜菱好,她发火必然是有原因的,这会听李司制这么说,隐隐约约觉察到这就像自己连日里来为了大婚兴奋的睡不着觉一样,姑娘家就嫁这么一次,日后嫁衣就要收起来,到老了,随葬入地,这是一辈子的大事。   姜钰为什么生气,归根结底还不是她们底下这帮人不尽心。   “你们司制司做嫁衣前不打听清楚人家的习俗吗?术业有专攻,你们是专管做衣裳的,却拿了旧嫁衣剪裁,还不是你们偷奸耍滑,以此减轻劳动,如今还要把事情赖到晋阳的规矩上。”   做主子的说的总比下人有道理。   李司制暗暗埋怨晋阳王世子难伺候,今日贵妃与恭王若怪罪下来,只怕司制司一司的人都要受到责问。   她瞥了眼贵妃,贵妃眉头皱着,她顿时心凉了半截,她拿旧嫁衣剪裁,也是经过贵妃同意的,如今贵妃半句话不为她说,瞧着是不想为了她与恭王闹不快。   贵妃入宫那是妾,她哪里穿过什么红嫁衣啊,在她心里嫁衣就是越华美越好,穿上漂亮就成,没那么多讲究。   二皇子偏了偏头,贵妃就一阵心虚,怕儿子以为自己是故意这么做的,连忙解释:“彬儿,母妃不是故意的,母妃只是......。”   “母妃无需多言,儿臣相信你。”   二皇子虽然总是被母妃坑,但他母妃与他一样重视这门婚事,何况这门婚事多少有讨好父皇的原因在,母妃不可能故意让晋阳王府难堪,激怒姜钰。   刘贵妃松了口气,二皇子往李司制瞧着,嘴角耷拉下去,冷声道:“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十日之内,本王要见到王妃的嫁衣。”   他心里憋着火,恨不得把司制司的人全都拉出去打板子,但他婚期将至,把司制司的人打伤了,更没有人做姜菱的嫁衣了,能如期将嫁衣赶出来便罢了,若耽误他与姜菱的婚期,司制司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十日着实难为人,却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李司制也知道二皇子是顾着婚期要到了,才没有立马就罚她,连忙磕头应是,如今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刘贵妃把搁在案桌上的茶盏端起来润润唇,道:“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司制司便是赶出嫁衣,晋阳王世子也未必满意,不如宣晋阳王世子入宫,咱们一起商量商量,这事母妃先前欠考虑,现在想来婚期太短,准备太过仓促。”   刘贵妃怕再做出一件嫁衣,姜钰还找借口不满意,把事情赖到她们身上,到时候耽误婚期不说,陛下那里少不了要发怒。   二皇子站起身:“儿臣亲自去请世子入宫。”   二皇子不放心,姜钰狡猾,他心中有气,只派人去请,他可能又要推三阻四找借口不来。   贵妃点头:“你去晋阳王府,母妃去你父王那里说一声。”   嫁衣这里出问题,刘贵妃不敢瞒着陛下,这事归根结底还是陛下的错,不是他什么都不考虑,全凭一张嘴,说出来什么就是什么,底下人也不至于因时日太短用昭惠公主的嫁衣剪裁。   二皇子匆匆赶到晋阳王府,意料之内的没有见到姜钰。   招待他的是农先生,无论二皇子问什么都是,不知道,草民一介书生,两耳不闻窗外事。   二皇子在晋阳王府里和农先生周旋,大有不见到姜钰就不离开的架势,农先生正好只需要对对嫁妆单子就成,也没什么大事,便邀二皇子下棋。   二皇子心中焦急,农先生淡淡道:“与其纠结于眼前之事,倒不如静下心来,放松放松,说不得就又是一番景象了。”   二皇子琢磨着他这话倒像是暗示自己,难不成和农先生下棋是要考验自己吗?和农先生下一盘,他就告诉自己晋阳王世子在哪,甚至是让姜菱来看自己。   他撩着袍子坐了下来开始和农先生下棋,说实话,二皇子下棋还是不错的,天资不算聪慧,但也在水平线之上,只是到了农先生跟前,显然有些不够看了。   到后来每走一步农先生都要冷着脸说:“臭。”   臭,臭,臭,臭棋篓子。   二皇子大受打击,愈发激起他那颗积极好学的心。   要么怎么说糙爷们糙爷们呢,二皇子长相还是风度翩翩,英俊儒雅的,与糙爷们挂不上边,但他下了这么几盘棋被批的一无是处,居然和农和歌下棋下上瘾,忘了来晋阳王府的正事,撸着袖子努力想要得到农先生的认可。   这就像当年为了得到皇帝老子的夸奖,那无数个挑灯夜读,背书背的头昏脑涨,不眠不休的夜一样,二皇子斗志激昂,二皇子踔厉奋发。   另一边院子里的姜菱听说二皇子来了,连院门都不敢出,生怕撞见二皇子,惹长兄不快,刚开始听说二皇子是来寻长兄的,可是这一直不走,她有些疑惑了,二皇子到底是干嘛来的? 第96章   贵妃去乾元宫同陛下说了嫁衣的事, 陛下责怪了她做事不周全, 倒也没有多说,只让她好好和晋阳王世子商量商量, 实在不行他再出面。   晋阳王奏请姜钰回晋阳的文书还压在乾元宫呢, 皇帝对上姜钰多少有些心虚。   贵妃回到重华宫就坐在紫檀木雕凤榻上等二皇子把姜钰带过来,等的昏昏欲睡,也不见人影。   身侧站着个宫女垂首问道:“娘娘,要不要奴婢替您捏背。”   贵妃侧着身子, 手腕半撑着头:“雪清,让人出宫去晋阳王府瞧瞧,这天都要黑了, 彬儿和世子怎么还不过来。”   唤作雪清的宫人福了福身, 转身退了出去。   太子府里姜钰得知二皇子进了晋阳王府,并且待了半天也没走时, 唇角微动, 扭头问徐砺:“你弟弟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他赖在晋阳王府不走干嘛?”   徐砺发现她现在真的很会牵连无辜,每回气父皇,贵妃, 二皇子的时候都要捎带着他。   “老二做事锲而不舍, 你不在府中, 他见不到你可能要一直等到你回去。”   姜钰咕嘟了声毛病。   徐砺笑着说:“随他去吧,你不回去就是了。”   姜钰斜了他一眼:“您是不是又对臣有非分之想了?”   徐砺毫不掩饰:“每时每刻。”   姜钰心里一甜,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 睁大眼睛问:“甜吗?”   徐砺揽着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嘴上一边亲人还不闲着说话:“这样更甜。”   他手伸到姜钰的领口,刚要探进去,外头候着的福康担心姜钰今晚不留下来,自作主张在隔扇那里嚎了一嗓子:“世子您晚膳想吃什么?”   他打算的好,世子最爱吃的,弄些好吃的哄着,晚上吃开心了,殿下随便哄哄就留下了,他哪里知道他家殿下和世子这会正在里面干柴烈火,让他这么一嚎,像在柴火上泼了盆水,火星子都扑通不起来了。   隔着帘子,徐砺狠狠的瞪了福康一眼,这要不是从小伺候自己的,非让人推出去拿棒子打死,自作聪明。   姜钰一听他说吃的,那眼睛都亮了,好奇的探头看了外面一样,双手捂着衣领把盘扣扣上,向福康走去。   “我瞧着这个天吃火锅正好,公公让人晚上弄个火锅,我和殿下围着吃。”   福康笑的一脸褶子:“好嘞,世子您等着,奴才这就去吩咐。”   徐砺坐在椅子上看姜钰一脸谗样的在那里叮嘱福康要多放辣,火锅没辣不好吃,肉片要削的薄一些,放进去烫一下就能吃的那种,她对吃的很讲究,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就没见过哪家主子吃饭时还要教人怎么做菜。   姜钰叮嘱好了,走到摆膳的案桌前拉了个椅子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巧等吃。   徐砺被她晾在那里,肺都要气炸了,从小不愁吃不愁喝的小世子,怎么就是个吃货。   姜钰觉察到他的目光,回视他,问道:“殿下不喜欢吃火锅吗?”   “没有。”徐砺表情淡淡的走过去和她排排坐。   姜钰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也没发现他对哪个东西特别偏爱。   好像她喜欢吃的,他都爱吃。   我果然是魅力无边,姜钰美滋滋的想。   福康很快带着人端了暖锅进来,是个四足双层锅,底下一层点火,上面一层放吃的,一圈摆满了小碟子。   徐砺和姜钰吃饭的时候不爱让旁人伺候,便是福康也只偶尔留下。   这个天不算冷,暖锅摆上来烧了没多会,姜钰就把外面的衣裳脱了,剩下里面的衣服更显得她身形单薄。   她脸上被热气熏得红扑扑,小嘴润了一层油,徐砺吃的不多,坐在那里看着她吃。   姜钰让他看的不好意思,问:“我吃相不好看吗?”   真难得,今天还顾着自己的吃相。   徐砺摇头,姜钰放心了。   徐砺突然也动手脱衣裳,姜钰自己脱衣裳自然,一见他脱衣裳,就不自然了,瞪着眼睛看他:“你干什么?”   徐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意味深长:“你说呢?”   姜钰试探性的问:“饱饭思那啥?”   徐砺长臂一揽把她抱在怀里向床榻走去:“你猜对了,孤要赏你。”   不用说就知道他要赏什么。   姜钰掐着他的胳膊骂他流氓,色鬼,不知是骂顺嘴了还是怎么了,嘟囔着就骂成了老流氓,老色鬼。   徐砺皮笑肉不笑的把人压在被子上,双手攥住她的手腕,半句废话也没有就去解她的衣裳,真坐实了她骂的话,流氓,色鬼。   徐砺不介意姜钰骂他流氓色鬼,毕竟对着自己媳妇流氓真的不算什么,但他真的很介意老这个字。   太子殿下心里早觉得世子就是他媳妇了,他这个年纪早该娶妻生子,只是世子为了隐瞒身份,暂且不能拜堂。   他本就年长,男子在这方面天生要比女人占优势,掐小鸡似的握着她的手腕,她动都不能动。   当然,她也就假惺惺的挣扎了两下,以示她的矜持。   他俩这样,除了最后一步,早就该做的都做了,她也不怕他会乱来,他心里有分寸,好像给他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不大肚子,没有性命之忧就成。   当然这话她不会说出来,不然以后真长久了,太子殿下还不得拿这话压制她一辈子。   她还指望着拿他先瞧上自己好好矫情呢。   徐砺扯开她的裹胸,松了她的手腕,双手覆在她胸前两团绵软的小白兔上颠了颠。   姜钰让他弄的腰身乱抖,他还在那尖尖上舔了舔,姜钰抖的更厉害了,她觉得那得了羊癫疯的也不过如此了。   他最喜欢看她绯红着脸,被自己弄的难以自持的搂上自己的后背。   他一面在人身上点火,还要说话逗她:“好像变大了,你觉得呢?”   姜钰红着脸说:“不知道。”   他咬着她的耳尖,忍住小腹躁动,声音缓慢低沉:“你看看。”   姜钰羞恼的睨他,怒道:“要看你自己看,我不看。”   徐砺闷笑一声,又在上面亲一口:“行,你不看,我看。”   他手又向下滑,到亵裤边上的时候,气血翻涌叫嚣,搂着她的腰身,翻了一圈,让她压在自己的身上,把人死命的往怀里按,力气大的她骨头都疼了。   他亲她的鼻尖:“阿钰,你给孤吧。”   姜钰趴在他的肩头,手指在他肩上画圈圈:“给你,肚子大了怎么办?”   她从来都不怕给他,她就怕怀孩子。   这话说的,真是比直接拒绝他说不要还要人命。   叫他欣喜若狂,又叫他心甘情愿的守着她的身子。   他猛咽了口口水,重新把她压在身上,语气低哑带着丝丝委屈:“你算准了孤舍不得你是不是。”   “你要和我好,我心甘情愿把身子交给你。”   这么坦诚,只是叫徐砺不知怎么疼她,恨不得把命都给他的世子。   她不是那种骄矜的女人,放不开,亲一亲摸一摸就哭鼻子。   她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里让他伺候的舒坦了就半眯着眼哼哼,手劲大了被捏疼了就拿脚踹他,比爷们还坦诚。   他把她的腿环在自己腰上,小声问她:“想要我看看你那里吗?”   那里是哪里,他不说她也知道,她浑身上下让他弄的软成水,别说是看一看了,他就是不声不响的进去,她也没法子。   但他向来尊敬人,照顾人的情绪,做什么前都要先问一问,亲之前要问,摸之前要问,姜钰常常想还好自己脸皮厚,这要是一般小姑娘早羞的无地自容了。   姜钰和他在一起时就觉得自己是老大,好像他什么都听她的一样。   但其实,他也就是问问,问完了,该怎么占便宜还怎么占便宜。   就是你可以发表意见,但你说了不算。   太子殿下一副乖乖的等她答应的样子,好像问了之后,做什么都不是强迫。   姜钰比他还乖:“你看了,我怕你把持不住。”   瞧,拒绝人的话都能说的这么漂亮,不就是不给看吗? 第97章 ...   贵妃派的人到晋阳王府的时候, 二皇子正手捏一枚棋子, 纠结着下哪里,听到贵妃派人来唤他回去了才想起正事来。   他放下棋子, 拱手道:“先生, 本王要回去了。”   农和歌淡淡的嗯了一声:“殿下慢走。”   二皇子:“......。”   就这么让他走了?   “不知先生可否告知本王世子在哪里?”   农和歌一脸无辜:“草民不知世子在哪里。”   二皇子又磨了农和歌一会,实在撬不开他的嘴,瞧着天都黑了,只好先回去和母妃商量另想法子。   他心不在焉的走出去, 刚巧在外面碰见了个小丫头,这不就是上回跟在姜菱身边那个泼辣丫头吗?   他面上一喜,叫住巧春, 问道:“你们家小姐呢?”   巧春摇头。   “不知道?”   “回殿下的话, 不是不知道,是世子吩咐了, 成婚前, 您和我们家小姐不能见面。”   原来不是不知道,是大舅哥挡道。   二皇子从前觉得姜钰可怜,嫡长子受到庶母排挤,远离家乡到京城为质, 后来姜钰攀上了太子殿下这个高枝, 二皇子不服气, 一直想把她拉拢到自己身边,被她使坏捉弄了好几次,到现在姜钰一跃成为他的大舅哥, 还是个严厉的,要想顺利成婚,绝对不能得罪。   巧春生着一张小圆脸,大眼睛,唇角有颗浅浅的痣,不仔细瞧倒也瞧不出来,模样秀气,就是性子泼辣。   “今日宫里送了嫁衣来,你知道吗?”   说到这里小丫头不满意了,嘴一耷拉,语气还算恭敬:“宫里头来人奴婢当然知道,奴婢还知道那嫁衣是我们晋阳王府老王妃出嫁时做的,这又裁剪裁剪来给我们小姐用了,我们世子生了好大的气。”   小丫头看眼色,知道他想听的是什么,不就想问她家小姐什么意思吗?偏不说给他听,省的觉得她家小姐性子好,就来求她们小姐做好人,世子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那姜小姐呢?”   “我们小姐啊?”   小丫头晃了晃脑袋:“出门在外,父母不在身边,长兄如父,我们小姐听世子的,世子生气,小姐就生气。”   二皇子听她说姜菱生气了,着急道:“这事是本王欠考虑,事先没有去司制司瞧瞧嫁衣,姑娘回去和姜小姐说一声,嫁衣一定会如期赶出来。”   小丫头咧嘴笑道:“也不用这么着急的,我们家小姐不着急。”   二皇子噎了声,她家小姐是不急,可他急啊。   这晋阳王府的人怎么个个说话都这么戳人心窝子呢。   “殿下放心,奴婢一定向小姐转达殿下的话。”   早说这句话不就完了吗?非要先在人心上戳一刀。   二皇子道:“有劳姑娘了。”   “殿下不必客气,奴婢是伺候小姐的,小姐和殿下的婚事若能成,殿下您也是奴婢的主子,奴婢理应听您的吩咐。”   二皇子脸色一变,什么叫若能成,圣旨已经下了,双方都准备了这么久,还有不成的吗?这小丫头这么说,难不成是姜菱说了不想嫁,还是世子说了什么。   小丫头福了福身:“殿下,奴婢还要回去伺候小姐,就先退下了。”   她不等二皇子说话,就扭头一溜烟的跑了。   姜菱正坐在窗前的美人榻上剪窗花,看她风风火火的跑回来,问道:“跑这么急做什么?仔细摔着。”   “小姐,奴婢刚刚出去瞧见恭王殿下了。”   姜菱淡淡道:“你不是专门出去看他的吗?”   哎呀,被发现了。   巧春笑了笑,倒了杯茶递给姜菱:“奴婢本来准备看一眼就走的,谁知道恭王殿下把奴婢叫住问了几句话。”   “问什么了?”   巧春清了清嗓子开始一人分饰两角把刚刚她和二皇子的对话说了一遍,瞧着小丫头脸上得意的笑,姜菱瞪她:“你捉弄他做什么?”   “小姐你没看到,我们姑爷听到你们婚事可能成不了的时候,那脸色都变了。”   “你还有脸说,下回再这样闹,你就去外面跪着吹冷风。”   巧春嘻嘻笑,一点都不担心她家小姐真的会罚她,嘟囔道:“小姐你看,咱们姑爷也忒良善了,什么责任都往他自己身上揽,那嫁衣没做好,是宫里头司制司的问题,再往上追究,那也是贵妃允话答应拿咱们老王妃的嫁衣裁剪,是贵妃欠考虑,他自己担着算怎么回事。”   巧春也知道二皇子这是护着他娘呢,心里难免有些不快,本来该是谁的问题就是谁的问题,难不成以后小姐和他成婚了,被贵妃欺负,他也要说是他自己错,维护贵妃吗?   有时候孝顺是好事,可有时候孝顺,也真挺气人的。   姜菱道:“他不是要自己担着,他那是怕我还没嫁过去心里就怨怪贵妃,我其实能明白他的难处。”   这就像她母妃与长兄一样,她不希望长兄受到伤害,可她也不能看着母妃事情败露被父王训斥,很多时候,能自己替母妃遮掩,就替母妃遮掩了。   巧春叹了口气:“这样瞧着,小姐您和二皇子倒是同病相怜。”   小丫头可愁死了,她本来就觉得她家小姐的性子容易吃亏,从前还有王爷侧妃世子护着,没人敢欺负小姐,可这往后嫁给恭王殿下了,听世子说他有个会吃人的娘,比她们家侧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都说姑娘挑相公要先看爹娘怎么样,爹娘不好,那再好的爷们也要折一半。   姜菱还挺看的开:“这门婚事也算是差强人意吧。”   圣旨都下了,她父王都同意了,婚期还剩十日,她也没什么想头了,只能安心待嫁,贵妃虽不好,好在二皇子已经出宫建府,不住一个屋檐下,往后能处的来就多往宫中请安,处不来就不过去受人白眼,她是嫡妻,贵妃再折腾她的身份摆在那里,顶了天的让她责骂几句,她全当听不见就是了。   何况宫里也不是贵妃能做主,她上头还压着皇后娘娘呢,贵妃欺负自己,她就去皇后娘娘面前哭,让人家都知道贵妃欺负儿媳妇,让她脸上无光,看她敢不敢欺负自己。   姜菱是不怕贵妃的,和她母妃一样的人,对她来说真是太好打七寸了。   好赖这门亲事是比她母妃给她定的表哥好多了。   姜钰是第二日接近午时才回府,她早上醒来太子殿下就给了她几份图纸,让她瞧瞧那些田地庄子给姜菱做陪嫁好,她选了几处,徐砺又派人去把她赊东西的银子给还了。   一回府姜菱就亲自端了鸽子汤来给她喝,说是她亲自去厨房做的,姜钰心里暖暖的,真是不枉她这个做长兄的卖身给姜菱置办嫁妆。   姜钰原是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的,就这回姜菱出嫁,她也不知怎的,心里恍恍惚惚,总觉得亏欠了姜菱,这傻丫头还天天乐呵呵的,她知不知道嫁到恭王府,这辈子,都是一枚棋子了。   姜钰拍拍她的肩膀,道:“让底下的人做就行了,这几日,你该多休息休息的。”   姜菱笑着说:“我想给长兄做东西,往后长兄回了晋阳,便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那还不知何年何月的事呢。”   她是入京做质子的,要回晋阳,可能得等到她父王死了,她才能回去继承王位吧。   姜菱垂着头:“长兄早晚都是要回去的,到时候,相见就难了。”   藩王是不能随意出封地的,除了朝廷发生重大的事情宣召才能入京。   想到以后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在京城,姜菱就害怕,她坐在一旁抹眼泪,姜钰安慰她:“那时候你都能做母亲了,有了孩子,一颗心都要扑到孩子身上,就不会觉得孤单了,傻丫头,你现在后悔了吧,早要把你送回去的,你不听。”   现在后悔,也晚了。   姜钰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别哭了,你乖,长兄不会走的,真有事回晋阳,顶多一两年就回来了。”   姜菱眨了眨眼:“为什么?”   姜钰勾了勾唇角,真到要回晋阳的时候,她父王都死了,皇帝也差不多要死了,轮到太子殿下登基,就是太子殿下说了算了。   到时候晋阳王位给弟弟,太子若还喜欢自己,那就和他搭伙过日子,若三宫六院,她就回晋阳去,继续过逍遥日子,隔两三个月就到京城来看看姜菱,和五殿下佟卫他们聚一聚。   她和姜菱一起用了午膳,贵妃再次派人来请她进宫,无非就是请她去商量嫁衣的事,这事她已经想好了,她祖母那件再好,那也是几十年前的旧物了,穿着不吉利,让司制司十日之内赶出来,也不能做出什么好的。   今早太子殿下和她商量,京郊镇子上有一个织坊,是富商陈家的,里面的绣娘从出生就养在绣楼里,学习刺绣,饮露水雪水,不沾荤腥,说是这样的姑娘最冰清玉洁,绣出来的东西最好,虽然姜钰也不知道饮露水雪水不沾荤腥跟刺绣有什么关系,但她也听说过,御用的许多绣品都出自那里,太子府上也有不少,刺绣功夫确实好。   绣坊每年都会选出最优秀的十二个绣娘养在一个楼里,这十二个绣娘会齐力绣制嫁衣,待这个时候应该完成了大半,还未开始缝制,姜钰打算让贵妃去把那完成大半的绣样要过去,让司制司赶制。   本来这事太子就能办好,但太子帮她办了就相当于娘家这边自备嫁衣,那多没面子。   虽然心里已经想好了法子,到重华宫见到贵妃和二皇子的时候姜钰还是强烈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她要让贵妃和二皇子知道,姜菱不是好欺负的。   她这边板着脸说话,贵妃觉得被个小辈冲脸子,眉心拧了拧,奈何姜钰现在代表的是整个晋阳王府来和她们商量婚事的,这事她们做的不妥当,只要姜钰不闹着延迟婚期,都在贵妃的接受范围内。   姜钰说完了,目光看向二皇子,她不在意贵妃的想法,姜菱以后是要和二皇子过日子的。   二皇子见她看向自己,拱手道:“大舅兄说的是,本王以后一定会多多关心阿菱。”   姜钰:“......。”   大......舅兄。 第98章 ...   道理她都懂, 可二皇子的这一声大舅兄还是把姜钰给叫懵了。   二皇子态度非常虔诚, 他不虔诚也不行,毕竟是他要娶人家妹妹, 人就这一个妹妹, 要嫁给他重视些也是应该的。   刘贵妃起先让姜钰说的有些不乐意,后来一想姜钰越重视姜菱,她这边以后拉拢姜钰的机会不就更大吗?   她抚了抚发髻,重拾精神, 嫣然含笑:“世子放心,本宫膝下就恭王这么一个儿子,没有女儿, 儿媳妇嫁过来自然是当做女儿疼的。”   “那嫁衣, 贵妃娘娘打算如何?”   贵妃道:“司制司已经在赶制了。”   姜钰道:“臣近来听闻京郊绣坊所绣嫁衣完成大半了。”   她点到即止,贵妃会意, 笑着说:“那本宫就派人去取过来。”   那里的嫁衣之所以绣好样子不缝制出来, 就是为了瞧瞧哪家有嫁女儿的,出价高,寻常人是买不到的,但贵妃娘娘岂是寻常人, 还不就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嫁衣的事情商量好, 也算是了了一桩事, 有太子殿下帮衬着,嫁妆没几日也准备齐全了。   她嘴上说太子的东西都是他的,实则从徐砺那里拿来的东西她都记着, 等晋阳给她的银钱到了,她就把银子还给太子。   十日眨眼即逝,姜菱的婚期到了,晋阳王府从前两日便开始忙活起来,一大早宫里便派了人过来给姜菱梳妆,姜钰站在一旁看全福人手里拿着粗麻线给姜菱绞脸,小姑娘皮肤嫩,让绞的眼泪汪汪的。   姜钰蹙眉道:“劳烦夫人轻些。”   全福人是贵妃请来的宗室一位老夫人,儿女双全,听了这话,转脸笑呵呵的对姜钰说:“一会就成了,每个姑娘都要经历这些的,赶明儿世子娶媳妇,那世子妃也要这样开脸的,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   姜菱忍着疼说:“长兄,我没事的。”   全福人对着姜钰呵呵笑:“世子放松些,大喜的日子,您甭耷拉着脸啊,要笑,笑才吉利。”   姜钰道:“我不能笑。”   全福人笑着问:“怎么了?”   “我是阿菱在京中唯一的亲人,又做兄又做父的,等会妹夫过来了,我可还要给他下马威呢。”   一屋子的人听了她这话都笑了起来,气氛热闹了起来。   姜菱没来时,姜钰一个人在王府里也不觉得有什么,这姜菱在王府住了几个月,天天长兄长长兄短的,这眼瞧着要嫁出去了,还是嫁给了二皇子,姜钰心里忒不是滋味了。   今日是二皇子与姜菱大婚,太子殿下得在那边忙,不能过来,姜钰在姜菱这里守了会,便出去招待客人了。   佟卫和王修远过来给她帮忙,隔老远就听到佟卫笑呵呵的声音。   “什么?我小侯爷怎么在这里,我是来给我兄弟撑场面来了,你们不知道这晋阳世子是个小哭包,没人给他撑场面他那眼泪跟黄河决堤了似的停不下来。”   佟卫就这么在晋阳王府,姜菱的婚宴上造姜钰的腰。   姜钰走后面一脚踹他屁股上:“放屁。”   佟卫往前跳了跳,嬉皮笑脸道:“哎呦大喜的日子怎么能说脏话,快说两句好听的。”   姜钰翻了个白眼,对着佟卫和王修远道:“今日帮我把客人招待好了,晚上请你们喝酒。”   佟卫嗤了一声:“你不说咱们晚上也要在这喝,还有五殿下,他那边现在走不开,等晚上就过来。”   客人陆续的往晋阳王府来,佟卫和谁都熟,不认识的也能自来熟,席上倒是很热闹,有佟卫和王修远在,姜钰让管家在这边看着,便去看姜菱了。   姜菱这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巧春正端着点心来给姜菱垫肚子,姜菱没胃口,吃了两口便偏头不吃了。   如梅端了好几个鸡蛋过来,晋阳那边的风俗,姑娘家出嫁前要吃鸡蛋,往后日子便能过的圆满。   姜菱不爱吃鸡蛋,让蛋黄噎的直流泪,姜钰递了盏茶给她。   迎亲的队伍很快就到了,二皇子那边的傧相在外面叫嚷着开门,姜菱在京中没什么朋友,就王靖璇带着几个小姑娘守着门,给她撑面子。   姜钰对着又要哭出来的姜菱安慰:“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姜菱捏着衣角,眼泪汪汪的对姜钰说:“我想父王,我想母妃,他们知道我今日出嫁吗?”   “知道,怎会不知。”姜钰叹息道:“你可是她们最宝贝的女儿。”   喜娘帮姜菱把红盖头盖上,姜钰瞧见姜菱眼泪又掉了下来。   旁人成亲,父母兄弟姐妹都在,到了姜菱这里,就只有姜钰这么一个兄长陪着了。   她扭头让人给二皇子开门,二皇子一身大红喜服,脸上挂着笑,被众人簇拥着过来。   姜钰和他相互见礼,姜钰板着脸道:“殿下虽贵为王爷,但往后若欺负臣的妹妹,臣拼了掉脑袋也会带人砸上门去。”   好家伙,这个下马威立的。   门外二皇子的傧相都是他舅家表兄弟,或多或少在姜钰这里吃过亏,这会都挺直了腰板,发自内心的同情二皇子。   二殿下哎,这么尊贵的一个人,娶了晋阳王府的小姐,惹上了晋阳王世子这么个混子,往后怕是不好过了。   但二皇子不觉得,他乐意,他被威胁了还笑呵呵的保证:“大舅兄放心把阿菱交给本王好了,本王必不负她。”   姜钰冷哼:“臣不听说出来的,臣只看做出来的。”   她亲自把姜菱交到二皇子手上,眼瞧着那大红色的队伍消失在眼前,心里空落落的,佟卫过来拍了她一下:“世子,世子哎,你不会真哭鼻子了吧,嫁个妹妹至于吗?”   姜钰瞪他一眼,负手向里面走去。   宾客吃了午宴就纷纷告辞,按规矩女方这边晚上还要宴请相熟的人到府里喝酒,姜钰没请旁人,只叫了佟卫王修远和五殿下。   姜钰让人在她院子的偏殿里摆了桌宴,徐煊到戌时才过来,佟卫招手:“殿下快些,就等你一个了。”   佟卫瞧了姜钰一眼,满脸不屑道:“老二真丢人,就娶了个媳妇,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这几个都知道姜钰对这门婚事不满,这是变着法的哄她开心呢。   佟卫笑着说:“那是咱们世子的妹妹魅力大啊,二殿下能娶到世子的妹妹,当然开心,像我,我能娶到殿下的妹妹,我嘴巴也能咧到耳朵后面去。”   他笑着凑近徐煊,哥俩好的搭上徐煊的肩,让徐煊一脚踹开了。   他嘴贱又来招惹姜钰:“姜菱姑娘长的和世子有些像,世子要是扮作小姑娘,一定也漂亮。”   徐煊和王修远听了这话都意味深长的看向姜钰。   王修远道:“佟兄莫要乱说,哪有拿爷们比作小姑娘的。”   佟卫道:“你瞧瞧你,这么久过去了,你还是护着世子。”   他仰头闷了口酒,嚷了声带劲。   四个人举着杯子在空中碰了一下,佟卫突然提议道:“不如我们也来结义吧,咱们四......不,咱们五结义,算上景明,咱们五个结为兄弟吧。”   王修远道:“那我是大哥。”   佟卫找了个金酒壶摆着:“这是景明,景明是二哥。”   姜钰看着那个金光闪闪的酒壶,眼角抽了抽,这还真的挺像章景明的。   佟卫拍了拍胸,哈哈大笑两声:“那我就是三哥了。”   姜钰强烈怀疑他提出拜把子就是想占自己和五殿下便宜。   她还来的及说话,五皇子道:“我是四哥。”   姜钰瞪大眼睛:“凭什么,我比你大,该我是四哥才对。”   徐煊目光幽幽的看着她:“我说,我是四哥。”   五殿下闹脾气不愿意再做小五,王修远和佟卫不说话,在一旁看这场好戏,老四之争。   佟卫脸上乐开了花,连王修远都忍俊不禁。   任由五殿下说破天,他年纪是最小的,姜钰就不让他。   他凑到姜钰耳边,低声道:“让我做四哥,不然把你的秘密说出来。”   姜钰挥了挥拳头:“告诉你大哥,揍你哦。”   最终老四之争无果,姜钰和徐煊都不愿意做小五,五结义就这么失败了。 第99章 、第99章 ...   少年凑到一起最爱的就是喝酒聊姑娘, 王修远已经在父母的做主下娶了妻, 他惯来是老实人,出来和朋友喝酒也不会主动提家中娇妻, 只有在旁人问他的时候他才会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家里做主定下的亲事, 要说有多深的感情不至于,王修远就是典型的按照家中长辈的期待走,年纪到了,就娶妻生子。   几个人喝的都有些醉意, 农和歌突然走进来,脸上晦暗不明,声音带着隐忍:“世子, 随我过来。”   姜钰迷茫的看着他, 起身跟在他后面。   她也喝了不少酒,脸颊酡红, 走路腿打晃, 佟卫招手叫她:“世子怎么走了,再喝呀。”   姜钰说话也不怎么清楚:“你们先喝,我等会再过来陪你们。”   姜钰随农和歌到了书房,农和歌看着她道:“世子, 晋阳来信了。”   他把袖中的信拿出来递给姜钰, 姜钰脑子还有些懵, 顺手接过去,瞧了上面的字,眼眸瞪大, 酒意瞬间清醒了大半,气息不稳:“这是什么意思?”   信是晋阳王妃写给姜钰的,前面说了她病重的事,希望姜钰能回晋阳见她最后一面,又感慨说不知还能不能见到姜钰,晋阳王奏请姜钰回晋阳的文书已随京城到晋阳的使臣李大人带回京,信最后的几个字写的比前面的字要大一些。   吾儿,速回,速回,速回。   “我母妃身体一向强健,她怎么会病重呢。”姜钰有些慌乱,信上都说了要见最后一面了。   农和歌安慰道:“世子先冷静。”   “我母妃说父王奏请我回晋阳的文书让李大人带回来,可李大人都回来二十多日了,为何陛下从未传召我,提及我母妃病重一事。”   “陛下忌惮晋阳,怕是不会轻易让世子回晋阳,世子现在就收拾东西走。”   “什么?”   现在就走,怎么走?陛下故意瞒着她就是不想让她回到晋阳,此刻晋阳王府必是被陛下的人盯着了。   农和歌道:“王妃这辈子最担心的就是世子和三公子,世子在京中为质,王妃知道你的处境,若不是真出了事,她不可能这般催你回去。”   姜钰捏了捏手心,怕是她那个父王,不安分了。   “我早就觉得大小姐突然到京城不对劲,晋阳到京城这么远,大小姐若真是因为逃避侧妃给她定的婚事,这一路上王爷多的是机会派人把她带回去。”   姜菱到京城可以说是晋阳王派人保驾护航,姜钰之前只以为他是宠爱姜菱,不忍心让姜菱嫁到张家,又不愿意为此事与侧妃争吵,这才让姜菱到京城避风头,现在看来,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她控制不住喉间颤抖:“阿菱她,是来代替我的。”   只有这样才能合理的解释她父王为何同意姜菱来京城,姜菱她是晋阳王宠爱的长女,有她在京城,陛下对晋阳放松警惕,他这个质子才有可能在这个时候被放回晋阳。   “这些只是猜测,王妃不会害世子,世子你收拾东西,今晚就走。”   “我走了,阿菱怎么办,晋阳王府的人怎么办。”   质子私逃,这是多大的罪名。   农和歌道:“最要紧的是世子,世子走了,其他人自有安排,让护卫先护送世子回晋阳,其他人明日分散逃回去。”   姜钰摇头:“我身上没有出城令牌,我走不掉。”   “太子的玉佩不是在世子这吗?”   太子的玉佩比任何出城令牌都管用。   姜钰脸色苍白:“不行,我不能害他。”   “那世子想过王妃吗?王妃向来康健,为何会病重,她不可能装病,陛下派使臣到晋阳,随行有太医,王爷以王妃病重为由奏请让你回晋阳,那就是王妃真的病了,这样陛下都不让世子回去,世子留在京城,也是凶多吉少,世子听我一句劝,莫要辜负王妃的一片心意,现在就走,趁今晚恭王成婚,所有人没有防备的时候走。”   姜钰咬着唇:“我现在要是走了,太子殿下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农和歌道:“他要什么准备,那个明知王妃病重,还要扣留世子的人,是他的父亲,世子你难道不要回晋阳了。”   “我要回,但不是现在。”   她的母亲病重,她不可能再待在京城,但她用他的玉佩出城,就是害他。   “你要去求陛下吗?”   农和歌不赞同这么做,陛下这么久都没透出一点风声,世子向他请求回晋阳,很可能会被直接看押。   她捏了捏手心,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我要去见太子。”   见陛下回晋阳的机会不大,她去求徐砺,徐砺一定会放她回晋阳的,就算必须要走,她也要同他说。   她转身欲走,农和歌拉住她的手腕,斥她:“世子是让男人迷晕了头不成,当初去见太子,就是为了能得他庇佑,王爷奏请你回晋阳的文书已经到了二十多日,他是太子殿下,他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去见他,打草惊蛇,可能就回不了晋阳了。”   说到底,农和歌还是不相信徐砺能帮她回晋阳,再喜欢有什么用,太子不是冲动的人,处在那个位置,不可能只有儿女情长,换句话说太子真的喜欢姜钰,那就更要把她留在身边,不会放她走了。   姜钰斟酌了会,抬头道:“先生,京城到晋阳,山高路远,我逃出京,也未必就能走到晋阳,用太子的令牌,顶多撑过这一夜,明日陛下便会知道我逃了,派人捉拿我,倒不如去见他,我的母亲病了,于情于理都该让我回去见她一面,我信他。”   除了信他,她没有别的法子了。   她一人私逃出京,徐砺,姜菱,晋阳王府,甚至和她交好的那些朋友都会受到牵连,她不是那么大义凛然为了旁人两肋插刀,但是,她舍不得。   农和歌松开她的手腕,叹口气道:“世子去吧,万不可提到晋阳的异样,只说是王妃病重。”   若提了晋阳可能造反,他就是再喜欢她,也不可能放她走了。   姜钰点头:“我知道。”   她其实也不信她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父亲能干出造反这种大事,若真有,那就是被旁人吹了枕边风,亦或是陛下朝廷做了什么,把他逼急了。   太子府内,徐砺坐在案桌前,神色凛然,手中捏着一封密信,手指在案桌上轻敲,晋阳王妃病重,晋阳王请奏世子回晋阳,而皇帝打算让世子在姜菱大婚后放姜钰走。   “福康。”   福康向前躬身:“殿下。”   徐砺正要吩咐他去晋阳王府,外面人便进来通报,说世子来了。   徐砺抬头看向姜钰,她身上披了件红色氅衣,映的她皮肤更加雪白,眸中清明,唇色发白。   徐砺招了招手,姜钰缓步走过去瞥见案桌上的密信,纤白的手指拿起那封信,福康想要阻止,徐砺摆了摆手:“退下吧。”   福康叹了口气,心想这都是什么事。   姜钰问:“殿下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徐砺道:“孤也刚知道,陛下接到消息并未传出来,孤是觉得姜菱和恭王的婚事太急,这才命人去晋阳查探。”   他摸上她的手腕,触手冰凉,他把她搂在怀里:“你先不要慌,王妃也未必就有事。”   未必有事,说明他怀疑晋阳。   “殿下能放臣回晋阳吗?”   徐砺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姜钰吸了吸鼻子,强憋着眼泪:“我母亲病了,我再不回去,可能都见不到她了,消息传来二十日,我一无所知,我甚至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安在。”   “姜钰,你冷静些。”   徐砺打断她:“不是不让你回晋阳。”   是怕这一走,就不知何年才能相见。   姜钰瞪大眼睛,脸色煞白:“你不信我吗?”   徐砺摸着她的侧脸:“孤是不信,你的父王。”   “孤会派最好的太医去晋阳,阿钰......。”   姜钰拍开他的手,眼泪从眼眶里滑落:“最好的太医有什么用,她生我这个女儿有什么用,缠绵病榻,我却在京城独自逍遥,殿下,求你了,让我走吧,我就回去看她一眼,我就回来,求你了。”   徐砺心中一痛,双手用力的把她揉在怀里,她的声音闷闷的,她却突然推着他的胸膛,从他怀里下来。   伸手扯着氅衣:“殿下,您信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她一层一层剥着自己的衣服,那莹白的肌肤刺痛了他的眼。   他上前环住她的腰,在她脖子上啃咬,仿佛要把她拆之入腹般,姜钰偏头道:“你要了我吧,这样就算是回了晋阳,我也会时时刻刻的想着你,说不得再回来时,还能带着我们的孩子。”   徐砺攥住她的腰身,狠声道:“你把你当成什么,把孤当成什么?”   她声音有些茫然:“我只是想要你,我怕我回去这一路想你,为没有真正成为你的人后悔,我也想让你相信我,我姜钰这辈子只会有一个男人,我给了你,就不会有别的男人了,如果你担心我的父王会造反,我回去后一定会尽力阻止他,如果你是在乎我,怕我不回来,那我告诉你,我一定会回来的。”   其实她这个不受宠的世子,回不回晋阳都没什么影响,她就是不回去,晋阳王该造反还是造反,到时候她在京城反而会受到刁难,她本就是晋阳王的一颗弃子,不可能因为她在京城就有所顾忌,能事先奏请让她回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所以为了她好,他也会让她走。   她就那么笃定,他会放她走。   他就是自己舍不得而已,真恨不得把她关起来,让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哪也去不了,可那样,她就不是她了。   她在他怀里开始不安分,本来衣服脱光了,他就忍得辛苦,这会还伸手解他的衣服:“快点,我得到你的身子,就没什么遗憾了。”   她一副猴急的样子,徐砺神色隐忍的推开她,呼吸深沉。   姜钰不解的看着他,徐砺咬牙切齿道:“姜钰,你想的美,孤要你时时刻刻念着孤。”   姜钰:“......。”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不给她,让她一直念着他吗? 第100章 ...   “殿下, 你真的不要吗?”   徐砺现在的心情难以言喻, 从前他千方百计要得到的小世子,现在主动脱光衣服, 洁白的肌肤如皎皎月光, 连那常年裹起来的小白兔都露出来,像是受到惊吓般两个尖尖挺立起来。   姑娘身姿曼妙,秀色可餐,他俯身捡起地上的衣服, 一件一件替她穿上,一手捏着她的肩膀,挑起她的下巴:“姜钰, 今日之话, 你给孤记好了,若敢不回来, 孤就率兵攻入晋阳, 亲自去捉拿你,然后折了你的双翼,让你再也飞不起来。”   他语气平淡,姜钰环着他的腰头贴在他的胸前:“你在这呢, 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我这么喜欢你, 心里全是你。”   她又开始说话哄人,徐砺垂在身侧的双臂,在她不停的在胸前磨蹭中, 搂上了她的肩膀,叹了口气:“孤怎么就看上你了。”   这么磨人的东西。   姜钰今日就是抱着献身的想法来的,这会徐砺闷骚不要她,她心里不服气,更是肆无忌惮的撩拨他。   对他抛了个媚眼:“因为我长的美啊。”   她主动脱了鞋,爬到他的床上,对着徐砺招手:“殿下快来。”   “你今晚要留在这里。”   姜钰点头:“再陪你一晚,你就算让我时时念着你,也该给我些甜头吧。”   徐砺躺到床上,姜钰替他脱了裤子,看他□□的大兄弟直直的挺起来向她打招呼,她瞥了徐砺一眼,徐砺正双手枕在脑后,气定神闲的看着她。   她眼尾又染了粉晕,伸手握住,那软绵绵带着薄茧的小手握上来,徐砺头皮一阵发麻。   姜钰想着这是最后一晚了,直接翻身坐在他身上。   “真的不要吗?”   “下去。”   姜钰:“......。”   徐砺闭上眼,语气平淡:“休想勾引孤。”   躺在床上,裤子都脱了,命根子握在她手里呢,还拽的跟大爷似的,姜钰真想一巴掌拍他脸上,还她不要想勾引他,她勾勾手指,大兄弟就站起来了。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实诚。   她马上就要回晋阳了,想到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太子殿下就是想她想的哭鼻子也没人理,姜钰很大度的没跟他老人家计较。   姜钰最后是趴在徐砺身上睡着的,他身上硬邦邦的,她在他身上趴了一夜,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侧脸都睡出了个红印子。   徐砺已经跟姜钰说了陛下打算让她在姜菱和二皇子成婚后就放她回晋阳,并没有农先生担忧的将她扣留在京的意思。   姜钰松了口气,陛下愿意放她走,她就不用连累旁人了。   姜钰从太子府出来直接去宫里求见皇帝。   她跪在地上说接到家书,母妃病重,希望能返回晋阳探母的请求。   皇帝微微一笑,假惺惺道:“朕正准备同你说这事呢,只是当时你正在为恭王妃筹备婚事,恭王妃在京中就你这么一个兄长,朕考量着当时同你说了这事,你心绪不宁,返回晋阳无人为恭王妃送嫁,这才打算等恭王妃与恭王成婚后再跟你说。”   姜钰磕头道:“陛下思虑周全,臣感激不尽。”   皇帝道:“好孩子,难为你在京中这几年了,你母妃病了,你便回去看她吧。”   “多谢陛下,臣在京这几年,幸得陛下照料,臣没齿难忘。”   姜钰与皇帝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皇帝就放她走了。   农和歌坐在书房一夜未眠,等来了陛下许她回晋阳的消息,松了口气。   姜钰本想去和姜菱她们道别,农和歌道:“若没什么事,世子以后还会回来的,赶快走吧。”   晋阳王妃信上最后的速回让农和歌不安,已经耽误了一夜,不能再耽误了。   姜钰斟酌了一番,终是点了点头。   她派人往太子府送了信,想让太子来送她,人都要出城了,也没见到太子殿下的人影,她叹了口气,果然是要让她时时刻刻念着他啊,她都要走了,也不送她。   晋阳王府的人并不多,就姜钰,四个丫头,农和歌,余下的便是护卫,来时还带了许多东西,回去时只稍微备了路上要用的东西,姜钰看着那城门,忽然在城门上上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对着他挥手。   徐砺一身黑袍,负手而立,半分动作也没有。   晋阳王府的车队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中,福康小声道:“殿下为何不同世子说说话。”   “该说的,都说了,再说,只怕就要强行留下她了。”   福康有些唏嘘。   他转身下了城墙,心里像针扎了一样,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不就是个女人吗?他堂堂太子,怎么会如此没出息。   姜钰一看不见徐砺就哭了,当年送舅舅走,舅舅一路哭了五里地,她还嘲笑过舅舅,如今她比舅舅还能哭。   如梅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世子别哭了,早晚都会回来的。”   在京中住了这些日子,连心境都变了,从前想的是早晚都能回晋阳去,如今倒要人安慰早晚都要京城来,晋阳才是她的家啊,难怪人家都说姑娘外向。   一觉睡醒的佟小侯爷穿了衣服就风风火火的跑晋阳王府找姜钰算账,昨日明明说好了的,让他们几个先喝,她等会就回来陪他们一起,结果最后几人醉的不省人事被晋阳王府的人抬回去都没见到姜钰的人影。   这会酒醒了,可不是要去晋阳王府找姜钰算账。   佟小侯爷看到晋阳王府的老管家,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你们家世子在吗?”   老管家叹了口气:“小侯爷来了啊,我们家世子走了。”   走了?   “去哪了?”   “回晋阳去了。”   佟卫微怔:“说什么笑话呢,世子怎么会回晋阳去,定是世子昨晚偷摸着出去找小姑娘,不陪我们一起喝酒,今日怕我找他算账,故意让你这么说的。”   他推开老管家,自顾自的往里面走。   王府里面空荡荡的,一片寂静,昨日姜菱出嫁,到处的红绸灯笼都还未拆呢。   佟卫冲到姜钰的院子,到处翻腾也没见到人,扭头急道:“人呢?”   老管家道:“奴才真没骗小侯爷,晋阳那边的王妃病重,怕是......哎,我们世子今日进宫求见陛下,回来就带着先生,几个姑娘回晋阳看王妃去了。”   “真的?”   “奴才怎么敢骗小侯爷。”   “好端端的,王妃怎么病了,你们世子还好吗?哭了吗?”   老管家摆着手:“世子没哭,就是脸上不太好看。”   哪个母亲病重还能有好脸色,缺心眼子吧。   佟卫喃喃道:“都怪我昨日喝多了酒,世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没去送他,他走了,还会回来吗?”   老管家道:“听世子的意思,好像还要回来,这也说不准,我们世子过了这个年,也快要到十六了,连大小姐都嫁了,他回晋阳王妃怕是要给他娶媳妇了。”   如果世子回去,王妃还没走,肯定要给世子娶媳妇的,不然母丧孝期不能娶妻,又要等几年。   想到那个小面团子从晋阳回来也带着个媳妇,佟卫摸了摸鼻子,忍不住乐了。 第101章 ...   启元三年, 晋阳王挥兵骚扰临近惠州, 宁城,破宁城, 宁城城守周鸿羽身亡。   皇帝接到此消息当即派人捉拿晋阳王世子姜钰回京, 此时姜钰已从京城出发了两个月,人都快要到晋阳了,晋阳王已经派人接应姜钰,皇帝大怒, 众臣跪在地上,皆是垂头不语。   皇帝皱眉,看着殿中众臣冷笑:“那些主张放晋阳世子回京的爱卿呢?沈丞相?”   沈鸿禧面色一白, 跪上前道:“臣知罪。”   沈鸿禧当初是提议姜钰回晋阳, 也是觉得百善孝为先,晋阳王妃病重, 朝廷若强行留他必然引起晋阳不满, 且晋阳王宠爱的长女嫁给了恭王,谁能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造反。   惠州,宁城原就是晋阳领地,如今宁城已被晋阳攻陷, 这是要将祖宗基业拿回去, 脱离大齐了。   “陛下, 臣认为当务之急是迅速派兵镇压晋阳王,宁城已陷,趁晋阳修整之际, 派人守住惠州。”   晋阳王这次突然发难意图明显,且晋阳世子已经回到晋阳,晋阳王世子敢发兵,说明留在京城的恭王妃的性命她已经不在乎,那昔日晋阳王偏宠侧妃,冷落嫡系的说法很可能就是故意放出来,迷惑人的。   晋阳王这一计使得好,用一个庶女,把嫡长子换回去了。   “陛下,臣请命带兵前往惠州。”   站出来的是长兴侯。   众大臣纷纷献策,从前晋阳边境小族异动,如今却与晋阳团结一心,骚扰齐国州县,   众藩王虎视眈眈,这一仗若打,势必造成齐国元气大伤,主和一派请奏以封号笼络晋阳王,晋阳一脉臣服朝廷好几代,如今突然造反,估计也是被逼急了,朝廷只知征收赋税,晋阳年年朝贡,却从未得到过朝廷的支持,打从当今陛下登基后就以各种理由剥削藩王,说到底晋阳王如今造反了,大半原因是陛下逼的。   皇帝当场并未下决定,带了几位皇子,丞相,以及数位大臣前往乾元宫商议,其余大臣都候着消息。   “陛下,世子在京这两年安分守己,他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   皇帝冷哼:“我泱泱大国,何惧晋阳弹丸之地。”   皇帝这意思就是要打了。   “陛下,晋阳勾结的尽是粗野之人,那些粗野之人分散开来无甚威胁,但如今被晋阳王拉拢到一起,并不好对付,且我们对晋阳如今实力一无所知,不如先联系晋阳世子,看看他的意思,若能求和,还是求和吧。”   这些安稳多年的朝廷勋贵,还是不敢打仗的。   “太子,你与晋阳王世子交好,且在朕这里力保晋阳姜钰离京,你说说,你怎么看。”   众人目光落在徐砺身上,徐砺面色深沉,跪在地上。   皇帝突然抄起案桌上的茶盏向他扔去,武国公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外孙,护住他,那茶盏直接摔在他的背上,浸湿了他的后背。   众人见皇帝向太子发火,纷纷跪到地上替太子求情。   皇帝捏着拳,青筋暴起,冷笑道:“太子,你可真是朕的好太子,朕悉心培养你,是要你将来能够继承大统,可你倒好,你居然......。”   他顿了顿,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问道:“太子,你可有话说?”   徐砺知道皇帝问的是什么?早在姜钰刚离开京城的时候,京城便有留言,当朝太子喜好男子,晋阳王世子是他的男宠。   皇帝应该在那个时候就怀疑他,调查他了,谁让他这般年纪不娶妻,整日与晋阳王世子厮混在一起呢。   当初他对姜钰的好尚且可以说是受陛下之命,可一旦流言传出,就由不得人不多想了。   陛下还是好面子的,家丑不可外扬,本打算压下消息,细细观测,可眼下晋阳造反,他这是憋不住了,要把火发出来。   外人很快就被撵了出去,皇后也被请了过来,皇帝指着皇后道:“当着你母后的面说说,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   皇后心下一惊,跪到地上:“陛下,切莫听信小人之言,阿砺是陛下亲自养大,他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呢?”   “朕要他说。”   徐砺道:“儿臣喜欢的是女人。”   “女人,呵,女人,那你的女人呢?”   徐砺不语,皇帝气急:“良安吉,拟旨,朕要废了太子。”   皇后脸色苍白:“陛下不可,阿砺他是姐姐的孩子啊,事情还未弄清楚,陛下就下旨要废太子,那日后若查清楚,阿砺是冤枉的,陛下岂不是要后悔,他是您的儿子,他什么样,您还不明白吗?”   “阿砺,阿砺你快说话啊。”   “你让他说什么,让他说他和晋阳姜钰没有私情吗?”   “阿砺你说,你与晋阳王世子之间是清白的。”   徐砺低着头,皇后心都凉了,她不敢相信,但这一切就能解释为何阿砺说他有喜欢的人,却不能告诉她是谁,也不能带给她看了,原来根本,喜欢的就是一个男人。   皇后绝望道:“陛下,且不说此事是真是假,就算阿砺一时糊涂,与晋阳王世子交好,那也是少年人心性不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过一两个男宠也没什么,以后能改好就行。”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腰脊挺直的儿子,又看了旁边几个低头话都不敢说的儿子,连向来维护太子的徐煊都是欲言又止,他也与姜钰关系好,看样子,是知道些隐情了,皇帝瞬间觉得苍老了十岁,他最得意的儿子,竟然喜欢的是男人。   他那么信任他,因他心里打算过两年就削藩,所以他后来犹豫着不让姜钰回去,是太子在他面前劝他放姜钰回去。   武国公皇后为太子求情,陛下叹了口气,最终没忍心废了太子,让太子戴罪立功,带兵守住惠州,夺回宁城。   在他看来玩男人并没有什么,可玩男人玩迷了头,连他都敢糊弄,那就是大罪。   皇后一路哭着把太子领到乾宁宫,乾宁宫门一关,她转脸一巴掌打在了徐砺脸上,徐砺跪到地上,皇后哭的更厉害了。   徐砺道:“是儿臣不孝,母后不要再为儿臣忧伤了。”   皇后问:“你为何不向你父皇认错,只要你认错,你父皇不会贬你去惠州,你这样,是不是为了晋阳王世子?”   徐砺垂着头,默认了。   “为了一个男人,值吗?”   “姨母,没有值不值,只有愿意。”   朝廷向晋阳发兵,刀剑无眼,他要亲眼看见她,才能安心。   皇后喃喃道:“你父皇风流了一辈子,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个多情种,还是为了一个男人。”   她叹了口气:“罢了,你去吧,这江山,姨母替你守着,你要尽快回来。”   “若儿臣不能回来,姨母就扶持五弟。”   “休要胡言,这江山,只能是你的。”   徐砺往地上一磕:“多谢姨母。”   姜钰是在快到晋阳时收到她父王造反的消息,彼时晋阳王已经派人来接应她,来接她的队伍里,有她的昔日好友,章景明。   他的棱角锋利了不少,身上结实了,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他笑起来时那一口白牙。   “世子一路劳顿,辛苦了。”   姜钰走到他跟前,脸色深沉:“我父王造反是怎么回事?”   章景明道:“我所知不多,但据说是陛下要削藩,此次大小姐与恭王成亲,陛下派使臣来,企图让晋阳割地陪嫁。”   “那使臣呢?”   “王爷一怒之下,把使臣杀了,然后就派兵攻打宁城。”   这只是一个引线,从姜菱意外入京就能看出她父王是早有计划。   “世子走吧。”   再次踏入晋阳领土,有一种陌生的感觉,连章景明都陌生了不少。   “世子想吃什么?”   还有一日行程才能到晋阳王府,为了赶路,姜钰已经一日没吃了。   “随意找一家吧。”   章景明带着姜钰随意进了一家店,闻着香味还不错,店里的老板娘笑眯眯的跑过来招呼:“给你们捉一只鸡。”   这家烧的是地锅鸡,鸡都是现宰的,几个人围着一锅吃。   姜钰和农和歌带着如梅如兰几个丫头已经坐下了,章景明问道:“地锅鸡怎么卖?”   姜钰:“......。”   那种熟悉的感觉,一下回来了。   老板娘说了个价钱,章景明蹙眉道:“这么贵。”   “您别看贵,咱们胃口好啊。”   章景明扭头看了眼嗷嗷待哺的姜钰等人,摆摆手:“捉两只。”   老板娘眉开眼笑:“好嘞,客人您等着。”   她招呼小二捉鸡,第一只鸡称出来是五斤二两,小二拿着鸡往厨房跑,章景明道:“回来,你这鸡的斤两不对。”   老板娘笑着说:“怎么可能不对啊,回头下了锅,您看看肉的份量就知道了。”   老板娘对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直接进了厨房。   章景明冷笑:“我何必等下了锅看份量,现成的再称一遍就好了。”   老板娘说:“那只鸡已经杀了,不然我重新替你捉一只好了。”   她扭头去外面捉鸡,章景明直接到厨房门口对小二招了招手,那小二抱着鸡出来重新称了一遍,四斤六两。   章景明脸都黑了。   他跑去告诉姜钰:“这家店太黑了,换一家。”   姜钰咂了咂嘴,她真的很饿了。 第102章 ...   章景明看姜钰可怜巴巴的样子, 扭头对店小二道:“两只鸡都要。”   老板娘可能是觉得做假称被发现了, 不好意思,也不知跑哪去了。   姜钰几人坐着等了好久也不见人上菜, 摸着瘪下去的肚子, 章景明起身道:“我去催。”   如梅赶忙道:“公子坐着,奴婢去。”   章景明笑了笑:“哪里能劳烦姑娘。”   他笑容爽朗,人已经走去了外面,如梅对姜钰道:“章公子倒是还同以前一样。”   她叹了口气, 有些惋惜,昔日章尚书府的小公子,本该和佟小侯爷一样没心没肺快活的活着, 却家逢巨变, 远离家乡。   没多会章景明就带着小二过来上菜,不知是一日未吃还是这家菜烧的好, 姜钰觉得许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菜了。   店里的小二上来添柴火, 笑着说:“咱们这个店生意好,昨天一晚上就卖了五十两银子。”   章景明冷嗤:“只怕有五两是坑人家的。”   小二干咳一声,面上有些不好意思,这种小店做假称一看就是习惯了宰客, 一般人来吃地锅鸡也很少看着称的, 尤其是这种穿着打扮富贵的, 这么点银子都要斤斤计较。   姜钰几人饱餐一顿,继续赶路时姜钰与章景明一起骑马。   “我离开的这些日子,大家都还好吧。”   姜钰勾着唇说:“都挺好的, 都念着你呢。”   “念着我什么?”   “我回来那日前一晚,佟卫还提议让你我,修远,五殿下,咱们五结义呢。”   “结了吗?”   “没,五殿下年纪最小,闹脾气要做四哥,让我做老五,那我肯定不愿意啊,他年纪比我小,这不是胡闹吗?”   姜钰又把京中的一些事说给他听,章景明也把到晋阳的这段日子发生的事说给姜钰听,二人都有些感慨。   明明分别连一年都不到,一切,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晋阳王府门口站着一群人,前面站着的是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其中一个一脸焦急的巴望着,一瞧见姜钰的车队便面露欣喜的对着姜钰的马跑了过来。   “长兄,长兄。”   身穿黑色窄袖衣裳的少年一边跑,一边挥手,姜钰手握缰绳停了马,那少年微微喘着气,笑着行礼:“长兄一路辛苦了。”   姜钰翻身下马,少年直接向她扑了过来,双手环在她的腰上,姜钰摸摸他的头:“阿勋长高了。”   少年正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姜勋。   姜勋松开她,另一个少年也上前行礼:“长兄。”   他面无表情,明显并不欢喜姜钰回来。   姜钰颔首,少年是张侧妃所出的二公子姜皓,一直想要取代姜钰的世子之位,自是不欢喜姜钰回来。   姜勋直接领着姜钰去了晋阳王妃的院子,得知母妃并无大碍,姜钰松了口气。   姜钰到了檐下就听到晋阳王妃的咳嗽声,姜钰心里一紧,迈步跑了进去,屋内晋阳王妃半歪在床上,面色蜡黄,丫鬟正围着伺候她喝药,她捂着嘴不停的咳嗽,姜钰喉咙酸痛,她并未注意到姜钰,姜勋提醒道:“母妃,你看谁回来了。”   她这才扭头向外看,丫鬟替姜钰挑开帘子,姜钰唤了声母妃,便走过去跪在床前。   晋阳王妃笑着点头,眼中带着泪花:“回来就好。”   她对着姜钰招手,姜钰膝行上前,晋阳王妃摸上她的脸,上下细细打量她,见她脸上的圆嘟嘟的婴儿肥不见了,拍了拍她的肩头,嘟囔道:“瘦了。”   姜钰扯了扯嘴角,控制不住眼泪向下掉:“瘦些才好看。”   屋内的丫鬟纷纷退出去,姜钰坐在床上,手里端着瓷碗伺候晋阳王妃吃药,看她眼角细纹,比她走时老了十岁不止的样子,晋阳王妃喝了药,拉着姜钰的手说她对不起她。   姜钰知道她的意思是把她假扮男子的事,宽慰道:“母妃,我在京城这些年过的挺好的,并没有想象的艰难。”   晋阳王妃道:“母妃的阿钰长大了。”   她身上不舒服,喝了药就犯困,姜钰扶着她躺下,替她掖了被子。   晋阳王妃道:“去看看你父王吧。”   她回来就在晋阳王妃的院子里待着,还没见到晋阳王呢。   想到晋阳王,姜钰心情有些复杂,在她看了她父王一直都是个懦弱的男人,只知享受祖宗留下的基业,躺在侧妃的床上逞英雄,被动的挨打,万没想到,他连造反的胆子都有。   对于这个父王,姜钰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从小到大,父王对她说过最多的就是让让姜皓,姜皓是弟弟,让她不许给晋阳王府丢人,再多的关怀,是没有的。   十三岁那年,又被他当做弃子送入京城,更是一封信送入京城,让所有人再次见识到她这个晋阳王世子有多不受晋阳王待见,幸好那会她与京中众人的关系还算不错,不然他的信,随时都能将她推到任人欺辱的境地。   可现在,她又回来了,他的父王,用他宠爱的长女,把她这个不受宠的嫡长子,换回来了。   晋阳王这会正坐在书房里与属臣商议攻打惠州之事,姜钰进来时他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姜钰站在落地罩外候着。   晋阳王摆摆手,几个属臣纷纷退下。   姜钰还垂头在外面站着,晋阳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半眯着眼,突然冷声斥道:“还不进来,进京几年,你的孝道哪里去了,见到父王,不主动行礼,还等着父王请你吗?”   姜钰应了声是,撩着衣角跪在地上行礼:“儿臣给父王请安。”   几年未见,晋阳王对姜钰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起来坐。”   姜钰抬起头,瞧见他案桌上的图纸,噎着声问:“父王是什么时候决定造反的?”   晋阳王听她这么问,脸都黑了,皱眉道:“皇帝欺人太甚,宁城惠州本就是晋阳的领土,父王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叫造反?”   他瞪了姜钰一眼:“还是你在京城这几年,心长歪了,让人拉拢,护着京城,来当说客来了。”   姜钰拱手道:“儿臣不敢。”   晋阳王看着自己的这位嫡长子,冷哼一声:“回来了,就尽快随父王熟悉晋阳政事,莫要再想着你在京城和那些纨绔胡作非为的日子。”   看来她在京城干了什么,她这位父王都清楚。   “父王,儿臣有一事不明?”   晋阳王淡淡道:“有不明白的就去问你那位先生。”   “先生?”   姜钰恍然大悟,难怪这么难请的农先生会答应母妃一个内宅妇人的请求教导自己,原来是父王。   她唇角微微抽动:“阿菱是否是父王派去京城替儿臣为质的,父王能不能不打仗?”   晋阳之力,根本敌不过朝廷,这一仗,不是明智之举。   晋阳王怒道:“你从晋阳去京城,有没有瞧见我们晋阳城外遍地是乞丐,那夜半的敲碗声,你这个晋阳王世子不问,整日想的都是做质子的事,你的委屈,你是晋阳世子,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晋阳的百姓?”   “所以父王,就要牺牲阿菱吗?父王有没有想过,你主动出兵,置阿菱于何地?陛下会不会迁怒她。”   晋阳王眼里闪过一抹沉痛:“徐啸昏庸,他不配为帝,晋阳岁岁朝贡,从未对朝廷有过异心,而他登基之后处处针对晋阳,晋阳受小族之困,他非但不出兵相助,反而加重赋税,不知廉耻,派人假扮晋阳人袭击晋阳附近小族,我步步退让,他却得寸进尺,企图将姜氏一族赶出晋阳,我晋阳虽小,也不能任人宰割。”   他手捏成拳,看着姜钰,见她似懂非懂,给了她最后一击。   “姜钰,你是晋阳世子,你身上留着晋阳的血,先祖投靠齐国,是想保住姜氏血脉,而不是被齐国吞并,你若不懂,就想想你妹妹,她去京城时什么都不知道,她满心欢喜的以为是去见你这个兄长,她根本不知道我这个父亲,亲手把她送到那虎狼之地,你再想想你的母妃,她为了你能回来,她有病不医,应对徐啸派来的使臣太医,你在京城听到的回来见你母妃最后一面不只是骗过徐啸,那病是真病。”   姜钰耳朵嗡嗡的走出晋阳王的书房,路上遇到农和歌,她吸了吸鼻子,问道:“先生,你是父王的人吗”   农和歌道:“不是。”   姜钰抬眸看他。   农和歌叹气道:“当日我途经晋阳,你父王请我到晋阳王府,以礼相待,我看他并不像传言般糊涂,便答应他愿意留下,但我答应留下之后他便像是露出真面目偏宠妾室,妾室嚣张,我对此十分厌恶,苦于答应了你父王留在晋阳王府,恰此时你母妃重金来求,我便顺水推舟同你父王说要教导你。”   农和歌想到自己多次说晋阳王是空有皮囊的草包,就觉得脸疼。   他被他认为的草包坑上了船。 第103章 ...   姜钰回到晋阳, 晋阳王便带着她熟悉晋阳政务, 姜钰每日从他的书房出来,便去看望王妃, 王妃先前病重是因为有病不医, 这会姜钰回来了,她心情好,每日按时吃药,身体渐渐好转。   晋阳王妃半靠在床边的榻上, 姜钰端着小瓷碗给她喂药,外面来人说侧妃娘娘和王爷吵起来了。   所谓吵起来了,其实就是张侧妃单方面在闹, 晋阳王根本不会跟她吵。   姜钰回来这些日子倒是没见过府里的那位侧妃娘娘, 从前那位侧妃仗着晋阳王的宠爱像花蝴蝶一样到处乱飘,这回是彻底蔫了。   晋阳王决定造反时, 这位侧妃娘娘是满晋阳最开心的人, 这么多年她让晋阳王废了姜钰,改封她的儿子为世子,晋阳王给的理由都是姜钰是朝廷册封的世子,不是晋阳王轻易能废了的, 晋阳王造反后就不用再听朝廷的, 且姜钰人在京城为质, 晋阳王造反后,姜钰这个质子肯定保不住了,姜钰死了, 晋阳王就再没有理由不立她的儿子,到时候不止是世子,那就是太子了。   可她没想到晋阳王居然背着她把姜钰弄回来了,而她的女儿被留在了京城,凶多吉少。   她去晋阳王那里闹,晋阳王问她闹什么,当初派兵攻打宁城她也是大力支持的,现在却来哭闹她的女儿在京城。   张侧妃被他问懵了,看着这个把她捧在手心上的男人,她不敢相信,从前她就是眉头皱一下,他都要放下所有事情来哄她,这回他竟如此伤她的心。   晋阳王当然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对这个女人,他是喜欢,毕竟是他的妾室,可却远没有外面传言的那么夸张,为了她能不顾祖宗基业,能不顾发妻嫡子。   张侧妃一身桂子绿掐花罗裳,细腰翘臀,身段曼妙,她年纪并不比晋阳王妃小,只是这回晋阳王妃大病一场,折损许多颜色。   张侧妃掩着帕子哭道:“王爷,我为你生了两儿一女,幺儿才刚会走路,你便是这么对我们娘几个的吗?”   晋阳王被她闹的头疼,她小步挪过去,揽着晋阳王的脖子小声抽泣:“王爷怎能如此狠心,阿菱在京中,却让世子回晋阳,王爷你整日去王妃院中看望王妃,与世子三公子一家四口团圆,竟半分不顾着我吗?幺儿还那么小,天天闹着要父王,要姐姐,王爷你......。”   “下去。”   张侧妃微怔。   晋阳王冷着脸,沉声道:“阿菱入京的事你不知道吗?那是你默认了的,你默认阿菱进京,是因为本王跟你说为了让皇帝对晋阳放松警惕,你难道没想过阿菱过去是做质吗?你只是觉得本王造反后,阿钰也会死,所以你宁愿牺牲阿菱,也要拖上阿钰,为你的皓儿铺路,任谁都能心疼阿菱,唯有你与本王没有资格心疼她,因为是我们先不要她的。”   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晋阳王早把张侧妃的心看的透透的,而她,却并不了解她的枕边人。   看着张侧妃哭的可怜,若往日他早把人搂在怀里哄了,此刻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声音平淡:“明淑,你该知足了,本王宠了你十几年,这十几年里,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王妃都要让你三分,王妃为了让阿钰回晋阳,没病折腾出病,有病不医,就想着她死了,阿钰要回来送葬,皇帝便没有理由阻止阿钰回晋阳,你呢,你为阿菱做了什么?”   张侧妃道:“王妃愿意以性命换世子回来,那是因为世子是嫡长子,她要仰仗世子,若是皓儿,我也愿意以性命相换。”   “那你还哭什么阿菱?”   她有两子一女,把性命给了儿子,那还有什么留给女儿。   晋阳王让人把张侧妃送回去,张侧妃嚣张惯了,把晋阳王身边伺候的霍昌脸上都抓破了,晋阳王蹙着眉,也没多说什么。   四月,朝廷使臣来宣圣旨,赐封晋阳王为威猛大将军,企图以封号笼络晋阳王求和,晋阳王不受。   书房里,晋阳王坐在案桌前,晋阳丞相,姜钰,还有数位属臣商讨关于朝廷的这道旨意。   “王爷,太子和长兴侯已经带兵到了惠州,皇帝此时颁来这样的圣旨,不可信。”   丞相冷嗤:“皇帝昏庸无能,只要他在位,就绝不能降。”   众臣纷纷附和,姜钰听到太子已经到了惠州,心绪不宁,他不在京城好好做他的太子,跑惠州来干什么。   “阿钰,你在想什么?”   晋阳王突然点名,姜钰回过神来,拱手道:“父王,太子和长兴侯现在带兵到了惠州,舅舅应付不来,儿臣请命,带兵支援舅舅。”   晋阳王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行。”   姜钰是晋阳世子,未来要继承王位,怎能带兵冒险。   姜钰劝道:“父王,儿臣在京中时与太子殿下有些交情,太子殿下不像他父皇卑鄙,他博学多才,胸怀坦荡,运筹帷幄,父王,让儿臣去吧。”   晋阳王听她一直在夸太子,眉头皱了皱:“你这么说,有太子殿下在,我们晋阳这一仗打不赢了?”   姜钰:“......。”   她不是这个意思。   晋阳王抿了抿唇,看向儿子的眼神不满,他们在商议如何攻下惠州,这个儿子,怎么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丞相是姜钰外公,不忍心看到外孙尴尬,问道:“阿钰,你与太子殿下接触的多,你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钰吸了吸鼻子:“太子殿下光明磊落,不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若是太子殿下登基,这求和的旨意便可信了。”   丞相摸了摸胡子:“刺杀皇帝,有些难度啊。”   丞相一针见血,晋阳与朝廷这一战都是当今陛下逼的,谁不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晋阳王也不想打仗,但不打不行,不打晋阳百姓都要穷的吃不起饭了。   既然皇帝暂时不会死,那就得先解决眼下之事。   在姜钰的再三请求,以及劝说之下,晋阳王同意姜钰带兵去宁城同她舅舅杨正祥会合。   姜钰带兵前往宁城这一日,晋阳城墙之外的乞丐聚到一起,手拿缺口破碗,为她造势,激发兵将保护家园之心。   京城人说晋阳遍地是乞丐,确实不是地域黑,因为连年被小族骚扰,晋阳的乞丐就是多。   杨正祥带兵攻破宁城之后就带兵守住了宁城,防止齐国的兵队打过来。   姜钰带人刚刚抵达宁城,中午与杨正祥一起正用膳,探子来报,说太子率领大军距离宁城只有十里路了。   杨正祥道:“不是说太子和长兴侯去守惠州了吗?怎么来咱们宁城来了?”   章景明搓手看向姜钰:“太子殿下来了,这是打还是不打呢?”   姜钰也有些纠结,她还打算到了宁城,然后派人去给太子殿下打声招呼呢,这人就到宁城外面了。   说到底姜钰心中也没什么大义,她不想与徐砺兵戎相见,但眼下,她不能让徐砺破城。   姜钰信心满满:“太子殿下只是过来观测地形,最多停在城外十里地,不必惊慌。”   “报,朝廷的兵队距离宁城还有九里。”   “五里......。”   半个时辰后,太子殿下已经率兵到宁城城门下了。   章景明看向姜钰的目光中,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说好的,只是观测地形,最多停在城外十里地呢,这架势,俨然是要攻城啊。   姜钰和杨正祥带人登上城墙,城墙之上弓箭手,投石手已经做好准备。   不远处高扬的旗帜上是大大的徐字,姜钰站在城墙之上骂了声:“皇帝真不要脸,一面派人到晋阳赐封求和,这边人都打到家门口了。”   杨正祥看她,道:“大外甥,你说你了解太子殿下,现在该怎么办吧,放箭。”   “不能放。”   杨正祥挑眉。   姜钰道目光盯着不远处的徐砺,他一身铠甲,坐在马上,抬头,目光深邃的看着她。   徐砺身侧的副将见他没有动静,请示道:“太子殿下,可要攻城?”   徐砺颔首,命令道:“撞三下城门,便撤。”   副将不解,又不敢违背太子殿下的命令,只得照办。 第104章   杨正祥命人取了头盔给姜钰戴上, 她的头小, 头盔戴上就遮住了眼睛,前一刻还威风凛凛的小世子, 这会正手忙脚乱的整理头盔, 模样有些滑稽。   徐砺对着她勾了勾唇角,姜钰只瞧见他是在看自己,前面的队伍已经推着撞车吆喝着向城门跑来,姜钰手撑在城墙上, 强忍着双腿的颤意,杨正祥一手护着她,急道:“大外甥, 太子这是要攻城, 你先退到后面,这里交给我。”   他一挥手, 命令道:“弓箭手准备。”   弓箭手早就蓄势待发, 姜钰抿着唇,看向徐砺,杨正祥扭头看着章景明和李迹,吩咐道:“你二人带人护着世子。”   姜钰眼睛盯着徐砺:“不行, 我不走。”   咚的一声, 城门发出震耳的声音, 姜钰吓得蹲了下去,章景明扶着她道:“世子,去后面。”   杨正祥也等着姜钰下命令, 他是知道姜钰在京城时受太子殿下照顾,和太子关系很好,可眼下太子要攻城,他必须守住宁城。   杨正祥手握腰间佩剑,随时准备带兵杀出去。   姜钰蹲下去,徐砺看不见她,刚要命令人撤回来,就见十几个人把姜钰围在中间,姜钰正挥手嘶吼:“放石头,放石头。”   城墙之上巨石滚下,那些跑在前面撞门的兵队慌忙跑了回来。   徐砺带着大军往后退了数米,宁城门前根本没人,姜钰还在那里疯狂的挥手,石头好像不要钱一样往下砸。   副将看着城门之上的姜钰,笑着讨好徐砺:“殿下,那晋阳小守将,瞧见殿下神勇,便乱了阵脚。”   徐砺淡淡瞥了他一眼:“那是晋阳王世子。”   副将一愣,再抬头看去,那城墙之上帽子遮了一半脸正竭嘶底里喊着砸死他们的小将军,可不就是昔日京城里,跟在太子殿下身侧,风度翩翩的小世子吗?   他刚刚竟是没仔细看。   都说熟人好办事,晋阳王世子在京城四处狐假虎威,仗的可就是太子殿下的势,更有传言说世子是太子殿下的男宠,这昔日的情人见面招呼不打就直接开打,也难怪晋阳王世子情绪失常了。   副将偷瞥了太子殿下一眼,见他唇角勾起冷酷的笑,眼神凌厉,随时能冲上城墙把晋阳王世子捉下来一般,副将恍然,难怪本来要去惠州,太子殿下突然命长兴侯去镇守惠州,带人往宁城来了,原来是要亲自会会小情人。   副将揣测太子殿下的心意,拱手道:“殿下,素闻晋阳王世子狡猾,他此刻装疯卖傻,必然是诱敌之策,咱们刚到,还是先观望,从长计议。”   太子殿下沉默片刻,手握缰绳掉头,副将对众人命令:“殿下有令,撤。”   乌泱泱的大军前一刻还激情万丈,大有拿下宁城之势,这一刻便撤了,撤的毫无厘头。   姜钰坐在城墙上,脸颊微红,累的喘气。   她伸手拿下头盔,扔了好几米远。   五月的阳光浓烈,空气都带着黏腻,像是能把人烤焦一样,姜钰伸手在脖子上抹了把汗,朝廷大军已经撤了,杨正祥命人清理战场,这一战并无伤亡,但战场却异常混乱。   城中人心惶惶,生怕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晋阳攻下宁城,虽严令兵将不许伤人,但到底战争伤亡无辜不可避免,杨正祥占领宁城之后便命人守住各个城门,抚慰城中百姓。   要想真正拿下一座城,不仅是占领空城,更重要的是得到民心。   此刻姜钰正站在高台之上,给底下密密麻麻的一群百姓洗脑。   她从开天辟地的远古时代一直说到现在,宁城自古以来就属于晋阳,两地不可分割,当年先祖为了寻求齐国庇佑,不得不把自己的孩子宁城以及宁城百姓打包送给齐国,本以为齐国能善待自己的孩子,然而齐国并没有,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过上更好的日子,晋阳只好发兵夺回宁城。   这是顺应天意,你们的先祖就是晋阳人,现在你们的先祖正在向你们招手,拿起你们的武器,捍卫我们的家园。   她激情万丈,底下的百姓也被激起热血。   他们也不知怎么的从一开始心中暗暗唾骂晋阳出兵毁了他们的家园,稀里糊涂的变成了顺应天意。   现在一脑门子都是不能让人再次侵犯宁城。   宁城是他们的家,拿起武器,保卫家园。   宁城百姓纷纷回家拿起铁揪钉耙,一群出身底层,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的少年愤慨激扬,难怪日子过的这么苦,原来都是朝廷不重视我们,觉得我们是外来户,排挤我们,好好好,你排挤我们,那我们也不要你,我们要重回先祖的怀抱。   晋阳才是我们的家。   姜钰的第一场演讲,收获颇丰。   她召集了一批自愿参军的百姓,约有五百人,当然这些百姓是经过挑选的,还有些老弱病残被她好言好语劝了回去。   这些新军被她编入队伍,专门负责侦测城中情况,有无可疑人混进来。   他们都是自幼生长在这里的,对这一片熟的不能再熟,这个任务交给他们,他们顿觉肩膀上扛下了千万斤重担。   杨正祥也暗暗佩服自己这个大外甥,当初他攻破宁城,派人去征兵,家家户户要么嘴歪眼斜口吐白沫说人已经病入膏肓,不能参军,要么就直接在门前挂了白布,厅上停几口棺材,妇人开始哭天抢地的说家里男人都死光了。   现在不仅那些嘴歪眼斜口吐白沫的人恢复正常,连死过的人都复活来参军了。   并且还陆陆续续不断有人来参军。   姜钰被众人簇拥着回到城守府,这里是原宁城城守周鸿宇的府邸,现在已经归姜钰居住了。   她接过章景明递给她的水,润了有些干燥的喉咙,问道:“今日朝廷的军队来敲了几次门?”   “今日并未敲门,只有一个小校尉前来骂战,骂完就回去了,世子,要不要出去迎战。”   朝廷与晋阳的这场持久战最后吃亏的定是晋阳,他们被围在城中,粮草有限,军队人多,靠着百姓的那点子接济,也活不了多久。   姜钰叹了口气,太子殿下这样为难她,真是有些过分了。   杨正祥蹙眉道:“太子打的怕就是这个主意,把我们困在城中,大外甥,还是打吧。”   姜钰抿了抿唇,朝廷的军队原本只是两三天来一回,五月初四那天,太子写信约她出去,她拒绝了,这些日子就日日过来骂战。   半年未见,太子殿下上来就打,她真猜不透他现在的心思,也不敢拿宁城冒险。   京中皇帝接到消息,长兴侯一人带兵镇守惠州,太子殿下带兵去夺宁城了,晋阳王世子姜钰被太子殿下逼的龟缩在城中,相信不久粮草就能耗尽,太子殿下就能重新夺回宁城。   皇帝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咳嗽了起来。   良安吉道:“殿下这是向陛下证明他的清白呢,那些外头的人造谣咱们太子殿下与世子有私,太子殿下不辩解,这是要用行动向陛下证明呢。”   皇帝近些日子一直服食丹药,追求长生不老,以前皇后娘娘还会劝着他,现在也懒的劝,由得贵妃娘娘折腾他。   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怕也有贵妃娘娘瞧着太子殿下不在,想趁机弄死皇帝的原因。   良安吉心里暗暗叹气,贵妃之心,路人皆知,偏皇帝不知道,觉得服食丹药,身体比从前好。   他的面色苍白,良安吉坐到这个位子上,自然是聪明人,拉不回陛下,那就只能多说些太子殿下的好话。   “朕养的儿子,心里自是向着朕的。”   他手扶着椅子,脸色苍白。   从前太子殿下在时他还有所顾忌,太子殿下不在,才几个月皇帝就被贵妃寻来的那些美女折腾的精气神都没了。   重华宫里贵妃坐在椅子上,对二皇子道:“姜菱不能再做你的正妃了。”   “母妃,阿菱是儿臣的妻子。”   “可她的父亲造反了,彬儿,你得向你父皇证明,你比你大哥强,你大哥为了个男人昏了头,劝你父皇放走了姜钰,结果姜钰的父亲造反,姜钰回到晋阳就带兵镇守宁城,与太子作对,彬儿,反臣就是反臣,晋阳王是反臣,所以姜钰在京生活了几年,太子殿下处处维护他,他还是要和太子兵戎相见,姜菱也是一样的,她身上留的是晋阳王的血,是反臣的血,她已经不适合做你的王妃了,你喜欢她,便把她养在王府,母妃会另替你选正妃。”   徐彬冷着脸道:“儿臣不管她父亲是谁,她现在嫁给了儿臣,儿臣是她的丈夫,儿臣就会护着她,母妃最好别打阿菱的主意,不然别怪儿臣不孝。”   贵妃脸都气白了:“你越发翅膀硬了不听话,母妃也没把她怎么着,她父亲造反,那是造反,她是罪臣之女,没把她押大牢里去,还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已经是对她仁至义尽了,她肚子若是鼓起来也便罢了,这么久都未有孕,再不处置她,宗亲那里都说不过去。”   徐彬拱手:“她是儿臣的妻子,该怎么处置,就不劳母妃费心了。”   徐彬也不看他母妃那怨妇脸,母妃回回叫自己过来就没别的事,日后还是少过来的好。    第105章 ...   他回到恭王府, 巧春就跑过来说王妃午膳又没用。   巧春哭着说:“殿下, 奴婢求您想个法子吧,王妃一直这样, 饭不吃, 背着人掉眼泪,她身子受不住啊。”   徐彬迈步往姜菱院子去,姜菱不喜欢他,二人成亲后并未圆房, 后来姜钰带着晋阳王府的人离京,剩姜菱一个人,随后晋阳王造反, 姜菱处境尴尬, 徐彬就更不敢逼她圆房了。   屋内姜菱正抱着膝盖坐在窗边的榻上,目光看向外面, 有些呆滞。   徐彬唤道:“阿菱。”   她嗯了一声, 半晌才扭头对着徐彬扯了扯嘴角。   徐彬走过去坐在她的身侧,笑着问她:“在看什么?”   “闲着无事,看看院中的景色,殿下今日不忙吗?”   “不忙, 陪陪你, 我让人端了饭来, 你吃一些好不好。”   姜菱摇头:“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   徐彬哄她:“那也不能不吃啊,饿坏了身体怎么办?”   “横竖, 也没有人在意我。”   姜菱下巴抵在膝盖上,徐彬道:“谁说没人在意你......。”   他正要说他在意,就见姜菱眼泪向下掉,他心里一慌,手忙脚乱的拿帕子给她擦眼泪:“你别哭啊,阿菱,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好不好,御花园的西府海棠开了,你以前不是说过喜欢吗?东大街河里新添了几个画舫,许多小姑娘都爱往那里去,我前些日子命人在府里搭建了几个戏台子,你喜欢听戏,我把京城最好的戏班子请回来唱给你听,好不好,阿菱,别哭了,你喜欢看什么,我都带你去。”   姜钰偏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面色平静:“我父王母妃不要我了,父王命人带兵攻破宁城,请奏陛下,让长兄回晋阳,却独独把我留在了这里,王妃都知道病重换长兄回去,我母妃却对我不闻不问,他们都不要我了,独我一个人,刀悬在脖子上,不知何时会落下来。”   她唇色发白,扯着嘴角苦笑,徐彬心疼,看她纤细的身体,想把她抱在怀里,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   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把她搂在怀里:“阿菱,我要你,有我在,那把刀不会落下来,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你的长兄也不会不要你,你嫁给我的时候,他还威胁我不能欺负他的宝贝妹妹,他会带人打上门来,他不是故意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他也是没办法。”   “阿菱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没人要呢,能娶你,是我的福气。”   他手轻轻的拍在姜菱的背上:“阿菱,我从小到大,比不得上面的兄长受父皇重视,比不得下面的弟弟受父皇喜欢,我努力想要得到父皇的认可,却总比上太子皇兄,我处处受挫,唯有你,让我觉得老天有多厚待。”   他觉得姜菱就是老天赐给他的,他们都是庶出,同病相怜,他和姜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徐砺的营地驻扎在宁城外,和姜钰耗着,姜钰知道他就是吓唬吓唬自己,两军僵持这么久,正经仗没打过一次,却被外面人传的神乎其乎。   晋阳王世子,料事如神,猜测好太子会带人攻城,一早命投石手准备好,随时待命攻击,城中更是设下多处陷阱,只等着太子的人进来,就一网打尽。   太子运筹帷幄,知道晋阳王世子在城内设下埋伏,每次都在城门外面诱敌出去。   总之姜钰与徐砺的这场持久战被外面传的就是一场强与强的碰撞。   姜钰在宁城内,闲来没事做就给百姓洗洗脑,她能说会道,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又惯会做好事,扶老爷爷过大街,替被将士欺负了的小姑娘出气,有兵将憋久了,出来骚扰小姑娘,被姜钰捉到了都会当着百姓的面抽鞭子,她在宁城的威望极高,已经好几十个老奶奶瞧见她就拉着她的手要把孙女嫁给她了。   她性子和善,走在大街上,有那大胆的姑娘还会把手帕往她身上扔,看她懵逼的脸色,那些小姑娘就会兴奋的跳起来。   姜钰来之前,宁城到处都是百姓哭喊声,百姓更是紧闭房门不敢出屋,姜钰到了这里之后,大白天的,许多腿脚不便的老爷爷都敢跑出来摸两把牌玩了。   姜钰手里转着毛笔,开始给太子殿下写信:“思郎、念郎、梦郎、忆郎郎不知,郎心似铁,怨妾、恨妾、逼妾、迫妾妾不悔,妾心如初。”   徐砺的营帐距离宁城并不远,姜钰命李迹把信送过去,李迹本就是徐砺送给姜钰的,现在虽在姜钰身边保护姜钰,仍然可以畅通无阻的出入太子营帐。   徐砺看着姜钰写给自己的信,拳头捶在案桌上。   他与姜钰在此僵持了两个月,距离姜钰离开京城已经九个月,那个口口声声说过回晋阳看母妃,母妃没病就会立马回京重新投入他怀抱的世子,骗了他。   明明离得这样近,她却不愿意来见他。   思郎、念郎、梦郎、忆郎。   他的世子还是像从前一样嘴甜,会说好话哄人,如果不是宁城城内粮草快要用尽的话,他都要信了她的鬼话。   他给姜钰回信,写了好几页质问她的话,她生辰前夕,他写信给她让她出来,想替她庆祝生辰,她没有消息。   至今粮草快没了,才写信说她的心思如初。   徐砺沉着脸,把那些纸扔进火里,最终只写了两个字,来否?   他的信短,姜钰给他的回信更短。   否。   充当二人信使的李迹这回回去没有再给姜钰带信,姜钰一个人坐在城守府中,盯着面前的城防图叹气。   章景明神色匆匆的走进来,道:“世子,不好了?”   姜钰急忙问道:“怎么了?”   “今日是太子殿下亲自带兵前来,弓箭手不小心,太子殿下被射伤了。”   姜钰皱眉道:“我不是说了做做样子就可以了吗?等太子殿下的人真的攻城再打,怎么还射伤了太子殿下,这弓箭手都是些什么人,怎么这么笨啊。”   章景明微怔,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失态,道:“战场上刀剑无眼。”   “你瞧见他伤了吗?伤哪了?”   “太子殿下倒下去时,我遥遥看了眼,是胸口。”   姜钰嘶了口气,她躺在床上,心里不安稳,他是太子殿下,那么多人护着他,怎么就射中了他呢。   他这是故意使苦肉计,让自己心疼呢。   她闭了闭眼睛,她不能出去,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   因太子殿下受伤,朝廷的军队没有再来骚扰宁城。   姜钰煎熬了三日,还是没忍住让李迹给徐砺送信,顺带看一看徐砺的伤势。   李迹被拒之门外。   她听说太子殿下伤重,连营帐都向后撤了十里地。   她知道他在等她,明知道这是他故意的,还是老老实实的装扮一番去找他。   他连这一招都用上了,她再不去见他,怕就真要恼了。   听她说要去见徐砺,杨正祥头一个不同意。   姜钰道:“舅舅,这么久过去了,你应该瞧出来太子殿下无心攻打宁城,现在宁城粮草快没了,我去同他求和,看看能不能让他退去惠州守几日。”   杨正祥道:“这怎么成,你身份尊贵,万一被人扣下了怎么办,太子殿下虽没有真正攻打过宁城,可就是这么耗着,生生把我们的粮草耗尽,不知是有计划,还是无心插柳。”   “舅舅,我了解太子殿下,他这样,就是为了让我们知道他无心攻城,想与晋阳求和呢。”   “既然如此,那舅舅去谈判吧。”   姜钰:“......。”什么,太子是等她去呢,舅舅去了有什么用。   姜钰无奈道:“舅舅,我真不会有事,你难道没听过传闻,我跟太子殿下有些私情吗?”   杨正祥愣了愣,恍然明白为何姜钰每次都那么相信太子殿下。   他看向姜钰的眸光闪了闪,姜钰道:“舅舅,他受伤了,我不去看他,他要闹脾气的。”   她笑的一脸宠溺,仿佛是对一个孩子的纵容。   “他呀,别的都好,就是有些离不开我,我不过去,怕他哭鼻子。”   姜钰扬着下巴,特自恋,杨正祥翻了个白眼,也不知是谁哭鼻子呢。 第106章 ...   “万一是诈呢?”   毕竟是一座城池, 战场之上无私情。   姜钰叹了口气:“舅舅, 他这是故意磨我呢,他知道我舍不得他, 宁城就在这里, 他性子果断,要打早打了,不需要使这种卑鄙的手段把我扣下,若我真的被扣下了, 那舅舅不必管我,本就是我欠他的。”   杨正祥心中百感交集,他的大外甥虽然长相娘炮了点, 可性格真是十足十的爷们, 如今不仅喜欢男人,还说的这么坦然。   倒不是他瞧不上断袖, 实在是......哎, 一言难尽。   “阿钰,你和那太子殿下,谁在上面。”   姜钰有有些错愕,她舅舅的关注点, 怎么这么与众不同。   杨正祥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了, 太子殿下他也是见过的, 和大外甥在一起,肯定是太子殿下在上面。   “算了算了,当舅舅没问。”   他怕伤了姜钰的心:“你喜欢就行, 你的这种感情,舅舅不懂,你自己思量清楚,他到底值不值你冒这个险。”   姜钰玩笑道:“不然我在我胸口戳个窟窿,舅舅放出声,便说我受伤了,咱们把他诈来,然后拿他去跟长兴侯换惠州。”   杨正祥一瞪眼:“去,什么馊主意都能出。”   姜钰嘿嘿笑:“舅舅都说了这是馊主意了,要攻城有千万种方法,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他的部下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舅舅放心,你别看太子殿下威风凛凛的,他到了我跟前就乖顺的跟个猫似的。”   可不是乖的跟个猫似的吗?为了见她,连自残的事都能干出来。   坐在一旁的章景明狐疑道:“这耍小脾气的事,真是太子殿下干出来的?”   这都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太子殿下了。   姜钰担心徐砺,道:“我回来再跟你们说。”   章景明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姜钰挑眉:“也行啊,太子殿下身边的将军校尉大多都是见过你的,到时候你往他们军营里一站,人家一看,嘿,死人到了他们军营,直接就被吓死了,咱们不战而胜。”   章景明:“......。”   他不去了还不行吗?   杨正祥愁眉苦脸的蹲在墙角,他的大外甥啊,那嫩汪汪仿佛能掐出水的小脸蛋,迷倒一片小姑娘的桃花眼,好吧,这样子和男人在一起,确实只能在下面。   晋阳能如此顺利的攻破宁城是占了先下手的优势,眼下太子殿下带兵围在外面,城中粮草不足,太子若不撤兵,这一仗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月朗星稀,姜钰跟着福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太子殿下的营帐去,她穿着披风只露了两个眼睛出来,过往的人见她打扮神秘,又是跟在福康公公身边,猜想是什么了不起大人物。   这边刚下了场雨,泥土湿滑,姜钰沾了一脚的泥,一点身为敌方世子的自觉都没有,嘴上不停的调笑福康:“福公公,您老人家腿脚好啊,太子殿下来打仗都把你带着,可见你在太子殿下心里的重要性啊。”   福康笑着说:“小祖宗,你可别说话刺奴才了,奴才就是跟过来伺候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心里谁最重要,您不清楚吗?这都等着你呢,你再不来,我们的日子可都不好过。”   姜钰扒拉下帽子,打探道:“太子殿下知道我要来,心情如何?”   福康双手握在一起,摇了摇头,意味深长:“殿下的心情奴才如今是揣测不到了,还是您自己去领会吧。”   要他揣测,殿下是干大事的人,怎么着也不像是会被女人迷了心智,围城不攻,陪着人玩过家家。   今天我抓到你一个小分队,明天你抓到我一个小分队,你伤了我几个人,我就伤你几个人。   也就让外头百姓传的神乎其乎的。   福康替姜钰掀了营帐门,姜钰站在门口往里面看,徐砺侧对着她靠坐在铺了绒毡的榻上,赤裸着上身,从肩膀往下裹着白纱布,手臂上肌肉结实,双眸紧闭。   姜钰屏息道:“我来了。”   徐砺睁眼,淡淡瞥了她一眼:“你是谁?”   姜钰:“......。”   她把外面的一层黑披风脱掉,指着自己的脸,笑着说:“我啦我啦。”   徐砺嗯了一声,唇色发白,没什么精神气。   姜钰凑过去,手搭上他的肩,睫毛颤抖,心疼道:“殿下还好吗?怎么受伤了?”   徐砺没理她。   姜钰知道他这是心里有气,絮絮叨叨的说:“殿下想见我,说就是了,何必要如此伤害自己。”   她起身到一旁的案桌前给他倒水,徐砺终于扭过头看她,他的脸色深沉,带着愤怒与控诉。   她这张嘴,真是伶牙俐齿,这会说好话,想见她,说就是了。   好像他说了,她就会过来一样。   姜钰把茶盏递给他,他不接,姜钰问道:“我听说殿下受伤了,真是日夜难安,想着能来看殿下。”   “这么挂怀孤?”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姜钰听他终于说话了,忙不失迭的点头。   徐砺勾了勾唇角,坐直了身子,姜钰轻按着他的肩膀道:“你受伤了,躺下就好。”   徐砺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肩膀,他力气极大,捏的姜钰骨头疼,直接把她拖到榻上,她的小腿旁还摆了个凳子,让她绊倒滚在地上。   姜钰扑到他怀里,双手抵按在他的胸膛,惊慌道:“你快松开,我压着你伤口了。”   徐砺一句话也不说,搂着她的肩膀在她脖子上啃咬,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姜钰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没受伤?”   她是以为徐砺受伤了才会过来的,这会知道徐砺没受伤,心里那口气还没松下去,随即又提了起来,徐砺没受伤,他这是单纯的要骗自己来。   她推开徐砺,四肢撑在榻上往前爬,徐砺冷着脸,伸手扯了她的腰带,她的衣裳瞬间松散开来,吓了一跳,扭头往后面看了一眼,徐砺的脸已经在面前放大,他一个手臂勾住她的腰身,把她揽了回去。   她想说话,徐砺很有先见之明的堵住了她的嘴,她最厉害的就是这张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鼻尖都是他的气息,姜钰着急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徐砺睁着眼,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汗水顺着鬓角向下滴,胸口微微起伏。   “殿下,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不来看你,我是......。”   她话还未说完,徐砺不再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伸手往她的前襟摸,扯落了她的裹胸布,露出雪白的胸脯,他凑上去亲,咬,双手死死按着她的手腕,她让他磨的生疼,偏着脸,哀求道:“殿下,好殿下,饶了我吧。”   她的声音黏腻,徐砺在她泛红的脸颊上摸了摸,问:“你想过孤吗?”   姜钰捧着他的双手按在自己的胸前:“殿下,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你的。”   她瞥了眼他面无表情的脸,咽了咽口水,心虚道:“真的。”   “时时刻刻都想着?”   姜钰点头。   徐砺狞笑一声:“那孤就如你所愿,以后把你带在身边,让你时时刻刻都能见到孤。”   姜钰大惊:“殿下。”   “怎么,你不是想孤吗?”   他手探到她的亵裤,隔着那层亵裤,慢慢的厮磨,姜钰受不住的扭动,让他按着腰,语气缓和带着诱哄:“世子,不能动哦。”   姜钰双手攀上他的肩头,吸着鼻子道:“我这样爱你,有好多话要同你说,咱们这么久没见,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上来就做这事?”   她转移他的注意力,双腿蹭着,想把退到脚腕的裤子穿上,徐砺道:“那世子就留着,以后到了京城,慢慢说。”   徐砺闷笑一声,手在她膝盖上敲了敲,她膝盖一痛,哼唧着伸直了腿。   “这腿是要做什么?”   他见她这样还不老实,找来扔在一旁的腰带,把她的手腕压在头顶捆住,姜钰龇牙咧嘴的叫疼,徐砺声音平淡:“别叫了,孤下手知道轻重,不疼。”   姜钰:“.......。”   姜钰看着他,幽怨道:“殿下捆我做什么?我又逃不掉。”   徐砺在她的手腕上亲了亲:“孤喜欢。”   好好好,他喜欢,没毛病。   姜钰道:“上来就捆人,多伤感情。”   徐砺抚着她细嫩的脖子,声音平淡又带着丝丝委屈:“是你先伤孤的心。”他眸色忽变暗沉,声调微扬:“还记得你离开京城时说了什么,孤说了什么吗?”   姜钰目光讪讪,徐砺双手在她胸前,慢条斯理的把玩那一对小白兔,凑到她的耳边,一字一顿:“若敢不回来,孤就率兵攻入晋阳,亲自捉拿你,然后折了你的双翼,让你再也飞不起来。”   随着最后一字的音落,他手下狠捏了下,姜钰疼的哼了声,拿眼睛睨他:“轻点,疼死了。”   她蹙着眉,徐砺见她还一副让人伺候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娇气样,半分怕的意思都没有,挑了挑眉,本来有心罚一罚她的,这会搂着人腰,在粉嫩的嘴唇上亲了亲,问道:“这样舒服吗?”   姜钰半眯着眼:“还行。”   “那现在可以来谈谈咱们的事了吗?”   “咱们什么事?”   姜钰又开始装糊涂。   徐砺掐着她的双腿环在自己的腰上:“你说是卸了你的胳膊好,还是打断你的腿好?”   姜钰指责他:“你真血腥,真暴力。” 第107章 ...   她咬着润红的嘴唇, 眼睛巴巴的瞧着他, 如果不是双手被绑住,她一定会用食指在他胸上画圈圈。   徐砺盯着她的纤白的手指, 往下是几缕头发黏着汗水贴在额角, 眸中含着水雾,肤色白皙红润,他把她的双腿对折往她自己肩膀上压,有些意外她的腰身这样软, 从前都没有这样过,似乎要发掘她身上所有的宝藏,他挺着腰身慢慢的逼近她。   姜钰脸上涨红, 双手不能动, 只是扭动着腰身,他的手已经探到了她亵裤的边缘, 只要轻轻一划, 她便能一丝不.挂,这样的姿势,太过羞耻,姜钰受不住的唤道:“殿下, 放开我吧。”   莹润的肩头, 精致的锁骨, 玲珑的腰肢,纤白的长腿。   浑身上下无一不美,只剩亵裤, 和围在她腰间的衣裳,徐砺双手罩在她的胸前,姜钰走的这几个月,在京城时还好,他白日忙于政务,到晚上入眠之时便会想起她,后来领兵到宁城,在城门之上见到她,他真是每时每刻都想着她,想把她压在身下,听她细碎的呻.吟,撬开她的小嘴瞧一瞧,怎么这么会骗人。   他来势汹汹,早有计划,姜钰根本无法抵抗,此刻明白他绑住她手的用意了,她心痒似万千小虫在叮咬,却没办法用手推他。   她下身忽然一凉,他挺腰要进去,姜钰腰向上拱了一下:“不行。”   美人在怀,他下.身涨的难受,还是停下来看着她,姜钰心知这回逃不过去,甚至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临到真枪实弹,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怂,心里发虚。   但她面上不虚,她吊着眼梢,颤抖的指挥他:“先用手指,你那里......太大了。”   她说完就羞的拱着身子要坐起来,无奈刚刚撑起一点点身子就被压了回去,她红着眼睛,委屈道:“我想抱着你。”   “不行。”   徐砺无情的拒绝了她:“这是对你的惩罚。”   “你凭什么罚我。”   她梗着脖子不服气,眼睛蓄着蓄着,泪珠子就掉了下来,真磨的难受,这种完全不在自己控制内的感觉,让她心慌。   徐砺按着她的指示来,把手指送进去,她闷哼一声,哭调都变了腔,一边哼哼唧唧,一边控诉他:“徐砺你王八蛋,老流氓,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罚我不能抱你,我听说你受伤了,寝食难安,我都三日没吃好饭了,啊......,你说我不出来,我哪敢出来,我父王是反臣,我也是反臣,若我们私下见面传到陛下耳中,你这个太子殿下就是勾结反臣,你这么尊贵的人,现在被发落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我心疼你呢。”   她疼的额角冒冷汗,她毕竟是个姑娘,与徐砺互帮互助的次数虽多,可这样还是头一回,她蜷缩着脚趾,手指乱抓也抓不到东西,急的只想咬人。   “你只说我从前不来见你,怎么不想想我这回为什么过来见你,我难不成不知道你会使计?我知道,可我还是来了,因为我担心你,我怕你真受伤了,你自己都知道使苦肉计来诓我,说明你知道我心里有你,你徐砺凭的就是我喜欢你,我若不在乎你,你就是死了我也不会出宁城一步,谁管你受没受伤。”   她哭的声音都变了,徐砺叹了口气,把手指抽出来,解开她手腕上的腰带。   姜钰撑起身子,扬着手掌都挨到他脸边了,还是没有打在脸上,一把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扑到他怀里,额头埋在他肩上,颤着声说:“你什么时候能回京城。”   她心里清楚,徐砺八成是要回去了,而且还打算带她一起回去。   徐砺拍着她的肩膀:“过些日子,便要回京养伤。”   姜钰道:“一石二鸟?”   徐砺亲着她的脖子,嗯了一声。   这一出苦肉计,不仅是为了让姜钰出来见他,还为了让皇帝知道,他受伤了,他是皇帝最重视的儿子,是大齐尊贵的太子,他受伤的消息传回去,无论是真是假,皇帝都会让他回去。   皇帝本来就护短,他会因一时之怒把徐砺贬到惠州,却不会让他一直待在外面,事实上徐砺一走他就后悔了,却没有借口把徐砺宣召回去,下不来台,现在徐砺自己把台阶递回去了,皇帝自然会顺着向下爬,不是他想回去,而是母后来信,父皇大量服用‘长生不老’的丹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你要随孤一起回去吗?”   姜钰吸了吸鼻子:“你还生我气吗?”   徐砺摸着她的头发:“不生气了。”   再大的气,她来了,就烟消云散了。   姜钰闷声道:“你是不生气了,可我生气了。”   徐砺笑着问:“你气什么?”   姜钰抬起头瞪他,戳他的胸口:“我还是个大姑娘呢,你那样,把我吓坏了。”   “你怕吗?”   姜钰哀怨的拖长声音:“怕啊,怕死了。”   徐砺笑着把她揉进怀里,拉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亲,然后放到自己那直挺挺的大兄弟上,问她:“要不要继续?”   姜钰红着脸,凑到他耳边,在他耳尖上亲了亲:“我刚刚,有点疼。”   他刚刚,只是用了手指而已。   “那怎么办,我也疼,不然咱们今日先忍忍,营帐里不方便,咱们到京城准备妥当再来。”   他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看她,姜钰一听他还念着带自己回京城,顿时激灵一下,躺了下去,咬了咬唇,大义凛然道:“来吧。”   她要来,徐砺也不跟她客气,轻巧的把她压在了身下。   她的鼻尖冒出汗水,徐砺在她鼻尖刮了一下,他与她之间除了这最后一道,早就相互坦诚,徐砺做好准备,觉得差不多了,刚要进去。   姜钰叫了停。   她说这样害怕,想背对着他。   头一回就要用这个姿势,徐砺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满足她啊。   他胳膊揽在她的腰上,轻轻一带,就把她翻了个身,姜钰趴在床上,觉得有些不对味。   徐砺扶着大兄弟刚要探媳妇的门,她又开始叫唤了:“不行,要翻过来。”   徐砺咬着牙,额角的汗滴到她的背上,砸的她心尖一颤。   “又怎么了?”   他深深的怀疑,世子在耍他,他警惕的皱眉,他打定主意,这回无论她出什么歪主意,都不会放过她。   姜钰这回给的理由很充分,胸太大了,趴着胸都要挤平了,所以还是要和他面对面,不仅能抱着他,还能看见他的脸。   徐砺深吸了口气,喉结滚动,把她翻过来的时候,就一鼓作气的顺着门,探着路,撞破了那层形如虚设的阻碍。   姜钰凄惨的叫了一声,手上掐着他背上的肉,疼的眼泪都出来了,脑门子恰好贴在他的额上,恨不得拿头撞他的脑袋。   她身子直抖,徐砺除了第一下,现在一动不动的停在那里,憋的也难受。   边拍她的背,边哄:“不疼的,不疼的。”   姜钰真想扇他一个大嘴巴,奶奶个腿的,你倒是不疼,我疼啊。   她在他怀里直抽泣,徐砺也不敢动,等着她缓过劲。   他感觉到那里慢慢的湿滑起来,觉得差不多了,慢慢的向里面试探。   姜钰疼了,开始骂他:“混账,混账东西,你到底会不会?”   徐砺占到便宜了,也不在乎她骂自己混账,被媳妇骂两句也没什么。   但他不喜欢她质疑自己。   “孤不会,孤这不是正在练习吗?”   他听她都能骂人了,骂人那精神气十足,就撞她,她骂一句,他就撞好几下。   姜钰骂人讨不着便宜,就开始求他,从哥哥叫到爷爷叫到祖宗,叫的嗓子都哑了也没找到他爱听的称呼。   好像她叫什么他都挑刺,然后撞她。   姜钰又开始骂了,一会骂一会求。   舒服了就哼哼,疼了就哭。   她被他翻着身,跪在床上,不是徐砺让她跪的,徐砺本来只是让她趴着,她自己主动要求跪着,因为怕趴着挤着胸,徐砺对她自己主动的这个姿势很是兴奋,没几下就把她撞趴下了。   她头埋在枕头上,张口咬着枕头,声音沙哑:“你一点都不疼我。”   徐砺握着她的腰,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握着她的右手,紧扣她的手指,哼笑着,愉悦道:“我不是在疼你吗?媳妇儿,太子妃。”   他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就这一句媳妇儿,叫的姜钰脸红了,差点软成水。   当然,她本来也挺软的。   见到姜钰就想捏,想抱,想亲,想咬,想......的太子殿下算是心满意足了。 第108章 ...   姜钰累极了, 趴在徐砺怀里睡, 迷迷糊糊间感觉脚腕又被他拉了起来,她吓得一个激灵要缩回脚, 往后摇摆两下又被他拉了回去。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 睫毛湿润,委屈道:“还疼呢。”   她以为他又要来,身体微颤,他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腰, 手上有什么东西,有些凉。   姜钰偷瞥了一眼,见是个小瓷瓶, 他单膝跪在床上, 眼睛一动不动的往她那里看。   姜钰羞红了脸,想要并拢不让他看, 徐砺在她大腿内侧拍了下, 轻声道:“别动,有些破皮了。”   两人都是新手上路,没什么技巧,他又憋了这么久, 像头发狠的狼, 弄伤她也在意料之中。   姜钰伸手想要摸他手中的瓷瓶要自己来, 徐砺淡淡道:“腿伸好,搭在我肩膀上。”   他态度强硬,姜钰知道这种时候争不过他, 只得把那白嫩的脚丫子踩在他的肩膀上。   他手指粘了腰,好暇以整的往她伤处抹,姜钰咬着唇,控制自己不发出羞人的声音。   徐砺给她上药,被她那眼神撩的心神荡漾,差点没忍住又来一次。   他上好药,俯着身体靠近她,姜钰吓了一跳,徐砺勾着唇角把她搂在怀里:“别怕,只是抱抱你。”   姜钰翻了个身,面对着他,伸手环在他的腰上,叹息道:“殿下,我真想你。”   “那就随我一起回京城。”   “我怎么能回京城,我现在的身份。”   “我会保护你的。”   姜钰撇了撇嘴:“殿下是要造个金屋子把我养起来,然后我就每日等着殿下来宠幸吗?”   徐砺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我到京城,就见不得光了。”   她害怕的抱紧徐砺,哀求道:“我不想那样,我不去京城好不好?”   徐砺声音冷硬:“不可以,这一次,孤不想再放你走了。”   他必须把她牢牢的绑在身边,不能让她飞出自己的手掌心。   姜钰撅着嘴开始哭,徐砺双手穿过她的腋下,把她抱到自己身上,双手环着她的后背:“阿钰,到了京城,你先在太子府住下来,京中传来消息,我父皇身体不好,他追求长生,怕也熬不住多少日子了,到时候,我娶你为妻。”   他都安排好了,半点没有要征求她意见的意思,姜钰反驳道:“那不如殿下先回京城,等日后登基,再派圣旨娶我,我父王也不是非造反不可,他只是被逼无奈,只要你登基,咱们晋阳就可以和朝廷和亲,你那时候娶我,不是更名正言顺,何必非要让我随你去京城,让我见不得光。”   她手指在他的鼻梁划了一下:“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知道我心里有你的。”   她试图劝说徐砺,徐砺手摸在她的肚子上:“这里说不得都有了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放你们娘俩走。”   姜钰气红了脸,指着他,老半天说不出话,这人怎么这么霸道。   她气呼呼的从他身上翻下来,背对着他,闷闷道:“就一晚而已,哪那么准的就怀上了。”   “孤膝下无子,就这一丁点的希望都不能放过。”   “你这是看重孩子还是看重我?”   徐砺撩着她的头发在她脖子上亲:“当然是看重你。”   那虚无缥缈的孩子跟她一点可比性都没有好吗?   “我当初喜欢你时,是下了这辈子都没有子嗣的决心,媳妇儿,你多重要,还用我再说一遍吗?”   他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姜钰道:“反正我不要做笼中雀,你若在意我,就放我走,赶明儿光明正大的娶我。”   徐砺不以为意,哄她道:“睡吧。”   他打定主意要带她回京城,任凭她说破天,他都是不听的。   姜钰阖上眸子,没多会就睡着了。   她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侧坐了人,眼睛都没睁开,仰着脑袋,伸着胳膊,小声道:“抱。”   徐砺笑着搂起她的腰,问:“要起吗?”   她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困,你要出去吗?”   “等会就回来。”   底下的将军校尉有事要同他商议,本来都是在他的营帐中,但现在她在这里休息,徐砺便命人到副将的营中候着。   徐砺挑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亲。   福康候在外面,听屋里那黏腻的声音,垂着头不敢乱看。   她昨晚又哭又求的,这会嗓子不舒服,说话都不敢大声。   她睁开眼,羞恼的看他,抱怨道:“我是过来陪你的,你还要出去商议事情。”   徐砺道:“商议完了就陪你好不好,你乖,你舅舅打上门了。”   姜钰愣了愣,徐砺接着道:“你舅舅今日开着城门,带兵过来骂战了。”   她在这里迟迟不归,杨正祥担心她,心里着急,肯定要过来骂战。   姜钰拽着他的胳膊道:“那你去商议吧,别打仗,别伤了我舅舅。”   徐砺挑眉:“你就不担心我吗?”   “我都跟我舅舅说了我们的关系啦,他怎么会伤自己的外甥女婿。”   外甥女婿这句话令徐砺心情愉悦,挑着她的头发问:“让我不伤他,你该说什么?”   姜钰一点即通,双手环在人脖子上,没脸没皮道:“求你了,殿下,阿砺......。”她又探出舌尖在他耳廓上舔了下:“夫君呐。”   徐砺差点没稳住,手抵在唇边,干咳道:“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姜钰坚强的抛了个媚眼:“快点哦。”   徐砺这一趟出去果然快,回来时正见她站在木桶前,扯着衣服在那里皱眉,侧脸有水珠滑过,脸上叫热气蒸的发红。   “你自己洗澡的?”   “嗯。”   姜钰点头。   “谁给你打的水。”   “你的亲兵啊。”   她一点敌方世子的意识都没有,跑到他的营帐里,使唤他的亲兵得心应手。   她穿的还是她昨日来时那身衣服,颇为嫌弃:“让你的亲兵去给我找身衣服,找来的都是那种军中大汉穿过的,一股子臭汗味。”   徐砺看她那娇气样,还当这里是她的王府呢。   军中发衣都有定数,他的亲兵也不例外,能给她找来一件多余的衣服都不错了。   徐砺命人福康去给她拿一身干净的衣服,姜钰搂着他的腰,眼角弯弯:“还是殿下好。”   徐砺捏着她的下巴尖:“后日就出发回京,到了京城,孤对你更好。”   姜钰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   案桌上有盏茶,她捧来喝了一口,觉得有些烫,吐了吐舌头,放了回去。   福康没多会就把衣服拿来了,姜钰要换衣服,徐砺站在那里,一点要回避的意思都没有。   姜钰瞪了他一眼,那哀怨的小眼神,徐砺当场来了兴致。   拽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在衣柜上。   姜钰背对着她,手里抱着衣裳,下巴被他挑回去亲嘴。   他一手撑在衣柜上,一手挑着她的下巴,姜钰站久了双腿打颤,用手指戳了他一下。   “老流氓,我腿疼。”   徐砺打横抱起她,她下巴挑了挑,指着案桌上那盏茶道:“我渴了,要喝水。”   徐砺折回去端起那盏茶,姜钰被他放在床上,高傲的扬眉:“喂我。”   她向来娇贵,要求也多,但只要把她伺候舒服了,让她干什么都行,她就是这个爽利的性子。   徐砺盯着她那红润的嘴唇,那高昂的小脸蛋,把茶盏端到自己唇边,抿了一口。   姜钰指着他道:“你你你,你干什么?”   徐砺不说话,嘴里含着水,慢慢的靠近她。   姜钰爬着向床里面躲,徐砺拖着她一条腿把她拽回来,按在怀里,唇对着唇要喂她。   姜钰蹙眉,扭头避开。   使坏的伸手在他胸前乱挠。   那口水在他嘴里这么久,再被她这么一折腾,一滴都不剩了。   姜钰捂着嘴笑,徐砺兴致勃勃的又含了口水,姜钰又左躲又躲,最后被他按在怀里,吁吁的喘着气。   眼睁睁的看着徐砺的唇压向自己。   徐砺靠近她唇边的时候脑袋有些晕,眉头皱了皱,觉察不对,目光深邃的盯着姜钰。   姜钰心虚,讪讪的把他推倒在床上,坐在他的腰间。   徐砺眸中划过一抹沉痛,小声道:“阿钰,别走,随我回去吧。”   姜钰在他唇上亲了亲,呢喃道:“殿下,我不可以不回晋阳,我母妃为了我能回去,受了太多的苦,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让她替我担心,我爱你的,我会一直在晋阳等你,等你不用再受任何人的威胁,你愿意娶我,我就嫁给你。”   “你这个......。”他胸腔怒火翻腾,扭头想要唤外面的人,姜钰吻上他的唇,直到他的眸子慢慢阖上,才深吸了口气,翻身下床。 第109章 ...   姜钰回到宁城一直心绪不安, 怕徐砺醒后愤怒的带兵打过来。   惶恐之后传来朝廷大兵撤退的消息, 她松了口气,回去了就好, 他还是那个尊贵的太子殿下, 不至于和她这个反臣牵扯不清,老皇帝追求长生吃丹药,身子要不行了,等他死了, 太子殿下登基为帝,她相信他会是一代明君,是父王愿意效忠的君, 晋阳依附齐国而生, 能不打仗就不打仗了。   站在城墙上,风呼呼的刮着, 几缕头发被吹到唇边, 她吐了口气,把头发吹到一边。   章景明顺着台阶爬上来,他才刚跟着杨正祥练武,一脑门子汗, 大嗓门叫她:“世子, 今日去不去打猎?”   姜钰扭头看他, 拒绝道:“不去。”   他凑近看了姜钰一眼,诧异道:“你哭了?”   姜钰吸了吸鼻子,瞪他道:“你才哭了呢。”   章景明看着远方, 恍然大悟,摸着下巴道:“世子,太子殿下当真是要美人不要江山,你往太子营帐中走一趟,他这就撤兵了。”   姜钰回来那日脚步虚浮着,走动间眉宇不自觉轻蹙,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样子。   姜钰未避讳她与徐砺的关系,姜钰去看他一晚未归,太子殿下年轻力壮,两人分别数月,猜也猜到会干什么。   本来太子殿下带人围城,宁城粮草不足,姜钰往太子营帐去一趟,太子就撤兵,章景明这脑子就想歪了,觉得世子这是出卖身体换来的撤兵。   他眼睛转了转:“太子撤兵,长兴侯镇守惠州,咱们这宁城就能保住了。”   晋阳王其实并不特别贪心,夺了宁城,宁城便是底线,骚扰惠州,更多的是为了分散朝廷的注意力,保住宁城。   姜钰笑了笑,说道:“是啊,宁城保住了。”   章景明捏拳,唇角勾了勾:“不知道皇帝现在如何了。”   他这话自然不是什么关心的话,他是念着皇帝早死呢。   姜钰嗤笑道:“旁人万岁万岁的叫他,他便真觉得自己能万岁了,服食长生不老药,想与天同寿,咱们可以坐等好消息了,等他死了,章先生章大哥就都能回去,到时候,你们一家便能团聚了。”   章景明抿了抿唇,目光看向京城的方向,喃喃道:“恨不能抽其骨,剥其筋。”   家破人亡,背井离乡的痛,章景明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皇帝昏庸无能,自私虚伪,坑害了多少忠臣。   姜钰道:“你去瞧过先生和章大哥吗?”   章景明摇头:“我去过一次,但没见到人。”   章尚书和章景承是流放的,有人看押,章景明不敢太过靠近。   “听说他们日子过的还行,那一片人提起我爹和大哥都很敬重。”   章景明言语中充满自豪:“我爹是清流名士的榜样,哪怕是流放,也改变不了他骨子里的傲气,有太子殿下的安排,看押的人对他们俩还算不错,不让他们做什么活,我爹闲着没事干就拉着我大哥一起在那里教那些人读书认字。”   章尚书从前就节俭,是能过苦日子的人,他能教导犯人读书打发日子,也不至于太过难熬。   章尚书名气越大,就越多的人知道皇帝昏庸,他这辈子做了瞎眼皇帝,想要死后留名,是不可能的了。   太子大军撤后没几日姜钰就带兵回了晋阳,城中百姓欢呼迎接,姜钰挺直腰板,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暗示自己,不心虚。   晋阳王后院中,姜钰扶着晋阳王妃坐在榻上,问道:“母妃,怎么办?”   她这次在宁城与太子殿下僵持几个月,以太子殿下撤兵结束,晋阳王特别开心,对她大力夸赞,夸赞的结果就是......要替她找媳妇了。   晋阳王兴致来了,姜钰幼时并不能常见晋阳王,如今为了弥补这个‘嫡长子’,亲自带着姜钰相看媳妇,至今已经看了三位姑娘了。   晋阳王妃叹气道:“娘的阿钰长大了,都怪母妃不好,当初若不是母妃争强好胜,你这会......。”也该嫁人生子了啊。   她的女儿这么聪明漂亮,一定能嫁个好夫君,护她爱她。   姜钰劝她:“母妃别总想着这些,我还不想当姑娘养大呢,姑娘家教条多,哪有做爷们舒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母妃,还有一事。”   姜钰低着头,面皮子发红,有些不好意思。   晋阳王妃问道:“何事?”   姜钰讪讪道:“我葵水,这个月没来。”   其实她的葵水一直都不怎么正常,有时还会两三个月不来,只是这回不同,她与徐砺做了那事,而且她明显的觉察到自己的小腹发鼓,她每晚摸着自己的肚子,越想越心慌,还是觉得这事跟母妃说了比较稳妥。   晋阳王妃刚开始还没明白她是何意,再一看她眼神闪躲,慌道:“你是说你......那个章景明?”   不怪晋阳王妃如此想,女儿近来身边围着的男人也就她在京城的好友,章景明了。   章景明是章尚书的二公子,当初章家出事,是女儿把章景明弄到晋阳来,还叮嘱杨家好生照顾他,这样的情意岂非常人能比。   姜钰见她一脸怀疑章景明的样子,苦笑不得:“不是景明,是别人。”   “是谁?”   姜钰对自己的亲娘没什么好瞒的:“是当朝的太子殿下。”   “什么?太子殿下,可是在宁城的时候?”   姜钰点头:“母妃,我和太子殿下,我们在京城的时候便相互喜欢了,我在京城这些年,一直都是他照顾我,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晋阳王妃拉着她的手,眼里闪过一抹疼惜:“你也这般年纪了,母妃想着,不如就去和你父王说清楚吧。”   姜钰愣了愣,道:“母妃。”   晋阳王妃道:“趁着你在你父王那里立了功,这会说,他不会怨你,顶多也就是埋怨母妃,母妃也就这样了,他要杀要剐的,都随他去了。”   “母妃,我也就是怀疑,还不一定有呢,我只是想让母妃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晋阳王妃摸着她的脸说:“傻孩子,如今朝廷与晋阳两立,他又是那样的身份,你把身子给了他,就不怕他以后不认账吗?”   姜钰哼了声:“我才不怕呢,我和他在一起,只有他求我的份。”   她嘴上硬气,不过是想让晋阳王妃不担心,晋阳王妃是她的母亲,听她说话哪里听不出来,女儿这是真喜欢太子,不然也不能把身子给他。   晋阳王妃有些不安,怕女儿是被人骗心骗身,潜意识里又觉得相信女儿的眼光错不了。   “那母妃先替你请个大夫瞧瞧,若真是,咱们就去同你父王说,把孩子生下来。”   她也不用问姜钰留不留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对肚子里的孩子多欢喜。   姜钰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那要不是呢。”那多丢人啊。   “不是就不是呗,同母妃你还害什么羞。”   姜钰真觉得自己没确定就来找晋阳王妃说有些冲动了,但她就是不想再这么藏着掖着,最起码得让她的亲人知道,她有了喜欢的人。   晋阳王妃很快就安排好了人,隔着帘子,大夫搭线诊脉。   “陈大夫,怎么样?”   大夫看了晋阳王妃一眼,问道:“令侄女葵水这个月没来?”   晋阳王妃点头。   “应是生冷的东西沾多了,草民开副方子给令侄女调理调理。”   晋阳王妃道:“她肚子有些涨。”   陈大夫接到她的暗示,又诊了诊,摸着胡子道:“不知每日吃食如何?”   如梅在一旁回道:“表小姐昨晚用了一碗鸽子汤,一笼蒸饺,两块栗子糕,一小碟虾仁,蟹黄,还有......。”   随着如梅的话,姜钰尴尬的低头。   “每日都是如此?”   陈大夫蹙眉,从未见过如此能吃的姑娘。   如梅道:“也不是每日如此,总得换着花样来。”   吃这么多,还换着花样来。   陈大夫道:“表小姐体质虚寒,蟹黄性寒,不宜多食,晚间也不宜多食。”   陈大夫委婉的表示,姜钰没有怀孕,纯属吃多了撑的。 第110章 ...   被这么说出来, 饶是姜钰脸皮厚, 也不好意思了,捏着手心暗暗发誓以后少吃一些。   如梅把陈大夫送出去, 晋阳王妃笑指着姜钰, 无奈道:“你呀,你呀。”   让她怎么说好,这女儿从小当男儿养大的,心思没有姑娘家的细腻。   姜钰捂着肚子, 闹了这个笑话,怪不好意思的:“这也不能怪我啊,这肚子摸着真的比以前大了些, 谁知道......。”谁知道是吃多了撑的呢。   晋阳王妃抿着唇笑:“按着你的说法那也才一个多月, 谁家姑娘怀孕一个多月肚子就能鼓起来。”   姜钰大言不惭:“双胞胎。”   晋阳王妃看她又耍宝,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是一个人吃了双人的饭, 以后少吃些。”   姜钰搂着晋阳王妃的胳膊撒娇:“知道了。”   她心大, 除了比男儿下面少了点东西,上面多了点东西,那是正经的晋阳汉子,往水里扎猛子, 上山骑射比真正的爷们还厉害。   “你这应是日有所思, 所以才会肚子鼓一点就疑神疑鬼。”   说到底, 还是心里有太子殿下,她女儿大了,有喜欢的人了, 就是那爷们的性子还没改,就像这回,一般姑娘家便是真有孕,也是谨慎再谨慎让大夫诊了脉才能确认,哪里会像阿钰这般大大咧咧的说出来。   “阿钰,眼下晋阳与朝廷交恶,你父王不用顾忌你是入朝请封的世子,寻个机会咱们同他说了,不管你是男孩还是女孩,身上总归都流着他的血,他不能拿你怎么样的。”   晋阳和朝廷打仗,她舅舅受到重用,别说她父王对侧妃的宠爱三分真,七分假,便是从前那般偏心,也该顾忌杨家,不敢拿她们娘几个怎么样,这个时候说出她的身份,晋阳王就算是气,那也是毫无办法。   姜钰让她母妃说的心动,她要嫁给徐砺,早晚都要说出自己的身份的,不然她父王真给她弄了个媳妇回来,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娘俩私下里惯常爱说晋阳王的坏话,如今晋阳王态度虽转变,晋阳王妃和姜钰这里还是少不了要抱怨他几句,姜钰嘟囔着说:“那就寻个适当的机会,气死他。”   她话音刚落,外间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气死谁啊?”   晋阳王唇角挂着笑意走进来,打从朝廷撤兵,就意味着他这第一仗的胜利,今年没有向朝廷上贡,农民翻身做主,可不是心情比以往好了许多。   他手中提了个串佛珠,晋阳王妃前几日随口提了句,他便让人去寻了,他对这个嫡妻谈不上爱,但风雨同舟这么多年,嫡妻为了嫡长子能回来,命都能豁出去,晋阳王嘴上不说,心里对晋阳王妃还是敬重的,这个妻子,软弱又坚韧。   姜钰见他进来,起身给他行礼,笑着说:“当然是气死皇帝啊。”   晋阳王坐在晋阳王妃身侧,关切的问道:“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   晋阳王妃对他也没什么爱意,不像侧妃,一瞧见他就恨不得把黏上去,她表情淡淡道:“有阿钰陪着,心里舒服了许多。”   这还是记着他当年把姜钰送京城的仇呢。   他自认做为晋阳王无愧于晋阳的百姓,但对几个孩子,他确实不是一个好父亲。   为了让朝廷相信他这个晋阳王不足为惧,他偏宠妾室,对嫡妻所出的两个儿子冷眼相待,皇帝下旨让他送子入京为质,他有过犹豫,最后还是选择让姜钰这个嫡长子入京。   晋阳王这些日子经常到晋阳王妃这里坐坐,但晋阳王妃对他实在没什么好脸色,他干巴巴的说了几句话,当着儿子的面被妻子甩脸色,多少有些尴尬,他握拳抵在唇边干咳一声,道:“阿钰,随父王出来。”   姜钰无奈的看了晋阳王妃一眼,对她使了个眼色。   晋阳王妃道:“又叫阿钰出去做什么,她才刚回来,我还想让她多陪陪我呢。”   晋阳王温声道:“这往后的日子还长久呢,眼下最重要的是阿钰的婚事。”   按照正常父母的想法,姜钰这般年纪,确实该急着找媳妇了,可关键是,姜钰不是爷们啊。   姜钰和晋阳王妃相视一眼,晋阳王妃道:“那也让阿钰歇几天,她这身份模样,什么时候都不愁找不着媳妇。”   她拉着姜钰的手不放,晋阳王蹙着眉不高兴了。   姜钰年纪大了,怎么到了王妃面前还跟个孩子似的,这般依赖王妃,如何能扛起晋阳。   晋阳王妃拉着姜钰不让走,晋阳王也不好上手拽姜钰,又坐回去和王妃讲道理:“眼下朝廷虽退兵,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打过来,到时候忙起来又要顾不上阿钰的婚事,趁着如今闲下来,把该解决的都解决了。”   晋阳王妃抿了口茶:“你亲自给阿钰相看媳妇,就不怕你那位心尖儿疙瘩会跑来闹?”   晋阳王一口水喝下去,差点没喷出来,脸色有些难看。   晋阳王妃可不管他脸色好不好看,故意拿话挤兑他:“王爷咱们有言在先,我这身子不好,经不得折腾,到时候你那心尖儿跑过来闹说我不正经,把你哄的团团转,可别怪我把她轰出去。”   晋阳王妃挺直腰板,她穿一身青色掐花衣裳,肩头罩着狐皮披风,头上分股拧盘梳成凌云髻,通身的气派。   王妃貌美,这些年日夜为姜钰忧心,眼角生出细纹,只是那底子还在,这会板着脸开始和晋阳王算账,明艳的脸上带着薄怒。   女人要么不闹,要闹起来十个爷们也顶不过这一张嘴。   王妃沉着气,嘴巴就像吐豆子一样把侧妃这些年过来闹的事往外面倒,那会晋阳王为了做实玩女人玩晕了头的名声,明知侧妃不对,还过来对着侧妃一顿哄,什么心尖儿啊宝贝啊不是晋阳王妃凭空捏造,都是从晋阳王嘴里说出来的。   晋阳王模样生的好,姜钰的一双桃花眼就是遗传他来的,他那会一脸谄媚的哄侧妃,把侧妃哄的心花怒放。   桃花眼天生瞧着就是风流种,更何况晋阳王的故意作态。   这会让晋阳王妃揭了老底,当着儿子的面,晋阳王皱着眉道:“行了,说说说,多少年前的事了,还要拿出来说。”他有些不耐烦,爷们最怕的就是媳妇唠叨。   晋阳王妃笑道:“王爷没做过,我又怎么拿出来说呢。”   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姜钰立在一旁听她父王母妃开始掰扯鸡毛蒜皮的小事,夫妻就是这样,吵起嘴来什么话都说。   她瞧着案桌上摆了盘点心,自己掀开盖子,从里面捏出块玫瑰糕往嘴里塞。   晋阳王妃见她又吃,瞪了她一眼,她讪讪的笑了笑。   晋阳王道:“阿钰,你看你母妃现在把从前那些事拿出来说对不对,日子都是越过越好的,那是要往前头看,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说来还有什么意思。”   姜钰是向着她母妃的,只是她还未来的急说话,就见她母妃战斗力爆表的在晋阳王脑门上拍了一下。   晋阳王顿时就怒了,他金尊玉贵的,何时让人在脑门上拍过,何况还是他媳妇,果然媳妇不教训是不成的,连爷们的脑门都敢打,这以后还不得反了天。   姜钰忙低头,装作没瞧见。   心里暗爽,她母妃居然也有胆打她父王,她父王平时板着脸,那么严肃,总爱拿戒尺教训她,如今也有能看他吃瘪的时候,爽啊。   晋阳王板着脸道:“你瞧你如今越发放肆了,当着孩子的面呢。”   他想要吼,瞧着王妃一副病恹恹的样,说出来的话软和了几分。   这个妻子从前性情绵软,除了在两个孩子上面时而强硬,大多时候他说往东,她是不敢往西看的。   他瞥了眼姜钰,想到人家说的,有了儿子撑腰的娘们性子也会强硬几分。   晋阳王妃身边的几个丫鬟吓的脸色发白,王妃这是魔怔了不成,连王爷都敢打。   晋阳王妃倒是不怎么怕,她面色淡淡道:“王爷,这打都打了,您还同我理论什么,您往前头看不就成了。”   晋阳王噎了声,晋阳王妃讽刺的勾着唇角:“您也知道被人在脑门上敲了下心里不舒坦,想着出气,那我从前被您和您的心尖儿宝贝欺负了这么多次,我就不能说说了。”   她甩了甩帕子,虚抹着眼角。   晋阳王脸色耷拉着,这软包子一样的媳妇耍起嘴皮子,也忒厉害了。   他心里憋着气,又觉得爷们不该同她娘们家的计较,故作大度:“不让你说,是怕你想东想西的自己个心里憋出毛病,你都这样了,可不得想点开心的事,等阿钰成了亲,给你生了孙子抱,时时都有孙子陪着你,你有什么不高兴的,非要这会同我闹。”   姜钰:“......。”   厉害了,她的父王,被母妃闹成这样,都没忘了给她相看媳妇。   王妃见他还惦记着姜钰的婚事,向姜钰投去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晋阳王直接做了决定:“人家姑娘等着了,快些收拾好随父王过去。”   晋阳民风开放些,相看媳妇不全靠父母之言,通常都是男方父母带着未成婚的孩子去女方家里,隔着屏风让人姑娘看一眼,姑娘第一眼看的上,那就走出来和男方说会话,聊聊兴趣爱好,看看合不合的来,若第一眼人家姑娘瞧不上,就可以跟着老爹回家了。 第111章 ...   姜钰这身份长相, 到哪里看姑娘, 隔着帘子第一道人家都能瞧上她,便是瞧不上, 也不敢不出来不给晋阳王的面子。   晋阳的姑娘娇贵, 无论你身份多尊贵,要想把人家闺女娶回家,都得男方亲自上门相看以示重视,姜钰在晋阳王近似威胁的目光中回屋换了身衣裳。   晋阳王看着长子出来, 满意的点头,儿子长的俊,做爹娘的脸上也有光, 晋阳王就觉得带着儿子出去相亲特有面子, 有那种儿子长的丑的,人家姑娘隔着屏风不满意, 坐下来茶都没喝一口就得走了。   姜钰对着晋阳王行礼:“父王, 儿臣准备好了。”   晋阳王双手负在身后,淡淡的开口:“鞋子怎么不换?”   姜钰:“......。”   晋阳王英俊的脸上桃花眼一眯,似乎对她这种不换鞋的做法不满,又没直接说出来:“回去把父王命人给你做的鞋子换上。”   姜钰叹了口气, 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   晋阳王对这个嫡长子哪哪都满意, 唯有一点, 身高。   身为一个爷们,晋阳王真的觉得自己这长子个头有些矮,身形纤瘦也就罢了, 条子好,往哪里一站,随他,笑眯眯的桃花眼,能迷死一大片小姑娘,就是这身高,怎么比自己矮了这么多。   晋阳王府都是高个子,姜钰小时候就比同龄的孩子长的快,和晋阳世族那些孩子走一起,她能高出半个头,甚至在她去京城之前,个头还是超过一般少年的,就是这次回来,晋阳王发现儿子身高在京城这几年基本没长过,就这个头还没有阿菱高。   几个儿子里,除了刚会走路的老幺,姜钰是最矮的那一个。   按照晋阳王的期盼与重视程度,姜钰应该是最高的,这样才有长兄的派头,为了让嫡长子出去相亲不被人家姑娘嫌弃矮,姜钰连看了三个姑娘不成,晋阳王很是机智的命人给儿子做了几双增高鞋,据姜钰目测,鞋底得有八公分高,好在现在的鞋子筒子深,增的又是里面,一般人也瞧不出她穿了增高鞋。   晋阳王在儿子面前向来严肃,看姜钰露出受伤的表情,干巴巴的安慰她:“父王不是嫌弃你矮,是现在的姑娘找相公大多都看个头,父王不想让你输在个头上。”   这解释,分明就是嫌弃啊。   “儿臣明白父王的良苦用心,只是儿臣穿这么高的鞋子,万一人家姑娘瞧上的是儿臣的个头,那成婚后,儿臣鞋子一脱,露了陷,人家姑娘不得闹吗?咱们堂堂晋阳王府怎能做出这种欺骗姑娘的事。”   “这怎么能是欺骗,你个头本来就应该长那么高,只是京城水土不好,你在京城几年都未长高,回了咱们晋阳,用不了多久就能长高。”   为了安慰到姜钰,晋阳王还挤兑了把京城人。   “京城人都矮,水土和咱们晋阳没法比。”   地域黑在哪里都存在的,京城人嫌弃晋阳人粗俗,嘲笑晋阳遍地是乞丐,晋阳就嘲笑京城人个子矮,生的跟小鸡仔似的。   姜钰下意识反驳:“谁说京城人都矮的,太子殿下就很高。”   晋阳王没理她,接着道:“我儿如此拔萃,姑娘看上的一定不止是你的个头。”   对她这么有信心,那还让她穿增高鞋干吗?   晋阳王哪有闲工夫和她掰扯这么多,见她还一副受到伤害蔫了吧唧的样子,脸一板,眉一竖,冷声道:“去换鞋。”   姜钰叹了口气,不情愿的去换了他父王特意命人给她做的鞋子。   她换了双鞋,虽然还是比她父王矮,可也差不了多少了,晋阳王这回是真满意了,姜钰缓步挪到晋阳王跟前,怕自己走路跌倒,和晋阳王靠的有些近,好在不小心要跌倒的时候让她父王拉她一把,就算父王拉不住她,她也要砸他身上去,拉个垫背的,谁让他非要自己穿这么高的鞋子。   姜钰穿上鞋子走路姿势都别扭,她觉得她父王就是故意折腾她,谁让她连看了三个姑娘都不成,身份样貌摆在这里,怎么就讨不着媳妇呢。   晋阳王不信这个邪,他今天给姜钰相看的姑娘是姜氏族里姜钰一个族伯父给她介绍的,据说是族伯父媳妇的娘家亲戚,姜钰也不知道这些大老爷们怎么那么闲,把媒婆的活计都给揽了下来。   大门口那位给她介绍姑娘的族伯父已经候着了,这位族伯父生的白胖,见着晋阳王和姜钰出来就笑,挺着个肚子,跟个弥勒佛似的。   “瞧世子这模样,戚家的姑娘瞧见咱们世子一准得看直了眼。”   族伯父给她介绍的这个姑娘姓戚,也是晋阳的一个大家族。   晋阳王和自己的这位族兄说了两句话,都坐在一辆马车上,族伯父在对姜钰介绍戚姑娘的基本情况。   弥勒佛族伯父一看就是个爱好吃吃喝喝的人,和晋阳王凑一起三句不离姑娘眼光高,但一准能瞧上姜钰,无非是拍姜钰两句马屁,晋阳王在族兄面前也不摆架子,哥俩好的样子,爷们家在一起,打两句荤话都正常。   姜钰对拿姑娘家逗乐子不感兴趣,她听那位弥勒佛族伯父嘴里没个正形,蹙着眉头,又不能说人家不好,仗着父王这阵子对她还不错,胆子肥道:“父王是去给儿子相看媳妇的,总得严肃些。”又不是给你看媳妇,你乐呵个什么劲。   正眉开眼笑的晋阳王:“......。”   他是晋阳王,被儿子挤兑了这一句,抹不开面子,坐在那里抿着唇不说话。   弥勒佛族伯父干咳一声,打着圆场。   “世子喜欢什么样的。”   “个高的。”   “还有呢?”   “头发黑的,五官分明,大眼睛,高鼻梁,薄嘴唇,棱角刚硬,身形健硕挺拔,有力量的。”   弥勒佛族伯父:“......。”   还有生成这样的姑娘,这能嫁出去吗?世子真是口味奇特。   晋阳王听儿子在那里掰扯没个正形,以为她这是使坏点子故意捉弄族伯父,脸色沉下来,斥道:“你那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对长辈也敢如此不敬。”   姜钰激灵一下被他这声吼炸醒了,坐直了身子心想我哪里不敬了,我就喜欢那样的。   心里腹诽,嘴上还是向族伯父赔罪,族伯父哪里敢怪罪她,也不敢乱问话了,生怕世子再说出喜欢长胡子的姑娘,那往后就更难给世子找媳妇了。 第112章 ...   车上安静下来, 姜钰想着什么时候同她父王说实话比较好, 按她从前的想法是等着皇帝咽了气,太子殿下登基之后再说出实情。   到时候有太子殿下给自己撑腰, 殿下要娶自己, 父王也就只能干生气的骂自己一顿,顶了天的就是挨几戒尺,以父王的性子,最后肯定要为了晋阳, 为了祖宗基业,欢天喜地的把她这个女儿送给朝廷。   可瞧现在父王给自己相看媳妇的架势是不成了,姜钰是真愁。   她偷瞥了晋阳王一眼, 见他微闭着眼睛小憩, 面无表情有些吓人,姜钰从小就怵这个父王, 父王在她的童年里充当的都是魔鬼角色。   书背好了吗?没背, 手伸出来,打。   怎么又爬树了?堂堂晋阳王世子,不稳重,手伸出来, 打。   怎么又下水扎猛子了, 手伸出来, 打。   身为嫡长兄,怎么不友爱弟妹,手伸出来, 打。   弟弟妹妹犯错了,打。   晋阳王对她向来都是心狠话不多,三句话不离训斥,什么父子温情她是一点都没体会到,除了有一回张侧妃娘家的几个侄子故意捉弄她,侧妃受宠,连带着娘家都风光,几个侄子被接到王府读书,那几个仗着侧妃受宠,围猎时故意在姜钰的马腿上做了手脚。   姜钰一早发现了,配合他们演了场戏,她马上功夫好,故意做出假摔的动作也不难,人一滚到地上,她就捂住胸口往外喷血,那几个熊孩子本来只想把她这个晋阳王世子摔成瘸子,好让侧妃之子姜皓上位,没想到她的腿一点问题都没有,就躺在地上喷血,一直喷到晋阳王过来,晋阳王一见嫡长子躺在地上喷血,脸色铁青,审都没审,抱起姜钰,把当日一起围猎的少年全都抓起来吊在树上抽了一顿,包括他一向宠爱的次子姜皓。   据说是晋阳王亲自动手,侧妃怎么求都不管用。   姜钰听到的时候心里可爽了。   姜钰再不得晋阳王的宠,那也是他的嫡长子,他能教训能训斥,还由不得侧妃娘家人欺负。   侧妃娘家几个招惹姜钰的侄子被打的半死送回去,到现在都没有再进过晋阳王府的门。   那是唯一一次晋阳王为了她惩治姜皓,证明他不是一点都不在乎姜钰这个儿子,然后在姜钰喷血躺床休养的第三日,她就乐极生悲,被晋阳王从床上捉起来罚了一顿戒尺,没有理由,打完之后把她提到墙角,让她面壁思过。   思的什么过也没说,姜钰当时觉得她这个蠢父王肯定没有看穿她的小把戏,一准是让侧妃哭晕了头,才来揍自己一顿讨侧妃欢心。   姜钰其实挺记仇的,她与姜菱前后相差一个月,因为姜菱是姑娘,晋阳王经常让姜菱骑在他脖子上玩耍,这个特权是晋阳王府其他孩子都没有的,连姜皓都不可以骑在晋阳王的脖子上,姜钰曾经也想过若蠢蛋父王知道自己是个姑娘,会不会心疼自己,自己是不是就可以骑在他的脖子上,当然她也就是想想而已。   理智告诉她,她父王知道自己这个嫡长子是假小子之后,会直接把她捏死。   现在不一样了,她的蠢蛋父王好像也没那么不通情理。   晋阳世族大多居住在一片地方,戚家大门口乌泱泱站了一群人,姜钰估摸着应该是今日同她相亲的戚姑娘的七大姑八大爷叔叔伯父全来了。   晋阳王和姜钰一下马车,一群人便迎了上来,为首的是个中年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眼角有褶皱,笑起来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和晋阳王站在一起一对比,果然,我长的这么好看,不是没有原因的。   “王爷世子里面请。”   都知道是来相亲的,戚老爷也不废话了,直接把人迎了进去。   戚府正厅摆了道花鸟屏风,姜钰瞥了眼,有人影闪动,应该是那位戚姑娘。   姜钰和晋阳王坐好,片刻之后戚老爷才扬声道:“上茶。”   这一声也是有规矩的,屏风之后的小姐若瞧上前来相亲的男子,便会亲自出来奉茶,反之,这个茶就由丫鬟上了。   戚老爷喊了这一嗓子,晋阳王面上变了变,手握成拳搭放在腿上,大腿不自觉的抖动。   屏风后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姜钰没注意,光看着她父王抖动的大腿了。   这是晋阳王紧张的表现,姜钰每回相看媳妇,到了这个时候晋阳王都会紧张,生怕人家姑娘瞧不上他儿子。   随着屏风后面人影的起身,晋阳王大腿抖动频率逐渐变小。   领着丫鬟上茶的姑娘一身淡粉色刺绣长裙,挽着双髻,髻上缀着粉色珠花,额前贴着花钿,杏眼红唇,模样生的秀气。   她先是躬身端茶给晋阳王,晋阳王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接过了她的茶。   戚姑娘福了福身,领着丫鬟到姜钰跟前,端茶给姜钰的时候眸子微抬,两颊羞红,带着丫鬟退了下去。   姜钰目光看向他父王,晋阳王端起茶抿了一口,并未有多余的表情。   这门婚事看样子不用她开口拒绝了。   是的,姜钰相看过三个姑娘,前三个姑娘不是姜钰拒绝的,是她这位挑剔的父王没瞧上,晋阳王觉得那些姑娘的模样不足以配上姜钰。   晋阳王府娶媳妇倒不是特别看重家世,毕竟晋阳这块地,他是老大,只要姑娘身家清白就行,最重要的是看脸。   能把晋阳王府的好样貌传承下去。   姜钰瞧他此刻嘴角微微下斜就知道他不甚满意,女方家里没瞧上男方,可以直接说出来,男方没瞧上女方,是不能直说的,这是规矩。   据说在二十几年前,有个少年跟着老爹去相亲,姑娘一出来他就要走,后来就被人家里几个兄长按住打断了腿,告到当时的晋阳王面前都没用,谁让你不尊重人家姑娘。   后来就形成了这个规矩,没瞧上,那也得给人姑娘面子,不然会被打断腿。   姜钰抿了两口茶,弥勒佛族伯父道:“世子,不如你们俩去单独说说话?”   他是做媒的人,场子冷下来就得由他暖。   戚姑娘又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对着姜钰羞涩的笑了笑,姜钰起身跟她走到一间小花厅,戚姑娘纤手一抬,小声道:“世子请坐。”   姑娘有些紧张,手上绞着手帕,不知说什么好,一直拿眼睛偷瞥姜钰。   这种场合,姜钰有经验,都经历过三次了,她向来不忍心让小姑娘为难,于是她开始找话题:“听说姑娘棋艺了得。”   戚姑娘很谦虚:“都是家里人夸的,登不得大雅之堂。”   做爹娘的都觉得自家孩子好,有三分才艺都能吹成七分。   姜钰笑着说:“姑娘谦虚了。”   戚姑娘勾了勾唇角:“那世子明儿来和我下盘棋不就知道了吗。”   姜钰:“......。”   她怎么感觉,自己被戚姑娘套路了啊。   戚姑娘可能也觉得自己这样过于急躁,这会话都说出来了,也不能改口,干咳一声,自己引了话道:“世子先头一直在京城,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呢,京城人的个头是不是真的只能到我们腰间。”   戚姑娘眨着眼睛,充满好奇。   “那倒不至于,京城人和我们也差不多,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   戚姑娘捂着嘴笑:“那京城的姑娘,漂亮吗?”   她说这话时脑袋微垂,侧着脸,只敢拿眼角瞥姜钰。   “漂不漂亮的那看人,不分地方。”   姜钰挠了挠头,觉得这姑娘性子还挺爽利的,站起身道:“差不多了,咱们出去吧。”   戚姑娘皱了皱眉,撅嘴道:“才说了这么两句话,世子急着走干嘛?世子瞧上我了吗?”   姜钰:“......。”   戚姑娘见她不说话,甩了甩帕子,眼里含了泪水:“我不好看吗?”   姜钰忙道:“不是姑娘不好看。”   “那你怎么不看我?”   “在看呢。”   戚姑娘听她语气温柔,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的,开始对姜钰表白:“世子在宁城时,便常听人提起世子,世子英姿勃发,我那时候心里便想世子长什么样,做梦都能梦到世子,听说世子要来我家,我昨晚一宿没睡着,今日一见,竟是比我想象的更英俊。”   姜钰连忙垂头:“姑娘过誉了。”   戚姑娘站起身要拽姜钰的袖子,姜钰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姑娘自重。”   戚姑娘听了她这话伤心欲绝:“世子是在京城待久了,忘了我们晋阳姑娘的性子了吧,我们晋阳姑娘爽利,瞧上了就是瞧上了,世子给个话,喜不喜欢我?”   姜钰原本没打算把话当面说白了,伤人姑娘心,可戚姑娘不依不饶,姜钰只好道:“头一回见面,哪里就能谈喜欢不喜欢了呢。”   这话戚姑娘听懂了,这是没瞧上她。   她跺了跺脚,跑出去,凑到她爹耳朵边说没瞧上姜钰。   姑娘家都是要脸面的,横竖姜钰都看不上她了,她先一步说出来,总好过让姜钰拒绝强。   晋阳王本来就没瞧上这位戚姑娘,听说戚姑娘没看上姜钰,整张脸都黑了下去。   他堂堂晋阳王的儿子,居然被人嫌弃了,他真的很生气。   戚老爷连忙请罪,这本是要结亲,可别为了这事,结成仇啊。   场面闹的有些尴尬,弥勒佛族伯父出来打圆场,戚姑娘讪讪的看着姜钰,这事不怪她,是世子先瞧不上她的,若让世子先说出来,那往后她还有何脸面见人。   姜钰眸光一闪,好好好,没瞧上好啊。   回去的时候晋阳王看儿子耷拉着脸,受到伤害的样子,温声道:“那戚姑娘父王第一眼就没瞧上,阿钰放心,父王一定给你娶个比戚姑娘漂亮的。”   姜钰叹气道:“不为这个。”   “那是什么?”   姜钰蔫声道:“儿臣在京城时,其实有喜欢的人。”   晋阳王看她一眼,道:“现在还喜欢?”   姜钰嗯了声,趴在案桌上,马车走过一段不平坦的路,颠的她下巴疼,她还是故作忧郁:“儿臣心里放不下他,这次回晋阳,他定是恼了儿臣了。”   晋阳王嗤道:“真是没出息,不就是个姑娘吗?还是定了亲的,徐啸那个孬种能生出什么好闺女。”   姜钰在京城的事晋阳王还是知道的,他听姜钰说在京城有喜欢的人,便以为说的是宜春公主。   “徐啸眼瞎,咱们不娶他闺女。”   姜钰心想我本来也没想娶他闺女,我是想嫁给他儿子。   思及此,姜钰试探道:“徐啸不好,生出的儿子却很好。”   晋阳王以为她说的是二皇子,叹口气,应该是想起姜菱了,坐在一旁不说话。   回到晋阳王府,晋阳王真是怕了晋阳王妃的唠叨,叮嘱姜钰:“回去莫要说是戚姑娘没瞧上你。”   姜钰点头:“儿臣知道。”   “父王。”   姜钰叫住晋阳王。   晋阳王扭头看她,姜钰斟酌一番,还是觉得眼下不是好时机。   “儿臣不想去看姑娘了,看了四个都不成,今天这个。”她捂了捂胸口,泫然欲泣:“儿臣不止受到了伤害。” 第113章 ...   晋阳王见她一个爷们做出如此娘炮的表情, 皱眉斥道:“说什么混账话, 瞧你出息的,不就是一个姑娘没瞧上你吗?何至于如此要死要活的。”   姜钰正色道:“父王, 你不懂, 我一想到我喜欢的那个人这会心里正恨着我,我还日日出去看姑娘,我觉得我对不起他,我心里难受。”   晋阳王脸色铁青, 不应该啊,他对嫡长子的教养,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他应该把目光放在整个晋阳, 而不是儿女情长。   晋阳王再一次埋怨京城的水土,阿钰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到京城走一遭回来变成了这个样子。   “别想这么多, 你就是去京城走了一遭,学了一身京城人的矫情劲,咱们晋阳汉子姑娘都爽利,哪有这么娇气的, 你先回去歇息, 陪陪你母妃, 父王会为你另择好姑娘,不会出现今日这种情况。”   姜钰道:“父王,儿臣其实不着急。”   晋阳王道:“男儿只有成家之后才能真正长大。”   姜钰哦了一声, 垂头丧气的。   可能是可怜姜钰今日被姑娘拒绝,晋阳王特别耐心的对姜钰说了一番大道理,姜钰听的脑袋疼,她真的特别想打她父王脸,告诉他,自己是个姑娘。   姜钰无数次冲动,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姜钰回到院子,如梅过来给她脱鞋子,姜钰开口道:“如梅,你觉得我父王待我好吗?”   如梅微怔,现在的晋阳对世子挺好的,只是她从小伺候在世子身边,见惯了晋阳王的不好,心里对晋阳王的讨厌根深蒂固。   “王爷不偏宠侧妃就挺好。”   “那如果他知道我的女儿身,会不会气的想杀我。”   如梅道:“世子莫要乱说,王爷就是再气,您身上还留着他的血呢。”再生气,也不至于杀了她。   姜钰趴在桌子上,吸了吸鼻子:“我想殿下了。”   如梅倒了杯茶给她:“世子喝水,喝完水就不想了。”   姜钰依言抿了口水,眸子有些湿润,直直的看着如梅:“骗人,还是想。”   如梅:“......。”   被姜钰念着的徐砺一大早接到宫里传来皇帝倒下了的消息匆匆进宫,此刻沉着脸坐在乾元宫中。   皇帝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眼底浮现一层淡淡的黑,已经是气若游丝,太医正为他诊脉,地上跪着四个新封的美人哭哭啼啼的等候发落。   徐砺一挥手,两侧窜出几个膀大腰圆的太监把几位美人双手反剪在后,堵住嘴,连求饶的机会都没给,就拖了出去。   皇帝昨晚一口气召幸了四个美人,这不,一大早就让人发现倒在了美人的肚皮上,爬不起来了。   他目光凌厉的射向贵妃,贵妃脸色惨白,那四个美人是她献给陛下的,本就打算趁着太子不再把皇帝折腾死,眼瞧着皇帝要死了,太子回来了。   徐砺早知贵妃打的主意,他本以为父皇虽昏了头,好歹还有些分寸,不至于把自己折腾死,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他就形如枯槁。   行,真厉害。   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宗亲们自然都赶着来见他最后一面了,端老王爷一看自己那不争气的侄子玩女人玩成了这个鬼样子,差点气晕过去。   徐煊扶着端老王爷坐在椅子上摇头叹息,老六这样子,怕是不行了。   前些日子瞧着还好好的,难不成真是自己这阵子往皇宫跑的次数多了,把老六这个混账给克着了。   那自己今日不走了,一口气把他克死算了。   他偏头看了眼皇后,皇后心肠软,对皇帝虽然失望,到底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要死了,这会正捏着帕子抹眼泪。   皇帝睁开眼睛,喘着气,轻声道:“都出去,朕有话......要对太子说。”   贵妃不乐意了:“陛下,彬儿也是您儿子,您就没什么话要对彬儿说吗?”   这句话俨然就是要皇帝交代遗言的意思,皇帝就是不死也让她气死了,伸手想要抓什么东西,又抓不到,最后无力道:“滚。”   贵妃被这个滚字骂的灰头土脸,她好赖也是个贵妃,皇帝这些年宠是宠她,但从来拿她也就当个玩意。   恭王脸色难看的把贵妃拉出去,几位品级高的妃子和皇子都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皇帝和太子。   皇帝问道:“宁城能夺回来吗?晋阳能攻下吗?”   还惦记着晋阳呢,想把夺下晋阳这个功劳记在自己头上。   太子淡淡道:“夺不夺的回来,您也瞧不见了,操这么多心干嘛?”   “你......你混账。”   徐砺拿了一旁的帕子给他擦汗:“儿臣倒是想孝顺父皇,但子欲养而亲不待。”   皇帝被他这话气的咳了一口血,当场躺在床上,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他这个样子,众人候着,也就是静静的等他咽气了。   他瞧着可怜,徐砺气他不拿祖宗江山当回事,十几年不上朝,一临朝就出坏主意,闹的藩地动荡,临到死还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祖宗的脸都让他丢光了。   徐砺让人端了盆水,静静的给他擦身子。   皇帝昏庸,对他这个太子确实尽心了。   “父皇的慈爱,儿臣铭记在心,永不敢忘。”   皇帝偏头看他,眼角带着湿意,太子凑到他唇边听他小声说还没瞧见自己大婚。   他心里一时不是滋味,这个父皇,恨的时候让人恨的牙痒痒,可有时候......。   “人家追求长生,吃仙丹,父皇你也吃仙丹,旁人的仙丹吃了清心寡欲,父皇的仙丹吃了夜御四女,您为何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   皇帝唔唔唔的说了什么,徐砺也听不清了,他命宫人进来给皇帝换衣服。   良安吉跪在落地罩前请罪,徐砺缓步走过去,良安吉头磕在地上,他是御前总管,却疏忽到让陛下倒在女人的肚皮上一晚上才发现,他有罪。   他是个明白人,徐砺不想追究他的过错,只让他先守在皇帝的床前。   以太子皇后为首的后宫妃子皇子站在乾元宫静静的等着皇帝归西。   皇帝面色狰狞,手指在床单上乱抓,异常痛苦,好几个胆小的妃子吓的瘫在地上。   贵妃道:“咱们出去候着吧。”   徐砺瞥了她一眼,道:“贵妃平日最爱父皇,这个时候,不该守着父皇吗?”   “本宫......。”   “贵妃娘娘还是守着吧,好记住父皇的样子。”记住他是怎么被她弄死的。   龙床上躺着的皇帝也就是最后一口气的事了,他想与天同寿,最后也没能争过阎王爷。   徐砺跪在殿上送了他父皇最后一程,耳边传来混杂的哭声,不知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徐砺心里烦躁,良安吉膝行过来:“请殿下主持大局。”   到了这一步,就该有个主事的人,他是太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皇帝死前还要求只见他一人。   他站起身,把殿里的人扫了一圈,吩咐道:“父皇有旨,命贵妃殉葬。”   贵妃瞪大眼睛:“你胡说,陛下根本没有下过这样的旨意,你这是假传圣旨。”   两侧的人要拉她,她甩着胳膊道:“放肆,你们谁敢碰本宫。”她指着徐砺道:“陛下才刚走,你就这么对他生前伺候过的,老王爷们,你们都瞧见了,太子他就是这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陛下若有旨意,怎不命人拟旨,若收到殉葬旨意,本宫这就随陛下去了。”   宗室几个老王爷不说话,皇帝到了这个地步,还不都是贵妃害的,虽然也是他自己作,但人都这样,护短,皇帝再不好,那也是皇帝。   端老王爷道:“贵妃与陛下情深义重,既是陛下的意思,那贵妃就随陛下去吧。”   恭王大惊:“皇叔祖父,本朝没有有子贵妃殉葬的例子啊。”   “例子总要有人开,陛下舍不得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跟去伺候吧。”   贵妃冷笑一声:“好啊,你们这是合起伙来的要逼死本宫了,真论情意,本宫不过是个妾罢了,有什么资格和陛下论情深义重,要殉葬,也该是皇后娘娘啊。”   皇帝都死了,她也不用装出一副以皇帝为天的样子,她惯来是不要脸面的,这次这么被动,都是因为昨晚陛下召见四个美人,不是她安排的。   太子回朝后她就让人给陛下停了药,本想着让他多撑些日子,挑拨他与太子的关系,废去太子之位,没想到老家伙好色到这个地步,自己吃那催情的东西,折腾了一晚上。   他那半吊子身体哪里经得住这么折腾,他这是自己要死了。   贵妃又开始哭,哭她生前怎么尽心伺候皇帝,为皇家生儿,旁的没有,就单单生下恭王这个儿子,她就是个有功之人,她想勾起老王爷们的恻隐之心,可惜不是人人都像陛下一样,任她摆布。   徐砺是铁了心要弄死这个毒妇的,贵妃做下的那些事足够她死一百次,甚至牵连恭王。   徐砺做事果断,皇帝死了,这天下轮到他做主了,哪里还要委曲求全听一个女人叽叽歪歪,贵妃不过就是个妾罢了,又不是正经的嫡母,还有个孝字压着他,没了父皇的宠爱,她什么都不是。   恭王这辈子努力读书想要得到他父皇的认可,在皇兄的绝对威严之下,他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是求徐砺。   徐砺道:“孤让她殉葬,就是为了保全你的名声,她死了,从前那些事都不必计较,真要一件一件揭出来,你这个恭王的脸面还要不要?”   徐砺知道不要脸的话他能说出来,提前堵了他的话:“你不要脸面,祖宗还要脸面,一个女人,也妄图害徐氏江山,你母妃是怎么教你的,来夺孤的位子吗?”   “臣弟不敢。”   徐砺不屑道:“孤知道你不敢,回去好生守着王妃过日子吧。”   皇帝死了,他有好多事要处理,没工夫和恭王在这掰扯,恭王没他母妃的野心,娶的又是姜菱,想到姜菱,徐砺又想起姜钰,脸色愈发深沉,那个骗子,那个混账。 第114章 ...   想到那日姜钰居然对自己下药逃跑, 徐砺就气的牙痒痒, 混账东西,等人来了京城再收拾她。   晋阳王接到皇帝驾崩的消息, 还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仰天大笑三声,报应。   丞相入晋阳王府同晋阳王商议与朝廷求和一事,从前造反,那是无奈之举, 如今新帝登基,要收拾他老子留下的烂摊子,应该也没工夫管晋阳。   先帝在位时, 多次下旨赐晋阳王封号, 晋阳王皆不受,因为先帝的承诺就像放屁一样, 听个响, 闻个臭,过事也就没了,新帝同他老子不同,在姜钰的极力夸奖之下, 晋阳王和丞相对徐砺的人品还是很相信的。   晋阳王和丞相面对面的坐着, 丞相摸了摸胡子:“若朝廷求和, 臣觉得可以趁势要求减少晋阳朝贡,为表诚心,惠州咱们可以不要。”   晋阳王颔首, 就怕朝廷不能答应啊,惠州他们本来也没打下来。   “太子殿下刚登基,今年年底各藩地应该都会派人入朝朝贺,王爷不如上奏试探新帝,若允许咱们入朝朝贺,就是默认咱们晋阳还属于齐国。”   晋阳王皱眉,听起来好没面子,打是他们晋阳先打的,这会主动上奏入朝朝贺,不就相当于闹分家分一半,家主死了,继任家主更厉害,他们又很怂的不愿意分家了吗?   丞相以为晋阳王不愿意再重新受人辖制,劝道:“晋阳太小了,便是此次成功从齐国脱离,日后也会动荡不安,新帝若是圣明之主,便该接受我们的示好。”   这天底下就没有永远的敌人。   弹丸之国,趁朝廷不备夺下宁城,朝廷要制衡的不止晋阳,各地藩王蠢蠢欲动,晋阳的顾虑就没有那么多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是老皇帝逼的晋阳没有退路。   但日子拖久了,晋阳不足以与朝廷对抗,这点自知之明,晋阳王还是有的。   他摆手道:“此事不急,眼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丞相不解的问道。   晋阳王温声道:“阿钰的婚事。”   丞相:“......。”   “世子有喜欢的姑娘了?”   丞相是姜钰外祖父,话题被晋阳王从国家大事转到了家事上,丞相的语气轻松了许多。   “昨日大舅兄送来一张画像,是云家的姑娘,本王瞧着模样周正,不知岳父大人可见过这位云姑娘?”   能从晋阳王口中说出模样周正的,那就不是一般的漂亮了。   丞相脸色一僵,晋阳王要给世子娶媳妇的消息一出,各家各户能拖关系和晋阳王搭上线的全拖关系了,杨家身为姜钰的外祖家,自然免不了被晋阳各世家托着来说亲。   晋阳王口中的这位云姑娘,是姜钰大舅母的娘家侄女,生的确实国色天香,丞相就是怕几个儿媳妇打外孙的主意,和几个儿子千叮咛万嘱咐,世子娶妻,他们不许掺和进去,当时几个儿子异口同声的说绝对不会掺和这事,没想到转脸老大就被他媳妇给哄住了,越过他,直接把画像送到了王爷跟前。   丞相那个气啊。   “王爷,老臣以为世子选妃应当慎重,云姑娘是老臣大儿媳的娘家侄女,从老臣口中说出来的话,也算不得准的。”   晋阳王知道岳父大人行事谨慎,笑着说:“岳父大人不必担心,本王也不是全听大舅兄一家之言,本王也派人去了解了,只是想听听岳父大人的看法。”   晋阳王特别看重儿子娶妻,坚决避免出现戚家那种事。   丞相仔细琢磨了下云家丫头,点头:“那丫头性子不错。”   “那李家姑娘呢?”   什么?还有李家姑娘,老二也给王爷送画像了。   晋阳王道:“几位舅兄介绍的姑娘都不错,本王比对了一下,觉得云家姑娘最好。”   怪不得要问他的看法,这是怕挑了老大媳妇的侄女,剩下那几个儿子不高兴。   丞相道:“王爷瞧着好就成了,不必管臣家里那几个混子。”   “岳父大人此言差矣,他们都是阿钰的舅舅,关心阿钰的婚事也是应当的,此事若成,本王还要多包几份大礼送给几位舅兄呢。”   丞相深吸了口气,难不成,他几个儿子,就没有一个听他话的,都被媳妇哄晕了头吗?   不,他不信。   “王爷,不知臣家里是哪几个给王爷送画像了?”   晋阳王毫不犹豫的把他的几个舅兄全出卖了。   “全都送了。”   丞相噎了口气,不死心的问道:“那,正祥呢?”   老幺可是自己都没娶媳妇。   提到杨正祥,晋阳王脸色沉了下去,冷着脸道:“本王不知正祥是不是送错了,他居然送了一张男人的画像来。”   对此,晋阳王特别不满。   “岳父大人有空还是多关怀正祥吧,爷们大了,就该尽早娶媳妇,免得混久了,心思就歪了。”   杨正祥至今未娶,姜钰要娶媳妇,他送了张男人的画像来,晋阳王强烈怀疑他好男色。   不止是他这么怀疑,丞相听他说杨正祥送了张男人的画像来,也怀疑了。   丞相这一次和晋阳王谈话,不仅发现了几个对他阳奉阴违的儿子,他还发现了一个有问题的儿子,鼻子都要气歪了。   相比于丞相的愁云惨淡,晋阳王就春风得意了,徐啸那个老王八死了,他又物色到一个长相还不错的小姑娘,马上就能给儿子娶媳妇,然后抱孙子,走上人生巅峰了。   他手里握着云家姑娘的画像,脚步轻快的往姜钰的院子去。   门前守着两个小丫头,晋阳王认得她们,一个叫汀竹,一个叫汀菊。   两个小丫头给晋阳王行了礼,拦住晋阳王:“王爷且慢。”   晋阳王皱眉:“本王不能进去?”   汀竹和汀菊对视一眼,道:“王爷请稍等,世子今日给王爷准备了一个惊喜。”   晋阳王来了兴致,半眯着眼,有些好奇:“什么惊喜?”   汀菊讪讪道:“这得王爷等会自己进去瞧了。”   晋阳王觉得今日真是个好日子,不仅徐啸那个老王八死了,自己物色到一个满意的儿媳妇,连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儿子都和自己亲近了起来。   晋阳王今日高兴,纡尊降贵的站在走廊上等儿子。   过了好一会,房门打开了,晋阳王进去就见晋阳王妃坐在榻上,手里端着茶盏,笑眯眯的问他:“瞧王爷今日心情甚好,不知发生了什么好事?”   连王妃都对他笑了,今日果然是个好日子。   晋阳王展开画像给王妃看:“昨日大舅兄送来一张画像,是你娘家大嫂的娘家侄女,本王派人打听了,都说这姑娘不错,你瞧瞧,娶来给阿钰做媳妇怎么样?”   王妃站起身,挽住他的胳膊:“王爷先坐。”   晋阳王仰头,勾着唇角说:“你们娘俩这是要给本王什么惊喜?”   王妃轻声笑了笑,端了杯茶递给晋阳王,晋阳王接过去抿了一口,轻轻摩擦手指上的玉扳指,道:“云家姑娘貌美,大舅兄办事还是稳妥的。”   珠帘微漾,正在说话的晋阳王顿了顿,里面走出一个姑娘,穿着粉色金丝水袖裙,脚上踩着珍珠绣花鞋,晋阳未出阁姑娘的麻花辫披散在肩上,发顶戴着金色流苏冠,额贴翠钿,熠熠生辉,脸上带着面纱,只能瞧见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   就这身段,这双眼,不用露那半张脸晋阳王都能瞧出这是个美人。   难不成,这就是阿钰给自己的惊喜。   他自己寻到了喜欢的姑娘,带来给自己这个父王看了?   晋阳王满意的点头,瞥了眼云家姑娘的画像,顿觉刚刚自己还非常满意的云家姑娘失了颜色。   眼前这姑娘,才像是晋阳王府的人啊。   看那眼睛,标准的晋阳王府的人,和阿钰一脸夫妻相。   晋阳王正想问问眼前这姑娘什么来路,怎么晋阳王府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姑娘他都不知道,若身家清白,就可以择良辰吉日和阿钰完婚了。   面前的姑娘掀开面纱,红唇轻启:“刚刚听父王说云家姑娘生的漂亮,父王您再看看,是云家姑娘漂亮,还是儿子漂亮。”   晋阳王:“......。” 第115章 ...   晋阳王愣了愣, 认出眼前的姑娘是姜钰后, 脸色铁青的骂道:“混账,堂堂晋阳王世子, 打扮成这个样子, 成何体统,还不快去把衣服换回来。”   此时的晋阳王并没有意识到姜钰是个姑娘。   他只觉得自己最重视的长子,打扮成这个鬼样子,着实令他失望, 他左右瞥了眼,没瞧见顺手的东西,拽过姜钰的胳膊, 扬起巴掌就要揍她, 晋阳王妃扑过去,抱住姜钰, 扭头对着晋阳王道:“王爷, 要打打我,此事与阿钰无关,是我瞒下了她的女儿身。”   晋阳王微怔,耳朵嗡嗡叫, 皱着眉问:“你说什么?女儿身?”   晋阳王妃拉着姜钰跪下:“是, 阿钰她是姑娘。”   阿钰是姑娘, 那他的嫡长子呢?   晋阳王妃道:“我怀阿钰的时候,侧妃也怀了阿菱,王府到处都在传王爷您允诺侧妃, 只要侧妃生下长子,你就废了我,扶侧妃为正妃,我那会慌了手脚,我不愿相信我的夫君会是这样的人,可我与侧妃同时有孕,整整九个月,除了每月初一、十五这两日你按时到我屋里,其他日子你全都陪在侧妃身边,我不得不相信传言,若我被废,我和我的孩子在这晋阳王府都没有活路,所以我决定,无论如何,我这第一胎,只能是男孩。”   “我日日求菩萨保佑,保佑赐给我一个男孩,最后生下了阿钰,其实王爷那日只要过来看一眼,就会发现阿钰她是个姑娘,我日日惶恐王爷你发现阿钰的女儿身,可没有,你连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们母女一眼。”   晋阳王瞥了姜钰一眼,看那水灵灵的脸蛋,哪里是个爷们该有的样子,这分明就是个小姑娘。   晋阳王大受打击,呼吸不稳,双目赤红,指着晋阳王妃,沉声道:“所以你就欺骗本王,把本王的长女当做儿子来养,你欺骗了本王这么多年。”   晋阳王妃站起身,深吸口气:“那是你活该,你要能多看她一眼,像个正常父亲关心自己的孩子,何至于被骗这么多年。”   “还敢狡辩,杨瑞滢,你这个......。”   他往后退了两步,终归是没有骂出来,晋阳王妃嫁给他这么多年,他说是偏宠侧妃,可再对王妃冷眼相待,他都没有骂过她,这是他的妻子,为他生育孩子,委曲求全这么多年,在她有病不医,生生把自己折腾的要死换阿钰回来的时候,他就说过,再不会对她不好。   再大的过错,他也不能骂。   晋阳王妃嘲讽的勾起唇角:“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自我嫁到晋阳王府,除了洞房之夜你唤过我的名字,余下的这些年里,我只能听到冷冰冰的王妃二字。”她笑了一声:“我有错,我骗了你,但我并不觉得对你有愧,我觉得你罪有应得,只是可怜了我的女儿,她什么都没有做,一出生就被我这个自私的母亲利用,而你这个父亲,一个月都见不到几次面,见面就是训斥,小手见你一次被你打的红肿一次,你让阿菱骑在你的脖子上,你让全晋阳的人都知道,阿菱是你最宠爱的女儿,而我的阿钰,连见你一面都难。”   “那是本王不知道阿钰是女儿,本王若知道她是女儿,本王怎么舍得打她。”   晋阳王妃哭着说:“那你现在知道了,你刚刚还要打她。”   晋阳王:“......。”   姜钰拿帕子给王妃擦眼泪,也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眼泪:“母妃,儿臣不怪你,儿臣明白你的苦衷,你不是舍不得王妃之位,你是怕被废之后,侧妃做了王妃,儿臣在她手里不见天日。”   娘俩抱在一起哭,晋阳王脑袋都要炸了,明明这件事是她们娘俩欺骗了自己,自己好好的嫡长子变成了嫡长女,自己还没问罪呢,这两个先哭起来,倒把过错都推到他身上了。   他心里烦躁,吼道:“别哭了,是本王的错,是本王的错行了吧。”   晋阳王妃道:“本来就是你的错,要不是你偏宠侧妃,我何至于走到把女儿当儿子养的地步。”   姜钰眨了眨眼睛,看着她父王,大度道:“父王不必自责,儿臣不怪你。”   晋阳王真是见识到自己这个王妃嘴皮子的厉害了,揉着发涨的脑袋道:“你们娘俩安生些,让本王缓一缓。”   他端起一旁的杯盏,手上颤抖,抿了口茶,一时难以接受嫡长子变成嫡长女的事。   半晌晋阳王开口道:“王妃,本王当年不是故意那么对你。”   “王爷不必解释,你心怀整个晋阳,为了迷惑朝廷的眼,做出偏宠侧妃之事,这些从前我不知道,现在便是知道,你曾经带给我伤害也改变不了。”   她摸着姜钰的脸道:“以女孩假称男孩,我有错,你便是休了我,我人了,但你欠阿钰的,必须还。”   晋阳王苦笑:“本王谋划这么久,骗过了朝廷在晋阳布下的眼线,自以为聪明,没想到却被你一个后宅妇人耍的团团转。”   “当年传出你要改立侧妃的消息,是不是出自王爷之口?”   “是。”   “我生产之时,侧妃肚子疼,抛下我去陪着侧妃,是不是王爷做下的事。”   晋阳王沉默片刻:“是。”   站在王妃的角度,她做出把女儿当儿子养的事来,也是无奈之举。   被欺骗这么多年,精心谋划,用姜菱换回来的嫡长子变成了女儿,晋阳王该愤怒,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没有愤怒的资格。   他目光落在姜钰身上,姑娘亭亭玉立,月貌花容,他竟从来不知道,自己严厉对待,动辄就打戒尺的长子,是个姑娘。   他开口艰涩:“阿钰。”   晋阳王对姜钰招招手,姜钰走过去,跪在他的面前。   “阿钰,父王不是不关心你,而是觉得你是嫡长子,整个晋阳的未来都压在你身上,所以才对你格外严厉些,父王其实很疼你的。”   姜钰若是男子,这些话晋阳王怎么都不会说出来的。   可姜钰是女儿,晋阳王虽然内心复杂,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他还是怕姜钰误会他,怕姑娘伤心,觉得自己这个做爹的不疼她。   “父王罚你的时候,你恨父王吗?”   姜钰摇头:“不恨,儿臣觉得你蠢,我这么好的儿子您不宠,偏要宠姜皓那个傻蛋。”   晋阳王:“......。”   “不许这么说你说你弟弟,你们是兄弟。”   姜钰撇嘴,哦了一声。   姑娘可怜兮兮的,晋阳王觉得自己语气太重了,声音柔和了些,懊恼道:“父王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父王是觉得你们兄弟几个,应当兄友弟恭。”   闺女不是儿子,打骂都可以,闺女娇贵,得好生呵护着。   “起来吧。”   姜钰站起身,王妃道:“王爷写休书吧。”   晋阳王瞪了她一眼:“出去,本王现在不想看到你。”   晋阳王妃叹了口气,起身往外面走,晋阳王沉声道:“晋阳王府不会休妻,但你混淆子孙,是对姜氏一族列祖列宗的不敬,明日,本王会随你一起去向祖宗认错。”   晋阳王妃眼眶微红,颔首:“多谢王爷。”   她的语气客气疏离,不像是夫妻。   屋里只剩下晋阳王和姜钰,晋阳王看着姜钰,手都不知道往哪摆,姜钰看着摊在案桌上的画像,笑着道:“父王还未说,是云家姑娘漂亮,还是儿臣漂亮呢。”   “当然是阿钰漂亮,父王的女儿肯定是最漂亮的。”   他看着姜钰感慨,问道:“阿钰去京城的时候,怕不怕?”   姜钰抿了抿唇,道:“怕,怕被人发现我的女儿身,怕他们觉得我是弃子,就欺辱我。”   晋阳王心口一痛:“以后,再没有人敢欺辱你,谁欺辱你,父王就把他吊起来打。”   这是晋阳王经常对姜菱说的话。   姜钰笑了笑:“儿臣记得小时候张家那几个在儿臣的马腿上做手脚,父王就是把他们吊起来打的。”   她当时还得意呢,蠢蛋父王没有看穿她的把戏,现在想想,晋阳王哪里不知道她是故意做戏,不过是借机为她出气,让她心里舒坦罢了。   晋阳王也笑了:“父王那时候就觉得我儿有大才,小小年纪就能想出那样的主意。”   姜钰嘿嘿笑了两声:“那父王后来为什么又要罚儿臣面壁?”   晋阳王干咳一声,摆手道:“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不提也罢。”   他那次惩治张家的几个小子,是因为他们心思不正,连世子都敢害,他罚姜钰面壁,是觉得她小小年纪不学好,想那些歪门邪道。   当然那样整人的主意放在晋阳王世子姜钰身上是歪门邪道,放在晋阳王长女姜钰身上,那就是有姑娘有大才。   晋阳王又关切了姜钰些话,细心的解释自己真的很疼爱她,让她不要多想,态度之温柔让姜钰受宠若惊。   “父王,儿臣是晋阳王世子,儿臣要恢复女儿身,对外要怎么说您少了一个儿子,多了一个女儿,还有世子之位怎么办?”   晋阳王道:“这事交给父王处理就好了。”   他也就刚发现姜钰的女儿身,一时间哪有什么万全之策。   他觉得脑袋有些沉,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头重脚轻,怦的一声,栽倒在地上。   英姿勃发,威武雄壮的晋阳王,病倒了。 第116章 ...   姜钰换了身衣服守在晋阳王的床前, 看他唇角下耷着, 问道:“父王怎么不开心?”   怎么不开心,发生了这种事情, 他能开心的起来吗?   晋阳王看着他闺女, 道:“父王都快被你母妃气死了,明明就是你母妃的错,她还犟着不承认。”   晋阳王这会回过味来了,这件事受到欺骗的明明是他, 最重视的嫡长子一夕之间变成了姑娘,生命无法承受之痛,王妃该向自己赔罪的, 结果她却一点悔过之意都没有, 反过来把他教训了一顿,让他心里愧疚。   姜钰道:“母妃也没有不承认自己错了啊。”   “她那是承认错误吗?她那分明就是在抱怨父王冷落她, 都这个年纪的人了, 还要提当年之事,也不知吃的哪门子的飞醋。”   姜钰:“......。”   她可以说是她父王想多了吗?   她命人端了水来,拧湿一张帕子,折起来贴在晋阳王额头上, 晋阳王捂额角, 脑门子火辣辣的疼, 他真希望这是王妃和嫡长子气自己这么多年的冷落,故意做这一出戏来捉弄自己,然后再换回男装, 说她其实不是姑娘,是故意吓唬自己的。   可惜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姑娘这么体贴,这么打扮就是娇滴滴让人疼的小姑娘,一点变回嫡长子的可能性都没有了,晋阳王越想越心酸,闷声抱怨:“你们娘俩真是,也不提前给父王点提醒。”   这么直接给他来了一下子,这心真像刀割的一样疼。   “这不是要给父王惊喜吗?”   晋阳王皮笑肉不笑:“算了吧,本王不敢受,你们娘俩以后还是少给父王点惊喜吧。”   什么狗屁惊喜,嫡长子变成了姑娘,惊吓还差不多。   姜钰眨眨眼道:“多了个女儿父王难道不开心吗?”   多个闺女确实挺开心的,可是,也少了个儿子啊,开心根本不足以抵挡失去嫡长子的心痛。   再疼闺女,还是备受看重的嫡长子更重要啊。   晋阳王垂着眸子,缓声道:“若是凭空多了个闺女出来,自然开心,可这少了个儿子,如何能开心的起来。”   这要是姜勋和姜皓变成了闺女,晋阳王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那可是嫡长子啊,他废了那么大的功夫才把嫡长子换回来,为此搭进去了一个他捧在手心上宠爱的闺女,现在告诉他,他换回来的这个,也是个闺女,真是在他心口上剜肉。   本来今日该是个好日子,京城里那个一肚子坏水的老王八死了,晋阳会越来越好,哪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晋阳王最得意的事情就是装傻充愣,骗过了朝廷,先发制人夺下宁城。   这件事情拿出来足够他吹一辈子。   可他堂堂晋阳王,居然被一深宅妇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这个妇人还是他觉得懦弱不堪,怎么冷待都不会有怨言的王妃。   昔日他为做戏给朝廷的人看,故意偏宠侧妃,冷落王妃娘几个,每逢家宴,他自觉有愧,不敢直视王妃的眼睛,他不去王妃屋里,王妃也不像其她妇人般故意讨好夫君,他还觉得王妃识大体,现在想想,只怕她巴不得自己不过去,才能更好的瞒住阿钰的身份。   姜钰斟酌一番,道:“多了个闺女,少了个儿子,不开心,那再加个女婿呢,俗话说的好,一个女婿半个儿,那闺女怎么着也能抵半个儿子了吧?”   她一副晋阳王少了个儿子,多了闺女女婿很划算的样子,晋阳王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什么女婿?”   姜钰正要说话,晋阳王摆手道:“莫说话,让父王缓一缓。”   姜钰拍着他的后背道:“父王,您先别激动,好事啊。”   晋阳王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好什么好,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本王多什么女婿?”   姜钰抿着唇,坐在绣墩上。   晋阳王看着女儿的脸,突然有些紧张了。   “有喜欢的人了?”   姜钰点头。   晋阳王闭上眼,叹口气道:“是新帝吗?”   姜钰微怔,晋阳王道:“若连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都猜不到,那我也不是你父王了。”   姜钰一回到晋阳便说有喜欢的人了,那时他以为姜钰说的是宜春公主,这会知道姜钰是姑娘,那喜欢的人肯定不是宜春公主了,姜钰在京城时整日跟在当时的太子殿下身边,晋阳王每回说京城人不好,姜钰都要说太子殿下很好,猜出她喜欢的是新帝,也不是什么难事。   姜钰笑了笑,凑过去道:“父王,您看,他还行吗?”   虽然已经猜到,可姜钰亲口承认的时候,晋阳王还是一阵头晕目眩:“不行。”   姜钰不高兴了:“怎么就不行了?他多好啊,出身尊贵,模样俊俏,对儿子温柔体贴,哪不行了啊。”   晋阳王板着脸说:“不行就是不行,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已经白白便宜了皇家一个,不可能再搭进去一个。”   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姜钰已经是闺女了,不是儿子。   姜钰气鼓鼓道:“这事可由不得父王,我喜欢他,不行也得行。”   “放肆,你一个姑娘家,就这么把喜欢挂在嘴边,成何体统。”   “若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还要体统做什么?”   晋阳王急喘一声,捂着嘴咳嗽。   姜钰劝道:“父王,我和阿砺,我们已经私定终生了,他说过登基之后便娶我为后,父王,晋阳若想和朝廷友好相处,联姻是最好的法子。”   晋阳王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苦笑:“你妹妹已经嫁入皇家了。”   姜钰道:“阿菱嫁的是什么人?她嫁的是恭王殿下,是刘贵妃的儿子,刘贵妃这些年陷害忠良,甚至连先帝的死都是她一手促成,阿砺登基,不将恭王贬为庶人,已是仁至义尽,又怎会看在恭王的面子上,善待晋阳,更何况阿菱还在京城,她是因为我才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父王,儿臣知道起兵并非您的本意,如今先帝驾崩,这仗您也不想打了,可朝廷吃了这么大的亏,岂是您说不打就不打的,您总要拿出点诚意,给朝廷个台阶下啊。”   晋阳王翻了个身,冷着脸不说话。   姜钰说的句句在理,可卖女儿的事,他真的不想再做一次。   他这一生瞧不起徐啸,到头来两个女儿,都要嫁给徐啸的儿子,他不甘心啊。   姜钰叹了口气,默默的起身退了出去,临走时替晋阳王把门关上了。   原以为搬出徐砺,晋阳王一定很欢喜,没想到他居然不同意自己和徐砺的事。   姜钰第二日一早陪着晋阳王妃去给祖宗赔罪,原本晋阳王也要去的,可他过了一晚上,病的更重了,整个人陷在床上,爬不起来。   “你昨日和你父王说了什么?”晋阳王妃问。   “儿臣说了和太子殿下的事。”   徐砺已经登基为帝了,但姜钰一时还没有改过来口。   晋阳王妃道:“难怪他今日爬不起来了。”   姜钰挠了挠头:“快刀斩乱麻。”   这一刀,确实够快的。   晋阳王这一病病了小半个月,姜钰自那日在晋阳王面前穿了次女装,之后又穿男装,做回了男儿打扮。   晋阳王每每见到她就心如刀绞,但眼下事情不得不处理。   嫡长子没了,那就只能另外培养儿子了,晋阳王命人去唤姜勋,姜钰也跟着姜勋一起过去了。   院子里晋阳王正挥舞着剑,他身形颀长,肤色偏白,从前给人的形象就是风流王爷。   姜钰一直瞧不起自己这个父王,觉得他只会几招花拳绣腿,见姜勋一脸崇拜的看着晋阳王,怕这唯一的弟弟也学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扯住姜勋的袖子,小声提醒:“莫要看这些假把式,上阵杀敌讲究的是快准狠,耍这么多花招还未来的急出招,就被人给捅死了。”   姜勋点头:“我知道。”   大病初愈出来活动筋骨的晋阳王:“......。”   姜钰正提点着弟弟,不妨晋阳王突然提着剑背在身后站在她的跟前,她身躯一凛,恭敬的行礼:“父王。”   晋阳王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别叫我父王,我不是。”   姜钰:“......。” 第117章 ...   姜钰拱手道:“王爷。”   他说不叫, 她就真不叫了, 晋阳王皱起眉头,把手里的剑递给侍立的下人, 接过汗巾子擦擦手, 扭头对姜勋道:“阿勋随父王进来。”   没被叫到的姜钰很不自觉的跟了进去。   晋阳王坐在椅子上,姜钰也右手放在腿上,大马金刀的坐在晋阳王对面。   晋阳王见她坐姿豪爽,一点姑娘的样子都没有, 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   嫡长子是个姑娘,自己都给自己安排好了终身大事,要嫁到京城去, 并且放话不行也得行。   二子是庶出, 有几分小聪明,却让他母妃骄纵的有些任性, 当然, 这里面也有他的功劳,倒不是他故意捧杀二子,实在是昔日他宠侧妃,二子磕破点皮, 侧妃都要来跟自己闹, 不许自己管教, 晋阳王也只能让嫡出的三子姜勋顶上世子之位,撑起晋阳王府了。   晋阳王跟姜勋说要立姜勋为世子的时候,姜勋并没有表现的欣喜若狂, 而是淡定的问道:“那长姐呢?”   姜钰是姑娘,肯定不能再做世子了,只是这身份总得解决了,晋阳王府不可能有儿子,还把女儿当儿子养来顶立门户,那就只能废了姜钰的世子之位。   再者晋阳王府就这几个孩子,大家都是知道的,单纯的消失一个嫡长子好办,就说死了,一口棺材,一场丧事,泥里一埋,完事了,可多出来的这个闺女呢。   姜钰倒不在意名分,她觉得只要徐砺认她,就说她是晋阳王妃认养的女儿,给她个说的过去的身份,不至于配徐砺的时候太掉面子,但晋阳王不愿意委屈自己的闺女,什么干女儿,庶女的名号通通不能让晋阳王满意,姜钰的身份只能是正统晋阳王和晋阳王妃所出的郡主。   他本来是想说恢复女儿身的姜钰和前头的晋阳王世子是双胞胎,一出生就体弱多病,大师算命虚得隐姓埋名养到十七岁才能认祖归宗。   但他一想到京城的福王和宜春公主就是双胞胎,而且宜春公主出生就体弱多病,他再来个双胞胎,妹妹体弱多病,倒像是模仿人家福王殿下和宜春公主似的,之前族中有个族兄家里得了双胞胎,抓周宴上请晋阳王去镇场子,晋阳王还夸过那两个娃娃生的壮实,一看就是互相友爱,在肚子里就知道相互谦让,没有争自己同胞的东西吃。   他其实就是暗讽先帝那一对双胞胎,男孩娇弱的跟姑娘似的,女孩一出生就快没气了,一看就是在母亲肚子里争抢,拼的死去活来,才两个都不壮实,皇家的孩子不友爱。   这会他再弄出一个双胞胎,妹妹体弱多病,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晋阳王很任性的决定让姜钰做晋阳王妃所生的第二个孩子,也就是在生完长子后,随后又怀上了她,因为第一胎晋阳王妃伤了身子,所以这第二胎怀着的时候特别艰辛,几次差点流产,但都没流掉,最后生下了长女。   长女出生就不会哭,被产婆打了几巴掌还是没哭,王府的人都以为死了,晋阳生而夭折的孩子都是不能入土的,于是这个生下来就不哭的长女被放到篮子里,顺着河水流走,正好被一个外出打猎累了在河里洗澡的猎户捡到。   小孩在水里飘了这么久,居然哭了,那猎户见是个孩子,就把孩子抱回去养了,天之骄女就这么沦为猎户之女。   前阵子王妃出去上香正好瞧见这姑娘和自家长子长的像,心生怜爱之情,一问之下,再看身上的信物,原来竟是自己那本以为早夭的女儿,当即哭哭啼啼的说菩萨显灵把女儿认了回来。   晋阳王两口子很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女儿,因为自己的女儿屁股上有颗痣,还有晋阳王府的信物,又和长子长的这么像。   晋阳王这个故事编的有始有终,姜钰听的目瞪口呆,事情这么复杂的吗?她本来决定自己就是因为和晋阳王世子长的像,被晋阳王妃瞧见,收为义女,没想到她父王这么能编故事。   连他当初偏宠妾室的渣男形象也被他顺势洗白了一把,这些年晋阳王府举行宴会,为什么多是侧妃在主持,不见王妃踪影?   那是因为王妃当初生了一个女儿,却没养成,所以看到满宴绮罗珠履,含苞待放的小姑娘,想到自己生的闺女,心里难受。   晋阳王体谅王妃,才不让王妃出来勾起伤心事。   王妃这些年因不受宠,被侧妃压制,管家之权都交到了侧妃手里全都变成了他洗白的证据。   这让他乱七八糟的一通编,居然很有道理,王妃不受宠,那些年为了不让姜钰的身份被人发现,是尽量不出屋就不出屋了,在张侧妃嚣张跋扈的衬托下,她确实是深居简出,常人不容易见到。   侧妃怀孕晋阳王大肆宣扬,请大师入晋阳王府掐算,当初晋阳王妃与张侧妃一同怀孕,满晋阳的人都知道侧妃怀孕了,却不知王妃有喜,后来知道王妃有孕,还是因为满晋阳王府换成红色,庆祝世子出生。   晋阳王给姜钰安排的这个身份有没有漏洞,当然有,但他是老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开心就好,横竖他现在已经造反了,在没和朝廷和好之前,他是乱臣贼子,朝廷也不会管他怎么突然多出来个闺女,王妃怀孕,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谁也不是吃饱了没事干,站出来反驳晋阳王的话,再找证据证明当初晋阳王妃当初并没有怀孕,真这么蠢,估计证据没找到,人就被晋阳王给咔嚓了。   姜钰无缘无故被晋阳王改了年纪,小了一岁,名字也从姜钰,变成了姜妤。   其他的姜钰都能勉强接受不拆穿她父王,只是这屁股上有痣......是怎么回事?   姜钰强烈怀疑这是她父王为了报复她。   晋阳王瞥了她一眼,不容置疑:“你屁股上确实有颗痣。”   姜钰道:“那儿臣怎么不知道呢?”   这肯定是晋阳王瞎编的,晋阳王若是连她屁股上有痣都知道,那就不可能连她是个姑娘都发现不了了。   “本王说有就有。”   屁股上有痣是为了增加晋阳王那一段故事的可信度,认祖归宗总有点理由,不能随随便便来了和自家儿子长的像的姑娘就说是自己死去多年的女儿,屁股上有痣显然是强有力的证据,这么隐秘的事情,别人也不能扒了她裤子看,一般造假的人不可能知道,所以这认回来的女儿就是亲生的。   好吧,这么隐秘的事情,从今以后全晋阳的人都知道了,她屁股上有颗痣。   晋阳王安排好了她的出身,还顺势要给她想个封号。   “封号不都是入朝请封的吗?”   姜勋插嘴道:“咱们晋阳现在是反臣,不需要请封了。”   像晋阳王这种自立为皇都可以,别说是自封一个郡主了,就是人家朝廷随时都可以派兵来把晋阳灭了就是了。   晋阳王道:“阿勋说的对,趁着不归朝廷管的时候,把你的郡主之位定稳了,将来便是重新归朝廷管,那新帝也没必要特意下旨废了你的郡主之位。”   听起来,好不要脸的样子。 第118章 ...   姜钰趴在案桌上, 鼓着腮帮子:“父王大可不必担心朝廷会下旨废了儿臣的什么郡主之位, 当朝陛下是我未来夫君。”   晋阳王斥道:“什么未来夫君,你一个小姑娘, 说这种话, 害不害臊?”   姜钰捧着脸笑:“不害臊啊,儿臣就是喜欢他,只要一想到他,儿臣就开心。”   晋阳王看着自己最受重视的儿子变成了这个样子, 内心的情绪无法言说,他初时知道姜钰的女儿身时除了失去儿子的心痛,还有对姜钰的怜惜与愧疚。   可这些日子姜钰又穿着男装, 晋阳王一看她打扮的风度翩翩少年郎捧着脸对看不见摸不着的徐砺犯花痴, 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他端起茶抿了一口,道:“他登基这么久, 也不见他往晋阳下旨求亲, 自古皇帝三宫六院,隔一段日子就会有大臣请奏选妃,他身边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我儿能否保证他还记得你。”   晋阳王本来想说这么久不见徐砺的动静, 怕是早就在皇宫左拥右抱把她给忘了, 但是看女儿那傻乎乎的笑脸,他话到嘴边都没忍心说出来。   姜钰听了他的话,哦了一声, 起身道:“他是皇帝嘛,事情忙,我去给他写信,提醒他要想我。”   晋阳王脸色一板:“谁让你去给他写信了,给我坐下。”   姜钰不解的眨眨眼,老实坐好:“又怎么了嘛?”   晋阳王见她一脸不耐,被气的心肝疼:“你是姑娘,要写信也该他先给你写,男人都是贱骨头,你这么主动,在他心里肯定得掉份量,你得端着,端着知道吗?”   晋阳王以一个男人的角度训导女儿。   姜钰似懂非懂,蹙眉道:“他与旁人不一样,他不矫情的。”   晋阳王怒道:“父王是在关心你,你什么意思,你这意思是你父王我矫情吗?”   姜钰很想说是,这么明显的事情了,他还非要问,姜钰觉得她父王真蠢。   她现在是知道晋阳王只是个纸老虎,一点都不怕他。   “儿臣不是那个意思,父王您想多了,阿砺他对待感情特真诚,当初喜欢上儿臣是便直接同儿臣说了,他那会还不知道儿臣是姑娘呢,他宁愿为了儿臣不要子嗣,他怎么可能登基后就忘了儿臣呢。”   姜钰特别不希望别人对徐砺有什么误解,她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能得到亲人的认可。   “他不知道你是姑娘就喜欢你了?”   晋阳王语调微扬,他原本只是觉得女儿对待新帝太热情了,怕新帝认为女儿倒贴不值钱,看低女儿,现在看来何止是太热情啊,还是爷们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那是有问题啊,那是断袖啊,是怪癖啊。   如果不是怪癖,那就是在利用女儿,女儿当初好歹也是晋阳王世子,便是不受宠,背后靠的也是整个晋阳,到了京城肯定是几位皇子拉拢的对象,当初还是太子殿下的新帝一定是看上了女儿背后的势力,不然怎么会喜欢男子。   演技精湛的晋阳王瞬间脑补了一出大戏,要真喜欢阿钰,怎么登基后不见求亲圣旨,阿钰是男子时他就喜欢,那阿钰是姑娘了,他还喜欢,他到底喜欢的是男还是女,八成,就是虚情假意。   他就知道徐啸那老王八生不出来好东西,欺骗他纯洁的闺女。   晋阳王沉着脸对姜勋吩咐:“去把戒尺拿来。”   姜勋诧异道:“拿戒尺做什么?”   晋阳王目光深邃的盯着姜钰:“本王今日要好好审一审了。”   这个姑娘从小当男孩子长大,又年少离家,没有父母在身边,对待感情懵懂,可别让新帝给骗了。   姜钰笑了一声:“父王您要问什么尽管问,儿臣知无不言,动什么戒尺啊,多伤感情。”   晋阳王不理他,扭头对姜勋吼:“愣着做什么,去。”   姜勋被吼的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晋阳王训斥姜钰的时候语气虽然严厉,但声音温和,对姜勋吼就不一样了,真像是要把毕生力气使出来。   姜勋看了长姐一眼,最终不敢挑衅父王的威严,他不像长姐在外面溜达了一圈,背靠大树好乘凉,天不怕地不怕,心大了,还能靠出嫁脱离苦海。   他从小就在父王的压迫下长大,未来也没有机会靠出嫁拯救人生,还要继续在父王手底下讨生活,老老实实的去把他父王的戒尺拿出来。   晋阳王的戒尺面光润圆滑,这么光滑,姜钰姜勋姐弟俩为此付出了不少努力。   姜勋拿到戒尺,手背到身后,替姜钰求情:“父王,长姐从小做男儿教养,性子主动了些,也是情有可原。”   晋阳王不听他唠叨,把他手里的戒尺夺过去,看着姐弟俩道:“手伸出来。”   姜钰叹了口气,老实的把手伸过去,本以为做了姑娘就不用挨戒尺了,没想到还是要挨罚。   晋阳王看着她白嫩的手心,淡淡道:“谁说你了。”   姜钰愣了愣,晋阳王冲着姜勋挑眉:“愣着做什么,手伸出来。”   无辜躺枪的姜勋:“......。”父王让他来不是让他做世子,继承家业的吗?他犯了什么错?   晋阳王拉着他的手把他的手摆正,振振有词:“你长姐是姑娘,父王不打她,但她犯了错,总要有人受罚。”   所以,他这是要代替长姐受罚了。   “阿钰,父王问你的话,你最好老实回答,胆敢有一句欺瞒,父王就罚阿勋。”   他说着手上一扬,戒尺就落在了姜勋的手掌心,姜勋眉头一皱,手心上出现一道红印,吸了吸鼻子,扭头委屈的看着姜钰。   他为长姐受罚无怨无悔,但他还是希望长姐能说实话,让他少挨打,因为戒尺,真的很疼。   姜钰瞧着弟弟可怜巴巴的,道:“父王你说话就好好说话,儿臣也没说要欺瞒您啊,你打阿勋做什么。”她拍着胸口:“您要打打儿臣,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晋阳王道:“狗屁大丈夫,你要是大丈夫,父王何须如此忧愁,你是晋阳王府的郡主,你在外面的一举一动,都要牵扯到晋阳王府,阿勋是日后的晋阳王世子,你若不是一出生就做男孩教养,当初徐啸下旨让晋阳王府送子入京,便该由阿勋去,他去了,你根本不会有机会接触新帝,又哪里会生出这么多事,你是替他去京城的,你做错了事,便该由他这个弟弟替你担着。”   真要这么论,头一个要打的不是他这个做父王的吗?   姜钰深吸口气,撩着袍子坐下:“父王请问。”   “你说新帝爱你至极,为了你,甘心绝后?”   晋阳王的语气充满质疑,活了这把年纪,他根本不信有这样的爱情,女人不过就是可有可无,娶回府里好吃好喝养着就是了,如他和晋阳王妃侧妃,不过是亲情罢了,那两个女人有事,他会难过,但绝不会为了她们放弃自己的子嗣。   姜钰点头:“是。”   “他喜欢上你时,不知你是姑娘?”   姜钰道:“真爱一个人,还在乎是男是女吗?”   “莫要油嘴滑舌,只说是与不是。”   “是。”   晋阳王挥着戒尺就打,戒尺打的啪啪响,姜勋开始还忍着,到最后忍不住把手往后缩。   姜钰吼:“父王,说的是实话。”   晋阳王也吼:“知道是实话,本王心里不舒服。”   他一吼,手上力气更大了,父女俩叫板,受罪的是姜勋。   姜勋小脸耷拉着,插嘴道:“下一个问题吧。”   姜钰强硬的把弟弟拉到身后,瞪着晋阳王,说什么都不许他再打了。   “父王若是不舒服,这事咱们就暂且搁置,等父王舒服了,再来商讨。”   晋阳王气道:“逆子。”   姜钰淡淡道:“我不是。”   晋阳王改口:“逆女。”   姜钰道:“儿臣已经实话实说了,儿臣知道父王在质疑什么,您怀疑当初阿砺说喜欢儿臣,其实是要利用儿臣背后的势力。”   晋阳王道:“你心里清楚,为何还心甘情愿的陷进去。”   “因为儿臣喜欢他啊,儿臣初到京城,先帝疑心重,将儿臣圈于皇宫大院,儿臣心下彷徨,举目无亲,只有太子殿下护着儿臣,儿臣不知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最起码那段日子,他让儿臣觉得有所依靠,真情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儿臣享受了他带来的关怀。”   晋阳王叹气:“傻姑娘。”   姜钰手搭在脸上:“父王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好。”   “好不好的,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你觉得他好不行,得让他觉得你好,父王问你,他近女色吗?”   “除了儿臣,没见他近别的女色。”   “那他近男色吗?”   “除了儿臣,也没见他近别的男色。”   “这多矛盾,你是男子的时候他轻易喜欢上你,那就是断袖,即是断袖,你恢复女儿身,他又怎么会喜欢身为姑娘的你。”   姜钰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矛盾的,以儿臣的脸和儿臣的智慧,足以让殿下为儿臣折服。”   晋阳王给她一个更大的白眼:“你开心就好。”   “父王不是才说过,儿臣是晋阳第一美人吗?”   这话,晋阳王确实说过。   “新帝是什么身份,他见过的美人少吗?”   姜钰不悦:“那些美人,怎么能和儿臣比。”   “当然不能和你比,他喜欢你时,你是个爷们,又是晋阳王世子,她们怎么能跟你比。”   说来说去,还是不相信姜钰的魅力。   姜钰拒绝和他继续这个话题,只说晋阳王不了解徐砺,都没见过徐砺的面,如何对他评头论足。   晋阳王深感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这话果然不假,尤其是他闺女这种,人家闺女提到喜欢的人还会意思意思的脸红,到他闺女满脸都是迫不及待的要嫁出去。   “你既喜欢他,那父王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你毕竟是姑娘,要求亲也该是他先求,父王不允许你先给他写信,真如你所说喜欢你喜欢的愿意绝后,必然会下旨与晋阳求和,向晋阳求婚,且等等,咱们晋阳的姑娘娇贵,你是最娇贵的那一个,岂能上赶着嫁出去。”   姜钰觉得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那儿臣就等着他下旨,他若下旨求亲,父王您就不能再找借口阻止我们在一起。”   晋阳王深感苍老了十岁:“父王又不是专门拆人姻缘的,父王是为了你好,女子出嫁,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   姜菱出嫁已经让他留下遗憾,这个女儿,不能再像姜菱一样了。   姜钰点头:“那儿臣就回去等着了。”   她非常自信徐砺会下旨求亲,她觉得她父王不了解徐砺,所以她收拾一番,让人去寻了解徐砺的章景明过来。   此时由晋阳王胡编乱造的故事还没有传出去,当章景明随如梅进了姜钰的屋子,见到靠窗的美人榻上坐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以为自己是进错了屋子。   随后,那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利落的翻身坐起,撸着袖子对他喊:“章兄,你怎么这么慢,等你等的黄瓜菜都凉了。” 第119章 ...   章景明愣了半晌, 上下打量姜钰, 笑眯眯的走到姜钰跟前,拍着她的肩膀, 用他的大嗓门, 哥俩好的说:“世子,你怎么穿成这样了,我以前就觉得你长的漂亮,你这穿女装, 比五殿下还好看。”   他转过身姜钰才发现他背后的腰带上还趴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睡的香甜,听到动静, 小扇一样的睫毛动了动, 睁开眼,打了个哈欠:“漂亮姐姐。”   她揉着惺忪的眼睛, 歪着脑袋, 咦了一声,小手指着姜钰:“哥哥。”   她拽住章景明的袖子:“先生,这个漂亮姐姐是我哥哥。”   小姑娘是姜钰二舅家的女儿,叫杨毓萱, 今年才六岁, 自章景明到晋阳后, 小姑娘就喜欢跟在章景明屁股后面转,嚷着要拜章景明为师,章景明去宁城后, 小姑娘找不到章景明,哭了好几天。   这次章景明回来,她怕章景明再丢下她跑了,天天一睁眼就往章景明那里跑,小姑娘年纪小,睡觉的时辰长一些,跟着章景明到处乱跑觉都睡不好,经常趴在章景明背上睡觉,章景明怕她掉下去,就找了个布条把她的膝盖弯子拴在自己的腰上,她趴在章景明的肩膀上睡着睡着就自己滑下去,撅着屁股缩在章景明的裤腰带上睡觉。   章景明把她膝盖上的布条解掉放她下去,姜钰捏着小表妹的脸,问道:“萱萱啊,你怎么又来了。”   小姑娘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我阿钰表哥,我才告诉你我为什么又来了。”   小姑娘从小爱吃,脸上肉嘟嘟的,姜钰逗她道:“我不是你阿钰表哥。”   小姑娘不相信:“那你为什么和我阿钰表哥长的一样?”   姜钰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因为你阿钰表哥被我吃了,所以我才和你阿钰表哥长的一样。”   小姑娘眼睛瞪大,水汪汪的,章景明一看不好,还未来的急说话,姜钰伸出十个手指头,弯曲着凑到小姑娘跟前,小姑娘嘴巴一撇,吓哭了。   章景明捂了捂额头,蹲下去哄道:“不哭了不哭了,他就是你阿钰表哥,逗你玩呢。”   小姑娘揉着眼睛:“呜呜呜,阿钰表哥被坏姐姐吃了。”   “他不是坏姐姐,是你表哥。”   小姑娘还是哭,章景明哄:“他不是坏姐姐,是你表哥,萱萱乖,不哭了,等会给你买糖葫芦。”   “你骗人,那她怎么和我阿钰表哥长的一样。”   “长的一样就是你阿钰表哥,你阿钰表哥长的好看,穿裙子更好看。”   小姑娘吸着鼻子不停抽泣,章景明向姜钰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姜钰翻了个白眼,表示爱莫能助。   “好了萱萱,再哭就不漂亮了,不漂亮先生就不喜欢你了。”   “我怕。”   “先生在呢,不怕。”   小姑娘鼓着腮帮子,伸着胳膊道:“先生抱抱我,我就不怕了。”   章景明:“......。”   姜钰揉了揉小表妹的脑袋:“再装,红眼绿鼻子的妖怪就真的把你抓走了。”   小姑娘尖叫一声,扑到姜钰怀里,脑袋在她怀里拱了拱:“表哥坏蛋,就知道欺负表妹。”   姜钰拎着她的耳朵把她脑袋从自己的怀里提出来:“小坏蛋,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表哥,叫表姐。”   毓萱小姑娘眨眨眼:“骗谁呢,你分明就是我表哥,别以为穿了身花裙子,我就不知道你是我表哥了。”   姜钰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瞧你机灵的,不信你去问你姑母,瞧瞧我到底是你表哥还是你表姐。”   小姑娘面色凝重的凑到姜钰脖子前闻了闻,扭头往外面跑。   章景明喊她。   “萱萱你去哪?”   “先生在此等我,我去告诉姑母表哥这个大坏蛋欺负我,让姑母打他。”   她迈着小短腿跑去找晋阳王妃告状。   章景明无奈的摇了摇头,扭头胳膊搭在姜钰肩膀上,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拿了下去,往后退了两步。   姜钰挑眉:“章兄怎么了?”   章景明挠了挠耳朵:“世子穿这一身,我有些别扭。”   姜钰凑近他:“不好看吗?”   章景明吸了口气,垂着头,有些结巴:“不......不是不好看,是太好看了,比正常的小姑娘还好看。”   姜钰对他眨了眨眼,食指挑在下巴上:“瞧章兄这话说的,我难道不是正常的姑娘吗?”   章景明无语道:“世子别开玩笑了,你连萱萱都骗不了。”   姜钰哦了一声,心想,这守财奴,没发现自己是姑娘啊。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呆的人。   “世子还是换回男装吧,这样穿,我这就有点不自在。”   姜钰扬了扬眉,章景明连忙摆手,咧着嘴,面带笑容:“世子千万不要误会,我没有把你当小姑娘的意思,我知道你是纯爷们。”   他捏着拳,双腿夹紧,信誓旦旦。   他真的好怕。   好怕姜钰会恼他,踢他。   姜钰踢佟卫的那一脚,至今记忆犹新,就是因为佟卫嘲笑她长的像小姑娘。   姜钰眼角抽了抽,低头打量自己的打扮,抬头道:“你觉得本郡主是纯爷们?”   郡主?   章景明微怔:“什么郡主?”   姜钰屈膝:“呆头鹅,再说本郡主是爷们,当心本郡主让你做太监。”   章景明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仰着头,有些怀疑人生。   他思索良久,才哆嗦着嘴唇道:“世子你是,姑娘。”   “说了不是世子,是郡主,以后都叫郡主,别露馅了啊。”   “那你为何一直以男装示人?”   “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说吧。”   章景明偷瞥了她一眼,正好让姜钰抓到,不好意思的低头。   姜钰道:“章兄若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我又不会吃了你。”   章景明诧异道:“你没有喉结。”   “都说了我是姑娘,姑娘哪来的喉结。”   姜钰捏了一块糕点塞到嘴里:“合上你惊讶的嘴巴,问你点事。”   章景明拱手:“郡主请问。”   “你隔那么远,我怎么和你谈心事啊。”   “男女授受不亲。”   姜钰挥着拳头:“信不信我揍你。”   “信。”   章景明走到姜钰跟前坐下,深吸了口气:“问吧。”   “太子殿下登基数月,为何还不下旨娶我。”   姜钰直奔主题,章景明揉了揉胸口,干咳一声,这个问题,他怎么知道?   “郡主让我想一想,该怎么回答。”   “这问题还用想吗?”   “实不相瞒,我之前一直以为世子和太子殿下是断袖,并未想过太子殿下会娶世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不会娶我。”   “当然不是,太子殿下和世子之间的感情,我一个外人,我不清楚啊。”   姜钰捧着脸,叹了口气:“我与太子殿下,我们两情相悦,他说过他会娶我,但我父王不相信他是真心喜欢我,我在我父王面前夸下海口,说他一定会下旨求娶我,只有他先来求娶,我父王才会把我嫁给他,可他这么久了,一点动静没有。”   她这心里,也挺没底的。   章景明见她一脸忧愁,劝道:“太子殿下刚登基,政务繁忙,腾不开手,殿下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他说他会娶你,就一定会娶你的。”   “真的?”   “真的......吧。”   这种事情,章景明也不敢确定啊。   姜钰皱眉:“到底真的假的。”   “世子别为难我了,我到今日方知世子是姑娘,又哪里能知道太子殿下的想法,我已经离开京城许久了,在宁城也只是远远的看着殿下,世子你不是去看了殿下吗?你既与殿下两情相悦,会不会娶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啊。”   姜钰低头绞着头发:“我本确信他登基之后便会传旨到晋阳,可我等一日,圣旨没来,两日,圣旨还是没来,到了如今,我都不知等多少日了,他必是恼了我了。”   “殿下为何会恼世子?殿下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姜钰抿了抿唇,章景明想了想,道:“那日在宁城,世子自殿下那里回来一直心事重重,是不是那日出了什么事?”   “那日,他本不想放我回来的,他想带我一起回京城。”   章景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世子最后是怎么回来的?”   姜钰心虚道:“我给他下药了。”   章景明倒吸口气,给太子殿下下药,真是厉害。   “这事是世子做的不对,世子给殿下道歉了吗?”   姜钰郁闷道:“哪有机会道歉啊,宁城一别,至今连封信都没有收到。”   “殿下不给世子写信,世子可以给殿下写信啊。”   “我父王说,得端着。”   章景明不解:“端什么?”   “当然是端架子,我是姑娘,父王说姑娘太主动,在男人那里就不值钱了。”   章景明一听不值钱,脸色瞬间沉重:“那世子确实得端着。”   姜钰道:“你也认为得端着?”   章景明斟酌一番,觉得值钱最重要:“京城到晋阳路途遥远,先帝去时,又恰逢晋阳出兵,殿下也要把朝政之事处理好才能娶你,不如先等一等。”   姜钰听他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点头道:“那我就先端着吧。” 第120章 ...   她趴在案桌上若有所思, 章景明瞧着她现在的样子, 有些不适应又有些稀奇,从前见到的晋阳王世子姜钰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哪像现在, 就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分明还是那个人啊。   “世子向来豁达,也会为情所困?”   姜钰开口道:“我这不是为情所困。”   “那是什么?”   姜钰叹了口气:“太子殿下这人,心胸宽广, 对我格外好,从前在宁城,他就时常给我写信, 后来我总是推脱, 他心里不舒服,他心里一不舒服, 就想让我主动哄他, 我越不哄他,他就越生气。”   不是心胸宽广吗?那怎么还这么容易生气?   章景明纠结道:“可是世子主动哄他,那世子就不值钱了啊。”   姜钰瞪他一眼:“你懂什么,你这个守财奴, 除了钱你眼里还有什么?若真心喜欢一个人, 哪里在乎钱不钱的事啊。”   章景明噎了一声, 姜钰哼哼了两声,章景明道:“世子怎么了?”   姜钰捂着胸口:“哎呦,难受。”   “世子要吃糖葫芦吗?”   “糖葫芦?”   “姑娘不都喜好甜食吗?萱萱就喜欢吃糖葫芦。”   姜钰翻了个白眼:“萱萱才六岁, 你拿我和她比啊。”   章景明挠了挠头:“那怎么办?”   章景明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从前府里的几个丫头,都是裁新衣服,添置首饰就会开心,可世子又不缺这些。   姜钰抬头看着他道:“吃糖葫芦,你买吗?”   章景明愣了一下,面露尴尬:“世子,不是不想买给你。”   “你不会一根糖葫芦都舍不得买给我吧。”她面露鄙夷:“还兄弟呢。”   章景明解释道:“世子,不是我舍不得买,实在是囊中羞涩,你看你上次吃地锅鸡,两只呢,我都买给你吃了,那家还是个黑店。”   那次老板娘做假称被发现,结账的时候直接把一斤的价钱往上提了提,章景明见付的银子不对,问了一句,老板娘说涨价了,现在鸡都涨价。   吃之前是一个价钱,吃之后鸡就涨价了。   可把章景明给气坏了,虽然最后争论一番,他没多出银子,可还是很生气。   “你也就大方了那一回,一顿饭你记到现在,章兄,你知不知道太子殿下不理我,我心如刀绞,身为兄弟,你连根糖葫芦都舍不得买给我吃,别说你没银子,我不信。”   这守财奴以前就哭穷,后来还不是在小树林里埋了那么多。   章景明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三个铜板递给姜钰看,委屈道:“世子看吧,我身上一共就三个铜板了,还不够萱萱吃糕点的呢。”   小姑娘最爱吃,天天跟在章景明屁股后面要吃要喝,章景明本就是寄人篱下,杨正祥每月给他的那点月例,他缩衣节食,都不够小姑娘塞牙缝的呢。   章景明对着姜钰就哭穷,人小姑娘跟在他屁股后面,就爱吃些糕点糖葫芦他都买不起,姜钰被他说的脑袋疼,晕乎乎的就从要吃章景明两个铜板买的糖葫芦,变成了要给他二十两银子。   姜钰决定以后在章景明面前再也不提让他慷慨解囊的事了。   姜钰听信晋阳王和章景明的话端架子,这一端,就是两个月,在姜钰快要爆发的时候,终于收到了徐砺的圣旨。   这玉玺是徐砺命人点名要姜钰亲自打开的,姜钰当着晋阳王的面,非常嘚瑟的打开圣旨。   然后盯着圣旨变了脸色,圣旨上除了盖了个玉玺,一个字都没有。   晋阳王看着案桌上的空白圣旨,一拍桌子,对着姜钰道:“看吧,新帝和他老子一样,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圣旨一个字都没有,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他爱你至极吗?”   姜钰道:“他这不是圣旨来了吗?空白圣旨,那不就是由着我们填吗?朝廷与晋阳如今这番局面,总要有一方先主动,虽然是空白圣旨,好歹也给我们递了个台阶啊。”   “什么台阶,这算是他主动求和吗?这是挑衅威胁还是在昭示他泱泱大国的风范。”   “父王消消气,横竖他圣旨下了,旁人又不知道他圣旨里面写了什么,他不写字,咱们自己写,就说朝廷认识到晋阳的重要,不忍分离,宣晋阳王世子和郡主入朝觐见,都一样的。”   默默站在一边看父王和长姐斗嘴的姜勋:“......。”还有这种操作的吗?   晋阳王道:“他既然能下圣旨,说明他心里还是念着你,一个字不写给咱们摆架子,那咱们也不着急,冷冷他,看他什么时候能来一道正经的圣旨。”   晋阳王对空白圣旨特别不满,他与丞相商议的就是让朝廷主动下旨求和,这样晋阳回归齐国以后才能有底气,新帝应该也是等着晋阳主动求和,等了这么久不见晋阳动静,这才下了道空白圣旨。   晋阳王冷哼一声:“本王道他多能忍呢,这不也坐不住了,能下这第一道空白圣旨,就能让他下一道有字的圣旨。”   晋阳王瞬间底气十足,他是要嫁女儿的,这点下马威都不立下,以后女儿嫁到京城受委屈怎么办?   晋阳王收了圣旨摆放在书架上,冷嗤道:“要娶媳妇还敢摆架子,也不看看他娶的是谁闺女。”   话音刚落,姜钰就拽住他的衣袖说:“父王啊,咱们就自己写几个字,不丢脸的。”   晋阳王摆手:“不急,父王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告诉你,这种时候,先出手的人就输了。”   姜钰跺着脚:“你不急我急啊。”   晋阳王看女儿一脸猴急的样子,目光中露出不满,沉声斥道:“这样他就把你捏住了,那往后还得了,你年纪小不懂事,他就是吃准了你的性子才敢这样。”   姜钰撅了撅嘴:“这种事又不是博弈,还要在乎输赢。”   “不在乎输赢,那他为何不直接下旨让你入京,不就等着你先低头吗?他这是吃准了你,你给父王争气点。”   姜钰心虚的低头,在晋阳王看来是新帝要娶自己的女儿,那就该他主动来求情,哪有姑娘主动送上门的道理。   他嫌女儿没出息,姜钰抿着唇,没把自己给徐砺下药的事说出来,若让父王知道这事,肯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到时候知道徐砺当初不打算把她放回晋阳,企图直接带走她,肯定又要生气。   “那现在怎么办?”   “继续等。”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新帝登基,各藩王年底必然要入朝朝贺,那时是晋阳与朝廷修复关系的最好时机。”   晋阳王道:“你不是说有你在,朝廷与晋阳的关系不会差吗?”   姜钰说不动晋阳王,回去寻晋阳王妃告状,她跟晋阳王妃告状,晋阳王妃也不能左右晋阳王的决定,但是娘俩可以一起抱怨晋阳王。   但这次,晋阳王妃显然站在晋阳王的一边。   她拍着姜钰的肩膀道:“阿钰莫急,你父王说的是,圣旨里面写了什么,旁人是不知道,咱们就算自己写上字,晋阳的面子全了,可终归这是你和皇帝两个人的事情,第一步你就先低头,日后岂不是全要你低头。”   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年轻人总容易让情爱冲昏头脑,但晋阳王妃这种过来人思量的多,她寻思着皇帝还能往晋阳下圣旨,那就是在和阿钰闹脾气。   年轻人闹脾气正常,但这脾性不能这么惯着。   姜钰搂着晋阳王妃的胳膊:“母妃,他真的很好的。”   “你已经说过了,母妃知道她很好,阿钰啊,咱们是姑娘,听你父王的,矜持点。”   姜钰哦了一声,垂头丧气的回自己院子。   屋子里汀菊正坐在绣墩上跟着如梅学绣花样,见姜钰愁眉苦脸的凑过来道:“郡主,不是说殿下圣旨来了吗?”   姜钰嗯了一声。   汀菊好奇的问:“殿下写什么了?”   如梅见她这副样子就知道没什么好话,瞪了汀菊一眼,给姜钰倒茶:“郡主莫伤心,殿下心里有你的。”   姜钰抿了口茶,骂道:“混账混账,欺负我,不就是想让我主动低头吗我......。”   几个小丫头眼巴巴的看着她,姜钰哼了声:“我再等几日,等几日他再不来消息,那我就自己去找他。” 第121章 ...   几个丫头:“......。”还以为郡主能发什么狠呢。   姜钰这几日心神不宁, 晋阳王见她每每走路都要发呆, 暗叹自己之前怎么走眼觉得她能担起晋阳的重任,这好在是个女孩, 这要是男孩, 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徐砺不来消息,她悬着心,来了张空白圣旨,她这心悬的更厉害了。   晋阳王编的故事散播出去, 晋阳世族的小姐都想请她参加宴会,都被她以身体不适推辞了。   “长姐。”   一身白衣窄袖的姜勋从外面走进来,头发上不知何时落了一片枯黄的树叶, 姜钰笑意盈盈的上前为他摘掉树叶, 捏给他看:“忙什么呢?头上落了树叶都不知道。”   姜勋盯着姜钰欲言又止。   姜钰坐在椅子上,笑着问:“怎么了?”   姜勋凑到她身边, 面露纠结:“长姐, 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这些日子跟着晋阳王处理政务,姜钰以为是晋阳的问题,不以为意:“你觉得当讲那就当讲。”   姜勋斟酌一番, 拱手道:“那弟弟告退了。”   “哎。”姜钰看着姜勋的后背:“你这孩子, 怎么这么别扭呢。”   姜勋脚步顿了顿, 转身道:“长姐......。”他皱着眉挠头:“哎。”   姜钰半眯着眼:“可是父王不许你说?”   姜勋欲盖弥彰:“不是。”他摇着头:“父王只是让我自己想想这事能不能和你说。”   他纠结成这个样子,必然是他要说的事她听了会不高兴。   她听了不高兴的,必然与徐砺有关。   姜钰冷喝一声:“说。”   姜勋抬头挺胸:“各封地藩王都已经收到新帝圣旨, 明年正月十五,入朝朝贺。”   “晋阳呢?”   姜勋摇头:“父王在京城的探子打探到定南王府有意将淑淳郡主嫁给新帝,京城现在四处都在传,淑淳郡主可能是他们的皇后。”   “胡说八道,淑淳郡主是哪里冒出来的。”   “是定南王府的嫡出郡主,芳龄十五,听说生的花颜月貌,冰雪聪明。”   姜钰淡定道:“传言不可信,便是真的,那也是定南王府的一厢情愿,都是那群闲来无事的大臣嚼舌根头。”   殿下就算恼了她,也不会要娶别的女人。   “长姐,定南王府的淑淳郡主已经入宫了。”   “什么?”   “新帝登基没两个月,定南王府的淑淳郡主便已入京,一直住在皇宫,长姐,新帝登基这么久,除了一张空白圣旨,什么都没对你允诺过,定南王府送淑淳郡主入京,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京城人都在传淑淳郡主是皇后了,他置长姐于何地。”   姜钰斥道:“闭嘴,莫要听风就是雨。”   姜勋急道:“长姐,父王说的没错,皇帝都是三宫六院的,与其嫁给皇帝,倒不如在晋阳招个郡马,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干嘛非要去京城?”   他实在不知道新帝有什么好,能让他长姐神魂颠倒。   姜钰捏拳骂道:“混账混账东西。”   姜勋:“......。”不是不信传言吗?   姜钰一路抿着唇角走到晋阳王的书院,从书架上取出那道空白圣旨,身后传来晋阳王严厉的声音:“做什么?”   “儿臣要去京城。”   晋阳王面色铁青:“你考虑好了?”   姜钰点头。   晋阳王坐在椅子上,嘴角耷拉着,一脸不开心。   姜钰对着晋阳王道:“京城纷纷传言淑淳郡主要做皇后。”   她咬着唇角,眸中带泪,可怜兮兮的吸鼻子:“总让儿臣端着,儿臣听你的话,不给他写信,也不去看他,现在可好了,来了个什么淑淳郡主,他不要我了。”   姜勋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长姐,刚刚不是说传言不可信吗?怎么转脸就伤心哭了。   姜钰拿帕子捂脸,肩膀一抽一抽的。   晋阳王也愣了下,他知道他闺女喜欢新帝,可平时她把喜欢挂在嘴边,晋阳王早习惯了,未曾想她听到新帝要娶别人为皇后的消息,居然哭了。   晋阳王道:“谁跟你说淑淳郡主要做皇后,新帝不要你了的?”   姜钰哭的眼角通红,一双桃花眼湿漉漉的,目光涣散的盯着屋顶的梁子不说话。   晋阳王瞪了姜勋一眼,把一封信递给姜钰,姜钰赌气的把脸扭到一边不看。   案桌香炉里袅袅青烟上浮,恰好蒙上姜钰的脸,晋阳王瞧着女儿额角的翠钿,无奈的叹口气。   “新帝登基后一个月,定南王府送女入京,居于皇宫,其后京中传言定南王府郡主是未来的皇后。”   姜钰垂着脑袋,晋阳王哼了一声:“没出息。”   姜钰闷闷道:“京中传言定南王府的郡主是皇后,那是因为儿臣不在京,若儿臣在京,必然没有定南王府郡主什么事了。”   晋阳王目光深沉:“阿钰真就那么喜欢他吗?”   姜钰坚定的点头:“是。”   “不在乎他三宫六院,不在乎他与别的女子生儿育女,不在乎年老色衰,被弃于后宫,阿钰,父王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留在晋阳,只要你留下,父王明日就能为你招亲,全晋阳的好儿郎任你挑,你喜欢哪个要哪个。”   晋阳王一番恐吓利诱想让她放弃去京城。   姜钰摇头:“我只要他,我在乎他会三宫六院,我在乎他与别的女子生儿育女,我也在乎被弃于后宫,一辈子锁于宫墙,可那都是以后的事了,以后的事情我管不了,我只知道,现在我喜欢他,想到没有他,我就不开心,我答应过他会去京城,他生气了不理我,那我就哄他。”   “等他不用再受任何人威胁,他还愿意只要我一个,只喜欢我一个,我就和他搭伙过日子,他若不愿为我放弃满院姹紫嫣红,那我就束青丝,游历这大好山河,忘了他,我也不知忘了他之后还会不会喜欢上别人,若能遇上,那就再搭伙过日子,总归不会委曲求全,和别的女人争丈夫。”   姜钰本来只是做戏给晋阳王看,想让晋阳王放自己去京城,她根本不信徐砺会喜欢什么淑淳郡主,定是故意气自己,想让自己过去的。   她从前总是骗他,每一次接近他都是有目的,第一次求见他,是为了他能护着自己不被别人欺负,临别时见他,是为了他能想法子让自己回晋阳,甚至是在宁城去见他,不仅仅是因为他受伤了,也是为了他能退兵,明明他对自己那样好,自己却总是利用他。   可这做戏做着做着,她这心里闷闷的难受。   “父王,您与母妃生养儿臣一场,生养之恩无以为报,儿臣先前时时把晋阳放在心上,希望晋阳好,姜氏一族好,为了晋阳,可以欺骗殿下,可儿臣终归只是一个姑娘,不能达到父王的期望,如今儿臣这心上有一人,余下的这些日子里,儿臣就希望他能开心,万丈宫墙太孤寂,儿臣想去陪着他。”   姜勋忍不住道:“父王,让长姐去吧。”   “闭嘴。”晋阳王皱眉斥了一声:“谁让你偷看密信偷看一半就去找你长姐告状。”   姜勋一愣:“儿臣没看全吗?”   “若看全了,这祖宗还跑这里说这样肉麻的话,我这活了这么久,头一回见到有人放着大好逍遥日子不过,情愿去那吃人的地方,还是我闺女。”   晋阳王把信举到姜钰跟前:“看好了,新帝初登基,京城到处传扬新帝要立定南王府的郡主为后,五月初五端午佳节,新帝设宴于泰安殿,宗室端老王爷询问新帝可有中意的姑娘,新帝答,桃花风流眼,仲夏端午前,定南王府的郡主天生一双杏眼,新帝这样的话,就是断绝了她的皇后梦,桃花眼,你的生辰恰好是端午前一天,现在朝中人都知道,新帝恋慕的是晋阳王世子。”   姜钰抢过信,看了上面的内容,破涕为笑:“我便知道,我的魅力足以让他折服。”   “他这是狡诈,喜欢你怎么不下旨直接让你入京,让这样的话传出来,满京的人都知道帝王多情,你这个晋阳王世子薄情寡义,说他当初被贬惠州也是为了你,说宁城之战,他让着你,你却伤了他,最重要的是你这傻丫头,听到人家一句喜欢你就坐不住了,你真是让人家捏的死死的。”   姜钰美滋滋的看着信:“我喜欢他,情愿让他捏的死死的。”   她一蹦一跳的往外面跑,那傻乎乎的样子,晋阳王简直没眼看。   怦,还撞门上去了。   晋阳王铁青着脸,这要是儿子早一脚踹门外面去了,人家娶媳妇着急罢了,她这要把自己嫁出去也这么着急。   乾元宫中,徐砺坐在椅子上,案桌上摆了一堆奏折,阳光透过窗户撒进在案桌上折出茕茕人影。   窗外梧桐树枯黄的叶子正摇晃着往地上飘,徐砺提笔在绫锦织布上写了几个字。   福康躬身上前奉茶,不下心瞥到了那几个字,心下一抽。   梧桐引凤。   院中的梧桐树是殿下登基后命人移栽过来的,原来殿下还迷信呢。   福康见他端起茶盏喝茶,轻声道:“陛下,不如拟旨。”   与其迷信什么梧桐引凤,还不如一道圣旨宣世子入京来的快。 第122章 ...   他是看着陛下和世子这一步步走过来的, 从前先帝在时陛下都不怕先帝知道后会生气, 那会世子也不喜欢他,他强硬的把人留在身边, 如今先帝走了, 这世上再没有人能管到陛下了,陛下还和世子闹起别扭,相念不相见,白白磋磨时光, 还种劳什子梧桐树。   徐砺冷眼斜他,没有说话,继续批奏折。   福康真想提醒陛下, 你种的梧桐树, 叶子都落了,也没见世子入京, 不管用啊。   福康看陛下淡定的坐着, 心里着急,陛下这心里想着世子,偏偏拉不下脸子下旨,这么大年纪了, 还是光棍一条, 天下最尊贵的人, 却是最孤单的人,一个人上朝,回来也是批奏折, 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嘘寒问暖。   太后娘娘都给他出主意了,把淑淳郡主接入后宫,让世子吃醋,说不得人就自己来了,陛下嘴上没说,真有传言传出去了,又怕世子听了传言伤心,暗搓搓的在宴会上明示众人,他喜欢的是晋阳王世子。   从前人家只是猜测陛下是断袖,现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是断袖了,福康真想戳陛下的脑门子问他,这下长脸了吗?可是他不敢,他只是个奴才而已。   他只能干着急,站在乾元宫的门口望着晋阳的方向叹气,他这是什么命啊,一个太监,根都没了,还要操心旁人好不好。   “福康。”   徐砺扬声唤道,福康赶紧躬身跑了进去,以为陛下终于坐不住了,要下旨了。   “去命人在景平殿也栽几颗梧桐树。”   福康:“......。”   “陛下,您这招不管用啊。”   福康内心强烈呼唤世子,世子快回来吧,再不回来,陛下都要上房揭瓦了。   徐砺横他一眼,面色凝重,福康连忙道:“奴才这就去。”   他刚退到外面,就见福亲王从门旁经过,看都没往乾元宫看一眼,瞧样子只是去给太后娘娘请安,路过这里。   这位亲王惯来如此,除了避无可避会主动求见陛下,都是能夺多远夺多远。   福康拖着微胖的身体撵过去,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徐煊看他追自己,加快脚步。   他可不想去见他皇兄。   “殿下,您停下贵脚,奴才求您个事。”   徐煊看他愁眉苦脸的,抖着宽大的袖子:“别了,爷还要去给母后请安。”   福康道:“就一句话,不耽误您事。”   徐煊道:“行了,一句话到了,本王走了。”   “嗳,殿下。”他苦着脸拦住徐煊的去路,笑的一脸谄媚。   徐煊皱眉:“有事说事。”   “殿下,陛下又命奴才去景平殿栽梧桐树呢。”   徐煊就知道他叫住自己没好事:“皇兄爱装点皇宫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一个皇帝,想栽几颗梧桐树罢了。”   福康道:“不是这事。”他偏头把跟着的小太监全都遣走,低声道:“陛下心系世子,殿下您是知道的,前头陛下在宁城见了世子一面,也不知两人怎么的,回来陛下心里就一直窝着气,又拉不下脸子让世子入京,眼瞧着藩王朝贺的日子就要到了,再这么着陛下和世子也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奴才想着殿下您最是心善,又是陛下亲兄弟,心疼陛下,和世子也是老相识,殿下您发发善心,给世子写个信如何?”   徐煊冷笑:“不如何。”   他扭头就走,衣袖让福康拽住,他皱眉斥道:“放肆。”   福康松开他衣袖跪到地下磕头:“奴才求您了,您就当心疼自己兄弟,帮帮陛下吧。”   徐煊道:“你这奴才,人家两口子的事,你何必搅合其中,自己搅合也就罢了,还要拉本王下水,陛下抹不开脸,本王就能抹开脸吗?何况皇兄的事,本王一个做弟弟的插手算怎么回事?”   “若好时自不必求殿下。”这不是不好嘛。   徐煊懒得跟他在这里掰扯,皇兄和姜钰不好,他写信给姜钰求她进京算什么,赶明儿姜钰和皇兄亲亲热热在一起了,好时想不起他,不好时又要把他拉出来,他堂堂一个王爷,只管吃喝玩乐,再多管,那不就是跳梁小丑吗?   想到姜钰和皇兄在一起时,自己只是个守门的,姜钰最喜欢干的就是狐假虎威,自己写信求她过来,以后她见着自己肯定要鼻孔朝天让自己敬着她,吃饱了撑的才把那祖宗求过来自己受罪。   何况他这心里也窝着气呢,他拿姜钰当兄弟,可姜钰呢,那没良心的在京城这么多年,人要走了都没和他们几个说一句,前一刻还称兄道弟的喝酒,酒醒之后人就不见了,他还自作多情的说过姜钰在晋阳若受委屈,可以告诉他,他一定带人去晋阳为她撑腰,她呢?从始至终只把他们这些兄弟的话当笑话罢了。   他管好自己吃喝玩乐就是了。   晋阳王府里姜钰收拾妥当,去向晋阳王和晋阳王妃告别,姜勋本想跟她一起去,但晋阳王不许,这是晋阳王府的命根子了,万一去了京城,被新帝扣下,晋阳王府就完了。   晋阳王抚着姜钰的肩头,道:“骂也骂过了,劝也劝过了,你执意如此,父王也就由你去了,嫁妆暂且不往京城运,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是上赶着出嫁。”   姜钰跪在地上磕头:“愿父王母妃安好。”   晋阳王仰头盯着屋顶,晋阳王妃搂着她哭,姜钰道:“这次只是朝贺,若真出嫁,女儿还会回来从晋阳王府出嫁的。”   晋阳王给了闺女一个天真的眼神。   晋阳王妃道:“你若和陛下好了,就直接从京中出嫁吧。”   姜钰:“......。”   晋阳王妃抚摸她头上的金步摇:“陛下也不容易,你十三岁入京便与他相识,如今都十七了,他又年长你五岁,再这么来回折腾,好时光都要磋磨掉了。”   晋阳王妃的话她听出来了,这是在说她年纪大了,徐砺年纪也大了,不能像年轻人一样折腾了。   晋阳王妃拉着姜钰的手坐在榻上,叮嘱道:“女子该强硬的时候强硬,可也莫要欺负人家。”   看来她对晋阳王妃的洗脑还是有用的,连母妃都同情徐砺了。   为了让晋阳王妃放心,她拍着胸口保证:“母妃莫要担心,他生来就是给我欺负的,只有我能欺负他,旁人若欺负他,我会护着他的。”   晋阳王冷哼一声,一点都不信他闺女的鬼话,这会都急着贴上去了,往后在人家的地盘,还不是被牢牢的捏在手心上。   就新帝耍的那手段,在他这里简直不够看,偏对他闺女有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晋阳王现在在女儿面前是一点威严都没有,他板着脸,控诉姜钰:“你就是个窝里横,对你父王那么横,倒是摆出架势对付皇帝啊。”   姜钰笑嘻嘻道:“我那是让着他呢。”   这傻乎乎的样子,晋阳王简直没眼看。   “父王要儿臣给阿菱带信吗?”   晋阳王眸光微动,叹气道:“到了京城,替父王对她说一声,父王对不起她。”   他是没脸求阿菱原谅他了,早知徐啸那个老王八会这么快就把自己给折腾死,又何必搞这番动作,弄的两个闺女都要送给徐啸做儿媳妇。   藩王无旨不能入京,晋阳到京城路途遥远,阿钰又是要嫁给皇帝的,往后的这些年月里,不知还能见几回面。   晋阳王不是不伤心,姜钰若是从小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他必然要阻止阿钰,可这个女儿不是,她从小做男儿教养,心中有自己的主意,四年前是他亲手将她送入京城,那一刻开始,他这个父王,就没有资格管她了。   “先生,不随我一起入京吗?”   姜钰接到农和歌的告别,心里难受。   农和歌看着她,淡淡道:“四年前你入京,我受王妃所托入京照顾你,如今你再次入京,已经不需要先生护着了,先生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姜钰撇着嘴,感情还没酝酿出来,农和歌指着她道:“不许哭,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有些人,相遇就注定分离,我本四海为家,奈何银钱不够,在晋阳驻足,你若顾念旧情,就多给我些银两吧。” 第123章 ...   姜钰憋回了眼泪, 闷闷道:“先生不进京了, 晋阳王府那满院的花花草草怎么办,地下埋的那些酒怎么办?”   “说不得我哪一天累了会再去京城歇一歇, 到时候世子可要收留为师。”   他去意已决, 姜钰知道留不住他,眸中闪着泪花:“先生说话还是这么一针见血。”   农和歌道:“人这辈子会遇到很多人,哪怕是父女母女,也免不了的要分离, 而世子马上就要去寻那个能陪世子走一辈子的人了,夫妻如何相处,先生就不教你了。”   农先生光棍到现在, 姜钰就没听他提过有什么喜欢的姑娘, 自己都没成过婚。   姜钰噗嗤笑了一声:“还是先生活的随性,活的明白, 这世上, 我只羡慕先生。”   农和歌笑:“我了无牵挂。”   姜钰躬身对他行礼:“先生护我这些年,我无以为报,我知先生不爱功名利禄,这万里山河, 四时风光, 先生若走累了, 那就到京城瞧一瞧我们这些老朋友,先生放心,银钱自会备足。”她垂头:“可否, 再求先生一事。”   “什么?”   “人来人往,先生见了这么多人,经历的多,承受能力强,先生让让我,在我去京城之后再走吧。”她害怕分离。   农和歌到姜钰身边时,她年方七岁,至今已经十年了,姜钰还记得第一回 见农先生时,他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傲娇的像孔雀一样,刚开始以为请了个难伺候的先生回来,后来才发现,这先生实在多才,姜钰看他就是什么都会,舞文弄墨,厨房烹饪,酿酒种菜,没有他不会的东西,说不得给他针线,他连绣花都成。   晋阳王晋阳王妃把姜钰送到晋阳城外,该叮嘱的都叮嘱了,这种离别时候,也该应应景哭两声,姜钰张张嘴,还没哭出来,就听哇的一声,趴在章景明背上,拽着他腰带不放手的毓萱小丫头撇着嘴,眼泪抽噎着往下掉。   杨正祥要抱她,她可怜巴巴的仰头看着章景明:“先生能不能不走。”   章景明摸着她的脑袋,叹了口气。   小丫头哽咽着说:“先生,萱萱以后不贪嘴了,不吃糕点,也不要先生买糖葫芦,萱萱每月都有银子的,都给先生,先生不走好不好。”   众人齐齐看向章景明,他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萱萱有好多银子,先生爱财,萱萱全给先生,都给先生,先生不走,呜呜呜......。”   他腰带都要让小丫头拽掉了,低头哄她:“萱萱乖,先生以后会再来看你的。”   杨正祥趁机把小丫头抱过去,她哭的更厉害了,杨正祥道:“你乖先生以后才能来看你。”   小丫头撇着嘴:“骗人,从前阿黄走了,你们也说它会回来,可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不让先生走,先生走了就不回来了。”   杨正祥哄她:“阿黄是狗,先生是人,人和狗不一样,阿黄那是死了,去天上了,先生是回家,你自己想想,若晚上把你丢在外面,不让你回家,见不到爹娘,你难受吗?”   小丫头撇着嘴点头:“难受。”   “人家先生也是一样的,先生的家在京城,先生的娘还等着先生回去团聚,萱萱不可以只顾自己,先生回不了家,也会难受,会哭的。”   小丫头偏着头,肩膀一抽一抽,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我不想让先生难受,可我也舍不得先生,先生,我以后想你怎么办啊。”   她伸出白胖的小手拉住章景明的手,章景明低头看她:“先生想家了。”   矮胖的小姑娘鼻尖哭的通红,泪珠子断了弦的向下掉,听他说想家了,松开他的手,抹了把眼泪,双手背在身后扭头就走。   她腿短步子迈的快,杨正祥跟在后面要抱她,她边哭边说:“我不要你抱,我只要先生抱我。”   她说着要先生抱他,却往相反的方向跑。   她年纪虽小,却也意识到,先生和阿黄都不会再回来了。   姜钰的马车里摆了张美人榻,置了案几,香炉,姜钰为了赶路方便,还换回了利落的男装,章景明坐在一边闷闷不乐,原本回家他该高兴,太子殿下登基后,赦免了他爹和大哥,他大哥被提拔为吏部侍郎,他爹回章华殿教书,马上就能一家团圆,可那孩子,哭的让他心疼。   姜钰坐在一旁,嘴里塞着糕点,鼓鼓囊囊的感慨:“我先生说有些人,相遇就注定分离,你刚刚应该同萱萱说清楚的。”   章景明幽幽道:“萱萱才多大,这么残忍的话,我才不忍心同她说呢。”   姜钰道:“我也是姑娘,这么残忍的话,我都能听,她怎么就不能听了。”   章景明抬头看她,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色窄袖直缀,头束银冠,腰间挂着一把折扇,躺在那里还大腿敲在二腿上,吊儿郎当的,满京城都见不到比她还爷们的男人了。   他低头道:“你不一样。”   “我怎么不一样了?”   临来时杨正祥送了章景明两个金球,章景明手里把玩着那两个金秋,感慨道:“普通男人只能称之为男人。”   姜钰挑眉。   章景明抬头,咧嘴笑道:“郡主你啊,是纯爷们。”   姜钰捏起面前的桂花糕往他身上扔:“好你个小守财奴,变着法子说本郡主不淑女是不是。”   章景明笑着躲开她的攻击,见她屈膝,吓得撩开车帘,逃了出去。   姜钰想在年前抵达京城,路上走的有些急,章景明怕她姑娘家受不住,跑过来问她要不要慢些。   姜钰摆手,章景明知道她急着进京,也就没有再劝。   终于行到城门口的时候,却被拦了下来。   “你瞧好了,里面可是晋阳王府的人,是为朝贺而来。”   城门守卫装模作样的瞧了眼马车,哦了一声,还是拦着不让。   城门前传来百姓唏嘘的声音。   “晋阳王府早就造反了,陛下登基,晋阳王府来人做什么?”   听声音就知道这些百姓对晋阳不满,好在大庭广众,当着城门守卫的面,他们也不敢说出晋阳王世子利用了陛下的话。   护卫和守卫理论了一番,城门守卫都是仰头看天,爱答不理的样子。   护卫回到马车前向姜钰禀报:“郡主,守卫不让咱们进。”   姜钰没说话,坐在一边的章景明蹙眉道:“你再去问,此次各藩王入京,负责接待的是谁?”   来者即是客,何况此次众藩王入京是为了庆贺陛下登基,不管从前有什么恩怨,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一点大国风范都没有,如此不要脸的事情,一看就是她们被人穿小鞋了。   姜钰和章景明对视一眼,护卫这回回来的很快,毫无阻碍的问到了始作俑者。   “郡主,守卫说,是驸马爷不让咱们进。”   姜钰:“......。”   章景明:“......。”   她刚刚还在想从前在京城的时候得罪了什么礼官,万万没想到,不让她进门的是佟卫。   “操,佟兄想干什么?”   负责此次接待众藩王的不是别人,正是新上任的驸马爷,佟卫。   他三月前已经与宜春公主完婚,徐砺命他接待众藩王,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姜钰,当时就策马到城门,趾高气昂的吩咐守卫,若晋阳王府来人,报上本驸马的名字,就说是本驸马不让晋阳王府的人入京。   城门守卫绘声绘色的把佟卫的表现学了一遍,姜钰已经能想到那个场景了。   这要是旁人阻拦,姜钰就直接派人去寻徐砺告状了,既然是佟卫,姜钰也有别的法子治他。   姜钰命人在城外寻了家客栈住下,她在客栈等了两日,城门一直都是晋阳王府的人不得入内。   公主府里,佟卫苦着脸求宜春公主:“婳婳,跟我回去吧。”   宜春公主坐在榻上,手里捧着盖碗:“那你去放阿钰表哥入京,我就跟你回去。”   徐砺为宜春公主修建了公主府,但长兴侯府就佟卫这一根独苗,她与佟卫成亲后一直随他住在长兴侯府,知道他把晋阳王府的人关在城门外面不让进,便让佟卫放晋阳王府的人入京,佟卫记着当初姜钰回晋阳王府的那点子事,死活不让,夫妻俩闹起别扭,宜春公主直接让人收拾包袱到公主府住了。   佟卫垂头不语,宜春公主扭头不理他,佟卫又忍不住来哄:“婳婳,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你莫管。”   宜春公主眼圈泛红:“是,我管不着你,也不想管你,你住你的长兴侯府,我住我的公主府,我们两不相管。”   佟卫急道:“你这是什么话?为了姜钰,你要不顾我们夫妻情分吗?他姜钰有什么好,当初他一声招呼不打离开京城,我们体谅他的难处,可他呢,陛下因为他被先帝贬去惠州,你为了他,日夜哭泣不止,他心里想过我们吗?她父王造反,她回到晋阳,二话不说带兵守住宁城,和陛下对战,甚至重伤陛下,他想走便走,如今想来又来,我就是看他不爽快,我就是不让他来。”   他捏拳,想到姜钰,狠狠的向地上砸了两下。   碧春听到动静,跑进来扶住宜春公主,跪到地上对佟卫求道:“驸马,公主身子不好,便有再大的矛盾,您让让她好不好?”   佟卫深吸口气,往前走了两步,蹲下下,手搭在宜春公主的腿上,面露哀求,宜春公主吸着鼻子不理他,她真是不想和佟卫吵,母后说,她的夫君是佟卫,从前喜欢的,都要忘记,夫妻过日子,她不该像从前一样耍小性子。   佟卫摇着她的腿:“婳婳,公主,别生气,别为了姜钰跟我生气好不好?”   “我不是为了阿钰表哥和你生气,此次藩王入京,你受皇兄之命接待众藩王,别的你都可以做好,唯有阿钰表哥,你心下怒气难忍,想要把他拒之城外,可他是我皇兄喜欢的人,他来京城,我皇兄欢喜的不得了,现在任由你将他拒在门外,那是因为他和阿钰表哥闹别扭,拉不下面子,想给阿钰表哥一个下马威的,待二人甜蜜时,今日的恶人也是由你来做了,阿钰表哥想寻皇兄的麻烦都不成。”   佟卫:“......。”所以,他是被陛下利用了吗? 第124章 ...   佟卫唇角微动, 羞恼道:“我拦他在城外不是因为陛下, 是我自己心里有气,姜钰他就是被宠坏了, 没人治治他, 他才这么随心所欲,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那你治的了他吗?你忍心一直将你的兄弟拦在城外,让各藩王世子郡主嘲笑他吗?”   “我......。”   “你不能,你只是在和他赌气, 可早晚是要放他进来的,你不过是怨他心狠,只顾自己, 不顾我们, 可我不怪他,我们生在京城, 自小在爹娘的宠爱下, 无忧无虑惯了,他与我们不同,他自小离家,你看他日子过的逍遥, 可哪一步又不是小心谨慎, 我们这一辈的, 都怕皇兄,你与五哥甚至是修远表哥,你们看到我皇兄都躲的远远的, 唯有阿钰表哥,他不仅不能躲,还要笑脸相迎,不过是想在京城寻求一个庇佑。”   “他没心没肺只顾自己,他带兵守住宁城,与朝廷为敌,我们都没有资格怪他,倘若是你,在亲人与兄弟之间,你又能保证自己能做的更好吗?皇兄便是现在心里有气,他们夫夫二人,早晚要和好的,皇兄借你之手将他拒之城外,但他心里并不希望这样,阿钰表哥,他能主动来京城,就代表他心里,不是不挂念我皇兄,便是他真的无情,我皇兄不怪他,旁人就没有资格怪他。”   她说了这么久的话,嘴皮发干,抿了口茶,佟卫搂住她道:“婳婳,你心里有我吗?”   宜春公主:“......。”   佟卫收紧了手臂,宜春公主被他勒的有些喘不过气。   “你怎么对姜钰这么好,你说实话,是他长的好看,还是我长的好看。”   宜春公主轻拍着他的背:“在我眼里,你最好看。”   “真的?”   佟卫瞬间脸色涨红,笑了一声,害羞的低头:“你觉得我比姜钰好看。”   宜春公主点头,哄他说:“你心善,重义气,孝顺爹娘,对我好,所以我看你好看,倘若你能再大气一些,不耍小孩子脾气,那就更好看了。”   佟卫被宜春公主这话哄的轻飘飘的,凑到她柔软的唇上亲了一口:“你是不是为了让姜钰能进城,故意哄我的。”   佟驸马单纯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一回脑瓜子转的快了。   宜春公主昧着良心道:“我才不是为了他能进城,我虽不怪他,但当初他走,伤心是真的,移情别恋也是真的,他走后,你待我好,我发现,我对他的喜欢,只是朦朦胧胧,探不到边的,我发现他不喜欢我,喜欢别人,我会伤心,但不会觉得绝望,你不同,我与你成亲,你离开一刻,我都会想你,我让你放他进城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你。”   姑娘家情窦初开的暗恋,怎比的上实际在一起时的感觉,佟卫真心待她,喜欢了她这么多年,她也不是毫无知觉。   佟卫整个人都要上天了。   “你担心我什么?”   “皇兄喜欢阿钰表哥,你不让他进城,日后定会寻你麻烦的,他们夫夫的事情,咱们不搅合进去,驸马,你说,是媳妇重要,还是兄弟重要。”   佟卫道:“这没法抉择,都重要啊。”   宜春公主佯怒道:“那让你在我和阿钰表哥中选择,你会选谁?”   佟卫只觉得脑袋有些晕,他媳妇不是一直喜欢姜钰吗?一直不都是自己吃姜钰的醋吗?怎么这会轮到媳妇吃姜钰的醋了。   宜春公主哼了一声,唤人要把佟卫撵出去,佟卫连忙道:“当然是你重要,你最重要,心肝,别赶我走。”   这会外面候着的人都被宜春公主叫进来,听着驸马爷对公主的表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宜春公主也有些尴尬,挥手让她们下去,看佟卫一脸傻乎乎的讨好自己,心下无奈,推他道:“你快去把阿钰表哥接进来吧。”   佟卫听她又提姜钰,心下不悦,伸手摸着她柔软的嘴唇:“你亲我一口,我就放他进来。”   宜春公主没法子,主动凑上去,佟卫虽然耿直,听到宜春公主的表白心里欢喜,但他也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听不出来宜春公主这是故意哄自己,平日里也没听婳婳说过什么喜欢自己的话,这回姜钰来了,就说喜欢自己了,说到底,还是为了姜钰。   他醋劲大,搂着宜春公主亲了好一会,宜春公主身娇体弱被他弄的喘不过气,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他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抹着嘴唇,勾了勾唇角:“真辣。”   宜春公主红着脸低头,催促道:“你快去吧。”   脾气也闹了,情话也听了,便宜也占了,自诩英俊潇洒重情义的佟驸马扭头,阔步向外面走,也是时候该见见老朋友了。   他刚刚抱着宜春公主亲时打碎了一个杯盏,碧春进门收拾,见宜春公主满面通红,知道她是下了番功夫把驸马爷哄去放晋阳王世子入京,笑盈盈的问道:“奴婢刚刚见驸马喜上眉梢,春风得意,公主殿下您是怎么哄的?”   看驸马长相还挺稳重的,平日里发脾气,跟个孩子似的。   宜春公主半歪在榻上,幽幽道:“本公主可是冒着被雷劈的危险,昧着良心说,他比阿钰表哥好看。”   碧春:“......。”   “驸马信了?”   宜春公主淡淡道:“正常人都不会信,但你们家驸马爷异于常人。”   碧春捂着嘴,笑了两声。   佟卫先去礼部点了仪仗,随后派人去姜钰这几日住的客栈让姜钰入城。   佟卫裹着氅衣坐在城门之上,身后排开两列守卫,架势十足。   他是当今端老王爷唯一的外孙子,长兴侯府的独苗,又娶了公主做了驸马爷,地位尊贵,到了城门,城门守卫不敢怠慢,佟卫喝了好几盏茶,肚子都撑了也不见姜钰的身影。   前去请姜钰的礼官一个人骑马回来了,对着佟卫行礼道:“驸马,晋阳王府的人说,依礼,该您亲自去迎。”   佟卫一听这话,火冒三丈:“他奶奶的姜钰,本驸马能放他进来就是对他莫大的恩德,居然还敢给本驸马耍小性,他不进来就在外头晾着,正月十五各藩王都朝贺,瞧他怎么办?”   他身后的小厮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驸马,不成啊,晋阳王世子不入京,公主会生气的。”   佟卫瞪了他一眼:“又不是本驸马不让他入京,是他自己要摆谱。”   小厮劝道:“世子被晾在外面好几日了,闹脾气也正常。”   佟卫不耐烦道:“惯的他臭毛病。”   小厮躬身,怕这位爷闹脾气又不迎人,晋阳王府那位世子也不是好招惹的。   “驸马爷您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   “本驸马凭什么要让他。”他指着礼官:“去,再请。”   他叉腰站在城门上暗骂姜钰不要脸,礼官不敢惹他,又往客栈跑,这么来回跑了好几趟,姜钰那边还是稳如泰山,一点都不怕真的进不了城,必须佟驸马亲自去迎。   佟卫气的要死,暴躁道:“奶奶的姜钰,真是欠收拾,看本驸马怎么揍他。”   众人:“......。”   自己把人家拦在外头,现在不得不妥协,放大话,好像也并不是很有面子。 第125章 ...   姜钰这边已经收拾妥当, 坐在马车里和章景明喝茶, 悠闲的等佟卫过来接她。   她摸着放在一旁的面纱道:“你说,我要不要吓唬吓唬他。”   章景明道:“你这个样子就挺吓人的。”   姜钰笑着看他:“彼此彼此啊。”   一个男的变成女的, 一个死人变成活人, 对佟卫的冲击力估计不相上下。   然而此时怒气冲冲的佟驸马并不知道他两个兄弟都在马车里等着捉弄他,他只觉得要好好教训教训姜钰这个不识好歹的。   马车四周聚集了好多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事实上好多前两日就在此蹲守了,为的就是满足自己一颗好奇心,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惹得当今陛下神魂颠倒,宁愿为他断袖, 不顾万里江山, 没有子嗣继承。   佟卫被人领到马车前,见到马车边站着的四个丫头正是昔日姜钰身边的四个贴身丫头, 确认姜钰就在马车里, 扬声道:“姜钰,你不要以为是本驸马要接你进城,若不是婳婳,这辈子, 有我佟卫在, 你休想踏入皇城半步。”   他这大话放的响亮, 叉腰站在那里,鼻孔朝天,自以为很有范, 然而姜钰并没有理他,围观群众也并没有觉得驸马爷,很牛叉。   佟卫等了好一会不见姜钰回话,皱眉喊:“姜钰。”   汀菊撇着嘴道:“我们晋阳王府的人千里迢迢赶往京城,朝贺陛下,你们好怠慢。”   佟卫对姜钰身边的几个小丫头印象都很深刻,个个泼辣会哭,他本来还气势十足,这会一撇几个小丫头个个目露凶光,怕这几个下一刻就哭出来,心有些发虚。   “休要啰嗦,你家世子做的那些事,他自己心里清楚。”   围观群众竖起耳朵,晋阳王世子和长兴侯府的小侯爷昔日交好,佟小侯爷最重义气,如今这个态度,必然是当初晋阳王世子离开京城,又带兵守住宁城惹恼了他,这些都是传言,哪有亲耳听到劲爆,看来今日这一遭没白来,小侯爷这是要爆当初的内幕了。   众人往马车里看,窃窃私语,晋阳王世子由着驸马爷骂不吭声,看样子是理亏。   姜钰这几日住在客栈,财大气粗,把整个客栈包下来,进去时男装打扮,一直待在屋子里,连客栈的人都没几个见到她的,更别说这些看热闹的百姓了。   她此次入京并无明旨,打的也是晋阳王府的旗号,没有明确的说是晋阳王府的郡主,但她在京城住了几年,和陛下又有那么一段,虽未说是她,众人却已经默认是她。   “姜钰,你再不回话,信不信,本驸马让你永远进不了皇城。”   呵呵,当然不信,好没有威胁力的威胁。   章景明在马车里看着姜钰,玩笑道:“真是说大话不要银子。”   姜钰道:“佟兄又不缺银子,我看他现在是巴不得用银子砸死我呢。”   章景明伸手把她护在后面:“郡主莫怕,我保护你,让佟兄用银子砸死我吧。”   姜钰看他眼角的笑意,临近京城,章景明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姜钰也忍不住乐了,对着外面扬声道:“可惜有公主在,这皇城我就能进。”   这声音,听着不像男子啊。   佟卫蹙眉,姜钰从前只是长相娘炮,怎么两年不见,连声音都这么娘炮了。   他正想着,如梅如兰两个丫头挑开帘子,露出一个纤细白嫩的手,腕上佩着五光十色的彩珠,随后便是一头麻花辫,翠髻华裾的美人走了出来。   众人一片惊叹,不是说晋阳王世子吗?这美人是何人?   佟卫握紧手指,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姜钰。   姜钰走到他跟前站定,轻勾唇角:“佟驸马,本郡主名唤姜妤,你口中的姜钰,是本郡主一母同胞的兄长,可惜他没能来。”   佟卫嘴唇动了动,姜钰凑近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驸马爷,别来无恙啊。”   “你......。”   佟卫向后退了两步,挥手命人将围观百姓全都赶走。   佟卫目光怪异的看了姜钰好一会,低声道:“好,好一个晋阳王世子,好一个晋阳郡主,姜妤郡主是吗?你知不知道,陛下一心待你兄长,你兄长却陷他于危难之中,堂堂太子,因与你兄长交好,被先帝贬去惠州,婳婳为了你兄长,哭了几日几夜,你兄长在离京前,还要与我结拜为兄弟,可第二天他就走了,我们这些所谓兄弟,一丁点消息都没得到,连送行都不能,你说,你兄长是不是虚伪。”   姜钰没说话,佟卫质问:“陛下一心待他,而他归还晋阳,带兵守住宁城,助纣为虐,你可曾问过他,他有没有心。”   “对不起。”   佟卫冷笑一声:“姜妤郡主,昔日你兄长在京中,他欠我一次切磋,他没来,你敢替他与本驸马打一架吗?”   姜钰问道:“佟驸马打姑娘吗?”   佟卫闭着眼道:“姑娘,哈哈。”他笑了几声,问道:“多少人知道你的身份?”   姜钰:“就你不知道。”   “就我一个傻子被你蒙在鼓里?”   佟卫一脸不相信。   姜钰点头,嗯了一声。   佟卫:“......。”   “五殿下知道?”   “嗯。”   “修远知道?”   “嗯。”   不用问,陛下和姜钰的关系,定然是知道的。   姜钰道:“别问了,都知道了,难不成你是觉得还有比你傻的人吗?难道你没发现,昔日我们一起喝酒时,只有你会和我拼酒吗?”   人家都知道她是姑娘,所以不跟姑娘比酒量。   佟卫维持着最后的尊严:“那......那我章兄呢。”   提到章兄,佟卫忍不住红了眼眶,章兄死的早,眼里只有银子,他定然也不知道姜钰是姑娘的。   姜钰点头,击碎了他最后的心里防线。   姜钰其实不想打击他,但谁让他把自己拦在外面这么多天,自己心里不爽呢。   佟卫一看连章景明都知道,大受打击,喃喃道:“连我章兄都知道,我果然是傻子。”   马车里的章景明一听,嗯?什么叫连他都知道,果然是傻子,什么意思?这是在说自己傻吗?   章景明不乐意了,给佟兄记一笔,二十两银子才能抚慰受伤的心灵。   佟卫瞧着姜钰,气的牙痒痒又无从下手,先前心里坚定的见到姜钰之后要揍她一顿,结果这兄弟直接变成了姑娘,奶奶的,他佟驸马风度翩翩,怎么能打姑娘。   更让他生气的是,就他一个傻子被蒙在鼓里。   他现在的纠结点已经从姜钰没心没肺变成了自己是个蠢蛋。   姜钰躬身行礼:“是我对不住你,我向你赔礼。”   佟卫嘴上气她,但也不至于跟个姑娘计较,他躬身回礼,姜钰解释道:“当初走,并不是有意瞒着你们,那日我与你们喝酒,先生突然叫我过去,说我母妃病重,那时你们都醉了,我第二日便赶回晋阳,故此没有与你们辞别,心里不是没有你们这些兄弟。”   “那殿下呢,殿下去宁城,你为何伤他?”   他说的是徐砺用苦肉计骗她出宁城的事,这事姜钰确实不好解释,她若说是假的,岂不是伤了徐砺的面子。   “两军交战,流矢众多,伤了他,我比你难受。”   她眼中闪着泪花,佟卫叹了口气:“罢了,婳婳说的是,你们夫妻二人的事,我就不搅合了。”   “多谢驸马爷体谅,还未恭喜你,正式成为驸马呢?”   佟卫没好气道:“恭什么劳子喜,本还想让你做傧相呢,结果你人都不在。”   姜钰扶着发髻上的金步摇:“你瞧我便是在,也做不了傧相啊。”   佟卫哼了一声。   他望天感慨:“我都不敢喝酒了。”   “为什么?”   “你与章兄都是我在醉酒之后,睁开眼,人便没了。”   姜钰拽住他的衣袖:“我为你与公主大婚,准备了一样贺礼。”   佟卫把袖子从她手中抽出,一本正经道:“别碰我,我是有家室的人。”   姜钰:“......。”   “准备了什么贺礼,拿出来吧。”   姜钰指着马车道:“这样贺礼不好拿,须得你自己去瞧。”   佟卫见她一脸神秘,负手缓步向马车移去,他一手碰到车帘子,见姜钰眼里的狡黠,想到姜钰爱捉弄人,谨慎道:“你不会送本驸马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吧。”   姜钰挑眉:“掀开看看啊。”她故意激他:“堂堂驸马爷,不会怕了吧。”   佟卫板着脸道:“本驸马就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   他再次伸向帘子,犹豫的转脸警告姜钰:“本驸马是有家室的人,你可莫要送女人给本驸马。”   姜钰噗嗤笑了一声:“放心,不会,有公主在,谁敢给你送女人。”   佟卫一脸得意:“算你识趣,知道本驸马是公主的男人。”   小智障,有什么好嘚瑟的,她还是皇帝的女人呢。   佟卫左手挥了下帘子,帘角扬起,传出一道阴森的声音:“佟兄,我好惨啊。”   佟卫手上一抖,哎呦一声,吓得跌坐在地上。   他刚刚,好像看到他死去的章兄了。   如梅几个小丫头捂着嘴笑,好在围观百姓都被赶走了,不然佟驸马这一世英名就毁了。 第126章 ...   姜钰凑过去道:“驸马爷, 这样的贺礼, 你可喜欢?”   佟卫扭头看她,惊魂未定, 指着马车喘气:“我刚刚瞧见的, 可是我章兄?”   他眼眶通红,差一点没哭出来,章景明从马车上跳下来,笑嘻嘻道:“佟兄, 别来无恙啊。”   佟卫捏拳往他眼上砸,章景明没防备,被他砸个正着, 眼睛火辣辣的向外冒眼泪, 佟卫咽了口口水问:“疼吗?”   章景明捂着眼睛,愤愤道:“我砸你一拳, 看你疼不疼。”   他提拳就打, 佟卫手忙脚乱的握住他的拳头,仰头用尽全身力量喊:“章兄。”   章景明也憋足了劲,仰头答应他:“唉......。”   姜钰:“......。”   两人孩子一样在那里你在我胸口砸一拳,我在你胸口砸一拳。   姜钰忍不住插嘴道:“你们俩有完没完啊?”   章景明住手看她, 佟卫满脸激动, 迫不及待的拍着胸口对章景明说:“来呀来呀, 打我呀。”   他一脸欠扁,姜钰哭笑不得的撸袖子:“我来吧,我一拳就能把你揍趴下, 省时省力。”   佟卫疯完了,笑骂道:“滚。”   他撑地起身,捂脸道:“刺激。”   “什么刺激?”   佟卫半眯着眼睛看她和章景明:“你们俩这是商量好的吧。”   他两个离开他的兄弟,一个回来变成了姑娘,另外一个直接死而复生,这辈子,怕是没有比这还惊心动魄的事情了吧。   佟卫怀疑人生道:“章兄的事,也是只有我一个不知道?”   姜钰道:“这倒不是,章兄的事只有我和陛下知道,五殿下和修远都不知道。”   佟卫心里安慰许多。   三个人上了马车,章景明把当初发生的事同他说了一遍,他啧啧两声:“倒是十两银子救了你一命。”   他又看向姜钰,目光充满哀怨:“世子厉害,眼瞧着我为章兄伤心,嘴巴这么严实,一点章兄没死的消息都没透漏出来。”   姜钰笑了笑,提醒道:“日后不能叫世子了,得改口,叫郡主,等我嫁给陛下,你叫嫂子也行。”   果然穿上花裙子,还是这么不要脸。   “等你嫁了再说吧。”   姜钰不以为意:“早晚要嫁的。”   佟卫故意刺激她:“我此次接待众藩王,什么定南王啊,镇北王啊家里来的可都是郡主,朝堂之上那些勋贵世族眼巴巴的瞧着后宫的后位,四妃之位,你这个嫂子,可要守好你的位子。”   姜钰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板着脸骂道:“熊孩子,没大没小,待我见到陛下,看我让他怎么收拾你。”   她人还没见着呢,就开始狐假虎威,佟卫心想果然是婳婳说的对,姜钰记仇,从前就爱仗着陛下的势,这往后嫁给陛下,更要得意了。   “你是要先去晋阳王府,还是先去拜见陛下。”   姜钰理直气壮:“自然要先去看我未来夫君,看看都是哪些小妖精勾引他。”   佟卫真是受不了她了,索性不理她,询问章景明这几年的状况。   马车很快就行到了皇宫门口,佟卫没权利直接带她入宫,提前派人去通知了徐砺。   徐砺此时正坐在乾乐宫中,底下坐了一排各藩王府的世子郡主,侯府小姐,太后坐在上首看底下一群鲜花般水灵的小姑娘,赏心悦目。   宫人进来禀报说晋阳王府的郡主到了,太后扭头看向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徐砺,笑着说:“阿砺,这最后一位郡主也到了。”   定南王世子诧异道:“晋阳王府来的不是世子吗?晋阳王府也有郡主?”   大齐藩王只有嫡出姑娘才能被封为郡主,余下庶女只能父兄立下大功,或是本身得宫中贵人喜欢,才会额外加封,晋阳王府嫡系一脉只有两个儿子,未曾听说有什么郡主。   镇北王的小郡主掩面笑道:“世子有所不知,这个郡主是晋阳王与王妃嫡出之女,只是刚出生就没了气,抛于河中,让一猎户收养,也就刚认祖归宗没多久。”   定南王府在南边,晋阳王府和镇北王都在北边,晋阳王府有什么消息,都先传到镇北王那里。   定南王世子道:“那也不对呀,怎么也未听说朝廷加封过晋阳王府的郡主呢。”   淑淳郡主看了定南王世子一眼,示意他莫要多话。   定南王世子自然知道这个郡主是晋阳王自封的,乱臣贼子,压根就没入朝请封过,如今还好意思标榜郡主入朝朝贺。   徐砺登基后,定南王府有意将淑淳郡主嫁给他做皇后,刚开始瞧着太后娘娘还挺满意的,万没想到居然输给了晋阳王府的一个男人,陛下为了晋阳王世子不立后,不纳妃,就那么光棍一条。   他就是故意说这番话要奚落晋阳王府,提醒陛下,晋阳王府是造反过的。   底下一群人开始窃窃私语,这本就是太后娘娘举行的小型宴会,又都是藩王家的孩子,自在惯了,对陛下虽然敬重,但到底心里有不服气的,就说出来了。   殿内要么是宗室分封出去的王,要么是大齐本土跟着开国皇帝打天下的藩王,总之都比晋阳王这个外来求庇佑的小国,又造反,又求复合来的亲近。   本来先帝要削藩是触犯了藩王利益,先帝宣召姜钰入京为质,众藩王暗地里向先帝施压,让他不得不有所忌惮,不敢对姜钰动手,但如今徐砺登基,异姓藩王盯着后宫的那几个位子,徐砺端午节明确明示喜欢晋阳王世子,还不娶后,不纳妃,异姓藩王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宗室王觉得   他喜欢的是反臣之子,不利于大齐江山,言语中都隐含着对晋阳的不满。   徐砺瞥了福康一眼,福康会意,让人出去宣晋阳郡主进宫,他这一嗓子郡主喊出来,就代表陛下承认了晋阳王自封的这个郡主。   底下一列藩王世子郡主蹙眉,敢怒不敢言。   他们毕竟是小一辈,还没正式继承王位,若是他们的父王在说不定还敢朝徐砺提几嘴子建议,他们这些小的,也就只敢自己嘀咕了。   福康看着底下这些藩王世子的嘴脸,心中冷哼,陛下能赏脸陪他们,就是为了等晋阳郡主好吗?   还敢有不满,真以为陛下是赏他们脸呢。   宫门外的姜钰正手里拿着铜镜,由着如梅替他整理着装,反复询问佟卫和章景明她好不好看。   佟卫刚开始嘴贱说不好看,然后他就惨了。   被姜钰逼着说一百遍好看,嘴角都干了。   在姜钰下马车问最后一遍前,章景明嘴甜道:“郡主是在下见过的美丽的姑娘。”   “真的假的?”   章景明斟酌一番:“真话值多少钱?”   姜钰瞪他一眼,伸手搭在如梅胳膊上。   章景明是死过的人,姜钰怕他影响自己与徐砺的重逢,没让他跟去。   她下了马车,恢复端庄,迈着小碎步慢悠悠的向前走,章景明和佟卫在后面看她绮罗珠履,莲步轻移,再一联想刚刚坐在马车里撸着袖子,大腿敲在二腿上乱晃悠的女汉子,果然,有些姑娘,只可远观。   姜钰随着宫人候在乾乐宫外,从前这宫里没有太后,她也没来过这乾乐宫,乾乐宫四处水榭楼台,环境宜人,适合养老,不出意外,几十年以后,她可能也要搬到这里。   她仔细琢磨着好像也不对,做太后才能搬到这里,那就守寡了,她还是不要搬到这里好了。   福康一出来着实被她的一身装扮惊艳到了,他还没见过姜钰穿裙子的样子呢,知道还是那个人,就是这穿着打扮不一样,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再靠近瞧那乱瞟的眼珠子,像极了当年这小世子头一回去太子府求见陛下的样。   福康心里开心啊,上前摆着拂尘,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福总管说话都要结巴了。   姜钰装作不认识他,抖着宽大的袖子随他入殿,她一入殿,目光就直勾勾的看着徐砺,耳边藩王世子的唏嘘声不以为意,徐砺抬头,四目相视,她勾着唇角,一步一步向前走,俯身跪到地砖上,声音悦耳:“臣女姜妤叩请陛下圣安。” 第127章 ...   她唇角勾起, 微微侧歪着头瞧着上首的徐砺, 两列坐着的藩王世子郡主目光惊愕的看着姜钰,这个晋阳郡主胆子也太大了, 一个姑娘家, 就这么赤.裸裸的盯着爷们的脸看,不害臊。   殿上有京中的王府郡主从前瞧过姜钰,下意识的看向徐砺。   徐砺从前与晋阳王世子的那点子事被传的神乎其乎,他又自己当众表示自己喜欢晋阳王世子, 但他登基后并未主动下旨让晋阳王世子入京,堂堂天子,金尊玉贵, 却被人利用感情, 如今晋阳王世子的同胞妹妹来了,面对与晋阳王世子相似的那张脸, 陛下不知会如何做。   殿上人心思不一, 看好戏的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   徐砺眼神凌厉,他不说话时面庞冷酷, 天生威仪散发的冷意逼人, 就在众人以为陛下这是要给晋阳郡主一个下马威的时候, 姜钰跪在地上右手摸到膝盖揉了揉,再抬头时,眼睛雾蒙蒙的, 眸中划过一抹委屈。   徐砺眼睫微垂,淡淡道:“郡主远道而来,不必多礼,平身吧。”   众人瞧这光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陛下这是亲口承认了晋阳郡主的身份,算是接受晋阳的求和了吗?就这么简单?   姜钰站起身,笑着开口:“父王听说陛下登基,特意命臣女入京拜贺陛下,为表晋阳一片忠心,为陛下准备一样礼物。”   她向后面招了招手,四人抬着一个箱子进来。   太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姜钰,徐砺从惠州回来便同她说了姜钰的女儿身,她也知道徐砺的伤是假的,从前她为阿砺不值,但如今见姜钰的目光没从徐砺身上移开过,就知道她心里有徐砺,女人永远最了解女人。   姜钰那爱慕又哀怨的小眼神,骗不了她。   姜钰命人把箱子打开,里面是长长的一副刺绣图,图卷缓慢展开,线条分明精细,高山流水连绵起伏,巍峨壮观,朝晖映在天边,摄人心魄。   姜钰躬身道:“此图名为万里江山图,臣女代父王恭祝大齐千秋万代。”   她站在殿中央,声音响亮,若不是她父王不久前才造反,就她这一张正气凛然的脸,还真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呢。   定南王世子讥讽的勾了勾唇角,大齐几代安稳盛世,带头造反的就是晋阳王,还有脸赠送什么万里江山图,真是讽刺。   殿中在姜钰说完话就安静了下来,都在等着姜钰打脸,陛下又开口了:“郡主有心了。”   姜钰道:“晋阳蒙朝廷庇佑,应当的。”   决口不提晋阳造反的事。   “咦。”   一个身着水蓝色绣花百褶裙的小姑娘惊奇的看着姜钰送过来的绣图,姜钰顺着声音扭头,见她坐在异姓藩王那一列又从未见过她,杏眼水眸,长相精致,瞧着赏心悦目。   她眉眼弯起,声音柔和道:“不知这位郡主有何疑问?”   淑淳郡主轻勾唇角,摇头道:“这副万里江山图和延庆殿里花屏上的一模一样。”   姜钰脸色微变,随即笑着问:“郡主去过延庆殿?”   淑淳郡主羞涩的点头。   姜钰半眯着眼看向徐砺,这副万里江山图是她亲自画下来命人绣的,和延庆殿里的那一副确实一模一样。   徐砺做太子时经常在延庆殿歇息,延庆殿里有一面绣着万里江山图的花屏,那道屏风有一回被姜钰不小心泼了墨,徐砺还同她玩笑过,说是初时姜钰寻求他庇佑时,他见她可怜兮兮的,恨不得立马温声哄她不要难怪,他会护着她,也就那道屏风时时刻刻的提醒他,他是大齐太子,姜钰是晋阳王世子,晋阳是这万里江山最棘手的一块地方。   却被姜钰误打误撞的毁了一块,也是天意。   延庆殿从徐砺做太子时一般人就不能进,如今他做了皇帝,除了每日洒扫,旁人更是不能进延庆殿了,这郡主如何进去,还记住了万里江山图的样子。   姜钰探寻的看向徐砺,徐砺避开她的目光,姜钰扭头解释:“这副万里江山图是我王兄亲手所画,并未说来源,我不曾知道郡主口中延庆殿的花屏是何模样。”   她一副对这里不熟的样子,淑淳郡主颔首:“昔日令兄在京中,想来便是按照那副图画的。”   提到晋阳王世子,殿里人面色复杂,陛下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眉头都没皱一下,也不知是走神了,还是心性豁达,不计较晋阳王世子那事了。   太后笑着说:“这副万里江山图绣的好,寓意也好,晋阳王有心了,郡主有心了,来人,赐坐。”   “谢陛下,谢太后娘娘。”   姜钰随着乾乐宫里的林掌薄入席,这也是老熟人了,姜钰进宫头一回拜见皇后娘娘,便是她招待的。   她不知眼前的郡主就是姜钰,暗道稀奇,晋阳王这血脉也太好了,不仅男孩俊美,这姑娘更是生的天仙似的,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殿中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唯有徐砺不看她,她敛眸,轻抿了口茶,面似失落。   太后见皇帝那不声不响的样,着急了,整日浑浑噩噩,对什么都提不起劲,不就是姜钰不在吗?如今人来了,倒傻着不说话了。   她端起杯盏递给徐砺,徐砺道了声谢,手指被太后的金晶护甲戳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的摆正身体,太后捂着额头道:“哀家年纪大了,就这坐了会,头居然有些疼了。”   众人一听太后娘娘头疼了,纷纷起身告辞。   淑淳郡主上前道:“太后娘娘,可要臣女为您按摩舒缓。”   太后娘娘拉着她的手,温声道:“哀家一个老太婆,不麻烦你们小姑娘了,这几日人多,都是新入京的,对宫里不熟,淑淳你陪她们转转吧。”   淑淳郡主听了这话,眉眼舒展,虽然陛下未对她有过表示,但太后娘娘这话听着就是满意她做皇后的,让她陪着众郡主,不是把她也当做主人吗?   她心下欢喜,应了太后娘娘,扭头对姜钰道:“姜妤郡主要随我们一道吗?”   姜钰摇头:“我独来独往惯了。”   淑淳郡主想到她的出身,是被猎户养了许多年的,点头道:“我比郡主来的早,郡主若有什么不解的,便可来问我。”   姜钰笑着说:“那就先谢谢淑淳郡主了。”   殿里人都散开了,连太后娘娘都意味深长的领着人往偏殿去歇息,徐砺瞥见姜钰眼睛乌溜溜的转了一圈,然后她便提着裙摆慢悠悠的向他走了过来。   她上手要搂他的脖子,被他一把推开,冷笑道:“郡主自重。”   “你不想我吗?不想抱我吗?”   徐砺不说话,姜钰委屈道:“也是,这满皇宫的鲜花,这个郡主,那个小姐,环肥燕瘦,便是一眼扫过去,都能看花眼,哪里还能想起我,就我时时刻刻还念着你。”   徐砺斜她一眼:“说这些话,你都不亏心。”   她负了他,还好意思跑过来吃醋。   他拂袖起身要走,姜钰从后面纵身一跳,直接揽了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徐砺脖子都让她勒红了,他面上冷漠,伸手搂住她的腰拖着她,姜钰得意坏了,凑到他耳边吹气撩拨。   徐砺红着耳朵,淡定道:“下去。”   姜钰伸直了胳膊,仅凭借徐砺胳膊上的力量挂在他身上,挑眉道:“那陛下放手啊,陛下放手,我就摔下去了。”   徐砺哪里舍得摔她,双手背在身后搂着她一步步后退把她放在椅子上,她坐在椅子上,又要向他扑,他往后一   退,避开了她。   徐砺寒声道:“姑娘见多了,倒是头一回见到郡主这样主动往爷们怀里扑的。”   姜钰不要脸道:“投其所好罢了。”   徐砺:“......。”   姜钰咦了声:“陛下不喜欢这样吗?”   “你还来做什么?”   “当然为了你来的,不是你说喜欢桃花风流眼吗?”   姜钰故意逗他,徐砺目光复杂:“晋阳粮食不足了?”   姜钰道:“晋阳粮草充足,陛下,我不是为了借粮,我都和我父王说好了,说好了要那......什么你的嘛。”   她说话向来好听,当着人的面,什么山盟海誓都能说出来,徐砺被她骗了这几回,已经不信她的甜言蜜语了。   “郡主说什么,听不清。”   “嫁给你。”   “再说一遍。”   “嫁给你,嫁给你啊,陛下,我是姑娘,你能不能让让我啊,哪有让姑娘说这种话的。”   徐砺沉默片刻,他心里有气,气姜钰总是这样,前一刻好像爱你爱的死去活来,后一刻,便潇洒的转身。   姜钰吼完,脸上红透了,毕竟这么久没见了,上来就说要嫁给她,好像她很迫不及待。   她又怕他会拒绝自己,毕竟他现在是皇帝了,圣意难测。   她在徐砺近乎平静的目光中摸了摸脸,故作镇定:“你看我一大姑娘,说这种话还挺害羞的,你要想拒绝,那便干净利索些,晋阳使臣还未走,我现在回去,也还赶得急。”   徐砺眸光阴沉,声音冷厉:“你想走?”   姜钰吸了吸鼻子,委屈道:“不想走,想嫁给你。”   徐砺面色缓和,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害羞什么,娶你便是了。”   姜钰:“......。” 第128章 ...   这话为什么被他说的这么无奈。   她摸了摸徐砺的脸, 抱着他的腰扑进他的怀里蹭了蹭:“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徐砺叹口气, 老实道:“如何不生气,宁城之外, 你我亲密无间, 满心以为可以带走你,到头还是一场空。”   他对待感情向来坦诚,姜钰道:“我都来了,你不气了好不好?”   徐砺这辈子听的情话都是从她口中吐出, 粉嫩的丁香小舌,撩拨人的话一句接一句,就是做出的那些事戳人心窝。   不气, 不气得看她拿出什么诚意来了。   姜钰认错的时候向来诚意十足, 明黄色的纱帐被风撩起一角,红帐内人被圈在怀里, 一头青丝散在他的腰腹, 还是仰着脸说喜欢他。   浑浑噩噩间,姜钰感觉脚腕上有些冰凉,但她无力睁眼,踢了下脚, 白嫩的脚丫子划过徐砺的下巴, 徐砺捉住她的脚丫子, 低声道:“别动。”   姜钰砸吧砸吧嘴,毫无察觉,徐砺把手上的棉垫裹在她的脚腕, 然后拿起一旁金色的链子绕在她的脚踝,上面还挂了铃铛,精致的脚链环在她纤巧的脚踝上,小脚白皙匀称,脚趾根根圆润,放下她的脚,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这样,就跑不了了。   他躺在她身边,她闭着眼睛摸过来要抱,徐砺搂住她的腰,她又得寸进尺的往他怀里拱,像猫一样讨好他。   徐砺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喃道:“要是能一直这么乖多好。”   徐砺在她这里上了太多当,这会不敢掉以轻心,派人往晋阳去查探晋阳可有异动,可有粮草不足,晋阳王晋阳王妃的身体可康健,总之要小心翼翼,容不得半点差池,姜钰上回走时同他说的就是她母妃吃了太多苦,她不得不回去。   从前尚且如此,那以后呢。   万一晋阳王再有异心,拿晋阳王妃胁迫她回去,她能不回去吗?   人都有无奈,他不敢赌,也不愿赌,晋阳路途遥远,她跑一次,他就要等上她许久。   他一个皇帝,就想过个安稳日子罢了,皇帝做到他这份上,女人都跑了几回,以后去见祖宗也挺丢人的。   姜钰这一觉睡得好,再坚强的姑娘那也还是姑娘,总有想要依赖的人,她躺在徐砺怀里便觉得踏实,这是她最信任的人。   她感觉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暖洋洋的,睁开眼还是躺在昨晚那张床上,她把被子盖子脸上嗅他的气息,然后抱着被子开始在他的大床上翻滚,翻着翻着,她发现,她......翻不动了。   什么玩意?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瞧见她两个脚踝上全都套着链子,另一端连在墙里,愣了愣。   伸手把自己绕在一起的金链子解开,看着上面的小铃铛哭笑不得,徐砺这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先进的玩意给她套上,这是怕她跑了?   她凑头过去开始解那链子,然后发现那玩意瞧着不粗,愣是弄不开。   她这边弄的满头大汗,一大早就心情甚好的徐砺下朝回来,站在落地罩前看她撸着袖子用金簪撬锁,寒声道:“你想逃?”   姜钰瞧他回来了,招手道:“陛下回来的正好,快来把这链子解开,太重,脚腕都酸了。”   他缓步过去,坐在床角握住她的脚踝轻轻摩挲:“我替你揉一揉。”   姜钰知道他不想替自己解开,抽了自己的脚,撅嘴道:“不让你揉,下了床就不认人。”   徐砺无奈道:“阿钰。”   “臣女可是诚心诚意来京城的,陛下这算怎么回事,要把臣女当犯人吗?”   她一口一个臣女,面色疏离的躲着他,徐砺最气的就是她这样善变,最怕的也是这样。   “臣女昨日过来,章兄还在外面等着呢,此刻也不知他如何了,陛下快放开臣女,臣女要出宫了。”   徐砺沉声道:“你还想出宫?”   “臣女这次朝贺,还要住在晋阳王府的。”   徐砺道:“想都不要想,你就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   姜钰梗着脖子:“凭什么?”   徐砺冷笑:“你说凭什么,真要朕说,你父王造反,即是诚心诚意,为何不奉上宁城,起兵占着宁城,让你入京求和,别的,倒像是没事人一样,打的什么主意他之前还派兵攻打惠州,一座宁城怕是满足不了他吧。”   姜钰哑口,这事确实是晋阳理亏。   “陛下就半点不通人情吗?不过一座城罢了,臣女难道还不值一座城池?”   姜钰大言不惭,徐砺盯着她道:“你是要用你自己抵了宁城。”   姜钰以为他要说自己自大,挺胸抬头,一副自己很值钱的样子。   徐砺摸上她的脸:“那郡主也太妄自菲薄了,十个宁城也比不上郡主。”   姜钰:“......。”   站在外头的福康听到里头的动静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这两个祖宗都够呛,听着一声比一声高,要吵起来了,这会好像又和好了。   姜钰笑着说:“那我抵的过十个宁城,现在跟了你,你占便宜了啊。”   “你若不跑,便是天大的便宜,可你若是跑了呢?”   她真跑回晋阳,他便是发了狠心灭了晋阳又有什么用,到时候便是人带回来了,国仇家恨,以她的性子,怕是再也不会和自己好了。   “我怎么会跑呢,我那么爱你。”   徐砺道:“从前你也说爱我,可结果呢,你说你只是回晋阳瞧你母妃一眼,我信了你,宁城外,我要带你走,你说你放心不下你的母妃,再次逃走,姜钰,你让我怎么信你,你的母妃到底是真的病了,还是一切只是你的借口,为的就是替你父王谋我大齐江山。”   “陛下,你怎么能这么想臣女。”   “你的父王,乱臣贼子,你称的哪门子臣。”   福康竖起耳朵,祖宗,怎么又吵起来了。   “你......。”   姜钰红了眼,伸着脚丫子道:“你给我把这链子解开,我要嫁给你,咱们是要做夫妻的,你这样绑着我,我成什么了?”   “我说过,你要是敢不回来,就打断你的腿。”   打断腿只是气话,他舍不得,那就圈在这里,让她再也逃不了。   “那你就打断好了,我这算什么?”   她翘着脚丫子往他怀里神,徐砺唬着脸把她的脚抱进怀里:“你听话,等成了亲,就放开你。”   “那我一个人在这里多闷,我要出去散散心啊。”   “我一直在这里陪你。”   姜钰讨价还价:“那我章兄,我佟兄,王兄呢,我才刚来京城,要一起聚一聚的。”   她做男人做惯了,也不知避讳,男人对自己的女人都有占有欲,徐砺从前就不爱她跟那几个混在一起喝酒,但又不想拘着她,让她觉得和自己在一起不自在,这个时候听她还念叨着那几个人,气道:“你能念着他们,怎么不知道体谅体谅我。”   姜钰听他这落寞的话心里不是滋味,闷声道:“我哪是不体谅你,我都跟你说了过来陪你,你还要这样锁着我,摆明了就是不信任我啊。”   徐砺意味深长的看她,姜钰讪讪道:“我从前是做了许多对不住你的事,但把下半辈子赔给你,也该够了。”   这话说的大,徐砺就是怕她不肯陪自己。   “你还记得你头一回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为了他能给她撑腰,不让她任人欺负。   姜钰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迷惑人,她寻他,都是有目的。   徐砺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姜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嘟囔:“你一点都不知道疼人。”   她其实是心虚了,这世道就这样,出来混迟早要还。   徐砺凑上去搂着她肩膀,语气温和:“怎么不知道疼人了,最疼的就是你。”   姜钰见他不肯把链子取下,也生气了,板着脸道:“别碰我,我生气了。”   徐砺挑着她的下巴,嘴上调笑道:“那让我瞧瞧,你是怎么生气的。”   姜钰啧了一声,不耐烦道:“别碰我。”   徐砺手指僵了僵,坐起身,半晌才问道:“真生气了啊?”   姜钰:“……。”   难不成生气还有假的吗?   她拿脚踹他,脚踝上的铃铛叮当响:“你以为我不会生气吗?你就是欺负我好性儿,我知你身份尊贵,皇帝嘛,总是不能受委屈的,所以这委屈便只能我来受了。” 第129章 ...   她吸了吸鼻子:“但我喜欢你, 就没拿你当过皇帝, 现在细想下还是我错了,君臣君臣, 你要打我便打我, 要绑我便绑我,哪有什么平等可言。”   她又是抱怨,又是唏嘘,绘声绘色的感慨, 徐砺让她气的肝疼,就这么一个宝贝,心都给她了, 她还拿这些话刺激自己, 捏她的胳膊把她翻身放在自己大腿上,拍她的屁股, 姜钰仰着脖子吼:“你瞧你瞧啊, 你就会欺负我,我才刚到京城你就这样,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欺负我呢,以后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徐砺心下又是烦躁又是紧张, 掀开她裙子往上撩, 姜钰以为他又要打自己, 慌忙捂着屁股,徐砺按着她的手:“你别动,我瞧瞧打疼没。”   姜钰吊着嗓子:“当然打疼了啊, 快放我下去,我生气了。”   她再三强调自己生气了,徐砺捏了捏她的脸:“不气,不气。”   姜钰被他气笑了:“混账,你从哪里找来的狗链子栓我脚上,你说不气就不气,也让我往你屁股上抡几巴掌,你看你气不气。”   徐砺自知理亏,摸着她的脸转移话题:“饿了吗?我命人摆膳。”   姜钰躲着他的手,骂道:“混账,你的手摸完我屁股又往我脸上摸,是存心的吧。”   徐砺:“……。”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这……真不是故意的啊,本来想哄她的,怎么让她这么一说,有些恶心了呢。   他怕她嫌弃自己,皇帝也要面子啊,被媳妇嫌弃了多丢人,转身要去洗手,便听她在后面鬼嚎:“你别走啊,你走了就我自己在这里了,我害怕啊。”   徐砺脑袋突突的疼,又折回去,姜钰伸胳膊搂着他的腰:“求你了,给我解开吧。”   她苦着把脸摇他的手臂,眼睛巴巴的瞧着他,还真像没食吃的小狗。   “你得给我一个必须给你解开的理由,这链子精细,你可以下床走动两圈,我也一直在这里,并不影响你什么。”   “谁说不影响的,我跟你说,你让人家骗了。”姜钰信誓旦旦:“那造链子的人肯定跟你说这链子不磨皮不伤人只要不刻意的瞧它,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不会影响生活对不对?”   徐砺抿着唇,姜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就知道他舍不得伤害自己,造这金链子时肯定再三叮嘱要造的精致,不能磨脚,他是皇帝,他吩咐的底下的人肯定极力奉承他。   姜钰一脸你被黑心店家坑了的表情:“你看啊。”   她右腿往左腿上瞧:“我这敲二郎腿都不方便了,这怎么能是不影响生活,我这不敲二郎腿就不舒服,这太影响我的生活了。”   徐砺捏着她的胳膊,咬牙道:“姜钰。”   她哎了一声,笑嘻嘻的看他,他想着自己命人造链子时那人确实说的一般姑娘戴上,都不会觉得有负担,他这会想起姜钰哪里是一般姑娘啊,这上蹿下跳的跟个猴似的,这么稀奇古怪的理由都能让她想出来。   她上手解他领口的盘扣,腰带,然后撩着他的衣服,从他的衣服里拱进去,胸前鼓起,她的脑袋在他胸前移动,贴着他的皮肉,他浑身一抖,差点没坐住,手滑到她的腋下,声音暗沉:“做什么呢”   她把他的手拍开,脑袋继续向上,到了领口冒了个头尖,被卡在那里,出不来,徐砺自己解了两粒扣子,她这才钻出脑袋,头发乱糟糟的,看着他笑。   “你看,咱们这像不像一个人”   他的肚子鼓起一大片,两个头从一件衣服里伸出来,这要是突然闯进一个冒失的小太监,准得被吓死。   他摸她的脖子:“你别想我这会解下你的链子,我狠不下心灭了晋阳,让你无路可去只能乖乖偎在我怀里,那便只能这么把你拴在我身边了。”   姜钰摇头,那衣裳紧的勒的她有些喘不过气:“不求你解下链子,咱们只说事。”   “我十三岁入宫,先帝为彰显大国威仪,撵我舅舅回晋阳,入宫多日不曾宣召我,彼时宫中皇子,世家公子一个比一个难缠,我不惧他们欺负我,就怕这女儿身会泄露,我寻了你,做我的靠山,自此,你便是我觉得能依赖的人。”   “十四岁,无意发现你书房的娈童诗,误会你喜欢章大哥,后来才知你喜欢的是我,愿意不顾一切与我断袖,我嘴上答应你,心中却不信你,我一个姑娘,你却是断袖,你若发现我骗了你,定然要生气。”   “我一面答应与你断袖,心中惶恐不安,但我还是没有忍下心与你断绝关系,出了事还是主动寻上你,因为我知道,只有你才能帮我。”   “十五岁时,叫你发现了女儿身,你又说你不是断袖,前一刻还是断袖,后一刻便不是断袖了,男人善变我可算是体会到了。”   徐砺想要辩解,姜钰拿眼斜他:“你不许说话,现在没到你说话的时候。”   “十六岁,我把身子给了你,我们姑娘愿意把身子交给一个男人,那就是真心信赖一人,自此再不想分开的,可当时处境,你我二人都清楚,我对不住你,亲人与爱情之间,我选择了亲人,那不是要牺牲爱情,那是因为我信你,信你早晚能登基为帝,成为最尊贵的人,信你能护住我,不叫我为难。”   她笑着说:“我也不知为何我明明信你,你走后,我这心里都空落落的。”   “我总提醒自己,姑娘家不能沉迷在情爱之中,陷进去了,便不能出来。”   “十七岁时,你已经是皇帝了,我日日盼着你下圣旨到晋阳求娶我,我甚至向我父王放大话,你一定会下旨,只要你下旨,他便不能阻止我嫁给你,可是你没有,我等来等去,只等到你的一张空白圣旨,你在让我低头,可我也不想低头,我以为我会生气,我赌气不想你,第一日失魂落魄,第二日总觉得自己缺了什么,第三日才发现,喜欢就是喜欢,那不是自己赌气说不想便不会想起,我心中瞧不起我自己,做了这么久的爷们,最后还是逃不开姑娘的心思。”   她感慨的揉着自己的脚腕:“真酸啊。”   徐砺:“……。”   姜钰气人就气人在这点,她前面可以把情话说的天花乱坠,转脸便能一句话破功,她若不加最后这句话,现在把他命要去他也心满意足,加了最后一句话,好似所有好听的话都是为了他能替她解开链子。   徐砺道:“瞧瞧你,耗了我多少年。”   这回轮到姜钰傻眼了:“怎么能算我耗着你呢,你可是个爷们。”   “爷们怎么了,爷们也怕浪费岁月啊,我比你大五岁,这么大年纪了,还没娶媳妇,外头人怎么瞧我,光棍。”   姜钰笑着说:“你也怕别人说你啊。”   徐砺道:“以后咱们就好好过日子吧,那宁城,全当是我送给老丈人的聘礼,你也该提醒他,再贪心不足,是没有了。”   姜钰连忙道:“我父王没有那野心的。”   徐砺冷笑:“那他倒是把宁城还回来啊。”   姜钰抿着唇,主动还回去是不可能了,谁揣到兜里的东西还能摸出来。   徐砺就知道这父女俩费劲心思拿过去的东西不能还回来,但人家把闺女都给他了,他也不吃亏。   “阿砺。”   徐砺愣了愣:“你唤我什么”   姜钰脸上有些红,不过她脸皮厚,可能不是害羞,多半是被勒的。   这样实在不舒服,她从他衣服里爬出来,凑到他耳边道:“唤你阿砺啊,行吗?”   行,当然行了。   徐砺按捺不住心中欢喜,在她脸颊亲了一口,他不知道姜钰已经无数次唤过这个名字了,只不过不是当着他的面,是在晋阳王面前秀恩爱罢了。   皇帝身份尊贵,除了太后,没人敢叫,总觉得有些神圣感,姜钰好话说了一箩筐,目的只有一个,解开那条狗链子。   徐砺见她实在不喜欢那条链子,折腾到现在,饭都没吃,拉起她的脚踝道:“我今日替你解开,但你要听话,日后再敢跑,我就会一直锁着你。”   他板着脸,凶巴巴的,说话越来越没有威胁了,从前威胁她还会说把她腿打断呢。 第130章 ...   姜钰笑嘻嘻的摇头:“不跑, 就在这里陪着你。”   徐砺帮她解开链子, 直接将链子往里面推,就堆在床尾, 姜钰看的有些渗人, 这玩意在床上,指不定他兴起的时候就要拿出来,她偎在他胳膊上撒娇,让他把链子丢掉。   徐砺居高临下的看她:“那端连在墙里面, 丢不掉,你最好别使小心思。”   他警告她,姜钰抿了抿唇:“说了, 不跑, 我入京就是来陪你的。”   姜钰从前最羡慕徐砺,觉得他出身好, 先帝虽然渣, 对他却极好,什么都替他打算,如今瞧他坐在皇位上,高处不胜寒, 倒觉得他可怜。   她搂住他的腰, 她才不要她喜欢的人可怜。   福康站在外面等到他主子吩咐摆膳才松了口气, 都摆膳了,肯定不会再闹了。   桌子上很快摆满了精致的菜碟,姜钰洗漱好, 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也顾不得头发了。   徐砺坐在一旁看着她吃完,递了杯茶给她,姜钰顺了顺肚子,问道:“我那几个丫头呢?”   她进来的时候如梅那几个都是跟着一起进来的。   “她们在景平殿,这里有人伺候你,便不叫她们过来了。”   亏的他还能想着她和她的丫头全都待在他的寝宫会让旁人笑话,但她堂堂晋阳郡主,昨晚起就入了皇帝的寝宫,怕这宫里也没人不知道吧。   姜钰也不是在乎外人眼光的人,她换了徐砺让人送给她的衣裳,正色道:“我许久未见阿菱了,可否让我去见她?”   姜菱是她妹妹,她和这个妹妹感情好,徐砺是知道的,这京城里除了徐砺,能让她牵挂的也就姜菱了。   旁的那些兄弟都出身尊贵,个顶个的小霸王,唯有她的妹妹,被晋阳王哄骗到京城,换了她回去。   徐砺点头,叮嘱道:“晚上要回来。”   姜钰仰头看他,见他微抿着唇,眉宇间尽是谨慎,主动道:“那四个丫头留在宫里,我不带她们出去。”   徐砺装作不在意的移开目光,姜钰走了两步,又扭头窜到他跟前,趁他不注意捏了他的下巴,一脸恶霸样:“乖乖在家等我,回来疼你。”   徐砺错愕,回过神来她已经脚底抹油的溜了。   殿内好几个宫人皆是垂头,假装没看见尊贵的陛下被人调戏的这一幕。   徐砺愣神之后便是春风得意,一点都不在乎这群宫人会嘲笑他,反而想让人家都瞧瞧,他是有媳妇,有热乎人关心了。   宫人们私底下议论他什么他不是不知道,光棍嘛?这年头皇帝打光棍也是稀奇事,更何况他是因为断袖,喜欢的人不要他光棍的。   为了这事端老亲王苦口婆心的劝过他,这满京的窈窕淑女,个个貌美如花,怎么就比不过晋阳的那一位世子,便不求他如先帝般万花丛中过,好歹也立个贤德淑良的皇后,生了孩子,大齐的江山有人继承,随他怎么折腾,何况人就那么回事,晋阳世子摆明了就是利用他,何以为了一个男子守身如玉。   他可是皇帝,这么被晋阳的反臣之子压制,老祖宗在天之灵都要气的不得安宁。   端老亲王这些年自己住在庄子上不理事,这个年纪了还要跑出来为他操心,就是觉得他孤苦伶仃的,太可怜。   母后也是不爱唠叨事的,为了他,四处打听能让人回心转意的法子。   他有些得意,按捺不住想炫耀给人看,四下扫了眼,发现根本没人看他。   扫兴。   皇帝陛下坐在椅子上批了几份放在上面的紧要奏折,还是跟了他多年的福总管了解他的心思,奉承道:“陛下今日心情甚好,一瞧便是有大喜事发生了。”   徐砺压抑上翘的嘴角,保持稳重。   “也没什么。”   “那陛下可要出去散散心。”   出去散心?   徐砺眉眼止不住的笑意:“心情颇好,无需散心,朕家里大人说了,要在家里好生等着她。”   福康:“......。”   好了好了,知道你家大人回来了,都看见了,不用炫了。   能被皇帝称为大人的,只能是他放在心尖上的晋阳王世子了,当然,现在已经是郡主了。   皇帝乖巧的坐在椅子上批奏折,从前看多了奏折还会停下来歇歇眼睛,这回批奏折根本批的停不下来,配合他演出的福康上前劝他:“陛下,歇会吧。”   皇帝轻咳一声,到他表演的时候了。   果然,下一句福康听到他说:“趁大人没回来,把政务处理完,就可以多陪她了。”   又被秀了一把的福康冷漠脸。   心想陛下你在床上同世子闹,怕人家跑了的话奴才可都听见了,但他是个好奴才,他不揭穿他主子。   他真想提醒陛下,您搞错了,常人家夫妻都是丈夫出去,媳妇在家等的,没有他这样媳妇跑出去,丈夫被留在家里,还这么得意的,还被媳妇调戏了,哎,真是没眼看了。   姜钰坐在马车上揉着腰,为了方便,皇子府距皇宫都不远,姜钰没多会就到了恭王府。   先帝驾崩后,徐砺当机立断的命刘贵妃殉葬,因恭王不似他母亲野心,又娶了姜菱,徐砺并未难为他。   倒是他自请去皇陵待了半年尽孝,刘贵妃在时一心要他谋夺太子之位,但他自己没那个心思,也没那个能耐,觉得皇兄能力比他强,比他更适合做大齐的皇帝,且皇兄仁德,只要他们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便是皇兄登基,他母妃也是太妃尊荣。   结果他父皇才驾崩,他皇兄还未登基便直接传旨赐死他母妃殉葬,算是狠狠打了他的脸。   当然站在皇室子孙的角度,刘贵妃是罪有应得。   但在为人儿子上,确实是他叫母亲失望了。   刘贵妃死前他去瞧过她,她没有骂他,也没有怪他不争气,甚至一句话都没和他这个儿子说。   他去皇陵守了六个月,回来便做着闲散王爷,在家陪姜菱下棋看戏,也没什么斗志争权夺利。   姜钰到时恭王就和姜菱正在下棋,管家进来禀报说是晋阳的郡主来了,姜菱一早便听说长兄入京了,哪知道昨日传出消息,说是晋阳王世子没来,来的是晋阳王新认回的女儿,姜妤郡主。   姜菱在府里这么些年也未听说她还有一个一出生就没气被抛到河里的妹妹,再隐私的事,不可能她这个晋阳王府的人都不知道,外头都传姜妤郡主与其兄长晋阳王世子长的几乎一模一样,结合上回她父王用她换回长兄的事,她猜测这可能是父王在外面寻了一个与长兄长相相似的姑娘,送入京中,好让陛下放过她的长兄。   恭王对他老丈人的做法很不齿,姑娘放在他这里都是用来宠的,老丈人为了儿子不要闺女这种做法太不要脸,害阿菱留了那么多眼泪。   不过要是没有老丈人搞的这一出,他也没有机会娶到阿菱。   但他还是不希望阿菱与晋阳王府的人再有关系了,那边的人都是黑了心肝的,做爹的为了把儿子换回去不要闺女,做娘的为了害死嫡子,自己所生的儿子上位,宁愿搭上闺女陪葬,这样的亲人,还要来做什么。   “阿菱要见吗?”   恭王询问姜菱,按他的意思根本没必要见这半道上冒出来的妹妹。   姜菱也不明白这素未谋面的‘妹妹'来见自己有什么意思,自己不过是晋阳王府抛弃的女儿罢了,这姜妤郡主便不是父王亲生的,如今担的也是嫡出郡主的名分,说不得父王打的主意,还是让她嫁给陛下做皇后呢,不然也不至于给她这么高的出身。   “还是见见吧,好歹也是晋阳来的。”   她终归是恨不起来那边的人。   姜钰被领到恭王府的正厅,管家恭敬的给她上茶,说是王爷王妃等会就到。   姜钰见他对自己的态度就知道姜菱在这里的日子过的不错,恭王应该没有辜负阿菱。   姜菱迈步进来瞧见姜钰的脸时愣了愣,眸光微动,恭王也愣了,他与姜菱都是深居简出,只听传言姜妤郡主与晋阳王世子长的像,没想到这么像,这分明,就是......一个人啊。   与姜钰不熟悉的人尚且会信晋阳王编的那套故事,可姜菱从小爱跟在姜钰后面转,她是不会认不出自己长兄的。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姜钰慌忙上前,抽出腰间的帕子为她擦眼泪:“莫哭。”   恭王摆手让人都退下去,姜菱吸鼻子,避开她的手,扯着嘴角道:“我以为你们都不要我了。”   姜钰声音苦涩:“阿菱,对不起,事急从权。”   “我知道,便是父王当时不哄我来,只要他说一声,让我替你到京城为质,我也不会拒绝他的。”   可是没有,没有人告诉她,她的父王母妃都不要她了,连她一心投靠的长兄,都走了。   徐彬道:“你是世子?”   姜钰道:“我不是晋阳王世子,晋阳王世子是我兄长,我是晋阳郡主,姜妤。”   徐彬笑了笑,没有揭穿他,搂着姜菱道:“别哭了,你不是天天盼着你长兄来吗?你看她也来京城了,证明你父王不是不要你,是天生轻视女儿,只要是女儿,都不要,这不是你的问题,是你父王的问题。”   姜钰:“......。”还有这么安慰人的? 第131章 ...   别看恭王这哄人方式傻兮兮的, 这回姜菱是真被他安慰好, 不哭了,她瞪了恭王一眼, 说:“不会说话就出去。”   恭王:“......。”   他哪里说的不对吗?   他严肃道:“真的阿菱, 这就是你父王的问题,你看世子变成了姑娘,他就把世子也送京城来了,重视儿子轻视女儿的人多了, 就没遇到过你父王这样的,不拿女儿当回事。”他越说越不忿。   姜菱不理他,拉着姜钰的手, 小声道:“长兄你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从男子变成女子了?她其实已经瞧出姜钰就是姑娘了, 只是这一时间还是有些晕乎乎的,不明白为何从前要扮成男子, 而且从小到大都是。   姜钰叹口气:“以后不能叫我长兄了, 按照现在的排序,我还要叫你一声姐姐呢。”   姜菱连忙摇头:“那怎么成,你便是姑娘,那也是长姐啊。”这长幼岂能混乱。   还不都是她父王, 乱编故事, 把她年纪都编小了一岁,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走后,他欺负你了吗?”   徐彬本来坐在一旁听姐妹俩说话,听到姜钰提他, 下意识的坐直身子看向姜菱,深情款款,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姜菱羞涩的摇头:“他待我很好,没有欺负我。”   受到媳妇的认可,徐彬勾着唇角对姜钰拱手:“大舅兄放心,本王只有阿菱一个王妃,此生都不会纳别的女子。”他信誓旦旦的对姜钰保证。   姜钰再一次提醒他:“不能叫大舅兄,叫我郡主。”   徐彬听话道:“是,郡主。”   徐彬不敢得罪姜钰,他很清楚姜钰在姜菱心目中的份量,更何况姜钰真心待姜菱好,他都是瞧在眼里的,他心里也敬着姜钰。   姐妹俩说贴心话,姜菱嫌弃他在这里碍眼,撵他出去。   徐彬不愿意出去,扭头对姜钰告状:“郡主,你看阿菱总是欺负本王。”   姜钰饶有兴致的问:“她都是怎么欺负你的?”   其实徐彬挺能说的,从前先帝在时就经常被这儿子拍马屁拍的找不着北,只是先帝偏心眼,想听好话的时候想的起二儿子,有好事的时候就紧着大儿子和小儿子来,这给徐彬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他是一个发现问题就从自身身上找原因的人,他就觉得是自己不够优秀,才得不到父皇的认可。   这也为后来无论贵妃怎么为他拉拢人脉,他始终觉得自己没能力,不配坐上那个位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徐彬一张嘴,还没说话,就被姜菱捂了嘴,拽了他的胳膊把他往外面推,徐彬不愿意,嘴里嚷着要姜钰看。   “出去出去,我们姐妹说话,没你的事。”   她一路把徐彬推出去,徐彬就站在门旁不走,姜菱低头小声道:“狗皮膏药。”   徐彬凑到她耳边道:“阿菱给为夫点面子好吗?郡主在呢,你夸夸我呗。”   姜菱道:“你走了我才能夸你啊。”   “为什么当面不能夸。”   “当面夸你,人家瞧见你,就露馅了。”   徐彬:“......。”   姜菱扭头见姜钰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脸红了,羞恼道:“再不走,生气了。”   姜钰上前劝道:“不然留殿下在这里吧,横竖他也没什么事做。”   都知道恭王是闲散王爷,王妃是戏迷,他就四处请戏班子,在王府搭戏台子陪王妃听戏。   但知道归知道,说出来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在大舅兄的面前,说整日没事做有点丢人。   于是恭王自己给自己找了件事:“这个月的账本还未看,本王先去对账本了,郡主和阿菱慢慢聊,晚饭留在王府用吧。”   他说完拱手,一副他很忙的样子走了。   姜钰忍不住笑道:“你们府里都是殿下对账本的?”   府中中馈一般都是主母管,说是主母掌权,其实那些账本看着也挺累人的,恭王府就王爷王妃两个主子,不存在什么失宠,恭王主动看账本,要不就是不信任王妃,要不就是不忍心王妃受累,瞧他们两人的样子就知道是后者。   姜菱揽着她的胳膊,笑着说:“长兄都看见了,他身上没有差事,整日闲在家中没什么事做,当初出嫁你给的陪嫁就够我打理的了,王府的产业再交给我,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便让他自己看了,不提他了,长兄这些日子,过的如何?你的身份又是怎么回事?”   姜菱还是改不了口,只有两个人,姜钰也不纠结这些,把事情大概同姜菱说了一遍,姜菱听到后面,不发一言,姜钰拍上她的手对她道:“父王让我同你说,他对不住你。”   姜菱吸了吸鼻子,仰头望着屋檐,眼里泪花闪动:“无论对不对的住我,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她靠在姜钰怀里,姜钰握着她的手,听她喃喃道:“人都是身不由己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现在的日子过的很好,我与二殿下,大概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吧。”若没有当初那件事,她就不会到京城,更不会遇见恭王,嫁给他。   有得必有失,她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恭王是真心待她好,当初她父王造反,她地位尴尬,她是知道贵妃逼他休了自己贬为妾室的事,她也知道娶了个反臣之女,先帝那里他要顶多大的压力,她能嫁到这样的夫君,知足了。   “长姐,你身上真好闻。”   她在姜钰怀里拱了拱,姜钰心疼的摸着她的头发。   “长姐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这个要求,姜钰真是无法拒绝。   她可怜,被亲生爹娘同时抛弃,还是在晋阳王造反的情况下,若不是徐彬护着她,她必然是活不到现在的。   姜钰晚上派人去同徐砺说自己要留在恭王府陪姜菱一晚,批完奏折乖巧等媳妇回来的皇帝陛下一会伸头往外面瞧一眼,一会又看一眼,时不时的还想让旁人瞧一眼,瞧瞧他是有媳妇的人,眉眼尽是春风得意。   抿着唇角,要笑不笑,颠骚的要死。   终于等来了姜钰今晚不回来的消息,脸都黑了。   俗话说的好,乐极生悲。   皇帝陛下面无表情的坐在案桌前,不说话,不吃饭,他生气了。   福康发现世子刚来,他家陛下就喜欢耍大爷脾气了。   以前心情再不好,都是按时吃饭的。   不过这回也不怪徐砺生气,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说好的在家等她呢,骗子。   皇帝陛下非常愤怒,他往床上瞥了瞥那条链子,不过一瞬就又移开了,姜钰不喜欢那条链子,他弄来也是吓唬吓唬她罢了,真要日日拴着,那还是夫妻吗?   “陛下,摆膳吧,若郡主明日回来知道您今晚没吃饭,要心疼的。”   旁人不敢劝他,福康是真关心皇帝的身体,好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可别自己把身体折腾坏了。   徐砺在人面前秀了半天,朕家大人回来怎么样,朕想干什么,但是要得到大人批准,他在旁人面前要保持皇帝的威严,但福康是从他小时候就伺候在他身边的,知道他这个皇帝的所有隐私事,他要秀,也只能秀给福康看,因为只有福康能与他产生共鸣,配合他演出。   结果到了晚上他家大人不回来了,他还要福康安慰他,他心情特别郁闷。   皇帝陛下也要脸的啊。   徐砺坐在那里不说话,福康有些着急,这郡主办事怎么这么不知分寸,才和陛下好了一晚,出去晚上就不回来了,陛下能不生气吗?   和姐妹有什么好聊的,白日里聊就算了,你晚上回宫,明日再去聊一样,本来晚上就该留给陛下的。   他家陛下雄姿英发,二十多岁的爷们,血气方刚,郡主真是做爷们做惯了,这方面,一点都不体味人。   瞧瞧他家陛下那失落哀怨的眼神,哎呦,瞧着真让他这做奴才的心疼。   他家陛下不说话,他家陛下还是不说话,他家陛下终于张口了,他家陛下说,:“混账东西。”   福康:“......。” 第132章 ...   福康本来还担心陛下会饿坏身子, 乾乐宫派人来请陛下过去, 福康心想太后娘娘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到了太后娘娘那里, 闹脾气也不能不给太后面子。   太后慈爱, 一心为了小辈,徐砺也敬着她,他幼时丧母,虽有先帝把他养在膝下照料, 但到底爷们家不如女人细心,哪里病了痛了还是太后这个姨母衣不解带的照料他,旁人都说人心隔肚皮, 他不是太后肚子里爬出来的, 太后自己又有亲生儿子,不能真心对他, 宫里头的女子, 哪有不希望自己儿子做皇帝的。   旁人都猜测太后对他是虚情假意,连外祖母都暗示他,莫要太过相信别人。   偏他运道好,遇上了好姨母, 太后当初入宫就是为了照顾他, 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 还是不忘初心,所以心情再不好,只要是太后娘娘请人, 他都不会驳了面子。   他从小随着先帝学帝王之道,对谁都是板着脸,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也就后来遇上那个假惺惺的世子,方知忧愁滋味,这滋味并不好受,却甘之如饴。   乾乐宫里太后娘娘已经命人准备好膳食,徐砺一到乾乐宫,外头候着的宫人便有序的进去摆膳,昨晚姜钰被他带去乾元宫的事太后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用说都知道做了什么。   儿子打了这么久的光棍,终于有人了,太后心里高兴,又怕年轻人冒失,思量不周全,有些事想同徐砺说清楚,本没打算这时候打扰两个孩子,听说姜钰今晚留宿恭王府,这才派人去把徐砺请了过来。   太后要教育儿子,顾着陛下的面子,殿内的人都被遣了下去,只剩下太后和徐砺两人,太后亲自舀了熟地当归羊肉汤递给徐砺,徐砺连忙道:“母后勿忙,儿臣自己来便好。”   他端着瓷碗,看着浓汤用勺子喝了两口,太后坐在一旁瞧着开心,孩子长的再挺拔在父母眼里还是孩子,徐砺虽然从小有主见,但这方面确实没有经验。   太后也不怕他和姜钰折腾过火伤了身子,她就怕徐砺因为先前的事抹不开面子,要和姜钰闹,这夫妻过日子最忌讳的就是总把从前的事扒出来说。   “阿砺啊。”   正在喝汤的徐砺顿了顿,听太后这语气就知道有话说了,他把瓷碗放在桌子上,摆正了身子听训,太后道:“你年纪也不小了。”   上来就是年纪不小了,徐砺心里有些郁闷,回道:“让母后操心了。”   太后笑着说:“你是好孩子,做什么事都让人放心,唯有婚事母后放心不下,前头你说你喜欢晋阳王世子,只想娶她一个,对别的女子不感兴趣,这后宫一直空虚,你这般年纪膝下无子,如今她也来了,你思量着,什么时候成亲?”   太后心里是真着急了,寻常像徐砺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他连媳妇都没有。   徐砺道:“这事还未与阿钰商量,儿臣不能自己做主。”   太后噎了声,他是皇帝,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立后这种事怎么就不能做主了。   不过看儿子这样,就知道和姜钰相处的还行,没闹。   没闹就好,感情最经不得闹。   太后不是多事的人,只要孩子开心,她不在乎什么不合规矩,她守规矩守了一辈子,到头来心中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她刚嫁给先帝那会,对先帝是有感情的,哪个女子不希望夫君待自己好,但先帝天性风流,虽宠她,却不会为她一个人停留脚步,她面上贤良大方,可瞧着先帝宠幸别的女子时心里就像滴血一样,她自己受过这样的苦,更不会想着劝徐砺多纳妃子,女人多了,没好事。   “你们若商量好,便同母后说,母后这里随时候着你们的好消息。”   徐砺颔首:“自然要母后做主的。”   太后道:“做不做主的都无所谓,你们好就成,那郡主从小做男儿教养,母后瞧她心大,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你又年长她几岁,人家都到京城寻你了,有些事情能放下,就别再提起。”   太后到底是看着徐砺长大的人,徐砺刚出生那会,太后就被她姐姐接到宫中照顾徐砺,这孩子打小就比旁人多个心眼子,就后来生来徐煊与徐婳兄妹俩,为了避讳,才不怎么与徐砺亲近,但这孩子打小那别扭性子太后是知道的。   “儿臣明白,母后放心。”   太后颇感安慰,娘家近来越来越不让她省心,觉得她私心过重,不帮衬娘家,她委屈,好在几个孩子都孝顺。   徐砺在太后这里用了晚膳,心情好了许多,姜钰本就不是受束缚的性子,皇宫这么闷,他也不忍心让她被困在这深宫中就等着他的宠幸。   往太后这里走一遭,皇帝陛下心里鄙视自己,小心眼。   他决定放宽心胸,不就是一晚上没回来吗?往后日子长久着呢,人家是亲姐妹,见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只要不是为了那群兄弟冷落自己就好。   皇帝陛下对自己有这个心胸很是满意。   星月皎洁,他漫无目的的在皇宫乱转,途径景平殿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景平殿里有光亮,是阿钰的那几个丫头在里面,这景平殿空了许久,终于又有人住了。   福康见他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命人回去取大氅,徐砺继续向前逛,见前面隐有光亮,有姑娘家调笑的声音。   福康向前打探了一眼,回来道:“陛下,是几位郡主在放灯笼。”   徐砺皱眉,那些郡主的住处都安排在储秀宫那边,这里是皇子出宫前的住处,眼下宫中没有皇子,全都空在这里。   “陛下,可要奴才同几位郡主说一声,让她们回去。”   徐砺道:“不必。”   他转身从另外一条路走,吩咐福康道:“让人守好延庆殿,莫要再让人误闯了,派人去同几位郡主说章武殿那边空处多,日后放风筝都往那边去。”   上回几位郡主就是在这里放风筝,风筝不小心飞进了延庆殿,要进去捡风筝,都是藩王郡主,底下的人不好拦着。   福康躬身应是。   姜钰这边陪着妹妹睡觉,姜菱从小就喜欢长兄,这会人偎在她胳膊上,姜钰拿了个绒毡给她垫着。   “长姐这次来,便不走了吧。”   姜钰嗯了一声:“不走了。”   姜菱笑着问:“是要嫁给陛下吗?”   “人家说你整日待在王府不出去,知道的倒不少。”   姜菱道:“这事大家都知道啊。”   “不走了好。”她嘟囔道:“不走了这京城就不无聊了。”   “殿下整日陪着你,你还无聊啊。”   “那不一样。”   远嫁的姑娘心里都希望亲人能陪在身边。   姜钰在恭王府待了一晚,翌日一早在恭王府用完早膳看恭王殿下坐在一旁可怜巴巴的,小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她便告辞了。   上了马车才走了没多久,马车便被人拦了下来,外面的李迹禀报道:“郡主,是福王殿下。”   恭王府和福王府距离近,这会马车正好经过福王殿下的门口,姜钰挑开车帘子,见徐煊一身黑衣窄袖直缀坐在马上,应该是正要出去,笑着打招呼:“殿下,真巧。”   徐煊策马过来,淡淡道:“不是巧,这里是本王的府邸。”   “殿下要去哪?”   徐煊道:“昨日与佟卫,景明,修远约好了一起出去狩猎。”   说到这里他深深的看了姜钰一眼,不满道:“还要谢谢郡主当初救了景明呢。”   姜钰笑着装傻,兴奋道:“狩猎这种事,怎么能不叫我呢?”   徐煊挑眉道:“郡主与我们一起狩猎,合适吗?”   他意味深长,晋阳王世子和他们这群人关系好,可晋阳郡主姜妤还是第一次到京城呢。   姜钰拍着胸口道:“当然合适,臣女未认祖归宗前的爹可是猎户,臣女的骑射功夫很好的。”   她睁眼说瞎话连眼睛都不眨。   徐煊道:“那便一起走吧,让我们见识见识,晋阳的姑娘,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那么泼辣。”   他唇角勾了勾,命人去府里牵了匹马给姜钰,姜钰利落的翻身上马,手上勒着绳子,挑衅的对徐煊扬了扬下巴:“臣女在晋阳时听兄长说福王殿下骑射了得,今日,咱们便俩切磋切磋吧。”   她率先调转马头,徐煊策马跟在后面。   章景明现在从前徐砺为章夫人安排的地方,他们打猎也要去京郊的山上,便约好了在章家汇合。   姜钰一手挥着马鞭,许久未这么畅快过了,徐煊追上她与她并排,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姜钰诧异道:“怎么这么问,难道你不想我?”   徐煊愣了愣,偏着脸嗤道:“谁想你了,自大的面团子。”   姜钰笑了笑,许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了,还有些新鲜呢。   “自大不自大,殿下与臣女比一比就知道了,保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她笑的一脸狂妄,徐煊翻了个白眼,亏他见到姜钰穿着裙子的样子还惊艳了一把,一开口,还是这么不要脸。   徐煊不服气,想治治她:“若你输了呢?”   姜钰:“我输了就输了呗,你还想怎样,不怕你大哥揍你啊。”   徐煊:“......。”   这小面团子。 第133章 ...   姜钰偏头对徐煊道:“说真的, 殿下, 我回来,你开心吗?”   徐煊小声道:“不开心。”   姜钰以为自己听错了, 又问了一遍:“殿下说什么?”   徐煊扬鞭, 手握缰绳,跑到她前面,叹气道:“你是本王兄弟,你回来本王是该高兴, 可本王也不知怎么的,并没有想象的开心,大概是你这个人, 天生不讨喜吧。”   他离姜钰有一段距离, 骏马奔驰,姜钰没听清他的话, 在后面嚷嚷:“好啊, 殿下居然耍诈,故意引我说话,瞧我怎么让你见识真正的骑术。”   她挥鞭追上去,徐煊的马跟了他许久, 万里挑一的好马, 姜钰的马本就是从福王府随意牵出来的, 不似徐煊驯了许久,和主人心灵相通,她本就比徐煊落下一段, 骑着不合拍的马更追不上他,偏徐煊瞧她落后了一段,就往后看看她,故意放慢速度,待她快追上了,就又加快速度甩下她,一副挑衅的样子。   真是单方面碾压。   这一来二去更激发姜钰的好胜心。   姜钰心里给自己加油,是爷们,就不能输。   她斗志昂扬,徐煊也看出来了,要是以往他就让让姜钰了,但是今天不行,他要让姜钰见识见识他的厉害,不然小面团子还以为自己是病猫呢,总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   眼瞧着章家就要到了,徐煊的马遥遥领先于她,从后面只能看到徐煊潇洒的身影,姜钰就要输了。   但姜钰是谁啊,她可是徐煊大嫂,大嫂怎么能输给弟弟呢,这不是给大哥丢人吗?   姜钰大脑极速运转,她和徐煊马的差距已经不是骑术能缩小的了,虽然不愿意承认,她的骑术这两年确实没什么长进,人家都进步,就她没进步,那就是她退步了。   正常取胜这条路已经行不通,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了,姜钰想到一个法子,心中唾弃自己,好不脸啊。   但她向来脸皮厚,能意识到自己的不要脸,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她拔下发髻上的金钗,扬声唤了徐煊一声,徐煊知道她的德性,这么喊肯定要开始耍赖了,但信心十足,转脸看她能使什么花招,姜钰发丝微散,让风吹的遮在眼前,挡的她不舒服,她拼命的吹着眼前的头发,眼角勾起,在徐煊的面前把那支金钗插向马的脖子。   金钗刚插下去,马便受惊般扬起前蹄,姜钰坐在马背上手忙脚乱的拉缰绳控制。   徐煊远远的瞧着她,吓了一跳,怕马受惊发狂把她摔下去,想都没想便调头向她跑。   跟在后面的李迹也下意识的勒紧缰绳,肌肉紧绷,随后便又放松下去,悠哉悠哉的跟在后面。   徐煊到了姜钰跟前一手拽上她的胳膊想把她拉到自己的马上,不至于被发狂的马甩下去,却见姜钰一翻手,那支金钗落到了他的手心,金钗干干净净,一滴血都没有,姜钰眸中划过狡黠。   意识到自己上当已经晚了,姜钰扬鞭用力的在他的马屁股上甩了一下,马就加速的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徐煊立马控制缰绳让马慢下来,姜钰趁他错愕之际加速向前跑,等到了章家门口勒住缰绳扭头对着他得意洋洋的挥着马鞭:“承让了,我的弟。”   徐煊自被她骗了就失去了斗志,骑着马慢悠悠的过来,也不理她,一脸冷漠。   姜钰笑着说:“殿下,你输了。”   徐煊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哦。”   姜钰:“……。”怎么觉得赢了也好没成就感。   然后他就翻身下马迈步向里面走去,姜钰哎了一声,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殿下等等我啊。”   徐煊浓密的睫毛低垂,不想搭理这个骗子。   姜钰见他闹脾气了,那唇似涂脂,面如冠玉,骄矜的模样瞬间激发了姜钰的一颗姨母心。   沉迷在五殿下的盛世美颜中,姜钰拍了拍自己的脸提醒自己,不行不行,你可是有家室的人。   她弯着眼角,对着徐煊哄道:“殿下,这次让你赢好了,莫生气。”   这话说的,好像他赢还需要她让一样。   徐煊眯了眯眼睛,还是没理她。   姜钰追上去道:“殿下莫生气,是我使诈,堂堂正正也该你赢的。”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反正她是凭本事赢的,不跟五殿下计较,谁让他长得好看呢。   徐煊看她狗腿子的笑,想生气又气不起来,故意板着脸不说话,姜钰哄了他许久,才见他扬着高傲的下巴,哼了一声。   院子里章景明正捧着个装菜的小瓷盘蹲在墙角吃饭,头发乱糟糟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瞧见徐煊和姜钰来了,咧着嘴露出整齐的白牙:“殿下和郡主怎么来的这么早,我才刚起呢。”   昨日几人凑到一起又喝酒了,他和佟卫大老粗,碰到一起喝酒喝的没完没了,一边哭一边喝,最后都是被自家小厮抬回去的。   徐煊和王修远不似他俩喝的找不着北。   他吸了吸鼻子,对着里面喊:“爹,娘,福王殿下和郡主来了。”   徐煊道:“不必打扰先生和夫人了。”   章庆生和章夫人已经出来了,章景承不在这里,他在朝为官,住在京郊不方便,带着新婚妻子在京城里租了一处小院子。   皇城寸土寸金,章家穷,又穷的有骨气,章庆生不愿再无功接受陛下的资助,是以章家买不起房子,也租不起大房子,只能租个小院子,里面就三间房,一间正厅,一间卧房,还有一间书房,读书人,书房是必不可少的,章庆生还带着章夫人以及刚回来的章景明住在京郊,这边环境好,也适合养老,最主要的是不要钱。   章庆生头发已经花白,眼角布满皱纹,出来就对着徐煊行礼,徐煊慌忙伸手扶他:“先生不必多礼。”   他又拱手对章庆生回了一礼,姜钰也跟着拱手:“先生好。”   章庆生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倒是章夫人瞧见她的脸,诧异道:“世子。”   姜钰还未说话,章庆生便道:“夫人认错了,这是晋阳来的郡主,是世子的妹妹。”   章夫人也想到传言来的是晋阳王世子的妹妹,哦了一声,因为姜钰救过章景明,章夫人对姜钰很友善,拉着她的手问道:“郡主早膳吃了吗?我们家明明就刚刚才起,早膳吃的晚,郡主和殿下若不嫌弃,在这用点吧。”   章景明挠头道:“娘,说了多少次,莫要叫我明明。”   他砸吧着嘴,把最后一口稀饭喝下去。   章夫人笑着说:“好好好,不叫不叫。”   章夫人拉着姜钰进屋坐,桌上的早膳还摆着,章家节俭,早膳就玉米稀饭,白馒头,咸菜萝卜干,也不觉尴尬。   章庆生比从前爱说笑了些,他现在在章华殿教书,章华殿暂时没有皇子,也就是徐砺找个借口给他发俸禄。   章景明去里屋找了身衣裳换,稍微收拾一番便出来道:“佟卫和修远还未来。”   佟卫昨日喝了酒,定是起不早,王修远应该是去寻他,等他一道了。   三人坐着边喝茶边等佟卫和王修远过来,姜钰看着天色,有些着急:“驸马和王兄怎么还不过来”   徐煊刚被她欺骗,心灵受到了创伤,淡淡道:“你急什么,等来了咱们一起用午膳,下午的日头正好。”   姜钰斟酌一番,实在手痒痒,又怕下午打猎,晚上回不去,道:“那不成,我出宫已久,要回去了。”   徐煊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你现在又不是宫里人,还有人管着你吗?”   姜钰心想这两个没有家室,说了他们也不懂。   姜钰决定下次再去狩猎,等王修远来了说几句话就走,她入京还未见过王修远呢。   王修远和佟卫是午时到的,姜钰笑着打招呼:“王兄。”   王修远早在她未离开京城就知道她是姑娘,他在几人面前一惯就是大哥哥的模样,下了马,对着姜钰夸道:“郡主又漂亮了。”   姜钰微怔,这么会说话,还是那个老实巴交的王修远吗?   “虽然是实话,我也听了许多遍,不过听王兄这么说,我还是很开心。”   呵呵,这不要脸的,徐煊佟卫章景明三脸冷漠。   佟卫咳嗽一声,捏着嗓子道:“景明去给我端碗茶来,嗓子不舒服。”   他们来时都带了东西,章景明也很大方的请他们进去吃午饭,姜钰道:“我就不进去了,你们玩,下次再来寻你们。”   佟卫道:“郡主这就要走?”   “是啊,我回去还有些事。”   佟卫不乐意:“我们刚来你便要走,也太不仗义了吧。”   姜钰翻身上马,居高临下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与殿下景明等你一上午了,不同你们说了,我回去有事,真不能耽搁了。”   佟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皱眉道:“真走了啊。”   王修远拍了下他的肩膀:“行了,郡主说了有事。”   章景明插嘴道:“是啊,她还要回去哄陛下呢。”   他们两年未见姜钰,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同他们一起胡吃海塞,仗势欺人的世子身上,章景明在晋阳可是最知道姜钰的。   佟卫听了他的话恍然大悟,哦哦哦的点头说理解。   姜钰回去并未直接去皇宫,先去晋阳王府的库房寻东西。   她一边找一边问:“这个陛下会喜欢吗?”   跟在后面的李迹默默道:“属下以为郡主无论送陛下什么,陛下都会喜欢。”   姜钰扭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说的对。”   姜钰最后选了条彩云灵芝白玉带准备送给徐砺,徐砺听说她跟着小五一起骑马出城,肺都要气炸了,但他还是保持冷静,他觉得自己要和姜钰好好谈一谈。   福康站在乾元宫殿门口眼睛都要眯一起去了,瞧见姜钰慢悠悠的晃过来,连忙迎上去,苦着脸道:“祖宗,您怎么才回来,昨儿早上出去时不是和陛下说好了要陛下等您回来的吗?”   姜钰打探消息:“陛下生气了吗?”   还生气了吗?那是肯定的啊。   殿内传来声音:“福康,让那混账进来。”   姜钰:“……。”   混账说的是她吗? 第134章 ...   还不待她仔细思考混账是不是自己, 福康就躬身请她:“郡主快进去吧, 陛下等您许久了。”   他加重许久两个字,让姜钰觉得事情不妙, 扯了扯唇角, 一蹦一跳的跑进去,正殿空无一人,她谄媚的喊:“陛下,陛下。”   她挑开落地罩前的水晶帘探头进去, 徐砺正襟坐在案桌前批奏折,姜钰笑着说:“陛下,你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她提着那条白玉带给他看, 他眼皮子都没抬, 旁边摆着一张空椅子,姜钰跑过去坐下, 捏着拳捶在他的大腿上:“陛下累不累, 我给你捶捶好不好?   徐砺没说话,撂了笔,往后靠着,姜钰站起身给他捏肩膀, 打量他的神色, 见他微闭着眼眸, 时不时的蹙眉,她一手伸到他的腰间,被徐砺一把摁住, 睁开眼睛,四目相对,徐砺淡淡道:“做什么呢?”   姜钰笑着说:“我给陛下带了条新腰带,我觉得陛下您高华清雅,这条白玉带才能配上。”   她一脸热情,徐砺这才抬了抬眼皮,也没瞧出那条玉带的特殊之处在哪,姜钰问:“要不,我替陛下换上?”   徐砺还是不发一言,但是他站起了身,伸了胳膊。   姜钰解开他的腰带替他换上自己选的白玉带,然后在徐砺的默许之下,抱上他的腰:“陛下,我今儿一大早就准备回来见您的。”   徐砺绷着脸:“然后呢?”   然后他已经命人查探清楚了,她经过福王府门口瞧见了小五,两人不知说了什么,便兴冲冲的骑马出去玩了,他倒要瞧瞧这回她还能扯出什么花来,混账。   姜钰道:“然后路遇福王殿下,本来只想着打声招呼,但福王殿下说昨儿和佟卫,章景明,王修远三人约好了今日一起去狩猎,从前在京城时他们也经常照顾我,我回京后是要见见他们的,但若一个一个去见,太浪费时辰,赶巧了他们都在一处,我一起见了,算是打了招呼,不失礼,往后就能一直陪着陛下了。”   徐砺听她这么一说,火气灭了大半,一个一个见浪费时辰,不就是怕浪费陪自己的时辰吗?这让他觉得自己在姜钰心里的地位比她那几个兄弟高出太多,但想到她向来油嘴滑舌,佯怒道:“你若觉得皇宫闷,想出去走走,朕自然不会拦着你,可你心里也要知道分寸,你自入宫起,除了头一遭见了太后,还未正式拜见太后娘娘呢。”   这个正式,自是以儿媳妇的身份。   他捉了她的手,把她搂抱在怀里:“太后娘娘一直惦记着朕的婚事,你说,该何时成亲好?”   姜钰诧异道:“陛下还未选好日子吗?”   “朕等着你呢。”   姜钰道:“我这十四岁时便说过跟着陛下,不反悔,陛下护我一世周全,成婚之事,陛下做主就好,你说明日就是明日,你说后日就是后日,都成的。”   她嘴巴甜,徐砺心中欢喜,在她腰上捏了捏,轻笑着吻她的唇角:“你着急了吗?”   姜钰知道说什么话能哄他开心,配合道:“对啊,我着急嫁给你呢。”   徐砺闷笑一声,捏着她的手腕把她按在自己腿上,姜钰意识到不妙,踢着腿挣扎,一脚蹬倒她刚刚坐过的椅子。   候在外面的福康听到动静淡定的站着,老神在在,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姜钰被按在他怀里,跟他比那力气小的跟鸡仔似的,腰间沁起了一层汗,她放弃挣扎,双臂下垂,心想怎么说的好好的,瞧着陛下也开心了,开始不按套路,要算账了呢。   “陛下,我发誓,我着急嫁给你说的是实话。”   徐砺嗯了一声。   然后大掌在她屁股上轻拍了一下,姜钰羞愤道:“那您放我下去啊。”   “婚事谈好了,咱们来谈谈你私自不回宫的事。”   “那事,不是说完了吗?”   她马屁都拍完了,怎么还要谈。   “你是解释完了,朕还没罚你呢,昨日走时你说好让朕等着你,到晚上,你应该回来的,结果派人回来说晚上不回来,既然晚上不回来,早上也该回来了,结果早上又没回来,和兄弟们狩猎去了,嗯?”   他尾音上扬,放在她屁股上的大掌也变得沉重起来。   姜钰哀怨一声,陛下真是奸诈,先不说罚她,有商有量的把婚事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里,然后就要算总账,早知道还不如不拍马屁了呢,亏了亏了,这波亏了。   她扯着嗓子喊道:“有话好好说,您先放开我。”   “放开你,让你再想好话说吗?你当时陪着小五去骑马时,心里想的,真如你所说吗?”   姜钰:“......。”   拍马屁好像真的不管用了啊。   徐砺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郡主,朕觉得这条腰带配不上你明艳动人,不如朕替你脱了吧?”   他说是询问,手上已经抽了她的腰带,把她的衣摆撂到了腰间,姜钰心如死灰,亏她说了这么好听的话,禽兽陛下面上笑嘻嘻,心里都计划好了要收拾自己。   徐砺含住她的耳珠子,嗓音嘶哑:“钰儿,你说水煮鱼好吃,还是炸小鱼好吃。”   水煮鱼,炸小鱼。   姜钰捂脸,扭动着腰:“不,都不好吃,我不吃鱼。”   “那朕喜欢吃怎么办,朕最爱吃水煮鱼,取新鲜活蹦乱跳的鱼,肉质嫩滑,微辣。”   姜钰砸吧砸吧嘴,听这描述,她也想吃怎么办。   不过徐砺显然不怀好意,此钰非彼鱼,皇帝陛下爱吃的这条钰就在怀里活蹦乱跳呢。   他挥手将奏折扫到一边,把她搁在案桌上,身下硬邦邦的不舒服,徐砺俯身上前剥了她的衣服,调笑道:“钰体横陈。”   姜钰瞪他:“昏君。”   徐砺笑着托住她的腰,纠正道:“君不昏,皇后才昏。”   皇帝陛下一言九鼎,说皇后昏,那就皇后昏。   姜钰昏昏沉沉的被他抱到水里,听他在耳边说鱼已经清洗干净,要下锅用水煮了。   姜钰欲哭无泪,嘟囔道:“你已经生吃了,不用煮了。”   “那怎么成,煮着才更好吃。”   姜钰一点都不想和他再争论这个问题了,在水里被他拉着腿圈在腰上,一遍遍的问她喜不喜欢,她嗓子都要说哑了,徐砺拍了拍她的背,哄道:“睡吧。”   姜钰松了口气,以为终于渡过一劫,然后又被他按着狠狠来了一下,声色狰狞:“以后还敢不敢出尔反尔,跑出去逍遥了。”   姜钰本来都要睡着了,让他这一下吓懵逼了,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叫爷爷。   她可能真的被他弄怕了,被他抱到床上时睡觉的姿势也比较狗腿,两条腿勾在他身上。   福康听不见动静了,试探的问道:“陛下。”   徐砺嗯了声,动了动被她压麻的腿,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脚腕放到一边,起身把床帘放下。   福康进来伺候他,见搭在衣架子上的腰带换了,有些犹豫,陛下的腰带那都是有规格的啊。   徐砺瞥了他一眼,见他愣在那里,走到外间,伸着胳膊让他给自己带上。   福康懂了,故意问道:“这玉带是郡主送的?”   徐砺故作淡定:“她说原先那条腰带配不上朕的高华。”   福康:“......。” 第135章 ...   福康心想您原先的腰带都是司制司按照规格精心缝制, 从大齐的祖宗开始都是用司制司缝制的腰带, 你说配不上您的高华,就您身上系的这条还不知是郡主从哪个旮旯角扒拉出来的呢。   “好看吗?”   心里吐槽, 还是迫于强权的点头:“好看。”   徐砺勾了勾唇角:“这家里的事情就是要交给女人决定, 男主外女主内,这话不假,回了家,那就是给女人看的, 就要按照女人的想法来,她舒服了,不唠叨你, 那日子才能舒心。”   他自以为说的很有道理。   福康往里面瞥了眼, 得了吧,就郡主那个半吊子, 把自己主好就成了, 还主内呢。   姜钰这一觉睡到酉时,徐砺命人给她拿了点东西垫肚子,便带她往太后那里去,再不主动去拜见太后就不像样了。   乾乐宫中太后坐在四扇梅兰竹菊屏风前的紫檀榻上, 宜春公主和王靖璇一左一右坐在太后身侧, 正笑嘻嘻的不知在说什么。   王靖璇见到跟在徐砺身侧的姜钰时脸上有些惊讶, 任谁见到从前的男人变成了女人都不会没什么反应。   对比之下宜春公主就淡定多了,她早听佟卫在她耳边念叨不停,说难怪世子长得面团子捏的跟姑娘似的, 没见过爷们长这样的,原来就是姑娘。   他又顺势把自己夸了一番,说原先见宜春公主喜欢姜钰不喜欢他,他都要心灰意冷,想着只要公主开心就行,公主喜欢姜钰,那就成全公主和姜钰,好在他对公主爱的深沉,没舍得放手,终于抱得美人归,不然现在姜钰变成了姑娘,还和陛下是一对,剩公主一个人,公主可不得哭死。   他把自己说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救宜春公主脱离苦海,宜春公主懒得理他,就由着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的唠叨。   “臣女参见太后娘娘。”   姜钰对着太后行礼,太后招手,温声道:“好孩子,快过来。”   太后从前就因为她时常开解宜春公主对她印象不错,这会知道徐砺喜欢她,对她印象就更好了。   太后都夸自己好孩子了 ,礼尚往来才是做人的基本道德,姜钰笑着蹲在太后身前,太后娘娘顺势拉住她的手,她刚要张嘴夸太后,徐砺瞧见了不动声色的拉了她一把,示意她收着点。   王靖璇主动站起身往底下坐,给她让位置,口上道:“早就听人家说郡主花颜月貌,今儿这一遭赶巧,瞧见了郡主真容,竟比传言的还美。”   “姑娘过誉了。”   姜钰仔细琢磨着要不要把下面一段对话变成互相吹捧阶段,太后娘娘便道:“行了,人你们俩也见到了,出去玩吧。”   一句话就揭穿了王靖璇刚刚的赶巧儿。   宜春公主撒娇道:“母后怎么这样,郡主才来,便要赶我们走。”   “母后有些话要单独同郡主说,你们先出去玩,等会命人去寻你们一起用膳。”   太后娘娘和宜春公主王靖璇亲近,要支开她们也不用找别的借口。   宜春公主捏着帕子假哭:“儿臣这是要失宠了吗?”   太后娘娘在脸上捏了一下:“是啊,你不听话,不疼你了。”   宜春公主赶忙道:“儿臣听话的。”   她看向徐砺,徐砺点头:“婳婳最听话。”   太后道:“你皇兄疼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的话不算。”   宜春公主目光落在姜钰身上,姜钰眼角弯弯的与她对视,宜春公主说:“儿臣今晚就不留在宫里用膳了,儿臣也有几句话,想和郡主说。”   她起身走到姜钰跟前对她伸手,姜钰笑着牵上她纤细的手指,随她一道往外面走,宜春公主小声道:“郡主这些日子过的可好?”   姜钰说好:“当年并非有意欺瞒,还望公主莫要怪罪。”   宜春公主哀怨的睨她一眼:“怎么舍得怪罪你,我当年那么喜欢你。”   她喜欢姜钰的事,多少人知道啊,弄到现在姜钰是个姑娘,连佟卫那个二愣子都要嘲笑她两句眼神不好。   姜钰扯着嘴角笑了笑:“承蒙郡主关照。”   宜春公主道:“你好就成。”   宜春公主行的正坐的端,喜欢过的就是喜欢过的,并不怕因此抹了面子。   “母后有话要与你说,改日咱们再好好聚一聚吧。”   姜钰虽恢复了女儿身,但骨子里的怜香惜玉还未改变,她把宜春公主送出门,这才折了回去。   其实宜春公主和王靖璇在也没什么,主要是太后怕她会害羞。   太后从一旁宫人端的水晶盘里取出一对手镯给姜钰戴上,开头第一句话就是:“阿砺混账,还未大婚便占了你便宜,郡主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尽管来与哀家说,哀家给你做主。”   姜钰一听,小眉毛一挑,满脸兴奋的扭头看了徐砺一眼,徐砺勾着唇角以为她这是要告状了。   “太后娘娘,您误会了,臣女与陛下,不吃亏的。”   这回倒是太后愣了,头一回见着这么大方的姑娘,这姑娘好啊,不矫情,不害臊,有什么说什么。   “你虽这么说,但咱们皇家没有这么不讲道理,白占人便宜的,这世道对咱们女人不公平,虽是皇帝胡闹,但外头人家一说便会说你的不是,说你引着皇帝不做好事,这样不像样,还是尽早成婚了好。”   徐砺本就被人家传与晋阳王世子断袖了,如今姜钰以郡主身份入京,又与他在一起,外头不知道的人定要说她是晋阳王选来魅惑陛下的。   坐在一边的徐砺笑了笑,太后这还是不信他能尽快与姜钰成亲呢。   太后心里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毕竟徐砺说喜欢姜钰已经很久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毫无动静,而且这回姜钰过来直接住在了徐砺的寝宫,乾元宫的宫人嘴虽严实,也难保被有心人传了出去,朝廷与晋阳本就尴尬,皇帝和晋阳郡主没名没分的住在一处,成什么了。   徐砺道:“母后放心,儿臣已经让人去算日子了。”   姜钰嘴甜时说的明日也好,后日也好,徐砺倒是想直接成婚了,但皇帝大婚规矩多,哪一样都不能缺,日子短了筹备不及要闹笑话。   太后听他说已经命人去算日子了,心里松了口气,欣慰道:“母后总算是有个盼头了。”   她目光下移,落在姜钰的肚子上,语气有些委婉:“你们俩在一起,避着了吗?”   姜钰大马哈,没听出来这是什么意思,一脸疑惑的对着徐砺,让他解释。   徐砺见她一脸懵懂,好像真是被自己诱拐了似的,尴尬的咳嗽一声:“没有。”   太后脸子板了下来:“胡闹。”   她知道年轻人血气方刚,分离这么久凑到一起把持不住,但她还想着徐砺知道分寸,帝后大婚要看日子,准备最短也要三五个月,婚后行房事那都要记档的,在这之前皇后的肚子要是大起来,且不说肚子里的孩子往后出身要受到置喙,便是大婚上那冗长的礼仪正常人都要累个半死,更别说怀着孩子了。   太后不是多事的人,唯有徐砺的婚事是她心中忧虑,不解决就抓心挠肝,她虽不是那种刻意古板,就得按照规矩来的婆母,但她好赖也是一国太后,怎么允许自己以后的皇孙一辈子身份受到质疑,自己的儿子儿媳妇被人称为昏君妖后。   “郡主年纪小,你也不知分寸。”   姜钰靠着年纪小,成功躲过一劫,躲在太后身后看徐砺挨训,捂着嘴偷笑。   徐砺也不知道今儿会被太后劈头盖脸的训,当着姜钰的面多少有些尴尬,他眼皮子抬一抬,见姜钰在那幸灾乐祸,心想爷们都被训了,还在那偷笑,真想把她捉过来教训。   太后说是训徐砺,其实就是训他们俩的,让他们俩收着些。   可把姜钰乐坏了,有太后娘娘在,禽兽陛下以后就不能随意欺负自己了。   “太后娘娘,臣女听人家说,避子汤对身子不好,喝多了,以后就不成了。”   那在成婚前就不能做了,她美滋滋的想,眼神直勾勾的撇着徐砺,两人做了一番心神交汇。   姜钰:“陛下,避子汤不能喝,以后不能乱来了哦。”   徐砺:“哦。”   姜钰:“……。”   徐砺还是那个样子,你可以发表意见,但你说的算不算,看我心情。   太后道:“也未必要喝避子汤啊。”   是啊是啊,还可以不做的,不做的话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太后娘娘您快说出来,教教你儿子。   太后斟酌一番,觉得姜钰在这方面还是太过单纯,好在这孩子遇见的是阿砺,这要是遇见的是先帝,可算是倒了大霉。   她瞧着徐砺刚毅的轮廓,挺拔的身姿,二十几岁的爷们了,怎么可能没需求,普通世族公子尚且三妻四妾,虽然女人多了不好,但憋着也难受啊。   皇帝身份尊贵,这么大年纪了身边没纳妃子,姜钰来之前日子过得跟和尚似的,好容易来了个热乎人,吃上了荤菜,她也不做阻拦儿子二媳的恶婆母,她心疼自己儿子,于是她给儿子出了个主意。   宫中避孕法子多,大多对身子不好,先帝妃子多,也不在乎会不会伤了子嗣,身份够不上的宫女就一直一碗药灌下去,省时省力又省心,但对姜钰显然不能这样,大齐江山还要寄托在她肚子上呢。   太后想到那个法子也挺不好意思的,毕竟她知书达理,一辈子也没干过什么越矩的事,但她觉得儿媳妇年轻不懂事,这种事就只能她这个做母后的亲自教一教儿子了。   “只要清理干净就成,若不能干净,可以按一按。”   太后娘娘隐晦的说完,脸上有些红。   她都干了什么,她可是端庄稳重的太后。   姜钰一脸懵逼,什么鬼,不是要陛下清心寡欲吗?   果然,太后娘娘最心疼的还是她自己儿子。   姜钰欲哭无泪。   徐砺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母后放心,儿臣会请有经验的嬷嬷来,好好学一学。”   姜钰觉得背后一阵阴森,她现在想回家还可以吗? 第136章 ...   姜钰脑袋懵懵的, 太后笑着嘱咐徐砺话, 一点都没有刚刚教训他的严厉,她抿着唇, 有要上了贼船的感觉。   太后还有些话要与徐砺说, 对徐砺使了个眼色,徐砺见姜钰支着脑袋,昏昏欲睡,唤林掌簿进来带姜钰去偏殿先吃点东西。   姜钰午膳就没怎么吃, 肚子早饿了,一听到要吃东西便欢天喜地的去了。   太后瞧着她走路的姿势非常豪迈,不像是刚承欢的女子, 待她跟着林掌簿出了门, 只剩她与徐砺的时候,身上压的隐形大石才松开, 儿媳妇头一回见婆婆紧张, 婆婆正式见儿媳妇头一回也紧张啊。   她身子稍稍后靠,抚了把自己的凤钗,问徐砺:“阿砺,母后刚刚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徐砺给她倒了盏茶:“母后您是天底下最慈善的婆母, 说的话都暖人心窝子, 何况母后您是长辈, 说什么都是应当的,阿钰都该听你的。”   太后松了口气:“哀家是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吓着人家, 人家一个姑娘,到京城寻你不容易。”她抿了口茶,不放心道:“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吗?母后想着刚刚应该支开她再同你说的,当着她一个姑娘家的面,怕她面子薄,挂不住,是母后冒失了。”   吓着是肯定吓着了,徐砺都能想象自己回去她要抱怨上贼船了。   徐砺安慰她:“没有的事,您说的都对,阿钰性子爽利,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她家在晋阳,一个人往京城来,这些东西没人教她,母后您考虑周全,一心为了我们好,阿钰心里明白的。”   太后也怕遇到不讲道理的儿媳妇。   姜钰走到花鸟落地罩前停了下来,冲着扭头看她的林掌薄比着食指,让她不要说话,然后便抱着花架子,竖着耳朵往里面偷听。   听到徐砺在夸她,唇角翘起,然后又听太后小心翼翼的问徐砺:“阿砺,郡主她从进宫起便歇在你的宫里,母后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你们分离这么久,刚重逢,母后猜测,前儿晚上你们该有一回,我儿这体魄,一般姑娘怕是第二日走路都难,可郡主她第二日便出宫去了,今日她回来,母后猜测,你们又有一回,怎么看郡主的样子,像没事人一样,这不符合常理啊。”   还猜测,都是太后命人去打探来的消息。   她关心徐砺,派人去打探的事徐砺也知道,他和姜钰恩爱,没让人瞒着太后。   太后是过来人,宫里头看黄花大闺女喜欢看走姿,承欢侍寝之后也能看走路的姿势,太后这是见姜钰不像受宠之后的样子,有点担心自己打探来的消息,都是徐砺故意哄她,派人散播的假消息。   到底在儿子跟前和在儿媳妇面前不一样。   在儿媳妇面前知道儿子干了糊涂事,那得可了劲儿的教训儿子,可哪个母亲不想让儿子和儿媳妇恩爱,儿子这么大一爷们,身边没有女人,喜欢的人在身边都不碰,那不是有问题吗?   太后打探徐砺和姜钰的事,也是光明正大打探的,徐砺若不想让她知道,她就不能知道。   趴在外面的姜钰眼冒金星,刚刚太后的意思不是要劝徐砺少做些婚前不该做的事吗?怎么一眨眼,这意思是嫌弃徐砺不够猛,她被折磨的不够惨?   她也腰酸背痛的好吗?只是这种腰酸背疼并不妨碍她活蹦乱跳。   林掌薄站在一旁瞧着她脸上的表情从好奇,到惊讶,到深沉,那面盘子白,板着脸眼珠子还乱转,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她垂着头,努力压抑抖动的肩膀。   姜钰从花架子的缝隙露出一只眼偷看,她可是最了解徐砺的,他最知错能改了,这回要是受太后影响,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够卖力,觉得姑娘可以承受更多,回去肯定更加禽兽。   姜钰心惊胆战,手捧着小心脏,听见徐砺道:“母后放心,儿臣和阿钰很好,大概是她比较耐摔打吧。”   他说这话时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还轻笑了一声。   姜钰气的眼睛都瞪圆了,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在他心里就是这个形象,去他奶奶的耐摔打。   太后啧了声,正色道:“哪有这么说自己媳妇的。”   姜钰正想夸太后娘娘好,就听太后娘娘接着道:“当着母后的面这么说没多大关系,当着郡主的面可莫要说人家耐摔打,这话多不好听,人家是姑娘,得捧在手心里宠着的。”   姜钰:“......。”   这话听的虽然很善意,怎么这么扎心。   徐砺点头:“儿臣知道。”   他就是宽慰太后,顺道解释一下,姜钰这么快就活蹦乱跳了,不是他不行,是姜钰耐摔打。   太后道:“皇家的女子都娇贵,易碎,就郡主这样的正好。”   她觉得自己今日话多,说的还都是不着调子的,和自己儿子说了这么久的荤话,她摸了摸金晶护甲,开始找别的话题:“上回安国侯府的老夫人进宫,脸上挂了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哀家哭诉,说是儿媳妇太泼辣,又不孝顺,把她的脸都抓破了,偏偏安国公宠的跟宝一样,又动不得儿媳妇,婆媳俩经常打架。”   安国侯有个泼辣的侯夫人满京皆知,那安国侯府的老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说起来这个安国侯府泼辣的侯夫人,正是王修远的岳母,侯夫人之所以腰杆子那么硬,不仅是因为爷们宠她,更多的是和武国公府的亲事,女婿争气,她自己也是不在乎颜面的,老夫人不讲理,天天在家作,那就打,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打的头破血流不夸张,就是死不了人。   老夫人来求太后做主,太后也只能下道不痛不痒的旨意,毕竟安国侯安国侯夫人夫妻感情还是很好的,就是婆媳俩弄不到一起去,消停个一两月,过后还得打。   明面上的孝为大,事实上大齐好多不孝儿媳妇打婆母的。   太后娘娘想到自己儿媳妇的彪悍,有些担忧了,问徐砺:“郡主应该不打人吧。”   怦的一声,姜钰碰倒了面前落地罩架子上的花瓶,徐砺和太后一齐向她看,她就这么被发现了,她吸了吸鼻子,走出来,对着太后玩笑道:“太后娘娘你乖,你乖以后臣女就不打你。”   太后捏着帕子笑,眼角沁出眼泪,徐砺拉着姜钰在自己跟前坐,问道:“怎么不去吃东西?”   她挠了挠徐砺的手心,表示对他刚刚说话的不满。   太后该说的都说完了,命人摆膳,两人在太后的殿里用了晚膳,回去一路上,姜钰都跟在徐砺身边哼唧哼唧的。   徐砺开始还故意装作不知道,见她眼神幽怨,含笑问道:“怎么了?”   姜钰秋后算账:“我这么柔弱,你居然说我耐摔打。”   徐砺解释:“是母后说瞧着你跟没事人一样。”   “那你也不能那么说啊,你这么说,是不是代表你以后会打我?”   徐砺盯着她那暗搓搓的小眼神,闷笑着问道:“那你听话吗?”   姜钰恍然觉得这话有些熟悉,不是她对太后说的,歪着脑袋想了会,半晌才想到当年自己刚抱上徐砺的大腿,徐砺便有爱打人的暴力倾向。   她一步一步挪到徐砺身边,学着当年那颤抖的声音说:“我......我听话啊。” 第137章 ...   徐砺听她颤巍巍的声音, 一把搂住她的腰, 凑到她耳边,含住她的耳尖道:“就是这声听话, 你以后可记住了。”   正巧到了乾元宫, 徐砺捞着她的腰强势的把她打横抱起:“柔弱的郡主,走这么久该累了,朕抱你走。”   姜钰下意识的往四周看,见众人皆是垂着头, 胳膊环上他的脖子,小声抱怨:“你那时候,对我可一点都不好。”   徐砺温和道:“哪不好了?”   “说打就打, 一点都不留情。”   “我没留情?”徐砺低头盯着她的脸:“你这是欺负我年纪大, 记性不好吧,我怎么依稀记得当时说好了五戒尺, 只打了三戒尺, 余下那两戒尺说是留着日后打呢。”   姜钰不承认还欠他两戒尺:“你年纪大了嘛,记错了,当时打了五戒尺,手心都红了, 我还记得呢。”   她伸着左掌心给他看:“当时就打在这里, 我都疼死了。”   她嘴里喋喋不休, 徐砺底下头在她掌心亲了一下,探出舌尖,她的掌心感到一片湿润, 心里软软的,红着脸道:“你干嘛?”   她说完就觉得自己矫情了,什么事都干过了,被舔了下手心还大惊小怪的。   徐砺脸上表情严肃,一本正经的装:“不小心碰到的。”   呵呵,不小心亲上去,不小心探出舌尖。   “我才不信你呢,你是故意的。”   姜钰指控他。   徐砺纳闷道:“朕刚刚做什么了吗?朕年纪大了,记不住了,不如郡主再教朕做一便,朕想一想,朕故意做什么了?”   针对这段演技,姜钰给他满分。   徐砺平日里瞧着稳重,到了不正经的时候比谁都不正经,当然这不正经,只有自己能看,姜钰还是有一丢丢自豪的。   然后她的余光就瞥见笑嘻嘻的福康大总管。   哦,还有福康大总管也能看见。   不开心。   徐砺把她抱坐在榻上,手撑在她的身侧,跟在后面刚要进来的福康听到姜钰的一声出去,右手的拂尘甩在左臂上,往前迈的一条顿直接打了顿往回退。   徐砺俯身看她:“郡主要做什么吗?把人都撵出去了。”   姜钰舔了舔唇角,侧歪着头看他,然后上手摸住他的下巴,色眯眯的凑上去张嘴在他下巴上咬一口,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暧昧道:“做爱做的事啊,闭上眼睛,不许动。”   徐砺依言闭眼,温热的气息从他的下巴,到嘴唇,鼻尖,到额角。   闭着眼睛看不到东西,感觉自动放大,然后那一声凄厉的惨叫也在耳边自动放大。   额角的呼吸骤然消失,他睁开眼就见姜钰叉着腰在榻上乱滚:“哎呀,好酸啊,腰也酸,腿也酸,哪哪都酸,动不了了哟。”   徐砺道:“不能动了你还动。”   还滚的这么厉害。   姜钰继续嚎:“因为疼啊,像我这么娇弱的姑娘,行那种亲密的男女之事,我浑身上下像被人拆了一样,像巨石压过,像棒槌槌过,怎一个惨字了得。”   她装的煞有其事,外头的福康竖耳一听,这祖宗怎么这么快就闹腾起来的,陛下这么快就行动了吗?   这么快?衣服脱了吗?   正巧被福康派人去景平殿叫过来伺候的如梅打外头进来,听到自家郡主这惨烈的哀嚎,着急的要往里面冲。   福康眼疾手快的拽住她的小细胳膊,但如梅是个忠心的丫头,自家主子在里面叫成这样了,她这两日都待在景平殿没见着郡主,陛下这是记着从前的仇,故意欺负郡主的吧。   郡主在里面是不是挨了打,是不是被羞辱了,一瞬间思绪万千,鼻头酸的差点哭出来。   郡主千里迢迢赶来京城,就是因为喜欢陛下,陛下若为了从前的事欺负郡主,那可真是缺德。   她抡着拳头甩开福康,福康没料到她瞧着瘦弱,力气能这么大,脚跟不稳,那微胖的身子便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咚的一声,眉头皱起,轻声骂道:“丫头,你冒冒失失的做什么呢,我这屁股呀都摔成两半了。”   如梅也没想到自己这么随意一甩,他就倒了,砸了下嘴,转身扶他。   焦急道:“福总管,我们郡主这是怎么了,陛下可是气恼从前之事。”她都要哭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奴婢跟您说我们郡主对陛下那是真心实意的,半点都不加水份的,您不知道,我们郡主在晋阳时想陛下都想哭了。”   她抽抽搭搭的,福康道:“莫胡说,没有的事,陛下和郡主在里面好着呢,那是郡主和陛下闹着玩。”   福康一脸你还不了解你家郡主的样子,如梅想了想,冷静下来,哦了一声。   福康站起身道:“你这丫头吃什么长大的,个头不大力气不小。”   这会里面的姜钰已经不叫了,如梅对上福总管不好意思道:“对不住您了,大总管,改日请您喝茶。”   福康摆手:“别了,姑娘,您以后小心着些,也就我就在这拦着没让你进去。”   他偏了偏头,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   如梅点了点头,懂了懂了。   里面姜钰眼睛转了转,徐砺笑着问道:“怎么不叫了,听说你想我,想的都哭了。”   姜钰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疼。”   “你捂错了,该捂着腰。”   姜钰愣了一下,然后叉腰踢腿:“疼死了。”   徐砺单膝跪在榻上,按住她的腿问:“你想怎么样?”   再这么叫,明儿一早满京城的人都要知道他这个皇帝有怪癖了。   姜钰道:“我疼啊。”   她撅了撅嘴:“你亲我一下,就不疼了。”   徐砺握了她的腰,她煞有其事的皱眉:“疼,你忘了你下午都干什么了吗?”   徐砺凑她唇上点了点:“我忘了,年纪大了啊。”   姜钰骂他不要脸:“今儿晚上不能了,咱们才来过,来日方长,连着几日铁打的人都受不住。”   徐砺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到了睡觉的时候姜钰背对着徐砺不给抱,理由很充足,徐砺太厉害了,她怕她的小身板受不住。   这理由给的,是个男人都会欢喜。   但依然阻挡不了徐砺想抱她的心思。   他一伸手,姜钰就叉腰哭,还专把脸对着外面,脸上是幸灾乐祸,哭声凄惨。   “行了行了,不抱。”   徐砺妥协。   姜钰得意的撅着屁股睡觉了。   她睡觉不老实,夜里睡着了身边还睡个人,就不由自主的向热源靠,她体寒,到了冬日就手脚发冷,冻的哆哆嗦嗦的,扒拉在徐砺身上正好。   徐砺是被她吊着脖子勒醒的,见她小脸红扑扑的睡的正甜,搂住她的腰,声音带着酣畅:“小东西,不是不让抱吗?怎么自己凑过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串呼吸声。   徐砺凑到她的唇边亲了亲,又往下巴上,脖子上,被这么亲,姜钰睁开迷蒙的双眼问:“你怎么总是亲我。”   “因为你甜啊。”   姜钰蹙着眉,伸手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风都钻进来了,这样容易着凉。”   徐砺道:“不会的,朕在呢。”   姜钰困得要死,嫌弃的用巴掌推他的脸:“我可记住你话了,明儿一早我要是着凉了,揍死你。”   徐砺:“......。”   他凑姜钰耳边道:“世子,你说梦话呢?”   姜钰挥挥手,砸吧砸吧嘴:“嗯,我是晋阳王世子姜钰。”   得,这是真不清醒呢。   徐砺把她被子往上拽了拽,轻声道:“小胳膊小腿的,要揍死谁呢。”   翌日徐砺起身往水晶帘后的案桌去,坐在案桌前写下了几句话,随后才去上朝。   姜钰睡醒后不想起床,用被子盖着头缩到床角。   如梅听见动静,掀起床帘挂在玉钩上。   “郡主,起来用早膳了。”   姜钰在被子里动了动,如梅拽住床角要掀开,姜钰捂着被子不让她掀,声音闷闷的:“再睡会。”   如梅笑着说:“您都醒了,还不起身吗?”   “还想躺会。”   她露出个头对如梅吩咐:“水。”   如梅知道她的习惯,把一早准备好的水递给她:“郡主还好吗?”   姜钰点头。   “奴婢昨儿一来就听见郡主的喊声,奴婢心都要跳出来了。”   姜钰伸出手摸到她的胸前:“那本郡主给你揉一揉。”   徐砺下朝回到乾元宫就见姜钰手伸在小丫头胸前笑意盈盈占便宜的场景,抿着唇角看她。   如梅赶忙跪到地上行礼,福康招了招手让她退出去。   到了外头提醒道:“你怎么能让郡主摸你呢?”   如梅纳闷道:“郡主摸奴婢怎么了?”   福康使了个眼色,她恍然:“奴婢和郡主都是姑娘啊。”   福康道:“姑娘也不成,以后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如梅似懂非懂的点头,她觉得福总管小题大做了,她们从前伺候在郡主身边就是这样的。   徐砺刚下朝,一身龙袍还未换下,站在那里姜钰正好瞧见他胸前的金龙,威严逼人。   “睡醒了。”   “嗯。”   “确定不晕。”   姜钰赶紧捂头:“有点。”   徐砺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不收拾你,你就当朕是摆设,还摸姑娘胸。” 第138章 ...   “又打屁股, 又打屁股。”   姜钰嗷呜一声, 右腿绕过徐砺的腰,被徐砺手捧着屁股抱起来。   “喂喂, 干什么, 放我下来。”   “该起床了。”   “我不要,我要再躺会。”   她拽着徐砺不愿意下去,徐砺道:“朕请了太医过来给你请脉。”   “请脉?请脉做什么?”   姜钰不解,徐砺拿了衣裳给她套上, 本来这些该是如梅伺候的,但占有欲极强的皇帝陛下不想让旁人碰她,姜钰不想起床, 只能他动手。   徐砺拎着她的头发, 勾唇笑了笑,姜钰瞪大眼睛, 捂着肚子害羞:“你该不会是让太医来瞧瞧我有没有吧, 你想什么呢?这才几日啊,便是有现在也查不出啊。”   徐砺在她额上敲了一下,姜钰哎呦一声,幽幽的盯着他。   “你想什么呢?你晚上手脚冰凉, 朕让人来给你瞧瞧。”   她这些年做男孩教养, 行事也不甚注意, 她是知道自己体寒的,从前觉得没什么影响,她自己粗心, 不往心里去,那会作为一个爷们,也不敢仔细调理,怕被旁人瞧见了。   在晋阳时她母妃倒是替她调理过一阵子,后来她往京城来,着急赶路,就没再继续调理了。   听人说体寒不容易生孩子,她突然有些慌了,主动抬胳膊配合他把衣裳穿好,老老实实的坐在榻上让太医给她瞧。   她紧抿着唇,徐砺安慰她:“没事的,朕就是让人来给你看看,不必如此紧张。”   她腕上搭了纱巾,太医跪在地上给她把脉,她目光炯炯的盯着太医,老太医顿觉压力山大,问了姜钰几句话,摸了把胡子,对徐砺拱手道:“陛下,郡主身体无大碍,只要稍微调理,注意饮食即可。”   他说完又强调了一遍:“入口的东西,一定要注意。”   姜钰前后看了两次,都让她注意吃食,她觉得这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徐砺颔首:“你去将要注意的写出来,日后郡主的身体由你负责调理。”   太医拱手应是,又转身对姜钰道:“郡主尽管放宽心,老臣入宫三十年,给许多位娘娘请过脉,郡主这种情况很常见,女子体内火气本就比不上男子,幼时不注意,常用冷水侵袭致气滞血瘀。”   姜钰听他说的符合自己情况,不自觉放松下来,相信这个老太医说的话。   “本郡主幼时就是喜欢往水里扎猛子。”   老太医道:“郡主无需太过烦恼,郡主现在还年轻,调理两三月,驱寒气。”   姜钰端过一旁茶盏喝茶,又听老太医道:“心情好最重要,郡主想一想这世上女子,成亲后,多半都是能生孩子的。”人家都能生,不可能单独她不能生。   老太医在宫里多年,遇到的都是急切要生孩子又生不上的,有时候太过紧张反而不容易怀上,做太医的也要懂得安慰自己的病人,心情好了,病自然就好治了。   他刚刚见姜钰肌肉紧绷,以为她是急着生孩子,才习惯性的说了这话。   姜钰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咳嗽两声,老太医意识到自己话多了,磕头请罪。   徐砺摆手道:“退下吧。”   他派人请老太医过来给姜钰请脉,就是相信他的医术。   老太医躬身退出去,徐砺摸着姜钰的手,在唇边哈气,天气还冷着,她出了被窝一会手指就凉了起来。   “朕已命人合了咱们的八字,三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日子有些急,但再往后就要六月份了,太久了,朕等不了,现在让人快马加鞭去晋阳通知你父王母妃,来的急,你觉得呢?”   他其实有些担心姜钰嫌弃日子急,先前姜菱的婚事让他觉得姜钰对大婚还是挺重视的,任何细节都不能忽略。   他也不想委屈姜钰,但他不想再多等下去了,三月二十八虽然着急了些,但基本的准备都能完成。   姜钰道:“你做主便好。”   徐砺有些诧异:“你不觉得日子赶?”   “差不多三个月的日子,礼部办事不至于那么磨蹭吧,何况只要能嫁给你就成,我不在乎那些虚礼。”   “你若有要求便提出来,朕不是只顾自己的人。”   姜钰笑着说:“我知道,先前安排阿菱的婚事,那是因为阿菱只有我一个兄长在京城,她嫁的那么委屈,又是姑娘,我不想委屈她,咱们的婚事与她和恭王的不同,你是陛下,皇帝大婚,底下一群人捧着呢,不能出什么差错,再说了,咱们俩个大老爷们,计较这些虚的做什么。”   徐砺一巴掌拍她脑袋上:“不许再说自己是爷们了。”   她要是爷们,他哪里还能娶她。   姜钰捂着脑袋,一本正经:“陛下您真该改改您的脾气了,动不动就打人可不成。”   徐砺看她小脸板着,又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姜钰睫毛眨了眨,扭过身子不理他。   姜钰坐在案桌前用早膳,福康进来说有几个朝臣求见徐砺,姜钰在他走之前同他说用了早膳要出去走走,她本就不是能做的住的性子,一个人呆在乾元宫闷得慌。   徐砺决定了大婚的日期,便当朝传了旨意,整个大齐都知道晋阳的郡主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了。   早前都传陛下恋慕晋阳王世子,晋阳王世子却利用了陛下,陛下这是单相思,为了晋阳王世子虚设后位,本以为陛下肯定要寻个借口命令晋阳王世子入京,男子是不能为后的,多半是要留在陛下身边做个男宠,没想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郡主,晋阳王世子的嫡亲妹妹,和晋阳王世子长一个样,陛下就这么被郡主迷昏了头,如今要立晋阳的郡主为皇后了。   圣旨一传出,朝上分为三队。   支持,中立,反对。   反对的那一派理由给的很充分,朝堂之上言官的感情也很充沛,晋阳刚对朝廷出兵不久,至今占着宁城不还,朝贺的诚意不足,就派个新认祖归宗的郡主过来,谁也不知道这郡主到底是晋阳王亲生的,还是晋阳王使的美人计,假意投诚,企图谋算大齐江山。   若真要投诚,为何不派晋阳王世子过来,那才是正统的晋阳王血脉,这个郡主,指不定就是晋阳王故意派人寻的,只是样貌与晋阳王世子相似的冒牌货。   这时提起陛下心尖子晋阳王世子,企图唤醒陛下,最起码要宣晋阳王世子入京为质。   陛下也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并驳回了他们的请求。   理由也很充足。   朕不愿再见晋阳王世子。   在被那样的利用,伤了心之后,陛下甘愿沉沦在一个替身身上,不愿再见晋阳王世子很正常,反对的大臣劝不过陛下,就让家里的夫人进宫求见太后娘娘。   众夫人们去求见太后娘娘时恰好见到太后娘娘慈眉善目的拉着晋阳那位郡主的手,看样子对这个儿媳妇很满意。   宗室几位资格老的王妃对此很不满,暗示太后是否因为陛下不是亲子,所以这般对陛下不上心。   因不是陛下亲母,太后已经被人明嘲暗讽半辈子了,这样的言论她早听厌了,也不在乎了,反问说陛下自登基起就对这一个女子有意思,二十多岁没成婚,甚至连个低位宫妃都没立,难不成真要陛下一辈子虚设后宫,大齐血脉无人延续,她们这才安心吗?   她们责问太后根本立不住脚,要真对陛下不上心,就该同她们一样坚持让晋阳王世子入京为质,陛下若沉迷男子,不生皇子,身为太后嫡出的福王就是最有机会继承皇位的人。   傍晚众夫人都退下后,太后坐在榻上,揉着发涨的额头,姜钰安慰道:“她们就是嫉妒太后娘娘您比她们好命,做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儿子还孝顺,不用在意她们的话。”   太后接着道:“是啊,她们就是嫉妒哀家儿子孝顺,未来儿媳妇漂亮,赶明儿你们给哀家生个大胖孙子,她们更要羡慕了。”   擅长说好话的姜钰不妨太后会突然这么说,脸一下子就涨红了,结巴道:“是......是呀。” 第139章 ...   本来是姜钰安慰太后, 变成了太后调侃她。   她在徐砺面前脸皮厚, 可以淡定的提生孩子的事,那是她和徐砺已经坦诚相待, 不需要忌讳什么, 在太后跟前多少还是会害羞的。   她小媳妇似的说完是呀,抬起头,正对太后兴味的目光,婆媳俩相视一笑, 太后是越瞧她越喜欢,拉住她的手腕夸道:“难怪阿砺会喜欢你。”确实是过人之处太多。   姜钰道:“太后莫要夸我了,我自己也晓得的, 不然也配不上陛下呀。”   她这是变着法子夸徐砺呢。   太后满意道:“真是个惹人疼的孩子, 哀家记得你刚入宫那年,煊儿还不喜欢你呢, 哀家让他陪着你, 他就满脸不耐,过了没几日,他再来哀家这里用膳,居然说吃完饭要去找世子, 哀家当时就觉得奇怪了, 这小世子还真有几分能耐啊。”   鼻尖传来淡淡的香气, 姜钰吸着鼻子,顺着香气走去,行至窗户前, 见走廊前一棵梅树枝丫伸了过来,姜钰趴在窗户上,向外拨着梅树枝,嗅了嗅,转身对太后笑着说:“人家都说梅花傲骨,这棵梅树倒是抖机灵,知道太后的殿里暖和,还想挤进来呢。”   “都说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是啊,臣女瞧这支梅树倒像是瞧见了当年的自己,梅花香自苦寒来,臣女当年入宫,日日惶恐,徒增烦恼,吃饭要烦,走路要烦,出门遇上了不喜欢自己的人,更烦,人这一辈子真是有许多烦心事,后来才发现,只要自己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许多烦恼都算不得烦恼。”   太后目光动容,姜钰道:“说实话,太后您别笑话臣女,臣女当年一入京就知道日后处境肯定艰难,尤其是您那宝贝儿子,明明他自个儿长的那么好看,非要瞧不上臣女长的白嫩,说臣女长的像女娃,拿话挤兑臣女,臣女倒是不生气,就是心里怕啊。”   “臣女就想到了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臣女是想靠才华跟着陛下混日子的,哪知道后来就......哎。”   她叹了口气,后来就变成了出卖色相了。   太后拿帕子捂着嘴,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姜钰这么一说,太后心中压的那块大石头算是彻底放下了。   听这么多人猜测晋阳王不怀好意,利用晋阳的郡主谋算大齐江山,太后心里也怕,处在这个位置,她是知道做为一个女人有多难,娘家和婆家都要顾,娘家再不好,那都是生养自己的地方。   她能在娘家与婆家之间偏向婆家,那是因为她有孩子,她想让娘家好,可她更心疼自己的孩子。   姜钰与她不同,她没有孩子,若她对徐砺的感情不够深,很容易被晋阳王说动,帮助晋阳王,祸乱大齐。   姜钰也是看出太后的心思,才与她说了这些话。   徐砺与太后之间的坦诚相待,姜钰都瞧在眼里,她不希望太后误会自己,整日提心吊胆,她是要嫁过来过日子的。   太后被她激起了一颗好奇心,问道:“你和阿砺,你们是怎么说明白的,阿砺又是怎么知道你是姑娘?”   太后也是平凡人啊。   姜钰隐瞒了一部分,把觉得能说的都说了,太后听她绘声绘色的说那段她以为是要跟着陛下干一番大事,陛下心里想的却是要和她做夫妻的时候乐的不停拍掌。   姜钰把自己说成一个纯情小绵羊,把徐砺塑造成一个腹黑心机婊的形象,太后哪里想到自己儿子还有这样一面。   在她看来徐砺就是一个老成稳重,内敛镇定,没想到从姜钰口中说出的是另一面的儿子。   婆媳俩要聊徐砺那话题就多了,宜春公主从外面走进来:“老远就听到母后的笑声了,是听了什么笑话,也说给儿臣听听。”   太后招手道:“婳婳到母后这儿来。”   宜春公主过去捏着帕子为太后擦眼泪,扭头问姜钰:“你说什么了,把我母后都逗成这样了。”   姜钰啧啧道:“你小孩子,不说给你听。”   宜春公主不服气:“我都嫁人了,不是小孩子了,倒是表妹你,才是小孩子吧。”   因为晋阳王编的那个故事,姜钰明面上的年纪已经没有宜春公主大了。   姜钰伸手捏了捏宜春公主的脸:“这小脸倒是比从前多长了些肉。”   宜春公主笑着往太后怀里躲,太后怕她摔着,搂住她的肩膀问道:“今儿怎么有空过来,驸马呢?”   “皇兄给他派了差事。”   太后点头道:“年轻人多做些事情好,驸马就是小孩子心性,该磨砺磨砺。”   提到佟卫,宜春公主忍不住睨了姜钰一眼:“他现在可厉害了,整日拿着话头奚落儿臣呢。”   太后不相信,佟卫打小就那性子,跟在女儿后面撵都撵不走,女儿稍微给点好脸色,就能打鸡血好几日,成亲后也是半点没变。   “出嫁的姑娘和从前就不一样了,男人都想在自己媳妇面前强势些,你要学会给驸马面子,这点你该同郡主学学的。”   宜春公主看向姜钰,姜钰接住太后的话:“陛下不需要臣女给面子,陛下本来就好,陛下在臣女心中一直是顶天立地,伟岸挺拔,臣女从小对陛下便一片葵藿之心,每见陛下,便心驰神往。”   姜钰对拍马屁这种事信手拈来,宜春公主道:“儿臣和郡主怎么学,儿臣也想夸夸佟卫,怎么夸,郡主你说说怎么夸。”   姜钰一本正经道:“夸人这种事情要发自肺腑,便像我对陛下一样。”   宜春公主:“......。”   负手立在落地罩前的男子嗤道:“如今这世道,拍马的都成了精怪。”   徐煊一脸骄矜的站在那里,太后瞪他:“你不爱听就出去,又没人让你听,咱们娘几个话家常,你偏要跑来听,你媳妇讨着了吗?”   太后直接拿出杀手锏。   徐煊被太后怼了,保持高傲的走进来坐在小几旁,眸子微垂,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讨媳妇有什么意思?”   “你觉得什么有意思?”太后拉着脸道:“从前你还有朋友陪你,可你瞧瞧,现在都要成家了,唯有你一个,以后你大哥带你大嫂,你妹妹带你妹夫,他们一起去游玩,再叫上你,人家成双成对,你就跟在后面干瞪眼,没人搭理你。”   太后这话真是扎心。   姜钰和宜春公主偷笑着看好戏。   徐煊瞥了她俩一眼,不以为意:“儿臣不急,母后要是着急,那就替儿臣做主选一个,儿臣瞧瞧,若是比的上婳婳和郡主,那儿臣就应承。”   徐煊也就是随口一提,哪知道太后还真给他说了一个人出来。   “你这么一说,哀家倒是觉得阿璇不错。”   宜春公主附和道:“是呀是呀,阿璇很好。”   她拽了把姜钰,姜钰意识到太后和宜春公主的意思,也跟着点头。   她才想到从前在京城时看阿璇那个丫头,是喜欢徐煊的,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把福王拿下。   徐煊微怔,否定道:“母后莫要乱说,阿璇是表妹。”   太后道:“你真觉得阿璇只是表妹?”   太后两年前便知道王靖璇对徐煊的心思,她也觉得两个孩子合适,奈何娘家想把王靖璇许给徐砺,太后不好直接插手,加上徐煊当时并不知道王靖璇喜欢他,只把王靖璇当妹妹。   可两年过去了,徐煊就是傻子,也该意识到王靖璇的想法了。   “阿璇都十七岁了,这个年纪还未定亲的姑娘已经不多见了,煊儿你......。”   徐煊不待太后说完便站起身道:“儿臣突然想到还有些事,便不打扰母后了。”   他走到门旁,扭头看了眼,而后阔步离去。   太后叹口气,同宜春公主道:“你说你哥哥这样的,连阿璇他都瞧不上,他还要找什么样的媳妇。”   宜春公主道:“儿臣虽然觉得哥哥和阿璇在一起很好,可这事终归是要两情相愿,得要哥哥自己喜欢才行,哥哥性子执拗,旁人越说反而越让他心里不舒服。”   徐煊从小做事就有自己的想法,旁人都猜不透。   姜钰道:“公主和殿下是龙凤胎,我常听人说龙凤胎之间有心灵感应,公主能不能感应到殿下喜欢什么样的。”   宜春公主道:“这哪能感觉出来,我和哥哥连长相都不怎么像,从小到大爱吃的东西也不同,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我能感觉出我现在喜欢驸马,难不成,哥哥也喜欢驸马?”   宜春公主打趣的说。   太后娘娘心里咯噔一下:“哀家不担心他讨不着媳妇,哀家就看他长那个模样,从小到大也没听他喜欢什么姑娘,倒是和那几个兄弟亲近。”   太后娘娘最近学了一个高级词,叫做断袖。   姜钰看着太后的担忧脸,唇角微动,太后娘娘这是怕徐煊不喜欢姑娘,喜欢男子呢。   宜春公主啊了一声:“哥哥从小到大和儿臣喜欢的都不一样,应该不会喜欢佟卫。”   意识到自己刚刚直接离开的行为不尊敬母后又折回来准备向太后娘娘赔罪的徐煊听到这番话脸都黑了,站在门前,一字一顿道:“儿臣喜欢的是姑娘。” 第140章 ...   他瞪着宜春公主和姜钰, 宜春公主吸了吸鼻子, 心虚,姜钰一脸无辜, 她可什么都没说啊, 瞪她做什么。   徐煊脸色铁青的坐在椅子上,道:“母后心里想什么,尽管和儿臣说便是了,不必自己忧思。”   太后尴尬的扯了扯唇角, 背后说人是断袖,就算是自己儿子,那也怪不好意思的。   “母后就是随口一说, 并无别的意思。”   不怪太后多想, 徐煊生的貌美,从小性子就怪, 长这么大也没听说过他有喜欢的姑娘。   两年前太后曾被徐砺打击过, 那会以为徐砺喜欢的是男子,真是天都要塌了,后来知道徐砺喜欢的不是男子,着实松了口气, 但她知道男子也会喜欢男子的事, 再看小儿子, 难免会有几分怀疑。   宜春公主跟着解释道:“是啊哥哥,我们都是关心你。”   徐煊沉默不语,任谁被旁人私下里讨论是断袖都不会舒服, 他虽不鄙视那些天生喜欢男子的断袖,却也接受不了别人这么说自己,尤其是他样貌生成这样,从小就讨厌别人说他长的美。   徐煊如鲠在喉,对着母后和妹妹,他又不能发脾气,只能自己垂头生闷气。   待出了乾乐宫,姜钰跟在徐煊身后叫他:“殿下,殿下。”   徐煊烦闷道:“叫什么呢?”   “真生气了啊?”   徐煊扬着下巴不理她,姜钰撵上他道:“这也没什么的,殿下不知多少人羡慕您这样的好样貌呢。”   徐煊没说话,静静的向前走,姜钰笑着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徐煊唬着脸道:“你干嘛?”   姜钰摸了摸鼻子:“哄你开心啊,殿下,男子汉大丈夫,胸襟当宽广,样貌是爹娘给的,咱们又改变不了,不值当为了这种事生气的,再说了,脸生的好,是好事啊,比生下来就断胳膊断腿的强多了,你瞧我,我被人叫娘炮的时候我都不生气。”   她拿自己比较,徐煊冷嗤:“你本来就是女人。”   姜钰改口:“我被人家叫爷的时候我也不生气啊。”   徐煊淡淡道:“不是这回事。”   “那是什么?”   徐煊抬着眼皮瞥了她一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加快脚步,姜钰跟在后面道:“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是你兄弟,我这是关心你,开解你。”   徐煊脚步微顿,扭头不屑道:“姜钰,你是不是觉得世人皆醉你独醒,我们都是糊涂人。”   姜钰微怔,诧异道:“殿下怎会如此想,我是真心觉得你身份尊贵,生的又好,你不知道我初入宫时多羡慕你。”   “羡慕我?”   “是啊,你这张脸,瞧着便让人赏心悦目,我初入宫时,最爱看的便是你这张脸了。”   姜钰可一点都没说假话,那会她把自己当做一个长相娘炮的爷们,是真心觉得自己和徐煊同病相怜,都是男生女相,该惺惺相惜。   “我竟不知郡主如此好色。”   姜钰跳起,坐在池子的栏杆上,手扶着高起的圆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微风吹过,姜钰裹着披风,探头照着池中的水整理头发,徐煊突然靠近她道:“郡主说最爱看本王这张脸,那皇兄呢?”   姜钰道:“初入宫时,我都不敢直视陛下的脸。”她捂着鼻子:“太爷们了,怕流鼻血。”   徐煊:“......。”   姜钰一直都是一个不吝啬赞美的人,徐煊看她感情真挚的夸奖自己,还以为她真的喜欢自己的脸,姜钰这样,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瞧不出她喜欢谁,他听姜钰夸赞自己样貌,以为她心里多少有些喜欢自己,心中还来不及开心,听到她说皇兄的话,便知道,欣赏和喜欢是不一样的,她对上他只觉得是兄弟,对上皇兄才是一个姑娘。   他自嘲的笑了笑,开口道:“你既然喜欢本王这样的脸,那本王就祝你与皇兄以后生的孩子,也能长成本王这样的脸,让你时时看着,心中欢喜。”   他说这些话时,是真心的。   哪知道姜钰条件反射道:“我与陛下以后生的孩子可是殿下的亲侄子,殿下您这么说也太恶毒了吧。”   徐煊:“......。”   姜钰看着他幽幽的眼神,有些心虚,她好像暴露了什么。   徐煊默默转脸,这回是真生气了。   姜钰跟在后面哄,好话说了一遍,徐煊再也不能相信她说的话了。   “你既觉得羡慕本王这张脸,又为何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长成本王这样。”   这......这让她怎么解释呢。   徐煊这样的脸,不长在自己的脸上,看着心生欢喜,可爷们家长成这样,也着实挺烦的。   “殿下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与陛下的孩子长的肯定要像陛下。”   徐煊心中恼她,摆手道:“本王要出宫了,你不必再跟。”   姜钰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蔫头耷脑的坐在池边的台阶上,她说错话了,她把本就不高兴的福王殿下哄的更不高兴了。   如梅对着姜钰安慰:“没事的,郡主,福王殿下不是小气之人。”   姜钰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她,福王殿下不是小气之人?呵呵。   身后传来脚步声,姜钰以为是徐煊回来了,转身见一个身着蓝色直缀的男子,唇角微翘,正是定南王世子,姜钰瞧他的面相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淑淳郡主以美貌扬名,身为她兄长的定南王世子长相自然不错。   “定南王世子。”   姜钰扶着如梅站起身,定南王世子看着姜钰的目光毫不掩饰:“姜妤郡主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姜钰淡淡道:“随意转转。”   他笑了一声:“怎么刚刚我好像瞧见福王殿下从这里离开呢。”   姜钰道:“世子看错了。”   “不至于吧。”   “至不至于我怎么知道,世子瞧见什么便是什么。”   姜钰越过他要走,被定南王世子拦住去路,轻声道:“郡主知不知道,自在下头一回在乾乐宫瞧见郡主,便爱慕郡主,眼中只有郡主,无论瞧谁,都像是郡主。”   姜钰听了他的话,胸前怒火一下就冒出来了,强忍着恶心道:“世子该让人瞧瞧眼睛了。”   “郡主莫要不信,在下梦中都是郡主。”   姜钰恼怒道:“放肆,你是哪里跑出来的孬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定南王世子没想到她如此泼辣,变了脸色道:“怎么,福王殿下可以,本世子就不可以?”   他威胁道:“要说晋阳王这招还真是高明啊,不知从哪里寻来的野花,随意编个出身,便成了金珠子,连皇后都能做了,可惜还是改不了骨子里的卑贱,月黑风高,孤男寡女,你说你与福王殿下在这里郎情妾意,陛下知道吗?”   他伸手要抓姜钰,姜钰身子一闪,一脚对着他下面踢了过去。   定南王世子脸色瞬间涨红,捂着下面,嘶着牙道:“操,你真踹啊。”   姜钰冷哼:“再让本郡主听见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本郡主弄死你。”   定南王世子吸着气,强忍着痛道:“怎么,郡主害怕了,晋阳王这招美人计使得可真好。”   定南王府有意让淑淳郡主做皇后,半路却杀出个晋阳郡主,眼瞧着后位拱手相让,定南王府怎能甘心。   再说淑淳郡主进宫这么些日子也早把陛下当做自己未来夫君,天天在兄长面前哭诉,定南王世子本就疑心姜钰的来历,今日经过此处恰好见福王与姜钰说什么儿子长的像福王,便怀疑这晋阳郡主是故意入京迷惑陛下,挑拨陛下与福王的关系。   他想激一激姜钰,没想到姜钰二话没说,就踹了他,踹的还是男人最要命的命根子。   刚刚还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这会半跪在地上,李迹不知从哪冒出来,把定南王世子按趴下,姜钰向来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定南王府想抢她夫君的仇她还记着呢,这会定南王世子还自己撞了上来。   定南王世子本来见只有姜钰和一个宫女在此,哪知道她背后还有人。   他也是自幼习武,但比起李迹这个专门训练出来的显然差的不是一点,加上又被姜钰踹了那一脚,他整个人元气大伤,被按跪在地上。 第141章 ...   定南王世子倒抽着气, 脸上涨红:“你可瞧清楚了, 我是定南王府的世子,你敢如此折辱我, 便是有陛下护着你, 我定南王府的铁骑也不能轻饶你。”   姜钰抬脚踩在他肩膀上,叉腰道:“你怎么不说你爹娘都没打过你,我却打了你呢,从前人家威胁我都说是朝廷的大军要踏平晋阳, 你一个小小的定南王府嚣张个什么劲,还铁骑,你以为本郡主是吓大的, 定南王府有铁骑吗?”   定南王世子被她冷嘲热讽, 觉得下面更疼了。   姜钰又在他肩膀上拧了一下:“还有,你要是不服气本郡主, 尽管来找本郡主, 本郡主随时奉陪,可若让我知道你背地里损坏陛下和福王殿下的名声,胡乱造谣,后果你自负。”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定南王世子, 定南王世子以为她放完大话, 就该抬脚了, 等了半晌也不见她抬脚。   抬起头看她,姜钰狞笑一声,伸手拽住他的头发往上提, 定南王世子头皮一阵发麻。   “你刚刚说,你梦到我了,梦到我什么了?”   活了这么久,头一遭被个女人如此侮辱,定南王世子额角青筋暴起,吼道:“姜妤。”   姜钰皮笑肉不笑的扯着他的头发:“瞎叫唤什么?是想把人都叫过来,让他们瞧一瞧你定南王世子被人踩在脚底下的英姿吗?行啊,叫吧叫吧,大点声,瞧瞧会不会有人来帮你。”   定南王世子发了狠的想要挣脱她,姜钰的脚就像山一样压在他的肩膀上,定南王世子无力道:“你这个女人,你是吃猪食长大的吗?这么大劲,放开我。”   姜钰很友善的对她抛了一个迷人的媚眼,对着他的胸口踹了一脚。   再次抓着他的头发,满脸兴奋:“定南王世子,记住本郡主这张脸,梦里面,不要太想念我哦。”   她教训完人,拍了拍手掌,慢条斯理的整理衣服。   眼梢微吊,对着定南王世子漫不经心道:“听说淑淳郡主也有意嫁入皇宫?”   定南王世子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疯女人想干什么,要把主意打到淑淳身上了。   “没有。”   姜钰勾唇:“最好是这样。”   定南王世子爬起来,瞧着那女人的倩影,再想到她刚刚犹如魔鬼一样的表情,自觉失了脸面,急促的喘了几口气,一拳打在旁边的树上。   “大哥,这是怎么了?”   淑淳郡主听底下人说定南王世子脸色不好,连忙跑过来。   “可是大哥在哪里听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岂止是不好听的话,简直是奇耻大辱。   淑淳郡主见他板着脸不说话,柔声道:“后日便会为前来朝贺的藩王设宴,到时候大哥趁机提出要与朝廷联姻的事......。”   “此事不必再提。”   她还未说完便被定南王世子打断了,微怔道:“为什么?大哥不是一直都支持我的吗?”   从前支持她,可见识到姜钰的彪悍之后,他不敢再把妹妹往火坑里推。   “陛下已经宣布立姜妤为后,你要以何身份入宫?”   淑淳郡主红着眼眶:“便是没有皇后之位,以我的身份入宫,也少不得一个贵妃之位。”   定南王世子知道妹妹对陛下的心思,在今日之前,他也没有放弃将妹妹嫁给陛下,但是现在,他绝对不能让妹妹在那个疯女人手底下讨生活。   “定南王府与晋阳王府同为异姓藩王,你是定南王府嫡出郡主,那姜妤却是自幼被猎户收养,血统纯不纯都不知道,哪能让你被她压一头,这不仅是你一个人的脸面,更是整个定南王府的脸面,宴会之后,便随为兄回去,为兄自会为你择一门良婿。”   淑淳郡主委屈道:“我不要回去,凭什么,从前我没想过要嫁给陛下,是你们要我嫁给陛下的,把我带到京城,让所有人都议论我,如今我想嫁给陛下,你却不让了,我在宫里这么久,人人都知我是要嫁给陛下的,现在姜妤来了,便让我回去,我的面子往哪搁。”   定南王世子拍着妹妹的肩膀道:“你听话,大哥不会害你。”   淑淳郡主甩开他的手:“要回去,你一个人回去,太后娘娘都说过喜欢我。”   “你。”定南王世子咬牙道:“你不要任性,你知道姜妤是什么人吗?你了解她吗?”   “我是要嫁给陛下,又不是要嫁给她,了解她做什么?”   “她是未来的皇后,你要嫁给陛下,以后就要日日去拜见她,那个女人,不是你能招惹的。”   淑淳郡主不信:“大哥为何如此怕她,不过一个女人罢了,自幼生长在猎户的家里,蛮横粗俗,不通礼仪,陛下现在喜欢她,不过是因为她和晋阳王世子长的一样,日后她不通礼,不堪为后,陛下自然就会废了她。”   提起这个定南王世子更头疼了:“那陛下是一个断袖,你何苦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淑淳郡主垂头低泣,定南王世子想到妹妹一向乖巧,心下不忍,安慰道:“与其嫁给一个断袖守活寡,不如嫁给一个正常男人。”   淑淳郡主掩面道:“大哥,你不知道自我第一回 见他,我便知道这就是我要的男人。”   可这个男人不要你啊,他还要了一个蛮横的女人。   定南王世子狠心道:“这世上好男儿多的是,以后不要再提嫁给陛下的事了。”   淑淳郡主听到兄长这么说,顿觉天崩地裂,趴在桌上呜呜的哭。   定南王世子无奈的拍了下淑淳郡主的肩膀,淑淳郡主眨了眨湿润的睫毛,见大哥解开领口脱衣裳。   定南王世子露出肩膀给她看,那肩膀上大片红印,淑淳郡主诧异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定南王世子咬牙道:“让姜妤那个疯女人踩的。”   他怕妹妹还对陛下有念想,索性将今日的事都说了出来,淑淳郡主只是一个小姑娘,听他说的姜钰如此恐怖,当真被吓着了,世上怎会有如此彪悍的女人。   她揪住定南王世子的衣袖道:“大哥,咱们去同太后娘娘说,姜妤郡主她怎能如此蛮横。”   定南王世子道:“太后不是陛下亲生母亲,不会为了咱们得罪陛下的。”   他在姜钰面前放大话说什么定南王府铁骑,其实自己心里也清楚定南王府不能和晋阳王府比。   定南王府是跟着大齐太.祖皇帝打江山,分封出去的异姓王,晋阳却是小国投靠大齐,定南王府封地百姓以陛下为尊,晋阳百姓却以晋阳王为尊,他之前打的主意也不过是煽动宗室皇亲,反对陛下立姜妤为后。   可陛下面上对宗亲的言论都很支持,然而并没有按照宗亲说的做。   淑淳郡主失魂落魄,喃喃道:“难不成,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她紧捏着帕子,想到陛下那英俊的脸庞,真是不想放手。   乾元宫中姜钰一回去就见徐砺坐在椅子上,一脸大爷样。   “陛下。”   “去哪了?”   “就随便转转。”   徐砺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听说你遇见定南王世子了。”   到底是在皇帝的地盘上,消息就是灵通。   “是啊。”   “还把他教训了一顿。”徐砺摸着姜钰的脖子,平淡道:“郡主当真是好威风。”   姜钰一听他这种语气就心里发慌,徐砺知道她踢了定南王世子的下面,肺都要气炸了。   “你要教训他,怎样教训不行,非要踢他那里,你是个姑娘,怎能随便踢男人那里。”   姜钰没说定南王世子今日对她说的话,她知道定南王世子今日是故意激自己,想试探自己到底是不是父王派来挑唆徐砺与徐煊兄弟二人关系,让晋阳坐收渔翁之力,虽然脑洞有点大,但该教训的姜钰已经教训了,让徐砺知道定南王世子说了晚上梦到自己,肯定是要流血的。   姜钰解释道:“今日我在太后娘娘那里,太后娘娘说怕咱们五弟是断袖,恰好被五弟听见了,就生气了,我这个做大嫂的不是去哄他吗?就安慰他说他长的好看,五弟说若我觉得他好看,那以后让我和你也生一个那般模样的孩子,不知怎的被定南王世子听见了,那傻蛋说我是我父王派来使美人计离间你和五弟的,我这不是气不过才踢他的嘛。”   她一口一个咱们五弟,徐砺听了捂额:“那也不能踢他那里,你那不是耍流氓吗?”   徐砺最在意的就是他媳妇碰了别的男人那里。   姜钰道:“我也是气晕了头。”   徐砺斜她一眼:“你能生气?”   她对什么都没心没肺的,他才不信为了这点子事她就生气呢。   姜钰咧开嘴笑,搂住他的胳膊求饶:“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了。”   徐砺眼眸幽深:“可你还是碰了他那里。”   “是踢。”   她踢都踢了,还能怎么办啊,这个问题还过不去了。   怎么办?当然得严办。   他凑到姜钰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姜钰脸上瞬间红了起来。   她推了徐砺一下,道:“不成。”   徐砺冷漠脸:“不行算了。”   姜钰嗷呜一声扑到他怀里,嘟囔道:“你怎么这么磨人,哪有你这样的。”   她不过是踢了定南王世子一脚,他居然就要她用脚帮他纾解,也不知道这些高级招他是从哪学来的,堂堂天子,居然如此不要脸。 第142章 ...   “我这样的, 你不喜欢吗?”   他一手滑到她的腋下, 哼笑着问。   姜钰回道:“喜欢啊,最喜欢你了。”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前, 低声的哄他:“别生气。”   徐砺揉着她的头发嗯一声:“不生气。”   他抱着她腻歪了会, 把几份丞相呈上来放在上面重要的奏折处理了,这才去严办她。   宫宴在泰安殿举行,礼官根据宗室皇亲,藩王公侯大臣的品级排好座位, 殿内衣香鬓影,华裾鹤氅,殿前戏台四周纱帘垂下, 数盏莲花宫灯高低交错, 熠熠生辉。   徐砺与太后坐在上首受群臣命妇拜见,底下长长的四排席面看不到尾, 姜钰身为异姓藩王的嫡出郡主, 册后的圣旨已经传出,位置就安排在太后不远处,众人一见位置都这样安排了,就知陛下心意已决, 姜钰这个皇后之位暂时是稳了, 之前好几个反对姜钰的大臣家眷都开始讨好她。   姜钰唇角挂着笑, 一会一个要敬酒的。   “老王妃您坐,该是晚辈敬您的。”   “夫人您客气了,我初来乍到, 还要蒙你们多多照顾。”   她嘴巴甜,能结善缘的都不会得罪,本来只是些三四十岁的夫人知道自家爷们朝堂上请奏过反对姜钰为后,怕她心里记恨的,才有意讨好,她逢人三分笑,不驳人面子,瞧着不是记仇的样子,让那些夫人松了口气。   也不知是哪个府里的老夫人瞧见了姜钰,感慨一声:“你说人家这姑娘是怎么生的,谁家要是生到这样漂亮的姑娘晚上做梦笑都要笑醒了,看那粉面瓜子,跟面蒸的一样。   无论哪个年纪都有一群姐妹,京城里这些世族夫人更是没事凑到一起赏赏花,喝喝茶,聊聊谁家的姑娘生的俊,谁家又添了大头孙子。   这老夫人一句话,那些眼都花了的老夫人们开始仔细打量姜钰,人年纪大了就喜欢听些好听的,看些好看的,姜钰这种爱拍马屁的在她们跟前最讨喜了。   都是些老前辈,姜钰现在还不是皇后,人家要和她喝酒她也不能拒绝,这来来往往,脸颊便上了红。   徐砺瞥见她一杯接一杯的,瞪了她一眼。   姜钰正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夫人拉着说话,压根就没注意到他看自己。   那老夫人都七十多岁了,这阵子正在家中给孙子相看媳妇,从前也没见过姜钰,晕乎乎的拍着姜钰的手笑着说:“这个生的好啊,定下了吗?”   姜钰:“......。”   众人本在各自说着话,一听这老夫人的话可了不得,这是要当着太后的面,撬墙角呢。   姜钰感觉背后一片阴森,默默的扭头和徐砺深沉的目光对上。   姜钰讪讪的笑了笑,欲哭无泪,在徐砺近乎威胁的眼神中姜钰看到了自己很快就要倒霉的消息,这不是她说的,她真的很无辜啊。   众命妇也都瞧见陛下的一张黑脸,默默看好戏。   姜钰微怔之后,那老夫人还一脸期待的瞧着自己,尴尬又不是礼貌的说:“定下了。”   老夫人一脸失望,原还想问是谁家的姑娘,看看和自家孙子合不合适呢:“定下了啊,定了哪家的?”   姜钰往太后的方向看去:“定了太后娘娘家的。”   定了太后娘娘家的,那不就是,陛下吗?   老夫人一惊,下意识的看向太后。   太后一脸和善的对着姜钰招手,姜钰走过去,蹲在太后身旁,太后摸着她的脸,对那老夫人笑着说:“年前婶婶就跟哀家提说要替哀家相看几个儿媳妇,婶婶一片好意,哀家心领了。”   老夫人也是宗室皇亲,不过是拐了不知多少代,家里也没什么出息的子嗣,靠着皇亲名头过日子,她年纪大了,平日里不会进宫,也就这种宴会才会进宫凑凑热闹,没想到一来就直接瞧上了太后的儿媳妇。   老夫人也有些惶恐,她们这种不入流的宗室皇亲还不都是靠着太后陛下接济过日子,得罪了陛下往后日子哪还能好过。   太后都亲自打圆场了,就是不和她计较,周围一群宗亲也跟着安慰了老夫人,老夫人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姜钰心想我才是需要安慰的好吗?我承受了我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   她扭头看徐砺,徐砺手砺捏着酒杯,面色冷漠。   太后拉着姜钰的手,开始一个个给她介绍皇亲,这些皇亲她基本都认识,只是现在身份不同了,要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一群人夸姜钰长的好看,太后娘娘看上的人错不了。   心里都清楚这哪是太后娘娘看上的,分明就是陛下喜欢人家兄长,得不到正经的晋阳王世子,晋阳才故意派了这个与晋阳王世子长相相似的郡主。   心里明白,嘴上却不敢乱说得罪陛下太后。   众人有说有笑,定南王府的淑淳郡主见人都捧着姜钰,连她自以为喜欢自己的太后娘娘对姜钰也是和颜悦色,默默的低头,眼角酸涩。   她出身尊贵,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无论是长相,家世,都无可挑剔,甚至是父王同她说要她讨好太后得到太后的喜欢,才能更容易的嫁给陛下时,她心里是不屑的,她觉得以她的样貌陛下只要看一眼,便会难以忘怀,哪知道真见了面不是陛下对她难以忘怀,是她忘不了陛下了。   偏偏半路冒出个姜妤郡主,陛下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定南王世子瞥见妹妹的失落,再看姜钰在太后跟前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哪有半分之前踢自己的彪悍模样,他暗暗磨牙,想要把那个女人捉住狠狠的教训一顿。   徐砺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他心里一慌,手上抖着碰倒了面前的酒杯。   佟卫是负责招待众位藩王的,眼见他碰倒了酒杯,问道:“定南王世子怎么了?”   定南王世子摇了摇头:“一时不慎。”   佟卫半眯着眼打量了他好几眼,扭头继续笑着和周围的人喝酒。   身为姜钰的兄弟,定南王府从一开始就是奔着皇后之位去的,他自然对定南王世子没什么好感,凑到徐煊身边说:“五哥,你瞧那边的定南王世子。”   自从娶了宜春公主后,他就光明正大叫徐煊五哥了,比宜春公主叫的还欢。   徐煊淡淡道:“定南王世子怎么了?”   “我刚刚瞧见他看郡主了,也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他可是一直想把他妹妹嫁给陛下。”   徐煊捏着酒杯抿了口酒,道:“若你都能看出来他打坏主意了,那他也不足为惧。”   佟卫不乐意了:“五哥你什么意思?”   章景明凑过来道:“说什么呢?”   佟卫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垂头不说话,徐煊道:“喝酒。”   章景明端着酒杯同他喝了一杯,就被旁边一个大人叫过去了。   宴会到后面就比刚开始轻松了许多,众臣的位置也不像刚开始那样按着礼官排好的坐,都是自己寻了交好的人,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说话,太后身侧添了两个位子,姜钰和宜春公主坐在她身边。   武国公府老夫人推了王靖璇一把,让王靖璇也过去,王靖璇无奈道:“祖母,太后娘娘没让我过去。”   武国公老夫人板着脸不高兴,她是希望孙女能入宫的,哪知道女儿不听话,孙女也不听话。   王靖璇替祖母倒了杯茶,武国公府老夫人手放到桌子底下拍着她的手,催促道:“去啊。”   这边的动静太后都看在眼里,毕竟是自己亲娘,她又怎会不知太后想什么,吩咐宜春公主和姜钰道:“你们俩去和阿璇玩会。”   宜春公主点头,拉住姜钰的手,坐在另一边的佟驸马看着两人紧握的手,眼睛都直了,他喝了不少酒,本就有些晕,让这么一刺激更晕了,放下酒杯就窜上去拦住宜春公主。   大庭广众之下,驸马直接拽住公主的手要回家,满殿的人开始打趣驸马,宜春公主看他又喝多了,强忍着怒意顺着他,这么多人,她给他脸面。 第143章 ...   有人调笑道:“到底是年轻人, 血气方刚啊。”   宜春公主在佟卫的掌心掐了一把, 企图让他清醒,佟卫被她掐了这一下, 瞪大眼睛, 委屈的看着她。   刚刚姜钰都和她拉手了,怎么自己就不行。   宜春公主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太后笑着说:“驸马醉了,宜春快把驸马带回去吧。”   佟卫听到太后说话, 拉着宜春公主的手,跑太后跟前跪着磕头:“母后放心,臣会待婳婳好的。”   他挤了挤眼, 整个人已是八分酒意, 太后勾唇微笑:“行,母后知道你是好孩子, 快跟公主回去吧。”   这语气跟哄孩子似的, 长兴侯看见儿子的傻样,叹口气和汾阳郡主对视:“真不想认他是我儿子。”丢人。   汾阳郡主还没说话,一旁的端老王爷护自己的大头孙子。   “卫儿哪里不好了,小夫妻感情好, 卫儿这是有担当, 你敢当着这么多人面给我这个老丈人磕头保证会对我姑娘好吗?”   长兴侯:“......。”   不敢不敢, 怕了怕了。   这种事除了他的傻儿子,应该没几个人能做出来吧。   端老王爷鼻孔朝天冷哼一声。   汾阳郡主拿着手帕捂着唇角笑,长兴侯额角冒出冷汗, 老丈人疼外孙,听不得旁人说他外孙不好,就是他这个亲爹也不行。   他拱手赔罪道:“小婿知错。”   端老王爷斜他一眼:“别总说卫儿不聪明,我们徐家个顶个的智勇双全,卫儿的勇猛就是随了徐家人,有什么不好的都是随了你。”   老王爷一副外孙不够聪明都赖女婿的样子,长兴侯捂额。   让你嘴贱,刚刚说话的时候不小心,让老丈人逮到自己说他外孙不好了。   他连声倒是,给老王爷倒了杯酒赔罪。   老王爷训女婿的场景自然落在了众人眼中,众人开始打趣说佟驸马宠妻都是随了侯爷,长兴侯疼老婆这满京城的谁不知道啊。   如今驸马爷喝的醉醺醺的当众向太后承诺会对公主好,年轻的公主羞红了脸,扯着驸马的衣袖让他赶紧回家。   回去还不是春宵帐暖。   那边佟驸马好容易被公主劝走,又折回来对着陛下磕头。   “皇兄,臣是您看着长大的,臣什么性儿您最清楚了。”   向来不苟言笑的陛下也没忍住勾起了唇角,安慰道:“朕知道你对宜春好。”   佟驸马感激道:“陛下体谅臣,臣也提前祝陛下和以后的皇后娘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宜春公主终于受不了了,强行的拉着他走。   耳边是满殿的哄笑声,宜春公主才刚出了泰安殿便把手帕甩到他脸上。   佟卫被手帕遮住了眼,伸手按住放到鼻尖吸了吸,宜春公主羞恼的瞪着他:“清醒了吗?”   佟卫捂额:“没醉。”   脚跟都要站不稳了,还说没醉,宜春公主道:“知道这是哪里吗?”   佟卫愣了愣,然后咧开嘴笑,脑袋晕晕的,没瞧出这是哪里,答非所问:“知道,你是我媳妇。”   宜春公主脸颊微红,拽住他的衣袖,小声道:“回府吧。”   佟卫凑近宜春公主,满嘴的酒气:“婳婳,你有没有发现我今日有哪里不同?”   哪里不同?比以前更傻了。   “快走吧。”   宜春公主怕他发酒疯,又要跑回去向母后皇兄诉衷肠,她知道佟卫喜欢自己,用不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她也知道。   快二十岁的爷们了,他从小生的就结实,这会却像孩子一样嘟着嘴,偏面上的表情还一本正经。   “现在的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亲你。”   “婳婳,你看着我的眼睛,我眼中的你一日比一日美,我时时刻刻都不想离开你。”   宜春公主捂额,佟卫平日里脑子就不好使,醉酒后更加粘人,可从来也没哪次像这样。   马车里宜春公主坐在佟卫腿上,被他捏着下巴亲,那满嘴的酒气熏的她也有了微醺的感觉,不然还未回府,怎么能让他如此胡来。   佟卫一边亲人,还不停的唠叨:“婳婳,你喜欢我吗?”   宜春公主被他烦的不行,和个醉鬼又说不清楚话,只想快点回府给他灌两碗醒酒汤。   姜钰本是要和宜春公主一同寻王靖璇说说的,这么一来就只剩她一个人了,她走至王靖璇跟前,对着武国公府老夫人拱手,武国公老夫人知道太后这是在向自己表决心,脸色铁青,捂住额头喊头晕。   她是太后的亲娘,侍立的宫人不敢怠慢,太后也从位子上走下来,担心的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武国公夫人小声道:“头疼,老毛病了,不敢劳烦娘娘。”   太后知母亲这是在气自己,也不知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尊荣在身,享清福就罢了,何苦要与自己闹。   太后命人把老夫人送到乾乐宫,姜钰想跟上去,太后对林掌薄吩咐道:“郡主初入宫,你留在这里伺候郡主。”   贴身女官都留下伺候姜钰了,姜钰领会到太后的意思,这老太太,怕是不好打发了。   一到了乾乐宫,老夫人坐在榻上,手拍着案桌咚咚响,恨铁不成钢道:“早与你说了要阿璇入宫嫁给陛下你不听,说陛下的事你做不得主,如今眼见后位落到一个异姓藩王之女的头上,你倒是知足,你是存了心的要敷衍我这个亲娘,你眼里有没有武国公府,你对的起武国公府这么多年的栽培吗?”   老夫人声如洪钟,没有半分刚刚闹头疼的虚弱样。   太后早就习惯了母亲的这番作态,细声慢语的解释:“她是阿砺喜欢的姑娘,娘你以前就跟女儿说过,女儿入宫就是为了照顾阿砺,让女儿莫要藏着私心,女儿一心为了阿砺,阿煊从小女儿就教育他,他生来就是为了辅佐他大哥的,如今阿砺已经是大齐皇帝,女儿也算是功成。”   老夫人噎了声,道:“你现在是太后了,你日子过的舒心了,可武国公府呢,你要置武国公府于何地。”   太后道:“阿砺登基后并无苛待武国公府,武国公府还是这京中世家领头的,阿砺不喜欢阿璇,强迫他纳阿璇入宫也并非好事,阿璇是您的亲孙女,您难道就不想让她能开心吗?”   太后真心想不通她娘,年轻时候一颗心还是在孩子身上的,思虑事情也周全,越老越霸道,越老越执拗不讲道理。   “胡说,她是我孙女,我怎么不盼着她好了,倒是你这个做姑母的,整日嘴边上挂着疼她疼她,背地里使阴招不让她入宫。”   太后僵在那里,脸色如霜,亲娘这话真是让她伤心,咬着唇还是没忍住落了泪。   “娘您说话也要问问您自己的心,您倒是从哪里听来的话,说我这个做姑母的使阴招不让阿璇入宫,她是我侄女,我看着长大的,我待她不敢说与婳婳一样,可也是从心里疼她,这几个孩子,我个个如视己出,我操劳了这半辈子,不敢居功,可到头来被您这样说,也要叫一声冤了。”   老夫人也意识到自己嘴快说错了话,可话一出口,再难收回,强硬道:“没有武国公府,哪有你如今的太后之尊,你自己享受母仪天下的滋味,却不让你侄女坐上那个位子。”   太后喉间酸涩:“你只瞧见我人前荣光,怎就不想想我的难处,我十几岁便嫁入后宫,抚养失去母亲的外甥,面对一群比我年长的宫妃,先帝多情,宫里面有名分的妃子数都数不过,更别提那没有名分的,到死,都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这就是你们给我选的夫君。”   “我自小得姐姐教养,为了抚育她的儿子,我认了,阿砺二十多岁了不娶妻,我心里比谁都着急,可那些宗亲觉得我不是阿砺亲娘,故意不拿阿砺的婚事当回事,好让阿砺的皇位无人继承,我自己的儿子登位,这戳心窝子的话,我听了不下一遍了,这中间也包括我的娘家嫂子,我总安慰自己,娘家嫂子是嫂子,我还有娘,我娘一定不会这么看我,可我心里比谁都清楚,我是太后,我那几个嫂子都是看你脸色行事,若无你的示意,她们怎么敢那么对我说话。”   “好容易阿砺有了喜欢的姑娘,要成亲了,安生日子过了没两天,你这个做亲娘的又来闹我,我念着您的生养之恩,许多事情不想同您闹,闹的大家脸上无光,闹的阿砺这个做皇帝的没面子,行,那就摊开了说,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摊开了说,也让我知道我的娘家到底是怎么想我这个外嫁的女儿,觉得我承了你们多少恩,多么忘恩负义,背地里使了多少毒计让阿璇入不了宫。”   老夫人讪讪道:“何必如此,都是一家人。”   太后笑着说:“是啊,一家人,所以我就得任你们羞辱,从前我以为只要忍就够了,现在我才明白哪怕是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人,还是免不了被人指着鼻子骂,偏生这个人是我亲娘,我得敬着,捧着,不然又会被骂不孝。”   太后说累了,坐在榻上,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和老夫人面对面坐着,觉得可笑,她在这宫里这么多年,那么多妃子,人家一听说娘家人来了都欢天喜地,唯有她的宫殿愁云惨淡。 第144章 ...   她抿着唇, 脸偏到一侧, 泪珠子憋回去,哽咽着说:“您是我亲娘, 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呢, 我敬您爱您,受的委屈从未与您说过,就是怕您担心。”   她叹息一声:“可现在想来才知道自己错了,便是与您说了, 您怕也不会为我担心吧,您心里只有武国公府,只有几位兄长, 您只在意我这个女儿还活着, 还能为娘家带来好处。”   太后心寒,被自己亲娘这样说, 整个娘家没一个把她放在眼里, 都觉得她是承了武国公府的恩,她不是先帝原配发妻,她是代替姐姐照顾孩子的。   太后在武国公夫人心中一直都是性情绵软,她要求女儿时刻想着武国公府, 不觉得自己哪里对不起女儿, 她生养了她, 还让她做了皇后,太后,她有什么不知足的。   “你是我亲生的, 我又怎么会不疼你,手心手背都是肉,娘只是觉得你现在是太后了,你过的比你兄长他们好,你的儿子女儿是王爷公主,一个比一个尊贵,而你兄长的几个孩子却要努力读书习武。”   “修远那孩子从小就进宫给福王做伴读,那孩子你是知道的,努力上进,可每回从宫里回来,那掌心都让戒尺打的通红,福王顽劣,师傅们不能教训皇子,便打修远这个伴读,表兄弟的,福王是主子,修远却像奴才一样卑微,娘看着心疼啊。”   老夫人话音一落,便传来一道细哼声,王靖璇身边站着一个身着浅绿色水雾裙的女子,裹着狐裘围脖,头发挽成凌云髻,额贴梅花钿,柳叶眉,睡凤眼,肌肤白皙莹润,模样娇美,可那性子却着实不娇。   她是王修远的媳妇,名唤李烁兰,安国侯府嫡女,安国侯夫人是出了名的泼辣,连婆婆都打,她教养出来的闺女自然不是软柿子。   王修远虽是庶出,但这一辈子弟里就他最有出息,在府上说话也有几分分量,他人正直老实,和福王交好,得太后陛下看重,不然李烁兰这个侯府嫡女也不至于嫁给一个庶子。   因安国侯夫人的悍妇名声在外,整个武国公府也没人敢惹李烁兰这个三少夫人,她也是武国公府唯一一个不怕老夫人的,其他夫人包括王靖璇亲娘在内都被老夫人牢牢的捏在手心里,看她脸色过日子,就因为当朝太后是她女儿。   王靖璇刚刚见祖母故意闹头疼,和太后一起离席便知道事情不妙,赶忙跑到嫂子跟前让她随自己一起过来,老夫人年纪大了,贪心不足要和太后闹,李烁兰心里清楚着呢,她的夫君在府里是庶出,能有今天的出息全是仰仗太后和陛下,把太后惹恼了对武国公府一点好处都没有。   她自嫁入武国公府一直是一种藐视众生的态度,她觉得武国公府超过一半的人都有病,脑子不清醒,太后是顶尊贵的人,贤良淑德,连陛下都敬着这位姨母,老夫人还当人家是未出阁的女儿,想骂就骂呢。   老夫人要作死她管不着,可把她夫君拉出来做由头她就不乐意了。   老夫人一见这个孙媳妇来了,脸上也有些尴尬,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这孙媳妇没怎么给过自己好脸色,她真是瞧见了就心里发怵,尤其是这孙媳妇嘴角常年挂着鄙视她的笑容。   李烁兰和王靖璇跪到地上给太后行礼,太后唤了起,李烁兰从腰间抽出手帕,替太后擦眼泪,细声道:“姑母不必内疚,臣妇和夫君心里都感激姑母呢,夫君是庶子,常人家庶子都让嫡子压着,一辈子出不了头,没出息,夫君从小得姑母照顾,给福王做伴读,授业于章华殿,旁人家盼几辈子都盼不着的好事,怎么就委屈了。”   “臣妇还记得幼时宫中为几位殿下挑选伴读,家中兄弟也才约莫五六岁的年纪,每日晨起便读书,到了晚上旁人灯火熄灭都不得入眠,如此努力就是为了能够得到陛下隆恩,为几位殿下做伴读,天家皇子尊贵,本就是主子,旁人岂敢称兄道弟,福王殿下认我夫君为表兄,那是抬举我们,姑母恩德,我们都记在心里呢。”   她眼眸真挚,太后心里宽慰许多,总算几个小辈是可人疼的,老夫人让她这番话说的面子挂不住,恼道:“你这个做人媳妇的真是一点都不心疼自己爷们,非要让他卑躬屈膝的任人使唤,你才高兴吗?”   老夫人仗着闺女是太后,外孙是陛下,腰杆子硬,嚣张惯了,李烁兰却不怕她,老实说老夫人这种爱作怪的老太太她也不是头一回见,她娘家祖母比这还难缠的,整日变着法的往自己儿子房里塞人,和儿媳妇不对付,不还是被她娘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这样的人就是欺软怕硬,不能给好脸。   “我的夫君我知道,咱们卑贱,不似祖母尊贵,能到了这份上便已心满意足了,不需要旁人替他心疼,祖母你要是心疼大哥也好,心疼二哥也罢,不必藏着掖着,我们本就是庶出,比不得嫡出尊贵,我们不嫌您偏心,再说了君臣有别,做臣子的顶了天,到陛下跟前还是要磕头行礼,依祖母所说对着陛下殿下都不卑躬屈膝,那是想干嘛呢?”   她一番夹枪带棒,把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这个孙媳妇真是胆大包天,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这是要同人家说她们武国公府要造反吗?   她扭头对太后告状:“你瞧瞧这个孙媳妇,她就是这么跟自己祖母说话的,哪家孙媳妇如此不孝。”   太后是被她伤了心,侄媳妇这是替自己不平呢,她又怎会落侄媳妇的面子。   太后还未说话,李烁兰便开口了:“孙媳只是说心里话罢了,祖母不爱听,孙媳不说便是,不过祖母您向来睿智,应当能分清哪些话是虚情假意,哪些话是掏心窝子的,虚情假意的话人人爱听,也人人会说,祖母您想听,孙媳也能说。”   太后看她那滔滔不绝的嘴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心想好厉害的丫头,难怪安国侯府老夫人每回进宫都是哭着说话的。   能教养出这样的闺女,那生母肯定了不得。   太后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活了半辈子,这会还要被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护在后面。   老夫人脑袋发晕,让李烁兰这么挤兑几句,已经快要将自己过来逼太后让王靖璇入宫的初衷给忘了。   指着李烁兰道:“你安国侯府的教养便是如此吗?”   她面容狰狞,李烁兰却不怕她,两手按在太后的肩膀上给她捶肩,淡淡道:“祖母不提孙媳倒是忘了,刚刚我娘还同我说,我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当初我与夫君成亲时,安国侯府陪嫁陪了小半个家底,可我嫁到武国公府半分银钱都没往家里拿,想让我时时念着娘家,补贴娘家。”   “祖母你也知道,若从我的嫁妆中拿钱补贴娘家,本就是娘家给的,再拿回去,那就不叫补贴了,我娘是觉得我嫁到了武国公府,武国公府爵位比安国侯府高,我这是高嫁了,我日子过的比兄弟们好了,自然要帮衬下兄弟,祖母您是最顾家的,该体谅孙媳的难处,也不是孙媳伸手问祖母要银子,安国侯府对孙媳有生养之恩,孙媳把娘家几个侄子接到武国公府教养,不过分吧,祖母在西大街有一家首饰铺子,我娘瞧上了,这些日子一直同我唠叨,说想要那个铺子,祖母您看,我娘这么一直说,我若是不把这首饰铺子弄给她,这以后还不要被娘家骂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她狮子大开口,上来就要老夫人的首饰铺子,老夫人向太后要求她帮武国公府就是理直气壮的要东西,太后过的比国公府的兄弟好,就该帮着娘家,那她嫁到武国公府,公府爵位比侯府高,也该从婆家拿东西帮衬娘家不是。   她拿老夫人说过的话奉还给老夫人,老夫人捂着额头嘶气,这回是真头疼了。   安国侯夫人泼辣她一早就知道,当初与安国侯府做亲的时候只想着孙子是庶出,娶个侯府嫡女有脸子,再泼辣的姑娘,难不成还能给她这个祖母甩脸子吗? 第145章 ...   老夫人火冒三丈, 太后手按在李烁兰的手上, 老夫人年纪大了,再刺激就真晕过去了。   李烁兰笑了笑, 老夫人这还是被人捧惯了, 世家大族的老夫人呼奴唤婢,山珍海味的伺候着,身体壮实呢,没那么容易被气晕, 像她娘家祖母,和老夫人差不多的年纪,壮的都能和她娘打架了, 也没见出什么事。   不过这到底是太后的母亲, 一大家子以老夫人为尊,她今日顶撞老夫人, 把老夫人气晕了, 不管真晕还是假晕,修远那里都不好做。   “祖母莫生气,孙媳就是随口说说罢了,便是您真把那首饰铺子给孙媳, 孙媳也不能拿回去给娘家啊, 孙媳嫁到武国公府便是武国公府的人了, 是要在武国公府过日子的,哪能把武国公府掏空了去补贴娘家,您说是不是?”   老夫人要是听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也白活这么多年了, 孙媳妇的话是奚落自己想要外嫁的女儿掏空皇家来补贴武国公府呢。   老夫人冷声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头一回遇见你这种不孝的孙媳妇,今日若不让修远休了你,日后岂不是要闹的家宅不宁。”   “祖母这话就不对了,您让姑母多想着娘家,我娘也让我多想着娘家,怎么到您那里是姑母不孝,到我这里又变成我的不是了。”   李烁兰早看不惯老夫人的做派了,太后那么慈善一个人,怎么就对不起她了。   老夫人真是气狠了,举着巴掌打在李烁兰脸上,李烁兰没想到这老太太能动手打人,没防备让她打了正着,便是养尊处优的老夫人没有粗使婆子手劲大,脸上肌肤娇嫩,让她来了这么一巴掌瞬间浮现了指印,李烁兰从小到大就没挨过打,这一巴掌下半张脸都木了。   老夫人气势汹汹打完一巴掌不算,举着巴掌还要打,太后头痛欲裂,握住老夫人的手腕,强硬道:“够了。”   王靖璇连忙上前抱住李烁兰,李烁兰食指划了下嘴角,扭过头看向老夫人,目光深邃。   “嫂子,你怎么样。”   她手触上李烁兰的侧脸,李烁兰嘶了口气,冷哼道:“祖母教诲,孙媳领受了。”   老夫人捏拳捶着太后的后背:“孽障,你这个孽障,就这么由着一个小辈羞辱你的母亲,我生你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太后道:“是啊,既然没用,那你为何要把我生下来,我真不明白,在娘心里,女儿是什么,尤其是我生了婳婳,婳婳身体不好,我看着她受苦,恨不得把肉都割给她,我更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她吩咐宫人端热水进来给李烁兰敷脸,拉着她的手说:“好孩子,委屈你了,姑母知道你是好意。”   老夫人威风耍了,人也打了,坐在位子上气呼呼的发狠说要休了李烁兰,太后亲自拿了鸡蛋给李烁兰滚脸,不理她。   老夫人说了会,见殿内没了声,李烁兰斜她一眼,老夫人心里发虚,这个孙媳妇的亲娘是个打婆婆的,自己打了她一巴掌,她会不会像她娘一样不要脸面,来打自己这个祖母。   王修远听到小宫人说三少夫人在乾乐宫被打了,跟着宫人匆匆赶到乾乐宫,给太后和老夫人行了礼,再看自己媳妇脸上的巴掌印,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瞧着自己,眼眶里全是眼泪。   王修远心都要揪起来了,李烁兰嫁给她两年多了,从来都是温柔体贴,这是家里给他娶的妻子,夫妻二人成亲后相敬如宾,李烁兰出身名门,秀外慧中,虽然底下人都说妻子性格孤僻,国公府里除了与王靖璇有些来往,其他人都不爱搭理,他还是对这个妻子很满意。   妻子知书达理,从没给他添什么乱,也没对他撒过娇,这是头一回,用这么委屈的眼神看着自己。   王修远走过去接过宫人手中的湿帕子,心疼道:“还疼吗?”   老夫人见孙子来了,告状道:“修远管管你媳妇,辱骂祖母,这么不孝祖母的媳妇早该休了。”   李烁兰听老夫人对王修远说要休了自己,拽了拽王修远的衣袖,眼睫向上抬,小声道:“夫君,我没有对祖母不敬。”   老夫人冷声呵斥:“还敢狡辩。”   李烁兰受惊般往王修远怀里拱,王修远拍着她的背,一面是咄咄逼人的霸道祖母,一面是挨了打小心翼翼的妻子,王修远真是一点都不信祖母的话,温婉大方的妻子就算不爱搭理人,也没到辱骂祖母的地步。   但祖母是长辈,便是有什么不是,他这个做孙子的也不能说祖母不好。   他松开妻子,对老夫人躬身行礼:“祖母息怒,烁兰年幼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她是孙儿的妻子,有什么不对,也是孙儿没管教好,您罚孙儿就是了,孙儿任打任骂绝无半句怨言。”   他是武国公府小辈里最有出息的,老夫人怎么舍得打骂自己孙子,听着孙子维护孙媳妇,喘了口气道:“你媳妇不听话都是让你给惯坏的,你知不知道她你媳妇刚刚是怎么辱骂祖母的?”   李烁兰对着太后挤了挤眼,又用手比划着求太后别揭穿自己,太后仔细想了想,侄媳妇确实没有骂老夫人,句句都是在维护自己,只是让她惊讶的是侄媳妇这前后变化,有些大。   侄子没来之前藐视众生,侄子一来瞬间就变成了温柔小女人。   也难怪安国侯夫人悍妇名声在外,和安国侯府老夫人打的头破血流,安国侯还是宁愿背着不孝的名声护着自己媳妇。   老夫人冷哼一声,正要细数孙媳妇的罪行,把她张口就问祖母要铺子又威胁自己掏空武国公府的事说出来,就见她孙子撩着袍子往地上一跪。   王修远跪在地上磕头,也不听老夫人说话,直接认错:“是,烁兰有错,孙儿自会教训她。”   就他这护着媳妇的样,回去还不是让媳妇哄两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老夫人气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你现在就跟祖母说,是要祖母,还是要你媳妇,要是要祖母,现在就写休书休了这女人,若是要媳妇,以后我就全当没你这个孙子。”   老夫人逼着孙子休妻,太后看不过眼,让李烁兰抓住手,对着她摆了摆头,跪到王修远身边哭道:“夫君。”   她就唤声夫君,什么话都不说。   王修远头又往地上一磕:“祖母,您消消气,烁兰若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惹您不快,您不待见她,那孙儿便带她和阿姝搬出武国公府,您眼不见,心便不烦。”   阿姝是王修远和李烁兰的女儿,才刚一岁。   王修远是庶子,住在武国公府每日要看着自己的生母去嫡母那里立规矩,嫡母并不是好相与的,他早就想把生母带出去住了,只是府上老夫人尚在,不能分家,如今媳妇也不受祖母待见了,那他还不如带着生母媳妇孩子离开武国公府,自立门户呢。   横竖在武国公府再打拼,日后继承武国公府的都是长兄,没他的份,妻子还要跟着他这个庶子受人白眼,他现在是个父亲了,总要为自己的妻儿打算。   老夫人一听他说要搬出武国公府,恨声道:“武国公府养你这么多年,你就为了这个狐.媚子要搬出府,对的起你爹娘吗?对的起我这个祖母的期盼吗?”   王修远比他两个兄长优秀,不然当初入宫做伴读的好事也不能轮到他身上,老夫人还指着他顶门户呢,这会心里慌乱,口不择言。   王修远听她说狐媚子,眉头微皱:“阿姝才一岁,刚学说话,祖母让孙儿休妻,让孙儿这个做父亲的如何面对幼女,孙儿不能休妻,祖母说了只能二选一,那孙儿就只能带着妻儿离开武国公府了。”   他一本正经,老夫人噎了一声,她要王修远选祖母还是选媳妇不过是威逼他休妻罢了,世家大族哪有为了媳妇不要祖母的,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戳死。   正在尴尬之际,太后出言道:“行了,修远起来吧,今日之事,不怪烁兰。”   老夫人不阴不阳道:“你这意思是怪我了。”   太后道:“不敢,此事皆因哀家所起,母亲也不必再说。”   她顾着王靖璇的脸面,没把老夫人逼她让王靖璇入宫为妃的事说出来。   “母亲今日所提之事,不可能。”   老夫人唇角勾起一抹渗人的弧度,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行,你如今是太后了,不需要再听母亲话了,我命不好,女儿不听话,孙子为了媳妇要搬出府,你们一个个的都能耐了。”   她喉咙里哼出一道浑浊的声音,阴冷的盯着李烁兰:“你倒有几分手段,三两句就哄的你爷们晕头转向,为了你,连家都不要了。”   李烁兰连忙给老夫人磕头认错,老夫人让这孙媳妇堵的一肚子气,抬着下巴不看她。   李烁兰余光瞥见老夫人真的被自己气狠了,哄不好的那种,心里欢呼一声。   最好再气一些,回去指着鼻子骂自己不孝,逼的夫君只能带自己离开武国公府另立门户就好了,她早不想和武国公府那群贪心不足的人住一起了,能搬走,自己这一巴掌才不白挨。 第146章 ...   老夫人指责:“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 我原还想着我的孙子最孝顺, 不会这样。”   她语气失望,太后悲伤道:“母亲也多思量思量自己的做法对不对, 儿孙自有儿孙福, 您该到享清福的时候了。”   老夫人冷哼:“是啊,我老了,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老太太拗着劲,别人怎么说都听不进去, 一直不说话的王靖璇突然开口:“此事皆因我而起,祖母也不必为我为难姑母了,是孙女不孝, 从一开始便求了姑母不想入宫。”   “你。”   老夫人喘了口气, 脚跟有些站不稳,王靖璇道:“再这样为难, 还不如我绞了头发, 从此青灯古佛,谁都不用为难。”   老夫人向后一倒,两侧窜出宫人扶住她,太后看着母亲紧闭的双眼, 知道她这是装晕, 老太太这一招也不是头一回用了, 她年纪大了,做子女的怎么敢拿她的身体开玩笑,这一招屡试不爽。   太后唇角动了动, 外头传来一道威仪的声音:“老夫人身体不适,你们还不快把老夫人送回府休养。”   徐砺面色阴沉的走进来,身边还跟着姜钰,他向太后行了礼,也不管老夫人还在那里装晕,厉声道:“朕倒不知,朕娶妻纳妾,还要旁人过问。”   福康听了陛下的吩咐,招手让人进来把老夫人送回府,老夫人睁开眼,对上外孙心里发慌,她能在自己女儿面前撒泼打诨,在外孙面前却是不敢的。   徐砺地位尊贵,生母去世后就被先帝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她每每见到外孙时怕他年纪小,被人从太子位子上挤下来,回回都要叮嘱他小心他姨母,外孙虽然没有反驳她,但也没有过多表示,帝王通常都是阴晴不定,喜怒也不摆在脸上。   徐砺多半时候也是面无表情,此刻那冷着的脸,明明白白的昭示,他不高兴了。   两侧的宫人上前也不敢抓住老夫人,躬身请她走,老夫人站在原处不动,脸色发白的解释:“臣妇没有干预陛下的意思,臣妇是陛下外祖母,从心里为了陛下好的,此女来自晋阳,从前也没听说晋阳有什么郡主,怎么偏生这时候就有了郡主,她来历不明,晋阳又才刚举兵造反,依臣妇看,便该把她抓起来,拷问一番,是何意图,便没有不招的。”   姜钰:“......。”   好端端的,怎么就要拷问她了呢。   老夫人话一出口,王修远就意识到不妙,陛下为了姜钰连宁城都不要了,这么尊贵一个人当众表示自己喜欢晋阳王世子,圣旨出来多少朝臣反对姜钰为后都没用,老太太哪来底气当着陛下的面,让陛下把姜钰抓起来拷问。   徐砺指着姜钰道:“外祖母不喜欢她吗?”   老夫人鄙夷的说:“来历不明的女人,不配为后。”   太后捂额,她真的好累,武国公府的事她不想管了,老夫人的事她也不想管了,要作,由着她们去吧。   徐砺顺势牵住姜钰的手:“朕已宣旨,立晋阳王之女姜妤为后,外祖母要抓她拷问,是不把圣旨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他声音缓慢,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   徐砺接着道:“外祖母如此不喜朕立的皇后,想来也是不想见到她,您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气着了是我们做小辈的不孝,但皇后已定,便委屈外祖母,日后莫要进宫了。”   老夫人脑袋发晕,她是武国公府的老夫人,生了两位皇后,外孙是当今圣上,一品诰命夫人,是最有资格入宫的诰命夫人,现在外孙不让她入宫,跟褫夺了她的诰命有什么区别。   她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来,觉得陛下也就随口一说,她毕竟是太后之母,宫中宴会,不可能不让她来,就听徐砺接着道:“去乾清门,东华门西华门各大守卫将领处吩咐,日后武国公府老夫人的腰牌不必往宫里递。”   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徐砺处事果断,除了姜钰,其他事情说出口的,就没更改过。   他摆了摆手,示意福康把老夫人带出去。   他不是没给过外祖母机会,血脉上的亲缘,能照顾的就照顾了,老夫人不知足,武国公府的那群女人不知足,合计着让王靖璇入宫的事已经好几年了,不敢跑他这里闹,却回回闹的太后不得安生。   太后心善,对自己的亲人都狠不下心,若不是太后重亲情,把亲情看的比权利重,他这个皇位来的也不会如此顺利,从前武国公府闹的那些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不想让太后伤心,可他给老夫人面子,不是让她得寸进尺,欺负当朝太后的。   老夫人在宫人搀上她胳膊的时候,心里发颤,目光看向太后,太后接收到母亲祈求的目光,狠狠心,避开头,咬唇不语。   老夫人不甘心道:“陛下,我是你的亲外祖母,你这样对我,怎么对的起你死去的亲娘。”   徐砺淡淡道:“徐家祖宗有训,不可让外戚专政,如今外祖母要伸手管朕娶妻的事,是要做什么呢?”   老夫人跺脚:“陛下可知今日之事传出,有多少百姓要指责陛下不孝。”   老夫人开始拿孝字压皇帝,目中带着悲哀,若不是前一刻还咄咄逼人,此时的样子倒真像让人怜悯的老人。   徐砺不欲解释,他是皇帝,多少皇帝上位连自己外家都抄了,莫说是外祖母,便是徐家太皇太后在世威胁他娶别的女子,他都不会给面子。   福康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耐性用尽了,使了个眼色,那搀住老夫人的宫人便手上用劲把老夫人扶了出去。   老夫人脑子不清醒,还喊着太后的小命企图让太后帮她,她一被扶出殿门,太后便捂着嘴哭了起来。   好好的武国公府,尊荣无限,老夫人非要和她闹。   徐砺和姜钰一左一右坐在太后身侧安慰她,王靖璇脸上火辣辣的,不知要怎么面对皇帝,李烁兰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伤心,是老太太想家里再出位皇后才把她牵扯进来,又不是她自己要做皇后,没什么好羞愧的。   王修远带着媳妇妹妹跪在殿中央:“姑母莫要听祖母胡言,她是一辈子顺遂惯了,做事只凭自己心意,我们都知道姑母最心善,感激姑母。”   太后看这么些孩子安慰自己,她也知道自己性子弱,遇到点事就受不住,悲天悯人。   她叹口气道:“哀家知道,起来吧,不怨你们,哀家不会迁怒你们,你们是老夫人的孙子孙女,哀家还是她女儿呢,若为这事同你们生份,那岂不是要厌恶哀家自己了。”   她这话是说给徐砺听的,老夫人是老夫人,几个孩子是孩子。   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不希望因为老夫人的事在徐砺那里让修远受到徐砺冷落。   李烁兰听太后被老夫人挤兑成那样,心里还念着娘家侄子侄女,更唾弃老夫人了,这么坏心眼一个人,不知修了什么福分生出太后这样的女儿。   宴会上太后陛下纷纷离席,随后便传出武国公府老夫人因身体不适,被陛下吩咐在武国公府好生休养,不能乱跑,这就是变相软禁了,众人猜测老夫人应该是触了陛下霉头。   陛下一直厚待外家,刚下了立后圣旨,就勒令武国公府老夫人不得入宫,这节骨眼上肯定是因为立后一事。   先前还上蹿下跳准备拉拢世族,拉拢宗室反对姜钰为后的那些人一看陛下连武国公府老夫人的面子都不卖,都暗搓搓的夹紧尾巴,陛下立后本就跟他们没多大关系,他们操那么多心,最后要是触怒陛下,岂不得不偿失。   先帝在时,章家因云妃之事的悲惨遭遇还历历在目呢,虽然陛下登基,又替章家平反了,那也是章家一家运道好,这几年被发配到草都不怎么长的地方搬砖头,稍有不甚就回不来了。   何况陛下正值年壮,被陛下发配了,指望下任没出生的皇帝给他们平反,不如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呢。 第147章 ...   没了那些自以为是, 反对的声音, 徐砺耳根子清静了不少。   姜钰一直和徐砺住在乾元宫,偶尔去乾宁宫瞧瞧殿里重新摆设, 毕竟以后那里就是自己的地盘了, 回来徐砺脸上都不乐意,搂着人说想一起住,帝后都有寝宫,她这会没大婚可以住在乾元宫, 成亲后就要接受命妇拜见,再住在乾元宫就不合规矩了。   徐砺自然能想到这方面,只是每每还要故意装作不满, 从她身上收好处。   姜钰心大, 不跟他计较。   这日姜菱入宫陪姜钰说话,两人沿着御花园逛, 姜菱挽着姜钰的胳膊, 姜钰伸手捏了捏姜菱的脸,道:“二殿下还不错,我瞧着你这小脸倒是比从前圆润了些,更漂亮了。”   姜菱脸上浮起红晕, 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指着前面的一处亭子:“长姐, 咱们过去坐,我有事同你说。”   姜钰没注意她摸着肚子的手,瞧她一脸羞涩, 以为是自己提到恭王她才害羞的,毕竟不是任何一个姑娘都像她一样不要脸,夸自己夫君脸不红心不跳。   姜钰和姜菱坐到凉亭里,石桌上摆着新鲜的樱桃,宫人们瞧见她们往这边来,提前洗了,颗颗晶莹剔透,姜钰伸手拿了两颗,一颗递到姜菱唇边,另一颗塞自己嘴里,咬开有些酸,她嘶了口气,问:“你的酸吗?”   姜菱摇头:“甜的。”   姜钰不信,又试了一颗,更酸了,她苦着脸:“还是酸的。”   姜菱也偿了一个:“甜的啊。”   姜钰纳闷了,调笑道:“酸儿辣女,阿菱这是要生儿子了。”   她嫌樱桃酸,拿了一旁的大青枣吃,姜菱诧异道:“长姐知道我有喜了?”   她正准备同长姐说呢,没想到长姐先知道了,长姐真是无所不知。   姜钰顿了顿,面带喜色:“你有喜了?”   姜菱点头:“长姐不知道吗?那刚刚长姐怎么说酸儿辣女呢。”   “我刚刚就是随口一说,未曾想你竟真有喜了,什么时候的事。”   姜钰手放在姜菱肚子前,怕自己粗手粗脚伤着孩子,没敢摸。   她小心翼翼,姜菱勾唇笑着说:“才一个月,长姐摸摸。”   姜钰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   原来怀孕一个月都显不出什么肚子,果然,她之前误以为自己怀孕,是吃多了撑的。   马上要添个外甥,姜钰很开心,站起身摆着衣袖笑着感慨:“我要做舅舅了,我要做舅舅了。”   姜菱:“......。”是姨母好吗?   周围侍立的宫人面面相觑。   她们未来的皇后娘娘高呼要做舅舅了,是她们耳朵出问题了吗?   姜菱拽住她的袖子把她往下拉,小声提醒:“阿妤,是姨母,不是舅舅。”   刚刚两人身后跟着的都是自己人,姜菱唤姜钰长姐,但按晋阳王编出来的那个故事,姜菱该唤姜钰妹妹,姜菱是不敢的,没人的时候叫姜钰长姐,有人的时候就叫姜钰阿妤。   姜钰让她这么提醒,脑子才反应过来,唇角僵了僵,坐下去,干咳一声:“我这太激动了。”   看出来了,激动的又把自己当成男人了。   “二殿下知道吗?”   徐彬是个闲散王爷,整日没事做,除了算算恭王府的账本,就跟在媳妇屁股后面赚,只是自打刘贵妃去世后,除非必要,他一般不往皇宫来。   姜菱摇了摇头:“我还没同他说呢,不知怎么同她说,先来和长姐说。”   姜钰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你有喜了,二殿下知道肯定高兴,不过你先来同我说,做的很好,毕竟我在你心里才是最重要的人。”   姜钰开始沾沾自喜,幸好徐彬不在这里,要是听到这番话,得气哭了。   姜菱顺着她的话说:“是啊,阿妤在我心里,才是最重要的人。”   姜菱肚子里多了个小人,姜钰看她就像水晶做的一样,一会问她有没有腰疼,累不累。   姜菱头靠在她腿上,心里暖烘烘的,有娘家人陪着,就是不一样。   御花园中此时花正开始往上冒,姜钰见不远处海棠花开的正好,拍拍姜菱的背,要去摘花。   汀菊自告奋勇:“奴婢去给郡主摘花。”   姜钰摆手:“不用,本郡主亲自摘花给未来的小侄子。”   姜菱笑着说:“还不知是男是女呢。”   姜钰道:“生男生女都一样,不过我希望这头一胎是个男孩,这样我才能教她骑马射箭。”   姜菱摸着肚子:“好孩子,听见了吗?你姨母要教你骑马射箭呢。”   姜钰今日穿了一身粉色对襟纱衣,梳着凌虚髻,如云发髻上插着两支粉色珠钗,脚踩软底攒珠绣鞋,肌肤透亮,配着天生的桃花眼,单看这一声打扮,赏心悦目。   如果她不撸袖子,撩头发的话。   如梅一看她撸袖子,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轻轻摆着头,姜钰撩头发撩到一半的手,放在脑门上挠了挠。   内心感慨,做女人难,做皇帝的女人更难。   如梅指着一棵树,凑到姜钰耳边道:“郡主,等会摘那棵矮的,切勿爬树。”   姜钰:“......。”她不爬树的好吗?   姜钰走到海棠树跟前正准备给妹妹摘花,就见不远处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向这边走,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不是她未来夫君还能是谁,她半眯着眼,发现一件令她陷入沉思的事情。   那个娇花一样的淑淳郡主,还没走。   她怎么忘了,还有这么个姑娘。   模样秀美的小郡主跟在徐砺身侧,也不知在说什么,拿起丝扇遮住半张脸,一脸娇羞,打扮的也很娇艳。   姜钰冷哼一声,折了支花,扭头就走。   徐砺也瞧见姜钰了,阔步向这边走来,淑淳郡主跟不上,小声道:“陛下,您等等臣女啊。”   徐砺淡淡道:“郡主不识路,还是莫要乱跑了,福康,派人带郡主回去。”   淑淳郡主心里一片发凉,她今日特意打扮出来,就是为了能遇上他,结果人遇上了,两句话还没说,就要她走,不是都说男人都是见色起意吗?她对自己的容貌有信心,都这样主动了,还是不行。   看着陛下离去的冷漠身影,淑淳郡主委屈的红了眼眶。   送上门给他,他都不要自己。   她从小就顺风顺水,到了皇宫才知道受挫是什么滋味。   姜钰摘了花,折回姜菱身边,道:“阿菱,咱们转转吧。”   姜菱见她面色不好看,起身道:“怎么了?”   “没什么,这里风大,吹久了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姜菱有些不好意思:“回回都要你为我着想。”   “你是我亲姐妹,我不想着你想着谁,难不成还想着那种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男人吗?哼。”   她翻了个白眼,这一声哼极其傲娇。   徐砺过来的时候就听见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这小东西又误会什么了?   乾元宫里,姜钰靠坐在榻上,阳光透过窗户撒在她脸上,她脱了鞋子,露出一双莹白的小脚,脚趾根根圆润秀气,翘在另一边的白玉枕上,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徐砺。   嘴里念叨着:“入宫不过三月,距离成婚还有半个月,未来夫君就耐不住寂寞了。”   徐砺负手站在落地罩前,挂在玉钩上的水晶帘恰好垂在他头顶上方,本来还一本正经的听她念叨,这会目光悠悠的落在她匀称秀巧的小脚丫子上。   “干脆册后礼上,一并把那淑淳郡主封为贵妃算了,我瞧她长的虽然没我漂亮,但也是花容月貌,绰约多姿。”   徐砺让她挤兑的头疼,姜钰入宫这些日子,因为皇帝善妒,她都不敢寻未婚的良家男子玩,只能寻已婚的又一心扑在公主身上的佟驸马说话解解闷,还得在宫里,佟卫和宜春公主经常来寻她,说着说着佟卫就用一种警惕的目光瞧着她,生怕她勾搭他媳妇,让那夫妻俩来通常也是做不久的,不能骑马射箭,人生乐趣少了一半。   好容易抓到他小辫子,姜钰可得好好把握,她心里清楚徐砺和淑淳郡主,都是淑淳郡主一厢情愿,但她就是要和他好好谈条件。   她正说着话,耳边传来一道温热的呼吸,徐砺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抱住她的腰,咬着她的耳垂说:“不高兴了?”   姜钰耷拉着小脸,嗯一声:“不高兴。”   徐砺无奈道:“朕今日是听说你在御花园,去寻你的,淑淳郡主过来说走岔了路,过来向朕问路。”   “宫中那么多宫人,哪个不能把她带回去,怎么就问到了你头上,哼。”   她又哼。   徐砺笑着亲亲她的嘴,知道她这是故意找茬,也不解释了,直接道:“你不喜欢她,朕派人把她送回定南王府。”   其实宴会后各藩王就要走的,只是恰好他大婚,帝后大婚藩地本就是要入朝庆贺的,这才又住了下来。   姜钰道:“谁说我不喜欢她了,她长的漂亮,我瞧着心中也欢喜。”   徐砺皱眉,他本还以为姜钰有一点点吃自己的醋呢。   姜钰感受到气氛不对,补救道:“不过再漂亮的姑娘,觊觎你,我就不舒服。”   徐砺捏住她的脸,控诉道:“你这个色胚子,就爱看好看的姑娘。”   姜钰委屈的揉了揉脸,好看的爷们她也爱看好吗? 第148章 ...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说出来的, 说出来以后不仅不能和爷们愉快的玩耍, 连小姑娘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徐砺把她圈在自己怀里,伸手握住她的小脚比划, 莹白纤足托在掌心。   “还没朕的手大。”   他的掌心有些粗砺, 磨的她脚心痒,蜷缩着脚趾,手指头戳在徐砺的胸口,闷闷道:“还是把淑淳郡主送走吧, 人家一个小姑娘,这么喜欢你,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娶妻, 太残忍了, 送回定南王府,断了她的念想, 过段日子忘了, 也能重新挑个夫婿。”   强比在这皇宫空耗着,浪费青春就罢了,再心生怨恨,做出不好的举动, 白白断送前途, 姜钰觉得这个年纪小姑娘的喜欢都是最纯净的, 也很容易走岔路。   徐砺听她这么说,捉住她的食指问:“真吃醋了?”他语气洋洋得意。   姜钰仰着头,昂了一声, 恰好被徐砺捏住下巴,堵了嘴。   两人厮磨了会,司制司来人让姜钰试嫁衣,姜钰哀嚎一声,瘫在榻上装死。   徐砺推她:“试嫁衣了。”   姜钰撇着嘴:“试好多回了,回回都要一两个时辰,很累啊。”   嫁衣繁琐,里里外外好多层,每回试嫁衣,就要连那好几斤重的凤冠一起戴上,司制司要根据整体调整嫁衣配饰,样样讲究,还要梳高髻。   “我觉得那嫁衣差不多了。”姜钰发表意见。   徐砺伸手到她腋下把她抱起,在她额角亲了亲,勾着唇角问:“现在还累吗?”   姜钰笑嘻嘻的摇头:“不累了。”她撅着嘴讨吻,徐砺在她唇上亲:“现在呢。”   她抬着手臂道:“动力十足。”   一排宫人整齐的端着嫁衣进来时,姜钰瞬间怂了,苦着把脸,要往徐砺身上倒,徐砺握着她的胳膊,调笑道:“刚刚不是还说动力十足吗?”   他忽略姜钰投来的幽怨小眼神,推着她去试嫁衣,姜钰身量高挑,腿长胳膊长,最能领起嫁衣,司制忙前忙后小半个时辰才帮她把嫁衣凤冠穿戴好,姜钰站在那里脖子都僵了。   汀菊递给了个茶盏:“郡主真好看。”   如梅如兰也跟着附和,这几个丫头是同她一起长大的,最知道她想听什么话。   司制摸着她胸口的东珠问:“郡主可喜欢东珠,司制司新进了一批,加在此处更能彰显郡主华贵。”   姜钰连忙摆手:“不必了,这样便好了。”再加她就不用走路了。   垂落的水晶帘掀起,莲步轻移,发髻高扬,玉珠摇动,十二串金镶红宝石流苏坠垂,纤长的身形立在珠帘下,姜钰拨动衣袖,仰头对着徐砺笑。   大红色魅惑,桃花眼迷离,酒窝纯净。   徐砺在她抬头的那刻目光闪过抹惊艳,灼灼的盯着她。   姜钰等了半晌不听他说话,握住衣袖,紧张的问道:“好看吗?”   徐砺喉结滚动:“岂止。”   姜钰:“……。”   那他干嘛站着不动,不说话。   司制站在后面拖着衣摆,目光炯炯的盯着姜钰和徐砺,这嫁衣耗费心血,穿着都要小心,不能碰出一丝褶皱,所以也不能拥抱。   徐砺看了眼她身后的两排宫人,淡淡的吩咐:“出去。”   司制一早料到了般跪在地上:“请郡主更衣。”   姜钰:“……。”没看出要干大事了吗?   在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插入这么一道声音,还真是扫兴。   司制是心疼嫁衣,帝后大婚,司制司全司最好的绣娘几乎是不眠不休的绣制嫁衣,每日都要检查好多遍,生怕哪里针线松了,盘扣掉了,布料皱了。   姜钰穿了半个时辰的嫁衣,穿到身上连一刻钟都没有,又花费了一刻钟脱掉。   她不放心的问:“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试穿了吧。”   在姜钰期待的眼神中,司制摇头:“郡主与陛下大婚前一日还要试穿一回,免得出差错。”提前发现能解决,大典上发现整个司制司都要倒霉。   姜钰有些小小的失望。   徐砺站在一旁,唇角含笑,目光一直都在姜钰脸上,司制摆好了嫁衣,便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徐砺捞住她的腰,他这是头一回瞧见她穿嫁衣的样子,之前几次他都在处理政务,没机会瞧见这么美的她,与平日里不一样的美。   他下巴靠在她肩膀上,轻声说:“司制小气,怕咱们弄坏了嫁衣,等成婚那日,你穿嫁衣,朕要好好瞧一瞧。”   姜钰突然有些遗憾:“最美的样子你都见了,到了成婚那日,我就没有招牌了。”   徐砺摸着她的腰:“怎么没招牌了,浑身上下都是招牌。”   姜钰不知怎的红了脸,徐砺问她怎么了,她摸着脸翻身屁股对着他,徐砺把她扒拉过来,一直纠缠,姜钰拍了他的手说:“别闹,我也是姑娘,就不能矫情一把吗?”   徐砺:“……。”   “说真的,陛下,我是不是太没女人样了。”   徐砺道:“没事,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姜钰不高兴了,她觉得徐砺忒实在了,这种时候就该安慰安慰她,说她也有些女人样的,她到底也还是个姑娘,干嘛说喜欢她这样的,这不就是赞同她没女人样的话了吗?   女人要想故意找茬,真是哪哪都能挑出错来。   “也是,你喜欢我的时候我就是个爷们。”   徐砺:“……。”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姜钰支着下巴,绕有兴致的问他:“陛下,你潜意识里喜欢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徐砺:“……。”可以不要再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吗?   当初梦中多次梦到姜钰,对自己产生怀疑,白日里以为自己是断袖,连杀死姜钰的心都有了,后来终归是动了少有的怜悯之心,以及忌惮她好歹是个晋阳王世子,打算放她一马,从此不去看她,偏在这时候让她发现自己书房那些龙阳之书,又来招惹自己,既然已经知道,就不能怪他心思龌龊了。   他心中纯澈的小世子也要被他沾上污点,同他一起饱受这世间不为人认同的情感。   他逼迫姜钰跟自己断袖时,态度强硬,胸怀坦荡,什么都认了,连最难以启齿的断袖都亲口承认了,和姜钰谁在上谁在下的问题也多番讨论,搂搂抱抱那么久,最后才发现,这是个姑娘。   羞耻。   枉他喜欢说的那么明白,连人家是男是女都没弄清。   原来他喜欢的根本就不是男子。   “说啊说啊。”   姜钰催促。   徐砺黑着脸:“再问,要打你了。”   姜钰才不信他这会能打自己呢,真要打二话不说就按着打了,根本不会提前通知。   徐砺大她几岁,姜钰十三岁入宫,到如今再过两个多月就十八岁,算是他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哪里舍得打她,平日里那些小小的惩罚也不过是逗乐子。   福康进殿说丞相拜见陛下,徐砺起驾去了御书房。   姜钰待在乾元宫无聊,就让如梅拿了香料来自己捣鼓。   她几样香配在一起,放在暖炉里烧,她怕冷,这个天殿里还摆着暖炉,到了阴雨天会烧起来。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奇怪的臭味,汀菊前一刻还和如梅如兰汀竹几个板着绣墩在姜钰跟前排排坐敬仰崇拜的看着姜钰,拍马屁说郡主好厉害。   这会眼花都让臭味给熏出来了,实在受不了捂着鼻子跑出去,在乾元宫的檐角下坐。   姜钰让人把小暖炉抬出去,拍了拍手,纳闷道:“我看先生就是这么几样香料混在一起,可香了,怎么我弄出来的是臭的。”   她还好意思问,农先生种的花都比旁人的鲜艳,是她能比的吗?   姜钰对什么都是兴致来了一阵子,遇到挫折便抛开了。   她近几日有些烦躁,越临近大婚她就越不对味,徐砺怕她是在乾元宫拘束的,又不敢把她放出宫去疯。   太后特地把徐砺叫到跟前吩咐,说快成亲了,再住一起不吉利,徐砺心中不情愿叫姜钰搬出去,可太后的话不能不听,加之姜钰这几日表现确实令他担心,便格外恩准她回景平殿小住几日。 第149章 ...   自姜钰搬到景平殿住, 每每瞧见徐砺的目光都像是要吃了她, 姜钰就不往他跟前凑,如此一来, 徐砺每日下朝处理完政事捉住她, 便面色不善的盯着她。   这日姜钰才回了景平殿,刚迈进去,殿门便被人拉上,姜钰愣了一下, 扭身往外看,小腰被人按住,抵在门上, 她手握成拳正要攻击身后之人, 便听一道深沉的声音:“为何躲着朕。”   姜钰听是他,转过身, 面对着他, 讪讪道:“没有。”   “还说没有。”徐砺狠掐了把她的腰,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睛里呢。   姜钰解释道:“没想躲着你,只是听人家说未婚夫妻大婚前总是见面, 不吉利。”   她这明显心口不一, 徐砺恨的牙痒痒, 怕大婚上她又要出幺蛾子,索性把她拦腰抱起,放在榻上, 敲了下她的额头:“你素来坦诚,你我之间,不必有事瞒着,说吧,怎么回事。”   姜钰抿了抿唇,斟酌道:“我有些犹豫了。”   徐砺:“……。”这是不想嫁了吗?   他的脸瞬间挂上阴霾,喉间像是堵了东西般:“你是犹豫要嫁给朕吗?”   姜钰连忙摇头:“我是犹豫要不要同你说。”   徐砺面色缓和:“你说吧,我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在姜钰说话前,他一本正经的补充道:“朕喜欢的真的不是男子。”   姜钰:“……。”   姜钰动了动,趴在他大腿上:“可是你每回问了我的话,都不听我的啊。”姜钰特别为难:“我心里有你才能从晋阳来到京城,愿意和你一起被围在这万丈宫墙,你却不信我。”   她舔了舔唇角,苦涩道:“我也知道先前说话不算话是我不对,可是我改了,我不会跑,我爱策马扬鞭,你不乐意,我爱和兄弟们喝酒聊天,你不乐意。”她挠了挠头,烦躁道:“反正就是不信我,我过的一点都不自在。”   徐砺微怔片刻,姜钰入京,他嘴上不说,心里开心,想把什么好东西都往她身边送,有空闲便陪着他,没想到人小姑娘现在跟自己说这样不自在,也没想到她这些日子是为了这事不舒坦,他开始反思,他本没觉得自己这样做哪里错了,姜钰是要嫁给自己,做了皇后,再跑出去和那群小孩骑马喝酒不像样。   但这会姜钰明明白白的说不喜欢,徐砺内心纠结,脸子也不好看了,这真是要挖他的心给她瞧,她才能乐意吗?   最终也没纠结出所以然来,姜钰看他面色阴沉,吸着鼻子道:“陛下别担心,我不会跑的,说了嫁给你,就嫁给你。”这说的好像本来想跑,嫁给他只是因为是说过的话,她要遵守,再看她那双水眸,眼睫微垂,遮住眸中情绪。   徐砺冷着脸出了景平殿,福康见他家陛下不高兴,心想这好端端的两口子,前些日子还如胶似漆,眼瞧着就要成婚了,还闹别扭了呢。   他躬身上前劝道:“陛下,郡主年纪小,有些话说的可能不中听,但她爱陛下的一颗心,晋阳那么远,人都跑了,还巴巴的回来,奴才都瞧见眼里的。”   徐砺冷冷扫他一眼:“你知道什么”   福康确实不知道,他就是看主子脸色猜测姜钰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徐砺沿着御花园转,御花园一路牡丹,月季,海棠,杜鹃开的正鲜艳,徐砺负手走在花间,这多诗情画意,这么大园子,哪里逛不下一个小姑娘了。   他越走越郁闷,全天下的女人盼的不都是这清闲尊贵的日子吗?怎么就她不喜欢,放别人那里是恩赐,放她这里就变成了惩罚,转而想姜钰从小就跟猴子似的上窜下跳,真让她拘在后宫逛园子,养些小玩意解闷,真是太难为她了。   徐砺现在满脑子都是姜钰刚入京那会的机灵劲,那么一个小世子,四面楚歌,硬生生能让她杀出条道来,挤到自己身边,思绪万千,徐砺叹了口气。   “罢了,大概真是朕年纪大了。”所以和那群孩子的想法不一样,那群孩子心里想着玩闹,他只求安稳。   福康:“……。”陛下您这么说,让奴才情何以堪啊。   娶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媳妇就这点不好,明明二十出头的爷们,和媳妇一比就觉得年纪大了,二十岁就年纪大了,等到七八十岁还怎么过。   从徐砺走了,姜钰就躺在榻上不动弹,如梅拿了绒毡给她盖肚子,见她纠结的脸都要皱到一起了,手指在榻上一点一点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陛下才来过,说了什么不知道,只知道两位主子面上都不好看,她退到落地罩外不打扰姜钰,衣袖让汀菊拽住:“姐姐,郡主怎么样了。”   她晃着食指,嘘一声:“别说话了,让郡主安静些。”   汀菊低头道:“哦。”   忽然看到不远处落着一双明黄色的衣摆子,她眼眸蹭的就亮了,跪在地上。   徐砺从几个小丫头跟前经过,透着水晶帘瞧见姜钰在榻上翻身打滚,待走近时还能听见她唇边细细的唉声,之前御花园砺那点子郁闷全都扫开了,人这样都陪在自己身边,还有什么不知足。   他不知道姜钰现在心里想的是果然姑娘不能陷入情爱,一陷入情爱多半是要完蛋,他要知道她的想法,肯定想揍她了。   他走到姜钰跟前,笑着搂她的腰,姜钰吓了一跳,腰身往上弹了弹,心虚道:“陛下怎么又回来了。”   徐砺捏着她的脸,白皙红润的小脸蛋,一掐就能出水一样:“怎么,朕回来,你不高兴。”   他这张脸,阴晴不定,现在是晴的,姜钰怕下一刻又要变成阴的了,忙支着身子道:“没,你回来我特别高兴,真的真的。”怕他不信,趴人脸上亲了好几口。   她一脸谄媚讨好,搁平时徐砺听了舒爽,这会心里不是滋味,他想把最好的给她,她却在委屈求全。   他一手按在她腰间,开口道:“成婚后你想出宫玩,同朕说,朕陪着你去,若朕没有空闲,你自己出去也行,只是要带着护卫,你想和驸马他们一起玩,也可以,只要不太招摇,让人家都瞧见当朝皇后与臣子厮混在一起,不让朕瞧见满天弹劾你的折子便可。”   “你瞧着,可行”   都已经退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不行。   “陛下,你真是想多了,我只是不爱这样小心翼翼,其实想想驸马爷也好,王三公子也罢,人家都是成了婚的,有妻子孩子,又要办差事,没那闲功夫陪我的,只是平日里遇见了说说话,偶尔聚到一起策马,又不是日日如此。”   他不限定自己不许这不许那,她反而畅快些,他越明明白白的说不希望她这样,只要她陪着他一个人,她心里那跟弦就紧绷着。   姜钰担心自己没表达清楚,想再解释一下,徐砺道:“不用说了,朕懂。”   是他太狭隘,想独霸着她,还一心觉得自己是为她好。   他是个知错就改的人,他们是最亲近的人,又不是仇人,非要拗着劲,她提出来,他就改了。   姜钰松了口气,咧开嘴笑。   徐砺拇指抚在她的唇角,心想,笑的这么灿烂,才是朕的小世子啊。   他凑到她的发间嗅,手指勾着她的头发把玩,福康耳朵都要贴在架子上了,听动静那俩主子又好了,暗暗提醒自己以后不馋和这两主子闹脾气的事了,人家就算闹脾气自己就能好了,他跟边上唠叨半天也不知主子听没听进去。   晋阳王府里来了不少人,空荡荡的王府一下就热闹起来,姜钰在大婚前两日搬回晋阳王府待嫁,此刻手里正端着碗药,床上晋阳王妃面色蜡黄憔悴,那是一路吐的,晋阳王妃这辈子都没出过晋阳,这是头一回走那么远的地颠簸,徐砺圣旨下到晋阳,婚期赶得急,晋阳王妃大半辈子养尊处优,这么一路赶,要了半条命一样。   姜钰喂了药,到了外间,晋阳王坐在首位上,脸上有些尴尬,当初说好了姜钰到京城来,父女俩这辈子都没有见面机会了,结果这会他自己巴巴的跑到京城送嫁。   他干咳一声,开始念叨:“你母后这人,父王都要被她气死了,身体不好,不让她来非要来送嫁,同我闹了两日,路上晕的不舒服,要停下来歇息她也不愿意,非要说赶不上了赶不上了,说那会要不是我纠结了两日,日子也不至于那么赶,还赖上父王了,这一路就听她哭了,吐一回哭一回。”   姜钰诧异道:“母妃不是那种爱哭的人啊。”就算哭,也不至于吐一回哭一回,跟个孩子似的,姜钰不信她父王说的话。   晋阳王叹气道:“她每一回吐的难受就要想到你幼时入京,要受这些苦,自己哭也就罢了,还要把我拖出来骂一顿,我们姜氏的祖宗都要被你母妃骂出来了,我说不来不来她非要来,一身皮肉那么娇贵,一点苦都受不得。”   里面的晋阳王妃本来都要睡着了,听见他的话,挣扎着起身骂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做人父亲的,整日缩着脑袋阴谋论,一时怕入京被陛下扣押回不去,一时怕陛下拿了你要挟孩子,你想的那么多,还不是怕死不敢来京城,你怕死你别来啊,你来干什么,我哭我的,你瞧你的就是了。”   本来还算相敬如宾的夫妻俩这一路赶到京城,路上不知一直待在一起不知经受了什么,现在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第150章 ...   这一路晋阳王妃怨晋阳王昔日对姜钰心狠, 小小年纪便一个人入京, 受尽磨难,如今更狠。   一共两个女儿, 姜菱当初是被他哄骗进京的, 成婚时只有姜钰一个亲人陪在身边,当时他正破釜沉舟要造反,不能入京送姜菱出嫁也就罢了,如今姜钰要嫁, 晋阳王府明明可以去人,晋阳王却忌惮陛下削藩,晋阳王妃闹了两日, 晋阳王都没同意入京, 晋阳王妃索性不再求他,自己收拾东西入京。   晋阳王对晋阳王妃虽然没什么深厚的感情, 到底还是自己媳妇, 他堂堂晋阳王不可能放任自己的王妃一个人入京,何况晋阳王妃先头病的都要死了,好容易养回来,晋阳到京城路途遥远, 且不说路上艰辛, 便是出一点差错都能要了她的命。   晋阳王最终决定和晋阳王妃一起过来, 姜钰的弟弟姜勋也想到京城给姐姐送嫁,晋阳王坚决不肯,姜钰是个姑娘, 姜勋就是晋阳未来的希望了,一家子都去了京城,万一被扣下,整个晋阳就完了。   他还特地叮嘱姜勋,若陛下把他和王妃都扣在京城,不必理会他们,直接继承王位,联合之前的部落小族守好晋阳,搞得生离死别一样。   姜勋年纪小,没他爹老谋深算,本来还对姐姐的婚事诸多期待,让晋阳王这么一恐吓,有些不知所措,老老实实在家守着等父王母妃回去。   出门在外晋阳王自然不会让晋阳王妃一个人待着,无论是在马车还是在客栈两人都是一起,晋阳王妃又哭又吐还要骂人,就巴掌大点的地,又不能像在晋阳一般,不喜欢听的话,远远躲起来,眼不见心不烦,这一路夫妻俩都甚是折磨,晋阳王妃是身体上的,晋阳王是心里上的。   好容易到了京城,以为要解脱了,当着女儿的面,晋阳王妃虚弱的都要不能动了,还要挣扎着把他老底揭出来。   晋阳王气着对里面吼:“你行了吧,本王是来给女儿送嫁的,大喜的日子就要到了,你病恹恹的多不吉利,还不好生躺着养病等女儿成亲时能爬起来,都不成人形了,那嘴还巴巴的骂人,也不知跟谁学的。”简直就是泼妇,王妃以前不是这样的,虽然对他的宠幸不热衷,也不像现在这样自己心里不爽快就骂人,晋阳王深感无奈。   晋阳王妃冷哼:“凭什么行了,你欺负我们娘几个这些年,这就行了,从前若不是为了阿妤,我能让着你”   从前晋阳王妃最大的软肋就是姜钰的女儿身,如今姜钰恢复女儿身,马上就嫁给皇帝了,晋阳王妃腰杆子也硬了:“你想什么别以为我不清楚,这回到京城来,别想着从陛下那里谋算好处了,阿妤受了这些委屈,好容易过上好日子,若因你与陛下闹矛盾,我做鬼都缠着你们姜家。”   这个泼妇,晋阳王火冒三丈:“你是晋阳王府的媳妇,你死了不做姜家的鬼还想做谁家的鬼。”他抬脚要冲进去和晋阳王妃理论,原本晋阳王妃单方面压制晋阳王,姜钰站在一旁看戏,这会见晋阳王要进去,怕母妃吃亏,连忙拉住晋阳王:“父王息怒,母妃病中身痛,嘴上便想发泄一番,您别跟她计较。”   晋阳王知道她这是护着自己母妃呢,心里虽然忧伤儿子女儿都待亲娘比自己亲,到底知道自己这个父王虽自觉一心为孩子为晋阳打算,到底没有晋阳王妃为了孩子们付出的多,那是能豁出性命的。   晋阳王嘴上埋怨晋阳王妃,心中却敬佩这个妻子,甩着袖子,唬着脸说:“你慌什么,她都不能动了,父王又不会打她,就是进去瞧她成什么样了。”   晋阳王妃躺在床上,面色发白,一头青丝夹杂着白发披散在床上,见他进来,眼睛瞪着他,手攥在身下的床单上,胸口微微起伏。   经历风霜的女子本就比男子老的快,晋阳王妃比晋阳王就小了两岁,这些年担心姜钰,又病了那一场,整个人磨的老了十来岁,晋阳王长相俊美,一双桃花眼,皮相风流,身形颀长,这个年纪瞧起来倒像是三十来岁的翩翩美男子,他性子中天生带着傲娇劲,和晋阳王妃站一起瞧着不似夫妻像姐弟。   晋阳王走过去把她刚刚为了使力骂人抓在床单上的手塞被子里去,晋阳王妃劲都使在骂人上了,这会人在眼前只能干瞪眼。   晋阳王蹙眉道:“还气,眼睛这么大,再瞪眼珠子就要出来了,年轻时候也没见你这么能骂人,这会老了,嘴巴倒厉害了,有本事你不要躺着啊。”   晋阳王妃侧着身子闭上眼睛不理他,晋阳王讨了没趣,姜钰怕他在这里扰了母妃休息,派人把他带去逛园子,姜钰陪他转了会,便回去守着晋阳王妃。   晋阳王妃一觉睡到晚上,姜钰见她醒了问她要吃什么,晋阳王妃没什么胃口,姜钰便自作主张让人弄了虾饺,她亲自喂给晋阳王妃吃,晋阳王妃吃了一口问:“咱们家那个矫情的呢?”   姜钰笑了声,道:“父王下午在院子里逛了一圈,也去房里歇息了,就在旁边的院子。”晋阳王毕竟赶了这么久的路,还没教训姜钰,摆摆做父亲的谱,就被晋阳王妃骂了一通,窝了一肚子气。   晋阳王妃道:“他那是心虚呢。”   这一路过来,自己经受的苦,才能体味到坚辛。   姜钰笑着说:“儿臣看父王现在比从前性子好了许多。”   晋阳王妃道:“你都要做皇后了,他指着你帮衬晋阳呢,性子敢不好吗?若不是因为他,你何至于嫁的这么远。”   姜钰道:“有失必有得,儿臣愧对母妃,远嫁也不是父王一个人的错,是儿臣没守住自己,动了感情。”   晋阳王妃点点她的鼻子:“你呀,傻姑娘。”她又教姜钰:“以后真喜欢,也莫要时常挂在嘴边,你要嫁的是当今陛下,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剩下的话晋阳王妃没说出口,哪个陛下不是三宫六院,便是一时喜欢,久了,也便腻了。   徐砺带着福康刚到门前就听到晋阳王妃这话,有些好笑,心想难怪姜钰说话那么精怪,合着他们晋阳王府的人说话都这样。   晋阳王轻咳一声,晋阳王妃听了他的声音,面露鄙夷:“要进来就进来,在门外磨磨叽叽的做什么。”   徐砺以为自己被岳母大人发现了,这声音明显是不欢迎,晋阳王看他表情知道他误会了,冲着里面说话:“莫要浑说,有贵客至。”   他比了个请的姿势,让徐砺坐在外间的椅子上,自去了内室同姜钰说。   姜钰还不知徐砺来了,有晋阳王在,招待贵客这种事不需要她来,晋阳王一进去,晋阳王妃便小声道:“这里是女眷内宅,怎么把客人带这边来了。”   晋阳王道:“这个客人比较特殊,人家是特地来拜见你的。”   晋阳王妃脑子昏沉沉没反应过来,姜钰一下就想到徐砺了,咧开嘴问:“是陛下。”   晋阳王瞪了她一眼,把她拽到屏风后面,叮嘱道:“你矜持些。”   姜钰绞着手指,羞答答的问:“父王见过他了?”   晋阳王嗯一声。   姜钰继续问:“那你觉得他紫那么样啊。”晋阳王装作听不懂:“什么怎么样。”   姜钰露出一个撒娇的表情,晋阳王道:“比他老子好多了。”   “你拿他和先帝比,也太埋汰他了吧。”   晋阳王:“……。”   怎么会有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儿,这么夸自己未来夫君真的好吗?   晋阳王妃听说女婿来了,让人进来替她梳妆,晋阳王道:“你身体不适,歇着吧,我去给陛下赔礼,改日再见也一样。”   晋阳王妃哪能听他的,女婿来了,怎么都要爬起来。   姜钰指着自己说:“那儿臣呢,儿臣要出去陪他吗?”   晋阳王道:“你急个什么劲,在屋里待着,父王有话要同他说,自有你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   姜钰不放心她父王:“陛下说了,宁城是聘礼,你莫再想要别的地了,你若觉得惠州原是晋阳的,不拿回去你心里不舒坦,便当做是送给我的嫁妆吧。” 第151章 ...   晋阳王板着脸:“姑娘家的, 怎么能把嫁妆挂在嘴边, 还有,你把你父王当成什么人了, 你母妃乱说的, 真以为父王是那种贪心不足的人吗?”   姜钰盯着她父王,点头。   晋阳王:“……。”   他怕陛下一个人在外头等久了,便先出去陪着,下人端了茶搁在案桌角, 徐砺浅啜一口,便见老丈人勾着唇角从内室走出来,徐砺暂时摸不准老丈人的脾气, 站起身, 恭敬道:“岳父岳母初到京城,本不该打扰岳父岳母休息, 但后日便是朕与阿妤大婚, 故今日前来拜见。”   他话说的谦卑,一个皇帝做成这样,在晋阳王心里先增添了几分好感,他也不敢没好感, 他闺女马上就嫁给人家了, 婚事不可能再更改, 他指望人家对自己闺女好呢。   但他身为老丈人,也不能显得太谄媚。   他斟酌片刻,觉得还是中规中矩好, 这位陛下尊贵,打从出生起步子听了多少好话,人精似的,故意讨好他肯定能听出来,自己好歹是老丈人,面子往哪搁,他对徐砺微一拱手道:“拙荆已经念叨陛下许久了。”   他趁势邀徐砺坐下,又吩咐人在厢房备酒席,招待贵客。   晋阳王和徐砺一左一右坐着,晋阳王瞧着女婿脾气还不错的样子,开始试探:“臣这个女儿,陛下也知道,她初时是做男儿教养,性格直爽了些,但也还是有姑娘的柔情。”晋阳王怕徐砺日子过久了嫌弃姜钰不女人,姜钰扮做爷们养的事陛下肯定知道,没必要瞒着。   徐砺道:“岳父放心,阿妤是什么性儿,朕最清楚了。”   晋阳王听了心里老大不高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真不一定比女婿更了解女儿。   他感激道:“臣从前糊涂,没发现她是姑娘,不然必不会让姑娘入京,臣听阿妤说了,这些年,多亏了有陛下照顾。”   徐砺知道他这是在解释姜钰不是他故意送进京的。   老丈人如此拘束,徐砺本想着让他放松些,都是一家人,又想自己以女婿的身份上门,本就是小辈,岳父岳母紧张,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说出来气氛可能更不好。   他颔首:“岳父客气了,阿妤是值得疼的。”   这话就直白了,皇帝都是爱谋算,一件事拐八个弯,徐砺这样表示对姜钰的喜欢,晋阳王欢喜之余还有些诧异。   他抬头见徐砺身子微斜,目光对着内室的方向,明白了,皇帝也是正常人,也有七情六欲,血气方刚的年纪,就想着多看喜欢的人几眼。   晋阳王有些遗憾,女婿还挺有劲,他年轻时就没这个劲头,和王妃的婚事很顺,王妃出身配的上王妃之位,生的貌美,见一面便定下了,并无什么感情,也无法里理解皇帝此刻的迫切。   许是让徐砺望久了,那珠帘轻轻晃动,随后走出来的是打扮一新的晋阳王妃。   她面容憔悴,怕冲撞徐砺,脸上敷了一层粉,见到徐砺要行礼,徐砺赶紧道不敢当,对福康使眼色,让福康把晋阳王妃扶起来。   “岳父岳母不必多礼,朕今日是以小辈的身份前来拜见,今日不谈国事只谈家事。”   晋阳王顾虑多,晋阳王妃就没那么多心思了,她就担心自己女儿。   徐砺比划着请,要把王妃往首座上领,王妃连道不敢,随意挑了个椅子坐下,徐砺直接坐到了她跟前,这位岳母伟大,为了女儿连命都可以不要的。 第152章 ...   晋阳王妃嘴唇干白, 没有血色, 徐砺提了案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一杯递给晋阳王妃, 另一杯让福康接过去给晋阳王。   晋阳王妃受宠若惊, 忙道:“臣妇自己来。”   徐砺知她害怕,也不坚持,晋阳王妃道:“阿妤那孩子没给陛下添麻烦吧?”   徐砺勾着唇角,轻快道:“她最懂事。”   晋阳王妃松了口气, 夸道:“阿妤从小就比旁的孩子聪明,懂事,孝顺, 只是那孩子心大, 哪里做的不妥当,陛下担待些, 阿妤不会主动害人, 她心善,尤其对小姑娘下不去手。”   徐砺一听这是连以后的路都要铺好,怕他以后妃嫔多,宫里妃子争宠人家算计到姜钰身上, 陷害姜钰。   徐砺道:“朕知道, 岳母不必担心, 阿妤十三岁入京,朕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心性单纯, 有情有义,朕都知道。”   福康心里呵呵,心性单纯,能坑了您这么多回?陛下可长点心吧。   晋阳王妃身体不好,陪着徐砺说了些姜钰小时候的事,说姜钰小时候不爱哭,只有尿裤子的时候没人发现帮她换尿布,她难受了才干嚎几声引起别人注意,光打雷不下雨,那小脑袋还歪着,眼睛斜着瞧有没人进来管她,没人来就继续哭,有人来了便委屈的哼哼两声,撇着嘴,像是指责人没照顾好她一样。   她又容易害羞,人家一扒开她的襁褓看有没有尿尿,她那两条小短腿就踢啊踢,闭着眼不看人。   只要是姜钰的事情,徐砺都感兴趣。   晋阳王从前不管孩子,不知道姜钰小时候这么机灵,这会闲着,听晋阳王妃说着还挺有趣,两个男人目光炯炯的盯着晋阳王妃。   晋阳王妃唇角挂着笑,姜钰在里面听着觉得臊的慌,她出生那会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只是脑子里清醒,发育和正常孩子一样,不能说话不能走路,明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尿尿了,还是无可奈何的要尿在身上,也是非常心酸的。   她说了会,喉间发干,晋阳王看她虚弱的样,不敢再让她多坐,让她去休息,自领了徐砺去厢房喝酒。   爷们一到酒桌上,能说的话就多了,晋阳王在晋阳时就是在酒桌上混的,当初好几个部落小族的首领都是他在酒桌上征服的,深谙酒桌上的套路,酒后吐真言,于是一杯一杯的往徐砺跟前送,企图灌醉徐砺,从他口中套些真话出来。   福康在一旁胆战心惊,这晋阳王胆子也太大了吧,陛下都敢这么灌。   就算是陛下老丈人也不能这样,君臣有别啊。   徐砺也猜出老丈人意图了,他素来洁身自好,不爱喝酒,偶有喝酒,也是略微品品,没有醉过,亦不知自己酒量深浅,喝多少会醉,爷们家的都好面子,老丈人递过来的酒杯当然不能拒绝,他也没打算拒绝,真喝醉了,那正好在晋阳王府歇下了。   两人各怀心事,姜钰接到汀菊的打探,说陛下和王爷都喝大了,王妃白日睡多了,这会睡不着,听见晋阳王在给她女婿灌酒,开始骂:“这作死的,灌陛下酒做什么?”王妃对未来女婿满意,对晋阳王的做法就更不满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和陛下一比,王妃觉得晋阳王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也就一张脸能看了。   姜钰替她掖了被角,不让她操心:“母妃歇着,儿臣去瞧瞧。”   才刚走到廊下,鼻尖嗅到一阵酒气,迈进厢房,铺天盖地的酒气,徐砺和晋阳王面对面坐着,二人脸上全都红了,还都腰杆挺直坐在那里,倒酒,碰杯,一句话不说,喝。   一派从容。   谁都不愿意服软。   福康瞥见姜钰,一副见到救星的样子对她使眼色。   徐砺手里捏着酒杯,目光迷离,侧身看她一眼,摇摇晃晃,要倒了似的,姜钰连忙上前,站在他身旁,屁股顶着他的腰,徐砺眸子晶亮,饶有兴致的看她,姜钰对他笑了笑,扭过头来对着晋阳王道:“父王,您还好吧。”   晋阳王嗯一声,揉了揉额角:“没醉。”   姜钰道:“莫要喝了,回去歇着吧。”   晋阳王竖眉摆手,无所谓道:“父王没事,还能喝。”   他已是微醺,脑子还清楚,走路打飘飘。   姜钰瞪着他,板着脸不说话。   晋阳王见女儿生气了,脸上有些委屈:“父王和女婿喝杯酒,你姑娘家别插手,回去候着。”   姜钰道:“陛下明儿还有事呢,喝醉了,就不能走了,得在王府歇了。”   徐砺吸了吸鼻子,假装没听明白她说的话,手指在她腰上戳了戳,臭丫头,脑瓜子转的真快,干嘛揭穿他。   晋阳王原本只想着灌醉女婿,然后拷问拷问他,对闺女到底是真心,还是瞧上晋阳那块地了,以后能不能对闺女好,还是像他父皇一样,是个色胚子,万花丛中过,没想到自己入了女婿的套,差点被他利用,嘿,这小狐狸,够精的啊,没成婚还想住在晋阳王府,想的美。   他本来三分酒意,脚下一个踉跄,装作七分酒醉,大着舌头结巴说:“你这丫头,莫要胡说,哪有大婚前两日未婚夫还住在未婚妻家里的,这不合规矩,陛下是天底下最重规矩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没规矩的事。”   徐砺:“......。”这是暗示他,他要留下来,就是没规矩。   他颤抖着手去捞酒壶往嘴里灌,一不小心,酒壶倒在桌上,壶嘴对着他,里面的酒潺潺流到他的腿上。   他默默的盯着眼前的酒壶,迟钝的拍着姜钰的肩膀,指着那酒壶,淡定道:“流水了。”   姜钰:“......。”   他故意松了手,酒壶倒在案桌上,能不流出来吗?   徐砺道:“朕的裤子,全湿了。”   晋阳王看女婿也跟他一样从微醺进入到醉酒状态。   操,好不要脸。   “怎么办呢?”   他眼眸迷离的看着姜钰,喃喃自语。   福康小手帕都预备好了,没敢上前。   怕扰了陛下的好事。   晋阳王自己就在装醉,又不好意思说他,眼睁睁瞧着闺女拿着帕子蹲在他身侧给陛下擦胸前,擦大腿。   他捂着脑袋哎呦一声。   姜钰迅速的扭头看他。   晋阳王吓了一跳,做作的姿势还没摆好的,讪讪的张嘴喊:“头好疼。”   还不待姜钰说话,徐砺就吩咐福康:“岳父大人喝多了,你送他回去休息。”   晋阳王:“......。”   还能这样,这里是他家啊。   他目光探寻的看向闺女,毕竟他刚来,也摸不准从前女儿在京城时,这晋阳王府是谁做主。   姜钰懒得周旋在两个假醉鬼中间,这一个个跟攀比似的,她父王向来清奇,她都不知道她父王下一刻能做出什么来,比起她父王,还是徐砺容易搞定些,于是她招招手,让下人把晋阳王送回去。   这一场岳父与女婿的暗中较量,女婿不费吹灰之力的赢了。   晋阳王很生气,他觉得他受到了伤害,被送出厢房后就直直的往晋阳王妃那里去,他要去告状,闺女还没嫁人呢,胳膊就往外拐了。   他满身的酒气,刚到帘子前,就被王妃骂了一通。   “天杀的,你以为这里还是你晋阳王府的地盘吗?这里是天子脚下,陛下的地界,你怎么敢灌陛下酒,你不想好,别拖着我阿妤。”   有了女婿,晋阳王妃腰杆子又硬了几分,那嘴巴像连珠炮一样砸在晋阳王身上,晋阳王气的要死:“你是怎么教闺女的,这还没出嫁呢,怎么就和爷们这么腻歪了?”   还擦胸,还擦大腿。   他都看不下去了。   晋阳王妃冷嗤:“你个老不羞,闺女女婿腻歪,谁让你在一旁看的,不知道自己碍眼啊。”   晋阳王火冒三丈:“他们还没成婚呢。”   “那你去管啊,你去同陛下说,让他没到大婚不能碰你闺女,你敢吗?”   晋阳王深吸一口气,捏着拳往外走,不跟这泼妇计较。   他是自觉从前没怎么关心过姜钰,所以现在也没资格要求姜钰什么,晋阳王妃可以,她在闺女心中分量比自己重,她说一句话,比自己说十句都顶用,但显然她已经被陛下蛊惑,不会管这事。   他站在檐下,默默望着天空皎洁的月亮,瞥见陛下身边那个胖太监笑眯眯的守在门前,思索着陛下今晚到底留不留宿。   厢房里只剩徐砺和姜钰,姜钰手里揉着他的裤子拧水:“我父王就是个傲娇,你同他计较什么?”   徐砺哼笑一声,凑到姜钰脖子旁,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屋里的酒气她闻着也似有些醉意,耳尖微热,被他咬在嘴里:“裤子湿了,穿着难受。”   “不然换一条?”   “不想换。”   “那我给你擦干净,等会你出去让风吹吹就干了。”   徐砺放开她,手臂撑在案桌上:“头疼。”   她父王玩剩的招数好吗?   姜钰拉着他:“你还是回去吧。”   徐砺冷着脸:“你总撵朕做什么?”   “我父王还在外面没走呢。”   徐砺道:“没走就没走,他又不会进来。”   他边说边要解自己的腰带,姜钰无奈道:“后日就要成婚了,明日我还要招待客人呢,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徐砺松开手,淡定的说:“朕逗你玩呢。”   姜钰拽着他的衣袖:“你还是赶紧回宫吧,免得被人家看到。”   “看到怎么了,朕还不能拜见自己岳父岳母了。”   他说的理直气壮,姜钰笑着问:“难道你不是想来看我?”   “一举两得。”   姜钰笑着在他唇上亲:“行了行了,天不早了,回去歇歇,后日大婚,我看了礼官给的流程单,太冗长了,到时候我要走不动,还指着你抱我呢,你要养足精力。”   徐砺今日本来就没打算对姜钰做什么,就是想和她待在一处,她父王灌自己酒时,那不信任自己的打探,他是怕晋阳王把姜钰拐跑了。   姜钰提醒徐砺:“要信任啊。”   徐砺唇角僵了姜,颔首:“再亲朕一口。”   他像个讨糖吃的孩子,姜钰如了他的愿,亲自把他送到府门前,在他上了马车后,对他比了口型。   徐砺忍俊不禁,眉眼带着笑容,伸了伸脚,觉得身心舒畅。   点头。   行,等我来娶你。   一直跟在后面,仰头看天,假装在看月亮的晋阳王脖子都酸了,姜钰转身看她父王,特别无语。   “夜深了,父王怎么还不去休息?”   晋阳王道:“父王担心你,父王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   他还未说完就被姜钰打算:“父王不必说了,儿臣都懂,你去歇着吧,明后两日都要招待宾客。”   晋阳王:“好吧,妤儿也早些休息。”   姜钰晚上和晋阳王妃歇在一处,王妃身子骨不好,姜钰怕自己睡觉不老实压着她,特地命人又抬了张床进去。   翌日晋阳王府的下人便开始忙碌,挂红灯笼,贴窗花,摆设宴席。   徐煊,宜春公主,佟卫,章景明,王修远夫妻俩,王靖璇全都过来帮忙,她在京城除了这几人,也没有其他特别亲近的朋友了,姑娘出嫁是要有压箱礼的,几人带了压箱礼,宜春公主,李烁兰有出嫁经验,围着姜钰给她说要注意的事情。   其他人也不能干坐着,姜钰命人弄了吃的来,晋阳王此次从晋阳来带了好几个厨子,会做些小玩意。   便命人去弄了。   等下人把花花绿绿的东西摆上来时,宜春公主眼睛瞬间就亮了,问道:“这是什么?”   姜钰道:“这是糖制成的,公主喜欢什么颜色的,选一个尝尝。”   晋阳王让人弄来的是棉花糖,这会京城还没出现过这个。   佟卫道:“这怎么跟棉被似的,能吃吗?”   他也好奇的拿过去一个,嘴巴往上面一咬,原本胀起来的棉花就化在了他嘴里。   其他几人也各自拿了一个,吃着只有甜味,没什么好吃的,就是图个新鲜。   姑娘这边吃相还算斯文,佟卫和章景明两个大老粗拿到就直接用手撕着往嘴里塞。   章景明看着竹签上那么一大团,嫌一点点吃麻烦,到嘴里就划了,没什么份量,直接把竹签抽了,在手里捏成一团,本来能把他脸遮住的,瞬间只剩一个手掌大小的圈了。   佟卫瞧他一眼,以为他从前在晋阳时吃过,也跟着他学。   其他人见他俩吃的凶猛,都往他俩看,章景明咧嘴一笑:“这玩意倒是稀奇,瞧着块头大,捏在一起就没了。”   姜钰看他一眼,捂着嘴笑。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章景明纳闷道:“怎么了,都笑什么?”   姜钰道:“章兄,你还是莫要说话了,从现在开始,闭上你的嘴巴。”   章景明不解:“为什么?”   佟卫指了指他的牙:“章兄,你的牙怎么了?怎么变成蓝色的了。”   章景明选的那个棉花糖是蓝色的,宜春公主问姜钰:“我牙齿上有吗?”公主还是注意形象的。   姜钰摇头:“没有。”   她看了一圈,旁人吃的粉色白色黄色都没事,唯独章景明被染了一嘴蓝色。   他倒是不在意,照样呵呵笑。   他一笑,屋里的人都忍不住跟着笑。   姜钰捂着肚子道:“章兄,你去洗洗牙齿吧。”   章景明摇头:“还没吃完呢。”   佟卫手上被棉花糖弄的有些黏,扭头问章景明:“我手指上有糖,你的有吗?”   章景明伸出手掌给他看,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佟卫开玩笑道:“你是怎么吃干净的,是舔的吗?”   章景明一本正经:“嗯,我手指头是舔干净的。”   佟卫:“......。” 第153章 ...   众人一阵无语, 佟卫指着姜钰:“郡主有银子, 你能不能不要给她省?”   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都往晋阳跑了一圈了, 还是改不了抠门的本性。   众人也就是调侃调侃他, 他勤俭已经成了习惯,改不了了,也不在意旁人说他。   他坐在那里咧嘴笑,他一笑屋里人瞧他的牙齿, 就发出一阵笑声,连向来老实的王修远都一脸慈爱的看着他。   下午那个折磨姜钰多次的司制又来了,一群爷们被撵出去, 姜钰试穿嫁衣, 宜春摸着她胸前的东珠,半开玩笑的感慨:“我最爱的人今天要嫁出去了。”当年宜春公主喜欢晋阳王世子, 整个皇宫都知道。   王靖璇乐道:“这是有情人成了姐妹吗?”   姜钰提着衣袖, 纠正道:“是成了姑嫂。”   宜春公主捂着胸口,一脸忧伤:“知道你要嫁给我皇兄了,就莫要刺激我了,心都要碎了。”   姜钰掐她的小脸:“还装还装, 回头说给驸马爷听。”   宜春公主求饶:“别跟他说了, 给我留些脸面吧。”那个幼稚鬼要是知道了, 肯定把这种玩笑话当成真的。   宜春公主太了解佟驸马了。   姜钰看她脸比从前圆润了些,想来婚后生活很舒心,问道:“公主身子如何了?”   她生而体弱, 从前走路都要喘。   王靖璇接口道:“我瞧着是比从前好许多,再养些时日,都能给我生小外甥了。”   宜春公主羞红着脸,睨她一眼:“莫要浑说。”   说完了,她自己心里有些忧伤,真能生孩子就好了。   她身体弱,佟卫不敢冒险,每回行房都是小心翼翼,公婆虽不说她,但长兴侯府几代单传,就佟卫一个独苗,若她不能生子,长兴侯府这一脉就断了。   姜钰安慰的拍着她的肩:“公主不要想太多,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宜春公主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轻易就被姜钰看穿,红着脸不承认:“皇嫂说什么呢?”   姜钰笑了笑,屋里没外人,她拉着宜春公主问东问西,宜春公主招架不住,都快哭了。   王靖璇羡慕的看着屋里的其他几人,姜钰和陛下是两情相悦,三哥三嫂是父母之命,驸马从小单恋宜春公主,这么些年,也成了,唯有她,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没有结果。   李烁兰知道她的心思,这个小姑子知书达理,生的云容月貌,武国公府是把她当皇后教养的,她的祖母母亲都同她说,她以后是要做皇后的,武国公府已经连出两任皇后,当今陛下亦不是任人摆布,怎么可能由着武国公府的想法来。   好在王靖璇也不喜欢陛下,陛下不娶她,对她反而是好事,她是武国公府的嫡女,当今太后的侄女,这条件摆出去,愿意娶她的人能把武国公府的门槛都踏破,她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福王殿下,那个生而尊贵,貌比花娇,一生踩在云端上的人。   他生来就藐视众生,上天太厚待他,给了他那样一副容貌,女子到他跟前都要失色,除了那骄矜蛮横的性子,哪哪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这么多年,没听说过他喜欢哪个姑娘。   王靖璇这样的年纪,已经无法再等了。   李烁兰曾掏心窝子的跟小姑说过,要么去寻福王殿下挑明了说,让他娶你,成就成,不成就重新挑个好男人嫁了,从此各自安好,姑娘家哪经的起折腾,嫁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不如嫁个喜欢自己的,福王不就一张脸吗?真嫁给他以后夫妻吵架,都要她先认错,图什么呢。   但王靖璇就是忘不了他,她骨子里执拗,喜欢一个人,得不到也不会嫁给别人,谁说都没用。   姜菱是在傍晚时过来的,明日姜钰大婚,她不可能不来,但她又不知怎么面对晋阳王,也不想和晋阳王哭哭啼啼的说什么父女情深,特意挑了这个时候。   她来时晋阳王也在姜钰院中,她像没瞧见晋阳王一般,同长姐和嫡母打了招呼,恭王跟在她身旁,一刻都不敢离开,生怕媳妇磕着碰着。   姜菱是为了姜钰入京的,晋阳王妃心中感激她,瞧她来了,怜爱的向她招手:“阿菱过来让母妃瞧瞧。”   姜菱坐在她身旁,晋阳王妃低头道:“听你姐姐说,你有喜了。”   姜菱点头:“一个多月了。”   “他可闹你,你吃饭香不香?”   提到孩子,姜菱脸上挂了笑容,手摸着肚子道:“孩子很乖,不闹人。”   晋阳王摸着她的头,眸中含了水光,她这几年愈发容易哭:“委屈你了。”   姜菱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和姜钰亲近,和嫡母是不甚亲近的,她知道嫡母心善,但她只会和姜钰说心里话。   那边晋阳王内疚,站着不好意思说话。   小女儿是自己骗入京的,就是为了换大女儿回去,成亲时他也没过来,甚至连嫁妆都没及时送过来,如今大女儿成婚,他颠颠的从晋阳赶过来送嫁,小女儿心里能不难受吗?   他想的很多,其实姜菱根本没在意他。   他来也好,不来也罢,父女之间早没情分了。   倒是恭王主动对晋阳王行了礼,他心中不喜自己老丈人,但老丈人毕竟是老丈人,媳妇与老丈人血脉亲情割不断,万一哪天和好,他把人得罪了,岂不是不好。   晋阳王仔细打量小女婿,见他对女儿好,已经寸步不离了,虽说这样的男子没什么大出息,但他出身好,帝王家的皇子,不用有什么出息,也能一辈子荣华富贵,他母妃没能为他争来皇位,反而把自己的姓名搭进去,他这样闲散在家是好事。   帝后大婚仪式复杂,该说的都说了,众人不再打扰姜钰休息,姜钰为了养足精力,辰时便歇下了。   这不是她平时睡觉的点,加上到底明日是大婚,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晋阳王妃搂着她,拍着她的背,小声问道:“紧张吗?”   姜钰脸对着晋阳王妃:“母妃,我不紧张,我就是睡不着。”   晋阳王妃轻声笑了笑:“那母妃哄你睡。”   她又像姜钰小时候一样哄她,姜钰嗅着母亲身上的味道,心里安心,迷迷糊糊的也不知何时睡着的。   寅时初刻宫中女官便请姜钰起身,姜钰没睡醒,眼睛还闭着,老老实实的坐起身,由女官伺候梳妆。   如梅如兰几个小丫头站在一边候着,今日她们只需要跟着伺候,梳妆都用不着她们了。   帝后大婚,举国欢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陛下派的正副使一早便接受诏命率领仪仗队从东华门出,前往晋阳王府。   迎亲队伍到达晋阳王府时姜钰穿戴好嫁衣,晋阳王先跪于门前听正史宣旨,随后姜钰接受正副史带来的金册金宝。   吉时一到,姜钰由女官扶着上凤舆,她在轿上揉着脑袋让自己清醒,防止等会睡着了。   皇帝大婚排场大,晋阳王对子女在银钱上向来大方,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嫁妆像一条长龙一样看不见尾,   凤舆由午门入,一路不知礼官在外面念叨了多少回,听到礼官报乾清门时姜钰瞬间坐直腰板,打起精神。   外面两排命妇恭请皇后下轿,姜钰搭着女官在乾清门阶下下轿。   徐砺一身大红喜服,身上还系着朵大红花,唇角微翘,站在台阶上直直的盯着台阶下面的姜钰。   姜钰盖着盖头瞧不见他,扶着女官的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上爬,到最后一个台阶时眼前出现一只熟悉的手,姜钰笑着牵上去。   之后又是朝臣跪拜,姜钰换乘了小轿,经过泰安殿到达乾宁宫,乾宁宫暖阁内铺天盖地的红色,姜钰坐在挂了龙凤帐的床上等徐砺过来。   皇帝大婚省心的一点就是没人闹洞房,姜钰坐在床边,微靠着床柱,女官在一边时时提点她莫要倒下去。   姜钰等的心焦,问道:“陛下什么时候回来。”   先前礼官已经把流程给她看了,但她只仔细记了前面,看到入洞房就没往下看了。   现在洞房是入了,只有她一个人,她还不能睡觉。   徐砺刚到门前就听到她问这话,轻笑一声,把暖阁内守着的女官全都遣了出去。   这就有些不合规矩了,但他是皇帝,他比规矩大,没人敢反驳他。   徐砺走到她跟前,扶着她的腰问:“累了?”   姜钰娇声道:“何止啊。”   徐砺掀了她的盖头,姜钰抬着水眸看他,问他:“你累吗?”   徐砺盯着她:“朕心中欢喜,不觉得累。”   姜钰哎呦一声,垂下头去:“新娘子是不是不能这么大胆的往新郎看?”要娇羞。   徐砺愣了一下,好笑道:“你还管那些?”   姜钰羞涩的说:“那当然,我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呢。”   她低眉敛眸,故作姿态,她本就貌美,做出这种女子的柔婉,明艳动人,徐砺瞬间就被俘获了心神,挑着她下巴,对着那涂了唇脂的樱桃小嘴亲上去,姜钰配合的抬起胳膊挂在他脖子上,被亲的喘不过气,人被压在榻上时,余光瞥见案几上的水晶盘时,才捶了下他的肩膀,提醒:“合卺酒。” 第154章 ...   二人早在婚前亲密无数, 大婚于他俩而言就是个形式, 她一身大红嫁衣,娇艳的脸蛋在红烛的灯火下诱人, 眼波流转, 熠熠生辉,徐砺早按捺不住,大掌从她领口探进去,喉结滚了滚, 不管她说的,埋在她脖子上啃。   姜钰双手改推为抱,搂在他的肩头, 徐砺就着这个姿势把人抱起来, 伸手捞了酒壶在两个酒杯里倒酒,一杯递给她, 两人速战速决, 相互挽了胳膊喝酒,随后怦的两声,两个小金石榴杯摔在地上。   姜钰躺在床上,在徐砺亲过来的时候胸口颤抖起伏, 徐砺顺着她的下巴尖往下滑, 留下一个个暧昧的痕迹。   姜钰闭上眼, 真像个羞怯的小姑娘,徐砺配合她,亲在她圆润的肩头, 把她的衣服往下拉,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   姜钰再也装不下去了,双腿勾在他腰上磨了磨,徐砺轻笑一声,拉起她的手腕。   里头不知折腾了多久,守在外面的小丫头们围着福康叽叽喳喳的说话。   “这么久过去了,我们郡主会不会伤着。”   “我听见郡主的声音了,怎的这么凄惨,福公公要不提醒提醒陛下。”   “好像也不全是凄惨。”   福康真是被这群丫头问疯了,都是群长相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一个两个说起话来都不害臊,还郡主会不会伤着,就郡主那旺盛的精力,他还担心陛下会伤着呢。   “什么时候进去伺候?”   如兰汀竹汀菊几个并未经历过今日这种大场面,早先姜钰被徐砺扣在乾元宫,如梅倒是去伺候过,但那会毕竟比不得今日氛围好。   福康默默望着屋顶:“姑奶奶们,可别问了,这种事咱家一个做奴才的哪里做的主,这不得看主子的兴致吗?”   帝后洞房,他有几个胆子敢进去打扰。   徐砺爱干净,一夜叫了好几回水,汀菊总算如了愿,一个个排排到她进来伺候了,红帐内姜钰贴在他怀里,眼角挂着泪痕,汀菊跪在帐外听到她家郡主不时的轻哼,羞红了张小圆脸,福康大总管轻手轻脚的进来拉她走,透过床幔,感受到陛下的目光,福康心下一凉,赶忙把汀菊拖出去。   到了外面汀菊回过神来,捂着脸嘻嘻笑,福康手指头戳在她脑门上:“你还有脸笑,差点让你害死了。”   汀菊睁着大眼睛:“奴婢就是好奇,多瞧了两眼。”   “有你那样多瞧的吗?添了茶就出来,你歪着脑袋往帐子里瞥什么,陛下还在里面呢,你一大姑娘偷看爷们你不害臊啊。”   汀菊嘟着嘴:“奴婢又不是看陛下,奴婢就是看看郡主好不好。”   福康冷哼:“你们郡主刚还在里面要吃要喝,使唤陛下呢,能不好吗?”   汀菊摸了摸鼻子,对哦。   如梅知道汀菊这丫头心眼大,拽着她手腕说:“郡主和陛下是夫妻了,这样的事正常,日后会经常这样,你别去扰了陛下和郡主。”   汀菊瘪了瘪嘴,道:“知道了。”   还正常呢,郡主明明叫的那样凄惨,嗓子都哑了,如梅姐姐是最贴心的丫头,也不体谅郡主,陛下长了一张正人君子的脸,在床上可一点都不君子。   “你嘟嘟囔囔的嘀咕什么呢?”   “啊,没什么?”   她抱着空盘子说:“我把盘子放回御茶房。”   她扭头一溜烟的跑了。   姜钰是被热醒的,睁眼时徐砺正抱着她,胸前一片滚烫,她用手在上面摸了下,徐砺笑着问她:“可还满意?”   姜钰骂他流氓。   徐砺摸着她的脸:“你昨儿哭了。”   姜钰没理他,在床上哭怎么了,又不丢人。   徐砺道:“小姑娘听到这话应该害羞。”   姜钰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钻进他怀里,小声道;“别说了,人家害羞。”   徐砺笑着搂着她的腰把她捞出来,他要的太凶,虽然不是头一回,这会还是浑身酸痛,抱怨道:“你怎么还跟毛小子似的。”   她伸着胳膊给他看,细白的胳膊都让他吸吮下痕迹,徐砺拇指摩挲,把她的手腕放到唇边吹了口气,这会天还未亮,两人说着话都睡不着。   姜钰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没有落红,怎么办?”   她不是第一次了,自然没有落红,在宁城外的那会两人压根就没想到还有这个事,但是在宫里,帝后大婚后,第二日女官是要来收元帕的。   “朕让福康去弄就好。”   福总管是万能的。   姜钰纠结道:“那会不会太假。”那元帕是要给太后看的,两人大婚前住在一起,太后连避孕的法子都教他们了,这会弄个有落红的元帕给太后看,姜钰觉得有些尴尬。   徐砺淡定道:“朕说是真的,就是真的。”   姜钰:“......。”   好吧,他是皇帝,他说了算。   徐砺给姜钰揉腰,揉着揉着就变了味。   大总管听里面又传来了声音,瞧着那几个丫头射过来的眼神,有些心虚。   翌日姜钰和徐砺穿了朝服在泰安殿接受群臣拜见,随后又去了乾乐宫拜见太后。   太后坐在榻上,瞧着儿子儿媳给自己行礼,笑容慈祥和煦,礼毕后招手让姜钰过去,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边。   “可累了?”   姜钰摇了摇头,太后本意其实是帝后大婚礼仪冗长,尤其是姜钰天不亮就要起床梳妆,一道一道的接受册宝,又要跪,又要拜。   姜钰不自觉的想歪到晚上的洞房,以为是两人动静太大,太后派去的女官回来跟太后禀报了,睨了徐砺一眼。   徐砺委实冤枉,太后明明问的这么纯洁,是她自己想歪了,还赖自己。   姜钰早就和太后混熟了,这会一口一个母后把太后叫的心花怒放,这里没外人,太后轻咳一声道:“母后从前跟你们说,以后不必小心了。”   姜钰微怔,太后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对姜钰道:“嫁到皇家,就是皇家的媳妇了,哀家也算能享些清福,日后这六宫之事,就交给你打理了。”   姜钰想到那些账本子,有些头疼。   她倒不是不会,就是嫌麻烦,尤其是皇宫,这么多宫人,不废一番功夫可不好管。   太后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脸:“瞧这小脸愁的,你和阿砺刚成婚,母后不全交给你,给你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哀家帮你,一个月后,你就全部接手过去。”   太后不是贪权之人,她有她的考量,就是不握着后宫实权,也还是最尊贵的太后,这六宫之事,本就要交给皇后打理的。   姜钰看了眼徐砺,徐砺点头道:“母后要教你,你跟着学就是了。”   姜钰懂了,也不推辞:“谢母后。”   徐砺这几日有特权不用上朝,就在乾乐宫陪着姜钰,时辰到了姜钰还要回乾宁宫接受命妇拜见,徐砺就在暖阁没出去。   徐砺后宫没有妃嫔,诰命夫人拜见就省心多了,一个个都是有眼色的,随意说了几句话,都是从新嫁娘那会过来的,洞房第二日能爬起来就不错了,哪经的起来回折腾,瞧姜钰没心思同她们闲聊,就都退出去。   倒是宜春公主没走,眼睛斜着往内室看,调笑道:“皇兄在里面?”   姜钰道:“是呀,你要去拜见你皇兄吗?”   宜春公主赶紧摇头:“不必了,臣妹就不打扰皇兄皇嫂了,祝皇兄皇嫂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姜钰笑着上前拉她的手:“你来都来了,就陪我多说会话吧。”   宜春公主把手抽出来:“臣妹还要去拜见母后呢。”   “是驸马还在外头等着吧?”   宜春公主耳尖子有些红,小声道:“你知道他的。”   无论什么时候,他最不放心的都是姜钰。   宜春公主本来还要调侃姜钰呢,出乾宁宫时自己自己羞的满脸通红,佟卫一看就知道姜钰又逗自己媳妇了。   “婳婳,为夫已经跟你说,皇后娘娘脸皮厚,以后在她跟前脸皮厚些,就不会被欺负了。”   宜春公主瞪了他一眼:“不许这么说我皇嫂。”   佟卫:“......。”他是想帮她啊。 第155章 ...   “婳婳, 你怎么总是护着姜钰啊?”   佟卫闷闷的说。   宜春公主垂着头往前走, 佟卫叹了口气,哀怨的跟了上去。   姜钰是在成亲后半个月被诊出有一个多月身孕的, 掐指一算, 这孩子竟然是在大婚前就怀上了。   姜钰倒吸了口气,当即让老太医仔细诊诊这孩子有没有出问题。   她一脸慌张,徐砺以为出了事,问道:“怎么了?”   姜钰抿了抿唇角, 咽了口水,老太医诊了诊,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姜钰这才放心。   看来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挺坚强, 在爹娘这么高强度的运动下都没夭折。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孩子以后一定能干大事。   徐砺恍然, 握拳抵在唇边轻咳, 在老太医一脸疑惑的表情中,吩咐道:“无事,娘娘的胎暂时不能外传。”   这个不需他吩咐老太医也懂,虽然这孩子确实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 但成亲半个月就有喜的消息传出去, 肯定在皇城那群无事可做整日凑到一起喝茶聊天大爷大娘中引起一番谈资。   姜钰几乎可以想象到, 传言中徐砺是断袖,自己怀孕半个月就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肯定是给徐砺带绿帽子了。   老太医退出去后, 姜钰同徐砺说这事暂时太后娘娘那里也不要说,太后娘娘早头那样叮嘱避着,结果这孩子还是在婚前有的,虽然日子没差多少,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刚大婚没多久姜钰就有身孕,对徐砺也是一种考验,之前不知道肚子里多了个孩子两人翻云覆雨也就罢了,这会知道了,是不可能明知故犯了。   徐砺抱着姜钰磨磨蹭蹭,姜钰怕徐砺把持不住,把徐砺撵到另一张床上睡,徐砺不愿意,她就在床上各种踢腿,非要把徐砺踹下去,徐砺抱着被子阴沉着脸下床。   姜钰取得阶段性胜利。   夜里姜钰翻了个身,感觉不对劲,睁开眼,朦胧的灯光下徐砺站在床前,一脸幽怨的看着她,见她醒了,半句废话都没有,掀开她身上的被子就躺了进来,然后闭上眼,鼻尖传出细细呼吸声,姜钰叫了好几声他都不应,一副他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姜钰挠了挠头,太早怀孩子就这点不好,本来如胶似漆,怀孕了总要顾忌孩子,她心下生出一抹愧疚,当然这抹愧疚也就是一闪而过,还是孩子最重要。   她闭上眼,徐砺嗅着她的气息,慢慢凑过来,在她脖子上亲了亲:“放心,朕有分寸的,从前你不愿意的时候,朕不是也忍过来了吗?朕没那么禽兽的。”   皇帝陛下开始极力的为自己辩解,不提这段被他剥削的血泪史,姜钰还觉得对不住他,一提这个事,姜钰觉得自己现在不端着架子,对不起当时委曲求全,卑躬屈膝的自己。   “那会你没尝过甜头,自然不知甜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呢,罢了罢了,你先忍半个月,回头我问问太后娘娘的意思。”   徐砺在她脸上捏了捏,搂着她的腰,软玉温香在怀,什么都做不了,她倒是会拿话堵他,太后行事谨慎,问了太后,只怕她到生孩子他都没指望和她一张床睡了。   徐砺也不多说了,俯下身子在她耳尖上咬了口,委屈的说:“别赶朕走。”   这声音像讨食吃的小狗一样,姜钰整个心都软了,推不动他的胸膛,伸手摸上他的脸,叹口气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她仰着头,一副为孩子操碎了心的样子,徐砺哼笑着握住她的手指头,在指尖亲了亲。   太后知道姜钰有孕的时候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拉住姜钰的手一直说好,吩咐人去做小衣裳,又命人去寻产婆和乳母,弄的姜钰都觉得自己愧对肚子里的孩子,好像她和徐砺只有刚知道这个孩子存在的时候对分床睡还是睡一起进行了一番讨论,余下的日子,这孩子像不存在一样。   “母后,这孩子才刚一个多月,用不着这么早寻产婆和乳母。”   太后道:“怎么用不着?你是不知道,乳母也有好坏,要养在一起瞧瞧性情人品,不然皇子公主长大,乳母仗着自己奶过皇子公主,觉得自己有功,就不知分寸,是要坏事的。”   乳母同一般奴仆不同,小主子长大后多会对喂过自己的人有几分感情,前朝也有心思不正的乳母奶大了皇帝,在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皇后妃嫔都要看她眼色过日子。   “许多事情都是有讲究的,母后日后慢慢讲给你听。”   她生过两个孩子,养过三个孩子,在这方面最有发言权。   姜钰心里觉得没那么多讲究,但看太后兴致勃勃的样子,还是乖巧的点头。   姜钰有孕的消息传出去,一群宗室命妇都来庆贺,乾乐宫里的太后娘娘可算是挺直了腰板,高调了一回,大婚前你们一个个都说我儿媳妇不行,这会知道我儿媳妇的厉害了吧。   宜春公主耳朵凑到姜钰肚子前,没听见什么动静,扭头问:“怎么什么都听不见?”   太后慈爱的在她鼻子上点了点:“他才多大,这会就听见动静,以后生下来还不得反天。”   宜春公主道:“皇兄皇嫂都是身体强健的人,我这侄儿以后生下来肯定是个小滑头。”   太后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心下苦涩,女儿成婚比姜钰早了那么久,奈何身体不好,也不知长兴侯府那位老夫人有没有催。   就算是皇家公主,不能给夫家传宗接代也说不过去,何况长兴侯府这一代就驸马一个儿子。   她不担心驸马对女儿的心意,唯一担心的就是子嗣,若女儿不能生育,长兴侯府势必就要让别的女子来生,到时候不知女儿能不能受的了。   她又转头看了坐在一旁的徐煊,徐煊一直喝茶,好似从进来开始就没说过话。   太后调侃道:“怎么了阿煊,你是看你皇兄皇嫂都有孩子了,你还没娶媳妇,不开心是不是?”   徐煊抿了抿唇,开口道:“儿臣有一事,思虑许久。”   “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吗?”太后现在一心想要他娶个媳妇,再耗着,又是个大龄光棍。   姜钰觉得福王这表情,不像是要提婚事的样子。   “儿臣在想前朝太子登基,余下皇子封王都是有封地的,唯独到了儿臣这一辈,独有王爷封号,没有封地,从前父皇没提过,如今皇兄也没提。”   太后和宜春公主听了这话全都变了脸色,太后冷着脸问:“你这话是何意?”   徐煊淡淡道:“儿臣只是问问,觉得在京城无事可做,整日闲散着,便问问。”   太后瞥了姜钰一眼,姜钰知道她这是怕自己误会福王有异心,从自己入京为质那会先帝就有意削藩,后来的这些王爷都是只有封号没有封地,已经封出去的封地一时半会收不回来,先帝的这几个儿子耗在京城没有封地,确实对这几个王爷有失公允,此事若由恭王,常宁郡王或是河间郡王提出还能理解。   福王是太后的亲子,和陛下感情深厚,陛下一直护着他,他提出此事来拆陛下的台,着实有些不好看。   太后训道:“你皇兄交给你差事你不乐意做,还好意思说自己无事可做,闲散着,你皇兄养你干什么?”   太后从未对儿子如此疾言厉色,她是怕徐煊大了,受了有心之人的挑拨,明明自己也是嫡出皇子,却要屈居人下。   姜钰拍着太后的后背,安慰道:“母后莫气,五殿下年纪还小,有话慢慢说。”   宜春公主跑徐煊跟前小声道:“哥哥,快跟母后赔罪。”   虽然徐煊脾气不大好,但是对太后和宜春公主从来没有半句硬话,无论是不是他的错,都是他先认错,偏生这回不知怎么了,惹了太后生气,还一句话不说。   太后见他执拗,捂着胸口道:“你们兄弟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后宫不得干政,你问母后母后也不知道,你想要封地,自去同你皇兄说。”   徐煊站起身道:“母后莫要多想,儿臣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太后偏着脸不理他,他默默的退了出去。   太后瞧着他的背影骂道:“这个孽障,这是要气死我吗?”   姜钰安慰道:“母后别生气,许是殿下不知在哪里落了脸子,您没注意他,他故意找茬想让你多瞧他两眼呢。”   太后愣了愣,对比阿砺,她好像确实对阿煊的关心少了些。   “殿下孝顺,就是性子让人捉摸不透,他看咱们在这里欢声笑语,话题一到他身上,您就让他找媳妇,他又没有媳妇,可不觉得心里不舒坦,故意转移话题吗?”   让她这么一说,还有几分道理。   太后松了口气,心中祈祷最好是闹脾气,莫要真的不舒服往心里憋,受了别人的挑唆,想要去封地。   太后觉得儿子陪在身边才好,不愁吃不愁喝,做什么要去封地,这天底下再好的封地,能有京城好吗?   宜春公主道:“皇嫂陪着母后,臣妹去说道说道五哥。”   姜钰点头,提醒道:“莫要一味训他,要多开解他。”   宜春公主嗯了一声:“臣妹知道。” 第156章 ...   宜春公主追出去, 徐煊已经走了很远, 宜春公主在后面喊:“哥哥,你等等我。”   她一手捂在肚子上往前跑, 徐煊脚步顿了顿, 停下来扭头见妹妹微白的嘴唇稍张着喘气,心疼道:“慢点走,别跑。”   宜春公主追上他,喘了口气, 拿出帕子对着唇角咳嗽:“没事的,我身体比从前好多了。”   徐煊道:“那也不能乱跑,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宜春公主唇角挂着笑:“哥哥总是这么关心我, 我也关心哥哥啊。”   徐煊默了会, 道:“你养好身体,别的事, 不需要你管。”   宜春公主没说话。   垂着头, 咬住唇角,眼里沁了泪花,仿若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一样。   徐煊最怕妹妹伤心了,心疼的在她发髻上揉了揉, 宜春公主往后退了一步, 躲着他质问道:“是不是连哥哥也嫌弃我没用?”   徐煊有些惊慌, 宜春公主小声哽咽:“我知道,我身体不好,做什么都要你们哄着, 我脾气还大,要你们让着。”   徐煊语无伦次的解释:“不是的,婳婳,哥哥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他注意到她说的也字,脸色难看:“谁嫌弃你了?”   堂堂公主,金枝玉叶,哪个不要命的敢嫌弃他妹妹,他弄死他。   宜春公主摇头,徐煊知道妹妹心思敏感,也不知听了什么话,可能说者无心,她听了就往心里去了。   “哥哥先告诉我,为何突然提封地的事,京城不好吗?你若离开京城不知得了什么封地,千里迢迢的,我想你了怎么办,母后皇兄想你了怎么办?”   徐煊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肩膀说:“莫要多想。”   宜春公主又挤了两滴眼泪出来:“你这样怎么能让人不多想,咱们兄妹俩从出生便是在一处的,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哥哥会离开我。”   徐煊仰头,宜春公主盯着他,睫毛上挂着泪珠子,紧张的捏着手帕:“咱们兄妹三人齐心协力,孝顺母后,如今皇嫂又怀了孩子,母后正高兴着呢,你忍心,让母后伤心吗?”   徐煊觉得喉管里的血都在往喉头冲,疼的开不了口。   是呀,所有人都要满意了,那他呢,他光棍一条,心中牵挂只有亲人,母后日后有儿子儿媳孙子陪着,妹妹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他还留在京城做什么?   他留在这里,除了耽误阿璇,还有什么用。   徐煊不说话,宜春公主面露焦急,徐煊扯了扯嘴角,笑着说:“丫头想什么呢。”他往前面的台阶走了两步,撩着袍子坐下:“想想旁人都羡慕咱们生在皇家,可咱们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离过皇城这块地,就在这么小片的地方转悠来转悠去,我这心里头,憋闷的慌,老是想出去走走,又不敢同皇兄说,怕被皇兄骂。”   宜春公主挨着他坐下来,手撑在下巴上,歪着头听兄长说话。   “外头的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就是河里的水都比京城的清澈,你整日和皇嫂待在一起,你听她同你说的晋阳那些趣事,还有路上瞧见的看见的,可比咱们京城有乐子多了。”   “可是外头也危险啊,有流民,有土匪。”   徐煊笑话她:“傻丫头,那些流民招惹的都是软柿子,谁敢来招惹皇兄,皇兄都带着护卫呢。”   “可是哥哥长得好看啊,好看的人出门在外,比一般长相的更危险。”   徐煊:“......。”   徐煊给宜春公主说了好几条外面的好,许是他表现多皇城之外很向往,宜春公主暂时被他稳定下来,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晃了晃徐煊的胳膊:“就算要出去走走,也用不着要封地啊,若闷了,便出去走走,真有了封地,反而有了责任,有了束缚,不能随意走了。”   徐煊无奈的抚额:“哥哥今日真的只是心血来潮,随口一问,你和母后怎么这么大惊小怪。”   “我们大惊小怪,还不是关心你。”   “嗯,婳婳最好了。”   宜春公主好奇的问:“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徐煊微怔:“怎么问这个?”   “哥哥有了喜欢的人,就不会想这么多了,哥哥,你说实话,你对阿璇到底是什么心思。”   徐煊避开她的目光:“阿璇和你一样,都是妹妹。”   宜春公主抿着唇,心里叹气。   宜春公主去向姜钰讨主意,人怎么可能连喜欢的人都没有呢。   姜钰看她一脸忧心,劝道:“缘分没到,旁人操心也没有,感情这种事,得要福王殿下自己去感悟。”   宜春公主趴在案桌上感慨:“我五哥能喜欢阿璇便好了,阿璇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姜钰笑着说:“这也是说不准的,公主从前还不喜欢驸马呢,后来不也喜欢了吗?”她灵机一动:“公主说说,你当初是怎么喜欢上驸马的?”   “啊?”   宜春公主一愣,脸上羞红一片:“谁说我喜欢他的。”   “瞧瞧这小脸红的,还说不喜欢他,不喜欢他你害羞什么?”   宜春公主说不过她,姜钰接着道:“按公主所说,阿璇是从小便喜欢五殿下的,驸马也是从小便喜欢公主的,虽则男女不同,但你和五殿下是双胎,心灵上能感触你们的事情大体是差不多的,驸马打动了你,也让阿璇学学,说不定对五殿下也有用。”   “不可能。”   宜春公主信誓旦旦,脸上火辣辣的。   “驸马不要脸,我看他可怜而已。”   她总不能说从父皇下旨让她和佟卫成亲后,佟卫进她的揽月殿就像去自己家一样,死缠烂打,又亲又抱,当初连刀子都用到了,身上戳了血窟窿他还乐,抱着自己不撒手,她好像就是这么一点点习惯的,佟卫一日不来,她心里反而失落了。   可怜不是爱,姜钰当然能分清宜春公主现在这小女儿姿态是喜欢佟卫。   她又接着问了几句,宜春公主不愿意说,反问道:“那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皇兄的?说不得我皇兄打动你的法子,也有用。”   姜钰仔细回味了一番,她怎么喜欢上徐砺的,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喜欢的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我对陛下是从羡慕,到崇拜,到依赖离不开他,一日不见,我便想着他。”   宜春公主撇撇嘴:“你话说的亮堂,真是一日不见就想,皇宫现在也不会种的到处都是梧桐树了。”   装深情被当场揭穿也是非常尴尬了,姜钰咳嗽一声:“不是你来向我讨法子吗?我和你大哥很早以前就在一起了,他一直护在我身边,身份尊贵,能力出众,长的俊,我当然爱他啊,这对阿璇起不到任何帮助。”   宜春公主听她说的有道理,斟酌了会,为了能帮到表妹,还是把自己喜欢佟卫的原因说了出来。   她羞涩道:“我这个对阿璇怕是也没用,她毕竟是个姑娘,和驸马还是不一样的,驸马当初死缠烂打,为了抱我,愿意挨刀子戳,我当时心里就砰砰跳,后来日子久了,他每日像傻子一样守着我,我这心也不是铁石做的。”   姜钰道:“是啊,人心都是肉做的,那福王殿下的也不例外啊,我瞧着福王殿下就是太任性,还不知阿璇的好,咱们不如给阿璇寻别的夫君,瞧瞧五殿下什么反应,若真能寻到和阿璇合适的,也不亏,阿璇这些年守着一个五殿下,从未试着接受别人,她一个姑娘家,总不能一直跟五殿下耗着吧。”   理是这个理,只是当局者迷。   感情之事,外人是不好插手的。   王靖璇到福王府的时候,徐煊正躺在檐下的榻上晒太阳,脸前的阳光被遮住,他不悦的皱眉:“说了不用伺候,退下吧。”   王靖璇偏了偏头道:“表哥,听表姐说,你想要封地?”   徐煊听到她的声音,睁开眼:“是阿璇啊。”   他坐起身:“怎么这会过来了。”   王靖璇见他装傻,直奔主题:“陛下现下正想着削藩的事,不可能给你封地,你莫要和陛下作对。”   徐煊道:“不过就是随口一提,你们怎么都当真了。” 第157章 ...   他不以为意, 理了衣裳推门带王靖璇进去, 案桌上摆着茶具,提起茶壶倒了杯茶递给王靖璇。   王靖璇抬眼看他:“福王殿下, 抛开别的, 单看我们小时候的情分,我也要提醒你,封王之事不可当做玩笑话说出来。”   徐煊捏着杯盖向下,手指像是没有力气般松了松, 杯盖与杯盏口发出碰撞的声音,徐煊笑着说:“你都知道是玩笑话了,皇兄亦不会当真。”   王靖璇静静的看着他, 他抬起胳膊:“站着做什么, 坐着说。”   王靖璇浑身发凉,强行控制自己发抖的声音:“是因为皇后娘娘吗?”   徐煊右手食指中指并拢轻敲桌面的指头微颤, 身形未动, 看着王靖璇,沉声道:“莫要胡说。”   王靖璇轻笑一声:“我那日看见了,陛下与皇后大喜之日,是我把你送回来的, 我不放心你, 走了之后又回来瞧了眼, 你喝醉了,手里面攥着一个女人的金钗,那个金钗, 是娘娘的吧。”   徐煊淡淡道:“不是。”   “那就是了,表哥,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你对别人误会你的事,都是不屑解释的,你说不是,就一定是。”   徐煊沉默片刻,忽然往口里猛灌了口茶,眼睛赤红,缓声道:“那又怎样,难不成,我就不能有喜欢的人。”   他说出这话,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他一直都不觉得自己会喜欢姜钰,那日,是他头一回见她穿姑娘的衣服,言行举止,没有半分姑娘的柔婉,为了赢他,居然使出那样刁钻的计谋。   若能早些认清自己便好了。   徐煊瞥了眼王靖璇,他知道表妹喜欢自己,但是他不能这样耽误她。   “阿璇,莫再守着我了,我不喜欢你,就算娶了你,你也不会开心。”   王靖璇勾着唇角:“你心里有人,我不要你娶我。”   “阿璇。”   王靖璇低头,喃喃道:“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的事。”   徐煊看着王靖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姜钰是他皇嫂,他不会和大哥抢女人,何况姜钰和大哥是两情相悦,这份喜欢,只能埋在心里,他不是觉得这辈子非要有爱情不可,倘若现在是另外一个女人,兴许他就娶了,娶了妻,相敬如宾,母后便能安心了。   可阿璇不行,她是妹妹,他不能眼睁睁瞧着她嫁给一个心里没有她的人。   王靖璇苦笑:“你就非要把话说的那么明白。”   徐煊道:“我不是好人。”   “你是不是?我心里清楚。”   “现在已经这样,咱们怎么办呢?”   “我若知道怎么办?便不来寻你了。”   徐煊提议道:“兴许我离开,便好了。”   王靖璇手撑在案桌上,声音不稳:“我纠缠你这么久,别的不求,只求你别厌恶我。”   她喉间哽咽,她素来端庄,明明是妹妹,行事却比他和婳婳稳重许多,他从未看过她如此无助的一面。   徐煊语无伦次:“阿璇,我不厌恶你,我只是怕耽误了你,你这样漂亮善良的姑娘,该像婳婳一样,嫁个一心对你,一心疼你的夫君。”   王靖璇摇头:“你不要说了,你不要为我安排以后的道路,我和表姐本来就是不一样的,我不要像表姐一样,我想像驸马一样,能得到自己喜欢的人。”   徐煊道:“别傻了。”   王靖璇失魂落魄的从福王府出来,一辆马车停在她跟前,里面探出一张熟悉的脸,声音里带了幸灾乐祸:“你好意过来提醒人家,人家听你的了吗?”   “嫂子。”   李烁兰招手:“上来。”   她刚一上马车,李烁兰就问她发生了什么,王靖璇趴在案桌上不说话。   李烁兰调侃道:“怎么了,大小姐,你不是说愈挫愈勇吗?怎么这会是霜打的茄子,蔫了吗?”   “依我说,你喜欢他,便明明白白的同他说,兜兜转转的没有意思。”   “我说了。”   李烁兰诧异道:“你同他说了你喜欢他?”   王靖璇点头。   “那他呢,他怎么说?”   李烁兰一直觉得小姑子就是太墨迹了,以福王殿下对小姑子的关心,只要她说喜欢,绝对能成事,她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种半死不活的吊着。   “这还是他先提的,他说他不喜欢我,让我别守着他了。”   李烁兰听了火冒三丈:“他不喜欢你干嘛不早说,你这些年对他的心意,我们都能瞧出来,我就不信他瞧不出,行就行,不行就算了,这会说出来什么意思。”   “嫂子,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很好,你别怪他,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你还护着他,我看殿下就是被宠坏了,行了,你现在安心了,这外面好男儿多的是,没必要跟他一个人耗。”   她把王靖璇搂过去,王靖璇趴在她怀里,瞧不见脸,也不知哭没哭,肩膀一颤一颤的:“嫂子,你不知道,我多喜欢他。”   李烁兰道:“你说了许多回,我都知道了,可咱们这不是......”这不是求而不得吗?   李烁兰说话向来一针见血,这会也不忍心揭她伤疤了,安慰道:“阿璇,你还是太拗了,你心里有福王殿下,便看不见别的男子的好,其实你放眼瞧瞧,这满京城,书香门第,世族勋贵,怎么会缺好爷们呢,我和你三哥,不也是父母之命,现在过的也很好,你这个年纪还不懂,过两年就懂了,女子耽误不得,以后你就后悔了。”   “嫂子和我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当初嫁给你三哥,也是心灰意冷,觉得天都要塌了。”   王靖璇愣了愣:“嫂子不是心甘情愿嫁给三哥的。”   她以为三嫂这样的人,应该没人逼的了她。   李烁兰道:“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我是侯府嫡女,你们武国公府虽比我们侯府爵位高,但你三哥只是一个庶子。”一个庶字,身份就要矮上许多。   李烁兰撅了撅嘴,老大不乐意:“我待字闺中的那些好友嫁的都是嫡子,我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庶子。”嫡庶差别大,嫡系的孩子都瞧不上庶出的,在她们眼里庶子就流了一半下人的血,“你三哥去我家相看的时候,我都没正眼瞧他,他就不在我的选择范围内。”   “那后来你是怎么嫁给我三哥的?”   “我娘拿大棒子捶我,逼我答应的,说这个是她瞧上的女婿,我若是不嫁,就要打死我,我到入洞房满心里都讨厌你三哥,一个庶子,配不上我这高贵的血统。”   王靖璇:“......。”所以大婚之后,她三哥说的,新娘子温柔贤良,大方得体,是怎么回事?   李烁兰拍着王靖璇的背说:“你看我现在和你三哥过的不也是挺好?侄女都给你生了,从前心里想着的那个人,早忘的没影了。”   “三嫂也有喜欢的人吗?”   为了安慰小姑子,李烁兰豁出去了:“当然有啊,我从小就定下的亲事,在我的印象里,未婚夫长的也是玉树临风,我觉得那是我以后要嫁的人,满心里想的都是他,可后来他家瞧不上我家,嫌弃我娘打婆婆,怕我日后也跟我娘学着打婆婆,便退了婚,我还和我娘哭了两场,要不是她,我也不至于被未婚夫家抛弃,我娘骂我没出息,便为我择婿,但你也知道,我娘名声太不好,在我选择范围的人都瞧不上我,不然哪能轮到你三哥。”   她又感慨:“现在想想,我嫁给你三哥是低嫁,你们一家子都不敢给我甩脸色,当初未婚夫若没退婚,我嫁给了未婚夫,那家人肯定要嫌弃我难伺候的。”   王靖璇抬头看了眼她三嫂高扬的下巴,好想对她说,她们一家子不敢给她甩脸色,不是因为她低嫁,是怕被她打。   “阿璇啊,你掏心窝子的和嫂子说一句,你到底想不想成婚。”   王靖璇幽怨道:“我想嫁给我表哥,但是他不愿意娶我。”   李烁兰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你......”   “我知道。”王靖璇接口:“我年纪大了。”再等,就是老姑娘了。   李烁兰见她很有自知之明,满意道:“咱们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不如这样,你先瞧瞧有没有同你合适的青年才俊,培养培养感情,福王殿下那边咱们先放一放,横竖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能打动他的心。”   王靖璇心里难受,眼睛酸涩的想哭。   李烁兰安慰道:“别哭别哭,咱们这不是年纪大了吗?”   王靖璇一瞬间觉得被表哥拒绝的时候都没有这一句年纪大了扎心。   姜钰和宜春公主这两天都忙了起来,整日待在乾乐宫里帮太后娘娘一起给王靖璇相看夫君,对着一张张画像,眼睛都要花了。   徐煊过去的时候见乾乐宫案桌上到处摆的都是画像,好奇的问姜钰是什么。   姜钰道:“给阿璇挑夫君呢。”   徐煊愣了愣,宜春公主拉着他说:“哥哥见多识广,你也来挑挑哪些合适。”   有些画像都掉到地上了,徐煊道:“你们这样,阿璇知道吗?”   姜钰笑着说:“当然是阿璇松口让我们帮忙,不然我们哪能替阿璇做主。”   徐煊觉得不可思议,虽然他明明白白的和阿璇说了不喜欢她,让她不要再守着自己,可阿璇当时话里的意思是一直喜欢自己,不会变心,这才不过两日就寻来这么多画像选夫君,姑娘,都是这么善变的吗? 第158章 ...   “这真是阿璇让你们选的。”   太后啧了一声:“你瞧你这孩子, 阿璇不说, 我们何至于这样大张旗鼓,热脸贴冷屁股。   殿内到处都是画像, 宫人们忙着整理, 不知何时一副画落到了他的面前,他正要伸手去接,就被姜钰抢了过去,她拿着那副画对着徐煊的脸对比, 徐煊问:“你做什么?”   姜钰遗憾的摇了摇头,把画像塞到徐煊怀里,道:“殿下要是帮着一起找, 就挑那些和你长的像的。”   徐煊冷着脸说:“找和我像的干什么?”   姜钰一本正经:“当然是阿璇喜欢殿下这种长相的, 人的喜好是不会变的。”   真是荒唐,这是给阿璇挑夫君呢, 还是要寻他的替身。   他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案几上很快上了茶,便没人理他了,太后见姜钰忙前忙后的,招手道:“阿妤坐着歇会, 这事急不得, 慢慢挑。”   徐煊盯着殿内的几个女人, 觉得母后就是跟姜钰在一起待久了,也跟着她一起胡闹。   姜钰坐回椅子上摸了下肚子,徐煊瞧见了, 白皙莹润的脸上挂着酒窝,眼角泛着温和。   “殿下在看什么?”   “臣弟是觉得怪异,一眨眼,皇嫂都怀孩子了。”   这是他头一回主动叫她皇嫂,姜钰唇角挂着笑,抚摸肚子:“成了亲,生孩子就快了,再过些日子,就有人叫殿下皇叔了。”   徐煊转着腰上的玉佩,眼神飘忽:“到时候大侄子生下来,臣弟教他骑马射箭。”   姜钰笑着说:“行,你不嫌烦,不可以打,不可以骂,就让你教。”   宜春公主突然咦了一声,从一堆画像里挑出一张,“这张像。”她拿给姜钰看:“皇嫂你瞧。”   “这张脸型确实像。”   徐煊瞥了眼,嗤道,“这么丑,哪里像了。”再像也不是他。   姜钰提笔在画像上写了几个字,对着上面的墨汁吹了吹,卷起来放到一边的圆口瓷瓶中,瓷瓶中放了好几副画像,每一副画外面都系了红绳,徐煊走过去随便抽了两幅打开,隽秀雅致的小楷半干,一个写着鼻子像,一个写着嘴巴像。   徐煊蹙眉,这是选夫君呢,还是选面首?   他捏着两幅画,问姜钰:“这也是阿璇要求你们这样选的?”   姜钰把画夺过去:“阿璇把这事交给我们来办,我们就按着她的心意来啊。”   太后道:“这些公子都是和阿璇适龄的。”   “荒唐。”   姜钰道:“哪里荒唐了,世家选夫君都是要先看画像的,只不过阿璇才貌双全,家世又好,前来提亲的人便格外多些,货比三家不吃亏啊。”   她总能扯出这些歪理来,徐煊抬起头看她,她这阵子吃的多,又不像从前一样跑跑跳跳,原本抽条下去的小脸渐渐圆润起来,玉雕样的小脸更白净,仔细瞧,和两年前那个活蹦乱跳的少年变化还挺大的。   “殿下可能不知道相看夫君的法子,这么一群人里头,都是不熟悉,没感情基础的,那就只能尽量挑好看的,家世出众。”   “这太敷衍了,万一那人人品不行,不待阿璇好,喜好纳妾怎么办?”   姜钰摊手:“这么短的时日里,哪能挑出这么完美的人,人品如何是要细细打探的,没个三五年,你能看出一个人的真面目吗?相亲本就如此,拼的就是一把运气。”   旁边的宜春公主跟着说:“是呀,阿璇表妹这个年纪才相看本就有些晚了,只能这么挑一二十个让她一个个见见,瞧瞧有没有她有感觉的。”   徐煊抿了抿唇,他不想要阿璇表妹这样随意嫁人。   太后看着姜钰和婳婳这姑嫂俩一唱一和的,唇上挂着笑,就按姜钰说的,一切都是缘分,煊儿若开窍了好,不开窍,这么多公子里,就不信不能给阿璇挑个好的出来。   徐煊向来敏感,但他此时满心都是自己到底耽误了阿璇,姑娘比不得爷们,到这个年纪才开始挑夫婿是有些晚了,何况整个大齐能配上阿璇的人,本就不多,他心下愧疚,就没注意姜钰和徐婳在一旁的笑都变了味。   姜钰在乾乐宫坐了这么会,回去就嫌腰疼。   徐砺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纵容的把她抱在怀里,慢慢的给她揉腰。   姜钰手里捧了本三字经,这是徐砺让她看的,说是这样日日念着,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也聪明。   姜钰倒不知道这时候就有了胎教这一说了,不过宁可信其有,千万别生出个愣头青,像佟卫那样的。   她窝在徐砺怀里,徐砺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姜钰撅着嘴,点点自己的唇:“再来。”   徐砺在她额头上敲了敲:“色胚子。”   姜钰丢了书,搂住他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我觉得我可以换一本书看,读三字经用处不大。”   “哦,你想换成什么?”   “诗经。”她坐起身,有理有据,“你看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要让我们的孩子从小就知道遇到好姑娘,下手要快准狠,不然像五殿下这样的,到了这个年纪,还是个光棍,身边都有好姑娘了,还不知道珍惜。”   徐砺笑着说:“有你这个母后在,咱们的孩子不会像小五一样的,诗经还是别读了,万一是个姑娘呢。”   “是姑娘那就更要提高她这种意识了,好爷们要从小培养。”   “我是好爷们吗?”   姜钰道:“废话。”   这话也不知是嫌弃还是夸奖,她性子被他惯得越来越骄纵,看她弯着眼角一脸嘚瑟,徐砺俯身在她唇上吻了一通,托着她的腰把她放在床上,正要亲上去,就被姜钰捂了嘴。   “不能再亲了,再亲要坏事了。”   徐砺口干舌燥,感觉浑身的血都向那个地方冲,急躁的扒着她的衣裳,对准她那儿的尖尖咬了一口,姜钰喉中抑制不住甜腻的声音,向后躲,被他按住腰,嘟囔道:“别躲。”   他们才刚成亲没多久,还没亲热够的她就怀上了孩子,怕他把持不住,姜钰连亲都不敢让他亲的过火,他忍了这几日,火气有些大。   “不躲不行啊,伤着孩子怎么办?”   床下徐砺的保证姜钰都相信,但在床上的保证只亲亲,只摸摸,姜钰是一点都不信。   徐砺一边啃她的胸,含糊不清的说:“他是我和你的孩子,是上天选定的孩子,没那么容易伤着,快,乖一些,别躲。”   姜钰:“......。”这就是典型的精虫上脑,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他扯了她的腰带:“不进去,用别的地方。”   这流氓,才正经了几天,从哪学来的混账招数。   她抬起手打他:“徐砺,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徐砺默默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越变越委屈,僵持片刻,他哦了一声,转身背对着她。   这就妥协了?   不。   这么想的人都是太年轻。   在某种道路上,姜钰已经不年轻了。   她探头看徐砺,他正背对着她,慢条斯理解了腰带,手伸到腰间准备脱裤子。   姜钰身手敏捷的扑上去,死死的按住他的手:“别别别,别冲动。”   徐砺带着她的手,挺了挺腰,表情严肃:“这怎么办?”   他本就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此刻问题已经出现,那就得解决。   姜钰挑了挑眉:“你自己撸。”   皇帝陛下表情更严肃了:“皇后娘娘,容朕提醒你,朕是娶了妻子的人,现在出现这种问题,是你的失职了。”   姜钰舔了舔唇,点头:“是我的失职,我这不是特殊情况吗?”   “你以后会补偿朕吗?”   “会会会。”姜钰连忙点头。   徐砺道:“那你记住了,朕忍了一个多月了,生了孩子后,你要努力把那一个月的补上。”   只补一个月的,那后面的这些日子呢,姜钰心里咯噔一下,徐砺已经搂住她,低头咬住她的耳垂哄她:“朕有分寸,不会伤了孩子,你别紧张,你总不能还让朕过的像没媳妇一样吧。”   姜钰被他说的心软,这一心软,直接导致第二日为王靖璇选夫君缺席。 第159章 ...   先前姜钰故意拿孩子压他, 刚怀孕, 他也小心翼翼,这一松口没压住, 徐砺一步步试探姜钰的底线, 姜钰这人,是典型的口嫌体正直,嘴上说着不行,实则他强硬些就会发现, 她根本没有底线。   也不知是徐砺太温柔还是姜钰脸皮太厚,接受能力太强。   不经意间肚子倒是大了,徐砺在这方面也会注意, 只有实在想时才会借用她的手, 当然免不了的他要摸摸亲亲过过瘾。   这日两人厮混后,徐砺又去浴室自己纾解了一次, 回来居然瞧见, 姜钰撅着屁股,弓腰对着墙角小声哭。   地上还铺着他刚用过的干巾子,姜钰不喜欢有人在殿内守夜,也不想两人每回结束就有宫人进来收拾, 都是晨起结束之后才让人进来收拾。   徐砺刚洗完澡, 身上带着凉气, 坐到床上拽着绒毡披在身上,才从后面把她搂在怀里,头埋在她的发间, 嗅着她的发丝,问:“怎么又哭了。”   徐砺已经数不清她这是第几回哭了。   他手背上沾了湿意,这是真哭了?   徐砺赶忙把她翻了个身,心慌道:“哪里不舒服吗?”   面对着看他才注意到她正咬着牙,肩膀不停颤抖,手捂着小腿。   他手还没碰上去,就听她嘶着气说:“你别碰,不能碰,我疼死了。”   “抽筋了吗?”   姜钰委屈的点头,泪珠子又掉了下来。   她手上下了狠力气按,莹白的小腿让她按出两个手掌印,徐砺等她缓过劲才伸手捞到床前案几上的茶壶倒了杯茶给她喝。   他握住她的脚腕:“抽几回了。”   姜钰刚从疼痛中回过味来,踢了踢腿,从前她是装哭吓唬徐砺,这还是头一回真哭,疼哭还是很丢人的。   她望着床帐,有些绝望:“头一回抽。”   她身体好,肚子里的孩子也乖,从怀孕后就一直吃吃喝喝,也没出现孕吐吃不下饭的状况,徐砺就她一个媳妇,除了上朝,有时候连奏折都是在这边批的,闲了就带她去御花园逛逛,她也就肚子大了点,其他的同从前没什么两样。   “我听说怀孕的妇人就爱腿抽筋,我不会以后都要抽筋吧。”她有些惊恐,“我的肚子会渐渐鼓起来,我的脸上会长东西,我会浮肿,变得不漂亮。”   徐砺:“......。”   他认真的听着姜钰在那里声情并茂的说着自己日后的凄惨样貌,徐砺摸着她的头安慰道:“不会的,我给你揉揉,明儿让太医来瞧,开方子。”   “我不要喝方子,老是喝方子对孩子不好。”   “嗯,不喝,吃东西补补,我再带你出去走走,晒太阳。”   姜钰又开始哭:“我说我要变丑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喜欢别的漂亮的小姑娘了,嘤嘤嘤......。”   徐砺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不会,你是最漂亮的,不会变丑,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不会纳妃,好了好了。”   “嘤嘤嘤......哦。”   姜钰收放自如。   深谙套路的徐砺知道这时候不能说变丑了也喜欢她,要说不会变丑。   她肚子大了,太后不让她操心别的事,姜钰跟着司制司的女官学做小衣裳,虽然皇帝的孩子不愁吃穿,她这个做娘的还是想亲自给孩子做些事情,正好姜菱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   九月份天气渐渐转凉,姜钰不耐冻,升了暖炉屋里又闷,她多添了几件衣裳整个人更加圆的像个球,宜春公主过来寻她时脸上不太好看,姜钰没直接问她怎么了。   她孕中母爱泛滥,手上的小鞋倒也做的像模像样,宜春公主提着那小虎头鞋道:“这是给我小侄子做的吗?真小,我头一回见到这么小的鞋子。”   姜钰笑着说:“是给你小侄子做的,不过不是这个侄子。”   宜春公主一下便明白了,说:“二皇嫂约莫就要生了吧。”   姜钰道:“是啊,公主得了闲替我多去恭王府瞧瞧她,她性子内向,和不熟悉的人不爱说话,我这肚子也大了,过去一趟不方便。”   宜春公主点头:“皇嫂放心,我整日没什么事情可做。”   姜钰掐她的小脸:“没事就多吃些东西,瞧这小脸,我前阵子看还圆润着,你皇兄还和我说要赏驸马呢,怎么这几日瞧着下巴又尖下去了,回头该和你皇兄说,要罚驸马了。”   姜菱忙拉着她的胳膊说:“别,不是驸马的原因,是我自己的问题。”   她垂头瞧着自己的肚子,丧气道:“我与驸马成亲时日不短了,身体也调养的差不多,太医都说能生了,可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比我成亲晚成亲早的都有孕了,独我这肚子不争气。”   宜春公主心里上依赖姜钰,也不怕姜钰笑话她。   姜钰安慰道:“这也没多少日子,你与驸马成婚才一年多,还不到两年了,我瞧过好些个成亲四五年了才生的,佟卫呢,他催过你吗?”   宜春公主摇头:“他从未与我提过孩子,只是......。”   她语气顿了顿,姜钰变了脸色,冷声道:“是别人提了吗?”她冷哼,“胆子也忒大了,敢在公主面前嚼舌根头。”   “没有,没人在我跟前嚼舌跟头,是我自己想多了,我公公婆婆待我都很好,我心里有愧,长兴侯府这么一大家子呢,就指望佟卫一个,我还不能替佟家延续香火。”   姜钰没听她唠叨那么多,直接对着如梅吩咐:“你去同李迹说,让他去长兴侯府打探打探,内宅可有不宁。”   爬人家墙头看七大姑八大姨斗嘴这种事李迹最擅长了。   宜春公主见她冷着脸,拉着她的手说:“嫂子别气,这事确实是我不好,我思量着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姜钰探手端着茶盏抿了口茶,摸着肚子道:“婳婳,你皇兄就你这一个妹妹,咱们十三岁便相识,我待你是同阿菱一样的,我见不得你委曲求全,你有事就同我明说,莫要叫我猜来猜去的,长兴侯府几代单传,门户简单,你婆婆亦是端老王爷的独生女,性子爽利,你公公不会来寻儿媳妇的麻烦,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这些都不能给宜春公主制造麻烦,那就只能是长兴侯府那位老夫人了。   宜春公主道:“老夫人年纪大了,一心想要个重孙子,倒也没说过我,就是看着别人家添了孙子孙女会羡慕,又担心长兴侯府凋零,夜里经常一个人哭,我派人去打探了,哭的就是长兴侯府在她手上没了盼头,说她不对起老太爷。”   宜春公主捂住脸:“我也没法子了,我不能怀,心里也难受呢。”   姜钰拍着她的背安慰说:“傻丫头,你是公主,老夫人哪里敢明着对你说,那就是做给你看呢,这不是你的问题,你金枝玉叶受不得罪,他们长兴侯府一早便知道的,当初是驸马上赶着求着要娶你,又不是你紧巴着驸马,驸马既娶了你,无论什么后果他都得自己承担。”   “你别傻,听老夫人抱怨两句就想着给佟卫纳妾,我跟你说,这夫妻之间的感情和血脉亲情是不一样的,也不是我危言耸听要挑拨你们,年轻时候夫妻感情最好,到年纪大了,一颗心就转到孩子身上了,佟卫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肯定要多顾着孩子几分。”   “我没想给他纳妾,老夫人把她娘家侄媳妇侄女全都接过来了,说是人多热闹,我也不知是不是我多想,接过来的是姑娘是庶出。”   老夫人娘家门第不低,若接过来的是嫡女,宜春公主不会多想,人家也不可能委屈嫡女做妾,接过来的是庶出,这猫腻就多了。   “什么不知是不是你多想,你多想这些做什么,我和你们家老夫人不熟,她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就听你说整日念叨着别人家的孙子就知道她一心是想要个重孙子的,老人家年纪大了,重视血脉,这也没错,可你才和佟卫成婚不到两年,大齐驸马虽说没有明文规定不能纳妾,可你瞧瞧皇城里守着的那些老驸马,有几个敢纳妾的,你尊贵,老夫人也知道,所以才弄出了这些事让你内疚,主动松口给佟卫纳妾。”   她捏了块糕点塞到宜春公主嘴里:“别傻我跟你说,不是咱们皇家不讲理,是他们佟家本来子嗣缘就单薄,几代单传,你这成婚一两年不怀孕怎么了,他们家一代只能生一个,给他纳妾,让小妾生了,你生什么,难不成你要帮着一个小妾养孩子,只怕到时候佟家没那么大福气,你赶紧收了你那颗愧疚的心,真给佟卫纳妾,你皇兄知道了生气,让人灭了长兴侯府,你就只能做寡妇了。”   她正说着话,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她哎呦一声摸着肚子。   宜春公主慌张道:“怎么了,嫂子你别生气,我听你的就是了。”   姜钰笑着说:“我没生气,我经过的大风大浪多了去,这点小事哪里能气到我,是你这也不知是侄子还是侄女的小家伙,他听到自己姑母要犯傻,气的要踹人呢。”她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你来摸摸。”   宜春公主摸上去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感觉到小侄子在动,但她还是配合着一脸惊奇的说:“真的动了。” 第160章 ...   “他这是替他姑母抱不平呢。”   “老夫人把娘家侄媳妇侄女接过去住, 佟卫怎么说?”   姜钰试探的问。   宜春公主道:“都住老夫人那边的院子, 平日里也见不到几次面,他没在我跟前说过什么。”   到底她身份摆在那里, 老夫人不敢太过放肆, 只是先头那般暗示想要重孙子,如今又把娘家侄媳妇侄女接过来,摆明了就是给宜春公主看的。   佟卫平日里要办差,老夫人念叨两句想要重孙子的话, 宜春公主也不会跑佟卫面前诉苦,长兴侯府人口少,老夫人借口热闹把娘家人接到长兴侯府的理由很充分, 佟卫粗心眼子都不知道能不能瞧出来呢。   姜钰叹了口气, 拍拍她的腰:“公主啊,你是大齐最尊贵的嫡出公主, 你皇兄也没有让人一脚蹬掉, 顺利登上了皇位,佟卫又从小喜欢你,你这腰杆子可不能软下去,老夫人年纪大了, 你不跟她硬着来, 她的话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了, 说实在的,老夫人存的心思你懂,你能为了这种事犹豫, 说明你这腰啊,太软了,已经不硬了。”   宜春公主捏着粉拳,梗着脖子说:“我不软,我硬着呢。”   从外头回来的徐砺就听到妹妹这信誓旦旦的一句话,意味深长的看向姜钰,姜钰与他对视,二人做了一番心灵交汇。   徐砺:“你又教坏我妹妹。”   姜钰:“不是,我没有,我没说荤话。”   徐砺:“不打自招。”   姜钰:“冤枉啊......。”   “皇兄回来了,臣妹给皇兄请安。”   宜春公主的话打断了两人的眼神交流,徐砺坐到姜钰身旁,捏起那个小虎头鞋,夸道:“做的还挺好。”   她刚开始要给孩子做小衣裳,做小鞋的时候徐砺一点都不看好她,倒也没管她,由着她打发日子,还真让她做的有模有样。   姜钰得意道:“那是,也不瞧瞧我是谁,连你我都能拐到手,就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他是被她拐去的?   徐砺眯了眯眼,姜钰趁着宜春公主在,提道:“阿菱生孩子的时候我要去瞧她。”   姜菱是她妹妹,生孩子她肯定要跟过去的,徐砺知道姜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不会不同意,但私底下提他又要不要脸的向她讨好处,有宜春公主在,徐砺怎么也得端着皇兄的架子。   “嗯,到时候朕陪你一起去。”   宜春公主见皇兄回来了,很有眼色的不打扰两人,起身要走。   徐砺道:“怎么皇兄一回来你就要走,皇兄许久没和你好好说说话了。”   宜春公主又坐了回去,绞着手指头,不安的看向姜钰。   因宜春公主打小身体不好,徐砺对她说话比对姜钰还温柔:“你和你皇嫂不是在说皇兄的坏话吧,怎么皇兄一回来,你这么紧张?”   宜春公主摇头:“没有,皇嫂一直夸皇兄呢。”   “哦?”   徐砺瞥了眼姜钰,撩了下衣摆,一本正经道:“你皇嫂夸皇兄什么了?”   “夸皇兄长的俊。”   “还有呢?”   “还有......。”宜春公主和姜钰对了眼神,今日她们都没提到皇兄,以前倒是夸过好多回,可她这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啊。   徐砺知道妹妹没有媳妇脸皮厚,夸人的话能随口就来,也不为难她,问道:“你这阵子身上如何?可有咳嗽不适。”   宜春公主道:“还是会咳,比以前好多了。”   徐砺啜了口茶,突然开口:“怎么朕听说你府上的老夫人把娘家人接去了呢?”   宜春公主心中一颤,手上的茶盏差点没端稳,慌张的不知往哪里看,这种事她可以说给姜钰听,却不想让皇兄知道,她不想什么样的事都要让皇兄训斥佟卫。   她向姜钰求救,姜钰无可奈何,徐砺就姜菱一个妹妹,平日里除了姜钰和太后,最看重的就是徐煊和徐婳,老夫人把娘家侄媳妇侄女接到府上住的事自然有人向徐砺禀报。   “老夫人年纪大了,爱热闹,长兴侯府没什么人。”   长兴侯府老夫人这点小把戏宜春公主都能感觉到,徐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宜春公主见皇兄不信这个理由,垂头咬着唇角,这事是她有愧在先,若她能生个孩子,老夫人也不至于这样。   “你身体不好,适宜静养,老夫人爱热闹,你与她不适合住在一处,但你毕竟是小辈,要让着老夫人,你自己也有公主府,从前住在长兴侯府是因长兴侯府就佟卫一个,要尽孝道,朕觉得此举不妥,这两日,你搬回公主府住。”   宜春公主有些为难,姜钰赞同道:“公主听你皇兄的吧,你自小长在宫里,不知外头人心复杂,从前长兴侯府没什么人也就罢了,如今住进了这么多人,人多口杂,你身份金贵,哪里磕着碰着的,都要有人偿命,若是哪个不长眼的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她偿命没什么要紧,气着你才是要紧事。”   隔开了住好,隔开了老夫人想念叨也不方便了。   徐砺说了此事,略坐了会便有事离开了,好像过来这一趟便是专为了此事一样。   宜春公主向姜钰讨主意:“我从前在侯府上住着,我婆婆疼我,老夫人也不太能见着面,就这阵子许是我总也怀不上,老夫人才着急了。”   姜钰拍着她的手宽慰:“你别慌,你去公主府住,汾阳郡主能体谅你的。”   宜春公主悔道:“早知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住公主府呢。”   当初要住长兴侯府,也是觉得长兴侯就佟卫一个儿子,她带着人儿子住在公主府不太好,就为了一开始妥协,后面再想搬总觉得不好。   “亲母女在一起住久了尚且有不爽快,只不过亲母女再怎么吵闹,心里都不会有疙瘩,你婆婆和母后一样,都是善性儿,就你家的老夫人,不能说不好,老人家都是盼着儿孙好的,有时候手段过激了些,反而好心做坏事,你不好意思同汾阳郡主开口,我同她说。”   宜春公主摇头:“不用,我要搬公主府去,自己同娘说就行了,我只是心里愧疚,为了我,佟卫为难,娘也要跟着我为难。”   她是公主,老夫人不敢寻她的晦气,汾阳郡主却为了她挨老夫人不少骂,她是知道的。   “宅门里的那些事咱们都不擅长,所以要尽量避免,你有娘家给你撑着呢,这会我给你的建议是分开住,你要是不听,以后真的给佟卫倒腾出小妾了,来寻我诉苦,我会一直帮着你,但我从来都不是心软的人,比如什么小妾吃坏了东西赖到你身上啦,肚子里孩子不小心被你弄掉了,我是懒的找证据证明你的清白的,直接派人杀了惹事的小妾就解决了,用不着你委曲求全。”   姜钰一脸我不会宅斗,我只会杀人的样子。   宜春公主道:“我知道,真到了那一天,我也不会为难长兴侯府,他爱娶谁就娶谁,爱让谁给他生孩子就生孩子,我不祸害长兴侯府断送香火,只是我和他之间就没可能了。”   她说这话,眼泪都要滑下来了,拿帕子擦擦眼:“我们不说这个了,说这个我伤心。”   姜钰嗤她:“没出息的丫头。”   宜春公主不服气:“我有出息的。”   “行行行,你有出息,但以后有事别往心里憋,要和佟卫说,佟卫傻是傻了点,不至于连话都听不懂,夫妻之间,最要的就是坦诚,你同他说,不是让他为难,是信任他,也别自作聪明,觉得自己不同他说,就是为他好,那都是屁话,你嫁到他家,是跟他过日子的,凭什么要你为了他忍,便该他疼你,把他祖母那边情绪安抚好,再来安慰你。”   宜春公主点头:“嫂子的话,总是这么有道理。”   姜钰笑着说:“你也别全听我的,要有你自己的想法。”   宜春公主嗯了一声:“嫂子这话说出来,我发现我的想法和嫂子的一样。”   姜钰:“......。”这也叫有自己的想法吗? 第161章 ...   佟卫在禁卫军办差, 知道宜春公主在姜钰这里, 直接过来接她了。   一路上宜春公主欲言又止,佟卫瞧出她有心事, 拉着她的手问:“怎么了?”   宜春公主道:“阿卫, 我想......。”   她一句阿卫叫的他甚是舒心:“你想要什么便直说,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   宜春公主主动凑到他唇上亲了一口:“我哪是那么刁蛮的人,我不让你摘星星,我想搬去公主府住。”   什么?   佟卫愣了愣。   他又有哪里做错了吗?   以往宜春公主要去公主府都是他犯了错, 宜春公主和他闹脾气,他下意识的就觉得自己又惹宜春公主不高兴了。   “婳婳,对不起, 我错了, 你原谅我。”   他二话不说就认错。   宜春公主噗嗤笑了一声:“你错哪了?”   “不管错哪了,反正就是我错了。”   宜春公主抿着春, 佟卫心里一紧, 往前挪了挪腿,单膝跪在座位上,把宜春公主的手搭在膝盖上开始一本正经的认错:“我错了,我心思不细腻, 总是忽略你的心思, 看不出你想要什么, 嘴笨不会说话,又不会哄你开心,但是婳婳, 我真的喜欢你,只要你说的,我都按着你说的做,你原谅我,原谅我吧。”   不管哪里错了,这都是万能的认错法子,因为他一时半会真的想不起自己哪里错了。   他把脸贴在她的手上,态度虔诚。   宜春公主道:“行了,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   “不,婳婳你别这么说,都是我的错。”   宜春公主在他肩上捶了一下:“你听我说,祖母家里的表姐表妹来了好几个,我......我不喜欢她们。”   佟卫松了口气,坐直了身子,不是和他赌气就行。   “你不喜欢她们,撵她们走就是了。”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宜春公主鼓着腮帮子瞪他:“你是不是傻,她们是过来陪祖母的,你要撵她们是对祖母的不敬。”   佟卫委屈道:“这不是你不喜欢她们吗?”   宜春公主扯了扯嘴角:“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我为什么不喜欢她们,你会不知道?”   佟卫沉默片刻,随后喜滋滋道:“知道,你是瞧我太俊了,怕她们喜欢我呗,你放心,我眼里只有你,走她们跟前绝对不多看她们一眼,好婳婳,咱们不去公主府住,就在侯府住行不行。”   他肯定是不乐意去公主府住的,在家里住多爽快呢。   宜春公主板着脸道:“果然你们男人就是嘴上说的好听,什么要星星都能给摘下来,我要去公主府住就不行?”   “不是不行。”佟卫啧了声道:“咱们若去了公主府,那我爹娘怎么办?他们就我一个儿子。”   佟卫不死心的劝宜春公主:“回头我就把她们都撵回家,行不行。”   宜春公主从他手中抽回手:“不必说了,有这第一回 ,你撵走了,也还有第二回,我一日不生孩子,这种事情就不会结束。”   佟卫听她扯到了孩子,知道孩子是她心里的一个结,搂着她哄道:“什么孩子不孩子的,我最不喜欢孩子了,脏兮兮的在地上爬,一碰就哭,咱们不要孩子,就咱们两个过。”   “那你跟我搬去公主府吗?”   她说的是跟她搬去公主府吗?不是咱们两个要不要去,也就是说无论他去不去,她都是要去的。   佟卫在宜春公主跟前向来都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他斟酌一番,道:“那我回去和爹娘说一声,咱们去公主府住些日子。”   谁说他傻来着,他脑瓜子转的快的很呢,知道她此刻心意已决,不跟她争,只说住些日子,留有余地,以后还能回去。   宜春公主也不在此时跟他争论,去了公主府,回不回去都是她说了算了。   “回去我爹娘那里我去说便好了,就说家里人多,闹的慌,我烦,行不行?”   这么一说就代表他知道祖母的意思了,并且心里很抗拒祖母这样做。   他看着宜春公主的脸询问:“行不行啊?”   他又往宜春公主跟前凑了凑,扯住她的袖子挤眉弄眼,宜春公主勾了勾唇角,笑着说:“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那是你的亲祖母和表姐妹,不关我事,随你。”   佟卫弯着眼角在她光洁的额头亲了口:“老夫人身边那几个表姐表妹,我都没瞧清楚长什么样,也是我的失礼,她们来,也没送她们礼。”   宜春公主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没有多问,皇嫂说的对,有些事情就该交给他来做,他该替她撑起一片天的。   佟卫回了长兴侯府便问宜春公主要了她库房的钥匙,自己去挑了几支金钗,揣在兜里往老夫人的院中去。   老夫人见到孙子主动来给自己请安,喜上眉梢,让人把她的那几个侄媳妇侄孙女叫过去,小姑娘个个出落的亭亭玉立,不盈一握的小腰,十指纤纤,屋内锦衣绣袄,暗香漂浮。   佟卫生的挺拔壮实,一身圆领黑袍,大马金刀的坐着,不说话时散发着男性魅力。   他出身摆在这里,老夫人叫几个小姑娘过来未明说是做什么的,但这些个宅门里头的个个是人精,虽说在公主手底下讨生活不易,可长兴侯府数代单传,宜春公主是个病秧子不能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死了,她们嫁进来肚皮子争气,生个儿子,等宜春公主死了,靠着老夫人和孩子,扶正不是难事。   几个小姑娘偷瞟着佟卫,佟卫嘿嘿笑了一声:“几位表姐妹生的真瘦弱,在家都不吃饱的吗?”   小姑娘们害羞,佟卫打头阵,一句话就把天聊死了。   老夫人知道孙子有些缺心眼子,但没想到他能来这么一句,咳嗽一声道:“卫儿,别浑说。”她笑着对娘家侄媳妇侄孙女解释:“卫儿同你们开玩笑。”   还好意思嫌人家瘦,再瘦能比你媳妇瘦吗?   坐在她左手边的妇人道:“小侯爷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活泼。”   佟卫淡淡道:“小侯爷是什么称呼?靠着我爹得来的称号,也不是我自己真本事的,表舅母唤我一声驸马吧。”   屋内的人脸上都有些难看,小侯爷是靠着爹来的称呼不是自己的真本事不让叫,靠着娶到公主得来的驸马称号就是真本事了?   就这几句话,就基本让人确定佟卫不会说话,这样的人好,容易拿捏。   几个小姑娘都是家里庶出,最擅长揣测人心了。   老夫人瞧着他说话不好听,好在还挺和善,愿意坐下来和表姐妹们说说话,这是好事,老夫人开心,指着那几个小姑娘说:“你看这都是一家子亲戚,卫儿得了闲往祖母这里坐坐,也陪她们说说话。”   佟卫蹙着眉,暗怪自己粗心,祖母都这么明显了,难怪婳婳不愿意在侯府住了。   他早知祖母对他与婳婳的婚事不满的,没娶婳婳的时候不听她的,如今娶到了自己喜欢的,更不会委屈自己媳妇,祖母是要孝顺的,年纪这么大了,跟着操心搅合,佟卫不好直接跟她顶。   他站起身拱手道:“祖母说的是,今儿皇后娘娘问孙儿府上来的表姐妹长什么样,有什么喜好时,孙儿都答不上,姐姐妹妹们莫要怪罪,我这人天生粗心,除了在一起住久了,熟悉了,其他姑娘的脸在我瞧着都一样。”   老夫人顿时变了脸色,只听见他说皇后娘娘问了,别的也没往心里去,问道:“皇后娘娘问你这个做什么?”   佟卫吸了吸鼻子,不以为意:“谁知道她呢,她是北边来的,和咱们这边的人都不太熟,闲着没什么事做,整日唠家常,也不知从哪打听到我们府上来了亲戚,非要问我表姐妹们长的怎么样,漂不漂亮。”   “那你怎么回的?”   “孙儿说臣的表姐妹,肯定个顶个的赛天仙啊。”   他拍了拍脑门子,恍然想起似的拿出那几支金钗对着几个表姐妹招手:“皇后娘娘还赏了你们一人一支金钗,让我顺道带给你们。”   老夫人瞧着那金钗觉得耳晕目眩,孙子粗心,真以为这是皇后娘娘的赏呢,那几支金钗确实是宫中之物,佟卫说假话眼睛都不眨一下,老夫人也没怀疑他说的话。   她这会心痛的绞在一起,她早就知道,宫里的公主不能娶,身娇体弱不能生孩子便罢了,还不能纳妾让别人生,她原想着佟家几代单传,宜春公主体弱,兴许看在这个份上,陛下太后格外开恩,只要宜春公主同意了,宫里头的贵人们便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侯府的血脉不能断。   可她才把娘家人接来几天,纳妾的影子都没有,皇后娘娘就赐下金钗警告她了,这般护短,日后佟家的香火还怎么延续。   就这么会,老夫人面色如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佟卫瞧着她这样,心里不舒服,但他是个人,又不是木偶任由祖母摆布,他生下来是要过自己的一生,不是为了传承香火,他不觉得自己和婳婳不生子嗣便是对列祖列宗的不孝,要是没有他,长兴侯府的香火已经断了,祖母这个年纪,安心享几年府也就差不多了,何必操这么多心。 第162章 ...   老夫人手撑在头上, 一时脱力, 软着身子向一旁歪,佟卫迈步过去扶住她胳膊, 又觉得祖母这样可怜, 这还是老夫人不知道是亲孙子故意算计她的,若知道根本没有皇后娘娘赏金钗,全是她孙子故意吓唬她,还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呢。   老夫人拉住孙子的手叹息道:“苦了你了。”   佟卫装作听不懂:“祖母怎么了?”   老夫人到底不敢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宜春公主不好, 佟卫已经把这事赖到姜钰头上了,索性所有事都让姜钰担着了,横竖祖母也不能去找姜钰对峙。   “祖母, 孙儿还有一事要同您说。”   老夫人没什么气力, 小声问:“什么事?”   佟卫欲言又止,纠结了好一会才道:“皇后娘娘这几日好奇怪, 她说大齐公主尊贵, 不能寄人篱下,让孙儿和公主搬到公主府去住。”   老夫人颤着声道:“皇后娘娘真这么说?”   佟卫道:“是呀,她说她以后也要生公主的,说什么先例不能开, 妇人家啰嗦, 说了一大堆, 孙儿没听清,差不多意思是她肚子里的公主以后尊贵无双,祖母你不知道皇后娘娘多霸道, 她说以后她肚子里的公主成婚了,还要公主家的驸马公婆全都跪拜,行君臣礼仪。   老夫人倒吸口气,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差点又摔回去,佟卫道:“祖母您放心,皇后行的那是她们晋阳的野蛮礼,咱们京城才不兴那一套呢。”   老夫人斥道:“卫儿,莫要对皇后娘娘无礼。”   佟卫垂头认错,老夫人脑袋耳朵都嗡嗡的,她这是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佟卫没敢再多说,他很少在祖母面前使心眼子,这是头一回,也差不多了,再得寸进尺老夫人就该发现了。   屋里气氛变成了这样,老夫人娘家那些姑娘也不敢再待下去了,原还指着先嫁给佟小侯爷做妾,等病秧子公主死了,她们就能做名正言顺的小侯爷夫人了,听了佟卫说的这些话就彻底清醒了,公主娘家尊贵又霸道,就算生不出孩子也不让夫君纳妾生,她们真嫁给小侯爷,没等到公主死,她们就先死了。   一屋子莺莺燕燕退出去,佟卫捏着的心才放下,他也紧张啊,怕和这群姑娘一个屋里待久了,婳婳要生气。   他伺候老夫人躺下,诚恳道:“祖母别难过,公主府和侯府不远,过个道便到了。   只剩祖孙两人,老夫人哭着说:“住公主府去,同入赘有什么区别。”   佟卫挑眉急眼:“祖母怎么能说孙儿是入赘呢,孙儿可是堂堂正正把公主从皇宫娶出来的,公主是咱们佟家的媳妇,日后也是要和孙儿一起葬入佟家的坟。”   老夫人见孙子好歹还有点男子气概,心下稍感安慰,可一想到孙子娶的病秧子不能生,如今还要拐带她孙子一起去公主府住,她这心就像刀子割了一样疼。   老夫人不敢骂皇后,不敢骂皇家人,就捂着胸口在床上翻来覆去闹胸口疼,佟卫陪了会就失了耐心,让人去把他爹请过来,把烂摊子丢给他爹。   佟卫把所有事都推到姜钰身上,老夫人对上皇家人心虚,她把娘家人接过来的意图明显,说出去她也占不得理,尚公主对于一般人家那是天大的荣光,还想着纳妾,那是对皇家的不敬。   老夫人病倒在床上爬不起来,佟卫和宜春公主搬走的时候过来向她请安她也就嗯了两声,没多说什么。   佟卫没让宜春公主操心就把这事办妥了,跑宜春公主跟前要赏赐,搂着她的腰把她按在墙边黏着不撒手,宜春公主推也推不开他,她心情好,就由着他去了。   姜钰听宜春公主说是佟卫把他爹娘祖母那边安慰好的,笑着说:“我就说,佟卫是个男人,他自有法子解决这事的。”   宜春公主抬眼瞧她嫂子,没好意思同她说佟卫把事都推她身上去了。   腊月份的时候恭王府派人进宫说王妃要生了,姜钰挺着大肚子裹的严严实实的坐着轿子往恭王府去,一路上死死掐着徐砺的手,把他手背上都掐出印子了。   徐砺一手已经搂不过她的腰,面容淡定的安慰她:“没事的。”   姜钰手心都是汗:“生孩子很疼的,阿菱最怕疼了。”   徐砺瞥了眼手上的指甲印,有些不知怎么安慰了。   姜钰说要和妹妹共患难,到进产房给姜菱鼓励,徐砺说她怀着孕,不宜进那种血腥之地,他很少有同姜钰争辩的地方,为了这事,两人争了一路,为了这事姜钰差点都要和他翻脸了,到了恭王府,撕心裂肺生孩子的场面没有。   孩子都已经乖乖的躺在乳母怀里了。   姜钰欢喜的又在徐砺手背上掐了个手指印。   恭王一脸喜色的给徐砺行礼,姜菱生了个男孩,恭王当场就向徐砺讨封。   这孩子是恭王府的嫡长子,自然够格请封世子。   姜钰没工夫看孩子,先跑屋里去瞧妹妹,姜菱瞧见她来了面露欣喜,姜钰伸手道:“快别起身,疼吗。”   姜菱道:“我怕死了。”   姜钰哄她:“不怕,阿菱最厉害了。”   “你瞧见旭儿了吗?”   徐旭是姜菱给孩子取的名字。   姜钰道:“我刚刚着急来看你,倒是没注意小外甥。”   姜菱对着一旁候着的婢女道:“让乳母把旭儿抱进来。”   姜菱刚生完孩子躺在床上,徐砺不能进来,徐彬在外面陪着他,兄弟俩许久不曾好好的说过话了。   徐彬幼时发奋读书没赢过皇兄,终于在生孩子上赢了他皇兄一回,赶在他皇兄前面生了个儿子。   他忍不住得意,嘴角上翘。   徐砺看着他那样,都不知道当年贵妃娘娘是怎么看出她儿子有帝王之相,一心要扶她儿子上位的。   徐彬现在闲在王府,朝堂上的事他说不出一二,育儿经倒是头头是道。   徐砺不耻下问:“弟妹生子,用了多久?”   徐彬回道:“阿菱厉害,只用了半个时辰便生出来了。”   “朕听说头胎都不容易生。”   徐砺表现的很有经验的样子。   提起这个徐彬心有余悸:“阿菱生孩子倒是不慢,就是太疼了,肚子就像绞在一起一样。”他用手比划着,摇头道:“生完这一胎,以后就不生了。”   徐砺看他说的这么具体,好像孩子是他生的一样。   兄弟俩在一起讨论女人生孩子,气氛意外和谐。   姜钰肚子大,又怕自己粗手粗脚的,刚生下来的娃娃红彤彤的一团,姜钰不敢抱他,小娃儿闭着眼睛,睡的正香,瞧不见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一样,姜钰扭头笑着同姜菱说:“旭儿像你,鼻子嘴巴都像你。”   姜菱笑了笑,姜钰见她乏了,伸手替她掖着被角让她睡。   她坐在乳母身旁看小外甥,小孩一会睡,一会张嘴哭两声,嗓门洪亮,姜钰没忍住,在人家小脸上戳了一下,本来都已经哼唧哼唧要睡了的小孩被她一碰,小嘴瞬间瞥着,哭个不停。   外面的恭王殿下听见儿子哭的可怜,跑进专门给儿子用隔扇隔开的小房间,就见小床前,姜钰和乳母都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乳母手足无措,是因为姜钰挺着个大肚子,她怕冲撞姜钰,不敢靠太近。   姜钰手足无措,是因为她干坏事,把小外甥弄哭了。   徐砺也跟着徐彬进来了,弟媳妇的房间不能进,小侄子这边还是能进的。   姜钰马上也要生了,他对刚出生的孩子也好奇呢。   刚刚兄弟俩在外面探讨了抱孩子,喂孩子,教孩子,连教孩子叫爹娘教走路的技巧都说了一遍了。   这会小旭儿躺在小床上扯着嗓子哭,软绵绵的一团,乳母要过去抱,徐彬摆摆手:“本王来就好。”   他信心满满的走过去,伸着胳膊捞住儿子的腰,徐砺站在一旁装作不经意的瞥着学习经验。   徐彬肌肉紧绷着,看着儿子的小脸,心都化了,结果才把孩子往上抱了一点点,就听刚刚还架势十足的恭王殿下慌张的喊:“头掉了头掉了。”   小娃儿身骨软,他这么抱起来,孩子的头自然的向下垂,徐彬忙把儿子放回去,小旭儿被不靠谱的父王放回去,头直接歪向一边,歪着脖子哭的更大声了。 第163章 ...   姜钰看他笨手笨脚的, 自己上手拨了下小旭儿的头, 想把他的脖子拨正,然后小旭儿的头就歪向左边变成歪向右边, 满屋都是孩子的哭声。   姜钰尴尬的站着, 干着急,也不敢碰小外甥了。   恭王的手放到儿子头前,不知从何下手。   徐砺默默的移开目光,简直没眼看, 果然他这二弟只会纸上谈兵,到正经上手就什么都不会。   姜菱被儿子的哭声吵醒,听儿子委屈的声音, 焦急的对着外面喊:“把旭儿抱进来。”她刚生产完没什么力气, 小旭儿哭声又大,喊了两声恭王才听见, 急躁的正想把儿子抱进去给姜菱, 手都伸到儿子腰跟前了,讪讪的缩回去,对着乳母道:“你来。”   乳母站在一边看恭王殿下和皇后娘娘把小世子拨来拨去的惹哭了,赶忙把小世子抱在怀里哄。   ,   姜菱使不上力, 乳母将小世子放在她身边, 姜菱看儿子哭的撕心裂肺,本来就红的皮肤现在更红了,心疼的搂着儿子哄, 又埋怨的看了恭王一眼。   恭王满脸羞愧,明明就是按照嬷嬷教的来的,他在儿子出生前好几个月就开始练习抱孩子了,哪里知道儿子这么软,轻轻一抱头就歪了。   小孩忘性大,哭了会就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了,姜菱拍拍他的小肚子,没多会便睡着了。   巧春端了汤来喂姜菱,姜钰道:“你好生养着身体,我这肚子大了,也不能时常过来瞧你,等你出了月子,我这个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你带旭儿去瞧我。”   姜菱点头:“我知道,姐姐以身体为重,不必惦记我,我这有王爷就行。”   姜钰想到恭王刚刚抱孩子的架势,突然觉得自己不是特别放心了。   她月份也大了,在这里不能久待,徐砺带她走的时候,恭王跟在后面送,不甘心道:“皇兄,臣弟同您说的那些,都有用的。”   他说的信誓旦旦,就像他要抱儿子时的自信是一样的,徐砺已经不信他了,他觉得还是多问问宫里的太医靠谱些。   新年正是各司往上送礼的好时候,凡事入口的东西都要忌讳,徐砺就姜钰一位皇后,没那么多弯弯道子,但她现在每一餐都有讲究,各司送来的不好退回去,便全都进了几个丫头的肚子里。   那都是给孕妇的补品,汀菊贪吃,被补的冒鼻血,被如梅骂了一顿。   姜钰这几日只在乾宁宫的院子里溜达,不往外面跑,孩子都要生了,便是徐砺不说,她自己都非常重视。   姜菱出了月子带旭儿来瞧她,小孩儿比出生那会漂亮多了,皮肤粉嫩,姜钰眼巴巴瞧着就是不敢碰,怕把他弄哭了。   姜菱逗了儿子好一会,抬眼见她一副想伸手又不敢的样子,笑着说:“阿妤,你摸摸他。”   她把儿子的小爪子往姜钰跟前放,姜钰伸出食指,小孩手掌伸缩了一下,恰好把她的食指握在掌中,姜钰抽了抽手指头,嘿,这小孩还挺有劲。   “恭王会抱他了吗?”   提到恭王,姜菱一脸嫌弃:“快别说他了,提到他我就生气,他也不知怎么带孩子的,回回让他抱旭儿,不是喊头掉了就是喊脚掉了,旭儿这么小,哪里经的起他的折腾,不让他抱,他还委屈,说他学了很久了,苦于无用功之地,爷们家大意,带孩子还是不成的。”   晚上姜钰把这事当做笑话同徐砺说了,徐砺近来也在跟着嬷嬷学抱孩子,拿着个布包的假孩子抱着倒挺顺,横竖摔了也摔不死,就不知道抱到真孩子是什么样了。   他自觉还算用心,听不得姜钰这种不看好他的话,一手摸着她的肚子,另一手解开她的衣襟往里面探,唇舌纠缠上她。   姜钰让他弄的气喘吁吁,他也只能多亲一会了,她脸上圆润了些,徐砺摸着滑溜,食指中指并在一起夹她下巴上吃出来的肉,把姜钰气坏了,质问道:“你是不是嫌弃我胖了。”   徐砺道:“不胖。”   他嘴上说不胖,手里还不时的捏捏她身上的肉。   正月十五元宵节,宫里举行宴会宴请群臣,皇宫张灯结彩,几位老大人出题考今年新中榜的探花郎,之所以考探花郎,无外乎探花郎长的最俊,一群人说着说着就能往窈窕淑女上扯,那探花郎倒也不恼,脾气好,出口成章,文采不输状元榜眼。   三鼎甲都是锦绣文章,都是顶尖,很难分出好坏,拼的就是运气。   人都是看脸的,因为探花郎长的最俊,便被先定成了探花。   首座之上的徐砺心不在焉,宜春公主提了个灯过来,躬身道:“皇兄也点个灯,许个愿吧。”   妹妹的要求,徐砺自然不会拒绝。   刚接过福康递过来的红烛,汀菊便跑了过来,喘着气说:“皇后娘娘要生了。”   她这声音不小,宴上的人一半都听见了,徐砺的手一顿,蜡烛差点没拿住。   他面色平静,内心已经有些慌了,一句话没说往乾宁宫赶。   太后听皇后娘娘要生了也连忙站起身,宴上不知哪个夫人提了一嘴子,说正月十五出生的孩子不吉利,众人恍然想起还有这么个事。   只是这孩子要出生哪里会挑日子呢,大齐正月十五出生的女孩不吉利,男孩却是大吉。   太后当场点了个灯笼,跪在地上替儿媳妇祈福,保佑今日生的是个男孩。   原本这头一胎,是男是女都是徐砺第一个孩子,地位尊贵,太后没什么想法,只要平安生下来就行,可这会偏赶上了十五,宫里头从前也有正月十五出生的公主,都是直接送出宫养的。   太后捏了把汗,众人见太后都跪下来,纷纷跪下替小主子祈福,千万得是个皇子啊。   太后眼瞧着那盏灯消失不见,这才站起身往乾宁宫去。   姜钰倒是没想这么多,她这会疼的受不了,如梅端着饭喂她,怕她等会生到一半没力气。   徐砺回去的快,姜钰还没开始生呢,徐砺进去时她还算淡定,让徐砺猜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徐砺又不会未卜先知,孩子都要出生了,万一猜错了怎么办。   姜钰说:“猜不出来,就出去猜,什么时候猜出来了,再进来。”   徐砺懂了,她这是撵他出去呢。   女子生产,男子跟着不吉利,姜钰倒不是怕不吉利,她是怕自己面目狰狞的样子被他瞧见,没有他的时候她能独当一面,他跟在身边,她就不由自主的想向他撒娇,生孩子这种事,他跟着,也不能替他生。   徐砺握了握她的手,也没坚持留在里面,在她眉心亲了亲:“我在外面守着。”他牙齿磕了一下,说不下去了。   屋外已经来了一群人,都是在参加宴会的,顺道都来了。   徐砺面色紧绷,眼睛盯着房门,恭王上前躬身道:“皇兄放心,用不了多久,皇嫂便能生出来了。”   自打刘贵妃殉葬,徐砺登基,恭王殿下已经许久没这么意气风发了。   他觉得他现在在皇兄面前就是个前辈,他是有经验的。   里面姜钰叫声凄惨,徐砺心慌,一点都没听进他说的什么,几次往门前走要进去,都打了顿转身回来,在外面踱步转圈。   也不知多久过去了,里面传来一道洪亮的啼哭,徐砺松了口气,没注意外面候着的人,除了他,都更紧张了。   姜钰这一胎生的也不慢,若是能再慢一些,撑过十五,到十六号生出来,无论男孩女孩都没事。   可她身体好,生孩子也顺,不过一个时辰就生出来了,太后娘娘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徐砺领头冲了进去,姜钰头发都黏到了一起,产婆抱着小主子凑徐砺跟前报喜:“陛下,大喜,是位小皇子。”   徐砺嗯了一声,直直的向姜钰走去。   姜钰唇角发白,握上他的手问:“你猜出是男孩还是女孩了吗?”   徐砺笑着在她唇角亲了一口:“没猜,光担心你了,产婆说是男孩。”   “产婆说是男孩,你也不看看。”姜钰有些怨怪。   太后娘娘听说是皇子,双手合十道是佛祖保佑。 第164章 ...   太后笑着把孩子抱过去, 到姜钰跟前道:“阿妤累了, 先睡一会吧。”   姜钰点头,太后把孩子给她看了眼, 姜钰看着儿子的小脸, 心里咯噔一下。   有些丑呢。   她从前就听说刚生下来的孩子不好看,但姜菱家的旭儿刚生下来时虽然不好看,也不算丑了,怎么她儿子, 皮肤皱巴巴的,一点都没有旭儿的灵气。   她有些愁,她的儿子自然不用靠脸吃饭, 但她怕她儿子以后和旭儿兄弟俩一起, 对自己的脸产生自卑感。   看自己的儿子自动过滤缺点,但她不得不承认, 她儿子是她见过所有刚出生的娃娃里, 长的最丑的。   姜钰差点哭出来了,心疼的在儿子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小皇子就被亲了一口,就开始扯着嗓子哭了。   那架势和姜菱家的徐旭一模一样。   两个爱哭鬼,姜钰更愁了, 人家旭儿哭, 那是人家长的好看, 有资本哭,哭了也有人心疼,她儿子长这么丑, 还爱哭,以后八成就没人喜欢了。   太后怕孙子吵到儿媳妇休息,赶紧把孙子抱出去。   姜钰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子抬不起来,徐砺等她睡下了才出去看儿子。   “阿砺快来瞧瞧,这孩子和你小时候一样。”   徐砺瞧了眼儿子,昧着良心嗯了一声。   他实在没瞧出来儿子和自己哪里像了,不过这么丑,看起来和姜钰更不像。   皇长子瞧着软软的一团,脾气大的很,刚出生的三个月内吃了睡睡了吃不怎么让人操心,三个月之后就不让人碰了,除了姜钰和徐砺,谁碰他他都哭。   这可苦了姜钰和徐砺,两人都不太会抱孩子,换个尿布都要把儿子翻来覆去的折腾好几遍。   每每这个时候皇长子又要咧着嘴哭。   这日徐砺刚下朝就听见儿子的哭声,火急火燎的迈着步子赶回去,屋里面他儿子两条光溜溜的腿正被姜钰提在手里,儿子小手正委屈的蜷缩在鼻子前,鼻尖被他自己的手抓了一道印子,宫人们站在旁边递东西。   “别哭了,别哭了。”   “别哭了,求你了,你别哭了,啊......。”   姜钰叫了一声,小皇子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止住了哭声,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子,脑袋左右拱了拱,眼睛打量着想瞧人。   姜钰凑近他,哄他:“对不起啊,母后不是故意吼你,你听话点,别哭了,你父皇马上就回来了,你是不是要找你父皇?”   小皇子撇撇嘴,踢了踢脚丫子,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姜钰道:“你看你这样,你还好意思哭委屈,哪有孩子像你这样,乳母你不要,漂亮姐姐你不要,就要父皇母后抱。”   小皇子刚生下来那会闭着眼睛,皮肤皱在一起,姜钰瞧着那么丑,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后来儿子睁开眼才发现眼睛居然随了自己,是桃花眼,水汪汪的,睫毛又细又长,皱巴的皮肤也长开了,虽然和徐砺姜钰都不像,但也算是没对不起他爹娘的好样貌。   小皇子听不懂他母后说话,水汪汪的大眼睛转了转,姜钰怕他瞧不见自己要哭,又往他跟前凑了凑,唤道:“颢儿。”   她睫毛正好对上他的睫毛,小皇子眼睛下意识的闭上,唇角微微翘起,像是在笑一样。   姜钰开心道:“他笑了。”   徐砺看这娘俩的相处唇角上扬,走过去搂着她的腰道:“颢儿又闹了?”   姜钰把换了一半的尿布递给他,吸了吸鼻子,趴在他肩头,睫毛扑扇扑扇的,撅着嘴,快哭出来了。   徐砺拍拍她的背:“朕来弄,你歇会。”   姜钰站在一旁看他给儿子换尿布,徐颢被他抱在怀里比她弄的时候乖多了。   姜钰羡慕道:“我给他换尿布,他一直哭,哭不停。”   徐砺抱着儿子,安慰道:“颢儿是要父皇母后一起在的时候才乖,咱们俩有一个不在他都要哭,前儿你去母后那里,朕一个人带他的时候,他也哭。”   徐砺昧着良心说:“当然是真的。”   姜钰稍感安慰,儿子不是嫌弃自己就好。   有徐砺在,姜钰胆子大多了,在儿子小鼻子上刮了一下:“这小娇气包,才多大啊就认人。”   她趴在徐砺肩膀上,徐砺不在,她一个人是不敢碰儿子的,因为她儿子脾气大,碰生气了要哭。   如梅端了从乳母那弄来的奶水递给徐砺,小皇子难伺候就在这里,他不让别人伺候,他只让他父皇母后伺候,连喝奶也一样,都是从乳母那里挤了奶,徐砺和姜钰一勺一勺喂的。   徐砺给儿子喂奶,问姜钰:“你用早膳了吗?”   姜钰头发都未梳呢,一早爬起来就伺候儿子了,哪里来得及用早膳。   徐砺让人在屋里摆膳,姜钰喝了口粥,没什么胃口,挤了挤眼,眼瞧着就要哭了。   徐砺分不开手,问道:“怎么了?”   姜钰吸着鼻子说:“颢儿这样小,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儿子吃饱了睡,徐砺又来哄媳妇:“没事,以后就好了。”   “颢儿不要人,连母后都不要,他再这样,都没人喜欢他了。”   姜钰觉得这要不是自家儿子,自己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脾气坏成这样。   “没事,我们自己带,寻常百姓家里,不都是夫妻两人自己带孩子的吗?”   姜钰咬了口包子,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你说他这性子随了谁,这么爱哭,一点都不知道讨人喜欢,哪像我小时候,我小时候看谁都咧嘴笑,就怕人家不喜欢我。”   徐砺闷笑一声,姜钰道:“我说的是真的。”   徐砺点头。   “你小时候爱哭吗?”   面对姜钰来自灵魂的拷问,徐砺抿了抿唇,不自然的嗯了一声,然后开始为自己解释:“我小时候爱哭,认人,但没有颢儿这么厉害。”   他小时候也不要宫人抱,生母在他还小的时候就又有了身孕,分不开身照顾他,都是太后娘娘没日没夜的照顾他,他生母走的早,刚开始他连父皇都不要,太后没法子,为了照顾他嫁入宫中,等他再大些的时候才懂事。   太后不居功,没同他说过这些,这些还是先帝同他说的。   怨不得颢儿脾气这么大,除了父皇母后谁都不要,总算找到祸头了,姜钰泄愤的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   “都怪你。”   “嗯,怨我不好。”   姜钰这下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不好意思的低头喝粥。   自生了孩子后,姜钰都没工夫想着出宫玩的事了,连御花园都没怎么逛过,就怕儿子会哭。   姜钰每天都是在儿子的哭声中睡着,又在儿子的哭声中被叫醒,她已经习惯了,刚开始儿子哭的时候她还紧张兮兮的去抱,后来就让他哭两声再去抱。   这日姜钰一睁眼没听到儿子的哭声,有些意外,往旁边儿子的小床上瞧了眼,没看见儿子。   如梅端了茶盘进来,姜钰揉了揉眼睛,问道:“颢儿呢。”   如梅回道:“陛下一大早就把小主子抱走了,说是带小主子出去散散心,让娘娘您好好睡一觉。”   姜钰捏拳捶了捶肩膀,有些恍惚:“没听见颢儿的哭声,我倒有些不习惯呢。”   如梅伺候她起身,道:“娘娘还是早些习惯咱们小主子不哭吧,咱们小主子这阵儿可乖了。”   乖,是对比从前的一碰就哭,比起别的孩子,她儿子还是妥妥的一个小恶魔。   有徐砺照顾儿子,姜钰放心,在几个丫头的伺候下梳妆打扮,先去给太后请安,太后难得见她有如此清闲的时候,笑着问道:“颢儿呢。”   “陛下抱去了。”   太后道:“你们受累了,哀家也帮不上什么忙。”   姜钰忙道:“哪能这么说,颢儿本来就是儿臣和陛下的责任。”   太后道:“哀家是瞧着你们俩从手忙脚乱,到现在已经得心应手了。”   小徐颢如今已经七个月了,姜钰和徐砺已经不会像刚开始照顾他时那么慌乱了。   姜钰坐在太后身旁,感慨道:“养儿方知父母恩,尤其是颢儿比一般孩子脾气大,儿臣听说陛下小时候也这样,都是母后您日夜不休的照顾,儿臣心里真感激母后,陛下那样坏的性子母后您都没直接把他掐死,还把他养的这么好,让儿臣能有机会遇见他。”   她同太后说话不费劲,玩笑话都能说。   太后笑着说:“照顾孩子是辛苦,可再辛苦,那是自己儿子,哪能掐死。”   姜钰搂着太后的胳膊:“儿臣照顾颢儿的时候就在想,母后您是最伟大的。”   太后拍着她的后背:“累了吧,等颢儿再大些就好了,再大些,你和阿砺都能轻松。”   姜钰在太后这里坐了会,就去找儿子。   她是在御花园的亭子里找到儿子的,这会儿子正趴在铺了绒毡的石桌上,徐砺坐在一边,板着脸也不知说什么。   小徐颢努力的抬头,睁大眼睛看着他父皇,激动的咿咿呀呀叫。   姜钰走过去才听清徐砺说的话。   “你一点都不体谅父皇母后,父皇觉得你需要改。”   小徐颢长到七个月,娇气爱哭了七个月,他的父皇终于认识到了他的教育问题。   他对着他父皇笑了笑,露出了他刚长出的两颗小奶牙。 第165章 ...   徐砺看着儿子讨好自己的样子, 嘴角微动, 强忍住笑,淡淡道:“你母后不在, 讨好父皇没用, 父皇必须让你认识到你的错误。”   小徐颢觉得他父皇太严肃了,他听不懂,歪着脑袋右手伸出食指指着徐砺,咿咿呀呀的说了一通。   徐砺:“坐没坐样, 坐好了再和父皇说话。”   小徐颢:“噗噗。”   他仰着小脑袋,欢快的向前爬,一只手搭在徐砺肩膀上要抱。   徐砺把他抱起来放回原处让他坐着, 他托着小屁股, 双腿蜷缩着不愿意坐。   徐砺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严肃道:“坐好, 父皇生气了。”   小徐颢并不怕父皇, 趴在徐砺右脸亲,亲了他一脸口水。   徐砺任由儿子撒娇,心里乐呵呵,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小徐颢见父皇冷落自己, 坐在那里, 捏着拳头开始发力哭。   他嗓门大, 捏着拳头伸着小胳膊,肩膀一抖一抖的,哭的撕心裂肺。   然而......并没有人理他。   小徐颢哭了会也不见父皇来哄自己, 慢悠悠的睁开眼睛,他的父皇并没有看他。   他哭累了,停下了喘口气歇一歇,徐砺瞧见躲在柱子后面的姜钰,对她勾了勾唇角,然后一个眼神扫向徐颢,小孩激灵一下,眼睛眯了眯,露出一个白眼。   身子都歪歪斜斜的差点摔倒,吓了他一跳,他见父皇看自己了,然后又咧开嘴哭。   “啊......哼......哼。”   小徐颢卖力的哭,徐砺淡定的拿起案桌上盘子里的橘子剥皮。   小徐颢以为父皇是剥给自己吃的,咽了咽口水,不哭了,张着小嘴,等着父皇投喂。   徐砺对着姜钰招手,姜钰笑着从柱子后面走过去,徐砺剥了两瓣橘子喂到她嘴里,姜钰当着儿子的面把一整个橘子都吃了下去。   小徐颢眼睁睁的看着父皇母后,砸了咂嘴,小手抬着想叫人,又不会说话,小手拍着,气的嗷嗷叫。   他脾气大,从前他撒娇,姜钰和徐砺都是先哄他,这是头一回不理他,小徐颢撇嘴,可能意识到哭没用,他自己在石桌子上爬,伸手抓了一个橘子,举着橘子笑给徐砺姜钰看。   姜钰惊奇的对徐砺说:“你看他还挤笑呢。”   徐砺嗯了一声:“他聪明呢,知道哭没用,就哄人,别理他,今儿非得把他的臭毛病治好。”   姜钰和徐砺坐在石桌上说话,没人理小徐颢,他一个人抓着橘子坐在那里吹泡泡,他耍宝了好一会还是没人哄他,小孩心慌了,嘴一撇,哭了。   这是真委屈哭了,张着嘴巴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管了,就哭。   姜钰一听他哭,神经就不自然紧绷,徐砺倒还算淡定:“颢儿,听父皇说话。”   “啊......。”   “颢儿,父皇母后要走了,你要哭就一个人趴在这里哭,我们都走了。”   他牵着姜钰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小徐颢睁开眼睛,喉间不停哽咽,伸着小手要抱。   姜钰心软的一塌糊涂,想去抱儿子,被徐砺拉住了。   “你不哭,父皇母后才会抱你。”   小徐颢歪着脑袋似乎在想他父皇说话的意思,听不懂,但能看到他父皇脸色不好看,父皇像变了个人一样。   也不知听没听懂,他趴在那里撇着嘴,不哭了,大眼睛乌溜溜的看着徐砺和姜钰,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子。   徐砺与他僵持了会,才伸手抱他,小程颢到了父皇怀里,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小手揉了揉鼻子,仰着脑袋,咧嘴笑。   徐砺抱着儿子给姜钰看:“你看看你儿子,哄人呢。”   姜钰噗嗤笑了一声,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这不挺好吗?你要天天这么笑,多讨人喜欢。”   徐颢好容易要到了父皇的抱抱,他人小,不在乎面子,趴在父皇怀里,又是亲亲又是耍宝笑,可把姜钰给乐死了。   以前小徐颢一哭她们就妥协了,所以小徐颢也不知道哭没用,笑才是讨人喜欢的好孩子,这会他用经验总结出笑对父皇母后更有用,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卖力的笑,中午徐砺喂他吃饭,他有些不想吃,想喝奶,脑袋在屋里乱转找他的乳母。   徐砺前阵子就决心给他戒奶了,只是父母心肠软,他一闹就妥协了,中间小徐颢奶瘾犯了,哭闹着断断续续的还是让他喝了不少奶,戒奶没成功。   今日徐砺的教育颇见成效,眼瞧着儿子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就是不给他奶喝。   小徐颢忍他父皇半天了,在没有奶喝和以后都要被压迫的双重压力下,大爷脾气终于爆发了,他瞪着眼睛,不说话了。   徐砺把他放在床上,让他对着墙坐着,面壁思过。   他对着墙壁坐了好一会,偷偷的扭头瞄他父皇母后,见没人看他,他板着小脸,双手撑在床上,撅着小屁股爬,一边爬一边看着他父皇母后,希望让他父皇母后知道,他生气了。   这是娇气包小徐颢人生道路上的第一个转折点,在他与他父皇母后抵死不戒奶的抗争中,他失败了。   小徐颢爬的比较早,也比较快,他比恭王府的小世子徐旭小了一个多月,但他七个月大的时候和八个月大的徐旭放在一起,他爬的比徐旭还要快。   他八个月大的时候爬的依然比九个月大的徐旭快。   他九个月大的时候,十个月大的徐旭已经能在父王母妃的帮助下慢慢的挪步了。   小徐旭走路快,他十一个月大的时候就能自己站着扶住案桌,看他小堂弟在地上乱爬。   而小徐颢一直到满周岁,依然是......爬的很快。   他走路晚,但他说话早,他八个月的时候就开始学父皇母后说话,夜里睡觉都是咿咿呀呀的,吐字比一般孩子清晰,徐旭在走路上比他小堂弟发挥的稳,说话明显没有他小堂弟利索了。   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一个走路早,一个说话早,放到一起比较一下,两个孩子差不多。   但日子一久,姜钰就发现不对劲了,人家徐旭说话虽然没有自家儿子早,但人家还是正常发展,偶尔会说话的,而他儿子,是完全拒绝走路。   走路这件事可能是徐颢在人生的道路上同他父皇母后抗争最久的一件事情了,他两周岁的时候,还是不会走路。   正月十五元宵节是宫里头唯一的一位皇子两周岁生辰,朝臣命妇入宫参加宫宴,连带着庆祝小皇子的生辰。   徐颢今日被他母后穿了一身大红圆领衣服,外面披了小氅衣,威风凛凛的坐在他父皇腿上,接受百官跪拜。   宫宴对孩子来说太冗长无聊了,小徐颢从他父皇的腿上爬到他母后怀里,搂着他母后的脖子指着乾宁宫的方向要回去。   姜钰这里围了一群命妇,拍着儿子的后背哄他:“颢儿乖,今日是颢儿生辰,大家都来给颢儿庆祝呢,颢儿不能闹脾气哦。”   小徐颢垂着脑袋,耐着性子点了点头。   一群命妇瞧见雪团子一样的小皇子都夸他,小徐颢坐在他母后怀里不说话,姜菱看出小外甥不高兴,对着怀里的徐旭道:“旭儿,你看弟弟不高兴了,你去陪弟弟玩会好不好。”   徐旭虽然不爱说话,但他是个热心肠的孩子,尤其是对自己堂弟,他身上无时无刻都散发着兄长的宠溺与关怀。   徐旭从母妃怀里下来就迈着小短腿往堂弟那里跑,跑到堂弟跟前主动拉着堂弟的小手想让堂弟下来和他一起玩。   然而他的堂弟并不会下来和他玩,因为他的堂弟不会走路。   他会爬,但是在这种人多的场合,小皇子也是要面子的,所以他依然坐在母后的怀里,淡定的看着他堂兄。   姜钰捏捏小外甥的脑袋,问:“旭儿饿吗?”   徐旭摇头:“吃了。”   宴会上姜菱弄了不少东西给他吃,所以他不饿。   姜钰夸道:“旭儿真乖。”   姜钰捏了一块糕点递到徐颢嘴边说:“你看哥哥都吃东西了,哥哥就不饿,你再不吃,小肚子就要叫了。”   徐颢无心在此,仰着脑袋看着绽放在空中的烟花,他不想在这里,他想回去,这里好无聊啊,他不会走路,只能干巴巴的坐着。   徐旭看弟弟不吃东西,也伸着小手摸了一块糕点喂给弟弟:“颢儿乖乖,吃。”   徐颢慢悠悠的看了堂兄一眼,他不吃东西是和母后闹脾气,这会堂兄喂他,也不算他和母后妥协了,他饿了,堂兄给了个台阶,他就下来了,张着小嘴把糕点吃进了嘴里。   徐旭满脸欣慰的笑,又往前挪了挪,把堂弟抱在怀里,用他脖子前的小围布在堂弟的嘴上蹭了蹭。   小孩皮肤嫩,让他堂兄蹭的脸都红了,脾气上头,骂道:“笨蛋,擦嘴都不会。”   小徐旭被堂弟嫌弃了,也不生气,好脾气的看着徐颢。   徐颢坐在姜钰怀里,晃荡着他的小短腿,一脸大爷样的指挥堂兄:“要轻轻的。”   徐旭一愣,瞪大眼睛。   徐颢摸着自己的脸说:“宝贝脸嫩嘛。”   这是姜钰经常同他说的话,宝贝脸嫩,所以要轻轻擦。   一群人看着小哥俩说话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徐旭有些犯愁,伸着手指在堂弟嘴角摸了摸,徐颢嘴皮子厉害,嫌弃道:“用手帕,带花的。”   徐旭只有脖子上被他母妃围了个围布是给他自己擦嘴用的,哪里想到自己这小堂弟这么精致,不仅要手帕擦,还要带花的。   徐颢仰着小脸等半天也不见他堂兄来擦,自己撅着屁股捞了一块桂花糕趁机塞到嘴里,他跟他父皇母后闹脾气闹到现在真的饿了。   他一边吃一边嘲讽他堂兄,嘴里嘟囔:“笨蛋笨蛋。”   脾气再好被人骂笨蛋也不高兴,徐旭脾气上来了,捏着拳头对准他堂弟的小脸没打下去,他说话没有堂弟厉害,被堂弟嘲笑了半天才指着他堂弟,结结巴巴的说:“你就嘴会说。”   徐颢愣了愣,意识到他堂兄这是鄙视自己不会走路,手里的桂花糕都吃一半了,气的把剩下的另一半桂花糕扔地上,趴在母后怀里委屈的大哭。 第166章 ...   姜钰连忙哄儿子:“好了好了, 咱们上回不是说好了吗?你长大了, 是男子汉,男子汉不能哭。”   小徐颢委屈的指着徐旭, 哽咽着说不出话, 意思是他被他堂兄欺负了。   徐旭看堂弟哭了也跟着撇嘴,眼瞧着就要哭出来了,姜菱走过去抱住他问:“旭儿,弟弟怎么哭了, 你不是来和弟弟玩的吗?”   徐旭小胳膊勾住姜菱的脖子,头靠在她肩膀上,小声道:“弟弟哭了。”   姜钰看这小哥俩, 哭笑不得的对姜菱说:“没事没事, 是颢儿自己矫情,他哭一会就好了, 你别理他。”   徐颢一听母后这话明显就不帮自己, 哭的更凶了。   姜菱搂住徐旭道:“旭儿,弟弟哭了,你是不是要哄哄弟弟。”   徐旭把弟弟惹哭了,本来就心虚, 听到母妃这么说, 自己跑去捏了块糕点喂徐颢:“弟弟, 不哭。”   徐颢趴在姜钰怀里不理他,他生气了。   小哥俩闹起了别扭,你不理我, 我不理你,徐旭脾气虽好,但也不是无条件的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几次受挫之后便趴在他母妃怀里不愿意动了。   姜钰看徐颢在这里实在待不住了,抱着他去同太后娘娘说要先回去,太后娘娘叫了徐颢一声,徐颢听是皇祖母叫他,强打着精神勾了勾唇角。   太后摸了摸他的小脸说:“颢儿要听话,不能闹母后,知道吗?”   徐颢垂着眸子不说话,他不高兴的时候就不喜欢说话。   太后叹了口气,她就这一个孙子,徐颢自然是她的心头肉,但这块心头肉脾气太大,两岁了还不愿意走路,太后心里愁啊,委婉的暗示徐砺和姜钰,再生一个吧,万一这个长大之后还是这么任性,不适合继承皇位,多生两个,还能有个选择。   姜钰把徐颢抱回去,徐颢一路上都闷闷不乐,回去姜钰把他放在床上问:“颢儿,要不要学走路?”   徐颢撇着小嘴,泪珠子要掉下来了:“怕。”   他怕摔,一直都不敢走路。   姜钰耐心的哄他:“你看阿旭哥哥只比你大一个月,人家都会自己走路,阿旭哥哥也没摔啊,咱们颢儿这么聪明,肯定比阿旭哥哥厉害。”   徐颢有些被说动了,伸手要姜钰抱他下去。   姜钰笑着说:“颢儿要自己走吗?”   徐颢点头,指着自己的脸说:“要亲亲。”   姜钰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徐颢被抱下来的时候,如梅如兰几个全都围了过来,小主子要学走路了,她们得仔细看着,防止他摔倒。   徐颢脚尖一沾地,就害怕了,小手搂紧姜钰的脖子说怕,姜钰哄他:“不怕不怕,母妃在呢,你扶着母妃站好不好。”   徐颢撇着嘴,奶里奶气的撒娇:“我听话,母后抱抱。”   姜钰狠心道:“听话也不行啊,咱们要自己走路,母后不能抱你一辈子啊。”   这句话太深奥,两岁的徐颢听不懂,他只知道他不敢一个人站着,他害怕。   姜钰觉得她儿子有必要刺激一下了。   “阿旭哥哥会走路,你不会走,你羞不羞呀。”   提到徐旭,徐颢就伸着小手去捂他母后的嘴,嚷道:“别说,别说。”   “好好好,母后不说。”   姜钰在他的掌心亲了一口,把他抱到一个椅子旁,让他扶住椅子。   “颢儿站好了哦,母后要松手了。”   徐颢紧张的攥住姜钰的胳膊,姜钰拿掉他的手,道:“不怕。”   她慢慢的松开手,双手伸着以便儿子摔倒的时候及时扶住他,慢慢的向后退了两步。   徐颢扶住椅子,目光有些迷茫,不知怎么办。   姜钰道:“颢儿自己乖乖的站一会。”   他一次都没走过,现在就急着让他走肯定不行,只能让他先学会站着。   一般孩子刚学走路的时候腿骨软,必须大人扶着才能软绵绵站着,但徐颢已经两岁了,他就是胆子小不敢自己走,姜钰见他头一回便能扶住椅子自己站,很是欣慰,正要夸他,便见他托着屁股,一手扶着椅子,慢慢的坐在了地上,然后扭头对姜钰笑了笑,手掌撑在地上,向姜钰爬了过来。   “母后。”   姜钰板着脸说:“颢儿,你干什么呢。”   徐颢委屈的撇嘴:“抱我。”   姜钰:“不抱。”   徐颢:“抱我。”   姜钰:“不抱。”   徐颢抿着唇,深深的叹了口气,自己爬到墙角,对着墙角坐着。   宴会散后,徐砺回来就见他家的气包包儿子又坐在墙角面壁思过,徐砺没理他,摆手让殿内伺候的人下去,走到姜钰跟前搂住她的腰,他晚上喝了两杯酒,温热的气息撒在姜钰脖颈上:“阿钰,再给朕生一个吧。”   姜钰指着坐在墙角面壁的儿子,小声说:“再生一个颢儿这样的。”   可饶了她吧,一个都应付不过来,还再来一个。   墙角的徐颢知道父皇回来了,拍着小手吸引父皇的注意,想让父皇知道他坐在那里呢。   徐砺偏过头,道:“再生个白白嫩嫩的公主,像王家的阿姝丫头一样。”   王修远的长女王姝一张小圆脸,水灵灵的大眼睛,生的冰雪聪明,会撒娇,会哄人,徐砺眼馋人家闺女很久了。   他咬着姜钰的耳朵,姜钰道:“再生个阿姝那样的固然好,要是再生个颢儿这样的,怎么办?”   徐砺又看了眼他面壁的儿子,沉默了。   因为徐颢爱在地上爬,殿内都铺了地毯,不怕冻着他,徐砺抱着姜钰去浴房,徐砺把她压在池边,解她身上的衣裳,姜钰按住他的手说:“颢儿还在外面呢。”   徐砺不管不顾的往她胸前亲,喘息道:“那小子生气呢,没人理他,他能在那里坐到海枯石烂。”   姜钰哼笑一声,随即声音变了调,嘶了声道:“轻点。”   徐砺笑着把她衣裳往下扒:“轻不了。”   他根本不听姜钰的,烛光摇曳,窗户上映着灯笼影,徐砺脸埋在她胸前的娇软之上,忍不住叼了其中一个吸允,姜钰觉得自己要被他活吞了一样,捧着他的头喘息,哼出不成调的甜腻声音,脸色一片晕红。   徐砺和姜钰在里面待久了,姜钰换了身干净的粉色里衣,脸上嫩汪汪的像掐出水一样,神色慵懒,徐砺本来打算抱她出去,但姜钰顾忌儿子在外面,不让他抱。   徐砺闷笑一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温声道:“你这会,又想起颢儿了。”   姜钰想到刚刚的场景,握拳在他肩膀捶了一下,骂道:“都是你不要脸勾引我。”   不然她才不会不顾儿子和他在这里做荒唐事呢。   她拿眼角睨他,粉晕的眼角似醉非醉,徐砺心猿意马,意犹未尽,目光意味不明,姜钰动作迅速的跑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隔扇门。   里面传来徐砺低沉的声音:“姜钰。”   姜钰笑了两声,道:“陛下,你纾解好了再出来。”   她走到墙边,小徐颢已经在想方设法引起父皇母后注意的漫长等待中睡着了,屁股撅着,脸趴在地毯上,压出了一个红印子。   姜钰心疼的把儿子抱起来,小徐颢脑袋在母后怀里蹭了蹭,咂砸嘴,睡的更香了。 第167章 ...   徐颢第二天早上睁眼发现屋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父皇母后不在, 伺候他的小宫人也不在,他揉了揉眼睛在床上爬了一圈, 没瞧见人, 自己扶着床柱子爬了起来。   他抱着床柱子,瞧着床前浅廊上铺了绒毡,他平时喜欢在上面爬,他对着隔扇门的方向喊:“母后, 母后。”   没人理他,他咽了口口水,有些丧气, 小心翼翼的坐下去, 床上悬着的明黄色罗帐垂到他的脑袋上,他伸手拽了拽, 肚子突然响了一声, 他低头疑惑的看着自己的肚子,没发现别的东西,撇着嘴,吓哭了。   他闭着眼睛瞎嚎了一顿, 睁开眼睛, 还是没有人。   他咬着嘴唇, 可怜兮兮的喊害怕,然后自己拽着垂下来的罗帐,撅着屁股, 一点一点向下爬,爬到一半的时候被卡住了,他上半身还在床上,小腿悬在半空中晃荡着沾不到地面,就那么吊在那里。   姜钰透过窗户往里面看,担心道:“这能行吗?”   徐砺道:“放心,床不高,摔下来也不疼,他都这么大了,该让他向前迈步了。”   他从前对儿子下不了狠心,是因为儿子的眼睛和姜钰的一样,只要水涟涟的眼睛弯起来撒娇,他就没什么原则的妥协了,不仅如此,颢儿是他的长子,以后要继承江山,他要比一般孩子付出更多的努力,他自己就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他很清楚儿子以后要面对什么,等四岁开蒙后,基本就是章华殿章武殿来回跑,没什么轻松日子过了。   以后他有了弟弟妹妹,还要担负起保护弟妹的责任。   所以儿子还年幼的时候,能多宠他就多宠一点了。   姜钰叹气:“人家的孩子到了这个年纪都想着下地自己跑,咱们颢儿总想赖在我们怀里不下去。”   “他是被惯坏了,这时候不狠心,以后劣性难除,如何继承江山。”   姜钰看了眼床上那个撅屁股一拱一拱的儿子,让颢儿继承皇位,还真是有些悬。   徐砺拍着姜钰的肩膀说:“你别着急,颢儿其实很聪明,他就是对咱们太依赖了。”   也不知是不是听见他们说话了,还是感觉有人在看他,小徐颢突然扭头往姜钰和徐砺的方向看了眼,姜钰忙往后退了一步。   徐颢又咿咿呀呀嘀咕了一句话,姜钰没听清,等再看过去的时候,徐颢已经顺利的爬下床了,他坐在浅廊里眼睛左右瞥了瞥,爬向了床头的菱花螺钿镜,他眯着眼睛对着照了照,趴在上面亲了一口,欢快道:“是颢儿,颢儿最好看,母后......”他有些激动,口水都漏出来了:“母后喜欢。”   徐砺看向姜钰,她都教儿子什么了?   姜钰羞愧的低头。   他又扶着柜子爬起来,摸着上面一把梳子抬着胳膊往头上放,随意的梳了几下,没什么兴致,便丢开了。   他又慢悠悠的坐在地上,眼睛四处打量,委屈的直抽鼻子,眼睛像泡了水一样,红彤彤的。   姜钰看儿子不动了,迈步到隔扇门前看着儿子,徐颢抬头看着自己的母后,开始撒娇:“母后抱抱。”   姜钰笑着逗他:“咦,你在干什么呢?”   徐颢说:“要母后。”   姜钰道:“母后和你父皇觉得你是个不乖的孩子,你不听父皇母后的话,到现在都不会走路,所以父皇母后以后都不能抱你了。”   徐颢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他梗着脑袋长嚎一声,撕心裂肺:“不......。”   姜钰差点笑喷了。   “如果你想要父皇母后抱的话,就必须要走路。”   她扭头要走,徐颢跟在后面就爬着来追她,姜钰提醒道:“不行哦,爬过来的不算,要走过来。”   徐颢皱着小脸,很是为难,他拍拍肚子:“怕。”   “不怕,你站起来,你都这么大了,母后不抱你,你也能站起来吧?”   徐颢想了想,扶着床头的柱子,自己爬了起来,然后咧嘴对着姜钰笑,还扭了扭屁股,希望能把母后哄过来。   姜钰说:“母后过去,你要走路吗?”   徐颢眼睛转了转:“父皇。”   “要你父皇是不是?”   徐颢:“嗯。”   “要父皇不要母后了?”   徐颢摇头:“要,都要。”   姜钰笑了笑:“别耍你那小心思了,你父皇来了,也没人抱你。”   姜钰走过去牵住他的小手问:“跟着母后走好不好?”   徐颢看了眼身边的母后,母后牵着他,他不会摔着,就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他这个年纪该学会走路了,脚骨还算扎实,他愿意学,姜钰教他不难,徐砺也进来看着儿子学走路,徐颢一边走一边对他父皇空中抛亲亲,让他父皇看他多厉害。   徐砺点头:“颢儿最厉害了,再走两圈,就更厉害了。”   姜钰这样慢慢扶着儿子走了两天,就让他自己扶着东西走路了,徐颢初时还不敢走,怕摔,托着屁股跟他母后撒娇:“不行,不行。”   姜钰:“你行的。”   徐颢一边摆手一边摇头做鬼脸:“我不行。”   姜钰:“你行。”   徐颢:“不行不行。”   姜钰:“嗯,你不行。”   小徐颢以为自己成功战胜母后了,正要鼓掌庆祝,等他母后过来牵他,他母后已经扭头走到案桌前坐着,吃他父皇喂的水果。   徐颢咽口水,他也想吃。   他晃晃悠悠的要坐下,屁股蹲到一半,他父皇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来,他吓了一跳,蹬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奶里奶气的跟他母后告状:“母后,父皇吓我。”   姜钰:“哟,吓着你了?”   徐颢点头:“嗯。”   “那你走过来,走过来母后就替你打父皇。”   徐颢:“......。”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地面,嘀嘀咕咕的也不知说什么,他说话字正腔圆,但是这种自言自语时姜钰是听不懂的。   徐砺也听不懂,但他能猜出儿子的想法。   “是不是怕摔?”   徐颢点头。   徐砺信誓旦旦道:“不会摔的,父皇看了你走路,你很厉害,你是个乖孩子,你可以试试向前走,过来。”   徐颢摇头:“不行。”   姜钰捂额,这孩子怎么那么拗呢。   徐砺把姜钰抱在自己腿上,喂她吃东西,由着儿子一个人站在那里纠结。   徐颢见没人理他,小脑瓜子转了转,喊了声:“父皇,你看呀。”   他笑起来,脸颊一侧有个小酒窝,孩子那点心眼怎么能瞒的住父母,姜钰一看就知道她儿子这是要碰瓷,假摔一下博取同情心了。   虽然都知道儿子想干什么,但夫妻俩还是很给面子的向儿子看过去。   徐颢慢慢的松开手,然后迈出一条腿,整个身子稳稳当当的站在地上,他并没有摔倒。   他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双腿。   从儿子诧异的眼神中,姜钰读懂了他,他这是以为自己会摔倒,但是并没有摔倒。   小孩碰瓷失败,扭头又让他父皇母后看。   他这回比上回挪的步子大了些,还是没有摔倒。   姜钰和徐砺都夸他:“颢儿真棒。”   徐颢就是在父皇母后的夸奖声中走到了母后怀里的,父皇母后都摸着他的小脑袋夸他厉害,但他其实有些郁闷,他一开始是想摔倒,让他父皇母后心疼他,抱抱他的。   但是他年纪大了,腿根生稳了,小心翼翼的迈步子并不会摔倒。   小皇子趴在母后怀里,真的好不开心哦。   为了鼓励儿子走路,姜钰端了碗牛肉粥喂他,喝到一半,小徐颢扭着脖子问姜钰:“哥哥呢?”   俨然是记得前些日子自己不会走路被哥哥奚落的事情。   “哥哥在他自己家里呢,颢儿想哥哥了吗?”   徐颢点头:“想。”   想个屁,小崽子分明就是记仇,会走路了,要去哥哥面前炫耀炫耀。   “那颢儿要不要多走两圈,走多了,才不会摔哦。”   徐颢张嘴说:“吃。”   姜钰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你就知道吃。”   徐颢笑了笑,张大嘴做鬼脸给姜钰看。   徐颢又在乾宁宫里慢悠悠的走了几天,步子走稳了,姜钰带他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姜钰给他换了身新衣裳,脖子上还挂了个小项圈,他一进殿门,太后就看自己孙子乖乖的跟在他母后身边,是自己走路的。   太后这几日也听说小孙子会走路了,但她觉得以小孙子的脾气肯定不愿意自己走路,又撒娇又要抱,没想到这回来人还真是自己走的。   太后稀罕极了,把孙子抱在怀里,亲了两口:“这是我们颢儿吗?怎么这么乖啊。”   徐颢坐在皇祖母怀里,父皇母后今日要去皇陵,不能带他一起去,他要跟着皇祖母玩一天。   他有些舍不得父皇母后,但母后说他是大孩子了,不能哭,他只好憋回了自己的眼泪,一个人磨磨蹭蹭的站在墙角,他以为母后知道他生气了就不会走了,没想到母后还是和父皇一起走了,把他丢在皇祖母这里。   太后娘娘下午要去小佛堂,不忍心让她的心肝肉一个人呆着,就把他的心肝肉也带了进去。   徐颢按照他皇祖母的指示跪坐在蒲团上拜佛,听他皇祖母口中念念有词,歪着小脑袋问他皇祖母是什么意思,皇祖母扭头对他比划了一下:“嘘,佛祖面前,颢儿不能乱说话哦。”   佛祖是什么东西?比父皇还要厉害吗?那他可以让佛祖把父皇抓走吗?这样他就能一个人跟着母后睡了。 第168章 ...   太后见他一脸茫然, 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佛祖是最慈悲的, 皇祖母替颢儿求佛祖,佛祖就能保佑颢儿无病无灾的长大了。”再求佛祖保佑颢儿脾气变好些。   小皇子双腿蜷跪在团蒲上似懂非懂, 太后娘娘双手合十, 轻声说:“佛祖在上,求您保佑颢儿平安成长。”   粉雕玉琢的小皇子听了皇祖母的话,也有模有样的学着皇祖母的样子跪着,双手合十, 口中念念有词:“佛祖把父皇抓走吧。”   太后娘娘一愣:“你说什么?”   小皇子手捂在嘴上笑了笑:“让佛祖把父皇抓走。”   “哎,你这孩子。”   太后娘娘伸手在小皇子的嘴巴前轻轻摇了几下:“佛祖慈悲,莫要听小孩子胡说。”   小皇子眨了眨眼睛, 在皇祖母的手掌心亲了一口。   太后娘娘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提出了小佛堂, 搬了个小板凳让他坐着,板着脸问:“颢儿, 你知道错了吗?”   小皇子摇头。   “还敢说不知道。”   太后娘娘拉过他的小手在他的手掌心拍了一下, 不疼,小皇子也不知道皇祖母这是在罚自己,以为皇祖母在和自己玩,又自己拉着皇祖母的手拍掌, 想和皇祖母玩。   太后娘娘气的心肝疼, 让他从小板凳上站起来, 双手撑在地上,屁股撅起来,太后娘娘本来想揍他的, 但是没舍得,就让他那么撑着。   小皇子撑了一会,觉得累了,想起来,太后娘娘道:“不许动。”   小皇子问:“为什么?”   太后娘娘道:“因为你犯错了。”   小皇子说:“我是颢儿。”   “你是谁都没用。”   小皇子撇撇嘴:“父皇会打你的。”   父皇说过,除了母后,谁都不能欺负他,谁要是欺负他,父皇就把谁吊起来打。   太后娘娘哼了一声:“还你父皇,你父皇都被抓走了。”   小皇子:“......。”是哦,父皇被佛祖抓走了。   他有些慌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要父皇回来,太后心软的把他搂在怀里擦眼泪:“还让佛祖把你父皇抓走吗?”   小皇子摇头:“要父皇。”   太后娘娘道:“你知错了吗?”   小皇子点头:“错了,错了。”他拍着自己的胸口:“颢儿错了。”   太后娘娘一看孙子认错态度还挺好,哄他道:“行了行了,父皇和母后晚上就回来带颢儿了,颢儿要听话。”   小皇子哭着说:“我听话。”   “那你自己擦眼泪。”   小皇子自己揉了揉眼睛,推着小板凳到檐下坐着等父皇母后回来。   徐煊过来给太后请安,瞧见小侄子一个人坐在檐下不说话,捏了捏他的小脸问:“颢儿怎么了?”   徐颢闷闷道:“颢儿等父皇。”   “你父皇去皇陵了,晚上才能回来,皇叔带你进去等。”   小皇子摇头,徐煊也不敢碰他,进去给太后行了礼,问:“颢儿是怎么了?”   太后道:“你瞧颢儿这样像谁?”   徐煊看着徐颢,半晌才道:“不会是,像儿臣吧。”   太后拍拍他的肩膀:“就是像你,一模一样的别扭性子,气包包。”   徐煊吸了吸鼻子:“儿臣小时候应该没有颢儿脾气大吧?”   徐煊有些心虚。   太后道:“你应该说你小时候没颢儿聪明,但脾气可一点都不比颢儿小。”   徐煊哎呦一声:“母后,儿臣可是您亲生的啊。”   太后叹了口气:“亲生的有什么用,不听话,让母后操心。”   徐煊垂头:“儿臣确实让母后操心许多,儿臣今日前来,想再求母后一事。”   太后摆手:“莫要求母后,母后做不了主。”   “儿臣还未说什么事呢,母后怎么就知道做不了主呢。”   “你要求的难道不是齐州知府一事?”   徐煊静默片刻,点头:“是。”   “哀家早就说过,朝廷上全由你皇兄做主。”   “那阿璇呢,阿璇怎么办,齐州贫瘠偏远,张巍去了齐州,阿璇怎么办?”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张家是国公府替阿璇选的未婚夫婿,哀家只是姑母,不是她母亲,她的婚事,哀家做不了主。”   徐煊道:“可张巍就是个风流种,整日流连青.楼,四处留情,如今更是与聚仙楼的头牌厮混在一起,那女子,还怀了他的孩子,阿璇要真嫁给张巍,成亲后随张巍去齐州,山高水远,阿璇没有娘家撑腰会被欺负的。”   太后眸中泛泪:“她命不好,让哀家怎么办,她遇上的这些个男人,没有一个能把她捧在手心上。”   王靖璇年纪大了,姑娘大了不好嫁,武国公府是要脸面的人,眼瞧着入宫无望,只能给她另选夫婿了,挑了这么久,好容易挑中了两年前的探花郎,人品才学家世样样都不差,武国公府就同张家定下了这门亲事,只等着今年成亲了,却偏在这个时候传出聚仙楼头牌怀了他的孩子,这事闹的沸沸扬扬。   言官纷纷上奏指责张巍不配为官,私下里与妓子厮混的官员不少,但像这样明目张胆,还让妓子在发妻之前怀上孩子的只有张巍一人。   何况张巍的未婚妻是武国公府的大小姐,谁不知道武国公府的大小姐深受太后娘娘喜爱,这口气,怎么能不出。   朝廷中官员都是见风使舵的,这时候都上前踩张巍两脚,张巍最终被外调齐州,一个据说鸟都不拉屎的地方。   众人都以为张家与武国公府的婚事此番一定凉了,没想到两府没有任何动静,甚至因为张巍要外调,提前了婚期。   瞧好戏的没瞧上,有一个人着急了,这个人自然是整件事的策划者,福王殿下。   他是无意中发现张巍与聚仙楼的头牌关系匪浅,当然这个无意中有多少有意,天知地知还有他自己知,他找人教训了张巍一顿,没想到张巍这个孬子,居然去和阿璇告状,阿璇又来找他,让他莫要寻张巍的麻烦。   他与阿璇吵了一架,不想让阿璇嫁给张巍这样的男人,阿璇该嫁一个疼爱她的人,绝不是张巍这样喜欢青楼头牌,因为相好身份卑微,入不了家门,才勉强答应家中与阿璇的婚事,以此换他的心上人入府,这般无耻,怎配的上阿璇。   太后叹气道:“这门婚事是阿璇的母亲亲自定下的,阿璇也是同意的。”   徐煊喉间酸涩,说不出话。   太后接着道:“这是阿璇的事情,只要她自己愿意,旁人都无法插手,你既不娶她,又何故干预她的事情,难不成,你要她一辈子不嫁吗?”   “儿臣只是希望阿璇能嫁一个一心喜欢她的人。”   “婚姻大事多是父母之命,一心喜欢的,能有几人,姑娘家出嫁,不过是寻个依靠罢了。”   徐煊道:“就算阿璇要嫁给他,也莫要将他调往齐州,留在京城,我们也还给阿璇撑腰。”   太后淡淡道:“张巍被调往齐州,不正随了你的意吗?”   徐煊噎了一声,他原本以为张巍传出与青.楼女子有子的事被罚,武国公府便会与张家解除婚约,那才是真随了他的意,可哪里知道都这样了,武国公府还是没有解除婚约。   太后接着道:“不管张巍私底下为人如何,但为官,他没有对不起朝廷,亦没有对不起百姓,你皇兄将他调往齐州,是心疼你,不想让你白忙活一场。”   徐煊沉默不语。   太后语重心长:“阿煊,十五岁时看不懂自己,可以原谅,十八岁看不懂自己,那是糊涂,二十岁还看不清自己,你就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徐煊:“......。”   “儿臣算计张巍,真不是为了横刀夺爱,阿璇是妹妹,儿臣不忍心让她嫁给张巍那样的人。”   太后指了指坐在殿门口的小皇子:“颢儿两岁都能明白他最重要的是什么,你二十岁了,怎么还不明白什么对自己是最重要的,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阿璇的事情,母后不会再插手,你们要如何,都随你们去。”   太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徐煊一眼,出去抱她的小孙子去了。 第169章 ...   姜钰和徐砺晚上回来到乾乐宫接儿子, 拉着儿子的小手把儿子抱在怀里, 问:“颢儿今日有没有乖乖听皇祖母话啊。”   徐颢凑到姜钰侧脸亲了一口,又在徐砺脸上亲了亲, 伸着胳膊让徐砺抱, 姜钰眼睁睁的瞧着儿子从自己怀里到了徐砺怀里,装作伤心道:“颢儿要父皇不要母后了,母后伤心了。”   徐颢是对父皇心里有愧疚,才想要弥补父皇的, 可是他也不想让母后伤心。   他拍拍自己的肚子:“颢儿重,母后抱不动。”   姜钰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来。   捏着他的小脸说:“颢儿真孝顺。”   她又凑到徐砺耳边问:“看, 我们颢儿棒不棒。”   徐砺也有些意外他变化这么大, 颢儿从小就没离开过他们,走哪里抱哪里, 这才不过离开一日, 就给了他们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太后问:“颢儿说什么了,瞧把你们乐的。”   姜钰把徐颢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太后哟了一声:“是吗?颢儿这么厉害啊。”   徐颢仰着小脑袋要父皇亲亲。   小皇子受到了父皇母后皇祖母的夸奖,格外兴奋些, 晚上在床上走来走去, 喊姜钰和徐砺看。   他喊了声母后, 姜钰哎了一声。   他笑着从床头跑到床尾,脚跟不稳,摔到床上, 咯咯笑。   徐砺过去挠着他的肚子逗他玩,小皇子掰着小脚丫子问:“颢儿乖吗?”   徐砺毫不吝啬的夸奖:“乖。”   小皇子满意了,姜钰抱他去洗澡,小孩子身上肉嘟嘟的,姜钰湿了巾子在他身上洗,小皇子自己也拿了一个巾子在手里玩,姜钰替他洗头发的时候让他把眼睛盖上,这小家伙也听话,拿着小巾子一会盖一下脸,一会盖一下脸,徐砺在一旁看着儿子嘴角口水都留下来了,过去拍拍儿子的小肥腿:“小馋家伙,再贪吃父皇母后就抱不动你了。”   小皇子咧着嘴嘻嘻笑,姜钰觉得不对,把儿子手里的巾子拿下来,小皇子不愿意,伸着手要巾子玩,姜钰指着他说:“颢儿,你是不是喝洗澡水了?”   小皇子砸了砸嘴,姜钰哀嚎一声,对徐砺说:“你看你儿子,怎么连洗澡水都喝,是你小时候爱喝洗澡水还是我爱喝洗澡水啊。”   小皇子拿着湿了的巾子盖在脸上趁机吸了两口水,姜钰板着脸训他:“不能喝,洗澡水是脏的。”   小皇子爬起来,手掌撑在木桶边上扭屁股给姜钰看,姜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小皇子哎哟一声,双手搂在姜钰脖子上亲亲,企图掩盖他喝洗澡水的尴尬事迹,被他父皇从后面揪着胳膊拉了回去。   小皇子被父皇按在腿上揍了两巴掌,撇着嘴,睁着大眼睛控诉他父皇:“父皇坏坏。”   他还和姜钰告状:“父皇坏。”他指着自己屁股:“还打呢。”   姜钰道:“父皇不坏,颢儿不乖,谁让你喝洗澡水的。”   她让儿子低头看:“脏不脏。”   小皇子连忙跺脚摆手:“不看不看。”   水花都溅出来了,姜钰怕他着凉,赶紧要把他捞出来,小皇子往后面躲了躲,奶里奶气的说:“玩一会。”   姜钰拿着小毯子盖在他身上:“咱们去床上玩,母后给你讲话本听。”   小皇子歪着脑袋想了想:“要镜子。”   “好好好,要镜子。”   姜钰把他抱在床上,让徐砺逗他玩,自己先去洗澡,出来时换了一身衣服,刚脱了鞋子,儿子便爬到她怀里,搂了她的脖子,嘴里说:“魔镜魔镜。”   姜钰接着道:“谁是这世上最漂亮的人?”   小皇子指着姜钰:“是母后。”   “谁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   “是父皇。”   “那颢儿呢,颢儿是什么?”   小皇子想了半天,推着姜钰说:“问镜子。”   姜钰笑着说:“好,母后来问镜子,谁是这世上最乖的人。”   小皇子说:“是颢儿,是颢儿。”   姜钰:“好了,世上最乖的宝贝,你到睡觉的时候了,乖乖听话,睡觉喽。”   姜钰伸手把他的眼睛合上。   小皇子:“......。”他还没玩够,还想再玩呢。   但他是世上最乖的宝贝,他要听母后的话才是最乖的。   小皇子闭着眼睛在母后怀里蹭了蹭,徐砺洗澡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徐砺小心翼翼的捧着儿子的屁股把儿子抱到另一边隔间,让人好好伺候小皇子。   徐砺回来上床拦住姜钰的腰肢,在姜钰脸上亲了亲,带孩子带久了,她身上也沾了些奶香气。   把儿子弄走夫妻俩再躺在床上免不了要动手动脚,徐砺埋在她胸前啃了会,见她双眼迷离,白皙莹润的脸颊染上红晕,尤其是那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徐砺每回瞧了都不太能把控住。   他在她身上折腾,她整个人打着颤,吸着鼻子让他轻点。   徐砺再次提议:“咱们再生一个好不好?”   姜钰道:“等颢儿再大些吧。”   徐砺在她的绵软处吸了一口,带着泄愤的情绪:“生个孩子陪颢儿玩。”   徐砺开始曲线救国,姜钰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你是怕颢儿长歪了,做不得大齐之主,所以想多生两个赶明儿和颢儿比一比,挑出个好的来。”   徐砺捉住她的手往下边摸,姜钰道:“颢儿才两岁,你就想的这么长远了,要么怎么说天家人最无情,颢儿还是你一点一点带大的呢。”   她抽抽噎噎的开始吸鼻子,当娘的最心疼儿子,颢儿是她生的,知道徐砺有再生一个,挑个好的继承皇位时心里难过死了,比起影子都没有的小儿子,她肯定心疼颢儿。   颢儿是她的长子,赶明儿真给他生个弟弟封了太子,置他这个兄长于何地。   徐砺沉默片刻,含住她的耳垂说:“我没说颢儿做不了大齐之主,是你想多了,只是宫里就颢儿一个孩子,难免孤单,日后身边能有个亲弟弟亲妹妹说说话,他心里会宽慰许多。”   “宽慰什么?宽慰有个人和他争皇位?”   姜钰心里门清着呢,再生一个兄弟和睦还好,万一不睦,兄弟争皇位争的你死我活,那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再生一个也行,你封颢儿做太子。”   她做上皇后这个位子,从来没因为他的宠爱向他讨要过什么东西。   徐砺不说话,用力往前挺了挺,姜钰闷哼一声,捶着他的胸膛:“你急个什么劲,不封就不封,我又不怪你。”他也有他的考虑。   徐砺捞着她的腰将她翻了个身,扣着腰从后面进去,沉声道:“封,不封颢儿为太子,你心里怎么能安宁,就是为了让你舒坦,也得封啊。”   姜钰道:“可别,后宫不得干政,你爱封就封,可别以后后悔了,往我身上推,我就是一个深宫妇人,做不得你们爷们家的主。”   徐砺重重的撞了她一下,咬牙道:“你这是存心气我的吧。”   姜钰深吸了口气,被他弄的有些疼,很怂的求饶,扭头看他,眼角含着泪要抱,徐砺掰开她的胳膊压在头顶:“不抱。”   他下了狠功夫要收拾她,姜钰底子再好也经不起这么折腾,掐着嗓子控诉他无理取闹。   夫妻俩较劲,最后以姜钰累趴在告终。   她趴在徐砺胸口,捏着他硬邦邦的肉指责他混账。   她身上被他弄的到处都是暧昧的痕迹,徐砺手指摩挲她腰间的软肉。   姜钰抬头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留下了两排整齐的牙印。   徐砺搂着她说:“祖宗,我又哪里招惹你了,你整日心里暗搓搓想什么东西呢,不跟我说。”   姜钰头贴在他的胸口:“我就是个女人而已,我能想什么,我想我的夫君好,我想我儿子好,莫要弄到最后,父子不合,让我夹在中间难做,我就一根绳子吊死。”   徐砺手掌狠捏了把她的腰:“不许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你说要再给你生一个,不就打算取代颢儿的位子吗?”   徐砺捂额:“再生一个那也是颢儿弟弟妹妹,动不了颢儿的位子,朕明日就拟旨封颢儿为太子,行不行。”   姜钰接口道:“行啊,当然行。”   封她儿子做太子有什么不行的。   睡梦中的小皇子并不知道他就是这么从小皇子变成小太子的。   小太子早上醒了特别兴奋,手舞足蹈的跳舞给他母后看,姜钰坐在一边梳妆,如梅端了碗奶羹给他吃,他坐在床沿,晃着小腿,要自己吃。   如梅哄他:“太子殿下,奴婢喂你。”   小太子敏锐的发现称呼不一样了,稀奇道:“太子?”   这是他头一回听到这个称呼,这是什么东西?好吃吗?小太子激动的拍着手掌:“要吃。”   如梅舀了一勺奶羹放到他唇边,他扭了扭头:“要吃......太子。”   如梅:“......。”   小太子要把自己吃啦。   姜钰听了笑笑,对着徐颢招手,徐颢搂住如梅的脖子让她把自己抱下床,随后向母后跑去,姜钰把他抱在腿上,捏了捏他鼻子:“贪吃的小家伙,怎么什么都要吃,太子不是吃的。”   “是什么?”   “是颢儿。”   小太子眨了眨眼睛,茫然道:“颢儿是皇子。”   姜钰道:“你父皇是最厉害的人,太子是除了皇帝外最厉害的。”   小太子一听更激动了,也不要吃了,拍着手,口齿不清的喊:“我是......我是啥子?”   小太子一激动就把刚刚的称呼给忘了。 第170章 ...   屋里一片笑声, 小太子只觉她们是在笑话自己, 板着小脸说:“不许笑。”   姜钰在他侧脸上亲了亲:“不是傻子,是太子。”   小太子掰着手指说:“不是傻子。”   “对, 不是傻子。”   姜钰把徐颢的啥子听成了傻子, 小太子解释:“我说......。”   他想说他刚刚是问母后他是什么子,不是说自己是傻子,但是他表达不出,憋红了脸, 眼泪都要滴下来了,姜钰哄他:“行了,你是太子, 父皇以前也是太子呢。”   孩子很快就把自己刚刚纠结的事情给忘了, 仰着脑袋:“那颢儿呢?”   怎么父皇是太子,他也是太子呢。   “颢儿是太子。”   小太子鼓了鼓腮帮子, 从梳妆台上摸了一个小梳子自己给自己梳头。   “为什么呢?”   姜钰耐心道:“因为父皇以前是太子。”   “那颢儿呢?”   “颢儿是太子。”   “为什么呢?”   姜钰看他滴溜溜的大眼睛, 在他的小脸上捏了一把:“因为颢儿是小坏蛋,捉弄母后是不是?”   徐颢赶紧捂着脸摇头:“不是,没有。”   他嘴上不承认,脸颊的小酒窝出卖了他, 姜钰把刚刚那碗没吃完的奶羹端来喂他:“颢儿很乖, 所以父皇才让颢儿做太子, 颢儿坐上太子之后,要比以前更乖哦。”   小太子眨眨眼皮子,自己握着小勺子吃, 他吃两口就拿梳子梳梳头发,还要照照镜子,人不大,倒是知道美丑。   姜钰同徐颢用了膳,司制司送来几身徐颢的小衣裳,徐颢眼睛一瞅,知道母后要给自己换衣服了,他不喜欢换衣服,撅屁股往床里面爬,让姜钰握住小脚腕拖了回去。   姜钰也不问他愿不愿意,问了也肯定是不愿意换衣服,就直接上手剥了他的石青色绣花袍子,小太子被脱的光溜溜的,自己爬到大红毯子里把自己裹起来,露着两个眼睛出来:“母后找找颢儿在哪?”   姜钰自语道:“哎呀,谁是这世上最乖的宝贝啊,是旭儿吗?”   小太子竖着耳朵一听不愿意了,掀了毯子爬出来:“是颢儿。”   “那颢儿要不要换衣裳?”   徐颢果然点头。   姜钰勾了勾唇角,徐颢问:“去哪?”   换新衣服,肯定就是要出门了。   “去表舅舅家。”   “哪个?”   他有许多表舅舅啊。   “阿姝姐姐家,颢儿喜欢阿姝姐姐吗?”   “喜欢。”   姜钰:“喜欢阿姝姐姐什么?”   徐颢:“漂亮。”   “那给颢儿生个漂亮妹妹好不好?”   徐颢:“怎么生?”   姜钰:“......。”   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回答?   好在徐颢对生妹妹这件事也不怎么感兴趣,姜钰没回他,他也没多问。   因为张巍被徐砺调往齐州,王靖璇与张巍的婚事并未解除,婚期提前,姜钰昨日回来太后托她去王府问问王靖璇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嘴上说着不管这事,到底王靖璇是她亲侄女,她看着长大的,怎能不心疼。   张巍满腹经纶,为官刚正不阿,处事雷厉风行,徐砺是打算重用的,只可惜私行让人捉住了小辫子,徐砺是不在意这些谣言,只是这捉住张巍小辫子的人恰好是他们家小五,人都有私心,皇帝陛下也不例外。   徐煊与王靖璇从不会说话的奶娃娃就认识,纠缠到现在,眼瞧着王靖璇就要嫁做他人妇了,他这个做兄长的可不得帮他一把。   没想到弄巧成拙,王靖璇年纪大了,武国公府要脸面,不顾未来女婿在成亲前就与青.楼女子有了孩子也要把王靖璇嫁出去。   这回可好,不仅没把王靖璇和张巍的婚事拆散,反而连婚期都提前了。   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徐砺还感慨自己这是缺了大德,才弄巧成拙。   不过张巍有才,齐州只是他的一个跳板,他早晚还是要被调回京城的。   徐砺这么做不仅是为了帮自己亲弟弟,也顺便帮了自己看重的大臣一把,张巍留在京城,他那心上人青.楼女子的身份就入不了张家的门,去了齐州反而清静,家里爹娘管不着他,过几年孩子生出来了,张家老爷子老夫人不认也得认。   只是可惜了阿璇,真要嫁过去,横插在那一对有情人中间。   姜钰倒也能明白些王靖璇的想法,她喜欢徐煊,徐煊不愿意娶她,索性就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自我放逐。   这想法和先前徐煊想要封地是一样的。   徐煊经过太后的一番回到福王府思索许久,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第二日一早就去王府了。   他到王靖璇闺房的时候,王靖璇正坐在梳妆台前,她身边的丫鬟要拦他,被他冷冷的瞪了一眼便躬着身子退到了一旁。   他撩了袍子坐下,王靖璇正在画眉,转脸笑吟吟的看着徐煊:“表哥大忙人,从前连着几个月也不见人影,怎么这会倒是不隔几天便能见到。”   她才刚把徐煊骂过,让他不要寻张巍麻烦,这会像是没事人一样。   徐煊忽然有些紧张,胸口有些闷,手指在案桌上轻敲。   “我听说武国公府并未与张府解除婚约。”   王靖璇诧异道:“为何要解除婚约。”   徐煊捏拳:“你还未嫁给他,他便已经与青.楼女子有了孩子。”   王靖璇嗯了一声:“那是他的事情,孩子也是他的,又不是我的,表哥与我说做什么?”   徐煊噎了一声,道:“你真愿意嫁给他那样的人。”   王靖璇勾了勾唇,道:“你出去坐着,等我一会。”   徐煊愣了愣,还是依言走了出去。   她身边的丫鬟上了茶,徐煊端起来抿了一口,静静的等着王靖璇唤他。   她在里面也不知做什么,他等了许久,心下不安,案桌上的茶换了三盏,他还是觉得口干,她身边的丫鬟掀着帘子出来对他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徐煊掀开珠帘,花开富贵拔步床前的罗帐垂下,他瞧着上面映着一个人影,知道她坐在床上,脚步顿了顿,停在屏风前,一道悦耳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有些讥讽:“怎么不往前走了,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   她自己掀了罗帐,一身大红嫁衣,裹着她的玲珑身段,步摇叮响,垂在肩头,额前贴着莲花钿,她五官精致,明艳动人。   徐煊微怔,听她道:“这是我要嫁给张巍穿的嫁衣,但我不想先让他瞧见,我想把我最美的样子给你看,阿煊表哥,我要嫁给张巍了,这下你该放心了,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徐煊深吸了口气:“阿璇,你冷静些,你考虑好,张巍他不是你的良人。”   王靖璇笑了笑:“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所以我才要嫁给他,嫁给他,早些放过你,也早些放过我自己。”   “阿璇。”   王靖璇往后退了一步,放下罗帐,隔断了他的视线:“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你不用费心,躲我躲到封地上去。”   “阿璇,我不是要躲你,我是为你好。”   王靖璇带着哭腔说:“你总说你为了我好,愿我找到一心为我的良人,可我的良人在哪,整个京城都知道我王靖璇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留在京城也不过是个笑柄罢了。”   徐煊听到她的哭声,心揪成一团,要进去看她,王靖璇扬声道:“你莫进来,从今日起,我与你就再没关系了。”   徐煊心烦意乱:“你胡说什么,怎么就没关系了?”   王靖璇说:“我不希望我的夫君误会我是不清白的女子,我虽不喜欢他,但我要对他忠诚,日后他便是我的天,我所有的一切,全都要仰仗他。”   她的天?   骄矜了二十来年的福王殿下突然生出了一种嫉妒的感觉。   他捏了捏拳,沉声道:“阿璇,别嫁给他,他配不上你。”   王靖璇道:“我二十岁了,没有人愿意娶我的。”   徐煊脱口而出:“齐州太苦了,你别嫁给他,我娶你。”   王靖璇不同意:“我不要你可怜我,我不嫁你。”   徐煊:“......。” 第171章 ...   他垂头不语, 浅廊上的王靖璇抿着唇, 双手捂在胸口:“原本就是我先纠缠你的,你不必对我心怀愧疚。”   徐煊也很诧异自己能将娶她的话说出来, 随后突然释怀, 母后说的对,他该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徐煊对着罗帐里面的王靖璇躬身:“过往种种,是我对不起阿璇表妹,我想清楚了, 我心里一直觉得我是拿你做妹妹,才一直拒绝接受你的心意,其实听到你要嫁给别人, 日夜不安, 阿璇,那齐州你去不得, 我不许你嫁给张巍, 你不是嫁不出去,我会向皇兄求旨娶你。”   王靖璇眼角酸涩,徐煊听到她小声抽泣,慌忙道:“阿璇, 你别哭, 我这......。”   徐煊急的团团转, 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到了这一刻也不知怎么办好了,掀开罗帐迈进去, 拉住她的手腕:“阿璇,我娶你。”   王靖璇身上颤抖,面上不知所措,抖着嘴唇道:“那我......我不嫁给张巍了,可以吗?”   徐煊欣喜若狂:“当然可以,为的就是你不嫁给张巍。”   王靖璇坐在床上,有些不知怎么说了,她原本,就没打算嫁给张巍的,表姐和皇后娘娘给自己出主意,让诈一诈他,瞧瞧自己要嫁给别人他慌不慌,她本没多少指望,他不喜欢自己,又怎么会因为自己要嫁给别人发慌呢,没想到他真的来了,还说要娶自己。   皇后娘娘说万一他来了,一定要拿起架势好好治治他,可是她,对上表哥这张脸,根本就无法狠下心啊。   王靖璇道:“你真的愿意娶我?”   徐煊点头:“说了娶你就娶你,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不喜欢我,也不是骗我吗?”   徐煊:“......。”   这要他怎么说好呢,说不是骗他,那就是说自己不喜欢她,可若说是骗她,那不是明晃晃的打自己脸吗?   王靖璇捏着袖子道:“不必勉强的。”   她低头蹙眉,徐煊越觉得自己心疼,他喜欢过姜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喜欢姜钰,他知道的时候,姜钰已经是皇兄的女人了,从此以后,那句喜欢,就再也没说出口。   那是皇兄的女人,他不能跟皇兄抢,何况人家两个是两厢情愿,他搅合在中间算什么呢?   他很清楚自己对姜钰的那份喜欢已经不在了,他对感情有些迟钝,骨子里骄傲,不愿意把喜欢放在嘴边,觉得太蠢,但他这次突然不想再错过了,若阿璇嫁给张巍,随张巍去了齐州,他的这句喜欢,怕也再说不出口了。   他有些别扭,凭生出一股力量把她拽在怀里,王靖璇目光迷茫的看着他,好似在问他要做什么?   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福王殿下对姑娘都很好,尤其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到大的表妹,可这种情况,他还是头一回。   他从前觉得那些陷入情爱的男女,花前月下说出的情话,就像傻子一样。   “阿璇,我现在要做什么?”   王靖璇:“......。”   他搂着她,又是男子,还要问她要做什么,她一个姑娘家,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王靖璇脸有些红:“应该是要亲的吧。”   徐煊低头看着她的脸,王靖璇瞧着表哥俊美的脸脑袋就有些晕,人人都说王家的大小姐,知书达理,秀外慧中,该是理智之人,可他一句话,就能让她乱了心神。   她捂了捂自己的脸:“还是先说几句话吧。”   现在他刚说要娶自己就亲,有些快了。   徐煊突然俯身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王靖璇愣了愣,摸住自己的唇,偏着头,勾着唇角笑。   徐煊也是心头一跳,这是他头一回亲姑娘,回过神来,唇上的温度仿佛还没有消失。   男人骨子里的本能让他往王靖璇跟前凑了凑,从后面勾住她的腰,捏住她的下巴,亲亲她的脸颊,问:“是这么亲吗?”   王靖璇挪了挪身子,伸手搂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阿煊表哥,你喜欢我吗?”   徐煊闻着她身上的馨香:“不喜欢你,娶你做什么。”   王靖璇恍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婚约,推开他道:“张巍那边怎么办?”   提起张巍,徐煊蹙眉,一脸不满:“以后不要让我听见这个名字。”   王靖璇笑了一声:“为什么?”   徐煊幽怨的看着她:“你说呢?”   王靖璇默默望天:“我不知道啊。”   徐煊又按住她的后脑勺,贴上她的唇,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头一回只是轻轻啄一下,第二回 就可以贴着唇探索了。   两人都是大龄光棍,徐煊虽是皇子,但太后在教养儿子上不似别的母亲,她从不给儿子塞人,也不逼着儿子纳妾,徐煊自身容貌在这,能让他看上眼的就没几个,弄到现在,连姑娘的嘴唇都没碰过。   两人在屋里待了半天,外面传来丫鬟行礼说的话,王靖璇听说皇后娘娘来了,有些惊慌的推开徐煊。   “怎么办,皇后娘娘来了。”   徐煊不以为意:“她来了就来了呗。”   王靖璇身上还穿着嫁衣,站起身要躲,徐煊笑着拉着她的腰带:“你要往哪跑?这是你的屋子,你躲起来有什么用?”   这话提醒了王靖璇,她苦着脸:“表哥,你先躲起来。”   徐煊愣了愣,就被她往衣柜里推。   徐煊堂堂王爷,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要躲在女人的衣柜里,甚是憋屈:“我来你这里也是常有的事,她瞧见就瞧见了。”   他不想躲,弄的好像他见不得人似的。   王靖璇有些着急,那怎么能一样,他侧着身子要出来,王靖璇手上用力把他往里面推:“不成,我这还穿着嫁衣呢,让皇后娘娘瞧见了,一准得笑话我。”   徐煊淡定道:“不会的,皇嫂脸皮厚的很,她自己瞧见皇兄都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哪里有资格笑话你。”   王靖璇道:“你的意思是,我瞧见你就恨不得扑上去吗?”   徐煊:“......。”他不是这个意思。   外面丫鬟已经开始问她,说是皇后娘娘来了,让她出去接驾。   徐煊理了理衣袖:“让我出去,正好把咱们的好事同皇嫂说清楚。”   王靖璇连忙推他:“不行。”她小声哀求:“你快进去,我这个样子不成的。”   徐煊才跟她亲昵了一番,这会正是心肠最软的时候,勉强道:“那你同她说两句话,便想法子让她离开,柜子里太黑了,不舒服。”   王靖璇含羞带怯的嗯了一声,然后便无情的关上了柜门。   姜钰抱着徐颢等在外面,王靖璇匆匆把嫁衣脱掉,头上的发冠摘掉,随意穿了件衣裳,发髻松散也未来得及整理,便去开了门,姜钰瞧她衣冠不整,问道:“这是怎么了?”   王靖璇行了礼,道:“臣女刚刚在睡觉呢。”   床前的罗帐还未掀开,姜钰不疑有他,对着徐颢道:“颢儿,叫人。”   徐颢看着王靖璇的脸,歪着脑袋咧着嘴笑了笑,小手放在唇边挺了挺肚子。   姜钰知道他这是忘了该叫王靖璇什么了,提醒道:“这是表姑母。”   徐颢刚刚没想起来叫什么,这会有点害羞,趴在姜钰怀里小声喊:“表姑母。”   王靖璇应了一声,拉着他的小手:“颢儿真乖,表姑母可以抱抱你吗?”   徐颢扭头搂住姜钰的脖子,他从小就不爱让父皇母后之外的人抱他。   姜钰道:“表姑母喜欢颢儿呢,想抱抱颢儿,颢儿不让表姑母抱,表姑母会伤心的。”   徐颢看着王靖璇,王靖璇配合着抹眼泪装哭。   姜钰说:“颢儿你看,表姑母都哭了。”   徐颢想了会,伸着小手在王靖璇胸前拍了拍:“不哭,抱抱。”   王靖璇同姜钰对视一眼,有些意外,比了比口型:“颢儿现在要人了?”   姜钰点了点头,得意道:“他比以前乖多了。”   姜钰把他抱在椅子上,王靖璇端了盘桂圆给他吃,他也不要人帮他剥壳,自己捏着咬在嘴里,嘎嘣嘎嘣的,喊姜钰看。   姜钰夸他:“颢儿真厉害。”   小太子特别开心,咬开一个桂圆,剥开上面沾满他的口水往姜钰嘴里塞。   姜钰吃了一口,对徐颢说:“颢儿自己玩,母后和表姑母说说话。”   徐颢有些不乐意,想让母后陪自己玩。   她凑到徐颢耳朵旁小声说:“还记得母后刚刚跟你说了什么吗?”   徐颢眼睛转了转,想起母后刚刚说表姑母心情不好,母后要哄哄她。   这个表姑母给了他桂圆吃,他喜欢。   安顿好儿子,姜钰拉着王靖璇的手坐在椅子上,问:“福王殿下来了吗?”   王靖璇下意识的瞥了眼衣柜的方向,摇头心虚道:“没有。”   “没有?”姜钰皱眉:“这个傻蛋。”   柜子里的徐煊:“......。”   王靖璇没想到她上来就骂徐煊,干咳一声。   姜钰浑然不知徐煊躲在衣柜里:“他心里应该是有你的,昨天还往太后娘娘那里去,想让太后娘娘同你说让你不要嫁给张大人呢,你别慌,再等一等。”   姜钰也不敢打包票徐煊一定会喜欢王靖璇,只是她瞧着是八九不离十了。   王靖璇道:“咱们不提这个了。”   王靖璇怕她再说就把诈徐煊的事说出来了,突然后悔刚刚把徐煊塞衣柜里了。 第172章 ...   姜钰笑吟吟道:“行, 不提福王殿下, 免得破坏你心情。”   王靖璇听的胆战心惊,柜子里的徐煊咬牙切齿, 脸都黑了, 好一个姜钰,表面装的和自己兄弟情深,背地里都是这么损自己的。   王靖璇小声辩解:“不是的,阿煊表哥很好。”   徐煊心中稍稍宽慰。   他身形高大, 这么别扭的躲在女人的衣柜里,觉得有一种猥.琐的感觉,正要伸腿活动活动, 外面的姜钰又说话了:“你现在的心情我能明白, 本来这事与我无关,我不想乱出馊主意, 倘若出的主意好, 你日后过的好还行,若因我的主意错过了自己想要的,怕是要怨怪我,但咱们也相识甚久, 福王殿下和我是差点拜把子的兄弟, 他那样蠢, 便不为了你,为了我那傻兄弟,也请你给他一个机会, 不然,他真的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徐煊:“......。”   呵呵,我谢谢你哦。   他觉得姜钰背地里贬低自己,但心里还挺感动的,总算这个兄弟没白交。   蠢就算了,他可不承认自己蠢。   王靖璇垂着头,脸上红的滴血:“娘娘莫要这么说,您的一片好意,臣女明白,臣女感激不尽。”   姜钰笑着说:“可别,等事情成了你再感激我吧。”   徐煊半是疑惑,什么事情成了?又听姜钰在外面和阿璇说什么嫁衣啊,好看啊,半晌才恍然,皇兄把张巍调出京的主意只怕是姜钰出的。   张巍在朝堂正是春风得意时,他原本揭发他和青.楼女子有私,也没指望皇兄会罚他,就是想让阿璇瞧清楚他不是个能托付一生的人,没想到最后皇兄会调他出京,连带着阿璇和他的婚期提前,要跟着张巍一起走,如今细细一想,可不就是故意的让他心慌吗?   王靖璇听着姜钰说话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到了这个份上表哥不可能还听不出来这是一早算计好的,就等着他来自投罗网了。   说起这事,刚开始要把张巍调到齐州,姜钰和徐砺都觉得武国公府会解除婚约,这样也算帮了徐煊一把,没曾想武国公府并无解除婚约的意思,姜钰这才想出了这个主意,男人嘛,就得要激一激。   柜子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姜钰目光怪异的看向衣柜,王靖璇知道阿煊表哥在狭窄的柜子里待久了不舒服,闹脾气了。   她咳嗽一声,极力的掩盖徐煊在这里的事实。   姜钰这才注意到王靖璇嘴唇微微红肿,瞬间明白柜子里的只怕是徐煊,难怪王靖璇说话都遮遮掩掩的。   背后说人坏话让人听个正着,姜钰觉得尴尬,索性装作从一开始就知道徐煊在这里,顺水推舟再刺激徐煊一把:“福王殿下那别扭劲啊,他就是投胎时走错了道,该生成个姑娘,找个能为他遮风挡雨宠着他才是。”   这句话一出来徐煊就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他再也忍不下去了,姜钰这个小面团子,嘴巴也太损了,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自己像小姑娘了。   柜门嘎啦一声,王靖璇心中哀嚎,完了,衣柜门压不住了。   福王殿下从衣柜子里出来,头发微乱,遮不住的满脸风华,他在衣柜里憋了这么久,闷得额角都是汗,站在衣柜前,目光冷冷的看向姜钰。   姜钰淡定的抿了口茶,故作惊愕与高深:“哟,福王殿下,这么巧啊。”   徐煊咬牙道:“巧什么巧,皇嫂不是一早便猜到臣弟会来吗?”   那边正在用心剥着桂圆壳的小太子猛然发现屋子里多蹦出来个人,也没瞧清他五皇叔的脸,吓的瞪圆了眼,桂圆从嘴角滚落在地,从椅子上爬下来向姜钰跑:“母后抱抱,抱抱,呜呜呜......。”   他被吓着了。   姜钰把他抱在怀里,拍拍他的背,小太子呜呜抽噎:“坏蛋。”   徐煊:“......。”坏蛋说的是他吗?   姜钰笑着说:“没有坏蛋,颢儿瞧瞧,哪里有坏蛋。”   小太子从母后的怀里抬起头,扫了一圈,眼睫毛上挂着泪珠子,果然没有坏蛋,多出来的人是他五皇叔,怎么五皇叔也在,小太子想不明白,瞧着他五皇叔,眼睛眨了眨,伸着小手指着他五皇叔:“他是坏蛋。”   徐煊眉毛一竖,手伸到小侄子的小肚子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谁是坏蛋。”   小太子哎呦一声,有些不好意思,捂着嘴,趴到母后耳边,小声说:“叔是坏蛋。”   他自以为很小声,其实声音一点都不小。   徐煊提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姜钰的怀里拖过去,大掌放到他的屁股上,威胁道:“谁是坏蛋。”   徐颢扭头掰着他的手,掰不掉,向姜钰求救,姜钰知道徐煊是逗儿子玩,笑着说:“五皇叔生气了,你快哄哄五皇叔。”   小太子眼睛转了转,生气了,是要打他屁股了吗。   他仰着小脸,笑的一脸狗腿:“是颢儿。”   这个模样,和当年初入京城的姜钰简直一模一样。   前一刻还横的要死,下一刻就变成小怂包。   徐煊佯怒道:“哦,皇叔怎么听到你刚刚说皇叔是坏蛋呢。”   小太子赶紧拍着他的胸口解释:“叔不是。”   “那谁是。”   小太子不甘心,撇撇嘴:“颢儿是。”   “是什么?”   小太子捂着嘴笑,怎么都不愿意把自己是坏蛋这几个字连起来说。   徐煊余光瞥了眼姜钰,想到他刚刚在柜子里听到的话,板着脸道:“颢儿是小坏蛋,你母后是大坏蛋。”   小太子不乐意了,肉嘟嘟的小脸板起来,梗着脖子问:“母后也是蛋吗?”   他会说的话多,但有时候说不明白,徐煊差点绷不住,忍着笑说:“是,你母后是大坏蛋,才生出你这个小坏蛋。”   小太子说:“不是。”   他不承认母后是大坏蛋。   徐煊:“你母后是大坏蛋,你是小坏蛋,你父皇是最大的坏蛋,你们一家三口都是坏蛋。”   二十岁的福王殿下对着两岁的小太子宣泄着这些年被皇兄皇嫂两口子欺压的不满。   两岁的小太子一脸懵。   姜钰看他一本正经的对徐颢说这种话,翻了个白眼,幼稚。   他话说的太多了,小太子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说这么长的话来反驳他,但小太子满腔怒火,大脑急速运转搜索自己已知词汇,然后很生气的下垂着嘴角:“不和你玩。”   他推着徐煊的胸膛,伸着胳膊要表姑母抱。   王靖璇把他接过去,笑着问:“表姑母好不好?”   徐颢点头:“好。”   “那你亲亲表姑母好不好?”   王靖璇把脸凑过去,徐颢扭头看向自己的母后,姜钰点了点头,他才在王靖璇侧脸亲亲。   徐煊捏着他的肉脸说:“不许亲,你表姑母是我的。”   王靖璇看他神态自然的说出这句话,心跳的厉害,姜钰惊讶的看着徐煊,挑了挑眉毛,兄弟不错呀,开窍了。   小太子晃了晃小腿,撅嘴又在王靖璇脸上亲了一口,除了父皇母后皇祖母,他其实不太爱亲别人的,但母后说他长的好看,别人喜欢他就会让他亲,像姑母姨母这些都是可以亲的。   他瞧着五皇叔手搭在表姑母的腰上,有些像父皇和母后,小孩聪明,一下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故意在人眼皮子底下亲人家的姑娘还不算,还指着他五皇叔,一本正经的嘲笑:“傻蛋。”   徐煊气的撸袖子要揍人,姜钰赶紧把自己惹事包儿子抱过去护好,五殿下是谁啊,当年可是宫中一霸,磨人的小魔头,如今出了宫,变成了大魔头,自己儿子接替他的位置成了宫里的小魔头,两个属螃蟹的遇一起,肯定自己儿子要吃亏。   她警告的半眯眼睛:“你敢打他,回头让你皇兄收拾你。”   徐煊气的直瞪眼:“姜钰,这几年了,你能不能换个招数。”   一个招数用好几年了。   姜钰一脸得意:“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小太子什么也没听懂,就拍手附和他母后:“有用,有用。” 第173章 ...   王靖璇与张巍的婚事退的很顺利, 徐煊要娶王靖璇, 武国公府想都不用想便决定与张家解除婚约,这回张巍与青.楼女子的事传出来, 武国公府主动解除婚约虽然对女子的名声不好, 但退了婚的姑娘是不好再订一门好亲事,徐煊愿意娶王靖璇,武国公府不用担心王靖璇嫁不出去。   他们俩年纪都不小了,王靖璇本就是在等着徐煊, 徐煊松口了,随时都可以成亲,不过到底皇家是要些颜面的, 人家姑娘刚解除婚约皇家便把人定下来, 总有一种事先算计好的感觉,虽然事实如此, 太后还是让他们再等几个月, 横竖这么些年都过来了,也不在乎这几个月了。   八月份是太后生辰,姜钰亲自操办宴会,她嫁入皇宫头一个月便被诊出有了身孕, 随后生下徐颢这个娇气包, 一刻都离不开父皇母后, 每日带孩子都把姜钰折腾的要死,太后不好再把后宫的事情交给她打理,如今徐颢比从前乖巧了些, 姜钰也能抽出空子帮衬太后,渐渐把一部分宫权移交过来,这还是她头一回一个人操办宫宴。   这是太后三十九岁生辰,过了今年,明年就四十奔五去了,姜钰格外重视些,她虽没做过这种事,但她以质子身份在京中的那些年,晋阳王府的应酬也都是她亲自看着解决的,宴会办的倒也得心应手。   就是这几日她忙着宫宴,陪儿子玩的时间就少了,受了冷落的小太子这几天心情都不是很爽。   乾乐宫里一阵欢声,宜春公主和姜钰一左一右的坐在太后身侧陪着过来给太后庆贺的女眷说话。   一般诰命都是直接去泰安殿候着的,能到这边来的都是和太后关系不错的。   姜菱和李烁兰正巧在乾乐宫门口遇见,两人一起带着孩子进来,姜菱就生了徐旭一个儿子,恭王府的小世子,当今皇后娘娘的小外甥,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今日一身红色藏花袍,脖子上挂着金项圈,和李烁兰家的王姝跪在地上有模有样的给太后行礼。   姜菱事先在家中教过徐旭,所以徐旭往地上一跪,小脑袋点一点,奶里奶气的说:“祝皇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后面姜菱还教了他一句,但是太长了,他想不起来了。   太后娘娘喜笑颜开,招手让两个孩子过去,一手搂着一个问:“阿姝和旭儿真乖,祖母赏你们什么好呢?”   王姝比徐旭大,反应快,嘴甜道:“给姨祖母祝寿来了。”   “哦,给姨祖母祝寿啊。”   太后又逗了两个孩子几句,距离开宴还有段时候,太后怕孩子们熬不住,让人弄些孩子爱吃的过来给他们吃。   宫人们端了两碗八宝粥,给王姝和徐旭一人一碗,两个小人便趴在紫檀硬木嵌螺钿案桌前吃,趴在姜钰怀里的徐颢本来在睡觉,刚好在宫人端了八宝粥的时候睡醒了,眼瞧着两碗八宝粥,没有一碗是自己的,而且宫人手里就端了两碗,人家都有,就他没有,小太子板着脸,不高兴了。   他从姜钰怀里爬下去,徐旭叫他弟弟他也不理,气鼓鼓的坐在案桌前的小凳子上,徐旭拍了他一下,他哼了一声:“走开。”   徐旭就走开了。   殿里的人都不知道小太子是怎么了,开始轮番哄他,一概收到了小太子的冷脸。   宜春公主问道:“颢儿这是怎么了,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就不理人了。”   殿里都是亲近的人,都是熟知小太子是个气包包的,也就哄小太子两句,开始说小太子脾气大。   宗室的老王妃们说话轻快些,太后娘娘为自己的小孙子辩解:“你们别看他人小,他心里清楚呢,那八宝粥阿姝和旭儿都有,就他没有,孩子心里当然不舒服。”   众人恍然大悟,说难怪小太子耷拉个脸。   宜春公主道:“还说颢儿爱生气呢,你看人家生气都是有道理的。”   林掌薄刚刚就给小宫人使眼色了,小宫人急匆匆的去厨房又端了一碗过来,宜春公主亲自把碗送到小侄子跟前,徐颢淡淡的瞥了八宝粥一眼,又垂着头,不说话,谁都不理。   宜春公主碰了个软钉子,笑着哄他:“刚刚颢儿在睡觉,怕颢儿醒了,粥就凉了,才把颢儿的粥盖在锅里。”   小太子附和的嗯了一声,身子侧了侧,背对着宜春公主。   姜钰怕宜春公主尴尬,笑着道:“让他自己吃就好。”   宜春公主把八宝粥放在案桌上,小太子屁股对着碗,动都没动。   刚睡醒的孩子心情都不大好,众人以为小太子这是没睡醒被她们吵醒了闹脾气,也没太往心里去,小太子慢慢的搬着小板凳挪到了墙角,面对墙角默默的坐着。   儿子这磨人的脾气又上来了,姜钰打算晾一晾他,不然每回他一生气自己就巴巴的上去哄,他还以为遇上事只要生气就行了呢。   小太子坐了会也不见有人来哄他,以为别人不知道他生气了,孩子就是这样,不喜欢受到冷落,想要人注意到自己的情绪,小太子站起身,手负在身后,贴着墙角转圈圈,一边转,眼睛还飘着往王姝和徐旭身上瞄。   徐旭被小堂弟看的莫名其妙,粥也喝不下去了,停下来和他对视。   小太子又默默的移开了目光。   太后时刻注意小孙子的反应,拍拍姜钰的手,下巴挑了挑:“你看那孩子干什么呢?”   姜钰看儿子那赤.裸裸嫉妒人徐旭的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太后对姜钰道:“你去哄哄颢儿吧。”   姜钰点点头,站起身往儿子走去,徐颢一见母后注意自己了,心里乐开了花,脚上加快想往外面跑,姜钰动作迅速的捉住他,把他抱在怀里,后面如梅端了那碗八宝粥,殿里都是人,姜钰不好教训儿子,把儿子抱到了偏殿,放在椅子上,双手按住他的胳膊问:“颢儿,母后不是和你说了吗?今日是皇祖母寿辰,不许发脾气,要笑的。”   徐颢咧着嘴,笑了。   姜钰气的想揍他,又舍不得。   “刚刚当着人的面你怎么不笑,你总盯着旭儿的粥做什么?”   徐颢别扭道:“不是哥哥的,是皇祖母给的,皇祖母没给我。”   姜钰教训他:“你是皇祖母的孙子,你今儿是主人知不知道?主人都是要招待客人的,后来皇祖母不是又给了你一碗吗?怎么你还往人旭儿的看。”   徐颢撇撇嘴:“碗不一样,勺子也不一样。”   王姝和徐旭的碗是一对梅花青瓷,勺子也是配套的玉勺,徐颢的是单独的一个白釉印花碗,配的勺子是银的。   姜钰听儿子的话惊呆了,没想到这熊孩子观察如此细致。   “颢儿,你不能这样,你是大齐的太子殿下,是除了父皇之外最厉害的男子汉,你不能因为一个碗斤斤计较的。”   徐颢脸上有些红,别扭道:“要哥哥。”   姜钰愣了愣,徐颢蹙着眉毛道:“哥哥和阿姝姐姐玩,都不要我。”   徐颢拉着姜钰的手,趴在她耳边,小声说:“让哥哥和我玩。”   是这样吗?明明就是旭儿叫他,他不理人家。   孩子果然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第174章 番外:太子殿下   天还未亮, 景平殿碧纱橱前趴着一个身形圆滚滚的小太监, 透过门缝往里面看。   他今年七岁,去年因为五官秀气漂亮被皇后娘娘看中, 分到小太子身边伺候, 小太子身份贵重,对身边的下人也好,打从到了太子殿下身边他就一直添膘,生生将一张瘦削秀气的脸吃的肉嘟嘟, 被他从前的师傅瞧见了,提醒了他,他当初是靠脸拼到小太子身边的位置的, 如今那一副好样貌不在了, 可得仔细别的模样精致的小太监把他挤下去。   小太监这才陷入恐慌中,从每日的七八顿饭减到了五顿, 可惜一身肥肉吃上去容易, 再想减下来就难了,好在小主子见他一颗想瘦下去的心坚定,虽然嫌弃他胖,但还是勉强没将他赶走。   小太子晚上睡觉不爱让人在殿内守着, 都是把人撵出去的, 好在他昨晚退下时留了个心眼子, 将层层纱帐都挂在了玉钩上,以便早上能透过门缝看小太子有没有睡醒。   小太子今年六岁,从去年开始在章华殿跟着那个古板的章先生读书, 每日卯时便要开课读书,酉时放课回来还要留下一堆功课,第二日卯时开课时先生要检查的,小太子每日晚上背诵文章抄写文章都要到很晚,早上叫他起床就有些麻烦。   小太监瞥了眼里面,明黄色的纱帐垂落在地,他愣了愣,挠着头,他明明记得昨晚退下来时那纱帐被自己挂起来了,怎么又放下来了。   瞧不见小太子有没有睡醒,小太监面露哀愁,皇后娘娘身边的汀菊姑姑披着氅衣,手里提着暖炉,瞧他伸头探脑的,在他脑门子上拍了拍,他吓了一跳,转身见是汀菊姑姑,像见着救星了一样,跪在地上磕头:“姑姑来的正巧,昨日课上章先生留了个文章给殿下背,殿下背完又复习功课到很晚,这会还睡着呢。”   汀菊姑姑捏着他脸上的肉,食指在他侧脸的肉窝窝上戳了戳:“章先生都快要到章华殿了,你不把殿下叫醒,回头殿下去晚了,章先生要罚你手板的。”   太子尊贵,犯了错不能打,都是打身边的侍读小太监。   小太监一脸为难:“姑姑,奴才不敢进去。”   太子殿下说他生的没有以前好看了,言语间都是嫌弃他,他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有太子殿下罩着,年纪又小,章先生就算罚他手板也不会太重,可这时候进去扰了太子殿下睡觉就麻烦了,太子殿下脾气不大好,要把他撵出去,他再也不能找到比留在太子殿下身边更好的差事了。   昨日汀菊不当值,歇的早,不知太子殿下是什么时候歇的,不过瞧着小太监这为难样便知太子殿下昨晚睡得很晚,小太子是她瞧着长大的,她心里心疼太子殿下读书艰苦,但也无可奈何,天家的太子不吃苦将来如何继承皇位。   她正要推门进去,余光瞥见旁边那圆滚滚的小太监眼神正飘飘忽忽的,看样子就知道也没睡醒,太子殿下睡的晚,他要跟着伺候,自然也不能早睡,还要比太子殿下起的早,都是一般大的孩子,只可惜爹娘不一样,命就有了贵贱。   陛下的后宫只皇后娘娘一位嫡妻,宫中太监宫女多是闲职,派不上用场,也就太子殿下身边伺候的这些小太监辛苦些,睡的比太子殿下晚,起的比太子殿下早,宫中这些个太监中,最辛苦的要数太子殿中的,太子殿中最忙的就属眼前这个吃的流油的小太监了。   可这小太监也是个会忙里偷闲的人,让他陪着太子殿下一起读书,他就趁着太子殿下早读听讲的时候偷摸着吃睡,日子比太子殿下过的还舒爽。   “小桑子,你说章先生昨日给太子殿下留了文章背,留的是哪一篇?”   名唤小桑子的胖太监愣了愣,本来发飘要倒的脚也不飘了,直挺挺的站着,结结巴巴的说不上来话。   汀菊姑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女官,为人虽然和善,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但宫里头的小宫女小太监就没有不怕她的,尤其是小桑子这种正经事不会干,就知道偷吃耍滑的小太监。   汀菊冷着脸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命好,没什么本事,又在模样最好的年纪被娘娘瞧见了,娘娘派你到太子殿下身边伺候,太子殿下看重你,带你去章华殿陪读,比那些想做太子殿下伴读到章华殿听章先生讲课的世家子弟还幸运,多少想读书认字小太监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你倒好,到了太子殿下身边不说好好伺候殿下,整日偷摸着吃睡,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留你在殿下身边有什么用。”   小桑子这孩子脸皮厚,只要不打他,怎么骂都成,就是听不得要把他从太子殿下撵走的话,当即跪在地上,举手发誓:“奴才知道奴才比起那些长相俊美的太监没什么优势,但奴才对太子殿下的忠心胜过宫里所有奴才。”他咬咬牙,昧着良心说:“奴才愿意为了太子殿下去死。”   汀菊看他那早起偷吃还没抹干净嘴边油的小嘴,觉得好笑,才不过七岁,人倒是机灵,娘娘把他放到殿下身边也不过就是陪着殿下玩,没指着他能做什么大事。   “行了行了,殿下身份贵重,你能按时伺候殿下起床就行,要死要活的,用不着你。”   汀菊瞧了眼天色,推开隔扇门,掀开了层层纱帐,等到最后一层掀开的时候,还不待她叫人,床上的太子殿下便自己爬起来了,身上披着毯子,小脸睡的红扑扑的,揉着迷蒙的眼睛,汀菊瞧着心都化了,倒了杯茶递给小太子解困。   小太子接过水,唤了声小桑子,随后才瞧清楚眼前的人是汀菊姑姑,那个圆滚滚好吃懒做的小桑子怕被他骂,正怯怯的躲在外面不敢进来。   小太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扭头问汀菊:“什么时辰了?”   汀菊从衣架子上拿下他的衣裳:“再有两刻钟章先生便要到章华殿了。”   小太子面色变了变,目光凌厉的射向小桑子。   随后匆匆穿了衣裳,还未梳洗便冲向一旁摆着笔墨纸砚的案桌,往桌子上写了一半的纸仔细瞧了瞧,那上面最后一个羊字他困极了,那一竖颤颤抖抖的划下去占了好几个字的位置,他脸上略带失望,随后坐下来伏案疾书。   小桑子如丧考妣,完了完了,昨晚太子殿下抄写文章,没抄完,特地吩咐他,让他今日提前一个时辰把他叫起来抄文章,他不仅睡过了头,这事也被他忘得一干二净,让太子殿下这么一瞪才想起这事。   他脑瓜子飞转想着找什么借口应付殿下,汀菊诧异道:“殿下怎么功课还未做完,是章先生留的功课太多了吗?奴婢回头同娘娘说一声,让娘娘去和章先生说道说道。”   殿下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不能为了做功课吃不好睡不好吧。   太子殿下从入章华殿读书起便刻苦用功,汀菊坚定太子殿下功课做不完是章先生留的太多,不是太子殿下偷懒。   说到这里小桑子脸色更难看了,本来章先生留的功课都是根据太子殿下的能力来的,太子殿下若回来就写是能按时写完的,但昨晚他去床底下替太子殿下捡弹珠子,因为低估了自己的肥肉,让床缝卡住了,进不去出不来就那么耗着,太子殿下嫌丢人,没喊人进来把他弄出来,毕竟身边贴身的小太监因为太胖被床缝卡主这种事还是挺丢人的,太子殿下就亲自动手拉他。   拉他出来后又教训了他一通,他怕殿下一气之下把自己撵走,啰啰嗦嗦的解释了半天,这一耽误殿下的功课便没做完,总之一切都是他的错。   徐颢淡淡道:“姑姑不必同母后说,孤能写完。”   汀菊更心疼了,徐颢解释道:“孤觉得早起抄写更有益于背诵,特地留了几句今早起来写。”   汀菊姑姑感慨道:“咱们殿下长大了,懂事了。”   小桑子有些羡慕,宫里头伺候久了的老姑姑就是不一样,太子殿下也要敬着几分,不像他,起早贪黑,劳碌命。   他站到一旁瞧殿下抄写的,确实只差几句话了,就这会起虽然晚了些,但路上跑快些,挤挤时间,还是能写完的。   徐颢瞧见他一脸兴奋,瞧见汀菊姑姑出去了,停下了笔,问:“小桑子,孤昨日是怎么吩咐你的?”   小桑子笑的一脸讨好:“殿下,奴才谨记您昨日的吩咐,但奴才心疼您啊,您昨晚快到子时才歇,奴才瞧您也就几句没写了,用不着起那么早,想让您多睡会。”   他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   徐颢冷哼一声,提笔继续,小桑子一边替他收拾书册,一边喊殿下努力。   徐颢觉得他太聒噪了,扫了他一眼,他便怯怯的没了声。   徐颢剩最后一句的时候揉了揉手腕,不写了,小桑子疑惑道:“殿下怎么不写了。”   徐颢不理他,自顾自的把刚抄的文章收起来,小桑子饿的难受,他早上虽然偷吃了个肉包子,但对他来说显然不够塞牙缝的,他背包里还藏了几块糕点,只想着等殿下早读的时候,跑出去偷摸着吃,也没想太多,横竖是殿下的功课又不是他的。   徐颢盯着他的小肥脸,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   他们是和章先生前后脚到章华殿的,章先生先给徐颢行了礼,徐颢又带着他的数位伴读给章先生行礼。   随后章先生便开始挨个检查伴读们的功课了,因为伴读只是陪着太子殿下读书的,最重要的还是太子殿下,所以章先生回回都是先检查一遍伴读的,最后才到太子殿下,顺便问几个问题。   因为刚过了新年,长了一岁,章先生最近的功课留的量也明显比从前多,太子殿下住在宫里的要写都有些吃力,更别提住在宫外的那些伴读了,检查的结果让章先生大发雷霆,除了恭王府的小世子,居然没有一个完成了功课。   要不是书不会背,要不就是文章没抄完,一群七八岁的孩子排排站,戒尺甩的啪啪响,从前都是五戒尺,今日涨到了十戒尺,一群娇生惯养的小爷们手掌被打完迅速红肿。   小太监这才想起来他主子的文章也差了一句没写完,以章先生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肯定也要罚,因为太子殿下身份贵重,为了显示太子殿下比伴读们重要,每回挨罚都是加倍的,那些世族的小爷们都挨了十戒尺,到了他身上,不就是二十戒尺了。   眼瞧着章先生就要到太子殿下跟前了,小太监腿抖的筛糠似的,目光哀怨的看他主子,殿下啊,什么仇什么怨了,你要这么坑奴才。   太子殿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小桑子,你以后再敢在孤早读的时候一个人偷吃糕点,孤就日日不做完功课。”   偷吃也就算了,还津津有味的咂嘴弄的整个章华殿的小伙伴都知道了,他太子殿下的脸面都让这个胖太监丢尽了。   小太监以为太子殿下是气自己偷吃不分给他,心像刀割了一样滴血:“奴才分殿下一半。”   徐颢:“......。” 第175章 番外:太子   轮到章先生检查太子殿下功课的时候, 小太监已经做好了挨罚的准备, 没曾想章先生对太子殿下表扬了一番,太子殿下那最后一句没写完的文章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补上去的。   徐颢在章华殿待了一天, 临到酉时放课的时候, 章先生正在检查太子殿下背课文,章华殿门口突然出现一个白白嫩嫩的肉团子,趴在门上往殿内打量了一圈,瞧见徐颢, 兴冲冲的扑上去抱住徐颢的大腿哭诉:“哥,颉儿想死你了。”   肉团子正是姜钰两年前生下的小皇子,名唤徐颉, 比起他哥从小的娇气, 他比较耐摔打,而且这一胎徐砺姜钰夫妻俩是打算生个公主的, 当然生了儿子夫妻俩也不能不管, 还是要带的,好在这个儿子省心,没像徐颢小时候那么折腾。   小皇子嗓门大,这一声想死你了说的极其悲壮, 徐颢唇角微动, 剩下要背的内容一句也想不起来。   小皇子经常往他姨母家去听戏, 小小年纪,脑瓜子里装了不少戏文里的话,他也分不清楚什么意思, 反正他觉得能抒发他对他哥思念之情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他撅着屁股趴在地上,脸贴着徐颢的小腿,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弟弟脸上的肉,徐颢问道:“谁带你来的?”   小皇子没回答他哥的话,拍着他的小腿说:“到哥了。”   他对他哥的思念之情已经说完了,开始他哥对他说了。   殿里这么多人,连向来刻板的章先生都忍俊不禁的看着他,徐颢哪里好意思像他弟弟一样乱说话,哄他道:“起来,地上凉。”   小皇子睫毛扑的扑的,撇着嘴,泫然欲泣:“哥不想颉儿吗?”   想个屁,昨天才刚见过。   小皇子伸手要徐颢抱他,徐颢不抱,他就拿腔作调的跟着戏文子里学怪音:“哥不要颉儿了,苦啊,苦啊。”   一屋子人都看着,徐颢觉得他弟弟蠢,又不能由着他在地上滚来滚去,只好对着章先生行礼。   章先生还算通情达理,微微颔首,提前放课了,殿里的伴读们一放课便撒丫子跑出去,只余下徐颢,徐旭还有那个赖在地上只要哥哥抱的肉团子。   徐旭看着小堂弟肉嘟嘟的身子,再看大堂弟的小身板,担心道:“抱不动吧。”   徐颢撸着袖子:“试试吧。”   小皇子看他哥撸袖子以为他哥要揍他,扯着嗓子喊;“不要不要。”   徐颢:“......。”   徐旭:“......。”   徐颢耐心道:“你别叫,哥哥要抱你。”   小皇子瞬间收回了魔音,乖乖巧巧的伸着胳膊等他哥抱他。   徐颢蹲下身子,搂在弟弟的腰上使劲,徐颉捏着拳头特别兴奋的喊:“高高,高高。”   有了弟弟的鼓励,徐颢更加卖力了,奈何他年纪小,徐颉份量又不轻,才刚刚把人抱起来一点,便怦的一声摔倒在地上,小皇子骑在他哥身上,脑门在砸在他哥的下巴上咯咯笑,徐颢被这一下砸的头昏脑涨,冷着脸让他弟弟下去。   小皇子不下去,坚持让他哥抱他:“父皇说让哥哥抱。”   他磕磕巴巴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他就不下去,他是有后台的人,是父皇让他来找哥哥的。   徐旭看大堂弟被小堂弟压在身底,拎着小堂弟的两个小肥胳膊把他拖下来,担心的看着大堂弟:“阿颢,你没事吧。”   徐颢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他的小弟弟口齿不清的让他抱,问道:“父皇母后呢?”   小皇子歪着脑袋想了想,撇着嘴说:“不要了,要妹妹去了,妹妹。”   徐颢额角一片黑线,小皇子不让乳母和宫人抱,要坐大花篮子,徐颢深吸口气,和徐旭手臂环着手臂组成一个人力花篮把胖弟弟抬回了乾宁宫。   乾宁宫里徐砺正给姜钰画画像,徐颢一路上听弟弟重复着父皇不要他了,要和母后生弟弟了,他们哥俩命苦,从今以后只能相依为命了,他跑到父皇面前,板着小脸问:“父皇的小儿子今日又去章华殿了,父皇为何不管管。”   肉团子徐颉一听哥哥说父皇的小儿子,立马拍着自己的胸口嚷嚷:“我我我,是我。”   姜钰把他拽过去,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你父皇和你皇兄说话呢,你别插嘴。”   徐颉道:“说颉儿呢。”   这小儿子整日乐嘻嘻的,爱说话。   姜钰道:“知道说你,就你最积极,盖在老鼠洞里都盖不住你要露个头出来说两句。”   徐颉咧着嘴笑,嘟囔道:“没有老鼠。”   这边母子俩其乐融融,那边父子俩针锋相对,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徐颢一听他父皇说要弟弟晚上跟自己睡就炸了:“儿臣晚上还要读书写字呢。”   “颉儿睡的早,吵不到你,你们是兄弟,寻常百姓家里都是兄弟俩一起睡的,有利于你们兄弟的感情培养。”   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把徐颉这个麻烦精甩给自己,好独占母后,虚伪。   知道父皇决心甩掉胖弟弟,就不可能带着弟弟睡,徐颢道:“让颉儿自己睡不行吗?”反正他不想带弟弟一起睡,他还有事呢。   徐砺看儿子一脸不爽,继续游说:“你两岁多的时候都是父皇母后带着你一起睡的,你弟弟这么小,一个人睡会害怕的。”   是啊是啊,这么小就该跟着父皇母后睡的,找他做什么。   徐颢不说话,徐砺道:“就这么决定了。”   徐颢:“......。”谁跟他这么决定了,他没答应好不好。   他将目光移向母后,希望母后能帮他,母后最心疼儿子了。   姜钰举着怀里的小胖儿子逗:“太好了,哥哥决定晚上带颉儿一起睡觉了,颉儿开心吗?”   徐颉拍着小胖手:“哥哥,哥哥。”   徐颢对这个决定非常不满意,但凭借他多年与父皇母后抗争的经验,他就知道自己斗不过父皇母后,就像他当年不想去章华殿读书一样,哭了几天几夜,嗓子都哭哑了,最后还是被拖去章华殿读书了。   他一个人默默移到墙角对着墙面站着。   姜钰和徐砺对视一眼,挑了挑下巴。   徐砺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这是他们夫妻商量好的,让颉儿跟着颢儿睡,有利于兄弟感情。   徐颉看哥哥一个人站墙角,迈着小短腿跑到墙角歪头看了眼,扯着他的袖子说:“哥,要骑马。”   徐颢挑了挑眉毛,什么,胖弟弟还想骑自己脖子上?   ......   无论徐颢多么的不情愿,小皇子晚上还是在一众乳母宫人的簇拥下搬到了景平殿,姜钰和徐砺坐在床前叮嘱人好生伺候兄弟俩,徐颉趴在他哥背上咿咿呀呀的拽他哥的头发,玩的正起兴,徐颢不耐烦的摆了摆头:“你烦死了。”   他把弟弟推倒在床上,按着屁股揍了两下,小皇子睁着大眼睛,雾蒙蒙的都要哭出来了,看着母后想告状,姜钰问道:“颉儿怎么了?”   徐颉话都到嘴边了,对啊,他要和母后说什么来着,忘了。   他撅着屁股向里面爬,徐颢心里着急,对他父皇母后说:“儿臣要做功课了。”   言外之意,你们可以走了。   姜钰不放心小儿子,把小儿子衣裳剥了塞进被子里:“要乖乖听哥哥的话知道吗?”   小皇子点头,乖巧道:“颉儿听话,母后亲亲。”   姜钰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他不乐意的指着自己的唇角说:“亲这里。”   姜钰又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父皇亲亲。”   徐砺在儿子带了奶香的肉脸上亲了亲。   小皇子又鼓着腮帮子:“哥哥亲亲。”   徐颢道:“你再烦我就和父皇母后回去。”   小皇子吓了一跳,赶忙闭上眼睛装睡着了。   姜钰碰了他一下他也不理,砸吧砸吧小嘴,好像睡的很香一样。   安顿好了儿子,徐砺和姜钰才离开。   徐颢眼瞧着父皇母后都走了,床上的胖弟弟在睡觉,身侧站着伺候他的小太监在打瞌睡,就他一个人惨兮兮的抄写文章。   他写了好一会,手腕都酸的要抬不起来了,章先生最近练字就要练到手发酸才能有成效,他也不知道自己读书练字的意义何在,只知道自己是太子殿下,年纪到了,读书练字都是顺理成章。   但他到底才只有六岁,盯着案桌上的字头脑发晕,熬不住了,开始暗暗祈祷佛祖能来帮助自己。   “小桑子,退下吧。”   打瞌睡的小太监迷迷糊糊的往外面走,太子殿下自理能力强,睡前不需要他伺候脱衣裳。   徐颢眼瞧着小太监走出去了,从第一道落地罩开始一层层的把纱帐放下,遮住外面人的视线,又把床幔也放下,警惕的看了眼床上的弟弟,那小胖子正砸吧着嘴,睡的香呢。   他从书架子上找到一个小木雕佛像,摆在案桌中央,又把他的笔墨纸砚全都摆好,大齐朝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收拾好这一切,往地上一跪,心中默念,佛祖啊,求你晚上显灵帮我把没抄完的文章抄完吧。   他拜完佛祖,又把佛像摆了回去,功课没做完,他有些心慌的躺在床上,心想佛祖到底能不能来替他把文章抄完。   他的胖弟弟凑过来,小脸贴在他肚皮上,口水都要留在他肚子上了,他有些嫌弃,要不是这胖弟弟,他今日早就该拜完佛祖了,也不至于比平日里晚这么多,要是佛祖不显灵,肯定是因为他拜晚了,他心中默念,佛祖,我不是故意拜晚的,是殿里人太多了。   太子殿下从小就觉得身边和他同龄的孩子都特别幼稚,喜欢看小人书,他就不喜欢,他觉得自己聪明又成熟。   他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时天还未亮,也不知什么时辰,他赶忙爬起来跑到案桌前往他抄文章的纸上瞧,那纸上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佛祖并没有在他睡着的时候过来把他的功课做了。   太子心中满满的失落,早知道昨晚就把文章抄完了,这会就不用早起抄了,他拜了这么多回佛祖,佛祖怎么还不显灵替自己把文章抄了。 第176章 番外:小皇子   他起的太早, 小皇子被他吵醒了, 哭着要抱抱,他年纪小, 晚上睡觉一般都有宫人在身边伺候, 但徐颢因为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不爱床外面有人候着,小皇子到了他这屋,也就随了他的习惯, 把宫人遣到殿外候着。   徐颢停了笔,过去摸摸弟弟哭湿的小脸,小胖子哭的声音大, 眼睛还闭着不愿意睁开, 徐颢问:“颉儿,是要尿尿吗?”   小皇子哭着说:“不要尿尿, 要抱抱。”   徐颢瞧了眼自己还未做完的功课, 无奈的上床把小胖子搂在怀里,小皇子还是哭:“要母后。”   徐颢哄他:“你昨天不是说以后都跟哥哥睡吗?”   小皇子眨了眨睫毛上的泪珠子,突然爆发式哭泣:“母后,要母后。”   他哭闹着要母后, 徐颢没办法, 他抱不动弟弟, 只好命人进来伺候弟弟起床。   小皇子是没睡醒,硬生生把自己哭醒的,宫人进来伺候他, 他困的忘了是自己哭闹着要见母后,少有的骄横脾气上来了,捏拳往徐颢身上打:“干什么吵我,干什么吵我?”   徐颢:“......。”   小皇子还在那哭:“觉都不让人睡,你就知道欺负好人,呜呜呜。”   徐颢看他眼睛哭红了,也不跟他计较,拍着他的背哄:“你是睡觉还是去找母后。”   “要母后。”   徐颢把他从床上扒拉下来,他不让宫人抱,徐颢让人拿了个小暖炉来让弟弟抱着,牵着弟弟的手去找母后。   这会才刚寅时,头一回把小儿子往大儿子那里送,两个孩子睡一起,姜钰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徐砺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压在软枕上,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道:“若睡不着,咱们就做些正经事吧。”   手绕过她的前胸往后背探,姜钰被他摸得情动,主动搂了他的脖子,向上迎合。   自从生了儿子,两人每回亲密都像做贼一样,生怕对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徐砺俯下身,对准她的嘴唇吻。   湿润缠绵的一个吻,姜钰唇角被他咬了一下,微微张开,让他的舌尖探了进去,两人亲密无数,姜钰在床上向来乖巧配合,结束的时候额角密密麻麻的一层汗,脸颊嫣红。   徐砺抱着她,亲亲他的耳朵,问:“现在在想什么?”   姜钰叹口气:“我在想颢儿和颉儿呢,也不知颢儿能不能带好他弟弟。”   徐砺摸着她脸的手指一顿,俯下身子,埋在她胸前的绵软上咬,姜钰嘶了口气,蹙着眉拍他的肩膀:“你干什么呢?”   徐砺故作吃味:“你心里都是儿子,那朕呢,朕排在什么位置。”   姜钰脸贴在他胸前,男人身上硬实的肌肉让她觉得踏实。   “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吃孩子们的醋。”   徐砺一本正经道:“这不是吃醋,这是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   徐砺从来不掩饰自己对她的私心,想要独自霸占她,但只是嘴上说的凶狠,从没有让她为难过。   姜钰道:“你和颢儿颉儿当然不能比。”   皇帝陛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姜钰勾了勾唇角道:“颢儿和颉儿是我身上掉下来肉,我爱他们,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从我身体里分离出去的,那是我身上肉,心头血,我把他们带到这个世间,就该给他们最完整的爱,可你不一样。”   她纤白的手指抚摸在他鬓角,带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你我本是两个独立的人,从出生起就是两条道路上的人,阴差阳错,你硬生生的从这里挤到我的心里,又随着我的血融到我的骨子里,倘若要将你从我身体里抽离,如剔骨剥肉,孩子们总要有自己的生活,他们带走的是我的牵挂,可你不一样,你与我骨头都融在一起了,是分不开的。”   徐砺听了她的话,搂着她的手臂环的更紧了,勒的她有些喘不过气,哄人开心的话她最在行,轻车熟路就能让他心神荡漾,他在他面前说情话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他不需要在她跟前现眼,他只需让她知道,他爱她就够了。   他们年少相识,若非他坦诚相待,对她太过执着,也不能走到今天。   床帐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以及小儿子带着奶气的小绵音:“哥哥,为什么不能说话?”   徐颢并没有说话,又是小儿子哼哼唧唧不愿意走的声音,徐砺说:“是颢儿和颉儿。”   她的脸色瞬间涨红,两个儿子怎么都在外面,什么时候过来的,她慌慌张张的找衣服穿,徐砺随意套了件衣服下床出去,就见大儿子扭头要走,小儿子坐在地上抱着他哥的腿不愿意走。   徐砺是知道两个儿子进来的,那会姜钰正在对他说着掏心窝子的话,他就没打断她,顺带也让颢儿知道,他母后有多爱他。   六岁的孩子听了母后给父皇表白的话并没有太多的羞涩,他只是觉得这种氛围下不该打扰父皇母后,只是坐在地上闹着要找母后的胖弟弟不愿意走。   徐砺板着脸对徐颢道:“怎么这会把你弟弟带过来了?”   徐颢还未说话,徐颉鼓着腮帮子指着自己说:“我......我要找母后。”   徐砺把他从地上抱起来,问:“颉儿昨晚不是说了要同哥哥睡的吗?”   徐颉点头:“是呀。”   他眨着大眼睛,一脸无辜。   徐砺哭笑不得,徐颉又撇着嘴说:“想母后了。”   徐颢对着徐砺拱手行礼:“父皇,儿臣等会要去章华殿早读,先告退了。”   徐砺摸着他的脑袋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徐颢颔首:“儿臣知道。”   徐砺看他敷衍的样子就知道这儿子心里想的肯定没有嘴上这么顺从,不知道这会怎么腹诽自己这个父皇呢。   他搂着怀里的胖儿子,捏了捏他的小肉脸,温声道:“哥哥要去早读了,哥哥昨晚带你睡觉,你该跟哥哥说什么?”   小皇子笑了笑,露出两颊的肉窝窝,探着脑袋往下,徐砺蹲下去由着他搂着他哥的脸在人脸上啃的都是口水:“哥哥辛苦了,哥哥努力,颉儿拜拜你。”   徐砺纠正他:“不是拜拜,是敬仰。”   小皇子捂着嘴,不好意思的说:“是敬仰啦。”   徐颢长睫低垂:“颉儿才两岁多,父皇不用教他说这种溜须拍马的话,儿臣知道要疼自己弟弟。”   徐砺眉毛一竖,骂道:“小混蛋。”   徐颉肉嘟嘟的身子抖了抖,脑袋转了转,指着徐颢说:“骂你的。”   徐颢淡淡道:“我知道。”   他转身走了出去,姜钰在里面喊:“颉儿。”   徐砺知道她穿好衣服了,把儿子抱进去,徐颉一看到母后就爬过去,小脸贴在姜钰肚子上:“想死母后了。”   小皇子一晚上没跟父皇母后睡,委屈话了,嘴里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姜钰宠溺的摸着儿子的脑袋,徐颉说了会便支撑不住,睡着了。   徐砺陪着妻儿躺了会,起身去上早朝,福康从衣架子上取下龙袍伺候陛下穿,龙袍捏在手上觉得不对劲,他脸色难看的跪在地上向徐砺请罪。   龙袍底下翻滚的波浪绣案处一片湿润,徐砺目测了下那高度,脸色铁青的骂:“小混球。”   睡梦中的小皇子听到父皇骂小混球三个字咯噔一下坐起身,小混球是骂他的,就见他父皇掀了帘子冲进来。   姜钰连忙把儿子抱在怀里,瞪着徐砺道:“你干什么呢?颉儿还在睡觉呢,你骂什么?”   徐砺咬牙切齿把龙袍拿给姜钰看:“你自己瞧瞧他都干了什么?”   虽然有母后护着,但小皇子最后还是没逃掉,被父皇按在案桌上脱了裤子打了一顿屁股,因为昨晚他和皇兄一起过来找父皇母后的时候,肚子涨的难受想尿尿,但是母后教过他,不能随便在地上尿尿,所以他就托着他的小鸡鸡往父皇的龙袍上尿了,这样父皇把衣服穿走了,就不会把母后的屋子弄脏了。   小皇子被揍了这一顿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他觉得自己太冤枉了。 第177章 番外:章景明杨毓萱   京城最大的酒楼聚贤楼此刻正是最红火的时候, 宜春长公主府的佟驸马今日在此摆了酒席, 佟驸马出手向来阔气,整个三层都被他包了下来, 宴请好友庆贺他一双儿女的出世。   他与宜春长公主成亲八年无子, 眼下添了一双儿女,正是春风得意,往桌子上一坐,酒杯敬了一圈, 喝,都喝,今儿高兴, 不醉不归。   章景明调侃:“佟兄不怕醉了酒, 回去被公主嫌弃,被赶到外面睡。”   佟卫抿了口酒, 微醺, 咧着嘴笑:“赶出来怎么了,那也比你没有媳妇强。”   一句话堵的章景明无话可说,拽着酒壶多喝了几口酒,酒是好酒, 横竖不要他银子, 他多喝些。   这一桌佟卫就请了徐煊, 王修远和佟卫三个人,他们自小的兄弟情与旁人不同,本来佟卫也想叫姜钰的, 但考虑到她现在身份不同,聚贤楼里人来人往的,都是相熟的人,又不能让她像从前一样扮作男装出来,晋阳王府里的世子早在晋阳王郡主嫁给当今陛下的第二年便‘病逝\'了,现在可弄不出个世子来和他们喝酒。   几个老友都对章景明这个光棍送来了关怀,向来不爱说话的王修远都一本正经的劝他:“章兄,你回京城也赚了不少银子,遇到心仪的姑娘,便娶了吧。”   章景明摆手:“哎,别这么说我,我真没赚多少银子,去年才刚在宜兴门买了宅子,现在穷的叮当响,哪有银子娶媳妇。”   佟卫冷嗤一声:“瞧你这出息。”   章景明回到京城并未像他爹和兄长一样走入仕途,他是眼瞧着自己爹和兄长官坐的越来越大,家里日子过的越来越穷的,觉得做官这条路走不通,这和他的志向不同,他从兄弟们那里借了银子做起了胭脂水粉首饰的生意,这年头女人的生意最好做,他一门心思钻在这上面,这几年分铺开了一家又一家,银子不知赚了多少,出来还一脸穷样,坚决不承认自己有银子。   酒意上头,几个人开始拿章景明打趣:“哎,章兄,你这一心向银子看,不会到现在都还是童子身吧。”   佟卫凑上去要看看二十五岁的童子是什么样的,被章景明按住肩膀揍了两拳。   徐煊手里把玩着折扇,率先站起身道:“差不多,该收了。”   章景明道:“殿下忙什么,这才几时啊,菜还没吃完呢。”   他拿着筷子吃菜,徐煊扫了他一眼,唇角带着笑意:“那你继续吃,本王府里还有事,先走了。”   “这又不是逢年过节,府里能有什么事,好容易兄弟们都聚一块,过了今日,我可要忙的脚不沾地了,再喝会。”   徐煊扇子一甩:“谁跟你似的,本王要回去带孩子了。”   章景明:“......。”   佟卫一拍脑袋:“对啊,我们家那一对小宝贝今日都会在一起抢奶喝了,我也要回去带孩子了。”   章景明默默的看向王修远,王兄家的孩子大了,应该不需要带了吧。   王修远淡淡道:“我也要走了,我要回去给姝儿挑夫婿了。”   章景明扯着嘴角道:“你挑什么夫婿,你家阿姝才九岁。”   王修远道:“这你就不懂了,要趁早挑,才有挑头。”   佟卫插嘴道:“不然就只剩下你这种老光棍了。”   章景明觉得自己胸口插了无数把来自兄弟的刀。   从小玩到大的三个兄弟,两个要带回家带孩子,一个要回家挑女婿。   他摆着手:“那你们先走吧,我一个人吃。”   佟卫道:“行,你吃,吃完了这顿你去结账。”   章景明瞪大了眼睛,骂了声娘,赶忙起身在佟卫出门之前冲出了厢房。   因着三层被佟卫包下来,余下的客人都只能在二层和一层大堂吃,二层楼梯口的一间厢房里一个绿衣小丫头翻遍了身上也寻不到银子,哭丧着脸对身边的粉衣姑娘道:“小姐,银子不见了。”   粉衣姑娘眉心微蹙:“你确定你带银子出来了?”   小丫头点头:“确定啊,奴婢出门时特地摸了的,也不知是丢了还是让偷子摸了。”   管事的道:“听二位小姐的口音不是京城人,是初入京城吧。”   杨毓萱点了点头:“我们今日才到京城。”   管事的了然:“那怕是让偷子摸去了,姑娘们以后出门小心些,偷子专爱捡外地人下手。”   杨毓萱道:“不知贵店可先欠着这顿饭银,我回去取了派人送来。”   管事的面露为难,京城的达官贵人在此吃饭自然可以欠账,只是这外地人过来,也不知是哪个府上的,欠完帐拍屁股走人他去哪找,何况这姑娘一桌子点的菜可不便宜,他就是一个管事的,客人跑了他就要往里面贴钱了。   杨毓萱看他脸色便知道这顿饭不能欠了,她倒也不怕,银子虽然丢了,一身首饰还在,将头上的一个金钗拔下来,正要交到管事的手里抵做饭钱,突然想到了什么事,问道:“听说佟驸马今日在此宴客?”   “可不是嘛,整个三层都让咱们驸马爷给包下来了。”   跟在管事后面的小伙计颇为自豪。   杨毓萱接着问道:“那同他交好的章公子在不在?”   管事的点头:“佟驸马与章公子都是一同长大的,佟驸马宴请宾客,章公子当然在。”他对杨毓萱刮目相看,笑着道:“瞧不出来,姑娘初入京城,对京城的这些贵人倒是很了解。”   杨毓萱笑了笑,把金钗又插了回去,道:“那是自然,我此次进京就是为了投奔我的未来夫家,没想到在此处能碰上他。”   管事的好奇道:“哪位是姑娘的未婚夫。”   杨毓萱道:“章府的章公子啊,他就是我未来夫君,这顿饭钱,你去寻他要。”   “不是吧,我看姑娘也就十四五岁,那章公子在京城的名号都响了好些年了,年纪都能做姑娘爹了。”   管事的不信,越看杨毓萱越觉得这是个要吃霸王餐的女骗子了。   杨毓萱瞪了他一眼:“你乱说什么,我未来夫君今年才二十五岁,正是英姿勃发的时候,你再乱说,信不信我揍你。”她捏了捏拳,做出要揍人的架势。   管事的眉毛一竖,哎呦,吃饭没银子还这么横。   杨毓萱知道他不信,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枚铜板递给管事的。   “想必你也听说过章家的事,章公子不在京城那些年与我订下婚约,这枚铜板上我做了标志,他能认出来的,你将这枚铜板放在他的必经之处,他瞧见了一准得捡起来,然后你再向他要银子,你放心好了,若是从他那里要不到银子,我再拿我的金钗押给你,总归不会让你吃亏,只是这金钗是姑娘私物,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典当,请您行行好,这顿饭钱您去向我未婚夫要,让他双倍给你,余下的银子算我赏你的。”   这一顿饭可不得了,给一顿饭钱的赏银管事的能赚不少,他将信将疑的把铜板接过去,刚出了门就见章公子从三楼的厢房里出来,他把铜板丢在了楼梯口,往一旁站着看。   章景明人才到三楼与二楼之间的那层楼梯便瞧见那枚铜板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铜钱,到了跟前弯身捡起,摸在手里吹了吹灰,喜上眉梢,哎呦,还真是个铜板,能到聚贤楼这地方喝酒的非富即贵,能捡到铜板当真是稀奇,甚好甚好,找不到失主就便宜他了。   管事的看章景明对着铜板笑嘻嘻的打量,信了杨毓萱的话,不然以章公子的身份也不能在地上捡一个铜板,应是如刚刚姑娘所说是定情之物,章公子认出来了。   他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有些眼力,能瞧出刚刚那姑娘身上随意一样首饰都值不少银子,确实没必要赖他一顿饭钱,何况她指名道姓让章公子给,虽然没听过章公子有什么未婚妻,但章家当年大祸,章公子确实沦落在外好几年,管事的现在觉得那姑娘八成还真是章公子的未婚妻,不然一个姑娘也没那么厚脸皮自称是人未婚妻。   这就好办了。   管事的上前道:“章公子,您的未婚妻今日在此点了一桌菜,一共是四十两银子。”   章景明:“.......?”   啥,什么鬼?什么未婚妻,他哪里来的未婚妻,他就捡了一个铜板而已。   跟在后面出来的佟卫笑道:“哟,章兄,你这什么时候有了未婚妻,怎么也不同我们说说,藏的可真够深啊。”   章景明道:“莫要乱说,我哪里来的未婚妻?”   管事的指着那枚铜钱道:“章公子,是您在外头的未婚妻,他说这枚铜钱是你们的定情之物,你一眼就能瞧出来了,若不是瞧出来了,章公子你怎么捡铜板呢?”   章景明傻了,他捡铜板怎么了?   他手负在身后,笑嘻嘻的脸沉了下去:“讹我是吧?一枚铜板就要换我四十两银子,你也贼黑了吧。”   管事的着急了,忙道:“在下怎么敢讹公子呢,那姑娘就在这屋,公子随我来,瞧瞧不就知道了。”   管事的把章景明带到杨毓萱吃饭的厢房,推开门,除了店伙计,哪还有什么姑娘。 第178章 番外:章景明杨毓萱   管事的脸色难看, 看向小伙计:“人呢, 刚刚那姑娘哪去了?不是让你看着的吗?”   “林管事,刚刚那姑娘让我出去瞧她未婚夫有没有来, 小的一转头的功夫, 那两个姑娘就不见了,小的隐约瞧见,是从窗户跳下去的。”   管事的焦急道:“怎么这么没用,两个姑娘都看不住。”   章景明板着脸道:“林管事, 爷到你这里捧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手上缺银子,爷能体谅你的心情, 但你讹谁不好, 偏要讹到爷的头上,爷清清白白一个人, 你竟给爷编出个未婚妻来, 好好好,爷见过许多种骗钱的法子,今天你这一招倒是让爷长见识了。”   章景明气坏了,林管事居然要从他这里骗银子, 想钱想疯了吧。   管事的看向一旁看好戏的佟卫, 求救道:“驸马爷, 您是知道小人的,小人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年,人来人往的几位爷都是这里熟客了, 小人怎么敢讹章公子的银子。”   章景明道:“你少扯那些有的没的,头一回爷不跟你计较,下回再讹钱讹到爷身上,你别怪爷对你不客气。”   他叉着腰要走,管事的伸手拦住他,章景明胸口火气蹭蹭往上涌:“怎么回事啊林管事,你这是要赖上我了。”   章景明想到林管事要讹他四十两银子,情绪有些激动,佟卫拉住他说:“章兄别冲动,先听听林管事怎么说。”   “有什么好说的,我有没有未婚妻自己还不清楚吗?”   章景明虽然抠,但他出入聚贤楼这种地方都是跟着佟卫几个人一起来的,回回都是佟卫出银子,章景明跟在后面混,一群世家出来的小公子自然不会像普通人一样凑一起吃饭银子各付各的,管事的也不知道章景明这样子是心疼钱。   四十两银子放在普通老百姓身上那是要命,放在章公子这种人身上那不就是从指缝里撒点出来吗?   林管事觉得刚刚那姑娘就算不是章景明的未婚妻,也是章景明沦落在外时和章景明有过那么一段,章景明哄骗了人家姑娘,章家重新爬起来后,他又瞧不上人家,把人家给抛弃了。   管事的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像章景明这种官家的公子哥,使些手段哄几个小姑娘死心塌地的守着他都是常有的事,这种事他在京城这些年遇到的多了,所以章公子才会如此激动,是怕被揭穿出来,丢面子吧。   虽然不想得罪章公子,但让他自己拿出二十两银子补上这个空子,他也舍不得。   加上瞧着刚刚那小姑娘的模样,觉得真是被章景明这种公子哥骗了感情也挺可怜,拱手道:“章公子,小人真没有要讹你的意思,刚刚确实有一个粉衣姑娘带着一个绿衣小丫头,她们是外地人,打扮富贵,不像是吃不起饭的人,就是刚到京城不了解情况,身上的银钱让偷子给摸走了,听说章公子在此处,便给了我这枚铜钱让我去寻章公子结账,她说这上面有标志,章公子一瞧便知道了。”   章景明冷哼:“你编故事也编的像一些,刚说她从窗口跳下去,可见也是个自幼学武的人,学武的人比常人机警,又怎会轻易让偷子把赖以生存的银钱摸走,还说你不是编瞎话。”   一遇上银子章景明思路就异常的清晰,管事的听了他的话愣了愣,他这真是遇到吃霸王饭的女骗子了?那他岂不是要赔二十两银子在里面,还得罪了章公子,他急的团团转,派人赶紧下去把那两个女骗子追回来。   靠在楼梯口的徐煊轻摇折扇,唇角轻抿,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穿着富贵,又会武,怕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姑娘,不至于一顿饭银都出不起,怕不是章兄在外面惹了什么桃花债,人家姑娘特地跑过来寻你的吧?”   “对对对。”   佟卫接口道:“这姑娘一看就是故意寻章兄麻烦,能想出这个法子来整章兄的,说她和章兄没关系我都不信,章兄,你快承认了吧,既是红颜,这四十两银子,你出了也不冤。”   “不可能,我压根就没什么红颜,这四十两银子,我是不会出的。”   章景明态度坚决,管事目瞪口呆,这才算见识了章公子的抠劲,目光看向佟卫求助。   虽然章景明不承认他在外面认识了红颜知己,有了什么未婚妻,但佟卫和徐煊几个都不信他,能想出这种法子治章景明的绝对不是一般姑娘,而且章景明这么大年纪了,也该娶媳妇了。   佟卫搂着章景明的肩膀道:“章兄,咱们不要一口否定,林管事都说了是外地人,你早些年不是在外面待过几年吗?你别怕,既然是章兄的红颜知己,那这四十两银子,我替你出了,一个姑娘而已,就莫要计较了,不然林管事真让人把那姑娘抓回来,多难看。”   章景明道:“佟兄,我真没有。”   佟卫不理他,对管事的摆摆手:“记本驸马账上。”   章景明叹了口气,说他这是让人给讹上了。   佟卫道:“就算是讹你,那人也是看上你没媳妇啊,怎么没人来讹我,没人讹王兄和殿下呢。”   章景明:“......。”   他不就是没媳妇吗?至于这么一次次拿刀子戳他吗?   他深吸口气,苦着脸道:“我这什么命,怎么让个女骗子给盯上了,罢了,既是来讹我的,没道理让佟兄替我出银子,全当我倒霉,破财消灾,请那姑娘吃顿饭吧。”   佟卫挑了挑眉,哟,破财消灾这四个字从佟兄嘴里说出来,当真是稀罕。   章景明道:“那姑娘点了什么能值四十两银子?”   管事的指了指桌子上琳琅满目的菜,道:“全在桌子上,还没撤呢,那姑娘头一回来京城,不知道什么样的菜好,就挨个点了一遍。”   章景明额角突突的跳,这是谁家惯出来的祖宗,不知道什么菜好就挨个点一遍。   王修远几人站在一旁看他肉疼的样子忍俊不禁。   章景明往桌上扫了眼,道:“林管事,这一桌顶多也就二十两,你怎么收四十两?”   林管事道:“这一桌一共二十一两银子,但您的未婚妻出手阔绰,说寻了您结账,您给双份的饭银,余下的银子算是给小的的赏银。”   章景明气的直骂娘:“吃饭的银子都没有,还出手阔绰要给双份的饭银做赏钱,林管事,是你和那姑娘合起伙来坑爷的银子吧。”   林管事指天发誓绝对没有和那吃霸王餐找章景明结账的姑娘勾结起来。   章景明道:“便是没勾结起来也是你的失职,连骗子都看不出来,还想要赏银,就二十两银子,再多没有了。”   章景明摸出二十两银子给林管事的时候心都滴血了,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没什么精神气。   管事的也不指望能拿到赏银了,把这顿饭钱要回来不让他贴棺材本他就谢天谢地了。   佟卫八卦心起,向管事的打探:“那姑娘长的漂不漂亮,多大年纪,提到章兄时有没有爱恨交加的表情。”   管事的道:“那姑娘长的特别漂亮,跟天仙似的。”   章景明冷哼:“八成是你看人姑娘漂亮,明知道是骗子,还怜香惜玉的让爷出这个银子。”   林管事面色涨红,他不否认他这么轻易的相信那姑娘的话,确实与那姑娘明艳动人的脸有关。   佟卫啧了一声:“漂亮的跟天仙似的,好事啊,林管事,说重点,多大年纪了。”   既然是章家出事的那几年章景明在外面结识的红颜知己,年纪肯定也不小了。   “小的瞧那姑娘,估摸着有十四五岁了。”   十四五岁?   此言一出,佟卫徐煊王修远三人纷纷对章景明投去了歉意的眼神。   对不住兄弟了,误会了。   被兄弟们七嘴八舌的误会自己背着他们结识了红颜,章景明都郁闷死了,这会总算到了自己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才十四五岁,我都说了我不是了,你们不信,非要我出这银子,还说是我不在京城那几年认识的,我十八岁就回了京城,那姑娘那会才多大,才七八岁,我找个七八岁的孩子做红颜吗?”   林管事下意识的把章景明刚刚给他的二十两银子握的更紧了,章景明瞪了他一眼,银子已经给了,总不能再夺回来。   章景明无缘无故被吸了二十两银子的血出去,难受的不想再说话。   佟卫跟在后面喊他,声音带着笑意:“章兄,别生气嘛,二十两银子我赔给你。”   虽然佟兄很大方,但章兄并不想和他说话。   京城最繁华的主道大街上一个娇俏的绿衣小丫头姿势豪爽的把自己的钱袋子往上抛,又接回来,笑着问身边的粉衣姑娘:“小姐,咱们不是有银子吗?刚刚为什么不让奴婢自己付银子,您不是说章先生最心疼银子吗?你这样坑他四十两银子,他晚上气的睡不着觉怎么办?”   杨毓萱淡定道:“不是四十两,是二十两,以先生的本领,那桌饭菜他扫一眼便知只值二十两,不会多出一个铜板的。”有佟驸马在,说不定二十两银子都不用先生出。 第179章 番外:章景明杨毓萱   小丫头偏头说:“小姐, 二十两银子, 也不是小数目了啊。”   章先生一个铜板都要捡起来,无缘无故出这二十两银子, 可不得心疼死。   杨毓萱走到街边要了根糖葫芦, 身前走过一个气势汹汹的男子,蓝色的衣摆轻扬,宽大的袖子随着走动不停的拍打在腰间的佩玉上。   杨毓萱眼角挑起,微微含笑, 一双水眸晶莹明澈,熠熠生辉。   气势汹汹的男子正是被坑了二十两银子的章景明,想到他那二十两银子, 不能想, 越想越气。   他脚下生风,追在后面的佟卫嘴角咧开, 笑的夸张。   招手对章景明道:“章兄, 你慢着点,说了二十两银子我替你出,只求章兄你心情舒畅,回去睡个好觉, 兄弟我才能安心啊。”   章景明脸色铁青的扭头:“这是那二十两银子的事吗?明明就是故意坑我, 那二十两银子本来不需要咱们出的, 你非要揽下来。”   佟卫撵上去揽住他的肩膀:“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这不是要把银子还给你了吗?”   章景明拍掉他的胳膊, 还是不开心:“若你不把这事揽下来,我就不需要给林管事二十两银子,原本你给我二十两,我身上该多出二十两银子才是,可现在即便你给了我二十两,我身上也不能多出一个铜板了。”   佟卫:“......。”   章兄的脑回路果然和常人不一样。   他哭笑不得道:“章兄,兄弟给你二十两是让你补了刚刚被坑的二十两,不是想让你自己白白赚二十两,不算你亏。”   章景明道:“怎么不算我亏,你要给我二十两,那是瞧在我是你兄弟的面上,二十两是给我的,如今却要拿去补被坑的银子,总归是我亏了银子。”   他板着脸,说的一本正经,佟卫觉得他一定是喝多了,居然觉得章兄的话有道理。   小丫头绿萝盯着面前身形挺拔健硕的男子目瞪口呆:“小姐,这就是传说中的章先生啊。”   她是五年前才到杨毓萱身边伺候的,只知道小姐从前有过一个先生,把银子比命看的都重要,却从未见过真人,便是刚刚和小姐在聚贤楼里合伙坑了章先生一把,也没见到章先生,这头一回瞧上,果然不辜负他钱眼子的名号。   章景明觉得有人在看自己,疑惑的扭头看了一眼。   “章兄在看什么?”   章景明找了一圈,发现刚刚被人窥探的感觉消失了,喃喃道:“不知怎的,刚刚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佟卫调侃道:“不会是那位坑了你二十两银子的姑娘吧。”   章景明瞬间毛骨悚然,瞪着佟卫:“乌鸦嘴,莫要乱说。”   佟卫嘿嘿笑:“婳婳也说我是乌鸦嘴,说什么灵什么,说不得,真是章兄你的桃花运近了。”   章景明咬牙切齿的抬腿踢了他一脚:“滚回去带孩子吧你。”   就不能盼他点好的。   章景明回到府里时发现自己屋里的灯亮着,赶忙迈步走进去,灯光下的妇人正坐在椅子上折衣服,眼角皱纹又深了几道。   章景明道:“娘,你怎么还不休息,这些事情不用你做。”   章夫人抬头看着他,道:“景明,春天到了,你也该多添几身衣裳了。”   章景明笑着挽住母亲的胳膊:“儿子一个大男人,要这么多衣服做什么,倒是娘和大嫂该添些首饰了,儿子明日就让人来给娘和大嫂量量尺寸。”   章夫人有些干枯的手掌握住章景明的手:“我和你大嫂不缺这些,就是你,你这里,你瞧瞧你这孩子。”   章夫人都不知怎么说好了,章景明接口道:“儿子这样挺好的。”   “你大嫂这一胎要生了,家里伺候的人手不够用。”   章景明道:“那就再买几个进来。”   章夫人道:“你这里也添两个女婢伺候吧。”   章景明故作不知他娘的意思:“儿子这里人手够用,还是不添女婢了。”   姑娘家娇贵,到他这里他不好意思使唤,只能端茶倒水,他还要花银子给她们添置衣裳,胭脂水粉首饰,划不来。   章夫人叹了口气,手戳上他的脑袋:“你说说你,你怎么这么抠,你这样,哪个姑娘能瞧上你啊。”   章夫人是真着急了,儿子对姑娘没兴趣,就对银子感兴趣,总不能和银子过一辈子吧。   章景明笑嘻嘻的说话讨好母亲,好容易把母亲哄回去睡觉,沐浴后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聚贤楼里被坑的二十两银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宜兴门在京城繁华的东部,京城寸土寸金,宜兴门的宅院住的基本都是官宦府邸。   初春时节,午时的阳光并不是特别强烈,好几队人兴高采烈的经过铺满青石砖的巷子停在了章府门口。   章景明正坐在书房掐算盘呢,门房小厮跑来跟他说有人往章府送了一个红木镶碧玺雕花插屏,章景明蹙了蹙眉,问:“谁送来的?”他不记得自己有在宝和楼买过东西。   小厮道:“是宝和楼送来的,说是有人买了,送给公子的。”   章景明一听是送的,松了口气,才刚到前厅,又有人送了玉器摆件来。   坐在厅堂里的章夫人看着一拨一拨往章府运的东西,屋内摆件大到床榻,小到绣墩全都有,最让她满意的是绫罗绸缎运了一车来,她昨日才和景明说过想让景明多添置几身衣服,今日就送了这么多布匹过来,章夫人以为儿子想通了,眉开眼笑的拉住儿子的手:“就这样好,赚银子便是花的。”   章景明怔愣一下,道:“娘,这些东西不是儿子买的。”   那是谁?   章家一家老小全都懵了。   京城商铺的伙计基本都在这里了,个个喜气洋洋,今天这一拨东西卖出去,基本半年不用开张都不愁吃穿了。   章公子的未婚妻果然大手笔。   章夫人问:“是不是佟卫那孩子让人送过来的?”   “可能是皇后娘娘。”   章家的长孙淡淡的开口:“也有可能是王叔叔接济小叔。”   章景明平日里从几个兄弟那里要来人家的东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这要把全府上下的家具摆件全换一遍的架势还是头一回见。   章景明虽然也很纳闷谁送了他这么多东西,但既然是送的,他也不太在乎。   章家的院子差不多要摆满了,那些伙计累的满头大汗,在章景明看起来是笑面虎的管事们排排站好,从袖中摸出账单,章景明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头一个便是宝和楼的陈管事,他一身白衣,笑容灿烂。   “章公子,您的未婚妻在我们楼里一共用了八百两银子,她说给八百两是个好数字,要凑个更好的数字出来,让我们向你要八百八十两,余下的八十两是给我们的赏银,讨个好彩头。”   陈管事一脸诚恳,永祥玉器的也李管事也拿了账单子,说一共六百三十两银子,未来的章二夫人说要给六百六十两讨彩头。   章景明捂住胸口,咳嗽两声,有些怀疑人生,手指颤抖的指着面前站的十多个管事:“再......再把你们刚刚说的话说一遍。” 第180章 番外:章景明杨毓萱   陈管事笑着说:“未来的章二夫人真是个好姑娘, 聪明贤惠。”   章景明咬着牙道:“我没有未婚妻。”   他现在已经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倘若是一家商铺就算了,京城整个大街都被那不知是谁的姑娘扫荡了一圈, 那就不是商铺的问题了。   陈管事愣了愣, 道:“那姑娘明明说是章公子的未婚妻啊,倘若不是公子的未婚妻,假借公子的名号买了这些东西,也该送自己的宅子去啊, 送到公子这里,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永祥玉器的李管事道:“是啊,听那姑娘身边的丫头说, 章二夫人一大早便起床替章公子您挑东西了, 一个姑娘逛了一整条街都不抱怨,多么的贤良淑德。”   几位管事把未来的章二夫人轮番夸了一遍, 总之就是人美心善, 贤良淑德。   章景明被气的脑仁疼,章夫人拉住儿子的手,眸子都亮了:“景明,怎么回事, 你真和人姑娘好了?哪家的姑娘啊?”   章景明道:“娘, 我没有什么未婚妻, 那就是个骗子。”   章夫人不信:“要是骗子就该把东西都骗走了,人家这是送你这里了。”   章景明深吸口气,扶着章夫人的肩膀道:“娘, 你先坐好,儿子有些话要和这些管事的说。”   章景明板着脸对着几个管事的一摆手:“你们弄错了,我没有什么未婚妻,这些东西也不是我要的,你们抬回去吧。”   “哎,这怎么成呢,章公子,这些东西我们辛辛苦苦搬过来的。”   章景明冷着脸道:“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口中的未婚妻是谁,长什么样子,光凭你们几句话便要我将你们这些东西都买下来,是拿我章景明当做傻子吗?”   “章公子,话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尤其是章公子您这样的,最讲究信誉,这东西也不是不能退,只是希望章公子您能推己及人,倘若是有人在章家的胭脂铺买了东西回去,然后再全数退回,章公子您心里是什么感受。”   能是什么感受,心都能滴血。   商人最重利益,这种摆件也没有买了不能退的规矩,但整条街的大商铺管事都在这里了,这回要退怕是把整个京城的商铺老板都得罪了,他以后还怎么在商人圈子里混。   这一句话直中要害,章夫人起身摸着那一车布匹道:“景明,这料子摸着还行,不如就收下吧,正好给你们爷几个多裁几身衣裳。”   章景明听他娘说喜欢,忍住想哭的冲动,道:“行,那车布留下吧。”   章夫人一边打量着送来的东西,满面笑容的夸道:“这是哪家姑娘啊,真是有眼光,挑的东西都不错,赶明儿有这样的姑娘帮衬你,娘也就放心了。”   站在底下等着结账的管事们一个个嘴像抹了蜜一样对着章夫人奉承:“夫人好福气,儿媳妇长的漂亮又贤惠。”   章夫人点头,半晌才反应过来,对着几位管事们问:“我儿媳妇长什么样啊?”   众人:“......。”   章景明看他娘和大嫂兴冲冲的样子,连他小侄子也负着手,绕着他转圈圈,一边转一边点头:“不错不错,二叔,侄儿收回之前说你没用,连媳妇都哄不到的话。”   章景明放弃挣扎,摆摆手让账房的人来把帐结了,虽然心里痛的滴血,但也知道不能为了这种事纠缠不清,毕竟都在皇城脚下,若是他今日买了东西又退货的消息传了出去,以后去他铺子里买东西的人肯定会找各种借口退货。   他再次强调:“今日我且将这些东西收下,但我必须说明,我没有什么未婚妻子,往后再有人打着我的名号买东西不给银子,你们不必理会。”   几个管事连连点头,章景明已经不想问具体花了多少银子,他脚步虚浮的走到椅子旁坐下,章夫人道:“景明,你跟娘说句实话,你在外面是不是......?”   “娘。”章景明打断章夫人的话:“儿子是什么样的,您还不清楚吗?儿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看上这种花钱如流水的祖宗,这样的祖宗娶回来,儿子也养不起啊。”   章夫人拍了下他的手:“莫要乱说,娘瞧着这姑娘不错,你不会是嫌弃人家花银子厉害,才不想要人家吧,你跟娘说,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章夫人看向儿子的眼神充满怀疑。   章景明捂额叹息:“我也想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啊。”   京城里最近来了个女骗子,身形袅娜,肤色白皙,双眸剪水,一袭粉色刺绣裙,一柄梅花薄纱菱扇,打着章家小公子的名头在各商铺里开启扫荡式买东西,买了东西也不带走,直接让人送章府去。   具体长什么样,不知道,骗子嘛,出门脸上都带着一块粉色面纱,据可靠传闻,长的跟仙女一样,回眸一笑百媚生。   佟卫看着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章景明,笑的直拍桌子:“章兄,听说你未婚妻长的跟仙女一样啊。”   他章兄向他投去一个哀怨的眼神,拒绝和他说话。   佟卫道:“章兄,你别这样啊,我是真想知道这是哪家姑娘这么厉害,这一入京就轰动整个京城,愣是没人知道她是哪家姑娘。”   章景明派出去的人每回找着人了,都会跟丢,唯一知道她真面目的聚贤楼林管事提起她也只说长的好看,他记得姑娘的样子,但是画不出来。   章景明有气无力道:“刀不扎在你身上,你是不知道疼。”   佟卫啧了一声:“章兄放心,这事包在兄弟身上了,我就不信入了这京城,还有我查不出来的人。”何况还是一个大摇大摆走在街上的姑娘。   “哎,你说,章二这些年后院干净,连楼子都不逛,还以为他真的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呢,没想到也是惹得一身腥啊。”酒楼大堂里几个打扮人模狗样的公子哥凑到一起说笑。   杨毓萱手里的碗遮住半张脸,本来听人说京城哪家大人新纳的小妾被嫡妻抓破了脸,又感慨哪家姑娘被人弄大了肚子,只觉得京城人太过复杂,一脑门子阴谋诡计,没有她们晋阳人行事磊落。   没想到话头一转,居然转到她和先生身上了。   她正要竖起耳朵听人家对她的看法时,突然感觉背后一阵阴森,凌厉的目光让她头皮一阵发麻,手刚撑在桌面上要跳起来逃跑,便被人从后面拎了起来。   “小兔崽子,在晋阳说的好好的不惹事,一到京城就给我到处闯祸。”   杨正祥拖着侄女往外面走,杨毓萱缩着脑袋可怜兮兮道:“小叔,有话好好说。”   杨正祥把她扔到马车上,气呼呼道:“你在晋阳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一个姑娘家到处自称是人家未婚妻,你知不知羞?”   杨毓萱道:“小叔,我出门遮着面纱的。”   杨正祥在她光洁的脑门上敲了一下:“还敢顶嘴,你以为你遮了个面纱人家就认不出你了,你也太低估你先生了,外地人,小侉子音,你先生是没仔细查你,不跟你一个姑娘计较,他交好的那些人哪有一个简单的,差不多行了,不要再捉弄他了。”   杨毓萱捂着嘴笑:“小叔,现在去哪?”   杨正祥道:“回去打扮打扮,皇后娘娘要见你呢。”   杨毓萱道:“啊,这就要见皇后娘娘了,那我岂不是要露馅了。”她还没玩够呢。   杨正祥瞪了她一眼:“啊什么啊,再不听话把你送回晋阳去。”   杨毓萱撅了撅嘴,小声嘀咕:“我才不回去呢。”   杨正祥沉声道:“不想回去你就乖一点。”   他声音严肃,杨毓萱眼皮子抬了抬,看着他,哼了一声。   “你还哼,不听话以后再也不要跟我出来玩。”   杨毓萱长睫扑通扑通,杨正祥面色不自然,意识到自己对侄女太严肃了,缓和了声音道:“好了好了,叔叔不是故意凶你,这里不是晋阳,在人家的地盘上呢。”   杨毓萱站起身,揪住杨正祥的胡子。   杨正祥瞪眼:“干什么呢你小兔崽子,回去坐好。”   “哎呀小叔,你也太凶了,我不就是摸一摸你的胡子吗?摸一摸又不会掉毛。”   她坐了回去,神情委屈。   杨正祥是看着侄女长大的,知道她心大,也没理她,自顾自的端着茶盏喝茶,果然没多会小兔崽子就自己笑嘻嘻的凑了上来。   杨正祥此次是特地过来看外甥女的,看看外甥女有没有被欺负,顺便和两位小殿下认认,增进感情。   姜钰收到舅舅和表妹要来的消息有些激动,命人准备了好多送给小表妹的礼物。   小徐颉乖巧的坐在一边看母后手里把玩着一把短刃,短刃柄上镶了颗红宝石,亮晶晶,他饶有兴致的走过去伸手要拿。   姜钰推开他的小胖手,笑着说:“这个不是给你的,是给你表姨母的,你不能碰。”   徐颉抬起小短腿爬到母后怀里,问:“那颉儿呢,母后,颉儿也要。”   “你太小了,等你长大了才能给你。”   徐颉哦了一声,又看母后拿鞭子,摸弓箭,听说都是要送给表姨母的,什么都是表姨母的,他看着自己无处安放的小手,生气的抱住胸口,什么都不让他摸,他摸自己好了。 第181章 番外:章景明杨毓萱   姜钰捏了一块糕点给他:“好了好了, 这个给你。”   徐颉瞬间开心的笑了起身, 伸着小手接过去,嘴唇凑到姜钰脸颊边亲了一口。   姜钰正逗儿子玩, 外面通报说晋阳杨将军和杨小姐到了, 她把儿子放到一边,徐颉又嘟起小嘴往她身上爬。   杨毓萱老老实实的跟在杨正祥后面给姜钰行礼,姜钰看到娘家人,迎上去扶住杨正祥的胳膊, 唤了声舅舅。   杨正祥垂头,闷声道:“娘娘这些年还好吗?”   姜钰点头:“好,舅舅快起来吧, 萱萱也快起来。”   杨正祥跪在地上没有动, 姜钰蹲下身子,这才瞧见铁骨铮铮的杨大将军正在流眼泪。   他是看着姜钰长大的, 这么多年不见, 心中自然想念。   姜钰瞧见他哭,忍住想哭的冲动,在舅舅肩膀上拍了一下:“好了舅舅,大老爷们的, 当着萱萱的面, 怎么好意思哭。”   杨正祥抹了把眼泪, 道:“小没良心的,舅舅这样想你,你还嘲笑舅舅, 你的心难不成是铁石做的,舅舅看着你长大,最疼的就是你,你在京城为质的那些年,舅舅日夜盼着你回去,好容易盼到你回去了,你又喜欢上了陛下,远嫁京城这么多年,见到舅舅还嘻嘻哈哈的笑,你怎么笑的出来。”   他声声控诉,像是在说姜钰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一样。   姜钰本就强忍着眼泪,这会瞧着舅舅泪流满面的脸,眼泪掉了下来,杨正祥慌忙道:“别哭了,是舅舅不好。”   姜钰捂着嘴唇不说话,坐在一边的徐颉看到母后哭了,吓坏了。   从椅子上爬下来跑到母后跟前,拉住姜钰的手,撇着嘴说:“母后,母后别哭,颉儿会乖的。”   小人儿呜呜的哭了起来,姜钰把他抱起来,杨正祥擦干眼泪,道:“这是小殿下吧,来,让舅祖父抱抱。”   徐颉有些害怕,胳膊搂在姜钰的脖子上,趴在她怀里。   姜钰吸了吸鼻子,道:“颉儿,这是舅祖父,是母后的舅舅,母后同你说过的,快叫人。”   徐颉叫了声舅祖父,又对着杨毓萱叫了声表姨母。   杨毓萱伸手道:“小殿下,表姨母抱抱好不好。”   徐颉想了想,对着杨毓萱伸出了胳膊。   杨正祥受到了暴击。   姜钰命人带杨正祥去洗脸,男人哭起来一点形象都不要了,她拉着杨毓萱上下打量,笑着说:“萱萱还记得我吗?”   杨毓萱点头:“记得的,表姐和表兄长的一样。”   她眨了眨眼,姜钰摸着她的脑袋道:“真是个机灵鬼,听说你把你先生给整了?”   旁人不知道杨毓萱入京,猜不出她,姜钰一听到这事便知道是杨毓萱了。   杨毓萱坦诚道:“表姐,我没有整他,我喜欢他,我要嫁给他。”   晋阳的姑娘都是敢爱敢恨。   但姜钰还是被她的话给震住了,这丫头才不过十四岁罢了,何况章景明离开晋阳的时候她才七岁,都这么多年没见了,这丫头怎么就能直接说出要嫁给章景明的话。   杨毓萱低头手指绞着帕子:“他骗了我,他欺我年幼,说话不算话,说好了会去晋阳瞧我,却一回都没去过。”   姜钰道:“萱萱,你可确定自己喜欢他?这种事不能儿戏,晋阳到京城千里迢迢,他是否值得你远离家乡,远离亲人?”   洗完脸回来的杨正祥听到这番话,板着脸道:“萱萱,你在皇后娘娘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杨毓萱道:“我没有胡说八道,我就是喜欢他,表姐,你帮我说说话,莫要让叔叔带我回晋阳。”   她声音颤抖,姜钰为难的看向杨正祥。   杨正祥脸色铁青,斥道:“他是你的先生,不过是授了你两年课,你犯不着以身相许。”   杨毓萱小心翼翼的瞥了姜钰一眼,姜钰拍着她的背道:“好了好了,舅舅说的有道理,他在晋阳那会你尚年幼,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不如表姐让他陪你几天,你瞧瞧你到底是不是喜欢他,可以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了,再可以不过了。   杨毓萱欢天喜地的向姜钰道谢,再看那边臭着脸的杨正祥,跑过去讨好道:“小叔,你别生我气,回去我任打任骂,今日是特意过来瞧表姐的,莫要为了我的事坏了心情。”   杨正祥瞪她:“你也知道这事坏人心情,我就不该带你来京城。”   这会说什么都晚了。   姜钰拉着杨毓萱的手给她看自己送她的小弓箭,软鞭,杨正祥看着自己从小宠到大的两个丫头,默默的叹了口气,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章景明接到姜钰的旨意让他入宫时他正想着怎样不动声色的找到那个女骗子,劝她痛改前非。   他换了身衣裳随着内侍到乾宁宫,给姜钰行了礼后,抬眼便见姜钰身边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皮肤白净细腻,眼尾细长,鼻尖小巧,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水汪汪的瞧着自己,浓密的睫毛之下眸光细碎,竟有些说不出的委屈。   他觉得这姑娘瞧着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杨毓萱见他眼神茫然,垂着头,不高兴的把玩勒在腰间的软鞭。   姜钰道:“章公子,本宫听说近来京城来了一个女骗子,旁人的麻烦不寻,专寻你的,你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章景明忙呼冤枉:“娘娘还不知道草民吗?草民这几年忙着赚钱养家,哪里有空闲做亏心事。”   姜钰笑了笑:“那可不一定,这几年没有,那就再往前想想。”   往前想想,章景明纳闷了,往前想想他也没招惹过什么姑娘啊。   他的目光从杨毓萱脸上一扫而过,也不怪他想不起杨毓萱是谁,当年他离开晋阳时,杨毓萱才七岁,孩子变化大,那个肉嘟嘟的小丫头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他哪里能认的出。   “你是怎么想的?”   章景明回道:“草民细细想来那骗子虽打着草民未婚妻的旗号,买的东西却都送到了章府,兴许是臣无意中得罪的小姑娘,任性了些,草民觉得找到她,同她说清楚以后不能这样就行了。”   一个姑娘,他也没法计较。   姜钰看向杨毓萱道:“你可听见了,还不向你先生认错。”   “我......。”   杨毓萱咬了咬唇,看向章景明,欲言又止。   章景明听到姜钰说先生的时候愣了愣,再看向杨毓萱时就想了起来,他长这么大,就只带了一个学生。   “这位姑娘,可是萱萱?”   杨毓萱因为他先头没认出自己,还生着气的。   姜钰安慰的在她手上拍了拍:“还不见过先生。”   杨毓萱起身,走到章景明跟前躬身行礼:“先生。”   章景明唇角扬起,声音激动:“真是萱萱啊,都长这么大了。”   杨毓萱默默的往后退了两步,章景明瞧出她不高兴了,向姜钰求助。   姜钰道:“萱萱这次入京要在京城住一段日子,她对京城不熟悉,本宫想着昔日你们的师生情谊,不如就由你带她在京城转转。”   章景明拱手应了是。   杨毓萱一言不发的跟在章景明身后,章景明带她出宫,一路都在向她介绍京城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杨毓萱意兴阑珊,章景明叹了口气,问:“萱萱,见着先生,你可是不高兴?”   “没有,我高兴,非常高兴。”她眼神坚定的看向章景明:“先生走后,我心中一直记着先生,我怕忘了先生的脸,特意叫人把先生画了下来,日日盯着画像,唯恐哪日见面瞧不出先生,可先生却把我给忘了。”   小姑娘委屈的控诉,章景明仔细一想,还真是自己理亏,哄道:“先生没把你忘了,只是先生一直觉得你是个孩子,你出落的这样漂亮,这才没有认出你来。”   他捂着脑袋啧了一声:“哎呦,先生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萱萱原谅先生好不好。”   杨毓萱本就不是爱生气的姑娘,被他这么一哄当即就捂着嘴笑了起来,亲昵的上前拽住章景明的衣袖:“先生,我真想你。”   章景明被小姑娘拽住衣袖,心下感觉有些奇怪,盯着杨毓萱的脸,问道:“萱萱,往章府里买东西的那位姑娘,是你吗?”   杨毓萱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你生气了吗?”   当然生气了。   章景明见真是这小姑娘干的,脸子当时就沉了下去,拉起先生的架势教训自己的学生:“怎可如此任性,不问先生,便自作主张替章府买了那么东西,还自称是先生的未婚妻,你一个姑娘家,倘若人家知道你的身份,岂不是坏了你的名声。”   杨毓萱垂着脑袋乖乖听训,等他说完了,才抬起头,盈盈的水眸流转,委屈道:“人家想让先生过的好一些啊,倘若先问了先生,先生定是舍不得为自己花银子的。”   章景明胸中的火气瞬间消失:“好了好了,先生不是骂你,以后要改,知道吗?”   杨毓萱哦了一声,小声嘟囔:“都说先生这几年发财了。”   章景明道:“没那么夸张,给你买糖葫芦的银子是有了。”他还记得小丫头喜欢糖葫芦。   杨毓萱道:“先生,我长大了,不喜欢吃糖葫芦了。”   章景明问:“你喜欢什么,先生都能给你买到。   杨毓萱:“我喜欢先生,先生可能为我买到?”   章景明:“......。” 第182章 番外:章景明杨毓萱   章景明干咳一声:“萱萱, 莫要乱说。”   “先生, 我没有乱说,我千里迢迢从晋阳到京城, 就是为了嫁给你。”   她说的认真, 章景明的脸渐渐沉了下去,冷声道:“你唤我什么?”   杨毓萱微怔,咬着唇道:“先生。”   章景明摆着衣袖:“我既是你先生,一日为师, 终身为......。”   “先生。”   杨毓萱打断章景明:“我不想再离开你。”   他躬着腰要下马车,杨毓萱拽住他的衣袖。   “松手。”   “不松。”   章景明想把衣袖拉出来,杨毓萱死死的拽着不放, 章景明直接把外袍脱了, 往马车外冲,一条腿已经迈到马车外, 腰上缠上一道鞭子, 他踉跄一步又被拉了回去。   他手摸上腰上的鞭子,脸色铁青,咬牙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后来的先生都是怎么教你的,没教你要尊师重道吗?你小小年纪, 是谁教你的可以用鞭子对着自己的先生。”   杨毓萱垂头, 堵住马车门, 屈身跪着:“他们没把我教好,你教我好不好。”   章景明手指着她的额头,想骂又骂不出口, 坐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   杨毓萱说:“先生,我打听过了,除了我,你没有别的未婚妻,也不曾与别的女子亲近。”   什么叫除了她没有别的未婚妻,她也不是,她还打听过了,她倒是思虑周全。   章景明气的肝疼,杨毓萱将他的衣服捡起来,拍了拍,披在他身上。   章景明看着自己昔日爱徒,说:“你年纪太小了。”   杨毓萱眼神真挚:“我不小了,我已经十四岁了,你若觉得我小,我可以等,等到十五岁,十六岁,我可以一直等,直到你愿意娶我。”   章景明脑袋嗡嗡的,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一步,是他原先在晋阳时做的不妥当吗?   她从后面抱住章景明:“先生,你不能不要我。”   章景明沉默片刻,张了张嘴唇,嗓音干涩:“你叫我一声先生,你有错,我便不能视而不见。”   他对着外面马夫吩咐:“掉头回宫。”   杨毓萱脸色一白:“去皇宫做什么?”   “去向皇后娘娘请罪,让她另请高明陪你游玩。”   “我表姐她知道。”   章景明微怔:“她知道什么?”   “她知道我喜欢你。”   “她同意?”   杨毓萱:“她没有反对,也没有说赞同。”   章景明闭了闭,缓慢的吐出两个字:“荒谬。”   可不是荒谬吗?   姜钰知道这小姑娘喜欢自己,为什么不劝劝她,由着她胡闹。   在他眼里萱萱就是个孩子,他活了二十多年,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多少过客,他本以为那个孩子会把自己忘了,毕竟当年她才七岁,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居然跑到京城来,还要嫁给自己。   ......   “先生,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你不许离开我,我也不会离开你。”   章景明被这一句话惊醒,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苦笑一声,白日里那孩子的话太令他震惊了,以至于他晚上睡觉都不安稳,也不知这几年那孩子都经历了什么,怎么就养成了这个性子,听不进劝,任性刁蛮,还霸道。   万籁俱寂,打光棍打了二十好几年的章景明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起身走到桌子前提着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对着窗户陷入沉思。   “先生,先生。”   耳边传来那丫头小心翼翼的声音,余光瞥见小姑娘趴在偏房窗户上,咧着嘴,笑嘻嘻的往自己这边看。   白日里他要把杨毓萱送回皇宫去让姜钰自己想办法,杨毓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无奈之下把她带回了章府,本来想安排她住的离自己远点,没想到娘和大嫂也跟着掺和,非要把她安排在自己院子里的偏房。   “先生,你是不是睡不着啊,我在这边都听见你那屋里的动静了,要不要我陪你说会话。”   她从窗户里爬出来,往这边走。   章景明慌忙把窗户关上,厉声道:“回去。”   窗边多了一道影子,小姑娘在外面长声叹气。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章景明想骂她回去,窗边的影子动了动,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先生,外面真冷,我的手指头都吹红了,我先回去了。”   黑暗中,章景明坐在椅子上,听那丫头回去了,隔了好一会没有动静,他起身推开窗户往杨毓萱屋子望,杨毓萱突然打开窗户,头探过来,说:“心有灵犀一点通。”   章景明皱眉训道:“关了窗户睡觉。”   他把窗户关上,又听小姑娘在外面念起了诗,什么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不恨君生早。   章景明躺回床上不理她,隔了好一会那边的声音才渐渐停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章景明盯着乌黑的眼圈去陪爹娘大哥大嫂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杨毓萱已经乖巧的坐在那里陪着他娘说话了。   章景明看娘被小姑娘逗的哈哈大笑,加快脚步跑过去给爹娘行礼。   章夫人嗯了一声,继续和杨毓萱说话,她实在喜欢这小丫头。   “萱萱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我对京城不熟悉,全由章公子安排。”   她在章家人面前没叫章景明先生,其实章家人都知道他在晋阳时教过杨毓萱两年,他自认为是杨毓萱的先生,差着辈分呢,哪里能成婚,然而章家人根本没当回事。   杨毓萱被章景明大嫂带出去了,章景明在屋里急的乱转,和他爹娘据理力争。   没错,这回他要面对的不止是他娘一个人,还有他爹。   他原本觉得他娘是在胡闹,没想到他向来墨守成规的爹也被娘说动企图说服自己。   “爹,您说您在章华殿教导皇子读书,教导世族子弟读书,这些年遵守礼仪,儿子一直记得您的教导,怎么这会您就不顾人伦了呢,我是萱萱的先生,差着辈分呢,娶她,那不是胡闹吗?”   他爹摸着胡子奚落他:“算了吧,你还人先生,你算哪门子的先生,你在晋阳避难,人家请你教家里的小姐,不过就是可怜你,找个借口给你发月例银子,你也就是没签卖身契罢了,就你那半吊子,文不成武不就的,哪里够格当人家先生。”   章景明:“......。”   这是亲爹吗?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逼婚也不能这么逼吧。   “娘,你管管我爹。”   章夫人点头:“你爹说的不错,你确实不算萱萱的先生。”   章夫人毫不留情的又给儿子刺了一刀。   章景明端着茶盏抿了口茶,不敢相信他娘会说出这种打击他的话来。   章夫人偏头对章大人说:“夫君,我瞧着萱萱那姑娘不错,长的漂亮,人也伶俐乖巧。”   章大人点头:“你的眼光,错不了。”   章夫人又对章景明说:“儿啊,难得的有人能瞧上你。”   章景明纠正她:“娘,不是没有姑娘瞧上我,是我志不在此。”   章大人一本正经说:“且当你是没上心找。”   章景明捂额,什么是且当,他有那么差劲吗?   章景明开始劝他爹:“爹,儿子从小受您教导,知恩图报,人小姑娘才十四岁,她爹娘怕是都不知道她想嫁给我的事情,若是知道,也不能让她千里迢迢的到京城来,我受人恩惠,又岂能拐了人家女儿,爹,你说是不是,知恩图报,恪守礼仪,这些都是你教我的。”   章大人沉默片刻,道:“可我没教你不娶媳妇啊,你也别把责任推到爹身上,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大哥都开蒙了。”   章景明又劝他娘:“娘,你就别掺和了,也不要给萱萱什么希望,我比人大十一岁呢。”   章夫人说:“你真残忍,萱萱才十四岁,你忍心伤害她?”   “我......。”章景明挠了挠头,章夫人接着说:“才十一岁而已,有七十老翁娶二十岁的姑娘呢,你这才差多大。”   章夫人不以为意:“我问过萱萱了,萱萱说对你很满意。”   “不是,什么叫才十一岁而已,萱萱才十四岁,我再大点,都有她两个大了。”   章大人说:“你再大点,你三十岁的时候,萱萱十九,你四十岁的时候,萱萱二十九,那时候,你才比她大十一岁,就没有两个她那么大了。”   章景明:“......。”   章景明原本打算说服他爹娘,但是这场激烈的争论他谁都没有说服,差点把自己给说服了。 第183章 番外:章景明杨毓萱   章家人都喜欢杨毓萱, 日常吃饭问一句, 你打算什么时候娶萱萱,杨毓萱心花怒放的表示随时待嫁, 章景明拿筷子敲她的头, 嫁什么嫁,不知羞。   章景明在家中孤立无援,索性带着人去各个店铺查看生意情况,小姑娘杨毓萱无所顾忌的跟在他后面。   章景明坐在柜台前拨着算盘算账, 杨毓萱挑了好几个金钗,对着镜子戴在自己的发髻上,然后又贴了个兰花钿在额前, 径直向章景明走过去。   “先生, 你瞧我好不好看。”她在章景明跟前摇头晃脑,流苏垂在章景明的眼前, 遮住了他的视线。   他撩开她的发髻上的流苏, 道:“别闹。”   “先生,你瞧我一眼啊。”杨毓萱拎着他的衣领,章景明无奈道:“好了好了。”   他抬头看她,而后又把头低下去:“你一个小姑娘, 打扮的这么老成做什么?”   “你只说好不好看吧。”   章景明不说话, 杨毓萱撅着嘴把金钗拔掉, 凑过去说:“先生,我知道,你就是嫌弃我小, 其实我的想法很成熟,看一个人,不能只看年纪,还要看她的想法。   她掰着手指头说:“我有二十岁人的想法。”   章景明抿着唇,鼻梁高挺,眼眸深邃,不说话时那一双剑眉散发着寒气,店里的管事都挺怕这位公子,因为一个铜板的帐差都能被查出来。   倒也不是怕帐差查出来会挨骂,公子不骂人,就是那幽怨的眼神看的人心慌。   这会店铺人不多,管事的站在门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算盘珠子拨的叮当响,就听公子嘴里吐出三个字。   “又错了。”   他提起笔在账本子上勾了一个圈,而后合了账本子递给管事,管事的苦着脸把账本接过去,躬身道:“公子,这个月的帐小的还没来的及对,月末还要再对一次账的。”   章景明嗯一声,负手走出柜台,和管事的说以后打理店铺要注意哪些事。   杨毓萱撅了撅嘴,跑到门前,她一袭樱红色双蝶钿花衫,腰间挂着软鞭,扭头往屋子里看,小声嘟囔:“银子银子银子,就知道银子。”   绿萝去买了糕点过来看小姐站在店铺门口不进去,问道:“小姐怎么站在这里,章先生呢。”   “在里面教管事的怎么赚银子呢。”   绿萝拍拍她的肩膀:“那咱们要回去吗?三爷让小姐今天回去一趟。”   杨毓萱摇摇头:“这都好些日子了,先生也不理我,再过几日,叔叔就要回晋阳了。”   小丫头愤愤不平:“小姐,不如咱们也回晋阳吧,晋阳姑娘娇贵,您回去,那提亲的人能把门槛子踏烂,怎么偏偏有人瞧不见小姐您的好。”   她这话说的声音有些大,故意让屋里的章景明听见,杨毓萱瞪了她一眼:“别乱说话。”   小丫头嘻嘻笑:“吃糕点,小姐吃糕点。”   铺子里章景明还头头是道的跟管事说,这卖首饰有讲究,有的姑娘来不爱多嘴的管事,那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就好,有的姑娘没主见,买东西拿不定主意,这时候就要上前给人介绍介绍。   管事的凑到章景明耳边小声说:“公子,咱们夫人好像生气了。”   章景明瞪了他一眼:“什么夫人,乱说话。”   管事的连忙点头:“是是是,您现在还没承认呢。”得过阵子才能叫,管事的自动理解。   章景明噎了一声,回去跟杨毓萱说让她跟着杨将军回晋阳王府住,以后也不要没事跟在他后面了,他要忙生意,顾不上她。   杨毓萱当场就哭了起来,哽咽着说:“我又没招你,怎么又把火发我身上。”   她一哭,章景明又心疼,拍着她的后背哄说不是拿她撒气,这么拖着,人家都知道她是他未婚妻了,像什么样。   杨毓萱抱着膝盖蹲在门旁,肩膀一耸一耸的哭的可怜,章景明带着她亲自去向杨正祥赔罪。   杨正祥坐在椅子上,板着脸看自己的小侄女,亲自给章景明端了一盏茶,手指弯曲在案桌上轻扣,章景明连忙躬身,道:“我对不起杨兄。”   章景明在晋阳时跟着杨正祥都是称兄道弟。   杨正祥摆手:“不怨你。”   他指着杨毓萱道:“给你先生添了这么多麻烦,还不向先生赔礼。”   杨毓萱仰着脖子不动,杨正祥气坏了,起身二话不说把杨毓萱拽过去,抽了她腰间的软鞭要揍她,章景明吓了一跳,忙道:“使不得,莫打。”   “别拦着我,我今日就替她爹娘打死她,也省的她连累景明的名声。”   他作势要打,章景明护着不让:“杨兄,你听我说,萱萱还小,咱们跟她讲道理。”   杨正祥冷哼:“你跟她讲道理,她听了吗?”   章景明:“......。”   杨正祥拱手道:“章公子请回吧,从今以后,晋阳杨家的事与京城章家再无瓜葛,我会带萱萱回晋阳,和她爹娘一起为她择一良婿,她现在为所欲为,不过也就仗着章公子宠她,不跟她计较罢了,章公子真想一刀两断,便别再搅合进来了,杨家的家事由我们自己解决。”   章景明呆愣片刻,知道杨兄说的有道理,既不能在一起,没必要给她不该有的念想,萱萱还小,对自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也是自己这个做先生的没教好,是他败坏人伦,勾引了人姑娘。   他看了眼杨毓萱,叮嘱道:“萱萱,日后回了晋阳,要听你爹娘叔叔的话,切不可任性了,先生走了。”   杨毓萱想拉住章景明,被她叔叔提着胳膊动不了,急的直哭。   章景明狠狠心迈步往外走,走到院中桂花树下,杨毓萱追了出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章景明,你别走。”   章景明掰着她的手指:“你该叫我先生。”   “你骗我,你说好会一直陪着我,你骗我,你骗了我。”   她一声声控诉他,章景明叹了口气,喉间酸涩,连呼吸都重了,他也不想这样的,但没办法,先生怎么能和自己的学生在一起。   杨毓萱后来是被她叔叔硬生生拖走的,娇滴滴的小姑娘,瘦削的身子被拖在地上,泪流满面。   他从未见过那么暴戾的杨兄。   也不知萱萱会不会被打,她叔叔要抽她鞭子,应该只是嘴上说说吧,杨正祥对侄女那么好,肯定舍不得打。   他心绪不宁,每日吃饭时章夫人都会问一遍,萱萱今日怎么没来,章景明暴躁的放下碗筷,说别问了。   章夫人微怔,头一回见儿子摆脸子,不敢再问,一旁的章大人见媳妇被儿子使脸子了,眉毛一竖,对章景明说:“手伸出来。”他从背后的花梨雕璃纹翘头案上拿出一根戒尺拍在案桌上,那是专治他几个小孙子吃饭时闹脾气用的。   章景明的几个小侄子小侄女一见小叔要挨打了,全都放下碗筷,乖乖巧巧的坐好,等着看小叔被打手心,唇角微翘,章景明扫了一眼,没一个替自己求情的,一群小没良心的。   他挠了挠头,讨饶道:“爹,我都这么大了,您给我留点面子成吗?”   章大人冷哼:“你有脸说你这么大了,还敢跟你娘使脸色,我瞧你是比小时候还不如。”   章大人板着脸训儿子,章景明起身向章夫人认错。   “娘,我知道错了。”   章大人说:“下不为例。”   章景明这几日心绪不宁,佟卫来寻他喝酒他也没什么心思,佟卫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说:“章兄,你怎么了?”   章景明摇摇头:“没事。”   佟卫哼了一声:“没事怎么不去喝酒,兄弟几个都等你呢。”   章景明嗯一声,放下手中的账本,理了理衣袖说:“走吧。”   “我说你和小丫头怎么样了?”   “什么小丫头?”   佟卫拍拍他的肩:“还跟我装傻,皇后娘娘表妹啊。”   章景明挠了挠头:“别拿这事说笑了,我是她先生,差着辈分呢。”   佟卫啧了一声,摇头道:“什么先生差着辈分,那小丫头和皇后娘娘一个辈,你说你和人家差着辈分,是想占皇后娘娘便宜吗?”   章景明噎了声,佟卫道:“行,啥也别说了,喝酒去,一醉解千愁啊。”   章景明说:“我没有愁。”   “你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小姑娘主动要嫁给你,你还不乐意,你说这样的你不娶,你要娶什么样的。”   章景明板着脸说:“佟兄,你再说这事,我就回去了。”   “好好好,我不说。”   佟卫把他带到他们惯常去的聚贤楼,徐煊和王修远已经等着了,徐煊脖子上还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面团子,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揪着徐煊的耳朵,好奇的打量着刚进来的章景明和佟卫。   佟卫过去捏了捏他的小脸:“钧儿,叫姑父。”   骑在徐煊脖子上的正是福王府的小世子,小人儿看了他一眼,奶里奶气的喊:“姑父。”   佟卫夸了声乖,又手贱的揉人家头,小徐钧最讨厌别人揉他的头,摇着头不愿意。   徐煊淡淡的说:“弄哭了你哄。”   佟卫看着福王殿下那被儿子拉了老长的耳朵,讪讪的缩回了手。 第184章 番外:章景明杨毓萱   王修远对着章景明招手:“章兄过来坐。”   章景明坐到他旁边拿起酒壶就要给自己倒酒, 王修远拦住他说:“先等等。”   章景明不解的看着他, 佟卫说:“过几日就是皇后娘娘生辰了,咱们几个想想, 该送她什么, 给她一个什么惊喜。”   章景明沉吟片刻道:“皇后娘娘见识广,普通之物怕是不能给她惊喜,倘若太过稀奇,抢了陛下的风头怎么办?”   皇后娘娘生辰, 自然该陛下送的东西最好。   徐煊道:“这倒不必担心,皇兄就算送块破木头给她,她都会说皇兄送的最好, 以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把皇兄的礼夸上天。”   王修远和佟卫齐齐点头:“殿下说的有理。”   “既然如此, 你们可想好了法子?”   章景明手指在案桌上轻敲,佟卫啧了声:“章兄这是怎么了?我们就是没想好法子才要和你一起商量的啊。”   章景明道:“如此, 我倒是想到一个, 不知诸位可怕欺君。”   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怕了,莫说是欺君了,当年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都怕他怕的要死。   徐煊道:“说来听听,真有什么要欺君的事, 让皇后娘娘顶着就好了。”   章景明对着几个人招招手, 几人凑过去一听, 全都竖起了大拇指,骑在徐煊脖子上的小徐钧抗议:“挤死我了,挤死我了。”   他板着肉嘟嘟的小脸不高兴, 徐煊连忙把儿子抱在怀里哄,小孩儿泪眼朦胧,娇气的说:“你挤到我了。”   徐煊解释:“父王不是故意的。”   “哼。”   小徐钧一偏头,掰着手指说:“今晚要和母妃睡觉觉。”   “不行。”   徐煊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他,小徐钧踢了踢腿,撅着屁股往桌子上爬,激动的口水都出来了:“母妃说......说你说的不算。”   屋里的几人没忍住,哈哈大笑,徐煊睨了儿子一眼:“莫要得寸进尺。”   小徐钧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摇头说:“听不懂。”   什么是得寸进尺啊。   徐煊把儿子从桌子上抱下来,报复性的在儿子的小肉脸上捏了捏。   章景明逗他:“钧儿最喜欢谁?”   “母妃。”   “还有呢?”   “阿颉哥哥。”   “然后呢?”   小徐钧想了半天,嘟囔说:“阿颢哥哥,旭哥哥,表哥。”   他嘟囔了半天,这个哥哥也喜欢,那个哥哥也喜欢,就是不提他父王,着实伤了他亲爹的心。   小孩儿闹了一会就困了,眼泪汪汪的要找母妃,徐煊哄儿子睡觉,从前身上鼻孔朝天看的五殿下浑身上下散发着慈父的光辉,几位有妻有子的朋友再一次对章景明这个大龄老光棍发来了关怀。   “章兄到底是怎么想的。”   章景明摇摇头:“还是不说了。”   “你总不能真的孤独终老吧。”   “是啊,我觉得杨家小丫头挺好的,人聪明又听话。”   几个兄弟你一句我一句,章景明眼前浮现那天小丫头泪流满面的样子,突然站起身,手撑在案桌上。   他急匆匆的往外面跑,踢倒了旁边的凳子,佟卫不明所以,大大咧咧的喊:“章兄去哪啊?”   王修远拽住他的衣袖,摆摆手,佟卫恍然,两人对视一笑。   佟卫说:“咱们来猜我章兄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我猜两年内。”   徐煊哼一声,淡淡的说:“我也猜两年内。”   本来想猜一年的,但杨家那小丫头太小了。   从聚贤楼跑出来的章景明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几个兄弟拿他调侃,在大街上晃晃悠悠两圈,不知不觉跑到了晋阳王府,门房见他来了,客客气气的把他领了进去。   “杨将军呢?”   “将军去宫里了。”   “那你们小姐呢。”   门房脸色变了变:“小的带您去见绿萝姑娘。”   绿萝就是杨毓萱的贴身丫头,章景明跟着门房往后院去,庭院花树下一身绿衣的小丫头手里提着衣服,凶悍的指挥人给她提水。   章景明见她在洗衣服,愣了愣,走过去道:“绿萝姑娘。”   绿萝抬起头,见是他,低下头继续揉搓着手中的衣服,白皙的手指在水中冰的肿胀发红。   “你们小姐呢,怎么让你做这种活。”   绿萝冷哼一声:“与你有什么干系,你是来瞧笑话的吗?”   章景明噎了声,不解的看向门房,门房叹了口气,说:“毓萱小姐被将军罚了,绿萝姑娘也被将军罚来洗衣服了。”   章景明心头一跳,那小丫头,真挨打了。   绿萝暴躁的将手中的衣服扔在盆里,水花溅到章景明脸上,她讥笑一声:“有完没完啊,你守你的门,小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了。”   门房讪讪的躬身。   “带我去。”   门房愣了愣,向来温和的章公子声音冷厉:“带我去见你们家小姐。”   门房躬身,懦懦称是。   小丫头绿萝瞧着他担忧的眼神,鄙夷的哼了一声。   屋里有淡淡的药香,章景明迈步进去,淡粉色罗帐下,杨毓萱正趴在那里,可怜巴巴的瞧着他,唇色发白,眼角沁满泪水。   “你来做什么?”   章景明走过去坐在床边,刚伸手,小姑娘瑟缩了一下,章景明说:“你叔叔打你了?”   杨毓萱垂着头,没说话。   章景明拉起她的手腕,撩了她的衣袖,露出一截光洁的小臂。   杨毓萱咬着唇,眼神有些屈辱,章景明瞧她是趴着的,小声问道:“打你板子了?”   杨毓萱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   她肩膀微微抖动:“你走吧,叔叔回来瞧见了,又要打我,我怕......。”她抬起头,眸光闪烁,小声说:“怕疼。”   章景明胸口发闷,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捏拳砸床:“你叔叔怎能真打你。”   杨毓萱替她叔叔辩解:“我叔叔以前不打我的,他从来没打过我,这是头一回,我不怪他。”   章景明张口问道:“那你怪我吗?”   小姑娘眼眶微红,摇头说:“我不怪你,我喜欢你。”   他害她成这样,她还不怪自己,章景明喉中发酸,“上药了吗?”   小姑娘脸上有些发烫,点了点头:“上了。”伤在那个地方,着实难以启齿。   章景明瞧她纤瘦的身体,半点也无前几日的精神气,心中疼惜,气自己没和杨兄说清楚,害她挨了打。   杨毓萱瞧着他说:“先生,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章景明脱口而出:“什么?”   杨毓萱手撑在床上,艰难的爬起来,眉心微蹙,不小心跌了回去,趴在枕头上,再抬头时,眼角泪水滑落,额角沁出虚汗。   一瞧就是牵动了伤口,小姑娘捂着鼻子哭个不停,章景明连忙抚慰的拍着她的肩膀,小姑娘忽然伸手把他往外面推,可怜巴巴的说:“我疼,你走吧,叔叔回来又要揍我。”   那发颤的嗓音,真是被打怕了。   外面门房通报说将军往这边走了,小姑娘声音更加惊恐,催促他:“快走,快走,跳窗户走。”   章景明:“......。”   章景明见小丫头双眼泪水模糊,眼神祈求的看着自己,听到门外杨正祥的声音,顿时怒不可遏,这么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杨正祥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她如此惧怕。   他胸口剧烈起伏,温声哄杨毓萱:“萱萱乖,先生去和你叔叔说,不会有事的。”   他将罗帐从玉钩上放下,杨正祥一推开门,就见章景明站在侄女的床前,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景明兄,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以后莫要再管萱萱的事。”   章景明抖了抖宽大的袍子,到他跟前拱手,而后质问道:“萱萱只是一个小姑娘,犯了错你可以骂,但你怎么能打她?”   杨正祥扬着下巴:“她是我侄女,我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   “你。”章景明没想到杨正祥会如此不讲理,声音冷硬:“不许再打她。”   杨正祥瞥他一眼,唇角挂起一抹讥笑:“我是他叔叔。”   一句话就让章景明无话可说,人家是亲叔叔,他算什么呢?   “是叔叔,也不能打。”   杨正祥暴跳如雷,指着章景明道:“章景明,你还讲不讲理了,从前的事,我不跟你计较,我们萱萱不懂事,招惹你,我也没说你什么,但我自己的侄女,我自己管教,用不着你多事。”   “杨毓萱。”他冷喝一声:“给我滚出来。”   杨毓萱惊慌失措的掀开帘子,探出一个脑袋。   才刚下床,腿脚便一软,摔在了踏板上,她痛呼一声,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停不下来,章景明焦急的看着她,要过去扶,杨正祥抽出腰间的配剑,横在他脖子上。   杨毓萱惊道:“叔叔,不要。”   章景明无惧的看着那把剑,说:“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为难她。”   “章景明,我是她叔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章景明余光瞥见杨毓萱在哭,心慌的难受。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打她也没用。”   “怎么没用,她吃硬不吃软,劝她回去她不听,打一顿,就乖乖听话了。”   杨正祥冷漠的像变了一个人,章景明能理解他的愤怒,但他心疼萱萱。   “你赶紧走,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章景明挪不开腿,怕自己走了之后因为今天的事,萱萱还要挨打。   半晌后,章景明说:“这事既然是我惹出来的,那你把她交给我,我来管。”   他没注意到趴在床板上的杨毓萱眼睛一亮,颤抖的爬起来,头又埋在了枕头里。   他只瞧见那小丫头额角全是隐忍的汗水。   杨正祥说:“我凭什么把侄女交给你,皇后娘娘生辰之后我们就要回晋阳,若管教不好她,她中途跑回来找你怎么办?”   章景明偏头看着杨毓萱,冷着脸说:“那就让她来找我好了。”   他猛然捏拳捶在杨正祥的虎口处,当啷一声,手中的剑掉在地上,章景明越过他打横抱起杨毓萱,杨毓萱手上冒着冷汗,摸着他的胳膊说:“先生,我叔叔。”   “没事,他不会打你了。”   他走到杨正祥跟前,淡淡的说:“我会去向皇后娘娘求旨,让她把萱萱赐给我,就是杨兄你,也不能再打我的人。”   “你的人?”   杨正祥重复两声,似是怒极反笑:“谁应允你了,现在,她还是晋阳杨家的小姐,给我放下她。”   “不放。”   “杨毓萱。”   杨正祥冲着侄女吼了一句,杨毓萱瞥了瞥嘴,小声说:“先生,放我下来吧。”   章景明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萱萱,先生会带你走的,你别怕。”   杨毓萱摇头:“他是我叔叔,我不怕他,他不会伤害我,你走吧。”   杨正祥过去把侄女抢过来,冷眼看他:“听见了没有,这是我侄女。”   章景明捏了捏拳,而后拂袖,对着杨毓萱说:“先生现在就去皇后娘娘那里求旨,你等着先生。”   他阔步往外面去,走到门前的时候又折了回来,不甘心的躬身:“杨兄,萱萱身上有伤,你别打她了。”   杨正祥不耐烦道:“你有完没完啊,这是我侄女。”   章景明担忧的看了杨毓萱一眼,杨毓萱胆怯的避开他的目光。   章景明信步往外面走,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快点有资格管萱萱,完全没注意身后的好几双眼睛,都在眼巴巴的送他走。   绿萝眼瞅着他出了小姐的院子,兴冲冲的跑进来说:“章公子走了。”   杨正祥低头看着怀里的侄女,骂道:“臭丫头,还不下去。”   杨毓萱从他怀里跳下来,拿帕子抹眼睛,眼角一片红晕。   杨正祥说:“行了行了,你先生都去请旨娶你了,怎么还哭。”   杨毓萱捧着桌上的茶水仰头往眼睛上倒:“我也不想啊,那枕头上辣椒水抹多了,我忍不住啊。”   她吸了吸鼻子,说到这里她担忧的说:“叔叔,先生会不会走到一半,发现咱们骗他,又不去求旨了啊。”   杨正祥看着她的脸,说:“不会,你先生心疼你,看到你被打的那么惨,什么理智都没了。”   杨毓萱嘿嘿笑:“我就知道先生心里有我。”她看自己叔叔板着脸,又搂上他的胳膊:“叔叔也疼我。”   杨正祥手指戳着她的脑袋:“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跟着你这个小家伙合伙骗人。” 第185章 番外:章景明杨毓萱   杨毓萱撒娇说:“我上辈子修了什么样的福, 才修来这么好的叔叔啊。”   杨正祥摇头叹息:“你就嘴巴甜了, 你爹娘还不知道这事呢,你先生要真求旨成功, 你嫁到京城来, 你爹娘肯定要找我麻烦,还有你祖父,叔叔这一顿家法肯定跑不了。”   杨毓萱握拳给杨正祥捶肩,叔叔疼她, 她知道,瞒着爹娘私自决定嫁给先生,肯定会连累叔叔被爹娘和祖父骂, 但她真的不想离开先生。   杨正祥感慨:“真是女大不中留。”   “我会时常回去看你们的。”   杨正祥冷哼:“皇后娘娘出嫁前还说会时常回去看看娘家人呢, 七八年了,你见她回去过吗?”   说到这里杨正祥眼圈微红:“出嫁的女子就不能像出嫁前一样自由了, 你有了自己的夫君孩子, 就会被自己的孩子牵绊住。”   “表姐那是身不由己,她是大齐的皇后娘娘,不能随意离京,可我不一样, 先生行商, 他的产业会渐渐扩大, 到时候可以四处游玩,我可以跟着他一起去晋阳。”   杨正祥摆手:“不用说这么多,这是你的选择, 你喜欢他,叔叔便是强行带你回晋阳,你心里还念着他,不嫁给他,你这辈子都不会甘心,与其让你一辈子不开心,倒不如随了你的愿。”   杨毓萱俯身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头,杨正祥扶她起身,看她眼睛里让辣椒水弄的冒着红丝,担忧道:“眼睛疼吗?”   杨毓萱眨着眼睛,挤出了一连串的眼泪。   杨正祥吩咐绿萝:“你还傻站着做什么,快去打水给你们小姐洗眼睛。”   他把床上那个抹了辣椒水的枕头抽过来,才凑到鼻尖便被呛得打了个喷嚏。   那边章景明出了晋阳王府,想到萱萱被杨正祥罚的凄惨模样以及自己现在要进宫求娶自己的学生便心烦意乱,他策马行到皇宫外,坐在马上有些犹豫。   握着缰绳的骨关节泛白,守卫主动上前询问,他闭了闭眼,从腰上解下腰牌递给守卫:“我要求见皇后娘娘。”   他下了马,立在皇宫外等候,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跨过这个门,便不能再反悔了。   今日之前,他从未考虑过要娶萱萱,在他心里,那就是自己的学生,先生怎么能和自己的学生在一起,他败坏人伦,缺了大德了。   他心中鄙视自己,却在守卫禀告可以进去时毫不犹豫的跨过了那道门,他什么也不想了,缺德就缺德吧,他自我安慰,觉得他爹说的对,他不过就教了萱萱两年,那两年她还小,杨家除了他还请了别的先生教她读书,他主要负责带萱萱玩,整日把萱萱背在裤腰带上,带着她到处吃东西罢了。   这么想着,他心安理得的进了乾宁宫。   姜钰正在喂徐颉吃奶羹,小皇子瞧见他来了,从小椅子上爬下来跑到他跟前,指着他喊叔叔。   姜钰纠正他:“喊舅舅。”   她和章景明是兄弟,章景明该算是她的娘家人。   徐颉又重新喊了舅舅,拉着他的手说想骑大马。   章景明蹲下身子把他顶在脖子上,小皇子兴奋的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亲了一口,以示喜悦。   章景明面对姜钰站着,欲言又止。   姜钰看他吞吞吐吐的,问:“有什么事就直说,这又没外人。”   章景明深吸了口气,说:“皇后娘娘,草民今日来,是想求你一道旨意。”   姜钰挑眉,唇角挂着笑,饶有兴致的问道:“求什么?”   章景明作势要跪,姜钰道:“行了,别动不动就跪,坐着说。”   她倒了杯茶递给他,章景明接过去,抿了一口壮胆,脸色涨红的说:“草民想求娶萱萱为妻。”   这句话说出来真是难为情,他觉得自己不仅缺德,还老牛吃嫩草。   他都不敢直视姜钰的眼睛了。   姜钰啧了一声,打量着他,笑着说:“你这是开窍了。”   章景明微怔,拱手说:“希望你能同意,下旨将萱萱赐给我。”   姜钰没说话,把小皇子从他脖子上抱下来,食指戳着儿子的小肉脸,章景明以为她不同意,正要开口说话,姜钰突然指着他对儿子说:“颉儿,叫姨夫。”   小皇子:“......。”   他眨着好奇的大眼睛:“叫舅舅呢。”   姜钰笑着说:“他要娶你表姨母,以后要改口叫表姨夫了。”   小皇子直接捂着额头躺倒在地上,大人真的好麻烦啊,到底叫什么啊,叔叔,舅舅,表姨夫。   求旨太过顺利,顺利的章景明怀疑姜钰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皇后娘娘,草民说的是萱萱。”   姜钰说:“我知道啊,不然颉儿还有哪个表姨母。”   章景明沉默了,姜钰笑着说:“从那丫头说她喜欢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注定逃不过她的手掌心。”   章景明一本正经的问道:“难道你不觉得我这样不对吗?我是萱萱的先生,现在却要娶他,我这是缺德。”   姜钰哭笑不得:“你不是缺德,你是缺心眼。”   这都叫缺德,那当初她还是个爷们的时候,陛下就要和自己好,叫什么? 第186章 番外:徐砺姜钰   五月初四是姜钰生辰, 徐砺在泰安殿设宴命宗亲百官命妇为姜钰庆祝。   太子徐颢带着小皇子徐颉一大早穿戴整齐的到母后宫中给母后磕头问安, 姜钰笑着让两个儿子起身,徐颉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凑到她耳边说:“晚上要坐大花船。”   姜钰知道徐砺为给自己庆祝生辰准备了很久, 儿子说的船也是年前便命人造的,她笑睨了徐砺一眼,说:“何必这么隆重,又不是整寿。”   徐砺走过去把小儿子从她怀里接过去, 在小儿子头上揉了揉,问:“晚上要坐大船,颉儿开心吗?”   徐颉点头, 眼角勾起, 激动的拍手:“开心。”   徐砺夸了声乖,让徐颢把弟弟带出去玩。   徐颉晃着腿, 说想陪着母后, 他抬着头,可怜巴巴的看着父皇,寻求父皇的同意。   儿子这么可怜想和母后一起玩耍,做父皇的能怎么办, 当然是赶他走啊。   徐砺大手放在儿子的头上, 沉声道:“你都多大了, 还整天要母后,去跟哥哥玩。”   小皇子见父皇沉着脸不高兴,撇了撇嘴, 讨好的伸着白嫩的手掌在父皇胸口拍了拍:“父皇别生气,颉儿乖,颉儿是男子汉,颉儿......。”小皇子呜呜了两声,委屈的眼眶都红了,睫毛眨了眨,挂上了水珠子。   徐颢淡定的站在一旁看又胖又傻的弟弟被父皇欺负,一脸冷漠。   “好了,父皇知道颉儿最乖,快跟哥哥去玩吧。”   “嗯。”   小皇子点了点头,伸手抹了下眼泪,撅着屁股从父皇腿上爬下去,跑到徐颢跟前牵住哥哥的手。   徐颢带着他出去,小皇子一边走一边回头讨好的挤着笑脸:“父皇别生气了哦。”   他小手放在唇上,对着父皇放着飞吻。   徐砺唇角轻勾,摆了摆手,两个儿子出去后,姜钰笑趴在徐砺的肩膀上,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在徐砺眼前。   他伸出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撩拨她温热的皮肤,姜钰后颈一阵酥麻,哼笑着咬在他的肩头。   “这么欺负自己儿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徐砺嘴角噙着笑,手掌不安分的按在那片他觊觎很久的软嫩皮肤上,顺着领口探进去,勾住她小巧的下巴,对着她的唇咬下去。   姜钰软绵绵的坐在他怀里,这方面向来都是徐砺掌握主动权,她积极配合。   鲜润的红唇上缠绵着暧昧的吻,她白皙的脸颊染了红霞,眼角一片红晕,半眯着眼,双手掉在他脖子上,有些慵懒。   “把儿子哄出去,就为了这事?嗯?”   她尾音上扬,手指在他胸前画圈圈,忽然滑到他的左胸前,眸光露着狡黠,徐砺瞧出她的意图,捉住她的双手放到唇边亲了亲,而后毫不犹豫的扯了她的腰带。   姜钰按住他的手,挑着眼角说:“不行。”   他替她准备了宴席,虽是在晚上,但宗亲向来喜好早一些到,和她拉拢拉拢关系。   她说不行,他的手掌就不动了,深邃的眼眸看着她,无声胜有声。   男人早上都容易兴奋,姜钰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来了兴致,本该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他突然把儿子撵出去,要做这事。   她抱着徐砺的胳膊哄:“晚上行不行啊?这大白天的,多害臊啊。”   徐砺嗯了一声,磨着她腰上的皮肤说:“朕也觉得晚上更好。”   姜钰:“......。”   她怎么感觉自己中计了。   “说好了晚上,今晚你可得什么都顺着朕来。”   果然,她就知道,这个心机男人。   她撅了撅嘴,爽快道:“我哪回不是顺着你的,你说说你,何必多此一举。”   徐砺含笑,挑着她的下巴亲一口,说:“皇后娘娘,你该去换衣服了。”   姜钰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他扬眉:“去吧。”   姜钰站起身,笑的有些疑惑:“你是不是在我寝宫里藏了什么东西。”   徐砺轻笑,不置可否。   姜钰打开衣柜,里面放了一身大红色的纱裙,旁边的水晶盘上摆了先前墙上拆下来的金锁链。   再次看到这条金链子,姜钰额角都是黑线,扭头咬牙瞪着徐砺,骂道:“混账。”   她被气的头晕,当初为了让徐砺把那条链子拆掉,她可是下了一番苦功夫,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又把这东西拿出来了。   她指着那个链子质问他:“你又要耍这些花招。”   徐砺一本正经道:“你说好了晚上都听朕的。”   姜钰噎了一声,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大话不能放的太早,她就说她和徐砺都老夫老妻了,那种事基本都由着他来的,他怎么还......。   姜钰甩了下袖子,气闷的坐在椅子上,幽幽的看着他,嘟囔道:“今日还是我生辰呢,你怎么这样?”   徐砺知道她擅狡辩,目的达成,他就坐在一边,不说话,默默装死。   气的姜钰在他胸膛上掐了好几把。   徐砺纵容的握着她的手,好脾气的亲了亲,姜钰觉得这男人真是太狡诈了。   他对锁链有一种执念,以前姜钰也听他提过,说是第一回 梦见她的场景至今还记得,姜钰却实在不喜欢锁链,床上她虽然顺着徐砺,但她不喜欢那种不受控制的无力感,所以一直没同意。   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的生辰上,他只是略施小计,自己就正招了。   也怪自己不谨慎,姜钰暗骂徐砺不要脸。   皇宫今日四处挂着宫灯,高台之上红袖彩扇,乐声悠扬,满堂命妇纷纷上前对着姜钰说吉祥话,身侧的徐砺唇角挂着笑,看向她的时候,她想到白日里答应他的事,一阵耳热。   五殿下与佟驸马一起上前献礼,用个箱子装着,说要回乾宁宫才能看,神神秘秘的。   徐砺顺势对着姜钰使眼色,姜钰假装没看见,徐砺抠着她的手掌心,端着酒杯凑到她耳边说:“你要听我的。”   姜钰笑嘻嘻的开始耍赖:“我反悔了。”   徐砺眉心微蹙,姜钰整理衣摆,接过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一副无赖样。   她就是说话不算话了,他对那链子那么执着,不定怎么折腾自己呢,横竖她赖账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徐砺盯着她那粉嫩的脸颊,她喝了些酒,眼波微漾。   徐砺瞧着愈发心动,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一句,姜钰脸色变了便,垂着的眸子有些委屈,而后在他手背上掐了一把,对着太后笑着说:“母后,也不知五皇弟和驸马送了儿臣什么,要到乾宁宫才看,儿臣这心里痒痒的。”   太后哪里不明白儿媳这是受了儿子的胁迫,年轻人间的兴趣她是不管的,摆着手说,去吧去吧。   底下正是酒酣之际,倒没多少人注意到高座之上的夫妻俩是什么时候离了席。   夫妻俩回了乾宁宫,姜钰把人都遣退下去,拿过徐煊和佟卫送给她的红漆木盒子。   徐砺淡定的坐在一旁等她拆盒子,姜钰打开之后,里面摆了一身白色的男子衣服,还有马鞭。   姜钰瞬间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扭头看向一旁的徐砺,面带讨好。   这是她那几个兄弟送给她的男装,让她再次穿上男装和他们一起去骑马。   她从嫁给徐砺后便没和他们一起出去玩过了。   徐砺手指在案桌上敲了敲,姜钰抱着他的胳膊,坐在他的腿上撒娇:“行不行啊?”   徐砺下巴往衣柜的方向抬了抬,姜钰哀怨的哼哼两声。   她坐着不动,徐砺亲自到衣柜里拿了那件衣服,走到她跟前,搂着她的腰,咬住她的耳骨:“阿钰生辰,朕送你一个公主好不好?”   他一点点抚摸,姜钰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他忽然停了下来,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姜钰不明所以,被他牵着手,沿着御花园往前面走,姜钰问:“去哪?”   “到了便知道了。”   姜钰不再多问,也不知走了多久,到了湖畔,湖面上飘着一个小船,顶上垂下红绸,四面全是荷花灯。   姜钰愣了愣,不解的看向徐砺,她见过他命人造的那个大船,怎么这里只有一个小船。   比起泰安殿的喧嚣,这边特别寂静,随侍的人隔好远站着,徐砺扶着姜钰上船,一脚踩上去就觉得小船有些摇晃。   姜钰坐在船里面,徐砺到船头解了绳子,拿着船桨划了两下。   平静的湖面上漾起水波,小船纹丝不动,靠在岸边不愿离开。   姜钰坐在船里看他费力的划桨也没什么用,跑出来看着他说:“要不我来吧。”   她面露揶揄,搂着徐砺的腰,趴在他的背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原来也有你不会的东西。”   皇帝皇后身份尊贵,到哪里都有人伺候,偶尔自己动手,还挺稀奇。   徐砺今日就是为了哄她开心,见她嘲笑自己,故作苦恼,说:“你先去里面坐好。”   姜钰见他撸袖子,善解人意道:“不然不坐船了,咱们去御花园走一走。”   徐砺轻笑,脱了鞋袜,蹭的一下跳入了水中。   姜钰吓了一跳,堂堂一个陛下,居然就这么赤着脚跳进了水里,靠近岸边的水不深,才刚没过他的膝头,姜钰站在船头让他上去。   徐砺手撑在船头,眼角勾起:“进去坐好,我要推了。”   船身晃荡一下,姜钰知道他的意图,松了口气,回到船里坐好。   他撑着船头跑着把船往里推了好几米,水花溅在他的脸上,姜钰瞧着差不多了,伸手拉他上去。   他身上全湿了,手上一阵冰凉,放了一边的红绸,隔了外面的视线,小船飘在湖面,姜钰抱住他,感受他起伏的胸脯。   徐砺垂头吻她,她睨了他一眼,说:“真傻。”   徐砺脱了衣服,把她按在绒毡上,感慨道:“为博美人一笑,不傻不行啊。”   肌肤相贴,十指扣在一起,姜钰恍然想起这是在外面,两人这样实在不像样,若传出去,百姓定要说他们的皇帝皇后不务正业了。   徐砺感受到她的不专心,愈发卖力。   姜钰的脑袋渐渐昏沉,碧波荡漾的湖面小船轻轻摇晃,泰安殿上空绽放五颜六色的烟花。   身上散发着奶香的小皇子揉了揉眼睛,仰头看着皇祖母,委屈的眼眶都红了:“父皇说今晚坐大花船。”   太后娘娘吩咐人去准备,奶里奶气的小皇子直到坐上大花船也没看到他父皇母后,气的他趴在哥哥怀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