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能找到更好的下任/美色撩人[快穿]》 作者:珊瑚树 第1章 小妖精   今个儿是王家老太太的九十寿诞,帝都有名有望的人家齐聚一堂。一是王家百年名门,老太太女中豪杰,人人都要给个面子;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大家都是冲着老太太的外孙邵斯年来的。   邵斯年是邵氏集团的掌舵者,商界不可复制的传奇。   他今年三十有二,却尚未婚配,王老太太想借寿宴相看一下各家未婚的闺女,给外孙挑个媳妇儿。   王家大宅里,姹紫嫣红开了一片,都是冲着邵家夫人的头衔来的,不过碍于邵斯年的名声,不敢太明目张胆。   而且,大家都还拿不准邵斯年到底什么个情况   ——他不近女色,但也不是基佬,因为他也不近男色。   大家都猜他阳痿、早泄、或者不举……总之就是这方面有问题,好不容易王老太太开了口,大家一窝蜂的过来,想要探探口风。   邵斯年并非不知道传言怎么说他,不过他懒得解释,甚至觉得这样挺好。他有洁癖,尤其厌恶和人有肢体接触,刚好清净。   不耐烦应付这些莺莺燕燕,更厌烦别人试探他那方面的问题,邵斯年觑了个空当溜出来,到后院墙边透气。   刚抽出一支烟,就听见背后的院墙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他扬眉,小偷吗,好大的胆子,敢来这里行窃,接着便想,安保也该换换了。   一回头,有东西从墙外扔了进来,落到草地上,仔细一看,竟是一双高跟鞋,接着院墙上便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   今夜月光如练,清亮如水,不远处的宫灯朦胧,映着树影婆娑,女孩的脸又白又透,像质地极好的硬玉。   她看见自己似乎有些惊讶,微张着嘴,一双乌黑的眼睛落满了星星,样子竟然有些可爱。   邵斯年捻了一下手中香烟,不急不慢的叼到唇间,拿出火机点燃,他轻吸了一口,等着女孩惊慌失措的从墙头上掉下去。   谁知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不仅没撤退,反而轻巧的跃上墙头,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   她手里拿着小黑包,包上挂着一个粉色的小兔子玩偶,穿着一条小黑裙子,下摆不到膝盖,两条雪白修长的腿垂下来,赤着脚,一晃一晃的,歪着头冲他笑。   她伸出手,理直气壮,丝毫没有偷翻人家院墙被抓包的窘迫和害怕,说:“喂,你扶我一把,太高了我不敢跳。”   声音软糯,娇嗲得恰到好处。   邵斯年把玩着手里的火机,没答。温和的目光从她脸上缓缓往下,最后落到赤裸的脚上,微微一凝。   念念固执的伸着手,面前的男人高高瘦瘦,大半个身子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长相,烟头红点闪烁,倒是隐约看到阴影里的人戴着一副眼镜。   只有一只拿着打火机的手暴露在月光下。银色的机身在他掌心翻转,晃动着清亮的月光。更显眼的却是那只手,指节修长,清瘦白净,煞是好看。   “快呀。”   见他没有动作,念念出声催促。   她手腕上戴着南红手串,浓郁的红更衬得小手雪白纤巧,指如葱根,指甲圆润饱满,泛着润泽的光。   邵斯年盯着看了一会儿,终于动了,只抽了一口的烟被他用手指掐灭,火机放回裤子口袋里,指尖摸到一条手帕,迟疑了一下,光着手抽出来。   他上前两步,走到墙根下,终于露出清癯俊雅的一张脸,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遮住过于犀利冷漠的视线。   他既没问她姓甚名谁,也没问她到此有何贵干,只把手往前一伸,静默等候。   念念毫不客气的弯腰把手搭上去。手指相触的瞬间,一股隐密的电流沿着指尖传入心脏,舒服得她差点呻吟出声。   她感觉到了邵斯年身体里的碎片对她的呼唤。   念念是只妖精,几百年前受到重创,身体四分五裂,散落到各界,在这个世界里就有两块,分别寄居在人类的灵魂里。   其中一块,就在面前。   另一块在那栋房子里,一个叫王浩然的年轻人身上,念念飘荡的时候见过,王浩然叫这个男人小叔叔。   邵斯年感觉不到碎片的存在,默着一张脸扶着她从墙头上跳下来。   衣袂翻飞,女孩轻巧落地。   他立刻收回手,插到裤子口袋里捏紧手帕,同时后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迫不及待的样子有些伤人。   不过念念丝毫不以为意,捡起旁边的高跟鞋坐到石阶上。   她从包里拿出湿巾,在脚底板上擦了擦,这才穿上鞋子,留下一句:“谢啦。”朝主屋走去。毫无所觉包上的小兔子玩偶落了下来。   邵斯年站在原地,微微眯起眼盯着那只玩偶看了一会儿,又抽了一支烟点着,不紧不慢的抽完,走过去,抽出手帕,将玩偶包起来,随手塞进裤子口袋里。   念念本来没打算翻墙,可是感知到自己的碎片就在院墙附近,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种不雅的方式。   就算暂时无法融为一体,摸一把过过手瘾也是好的。   故意把玩偶留下,念念在心里恋恋不舍的和碎片一号告别,踏进了王家的宴会厅,去找碎片二号。   宴会厅里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年轻的女孩子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笑,话题是永恒的美容,时尚,男人;男人们也聚在一起,话题则是政治,经济,女人,一时没人注意到她。   不过很快,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   女孩很年轻,脸上画着淡妆,穿着一件黑色小礼裙,Chanel的经典款,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串南红手串,在现场各种新款高定礼服和名贵珠宝的海洋中,显得十分寒酸。   但是只有一个字能形容她,美,比场上所有的明星都美得多。   可惜清清冷冷的不爱搭理人,有几个人过去搭讪,全都铩羽而归。   突然,她不知道看到了谁,展颜笑了起来,明媚动人,万树花开,叫人忍不住嫉妒能得到她微笑的那个幸运儿。   幸运儿正是她的碎片二号携带者,王家的三少爷王浩然。   王浩然穿了一套白色西装,端着红酒,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笑,漫不经心的在听两个富家小姐说话,闪闪发光的模样,活像一颗两千瓦的大灯泡。   这时,王浩然正好回头,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念念,他摸上空荡荡的胸口,愣了一下,立刻扔下正在说话的两个女孩,径直念念走去,完全无视对方的娇声呼喊。   念念笑眯眯的看着他,看来碎片二号比一号好处理。   她的碎片材质特殊,一旦融入灵魂就会与其融为一体,如果强制拿出不仅灵魂会消散,碎片也会彻底粉碎,唯一的方法是等寄主死后,寄主的灵魂自愿放弃轮回的机会,进入化灵池,灵魂溶解,碎片脱出。   而让原本陌生的人愿意为她放弃轮回的机会,爱情,大概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了。   念念必须让两枚碎片的寄主,都爱上她才行。   “陆姿予?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质问,念念想起自己现在用的身体就叫陆姿予,她回头,看到一男一女朝自己走了过来。   男人面带嫌恶,是陆姿予的前男友林书源;女人则带着隐隐的炫耀和不安,是前男友的现任女友,以及陆姿予的前任闺蜜张昕悦。   三人之间的关系很简单,一句话概括一下就是:男友劈腿了,新欢是闺蜜;前任哭唧唧,闺蜜笑嘻嘻。   陆姿予本来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刚上大三,不久之前却选择了自杀,原因就是这两人。   闺蜜张昕悦是个小网红,经常需要拍照片,听说陆姿予的男友摄影水平很不错,就请林书源帮忙拍照,一来二去,两人背着陆姿予就勾搭上了。之后,张昕悦还特地到陆姿予面前炫耀了一番。   在狗男女公开那天,陆姿予看着张昕悦微博下面铺天盖地的祝福,一边哭一边曝光张昕悦和林书源的这对贱人,结果没人相信不说,还被张昕悦的脑残粉追着骂了一整天。   陆姿予一气之下割腕自杀。   其实自杀之后她就后悔了,为了那对贱人放弃自己的生命太不值得。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就算是妖精,也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作为使用身体的代价,念念可以帮她完成一个心愿。   陆姿予的心愿很简单:变得比张昕悦漂亮、有名,然后钓一个比林书源有钱,长得帅,有本事,摄影还更牛逼,总之全方位碾压林书源的男朋友,带到张昕悦面前炫耀回去,气死她丫的。   念念转眼看向王浩然,笑了,这不现成就有一个吗。   王家的三少爷,年仅二十六岁就拿遍了摄影界的知名大奖,尤擅人物摄影,是不努力就要回去继承亿万身家的典型,方方面面都能将林书源碾成渣渣。   林书源看着念念,简直不敢认,陆姿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漂亮了,那双眼睛一看过来,勾得他魂儿都快飞了,接着就是一喜,她特地找到这里,难道是还对自己旧情难忘?反正张昕悦他已经快玩腻了,再续前缘也不错。   想着,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多情起来。   张昕悦见了,心里恨得牙痒痒,努力维持住笑容,走到念念面前问:“亲,你怎么在这儿?这可是王家的宴会,要不是书源面子大,我都进不来,是谁领你进来的,让我看看是哪位金主。”话里话外都在说陆姿予被包养了。   念念被她那个“亲”喊得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歹是个网红,干嘛搞得跟某宝客服一样?至于映射她被包养的话,她完全不在意。   念念不在意林书源却不,这可是王家的宴会,如果不是有人带,凭陆姿予的身份根本就进不来。他还是沾了堂姐的光才拿到的请帖。   于是,他脸上就带了几分痛心,劝道:“姿予,就算我们分了手,你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   王浩然过来,正好听见这句话。   林书源也看到了他,立刻扬起热情的笑,伸出手,“三少爷,您好,我是林书源,也是摄影爱好者,您是我的偶像,每一张作品我都……”   原来是林家人,王浩然正准备看在爱好相同的份上给个面子,结果刚伸出手,就被一只戴着南红手串的小手握住了。   念念的动作十分自然,看起来就像王浩然自动伸出手等着她牵一样,林书源的那只手,就不免孤零零伸在半空中。   林书源勉强收回手,笑容尴尬却又不敢发怒。   念念牵着王浩然的手,笑嘻嘻看着林书源和张昕悦,软软糯糯道:“你不是问谁带我进来的吗,就是三少爷呀。”   说完,仰头看着王浩然,笑:“是不是啊,三少爷。” 第2章 小妖精   陆姿予本身容貌就很不错,自从念念进入这具身体之后,相貌开始向她本来的样子靠拢,更加美得不似凡人,此刻笑意盈盈的看着王浩然,何止一个美色撩人能诉说其中的诱惑。   王浩然眼眸微深,刚才遥遥的看她一眼,就觉得平地起了一声雷,他爱摄影,尤其是爱拍美人,他拍过无数个女明星,从没见过一个像她这样的,不笑的时候清清冷冷,笑起来却明媚动人。   出于摄影师的本能,他下意识的就想把她记录下来,结果没带相机,立刻过来想要问她的名字,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画面。   被她这样看着,他才发现,她的美远不止于此。   女孩的眼珠乌黑湿润,明明妖娆惑人,眼神却清澈无辜,像是刚出生的妖精,危险而不自知,连她戴着南红手串的手,都美丽得足可入画。   他心脏砰砰乱跳,不由自主的点头,“对,我带你来的。”   话一出口,林书源和张昕悦的脸色就一起变了,一个比一个难看。   念念看都懒得看他们,晃了晃牵着他的手,娇声道:“这里人好多,我们去那边看看那怎么样?”   念念指的是二楼,卧室和休息室都在那里,按理说客人是不好上去的,但王浩然连看都没看,直接就点头,“好啊。”   两人在林书源和张昕悦复杂的视线中转身离开。   念念说王浩然是两千瓦大灯泡,其实她自己才是更招人的那个,两个闪瞎人眼的大灯泡聚在一起,几乎吸引了宴会上所有人的视线,这边发生的事大家都看到了。   大家离得远,听不清几人说了什么,但是林书源主动握手却被王浩然无视的场景大家却看得一清二楚。   林家在众人眼中看来,颇有些不入流,林书源吧,人品也不怎样,如今竟然带着一个小网红出现在王家老太太的寿宴上,早就有人看不顺眼了,此刻见他挽着张昕悦尴尬的站在原地,不免都有些幸灾乐祸。   林书源被众人戏谑的目光看得脸色涨红,狼狈的拉着张昕悦躲到角落里。   结果旁边有人窃窃私语。   一人问:“林家那个,身边带的什么人?”   一人答:“听说是个小网红。”   问的那人就笑了,“原来如此,怪不得没见过。”   林书源燥得满脸通红,再一看张昕悦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连陆姿予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他当初是眼瞎了才会看上这个女人。   林书源好面子,被众人的目光看得下不来台,没一会儿就气冲冲的走了。   张昕悦没走,这种场合她平时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等她再钓一个凯子,回头就把姓林的甩了。   别以为她看不出林书源态度的变化,哼,他看不上自己自己还看不上他呢。   *   念念拉着王浩然一直跑到楼顶,她坐到围栏上晃着两条腿,笑嘻嘻的看着他。   王浩然看呆了。   念念:“刚才谢谢你呀。那两个人很讨厌的……”   “你等我一下!”王浩然突然打断她的话。   念念面露疑惑,他却已经没时间解释,伸着手道:“你坐着别动,等我一分钟,千万别走……”说着,他噔噔噔的跑下楼,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念念托着腮坐在大理石围栏上,夜风温柔,她心情愉快。   她找到自己的碎片了呢,她是石头,虽然没有心,但是她还是觉得好开心。   没一会儿,念念又听见噔噔噔的上楼声。   王浩然抱着自己的相机跑过来,见念念还在原地,咧开嘴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喘着气问:“你……你好,我能帮你拍张照吗?”   原来他是下去拿相机了啊。念念还没照过照片,开心的点头:“好啊。我需要摆pose吗?”   王浩然欣喜若狂,连连摇头,“不用不用,你随便坐着就行。”随便坐着就很美。   他拿起相机,调好参数,镜头对准念念……   镜头里的女孩笑容明媚,月光从她右侧洒下来,她的脸一半暴露在月光下,一半笼罩在阴影里,尤其是挺翘的鼻梁,光影过渡完美自然,美不胜收。   她坐在那里,背后是满月和几颗星星,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像黑夜的精灵,简直是完美的艺术品。   他心脏再次砰砰乱跳起来,好几次深呼吸,手终于稳了,咔嚓,按下快门。   念念跳下围栏,好奇的凑过来,看着相机问:“拍得怎么样?我能看看吗?”   王浩然红着脸道:“现在不行,照片还没洗出来。”   念念失望的“啊”了一声:“不是照完就能在相机上看吗?”   王浩然从没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装逼外加挑剔,继续红着脸解释:“那是数码相机,我用的是胶卷,必须洗出来才能看。”   念念问:“那要多久?”   王浩然:“最多半个小时。……你在这里等会儿,或许下楼去玩,我现在就去洗,等我把照片洗出来给你看。”   不等念念回答,他又噔噔噔的跑下去了。   念念:“……”   她笑起来,原来是个大傻子。   突然感受到碎片一号的靠近,她弯腰一看,邵斯年正朝主宅这边走来,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一条尾巴拖在地上。   念念笑起来,碎片二号在大傻子身上,碎片一号则在一只心机深沉的男人身上,真有意思。   不过对邵斯年,好像不适合太温和的方式。念念拖着腮想,要不要直接下猛药呢?   ……   邵斯年从后门进入主宅,先上了二楼,老太太年纪大了,现在估计已经歇下了。   看完王老太太,邵斯年和管家一起出来,边走边随口问:“王叔,今天的客人有一个穿黑礼裙,戴南红手串的女孩吗?”   念念进来的时候,管家已经上楼了,并没有简答,他立刻摇头:“没有。斯年少爷找她有事吗?”   南红这种廉价的珠宝,如果他见过一定记忆深刻。   邵斯年捏着手帕里包裹着的小兔子玩偶犹豫,转角处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他要找的人。   玩具的主人径直朝自己走来,他正准备把那只粉色的小兔子还给她。   “你的唔——”   接下来的话被堵了回去,女孩走到他面前,毫无预兆的踮起脚尖,对着他的唇亲了上去。   旁边传来三道惊骇的抽气声。   两道来自在这儿躲清净的两个女孩,刚才林书源听见的议论就来着她们。   听见邵斯年的声音,她们本来还有些高兴,犹豫着要不要来一场偶遇,就见刚才那个漂亮极了的女孩冲过去,直接吻了上去。   目瞪口呆.JPG。   妈妈呀,她们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这个女孩刚才不是和三少爷关系匪浅吗,怎么现在就亲上了邵斯年。   先不提两人之间的叔侄关系,那可是邵斯年啊!   帝都权贵圈子里谁不知道,惹谁都不能惹邵斯年。   身为邵氏掌权者,邵斯年三个字代表的权势地位就不说了,单论相貌和能力,在京圈里那也是一等一的。   但是觊觎邵氏夫人位置的女人多,敢贸然出手的却一个没有。盖因邵斯年此人,委实有些可怕。   他是已故邵父的老来子,出生的时候上头的兄长已经成年,并且在按照继承人来培养。十八岁之前,他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   后来邵家老大出了意外身亡,没过几天,邵父也撒手人寰,十八岁的少年,成了邵家的顶梁柱。   当时王家也颓了,邵家的产业几乎被瓜分干净,名下的公司也被几个大股东做空,商界的人谁不想分一杯羹,就等着邵斯年撑不下去,邵家彻底败落。   谁也没料到,十八岁的少年不仅撑了下去,只花了两年时间就把原本属于邵家的产业全都夺了回来。   其后,邵氏就以让人惊叹的速度发展,直到如今无人敢掠其锋芒的地位。   十几年过去,曾经瓜分邵氏的势力一个个衰落,如今还苟延残喘着的,十不余二。   近些年来,邵斯年越发的温和有礼,一副眼镜,遮住了曾经那个少年冰冷犀利的眼睛,似乎也遮住了他那些令人胆寒的手段。   但是谁都不会忘记,邵斯年三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不松口说结婚,没人敢往上凑,也就这次王老太太发话,大家才敢稍微扯个话头,探探他的口风。   谁知道邵斯年的口风还没探出来,就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邵斯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孩子、强吻了!!!   虽然这女孩确实漂亮得有些过分,但强吻邵斯年……   上一个敢这么干的人,不,没人敢这么干过。   哗啦一声,一个女孩的酒杯没拿稳,跌到地上,摔了个粉碎,惊醒了嘴唇相贴的两个人。   邵斯年眼里的震惊飞快隐没,瞳孔收缩,后退一步,目光落到面前的女孩身上,毫无温度。   念念像是根本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一样,笑容明媚,她甚至又上前一步,身子几乎再次与他相贴。   她踮起脚尖,粉嫩的唇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在邵斯年彻底发怒之前飞快后退,小鹿一样跑下楼,停下,回头,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然后给了他一个飞吻,消失在楼梯拐角。   和来时一样,女孩演绎了一场强吻戏之后,又干脆的离开。   邵斯年站在原地没有动,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上面还带着闪闪发光的粉色,是那个女孩唇膏的颜色,白净的脸上微微泛红,估计是气得太狠了。   他在原地站了足足有五分钟,没人吭声,没人动弹,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   良久,管家才终于反应过来,指着念念消失的方向,磕磕巴巴道:“斯……斯年少爷……”   邵斯年回眸看他一眼,管家立刻噤声。   他又看向不远处的两个女孩,女孩也连连摆手,“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他这才满意,大步下楼。   他一走,凝滞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管家突然面露喜色,拳头砸在掌心里,喜道:“斯年少爷终于有对象了,我这就禀告老夫人去!”   这可是三十几年来头一遭啊,无论怎样,也得让斯年少爷赶紧定下来,了了老太太一桩心事。   管家喜滋滋的转身离开,甚至忘了招呼客人,留下两个女孩面面相觑。   又呆了半晌,女孩一号突然捧着脸感叹:“我怎么突然觉得好浪漫,像拍偶像剧。”   女孩二号吐槽:“浪漫个屌,分明是在拍恐怖片。”   想想以后可能出现的三少爷和邵斯年同抢一女的画面,整个人都不好了好吗! 第3章 小妖精   邵斯年回到家,径直上楼,进了卧室,近乎粗鲁的脱掉外衣,扔到地上,赤身走进浴室。   热水开到最大,他对着镜子用力搓洗嘴唇。   他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触自己,从他记事以来,还是第一次和人这么亲密。   就算之前他伸手接她的时候没用手帕垫着,触感也确实不错,也不代表他能接受这么、这么过分的亲昵。   水哗哗的响,他甚至用上了磨砂膏,但是不管怎么洗,都洗不掉那种诡异的触感,直到最后唇上都开始渗血了才停下。   洗完澡,他赤身躺在被窝里,唇上那种柔软湿润又滑腻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就算没有接触其他人时的难受和厌恶,这种诡异的触感也让他十分的难以适应。   他烦躁得厉害,用力咬着下唇,疼痛终于赶走了其他感觉。   刚才发生的事一遍遍在他脑海中重现,他突然坐起来,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帮我查查今天晚上翻墙进王家的那个女孩是什么身份。”   他想起那个女孩贴在自己耳边说的话。   她竟然说:刚才忘了,现在补上,这是赏你的谢礼。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狂妄得过分。   ……   摸了自己的碎片一把,念念开开心心的回到家,哼着歌儿躺在浴缸里泡澡。   至于承诺过王浩然的话,当然不作数了啊。   只有这样,才能让人念念不忘,对吧。   念念美滋滋的摘下左手上的南红手串,露出腕骨内侧狰狞的伤疤。   这是当初陆姿予自杀时留下的伤痕,她现在灵魂太脆弱,法力也不够,让这具身体“起死回生”就已经耗尽了最后一滴力量,这个伤疤实在没有能力抹掉了。   不过留下也好,说不定以后还能帮她一把。   王浩然噔噔噔的跑进地下室暗房。   药水已经配好了,相纸感光、显影、停显、定影、水洗、干燥……一系列流程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   他抱着照片又噔噔噔的跑上楼,还没进楼顶就喊:“照片洗……洗出来了!你看……”   他推开小门进去,刚才念念坐的地方已经没人了。   王浩然愣了一下,想喊她,一张嘴却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她叫什么,更不知道她的电话是多少。   他只能喊:“小姐……小姐?你还在吗?照片洗出来了。”   他喊了几遍,回答他的只有楼顶空荡荡的夜风。   王浩然愣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噔噔噔又往楼下跑   这时已经晚了,前来参加宴会的人开始离开,他在人群中慌乱的找,但是怎么都找不到那个美丽的身影。   “三少爷!三少爷……”   袖子突然被抓住,王浩然这才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回头一看,是家人的佣人。   佣人道:“三少爷,管家在找您,说是有事要问。”   王浩然眼睛一亮,对啊,那个女孩出现在这里,一定是管家请的客人,管家一定知道她的身份。   他忙问:“管家在哪儿?”   佣人指了指外面:“在和夫人一起送客人。”   王浩然立刻跑了出去。   王夫人今年六十八岁了,带着贵族老人特有雍容和优雅,站在那里笑着和客人道别,看见王浩然冲过来,眉梢一竖,低声道:“小三儿,给我过来。”   王浩然竟然没有反驳这个他最讨厌的小名儿,上去就问王夫人身边的管家:“王叔……”   不等他问出口,管家看起来比他还激动,拉着他手走到一旁,问:“三少爷,今天和你一起上楼的那个女孩子是什么人,你认识吗?”   王浩然愣了一下,大惊失色:“我不知道啊。王叔你也不知道吗?”   管家比他还惊讶:“三少爷,你不是认识她吗?怎么不知道?”   王浩然急道:“我就是不知道啊,我今天第一次见她,我还想来问您呢!”   管家一张老脸立刻垮了下来,唉声叹气道:“哎,这可怎么办哟……”   王浩然抓狂:“到底怎么回事儿?”   管家摆摆手不想多说,毕竟八字没一撇的事儿,转身欲走,突然回头,狐疑的看着王浩然,问:“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不会喜欢她吧?”   王浩然:“……!”   他连忙摆手,“王叔你说什么呢,我今天才见她第一面!”   管家不信:“那你问这个干什么?”   王浩然:“我就是想让她当我的模特。”   他眼睛晶亮:“我要拿她的照片去参赛。”   管家松了口气,也知道自家小三儿是个傻的,一门心思扑到摄影上,暂时还没开窍。否则和那个女孩子有独处的机会,怎么连对方叫什么都没弄清楚。   说起这个,斯年少爷也是三十多才开窍,这些小辈们,一个个的,真是愁死个人了。   王浩然突然想起来,那个叫林书源的好像认识她,不过他暂时不准备告诉管家,他想自己找到她。   见王夫人把手边的客人送走,王浩然立刻捂着耳朵开溜,不用想就知道奶奶一定又是催他谈女朋友。   切,小叔叔三十二了都没女朋友,催他干什么,有本事催小叔叔去。而且女朋友什么的,哪儿有相机好玩。   如果不是太奶奶九十大寿,他才不乐意回来呢。   王浩然开车溜之大吉,回到自己的小窝,房间里挂满了照片。他小心翼翼的把刚洗出来的照片拿出来,仔仔细细做了塑封,然后挂到床头上。   躺在床上盯着看了半晌,他突然想起管家的话,脸后知后觉的一红,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   那个什么……照片上的人如果能当自己的女朋友,好像……貌似……也许……还是很不错的。   ……   第二天上午,邵氏大楼,董事长办公室,助理敲门进去,邵斯年正在回邮件。   助理的视线从老板嘴唇的血痂上飘过,淡定开口:“董事长,昨天您让我查的人,已经有结果了。”   敲击键盘的手不变,邵斯年:“说。”   助理:“大名叫陆姿予,二十一岁,帝都大学大三学生,一个月前请了病假,至今未销假。有微博,ID是‘姿姿今天变漂亮了吗’。”   说完,他递过去一个平板   邵斯年停下手上的动作,接过平板,上面就是她的微博,今天早上刚更新:【本妖精终于痊愈啦!】   附了一张自拍:   夏季的清晨,金色的阳光洒下来,美丽的女孩子蜷在铺着毛绒绒垫子的飘窗上,睡眼朦胧,发丝凌乱,舌尖舔着上唇,像是无声的引诱。   果然如她所言,是个勾人的妖精。   目光在她唇上顿了一下,邵斯年把平板还回去,问:“还有吗?”   “有。”助理迟疑了一下,在老板看似温和的目光下,硬着头皮道:“陆小姐有个前男友,是林家独子林书源,林书源的现任女朋友和陆小姐曾是朋友关系。”   邵斯年捻了一下手指,助理看到这个动作心里咯噔一下,作为贴身助理,他十分了解BOSS 这个动作代表的含义。   这意味着,邵斯年对这件事,或者这个人,十分的上心。   “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告诉王家。”邵斯年说完,低头继续回邮件。   助理应了一声“是”,躬身退下。   十分钟后,助理进来报告,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王家打来电话,让他今天过去吃晚饭,邵斯年回他尽量。   晚上六点钟,王家再次打来电话,催他快些回去,邵斯年回让他们先吃,不用等他。   他一直拖到九点多,这才拿起外套,离开公司。   到了王家,管家迎出来,他把外套递过去,问:“老太太睡了吗?”   管家瞄了他唇一眼,回:“您来得巧,再晚十分钟老太太就睡了。”   邵斯年:“是挺巧的。”   他刚进门,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像是有客人。   “……那些小年轻懂什么呀?男人啊,还是大点好,大点知道疼人。”这是舅妈王夫人的声音。   “说得对,我当初十六嫁了二十六的老王。那年代,二十六没娶妻的不多,那些官家小姐们都笑我找了个老男人,后来你问问,京城里谁不羡慕我嫁得好?”   这是老太太在自吹自擂。   邵斯年换了拖鞋进去,脚步微顿,他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的人。   女孩今天打扮得规矩多了,一张小脸干干净净,丝毫没有化妆的痕迹,穿着一件白色绣蓝花的连衣裙,头发松松散散的在脑后挽成一个丸子头,手腕上依旧带着那串南红手串。   家里的女眷们坐在一起,把她围在中间,一群人有说有笑,逗得她脸颊绯红,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   她最先看到自己,歪着头冲自己笑。   妖气横生,娇媚万千,那里还有半分乖巧。   一只擅长蛊惑人心的妖精。   “呀,斯年,你可回来了……”王夫人第二个看到他,连忙起身,“这是姿姿,你们昨天见过的。”   邵斯年不动声色的点头。   王老太太一双眼睛往外孙身上一瞟,再看向念念,见她目光专注的看着外孙,眼里亮闪闪的,一副小女孩情窦初开的模样。   自从管家说昨天晚上有个小姑娘亲了外孙,她这一整天都兴奋得不行,今天一见念念,更是满意。   怪不得外孙铁树开花了,这么出挑的女娃,哪个男人不喜欢呢?要是他连念念都看不上,她老太婆就真的信了别人的闲话,要带他去看大夫了。   关于邵斯年不行的传言,老太太也听说过。   邵斯年过去坐到老太太身边,道:“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老太太:“这不是等你呢吗?”   邵斯年:“公司临时有事,走不开。”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行,我也见着你了,回屋休息。小姿今天不走了,就住家里,你替我好好招待人家,你也别走了,在家睡。知道吗?   邵斯年看了念念一眼,又见她冲自己笑得灿烂。   他点头应了,叫家里的阿姨过来,扶着老太太回卧室,一眨眼的功夫,客厅里只剩下邵斯年和念念两人。   念念慢吞吞的吃着水果,抽了一张纸递过去。   屋里冷气开得很足,邵斯年从外面进来,镜片上起了一层雾。   夹着纸巾的手细腻润泽,皓腕凝雪,手串红艳。   邵斯年盯着看了两秒,接过,摘了眼镜靠在沙发上擦镜片。   男人那双浅棕色的眼睛,第一次不带任何掩饰的,暴露在念念面前,冰冷深邃,念念一时看呆了。   邵斯年笑了一下,问:“陆小姐,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念念伸出一指,遥遥指了指他的胸前心脏的位置。   “我要你的爱。” 第4章 小妖精   要他的爱?   邵斯年古怪的笑了一下,真是狂妄又出乎预料的答案,他以为她要报复林书源,或者想要邵家夫人的位置。   念念摊手:“看吧,人类就是这样,说了实话反而没人相信。”   邵斯年放心纸巾,眼镜重新回到他鼻梁上,像是重新穿上了温文尔雅的外衣,将刚才短短一瞬暴露出来的真实自己重新武装。   他又变回了那个大家所熟悉的邵斯年。   他站起来,“走吧,我带你去客房。”   念念乖巧的跟在他身后,两人去了二楼,他推开一扇门,“今晚住这里,柜子里有洗漱用品。”   念念没进去,问:“你住哪里?”   邵斯年指了一个对面的房间。   念念:“你的隔壁也是客房吗?”   “对。”   “那我要住你隔壁。”   他没反对,只要她不要求住他屋子里,其他都随便她。   打开门,念念依着门板朝他挥手:“晚安哟。”   邵斯年笑了一下,真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小丫头。   想要……他的爱吗?   邵斯年洗完澡出来,懒得吹头发,点了一支烟去阳台上准备自然风干。   王家的阳台是露天的,他刚进去就看到隔壁的阳台上坐着一个人影。   她好大的胆子,面朝自己这边坐在大理石围栏上,两条雪白的腿露在外面,还一晃一晃的,也不怕摔下来。   他这才注意到,她今天没穿高跟鞋,换了一双金色绑带的平底凉鞋,绑带缠在纤细精致的脚踝上,两侧还各缀了两颗龙眼大的粉色毛球,可爱又娇俏。   念念吹着夜风,笑嘻嘻的:“我就知道你会来这儿,果然让我等到了。”   邵斯年捻了一下手中香烟,淡淡道:“你现在距离地面有五米多高,摔下去有可能会死。”   念念:“我不怕,我是妖精,不会死的。”   邵斯年:“……”   他不回答,她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问:“你洗过澡了是不是?如果我现在过去摸你一下,你是不是又要再洗一遍?”   他弹了一下烟灰,让风吹走,有些意外她知道他有洁癖。   念念指着自己的唇,解释:“你这里都流血了,肯定是你自己弄的,因为我昨天晚上亲了你吗?”   念念有些受伤:“我很干净,比你还干净。”   她是石头,既没有病菌,也没有寄生虫,当然比人类要干净了。   或许是她委屈的样子太可怜,邵斯年难得的解释:“我只是不习惯和人有肢体接触。”   念念蜷起双腿,蹬在雕花的石柱上,一脸好奇:“你碰到我的时候没有很舒服的感觉吗?”   她一直想问,自己的碎片在他身上,她有感觉,他应该也有吧。   邵斯年没理她。   “没有吗?但是我有啊,想和你融为一体的感觉。”   “女孩子不要说这样的话。”他蹙了一下眉,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渺。   念念突然站起来,在不足半尺的围栏上往里走,看得人胆战心惊。   邵斯年:“快下来!”   三个字,几乎是他近十年来说得最急最快的三个字。   念念冲他笑,“我要去找你。”   邵斯年:“我给你开门。”   “不,我就要从这里过。”   两个阳台之间有一条手掌宽的楞,刚好够她脚掌竖起来贴着墙走,她身子贴着墙壁,踩上去,一点点挪动。   邵斯年手指夹着烟,一瞬不瞬的盯着,太危险了,稍不留神就会掉下去,在剩下最后半米距离的时候,连忙把手伸过去。   念念立刻抓住,借力跳进他的阳台。   身姿轻盈,飞扑而入。   像夜风送来的精灵。   用力有点猛,一下子冲入他怀里。   邵斯年赶紧扔了一口没抽的香烟,怕烫到她。   念念双手交叠在他后颈,仰着头冲他笑。   邵斯年:“胡闹,我不是说了给你开门吗。”   她振振有词:“如果走门的话,我就碰不到你了啊。”   他蓦然失声。   屋内的灯光朦胧,她笑得灿烂又妖媚,像夜里的灯火阑珊。   他忍不住想,面前的女孩,究竟是什么人。   或许,她真的不是人,而是专门蛊惑人心的妖物?   念念近乎贪婪的享受着和自己的碎片相贴的感觉,笑盈盈的说:“我是来要账的。”   “什么?”他怎么不记得他欠她什么。   念念:“我的小兔子。我包包上的小兔子不见了,从进宴会厅就不见了,一定是我翻墙的时候掉了,当时只有你在场,是不是你捡到了?我问过王家的人了,没人发现它。”   邵斯年心头一动,想起昨天他本来是准备把那个小玩具还给她的,结果被她突兀的一个吻弄忘了,现在那个小兔子应该在孙阿姨那里。   孙阿姨是家里的帮佣,脏衣服一般都是她洗的。   邵斯年喉头动了一下,嗓音微哑,“我捡到了,不过现在不在我身边。”   念念:“在哪儿?”   “应该在家里。”   念念问:“那你什么时候还我?”   邵斯年想了一下:“明天,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念念:“把你电话给我,我自己去拿。”   邵斯年眼眸微敛,低头看了她一会儿,轻轻拉开她的手臂,后退一步,和她保持一臂左右的安全距离。   他说了一串数字,是他的手机号码。   念念:“你再说一遍,我没记住。”   邵斯年:“……你该回去了。”   他只准备说一遍。   念念:“你好坏啊。”   邵斯年笑了一下,道:“有些机会只有一次,抓不住就永远错过了。”   念念突然窃笑,“我抓住了哟。”   接着,她报了一串数字,和他刚才说的一字不差。   邵斯年没说什么,走进卧室,拉开房门,“你该回去了。”   念念这次没有再磨蹭,冲他摆摆手,心满意足的走了。   邵斯年关上门,脚步朝浴室走去,走了两步停下,转身走到床边躺下。   没一会儿,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这是我的号码,你要存起来哦。】   他笑了一下,把号码添加到通讯录,输入名字的时候,他犹豫了,最后用了一个省略号代替。   ——暂时无法定位的人。   念念用小兔子套取了他的电话,发完短信心满意足的睡觉。   她做了一个美梦,梦见邵斯年和王浩然都死掉了,她带着他的灵魂进入化灵池,灵魂消散,只留下自己的碎片,她开心的和碎片融为一体。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还沉浸在美梦中无法自拔。   不过不知道他们两个会活多久呢,自己的碎片对灵魂来说是杂质,被碎片寄居的人,都注定了无法长寿。   邵斯年起床的时候王家只有佣人们起了,他没吃早饭,交代一声开车离开。   去公司之前,他回家一趟,家里已经做好了早饭,管家迎上来,他道:“前天我穿的衣服里有一个小兔子,给我找找。”   管家从发现那个小兔子就憋了一肚子话想说,硬生生忍了这么长时间,如今还是邵斯年主动提起的,整个人都呈一种诡异的亢奋状态。   “我放起来了,这就拿过来。”   邵斯年点头,坐下开始吃早饭。   管家飘到一旁,叫孙阿姨把兔子拿过来,仔细端详,怎么看怎么是小姑娘的玩意儿。   邵家可是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东西,一出现还是在先生的口袋里,家里的佣人们已经对这只兔子研究了整整一天,开了无数个脑洞,也没推断出这兔子到底是哪儿来、干什么用的。   尤其是,先生嘴唇上还结着血痂。   如果不是了解先生的为人,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强吻某个女孩子,被人家咬了。   管家小心翼翼的把兔子身上的毛拍蓬松,放到邵斯年面前,见他点了一下头,承担着同事殷切希望的管家开口:   “先生,这兔子是送人的吗?”   “不是。”   管家瞬间失望,结果邵斯年又接道:“是别人的,找个袋子装一下,我要还回去。”   管家眼睛一亮,问:“是女孩子吗?”   邵斯年:“是。”   果然!   管家满面红光的应了一声,飘着送来一套精致至极的包装盒,把小兔子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   装名贵的珠宝首饰也就这个档次了。   邵斯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拎着华丽丽的包装盒去了公司。   但是他等了一天,兔子的主人却并没有来。 第5章 小妖精   第二天念念醒来,邵斯年已经不在了。   王家人习以为常,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吃了个早饭。   老太太越看念念越满意,怎么会有这么标致的女娃呢,哎,好想赶紧给外孙定下,好早日抱上曾外孙。   吃完饭,老太太依依不舍的叫人送念念回去,一个劲儿的叮嘱她有空常来玩。   念念告别老太太,坐王家的车回家。   陆姿予小时候父母离婚又各自组建了家庭,唯一留给她的就是这套房子。   念念进了屋,踢掉鞋子,解开内衣,换上丝质睡衣,如果不是变成人必须要穿衣服,以妖精不喜束缚的性子,甚至恨不得赤身裸体,一丝不挂。   然后,她就感觉到了碎片二号在向自己靠近。   果然,没一会儿,房间里就传来敲门声。   念念低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胸罩,还有隔着睡衣也能明显看出来的两点,歪着头笑了一下,跑去开门。   “三少爷,怎么是你?”念念一脸惊讶。   王浩然的目光不由止住的顺着她的脖子往下,略过漂亮的锁骨,落到她胸前……   下一秒,他意识到了什么,脸瞬间爆红,猛地背过身,磕磕巴巴道:“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   王浩然闭着眼巴拉巴拉道了一通歉,结果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她说原谅,更没听见甩门而去的声音,他摸不清她到底生气了没有,这才偷偷摸摸的回头。   念念正靠在门框上笑嘻嘻的看着他,依旧是那身睡衣。   刚恢复一点的脸更红了,他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一副心虚至极的模样。   念念问:“你来干什么?”   明明是不客气的质问,但是用她软软糯糯的嗓音说出来,简直像是情人间的撒娇,王浩然脸红得快要冒烟儿了。   他低着头不敢抬,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递出去,慌忙回答:“这个……我洗好的照片。前天你走了,我没来得及给你……”   念念结果照片看了一眼,王浩然不愧是天才摄影师,不管是光影还是构图都是顶尖水平,这张照片几乎完全将她的美展现了出来,震撼又魅惑。   念念收下,“我很喜欢,谢谢你。”   听到念念说喜欢,王浩然这才松了口气,抬头,笑容灿烂,眼睛亮亮的,像得到夸奖的大狗狗。   “你喜欢就好,我……我……”视线触及念念的唇,粉嫩的颜色立刻让他联想到某个部位,马上说不下去了。   念念让开门,“进来吧。”   王浩然愣愣的看她。   念念抬了一下下巴,他立刻跟了进去。   念念:“家里没男士拖鞋,你穿我的吧。”   一双粉丝的可爱小兔子拖鞋放到他面前,王浩然哪里会介意这个,直接答:“好。”   换鞋的时候看到念念雪白漂亮的脚,脸刷得又红了,好漂亮,想上手摸一摸,而且,她竟然也没有穿拖鞋!   也……对,一个也字,又让他胡思乱想了半天。   穿着小兔子拖鞋进屋,念念指着沙发让他随便坐,自己去旁边给他倒水。   王浩然本来是想随便的,结果一眼就看到沙发上的女式胸罩……黑色的……蕾丝款……看大小至少是B……   他鼻子一热,差点流鼻血,想要提醒她又担心她尴尬,伸出一根手指悄悄拎着内衣一角,鬼鬼祟祟的挪到角落里,然后如坐针毡的坐下。   念念端着水杯过来,坐到他对面,笑嘻嘻的看着他。   王浩然红着脸,解释:“我……我不知道你的名字,见前天晚上你和林书源说话,我就去问了他……”   说着,他抬眼悄悄瞟了念念一眼,见她没有生气,这才敢继续:“他告诉了我你的名字和家庭住址,才找来的。”   念念拖着下巴问:“那你找我干什么,只是为了给我一张照片吗?”   王浩然又偷偷看了她一眼,道:“我想让你当我的模特,用你的照片参赛。”然后他不仅能拍到最美的照片,还能近水楼台,嘿嘿嘿。   念念:“好啊。”   王浩然:“……!”   他还准备了无数个优渥的条件,根本没来得及说出口。   念念:“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王浩然急切道:“你说。”   念念捏着刚才那张照片,笑嘻嘻的道:“我要所有照片的电子版,并且,我要上传网络的权利。”   王浩然连连点头,“这是你的照片,你拥有最高决策权。”   念念被他的用词逗笑了。   王浩然红着脸,“我能不能问一下……你要这些电子版干什么?”   念念可爱的扬了一下眉梢,雄心万丈道:“我要当网红!”   噗!   王浩然差点被茶水呛到,“为……为什么?”   他不明白网红有什么好的。   念念:“因为我要出名。”   陆姿予的要求,变得比张昕悦漂亮她已经打到了,并且会越来越漂亮,但是比张昕悦有名却没有达到。   王浩然小心翼翼的提意见:“当明星更有名,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捧念念这种长相的女孩子,对王家来说轻而易举,连小叔叔都不用惊动。   念念对当明星没兴趣,事实上她对当网红也没兴趣,身为一只妖,最大的乐趣就是吃喝玩乐。   她挥手拒绝:“不用,我就想当网红。”   王浩然:“好,我一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红的网红。”   出名要趁早,说干就要干。   定了目标,王浩然行动力超强,立刻就要开始,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弄到这张照片的电子版。   陆姿予家里没有扫描仪,王浩然拿着照片跑到外面的文印公司扫描了一个电子版,故意没买U盘,叫人家存到他的手机里。   回到念念家,他红着脸道:“照片在我手机里,我的号码是186XXXXXXXX,你把你的联系方式发短信给我,我传给你。”   说完,他生怕念念猜到他的小心思,忐忑不安的看着她。   念念笑了一下,也不知道猜到了没有,十分配合的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上面是自己的邮箱。   王浩然小心翼翼的把手机号存上,顺便又加了她的微信,然后把高清版的照片发到她的邮箱。   念念打开邮箱,美滋滋的欣赏自己,她身体碎裂的时候,记忆也丢失了,念念其实不记得自己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她知道,现在的陆姿予现在只有她的三分美貌,但是在人类中已经是顶尖的颜值了。   哎,她什么时候才能拿回所有碎片,看到自己的脸呢?   念念惆怅的叹了口气,抬头就见王浩然捧着手机缩在角落里,她没理他,把电子版的照片上传,微博,并@了一下王浩然。   王浩然正在偷偷摸摸的把念念的联系人和昵称都改成“姿姿”,突然收到念念@他的提示,吓得他心脏咯噔一下,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点进去一看,他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点了转发,并评论:“我有生以来拍到的最美的风景。”   念念的号上没几个粉丝,然而王浩然不一样,作为一个顶级富三代,还是一个极品帅哥,再加上摄影天才的光环,他的粉丝足足有好几十万。   他刚一转发,念念的微博就爆了。   照片里的女孩美得妖气横生,偏偏妖气中还带着纯真,那双眼睛乌黑湿润,黑得纯粹,仔细看,虹膜似乎泛着彩色的光泽,神秘莫测。像是一只刚刚出生,惑人却不自知的妖。   王浩然的粉丝不少是摄影爱好者,每次他发自己的作品,评论最多的都是光影啊,构图啊,抓拍啊之类,这是第一次,所有的评论唯一关注的核心——这是谁,真他妈美!   等念念送走王浩然,她心满意足躺床上睡了一觉。   一直到晚上,她茫茫然睁开眼,在床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光着身体蹭了一会儿柔软的床单,突然想起好像还有正事没干   ——她把她的碎片一号忘记了。   赶紧拿出手机,找到“碎片一号”这个联系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我今天好忙,忘记去接我的小兔子了,她还在你那里吗?】   五点钟,不需要加班的员工已经开始下班了。   邵斯年对员工并不苛刻,不是那种“老板不下班员工就得呆在公司发呆”的傻逼玩意儿。   秘书走之前,问他还有什么工作,他指着在办公室里摆了一天的华丽包装说:“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包装扔了。”   秘书一愣,立刻道:“是。”   老板刚拎着这礼物进公司,私底下已经传开了,员工私底下建的微信群里炸了好久,纷纷猜测邵斯年第一次带礼物进公司,是准备送给谁,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结果大家精神抖擞了一整天,那礼物还在老板手里,并没有女人来拿,老板也没安排人送。   秘书小姐忍着激动的小心脏过去,小心翼翼的拿起华丽至极的包装盒,打开,本以为会看见一套名贵的珠宝首饰,或者其他价值连城的东西,没想到里面竟然是一只粉色的小兔子玩具!   还不是名牌货!   屁啦,一百个兔子都没这套包装值钱。   秘书小姐努力压抑着抽搐的嘴角,问这玩具放在哪儿。   邵斯年用钢笔指了指自己的办公桌。   秘书小姐小心翼翼的把小兔子身上的毛毛拍蓬松,放到办公桌一角,还摆了个可爱的pose。   见邵斯年没说话,默默的拎着华丽丽的包装,内心狂吐槽着退出去。   七点多,太阳开始落山,邵斯年合上钢笔,关了电脑,工作已经做完了,但他并没有立刻下班,靠在椅子上,目光落在办公桌一角。   粉色的小兔子乖巧的坐在那里,大大的耳朵耷拉在脸颊,脸上带着可爱的笑。   他捻了一下手指,还记得那种毛绒绒的触感。   定定看了一会儿,他移开目光,落到旁边的手机上,屏幕漆黑,安静的躺着。   算了。   他站起来,抓起玩具塞进口袋里,下班。   刚坐上车,手机响了。   兔子的主人终于想起了她遗落在陌生人手中的玩具。   邵斯年点看短信看了一下,默默的关掉短信界面,没回她。 第6章 小妖精   邵斯年坐在车里,黑亮机身在他中指和拇指间打转,过了一会儿,停下,他打开微博,进去就看到一张美得惊人的照片。   夜色里,女孩坐在高高的楼顶微笑,乌黑的眼里落满了星星,美得妖气横生。   邵斯年瞳孔微缩,他一眼就认出了念念坐的地方是王家顶楼。   这张照片是王浩然拍的。   他不清楚转发量多少才算是火,不过能传到他的首页,应该算很轰动的消息了。   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几秒,他注册了一个账号,进入她的主页,点了关注。   点开评论,有网友把陆姿予和林书源张昕悦三人之间的恩怨情仇扒了出来,还有好事之徒@了张昕悦和林书源,把林书源给张昕悦拍的照片和念念的照片放到一起对比。   如果说念念这张是世界顶级摄影师的巅峰之作,张昕悦那些简直就是廉价影楼风的粗制滥造,无论是模特,还是摄影技术,都没全方位的吊打。   放下手机,邵斯年摘了眼镜轻按鼻梁,然后突兀的笑了一下。   原来是在忙这个吗,真是小女生幼稚的报复。   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一间粉色装修的店面,邵斯年:“停车。”   司机赶紧松开油门,稳稳的将车停到路边。   邵斯年拉开车门:“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他下车,径直朝着那间粉色的店面走去。   精品店的门被推开。   “欢……欢迎光临。”店主看到进来的客人,磕巴了一下,这个男人也太极品了吧。   邵斯年把那只玩偶兔子拿出来,“帮我把这个包一下。”   顿了一下又接道:“不用太华丽,简单包装就好。”   “好……好的。……咦,先生你是买来送女朋友的吗?”   邵斯年抿了一下唇,“不是。”   “不是吗?”店主有些尴尬,解释道,“这个兔子前几年很流行的,一般都是男孩子买来送女朋友的礼物,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哈哈。”   店主伸手要接小兔子,客人却没松手。   他问:“都是情侣之间互相赠送的吗?”   店主点头:“对啊,这个兔子的名字就叫‘爱情兔’。你看它的耳朵下面还有标记,可以印上情侣的名字。”   *   邵氏集团微信私群,秘书小姐下班之后在群里吐槽董事长莫名其妙的行为。   有人追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兔子,说不定是秘书小姐看走眼了,那不是简单的兔子,而是隐藏着什么秘密的藏宝兔。   秘书小姐说不可能,一看就不是高档货,接着把那只兔子详细的描述了一遍。   大家听完之后陷入了沉默。   好像……确实……貌似……真的,董事长把一只廉价的毛绒公仔郑重其事的包装起来,折腾这么几遍。   这时,突然有人发上来一张图片,问:“刘姐,那个兔子不会长这样吧?”   秘书小姐姓刘,看了一眼就肯定道:“没错,就是这个兔子,一模一样。你告诉大家,多少钱买的。”   那人沉默了许久,弱弱道:“这是四年前我男朋友送的,好像是六十八块钱。”   ……   邵斯年避开店主的手,亲自把兔子耳朵掀开,下面藏着简简单单几个字符:   【L&L】   旁边还有一颗粉色的小心心。   店主讷讷的收回手,“……先生?”   邵斯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店里还有这种兔子吗?”   店主连连点头:“好像还有两只,没卖出去。”   邵斯年:“我要一只,不用包装,用袋子装一下就行。”   店主应了,在货架下面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终于从一个落满灰尘的塑料袋里拿出两个压扁了的纸盒,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还好,兔子完好无损。   店主问:“需要印字吗?”   “不用。”   “好。”店主把兔子装好,说,“纸袋不要钱,兔子本来是卖六十八的,便宜给你,给五十好了。”   邵斯年伸手摸口袋,想起钱夹里只有卡,他从不带现金出门。   店主连忙拿出二维码,微笑:“扫码支付也可以哟。”   邵斯年扫码的时候,店主笑眯眯的说:“您这只爱情兔保存得真好,如果不和新的对比,一点都看不出来买了好几年了,主人一定很爱惜……”   邵斯年没吭声,付完帐拎着纸袋离开。   到家,邵斯年进屋,把袋子里的兔子递给管家:“扔洗衣机里多洗几遍,上面很脏。”   说完,他直接上了楼。   管家打开袋子,这不是早上先生拿走那只兔子吗,怎么又回来了,好像还变鲜艳了?   管家一脸懵逼,不过看先生的脸色,一个字没敢问,默默的拿去递给孙嫂,交代一句:“多洗几遍。”   邵斯年进卧室,拉开床头柜最下层的抽屉,把另一只兔子扔进去合上,脱了衣服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他拿起手机,打开一个小时之前发过来的短信,回了一个字:“嗯。”   念念发完短信,那边没回,她也没在意,把手机扔到一旁,换上外出的衣服准备去吃饭。   王浩然回到家,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两圈,美滋滋的看着手机上的联系人,忍不住想她现在在干什么,已经这么晚了,吃饭了没有,吃的什么,和谁吃的……   他捂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好神奇,才分开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开始想她了。   他要不要请她吃晚饭?……但是找什么理由呢?……对了,就当庆祝他们合作愉快!   这么想的时候,他已经拿起坐进车里,打着火了。   所以,念念刚出门,就看见王浩然站在楼下,对着手机一脸苦恼,完全无视周围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她笑了一下,悄悄走过去,凑到他耳边,故意压着嗓子阴测测问:“你在干什么坏事?”说完还吹了口气。   王浩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一看是念念,脸刷得红了,连忙把手机背后,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念念笑,“这是我家楼下,这个问题应该是我来问你吧,三少爷。”   王浩然咳了一下,还没想到措辞,念念突然扑过来,抢到他手里的手机。他连忙阻止:“别看……”   念念不理他,笑嘻嘻的道:“我看到你在给我发微信,发的什么……”   微信界面打开,王浩然心慌意乱,怎么办,她要看到了,她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了,怎么办,她会觉得我是跟踪狂吗……   念念看完,把手机还给他,笑:“好啊,走吧。”说着迈开腿。   王浩然站在原地:“……?”   念念回头看他,疑惑:“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走啊。”   王浩然:“……!”   他立刻原地复活,兴冲冲的跟上去。   “姿姿,你喜欢吃什么?我知道有一家日料特别棒……不喜欢日料也没关系,法餐,中餐,泰国菜……”   最后,念念和王浩然一起坐进一家中餐馆。念念是土生土长的土著妖,最爱的还是中餐,而且她嗜辣,进的还是川菜馆。   王浩然点了一桌子毛血旺,辣子鸡,夫妻肺片……红红一片,看着就爽。   开吃之前,念念决定入乡随俗,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发到朋友圈,然后再回复邵斯年那寒碜的一个字:嗯。   念念回:“你吃饭了吗?”   邵斯年换上家居服,拿着手机下楼,刚到楼下,就看到这条消息。   若是以往,他并不会搭理这种无聊的对话,但是诡异的,他回了一个“还没。”   念念看到这两个字,美得冒泡泡,一边有种“哎呀我好奢侈对方好可怜”的优越感,一边又心疼自己的碎片到现在连晚饭都还没吃上。   怀着复杂的心情,她加了他的微信。   对方很快通过。   念念从朋友圈里挑了两张照片发过去,并附上文字说明:“先给你看看填饱肚子。”   邵斯年点开照片,眼神微凝。   照片里,那一桌丰盛的菜固然是焦点,但她没有注意到,桌对面,还有一只男人的手也入了镜头。   邵斯年捻着手指,盯着照片看了许久,也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华丽的餐桌,精致养生的饭菜,但是周围用餐的人只有他一个。   发过之后,他静待她反应。   他不是十几岁年少轻狂的时候了,就算有猜测也不会直接问出来,以免两人都尴尬。   半分钟后,他等到她的回复:“你好可怜啊,都没有人陪你吃饭。”   邵斯年笑了一下,发了一个“嗯”回去。   念念:“下次我陪你啊。”   邵斯年眼神越发柔和,又回了一个“嗯”回去。   周围的佣人:“……!”   从看到邵斯年抱着手机发微信周围的人就惊呆了,等到他竟然开始拍照,简直三观碎裂。   这还是他们的认识了三十多年的先生吗?   崩溃过后,又忍不住窃笑,自从前几天从王老太太的寿宴上回来,先生就古怪得很,嘴上的伤,口袋里的小兔子,还有拿着手机拍食物,和人聊微信……   刚才那个笑看见没有,先生的笑一直都是谦和却疏离,说是皮笑肉不笑一点不为过,什么时候笑得这么温柔过?   这些信息无一不预示着   ——夭寿啦,铁树真的要开花啦! 第7章 小妖精   念念的那张照片在一天之前火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不仅限于微博,国内的各大论坛全都是被这张迷人至极的照片刷屏了。   除了纯舔颜的吃瓜路人疯狂以外,圈内人也都动了起来。   一天之内,念念接到无数个邀约,有捧她出道的,有邀她当模特的,甚至不少一线大导都递出了橄榄枝,想邀请她参演自己的作品。   其中一个作品向来以东方神韵浓郁的导演直言,说念念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唯一一个完美女孩子,不仅是脸和身材,更重要的是气质,那种神秘又清纯的妖气,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和念念的春风得意相比,张昕悦就凄惨多了。   她抢闺蜜男朋友的事件曝光之后,一天之内,微博三百多万粉丝一下子掉到不足一百万,剩下的还都是买来的僵尸粉,可以说真粉几乎掉了个干净。和厂家合作的推广也几乎都丢了,还面临着巨额的违约金。   惨的不仅是张昕悦,还有林书源,林家主营食品,是国内老派的速食品厂商,结果当地的电视台直接进去暗访,爆出了食品安全问题,不仅销量跌破谷底,还面临被政府查处的风险。   一连串的事情在一天之内发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幕后有推手,结合念念的御用摄影师王浩然,不少人推测是王家下场了,说不定这个陆姿予会是王家的儿媳妇。   连王浩然都这么以为,只不过觉得这不像王家的作风,王家素来敦厚,很少赶尽杀绝,如此快准狠的风格,倒像他的小叔叔。   邵氏总部,助理敲门进来,目光不受控制的瞟向办公桌,上面放着的一个少女风带粉色丝带的礼物袋。   稳了一下心神,他汇报:“董事长,林家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邵斯年“唔”了一声,忙着回邮件,没抬头。   林家食品安全问题曝光确实是邵斯年的手段,只不过张昕悦他没出手,建立在粉丝之上的成功,根本不用他出手,毕竟粉丝是这个世界上最多情,也最无情的物种。   助理又道:“还有一件事,关于陆姿予小姐的……”   敲击键盘的手顿了一下,他活动了一下手指,道:“继续。”   “最近,陆小姐和王浩然少爷走得很近。”   邵斯年抬头。   助理硬着头皮道:“据说是,陆小姐答应了三少爷做他的专属模特。”   看了一下老板镜片后的眼睛,助理暗暗抹了把汗,继续:“这两天陆小姐一直和三少爷在一起。”   “我知道了。”   助理退下,邵斯年看向礼物袋,伸手打开,里面是洗过好几遍的小兔子。   鲜艳的颜色暗淡了一些,看着和旧的几乎毫无差别。   看了一会儿,他古怪的笑了一下。   先是林书源,再是王浩然吗?   真是个……贪心的丫头。   自从念念答应王浩然当他的专属模特,她就再也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王浩然随时背着他的相机,不管她在做什么都咔嚓咔嚓个不停。   今天早上开始就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王浩然临时改了拍摄地点,从西郊的落红坡转移到了市区的某皇家公园。   公园里有一泊湖,雾蒙蒙的,湖边是郁郁葱葱的垂柳,垂柳下种着一排妖艳的鸢尾,半紫不蓝的颜色,青翠欲滴的枝叶,念念撑着直柄黑伞,穿着旗袍在树下走。   王浩然跟在她身后,一时有些呆了。   他突然怀疑,念念是真实存在的吗,她美得神秘又悠远,像是不同的时空在这一刻有了交汇,下一刻又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永远不会再有相遇的可能。   他拿起相机,悄悄记录下这一幕,是她的背影,这一张他要自己保存。   拍完之后,王浩然情绪有些低落,念念让他回去,自己穿着旗袍去了邵氏总部。   路上,她给邵斯年发微信:   【你现在在公司吗?我要去接我的小兔子啦!】   两分钟后,收到回复:   【来吧。】   邵斯年回过消息之后,给董事办打了电话,说待会儿有一个叫陆姿予的女孩会过来,让她直接来办公室。   秘书小姐淡定的完成老板安排下来的任务,通知了公司前台。挂断电话的一瞬间,她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着发出一条信息:   【我们未来的老板娘,估计要上门了!】   一片死寂的群里瞬间蹦出无数个问号、感叹号,和“卧槽”。   前台小姐冒出来:陆小姐到了,我会在群里发消息提示的,大家准备好,来一个偶遇吧【微笑.jpg】。   邵斯年挂了电话,又处理了两份文件,回了几个邮件,然后站起来走到窗边,点了一支烟。   他不喜欢抽烟,但是喜欢点一支烟夹着,等着它静静的燃烧。   这个过程,能让他心绪宁静。   等到第三支烟即将燃烧干净的时候,公司大楼突然动了起来,楼道里,电梯上,到处都是送文件的、接水的、上厕所的、汇报工作的员工。   然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董事长,陆小姐到了。”   他应了一声,回头,镜片后的眼神微敛。   她站在门口,腕上依旧戴着那串南红,手里是黑色的手拿包,身穿鱼肚白底镶黑色花纹的长款旗袍,一朵火红的牡丹花沿着黑色花纹攀爬而上,直到她左肩上,灼灼绽放,红得妖艳。   这样的颜色花纹和款式,很少有女人能驾驭,可穿在她身上,偏生相得益彰,更添妖娆。   真是一个、天生蛊惑人心的妖精。   “邵斯年。”   她笑嘻嘻的开口,嗓音甜得不可思议。   “我来接我的小兔子啦。”   他一时没有说话。   秘书见老板的视线一下没往自己身上放,十分识趣的悄悄退下。   念念自己反手关上门,见他喉结动了一下,走到他面前仰着脸问:“我的小兔子呢?”   手上传来一阵灼热,他低头,这才发现手里的香烟已经烧到根部了。   越过念念,他把烟头按熄进烟灰缸里,没说话,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礼物袋。   他坐到沙发上,倒了两杯茶,看着她转身拆开袋子,拿出里面的玩偶。   手指捻着茶杯,他的视线柔和的锁在她身上。   曲线玲珑,发丝微湿,还带着雨水的潮湿和润泽。   之前他从不知道,女人的身体,原来可以这么美。   念念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小兔子已经被掉了个个儿,对着兔子的脸亲了一口,挂到手拿包的金属链上。   邵斯年微微扬了一下眉梢,想起那天她从墙头上跳下来,这个兔子也是从包上掉下来的。   挂在包上的东西,能过了四年还依然崭新如初吗?   念念转身,笑容灿烂的对他道谢。   邵斯年抿了一口茶水,兴致不高的样子,淡淡道:“不用谢。”   他顿了一下,问:“喝茶还是咖啡?”   “咖啡,多加糖。”   他站起来,给她现磨咖啡豆。   念念抱着自己的小兔子,看样子开心得不得了。   办公室里的咖啡机是手动的,捏着研磨柄的手微微泛白,他不动声色问:“很宝贝这只兔子?”   念念点头:“当然啊,我超爱他的。”   她晃着手里的兔子,眼睛发着光,“我还给他取了名字,叫DL,意思是Double ‘L’。”   “是吗?”邵斯年笑了一下,问:“有什么寓意吗?”   念念迟疑了一下没回答,雪白的手指拨弄着兔子耳朵。   邵斯年没在继续追问,静静的看着她的动作。   突然,一只耳朵被她翻了过来,念念低头一看,面露惊讶:“耳朵上的字母怎么不见了?”   邵斯年面色不变,“还有字母吗?”   “对啊,应该有两个大写的‘L’,还有一个小心心的,怎么没有了……”   她一边说,一边翻开另一只耳朵,也没有。   邵斯年“哦”了一声,淡定的解释:“我那天回家忘记把兔子拿出来了,第二天阿姨连衣服带兔子一起洗了。”   在念念惊讶的视线中,他的笑容充满歉意。   “你的那只被洗坏了,所以我叫人又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念念:“……”   老不要脸的,骗谁呢! 第8章 小妖精   念念故意装作不知道他在说谎,一脸惊讶,“你竟然还能买到这个?”   邵斯年:“嗯,我叫助理去买的,他说这是几年前流行的款,确实不好买。”   念念:“对啊,我前几天买的时候,跑了好几个精品店都才买到的。所以我超宝贝它。”   邵斯年十几年来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近乎呆愣一样的表情,他呆呆的重复一遍:   “你前几天买的?”   念念点头:“对啊。怎么了?”   邵斯年后知后觉的想起店主的话,终于明白过来。   就算再珍惜,四年过去,又不是四天四个月,怎么可能和新的一样呢?   这兔子分明就是刚买的。   况且,林书源怎么也算个富家公子,怎么可能送女人这么廉价的礼物呢?   如此简单的道理,他竟然直到现在才想明白。邵斯年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但是,那个“L&L”的标志又是什么意思?   念念雪白的手指揉捏着兔子耳朵,叹了口气,“算了,坏了就坏了吧。”   邵斯年放下咖啡机,走到她面前,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微笑问:“你不是想要我的爱吗?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可以考虑你的要求。”   念念眼睛立刻亮了。   他在她面前站定,“告诉我,DL到底是什么意思?”   念念眨着眼睛看他,突然笑了起来,狡黠又妖媚。   她问:“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邵斯年点头:“很重要。”   红唇翘了起来,她拖着嗓音,“好吧,那我就告诉你。”   她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到他胸前,一边写,一边念:   “L O V E and L I V E”   她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念完字母还不够,又重复了一遍:“love&live,double L,爱和生活。你满意了吗?”   邵斯年心里轰然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心里失去了,但是又有什么东西强悍的填充了进来。   这种感觉太陌生,又太强烈,让他十分不适应。   念念问:“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玩套路,区区三十二岁的男人,在念念眼中还是个孩子。   他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伸手攥住在自己胸前乱写乱画的小手。   这是第二次,他主动去碰触另外的人。   第一次是那天晚上,坐在墙头的少女伸着手告诉她,墙太高了,她不敢跳。   邵斯年看着面前的妖精一样的女孩,突然间觉得,或许她早就想到了今天这一幕,故意误导自己,让他以为那只兔子是林书源和她之间互赠的“爱情兔”。   她一手操纵了事情的发展,而他,毫无抵抗力的走进了她的陷阱。   初见,她光着脚坐在墙头上晃,唤醒了他身体里蛰伏三十多年的情欲。   当时,他看到她,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把她拉下来,按到墙上狠狠的干。   再见,她从隔壁阳台跳到自己的阳台,也跳进了自己的世界。   从此,他给了她电话,允许她进入自己的世界。   然后,就是今天,巧妙的误会,double L,闯进了他的心里。   那么,这次,他会给她什么?   他想起林书源和王浩然。   这么聪明的、妖精一样的女孩子,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呢?连自己,都被她轻而易举的收入囊中。   “你满意吗?”得不到回答,念念又问了一遍。   邵斯年审视她良久,终于笑了。   他说:“我很满意。”   念念:“那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邵斯年扬眉:“什么?”   念念见他竟然还在装傻,微恼,嗔道:“你的爱啊。”   邵斯年点头:“考虑好了。”   念念期待,“答案呢?”   他笑了一下,念念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的预感没有错,男人伸手推了一下眼镜,“想要我的爱可以,但是要用等价的东西来交换。”   念念脸垮了下来,这人太坏了。她没有心,哪儿来的爱和他做交换?   “不过……”   念念抬头。   “邵夫人的头衔,我可以先给你。”而我的爱,你要用自己的来换。   念念在整栋大楼所有员工的万众瞩目之中离开,拎着那个粉色丝带礼物袋。   她有些生气,决定晾他几天。   这几天,王浩然的胶卷费得厉害,在他眼中,念念简直时时刻刻都可入镜,甚至包括她将手里的垃圾扔进垃圾桶的瞬间,她弯腰系鞋带的时刻都美不胜收。   他跟在她身边,默默的记录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也终于鼓足勇气,悄悄给家里打电话,说他有了喜欢的人,过几天就带回家给他们看看。   又过了几天,念念突然接到邵斯年的电话,这是自从她那天从公司离开,两人第一次联系。   彼时念念正和王浩然拍一组武侠风的写真,身着黑色紧身衣,连束发用的发带都是黑色的,整个人又酷又妖,像神话传说中统领万千妖物的妖界公主。   “忙完了吗?”邵斯年问。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平稳,似乎之前的不欢而散根本不存在。   念念能感觉到邵斯年就在附近,她不动声色的扫视周围,果然在不远处的树荫里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   她装作没注意到的样子,晃着手里的十字弓,懒洋洋答:“快了。”   邵斯年:“等你结束陪我去个地方,好吗?”   “去哪儿?”   “王家。”   “干什么?”   “把我们的关系公开了。”   念念靠在柳树下笑了,“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啊?”   “即将合法的男女关系。”他开了个玩笑。   “我可没同意。”   “我的爱,只给我未来的妻子。”   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男人。   念念看了一眼挂着相机也在一旁打电话的王浩然,回:“好啊,半个小时后你来接我。”接着说了自己的位置。   邵斯年应了一声:“嗯。”   王浩然挂了电话,把手里的水递给念念,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问:“一会儿你有事吗?”那期待的眼神,活像一只巴巴看着主人的大狗。   念念点头。   大狗的尾巴立刻耷拉下去。   念念问:“问我有事没有干什么?”   王浩然:“刚才我奶奶给我打电话说我小叔叔要来家里,我想带你回去,见见我家人。”   念念笑了,安慰他:“没关系,我跟不跟你回去都一样。”   被念念拒绝的王浩然耷拉着耳朵走到旁边给家人打电话:   “奶奶,就是我之前给你说过的我喜欢的女孩子,今天不能带她去家里了,她有事。”   “是吗?小叔叔真的有女朋友了?我靠,老房子着火啊哈哈哈。”   “我错了我不该说小叔叔是老房子他还年轻着呢。”   “今天晚上?行,我一定回去。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仙女能把我那性冷淡的小叔叔拿下。”   “不可能,肯定没有我未来的女朋友好看。”   他偷眼看了远处的念念一眼,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再次强调:“绝对不可能!”   拍摄结束,王浩然本想送念念回去,念念指了指不远处的黑色轿车,说接她的人就在那里。   王浩然看了一眼,觉得那辆车莫名有些眼熟,不过车牌被树荫挡着,看不清楚。   念念冲他挥手,“我先走啦。”   王浩然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走到那辆车前,拉开车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一只男人的手伸了出来。   她什么时候认识的人,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闷闷的低头去开自己的车。   算了,等她有空,下次再请她去自己家。王浩然很快就想通了。   念念刚一坐进去就冲邵斯年笑,“邵董日理万机,竟然有时间来偷窥。”   邵斯年笑了一下:“我若不来,还不知道你和我侄儿的关系也这么好。”   念念娇声问:“那你吃醋了吗?”   邵斯年低头整理了一下微露的衬衫袖口,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小孩子而已。”   念念早已见识过这人的口是心非,不和老男人计较。   到了王家,念念受到了比上次还热情的欢迎。   老太太行动不便,坐在沙发上冲她招手,王夫人过来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两个老太太中间。邵斯年坐在旁边,靠在沙发上,微笑的看着两位长辈和她说话。   王夫人对念念道:“今天小三儿也要回来,正巧你也认识……”   正说着,管家来报,三少爷回来了。   话音未落,念念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太奶奶,奶奶,我回来了,我看到小叔的车了……我靠,小予,你怎么在这儿?”   王浩然充进来,一脸惊喜,抬头对两位老人道:   “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我未来的女朋友。” 第9章 小妖精   房间内气氛诡异,偏偏王浩然毫无所觉,还一脸兴奋的回头对邵斯年道:“小叔,你看小予漂亮吧,我就跟奶奶说,我未来的女朋友才是最漂亮的,她还不信……对了,我未来的小婶呢?”   问着,他顾目四盼,除了念念,全都是家里人。   邵斯年没回答,目光带着笑意,凉凉的落在客厅里稳如泰山的女孩身上。   她坐在沙发上正中央,双手托着腮,乌黑的眼带着戏谑的笑,看好戏一样看着男人们为她争风吃醋,一点尴尬和不自在都没有。   她不喜欢王浩然,当然,也不喜欢自己。   他看得非常清楚。   她甚至悄悄冲自己眨了眨眼。   “小叔,我小婶呢?你藏哪儿去了?”见邵斯年没回答,王浩然竟然还敢继续追问。   邵斯年推了一下眼镜,微微翘起嘴角,意味深长的叫了他一声:“浩然啊。”   王浩然下意识的神经紧绷。   虽然年岁相差不大,但他从小就怕这个小叔,尤其是邵家生变之后,更怕了。他每次用这种口吻叫自己,就准没好事。   王夫人终于看不下去自己的蠢蛋孙子,上去一把揪住他耳朵,把嗷嗷乱叫的傻蛋揪到一旁。   王浩然委屈巴巴的揉了揉耳朵,嘟囔:“奶奶您孙子不要面子的啊?怎么能在我未来女朋友面前……”   “还未来女朋友呢。”王夫人忍无可忍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子。   哎,都怪他爸妈离婚得早,自己心疼他把他宠成了这副傻乎乎的模样。   “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呢?”王夫人压低声音,“我不是跟你说了,今天谁来做客来着,忘了?”   王浩然懵了半晌,突然想起白天打电话的时候,他见到的那辆黑色轿车,当时他就觉得眼熟,现在想想,分明就是小叔叔停在外面那一辆……   他慢慢睁大眼睛,一副见鬼的样子,看着邵斯年走到小予身边坐下,低头凑到她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小予就冲他笑了。   笑得光彩万千。   轰隆隆,他的天塌了。   他长到二十六岁,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子,竟然是自己小叔叔的女朋友。   邵斯年坐到念念身边,凑到她耳边低声问:“看我们叔侄两个为你争风吃醋,满意了,嗯?”   念念也笑着凑到他耳边回:“是他偏要喜欢我,我也没办法,你说怎么办呢?”   邵斯年问:“想让我帮你打发他?”   念念:“对呀。”   她这个“呀”字拖着调子,像是一只软软的小手,在人的心上抓了一下。   邵斯年低低笑了一声,那支烟依旧在他指间捻来捻去。   两人的互动落在其他人眼中却是各有心思。   老太太本来见曾孙也迷上念念有些不满,此刻一看邵斯年和念念互相有意思,再转念一想,儿孙自有儿孙福,那点芥蒂立刻就没有了,只希望她那傻曾孙早点想开。   老太太心胸宽广,否则也活不了这么大岁数,笑眯了眼朝不远处的王浩然招手:   “小三儿,快来,就等你们吃饭了。”   王浩然正懵着,就听见这个让他深恶痛绝的称呼,尤其是念念也听见了,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的脸瞬间胀红,梗着脖子走过去,粗声粗气:“太奶,说多少遍了,别叫我‘小三儿’。”   “哎哟乖孙,太奶老了,记性不好,下次不叫了啊。”   王浩然憋着气,一屁股坐到餐桌上。   王家人饮食习惯偏清淡,包括邵斯年这个姓邵的,估计是遗传了母方的口味,少油少盐不喜酸辣甜,年纪轻轻就提前步入老年生活。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叮嘱过,餐桌上摆着好几道川菜和湘菜,都在念念面前,应该是知道她来,特地让厨房做的。   知道她嗜辣的只有王浩然和邵斯年,王浩然不知道念念要来,那只能是邵斯年吩咐的。   念念悄悄瞟了他一眼,手指在餐桌下面隔着裤子刮了一下他的大腿。   邵斯年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筷子一转,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放到她碗里,糖汁沾了一筷子尖。   旁边的佣人上前准备给他换双筷子,被邵斯年抬手制止了。   王浩然见了,一颗心酸的几乎能挤出醋来,他动了动筷子,也跟着开始。   “这个辣子鸡好吃,你尝尝……这个毛血旺……这个这个,水煮牛肉……还有……”   餐桌上只见他来回折腾,没一会儿念念碗里的菜就堆得漫了出来。糖醋里脊被压在最下面,找都找不见。   念念无奈,这么一大堆堆在一起,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王浩然这时候也冷静下来,有些尴尬,刚想叫佣人帮念念换一碗,就被邵斯年抢先了。   他委屈巴巴的看着念念,如坐针毡。   两位长辈坐在上首,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的吃自己的,任由地下三个小辈来回折腾。   对王老太太来说,一个是亲外孙,一个是亲曾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能偏袒谁?就是王夫人,邵斯年和王浩然也都是她看着长大的。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尤其对王浩然来讲,再一次看到念念和邵斯年两人眉目传情,他终于忍不了了,筷子往桌上一拍,站起来:“我吃好了。”起身就要走。   “三儿,等会儿。”邵斯年突然开口。   王浩然不想和情敌说话,但不敢不听小叔叔的,硬邦邦的坐下。   邵斯年看着念念笑了一下,道:“今天家里长辈都在,正好你也在,有件事我就趁这时候说了吧。”   王浩然脸色一变,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一张脸绷得死紧。   邵斯年握住念念的手:“我正式向大家介绍,陆姿予小姐,我的未婚妻。”   他看向王浩然,淡淡道:“行了,改口吧。”   王浩然直勾勾的盯着念念看。   她坐在自己小叔叔身边,身子微倾,虚虚的靠在他怀里,一张脸上笑意盎然,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   “姿姿……”王浩然喊她,声音打着颤,似乎想向她求证。   邵斯年眼中笑意微敛,叫了他一声:“浩然啊。”   王浩然长了几次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憋得眼眶都红了,等到叫出”小婶“两个字的时候,眼泪吧嗒掉了下来,整个脑子都在嗡嗡地响。   念念笑容灿烂,“乖啊,小婶没给你们准备礼物,下次见面再补上。”   王浩然狠狠看她一眼,抹着眼泪狂奔而去。 第10章 小妖精   叫人消化不良的一顿饭吃完,王浩然愤而离家,邵斯年和念念没能和他告别,向两位长辈告辞之后,两人一起离开。   刚坐进车里,念念就暴露了本性,笑嘻嘻的看着他,哪里还有半点在长辈面前的乖巧。   “我比你侄子还小五岁,你竟然好意思让他叫我婶婶?”   红唇翘着,车内光线昏暗,邵斯年看着她,越发觉得她像是隐藏在黑暗中专门蛊惑人心的妖物。   手指碰触到他手腕内侧,延伸有力跳动的脉搏缓缓往上,女孩用软软的嗓音说:“我看,我应该跟着他叫你小叔叔才对,是不是呀,小叔叔~”   “小叔叔”三个字不知道戳到他哪里,指下的肌肉猛然紧绷,手被他用力握住,男人的嗓音低沉沙哑,笃定一样说:“会给你叫的机会的。”   念念眉目流转,自有一股妖娆又纯净的风情,她不服气:“别到时候你反过来叫我小婶婶。”   邵斯年笑了一声,夸奖她:“有梦想是好事。”   念念笑而不语。   两人说话的时候没放下车内隔板,司机坐在前面听得满脸红通。   小叔叔小婶婶什么的,没想到先生这么会玩,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一路上,邵斯年都没松开她的手。   他明明是讨厌和别人有身体接触的,但是现在握着她的手,却诡异的发现自己的并不排斥这种感觉,甚至还……有点喜欢。   到了陆姿予家楼下,念念下车,脚步顿了一下又转身,依在车门上,有光从背后透过来,更显得身姿窈窕,纤腰不盈一握。   她笑得妖媚,乌黑的瞳孔里泛着朦胧的微光,居高临下看着他,问:“小叔叔要不要上来喝杯茶?”   邵斯年坐在车里,沉默了两秒钟,就在念念准备说“不来算了”的时候,弯腰下了车。   两人走进楼道,司机把车挪开,刚停好,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开了过去。   司机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没给邵斯年打电话。家务事,他一个打工的,还是别乱插手了,当没看见就好。   王浩然下车,用力捏着手里的钥匙坠,心形的小相框,里面是念念那张坐在楼顶的照片。   刚跑出去他就后悔了,就算是小叔叔又怎么样,反正又没有结婚,就算结婚了那还有离婚,他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喜欢的人,不能就这么放弃。   看到小叔叔的车离开,他远远的缀在后面,看到两人竟然一起上楼,他整个人都懵了。   这么晚了,她还邀请成年男人去她家里,她到底知不知道男人是多么危险的品种?   他下车,紧跟着跑了进去。   结果进了电梯他又后悔了,万一是她主动邀请的怎么办,刚才在家里她的表现,分明也是喜欢小叔叔的……   他痛苦的抓着头发,按了她家楼下一层的按钮,决定先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他提前一层下了电梯,听到楼上传来有些熟悉的哀求,听声音好像是……林书源?   念念有些厌烦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林书源站在家门口,手里还夹着一支烟,脚下是一地烟头,空气雾蒙蒙的,味道刺鼻,这一片狼藉显然是拜他所赐。   邵斯年虽然也抽烟,但他有洁癖,一天能换好几套衣服、洗好几遍澡,身上只有浅浅的清冽香水味,十分好闻。   她以前在人间飘荡的时候是灵体,没有触觉和嗅觉,这还是她第一次嗅到这么浓郁刺鼻的味道,熏得她眼睛火辣辣的。   于是,看林书源的目光也就越发嫌弃了。   品心而论,林书源以前是个不折不扣的高富帅,就是现在一脸丧气也掩不住精致的五官,然而和旁边的邵斯年一比,连瓦砾都不如。   林家最近倒了大霉,林书源的日子自然不好过,父母整天求爷爷告奶奶,连带着他也四处打听门路。   直到有一天,一个平日里关系不错的朋友隐晦了提醒了他,他才突然想起来,王家的三少爷明显和她关系匪浅,难道是王家在打击报复?   不管是不是,反正林书源是跑来求原谅了。   看见念念,他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惊艳,陆姿予怎么越来越漂亮了,如果不是在她家门口,他都不敢认了。   “这位先生……有事吗?”邵斯年开口。   林书源如梦初醒,这才注意到念念身边的男人,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戴着金丝边眼睛,镜片后面是标志性的温雅谦和的微笑,只是这笑,莫名有些冷。   他认出了这人,是王浩然的表叔邵斯年。   他立刻换了作战计划,伸出手,“邵先生您好,我是林书源。”   邵斯年当然也认出了他,身边这个小妖精的前男友。他道:“我不习惯和人握手。”   林书源脸色数变,尴尬的收回去。   念念悄悄看邵斯年,他笑眯眯的,但是怎么看怎么像生气了。   开口问林书源:“我们都分手了,你来找我有事吗?”   邵斯年脸色这才好了一点。   林书源尴尬道:“我想和三少爷谈谈,我们之间好像有些误会,林家的生意……”   “林公子。”邵斯年突然打断他的话,微笑,“我想你弄错了,你和浩然之间没有任何误会。”   他轻轻揽住念念的腰,在她侧脸上轻轻亲了一口,抬头,在林书源见鬼的一样的视线中,微笑道:“和你有误会的,应该是我。”   这一瞬间,林书源的脸白得像身后的白瓷墙壁。   与邵斯年有关的传闻蹭蹭蹭的在他脑海中冒出来,那些得罪过他的人,全都付出了可怕的代价。再想想自己和陆姿予之前的关系……   对男人来说,最大的仇恨除了杀人父母,就是淫人妻女了,虽然他淫陆姿予的时候,她还不是邵斯年的女人,但是以邵斯年睚眦必报的性格……   林书源终于明白自己家到底得罪了谁,但是明白了更可怕,连补救的可能都没有。   他腿都软了。   “邵、邵先生……”林书源抹了把汗,“我和陆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邵斯年颔首:“我知道。”   他微微躬身,样子格外和善可亲,看在林书源眼里却比恶魔还可怕。   “林公子,我也有句话想告诉你,贵公司出了问题,找谁都没用,回去好好想想怎么给顾客一个交代才是正理。”别总想着托人找关系,不走正道。   林书源脸色清白的离开,人一走,念念就嫌弃的踢了一下地上的烟头,娇嗔:“明天物业才会来清理,臭死了。”   她打开门,靠在门板上笑,眼神带着邀请,问:“进来吗?”   楼梯口,王浩然藏在墙壁后面,想起上次自己进念念家里看到的景象,紧紧攥着拳头,在心里大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让他进去啊啊啊啊!   老天并没有听见他的心声,邵斯年也没有,他顿了一下,抬脚走了进去。   王浩然:……!   他傻傻了站了半晌,脑子里乱糟糟的,不停的想象小叔叔进入念念家里,两人会做什么。   直到电梯响了一下,有人出来,他才猛地惊醒,一个箭步冲进去,下到停车场。   他快步跑出去,正好看见林书源坐进车里要离开,他冲过去,直接拉开车门,把里面的人拽出来,不管不顾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林书源被打得一脸懵逼,见是王浩然,也不敢还手,连连喊道:“三少爷,三少爷,你这是干什么?”   王浩然出了口气,揪住他的衣裳恶狠狠威胁:“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姿姿面前,否则我弄死你!”   别以为王家都是心慈手软的人,也有他这种随小叔叔的怪胎。   说完,他松开他,转身进了电梯。   重新回到刚才的楼梯拐角,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咔哒一声,门开了。   王浩然愣了一下。   靠,传言说小叔叔早泄,不会是真的吧?! 第11章 小妖精   走出来的确实是邵斯年没错,然而他身上衣服笔挺整齐,毫无经历过情事的颓靡,最重要的是,他戴着手套,拿了一把扫帚和一个铲子。   念念捏着荔枝跟在他身后,一边剥一边道:“等你扫完我要在门口喷香水……”   邵斯年笑了一下,解开西装外套,念念伸手接过,他捋起袖子,弯腰开始扫地。   他这辈子含着金汤匙出生,就算最困难的那段时间,过的依然是贵公子的生活,家里的佣人就没少过,何曾干过这样的活儿。   他连全自动洗衣机都没用过。   如今却站在别人家门口,拿着扫帚铲子扫地上的烟头。   把一地烟头全都扫到一起,他道:“把垃圾桶拿过来。”   “哦。”   念念嘴里含着荔枝,含糊的应了一声,进去把衣服放下,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个垃圾桶,一个拖把,一瓶香水,还有一颗荔枝。   邵斯年把烟头倒进垃圾桶里,在垃圾袋上打了个结,味道就不会散出来,抬手,念念递上拖把,他又仔仔细细把门口的地面拖了一遍,最后还喷上香水。   念念看着光可鉴人的地面,十分满意他的洁癖。   邵斯年清理完地面,摘下手套,准备进屋再洗下手,被念念拉住了。   她剥好一颗荔枝,笑嘻嘻的递到他面前,“奖励你。”   邵斯年笑了一下,准备张嘴,念念却一口把荔枝肉咬在两排牙齿之间。   他正想说她调皮,就见她微微踮起脚尖,下一秒,凉凉滑滑的荔枝肉碰到他的唇。   那天晚上的记忆陡然间涌入脑海,那种柔软湿滑的触感……   别人并不曾看见,她亲过来的时候,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嘴唇相触,她还伸出舌头在自己唇上舔了一下。   头皮立刻炸了。   但邵斯年那张面具戴久了,已经戴成了习惯,哪怕内心山河变色,脸上也始终波澜不惊。   念念把荔枝肉咬开,甘甜的汁水流出来,连肉带核一起哺入他口中。   她退开,歪着头笑,问:“甜吗?”   邵斯年垂在下面的手用力的捻了一下,他默默咽下果肉和汁水,明明里面合着她的唾液,他应该不适嫌恶,可那缕甘甜顺着食管流入胃中的时候,他只觉得……   ……真他妈甜!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淡定的把荔枝核吐到垃圾桶里,下一秒,抬起她下巴亲了上去。   王浩然愣愣的看着,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念念被亲得绯红的脸   她半眯着眼,目光朦胧,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双手勾着小叔叔的脖子,软软嗲嗲的叫,轻轻的哼,像小奶猫一样。   等到停下的时候,他不知道小叔叔什么反应,反正他强烈得难受。   邵斯年拍了拍她的脸,哑声道:“回去吧,早点休息。”   念念嘟着唇,软软的问他:“你不进来了吗?”   他喉结滑动了一下,依旧坚持:“今天不是时候,下次再让你叫叔叔。”   念念轻轻咬了他一口,有点疼,但此刻他只能感觉到爽。   她不耐烦摆手:“快走快走,不想看见你。”   邵斯年像哄小孩一样摸了一下她的发顶,转身进了电梯。   等电梯门合上开始下降,念念准备回屋,似有所感,回头,看到站在阴影里的人。   她笑眯眯的问:“乖侄儿,你是来向小婶婶讨见面礼的吗?”   王浩然脸上一阵红白交错,鼓起勇气道:“你……你知不知道……”我也喜欢你。   “我知道。”   “你……你知道?”   念念点头:“对啊,我知道,怎么了?”   “你别嫁给小叔叔。”   “为什么呀?”念念也不生气,笑吟吟的看着他。   “我小叔那个人很可怕的,看着温和,其实特别阴险,得罪他的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还有洁癖,一点都不好相处。脾气古怪,忙起来还不着家……”   诋毁情敌的话一连串从他嘴里说出来,一点都没顾及对方是他的亲小叔。   念念忍不住笑了,问:“还有吗?”   “有!”王浩然上前两步,“我会比小叔对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真乖。”念念笑得十分开心,上去摸了他脸一把。   王浩然被摸得心脏乱跳,追问:“你和我在一起吧,好不好?”   “不好。”   回答的人却不是念念,邵斯年竟然去而复返了。   他从电梯中出来,直接走到念念身边,把她揽到怀里,看着王浩然的目光十分痛心,“三儿,小叔叔对你不好吗?”你这么撬你亲叔叔的墙角。   王浩然心里咯噔一下,大惊失色,腿一软差点跪下。   听邵斯年这么说,惊慌从脸上褪去,希望升起,他一脸孺慕,“好!小叔叔对我最好了!我爸妈离婚得早,我从小都是跟着小叔叔你长大的,你是家里最疼我的人。”   邵斯年扬眉,“还挺有良心。”   王浩然:“所以,小叔叔你这次也疼疼我,把姿姿让给我吧。”   邵斯年笑了,“浩然啊,你是不是脑子不正常?别的能让你,女人也能?”   王浩然卖可怜:“我长到二十六岁就喜欢过姿姿一个女人!”   邵斯年不动声色:“你叔叔我三十二了。”   王浩然殷勤的给他作揖:“小叔叔,我求求你了。”   邵斯年:“给我跪下也不行。”   扑通一声,王浩然竟然真的跪下了,念念看着都嫌疼。   他扑过去抱住邵斯年的腿,“小叔叔,我真给你跪下了。”   邵斯年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挣脱了两下没挣开,一脚将他踹开,“滚一边去,出息!”   念念兴致盎然的看着两人闹成一团,竟然还能笑出声。   她这一笑,惊醒了两人,邵斯年挥手把她推进屋,交代一声“早点睡”,咔嚓锁上门,然后微笑回头,目光落到抱着自己腿的手上。   王浩然想起小时候被小叔叔揍的场景,秒怂。   邵斯年揪住他耳朵,无视他哎哟乱叫,微笑:“走,咱们回家再聊。”   *   念念洗完澡躺进被窝里,拿出手机给邵斯年发微信。   【想我了吗?有没有后悔?】却是提都没提王浩然。   邵斯年收拾完不省心的侄儿刚到家,脱了衣服正准备洗澡,就看见她发过来这么一条消息。   他打开水,手机是防水的,边淋浴边回:   【这么急着叫叔叔?】   刚发过去,他就收到她的回复,是一条语音消息。   他没想太多,点开,手机差点掉地上。   “小叔叔,我好想当面叫你,快让我叫叔叔吧。”   嗓音软糯,拖着长长的调子,像沉醉其中的呻吟。   他想起离开时那个吻。   真是个欠调教的小妖精,胆子太大了。   默默调低水温,他又听了一遍,思索了一会儿,发文字过去:   【明天下午,来公司找我。】   发过去之后,直到他洗完澡躺床上,都没回过来消息,明显的欲擒故纵。   邵斯年笑了一下,真是……   欠。   干。 第12章 小妖精   去见邵斯年之前,念念跑到商场买了一大堆东西。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一个人影在楼道门前徘徊,勾着脑袋往里看,要进不敢进的模样。   念念站着没动,准备看他什么时候发现自己。   王浩然无意间一回头,一眼就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她戴着墨镜和帽子,只露出小半张脸,但是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每天都在追逐她的身影,她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已经刻入他的灵魂。   念念伸手摘了墨镜,红唇翘起,“乖侄儿,来找小婶婶有事儿吗?”   王浩然眼神带着控诉,委屈巴巴的叫了一声:“姿姿……”有些话,想问又不敢问。   屁股上火辣辣的疼,昨天小叔叔打他可一点都没留情。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楼道口,明明穿着很平常的衣服,整个人却在发着光,叫人挪不开眼。   她笑得那么灿烂,全然不知自己从昨晚到现在究竟如何煎熬。   念念把手里的一个袋子塞进他手里,“乖,送你的见面礼。”   不等他说话,她就笑着进了楼道。   王浩然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袋子里是某个奢侈品牌的包装盒,打开盒子一看,是情侣项链!   只有一条!   念念回到家,给邵斯年发短信:   【你忙完了吗?我现在去找你好不好?】   很快,那边就回过来。   【我叫司机去接你。】   【不用啦,我让小侄儿送我过去。】   对面停顿了一下,念念才看到开始输入:   【浩然去找你了?】   她回了一个“嗯”。   【行,路上小心,不要和小辈一般见识。】   念念懒得搭理他的小心眼,给王浩然打电话。   王浩然还没走,念念下楼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脸上几乎不带妆,睫毛浓密,睫尾卷翘,像化了一道飞起来的眼线,又清纯又妖媚。   王浩然心脏乱跳,捏着她送的礼物心里有无数话想问,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他把她送到邵氏公司大楼下,看着她进去,他掉头原路折回。   他等她回来再问,那条项链到底是什么意思。   邵斯年快速结束会议,一行人刚从会议室出来,正好迎面撞上念念。   人群安静了一瞬。   邵斯年看见她,瞳孔微缩,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助理,快步上前,伸手拦住她肩膀,将她带进办公室。   两人离开许久,跟在后面的其他高层才反应过来,纷纷唏嘘:也就这样亮眼的女孩才能拿下邵斯年了。   邵斯年进屋就锁上门,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念念今天穿的一字肩的衣服,雪白的肩膀,精致的锁骨,全都露在外面,漂亮得扎眼。   她转身坐到他的办公桌上,晃着两条腿,笑嘻嘻的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喏,送你的礼物。”   她今天逛街的时候特地给他买的。   邵斯年看她一眼,这么有良心?   接过,拿出来一看,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瞬间龟裂,还隐隐透着绿。   手里的纸盒被捏到变形。   “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他压着嗓子,阴测测的问。   念念歪着头笑,一点也不怕他,“对啊,我听说你不太行,怕到时候伤了你的自尊心,所以提前给你准备。”   他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一盒万艾可。   俗称:伟哥。   又名:男人的福音,女人的天堂。   邵斯年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有些懵的想,难道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皮吗?   再一看她狡黠的双眼,呵,不是,是只有这只欠干的小妖精这么皮。   邵斯年伸手把她从桌子上拉下来,用力吻住那张专门气人的小嘴,狠狠亲完,咬牙:“乖孩子,这就让你看看,叔叔用不用得上这玩意儿。”   念念眼睁睁看着药盒进入垃圾桶,不满的嘟嘴,“叔叔,这个好贵的。”   她买的是十粒装,要一千块呢!   邵斯年再也不想听这张小嘴里发出除了叫床之外的任何声音。   他抱起她,直接踹开休息室的门,把她扔到床上,粗暴的扯开领带,压了上去。   他本来的计划是等念念来了,两人一起下班,先找个有情调的地方吃个晚饭,喝点红酒,给她一个惊喜,然后一切水到渠成。   他连餐厅和酒店都订好了。   不过现在都用不上了,什么都没他现在教训她来得重要。   十分钟后,房间内一片寂静。   突然,响起女孩幸灾乐祸的笑声。   念念推了推身上的人,一派好心的样子,“要不,我去帮叔叔把小蓝片拿过来?”   叔叔这个称呼在这时候响起,十足十的嘲讽。   处男的第一次嘛,快点情有可原,若是普通的女孩子一定会安慰对方,可念念只有嘲笑。   她凑到他耳边:“叔叔刚才差点就叫我婶婶了呢。”   邵斯年摘了眼镜,脸颊绯红,冰冷犀利的瞳孔一片水光,落在念念眼中很是活色生香,比他平日里那副假惺惺的样子顺眼多了,也年轻多了。   邵斯年什么也没说,按住她手,继续。   火烧了两个小时。   休息室内,念念去洗澡,邵斯年点了支烟慢慢的抽。   身体极致的兴奋之后,弥漫上一种异样的脱力感,他半靠在床上,回味方才的无上享受。   浴室的门被推开,念念裹着浴巾出来,他朝她招手,念念坐到他腿上,笑嘻嘻的问:“叔叔,事后烟抽着爽不爽?”   邵斯年不答,看着她神采奕奕的样子有些疑惑。   虽然过程中他出力比较多,但她一直缠着自己,怎么能一点都不累呢,完全没有娇弱无力,不堪承受的迹象。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念念勾着他的脖子笑:“因为我是妖精啊,采阳补阴的,叔叔你年纪大了,悠着点,小心被我榨干。”   邵斯年笑了一下,虽然第一局失了手,不过三局两胜,还是他赢了。不对,对他而言是三局,对念念来说,是四局。   他不和她一般见识,揽住她,轻轻的吻,手摸着她露在外面的手臂,一点点下移,最后落到手腕上,碰到那一串硬滑的珠子。   云雨的时候她戴着,洗澡的时候她还戴着,从他第一次见她,她一直戴着。   他的手轻轻捻起一颗珠子,她身体立刻僵硬了一下。   这手串……有什么秘密吗?   邵斯年抬起她手,被她抽了出去。   他不肯放弃,有那只兔子的前车之鉴,他知道有些话一定得问清楚。   “很重要?不能给我看?”   念念不语,凑上去吻他的喉结。这是他上身最敏感的部位。   邵斯年轻轻避开,他的动作并不激烈,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睡衣上的扣子勾住了手串,手串的线应该是用得久了,磨损得太厉害,竟然断了。   珠子掉了一地,噼里啪啦的在地板上跳跃。   那道狰狞的伤痕终于暴露出来。   邵斯年脑子里嗡得一声,   她……自杀过。   念念依旧笑着,抽回手,“小时候不懂事,小叔叔,你是不是心疼了?”   邵斯年喉头梗了一下,低头亲住她的唇。   是,他心疼了,心疼死了。 第13章 小妖精   念念离开之后,邵斯年悄悄开车跟了上去。   邵斯年安排了司机送她,念念出了电梯,看到蹲在自己家门口的大狗。   大狗看到自己立刻抬头,眼睛亮亮的。   “姿姿。”他跑过去,捏着手里的礼物惴惴不安。   念念笑问:“你喜欢我对吗?”   王浩然用力点头。   念念:“会喜欢多久?”   王浩然愣了一下,会喜欢多久?   他想了一会儿,坚定道:“永远!”   念念笑了起来,乌黑的眼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她道:“好,等邵斯年死了,我就和你在一起。”   灵魂是很脆弱的东西,而自己的碎片则是杂质,会对灵魂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每一个带有她碎片的人,都注定了不会长寿。   邵斯年是,王浩然也一样。   这番话,邵斯年听了个一字不落。   听完之后他默默的转身离开,之前的猜测有了依据。   他很早就发现,他认识的陆姿予和助理调查出来的陆姿予不像一个人,甚至他偷偷研究过她的笔迹,和以前完全不同。   她之前说过她是妖精,难道是真的吗?   等他死了就和王浩然在一起?呵,真是无情的丫头。   他回到公司,默默把床单换了,落了满地的南红珠子也一颗颗捡起来,甚至包括那盒万艾可一起收起来,拎着下楼。   到家之后,和那只小兔子一起锁进柜子里。   眼不见心不烦。   这天之后,邵斯年再也没联系过念念,而念念也诡异的没有联系他,一次都没有。   邵斯年越发觉得,她是故意的,故意让他听见她和王浩然的对话。   她像是最优秀的猎手,冷静的布置好陷阱,等着猎物自己往里跳。   邵斯年不想老老实实的跳进去。   邵斯年和念念突然没了动静,王老太太不明白怎么回事,整天催问他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再拖下去,怕见不到他成家的那一天。   这天,老太太又念叨他了,说念念年纪小,长得又漂亮,让他多哄着点。   邵斯年心想,他还不够哄着她吗,明明是那个小妖精,心不在自己这里,却想拿走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离开王家,司机问他要不要回家,他竟然脱口而出:“去陆小姐那里。”   说完,他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幸好司机什么都没问。   到了她家楼下,他下车,站了许久,还是上楼,几番犹豫,按响了门铃。   没人开门。   他继续。   不知道按了多久,隔壁的有人出来说她前几天搬走了。   邵斯年懵了一下,问:“她搬哪儿去了?”   这个问题邻居怎么会知道,他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拨出了那串铭记于心的数字。   联系人一栏,早已从“……”变成了“亲爱的”。   他还记得,当初改这三个字时的心情。   电话接通,听到熟悉的嗓音,他直接问:“你现在在哪儿?”   邵斯年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X江大桥上,王浩然拿着相机在给她照相,路人在她周围围成了个圈。   车停下,邵斯年下车挤进人群,推开王浩然,走到她面前,直接亲了下去。   他不管了,就算心不在自己身上也无所谓。   至少,她的心也不在别人身上。   两人坐到车里,他降下隔板,摘了眼镜,用力的亲她。   明明只有过那么一夜,身体却仿佛已经形成了习惯,不见面还好,见了面就再也忍不了。   他在车里就要了她。   结束之后,他闭着眼沉溺在她怀里。   念念笑:“邵董,你技巧越来越好了,下次有需要还联系我。”   邵斯年没理会她的挑衅,从扔到车底的衣服里摸出一枚戒指,直接套到她手上。   念念晃着手笑:“邵董这是什么意思?”   邵斯年:“嫁给我,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   “在我活着的时候,不许离开我。”   “好啊。不过我也有条件。”   邵斯年等着她开口。   念念看着他笑:“你死之后跟我走。”   *   念念和邵斯年的婚礼隆重而盛大,各界名流纷纷到场,王家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像是终于了了心事,两人婚后不久老太太就去了。   临走的前一天,老太太说她晚上做梦梦到老头子来接她了,当天夜里,她就在睡梦中离开了这个世界,第二天发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微笑。   葬礼上,王浩然也到场了,那天两人的对话邵斯年并没有听全,说完那句话之后,念念又接道:“但是邵斯年活着的时候,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王浩然明白了,左右他比小叔叔年轻,应该不会比他死得早。   从那以后,他天南地北的采风,念念已经很少见到他。看到念念,他笑,只叫了一声“小婶婶”。   葬礼之后,他立刻又离开了,归期未定。   婚后第三年,王夫人开始催着邵斯年要孩子,这天晚上,念念正在看电视,身边的人就开始不老实,手在她身上乱摸。   邵斯年下巴搁到她颈窝,吞吐着热气,叹息道:“想要。”   念念推开他的头:“你以前是闷骚,现在都明着骚了。”   “只对你一个人骚。” 邵斯年笑着,把她抱起来上楼。   情浓时,他低声道:“我们要个孩子吧?”   念念愣了一下,反问:“我没告诉你吗?”   邵斯年:“……”   念念这才想起来,她好像确实没告诉他,不过她连让他死后跟自己走的话都说了,他还没猜出来吗?   邵斯年竟然这么笨。   念念道:“我没有生育能力。”   她是石头,天生就没有生育能力,就算成了陆姿予,这具身体也在向她本来的体质靠拢,不可能有孩子的。   邵斯年愣了大约有三秒钟。   念念:“你要喜欢的话,可以找别的女人生一个,我不在乎这个。”   邵斯年定定的看着她,从她这句话开始,眼里的热切一点点消褪,又过了大约有十秒钟,他终于哑着嗓子开口:“没关系,王家孩子多,让他们生去。”   念念又问:“你是准备抱养王家的孩子吗?。”   邵斯年摇头:“我不喜欢孩子。”   “那公司怎么办?”   邵斯年想了一下,答:“王家不要的话,就上交国家。”   念念笑了起来。   邵斯年微笑,在心里默默猜测她是什么妖精,说不定是狐狸精,只不过没想到,妖精和人类也有生殖隔离。   他在心里猜测,却没问过念念。   今天折腾得格外狠,结束之后邵斯年就睡着了。念念有点渴,下去倒了一杯水,路过衣帽间时,突然想起来有一天她见他在里面整理什么东西,看到自己过来立刻合上柜子。   她走进去,找到那个柜子,上了锁,她微微用力就把锁掰断,打开一看,瞬间无语。   里面竟然是一张布满什么液体干涸之后斑点的床单,她把床单拉出来,一个纸盒掉了下来,是一盒伟哥。   她这才想起来,那天她去公司找他,在办公室里做了。   这不会是那时候的床单吧。   念念越看越像,不明白他干嘛要把这东西放起来。   准备把东西放进去的时候,她又看到一个粉色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只粉色的小兔子。   翻开耳朵,上写印着【L&L】几个字符,还有一个粉色的小心心。   是他说过被阿姨洗坏了的小兔子。   念念忍不住想笑,做了坏事就该毁尸灭迹,把赃物都留着,生怕自己不知道吗?   邵斯年原来真的是个笨蛋。   笨蛋去世得很早,只有五十岁出头,脑癌。   确定病情之后,他没有做治疗,而是带着念念全世界各地跑着玩。   念念飘荡的时候,各地都去过,但是远远的看和亲身经历还是不同的。   两年后,在极北的漠河,冰天雪地之下,他闭上了眼睛。   在临死之前,他终于问出了那个藏在心里二十年的问题:“你的真名是什么?”   念念回答:“我叫念念。”   “念念……”邵斯年眼里闪过微弱的光,喃喃自语,“念念……念念不忘……谁给你取的名字?”   念念摇头:“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叫念念,我的身体碎了,你的灵魂里有我的碎片。”   邵斯年闭上眼,轻轻说:“谢谢你陪我这么多年。”   念念问:“你后悔吗?”   邵斯年笑了一下,轻轻道:“虽有遗憾,……并无后悔。”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道:“念念,抱抱我,我很疼……”   念念抱住他,疑惑的问:“我用法力帮你抑制疼痛了啊,难道失效了?”   念念一直没听到回答,她才知道,他已经走了。   她拿出一个玉质的小瓶子,打开瓶口,柔和的莹白色光团从他身体里飘出来,里面静静悬浮着一片玉一样的碎片,这是他的灵魂,和自己的碎片。   两者一起被小瓶子吸了进去。   邵斯年走后,王浩然从国外回来,念念陪了他两年,然后把他也送走。   她带着两人的灵魂离开这个世界,进入一个山洞,里面漆黑一片,滴滴答答的水声在洞穴内回荡,面前的石壁裂了一道缝,有柔和的白光渗出,是唯一的光源。   念念走进缝隙,是另一个洞穴,正中央一个莹白色的水池,光芒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水池周围长满了娇嫩的绿色,恍若仙境。   她把灵魂放进化灵池。   很快,灵魂消散,碎片暴露出来,自动漂浮起来,飞到旁边一块莹白的玉石雕像前,雕像是破损的,碎片自动找好位置贴上去,竟然露出了一只纤美合度的女人的手来。   单看一只手,就能想象到,雕像整体该有多么美丽。   这是一尊玉质的美人像。   念念突然看到一些细碎的画面,一双修长白净的手,拿着刻刀,一点点,温柔的将她雕琢出来。   她甩了甩头,捧着自己的身体喜滋滋的看,她有手了!   下一个世界,不知道会带回来哪个部分。   与此同时,消散了的魂魄无声融合到一起,飘离这里,一直飘到海面上,然后下沉,再下沉……   ……沉到空无一物的虚无之渊。 第14章 双生子   这次和念念做交易的女人叫林静言,二十八岁,七年前曾在一部古装剧中饰演女三号一炮而红,就在大家都以为她会横空出世的时候,她宣布息影嫁人,从此销声匿迹。   没想到,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竟然是开车撞上了新晋小花关咏咏的车,事后曝光,原来林静言嫁的人正是现在力捧关咏咏的星辉老板周泽言。   她怀疑关咏咏是小三,这才蓄意报复。   视频里,被警察从车里拖出来的女人形容癫狂,歇斯底里,哪里还有半分七年前的水仙花般的清丽绝俗。   人们并不相信关咏咏和周泽言的关系,更何况,面目狰狞的林静言和青春美貌的关咏咏站在一起一比较,傻子都会选关咏咏。   尤其是关咏咏发了声明,自己和周泽言并无越轨举动,也不追究林静言开车撞自己的事情,因为林静言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   这时候,周泽言也发出声明,说前妻精神异常很多年了,一直在家里养病,还出示了鉴定报告,并且声称两人已离婚,只不过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让她继续住在家里养病。   她开车撞了关咏咏后,周泽言强制和她离了婚,可她死也不肯离开周家,周泽言一气之下,直接出国。   林静言精神癫狂,吞安眠药自杀,念念进来。   作为使用身体的交换,念念要帮她实现两个愿望:   让周泽言和关咏咏这对贱人身败名裂;   成为最红女星,让那些骂她怜悯她的人后悔。   而这个世界,念念感知到自己的碎片在周泽言的孪生哥哥,周泽宁身上。   *   周家的这对双生子啊,性格截然相反,周泽言爱玩好疯,喜欢刺激,没定性,周泽宁则少年老成,沉稳自矜,用流行话来说,就是自带老干部画风。   周父走后,家产分成两份,蒸蒸日上的娱乐产业和日薄西山的实体经济。   周泽宁是哥哥,主动担下了关乎几万人生计的实体产业,把摇钱树给了弟弟。   他接手周氏之后,该裁员裁员,该改革改革,几番大动作下来,周氏蒸蒸日上,哪怕星辉吃了不少娱乐泡沫的红利,也被亲哥哥甩到了后面。   念念回忆着林静言的记忆,有些自恋的想,自己的碎片挑选的人,好像在人类中都算是非常厉害的呀。   念念洗完澡出来,坐到梳妆台前,镜子映出一张清丽又妖娆的脸,她自恋的捧着脸蛋,“哎呀,我怎么这么漂亮。”   因为找回来一块碎片的缘故,她的灵魂之力强了不少,再加上林静言本身的相貌就比陆姿予要美上一筹,进入这个身体才几天,就有陆姿予一个月的效果。   曾经枯萎腐败的花朵,在她灵魂的滋养下,开得越发美艳动人,看一眼就叫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她穿了一件真丝睡裙,纤薄柔软的布料贴着身体,勾勒出完美的身体曲线,腰肢纤细柔韧,恍若二八少女,偏偏胸臀又挺巧圆润,性感迷人。   刘嫂敲门进来,正好看见念念在往身上涂润肤乳,雪白修长的腿搁在凳子上,灯光一照,映得她活似一块温润的软玉,美丽的模样,看得刘嫂老脸一红。   “夫人,我炖了燕窝,你趁热喝了吧。”   虽然已经离婚了,但下人依旧习惯叫她夫人。   刘嫂把一盅燕窝轻轻放到梳妆台上,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放柔,生怕惊到了面前的美人。   念念幽幽的叹了口气,目光流转,带着数不清的愁绪,“喝这些,有什么用呢。”   刘嫂怜惜得心都碎了,她看着夫妻两人从和和美美闹到如今仇人都不如的地步,不明白夫人这模样言先生到底有什么不满意,十个关咏咏也比不上夫人一根脚趾头。   刘嫂此刻完全忘了林静言歇斯底里的模样,想说什么却又顾虑周泽言的命令,只能闭嘴。   念念端着燕窝喝干净,正好看见窗外有车灯射进来,她立刻喜上眉梢,问:“泽言今晚回来吗?”   刘嫂面露不忍,但还是实话实说:“是宁先生,夫人,言先生出国了,您忘了吗?”   念念脸上的笑容立刻蔫了,没精打采的坐下继续涂抹润肤乳。   刘嫂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真是作孽哟,她在心里祈祷言先生千万别回来了,夫人这几天好不容易精神好了一点,万一再受刺激……   刘嫂下楼时,正好撞见周泽宁进门,男人英挺俊朗,眉目深邃,比言先生的俊美精致又多了几分男人味儿。   刘嫂赶紧叫了一声“宁先生”。   周泽宁平时很少回老宅,图方便一般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那里离公司近,只有喝了酒才会回来,因为公寓里没人帮他煮解酒汤。   周泽宁点了点头,喝了解酒汤上楼休息。   周家老宅有三层,一楼是客厅厨房等,二楼是卧室书房,三楼是健身房等休闲娱乐的地方。   周家兄弟都在二楼住,只不过一个在楼梯东,一个在楼梯西。   走到二楼,目光扫过西边的走廊,他有些惊讶今天的一片安静。   他很少回老宅,一是因为距离公司远,二是因为家里住着弟弟的家眷,有些不方便,三……林静言最近精神确实不太正常,经常半夜呜呜的哭,吵得人睡不着觉。   周泽宁没多想,推开自己卧室的门进去,洗完澡躺床上很快睡着了。   夜深人静,周家老宅里一片安静,念念穿着睡衣从卧室里飘了出来,循着碎片对她的吸引,准确的找到周泽宁的房间。   在家里,他没有锁门,念念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周泽宁睡得正沉,身体传来异样的燥热,他昨晚喝了太多酒,又陪商场上的朋友吃了全鹿宴,躁动得难受。   迷蒙中,他感觉到一双滑腻的手在自己身上抚摸,舒服得他忍不住呻吟出声,发出声音的那一刹那,他意识到这不是梦,是真的!   他猛地睁开眼。   黑暗中,女人的身体白得发光,清冽缠绵的香气在他鼻端缭绕。   “你……是谁?”   他想质问,一张口却发现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发出的声音都低哑无力。   念念笑嘻嘻的道:“你猜。”   周泽宁深吸口气,哪怕身体起了反应,他也不想和一个陌生人做这种事,尤其是,他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停……停下。”他喘了口气,“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唔……”   他说不下去了。   “你想知道我想要做什么对吗?”念念舔着唇笑。   黑暗中,周泽宁胡乱点头。   念念亲了他一口,用软软糯糯的嗓音轻轻吐出四个字:   “我要睡你。”   !   暧昧的声音响了一夜,狂风暴雨一般冲刷着一个全新的世界,直到天色渐白,才云销雨霁,重归平静。   周泽宁强撑着想要看清楚怀里的女人到底是谁,但是他到底没能抵抗住极度兴奋之后的疲倦,陷入黑沉沉的睡梦里。   第二天他一直睡到晌午,睁开眼的时候,他还有些发懵,身体餍足,让他大脑都迟钝了不少,怀疑昨天晚上只是做了一场春梦。   但是背上火辣辣的抓痕,还有床单上斑驳的痕迹告诉他,那并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   到底是哪个女人,竟然这么大胆子。   周泽宁看着狼藉的床铺,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他冲了个澡,穿上衣服拿着手机下楼。   此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他一眼就看到了餐厅里的女人,立刻移开视线,转身上楼,想等她吃完饭再下来。   但是刚才惊鸿一瞥看到的画面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穿了一件真丝睡衣,纤细的吊带搭在雪白的肩膀上,露出精致的锁骨,还有漂亮的肩部线条。   这本来不算什么,但是他第一次发现,林静言竟然这么漂亮,漂亮得有些妖气横生。   想到这里,周泽宁有些自责,难道是昨天晚上的后遗症吗,他连自己的弟妹都开始注意起来,虽然两人已经离婚了。   “泽言!”   背后突然传来惊喜的喊声,他没回头,告诉自己非礼勿视。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背上一软,女人的身体贴了上来,双手紧紧抱在他胸前。   “泽言,你终于回来了。”她叹息一般说。   周泽宁连忙把身上的手扒开,转身,把视线固定在女人的下巴之上,道:“弟妹,是我。”   弟妹叫了这么多年,不仅下人改不过来,周泽宁一时也改不过来。   念念笑了一下,双眸水润,乌黑清澈,笑容明媚动人。   她娇嗔道:“你又骗我,我怎么会连你都认不出来呢?你就是泽言。”   周泽宁被她的笑晃花了眼,他有些诧异,没想到还能看到如此明媚如春花一般的笑容。   两夫妻的事他并非一无所知,周泽言确实混账,他劝过林静言离婚,甚至许诺过,婚后财产分割他绝对不会亏待她,但是这个女人死活不同意,非要折磨自己,最后落得这般境地,也是无奈。   曾经的林静言,是个偏执,却也懦弱的女人,早已被不幸的婚姻折磨成了一朵腐败的花,放了寻找新生的机会。   他哀其不幸,但也怒其不争,劝过两次之后,便也由着夫妻两个去了。   毕竟,他归根结底,只是外人。   但是现在的林静言,有些不一样。   他看向一旁的刘嫂,刘嫂尴尬的上前,柔声劝慰:“夫人,你认错了,这是宁先生,言先生去国外了,你忘了吗?”   刘嫂温柔但坚定的把念念从周泽宁身上拉开。   念念一脸懵,问:“你是大哥?”   周泽宁绷着脸点头。   念念老实了,歪着头不好意思的笑,“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周泽宁:“……没关系,下次确定之后再上手。”   念念似乎没听出来他的嘲讽,依旧笑嘻嘻的,欢快道:“那我上楼啦。”   说完,提着睡裙噔噔噔的跑开了。   刘嫂看了看周泽宁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解释:“夫人这几天情绪有些奇怪,一会儿开心一会儿伤心的,她不是故意认错您的。”   周泽宁“唔”了一声,点头。   “把院子周围的监控调出来,查一下昨天晚上有没有人潜入家里。”   一直站在旁边没出声的管家立刻应“是”。   周泽宁又道:“昨天夜里当值所有年轻女性全都给我叫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设定已改,女主一开始就和弟弟离婚了~ 第15章 双生子   监控调出来了,没有人潜入家里。   昨夜当值的所有年轻女性也都叫了过来,排成一排,一共六个,站在周泽宁面前。   周家很大,除了三层的别墅需要整理,还有外面的草坪,泳池,绿化带,顶楼的温室花房……需要耗费不小的人力。   六个女人,最年轻的只有二十出头,最年长的三十八岁。   管家站在旁边,不明白先生到底要干什么。   周泽宁更不可能解释,也没法解释,他坐在椅子上,“一个一个来,说句话。”   最年轻的那个女孩小声问:“先生,您想要我们说什么?”   声音不对。   周泽宁:“可以了。过来走两步。”   女孩看了看管家,上前转了个圈,又绕着他走了几步。   周泽宁仔细看着,身高不对,行动自如,没有丝毫不适,脸色红润,精神饱满,应该可以排除。   他对自己的性能力有自信,昨夜折腾了那么多次,女方不可能一点不适都没有。   他挥手让女孩下去,“下一个。”   另一个接着上来,先说话,再转圈,再走几步……   佣人们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这位向来稳重的老板到底要干什么。   周泽宁把所有的年轻佣人都看了一遍,没发现一个异常人员。   他点了支烟,站在窗前往外看,难道他漏掉了什么关键性线索?   窗外有人正拿着大剪刀在修剪绿化带,突然,他看到有个人步履蹒跚,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连忙拉住管家,问:“那人是谁?”   管家看了一眼,回答:“先生,那是何嫂。”   他想起何嫂,今年五十八岁,快要退休了。   绝对不是她。   他记得非常清楚,是个年轻女人的身体,皮肤光滑柔软,身段紧致惑人,不可能是五十多岁的人。   他问:“家里还有别的女人没叫来吗?不拘于佣人,只要是女人。”   管家:“有倒是还有一个,不过……”   在周泽宁疑惑的视线中,管家往楼上看了一眼:“除了叫来的佣人,还有林夫人也是年轻女性……”   “不可能!”   周泽宁一口否定,打断了他的话。   管家默默闭嘴。   周泽宁又站了一会儿,见刘嫂端着一个托盘经过,目光落到上面,是一杯水,还有十几片色彩斑斓的小药片。   刘嫂停下,见他所有所思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解释:“这是林夫人的药。”   “我来吧。”周泽宁无视管家和刘嫂诧异又担忧的目光,伸手接过,端着托盘上楼。   站在弟妹卧室门口,周泽宁盯着托盘里的药片蹙眉。   不是他思想猥琐,他一开始并没有往林静言身上想,但是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唯一剩下的就是答案。   他想起刚才她和自己说的寥寥几个字,当时他就觉得不对,此刻再想,那软糯嗲甜的嗓音,分明和昨晚在自己身下叫床的声音一模一样。   身高,年龄,声音,全都对上了,甚至皮肤……   那在黑暗中白得发光的皮肤,只有林静言才有。   他得确定一下,她到底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而且……他有些难以启齿的想,昨天夜里做了太多次,他没有用安全措施,万一她怀孕了……   虽然他和周泽言拥有一套遗传密码,就算做亲子鉴定也应该鉴定不出来,但还有时间无法掩饰。   他知道他们两个已经分居很久,此刻周泽言又远在国外,如果真的怀孕了,无论如何都掩饰不过去。   周泽宁脑子从来没有这么乱过,他在门外胡思乱想了很久,终于伸手敲了两下房门。   “进来吧。”   甜糯的嗓音和昨晚暧昧的呻吟重叠,周泽宁闭上眼,头疼了起来。   他推门进去,心头猛地一跳。   念念依旧穿着刚才那件睡衣,鞋子扔到一旁,翘着腿,裙摆滑到大腿,脚搁在软榻上,身边摆了一排指甲油,正在比色。   她抬头,看到周泽宁,歪着头冲他笑:“泽言,我都不知道哪个颜色好看,你来帮我挑一下……”   周泽宁深吸口气:“我是泽宁。”   “哦。”她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改口,“那大哥你来帮我挑一下。”   周泽宁继续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和精神病人一般见识,走到她面前坐下,把药片递过去,“弟妹,先把药吃了吧。”   念念拿了一瓶裸色的指甲油在手上涂,闻言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透着一丝冷冰冰的妖气,反问:“我没病,为什么要吃药。”   问完,也不等周泽宁回答就又继续涂自己的指甲。   周泽宁面不改色的说谎:“这不是治病的药,是保健品,和你喝的燕窝一个用处。”   念念狐疑的看向那些五颜六色的药丸。   不知道是不是药厂的人恶趣味,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片都做得色彩斑斓,看起来不像药,更像小时候吃的糖豆。   周泽宁继续忽悠:“不信你尝尝,是甜的。”   药片外面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糖衣,就是为了哄病人吃药。   念念拿起一粒,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像是在确定他有没有骗人。   周泽宁盯着她粉嫩嫩的舌尖,看着上面染上绿色。   念念品尝过后,笑嘻嘻的点头,“真的是甜的啊。……甜的我也不吃。”   周泽宁:“……”   他总算明白刘嫂担忧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了,哄精神病人吃药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活儿。   周泽宁:“那你怎么才肯吃掉它们?”   念念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听话。”   她笑得妖气横生,眼里尽是狡黠的光,带着恶意的引诱,周泽宁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必须让她吃药,有了第一次才能有第二次。   “什么要求?”他问。   念念把脚伸到他面前,理直气壮的要求:“脚上的指甲油,你帮我涂。”   周泽宁差点摔门而去。   不过几个呼吸之后,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下,握住她的脚,拿起那瓶裸色的指甲油,开始涂。   她不光脸长得美,连脚都比一般人漂亮得多,白白嫩嫩的一小只,因为近些年来被关在家里不能外出,脚底的皮肤细腻如婴儿,一点茧子都没有。   指甲盖也长得漂亮,粉粉嫩嫩,扣在圆嘟嘟的脚趾上,珍珠一般泛着光。   周泽宁什么时候干过这样的事儿,涂得像狗啃一样,坑坑洼洼,念念不满,拿起手机给他看美甲视频,叫他按照人家的步骤涂。   幸好她用的是可撕拉指甲油,涂坏了撕掉就好。   不知道到底折腾了多久,周泽宁总算把她一只脚涂好了,起身的时候衬衣都湿透了。   他把药给她,这下总该吃了吧。   念念听话得出乎预料,把药片拢到掌心,一把送到口中。   周泽宁怕她犯傻,把水给她,叮嘱:“直接咽了,别嚼。”   念念含着药点头,灌了一口水下去,做出努力吞咽的姿势。   周泽宁不放心,道:“张开嘴我看看。”   念念“啊”了一声。   他这才安心,想问她知不知道昨天晚上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又觉难以启齿。   算了,反正没人知道,以后不再发生就好了。   他站起来,拍了拍她的头顶,“你在家要听话,我去上班。”   念念点头,笑嘻嘻的看着他。   周泽宁脚步顿了一下,叮嘱:“晚上的糖也要乖乖吃掉,知道吗?”   念念点头,依旧笑嘻嘻的。   等周泽宁一走,她立刻抽了一张纸出来,把压在舌根下的药片吐出来,团吧团吧扔进垃圾桶里,跳上床,嗲嗲的骂了一声:“傻蛋!”   周泽宁下楼,刘嫂诧异的问:“夫人把药吃了?”   周泽宁点头,把东西给她,问:“晚上几点吃药?”   刘嫂心里狐疑却不敢表露出来,回答:“晚饭后,大概是六点左右。”   周泽宁:“等我回来,我来。”   刘嫂一头雾水的点头,宁先生怎么突然对夫人这么关心了。   下午去公司,周泽宁在路上买了一盒事后避孕药,把包装拆扔了,只留下药片放进口袋里。   心不在焉的处理完公事,刚到五点他就离开了公司,吓傻了周围的员工。   回到家刚好六点,他接过刘嫂准备好的药片和水,悄悄把避孕药混进去,推开了她的房门。   希望她能听话,千万别再提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 第16章 双生子   周泽宁推门进去,喉咙微紧。   她化了妆,不知道怎么弄的,眉眼妖娆,眼尾泛红,一张脸更加生动,像动情了似的。   目光在她脸上凝了一瞬,不动声色的挪开,落到旁边的电脑上,上面弹幕乱飞,是某个直播网站的界面,然而摄像头却对着房顶。   她在直播?   摄像头是什么意思?   念念确实在直播。   下午周泽宁走后,她翻出林静言荒废七年的微博,发了一条消息,说她要开直播,并附上房间号。   不到一分钟,关咏咏的粉丝就给她刷了上千条评论,全都在骂她。她直接关了评论和私信功能。   等她一个小时后准时出现在直播间,观众人数已经上万,一半是关咏咏的粉丝,准备来骂她,另一半是吃瓜路人,准备来看好戏,顺便来骂她。   不管是什么属性,想看到的都是一个歇斯底里、病态阴郁的中年怨妇形象,甚至不少人是生活不幸福,抱着来看比自己更惨的人的心态进来的。   然而,当念念一出现,全体惊呆了。   视频中的女人比圈子里所有明星都要美,笑容灿烂明媚,懵懂中透着妖娆,又清纯,又勾人。   简直是尤物。   弹幕里本来全都是骂她神经病,怎么不去死的话,突然像是被卡掉了一样,突兀的消失,足足有半分钟,没有一条弹幕出现,视频中只有念念软糯娇嗲的嗓音:   “大家好,我开这个直播主要是为了给关咏咏道歉的,我这些年精神状态不太好,捕风捉影就认定了关小姐和我前夫有私情,还差点伤到关小姐的性命,我这几天清醒了一些,觉得好抱歉……”   谁都没料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他们做好了林静言继续撒泼发神经的准备,甚至网上的舆论已经上升到精神病人犯罪到底该如何处置上,她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念念笑得无辜又狡黠,这样反转起来才有意思啊。   周泽宁回来的时候,除了黑子和关咏咏的粉丝,念念已经和剩下的网友们打得火热。   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她说傻蛋回来了,她要吃药,不能陪大家聊天了。   她把中午吃药的事给网友们当笑话讲了,只不过省略了周泽宁的身份,仅以“傻蛋”二字代替。   网友们纷纷求她直播智斗傻蛋,有土豪直接给她刷礼物,深水鱼雷哐哐哐的砸。   念念眼睛一亮,迟疑着告诉观众,周泽宁不是圈子里的人,而且身份特殊,不好露面,如果直播的话,只能给他们听声音。   有声音听也好啊,还能脑补一下傻蛋是个帅哥。观众们用弹幕表达自己的心声。   念念看着层层叠叠的弹幕,想了一下,答应,但是他们要配合,不能露馅,网友们齐点头。   念念调整一下摄像头的角度,对准房顶,这才叫周泽宁进来。   周泽宁拿着药过来,走近电脑前扫了一眼屏幕,弹幕都在劝她好好吃药,争取早日痊愈,千万不要耍小性子巴拉巴拉……   他十分满意网友的懂事,柔声道:“来,先把今晚的糖吃了。”   听见他的话,观众十分配合,弹幕刷得飞快:   【听声音应该是帅哥。】   【静言,听小哥哥话,把糖吃了再玩。狗头】   【对,很甜的,哇呜一口就吃掉了。狗头】   ……   周泽宁想,有她的观众监督,这次喂药应该会简单一些。   然而念念却十分不给面子,把自己往床上一扔,滚到被子里,蒙着头:“不吃不吃,你讨厌!”   周泽宁磨了一下后槽牙,坐到床边,轻拍被子里的人,柔声道:“又不听话了?中午不是答应我晚上乖乖吃糖的吗?”   念念摇头:“就不听就不听,你坏,不想和骗子说话。”   周泽宁:“我怎么骗你了?”   念念:“明明是药,你还骗我是糖。”   呵,半天过去,不傻了。   他又想起对准房顶的摄像头,明白过来,应该是顾及着自己的身份。   想到这里,他声音不由得放软:“甜的,怎么就不是糖了?”   念念摇头不理他。   周泽宁深吸口气,“乖孩子,把糖吃了我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   念念立刻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眼睛亮亮的,道:“礼物我来挑。”   周泽宁:“……”   他怎么有种把自己卖了的错觉。然而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不能太过分。”   念念:“知道。”   伸手:“糖呢?”   周泽宁把药片倒进她手里。   念念眼见,一下子就看到里面多了一个白色的小药片,在彩色中十分显眼。她挑出来,道:“多了一个。”   周泽宁面不改色:“这是维生素,能让你变得更漂亮。”   念念看样子很满意“变得更漂亮”这个功效,“哦”了一声,乖乖的把药片吞下去。   见她连避孕药也吃了,周泽宁提着的心一松,结果一口气还没上来,脸上突然一湿,她的唇贴了上来。   周泽宁:“……!”   念念一触即退,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坐在床上,笑嘻嘻的看着他。   周泽宁慌忙站起来,想说什么,但顾及着正在直播,只斥责了一句:“以后不许这样。”然后,落荒而逃。   念念哈哈大笑,把摄像头挪回来,当着大家的面把药片吐出来。   屏幕上早已被“哈哈哈”、“666”、“莫名心疼傻蛋”、“笑成傻逼”、“笑得从椅子上跌下来”等词语淹没,没人注意到那一枚白色的小药片。   笑完了,有人问:“只有我好奇傻蛋的身份吗?莫名get到了宠溺。张嘴吃糖。”   “get到了宠溺加1,会不会是周总?”   “不要这样,两人都已经离婚了。而且周泽言好像在国外。顺便,我小姨的情况和静言差不多,为了让她吃药我们全家能跪下给她叫祖宗,对待精神病人都是这样的。”   念念软软的说:“有没有人在录视频?千万不要传出来哟,会被傻蛋看到的。”   !   !!!   !!!!!!   “言言提醒我了,这就开始录。”   “刚才那段对话谁录了,求百度云。”   “同求!跪地求言言直播傻蛋看到时的表现!”   “加1”   “加10086”   “加身份证号!”   ……   念念笑得十分开心,傻蛋看到时的表现吗,她也很期待呢。   终于把避孕药喂她吃下去,周泽宁长出一口气,出来就把托盘递给刘嫂,简单的吃了晚饭,回书房继续工作。   今天睡到中午才起,下午又早退,工作根本没完成。   快速的处理完邮件,又开了一个视频会议,时间已经到了九点钟,他去三楼健身房锻炼了一个小时,满身是汗的回来走进浴室。   今天这一天实在太荒谬了,他竟然……竟然睡了弟弟的老婆。   抹了一把脸,他披上浴袍,擦着头发出来,安慰自己,没关系,他已经让她吃了避孕药,事情已经结束了,至于承诺的礼物……   唔,过了今晚他就回市中心的公寓,等周泽言回来让他自己去应付这个女人。   抬头。   !   念念抱着枕头笑嘻嘻的坐在床上,两条莹白的小腿光溜溜的垂在床边。   她笑得灿烂又明媚,软软甜甜的道:“晚上好,我来拿我的礼物。有没有很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傻蛋表示:惊喜没有,惊吓倒是不小。 第17章 双生子   周泽宁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发现是关着的,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再给你。”   明天他就不回来了。   念念嘟起唇,摇头,娇嗲嗲的说:“不行,我现在就要。”   周泽宁闭了一下眼,长出口气,问:“你要什么礼物?”   念念笑了起来,舔了舔唇,眼睛亮亮的,用一种天真无辜的口吻说道:“我要你。”   周泽宁心咯噔一下,想起昨天晚上,她也是用这样的口吻说:“我要睡你。”   他头疼了起来,脸色微沉,严肃地问:“林静言,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念念笑嘻嘻的,点头:“知道啊。”   周泽宁:“我是谁?”   念念:“你是泽言啊。”   果然!   他深吸口气,指着自己:“周泽言在国外,我是周泽宁,我是大哥。你明白吗?”   念念点头:“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我们不能这样,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必须忘掉……”   念念打断他的话,“昨天晚上我和泽言睡的,为什么要忘掉?”   周泽宁:“昨天晚上那是我!”   念念歪着头,故作懵懂,“我昨天晚上是和泽言睡的,你现在又说睡的是你,你又说自己不是泽言,那我昨天晚上是和谁睡了?”   周泽宁:“……”   过了半晌,他苦笑,摸了一下念念的头,看到旁边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巧克力,是前段时间公司一个副总结婚的喜糖,他带了回来,没想到现在还在。   他拆开包装,剥了一颗溏心巧克力出来,送到念念嘴边。念念乖乖的含住,一口咬开,香甜丝滑。   念念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道:“下次你再骗我吃药,不要再混那种白色小药片了,好苦……”   周泽宁愣了一下,问:“那个药你吃了吗?”   念念:“吃了啊,别的药都是甜的,只有那个是苦的,我舌头都麻了。”   周泽宁:“……”   念念给他出主意:“你再让我吃那个,可以放进胶囊里,这样我吃着就不苦了。”   周泽宁苦笑,“你真聪明。”   念念:“是你把精神病当智障了。”   “是,是我蠢。”   他站起来,“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再送你一盒更好吃的巧克力。”   念念摇头,直接钻进他被窝里。   周泽宁叹了口气,“好吧,你今天晚上住这里,我去别的房间。”   他说完,转身欲走,刚转过身就听见被子掀开的声音,她跳下床,跑过来,从身后抱住他,软软的哀求:“不要走。”   周泽宁身体僵住,咬牙,她睡衣里面是什么都没穿吗!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转身,“好,我不走。”   他把念念推到床上,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喂,你以后都不会再和林静言复婚了对吗?”   周泽言正在和一群美女在海岛上跳舞,接到哥哥的电话,上来没头没脑的一句竟然也听明白了。   “废话啊,我要不是为了摆脱那个疯女人能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吗?”   周泽宁:“好。”   周泽言:“哥你打电话干什么?是不是那个疯女人又发神经病了?”   周泽宁:“……”   发神经病了吗?也许吧,连人都认不得了。   “有些认不清人。”最后他简单的说了一句。   周泽言:“真的假的?这么严重?”   周泽宁应了一声,挂了电话,看着床上的念念。   他问过医生,事后避孕药的有效期是72小时,距离吃药时间越近怀孕的几率越小,就算现在行房了,怀孕的可能性也不大。   周泽宁笑了一下,自己可真是虚伪又卑鄙,一开始就做好了这样的打算,否则他喂她吃完药完全可以离开。   他伸手按熄了床头灯,屋子里陷入黑暗。   面前的男人无声的解开身上的浴袍,然后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念念愣了一下,接着甜甜的笑了起来。   原来是个伪装得很好的大尾巴狼,连她都差点被骗到了。   情浓时,他喘着气在她耳边问:“我是谁?”   念念抱住他,低声呜咽着答:“泽言……泽言……”   他笑了一声,“如果有一天你醒来要告我……”   念念挣扎着竖起耳朵想听他会怎么办,结果他竟然不说了。   接下来一直到凌晨,他一句话都没再说过。   结束之后,念念懒懒爬起来,抱着枕头下床,黑暗中,白生生的身子异常醒目。   周泽宁坐起来:“你……你去哪儿?”   念念穿上睡衣,软软的回答:“我回去睡。”和白天相比,声音有些沙哑。   周泽宁:“为什么不睡这里?”   念念歪着头:“你不喜欢我睡你身边啊。”   周泽宁一窒,想起弟弟睡相特别差,从小就拒绝和别人睡一张床,怕被嘲笑。   念念拉开门,和来的时候一样,悄悄的离开。   房间里重新陷入安静,空气里还残留着情欲的味道。   周泽宁深吸口气,下床默默换了床单,把脏的塞进袋子里,和昨天那张一样,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扔掉。   他进浴室冲了澡,看着镜子里的人,良久捂着脸笑了一下。   周泽宁,你真是一个虚伪透顶的家伙。   第二天念念醒得很早,不过周泽宁更早,他已经不在家了,刘嫂说他去上班了。   念念哦了一声,该吃吃该睡睡,偶尔刷会儿微博,看看网上的反应。   昨天她的直播轰动很大,关咏咏今天早上做出了回应,说她在国外拍戏现在才看到,然后大度的表示原谅了林静言的行为,并且让她好好治疗。通情达理的样子,很是赚了一波好感度。   林静言的微博下面,三分之一是在求她继续直播,三分之二依旧是骂她的声音。   倒是周泽言,自始至终没出面。   接下来的几天,周泽宁再也没回来过,念念自己一个人在家,闲着没事儿就开直播,带着观众们走进豪门生活。观众们一边砸礼物,一边惊叹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也是很逗了。   周泽宁走的第七天,这天是周五,刘嫂给他打电话问他周末回不回老宅。   周泽宁说不回,准备挂电话的时候,他突然心中一动,问了一句:“家里没什么事儿吧?”   刘嫂:“没事儿,一切都好,林夫人这段时间也很好。”   助理进来送文件,周泽宁示意他噤声,指了指桌面,继续问:“是吗,她没再闹腾?”   助理会意,把文件打开,翻到需要签名的那一页。   刘嫂:“没有,夫人这几天很乖,整天忙着直播,厨房做饭她也直播,修剪草坪她也直播……天天可高兴了,您不知道,那些观众还给夫人送礼物,夫人这几天赚了好多钱呢,其中有一个土豪送礼物可大方了,夫人特喜欢他,哈哈……”   周泽宁抿了一下唇,一边听刘嫂絮叨,一边飞快的扫了一边内容,签下自己的名字,“还有别的吗?”   刘嫂听见这边说话声,反应过来,“哎呀,我说起来就没头了,先生您忙吧。”   周泽宁应了一声,挂断电话,等助理出去,他捏着钢笔犹豫了一会儿,打开上次见过的那个直播网站。   最显眼的推荐位上,就是她灿烂明媚的笑脸。   他点击去一看,她正在直播蚂蚁串珠子。   这是一个小时候经常听的益智故事,说是一串珠子断了,在没有针的情况下如何快速的把珠子重新串起来。有一个聪明的孩子,捉了一只蚂蚁,在蚂蚁身上系了一根线,用糖果引诱蚂蚁从珠子的小孔里钻出来,这样就串好了。   周泽宁:“……”   她是有多无聊。   这么想的着的时候,已经默默注册好账户和银行卡,选中最昂贵的一款礼物,点了X100,砸了过去,瞬间占据土豪榜第一的位置。   整齐划一的哈哈哈弹幕瞬间被打破:   【我靠,土豪!】   周泽宁笑了一下,反正这直播公司是周泽言名下的,这钱一半给弟弟,一半给弟妹,还在自己家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这个益智故事,小时候我自己试,可把我坑惨了。   垃圾故事,毁我青春! 第18章 双生子   就算离婚了,再不讨周泽言喜欢,林静言该有的豪门太太待遇可是一点不少。   直播蚂蚁串珠子不是个简单的活儿,首先得找到合适的珠子,孔太小不行,蚂蚁钻不进去,太大了也不行,最后她拆了一串珍珠项链,珠子圆润均匀,色泽漂亮,颗颗都有15mm的规格,豪得观众们砸了一连串的礼物。   在捏死了无数只蚂蚁,浪费了无数根丝线之后,念念终于在一只个头挺大的蚂蚁身上系了一根线,成就感简直不亚于拿到一块碎片。   观众们欢呼,又是一波砸礼物狂潮。   周泽宁就在这时横空出世,一百个限量版七彩皇冠砸下去,每个999的价格,整个屏幕都是刺瞎人狗眼的七彩炫光,砸得大家大脑一阵发懵。   真土豪!   念念抬头看了一眼,乌溜溜的眼睛笑眯成月牙,软嗲嗲的开口:“谢谢哥哥的一百个七彩皇冠。”   没错,周泽宁把自己的ID设成了“哥哥”。   她的声音软糯嗲甜,通过耳机直接传入他大脑,周泽宁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两夜,她也是用这样的勾人的声音……   他轻呼了口气,松开领带。   其他观众:我靠,太心机了,他们也改!   之前的土豪榜第一那位直接把ID从“最爱言言”改成了“老公”,也开始砸礼物,一下子又夺回第一的位置。   念念笑得更开心,也不避讳,甜甜的说:“谢谢老公。”   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什么哥哥啊,亲爱的啊,宝贝儿啊,念念都无所谓,但是遇见主人啊,爸爸啊之类的,她一点不客气的怼回去,替换成“小奴”和“儿砸”。   周泽宁抿着唇,等他们砸完了,再来一个X100,瞬间又飞升到第一。   其他人不服气,继续砸。   念念账户的钱蹭蹭的涨,只是不知道如果这些人知道了“哥哥”的身份,会不会告直播平台恶意诱导用户消费。   反正念念现在很高兴,一边看他们比拼财力,一边美滋滋的继续自己实验,最后做总结陈词:“我一共捏死了二十八只蚂蚁,换了十六中糖果,一次都没有成功过。我小时候被骗得好惨TAT。”   弹幕里再次被“哈哈哈”刷屏,大家纷纷表示他们小时候也被骗过,甚至不少人表示如果没有念念的直播,他们直到现在都还深信不疑。   等到直播完毕,念念算了一下,今天一天收到的礼物比之前一周加起来再X10都多。   那个ID叫哥哥的观众,真是个好人。   当天晚上,说好了不回来的周泽宁竟然回去了。   彼时念念正吃着饭,和刘嫂说她今天赚了多少钱。   刘嫂听了也为她高兴,虽然周家不在乎这点钱,但夫人能这么开心比什么都值。   “这都多亏那个‘哥哥’。”念念挖了一勺芙蓉蒸蛋,感叹,“他真是个好人。”   周泽宁进屋刚好听见这一句。   管家跟在后面,问他吃饭了没。   他摇头,走到餐桌前坐下,正好在念念对面。   念念看见他,敛了脸上笑意,拿着勺子把面前的蒸蛋戳成了浆糊,不知道在和谁生气。   刘嫂默默给周泽宁上了餐具,心道幸好夫人今天点的菜多,否则先生突然回来,厨房还得再做。   示意刘嫂下去,周泽宁清一下嗓子,低声问:“这几天有没有听话?”   念念不理他。   周泽宁尴尬的咳了一下,不再搭讪,低头默默吃自己的。   念念又戳了几下蒸蛋,突然把勺子一扔,说:“我吃好了。”站起来转身就走。   周泽宁抬头,目送她提着裙子飞快的跑上楼。   看着对面一片狼藉的蒸蛋,他突然笑了一下,脾气真大。   周泽宁不紧不慢的吃完,回书房处理完剩下的工作,和往常一样健身,洗澡,结束的时候已经十点多,家里的佣人下班的下班,休息的休息了。   他打开带回来的手提包,拿了一个东西出来,去敲念念的门。   轻敲两下,没人应,他直接推门进去,看到亮着灯的浴室,里面传来哗哗水声,还有朦胧的女人身体。   他喉头动了动,反手关上门,坐到床上。   念念出来的时候,他正靠在床头,拿着一本时尚杂志在翻阅,听见动静,抬头,目光瞬间一凝。   她身上就裹了一条浴巾,堪堪遮住屁股,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水珠慢慢的淌,一副没看见自己的样子,拿起吹风机去吹头发。   周泽宁过去,帮她把头发吹干,低声问:“气什么呢,嗯?”   念念推开他。   周泽宁有些尴尬,又爱煞了她这副耍小性子的模样。在外面这几天,他着魔了一样想她,处理文件的时候,开会的时候,和其他老板谈生意的时候……   无法专心。   今天隔着网络听见她的声音,所有自制顷刻间土崩瓦解。   他真是着了魔了。   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他放柔声音,“给你的礼物。”   念念瞟了一眼,是一小盒巧克力。   周泽宁拆了一颗含在嘴里,抬起她下巴,送入她口中。   一切自此开始。   这次他带了安全套,千方百计诱她喊了“哥哥”。   背德的刺激。   接下来的两天,混乱又疯狂,晚上他偷偷摸摸与她沉溺在爱欲的深渊,白天则努力扮演一个完美的哥哥形象。   甚至在背地里,他又扮演着她的粉丝的角色。   念念的直播因为“哥哥”这个土豪横空出世,一下子把她拉成了最赚钱的主播之一,“哥哥”也一直居于土豪榜榜首。   直到有一天,周泽宁收到一条消息,邀请他进入念念的粉丝后援会,看在他够土豪的份上,可以直接给他相当高的地位。   对方还说:“看你是前几天才迷上言言的吧,看过言言刚开始的直播吗?”   周泽宁诚实的回答,没有。   对方哈哈大笑:“来吧,群里有言言以前直播的视频,免费分享。”   周泽宁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预告:   弟弟很快就要回来了,以及,这个世界会有一个大翻转~ 第19章 双生子   念念直播的内容很多时候其实很无聊,例如修剪草坪,在厨房阿姨的指导下尝试做饭,指着房间内的摆件一一细数来历……   然而就是这么无聊的事情,被念念做出来就格外有意思,让人看着忍不住会心一笑,但是笑完了,心思的细腻的观众就会联想到更深层的东西上   ——周家再大再豪华,对念念来说只是华丽的牢笼,她像是一朵花,开得再好,也始终等不来欣赏的人。   念念直播了这么久,她名义上的丈夫周泽言先生,一次都没有出现过,据可靠消息,他一直在国外,只不过没有和关咏咏在一起。   周泽宁就是看了这些直播,那天才没忍住回了家。   她……太寂寞了,而他,想抚慰她的寂寞。   坐在办公室里,他加入了念念的粉丝群,一进去就有人蹦出来高呼土豪。   他的企鹅号也是新注册的是,ID依旧是哥哥,头像也一样,是某个著名伟人的演讲照,画风和粉丝群其他人十分不搭。   “行了行了,别总叫人家土豪,说得跟这位兄弟只有钱拿得出手一样,对吧?”   在一群欢呼声中,这样一句话显得格外刺眼。发消息的是“最爱言言”,以前的土豪榜第一。   周泽宁来之前,他是群里最有钱的,地位很不一般,他也很享受被其他人似有若无崇拜巴结的感觉,结果一下子来了个更有钱的家伙,那种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周泽宁没理他,直接问:“言言以前直播的录像,你们谁有?”   打“言言”两个字的时候他还犹豫了一下,结果打出来之后就像某种隐密又羞耻的内心被扒开,彻底暴露在阳光下一样,竟然有种诡异的放纵的畅快。   他想,他这样的心态大概和那些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偷偷自慰的变态差不多。   土豪嘛,无意识的就会享受到一些隐性福利,譬如他问一句,立刻就有人提供便利,几乎是话音落,就有人分享了直接的珍藏。   还附赠一句:“顺便,第一天的直播一定要看,里面有‘傻蛋’福利哟。”   群里立刻一连串的“哈哈哈”。   周泽宁点了保存,回复:“好的,谢谢提醒。”   有人大笑:“哈哈哈,土豪说话真有意思,一本正经的,这么严肃认真干什么。”   “所以人家才是土豪,我们才是屌丝。【点烟】”   接下来的对话周泽宁自然不知道,他说完谢谢就点开了视频,从第一天的直播开始看。   怕助理进来发现,他戴上耳机,靠在沙发上,用平板放着看。   她真的变了很多,以前的林静言偏激又敏感,周泽言虽然不是东西,但那些精神鉴定证明都是真的,发作起来能折腾得一家子不得安宁。   周泽宁不清楚林静言是婚前就不正常还是婚后被周泽言气的了,但并不妨碍他不喜欢这个弟妹。   只是自从她吞安眠药自杀再醒来之后,简直像脱胎换骨了一样,浑身上下都发着光。   他那天给弟弟打电话,就是想确定一下,弟弟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离婚,他心里有些不安。   “……我好讨厌吃药啊……”   耳机里,女人嗲嗲的嗓音唤回了他的思绪,她一手托着腮,一手拨弄着桌上的几颗糖果,“但是他们非要我吃。”   有弹幕劝她:“按时吃药病还能痊愈啊。”   念念苦恼的皱了一下鼻子:“但是那些药很讨厌,副作用很大,吃完之后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注意力没法集中,掉头发……总之很难受。”   周泽宁微微坐直,他并不清楚吃药会有这么大影响,但是那天喂她吃完药之后,她好像一切正常……   他心头一动,继续往下看。   弹幕里又有人科普,抗精神病药物还会造成性欲减退或者性亢奋,对肝肾等脏器造成严重的负担,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通过自然行为调节,药物治疗是最后的手段。   周泽宁喉头动了动,林静言整天被关在家里,怎么可能自我调节?   接着,念念露出了狡黠的微笑,说她每次被逼着吃药都会想办法骗过去,别人以为她吃了,其实根本就没有,都偷偷吐掉了。   屏幕上满屏的“666”。   念念笑嘻嘻的:“今天中午,一个傻蛋喂我吃药,还骗我说是糖……”   周泽宁愣了一下,那天中午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他看着她把药吞下去,还喝了水……等等,她吃过药之后就再也没说过话。   果然,念念继续:“……我把药压在舌根下面,等傻蛋一走我就吐了,哈哈哈。”   她笑得又坏又可爱,周泽宁却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这个……妖精!   这个故作聪明的笨蛋,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周泽宁深吸几口气,稳住情绪,往后拉视频,他记得晚上他喂她吃避孕药的时候,她还在直播。   视频最后一分钟,正好是她抬手把摄像头放下来,在一片“哈哈哈”中,吐出口中药片。   周泽宁猛地点了暂停,胸膛剧烈起伏,喘着气看着她掌心那一片半融化的彩色中,白色的小药片异常醒目。   避孕药,她没有吃。   这个笨蛋!   竟然还敢说他是傻蛋,等她清醒了他一定要问问她,到底谁才是傻蛋!   董事办,助理和秘书惊讶的看着董事长拿着衣服就往外走,助理赶紧跟上去,硬着头皮道:“董事长,十分钟后您和林董有约……”所以您现在是要干什么去?   周泽宁脚步不停,按下电梯,道:“推了。”   “是。”助理,“还有,刚才您……”   电梯门打开,周泽宁走进去,“等我回来再说。”   电梯门合上,开始下降,那张隐隐透着怒的脸消失。   助理:“……是。”   您弟弟言董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他已经下飞机了啊,她还没转告老板怎么办?!   对着电梯站了一会儿,助理淡定的转身回去,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还是先联系林董取消会面再说吧。   周泽宁拿了车钥匙,直奔最近的药店。   他暂时想不到借口把她带出来去医院检查,也不好请家庭医生,人多嘴杂,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最好的方法是先确定她有没有怀孕。   从第一晚到现在已过去将近半个月了,不知道能不能测出来,上次买避孕药的时候,他顺便问了一下,对方说半个月之后一般就能测出来了。   如果没怀孕一切好说,如果怀孕了……   他突然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他以为她吃了药,第二天晚上又要了她好几次,而且连一点措施都没做。   他买了早孕试纸,驱车回老宅。   结果刚到家就看到前面停着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   男人从车里下来,上身是白底黑纹的时尚衬衫,下边是黑色长裤,都是紧身款,腰上缠着一条黑白色字母腰带,长长的垂在腿边,衬衫领口半敞,露出结实漂亮的胸肌,因为在海岛浪了半个多月的缘故,肤色呈漂亮的古铜色,落在女人眼中是性感,在周泽宁看来则是风骚。   正是他的孪生弟弟周泽言。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下车大步走过来,拉开车门,笑出了一口白牙:“哥,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自家老哥可是个工作狂,现在是工作日下午四点钟,他可能出现在公司,某个高档高尔夫球场或会所,甚至是市中心的公寓里,唯一不可能的是老宅。   周泽宁悄悄把早孕试纸的包装塞进座椅中间,他刚买到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本想把包装放在车里好处理,没想到会撞上弟弟。   他没有回答他的话,不动声色道:“回来了。国外好玩吗?”   好玩个屁!   心里想着,周泽言嘴上却道:“好玩儿!洋妞真带劲儿,下次带你去爽,省得我老哥憋出毛病来。”   周泽宁藏好包装,下车,“别浪,小心媒体拍到。”   周泽言:“我浪得起来吗我?我算是被那个疯女人搞怕了,都心理阴影了,看见女人就萎。就这她还整天疑神疑鬼。”   周泽宁看他一眼,“关咏咏呢?”   周泽言:“关咏咏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靠,她有被害妄想症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嘴里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哎,哥,你现在回来干什么?”   周泽宁:“一份资料忘家里了,回来拿。”   “什么资料?让司机给你送去不就完了?”   “顺路。”   “哦……”   兄弟两个边说边走,出了停车场,转过拐角,两人齐齐一愣。   这两天气温高,天气好,草坪上的草都蔫了,早上浇过水之后下午还要再浇一次,过了四点,刚好是浇水的好时候。   主屋前的草坪上,用的是地埋式喷头,此刻一起打开,碧绿的草坪上水雾弥漫,一道绚烂的光桥悬浮在水雾中,光桥下面,笼罩着精灵一样的女人。   她趴在草地上,托着腮专注的看着下方,穿了一件雪纺的白色长裙,光着两只脚,一晃一晃的,裙摆落到腿窝处。   她整个人被水雾淋得半湿,衣服贴在身上,几乎能看到里面内衣的颜色。   周泽言那颗心猛地一跳,呆住了。   试问哪个男人心中没有一个洛丽塔?   周泽言小时候曾和哥哥一起躲在屋子里看这部电影,被剧中洛丽塔出场时在草地上翻看电影画报的镜头震撼。   年少的他无比理解男主角一生的错付,那样美丽的少女,哪怕明知有毒,也叫人无法自拔。   当时他问哥哥,如果他们遇见洛丽塔会如何选择,犹记得哥哥的回答:“我不会爱上不爱我的人。”   当时他回答:“如果是那个人,哪怕不爱我,我也愿意。”   念念今天开直播的时候,发现没什么好玩儿的了,虽然观众说看她的脸就够了,但念念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好,正好楼下的喷头启动,她兴致勃勃的提议,不如来直播彩虹。   观众们有脑洞大的,请念念复制洛丽塔的经典镜头。   念念笑:“不可以直播色情画面哟!”   然后,她照实复制了洛丽塔的经典镜头,却只给观众看彩虹和她的脸。   念念笑容明媚,乌黑的瞳孔水洗过一样明净,带着丝丝缕缕的妖气。   她是真的很开心,之前一直以为这个世界只有一个碎片,没想到今天突然感受到了另一个碎片存在的气息,直到现在她才确定,另一枚碎片是在周泽言身上。   一定是因为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周泽言不在国内,距离太远,她这只中华土著妖的法力进不去别的国家,把碎片二号忽略了。   现在碎片二号自己回来,她又能一箭双雕了。   开心!   见两人看了自己半晌没有反应,念念只好自己“无意间”抬头,看到周泽宁,浅浅的笑了起来,隔着水雾,明媚又妖娆,清纯又性感。   本来沉浸在少年时代幻想中的周泽言瞬间被吓萎了。   靠,是林静言,这个疯女人竟然还有这么漂亮的时候?!   她从草地上爬起来,衣服上沾了星星点点的草叶子,也不管,赤着脚跑过去,完全无视旁边的周泽言,一下子跳到周泽宁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脖子,腿缠上他的腰。   她嗲嗲的撒娇:“你回来啦。”   周泽宁即尴尬,心里又有种隐密的喜悦,他本来以为弟弟回来,她就不会再继续认错了。   他下意识的伸手,托住她大腿,微微红着脸斥责:“弟妹,你先下来。”   周泽言:“……???!!!”   虽然早就想摆脱林静言这个疯女人了,但是看到她完全无视自己,直接扑到自己哥哥身上,为什么还是觉得自己头顶有点绿绿的? 第20章 双生子   念念身上的裙子被水雾打得半湿,要透不透的贴在肌肤上,她四肢缠着周泽宁,亲昵的嘟着唇,一副要讨亲亲的模样。   周泽宁兴奋又尴尬,看到刚才的画面,他比周泽言的反应更大。   周泽言只记得林静言疯癫的模样,但是他却记得她所有的妩媚和妖娆,那一瞬间,缠绵的画面就在他脑海中过了无数遍。   再想起她偷偷把避孕药吐了的事,他恨不得现在就好好教训她。   但是众人面前,尤其是周泽言看着,他只能努力维持无奈的样子,想要把她从身上扯下来。   刘嫂看见周泽言回来本来有些心情复杂,不知道对夫人是好还是坏。   念念跑过去的时候,她本以为夫人是冲着言先生的,谁知道言先生站在旁边,夫人还是认错人了。   满心的复杂顷刻间变成了尴尬和担忧,刘嫂连忙上去解释:“言先生,夫人这段时间精神不太正常,总把宁先生当成您。”   周泽言“哦”了一声,努力做出并不在乎的模样,毕竟都准备离婚了,还在乎这个显得小气吧啦的。   刘嫂上去帮周泽宁的忙,劝道:“夫人,这是宁先生。”   她指着周泽言,“这才是言先生。”   念念透着妖气的眼风瞟了周泽言一眼,把周泽宁抱得更紧了,十分肯定的摇头,“他不是!”   这下周泽言都有些恼了,这个疯女人,又在发什么神经?!   刘嫂更尴尬了,“夫人,你仔细看看,他怎么不是了?”   念念突兀的笑了起来,她被周泽宁抱着,比两个男人还要高半头,此刻看着周泽言,就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她突然伸出手,轻轻挑了一下周泽言的下巴。   女人的手指纤细白嫩,葱段似的,带着潮湿的水汽,冰冰凉的碰到他的下颌,一触即退,周泽言却被她这个动作弄得心头一跳。   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女人软弱嗲甜的嗓音笑嘻嘻的说道:“泽言很白,他太黑了。”   他、他太、太黑了?!   太黑了!   这个疯女人,到底有没有一点审美?   男人要那么白干什么,娘唧唧的,他这是特地晒出来的古铜色,懂吗?懂吗!   你这个神经病!   周泽言再一次肯定了,他和这个女人八字犯冲,见面就没好事儿!   周泽宁咳了一声,努力压下嘴角的笑意,周泽言以前是挺白的,和自己差不多,最近几天在外面晒得了。   他轻轻拍了拍她,“你先下来。”   念念摇头,晃着小腿,“我没穿鞋,你抱我进屋。”   周泽宁被她晃得心跳加速,他暗暗喘了两口气,现在反倒是他没法放她下来了。   他看向周泽言,后者一脸厌烦的朝他摆手:“赶紧赶紧,把她弄走,我真是一眼都不想看见这个疯女人。”   周泽宁:“我先带她回屋,你要不要过来先和她聊聊?”   周泽言:“我先去游个泳,热死了,以后再聊。”   今天还聊个屁啊,他现在气都快气死了。   周泽宁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刘嫂,那草地上是不是还落了什么东西?你去拿过来,我先带林夫人回去。”   刘嫂一拍脑门,“哎呀,是夫人直播用的手机。”连忙跑过去拿。   把刘嫂也打发了,周泽宁抱着念念快步回屋,上楼,直接推开她卧室的门,反手锁上,把她扔到床上,用力亲了下去。   念念笑嘻嘻的抱住他,把他往床上带。   周泽宁狠狠亲了她一阵,又按着她揉了一通,解了一时饥渴,这才掐住她腰,沉了脸,质问:“我给你的药都没吃,嗯?”   念念一点都不带怕的,点头:“对呀。”理直气壮得很。   周泽宁气得额角青筋直跳,照着她屁股打了几下,他本来是想用力的,好歹给她个教训,结果巴掌落下来,却一下比一下轻,还没他夜里动情时揉搓她的力道大。   算了,事已至此,再教训她也没用。   周泽宁自动给自己没威严以及下不了手找了个借口。   好歹先确定怀孕了没有再说,如果真的怀了,他到时候再教训她不迟。   他绝对不会再手软。   念念勾着脚蹭他的腿,撒娇:“我想出去玩。”   周泽宁被她弄得心烦意乱,没搭理她的要求,手插入裤子口袋,把早孕试纸拿出来:“这个你拿着。”   念念没接,好奇的看了看,问:“这是干什么用的?”   周泽宁脸微红,有些尴尬的向她解释用法,还没说完,就听见刘嫂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来不及给她,周泽宁连忙把东西收起来放回口袋里,低头在念念耳边快速说了一句:“以后有机会再收拾你。”   然后起身,念念脸色绯红,被他刚才亲得了,他一把拉开薄被盖住她,把她按进去:“不许告诉别人,我走了。”   说完,连忙上去把门打开,做出正准备离开的样子,刚好撞上拿着手机过来的刘嫂。   周泽宁低声吩咐:“林夫人衣服湿了,你帮她换一身。”   刘嫂立刻应是。   周泽宁又道:“平时我不在家,泽言也……不关心林夫人,她精神不正常,你多看着点,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最好不要再发生了。”   刘嫂有些不太明白,“宁先生,您的意思是……”夫人认错人的事不要再发生了,还是别的?   周泽宁:“她毕竟是周家的夫人,那副模样跑到外面成何体统?家里可不都是女眷。”   说到后面,难免带了几分真火。   那些园艺工人、管家厨师都是男人,她就没一点保护自己的意识吗,那副模样落到别的男人眼里,万一有人起了歹意,会是什么后果?   刘嫂连忙称是,以后会注意看着夫人的。   周泽宁绷着脸回到自己屋里,脱了被她弄湿的衣裳,把试纸拿出来,放到柜子里锁好,坐到床上发呆。   刚才狠话说得好,以后有机会再收拾她,但是周泽言回来了,他何时才能有机会?   希望弟弟赶紧和她离婚,离了婚,过个一年半载,他再告诉别人他们是离婚后才慢慢走到一起的,也不算太出格。   周泽宁不是不知道就算这样,该说难听话的人依旧不会少,不过总比在婚内就出轨要好听一些。   他倒是无所谓,做生意,最不看重的就是男女那方面的阴私,但是她不行,就算退出大众视野了,她还是公众人物,是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周泽宁叹了口气,希望一切都如他所愿。   刘嫂把手机放到念念窗边,轻声道:“夫人,先出来换身衣裳吧,湿衣服穿着不好。”   念念从被窝里钻出来,问:“泽言走了吗?”   刘嫂面色复杂,“言先生没走,夫人换身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见言先生,好不好?”   念念歪着头笑:“好啊。”   她跳下床,赤着脚跑到衣物间,在刘嫂的帮助下挑了一件高领无袖的鱼尾裙,内衣也潮潮的,也要一起换了。   念念让刘嫂出去,自己脱了衣服慢腾腾的换。   结果衣服一脱,妖精的本性上来,她就不想穿了,尤其是内衣,勒得好难受。   念念坐在床上纠结,要不要真空上阵。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周泽言呆呆的看着背对着自己坐着的女人,蝴蝶骨好漂亮,腰怎么这么细哟,竟然还有腰窝,好可爱……   念念回头,乌黑的眼珠看着他,竟然还带着笑。   周泽言鼻子一热,羞恼交加,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看这个疯女人看呆了,于是狠狠瞪她。   这女人怎么一点都不害羞哟?!   还有,笑什么笑,妖里妖气的。   别以为她脱光了就能勾引到自己,他可不是七年前的他了。   念念软软的问:“你干什么呀,要进来吗?”   草,这疯女人怎么声音也变得这么好听了,又软又嗲,偏偏一点都被不装,比公司里那些故意卖嗲的女人听起来悦耳多了。   呸呸呸,他才没有夸她的意思,声音再好听也改不了她是个神经病的事实。   下一秒他眼睛突然亮了,指着自己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念念点头。   周泽言:“……”切,还是不行。   念念:“你是黑鬼。”   他下意识反驳,“你才是黑鬼!你……你不认识我了对不对?”   突然反应过来,他兴奋的简直想大笑三声,把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往念念面前一拍:“签字!离婚!”   这次这个疯女人总该同意了吧。   毕竟她疯得都不认识自己了。   周泽宁走到门口,看到屋内的景象,立刻闪身躲到门外。   他悄悄屏住呼吸,甚至比周泽言更在意念念的回答,尤其是现在。   他觉得自己格外可笑,看见刘嫂出去,立刻迫不及待的想要过来见她,结果又撞上周泽言在她房里,而她甚至连衣服都没穿。   真是可笑啊,他自己一个外人,明明嫉妒的发狂,却连将嫉妒表达出来的权力都没有。 第21章 双生子   平心而论,兄弟两个长得都不错,五官深邃,眉目俊朗,尤其是周泽言,似乎比周泽宁还要更精致一些。   而且周泽宁严肃正经,自然没有周泽言飞扬洒脱,闪耀夺目,存在感强。   所以,当初年仅二十一岁的林静言才被周泽言三两下追到手,毫不犹豫的息影退圈,和他结了婚。   这是念念从林静言的记忆中读到的信息。   此刻被周泽言这样饱含期待的看着,换了其他任何女人都不忍心拒绝,偏偏念念不是女人,她是妖精,毫无触动,慢吞吞的把内衣放下,只穿了一件裙子。   周泽言目瞪口呆,指着她道:“……日哦,你连内衣都不穿?”   念念歪着头看他,乌黑的眼里带着隐约的笑意,她娇声道:“这个衣服,穿内衣会很丑。”   衣服款式是高领无袖的,露出两边雪白的肩膀,还有背部整个蝴蝶骨,如果穿内衣的话,肩带一定会露出来。   周泽言知道,但是那也不能就真空吧?!   家里除了自己还有他亲哥啊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有别?!   周泽言:“你可以带胸贴!”   他就算不务正业,吊儿郎当,毕竟也是娱乐公司的大老板,对女人的东西并不陌生。   “不喜欢。”念念干脆利落的拒绝。   周泽言:“……”   好吧,反正他是管不了她了,爱怎么穿怎么穿,被别的男人意淫占便宜他又不吃亏,都要离婚了,爱怎么样怎么样。   周泽言把离婚协议书又往念念面前推了推,“你看下这个,没有问题的话赶紧签名。”   念念懒懒的伸出两根手指,将面前的纸拈起来,歪着头仔细看了一遍,最后目光在“周泽言”三个字上停住。   周泽言:“赶紧签了,我们都放彼此自由,以后你想扮洛丽塔也好,想不穿内衣也好,想出去玩也好……都没人管你了。”   在周泽言的碎碎念中,念念缓缓放下手中的离婚协议书,绷着一张小脸,乌溜溜的眸子盯着他,眼神有些冷。   周泽言被她看得口干舌燥,心脏不由得砰砰乱跳,莫名心慌。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话音刚落,念念就把协议书扔到地上,盯着他,袅袅婷婷的走到他面前,嗲嗲的说:“我想打你。”   ?!   周泽言大惊失色,“你又发什么疯?”   念念继续道,嗓音依旧软软嗲嗲,像是在撒娇,“你让我打一下。”   周泽言诡异的竟然觉得,被她这么软绵绵娇滴滴的女人打一下也没什么,他咳了一下,清清嗓子:“只要你同意签字,打就打吧,不过不能打脸。”   念念展颜笑了,露出一对小小的梨涡,娇俏又可爱,她软软答:“好,我不打脸。”   目光在他身上巡视一圈,最后用力打了一下他手臂。   啪得一声脆响,一点情面都没留。   周泽言疼得嘶了一声,不过一看念念抱着打自己的手委屈的直皱眉,掌心红红的,竟然升起一股隐密的得意。   他忍着笑假惺惺的道:“哎呀,一下够不够?不够继续,随便你打。”   念念双手背后,有些生气,目光在他身上徘徊。   周泽言更得意,抬头挺胸,任由她打量,甚至觉得她生气发脾气的样子竟然还……挺可爱的。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坏掉了。   念念突然朝前又走了两步,几乎和他紧紧相贴,周泽言连忙后退两步,背抵到了后面的墙壁上,惊恐的看着念念,慌道:“疯女人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   女人轻柔的呼吸扑到他胸前,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一秒,他浑身僵住了。   她她她她竟然贴到了他胸口。   她要干什么?想要勾引自己吗?   他是不会屈服的!   下一秒,想起她趴在草地上的画面,他可耻的觉得,反正还是自己老婆,大不了咳咳……先睡一觉再离……   “嘶——我靠!”   胸口一阵尖锐的痛直冲脑门,疼得他忍不住叫出声,这个疯女人,竟然咬了他一口。   周泽言连忙把念念拉开,白色衬衣上一圈血印出来的齿痕。   而念念竟然还在笑,歪着头,笑得狡黠又得意,坏得让人牙痒痒。   这个疯女人!   周泽言牙齿咬得咯咯响,今天他一定要教训教训她,这个疯子!   “笃笃笃……”有人敲门。   念念和周泽言一起回头,周泽宁站在门口,收回手,插进裤子口袋里,神色淡淡:“你们没关门。”   周泽言深吸口气,还没来得及问周泽宁过来干什么,念念就已经甩开他的手,一下子扑到周泽宁怀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埋头在他怀里。   周泽言:“……!”   周泽宁努力忍住回抱她的欲望,压着嗓子问周泽言:“你们这又是怎么了?”   周泽言气冲冲的指着念念开口,“这个疯女人……”   “黑鬼好坏。”念念从周泽宁怀里抬头,乌溜溜的眼里似乎含着泪光,可怜巴巴的开口告状,“他骗我签字,让我和你离婚。”   周泽言:“……?!”   “喂。你这个疯子,我才是……”   念念根本不听他讲话,抬起红彤彤的掌心,委屈的递到周泽宁嘴边,娇声娇气的道:“他弄得我手好疼,你帮我吹吹……”   周泽言捂住胸口,指着胸前血迹:“哥,你看她把我咬成什么样了?这个女人简直满嘴瞎话,你别信她的!”   念念靠在周泽宁怀里,这才回头看向他,嗲嗲的反驳:“我没有说谎。”   周泽言:“你就有!你手疼是因为打我,活该!还有,你明明答应了打我一下就签字的,赶紧把离婚协议书签了!”   念念:“我没有。”   周泽言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对周泽宁道:“哥,你看到了吧,这个女人被害妄想症已经无药可救了,我们干脆把她送精神病院得了。”   念念轻轻扯了扯周泽宁的衣服,小声道:“我没有,他骗人。”   念念仰着脸看他,解释:“他骗我说打他一下就要签字和你离婚,但是不许打脸。我说‘好,我不打脸。’又没有说打完他就同意签字。”   周泽言:“……?!!!”   他委屈得不行,指着胸口质问:“那你咬我一口是什么意思?”   念念不理他,继续扯周泽宁的衣服,一副备受委屈,泫然欲泣的小可怜模样,软软糯糯的问:“你相不相信我?”   目睹了全过程的周泽宁喉结动了动,点头:“我相信你。”   念念立刻笑了起来,踮起脚在他唇边亲了一下。   周泽言:“不是……哥,这个女人她……”   周泽宁打断他的话:“我知道,她有病,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周泽言:“……我没和她一般见识!”   周泽宁:“那就好。”   周泽言:“……”   他怎么觉得这段对话有点怪怪的?   不等他想明白,念念就拉着周泽宁的袖子撒娇:“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折腾这么一会儿,时间已经五点多了,马上就是晚饭时间。   周泽宁垂眸,目光落到她雪白的脚上,指甲上还带着他上次帮她涂的裸色甲油。   喉头动了动,他不动声色的挪开视线,心里想帮她穿上鞋,理智却知道不可以。   他用眼神示意周泽言。   周泽言愣了半晌终于明白过来,不情不愿的找了一双拖鞋扔到念念脚边,粗神粗气道:“把鞋穿上,自己走。”   又不是不会走的奶娃娃,整天缠着人抱是几个意思?   念念冲他做了个鬼脸,“我就要泽言抱我下楼。”   周泽言心底陡升一股郁气,一把把她从周泽宁身上拉过来,指着自己,“拜托,你给我看看清楚,我才是周泽言,那是我大哥!”   男人手劲儿很大,念念被他抓得手腕火辣辣的疼,她蹙眉,嗲嗲的叫疼。   周泽宁看不过去,轻轻隔开两人,道:“算了,泽言,你抱她下去吧。”   周泽言:“我才不抱,她又不是奶娃娃。”   念念:“我不要黑鬼抱我。”   两人一起抗议。   周泽宁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念念踮着脚,双臂缠上他脖子,“泽言,你抱我下去,我脚疼,不想走路。”   骗鬼呢,她一整天都呆在家里,怎么可能脚疼?   周泽言简直没眼看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她刚骗自己结婚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粘人啊,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腻歪。   周泽言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尤其是她叫着自己的名字,却对着和自己有着同一张面孔的大哥撒娇。   周泽宁叹了口气,“泽言,你拿着她的鞋子。”说完,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转身下楼。   念念扒着周泽宁的胳膊,冲留在原地的周泽言展颜一笑,坏得要命。   气得周泽言把刚拿到手里的鞋狠狠扔到地上踩了一脚。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就会耍诡计!   大哥这么纵容她,她如鱼得水,更不可能离婚了。   他得想办法让这个女人清醒过来。 第22章 双生子   念念提前点了菜,说想吃麻辣小龙虾,要超麻超辣的。   厨房师傅为了满足她的口腹之欲,特地公款去当地最富盛名的几家龙虾馆,尝遍了他们的招牌菜,回来糅杂革新了几遍,把最优秀的成果奉上餐桌。   而周家兄弟和邵斯年一样,口味偏清淡,周泽宁还好一些,偶尔也能陪念念吃两口辣椒,周泽言看着一副浪荡不羁的样子,其实是个软脚虾,菜里多放两片姜都能哈着气叫辣。   看着餐桌上一片清蒸、清炖、清炒中多了一盆红灿灿的麻辣小龙虾,他脸都绿了。   他有一颗嗜辣如命心,奈何有一具畏辣如命身。犹记得年幼时不死心,偷偷摸摸买了一包辣条解馋,菊花痛了好几天。   闻着小龙虾散发出来的味道,周泽言脸色十分难看,问:“不是说了,家里的餐桌上不能有辣椒吗。”   只让看不让吃,是故意折磨他的吗?   管家不慌不忙的上来答话:“这是夫人特地吩咐的。”   这几天宁先生对林夫人的态度他们这些佣人看得清楚,有宁先生在场,顺着林夫人绝对没错。   周泽宁一直以为他掩饰得很好,其实佣人们早就发现端倪了,就算不知道两人已经在床上滚过好几遭,也能看出他对念念的纵容。   念念瞟他一眼,软软吐槽:“又没有给你吃。”   周泽言被她看得心头一跳,想说的话到了嘴边一下子忘到脑后。   她素着一张小脸,睫毛浓密卷翘,尾端飞起,拉出一条长长的弧度,透着一股妖媚,偏生眼神清澈,嘴巴是少女般的娇嫩,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糅杂在一起,惊人得动人心魄。   他心脏又是一阵不规律的乱跳,有些恍惚的想,林静言以前也这么漂亮吗?   长了这样一张祸水般的脸,却自愿息影退圈,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怎么想的。   念念拉着周泽宁坐下,兴致勃勃的下手捏起一只,忍着烫放到盘子里,松手时指尖都烫红了。   周泽宁见了,示意管家送过来一桶冰。   小龙虾很烫,外壳又硬而锋利,念念只剥了一只就娇滴滴的喊疼,眼睛看着周泽宁,可怜巴巴巴的。   周泽宁捏紧了筷子,去看周泽言。   周泽言正盯着恶狠狠的一边吃着寡淡无味的清蒸鱼,一边盯着小龙虾,被自家老哥的视线一扫,忿忿抬头,“干什么?”   周泽宁看了一下念念。   周泽言:“日哦,她自己没手,还得我给她剥?”   他吃不了也就算了,还得下手剥,有没有天理了?   念念比他还嫌弃:“不要他剥,他太黑了,手上肯定很脏。”   周泽言牙齿咬得咯咯响,“老子刚洗的手,用了两遍洗手液!”还有,你这是种族歧视知道吗。   念念:“看着脏。”   周泽言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赌气:“反正我不管,自己吃自己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供了个祖宗。”   周泽宁:“她有病。”   周泽言:“她是脑子有病,又不是高位截瘫。”   周泽宁叹了口气,“无奈”之下,只好挽起袖子自己动手。   于是,餐桌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身为丈夫的周泽言闷头扒饭,偶尔偷偷摸摸用筷子尖沾一点小龙虾的汤汁送到口中品品味,暗自爽一下。而周泽宁则低眉顺眼的给弟妹剥虾,念念直接就着他的手吃下去。   佣人们全都当没看见,默默的转身做自己的事。   周泽宁脸色平静,摆着一张正经禁欲脸。   念念简直像个勾人魂魄的妖精,吃虾肉也不好好吃,每次都要故意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手指,甚至含在口中吮吸手上的汁液。   周泽宁怕周泽言发现,只能忍着,控制着剥虾的速度,在周泽言低头吃饭的时候剥好,送到念念口中。   厨房师傅放调料一点都不吝啬,辣得念念眼泪汪汪的,双唇红肿,一副被疼爱狠了的模样。   周泽宁眼眸越来越深,到后来不得不换了个坐姿,遮住明显的反应。   周泽言越吃越不是滋味,干脆放下筷子盯着念念看。   她毫不吝啬她的笑容,吃一颗虾肉就笑一下,嘴唇还偶尔碰到捏虾肉的手,样子又乖又妖气,看得周泽言还怪眼馋的。   算了,他拿起一只小龙虾默默剥出虾肉,他也来投喂一下,就当养了一只不省心的宠物好了。   捏着虾肉的手送到念念面前。   周泽宁默默停下。   念念撇开脸,挑剔极了:“才不吃你的,剥得丑死了。”   周泽言:“……!”不知好歹的疯女人。   他气冲冲的拿回来,扔进水杯里涮掉辣味,送入口中。   呵,她不吃,自己吃。   用力嚼了两下,寡淡无味,一点都不好吃。   再看念念,笑眯眯的吃下了周泽宁剥的。   周泽言心里有点微妙的不舒服,接着又吐槽自己,他不舒服个什么劲儿啊,就算吃醋这个疯女人也是把老哥当成了自己,他是疯了才吃自己的醋。   呸呸呸,他是疯了才会因为这个疯女人吃醋!   ——嘶,真辣!   念念也辣得受不了,含了一颗冰在嘴里,周泽宁暗暗松了口气,再继续下去,他真要忍不住了。   把剥好的虾肉放到她盘子里,周泽宁问她还吃吗。   念念摇头,含着冰含含糊糊的撒娇:“泽言,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家里好无聊。”   佣人送上来清洁用品,周泽宁一边擦手一边道:“这个我做不了主,你要问他。”   “他”指的自然是念念真正的丈夫周泽言。   念念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嘟起嘴,声音更软更嗲,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我跟你去公司好不好?我保证不乱跑,不给你添乱。”   周泽宁还是那句话:“你问他,他同意我就带你出去。”   念念撒了半天娇,无果,只好看向周泽言。   周泽言:“别看我,我不会让你出去的。”   关咏咏是他的摇钱树,他准备把关咏咏捧成星辉一姐,绝对不允许她去找茬儿。上次没看好她叫她跑出去,她差点弄出人命来,这次绝对不可能!   念念低下头,捏了一只小龙虾自己剥。   周泽言诧异的看她一眼,现在不怕疼了?   念念小心翼翼的把虾肉剥出来,踩上椅子,膝盖跪到餐桌上,跨过整张餐桌,把那颗龙虾肉送到周泽言面前。   她冲他笑,软软的道:“我给你剥虾吃,你让我泽言带我出去好不好?”   夕阳从窗外洒进来,映得她整个人又软又媚,就这么趴在餐座上,不合时宜的,甚至有外人在场时极为不礼貌的行为,让她做出来偏生理所当然得很。   她笑容明媚,露出两颗雪白的小虎牙,可爱又性感。   很多年以后,有人问他这辈子都耗在那个女人身上到底值不值,他没有回答,答案众人皆知。   她用了一颗龙虾肉换了他一辈子的无怨无悔。   这件事不少人都知道,他喝醉酒时曾以此自嘲,说他的身价等同于一颗麻辣小龙虾。   这话传出去,有女人想要效仿。   周泽言冷冷的将其推开,骂了一声傻逼。   如此简单,如此廉价,只因为做这件事的人是她。   对方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都能让你溃不成军,海浪滔天,或许,这才是爱情真正的魅力。   在周泽言反应过来之前,一个“好”字已经脱口而出。   念念笑得更灿烂,把虾肉送到他嘴边,软软道:“你真是个好人,我决定以后不欺负你了。”   收了一张好人卡的周泽言下意识含住虾肉,辣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也不舍得吐,硬是咽了下去。   为了挽回形象,他红着眼睛加了一句:“在出门之前,必须让李医生过来检查一遍,他说没问题了你才能出去。”   李医生是林静言的心理医生。   达到目的的念念自然不会再为难他,一口答应:“好啊。”   两人谈判的时候,周泽宁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周泽言所有的反应全都落入他眼帘,包括那一瞬间的失神。   他悄悄捏紧筷子,心中不安加剧。   如果周泽言又爱上了念念,她会不会恢复正常?   如果念念恢复正常,她还会这么依赖自己吗?   说到底,他只是她心里周泽言的替身而已,她给予的所有优待,都是冲着“周泽言”三个字而来。   周泽宁,什么都不是。   他放下筷子,让管家送来车钥匙和外套。   念念回头,“泽言,你要出去吗?”   周泽宁心口一揪,从没意识到,“泽言”两个字竟会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他忍着不适,想起回来时撞见周泽言随便找的借口,不动声色回答:“我回来拿份文件,公司还有事儿,得再回去一趟。”   念念有些不开心,“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些天不管多晚周泽宁晚上都在老宅过夜,很少再回市中心的公寓。   他站起来,淡淡答:“我今晚不回来了。”   如果周泽言真的重新爱上念念,那么他们之间,就当是一场癫狂旖旎的梦境,让他一个人记住就好。 第23章 双生子   周泽宁说了晚上不回来,十二点多,整栋别墅陷入沉睡之后,他还是驱车回来了,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他买的试纸还没给她用,还锁在自己房间的柜子里。   车灯笼罩着小半个建筑,窗户冷亮,映出女主人房间内粉色的窗帘。   车停下,灯光熄灭,周泽宁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没有房间亮灯,他这才下车。   悄悄进屋,放下车钥匙,换了鞋,他准备上楼。   路过餐厅的时候,脚步顿住,餐桌上空无一物,冰冷安静。   他动了动手指,上面还缠绕着柔软滑腻的触感,真是个妖精,无时无刻不在引诱着自己。   上方突然传来急促的吱呀声,夹着噔噔噔的脚步声,在寂静中甚是响亮。   周泽宁心头一跳,回头。   心中想的那个人突兀的闯入眼帘,像一只黑夜中的白色蝴蝶。   她似乎是刚从床上下来,头发散乱,穿着单薄的白色睡裙,微微透着月光,还赤着脚,跑到楼梯拐角,站定,看到自己,笑容灿烂。   然后,蝴蝶一样飞了下来。   周泽宁展开双臂,她飞入他怀里。   柔软的芬芳盈了满怀。   他嗓音低哑,问:“怎么还没睡?”   念念缠在他身上,仰着脸笑,“睡了,看见你的车灯又醒了。……你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吗?”   周泽宁顺手把她抱起来,她没穿鞋,夜里地凉,对身体不好。   “想起有件事忘记交代给你了。”他微笑,声音越发柔和。   念念:“什么事?”   周泽宁没答,他先伸手握住她脚,果然凉凉的,微微斥责:“下次不许不穿鞋就下楼。”   “哦。”念念随口应了一声,显然并不放在心上,继续追问,“什么事啊?”   周泽宁只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抱她上楼,到二楼的时候脚步微顿。   他没问她跑出来周泽言知不知道,夫妻两个早已分房好多年了,况且周泽言今天刚下飞机,白天倒时差一整天没休息,现在估计睡觉得正死。   先给她测一下,现在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他抱着念念进了自己的卧室,把她放到床上,打开柜子找到试纸。   念念坐在床上,笑嘻嘻的看着他,乌黑的眸子,目光专注。   他本来是想把这东西的用处和用法都告诉念念的,但是对上她那双眼,干净清澈得近乎带着妖气,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算了,现在给她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她没轻没重的,又把自己当成泽言,说不定就告诉了别人……   他只好忍着尴尬,带她进了卫生间,自己给她测了。   出来的时候,念念脸上也红红的,就算她是妖精也当过别人的面做过这样的事情呀。不过一看周泽宁,尴尬立刻变成了调笑。   她凑到他脸上仔细看,手指戳了戳他通红的脸,笑嘻嘻的道:“你脸好红。”   周泽宁勉强笑了一下,一边看表,一边等着试纸出现反应。   如果没怀孕当然好,如果怀孕了……如果真的怀孕了……他要不要不管不顾的把两人之间的关系说出来。   要怎么说呢,照实吗?   念念也跟着他一起盯着试纸看,人类真的好神奇,能制造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东西真的有用吗,不是说怀孕前期的准确率并不怎么高吗?   三分钟,结果出来的时候,周泽宁看着唯一的一条红线,太好了,没有怀孕,太好了,太……   他闭上眼深吸口气,竟然不知是自己究竟是松了口气居多还是失望居多。   把东西冲入马桶,周泽宁拿着剩下的试纸交给念念,“现在时间太早,结果并不准确,等再过半个月,你再测一次。”   不等念念接过试纸,他又反悔了,“算了,给你说不定就被人发现了,还是我来吧。”   念念其实想告诉他,不用测了,结果准确得很,她是不会怀孕的,不过想到自己以后的计划,还是忍住了。   就让他再纠结几天吧。   念念伸手要抱抱。   不管如何,悬在他心上的一件事总算有了初步的结果,周泽宁坐到她身边,把她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念念还在笑,亲昵的蹭着他的额头,一根一根的数他的睫毛。   周泽宁轻轻呼吸,身上的人儿娇滴滴的,他真怕呼气的力道稍大点就弄疼了她。   犹记得,两人第一次缠绵的时候,他不知道她是谁,被她弄得兴奋到发疯,恨不得把她弄死在床上,第二次,也是身体的渴望占了主导,沉溺于她美妙的身体。   现在,他竟然能抱着她,让她只穿一件睡衣坐在自己大腿上,却不带一丝肉体的欲望。   念念却没他这么老实,开始对他动手动脚。   周泽宁抓住在他身上乱摸的手,柔声道:“今晚不行。”   念念不解:“为什么呀,你不喜欢吗?”   性爱本来就够让人兴奋,更别提周泽宁身上还带着自己的碎片,那种圆满的感觉,妖精喜欢极了。   他今夜前所未有的温柔,找了个借口:“明天李医生要来,如果他同意了,要带你出去玩。”   念念眼睛一亮,问:“所以你要保存体力,对吗?”   周泽宁没有反驳,笑道:“对。”   念念怜悯的看他一眼:“男人体力差了真可怜。”   周泽宁无奈,不过她的身体素质倒是真好,有几次他做得太过,第二天生怕被人看出来,结果她一切如常,一点不适都没有。   如果不是清楚男人平均值,知道自己远超那个数字,他都几乎要怀疑自己了。   周泽宁:“还有,以后晚上不许偷偷跑出来找我了,知道吗?”   “为什么呀?”念念更不解了。   周泽宁:“只要你晚上乖乖在自己屋子里睡觉,我可以每隔几天就带你出去玩。”   念念一阵纠结,最后出去玩的欲望险胜,她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开始提要求:“去哪儿我说了算。”   “好。”   “玩什么我也说了算。”   “好。”   “不许凶我。”   “好。”   “不许让黑鬼欺负我。”   周泽宁笑,不知道是谁在欺负谁,不过他还是说了“好”。   不管念念提什么要求,他全都说“好”,最后念念总算满意了一丢丢。   周泽宁轻拍她背,又抱着她坐了一会儿,他开口:“走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念念:“你抱我过去。”   周泽宁无奈,抱着她出门,直接把她送到床上。   念念勾着他的脖子撒娇,咬着他的手指,哼哼唧唧的不让他走。   周泽宁收回手,拍了拍她的屁股提醒她,“还有,以后不许在外人舔我的手,也不许亲我。”   这不许那不许的,念念有些生气了。   周泽宁骗她,“你不喜欢被人当成病人对吧?”   念念点头。   “但是我们之前一直在生气,你突然对我这么好,别人肯定以为你不正常,你继续不理我,他们就觉得你病好了,就会让你出去玩,也不会再让你吃药了。”   念念笑了起来,“我们演戏给他们看?”   “对,演戏给他们看。”   “我们其实很好,是骗他们的?”   “对,骗他们的。”周泽宁微笑。   念念想了一下,“现在没有人,你亲亲我。”   他低头轻轻含住她唇,本想一触即退,结果她不让,最后停止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喘不上来气。   门外,刘嫂捂住嘴,惊骇的靠在墙上。   她本来是起来上厕所的,结果听见有人上楼,以为是小偷出来看看,没想到看到宁先生抱着林夫人进了他的卧室。   她本来还安慰自己,林夫人经常认错人,这没什么,但是现在两人竟然亲到了一起去,她怎么可能再安慰自己这没什么?!   天啊,他们本来以为宁先生只是对夫人纵容而已,完全没想到两人竟然是这种关系!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宁先生叫别墅里所有年轻女人过来的那天,负责清洁的张姐说起过,宁先生屋里少了一张床单,第二天又少了一张。   莫非……   里面,两人终于分开,宁先生说:“乖孩子,睡吧。”   夫人娇娇的道:“好,但是你要等我睡着再走。”   然后,她听见宁先生温柔的应了一声:“好。”   接着,里面就没了声音。   刘嫂悄悄的退开,捂着心脏回到自己房里,站在门口发呆。   天啊,这种事情,她到底要不要告诉言先生,还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听宁先生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准备结束掉这段扭曲的关系。   老天,为什么要让她看见这种事?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周泽宁坐在念念身边,轻拍着哄她入睡,等她睡着,看了她许久,终于轻轻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起身关上门离开。 第24章 双生子   李医生来过之后,问了念念很多问题,念念一一答过之后,李医生出去,和周家两兄弟说了谈了半天,最后同意了念念出门的要求。   念念才懒得管他们三人私底下说了什么,开开心心的拉着刘嫂找出去穿的衣服。   她要去游乐园玩!   念念在人间飘荡了很久,每次经过游乐园都想上去试试,可惜她没有实体,只能飘着,里面的各种项目,她眼馋好久了。   至于和李医生谈过之后就别别扭扭的那只黑鬼,她完全无视。   大夏天的,一切要往凉快了打扮,她又是半个公众人物,刘嫂还给她准备了一副太阳镜。   念念收拾完,周泽言还在磨蹭,她推开隔壁的门,屋子里的人正在抹脸,听见开门声里面一阵兵荒马乱。   手忙脚乱的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他回头怒道:“疯女人你不会敲门……”   话说了一半,卡住。   念念站在门口,摘了太阳镜,露出一张不施粉黛的小脸,嘟着嘴嫌弃道:“你怎么比女人还慢?”   周泽言有些看呆了。   念念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小吊带,下面是白底碎花的小短裤,脚下是平底凉鞋,头上戴了一顶白色的遮阳帽。   这青春靓丽的模样,哪里像是结婚七年的人,分明是个未出校门的大学生。   莫非是她这段时间过得太没心没肺,不仅心理年龄倒退了,连身体都逆生长了?   周泽言不想看,可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忍不住看了又看。   念念此时已经看到他手里拿的东西,毫不客气的嘲笑:“你是怕自己变得更黑吗?准备了这么多防晒霜。”   周泽言回神,没好气的反驳,“你懂什么?我、我不是怕晒黑,我是怕晒伤知道吗?”   他努力做出理直气壮的样子,可惜生来没有念念脸皮厚,黑黑的皮肤下脸色微红。   “这鬼天气,你知道紫外线强度是多少吗,晒上了很容易得皮肤癌的。你竟然要去游乐园玩,几岁了,也不知道羞。”   念念懒得再听他的碎碎念,扔下一句:“你快点,我去看泽言。”就转身跑开了。   周泽言:“……”   该死的疯女人,等他白回来,看他怎么收拾她。   想起李医生的话,他忍不住又是一阵尴尬,说什么对自己太失望,所以选择了逃避,让他对她好一点,顺便赶紧白回来,说不定能让她快些认清现实。   切,连自己的老公都能认错,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真是见了鬼了。   心里忿忿不平着,他挤出一大坨防晒霜涂到脸上,这是今天打电话问公司女明星的,对方说这个牌子的防晒霜能防止晒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等过会儿让助理去买点美白用品,好像那个什么“前女友”面膜挺好用的,多买点回来。   念念刚出门,就碰见刘嫂,刘嫂叫住她,说宁先生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念念于是直接跑下楼。   看到站在楼下的周泽宁,念念本想扑上去抱他,不过想起昨天夜里他说的话,忍住,疑惑问:“我们不是要出去玩吗,你怎么还穿成这样?”   周泽宁依旧一身笔挺的西装,打着领带,脚下是锃亮的皮鞋。   他伸手似乎想抱她,手伸到半途又默默收回来,神情淡淡:“嗯,刚才公司来电话,说临时有事需要我过去一趟……”   念念面露失望,“那你不能陪我出去玩了吗?”   周泽宁:“抱歉,你们先玩,我处理完公事就去找你们。”   念念上去扯他西装下摆,乌黑的眸子眼巴巴的瞅着他,十足十的可怜。   “你说话不算数,说好了今天带我出去玩的!”   周泽宁深吸口气,“我……”   “哥,你怎么穿成这样。不去了?”正好周泽言下楼,打断了他的话。   周泽宁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改口:“……对,刚才公司给我打电话,我得先去公司一趟,你们先玩。”   周泽言十分自觉的把背包挎到念念肩膀上,随口答:“那行,你去吧,我带她玩。”   说着,他咧开嘴笑了。   如果没记错,刚认识这个女人的时候两人就去过游乐园,做过山车的时候快把她吓死了,这次,哼哼哼~   没大哥跟着,他一定好好教训教训她!   周泽宁一看弟弟的表情就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开口叮嘱:“她是病人,你别欺负她。”   周泽言拍拍老哥的肩:“你放心吧,我这样的绅士怎么可能欺负女人呢?”   周泽宁还是不放心,对念念道:“不想玩了给我打电话,嗯?”   念念没精打采的点头。   周泽宁:“知道我电话是多少吗?”   “知道。”   念念报了一串数字,是周泽言的电话。   周泽宁沉默一下,伸手:“把你手机给我。”   “哦。”   周泽宁拿过念念手机,把“泽言”下的电话号码删掉,替换成自己的,对她说:“打这个,知道吗?”   念念点头。   周泽言不耐烦的催促:“老哥,你怎么越来越婆妈了,行了行了,我能把她怎么样啊?”   车过来,周泽言把自家老哥推上车,帮他关上车门,“放心吧,再怎么说也是我老婆,我不会欺负她的。”   周泽宁去看念念,她没精打采的站在周泽言身后,也不看自己,估计是生气了。   他张了张嘴,终归是什么都没说,升上车窗,走了。   念念则被周泽言拉进了另一辆车,紧跟着周泽宁开了出去。   刘嫂和管家站在门口,目送主人离开。   刘嫂忧心忡忡,尤其是经过昨夜,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宁先生看林夫人的眼神有些……   她说不上来,但是那种感觉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回去吧。”管家说了一声,刘嫂如梦初醒,看着管家欲言又止几次,终于忍不住道:“管家,你看到……”   “嘘——”   管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   说完,他拿起鸡毛掸子,慢条斯理的开始清扫博古架上的摆件。   念念刚坐进车里,就把小背包扔给周泽言,娇声娇气道:“你自己背。”   周泽言:“这是女人的包,我背着像什么样子?”   念念:“里面的东西又不是我的。”   周泽言脸一红,里面是两瓶防晒霜,这么热的天,出汗又多,一会儿就要补擦,必须得带着。   他没好气:“你不背一会儿你别用。”   念念:“我就不用,我不怕晒。”   天底下还没有会被晒黑的石头。   “行吧,一会儿谁都别用。”   周泽言气势汹汹,到了地方,还是老老实实的自己背起了女士背包,屁颠颠的跟在念念后面。   周泽宁不来,念念有些失望,不过到了游乐园,她立刻把周泽宁忘了,看见什么都想玩。   幸好两人买了VIP通道,不用排队不用等,节省了不少时间。   头顶着大太阳,温度将近四十度,很快周泽言身上的衣服就湿透了,他大口灌着冰水,觉得刚喝下去就变成汗水流了出来。   偏偏念念没一点感觉,走在太阳地儿里,皮肤细腻,白得发光,连一点出汗的意思都没有。   到了中午天气更热,连排队的人都没有了,念念还是兴致勃勃的样子。   专门为VIP客户服务的向导忍不住劝道:“咱们不用排队,一天时间够把所有项目都玩一遍,不用这么赶。”   他快热死了哭唧唧,而且这位客人虽然戴着墨镜,但绝对是个大美人,光听声音他都酥了,多拖延一会他还能多陪陪美人儿,何乐而不为?   周泽言在后面狂点头,他都快成肉干了。   念念回头,小脸雪白,嗲嗲的道:“我想赶紧玩一遍离开。”   周泽言嘲笑她无所事事:“你还有正事不成?”   念念理所当然点头。   “什么事儿,直播?”周泽宁回来之后也听说念念在直播,还在自己弄的直播平台,据说赚了不少钱。“没事儿,少赚多少我双倍给你。”   拜托,哪儿有老公赚自己老婆钱的道理?   念念:“不是啦,我要赶紧玩完去找泽言。”   周泽言:“……”   说着,就到了该游乐园最经典的一个项目前——轮回之眼。   据说取这个名字是因为项目太刺激,坐一次就像死一次一样,作为标志性项目,即使到了中午依旧围满了人,期待加畏惧。   下来的人一脸菜色,脚步虚浮,还有人当场吐到地上。   周泽言等着念念求饶,之前陪她坐这个,她就吓得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现在升级之后,嘿嘿嘿……   结果上去之后,念念兴奋得大叫,周泽言反倒吓得闭上眼不敢看。   俯冲的时候,他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耳边突然传来念念软糯的嗓音,被飓风吹得变了调,她说:“你别怕,我手给你牵。”   他想说,他才不怕,还没等他开口,掌心里就多了一团干燥柔软滑腻……   瞬间,他心落到实地。   他有些茫然的想,她怎么一点都不怕了呢,接着又想,这么热的天,她手怎么一点汗都没有。   他悄悄睁开眼,去看身边的人。   她头发被风到脑后,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眼睛闪亮,脸颊因为兴奋红扑扑的,唇色粉嫩,像果冻一样……   他瞬间口干舌燥,捏着她的手,想尝尝她的唇是不是也是凉丝丝的,像果冻一样。   臆想中,他们到了终点,周泽言鼓起勇气凑过去,一点点靠近她的唇,还没碰上,念念就甩开了他的手,自己打开安全锁跑了出去。   周泽宁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外套搭在胳膊上,手里拿了一瓶饮料等在下面。   他愣愣的看着念念蝴蝶一样扑到他怀里,踮起脚亲了上去。 第25章 双生子   周泽宁确实有公事需要处理,念念缠着他不让他去的时候,他差点就答应了,只不过刚好周泽言下来,让他那颗心冷静了下来。   他担心,怕周泽言又爱上了她。   他更担心,等她清醒之后,把他们这段扭曲的关系视为污点。   他最担心,等她清醒之后,怨恨他趁她神志不清的时候诱奸她。   周泽宁还没想好究竟该如何处理这一团乱麻一样的关系,他想避开她,等自己冷静下来,想好对策之后再决定该如何做。   他去了公司,去参加那个并不一定非要他出席的会议。   他听着公司各部门经理叨叨叨个不停,不同人的嘴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投影幕上,幻灯片一张一张闪过,脑子里想的却是她现在和泽言在做什么,泽言欺负她了吗,她认出他了吗……   他一会儿看一下手机,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什么都没有。   他怕接到她的电话,因为她打来就说明她玩得不开心,泽言很可能欺负她了。   但是他接不到她的电话,更难受,那说明,她和泽言在一起玩得很开心,开心到,把他忘了。   没到中午,他就匆匆结束会议,拿着衣服出了公司。   他没告诉他们自己什么时候来,他抱着阴暗的心思,想看看念念和泽言在一起玩得开心与否。   然后,他看到设备停下,泽言凑到去想要吻她的场景。   那一瞬间,他的心重重跌到地上。   完了,他想,泽言再次爱上她了。   他闭上眼,拒绝看那样的画面。   没想到,一片暗红中,熟悉的柔软和芬芳扑入怀中,唇贴上了凉爽沁甜的柔软。   他讶然睁开眼,看到她溢满了笑意的乌黑双眸。   念念问:“你闭着眼干什么?太阳太晒了吗?”   失声良久,他才哑着嗓子回答:“是,有点头晕。”   “不会是中暑了吧?”念念有些担心,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一层薄汗。   周泽言过来,看着念念一脸担心的摸自己老哥的额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有些不满自己老哥,这个疯女人精神不正常,老哥也不正常吗,不知道男女有别,就算……就算……现在也要避开啊!   周泽言一把把念念拉开,没好气道:“喂,大庭广众的,能不能不拉拉扯扯的。”   说着,把墨镜给念念戴上。   这里人多,她又是公众人物,一不留神就要上新闻。   念念难得没有嫌弃周泽言的粗鲁,担忧道:“我们找个地方歇会儿吧。泽言好像中暑了。”   一下子,周泽言一颗心又被酸水浸透了。   好啊,他陪她玩了半天,热得快晕倒,衣服上的汗挤出来都能浇一亩地,劝她好几次歇会儿她不同意,结果老哥明明刚从车里下来,头上一点汗都没有就快中暑了,骗鬼去吧。   坐到冷气充足的餐厅里,周泽言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凉爽变好,反而更黑了。   他带着坐到角落里玩手机,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念念娇嗲嗲的和自己老哥说话。   周泽宁点了菜,念念撒娇:“你再不来我就去找你了。”   周泽宁不动声色问:“玩得不开心吗?”   念念摇头,“开心啊,但是你在的话会更开心。”   周泽宁笑了,“下次我有空,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念念:“好啊,你再临时反悔,我就真的生气了。”   她依旧笑嘻嘻的,但是周泽宁知道,如果他在食言,她是真的会发脾气的。   叮咚,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是微信提示音。   拿起来一看,他眉眼微敛,脸上淡淡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   周泽言若无其事的把手机揣回裤兜里。   念念盯着他手机看,问:“不会又是公司有事吧?”   周泽宁笑了一下,“不是。”   接着,不动声色的把手机重新扣回桌面。   接下来,念念敏锐的感觉到了周泽宁的异常,他更疏离了,虽然依旧照顾着她,微笑却少了很多,并且在尽可能的减少和她有肢体接触。   念念看了看周泽言,拿起手机给悄悄给他发消息,问:“是不是要在黑鬼面前装作我们还在生气?”   周泽宁看到这条消息,过了很久,他才回了一个字:“嗯。”   念念叹了口气,回道:“好吧。”   一副“孩子太调皮,我也没办法”的纵容模样。   看得周泽言连连侧目,问她到底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念念哼了一声,不搭理他。   周泽言:“……”神经病。   三个人吃完饭,念念又撒娇说要去买衣服,她都好多年没逛街了。   没办法,两个男人只好陪她去商场。   刚进商场,念念就站住了。   “怎么不走了?”   周泽言刚问完,就顺着念念的目光看到了某个著名国际一线奢侈品的化妆品专柜,上面是关咏咏的巨幅彩照,不久之前,她拿到了该品牌的全线产品的亚太区代言。   就是因为这个,林静言才彻底疯了,竟然跑出去撞了关咏咏的车。   周泽言一慌,生怕她再发疯,连忙拉着她到旁边解释:“我给你说多少遍了,我和关咏咏是纯合作关系,你听见了没有?”   念念抬头,突然道:“我也要这个。”   “什么?”周泽言不明白。   念念指了指该品牌的专柜:“我也要这个代言。比这个更好的。”   周泽言哭笑不得,“你疯了吧,不对,你就是疯的。这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人家公司又不是我说了算,品牌挑选代言人是很严苛的,要名气要名声要……算了,给你说你也不懂。”   念念固执得很,“我就要!”   周泽言头疼:“乖,别闹了。你如果当初没息影退圈,现在你想要我肯定能给你弄到手,问题是你自己从里面退了,我也没办法啊。”   念念狐疑的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开心,“但是泽言让我退圈当家庭主妇。”   周泽言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让你……算了,你有妄想症,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我疯了吗,就算你设计我结了婚,好歹也是我老婆,我老婆能赚钱我干嘛拦着啊?”   念念蹙眉,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从林静言的记忆中读到的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林静言的记忆里,分明是周泽言不愿意她在外面抛头露面,她为了老公满意,不得不息影退圈,为什么周泽言却说,是她自己想息影的?   而且,他还说林静言设计他结了婚?   难道不是周泽言见林静言美貌,主动追求的她吗?   念念被弄混了。   暂时想不通,念念立马就把疑问抛到了脑后,问:“那我怎样才能拿到那个?”   周泽言:“复出,成名,有了名气之后想要什么代言你老公我给你弄不到?”   念念:“好,那我就复出好了。”   !   周泽言愣了,“你……你说真的?”   念念笑着点头,“对呀,我要当最厉害的那个,让他们求着我来代言。”   周泽言:“……你……”   念念转身拉住一直没说话的周泽宁,娇滴滴的撒娇,“泽言,你捧我好不好?”   周泽宁这才收回不知道落到哪儿去的视线,看向周泽言。   周泽言:“……”   他把她拉回来,“他捧不了你,我才能捧你,你告诉我,是认真的吗?”   念念笑:“我骗你干什么?我不想整天被关在家里。”   周泽言深吸口气,突然意识到,或者这是个机会也说不定。   他低声哄道:“想要我捧你可以,不过你得听我的。”   念念眨眨眼。   周泽言:“第一条,不能和公司的其他艺人撕,关咏咏就是公司的艺人,你花的钱里有一部分就是她帮你赚的。”   念念想了想,点头:“好,她不得罪我,我就不找她麻烦。”   周泽言:“……”   你一个被害妄想症患者……   算了,能答应这个已经是难得的进步了,其余的,慢慢来吧。   为了以示决心,念念把关咏咏的代言的品牌的彩妆买了一整套,不得不说,毕竟是一线奢侈品牌,东西还是挺好用的。   念念拿了一根自己喜欢的口红,涂上,在周泽宁衬衫领口重重的印了一个唇印。   她笑嘻嘻:“警告你公司那些女人,你是我的。”   周泽宁眼眸微深,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想起刚才收到的短信,还是放下了,只应了一声。   把弟弟和念念送回家,周泽宁下午又去了公司,会议已经开完了,他得去做决策。   一路上无视员工落在他领口的诡异目光,周泽宁进了办公室,把该签的文件签完,该回的邮件回完,又叫了几个相关负责人吩咐完接下来的工作。   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中午收到的那条信息。   消息是周泽言发过来,内容是:老哥,你注意着点儿啊,别入戏太深了。   周泽宁按着那条消息,点了删除。   他想,这条信息发得太晚了,他早已入得深到弟弟想象不到的地方。 第26章 双生子   回去之后,周泽言就开始着手准备念念复出的事宜。结果第三天,就出了一件意外。   彼时周泽言窝在卧室里给自己全身涂美白精华,全身上下,哪儿都没放过,五十毫升的精华,一次一瓶,十分奢侈。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公司助理的电话,说出事了,让他赶紧看电脑。   周泽言开电脑的时候还一副吊儿郎当,天下无大事的样子,结果一点开助理发过来的微博,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手机里助理的声音还在继续:“……博主是个大学生,我已经安排人去调查了,但是幕后有推手的可能性不大……”   微博内容是:“今天和男朋友去游乐园玩,没想到会撞见前段时间的绯闻男女主角,看来林静言的病真的好了,夫妻两人的感情很好嘛~羡慕周泽言七年来不离不弃,比心心。”   下面是几张配图,正是那天带念念去游乐园玩,周泽宁出现时,念念飞过去抱住他亲吻的那一幕。   照片中的主角脉脉对视,情意缱绻,让人毫不怀疑这是一对处于热恋中的爱人。   显然,博主把周泽宁当成了周泽言,如果仅仅如此并没有什么,周泽言严肃起来也确实确实和周泽宁像是一个人。   问题出在评论区,有一个网友附上一张照片,是前几天周泽言刚回国在机场被路人拍到的照片。照片中的男人肤色黝黑,打扮风骚,十分扎眼。   然后,有人贴上了周泽言的孪生哥哥周泽宁的照片。   从肤色,到穿衣风格,到周泽宁腕上的手表,到发型一一分析过后,证实照片中和林静言接吻的人并非老公周泽言,而是周泽宁。   博主自己也懵了,她对娱乐圈并不了解,只知道林静言是有名的古装美人,还有前段时间的小三风波,甚至她拍照的时候都不知道这个得像妖精一样的女人就是林静言,拍完之后觉得面熟才想起来。   人们更是惊呆了,阴谋论一筐一筐的往外倒。   之前开车撞“小三儿”,现在又和老公哥哥当街热吻,这个林静言简直有毒啊,而且是剧毒。   关咏咏的粉丝趁机卖可怜,说林静言自己出轨大伯哥,竟然还诬陷关咏咏是小三儿,其心可诛。   人们一窝蜂的涌到林静言微博下面,让她出面给个说法。   周泽言看到的时候,念念也看到了,她非常生气的发了一条微博:【我亲的是泽言,你们什么眼神?】   人们对她理直气壮说瞎话的气魄镇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泽言本来绷着一张脸,结果看到念念的微博,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   “……老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助理听见手机对面传来一声笑,吓得额头直冒冷汗,老板不会被刺激疯了吧,否则老婆当众给他戴绿帽子,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周泽言:“我们的计划要提前了。”   助理:一脸懵逼。   老板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周泽言:“放消息出去,林静言要复出了。”   助理:“……!?”   他突然反应过来,“是。”   骚,老板这操作真骚!   继上次小三儿事件之后,林静言三个字再次出现在风口浪尖上,网上说什么的都有,念念前段时间直播扭转的局面一夕之间彻底回到解放前,甚至比解放前还不如。   就在满屏的争议中,有星辉内部员工爆料,林静言要正式复出了。   日哦,当大家都是傻子吗,一个满屏骂声的出轨女竟然要复出?谁愿意看啊。   偶尔有一两个说林静言怎么比年轻的时候更漂亮了的评论,也被压到了最下面。   正义网友从念念那里只得到了一句逼视自己眼神的回复,人们不甘心,又跑到周泽言微博下面,还有周氏实业官博下面要真相。   周氏实业官博几乎半荒废,根本没人搭理他们。   至于周泽言,只回了一个狗头表情,赤裸裸的嘲讽。   虽然他没有点名嘲讽对象,但是网友们自发@了林静言和周氏实业的官博。   虽然他们也想@周泽宁,可惜老干部画风的周家老大根本就没开微博。   晚上周泽宁回来,念念扑到他怀里,一脸委屈,“他们好讨厌。”   周泽宁在粉丝群里也看到了网上的消息,他看到客厅里的弟弟,轻轻推开念念,带她坐到沙发上,“不用担心,我们会处理的。”   周泽言正在刷新闻,两天时间,热度发酵得差不多了,看到老哥把念念推开,满意了一丢丢,而且今天照镜子,他发现自己好像白了一点,照这个速度,很快他就能白回来。   他有些得意,等他白回来,哼哼哼,让她继续认错人。   周泽宁拿出一个硬盘扔给周泽言,“你用得上。”   说完,他拍了拍念念的头上楼了。   周泽言把硬盘插入电脑一看,笑了,赞道:“老哥就是厉害!”   念念好奇的凑过去看,是游乐园的监控视频,还有当天商场的监控视频,也不知道周泽宁怎么弄到手的。   电脑在周泽言的腿上,念念只能趴在他的身上看,两人几乎肌肤相贴,周泽言盯着她雪白纤细的后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真是见了鬼了,他这两天晚上做梦都是她,以前她疯癫阴郁的模样,全都被现在这个娇滴滴的小妖精取代。   梦里的场景旖旎又疯狂,她嗲嗲的叫着泽言,哭得好不可怜,一个劲儿的说她错了,不应该认错人,自己却毫不怜惜,更用力的欺负她。   谁让她连自己老公都能认错呢,太过分了!   周泽言心不在焉的想着,如果她不再变回原来那样,他就不离婚了。   真是见了鬼了,他好像喜欢上她了。   他不喜欢以前还算正常的林静言,却喜欢上了现在连人都认不清的林静言,他一定是被她传染的也得了疯病了。   念念认真看监控,突然觉得脖子后面一热,她回头,他的唇刚好印在她的上。   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周泽言下意识舔了舔,脑子里嗡嗡的,他本来只是想闻闻她脖子里的香味,看看她待地涂了什么香水,但是现在好像有些忍不了了。   日哦,自己的老婆,老公想亲亲怎么了,他凭什么要忍哦!   他按住念念的头,撬开她的唇,吻得更深。   念念不情愿,她的挣扎被男人毫不留情的镇压。   动作中,电脑掉到地上,没人去理。   他把她压到沙发上,又揉又亲,解了一时之渴,抽空狠狠的道:“疯女人,看清楚了,到底谁才是你老公!”   说完,低下头更用力的亲了下去。   念念抱着碎片二号,视线被他完全遮住,看不到外面的场景,但是她能感觉到碎片一号的靠近。   周泽宁走到楼梯口,然后站住了,他站在上面看了很久很久,又默默的退了回去。   悄无声息。   除了念念,甚至没人知道他出来过,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念念抱着周泽言,心不在焉的想,他是不是伤心了,等黑鬼白回来,他会不会更伤心?   刘嫂从厨房悄悄往外看,见到客厅里缠在一起的两人,心里那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幸好幸好,林夫人和言先生看起来要和好了。   管家说得对,就让那件事情烂在自己肚子里吧。   念念最后还是推开了周泽言,在周泽宁走后。   她有些生气,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黑鬼,你干嘛亲我?”   周泽言又疼又爽,捂着嘴道:“你是我老婆,我亲亲自己老婆怎么了?”   念念站起来,手指轻轻戳着他胸口,嗲嗲道:“骗子,我老公是泽言,才不是你。”   周泽言被她戳得心里软成一片,柔声道:“我就是泽言。”   念念歪着头笑:“骗子,你是黑鬼,泽言可白了。”   周泽言被她笑得心脏乱跳,认真道:“我没骗你,我那是去国外晒得了,捂捂就白了。”   念念视线往楼上瞟。   周泽言赶紧道:“那是我孪生哥哥,你不记得了吗?”   念念只是笑着不说话。   周泽言没办法:“等你和我一起去公司你就知道了,你让泽言捧你,说明你还是知道老公是干什么的。”   念念依旧笑嘻嘻的看着他不说话。   把周泽言可爱得哟,没忍住手痒,用力揉了她脑袋一把。   当天晚上,有人曝光一段视频,是林静言亲吻周泽宁的完整版。   过山车停下,美得像妖精一样的女人跑出来,扑到他怀里,然后出现了让全体网友集体狂喷的一幕   ——周泽言竟然也在场,并且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把林静言从周泽宁身上拉开,然后三个人一起离开游乐园。   握了个大草,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紧接着,又是一个视频,同样是那天,三个人一起进了某著名高端商场,然后林静言再次当着周泽言的面亲了周泽宁。   吃瓜群众彻底懵逼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三人行的节奏吗?   一句“贵圈真乱”完全无法形容这混乱的人物关系和复杂的场景。   简直是对伦理道德和人性的大挑战啊。 第27章 双生子   网上消息还在爆炸,神奇的是念念的粉丝好像粘性特别强,不管外面怎么说,始终坚持一个最高原则:念念喜欢就好。   周泽宁偶尔打开粉丝群潜水,都能被里面的言论吓到。   真是个蛊惑人心的妖精,他想,一旦被她俘虏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这两段视频太震撼,吃瓜网友们的瓜都被吓掉了。   到了第三天,事情已经发酵到了极致,各方面声音全都在向林静言施压,让当事人出来解释一下三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管大家怎么问,念念只有一个态度,她亲的是泽言,你们都眼瞎。   气得网友恨不得狂摇她肩膀,让她看清楚到底是谁眼瞎。   至于周泽宁,倒是借周氏实业的官博出面辟谣过一次,但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谣言不可信。林静言小姐精神情况不太好,希望大家不要因为这个去打扰她。   人们依旧不满意,谣言不可信,你倒是告诉我们真相啊!   到了第三天,还是受不了骚扰的周泽言站了出来,继狗头微博之后,又发了第二个,内容依然只有一句话:别瞎想,等过几天林静言病情稳定了,我会和她一起向大家解释。   人们快要好奇疯了。   这三人到底什么关系啊,如果是三人行,看两位男性当事人的态度好像不太对啊。   有人后知后觉的想起,林静言是精神病人,而且周家兄弟都提了她的病情问题,难道和她的病有关系?   周泽言彻底把人们的好奇心吊了起来,他微博下整天都有无数个人催他赶紧揭开真相。   因为这个,念念连直播都关了,她的粉丝群里每天都有人骂那些好事之徒,就算真的三人行了,人家你情我愿,又不碍别人什么事儿,要外人在那儿瞎蹦哒,害得他们看不了念念的直播。   群里还有人@周泽宁,问他什么看法,周泽宁只回了一句:   她喜欢就好。   标标准准的脑残粉言论。   终于,星辉投资的某一电影上映之后票房大卖,主创们开庆功宴的时候,周泽言携着念念出现了。   这是七年来,林静言首次出现在大众眼前,更是第一次以周泽言妻子的身份出现在大众眼前。   她一出场,现场就安静了下来,人们看不到其他人,看不到她身上穿了什么,戴了什么,那些熠熠生辉的珠宝,全都被她本人压得暗淡无光。   她挽着周泽言,目光却在场上寻找着什么。   突然,她目光定住,绽开笑颜。   一刹那,满堂春色,万树花开。   记者们手忙脚乱的咔嚓咔嚓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她何止是古装第一美人,这分明是世界第一美人才对。   甚至不少男人想法猥琐一点,这样的美人,就算和别人共享,他们也甘愿了。   然后顺着念念的视线看过去,差点在大庭广众之下喷出来。   男人西装笔挺,双手插兜,安静的站在角落里,面带微笑,神情温和,不是绯闻中的另一个男主角是谁?   周泽宁也在场!   林静言竟然大胆到在这种场合还能和周泽宁眉目传情!!   周泽言竟然面色如常,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操作?!   周泽言捏了捏念念的手,带着她到了主席台,惯例的场面话之后,终于提到了人们最关心的问题:   “因为不久之前的一张照片让各位对我和言言的私生活很感兴趣,甚至牵扯到了我圈外的哥哥,事实和大家想的并不一样,我之所以一直不愿意正面回应,是因为顾忌言言的病情。——”   场下落针可闻,全都竖着耳朵听着。   周泽言顿了一下,吊足了大家的胃口,站着让记者们拍够了之后,这才自嘲一笑:“说起来是很可笑的原因,我前段时间在国外度假,赶潮流学外国人美黑,结果回来之后言言就不认识我了,非说我是黑鬼,我哥才是‘泽言’……”   安静的场上瞬间从四面八方传来崩溃的噗声。   这个理由也……太操蛋了吧靠!   场上的人懵了,看直播的人也懵了,但是冷静下来一想,好像……这确实是最合理的解释。   否则难道真的要大家相信三人行吗?   有记者提问,“那之前您为什么不做出回应呢?”   周泽言看向念念,眼神缱绻,“言言精神状态不太好大家都知道,她认定了我哥是我,我们说什么都没用,而且医生说尽量顺其自然,等我白回来说不定她自己就认出来了。”   周泽言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为了赶紧白回来,我每天恨不得泡到美白精华里。”   人群传来一阵笑声,显然脑补了周泽言泡在美白精华里的场景。   “我还特地向XXX取了经,问她怎么快速变白。”   XXX是星辉旗下的女艺人,有一身羡煞旁人的雪白皮肤,是星辉的保养专家。下面又是一阵笑声。   记者:“那您怎么现在又愿意向大家解释了呢?”   周泽言:“这是因为我接下来要宣布的事情,言言将会是星辉下部电影的第一女主角,由我亲自监制。”   !   举国哗然。   开什么玩笑,他们是勉强接受了林静言精神异常到认不出自己老公的设定,但是星辉要让一个精神病人出演第一女主角,而且还是周泽言亲自监制的,这个世界是疯了吗?   熟悉星辉的人都知道,周泽言这人不靠谱,吊儿郎当不把公司当回事儿,整天不务正业,但是他眼光又是真好,偶尔一两年监制一部电影,无一不是票房口碑双丰收的经典之作。   这怎么能接受?!   这绝对不能接受!   一个精神病人演电影,就算周泽言爱妻成狂,也不能这么开玩笑哦。   然而吃瓜群众就算把电脑砸了,也阻止不了周泽言想给自己老婆砸钱的决心,星辉的新电影很快就立项了。   最好的导演,最优秀的演员,打磨了好几年的剧本,世界一流的团队……   完全是冲着票房年冠的去的。   有人劝他,林静言没什么国民度和粉丝基础,不如拍几部制作精良的偶像剧先刷刷脸。   周泽言眉梢一挑,“言言那张脸,你忍心让她委委屈屈的呆在小屏幕里?”   “……”   好吧,林静言那张脸确实完美到完全是为大荧幕而生的。   也有人劝他,先拍部小成本的试试水,别一下子就玩那么大,万一扑了呢?   周泽言满不在乎,“扑了就开下一部。”   “……”   “豪气,这才是土豪该有的样子!”   念念的粉丝群里,“最爱言言”不停的感慨,他已经把ID“言言老公”默默又改了回去。   他@周泽宁,说:“喂,我是不配这个当言言的老公了,比不过周泽言牛逼,你也改了吧,言言哥哥是周泽宁,周氏实业董事长,你拿什么跟人家比?我们这辈子,也就当个粉丝得了。”   周泽宁坐在办公室里,点了支烟,默默抽着,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企鹅消息滴滴响个不停。   他懒得回复,火机在掌心里转圈。   电脑屏幕上还有那天结束时记者拍下来的视频,他们一起回去,念念想要拉自己,被周泽言扯了回去。   这段视频无疑是又证实了周泽言的话。   当个粉丝得了?   周泽宁想,他不甘心只当个粉丝,怎么办?   他更不甘心只当个哥哥,又该怎么办?   今天他回去的时候又到了凌晨,自从上次他说不让念念晚上再来找他,她就真的听话的不来了,估计是被关在家里关怕了。   他换了鞋,上了二楼,站在楼梯口站了很久,却没回自己的卧室。   他知道周泽言和念念依旧分房睡,他悄悄来到念念房前,门没锁,他压了一下就打开了。   房间内光线昏暗,连月光也被窗帘挡在了外面。   周泽宁走到窗边,适应了一下黑暗的环境,找到柔和的壁灯打开,看到了睡得正沉的人。   在床边坐下,他伸出手,轻轻摸着她的脸。   他不是不知道,周泽言那些发言几乎完全切断了他和念念未来的可能性。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那就是事实。   他难道能冲上去,说他入戏太深了,他也爱上了弟弟的老婆?   他倒是敢说,问题是就算说了也没用,她一清醒,自己就会被打回原形,不如……不如给彼此都留个余地。   念念睡梦中被脸上的瘙痒惊醒,她迷蒙的睁开眼,看到床边的人,笑了起来。   伸出手臂,软软道:“要抱抱。”   周泽宁笑着把她抱起来,“累吗?”   自从那天之后,她就开始跟着周泽言去上课,演绎是一门艺术,就算她有那张脸就够了,念念依旧想精益求精。   念念下巴搁到他肩上,点头,周泽宁正想告辞,她就抬起头露出兴致勃勃的小脸,小手摸到他衣服内。   她歪着头笑:“虽然很累,但还是能做些别的的。”   周泽宁也想,自从弟弟回来以后,他就再没碰过她,此刻被她一句话轻易的撩起所有的欲望。   他忍不住亲上她。   两人陷入柔软的床上。   他心跳急促,控制不住的想要占有她。   念念手臂软软的勾着他的脖子,突然娇声问:“为什么大家都说黑鬼才是泽言,我真的认错了吗?”   一瞬间,周泽宁滚烫的心被冰水浇透。   他站起来,把她的衣服拢好,在念念疑惑的视线中,点头。   干涩的声音响起:   “对,你认错了。”   念念睁大了眼睛。   周泽宁伸出手想摸一下她的脸,被她下意识的躲开。   他手僵在半空。   念念脸上的惊讶只是一闪而逝,接着又笑了起来,主动把脸蹭到他掌心,嗲嗲道:“坏人,你又骗我。”   良久,屋子里才又响起周泽宁的声音:   “对,我是坏人。” 第28章 双生子   坏人周泽宁压着念念干了一晚上的坏事。   这次他格外疯狂,弄得她哭着叫哥哥,结束的时候,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饶是林静言的身体被念念改善过也受不了,早早的昏睡过去。   周泽宁帮她清理干净,整理好房间,换上干净的床单,把被两人弄脏的扔到卫生间。   他有些疯狂的想,被人发现吧,被人发现吧,这样他就能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念念第二天醒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想起昨天夜里,耳边低哑的嗓音:“等你清醒了,考虑考虑我。”   念念嘴角翘着,觉得时机快要成熟了。   碎片一号火候差不多了,倒是碎片二号还欠点。   念念洗漱完毕下楼吃早饭,刘嫂进屋帮她整理房间的时候,看到念念的床单换了,在卫生间里找到了换下来的脏床单,出来打开一看,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复杂又惊恐。   儿子都二十多岁的刘嫂一眼就认出了床单上的痕迹到底是什么。   天啊,难道昨天夜里宁先生又……   怎么会这样?!   宁先生不是说以后不让夫人夜里再跑去找他吗,合着是换他来找夫人。   而且言先生就在隔壁……   周泽言出门,顺道来叫念念一起下楼吃饭,看见念念的房门开着,只有刘嫂一个人拿着床单呆呆的站着,开口喊了一声。   刘嫂听见周泽言的声音,猛地把床单收起来,转身惊道:“言、言先生……”   周泽言微蹙眉,目光在她攥得紧紧的床单上绕了一圈,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刘嫂:“没、没事。”   周泽言虽然不信,但他不是喜欢寻根究底的人,刘嫂在家里干了这么多年,从没出过问题,以为是私事,便没再追究,只道:“有不方便随时告诉我或者我哥。”   刘嫂心一热,点头:“是,言先生,夫人已经下楼了。”   周泽言脸微微一红,有些尴尬,“我只是顺路而已……那我先去吃饭了。”   刘嫂看着周泽言离开,一屁股坐到床上。   周泽言虽然吊儿郎当,但刘嫂知道,言先生是典型的嘴硬心善,早些年如果没有言先生帮忙,她儿子早就病死了,如今她撞破了这种事……   她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再有下次,她就算拼了这个工作不要,也得告诉言先生真相。   可惜没等到刘嫂发现下一次,念念就进组了。   有周泽言这个大老板亲自压阵,星辉的所有资源都向念念倾斜,效率高得可怕。   念念进组之后,导演本以为要花大力气调教,结果完全不用。她只用站在那里,就有让人不得不跟着她笑,跟着她哭的魅力。   这是蛊惑人心的天赋,旁人学都学不来。   有人开后门,念念的戏份是最优先拍摄的。   一个月后,她的戏正式杀青。   捂了一个多月,天天美白精华泡着,从大门走到车上都得撑把遮阳伞的周泽言终于彻底白了回来。   念念杀青这天,周泽言来接她回家。   虽然是工作日,正巧周泽宁也在,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把自家老哥也叫上了。   念念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男人站在树下,周泽言靠在车门,周泽宁双手插兜站在一旁,两人一起看了过来。   周泽言有些紧张,这段时间他疯狂美白,如今不仅白了回来,和周泽宁站在一起,甚至比老哥还白一个色号,唇红齿白的模样,比当红小鲜肉看着还可口。   他都白回来了,这个女人如果再敢认错,今天他说什么也不会放过她!   正想着,念念就抬脚朝周泽宁走了过去。   周泽言:“……”   他一瞬间委屈得不行,这个女人又发什么疯,他都白回来了……   周泽宁比他更紧张,他面上不动声色,但是插在口袋里的手里早已满是热汗。   看见念念朝自己走来,他甚至不敢感到高兴,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继续悬在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狱,还是彻底跌落,永远不得翻身的地狱。   念念走到他面前,歪着头露出甜甜的笑,脸颊红红的,似乎有些害羞。   周泽宁屏住呼吸,目光落到她娇嫩如玫瑰花瓣一样的唇上。   阳光穿透密实的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晃得人眼花。   念念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扑到他怀里,也没有扯着他的袖子撒娇。   软糯的嗓音在风中响起:“大哥,对不起,之前给你添麻烦了。”   “哦,没事,应该的。”   周泽宁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念念脸上的笑立刻灿烂起来,比阳光还刺眼。   她娇滴滴的说:“大哥不生我的气就好。”   “嗯,不会生你的气的。”周泽宁语调温和。   周泽言本来揪着的一颗心听见她喊出“大哥”那来两个字就松了下来,他背对着念念揉了揉胸口,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转回来。   等了一会儿,见念念还在和老哥说话,忍不住咳了一声。   念念这才看他,歪着头冲他笑。   周泽言赶紧目视前方,装作没看她的样子,垂在下面的手却在不停的勾动。   念念跑到他身边,嗲嗲的喊了一声:“泽言。”   周泽言转身,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没好气道:“笨蛋,连自己老公都忍不住来。”只是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念念笑嘻嘻的看着他,一点愧疚都没有。   周泽言无奈,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见念念没动作,忍不住怒道:“不会亲你老公一下让他消消气啊。”   念念笑出声,笑得周泽言脸更红了,尤其是他现在皮肤白,稍微红一点都格外明显。   念念不再逗他,踮起脚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周泽言顺势把她按到车上,用力亲了起来。   天知道,那天他看着她跑到自己大哥怀起踮起脚亲上去的时候,他心里有多嫉妒。   两人的动静周泽宁听得一清二楚,他没回头,抬头看树叶缝隙中泄露的点点光斑,光线直射入他浅棕色的眼珠,瞳孔紧缩。   真刺眼啊。   他想。   周泽宁没理会两个光天化日之下深吻的人,自己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打开杂物箱,拿了一副太阳镜戴上。   司机看见了,笑道:“今天阳光灿烂,这会儿还是中午,有点刺眼。”   周泽宁笑了一下点头:“是,很灿烂。”   但是未免太灿烂了些。   过了一会儿,念念和周泽言坐进后座,车辆启动,周围的建筑物缓缓后退。   周泽宁听着念念软糯嗲甜的声音向周泽言撒娇,就和以前向自己撒娇时一模一样。   他有些茫然的想着,她怎么能这么淡定呢,难道他们那些疯狂又靡丽的夜晚,对她就一点影响都没有吗?   那天晚上,他说的话她还记得吗,等她清醒了,考虑一下自己。   她这样的态度,是完全不考虑吗?   周泽宁从未像现在这样感激过墨镜的诞生,能帮助他掩饰内心所有的情绪。   到家,念念和周泽言下车,周泽宁没动,说他还要去公司。   念念笑着向他摆手,然后拉着周泽言进屋。   刚进去,周泽言就一把把她抱了起来,无视佣人诧异的视线,噔噔噔的上楼,把她扔到床上。   念念勾着他的脖子笑。   妖里妖气的,真要人命!   周泽言长吸口气,用力亲了她一口,“老公想死你了,想我不想,嗯?”   念念笑着不说话。   周泽言当她面皮薄,三两下把衣服脱掉,抱着她一起滚到被窝里。   念念伸着指头戳他胸口,嗲嗲的说:“白日宣淫。”   周泽言:“嗯,早就想淫你了。”   中途,他有些恍惚的想,早知道林静言病重之后会变得这么勾人,他当初就多气气她了。   半晌贪欢。   周泽宁晚上回来的时候,立刻就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对,佣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脸上都带着暧昧的笑意,只是看见他就规规矩矩了。   他平日比较严肃,佣人们在他面前并不如在泽言面前自在。   吃饭的时候,也只有他一个人。   “泽言他们呢?”把衣服交个管家,他随口问。   管家笑了一下:“言先生和林夫人在楼上半天没出门了,我们也不敢上去打搅,厨房把饭菜备着,等他们饿了就下来了。”   周泽宁一时失声。   一对儿“久别重逢”的已婚夫妻在卧室里半天没出门,他们在里面做什么,根本不用想。   良久,他才面色如此的应了一声,自己吃了饭缓缓上楼。   鞋子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像忍耐到极致的呻吟。   他停下脚步,下意识想要摸太阳镜,手伸进口袋,一片空荡,他才意识到,哦,他把太阳镜落公司了。   接着又忍不住庆幸,幸好他把太阳镜落公司了,否则晚上戴墨镜,别人见了估计会以为他有病。   他进了卧室,一切照常,该处理公事处理公事,该洗澡洗澡,该健身健身……   只是他房间的门一直开着,清楚的听见他们笑着下楼,上来,重新关上门。   所有的事情都做完,该睡觉了,但他却了无睡意,手里夹了一支烟坐在床上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想起来柜子里还有没用完的早孕试纸。   把东西找出来,他心里一阵滚烫。   第一次测的时候才还不到半个月,准确性不高,现在将近两个月了,再测一次才准确。   他完全忽略了,如果真的怀孕,念念的经期至少要推迟两个月,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异常。   他只是完全沉浸在了能和她私底下见面的借口中。   周泽宁拿出手机,找到念念,编辑了一条消息发过去:   【我有东西落你那里了。】 第29章 双生子   黑暗中,念念突然睁开眼,几乎是同时,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无声的亮了一下。   她看了看旁边的周泽言,半晌激烈的床上运动,他早已沉沉睡了过去,脸上带着餍足的微笑。   念念拿起手机,看到了周泽宁发过来的消息。   她笑了一下,等了一会儿,轻轻挪开搭在自己腰上的男人的手臂,踩上拖鞋走了出去。   房门只是虚掩,刚走到门口就嗅到里面浓郁的烟草味,念念皱了一下鼻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很黑,厚厚的窗帘拉上,月光微弱,男人坐在窗前,隐藏在黑暗中,只能看出隐约的轮廓,和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的红色烟头。   “别开灯。”   男人的声音干涩嘶哑,似乎是被香烟灼得了。   念念收回摸向壁灯开光的手,对她来说无所谓开不开灯,反正她在黑暗中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她倒是能理解周泽宁为什么不让开灯,他现在的样子,确实不太好看,眼里布满血丝,样子有些可怕。   念念叫了一声:“哥哥。”   周泽宁手里的红点猛地一颤,烟灰落下,红芒更盛。   他淡淡道:“你来了,看来我们之间的事情,你还记得。”   “对啊,都记得。”   念念歪着头笑,声音一如既往的软糯娇嗲,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听到别人耳中难免显得无辜又可恨。   周泽宁再一次忍不住想,她怎么能如此若无其事。   “既然记得……”他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念念怀里,“……那就再测一次。”   念念接住一看,是上次用过的那种试纸,她笑,“不用啦,我没有怀孕。”   周泽宁:“……我不放心,再测一次我看看。”   念念这次没回答,黑暗中一片死寂,周泽宁等着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验孕试纸在她手里转了几圈,咔哒一声,念念突然按亮了卧室顶灯。   冷冷的白光瞬间溢满房间。   周泽宁连忙闭上眼,然而已经晚了,他狼狈的模样被照得纤毫毕现,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念念把验孕纸扔到床上,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禁闭双眼,浑身紧绷的模样,忍不住笑得更开心。   他看起来好可怜哦,爱情真不是好东西,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现在的周泽宁,哪里还有半点以前镇定自若,大家长的做派?   念念拿走他手里的烟,按熄在旁边的烟灰缸里,让它和里面一堆同伴的尸体相互作伴。   她娇声娇气的陈述:“你还没告诉我,你什么东西落我这里了。”   沉默了许久的周泽宁突然睁开眼,眼里依旧布满血丝,但眼神已经重归平静。   他默默地看着勾人魂魄的妖精,她穿着睡衣,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上面还带着明显的暧昧痕迹。   有吻痕,也有指印。   可见刚才经历过的性事多么激烈。   他抽空思绪想,他哪怕兴奋得恨不得把她弄死在床上,也不敢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因为这是丈夫才有的权利。   他回答,声音竟然还能维持以往的沉稳。   “我的电话。”   诶?把电话落在自己这里了?   念念这下真的愣了。   周泽宁伸手:“手机拿了吗?”   念念把手机给他,他打开通讯录,果然找到了在“泽言”下面看到了自己电话号码,还是去游乐园那天,自己输进去的。   他顿了一下,问:“这么久了,你们没通过电话吗?”   念念歪着头笑,“我都是直接拨号的。”   周泽宁瞬间失声,是啊,她记泽言的电话记得那么清楚,输号码来得更快。   他默默的把那个“言”字改成“宁”。   念念拿回手机,看了一下,没说什么,只问:“还有别的事情吗?”   周泽宁:“验孕……”   念念突然弯腰,凑到他面前,直接打断他的话。   两人呼吸相闻,鼻尖几乎触到鼻尖。   她似乎有些苦恼,问:“说实话就那么难吗?”   周泽宁:“……”   沉默良久,他终于听见自己问出了那个在心里折磨了自己许久的问题: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念念嗲嗲反问:“你想让我考虑什么?”   周泽宁睫毛颤了一下,道:“……我。”   念念笑得妖气横生,“我考虑过了。”   周泽宁屏息。   她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他道。   “你爱我吗?”   他被念念这么直白的问话问得脸颊微红,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然后回眸,盯着她乌黑的双眼,回答:“爱。”   一个字,坚定而且肯定。   念念笑着问:“如果我选泽言呢?”   周泽宁哑了一瞬,深吸口气道:“我会配合你,把我们之间的一切当成一场荒谬的梦,现实中根本不存在……”   他顿了一下,在念念直勾勾的视线中,艰涩的补充:“……我会忘了你,过自己的生活。”   念念问:“会爱上另外的人吗?”   周泽宁闭上眼,点头:“会。”   他会努力忘记她,忘记那段荒唐的梦境,努力控制好自己,不去打扰她的人生,哪怕根本忘不掉,也要努力做出已经忘掉的样子,如果这是她想要的的话。   念念想,这可不行,如果他爱上别的人,想下辈子和对方再续前缘,最后不愿意跟自己走了怎么办?   她要先试试周泽言什么态度。   “我还没考虑好,过几天再给你答案。”   周泽宁已经做好了她拒绝自己的准备,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她拒绝,他以后就再也不回老宅了,只要他控制得住自己。   他一定能控制得住自己。   但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他看着念念盛满笑意的眸子,简直不敢相信这瞬间的惊喜。   念念低头在他耳边轻轻亲了一下,娇滴滴的说:“哥哥,我也喜欢你哟。”   周泽宁瞬间僵住。   念念退开,拿起床上的验孕试纸,笑嘻嘻的晃了晃,道:“这个……我拿走了,虽然结果可能不会如你的意。”   念念回去之后,周泽言依旧睡得死沉,四仰八叉的霸占了整张床,睡相十分不好。   念念无语了一下,随手把验孕试纸扔到抽屉里,然后把屋子里的灯全都打开。   周泽言被灯光照得哼唧一声,人还没醒,下意识的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含糊道:“宝贝儿……”   一摸,摸了个空,他心一惊,瞬间清醒了,连忙睁开眼,被灯光刺得又闭上,眯着眼看到她嘟着嘴站在床边。   “宝贝儿,怎么了?”他哑着嗓子问,伸出手想让她扑到自己怀里。   念念用力扯了一下被他卷在身上的毯子,怒道:“滚回你自己屋里睡去。”   她就出去那么一会儿,他就把自己的位置都占完了。   周泽言愣了一下,连忙坐起来,红着脸道:“宝贝儿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   他跪在床上,把念念重新拉上床,“我一定老老实实,真的。”   念念:“好吧,也不许再缠在我身上。”   周泽言用力点头。   这时候还不了解周泽言睡相到底有多差的念念十分单纯的相信了他的承诺。   一个小时以后,扑通一声,她被踹下了床。   念念:“……”   一分钟后,周泽言赤着脚,浑身光溜溜的站在门口,怀里抱着自己的睡衣和拖鞋,窘迫得遮住重点部位,可怜巴巴的看着念念。   “以后不许在我的床上睡觉!”   说完,念念甩上门。   周泽言小心翼翼的敲门,“宝贝儿,我保证再也不……”   哐当,门打开,念念歪着头笑嘻嘻的看着他,嗲嗲的问:“你是不是以后都不想上我的床了?”   周泽言:“……”   宝贝儿虽然笑着,但是眼神好像有点可怕。   他默默闭嘴。   门再次在他面前关上,周泽言摸了摸鼻子,心道他真是太宠她了,宠得她越来越大胆,连自己老公都敢半夜赶出门。   算了,大老爷们儿何必和娇滴滴的女人一般见识,不睡就不睡,反正该干的已经干过了。   他用衣服挡住裆部,鬼鬼祟祟的跑回自己房间,关上门时忍不住想,她动作太快了,自己都没来得及检查一下她有没有摔伤。   虽然卧室的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但是她那么娇气……   周泽言躺在自己两米的大床上,默默拿出手机,在网上下了一个超级窄小的卧榻的订单,只有六十厘米宽,成年男人睡上去刚好把床占满,连身都翻不了。   他就不信,睡几天这个他的睡姿还纠正不过来。   看她到时候还用什么借口把自己赶下床,哼!   然而不等他纠正好他自己的睡姿,就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情   ——关咏咏拍完戏,回国了。 第30章 双生子   自从那天晚上见了周泽宁之后,念念又过起了整天闲着无聊直播打发日子的生活。   然后,她在直播的时候看到有人说,关咏咏回国了。   念念笑得依旧灿烂夺目,嗲嗲的道:“真的嘛,等过两天我有时间,去公司向她当面道歉。”   一句话,堵得关咏咏的粉丝无话可说。   谁知道,不等念念去找她,她倒是先来找来念念了。   不过不是关咏咏本人,而是她的一件礼物。   自从那天在商场,念念发现林静言的记忆和周泽言的话有出入之后,她就在重新审视林静言的记忆。   虽然周泽言出轨的真实性暂时存疑,但是关咏咏第三者插足的嫌疑念念觉得还没有彻底洗清。   根据林静言的记忆,那天她之所以冲动之下从家里逃出去撞了关咏咏的车,是因为她收到了一条彩信,是一张照片,内容是周泽言和关咏咏在某一酒店走廊里,两人靠得很近,时间是夜里十点多。   夜里十点多,一男一女相携同时出现在酒店走廊,除了偷情还有别的可能吗?   为了证实林静言这段记忆的真实性,念念还打了发这条短信的手机号码,结果提示该号码已注销。   念念没直接问周泽言,她等着关咏咏回来,从她那里得到真相。   念念虽然和林静言做了交易,但是如果林静言的记忆是假的,周泽言和关咏咏都是无辜的话,她会酌情考虑单方面取消承诺的条件。   虽然她是妖精,不用遵守人类的规则,但是妖也有妖的规则,例如不得无故做出危害人类的事情,所以她才费尽功夫要得到碎片寄居者的爱,否则用摄魂术多简单了。   她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妖,不会擅自违背灵界法律。   得知关咏咏回来的当天晚上,吃完晚饭,念念回到卧室,就看到了床头的墙上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个圆环,里面用绳子织成了网状,上面串着彩色的宝石珠子,下面缀满了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羽毛,华丽且别致。   周泽言双手背后,做贼一样从外面走进来,贴到念念身后,贱兮兮的问:“宝贝儿,喜欢吗?”   念念没理会他,歪着头打量墙上的玩意儿。   这东西好像是异族货,气息有些奇怪,好像和梦境有关,念念想,异族的灵物最着急这只本土妖也有用吗?   “这是什么?哪儿来的?”   研究了一会儿,念念嗲嗲的问。   周泽言立刻把百度百科上的介绍背了下来。   “这叫捕梦网,印第安人用它来捕获美丽的梦幻,让恶梦随清晨的阳光而消逝,他们相信夜晚的空气中充满着各种的梦幻,只有捕梦网能将梦过滤,把他们带入美丽的梦乡。”   念念“哦”了一声,回眸看他,“你还没回答是哪儿来的。”   “关咳咳……”他下意识想说实话,突然想起上次她发疯就是因为关咏咏,硬生生把后面两个字咽了回去。   念念笑:“关什么?”   在念念笑吟吟的注视下,周泽言硬是急出了一身热汗,“关……关……关于这个,是公司一个同事,出国那个出差,从当地带回来的,说是特地送给你的。”   怕念念误会,他还特地重读了“你”字。   这是今天关咏咏从国外带回来,据说是当地的印第安人赠送。   当时人很多,关咏咏给在场的每个人都带了礼物,还都各不相同,他不可能拒绝。   关咏咏毕竟是公司旗下的艺人,他得给人面子。再说了,他真的觉得自己和关咏咏没什么,刻意避嫌反倒显得心虚。   而且关咏咏确实说的是送给念念的,希望念念以后夜夜都能有个美梦。   他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顺手收下了,打开一看,东西挺精致,寓意又好,觉得念念会喜欢,这才留下。   可是现在看念念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   念念没搭理他,脱了鞋上床,跪在床头上继续端详这个捕梦网,下面缀满了华丽的羽毛,风一吹,泠泠作响,确实十分有意思。   周泽言忐忑不安的看了她半晌,心思渐渐的跑到了别的地方。   日哦,这个妖精,她怎么越来越勾人了,这小腰细的,还有屁股……   那什么,他们好像还没试过这个姿势。   周泽言忍不住也脱了鞋上床,凑到她身后,伸出舌头舔她后颈上细腻的肌肤。   他含糊道:“宝贝儿,我们试试它好不好用吧?”   念念回眸,问:“怎么试?”   她一个眼神,看得他更激动了,哑着嗓子道:“对着它做,看看会不会比平时更爽。”   念念笑了,伸手勾住他脖子,嗲嗲道:“好啊,看看你会不会做美梦。”   周泽言心头一片滚烫,用力亲了下去。   这几天她都不许自己上她的床,他快憋死了,还要睡那个酷刑一般的卧榻上,每天晚上至少要掉下来十次。   得到念念首肯,他激动得手都是抖的。   把自己剥光,周泽言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在里面胡乱摸索。   他记得安全套就在这个抽屉里,结果摸了半晌,没找到。   把他气得哟。   之前有一次也是太急,他没做安全措施,事后念念一天没搭理他,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造次了   虽然他爱极了那种毫无阻隔的亲密。   念念:“是不是用完了?”   周泽言:“没,我记得还剩下几个。是不是放别的抽屉里了?”   他拉开另一个抽屉,摸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愣住了。   他他他他他看到了什么?!   早孕试纸?!   他没看错吧!   周泽言一下子惊萎了。   他猛地回头,指着手里的东西磕磕巴巴问:“宝宝贝儿,这是你的吗?”   念念懒懒的坐起来,靠在床头上,笑嘻嘻的不说话。   周泽言愣了半晌,终于明白过来,比刚才还磕巴,“那那那……结果呢?”   念念嗲嗲的回答:“还没测呀,哪儿来的结果?”   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把抽屉全拉出来,拆房子一样翻找,“说明书呢?这个怎么用的,现在测……”   念念依旧笑嘻嘻的,一点愧疚都没有。   周泽言翻了半天,找不到说明书,见念念一副不当回事儿的样子,想说她两句,又舍不得,又问了一遍:“说明书呢?”   念念:“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周泽宁给她的时候就没说明书。   周泽言只好拿出手机,自己百度用法。   看完,他红着脸道:“要不,我们现在测一下试试?”   念念摇头,“我没怀孕。”   周泽言才不信呢,如果不是觉得有可能怀孕了,买这个干什么?   他见念念一副不配合的死样子,抓起衣服穿上,给她也套上睡衣,把人抱起来,“不测我们就去医院测。”   念念挣扎不开,趴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疼得他直抽凉气。   周泽言疼着也是美的,只要一想她可能怀了自己孩子,他的一颗心就砰砰砰的跳。   以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喜欢孩子。   不不不,他喜欢的不是孩子,而是她和自己的孩子。   只要一想有一个融合了两人基因的孩子有可能在她身体内孕育,他整个人都沸腾了。   周泽言抱着她噔噔噔的下楼,吓坏了家里的佣人。   刘嫂赶紧过来问:“言先生,夫人,您这是要干什么?”   念念沉着脸不说话。   周泽言亢奋道:“我怀疑夫人怀孕了,去医院检查一下,管家,你叫人备车……”   他低头,一看念念还赤着脚,连鞋子也没穿,脸一红,道:“刘嫂,你去把夫人的衣服鞋子拿下来。”   刘嫂连连点头,懵着上了楼。   到了门口,她突然反应过来,糟,距离夫人和言先生第一次同房才不到二十天,就算怀了应该也看不出来,那……   她脸色刷白,难道是宁先生的?!   再一想,夫人好像很久都没来过月事了,绝对在和言先生同房之前。   这么一想,孩子更像是宁先生的了。   刘嫂差点被自己的推断吓晕过去。   天啊,如果宁先生的,去医院检查时间对不上号,那一切不就暴露了吗?   刘嫂噔噔噔的又跑下楼,慌道:“言先生,天这么晚了,要不然明天再去?”   能拖一天是一天,希望宁先生能和夫人想想办法,务必要把孩子的事瞒过去啊。   周泽言有些不高兴,念念恹恹的靠在他怀里,动都懒得动。   “等不及明天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知道,她是不是怀了自己的孩子,还等得到明天?!   正在这时,窗外闪过一道亮光,有车开了进来。   刘嫂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不用想,这时候回来的人一定是周泽宁。   完了,这下彻底乱套了。   刘嫂已经脑补了兄弟两人争孩子所属权的场景了。   尤其是,兄弟两个基因还一样,万一夫人和言先生同房之后又和宁先生……了,还真分不出来孩子到底是谁的。   反观念念,倒是依旧一派淡定。   刘嫂快哭出来了,夫人哟,您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啊。   要说当初真不是夫人的错,明明是宁先生……   哎,她都不敢想,言先生知道真相之后该多伤心啊。   黑色轿车停到门口,管家上去拉开车门,周泽宁出来,顺手把衣服递过去。   进门,看到屋里的场景,周泽言坐在沙发上,神情亢奋,念念只穿了一件睡衣靠在他怀里,无聊的玩自己的手指,看到自己,她抬眸笑了一下,妖气横生,家里的佣人神色各异。   他悄悄吸了口气,这个妖精越来越会勾人了。   自从那天夜里说了喜欢自己之后,她就再也没私底下和自己见过面,此刻被她笑得心都疼了。   忍着不适,他面色如常问:“泽言,这是怎么了?”   周泽言喜道:“哥,我给你说,言言好像怀孕了。”   周泽宁:“……!”   他的吗? 第31章 双生子   晚上十点钟,周家一楼会客厅,念念和周泽言坐在一起,周泽宁坐在长沙发的另一端,和南南隔了半米左右的距离。   佣人们守在一旁,气氛亢奋却带着隐隐的诡异。   念念整个人窝在周泽言怀里,猫一样慵懒且漫不经心,完全无视两道或光明正大,或不着痕迹的火热视线。   显然,两个男人都觉得她怀孕了,并且孩子是自己的。   周泽言还在努力劝说念念,想让她同意去医院做检查,“……我们就去查一下好不好?一点都不疼……”   “我渴了。”   念念抬眸,打断他的话。   周泽宁全副心神都在她身上,一听她咳了,下意识就要去倒水,手抬了一半意识到不对,硬生生按捺下去,看着周泽言连忙倒了一杯水递到她唇边。   念念没让他喂,自己接了小口小口的轻啜。   “宝贝儿,行不行……”   念念喝水的时候,周泽言也在旁边聒噪个不停。   念念喝了两口,嗲声嗲气的道:“我没有怀孕啊,干嘛去医院?”   周泽言:“万一呢?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不能放过。”   念念笑嘻嘻,打破他的期待:“万分之一也没有哟。”   周泽言:“……那……那你买验孕试纸干什么?”   念念:“不是我买的。”   这话一出,周泽宁心脏猛地一阵狂跳,他当然知道验孕试纸是谁买的,但是她怎么会说出来?   她难道要趁机把一切都公开吗?   周泽宁暗暗深吸口气,如果要公开,他绝不会让她承担道德上的压力,一切都是他的错……   周泽言也愣了,反问:“那是谁买的?”   念念翘起红唇,在两人期待的视线下,笑得有些坏,“就不告诉你。”   周泽宁:“……”   一瞬间,他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庆幸,简直恨不得抓住她狠狠的打她屁股。   尤其是念念似乎猜到了他的期待,说完之后还冲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分明是在故意逗他。   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她怎么这么皮?!   周泽言也被念念的皮气到了,突然道:“刘嫂,夫人的经期是几号?”   平日里是刘嫂负责照顾念念,她的一切刘嫂应该谁最清楚的。   突然被点名的刘嫂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去看念念,结果这位竟然又开始低头玩手指了,一点都不担心。   周泽言:“别管她,你照实说就好。”   刘嫂在心里叹了无数口气,说了一个数字。   周泽言眼睛一亮,这个月的日期已经过去了,但是他记得念念好像没有来,果然,刘嫂又补充道:“……这个月,夫人没来……”   这下连周泽宁也坐不住了,心脏怦怦乱跳。   周泽言回头继续哄念念,“看吧,不管什么原因,你经期无缘无故推迟总该去医院看看。”不等念念回答,他又问坐在一旁的周泽宁,“是吧,哥。”   在这种时候,周泽宁和弟弟站在统一立场,神色如常的点头,正想开口,念念突然沙发另一端扑到他身上。   !   念念软软的贴在他身上,一手环住他手臂,一手偷偷摸摸的用力掐了他一把。   尖锐的疼痛闪电一般沿着脊柱窜入大脑,劈得他整个人都麻了。   念念娇声道:“哥哥,你劝劝泽言,我不想去医院。”   周泽宁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脑子嗡嗡的,不知道这个妖精怎么这么大胆,泽言就坐在距离他们不足一米的地方,一站起来就能看到她的动作。   可是念念的私底下的小动作完全被她身体挡住,周泽言根本看不见,他只能看见念念突然向自己大哥撒娇,说她不想去医院。   他心里酸酸的,一边觉得不对劲儿,念念和大哥未免太亲密了,一边又劝自己,她之前毕竟把大哥当成过自己,有些亲密也是正常的。   而且,就算两人真有……咳咳,真有什么,也不至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念念见周泽宁没答话,又掐了他一下,声音更嗲:“哥哥,我没有怀孕,我不想去医院。”   周泽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没发出呻吟,这时候,他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努力维持嗓音平稳,说:“既然弟妹不愿意,那就明天再去吧。”   周泽宁抬起手,把念念轻轻扯开,手很稳,只有和他紧密接触的念念才能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   周泽宁换了个坐姿,“明天先联系医院,让院方安排好我们再去。”   他站起来,“我有些不舒服,先上楼了,你们……早些休息,放平心态,不要想太多。”   说完,他在念念妖气横生的笑意中,近乎狼狈的快步上楼。   见自家老哥都不支持自己,他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好吧。那就明天再去。”   而且周泽宁说得确实有道理,念念毕竟是公众人物……   可他今天晚上怎么睡得着啊!   抱着念念回到卧室,他死乞白赖的拒绝回自己屋睡觉,又怕自己睡姿不好踢到念念,找了个被子往地毯上一铺,决定在念念屋里打地铺。   念念无可无不可的睡在床上。   周泽言在下面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要说给她听,但是想到孕妇要多休息,不能熬夜,就只能自己忍着。   他拿着手机,悄悄查怀孕初期的注意事项,越看越激动,越激动越睡不着。   过了半晌,他悄悄爬起来,趴到床上,打开柔和的壁灯,小心翼翼的把耳朵贴到她腹部仔细倾听。   什么声音都没有,但他依旧兴致勃勃,乐得不行。   等他折腾完睡着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周泽言是睡着了,他哥却毫无睡意。   周泽宁逃回卧室,关上门,脸上这才敢露出痛苦之色,刚才念念那一下太狠了,明明痛得眼前一黑,身体却又忍不住升起隐约的兴奋。   他差点怀疑自己有被虐倾向。   洗了个凉水澡,不管是心还是身体,依旧火热滚烫。   他怀念她的一切,妖精般的笑,软糯娇嗲的嗓音,使坏的样子,还有美妙的身体……   他更忍不住想,她真是怀孕了吗,如果是的话,会不会是自己的?   虽然那天测验的结果是没有,但是毕竟时间还短,反应不明显,结果出错也是很正常的。   他熬到凌晨没睡着,忍不住起身开门,穿着睡衣走了出去。   走廊里一片漆黑,拖鞋踩在地板上,寂静无声。   他下意识的走到念念房间门口,想要敲门,又默默的收了回去。   泽言今晚应该也在她的房里。   他淡淡的想着,然后靠在门边的墙上,悄悄点了一支烟,却没抽,夹在指间看着它静静的燃烧。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心烦意乱的时候,燃烧的香烟能让他冷静下来。   但是这次,不对,遇上念念之后,好像就没什么用了。   一支香烟燃尽,他准备把烟头扔进别的房间的垃圾桶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黑暗中突然传来轻微的咔嚓声   ——他旁边的门开了。   周泽宁刹那间浑身僵硬。   他没有回头,他不知道开门的人是谁,如果是泽言,他要如何解释自己为什么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念念的卧室门口来。   如果是念念……如果是念念……   身后脚步声窸窸窣窣,在紧挨着自己的地方停下,隔着睡衣,他几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细细软软的呼吸。   周泽宁捏着烟头的手指微颤,身后传来柔软的触感,她贴了上来,似乎还在她背上亲了一下,他脑子嗡嗡的,有些分辨不清楚。   他听见软软的声音带着调笑,道:“哥哥,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来这里抽烟啊。”   周泽宁低头,雪白的小手在黑暗中十分显眼,正软软的环在自己胸前。   他轻轻把她的手掰开,推开隔壁的门把烟头扔进去,站在里面看着她。   念念站在门外,笑嘻嘻的任他看。   周泽宁动了动喉结,道:“进来。”   念念听话的走进去,还贴心的顺手关了门。   这里是一间台球室,兄弟两个闲下来的时候偶尔会在这里打球,屋子正中间是一张斯诺克台球桌,周泽宁正站在桌边上。   念念扫了一眼柔软的桌面,笑嘻嘻的问:“哥哥,你要教我打球吗?”   周泽宁一把拉过她,哑着嗓子问:“孩子是我的吗?”   念念没忍住笑出声:“哪来的孩子?”   见她不承认,周泽宁换个问法,“经期推迟多久了?”   念念皱着眉头想了想,轻飘飘的扔给他一个炸弹般的消息。   “从我那天睡过你之后就没来过了。”   周泽宁愣了一下,握住她的手骤然用力,念念几乎能听到他胸腔内心脏急促跳动的声音。   她嗲嗲的叫疼。   周泽宁松开手,靠在她怀里,良久,他突然抬头,道:“我想要你。”   四个字,并非祈求,也非要求,只是陈述。   他只是想告诉她,他想要她,就这么简单。   念念笑了,勾着他脖子,软软的挑衅:“哥哥没被我弄坏吗?”之前那一下,她可没手软。   周泽宁:“你可以试试。”   念念舔了舔唇,有些怀念和自己碎片的寄主结合的感觉。   周泽宁却道:“今天我们换个玩法。”   他出来没带安全套不说,最重要的是,他怕她真的怀孕了,伤到孩子。   念念跃跃欲试,兴致勃勃的问:“怎么玩儿?”   周泽宁把她按到台球桌上,笑:“我教你。”   结束之后,周泽宁留下来整理弄脏的桌面。   念念漱了口回卧室,刚推开门,周泽言就坐了起来。   黑暗中,他问:“宝贝儿,你去哪儿了?”   念念想了一下,回答:“梦游。” 第32章 双生子   念念梦游的借口周泽言不知道信了没有,反正他没再追问,打开灯等她重新躺下,又默默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第二天念念醒来的时候,地上已经没人了,抬头一看,床头上的捕梦网也不见了。   下床,她在房间的垃圾桶里看到了几片华丽的羽毛。   念念洗漱之后下楼,兄弟两个一个坐在沙发上看新闻,一个在打电话。   看到她下来,周泽言收起手机,过来亲了她一下,把她抱到餐桌上。   没办法,这女人娇气死了,路都不想走,就喜欢被人抱来抱去。   周泽宁看了他们一眼,没出声。   吃饭的时候,周泽言又提起了去医院的事。   “言言,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个小时就够了,咱们去一趟,检查一下,好吗?”   他看着念念,眼神殷切,小心翼翼的,生怕她再拒绝。   念念歪着头想了一下,笑,点头:“好啊。”   周泽言又惊又喜,立刻拿起电话和医院方面约定时间。   念念和关咏咏的第一次会面,就在医院的妇产科门诊楼上。   因为念念有可能怀了周家的第一个孩子,周泽宁理所应当的也要陪同。   念念去的是当地有名的三甲医院,和星辉有长期合作,公司里的艺人有什么需要一般都会来这个医院。   当然,这些名人走的都是特殊通道,一般不会和普通的病人撞到一起去。   在这里碰见关咏咏,其实并不是一件特别出乎预料的事情。真正巧的是,他们不仅撞见了关咏咏,还是在妇产科这么敏感的科室撞见的。   关咏咏带着助理,一脸惊喜的走过来,叫了一声董事长,然后看向周泽宁,热情的伸出手道:“这位就是大周董吧,您和我们董事长简直一模一样,怪不得夫人会认错。”   她口中的夫人,自然是念念了。   周泽宁看了一眼关咏咏伸着的手,微微蹙了一下眉,简单的和她握了一下,淡淡道:“你好。”态度十分冷淡。   关咏咏也不觉得尴尬,转身去和周泽言说话,“老板,您太太的情况好些了吗,昨晚睡得怎么样?”问完,又自嘲,“也不知道那东西管不管用。”   想起昨天的事,周泽言当场脸色就有些难看,不管关咏咏到底有没有安坏心,她的礼物明显让念念不高兴了,如今还当着念念的面再提一遍,不是诚心让他不自在吗?   他刚想开口,腰上就被人掐了一把,只好默默的闭上嘴。   念念靠在周泽言怀里,歪着头冲她笑,软嗲嗲的道:“谢谢你的礼物,可惜我昨晚没睡好,半夜里还梦游了。异族的东西好像不保佑我们呢。”   关咏咏尴尬的笑了一下,“这就是个小玩意儿,挂着好看的,要是不喜欢扔了就是。”   周泽言抢先一步开口:“嗯,我已经扔了,以后不要再送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言言见了不开心。”   这下关咏咏的脸色真的变了,脸上的尴尬一点都作不得假。   跟在她身后的助理不忿的开口:“这可是关姐特地向当地人求来的,说是很灵验,就算不……”给助理发工资的人是关咏咏,不是星辉,助理并不怎么怕周泽言这个大老板。   关咏咏连忙拦住助理的话,“不好意思,这丫头是新来的,不懂规矩。”   周泽言懒得和一个助理计较,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关咏咏悄悄看了念念一眼,解释:“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来医院检查一下。”   念念见了,冲她笑得更灿烂。   关咏咏心头一跳,莫名有些心慌,这才多久没见,林静言怎么变了这么多。   周泽言蹙眉,警告她:“你注意一下,不要闹出绯闻来。”   虽然医院很安全,但是果被有心人利用,拍到她来妇产科,少不了风言风语。   星辉为了捧关咏咏付出不少,周泽言暂时不想让自己投入的钱打了水漂。   不过……如果这个女人真的在打念念的主意,他也不介意亲手砍了自己的摇钱树。   关咏咏点头:“是,我会注意的。”   周泽言看着她的模样,有些不喜,等回去还是叫人交代一声她的经纪人吧。   三人离开,念念走了两步,突然回头朝关咏咏走过去,在她诧异又似乎带着期待的视线中,说:“上次开车撞你的事情,非常对不起。虽然泽言已经补偿了你,但是我还是欠你一句道歉。”   然后,她竟然严肃的向关咏咏鞠了一躬。   在念念看来,不管关咏咏到底有没有坏心,林静言都不应该开车撞她。   在人类的世界混,就要遵守人类的游戏规则。而林静言的行为,破坏了规则。   当场,关咏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不远处,有人悄悄用摄像机将这一幕完整的记录了下来。   关咏咏看着念念和兄弟两个一起离开,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她打听到周泽言要带林静言来医院检查,特地在这种地方和他们偶遇,她本以为,以林静言的妄想症,在这种地方和她见面,再联想到自己和周泽言同在国外呆了那么久,还有捕梦网的刺激,很容易联想到自己怀了周泽言的孩子。   这个女人一定会当场发疯。   她甚至安排好了记者,将这一幕拍摄下来。   但是,她没想到,这个疯女人好像真的正常了,不仅没有了以前的阴郁和歇斯底里,反而美得夺人心魄。   作为圈里人,她一眼就看出,那个疯女人仅凭一张脸,就足够她红到发紫。   她陡生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她要失去的不仅是周泽言,还有在娱乐圈的地位。   她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为了周泽言,她连命都赌上了……   关咏咏盯着三人的背影,目光落到周泽宁身上,想起之前那段绯闻。   这个男人,从头到尾连一眼都没看过自己,注意力全都在那个疯子身上,呵,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绯闻未必不是真相,事实或许比绯闻更肮脏。   正在这时,周泽宁回了一下头,关咏咏猛地低头,避开了男人冰冷犀利的视线。   她心脏砰砰乱跳,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背彻底看穿了。   念念被人迎着进了一间门诊室,看到里面的人,她微微愣了一下,里面不仅有妇产科医生,还有一个熟人,李医生,林静言的心理医生。   念念回头问:“不是说了只检查有没有怀孕就可以了吗?”   周泽言:“你昨天不是梦游了吗,我就让李医生过来,顺便都检查一下。”   念念“哦”了一声,没有反对。   问诊的时候,周泽宁把弟弟叫了出来。   门外,兄弟两个一人站一边,门神一样。   周泽宁:“刚才你公司那个女人……你多注意一些。”那个女人对念念,抱有很强的敌意。   周泽言笑了一下:“哥,你整天操心完自己还得操心我,操心完我还得操心我老婆,你就不累吗?我公司的事自己会处理。”   周泽宁看了他一眼,点头:“你知道就好。”   周泽言继续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齿,“星辉在关咏咏身上下了不少本儿,没拿回来回报我不甘心,所以,我打算废物利用一下。”   周泽宁:“你准备怎么做?”   周泽言笑得有些残忍:“给言言当踏脚石。”   也算没浪费公司的栽培。   周泽宁没再说话,倒是周泽言突然道:“哥,昨天晚上言言梦游了,你知道吗?”   周泽宁反问:“梦游?”   “对,梦游。我夜里听见开门声,发现她从外面回来,我问她干什么去了,她说梦游。”   周泽宁心里轻轻一跳,明白过来,一时间他竟然有些想笑,真是……皮得要命。   她胆子未免太大了,竟然还能扯出这么扯淡的借口。   梦游?她到底是怎么想到的理由。   笑完,他又期待,弟弟有没有起疑。   周泽宁:“那是该让李医生再仔细诊断一遍。”   周泽言应了一声,不再说话,靠在墙上看着自家老哥神情自若的转着火机。   医院禁烟,如果不禁的话,老哥现在是不是会点支烟抽上。   兄弟两个一起长大,周泽言当然知道周泽宁的习惯,他心情烦躁或者激动的时候才会抽烟。   他现在很激动吗,或者,很烦躁吗?   正猜测着,李医生和念念一起出来了。   李医生说念念恢复得很好,梦游应该是正常现象,和做梦一样,没什么特殊寓意。   周泽言听完似乎松了口气,带着念念去做检查。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妇产科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戴着眼镜,在电脑上看完片子之后,抚了抚眼镜,看着笑嘻嘻的念念,还有她身后两个身体紧绷的男人,说。   “夫人并没有怀孕。不过……”   医生指着屏幕上的片子。   “请看这里,这里是子宫,这里是卵巢……请两位做好心理准备,夫人生殖系统发育不全,怕是没有生育能力。” 第33章 双生子   女医生当然认识念念,本以为说出诊断结果之后,念念会崩溃,毕竟她精神有问题,而且不能生育对一个女人来说,确实是不小的打击。   但是没想到,她说完之后,念念没一点反应,像是根本不明白自己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样,向自己道了谢,然后回头对两个男人道:“看吧,我就说我没有怀孕。”   声音依旧娇嗲,笑嘻嘻的,就像在说“看吧,我就说我没有感冒”一样。   反倒是两个男人,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   周泽言快步上前,握住念念的手,“医生,我们结婚的时候做过体检,她明明很正常,而且最近她也没来过月事……”   周泽宁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明明不久之前他还在期待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现在竟然告诉他,她不仅没怀自己的孩子,甚至以后永远都不可能怀上自己的孩子了。   周泽宁忍住心慌,面前维持住表面的镇定,问:“那能治好吗?”   医生为难的摇头,忍不住又去看念念,发现她是真的完全不在乎。   医生心里说不出是羡慕还是怜悯,见多了豪门太太因为孩子问题被全家逼迫,甚至为了孩子使尽各种不光彩的手段,乍一见念念这种,还真是不习惯。   就是可惜了这一家子出挑的相貌,尤其是念念,这样的好相貌遗传不下来,真是暴殄天物。   周泽言愣了许久,终于接受了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孩子的事实,向医生道了谢,带着念念离开。   坐进车里,念念靠在他怀里,玩他的手指。   周泽言看了她半晌,确定她真的是完全不在意之后,终于有心思去思考别的事。   “哥。”   “嗯。”   周泽宁坐在前排副驾驶的位置上,自从离开医院就一直沉默不语,直到现在才应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头。   “反正我和言言是不可能有孩子了,你是不是得赶紧结婚,给我找个嫂子,给咱们周家传宗接代?”   周泽言半开玩笑着说。   周泽宁回眸看了他一眼,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念念,见她玩泽言的手指玩得认真,没一点反应,心里一堵,笑着反问:“咱们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周泽言:“皇位没有,不过资产也不少,没个继承人等咱们死了,不是白白便宜别人了吗?”   周泽宁:“无所谓,死都死了,谁有本事谁拿。”   周泽言:“所以,哥,你是不准备结婚了?”   周泽宁:“除非我要娶的是我爱的人。”   周泽言:“那我祝你赶紧找到你的爱人。”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会的。”   念念懒得理兄弟两个的明枪暗箭,昨天晚上先是周泽言翻来覆去不睡觉,吵得她也睡不着,好不容易周泽言睡了,周泽宁又在门外徘徊。   后来周泽宁弄得她累得要死,几乎一夜都没怎么睡。   她小小的打了个哈欠,靠在周泽言怀里慢慢睡了过去。   周泽宁捏着手机,安静的听着后面的动静,他实在忍不了只能看着她躺在弟弟怀里,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境况,中途下了车。   他去了公司,今天下午和两个重要的客户有约。   而且,泽言好像起疑了。   念念一直睡到家,周泽言抱着她下车,进屋,上楼,轻轻把她放到床上,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她睡得正熟,然后悄悄出门,把刘嫂叫到书房。   刘嫂满心忐忑的推门进去,周泽言坐在书桌后,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冷然。   这一瞬间,刘嫂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宁先生。   “刘嫂,我有话要问你,你照实说,不管答案是什么,我都不会怪你,行吗?”   刘嫂心脏剧烈的跳动,她突然意识到,言先生可能发现什么了。   难道夫人真的怀孕了,日期还对不上号码?   刘嫂迟疑了一下,点头,“言先生,您尽管问。”   周泽言:“好,第一个问题……”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书桌上,问:“……这个东西,夫人是什么时候买的?”   刘嫂上前两步,拿起来一看,愣了一下:“夫人好像没买过这个。”   “确定吗?”   刘嫂:“夫人在家里几乎没出过门,就算出去也是和您一起,应该没机会买这个。”   周泽言当然知道,他只是要再确定一下,念念只要出门,身边不是有他,就是有他的人,她如果买了这个,他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不是她买的,那就是有人买了再给她测。   什么人会买这种东西给她测?   周泽言简直不敢细想。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何必要验孕?   刘嫂见周泽言突然捂住胸口,脸色煞白,眼睛和唇色却红得诡异,失声:“言先生,您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   “不用了。”周泽言松开手,深吸口气,道,“我没事,继续。”   刘嫂不放心,但是又不敢违逆周泽言的命令,只好忐忑不安的听他下一个问题。   “你每天都在家里,负责照顾夫人,有没有发现……”   他说了一半,又喘了口气还能继续,“……有没有发现她,或者她身边的人行为异常。”   刘嫂面露迟疑。   周泽言:“告诉我实话。”   刘嫂抬头:“言先生……”   周泽言站起来,大步走到刘嫂面前,看着她,道:“刘嫂,告诉我实话。”   就算真相再残酷,他也不想被蒙在鼓里。   刘嫂嘴巴哆嗦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了,道:“言先生,其实这不是夫人的错,她当时精神不正常,认不出……”   “够了!”   他突然大呵一声,吓得刘嫂连忙闭嘴。   周泽言背过身去,屋子里只剩下他疲惫的声音。   “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又道:“刘嫂,你先忙去吧,我叫你来问的话,你谁都别说。”   刘嫂连连点头,想安慰言先生几句,又觉得无用,只能应了一声,悄悄离开。   路过念念的卧室的时候,她叹了口气,夫人啊,你可算是把自己受过的苦人让言先生也都尝了一遍,可是……   唉!   最终,刘嫂只是又重重叹了口气,默默的下楼了。   书房里,周泽言站了许久,突然把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一地,一个盒子掉出来,露出华丽的羽毛,还有绳结。   这是今天早上他刚放进去的。   他知道她不喜欢关咏咏送的捕梦网,叫人买了材料包想亲手做一个给她。   现在,什么都不用了。   他终于能理解,她开车撞上关咏咏时到底是什么心情了。   如果这是报复,他只能说,她真狠,她成功了。 第34章 双生子   念念醒来,拿起手机看时间,下午三点半,手机上有两条未读消息。   一条是周泽宁发来的:   【醒了吗?】   另一条是周泽言发来的:   【宝贝儿,我去公司了,晚上不用等我,早点睡。】   念念闭上眼又睡了个回笼觉,这才懒洋洋的起身,拿起手机给两人回复。   念念先给周泽言发的,然后才是周泽宁。   周泽宁被一个林总临时拉来参加一个行业峰会,某位老总在台上讲得慷慨激昂,周泽宁心不在焉的听着,脑子里想着的全都是女人。   负责人坐在他旁边,笑道:“周董,下一个就轮到您了。”   周泽宁是传奇,负责人好不容易才托了林总把周泽宁叫来,在场的不少人都想借此机会和周泽宁搭个关系,也想听听周泽宁能传授些什么经验。   虽然大多时候所谓成功人士的经验并没有什么卵用。   正在这时,周泽宁身上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连忙起身。   峰会负责人忙道:“周董,您这是……”   周泽宁冲他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马上回来,拿着手机去了僻静之处。   信息是念念发过来的,只有一个字:嗯。   念念的消息刚发出去,周泽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分贝不高,身边似乎有人。   他问:“泽言在你身边吗?”   念念照实回答:“没有啊,他好像去公司了。”   他沉默了一下,念念能听到电话里稀稀拉拉的掌声,似乎是演讲或者其他什么类似的场合。   “……泽言好像起疑了。”   周泽宁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直说。   这个女人和普通人完全不同,她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出轨自己的事情被泽言发现,甚至有恃无恐。   然后,他听见念念“呀”了一声,他甚至从那一声惊呼中听到了兴奋的意味,就好像……好像她迫不及待被泽言发现一样。   周泽宁控制不住的想,是因为她和自己一样,想要将一切都撕开,想要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所以才兴奋吗?   但是,她直到现在都没说,到底考虑得如何,到底会不会和自己在一起。   念念想了一会儿,突然软软的道:“哥哥,你在哪儿,我现在去找你吧?”   最后几个音节上扬,泄露出她迫不及待的心。   周泽宁心脏猛地一阵乱跳,劝阻她:“我在开会……”   顿了一下,又接道:“泽言回来找不到你怎么办?”   念念笑嘻嘻的:“他说今晚让我不要等他,估计不会回来的太早。”   周泽宁心动了,但是他还有一丝理智,他觉得泽言应该是发现了自己和念念之间关系暧昧,这种情况下,他怎么会放念念这么长时间的自由?   他下意识的觉得,是陷阱。   念念仍旧在电话另一头撒娇:“哥哥,你说了陪我出去玩,结果这么久了就陪我出去过一次,骗子~”   她声音嗲得要命,撒起娇来简直能要男人的命,周泽宁深呼吸,然而完全没用,脑子里全都是她夜里和自己缠绵的画面。   真是个勾人的妖精!   念念轻飘飘的加了最后一根柴,软软的问:“哥哥,你不想我吗?”   周泽宁闭上眼,飞快的道:“半个小时后,我让司机去接。”   念念挂了电话,嘴角翘得高高的,跳下床找外出的衣服。   打开衣柜,看着满目琳琅,她开始苦恼,穿什么好呢?   半个小时后,念念换好衣服下楼,还化了淡妆,唇色更加红润,让人见了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眼角下方特地点了一个泪痣,衬得人楚楚可怜。   她一下楼,瞬间满室生辉。   哪怕是家里早已看习惯的佣人都忍不住再次失神,每见念念一次,都要忍不住觉得她比以前更美了。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周嫂见念念穿着外出的衣服,手里还拿着包,连忙上去问:“夫人,您这是要出门吗?”   念念笑:“对啊。”   刘嫂:“言先生答应了吗?”   念念:“不管他,大哥会派人来接我。”   刘嫂:“……!”   说话间,周泽宁的司机就走了进来,对管家道:“宁先生派我来接林夫人。”   有了周泽宁的同意,就算周泽言没答应,念念也依旧从家里跑了出来。   刘嫂目送车子离开,立刻折返,悄悄给周泽言打了电话。   “言先生,夫人刚才出去是,是宁先生的司机把她接走的。”   星辉总部,董事长办公室。   周泽言坐在椅子上,问:“有说去哪儿吗?”   刘嫂:“没有。”   周泽言:“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闭上眼,手微微颤抖。   昨天夜里,她回来时,身上带着男士香水的味道。   这个味道他很熟悉,是自己哥哥常用的。   他本以为她是又犯病了,结果打开灯,她甚至清醒,甚至还能说出“梦游”这样奇葩的答案。   他心有怀疑,特地找李医生过来检查,结果她的精神状态很稳定,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接着,刘嫂的话证实了他的推测。   刘嫂说她神志不清,认错了人,那和她有暧昧的人是谁,呼之欲出。   除了自己的孪生哥哥,她还因为神志不清认错过谁?   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做到了哪一步?   不,做到哪一步他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已经到了需要用验孕试纸的地步。   他现在要弄清楚的,是他们现在是否还维持着那种关系,会开始只是单纯的因为念念当初认错人,而哥哥又没忍住,所以才做了,而现在准备停止,还是……还是……准备永远做下去。   周泽言突然抓着电话狠狠砸到钢化玻璃上,座机摔了个粉碎。   念念坐在车里,看了看发给周泽言的信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回复。   想起周泽宁的话,她忍不住笑了,看来她的碎片二号寄主是真的生气了。   念念想,人类的感情真奇怪,为什么不能像妖精那样,想怎么睡怎么睡呢,谁都不用为谁负责,多好。   转念一想,幸好碎片寄主都是人类,若是妖精,她可就拿不回来了。   妖精自私,不可能为了别人放弃转世的机会。   车停在国际博览中心外,念念到了之后给周泽宁发消息,十分钟后,他出现在念念视野中。   男人西装革履,打扮得一丝不苟,自从上次在游乐园被路人拍到之后,他腕上就没再戴过手表。   他拉开门坐进车里,胸膛微微欺负。   念念冲他笑,“这个中心好大,哥哥来得这么快,是跑过来的吗?”   周泽宁脸微微泛红,没回答她的调侃,问她:“想去哪儿玩?”   念念想了想:“我们去看电影吧?”   周泽宁心头一跳,想起情侣约会必备项目,他咳了一声,让司机带他们去最近的影院。   路上念念也不安分,手一直在他腿上滑来滑去,滑得他浑身紧绷,呼吸越来越乱,最终忍无可忍的捏住她的手,不许她再作乱。   念念冲他笑,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哥哥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跑过来的?”   周泽宁靠在靠背上,闭上眼平复呼吸。   他不是跑过来的,不过也相去不远。   自从让司机去接他,他魂儿就飞了大半,站在主席台上,看着下面一圈同行,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看到一波有一波的鼓掌。   他满脑子都是她,想待会儿要做什么,怎么样让她开心,不能枯燥,要让她回味无穷……   这对他来说,真的很难。   最后,匆匆忙忙结束讲话,不顾林总和峰会负责人的挽留,他一路快步走来,恨不得用跑的。   车内的挡板突然落下。   念念坏笑,“哥哥,你想干坏……”   不等她说完,嘴巴就被堵住了。   周泽宁用力的吻她,心都在疼。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怎么会如此痴迷一个女人,爱到明明拥在怀里,还是忍不住心疼。   如果不是待会儿要看电影,他差点在车上就要了她。   到站的时候,念念歪着头冲他笑,又坏又勾人。   周泽宁坐在车里,等身体平复下去,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小妖精。”   念念嘟嘴,凑到他面前:“你把我的口红都吃掉了。”   周泽宁喉头一动,差点又把她按到怀里亲下去。   “看完电影,我再赔你。”   念念戴上墨镜,让周泽宁也戴上,两人手挽着手进了电影院。   “哥哥。”她突然拉住他。   周泽宁:“嗯?”   她看了看周围如织的人潮,凑到他耳边问:“我们是不是和大家一起看?”   周泽宁笑:“想什么呢?我们订了包厢。”   念念坏笑,凑到他耳边继续:   “哥哥,我听说,电影院很适合干坏事哟。”   周泽宁心头又是一跳。   念念退开,笑嘻嘻看着他,嗲声嗲气道:“我们去买普通票吧,要最后一排角落里的。” 第35章 双生子   周泽宁最后还是没买普通票,他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坏事的兴趣。   虽然最后电影里演了什么,他也一概不知,念念就像个专门扰乱人心的妖精,哪怕坐着不动也叫人不得安宁,更何况她还在乱动个不停。   最后,电影是在两人的亲吻中结束的。   看完电影,他又带她去逛街,电影院正好在繁华的商业区,街上人很多,有一家装修奇怪的店门前围了好多人,但是却没有人进去。   念念好奇,拉着周泽宁过去,一问,原来是密室逃脱游戏,几个玩家想要组队,还差两个老手,怎么也凑不齐。   念念兴致勃勃的举手自荐。   对方一看这一对情侣虽然戴着墨镜和鸭舌帽,但男的俊女的美,一口答应。   全程周泽宁没有讲话的机会。   进去之后,念念有些呆了,灯光,镜子,手电筒,乱七八糟的字母,还有奇奇怪怪的摆件,五花八门的各种被锁的门,窗户,和小箱子……   这种游戏,有法力都没地方用。   念念拉着周泽宁小声道:“哥哥,我不会玩,会不会被嫌弃?”   周泽宁摸了摸她的头,道:“不会”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帅哥见念念神情忐忑,问:“以前玩过吗?”   念念:“没有呢,第一次玩,这个怎么玩的?”   念念声音软嗲嗲的,太招人喜欢,小帅哥不仅没嫌弃她是个菜鸟,还柔声安慰,“没事儿,你跟着我听指挥就行,有些场景可能比较恐怖,你别怕。”   至于周泽宁,被他忽略了。   念念点头,乖乖的道:“好。”   她帮不上忙,只好努力不拖后腿   周泽宁站在她身边没说话。   等游戏正式开始,一群人就傻愣愣的看着他有条不紊的找谜题,找线索,准确无误的输入答案,老练的简直像是密实设计者。   小帅哥张着嘴,悄悄扯了扯念念的衣服,小声问:“你们不是没玩过吗?”   念念点头:“我是没玩过啊。”   她回头问周泽宁:“哥哥,你以前玩过这个?”   周泽宁不紧不慢的把刚找到的密码输入,另一扇门咔哒一声打开,回答:“上学的时候,经常和泽……我弟弟一起玩。”   周泽宁带着大家通关,直接破了该游戏的最短通关记录,把老板激动的,非要问周泽宁的联系方式,有偿请他试玩新游戏,顺便挑bug。   不过周泽宁没同意,他很忙,这次也就是带着念念才有时间娱乐一下。   像一对真正的情侣那样,又疯玩了半天,天色渐暗,两人回家。   坐在车里,念念抱着周泽宁赢来的海豚玩偶靠在他身上,手指戳着玩偶柔软的身体。   沉默半晌,周泽宁突然问:“考虑得怎么样了?”   念念抬眸。   周泽宁:“之前你告诉我,说还没有考虑好,现在呢?”   念念把下巴埋进小海豚的身体里,眨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问:“哥哥很急吗?”   “你知道的。”   男人的手摸到她头顶,温暖干燥。   “我之所以一直没催促你是因为怕你未来会后悔……”他顿了一下,“如果你决定要和泽言继续,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被他知道,会在他心里留下一根刺。”   “所以我什么都不做,等着你做出选择。”   念念被他抱到他腿上,她顺手环住他脖子,笑得没心没肺,问:“但是他现在好像已经知道了,你要怎么办?”   周泽宁:“那要看你。”   他低头,额头轻触她额头,直视她乌黑的双眼,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念念:“我想让你怎么做,你就会怎么做吗?”   周泽宁:“对,我的做法,取决于你的选择。”   念念:“但是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选。”   她歪着头,笑得苦恼,“我的选择,取决于泽言的选择。”   周泽宁笑了一下,“这儿说,主动权全都在泽言手里了?”   念念想了一下,点头:“是这样没错。”   他亲了她一下,“好,我知道了。”   接下来,两人没再说话。周泽宁抱着她,轻轻的吻,一直到家。   念念松开他的手,自己抱着小海豚下车。   周泽宁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没说什么,跟在她后面。   他并不避讳被人知道他带念念出去玩,甚至还想大肆宣扬。   但念念不松口,他不能这么做。   他怕她后悔,怕她未来有一天会怨恨他,最怕的是,她在自己身边过得不开心,而他却放不了手。   念念进门,把手里的包递给管家,换了鞋,抱着小海豚往里走。   刘嫂跟上,小声道:“夫人吃饭了吗?不如我把玩具送上楼,您先吃饭?”   念念拒绝:“不用啦,我……”   话说了一半,顿住。念念转过墙角,看到餐座上的人。   周泽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自己一个人坐在餐桌上正在吃饭,看到念念,目光在她胸前的小海豚上转了一圈,神色如常笑问:“出去玩了?”   念念点头。   “吃过饭了吗?”   念念摇头。   这时周泽宁也跟了进来。   “过来一起吃。”周泽言叫人再上两副餐具。   念念笑道:“好啊。”   她过去,坐到周泽言身边,把怀里的小海豚放到旁边的椅子上拍了拍,笑嘻嘻的道:“你看,它长得好可爱。”   周泽言看着那只小海豚,笑了,真没想到向来一本正经的哥哥竟然会给她买这种东西。   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道:“是,很可爱。”   念念拉着他的手:“你摸一摸,它好软……”   周泽言的手被她拉着,按了一下海豚肚子,瞬间陷入柔软的丝棉里。   “是很软。”   周泽宁坐到两人对面,默默的拿起筷子,一语不发。   真是诡异的情况,明明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谁都知道大家都知道,偏偏要当成完全没发生过一样,粉饰太平。   不,粉饰太平的之后自己和泽言,那个女人不是在粉饰太平,而是根本一点都不在乎和自己的扭曲的关系,更不在乎被泽言发现一切。   念念边吃饭边问:“你不是说很晚才回来吗?”   周泽言:“处理得比较顺利,提前回来了。”   他看了念念一眼,挑眉,反问:“怎么,不想我回来?”   念念笑嘻嘻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把海豚塞到他怀里,摸了摸他的头:“送你,不要生气哦。”   周泽言:“……”   他突然站起来,“我吃好了,先上楼。”亲了一下念念的额头,他低声道:“慢慢吃,我在楼上等你。”   念念冲他摆手。   周泽言上楼,直接进了自己的书房,房间已经整理好了,他拉开电脑,桌面上有一个新建的文件夹,打开,里面全都是今天念念和周泽宁在一起的照片。   从两人在博览中心见面,到电影院,到密室逃脱,到抓到小海豚……   一帧一帧,将两人的约会完完整整的记录下来。   他盯着念念脸上的笑看了一遍又一遍,突然疯了一样狂按删除键,用力敲击键盘,一遍又一遍的格式化。   不知道到底格式化了几遍,他脱力一般趴在电脑前,愣神许久,直到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念念上楼了,这才稳住情绪。   他等着她作选择。   只要她选了自己,他可以当作这一切并不存在。   念念回到卧室,躺在摇椅上刷微博,看到林静言和关咏咏又出现在一个热门上。   【关咏咏拍戏受伤 林静言鞠躬道歉】   下面配了几张照片,应该是今天上午念念在医院偶遇关咏咏时,被记者偷拍到了。   微妙的是,据说这层是妇科门诊。更微妙的是,林静言身边不仅跟着周泽言,还有周泽言的哥哥周泽宁。   几张照片,网友们瞬间脑补出无数大戏,关咏咏为什么要看妇科,而且手抚腹部的动作,让人联想到怀孕。   林静言怀孕倒是正常,但是为什么看个妇科医生,周泽宁也要跟着啊喂!   之前三人行的风波还未平息,又出了这档子事儿,大家开始怀疑,周泽言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反倒是念念向关咏咏道歉的消息没人关注。   对大众来讲,道歉远远没有三人行,和知名影星未婚先孕这种消息有刺激性。   这个消息和上次路人拍到念念和周泽宁不同,根本没有发酵时间,半天功夫直接刷爆了各大网站,明显背后有推手。   不过网友们也都学聪明了,这和上次念念和周泽宁亲吻有石锤得而情况不同,通篇都是臆测,吃瓜群众也没那么好忽悠,深知热门新闻等三天的道理,如果没反转,再下场不迟。   念念更没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回事儿,看了一会儿就扔到脑后,该干嘛干嘛。   念念睡着之后,周泽言给公司的人联系,让他们暂时观望,查清楚幕后之人是谁,再做决断。   刚处理好这件事,房门被人敲响了。   周泽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泽言,开门,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第36章 双生子   外面阳台上,风很大。   虽然是周泽宁把周泽言叫了出来,他一时却没说话。   沉默。   周泽宁抽了一支烟出来,递给周泽言,无声的问他,要吗。   周泽言接过,夹到唇间。   周泽宁打着火给他点着,然后给自己也点了一根。   两人谁都没有出声,沉默着抽完一支烟。   周泽宁又点了一根,捏在指尖,盯着香烟自己燃烧。   良久,他才道:“很多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泽言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长话短说。”   周泽宁:“……我和她的事,你知道了吧。”   周泽言:“如果是指你们做过,我知道,别的,我不知道。”   周泽宁:“不止一次,并且我想继续下去。”   周泽言冷着脸:“那你去跟她说,她愿意配合你,我没有意见。”   周泽宁:“今天回来的时候我跟她说了,她说决定权在你。”   周泽言笑了一下:“我竟然不知道,我还有这个权力。”   周泽宁:“所以,你怎么看?”   周泽言:“我没什么看法,她想要离婚的话,我同意。但是如果她不提离婚,我就当这件事不存在,我们今晚也没见过面。”   周泽宁回眸看他,眼神有些古怪,他叫了他一声:“泽言……”   周泽言冷笑一声:“觉得我窝囊,瞧不起我?”   周泽宁沉默了一下,道:“你变了,以你的性格……”   “以我的性格,你认为我会和你打一架,然后跑去质问她,然后愤而离婚,成全你们这对狗男女,对吗?”   周泽宁没否认。   在他看来,弟弟一直活得非常潇洒,快意恩仇,绝不是这种隐忍压抑,粉饰太平的性子。   他曾经十分羡慕他能什么都不管不顾,只为自己而活。   周泽言看着夜空的月亮,飞扬的眉眼染上颓靡。   “今天的月亮真亮啊……”他轻轻感叹一声,“人总是会变的。”   周泽言回眸看周泽宁,“我以前也绝对想不到,哥你竟然能做出这种事,事后想的不是如何补救,把一切导入正轨,而是将错就错,永远错下去……”   周泽宁:“我以前也没想过,我会爱上自己的……”   周泽言笑了一下,“哥,我发现一个秘密,但是我不准备告诉你,永远都不准备告诉你。”   所以,你就永远自责内疚下去吧。   周泽宁也没追问,不管是什么秘密,他相信自己早晚也有发现的一天。   周泽言:“再给我一支烟。”   周泽宁把烟包拿出来,放到两人面前的台阶上。   兄弟两个沉默着把一包烟抽完,周泽言转身离开,脚步在楼梯口停下。   “她想走,我就放手。她不想走,谁也不能让我退出。”   留下这句话,黑暗中传来下楼的响声。   周泽宁站在原地,等着手里刚点燃的香烟一点点燃烧殆尽,这才转身离开。   他想说,他也一样。   但是他担心自己,放不了手。   周泽言回到卧室,打开灯,念念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的洗了澡,洗掉满身的烟味儿,趴到床上,仔细打量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爱极了这么看她。   轻轻抚摸她的脸,小小的,软软的在自己掌心里,睡着的她乖巧又安分,一点没有醒来时让人气得牙痒痒的坏心眼和调皮。   他知道,林静言不是这样的。   她臆想自己爱她,就趁毕业典礼,他喝醉了爬上自己的床;   她抗拒娱乐圈的黑暗,想要退圈,就臆想她息影是为了自己;   他被设计娶了她,却不爱她,她就臆想出无数个的第三者,直到关咏咏出现,不知道做了什么,彻底激起了她疯狂的一面……   林静言自始至终爱的都不是周泽言,而是她精神世界里的完美丈夫;   她也不曾活在现实中,而是活在她自己构建的世界里。   但是,现在出现的这个人不是,不是林静言。   他曾经以为她是彻底疯了的林静言,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不是的呢?   是那天在游乐园里,她坐在轮回之眼上兴奋的大笑。   他记得,林静言坐那个的时候,吓得脸色惨白,下来之后浑身都是冷汗,差点吐出来。   她说她有恐高症。   和大哥不同,就算不爱,他也和林静言做了七年的夫妻,对她的了解并不少。事后他越想越不对,找李医生问了,精神病发作,恐高症会痊愈吗?   结果可想而知。   他不敢信,悄悄在观察她,但是越看越肯定,她不是林静言。   绝对不是林静言。   林静言不会这么笑,不会这么软嗲嗲的说话,不会……出轨……   但是他不会告诉大哥,这个秘密,只有他知晓,他谁都不会告诉。   念念第二天醒来下楼,发现兄弟两个坐在一起,在客厅里说话,各自的神态有平和,没了这两天隐约的针锋相对,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他们背着自己达成了什么约定吗?   念念歪着头想了一下,绽开笑,轻飘飘的坐到周泽言身边,顺势靠进他怀里,娇嗲嗲的问:“泽言,你和哥哥在说什么?”   念念和周泽言说话,视线却落在周泽宁身上,男人看过来,眉目疏朗,仿佛困扰他许久的难题终于解开了一样,洗尽了往日的沉重。   他的视线毫不掩饰的落在自己身上,还冲她笑了一下。   念念有些懵了,一夜而已,到底发生了什么奇奇怪挂的事情?   她看周泽言,你老哥当着你的面调戏你老婆,总该给点反应吧。   谁知周泽言竟然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揽住她腰在脸颊亲了一口,道:“昨天的新闻你看了吗,你和关咏咏的。”   念念:“……”   现在的人类都已经开放到这种程度了吗,简直能和妖精媲美了。   她呆呆的点头,昨晚睡觉之前,网上已经出现不少写自己和周家兄弟两个三人行的小黄文。   她难得露出这么呆呆傻傻的表情,偶尔出现一次,简直可爱炸了,萌得周泽言手痒得不行,狠狠抱住她揉搓了一把,这才道:“刚才得到消息,背后有公关公司下场,我和哥都觉得,是关咏咏下的手。”   关咏咏的新电影快要上了,也是大制作,是星辉今年的大项目之一,为新片造势,也是一种宣传手段。   关咏咏身上的很好洗白,等热度最高的时候,把病例往网上一贴,自然就洗白了,不仅宣传了新片,还能顺势赚一波同情,好买卖。   但是念念就不同了,如果网上的谣言再蔓延下去,对她影响很大,往坏处想,说不定还会往念念是被他们兄弟二人豢养的禁脔上引导。   他正在和哥哥商议,怎么反击。   念念一听,笑嘻嘻道:“你们不用管啦,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来处理。”   周泽言:“你想怎么处理?人言可畏,你既然想往这一行发展,就不能……”   念念打断他的话:“你好烦呀。我知道怎么做,到时候你配合我就好。”   周泽言:“……”   周泽宁站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好,我们不管了,你自己多注意,有需要随时告诉我们。”   念念冲着他笑,甜甜道:“好啊。”   周泽言抿了下唇,沉着脸会开周泽宁的手,“你别总摸她的头。”   周泽宁看着念念,笑问:“不喜欢我摸你头吗?”   念念摇头:“没有啊,我很喜欢。”   周泽言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正好开早饭了,周泽宁笑着离开,留下周泽言咬牙切齿道:“喂,你注意一下,好歹是我老婆。”   念念想了想,伸出手摸了摸周泽言的头顶,“乖啦,不生气了哦。”   周泽言:“……”   皮这一下很开心吗?!   念念:“我现在就有需要,你要帮我。”   他立刻正经起来,“你想做什么?”   念念笑:“让关咏咏的电影逃档好不好,等我的电影上映了,和我打擂台?”   周泽言听完,眉梢微挑,这也是他刚才想到的注意。   他轻轻捏了念念的脸,笑道:“啧啧,你可真是坏透了。”   念念张嘴咬了他手指一下,得意洋洋:“那是,谁让她来招惹我的。”妖精可都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哟。   又过了两天,关咏咏疑似怀孕和林静言3P的消息几乎刷爆了网络,中国十亿网民至少八成在翘首盼望着真相揭开的那一天。   就在这时候,关咏咏发了微博:   【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我去医院是因为在国外拍戏水土不服,内分泌失调,长了几颗痘痘。不是因为怀孕啦,我连男朋友都还没找到呢。单身狗一只,怎么可能怀孕。】   接着她还PO了一张病例的照片,诊断结果确实是内分泌失调,上面的日期和姓名也都没有问题。   真相大白。   关咏咏的粉丝,亦或者水军,趁机疯狂的在热门消息下面安利关咏咏的新电影,拿着一张精修的海报把关咏咏吹上天,大有她碾压林静言,荣登古装第一美女的势头。   人们出于愧疚,亦或者其他心理,不少都被安利了这个电影,决定等上映了去看看。   除此之外,还有无数人问那天见到念念是什么情况,她是不是怀孕了,为什么周泽言和周泽宁两兄弟一起陪着她去医院,念念和周家兄弟到底是什么关系等等等等。   关咏咏在下面回复:【我确实在医院巧遇了两位周董和周太太,不知道周太太怎么了,不过两位周董都很紧张她。】   语焉不详,却又让人浮想联翩。   关咏咏看着网友疯狂的臆想忍不住笑出声。   她就不信,一个神经病,能翻了天了。   她正开心着,经纪人打来电话,语气冷漠的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原定半个月之后上映的,由她和另一个著名男演员主演的电影取消上映,具体档期未定。   关咏咏懵了,怎么可能,暑期档多么好的档期,中间还有七夕,同期还没有能打的,保守估计,票房至少在十亿以上,她不明白为什么要逃档?   她急忙追问,经纪人只冷漠的告诉她,是公司的决定,然后就挂了电话。   关咏咏拿着手机,气得手都在抖。   她突然打开通讯录,找到某个被她标了星号的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听见对面男人低沉懒散的嗓音,她忍不住红了脸,小声问:“周董,我是关咏咏,打扰您了,我想问一下我的电影为什么逃档了?”   周泽言笑了一下:“因为公司在给你争取更好的档期。”   关咏咏心脏一跳,期待的问:“您的意思是……”   周泽言:“国庆档怎么样?”   “国庆档?”关咏咏简直不敢相信。   国庆七天假,全国都一样,包括上班族,当然比暑期档要好得多,国庆档可以说是除了春节档之外最好的档期了。   虽然逃档会造成一部分损失,但是和国庆档带来的利润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她对自己的作品有自信,当初没有抢到国庆档还失望了好久。   周泽言:“对。国庆档换给你,怎么样?”   “太好了,谢谢周董。”关咏咏一个劲儿的向周泽言道谢。   周泽言微笑着,把手机拿开,让她自己一个人说。   国庆档是好时候,可惜,这个投资星辉是亏定了。   不过,想起念念,周泽言又开心起来,亏多少,念念要帮他翻倍的赚回来才行。   他虽然吊儿郎当,但亲自监制的作品,绝对不能砸了招牌。   也不可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全部拍摄已经完成,昨天晚上他已经看过粗剪的作品,他敢保证,上映之后,会成为现象级作品,其中念念是最大的亮点,也是整部作品的灵魂所在。   这是一部主旋律电影,公安部授权,讲的缉毒。   念念饰演了一个去云南旅游的富家千金,被当地的贩毒团伙设计,染上了毒瘾,因为美貌,被贩毒集团的老大看上,用毒品胁迫她委身于他。   痛苦不堪的女孩走投无路,竟然主动联系警方,自愿去当卧底。   解决贩毒团伙之后,她知道毒瘾永远戒不掉,离开人群,从山顶跃下,从这个世界消失。   戏份不多,但却是灵魂人物,在砰砰砰的枪炮和鲜血中,简直美得如同坠入凡间的仙子。   关咏咏在暑期档说不定还能有个水花,但是撞上念念,只会成为垫脚石,成为念念辉煌履历上不轻不重的一笔。   有公安部保驾护航,电影从送审到上映只用了不到一个月,九月中旬,铺天盖地的都是念念电影的巨幅海报,关咏咏的电影被挤到了看不见的角落里。   直到这时候,关咏咏才知道,自己被周泽言坑了一把。   他把自己挪到国庆档,分明是准备让自己给林静言送人头的。   他疯了吗,自己也是星辉的艺人,电影亏了,赔的是星辉,又不是自己这个拿片酬的女明星。   再说,他凭什么断定,爆的一定是念念的那部?   她去找过周泽言,男人不咸不淡的说,砸钱哄老婆开心,他乐意。   关咏咏气得连解约的话都扔出来了。   周泽言眉眼一弯,笑道:“好啊。根据我们的合同,请先付违约金。”   关咏咏电影赔的钱,从她身上捞回来也不错。   关咏咏恨恨的看着周泽言,她以前真是眼瞎了,没想到他是这么一个黑心肝的守财奴!   周泽言笑眯眯的看着关咏咏愤而离去。   他知道,自己这笔钱赚到手了,这个女人一定会想办法解约的,不过她肯定不会自己出钱,据说有几个公司想挖她,不知道最后会是哪个冤大头。   毕竟关咏咏在外面,依旧是如日中天的当红小花,有脸有身材有作品。   可惜啊……   很快,距上映就剩一周了,念念的电影开始预售。   大家都以为预售会很扑街,谁知道才第一天就将同期远远甩到了后面。   自从念念上次和周泽言一起出席庆功宴,她再没在公共场合出现过,在大众心里她还是个神经病。   虽然嘴上骂骂咧咧,说谁想看神经病演电影啊,但是身体却一个比一个诚实,虽然是个神经病,但是长了这么一张脸,大荧幕上看着得多爽啊,而且还没见过神经病演电影,就当花钱去看个新鲜了,反正十一七天假,闲着也是闲着。   还有一部分人,则抱着另一种诡异的心态,想看看迷倒了周家那对双生子,让周泽言花了这么大力气捧的女人,到底美到何种程度。   *   关咏咏的电影比念念的早上映一个星期,口碑还不错,一周也撸了两三亿的票房,再加上十一长假,如果不出意外,十亿票房应该没问题。   这几天关咏咏的粉丝尾巴都翘上天了,把电影疯狂的到处刷电影截图,说关咏咏是娱乐圈第一美女,某某某只会拿着七年前的照片瞎鸡巴吹,也不看看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顺便再装一把路人,刷几张林静言撞关咏咏车时的丑照。   至于那次庆功宴上让人惊为天人的照片,他们权当没看见。   到了念念的电影上映这天,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情来看电影的观众,或者来看枪战,警匪,热血题材进来的观众,本来还嫌弃片子里有个神经病,说不定会影响整个作品的质量,但是在念念带着遮阳帽,从车里下来的那一瞬间,集体倒抽了口凉气。   云南的天是蓝的,云是白的,阳光是灿烂的,连风都带着春城的气息,但是这一切,都比不上她一个回眸。   那双乌黑的眼睛看过来,仿佛带着神秘的魔力,一下子戳到人们心里。   干净,无辜,妖娆,魅惑……   相悖的感觉在那双仿佛笼罩着雾气的眼眸里,完美的融合。   这一瞬间,人们竟然分不清楚,自己看到的到底是勾人心魄的妖精,还是叫人膜拜的仙子。   大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就冲这一眼,这张电影票,值了! 第37章 双生子   世上竟有如斯美人!   念念那张美得不似凡人的脸经过简单的调整,被投射到巨大大荧幕上,分毫毕现,没有任何瑕疵,反而美的越发震撼。   直到剧情开始,人们还沉浸在那一次回眸中,无法自拔。   出场时有多么美好,结局时就有多么震撼。当一切结束,她独自一人爬上山顶,等着日出。   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脸上,映出鬓角浅浅的金色绒毛,然后回头,笑着跃入山崖。   这一幕,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刻到人们心上,疼得鲜血淋漓。   世上最悲剧的事,就是将美好撕碎了给人看。   电影结束,观众久久不愿离开,坐在位置上还未从最后的震撼中回神。   第一波观影人群离开影院之后,微博,知乎,贴吧,各大论坛,包括微信朋友圈,全都被念念刷屏了。   好的作品就是如此,戛然而止,又叫人回味无穷。   凡事看过电影的人,全都像是心里憋了什么东西一样,不吐不快,一方面沉溺于念念惊人的美貌,一方面又为剧中的女孩子心疼,敬佩,仰慕……   种种复杂的情绪,化作强烈的倾诉欲望,喷薄而出。   于是,人们惊讶的看着这不电影的票房一路攀升,破了一个又一个记录,工作日逆跌,连连攀升,刚开始还有人黑片方买票房,注水等等,到了后来,只能跪着唱征服。   仅凭一部作品,念念火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连小学生都知道,不能吸毒,否则就会和电影的那个漂亮姐姐一样,变得好可怜。   最后,该影片只在国内的票房就超了百亿,别说是关咏咏的电影了,接下来一整年,星辉就算部部作品都扑街,都还赚了不少。   和名气随之而来的,是无数个高端奢侈品牌递过来的橄榄枝,全球代言,全线产品总代言,各大杂志周刊,各大电视台的邀请……   她实现了一开始的豪言壮语,让那些高奢求着让她代言。   哪怕周泽言把能推的都推了,念念依旧肉眼可见的忙了起来。   一忙起来,周泽言还好,念念和他一起工作,但是和周泽宁见面的次数就少得可怜。   周泽宁并未抱怨,安静的等待,有时候他闲了,就开车去接念念和周泽言,大家一起聚一聚。   念念也很少直播了,不过粉丝群里倒是日益热闹,自从电影上映之后,每天都有无数个人申请加入,可惜群内成员早就满了,周泽宁所在的可是元老群,一般人根本进不来。   这天,“我爱言言”突然发了一条消息,说他要退群了。   大家很惊讶,”我爱言言“可以算得上念念的死忠粉,电影刚上映的时候,他怕电影扑街,念念不开心,自掏腰包请了全公司几百号人去看,这还不够,把家里的七八姑八大姨也叫上,包了某电影院好几天。   大家这才知道,”我爱言言”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儿子都成年了。   面对大家的疑问,“我爱言言”很惆怅:“我追言言被老婆发现了,断了我的零花钱,还让我退群。哎,母老虎太厉害,我也没办法……”   一听是这个理由,大家都很理解,纷纷劝他适度追星,不要影响三次元生活,大家都会记住他的。   “我爱言言”唉声叹气的接道:“虽然我走了,不过我给大家带来两个新人。”接着,他邀请了两个新id。   然后,发了个贱兮兮的表情包,说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婆,这是我儿子。”   老婆道:“他只能爱我,但是我能爱言言。哈哈哈。”   儿子:“还有我,我爸说了,我能考上X大就允许我追星!”   大家一起狂喷。   周泽宁也难道的冒了个泡,跟他说再见,没想到,对方会单敲了自己。   我爱言言:周泽宁。   周泽宁:……!   “别否认,我早就知道是你,我曾经可是亚洲黑客大赛的第一名。”   周泽宁:……你好。   “等等,我老婆敲我改id了……”   “我爱言言”变成了“我爱老婆”。   我爱老婆:我是想提醒你一句,今天言言和周泽言在参加庆功会,有人好像拿到了你和言言的亲密照片,估计要挑事儿,你提醒他们一下。   不等周泽宁回答,对方手速非常快,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你们三个的事儿,我当然无所谓啦,不过大多数人应该还是无法接受的吧,哈哈,我就提醒一下,不会乱说的,再见。”   周泽宁发了一个“谢谢”过去,立刻站起来快步离开公司,一边下楼一边给周泽言打电话。   庆功宴上,念念站在最中央,周围依次是各主创。   念念理所当然是左右人的焦点。   记者开玩笑问男主角,和念念拍感情戏,感想如何。   男主的饰演者叫谢晖,向来走的硬汉形象,性格很的健谈,人也有些逗逼。   结果记者这个问题一出,他脸刷得就红了,有些羞涩的看了念念一眼,道:“我当时就想,天啊,世上竟有如斯美人!后来拍对手戏的时候,不能看她的脸,一看她的脸我就忘词儿。后来想,不看脸,我听声音,结果发现不看脸也不行,我一听她说话,身子就酥了……”   下面一阵笑声。   记者看到周泽言,笑道:“周董脸色不好看,是不是吃醋了?”   谢晖连忙做了个讨饶的动作,逗得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记者:“周董,您夫人这么美,你怎么放心让她出来拍电影的?”   周泽言拿起话筒,看了念念一眼,眼神宠溺,叹气:“没办法,她喜欢。”然后给了谢晖一记眼刀子,把吃干醋的模样演了十成十。   记者纷纷表示,这狗粮他们不吃。   这时,有人悄悄叫了周泽言一声,他下台,拿起手机,接了个电话。   记者识趣的去采访其他人。   周泽言再回来,念念问他怎么了,他把周泽宁告诉自己的话简单的说了一下,让她不用担心,他已经叫人去处理了。   念念:“不用啦,让他们来问我好了。”   周泽言:“……你要做什么?”   念念笑而不语。   台下又是一阵抽气。他们听不见两人说什么,但是却能看到念念刚才那个微笑。   记者提问到了一半,一直坐在角落里的人突然站起来,大声问:“林静言,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或许是这人声音里的恶意太明显,会场上瞬间安静下来。   念念毫无所觉,上前一步,微笑:“请问。”   男人咧开嘴,鸭舌帽下的眼神闪灼着恶毒的光   他道:“请问,你和周泽宁到底是什么关系,网上传闻一女侍二夫,到底是真还是假?”   这话一出,大家齐齐变色,但是全都竖起耳朵,等着念念回答。   这个问题虽然没人敢当面问,但谁不好奇?   念念依旧神情自若,软糯的嗓音在会场上回荡:“周泽宁是周泽言的哥哥,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你这都不知道,还需要问我吗?”   噗!   大家差点笑出声。   男人:“这么说,你和周泽宁没有不正当关系了?”   就在他问这些话的同时,几张照片悄悄的被人上传到网络,赫然正是念念和周泽宁看电影那天的照片,和周泽言收到的一模一样。   念念如果否认和周泽宁的关系,这些照片就是赤裸裸的证据,但是,她难道要承认吗?   周泽言看着她,心情复杂。   念念简直被逼到了两难的地步,不管怎么回答,都不对。   下面不少人已经收到了推送消息,那对情侣一样的男女及时戴着墨镜,大家也一眼就认出来,正是念念和周泽宁。   念念脸上依旧带着笑,那种天真中透着一点坏的笑,勾人得要命。   软糯的嗓音在所有人绷紧的神经上跳跃。   “我前段时间脑子不清楚,把周泽宁当成了泽言,这些泽言都和大家说了,但是有些他没有告诉大家,我来说。”   目光环视现场,“我喜欢周泽宁。”   全场哗然。   娱乐圈内出轨的人不少,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承认,甚至如此理直气壮的说喜欢上了爱人之外的人的,念念是头一个。   一时间,大家简直不知道该看念念,还是该去看周泽言。   周泽言抿紧唇,心里一片冰凉,她终于承认了,她爱上他的哥哥。   下面嗡嗡作响,念念丝毫不在乎,甚至还嫌不够似的,继续往外扔炸弹。   她道:“我也喜欢泽言。”   ……!   周泽言猛地抬头。   念念没有看他,目光有些飘渺,不知道落在何处。   “但是这对泽言太不公平了,我背叛了他,背叛了婚姻的忠诚,我不配再当他的妻子。”   “所以,我决定和周泽言先生离婚。”   大家全都懵了,和那组照片同时刷爆网络的,是念念这番很难定义的发言。   这到底是道歉,还是宣告?   记者们短暂的震惊之后,立刻疯了一般上前采访。   “林静言小姐,请问你和周泽言先生离婚后,会再和周泽宁先生结婚吗?”   “不会。我不会再和任何人结婚。我要当一辈子单身贵族。”   “林静言小姐,你在和周泽言先生的婚姻期间,确实出轨了周泽宁先生,对吗?”   “对,我是坏女人,大家不要学我。”   “请问你们离婚后的财产分割问题……”   “我不要任何财产。希望其他的婚姻过错方离婚时,也能适当给于对方补偿。”   “请问,你是同时爱上了他们兄弟两个人,对吗?”   “对,我两个都喜欢。”   “请问,你对当初因为怀疑周泽言先生出轨关咏咏,进而开车撞对方的事情如何看待。”   “那是不对的,幸好泽言和泽宁是兄弟,不会闹出人命来。”   “噗!”有人没忍住笑了。   “请问……”   “请问……”   “请问……”   不管记者问什么,念念全都照实作答,直到有人问出:“你和周家兄弟在一张床上睡过吗?”   场上再次安静下来。   大家都是记者,就算有些问题问得刁钻,也很少提出这种问题,未免太下流。   这才问话依旧是刚才那个男人。   念念没回答,歪着头笑看着他。   男人被她看得心脏乱跳,但是想想即将到手的钱,硬生生扛住了。   从事情爆发到现在一直没出生的周泽言终于上前,挡在念念面前。   他眉梢一挑,眼神冷厉:“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   他拿过话筒,“言言……即使到现在,我也依然爱重她,不管是我,还是我哥哥,都不会允许任何带有亵渎含义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你们可以臆测我们的关系,但是任何侮辱性的言论,我都会追究对方的法律责任。   保安,将这位先生请出去。”   保安进来,将那人带了出去。   周泽宁:“还有问题吗?”   有个记者小心翼翼的举手,见周泽言点头,这才问道:“林静言小姐,出了这样的事情,请问你会退出娱乐圈吗?”   念念:“不会啊,如果有一天我退圈,只能是因为我已经走到了最高的巅峰。”   这时,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念念顺着大家的视线看过去,周泽宁站在门口,头发微微凌乱,似乎是跑得太急了。   念念冲他笑了一下。   当天,继电影上映以来,念念掀起了第二波全民讨论热潮。   念念的态度太神奇,太坦荡,光明正大的承认出轨,光明正大的提出离婚,光明正大的净身出户,光明正大的承诺以后绝不再结婚……   大家惊讶的发现,掐无可掐。   于是,和别的明星爆出出轨真相的情况不同,主流舆论竟然不是骂她的,而是在认真讨论,婚姻,出轨,离婚财产分割,还有一个人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到底正不正常。   如果不正常,那封建社会几千年都是一男N女,男人难道不是同时喜欢几个女人吗?既然男人可以同时喜欢几个女人,那女人为什么不能同时喜欢几个男人呢?   如果正常,念念又自我惩罚了,那大家还能骂她什么?   当然,网上的人并不全都讲道理,很多人根本就是逮着人就骂。   甚至因为出轨风波,当年的电影节没有一个提名念念。   不过念念并不在乎罢了。   念念和周泽言离了婚,拿到离婚证之后,周泽言靠在车上,笑着问她:“现在我们都是单身男女,没有任何关系,我能不能再重新追求你?”   周泽宁过来,“当然可以,同理,也有我。”   念念笑:“那你们要不要打赌,谁先追到我。”   “要。”   “可以。”   两人一起。   念念笑出声:“我说过了,以后都不结婚,我也不会生孩子,你们随时可以退出。”   周泽言:“传宗接代的任务还是交给我哥比较好。”   周泽宁:“周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   周泽宁拉开车门:“走吧,带你去看看你的新房子。”   念念这边腥风血雨,大起大落,关咏咏却平静多了。   她离开星辉的时候还是当红小花,虽然最后一部电影撞上了念念,惨遭滑铁卢,但是还有一部国外大片存货,还有一部电视剧,怎么看都能再红两年。   和星辉向来不对盘的另一个公司替她出了违约金,把她挖了过去。   当时念念的电影已经上映,肉眼可见的会爆成现象级作品,为了防止念念势头压过关咏咏,该公司花了大价钱买通了周泽言派去监视念念和周泽宁的那个人,拿到了那些照片,想要在念念彻底起来之前,把她打压下去。   但是谁能想到,事情爆是爆出来了,那个女人却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圈子里的人出了这种事,谁不是捂得严严实实的,最多发一条微博,说句“且行且珍惜”,然后安静如鸡等事态落幕。   谁敢像念念这样,站出来说:“没错,我就是出轨了。”接着离婚,精神出户,终身不嫁。   粉饰太平的虚伪看多了,念念这种直来直往的骚操作竟然意外的对了广大吃瓜群众的胃口。   他们就是喜欢这样的爽利!   第一个敢这么做的人,在大家心里简直成了勇士一般的存在。   尤其是念念还顶着那样一张脸,正常人看了谁忍心黑她啊。   关咏咏看着出轨自己老公的哥哥这么大的事儿都被大家慢慢淡忘,整天刷念念的美图,简直快要气死了。   然而不久之后,出现了一件更让她气是的事。   有人爆出了一张照片,是关咏咏和周泽言在夜里十点的时候,一起出现在某酒店的走廊里。   网友再次色变,难道周泽言和关咏咏之间并非空穴来风,夜里十点一起出现在酒店里,鬼才相信没什么。   因为之前念念提出离婚时的表现,网友们不少都感动于他对念念的深情,结果发现这深情里有可能掺了屎,可把人恶心坏了。   大家纷纷@周泽言,让他出现解释。   等到第二天晚上,周泽言的解释姗姗来迟,“特地去问了助理,那天是公司的年中会议,全公司的人都去了,鬼知道谁照了这种照片,我旁边还有XX,可以作证。”   XX是星辉的另一个艺人。   大家:“……”   但是这时候,念念发了一张截图。   有人给她发了一张同样的照片,时间是林静言开车撞向关咏咏的那天。   她还配了一句话:“现在才知道,夫妻之间有话要说开。”   有人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这时候,爆出这张照片的人说,这张照片是从关咏咏的助理电脑里找到的。   这下沉寂已久的网络再次沸腾了。   阴谋!   赤裸裸的阴谋!   人群分为两派,一是丫鬟卖主,二是主仆两个狼狈为奸,掐得不可开交。   第二天,关咏咏辞退了该助理。   第三天,该助理爆料,关咏咏屡次勾搭周泽言不成,无意间得知周泽言的老婆林静言有妄想症,便多次发这种东西刺激她,最终导致那场车祸。事后,还特地送过林静言捕梦网,甚至买通星辉内部人员,爆出周泽宁和林静言约会的照片。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潜规则啊,财色交易啊,不过这些和上面那些事情相比,就是小事一桩了。   星辉公开表示,以后将不再考虑任何和关咏咏有关的合作。   关咏咏身上的代言也全都被撤,那个把关咏咏挖走的公司,甚至要求她赔偿损失……   曾经星辉未来的一姐,娱乐圈最红的小花,一夕之间跌落泥潭。   不少人为她可惜,如果不是一步错,以关咏咏的资质,就算无法和念念媲美,也能搏得一席之地。   偏偏,用了下作的手段。   慢慢的,关咏咏三个字自娱乐圈绝迹。   事后,周泽宁向“我爱老婆”道谢,如果不是他潜入了关咏咏助理的电脑,还真找不到这种证据。   我爱老婆回道:谢什么,不用谢,言言毕竟是我粉过的女演员,而且我老婆知道之后快气死了,说以后再也不看关咏咏的电影了,哈哈哈。   周泽宁笑了,熟悉了之后才发现,这个前黑客冠军,实在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我爱老婆:对了,我还有个问题想问问你,那个,你一定要打败周泽言,我和人打赌,赌最后你会抱得美人归啊、   周泽宁:改注吧。   我爱老婆:改成什么?   周泽宁:言言不会结婚的。   我爱老婆:……!玩的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   出轨风波平息之后,念念事业蒸蒸日上,甚至有不少外国友人跑来中国,特地来看东方古国的第一美人,看完之后惊为天人。   第二天,念念拿到国内含金量最大最佳女主角奖杯,第三年,欧洲三大,第四年,最年轻的奥斯卡女主角。   国际上有句话称赞她——完美的东方精灵。   她有一张让人忍不住一看在看,回味无穷的脸,每一个眼神,叫人浮想联翩。   念念遵照了她的诺言,和周泽言离婚之后再没结过婚。   有粉丝心疼她,说何必如此,周泽言和周泽宁追了她那么多年,随便调一个结婚,他们都没有意见的。   有老粉劝道,傻子,就是不结婚才爽啊,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谈恋爱而已,分分合合,谁管得着?   两兄弟五十三岁那年,两人先后离世,念念带着他们离开。   三人死后,人们把周泽宁和周泽言葬在念念墓左右,虽然活着的时候三人不曾真正的在一起,死了,也不用管别人怎么说了。   周泽宁先走,那时他笑容平静:“泽言说,有个秘密我永远不会知道。其实我知道了,但是我可以装作不知道……”   他轻轻抚摸她的脸,道:“谢谢你。”   念念:“不用谢我,我给你带来的痛苦,比快乐多。”   周泽宁摇头:“只要是你,痛苦也是快乐。”   念念轻轻抱住他,柔声道:“走吧,希望你不要恨我。”   三天后,周泽言过世,过世前,他问了一个和邵斯年相同的问题:   “告诉我,你的名字……”   “念念。”   “念念……”他笑了一下,“念念不忘,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很爱你。”   这句话邵斯年也说过。   念念想,或许吧,但是是谁呢,会是上一次,雕刻自己的那个人吗?   她带着两人的魂魄回到那个地方,放入化灵池,看着灵魂消散,碎片飞出。   连接到那只手上,是一条纤秾合度的胳膊。   这次,念念看到了一双垂在半空中摇晃的脚,左脚踝上戴着一条金色的小铃铛,用红色的绳子串起,一共九颗,随着动作泠泠作响。   还有对面一片冰冷的雪白。   她听见熟悉的软糯嗓音问:“别的妖都有名字,为什么我没有?”   低沉柔和的男声响起:“哦,都谁有?”   “后山的野猪精叫刚鬣大王,那只石猴子还叫齐天大圣呢!就连门口的向日葵都给自己的取了名字叫小花,就我没有。”   “念念,如何?”   “嗯?”   “你的名字,念念,如何?” 第38章 坏女孩   巧了,这次和念念做交易的女孩也叫念念,叫陆念念。   陆念念今年十八岁,是锦城一高的一个普通高三生。   锦城一高是当地有名的重点中学,能考进这里,陆念念初中时成绩非常不错,但是如今,她只是班里一个吊车尾的差生,拉低学校重本率的分母。   她不仅成绩差,人缘更不好,孤僻,尖锐,独来独往,班里一个朋友都没有。   这一切始于两年前,陆念念的母亲被人发现婚内出轨了另一个已婚男人长达二十年之久,不仅如此,连陆念念都不是陆父的孩子,而是另一个男人的种。   事发之后,陆父一怒之下和陆念念的母亲离了婚,申请了外地的工作,而陆母一颗心扑在那个男人身上,非要让陆念念去找那个男人,陆念念不去,陆母就打她骂她。   每当这时候,陆念念就离家出走,在街上游荡,慢慢认识了一些小混混,学会了抽烟喝酒……   后来有一次,陆母和那个男人私会时,撞见了男人的老婆,两人扭打到一起,不小心出了车祸,男人的老婆没事儿,陆母却当场死亡。   事后,男人带着老婆孩子也离开了这个城市,没管陆念念。   她留了下来。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几乎人尽皆知,班里的学生慢慢疏远了她,她也越来越孤僻,越来越让老师头疼。   不久之前发生了一件事,彻底压垮了这个年幼的女孩。   生活委员收了的五千块钱班费,晚上放学的时候放到课桌里,准备第二天交给老师,结果第二天来的时候,钱不翼而飞了。   五千块钱对高中生来说不是个小数目,班主任十分生气,要严查。   没人承认自己偷了钱,大家都有人作证,问到最后,班里只有陆念念和谢繁没有人证。   谢繁是年级第一,向来品学兼优,家境良好,不可能偷钱,于是偷钱的罪名就落到了陆念念身上。   班主任让人去搜她的课桌,陆念念死活不同意,有人来搜就对人又撕又打,大家更觉得她是小偷,几个男同学上去按住她,硬是把她课桌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卫生巾,化妆品,香烟,火机,还有笔记本,落了一地。   最后,在一个小布包里,找到了两千多块钱,上面还有同学的名字,正是上缴的班费。   小偷的罪名死死的扣到了她头上。   最让她崩溃的是,有人打开了她的日记本,看到了她的日记。   里面写满了她对谢繁的爱慕。   同学鄙夷的笑,一个小偷竟然也有脸暗恋谢繁。   彼时,谢繁就站在教室门口,既不参与捉拿小偷的游戏,也不关心有人对他的暗恋。   他懒洋洋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校方给了她记大过处分,勒令她补齐班费,并且让她在升旗的时候,站在升旗台上念检讨。   自此之后,陆念念的名字从“婊子养的”变成了“那个小偷”。   但是,陆念念根本就没偷钱,她也不知道那些钱是怎么到她的课桌里的。   她辩解过,没人相信她的话。   她说自己当时在厕所,还见到了谁谁谁,对方却说根本没见到她。   百口莫辩。   明天就是周一升旗,陆念念写了一封遗书为自己伸冤,下晚自习后没有离开教室,在电扇上上吊自杀,然后,念念来了。   作为使用身体的报酬,念念答应她,可以满足她的愿望。   陆念念没有任何愿望,她想了半天,只问了一句:“为什么我要这么活着?”   她还太小,生活就给了她太多的折磨,明明她什么错都没有,所有的苦果却要她来品尝。   是,她穷,偏激,孤僻,不讨喜,还是出轨的产物,但这就是她被强制搜身,被侵犯隐私,被诬陷偷窃的理由吗?   她唯一的要求是,“请给陆念念另一种活法。”   念念进入这具身体的时候,她还在绳子上吊着,幸好她法力恢复了一点,否则还真没法把自己从上面弄下来。   念念切断了绳子,她要去找她的碎片了。   第一块碎片,在谢繁身上。   谢繁不住校,早上六点钟,他准时出门,刚打开门就看到门口的人。   冬天的六点还是漆黑一片,昨夜下了雪,路灯下一片银光闪烁,冰天雪地里,女孩子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久,坐在雪地里堆了好几个丑丑的小雪人。   听到开门声,她猛地抬头,谢繁愣了一下,竟然是陆念念。   念念歪着头笑了起来,热情的打招呼:“谢繁,早上好。”   谢繁又愣了一下,印象中陆念念从来没有这么笑过,她周身永远都蒙着一层灰,没想到笑起来……   他顿了一下,想起一个成语:   灿若玫瑰。   而且嗓音又软又甜。   她以前的声音有这么嗲吗?谢繁有些记不清了。   他和陆念念是两个异类,都不合群,陆念念偏激,孤僻,谢繁则冷淡至极,一眼看过去,干净又疏离,在学校都没什么朋友。   只不过谢繁成绩好,家世好,所以没有人怀疑他偷窃,偷窃的只能是陆念念。   看到念念,他眉眼动了一下,里面的冰似乎融化了一些,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念念对着被冻得通红的手哈了口气,说:“今天升旗的时候,我就要念检讨了,但是我不想念,你能帮我吗?”   她乌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眼里带着笑和些微的祈求,叫人不忍心拒绝。   见谢繁抿着唇没吭声,念念又接道:“我没有偷钱,你相信我吗?”   少年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淡:“没有证据证明你偷钱,但是也没有证据证明偷钱的是其他人。”   他顿了一下,“包括我,都是嫌疑人。”   念念:“所以呢?”   谢繁:“所以,我不会相信嫌疑人的话。”   说完,他关上门,越过念念开始小跑,谢繁的家距离学校并不远,跑步刚好二十分钟,正好当晨练。   念念气结,一脚把雪人踩扁,跟了上去。   路上的雪还没人清理,到处都是车辙,念念跟在他身后,试图说服他。   “但是我真的没有偷钱,如果你不帮我的话,我一辈子都会被人当作小偷。”   “我明明没有偷东西,凭什么要把小偷的名声栽赃到我头上?如果这次不洗清罪名,以后班里,甚至学校里丢了东西,大家还是会栽到我头上……”   “呼——呼——你跑慢一点啊……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班里只有你和我有作案嫌疑,如果没有我,被冤枉的就是你了……呼——呼——肚子好疼啊……”   念念跑不动了,蹲在地上,捂着肚子。   好疼啊,而且好冷,手都快冻掉了。   人类真是好脆弱,呜呜……   谢繁继续跑了一会儿,默默的倒回去,在她面前原地踏步。   “跑步的时候不要说话。”   念念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冰凉的手发呆。   谢繁等了一会儿,她没反应,只好停下,蹲到她面前。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念念可怜巴巴道:“我肚子好疼。”   谢繁:“呼吸肌痉挛,不要说话,调整呼吸,一会儿就好。”   念念“哦”了一声,又道:“我手冻得好疼。”   谢繁:“……”   他低头,看向她那双冻成了胡萝卜的手,肿得发紫,一看就是冻狠了,如果不快些处理,有可能冻伤。   他沉默了一会儿,放下背包,拉开拉链,拿出一个保温杯,打开,里面是一杯热水。   倒出一点摸了一下,温度有些高,直接给她暖手反而会引起冻疮。   他把里面的水倒了一半出来,放了一些雪进去降温,觉得温度差不多了,这才道:“手伸过来。”   念念老老实实的把手伸过去。   保温杯里的水缓缓淋到念念手上,刚刚好的温度,一点都不难受,念念这才觉得僵硬的血管慢慢开始流动。   等水流尽,谢繁抽了一张纸给她:“擦干。”   念念又听话的擦干手。   “活动一下。”   念念全程听话极了,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谢繁重新背上背包,不再跑步,和念念一起慢慢走。   “我不能给你作证。”谢繁率先开口,“如果一开始我就给你作证还有用,现在赃物在你那里找到了,而且……”   念念抬头看他。   少年脸上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红晕,见念念看过来,撇开视线若无其事继续:“……而且大家都知道你喜欢我。”   他被念念看得浑身不自在,本以为自己这么说女孩子会害羞,不再看他,再不济也会开口解释,谁知道她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依旧笑嘻嘻的看着他。   她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以前两人在路上遇见,她连看都不敢看自己,现在怎么这么不知道害羞哦!   念念见他不说话了,问:“然后呢?”   谢繁:“你长得漂亮,别人会以为我被你引诱,替你做伪证,我的证言不可信。”   念念笑:“不会,他们都觉得你不会喜欢我的。”   谢繁抿了抿唇,没接这句话,道:“最好的办法是,我们找到真正的小偷。”   念念抬眸看他,“大家都觉得是我偷的,为什么你愿意相信我呢?”   谢繁目光落到她手上,女孩的手已经暖了回来,莹白的一团,十分可爱。   “如果是你偷的,花了两千多块钱,连双手套都不舍得买吗?”   那天他虽然没出声,但她的课桌被翻找的时候就注意到,她没有任何新买的东西,化妆品还是她妈妈死前买的。   谢繁当然不是喜欢陆念念,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两年前的一次意外。   陆念念就是因为那个,才喜欢上了他。   念念也知道。   那时陆念念的身世刚曝光,学校里女生耻与她为伍,有些人就趁机欺负她。有一次,她被人围到操场里,有男生也有女生,说她是婊子生的小婊子,拉扯间,她包里的东西掉出来,就是那套化妆品。   当时谢繁恰好路过,把她叫走了。   对谢繁来说,可能只是随手帮班里的同学解了围,但是对陆念念来说,却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明和温暖。   念念好奇:“你有怀疑对象了吗?”   谢繁:“还要再观察。”   念念:“那我今天的升旗仪式怎么办?我才不想念检讨呢!”   谢繁笑了一下,低声对念念说了几句。   念念窃笑:“好,我的清白就交给你了哦!”   良久,谢繁才浅浅应了一声:“嗯。”   到学校的时候,两人都迟到了,班主任看见念念和谢繁一起进来,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堵在门口,道:“谢繁进去,陆念念,在外面罚站。”   念念扭头站到走廊里。   谢繁进了教室,把背包放下,从课桌里抽了一本书出来,往外走。   班主任道:“谢繁?!”   谢繁站住:“老师,我也迟到了,按照班规,应该罚站一个早上。”   说完,拿着书本出去。   教室里一片寂静,然后响起嗡嗡嗡的议论。   班主任脸色难看,用力敲了几下黑板,怒道:“都给我好好背书,都以为自己很聪明是不是,我告诉你们,聪明人世上多的是,恃才傲物最愚蠢,等你们步入社会就知道了,哼。”   念念听见老师的话,凑到谢繁身边小声道:“看来灭绝师太也不喜欢你啊,我还以为只要是成绩好的,她都喜欢呢。”   谢繁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道:“很少有老师喜欢我。”   念念歪着头问:“为什么呀?”   谢繁想了一下,回答:“大概是我只会给老师带来挫败感吧。”   念念捂着嘴笑,“老师喜欢嘴甜听话成绩好又积极的好学生。”   谢繁太独了,而且太聪明,老师看着他就有压力,就像他现在看的书,上面乱七八糟的公式,根本就不是高中生学习的范畴。   念念看了一眼,看不懂,问:“这是什么书?”   谢繁:“我爸的书,高考我准备考国家科学院。”   谢繁的父亲谢峋是国家科学院的副教授,在做核电相关的研究。   念念张大嘴,这两年科学院也开始录本科生了,去年全国只录了十几个,基本上都是全省的前几名。   “你好厉害。”念念感叹。   念念语文历史地理还可以,物理化学这些,简直是在为难她妖精。   谢繁:“你也很厉害。你画画很好,我不会。”   念念笑:“我以前的理想是当漫画家啊。”   这确实是陆念念出事之前的理想。   谢繁:“现在也可以。”   “嗯?”   “现在也可以,你的理想。”   念念看着他笑。   谢繁低头,不再说话,开始翻阅手里厚厚的书本。   过了一会儿,灭绝师太的声音响起:“陆念念,过来。”   念念过去,灭绝师太沉着一张脸把她之前交上去的检讨递给她:“一会儿升完旗,你上去,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把你的检讨念一遍,否则就等着退学吧。”   念念接过检讨,笑了。   班主任被她笑得一愣,接着又心生厌烦,长成这样又不安分,怪不得能迷住谢繁。   念念乖巧的应了一声,认真道:“我会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好好做检讨的。” 第39章 坏女孩   每周一上午八点,开始锦城一高惯例的升旗仪式。   升国旗,奏国歌之后,教导主任开始讲话,因为是都是高中生,时间宝贵,教导主任向来都是言简意赅,两句话过后,就步入了正题:   “上一周,学校出现一件性质恶劣的盗窃事件。高三一班陆念念,窃取了班费伍仟元整,找回失窃财物两千三百元,学校已对其作出处分,鉴于该生认错态度良好,学校宽大处理,予以记大过处分,并全校通报批评。”   说完,对旁边的人道:“陆念念,你上来吧,把你的检讨念一遍。”   学校的人大多都听过陆念念的大名,此刻全都勾着头往前看。一个穿着单薄校服的女生接过话筒,站到红色瓷砖的升旗台上。   前排的学生全都愣了一下,锦城一高冬天的校服是深绿色的,衬着一张雪白的小脸,精致如画。   她弯腰鞠了一躬,道:“老师们,同学们,早上好。”   态度落落大方,好像她是上去表演的,而不是做检讨的,有些同学没忍住笑出声。   她起身抬眸的那一瞬间,场上安静下来,谁都觉得那双乌黑的眼睛在看自己,这一刻,不知道乱了多少男生的心跳。   寂静的操场上,女孩的嗓音响起,通过音响传遍整个校园,有些失真,但依旧软糯嗲甜。   但是话里的内容却引得场下嗡嗡作响。   “上周一,我们班的班费被盗,最后在我的课桌里找到了剩下的两千三百块钱。大家都认为我是小偷,钱是我偷的,让我来做检讨……”   随着念念开口,周围学校领导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尤其是念念的班主任,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全班同学和老师一起冤枉她一个吗?   班主任想把她拉下来,被教导主任瞪了一眼。人都上台了,还能拽下来?他不信她敢乱说话,除非她想被退学。   念念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嗓音甜美,继续:“……现在,我当着全体师生的面说,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偷钱,我向学校领导申请,重新查证,或者交给警察,让警察还我清白。”   全校哗然。   陆念念在高三一班,正好是最中间的位置,谢繁作为三班的门面,站在最前方。   念念看向谢繁,后者轻轻点头回应。   念念弯腰鞠躬:“我的检讨完了,谢谢大家。”   场下轰然,议论纷纷,尤其是高三一班,反应最为强烈。   有别班的学生凑过来打听,你们真的冤枉她了吗。三班同学激烈否认,不可能,那天晚上放学之后,别的同学都是一起离开教室的,只有她和谢繁行踪不明,不是她偷的,难道是谢繁吗?   最重要的是,赃物确实是在陆念念书桌里找到的。   除了陆念念,谁都不希望她是被冤枉的。   升旗结束,念念没有和同学一起回教室,她被班主任叫到了教导处。   教导主任还有几位学校领导都在,包括她的班主任。   教导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谢顶,发福,腆着大肚子,看见念念进来,眼睛亮了一下,和蔼可亲道:“陆念念是吧,你真没有偷钱?”   念念点头:“我真的没有偷钱。”   教导主任沉下来,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那你怎么不早说呢,早说老师也不会冤枉你,你看看你,站在升旗台上说那些,像话吗?”   念念笑了,露出一对儿浅浅的小梨涡,微微歪着头,看向班主任,眨眨眼:“我说了啊,我说过很多遍我没有偷钱,我是被冤枉的。”   班主任黑着脸尴尬道:“哪个小偷被抓的时候不喊冤?只有你和谢繁有作案时间,不是你难道是谢繁?”   听到谢繁,教导主任眼珠子动了一下,如果不出意外,谢繁高考省前三甲预定。   教导主任咳了一声:“既然你说钱不是你偷的,学校决定相信你一次,重新彻查。”   念念歪着头笑,“不准备报警吗?”   教导主任义正言辞:“毕竟不是什么大错,如果报警了会留案底,毁了学生一辈子,学校的目的是教书育人,能不放弃一个学生,就不放弃一个学生。”   念念笑得更灿烂了,笑得一干老师心里毛毛的,那种仿佛洞悉一切,明媚中透着嘲讽的笑,叫人心惊肉跳。   这还是那个连正眼看人都不敢的陆念念吗?不会是刺激太大转了性吧?   高一三班的教室里,物理老师正在上课,班里同学第一次没有认真听课,全都在下面窃窃私语。   物理老师敲了敲黑板:“都会了是不是?”   “报告。”念念站在门口。   物理老师看了她一眼,蹙眉,“进来。”   教室里安静下来,看着念念进来,走到教室最后自己的课桌前,抽出物理课本,然后往前走到第六排谢繁旁边停下。   谢繁的同桌是个胖胖的男生,学习很好,一直都是班里前五名,上次排位好不容易抢到了谢繁同桌的位置。   念念走到他面前,微笑:“同学,我们换个位置好不好?”   男生被她笑得脑子一懵,愣愣的站起来,把位置腾给她。   念念一屁股坐下,冲着谢繁笑。   男生站着愣了半晌,听到物理老师怒道:“傻站着干什么?坐后面去!”   男生又愣愣的走到最火,在男生挤眉弄眼的嘲笑中坐了下去。   老师继续讲课,念念反正听不懂,趴在课桌上看身边的谢繁。   他没听课,低头认真在看课外书,少年眉目清俊,瞳孔是浅浅的琥珀色,和念念浓郁的乌黑截然相反,乍一看干净清澈,仔细看却觉得太干净了,干净得有些冷。   课桌下,念念的手轻轻戳他的腰,小声问:“你发现目标了吗?”   谢繁没抬头,从书本里抽了一张纸塞给她。   念念打开,上面列了几个人名,都是班里的同学,只不过他们都有人证,一开始就被排除了。   她冲他笑,“你怎么发现的,给我讲讲好不好?”   谢繁抬眸,刚想警告她上课不要说话,一颗粉笔头就飞了过来,准确无误的击中念念的头顶。   物理老师沉着脸,刚想说她不学习不要耽误别人,就见念念抬头,冲他笑了一下,然后重新趴到课桌上。   老师愣了一下,一时间连讲到哪儿都忘了。   下课之后,念念就和小胖子换了回去,趴在课桌上开始睡觉。   昨天她为了等谢繁,一夜都没睡,这具身体快要受不了了。   念念睡觉的时候,班主任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查,一个个把学生叫出去问,那天晚上几点离开的教室,走的时候教室里还有谁,早上谁开的门,谁有班里的钥匙……   问来问去,发现还是只有陆念念最可疑。   一天时间过去,老师们一无所获。   政教处。   班主任拍着桌子怒道:“我就知道是陆念念偷的,别的学生根本没机会,你也知道,我们班里学生的家境都不错,哪个没两三千的生活费,只有陆念念缺钱。”   有老师提议:“不如我们叫警察过来算了。”   政教主任一口否了,“不行,我们是重点中学,叫警察过来抓学生,太影响学校名声了。”   “那怎么办?陆念念死不承认是她偷的。”   班主任:“不行就劝退算了,就她那成绩,留着也是拉低重本率,整天打扮得妖精似的,影响班里其他同学,我见谢繁就和她走得特别近。”   政教主任想起念念那张脸,心头一跳,长成那样,若是存心勾引,那些十七八岁的男同学怎么可能抵挡得了?   他略一沉吟,“劝退可以,但是得有确凿的证据,要不然学校还摘不掉冤枉学生的罪名。”   班主任:“钱都在她课桌里找到了,还不够?”   教导主任:“只有物证,没有人证啊。”   班主任眸光一闪,不再说话。   晚自习下课,谢繁收拾东西回家,他没有跑步,在路上慢慢走着。   马路牙子旁堆满了雪,偶尔散落地上几块,脚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走了大约有十分钟,谢繁转身,看着仅仅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孩,“你不回家,跟着我做什么?”   念念理直气壮的开口:“我们要商量怎样抓到小偷,还我清白啊。”   谢繁:“我不是给了你名单吗?”   念念:“我看不懂,你给我解释一下好不好?而且我们还要商量下一步怎么做。”   五分钟后。   谢繁:“晚上我爸爸会回来,去你那里吧。”   念念:“我家条件很不好。”   陆母离世,并没有给陆念念留下任何遗产,她租了一间地下室,一个月五百块钱。   谢繁:“没关系。”   半个小时后。   看着阴暗潮湿到处都是蟑螂连张凳子都没有的地下室,谢繁默默的把她带回自己家。   谢繁家在学校附近的某小区,旁边就是核电研究所,小区是研究所的家属院。   念念坐在客厅里,打量这间房子,一百多平的三室两厅,装修得很精致,但是摆设却很简约,充满了后现代气息。   念念刚进门,肚子就响亮的叫了一声。   谢繁看过去,她眨眨眼,无辜的回视他,“我今天就吃了两个馒头,和一袋海带丝。”   谢繁:“……”   十分钟后,他端着一碗面从厨房出来,放到念念面前:“我只会煮面,你凑合一下吧。”   一碗龙须面,上面摆着一颗煎蛋和很多火腿,用料非常足,饶是吃过不少山珍海味的念念都忍不住吞口水,这具身体太久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   一碗热汤面下肚,屋子里暖气又足,念念干脆把校服外套脱了,露出里面的薄毛衣。   她脸红扑扑的,冲着他笑。   谢繁眼神闪了一下,移开视线,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笑得那么好看。   他有些心烦意乱,女孩被热汤烫得红肿的唇不停的在他眼前闪。   屋子里暖气似乎太充足了,他觉得有些热,站起来想打开窗户透透气,却被她突然拉住。   小手柔软光滑,比他预想的还要细腻。   他转身,被念念压到沙发上。   念念半趴在他身上,冲他笑,娇声道:“谢繁,你包养我怎么样?”   谢繁睁大眼:“……!”   念念眉眼弯弯,乌黑的眼里波光荡漾,她手轻轻勾开他校服,隔着毛衣触碰少年略有些单薄的胸口,掌下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激烈。   “你家有三个卧室,你和你爸爸各住一间,还有一间空着,我给你交房租,你收留我吧。”   原来是这个意思。   谢繁绷紧的神经蓦地一松,想起她那间地下室,努力忽视眼前红艳艳的唇,还有抵在自己腹部的柔软,维持镇定,开口:   “你是女孩子,住家里不太方便。你可以找个条件好一些的房子,钱不够我补给……”   唇上突然贴上柔软湿润的东西,谢繁脑子嗡了一下,才意识到是什么,然后,更懵了。   念念亲了他一下,抬头,笑嘻嘻的看着他:“我用这个当房租,行不行?”   谢繁下意识舔了一下唇,白净的脸上迅速染上一层薄红,愣愣的看着她,茫然不知所措。   念念又亲了他一下,挺胸,嗲嗲道:“别的也可以哦!”   少年的视线不由自主下移,落到薄毛衣包裹着的少女窈窕的身子上。   他脑子懵懵的,忍不住想,她别的地方明明那么瘦,为什么那里却鼓囊囊的,刚才压着自己,软绵绵一团……   念念好笑的看着谢繁的脸越来越红,额头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这个寄主,出乎预料的纯情呢。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音乐,是密码锁解开的提示音,念念听见了,谢繁却一点没注意到。   门打开,男人进门,看到客厅里的场景愣了一下。   女孩子压在少年身上,姿势暧昧。   过了一会儿,他才想,小繁十八岁了,已经开始谈恋爱了啊,只是毕竟年纪还小,他得抽空提醒他一声,注意安全,别伤了人家小姑娘。   直到关门声响起,谢繁这才猛地回神,连忙把念念推开,回头看到男人,道:“爸,你回来了。”   谢峋点头,面不改色的扫过念念,道:“带同学回来玩儿?”   谢繁红着脸点头,向念念介绍:“这是我爸。爸,这是我同学,陆念念。”   念念冲谢峋笑,叫:“谢叔叔好。”   碎片二号竟然在谢峋身上,念念歪着头打量过于年轻的谢峋,他们不会是真父子吧? 第40章 坏女孩   谢峋显然是个开明的家长,撞见儿子和女同学亲密一点反应都没有,交代谢繁一声好好招待同学就回卧室了。   念念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板后面,在心里琢磨谢峋和谢繁之间的关系。   谢峋看起来很年轻,三十出头的模样,身姿挺拔,容貌清俊,温文尔雅,不像年纪轻轻就滥交的玩咖。   谢繁见念念盯着自己老爸看,抿了抿唇,默默的把饭碗收起来,放回厨房。   出来的时候,念念已经拿出纸笔,还有他白天时给她的那份名单。   念念笑着朝他招手,“我们来分析一下这几个人的情况吧。”   谢繁顿了一下,忍着燥热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刻意隔开了大约半尺的距离。   “这几个人,是我这几天观察,觉得嫌疑比较大的人员名单……”   纸上一共有八个人。   “张品蕙,生活委员,钱在她手里,监守自盗的可能性很大。”   “王佳佳,张品蕙的同桌,她肯定知道张品蕙放钱的地方。”   念念挪过去,盯着少年一张一合的淡色双唇,舔了舔自己的唇。   谢繁:“……”   他挪开一点,下意识觉得,她会像刚才那样扑过来,唇上还残留着滑腻的触感……   “李远航,班里钥匙保管者,负责开门锁门,检查门窗,是最后一个离开、第一个进来的人,有充足的作案时间。”   “杜柯,你的同桌,最有可能把钱放进你的课桌的人。”   “最重要的是,以上几个同学,在失窃之后,都不同程度的有过大额消费,衣服,鞋子,或者……陆同学,你在听吗?”   念念看着他笑,点头:“在啊,下面四个呢?”   谢繁想说,你别对着我笑了,笑得我没法集中注意力,但是他说不出口。   深吸口气:“下面是今天早上你在升旗台上说报警的时候,我观察到的反应不自然的四个人,有可能是因为讨厌你,也有可能是因为心虚,而且近期也都有过大额的消费记录。”   念念知道这四个人,高三一班的同学大多家境都很不错,这四个同学也一样,每个月都有两三千的生活费,尤其是那个陈明哲,全身名牌,动不动就请班里的同学唱歌吃饭,家里非常有钱。   说这几个人偷窃,只怕一百个人里九十九个都不信,而且他们四个,全都有人证明,丢钱的那天晚上,他们不可能出现在教室。   “……这只是我初步筛查,具体是谁,或者是团伙作案,暂时还不能确定,这几个人你记住,如果注意到有异常行为……”   肩膀微微一沉,他咽下下面的话,扭头去看她。   她竟然睡着了,小小的脑袋轻轻搁到他肩膀上。   谢繁僵硬的坐着,犹豫了一会儿,用笔轻轻戳了戳她的脸,她在自己肩膀上蹭了蹭,继续睡。   雪白的小脸粉嘟嘟的,小嘴也红红的……   他没忍住,放下笔换了自己的手指,戳她脸颊,她有点婴儿肥,一戳一个坑,很好玩。   谢繁戳了两下,没忍住又下手去捏,软绵绵的,又滑又嫩,最后,目光落到她唇上,手指悄悄摸了上去……   咔嚓,门开了。   谢繁僵了一下,回头看到换上家居服的老爸,正看着自己贴着女孩嘴唇的手。   谢繁脸一红,立刻收回手。   谢峋没出声,朝他招了招手,转身进屋。   谢繁看了看念念,扶着她靠到沙发上,冷静了一下去了父亲房间。   谢峋坐在电脑桌前,看到谢繁过来,道:“把门关上。”   谢繁关了门,谢峋:“过来,看看这个。”   谢繁过去,看了一眼电脑上的内容,脸瞬间红透,屏幕里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但却是非常正经的教育片,介绍男女的身体,和性交时需要注意的各种情况。   他压着嗓子道:“爸,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陆同学……”   谢峋:“不是因为今天,以后你交女朋友也得学习。”   谢繁:“……”   他上去关了视频。   谢峋:“我给你传邮箱了,以后有需要再看也行。”   谢繁:“爸,我参加竞赛那些奖金你给我转一些吧。”   谢峋没再提教学视频的事儿,他知道谢繁有需要会看,倒是钱……   “要多少?”   谢繁:“先给我三万吧,转我招行卡里。”   谢峋没问他干什么,直接给他转了三万,说:“谈恋爱可以,不过不能影响成绩。”   谢繁:“我没谈恋爱。”   谢峋:“我是说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恋爱的作用应该是激励你更加努力,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一事无成的男人,同样的,如果不能给自己喜欢的人无忧无虑的生活,也不配当一个男人。”   谢繁:“我知道,爸,你放心吧。”   谢峋摆摆手,把这个狗儿子赶出去。   念念迷迷糊糊醒来,看到谢繁那张冷淡的脸。   谢繁把银行卡塞到她手里,“这张卡给你,里面有三万块钱,够你应付到高考结束了,你自己租个好点的房子……”   念念:“你这是准备包养我吗?”   谢繁红着脸道:“不是……暂时借给你,等你赚钱了还要还给我,就按基准利率……”   念念突然抱住他,话音戛然而止。   念念勾着他脖子笑:“谢繁,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谢繁避开她的视线:“陆……陆念念,你才多大,不要想这些问题。”   念念骄傲挺胸:“我十八了。”   接着,凑到他耳边用气音道:“可以做坏事了哦。”   谢繁想起刚才看到的视频,脸红得快冒烟儿了,连忙推开她,把卡塞进她手里,拿起念念的校服披到她身上,打开门。   “你可以走了。”   念念出门,站在门口对他说:“谢繁,我喜欢你,你知道的吧?”   谢繁顿了一下,点头。   念念:“我想和你考一个学校,现在努力还晚不晚?”   “晚了。”谢繁毫不客气。   念念:“……我考艺术生也不行吗?我画画很好的。”   “国科院不收艺术生。”   念念:“……”   谢繁:“不过你可以试试帝都的其他大学。”   念念歪着头笑:“那你有空了,能帮我补课吗?”   谢繁想拒绝,但是对上念念那双坠满了星辰的眼睛,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我只有晚上有时间。”   念念笑了。   要的就是晚上啊,傻孩子。 第41章 坏女孩   天色晚了,谢繁不放心念念一个人回去,下楼把她送上出租车,还不放心的记了出租车师傅的证件号,交代她到家之后给他打电话报平安。   念念笑着朝他挥手,让他放心。   车子启动,师傅笑道:“小姑娘,你男朋友真有心了。”   男孩的身影越来越远,念念收回视线,笑:“是啊。”   师傅被她笑得心头一跳,本来还有些不高兴谢繁一副把他当坏人防的架势,现在倒是明白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要是自己的女朋友,他也不放心。   谢繁站在小区门口,一直等车看不见了,这才转身回去。   上楼的时候他还在担心,有些后悔自己没早些学车,决定过几天放寒假了去考个驾照……   进屋。   “爸,你干什么?”   谢峋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份名单。   谢繁赶紧过去,把名单拿回来。   谢峋:“说说吧,怎么回事?”   谢繁想了一下,说不定父亲能帮上忙,就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谢峋听完,简直佩服这两个刚成年的小屁孩。   他敲了一下谢繁的头,“臭小子,谁给你出的损招,在升旗台上把事情捅出来,不管最后调查结果如何,你以为她在学校还能舒舒服服过下去?”   谢繁当然想过这个问题,他抿着唇,有些不悦,道:“爸,你不知道她在学校过的什么日子,与其在学校被欺负,不如大闹一场潇洒离开,也算报仇了。”   谢峋:“……”   他盯着谢繁,谢繁不卑不亢的和他对视。   过了一会儿,谢峋忍不住笑了一下,锐气万丈,血气方刚,还真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干出来的事儿。   “谢繁,你有没有问过她怎么想的,愿意退学吗,还是想继续在学校上课?”   谢繁:“……她想考大学。”   谢峋扬了扬眉。   谢繁连忙又接道:“我可以帮她补习。”   谢峋:“行,你这是要肩负别人的一生了。”   谢繁有些不满父亲的嘲讽,“我只是想帮她。”   谢峋:“同学了两年半,在最后半年的时候良心发现了?”   谢繁脸一红,“她……她以前没向我求助过。”   话说出口,连谢繁自己都不信,如果是以前的陆念念来找他帮忙,他或许也会帮一点,但是会向现在这样尽心尽力吗?   自从她变了以后,他好像总也忍不住注意她。   “爸,你别管那些了,你先看看这几个人谁最可疑。”   谢繁拉着谢峋坐下,把名单展开,“这个是……”   不等他重新介绍,谢峋就拿出笔在几个名字上圈了个圈儿,“着重调查一下这几个人,包括给他们作证的人。”   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谢繁:“……爸,你偷听我们讲话!”   谢峋淡淡道:“哦,进屋的时候忘关门了。”   谢繁:“……”   他看着老爸双手插兜,一派事了拂衣去的模样,问道:“那个……我要是真的谈恋爱了,你不会阻拦的吧?”   回答他的毫不客气的关门声。   谢繁翘了一下嘴角,把名单收起来,准备明天再给念念说。   他回卧室,洗了澡出来,正好接到念念的电话。   念念:“我到家啦。”   谢繁:“安全就好……”   对面传来念念的笑声,但她没接话。   谢繁:“你要休息了吗?”   念念“嗯”了一声,“已经十一点了,明天五点多还要起床。”   谢繁:“记得锁好门窗。”   念念笑:“你这么担心我,不如来陪我住。”   谢繁:“……晚安。”   挂电话之前,他听到对面清脆的笑声。   他躺到床上,忍不住想,她说那样的话,怎么一点都不害羞呢?   过了半晌,他爬起来,反锁了房门,打开电脑,戴上耳机,找到谢峋发过来的邮件,打开。   二十分钟后,他红着脸上床。   整整一夜,眼前都是她红艳艳的唇,还有把毛衣撑得鼓囊囊的胸口。   五点四十,破天荒的,他是被闹钟叫醒的。   睁开眼,下身的异样传来,他红着脸换了内裤,偷偷摸摸的洗干净,挂到阳台上,出门的时候比平时晚了五分钟。   打开门,念念笑容明媚:“早上好啊,谢繁。”   谢繁:“……!”   乍然看到昨天夜里困扰了他一夜的脸,少年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惊吓。   他失声:“你怎么在这里?”   念念笑:“我等你一起上学啊。”   谢繁:“……你绕远了。”   陆念念的家距离谢繁家挺远,坐车也要半个小时,再从谢繁家去学校,她至少要在路上浪费一个小时。   念念:“以后就不会绕远了。”   谢繁:“走吧。”   两人一起去上学,这次用的跑的,可惜依旧迟到了三分钟。   谢繁向来是卡着点上课,六点出门刚刚好,结果今天晚了五分钟,身边多了个念念跑不快,两人又在走廊里站了一个早上。   班主任冷着脸看了他们两眼,在讲台上教育其他同学:“人啊,想堕落,容易得很。”说完,叫道:“杜菲菲,你跟我出来一下。”   杜菲菲就是陆念念那天晚上在厕所遇见的女生,如果她能证明当天晚上陆念念离开教室了,偷窃的罪名就不会落到她头上,可惜杜菲菲说根本没见过陆念念。   杜菲菲跟在班主任后面进了旁边的值班室。   谢繁好像没听到班主任影射他的话,拿出名单:“我爸昨天勾出来的人,他让我们多注意。”   念念一看,注意到一个人名,张远,被谢峋勾了两遍。   张远成绩很好,家境也不错,不会缺钱花,一直都是乖孩子,是那种连打扫卫生都比别的学生认真的人。   张远也有人证,是班里另一个同学叫赵鑫,虽然在一个寝室,但赵鑫成绩不好,两人关系一般,据说赵鑫说,那天晚上他们在学校小卖部见过。   谢繁:“这次月考,张远在年级退步了二十名。”   二十名,在全年级近千学生中微不足道,而且考试成绩有起伏再正常不过了。   念念默默记下,好奇的问:“谢叔叔很厉害吗?”   谢繁:“还好,他比我聪明一点。”   念念:“比你还聪明啊?!”   谢繁:“嗯,他十六岁就被科学院破格录取了,我没有。”   听起来有些沮丧,不过他脸上并没有失落,只是在陈述事实。   念念好奇:“你爸爸多大了?”   谢繁:“三十五……三十六了吧。”   念念:“他十七岁就生了你啊?”   谢繁:“不知道,他没告诉过我小时候的事,我也没见过我妈妈。”   手心里突然挤进来柔软的东西,拉着他晃了晃,他低头,是念念的手。   念念笑容灿烂,软软道:“没关系,我们都是没妈的孩子。”   谢繁想说他其实并不怎么伤心,但是看到念念安慰的眼神,默默的把话咽了回去,就让她以为自己很伤心算了。   不等念念按照谢峋的指示去调查张远,最终调查结果就出来了。   杜菲菲突然改口,说当天晚上确实见过陆念念,之所以一开始没说,是因为怕惹麻烦。   失窃的那天晚自习后,教室已经落锁了,她从厕所出来,见到陆念念鬼鬼祟祟从窗户翻出来,然后进了厕所。她躲了起来,没想到被陆念念看到了。   班里的同学哗然色变,对着念念指指点点。   谢繁回头看念念,心头一窒。   美丽的女孩安静的坐在教室角落里,垂眸看着桌面,自从昨天早上之后,他第一次见她脸上失去笑容。   同学们议论纷纷:   “就知道是她偷的。”   “装得还挺像。”   “就是,还说要报警,哈哈,警察来了看她怎么办。”   “毕竟有那样一个妈……”   班主任敲了敲黑板,沉着脸,“最后结果我会上报教务处,具体如何处理,就不是我一个班主任管得了的了。”   哐当!   凳子倒地的声音。   谢繁突然站了起来。   动作突然又激烈。   教室里陡然一片寂静。   念念这才抬眸,少年的背影单薄锋利,教室里开了暖气,他脱了校服,只穿了一件羊毛衫,几乎能看见肩胛骨的形状。   谢繁拿起手机,快速拨了三个数字。   “喂,你好,警察局吗,我要报警……” 第42章 坏女孩   谢繁挂了电话,教室里响起一声怒呵:“谢繁,出来!”   谢繁回头看了念念一眼,念念直勾勾的盯着他,没有笑。   他冲她笑了一下,走到门口的班主任看得更恼。   谢繁跟着班主任去了外面。   老师和谢繁一走,教室里立刻响起嗡嗡的议论,时不时的有同学扭头去看念念。   几个同学面色苍白,坐立不安。   念念注意到,脸色最难看的就有谢峋着重圈起来的那个叫张远的男生。   学校没什么隔音设备,外面的人说话一大声,教室里就听得一清二楚。   嗡嗡声中,班主任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你有没有集体荣誉感?我们学校是重点高中,我们班是优秀班级,报警让警察来抓小偷,成什么样子?你知道会对学校的名誉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相比于班主任的激动,谢繁的嗓音格外安之若素,显得有些冷淡。   他回答:“这些,我觉得都没有一个同学的清白重要。”   接着是班主任更激动的怒吼:   “好啊,学校的荣誉,班级的荣誉,都没有同学的清白重要。谢繁,你现在给你家长打电话,让他来学校一趟,你的情况我必须向你家长反映。太不像话了,马上就该高考了,不把心思放在正地儿上,光想着谈恋爱,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   谢繁:“我爸现在在工作,他最讨厌工作的时候打扰他。……他会骂人。”   班主任:“你不打是吧,号码是多少,我打。”   谢繁报了一串数字。   接着,外面安静下来,应该是班主任在给谢繁的爸爸打电话。   核电研究所,谢峋带的博士生听见导师的手机响了,是陌生号码,拿去给导师,道:“老板,你的电话。”   实验数据出了点问题,谢峋正在和其他组的人沟通,头都没抬,挥手让他别烦自己。   学生默默的退开,把手机放回远处。   铃声停了,过立刻又打了过来,还是那个。   学生没办法,又去找谢峋。   谢峋头也不抬,“告诉他,我没空,让他晚点再打过。”   学生接通电话:“你好,谢教授说他没空,请你晚点再打。”   对面人语气硬邦邦的,道:“我是谢繁的班主任,关于谢繁有些问题需要向谢繁的父亲反映,请让他接电话。”   学生小声道:“老板,对方说是谢繁的班主任。”   讨论正到紧要关头,屡次被打断的谢峋恼了,抬头,声音里绷着火,“不管是谁,让他晚点打,没听见?”   学生被训得鹌鹑一样离开。   又得到一声“谢教授在忙,请你稍后再打”回复,班主任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谢繁:“我建议老师您等下午一点到一点半之间再给他打电话。”这时候一般是谢峋的吃饭时间,不会很忙。   谢繁是真诚的建议,但是在班主任听来却是嘲讽,她冷哼一声:“你们一家都是天才,大教授,大学者,我们这些穷教书匠不敢浪费您宝贵的时间。”   谢繁:“……”   他懒得再多说了。   正在这时,警察来了,班主任让谢繁回去,自己去迎接警察。   谢繁进教室,就见念念又坐在自己同桌的位置上,冲着自己笑,笑容明媚,映得满室生辉。   他满心的烦躁突然间就被消弭了。   他想,这个学校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至少里面有念念。   无视班里其他人或探究,或戏谑的视线,谢繁走到念念身边坐下,面无表情的翻开书本,拿起笔继续自己推算到一半的公式。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班里的其他人全都议论纷纷,反倒是谢繁这个事件的中心人物,到了这时候还能认真的看书,光这份定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念念想,就算谢繁只有普通人的智商,甚至比一般人智商还要低,未来也一定会有所成就。   她突然凑过去,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下。   咔嚓,铅芯断裂的声音传来。   谢繁捏着自动铅笔的指节泛白,脸却迅速的红了起来。   被吓愣的显然不止谢繁一个,还有一直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同学。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钟情。   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正是荷尔蒙分泌最旺盛的阶段,对爱情和异性充满了向往,就算再严防死守,班里也有不少地下情侣。   但是哪一对儿不是偷偷摸摸的,谁敢像念念那样,在教室里,上着课,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亲上去的!   这一刻,班里的同学心中,竟然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鄙夷,唯一的念头是   ——果然不愧是陆念念,够胆量。   谢繁捂着脸,惊讶的看着念念,念念冲他笑,眼睛亮亮的,软软道:“谢繁,谢谢你。”   谢繁张了张嘴,想说不用谢,他只是打了个报警电话而已,但是嗓子像是被棉花塞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笃笃笃的敲门声拯救了浑身火烧的谢繁,门口站着两个警察和班主任,其中一个道:“刚才是谁报的警。”   谢繁连忙站起来,“是我。”   警察冲他招招手,让他出去。   谢繁连忙跟着年纪稍大轻些的警察出去,年纪稍长的那个和班主任一起留下。   因为教学楼晚上断电,监控不能用,所以只能从人证和物证推断。   班主任指着念念道:“我们班里有同学看到她那天鬼鬼祟祟的从教室窗户翻了出去。”   警察第一眼就看到了念念,心里惊了一下,倒是有些理解班主任的心情,班里有个这么漂亮的女生,出身不好,学习也不好,确实挺让人头疼。   虽然这么说很不应该,但是当警察的见得多了,人呐,偏见是免不了的。   警察没叫念念,直接问:“那天晚上目睹行窃过程的人是谁?”   班主任:“是杜菲菲。”   杜菲菲白着一张脸站起来:“是……是我。”   警察把她叫了出去。   另一边,谢繁把事情讲清楚之后,把那份名单拿出来,“这是我锁定的嫌疑人,不知道准确不准确,希望对你们有用。”   警察姓王,打开看了一眼,再看谢繁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   他道:“这几个人,都什么情况?你给我说说。”   谢繁把几个人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王警官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我知道了,快去找你的小女朋友去吧。”   谢繁刚白下去的脸又红了,道:“她不是……”   他似乎挺喜欢谢繁的,笑道:“不是?小伙儿长得挺帅啊,人家不喜欢你?”   谢繁纠正道:“不,她喜欢我。”   王警官被他这副透着得意的样子逗笑了,“不会是你不喜欢人家吧?”   谢繁:“……总之,还不是男女朋友。”   另一个警察姓苟,把同学一个个叫出去问话,过了一会儿,王警官进来,让靠窗的同学让开,爬上了靠走廊一侧的窗台。   大致比划了一下,问:“失窃过后大扫除了吗?”   劳动委员回答:“打扫过一次。”   王警官:“这边的玻璃是谁擦的?”   一个女生站起来答:“是我。”   “上面擦了吗?”   “擦了。”   “这儿呢?”王警官敲了敲白色的塑料窗户框。   女生:“边框不脏,所以没擦。”   王警官点头,“看着这几个窗户框,不许叫人动。如果嫌疑人是翻窗出来,边框上肯定有指纹,我回去叫人提取一下指纹就行了。”   他说完,笑着看了看班里的同学:“一会儿我们会一个一个审问,如果是谁偷的钱,到时候可以给我说,坦白从宽,如果不承认,等提取出指纹……”   王警官说完,笑了一下离开了。   教室里一片死寂。   同学们全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这时候,杜菲菲回来了。   她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刚进教室就趴到位置上,肩膀微微抖动,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没有人说话,这时候,大家终于意识到,或者钱真的不是陆念念偷的,或许,他们真的冤枉了她。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没有人道歉。   甚至有人在心里想,为什么不是陆念念偷的呢,不是她偷的,大家就从揭发小偷的英雄一下子变成了冤枉好人的坏人,角色的巨大转变,让他们难以适从。   念念微笑着,课桌下,谢繁捏住她的手,用力到念念甚至觉得疼。   念念软软的叫疼,谢繁愣了一下,连忙松开手,“你别怕,警察一定会还你清白的。”   念念趴在桌子上冲他笑:“我不怕,你也别怕。”   谢繁没忍住,又握住她的手。他是真的有些怕。   警察一边查着小偷,老师一边上课,但是一个个同学进来,出去,谁有心思听课?   下课时间,教室门口围满了人,议论纷纷。   终于,最后一个被叫出去的人,是念念。   念念刚进去,两个警察就笑着让她坐下。   苟警官道:“小偷我们已经查到了,但是校方的意思是,只公布你是清白的就可以,你怎么看?” 第43章 坏女孩   事情很简单,张远最近迷上一款游戏,生活费都充游戏里了。   收班费那天,他急着买装备打比赛,但是又不敢向父母要钱,晚自习下课之后,躲在桌子下面,等锁门的之后,拿走了班费。   翻窗出来的时候,撞到从女厕所出来的同班同学杜菲菲和陈梦晖。   这下好了,杜和陈是一对地下情侣,被撞破在厕所私会,张是小偷,被撞见行窃过程。一合计,你也不揭发我,我也不揭发你,咱们互相给对方作证。   商量好之后,为了以示结盟诚意,花了一千多给三人分别买了个小玩意儿,赃款大家一起花,就算是共犯了。   然后张远又给游戏充一千块钱买装备,还剩两千三怎么办?   三人都不缺钱,张远月生活费三千,如果不是打游戏绰绰有余,而且再过两天就是一号父母发钱的日子,陈梦晖更不缺钱,偷来的钱花着烫手,其实谁都不想沾。   最后他们想出一招,祸水东引。   杜和陈在遇见张之前,在厕所见过陆。当时,陈就躲女厕所的门后面,陆离开以后,两人从厕所出来,这才撞见张。   正好陆名声不好,又是孤儿,没人撑腰,多一个偷窃的名头,对她来说想必不疼不痒。   于是,陆念念就成了祸水东引的对象。   第二天,陈让杜说没见过陆,然后趁课间操的时候,把钱塞进陆的课桌。   一个简单到让警察发笑的案子,三个学生,两个怕早恋被发现,一个怕偷窃和玩游戏被发现,共同策划了这一场闹剧。   他们一开始没准备让杜当人证,因为没法解释那么晚了杜还在厕所的原因。   但是班主任逼得紧,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赶紧找到人证,钉死了陆念念偷钱这件事,三人担心陆念念真的报警,这才临时决定改口。   念念坐在凳子上,认真的听完全过程,笑了。   她问坐在一旁沉着脸的班主任:“我能详细问一下,学校的处理意见吗?”   班主任本来有些愧疚,结果一看念念脸上的笑,还有那嗲嗲的,仿佛嘲弄一般的口吻,愧疚就变成了恼怒。   她板着脸:“学校的意思是,发通报帮你洗清罪名,张远,杜菲菲和陈梦晖三个,因为快高考了,最好私下处理,让他们给你道歉。……如果你平时表现好一点,也不至于被人冤枉,希望你能吸取教训,以后好好学习,别和男生勾勾搭搭,尤其是谢繁,你自己不学习,也别耽误别人……”   念念直接忽略掉她后半段话,问:“他们准备怎么道歉?”   三个同学被叫进来,依次是张远,杜菲菲,陈梦晖。   他们已经被警察吓得差不多了,如果念念不原谅他们,他们很可能被拘留。   三人白着一张脸进来,朝念念鞠了一躬,异口同声:“对不起,我们不该陷害你,我们知道错了,请原谅我们。”   王警官在心里叹了口气,结果可以预见,念念要继续在这个学校上学,最好还是接受道歉,否则学校,老师,同学都下不来台,还有学生背后的家长……   尽管很不公平,但是现实就是这么让人无奈。   不等念念开口,门外传来敲门声,三下,清晰短促,不疾不徐。   王警官凑到苟警官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苟警官叫人进来。   门被推开,少年站在门外,纤瘦的影子被阳光拉得老长。   他看了念念一眼,“抱歉,我偷听了你们的讲话。……我可以进来吗,我想听听陆同学最后的决定。”   念念冲他笑,她当然看得出,谢繁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含义。   他让自己不要怕,无论做什么决定,他都支持自己。   班主任脸色难看,但是警察同意了,她只能忍着。   谢繁道了谢,进来坐到念念身边,目光落到对面三人身上,微微有些凉。   念念伸出手指,悄悄勾住他的手,笑容更灿烂。   她看向班主任:“我接受他们的道歉,但是我不原谅。”   这话一出,除了谢繁眼神暖了一些,其他人全都微微变色。   女孩笑容明媚,嗓音又甜又软,说出口的话却冷硬坚定。   “学校不仅要还我清白,我还要他们三个和我一样,在升旗台上念检讨,把事情对全校同学说清楚……”   不等念念说完,班主任就先怒了,“马上就高考了,万一他们因为这件事发挥失常,你承担得了责任吗?”   张、杜、李三人都是好学生,尤其是张远,985预备役,甚至有可能考名校,是老师手里的宝贝。   念念这才看向班主任,笑道:“对了,还有老师您,在我无数次说我没有偷钱的情况下,您依然相信了别人的谎言,甚至在我提出报警之后,诱导同学做伪证,说看见我行窃,升旗台上做检讨的,是不是也该有老师您一份呢?”   班主任惊怒交加,完全没想到念念竟然这么大胆,抓着桌上的记录本就朝念念扔了过去。   这是老师的习惯性动作,发试卷,发作业的时候,遇见差生都是这么来的。   谢繁连忙挡在念念面前,本子砸到他脸上。   念念靠在谢繁背后,看向警察,甜甜的问:“行窃金额在伍仟元以上的话,是不是要判刑啊,我记得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吧?再加上栽赃陷害,团伙作案,他们又都满十八岁了,警察同志,如果告上法院的话,会判多久呢?”   张远三人本来听到念念让他们当众检讨,气得想反驳的同学一听接下来的话,腿都软了。   判刑三年,他们就偷了几千块钱,怎么可能?!   但是他们又知道,念念说的是真的。   这一刻,他们才是真的害怕了。   “陆、陆同学……对不起,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两个男生软成了一根面条,杜菲菲已经吓得哭了出来。   和坐牢相比,念检讨,被家长发现打游戏早恋,简直不算事儿。   念念不理他们,看向班主任,“还有老师您,我没记错的话,您在评高级教师的职称吧,您觉得您还评得上吗?”   念念眼里带着明媚的笑,雪白的小脸,红润的嘴唇,美得近乎妖异,尤其是落在谢繁之外的其他人眼中,简直像浑身冒着黑气的恶魔。   他们惊骇的看着念念,完全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   完全不管不顾,无视可能会出现的可怕后果,孤注一掷的要为自己报仇。   谢繁看着她,眸光越来越深。   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咚咚咚,有力且急促。   念念做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应该的,甚至还远远不够。   他知道她的行为多么惊世骇俗,但是就是这样,他才越发觉得她珍贵。   她和别人完全不一样,她是念念,是世所仅有,是举世无双,是独一无二。   谢繁知道,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念念了。   强烈的冲动自心底冲出来,他想抱抱她,紧紧的抱抱她,告诉她,就算全世界都站在你的对立面,我也愿意与你共进退。   谢繁突然道:“对不起,从陆同学一开始被指认为小偷,我就把全过程都录了下来,包括强制搜她的课桌,包括她喊冤说不是她偷的,包括站在升旗台上澄清,包括刚才老师的话……”   少年笑了一下,“如果学校不能给我们满意的答复,我不介意把这些都上传网络。”   念念惊讶的抬眸,连她都没发现谢繁这么腹黑。   少年站在她面前,单薄的背影竟然出乎预料的坚定,仿佛能扛起所有的非议。   念念翘起嘴角,她碎片的寄主啊,是个如此优秀的少年呢。   !   从值班室离开的时候,王警官把谢繁叫到一旁,笑道:“女朋友性子这么烈,以后有你受的。”   谢繁脸又是一红,纠正道:“……还不是。”   那副少男怀春的模样哪儿还有方才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看得王警官一阵阵发笑。   王警官问:“谢同学想过以后从事什么职业吗?”   谢繁:“如果不出意外,我会和我爸爸一样,从事核电研究。”   王警官愣了一下,有些失望的挠了挠头,“这样啊,也行,利国利民,我本来还想安利你考公安大学的,你那份名单,是个当警察的好苗子……”   谢繁:“张远是我爸勾出来的,我给他说了一些那几个同学情况。”   王警官:“……我靠,你们家人的脑子都怎么长的,光靠猜都能猜对?!”   他们是能这么快找出真相,是受过系统训练和长期的实践,大部分人都会像那个班主任一样,傻不愣登的。   他长叹:“算了算了,你们这种人,当警察是有点屈才了。”   念念从旁边跑过来,挽住谢繁的胳膊,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才道:“谢谢警察哥哥。”   王警官不忍直视的捂住眼,正好苟警官叫他,边嘟囔着“有伤风化”边和他们告别。   和警察叔叔告别,谢繁红着脸推开她。   念念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嗓音甜糯,道:“谢繁,我们谈恋爱吧。” 第44章 坏女孩   恋爱到底该怎么谈呢?   一个下午,谢繁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他去操场上散步的时候,经常会遇见谈恋爱的同学,或一起跑步,或坐在草坪上说笑,还有买来饭菜一起吃饭的……   他一直觉得很无聊,与其在莫名其妙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让他多推导个公式。   但是如果是和念念一起做的话……   他觉得也不是那么无聊,甚至还有些期待。   等他回神,一节课已经过去了。   谢繁愣了一下,心头一惊,他只是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和念念谈恋爱,时间竟然就过得这么快,怪不得连父亲都提醒他,不要因为谈恋爱影响学习。   这件事情,太耗神了。   他忍不住回头看念念。   自从警察走后,虽然没有公布到底是谁偷的钱,但是班里的同学从大家的反应中大致也能推断出来,念念是无辜的,小偷应该是张远他们三个,尤其是杜菲菲,太明显了,从被警察叫出去回来到现在,一直在哭。   大家觉得很不可思议,张远他们三个又不缺钱,学习又好,怎么会偷钱呢?   小偷竟然不是陆念念,这也太神奇了。   落到念念身上的目光,就变得有些复杂,愧疚吗,有的,怀疑吗,依然有。   念念当然能感觉到周围人的打量,只不过每次她一抬头,视线就全都收了回去,装作若无其事,无动于衷的模样。   只有谢繁,念念抬头的时候,两人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念念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靠窗户的位置,阳光从窗户射进来,照在她的脸上,温暖又柔软,她浅浅的笑,眼神明媚,像窗外的阳光。   谢繁心脏又急促的跳动起来。   他想,为什么经历过那些事,她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眼里没有一丝阴霾?   和班里闪闪躲躲的学生相比,她美得光芒万丈。   一个对视不小心又浪费了整整一分钟,班里的学生在下面窃窃私语,尤其是女生,简直不敢相信谢繁竟然真的喜欢陆念念。   谢繁是不少女生暗恋的对象,不提他碾压全校的成绩,拔尖的智商,单说那张脸,就叫不少怀春少女心动不已。   也有女生偷偷的表白,不管是学习好的,还是长得美的,或者是性格好的,无一例外,全都铩羽而归。   久而久之,再没人去碰壁,大家都默认了谢繁高中不会谈恋爱,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喜欢上陆念念。   “谢繁……谢繁。”   谢繁回神,同桌站在身后,胖嘟嘟的脸挤成一团,苦着脸道:“你先让一下,我急着去厕所。”   小胖子进出不方便,本来是在最外面,但是被上次念念强迫换位置的举动吓到了,回来之后就和谢繁换到了里面。   刚才叫了谢繁半天,他都没反应,急得小胖子快尿裤子了。   谢繁连忙站起来,让小胖子出去,回头,见念念又在笑,他又站那儿愣住了。   念念笑得更开心,小少年好单纯,情窦初开的模样,看着真是让妖精赏心悦目。   半天功夫,就在谢繁时不时的发愣中过去。   直到晚自习,班主任进来,让他明天把家长叫来,他才终于控制住自己。   他想起父亲昨天晚上的话,如果他不努力,如果他未来一事无成,他难道要让喜欢的女孩子跟着自己吃苦吗?   念念那样烈的脾气,固执又不肯吃亏,如果他没有能力,如何保护她不被人欺负?   谢繁从没像这刻一样清晰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想要保护她,为她撑起一片天,让她像今天面对老师和那三个同学那样,站在自己身后耀武扬威。   她那时候的样子又坏又嚣张,他几乎能听见其他人的磨牙声,显然恨死了她。   她这么能闯祸,他没有能力,兜不住怎么办?   谢繁收敛心神,终于静下心来继续学习。   直到晚自习结束,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离开,剩下没走的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放学,只有谢繁和陆念念,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   负责锁门的同学提醒:“谢繁,陆念念,锁门了。”   谢繁抬起头,把注意力从复杂的公式中抽离,回头,念念的位置上是空的。   他猛地站起来,心一下子沉下去。   她走了吗?   她没有告诉他,自己先放学了吗?   她不是问他要不要谈恋爱吗,他还没有给她答案……   “谢繁,你在找我吗?”   耳边突然传来甜糯的嗓音,嗲嗲的,带着笑,吹起温热的呼吸。   谢繁回头,念念坐在小胖子的位置上,仰着脸,笑吟吟的看着他,眼里带着狡黠,仿佛在取笑他的不淡定。   谢繁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弯腰,低下头,捧住她的脸,对着弯弯翘翘的红唇亲了下去。   教室里陡然传来一阵抽气声,没走的同学全都看呆了。   天啊,在教室里上演限制级啊!   谢繁没接过吻,仅凭着一时冲动亲了上去,双唇相触,女孩的幽香和甜软让他大脑一阵阵发懵。   他贴着她,却没了接下来的动作。   念念笑起来,看到她笑,少年近在眼前的白净脸庞迅速爬上红晕,他想退开,念念动了,两条纤细的手臂软软的勾上他的脖子,她仰着脸,伸出舌头,轻轻的舔开他的唇,勾引他的牙齿和舌头……   谢繁是天才,天才的意义是拥有极强的学习能力,他立刻反守为攻,把她压到课桌上,用力的亲。   教室里灯光明亮,还没走的同学全都傻了一样,看着谢繁把念念压到课桌上,亲吻越来越激烈,越来越疯狂……   哗啦,课本掉到地上,没人去管。   吧嗒,签字笔掉到地上,也没人去管。   他越来越觉得不够,怎么都不够……   课桌的力量渐渐无法满足,他伸出手,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按住她后脑,让她整个人都贴在自己怀里。   念念被他亲得喘不上气来,发出小猫一样软软的叫声。   楼道尽头突然传来巡查老师的叫声:“三班!三班!赶紧关灯离开!马上就断电了。”   教室里几个同学连忙应声:“好……好的,老师我们这就走……在锁门了……”   回头一看,谢繁和念念还亲得难解难分,看着越来越近的老师,几个同学急得头皮都快炸了,压着嗓子喊:“喂,你们俩别亲了,要被老师发现了!”   念念听见了,不过她不在乎,倒是谢繁,完全没听见。   “怎么还没锁门?……你们干什么呢?”因为刚出过念念的事儿,学校正绷着神经,一看又是三班,老师快步过来,看看这班的学生到底在搞什么鬼。   老师的脚步声已经能听见了,手里的电筒一晃一晃,有个同学忍不住,一咬牙,上去把谢繁拉开,怒道:“你不要命了,被逮到在教室里亲嘴儿,你想被退学是不是?”   谢繁微微喘着气,闭了眼下脑子才清醒过来,看向念念,念念脸红红的,在朝他笑。   “三班!三班!在搞什么?!”   老师快步过来,见一群人围着一个少年,手里都拿着书。   老师凶道:“马上就断电了,不走干什么?!”   一个同学把书放下,回头,“我们几个有道题不懂,谢繁正在和我们讲,对吧?”   其他同学纷纷点头附和:   “对,我们马山就走。”   “不好意思啊老师,我们忘了时间了。”   “谢繁,咱们走吧。”   “……”   谢繁是学校的名人,一听这个理由,老师并没有怀疑,虽然有些生气,但还是看着他们快速落了锁,离开教学楼。   这时路上的学生已经不多了,念念和谢繁一起走在路灯下,刚才发生的事情潮水一般涌入谢繁脑海中,他忍不住脸红,几乎不敢看身边的念念。   到了十字路口,两人一起停下,念念的家在另一个方向,谢繁家要沿着路直走。   傻站了大约有三分钟,念念笑:“我走了。”   “等……等等。”谢繁红着脸叫住她。   念念站在路灯下,乌黑的眼睛里映着路边两拍暖暖的路灯,细细碎碎的波光在她眼里荡漾,神秘又妖异。   她笑,妖气中透着天真,诡异的违和,偏偏叫人移不开眼。   谢繁藏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汗涔涔的,他用力掐着掌心,道:“你……你今天问的问题,我考虑好了。”   “结果呢?”   夜风中,她的声音不似平时娇嗲,带着一丝飘渺,更让人心悸。   谢繁忍着乱跳的心脏,直视她眼睛,一张脸绷得活像在做报告,道:“我同意。……”   顿了一下,少年的嗓音再次响起:“……我们谈恋爱吧。”   念念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又亲了一下,软软答:“好。”   谢繁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一丝笑:“我送你回家。”   念念:“不用啦,不过你明天能不能请半天假,陪我去个地方。”   谢繁没问去哪儿,一口答应:“好。”   念念又亲了他一下做奖励,笑嘻嘻的朝他挥手,倒退着跑开了。   谢繁站在路口,一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这才转身往家走。   推开门,谢峋已经到家了,正坐在沙发上看实验资料,看到谢繁,他没抬头,说道:“今天晚了半个小时。”   谢繁“哦”了一声,道:“爸,我谈恋爱了。”   谢峋放下杂志:“记得我昨天给你说的话。”   谢繁:“我记住了,我会更努力的。”   这就好,谢峋继续自己的工作。   谢繁进了卧室,过了一会儿突然开门出来,“爸,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谢峋抬眸。   “班主任说明天让你抽空去学校一趟,关于我她有些问题需要向你反映。”   哗啦一声,谢峋手里的文件飞了过去。   谢繁立刻关上门,文件砸到门上掉下来。   谢峋:“……”   个狗儿子,不让老子省心。 第45章 坏女孩   第二天一大早,谢繁特地早起三十分钟。   刷牙的时候,谢峋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早,谢繁含糊回答:“不是说了,我要更努力吗?”   谢峋在旁边溢出一声嘲笑,懒得拆穿臭小子拙劣的谎言。   以后成绩敢下滑,看他怎么收拾他。   谢繁收拾好,临出门又提醒谢峋一句:“爸,别忘了去学校。”   谢峋差点把手里的玻璃杯砸过去。   谢繁下楼,念念果然还没来。   他笑了一下,戴上耳机,一边听英语一边跑步,来到昨天分开的那个十字路口。   如果念念今天还要去找他,一定要从这个十足路口经过。   这也是去学校的必经之路,谢繁来得早,路上还没什么人,很快,行人多了起来,有步行的,有骑车的,也有父母开车接送的……   有认识的同学看到谢繁,上去打招呼,一脸暧昧的问他在等谁。   昨天晚自习结束,谢繁把陆念念按在课桌上亲的新闻,当天晚上就通过微信群飞遍整个校园,除了老师,估计没人不知道。   谢繁也不避讳,照实回答:“我等念念。”   那坦坦荡荡,光明正大的模样,看得同学们羡慕又嫉妒。   大家谈个恋爱,谁不搞得跟地下党似的,偏偏这两人,恨不得昭告天下。   念念远远的就看到了谢繁,少年穿着校服,高高瘦瘦的站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映出浓重的阴影,像欧洲中世纪的泛黄的油画。   她眼睛亮亮的,笑着跑过去,像一只美丽的蝴蝶,扑入他怀里。   大庭广众的,谢繁被她大胆的举动弄得又是一阵脸红,不过他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推开她,反而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他的手温暖。   念念眼睛亮亮的,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谢繁一直都是卡着点进校门的。   谢繁:“怕你又去我家楼下等。”   念念:“我说了啊,昨天是最后一次。”   谢繁愣了一下,他本以为她是说着玩的,原来真的不等他了吗?   她来了他心疼,不来了又心里又闷闷的,他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路上,引得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有家长嗤之以鼻,警告自家的小孩儿,绝对不许学他们谈恋爱,一看就不是好学生。   学生不忿道:“你知道那个男生是谁吗?……那是我们年级第一,包括九校联考,也次次都是第一。”   家长:“……小兔崽子,你要能和人家一样,不要求第一,就是前十,前二十,别说谈恋爱,就是现在结婚老子都不管你。”   学生默默闭嘴。   学校大门前有一条商业街,卖早中晚餐、文具衣服,什么都有。   谢繁拉着念念进了一家精品店,店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围巾帽子和手套。   念念软软的问:“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呀?”   谢繁快速的搜索货架上的保暖用品,回答:“你怕冷,给你买。”   女老板羡慕道:“哎呀,小姑娘长得真漂亮,男朋友也好疼你哦。”   谢繁脸红了一下,忍着害羞和喜悦,挑了一双粉色的小兔子毛绒手套给她戴上。   问:“喜欢吗?”   念念摇头。   “不喜欢吗?”谢繁愣了一下,又拿了一双,“这个呢?”是个大嘴猴的。   念念继续摇头。   老板娘怕生意丢了,也热情的翻找漂亮可爱的手套,却被念念一一否决。   谢繁无奈:“你自己挑。”   念念扯了扯他的袖子,谢繁弯腰,念念轻轻道:“我不要手套,你给我买帽子和围巾吧。”   谢繁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按照念念的意思,给她买了一套帽子和围巾,毛线织的,缀着几颗圆滚滚的毛线球,很可爱。   他结了账,亲手帮她戴上,漂亮的有些妖气的女孩子被围得只剩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可爱极了。   谢繁没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   念念气鼓鼓的张嘴,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滑腻柔软的舌尖舔过敏感的指尖,谢繁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猛地收回手,一张脸又红了起来。   念念凑到他耳边,嘲笑:“谢繁,你脸皮真薄。”   谢繁红着脸没理她。   谁像她那么厚脸皮,一点都不知道害羞哦!   到了教室门口,今天两人来得早,班主任还没来堵人。   念念突然拉住他,笑问:“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不要手套?”   谢繁问:“为什么?”   他以为她只是觉得不方便,他也不喜欢戴手套。   念念招了招手,谢繁弯腰,她凑到他耳边轻轻道:“因为……”   谢繁正认真听,耳垂突然被潮湿温软的东西含了进去,他瞬间僵住,半个身子都是酥麻的,偏偏酥麻中又传来隐约的刺痛。   念念轻轻咬了他一口,继续:“……我不告诉你,你自己猜,猜对了有奖励哦。”   说完,她扔下魂不守舍的谢繁,笑嘻嘻的进了教室。   两人在外面的亲亲我我,班里的同学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做天晚上的传言,念念进教室的时候,班里一片寂静。   有些女生一边在心里鄙视念念不检点,一边又忍不住羡慕嫉妒。   男生们心思就统一多了,靠,长得好学习好就是牛逼,他们也想被陆念念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调戏。   整整一个早读,谢繁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一半飘在半空,想着念念,一半照常听英语,看英文文献。   自从念念的冤屈被洗净之后,班里的同学,尤其是男生对她的他态度变了很多,这一点他昨天晚上就发现了,如果是以前,他们绝对不会叫念念的名字,发现她没有出来,只会把她锁在教室里。   他为她开心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生嫉妒,不止他一个人,发现了她的美。   好想把她藏到口袋里,谁也不给看。   早读结束,谢繁不开心的发现,他的效率连原来的一半都没有。   即使是天才,谈了恋爱也是会影响学习的。   他叹了口气,觉得有必要和她商量一下,放学之后她想怎样都可以,但是上课之前不许再捉弄他了。   谢繁回头看她,她一个早上都低着头在忙碌,不知道在干什么,现在下课了,还是没有抬头的意思。   他过去,看到她拿着铅笔在写写画画,没等他看清楚是什么,念念就发现了,连忙用课本掩住。   谢繁问:“你画的什么?”   念念笑:“以后再告诉你。我之前问的问题,你猜到了吗?”   谢繁虽然想知道她背着自己在干什么,但还是放纵了她转移话题的行为,诚实的摇头。   念念招手,谢繁想起之前自己弯腰的后果,脸又红了,犹犹豫豫的俯身下去,好在这次念念没有作怪,老老实实的告诉了他答案。   但是答案甚至比她之前的动作更让人心乱。   她的嗓音嗲嗲的,娇滴滴的抱怨:“因为戴上手套,我就不能让你给我暖手了,牵手还要摘手套,好麻烦。”   轰隆隆,谢繁觉得心里简直像是下了一场电闪雷鸣的骤雨。   念念胳膊挡着下面桌面的画稿,拖着腮,笑嘻嘻的看着他。   教室里不冷,她摘了围巾和帽子,睫毛卷翘,毛绒绒的像是在勾引人,乌黑的瞳孔里笑意盎然。   再一次,他低下头,甚至比昨晚更夸张,在全班同学的面前,亲上她毛绒绒的睫毛。   教室里一片死寂,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怪叫,口哨声,起哄声,叫好声,拍桌子声……   走廊里,外班的同学趴在窗台上,挤进教室里,比班里的同学还激动。   谢繁这次大脑十分清醒,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但是无所谓了。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她,她是他的,谁都不许染指。   整个教学楼都能听到班里同学“嗷嗷嗷”的起哄声,高中生活枯燥乏味,稍微有点八卦就传得满天飞,更何况是这么激动人心的大事,不到半分钟,整个楼层的学生都挤了过来。   教导主任和班主任一起过来,本来想和谢繁谈一下他手机里那些视频该如何处理的问题,没想到竟会撞见这样一副场景。   教导主任脸色扭曲,班主任一张脸迅速胀红,红得发紫。   她狠狠踹了一脚教师门,发出震天的响声。   “谢繁,你给我出来!”   起哄的同学们就像是被卡住喉咙的鸭子一样,叫声突兀的停下。   教室里陡然陷入一片死寂。   谢繁这才不急不慢的离开她的眼皮,听见班主任的怒吼,并没有回头,甚至还捏了一下念念的脸。   死寂的教室里响起少年清朗明晰的嗓音,平静的,沉稳的,仿佛在和人随意交谈一般:   “以后你都不用买手套了。”   他微笑:“我可以帮你暖一辈子手。”   班主任脑中那根神经砰得一声断了。   她面容扭曲,吼道:“谢繁!立刻!马上!把你家长叫来!” 第46章 坏女孩   谢峋到的时候,谢繁正在被教导主任,班主任,还有政教处的各位老师轮番轰炸。   “马上就高考了,你现在谈恋爱,影响学习怎么办?”   “就不能再忍忍吗?等到了大学,全国各地的漂亮女孩子随你挑。”   “谢繁,老师都是为你好,你要是和别的女生谈也就算了,老师睁只眼闭只眼,但是陆念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情况。”   谢繁知道老师是为他好,才两天,他就品尝到了恋爱的可怕之处,一个人,强势的占据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不管他在做什么,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她。   他知道这样不好,但他也有信心尽快调整好学习和爱情的比重,不会因为谈恋爱影响学习。   他不会允许自己堕落,父亲也不会允许。   因为知道,所以老师之前的话他都虚心听着,但是用这种口吻提到念念,他听不下去了。   “老师……”   他抬眸,浅浅的瞳孔目光沉静。   老师们陆陆续续的停下,以为他良心发现,准备认错,谁知道,谢繁一张口,却道:   “念念很好,如果当初她家里出了意外,老师和同学能多关心关心她,而不是嘲讽、指指点点,闲言碎语……”   一直冷着脸的班主任怒了,开口:“谢繁,你是说陆念念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当老师的错了?谁叫她有那样一个妈,杀人犯的孩子也有考上清华北大的,几句闲言碎语她就受不了了,只能说明她软弱,就算没因为这件事堕落,早晚也会因为别的堕落!”   其他老师不吭声,显然大部分都是这么想的。   “她为什么一定要坚强?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她有理由软弱。以后,她在我面前,永远可以软弱。”   谢繁抿着唇,声调因为激动有些高,说完之后胸膛还在微微起伏。   老师被他的豪言壮语惊住了。   良久,教导主任才道:“谢繁,你还年轻,才十八岁,人生还很长很长,现在怎么就敢说永远?”   谢繁绷着脸:“我知道,我是一时兴起,还是慎重决定。”   就在老师们拿谢繁的固执没办法的时候,谢峋来了。   谢峋很不开心,他每天忙研究都忙得要死,天天早上和上高三的谢繁一起起床,晚上比谢繁回来得还晚,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还得来因为一点屁事儿来学校见老师。   个不省心的狗儿子。   谢峋连衣服都没时间换,直接从研究所打车过来,问清楚政教处的位置,憋着一肚子火敲了敲门。   班主任离门口近,去开门。   看见门外的男人,班主任愣了一下,板着的一张脸也柔和了不少,微笑问:“请问你找谁?”   谢峋:“我是谢繁的家长……”   说着,他看到了被老师们三堂会审的臭小子,恨不得上去给他一脚。   听到来人是谢繁的家长,老师们全都抬头看过去,在就听说谢繁的家长是核电研究所的教授,行业的领头人,可惜没人见过。   结果看到谢峋,全都愣住了。   门口的男人最多三十多岁,身姿挺拔,容貌俊挺,穿了一件黑色大衣,里面是白衬衫和西裤,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男性的魅力。   这是谢繁的父亲?骗谁呢,是哥哥吧。   谢繁适时地叫了一声:“爸。”   谢峋点头。   班主任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叫人进去,办了一张凳子过来。   谢峋不客气的往那儿一坐,问:“不知道谢繁犯了什么错,这么急得叫我过来。”   那副口吻,就差明说“什么破事儿也好意思来打扰我”了。   班主任把谢繁和陆念念谈恋爱的事说了一遍,着重说了一下陆念念的家庭和成绩,还道:“那个女生,长得跟妖精似的,作风也不好。   谢峋听完,想起自己见过儿子的小女朋友一面,那张脸确实美得有些妖异,倒是觉得班主任形容得有些好笑。   心里想着,面上却瞪了谢繁一眼,怒道:“臭小子,我让你来学校学习,你倒好,来谈恋爱来了。”   老师一听他这个态度,心中定了一半。   其实叫谢峋来,并不仅仅是因为谢繁谈恋爱,更重要的是,谢繁手里的视频。   那些视频在谢繁手里毕竟是个隐患,但是直接说要也不太好,正好借谈恋爱之事通知谢峋。以陆念念的情况,谢峋绝对不会同意谢繁和陆念念谈恋爱,学校正好可以趁机把视频要过来。   为了防止谢繁备份,老师们事先提都没提视频的事儿。   谢峋一副根本不知情的模样,谢繁嘴角抽了抽,陪自己老爸演戏。   他道:“她很好,我很喜欢她,爸,我不会因为念念耽误学习的。”   谢峋沉思一下,“你对象呢,叫来我看看。”   正好这会儿下课,班主任出去随便拉了一个学生,让他去班里把陆念念叫过来。   念念来的时候,谢峋正在训谢繁,看见念念,谢峋脸色终于好转,微笑道:“念念吧,我是谢繁家长,过来我看看。”   念念有些懵,不过还是依言走过去,软软的叫了一声谢叔叔。   谢峋趁机问:“小繁对你怎么样?如果他敢欺负你告诉谢叔叔,我帮你收拾他。”   念念眨眨眼,笑了,看着谢繁甜甜道:“谢繁没有欺负我,我经常欺负他。”   本来准备看谢峋冷着脸教育念念的老师们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谢峋怎么会和陆念念相谈甚欢了,这一副老丈人看未来儿媳妇的满意表情是闹什么鬼啊?!   谢峋和颜悦色的和念念说了两句,扭头和谢繁说话的时候又是一副嫌弃脸。   “看在你眼光不错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不过如果高考你没让我满意。谢繁,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吧。”   念念站在旁边,兴致盎然的看着谢繁脸上的表情变得格外古怪,不知道究竟是害羞还是恼怒。   他硬邦邦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我要是考不了第一名,随你处置。”   谢峋:“第一名就够了?”   谢繁板着脸呛他:“我知道你的要求。”   谢峋这才满意的点头,回头对看呆了的老师道:   “我教训过这臭小子了,既然他承诺了不会影响学习,我觉得谈恋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老师们还有别的问题吗?”   班主任磕磕巴巴道:“就……就这样?再过几个月就高考了……这时候一点万一都出不得啊。”   轻飘飘的训两句就完了?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家长吗?!   谢峋:“学校不让谈恋爱不是因为怕影响学习成绩吗?”   是这样的没错。   老师们没回答,但是脸上写了答案。   谢峋反问:“既然他承诺不会影响学习,那还阻止干什么?”   老师们:“……”   “万一……”   谢峋笑了一下:“万一谢繁没达到我的要求,那就让他再读几年高三吧。”   老师们:“……”   他们没问谢峋的要求是什么,不过看他的语气,至少比清北的要求高,说不定还高得多。   老师们暗暗摸了摸汗,天才果然都是不正常的。   教导主任清了清嗓子,在谢峋“还有事儿没有,没事儿我就要走人了”的视线中,说道:“还有件小事儿,是这样的,之前学校误会了陆念念同学……”   虽然谢峋的反应和老师们想的不一样,但教导主任还是把视频提了出来。   如果这时候不提,估计以后也没机会了。   “……校方希望谢繁同学把录下来的视频删掉,毕竟未经老师和学生们的同意就录了像,也算侵犯了他们的肖像权,你说呢。”   谢峋听完,点头:“是不应该,这件事情我也知道。这样吧,等下周一升完旗,该认错的认了错,该道歉的道了歉,该处罚的处了罚……谢繁,你就把视频当着老师的面删掉,知道吗?”   谢繁:“好的,等事情结束,我一定会删掉的。”   换句话说,事情没结束,谁都别想让他删掉。   教导主任张了张嘴,他们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谢峋已经站了起来,浪费了他半个小时,他已经憋了一肚子火了。   “行了,我走了,各位不送。”   教导主任:“……”   “爸。”谢繁了他一声。   谢峋蹙眉,脸上隐现不耐。   谢繁:“我下午要和念念出去办点事儿。”   谢峋摆手,“自己把时间补上。”   谢繁:“嗯。”   “谢繁家长。”班主任见他要走,急忙又叫了一声。   她的省级高等教师职称马上就要下来了,如果谢繁手里那些视频流了出去,她的职称就泡汤了。   她这两天坐卧不宁,心里不安得很。   谢峋回头,眼里带了火,问:“还有事儿?”   班主任被他眼神一看,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不光是谢繁,这下谁都看出他已经恼了。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惊喜热情的呼唤。   “小师叔?真的是你,你这大忙人怎么也有时间来学校,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一个胖胖的五六十岁的男人走过,热情的握住谢峋的手,教导主任和几个老师连忙过去。   来人赫然是学校校长。   谢峋烦躁的挥开他的手,扯了扯衣领,“我儿子,一点破事儿把我叫来,浪费了我半个多小时。”   此话一出,几个老师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   这么大的事儿,感情在谢峋眼里就是“一点破事儿”。   谢繁拉着念念趁机溜走。   现在已经十一点多,马上就中午放学,他们也不给老师请假了,干脆找个地方坐下,等放学开大门。   半个小时后,两人站在谢繁家所在的小区门口。   谢繁:“……”   他愣了一会,完全没想到,念念说让他陪她办件事,会来到他家门口。   什么事情需要到他家里做,还需要他陪着?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少年白净的脸迅速红了起来。 第47章 坏女孩   “……这间房子户型方正,朝向好,装修精致,最重要的是房东人特别好,可以让你押一付一……”   谢繁跟在念念身后,听着房产中介口若悬河的滔滔不绝,这才意识到,他想岔了。   她只是让自己陪她来看房子,并不是他一开始以为的……   念念跟着中介转了一圈,还是挺满意的。   这是研究所家属院里唯一一套在租的小标间,而且房东也同意短租,虽然里面设备很简陋,但念念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啊。   念念问:“租金是多少啊?”   中介人员笑容热情真诚:“房东要两千八,你是学生,我可以和房东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便宜一点。”   价格念念也能接受,家属院位置很好,是学区房,紧邻医院,学校,商场,交通便利,附近的房价一直居高不下。   念念朝中介笑:“我还是学生,很穷,你能不能多帮我和房东谈谈。”   中介是个年轻小伙子,被念念笑酥了半个身子,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小姑娘放心吧。你想多少?”   念念伸出两根手指,“两千,可不可以?”   两千?房东给的最低价是两千五……   但是,被念念那双乌黑的眼睛看着,中介只恨自己没房子,否则免费租给她住都可以。   “行,我去和房东谈。”   如果实在谈不下来,他、他替小姑娘补一些也行,说不定她一感动,就……嘿嘿嘿……   念念正准备道谢,围巾上的小球被人扯了扯。   念念回头,谢繁收回手,他脸色不太好,道:“我们要不要看看别的房子。”   “为什么呀?这个就挺好的。”   挺好?   念念和中介谈话的时候,谢繁就把屋子检查了一遍。   他拉开卫生间的门:“没有洗衣机,天这么冷,你要用手洗衣服吗?”   拉开厨房的门:“没有厨具,过几天放寒假,你要天天去外面吃吗?就算你买了用具,厨房里也没有断电断气安全装置,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还有……”   他拉开窗户,外面有一道约三十厘米宽的石台。   “没有防盗窗,万一你忘记锁窗户,隔壁的人从这里就能打开你的窗户进来……”   谢繁脸色严肃:“房东一定是个邋里邋遢的男人,但你是女孩子,住在这里太不安全了。”   谢繁说完,念念眨着眼睛看他。   中介难掩尴尬,道:“这些确实是问题,所以房租才比别的地方便宜……”   谢繁:“条件好的话,价格高一点也无所谓。”   “谢繁。”   念念叫了他一声,弯弯的眉眼里盛满了笑意,她道:“但是,这里离你最近啊。”   谢繁刹那间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订下了这间房子。   房东也是研究所里的人,征得房东同意之后,谢繁联系人来装了防盗窗,在网上订了洗衣机,把必需用品都添置上,y又去念念住的地下室把她的东西运过来。   整理好一切,最后,谢繁帮着念念把床铺好,两人累得躺在床上不想动。   看了看表,已经快八点了,念念戳他的腰,问:“现在去学校,过不了一个小时就要放学了,我们还去吗?”   “不去了,等周末我把这半天时间补回来就行。”   念念笑:“还要补回来啊?”   “嗯,要不然下次就请不下来假了。”   他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吐槽的人,语气有些委屈。   “我爸是个神经病,别人都以为他特开明,我想怎样就怎样,其实根本不是。譬如今天,如果我不把请假的时间补上,以后别说请假了,周末他都能逮我去研究所给他打工。”   念念好笑的看着他,谢繁总是冷冷淡淡的,第一次这么义愤填膺。   “他手下那群研究生,最怕的就是过节,你猜为什么?”   “为什么呀?”   “因为不过节的时候,大家都在被奴役,显不出太大的差别。但是过节的时候,别的同学都在吃喝玩乐,只有他们在被奴役,对比特别鲜明。你说可怜不可怜。”   念念忍不住笑,是蛮可怜的。   谢繁叹了口气,“不过他们至少还有盼头,熬过这段时间就可以了,我是没指望了,要被他奴役一辈……”   念念突然翻身,对着他耳垂亲了一下,打断他的卖惨。   她趴到他身上,笑嘻嘻的道:“谢繁,我们来做坏事吧。”   谢繁一下子愣住,显然被她毫无预兆的提议弄懵了。   做……做坏事?   是他想的那种坏事吗?   忙碌半天,念念热得脸红红的,眼睛水亮,跃跃欲试的看着自己,提出那样的建议,任何一个男人都忍不住。   少年的脸飞快的红了起来,不等他的反应过来,女孩有些凉的小手就在他身上乱摸一通,凉得他发热的脑子一激灵。   “不……不不行……”   谢繁红着一张脸,手忙脚乱的捉住她乱摸的手。   念念歪着头问:“为什么呀?你明明也想的。”   被念念说中,谢繁脸更红了。   十八岁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轻易就被喜欢的女孩子撩起了难以启齿的欲望。   捉着念念的手滚烫,汗涔涔一片。   他深吸口气,扶着念念坐起来,努力压下混乱的大脑,终于严肃起来。   “念念,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要的不是一时的意乱情迷,你知道的吧。”   念念点头,“然后呢?这是现在做坏事有关系吗?”   谢繁继续深呼吸:“你这样,我会分神,我没法集中注意力。   如果我达不到我爸的要求,他真的能押着我再读几年高三。我要为我们的未来考虑,我不想你以后跟着我吃苦。”   念念看着他,眼神无辜。   谢繁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等高考结束,我可以有一个月的假期,你想怎样……”   他脸更红了,但还是看着她,道:“……都可以。”   念念笑:“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做坏事了吗?”   谢繁睫毛颤抖,点头:“嗯。我会用一个月慢慢调整,一个月应该……应该够了。”   他不太确定,但是他会努力调整的,至少现在绝对不可以,她亲他一下就能让他魂不守舍一整天,如果真的做到最后……   他干脆别考试,直接再读三年高三好了。   念念:“好吧。”   虽然她不在乎碎片的寄主有多大的成就,多高的追求,但是寄主的理想,她也会尽力配合,毕竟如果没有寄主的灵魂保护,她的碎片早就碎成粉末了。   两人从床上起来,出去吃了饭,谢繁回家一趟,拿了几本资料过来,回到念念的出租屋,两人竟然开始安安静静的学习。   谢繁坐在书桌前做题,念念趴在床上画她的画稿。   陆念念的心愿太空泛,念念也拿不准她到底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不过陆念念家变之前家境还不错,从小学画画,水平很不错。   不久之前,她还报了名,参加今年的艺考,如果没有偷窃事件,想必陆念念也能考上一个不错的学校。   念念想,既然不知道陆念念到底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那就按照她原本的生活轨迹来吧。   不过,谢繁本科阶段的学习应该是在帝都,她要报的话,还要报帝都的学校,亚历山大。   念念一边练习,一边感慨,她一个妖精,竟然要为人类的考试努力。   最可怕的是,哪怕艺考成绩过了,她还要回来参加高考,真是没天理。   念念画着画着,突然灵机一动,把谢繁画了进去,在旁边写下几个大字   ——我的骑士   就这么让陆念念受的冤屈深埋,念念总有些不甘心,画成漫画,会不会让这件事永远留在人们心里呢?   她想试试。   谢繁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他看了念念一眼,她还趴在床上,铅笔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他收拾好东西,站起来,还没过去,念念就捂住了本子。   谢繁:“……”   他又没准备偷看,这么防备着自己干什么?   他过去,亲了她一下,“我回家了,明天……”   他想起念念之前说过,以后不会再去他家楼下等,如今他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天早上六点我在楼下等你,我们一起去上学。”   “好啊。”   念念把本子合起来,穿上鞋送他。   门口,两人不恋恋不舍的亲了几下,念念突然想起来:“对了,我有几件脏衣服还没洗,你拿回家帮我洗一下。”   网上订的洗衣机估计还得两天才能到。   谢繁没多想,点头:“好,你装一下给我,我洗完晒干给你拿过来。”   念念从衣柜里拿出几件衣服装好递给他。   谢繁接过,又亲了她几下,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到家,谢峋应该也是刚回来,眼神犀利的打量他。   谢繁被老爸看得浑身不自在,“你看什么?”   谢峋扬了扬眉:“手里拿的什么?”   谢繁:“念念的脏衣服,她搬到我们小区了,房子里没洗衣机,我带回给她洗洗。”   谢峋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摆手让他赶紧滚,看见这臭小子他就烦。   谢繁白了他一眼,拎着袋子进了卫生间,半分钟后,他红着脸冲出来,发出哐当的巨响,吓了谢峋一跳。   “干什么呢?!”谢峋怒问。   谢繁傻站了半天,一句话没说又钻了进去。   谢峋:“……”   个臭小子,当初真没给他取错名,越大越烦人。   卫生间,洗衣机里,一条细细软软的白色布料露出来,谢繁红着脸盯着看了半晌,咬牙拿了出来。   这个……这个……好像不能机洗吧?   应……应该是要……要手洗吧? 第48章 坏女孩   谢繁把卫生间的门反锁,拿出手机查了一下,上面说最好是手洗。   他红着脸把那一小块布料浸湿,打上洗衣液揉了两遍,想了想,又用衣物护理液泡了五分钟。   据说泡过护理液的布料会更柔软,穿着更舒服。   洗漱完毕,他把那一小块布料团成团,捏在手里,去阳台上搭到最角落的晾衣架上,降低被老爸发现的几率。   谢峋看了他一眼,臭小子,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又磨蹭了一会儿,剩下的衣服也都洗好了,全部晾到阳台上,谢繁躺回床上,拿出手机给她发消息。   “念念,你睡了吗?”   念念很快回过去:“准备睡了,已经钻被窝里了,好凉。”   她的房子之前没人住,房东停了供暖,过几天才能有暖气。   不等谢繁回答,她又发过来一条消息:“你来帮我暖被窝吧。”   谢繁脸上的温度还没降下来,又直线上升。   他想了一会儿,打字:“明天我帮你暖热之后再走。”   念念在另一边看到他的回复,继续调戏他,“半夜冷了怎么办?想抱着你睡。”   谢繁严肃的制止她:“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会乱想。”   念念在心里嘲笑他,问:“那你现在在想什么?”   谢繁:“回忆今天背的单词,还有再过一遍公式的推导过程。”   念念:“这样有用吗?”   “嗯,睡觉之前,大脑很清醒,能加深记忆,补全遗漏的内容。”   嘀嘀嘀,念念收到一条信息,是谢繁发过来的文件夹,她打开,里面是英语音频,还有对应的文稿。   谢繁:“听这个,你听力太差劲了。”   念念:“……”   她回:“不喜欢,没意思。”   谢繁看了,无奈:“这样提升的比较快,你时间不够。”   念念:“你用英语给我写情书吧,写完了之后录成录音,然后出题考我,这样我就有兴趣学了。”   谢繁被她天马行空的想法弄得脸上一阵阵的发烫,写英文情书,还要朗诵,还要录下来给她听,还要出听力题……   最可怕的是,他竟然真的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半分钟后,他回:“好吧,不过你要认真学,不能再敷衍了事。”   念念在另一边乐不可支的点头。   第二天,谢繁去上早自习,谢峋去阳台上拿衣服,不小心看到那件少女系的白色内裤。   想起昨天晚上谢繁的异常,他啧了一声。   个狗儿子,长这么大一次都没给他老子洗过衣服,给女朋友洗内裤倒是积极。   真是白养了。   白养了的谢繁正在楼下等念念,楼道门打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子跑到他怀里。   她戴着他买的帽子和围巾,仰着小脸笑:“我们走吧。”   谢繁握住她的手,把耳机分一个给她,里面正在播英文短文。   两人开开心心的一起上学。   很快就到了下周一,升旗仪式之后,张远三个依次上台,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了检讨。   念念把事情闹得太大,全校无人不知,三人在上面做检讨的时候,下面的同学们则在议论纷纷。   “……那天陆念念让报警我就知道一定不是她偷的……”   “对啊,当时我问他们班的同学,他们还说肯定没冤枉好人,哈哈哈,这下丢人了吧。”   “最丢人的是灭绝师太,听说灭绝师太也要当众向陆念念道歉。”   “我靠,真的假的?灭绝师太不是出了名的牛逼,不把差生放在眼里吗?”   “反正我听说是这样,等着看吧。”   “我有点替陆念念担心怎么办,她这么得罪师太,师太会饶了她吗?”   “有点悬,我也替她担心。”   ……   议论纷纷中,杜菲菲拿着检讨下去,中年女人拉着一张脸上台。   竟然真的是灭绝师太!   操场瞬间安静下来。   班主任一张脸拉得老长,硬邦邦的开口。   “不久之前三班班费失窃事件,我作为班主任没能及时查清真相,冤枉了陆念念同学,我在此当众向陆同学表达歉意。”   大家齐齐看向三班的位置,无声膜拜陆念念,能把传说中的灭绝师太逼迫到当众道歉,牛逼大发了。   陆念念对周遭的视线无动于衷,含笑看着升旗台上的女人。   台上的人虽然嘴里说着道歉的话,但这不情愿的口吻,这硬邦邦的态度,哪里像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   念念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果然,班主任话音一转,就变了口风。   “但是,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为什么今天背冤枉的不是别人,偏偏大家都误会了你呢……”   谢繁平和的眼神蓦地冷了下来,他拿出手机,给谢峋发了一条消息:   【爸,我想转校的话,你不会怪我吧?】   谢峋很快回过来:   【自己联系学校,只要别烦我,随便你。】   谢峋笑了一下,点进一个聊天群,里面都是全国各地的高三生,是他参加各种竞赛的时候认识的,基本上都是当地的尖子生。   谢繁:“有件事希望大家帮个忙。”   谢繁平时很少在群里说话,每次露面都是群里有人遇见解决不了的难题的时候才会@他,他给出答案之后就继续潜水。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露面求帮忙。   消息一发出去,群里瞬间沸腾了。   “……!我没看错吧,谢繁你也有求大家帮忙的一天。”   “什么事,尽管开口。”   “谢繁你都没办法,我们肯定也解不出来。”这是误以为他要问问题。   谢繁:“等会我会上传一条微博,转到群里,希望大家能帮忙转发一下,如果谁认识有影响力的公众号或者网络红人的话,帮我问一下能不能请他们下场也转发一下,价钱好商量。”   群里的人被这这段话弄得一头雾水,纷纷猜测到底是什么视频让他这么重视。   有人问:“谢繁是不是在锦城一中?我有个表弟也在锦城一中读高一,说他们学校刚出了一件大事,高三一个班主任冤枉一个女生偷钱,让她当众念检讨……”   这人把念念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听得群里的人一愣一愣的,我靠,这女生牛逼炸了。   群里的议论谢繁并不清楚,他正拿着手机录像。   班主任还在继续。   “……作为一名同学,平时不尊敬老师,不团结同学,作风不正,一旦出了问题,第一个怀疑的,肯定是平时表现不好的同学……”   谢繁抿着唇,冷冷的注视着屏幕中教导了自己三年的老师。   班主任错的地方并不是冤枉了念念,而是直到现在,她都觉得好学生什么都是好的,而差生就算被冤枉,也是活该的。   这个观念,只怕永远都不可能改变。   “……希望同学们引以为戒,平时好好表现,以免遇见相同的情况。”   班主任讲完话,生生将一场道歉,扭转成了一场政治课,这份本领,确实不容小嘘。   谢繁把视频录好,开始编辑文本,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一遍。   他没有因为念念是他喜欢的人就各种美化,以前的陆念念什么样,他就写什么样,被害者有罪论,被害者完美论,都不可取。   写完之后,他点了发表,然后转发到群里。   附上一句:“谢谢各位,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升旗仪式结束,谢繁和念念一起回教室。   念念脸上带着笑,似乎并不曾为班主任的态度而愤怒伤心,这让谢繁悄悄松了口气。   他问:“念念,如果转学的话,你有什么想去的学校吗?”   念念想了一下,锦城三个重点高中,一中是一个,实验中学是一个,还有外国语中学,三巨头,几乎总揽当地最好的生源。   转学的话,想去哪儿……   “外国语怎么样?”   外国语中学师资力量很好,也是出了名的管理松散,毕竟一大部分学生都是冲着出国去的。   这样刚好符合念念和谢繁的需求,外国语能为好学生提供充足的学习条件,也能为差生提供相对宽松的生存空间,除了学费贵一点,别无缺点。   谢繁笑了,捏了一下她的脸:“我就知道你会选外国语。好吧,我们就去外国语。”   不过外国语离他们家稍微有点远,和锦城一中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如果骑自行车的话,估计要二十多分钟。   这也没什么,正好他可以骑车带她。   进了教室,距离第一节课还有几分钟,谢繁让念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给她。   他脸微红:“你要的听力试题,音频我给你发手机上了,好好做题,如果你还没有长进,我就要教训你了。”   天知道为了录这段音频,他废了多少功夫,怕被谢峋发现,只能半夜里爬起来录。   念念开心的结果,想亲他一下,不过想起之前他说的,不许在上课之前捉弄他,只好惋惜的忍耐下去,等晚上回家的路上亲。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   班主任站在门口,拉着一张脸:“谢繁,陆念念,你们两个出来一下。”   政教处,班主任道:“谢繁,事情已经解决了,希望你能按照承诺,顾及到母校的声誉,把那些视频删掉。”   虽然念念也在,但老师们的注意力都在谢繁身上,没人问念念到底对现在的结果满不满意。   念念笑着站在谢繁身边,这个世界她出乎预料的省心,一切的斗争,都可以交给谢繁,他做得很好,出乎她预料的好。   谢繁垂了一下眼帘,琥珀色的瞳孔清澈得有些冷。   他道:“对不起,我骗你们的,我并没有老师强制搜查陆同学课桌的视频,也没有念念站在升旗台上喊冤的视频……”   这话一出,老师们:“……!”   连念念都呆了,她这个碎片的寄主,小小年纪竟然就这么腹黑。   谢繁:“我只有警察来的那天,那一小段对话的音频。”   就是这段音频,把学校和老师都忽悠了过去。   他刚开始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甚至一开始陆念念被冤枉,他并没有多上心,一切是从她那天早上来向他求助开始变化。   他故意骗学校,希望能给念念一个让人满意的答复,就算事后他说根本没有视频,学校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但是现在,他真的有视频了,并且不准备再和学校做交易。   谢繁:“对了,正好政教处的几位老师也在,我想申请转校,希望各位老师同意。” 第49章 坏女孩   区区几天之内,谢峋第二次被叫到学校。   本来这几天谢峋对谢繁挺满意的,臭小子晚上比平时晚回家一个小时,和他的小女朋友呆在一起,但两人并没有做些不该做的,反而在一起学习。   谢峋抽空考了他一次,结果挺让人满意。   更让人满意的是,谢繁的自制力和理智的心态,没有因为贪图一时之欢而因小失大。   结果,这才过了几天,他又被叫学校来了!   个狗儿子,越大越不让老子省心。   谢峋带着一肚子火过来,连表面的客气都懒得装了,沉着一张脸去敲门。   教导处,还是那几个老师,还是那个不省心的狗儿子。   目光落到念念身上,念念冲他露出一个乖巧甜美的笑,谢峋心里的火稍稍消了一点点。   看在他未来儿媳妇的份儿上……   谢峋不是第一次来,教导主任连忙迎上来,“谢教授,您好您好,请坐。”   其他老师也热情的打招呼。   和上次相比,态度殷勤了不是一点半点。   这对老师们来说,是一种陌生又有点尴尬的体验。   别的家长见了老师,不管多有钱有权,面子上哪个不巴结讨好着,送礼请客的也不在少数,偏偏谢峋,姿态摆得高高的,眼里的不耐完全不带掩饰。   谁让人家是高尖端人才呢,分分钟能给儿子找到更好的学校,老师们有些酸溜溜的想着,何况儿子又争气,从小就是各学校争相拉拢的对象。   当初谢繁初中毕业,锦城的三所重点高中抢破了头,最后因为一中离家近,他才选择了一中。   一中已经连续几年没出过省状元了,本来指望着今年有谢繁,能扬眉吐气一把,谁知道到了这时候,谢繁竟然要转学。   “谢教授,学校也是为了学生好,现在是关键时候,这时候转学,要适应新的环境,离家又远……绝对会影响谢繁的学习……校方这里不建议谢繁转校。”   谢峋压着火听完,扭头问谢繁:“你的意见呢?”   谢繁的态度十分坚定:“继续留在这儿,影响我学习的心情,我一定要转校。”   看了念念一眼,他接道:“我要和念念一起转校。”   念念抬眸冲他笑,手指悄悄勾住他的,谢繁也低头冲她笑。   那副含情脉脉,柔情缱绻的模样,看得老师们惊怒交加,连谢峋都嫌弃的瞪他一眼,转身对上几个老师,又是一脸严肃。   “我们家比较开明,向来尊重孩子的意愿,谢繁已经成年了,他有决定自己未来的权利,当家长的只能引导,不能强制干涉。”   “这怎么算是强加干涉呢?”班主任不赞同,理所当然道,“老师和家长都是为了学生好。”   谢峋无视了其他老师有些精彩的脸色,对班主任道:“我一直教育谢繁,比成绩更重要的是品德,如果他学习不好,我顶多不认他是我儿子,如果他敢品德不好,我不介意大义灭亲。”   谢峋竟然笑了一下,褪去隐隐的怒火,变得温文尔雅,和善可亲。   谢繁悄悄捏紧念念的手,他知道,这才是谢峋动怒的表现。   男人的声音低沉优雅,在空旷的教导处响起:“……就算转学会影响他的成绩,也比留下影响他的品德要好。”   几句话,无差别攻击了整个学校。   听在几个老师耳中,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气得脸色涨红,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尤其是谢繁的班主任,脸上青红交错,简直像是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挨了一耳光。   谢峋仪态万千的站起来,道:“谢繁和陆念念转学的具体情况,我会向你们校长说清楚,希望贵校能尽快处理。”   他又笑了一下,“毕竟拖得久了,更影响学生的学习,不是吗。”   说完,他回头,问:“谢繁,你们班在哪儿,把东西整理一下,我让人来接。”   谢繁忍着笑,拉上念念:“六号教学楼一楼,我们这就去收拾东西。”   念念被谢繁拉着跑了一半,突然挣开他的手转身,谢峋已经从教导处出来,拿出手机正在打电话。   念念跑到他面前,站定。   女孩儿笑容明媚,眼睛闪闪发光,她仰着头看他,嗓音软糯,带着少女的崇拜:“谢叔叔,你简直太帅了!”   不等谢峋反应过来,女孩儿又跑开了,拉着谢繁的手冲自己挥手。   谢峋失笑,啧了一声,小姑娘真可爱,又甜又软,哪儿像那个臭小子,只会烦他。   念念和谢繁进了教室,二话不说开始收拾东西。   生物老师正在上课,问了一声这是要干什么。   生物老师还很年轻,刚进学校每几年,平时特别喜欢谢繁,谢繁对这个老师也很有好感,照实回答,“老师,我准备转学了。”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同桌小胖子磕磕巴巴的问:“谢繁,为……为什么呀,陆念念的事儿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啊?”   谢繁没解释,只道:“好好努力,说不定我们在大学还能再见。”   他把自己的书本整理好,去帮念念收拾。   生物老师愣了一下,隐隐猜到了原因,叹了口气,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也就谢繁这种家庭背景,这种天之骄子才能如此任性。   老师继续讲课,班里的同学根本听不进去,在下面窃窃私语。   老师干脆不再白费功夫,让大家自习。   把东西全都搬到外面,谢峋在旁边打电话,谢繁拉着念念坐在课本上等着。   念念抓着他的手把玩,少年的手十分漂亮,骨节修长,皮肤白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漂亮又有力。   另一只手突然抬起她的下巴,念念眨眨眼,笑吟吟的看着他。   少年脸色不太好,眼神有些沉,叫了她一声,不再说话。   等不到他接下来的话,念念软嗲嗲的问:“怎么了呀。”   谢繁抿了抿唇,问:“我爸很帅吧?”   念念点头,眼睛亮亮的,“对啊,超帅的!”   谢繁:“我爸今年三十六了。”   念念:“你告诉过我了,谢叔叔好年轻。”   谢峋松开手,转身不理她了。   念念戳他的腰,“谢繁,你干什么呢?”   谢繁戴上耳机:“听英语,不要打扰我。”   念念不管他,托着腮看远处的谢峋。   他打完电话,没一会儿校长就过来了,两人旁边说着什么。   校长苦笑:“小师叔,谢繁的事儿我听说了,我刚上任,这个学校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唯分数论,几十年的风气,一时改不过来,谢繁走了也好,学校对他影响也不大。”   谢峋笑:“正好给你个机会,让你清理一下歪风邪气,扶几个新老师上来。”   校长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看向坐在一起的谢繁和陆念念,“不过小师叔,你也得注意一下,我听说谢繁和他的女朋友当着全班的面在教室里接吻。”   谢峋暗暗咬了一下牙,脸上依旧不动声色,道:“行,我知道了。”   校长:“我开车送您吧?”   谢峋:“不用,我给所里的司机打了电话,很快就过来。”   他话音刚落,一辆奥迪A6就开了过来。   司机和谢繁两个把课本放上去,几人坐车里,到了研究所门口,谢峋下车,让司机带谢繁和念念去外国语中学。   到了外国语,两人去见学校招生处的负责人。   招生办主任对谢繁印象深刻,一听他要转学过来,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向他推荐两个重点班,里面是学校年级前一百,只不过念念成绩不够,只能去普通班。   谢繁拒绝了,“把我和念念一起安排在普通班就行。”   学校答应了。   当天谢繁和陆念念就被安排进了高三九班,至于手续和学籍就不用谢繁操心了,学校自会处理。   也是当天,一条微博在网上悄悄蔓延,视频中老师理所当然的态度引发了热议。   老师对“好学生”和“坏学生”的偏见,到底应不应该,正不正确。   谁不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   视频中学校的这种偏见,让多少受过不公平对待的人回想起了学生时代的生活。   最神奇的是,率先下场为“偷窃差生”说话的,却是老师眼里的宝贝,各校的尖子生。   这世上,固然有仗着学习好就看不起人的人,但是更多的,则是心中仍有一腔正义的少年。   可怕的不是偏见,而是视频中的老师根本不认为自己有偏见。   她甚至打心底里认为,她做的是对的,对学生和学校是好的。   这样已经彻底扭曲了价值观的老师,竟然马上就要评高级教师的职称了,岂不可笑?   不少人联名上书,请教育局撤销该老师高级职称的评定。   有锦城一中的同学把事情全过程分享了出来,最后提道:我们的第一名和陆念念同学一起转校了,希望他们在新的学校好好学习,陆念念好像报了帝都的美术学院,一定要加油,一起考到帝都哦。   愤怒的吃瓜群众一下子又被秀了一脸恩爱。   天惹,这年头竟然还有这么有担当的好少年,简直帅炸了。 第50章 坏女孩   网上的议论外国语的学生也都看到了,看谢繁和陆念念的眼神都直了。   九班是理科最后一个班,文科第一个班,班里的学生成分很复杂,不少都是艺术生,班里的气氛很活跃,和之前的班里那种死气沉沉,只知道学习的气氛完全不同。   两人来的第一天,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尤其是念念,长得太漂亮了,一下子就把校花比了下去,第一天就有人给她递情书。   彼时谢繁正低着头写试卷,一群同学围过来,好奇的问东问西,谢繁冷冷的不搭理人,女生们试探了几次,遂放弃,和念念说起话来。   念念就软嗲嗲的和大家说话。   和锦城一高的气氛相比,念念更喜欢这里,这里的学生们更活泼自在,偶尔有些无法无天,倒和妖界的气氛有些像。   “……你们原来那个班主任太不是东西,虽然学习好是很值得敬佩没错啦,不过学习不好就代表品德不好吗?怼得漂亮,就应该给她点颜色看看。”   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子义愤填膺,她也是差生,也被老师冷眼看过,对念念的遭遇深有同感。   念念笑。   女生被笑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悄悄看了谢繁一眼,见他两个耳朵里都戴着耳机,应该听不见自己讲话,便道:   “哎,给你看我们校草,第七排靠窗穿黑T恤的那个,帅吧,家里还特有钱,我看见他在给你写情书。怎么样,考虑考虑?”   周围的同学听见,全都看着谢繁捂着嘴偷笑。   念念看了谢繁一眼,少年低着头写物理试题,纸上已经推导了两种解法,正在写第三种,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她们说话。   女生轻轻推了念念一下,“谢繁是很帅了,但是女孩子,不多谈几个怎么知道谁才是最合适的那个呢?”   念念软软答:“你说得很对……”   还没说完,上课铃响了,大家只能遗憾散去。   念念坐好开始听课,这节是数学课。   谢繁把物理资料换成数学资料,拿着随意的在试卷上勾画。   一整节课,他都没出声。   不对,是从他把书搬出来到现在,半天都没怎么说话,不知道在默默的闹什么别扭。   念念也不理他,听老师讲卷子。   晚自习结束,谢繁收拾东西放学,念念跟在他后面,冲他做鬼脸。   气了半天了,还没好啊。   正想着,背后有人喊:“喂,那个新来的女同学……”   念念眨眨眼,喊她的吗?   “新来的!陆念念!”   真的是喊她的。   念念回头,黑T校草从楼上下来,身后跟了一群满脸兴奋的同学。   念念:“你好。”   校草递过来一个粉嫩嫩的信封,道:“陆念念,考虑一下移情别恋,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他话一起出口,背后的同学就“喔喔喔”的怪叫起来,起哄道:“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至于谢繁?   拜托~大家都是唯恐天下不乱好吗,如果谢繁不退让,两男抢一女,上演一场高潮迭起的情感大戏,那就更好了。   念念眨眨眼,看着面前的信封,伸出手还没来得及接,就被一只白净漂亮的手抢先了。   谢繁抢过信封,沉着脸打开。   校草并没有阻止,挑衅的看着他。   把里面的信纸抽出来,谢繁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问念念:“你要看吗?”   念念点头。   谢繁抿着唇默默的递给她,念念看情书的时候,谢繁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本子递过去,道:“礼尚往来。我看了你的情书,也给你看看我的。”   这是什么操作?   校草一头雾水的打开,围观的同学比校草还懵逼,有人问:“谢繁给的什么?”   “不知道啊,是一个本子。”   “废话,我不知道那是个本子啊,我是问本子里写的什么?”   “谢繁好像说,里面是情书。”   “噗,一本子情书吗?”   后面的同学议论纷纷,校草打开本子,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差点喷出来。   这是什么鬼,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手写的英语听力试题,他看见一题是这样的:   In Xie Fan’s opinion,what kind of animal does Niannian look like when she in hat and a scarf?   【在谢繁眼里,带着帽子和围巾的念念像什么动物?】   A: bunny【小兔子】   B: Paul Frank【大嘴猴】   C: Little fox【小狐狸】   D: None Of The Above【以上都不是】   这是什么鬼?!   不等他想明白,谢繁就把本子从他手里抽了回来,重新放回背包里,对念念道:“和新同学再见。”   念念听话的冲校草挥手,甜甜道:“晚安,明天见哦。”   念念和谢繁走后,周围的同学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问谢繁给他的本子里写的什么。   校草想了很久,四十五度仰望星空,淡淡回答:   “听力试题。”   ······   短暂的沉默后   ——噗!   周围的同学集体喷出声,听力试题是什么鬼哦!   念念和谢繁下楼,司机把他们送到学校之后,又去买了一辆自行车,给谢繁和念念代步用。   念念坐在后面,天冷,她手插到他外套下面,揽住少年劲瘦的腰。   谢繁腿一蹬,车子滑出去。   念念趴在他后背上笑,“你好坏啊,明天大家就都知道了,你写听力试题给我当情书。”   念念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她手在衣服下面隔着薄毛衣捏他的腰,嗔道:“你怎么不说话啊。”   随着念念的动作,自行车猛地一晃,两人差点跌倒。   谢繁连忙稳住车把,抿着唇依旧没吭声。   念念也不怕,反而笑得更开心,故意捉弄他,小手在他衣服下面捏来捏去,刚开始车子还是不是的晃动,到后来不管念念怎么作怪,都稳稳当当的往前走。   念念在后面嗲嗲的问。   “谢繁,你在气什么呀?”   “那个校草一点都没你帅,你别气啦。”   “我才不喜欢他呢,我喜欢你呀。”   ……   不管念念怎么说,谢繁都不回答,念念没办法,改坐为跪,跪在车后座上,手从腰上离开,挪到他胸口的位置。   少年的后颈暴露在念念眼前,路灯的光昏暗,映得本来白皙的皮肤泛着暖暖的橙黄色。   她坏坏的笑了一下,贴上去,轻轻舔了一下他后颈的肌肤。   吱呀一声,车子猛地停下。   谢繁一条腿撑着地,站着没动。   念念又咬他耳垂,看着路灯下泛黄的肌肤染上绯色。   谢繁终于下车,把念念从车上拉下来,自行车哐当一声倒到地上。   念念笑嘻嘻的看着他,下一秒,她的唇就被狠狠的吻住了。   这是两人第二次接吻。   谢繁的动作又凶又急,捏着她下颌的手指用力,念念甚至觉得有些疼。   路上的行人看到他们,报以善意的笑声。   青春啊。   让人羡慕的青春。   终于停下,谢繁松手,盯着她不说话。   念念勾着他脖子问:“你到底在气什么呀,别别扭扭一天了。”   谢繁眼眸沉沉,终于开口:“我不帅吗?”   念念:“……诶?”   谢繁眉眼微敛,道:“我爸三十六了,和你不合适,你别想他了。”   念念:“……!”   念念忍不住笑,凑到他耳边道:“你吃谢叔叔的醋了是不是?”   谢繁没理她,弯腰把车子扶起来,拍了拍后座,“上来。”   念念不上去,继续问:“是不是?……是不是?……”   谢繁干脆推着车往前走,念念跟在他身后,好奇的问:“我有恋父情结,万一我真的喜欢谢叔叔怎么办?”   谢繁站住,回眸看她,道:“我会恨你一辈子。”   他语气清淡,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和那天在教室里说她以后永远不用买手套,他会给她暖一辈子手的语气一模一样。   谢繁和谢峋不愧是父子,越是在意,越是认真,态度反而越是随意。   念念笑着看他一眼,好像根本没在意,坐上车后座,   谢繁重新上车,带着她回去。   念念抱着他发呆。   这个小少年出乎预料的敏锐,也出乎预料的难搞呢。   她只不过是多看了谢峋两眼,他就有危机感了。   但是谢峋身上的碎片她是一定不会放弃的,该怎么办呢?   念念被冤枉偷窃的新闻出现之后,锦城一中很快做出回应,称已经对犯错的同学和老师做出了相应的惩罚,为陆念念洗清了罪名,称学校这么做是为了学生考虑,毕竟马上就要高考了,能多保住一个学生,就多保住一个学生。   这样的态度却让大家更愤怒,当初逼陆念念当众念检讨的时候怎么不顾虑马上就要高考了?艺考比高考还要早几个月,合着只有好学生在学校眼里是学生,差生屁都不是吗?   一片谴责中,也有人反过来为学校说话,毕竟唯分数论的人不在少数。   网上吵得越来越凶,教育部终于姗姗来迟的做了决定,取消涉事老师的高级职称,学校的发言也转了风向,再次向陆念念道歉,并处理了当初做出不恰当行为的老师。   舆论终于渐渐平息下去。   这天晚上,念念和谢繁一起放学,家里终于来暖气了,念念迫不及待的卫生间洗澡。   谢繁在外面,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心不在焉的拿着书看。   那天因为谢峋的不愉快很快过去,事后谢繁自己都觉得自己太敏感了。   她怎么会喜欢他爸呢,太不可思议了。   突然,浴室里传来一声惊呼,谢繁连忙站起来。   门打开,念念顶着一头泡沫露出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眨眨眼。   “谢繁,热水器坏了,没热水了。” 第51章 坏女孩   谢繁捣鼓了一阵,发现热水器的零件被烧坏了,一时修不好,只能等明天让中介安排人来修。   但是念念洗澡洗了一半,头上身上到处都是泡沫,总不能烧水吧,太麻烦了。   谢繁红着脸提议:“要不……你来我家洗澡吧?”   说完,他有些忐忑,还想解释一下他没有趁机占她便宜的意思,不等他开口,念念已经一口答应。   “好啊。”   谢繁目光落到女孩雪白精巧的脚上,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一红,针扎了一样立刻挪开视线,慌道:“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慌忙钻进浴室。   外面冷,念念穿上厚厚的家居服,谢繁又给她套了一件大羽绒服,把她全身都裹严实了,两人手忙脚乱的出了门。   饶是如此,刚一出门念念湿淋淋的头发就被冻成了冰棍子,嘴唇都紫了。   谢繁心疼得不行,拥着她快步回到自己家,刚一进门就去调水温,幸好谢家用的是燃气热水器,很稳定,家里暖气也足,念念很快缓过来。   念念在里面洗澡,谢繁去阳台上给她拿待会儿要穿的衣服。   上次他给她洗的衣服已经干透了,他还没还给她,现在正好用上,还有内裤……   他红着脸把内裤塞到衣服里面,和其他衣服一起放到浴室门口的凳子上。   他正准备走,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惊呼:“谢繁,你出来的时候拿钥匙了吗?”   谢繁:“……!”   他红着脸站在原地呆住了。   “好像……没。”   不是好像,是肯定没,他当时脑子里全是她裹着浴巾的模样,沾着水珠的皮肤在他眼前晃啊晃,哪儿还记得钥匙这回事儿。   念念打开门,湿漉漉的脑袋探出来,笑嘻嘻的道:“那怎么办啊,我也没拿。”   谢繁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她脸上,热气蒸腾着,乌黑的眸子笼罩着一层水雾,更添几分风情,红艳艳的唇比平日更娇嫩,像樱桃味的果冻……   他喉头动了一下,想凑上去亲一下,理智制止了他,这时候亲上去,很可能就停不下来了。   “我记得你把钥匙放床头柜上了,你窗户锁了吗?”   念念摇头:“我不记得了。”   谢繁:“……我去看看,如果没上锁,让物业试试能不能从窗户里把钥匙弄出来。”   念念笑,软软答:“好。”   谢繁被她笑得脸又是一红,低头看着凳子上的衣服:“衣服都在这儿了,你洗好了穿上衣服出来,吹风机在我房间里,里面还有练习题,你先看书……”   念念:“我知道啦,你好啰嗦。”   谢繁:“……明天配一把钥匙,放我这里一把,叫你丢三落四。”   念念冲他吐了吐舌头。   他又交代几句,穿山外套出门了。   念念洗好之后穿上衣服出来,去谢繁的卧室,她懒得吹头发,坐在书桌前随手找了一套暂新的理综真题试卷。   谢繁很少写真题试卷,一看就是给她买的,上面被人用红色圆珠笔勾了重点题型。   念念咬着笔头开始纠结答案。   选A吗?   好像B也对欸。   C的答案最奇特,按照套路是不是应该选C?   不对这是真题,应该是反套路的。   念念好烦,为什么陆念念读的是理科而不是文科。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开门声,念念抱着卷子跑出去,软嗲嗲的抱怨:“谢繁,这题好难啊,你给我讲……”   话说一半卡住了。   回来的人并不是谢繁,而是谢峋。   谢峋看到念念,第一反应是怒。   念念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唇色娇艳,双眸水润,还穿着拖鞋和家居服……   谢峋脑子里那根神经一下子被戳中了,这混小子,不会偷偷摸摸干了什么坏事吧?   谢峋忍着怒火,和声问:“念念,来家里玩?谢繁呢,跑哪儿去了?”   念念眨眨眼,歪着头笑起来,甜甜的叫了一声“谢叔叔”,三言两句把事情解释清楚,谢峋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他脱了外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见念念手里拿着试卷,招手:“哪道题不会,过来我看看。”   两人坐到沙发上,谢峋扫了一眼被念念画得乱七八糟的选择题,没忍住笑了。   是一道微粒在电场和磁场叠加下运动状态的物理题,简单到他一眼就能看出答案,如果谢繁拿这道题来问他,他能把儿子抽个半死,不过问的是念念……   谢峋拿了笔,把题目给详细的给她分析一下,然后诱导她自己想解题思路。   “……想要求得最后结果,必须找到粒子的最终速度……”   谢峋抬眸,小姑娘托着腮,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他扬眉,这丫头看人的时候就不知道含蓄一点吗?   “怎么了?”他问。   念念:“谢叔叔,谢繁和你长得一点都不像。”   谢峋眉眼深邃,帅得浓墨重彩,谢繁精致清俊,帅得干净冷漠,只看外表,很难让人相信两人是父子,更何况,谢峋还这么年轻。   原来是为了打听臭小子的事儿。谢峋笑了,干脆把笔合上,靠在沙发上任她打量。   “他长得像他妈。”   念念:“谢繁说他从没见过他妈妈。”   谢峋“唔”了一声,并不见伤心,“他刚生下来他妈就跑了。”   啊?!   念念惊讶的张开嘴。   谢峋笑出声:“这么惊讶干什么?当时我只有十八岁,养不起母子两个,他妈把小孩儿留下,自己另谋高就了。”   念念狐疑的看着他,眼里写满了不信。   谢峋扯谎扯得太离谱,被小姑娘看得脸上挂不住,伸手揉了揉念念的头,摆出长辈的架势,“认真听讲,你知道让我上一节课多难吗?”   念念把卷子抢过来,嗲嗲说道:“既然谢叔叔讲课的机会这么难得,浪费在我身上太不应该了。我还是等谢繁回来让他给我讲吧。”   谢峋:“……”   小丫头嘴皮子挺厉害的,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听课……”   念念把卷子放回去,认真听谢峋讲题。   很明显,谢繁的思路受谢峋影响很深,两人的思考模式如出一辙,唯一的差别就是谢峋更驾轻就熟,缜密严谨,谢繁还稍微有一点青涩。   念念很快就明白了,把正确答案选出来。   谢峋问她还有没有不懂的地方,他这会儿刚好有时间,一并给她解决了。   念念托着腮,“我有一个学习之外的问题。”   谢峋扬眉:“说。”   念念:“谢繁说他没有你聪明,你十六岁就被科学院破格录取了,但他没有。”   念念顿了一下,道:“虽然他没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其实还是有些失望的。”   谢峋稍稍凑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不要告诉谢繁。”   念念点头。   谢峋:“是我拦着没让科学院录取他。我当时一路跳级,身边的同学都比我大很多,没有同龄玩伴,连个女……咳咳,现在其实很后悔,最好的年纪没有好好享受,我不希望谢繁和我一样错过人生中最美的一段风景,以后跟我一样后悔。”   男人看着念念,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道:“如果我没压着谢繁和正常人一样读高中,他也遇不见你,对吗?”   念念恍然大悟,“那谢叔叔你怎么不告诉他呢?”   谢峋:“告诉他也没用,不到某个阶段,他是无法理解的。”   念念脸上带着怜悯的笑,“所以谢叔叔上学的时候都没有朋友的,对吗?”   谢峋脸色一整,轻轻敲了她脑袋一下,“没大没小。谁说谢叔叔没朋友了,也有一个,只比我大五岁……”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意敛起,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   正好,谢繁回来了,念念没能继续深究下去。   谢峋站起来,没好气道:“快过来给你女朋友讲题。”   说完,转身进了卧室。   谢繁早已习惯了谢峋的莫名其妙,坐到刚才谢峋的位置上。   念念问:“钥匙拿出来了吗?”   谢繁摇头:“明天叫开锁公司过来吧,今晚你先住我房间,我去和我爸住。”   念念:“好啊。”   谢繁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不健康的内容,脸又是一红。   念念笑,凑到他耳边悄悄问:“我都没发现,我连内衣也给你了……”   轰得一声,谢繁脸彻底红透了。   念念继续调戏他,“香香的,你是不是用了小雏菊味儿的护理液?”   谢繁生怕她再问出什么过分的话来,连忙捂住她的嘴。   念念在他怀里笑个不停。   晚上,谢繁抱着枕头去找谢峋挤,谢峋一脸嫌弃,恨不得把他一脚踹下去。   “你就不能把杂物间收拾一下?”   谢繁倒在床上,理直气壮:“太乱了,收拾起来要好久,明天还得上学。”   谢峋:“……”   他养这狗儿子除了烦人之外到底有什么用?!   谢繁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谢峋在喝水,他没多想,翻了个身又睡了。   谢峋看他一眼,叹了口气,悄悄关上门,拿了一包烟出去。   窗外月明星稀。   他唯一的朋友,已经离开了十八年了。 第52章 坏女孩   谢峋打开窗户,冬天夜晚凛冽的寒风吹进来,味道干净又冰冷。   香烟在他指间缓缓燃烧,他却只是看着,没有抽的打算。   直到香烟燃尽,他轻轻的把烟屁股一点点掐灭,转身准备扔进垃圾桶的时候,眼尾扫过漆黑的房间,顿了一下。   黑暗中,穿着粉色家居服的女孩子站在卧室门口,不知道看了多久。   谢峋不着痕迹的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口袋,走回客厅,烟头扔进垃圾桶里,随口问:“我吵醒你了?”   念念摇头,目光从他裤子口袋上收了回来。   屋子里很黑,但她能夜视,看得很清楚,他装口袋里的是一个小药瓶,上面全都是英文,她没看清楚到底写的什么。   “谢叔叔,烟抽多了不好,容易得肺癌。”   黑暗中,女孩的声音软糯嗲甜,听在谢峋耳中,却字字惊心。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快睡去吧,明天还要上学。”   念念笑着朝他说了一声晚安,转身进了卧室。   谢峋失笑,也回屋睡觉。   谢繁睡得很沉,他看了儿子一眼,用力推了他一下,怒道:“往里去点儿!”   谢繁被吓醒,抓狂,“爸,我是高三生啊,你能不能让我好好休息。”   谢峋瞪他一眼,嘲讽道:“半夜爬起来录情书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自己是高三生了?”   谢繁:“……!”   他一轱辘躺回床上,被子蒙住头,含糊道:“我睡着了。”   谢峋嫌弃的啧了一声,有本事继续给他横啊。   出息?!   念念和谢繁转学到外国语之后,日子过得非常快,之前偷窃事件也渐渐有了最终结果。   念念听说,班主任被撤销了学校内的一切行政职务,带完这届高三生就要去带高一新生。政教处的那些老师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分,校长趁机提拔了几个学生们中口碑不错的新老师上来。   一中的学生都很开心,还有人打电话过来问念念和谢繁,要不要转回去。   念念当然不会再回去了,谢繁也一样。   至于那三个诬陷陆念念偷窃的同学,并没有错到被禁止高考的程度,虽然如此,仍有几所高校发出声明,拒收这种品德败坏的学生。   念念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妖精都不喜欢赶尽杀绝,念念不介意给那些人留条后路,他们有错,但并没有错到不可饶恕的地步。   很快,念念开始忙着艺考,先是省联考,接着还有各个学校的单招考试,念念每天都忙得要死。   忙碌中,寒假很快就来了。   放了假念念和谢繁也没闲下来,念念还好,在家练习画画,她开了一个微博,在网上连载她的漫画,名字就是《我的骑士》。   漫画的女主角是念念自己,骑士当然是谢繁。   她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但是不少读者一眼就看出来,漫画中的男女主角的原形就是不久之前被诬陷偷窃的陆念念,还有她那个帅炸了的小男朋友谢繁。   两人竟然莫名其妙吸了许多CP粉,整天嗷嗷叫着吃粮,正好念念的漫画开始连载,热度很快就起来了。   念念陆陆续续接到很多编辑的邀请,想要买《我的骑士》的版权,最后念念选中了一个业内名声很不多的公司。   过年的前一周,念念拿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笔稿费,正好趁着商场还没关门,去给两个碎片买新年礼物。   谢繁比较惨,他之前报了驾校,上学的时候抽空过了科目一,到了寒假,除了去练车考驾照,只要有空闲就被谢峋揪到研究所给他打下手,比上学的时候还忙。   念念买完礼物,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她去研究所找谢繁。   她没开火,也不怎么会做饭,就和谢家父子一起蹭研究所的饭吃。   不得不说,国家给这些高尖端人才是福利待遇还是很好的,餐厅的饭便宜还好吃。   念念不是内部人员,进不去,给谢繁打了电话让他来接。   谢繁很快下来,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雪来,纷纷扬扬的,鹅毛一样往下落。   他刷了卡,领着念念进去,一路上遇见下楼吃饭的研究员们,看着念念,全都报以暧昧的微笑。   大家都听说了谢繁为小女朋友愤而转校的事,念念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被大家看猴戏一样的围观的半天,如今总算是淡定了。   谢繁带着念念和大家打完招呼,站在外面等谢峋。   谢峋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起下来,一眼就看到了雪地里的念念和谢繁。   英俊的少年握住女孩的手,眉眼低垂,透着温柔缱绻,女孩仰着脸看他,眼睛亮亮的,满满都是爱慕。   真是赏心悦目的画面。   两人似乎注意到了这边,一起回头,中年男人悄悄抽了口气,刚才看侧脸不明显,一转过来这才发现,这女孩子也太漂亮了吧,漂亮得有些妖气四溢。   谢繁拉着念念过来,叫了一声爸,看向中年男人,惊讶道:“李叔叔,你怎么来了?念念,这是李叔叔,我爸以前的同学。”   念念乖乖的跟着叫叔叔。   谢峋开口:“这边有个病人,你李叔叔过来处理,顺便来看你。”   李叔叔笑道:“小繁,行啊,找了这么个漂亮的女朋友。比你爸强,你爸到现在都还留着初……咳,到现在都还单着呢。”   谢繁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又忍不住得意,脸红红的模样看得李叔叔又是一笑。   四个人在餐厅吃了晚饭,李叔叔离开,谢峋去送他,念念和谢繁在下面玩雪。   谢繁突然想起那天早来念念来找自己,堆的那排雪人,嘲笑她:“小姑娘长得那么漂亮,堆的雪人怎么那么丑呢?”   念念不服气,嘟着嘴道:“你堆一个好看的?”   谢繁嘴角得意的翘起,“去给我拿手套,多拿几双,毛线手套和橡胶手套都要。”   念念也好奇,听话的去给他拿了好多手套下来。   谢繁把毛线手套戴里面,外面又套了一个橡胶手套,教她:“这样又保暖,手套又不会弄湿……”   念念跟着他一起武装完毕。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雪就下了十厘米厚,两人吭吭哧哧的蹲在雪地里堆雪人,路过的人全都指着他们哈哈大笑。   啧啧,为了哄女朋友开心,谢繁真是啥面子都不要了。   嘲笑着嘲笑着,大家发现送完客人回来的谢峋也加入了堆雪人行列,于是全都默默的闭嘴。   那什么,堆雪人是多么高雅有内涵的娱乐活动啊,科学研究表明,堆雪人不仅能加速人体血液流动,为大脑提供更多的氧气,促进脑细胞活跃,还能……   呸呸呸,编不下去了。   谢峋坐到花坛上,看着念念和谢繁为雪人的纽扣究竟是用胡萝卜好还是紫薯好争执半天,突然笑了起来。   两人一起回头。   “爸……”   “谢叔叔……”   “你笑什么?”   谢峋眉眼柔和,道:“想起十几年前也是下大雪的时候……呜……”   谢繁脸色一变,突然冲上去捂住谢峋的嘴,一张脸涨得通红,恶狠狠道:“你再说!”   念念:目瞪口呆.JPG   谢峋掰开谢繁的手,一脚踹过去,“混小子,没大没小,自己干的好事儿还怕被人知道?”   念念歪着头看着,好奇的眨眼。   谢繁顾不得疼,拉着念念就走。   “我不,我要听谢叔叔说故事!”   念念蹲在地上不走,看谢繁的反应就知道,一定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谢繁恼了,不舍得凶念念,红着脸凶谢峋。   “哪儿有你这么当爸的?!”   就会揭儿子的短。   谢峋啧了一声,“自己干的好事儿,还怕别人知道?”   谢繁:“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儿。”   念念挣开谢繁的手,扑过去抱住谢峋的腿,软嗲嗲的撒娇:“谢叔叔,你快告诉我吧。谢繁到底干了什么?”   周围人也起哄。   “谢教授,说说呗。”   “小繁,没事儿,大家又不会笑你。”   “对啊,谁小时候没干过蠢事儿?我小时候尿了床还说是出汗出的了。”   谢繁见阻止不了,掩耳盗铃的闷头继续堆雪人,权当听不见。   谢峋笑看他一眼,道:“那时候谢繁三岁还是四岁,有一年雪特别大,他看了一个动画片叫泥娃娃还是什么,自己偷偷摸摸跑到雪地里堆雪人,说要给自己堆个新娘子……”   “我告诉他,温度一高雪就化了,他不听话,堆了一个漂亮的小人儿……对,不是雪人,就是正常比例的小人儿,宝贝似的抱回家,放到冰箱里,一直留到……几岁来着……我想想,一直留到他小学二年级,我们搬家,他才抹着泪把雪人埋地里了。”   谢繁的脸已经红透了,闷不吭声的在原来的雪人身边又堆了一个小一点的雪人,把念念拿来的帽子和围巾给小雪人戴上,两个手牵手的雪人完工。   抬头,看着周围的人。   大家早已笑成一团,笑得最厉害的就是刚才说不会笑他的人。   行,他记住了,别让他找到把柄,哼。   念念也笑得肚子疼,趴到他身上继续笑,小脸红红的,软软道:“谢繁,原来你的初恋给了自己堆的雪人了,我不和你好了。”   谢繁突然按住她,亲上她坏笑着的唇上,不许她再说出让他生气的话来。   雪地里,旁边就是手牵手的小雪人,少年怒气冲冲的亲吻着怀里挚爱的少女,这一幕,简直浪漫得能当电脑桌面。   有人悄悄拿出手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谢峋不忍直视的移开视线,“臭小子,研究所是让你谈恋爱的地方?”   说完,站起来走了。   其他人也哄笑着吃下这碗狗粮。   谢繁狠狠亲了她一下,捏着她下巴道:“你才是我的雪人。”   念念眨眨眼,其他人也一头雾水。   谢繁:“所以,不许不和我好。”   众人绝倒。 第53章 坏女孩   眨眼就到了春节头一天,谢老板大手一挥,十分慷慨的给研究所的人放了六天假,从腊月二十九到正月初五。   学生和员工大骂他抠门,别的研究所都是十五天啊十五天,你这就放一周假还再克扣一天。   不过看到谢峋唇角一翘,立刻举手高呼万岁。   谢峋没能借题发挥,再克扣一天,对此深表遗憾。   念念没有亲人,自己一个人住,还没放假谢繁就叫她来自己家里过年。   正好趁着年前大扫除,把杂物间彻底清理了一遍,腾出来一间卧室,谢繁住进去,让念念住他的房间。   二十九这天,念念在外面贴门画,厨房里父子两个对着一箱生蚝愁眉苦脸。   谢家从来不用置办年货,光学生和下属送来的父子两个都吃不完,今年的年货往往能放到明年。   这不,今年刚进所的一个博士生家里是做海鲜养殖的,刚送来足足十公斤的生蚝,据说还是特地挑出来的精品,个大肉厚,肥嫩多汁。   多不多汁暂时不知道,摆在两人眼前的难题是,开生蚝不是个好活儿,父子两个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想干。   谢峋鄙视道:“念念也在呢,给你女朋友开几个也推三阻四,你当个什么男朋友,我让念念把你甩了算了。”   谢繁不甘示弱,狠狠反击:“你还是我爸呢,给自己儿子和儿媳妇儿开几个不也推三阻四。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谢峋嘴角一勾,懒洋洋道:“不是,你是我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谢繁:“……”   念念无语的听着两人争执,父子两个的年龄加起来有三岁吗?   把屋子里的年画贴完,念念去外面贴对联。   门框太高了,她够不着,搬了一个小凳子过来踩上去还是够不着,无奈,正准备偷偷摸摸用法力,手里的横批被抽了出去。   “下来。”   低沉的男声响起,接着一只手扶住她腰,微一用力就把她托了下来。   念念甜甜的叫了一声“谢叔叔”。   谢峋应了一声,踮起脚把横批按上去,问:“歪吗?”   念念后退两步,“往右一点点。”   谢峋:“几厘米?”   念念:“三……三厘米吧?”   谢峋往右挪了三厘米,“可以了吗?”   念念:“……好像还是有点歪。”   谢峋:“明显吗?”   念念:“不明显。”   “差不多就行。”研究之外,他一点强迫症都没有,一只手按着,“胶带给我。”   念念站在旁边给他撕胶带。   两人配合默契,一边贴对联,一边说话。   念念好奇:“谢叔叔,谢繁在里面开生蚝吗?”   谢峋嫌弃的啧了一声,“懒蛋,他能开才怪了,以后你可千万别惯他。”   念念“啊”了一声,“那生蚝怎么办?不吃很快就死了。”   谢峋回头笑,“我让他直接扔锅里蒸了。”   念念:“……”   真是懒省事儿的做法。   当天晚上,三人吃生蚝吃到吐,还没吃完,扔冰箱里冻着。   大年三十那天,聚在一起看春晚,照例吐槽了一波春晚越来越无聊之后,念念跑出去,拿了两个盒子进来,递到两人面前。   念念眉眼弯弯,笑意盎然,甜甜道:“新年礼物。”   这是前几天她去商场买的,给谢繁的是一条情侣项链,给谢峋的是一条羊绒的格子围巾,正好搭他常穿的黑色大衣。   谢繁也准备了礼物,不过他准备悄悄送给念念。   谢峋收到念念的礼物很开心,把围巾收起来,回头,对上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干什么?”   谢繁:“爸,你的礼物呢?”   谢峋:“……”   他还真没准备,往年只有父子两个,没准备礼物的必要,今年多了个念念,他也没想到礼物这一茬。   被两个小屁孩盯着,谢峋脸上有些挂不住,嫌弃道:“养你这么大,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礼物,不给老子回礼也就算了,还好意思再要?”   谢繁:“我是无所谓,念念……你总得回礼吧。”   念念配合的冲着谢峋笑。   谢峋叹了口气,两个不省心的小混蛋。   他进了卧室,倒腾了半晌,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谢繁欲接,被他一眼瞪回去,“说了是给你的吗?给念念的。”   念念接过,打开,谢繁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里面竟然是一枚子弹,上面雕刻着一道道螺纹,末端还有三个字母:XYZ。   谢繁好奇,拿起来研究了一会儿,“真子弹啊,爸,你怎么还放的有这东西?”   “以前在X院工作的时候的纪念,送给念念了。”   X院?   念念捏着子弹:“我没听过这个地方啊。”   谢繁给她解释:“没听过正常,是保密单位,核武研究所,在西南地区。”   念念:“谢叔叔还在那里面工作过啊。”   谢峋不欲多说的样子,“转行十几年了。”   寒假很快过去,新学期开学,念念又忙起来,各大艺术院校的单招陆陆续续开始,念念报考的几所帝都的大学更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考试时间全都是二月底三月初。   艺考耗时不短,念念提前订好机票和酒店,没想到临出发前,谢峋竟然收到总院的通知,让他去帝都一趟。   谢峋有专人接送,还有人安排住宿,念念一听,立刻退了机票和酒店,搭谢峋的顺风机和他一起过去。   谢繁本来担心念念自己出远门太危险,都准备瞒着谢峋去陪念念了,得知谢峋也要去帝都的消息,终于松了口气。   有老爸带着,念念肯定不会有危险。   念念跟着谢峋上车,来接他的人看到念念愣了一下,“谢教授,这位是……”   谢峋:“我未来儿媳妇儿,去参加艺考,正好顺路。”   对方被这个答案吓到了,磕磕巴巴道:“儿……儿媳妇儿这么漂亮,谢教授好福气。”   说完才意识到,这话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不过看谢峋并没有意识到,连忙收起猥琐的想法,后知后觉的想起,在帝都的时候,好像听说了谢教授的儿子为了小女朋友愤而转校的事情,原来就是这个小姑娘啊。   偷偷摸摸的看向念念,怪不得能迷倒谢繁,这也太漂亮了,漂亮得有些过分……   女孩正在和谢峋低声说话,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突然回头,冲自己笑了一下,笑得他心一阵乱跳,再不敢看了。   谢峋住的地方是科学院自己的酒店,平时不接待外宾,里面基本都是内部人员。   把行李放屋里之后,念念跟着谢峋去餐厅吃饭。   酒店提供自助餐,其中就有烤生蚝。   看着躺在壳里,装点精美的蚝肉,念念忍不住笑。   谢峋显然也想起了他们粗犷的吃法,先下锅蒸,蒸完了再洗,洗完了再炒……估计不少人得骂他们暴殄天物。   谢峋板起脸,“赶紧吃,吃完了你去熟悉考场,我得先去院里一趟……”   正说着,有人叫了一声:“谢峋?你怎么舍得离开锦城了?”   念念抬头,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过来,谢峋脸色冷淡,爱理不理。   男人看到念念,眼里闪过一道亮光,道:“这是你带的研究生吧,不错不错,来这还带着,一定是爱徒。哪个学校毕业的啊?”   念念放下筷子,有些不开心。   学术圈里的藏污纳垢一点不少,学历高并不代表高道德高素质,其中女学生和男导师的性丑闻向来惹人眼球,尤其谢峋年轻英俊,念念又美得过分。   这人说话真难听。   谢峋当然也能听出这话的潜在含义,他蓦地笑了,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胸前餐巾,说道:   “章教授,我听说您今年申请院士又被驳回了吧,真可惜,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再被驳回一次,您这辈子都和院士头衔无关了。”   念念没忍住笑出声,上次在锦城一高政教处念念就见识过谢峋那张嘴有多毒,气得班主任头顶冒烟儿,这次又见识了一次。   果然,被刺中痛处的章教授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皮笑肉不笑道:“没关系,章某还有一次机会,不过谢教授就可惜了,成绩这么出色,可惜……”   谢峋眉梢一扬,笑了:“院士,是个好名头,不过这世上总有比院士更高的头衔,章教授只怕只能止步于此了。”   念念适时的开口:“谢叔叔,这位章伯伯为什么止步于此了?”   谢峋笑看她一眼,解释:“评选院士需要投票,三分之二通过才能选上,可惜我们核电研究所从来没投给章教授过……”   章教授听见谢峋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说了出来,恨得牙都痒了,偏偏谢峋还是那副不屑的模样,道:   “……而且,以后也不准备投给他,可不就永远止步于此了吗。”   谢峋这能让阎王气活过来的脾气,两分钟就把章教授气得差点心脏病发。   等人一走,念念就凑到谢峋耳边小声道:“谢叔叔,你简直太坏了!”   谢峋脸上笑意微敛,悄悄拉开距离。   这小丫头,被人看见,他就真的洗不清性骚扰女学生的罪名了。 第54章 坏女孩   接下来的几天,念念在各校的考场之间来回奔波,谢峋则忙着院里的事情,除了早上吃饭的时间,两人很少再见面。   这天,念念考完试背着颜料箱回酒店,迎面又撞上了章教授,他和一个年轻女孩子说说笑笑,身后跟着几个男的,看起来像是他的学生。   念念想起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看见大厅里写着在开什么什么研讨会。   对面一起群人也看见了念念,几个男生看着她窃窃私语,看口型,应该是在讨论她是那个老板的学生。   章教授也看了过来,热情的打招呼,“你谢老师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念念歪着头笑,理所当然道:“谢叔叔科学院开会,我去美院考试,当然不在一起了。”   章教授愣了一下:“你不是谢峋的学生?”   听见谢峋两字,几个年长些的学生看念念的眼神微微变了。   这女孩子长得太漂亮,一眼看去,完全被她的美貌震撼,竟然忽略了她尚幼的年纪,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念念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上还背着颜料箱。   念念笑,嗓音软糯:“我是谢叔叔未来的儿媳妇儿,章伯伯,上次你臆测我和谢叔叔关系暧昧,很不厚道哟。”   从念念说出“儿媳妇”开始,章教授的脸就开始变黑,等到念念话音落,他整张脸已经胀得黑红,趁着油光发亮的脑门,看着十分可笑。   他身后的那些学生也都变了脸色。   他们这些人自诩文化人,说话向来喜欢故作高深,指桑骂槐,哪怕心里妈卖批,脸上也要笑嘻嘻。   本以为只有谢峋就够异类,谁知道念念一点不遑多让,天真软糯的口吻,说出口的话却比谢峋还难听。   尤其是,念念说完又看了他身边的女孩子一眼。   章教授冷哼一声,自恃身份不和念念计较,带着学生走了。   念念隐约听见一声:“……看他能狂到几时,别以为没人知道X院的事儿……”   X院?   念念心中一动,跑到楼上谢峋的房间,房间里配两张卡,谢峋给了念念一张,她刷卡进去,谢峋背对着门,正倒什么东西,听见开门声顿了一下,放到抽屉里这才端着水杯转身。   念念眨眨眼,软软道:“谢叔叔,我又撞见上次那个章教授了。”   谢峋心里微微的怒火一下子熄灭了,他忍着难受,朝念念招手,“过来,他又欺负你了?”   念念露出有些坏的笑来,得意道:“他想来着,不过没我快,我先欺负了他。”   把刚才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念念放下颜料箱,问:“对了,那个章教授还说什么X院发生的事儿,发生了什么事啊?”   “科研事故,国家机密,不能告诉你。”谢峋勉强笑了一下,想要结束话题。   他头疼得快受不了了,   但念念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坐在沙发上,和他说考试时的趣事,她的嗓音软糯,口才又好,两三句就将事情描述得生动有趣,若是平时,谢峋会很开心的和她说会话放松过一下,但这会儿不行了。   他头疼得要命,耳朵里嗡嗡作响,女孩娇嗲的嗓音遥远飘忽,视力都开始模糊……   他咬牙忍着脑内抽痛,深吸口气道:“念念,谢叔叔想休息了,你能……”   哗啦一声。   他手里的水杯跌落地面,水和玻璃洒了一地。   谢峋眼前足足黑了有半分钟,视力恢复的时候,念念正扶着他,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瓶。   念念神态平静,轻声道:“谢叔叔,吃药吧。”   谢峋愣了一下,“你知道了。”   念念:“我夜视很好,那天晚上你手里的药瓶,我看见了。”   后来她上网查了一下,确定了药物的用处。   谢峋沉默了一会儿,“帮我倒杯水吧。”   念念给他到了水,看着他把药吃下去。   从发现他生病念念就一直在心里生气,如果早知道谢峋活不久,她当初就把谢繁放到谢峋后面了。   这下好了,说不定她这次拿不到谢峋灵魂里的碎片了。   真是,太讨厌了!   谢峋吃了药,好受了一些,见念念坐在身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谢叔叔。”   她叫了自己一声,谢峋本以为她想问原因,谁知道,她竟然突然笑了起来,说:“谢叔叔,我和谢繁分手和你在一起吧。”   谢峋:“……!”   他猛地站起来,惊讶的看着念念。   女孩子仿佛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话,依旧歪着头笑看着自己,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他稳了稳心神,屈指在念念脑门上敲了一下,怒道:“小丫头,这样的玩笑也能乱开吗?!”   念念捂着头笑:“但是我发现,和谢繁相比,我更喜欢谢叔叔怎么办?”   谢峋沉下脸:“……懂事些,念念。”   念念站起来,笑嘻嘻的看着他,认真道:“等高考结束,我就和谢繁说分手,到时候谢叔叔千万别死哦。”   谢峋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谢叔叔,我回房了哦,晚安。”   念念背起颜料箱,打开门走了,留下谢峋呆呆的站在房间里,良久狠狠踹了一觉沙发。   这个……   这个……   他一时甚至想不出来合适的形容词。   他之前一直以为念念和谢繁两情相悦,但是刚才念念说和谢繁分手的时候,眼里分明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不舍。   她并不爱谢繁。   那个傻小子却傻乎乎的彻底栽了进去。   谢峋拿起手机想要告诉谢繁,立刻和陆念念分手,但是临拨通,他又犹豫了。   这时候告诉小繁,真的好吗?   他怎么解释,父亲不过是带着他的女朋友出来考试一趟,女朋友竟然说看上了他爸爸。   她是在利用谢繁吗?   但是直接和自己说那些,未免太不明智了。   谢峋头疼得厉害,根本想不明白念念那样做的目的。   他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起来开门撞见念念,女孩子和往常一样,甜甜的叫“谢叔叔”,昨晚的一切好像是他自己做的一场噩梦。   谢峋看着念念弯弯的眉眼,脑子里蹦出一个诡异的念头,这丫头不会是双重人格吧,否则怎么解释……   不等他找到安慰自己的借口,念念就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说道:   “谢叔叔,你瞒了谢繁这么久,一定不想他现在知道你生病的事情吧?你要配合我哦,否则我就告诉他。”   耳边的嗓音娇嗲甜美,听在谢峋耳中却无异于包裹着蜜水的毒药。   念念红唇翘起,笑得可爱,道:“谢繁受不了的,谢叔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谢峋深吸口气,压下喉间腥甜,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念念眨眨眼,理直气壮:“我缺爱,我想要谢叔叔爱我。”   谢峋:“谢繁爱你还不够吗?”   念念摇头:“不够,还缺谢叔叔的爱,你和谢繁一起爱我,这样就够了。”   谢峋冷笑:“确定我和谢繁就够了吗?”   念念:“嗯,再多的我不需要,我只要你们两个的。”   谢峋脑子里那根筋狠狠一抽,觉得自己还没病死估计就要被面前的妖女给气死了。   没错,就是妖女。   念念也很无奈啊,她本以为谢峋会和之前的碎片一样,活到五十岁才去世,谁知道这个世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身体竟然被破坏得这么严重,才三十多岁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她本以为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来,结果现实打了个她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只能用这种强硬手段了。   如果还是不行……   念念已经在考虑把他关小黑屋一段时间试试了。   念念继续去考试,谢峋憋了一肚子火去开会,不巧路上又遇见章教授,毫不客气的把火全都发在对方身上,看着章教授五颜六色的脸,他这才觉得好受了一点。   开完会去医院,之前见过的李医生给他看了片子,无奈道:“肿瘤已经开始压迫视神经,你会慢慢开始出现偶尔行的失明……”   “已经出现过了。”谢峋想起昨晚,脸色十分难看。   李医生:“……保持心情愉快,我开的药记得按时吃,别忙起来就忘,头疼得受不了了才想起来。”   正说着,诊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女孩软糯的嗓音传来:“李伯伯,谢叔叔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谢峋额角一跳,头又疼了起来,伸手按住太阳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医生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见念念十分开心,还以为谢峋把病情告诉谢繁了。   “念念是吧,快来,这是李伯伯开的药方,你一定要看着你谢叔叔让他按时吃药,知道了吗?”   念念接过药房,甜甜的笑了:“好的,我知道了。”   谢峋抬头,对上念念乌黑含笑的眼。   她道:“谢叔叔,我会看着你,好好吃药的。”   活得久,她拿到碎片的概率才大啊! 第55章 坏女孩   念念取了药又去找李医生,问谢峋的病情。   谢峋懒懒的靠在椅子上,眼皮都没抬。   李医生看出了谢峋情绪有些不对劲,不过他只是以为是因为隐瞒的病情被念念发现,在闹别扭,怎么也想不到其实是因为本来以为是儿媳妇的女孩子,突然向他表了白,被吓得了。   念念坐到李医生对面,软软的问:“李伯伯,谢叔叔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能告诉我吗?”   李医生看了谢峋一样,见他没反应,知道他是默许了,便将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   李医生和谢峋相识于十六年前,当时李医生是某军区医院的医生,是X院的附属医院。   那年X院发生过一起重大的科研事故,因为某学生操作失误,导致强放射性元素泄露,辐射侵蚀了好几个学生,谢峋就是其中之一。   还有一个,叫夏雨正。   夏雨正新婚,有个刚满一岁的儿子。   夏雨正和其他人一样,身体很快就发生了癌变,不到一年就都去世了。   只有谢峋是例外,他的大脑里明明检查出了癌变组织,但是神奇的一直没有恶化。   只不过位置特殊,无法手术,只能保守治疗。   因为谢峋情况特殊,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夏雨正临死之前,把一岁半的儿子托付给谢峋,也就是现在的谢繁。   至于他的老婆,出事之后就扔下孩子出国了。   后来,谢峋离开X院,这才进了核电研究所。   但是他脑子里肿瘤始终是隐患,就像身体里带了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十几年来,不少女人向他示好,甚至不在乎他带着谢繁,但他全都没有接受。   一直到去年冬天,他开始觉得偶尔会头疼,视力模糊,联系了李医生来做检查,结果发现肿瘤重新开始生长了。   李医生:“这么多年过去,开颅手术依旧是难度最大的,在这方面,医学并没有取得飞跃性的进展,所以……”   念念看着谢峋,微笑:“李伯伯,你能不能告诉我,谢叔叔还能活多久?”   李医生看了谢峋一眼:“按照现在肿瘤生长的速度,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还有九个月……”   九个月,最后的两个月,他肯定是在医院度过的,可以忽略不计,那就是说,还有七个月的时间让她来达成目的。   念念和谢峋一起离开医院,走到路上,谢峋冷着脸劝她。   “你听到了吧,我活不久了,小繁是个好孩子,有担当,有责任心,长情,他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你好好和他过……”   “没关系,”念念打断他的话,笑吟吟的看他,“我不介意你能活多久,等你死了我再和谢繁好好过,不过你活着的时候,我想要你爱我。”   谢峋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如果不是顾及着谢繁,他……   他迈开腿大步向前,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如果不是念念反应快,就要被他抛下了。   回到酒店,谢峋给研究所里的人开完会,让他们把得出的数据发过来,开始记录分析。   一直到暮色西沉,耳边传来玻璃碰撞的脆响,他看了一眼手边出现的水杯,没在意,正准备继续,耳边又传来软糯的嗓音:   “谢叔叔,你该吃药了。”   谢峋以为是所里的研究生,随口道:“先放哪儿吧。”   一分钟后,念念又叫了一遍,李医生交代了,一定要按时吃药。   谢峋抬头,眼里带着怒,“我叫你放……”   抬头看见念念带笑的脸,他立刻敛了表情,冷冷道:“谁让你进来的?”   念念晃了晃手里的房卡,“谢叔叔你自己给我的房卡啊。”   谢峋伸手:“还给我。”   念念摇头。   他冷笑:“你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我现在就能换房间,甚至你还会被赶出去。”   念念把药送到他面前。   谢峋伸手把她推开,用力有点猛,水杯里水哗啦一下,全都浇到念念手上,烫得她眼眶一红。   谢峋:“……!”   念念:“好疼。”   谢峋冷着脸拉她进卫生间,打开冷水,把她的手按上去。   冰凉的水流过红红的肌肤,带走灼痛,念念立刻又笑了起来,不怕死的问:“谢叔叔,你就快要死了,就没有什么遗憾吗?”   谢峋:“没有。闭嘴!”   念念怎么可能闭嘴?   “谢叔叔你没和女人做过坏事吧?真可怜,不如我们来试试怎么样?”   他手一紧,握得念念有些疼。   念念笑嘻嘻的继续火上浇油。   “你不是怕他伤心吗?我们可以偷偷的,不告诉谢繁,这样他就不会伤心了。”   谢峋似乎被说动了,突然松开手,关了水龙头,沉着脸,咔哒一声,当着念念的面解开了皮带扣。   念念眼睛亮了起来,他这是同意了吗?   性爱在一定程度上能迅速拉进彼此的关系……   谢峋扬手抽出皮带,笑了一下,叫了一声:“念念……”   男人的嗓音低沉优雅,在狭小的空间里混着回声,更显韵味儿。   “……知道谢繁不听话的时候,我怎么收拾他的吗?”   什么?   念念愣了一下,开始觉得不对。   但是已经晚了。   谢峋用力拉住她手臂,把她从卫生间里拉出来,面朝下按到床上,皮带在手上挽了几圈,留出一尺左右的尾巴,狠狠在她屁股上抽了一下。   念念本来还在挣扎,火辣辣的疼袭上脑门,她一下子被他打懵了。   从她第一次进入人类身体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碎片寄主敢这么对待自己。   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自己的屁股。   谢峋一连抽了她好几下,一点都没手软,停下的时候,念念整个屁股都是火辣辣的。   她抱着屁股,懵懵的坐在床上,傻傻的看着他。   谢峋把皮带扔到床上,端起水杯把药吃了,回头念念还傻着。   女孩子眼眶都红了,也不知道哭,就这么傻傻的看着自己。   谢峋笑了一下,憋了一整天的郁气总算出了个干净。   他道:“这是轻的,你回去问问谢繁,大冬天我把他扒光了衣服吊到树上抽过,你是女孩子,给你留点面子,再胡闹……”   他眼带威胁,显然不介意把用在谢繁身上的暴力手段,也用到她身上。   念念这才反应过来,她猛地站起来,咬着唇瞪了谢峋一眼,转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哼,等着吧,你死定了。 第56章 坏女孩   念念离开以后,谢峋本想再看会资料下楼休息,结果对着电脑没一会儿,大脑就开始混沌,视野也越来越昏暗……   睡过去之前,他迷迷糊糊的想,药里是不是有安眠成分,明天得让李医生换一种,他时间不多,不能浪费在睡眠上。   谢峋是被身体的异样惊醒的。   他能感觉到有人在翻动自己的身体,一双微凉的小手在脱自己的衣服,接触到房间内微凉的空气,皮肤下意识的紧绷。   他隐隐知道对方是谁,努力想要醒过来,但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意识越来越清醒,身体却睡死了一样毫无反应,只能任由那双手把裤子扒了下来……   有柔软的发丝扫过他的脸,他嗅到清冽缠绵的香气,熟悉的香气。   谢峋脑子嗡嗡响,这个……这个无法无天的小混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还没想明白,一定是她去帮他取药的时候,趁机开了安眠类的药物,混到了他吃的药里。   她未免太大胆了,简直……简直……   他一时间甚至想不出来合适的形容。   他咬牙气愤的时候,身体被翻了过来,趴在床上,然后耳边传来微弱的金属撞击声,手腕上一凉,冷硬的金属扣扣了上去,接着,另一只手也得到了相同的待遇。   不行!   谢峋努力挣扎,想要醒来。   这个臭丫头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他不能放任她继续,有些错能犯,有些错不能,一旦做错了,就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不知道是他意志力太强,还是药效开始消褪,他手竟然动了一下,碰到手上的金属扣,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然后是女孩软糯嗲甜的笑语:“谢叔叔,你醒了。”   谢峋眼皮仿佛坠了铅,他努力想要睁开眼,却徒劳无功。   “药效还没消褪吗?”   他听见她自言自语,然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她好像起身离开了,接着卫生间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不等他想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她又回来了,然后,他的脸上就传来刺骨的冰凉,激得他大脑陡然一清。   谢峋艰难的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那张笑脸。   念念坐在床边,拿着一根皮带在手间缠绕,看着自己,眼里盛着盈盈笑意,天真又残忍。   而他自己,则几乎被扒光了衣服,面朝下拷在床上。   因为姿势的原因,他竟然悄悄松了口气,至少,她看起来不是为了做那件事。   “念念……”   他开口,嗓子干哑得厉害,只说了两个字就说不出话来。   念念歪着头看他,笑嘻嘻的关心道:“谢叔叔,你要喝水吗?”   谢峋深呼吸,压着嗓子问:“你要做什么?”   念念笑得更开心,脱了鞋上床,谢峋心头猛地一跳。   她绕到他身后,因为姿势的缘故,谢峋看不到她的动作,但是双腿两侧的床铺微微凹陷,她应该就站在自己腿边。   他甚至能感受到一道意味不明的视线在他腰际和大腿之间来回移动。   谢峋脸瞬间烧了起来,这个混蛋,他没穿裤子。   男人身材很好,念念刚才帮他脱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从身后看,宽肩细腰窄臀,一双腿修长有力,肌肉流畅,线条优美,而且……   念念翘起嘴角。   ……屁股还翘翘的。   念念抬脚,隔着一层单薄的衬衫轻轻踩了上去,肌肉结实,充满弹性,脚感很好。   谢峋浑身一僵,呼吸都忘了。   “陆念念!”   三个字,几乎是从他牙齿锋利挤出来的,在场的若是研究所里的员工或者学生,早就被吓软了。   可惜他叫的是念念。   她甚至又恶作剧一样用力踩了一下,笑嘻嘻道:“谢叔叔,你屁股好翘哦。”   谢峋脸火辣辣的烫,额头渗出一层汗来。   “陆念念!你给我滚下来!”   念念脸上的笑凉了下来,皮带在手里缠了两圈,笑道:“谢叔叔,我好生气。”   她用皮带稍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用夸奖的口吻道:“从来没人敢打过我的屁股,谢叔叔,你是第一个哦。”   谢峋心脏狂跳,明白过来,忍着羞窘道:“念念,你在谢叔叔眼里和小繁一样,还是个孩子,当父母的打两下,是为了让你们学好……”   啪!   一声脆响,打断了谢峋的解释。   念念收起皮带笑:“谢叔叔,在我眼里,你才是没长大的孩子,做错了事,要挨打的。”   说着,又是啪得一声。   谢峋干脆不再说话,咬紧牙关忍着,把脸埋进枕头里,一声不吭。   啪!啪!啪!   昏暗的房间里,皮带抽打的声音不绝于耳。   念念一边抽他,一边还笑着问:“谢叔叔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   谢峋不理她。   “看来是不知道。”她大度的表示,“没关系,等谢叔叔什么明白过来,我什么时候停下好了。”   正在这时,念念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谢繁打来的。   她接通电话。   谢繁:“念念,今天考得怎么样?”   念念笑起来,嗓音一如既往的甜糯,“挺好的啊,老师们都很喜欢我。”   谢峋深吸几口气,压下脑子里嗡嗡嗡的响声,听她的谢繁讲话。   他简直想不明白,她做着这样的事,究竟是怎么还能继续面对谢繁。   她好像完全不觉得她做的不对,她甚至没有一点愧疚。   究竟是什么环境,才能养出这种妖精一样的女孩子。   谢繁不知道问了什么,他听见念念开心的笑了起来,说道:“谢叔叔就在我身边啊。我让他给你讲……”   然后,手机就贴到了他耳边。   念念甜甜的笑,开了外音,道:“谢叔叔,谢繁要和你讲话。”   手机里,谢繁的声音遥远却清晰,道:“爸,你和念念什么时候回来?再过几天科学院举办的有夏令营,学校推荐了我,我想参加……”   谢峋闭上眼:“可……可以。”   谢繁:“爸,你怎么了?”   谢峋:“流感。”   谢繁:“哦,你也注意一下啊,还有念念,你帮我照顾好她,换季容易感冒,她还要考试……”   谢峋应了一声。   谢繁:“念念呢?”   念念一直微笑着听着,听到这里,趴道谢峋背上,应道:“我听着呢。”   谢繁:“我看了一下考试安排,大后天还有最后一个学校,明天后天没有考试,对吗?”   念念点头:“嗯,明天后天我准备在酒店好好休息。”   说着,她笑看了谢峋一眼。   谢峋心头一跳,抿紧了唇。   又说了几句,念念突然问他,小时候有没有被谢峋打过。   念念听见谢繁小声嘀咕了几句,估计又是在骂谢峋这个当爹的专门坑儿子,在念念的追问下,只得不情不愿的点头,“有过一次。”   是他十岁那年,当时谢峋还在总院,帝都已经全面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他和一群小朋友不开心,偷了实验室里的化学用品,在地下室偷偷摸摸制作烟花。   不知道是谁手贱,把镁铝合金给点了,火势凶猛,材料一下子炸了,幸好东西不多,没造成什么危险。   被谢峋知道以后,把他气得,在院子里扒了他的裤子抽了他一顿,然后揪着他去挨门挨户的道歉。   谢繁:“当时年纪小,不清楚那些东西的危害,不过我长这么大我爸就打过我一次,我们家没有家暴基因。”   念念于是忍不住笑。   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念念说再过四天,和谢峋一起回去。   谢繁神秘兮兮的道,等她回来,他送她一个礼物。   刚挂了电话,念念身子突然一歪,咔嚓一声,两枚手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解开了。   念念一下子被他按到床上。   谢峋扔了手铐,劈手夺过床上的皮带,冷笑:“谢繁没有家暴基因,不过我有。”   他问:“陆念念,说吧,你想怎么死。”   念念眨眨眼,突然抱住他,软软的撒娇:“谢叔叔,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第57章 坏女孩   念念仰着头,瞳孔乌黑,蒙着水光,软嗲嗲的撒娇道歉。那口吻,谁能抗得住?   饶是谢峋满腔怒火,也被她毫无节操的不要脸惊到了,这能屈能伸的模样,简直能将人活活气死。   念念两只小手勾上他手臂,轻轻的摇晃,软绵绵的哼哼:“谢叔叔,你别生气了,看在我年纪小不懂事的份儿上,你就饶了我吧。”   谢峋反应过来,冷着脸甩开她的手,冷笑:“跟谁撒娇呢?我吃你这一套?”   手被他用力甩开,念念也不生气,又软软地缠上去,软软道:“谢叔叔要是还生气,你用别的罚我行不行?”   她看了他手上的皮带一眼,怯生生的,“我怕疼,现在屁股还疼着呢。”   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就算明知道是装出来的,也叫人不忍再惩罚。   谢峋抿着唇没说话。   念念脚悄悄勾到他腿上,轻轻的蹭,眼眸水润,“谢叔叔用别的方法教训我行不行……”   谢峋突然推开她,扔下手里的皮带,捡起衣服,冷声道:“赶紧走,趁我没改主意。”   说着,他转身去穿衣服。   毕竟是长辈,在小姑娘面前半裸着,谢峋浑身不自在。   裤子还没穿上,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念念在他后颈上亲了一下,笑:“谢叔叔,你不罚我了是不是?”   谢峋瞬间僵住。   她在他耳边继续,“谢峋,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特别喜欢我,对不对?”   谢峋冷静的穿好裤子,反手把念念从背上扯下来,坐到床上,拍了拍身边,“念念,和叔叔说实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念念听话的坐到他身边,笑嘻嘻的看着他,“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喜欢你,自然想你也喜欢我。”   谢峋笑了一下,语气优雅,眉眼温和。   他道:“好了,念念,你如果说实话,我说不定会满足你,如果再这么胡闹下去,我保证,你绝对得不到你想要的。”   念念突然想起上次在锦城一中,谢峋也是这样,他越是生气,面上越是温柔和善,明显,念念的行为已经彻底惹怒他了。   “你不喜欢我……别忙着否认,我看得出来。知道我快要死了,你一点都不伤心。”   念念:“……”   谢峋看着她,眉眼深邃,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跟叔叔说实话,好吗?”   念念突然道:“你不怕死对不对?”   谢峋:“人都怕死,我也怕。”   念念眼里染上疑惑,谢峋从头到尾淡定从容,丝毫没有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失落和悲凉,他从容得仿佛像是即将进入梦乡。   谢峋看她一眼,“在此之前,我几乎看遍了国内外相关领域的专家,我已经尽我所能,既然结果无法扭转,只好让自己走得不那么狼狈。这样,身边的人至少不会太伤心……”   念念眨眨眼,没说话,不知道究竟听懂了没有。   谢峋:“说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念念想了一会儿,问:“我可以一辈子和谢繁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直到他死亡,这样,你愿意……”   谢峋看她。   念念皱了一下眉,终究还是说了出来,“……你死后愿意不入轮回,跟我走吗?……结果是灵魂消散。”   谢峋愣了,这是什么意思,轮回,灵魂,跟她走?   念念却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静静的等着他选择。   谢峋看了她良久良久。   屋内光线昏暗,念念坐在床边,像一尊发着光的玉人,肌肤白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美得干净又妖娆……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和念念见面,那时候的她好像还没漂亮到这种程度。   谢峋突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念念的头,低声答:“好。”   念念眼睛一亮,立刻笑了,“真的吗?你跟我走就意味着世上再没你这个人了。不会后悔吗?”   谢峋:“九个月后,世上就没我这个人了。”   念念开心的笑起来。   如果他没骗自己,那这个世界她真是捡了大便宜了。   念念说话算话,从此之后真的不缠着谢峋了。   四天后,两人一起回锦城,刚下飞机就看到站在人群里的谢繁,干净漂亮的少年鹤立鸡群一样,惹得路人纷纷回头。   看到念念,他笑了起来,展开双臂,等着念念扑到他怀里。   念念抱住他,踮起脚在他脸上用力的亲了一下,笑:“谢繁,你有没有想我?”   谢繁脸微红,无视路人或惋惜,或惊艳的视线,低头挨着她额头,道:“有,天天都在想。”   念念:“我也是。”   谢峋拎着两个行李箱跟在后面,听见两人对话,不忍直视的扭头。   不明白怎么有人的脸皮这么厚,在帝都的时候和他说的话明明还犹在耳边。   不对,说不定她根本不是人。   谢繁寒假就拿到驾照了,今天是开车过来的,把行李箱放到后面,谢繁把车钥匙扔给谢峋。   “爸,你来开车。”   然后他拉着念念钻到了后面。   谢峋:“……”   个狗儿子,不孝顺。   坐进驾驶室,谢峋拉上安全带,从后视镜里看到小情侣头抵头说着悄悄话,两人脸都红红的,带着笑,一口气梗到心口。   谢峋嫌弃的啧了一声:“养你真不如养快叉烧。”   谢繁如今被念念锻炼得脸皮厚了不少,毫不客气的回嘴,“叉烧能给你找来这么漂亮的儿媳妇儿?是吧,念念。”   念念靠在他怀里笑。   谢峋看见,冷笑一声踩下油门,车子滑了出去。   念念不理谢峋的阴阳怪气,问谢繁:“你说给我的惊喜呢?”   谢繁神秘兮兮的,“到家你就知道了。”   念念还真好奇谢繁准备了什么,兴致勃勃的到了家,刚打开门,就听见奶声奶气的“喵喵”叫。   然后三只小奶猫先后跑了过来,像小狗一样围着谢繁叫个不停。   念念惊喜道:“呀,小猫!”   谢繁蹲下,把三只不足一个月的小猫抱起来,笑道:“前几天下雨,我放学回来在墙角发现了他们,一共有五只,不过我发现的时候两只已经冻死了,猫妈妈不知道在哪儿,我就把它们带回来了。”   “最大的这个最能吃,叫小橘,老二是三花,老三是小白……你摸摸它们。”   念念伸出手,最瘦小的老三反而是最胆大的,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念念,念念摸了一下,又软又暖,可爱死了。   谢峋拎着行李站在门口,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   他想起李医生让他保持心情愉快的话,有这两个混蛋在身边晃悠,他估计要早死两个月。   谢峋默默的拎着行李进屋,把东西收拾好,出来,两人还在沙发上围着那三只小猫说个不停。   谢峋大步走过去,冷着脸,“明天送到宠物救助站去,家里不能养宠物。”   谢繁抬头:“为什么啊?”   念念也直勾勾的看着他,明显不乐意。   谢峋:“没人喂,没人管,吵,弄乱屋子,猫毛乱飞……这些理由够吗?”   谢繁刚想反驳,被念念拉了一下。   念念:“既然谢叔叔不同意,那就养我那里好了。”   完美解决。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三只小猫在餐桌下面喝奶,谢繁和谢峋商量着夏令营的事儿。   谢峋:“如果夏令营提前录了,还高考吗?”   谢繁:“考。”   谢峋点头,刚准备夹菜,眼前又开始模糊,怕被谢繁发现,他随手夹了一筷子回来,也没看是什么就往嘴里送。   “爸,你吃姜啊?”谢繁看见,无语的问。   舌尖碰到姜块,辛辣窜上脑门,谢峋脸色微变,他和谢繁口味都偏淡,也就炒菜的时候放一点姜提味。   他忍着刺激,然后淡定的把姜块嚼碎咽下去,随口瞎掰了个理由道:“感冒没好。驱寒。”   谢繁“哦”了一声,把另一盘菜里的姜也给他夹了过来。   体贴道:“多吃点,别传染我们。”   谢峋:“……”   个狗儿子!   “谢繁。”一直没出声的念念突然开口。   谢繁看过去,念念软软的开口:“我也有点感冒。”   谢繁:“那我一会儿给你煮点姜茶喝?”   念念摇头,“不用啦,我吃几块姜就好。”   她看向谢峋,把两块姜从他碗里挑出来,笑:“谢叔叔,分给我一点。”   谢峋看着念念笑眯眯的把两块姜吃下去,悄悄攥紧筷子。   谢繁看看念念,再看看谢峋,出去一趟,好像有什么事情改变了。   三只小猫缠人得紧,让人无心学习,养到念念家里的第一天,谢繁和她就默默的学习阵地,念念租的房子里,到了谢家。   有时候晚了,念念干脆就住下了,反正谢家多了一间卧室空着。   念念发现,谢峋回来之后更忙了,往往半夜十二点还没回来,经常在所里呆通宵。   这天晚上,谢峋回来时又是凌晨,他刚进门就听见女孩子软糯的嗓音:   “谢叔叔,你多久没按时吃药了?” 第58章 坏女孩   天气开始回暖,暖气还没停,屋里温度很高,念念只穿了一件睡裙,头发散下来,站在卧室门口,脸被月光映得冷白,幽幽的,像文学作品里的艳鬼。   谢峋看了一眼,立刻闭了一下眼睛。   等不到谢峋的回答,她又软软的叫了一声:“谢叔叔?”   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轻轻响起,一如既往的沉稳平静。   “念念,扶我一把,我看不见了。”   念念愣了一下,盯着他看。   谢峋站在玄关处,刚把外套挂到衣架上,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拿着钥匙,目视前方,眼神依旧犀利,如果不是他自己说,念念甚至没发现他突然间又看不见了。   虽然只是第二次突然失明,但谢峋像是早已习惯了一样,听着黑暗中的微弱的脚步声响起,方才惊鸿一瞥,他记得她穿了一双串珠小凉拖,露出白生生的小脚。   手里的钥匙被人轻轻拿走,响声传来,谢峋估摸着应该是被放到了玄关柜上。   接着,女孩软糯的嗓音响起:“谢叔叔,我牵着你走。”   谢峋握住她的手,慢慢的扶着墙走到客厅,摸到沙发,坐下。   念念盯着他看了一下,从他文件包里摸到两瓶药,拉住他手把药片倒进他手里,转身接了杯水,把水杯塞到他手里。   谢峋吃了药,视力还没有恢复。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这次失明的时间竟然格外长。   “谢叔叔,你再这样下去,连九个月都活不了了。”   念念声音里带着笑,但似乎也带着怒。   谢峋顺着声音想摸摸她的头,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一片绵软……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捏了捏,然后慢半拍的意识到掌下的到底是什么,脸瞬间热了。   他收回手,不敢再乱动,故作镇定的回答:“八个月九个月,也没什么差别。”   念念笑嘻嘻的:“是啊,以后谢叔叔都不用吃药了。”   谢峋见她没提他碰到她的事儿,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问:“怎么还没睡?”   念念:“睡了,感觉到你回来又醒了。”   谢峋:“……”   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她也是突然从卧室出来,问:“感觉到我?”   “嗯……”念念想了一下,找到一个合适的比喻,“大概像GPS定位,我能感觉到你在哪儿。”   谢峋陷入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念念突然凑到他耳边,带着坏笑道:“手感很好吧谢叔叔。”   见他面露疑惑,念念又笑道:“我是C哦,摸起来手感很好吧?”   谢峋:“……!”   他猛地坐直,怕惊动谢繁,哑着嗓子道:“陆念念!”   愤怒让他视力突然恢复,面前的小妖精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眼里兴味盎然,显然逗弄调戏他让她十分开心。   念念眨眨眼,伸手戳了一下自己,甜甜道:“真的很软呀。”   谢峋气血上涌,伸手狠狠掐住她脸,怒道:“当初你答应我什么的,忘了?”   念念无辜的眨眼,脸被他捏着,虽然不怎么疼,但话音含糊,“是谢叔叔你先摸我胸的。”   狠狠敲了一下她头顶,谢峋战起来,“你再胡闹,我们当初的协议就作废了。”   念念鼓起脸蛋,摆出不开心的样子。   谢峋冷笑一声,甩手进了卧室。   嗨呀,念念好气,她被碎片的宿主威胁了,偏偏她还没办法。   灵魂之事牵扯甚广,她不能用强,否则她就把三界一起得罪了。   可谢峋的魂魄是他白给的,她们之间没有交易,最重要的是他不爱自己,他随时都能单方面解除和自己的约定。   念念不放心,还是要让他爱上自己才行。   但是没等念念实施行动,就接到谢峋要出国交流的消息。   当时课间操刚结束,学生们在操场上散开,一个男生跑过来,说要请她喝饮料。   念念笑:“我有男朋友啦。”   男生脸红:“我知道,是谢繁,我就是买了两瓶饮料喝不完,正好看见你,所以……”   念念恍然大悟,说了一声谢谢,伸手接过。   男生颇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把瓶盖拧开,这才递给她。   这一幕被谢繁看见了,上课铃响,他拉着她不许进班,把她按到僻静的小树林里狠狠亲了个够。   结束的时候,少年眸色暗沉,盯着她道:“我马上就要去夏令营了,一个月。”   念念揽着他腰笑:“你怕你不在,我给你招来几个情敌吗?”   谢繁抿着唇没说话,他身边的情敌已经多得数不清了。   念念被他压得喘不上气来,刚动了两下,就被他按住。   “别动。”   少年嗓音低沉,带着情欲的沙哑,天气暖了,衣服薄了,某些反应就更遮不住了。   念念坏笑,踮着脚轻咬他耳垂,引诱他:“这里没人,大家都在上课,我们来做坏事吧?”   谢繁浑身一僵,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低声道:“真想明天就高考。”   他快忍不住了。   觊觎念念的人太多,他总有些不安。   “这个,你拿着。”   他把一枚钥匙塞到她手心里。   念念低头一看,是自己家的钥匙,自从上次门锁事件之后,怕再出现类似的情况,谢繁手上就一直有一把备用钥匙。   谢繁:“我过几天就要走了,我爸明天也要出国,这段时间你把钥匙放物业一把,免得再把自己关外面。”   念念:“谢叔叔要出国?”   谢繁点头:“说是去做学术交流。”   念念:“要去多久?”   谢繁摇头:“不知道。”   念念暗暗气恼,把钥匙收起来。   谢繁捏住她下巴,一字一字道:“不许收别的男生的情书,不许收别的男生的礼物,也不许喝他们的水……”   少年目光沉沉,面色严肃:“我不喜欢。”   如果有可能,他简直想把她藏在口袋里,谁也不给看。   如果她没有这么漂亮就好了,谢繁曾经喜欢她的漂亮,但是现在,又觉得她普通一点好,免得这么多人惦记。   念念勾着他脖子笑,“好啊,我只收你礼物,只喝你买的水,行了吧?”   她的这个寄主,年纪虽小,独占欲却一点都不小呢。   谢繁低头又亲了下去。   他难得放纵,这节课下课才和念念姗姗回到教室,被班里同学暧昧的目光洗礼了一遍又一遍。   尤其是念念嘴唇肿肿的,一看就知道逃课干什么好事儿去了。   谢繁满意的拿出资料开始复习。   就是要这样,他要离开一个月,临走之前必须向所有人宣告一下所有权。   念念是他的,谁都不能染指。   当天晚上,念念依旧在谢家留宿,谢峋也依旧十一点了还没回来。   念念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之后,起床披上外套出门。   已经是凌晨,研究所里依旧到处都是灯光,念念在门口等了有几分钟,有人从里面出来,念念认识,是谢峋带的学生。   她远远的叫了一声师兄,笑道:“谢叔叔还在忙吗?你帮我刷下卡,我要进去找他。”   念念顺利的进去,轻车熟路的来到谢峋的办公室外,没有敲门,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灯火通明,敲击键盘的声音噼里啪啦的,谢峋坐在办公桌后面,眉头紧锁,正在打字,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念念悄悄走过去一看,他正在写为他带的研究生写推荐信,收件人念念有印象,上次去帝都开会的时候她还见过,是个很爽朗的女导师。   念念看过不少新闻,知道对研究生来说,有一个好的导师有多么重要。   谢峋打了半天,设定好发送时间,头疼得快忍不了了,这才伸手去拿旁边的水杯准备吃药,抬眸,却看见了站在旁边的念念。   “你怎么在这儿?”   念念笑:“等谢叔叔回家,等不及,只好自己来了。”   谢峋吃了药,道:“快回去吧,我再写几个邮件就回去。”   念念转身坐到他腿上。   谢峋:“……!”   “你头不疼吗?你说,我写。”   他悄悄深吸口气,“起来!再搬个凳子过来!”   念念:“不,就这样,你说不说?”   谢峋:“……把模板拷贝下来,称呼:杨师兄……”   念念这才满意,按照他的口述把一封封推荐信写完,设定好发送时间,这才转身,盯着他看。   谢峋脸有些红,目光落到她身上,幽深专注。   两人离得很近,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这样的亲密,早已超过了该有的界限。   念念突然笑了,“谢叔叔,你心跳得好快,是不是怕被人发现了误会我们?”   谢峋拖着她腰,没答,“起来吧,该回去了。”   念念不,她转身岔开腿,跪在他双腿两侧的椅子上,两手扶住扶手,居高临下的逼视他。   她道:“谢繁告诉我,谢叔叔要出国交流。”   明明是质问的话,用她软嗲嗲的语气说出来,简直像撒娇。   谢峋身体微微后仰,避开女孩柔软的胸部。   他嗯了一声,并不见心虚,照实答:“明天就出发。”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谢叔叔忘了自己的身体情况,是想死在外面吗?”   念念嘴巴毒得很,这话说得算得上刺耳了。   谢峋本来有些心虚,被这话激起了火,扬眉:“小丫头片子,你还想管我?”   念念继续笑嘻嘻的道:“这是临时决定的吧,打算等谢繁高考完再回来对不对,谢繁马上就要参加夏令营了,他短时间不会发现你生病的事,你不是为了他才走的,是为了……”   红唇翘着,勾起天真的弧度,天真同时也意味着残忍。   “……避开我。”   “你怕谢繁走后,要单独和我相处,对不对?”   手摸上他胸口,掌下的心脏跳得激烈。   她笑:“谢峋,你喜欢我的。”   研究所大门口,门卫大叔看见谢繁一个人下来,奇怪道:“小繁,你怎么没和念念和你爸一起下来?”   少年的脸白得吓人,他愣了一下,这才开口:“我爸还在忙,我没找到念念,你一会儿见她别告诉他们我来过。”   门卫大叔一脸懵。   谢繁勉强笑了一下:“我想给逗她玩儿。”   大叔以为是小情侣玩什么情趣游戏,一口答应:“行,我谁都不告诉,你们这些小年轻哟……”   大叔一脸歆羡。   谢繁失魂落魄的回到家,蜷到床上,用枕头捂住眼睛。 第59章 坏女孩   刚才听到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谢繁躺在床上,压在脸上的枕头渐渐濡湿。   不管是念念和父亲之间可能存在着暧昧关系,还是父亲可能生了严重的病,都让他无法接受。   一瞬间,他甚至恨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念念出去,如果他不知道就好了,他宁愿被蒙在鼓里……   他甚至想要逃避来这一切,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但是当听到房门打开,听到两人回来,听到父亲回了卧室,听到有人推开了自己房门,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他发现,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粉饰太平,做不到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做不到漠视父亲生病了却不闻不问。   他不是能稀里糊涂过下去的人,从来都不是。   念念知道谢繁就在外面,她也是故意说那样的话,透露出谢峋病重,和两人之间关系暧昧的消息。   谢峋打定了主意要走,念念知道自己拦不住,只好寄希望于谢繁,希望他能拦住谢峋。   她总有种谢峋一走,这块碎片就飞了的预感。   想起谢峋说的话念念生气,她说完那些之后,谢峋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恢复了冷静。   他轻轻拉住她的手,说:“我喜欢你。”   但是不等念念高兴,就又接道:“和喜欢谢繁一样的喜欢。”   他说:“念念,我把你的当一个可爱的晚辈,当亲人,当自己的孩子……”   她不忿,指着他的反应问:“那这是怎么回事?”   谢峋笑了一下,“傻孩子,你长得这么漂亮,又坐在我身上,但凡是个男人都会有反应,难道每一个有反应的人都爱你吗?”   念念知道他说的是歪理,但他嘴硬得很,宁愿承认自己是个禽兽,都不愿承认他喜欢自己。   最后,她只能气鼓鼓的跟在他身后回来。   他明天是一定会出国的,念念记得周家兄弟的时候,周泽言在国外她就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而且现在科技发达,一日就能绕地球一圈,就算是妖精也赶不上飞机的速度,更何况在人界她还不能擅自用法力。   到时候,她连找都找不到他。   等谢峋回房之后,念念推开谢繁的房门,反锁之后,走到他床边。   少年面朝里躺着,怀里抱着一个抱枕,身体微微蜷缩,好像睡着了一样。   念念脱了鞋,轻轻躺到他身边,从后面抱住他。   少年的身体瞬间僵硬,在她怀里微微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转身,黑暗中,一双眼睛通红,哑着嗓子问:“我爸到底怎么了?”   他的第一个问题,也是他最在乎的问题。   和念念与谢峋可能有暧昧关系相比,他更关心的显然是父亲的身体。   念念笑了一下,果然,她就知道谢繁不是那种因为吃醋就能将父亲置之不理的人。   她把谢峋的身体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   谢繁得知父亲只有不到九个月的生命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他茫然的想了很久,计算九个月到底是多久,最后终于得出,他大一上学期还没结束,九个月就过去了。   “为什么……我爸身体一直很好,他怎么会……”   谢繁有些茫然的问。   黑暗中,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塞到他手里,谢繁摸了一下,想起这是什么,是那天父亲送给念念的子弹。   念念拉着他的手指,摸到子弹屁股上,“还记得吗,这上面刻的有三个字母。”   谢繁记得,嗓音颤抖,说:“记得。XYZ,空间坐标。”   “不是空间坐标,是人名的缩写,夏雨正,你的亲生父亲。”   谢繁:“……”   念念把谢峋病情的来历也告诉了谢繁。   谢繁睁着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自己不是谢峋亲生的,这个消息此刻竟然不曾在他心里产生任何涟漪,和之前的两个相比,轻飘飘得不值一提。   他突然回报住念念,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用力到念念疼得无法呼吸。   但是她这次竟然没有娇滴滴的叫疼,伸出手轻轻的回抱他。   少年有些单薄的身体不停的颤抖,他的下巴搁在自己肩窝,很快,念念就感觉到肩膀处的衣服湿透了。   维持着这个姿势,两人一夜未眠,一直到凌晨,再过一个小时就要起床上学了,谢繁才僵硬的放开她,下床,悄悄去冰箱里拿了冰袋出来。   打开灯,把冰袋裹上毛巾,压到眼眶上。   不用看,他就知道自己眼睛一定肿得不成样子。   念念也下床,看了看谢繁,小声道:“我也回屋了。”   “……”   谢繁没出声。   念念也没再说话,打开门悄悄走了。   过了一会儿,谢繁把毛巾换了一面,露出被打湿的一面。   五点半,两人一起从卧室出来,谢峋已经在刷牙了。   谢繁过去,叫了一声爸,谢峋没回头,淡淡的应了一声,含糊道:“我今天要出国,估计你去夏令营之前赶不回来,你到了之后……”   “爸。”   谢繁又叫了一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谢峋,他眼睛还是有些肿,不过看不大出来了,能用没睡好解释。   他道:“我不去夏令营了。”   谢峋刷牙的手顿了一下,问:“怎么突然不去了?”   谢繁:“没意思,也没必要浪费那一个月的时间。”   谢峋:“什么意思?”   谢繁:“我看过夏令营最后的试题,我能做满分。去夏令营是要提前培养人脉,我也不需要。高考我也有把握,也不用挤提前批……以上几个理由对我都没什么吸引力,我昨天晚上仔细想了想,那一个月还不如我跟着你在研究所里学得多。”   谢峋不置可否的刷完牙,洗完脸,擦干手之后,见谢繁忐忑的看着自己,狠狠瞪他一眼:“狗崽子,下次再这样三天两头的改主意,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谢繁咧开嘴,笑:“爸,你同意了是吧?”   谢峋:“我看你是舍不得女朋友,少找那么多借口。”   谢繁也不去反驳,笑着等念念从另外的卫生间里出来。   打开门,他回头交代一声:“我不去夏令营了,你早点交流完回来啊,别浪费你儿子宝贵的时间。”   一个拖鞋扔过来,谢繁连忙拉着念念出门。   咚得一声,拖鞋砸到门上,里面传来谢峋的嫌弃,“知道了,就不让老子省两天心。”   念念看到,门关上的瞬间,少年的眼眶就又红了。 第60章 坏女孩   当天,谢峋还是出国了。总院派了一个新的教授过来,暂时接替谢峋的工作。   那天晚上回家之后,念念看着谢繁颤抖着手打开门,屋子里空荡黑暗,明明和以前一样,偏偏今天似乎格外的黑,格外的冷。   他默不作声的打开灯,拿出课本,和往常一样学习。   念念没有打扰他,坐在旁边啃自己的书本。   她艺考问题不大,但是不久之后的高考就麻烦了,正好《我的骑士》也连载结束,念念可以几乎可以预见,自己将来和数理化形影不离的日子。   故事的结局很圆满,骑士和灰姑娘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但是现实不是故事,总有许许多多的无奈,灰姑娘别有用心,骑士正在伤心悲戚。   念念想,谢峋赶紧回来吧,有他在,谢繁就算伤心,也会努力让自己高兴起来。   谢峋一走就是一个星期,除了刚下飞机的时候给谢繁发了个短信报平安之后,再无消息。   谢繁又不能主动打给他,以前也出现过谢峋出差的情况,父子两个很少通话。   这段时间,谢繁表面上和往常一样,但是几乎没有和念念主动说过一句话,就算念念有问题想要问他,他也不像往常那样仔仔细细的给她讲,而是直接把解题过程写下来让她自己看。   念念知道,他在生气。   他才十八岁,满身都是少年的锐气,和不顾一切、破釜沉舟的勇气。   从小到大,他一帆风顺,天之骄子,比一般人的自尊心更强,更骄傲。   如果得不到念念全部的爱,他宁愿不要。   两人的异常学校的同学看得一清二楚,本来谢繁突然拒绝参加夏令营,大家还以为是为了念念,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难道两人要分手吗?   这个猜测一出,不少学生都沸腾了。   觊觎念念的男生多,觊觎谢繁的女生也不少,没两天,两人的课桌里就都塞满了情书。   谢繁还好,经常下课时候顺手就扔了,念念懒,她收到的又多,课桌都快塞不下了,那东西的时候经常带出来,几次都被谢繁看见。   但是他只是淡淡的看着念念把信封捡起来,重新塞回课桌里,再没有像以前那样,霸道的宣告主权,要求她不许这样,不许那样……   直到谢峋出国的第十天,下第一节晚自习,有二十分钟的课间,有女生叫念念一起去操场跑步。   念念去了,结果等她的却是点了一地的蜡烛和鲜花。   以前给她送过情书的男生站在中央,捧着一大束玫瑰,大声说喜欢她,请她当他女朋友。   男生们围在周围,嗷嗷叫着起哄。   念念有些烦了,接情书的时候她就告诉他们,她不喜欢他们,她是谢繁的女朋友,但是这些人好像都听不懂人话一样。   人群中,不知道谁推了她一把,念念没站稳,往前跌去,被抱着玫瑰的男生抱了个满怀。   玫瑰叶上有尖刺,蹭到她的脸,火辣辣的疼,念念正准备推开男生,一股大力从身后袭来,把她从男生怀里拉了出来。   起哄的学生瞬间安静下来。   谢繁把念念拉开,不等对方反映过来,一拳揍了过去。   操场上立刻乱成一团。   念念站在人群外看着,见他应该不会吃亏,便安静的看着。   谢繁之前应该没打过架,刚开始的优势过后,狠是挨了几下,不过他学得快,对人体很了解,专挑露在外面,和疼得要死,却打不死人的地方下手,局势又慢慢开始扭转。   周围的人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有人跑去找老师,更多的则是围着周围看热闹。   情敌对决就够吸人眼球了,更何况当事人之一还是风云人物谢繁。   一场大戏。   大家只恨手边没有瓜子汽水。   有女生捂着脸感叹:“谢繁真是太帅了,长得帅,学习好,连打架都这么有天赋……”   念念眨眨眼,小少年好像确实天赋过人,学什么都比一般人要快。   “干什么呢?快停下!……”老师来得很快,随手指了几个男生,“你们几个,感激把他们拉开。”   谢繁被人拉开,喘着气甩开同学的手,朝人群后的念念走去。   挡在他面前的同学自动让开一条路,容他通过。   谢繁走到念念面前,低头狠狠亲了下去。   周围立刻传来抽气声。   当着老师的面的啊喂,能不能收敛一点!   “咳咳,”老师清了清嗓子,“行了,谢繁,那谁,都跟我到政教处去一趟。”   谢繁松开念念,扭头,目光盯着那个男生,冷冷道:“再让我看见你动我的女朋友……”   周围其他男生齐齐一凛,谢繁这话可不是特指,而是对所有人说的。   靠,谁说两人分手了来着,这是分手的样子吗?   政教处主任是个矮矮胖胖的小老头,看到谢繁和那个同学头疼得要死,大手一挥,“明天都把家长给我请来,反了天了都。还有谢繁,别以为你学习好老师就能饶了你,告诉你,没门儿,谈恋爱老师已经睁只眼闭只眼了,你还因为争风吃醋和同学大打出手,你想让学校上头条啊?!”   谢繁老老实实的认错,说:“我爸现在在国外,请老师亲自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就说我闯了大祸了。”   老师:“……”   于是,正准备用人生最后一段时光潇洒一把的谢峋接到了学校政教处的跨洋电话。   “谢繁家长吗?令郎在校内打架斗殴,致使另一同学轻伤,严重违反了校规校纪,希望您能尽快来学校一趟,和老师协商处理此事。”   谢峋:“……”   个狗儿子,越大越不让老子省心,刚开始是谈恋爱,现在直接上升到打架斗殴了,以后是不是他得去牢里看他啊!   混小子,真是皮痒了。   晚上,三只小猫在猫爬架上追逐打闹,谢繁脱了上衣坐在床上,念念盘腿在他后面,帮他上药。   谢繁受伤也不轻,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手肘上还有不少擦伤,有的地方结了痂,有的地方还在渗血,伤口上还有不少砂砾,怕脏东西进去以后感染,念念要一点点将沙子弄出来。   怕他疼,念念动作很轻,和他说话转移注意力。   “谢叔叔会回来吗?”   谢繁垂着眼帘,道:“不回来的话,我再想别的办法。”   念念“哦”了一声。   把伤口清洗干净,涂上碘伏,从身后抱住他。   谢繁轻轻掰开她的手,回头,看着她,眼里浪潮翻涌,思绪万千。   念念微微屏息,等着他开口。   良久,谢繁才道:“念念,我们分手吧。” 第61章 坏女孩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到底要怎么做。”   温暖的灯光下,少年白净的肤色被照得如同一块毫无瑕疵的暖玉,那双平日里有些冷的琥珀色瞳孔,也像盛满了蜜,又暖又甜。   他低垂着睫毛,在眼睑下留出浓郁的阴影。   念念仰着脸看他,脸上依旧带着笑,谢繁曾爱极了她时时刻刻都明媚的笑容,但是现在,单纯的爱,成了爱恨交织。   为什么她到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他不知道第几次这样问自己。   念念“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谢繁:“今天如果你喜欢的是另外任何一个男人,我都会告诉你,你眼瞎了,很快你就会后悔。但是……”   他深吸口气,仿佛又有了力气,继续:“……偏偏是我爸。”   谢峋不仅是养育他成人的人,更是他从小到大唯一崇拜的对象,从学识,到为人处事,可以说,谢繁的性格简直是谢峋的翻版。   念念专注的看着他,像是在审视他平静外表下痛苦的内心。   谢繁控制着自己,小心翼翼的呼吸,他稍微用力呼吸都觉得心脏撕扯着痛。   他道:“我们分手,我爸他……”   闭上眼,眼里有水光闪烁。   “……你让他开开心心的过完……”   三只小猫完全不知主人的痛苦,喵喵喵的叫个不停,在旁边追逐打闹,好不快活。   念念点头,甜甜的应:“好吧,我同意。虽然我觉得,我们分不分手没什么差别。”   谢繁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只听到念念毫不犹豫的就说了“好”。   他甚至没敢再问她到底还喜不喜欢自己。   他有些慌乱的站起来,拿起衣服穿上,道:“我……我先走了,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问题还可以来问我……”   说完,他反应过来,“……我忘了,你可以问我爸,他讲得比我好。”   念念安静的看着他,目光有些怜悯。   谢繁打开门,小猫们见他要走,终于停下打闹围到他脚边,喵喵叫着不让他走。   谢繁心一揪,眼眶瞬间就红了。   不久之前他们还坐在一起和三只小猫玩儿,他们更粘自己,念念笑他说小猫一定是把他当妈妈了。   当时他还十分认真的抱着三只笨猫告诉他们,念念才是妈妈,他是爸爸。   现在……   谢繁深呼吸,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   “我走了。”   “谢繁……”   “……”   念念翘起嘴角笑了起来,“你要回去好好学习啊,不要胡思乱想。”   谢繁睫毛颤了一下,“嗯,我不会让我爸失望的。”还有你。   念念踮起脚亲了一下他的嘴角,当作吻别。   门关上,谢繁下楼,回到家里,迎接他的是一片漆黑……   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潮水般的情绪瞬间将他淹没。   门开着,钥匙从他手上掉落,少年笔直挺拔的脊背弯下去,蜷成一团。   谢繁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双臂,蹲在门口。   第三天上午,正在上课的时候,谢峋赶到学校。   念念在教室里上课,谢繁被老师叫了出去,看到谢繁的瞬间,谢峋就想一脚踹上去。   不过混小子大了,又是在老师面前,否则……   这次谢峋不像在锦城一中的那么狂,老老实实的想学校道歉,倒是没押着谢繁向另一位同学道歉,虽说是谢繁先动的手,不过学校谁都知道念念是谢繁的女朋友,还当众向念念表白,若是谢繁没一点反应才不正常。   谢峋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觉得如果是自己,只会把对方揍得更惨。   最后学校的处理是,打架的两个人,全部停课一周处理,回家好好反省反省。   谢峋领着谢繁出来,嫌弃得不行:“谢繁,你真出息了,被学校停课一周,让回家反省,你丢不丢人?”   “爸……”他抬头,一点愧疚都没有,平静的宣布:“我和念念分手了。”   谢峋:“……”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难道他不仅视力有问题,连听力也开始不正常了?否则这混小子喜欢念念喜欢得跟什么似的,怎么会分手。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谢繁又说了一遍:“我和念念分手了。”   “……”   安静的半晌,谢峋问:“为什么?”   谢繁低下头:“谈恋爱太耗精力了,而且我发现,我也不是那么喜欢念念……”   谢峋:“抬头,看着我,说实话。”   谢繁抬头,直视谢峋的双眼,重复:“我没那么喜欢念念,我和她分手了。”   谢峋看了他良久,谢繁是他看着长大的,什么性格他最清楚,他更清楚谢繁多么喜欢念念。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谢峋甚至怀疑,遇见过念念之后,他再也不可能喜欢上第二个女孩子了。   但是现在他突然说,和念念分手了。   他怎么可能相信他说的那些狗屎理由。   “谢叔叔,你回来啦。”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女孩嗲甜的嗓音,带着惊喜。   两人一起回头。   此时已是暮春时节,校园里种满了高大的法国梧桐,放眼过去,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斑驳的阳光从树冠射下来,因为丁达尔效应,映出一道道绚丽的光柱。   念念抱着一摞书,站在树荫下,笑容灿烂。   谢繁呼吸一窒,竟然觉得,所有的春光都不及这惊鸿一瞥。   万千春色,她独占了八分。   念念走到两人面前,谢峋这才开口:“你不上课跑下来干什么?”   念念看了谢繁一眼,笑:“谢繁被停课了,我也不想来了,我请了一周假,回去复习。”   谢峋更肯定了两人分手另有隐情,点头:“行,来吧,一起回去。”   念念开开心心的坐到车里,结果谢繁去前面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谢峋:“……”   这两个不省心的小兔崽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车开到一半,谢峋突然踩了刹车,后面的车差点追尾,开了窗户伸着头狂骂。   谢峋盯着前方,道:“谢繁,你来开车。”   在谢峋踩刹车的时候,他就想起了念念告诉他的话,他一句没问,应了一声好。   谢峋松了口气,摸到门把手打开车门,下车之后,手不着痕迹的摸着车身,计算着高度,想要摸后车门的把手,结果发现车门是开着的。   哦,对,念念在后面坐着。   他想起来,悄悄松了口气。   以后要尽量少开车了,在路上突然失明不是好玩的,他还没准备现在就死。   念念伸手扶住他,谢峋本想拒绝,不过听见谢繁下车的声音,顺从的扶着念念坐了进去,结果,她不松手了。   谢峋想挣开,念念笑了一下,飞快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放心,谢繁没发现。”   他沉默,眼睛看不见,牵着念念的手,至少没那么慌。   他听见谢繁进了驾驶室,随口问:“我不在,这几天你们没闯别的什么祸事吧?”   念念笑嘻嘻的答:“没啊,我和谢繁都很乖。”   谢峋冷嘲:“乖到被学校停课一周?”最重要的是,还把他从国外叫了回来。   念念笑了笑没回答,手指悄悄在他手腕内侧来回摩擦。   谢峋想甩开她,可是动作一大就会被谢繁发现,只好耐着性子忍着,心烦意乱。   好在他视力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随手拿了一张念念的试卷看了起来,一看,差点笑出声。   “小丫头一脸聪明相,怎么这么简单的卷子都考不及格?”   念念被嘲笑了,脸生气的鼓了起来,把笔给他,“那谢叔叔你给我讲。”   谢峋啧了一声:“知道我讲一节课多难得吗?”   念念呛声:“谢叔叔,这句话你早就说过了,是不是年纪大了记忆力也不好了?”   谢峋手里的笔敲了她脑门一下,“没大没小。”   谢繁在前面开车,将后面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有问题不会,谢峋从来没有像现在对念念这样给他讲过题,总是直接把书扔给他,让他自己看。   他也见过谢峋的学生来问问题,不管男女,他从没用这么温柔纵容的口吻给他们讲过题。   只有念念,有这个待遇。   谢繁有些茫然的想,念念说的对,他也喜欢念念。   到家时,一道题讲了一半,谢峋随口道:“小繁,把东西搬上去。”然后继续给念念讲。   谢繁默默的把两人的书都抱了上去。   午饭是谢繁做的,上桌之前,他把里面的辣椒,姜蒜,还有所有不能吃的调味料全都挑了出来。   他还记得上次父亲把姜送到嘴里吃掉的事情。   他这个当儿子没发现异常也就算了,竟然还把其他盘子里的姜也夹了过去,如果不是念念……   谢繁抿紧唇,第一次痛恨自己太过愚蠢,他早该知道,谢峋宁愿感冒着,也绝对不会吃姜。   念念在他家里又蹭了一顿中午饭。   下午,谢繁和念念一人一个屋自习,谢峋去研究所交接工作。   他的病情总院那边已经知道了,来的接替他的人也知道,只不过下面的研究员和学生还不清楚,一路上总有人到底为什么换人了。   谢峋只道他有些事情要处理,想给自己放个假,别的一概不多说。   至少,他还能正常活动的时候,不想听见看见别人怜悯的目光。   晚上回家时又是十二点,开门的那一瞬间,念念屋里的灯就亮了。   他关上门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门打开,念念穿着睡衣站在门口。   谢峋:“出来,我问你个事儿。”   念念歪着头笑:“什么事啊?”   “你和谢繁为什么分手了。” 第62章 坏女孩   听完这个问题,念念没搭理他,转身回到床上,脱了鞋拖着膝盖坐在床沿,直勾勾的看着他。   她只穿了一件睡衣,露出一对儿白生生的小脚,搁在粉色的床单上,白嫩得可爱。   谢峋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盯着她的脸,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分手。”   念念笑了起来,嗲声嗲气的回答:“因为谢繁不喜欢我了呀。”   谢峋:“……说实话。”   念念立刻改口:“我不喜欢他了,行了吧?”   谢峋哑然,良久才道:“……谢繁是个好孩子。”   念念点头,十分认同他的话,“所以他觉得高考前谈恋爱不太好,决定和我分手。”   谢峋:“……”   他干脆坐到念念身边,放柔声音,问:“到底为什么?你答应了我要让他一辈子幸福快乐,但是小繁现在很不开心……”   他嗓音虽柔和,但是话里却是质问,念念有些不开心,呛他:“我也很不开心,谁让我开心?”   谢峋:“……”   她整天没心没肺的,哪儿像不开心了?   念念依旧笑嘻嘻的,说道:“我手脚没了,脸也没了,记忆也没了,你们拿着我的碎片,还要我千方百计的哄回来,我不能不开心吗?”   她脸上依旧笑容明媚,口吻像是在撒娇,但谢峋却听得心尖一揪。   他手不由自主的摸上她头顶,嗓音柔得不像话,“念念……”   念念顺势扑到他怀里,把他按到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道:“我都这么可怜了,你就乖乖的从了我吧。”   谢峋沉默一下,道:“我不是答应你了吗?”   念念:“我总觉得你在骗妖精。”   谢峋:“不骗你。”   “真的?”念念不信。   谢峋:“我从来不骗人。”   念念含笑的视线从他脸上往下,落到某一处,笑得更开心,天真的问:“谢叔叔,你怎么又想做坏事了。”   谢峋面不改色:“因为我是禽兽。”   念念兴致勃勃的提议:“正好我是妖精,和禽兽很配,我们来做坏事吧。”   谢峋推开她,站起来告诫道:“你再这么胡闹,小心谢繁真的不喜欢你了,到时候鸡飞蛋打,一场空。”   念念很自信,仰着头看着他道:“不会的。谢繁会永远喜欢我。”   谢峋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对小繁好点。”   念念点头:“等你死了,我会对他好一辈子的。”   谢峋:“……”   死丫头,说话真难听。   他没准备再问为什么和谢繁分手,从念念的话里大概能推断出来,和自己脱不了关系。   谢峋叹了口气,没想到他离开都不行。   喜欢念念吗?喜欢的。   遇见念念,他才知道,三十多年没动心,并不是因为他随时有可能会死,不敢动心,而是因为没遇见对的人而已。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她把谢繁按到沙发上,抬头冲自己笑,软嗲嗲的叫他谢叔叔。   那种眼前一亮的感受,绝不仅仅是因为美貌。   如果他身体健康,说不得就真的在她面前弯下了腰。可惜他没多少时间了,贪图那一星半点的欢愉,在谢繁心里扎根刺,让他疼一辈子。   不划算。   不值得。   不舍得。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并不知道,谢繁早已经知道一切了。   交接完工作之后,谢峋正式向离开研究所,把自己带的学生一个个介绍给其他导师。   他做得很认真,结合学生具体情况,为他们挑选了最合适的导师。   所里人一天无数个电话来问他究竟怎么了,尤其是他的学生,他去一次研究所就要发愁怎么离开。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高考也随之逼近,谢峋呆在家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他头疼得更厉害,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出现一次短暂性的失明,有时候给念念讲着题眼前就是一黑。   每当这时候,念念总会找借口暂停,或是去厕所,或是吃个水果,或是喝杯水……   谢峋听着她的小动作,总也忍不住微笑。   这丫头,气人的时候是真气人,体贴的时候也是真体贴。   上次她嚷嚷着自己也感冒了,要自己分她姜吃的事情,他估计能记到下辈子。   谢峋并不知道,每当这时候停下来的不仅仅是念念,还有谢繁。   但是他从不说话,默默的看着谢峋脸上不自觉的温柔笑意,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配合着他演戏。   眨眼就到了高考。   高考的前一天晚上,谢家和往常一样,谢峋只对着两人说了一句“别不当回事儿,考不好回来抽你们”就完了。   谢峋回房之后,谢繁拿起手机给念念发了一条消息,半分钟后,念念的门打开,他走了进去。   反锁上门,谢繁拉了一张凳子坐到床边,念念坐在床上。   他道:“高考完,我们就和我爸坦白吧?”   念念问:“都坦白什么?”   谢繁:“一切。”   他顿了一下,接道:“我看了,他最近失明的频率越来越高,头疼得也越来越厉害,如果住院的话,至少不会这么难受。”   念念:“好。”   ……   说定了,一时间没人开口,房间里陷入尴尬的沉默。   谢繁看着她,脸慢慢红了起来。   因为要睡了,她连内衣都没穿,夏季的睡衣又薄得透明……   他想起之前两人的约定,等高考结束,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都答应,他给自己放一个月的假,陪她做所有的坏事……   他那时候还是担心,他万一沉迷进去无法自拔怎么办,毕竟性爱是人类能自然达到的兴奋的极致。   念念笑:“谢繁,你在想什么?”脸都红了。   谢繁这次竟然没有害羞,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皮,“我走了。”   转身,手却被拉住了,回头,对上一双乌黑的笑眼。   念念歪着头笑:“谢繁,你别胡思乱想,明天要好好考试哟。”   谢繁嗓子像被棉花塞住了一样,良久才干涩的吐出一个字:“好。”   一连两天的高考,在夏季的高温中结束。   最后一门考完,念念和谢繁一起离开考场。   学校外被家长围得严严实实,两人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就看见路边的树荫下站着的男人。   谢峋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西装裤,站在树荫下,手里拿着两瓶水,因为病情加重,脸色有些苍白,却更添几分俊逸温雅,隐隐透着几分禁欲的味道,看起来可口极了。   路过的女人,不管是十几岁的学生,还是四五十岁的家长,全都忍不住扭头一看再看,等到念念和谢繁过来,集体抽了口气,这一家子长得未免都太好看了吧,尤其是那个小姑娘,漂亮得跟妖精似的。   看见念念和谢繁,谢峋把手里的水递过来,没问考得怎么样,直接道:“考完了,带你们去玩,想去哪儿,地球上随便你们挑。”   他这几天加大了药物剂量,差不多能支撑得时间长一点。   他本以为两个小混蛋会欢天喜地的选地方,谁知道两人的脸上没有丝毫喜色。   念念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谢繁开口:   “爸,我想先去医院一趟。” 第63章 坏女孩   谢峋有些心虚的被念念和谢繁按到病床上,因为是特殊人员,他住院有绿色通道,前几天谢繁就拿着他的各种证明在给他安排好了病房,到医院直接住就是。   谢峋瞪念念,可惜念念一点都不怕他,甜甜的冲他笑,笑得他心烦意乱,只得收回视线。   他想向谢繁解释两句,但是谢繁一脸平静的拿着各种单子去安排检查。   念念在病房里陪他,为了尽量避免和念念说话,他只好默默的拿出手机玩游戏。   天知道他多长时间没玩过手机游戏了。   简单的检查过后,医院建议他直接转院,锦城的医疗水平,距离帝都还有不小的距离。   谢繁又联系了李医生,安排转院事宜。   谢峋理亏,难得的顺从,谢繁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句抗议都都没有。   当天,几人又乘飞机去了帝都。   科学院这边早就联系好了医院,知情人不知道劝过谢峋多少遍让他赶紧住院了,他一直没同意,直到现在被谢繁押来。   住院的第一天,前来探望的人就没停过,大多都是五六十岁的长辈,看到谢峋要么称师弟,要么叫小师叔,态度尊敬。   不知谁说起了以前是事,一群人感慨连连,说若是老师知道了,又该伤心自责了。   谢峋笑:“老师年纪大了,我的事儿就别告诉他老人家了。”   有人回:“晚了,我来之前老师给我打了电话,现在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   谢峋:“……”   念念在旁边猜测,不知道谢峋的老师是谁,一定是泰斗级的人物,否则谢峋不可能有这么高辈分儿。   当天晚上,念念就见到了谢峋的老师。   老人看样子已至耄耋之年,满头稀疏的银发,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了进来,身后跟着一排荷枪实弹的警卫员。   看见谢峋,眼眶就红了。   谢峋连忙过去推着老人进来,眼里带了孺慕,道:“老师,该我去看您的,您怎么反倒过来了。”   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也全都站起来,鞠躬,叫“张老”。   张老没理他们,抓着谢峋的手臂上下打量,眼泪又往下掉,一个劲儿的说他当初不该让谢峋去X院。   谢峋:“老师没必要自责,当初如果不是老师带我入门,我哪儿有今天的成就,况且,当初也是我要去的。”   当时谢峋十六岁,天资纵横,张老一见就起了爱才之心,破格录取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第二年,张老调职X院,主持某项研究,带上了谢峋。   当时有人劝他,说谢峋年纪尚小,X院那种地方,全是辐射极强的东西,至少再过几年,等谢峋成家立业,有了孩子再去不迟。   张老问谢峋,谢峋愿意去,他就带他去了。   张老也有自己的私心,三十岁左右,是一个科研人员最巅峰的时刻,无数开创性的研究都是在这个年纪完成的。   谢峋是他见过最好的苗子,他想在谢峋年纪尚小的时候,把所有能教他的东西都教给他,然后看着他开创新的纪元。   但是没想到,他最寄予厚望的弟子,被活生生毁了。   事后,他无数次自责,如果当初听了别人的劝,过两年再带谢峋进X院,避开那次事故,这个孩子现在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成就。   幸好后来谢峋活了下来,他才没那么愧疚,谁知道如今……   谢峋还那么年轻,正处于一个男人最好的年华。   张老每想起来,都心如刀绞。   谢峋见劝不住张老,怕再这么下去伤身,连忙转移话题,把谢繁和念念拉过来,道:“老师,这是小繁,您还记得吗?您以前见过的……”   事故之后谢峋就很少和张老见面了,倒不是怨老师,而是老师每次见他都悲痛难抑,他只能少出现,不再出现,慢慢让自己从老人记忆中淡去。   没想到,老师记挂了这么多年。   谢繁过去叫了一声张爷爷。   张老看向谢繁,眼里带着喜爱,道:“记得,怎么不记得!……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我听说刚高考完,考得怎么样啊?”   谢繁配合着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还行,我爸说考不了第一就抽我。”   张老“荷”了一声,其他人也笑,说谢峋这个当爹的要求也太高了,像他那样的妖孽世上才几个。   谢峋笑着瞥了他一眼,道:“要求不高不行,臭小子人不大,脾气不小,还得养女朋友……”   说着拉着念念向大家介绍:“谢繁的小女朋友陆念念,这小子为了女朋友差点把学校掀了。”   大家恍然。   他们进来就看见念念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太亮眼,虽然好奇念念的身份,不过也没人问,直到现在才搞明白。   谢峋把谢繁干的好事儿卖了一遍,嫌弃道:“就这臭脾气,没点儿本事早就被玩死了。我是不指望他能改改脾气,只好别的地方要求高点,免得老婆都养不起。”   在场的都是搞学术的,基本上都没听过谢繁干的好事儿,此刻听完,轰然大笑,一扫放才悲悲戚戚的气氛。   张老也笑,指着谢繁道:“行啊,好孩子,比你爸强,是个男子汉。”   有人笑:“谢峋,你怎么好意思说你儿子?咱们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你谢峋狂可是出了名的,人尽皆知啊。”   于是一群人又开始细数谢峋干过的好事儿。   例如某导师让他帮忙,他上去就问工资多少,说精神上得不到满足,总该物质上补偿一下之类。   最后,张老年纪大了,支撑不住,大家这才开始告退。   谢峋带着念念和谢繁去送老师。   张老拉着他的手道:“以后小繁和念念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张爷爷,张爷爷把你们当自家孙子。”   谢繁和念念一起上去叫了一声“爷爷”。   谢峋低声道:“老师,麻烦您了。”   张老拍了拍他的手,身后警卫员递过来一张名片,张老接过塞到谢繁手里,道:“小繁啊,拿着这个,可以直接联系到我,张爷爷年纪大了,你和念念有空多来陪陪我。”   谢繁笑着说好,念念亦然。   张老又拍了拍念念的手,问谢峋:“小繁的导师找好了吗?”   谢峋说了一个名字,问:“老师有推荐的吗?”   张老想了一个,“有一个,不过他十来年没带过研究生了,我得回去问问,你把小繁的情况回头发给我。”   谢峋想起一个人,面露惊喜,“行,小繁还不错,拿得出手。”   张老笑:“你都说不错,那肯定是不错的。”   下了楼,张老的车来了,他又拍了拍谢峋的手,“小峋,放心,就算我明天就死了,也会把小繁和念念安排好,不会让他们受欺负的。”   念念回头,第一次见谢峋红了眼睛。   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走了,两个孩子没人撑腰,在外面受委屈,如今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了了心事之后,谢峋彻底放松下来,整天拉着念念和谢繁在病房里玩游戏。   谢峋带过的学生不少,天天都有人来看他,于是他就拉着来探望他的学生一起玩。   刚开始玩扑克,玩斗地主,后来有一次玩着玩着他眼睛看不见了,凭记忆出牌,顺子里少了一张6,多了一张9,他没注意,出了。   牌桌上的人都看见了,不过没人出声,让他过了。   结果快结束的时候,他突然把牌一扔,气得要死,死活不玩了。   其他人一头雾水,问他为什么。   谢峋气冲冲的说道:“之前小繁出3—8出了一张6,我出4—9出了一张6,XX(他学生)出过对6,现在又有人出6,合着一副牌里五张6?你们一群人糊弄我吧。”   谢繁和学生面面相觑,没想到谢峋连出牌的顺序都记得一清二楚。   念念看不惯他使性子,软嗲嗲的开口:“谢叔叔,是你把9当成6出了,人家不好意思戳穿你,你还气上了。”   谢峋:“……?!”   是他看错了吗?   念念说完,房间里响起尴尬的咳嗽声。   谢峋:“……”   好像真的是他打错了。   “……算了,反正我现在看不见,随你们说吧。我头疼,不玩了。”反正绝对不承认是自己的错。   念念被他的不要脸惊到了,不客气的取笑:“谢叔叔,您真是太不要脸了。”   学生:“咳咳咳!”   至于谢繁,淡定的洗牌,他早已经习惯了。   正闹着,有不速之客上门。   章教授听说谢峋病重之后,高兴得大笑三声,一个劲儿的说老天有眼,让他狂,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刚忙完,他就迫不及待的来看笑话了。   敲门进来,见几人正在玩牌,笑道:“啊哟,谢教授心态真好,网上不是总报道癌症患者积极面对生活,最后发生奇迹,不药而愈的新闻吗?说不定谢教授会是下一个。”   谢峋一听这阴阳怪气的话,脸色猛地一沉。   谢峋却没一点感觉,嘴角一勾,笑了:“章教授是吧,我就说怎么今天一大早乌鸦就叫个不停。”   章教授脸色一变,不等他发作谢峋就接道:“既然来了,一起玩吧,添个彩头。”   章教授:“你现在不是看不见吗?怎么玩?”   谢峋朝谢繁招手:“我和谢繁一伙儿,他起牌,告诉我都什么牌,我出。来吧。”   谢繁:“念念牌技不行,爸你还是和念念一伙儿吧。”   念念嗲嗲的撒娇:“谢叔叔,你来和我一伙儿吧。”   谢峋:“……行,我和念念一伙儿。”   至于谢峋的学生,默默的让开位置。   神仙打架,他这个小鬼就不凑热闹了。   开始之前,先下注。   谢峋正发愁下多少好,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通,不咸不淡的应了几声,挂断,冲章教授笑:“本来我还怕没钱和章教授玩,不过一会儿就有人送钱来了。一局一万块,怎么样?”   章教授和谢峋这个纯搞科研的不一样,章教授还开了公司,比谢峋有钱多了。   虽然好奇谁打来的电话,让谢峋这么豪,他还是一口答应,绝对不能落后。   开始了。   谢峋坐到念念身后,念念起牌,还摸了地主。   起完牌,念念凑到谢峋耳边低声说了一遍都有什么,问他揭不揭底。   谢峋没有丝毫犹豫:“揭。”   章教授笑:“你别急啊,一万块钱不是小数。”尤其是对谢家来说。   谢峋不玩投资,也没挂什么闲职,收入有限。   谢峋:“反正输了也不是我的钱,不怕。”   章教授:“……”   他更好奇刚才打电话的是谁了。   第一局,果然输了。   谢峋当场就给章教授谢繁一人打了五千。   继续,第二局又输了。   第三局继续输……   念念都火了,在下面掐他的腰,虽然妖精不在乎人类的钱,但她一点都不想输!   谢峋抽了口凉气,悄悄捉住她的手,怕她再乱来,攥在手心里。   第四局,谢峋挨了一个□□,一下子输了两万。   念念:“……谢叔叔,我不和你一伙儿了。”   谢峋笑:“别急啊,叔叔马上给你赢回来。”   念念:“我是不急,但是你银行卡上快没钱了。”   章教授笑出声,“没想到你这么清廉。”   不等谢峋开口,就有人冲进来道:“谢繁!谢繁!省状元!学校和市政府给你送奖金来了!”   章教授:“……!”   谢峋笑:“看吧,我说输的不是我的钱。”   每个省份都有状元奖励金,可能多少有差别,但绝对不会没有。   很快,病房外面就围了不少人,学校二十万,政府三十万,乱七八糟的企业加起来一百多万,还有一个房地产公司,在外国语附近新开了一个楼盘,直接送了一个一百多平的房子。   知道谢峋生病住院,成绩出来之后大家谁都没向外透露,一群人瞒着谢家父子过来,到了医院楼下才给他打电话。   章教授看着人群中的谢繁,一颗心酸得呀。   他这个年龄,自然也有孩子,恰好,儿子年龄和谢繁相仿,去年高考,成绩很不理想,托人找关系勉强塞进了某大学。   谢峋笑问:“章教授,来,咱们再来一局,这次来大的,小繁借我一百万。”   章教授怎么可能拒绝,他一心只想着给这对父子泼泼冷水。   不过是一百万而已,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于是,前来送钱的人傻愣愣的看着这对父子坐下打牌去了,用的还是送来的奖金。   这次谢峋亲自洗了牌,章教授起到了地主,他一看,牌好得不像话,直接揭了底,结果一揭,脸就变了。   全他妈都是废牌。   最可恨的是,谢峋的牌这次好得出奇,打了一个春天,翻倍。   一眨眼,赢了一百多万。   谢峋笑着看章教授:“章老板财大气粗,不会赖我们这点小钱吧?”   章教授:“……”   他冷哼一声,扔给谢峋一张银行卡,“密码是六个零,里面有五百万,多那一百万,算我给你的丧葬费。”   谢峋:“谢了,等以后我让谢繁给你添回去。”   章教授气冲冲的走了。   谢峋把卡塞到念念手里:“女孩子没私房钱不行,这是叔叔给你的嫁妆。”   念念笑:“是你给我彩礼才对吧。”   谢峋心头猛地一跳,笑了笑没说话。   高考成绩出来以后,谢繁报了科学院,张老那边也传来回复,谢繁去见了那位大牛几次,对方很喜欢谢繁,当场就拍了谢繁归他带。   谢繁的将来,如果不出意外,会顺遂到底。   谢峋想,至少他们中有一个,能和念念快快乐乐的走到最后,这样,也不算太遗憾。   眨眼,学校开学了,谢峋在医院闲着没事儿干,心血来潮去学校给本科生上课。   学校也配合,以前想请他讲课,他总是推辞,如今学校和他都算得偿所愿了。   谢峋开的是公开课,一切按照他的想法来,想讲什么就讲什么,谁来听都行,来不来也无所谓。   但他是核电领域的领军人物,第一次上课就爆满。   科学院招生少,除了本校的学生,帝都其他相同专业的学生也来听课。甚至有些听说了谢峋事迹的人,出于敬仰,怜悯,甚至看稀奇的心理出现在课堂上。   不过谢峋都无所谓,他就是闲着无聊,不想把最后的生命浪费在医院里。   他视力越来越不好,好在经过治疗,头疼的症状缓解了不少。   他很少用电脑,麻烦,总是现场板书,刚开始的时候不适应,还会出现字摞字的情况,后来就算突然失明,也能写一黑板整齐漂亮的板书。   经常下课了,他开始摸手杖,大家才意识到,他又看不见了。   而念念总是从美院逃课和谢繁一起接送他。   很多人都看到年轻的少年和女孩子走在他身边,三人说说笑笑,开心得不像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人。   有人拍了照片放到网上,网友惊呼,这不是谢繁和陆念念吗,中间那个男人是谁?   结果一查才知道,谢峋就是《我的骑士》里那个帅炸天的谢爸爸,而且经历如此传奇。   念念的漫画里,谢爸爸和骑士先生谢繁人气不相上下,甚至有读者私底下写三人的同人故事流传,没想到“谢爸爸”不是虚构,而是真实存在。   能知道这些,那漫画的作者……岂不就是陆念念本人?!   但是为什么,那么帅的谢爸爸现实中会得病呢?为什么不能像漫画中那样健健康康的走到生命的尽头呢?   正在网友们大呼现实比漫画更苏更虐的时候,被现实中的谢峋虐得哭成傻逼的时候,念念开新坑了,名字是   ——《我的国王》。   主角是谢峋。 第64章 坏女孩   漫画的内容大多来自真实事例,是念念偶尔听谢峋讲古,或者在科学院听其他教授,或者是学生间流传的传说,经过她简单的加工,最终成了《我的国王》。   漫画很短,从十六岁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的少年,到如今温雅平和男人,不管经历了多少,任凭外面的世界千变万化,唯一不变的,是谢峋的狂、傲、真。   他有时候狂得让人想要冲进去打他一顿,但是最后,人们发现,这才是谢峋。   漫画的内容在谢峋去科学院开公开课的时候戛然而止,念念说,没必要再接着画下去了。   最后的结果,不用漫画,人们就能看到最真实的谢峋。   学期末的时候,谢峋的公开课停了。   药物不再起作用,他的视力几乎已经彻底毁了,头彻夜彻夜的疼。   念念想用法力帮他缓解痛苦,被他拒绝。   医院想用放疗,能帮他缓解痛苦,也被他拒绝。   病人不配合,医院也没办法,想要谢繁去劝,谢繁只道:“听我爸的吧。”   他爸帅了一辈子,一定不想到最后,走得又丑又狼狈,更何况,念念也在。   一个下雪的上午,谢繁去参加期末考试,谢峋突然对念念说,“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念念沉默了一下,问:“要叫谢繁吗?”   他摇头:“不叫他。”   要出门,谢峋不想穿病号服,换上了常服,白衬衫,薄毛衣,西裤,还有深色的大衣。   他还特地戴上了念念去年送给他的格子围巾,勾唇一笑,就有种英伦雅痞范儿。   即使到了这种时候,他也依旧英俊得叫人移不开眼。   下楼,他也没那手杖,只能紧紧的牵着念念的手。   医院人很多,两人经过,引来潮水一般的视线,还有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拿出手机悄悄拍照。   谢峋看不见,无所谓,念念更不在乎,问他想去哪儿。   谢峋想了一下,说:“没人的地方,都可以。”   念念带他去了西山。   山路不好走,他们到西山的时候,雪下得更大了。   念念牵着他,一直走到荒无人烟的竹林尽头。   天太冷,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雪压着翠绿的竹子,白的更白,绿的更绿。只有偶尔竹子不堪重负,被积雪压弯,雪落下时发出扑簌簌的声音。   念念找到一块高度合适的石头,把上面的积雪扫干净,让他坐下,笑嘻嘻的道:“这里没有人了哟。”   谢峋听了一下,微笑:“嗯,很安静。”   念念抬头看他。   因为刚才的运动,他脸色微微红了一点,不像以往那么苍白,雪花落到浓密的睫毛上,久久不化。   他现在依旧很痛苦,但他的脸上只有宁静和安详。   念念忍不住再次提出要用法力帮他抑制痛苦,就快了,她想让他最后走得舒服些。   而谢峋也再一次拒绝了。   他从没见过她用法力,想来不是法力低微,就是用起来代价太大,没必要浪费在自己身上,而且,让她少花些精力,以后她可能不会太生气。   谢峋视力模糊,只能勉强分辨颜色,看着念念道:“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念念笑了一下,抓住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上,软嗲嗲的说:“给你摸摸。”   谢峋笑了一下,没再抗拒,微凉的手轻轻捧住她的脸,从额头慢慢往下,经过眉毛,眼睛,鼻梁,最后落到她唇上。   柔软,娇嫩,潮湿,温热……   手指在上面轻轻的蹭,他眼神幽邃。   念念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他的手指,笑:“谢叔叔,摸脸够不够?其他地方也可以给你摸哟。”   说着,还挺了挺胸。   压在唇上的手蓦地一紧,就在念念以为他会亲下来的时候,手却离开了。   他收回手,淡淡道:“以后有机会再说。”   念念想告诉他,以后都没有机会了,不过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妖精,这么残忍的事情还是不要提醒他比较好。   谢繁提前交卷赶来时,谢峋刚走。   他远远的看着谢峋靠在石头上,面容平静,嘴角还带着微笑;念念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玉瓶,神情肃穆。   然后,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飞快闪过怒火,站起来,笑嘻嘻的对着虚空说话。   他走近,听到女孩再软糯嗲甜的嗓音都掩饰不住的怒火,说:“你反悔了?!”   谢繁愣住,她在和谁说话?!   念念知道谢繁来了,但她现在没心情管他。   她快要气炸了!   刚才谢峋的肉体死亡之后,她照例封存了他的意识,准备把他暂时收到玉瓶里,等谢繁离世之后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谁知道,灵魂光团并没有听话的进入玉瓶,反而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念念愣了一下,想要拦下,又被突然出现的地府使者拦住了。   使者把光团挡在身后,低头恭敬道:“念念姑娘,此人你不能带走。”   念念这时候还没想明白,问:“为什么呀?他答应了我和我走的,我没有触犯《灵魂保护条例》。”   使者摇头:“他没有同意。”   念念有些生气了,“胡说,他亲口同意的,不信你问他。”   使者:“既然如此……”   使者一挥手,解开谢峋灵魂上的禁制,乳白色的光团金光一闪,渐渐变成谢峋的模样,半透明着漂浮在空中。   念念:“谢叔叔,你告诉这个家伙,你是自愿跟我走的,对吧。”   谢峋愣了有两秒,飞快的弄明白眼下的情况,淡定的接受了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   念念问完,殷切的看着自己,他笑了,道:“不,我不同意。”   !   !!!   !!!!!   念念傻愣了几秒钟,终于反映过来,失声怒道:“你反悔了?!”   谢峋:“我没有反悔。”   不等念念开口,他就接道:“一开始,我就没准备跟你走。”   念念:“你骗我!”   蓦地想起谢峋说过的话,他说他从不骗人,可没说过他从不骗妖精。   念念更气了,混蛋,竟然一开始就在骗她!   谢峋看了谢繁一眼,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着念念的眼神有些奇怪。   谢峋笑了一下,希望谢繁能明白过来,好好把握当下,不要因为自己空度时光。   谢繁很聪明,他会想明白的。   念念气得脸颊通红,乌黑的眼睛亮得骇人,像在水晶中燃烧的火焰,周遭的雪无风自动,狂乱的打着旋飞舞。   谁都看得出来,她这次是真的气狠了。   使者暗暗戒备,生怕念念怒极出手,把这个灵魂给灭了。   谢峋微笑,不要脸的承认:“嗯,我骗你。”   从她那天晚上在酒店里透露了实话,这个疯狂的想法就在他心里滋生。   他不着痕迹的刺探她必须要接近自己的目的,将真相一点点拼凑起来,分析他拥有的筹码。   他身上有她绝对不会放弃的东西,他占据优势,他完全可以以此要挟她。   他只有不到九个月可活了,用区区的九个月,这一星半点的欢愉,就把最重要的筹码交出去,太不划算。   他不甘心。   他悄悄的赌了一场,赌没有他真心实意的同意,她不能带走他,更不能拿走他身上的碎片。   输了,无非是这九个月他不曾真正的拥有过她而已,相应的,谢繁会和她一辈子快乐到老。   赢了,……想到赢到的彩头,他就兴奋得心跳加速。   如果他赢了,他就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他可以拥有她,整整一生。   风雪中,谢峋嗓音里带着笑。   “念念,是不是很生气?没关系,来找我吧,找到我,你就可以出气了。”   念念牙齿咬得咯咯响,盯着他看,该死的混蛋,到现在竟然还在笑!   谢峋:“对了,记得把我的记忆保存起来,再找到我的时候,把记忆还给我,这样你才更能出气,对吗?”   念念咬牙:“你放心,我一定会的。谢峋,这么戏耍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使者悄悄抹了把汗,看着谢峋的眼神简直都带上了崇拜,念念这只妖睚眦必报不说,背景还惊人,她把灵魂带走的事情地府早就知道了,这种打擦边球的行为其实也是不允许的,但是一听是念念干的……   那啥,还是睁只眼闭只眼好了。   这个凡人真是……值得整个地府钦佩。   “那……念念姑娘,我就带谢峋去转世了。”   念念眼一瞪,怒道:“不滚是准备留下来吗?”   使者连忙带着谢峋遛了。   至于谢繁……相信念念能处理好的。   路上,谢峋问使者:“这位……”   使者:“你叫我十二就好。”   谢峋:“十二,你知道念念是什么来历吗?”   使者:“一尊美人像。”   他看了谢峋一眼,冷冰冰的笑里莫名透着一股猥琐,“念念很漂亮吧?”   谢峋点头。   “这算什么。”使者一副你这人真没见识的样子,道,“她真正的样子比现在还要美成百上千倍。一千年前,三界天天有人为她打架,据说连……都爱上了自己亲手雕琢的玉像。”   中间那个词被使者含糊过去,谢峋没听清,不过不妨碍他从中撷取信息。   雕刻了念念的那个人,或者是神,爱上了自己亲手雕琢的玉像。   既然爱她,那念念受伤的时候,他又在哪里,怎么会她落到如今的地步,身体碎裂,失去记忆。   谢峋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那里悬浮着一只美人足,左脚,玉雪可爱,叫人忍不住想握住好好爱怜一番。   他看向使者,对方看着自己,没一点异常,也没提过念念身体碎裂的事。   那么,只有他和念念才能看到他身体里的碎片吗?   谢峋和使者走后很久,念念周身的风雪才渐渐停下。   旁边的石头山,谢峋的身体已经没有一丝温度,脸上盖着薄薄一层雪花,不厚,依旧能看到微微翘起的嘴角。   他走得十分愉快。   念念看见,怒气又上涌,走过去狠狠踢了他一脚,恶狠狠道:“等着吧,哼!”   扭头,谢繁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眼神复杂,头发上一层朦朦胧胧的白,显然已经站了很久。   念念走过去,硬邦邦的问:“你都看见了?”   谢繁顿顿的点头,“你……刚才是在和我爸……说话吗?”   念念哼了一声,“以后少在我面前提他,我讨厌他!”说完,自己转身走了。   谢繁在原地站了良久,慢慢走到谢峋的身体前,脑子嗡嗡的响。   过去的一切电影回放一样在他脑海中掠过,从第一次见面,她笑得明媚动人,灿若春光开始,一直到刚才,她对着虚空说话,周身风雪漫天。   她甚至没有反驳,默认了在和父亲说话的事。   念念回去之后,直接把连载中的漫画标了“THE EDN”,然后发了一条微博:   【谢峋是个大变态!!!】   读者们懵逼了,这是什么情况?!   但是不管怎么问,念念都没正面回应过,急得大家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去抓着念念的肩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说个清楚啊喂!”   尤其是念念发完微博的当天,传出谢峋病逝的消息,时间据推测是当天上午十一点钟左右,而网上又有人上传了当天早上八点多念念和谢峋一起离开医院的照片,人们更抓狂了。   在念念和谢峋单独相处的这两个多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天,简直想急死吃瓜群众了。   谢峋的死不可能是念念动的手,没有必要,但谢峋一个濒死的人,也不可能禽兽到对儿子女朋友做什么,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啊啊啊啊!!!!   人们一边为谢峋的离世哭成傻逼,一边又为念念的那条微博好奇得抓狂,简直像是分裂了一样。   在万众瞩目之中,谢峋的葬礼却办得格外简单,一抔新土,一束菊花,一壶浊酒,屈指可数的亲朋好友……   倒是入土之后,他的墓碑前,送花的人排成长队,在风雪中蜿蜒前行。   逝去的人已经逝去,活着的人还要活着。   很快又到了新年。   过年的人从两个变成三个,一眨眼又变成了两个。   电视上播着新年联欢晚会,三只小猫已经长大了,卧在旁边的猫爬架上看电视的看电视,打瞌睡的打瞌睡。   谢繁将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去看身边的念念。   这段时间她一直气鼓鼓的,像一只河豚,一戳就炸,嘴里念叨着以后要怎么报复回来,谢繁偶尔听到过两次,心下毛毛的,为下一个世界的父亲担忧。   果然如谢峋猜测的那样,谢繁震惊过后,很快就想明白了一切,他没有恐惧,也没有太多的伤心,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   谢峋病重的那段时间,他守在病房里看得很清楚,谢峋偶尔视力恢复,视线就一直追逐着念念,安静的跟随着她,温柔又纵容。   谢繁当时就想,父亲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喜欢念念,一辈子将爱意藏在心底,不说出来,不表露出来,太痛苦了。   幸好,还有重来的机会。   这样,他和念念快乐的时候,也不会太愧疚。   念念正蜷在沙发上画画,膝盖顶着画板,露出一对白生生的脚。   谢繁挪到她身边,盯着看了一会儿,一只手轻轻攥住一只。   念念有些痒,在他腿上蹭了蹭,忍不住笑:“谢繁,你想干什么?”   谢繁看她,问:“你还气我爸吗?”   念念脸颊鼓了起来,扔了画板,坐到他腿上,气鼓鼓道:“气!我早晚要让他后悔!”   她已经想好找到他怎么整他了。   例如专门找让他接受不了的身份勾引他爱上她,等他屈服之后再甩了他,然后再和好,和好之后再出轨让他发现……   折磨他精神的同时也不能放过肉体,蜡烛手铐小皮鞭通通用上,等他快高潮的说不要巴拉巴拉。   等把他折腾得差不多了,再把记忆还给他,然后再告诉他,不好意思,这个世界和以前一样,还有别的碎片等她宠幸……   至于有没有,那重要吗?反正她要让他相信有就够了。   她一定会让他后悔的!   谢繁抿了下唇,“我会双倍对你好,你别气他了,行不行?”   自从谢峋病后,小少年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了起来,念念已经很少见他脸红了,现在乍一看他害羞的模样,真觉赏心悦目,提起谢峋的怒火也消了一丢丢。   念念勾住少年的脖子,坏笑:“谢繁,你说过等高考之后,随便我想干什么都配合我的哦~”   谢繁想起之前的承诺,脸上立刻热了起来。   耳边,女孩儿的嗓音还在娇娇软软的响起:   “我们现在来做坏事吧?”   谢繁心脏跳得厉害,手不自觉的用力,念念娇娇的叫了一声疼,他才恍然想起自己还握着她的脚。   想要松开,却被掌心娇嫩柔软的肌肤刺激得呼吸急促。   不舍得放开。   念念继续引诱他,轻咬他耳垂:“现在是寒假,很长时间都不用上课哟~”   “而且还在过年,我们做坏事,当新年礼物好不……呀!”   身体猛地凌空,被谢繁抱了起来。   念念惊呼一声,然后开心的笑了起来。   睡着的小猫被惊醒,懵懵的看着谢繁抱着念念快步进了卧室,很快,里面就传来女孩甜甜的笑,还有少年急促的喘息。   笑声渐渐变成缠绵又难耐的呻吟,在春晚吵闹的空隙间响起。   小猫一起伸出爪子挠了挠耳朵,那声音听得猫耳朵痒痒的。   小白好奇,从猫爬架上拱起身子,跳到茶几上,正好踩在电视遥控器的开关上,屏幕一闪,屋子里安静下来,女孩子的娇吟和男孩的喘息越发明显。   卧室的门虚掩,传来暧昧的气息。   小白轻轻跳过去,勾头往里看,随后,三花也跟上,最后是大橘。   三颗脑袋挤进门缝,惊讶的看着卧室床上的场景。   念念在上面,黑发缠绕,肤色潮红,眉眼水润,美得妖异。   奇奇怪怪的响声一直响了一夜,害得三只小猫都没睡好,第二天没精打采的。   这时候小猫们还不知道,他们的未来,将一直伴随着这种声音。   还是早日适应的好。   谢峋去世的第五年,有影视公司联系上了念念,说要买《我的国王》的影视版权。   如今这个年代,偶像剧火,宫斗剧火,闺蜜撕逼剧火……像《我的国王》这种题材,还从没被搬上荧屏过。   念念征求了一下谢繁的意见,同意了。   谢繁不愧是被谢峋从小调教大的,还不到二十四岁,就取得了骄人的成绩。   他跟着张老介绍的导师,成长速度惊人,一点都不比他父亲谢峋差。   谢繁听完念念的话,只提了一个要求:“不要歪曲事实。”   其他的,他无所谓。   于是,念念把版权卖了。   谢峋相貌气质无一不是顶尖,遍数圈内男明星,竟然没几个合适的,要么长相不够,要么气质太差,总之,选角就是个大难题。   网友们甚至呼吁,让谢繁演谢峋,这样大家都满意了。   最后,制片方竟然真的说动了谢繁来演谢峋。   正好谢繁年纪不大,不化妆都能演十六岁意气风发的少年,而且这些年过去,气质越发沉稳,三十多岁想来也不成问题。   为期三个月的拍摄,最后一场戏,是念念带着谢峋去西山。   念念的演员也是她自己,拍完之后,在片场,谢繁抱着念念久久没动。   他哭了。   眼里打湿她的衣服,融化了她身上的雪。   这是谢峋走后,谢繁第一次哭。   哪怕知道谢峋还有下一世,但是这一世,终归是再也无法相见了。   片场的工作人员见了,全都默默的停下手中的动作,想起谢峋的一生,无法成言。   电影播出之后,反响甚大。   不少人都是第一次接触到科研的领域,他们想象不到,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群人,默然无声的做着那样伟大的事情。   尤其是那些从事保密工作的人员,哪怕付出再多,却连名字都无人知晓。   当人们为明星的一举一动欢笑流泪的时候,是否也可以分一丝精力,为那些在背后默默付出人们道一声辛苦。   震撼之后,有观众开始脑洞大开,为什么谢峋最后的时刻是和念念在一起的呢?   念念之前的那个微博又被拉了出来。   念念依旧没有回应。   谢繁也没有。   很多很多年后,连谢繁也去世了,人们看到他的回忆录才明白过来。   谢峋喜欢念念,但是这份喜欢究竟有没有说出口,看法不一。   有人说有,所有念念才发微博骂他变态。   有人说没有,念念骂他只是可能是因为他死也不说。因为从漫画中能感受到念念其实对谢峋也不是毫无感觉的。   和今人议论古人混乱的关系一样,后人也是这样议论今人。   谢繁走的时候,核电几乎已经彻底取代了火电,支撑了全国90%以上的用电,和谢峋一样,他走的时候身边只有念念一个人。   他问念念,和他在一起开心吗。   念念点头。   谢繁笑了,说既然开心,那看在他的面子上,以后见了谢峋下手稍微轻一点,一点点就够了。   念念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谢繁笑:“如果他还记得我,转告他,我这一生很幸福,很幸福……”   念念笑,道:“谢繁,我最喜欢你了。”   谢繁笑出声。   真好,他也最爱她了。   念念把谢繁灵魂里的碎片带回去,是她的小腿。   碎片回归原位之后,她磨牙,很好,她要去找她的左脚了。   她答应了谢繁手下留情,她才不像狡诈阴险卑鄙无耻不要脸的人类一样说话不算话。   她不虐死他,虐半死就够了。 第65章 小公主   念念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谢峋才二十五岁,她一直等了十年,才找到理想中的合作对象李嘉倪   ——谢峋养子的未婚妻。   没错,这个世界谢峋还叫谢峋,在谢家排行老三,单身,有个十九岁刚上大一的儿子谢佳航。   李嘉倪和谢佳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十八岁那年两人订婚,可惜谢佳航中途移情别恋了。   李嘉倪受不了打击,喝酒,酒驾,车祸,然后念念来了。   作为使用身体的报酬,念念答应李嘉倪让谢佳航心甘情愿的娶她。   就算李嘉倪没提这个要求,念念也会这么做的,否则她干嘛执着于这具身体。   为了以防万一,念念还去地府转了一圈,确定李嘉倪是早亡之命,耐心的整整等了十年。   这一世的谢峋是神经外科的医生,锦城的第一名刀,身边围绕的女人还真不少,病人、病人家属,漂亮会来事儿的医药代表,还有医院里成群结队的小护士。   十年间,念念不知道遇见多少合适的身体,但她都放弃了。   上一世他不是义正言辞的因为谢繁始终不愿意和她好吗,这一世她偏偏就要让他喜欢上自己儿子……不对,养子的未婚妻。   气死他!   念念飘在谢峋身边观察了十年,谢家在她眼里没有任何秘密,连谢峋晚上自慰她都看过。   谢佳航是谢老头儿的私生子,他两岁那年,生母把他扔到谢家门口就不管了。   谢老头儿是个怂逼加坑货,有本事拉屎没本事擦屁股,见了之后魂儿都吓飞了,不敢把孩子带回家,偷偷摸摸把他养在出租屋里,雇了个保姆照顾,自己十天半月去看一次。   有一天谢老头儿去看谢佳航,被谢峋撞见了。   谢峋当时十八岁,说要告诉母亲,把谢老头儿吓得跪地上求谢峋。   保姆也是个不靠谱的坑货,只拿钱不做事,两岁多的孩子只喂奶粉,怕孩子哭闹,还在里面加安眠药。   谢峋当时已经考上医学院,正在读大一,一看就恼了,再晚几天发现估计这孩子命都没了。   他当场拍板,带回家去。   谢老头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问:“那你妈问起来怎么办?”   谢峋又烦又恼,回他一句:“就说是我的行了吧!”   于是,本该喊谢峋三哥的谢佳航喊了他将近二十年的爸。   念念第一次听见谢老头儿和谢峋父子关起门来说以前的事儿,啧啧了好久,谢峋是当人便宜老爸上瘾了吧,换个世界还得帮人养儿子。   可惜这个世界只有谢峋带了一个碎片,便宜他了。   李嘉倪受伤并不重,但是她比较倒霉,心脏骤停,当场死亡。念念来得及时,警察到的时候身体已经恢复了心跳,没露馅。   被人从车里抬出来,念念晕晕乎乎的说:“送我去一附院。”   谢峋在一附院上班。   急救医生很无语,回道:“我们就是一附院的。”   念念精神一松,又昏了过去。   她是被自己的碎片唤醒的,还没睁开眼就听见谢峋在打电话:   “对,送我这儿来了……”   念念睁开眼,谢峋站在病床旁,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拎着片子在看,随口应:   “具体还不清楚,不过问题应该不大……现在知道担心,早干嘛去了?……我看你是皮痒了,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挂了,我忙着呢。”   一个个都什么人啊,不让老子省心。   谢峋挂了电话,回头就看见念念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瞳孔乌黑,似乎正酝酿准备干什么坏事。   他愣了一下,这丫头眼神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儿,不是真撞坏了脑子吧?   他低头又看了一遍片子,脑子没问题啊。   “小倪,身体有哪儿不舒服吗?”以防万一,他还是问了一遍。   谢峋不仅名字没变,连相貌都和上一世并无太大差别,又因为职业的关系穿着白大褂,洁净禁欲,冰冷疏离,竟比之前还色气满满。   念念嘴角一勾,甜甜道:“谢叔叔,我心脏不舒服。”   谢峋蹙眉,这丫头娇蛮任性,和自家的臭小子一个德行,何曾这般甜糯的说过话?   他不动声色道:“我叫心内的大夫过来帮你看看。”   他转身欲走,却被一只雪白的小手拉住了衣服下摆。   谢峋:“松手,脏。”   白大褂看起来干净,在谢峋看来却脏得要命,即使刚洗过,上面也全都是血污细菌和病毒。   念念听话的松开手,眨眨眼,可怜巴巴道:“我是因为谢佳航心脏才难受的。”   谢峋额角青筋一抽,简直想把臭小子揪过来狠狠抽一顿,闯了祸让老子来给他擦屁股。   但是看见念念泪眼朦胧的模样,还是耐着性子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佳航不愿意就算了,以后你会遇见更好的男孩子……”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念念眼里浮上一层水雾,泫然欲泣的模样。   谢峋简直想骂她一顿,能不能有点出息,全天下又不是只剩下谢佳航一个男人。   李家和谢家是世交,李嘉倪也是谢峋看着长大的,说话没什么顾忌,不过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一个个都竖着耳朵听着,倒不好多说。   他顿了一下,“跟我到办公室来。”   念念“哦”了一声,乖乖的下床,跟着他离开病房,进了主任办公室。   其他人看见了,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推测念念和谢峋什么关系。   谢峋进门,顺手解了几颗白大褂的扣子,随口道:“把门关上。”   关门声响起,谢峋回头,愣住了。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念念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可怜巴巴的泫然欲泣消失无踪,脸上扬起微笑,灿烂明媚得近乎妖气。   她软软的道:“谢叔叔,我要报复谢佳航,你能帮我吗?”   谢峋瞳孔一缩,放下手里的片子,问:“你想怎么做?”   念念兴致勃勃回答:“我要和你结婚,让他和他的新欢喊我妈。”   谢峋:“……走,我带你再去照个脑部CT。”   这丫头不是撞傻了吧。   念念拉住他,红唇翘起,笑得天真又恶意满满,道:“谢叔叔,我是认真的。”   谢峋斥责:“胡闹!没事儿了赶紧给我滚回去。”   他快忙死了,刚下手术就听说这丫头出车祸,赶过来忙到现在,九点多了晚饭还没吃,哪儿有闲工夫和她过家家。   念念一点都不怕他,依旧笑嘻嘻的,“谢叔叔,你都三十多了,再过几年性能力衰退,你想结婚都没女人嫁你了。”   谢峋沉了脸,这是她对长辈的态度吗?   “李嘉倪,你想挨抽是不是?”   她小时候调皮,他可没少揍过她。   念念:“你真的不愿意跟我结婚是不是?”   谢峋:“你用你脖子上的东西好好想想,我是疯了才会答应你这么荒唐的要求。”   他不耐烦的挥手:“赶紧滚赶紧滚……”   念念凑到他面前,“谢叔叔,你仔细看看,我长得不漂亮吗,又年轻,你和我结婚占了大便宜了。”   李嘉倪和谢佳航同龄,才十九岁,女孩儿青春靓丽,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尤其是瞳孔,像是蒙着一层水雾,神秘又妖异。   谢峋看得心头一跳,彻底黑了脸,“真想挨抽是不是?!”   念念抿唇,果然和以前一样讨厌,就不能学学谢繁吗,乖一点才不会受罪。   她抬手开始解病号服的扣子。   被送进医院时要先做各项检查,她身上的衣服都被脱光了,只穿了一件病号服,连内衣都没有。   刚解开第一颗扣子,就露出白皙漂亮的锁骨……   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谢峋皱眉,意识没弄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刚想斥责她,让她把衣服穿好,就听女孩惊呼一声“谢叔叔不要啊”,然后拉开门跑了出去。   谢峋:“……!”   念念跑出去,刚好撞到一个中年男人怀里,男人一看,惊讶道:“小倪,你没事儿吧?”   这人正是李嘉倪的爸爸,旁边还跟着李母。   谢峋跟出来的时候,念念正可怜兮兮的抱着衣服靠在李母怀里瑟瑟发抖。   “谢叔叔叫我进去……说谈佳航的事儿,我……我……他要……”女孩再也说不下去,埋头在李母怀里低声啜泣。   一瞬间,李家父母,医生护士,还有数不清的病人和家属,走廊里的所有人全都朝谢峋看了过来。   卧槽,谢主任原来是个衣冠禽兽,白瞎了那么好的长相。   李父怒极,大声质问:“谢峋,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听说女儿出车祸就赶紧过来,没想到会看见这样一幕,恨不得上去狠狠揍这个胆敢欺负女儿的混球一顿。   谢峋牙齿咯嘣一声,差点被他咬碎了。   只有自己能看见的角度,这个小混蛋正冲自己笑得又坏又得意。   念念冲他做口型,无声的说道:“谢叔叔,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哟。”   希望谢峋身体够好,在自己没解气之前,可千万别被自己玩死了。 第66章 小公主   谢峋站在办公室门口,脸色黑成了锅底,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气势骇人。   目光扫过周围,被他看过的人全都慢慢闭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都停了下来。   走廊里挤满了人,却一片死寂。   和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李父相比,李母反倒要冷静一些,她是女人,知道女人被欺负过后是什么样子,女儿虽然看着可怜,但身上整洁,应该没什么大碍。   最主要是的,他们认识谢峋不是一天两天了,还真不信谢峋会干出猥亵女儿的事。   伸手拉了拉李父,示意他先闭嘴。   谢峋简直想狠狠抽这死丫头一顿,到底还是记得这里是医院,人多嘴杂,当着众人的面说开了对女孩子名声不好。   “李哥,嫂子,有话进来说吧。”   谢峋压着一肚子火招呼一声,转身进了办公室。   李父见谢峋这态度,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看了看女儿,念念抬头冲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李父:“……”   一家三口进去,关上门,走廊里这才又响起嗡嗡的议论。   进了办公室,几人落座,谢峋看了念念一眼,淡淡道:“解释吧。”   李母看到谢峋的办公桌上还放着女儿的片子,旁边摆着听诊器,屋子里整洁干净,丝毫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心更定了几分。   见女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道:“小倪,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说清楚。”   李父也道:“妞妞,你尽管说,别怕,爸爸在呢,不会让人欺负你。”说着,还瞪了谢峋一眼。   念念小心翼翼的看了谢峋一眼,小脸微红,乌黑的瞳孔蒙着一层水雾,模样乖巧又可爱。   她松开抱着李母的手,谢峋瞳孔微微一动,不着痕迹的撇开脸。   刚才事情发生得太快,都忘了她扣子还没扣上,此刻一离开李母,胸前雪白的肌肤   大剌剌的露出来,甚至能看到浑圆的阴影。   谢峋见惯了女人的身体,上手术让时病人都是脱光了的,不过医者眼中无男女,看了也就看了,也没什么感觉。   倒是李母见了连忙把她拽回来,整理好衣服才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想急死妈妈呀!”   念念知道自己不能把他逼得太急,万一他真的彻底恼了,还真不好收拾,毕竟她的碎片还在他身上。   顺着谢峋的意思,软软的道:“爸妈,谢叔叔没对我怎么样,是我反应太大,让你们误会了。”   李父狐疑问:“误会?怎么误会了?妞儿你别怕……”   啪!   挨了李母一巴掌,李父悻悻闭嘴,目光紧紧盯着念念,等着女儿解释清楚。   谢峋懒懒的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等着看她怎么圆。   呵,有本事就告诉她爸妈,为了报复佳航非要逼自己娶她,逼婚不成又想出那样的招数报复他,看她爸妈怎么收拾她。   真是长能耐了!   在李家父母的注释下,念念红着脸开口:“是我心脏不舒服,谢叔叔说要替我检查一下。我解开衣服才发现自己没穿内衣,谢叔叔说无所谓,我才……”   一边解释,她还一边偷看谢峋,唱作俱佳,谢峋都快信了她的鬼话了。   不过这丫头脑子还挺好使,这么快就想到合适的解释了。   李家父母听完,一起面露尴尬。他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家,知道大夫看病的时候难免会碰触一些比较隐私的位置,估计是女儿没经历过,一下子被吓到了。   李母拉了念念一下,暗地里去戳李父。   李父咳了一声:“那个……妞妞年纪小,不懂事儿。嘉倪,还不去给你谢叔叔道歉。”   念念走到谢峋面前,乖乖的低头认错,“谢叔叔,对不起,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女孩嗓音嗲软,尾音微微上挑,像在撒娇。   谢峋微一晃神,觉得自己好像听过同样的讨饶,也是一样缠人得厉害。   谢峋敛了脸上笑意,严肃的警告她:“你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遇事多想想后果,别总一时冲动就不管不顾,净干些傻事儿。”   表面上似乎是配合她的说辞,实则他这番话指的是什么,想必她自己清楚。   念念乖乖的点头:“谢叔叔,我记住了。”   谢峋:“行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念念乖巧的脸上立刻绽开灿烂的笑,眼睛弯弯的,明媚如春光乍泄,嗲嗲的道:“谢叔叔,你真是太好了!”   谢峋心里咯噔一声,他好像被这个小丫头玩了一道。   李家父母见谢峋松口,连忙又问起女儿的身体,毕竟车祸才是真大事儿。   谢峋看了念念一眼,小丫头坐在一旁,悄悄冲自己笑,带着一股妖气。   他当作没看见,和李家夫妻说念念的检查结果。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撞得不严重,又有安全气囊保护,连个脑震荡都没有,现在就可以回家,免得浪费公共医疗资源。   最后,三人才说起谢佳航的事儿。   谢峋一句话把人打发,“小辈们感情的事我不插手,小倪想怎么样都可以,人生是她自己的,就该自己做决定,最后是好是坏自己担着。”   这些话其实都是说给念念听的。   总算把三人打发走,谢峋一阵头疼,坐在办公室里歇了一会儿这才脱了白大褂,换上常服出去。   他一出来,奇奇怪怪的视线又落到他身上,谢峋懒得理会,目不斜视的进了电梯。   接下来的几天,流言蜚语在医院的疯狂蔓延,不到几天功夫,全院都知道了“谢峋疑似在办公室意图对女病人图谋不轨”的传言。   虽然后来神外科室内的人员辟谣,说该女孩和谢主任是世交,女孩父母还和谢峋相谈甚欢,走的时候脸上也带着笑,怎么可能真的对那女孩做什么。   更何况医院的构造谁不知道,办公室里隔音又差,完全不具备可操作性。   不过传八卦和听八卦的人不在乎,谁叫谢峋整天一副“老子要修仙”的禁欲嘴脸,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桃色新闻,可不就使劲儿消遣。   谢峋到哪儿都有人看着他暧昧的笑,有关系近的还上来问那姑娘是什么来历,啥时候办好事儿。   对此类问题,谢峋统统一脚踹过去作答。   他本以为时间长了这事儿自然也就淡了,谁知道一周之后,念念又给他一个大惊喜。   那天他刚下了一场大手术,身上染了不少血,简单的洗干净出来,听见护士说有人在办公室里等,也没在意。   结果推开门就看见念念窝在自己的椅子上,一双脚搁在办公桌上晃来晃去,正拿着病例在看。   现在是夏天,她脚上穿了一双绑带的平跟小凉鞋,黑色的丝绸带子,在小腿上系了一个蝴蝶结,皮肤雪白,对比鲜明。   视线往上,是修长漂亮的腿,不遮不掩的,全都露在外面,直到大腿处才看见一条小小短裤,上身倒还好,规规矩矩的穿着T恤衫,只有手腕上一条细细的金属链子稍作点缀。   听见开门声,她放下手中病例,露出一张明媚妖气的脸。   她道:“谢叔叔,你回来了。”   谢峋冷着脸把她从椅子上落下来,自己坐上去,问:“来干什么?”   念念趴在办公桌上,托着腮笑,“我来看医生。”   谢峋:“去门诊楼挂号,找我做什么?”   念念理所当然道:“挂号要钱啊,我太穷了,能省点儿是点儿,对吧。”   谢峋没忍住笑出声,挑眉嘲讽她:“你还穷?嗯,公主殿下。”   念念吐了吐舌头,“其实主要是谢叔叔最厉害,我干嘛去找别人看。”   被奉承了,谢峋心里稍微舒服了那么一点点,哼了一声,依旧板着脸没好气问:“哪儿不舒服?”   念念苦着脸:“恶心,反胃……”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谢峋没在意,随口说了一声“进来”。   护士推开门,送进来一杯葡萄糖溶液。   谢峋刚下手术,体力流逝严重,葡萄糖正好能快速补充能量。   他点头,抬了抬下巴,示意护士放办公桌上就行。   见念念停了下来,他道:“继续,还有别的吗?”   恶心反胃,也有可能是脑震荡引起的,前几天她出了车祸,说不定是当时没检查出来。   念念看了护士一眼,红着脸道:“我怀疑我怀孕了。”   护士:“……!”   她磨磨蹭蹭的把水杯放下,耳朵竖了起来,虽然变了很多,但这不就是前几天被主任“猥亵”的女孩儿吗!   谢峋脸黑了一下:“怀孕了去挂产科的号,跟我说有什么用?”   不会是谢佳航那个混球干的好事儿吧。   念念咬着唇:“但是我怕。”   谢峋:“怕什么?先检查,确定之后再决定要不要,不想要的话及时做引产。”   想起上次她干的好事儿,谢峋心里有些不安,这丫头,不会又打了什么坏主意吧?   念念摇头,捧着脸道:“但是你是孩子的爸爸呀。”   !   哐当,护士小姐被自己绊到了。 第67章 小公主   护士小姐连滚带爬的从办公室跑出去,无视来来往往的病人,攥着小拳头,一路小跑到护士站,在同事们狐疑的目光下,兴奋得直跺脚。   压着嗓子说道:“上次被主任占便宜那个女孩子,说她怀孕了。”   其他人:“……???”   “孩子是主任的!”   其他人:“……噗!!!”   办公室里,念念笑嘻嘻的趴在办公桌上,一条腿曲起,脚尖点地,晃来晃去。   谢峋看着她,只觉得脑子里的神经一抽一抽的。   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还没想明白,什么恶心想吐怀孕了都是屁话,她的目的就是刚才那句。   这个臭丫头,真是皮痒了!   谢峋压着嗓子,阴测测问:“李嘉倪,你到底想干什么?!”   念念依旧笑得可爱,可惜这可爱的笑落在谢峋眼里,恨得人牙痒痒。   她一脸无辜,嗲嗲的道:“在谢叔叔答应和我结婚之前,我只好用这种方式先扫清情敌啦。”   到了最后,她竟然还软软的抱怨:“谁叫谢叔叔太受欢迎了呢,我一路走过来,遇见好几个护士都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她还有理了!   谢峋脑中神经一阵噼里啪啦,瞬间断了个干净。   他猛地伸手把念念拉过来,咬牙:“我看你真是皮痒了,欠教训。”   念念“呀”了一声,被他面朝下按到腿上。   这个姿势……   念念心一慌开始挣扎,可男人按住她背的手有力沉稳,不等她挣扎开,屁股上就狠狠挨了一记巴掌。   念念懵了一下,扭头,眼里噼里啪啦燃起了火,怒道:“你竟然又打我!”   上一世她就被他打过一次,她报复回去,她以为他长教训了,结果他竟敢又打了她。   谢峋冷笑:“我看是我打得少了,小小年纪,越来越没大没小,欠教训。”   李嘉倪是父母掌心里的小公主,从小骄纵成性,学习成绩差得一塌糊涂。父母没办法,请谢峋当过她一段时间的家庭教师。   谢峋当她老师的时候,打手心,打屁股,罚站,罚抄写,全都干过,以至于李嘉倪在别人面前再骄纵,在谢峋面前也装得老老实实的,平时都尽量躲着他。   两人口中的“又”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不过没关系,不影响交流。   说话间,念念屁股上又挨了几下。   念念快气炸了,在他怀里用力挣扎,两条雪白的长腿乱蹬,可惜不用法力,女孩子的力气完全抵不过男人。   挣扎间,办公桌上的水杯被碰掉,哗啦一声碎得彻底。   吓得躲在门外偷听的护士和病人一个哆嗦,他们到的时候谢峋就已经开动手了,根本没听到前面的对话。   听着里面噼里啪啦的响声,大家对视一眼,面色惊恐。   天啦噜,谢主任竟然家暴孕妇,禽兽啊禽兽!   禽兽谢主任把念念按到腿上狠狠揍了一顿。   “家暴”结束,他把她推开,冷着脸呵斥:“站好了!”   念念怒极反笑,呛他:“你是我的谁?要你管啊。”   谢峋眉梢一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念念气鼓鼓的撂下一句:“你等着吧,早晚得娶我,哼!”   门外众人:“……!”   天啦噜,谢主任不仅家暴孕妇,还想不负责,禽兽不如啊禽兽不如!   念念说完,拉开门扭头就走。   门突然被拉开,偷听的人众人:“……!”   一群人大眼对小眼三秒钟。   “啊,那个……我想起来68号床的病人还没输液……”   “我家老伴儿叫我了,呵呵……”   “哎哟,我肚子疼,先上个厕所去。”   剩下几个仰头看天,对着天花板道:“今天天气不错哈哈哈,万里无云。”   念念抬脚出来,对一个没走远的小护士道:“你们谢主任是个人渣!”   众人在心里狂点头,不仅是人渣,还是禽兽,不仅是禽兽,还禽兽不如!   可惜偷眼看了看阴着脸的谢峋,全体缩了缩脖子。   病人就不说了,小命儿在人家手里攥着呢;护士小姐们也没好到哪儿去,谢峋可是科室主任,大boss,谁敢得罪?   对念念,只能报以精神上的支持了。   谢峋甩上门,把弄乱的办公桌,还有地上的玻璃碎片整理了一下,坐到椅子上头疼的扶额。   这个臭丫头,再这么被她折腾下去,他得折寿好几年。   看她走时的样子,显然气得不轻,不知道接下来又要打什么坏主意。   臭丫头,人不大,一肚子坏点子,她以前也没这么皮啊。   想到这里,谢峋突然愣了一下,自从那天车祸之后,她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不管是性格还是说话的语气,甚至看人的眼神都变了很多。   以前的李嘉倪傲慢骄纵,说话带着点颐指气使,眼神也总高高在上,骄傲得像只孔雀。   但是现在的她……   谢峋蹙眉,有些难以形容。   嗓音软糯嗲甜,像是在撒娇;   未语三分笑,明媚灿烂,带着一股不染世俗的诡异的天真;   眼神……眼神变化最大,他一时想不出合适的描述,但他从没在任何一个人眼中看过类似的神采。   好像那具躯壳里,住进了新的灵魂。   是佳航,还是车祸对她刺激太大,让她一下子转了性?   谢峋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一时间还真想不到其他地方上去。   他隐隐的担忧,亦或是期待着,她能再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很快,念念就给了他答复。   本周日,谢峋没排手术,他也很少接受外地医院的邀请去“开飞刀”,每周一般都会有一天的休息日。   休息日他一般都自己过,可惜今天老宅那边来电话,说李家父母下午来家里做客,要商议一下两家的亲事,没办法,他只好回去。   哪怕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午饭后,李家三口到了。   谢峋一眼就看到了跟在李母身边的女孩。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脚踩米色的高跟小皮鞋,手里拎着一个白底粉色印花的小手包,化了淡妆,打扮得像个高贵典雅的小公主。   如果忽略掉她看见自己时露出的妖气横生的笑脸,那就更像了。   谢老头儿今年九十岁了,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谢老头儿显然就是祸害一个,到这个年纪依旧身体倍儿棒。   双方落座,一番寒暄之后进入正题。   李父:“佳航不在,不过也没关系,退婚本来就是他先提出的,我们不过是同意而已,想必佳航也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一听这话,谢峋脑子里的神经下意识的绷紧了。   谢老头儿还在遗憾:“哎,佳航这小子,太不听话,嘉倪是多么好的孩子啊,又是一起长大的,偏偏要喜欢那什么杜可薇。”   老头继续儿唉声叹气:“哎,我还等着嘉倪当我家的孙媳妇儿呢。”   李家父母本来脸色还不太好看,毕竟自己家的宝贝女儿被退婚了,哪个当父母的能高兴?   不过谢老头儿这话说得漂亮,把念念夸了一遍,两人的脸色倒是好了不少。   倒是谢峋,一听谢老头儿说等着念念给他当孙媳妇儿就暗道不好。   果然,一直乖乖的坐在李母身边的女孩子突然笑了起来,甜甜的开口:   “谢爷爷,你真的很想我给你当孙媳妇儿吗?”   念念乖巧的时候是真乖巧,甜糯的嗓音听得谢老头儿心花怒放,一个劲儿的点头:   “那是当然啦,我们嘉倪这么可爱……”   念念一脸遗憾:“可惜佳航不喜欢我,我没法给谢爷爷当孙媳妇儿了。”   于是谢老头儿逮着谢佳航又是一通臭骂。   念念又笑了起来,“这样吧,我们折中一下怎么样?”   李家父母也搞不懂女儿想要做什么,听得一头雾水。   谢峋忙道:“爸!”   谢老头儿完全无视他,兴致勃勃的问:“怎么折中啊?”   念念笑得更开心,嗲嗲的提议:“我给你当儿媳妇儿怎么样?”   谢峋:“……!”   他就知道! 第68章 小公主   谢老头儿此人,如果只能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自私。   自私到极致的自私。   谢峋排行老三,上头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哥哥早夭,大姐定居国外,谢母在时每年还回来一次,谢母走后,已经十年了,只偶尔和谢峋打个电话。   至于谢老头儿,权当没这个爸。   据说当年闹饥荒的时候,大女儿八岁,次子四岁。   家里东西不够吃,谢老头儿又挨不得饿,谢母给孩子留的吃食,他克扣一大半。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也全都是他的,两个孩子饿得奄奄一息,吃着野菜看他大口吃肉。   后来小儿子活生生被饿死了。女儿稍大一些,扛了过来,刚成年就出国,和他断了关系。   谢母伤心次子早夭,女儿又不在身边,才高龄怀了谢峋。   或许是心里有愧,谢老头儿后来倒是对谢母和谢峋很好,当然,前提是忽略谢佳航。   谢峋很小就知道家里的往事,对父亲虽说有点感情,但也绝称不上敬爱。   老头儿攥着公司想要他妥协,可惜他对家里的生意没兴趣,早早就选择了未来的路,谢老头儿分毫拿捏不了他。   念念说要做谢老头儿的儿媳妇什么意思,谁不明白?   所以当谢老头儿大手一拍,喜道:“好啊!”的时候,谢峋冷着脸开口:“既然佳航和小倪双方都同意,婚约就先取消了。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李哥,嫂子,你们慢慢玩。”   说完,他站起来就走。   李父李母这时候没心情在乎谢峋的态度,夫妻他们已经被念念的话惊到了,连忙拉着她问什么意思。   念念看着谢峋的背影,笑嘻嘻的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既然佳航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了。我现在喜欢谢叔叔。”   ……!   李父听了,哭笑不得,“妞妞,你别胡闹了,那是你谢叔叔。”   李母也劝道:“你可别因为想气佳航就乱来啊。”   谢老头咳了一声:“其实男人大一些也没什么……”这可是他的经验之谈。   李父听了,对谢老头怒目而视,先不说差着辈分,他女儿才十九岁,谢峋已经三十五了,开什么玩笑!   “但是……”   气氛紧绷中,念念又开口了。   她看着没走多远的谢峋,露出恶意的微笑,道:“我已经怀了谢叔叔的宝宝啦。”   ……!!!   客厅里瞬间死寂。   走到一半的谢峋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回来。   两秒钟后,响起李父的怒吼:“谢峋!”   李父冲上去,直接给了谢峋一拳,谢峋没还手,他还待再打,谢老头也冲了过来,手里的拐杖狠狠抽到谢峋背上,怒道:   “好啊你个混球儿,要不要脸?小倪还是佳航的未婚妻呢!”   念念坐在沙发上,面带微笑,捧着脸欣赏谢峋被群殴的场景。   哎呀,真可怜,尤其是谢老头那一拐杖,听声音就好疼。   李母见念念还在笑,简直想掐死这个没心没肺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死丫头,怎么这么不知道保护自己啊,小小年纪就怀了孕,可怎么办才好啊。   不对,女儿才十几岁,可谢峋都三十五了,还是医生,什么不知道啊,竟然还让女儿怀了孕。   谢峋看见念念的笑,牙齿咬得咯咯响,冷笑,死丫头,真以为他治不了她了是吧,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   这次,他绝不会再纵容她了。   胡闹也得有个限度。   李父:“好你个谢峋,枉我把你当兄弟,你们谢家就是这么欺负我女儿的?”   谢老头:“打死你这个不肖子!”   谢峋站着那里没有还手,盯着念念的眼里火光蔓延,眼看已经到忍耐的极限。   念念突然站起来,扑到谢峋怀里抱住他,埋头叫道:“爸,谢爷爷,你们别打谢叔叔,都是我愿意的。”   谢峋额头青筋一跳,拽住念念的手腕,用力一拉,冷笑:“走,我们好好聊聊。”   念念被他拽着往楼上走,还回头朝愣住的给人笑:“爸妈,谢爷爷,你们不用担心,谢叔叔可疼我了……”   李父李母怎么放心,连忙跟着上楼,可惜晚了一步,念念已经被谢峋扔到屋里锁上了门。   李父又大呼小叫着让管家去找钥匙。   管家:“少爷房间的钥匙只有少爷有。”   李父:“那就把门撞开。”   谢老头跟了过来,“放心吧,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小倪不会出事儿的,年轻人的事儿,让他们自己处理。”   李父还想再说什么,被李母拉住了。   李母想得多,万一女儿以后真的和谢峋成了,现在他们太过分了也不好,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女儿。   哎,这个死丫头,也太不省心了。   房间里,念念被谢峋扔到床上,转过来坐好,就见谢峋手里已经多了一根教鞭,是以前他给李嘉倪当家教的时候常用的。   谢峋指着她:“手伸出来。”   念念踢开鞋子,赤脚踩在地毯上,笑:“谢叔叔,现在老师都不兴体罚学生了,你太老古董了。”比她这个妖精还老古董。   谢峋冷笑一声,上去抓住她的手,用力掰开,露出白白嫩嫩的掌心。   上次还是下手太轻了,这次他一定叫她长长记性。   拿着教鞭的手还没扬起,怀里就多了软绵绵的一团。   念念抱住他,手摸到他后背,软软的问:“谢叔叔,你背上疼不疼?”   夏天穿得薄,隔着一层衬衫,念念能清晰的摸到他背上肿起了一道,有些烫手。   谢峋想把她拉开,到底没法下手,嘲讽道:“还不都是拜你所赐,嗯?”   念念笑,振振有词:“谁让谢叔叔就是不答应和我结婚呢?”   谢峋刚消下去的一点火立刻又被挑了起来,“娶你个小丫头片子能干什么用?嗯,给你当报复佳航的工具?我看起来像疯了吗?”   教鞭上扬,他拽着她手:“手伸开。”   念念气鼓鼓的攥紧拳头,不让他得逞,挺胸,“你说能干什么用?”   谢峋不知道是真没明白还是假没明白,看都没看她胸部一眼,终于又掰开她手指,露出掌心,狠狠的抽了一下。   柔韧的教鞭抽到手上不是一般的疼,如果说打屁股还是心理受不了,那被抽一下就真的是身体受不了了。   念念眼圈刷得就红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用力推开他,钻进被子里。   谢峋心想这次总该长记性了吧,站在床边道:   “打你不是因为我被人误会,而是你是女孩子,名声重要,万一以后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和你真正喜欢的人失之交臂——你现在还有地方哭,到时候哭都没得哭。”   看着床上的一团,想起女孩子红红的眼眶,谢峋到底还是心软了。   他有些疑惑,以前抽她的时候她也哭,哭得比现在还可怜,他也没心软,如今是因为年纪大了吗?   坐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屁股,“好了,别哭了,下去和大家说清楚,这事儿就过去了。”   念念不理他,还是哭。   谢峋:“……”   他不顾念念的阻拦,干脆把被子掀开,露出女孩一张藏在下面湿漉漉的小脸。   谢峋失笑,凑近刚想帮她把小脸擦干,就见她突然笑了起来,又坏又得意。   他心道不好,连忙想撤退,但是已经晚了,一双纤细的手臂勾上他脖子,柔软潮湿的唇印上,不等他反应过来,舌尖就撬开牙齿钻了进来。   谢峋:“……!”   他懵了一下,滑、软、香、甜……   陌生的触感刺激得他头皮发麻。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想推开她,念念已经自己离开了。   她躺在床上,笑得狡猾,唇上还带着亮晶晶的口水,不知道究竟是谁的。   她嗲嗲的道:“谢叔叔,我移情别恋喜欢上你了。早晚有一天你会娶我的。因为……”   她抬起头,凑到他耳边,嗓音含笑:“……你也喜欢我呀。”   谢峋心脏猛地一阵急促跳动。   念念今天涂了口红,在他领口上用力印下一个唇印,然后笑嘻嘻的站起来,穿好鞋子,朝床上的谢峋摆手:“谢叔叔,我先出去了哦。”   然后打开门,迤迤然走了出去。   等在外面的人连忙上前,看着她欲言又止,想问不敢问的样子。   念念笑:“爸妈,谢爷爷,我和谢叔叔有点误会,现在已经说开了。”   她笑得更灿烂,“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大家担心的哪儿是这个啊,李母盯着她的肚子,“那你……”   念念低头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就传来男人的低沉的嗓音:   “她弄错了,以为经期推迟就是怀孕,其实就是内分泌失调。”   念念鼓起脸颊,这人好讨厌。   谢峋说完,冷着一张脸越过众人下楼,扔下一句有事就走了,留下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   李父:“……”   没怀孕是好事儿,但……   你到底碰没碰过我女儿啊混蛋!   回头怒视女儿,念念立刻扬起无辜可爱的笑,李父满腔怒火扑哧一声,灭了。   谢老头咳了一声,看着李家父母,笑道:“我们是不是再商量一下当亲家的事儿?”   谢峋只说了念念没怀孕,好像没反驳念念说要结婚的话吧。 第69章 小公主   谢峋是真有事,刚才接到医院电话,临时来了一个危重病患,要立刻做手术,但是目前值班的大夫水平不行,做不了,只能他过去。   无视同事们看到他领口上的唇印露出的暧昧视线,了解了病人情况,直接换衣服进了手术室。   长达五个小时的手术结束,人是救了回来,谢峋觉得自己倒是去了半条命。   做手术的时候不觉得,结束之后他才发觉后背针扎一样疼,一摸,肿了老高,再加上他出了不少汗,被汗水一渍更是疼得厉害。   把缝合这些收尾工作交给其他医生,他忍着疼出来,给自己开了药膏,让护士把药拿过来,进休息室里,把门反锁,脱了衣服准备抹药的时候,敲门声响了。   谢峋蹙眉,胡乱穿上衣服,也没心思整理,白大褂套上,上前开门。   门拉开,念念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塑料袋,笑嘻嘻的站在外面,甜甜道:“谢叔叔,我来看你啦。”   谢峋:“……”   他反手就要关门,念念连忙伸手,拦住了他。   谢峋:“你来干什么?”   念念抬手,露出塑料袋里的东西,是一瓶云南白药,“我来送这个。”   谢峋:“……不用,我开了药。”   念念不再说话,站在门口笑看着他。   两人僵持一会儿,谢峋屈服,侧身让开,“进来吧。”   念念进去,看到桌上放着一管药膏,刚打开,看样子还没用,她转身,笑:“谢叔叔,我帮你上药吧。”   伤在背上,他自己应该没法涂。   五分钟后,谢峋脱了白大褂,把衬衫撩起来,趴在椅子上露出后背。   念念一看,眼神有些变了。   谢峋身材非常好,肌肉匀称,宽肩窄腰,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背部线条流畅优美,可惜上面斜着横亘一条两指宽的红肿,隐隐泛着紫,仔细看还能看到皮肤下渗血的小红点,像一条丑陋的蛇。   念念不开心:“谢爷爷下手也太狠了。”   谢峋哼笑一声:“这是拜谁所赐,嗯?”   念念抿唇不再说话,拿起药膏就听谢峋道:“先涂我开的那个,消炎镇痛,然后再喷喷雾。”   “哦。”   念念把药膏挤出来,用手指轻轻的涂到红肿的地方,软软的道:“那我也不开心啊,你是我的,只有我才能欺负。”   谢峋:“那我是不是还得夸夸你有良心?”   念念点头:“对啊,我可善良了。”   要不是看在谢繁的份儿上,才不会来看他。   谢峋嘲笑一声,垂眸不再说话。   唯一还记得他背上的伤的人竟然是罪魁祸首,这他还真没想到。   小丫头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动作很轻柔,似乎是怕他疼,一边涂还一边凑上去吹气,离得近了,发丝落下来,扫过伤处,又痒又疼,直钻到他心里。   念念娇声问:“谢叔叔,你是不是还生我气啊?”   谢峋没理她,她也不恼,继续:“我和我爸妈还有谢爷爷都说清楚了,他们不会逼你娶我的。”   哦,真的良心发现了?谢峋有些不信。   “我这半天一直在想,谢叔叔这么好的人,我竟然拿他当报复佳航的工具,我真是太坏了。”   谢峋哼了一声,还知道错在哪儿,看来还有救。   念念停下抹药的动作,问:“谢叔叔,你还生我的气吗?”   谢峋不理她,她就轻轻推他,撒娇:“好叔叔,你快说啊,生不生气了?你要还生气的话,我去向你的同事澄清,好不好?”   那缠人的模样,谁受得了?   谢峋被她磨得没办法,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道:“好了,不气了。”   他之前就和她说过,他气的从来就不是败坏了自己的名声,他只是气她瞎胡闹得太过分。   念念开心的笑了。   涂完药,谢峋起来去卫生间整理衣服。   休息室有床,念念坐床上随手翻看谢峋开的药膏的说明书。   谢峋出来,倒了杯水,加了葡萄糖进去,随口问:“还不回去?”   念念没回答,视线从说明书上移开,直勾勾的盯着谢峋腰间。   谢峋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恼怒:“看什么呢?”   念念指着说明书问:“谢叔叔,这个药会不会影响你的性能力啊?”   谢峋脸上一热,怒道:“小姑娘家,说的什么话!”   “会不会啊?涂了这个不会ED(男性勃起功能障碍)吧?”   谢峋:“你是从哪儿联想到ED的?”   念念指着说明书,“这个写着,本药品主要成分为前列腺素抑制剂……”   谢峋又好笑又无奈,敲了她头一下,淡淡道:“前列腺素是一种致炎因子,抑制前列腺素合成是为了消炎,和性功能没有任何关系。”   念念:“……⊙0⊙?”   谢峋没忍住又敲了她一下,“文盲。出去别说我教过你,丢人。”   念念不服气,“你去街上拉几个人问问,看看是不是都和我一样这么想。”   谢峋冷笑:“那些人都有一个我这样的家庭教师兼叔叔吗?”   念念撇开脸转移话题,妖精不需要学这些啦。   视线重新落到他腰下,念念坏笑,“为了证明你说的是对的,我们来做实验验证一下吧。”至于怎么验证……   谢峋呼吸一窒,脸黑了下去,“你皮又痒了是不是?”   抬手又想敲她。   念念伸出手,可怜巴巴的,“我都记着叔叔背上的伤,你也不问问我手疼不疼了。”   谢峋顿了一下收回手,目光落到她小手上。   他确实用了些力气,半天过去,她掌心里还有红红一道印儿,微微肿着。   拿起药膏抹到她掌心,谢峋:“行了。”   念念不满:“你好敷衍。”   谢峋哼笑:“又不是什么大伤,明天就好了,本来药都不用抹的。”   话音刚落,就有护士敲门进来,说有病人病危,让谢峋快过去看看,只不过看到念念也在,眼神有些奇怪。   谢峋站起来,想了想把药扔给念念:“不放心的话睡觉之前再抹一次。”   护士看念念的眼神变得更奇怪了。   谢峋一看就知道护士又误会了什么,偏偏念念还故意火上浇油,嗲嗲的道:“我知道了。但是谢叔叔,下次你能不能别拿教鞭抽我了,好疼的。”   护士:“……!”   传言果然没错,还用教鞭,难道是玩SM?真是禽兽啊禽兽!   谢峋瞪她,念念无辜的眨眼。   谢峋:“赶紧回去,医院脏得很。”   说完,他跟着护士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谢峋回来,推开门,顿了一下,“你怎么还没走?”   念念脱了鞋坐在床上,正拿着手机玩消消乐,听见谢峋的话头都没抬,继续对着屏幕戳戳戳,随口答:“等你啊。”   谢峋:“等我干什么?”   念念:“等你送我回学校。”   李嘉倪还在上大学,学校就在当地,今年刚上大二。   谢峋:“我没空,自己去。”   念念:“我出车祸了,对开车有心里阴影。”   谢峋从钱夹里抽了一张毛爷爷塞给她,“打车,叔叔给你报销。”   念念终于放下手机,有些委屈:“你难道就不下班吗?顺路送我怎么了?”   谢峋:“我今晚睡医院。”   念念:“……?”   “今天手术的病人还没脱离危险期,随时可能出问题,我走不开。”   念念:“那我留下来陪你。”   谢峋:“……你又开始胡闹了。”   念念笑:“谢叔叔,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之前那些话的意思是,我不逼你结婚,我要追求你,等你自己同意和我结婚。”   谢峋:“……!”   “我不喜欢佳航了,我喜欢你,真的。”念念看着他,乌黑的眼睛里一片赤诚。   见谢峋还是不信,念念道:“谢叔叔,你觉得自己比佳航差吗?”   谢峋当然不会这么想。   念念:“既然不差,为什么不相信我喜欢你呢?”   谢峋一点都不给面子:“问题是我不喜欢你。”   念念笑:“所以我要多陪陪你,让你看到我的好,你就喜欢上了。”   谢峋头疼。   她调皮的时候他头疼,她变乖巧之后他好像更头疼了。   谢峋:“随你的便吧。”   只要她不再胡闹,他也懒得再管。   看看她从佳航移情别恋自己多迅速,他就知道她还是个小屁孩,根本不懂感情。   小屁孩的耐性能有多少?时间长了得不到回应,自然就又“移情别恋”了。   接下来几天,念念天天来医院报到,这下谢峋已经不仅仅是因为流言被调侃了,连会诊的时候,各主任坐在一起都能拿他和念念的事儿来调节气氛。   这丫头不知道是不是现在才长开,每次见到她,都觉得更漂亮了几分,那种无辜又妖冶的矛盾气质糅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吸引力。   整个医院的男医生私底下都不得不赞叹两句,真是个尤物。   尤其是,她见谁都一副明媚动人的笑,在医院这种愁云惨淡的环境里,具有非同一般的吸引力。   到后来大家发现,谢峋和念念好像真没什么,于是一窝蜂的来问他,如果他和念念不是男女朋友的话他们就上了。   谢峋十分大方,随口道:“不是,你们谁喜欢就去追。不过丑话说前头,这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要是谁敢欺负她,我可饶不了你们。”   医院里不少青年才俊,谢峋想着,如果念念真的喜欢,成了也未尝不可。   其他人哄然应允。开玩笑,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性格又这么好,捧手心里还来不及呢,谁舍得欺负啊。   可惜念念完全不为所动,眼里好像只有谢峋。   直到有一天,谢峋下了手术,回到办公室发现里面没人,他愣了一下问值班护士:“那丫头呢?”   护士:“和孙医生出去了。”   谢峋眉眼微敛,“骨科那个孙医生?”   护士被他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点头:“是,就是骨科三病区的孙医生。”   “什么时候的事儿?”   “您刚上手术就出去了……”护士看了看表,“有三个小时了。”   谢峋:“给骆主任打电话,问问姓孙的在哪。”骆主任是骨科主任,孙医生是他的手下。   护士连忙打了电话,回道:“孙医生现在三病区休息室。”   谢峋脸色更难看,转身进了电梯。   这个臭丫头,看上谁不好看上个到处骗炮的垃圾,她知不知道那个休息室里姓孙的上过多少个女人?   什么眼光?! 第70章 小公主   骨科病房和神经外科病房在一栋大楼上。   念念坐在骨科三病区的休息室内,笑嘻嘻的和对面的男人说话。   孙医生不到三十岁,国外留学回来的,高大英俊,家世优渥,据说家里黑白两道都有关系,在医院很受欢迎。   他给念念倒了杯水,正眉飞色舞的和她说留学时候的趣事,例如出海潜水,哪儿的松露鹅肝鱼籽好吃,彰显财力,国外哪个画家的画展他去过,点评一下人家的画作,展示高雅的艺术审美,再隐晦的提一下自己小时候家庭生活不幸福,引爆异性的母性……   这一招他百试不爽,没办法,女人就是这么肤浅的动物,面前这个也一样。   因为念念从头到尾非常配合,该惊讶的时候惊讶,该笑的时候笑,眼里笑意盈盈,仿佛藏着无尽的情愫。   孙医生被看得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忍不住道:“不如待会儿下班我带你去海鲜大餐,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餐厅很不错,龙虾是直接从澳洲空运过来的。”   吃饭的时候再喝点小酒儿,喝完了酒再顺便开个房什么的……   念念绽开笑,红红的嘴角翘起,正准备开口,突然响起用力的敲门声。   孙医生对念念抱歉的笑笑,扬声问:“谁啊?”   “神外谢峋。”   男人的嗓音传进来,低沉平静,却如闷雷滚滚,压抑着骇人的能量。   孙医生脸色一变,暗道一声晦气,但还是去开了门。   门打开,露出黑着脸的男人,孙医生伸手笑道:“谢主任怎么亲自过来了?”   谢峋无视孙医生的手,目光沉沉的落在念念身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见她衣服完好无损,没有被占便宜的痕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伸手,“过来。”   念念坐着没动,笑嘻嘻摇头:“我待会儿要和孙医生去吃饭,谢叔叔,你今天自己回去吧。”   被谢峋无视的孙医生本来面色难看,听见念念这么说,立刻笑道:“对,我和嘉嘉约了晚饭,等结束之后我送她回去。谢主任不用担心。”   话里带着隐隐的挑衅。   一个神外的主任,跑到骨科的地盘横什么横。   都说谢峋狂,他就不信他能狂到哪儿去,当医院是他家开的啊?   孙医生得意了,谢峋那张脸是更黑了,他伸着手没动,“李嘉倪,我再说一遍,出来。”   念念才不怕他,做了个鬼脸,嗲嗲道:“谢叔叔,你凶什么凶?我就不出去。”   医院里人多,周围很快就围满了人,探头探脑的看这边的争执。   孙医生心中更定,笑道:“谢主任,嘉嘉不小了,你得给她点自由,不能管孩子一样管着她……”   谢峋终于分给他一丝注意力,淡淡道:“这丫头傻乎乎的,识人不清,容易被人渣骗。我还是多看着点儿好。”   话里的人渣指谁,清楚得就差指名道姓了。   念念差点笑出声,谢峋嘴巴还是那么毒,不过下一秒她又不高兴了,也不知道到底谁傻乎乎的,哼!   围观的人群中也有人噗嗤笑出声,谢主任果然是医院里的一股清流,谁的面子都不给。   孙医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准备反击。   谢峋却没兴趣和他废话,越过他直接进去,不顾念念的反抗,抓住她手腕把她带了出去。   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骆主任,骆主任一头雾水的问这是怎么了。   谢峋淡淡道:“正好,替我警告一下你科里那几个名人,少碰我的人。”   说完,拉着念念就走。   念念反抗不了,干脆不反抗,被他拉着还笑嘻嘻的朝孙医生挥手,软软的道:“我们下次再约哟。”   拉着她手腕的手更用力了。   谢峋一走,骆主任又来了,看热闹的人立刻散去。   孙医生跟着骆主任进了办公室,怒道:“主任,他谢峋一个神外的,跑我们骨科狂什么狂啊?”   骆主任脸色淡淡:“锦城第一名刀,他就是狂了,你能怎么样?”   孙医生哼笑:“第一名刀怎么了?再好的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断了。”   外科医生的手珍贵又脆弱,稍微受点伤,一辈子都拿不起手术刀了。   骆主任没接他的话,拿出一份病例扔给他,没好气道:“以后少打点钢钉。”   念念一路被谢峋拽到休息室里,谢峋锁了门,这才松开她。   念念白他一眼,她今天又穿了短裤,坐到床上晃着两条雪白的小腿,举着被他捏得通红的手腕,娇滴滴的抱怨:“你干嘛这么用力,好疼呀。”   谢峋听她还敢抱怨,更气了,脱了白大褂扔到椅子上,冷着脸训她:“以后不许再和姓孙的说话。什么人约你你都去啊。”   念念笑嘻嘻的,满不在乎的样子,点头:“他请我吃饭,我为什么不去?”   听她只记得吃饭,谢峋心里的火稍微降了一点。   但还是生气,一顿饭就把她收买了,那点出息。   “你们家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念念一口拒绝:“不要,你又不吃辣,咱俩吃不到一起去。”   谢峋:“不是吃海鲜吗,海鲜要什么辣?”他在外面听见了孙医生约她去的地方。   念念不管:“我就要吃麻辣海鲜,不行吗?”   谢峋对她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表示不能理解,不过有什么办法呢。   “行,只要你以后别再理那个人,吃什么都行。”   念念立刻眉开眼笑,软软的问:“为什么不理他呀,我觉得他很有意思。”   谢峋坐到椅子上,脸色淡淡,只道:“他不是好人。”   念念好奇:“他都干了什么好事?”   谢峋嘲讽她:“问这些干什么?有海鲜重要?”   他没有背后说人长短的爱好,不太想回答。   但是念念缠人得紧,非要一个答案,威胁他不说就要去问别人。   谢峋想了想,骨科那些烂事医院里不少人都知道,让别人说还不如自己说,简略了两句话带过。   每个群体都有好有坏,固然有医闹讹诈的坏人,自然也有缺乏职业道德的医生。   一附院骨科的氛围被某些人带得很不好,例如手术中大量使用不必要的耗材,拉高营业额。   其中孙医生尤爱打钢钉,几颗钢钉就能搞定的手术,他能用上二十多颗,多出来的医疗费用自然要病人来承担;   而且私生活极其混乱,曾有过同时和八个女朋友交往的记录,科里的护士都有被他玩弄过的。   院长屡次想要整顿,可惜积重难返,收效甚微,再加上骨科是大科室,地位很高,不能轻动,很让人头疼。   说完,谢峋问她:“明白了吗,以后少和那些人来往。”   念念没答,笑嘻嘻的看着他,眼神清澈,瞳孔乌黑,看得谢峋心脏猛地一跳。   他黑了脸,翘她的脑袋,“看什么看?以后长点心,男人都是禽兽。”   念念笑出声,突然起身,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坐到他腿上。   谢峋下意识想要推开她,伸手却摸到一片滑腻的皮肤,手立刻僵住了,任由她坐下,揽住他脖子。   谢峋心跳微微加速,呵斥:“下去!成什么样子?”   念念笑得狡黠,带着让人心痒的坏,没理他的话,问:“谢叔叔呢,也是禽兽吗?”   谢峋:“我是正人君子。快下去,……唔!”   话被堵到喉间,第二次,他毫无防备的被她亲了过来。   比上次还强烈的刺激。   心跳加速,血压升高,脑子里嗡嗡作响……   一吻结束,谢峋连指尖都是麻的。   夏天的衣服单薄一层,他的反应又强烈得完全无法掩饰。   念念一点含羞的样子都没有,做出一副茫然无辜的模样,故意问:“正人君子也会这样吗?”   谢峋压抑着喘息,节操全无的改口:“我是禽兽。”   “不对吧。谢叔叔你没说实话哟。”她歪着头笑,嗓音娇糯,却听得谢峋心惊肉跳。   手摸到他胸口,“心跳这么快,被我说中了?”   谢峋:“……别闹了,我……”   念念:“承认吧,谢叔叔,你喜欢我。”   谢峋:“……!”   念念继续笑:“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你和我在一起,我就不去找别人。要不然,我就去约孙医生玩潜水,他说他的潜水技术可好了……”   话未说完,念念的唇也被堵住了。   谢峋坐在椅子上,用力把她按在怀里,近乎凶狠的吻着她。   算了吧,他屈服了。   他活了三十多年,难得遇见一个乱了他心的姑娘,年龄,辈分,曾经和佳航的关系……   他可以统统不在乎。   只要……   谢峋离开她的唇,看着女孩绯红的脸颊,迷离的双眼。   她渐渐清醒过来,又露出那种带着坏的笑。   她凑到他耳边,嗲嗲的道:“谢峋,你完蛋了。”   谢峋深吸口气,捏住她的下颌,又亲了上去。   是,他完蛋了。 第71章 小公主   念念和谢峋在一起事情毫不掩饰,不出三天,整个医院就传遍了。   尤其是有别的科室的人来神外,刚踏入科室楼层就能闻到一股恋爱的酸臭味,熏得大家那叫一个狂翻白眼。   这天有会诊,医院里一群人聚到一起,见了谢峋年轻的男医生一个个上去怼他。   “谢主任,说好了让我们放开追呢,你怎么下手了?当初还义正言辞的说和人家没关系,这才几天,啊?脸疼不疼?”   尤其是如今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啧啧啧,被爱情滋润得太狠了吧。   谢峋脸一点都不疼,毕竟他连脸都不要了,怎么会疼呢?   放在文件,往椅子上一靠,老神在在的,扬眉道:“我没下场,特地给你们机会追都追不上,一群废物。”   我靠,抢了大家的女神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口出狂言,玩群体攻击,这就有点太缺德了啊。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上去怼他,谢峋不动如山,蔑视一干毫无威胁力的情敌。   其他科的主任过来,看了一会戏,有人忍不住下场了。   泌尿主任拍了拍他肩:“小谢啊,终于谈女朋友了,不错不错,你再单下去,我都准备私下给你看看了。免收挂号费。”   泌尿科兼治男科,泌尿主任是治ED的一把好手。   谢峋笑骂:“滚,老子能力强着呢。”   “多强?让我瞅瞅。”心外主任接了茬。   谢峋哼道:“十八厘米,一个小时。”   “你就吹吧你。”一群人一起表示不信。   泌尿主任咳了一声:“时间太长我也建议你来找我看看……”   男人聚在一起,话题黄暴无下限,几个女医生一脸冷漠的听着,早已习惯。   毕竟大家都是学医的,对人体研究得透彻,也就少了一般人谈及性事的遮遮掩掩,羞涩尴尬。   念念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谢峋笑着说:“等有机会,咱俩比比……”   “谢叔叔,你要比什么?”念念一脸好奇。   谢峋猛地闭嘴,脸上一阵变化莫测,办公室里其他人也瞬间安静下来,和谢峋说话那个年轻男医生咳了一下,默默背过身去。   谢峋看了大家一眼,站起来走出去,问:“怎么跑这儿来了?”   念念:“我去你办公室找你,你不在,护士姐姐说你来这儿会诊了。你刚才要比什么呀?”   谢峋:“回办公室等我,无聊了先出去逛逛,我这边估计要待会儿。”   至于后一个问题,被他直接忽略了。   念念“哦”了一声,“好吧,你结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谢峋应了,正好大科主任过来,看见念念和谢峋,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小谢这就是你女朋友啊。我听不少人说过,还是第一次见。”   谢峋:“这是赵主任,嘉倪,叫人。”   念念甜甜叫了一声“赵伯伯。”   赵主任夸了念念两句,笑得一脸暧昧的推门进了会议室。   谢峋:“会诊要开始了,我进去了。”   念念拉住他,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轻说道:“我可以帮叔叔证明哟。”   谢峋一愣,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脸上立刻热了起来。   念念笑嘻嘻的后退,朝他挥挥手,跑开了。   谢峋咬牙,死丫头,明明听见了还装没听见,问他要比什么,真是不知羞。   想起自己说的那些荤话全被念念听见,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回到会议室,屋子里坐满了人,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谢峋关了门,镇定道:“看我干什么?怎么不开始?”   “看小谢你还挺会玩情趣的,谢叔叔,啧啧啧。”   “这算啥,我还是第一次见小谢脸红,哈哈哈,你怎么给你小女朋友解释比什么的?”   “我们的禁欲正经的谢主任私底下竟然如此黄暴,是不是吓到你的小女朋友了?”   一群八卦狂魔一句接一句的怪声说道。   谢峋往位置上一坐,不就是比不要脸嘛,他怕谁?   嘴角一勾,“照实说,怎么了?下次我让她来给我作证。”   证明什么,大家都懂。一群人狂呼不要脸。   会诊结束,天色也不早了,谢峋是科室老大,把工作往下属身上一扔,决定翘班去陪小女朋友。   谢峋承诺的只要念念不再搭理孙医生,就带她去吃海鲜,因为工作忙一直拖延了好几天,今天终于腾出空来,满足她那张贪吃的小嘴。   海鲜餐厅距医院还挺远,谢峋开了半个小时车。   车上,念念坐在后排,从后面伸出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非要亲自验证一下他到底有没有十八厘米。   谢峋气得牙痒,警告她:“你别皮,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念念才不怕,她挑衅:“有本事今天就叫我哭。”   谢峋冷笑。   到了餐厅,念念点了麻辣大龙虾,谢峋抗拒辣椒芥末等一系列刺激性的调味品,连蒜蓉他都嫌弃。   两人吃了一顿诡异的海鲜大餐。   期间念念还要了红酒,谢峋不许她多喝,最后基本上都进了他的肚子。   吃饱喝足,谢峋:“走吧,我送你回家。”   念念笑嘻嘻的摇头,“我不回家。”   谢峋:“那送你回学校?”   念念:“我也不回学校。”   “那你准备去哪儿。”   念念笑,“我要去验证谢叔叔你到底有没有吹牛呀。”   她也喝了点酒,双眸水润,眼角微微泛红,比之以往更加风情万种,当这样一个尤物软绵绵的在耳边说着这样的话,那个男人受得了?   谢峋心头猛地一跳,揽住她腰肢,心里几经拔河还是拒绝,“乖,别闹了,我送你回家。”   念念摇头,拉着他上车。   谢峋要去开车,她不许,缠在他身上,要么去他家,要么两人就坐在这里耗一夜。   谢峋无奈:“李嘉倪,你这么胡来你爸妈知道吗,嗯?”   念念笑:“他们知道呀,你忘了,他们还以为我怀过你的孩子呢。”   谢峋气得简直想再抽她一顿。   磨了半晌,没办法,谢峋只得把她带回自己家   ——总不能在停车场里过一夜吧。   谢峋在医院附近买了一套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他自己住刚刚好。   多了个念念,也刚刚好。   谢峋先去洗澡,洗完念念去洗。   谢峋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然后就看见念念裹着浴巾出来。   他眼神瞬间深下去,打开吹风机,招手:“过来,先把头发吹干。”   念念过去,吹风机的嗡嗡声中,谢峋看着她,开口:“你才十九岁,未来还有很长很长,我接受你的感情,是很不负责任的做法。”   念念笑:“那你努力让我永远不后悔不就可以了么。”   发根已经干得差不多了,谢峋关了吹风机,弯腰亲上她眉眼。   风雨渐歇。   念念趴在他怀里笑:“看来谢叔叔没吹牛。”   谢峋摸着她背,嗓音带了情事过后的慵懒和餍足,道:“你还小,没法领证,我们抽个时间先把婚礼办了,等你年纪到了再去领证,嗯?”   念念抬起头,娇声道:“谢叔叔,你就这么急着绑住我呀。”   谢峋哼了一声,“小丫头没定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跟别人跑了。”   不知道是不是一切都太顺利了,他心里总隐隐有种不安,明明把她拥在怀里,还觉得她随时会飞走。   “才不会,我最喜欢谢叔叔了。”   “光嘴甜有什么用,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实际行动就是两人在床上又滚了一圈。   再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凌晨一点了,谢峋抱着她去洗澡,差点在浴室里又来一次。   念念嘲笑他这么没定力,以前三十多年是怎么过的。   谢峋笑着没答。   太简单了,以前他没心动,需要忍的不过是生理上的欲望而已,如今更难熬是心理上的渴望。   回到床上,念念忍不住又逗他。   妖精贪欢,尤其是谢峋身上还带着她的碎片,两人融为一体的时候,念念感受到的不仅是身体上的刺激,还有灵魂上的满足。   她非常非常的舒服。   所以总喜欢腻在碎片寄主身上。   谢峋抓住她乱摸的手,嗓音带着隐忍:“别闹了,快睡觉,我明天上午要坐诊。”   他每周有两场坐诊,周一下午和周四上午,别的时候早上还能迟到,明天正好是周四,可不行。   念念不依,不轻不重的咬他喉结,软软的道:“还要嘛……”   谢峋咬牙,真是要人命的妖精。   第二天,谢主任的坐诊破天荒的迟到了十几分钟,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是头一次啊。   去医院的时候,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暧昧。   谈恋爱了果然不一样,连谢主任都会迟到了。   有几个参加昨天会诊的同事,看他眼神就更暧昧了,就差让他悠着点,别太纵欲过度,影响工作了。   谢峋懒得理会他们,那样的妖精,也就他消受得起,别人估计还不如他。   上午坐诊的间隙,大脑稍微跑了一下神。   小丫头昨晚缠得他没辙,到凌晨两点才睡,早上不到七点就得爬起来干活,满打满算睡了不到五个小时。   她倒好,在家里睡得像只小猪。   真是……   不知道他中午下班她睡醒了没有。   他带的研究生坐在他对面,看到BOSS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算是谢峋,谈恋爱了也是这副德行。   啧,男人。   最后一个病人看完,谢峋手机响了,他正整理东西,以为念念,没看就接通。   他嗓音温柔,问:“睡醒了?”   “靠,老爸你跟谁说话呢?肉麻死了。我,佳航,我下飞机了……” 第72章 小公主   谢峋挂了电话,让学生先下班,自己在诊室了又坐了一会儿,脱了白大褂下班。   到家屋里静悄悄的,他轻手轻脚的推开卧室的门,忍不住笑了。   小丫头还在睡,怀里抱着薄被,半个身子露在外面,露出大片雪白雪白的皮肤。   他喉头动了动,想起昨晚的旖旎,怀念她在自己掌下时的触感。   他过去摸了摸她的小腿,微微有些凉,找到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了两度,然后脱衣服上床。   睡得欢实的小丫头自动钻进他怀里,八爪鱼一样缠到他身上,脸颊还在胸口蹭了两下,粉嫩的小脸露出满足的笑。   睡着了都不忘缠人,真是个要人命的妖精。   谢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无奈,只得又把空调温度调底了四度,亲了亲她鬓角,闭眼补眠。   谢主任日理万机,忙得很,除了手术坐诊开会,还得带研究生,去学校上课,今天下午后两节是他的专业课,现在还早,能睡三个小时,差不多够了。   至于佳航……晚上再说吧。   谢峋是被身下的异样惊醒的,他喉头微紧,抓住在身上乱摸的小手,闭着眼哑声问:“乖,别闹。几点了?”   念念看了看表,回答:“三点了。”   谢峋“唔”了一声,四点上课,他还能再睡会儿。   念念嘟嘴,手指戳他腹肌,娇声道:“我饿了,起来做饭。”   谢峋无奈,一把把人揽到怀里,亲了一口,把手机塞她手里,含糊道:“想吃什么订外卖。乖,叔叔再睡会儿。”   念念盯着他看,他今天起晚了,没刮胡子就出门了,下巴上冒出点点青色,看起来还真有点憔悴。   念念大发善心,决定暂时放过他。   念念点了外卖,大概四十分钟能送到,医学院就在医院隔壁,从家里过去要十分钟,谢峋还能简单吃个饭。   但是妖精会这么仁慈吗?   开玩笑,念念可没忘了自己是要来折磨他的。   三分钟后,谢峋按住她的手,睁开眼,目光深沉,“你饿的到底是哪张嘴,嗯?”   念念愣了一下,笑了,软软的道:“谢叔叔,你好不要脸。”   谢峋哼了一声:“乖,时间不够,等晚上叔叔再喂饱你。”   念念笑嘻嘻的缠上他,趴在他耳边用气音道:“但是我现在就饿了怎么办。”   谢峋盯着她,眸光几度变幻,终于狠狠道:“待会儿可别求饶。”   昨晚上每次都是她吵着要,没到一半又嚷嚷着累。   念念压下他的手腕,一脸骄傲:“这次我来,我会让谢叔叔你求饶的哦。”   谢峋笑了,摊开四肢,“行,交给你。”   三十分钟后,谢峋尝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教训。   当门铃响起时,念念说要去拿外卖,然后再继续。   这时候停下本来就能要人命,但谢峋还是信了她的鬼话,硬生生忍着,放她去拿外卖,准备等她回来再好好教训她,把她弄哭。   结果念念拎着食物进来,笑嘻嘻的冲他道:“谢叔叔,我突然想起来,纵欲伤身,我们还是不要继续了。”   !   谢峋近乎崩溃的看着她拆开外卖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他难受得快炸了,好话说尽,念念始终不同意,最后指了指表,一脸关切的笑:“叔叔你再不出门,上课也要迟到了哟。”   谢峋:“……!”   以后要是再信她在床上的鬼话,他活该一辈子中途刹车。   谢峋简单清理一下,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到了学校身体的反应才慢慢消下去。   于是,谢教授这节课上得格外腥风血雨,扣起平时成绩来毫不手软。下课后学生们离开教室,要么一脸生无可恋,要么一脸劫后余生。   某一被扣分的同学大骂:“靠,谁说老谢谈恋爱了最近脾气特别好?我看他简直像是被老婆绿了。你们说是不是?……是不是啊?”   说完,该生发现没人应和,奇怪扭头,看到话里的主角就站在不远处,正勾唇看着自己。   谢峋看了一眼点名册,道:“李彦君是吧,我记住你了。”   说完,挥袖离去,留下男生腿一软,差点给他跪下。   周围同学一脸同情的上去拍了拍他肩膀,千言万语只化成两个字:   “节哀。”   不过谈恋爱嘛,说不定下节课谢老师心情一好,就把这事儿忘了。   李彦君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其他同学也不知道,他们的悲惨生活还没正式拉开序幕。   谢峋上完课回去,念念已经换好衣服,正窝在沙发上玩游戏,看到自己一点愧疚都没有,依旧笑嘻嘻的。   谢峋快步过去,狠狠揍了她屁股两下,然后按到沙发上凶狠的亲上去。   念念勾着他脖子笑,嗲声嗲气的问:“谢叔叔这么生气,是不是出丑了?”   谢峋又狠狠掐了她一把,咬牙,“小丫头,看我今天晚上怎么收拾你。”   念念挺胸邀请:“叔叔有本事现在就收拾我呀。被我榨干了吧,年纪大了不行了吧?”   谢峋冷笑,“皮吧,你尽管皮,晚上有你哭的时候。……现在你要跟我回家一趟。”   念念眨眨眼。   谢峋顿了一下,淡淡道:“佳航回来了,大家正式的见一面,把该说的事情都说开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和他没关系。”   念念慢慢绽开笑,甜甜的应道:“好啊,我们快去吧。”   谢峋见她这么开心,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自从接到谢佳航电话就提着的那颗心终于缓缓落地。   她这个样子,应该是真的对佳航没有留恋了吧。   谢峋一天没好好吃饭,先和念念一起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到了晚上才带着念念回谢家老宅。   他们到的时候,谢佳航正在和李家父母赔罪,李父李母一直拿他当未来女婿看,对他真是没得说。   谢佳航没妈,把李母当半个妈,此刻见了两位长辈,颇有些抬不起头来,听到管家叫“少爷”,知道是谢峋回来了,连忙抬头搬救星。   在谢家,谢峋是“少爷”,谢佳航是“小少爷”。   “爸……”   看到谢峋和念念一起进来,谢佳航愣了一下,失声道:“李嘉倪,你怎么和我爸一起过来了?”   在他的印象中,李嘉倪因为小时候被他爸抽过,一直很怕谢峋,平时能躲就躲,耗子见了猫似的,什么时候两人这么说说笑笑过?   念念的视线从谢峋身上移开,去看谢佳航。   小男生挺帅,想必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被女生哄抢再正常不过,这样,她完成承诺李嘉倪的报酬也不算太为难。   念念可是时刻不忘答应过李嘉倪的承诺——让谢佳航心甘情愿的娶她呀。   想到这里,她笑得更开心了。   谢佳航因为心虚,刻意没看念念,但是视线还是不由自主的瞥向她。   一眼看过去,心脏猛地一跳。   这还是他认识的李嘉倪吗,一个月不见,她怎么变得这么……这么……漂亮了。   李嘉倪以前也漂亮,但是现在却多了一种诡异的魅力,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尤其是她一笑,叫人心痒得难受。   她不是偷偷去整容了吧?   看到谢佳航眼里的神采,谢峋脸色微沉,牵上念念的手,结果谢佳航完全忽略了老爸的肢体语言。   因为刚好念念开口了,她好奇的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和谢叔叔一起啊?”   谢佳航脸微红,讷讷的答不上话来。   声音也好好听,难道整容还能整声音?   谢峋脸彻底黑了,不咸不淡道:“舍得回来了?正好,通知你两件事。”   谢佳航被谢峋冷飕飕的嗓音一激,总算回过神来,问:“什么事儿啊?”   谢峋嘴角微翘,道:“你梦寐以求的事儿。”   看了一眼李父李母,道:   “我和你李伯伯商量过了,既然你想退婚,嘉倪也同意,我们当长辈的也没什么意见。你在国外的时候我们已经坐下来谈过,你和嘉倪的婚事就此作罢,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谢佳航张了张嘴,他早就想解除婚约了,自从认识杜可薇之后,他才品尝到什么叫爱情。   他和李嘉倪,只不过是兄妹之情。   但是听见谢峋用冷漠的口吻说“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的话,他心里却莫名一沉,接着又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涩。   他去看念念,念念依旧笑得无辜又天真。   她不是很喜欢自己吗?怎么对两人解除婚约的事毫无感觉。   谢佳航张嘴想说什么,被谢峋冷硬的打断:“我这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谢佳航:“……”   “还有第二件事。”   谢峋看了念念一眼,淡淡道:“过段时间我准备和嘉倪结婚……”   谢佳航:“……!?”   “以后她就是你的长辈了……”   谢佳航:“……??!!”   “随便你爱叫小妈也好,叫阿姨也好,都无所谓,总之……”   “等等等等!”   谢佳航打断谢峋的话,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崩溃的大叫:“爸你刚才说什么?!”   念念笑嘻嘻的接道:“谢叔叔说,我和谢叔叔在谈恋爱,过段时间就要结婚了。”   谢佳航惊骇的睁大眼。   念念说的话每个字他都理解,但是组合到一起,他完全不理解。   “怎怎怎怎么可能?你和我爸?你和我爸?!”   他一阵磕巴,用力重复了一遍,手指崩溃的指着念念,指尖都是抖的。   念念歪着头笑,软软道:“对啊,你以后不许这么没大没小,要尊敬长辈,叫我小妈。”   说完,抬头对谢峋道:“我不喜欢别人叫我阿姨,我要让佳航叫我小妈。”   谢峋:“行,就让他叫你小妈。”   听到谢峋温柔的嗓音,谢佳航如遭雷劈。   他想起自己刚下飞机时和谢峋打电话,老爸那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醒了吗”,和如今对念念说话的口吻一模一样。   他一定是疯了,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谢佳航,快叫声小妈来听听。”念念火上浇油。   谢佳航猛地回神,恶狠狠的吼了一声,“想都别想!”转身夺门而出。   他要冷静一下,他一定是在做噩梦。   让他叫李嘉倪小妈,没门儿! 第73章 小公主   谢佳航跑后,谢峋带着念念过去向李父李母提了一下先办婚礼的打算。   说完,饶是以谢峋的脸皮都忍不住微微发烫。   哪儿有交往几天就嚷嚷着结婚的,谢峋自己看都觉得太快,显得格外猴急。   但和面子比,还是尽快昭示念念的所属权比较重要,他心里不安。   不知道是念念的态度,还是他心理不正常,他从念念身上得不到任何安全感。   他也没问谢老头的意见,最后半强迫的和李父李母订下婚期。   他甚至想去改念念的户口,把她年龄改成法定婚龄之上。   晚上,谢峋实现了他的诺言,念念被他弄到尖叫哭泣,呜呜的求饶。   谢医生职业的优势在念念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对人体的神经分布太了解了,哪里疼,哪里痒,哪里能让她兴奋到崩溃……   他全都一清二楚。   最可怕的是,他依仗的全都是理论知识,实战经验还少得可怜。   结束之后,念念第一次品尝到兴奋到身体脱力的感受。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碎片的寄主几乎没有男女经验丰富的,包括谢峋,他连恋爱都没谈过。   可是知识的力量是伟大的。   洗去浑身粘腻,念念恢复了一点力气,抱着谢峋的手把玩。   外科医生的手,灵巧稳定到了可怕的地步,掐住她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念念想起自己刚才狼狈的模样有些生气,对着他的手指狠狠咬了一口。   谢峋疼得抽气,“干什么,属狗的?”   念念:“谁让它把我弄哭的。”   说着,目光往下。刚才弄哭她的罪魁祸首,可不止他的手……   谢峋敲了一下她的头,没好气道:“以后不许咬我的手。”   念念瞥他身下,“那我改咬那儿?”   谢峋笑:“给你咬那儿都不能咬手。”   “为什么呀?”念念好奇。   谢峋:“那儿你就算咬断了接上还能用,手万一你咬到了神经,影响灵敏度,很多手术就做不了了。”   他捏她脸蛋,问:“到时候叔叔怎么养活我的小公主,嗯?”   念念嘻嘻笑。   谢峋笑了一下,低声道:“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光用手我也能弄得你哭着求饶,光靠那儿我可养活不了你。”   念念也掐他脸,嫌弃道:“谢叔叔,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谢峋:“彼此彼此。”   念念突然想起谢佳航,“谢叔叔,佳航不愿意叫我小妈怎么办?”   这时候提起谢佳航,谢峋有些不开心,“不叫我抽他。”   念念:“你怎么这么暴力啊?”   谢峋哼了一声:“放心,我不抽你。敢不听话,床上伺候。”   念念得意:“我才不像你,我有办法劝他老老实实叫我小妈。”   谢峋扬眉:“说来听听。”   念念:“不说。你等着瞧吧,不出三天……”   谢峋堵住她的嘴,含糊道:“不提他了……”   影响心情。   他还记得白天的事,今天绝对得把她干得下不了床,让她长长记性。   第二天一大早,谢峋去医院,念念去找谢佳航。   谢佳航,李嘉倪,还有谢佳航的新欢杜可薇都在一个学校。   谢佳航下专业课的时候,念念堵住了他,无视杜可薇,道:“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杜可薇脸色有些白,抓着谢佳航的手不想松,谢佳航想起昨天的事浑身不自在,见了念念也没好气,硬邦邦道:“有话就在这儿说。”   念念笑了,歪着头问:“好吧,我就在这儿说了,你什么时候准备改口叫我……呜呜呜。”   谢佳航没想到念念一开口就是说这个,周围都是同学,要是叫人听见他都丢脸死了,身体先脑子一步行动,上去就捂住念念的嘴,生怕她说出那两个字。   “你……你闭嘴!”   谢佳航胀红了脸,盯着她露在外面的眼睛命令道。   念念的眉眼弯了起来,乌黑的瞳孔里笑意荡漾,看得谢佳航心头一跳,连忙松了手。   “我跟你走行了吧?!”   杜可薇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脸色几经变换,失声叫道:“佳航?”   谢佳航看她一眼,解释:“我和她有话要谈,你先找个地方等等我。”   说完,谢佳航就和念念走了。   杜可薇站在原地,脸色青红交加。   周围都是同学,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有人小声议论,说这就是那个抢了李嘉倪未婚夫的女生,长得也不怎么样啊。   有人就回,所以谢佳航浪子回头了呗,要我是谢佳航,我也选李嘉倪啊,门当户对不说,长得也比小三儿漂亮。   杜可薇想说她不是小三儿,她认识谢佳航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他有未婚妻,而且他们之间是谢佳航先追的她,他们在一起之后她才知道李嘉倪的存在。   可是那时候她已经爱上他了啊,谢佳航也说和李嘉倪是长辈的意思,他会解除婚约的。   她没错,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看自己?   可是有谁会听她的解释呢。   校园里有一片樱花林,旁边是碧波一片的湖泊,湖边还有座椅,是学生们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你要说什么快说。”谢佳航硬邦邦道。   念念坐在椅子上,笑嘻嘻的看着一脸抗拒的男孩,“我们来做交易吧。”   谢佳航:“什么交易?”   念念:“你不想我和你爸爸结婚,也不想叫我小妈对吧?”   废话。   谢佳航用眼神说出了这两个字。   念念:“我可以不嫁给你爸爸,这样你就用不着喊我小妈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谢佳航被她的话吓了一跳,狐疑的看着她,婚姻大事,她竟然能用来做交易,她以为自己老爸是谁,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   念念不急不躁,随手摘了树叶往水里扔,看着它们越飘越远。   “……什么条件?”   谢佳航还是屈服了,他想,他问问而已,又没说要答应。   念念回眸,笑容灿烂明媚,嗓音软糯嗲甜,“你娶我,我就不嫁给谢峋。”   !   谢佳航脸色猛地一变,原来她是这个打算,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是为了自己。   他心里隐隐有些得意,又有些不耐,烦躁道:“李嘉倪,我跟你说过了,我是不会娶你的。我和薇薇很相爱,我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念念等他说完,这才道:“你听我说完呀。”   她嗓音太娇太嗲,对着这样的女孩子,男人很难大声,谢佳航也一样,一下子觉得自己不够绅士,有些不自在。   他撇开脸,道:“你说吧。”   念念:“我们只是走个形式而已,结婚之后最多半年就离婚,这半年里你随便干什么都可以,也可以继续和你的女朋友交往,甚至我们可以不同房,我要的只不过是你和我结过婚这个身份而已。”   谢佳航被她莫名其妙的要求搞迷糊了,愣愣的问:“你做这些干什么?”   念念笑:“你别管,和你没关系。我就问你愿不愿意,如果拒绝的话,下个月我就要和谢峋结婚了,你要一辈子叫我小妈哟。”   谢佳航红着脸怒道:“我不会同意的,这太荒唐了。”   念念并不气馁,“我还可以亲自向你的女朋友解释,我们之间只是契约婚姻,时间一到就桥归桥路归路,我绝对不会再缠着你。你和你女朋友那么相爱,不会连这点不算挫折的挫折都经受不起吧?还是……”   她笑起来,灿烂明媚的笑眼里仿佛带着隐隐的嘲弄,“……你们的爱情根本什么都不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谢佳航最受不了李嘉倪质疑自己的爱情,立刻愤怒的反驳:“你胡说!”   念念:“好吧,我胡说,杜可薇那么喜欢你,你也那么喜欢她,她一定会相信你的对不对?”   这是当然!   谢佳航十分肯定。   念念:“那你怕什么呢?和她说清楚,我们之间的契约根本不会影响到你们的感情。”   见谢佳航有些动摇,念念再接再厉,“难道你不想证明一下,你们之间情比金坚的感情吗?”   谢佳航咬着唇,念念的嗓音又软又糯,仿佛带着未知的魔力,引诱着他。   他一方面觉得不应该,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证明给她看,而且自己曾经的未婚妻嫁给自己父亲……   谢佳航怎么都接受不了。   但是他又清楚谢峋的性子,他就算跪到他面前自杀,谢峋也不会改变决定。   除了答应她的要求,好像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父亲了。   “这样吧,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慢慢考虑,如果有什么不明白,随时可以问我。超过三天,你I就算答应,我也不会改变注意了哟。”   念念笑嘻嘻的说完,朝他挥手:“拜拜啦,我去医院找谢叔叔玩,你慢慢想哦。”   坐进车里,念念想,希望谢佳航不要让她失望,要不然她只好去勾引他了。   哎,她可是个非常有节操的妖精,一点都不喜欢勾引碎片寄主之外的人。   他们又不能给她灵魂上的满足感。   想到昨夜的刺激,念念有些兴奋,不知道谢峋在做什么,如果有空的话,医院的休息室也不是不可以…… 第74章 小公主   念念没能在医院的休息室和寄主有什么限制级的行为,她根本没能见着谢峋的人。   还没到医院,她就收到本市某一立交桥上出现连环车祸的新闻,事故发生地点离一附院很近,病人全都送到一附院去了。   念念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医院忙得人仰马翻,医生护士推着病人急匆匆的经过,警笛声,家属的哭叫,还有“让一让,让一让”的喊声……   她默默地转身回去,谢峋现在绝对没时间陪她,她还是自己找乐子去吧。   谁知道谢峋一忙就是好几天,抢救,会诊,手术……一连串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只有晚上才有时间抽空给念念打个电话。   才刚确定关系,他就几天见不着人,谢峋想起念念缠人的劲儿就头疼,谁知道念念十分善解人意,嗓音软软的让他专心工作,别担心自己。   谢峋躺在床上,心软得一塌糊涂,这丫头皮的时候能把人气死,体贴的时候又叫人恨不得捧心尖上疼。   “宝宝……”他叫她,嗓音低沉。   “嗯?”   “我们把婚礼提前吧?”他等不及了,现在就想与她缔结一生的诺言。   谢峋自己都奇怪,为何感情会来得如此迅猛,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强烈到让人心惊胆战。   念念在那头笑,听起来开心得很,“好呀,等你忙完我们就结婚。”   谢峋心跳急促,应了一声:“我叫人去准备结婚用的东西,还有请帖也得写好。”   他要亲自写。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婚后去哪儿玩,谢峋提议:“不是想玩潜水吗,我也会,带你去海岛玩个够。”   念念于是笑,笑得谢峋脸上热热的。   “谢叔叔,你也太小心眼儿了吧,净吃飞醋。”   谢峋哼道:“我就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你想到哪儿去了?要不然你来挑?”   念念于是扒着地图开始看。   “……这里不错,我喜欢吃辣的……谢叔叔,你睡着了吗?……谢叔叔?”   “……”   她问了两声,没人回答,手机里传来清浅的呼吸声。   念念冲手机做了个鬼脸,和她说着话也能睡着,活该被她虐,哼!   昨天上午,三天之约的最后一个小时,谢佳航打来电话,问了她一句:“你根本就不喜欢我爸对吧?”   念念回答:“对啊。”   啪,谢佳航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他又打过来,“你真的会想薇薇解释清楚吗?”   念念:“你想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   谢佳航:“……那你现在过来,湖边的咖啡厅,我和薇薇在里面等你。”   念念笑了起来,她就知道。   “我也有一个要求。你不许告诉谢峋我和你的交易,在外人面前无所谓,但是在他面前,你要配合我,装作我们很相爱的样子。”   谢佳航:“我答应。”   念念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   李嘉倪的要求是让谢佳航心甘情愿的娶她,这样应该也算心甘情愿了吧。   和碎片无关的人,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多费心。   谢峋忙完之后,回家洗完澡好好睡了一觉,精力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去找念念,下午去买了戒指。   第二天上班,医院的同事就发现他手上多了一枚戒指。   一群人起哄,问他什么时候办好事儿,他们给他准备的红包都发霉了,这下终于能送出去了。   谢峋眉眼带笑,说:“下个月十二号。”   震得大家半晌没吭声。   现在已经月底了啊谢主任,距离十二号才不到半个月,您这婚礼也太急了吧。   想起之前的传言,大家看他的眼神就带了几分恍然大悟。   有人拍他肩膀,“早点好,早点不显怀,穿婚纱好看。”   谢峋一脚踹过去,“滚,你当我是你啊。”   难道没有蓝田种玉?   其他人不解,“那你那么急干啥?”   谢峋嘴角一勾,“省得你们整天瞎惦记。”   大家:“……”   爱情的力量啊,真是可怕。   吐槽归吐槽,谢峋周围的人还是很为他高兴的。   尤其是他手下的医生护士,还有带的学生,明显能感觉到谢峋脾气好多了,见谁都是一副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几乎没有发过火。   连上课的时候,畏他如鼠的同学们都敢上去和他开玩笑,说上几句恭喜。   大家一起感叹:自从谢主任(谢老师)婚期定了以后,在他身边简直从地狱直升天堂,整天沐浴着温暖的圣光。   婚期前一周,医院里和他关系好的同事全都收到了一份大红的请帖,其中不少还是他亲笔写的,可见其重视程度。   这天本来说好晚上陪她的,结果他临时又有大手术,病人术后反应不太好,他不放心,晚上睡医院里。   念念本来想去陪他,可是谢峋拒绝了。   他道:“不用,医院里太吵,你睡不好。”   既然谢峋不领情,念念也不为难自己,笑嘻嘻的和他说话。   过了大约有十分钟,他突然道:“你过来吧。”   念念嘲笑他:“谢叔叔,你是不是想在休息室里和我做坏事?”   谢峋:“……!我只是想看看你。”   念念:“只是想看我吗?我给你发照片也行呀,随便你看。”   接着谢峋就听见咔嚓的拍照声,还有微信消息提示音。   他哼笑一声,以为她会发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捉弄自己,点开微信一看,呼吸瞬间凝滞。   是她的照片。   她穿着睡衣,领口大敞,胸部轮廓若隐若现,脖子上还带了一条金属锁链沿着锁骨向下蔓延,没入衣领。   睡衣很薄,隐隐约约能看见锁链绕过胸前,交汇于身后。   是情趣用品。   她从哪儿弄来的?   念念拍完照发过去,笑嘻嘻地问:“叔叔,你看得爽不爽?”   男人的嗓音沙哑强硬,命令道:“现在过来。”   念念:“我不。”   谢峋:“带一个安全套。”   念念:“谢叔叔,你太禽兽了。”   谢峋:“两个。”   半个小时后,谢峋在楼下接到念念。   她穿了一身运动衣,长袖长裤,宽松版,只有后颈出露出一截金色的锁链,像是较粗一些的项链。   谢峋见了,攥着她的手越发用力,肌肤滚烫。   他拉着她快步进去电梯,念念笑了,在他耳边问:“憋得难受不?”   谢峋还穿着白大褂,罩在身上,丝毫看不出身体的反应,但念念太熟悉他了,在她眼里,他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四个字——欲求不满。   谢峋板着脸,抓住她手,满脸严肃:“别闹,电梯里有监控。”   出了电梯,迎面遇见同事,对方看见念念,笑着调侃他俩都要结婚了还整天秀恩爱,谢峋神色如常的点头,带着念念快步进入休息室。   反锁房门,回头,眼神立刻变了。   “把衣服脱了。”   ……   胆战心惊的一场欢爱,结束的时候他捻着念念身上的链子,问:“哪儿弄的?”   念念笑:“今天在家收拾东西,不小心扒出来的。”   谢峋手一顿,滚烫的心瞬间凉了下来。   这种东西,她买来肯定不是给自己用的,那是穿给谁看,答案不言而喻。   第一次的时候谢峋就知道她和谢佳航亲密过,他不是不嫉妒,但一直忍着,怨自己没有早点看到她。   但是他没想到,她竟然会穿着为了谢佳航买的情趣内衣,来找自己。   谢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这个丫头,是没有心的吗,不知道他也不过是肉体凡胎,会嫉妒,会心痛吗?   还是,她就是故意让他心痛的。   念念笑嘻嘻地看着他,不知道是没发现他的异常,还是在欣赏他的异常。   谢峋闭上眼吻住她唇,告诉自己,算了,她还小,没心没肺的,过些时候就好了。   真的会好吗?   谢峋不知道,但他愿意冒险。   婚期越来越近,各式各样的婚礼用品开始往家里搬,谢峋忙,很多事情不能亲力亲为,好在还有管家和李家父母操持,倒也井井有条。   至于谢老头,他忙着和年轻的小姑娘打情骂俏,偶尔能过问一两句就不错了。   婚礼的前三天,谢峋请了一个月婚嫁,这一个月内就算世界末日他都不准备回医院。   他驱车回老宅,准备和念念再确定一下婚礼的流程,看看有没有遗漏。   推开门进去,他惊讶的发现谢佳航也在。   这小子,为了不喊念念小妈,已经很久没在他面前露过面了。   “嘉倪呢?”谢峋随口问。   谢佳航有些不敢看他,回:“在楼上,马上就下来……”   谢峋应了一声,准备上楼,被谢佳航叫住。   “爸……”   谢峋:“说。”   谢佳航:“你别上去了,她马上下来,我们有话要对你说。”   谢峋脸上的笑意微顿,心里不知为何缓缓沉下去。   他扶着楼梯站了一会儿,转身下来,坐到沙发上,问:“你们俩又在搞什么鬼?”   谢佳航脸色忐忑,眼神飘忽,就是不看他。   谢峋抿着唇,等着。   很快,楼梯上就传来欢快的脚步声,谢峋抬头,看到念念从楼梯上下来,笑容灿烂明媚。   他往旁边挪了一下,给念念留出位置。   但是,她却像蝴蝶一样轻飘飘的落在佳航身边。   谢峋敛目,沉声叫道:“过来。”   念念冲他笑,“谢叔叔,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她推了推谢佳航,“东西呢?”   谢佳航低着头,默默从身后掏出一个黑色的证件交给念念,念念接过,递到谢峋面前,笑:“谢叔叔,你看下这个。”   谢峋垂眸,顺着她雪白的小手,落到证件外的英文字母上:   Marriage certificate。   结婚证书。 第75章 小公主   念念脸上带着笑,软软说道:“谢叔叔,前几天我和佳航在国外结婚了,你不看一下吗?”   谢峋抬起手,缓缓接过她手里的证书,翻开,里面是念念和谢佳航的照片,亲亲密密的凑在一起,上面盖着国外某州政府的公章。   因为不到结婚年龄,她没法在国内结婚,所以跑到国外去了。   谢峋捏着证书,用力到硬挺的证书变形,指节青白一片。   他抬眸,开口,嗓音艰涩,问:“为什么?”   念念歪着头想了一下,笑容依旧明媚,既无愧疚,也无阴霾,道:“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更喜欢佳航一点,所以没办法和谢叔叔结婚了。”   一边说,她一边观察谢峋的模样。   他紧紧盯着自己,琥珀色的瞳孔里暗沉一片,是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阴影,虽然极力想要保持冷静,但剧烈起伏的胸膛,还有微微变调的嗓音,将他的内心泄露得干干净净。   一定要气死了吧。   看到他这个样子,念念憋了几十年的气总算出了一点。   哼,这才哪儿跟哪儿,她当初发现他玩了自己时,比他现在还要气,当时如果不是顾及到自己的碎片在他灵魂里,她简直恨不得把他碾成一撮儿灰。   念念心里畅快了,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甜甜道:“谢叔叔,反正佳航是你儿子,三天后的婚礼也别取消了,给我和佳航用好了。”   谢峋仿佛这才想起谢佳航还在旁边,他看过去,谢佳航不敢和他对视,头死死的埋在胸口。   “谢佳航,你说,怎么回事?”   谢佳航见谢峋这个样子也有些心疼,脑子一热,把答应念念的事忘了,脱口而出:“爸,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你被她骗了,她接近你就是为了逼我娶她……”   念念在心里笑得更开心了,谢佳航这个蠢货,根本不知道他这句话比她那句杀伤力更大。   果然,谢峋脸色彻底变了。   他看着念念,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原来如此,根本不是她说的“更喜欢”佳航,而是她从头到尾都没喜欢过自己。   很好,很好。   谢峋竟然笑了,把手里的证书随手扔到茶几上,“真是长大了,能耐了。”   “爸……”谢佳航想说什么,但是张嘴却无话可说。   他觉得自己没做错,虽然父亲暂时会伤心,但总比婚后才发现念念是在骗他要好吧?   更何况,父亲不是那种会做婚前财产公正的人,结婚了再离婚,又得扯上金钱关系,更麻烦。   “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   他嗓音淡淡的,带着嘲弄,“我没你这么蠢的儿子。”   念念眨眨眼,谢佳航脸色也变了几变。   谢峋冷笑一声:“别忘了你们不是M国人,这张结婚证书,中国不承认。”   谢佳航不敢看谢峋,重又低下头。   念念眼尾的余光瞥到他,有些嫌弃,这个谢佳航完全和谢繁没法比啊,谢峋的运气变差了,养的儿子比上个差好多。   念念继续气他,软嗲嗲的道:“结婚证算不了什么呀,不相爱的人,就算有了国家承认的证书又有什么用?结婚了还能离婚呢……”   她在嘲讽谢峋之前想用婚姻捆住她的想法。   谢峋当然听得出来,他告诉自己,别动怒,别失态,他已经让她看尽了笑话,难道到了最后还要被她嘲笑吗?   潇洒放手,给自己留最后一丝尊严,让她知道,她在自己心里根本不算什么,他可以云淡风轻的……   去他妈的云淡风轻!   谢峋猛地站起来,拉住念念就走。   他用力到手都在抖,疼得念念眼泪都快出来了。   “呀,你干什么?放手!佳航,救我……”   念念忍不住呼痛,被谢峋拉上楼梯。   谢佳航连忙跟在后面,不停的喊“爸,你先放开她”,伸着两只手,却连谢峋的衣角都没碰到。   到了楼上卧室门前,拉开门把念念推进去,谢峋回头,对谢佳航道:“滚!”   然后猛地甩上门把他关到门外。   谢佳航敲门:“爸……”   谢峋锁了门就开始解皮带。   念念坐到床上,也不怕他,依旧笑嘻嘻的,仿佛方才的一切完全没有发生过,软软的问:“谢叔叔,你准备强奸自己的儿媳妇吗?”   谢峋扬手把皮带抽出来,冷笑一声大步走过去,道:“看来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什么话?   当然是“敢不听话,床上教训”。   念念:“谢叔叔,你真是太禽兽了。”   他上辈子不是宁死不肯碰谢繁的女朋友吗?怎么这辈子这么荤素不忌,完全不在乎自己和谢佳航的关系?   谢峋伸手,把皮带打了个结,道:“我本来就是禽兽。……自己选,是让我捆你,还是自己把手伸进来。”   念念看了看房门,谢佳航刚开始敲了两下之后,就没动静了。   看到她的眼神,谢峋冷笑,“看来佳航也没多爱你。”   念念回头笑,一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反正我和他结婚了,才不在乎他爱不爱我。”   谢峋看着她,心一寸寸凉下去。   他沉默着抓住她的手捆到身后。   念念也不反抗,还在提醒他:“谢叔叔,我怕疼,你轻点。”   这句轻飘飘的话,就像液氮猛然浇到他心里。   他的心瞬间冷到了极致,也脆弱到了极致。   轻轻一碰,掉下去,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捆她的手突然顿住了。   谢峋低着头,盯着念念的双眼,半晌没有动作。   她眼睛黑白分明,婴儿一样干净无辜,即使到了这时候也依旧带着浅浅笑意。   她喜欢笑,开心了笑,生气了笑,连伤心……   不,她好像从来没有伤心过,她乌黑的眸子里,永远都盛满了笑意。   以前早就意识到的事情陡然间格外明晰起来。   他总觉得没有安全感,她随时都会从他怀里飞走,并不是错觉。   她没有心的。   她不爱谢佳航,自然也不爱自己。   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她要这样捉弄自己,然后在旁边笑嘻嘻的看自己的笑话,说不定心里还在想   ——看啊,这个笨蛋,他那么痛苦,真好玩。   天真又残忍。   谢峋渐渐冷静下来,他松开念念手腕上的皮带,后退一步。   看着她的目光凉了下来,也静了下来。   念念有些疑惑,问:“谢叔叔,你怎么不继续了?”   谢峋没回答这个问题,他闭了一下眼,良久,笑了一下,转身走到门口,摸上门把手。   男人低沉平静的嗓音在屋子里响起。   “我真的希望,你能永远这么天真下去,否则……”   他没有说完,拉开门看了门口的谢佳航一眼,转身下楼,很快外面就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   念念拉开窗帘趴到窗台往外看,谢峋的车毫不留恋的驶出院子,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谢佳航看着念念的背影,微微松了口气,关切道:“你没事儿吧,我爸没打你吧?”   他看见父亲离开的时候,手里拎着皮带,想起小时候被父亲用皮带抽的经历,生怕念念也被抽了。   看到念念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念念歪着头看着他不说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谢佳航被她看得一阵阵心虚,红着脸解释:“我当时忘了,我不是故意不遵守承诺的……”   而且,事到如今他觉得就算说清楚也无所谓,都这样了,难道父亲还会娶她不成?   念念下床,走到他面前,笑嘻嘻的说道:“谢佳航,你真不亏留着谢爷爷的血。”   “你这是什么意思?”谢佳航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追问。   可惜念念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说完,越过他轻飘飘的下楼。   到了没人的地方,念念脸上的笑渐渐隐没。   看到谢峋那么愤怒痛苦,她应该感到开心才对,刚开始她也确实很开心,但是从他说那句话开始,她就忍不住很生气很生气。   什么叫希望她永远这么天真,后面那个否则又是什么意思?   好像她什么都不懂似的。   她可是活了上千年的妖精,比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凡人懂得多多了。   果然,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谢峋永远都是这么讨厌。   第二天,当谢峋再次出现在医院的时候,大家全都懵了。   谢主任不是请了婚假要结婚吗,明明昨天下班的时候一副“天塌下来也别联系我”的模样,怎么今天又来上班了?   最可怕的是,自从谈恋爱之后,他脸上那种光彩和笑容全都消失了,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却叫人看得胆战心惊。   他换上白大褂,说了一句:“假期取消,一切照旧。”然后就一切如常的开始工作。   避开谢峋,大家疯狂的开始猜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婚假取消,难道是婚礼取消了吗?   天啦噜,谢主任的感情不会出问题了吧?!   当天上午,他们就得到了答案。   一个刚进医院正在转科的医生被他骂哭了。   一个博士毕业,二十五六的男医生,被他骂哭了。   原因仅仅是因为上手术的时候,对方打结没打好,他骂完人之后,直接把人赶出了手术室。   副主任过去安慰小伙子,最后对科里的人说了一句:“谢主任最近心情不好,大家多体谅体谅。还有,见了他皮都绷紧一点,否则被骂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一群人围上去小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副主任摇头,无奈:“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昨天刚下班他就给我们发消息说大后天不用去了,婚礼取消了。”   “……!”   大家猜得果然没错!   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婚礼并不是取消了,而是新郎换人了。 第76章 小公主   婚礼当天,谢峋还是请了一天假。   即使谢峋交代过,婚礼当天可以不必去了,依然有好事者偷偷摸摸混了进去,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大吃一惊的显然不仅仅是好事者,还有婚宴上的其他宾客。   台上一对新人金童玉女一般,尤其是新娘,光芒四射,又纯真又妖媚,一双眼睛看过来,叫人怦然心动。   但是!   新郎却不是请帖上写的谢峋,而是谢峋名义上的儿子,谢佳航。   医院不少人知道谢峋有个儿子,但是谢峋平时完全不近女色,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是都觉得谢佳航应该和谢峋没什么关系,把这个儿子完全忽略。   但是听宾客们私底下窃窃私语,他们才发现,卧槽,事情竟然这么夸张。   比他们以为的未婚妻变儿媳妇还要狗血复杂,是准儿媳妇变未婚妻,又变成了儿媳妇。   好一出家庭伦理大戏。   新人交换完戒指,该改口了。   谢老头和谢峋和李家父母坐到一起,看着这对儿新人。   李家父母简直对女儿无奈了,听说她偷偷跑国外和谢佳航领了证,李母骂了她半天。   骂到最后,只能安慰自己,谢峋年纪比女儿大了那么多,不出意外最后一定比女儿先走,到时候女儿一个人怎么办?还是找同龄人好。   至于外人的议论,唉,他们又不能堵住其他人的嘴,反正对方最多议论几句,不疼不痒的。   谢老头倒是高高兴兴,在他看来,不管念念嫁给谁,以后李家都得姓谢,都是自己儿媳妇。   倒是谢峋,眉眼淡淡,看不出喜怒。   念念和谢佳航走到长辈面前,先给谢老头敬了茶,改口叫了声爷爷,收了个大红包,然后端起茶杯,送到谢峋面前。   谢峋眼珠颜色很淡,乍一看上去有些冰冷无情的味道,但时间久了才会发现,他这人实则多情重情,和念念是两个极端。   念念双眸含笑,看谁都像藏着情愫万千,实则根本就不懂情为何物。   但是,此刻,念念第一次在谢峋眼中看到一片彻骨的冷漠和疏离。   她有些不开心,端着茶杯,甜甜的叫了一声爸。   谢峋笑了一下,接过喝一口放到一旁,把准备好的红包送上去,按照程序,轻声对小夫妻说了几句话。   轮到谢佳航向李家父母改口了,那边说着话,念念却盯着谢峋在看。   他这么快就不生气了吗,还是自己真的把他气狠了?   婚礼刚结束,谢峋就走了。   这时候,念念和谢佳航结婚的消息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私底下不少人都是讨论,八卦完了再感叹一句:   谢主任,惨!   不过大家还算识趣,私下里八卦归八卦,明面上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该干嘛干嘛。   不过也有人过来试探。   赵主任的老婆,产科的刘医生热爱保媒拉纤,兼职红娘的营生,一直想把邻居家的女孩介绍给谢峋,提过几次,都被他拒绝了,如今准备再试一次。   谁知道一句话没说话,谢峋就答应了。   他嘴角微翘,“嫂子,人我愿意见,不过我的情况你知道……叫对方别抱太大希望。”   刘医生大喜过望,“你愿意见就行,我会好好说的,不过你可得认真些。人家姑娘是大学老师,工作悠闲,地位也高,你们成了,以后孩子教育问题也不用发愁了。”   谢峋笑着点头,“我知道。”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都必须把自己从目前的境地中解救出来。   婚礼之后,念念也没心思继续和谢佳航演戏,蜜月随便选了个地方,让谢佳航带上杜可薇,三人到了之后汇合。   谢佳航陪杜可薇,念念就自己找乐子。   她长得漂亮,在哪儿都受欢迎,金发碧眼的异国帅哥自愿充当导游,带着她到处玩。   玩儿可以,但是念念从不透露自己的消息,也不说自己的是哪国人,蜜月结束,一切也都结束了。   念念本以为,自己和谢佳航消失一个月,谢峋会痛苦到发疯。   刚下飞机,她就抛下谢佳航去找谢峋。   医院里的人见了她,脸色异常,尤其是护士小姐们,爱答不理的。   谢主任是医院第一男神,她们想追都追不上,虽然后来被其他女人拿下了,但只要值得,谢主任开开心心的,她们日子也好过,大家也就不说什么了。   谁知道,这女人根本就是在玩主任,这一个月,因为念念,她们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喘气都不敢大声。   有护士白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我们主任不在,陪女朋友去了。他女朋友可好了,工作好,人又温柔,对我们主任真是没得说,不像有些人呐……哼。”   念念懵了一下,问:“谢峋交女朋友了?!”   护士小姐哼道:“我们主任凭什么不能交女朋友?人都准备结婚了,你管得着吗?”   说话间,谢峋从电梯里出来,正和身后的几个医生交代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他手里拿着蓝色的文件夹,衬得手指修长白净,念念的目光落到他手上,忍不住有些生气。   当初和念念一起买的婚戒,早在婚礼之前谢峋就摘了,后来再没戴过。   但是现在他手上又多了一枚戒指,还是在代表热恋的中指上。   刚才护士说的话重新在念念耳边响起。   他真的交女朋友,而且准备结婚了吗?   或许是念念本身太有存在感,也或许是她的目光太强烈。谢峋一行人刚出电梯,就一起抬头,看到了站在护士站前的念念。   人群陡然间噤声。   谢峋看了她一秒,淡淡问:“回来了。佳航呢?”   念念笑:“不知道。”   谢峋应了一声,不再搭理她,对身后的医生道:“我们去看看86号床的病人,他的情况很特殊……”   说着,脚步一转,就领着人朝病房去了。   他自始至终平静温和,仿佛念念的出现,不曾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念念忍着气,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一切照常的上手术,教学生,偶尔还和同事打趣两句……   他的生活并不曾因为她有任何变化。   下午,他又去医学院上了一节课。   念念坐在第一排旁听。   他的课上十分安静,没有一个迟到早退,全部都认认真真听课做笔记,连说话的都没有,更别提旷课的了。   殊不知班里的同学个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谢峋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又要提问,到时候答不上来……   呵呵,这学期等着凉凉吧。   下课,谢老师第一个走人,念念连忙又跟了上去,然后,看到他上了一辆白色的宝马车,车上驾驶室里坐了一个烫着大波浪卷发的美女。   念念咬牙,拦了一辆出租车跟上去。   宝马车里,卷发美女看了一眼身后的出租车,笑问:“这就是那个让你栽了的小姑娘?果然漂亮,我都快动心了。”   谢峋“嗯”了一声,神色淡淡。   女人从后视镜中又看了念念两眼,不舍的收回视线,不再多说,笑问:“晚上吃什么?烤肉可以吗?”   谢峋笑了一下:“你决定就好。”   “那我们就去吃烤肉了。”   车在一家烤肉店前停下,两人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念念坐在外面,气鼓鼓的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   上菜了,女人烤肉的技术很不错,尤其是擅长烤牛排,火候掌握得刚刚好。   “她很生气,应该是在吃醋。说不定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悲观。”   她一边往肉上放黑椒,一边说道。   谢峋眉眼淡漠,笑道:“你不了解她,才会这么认为。”   “咦,她不是吃醋了吗?”女人放了很多黑椒上去。   谢峋摇头:“她根本就不爱我,怎么会吃醋。”   “哈哈,我是女人,更了解女人的想法,说不定是你错了。”   谢峋笑:“不会错的。”   他想了一下,道:“这么给你解释,她养了一只宠物,后来宠物跟别的孩子跑了,她很生气,于是买了更好的宠物。”   “可是她并不喜欢这个宠物,很快就腻了,看上了别的宠物,然后有一天,她突然发现,被她抛到脑后的宠物竟然也‘跑了’,于是更生气,无论如何也要把宠物抢回来,宁愿扔到一旁落灰,也不能给别人……”   女人笑出声:“谢峋,你有自己以为的这么可悲吗?”   谢峋笑了一下,自嘲:“可能有些许出入,不过相差应该不大。”   他眼里的笑很快又敛去。   “如果我以为她是在吃醋,动摇了,继而屈服,很快就会被她重新扔下。”   谢峋琥珀色的眼里冰冷一片,沉声道:“我不能这么下去,要么生,要么死……总之不能这么半死不活的吊着。”   女人看着他摇头,陷入爱情的人啊,真是可怜。   谢峋突然又笑了,“谢谢你愿意帮我。”   对方叹息一声,释然的笑了:“唉,能看到你这样,也算值回票价了。” 第77章 小公主   牛排烤熟了,女人切了一块下来,递到他面前,“尝尝我的手艺。”   她口味比较重,上面放了很多黑胡椒。   谢峋盯着看了一会儿,正准备张嘴,身边突然多了一道黑影。   服务生托着托盘过来,说道:“这位先生,那边那位小姐说让我把这个送给你。”   托盘上是一块烤得刚刚好的牛排,和女人那块不同,上面几乎没有黑胡椒的痕迹。   谢峋心头一颤,顺着服务生的视线看过去。   念念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坐在不远处,托着腮朝他笑,笑容是一如既往甜蜜明媚,毫无阴霾。   谢峋喉头微紧,叫服务生把牛排放下,却没吃,反而接过女人递过来的满是黑椒的那块。   他接过来的瞬间,念念猛地站了起来,再也没看他一眼,转身出了餐厅。   谢峋捏着叉子,手指青白,抿着唇看着她头也不回的出去,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良久,他才收回视线,举起酒杯,笑道:“来吧,祝我从此解脱。”   女人看着他,一时无言。   她不了解念念,但是能看得出来,如果刚才谢峋的笑还带着孤注一掷的狠绝,那现在这个,几乎可以用心如死灰来形容了。   她默默的和他碰了一杯,看着谢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希望他真的能从此解脱。   念念憋着一口气离开。   不就是一只左脚么,大不了她不要了。   等过段时间她就离开这个世界,当一只瘸腿妖精也没什么,哼!   但是气过了,她又舍不得了,缺一只脚好丑,而且她在谢峋身上浪费那么多功夫,如果最后连碎片也丢了,那才亏大了。   她要再想办法。   那天之后,谢峋一直在等念念来找他,但是没有,哪怕他找机会回老宅几趟,他的房间和念念的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她也不曾找过他。   谢峋曾无数次的问自己,后悔吗,如果当初他不用那种方式逼她,而是把自尊和骄傲放到她脚下,弯腰屈服,结果是不是会更好。   但是也只是问问而已,谢峋知道自己不会那么做,匍匐乞怜得到的感情,他不屑。   骄傲,理智,自我……   与生俱来,固执的刻在他的灵魂里,永不磨灭。   直到他彻底死心。   他甚至有种感觉,念念永远不会再来找他了。   她玩够了。   半年,从夏到冬,谢峋回去的时候经常能见到念念和谢佳航坐在一起看电视,两人分食同一包零食,说说笑笑,见了自己,也只是乖巧的叫“爸爸”。   每当这时候,他只是淡淡的点头,上楼,回自己房间。   他渐渐的不再和那个女人联系,他知道,没有用了。   他当时想赌一把,不是生就是死。   结果,他输了。   快过年的时候,医院的病人慢慢减少,医护人员也放假了不少,医院里难得的有些空荡。   大家都想在家过年,没人想在医院里。   变故是在腊月二十七那天发生的。   那天雪下得很大,谢峋正准备下班,接到了谢佳航打来的电话,说谢老头突然病倒了,已经打了急救电话,正在往医院送。   谢峋愣了一下,问什么情况。   谢佳航吞吞吐吐,“爷爷拉着我出来玩,然后……吃了点药。”   谢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问:“什么药?”   “伟……伟哥。”   谢峋:“……你们去嫖娼?!”   “爸,是爷爷非拉着我来的,你千万别告诉嘉倪啊!”   谢峋深吸口气,稳住心神,问:“把电话给急救上的人!”   谢佳航连忙把手机给了急救医生。   谢峋问完情况,脸彻底黑了下来。   好啊,老头子真够厉害,出去嫖不说,竟然一连吃了十颗伟哥,颅内高压兼急性脑出血,直接倒在了女人身上。   真是命都不要了。   他急急忙忙安排手术,还没放假的副主任劝他,一般这种情况,谢峋是不能上手术的,怕他因为是亲人受到影响。   但是谢老头的情况太危险,让别人去他不放心。   念念当时正好在医院附近,得到消息就过来了,被急救车到的还早。   谢峋看到念念,脚步微顿。   念念:“爸爸,爷爷怎么样了?”   谢峋想起谢佳航干的好事,张了张嘴,只道:“没事儿,不用担心。”   算了,还是手术结束再谈吧,还不清楚谢佳航只是陪老头去,还是自己也嫖了。   正说话间,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冲出来,嚷嚷着,“人呢?这么大的医院,连个人都没有?”   他身后跟着几个护士,叫道:“主任不在,他要上手术,跟你说了,等我们主任下手术就给你看……”   男人看到谢峋,立刻冲过来,一句话没有,直接抓着片子扔到谢峋身上,“你怎么看的病?说我没事儿那老子头怎么那么疼?”   念念蹙眉,这人好讨厌。   谢峋眉眼不动,淡淡解释:“头疼是正常情况,只要按时吃药,很快就好。”   原来这是昨天刚来的一个病人,雪天地滑,骑电车的时候摔了一跤,磕到了脑子。   到医院之后拍了片子,轻微脑震荡,医生给他开了药,但他不满意,嚷嚷着头疼,非要找科室主任给他看,在医院里吵吵闹闹。   正好当时谢峋闲着,就过来了,看完片子,也和之前的医生一样,说没什么大碍,换了方子,让他继续吃药。   结果这时候又过来了。   “吃药吃药!老子吃了两天药了,头还是疼,你还是主任呢,到底会不会看病啊?”   男人足足有近两米,医院里暖气足,只穿了一件短袖,露出大片大片的纹身。   念念觉得这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听到他大声嚷嚷,有些生气,对谢峋道:“他好吵。”   男人听见,伸手就要拉念念,怒道:“小婊子,你说什么?!”   谢峋迅速的往旁边挪了一步,挡到念念面前,对身边医生道:“愣着干什么?让保安过来!”   男人愣了一下,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水果刀,朝谢峋刺了过去。   谢峋顿了一下,没躲,伸出手臂挡了上去。   血花四溅。   鲜血飞快把他手臂上的衣服浸透,然后顺着手指往下淌。   有护士尖叫,保安冲过来,把男人按到地上。   人群围上来,看到谢峋的伤势,集体倒抽了口凉气。   大家都是干这一行的,一眼就看出来谢峋右手臂的肌腱几乎被切断了,臂部神经也不能幸免。   这伤对普通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外科医生来说,几乎算是致命的。   有护士直接看哭了,跺脚,“主任,你怎么不躲啊!”当时明明能躲开的。   谢峋捂着伤口,没吭声。   有人把护士拉到一边,让她别再问了。   谢主任确实能躲开,但是他躲开了,后面的人就躲不开了。   副主任也赶了过来,一看,脸色微变,连忙叫人简单的处理一下,然后叫人把谢峋送到手足外科。   谢峋比外人更清楚自己的伤势,他脸色冷淡,对副主任说了一声:“我家老头子的手术就麻烦你了。”   副主任:“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全力的。”   谢峋点点头,没让人送,自己按着伤口去了手足外科。   念念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   一番检查之后,手外的医生看着谢峋欲言又止。   谢峋:“照实说吧,没事儿。”   对方叹了口气:“谢主任,我也不瞒你了,即便痊愈,右手的灵活性也会受到影响,可能无法上手术了。”   谢峋对这个情况早有心理准备,笑了一下,“不影响日常生活就好。”   见谢峋这么看得开,对方松了口气,连忙道:“日常生活肯定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累了歇歇就是。”   谢峋是神外的主任,手外的主任亲自过来给他安排了手术,当时谢峋身边只有念念,是念念签的字。   谢峋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念念告诉他,手术还没开始,谢老头就走了。   他只淡淡的应了一声,没说什么。   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探望,谢佳航哭得什么似的,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不管是谢老头还是谢峋。   谢峋看都没看他,直接让他滚。   医院的同事也全都过来看他。   院长和大科主任让他安心养伤,医院的工作暂时交给副主任处理,等他们说完,谢峋直接申请辞去神外主任的职务。   院长叹了口气,答应了。   即使谢峋不提,他们也要提的。   谢峋的伤在常人身上真的不算很重,但是在他身上,彻底断送了他的职业生涯。   念念一直陪着他,和往常一样,脸上带着灿烂的笑。   她不安慰他,也不提以前的事情,她的眼里永远没有阴霾。   有一天,谢佳航突然过来告诉念念,他和杜可薇分手了,他知道错了,想和念念从新开始,当一对儿真正的夫妻。   念念歪着头问:“你当初是心甘情愿娶我的吗?”   谢佳航用力点头。   念念笑了,“太好了。谢佳航,我们分开吧。”   谢佳航愣了一下,失声问:“为什么?”   念念:“没有为什么呀,我一开始不是说过了吗,我要的只是你娶过我的而已,而且当初说了,婚期只有半年,现在已经超过半年了。”   谢佳航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念念笑容明媚,道:“正好我们只办了婚礼,连结婚证都没有,也免得去民政局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没关系了哟。”   谢佳航愣愣的看着念念站起来,朝自己挥手,开心的说了拜拜。   他在餐厅里坐了良久,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短短几天,他失去了疼爱他的爷爷,和父亲的关系形同陌路,放弃了杜可薇,现在连念念也失去了。   他好像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   念念回医院的时候,听见有护士在八卦自己和谢峋的关系。   现在还在过年,医院人少,护士们偶尔还挺闲的。   “……我本来特别讨厌她,如果不是她,谢主任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过我现在挺佩服她,她对谢主任才是真爱吧。”   “那当初新郎怎么变成了谢佳航?”   “不知道,说不定有什么隐情吧?不过我真嫉妒她,老子儿子都为她痴迷,长得漂亮就是能为所欲为。”   “长得漂亮是次要,你没发现她总是在笑吗,每次一看她笑,我心脏都忍不住砰砰跳……”   “对啊对啊,也不知道她怎么笑得,我回家对着镜子练习,结果把自己丑到了。”   接着是一连串的笑声。   “哎,有件事我一直想说,刺伤谢主任那个人,我好像见过……”   “见过?”   “对,好是去骨科会诊的时候见过,和骨科的孙医生在说话……”   “嘘,你不要命了,这种八卦也敢传?以后不许说了!”   笑声停下,一阵沉默。   良久,有人问:“谢主任的手真的没办法了吗?”   “别瞎操心了,谢家的遗产可不少。”   “我只是觉得可惜,曾经的锦城第一名刀……”   念念走过来,护士看到她立刻闭嘴。   念念问:“谢叔叔在病房里吗?”   护士指了指复健区,“谢主任应该在复健。”   念念道了谢,准备离开,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冲她们笑。   “护士姐姐。”   她的嗓音软糯,连女人听了都忍不住心软。   “你们不用为谢叔叔担心。”   护士们愣了一下,意识到念念应该听到了她们的话,一时间尴尬窘迫。   念念道:“就算以后上不了手术,谢叔叔转其他行业也一样很厉害。”像她就从来不担心这一点。   要是实在不行,她就提前把记忆还给他好了。   谢峋站在拐角处,靠在墙上听着她信誓旦旦的话,然后突兀的笑了一下。 第78章 小公主   念念没有去找谢峋,转身去了骨科楼层。   谢峋出事之后,孙医生又找过念念几次,可惜念念懒得搭理他,每次都让他碰了软钉子,久而久之,他就不来了。   念念找到孙医生的时候,他正和几个护士打得火热,看到念念,立刻把护士丢下,迎了上来。   “嘉嘉,你怎么来这儿了?”   念念笑:“你说请我吃龙虾的话,还算数吗?”   孙医生眼睛一亮,连连点头:“算啊,当然算。”   念念:“那你下班了给我打电话,我们去吃龙虾。”   孙医生一口答应,“没问题!”   谢峋见念念走了,本来没在意,做完复健回到病房,边看书边等念念。   和念念说的一样,他不需要怜悯和可惜。   事实上,在受伤的那一刻,他就想好了接下来要走的路。   不能上手术是几乎断送了外科医生的职业生涯,但并没有断送他的职业生涯。   他上学的时候,外科和内科都学得很不错,再加上这些年的经验,和内科会诊交流,他完全可以转内科,念念不在的时候,他已经在复习以前的知识了。   谢峋觉得自己没什么优点,永不低头大概是他仅有。   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屈服,就是那天在休息室里,没忍住回吻了她。   唯一一次的屈服,换来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深刻教训。   惨烈到他不敢回想。   但是等了很久,念念还是没有来,他开始觉得不对劲儿,护士的话他也听到了,当然也包括孙医生那一段。   又等了一会儿,他放下书,拉开门走了出去。   护士站。   “谢主任,有事吗?”   谢峋:“她上哪儿去了?”   护士一听就知道他问的是念念,回道:“不知道啊,坐电梯下去了吧。”   谢峋直接给行政处打了电话,说了时间,让他们调一下监控,看看念念去哪儿了。   对方很快回过来,说念念去了骨科楼层,刚才和孙医生一起出去了。   谢峋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说了声谢谢,匆匆挂了电话。   他换上外出的衣服,急匆匆出门,护士看见他,连忙问他干什么,他手还没养好,千万不能用力。   谢峋没听见一样,快步进了电梯。   这个死丫头,怎么这么不听话,让她不要和姓孙的来往没记住吗?   她一个女孩子,面对一个壮年男性,知道会有多危险吗?   只要一想到可能出现的后果,他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也顾不得如今两人尴尬的气氛,他立刻给她打了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再打,直接关机。   谢峋气得胸口疼,出了医院,回到家,拿起车钥匙又出来。   他手还没好,但是已经可以轻微用力,开车应该没问题。   他坐在车里,飞快的推测两人可能去的地方。   臭丫头不可能喜欢孙医生,所以一定不是酒店之类的地方,那就是餐厅和咖啡厅公园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突然想到一个地方,以他对这丫头的了解,十有八九。   念念和孙医生吃了一顿麻辣海鲜,从餐厅出来,冬天天黑得早,又下着雪,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吃完饭,孙医生准备带她去开房,路上经过一个小巷子,念念突然叫他停车。   她看着他,笑嘻嘻道:“我想堆个雪人。”   孙医生被她一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答应了。   念念下车,走到小巷子里,悄悄布下结界,放孙医生进来。   路灯被积雪反射,光线明亮,皑皑白雪映着念念带笑的脸,美得妖娆又冰冷。   孙医生心脏突然狂跳起来,在外面好像也不错。   念念歪着头,捏了一把雪在掌心把玩,突然问道:“那个刺伤谢叔叔的人,是你安排的吧?”   孙医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装作不懂的样子,反问:“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认识那种人。”   “我看到了哟。”念念笑得更灿烂明媚,“那天我在医院,看到你在和那个人在步梯间说话。你们认识。”   所以她觉得那个人眼熟,可惜一时没有想起来,如果不是今天那个护士的话,她可能就放过刺伤她碎片寄主的真正凶手了。   孙医生脸色微微一变,还想强辩,下一秒,他脸上就爬上扭曲的恐惧。   只见念念手中柔软的雪突然凝成一把纤薄如蝉翼的冰匕首,在灯光下折射雪亮的光。   她拿着匕首微笑,那曾经让他心痒难耐的笑容,此刻看来比厉鬼还要可怕。   孙医生腿一软,尖声道:“你……你是什么东西?来人啊!来人啊!有鬼!有妖怪!”   念念一步步逼近他,孙医生吓得扑通一声倒在雪地里。   他倒下的瞬间,雪像是活了一样,化作一条条锁链,将他牢牢的捆在地上。   念念笑嘻嘻道:“你喊啊,尽管喊,不会有人听见的,就算听见也进不来。”   孙医生浑身发抖,裤子一热,雪化了一片。   他失禁了。   念念嫌弃的皱了皱鼻子,走到他面前,弯下腰,匕首轻轻刮过他的脖子,满意的看到他哆嗦得更厉害了。   她笑:“你说实话,那个人是不是你安排的?说了实话,我就考虑放过你哟。”   孙医生渐渐停下喊叫,因为他发现周围安静得可怕,旁边就是老旧的居民楼,他喊了这么久,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看。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前的,不是人。   谢峋赶到的时候,正看见念念蹲在孙医生身边,手里捏着一柄透明的匕首,准备往他身上刺。   这一刻,种种猜测在他脑中闪过,过去所有的教训,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全都化为青烟。一切都没有她安全来得重要。   他失声叫道:“李嘉倪!”   念念听到谢峋的声音愣了一下,抬头,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他紧紧的抱进了怀里。   男人身体滚烫,抱着自己微微颤抖,念念眨眨眼,有些奇怪他是怎么找到自己,并且还进入自己设下的结界里的。   难道是因为他身上有自己的碎片,所以结界把他当成了自己吗?   孙医生见谢峋来了,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个稻草,哭道:“谢主任……谢主任,我错了,我不该叫人废了你的手,求求你,饶了我吧,求求你……”   谢峋这才慢慢回过神来,终于发现了目前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儿,念念手里的冰刀,还有地上锁着孙医生的雪制锁链,周围寂静的声音,还有,他找到孙医生的车的时候明明在下雪,这里却毫无动静……   念念踹了他一脚,软软道:“闭嘴,吵死了。”   孙医生连忙闭嘴,流着泪期待的看着谢峋。   念念看着谢峋尤自颤抖的手,笑了起来,没想到无心插柳了。   “谢叔叔,你是不是还喜欢我?”念念笑看着他。   听到这个问题,谢峋终于努力拉回了神智,“你在干什么?”   念念笑,一派理所应当,“他伤了你,我要教训他。”   谢峋看着她手里诡异的匕首,那么薄的冰片,在她手里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   他没有问她是不是因为喜欢他才这么做,他知道答案,因为他是她的。   很早之前,在谢老头用拐杖抽他的时候,她就说过,自己是她的。   谢峋轻轻握住她的手,想把她手里的匕首拿出来,她握得紧紧的,并不松手。   念念仰头看着他,眼里带着疑惑。   谢峋喉咙微干,道:“谢叔叔没你想的那么没用,我会用……人类的方式教训他。……你的手上不应该沾血。”   念念眨了眨眼,觉得以前好像也有人向自己说过这句话,那个人说:念念,你的手上不应该沾血。   想了一下没想起来,念念就不想了。   “你会教训他吗?”   “会。”   谢峋斩钉截铁,趁机把匕首拿出来。离开她手的瞬间,冰刀又化作一团雪花。   “让他走,好吗?”   念念想了一下,点头。如果谢峋能用人类的方式教训他更好,妖精在人间妄动法力,被发现了会被处罚。   她盯着孙医生,缓缓道:“起来,开车回去,睡一觉,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忘掉。”   她的声音带着一股奇异的韵律,随着她的话,孙医生梦游一般站起来,僵硬的往小巷子外走去。   孙医生刚走,念念就软软的靠在谢峋身上,往下倒去。   谢峋吓了一跳,顾不得手臂上伤还没好,连忙把她抱到怀里。   “你怎么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念念软软的道:“没力气了。”   她碎得太厉害,刚才那一番动作,消耗了太多法力。最重要的是,念念要再加把劲儿,她还没放弃这快碎片。   谢峋手也支撑不住,干脆坐到雪地上,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结界消失,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轻飘飘的落到她脸上,渐渐融化。   “你叫什么?”他听见自己问。   “念念。”她照实回答。   谢峋盯着怀里的人,终于有时间让他慢慢消化刚才看到的一切。   一直以来想不通的事也突然有了突破口,她是念念,是……妖精?或者鬼怪?   他不清楚,怪不得他觉得一场车祸之后她变了那么多。   诡异的,谢峋竟然不觉得害怕。   念念躺在他怀里,看着他笑,明媚灿烂的笑脸,映着细碎的水珠,美得妖异。   她道:“谢叔叔,你又输了。”   谢峋抱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念念……念念……   他在心里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突然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念念……   人生第二次,他在她面前屈服了。   第一次是因为欲望,这一次,是因为……   ……只是因为她是念念。 第79章 小公主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的落下来,念念的手很快凉了下来。   她身上没力气,不想动,窝在谢峋怀里,像一只懒惰的猫咪,眯着眼睛,似乎还带着惬意。   谢峋拍她:“起来,当心着凉。”   念念摇头:“我好累,不想动。”   小巷子狭窄幽深,车开不进来,这里距离停车的位置大约有两百多米,念念不想走。   谢峋:“你准备在雪地里睡一夜?”   念念笑嘻嘻的抬起两条胳膊,“你抱我过去。”   他手受伤了,她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抱她?   谢峋瞪了她一会儿,死丫头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笑嘻嘻的等着他屈服,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在她面前蹲下。   “上来,我背你过去。”   男人的背宽阔有力,在这样的雪夜里,沉默无声。   念念悄悄的笑了一下,双臂勾住他脖子,腿缠上他腰,扒了上去。   谢峋左手用力,把她往上托了托,站起来往外走。   他出来得急,穿得并不厚,隔着一层单薄的衣裳,念念能清晰的感受到男人温暖的体温,有力的背部肌肉,还有……   念念满足的叹息一声,还有碎片传来的呼唤。   两百多米的距离,谢峋走了很久,他右手暂时不能用力,走两步就要停下来调整一下姿势,平整光滑的雪地里,留下一行深深的足迹。   念念很不安分,趴在他背上晃来晃去,一会儿揪揪他的头发,一会儿咬咬他的耳朵,一会儿又舔舔他的后颈……   谢峋被她闹得没辙,站定,恼道:“你再乱动我就把你扔下来。”   念念一点都不怕,反而在后面动得更厉害,凉凉的小手还往他衣服里伸,故意冰他。   她坏笑,嗓音里却满是委屈,开始秋后算账:“我去医院找你,你为什么不理我?”   谢峋抿着唇,气得喉咙里血腥味直冒。   她在婚期前三天的时候,给他一份和谢佳航结婚的证书,在婚礼上叫自己爸爸,婚后和谢佳航一走就是一个月,她还敢质问自己为什么不理她。   念念光明正大的打小报告,“你们科室的护士还指责我,说你马上就要和别人结婚了,我哪儿哪儿都不好……”   谢峋喉头微梗,哑声道:“我那段时间总朝他们发脾气,他们迁怒你了,对不起。”   至于为什么总发脾气,他没说。   念念不理他的解释,继续翻旧账:“我给你烤了牛排你不吃,去吃别人烤的。”   最讨厌的是,别人烤的还放了那么多黑胡椒。谢峋明明讨厌吃黑胡椒。   念念翻旧账的时候,两人总算走到了车前。   谢峋把她放下,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去,自己进了驾驶室,插上钥匙,发动,然后回眸看她。   “念念,”   明明是陌生的名字,他叫出口却觉得仿佛叫了一辈子,没有一点生涩和勉强。   “我吃了你的,没吃她的。”   念念走后,他让那个女人先走,自己留下来一点点的吃完了念念叫人送来的那份牛排,当作最后的告别。   咦?   念念诧异看他,眼里慢慢盛满笑意,软嗲嗲的嘲笑他:“谢叔叔,你真会口是心非。这么活着不累吗?”   她靠在椅子上,乌黑的瞳孔一如既往的干净无辜,带着微微的好奇和懵懂,像是初生的婴儿,探索着未知的世界。   谢峋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脸,眼皮低垂,沉声道:“念念,我真希望你能永远这么天真下去……”   念念有些不开心,上次他说了这句话,然后就再也不理她了,现在又说了这句话。   “谢峋,你真讨厌,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她能感觉到,他又在说口是心非的话。   谢峋笑了一下,捏她的脸,“这时候倒是挺聪明。”   念念排开他的手,开始打瞌睡。谢峋见了默默把暖气调高一点,开车回去。   到家的时候念念已经睡着了,谢峋打开车顶灯,黄澄澄的暖光照下来,映得她的脸如同暖玉,红扑扑的,格外可爱。   她应该是真累了,睡得很沉,呼吸悠长舒缓,眼皮垂下,遮住那双过于天真的眼睛。   发丝黏在她唇上,谢峋伸手帮她撩开,结果一粘上她的脸,手就挪不开了。   他看着她,左手虚虚捧住她脸,大拇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抚摸。   他不知道念念到底是什么,但也太弱了,教训区区一个凡人就能把自己搞到脱力。   简直像个小可怜。   难道是未成年的妖精?   想到这里,他微微有些尴尬,他好像真的太禽兽了,和疑似未成年的妖精做了那样的事。   谢峋脸热,身体却诡异的兴奋起来。   他最食髓知味的时候,被她一刀插到心口,刚开始只顾着疼,后来疼得麻木了,成了习惯,不碰也就不那么难受。   但是身体不受控制,夜里总是梦见曾经那些旖旎的风光,惊醒,然后就是一夜难眠。   眼尾的余光里扫过阴影,他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收了回去。   抬头,谢佳航站在门口,不知道看了多久。   谢峋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   谢佳航跟到他身后,硬邦邦道:“爸,嘉嘉是我老婆。”   谢峋没理他,左手插入她腿窝,右臂用力,把她打横抱起来,踢上车上,绕开谢佳航进了电梯。   谢佳航跟着进去,谢峋按了楼层,完全把他当空气。   “爸,你们都分开了,就别再纠缠了,行吗!让外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念念被搬动,迷迷糊糊睁开眼,谢峋见了,低声道:“没事儿,睡吧。”   她“唔”了一声,脸在他胸前蹭了蹭,手臂勾上他脖子,又睡了。   谢佳航看得双眼泛红,结婚半年来,她从没对自己这么亲密过。   正好电梯到了,门打开,谢峋抬脚出去,谢佳航心一慌,下意识伸手,“爸,她是我……”   谢峋手臂陡然传来一阵剧痛,他脸色一变,差点抱不住念念。   谢佳航愣了一下,这才想起父亲手臂受伤了,他好像正抓到伤口的位置。   他连忙松手,脸色窘迫:“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注意……”   谢峋深吸口气,怕吵着念念,压着嗓子道:“谢佳航,别再拿那个结婚证书当借口了,你明知道国内根本不承认。”   “但是……”   “你像是男子汉一点,如果想挽回她,别找我,等明天她醒来,你自己问她。”   “但是……”谢佳航嚅嗫着,却没接着往下说。   他不说,谢峋也知道他顾及什么,他淡淡笑了一下,“没有她的同意,我不会碰她,你放心。”   说完,他越过谢佳航,刷了一下指纹开门,把谢佳航关到了外面。   谢峋把念念放到床上,小丫头翻了个身,十分自觉的找到最舒适的姿势,兀自睡得香甜。   谢峋盯着她看,眼神越来越深。   她在把自己折磨成这样之后,怎么还能如此无辜,如此若无其事,难道妖精都是这么没心没肺,以玩弄别人的感情为乐吗?   真的,很想很想,把她关起来,她作也好,闹也好,哭也好,笑也好,只有自己能看到,永远也逃不出自己的掌心。   可是终究还是不舍得。   算了,他告诉自己,随她去吧,那些阴暗疯狂的想法,全都被他压回心底。   念念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迷迷糊糊的出去,正好撞见谢峋端着饭菜出来。   有粥有菜,还有她喜欢的辣子鸡和麻辣虾,很是丰盛。   念念捏了一只虾还没放到嘴里,就被谢峋训了。   “去洗手!你知道你手上多少细菌吗?”   念念不服:“我可干净了,身上根本不会长细菌。”   谢峋哼道:“动物身上也有细菌,很多还有跳骚。”他以为她是狐狸精,或者其他动物妖。   念念气鼓鼓的反驳:“我才不是那种长毛的妖精。”   谢峋:“那你长什么?鳞片?”   念念把虾塞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着,得意道:“我是石头,什么都不长。”   谢峋愣了一下,石头……原来是石头……   石头当然是没有心的。   石头怎么会有心呢?   他真是……   他竟然控制不住在想,如果是动物妖,能不能效仿神话传说中那样,用些手段把她永远困在自己身边。   但是从没听过,石头变成的妖精凡人要怎么下手。   念念把虾放到嘴里,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并没发现谢峋内心疯狂的想法。   她甜甜的问:“谢叔叔,这是你做的吗?好好吃。”   谢峋淡淡答案:“买的。”   念念:“……哦。”   把饭菜放好,谢峋也坐下吃饭。他的左手也很灵活,用筷子没任何问题,一边吃饭一边随口问:“石头也能成精?你是传说中的女娲石吗?”   “不是啊,我是玉像美人。”   谢峋笑:“原来是雕像,怪不得这么弱,收拾个凡人都能把你累成那样。”   被谢峋嘲笑了,念念有些生气,鼓起腮帮子道:“如果不是我身体碎了,我挥挥手就能把他碾死。”   谢峋心头一动,心脏跳得越发激烈,面色平静的继续问:“很疼吧?怎么才能把身体粘回去?”   念念就要开口回答,突然想起了什么,狐疑的看着谢峋:“你问这个干什么?”   谢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你粘回去,省得整天让我提心吊胆。”   念念笑嘻嘻道:“不告诉你。”   谢峋手中筷子一顿,问:“为什么?”   念念脆生生答:“因为你坏,总喜欢骗我。”   谢峋:“……”   他坏?他喜欢骗她?   到底谁坏谁喜欢骗谁?   这只没良心的坏妖。 第80章 小公主   用过午饭,谢峋要去医院做复健,临出门时,他站在门口道:“念念,有时间的话,和谢佳航谈一谈吧。”   念念本想跟他一起去,闻言眨眨眼,问:“谈什么呀,我已经和他谈过了呀。”   谢峋:“好好的再谈一次,如果他还这样,以后就不用理他了。”   念念无奈,“好吧。”   谢峋掐了一下她的脸,笑道:“谈完来医院找我。”   念念被他捏着脸,也伸手还回去,含糊道:“知道啦——你好坏,又捏我脸。”   谢峋笑出声,把她揽到怀里,琥珀色的瞳孔紧紧盯着她的,目光幽深如海。   念念被他看着,慢慢笑起来,软嗲嗲问:“谢叔叔,你是不是想和我做坏事了?”   谢峋无奈扬眉,又掐了一下她的脸,“满脑子不健康思想的小妖精。”   念念哼了一声,傲娇的小模样看得谢峋心尖柔软,夹杂着细细密密的疼。   他拍了拍她的头,转身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眼里的笑意渐渐消失。   石头啊,会有捂热的那天吗?   他一开始赌过,输了,要再赌一次吗?   谢峋刚走,敲门声又响。   是谢佳航,应该是看到谢峋走了才上来的。   念念放他进来,笑嘻嘻道:“谢叔叔说让我再和你谈谈,你想谈什么?”   谢佳航见她身上没有情爱过后的痕迹,悄悄松了口气,一听念念的话,脸色又难看起来。   “嘉嘉,大家都知道我们结婚了,就算你要离开,也不该找我爸吧,你让别人见了怎么想?”   念念含笑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觉得十分有趣,谢老头自私,但从不在乎别人的目光,谢峋也不是会在乎俗世目光的人,怎么会养出谢佳航这么一个“卫道士”来呢?   “国家有哪条法律规定,和儿子谈过恋爱之后,就不许和老子谈吗?”念念反问。   当然没有,但是……   念念又道:“你来就是想和我谈这些的吗?”   当然不是。   谢佳航深吸口气,说明自己的来意:“嘉嘉,以前是我不好,我错了,我们从头开始,行吗?”   念念:“不行。”   谢佳航被她轻飘飘又斩钉截铁的否决震住了,他以为她多少会有点迟疑。   念念:“我昨天没和你说清楚吗?我们一开始就是契约婚姻,你和你的女朋友继续交往,时间一到婚姻关系自动解除,你同意了的,为什么现在又反悔?”   谢佳航无言以对,和念念结婚以后,杜可薇三天两头和他闹,刚开始他觉得愧疚,放下身段去哄她,可时间长了,他发现曾经在他眼里娇俏可爱的女孩子变得小肚鸡肠,疑神疑鬼。   他越来越不耐,越来越觉得不论何时都明媚微笑的念念可爱极了。   半年之期已到,他惊喜的发现念念并没有提分开,以为念念当初的条件只是为了让他放下戒心,好嫁给自己,大喜过望,和杜可薇提了分手。   杜可薇大骂他一通后离开,说她真是看错他了,他爱的只有他自己。   谢佳航不服,他只是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如今幡然悔悟了而已。   浪子回头金不换,他以为念念会惊喜交加的重新投入他的怀抱,谁知道得到的却是她要分开的答复。   他甚至在心里怨父亲,明知道念念是他老婆,还默许念念陪在他身边,他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儿子?   念念笑看着他,眼里带着淡淡的嘲弄。   谢佳航不由得一阵心虚,口不择言:“我爸有什么好?十几岁就生了我,万一有一天我妈回来了,你怎么办?”   念念笑得更开心,软软道:“你妈回来和谢叔叔有什么关系?”   她的嗓音软糯甜蜜,听在谢佳航耳中却冰冷残酷,“你根本就不是谢叔叔的孩子啊。”   *   谢峋刚到手外,还没开始复健,神外那边就有人过来,说刚接了一个癫痫病人,手术的过程中突然出现急性脑出血,现在主刀大夫扛不住了,让他赶紧过去看看。   谢峋一听,人命关天,没迟疑,立刻跟着过去。   飞快的换衣服洗手,护士帮他穿上手术服,戴上手套,谢峋走进去,主刀大夫是他以前的副手,脸色苍白的站在一边。   谢峋什么都没说,只道:“别慌,我配合你,先把破裂血管缝合……”   主刀大夫一见谢峋,心立刻定了下来。   谢峋只有左手能用,但他稳得可怕,经验又丰富,什么时候该止血,什么时候该缝合,配合无间。   等病人救回来,他也没走,搬了一张凳子和麻醉师坐到旁边一边唠嗑,一边锻炼右手,顺便盯着接下来的手术。   好在接下来没出什么幺蛾子。   手术结束以后,谢峋脸沉了下来,对主刀大夫勾勾手指,率先出了手术室。   其他人看着主刀大夫的目露同情。   谢峋当了这么多年神外主任,什么脾气大家摸得一清二楚,主刀大夫绝对会被他骂到狗血喷头。   后来大家发现,挨骂的不仅是主刀大夫,谁都跑不了。   念念去手外复健区没找到谢峋,问了护士得知他又跑神外来了,找到他的时候,他面前站了好多人,还穿着绿色洗手衣,一个个怂头耷脑的,被他训得跟鹌鹑似的。   “……那是人,是人的脑子,你当吃火锅涮脑花呢?我平时怎么教的你们?你们怎么做的手术?没把握不知道请人帮忙啊?你的面子值几个钱?病人的生命就是让你逞能的?不想干了趁早辞职。”   “主任……这次是意外,谁也没想到……”有人弱弱的辩解。   这话一出,集体哆嗦了一下,完了,这个蠢货,不知道谢峋最烦他训话的时候犟嘴吗?   果然,谢峋眉眼一冷,看向说话的人,是个研究生,估计是刚上手术台。   他扬了一下手中病例,“来来来,你出来,跟我说说怎么个意外法?”   研究生初生牛犊,依言出列,张嘴还没发出声音,谢峋就问杨医生:“这是你带的研究生?”   杨医生点头:“是,我下去会慢慢教的……”   “不用了。”谢峋打断他的话,“实习成绩直接记不合格。意外?你一个意外,最多不过脱了这身皮,病人付出的却是生命。我告诉你们,干你们这行,没有意外可言。谁要是存着意外的心,都他妈趁早给我滚蛋。”   谢峋话音落,走廊里良久寂静无声。   直到念念甜糯的嗓音响起:“谢叔叔,他们怎么了?你干嘛这么凶呀。”   谢峋敛了脸上冷怒,把病例扔回去,淡淡道:“滚吧。”   众人立刻弯腰鞠躬,作鸟兽散,偷偷看着念念,眼神放光,此刻念念在他们眼里,简直是天使下凡。   谢峋走到她面前,问:“怎么跑这儿来了,谁放你进来的?”   念念眨眨眼,“我不能进吗?”   谢峋:“这里是手术区,一般不让外人进。”虽然还没到无菌区。   念念笑:“但是没人拦我呀。”   谢峋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估计是故意放念念进来的,“去外面等我一会儿,我换个衣服。”   “哦。”   谢峋换了衣服带着念念出来,病房里人多,说话不方便,他带着念念去了神外休息室。   一路过来,护士医生看念念的眼神简直了,就算早知道主任又栽在这个女孩手里,不少人还特地跑手外确认过,但看到谢峋看念念的眼神,尤其配合手术室护士传出来的八卦,还是叫人无法接受。   主任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这间休息室念念半年多没来过了,乍一回来还挺想念的,她坐到床上,笑嘻嘻的看着他。   谢峋说他出去倒水,让念念先在屋子里等着。她等了一会儿,悄悄溜出去,看到谢峋在护士站和护士小姐们说话,脸色有些严肃。   离得远,念念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不过他对面的护士脸色胀红,低着头样子有些慌。   念念看了一会儿回到休息室,谢峋后脚进来,把水杯给她,敲她脑袋:“鬼鬼祟祟的,看什么呢?”   念念理直气壮的问:“你刚才在干什么?”   谢峋坐到椅子上,脸色淡淡,“要一次性水杯。还能干什么?”   念念哼了一声,知道他没说实话,不过懒得追问。   谢峋眉梢还残留着方才发怒时的冷意,低垂眉眼做右手复健操。   “谢叔叔,你以后想干什么呀?”念念问。   谢峋:“转内科。”   他抬眸,眼里带了笑,招手让念念过来,带着她坐到自己腿上,逗她:“怎么,担心谢叔叔养不起你,嗯?”   念念:“可是我觉得,你好像更爱外科。”   谢峋眉眼依旧含笑,“内科也一样,差不多。”   念念想了一会儿,突然来了一句:“对了,我告诉谢佳航其实他是谢爷爷的孩子了。”   谢峋微微愣了一下,下一秒反应过来,虽然弱得像个小可怜,但念念毕竟是只妖精,知道这些事情并不奇怪。   他眉目不动,道:“告诉他也好,省得整天烦我。”   这个孩子他没教好,从谢佳航和念念结婚那天起,他就寒心了。   念念笑嘻嘻,突然又兴致勃勃的提议:“谢叔叔,我们来做坏事吧,像上次那样。”   谢峋呼吸一窒,想起之前那场在休息室的欢爱,按在她腰上的手烫了起来。   他哑声问:“你是狐狸精吗?采阳补阴?”   念念嘟嘴,“我才不用那么低劣的方式修炼。”   “那怎么这么爱做坏事,嗯?小淫妖。”   念念掐他脸,有些生气:“你才是淫妖!说了我不是那么低等的妖精。别人想和我双修,我还不乐意呢。”   谢峋不动声色的笑:“这么说,念念只喜欢和我做坏事了?”   念念笑,舔了舔唇,嗲嗲回答:“对呀,只喜欢和谢叔叔做坏事。”   谢峋喉头一动,对着红艳艳的唇亲了上去。   真是要人命的妖精。   刚亲上去,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曾经的副主任,如今的科室主任,以及身后跟着的一群医生:   目瞪口呆.JPG。 第81章 小公主   被人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在医院的休息室里,饶是谢峋脸皮再厚也忍不住老脸一红。   偏偏念念一点都不害羞,趴在他肩上朝门口的一群人笑得灿烂。   安静了两秒钟,谢峋眉梢一扬,先发制人:“进来不知道敲门?”   以前的副主任姓张,张主任咳了一声,扭头,对身后人道:“既然谢主任有事在忙,咱们去隔壁说……”   众人没敢提醒他这间休息室现在归张主任用,连声道:   “对对对,咱们去隔壁。”   “那谢主任,您忙。”   “我们不去打搅您了。”   “隔壁挺好。隔壁挺好。”   “您继续……继续哈……”   哗啦一声,人全都走光了,还体贴的帮他把房门重新关上。   念念趴在他身上笑。   谢峋见她笑得没心没肺,忍不住掐她屁股一把,佯怒道:“还笑?叔叔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念念继续笑,娇声道:“叔叔,你怎么这么霸道啊,你用人家的休息室做坏事,被人发现了,竟然还把主人赶走,你太坏了。”   谢峋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进的是主任休息室,他已经卸任了,现在这间休息室的主人是张主任。   念念张嘴含住他耳垂,软软问:“叔叔,我们还继续吗?”   继续,当然得继续。   人都丢过了,福利没到手,岂不是更亏。   谢峋左手按住她后脑,狠狠亲了上去。   隔壁,大家站在中间,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良久,有人提议,“要不,咱们出去看看,谢主任走了没。”   此提议一出,所有人眼睛一亮,看向张主任。   张主任严肃着一张脸,“都很闲是不是?病人都处理完了?还有时间关心领导的感情问题?”   有人笑道:“张主任,您不好奇吗?咱们谢主任平时多禁欲高冷的人啊,是吧?”   张主任:“行了,派一个人出去看看,回来汇报情况。”   大家精神一振,“就知道您也好奇。”   不过派谁去是个问题,最后谁也争不过谁,干脆一起去。   张主任顾忌面子,留下等结果。   一群人出门一看,隔壁房门紧闭,大家对视一眼,卧槽,有戏。   休息室隔音很差,鬼鬼祟祟的贴到门上,只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间或念念软糯嗲甜的嗓音:   “谢叔叔,需不需要我去帮你作证……”   作证?作什么证?   有人用气音道:“十八厘米。”   大家恍然。   医院环境闭塞,工作压力大,有点八卦就传得飞快,显然大家都听说了谢峋会诊时的豪言壮语。   此刻听见念念要去作证,众人心里卧槽一声,谢主任真有十八厘米啊,牛逼。   接着是男人低沉的哼笑,“怎么证明?说你被我干得下不了床,嗯?”   众人:卧槽槽槽槽!精彩呀!   接着又是一阵窸窸窣窣,里面的人说话声音变小,听不清了,正全神贯注的想要再贴近一点,咔嚓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大家心里咯噔一声,接着听见谢峋近乎温柔的嗓音问:   “好听吗?”   集体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的抬头,谢峋站在门口,没穿外套,脸上竟然还带着笑。   他声音越发柔和,“不如这样,我卖门票,一人一百,让你们进来看,怎么样?”   大家:……如果点头说一千也愿意的话,会不会被主任人道毁灭了?   可惜大家都不是念念,没人敢这么皮一下,集体摇头。   谢峋脸色猛地一沉:“还不滚?!”   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谢峋甩上门,黑着一张脸转身,念念抱着他的外套躺在床上,吃吃的笑。   “一群小兔崽子。”   他骂了一声,把念念拉起来,没了兴致,哑声道:“咱们回家再继续,这儿隔音不好。”   他倒无所谓,念念的声音绝对不能给别人听到。   那要命的低吟。   欲念一来就难以抵挡,谢峋也不去复健了,直接带着念念回家。   他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又刚尝到性爱的滋味,还没过瘾就被强制素了半年多,念念婚后的每个晚上,于他都是折磨,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到了家,草草的冲了一下,两人倒到床上。   他右手不能用力,可供选择的姿势就少了很多,试了几个都不满意,他干脆往床上一躺,四肢舒展,对念念道:“宝贝儿,你来。”   念念咬着下唇坏笑:“好呀。”   谢峋被她折磨得差点去了半条命,不知道究竟是痛苦居多,还是愉悦居多。   结束的时候,念念懒懒的靠在他怀里,问:“以后都让我来吗?”   谢峋喉头一梗,“免了,你直接把谢叔叔弄死得了。”   再来几次,他干脆直接把命给她算了。   谢峋不配合,念念也不生气,她其实也有些纠结,谢峋手伤着的时候,她可以尽情折腾他,报上辈子他耍了自己的仇,但是她来的话好累哟,偶尔一两次,次数多了她就不喜欢了。   还是躺着享受比较爽。   谢峋暗暗下定决心,赶紧复健,积极治疗,至少要尽快恢复到能承重,不影响性生活,否则他真是能被这只小妖精折腾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谢峋复健积极得吓人,锻炼右手力量的同时,他也没闲着。   不久之后,医院骨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动。   骨科邵主任被举报受贿,与医药公司业务人员有长期利益输送,牵扯到的人员多大十几个,紧接着爆出骨科科室包含主任在内的十几个高级,副高级主任医生,已经主治医生聚众嫖娼。   院长一怒之下,直接申报了卫生厅,开始彻查骨科科室的所有涉事人员,最后带走了不少人员,其中就有孙医生。   幸好骨科前些年一直在招新人,这些人下去,新人正好替补上来,给骨科来了个大换血。   漏网之鱼一定会有,但不急,慢慢来,早晚能换干净。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让谢峋心情不太好。   谢佳航消失了大半个月之后,突然冒出来,说既然他是谢爷爷的儿子,是谢峋的兄弟,那谢家的遗产他也有继承权,要求谢峋归还他一半遗产。   当时谢峋正在复健,周围都是人,他话音一起落,大家全朝谢峋看了过来。   卧槽,现实版的豪门恩怨啊。   念念也在,她本来正和谢峋软软的说话,见谢佳航突然冲进来,饶有兴味的看着眼里满是仇恨的少年。   他这段时间不知道钻了什么牛角尖,瘦得脱了形,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样子很不好。   谢峋看着他,一时没说话。   谢佳航声音尖锐,道:“我就知道,哪个当爸的会抢自己的儿子的女朋友,你根本就没把我当儿子,也没把我当兄弟,既然这样,把我的财产还给我,我们以后恩断义绝。”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听得周围响起一连串的抽气声,接着是一片死寂,大家全都看着这对反目成仇的父子(?)兄弟。   只有念念差点笑出声,谢佳航以为自己在演电视剧吗,恩断义绝都出来了。   看到念念脸上的笑,谢佳航更愤怒,“李嘉倪,你离开了我,早晚会后悔的!”   念念软软道:“那你就努力让我后悔吧。”   一直没动作的谢峋终于动了,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看着谢佳航道:   “喂,李经理吗?……对,我是谢峋。麻烦你把这个账户里的钱转出来三分之二,谢谢。”   说完,他挂了电话,对念念道:“乖,去休息室,把我包里那张尾号是789的银行卡拿过来。”   念念听话的去拿了过来。   谢峋接过银行卡,递给谢佳航:“这是很早之前就给你准备的,用你的名义开的户,从现在开始,交给你了。”   谢佳航目光落到那张银行卡上,脸色一变。   刚才谢峋打电话,从这个卡上转走了三分之二的钱。   谢峋:“谢家的财产,一半是我母亲的,我母亲留了遗嘱,给我和我姐姐,这笔钱和你没关系。老头子的财产,由我姐姐,我,还有你,三个人平分。这里是你的六分之一,拿着吧。”   谢峋见他愣着没动作,上去把卡塞进他手里,淡淡道:“佳航,你我父子一场,我没想到会闹到这步田地。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谢峋说完,也没心情再复健了,拉着念念离开。   他走得很快,一路离开医院回到家里。   还没关上门,念念就被他按到门上,接着,近乎暴烈的吻就压了下来。   谢峋狠狠亲了她半晌,趴在她肩上喘气。   “念念,”他道,“我真是个失败的父亲。”   “为什么呀?”念念问。   “我没把佳航教育好,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的责任。”   “不是哦。”念念笑,“你是个成功的父亲。你还有一个儿子,叫谢繁。”   谢峋:“……!”   他和念念有过孩子?! 第82章 小公主   得知念念是妖精之后,谢峋时时刻刻都在想,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从一开始她缠上自己,引诱他跌入她设下的陷阱,到在他最甜蜜幸福,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时刻在他心口狠狠插了一刀,再到她找孙医生给自己报仇,最后到现在……   他做出了很多种推断,其中最狗血的一条就是像电视上演的那样:   前世的他和妖精相爱,但是因为未知的原因,他害得念念身体碎裂,丢了心,这一世她来找自己复仇,之前的种种所为都是为了折磨他,说不定他还背叛过她……   此刻听到他还有一个儿子叫谢繁,他懵了一下,难道他这个猜测是真的,他真的和念念有过一段情缘,并且生了孩子?   那他岂不是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他记得她说过,他是坏人,总喜欢骗她。   他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她跟到下一世还记着报复?   谢峋盯着怀里的小淫妖,在他知道她是妖精的时候,都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她,除了……   他呼吸微微急促,除了想把她困在身边。   难道有人利用了自己可怕的占有欲,引导自己做出了伤害她的事?   不到三秒钟的功夫,谢峋就脑补出了一连串跌宕起伏的恩怨情仇。   念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勾着他的脖子微笑,用嗲甜的嗓音软软的说道:“如果你再骗我,我宁愿不要碎片,也要杀了你哟。”   她的眼乌黑清澈,脉脉含情,嘴上却说着“杀了你”这样的话。   谢峋下意识觉得,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不过,碎片是什么……   不得等他想明白,念念指尖突然出现一颗金色的光团,像某种气体在里面极速旋转,被她托着缓缓上升。   “这是记忆回溯球,能让你想起上一世的记忆……”   随着念念甜糯的嗓音,金色的光球飞起来,突兀的没入他的脑海……   谢峋脑中陡然炸开一团绚烂的光,他看到的第一个场景,就是冰天雪地里,雪花狂舞中,那个怒极反笑的妖娆女孩。   虽然相貌有差异,但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念念。   谢峋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睁开眼,念念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笑得他心里毛毛的。   “谢叔叔,你都想起来了吧。”念念红唇勾起,软软道,“我们来算一下总账吧。”   突然一股大力传来,念念坐不稳,一下子扑到他怀里。   他抱得好紧,念念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她用力挣扎了两下,挣扎不开,只好郁闷的被他按在胸前。   她贴在心脏上,他心跳得好激烈。   砰——!   砰——!   砰——!   又快又急又重。   谢峋紧紧抱着念念,他压抑了那么久的,渴望了那么久的。   他紧紧的抱着她,身体微微颤抖,他闭上眼,压下了汹涌而来到酸涩。   心中有千言万语无数,最后全都汇成了一句:“这辈子,你是我的了。”   念念在心里哼了一声,想说才不是,不过她还没出够气,决定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捉弄他一次。   谢峋抱了她良久,才不舍的松开,问:“你和小繁后来怎么样了?”   个狗儿子,亏他刚才还以为是自己和念念的孩子,原来……呵。   念念把谢峋走后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最后笑嘻嘻道:“谢繁说了,你太坏了,让我不要看他的面子,见了你尽管出气。”   谢峋看着她脸上的坏笑和得意,那么的生动,他的目光深沉似海,点头:“嗯,我太坏了,你尽管出气。”   他摸上她腰,掌心滚烫,问:“你和小繁没有孩子吗?”   难道妖精和人有生殖隔离?但她用的是人类的身体啊……   念念干脆踢掉鞋子,也窝到沙发上,嘲笑他的无知:“你什么时候听说过石头会生崽儿的?”   谢峋没忍住笑出声,握住她纤美的足,手指在她脚底板上来回摩擦。   谢峋常年上手术,一天洗无数次手,又从不涂护手霜,手上皮肤有些粗糙,蹭得念念笑着喊痒。   谢峋嗓音更沉,取笑她,“原来是不孕不育的小淫妖。”   念念咬他喉结,感受到他的反应,娇娇的骂:“你才是大淫棍。”   他笑出声,点头赞同:“嗯,我是大淫棍。”   他伸手解她的衣服,哑声问:“那大淫棍以后是不是不用打伞了,嗯?”   念念软软的点头。   谢峋深吸口气,按着她后脑,狠狠的亲了上去。   这段时间他右手恢复了一些,虽然还是不够灵活,但已经能受力了,在床上不至于完全处于弱势地位,好歹能搬回一些。   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   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凶狠痛快,疯狂的交缠。   谢峋在她耳边不停的喊她的名字,念念,念念……   喊到心尖都疼了,恨不得把她弄死在床上。   从下午一直到深夜。   念念被他弄哭了好几次,结束的时候,她眼睛红红的,朝他发脾气,“以后再这样,我再也不理你了。”   谢峋觉得自己快要变态了,心里疼得厉害,却又甜得要命,笑着道:“忘了我手不能用力的时候你怎么对我的了,只许你折腾我,不许我报仇,嗯?”   念念十分不讲理,“就不许!”   “好好好,你说了算,以后你说怎样就怎样。”谢峋无奈屈服。   念念这才满意了,靠在床上踢他:“我饿了,去做饭。”   谢峋无奈起身,亲了她一下,去喂饱小妖精的另一张嘴,他这辈子估计是没指望她能给他做次饭了。   他不吃辣,念念却超级重口味,爱各种麻辣的刺激性味道,他寻思着以后是不是要弄点麻辣酱之类的东西,放着让念念自己想加多少加多少。   简单的做好饭,小妖精腿软,不想走路,谢峋只好把她从床上抱到餐桌上,就差一口一口喂她了。   一边吃饭,念念一边问他今后的打算,既然没法上手术了,干脆重操旧业继续搞科研好了。   这个世界的核电还没上个世界发展得好。   谢峋想了想,其实他对物质要求不是很高,医生干到他这个级别收入也不低,就算以后会缩水,养一只小淫妖也绰绰有余。   谢家的财产他分成两份,本来打算一半给国外的姐姐,一半给谢佳航,可惜谢佳航太让他寒心了。   那三分之二干脆给念念好了,虽然是妖精,但她那么弱,在人间又不能妄动法力,没钱不行。   谢峋见她唇上沾了一颗辣椒粒,伸手帮她擦掉,淡淡道:“跨行太厉害会让人起疑。还是转内科吧。”   而且,他现在对核电也没什么兴致了,倒是医学,摆弄人体,挺有意思。   “你觉得呢?”谢峋征求念念的意见。   念念无所谓啊,她只是怕谢峋是不得已才选了内科,这才决定唤醒他以前的记忆,让他有更多的选择。   “你选什么都可以。”她软软的答。   谢峋笑。   正吃着,医院那边又打过来电话,还是手术上的事儿,临时送来的车祸病人,手术难度太大,请他过去看看。   谢峋只好让念念先睡,自己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出了门。   念念趴在窗前看着谢峋骑着自行车消失,托着腮叹了口气,谢峋好像注定了劳碌命,真可怜。   劳碌命的谢峋在医院一直忙到凌晨,手术结束之后又发了一通火,张主任甚至让他“官复原职”,毕竟只是无法上手术而已,遇见麻烦的手术还得让他来帮忙。   谢峋瞪他一眼:“免了。”   拿回记忆之后,谢峋只想多活几年,能得到念念不容易,时间宝贵,还是少浪费得好。   尤其念念说过,凡携带她身体碎片的人都很难长寿,他已经三十六了……   还是赶紧转内科,内科至少没忙到猝死的记录。   谢峋立刻安排自己转科室,神内主任是个好好先生,得知谢峋要来神内,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于是半个月后,谢峋觉得自己把神内的知识复习得差不多了,空降神内副主任。   他本以为从此以后可以稍清闲一点,结果半个月后把他气得差点骂脏话。   妈的,他到底是神内的还是神外的?神内的病人都忙不完,神外还整天哔哔哔个不停,隔三岔五就有大手术请他过去坐镇。   其中好几次都是他和念念在床上,关键时刻被突然打断,气得他摔了好几个手机。   每当这时候,念念就趴在他身上笑得没心没肺,幸灾乐祸的模样看得他恨不得什么都不管,把她弄死的床上。   可惜也只能想想,最后还是得套上裤子,黑着脸出门。   有次会诊,他又是从床上直接过来,身上还带着情欲的味道。   在场的人一个个看着他的黑脸发笑,泌尿主任道:“小谢啊,怎么每次叫你都这副样子,纵欲过度小心肾虚。”   谢峋冷笑:“肾虚之前我就得被这群兔崽子搞ED,到时候正好给泌尿创收。”   一群人大笑。   笑完了又在心里感慨,可怕的爱情,谢峋那么傲的人,竟然能在同一个女孩身上狠狠栽上两次。   刚开始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恨不得抓着他的肩膀摇晃,让他清醒一点,有点出息,别伤疤没好就忘了疼。   不是没人私底下劝过他,可惜没用,他还是一头扎了进去,越来越深,不可自拔。   好在这段时间念念一直没搞什么幺蛾子,也没再和谢佳航牵扯不清。   大家看着谢峋提起念念时的眼神,那种隐藏在平静的温柔背后的执拗和疯狂,无不胆战心惊。   可是他们能做的有限,尤其是和念念重头开始之后,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让他悠着点,别又傻乎乎的一颗心挖出来送上去,只能在心里为他祈祷。   念念可千万别再折腾他了。   再来一次,那可真就要了他的命了。 第83章 小公主   眨眼又过了半年,天气热了起来,念念摆脱了冬天厚重的棉衣棉服,终于又能穿上小吊带和超短裤了。   如今她的阵地从神外休息室转移到了神内休息室,屋子里摆满了小女孩喜欢的零食和用品,还有一枚少女心爆棚的粉色抱枕。   放暑假后,她闲着无聊,早上起不来就算了,醒来之后总是跑医院里等他一起下班,粘人得要命。   这天上午,念念又去医院,问了一下谢峋在开会,就自己进休息室慢慢等。   有个新来的小护士暗暗朝她翻了个白眼,掏出口红补妆。其他护士见了,全都暗暗看笑话。   谢峋是全院公认的第一男神,长得帅不说,年纪轻轻就是主任,经历又堪称传奇,每年都有一批新进来的护士搞不清状况,把主意打到谢峋身上。   有其他新来的不了解情况,在微信小群里问原因。   有老人回道:“来来来,给小妹妹科普一下谢主任为了他小女朋友干的奇葩事。”   于是群里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把谢峋和念念那点事儿扒了个底朝天,看得小新人大呼过瘾。   简直像看了一本跌宕起伏的言情小说。   最后,有人道:“还有一件你们漏了,虽然是小事,但越是小事越能见真章。”   小新人连连追问。   “据神外的妹子说,李嘉倪刚度完蜜月来医院找过谢主任,被两个护士嘲讽了。后来两人和好的那天,谢主任亲自向神外的所有护士道了歉,说他向大家发火是脾气不好,和他的女朋友无关,又说他女朋友年纪小,希望大家多包涵。啧啧啧,谢峋什么时候向人道过谦,这是唯一的一次。”   不过现在神内神外所有人都特宝贝念念,毕竟谢峋只有面对念念才脾气好,他发火骂人的时候,只要念念出现,不管多生气立马停下。   私底下大家都叫念念观音菩萨,为啥?救苦救难啊。   小新人不太明白,被人骂:“笨!还不是怕他不在的时候护士们给他心尖尖冷脸。”   小新人:“目瞪口呆.JPG。”   “咱们就吃瓜等着看好戏吧。”   外面的讨论念念统统不知道,她正抱着零食看视频看得嗨皮。   直到收到谢峋的微信,说他开完会了,问她在哪儿。   念念说她就在休息室,谢峋让她等着,他马上就回去。   谢峋和神内的马主任一起回来。   神经内科是十分特殊的科室,虽然叫神内,却不归大内科,而是一门独立的内科学。   谢峋即便再天才,也不敢托大,只要有一丝一毫不确定的地方都会找人问个清楚,马主任经验丰富,无疑是最好的老师。   出了电梯,一个问题没讨论完,谢峋干脆跟着马主任去了他的办公室。   念念等了一会儿,谢峋没回来,摘了耳机出来,在无人的步梯间找到谢峋,他正和一个漂亮的护士说话。   念念走进,听见护士带着哭腔说:“……我是真的喜欢你,我见你的第一眼就……”   谢峋蹙眉,耐着性子道:“你应该知道,我有爱人了,今天的事……”   “但是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护士一急,嗓音变得尖锐。   谢峋眉眼瞬间冷了下来,“这世上不会背叛的人千千万,但我爱的永远只有那一个。”   说完,谢峋准备走,抬头就看到了念念。   她站在楼梯拐角处,兴致盎然的看着自己。   私底下的表白被当事人听见,很少说情话的谢峋老脸一红,难得的有些害羞,咳了一声:“你怎么跑出来了?”   念念软嗲嗲的回答:“等不到你,出来看看……”   护士这时候也发现了念念,又羞又窘,捂着脸从楼梯下去了。   谢峋过去把她拉过来,想狠狠抱抱她,可惜穿着白大褂,上面脏,不想把细菌弄到她身上,哪怕她说过石头是不会长细菌的。   念念却顾不得那么多,勾着他的脖子亲上去,笑嘻嘻道:“奖励你哟,你是我的,谁都不能碰。”   谢峋嗓音微哑,低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眼眸深沉如海。   “嗯,我是你的。”   谢峋抱着她站了一会儿,突然问:“小丫头,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念念想了一下,还真是,李嘉倪的生日是阳历七月二十三,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她进入这个身体时,她刚过完生日。   谢峋看向远方,说了一句:“过完生日,你就满二十周岁了。”   念念点头。   谢峋没再说什么,带着她回休息室。   两人刚走,两个等不及电梯决定走楼梯的护士就冒出来,拍着胸口,对视一眼,天惹噜,没想到无意间又围观了一场大戏。   从此,医院里流传的谢主任名言又多了一句:   这世上不会背叛的人千千万,但我爱的永远只有那一个。划重点:【哪怕她背叛我。】   念念生日当天,谢峋特地请了一天假,手机关机,谁都别想找他。   因为是生日,李父李母提前一天叫念念回家,要给她过生日。   这天她是在李家睡的。   一大清早,念念还没睡醒,谢峋就来了。   李家父母已经对女儿无奈了,来回折腾这么多次,幸好谢峋始终如一,见了谢峋也不像以前那么尴尬,热情的请他进来。   说了几句话,念念还没下楼,李母要上去叫她,被谢峋拦住了。   他眉眼含笑,道:“她喜欢睡懒觉,让她再睡会儿。”   而且她昨天和李嘉倪的朋友玩到很晚,还喝了点酒,让她多睡会儿吧。   李母:“……”   得,谢峋都不急,她急个什么劲儿哟。   一直到九点半,念念还没下来,谢峋这才上去亲自叫她起床。   推开门,小妖精睡得正香,空调风吹着,小脸依旧红红的。   他笑了一下,坐到床沿上,拿起小手,一根根摸她手指,用最温柔的方式唤她醒来。   念念半醒半梦,下意识的往他怀里蹭,谢峋失笑,拍她屁股,“你是懒虫精吗?都几点了,还不起来?”   小脸在他腿上拱来拱去,她小奶猫一样软软的叫:“谢叔叔,我头疼。”   “活该,让你喝酒。”   训斥着,手却自动来到她太阳穴上,轻轻按着,问:“好点了吗?”   念念点头,抱着他吸气。   在床上又磨蹭了半个小时,念念终于爬起来,坐在他腿上笑,“谢叔叔怎么来得这么早?”   谢峋淡淡道:“今天有正事要做,快起来。”   “什么事呀?”   谢峋不答,“起来你就知道了。”   好吧,念念下床洗漱,谢峋靠在她床上拿了她手机摆弄,上面多了好几张昨天生日宴上的照片,年轻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笑容灿烂,青春洋溢。   谢峋眉梢微扬,和这些一二十岁的小年轻比,他好像是稍微老了一点。   不过转眼他就把手机扔到一边,他才三十六,加上前世满打满算也才七十出头,念念都不知道多少岁的老妖精了,怕什么。   老妖精念念洗漱完出来,谢峋给她挑了外出的衣服,让她换上。   念念一脸懵的吃完早饭,跟着他出门。   谢峋开车直到民政局门口,念念这才明白他一大早过来要干什么。   坐在车里,她忍不住笑,“谢叔叔,你就这么急着拴住我吗?”   连一天都等不了,在李嘉倪满二十周岁的当天就要领证。   谢峋哼道:“先给你按个已婚身份,免得你哪天又跑去和别人扯了证来气我。”   念念笑:“谢叔叔不是满不在乎的说我是笨蛋,国外的证明国内根本不去承认吗,看来你介意得很。”   谢峋当然介意得很,他快介意疯了,只要一想她和别人以婚姻关系被记录了下来,他就嫉妒得要命。   如果能回到事发之前,他绝对会把她关起来。   谢峋不再和她废话,直接拉着她下车。   民政局他有认识的人,过去之后直接给办了证明。   拿着红色的小本本出来,谢峋心里才安稳了一点点。   哪怕他知道,一切却是和当初念念故意气他时说得一样,一张结婚证书根本什么都不算,连人都困不住,更何况念念还是妖。   但谢峋还是止不住的开心。   当天晚上,两人又在床上滚到凌晨。   结束之后,谢峋抱着她问:“婚礼什么时候办?”   念念懒洋洋的,“都可以呀,你决定就好。”   谢峋于是又去翻老黄历,找了个最近的宜嫁娶的好日子,问她:“下下个月六号行吗?”   念念点头:“好呀。”   谢峋抱着她,恶狠狠道:“这次你再敢临婚期给我搞什么幺蛾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念念趴在他怀里笑,软软的承诺:“不会啦,我已经出过气了。”   谢峋:“暂且再信你一次。”   念念闭上眼,打了个哈欠,虽然做坏事很舒服,但真的好累哟。   第二天,念念睡懒觉,谢峋满面春风的去医院。   早上例会结束,他故作随意的道:“对了,有件事说一声,九月六号,我和嘉嘉结婚,大家提前把红包准备好。” 第84章 小公主   谢主任又要结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医院。实话说,大家心里……   ……惊吓大于惊喜。   不管是对谢峋,还是对医院的同事们来说,上次的教训都太过惨烈,叫人不敢回想。   尤其是神内和神外两个科室的难兄难弟,恨不得抱在一起大哭一场,然后跪求念念千万别再搞什么幺蛾子了,如果再来一次……   想起半年前谢主任刚婚变的那段时间,大家齐齐打了个哆嗦,据说那个被谢主任骂哭的小可怜到现在不管做什么第一反应都要问一声“谢主任在不在”,可怜见的。   战战兢兢的等到婚礼前一天,念念一直老老实实的,大家总算松了口气。   看来这次算是逃过一劫了。   如今改革开放多少年了,也没什么婚前不能见面的陋习,谢峋忙完婚礼的各项事宜,开车到李家楼下。   他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李家别墅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见门口已经贴好的大红喜字。   他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笑。   真好。   他等了两辈子,隐忍退让过,不顾一切过,心灰意冷过……终于都挺过来,等来了这一天。   真是太好了。   只是为什么还是不满足。为什么他如此贪婪,为什么他不像念念提到过的其他碎片寄主那样,能将痛苦也当作甜蜜来品尝。   他趴在方向盘上,任由疯狂的贪念将他吞噬。   控制不住的,想要永远纠缠下去。   笃笃笃。   车窗被敲了几下。   谢峋闭了下眼,掩去狰狞的血丝,抬头,念念弯腰趴在窗外,正对着自己笑,明媚灿烂,一如初见。   他微微愣神,女孩的笑容里没有一丝阴霾,哪里知道他心里却正在被黑暗吞噬。   拉开车门,他下车,念念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他抱到怀里。   念念笑,靠在他怀里软软的问:“谢叔叔,这么晚了你还跑过来干什么?”   谢峋动了动喉咙,压下狰狞的欲望,笑道:“看看我的小妖精有没有背着我调皮捣蛋。”   念念不忿,“我很乖啦。”   “嗯,挺乖的。”   怀里的小妖精穿着睡衣拖鞋,应该是感觉到自己在附近,所以从床上爬下来了。   他低下头轻轻的亲她眼皮,念念睫毛颤着,笑他:“谢叔叔,你来是为了和我做坏事吗?”   男人没解释,胸腔震动,低低的应了一声。   念念抓住他,得意道:“看你以后还好意思叫我小淫妖吗?”   谢峋悄悄抽了口气,笑,“还没在外面做过,试试?”   念念摇头:“不要。”   外面哪儿有床上舒服,妖精可是很挑剔的。   谢峋没强求,抱着她也一样。   坐到车里,他抱着她轻轻说话,说起明天婚宴的宾客,临时要多加一个人,他在国外的大姐。   上次婚礼也邀请她了,不过当时谢老头还在,她没回来,这次谢老头走了,她刚打电话回来,说要带小儿子参加弟弟的婚礼。   念念没什么反应,她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谢家长女已经出国很久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念念困了,谢峋让她上去休息,自己又坐了一会儿,开车回去。   第二天的婚礼在一群人的胆战心惊中到来。   念念本来就美得惊人,稍一点缀更加明媚动人,不可逼视,看得谢峋一干同事忍不住感叹,长成这样,怪不得谢主任能栽两次。   婚礼在祝福和一片欢笑中结束,提心吊胆的医院同事们终于能松口气。   然而谢峋一颗心却渐渐沉下去。   谢峋大姐的小儿子才二十出头,是个阳光帅气的混血小帅哥,一双祖母绿的眼睛会放电,不少女宾客都被吸引了。   念念看了他很多次,谢峋太了解她了,她看他的眼神,和看别人的不同。   婚礼刚结束,他就拉着她进了新娘换衣间。   锁上门,他把她按到门上,目光晦暗深沉。   念念笑:“谢叔叔,你又怎么了?”   谢峋不动声色问:“又找到气我的目标了,嗯?”   念念无辜的眨眨眼,“你说谁?”   谢峋冷笑:“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念念恍然大悟,笑嘻嘻道:“你是说你小侄子吧?他不是用来气你的。他身上也有我的碎片呀。”   谢峋瞬间僵住。   他脑子里嗡嗡的响,看着念念带笑的脸,呼吸间都带着血腥味。   他想起上一世,就是自己和谢繁身上都有她的碎片……   良久,他才听见自己用平静的嗓音问:“所以呢?”   念念笑看着他,仿佛不能理解他怎么会这么问,理所当然的回答:“我肯定要拿回来呀。”   谢峋慢慢松开她,有些踉跄的后退一步。   拿回来,怎么拿回来?   如果要拿回来的话,他呢?他怎么办?   念念歪着头看着他笑,这下他要气死了吧,看在他这么难受的份儿上,她决定大发慈悲解气了。   念念刚准备说是骗他的,就见谢峋猛地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塞到念念手里,狠狠对准自己的喉咙。   刀尖陷入皮肉,深深的嵌进去。   他眼睛迅速变红,恨声道:“行,你要其他碎片是吧!先捅死我。你捅死我,看看我身上的碎片到底会不会给你。”   他抓住她的手用力到发抖,胸膛剧烈起伏。   念念看着他泛红的眼,一时被吓到了。   她从没见过寄主变成这个样子,好像什么都不管不顾,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狱一样。   谢峋什么都顾不得了,他那根绷到极致的神经,在听到这个世界还有另一快碎片的时候就彻底断了。   他挣扎了这么久,宁愿让她恨他,宁愿承受她的报复,难道求的就是和另外的碎片分享她吗?   心底压抑许久的疯狂顷刻间炸开。   恨,真的是恨到了极致。   他宁愿死,带着身上的碎片永远消失,也不会让她如意。   念念没想到他反应竟然这么大,咬牙用力把水果刀往后拉,如果他这时死掉了,他绝对不会跟自己走的。   他双眼通红,简直像一头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猛兽,理智全无,只剩下疯狂的报复欲望。   念念连忙哄他:“谢叔叔,我骗你的,只有你身上有碎片,真的!”   谢峋看着她,眼里暗潮翻涌,疯狂又执拗。   念念小心翼翼的踮起脚,轻轻亲了他一下,“真的,只有你有碎片。”   是吗?只有他有碎片,刚才她是骗他的?   谢峋有些茫然的想。   看他似乎平静了一些,念念缠上他,软软的道:“谢叔叔,我错了,我不该故意气你,你别生气了。”   故意气的他?   呵呵,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故意气他的。   谢峋闭上眼,良久,猛地睁开,眼里血丝渐褪。   手中的水果刀掉到地上,露出脖子上泛红的痕迹。   他伸手,用力捏住念念下巴,抬起来,盯着她的眼冰冷深邃,方才的疯狂再次被他完美的压抑到心底。   “念念。”   他叫她,嗓音低沉冷酷。   念念讨好的亲他嘴角,软软的应声。   他用温柔的声音警告她:“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会再入轮回,我身上的碎片,你永远得不到。不信,你可以试试。”   说完,不等念念答话,他就狠狠的亲了上去。   婚纱被用力的撕开,第一次粗鲁又疯狂。   念念可怜巴巴的叫了两声疼,他的动作温柔下去,不久又变得疯狂。   外面的宾客还等着新人敬酒,婚庆公司找人来叫,听到门内暧昧的声响,默默的离开。   最后大家也没等到新人来敬酒。   一场狂风暴雨。   结束之后,念念浑身都在疼。   谢峋轻轻的吻她身上的青紫,眉眼低垂,遮住眼里的疯狂和狰狞。   念念把手腕递到他面前,眼里带着泪,“疼死了,以后不许再绑我了。”   谢峋接过,雪白的手腕上两道红肿破皮的勒痕,是刚才他用领带绑得。   “嗯。”   他温柔的应了一声,问:“还有哪儿疼?”   念念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可怜巴巴的,“哪儿都疼。”   谢峋:“对不起,我失控了。”   但是却没说,下次不会了。   念念哼了一声,不理他。   谢峋从身后抱住她,吻她后颈,和漂亮的肩胛骨。   “念念,跟叔叔说实话,你还准备怎么折腾我,嗯?”   念念没答,笑嘻嘻的趴在他身上,“谢叔叔,该我担心才对吧,你会不会再耍我一次,最后不跟我走。”   谢峋眉眼含笑,手指在她头皮上穿梭,“只要你乖乖的,以后不再作妖,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念念软软的答:“好。”   样子又乖又懂事,哪怕深谙她本性的谢峋每次见了都忍不住心软。   真是生来克他的妖精。 第85章 小公主   念念是真的被谢峋的爆发吓到了。   从那以后,她就算再折腾,再作天作地,也顶多是蜡烛手铐小皮鞭,再也没用在出轨,变心,或者另一块碎片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念念隐隐知道,她已经狠狠踩到谢峋的底线上,如果再来一次,那这块碎片她就真的不可能拿回来了。   念念不作,过得舒坦的不仅是谢峋,还有神外和神内的小可怜们。   谢主任家庭和睦,性生活和谐,连带的他们也有好日子过,尤其是还有念念这个“超强灭火器”随时待命,只要谢峋一有发火的趋势,就有人去搬救兵。   后来念念开学之后,大家不适应了好久。   谢峋当然知道这群小兔崽子的如意算盘,不过他乐得配合,周围人都承了她的好处,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才不会有人明里暗里欺负她。   小丫头虽然是个妖精,也不是吃亏的脾气,但人心难测,还是谨慎点好。   念念毕业以后,开始有人催着两人赶紧要孩子,尤其是医院的同事,说得更直白。   “小谢啊,你今年三十七了吧,再不要孩子,过几年精子质量下降,影响后代的体质……”   还有李父李母,也暗暗开始催着念念生孩子,趁二老年轻,能帮小夫妻带带。   谢峋让念念统一全都推到自己身上,就说他是“丁克一族”,不喜欢小孩,以后真想要了,抱养一个得了。   时间长了,也没人再催了。   倒是没人怀疑谢峋或者念念身体有问题,谢主任自从婚后那叫一个注重身体健康,荣膺一附院第一养生&健身达人,隔三岔五的体检,后来嫌医院工作太忙,直接辞去临床上的工作,全身心的搞研究。   一附院是国内有名的大医院,其中一个国家重点实验室就是关于神经方面的研究,谢峋辞去临床工作之后,进了实验室工作,又搞起了他的老本行。   不管是什么研究,都是相通的,有前世的记忆,谢峋在研究领域如鱼得水,很快就取得了不小的进展,后来主攻创伤性神经损伤的修复。   他的转行没有引起太大的惊异,一来行业跨度不大,二来他手受伤是个不小的打击,转而研究神经修复是很正常的事情。   念念的常驻阵地又变成了一附院的实验室。   刚开始实验室的人还奇怪哪儿来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后来次数多了也就恍然大悟,原来是谢教授的夫人。   谢峋在实验室也是名人一个,他后来又重读了一边博士,一年博士毕业,出国读了博后,被国外的导师邀请留校,他一口拒绝,原因是夫人水土不服,结束学业之后,一附院高薪聘请他进了重点实验室,直接就是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念念是真的对国外水土不服,妖精也是有辖区的,她跨界了,自从步出中国,就有好多别的国家的妖精暗暗监视她,她很不开心。   谢峋的博后时间也因此大大缩短。   医学类的博士很难读,谢峋读博的时候比同届的师兄师弟都大,毕业得却比他们都早得多,人比人气死人,就是这么来的。   三年后,谢峋升教授,博导。   结合临床,首创了新型的神经修复治疗方法,几乎能恢复受损前90%的功能,经过实验之后,两年后在全世界开始推广。   曾经他的同届同学,这下要喊他老师了。   而这时,他转行还不足六年。   在一次采访上,有人问他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就的原因是什么,谢峋看着台下的念念,笑着说:“要归功于我的夫人,如果没有她,我一辈子都在临床上打转。”   镜头和灯光跟着打到念念身上,她翘起嘴角,轻轻一笑,惊艳了无数男男女女。   谢峋站在台上看着她,他今年四十三岁了,即便依旧年轻,眼角也开始留下岁月无情的痕迹。   但是男人的琥珀色的瞳孔依旧清澈深邃,闪烁着亮光。   他看着念念,目光不曾有丝毫的动摇,“你们永远猜不到,我为了得到她究竟付出了多少,你们也永远猜不到,我为了她能做到多少。”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平静表面下汹涌澎湃的感情,场上一时寂静无声。   良久,谢峋才笑了一下,开始别的话题。   但是这一幕,却被完完整整记录了下来。   这种科研类,专业性极强的节目一般很难有太大的关注,外行根本就看不懂,但是这次是例外。   虽然念念只有短短半分钟的镜头,但足以惊艳所有的看过的人。   节目播出的当天,念念就又红了一把,再加上谢峋英俊过人,被誉为科研界的高颜值男神,和高颜值夫人。   然后有谢峋的学生,同事出来认领,开始向大家科普谢教授为了追求念念都干过什么奇葩事,看得大家差点被狗粮噎死。   不过也有人冷嘲热讽,说谢峋四十多了,娶了个二十多岁的老婆,还是自己儿子的未婚妻,明明就是人品低劣的好色之徒,就别用爱情洗白了。   于是科普了一下谢峋,谢佳航,还有念念之间的关系。   可惜大家只拿这些当两人曾经爱情的磨难来看,尤其是女孩子,被感动得稀里哗啦,连向来理性的男人都觉得念念真爱谢峋,否则谢峋手受伤的那段时间,她依旧陪着他,图的什么?   网上的骂战念念和谢峋毫不关心,谢峋工作告一段落,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好好陪陪自己养的小妖精。   谢峋带她去了海边,带她潜水,和当地的渔民赶海,抓小鱼小虾小海螺吃。   傍晚的时候两人在海边散步,看见一群小朋友在玩沙子,干脆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谢峋:“念念还记得自己长什么样吗?”   念念摇头:“我不记得啦,我醒来的时候身体就碎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碎,也不知道我以前到底长什么样子。”   说话间,谢峋手里已经多了一只小巧精致的脚,念念愣了一下,是谢峋身上的左脚。   他看了一会儿,笑:“应该很漂亮。”光一只脚就如此可爱。   念念骄傲脸:“那当然啦,我可是第一美人,那些仙女都比不上的。”   谢峋笑看着她,他不知道仙女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过却知道,一定没有他的小妖精会气人,会折腾人,会勾引人,会体贴人……   谢峋第无数次想,雕刻了念念的那个人(?),到底为什么放任她在外面受了这么多苦。   如果是自己,恨不得把她捧在心尖上,哪里舍得让她受这么重的伤,还要被自己一个凡人用碎片威胁……   念念正得意,旁边一群小朋友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谢峋手里的脚,带着小奶音问:“叔叔,你为什么要捏一只脚呀?”   “叔叔捏的是姐姐的脚吗?”   念念出来的时候穿的拖鞋,已经把鞋子踢到一旁,一双雪白的脚搁在湿漉漉的沙子上,白得扎眼。   谢峋眉梢微扬,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纠正道:“叔叔捏的是阿姨的脚。”   念念忍不住笑。   小朋友不解:“哪儿有这么年轻漂亮的阿姨呀。”   谢峋一口气差点噎到喉咙里,所以他最烦小孩子,真是一点都不会看人脸色。   偏偏念念还在笑,他凑过去狠狠咬了她唇一口,回头对看呆了的小朋友道:“阿姨。”   小朋友惊呼一声,这才想起来捂眼睛,乱七八糟的大叫:“叔叔不要脸,亲姐姐的嘴。”   念念笑得更开心了,凑到谢峋耳边道:“你本来就是叔叔呀,干什么不服老?”   谢峋狠狠的掐了她屁股一把,恶狠狠道:“皮吧,尽管皮,晚上让你叫爸爸。”   然后站起来,看向旁边一圈歪歪扭扭的沙子,对一群小朋友道:“你们在堆什么?猪圈?”   小朋友怒道:“才不是,我们在堆睡美人的城堡。”   谢峋:“哦,我来帮你们吧……”   小朋友欢呼一声,簇拥着谢峋过去了。   念念坐在原地捡沙滩上的小贝壳,看看够不够炒一盘菜。   过了一会儿,小朋友跑过来拉住她手,甜甜的道:“阿姨阿姨你快来,叔叔给我们堆了一个妖精住的城堡……”   念念:“……?”   她刚才不还是姐姐的吗,怎么一眨眼就变成阿姨了?   她跟着小朋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孩子王一样的谢峋。   他捋起袖子,脸上都弄上了沙子,正指挥着一个小朋友把沙子团城球球,地上的沙雕城堡已经初具雏形,十分宏伟。   谢峋看到她,眉眼弯了起来。   他招手,眼角浮现浅浅的纹路。   他道:“念念,我们来给妖精做一个城堡,你喜欢什么样的?”   念念:“我喜欢大的!”   谢峋带着小朋友一直忙碌到太阳落山,终于弯成了一座堪称宏伟的城堡。   他还给城堡取了个名字,就叫“妖精的城堡”。   小朋友们开心极了,心满意足的拎着小水桶和小铲子和叔叔阿姨说了再见,然后离开。   谢峋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他说:“念念,晚上就涨潮了。” 第86章 小公主   月满海岸。   海水缓缓上涨,一个浪头打过来,静静伫立在海滩上的沙子城堡就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再一个浪头过来,沙滩上平整一片,光滑如镜。   妖精的城堡,连一丝痕迹也不曾留下。   谢峋抱着念念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城堡被浪潮吞没。   月光下,念念的脸莹白一片,眼睛亮闪闪的,像坠满了星星。   他摸着她的脸,嗓音平静,“你的城堡没有了。”   念念笑嘻嘻道:“没关系哟,我的城堡,我会永远记住的。”   谢峋眸光闪烁一下,低头看她,她甜甜的笑,月华下清丽妖娆,肌肤通透,谢峋恍惚看到了她真实的模样,那只玉雪可爱的左脚的主人,神秘的玉像美人。   谢峋蓦地笑了一下,捏她脸,恶狠狠道:“小妖精,白天的时候嘲笑我什么,嗯?”   念念无辜的眨眼:“什么?”   谢峋冷笑:“觉得我老了是不是,嗯?”   念念一本正经:“谢叔叔,你要服老……呀!”   话没说话,就被谢峋一把打横抱起,念念惊呼一声,手臂勾上他脖子笑。   谢峋:“皮吧,待会儿让你慢慢哭。”   这里是公共海滩,晚上也有人,不太方便。谢峋订了附近一个带私人海滩的小别墅,来一场沙滩play还是很合适的。   可惜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谢峋喜欢亲她,全身各处,念念身上都是沙子,他亲一口就是一嘴沙;念念也不喜欢,再细软也是沙啊,碰到娇嫩的地方还是疼。   即使铺了毯子也一样。   做到一半,两人都恼了。   谢峋抱着她进屋,简单的冲洗了一下,这才继续。   不知道为什么谢峋今天格外兴奋,念念都累得不行了,他还兴致勃勃,不顾她撒娇求饶又来了两次。   浑身无力的躺在他怀里,念念把这一切归咎于他被嘲笑了,想用性能力证明他还年轻力壮。   幼稚的凡人。   幼稚的凡人摸着念念光滑的背,笑她:“小淫妖越来越没用了,怎么动不动就喊不要?”   念念哼了一声,不理他。   “好孩子,你会一直记得碎片的宿主吗?”   念念软软的道:“不知道呀,说不定我会活几千上万年。”   谢峋笑:“等你什么时候忘了我,我就算是真的死了。”   念念不明白他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说起这些,想了一会儿,十分大度的安慰他,“那我多记你一会儿好了。”   谢峋笑起来,掐她脸,“小妖精怎么这么贴心,嗯?”   念念骄傲脸:“我也不生你耍我的气了。”   谢峋:“别,你还是气着吧,多气一会儿,最好气到你也死了。”   又闹了一会儿,谢峋突然道:“小繁五十八岁时走的,对吗?”   念念点头。   谢峋默默在心里计算,他今年四十三了,距五十八还有十五年。   他抱住念念,吻她后颈,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此刻一定不太好看。   十五年,他告诉自己,也不短了。   可惜谢峋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再活十五年。   他病倒的时候,所有人都无法理解。   前一天他还五点起床在操场上跑步,把一群二十多岁的小年轻甩得远远的,隔三岔五一体检,身体素质比绝大多数年轻人都要健康,最重要的是,他才五十五岁……   但检查结果不会出问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身体的器官急速衰竭,一夜之间,濒临死亡,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吞噬他的生命力。   很多人无法接受,都在私下地感叹人事无常。   可谢峋只是愣了一下,说了一句比他预想的还早之后就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念念来的时候,谢峋正在看自己的检查报告,他是这行的佼佼者,根本不用其他医生为他诊断。   看到念念进来,他笑着让她关上门,然后招手,让她坐到自己怀里。   他抱着她轻吻:“开心吗?再过几个月,你就能带着你的碎片离开了。”   念念想了一下,摇头:“也不是很开心。”   谢峋失笑:“怕你说开心我生气,不跟你走了,嗯?”   念念甜甜道:“对呀。”   “坏心眼儿的小妖精。”谢峋伸手捏了她脸一把,“我们都走了,爸妈估计受不了。”   他口中的“爸妈”是李父李母,他们今年才六十多岁,身体倍棒,至少还有二十多年好活,他一死,念念绝对立刻带着他的灵魂离开,李嘉倪也死了,李父李母只有李嘉倪一个女儿,怕是受不了。   念念问:“那怎么办呀?”   她肯定不会为了李父李母在这个世界再停二十年的。   谢峋:“我们领养个孩子吧,找个像你的,给他们一个念想。等他们年纪大了,也好有人照顾。”   念念软软的应:“好。”   谢峋笑她:“下次记得找没什么亲人的,走得也能无牵无挂。”   念念其实并不怎么牵挂,如果没有谢峋的提醒,她干脆利落的就走了,如今不过配合他而已。   谢峋没告诉李父李母他的身体情况,带着念念跑了好多家孤儿院,终于找到一个三岁的小女孩。   小丫头可爱得紧,见人就笑,谢峋和念念观察了几天,发现性格也好,给孩子取名叫笑笑,带回来李家。   李父李母早就想孙子孙女了,可惜念念和谢峋不想生,他们也没办法,此刻见了笑笑,喜欢得不得了,一个劲儿的说笑笑和念念小时候像。   念念趁机道说她和谢峋没时间养,让李父李母先替他们养几天,二老大手一挥,包在他们身上。   念念和谢峋离开,让二老和笑笑先提前培养一下感情。   几个月后,谢峋病重,外表虽然没太大差别,但脏器已经衰竭到极致,只能卧床。   他没有住院,从医院里拿了药剂出来,自己给自己实施安乐死。   念念陪在他身边。   看着药剂一点点注入身体,谢峋突然道:“念念,你别急,给我点时间。”   念念:“……?”   他在说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谢峋在说什么了。   谢峋的身体死后,她正准备带他离开,一身黑衣的地府使者又出现了。   念念:“……!”   她瞬间气炸,谢峋难道要再来一次?   他以为他带着自己的左脚就能为所欲为对吗?   屋内狂风大作。   地府使者一看念念脸上的笑,连忙道:“念念姑娘,这次他没有拒绝跟你走,别动怒,别动怒……”   风渐歇。   念念眼神依旧发冷,盯着使者身后的光团,问:“那你又跑出来干什么?”   使者抹汗道:“谢峋每世都有大贡献,所以他向地府提出要求,我们也要通融一下……”   “少废话,他又提了什么要求?”念念打断他的话。   使者:“带他去个地方,回来之后他就跟你走。”   念念:“多久?”   使者:“一日之内便可。”   念念:“我就在这里等着,如果一天之后没回来……”   使者:“任凭念念姑娘处置。”   使者带着光团刚一离开念念的视线,就揉了揉胸口,挥手唤醒谢峋。   谢峋:“多谢贵使。”   和上次见面相比,使者带着隐隐的恭敬。   “天尊闭关之地名曰归墟,难进难出,别说我一名小小地府使者,就是阎罗王来了,没有天尊的允许,也进不去,所以我只能把你送到归墟入口,能不能进去,就看你的了。”   谢峋颔首道谢。   上一世随使者进入地府时遇见了阎罗,一番交谈,他得到了这次接近雕刻念念的那个人(?)的机会。   他有一个猜测,亟需证实。   极地之渊,万水汇聚之处,使者带着谢峋沉入海底,一直下沉,一直下沉。   沉到漆黑一片,空无一物的虚无之中,穿过黑暗,渐渐又有微弱的光,不知道过了多久,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不停的吞噬周遭的一切。   使者指着漩涡道:“这就是归墟入口,万千世界交汇之处。如果没有天尊的允许,不管谁跨入都会被震荡的空间撕成碎片。”   使者说完,“你过去试试吧。”   谢峋道了谢,上前,越走近,越觉得这个漩涡可怕,等他到漩涡前面,只觉得自己连蚂蚁都不如,渺小得如同蚍蜉。   他站定,对着漩涡中央道:“谢峋求见天尊。”   话音刚落,漩涡突然暴涨,将他吞没。   谢峋瞬间陷入昏迷。   他做了一个梦,在梦中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色纱裙的女孩子,她美得天地失色,夺日月之光,只要她在的地方,就叫人看不到别的地方。   夺天地之造化,美丽的极致。   是念念,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神态,那笑容,那眼神……丝毫不变。   她坐在湿漉漉的青苔上,娇娇的道:“我听说祝融伯伯曾亲手做了一把琴,后来琴身化灵,叫祝融伯伯父亲。我也是你亲手做的,是不是也该叫你父亲?”   安静了一瞬,响起男人的嗓音:“为什么想叫我父亲?”   念念软嗲嗲的回答:“因为这样不管我闯了什么货,你都会为我撑腰了呀。”   男人笑了一声:“念念,你不叫我父亲,我也会为你撑腰的。”   “真的吗?”念念开心的跳下来,“我把南极仙翁养的仙鹤捉来吃了,他好生气,说要把我抓去当摆件……”   “……淘气。我知道了,我会向南极仙翁赔罪的。”   念念开开心心的走了。   念念走后,大殿里突然多出来一个黑影。   男人道:“替我看着她,别让她受伤。”   黑影嘲笑道:“你再这么纵容她,早晚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男人嘴角一勾:“我纵容得起。”   *   谢峋回来的时候,念念正坐在他的身体旁边抱着平板看视频。   看到自己,她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甜甜的道:“谢叔叔,你真好,没有骗我。”   谢峋笑了一下,“走吧,你的碎片,该还给你了。”   念念笑嘻嘻的看着他,在心里猜测他干什么去了,他眉宇间尽是坦然,隐藏了二十年的疯狂不知道是消失了,还是压抑得更深了。   不过念念并不在乎,她开开心心的带着谢峋回到化灵池,看着他的灵体渐渐消失,最后自己的左脚从中飞了出来,和其他部位融为一体。   念念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收集到碎片,她现在已经有左臂左手,左腿左脚啦!   开心!   下个世界,会不会带回自己的脸呢?   她好想知道自己到底长什么样子。 第87章 皇后出墙记   念念很乖,听了谢峋的话,这次找的交易对象是个全家死绝的孤女,名叫骆彤。   骆家曾祖是开国功臣,随太祖南征北战,打下了大半疆土,受封柱国公。   不知是不是骆家曾祖打仗时杀人太多,损了阴德,骆家子弟尽皆先天不足,子嗣凋零,到了骆彤这一代,就只得她一个女儿。   先帝在时,做主将骆彤指给太子姜宇平当正妻。   骆彤十六岁大婚,次年先帝驾崩,姜宇平即位,骆彤封皇后。   当时朝廷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如果不是以骆家为首的大半个武将集团,还有首辅大人展文宣从中斡旋,姜宇平十七岁那年,就死在了夺嫡之争中。   可惜花无百日红,日子安稳以后,姜宇平开始广纳后宫,骆彤生性骄纵,如何忍受得了丈夫三宫六院,就算丈夫是皇帝也一样。   因为善妒,迫害嫔妃,骆彤为姜宇平所厌弃,不久之前骆彤父亲,柱国公过世,姜宇平终于爆发,当着后宫嫔妃的面狠狠训斥了她一番,说以后再敢对他的嫔妃下手,就夺了她皇后之位。   这还不算,骆彤无意间发现,她之前流过的两个孩子,全都是姜宇平下的手,因为他怕骆彤生了皇子之后,自己就会被骆家抛弃,转而拥护小皇子上位。   惊怒悲痛之下,骆彤一病不起,于昨天夜里病逝。   作为使用身体的报酬,念念要满足她生前心愿。   皇后娘娘的心愿可真不简单,姜宇平不是最怕他的皇位被抢走吗?她就偏偏要让着江山换个人来坐。她要让他看看,皇帝可以换,皇后不能换。   而念念的目标则是大反派安王殿下,姜宇平的七皇叔姜嵃,是碎片一号携带者,还有保皇派的首辅大人展文宣是碎片二号携带者。   念念托着腮想,这个任务难度好像有点大哟。   自从姜宇平即位,安王殿下就被封为摄政王,几乎架空了姜宇平,只是安王身体不好,常年缠绵病榻,否则以他的能力,朝臣们早就一边倒的支持他把小皇帝弄下去了。   除了身体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让朝臣们对他猜忌不断   ——他的身世问题。   安王是太宗最小的儿子,生安王时太宗已经五十八岁,有人私下说,安王生辰和太宗临幸安王母亲的日期对不上,怀疑他不是太宗血脉。   安王出生后不到一个月,母亲就被太宗打入冷宫,并下令永不释放,几乎从侧面印证了安王身世有问题。   念念发愁,她被关在深宫里,怎么才能接近姜嵃和展文宣啊。   直到半个月后,冷宫的安太妃传来生病的消息,念念才终于找到机会。   摄政王如今权倾朝野,想把母亲接出冷宫想必不是难事,可惜太妃固执,并不肯离开,姜嵃只好每隔一段时间进宫一趟,探望母亲。   这天下着雪,摄政王的辇车一路驶进后宫,畅通无阻的穿过冷宫宫门,停在主殿前。   侍卫在窗口低声禀告:“王爷,到了。”   话音落,从车内伸出一只苍白修长手来,厚重的车帘拉开,露出男人清矍锋利的脸,车内温暖如春,他的脸却透着寒意。   姜嵃出来,侍卫已经展开大氅,想要为他披上。   姜嵃抬手止住,下车踩进雪地里,快步走进大殿。   刚进去,他就听见软糯嗲甜的嗓音在说:“……我也不知道呀,可能是姜宇平那厮眼瞎了吧。”   姜嵃忍不住微微扬眉,好大的胆子,敢直呼皇帝名讳不说,还敢骂他眼瞎,母亲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个大胆的小丫头。   绕过屏风,母亲和一个穿着红色宫装的女孩坐在炕上在说话,听到宫女的通报,背对着自己的女孩回头,露出一张无辜又妖娆的笑脸。   姜嵃瞳孔微缩,是皇后。   她微微歪着头,软软的叫了一声:“七皇叔。”   姜嵃微微欠身,见了一礼,问:“皇后娘娘怎会在此?”   念念直勾勾的打量他,姜嵃的身体似乎很不好的样子,脸色苍白,嘴唇淡得毫无血色,从外面进来这么长时间了,身上还冒着寒气,看他一眼,感觉比看外面白茫茫的冰天雪地还要让人觉得冷。   被念念这样看着,姜嵃脸上一派平静,实则心中诧异不已。   他研究过骆彤,骆彤不愧留着骆家的血,宁折不弯,很有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儿,若生为男儿怕是劲敌一个,可惜生为女子,只能被困于后宫之中,和一群女人争夺男人的宠爱。   没想到她竟会出现在这里,用这样赤裸不加丝毫掩饰的眼神看自己。   念念笑嘻嘻道:“我听说太妃身体不适,来找太妃说话。”   她甚至没用本宫。   太妃冲儿子点头,证实念念的话。   姜嵃不动声色的朝念念道了谢,坐下开始和母亲说话。   太妃不知道是不是在冷宫住久了,面对儿子也不甚亲热,姜嵃也没和母亲相处过,母子二人之间的气氛并不热络,十分冷淡。   几句话的功夫,确定母亲并不大碍之后,姜嵃就告辞准备离开。   念念和他一起告辞。   临出门,念念见他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在心里嘀咕,这人可真沉得住气,不得已,只好自己开口了。   “七皇叔……”   她软软的叫他。   姜嵃:“皇后娘娘请讲。”   念念笑嘻嘻道:“我要讲的话,不能让七皇叔之外的人听见。”   姜嵃眉眼淡淡:“无妨。”   周围都是他的人。   更何况,她连直呼姜宇平姓名和骂他眼瞎的话都说了,还怕什么?   念念眨眨眼,“我说了皇叔可千万别后悔哟。”   姜嵃心中更觉诧异,骆彤性情刚烈,何时会用这么软糯娇嗲的嗓音说话。   他不动声色道:“但说无妨。”   他倒要看看,她还能说出多惊世骇俗的话来。   念念翘起嘴角,眼睛亮了起来,兴致勃勃道:“我和皇叔联手,把姜宇平废了怎么样?”   姜嵃:“……!”   他真没想到,她一开口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乌黑的眸子闪亮,那兴致勃勃的模样,好想商量着做坏事的小孩子,天真又无畏。   她可知道,单单这句话,就够诛骆家九族了。   姜嵃生平第一次后悔,没有听她的话屏退左右。   除了姜嵃身边的侍卫,周围的宫女太监全都瑟瑟发抖,差点当场跪下。   姜嵃抬手,身后的侍卫会意,悄悄退了出去。   他依旧温和又冷淡,道:“皇后娘娘可是在与臣开玩笑?”   念念摇头,“我是说真的呀。七皇叔今年刚好而立之年了吧,却还没有娶王妃,不如等我们废了姜宇平,七皇叔来当皇帝,我嫁给你继续当皇后,怎么样?”   姜嵃问:“为何?皇后娘娘的后位不是坐得很安稳么?”   念念皱了皱鼻子,嫌弃道:“姜宇平整天和后宫其他嫔妃厮混,我这个皇后早晚要被他废了,与其等他废我,不如我先废他。”   姜嵃低低的笑了一声:“皇后娘娘说笑了,陛下仰仗骆家,怎会轻易废后?往后这种话切勿再说,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念念有些失望,“这么说,皇叔是不愿意和我合作了?”   姜嵃只道:“这次臣就替皇后娘娘清理了嘴杂的人,若是再有下次,可就没人替您善后了。告辞。”   他话音刚落,一队侍卫就冲了进来,最后两个撩开门帘,他弯腰踏入风雪中。   “皇后娘娘,臣送您回宫。”   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态度恭敬但坚决的将她请了出去。   念念出去,看着姜嵃的辇车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   好气呀,念念不明白,为什么每个碎片的寄主一开始都要故作矜持一段时间呢?明明到最后还是得老老实实跟自己走。   哼,让你再傲两天。   第二天,念念差人告诉姜宇平,说她心情不好,要回家住两天散散心,姜宇平大手一挥,准了。   御书房。   女官为姜宇平斟茶,目光却偷偷去看站在下首的首辅大人。   这位展大人只站在那里,通身的雅致风流就叫人看红了脸。   展文宣今年不过二十八岁,比摄政王还小两岁,却已位极人臣,和摄政王平分秋色。   他并未注意区区一个女官的视线,对姜宇平劝道:“陛下如今羽翼未丰,兵权尚未到手,不可与皇后再生嫌隙,暂时安抚为益。”   姜宇平道:“展卿放心,朕有分寸,等皇后气消了,朕自会去赔罪。只是不是现在,否则以后朕还有何威严?”   展文宣扬眉,想起昨天宫内传来的消息,皇后探视安太妃,在冷宫见了姜嵃,姜嵃走后清理了当时在太妃宫内当值的太监和宫女。   他总觉得,事情怕是有变。   可惜这是后宫之事,不能外臣能提的,得找合适的人给姜宇平分析一下,良贵妃似乎是不错的人选。   次日朝会结束,姜嵃刚进王府,就见管家神色奇怪的上来禀告:“王爷,皇后娘娘来了。”   姜嵃眉心微蹙,这丫头,到底想要做什么。   虽然骆彤已经结婚三年了,但才十九岁,在姜嵃眼中还是个小丫头。   尤其是经过昨天,更是加重了这种印象。   车子驶过前院,来到客厅,还没下车他就听见女孩娇嗲的嗓音,“……这颗不行,不够圆,再挑……”   撩开车帘,他下车,绕过回廊,一眼就看到坐在院子里的女孩。   昨天大雪,院子里一片素白,院子中央一棵苍劲的大树伫立,树下是汉白玉的小方桌,周围摆着四个石凳。   她坐在石凳上,桌上铺满了红豆,一群侍女小厮在围着在挑豆子。   姜嵃:“……”   这冰天雪地的,她不怕冷吗?   “呀,这颗好,大小刚好合适,也够圆……”   她软软的惊呼一声,把红豆不知道按到了哪儿,接着回眸,看到自己立刻笑了起来。   姜嵃微晃了一下神,笑容明媚,叫人恍惚间以为雪澌冰消,大地春回,连身体都似乎暖了一些。   她抱着手里的东西嗲嗲的叫了一声“皇叔”。   “皇后娘娘。”   姜嵃走过去微微欠身,权当行礼了。   他目光落到她手上,是一枚雪白的骰子,用雪捏得四四方方,上面嵌着红豆,颗颗圆润,大小匀称,还挺精致。   可惜那双手却被冻得通红,看着有些刺眼。   念念举起手里的东西,软软道:“皇叔,送给你。”   姜嵃当然知道那句话,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他刚想拒绝,念念就又笑嘻嘻的接道:“不许拒绝哦,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   周围低眉顺眼的侍女小厮瞬间精神。   难道皇后娘娘和咱们王爷有一腿? 第88章 皇后出墙记   姜氏皇族都有一双标配一般的褐色眼睛,只有姜嵃是例外。   他瞳色浅淡,泛着铁灰,乍一看去像某种冷血动物的竖瞳,当他面无表情盯着人看的时候,叫人浑身发冷。   这也是他被人攻讦身世有问题的重大依据之一。   然而此刻被他冷冷盯着的念念却全无反应,依旧笑得灿烂明媚,托着雪骰子的手固执的伸着,既无尴尬,也无不耐。   姜嵃张嘴想说什么,可呼吸太急,凛冽的冷空气倒灌入喉咙,刺激喉管,激得他忍不住咳了起来。   他穿着黑色绣金色龙纹的蟒袍,腰缠玉带,像一株顶风立雪的竹,被厚重的酷寒压弯了腰。   周遭的人见他咳嗽,连忙涌上来,披大氅的,递手炉的,簇拥着他快步进屋。   念念眨眨眼,哦,对了,姜嵃出生时先天不足,尤其畏寒,按照现代的说法是对冷空气过敏。   可他气场太强,眼神冷硬锋利,毫无一丝病人的孱弱,如果不是突然咳嗽起来,念念都快忘了他是个病人了。   她想了一下,不会是因为她的碎片,他身体才这么差的吧?   姜嵃进了屋,温暖潮湿的空气安抚敏感的气管,这才慢慢止住咳嗽,挥手让周围的人都下去,目光扫过周围,问:“皇后娘娘呢?”   管家躬身答:“皇后娘娘不进来……说是到了屋里,她给您做的咳咳……”偷了姜嵃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这才小心翼翼接道,“……定情信物就融化了。”   姜嵃一张嘴,差点又咳出声,硬生生忍下去,道:“请皇后娘娘进来。那骰子……想个办法也带进来。”   管家:“是。”   盏茶功夫后,念念捧着暖匣进来,笑嘻嘻道:“皇叔,这个法子好,夏天可以放荔枝。”   姜嵃没出声,虚虚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念念坐到他对面的炕上,把暖匣放到案上,打开,笑眯眯的看着。   里面赫然是个古代版的“小冰箱”,匣子中间用玉板隔了一个小空间出来,雪骰子就放在里面,周围全堆满了敲碎的冰块,只要及时更换外面的碎冰,雪骰子永远都不会融化。   姜嵃并不接话,只问:“皇后娘娘可有要事?”   “当然有啊。”   念念把暖匣推到他面前,“我来送皇叔定情信物。”   这就是她的要事?   姜嵃差点又咳出声,深吸口气才道:“皇后慎言。此物还是送与陛下好。”   念念:“皇叔真的不考虑和我合作吗?”   姜嵃用沉默作答。   念念泄气,“好吧,皇叔把这东西收下我就不提合作的事了。”   眼见姜嵃还要拒绝,念念歪着头笑,“本宫赐予皇叔,皇叔要抗旨吗?”   姜嵃到嘴边的话只得咽了回去,拱手:“谢皇后娘娘赏。”   念念这才满意。   侍女送了汤药过来,姜嵃端过,见念念直勾勾的盯着看,笑了一下低头喝了一口。   药味很苦,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样子还挺惬意,好像在品茗。   念念托着腮看着,手指轻轻扣着桌面,道:“皇叔,我想请你帮个忙。”   姜嵃咽下口中药汁,道:“不敢。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念念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红唇翘翘,眼睛亮闪闪的,透着勃勃兴致。   姜嵃下意识觉得不好,这副模样和昨天她说要废了姜宇平时一模一样。   念念:“皇叔应该听说了,宫里两个后妃有喜,一旦出生就是皇长子或者皇长女,可中宫却无子……”   姜嵃微笑,原来如此,想借他的手帮她整肃后宫吗?   他低头,借喝药掩饰嘴角的冷嘲,不知道是在嘲笑她的愚蠢,还是在嘲笑自己差点上当。   念念还在继续:“……自从我父亲过世,姜宇平就再也没在中宫留宿过,我想要孩子也没办法,可我自己也生不出来呀……”   温热的药汁进入口中,苦涩难言,他却早已习惯,从记事开始,他就常年伴随着汤药。   这三十年来,他吃药比吃饭都多……   “所以,”念念做了总结,“皇叔给我一个孩子吧。”   “噗。”   药汁瞬间呛入气管,饶是淡定如姜嵃也被她吓到了,手帕连忙掩住口鼻,剧烈的咳嗽起来。   侍女也被念念这番话吓到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上来帮他把药碗拿开。   一阵兵荒马乱。   念念笑盈盈的看着,因为剧烈的咳嗽,姜嵃常年苍白的脸绯红一片,咳出了泪,眼眸水润,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暖意。   他微微喘息着回视念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给……给她一个孩子?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心脏急促跳动,砰!怦!怦!不知道是太过震惊,还是方才咳嗽的影响。   不过一瞬间而已,姜嵃就冷静了下来,她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兴味盎然,像是在蚂蚁洞里灌水的坏孩子,欣赏窝里的蚂蚁狼狈的四处逃窜。   姜嵃已经不再用混淆皇室血脉是重罪这样的话来劝告她了,她连废了皇帝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混淆血脉又算什么?   念念继续软软的问,撒娇一般:“皇叔,你愿意帮我吗?”   姜嵃悄悄深呼吸,道:“皇后娘娘怕是不知,御医曾告诫过臣,若想活得长一些,需远离情欲。您这个请求,请恕臣难以从命。”   呀,这样吗?   念念有些惊讶,骆彤的记忆中只知道姜嵃身体不好,还真没想到严重到这种程度。   她有些苦恼的皱着一张小脸,这下怎么办呀,她可是很喜欢和寄主滚床单的,这个寄主身体未免也太差了吧。   念念看着他,眼里有说不出的失望。   姜嵃被她看得脸热,不过面上依旧一派镇定,“皇后娘娘想必不会要了臣的命吧。”   念念突然起身,不顾形象的蹲到他面前,仰着头看他,问:“这么严重吗,御医有没有说怎么治?”   姜嵃:“没得治。”   念念:“庸医!”   姜嵃:“……”   念念:“……”   两人大眼对小眼了一会儿,念念爬起来,无奈道:“既然皇叔身体不适,那我只好找别人帮忙了。”   姜嵃:“……!?”   她叹了口气,又笑了起来:“宗室里看得过眼的皇族还真没几个……皇叔有推荐的人选吗?如果皇室子弟没有合适的,我只能找外姓人了。”   姜嵃苦笑:“臣不知。”   念念:“你觉得首辅大人怎么样,展文宣的孩子,想必不会太差。”   姜嵃眉梢微扬,“皇后慎言。”   念念:“好吧,我慎言。既然皇叔身体不适,那我就先走了。”   姜嵃站起来:“恭送皇后。”   管家亲自将念念送走,转身回来就沉着脸道:“吩咐下去,今天府里发生的任何事,一丝一毫都不许外泄。”   说完,管家回去复命,王爷靠在暖榻上,双目微瞑,面前还放着皇后娘娘留下的暖匣。   管家诡异的觉得,也就刚才皇后娘娘在的时候,王爷才有几分人气儿。   贴身侍卫看到他,低声禀告:“王爷,管家到了。”   姜嵃睁开眼,问:“送走了?”   管家:“是。”   姜嵃点头,微抬下颌示意面前的暖匣:“把这个处理了。”   管家一时没明白。   姜嵃:“打开检查一下,没问题了再复原,放冰窖里。”   管家连忙应是。   小心翼翼的打开暖匣,把雪骰子拿出来,一点点的拿掉嵌上的红豆,掰开雪团……   管家诧异抬眸,“王爷,还真的内有乾坤。”   姜嵃继续闭目养神,没睁开,问:“是什么?”   管家打开手里的东西,脸色变得古怪,微微红着脸道:“是一张纸,上面写着……”   咳了一声:“您还是自己看吧。”   姜嵃睁开眼,接过还带着雪渣凉意的纸团,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行狗爬一样的字迹:   【只有一张纸,皇叔失望吗】。   姜嵃笑了一声,交还给管家:“处理了。”   他本能的知道,这事儿还没完。   当天晚上,管家上来通报,说太医院陈大人求见。   姜嵃眉梢一挑,道:“不见。”   一刻钟后,管家又来报,说是皇后娘娘听闻王爷身体不适,亲自派他过来,请王爷务必让他诊治一番。   姜嵃气笑了。   “让他滚。”   管家一哆嗦,连忙出去把陈太医打发了。   又过了半刻钟,管家又过来,姜嵃手里的奏折哗啦一声扔到他脚下,“有完没完?”   管家吓得不敢动弹。   姜嵃吸了口气:“不肯走?”   “不是,是皇后娘娘说,既然王爷不肯,她也不强求,然后叫人送上了一份礼物。”   姜嵃:“什么礼物?”   管家将手里的盒子奉了上去,打开,瑟瑟发抖:   “虎……虎鞭。”   姜嵃的脸瞬间黑了下去。 第89章 皇后出墙记   念念和姜嵃的交往丝毫不加掩饰,不到一天,皇后娘娘出宫第一天就去探望摄政王的消息,该知道就都知道了。   可惜对此各家反应不一。   姜宇平冷哼一声:“又要用皇叔逼我就范吗?朕偏就不让她如意。”   展文宣双眸微凝,先是在冷宫相会,清理当值宫女太监,皇后出宫第一件事就是登了摄政王府的大门,真的只是逼迫姜宇平吗?   骆彤做出这样的事,他相信,但姜嵃……会配合吗?   他笑了一下,拱手:“陛下,臣以为事有蹊跷,不如派臣去见皇后娘娘一面,看看皇后娘娘究竟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除了逼他专宠中宫,还能有什么意图?   姜宇平暗暗咬牙,看向展文宣:“爱卿不仅为政务操劳,还要为朕的家事费心,有劳爱卿了。”   展文宣笑容和煦,“对陛下来言,家事国事,都是国事。”   处理完政务,展文宣向国公府递了拜帖,收到回执之后,亲自登门。   绕过一道道回廊,展文宣突然站住问:“管家,这不是去会客厅的路吧?”   再往前走,就进女眷住处了。   管家回头笑道:“展大人勿怪。皇后娘娘午睡刚起,请您到海棠阁一晤。”   海棠阁是骆彤出嫁前住的地方。   展文宣站着没动,“管家,这怕是不妥,下官还是多等一会儿吧。”   管家:“无妨,我们武将之家,不比文臣规矩多,皇后娘娘让您过去,您尽管过去就是。”   展文宣扬了扬眉,没再说话,跟着管家过去。   他倒是想看看,骆家这位女公子想要玩什么把戏。   海棠阁里暖气烧得很足,刚一进去就觉春意融融,侍女过来接过他身上的披风,上了茶,道:“首辅大人稍等。”   展文宣坐下,不急不躁的等着,周围的侍女悄悄看他,红着脸笑,首辅大人中状元那年才十七,就引得京中贵女投花掷果,一时之间引为美谈。   一杯茶喝了有一半,屏风后传来女孩子甜糯的嗓音,说:“热,不穿这个了……”   娇娇的,嗲嗲的,像是在和谁撒娇一样。   他刚想声音的主人是谁,就看到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孩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刹那间,满室生辉。   “……皇后娘娘,您要见外臣……”   侍女拿着衣服跟出来,看见展文宣立刻噤声,行了一礼默默退开。   时下民风开放,街上常有打马而过的贵族女子,还被文人墨客誉为京城一大胜景,念念些微的衣衫不整倒也算不得什么,至少远远没有她在姜嵃面前出格。   她歪着头笑,软软道:“展大人久等了。”   展文宣眸光微闪,如果不是刚才侍女的话,他几乎不敢相信面前的女人是皇后。   骆彤他见过不少次,但每次都妆容肃穆,精致威严,高高在上,从没想过她私底下会是这个模样。   展文宣见了礼,两人落座。   侍女上了甜点,是念念叫厨房做的冰粉。   念念一手撑着下颌,一手捏着勺子搅动冰粉,问:“展大人来此何事呀?”   展文宣垂眸,盯着她葱段一般的手指看了两眼,移开视线,“陛下关心皇后娘娘,特地遣臣来探望,问问您何时回宫。”   念念笑嘻嘻的道:“展大人何必骗我,姜宇平怕是巴不得我死在宫外,永远不会去的好。”   展文宣:“您说笑了。”   念念懒懒道:“我有没有说笑,展大人清楚。”   勺子碰到瓷碗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等展文宣回答,念念突然笑道:“展大人也想吃冰粉吗?”   展文宣抬眸。   念念看着他笑:“屋子里太热了是不是?喏,我还没吃,请你吃了。”   展文宣抬眸看她,脸色微微泛红,他眼里闪过震惊,瞬间又变得冰冷。   “你做了什么?!”   房间内的侍女不知何时走了个干净,门窗也都关了起来。   念念笑嘻嘻道:“展大人来我这里,无非是想问我和姜嵃有没有勾结对不对?其实我是想勾结的,可惜姜嵃不愿意配合,我只好找你了。”   念念笑得兴致勃勃,靠近展文宣笑,“展大人,你愿意和我合作吗?”   展文宣脑子里懵懵的,他再运筹帷幄,智计绝伦,也万万想不到皇后会给自己下药,而且还是……   他有些难以启齿的想,还是……催情药。   “合作……什么?”他低着头不看念念,藏在桌子下的手攥得生疼,努力维持清醒。   “我们生个孩子,以后让他当皇帝,你觉得怎么样?”   !   荒唐!   他想要站起来,可惜身体发软,根本用不上力,那药不仅催情,还能让人浑身无力。   “皇后……这不可能……”他咬牙,盯着茶碗中起起伏伏的茶叶。   他不看她,念念偏要让他看,伸手摸上他脸,他忍得太痛苦,额角青筋都绽了出来,双眼通红。   念念依旧笑得无辜又明媚,她咬了一下下唇,笑嘻嘻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女孩的手细腻柔软,带着微微的凉意,碰触到肌肤,舒服得他差点呻吟出声。   他想……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展文宣悚然一惊,猛地后退,凳子哐当倒地,他跌到柔软的地毯上。   念念走过去,蹲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当着他的面脱掉外衣,踢掉鞋子,露出一双雪白精致的天足。   他连忙闭上眼,却已经晚了,那双美得过分的脚像一根刺一样,刺入他心里。   “这么用力。……手疼吗?”   念念轻轻踩在他攥紧的手上,感受着足下的滚烫和颤抖,笑得像个小恶魔。   先睡一觉,生米煮成熟饭,一切都好说。   可惜姜嵃身边防范太多,她找不到机会,否则也用这个方式对付她的小皇叔了。   念念趴到他耳边,用气音道:“展大人,别忍了,刚才你用什么样的眼神在看我,你知道吗?”   展文宣心头猛地一跳,一时间万籁俱寂。   念念低下头,含住他喉结,轻轻咬了一口。   轰隆一声,晴天霹雳。   下一秒,地上的男人猛地抓住她,翻身把她压到下面。   动作中扯到桌布,茶盏落下,凉透的茶水全都浇到他头上。   瞬间清醒。   念念躺在地上,笑吟吟的看着他,软软道:“展大人,你要停下吗?”   展文宣看了她两秒钟,低下头狠狠的亲了上去。   房间内很快就响起暧昧的喘息和低吟。   外面,侍卫和侍女远远的守着,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   守卫都是跟着国公爷出生入死过的人,全都信得过。   嬷嬷淳和守在门口,面无表情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自从知道他们家小姐在宫里受的委屈,看着骆彤长大的淳和就怒了,如果不是骆家的支持,姜宇平他凭什么坐那个位置,现在想卸磨杀驴,也得看他们骆家同不同意。   不就是给皇帝戴了绿帽吗,呵呵,一个是倚重的肱骨之臣,一个是掌握着半个国家兵权的骆家独女,小皇帝能怎么办?   受着!   况且,说不定还能将展文宣拉拢过来,到时候……   淳和站得腿都酸了,屋内才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她摸了摸鼻子,首辅大人看着文弱,没想到那方面的能力不可小觑啊。   她招呼了人过来,叫人准备上热水,刚说完,屋子里又响起暧昧的声音。   她默默的挥手让人退下,继续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才终于结束。   念念软软的躺在软榻上,累得要命。   展文宣看起来文文弱弱,像个拿笔杆子的文人墨客,谁知道脱了衣服一身的腱子肉,掌心一层薄茧,应该是握剑磨出来的。   念念有些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君子六艺,好像还包括武艺。   展文宣起身,看着念念一时无言以对,她身上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是他太激动,没控制到力道留下的。   他不能把这一切归咎于药物,那杯水淋下来的时候,他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药性解除之后,他依然还在继续。   “臣……”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天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毫无预兆,他甚至完全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念念嗓子有些沙哑,软软道:“展大人帮我倒杯水吧。”   展文宣红着脸披上外衣,去外间倒了杯水,看到她还没动过的甜点,也一并带了过去。   进去的时候,念念已经披上了中衣,正软软的靠在床头。   展文宣深吸口气,连称呼都叫不出来。   念念:“我手上没力气,你喂我,我要吃的冰粉……”   展文宣竟然真的红着脸一勺一勺的开始喂她。   念念吃了几口,嗓子舒服了一点,脸上又绽开坏笑。   她软嗲嗲的道:“展大人,如果我怀孕了,你帮我废了姜宇平怎么样?” 第90章 皇后出墙记   展文宣生就一副好相貌,眉目深邃,然气质温和,尤其浅浅一笑,和煦如春晓之花,到了如此境地,又多了两份羞涩尴尬,微红着脸,样子十分美味。   然而念念话音刚落,他眉宇间就染上几分淡淡的冷意。   收回手,把碗放到旁边的案上,展文宣道:“皇后娘娘,此事不可能,请勿再提。”   念念眨眨眼,无辜的问:“那我怀孕了怎么办呀?”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吃药。想必皇后手里不少避孕的方子,若是没有,臣可代劳。”   念念托着腮笑,问:“展大人的意思是……今日之事权当没有发生过?”   展文宣:“难道臣要当作发生过吗?与下臣通奸,皇后可曾想过后果。”   “所以我们才要废了姜宇平呀。”念念顺口接道。   展文宣笑了一下,似乎在嘲笑念念的异想天开。   “臣不知您为何突然如此执着,不过废帝并非您想象的那般容易,且先不说臣有没有这个能力,即便有,也成功了,摄政王难道会袖手旁观吗?到时候鹬蚌相争……”   “更何况,”展文宣一边穿衣服一边向念念继续解释,“先帝对我有知遇之恩,殡天前将陛下托付于我,臣不是无信之人。”   念念:“可是姜宇平心胸狭窄,难道不会忌惮你功高震主。现在朝堂上不是姜嵃说了算,就是你说了算,姜宇平就是半个傀儡。”   展文宣:“多谢皇后挂心,臣自有分寸。”   念念无奈道:“好吧,既然展大人不愿意和我合作,我也不好强求。展大人,请吧。”   展文宣已经穿好了衣服,却没有离开,顿了一下道:“如果皇后还想挽回陛下的心,还是早日回宫为好。”   念念听见这话,突然又笑了起来,托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他,兴致勃勃道:“我发现展大人也不是什么好人,睡了皇后还能这么平静。……展大人真的忠君吗?”   展文宣眉眼含笑,“臣当然是忠臣。有些琐事,还是不让陛下知道的好。”   忠臣?怕是只忠于自己吧。   念念笑嘻嘻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臣告辞。”   展文宣一丝不苟的行了一礼,临出门时突然问:“敢问皇后,和摄政王为何没谈拢?”   “因为皇叔他……”   念念撩着发梢,充满恶意的一笑,嗲嗲回答:“……不能人道。”   展文宣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愣了足足有三秒钟,这才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原来如此,看来摄政王的身体确实欠安。”   说完,他拱了拱手,拉开门出去。   念念扬声对淳和嬷嬷道:“送展大人。”   听到外面应了,她这才重新躺回软榻上。   男人床上床下果然是两个人,看看展文宣那无情的模样吧,哼。   幸好她没有抱着睡一觉就能让他死心塌地的奢望,他想当一切都没发生过,怎么可能。   等着吧,早晚有他后悔的。   展文宣离开骆家时受到了来是云泥之别的待遇,他几乎是被一路嫌弃到门外的。   刚出大门,还没转身,门就被猛地合上了。   等在外面的侍卫怒道:“嘿,这什么态度啊?!大人,这……”   展文宣抬手止住侍卫上去理论的冲动,神色淡淡:“无妨,回府。”   说着,他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的瞬间,他带了十几年的微笑面具第一次有了龟裂的迹象。   皇后娘娘和首辅大人不欢而散的消息飞快传入姜宇平耳中,姜宇平立刻出宫,亲自登门探望。   姜宇平来的时候展文宣正在沐浴,匆匆穿了衣服出来,头发还滴着水,见面就请罪。   姜宇平连忙把他扶起来,柔声道:“委屈爱卿了。”   展文宣悄悄整理衣襟,以免被念念咬出来的痕迹露出,他微笑:“陛下说得哪里话,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职责。”   只不过,这次不小心分忧分到床上去了。   想起方才沐浴时自己布满抓痕的后背,火辣辣的疼,那小手比小猫爪子还锋利,自己可不就是为陛下“分忧”的吗?   姜宇平恨声道:“骆彤欺人太甚,仗着祖上军功,连当朝首辅都敢如此慢待。他日朕收拢了兵权……”   见姜宇平严重冷意,展文宣想起念念说的话,笑了一下,“陛下息怒。皇后娘娘乃是真性情,难能可贵……”   话未说完,展文宣悚然一惊,不过一场床笫之欢而已,他评价骆彤就从“骆家”、“兵权”变成了“真性情”了吗?   幸而姜宇平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兀自沉浸在日后大权在握如何整治骆彤的臆想中。   展文宣淡淡笑着,也不打断他。   身为君主,争夺权力的动力竟然仅仅是为复仇,怎么可能会成为明君?   不过姜宇平好糊弄,不会碍自己的事,若是换成姜嵃……呵,他可不会允许臣子越权。   姜嵃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批折子。   他放下笔,靠在椅子上闭目思索。   念念当时说如果自己不同意,她就去找展文宣合作。如此情形,是合作成功了,还是没有成功?   展文宣年纪虽轻,却不可小觑,况且念念的提议对一个有野心的人来说,毫无疑问有着极大的诱惑力。   展文宣无疑是个有野心的人。   这两人在算来算去,念念只顾着玩乐。   古代娱乐匮乏,但对贵族来说还是很有意思的,时下冬天贵族们流行冰嬉,各种冰上活动,例如的滑雪、溜冰、坐冰槎、打冰球等。   骆彤出身武将之家,是个中好手,她刚一出宫就有闺中姐妹邀她一起玩耍。   念念当然一口答应。   妖精贪欢,这欢可不止是床笫之欢。   这一日天气晴冷,是历年冰球盛典。   念念破天荒的没睡懒觉,一大早爬起来去万名湖打比赛。   万名湖位于京城最大的皇家园林内,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举行冰球比赛,不仅有男子组,还有女子赛,算是年关前最大的娱乐盛事。   因为念念不在宫内,她也懒得理会这些杂事,这次比赛是良贵妃主办的。   看台上,当朝的几位掌权者一一落座。   姜宇平对展文宣道:“爱卿,听说李尚书的独女扬言要拿魁首,向朕讨个封赏,你猜她会要什么封赏?”   展文宣:“臣不知。”   姜宇平:“真不知吗?”   京中尽人皆知,李小姐痴恋展文宣,奈何流水无情。   展文宣:“真不知。”   姜宇平笑了笑,看向姜嵃。   天冷,摄政王裹得严严实实,手里还抱着暖炉,靠在椅子上,像一只打盹儿的猫。   “皇叔过了年就而立了,还不准备成家吗?”   姜嵃咳了一声,“臣不知道还能活几时,何必耽误人家姑娘……”   说话间,传来马蹄疾驰声,所有人都忍不住顺着声音看去,在皇宫内纵马疾驰可是大罪,当朝入禁宫不下马的殊荣只有两人有,且都在看台上,那会是谁这么大胆。   想法刚起,人马已至。   红衣白马,飞奔而已,马已是神骏至极,马上之人却更不可逼视,明媚耀眼。   她翻身下马,摘下风帽,解下披风,露出一张灿若玫瑰的笑颜。   冰场上的姹紫嫣红,瞬间暗淡无光。   这一幕太过震撼,此后上百年,白马红衣成了京城最流行的贵女打扮。   念念歪头一笑,软软问:“我来晚了吗?”   良久才有人上去答:“不晚,不晚,皇后娘娘来得正是时候。”   念念笑了一下,伸手接过球杆上场。   看台上,一时无人说话,连姜嵃都精神了几分,微微坐直,看着白茫茫赛场上那么灿烂的红。   良贵妃更是死死盯着念念,恨得牙根儿痒,怪不得出宫把凤印交个自己,原来是打着这个注意,想在赛场上夺回陛下的心吗?   良贵妃摸了摸显怀的肚子,深吸口气,没关系,只要她能诞下龙子,就比什么都强……   赛场上无尊卑,大家都玩得很开,尤其是李小姐更是分毫不让,念念玩得超级开心。   半场球打下来,热得浑身冒汗,中场休息的时候,她直接去了看台上,看都没看姜宇平一眼,直接对展文宣笑。   她笑意盈盈,带着些微的促狭,“展大人,听说谁拔得此赛头筹,陛下就会将她指婚给展大人。万一最后本宫赢了,展大人可怎么办呀。” 第91章 皇后出墙记   念念此话一出,姜宇平的脸就先绿了。   “皇后。”他充满威胁的叫了念念一声,“慎言。”   这个女人,可还记得自己是当朝皇后,竟然公然调戏朝中大臣,真是反了天了!   念念笑嘻嘻的回视姜宇平,软软反问:“难道不对吗,贵女们都在说啊,要不然陛下以为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拼命?”   姜宇平暗暗咬牙,就算是真的,这话是一个皇后该说的吗?!   念念又看向展文宣,等着他回答。   展文宣倒是眉目不动,十分镇定,“皇后娘娘说笑了,陛下从未做过此等承诺。”   他倒好,一句话直接把姜宇平私底下做的承诺给否了。   念念笑了起来,对姜宇平道:“陛下,展大人真是时刻不忘为君分忧。”   说完,她笑吟吟的看了展文宣一眼,扬长而去。   姜宇平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良贵妃赶紧上去安抚。   展文宣看着念念重新下场,看着她独领风骚,这才知道方才那句话并不是问问而已。   熟悉了规则和玩法之后,念念像一道红色的闪电,带着冰球在白茫茫的赛场上左右腾挪,看得人眼花缭乱,不一会儿功夫就进了好几个球,扬起阵阵喝彩。   以往的冰球比赛都是男子队更精彩,这次破天荒的女子队精彩纷呈。连正比赛的男子都忍不住频频回望,惊艳的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   最后,毫无疑问的,念念夺得头筹。   获胜者成了皇后娘娘,幸好展文宣之前替姜宇平否认了私底下的承诺,否则还真叫人头疼,总不能真的把皇后娘娘指婚给展大人吧。   念念歪着头笑:“陛下,我赢了,可以讨赏吗?”   看着念念脸上明媚的笑,还有看向自己时那双脉脉含情的乌黑双眸,姜宇平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他问:“皇后想要何赏赐?”   他想,看在今天她拼命在朕面前表现的份儿上,他就大发慈悲让她回宫好了   念念:“请陛下允许我在宫外想住多久住多久。”   “荒唐!”姜宇平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是一国皇后,怎可在宫外久住?”   说完,他脸上火辣辣的,他明明是巴不得她死在宫外的,怎么……   念念:“那就请陛下允许我可以随时出宫。”   她改口得太快,样子又乖巧,给足了姜宇平面子,他张了张嘴,只好不情不愿道:“朕允了。”   念念立刻道谢。   姜宇平气冲冲的甩袖而去。   展文宣站起来走到念念面前,行了一礼,低声道:“多谢皇后娘娘解围。”   这场比赛如果不是念念横插一脚,真的让李小姐夺了头筹,皇帝当众赐婚,他要脱身只怕要费一番工夫。   念念拎着球杆笑,低声道:“展大人不必向我道谢。”   不等展文宣接话,她就嗲嗲的道:“毕竟我不能让我未来的孩子叫别的女人母亲。”   展文宣:“皇后……”   他猛地一惊,可念念却不准备为他解惑,太监牵马过来,她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看了展文宣一眼,调转马头走了。   展文宣被她最后那句话还有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心惊肉跳。   他要让章太医过来一趟,她不会真的没吃避孕的药吧?   简直大胆包天!   姜嵃一直不动声色的看着,直到这时才起身不紧不慢的离开。   他上了马车,拿了一本书心不在焉的看。   刚出园子,马车就停了下来。   侍卫在外面道:“王爷,是皇后娘娘……”   话音未落,就传来骏马嘶鸣,接着是脚步踏上马车的响声。   哗啦一声,车帘被撩开,冷风和亮光一同钻进来,还有那个能将人活活气死的小丫头。   一张笑脸从车帘外探进来,笑嘻嘻道:“皇叔,捎我一程。”   姜嵃放下书,道:“皇后娘娘没乘凤辇?”   他这就算答应了。   念念钻进来,对着双手哈气,道:“没,起晚了,我一路骑马飞奔过来的。好冷……”   姜嵃把手中的暖炉递过去,“皇后可以和陛下一起乘御辇回去。”   念念接过暖炉,“皇叔你真好。……才不,我看见姜宇平就心烦。”   姜嵃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低头继续看书。   念念好奇,趴在桌子上盯着他道:“皇叔,你看的什么?”   姜嵃:“工部送过来的治雪灾要略。”   今天冬天格外寒冷,男方更是迎来几十年不遇的大雪,已经有不少地方出现了雪灾,这几天朝上都在讨论这件事。   念念凑过去看了一眼姜嵃手边的奏折,正好看到上面说雪天路滑,马车无法行走,马蹄倒还可以用布包上,车轮却没办法。   念念拿起奏折笑:“皇叔,我帮你个忙,你也帮我个忙好吗?”   姜嵃看了她一眼,又扫过她手里的奏折,继续看书,淡淡道:“臣给不了皇后娘娘孩子。”   念念:“不用皇叔给我孩子,我找别人了。”   找展文宣了吗?   不过他没问,只道:“……是吗。何事?”   念念:“皇叔帮我废了姜宇平,让我继续当皇后,之后皇叔和展大人爱怎样怎样,我都不管了,可以吗?”   姜嵃没忍住笑出声:“异想天开。”   念念失望:“这也不行吗,没有通融的余地吗?”   姜嵃:“没得商量。”   念念叹道:“哎,好吧,虽然皇叔冷酷无情,但我还是不忍心看百姓受苦,给皇叔出个主意,就是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姜嵃:“皇后娘娘请赐教。”   念念:“在车轮上缠铁链,不知道管用不。”   这是现代车辆用作雪天防滑的常用手段,非常有效,可惜这个世界太落后,好像还没人想出来。   姜嵃手微顿,蹙眉想了一会儿,展颜。   “皇后娘娘不愧是骆家女,臣这就叫人试验一番,若是管用,赈灾的物资就能早一步送到灾民手中。”   念念笑嘻嘻道:“我这么厉害,皇叔还是不肯和我合作吗?”   姜嵃这次连看都懒得看她了。   念念干脆也不再说话,车厢里只剩下吱吱呀呀的响声,还有偶尔被吹开的车帘透进来的呼呼冷风。   念念突然把手炉塞回姜嵃手里,道:“皇叔还是自己拿着吧,我不冷了。”   姜嵃愣了一下,含笑收下。   念念看他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再次笑嘻嘻的开口:“皇叔,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吃了没有?”   姜嵃心口一跳,差点又被呛到。   她送他的礼物……那盒虎鞭吗?   姜嵃咬牙:“皇后娘娘,您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调戏完展文宣又来调戏自己,她到底哪儿左了性了?   念念无辜眨眼,“我这是关心皇叔的身体健康,皇叔吃了没有?”   姜嵃额角抽动,咬牙:“没有。”   念念笑:“皇叔是不是觉得虎鞭效果不够好?要不我再送您一盒鹿鞭?我爹那方便也不行,当初为了生儿子,囤了一库这玩意儿,要不我全给您送去?”   姜嵃黑着脸道:“可骆家还是只得皇后娘娘一个女儿,可见这东西没什么用。”   念念拍手:“皇叔说得对,所以才是得看大夫,李太医……”   “停车!”   姜嵃突然扬声打断念念的话。   马车瞬间停下,侍卫在外面道:“王爷,有何吩咐。”   姜嵃:“皇后娘娘坐马车坐腻了,接娘娘下车走走。”   念念眨眨眼,不等侍卫开口,立刻抱住姜嵃的手臂,认错比谁都快。   她抱着他手臂轻晃,软软的道:“皇叔,我错了,我不给您送虎鞭鹿鞭各种鞭了,也不叫太医去给您看病了。您不行就不行吧,我不嫌弃。”   姜嵃:“……”   听到念念话的侍卫:“……???!!!”   王爷不行???!!!   呸呸呸,不对,皇后娘娘不嫌弃自家王爷不行是什么意思?难道两人真的有一腿???!!!   好像还是不对……   为什么总让他听见这些不得了的事情,会不会被王爷灭口啊嘤嘤嘤。 第92章 皇后出墙记   姜嵃被她气得喘不上气来,盯着面前这个能将圣人气死的小丫头,正准备开口,恰巧,念念撩开了车帘。   车外干冷的寒风瞬间灌进来,姜嵃喉头一痒,忍不住咳了起来。   念念连忙合上帘子,回头。   姜嵃用手帕掩着口鼻,压抑的咳嗽声沉闷嘶哑,似乎不想让外面的人听见。   念念小声道:“皇叔,对不起,我下次不乱撩帘子了。”   姜嵃忍得手背上青筋凸起,另一只手摆了摆,又做了个往前的手势。   念念看明白了,小心翼翼的撩开帘子一角,用身体挡着冷风,对外面道:“王爷开玩笑的,继续吧。”   侍卫应了声“是”,马车又缓缓启动。   姜嵃忍得脸都红了,眼睛水洗过一样,蒙着一层水光。   念念看着他,心生同情,她也咳嗽过,知道想咳嗽的时候越忍越难受,而且一开始就很难停下来……   她突然起身,在他疑惑的视线中,坐到他腿上。   念念笑,软嗲嗲的道:“皇叔,我来帮你……”   说着,趁他震惊之际,拿开他的手,然后对着他的唇亲了下去。   姜嵃瞳孔猛地收缩,震惊得一时连喉间要命的痒意都完全忽略了,唯有唇上的触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还有那双乌黑的笑眼,藏着浅浅的笑意,无辜又妖娆,像初生的妖精,尚且懵懂,就已将蛊惑人心的本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直到念念离开,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姜嵃才缓缓回神,太震惊,他甚至忘了发怒。   等他想起来准备训斥她的时候,念念却得意洋洋道:“我的办法管用吧,皇叔现在已经不咳嗽了。”   姜嵃一时间无言以对。   念念还在笑嘻嘻的继续,“下次皇叔再咳嗽,也可以继续用这个方法哟,不过我肯定不会天天和皇叔呆在一起,皇叔该成婚了。”   姜嵃深吸口气,道:“皇后说得对,臣该成婚了……”   念念歪着头笑,“皇叔不肯让太医诊治,就算成了婚也只能亲两下,太浪费了。”   姜嵃:“……皇后娘娘又想下去走走了?”   念念不开心的伸手掐了他一把,嗔怒:“皇叔,你太坏了,就会用这个威胁我。”   姜嵃再次僵住,他竟然忘了,她还坐在自己腿上。   “下去。”   男人脸又红了起来,可惜这次不是憋的,是恼的。   念念坐着没动,开心的笑了起来。   姜嵃:“不下去就下车。”   好吧,未免把人逼急了,念念乖乖的重新坐回原地。   “皇叔帮我一个忙吧。”   姜嵃下意识的绷紧神经,他现在听见这句话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何事。”他先问。   念念:“皇叔帮我把吏部尚书搞下去好不好?”   吏部尚书是良贵妃的父亲,也是坚定的保皇派,是除了展文宣外姜宇平最倚重的文臣。   姜嵃眉眼微敛,“为何要对付他?”   按理说吏部尚书和骆家是盟友才对。   念念皱了皱小脸,又接着笑道:“皇叔没发现今天良贵妃看我表情吗,她没安好心,想欺负我。”   姜嵃差点笑出声,谁敢欺负她啊,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而且……”念念看着他笑,“吏部尚书和皇叔不对付,正好我也可以帮皇叔解决一个麻烦。”   姜嵃拿起书重新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向她解释:“朝堂之事并非皇后想的那么简单,吏部尚书是陛下肱骨,首辅大人也甚为倚重,臣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   念念:“皇叔没有把握?”   姜嵃:“并非此等原因。试想,臣动了吏部尚书,陛下岂会甘心?陛下不甘心自然要生事,到时臣手下的人难免要折损不少。这一来二往,朝中官员至少要折进去三分之一,留下的空缺由谁替补?”   “若是无人替补,必然会生乱子,到时候受苦的不是你我,而是黎民众生。所以,此事急不得,需从长计议……”   念念笑:“那皇叔是答应以后帮我出气了?”   姜嵃:“……”   他这算是答应了吗?   “……嗯。”算吧。   念念忍不住去扯他衣角,“皇叔,你真好。”   姜嵃:“……”   这就好了?就算没有她请求,他早晚也会在吏部按上自己的人,这丫头鬼精鬼精的,会不知道?   说话间,马车已经进了内城,姜嵃让车夫先去国公府送念念。   骑马跟在外面的侍卫:“……”   到了国公府门前,念念起身准备下车,突然回头问道:“皇叔,你知道我为什么那样帮你止咳吗?”   姜嵃心头一跳,刚想回答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念念就凑到他耳边,用气音道:“因为这样,皇叔每次咳嗽的时候都会想到我亲了你哟。”   姜嵃:“……!”   不等他说话,念念就飞快的跳下马车,冲他挥手:“多谢皇叔。皇叔慢走。”   这个皮猴子!   姜嵃伸手放下车帘,眼不见心不烦。   念念开开心心的回了府,用了午饭,然后一觉睡到傍晚。   睡醒后接见了几个跟着骆家长辈打仗的老人,试探了一下他们的态度,结果很让人满意。   骆彤是大家看着长大的,都把她当女儿疼,正宫膝下还空着,姜宇平就让后妃们接二连三的怀孕,根本就是欺负骆家没人。   姜宇平对骆彤的态度,几乎可以等同于他对骆家的态度,再等同于对跟着骆家混出来的武将们的态度。   不少人开始隐隐担心,事后被清算。   念念笑嘻嘻的安慰大家一两句,起到的自然是反作用。   展文宣来的时候,念念已经送走了武将们,正在洗澡。   他一个外臣,无故去见皇后,定会惹人猜疑。所以展大人这次坐了一回宵小之徒,特地选了深夜时分,悄悄翻墙进来的。   只是没想到,正好撞见念念在沐浴。   他推开窗进来,一眼就透过屏风的间隙,看到了里面朦胧的身影。   心头猛地一跳,侧身移开视线,那天的缠绵泛上心头,他一时无言。   正准备说话,就听念念软糯的嗓音响起:“展大人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想要偷窥我沐浴吗?”   展文宣扬眉,他竟然被发现了。   他回道:“臣见过皇后娘娘。”   暖房内水声潺潺,氤氲的热气蒸腾,朦胧得有些不真实。   念念笑着问:“展大人深夜来找我,想要干什么呀?”   展文宣:“给皇后送药。”   “我没病,吃什么药呀?”   “臣担心皇后一时糊涂,事后无法收拾,来为皇后善后。”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软糯的嗓音又起:“展大人帮我把衣服拿过来。”   几件以上搭在屏风上,展文宣伸手拿下来,一件红色的肚兜掉出来,他连忙在肚兜落地之前抓住,触手柔软丝滑,像那天摸到的肌肤……   展文宣连忙稳住心神,拉开屏风,没看,将手里的衣服递了进去。   接着试哗啦一声响,有人从浴桶出来,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响声,似乎在擦身……   没人接他手里的衣服。   “皇后娘娘。”   他忍不住提醒。   念念:“展大人急什么,我身上还没擦干呢。”   展文宣:“……”   又过了一会儿,手上的衣服被人抽动,是那件小小的肚兜,可是接着又没动静了。   “皇后娘娘。”   他忍不住又出声。   念念笑:“可以请展大人帮个忙吗?”   展文宣:“皇后娘娘请讲。”   念念:“肚兜的带子我系不好,展大人帮我系一下。”   展文宣:“……!”   这怎么可以?!   念念:“不行的话我就叫人进来了。”   这当然更不可以!   展文宣深吸口气,回身,瞳孔蓦地一缩。   热气氤氲间,露出一片雪白的背,乌黑的发还滴着水,被她撩到身前,她背对着自己,只有两条鲜红的带子垂在身侧,一眼看去,几乎一丝不挂。   展文宣把手里的衣服挪到臂弯,伸出手捻起两根带子,轻轻在她背后打了个结,指尖甚至没碰到她的皮肤。   打完结,他低声道:“臣系好了。”   念念笑出声,接过剩下的衣服,穿好,这才转身,看着展文宣笑:“这次我可没给展大人下药哟,展大人怎么也这个样子。”   展文宣眼神幽深,面上表情倒是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道:“皇后娘娘何必明知故问,面对您,天底下哪个男人能无动于衷。”   他倒是干脆,直白的承认了身体的反应。   念念的外衣很薄,隐隐透出里面艳色的肚兜,她一边擦头发一边笑道:“展大人倒是诚实。”   她停下,“我可以再请展大人帮个忙吗?”   展文宣想起刚才的帮忙,神经一紧,问:“何事?”   他这副戒备的反应和姜嵃几乎一模一样,念念见了忍不住笑出声。   展文宣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听见外面的动静,连忙捂住念念的嘴,把笑声按回去。   “娘娘,您洗好了吗?”听见里面的动静,嬷嬷淳和问。   展文宣低头,念念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弯成了月牙,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他正准备松手,掌心被柔软滑腻的东西轻轻舔了一下。   轰得一声,他本就泛红的脸瞬间红透。   念念扒开他的手,道:“嬷嬷等会儿,我自己来就好。”   淳和道:“是,衣服都在屏风上,还有香膏也在旁边……”   念念:“我知道啦,嬷嬷年纪大了,不用管我,去休息吧。”   淳和笑了一声,“嬷嬷在外面守着。您动作快点,别着凉。”   念念软软的应了。   展文宣此时已经松开了念念,还后退了两步。   念念打发了嬷嬷,又来了一句:“展大人再帮我个忙如何?”   展文宣:“……!”   他下意识的去看旁边摆着的香膏。 第93章 皇后出墙记   展文宣下意识的去看香膏,在心里思索如果她让自己给她涂抹香膏的话,他该怎么拒绝。   必须拒绝。   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如果他答应了,绝对忍不住。   念念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他内心的抗拒,也不说话,笑嘻嘻的欣赏着他的紧绷。   展文宣微微屏息,他大脑飞速的运转,下定决心如果她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就直接把药硬塞到她嘴里……   “对了,展大人来给我送什么药?”念念一开口,确突兀的换了话题。   展文宣一时间不知道轻松居多,还是失望居多。   他拿出一个小小的玉匣,递到念念面前,“臣特地寻来的丸药,避孕有奇效,且不伤身,皇后请用。”   念念眨眨眼,坐到旁边的软榻上,笑道:“可是我不想吃药。”   !   她果然没吃药!   展文宣:“皇后娘娘!”   念念晃着两条小腿,笑吟吟的:“展大人,你这么生气干什么?凡事避孕的药物都伤身,我还想多活几年……”   展文宣:“您若不吃,淫乱后宫的罪名降下来,连一天都活不了。”   念念歪着头笑,“展大人不准备保护我和我们未来的孩子吗?”   展文宣额角青筋一跳,“皇后慎言!我们哪儿来的孩子?!”   念念捂着肚子,“再过一个月就能看出来啦。”   最后一个“啦”字语调拖得长长的,带着坏坏的得意。   算了,和这个女人说不通。   展文宣不再和她废话,一把捂住她嘴按住她,一手打开玉匣,拿出龙眼大小的药丸。   掐住她下颌,让她张开嘴,把药丸塞进去……   念念也不挣扎,小腿反而勾上他腰,在他身上轻轻的磨蹭。   动作太剧烈,薄纱一般的衣裳扯开,露出里面大红色的肚兜,还有雪白莹润的肩膀……   念念抬起手臂,勾住他脖子,舌尖顶开药丸,轻轻舔舐他的手指,眼里满是笑意。   展文宣胸膛剧烈起伏,手深入她口腔中,一时竟然忘了拿回。   念念含着药丸,抬头对着他的唇亲了上去。   展文宣怕念念嫌苦,特地让大夫在药丸里馋了蜜糖,此刻再嘴里化开,甜得发腻。   念念伸出舌头,轻轻勾了一下他的上腭。   片刻之后,他激烈的亲回去。   ……   衣衫散落,那个刚由他亲手系上的带子又由他亲手解开,大红色的肚兜落下,又被男人的锦袍覆盖……   暖房里氤氲的热气晃荡不休,激烈的流动。   淳和嬷嬷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听见里面的动静一点都不奇怪,淡定的叫人守在暖房周围。   又是一番狂风暴雨。   一直到凌晨方歇。   结束的时候展文宣整个人都是懵的。   那颗药……全都给他吃了。   念念趴在他身上,笑嘻嘻的看着他,样子又坏又可爱。   她软软道:“展大人,这可怎么办呀,你把避孕药吃了,不会从此不孕不育了吧。”   不孕不育是现代词,不过顾名思义,展文宣也能理解念念是什么意思。   他脸黑了一下,“事已至此,皇后娘娘准备怎么办。”   念念:“我准备怎么办,早就和展大人说过了呀,废了姜宇平,但是我要继续当皇后。”   展文宣:“此事需从长计议。”   念念十分大度:“计议,计议,没关系,你慢慢从长计议,可惜孩子等不了这么久……”   展文宣蹙眉,揽着她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粘上他了,他既然甩不掉,只好彻底拉过来,骆家的兵权是个好东西,有了兵权,他至少有一搏之力。   但是他需要时间……   展文宣:“皇后娘娘,若是真的有孕了,得先想个法子让陛下认下……”   她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现在顶多是被肉体的欲望俘获了,距离心被俘获,还远着呢。   不等他说话,念念就气鼓鼓的爬起来,用脚踹他,嗔怒道:“展大人,你真是个好人,想侍寝的话你自己去,我才不去。”   展文宣心道,若他是女人,他倒还真的愿意去替她侍寝,可惜他是男的。   “皇后娘娘放心,臣会安排好的。过两天就是十五,按宫规陛下需得宿在中宫,到时候皇后娘娘回宫,演一场戏就好。”   念念这才满意了。   展文宣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区区几面,他就跌入了美色的陷阱中,明明很早之前就告诫自己,温柔乡,英雄冢,美色最是误人,没想到……   罢了,就先这样吧,反正自古以来和后妃通奸的外臣不在少数,他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身上,伸着手指笑嘻嘻的挠来挠去的小丫头,他叹了口气,陛下是眼瞎了吗,放着如此尤物不要,偏偏要去宠幸那些庸脂俗粉。   念念轻轻咬他一口,嗲嗲道:“展大人还要吗?国公府距皇宫很近,明天可以多睡一会儿哟。”   展文宣抬起她下巴,低头亲了上去。   自从那天之后他日思夜想的女人终于重新躺在自己怀里,一次怎么够?   夜还长。   第二天早朝,展大人差点迟到。   幸好还是在姜宇平到之前赶到了。   摄政王今日没上朝,说是昨天受寒,今天起来有点发热,在家卧床休养,姜宇平装模作样的关心一番。   摄政王不在,今天早朝格外顺遂,早早商议完朝政,姜宇平私底下和保皇派开小会,展文宣自然也得到场。   他心不在焉的听着吏部尚书说话,忍不住想那个小妖精起来了没,他起床的时候,她还趴在床上睡得香甜。   别以为他不知道,昨天晚上她也是故意的,否则他宿在她房里,怎会始终无人打搅?   小妖精,小狐狸精,又狡猾又会勾引人……   “展大人?……展大人???……您怎么看?”   展文宣回神,换了个姿势,“赈灾一事,臣以为工部提出的方案可行……”   展文宣在宫里开小会的时候,念念并不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在睡大觉。   一大早听说摄政王昨天受害,早上发热没去上朝她就爬起来了。   别是被她昨天气病的吧。   叫人去挑选了礼物,念念抱着礼物盒怀笑。   她只承诺了以后不送他虎鞭鹿鞭各种鞭了,可没说不送他其他壮阳的东西呀,骆家库房里,各种神奇的壮阳药材多不胜数。   真期待他看到自己带的礼物是什么表情。   不会被自己气死吧。 第94章 皇后出墙记   姜嵃烧得昏昏沉沉,听见近卫进来通报,说皇后娘娘来了。   他也记不清自己是让她进来了没有,总之咳醒的时候,迷迷离离的,似乎看见她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在摆弄一个玉匣子。   他想,难道真的应了她的话,他一起咳嗽就会想起她来?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清醒过来,这才发现不是臆想,念念真的一直旁边。   她趴在桌面上,正对着床铺,面前放着一个玉匣子,打开着,盖子挡住视线,他看不见里面装的什么,倒是念念趴在那里百无聊赖的摆弄着。   看她那副无聊的样子,应该等了很久。   姜嵃正准备开口,她就突然抬头看了过来,眼睛霎时亮了起来。   念念扔下手里东西,快步过去,坐到床沿上,开心道:“皇叔,你醒了。”   不等姜嵃说话,她又跑到门口对守卫道:“王爷醒了,你们把药送上来吧。”   姜嵃撑着身子半靠在床头上看着念念。   这丫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以往他生病,身边的人个个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的样子活像他立刻就要驾鹤西去,偏偏这丫头一点都不担心,脸上没有一丝阴霾,看她一眼就觉得外面春光明媚……   念念坐到床沿上,笑吟吟的看着他,“皇叔,是不是昨天你把暖炉给我才冻病了?”   姜嵃摇头,“皇后娘娘多虑了,臣昨夜没睡好,受了风寒……”   念念笑:“我们好有缘呀,我昨夜也没睡好。”   不过她昨夜没睡好是因为和展文宣玩得太开心了。   姜嵃:“……”   这叫什么有缘?   正说话间,近侍敲门,端着药进来。   姜嵃伸手。   念念也伸手:“给我吧,我来喂皇叔吃药。”   近侍:“……”   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师父没教过他这时候该怎么办啊嘤嘤嘤。   姜嵃眉梢微敛,念念笑得更灿烂。   最后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求生欲,他偷偷瞄了姜嵃一眼,还是把药递到念念手里,然后踮着脚退出去。   嘤嘤嘤,王爷的眼神好可怕,他不会被王爷灭口吧?   王爷要是动怒的话,皇后娘娘一定出手救救他呀哭唧唧。   房门关上,念念捏着勺子兴致勃勃道:“皇叔,让我来喂你吧。”   姜嵃深吸口气,觉得头更疼了。   “皇后娘娘,臣还能动,不敢劳烦。”   念念摇头,“皇叔,为什么还要挣扎呢,明知道我一定会亲自喂你的。”   姜嵃不说话,但是态度摆明了不会配合。   念念笑嘻嘻的威胁他,“皇叔,你不好好喝药的话,我不介意用其他方法喂你哟。”   什么方法?   当然是……   念念舔了舔唇,笑得更加兴致勃勃,“还是皇叔想要我用嘴喂你?”   姜嵃:“胡闹。”   他沉了脸,他最近看来真的是脾气太好了,让她越发每个分寸。   念念见他发了脾气,软软的换了方式,可怜巴巴道:“皇叔虽然否认,但我知道皇叔生病肯定和我脱不了干系,我心里愧疚,皇叔就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小丫头乌黑的眸子里雾蒙蒙的,样子又可怜又无辜,姜嵃无奈的叹了口气,哪怕明知道她是装的,此刻又有谁忍心不顺着她呢?   罢了罢了,左右更过分的事都做过不知道多少遍了,也不差这一遭。   他脸色一软,念念立刻笑嘻嘻的把勺子送到他唇边,目光殷切。   姜嵃热着一张脸,一点点把一碗药喝了下去。   一碗药喝完,念念把碗一扔,笑嘻嘻道:“皇叔,药苦吗?”   姜嵃:“还好。”   其实很苦,苦得他舌尖都麻了。   念念:“骗人,闻起来就很苦。……我给皇叔蜜饯吃吧?”   姜嵃笑了一下,他又不是小孩子,吃什么蜜饯?   正要拒绝,就见念念起身拿了一颗蜜饯塞到她自己嘴里,然后突然凑过来,红艳艳的唇贴了上来。   !   甜意从舌尖炸开,被药苦到麻木的舌尖立刻活了过来,姜嵃极力想要避开,可是烧了一天的身体虚弱无力,被念念轻而易举的压制。   一颗甜到让人迷失的蜜饯,一个甜到让人发疯的亲吻……   结束的时候,姜嵃眼前一片绚烂的光斑。   念念冲他笑:“皇叔,蜜饯好不好吃呀?”   他没说话,心跳急促,让人心慌,不知道是因为窒息还是别的什么,耳朵里嗡嗡地响。   等不到他回答,念念也不急,就趴在床上笑嘻嘻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姜嵃突然问:“这是什么?”   念念眨眨眼:“什么?”   微凉的手指摸上她脖颈,在她耳后的位置轻轻摩擦,有些痒,念念笑出声,“到底是什么呀?”   姜嵃摸着那里,低声描述:“两个指腹大小的红色斑点,颜色很鲜艳,是起疹子了吗,宋太医还在府上,让他来给皇后娘娘看看。”   他说完,看见念念脸上的笑,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念念:“这不是疹子,不用看大夫。”   姜嵃蹙眉,不是吗,明明昨天见她身上还没有。   那两抹艳丽的红,看得他心头有些异样,说不上来的难受。   念念歪着头笑,“皇叔想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   姜嵃蹙眉。   念念兴致勃勃:“我来给皇叔演示一下。”   说着,她抓起他的手,捋起袖子,露出一截小臂。   姜嵃身体不好,身上肌肤苍白,稍微有些消瘦,不过并没有到骨瘦如柴的地步,肌肉薄薄的一层,匀称的贴在臂骨上,线条十分漂亮。   姜嵃惊讶的看着念念低下头,含住一块皮肉吮吸起来。   丝丝缕缕的酥麻带着隐隐的痛处沿着手臂传入心脏,他刹那间再次难以呼吸,心揪起来,然后缓缓下沉……   念念抬起头,指着他手臂上的红痕,笑嘻嘻道:“就是这样来的。”   姜嵃低头看了一下,除了颜色浅一些,小一些之外,和她耳后的红痕一模一样。   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默默的拉上衣服,一刹那全都明白了。   甚至包括她来的时候说她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都明白了。   啊,他想,她终于找到合作对象了,是展文宣吗?   那天冰球赛上,即使展文宣极力掩饰,但看到她的时候,依旧眼神一亮。   姜嵃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恭喜皇后娘娘。臣累了,皇后娘娘请回吧。”   念念不再纠缠,听话的站起来,“那皇叔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姜嵃闭上眼,没吭声。   念念走后,侍卫进来,看到床上的姜嵃头皮一紧,立刻绷紧了神经。   王爷半靠在床头上假寐,明明没什么表情,但就是让人看得心惊胆战,仿佛在酝酿着什么惊人的怒火。   屋子里寂静无声。   过了许久,他才道:“走了?”   侍卫连忙回道:“是,皇后娘娘刚走。”   靠在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电,“我问她了吗?”   侍卫快哭了,屏息:“王爷问的是……”   姜嵃:“……”   他顿了一下,“我问的是宋太医。”   侍卫心道宋太医怎么会走,每次王爷生病,宋太医都会在王府住到王爷痊愈,这是惯例。   不过他没单子反驳,顺着姜嵃的话道:“宋太医还在府里,王爷您不舒服吗?要不要让宋太医再过来看看?”   姜嵃:“不必了。”   侍卫:“……”   哦。   目光落到那个玉匣子上,好像是念念带来的。   侍卫连忙道:“这是皇后娘娘带来的,说是……送给的王爷……”   姜嵃:“是什么?”   侍卫上去看了一眼,脸色古怪,迟疑道:“鹿茸……和……淫羊藿……”   都是壮阳的灵药。   姜嵃狠狠咬了一下后槽牙,看得侍卫心脏一哆嗦,顾着勇气问:“王爷……怎么处理?”   “扔了!”   “……是。”   “以后她再送这些,不用问我,统统扔了。”   “……是。”   “滚!”   “是。”   可惜念念接下来念念再也没给他送过礼物,她甚至没有按照约定,第二天再来看他。   念念回宫了。   她刚进宫门,就差点把姜宇平和良妃气死。   姜宇平就算再不喜欢骆彤,但她是皇后,面子上也必须给够,念念回宫这天受到热烈的欢迎。   姜宇平也亲自来宫门口迎接她,身后就是两位有身孕的宫妃,良贵妃和瑾贵妃,都是保皇派的中流砥柱。   念念没穿宫装,没坐凤辇,骑着马一路到宫门口,那嚣张飞扬的模样,看得人羡慕又恼恨。   姜宇平每次看她这副模样都在心里暗恨,他是皇帝,都没这个女人过得自在。   念念一路骑到姜宇平面前,才勒马下地,笑吟吟的弯了一下腰,叫了声“陛下”就当行过礼了。   姜宇平上去扶起念念,牵住她的手,强笑道:“皇后回来了。”   念念笑了一下,看向他身后那群宫妃。   其他妃子全都恭恭敬敬的向她行礼,唯有良贵妃和瑾贵妃,在宫女的搀扶下,娇娇软软的行了半礼。   念念拿着马鞭,笑:“良妃,瑾妃,你们这才几个月,弯不下腰了吗?”   两位贵妃脸色微变,没想到念念出宫了这么久,非但没反省收敛,反倒比以往更嚣张,当着陛下的面都敢找自己麻烦。   良贵妃:“臣妾这两天身体不适……”   不等辩解的话说完,念念一鞭子就甩了过去。   良贵妃吓得面色苍白,差点跌倒地上。   姜宇平失声:“皇后……”   鞭稍擦着她的脸飞过,在空中打了一个脆亮的鞭花。   念念笑:“陛下这么担心做什么,我吓吓她而已。”   姜宇平一张脸青红交错,霎时好看。 第95章 皇后出墙记   太嚣张了容易玩脱,骆彤本来就被养得飞扬跋扈,念念来了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皇后娘娘回宫的第一天,当着皇帝的面鞭打怀着龙种的贵妃的消息就不胫而走,宫里宫外都知道了。   当天夜里,良贵妃腹痛不止,太医院除了在摄政王府的宋太医之外,其他的太医全都被叫了过去,皇帝更是彻夜守着,宫里被闹得人心惶惶。   可惜身为后宫之主,兼罪魁祸首的念念,非但没有去探望,反而在椒房殿里和展文宣在玩游戏。   展大人不愧是内阁首辅,连皇宫内院都是他的人,深夜进出皇宫,如探自家宅院,嚣张得让人看不过眼。   淳和嬷嬷跟着念念进宫,把她身边的宫女太监彻彻底底的清理了一遍,全都换上信得过的人,偷起情来全无顾忌。   卧房内,烛光点点。   一场销魂蚀骨的云雨过后,念念懒懒的趴在展文宣身上,和他闲聊。   “我就是那鞭子吓吓她,根本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   既然决定了一旦有孕就把孩子的锅栽在姜宇平头上,展文宣就再没什么顾忌。   听到念念的嘀咕,他摸着她的背道:“你打没打到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以后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别人都会想到你头上。”   念念不满的哼了一声,撒娇:“展大人,她这么欺负我,你什么时候帮我解决了良贵妃她爹呀。”   展文宣没忍住笑出声,捏了一下念念的脸道:“皇后娘娘,您也太厚脸皮了吧,那可是您先动的手,怎么说也是您这个皇后在欺负后妃吧。”   念念气鼓鼓的扭头一口咬住他手指,含糊道:“许我欺负她,不许她欺负我。”   声音虽含糊,但那嚣张的模样,却一点不弱。   展文宣没抽回手,手指顺势在她口腔里搅弄,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念念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气鼓鼓的瞪着他:“展文宣!”   就在展文宣以为她恼了的时候,念念忽而又笑了起来。   她轻轻咬他喉结,拖着嗓子道:“展大人帮我嘛。”   展文宣呼吸不稳:“不……这事不好办……嗯……”   他闷哼一声,抓住她作乱的手,“皇后……”   念念又亲又摸,还撒着娇,声音更甜腻,“好哥哥,我不想看见她烦我……”   妖精!   展文宣狠狠咬牙,心一横把她压到身下:“皇后娘娘,臣失礼了。”   念念在他下面扭来扭去,就是不配合,抱着他头嚷嚷:“不帮我报仇就不给你!”   僵持了一会儿,展文宣挫败的叹了口气,道:“皇后娘娘,这件事不好办……吏部尚书颇得陛下信任,贸然对他动手,只能借摄政王之力,但是失了一员大将,陛下必然心疼,陛下心疼就要生事,到时双方互相攻讦,会出大乱子的……”   如今摄政王和陛下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这种平衡总会有打破的那天,但不能是现在。   念念给他出主意,“那我们和皇叔兑子如何?”   “兑子”是棋类游戏中的专业术语,意思是,奕棋时,双方互相让对方吃掉一子。来重新达到一种动态平衡。   展文宣吻着她锁骨,含糊道:“就怕摄政王不同意。”   摄政王手下和吏部尚书同等分量的人不多,任何一个都举足轻重,不到万不得已,姜嵃想必不会舍弃。   念念笑:“不商量一下,怎么知道皇叔不同意呢?”   展文宣:“皇后娘娘这么有自信?”   念念:“如果皇叔同意,你是不是就会帮我了?”   展文宣笑了一下,低头亲上她唇,算是默认。   这次念念没有阻止他。   一夜过去,有惊无险,良贵妃虽然一直嚷嚷着肚子疼,但好在胎儿一直安安分分的在她肚子里呆着,并没有造反。   太医诊断不出来贵妃腹痛的病因,再一联想后宫争斗,只好归咎到了受了惊吓,忧思过重上。   当天早朝推迟。   摄政王依旧没上朝,倒是展大人今天来得格外早。   展文宣想,可不就是早,他天没亮就从皇后娘娘的床上下来,回家却睡不着,估摸着早朝时间快到了,干脆没睡,一大早就来上朝,可惜陛下却迟到了。   今日就是月十五,按例这一天皇帝必须宿在椒房殿,就算他已经安排好了代替念念的人……   展文宣蹙眉,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他把这归咎于念念毕竟和他有过肌肤之亲,不过是男人的独占欲罢了。   更何况,她可是当朝皇后,怎么也不应该是他的女人,他哪儿来的独占欲啊。   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走肾就好,千万别走心。   一旦走了心,离死也就不远了。   当天夜里,姜宇平去了椒房殿。   外面天寒地冻,椒房殿里春意融融,和到别的后妃处众星捧月的架势不同,每次到皇后这里,姜宇平都感受不到自己身为皇帝的尊荣。   今日尤其如此。   进来之后,除了宫女太监不咸不淡的行了一礼,上了茶,身为皇后的那个女人竟然已经睡了,还没起身!   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成一国之君,一家之主。   姜宇平简直想甩袖而去。   可是想想昨天见到念念的样子,他又有些不甘心。   单论相貌,皇后真真是艳压群芳。   就连姜宇平这种注重内涵,更能欣赏女子德行和才艺之美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后宫中的女子,没有一个能美得过皇后,尤其是自她出宫之后。   姜宇平心里热了起来。   而且,他还要训斥她一顿,昨天她差点害了自己的小皇子,太不像话了。   淳和道:“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所以先睡了,陛下要就寝吗?”   姜宇平:“朕自己过去。”   淳和:“是。”   他走到内殿,推开门,看到床榻上隐隐约约露出的雪白肩膀,喉头动了动。   “皇后。”   他叫了一声。   床上的人没吭声,难道真的睡着了?   姜宇平上去,撩开床帐,女人背对着自己,穿着纱衣,露出一条红色的肚兜绳。   他伸手刚想摸上去,床上的人突然回头,露出一张明媚妖娆的脸。   念念笑:“陛下怎么自己上来了?”   姜宇平心头猛地一跳,哑声道:“皇后明知故问,今日是十五,为何不等朕先睡了。”   念念坐起来,打了个哈欠,“太困。”   姜宇平伸手欲揽她,连想好的训斥都忘了。   念念侧身避开,道:“我从家里带了一坛好酒,陛下尝尝?”   不等姜宇平开口,就下床倒了一杯过来。   姜宇平没多想,一饮而尽,放在酒杯抱着念念道:“天色不早了,皇后就寝吧。” 第96章 皇后出墙记   念念对不带自己碎片的人一点耐心都没有,一杯掺了料的酒下去,姜宇平就迷迷糊糊的倒在了床上。   “皇后……”他伸手,“这酒劲儿真大。”   念念弯腰看着他笑,“这可是我父亲从番邦弄来的,烈!”   他伸手想要搂她,念念侧身躲开,笑嘻嘻道:“陛下,咱们来玩个游戏吧?”   不知道是不是酒的作用,姜宇平眼前开始发花,念念的面容变得模糊,他看见她拿出一条明黄色的布带,笑嘻嘻的说:“我要蒙住陛下的眼睛了哟……”   他心跳急促,竟然没有反对,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下一秒,绸带覆到眼上……   念念系好,回头,屋子里已经多了一个和她体型极为相似的女人。   女人朝念念无声行礼,走到床边轻轻摸上姜宇平的胸膛……   念念捂着嘴笑一声,吹熄了蜡烛,轻快的走了出去。   据说这个女人是展文宣特地找来的,原本是被当作瘦马养的,床上功夫是一绝。   便宜姜宇平了。   第二天姜宇平差点又误了早朝。   早上起来床上只有自己,淳和嬷嬷说身边有人,皇后娘娘睡不好,去偏殿补眠了。   他哼了一声:“皇后真是越发娇贵了。”   淳和没应声,姜宇平也没再发脾气。   匆匆忙忙的收拾好,有心想再看看念念,可惜时间来不及了,只能暗暗骂了一句,匆匆离开。   念念睡到自然醒,想起展文宣的承诺,决定去找姜嵃。   姜嵃已经好几天没上早朝了,难道身体还没好吗?   念念扒完了骆家的库房,又去扒皇宫的库房。   她找到了一个银质的镂空花鸟纹手炉,十分精致,通体银色勾花,清清冷冷的模样倒是和姜嵃挺配。   念念看着小手炉忍不住笑,姜嵃看到这个礼物不知道会不会失望。   念念到的时候,姜嵃正在发脾气。   管家听说念念来了,甚至没通报,自己就把念念带去了书房。   路上,他拿着念念带来的礼物,道:“皇后娘娘,王爷这两天身体不适,心情不太好,劳烦您……咳劝劝王爷。”   管家其实想说“哄哄”的,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念念笑着应了。   她今天就是来哄他的呀,要不然良贵妃还要在她面前烦人。   管家立刻眉开眼笑,到了书房门口,在外面守着的侍卫看见念念,眼睛一齐亮了起来。   自从前几天皇后娘娘离开之后,这两天他们快被王爷诡异的脾气折磨死了,此刻看见念念真是又期待又怕,期待念念能哄哄王爷,又怕念念不配合,火上再浇油。   侍卫:“皇后娘娘稍等,我这就进去通报。”   姜嵃正在看地方报上来灾情,被那些贪污腐败的官员气得头疼,听见侍卫进来说念念来了,他顿了一会,直接道:“不见。”   诶?!   侍卫愣了一下,重复道:“王爷,是皇后娘娘。”   姜嵃怒了,抬眸:“我没聋,谁都不见。下去!”   “是。”   侍卫缩了缩脖子,见姜嵃又低头看奏折,始终没有改口的意思,只好一步三回头的退了出去。   房门刚合上,姜嵃就扔了手中奏折,听着外面隐约的动静,唇抿得发白。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烦躁什么,但一颗心就是静不下来,自从那天看到她耳后留下的痕迹,他就忍不住想那个东西是怎么留下的……   他盯着奏折,上的字迹更加扭曲丑陋,黑得刺眼。   门又被推开了,姜嵃想都没想,抓着奏折扔过去,怒道:“不见,没……”   后面的话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卡到喉咙里,姜嵃脸上的怒容敛尽,淡淡道:“臣见过皇后娘娘。”   念念弯腰捡起地上奏折,看了一眼,上面在写赈灾物资被江淮地区的官员克扣,牟取暴利,冻饿死不少人。   念念笑:“皇叔是因为这个发脾气吗?”   姜嵃:“是。”   念念走到他面前,把奏折重新放到他案上,然后坐到案边,看着他笑。   姜嵃:“皇后娘娘若无事,还请自便,臣还有政务。”   念念环顾书房,冷冷清清,只有姜嵃一个人在。   “皇叔好可怜,连个红袖添香的人都没有。”   姜嵃抿唇,不在说话,拿起笔批复,权当念念不存在。   念念低头看他,男人的手腕清瘦苍白,透着一股清冷的干净,他坐在温暖柔软的貂皮里,依然浑身冒着寒气。   念念拿起墨锭,有一下没一下的给他研磨。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敲门,姜嵃还没开口,念念就笑道:“给我送东西的。”扬声,“进来吧。”   侍卫送进来一个银质的小手炉,姜嵃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的低下头。   念念看着他笑,突然抓住露在外面的手腕,果然冰凉一片。   姜嵃沉了脸:“放手!”   念念的手温暖柔软,她抓着他,笑嘻嘻道:“不放。皇叔的手好冷,我帮你暖暖呀。”   姜嵃想要用力甩开她,念念却顺势坐到他怀里,笑着亲了他一下。   苍白的脸瞬间变红,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得。   念念把手炉拿过来,软软道:“我亲自给皇叔挑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姜嵃眉梢微动,看向那暖炉。   念念:“以后皇叔可以带两个,免得把暖炉给我,自己却受了寒。”   姜嵃:“谢皇后娘娘赏。”   “不是赏赐。”念念盯着男人灰色的瞳孔,笑道,“是送给皇叔的礼物哟。”   姜嵃闭了一下眼,睁开,改口:“谢皇后娘娘的礼物。”   念念笑:“那我也向皇叔讨一样礼物怎么样?”   姜嵃:“皇后想要什么?”   念念:“我想要皇叔弹劾吏部尚书。”   姜嵃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声,原来这才是她来此的目的。   他眼睛瞬间沉了下去,道:“皇后娘娘不是找到合作对象了吗?”   “对呀。”念念将自己和展文宣的话和盘托出,看着他问,“兑子。皇叔同意吗?”   她的眼神太天真,仿佛谈的不是军国大事,而是一场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输赢都无所谓的棋局。   姜嵃:“皇后娘娘,国家大事,不可儿戏。”   念念拎起他刚批复的奏折,“我都替皇叔找好目标了,这个江淮都督正好犯了错,不要也罢。”   姜嵃脸色淡淡:“皇后娘娘既然都想好了,和首辅大人决定就好。何必再来问我?”   念念笑,“展文宣那人不可信,我还是更信任皇叔。”   姜嵃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念念晃他手臂,娇声道:“皇叔,你帮帮我吧。这几天的传闻你都听说了吧,我都被人欺负了。”   姜嵃:“皇后娘娘鞭打良贵妃的传闻吗?”   念念气鼓鼓的道:“看吧,你也听到了。我就是吓吓她,碰都没碰她一下,如果不是有人推波助澜,流言怎么会传得到处都是?”   姜嵃:“后宫之事后宫处理,不能影响前朝。皇后娘娘知道吗?”   念念:“知道知道,我们这是前朝影响后宫呀,这个没说不可以吧。”   姜嵃闭嘴,她歪理多,他说不过她。   念念:“皇叔,你答应我,我可以给你个承诺哟,只要我能做到,让我干什么都行。”   姜嵃刚想说他不需要让她干什么,就见念念凑过来,笑嘻嘻道:“让我陪皇叔做坏事也可以哟。”   姜嵃心口一紧,猛地后仰,沉声道:“皇后自重。”   念念缠在他,轻轻咬了一下他耳垂,用气音道:“皇叔同意的话,我就不要展大人了。”   姜嵃一时失声,忍不住看她。   念念还坐在自己腿上,明明是个危险的存在,摸起来却又香又软,连嗓音都甜得叫人忍耐不住一再回味。。   她红唇翘着,乌黑的眼里藏着笑意,还有隐隐的狡黠,他甚至一时分辨不出来,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不,从那天在冷宫撞见她开始,他就看不透她了。   这个大胆的、惊世骇俗的妖精。   妖精脸上带着无辜又妖冶的笑,引人堕落,外表越美丽,实则越危险。   她甜甜的接道:“毕竟,我最喜欢皇叔了呀。” 第97章 皇后出墙记   次日朝会,因病请假好几天的摄政王终于再次出现在朝堂上。   姜宇平坐在御座上,高高在上,本该握着这偌大国家的全力命脉,然而帝国真正的掌权者,却在下面。   清瘦苍白的男人身姿如雪中翠竹,看似柔弱,实则坚不可摧。   他站在御阶之下,百官之首的位置上,右侧是内阁首府展文宣,各领风骚,平分秋色。   随着太监宣号,早朝正式开始。   一番明争暗斗之后,姜宇平问:“爱卿还有别的事吗?”   御史台大夫宋大人突然上前一步,高声道:“陛下,臣要弹劾吏部尚书许卫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落下,满朝皆惊。   朝上的人都知道,宋大人是姜嵃一手提拔上来的,是姜嵃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被他盯上的人几乎没有一个能完好无损的离开朝堂的。   果然不愧是摄政王,不屑于小打小闹,一出手就是中央六部之首的二品大员。   难道暗潮涌动了这么久的对峙,终于要开战了吗?   简直毫无预兆。   随着一条条罪状从姜嵃口中吐出,朝堂上人人自危。   一旦真的开始大规模的权力博弈,这大殿上的人,没一个跑得了   许卫宗老脸一沉,怒道:“这是诬陷!陛下,臣一心为国,一心为陛下,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臣不能担……”   从上朝到现在一直没有说话的姜嵃咳了一下,朝堂上瞬间安静下来。   他抬眸,嗓音浅淡,“有或者没有,让御史台查一下,不就清楚了么。”   姜宇平本来准备下朝,身体都放松了下来,此刻瞬间紧绷,脸色变了几变,这才示意太监把宋御史的奏折呈上来。   看完,他问展文宣:“展爱卿如何看。”   展文宣笑了一下,“臣相信尚书大人,不过臣更相信御史台,既然摄政王已经提出了处理意见,臣并无异议。”   他这话一出,保皇派全都变了脸色,首辅大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姜宇平也不敢相信,展文宣竟然站在姜嵃那边。   反倒是被附和的姜嵃掩唇咳了两下,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展爱卿……”姜宇平失声。   “不过,臣也有本要奏。”   展文宣上前一步,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奏折,“臣昨夜接到消息,江淮总督克扣赈灾钱粮,致使江淮地区上万百姓冻饿而死。请陛下过目。”   姜宇平脸上闪过喜色,原来展大人不是站在摄政王那边,而是放弃防守,选择了进攻。   江淮富庶,江淮总督甚至比吏部尚书还要重要,这一招,高啊。   展文宣脸上带着笑,心里却丝毫没有笑意,甚至比平时更冷。   他读书学的第一句话就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后来又学“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他也曾天真的以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都有这种情怀,君主自然更该如此,然而后来才知道,这世上想为国为民的读书人,多,想为国为民的君王却少。   姜宇平脸上闪过的那抹笑,彻底让他寒了心。   前朝的争斗念念并不清楚具体如何,她只知道第二天就传来吏部尚书被革职查办的消息。   她坐在窗前晒太阳,想起姜嵃的反应就忍不住觉得好笑。   那天她说了最喜欢他之后,已经而立之年的男人像是被表白的少年一样,红着脸推开她,道:“皇后娘娘,臣答应你。”   顿了一下,又接道:“但是臣并非为了给皇后出气,而是许卫宗此人结党营私,买卖官爵,江淮总督更是为牟私利致上万百姓惨死……”   念念捂住他的嘴,笑:“这些我不管,我只知道,皇叔为我出气了。”   然后姜嵃就不说话了。   吏部尚书革职之后,良贵妃去找姜宇平求情,哭得梨花带雨,但是只得到了帝王不疼不痒的几句安慰。   姜宇平对良贵妃腻了,自从那天幸过皇后之后,他简直像是魔怔了,眼前全都是她的嚣张跋扈的模样,他一边恼恨,一边又忍不住被吸引……   他很少再去别的后妃处,长长宿在椒房殿,可是除了在床上,念念总是对他爱答不理的。   后来,江淮总督被撤职,吏部尚书也被撤了,双方各损失一员大将,又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大家各自相安无事,唯一有事的就是良贵妃。   她失了家族的庇护,又失了皇帝的宠爱,如果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她的贵妃之位也保不住了。   念念不在乎这些女人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她已经快被姜宇平烦死了。   这天姜宇平终于被宫里的其他女人拉走,晚上宿在别处,展文宣刚推门进来,迎面就飞过来一个枕头。   他伸手接住,又飞过一只绣鞋,他再接住。   眼看着念念还要继续砸,他连忙过去抱住她,亲了一下低声问:“皇后娘娘为何发这么大的火儿?”   念念哼了一声,用力推开他,趴到床上给他一个后脑勺。   展文宣脱了鞋上床,柔声道:“吏部尚书都给你解决了,谁还敢欺负你,嗯?”   念念气鼓鼓道:“我自己心情不好,不行吗?”   展文宣:“为何心情不好?”   正好淳和嬷嬷敲门进来,给念念送冰粉,听见展文宣的话,接道:“展大人,娘娘这几天不知为什么,脾气变化大,奴婢劝娘娘请太医来看看,娘娘就是不同意,奴婢没办法,指望展大人您了。”   展文宣和念念的关系淳和早就知道,后来还撞见过几次,展文宣顺手接过冰粉,亲自去喂她,道:“要不叫太医来看看?”   念念吃了一口冰粉,摇头:“不要。”   淳和:“其实,奴婢怀疑……娘娘是不是有身孕了。”   展文宣:“……!”   念念扭头,“别瞎说。”   淳和:“没瞎说,以前夫人怀您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展文宣兀自懵着,姜宇平没缠上念念之前,他们之间的情事很频繁,事后也没做过处理,   怀孕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但乍一听到念念怀孕了,他还是有些难以想象。   不过到底是久经风浪的首辅大人,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对淳和道:“嬷嬷,现在去请太医过来,请季太医,是妇科圣手。”   淳和喜道:“是,奴婢这就叫人去请。”   说完,她美滋滋的出去了。   念念推了推他。   展文宣:“……?”   她指了指冰粉,继续喂她呀,她才吃了一口。   展文宣会意,顺手把冰粉放到一旁。   念念:“……?”   她瞪他。   展文宣一本正经道:“等季太医诊断过后再喂皇后娘娘。”   念念鼓起腮帮子:“那万一真的怀孕了呢?”   展文宣:“那皇后娘娘就十个月后再吃吧。”   回应他的是念念扔过来的大枕头。   季太医很快就到了,念念躺在床上,精神抖擞,一点没有要看大夫的模样。   至于展大人……   堂堂首辅大人此刻正躲在床下,屏息等着。   他心跳急促,觉得着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季太医行了一礼,按上念念的手腕,正想说她一切正常,就见念念的眼神突然变了,浓郁纯粹的黑在严重蔓延,他浑身一激灵,下一秒,就已经改口。   “恭喜皇后娘娘,您有了。” 第98章 皇后出墙记   念念怀孕的消息飞一样传遍皇宫内外。   有忧、有妒、有怨、有恨……不开心的人多,喜悦的人却少。   其中最不开心的当属“孩子”的“父亲”姜宇平了。   听到消息的那一刹那,他就想到了自己被废,骆家家将拥护小皇子上位的一幕。   为了避免这一天,他曾亲手杀了自己和皇后两个孩子,他不是不心疼,但……   他身边的太监是最了解他心思的人,看着陛下阴沉复杂的脸色,心中悚然,以皇后娘娘的品貌,那孩子得多漂亮啊,若是自己的……   呸呸呸,他一个去了势的人,还想孩子呢,有人送终就不错喽。   姜宇平立刻去了椒房殿,越过迎出来的宫人,他直接去了内殿,一眼就看见半躺在贵妃塌上的女人。   嬷嬷在向她说注意事项,她应该是听烦了,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季太医迎上来,准备行礼,被他伸手拦住,“皇后身体如何?”   季太医:“皇后娘娘一切安好,腹中胎儿已经两个月了,也很健康。”   “不会误诊吧?”姜宇平不抱希望的问。   季太医:“很明显的滑脉,陛下若是不放心,可以请其他太医过来再做诊断。”   见季太医这么说,姜宇平彻底死心,季太医是妇科圣手,误诊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他上去想拉念念的手,被她躲开只好放下,叮嘱她安心养胎,千万别像之前两次那样再出意外了。   一番唱作俱佳,可惜念念并不捧场,始终懒洋洋的,并无骆彤之前怀孕时的喜悦。   姜宇平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多想,叫人赏了不少东西,又坐了一会儿借有政务要处理,匆匆离开了。   其他宫妃听闻,要来贺喜,念念统统不见,让淳和挡了回去。   闲杂人等都退散之后,首辅大人从床底下爬出来。   念念坐在软榻上伸手,软软道:“抱我去床上。”   展文宣已经调整好了心情,自然的上去把她打横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她是将门虎女,嚣张跋扈,后来才发现,根本就是个娇气得要命的千金小姐,吃饭要人喂,走路要人抱。   念念手臂勾着他脖子,凑上去咬他喉结。   展文宣呼吸不稳,把她扯下来,有些恼:“没听太医说要暂禁房事吗?”   他已经自动调试到准父亲的身份上了。   念念才不管,手脚并用的在他身上乱摸,娇嗲嗲的道:“我要嘛。”   因为姜宇平最近常来,她已经好长时间没和自己的碎片亲密接触了,念念觉得自己最近很是欲求不满。   展文宣咬牙,拍了她屁股一下,“小淫娃。”   念念舔着唇笑:“就淫你。”   展文宣红了脸,怒道:“你到底知不知羞?”   回应他的是念念明媚妖娆的笑。   算了,他叹口气,她如果知道羞字怎么写,当初也干不出给自己下药这种事。   首辅大人自制力太强,最终还是没有遂了念念的意,只好用别的代替。   展文宣父亲早逝,家道中落,小时候和母亲相依为命,吃了不少苦,浪迹过不少地方,见多识广,说起三教九流,也颇有一手。   讲了几个小时候的见闻,展文宣没听到她笑,低头一看,终于睡着了。   他蹑手蹑脚的下床,他的孩子还没出声,就先体验了一把当爹的感觉。   心累!   念念“有孕”以后,终于清净了不少,晚上不用应付姜宇平了,每天都过得悠闲惬意,等展文宣来了,就可着劲儿折腾他。   唯一不好的是,孕妇不能乱跑,展文宣看她看得很死,她没法出去找皇叔玩。   她再见到姜嵃已经是半个月后,过年的皇家盛宴上。   除夕这天,念念作为皇后,必须和姜宇平一起,祭拜完先祖和天地,到了下午,是各位嫔妃、公主,亲王大臣,诰命等进宫朝觐。   念念这才见到了姜嵃。   半个多月不见,摄政王看起来好像又清减了一些,身着盛装,华丽的服饰衬得他皮肤更显苍白。   他没有看念念,一双灰色的眼睛始终垂着,盯着前方的地板。   他行了礼就落座,再不吭声。   所有人都行完六肃三跪三拜大礼之后,终于可以暂时歇会儿了。   大家一起去阅是楼看戏,用晚膳,守岁。   姜嵃坐了一会儿,有些受不了人生嘈杂,和污浊的空气,忍不住咳了起来。   他告了声罪,起身离席,姜宇平连忙叫人带姜嵃去偏殿休息。   太监送水过来,侍卫仔细检查过之后才递给他。   喝了水,打开窗户透了会气,他这才觉得心里似乎好受了一些。   然后他听见外面有宫人见礼:“参见皇后娘娘。”   他心又闷了起来,这才恍然惊觉,他难受不是因为人多嘈杂,而是因为她。   念念屏退众人,走了进来,正好和姜嵃清淡的眸子对上,她立刻笑了起来,甜甜道:“皇叔,你好点了吗?”   姜嵃站起来行了一礼,看着她却没回答。   她身着盛装,看不出来肚子有没有变化,一切还和以前一样,连她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丝毫变化,明明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但是她肚子里竟然多了一个孩子。   她和展文宣的孩子。   当初她先向自己递出了橄榄枝,想要和他合作,想要他给她一个孩子,却被他毫不犹豫的亲口拒绝。   想到这里,姜嵃心口更闷。   他好像……有点后悔了。   念念眨眨眼,见他脸色不对,上去用手背碰了一下他的额头,笑:“还好,没有发热。”   姜嵃动了动唇,低声提醒她:“皇后娘娘,是陛下让您过来的吗?”   “不是呀,我担心皇叔,自己过来的。”   念念坐到椅子上,看到旁边放有一盘龙眼,想拿,手伸到一半又悻悻地收了回去。   姜嵃心更闷了,他想起来医术上好像说过,孕妇慎食龙眼。   “臣无碍,皇后娘娘快些回去吧,免得让陛下疑心。”   皇后私底下和亲王见面就够惹人猜疑了,更何况他还是姜宇平的敌人。   念念托着腮笑,她就是要姜宇平怀疑呀,要不然装怀孕做什么。   侍卫突然凑到姜嵃耳边,低声道:“王爷,有人监视。”   姜嵃眸光微动,十有八九是姜宇平的人。   他刚想提醒念念让她注意说话,就见她突然笑得更灿烂,脆生生道:“皇叔,等咱们的孩子出生……”   姜嵃和侍卫:“……?!”   念念稍微抬高嗓音,正好让那人听见,在姜嵃和侍卫惊异的视线中接道:“……就让他做皇帝吧。”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传力扑通一声轻响,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得跌到地上了。   念念忍不住笑出声。   屋子一片寂静,只有她甜甜的笑声。   良久,姜嵃抬手做了个手势,侍卫去又去检查了一遍,摇了摇头,监视的人已经全都撤走了。   姜嵃一张脸白得可怕,他深吸口气,对一个侍卫道:“传消息出去,让人里接我。”   侍卫立刻打开窗户,对着外面模拟了几声鸟鸣。   看着兀自笑得开心的念念,姜嵃咬牙,“皇后娘娘,为何自掘坟墓?这种玩笑可是开得的吗?”   念念没理他,对侍卫道:“我有话有单独和皇叔说。”   侍卫看向姜嵃,见他没反应,飞快退下。   屋子里只剩下念念和姜嵃。   姜嵃:“皇后娘娘可以说了。”   念念:“我想要皇叔帮我心一直没变,我们废了姜宇平吧。”   姜嵃一张脸冷如冰霜,淡淡的问:“所以皇后娘娘就用这种方式,来逼迫臣?”   念念认错十分迅速:“对不起,皇叔,你原谅我吧,不过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姜嵃心口疼得厉害,又重复了一遍:“皇后娘娘就是如此逼臣。”   孩子明明是展文宣的,废帝的关键明明在展文宣那里,甚至他此刻还在皇宫之中,一旦姜宇平听到这个消息不管不顾,下了鱼死网破的心,他甚至走不出这个宫殿……   她还是要用这种方式逼他。   她保护了展文宣,却把他推到了最前方。   “皇叔……”   “皇后娘娘不必说了,臣还有别的退路吗……咳咳咳!”   他话没说完,突然剧烈得咳嗽起来,苍白的脸瞬间胀红,身子都站不稳了。   念念连忙过去,伸手想扶他,却被他用力推开。   他这辈子都没用过这么大的力气,念念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他推得倒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   念念懵了,她蹲得屁股蛋子疼。   姜嵃出手碰到她才意识到自己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心里咯噔一下,她还怀着孕……   见念念蹲到地上,什么都顾不得了,连忙过去问:“皇后娘娘,臣……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念念懵懵的回答:“屁股疼。”   姜嵃只听到了疼,也不敢动她,站起来就要叫人传太医,还是念念连忙扯住了他的袖子,软软道:“你先抱我去床上。”   姜嵃又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然后又要去叫太医。   念念这时已经回过神来了,拉住他不让他去,“皇叔,我没事,不用传太医。”   妖精在人间妄动法力被发现了会被处罚的,虽然她觉得自己用得很隐蔽,但是能少用一次还是少用一次的好。   毕竟法力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姜嵃看她脸色正常,这才定了定神,问:“肚子不疼吗?”   念念脸颊鼓了起来,气道:“屁股疼!”   姜嵃:“……”   念念娇嗲嗲的抱怨:“你那么用力干什么。”   姜嵃抿了下唇,被吓跑的理智和记忆一起回笼,他又咳了起来。   念念抹了抹屁股,苦着脸:“皇叔,我觉得屁股要裂成四瓣了。”   真的好疼呀。   姜嵃忍下喉咙间的痒意,“还是传太医吧。”   念念摇头,抱住他腰,软软道:“皇叔帮我看一下,磕得严重不。”   姜嵃:“……!” 第99章 皇后出墙记   姜宇平正听戏,贴身太监突然过来耳语几句,他陡然沉了脸色,起身离席。   到了无人之处,一个小太监惊慌失措的跑出来,扑通跪到地上,浑身发抖。   贴身太监道:“陛下,这是小李子,派去盯着摄政王的。……小李子,把你听到的看到的,如实回禀陛下。”   小李子点头,哆哆嗦嗦道:“奴婢看到皇后娘娘进了摄政王休息的偏殿,把殿里的宫人全都赶了出去,心里觉得奇怪,就偷偷靠近了听,结果,我听到皇后娘娘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摄政王的。”   !   晴天霹雳。   大太监腿一软,扑通一声也跪了下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小李子看到的会是这些,要是早知道,他说什么也要让他烂到肚子里,这下连听到这一切的自己,只怕也活不成了。   姜宇平脸色几经变换,最后变成冷厉的狰狞,他狠狠骂道:“贱妇!”   两个太监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姜宇平气得直喘粗气,双眼猩红,什么都顾不得了。   好!好一个摄政王!好一个皇后娘娘!竟然敢做出这种事!   “传羽林军统领宋贤,给朕一把火烧了阅是楼!”   大太监一激灵,连忙站起来:“是,奴婢这就去通传。”   “等等!”   大太监站住,看到姜宇平的目光落到小李子身上,心中一痛,“陛下放心,奴婢会处理干净的。”   姜宇平看了他一眼,“若是走漏半点风声……”   大太监重又跪下,“陛下放心,若是走漏了风声,奴婢一头撞死在陛下面前。”   姜宇平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用人之际,暂时留下他这条狗命,等一切结束再取。   阅是楼偏殿,姜嵃身上出了一层虚汗,先是被念念气得心口疼,接着又被她吓出了一身冷汗,现在又被她气得要命。   “皇后娘娘!”他厉声呵斥,心慌得厉害。   念念苦着脸,可怜巴巴的,“你推了我,现在还凶我。”   姜嵃头疼,声音不由自主的又软了下去:“男女有别,还是让医女来看吧。”   念念眨眨眼看他,软软的问:“我听皇叔的话,皇叔是不是就不生我气了?”   姜嵃抿着唇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顿了一下道:“此地不宜久留,皇后娘娘还是和臣尽快出宫为好。”   皇宫明面上毕竟是姜宇平的地盘,他如果真的不顾一切想把自己和念念永远留下,不是不可能的事。   算算时间,现在姜宇平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留给他和念念撤退的时间不多。   念念摇头,“不,皇叔不原谅我,我就不走。”   姜嵃差点被她气笑了,“皇后娘娘,用自己的安危来威胁别人,是最愚蠢的行为。”   念念笑:“皇叔说的对,这一招只对在乎我的人起效。”   姜嵃霎时失声。   念念靠在床上,笑容一如既往的天真,天真得近乎残忍。   他不说话,念念也不催促,两人似乎在比拼耐性,看谁先认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侍卫过来道:“王爷,宫门被锁了,赵统领进不来,您必须亲自出面。”   僵持。   侍卫又进来:“王爷,羽林军有异动,正朝这里逼近。”   继续僵持。   侍卫再进来:“王爷,我们的人已经到了,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直到火势突起,刹那间蔓延了整个阅是楼,浓烟滚滚,到处都是刺鼻的油味儿,姜嵃控制不住弯腰剧烈的咳嗽起来,念念脸上还是没有一丝阴霾的笑。   侍卫已经急红了眼,对念念急道:“皇后娘娘,王爷受不了这个,求求您别王爷闹了……”   罢了罢了,姜嵃一边咳一边想,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到底还在执着些什么?   无非是意难平罢了。   他正准备开口退一步,念念却突然下床,端起旁边已经凉透的水杯,把手帕打湿,然后捂住他口鼻。   “捂着,这样会好受一些。”   侍卫连忙有样学样,脱了衣服,把屋子里所有的茶水全都倒到上面,披到姜嵃身上。   姜嵃用湿帕子捂住口鼻,死死压下喉咙间的刺痒,把念念按到怀里,两人一起躲在湿衣服下面,被侍卫簇拥在中间,冲入火中。   滚滚热浪扑来,耳边到处都是噼里啪啦木柴燃烧的爆裂声,偶尔还有烧焦的横梁掉下来,家具屏风倒下来……   念念突然探出来头来冲他笑,“皇叔,要是我们不小心被烧死了,你死后跟我走,好不好?”   火光映得念念一张脸明明灭灭,烈焰滚滚,像是燃烧到了她乌黑的瞳孔里,狰狞的火苗似乎也变得神秘诱人起来。   不知道是她的话,还是她此刻的笑脸,姜嵃心头猛地一跳。   压下悸动,捂着口鼻没回答,只是把她抱得更紧。   念念笑,轻轻亲了一下他露在外面的脖子。   火焰滚滚,裸露在外的肌肤被高温得滚烫,相比之下,念念的舌头反而凉爽宜人,姜嵃身体颤了一下,再也忍不住怒道:“别闹!”   这死丫头,真是不怕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念念贴到他身上,软软的又说了一遍:   “我最喜欢皇叔了。”   刹那间,姜嵃彻底乱了心跳。   此刻,京城内远远近近的人全都朝皇宫的方向看了过去,相互之间议论纷纷。   那里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火势大得惊人。   因为过年,朝中官员也都放了假,展文宣也在家里,看到皇宫方向的冲天火光,他愣了一下,接着心里咯噔一声,大声道:   “来人,备马!”   那是阅是楼的方向,如果不出意外,这时念念应该和皇帝,后妃,和其他皇室成员在阅是楼看戏,等着守岁……   下人牵马过来,展文宣劈手夺过马鞭,翻身上马,朝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哪怕知道,就算阅是楼失火,念念贵为皇后,也不可能出什么意外,但还是慌,必须亲眼看到才安心……   他有特赦,随时可以进出皇宫,一路疾驰而来,正好碰见羽林军统领宋贤,还有宋贤身后杀气腾腾的羽林军。   展文宣心里一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看到展文宣,宋贤连忙停下,叫副将带人过去,自己到展文宣面前,道:“展大人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展文宣压下躁动的心,问:“发生了何事?”   宋贤看了一眼周围,“展大人借一步说话。”   到了隐蔽处,宋贤道:“展大人,这火是陛下的意思。”   展文宣眉梢一扬:“陛下这是何意?”   宋贤:“下官也不明白,不过听宫人们说,皇后娘娘和摄政王在偏殿休息……”   展文宣心脏猛地被揪了一下,生疼,生疼。   他瞳孔一缩,手指猛地收紧,不动声色的问:“你说谁?”   宋贤:“皇后娘娘和摄政王。”   宋贤压低声音,“下官听闻,皇后娘娘似乎和摄政王有私,被陛下发现了,这才……哎,展大人?……展大人,您这时候过去……”   他的喊声展文宣全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只有那个可怕的消息,念念还在阅是楼里。   她还在阅是楼里没出来。 第100章 皇后出墙记   阅是楼外,本来在听戏的皇室成员已经被全部疏散,羽林军和宫人们围在外面,水袋、水囊、水桶……各种灭火工具齐上阵,却收效甚微,只能勉强控制住火势不往外蔓延。   展文宣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彻底起来了,高耸的阅是楼像一柄燃烧着的火剑,插入地底。   熊熊大火烧得半个天空红透,周遭积雪飞快融化,蒸腾的热浪炙烤着四周。   展文宣耳朵里嗡嗡的响,这时看到人群簇拥着的皇帝,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深吸口气,手紧握,指甲嵌入皮肉,疼痛让他更加冷静。   太监提着水桶经过,他劈手夺了过来,桶里的水兜头浇了自己一身。   太监失声:“展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展文宣把水桶还回去,脱下外衣,披在头上,捂着口鼻就冲进了火场。   姜宇平看着被火焰吞噬的建筑,脸色冰冷。   烧吧,烧得越大越好,最好把那两个贱人烧成灰,烧得……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太监尖锐的喊声:“快!快拦住展大人!展大人冲进去了……”   喊声起,一道人影就冲了过去。   姜宇平愣了一下,展爱卿这是这么意思,难道以为朕没逃出来吗?   来不及细想,他立刻命令道:“来人,把展爱卿带回来!”   羽林军立刻领命,跟着冲了进去。   展文宣毕竟是个文人,很快就被带了出来,身上落满了烟灰,头发也有地方别烧焦了,狼狈不堪。   但是他的眼神比以往更清明。   姜宇平:“朕无碍,里面是皇后和皇叔。”   展文宣:“臣知道,所以更要救。”   姜宇平刚想问他是不是糊涂了,里面又传来一阵惊呼,“出来了!出来了!皇后娘娘和王爷都出来了……”   展文宣一颗心瞬间落地,出来了就好……出来了就好……   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自始至终都对着姜宇平,清楚的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狰狞。   侍卫们簇拥着姜嵃和念念,出来的时候,四个侍卫只剩下一个,三个都留在了火海里,最后的这个,也满身伤痕,甚至连姜嵃左手上都是大片大片的烧伤,唯有念念,完好无损。   只有微微卷曲的头发,还有脸上几道黑色,昭示着她从火场死里逃生的事实。   姜嵃在出来的逃出火场的那一刻,看了念念一眼,见她完好无所,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直到倒下,姜嵃还紧紧牵着念念的手。   姜宇平见了,牙齿都快咬碎了,恨不得拔剑过去,砍死这一对儿奸夫淫妇。   展文宣道:“陛下息怒,时机已过,臣进宫的时候,看见刘将军已经带着三大营的兵力逼近皇宫。若是摄政王真的……京城不保。”   而且三大营是京城戍卫军队,刘将军是姜嵃的心腹。   如果姜嵃死在火力,还能推说是意外,最多是援救不及,斩两个羽林军统领就能将刘将军暂时安抚下来。   但是现在两人逃了出来,姜宇平已经错过了杀死姜嵃的最佳时机。   姜宇平过了良久,才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传太医!”   展文宣道:“是。”   直到这时候,他才回头。   越过人群,远远的看到念念坐在地上,满脸烟灰,却仍在笑,眼里没有一丝死里逃生的惊惧和慌乱。   他看着,只觉得心痛如绞。   她明明完好无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痛什么。   太医早就在旁边等着,没有姜宇平的命令没人敢过去,此刻接到展文宣的命令,立刻上去为姜嵃诊治。   同时,宋贤也来通报,刘将军已到午门,说接到摄政王命令,前来救火。   ……   这端的权利倾轧念念并不清楚,她拒绝了太医为她诊脉的要求,守着姜嵃。   这里毕竟还是皇宫,虽然展文宣来了,但姜嵃还不安全。   直到刘将军的人过来,半强制的将姜嵃带走,念念才松了口气。   刘将军没接到皇帝命令擅离大营,带兵进宫,已经形同逼宫,他只有跟着姜嵃,姜嵃活着,他才能活。   念念把姜嵃交给他还是很放心的。   这时候,满朝文武全都聚集到了宫外,阅是楼失火的消息已经穿得沸沸扬扬,其中自然也包括被打上骆家标签的武将们。   他们得知皇后娘娘和摄政王一起被困在火场,心都揪了起来,直到看到姜嵃被刘将军安排人送回摄政王府,问过宫里的人,得知皇后娘娘无碍,这才稍稍放下心。   但是阅是楼怎么会突然失火了呢?   皇后娘娘应该和大家一起在外面听戏,怎么会和摄政王一起被困在偏殿里?   太多太多的疑点,让他们不敢彻底放心。   直到刘将军的人偷偷过来,告诉他们这场大火事有蹊跷,大家这才悚然一惊,想起皇后娘娘前两次莫名其妙的滑胎。   莫非……   姜嵃走后,姜宇平看着念念,心里恨得要死。   他简直恨不得将这个女人碎尸万段,明明犯了这么大的罪,他却不能公之于众,只能私下里处理。   他咬牙道:“皇后受惊了,来人,送皇后娘娘回椒房殿,羽林军好好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搅。”   这简直算是软禁了。   念念无视围上来的羽林军,看着姜宇平,笑吟吟道:“陛下,我想回骆家。”   这时,淳和嬷嬷等一群她从骆家带进来的宫人也全都赶了过来,将她簇拥在中间。   姜宇平冷笑,她还想回家?异想天开!   “皇后受了惊吓,还是在宫内好好休养的好。还不送皇后娘娘回去?”   念念依然不动,笑嘻嘻道:“陛下答应过我,只要我想,随时可以出宫。当时展大人也在场,对吗,展大人?”   姜宇平冷笑,竟然想要让展文宣替她说话,可笑,展爱卿是聪明人,相比早就猜到了她和姜嵃的关系,绝对不会开口的。   谁知展文宣竟然上前一步,淡淡道:“既然皇后娘娘想回家,臣以为,陛下不如就允了吧。”   姜宇平猛地看向展文宣,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展文宣站在那里,湿透的衣服结了冰,脸色青白,好像终于褪去了那层温文尔雅的外衣。   而随着他这句话,去押念念的羽林军竟然也停了下来。   姜宇平陡然间发现,不知何时,展文宣的影响力已经超过自己了。   念念笑嘻嘻的行了一礼:“多谢展大人。陛下,我走了,等你把阅是楼修好我再回来。”   展文宣:“送皇后娘娘。”   姜宇平刚想开口,展文宣低声道:“容臣稍后再向陛下解释。”   念念带着明媚的笑,在人群的簇拥中,转身离开。   出宫之后,念念向所有追随骆家的武将穿了消息,让他们一切听展文宣的指示,必要时可以用武力支持他。   下完命令,她倒头就睡。   在火场里的时候,为了不让火烧到姜嵃那张脸,她用了好几次法力,现在累得不行,一直都在强撑。   睡过去之前,念念还在想,毕竟是自己碎片的寄主,她要守着他们很多年,可不能破了相……   淳和嬷嬷心疼的帮她盖好被子,守在旁边看着她的睡颜。   小姐这次真是受苦了,还怀着孕呢,幸好从小身体壮实,否则孩子只怕又要……   她抹了抹泪,想起一个相熟的宫人偷偷告诉她的话,这场大火,有可能并不是意外。   一直到深夜,展文宣进来,嬷嬷才猛地回神,站起来还没行礼,就被展文宣止住了。   展文宣走到床边,念念回来脸都没洗,上面还带着好几道黑灰,他伸手帮她擦了一下,没擦掉。   淳和低声解释:“娘娘累了,奴婢怕惊动娘娘,所以就没擦,想等醒了……”   展文宣嗯了一声:“嬷嬷有心了,下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   淳和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关了门,退下。   展文宣脱了外衣和鞋子上床,念念感觉到碎片,自动的滚到他怀里,缠了上去。   展文宣抱住她,把脸埋进她怀里,这才觉得慌了一天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她一身的油烟味,一点都不好闻,他却觉得,这世上再没比这更迷人的味道了。   不管他和姜嵃以后会怎样,就冲今天姜嵃护着她,没让她受一点伤,他就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至于大太监说,姜宇平突然动手是因为听到念念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姜嵃的,他一点都不信。   两人根本就没机会。   但是显然姜宇平信了,他只要信了,念念就不可能有好结果,除非听念念的,废了姜宇平,换新皇登基。   那么就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拥护姜嵃;二:等他们的孩子出生,拥立孩子。   展文宣没想过自己做那个位置,改朝换代,必须有武力支持,他没有,就算加上骆家的拥护者,也远远不够。   想到孩子,他的手伸入她衣内,轻轻搁到她的小腹上。   触手滑腻,平坦柔软……   真不敢相信,这里竟然会有自己的孩子。 第101章 皇后出墙记   念念是被热醒的,石头虽然不怕热,但是也是能感觉到温度的。   半梦半醒之间,她还以为自己还在火场里,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她和姜嵃已经出来了,现在应该在家里才对。   然后,她就摸到了男人滚烫的身体。   她睁开眼,一眼就看到首辅大人通红的脸,呼吸扑到脸上,滚烫灼人。   他紧紧抱着自己,身体微微发着抖。   念念愣了一下,去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   他发烧了。   展文宣当时要往火场里冲,浇了自己一身水,出来之后又忙着安抚姜宇平,处理接下来发生的隐患……   大冷的天,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顶着被冻成冰坨子的湿衣服处理完所有的事情,直到晚上才回家简单的清理了一下,马不停蹄的又跑来见念念,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果然半夜发起热来。   念念估计一了一下,他身上烫手得很,估计得有四十度了,不会烧成傻子吧,古代的医疗水平可不怎么样呀。   她喊他的名字,用力推他,展文宣全然没反应,只是把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淳和嬷嬷听见里面的动静,连忙进来,一看惊道:“皇后娘娘,展大人烧得这么厉害,得叫大夫啊。”   念念:“先给他降温。”   嬷嬷立刻就要叫人抱被子过来。   被谢峋科普过很多医学知识的念念无语了一下,道:“不用拿被子,拿瓶烈酒过来。”   嬷嬷不明白什么意思,念念道:“尽管去吧。”   嬷嬷见念念镇定自若,不再怀疑,连忙叫人去拿烈酒。   念念掀开被子:“嬷嬷过来,帮我把他的衣服脱了。”   展文宣一身的腱子肉,死沉死沉的,念念不用法力根本就搬不动。   嬷嬷又帮着念念一起把展文宣的衣服扒了,就给他留一条短裤,嬷嬷五十多岁的人了,也羞得不敢多看。   倒是念念一点羞涩尴尬都没有,还嫌弃的踢了他一脚,娇娇的道:“沉死了,展文猪!”   嬷嬷:“……”   她有些无奈,又忍不住想笑。   正好酒来了,丫鬟拿着酒坛子进来,看见床上的男人,脸变得比展文宣这个病人还红。   念念拿了手巾,叫人把酒坛子打开,泡了酒给他擦身子,一边擦还一边解释:   “这是给高烧病人快速降温最安全有效的方法……酒越烈越好,像我这样,在他身上擦拭……酒精蒸发能带走人体大部分的热量……”   小丫鬟和淳和嬷嬷听得半懂半不懂的,只是觉得皇后娘娘好厉害呀,懂得好多。   念念就擦了两下就嫌累,把东西一扔,趴到床上,“嬷嬷,你们两个来吧,我不管了。”   嬷嬷好笑的结果手巾,又拿了一个给小丫鬟,两人按照念念教的方法,一点点的给展文宣降温。   展文宣迷迷糊糊醒来,烫得难受,感觉到身上有凉凉的东西在动来动去,以为是念念又在作怪。   这个小淫娃。   他头疼得厉害,身上也乏力得很,暂时没心情。   伸手抓住一只,呻吟道:“乖,别闹,待会儿再给你……”   被自己抓住的手瞬间僵住,接着耳边传来念念甜甜的笑声。   他在上面摸了两下,渐渐意识到不对,这手皮肤有些松弛粗糙,骨架也要大上一些,远没有记忆中柔软滑腻……   他勉强睁开眼,瞬间清醒了。   淳和嬷嬷一张脸板成了棺材,乌漆墨黑的看着他,道:“展大人,请您松手。”   展文宣连忙松开,这才发现自己几乎一丝不挂,手忙脚乱的把被子拉过来盖到身上。   念念再也忍不住趴在旁边笑弯了腰,手里的果盘都拿不住了,果铺掉到了床上。   展文宣脸色黑红交错,笑出声的不仅是念念,还有一个挺眼熟的小丫鬟,手里拿了手巾,一张脸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憋笑憋的。   展文宣咳了一声,“嬷嬷,我无意冒犯……这是……?”   淳和嬷嬷黑着脸:“展大人夜里发高热了,皇后娘娘说的法子,用烈酒擦身,能快速退烧。”   “哦,原来如此,多谢淳和嬷嬷费心……”   展文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淳和嬷嬷把手里的手巾往展文宣怀里一扔,站起来,冷着脸道:“既然展大人醒了,那就自己擦吧。”   说完,对小丫鬟道:“红药,咱们走。”   小丫头连忙应了一声是,站起来跟着淳和嬷嬷出去了。   念念还在旁边看着他笑个不停,甚至还捏着嗓子学着他说话:“乖,别闹,待会儿再给你……哈哈哈……”   展文宣的脸彻底黑了。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对着淳和嬷嬷说了那样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被念念笑出了一身热汗,咬牙把她拉过来,恶狠狠道:“不许笑了!”   念念才不怕他,反而变本加厉,又学着淳和嬷嬷板着脸道:“展大人,请您松手。”   展文宣气得恨不得狠狠打她屁股一顿,但是转念想到她现在还怀着身孕,又受了惊吓,一下子心又软了,只能把她按到怀里,狠狠亲了上去。   一个恨不得把她吃下去的吻。   结束的时候念念浑身发软的靠在他怀里喘息,也没力气笑了。   展文宣抱着她,肌肤相接,她的身体柔软凉爽,他还是有些烧。   “现在什么时辰了?”   念念想了一下,回答:“已经过了三更了。”   早朝一般五更开始,国公府离皇宫近,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展文宣还能再睡会儿。   展文宣却没再睡的意思,他拿起手巾,倒了酒,交给念念:“待会儿臣还得上朝,不能烧得迷迷糊糊的过去,劳烦皇后娘娘了。”   念念嘟嘴:“不要,你自己擦,好累呀。”   她擦了两下手臂就酸了。   而且竟然敢使唤堂堂皇后娘娘,好大的胆子。   展文宣:“……”   这个懒虫,怎么这么不知道心疼人?!   展文宣心里梗了一口气,也不看看他变成这样,都是拜谁所赐。   瞪了她一会儿,念念才不管他,捏了一个果铺送到嘴里,一边吃一边笑嘻嘻的看着他。   他无奈,罢了罢了,何必和一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他拿起手巾,自己擦拭四肢。   念念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道:“展文宣,你要多擦头和脸,这样才不会烧成傻子。”   展文宣哼了一声:“臣就算变成傻子,也不会像皇后娘娘那样,差点被人烧死在阅是楼里。”   念念鼓起脸颊,有些生气的哼了一声,她是故意的,不过现在才不会告诉他。   什么都不知道的傻蛋。   念念没理他,展文宣擦着脸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皇后娘娘为何会和摄政王单独呆在偏殿里?”   念念吃着果铺,漫不经心道:“和皇叔谈事情呀。”   展文宣:“哦?何事?”   念念突然凑过来,一脸坏笑的问:“展大人莫不是吃醋了?”   展文宣心头猛地一跳,脸上一热,他吃醋了吗?   好像……是的。   当初劝诫过自己无数遍,千万别陷进去,千万别陷进去,没想到这么快,他就上了心。   “臣和皇后娘娘绑在一条绳上,当然吃醋。”   他这样回答,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发着热,就算脸红她应该也看不出来。   念念只是笑看着他,也不说话,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有。   展文宣:“皇后娘娘,您还没回答臣的问题。”   念念软软的问:“什么事情呀?”   展文宣:“您和摄政王在阅是楼偏殿里,所谈何事?”   念念叼着果铺,含糊道:“还是合作废掉姜宇平的事情呀,还能有什么?”   听到这个答案,展文宣隐隐松了口气,果然是因为这个,幸好是因为这个……   念念转眸又笑:“展大人真的没有吃醋吗?”   展文宣脸上又是一热,强自镇定道:“皇后娘娘看臣像是在吃醋吗?”   念念松了口气的样子:“展大人没吃醋就好,我还担心展大人玩了心,最后受伤呢。”   展文宣微微一愣,有些狼狈的转头,放下手巾道:“四更了,臣去上朝了,皇后娘娘若是无事,再休息一会儿吧。”   念念像是没发现他的异常,甜甜的道:“好呀,展大人再见。”   展文宣:“……”   为何,他心里又泛起密密麻麻的隐痛。   他蓦然想起之前念念说过的话,她一开始找合作对象,找的是摄政王,摄政王因为不能人道拒绝了她,她才找上自己。   至于摄政王到底能不能人道的事情,暂时存疑,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不是她的第一选择,而是退而求其次的不得不选。   如果摄政王又后悔了呢,后悔了当初拒绝念念的提议,她会不会转而舍自己而就摄政王?   展文宣压下纷乱的思绪,告诉自己,没有如果,她都有自己的孩子了。 第102章 皇后出墙记   念念醒来时已经近中午,展文宣不在,应该在忙朝廷里的事儿。   她吃了点东西,去找姜嵃。   大年初一,摄政王府门前围满了前来探视的官员,念念到的时候,刚好管家出来,说王爷无碍,只是刚醒来身体虚弱,今天就不见客了,让大家都安心回去过年,带来的礼物也一并退了回去。   有大臣领头,道:“那下官就恭祝王爷平安康泰,下官改日再来。”   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员一起拱手:“我等改日再来。”   管家朝大家行了一礼,正送各位大人离开,一眼就看到了策马立于拐角处的念念。   她坐在马上,身后跟着骆家的护卫。   今日是大年初一,念念也穿得喜庆,一身的红,却披了一件雪白的貂裘,映着背后金戈铁马,杀气阵阵,青石绿瓦,白雪皑皑,昭昭夺目。   准备离开的官员们看见,对视一眼,又匆匆过去,向她行了一礼。   管家也忙过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那恭敬和刚才面对这些大人时,带着微妙的不同。   念念下马,和各位大臣打了一声招呼,问管家:“我想去看看皇叔,现在可以吗?”   管家:“只要是皇后娘娘,随时可以。”   念念笑了一下,把缰绳扔给护卫,跟着管家进了王府大门。   在场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想起之前皇后娘娘出宫的第一天就去了摄政王府,想起摄政王使人弹劾许卫宗,想起昨天大火时,只有摄政王和皇后娘娘被困在阅是楼……   今日王爷谁都不见,皇后来了,却连通报都不用,自己就进去了……   大家悚然,但是谁也没说,匆匆离开。   回去之后,得招人好好商议一下,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了。   “……王爷昨晚上半夜那会儿醒了一次,问了您一句,听到您一切安好就又晕过去了,这会儿刚醒,正在刘将军议事……”   管家一边念叨,边领着念念往前走。   刚转过回廊,正好撞见刘将军从姜嵃卧室出来,行了礼,念念越过他,推开了卧室的门。   房间内温暖如春,姜嵃靠在床上,苍白着一张脸,右手抬起,手指按着额头,似乎在隐忍什么。   听到开门声,他抬眸,灰色的瞳孔蓦然一亮。   念念站在门口,逆着光,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妖娆。   她的嗓音又甜又糯,“皇叔,我来看你了。”   姜嵃提着的那颗心,瞬间就落到了实处。   哪怕他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前看到她完好无损,哪怕半夜醒来问过身边的人,也得到确定她完好无损,但是不亲眼看到她,始终无法彻底放心。   “皇后娘娘。”   他听见自己轻轻叫了一声。   念念关上门走过去,坐到他床边,目光落到他左手臂上。   昨天快跑出来的时候,她法力耗尽,漏了一小块木炭,他伸手挡住了。   伤得不重,只有手臂上一小块,但烧伤是出了名的疼和难痊愈。   昨天太医已经为他处理过了,因为伤得不重,所以并没有包扎,只涂了药水,看着有些可怕。   念念盯着伤处看了一会儿,突然轻轻捧起他的左臂。   姜嵃喉头动了一下,哑声道:“皇后娘娘……”   念念抬眸问他:“我帮皇叔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她眼白透着淡淡的蓝,瞳孔又格外的黑,抬眼看人的时候,眼神直勾勾的,直看到人心里。   姜嵃刹那间失声,等他反映过来的时候,念念已经低下头对着伤口处开始轻轻的吹气。   气流柔软的扑到他肌肤上,手臂上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又痒,又酥、又麻……   姜嵃看着她,小丫头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卷翘,眼尾上挑,飞起一道妖娆的弧度。   念念用法力帮他缓解痛苦,抬眸笑嘻嘻的看他,问:“皇叔,是不是不疼了?”   姜嵃回神,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整条手臂都酥麻一片,只记得她刚才吹气的触感,那里还想得起手上的伤痛。   “是,臣不疼了。”   他低声应道。   念念:“那皇叔还生我的气吗?”   姜嵃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脸微沉:“臣不敢。”   念念轻轻晃他右手,软软道:“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犯了,皇叔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姜嵃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能生得如此缠人,缠得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   “皇后娘娘……”他叫她,嗓音里带着疲惫。   念念眨眨眼。   姜嵃那双冷硬的灰色眼里,第一次戴上软弱,近乎祈求一般道:“……您就饶了臣吧。”   念念歪着头笑,软软道:“皇叔在说什么,我不懂。”   姜嵃闭上眼,苦笑。   或许是生病让他意志力减弱,或许是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终于出现了缺口。   他忍不住反问:“皇后娘娘真的不懂吗?臣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只想在活着的时候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废帝的事情,我会帮忙,您和展大人的事情,我也不会插手……这样,您满意了吗?”   他无意皇位,不管她以后生出来的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他都可以拥护孩子登基。   但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他受不了。   念念见他这样,竟然笑了起来,笑得姜嵃心尖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皇叔,我还有一点不满意。”她道。   姜嵃:“皇后娘娘还有哪里不满意?”   他还有什么没依她?   念念软软的道:“我还想要皇叔喜欢我。”   姜嵃:“……!”   她是没有心的吗,他都已经退到如今的地步了,她竟然还想……还想……   姜嵃忍不住咳嗽起来。   念念凑上去,不顾他的反抗,用力亲上他唇。   咳意被彻底压了回去,姜嵃像个被非礼的无辜少女一样,惊慌失措,花容变色。   念念亲完,笑嘻嘻道:“皇叔还记得吗,我说的这个方法,看吧,果然很管用。”   姜嵃喘着气闭上眼,他都已经退到如此地步,她竟然还想要让他连心都双手奉上吗?   耳边,女孩软糯的嗓音仍在响起,他不想听,极力想要忽略过去,但是那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固执的往他耳朵里钻。   “……我最喜欢皇叔了,皇叔不能也喜欢我吗?等废了姜宇平,我可以嫁给皇叔呀。”   喜欢他?   姜嵃在心里笑,那展文宣又是怎么回事?她肚子里的孩子又该如何解释?   “皇叔怎么才肯喜欢我?你说,我一定做到。”   怎么才肯?   当然是……她离开展文宣,只要她立刻展文宣,他可以把她的孩子当成自己的疼爱。   这个念头一出,姜嵃才惊觉,他的底线竟然如此之低。   “……还有,我还要告诉皇叔一个秘密哟。”   她的嗓音神神秘秘的,还带着隐隐的兴致勃勃,像是干了坏事的小孩子,在向同伴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   姜嵃不想听,但是注意力却不受他控制,完完全全都在她的声音上。   “……我根本就没有怀孕,是骗他们的。”   哦,没有……什么?!   姜嵃猛地睁开眼,念念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眼里尽是狡黠,和他想象的神情一模一样。   她红唇翘着,眼睛闪闪发光,坏得像个张牙舞爪的小恶魔。   “……我只告诉了皇叔一个人哟,连淳和嬷嬷都不知道。”   姜嵃脑子里嗡嗡的,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刚才说了什么?   她没有怀孕,都是骗人的?   怎么可能……怎么会……   但是下一秒,他又反应过来,怎么不会呢,昨天他那么用力的推她,她蹲得那么重,屁股都疼了,如果真的怀孕了,还不到三个月,正是最容易出意外的时候,她怎么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呢?   她根本就没有怀孕,她是骗展文宣的。   这是不是说明,她根本就不喜欢展文宣?   狂喜瞬间撷取了他的心脏。   念念笑嘻嘻的看着他,开心吧,惊喜吧,她等着姜嵃彻底屈服,彻底沦陷。   她都想好了,等他屈服了,她要可这劲儿作一作,谁让他这么难搞,害的自己哄了他这么久。   “皇叔,这个秘密,你满意吗?”   姜嵃抿着唇看她,灰色的眼里渐渐有风暴凝聚,他没有说话,看着她的眼眸越来越深邃。   念念得意洋洋,笑嘻嘻等着夸奖。   姜嵃终于开口,嗓音有些不稳:“皇后娘娘可以给臣把下脉吗?”   他久病成医,滑脉这么明显,他还是能把出来的。   念念大方的把手腕伸过去,“皇叔请。”   姜嵃深吸口气,手指按到她皓腕上。   直直过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姜嵃才终于收回手,道:“皇后娘娘确实没有怀孕。”   念念哼笑:“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了皇叔你哟。”   她等着他夸奖抚摸。   姜嵃:“皇后娘娘过来一点。”   念念凑过去,趴到他身上,笑得更加灿烂。   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证实一下,皇叔是不是真的不能人道了?   她正美滋滋的想着,突然!   啪得一声,屁股上传来火辣辣的痛。   念念睁大眼,看到姜嵃咬牙切齿的脸。   他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怒道:“这种玩笑你也开得?!” 第103章 皇后出墙记   姜嵃气得心口疼。   他知道她大胆,淘气,皮……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能气人到这种程度,连假怀孕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太阳穴突突的跳,简直恨不得再狠狠打她几下,让她长长记性。   姜嵃气,念念更气。   她捂着屁股,简直气成了一只河豚。   她告诉他自己没怀孕的秘密,他应该高兴,然后更喜欢自己才对,念念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挨打。   尤其是还是打屁股,这让她想到上一个世界的谢峋。   她鼓起腮帮子,气得要命,“姜嵃,你竟然敢打我。”   连皇叔她也不喊了。   姜嵃看着她不说话,但是冷硬的灰色的眼瞳告诉她,他还想再打。   念念咬着嘴唇,气冲冲的站起来就要走。   哼,等着吧,不管是谢峋还是姜嵃,敢打自己的屁股,都要复出代价!   她转身还没跨出脚步,身后就传来一股大力,她站立不稳,一下子跌到他怀里。   姜嵃顺势拦住她,微凉的手指,捏住她下巴,问:“去哪儿?”   念念不答,气鼓鼓的低头咬他手指,一点没留情,都快咬出血了,姜嵃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任由她咬。   咬了一会儿,念念解气了,绷着脸坐在他怀里。   姜嵃盯着她,手指轻轻摸她脸颊:“既然如此,以后和展文宣断了,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念念哼了一声,笑:“就不。”   姜嵃不动声色问:“为何?”   念念:“他要先帮我把姜宇平废了。”   “然后呢?”姜嵃问,“以后准备怎么办?你又没孩子,由谁即位?”   念念笑:“我们生一个呀。”   姜嵃脸微红,“时间上来不及。”   全天下都知道皇后娘娘已经有将近三个月身孕,就算现在他们就行房,就算他一次就能让她怀孕,也来不及。   毕竟怀胎十三个月的异事只存在于传说中。   他在想接下来的打算,念念的重点却在另外的地方。   她突然笑了起来,凑到他耳边道:“原来皇叔可以的呀,当初还骗我说给不了我孩子。”   姜嵃脸热了一下,微窘,“臣并没有骗皇后娘娘,太医确实告诫臣于女色上要有所节制。”   念念哼了一声,拿着鸡毛当令箭。   姜嵃:“还是谈正事要紧。皇后娘娘以后有何打算?”   念念腻在他身上,摇头:“没有没有,什么打算也没有。”   姜嵃:“皇后娘娘……”   念念抬眸,笑看着他,软软道:“叫我念念。”   前两个世界不觉得,自从第三个世界进入陆念念的身体,念念就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别人叫她的真名。   念念,念念,多好听了,比什么皇后娘娘好听多了。   姜嵃愣了一下:“念念?”   念念:“我的小名。”   他慢慢露出笑,道:“好,念念。”   念念满足的眯了一下眼睛,还是自己的名字听着顺耳。   “念念,你没有怀孕的消息瞒不了太久,等再过一个月就应该开始显怀了,在展文宣怀疑之前,最好还是亲口告诉他的好。”   姜嵃不无心机的提议,这样她也能尽早和展文宣划清界限。   念念把头埋在他怀里,小奶猫一样哼哼,“知道啦,皇叔你才三十岁,就开始罗嗦了。”   姜嵃:“……”   这个皮猴子。   念念在他怀里拱了一会儿,脸红红的抬起头,笑,兴致勃勃的提议:“皇叔,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我们来做坏事吧?”   姜嵃脸又是一热,把她推开,“臣还有正事要处理,皇后娘娘请自便吧。”   “念念”又变成了“皇后娘娘”。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都站在姜嵃那边,他话音刚落,就有侍卫进来说有几位大人前来求见。   姜嵃连忙叫他们进来,那急切的样子,颇有些迫不及待。   念念撇开脸,在心里哼了一声,早晚有他后悔的时候。   “皇叔,你忙正事吧,我先回去了。”   姜嵃见她要走,心里有些不舍,不过到底没挽留,昨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他必须把是事情处理好,事态紧急,暂时没时间陪她。   最终,他也只是叮嘱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然后让摄政王府里的侍卫护送她回去。   姜宇平受了如此奇耻大辱,甚至做出了火烧阅是楼的事情,难保不会冲动之下派人刺杀念念。   她又嚣张得过分,身为皇后却纵马游街,太容易下手了。   念念:“皇叔放心吧,我来的时候带了护卫的。”   听到念念这样说,姜嵃才放心了一些。   骆家的护卫基本上都是战场上拼杀过的将领带出来的,战斗力非常的强,而且十分忠诚,有他们保护,她应该会安全得多。   念念刚离开摄政王府,就撞见了一辆京城中随处可见的马车。   马车在她面前停下,车帘撩开,露出首辅大人那张温文尔雅的脸。   此刻,那张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展文宣:“请皇后娘娘上车。”   念念笑看了他一眼,见没人注意到车里的人是谁,直接从马上跳到车辕上,在展文宣惊怒的视线中钻了进去。   车帘放下,马车内光线昏暗,展文宣伸手接住她,掐着她腰抱紧,咬牙道:“皇后娘娘莫不是忘了自己还怀着身孕了?”   他在朝堂上累得要死,好容易处理完公务,急匆匆换了装去国公府找她,结果倒好,管家说她来找摄政王了。   他当时就恼了,她是嫌刺激姜宇平刺激得不够狠是吧,出宫的第一天,又跑去找姜嵃。   这也就罢了,她竟然还敢骑马!   再加上刚才她从马上跳过来的动作,直把他吓得半死。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磕了碰了,该怎么办?   她要不要命了?   念念顺势坐到他腿上,勾着他脖子笑,笑得他满腹怨气嘭得一下就散了。   她凑过去,额头对着他额头,笑:“展文宣,你退烧了。”   展文宣抱住她,没好气道:“多亏了皇后娘娘的法子。”   念念:“不用谢我,你发烧了身上好烫,抱着一点也不舒服。”   顿了一下,她又接道:“你以后不要再生病了。”   展文宣笑了:“那为了让皇后娘娘抱着舒服,以后臣都不生病了。”   念念立刻眉开眼笑了,点头:“说话算数哟。”   展文宣:“说话算数。”   说完,他勾起她下巴,轻轻亲了上去。   亲了一会儿,他呼吸有些不稳,问:“太医怎么说,现在可以了吗?”   念念点头,一边咬他脖子,一边喃喃:“我要你……”   展文宣狠狠闭了一下眼,再也忍不住将手伸入她衣内。   他下了床是温文尔雅的佳公子,上了床却如狼似虎,十足的放肆,但是这次却出人预料的温柔。   马车和床不同,不够稳,摇摇晃晃的,但胜在够刺激,哒哒的马蹄声,辚辚的车轮声,还有外面整齐的脚步声……   都能给人带来异样的刺激。   动作虽然温柔,但高潮来得却一点都不温柔。   狂猛的浪潮几乎能将人溺死。   结束之后,展文宣抱着念念平复了一下身体的兴奋,开口道:“我抽时间和摄政王谈谈,不管是拥他登基,还是等我们的孩子出生,拥我们的孩子登基,我都同意……”   以前他和姜嵃为敌,是因为姜嵃手段太强硬,姜宇平又太好糊弄,他自然选了更简单的一条路,但是如今有了念念,就算另一条路更难走,他也不在乎了。   念念懒洋洋的道:“拥皇叔登基吧。”   她不会有孩子的啦。   展文宣愣了一下,笑道:“也行。”   看来是她去找姜嵃的时候,两人已经谈过了。   大年初四这天,正式恢复朝会,姜嵃也上朝了。   展文宣在朝堂上见到姜嵃的时候,心里莫名有些异样。   摄政王眼里常年都是一片冷漠,就像是雪中的翠竹,带着冬天的苍茫,但是今天,雪化了。   他甚至从他眼中看到了隐隐的春意。   然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姜嵃的手上。   摄政王的手苍白修长,手指骨节分明,十分的漂亮。   然而此刻,他右手的食指上,有一道鲜艳的伤痕。   展文宣仔细一看,心微微的咯噔一声,那是齿痕。   这个伤痕看起来十分新鲜,而且阅是楼失火的那天,他手上还没有这个伤痕,那就只能是昨天还有前天留下的。   咬人这件事,男人不会做,只有女人或者小孩。   摄政王府里没有小孩,女人也很少,毕竟朝廷里谁不知道摄政王不近女色。   不知道为什么,展文宣想起前天念念去见过姜嵃。   阅是楼失火,姜嵃宁愿自己受伤都将念念保护得好好的,除了念念,谁敢在他手上留下伤痕? 第104章 皇后出墙记   早朝还没开始,官员们三三两两的上去向姜嵃问好。   姜嵃淡淡的应了,看见展文宣向自己走来。   展文宣披着一张谦谦君子的外衣,向来不在这种小事上落人口实,见他过来,官员们全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若是他不过来,大家才觉得不正常。   展文宣上去,拱了拱手:“王爷不仅火里逃生,今日一见竟然面有喜色,莫非有什么好事发生?”   姜嵃竟然笑了,也回了他一礼,手指上的咬痕更加显眼。   “展大人免礼。不瞒展大人,确有好事发生。”   展文宣眉目微动:“哦?方便说出来,与我等同乐吗?”   姜嵃:“等上朝了,展大人自然就知道了。”   展文宣于是不再问,笑着退下。   太监宣号之后,早朝正式开始。   姜宇平身着衮龙服出现在朝堂上,看到姜嵃的那一瞬间,年轻的帝王眼中陡然射出让人心惊的恨意。   堂下官员行礼之后,姜宇平咬牙道:“摄政王气色这么好,看来身体没什么大碍了。”烧了阅是楼都烧不死。   姜嵃淡淡道:“臣能死里逃生,都是托陛下的福。”   姜宇平:“摄政王福大命大。”   福大命大这几个字,透着一股森森的冷意,听得朝堂上的官员个个低头着,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姜嵃笑了一下,不再和姜宇平废话,直入正题,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开年的第一天早朝,一般不会处理什么正事,惯例歌功颂德一番就可以离开了,姜嵃此话一出,大家全都悄悄看过去。   这么严肃,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再看首辅大人,依旧低眉顺眼的站着,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好像没什么反应呀。   寂静的大殿内,只有姜嵃不急不慢,稍显冷淡的嗓音:   “陛下虽年少,但国君乃国之基石,关系着明君兴国,昏君误国……”   大家听得懵懵的,摄政王这是想说什么?   “……陛下贤明,不仅是陛下天资过人的原因,也是先帝自小便将陛下带到身边教养的功劳……”   听到这里,展文宣翘了一下嘴角,轮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摄政王不比他逊色。   洋洋洒洒一大篇之后,姜嵃终于说到了正题。   他上前一步,撩起朝服下摆,双膝跪地,道:“因此,臣请立太子。”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陛下今年才十九,最重要的是,陛下孩子还没有,立个毛线的太子啊喂!   摄政王莫不是被那场大火吓糊涂了?   只有展文宣,愣了一下之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坐在上方的姜宇平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有大臣出列,迟疑道:“王爷,陛下膝下尤空,立太子之事……怕是……”   姜嵃笑了一下,淡淡道:“臣知晓,龙子虽尚未出生,但不是已经在母亲的肚子里了吗?”   此话一出,朝堂里立刻分为两派,姜嵃的人全都默不作声,显然对这此早有准备,而另一边则在嗡嗡的议论:   “这……这怎么能算呢?”   “是啊,孩子没生出来,谁知道是男是女?况且……”下面的话不太好听,隐下没再继续。   “再说,就算是皇子,若未来表现昏庸?难道也要拥立?”   刘大人是彻彻底底的保皇派,单纯的姜宇平的人,他抓住一个姜嵃的人问:   “陆大人,你说,这合适吗?”   陆大人心里苦啊,他们刚听到王爷的打算的时候,受到的惊吓一点都不比别人小好吗!而且,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待会儿还有更吓人的。   然而此刻,陆大人只是面不改色的拱了拱手,一派忠君爱国,道:“臣的听陛下和王爷的。”   见陆大人这副模样,刘大人恨恨唉了一声,去问展文宣:“展大人,您对此事怎么看的?”   展文宣眉目不动,“臣听陛下的。”   等议论渐渐停下,姜宇平这才控制好情绪,冷声道:“皇叔莫不是在开玩笑。”   姜嵃道:“非也。皇后娘娘身为陛下元后,又是骆家唯一的血脉,不管生出来是男是女,皆为陛下嫡子。臣请立皇后娘娘腹中胎儿为皇太子,若出生为女,则为皇太女。”   自此,满堂议论刹那间消失,只留下一片死寂。   摄政王和皇后娘娘有私情,皇后娘娘腹中胎儿其实是摄政王的小道消息同时跃入所有人的脑中。   此刻姜嵃反常的行为,只有这个解释能解释得通。   大臣们想到这里的同时,姜宇平又怎会想不到,姜嵃话音刚落,姜宇平就猛地站起来,指着姜嵃,大怒:“放肆!”   姜嵃又重读一遍:“请陛下立皇后娘娘腹中胎儿为皇太子。”   “放肆!放肆!”   姜宇平气得浑身发抖,这对儿贱人,贱人!   背着自己偷情不说,竟然还想让他立这对儿奸夫淫妇的孩子为皇太子,想都不要想!   他气得脸色胀红,活像个猪肝,指着姜嵃的手不停的抖,吼道:“来人呀,把姜嵃给朕推下去!打入大牢!”   朝中大臣瞬间跪了一半。   “陛下不可!”   “陛下以何罪名?”   “王爷即便进言有失稳妥,也不至于打入大牢啊!”   大臣们七嘴八舌的阻拦,姜宇平简直要呕出一口心头血,姜嵃还没大错?他连皇后都敢染指,现在还要逼着朕立那个杂种为太子。   这还叫没有大错?!   可恨这种事情让他如何说得出口?   他就是死,被臣子戴了绿帽子的事都说不出口。   偏偏姜嵃跪在地上,丝毫不见慌乱。   姜宇平眼睛充血,头脑一热,理智彻底被怒火淹没,他大步下了銮座,抽出旁边侍卫身上的佩剑就朝姜嵃砍过了过去。   他要杀了他!   周围的大臣见了,吓得魂飞魄散,惊慌失措的上去阻拦。   “陛下,不可啊!”   “陛下息怒,这可是摄政王啊!”   “王爷,快向陛下认错,此事不可再提……”   朝堂上一片混乱。   姜宇平被大臣们拦住,见姜嵃竟然还翘起嘴角冲自己笑了一下,脑子嗡得一声,喉头一甜,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手中宝剑掉落,然后晕了过去。   朝堂上瞬间一片死寂。   良久,传来太监的刺耳的尖叫:“快来人!传太医!陛下晕过去了!” 第105章 皇后出墙记   姜宇平吐血昏迷,皇宫里立刻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把姜宇平气掉了半条命之后,摄政王“愧疚”之下,“旧疾复发”,早早的离开皇宫。展文宣就倒霉了,作为内阁首辅,自然要留下处理这些烂摊子,一直忙到很晚才脱身。   他到国公府的时候,念念都已经睡着了。   洗漱完毕,悄悄的推门进去,叫人点了灯,他走到床边,看着睡得正沉的人笑了一下。   脱了鞋子上床,正准备吹灯,小妖精就缠了上来。   念念抱住他的腰,呜呜的叫了两声,一副被打搅了好眠的小奶猫模样。   展文宣被她蹭得心里软成一片,拍了拍她肩膀,柔声问:“吵着你了?”   “嗯……”   念念一点都不和他客气,实话实说。   展文宣笑:“好了,我这就熄灯,睡吧。”   她摇头,腿也缠到他身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问:“我听说姜宇平被气吐血了,死了没?”   他随口答:“急怒攻心,没大碍,过两天就活蹦乱跳了。”   “好遗憾呀,怎么不直接气死他?”念念坐起来,咬着手指,一脸失望。   展文宣笑出声,见她又精神了,干脆暂时不吹灯,抱着她靠在床上,随口和她讲朝廷上发生的事。   念念惬意的趴到他身上,眯着眼听着,听到后来也不困了,眼睛亮亮的,笑得比谁都开心。   她道:“皇叔好坏啊,他是故意气姜宇平的。”   展文宣揽着她腰,哼了一声接道:“大家都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姜嵃的,可不就是要气死姜宇平吗。”   话里带着隐隐的醋意,尤其是想起姜嵃手上的牙印,他就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他想问念念,但是眼下又不是好时候,只能暂时忍下不提。   念念抬头,如豆灯光照进她眼里,雾蒙蒙的,波光迷离。   她娇娇的问:“展文宣,你准备怎么办呀?”   展文宣:“摄政王的想法挺好,先立你肚子里孩子当太子,只要孩子名正言顺了,接下来不管怎么做收到的阻力都会小很多。”   而且今日看姜嵃的意思,似乎也是想拥立念念肚子里的孩子登基,这样就再好也不过了。   念念:“那什么时候才能废了他?”   展文宣:“别急,这事儿要慢慢来,我会这摄政王从长计议,你不用操心,好好玩就是。”   念念软软的应好。   展文宣:“还困吗?”   念念摇头。   “既然不困了,咱们做点别的……”   说着,他擒住她的唇,轻轻的吻了上去。   又是一场春光无限。   因为姜嵃的提议,皇帝被当场气到吐血,姜嵃“愧疚”之下,自罚俸禄半年,又关了自己三个月的禁闭,也不上朝了,朝廷里的事情全都扔给了展文宣。   可惜朝中有一半人都是姜嵃这边的,根本不听展文宣的话,消极怠工,朝廷里里外外乱成一一锅粥。   姜宇平刚醒就听说不少部门都瘫痪了,气得他一口气罢免了姜嵃手下的所有官员。   展文宣装模作样的劝了他两句,姜宇平不听,他就由着他去了。   朝中一半的岗位空出来,姜宇平全都换上他自己认为对自己忠心的人,可是有时候权力并不只是个名头,那些人上任之后,一无根基,二无经验,三无人脉,下面的人阳奉阴违,故意捣乱,竟然比之前更乱。   没几天,光京城就出过好几次动乱,不过好在都被展文宣镇压下去了。   姜宇平病情非但没好,反而日益加重。   他忙得焦头烂额,念念和姜嵃却在宫外过得潇洒滋润。   姜嵃就算身体不是很好,毕竟还年轻,手臂上的伤又不重,很快就结痂了。   这天他刚沐浴过,硬硬的一层痂被水泡软,一下子就揭掉了,露出下面粉色的皮肉,摸起来格外的软。   念念发现之后,就一直抱着他手臂要玩。   一会儿摸摸,一会儿捏捏,一会儿用头发丝蹭蹭……   姜嵃被她闹得呼吸不稳,说了她好几次也没用,最后只能由着她。   谁知道,她竟然低下头,伸出舌头舔了舔。   轰得一声,姜嵃浑身都红透了。   当朝摄政王第一次紧张道磕巴,推开她道:“念……念念,别这样……”   念念笑嘻嘻的又轻轻咬了那块伤疤一下,软软的问:“皇叔,你不喜欢吗?”   当然不是!   他整个手臂都酥麻了。   念念干脆坐到他腿上,勾着他脖子,笑:“皇叔,你干嘛这么矜持?像个黄花大闺女一样。”   姜嵃红着脸,想要让她下去,但又有些舍不得她坐在自己怀里的触感。   念念经常毫无预兆的来一句,我们来做坏事吧,姜嵃每次听见都猛地一阵心悸。   就算身体不好,他也是个男人,被心爱的女人这样时时刻刻的撩着,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只不过摄政王骨子里是个传统的男人,一直想要留到成亲的那天。   没错,摄政王虽然对皇位没有太大的兴趣,但他想要娶念念。   他想在新婚之夜,再真正的拥有她。   念念才不管这些,妖精们在一起爱爱从来不需要仪式,不需要誓言,甚至有时候连对方的姓名和种族都不需要知道。   他们只管享受,别的一概不管。   念念缠上他,笑道:“皇叔,我们来做坏事吧。”   姜嵃刚沐浴过,头发还没干透,全都散在后面,趁着微红的脸,竟然意外的可口。   念念有些想要尝尝姜嵃的味道了。   姜嵃:“念念,等以后……”   “不,今天就要!”   念念打断他的话,有些生气,“你再拒绝我,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哟。”   她虽然笑着,但姜嵃莫名的就是知道,这句话是真的,他再拒绝,她就真的生气了。   “……”   姜嵃红了一会儿脸,托着她腰,低声道:“我们去床上。”   念念:“不,就在这里。”   现在他们在的地方是一张铺着貂皮的靠椅,能前后摇晃的那种,坐上去像打秋千一样,很舒服。   姜嵃舔了舔唇,这样……不太好吧?   念念把他按到靠背上,笑嘻嘻的看着他,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得意道:“皇叔你要听我的哟,我保证让你很舒服。”   姜嵃觉得这话怪怪的,好像是男人哄女人说的话。   不过他已经无暇细想了,念念已经解开了他的外衣……   屋子里烧着地龙,很暖和,只要不开窗,穿着单衣都不怎么冷。   盏茶功夫后,姜嵃红着脸看她,眼神带着尴尬。   念念趴在他身上乐不可支的笑,问:“皇叔舒服吗?”   姜嵃脸更红,他当然舒服,那种销魂蚀骨的快感简直能叫人发疯,他算是明白为什么美色能叫人“自此君王不早朝”了。   只是被念念这样看着,他实在有些尴尬。   念念好心的安慰他,“没关系啦,男人第一次都这样,皇叔以后要多练习哟。”   姜嵃咬牙,这话说的,好像她很有经验似的。   转念一想,她确实很有经验,一颗心就被扔进了醋桶里。   他现在悔得不行,早知会有今日,那天在冷宫里,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也免得有展文宣横插一脚。   姜嵃抱住她起来,哑声道:“我们去床上。”   念念勾着他脖子,坏笑:“皇叔可以吗,我好重的。”   姜嵃抿着唇没吭声,在她心里他到底有多没用,这几步路都走不了?   他抱着她走到内室,轻轻把她放到床上,低头吻住她唇,“再来一次试试。”   念念:“皇叔不是说,太医让你远离女色的吗?”   姜嵃此刻哪里还顾得了这些,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   第二次果然好得多。   姜嵃是所有寄主中最温柔的一个,一直在问她的感受,生怕她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   结束之后,念念只觉得自己像是泡了一个舒服至极的温泉,感觉新奇又舒服。   姜嵃抱着她亲了一下,“再过几天事情就结束了,在这之前记得和展文宣说清楚。”   念念唔了一声。   姜嵃又道:“不许再让他碰你,想要了来找我。”   他会努力学习的。   这次念念却没答应,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姜嵃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意识到,她对展文宣并非真的毫无感觉。   心微微沉了下去,怅然若失。   有些人插了进来,留下了痕迹,就真的抹不掉了。   在他罢朝的第三十天,朝中彻底乱了,本来是姜嵃的人锁在的部门,后来逐渐蔓延到整个朝廷,姜宇平气得换了不知道多少个官员,全都于事无补。   下了朝,御书房里,展文宣冷眼看着姜宇平大发雷霆,把朝廷里里里外外的官员骂了个遍。   等他骂累了,展文宣这才不急不慢的开口:“陛下,祸乱的根源不在那些官员身上,而在摄政王。只要摄政王还在,乱子就不可能平息下去,只会越来越乱。”   姜宇平按下怒意,问:“展爱卿有什么良策?”   姜宇平现在对展文宣也不是特别信任了,但是他手边没有可用之人,暂时离不开展文宣,只能求助于他。   展文宣:“擒贼先擒王。陛下需先拔了摄政王,那些党羽群龙无首,自然不攻自破。”   姜宇平恨恨道:“朕早有这个打算,但是皇叔身边从来不离保护的人,若是派兵围剿摄政王府,又会惊动城外驻军,等朕的人赶到,三大营的兵力也到皇宫了。”   展文宣笑道:“臣有一计。”   姜宇平:“展爱卿请讲。”   “等过几天开春,就是春猎的日子,陛下可安排人,在猎场上刺杀姜嵃。”   姜宇平沉吟:“这是个好主意,但姜嵃会乖乖的来吗?”   姜嵃身体不好,很少参加围猎,更何况他如今还在“禁闭”期间。   展文宣笑:“陛下可带皇后娘娘同行,摄政王必然会去。”   而要说服念念同行,不拿出点好处怎么行呢?   例如,太子之位。   晚上展文宣去见念念,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念念眨眨眼,问:“他会同意吗?”   展文宣成竹在胸,“放心,他心里一定想着等除了姜嵃,就废了你,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他早晚会答应的。”   念念笑了起来,软软道:“但是,我没办法生太子怎么办?”   展文宣愣了一下,以为她说的是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女孩,笑着宽慰她:“无所谓,男女都一样。女孩就封皇太女。”   “但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呀。”   念念歪着头笑,“我好像根本没怀孕。” 第106章 皇后出墙记   念念散着长发,身上只着单衣,侧坐在床上。   一盏蜡烛如豆。   她在朦胧的灯火下,笑得明媚妖娆。   展文宣一时间无法理解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愣愣的反问一遍:“没怀孕?”   念念点头,甜甜道:“对呀,我当初是骗你的。”   “骗我的?”他又愣愣的反问了一遍。   “嗯。”念念点头,“我怕你不答应和我合作,所以才骗你的。”   展文宣看着她,她笑容一如既往的天真无辜,没有一丝阴霾,甚至没有一丝说谎的愧疚。   他心里轰隆一声,瞬间飞快的坍塌下去。   她没有怀孕,都是骗他的,只是为了让自己死心塌地的帮她废了姜宇平?   是这样吗?   但是,她为何不继续骗下去?等废了姜宇平之后,再揭开真相?   她就不怕自己一怒之下临阵倒戈吗?   找到不合理的地方,展文宣那颗坍塌了一半的心终于暂时停下。   他勉强笑道:“皇后娘娘是在故意吓唬臣吗?当初可是季太医亲自诊断的,季太医断断不可能陪你说这样的谎。”   他过去,捏了一下念念的脸,故作轻松道:“别闹了,嗯?”   念念咬他手指,救出自己的脸蛋,软糯开口:“你不信现在找个大夫来看呀,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怀孕。”   展文宣深吸口气,“大半夜的,去哪儿找大夫?乖,别闹了,臣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   念念于是就冲他笑。   展文宣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就已经没有软弱的逃避,转身去了外面。   念念在床上等着,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领着一个蒙着眼睛的大夫进来了。   不是宫里的太医,是民间的郎中。   展文宣带着他到念念的床边,扶着大夫坐下,道:“刘先生恕罪,内子身份特殊,不方便露面……”   刘大夫:“无妨。”   京城中大宅子里不少不好说的病都是请他去看的,不方便露面的病人不少,他都见怪不怪了。   大夫拿出脉枕,“请夫人把手伸过来……”   展文宣过去,拉着念念的手放到上面,又印着大夫搭到她手腕上。   大夫切了一会儿,问:“夫人有什么不适吗?”   念念答:“没有呀,都很好。”   大夫:“夫人一切正常,老夫学艺不精,没诊出有什么问题。”   展文宣急道:“内子没有怀孕吗?”   大夫:“并无妊娠之相。”   展文宣下颌紧绷,压着怒火道:“劳烦先生了。”   他叫人进来,送大夫离开。   卧房内的陷入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他坐在旁边的软榻上,看着床上的念念,眼里渐渐凝聚起风暴。   念念笑,软软的问:“展文宣,你生气了吗?”   “臣不敢。”   回答的毫不犹豫,但那硬邦邦的嗓音,分明是气得不轻。   念念赤着脚下床,坐到他身上,讨好的亲他,“你别气啦,我补偿你好不好?”   展文宣僵着身体,轻轻的推开她,道:“皇后娘娘,您是君,臣怎么敢生您的气呢?您无论做什么相比臣受着就是。”   他不是生气,只是寒心。   就像支撑着所有感情的筋骨被人一下子抽掉了一样,变成了一滩烂泥。   心凉得要命。   念念眨眨眼,完了,事情好像不太好收拾了。   “展文宣,我错了,你饶了我好不好?”她轻轻晃他手臂,乖巧得要命。   “你想怎样,只要你不生气了,我都答应你。”她的承诺随口就来。   展文宣轻轻掰开她的手,抽出自己的手臂,垂眸道:“天色不早了,皇后娘娘早些休息吧。臣还有正事要处理,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念念连忙从身后抱住他,小猫一样亲他后颈,娇声叫他的名字。   展文宣僵了一下,告诉自己,别屈服,她做了这么大的错事,他不能这么轻易的原谅,否则天知道她会怎么变本加厉?   他想要扯开她,但她身体软的要命,缠得他密不透风。   念念一边亲他一边说好话,嘴巴甜得像是抹了蜜,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展文宣挣扎了许久,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风,心一横把她推开,冷声道:“臣告辞。”   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念念气鼓鼓的做了个鬼脸,也不追他,转身上床睡觉了。   过几天再哄他好了。   哎呀,不行,还是先不哄了,她和皇叔的事情展文宣估计还不知道呢,等他全都知道之后再一起哄好了。   念念想了一条最省事的路,然后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第二天,宫里传旨,宣皇后娘娘进宫。   念念在御书房再次见到姜宇平时几乎有点不敢认。   姜宇平以前也算气宇轩昂,年少英俊,结果一个月多不见,竟然变得面色青白,眼里布满血丝,阴郁而狰狞,看着格外可怕。   展文宣站在下面,向念念行了礼之后就低垂着眉眼,把自己当隐形人。   姜宇平:“半个月后朕决定出宫春猎,到时皇后与朕同行。”   念念自然拒绝,看了展文宣一眼,道:“陛下,我怀孕了,还是在家好好养胎的好。”   姜宇平脸色扭曲了一下,“朕决定在春猎时立皇太子,皇后确定不去吗?”   念念眨眨眼,立刻改口:“我去。”   两个字,干脆利落,毫不迟疑。   离开御书房,念念美滋滋的想着,展文宣虽然生气,但该做的事情依旧照着原计划在进行。   他这么乖,念念难得有些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一点点气人。   以后对他好一点好了。   念念非常大度的做了决定。   还没走两步,就看见姜嵃带着一群人急匆匆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他沉着一张脸,看样子像是要去和谁干架。   看到自己,他脚步微顿,肃杀之气这才散了一些。   念念快步跑过去,甜甜道:“皇叔也是来见陛下的吗?”   姜嵃摇头:“念……皇后娘娘没事儿吧?”   “没事呀,我很好。”   念念回答,突然笑得狡黠,软软的问:“皇叔是不放心我才进宫的吗?”   姜嵃咳了一声,他一听说念念进宫了,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在皇宫里,想要一个人死简直太容易了,他怕姜宇平失去理智对念念下手,立刻带着自己的人赶了过来。   幸好,她安然无恙。   姜嵃:“既然无事,臣送皇后娘娘出宫。”   跟在姜嵃身后的人面面相觑。   可怕,他们跟了王爷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见王爷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别人说过话,皇后娘娘和他们王爷有一腿的传言竟然是真的。   念念:“好呀,我回家了,去皇叔府里。”   姜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微红,点了点头,看得身后一干人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到了王府,姜嵃带她去了书房。   他还有一些正事没处理完。   念念坐在桌案角上,看着他写字,偶尔心情好了,帮他研两下墨。   姜嵃怕她无聊,叫人送了小零嘴儿进来,念念吃了两颗龙眼,突然心血来潮:“皇叔,我想吃荔枝。”   姜嵃:“现在没有,得等到夏天,我叫人从南方给你运来些。”   念念:“要冰镇的。”   姜嵃:“好,给你冰镇的。”   她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皇叔,我给你的定情信物还留着吗?”   姜嵃:“……”   那颗雪骰子吗?   他好像……叫人扔了。   念念见他脸色不对,脸颊鼓了起来,“不会没有了吧?”   姜嵃咳嗽。   “别的呢?后来送你的虎鞭和鹿茸呢?”   姜嵃脸红,说不出话来。   好像……当初他看到她身上有展文宣留下的吻痕的时候,全都叫人扔了。   “我……咳叫人放起来了。”他睁着眼说瞎话。   念念兴致勃勃:“叫人拿来,我们今天试试看看到底有没有用。”   姜嵃没办法,只好把难题交给下属。   他道:“……来人。”   侍卫进来。   姜嵃看着侍卫,拖着调子问:“皇后娘娘送来的礼物,还在吗?”   侍卫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激灵,瞬间反应过来,笑道:“在,皇后娘娘带来的东西,都在库房收着呢。”   念念歪着头问:“真的吗?”   侍卫在姜嵃的目光下狂点头:“真的真的!”   假的假的假的,王爷叫他全给扔了。但是被王爷那样的眼神看着,他不敢说啊嘤嘤嘤。   “皇后娘娘是要用吗?我这就吩咐厨房做了……”   他这就叫人去外面买!   念念笑:“那好吧,你拿过来我看看,我家的东西都有标记的哟。”   姜嵃:“……”   侍卫:“……”   两人一起傻眼。   姜嵃咳了一下:“去吧。”   侍卫在心里哭唧唧的下去,拿不回来怎么办哟,王爷着不是为难他吗。   他一出门就哭丧着脸,和他一队的队友见了,问怎么回事。   他哭唧唧的全都说了,“你还记得皇后娘娘送来的虎鞭长啥样吗?”   队友:“……这他妈谁记得?不过……”   侍卫眨着眼看他。   队友老神在在道:“……当初王爷叫我们扔的时候,我偷偷又给捡回来了。”   !   救命恩人啊!   侍卫快给队友跪了。   队友教训后辈:“以后学着点儿,什么东西该扔,什么东西不该扔,心里得有个谱。”   侍卫:“您老教训得是。”   赶紧给我拿出来我混蛋! 第107章 皇后出墙记   侍卫拿着盒子美滋滋的送到念念面前,一双眼睛往姜嵃身上瞟,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念念捏着里面东西看了一会儿,摆摆手,“是不是我送来的我也看不出来,反正去做吧。”   侍卫:“……!!!”   姜嵃咳了一声:“你不是说你们家的东西都有记号吗?”   侍卫:对呀对呀,确定不了他怎么讨赏?   念念眨眨眼,笑嘻嘻道:“我骗你们的,你们还真信呀。”   姜嵃:“……”   侍卫:“……”   哭唧唧,皇后娘娘您实在是太坏了,以后再也不相信您的话了嘤嘤嘤。   侍卫哭丧着脸又拿着匣子出去。   姜嵃竟然也依着念念,由着她折腾,也不怕别人说他不行阳痿。   于是这天晚上的厨房,做了一大桌各式各样的壮阳食材。   姜嵃其实也无所谓了,反正他身体不好众所周知,连他活不了几年的传言都满天飞,就算多一个不行的,也不痛不痒。   念念也好奇,上个世界的时候,谢峋一个外科医生是不信这些的,觉得吃这玩意儿还不如去买小蓝片,她一直没能在谢峋身上实验一下,到了这个世界,难得姜嵃好说话,她就可这劲儿欺负。   一大桌子菜,念念每一样都塞他嘴里一点,然后兴致勃勃的问他感觉如何。   姜嵃笑:“没什么感觉。”   念念有些失望,好吧,确实如谢峋所言,不过含一点雄激素而已,经过烹饪也被破坏得差不多了。   不过晚上,姜嵃确实要比之前兴奋一些,念念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那些食物的原因。   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春猎的时候。   念念身为皇后,要提前进宫做准备。   她虽然不会死,但还是怕疼的,为了以防万一,特地在羽林军中挑了骆家的人随身保护。   春猎的前一天,她在宫里撞见了展文宣。   首辅大人应该是刚从御书房出来,身着蟒袍,腰缠玉带,站在那里,玉树临风。   只是看见她,脸色淡淡的,既不走进,也不转身,就这么站在远处看着,目光沉沉,明显还在生气。   念念于是冲他笑,率先打招呼:“展大人,好久不见。”   展文宣站在原地,冲她行了一礼,不咸不淡的道:“皇后娘娘。”   嗓音冷得要命。   念念一听,哎呀,他好像更生气了。   果然她不哄他是对的,否则现在废了那么大的功夫哄好了,以后还得哄第二次。   展文宣确实更生气了。   自从那天晚上他离开,已经过去十几天了,他没去找她,她竟然也一次都没来找自己,连叫人过来说声道歉都没有,好像彻底把他忘了一样,天天往摄政王府跑。   他不想怀疑的,但姜嵃是什么人,能容他如此放肆,实在不得不让人多想。   他派人去摄政王府刺探过,姜嵃的人嘴巴都很严,他没打听出太多的内幕,但府里的下人分明是把念念当当家主母看待的。   这段时间他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事到如今,断了就断了吧,反正对方的心也不在自己身上。   他忍着不去找她,他觉得自己控制得很好。   但见了面才发现,自制力不堪一击。   念念也不在乎宫里到处都是人,径直走到他面前,笑:“展大人心情不好吗?”   展文宣扯出一抹笑:“不,臣心情很好。”   念念笑,眼睛弯弯的,五黑的瞳孔藏在浓密的睫毛后面,闪着光。   她道:“真的吗?我心情也很好。”   她笑得那么开心,一看就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展文宣只觉得一口气梗到心口,咬牙道:“皇后娘娘好像就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对呀,我天天都很开心的。”   是啊,展文宣在心里冷笑,她没心没肺的,怎么会让自己不开心?   她只会让别人不开心。   “皇后娘娘有福气。”   这话说得怨气满满,简直像深闺怨妇。   念念一听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展文宣更加郁闷,拱了拱手说:“臣还有事要忙,告辞。”   说完就要走。   念念连忙伸手拉住他衣服袖子,展文宣心中一惊,连忙甩开,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道:“皇后娘娘自重!”   皇宫里人多眼杂,到处都是眼线,若是被姜宇平的人看到两人拉拉扯扯,难免不会让人怀疑他们的关系,到时候一旦姜宇平起了疑心,春猎的安排就全毁了。   但是甩开之后,他又有些后悔了,他力道是不是有点大?她会不会觉得伤心?   “展大人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只是想告诉展大人一个好消息。”   下一秒,展文宣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念念依旧笑吟吟的,丝毫不受他态度的影响。   展文宣看了一眼四周,幸好他们在空旷之处,虽然毫无遮挡之物,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到他们在说话,但好在也不会有人有句话偷听,只要小点声不会有人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展文宣抿了下唇,“皇后娘娘的好消息,臣不感兴趣。”   念念歪着头冲他笑,问:“真的吗?展大人确定不会后悔?”   展文宣:“……”   念念笑得更开心,甜甜的道:“明天以后,展大人就不用为我费心了哟。”   展文宣心里一沉,暗暗攥紧手指,问:“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念念红唇翘起,开心的告诉他:“以后我就赖上皇叔啦,展大人终于能摆脱我了,是不是很开心呀?”   展文宣脑子里嗡得一声,愣愣的看着她。   她笑得眉眼弯弯,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开心,红红的小嘴翘起,明明像蜜一样甜,此刻说出口的话却仿佛淬了毒。   天真得残忍。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这是……即将失去利用价值,所以要被抛弃了吗?   展文宣甚至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姜嵃答应了,她就毫不迟疑的选择了姜嵃。   而他曾经以为会绊住她的孩子,根本从头到尾都不存在。   展文宣挤出一丝笑,“是,臣……”   他盯着她的双眼,想找出她有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   但是,没有。   他终于笑了,叹了口气,“……臣很开心。”   他真是太开心了。   展文宣目送念念离开,脸上一直带着温柔的微笑。   路上遇见其他官员,他甚至依旧能停下来笑容满面的打招呼。   他笑着离开皇宫,笑着进了自己的车驾,笑着回到府邸,笑着进了书房……   关上门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他盯着书桌上堆放的文房四宝,突然上去将上面的东西一样样全都砸到地上,湖笔、端砚、宣纸,羊脂玉的镇纸……   下人站在外面,吓得噤若寒蝉。   他们从没见过大人发这么大的脾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直到书房里的东西砸无可砸,里面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死寂一片,毫无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突然拉开。   展文宣脸色平静道:“去请羽林军宋统领,就说计划有变,让他速速来见我。” 第108章 皇后出墙记   声势浩大的春猎正式开始。   姜宇平领朝中内外大臣,宗室子弟,后宫嫔妃等浩浩荡荡的来到京畿北侧的围场。   阳春三月,天气渐暖,在冰雪中蜷缩了一冬的猎物全都冒了出来,探头探尾的寻找吃食,填饱饿了一冬的肚子。   狩猎刺激又凶险,对精力体力消耗极大,虽然一直是皇室最爱的活动之一,但往年摄政王从来都没参加过,唯有今年,是例外。   同样例外是,姜宇平竟然带了皇后娘娘还有良贵妃,瑾贵妃三位后宫嫔妃,且全都怀有身孕。   据姜宇平身边的太监说,皇帝陛下将要在围猎时立太子。   朝中所有官员,全都目光灼灼的盯着,想起一个多月之前摄政王的谏言。   皇帝不会真的立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当太子吧?   如果最后真的是的话,那姜宇平怕是历史上唯一一个被臣子戴了绿帽子,还被逼立了便宜儿子当太子的皇帝了。   绝对要“名垂青史”的节奏呀。   狩猎正式开始之前,姜宇平讲了一番鼓舞士气的话,承诺谁所得猎物最多,可讨得一个封赏。   猎场上旌旗敞空,士气高扬。   随着姜宇平手中弓箭疾射而出,春猎正式开始。   早已准备好的猎物一起出笼,在山野间狂奔,跃跃欲试的勋贵子弟们扬鞭跃马,疾驰而出。   姜宇平留在原地,旁边是念念,另一侧依次是姜嵃和展文宣。   两位贵妃月份都大了,行动不便,只有念念嚷嚷着也要来,一直跟在姜宇平身边。   她换上女子甲胄,英姿飒爽,像个俊俏的小将军。   姜宇平看了念念一眼,意味不明道:“皇后这一胎怀得倒是结实,四个月了还能骑马。”   念念笑嘻嘻道:“兴许是前两个流掉的孩子不甘心,又回来了呢。”   她笑容明媚,看在姜宇平眼中却无端升起一股寒意。   三年前他刚登基的时候,骆彤怀孕,他曾承诺过,只要生出来是皇子,他就立为太子。   第一个孩子流掉的时候,已经成型,是个男胎,到第二个的时候,他心就硬得多了,流掉的时候还是一团血肉,根本没成型。   他想起传言,姜嵃似乎是不行,难道真的是那两个孩子不甘心又回来了?   姜嵃咳了一声,淡淡道:“臣之前的谏言,不知陛下考虑得如何了。”   姜宇平心中一惊,隐隐的恐惧和寒意立刻褪去,那颗心重新变得冷硬起来。   “皇叔还真是迫不及待呀。”他笑,“这样,围场里放了一只吊睛白额大虎,皇叔若是能猎到,朕就答应立皇后腹中胎儿为太子。”   似乎是为了给姜宇平捧场,他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嗷——得一声,响彻山林,惊起飞鸟阵阵。   正是万兽之王的老虎。   虎啸山林,便是如此。   姜嵃侧耳听着虎啸,道:“陛下此言当真?”   众人皆知,摄政王姜嵃先天不足,不擅骑射,让他去猎老虎,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   姜宇平这话分明是在拒绝他的谏言。   姜宇平:“自然当真。”   姜嵃笑了一下:“如此,臣也只好试上一试了。”   姜宇平:“皇叔身体不适,还是不要勉强得好,免得拉不开弓。”   姜嵃没有答话。   这时,身后的侍卫立刻牵了一匹马过来,并奉上弩箭。   姜宇平冷笑:“皇叔倒是省事,别人都用弓箭,偏偏皇叔用弩箭。”   姜嵃:“臣体弱,拉不开弓。”   说着,他在侍卫的搀扶下上了马,朝姜宇平拱了拱手,“臣先走一步。”   姜宇平目送着他带着一对侍卫消失在丛林中。   在念念看不见的角度,他看向展文宣,后者不着痕迹的冲他点点头,示意他一切安排妥当。   姜宇平翘起嘴角,今日,他就让姜嵃葬身虎腹。   只有这样,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至于他的好皇后……   姜宇平看了念念一眼,冷笑,等姜嵃一死,他收拢了姜嵃手里的兵权,把骆家的党羽拔干净,再慢慢的收拾他的皇后娘娘。   念念一点都不关心姜宇平又在心里意淫什么,她也拎了一把特制的弓,背着箭筒,四处搜索猎物,看到一只探头探脑的小野兔,立刻眼睛一亮,立刻抽箭射了过去。   中了。   可惜不是要害,女子用的弓箭力道又小,兔子带着箭跑了。   念念策马就追了过去。   刚离开姜宇平的视线,她就勒出马,懒得再追,放跑了那只小野兔。   如果它够命大的话,箭在它跑的过程中掉下来,说不定还能活。   念念站在林子里仔细感应了一下,找到姜嵃的方向,策马慢悠悠的追了上去。   念念一走,展文宣就道:“陛下,我们也进去吧。”   姜宇平:“当然,我也想亲眼看看,皇叔只怎么猎到老虎的。”   他要亲眼看到,姜嵃被老虎撕成碎片,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念念并不急,一路上追追兔子撵撵小鸟,找到姜嵃的时候,他正和身边的侍卫分辨老虎的方位。   “皇叔……”   听到熟悉的嗓音,姜嵃抬眸,一眼就看到了绿荫里那张笑容灿烂的脸。   他眉头皱了起来,“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跟着我吗?”   今天他的身边绝对不安全。   念念策马走到他身边,娇娇道:“但是我想皇叔了啊,从我进宫到现在,好久都没和皇叔说话了。”   姜嵃:“……”   他心里的怒瞬间就消失了。   念念笑:“皇叔想不想我?”   如何不想?   姜嵃没有回答,只道:“乖,自己去玩,别靠近我,姜宇平,还有展文宣中的任何一个。”   今天,他们三个都不安全。   “不,我就要跟着皇叔。”念念任性得很,又岂是听劝的?   说着,她竟然直接跳下马,然后拉住姜嵃的手臂上了他的马背。   姜嵃一惊,怕她受伤,连忙拉她上来。   念念面对着姜嵃坐到他怀里,轻轻抱住他笑,“皇叔,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哟。”   姜嵃心蓦地一软,这丫头,是知道他要当诱饵,怕展文宣趁机对自己下手,所以才故意过来的,对吗?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可人疼的小丫头,气人的时候能将人气死,但是可心的时候又叫人恨不得捧在心尖尖上疼。   “好,皇叔不怕。”   总归他会把她护得好好的就是了。   姜嵃轻笑,伸手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脸,气的念念腮帮子又鼓了起来。   她张嘴咬他的手,气鼓鼓道:“坏人,又捏我脸。”   这话一出,姜嵃眼里的笑意淡了下来。   他这是第一次捏她的脸……   念念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缠着他问找到大老虎了没有,大老虎在哪儿之类的。   姜嵃收敛心神,刚准备回答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接着腥风大起,血腥味和大型掠食动物身上特有的骚味一起顺风传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简直让念念目不暇接。   这声虎啸简直像是某种信号,啸声响起的瞬间,冷箭从树林深处嗖嗖嗖的射出来,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姜嵃身边的侍卫接二连三的倒下。   但是他们不能躲避,一旦他们躲开,被射中的就成了姜嵃和念念。   敌暗我明,又是在这种深山老林里,侍卫们连敌人在哪儿都没发现,就被全部放倒了。   姜嵃和念念坐在马上,马不知道是被人做了手脚还是被老虎下破了胆,站在原地浑身发抖,动弹不得。   侍卫在第一时间发出了求救信号,但是没用,他们太深入围场腹地,他们根本赶不及。   一眨眼的功夫,姜嵃身边的侍卫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对方似乎是故意留着姜嵃和念念折磨一样,两人完好无损,孤零零的坐在马背上。   箭雨停下,呼啸声继续,一声高过一声,杀气腾腾。   踏着腥风血雨,姜宇平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首辅大人。   展文宣依旧一脸温文尔雅的微笑,和周遭血腥的环境极为不搭。   姜宇平欣赏的看着姜嵃和他怀里的念念,眼里闪过一丝狰狞,他本来打算留着念念慢慢折磨,不过既然他们正好在一起,那就去地府做亡命鸳鸯吧。   他道:“皇叔没想到吧。前来打猎,自己却成了猎物。”   姜嵃不动如山,淡淡道:“臣确实没想到。”   姜宇平最恨的是就是姜嵃这副模样,凭什么到了这一步,他还能如此平静?   不仅是姜嵃,还有念念,她靠在姜嵃怀里,脸上依旧带着明媚妖娆的笑,乌黑的眼里兴味盎然,好像在看一场颇有意思的闹剧。   她凭什么这么看着自己?!   念念软软的问:“你想要怎么样我们?”样子竟然还有些期待。   “怎么样你们?”   姜宇平深吸口气,冷笑。   “不愧是皇叔,不愧是朕的皇后,两位好气魄。只是不知道葬身虎口的时候是不是还能如此冷静。”   说着,“啪——啪——啪——”他拍了三下手。   响声刚落,又是一声虎啸传来。   腥风又起。   姜宇平脸上露出近乎疯狂的笑。   这只老虎是人工饲养的,这段时间都只喂特定的食物,食物上带有特殊的香味。   今天展文宣安排了人,在姜嵃衣服上染上最这种香味。   然后,他放出了这只饿了足足有七天猛虎。   这一切虽然是展文宣经的手,但人却是他的人,绝对不可能背叛。   丛林中,一道黑黄相间的闪电闪过,带起一阵腥风血雨。   姜宇平笑,这对贱人,等他们命丧虎口的时候,还能抱得这么紧吗? 第109章 皇后出墙记   饿极了的老虎窜出来,却没有像姜宇平想象的那样直扑姜嵃,反而径直朝他扑了过来。   一眨眼的功夫,尖锐的獠牙,血盆大口,就近在咫尺。   他甚至能感受到虎口中喷出来的腥臭热气。   姜宇平吓得腿一软,求生欲激发了人体潜能,他瞬间往旁边扑去。   尖锐的牙齿擦过他的喉咙,在肩膀上刮下长长一道血痕。   念念靠在姜嵃怀里,笑嘻嘻的看着姜宇平。   他可真可怜啊,一眨眼的功夫,身上就又多了几道伤……   姜宇平大喊:“来人!救驾!”   声音都变调了。   展文宣拉弓引箭,对准老虎的左眼,却始终没有松手。   藏身在暗处的羽林军又开始放箭,嗖嗖嗖的带来破空之声。   一支支利箭刺入老虎身体,可惜这虎饿急了眼,鲜血只会激发它的凶性,全然不顾身上伤痕,更加凶狠的扑向姜宇平。   突然一声大吼,老虎一口咬中姜宇平的胳膊。   念念还想再看,眼睛被一只微凉的手挡住了。   “别看,不好看。”   姜嵃低声在她耳边说。   和他的嗓音一起响起的,是姜宇平惨烈的叫声,然后是重物倒地声,还有老虎濒死时的哀嚎。   展文宣一支箭射中了老虎的左眼,紧接着身后的羽林军上去,结果了这只猛兽的生命。   于是,周围只剩下姜宇平哀嚎的声音。   直到这时候,宋统领才白着一张脸冲出来。   他腿一软,跪到地上,惊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计划中明明老虎咬的人应该摄政王才对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完了,他们一家老小,全完了。   姜宇平抱着断掉的胳膊打滚,他疼差点晕过去,展文宣走到他面前,他伸出血淋淋的手,喉咙里咯咯作响。   “陛下……”   展文宣的声音依旧温和,他道:“您弄错了一件事。”   姜宇平睁大眼。   展文宣笑了一下,接道:“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臣的。”   如果念念真的有了孩子,那必须是他的。   说完,他不再理姜宇平,转身看向宋统领,问:“宋大人做好决定了吗?”   宋统领面如死灰,看着不知道是被气晕过去还是失血过多晕过去的姜宇平,良久,用力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本该出现在摄政王身上的东西,被展文宣悄悄转移到了陛下身上,而他这个听皇命行事的臣子,一眨眼成了谋害皇帝的罪魁祸首。   不管谁是主谋,他都脱不了干系,将来新皇登基,他必死无疑。   宋统领苦笑:“展大人,您可害死下官了。”   展文宣:“跟着我,我保你不死。”   宋统领:“此话当真?”   展文宣:“只要我还活着,必定保你不死。”   宋统领扑通跪到地上,肃容叩了一叩,道:“下官谨遵差遣。”   展文宣笑了一下:“现在,展某就有一件事需要请宋大人帮忙。   宋统领,“展大人,请您吩咐。”   展文宣笑着扶起他,道:“请宋大人帮忙,杀了姜嵃。”   !   杀摄政王?!   宋统领猛地抬头看向姜嵃,他端坐在马上,脸上表情冷漠,似乎对这个走向毫不惊讶,甚至连皇后娘娘都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展文宣回头,朝念念伸手,柔声道:“皇后娘娘,请到臣这边来。”   念念摇头:“展文宣,你现在在发疯,我不要和你说话。”   展文宣笑了一下,他在发疯吗?没错,他早就疯了。   外表越冷静,内心越疯狂。   “宋大人,劳烦把皇后娘娘请下来,和摄政王共乘一骑,成何体统。”   宋统领看看姜嵃,再看看展文宣,再看看念念,一时之间无法抉择。   他本以为展文宣敢这么大胆子,是受了姜嵃的指示,这两人是一伙儿的,谁知道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展大人。”   姜嵃终于开口了。   “本王早已知道你和念念的关系,你以为本王会全无防备,把一切都交给你吗?”   念念?   展文宣愣了一下就明白了“念念”指的是谁。   他悄悄攥紧手指,呵,好一个缠绵悱恻的称呼,姜嵃能叫她念念,他却只能叫她皇后娘娘。   他微笑:“臣知道王爷调动了三大营的兵力,不过他们目前被挡在了围场外面,等他们进来,王爷只怕已经凉了。”   姜嵃:“那展大人不妨试试,看你究竟杀不杀得了本王。”   展文宣轻笑了一声,拉弓引箭,对准姜嵃,道:“宋统领,劳烦你把皇后娘娘带下来。”   至于杀姜嵃,就不劳烦别人了。   他要亲自来。   “不用,我自己下来。”   念念跳下马背,顺手解了马上的水囊,笑吟吟的走到展文宣面前。   展文宣看着她,缓缓放下手中的弓箭。   “展文宣。”念念甜甜的叫他的名字。   展文宣:“臣在。”   念念:“我说你现在不清醒,你信不信?”   展文宣笑了一下:“臣很清醒,皇后娘娘误会了。”   念念打开水囊,娇声道:“我觉得你不清醒,我把水浇你头上,让你清醒清醒好不好?”   展文宣盯着她手里的水囊,喉结滑动,良久才道:“皇后娘娘真的认为臣不清醒吗?但是臣却觉得,这辈子再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   “哗啦——”   水囊里的水全都浇到他脸上。   展文宣不闪不避,只是闭上眼,静静的等着水往下淌。   念念问:“展文宣,你现在清醒了吗?”   展文宣:“臣很清醒……”   又是一股冷水浇到他脸上。   念念再问,还是一样的答案。   她再浇,再问,依然如此。   ……   直到水囊里的水一滴不剩,念念把它扔到地上,道:“展文宣,我最后问一次,你还记得你入朝为官时的誓言吗?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展文宣睁开眼,湿漉漉的睫毛卷翘。   他看着念念,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没想到,念念会记得这些。   那天她闹腾得要命,非要缠着他讲故事,他只是无意间提了一句,说入朝为官不过是想天下再无苦难之人。   那不过是他年少时幼稚可笑的幻想,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幻想。   念念的手伸入他怀里,拿出手帕,轻轻帮他擦脸。   她又笑了起来:“你如果真想杀姜嵃,我不拦你,只不过姜嵃一死,天下大乱,这样你就开心了吗?”   展文宣抬手将她的手和手帕一起按到自己脸上,他看着她,低声道:“我可以放过他,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念念笑问:“什么条件?”   展文宣:“离开他,回来我这里。”   一直没有打断念念的姜嵃听到这里,心跳终于乱了。   他屏息,等着她的回答。   展文宣比他还紧张,紧紧的盯着她。   念念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笑出声:“展大人,你骗我,这是两个条件哦。”   “离开姜嵃是一个,回来你身边是一个。我只能答应一个,你要选哪个?” 第110章 皇后出墙记   冷风一吹,风中尽是血腥味。   老虎和姜宇平的血洇湿地面,蔓延到念念脚下。   她笑吟吟的站在血污之上,身上的甲胄折射着雪亮银光,冷硬干净。   干净得有些残酷。   她轻轻巧巧的一句话,瞬间逆转了两人的地位,提要求的人从展文宣变成了她,做选择的人从她变成了展文宣。   她面带微笑的等着,似乎对他的选择毫不在意,不管结果如何,她都无所谓。   展文宣轻轻笑了:“皇后娘娘,若是臣两个都选呢?”   念念软软的答:“人不可以太贪心哟,小心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展文宣眉梢颤了一下,“可是皇后娘娘却如此贪心,如此吝啬。”   “嗯。”   她竟然认同的点了点头,应和:“我是很贪心啦,不过展大人不可以哟。”   她双标得理直气壮。   展文宣蓦地笑出声,“臣可以问皇后娘娘一个问题吗,希望皇后娘娘能照实回答。”   念念点头:“可以。”   展文宣看了姜嵃一眼,他坐在马上,捏着缰绳的手青白一片,隐隐能看到青色的血管,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念念。   “皇后娘娘请如实告诉臣,臣和王爷,您更爱谁。”   展文宣显然吸取了刚才的教训,不再问她喜不喜欢自己,喜不喜欢姜嵃,直接让她做出选择。   他问完,念念脸上的笑第一次出现了凝滞,她皱了一下眉,脸上浮现苦恼的神情。   她没想到展文宣会这样问,会用了“爱”这个词。   如果是“喜欢”的话,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两个都喜欢啊。”   迄今为止,所有的碎片寄主她都很喜欢,就算是谢峋,她报仇之后也大度的原谅了他的欺骗。   但是她从来没有说过“爱”这个字。   她是石头啊,没有心的,怎么会“爱”呢?   但是念念又答应了他不说谎,她觉得自己是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好妖精,不能食言。   念念只能沉默。   随着她的沉默,展文宣愣了一下,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瞬间苍白下去,但是他脸上笑却越来越温柔。   他耐心的等着,等着她做出选择。   此刻,他甚至宁愿她选了姜嵃。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彻底死心,笑道:“看来臣这个问题太难了,既然皇后娘娘回答不出,那臣就换一个问题   ——皇后娘娘回答不了刚才的问题,是因为无法抉择,还是因为……”   他看向姜嵃,眼里浮现诡异的怜悯。   “……您谁都不爱呢?”   一声马嘶。   姜嵃扶着羽林军下马。   靠在树上沉默的看着念念。   他以前一直以为,念念多多少少对自己是有感情的,她嘴巴那么甜,贴心的时候叫人恨不得捧到心尖上。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她也放不下展文宣的准备。   直到展文宣提出这个问题,他才陡然间意识到,还有这个可能性。   “展文宣,你太讨厌了。”   一片死寂的风声里,终于响起念念软糯的抱怨。   她歪着头,脸上满是不解,软软的问:“我喜欢你,也喜欢皇叔,这样还不够吗?”   这话无疑是侧面回答了展文宣的第二个问题。   她谁都不爱。   她看着展文宣,乌黑的眼里藏着疑惑,甚至依旧带着天真的懵懂和无辜,似乎完全不觉得她有什么错。   展文宣蓦地笑出声,带着嘲弄:“谢谢皇后娘娘没有骗臣,至于您的问题,我也不必选了。”   他转身看向宋统领,道:“宋大人,劳烦传令下去,就说陛下遇虎被袭,传太医过来。”   说完,他转身上马,背对着念念道:“皇后娘娘,臣哪个都不选。您……”   他顿了一下:“……随意吧。”   场上的人飞快走了个干净,带着地上的尸体和昏迷过去的姜宇平。   只有姜嵃和念念两个,以及那匹被吓瘫了的马,还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念念回眸,姜嵃一直靠在树上,从头到尾没有出声。   她过去对着马耳朵轻轻说了几句话,腿软的马儿竟然又缓缓站了起来,亲昵的冲她打了个响鼻,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   念念笑:“皇叔,我们回去吧?”   姜嵃看着她没回答。   念念歪着头,问:“皇叔也生气了吗?”   姜嵃动了动喉咙,平静的问:“念念的心到底在哪里?”   念念有些烦了,怎么一个个都要问她的心。   她心里烦,脸上却笑得更开心,“心有那么重要吗?”   姜嵃看着她不语。   念念:“可是我天生就没有心,永远也长不来心的。”   姜嵃:“是人都有心。”   念念:“但是我不是人哦。”   姜嵃:“……!”   她笑得灿若春花,红唇里吐出软糯娇嗲的话:“我是石头妖精,借用了骆彤的身体而已。石头怎么会有心呢?”   “皇叔不要再问我要心了,我这里没有哟。”   *   浩浩荡荡的春猎刚开始就以惨烈的结局宣告结束。   内阁首辅展文宣对外宣布,陛下身边保护之人玩忽职守,怂恿陛下深入险境,遇虎之后营救不及,致使陛下为虎所伤,均已被羽林军当场斩杀。   羽林军统领宋大人有失察之过,撸去所有头衔,降为普通侍卫,与此相关的所有人员,全都收到了相应的处罚。   为了得到更好的救治,立刻拔营回宫。   得到消息之后,良贵妃当场昏了过去,瑾贵妃也动了胎气,有些坚定的保皇派们不信,要面见陛下,全都被展文宣挡了回去,说陛下伤势沉重,不宜见人。   回宫之后,展文宣按照陛下命令,立皇后娘娘腹中胎儿为皇太子,皇后监国,内阁大臣展文宣,摄政王姜嵃一同辅政。   这个消息一出,满朝文武皆惊。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首辅大人竟然和摄政王站在了同一战线。   济世殿。   念念第一天上朝的时候,姜嵃和展文宣一左一右站在百官之首。   有两个激进的保皇派,大骂着奸贼窃国,妖后乱朝,然后一头撞到了大殿的盘龙柱上。   可惜没死。   人的前额很坚硬,只是昏了过去。   念念一点反应都没有,带着笑坐在上面,等侍卫进来把两人拉出去,清理干净地面之后,她笑着开口了。   “各位大人都是朝中栋梁,不容损失,有些人心中可能想着血溅朝堂能搏得后事美名,流传千古,本宫可以成全你们,美名嘛,要多少有多少。”   “来人!”   她话音落,一排侍卫走了进来,手里全都捧着托盘,上面全都摆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撞柱太疼了,碰巧死了,太难看。本宫为各位准备了匕首,想死谏的,请。”   朝堂上一片死寂,姜嵃和展文宣安安静静的站着,简直像是隐形人。   念念看了他们一眼,咬了咬牙。   没人帮忙,她只好又道:“如果暂时不想死,那就和本宫、摄政王,还有首辅大人一起开创清明盛世,做治世之能臣。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名垂青史呢?”   “今日朝会到此为止,各位大人回去好好想想,是博得虚名重要,还是身家性命、万万百姓重要。”   “退朝。”   念念转身离开,让这些人慢慢的想。   刚坐上凤辇,念念就摘了沉重的凤冠,脱了繁复的冕服,没骨头一样靠在软榻上。   自从那天之后,不仅展文宣不理她了,连姜嵃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冷淡了下来。   幸好两人目前还算和睦,没做什么幺蛾子,权力总算是“和平”的过渡了过来。   不过他们太讨厌了,虽然没闹事,但也不管事,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全都扔给她处理。   念念简直想撂挑子不干了。   她是妖精耶,对人间的权力才没有什么兴趣。   但是想想两个碎片,她又不舍得了。   淳和嬷嬷看着念念累瘫的模样,心疼道:“皇后娘娘,要是实在累,去向展大人和摄政王服个软,说说好话,让他们帮帮您。”   念念和两人的纠葛淳和嬷嬷都知道,嬷嬷知道念念做得不对,但这是自己看到大的小姐呀,就算不对她心里也是向着念念的。   念念吃着冰粉回答:“不能向他们服软,我屈服了,他们以后要变本加厉,要的越来越多。”   淳和嬷嬷:“那怎么办呀,没人帮忙,朝里朝外那么多事,您怎么处理得过来?”   念念笑了一下:“慢慢找机会吧,反正我不能先屈服。”   她就是得存进尺的典型,知道先屈服的人有多惨。   念念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小半年。   时间长了,念念身边的人都知道她其实没有怀孕,每天都在发愁到时候怎么办。   这一天,念念正在铺天盖地的奏折中挣扎,突然听说瑾贵妃求见。   念念对瑾贵妃的印象还是挺好的,叫她进来。   瑾贵妃进来就往地上一跪,叩首:“皇后娘娘,臣妾愿意把腹中胎儿交予您。”   念念眼神一动,屏退左右,道:“看着我的眼睛。”   瑾贵妃抬头,刚对上念念的眼睛,瞳孔瞬间涣散。   念念问:“谁让你来的?”   瑾贵妃木然回答:“……展大人……” 第111章 皇后出墙记   展文宣从文渊阁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没想到会在路上遇见往日好友赵元晦,两人一起去望江楼喝酒,这他们以前喝酒经常去的地方。   赵元晦年长展文宣八岁,两人是同期,展文宣是那年的状元,直接进了内阁,赵元晦是进士,被外派出去做了地方官,刚刚回京。   都是男人,又都是朝中官员,难免就说起了朝政要事,说起了皇后主政。   酒过三巡,赵元晦叹息:“牝鸡司晨,国家之难啊。文宣为何要助纣为虐?”   展文宣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赵兄,君主昏聩才是国家之难。”   赵元晦:“当今身体康健时,并非无道昏君。”   姜宇平并未死于虎口,救治之后活了下来,可惜身体已经残缺,被展文宣软禁在后宫之中,谁也不能见。   展文宣:“可也不是明君。”   “文宣当时就是内阁首辅,若是有心,完全可以劝谏陛下当一个明君。”   “可惜,我这人比较懒,不想花心思调教。”   “这么说,文宣是打算执迷不悟下去了?”   “展某并不觉得这是执迷不悟。”   “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顾同袍之义。”   赵元晦眼里闪过挣扎,最终变为一片冷酷,突然站起来快步跑到窗边,伸手插入怀中,拿出一枚瓷瓶,置于窗外。   望江楼建在江面上,窗户下面就是波涛滚滚的江水。   展文宣蓦地笑出声,将杯中酒一点一点倒到地上,在赵元晦惊骇的视线中,笑道:“赵兄是指这个吗?”   “偷偷给我下毒,用毒威胁我拥立新皇,废了皇后娘娘,对吗?”   赵元晦脸色一阵变换,咬牙:“对,我手里就是唯一的解药。如果你……”   “如果我不受你威胁,你就把解药扔下去。解药入水,就算找到,我也早毒发身亡了,对吗?”   展文宣打断他的话。   赵元晦脸上闪过不安,但仍强撑着,道:“既然文宣都知道,我就不多言了,你的答案呢?”   展文宣:“我的答案,刚才就已经给你了。”   赵元晦:“没得商量?”   展文宣:“没得商量。”   赵元晦咬牙闭眼,松开手,接着响起瓷瓶入水的声音。   展文宣叹了口气,“赵兄,我都知道了,你觉得我可能中毒吗?”   赵元晦笑了,“我知道你没中毒,我也知道我如果给了你解药,你会看在以前的情份上饶我一命。不过不用,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只是没想到,展文宣竟然会被妖后的美色所惑,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展文宣没辩解,给自己斟了杯酒,移开视线。   很快,窗外再次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   侍卫听到动静冲进来,展文宣挥手让他们出去,听着夜风波涛,丝竹弹唱,还有楼下“有人落水了”的惊呼。   他早已想过会有这天,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自从念念主政以来,赵元晦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周遭很快安静下来,展文宣叫人又上了几坛酒,拿起酒壶酒杯,干脆坐到窗台上,看着江枫渔火,自斟自饮。   不知道过了多久,灯火都灭了,渔船画舫全都绝迹,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展文宣靠在窗棂上,不知道第几次问自己,为了一个没有心的女人,值得吗?   没有答案。   他想不到答案。   念念来的时候,展文宣已经彻底醉了。   她推开门,就看到他坐在窗台上摇摇欲坠的模样,听到开门声,他回眸,眸光如江水,颊面生桃花。   他看着念念摘下兜帽,露出那张无辜又冶艳的脸。   她走过来,笑吟吟道:“展大人坐在这里,是想下去游个泳吗?”   展文宣好像真的醉了,脑袋靠在窗棂上,看着她有些迟钝的问:“皇后娘娘?”   念念:“还认得我,看来展大人没醉得太厉害。”   展文宣问:“皇后娘娘不在宫里,怎么会在这里?”   念念:“前来感谢展大人帮忙。”   “帮忙?”他眼里尽是疑惑。   念念:“瑾贵妃肚子里的孩子。谢谢展大人替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展文宣不知道到底听明白了没有,迟钝的“唔”了一声,扭头不再理念念,将酒壶里的酒一点点的倾进江中。   他道:“赵兄来看看,你口中的妖后就在你面前……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   念念拉住他,捧着他的脸,认真道:“展文宣,你醉成傻蛋了。”   虽然夸她妖且丽很动听,但是她不想和一个醉鬼说话。   展文宣笑了一下,突然捏住念念的脸,目光迷离,喃喃道:“皇后娘娘艳绝天下,臣也是凡夫俗子……”   “皇后娘娘知道吗?臣的好友刚从这里跳下去了。”   江水太深,连尸体都打捞不上来。   念念惊讶了一下,她还真不知道。   她往江面上看了一会儿,突然软软的问:“你想下去看看吗?”   她虽然感受不到悲伤,但是展文宣现在看起来似乎真的很伤心。   展文宣看着她不说话。   念念笑了起来,把他从窗台上拉下来,娇声道:“走,我带你下去看看。”   展文宣毫无反抗能力的被她拉着下楼。   天色太晚了,下面几乎没什么人,念念拉着展文宣一直走到江边,指着夜晚格外汹涌湍急的江流,道:“展文宣,我带你下去看看,你不许再一个人喝闷酒了哦。”   展文宣看着她不说话。   念念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哟!”   她拉着他,缓缓步入水中。   跟着念念和展文宣的侍卫惊骇的互相对视一眼,皇后娘娘不会是要和首辅大人跳江殉情吧?   但是没人敢上去拦着。   等江水即将淹没念念口鼻,她踮起脚尖,含住了展文宣的唇,然后拉着他一起倒入水中。   展文宣确实醉了,但是并没有醉倒失去理智,相反他头脑非常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只不过酒精将他内心的情绪进一步放大,超出了理智的压抑。   他惊讶的发现,他竟然可以在水下呼吸。   念念像一条美丽的鱼妖,拉着他在江水下快速穿梭,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来到望江楼下面。   不知道从哪儿照过来的光,将水底照得一片透亮,到处都是酒杯,筷子,酒壶……甚至还有玉簪和女子戴的首饰。   念念笑,伸手在他胸口上写字:“这里就是你那个窗口的正下方。”   展文宣心跳急促,用力抓住她的手。   她……到底是什么? 第112章 皇后出墙记   念念和展文宣找到沉在江底的尸体,曾经意气奋发的年轻人安静的沉在江底,双目紧闭,脸色青白。   展文宣站在他身边看了一会,低声道:“赵兄安心的去吧,等过些年,我下去找你,亲自赔罪。”   念念张了张嘴,想说他没机会找赵元晦赔罪了,他要跟着自己走的。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却没开口。   妖精的本能告诉她,这时候说这些,展文宣估计会更生气。   展文宣又看着了一会儿,回头,拉住念念的手。   在水下无法张嘴说话,他只能用“写”的方式和她交流。   他在她掌心写道:“皇后娘娘,能帮我把赵兄的身体带上去吗?”   念念笑了起来,展文宣这才发现,这不知名的光,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   她的背后是漆黑漫无边际的江水,各种游鱼被光芒吸引,在她周身打转,缭绕不去。   她像水中的妖魅,勾人心魄。   念念反手抓住他的手,写了一个字:“好。”   没有讨价还价,干脆得让展文宣心头一酸。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她以此来做交换,向他提出别的要求,但是她没有。   念念接着写道:“我现在很弱,一次带不了两个人,要把你先送上去再来接他。”   展文宣喉头微哽,点头。   念念笑了一下,牵着他的手,脚一蹬,带着他离开地面。   展文宣看着她,女子繁杂的服饰在水中绽开,飘飘荡荡,她在水中灵活的游走,浑身发着光……   他看得心尖都疼了。   那种明明她就在自己掌心里,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的感觉……   哗啦一声,念念带着他钻出水面。   她身上湿漉漉,头发贴在脸颊上,花钿步摇全都掉了,样子有些狼狈,但是她依旧笑得明媚如春光。   念念问:“展文宣,你会游泳吗?”   展文宣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念念:“那好,这里距江岸不远了,你自己游过去好啦,我下去把他扛上来。”   展文宣再点头。   念念刚做好钻入水中的准备,袖子被拉住了。   她停下,疑惑的看他。   展文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说了两个字:“小心。”   念念立刻笑起来,软软的道:“我是妖精呀,才不像你们人类那样脆弱。”   说着,她往后一仰,躺到水中,笑着被江水吞没。   展文宣漂在原地很久,听到岸边传来喊声,这才掉头朝岸边游去。   侍卫快被皇后娘娘和首辅大人这两只吓死了,两人一进水就没了消息,就算知道他们不可能真的殉情也吓得要命,已经有好多侍卫下水亲自来找他们了。   展文宣在侍卫的簇拥下上了岸,念念带的人立刻过来问:“展大人,皇后娘娘呢?”   展文宣:“还在水里,别急,等会儿就上来。”   一群人于是站在岸边焦急的等着。   夜风很凉,展文宣身上还穿着湿衣服,侍卫问他要不要换,他摇了摇头拒绝。   现在他哪儿有心情换衣服。   江面波浪摇动,黑得深沉,映着暗淡的天幕,浩瀚无边。   展文宣安静的等着,一颗心像是被劈成了两半。   一半盯着水面,不放过任何一丝动静;一半飘在空中,茫然的想她到底是什么。   妖?魔?鬼?怪?还是仙?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面上又出现一道隐约的影子。   侍卫激动的喊了一声:“皇后娘娘出来了!”立刻哗啦啦的跳下水,朝她游过去。   展文宣站着没动,远远的看着她。   她把身上背着的人交给侍卫,自己不紧不慢的跟在侍卫身边。   念念游到岸边,站起来,一步步江水中走出来。   天幕乌云散去,万丈清辉洒下来,她带着笑,浑身滴着水走到他面前。   “展文宣……”   她软软的叫了他一声,嗓音娇嗲。   “我好累哟,你抱抱我吧。”   展文宣顾不得去看赵元晦,下意识的伸手。   下一秒,念念软软的倒在他怀里。   展文宣:“……!”   念念无力的眨了眨眼,低声抱怨一句:“什么时候我才能拼回身体呀。”   然后,她就晕了过去。   “皇后娘娘!”   周围的侍卫吓跪了一地。   展文宣稳住心神,快速交代一句:“厚葬此人。”   抱着念念转身快步上了马车。   “去摄政王府。”   这里距摄政王府最近,而且姜嵃身体不好,府中常年都有太医留守,是最快找到大夫的地方。   马车在寂静的夜色中狂奔。   展文宣抱着念念,忧心如焚。   她那么大的口气,一脸轻松的笑带他去看赵元晦,又一脸轻松的笑把他送上来,然后又去带江底的尸体。   她一副自己很厉害的样子,吹嘘着不像“他们”这些凡人这么脆弱。   结果呢?   很厉害的她此刻却躺在自己怀里,人事不知。   展文宣控制不住的伸手去摸她湿漉漉的脸,拨开她脸颊湿透的长发。   她的脸色却依旧透着粉嫩,就像睡着了一样,但是触手一摸,却凉得惊人。   展文宣心头一跳,立刻把手伸进她衣服里,摸上她胸口。   此刻他没有一点旖旎的心思,找到心脏的位置按了下去。   触手柔软滑腻,和额头一样凉成一片。   最可怕的是,没有心跳!   展文宣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在这一刻停下了。   他猛地撩开车帘,大声朝外面喊道:“快点!先去通知摄政王,让太医等着!”   展文宣活了近三十年,第一次如此失态,他嗓音都变调破音了。   车夫扬鞭,一声脆响,应着狠狠的一声“驾”,马车瞬间加速,在街道上飞奔而过。   展文宣稳住心慌,极力控制着颤抖的手指,脱下她湿透的外衣。   侍卫递进来干燥的衣物,展文宣把念念擦干,用力揉搓她渐渐凉下去的身体,不停的叫她: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念念!……念念!……”   从皇后娘娘变成“念念”,自从那天听到姜嵃这么叫她,他在心里不知道默默叫过多少次。   但是念念毫无反应,安静的沉睡,哪怕他不听的揉搓,她的身体依旧一点点的凉了下去。   终于到了摄政王府,马车还没停下姜嵃就冲了过来。   展文宣抱着念念下来,双眼通红。   姜嵃一看,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更加惨白。   他什么都没问,立刻领着展文宣进了最近的房间。   里面早已准备好,太医,药品,暖炉……   他只知道念念落水,具体如何根本不清楚,只能尽全力把能想到的东西全都准备上。   展文宣把念念放到床上,拉住太医,按到念念身边:“看看皇后娘娘到底什么情况。”   太医早已被姜嵃告诫过,提着一颗心摸上了念念的手腕。   一摸,他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变了。   展文宣稳住心神,什么都没问,只道:“救她!”   太医额头冷汗狂冒,干涩道:“下官尽力而为。”   展文宣不再说话,手紧紧抓着床柱,青筋暴起。   姜嵃此刻终于反应过来,事情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   但他比展文宣要冷静一些,他还记得念念那天告诉他的话,念念是妖精,她只是借用了骆彤的尸体。   现在这样,说不定是她又看上了别人的身体,就像女人都喜欢买换新衣服一样,女妖精说不定也一样。   这具身体穿够了,想换换……   他觉得喉咙有些痒,用帕子捂着咳了一下,结果更难受了,忍不住一直咳……   “王爷!”   跟着他进来的侍卫惊呼一声,姜嵃眉心一跳,回眸看他。   侍卫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喏喏指了指他手里的手帕。   侍卫道:“您……您的……帕子……”   姜嵃低头,顺着侍卫的手,看向自己手里的帕子。   他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上面红红的一片,全是血。 第113章 皇后出墙记   念念刚睁开眼,看到守在自己床边的展文宣,刚张开口,只说了一个“展”字,就被人狠狠的抱住了。   接下来的话只好默默的咽回去。   展文宣紧紧的抱住她,用力到浑身颤抖,她甚至能感觉到,肩上单薄的衣裳被水渍打湿了。   念念被他抱得骨头疼,忍不住轻轻的呻吟:“展文宣,我好疼呀,你轻一点好不好。”   站在一旁的姜嵃用手帕掩住口鼻,轻轻咳了一声,拍了拍展文宣的肩膀,道:“展大人,你弄疼念念了。”   念念抬头看向姜嵃,笑了起来,甜甜的叫:“皇叔。”   姜嵃心口一疼,死死压下喉间腥甜,笑了一下没说话。   展文宣这才松开她,露出一双通红的眼。   他问:“皇后娘娘刚才到哪儿去了?”   念念眨眨眼,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老太医。   “我去地府了呀。”   她软软的回答。   展文宣瞳孔蓦地紧缩,屋子里传来姜嵃压抑的咳嗽。   念念一脸无辜,好像根本不知道因为她闹出了多大的乱子。   她甚至一脸得意的向他邀功。   “展文宣,你死了以后要跟我走的。你不是想找你的好朋友赔罪吗?我找阎罗王谈了谈,他说可以放你朋友出来和你见一面,你开不开心?”   她在水下待的太久,灵魂控制不住身体,被肉体排斥了出来,她本来是可以重新回去的,不过想到展文宣的话,决定先去地府一趟。   老太医:“……!”   皇后娘娘在说些什么?   倒是展文宣的脑子终于冷静了下来,慢慢的想明白了。   同样想明白的自然还有姜嵃。   他捏紧手帕,眼前一阵阵眩晕,耳朵里嗡嗡嗡的响。   他想说什么,但是一张嘴,就是一道血箭喷了出来,眼前一黑,重重的倒了下去。   !   念念惊呼一声,皇叔不会要死了吧,不要呀,姜嵃现在死,她没有把握让他跟着自己走呀!   她挣扎着要下床,被展文宣死死的按到床上。   “给我老实点!”   展文宣厉声呵斥了她一句。   侍卫连忙扶住姜嵃,让他躺在旁边的软榻上。   展文宣对太医道:“宋太医,劳烦你再为摄政王诊治。”   太医还没从念念醒过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又被拉到姜嵃面前。   摄政王府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姜嵃咳出第一口血的时候,身体就已经撑不住了,不过是念念还没醒,执着着想要等个结果,硬生生抗了下来。   念念一醒,他那口气一松,再加上被她那个理由一气,哪里还撑得住,精神和身体瞬间就垮了。   念念被展文宣吼了一声,有些懵,他难道不夸夸她吗?   展文宣双眼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念念在他怀里挣扎,叫着:“坏蛋!放我下来。我要看皇叔……”   展文宣抱着她,狠狠打了她两下屁股蛋子,把念念再一次打懵了。   为什么这些寄主都这么大胆?!   他抱着她出去,随手找了一个没人的房间进去,把她按到圆桌上,咬牙切齿道:“给你交代清楚了!”   念念抿着唇看他,气鼓鼓的。   展文宣也冷冷的和她对视,眼里的火越烧越旺,简直恨不得把她烧成灰。   念念眨眨眼,委屈得不行,坐在桌子上,伸出光裸的脚用力踢他。   “我为了满足你的心愿才去的地府,你不夸我就算了,还吼我。”   展文宣抓住她的脚,紧紧捏着,忍着气道:“臣什么时候说必须要见他了?皇后娘娘可知,臣等发现你的身体没有的心跳的时候……”   他说了一半,再也说不下去。   只要回想一想,他就疼得无法呼吸。   他示了弱,念念也不气鼓鼓了。   她不解的问:“我都跟你们说过我是妖精啦。妖精怎么可能被水淹死?那也太没用了吧。你们死了我都不会死的。”   展文宣喉头梗了梗,“臣是凡人,不知道您多大能耐,只知道心跳停了,人就……”   那个“死”字,他试了几次,始终说不出口。   念念却无法理解这种情绪,只道:“但是我是妖精呀,身体碎了都还活着的妖精。”   展文宣哑然,他终于意识到,刚才念念没醒过来的时候,姜嵃告诉他的念念没有心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是真的没有心的。   连心都没有,又哪里能体会到他内心疯狂的情绪。   怪不得,他私底下试探姜嵃对念念的想法的时候,姜嵃总是露出心如死灰一样的表情。   他本以为是姜嵃对念念不爱他而失望,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姜嵃不是因为念念不爱他而死心,而是因为永远也得不到念念的心而死心。   一只没有心的妖,不管他们怎么做,都注定了得不到他们想要的。   展文宣沉默良久。   他默然不语,念念也不催促,就坐在桌子上笑嘻嘻的看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道:“跟我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目的。”   念念花了三分钟,简单的把一切都告诉了展文宣,包括他灵魂里的碎片,死后要跟着她离开……   自然也包括他不长寿的事实。   展文宣听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不过是想要他们心甘情愿的死后跟着她离开。   什么喜欢啊,想要废了姜宇平啊,孩子啊,全都是她设定好的陷阱,而他和姜嵃就这么傻乎乎的跳了进去,终至万劫不复。   “念念。”   他叫她的名字,嗓音冷酷。   念念应了一声,以为他不信,软软道:“我没有骗你们哟,我说的都是实话。”   展文宣道:“我信。”   念念眨眨眼,期待问:“那你愿意跟我走吗?”   展文宣:“我不愿意。”   念念:“……!”   她鼓起了脸颊,不解的问:“为什么呀?我对你那么好。”   展文宣甚至笑出了声,玩味道:“你对我好?”   念念点头。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对展文宣和姜嵃够好了,她为了让他能再见好朋友一面,甚至还跑到地府里去了。   他以为地府是好去的吗?很累的好不好。   “念念。”   展文宣叫她的名字,两个字从舌尖上绕过,都带着缠绵的滋味。   “我认为的好,和你认为的好,显然有相当大的误差。”   念念问:“那你想要怎么样?不许太过分哟,否则我就先不要你身上的碎片了。”   展文宣笑,看,果然,他心心念念只有她,她心心念念只有碎片。   “臣还没想好,你先去看看摄政王吧。”   出来的时候他扫了一眼太医的脸色,姜嵃这次怕是……有些危险。   念念追问:“那你什么时候能想好?”   展文宣没回头,只道:“臣想好的时候,自然会去找皇后娘娘。”   好吧。   念念无奈的叹了口气。   寄主太难搞,她也没办法,谁让人家身上有自己的碎片呢?   *   宋太医出来,看见念念一张脸立刻变得精彩纷呈,他一定是在做梦,皇后娘娘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又怎么可能说那些“去地府”啊,和“阎罗王商量”我之类的话。   正纠结着,听到念念的声音喊“宋太医”,他下意识的抬头,对上一双乌黑的眼。   他失神了片刻,再清醒的时候,就听到念念问:“皇叔怎么样了?”   宋太医低头、躬身,低声道:“回皇后娘娘,摄政王本就先天不足,此刻又伤了心脉……怕是……不太好。”   ……说起来,摄政王是怎么伤到心脉的?   哦,对了,他想起来了,是因为听说皇后娘娘落水,悲痛之下吐了血。   只是为何脉相还有急怒攻心的迹象?难道是怒首辅大人?应该是这样。   宋太医很快自洽了逻辑。   念念眨了眨眼,问:“不太好是多不好?”   宋太医:“……怕是活不过五年。” 第114章 皇后出墙记   姜嵃刚醒就知道了自己活不过五年的消息。   每次他病重,府里的人都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只有这次竟然一个个全都闭口不提,事出反常必有妖。   更何况,这是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感触最深   ——那种生机快速流逝的感觉。   他醒来之后,侍卫告诉他,皇后娘娘没事了,昨天在府里等了一夜,他没有醒过来,今天直到早朝才离开,说等下朝了再过来。   姜嵃应了一声,问:“是和展大人一起离开的吗?”   侍卫小心的看了他一眼,回:“是。”   姜嵃垂眸,安静的吃了药,叫人把今天送上来的奏疏送上来。   侍卫:“……皇后娘娘都带走了,说让您好好休息,莫要操劳。”   姜嵃咳了一声,“那就随便给我找本书过来。”   躺在床上,不看书还能干什么呢?   侍卫这次应了,屁颠屁颠跑到书房,在浩如烟海的书架上开始翻找。   虽然皇后娘娘没说不许王爷看书,但是太耗神的肯定也不行,他在各种经史子集中翻了半天,一本合适的都没找到。   他纠结了一会儿,跑回自己房里,从床底下抽了一本小说出来。   那啥,消遣用的话本子应该不耗神吧。   他可是把自己的珍藏都贡献给王爷了。   念念回来的时候,姜嵃正半躺在床上全神贯注的看书。   他脸色很淡,苍白到毫无色彩,唯一打眼的就是乌黑的睫毛和眼眸。   明明是夏天,他却活像是刚从雪堆里走出来,周身冒着寒气,连屋子都显得格外冷寂。   “皇叔,我来看你了。”   念念笑着说了一声,走了进去。   刹那间,苍白冷寂的房间里多了温度和色彩。   她笑吟吟的走到他床边坐下,姜嵃淡淡的叫了一声皇后娘娘就不在说话,低头继续看书。   念念好奇,勾头去看,“皇叔看的什么,你刚醒,就不要太劳……”   跃入视线的是一段关于风月之事的描写,她下面的话就默默的咽了下去,换上坏笑,“皇叔竟然还会看这个。”   门外偷听的侍卫默默握拳。   姜嵃:“……”   念念继续笑:“可是现在不行,至少等皇叔的身体养好一些……”   “念念。”   姜嵃打断她的话。   念念闭嘴,笑看着他。   “你不必如此。”他道。   念念眼里染上疑惑。   姜嵃:“我还有不到五年的寿命,对吗?”   念念点头,说:“五年很长的。”   姜嵃笑了一下,对她来说,五年确实很长。   “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吧,不用耗在我身上,我死后,愿意跟你走。”   念念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明明之前他还执着着要她的心,怎么突然……?   从来没有一个寄主这么好说话,更何况是姜嵃。   她微微侧头,疑惑的问:“你不想这五年我好好陪着你吗?”   姜嵃眼里一片死寂,“无所谓了。念念,我不知道以前的寄主为什么会答应你,但如果是我,我答应你绝不是因为你能陪我。”   念念茫然的问:“你们不是因为喜欢我,想要得到我吗?”   例如谢峋,为了让她陪他一世,竟然骗她。   姜嵃看向念念,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他的手指微凉,动作轻柔,念念忍不住像小猫一样微微眯起眼,露出惬意的神色。   他道:“我答应你,只是不想你再受身体分裂之苦。”   他不想再看见昨天她躺在那里人事不知的模样了,那种感觉,比他知道她没有心的那一刻,还要难以忍受。   念念终于彻底愣住。   姜嵃继续:“其他人的想法,虽然和我或许有些出入,但应该相差不远。”   他摸着她的头,“念念,我们答应你,主要原因并不在于你能陪伴我们多久,只是心疼……”   那永远天真明媚的笑第一次在她脸上消失,念念眼里渐渐露出委屈。   她轻轻抱住姜嵃,脑袋靠在他怀里,良久,才有闷闷的声音溢出。   “姜嵃,”她小声叫他,说,“我好疼呀。”   摸着她的手一顿。   “一直一直疼,到处都疼……”   她的身体碎了呀,怎么可能不疼。   姜嵃喉头动了动,问:“怎么才能不疼?”   念念把脸在他胸口蹭了蹭,道:“抱着你们就不疼了,这样好舒服。”   还有做坏事的时候,那时候最舒服。   姜嵃不再说话。   他轻轻抚摸她的后脑,默默的让她抱着。   门外,展文宣转身,轻声交代了侍卫一句:“不要告诉皇后娘娘我来过。”   侍卫连连点头,目送他离开。   展文宣出了府,上了马车,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微微失神。   念念是妖精,虽然弱得可怜,但比凡人总归要多些手段。   他不知道念念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外面,那些话是不是故意说给自己和姜嵃听的,但是他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她没有骗他们   ——她爱腻在自己身上,每次靠过来的时候,脸上的享受和满足不是装出来的。   他的小妖精,每天开开心心,没心没肺,明媚动人的小妖精,原来时时刻刻都在疼。   那么怕疼,他用力抱一下都软软的叫疼的念念,竟然还忍着另一种更为深刻的痛苦。   展文宣放下车窗帘,轻轻捂住脸。   心疼得无法呼吸。   念念从来没有告诉过她碎片的寄主,她身体碎了的后遗症并不仅仅是法力无法凝聚,还有时时刻刻,如跗骨之蛆的密密麻麻的隐痛。   她不喜欢说这些,就像她也很少说她记不得以前的事情很难受一样。   如果不是姜嵃,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告诉她的寄主,她也好疼啊。   ……   两个月后,瑾贵妃的孩子出生,是个小公主。   不过对外宣称,瑾贵妃产下一名死胎,小公主被悄悄记到了念念名下。   朝野再次震动。   就算当代女子地位不低,以前也曾出过女帝,但是立一个公主当皇太女还是让很多人无法接受。   大家都想等良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万一是男胎呢?   把孩子寄到皇后名下,这也是可以接受的嘛。   半个月之后,良贵妃的孩子也出生了,也是个小公主。   朝野内外喷了。   尼玛!怎么也是个公主?!   喷完了也只能认命,没办法,陛下就这么两个孩子,都是公主,只能挑一个。   什么,既然陛下还活着,让他再生?   ……呵呵。你问问摄政王和首辅大人同不同意再说吧。   那啥,不久之前,和皇后娘娘冷战了半年的首辅大人和摄政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战了,这冰莫名其妙的就消了。   尤其是皇后娘娘“生产”之后,借口休养身体,把政务全都推到了首辅大人身上。   至于摄政王……   前段时间摄政王又病倒了,自那以后身体就差了很多,只有大事才会参与,小事儿都交给下面的人办了。   刚开始有人看见摄政王从皇后娘娘寝宫里出来,还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私底下打听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后来,大家全都淡定了。   皇后娘娘不就是和皇叔有首位吗?算啥?   那些个朝廷官员,娶了妻子姐妹侄女的不知道有多少。   淡定,淡定。   唯一奇怪的是,摄政王身体那么差,那方面……咳咳……应该也不太行吧。   不过不太行也是好事儿,万一皇后娘娘又和摄政王生了孩子,那皇太女怎么办?   果然,整整五年,直到姜嵃去世,皇后娘娘始终不曾有妊。   姜嵃走的时候是秋天,将冷未冷的时候。   他觉得这个时候很好,不必让他再受一年严寒之苦。   虽然姜嵃说让她不必耗在他身上,但是念念还是按照承诺,单独陪了他五年。   最后一程,也是念念单独送的他。   姜嵃唇色已经淡到和脸一个样,只有一双眼睛还发着光。   回光返照的时候,他突然抓着念念的手道:“我自愿跟你走,但是不代表我不恨你。”   他用力抓着她的手,盯着她,一字一字道:“念念,我恨你。” 第115章 皇后出墙记   念念不明白姜嵃为什么会恨自己,她更不明白他为什么明明恨自己,却还是同意了把碎片还给她。   她不懂,但是不妨碍她觉得难受。   姜嵃恨自己,那其他的寄主呢?是不是也恨自己?   她还记得周家兄弟,他们走的时候,明明告诉她,和她在一起痛苦也是快乐。   难道其实并不是吗?   难道邵斯年,王浩然,周家兄弟,还有谢繁谢峋,他们都在心里恨着自己吗?   只不过他们不想姜嵃这样,把恨说出口了而已。   念念想不明白,她甚至没法去问问他们,是不是也在心里恨着她。   展文宣过来的时候,念念正抱着膝盖坐在窗前发呆。   窗外落叶堆了满地,目之所及,一片金黄。   银杏叶华丽丽的铺了一条小路,姜嵃还在的时候,特别喜欢坐在这里看窗外的景色。   念念坐在姜嵃经常坐的位置上,没有笑,瞳孔微微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展文宣轻轻叫了她一声。   念念回神,看到他,立刻笑了起来。   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灿烂,不带丝毫的阴霾,仿佛刚才的失神全都是他的幻觉。   “在想什么?”他坐到她身边。   念念伸手要抱抱。   展文宣顺势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自从那天他听到她一直在疼,只要不是上朝那种时候,私底下能抱着她就抱着她,及时没法抱着,也会坐得离她近一点。   念念没有回答,只是问:“展文宣,你恨我吗?”   展文宣被她这个问题问懵了一下。   他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笑问:“好好的,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念念鼓起脸颊,有些委屈:“姜嵃说他恨我。”   展文宣摸着她的手顿了一下,一时失声。   没想到,姜嵃竟然会把这话说了出来。   他以为……姜嵃会和自己一样,把心中的怨恨好好的藏起来,藏到把碎片交给她,灵魂消失。   下一刻,他又明白过来,对念念这只没心没肺的妖精来说,隐忍和沉默永远不起作用。   她直白又简单,对她来说,最简单,最直白的话,才最能触动她的心。   如果她有心的话。   “……恨。”   展文宣移开视线,也看着窗外,给了她同样的答案。   念念更不解了,“为什么呀?”   夕阳从窗户射进来,金红金红的映在她的脸上,映出她光洁的脸颊上,那层金色的绒毛。   柔软,干净。   她哪儿都是软的,身体软,声音也软,唯有心,是硬的,   如果她有心的话。   展文宣:“恨你疼的是我,不给你碎片疼的是你。”   念念:“……”   她想说这样不好,但是只有这样她才能拿到碎片。   她简单的纠结了一下,就把这些烦心事抛到了脑后,又开开心心的笑了起来。   她跨坐在他腿上,勾着他脖子笑:“那我以后对你好点好了,让你少受点苦。”   展文宣笑了。   看吧,没用,她是真的没心的,上一秒还在疑惑,下一秒就完全不在乎了。   ……不过,能让她说出以后对他好点的话,也算是小小的进步。   “好,你以后要对我好点……”   展文宣捏着她的手,按到自己的心脏处。   “……要不然,我这里也会很疼很疼的。”   ……   念念说到做到,接下来的十几年真的对展文宣很好,虽然……她依旧时不时的作一下,犯了错就软软的撒娇,嘴巴甜得叫人不忍心责怪。   展文宣即便气,也气不过三秒。   这是妖精嘛,作是本性,不作就不是念念了。   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展文宣活到四十八岁,即使在人均寿命偏短的古代,也不算高寿。   他走的时候,念念又问了一次,“展文宣,你还恨我吗?”   展文宣笑了,回道:“此恨绵绵无绝期。”   念念鼓起了腮帮子。   虽然她是文化水平一般般的妖精,但也不是文盲呀。   这个“恨”和她说的“恨”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等她再问的时候,展文宣已经走了。   念念嘀咕一声:“文盲状元。”   那里玉瓶,把他的灵魂装进去,从这个世界离开。   至于展文宣的“恨”有没有回答正确,谁知道呢,反正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了。   念念回答化灵池边,把姜嵃和展文宣的灵魂都放了进去。   从邵斯年开始,他们的身体死亡的瞬间,念念都会用法力让他们的灵魂沉睡,这样死后的事情他们就不知道,及时灵魂消散,他们也没有感觉。   只有谢峋,出现了意外。   两块碎片从化灵池中漂浮出来,自动和本体贴合。   念念看着已经能看出人形的玉雕开心的笑了起来。   真好,她已经完成一半了!   这次念念决定歇歇,睡一觉再去找剩下的碎片。   她做了一个梦。   断断续续的梦。   美丽妖娆的女妖精在水边玩水,看到了一只漂亮的雄性蛇妖。   蛇妖很热情,邀请她去他的洞府做客,说今天晚上是蛇族最盛大的宴会。   念念好奇,很开心的就同意了。   到了之后她才发现,蛇妖的宴会和她想的根本一点都不一样,既没有丝竹弹唱,也没有仙乐阵阵,更没有佳酿蟠桃,至于仙女的舞姿,更是别想……   蛇性本淫。   蛇妖的宴会是群交现场啊!   念念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大群各种品种的蛇妖,或大或小,或雌或雄,或原形或人形,不分你我,妖娆的缠到一起。   巨大的山洞里,铺了厚厚的一层。   空气里全都是妖类动情的味道。   雄性蛇妖看着念念,吐着信子问:“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你这么美,我们可以几个讨好你一个。”   说着,还眨了眨眼,“我们蛇族雄性都很强哦。”   念念好奇,问:“很舒服吗?”   那些女妖都叫得好奇怪。   蛇妖露出暧昧的笑:“当然。极乐,无上的享受。”   念念跃跃欲试,妖精天性充满了好奇心,喜欢探索新的事物,喜欢享受,一听很舒服,立刻同意。   蛇妖扶着念念躺到地上,信子在她身上舔来舔去。   念念渐渐的真的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触感,真的很舒服……   正当她渐渐沉迷的时候,缠在她身上的蛇妖突然间砰得一声,化为齑粉消失在空气中,接着,整个山洞里的蛇类,全都碎成了粉末。   一眨眼的功夫,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痛苦,就灵肉皆消。   下一秒,白衣男子出现在洞口,万物跪伏。   他伸手,声音在山洞内回荡。   “念念,过来。”   念念从梦中惊醒,耳边似乎还缭绕着那四个字。   她愣了一会儿,突然跳起来。   嗨呀,她还要去下个世界收集碎片呢。   到了之后,念念傻了。   她睡得时间太长,一个碎片的寄主已经死翘翘了。   这个世界就剩下一个碎片了。   好气哦! 第116章 坏女人   念念到这个世界之后,气鼓鼓了好久。   她刚到,还没找到交易对象,其中一个碎片寄主就死翘翘了。   害得她还得去下一个世界。   幸好还有一个还活着,是她这具身体死了的老公的好朋友,叫陈峥。   这次和她做交易的对象叫梁秋。   梁秋是何芝泉的老婆,何芝泉是陈峥的同事兼好友,两人都是警察,在一次缉毒行动中,何芝泉不幸牺牲。   临死之前,何芝泉把自己的老婆托付给了陈峥,让他代为照顾。   陈峥其实并不愿意,因为他无意间发现,梁秋背着何芝泉出轨了公司的一个同事。   他还没决定好怎么和好友说,好友就殉职了。   如今,念念就在梁秋身体里。   没办法,愿意和她作交易的人不好找,梁秋是年龄性别最合适的一个。   更何况,不就是原身有黑历史嘛,在念念看来这简直不算事儿。   她自己也没比梁秋好多少呀,这样寄主不会对她有太大的期待,对她来说更容易了呢!   梁秋的黑历史不仅出轨,她还酗酒,赌博,借高利贷……   陈峥帮她还过几次,她却变本加厉,输得越来越多。   后来陈峥都不想管她了。   最后因为酒精中毒,死在了夜店里。   这种人提出的要求都不会很难,梁秋也一样。   她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最对不起的就是父母和老公。   她的心愿很简单。   首先找快风水宝地,把爸妈的骨灰迁过去,至于老公,葬在公安的公墓了,不需要她操心。   念念答应了梁秋的要求,睁开眼就看到夜店的服务生正用力推她,“梁小姐!梁小姐!你已经喝了很多了,您看……”是不是先把账结一下?   服务生对这个女人很无奈,她经常来这里喝酒,每次都消费很高,但是又总没钱结账。   他们这些行业比较特殊,仔细查起来,没几个干净的,平时就指望着警察那边能高抬贵手,这个女人虽然总欠账,但她老公据说是刚因公殉职的那个警察,他们还真没办法。   警察的老婆,还是因公殉职的警察的老婆,得罪不起啊。   念念眨眨眼,灵魂受身体内酒精的影响,有些昏昏沉沉的,人还没清醒,先下意识的笑了起来。   服务生一愣,没想到这女人笑起来这么好看。   念念大着舌头道:“陈峥打电话,让他……来结账。”   “谁?”   “陈峥!耳东陈,山争峥,电话是138XXXXXXXX。”   服务生拨完号码才反映过来,我靠,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是不是就叫陈峥啊?   他手一哆嗦,把刑警大队的队长叫来结账,被老板知道了会抽死他的。   要不……他挂了?   行,挂了挂了……   不等他挂电话,嘟嘟声已停下,那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明明有些迷糊,听在服务生耳中却莫名带着强大的压迫力。   他手一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您是梁小姐的朋友吗?她喝醉了,您能来带她离开吗?我们这里是XXXXX。”   服务生完全不给陈峥说话的机会,一口气说完,啪得挂了电话。   陈峥:“……”   这都什么鬼?!   前几天出了一个奸杀案,上面要求必须在一周之内破案,他为了抓那个变态,整个大队连轴转了七十二个小时,好不容易抓到了犯人,回到家还没休息一会儿就有人打电话。   他把手机一扔,倒头继续睡。   十秒钟后,他猛地坐起来,靠,又是那个女人。   陈峥赶到的时候,小酒吧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三三两两的客人零星坐着,他一眼就看到了吧台前的女人。   不是因为位置太显眼,而是有的人天生就自带光芒,叫人想不注意都难。   念念就自带这种光芒,有她在的地方,万物失色。   显然,陈峥也带这种属性。   他一跨进来,酒吧里的人就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   或许是警察干久了,他身上带着一股匪气,或者叫杀气,尤其现在怒气冲冲的充进来,存在感强得可怕。   可惜大家看了一眼就下意识的移开视线,这人气场太强,叫人不敢多看。   只有念念,坐在高脚凳上,垂着两条腿,笑嘻嘻的看着他。   服务生硬着头皮道:“陈先生是吧,这位小姐一共消费了两千八百五十三,请问您是刷卡还是现金?”   陈峥咬牙,扔给服务生一张卡。   两千八百多,快抵他半个月的工资了。   如果不是他家里有点钱,着烂摊子他都收拾不了。   念念却突然开口了,“等等。”   她叫住服务生,笑道:“再来两杯马提尼。”   她看着陈峥,笑 :“我请你。”   陈峥:“不用了,结账,走人。”   念念:“我感谢你大半夜的来接我啊。”   陈峥冷笑,感谢他?求求她以后别再因为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烦他就感天谢地了。   念念对他的不识趣十分不满意,对服务生道:“算啦,下次再请。”   服务生:”……“   刷着别人的卡还说请别人,啧,他怎么没有这脸皮呢?   结了账,陈峥拿回卡,念念坐在椅子上没动。   陈峥没好气道:“怎么不走?”   念念眨眨眼::“我腿软,站不起来。”   陈峥:“……你想怎么样?”   念念笑:“你抱我过去。”   咯嘣一声,陈峥几乎听到了自己牙齿咬断的声音。   如果不是知道这个女人对自己没兴趣,他都要以为她在故意勾引自己了。   他咬牙 :“不走是吧?”   念念:“我喝醉了,站不起来。”   陈峥:“行,不走你就住这儿吧。”   念念:“……”   他见念念依旧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服务生:“……!”   TAT,陈队长您把这个女人带走啊!   可是他怎么敢拦陈峥?只能眼睁睁看着救星扭头离开。   念念软糯的嗓音响起: “再给我来一杯马提尼好了。”   服务生:“……”   陈峥坐进车里,掉了头,又狠狠的砸了一下方向盘,毕竟是好友的遗孀,好友临死之前躺在自己怀里交代自己照顾这个女人。   更何况这一带治安也不是很好,她一个醉醺醺的女人,太危险了。   他这么走了,怎么对得起好友?   他下车,重新走进酒吧,正好看到念念将一杯酒送到唇边。   还喝?!   他上去将酒杯夺过来放到吧台上,扔过去两张毛爷爷,粗鲁的把她从凳子上拉下来往外走。   “不行不行……”   念念东倒西歪的挣扎着不愿走。   陈峥咬牙:“你又要干什么?”   念念看着那杯马提尼:“酒还没喝。”   陈峥:“不喝了。”   念念:“不行,这一杯两百块钱呢,我才抿了一点点。”   说着,她还用手比划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这时候知道心疼钱了?   陈峥又气又无语:“你都喝多少了?”   念念笑:“那你喝了好了,总之不能浪费。”   陈峥:“……我开车,不能酒驾。”   念念眨眨眼:“那怎么办?”   陈峥想了一下,大手一挥:“打包带走。”   服务生差点喷了,还真没见过来酒吧打包的。   不过对着刑警队长,他一句话都不敢说,默默的打了包。   念念软软的倒在他身上,伸着手要抱抱。   陈峥不再和醉鬼浪费唇舌,一把把她扛起来,扛麻袋一样出了门,把她扔到后座上,开车离开。   念念坐在后面也不老实,下巴搁在车座靠背上,笑嘻嘻的问:“陈峥,你今年多大了呀?”   陈峥专心开车,懒得理会她。   念念:“你好像和何芝泉一样大对不对?二十九还是三十?”   陈峥还是不说话。   念念笑:“我帮你介绍个女朋友怎么样?很美很可爱很讨人喜欢哟。”   陈峥在心里冷笑,介绍她认识那些赌鬼加酒鬼吗?   敬谢不敏。   他还想多活两年,免得年纪轻轻就被气死。   念念有些委屈,“你都不问问我想介绍的是谁吗?”   陈峥目不斜视:“不感兴趣。”   念念笑:“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我赌你以后绝对会感兴趣。”   陈峥冷笑一声,没吭声。   正好红灯,他顺着后视镜一看,看到一双乌黑含笑的眼。   他心头一动,心里有些异样。   这眼神……和以前相差好大。   重新启动,念念道:“我介绍的人是我自己哟。”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陈峥:“……!”   他宁愿去死。 第117章 坏女人   到了楼下,陈峥停车。   念念几乎是被他一路扛麻袋一样扛到家里的。   进门,念念被他一股脑扔到沙发上,摔得她七荤八素。   她揉着胸口,软软的抱怨:“你好粗鲁呀。”   他好粗鲁?   陈峥双臂抱胸,两脚岔开,冷笑着站在她面前。   “梁秋,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下一次再因为喝酒,赌博把我叫去,只要再有一次,你以后哪怕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看你一眼。”   陈峥说完,本以为她会再次拿出何芝泉威胁他,谁知道她竟然笑了起来。   女人明明快三十岁了,这个笑容却像少女一样明媚灿烂,脸上还带着微醺的红色,竟然出人预料的……可口。   陈峥看得心头一跳,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累了,没休息好,在发癔症。   念念软软的答:“好,我以后再也不赌博了。”   她本来就对赌博没什么兴趣,她是妖精呀,能看到对方的牌的。   陈峥冷笑:“希望如此。”   哪个赌鬼和酒鬼不是这么说的,但是能践行诺言的一万个里面也难有一个。   念念知道他不信,不过无所谓。   她打开打包回来的马提尼,笑嘻嘻道:“陈峥,你要尝尝吗?很好喝哟。”   陈峥这次连话都懒得说了,扭头甩上门离开。   念念笑出声,这个寄主的脾气好大哟。   她拿着酒杯坐到窗边,看着他的车渐渐离去。   虽然陈峥被念念那句把自己介绍给他当女朋友吓得差点出了车祸,但他其实并没有真的放在心里,只当那是她的醉话。   就像有些男人嘴没把门儿一样,见个女的就想调戏两句,占占便宜。   更何况,那时候她嘴得站都站不稳了,自己估计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因此,他回家之后,衣服都没脱,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起床收拾收拾去上班。   嫌疑人抓到了,并不代表就没事儿了,接下来还有数不清的报告,想检察院递交材料,乱七八糟的,都得他负责。   陈峥住的离市局近,早上是上班高峰期,开车还没他走路快。   到了局里,忙了一上午,正准备和同事约个吃午饭的地方,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接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看到走进来的人,他忍不住微一晃神。   梁秋在迷上赌博之前,经营一个淘宝店,店里的衣服都是自主设计的,生意很不错,可惜她迷上赌博之后,店铺就荒废了。   今天念念穿的就是梁秋以前设计的连衣裙,添加了青花瓷的元素,白底青纹,干净又典雅。   她笑着进来,陈峥差点没敢认。   这副模样和昨天晚上那个醉醺醺的酒鬼哪里像是一个人?   办公室外,几个来找陈峥吃饭的同事鬼鬼祟祟的偷听。   不是他们不道德,主要是这个女人太奇葩,每次来找队长不是缺钱了,就是闯了祸,让队长去给她擦屁股,准备好事儿。   如果不是看在芝泉的份儿上,他们早就……   不知道这次又来找队长干什么?   不过说起来,今天这女人看起来好像顺眼很多的样子,尤其是一笑……   陈峥皱了一下眉,问:“你来干什么?”   念念笑,一脸理所当然:“我来看你呀。”   陈峥没应付她的兴致,脱了外套准备出去,一边解扣子一边道:“有事儿说事儿。”   剩下半句当然是没事儿滚蛋。   念念听明白了,不过她毫无反应,只甜甜问道:“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话?以后不赌博了?”   念念鼓起腮帮子,有些生气,“当然不是。”   她明明快三十岁的女人了,做出这样小女孩的动作,竟然没有一点违和。   或许是眼神,也或许是神态,说不清到底是哪里,她身上突然多了中极为少见的天真懵懂,十分吸引人。   陈峥竟然忍不住笑了一下,笑完连他自己都愣住了,他竟然会因为这个女人笑出来,自己不是被她折腾成斯德哥尔摩了吧?   他咳了一声,收起笑,冷着一张脸问:“那是什么?”   他只记得这个。   念念靠在他的办公桌上,笑,“当然是我把自己介绍给你当女朋友呀。”   ……!   陈峥解扣子的手瞬间顿住,屋子外面传来一连串的喷饭声。   天啦噜,这个女人不会是想赖上队长,让他替她擦一辈子屁股吧?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瑟瑟发抖,心疼队长。   咔嚓。门打开。   陈峥黑着脸站在门口,“守着这儿干什么呢?!”   队员小王挠着后脑勺笑:“那啥,陈队,我们不是要出去吃饭吗?”   陈峥:“不去了,一会儿去吃食堂。”   说完,他砰得甩上门,留下队员们大眼瞪小眼。   行吧,吃食堂就吃食堂,反正这是大家的日常嘛,下馆子才是例外,习惯了习惯了……   陈峥甩上门回头,念念依旧笑嘻嘻的看着他,好像根本找不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陈峥有些懵,虽然这个女人是个大坑货,芝泉在的时候就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但是从来没有向警队里的同事下过手。   他本以为她还是有点节操的,现在发现他实在是太高估她了。   或许她没有勾搭警队的人,只是怕传到何芝泉耳朵里,现在何芝泉走了,她就没一点顾忌了。   想到这里,陈峥的眼神冷了下来。   “梁秋,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照顾你是为了谁。”   念念:“你不是要照顾我吗?我们在一起,你才能更好的照顾我啊。”   陈峥快被她气笑了,这样的话她怎么能说得出口?   她是没脸还是没心?   他懒得和她多说,直接道:“如果你来就是说这个,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永远都不可能。好了,你自便吧。”   说完,他出门去食堂。   念念跟在他后面,陈峥知道,但是完全当她不存在。   结果他到食堂刚坐下,一口饭还没咽下去,就接到通知,南四环东风渠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报案人是当地的村民。   好了,这下饭也别吃了,免得待会儿再吐出来。   陈峥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当地的派出所已经把尸体打捞上来了,法医正在检查,他过去大致看了一下,尸体已经出现巨人观,以现在的气温来说,估计已经死亡三天左右了。   至于具体死因和死亡时间,需要法医进一步的推断。   他弯着腰,视野里突然出现一道干净的色彩,连腐臭的空气都瞬间清新起来。   陈峥抬头,就看到念念带笑的脸。   他额角青筋一抽,朝周围人怒道:“谁让你们放无关人员进来的?!”   负责守着警戒线的警察连忙过来,看看念念,再看看陈峥那张黑脸,还没来得及认错,念念就开口了。   “我混在人群里跟你们一起进来的呀,你凶人家干什么?”   陈峥:“……”   “出去,这是你来的地方?”   念念笑:“我可以帮你们抓凶手哟。”   陈峥冷笑,直接挥了挥手,叫其他警察把她带出去。   就她?还帮他抓凶手?   呵。   不过这女人心理承受能力还真不错,不少经过专业训练的新人警察都受不了巨人观的味道和样子,她面不改色不说,竟然还能笑嘻嘻的和他贫嘴。   陈峥看完现场,出来的时候又看见了念念。   她正和一个年轻男人说话,脸上带着笑,看着对方的眼神专注又脉脉含情,那男人显然也接收到了她散发的某种气息,殷勤得不得了。   陈峥心中陡升一阵无力,指望她能安分,那真是母猪都会上树了。   念念看见陈峥,立马扔下那男人,朝陈峥走了过来。   “我想回去了,你送我吧。”念念冲他说。   法医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监控也没调出来,死者身份也没确认,周边群众也没走访……   这些基础工作都没完成,陈峥勘察完现场就可以撤退了,他这会儿并不算太忙。   顿了一下,点头:“上来吧。”   这种地方,离得近了没什么好处。   这会儿是上班时间,路上人很少,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市区,念念突然道:“我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陈峥又调转车头带她去吃饭。   进了一家湘菜馆,陈峥有些诧异,他记得何芝泉说过,梁秋怕长痘,从来不吃辣椒这些东西,今天怎么转了性?   难道是巨人观太恶心,刺激得她胃口突然变化?   陈峥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猜测忒不靠谱。   念念点了一盆水煮鱼,陈峥不吃辣,要了两个菜,还有米饭当主食。   念念没吃几口就说吃饱了,胃口小得可怜。   陈峥顿了一下,没劝她,继续吃自己的。   念念托着腮看他吃。   陈峥眉眼很精致,若是白一点估计会漂亮,不过或许是职业的原因,皮肤晒成了古铜色,其实强硬锋利,看着又糙糙的,倒是少了一些奶油感。   念念:“我帮你打听出来死者的身份了哟。”   陈峥顿了一下,依旧没搭理她。   念念:“死者叫王庆祥,四十三岁,是某个中学的英语老师,据说强奸过学校的女同学。”   陈峥:“从哪儿听来的?”   念念笑:“刚才那个帅帅的男人告诉我的,他说自己是王庆祥的学生。”   陈峥:“尸体泡成了那样,他是怎么认出来的?”   念念:“皮带。那个男人王庆祥腰上戴的皮带是教师节的时候,学生们凑钱给他买的名牌货,他特别喜欢,戴了好多年。”   陈峥扬了一下眉梢,刚才他看尸体的时候也奇怪,死者衣着朴素,经济条件应该一般,但是却戴了一条昂贵的皮带,而且右手大拇指,中指和食指皮肤粗糙,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常年侵蚀过。   正好和教师的身份对上,手指上应该是常年捏粉笔侵蚀的痕迹。   “而且,”念念眨眨眼,一脸神秘,“他还跟我说了一个秘密哟。”   陈峥:“什么秘密。”   念念傲娇脸:“不告诉你。”   陈峥:“……”   不告诉算了,什么秘密警察查不出来?   念念:“……除非你亲我一下。”   咔哒一声,他手里的筷子放到了餐桌上。   念念:“好了好了,我亲你总可以了吧?”   陈峥站了起来。   念念脸颊鼓了起来,“算了我告诉你好了,你可真小气。”   陈峥冷笑,他小气?   昨天晚上谁替她结了两千多块钱的酒账。   不对,是三千多,后来又点了一杯马提尼。   “那个人说,他们学生们私底下流传着一个传闻,说王庆祥强奸过一个班里的女同学,女同学后来转校了。”   陈峥:“这些事情,他为什么会告诉你?”   念念笑得一脸求夸奖:“因为我告诉他,我是新来的警察,如果能破案我就能转正,如果转正了我就请他吃饭,他就一股脑的全都告诉我了。”   陈峥啧了一声。   男人啊,面对美色的时候真是蠢得可怕。   他立刻给队员打电话,让他们先去证实死者是不是王庆祥,只要查明了死者的身份,案子就好破多了。   绝大多数杀人案都离不开情、仇、财三要素。   至于连环杀人案……出现的概率太低,暂时不予考虑。   陈峥已经吃好了,念念拉住他衣服,坐在位置上仰着脸看他,笑嘻嘻的问:“我是不是替你们节省了好多人力物力还有时间?”   陈峥:“如果死者的身份属实的话,确实。”   念念:“那你就不表扬表扬我吗?”   陈峥:“为警方提供重要破案线索的群众,确实应该表扬……”   说着,他的手慢吞吞的伸入衣服内。   念念眨眨眼,期待的看着他。   然后,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了钱夹,抽了一张毛爷爷放到她面前。   “这顿午饭我请客,算是组织上对你的表扬。”   说完,陈峥拿起电话快步走出了餐馆。   他要先去调查一下王庆祥的人际关系,以及强奸女学生的传闻是否真实,完善一下嫌疑人的名单。   他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只要一想到念念看见自己拿出一张人民币出来时的表情他就忍不住。   诡异的,他竟然有种欺负人快感。   念念坐在原地,盯着那张粉红色的毛爷爷看了半晌,气鼓鼓的去结了账。   然后拿着店家找回来的两元硬币出门,坐公交车回去。   她现在好穷,还欠着人家的高利贷,没钱打车。   时隔两个世界,她竟然又体会到了陆念念身无分文的感觉。   不行,她要快点赚钱才行,反正她是指望不上这个寄主了,警察的那点工资,不搞灰色收入的话,她这辈子都别想大手大脚花钱了。   念念到家把鞋子一扔,不由分说先倒到床上。   昨天这个身体喝了太多酒,现在她头还晕晕乎乎的。   她睡到一半,突然听见阳台上咚得一声闷响,接着是爪子摩擦门板的沙沙声。   念念爬起来,刚打开阳台上的门,里面的东西就蹭的一声窜出来,凄厉得叫,爪子在她手臂上狠狠留下几道血痕。   是一只发狂的猫。   猫急躁得要命,疯了一样攻击周围的一切。   念念问:“你怎么啦?”   “喵喵喵——!”   猫叫声凄厉。   念念惋惜的叹了口气:“你灵智太低了,连话都不会说,我只能听懂你在叫难受。”   但是她能听懂话根本就没用啊,它不会说,根本就无法将自己的意思完整的表达出来。   她听到的只是它在喊好难受,好难受……   不会是狂犬病吧?   正想着,有人敲门,念念打开门,是一个看起来温暖阳光的年轻男人。   “不好意思,我家的猫是不是跑你家里来了?”   念念根本不用回答,猫咪突然惊惧的叫声就替她回答了。   男人目光落到念念手上被抓出来的伤痕,歉意道:“对不起,毛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暴躁,你去打个狂犬疫苗吧,回头我把钱给你。”   念念笑:“不用啦,你快把它带走吧。”   男人进去,把猫抓出来,抱在怀里。   说来奇怪,那猫在男人怀里安分多了。   念念笑嘻嘻道:“它好像很怕你哟。”   男人笑道:“可能是因为我在喂它吃药吧。他生病了。”   原来如此,念念恍然。   男人不放心,叮嘱念念一定要去打一针狂犬疫苗,虽然是家养的猫,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染上狂犬病毒,那就是百分之百的致死率。   念念把他送走的时候,他还不放心的回头叮嘱她,一定不能心存侥幸,一定要去打针。   念念嘴上应了,实则心里很是不以为然。   关上门回到床上,她在心里嘀咕。   她是妖精呀,还是石头妖,什么病毒都对她不管用。   挨猫抓了一下就很惨了,干嘛还要自找罪受,再去挨几针。   这么想着的时候,念念拿起手机给陈峥打了电话。   “喂,陈峥,我被一只野猫抓伤了,流了好多血,好疼呀,需不需要打狂犬疫苗,我好怕。” 第118章 坏女人   因为念念提供了死者身份,陈峥对她的态度终于好了一点,接到她的电话也愿意多数两句。   听到她软软的抱怨说被猫抓伤了,本来有些不以为意,如今城市里的狂犬病毒已经很少见了,尤其是家养宠物,一般都有定期打疫苗和驱虫,并不携带狂犬病毒,不是什么大事儿。   听她这么大惊小怪,只是觉得好笑,女人真是娇气。   随口问了一句:“你去逗猫玩了?”   念念鼓起脸颊,“没有,它从邻居的阳台上跳进我家,看到我就扑了上来,我胳膊都被抓出血了。”   陈峥一听,心里微微一沉,攻击性这么强,难道真是狂犬病毒携带体?   “你在哪儿?我带你去打针。”   念念笑起来:“我在家呀,你来接我吗?”   陈峥嗯了一声,看了下表,“我四点半到,你收拾一下,在楼下等我。”   念念软软的应好。   挂了电话,她开心的跳下床,打开衣柜开始挑衣服。   梁秋是开网店卖衣服的,家里最多的就是衣服了,她收拾好,离四点半还差五分,她刚到楼下,陈峥就来了。   暮春的天,下午四点半阳光正灿烂。   念念站在太阳地儿里,穿了一件米色的长款体恤,脚上踩了一双白色小球鞋,露出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头顶还扎了一个圆滚滚的丸子头。   陈峥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T恤太长了,刚好盖住她的屁股,衬得好像下面根本没穿衣服一样。   但是他又知道,她里面肯定穿了短裤。   含而不漏的性感。   清纯又妩媚,天真又妖娆。   简直像个妖精。   周围路过的人,不管男女,全都忍不住回头一再的看她,她毫无所觉,也或许她知道,但是根本不在乎别人惊艳的视线,自顾自的低头玩着手机。   自然,她也根本没发现,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在哪儿停了很久。   陈峥看了一会儿,才按了按喇叭。   她听见声音,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他,比阳光更明媚的笑瞬间在她眼里漾开。   她的瞳孔是黄色人种少见的纯黑,乌溜溜的,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雾,阳光一照,虹膜几乎是彩色的。   她笑着跑过来,弯腰。   车窗落下,她伸出胳膊,上面三道鲜红的痕迹,在玉雕一般的手臂上,狰狞刺眼。   念念嗓音里带着笑,又带着可怜巴巴的委屈,“陈峥,我好疼呀。”   陈峥拉开车门,“上车。”   念念没再做后面,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他问:“我会不会得狂犬病死掉?”   陈峥蹙眉:“说什么傻话?”   念念吐了吐舌头,不在吭声,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陈峥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这女人是发什么神经,以前她的眼神可不会这么让人无所适从,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能量,能直接穿透人的心里。   陈峥有些心神不宁的带着念念去了防疫站,防疫站的工作人员一听,立刻给她打了疫苗。   念念疼得一张脸都皱到了一起,一手死死的抓着陈峥的裤子,等打完针,他裤子已经被洇湿了一个小手印。   防疫站的工作人员笑念念:“没见过这么怕打针的。”   念念软软的纠正:“我不怕打针,我怕疼。”   工作人员笑了起来。   怕打针和怕疼不是一回事么。   他交代念念过几天再来打下一针,陈峥去结了账,带念念回去。   “别人家里的猫怎么跑你家去了?”   路上,陈峥一边开车一边问。   “我窗户忘关了,邻居的窗户被猫抓坏了,就跑到我家来了。”   陈峥一听,眉头皱了起来。   “你阳台装防盗栏了吗?”   猫能轻易的跑过来,说明阳台离得并不远,人有心的话也能进来。   她毕竟是单身女性在住,万一遇见歹人太危险了。‘   念念点头:“装了装了。”   陈峥却并不放心,决定待会儿上去看看。   梁秋现在住的地方,陈峥就昨天晚上进来过一次。   何芝泉死后,她和何芝泉的房子就被她卖了,住回梁秋父母生前住的地方,是个老式小区,建筑很不合理,晾个衣服都能撞到一起,阳台也离得非常近,有心的话确实很容易潜入。   把念念送回家,陈峥也进去检查了一下阳台。   防盗栏都很结实,就是隔壁的阳台拉着厚厚的窗帘,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只能看见露在外面的钢丝网破了个洞,应该就是养猫的人家。   陈峥道:“那个人的猫可能携带狂犬病毒,我去提醒他一下,能把猫尽快处理了。”   念念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我也去。”   陈峥点点头,带着念念敲响了隔壁的门。   门很快打开,之前那个温和的男人站在门口,看到念念,眼睛一亮,问:“你打好疫苗了吗?”   念念点头:“已经打过了。”   陈峥:“这位先生,你的猫表现出了很强的攻击性,有可能携带狂犬疫苗,请你尽快带它去做检查。”   男人笑着点头:“我刚才也怀疑,不过毛球现在已经没事儿了,我把它暂时隔离了起来,如果被抓伤,我会尽快就医的。”   陈峥:“我能进去看一下吗?”   男人:“当然可以、请进。”   念念跟着陈峥进去。   这是一件典型的单身男人住的地方,屋子里摆设很简单,只有角落里巨大的猫笼显得豪华又气派。   此刻那只抓伤了念念的猫正没精打采的蜷缩在角落里,蔫蔫的,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陈峥仔细看了一下,猫鼻子眼角屁股还有耳朵都正常,不像是染病的模样,问:“我听说你的猫病了?”   男人笑道:“它这两天不精神,我猜有些不舒服,就给它喂了打虫药。”   念念眨眨眼,刚才这个人可不是这么说的哟。   他刚才明明很肯定的说,这只猫病了的。   陈峥没有多想的样子,带着念念离开。   男人热情的把他们送到门口。   进了屋,陈峥关上门,道:“你住这里不安全,还有别的住处吗?”   念念眨眨眼,软软的问:“为什么呀?”   陈峥:“刚才那个男人,有些不对。”   念念努力回想,并没有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呀。   而且她找身体的时候,还见过这个男人,人际关系简单,很珍惜他的猫的。   陈峥见念念不信,皱眉措辞,他只是职业本能告诉他,那个男人给人的感觉有些奇怪。   但是用感觉显然说服不了人。   而且他家里也有些异常……   陈峥努力回想自己进屋之后看到的画面,门口是玄关柜,柜子上放着钥匙和杂物,然后是客厅,客厅很简单,一套沙发,一台电视,一个茶几,靠近阳台的地方摆着猫笼子……   对了,他的屋子里好像缺了垃圾桶。   哪个人家家里会没有垃圾桶呢?   况且还是单身男人的家里。   陈峥突然转身出去,念念赶紧跟上。   他下楼,快步走到楼下垃圾收集处,戴上手套翻找起来。   他刚才上楼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个垃圾袋里装的有猫粮。   念念傻乎乎的看着他在臭烘烘的垃圾桶里翻找,终于,陈峥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一个垃圾袋,里面还带着乳白色的猫毛,和那个男人家里的猫一个颜色。   垃圾袋里除了空的猫粮袋,还有生活垃圾,空的食盐包装袋,已经用过的注射器。   陈峥看完,看了念念一眼:“我怀疑他有过虐待动物的行为,这种人很危险,你就在他隔壁……”   他没说玩,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如果虐待动物不能再满足他内心变态的需求,很可能会升级到人。   而单身丧偶,亲人全都离世,工作行业又特殊的念念,显然是他最好的目标。   最重要的是,她就在他的隔壁。   并不是所有变态都秉持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优良传统的。 第119章 坏女人   念念听他说完,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反正她脸上一点没有害怕的模样,只是略带苦恼,道:“可是我只有这一个地方住啊。”   陈峥:“……”   念念:“没关系啦,说不定是你想太多了,他可能只是觉得他的猫咪生病了,所以好心的给猫打了针。”   陈峥简直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豆腐渣,这话说出去谁信?   他干这行,每天和死人,犯人打交道,今天还刚从水里打捞出一具尸体,神经绷到了极致,真是一点征兆就能联想到无数种可怕的后果。   他拒绝冒险,绝对不能冒险。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不能冒险。   陈峥摘了手套扔进垃圾桶里,不由分说拉着念念就上楼。   “收拾东西,换个地方住。”   念念也不挣扎,任由他拉着走,在后面问:“那我住哪儿啊?”   陈峥顿了一下,“住酒店。慢慢找房子租着住。”   至于现在的这间就先空一段时间,观察观察那个男人再说。   毕竟有可能真的是他神经过敏了。   念念:“我没钱。”   陈峥额角抽了一下,“我给你出行了吧?”   他以为自己都这样说了,念念总该答应,谁知道她竟然一口拒绝,还颇有骨气的样子。   “不要,你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太穷了,我不好意思用你的钱。”   陈峥差点一口血堵到喉咙里,脸呢,在昨天刚刷了自己三千多块钱之后,说这样的话,就不脸红吗?   念念笑嘻嘻的看着他,一一细数住酒店不方便的地方。   “酒店好贵的,稍微好点的一天都要三百块钱,酒店也没办法做饭,我只能吃外卖,一天又要小一百,你的工资够吗?”   陈峥冷笑::“放心,饿不死你。”   念念:“但是我不好意思呀。”   陈峥:“……那你想怎么样?”   念念翘起嘴角,笑容越发灿烂明媚。   不知道为什么,陈峥下意识的有些不详的预感。   他想起自然界中的规律,越是美丽的生物,越是危险。   果然,念念一开口就是:“我可以住你家里呀。”   陈峥:“……!”   念念笑容灿烂,带着可爱的讨好,“我还可以帮你做饭,这样你就不用吃外卖啦!”   这个理由……陈峥其实挺心动的。   天知道他吃食堂和外卖已经吃到吐了。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念念说的好听,她能偶尔给他倒杯茶就不错了,往往是他在外面忙了一天累得要死,回来之后还得亲自下厨,喂饱她的五脏庙。   于是还不清楚念念本性的陈峥就这么掉进了坑里,一辈子没爬出来。   当天晚上,念念收拾收拾东西,带着行李搬进了陈峥家里。   陈峥本来想的挺好,他家是两室一厅,自己人平时基本上都在局里,难得回家一趟,暂时收留念念一段时间,等她找到合适的房子再让她离开。   所以,当第一天晚上他忙到八点回来,看到一片狼藉的厨房,还有念念无辜的双眼,只能默默的问了一句:“晚饭吃了吗 ?”   念念可怜巴巴的摇头。   陈峥叹了口气,“算了,点外卖吧。”   念念:“我不想吃外卖,要不你做吧,我给你打下手。”   陈峥默着一张脸进了厨房。   念念跟着进去。   五分钟后,念念被轰了出来。   又过了十分钟,陈峥端着两碗面出来,冷着脸放到念念面前一碗,道:“吃吧。”   那模样,活似在喂家里养的一只小狗。   面味道不错,让念念喜欢的是,她的这碗放了很多辣椒,吃着贼刺激。   她心满意足的吃饱,终于有力气问案子的进度。   “那个人是不是王庆祥呀?”   陈峥点头,“已经基本上确定了,是王庆祥,横滨一中的物理老师,已经失踪五天了。”   念念有些惊讶:“他失踪两天后才死的呀?”   陈峥:“根本法医的初步推断,是这样没错。”   念念不再说话,歪着头,托着腮一副思想者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峥也不理她,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在大脑中飞快的做出各种假设,然后自己再推翻。   “陈峥。”   软糯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他没睁眼,用鼻音应了一声。   念念:“如果我还能帮上忙的话,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怎么样?”   “先说什么要求。”   陈峥哼了一声,不上她这种当。   念念靠得更近,呼出的气几乎都吹到他耳朵上,陈峥拉开距离,蹙眉,“别离我这么近,好好说话。”   念念嫌弃的皱了一下鼻子,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如果我还能帮上忙,你让我当你女朋友好不好?”   !   !!!   陈峥猛地睁开眼,蹙眉看着她。   她怎么还没打消这个念头?!   念念笑吟吟的和他对视,脸上带着笑,但是那直白的眼神分明在说,她刚才说的话并非玩笑。   陈峥一时说不出话来。   念念笑吟吟的接道:“你肯定以为我在故意气你对吧?”   他挑眉,难道不是。   念念仿佛有读心术,“当然不是,我喜欢你呀。”   陈峥:“……”   念念笑嘻嘻的,大度的保证:“如果你答应的话,我还可以保证以后再也不酗酒赌博了哟。”   陈峥这才反映过来,坐正,摆出谈判的样子,严肃道:“不如这样,如果你能改掉酗酒赌博的恶习,我就考虑让你当我女朋友。”   念念眼睛一亮:“真的吗?”   陈峥:“真的。”   这个女人多善变他又不是不知道,她这辈子唯一坚持下来的事情只有两样,一是酗酒,二是赌博。   他就算答应了也没什么。   念念笑起来:“可以呀,不过要有时间限制,要不然难道要等一辈子吗?”   陈峥想了一下:“一年。”   念念睁大眼:“一年?不行!太长了!”   陈峥笑,看吧,果然如此。   念念:“最长三个月!”   陈峥:“半年,没得商量了。”   要知道,梁秋染上赌博之后,几乎天天去赌,最长的一次只坚持了半个月,还是因为被抓到派出所里关了起来。   她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牌场。   陈峥想,如果她真的能因为这个戒了赌博和酗酒,那真是再好不过,至于他答应的事情……   他看起来像是守信的人吗?   “成交!”   念念伸手,陈峥和她击了一下掌,算是交易达成。   念念坐在他身边,脸上的严肃又变成了明媚的笑。   “陈峥,我们立了合同,是不是也要盖章呀?”   陈峥扬眉,刚想问怎么盖章,念念就凑了过来。   一个蜻蜓点水一样的吻在他唇上一触即退。   陈峥愣住了。   在他发火之前念念飞快的跳起来,小兔子一样跑进卧室,然后探出头来,笑:“我睡觉了,晚安。”   然后是卧室门被锁上的咔嚓声。   陈峥在沙发上呆坐良久,终于反映过来,狠狠砸了一下沙发。   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竟然敢调戏他?!   她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客人的自觉?   还有还有,看看着桌子,乱七八糟的,他做了饭她连碗都不洗!   陈峥气冲冲的把房间收拾好,洗漱完毕进了卧室。   躺在床上,身体明明累得很,却睡不着,刚才那个吻也像蜻蜓点水一样在他心头荡漾。   她好像……变了好多。   变得娇气,爱笑,说话的语气也软糯迷人……   唯一没变的是依旧有能气死人的本事。   只不过,这气人也有了很大的差别。   以前的梁秋,只会让人觉得厌烦。   如今的她……气过之后,竟然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明明是同一张脸 ,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陈峥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去市局,法医的坚定结果终于出来了。   王庆祥的死因非常神奇,在他的身体里检测到了极高的氯化钠浓度,身体脱水严重,并且伴有急性肾衰竭……   简而言之,他是被盐咸死的。 第120章 坏女人   死因查明之后,其他相关信息也陆续全都出来了。   王庆祥平时喜欢钓鱼,上周六晚上,他去城郊夜钓,因为河道管理部门不许垂钓,钓友们要和工作人员打游击,找的都是偏僻人烟罕至的地段。   平时王庆祥都是晚上七点出发,钓一夜,第二天早上六点回来,但是周日那天,家里人一直等到中午都不见他的人影。   早上八点的时候打电话就已经打不通了。   当天下午三点钟王庆祥的家人报了警,记失踪。   他的失踪时间是六月三号晚上八点到六月四号早上八点之间;死亡时间为六月六号下午四点到晚上九点之间。   在王庆祥的身上找到了绑缚痕迹,左手手背上有一个干脆利落的针眼。   法医推断,凶手很可能是通过静脉注射的方式,将高浓度盐水注入身体。   这种方式有些类似注射死刑,只不过注射死刑用的药物是氯化钾,死因是心脏骤停,而这种方式则是脱水而死。   这种死法,带有强烈的审判意味。   所以,排查王庆祥周围的人际关系时,重点排查了传言中和当年被强奸的那个女生有关系的所有对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嫌疑对象一个个排除,案件始终没有进展。   眨眼功夫,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星期,死者家属整天来警局询问调查进展,发现尸体周围的居民也人心惶惶。   不知道谁把王庆祥的事情发到了网上,把他当年强奸女生的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网民一窝蜂的在骂杀得好,该杀,杀人的人是英雄。   因为引起了太大的轰动,省厅要求必须在十天之内破案。   现在已经过去一周了,案件却依旧毫无头绪。   这天一大早,陈峥出门上班,念念决定回家一趟,再拿几件衣服过来拍照,准备把梁秋的网店冲洗开起来。   梁秋住的地方连电梯都没有,念念还在六楼,上楼的时候刚好撞见那个养猫的男人提着垃圾袋下来。   他看见念念立刻笑了起来,问:“你手上的伤没事儿了吧?”   念念点头,露出已经痊愈的手臂,“已经好了。”   目光落到他的垃圾袋上,里面又装了几个食盐的塑料袋。   念念笑:“你用了好多盐呀。”   男人回道:“我做了盐焗鸡,比较废盐,你要不要来尝尝?”   念念一口答应,“好啊。”   男人笑了起来。   市局,陈峥一遍遍的翻开收集到的嫌疑人信息,王庆祥人际关系简单,是横滨一中物理组组长,平时管教学生十分严厉,因为强奸传言,他人缘并不怎么好,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钓鱼。   陈峥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   去吃午饭的时候他还在想,队员去打了饭过来,替他也带了一份。   陈峥吃了一口,辣得他浑身一激灵,瞬间回神。   这一激灵像是打开了某扇隐藏起来的门,刹那间天光大亮。   陈峥猛地站起来,“联系嫌疑人,问问他们近期有没有和别人聊起过王庆祥强奸女生的传言。”   强奸传言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当初的学生如今都早已成年,甚至一半都结了婚,如果想要报仇,不可能等这么久,更何况王庆祥最近并没有异动,应该不会刺激到“凶手”临时起意决定要杀他。   最大的可能是,“凶手”在不久之前刚知道王庆祥强奸过女学生。   重案组立刻动了起来。   当天下午就有消息传来,说某个男人在打游戏的时候,和群里的朋友聊天,说起过初中时候的事情。   其实他也是道听途说,同学们之间都在传,至于真假,谁在乎呢?   在群里说起来的时候,他把这件事当作一件奇闻轶事来讲,博群里其他人的眼球。   当时有一个叫无尽之光的朋友追问了他好久,他以为对方只是单纯的好奇,就把学校和王庆祥的名字都说了,还说这件事情全校都知道。   当时群里除了他还有别的校友,对方也作证,全校都知道王庆祥的外号叫“老色”,强奸过学校的女同学。   后来这个无尽之光就不说话了。   而王庆祥失踪,正好是在半个月之后。   如果不是警察提醒,他们根本就想不到还有这么随口一说。   陈峥立刻让技侦上的人查无尽之光的IP地址,很快技侦就定位好了具体地址,还有户主的身份信息。   陈峥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户主叫王朝辉,地址的定位不是别处,正好是念念住的隔壁。   今天早上他上班的时候,念念说她要回家拿衣服。   陈峥猛地站起来,饭也不吃了,抬脚就往外跑。   “队长?”   “去申请搜查令,越快越好!”   “是。”   念念跟着男人进屋,刚进去就闻到了肉类的香味。   那只抓伤了她的猫依旧呆着笼子里,畏畏缩缩的蜷成一团。   男人去厨房把烤箱里的东西拿出来,见念念正盯着小猫看,笑道:“它这些天一直没精打采的,我明天抽空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   念念的目光落到猫咪的爪子上,上面指甲都裂开了,带着血丝。   她问:“猫咪的爪子受伤了吗?”   男人道:“嗯,前几天它又发狂了,差点把我也抓伤,我把它关到笼子里,她自己抓得了。”   “对了,你打疫苗的钱我还没给你,我前几天去敲了你的门,想把钱给你,可是你家里没人。”   念念:“我住我男朋友家去了。”   男人眼神微微一深,笑道:“就是那天带着你过来的那个男人吗?   “对呀。”念念点头,目光又落到他的电脑桌上。   那里摆着一套日本的精装版漫画,念念听说过,叫《死亡笔记》。   男人问:“你也喜欢看这个吗?”   念念点头。   他又问:“那你对夜神月这个人,怎么看?”   看着念念的眼神有些狂热。   夜神月是《死亡笔记》的男主角,通过笔记本来杀那些他认为该死,但是法律无法惩戒的坏人。   念念哦了一声:“你说那个杀人犯吗?”   男人瞬间激动起来,“他不是杀人犯!”   念念好像没看到他的激动,反问:“不是杀人犯是什么?”   “正义的维护者!受害者的英雄!”   念念忍不住笑出声,眨眨眼:“但他就是杀人犯啊。”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念念淡定的接通电话。   陈峥绷着嗓音问:“你在哪儿?”   念念:“邻居家里看猫。”   !   陈峥猛地踩刹车,气得心脏疼。   这个笨蛋,他不是跟她说过吗,那个男人有问题。   他简直想吼他一顿,但是她现在就在凶手身边,他三五分钟又赶不到……   三五分钟,足够她死上好几次了。   陈峥深吸口气:“下来,我马上到。”   念念一边看着男人笑,一边道:“我还没吃,不过那天我们见的邻居请我来他家吃盐焗鸡……”   念念的答非所问让陈峥愣了一下,接着他立刻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问:“你猜到了?”   不等念念回答,他立刻又接道:“别挂电话,一直和我聊天。”   这时男人已经平静下来,转身去厨房盛汤。   念念坐在沙发上,姿态随意:“我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他下楼丢垃圾……”   这时男人探头出来,笑着小声问:“是你男朋友吗?”   念念点头。   “让他过来一起吃吧,我还做了别的,我们两个吃不完。”   陈峥在电话那头听着,牙都快咬碎了,这个女人简直胆大包天,她怎么一点都不怕呀,还能和对方谈笑风生。   咬完牙,他又忍不住庆幸,幸好她不怕,否则万一被看出端倪……   他挂上警笛,一路疾驰。   直到逼近小区才停下。   他一口气跑到男人门口,吸了口气,拿住手铐,这才敲响了房门。   男人见念念要起身,立刻道:“你坐,我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陈峥瞬间就按住他,噼里啪啦一阵巨响,手铐牢牢的拷在了他手上。   王朝辉大声呼救,用力挣扎,被陈峥狠狠打了一下。   他拿出警察证,“警察,老实点!”   直到警队的人带着搜查令过来,在王朝辉家中翻出了大量的食言,注射器,最后在地下室提取到了王庆祥的指纹还有尿液留下的DNA。   大家这才发现,王庆祥死之前到底经受过多大的痛苦。   王朝辉把他关在地下室里,先在他身体里注射高浓度的盐水,这时并不致死,只会让身体脱水,极度口渴,然后在他嘴里塞上吸水性很好的毛巾,堵住他呼救的可能,另一头链接的也是高浓度的食盐水。   王庆祥口渴得要命,下意识的吮吸毛巾里的水分,但是却越喝越渴,喝得越多,身体脱水就越快,饮鸩止渴一般。   直到最后,身体死亡。   而那只跑到念念家里的猫,正是闲着无聊,在猫身上做实验,给猫也注射了食盐水,猫渴得受不了才跑了出去,爪子上的血痕,也是猫咪疯狂抓挠硬物留下的。   王朝辉供认不讳,他甚至理直气壮的表示王庆祥的死是他自己自寻死路,如果他能忍住口渴不喝水,他就不会死,就像他当时能忍住不强奸那个女学生,他就不会被自己盯上。   他说自己是正义的维护者!受害者的英雄!   陈峥安静的听着,等他说完,淡淡接了一句:   “王庆祥并没有强奸过任何人,这一切不过是一个记恨他的学生的造谣。”   上一秒还慷慨激昂的王朝辉瞬间呆住。   陈峥站起来,转身出了审讯室。   出来就看到念念站在外面走道里,歪着头冲他笑。   陈峥神经一紧,收拾了王朝辉,现在该轮到她了! 第121章 坏女人   走廊里还有其他警察,全都知道梁秋这个警队名人,看见陈峥气势汹汹的朝她走过去,全都一激灵。   因为何芝泉的关系,陈峥对这个女人有多纵容大家都知道,就是上次因为赌博被抓,在派出所被拘留了十五天,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牌场,也没见队长这么生气。   再加上昨天念念刚放过豪言壮语,要当队长的女朋友……   大家精神一阵,难道队长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和这个女人彻底翻脸了?   在大家期待的视线下,陈峥终于走到念念面前,冷着一张脸道:“你。跟我过来。”   不等念念回答,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把她拖进了办公室。   警察们对视一眼,没急事的全都默默调转方向,无意间走到队长办公室门前,贴到门板上听了起来。   念念一点没有反抗的被他拽进来,然后笑嘻嘻的看着他。   陈峥胸口的怒火一拱一拱的,尤其是她一点后怕的样子都没有,笑得天真又妩媚。   他压着火,咬牙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那个邻居有问题,让你离他远一点?!”   “说过呀。”念念点头,样子乖巧极了。   “那你还跑他家里吃饭?!”   见她这副明知故犯的模样,陈峥更气了。   念念歪着头笑,诚心气他一样,反问:“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呀?你现在又不是我的男朋友。”   在外面偷听的人:……!   我靠,不是吧,看这样子,队长难道真的准备和这个女人好了?   陈峥也被这句话气得不轻,怒道:“就凭我是警察,我是在为你的安全负责,你就得听我的。”   念念不和他杠,眼一眨,乌黑的眸子就变得楚楚可怜起来。   她鼓起脸颊,委屈道:“我刚从王朝辉的魔爪里死里逃生,好怕呀,你都被安慰安慰我吗?”   陈峥冷笑。   她怕?她那副样子,哪儿有一点怕的意思?   “我回家的时候,看到他又扔了好多盐袋,我心里觉得奇怪,想帮你抓坏人,才跟他进去的呀……”   陈峥:“……”   他脸依旧绷着,但脸上的冷怒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了。   但还是生气,咬牙道:“我需要你帮我抓坏人?”   念念眨眨眼,甜甜的道:“我现在知道啦,你好厉害的,不需要我帮忙。”   被奉承了,陈峥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念念又道:“王朝辉的那只猫好可怜呀,我能带走养吗?”   那猫长得很漂亮,和之前谢繁带回来的那只小三儿特别像,念念很喜欢。   陈峥:“那只猫身上也有针孔,有轻微的肾衰竭,可能会成为物证……”   念念失望了啊了一声,“那我不能养它了吗?”   陈峥想说她连自己都养不好,拿什么养猫?   不过还是忍下了吐槽的欲望,道:“等把案子提交到检察院,看看他们的意思,如果不需要,你就带走吧。”   “好~”   念念欢呼一声,瞬间眉开眼笑起来,她开心的扑到他怀里,勾住他的脖子笑:“那我们以后一起养它好不好?”   陈峥:“……!”   “好好好,好好说话,你先松开我……”   他惊了一下,手忙脚乱的想要推开她,可念念不同意,娇声道:“我现在好怕,你要安慰安慰我呀。”   陈峥忍住心跳,“怎么安慰?”   念念笑:“亲亲我好不好?”   !   !!!   外面的人本来还在感叹队长对这个女人真是毫无原则,这么容易就被哄好了,就听见念念让“亲亲”她的话。   然后一阵窸窸窣窣的挣扎,里面就安静了下来。   几人对视一眼,眼里尽是惊恐。   不……不不会吧……队长真的被这个女人弄到手了???   几任警花费尽心思都没追到的陈峥,被何芝泉那个酗酒成性,赌博成瘾的老婆泡到了???!!!   或许是他神经绷得太厉害,乍然松弛下来抵抗力也变得弱了,也或许是面前的女人太美,太勾人,陈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竟然真的信了她的鬼话,低头亲上去,当作安慰。   他本来想像亲小女孩一样,蜻蜓点水的一触即退……   五分钟后,陈峥才回神,尴尬的看着她。   念念笑:“我们又盖了个章哟。”   陈峥:“……”   “……梁秋。”   他叫她的名字,嗓音沙哑。   念念:“叫我念念。”   “念念?”   他反问,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在他舌尖缠绕一圈吐出来,他竟然诡异的感觉到了缠绵的意味。   念念……念念……   他在心里默默地品味这两个字,只觉得心不知为何,越来越软……越来越软……   陈峥看着她,“跟我去个地方。”   念念:“哪儿?”   “别问,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拉着念念出门,门外,偷听的警察早已自然散开,一副忙碌自己的事的模样。   陈峥心里乱得很,竟然都没发现。   他拉着念念一路出了市局,上车,疾驰而去。   留下局里一干警察瞬间聚到一起,全都一脸惊恐。   念念被他塞进副驾驶上,看着外面的景色越来越荒疏,这条路……   她扭头去看陈峥。   ……这是去墓地的路。   陈峥下了车,拉着念念一路走来,一直绷着脸,一句话不说。   直到走到一座墓碑前,上面贴着警察的照片,年轻英俊,笑容灿烂。   正是何芝泉。   陈峥拉着念念站在墓碑前面,沉默不语。   念念也不说话,面带微笑的看着。   “……一年前,我和何芝泉去执行任务,我没保护好他,他牺牲了……当时他靠在我身上,说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让我帮他照顾你……”   念念面带微笑,安静的听着。   哪怕她知道,何芝泉的灵魂已经进入轮回了,无论陈峥说什么对方都不会听到。   “……因为他的遗言,哪怕你出轨,酗酒,赌博……我都没想过不管你。”   他转身看向梁秋,道:“当着何芝泉的面,你告诉我实话,你说要当我女朋友,到底是怎么想的?”   念念笑起来,“我喜欢你呀。”   陈峥:“我要听实话。”   念念:“这就是实话。”   “全部的理由?”   “不是,还有别的,现在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保证,和其他任何人都无关,只和你我有关。”   陈峥闭了一下眼,突然跪下朝何芝泉磕了一个头,“对不起,我喜欢上梁秋了,只要她同意,我可以照顾她一辈子。”   念念:“……?!”   这次竟然这么容易???!!!   陈峥干脆利落的样子,让念念都懵了。   虽然她有信心陈峥早晚会屈服,但是她还没做什么呀。   惊喜来得太突然,念念有些不敢相信。   陈峥说完,站起来,见念念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笑了。   把她拉到怀里,他捏住她下巴,低声道:“我对女人要求不高……”   如果让他警局的人听到,估计要被吐槽死。   说完,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话可信度不高,陈峥抿了下唇,接道:“……主要看感觉,感觉对了一切都好说。”   念念终于回神,笑起来,问:“然后呢?”   陈峥:“但是我有两个条件,你必须要遵守。”   念念没说话,等着他继续。   “第一,不许酗酒赌博,想喝的话,等我有空陪你,打牌的话,可以偶尔为之,一个月不能超过四次。”   念念连忙点头,这个太简单了,她本来就对打牌喝酒没什么兴趣。   “还有呢?”   陈峥:“不许出轨,如果被我发现你再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我可没有何芝泉那么好说话。”   念念也一口答应:“好。”   反正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碎片,她才没兴趣勾搭没有碎片的凡人呢。   陈峥这才笑了一下,低头缓缓亲上了她的唇。   朦胧中,念念听到男人宣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第122章 坏女人   等陈峥带着念念再回到市局,大家惊恐的发现,两人竟然是手拉着手一起进来的!来来往往的警察瞬间呆立成一片。   虽然两人离开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但是当亲眼看到,还是无法接收。   他们简直想上去狂摇他们队长的肩膀,求求你清醒一点啊,栽在谁身上不好,偏偏要栽在一个出轨成性,嗜好赌博,日常酗酒的女人身上?!   但是再一看念念那张脸,集体失声,只能默默的注视着陈峥牵着念念招摇经过。   最后,队长办公室的门被毫不留情的关上,阻断了大家的视线。   得,看来队长是真的栽了。   大案告破,陈峥终于能闲下来。   回办公室收拾一下东西,把该递交的资料递交上去,陈峥带着念念愉快的翘了班。   路上,陈峥一边开车一边道:“既然确定了关系,你是不是该彻底搬到我家去了?”   念念托着腮,“你负责做饭养我吗?”   陈峥哼了一声,“你去看看哪个警察家属像你这样,嗯?”   念念笑:“但是她们的男朋友都不是陈队长呀。陈队长是疼女朋友的好男人嘛。”   一句话,奉承得陈峥心花怒放。   他面露得意,想了想,点头:“也是,反正也没法退货了。”   念念笑得眉眼弯弯,凑到他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你真好,我好喜欢你呀!”   她真的好喜欢陈峥呀,这么简单就让她弄到手了,开心。   到了念念家里,陈峥把她的东西都收拾打包扛下去,尤其是各种各样的衣服,把车都塞满了。   念念正式住到了陈峥家里。   当天晚上,陈峥靠在沙发上看新闻,卧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他有些心不在焉,视线一会儿往里面瞟一次。   等到水声停下,开门声响起,他立刻收回视线,正襟危坐,一副全神贯注看电视的模样。   念念擦着头发出来,绕开扫地机器人,赤着脚坐到他身边,把毛巾递给他,“帮我擦头发。”   今天之前,念念洗完澡一直都是自己擦头发吹头发,如今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指使他了。   陈峥早就眼馋她那头乌黑亮泽的秀发,如今终于可以亲手摸一摸,他心里甘愿的得,只不过嘴上还是要傲娇一下,嫌弃的啧了一声:“你这个女人是没长手吗?”   嫌弃的时候,手已经自发接过毛巾,帮她擦了起来。   念念软软的靠在他身上,娇声道:“如今我有男朋友了呀,这样的福利当然要给男朋友享受。”   陈峥哼了一声:“福利?”   念念掐他的腰,停止身体,威胁:“你敢说不是福利吗?”   陈峥这才发现,她睡衣里面什么都没穿。   目光瞬间热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往下,落到她腰腹之间。   上面没穿,下面呢?   念念见他只顾着看自己,话都没回答,伸手扯他衣服,“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福利呢!”   是,太他妈是了!   陈峥眼神游移。   念念窃笑,凑到他耳边问:“陈峥,你在想什么坏事?”   陈峥收回视线,捏她的脸,道:“你说呢?嗯?”   念念笑得更开心。   陈峥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说了一半,觉得自己简直像个色情狂,确定关系的第一天就寻思着把她拐上床。   念念也不接话,依旧笑嘻嘻的看着他。   屋子里灯光打得很好,念念原本皮肤就如玉一般,被灯光一照,更显雪白细腻,她的笑容明媚极了,又透着一丝坏坏的天真,带着孩子一般的懵懂。   陈峥被她看得心中罪恶感极强,突然伸手捂住她的眼,低声问:“我是不是像个禽兽?”   念念在他掌下笑,眼睛一眨一眨的,睫毛扫着他的掌心,钻心得痒。   她刚洗过澡,嘴唇比平时更红润,嘴角翘着,吐出要人命的话。   “我也是禽兽。”   陈峥呼吸一窒。   “我也想和你做坏事。”   陈峥再不犹豫,捂着她的眼睛,缓缓亲了上去。   他简直爱死了她的那张嘴,怎么能说出这么甜的话来?   真是个妖精!妖精!   两人纠缠到一起,从沙发上挪到卧室,男人的衣服掉了一地,到床上时,他突然脑子一激灵,猛地停下。   念念迷茫的看着他,软软的嘤咛:“怎么停下了?”   陈峥一连好几个深呼吸,道:“家里没有安全套。”   念念笑起来,“不用那个,我不会怀孕的。”   陈峥以为她是在安全期,一口回绝:“不行,安全期也不是百分之百安全。”   念念:“不是呀,我有不孕不育,治不好的。”   陈峥:“……?!”   念念眨眨眼,笑着问:“我没法生孩子,你介意吗?”   陈峥脸上的狂热渐渐消褪,他抱着她,一时没说话。   若是别的女人,或许以为他的沉默代表着介意,但念念不是,她想法非常直白,在她心里,不回答就意味着在思考,在思考就意味着在衡量。   过了大约有一分钟,陈峥终于想通了。   他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   “如果说我一点也不介意是假话,但是如果是你,我一辈子不要孩子也无所谓。”   念念笑了起来。   第二天,陈峥早起去上班,念念还没醒来,就感觉到多了一股熟悉的吸引力。   天啊,她的另一块碎片竟然又被生出来了! 第123章 坏女人   念念十分之纠结,想去看看她的另一个寄主,但是他现在还只是个婴儿,她再美再可爱再讨人喜欢,对着一个婴儿有什么用呢?   但是不去看吧,毕竟是自己的碎片寄主,明明就在眼前,不摸两下实在有些不甘心。   她纠结了好几天,第三天的时候,陈峥有个同事孩子满月,办了酒席,也请了他。   念念跟着一起去。   到了之后,妈妈抱着胖嘟嘟的小婴儿来和大家见面。   小家伙白白嫩嫩,香香软软,十分可爱,而且谁说小孩子不懂得分辨美丑,至少她看到念念的时候,笑得就格外的灿烂,一直伸着胖乎乎的小手要念念抱。   连孩子妈妈都嫉妒了,骂她小没良心的。   念念也不吃东西了,趴在那儿和小宝宝玩儿。   小宝宝咿咿呀呀的冲她笑,露出粉嫩嫩的牙龈,看着格外可爱。   念念觉得,小孩子好好玩呀,要不然她想办法,把那个孩子带来养大好了。   凡人不是特别讲究孝道吗,她把他养大,然后让他死后跟着自己走,他敢不答应?   陈峥本来在和警局的其他同事聊天,看到念念和小宝宝玩得那么开心,想起不久之前她说她不能生育的话,心头微微一揪,瞬间软得不成样子。   桌子底下,他悄悄握住她的手,无声的安慰。   念念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冲他笑。   正在这时,异变陡生。   笑嘻嘻的小宝宝突然大声哭了起来。   哇——哇——哇——!   声音刺耳,极具穿透力。   这还不算,一股奇特的味道从宝宝身上弥漫开来,一般人闻不到,但是念念是妖精啊,五感比凡人强太多,她敏锐的闻到了一股臭味。   宝宝妈妈尴尬的笑,“哎呀,可能是拉粑粑了,宝宝不哭,妈妈给你换个尿不湿好不好……”   说着,宝宝爸爸也过来了,一对儿小夫妻赶紧抱着宝宝去了旁边的房间。   念念呆着一张脸,傻乎乎的跟过去,看到小夫妻从宝宝的屁股下面抽出了一个染着黄色粘稠状物体的纸尿裤来,那味道……   念念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花容变色四个字。   她回去,转身扑到陈峥怀里,埋头不说话,把陈峥吓一跳,连忙扶住她问:“念念,怎么了?”   那副紧张的模样,看得一干同事狂翻白眼。   真是……人设崩塌。   陈峥却没心思去想别人怎么想,一颗心都在念念身上,觉得她是不是看到别人的孩子,心里难过。   他一瞬间自责得不行,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带着念念来的。   正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安慰她,念念终于伤心够了,她抬起一张皱巴巴的脸,可怜兮兮的说:   “人类幼崽好可怕。”   陈峥:“……”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一瞬间不知道是该笑好,还是该生气好。   不过她没有伤心,比什么都强。   陈峥笑:“是啊,养小孩子很麻烦的。”   念念抿着唇没吭声,默默在心里下定决心,把另一个碎片寄主弄到手自己养的决定——   pass!pass!pass!   她甚至都不想去看了,至少等那个小臭孩儿长大了,知道不随地大小便,不动不动就哭的时候,她再去看他。   念念想得很好,但是事与愿违,不到一周,她就被迫和第二个碎片的寄主面对面了。   王朝辉落网的一周之后,市局再次接到报警,在发现王庆祥尸体的地方,再次发现了新的尸体。   最可怕的是,死因和王庆祥极为类似,也是身体内被注射了高浓度的食盐水,引发癫痫死掉的。   但是这次的案子比较好破,死者的身份很快就确定了下来,是某个医院的护士,和该科室的主治医生李某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李某已婚已育,妻子也是医院的医生,只不过在另一个科室,正在休产假,一周之前刚早产生了一个小男孩。   警察几乎是第一时间锁定了最大的嫌疑人,李某的妻子张某。   但是不等他们调查取证,上门抓人,张某就来自首了。   刚生产完的女人脸色苍白,身体臃肿,但仍可看出她正常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丽的女人。   她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不久之前,她发现老公出轨了科室的小护士,刺激之下孩子早产,生孩子的时候她就在想,她要报仇,一定要报仇。   正好当时王庆祥死亡事件被炒得沸沸扬扬,而警方还没公布王朝辉落网的消息,她立刻就想到了模仿犯罪。   她平时身体素质非常好,胎儿也不大,又是顺产,产后恢复得很快,等她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正好那个小护士装模作样的来看她。   她悄悄准备好东西,她本来就是医生,又在医院里,非常方便。   准备好要用的东西,她把护士骗上车,然后用麻醉剂迷晕了她,就在车里给她挂了食盐水,等她死后,直接开车到新闻上说的尸体发现地的位置,把小护士扔了下去。   她本来想着,如果警方一直抓不到杀害王庆祥的凶手,就算小护士的尸体被发现,警方也会以为是连环杀人案,不会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   但是,很快警方就公布了王朝辉被抓的消息。   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完了,等小护士的尸体被发现,就是她落网的时候。   果然没过几天,小护士的尸体就被发现了。   她淡定的迷晕了丈夫,摔了一把水银温度计,把里面的水银注射进丈夫身体内。   水银会顺着血管在他身体内移动,先进入心脏,因为质量太重,会沉积下来,然后一点点继续蔓延,最后再沉积在肺部。   整个肺部的毛细血管里,全都是水银。   他会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清醒着痛苦的死掉。   因为水银太沉,连血液透析都没办法,换了肺部心脏还有水银,换了心脏血管中还有水银……   天才的杀人方式。   张某的叙述冷静又平淡,却听得几个警察寒毛直竖。   和张某比,之前的王朝辉只能称得上脑子有坑的中二病患者。   陈峥和几个警察出来,有人搓着胳膊上的汗毛瑟瑟发抖。   “妈的,真是得罪什么人都不能得罪学医的,太狠了。”   “就是,向什么针扎心脏啊,捅人几十刀只是轻伤啊,下查不出来的毒药啊,这种事情好像都是学医的人干出来的……”   不说还好,一说又有人哆嗦了。   尤其是其中一个警察的老婆还是医生,打死都不敢出轨好吗。   “那孩子怎么办?他家也没大人了啊。”   爸爸半死不活,母亲绝对是死刑,这孩子才出生七天……   陈峥沉默不语,这是他破了案最不高兴的一次。   他回家的时候,念念正在做衣服,她见过很多妖精,妖精的衣服都是自动幻化出来的,很多都美轮美奂到极致。   她把记忆中几个特别好看的妖精衣服适当改动,然后加上现代元素,做成样子,准备推广……   念念当过网红,知道流程是怎么走的,没几天她就涨了上百万的粉丝。   陈峥过去,看了一眼她弄的衣服,笑了,“这什么呀?跟孔雀似的。”   念念哼了一声:“就是孔雀啊。”   陈峥:“你确定这种衣服穿得出去?”   念念:“我这是设计出来走秀用的。”   不等陈峥答话,她就把他按到沙发上,兴致勃勃道:“我穿给你看。”   陈峥笑,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看着念念抱着衣服进了卧室。   十分钟后,门打开,画着浓妆的女人穿着夸张的衣服走出来,她的台步走得并不标准,但是她出来的那一瞬间,就能组足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陈峥瞬间忘了呼吸。   这一刻,他甚至有种她真的是妖精的错觉。   念念扭着走到他面前,坐到他腿上,笑:“好看吗?”   陈峥下意识道:“好看。”   何止是好看,简直不似凡人。   念念咬了他一下,嗔怒道:“我问的是衣服。”   陈峥摸着她腰,哑声道:“都好看。”   两人在沙发上腻歪了一会儿,停下的时候,两人呼吸都有点不稳。   念念坐到他腿上,衣服已经被他脱了一半,趁着孔雀绿的布料,露在外面的脊背白得晃眼。   手搭在她的背上,在上面来回摩擦,念念软软的窝在他怀里,咬咬他的喉结,然后娇娇的笑。   陈峥被她闹得差点控制不住,按住她:“别闹了,不吃饭了,嗯?”   念念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喉结,嘤咛一声:“要吃你。”   嗡得一声,理智被欲望淹没了。   陈峥掐住她腰,狠狠道:“这可是你自找的,待会儿别嚷嚷着饿……”   说着,他就用力的含住了她的唇。   念念勾住他的脖子,笑。   一场狂风暴雨,下得酣畅淋漓。   结束之后,念念懒懒的躺在他怀里,问:“你还不开心吗?”   摸着她肩膀的手顿住。   陈峥问:“我哪儿有不开心?”   念念哼了一声:“骗谁啊,你回来的时候脸黑得都成非洲人了,去抽奖绝对能抽到臭鸡蛋!”   陈峥被她的比喻逗笑了。   念念经常会给粉丝们发福利,不过她太皮了,不仅有欧气奖,还有非气奖,其中非气奖的一等奖就是一盒臭鸡蛋。   陈峥这才反应过来,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怎么会有这么贴心的女人呢?   他将念念抱得更紧,恨不得把她揉进血肉里,揉进灵魂里,哪怕轮回转世,也始终在一起。   “念念。”   他把脸埋进她胸前,深吸口气,哑声道:“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你身上了。”   念念笑,十分大度:“我允许你栽一辈子。”   胸前溢出低沉的笑声。   他抬起头,把刚发生的案子说了一遍,最后叹了口气:“刚出生七天的孩子,现在没人负责,局里正在头疼,能找人收养就找人手痒,送福利院是最后的选择……”   念念一下子精神了,她坐起来,笑问:“你想收养吗?”   陈峥有些迟疑,“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念念脸颊鼓了起来:“我不同意。”   小孩子好麻烦,她绝对不要养孩子玩!   还没小猫可爱。   想起小猫,她严肃道:“你说给我养的小猫呢?!”   陈峥没想到她这么坚决的反对,顿了一下:“明天我们去看看那个婴儿,然后我就把小猫给你带回来,行不行?”   “你如果不想养,我绝对不勉强你,我们就去看看。”   念念想了想,勉强同意了。   反正她绝对不会养一只到处拉屎的小崽子的!   但是念念没想到,那只到处拉屎的小崽子,就是她的第二个碎片寄主。 第124章 坏女人   因为是早产儿,心肺发育不完全,孩子还在医院的保温箱子里。   念念和陈峥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看几眼。   早产的小崽子瘦小得可怜,浑身通红,皱皱巴巴的,怎么看怎么丑。   即便念念知道凡人刚出生的小崽子都很丑,但是丑成这样,她还是看不过眼。   包括陈峥,她以前的碎片寄主全都颜值傲人,以至于念念从没思考过,万一有寄主变成丑八怪了怎么办。   如今这个从来没想过的可怕可能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她面前。   她的寄主不仅是个到处拉屎的小崽子,还是丑唧唧的小崽子。   以后长不好看可怎么办呀。   念念哭丧着一张脸,一副前途昏暗的模样。   陈峥本来还想让念念见见小婴儿,说不定能勾起她的恻隐之心,现在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没戏!   算了算了,她不喜欢就算了。   陈峥叹了口气,不再提领养孩子的事,拉着念念离开:“走吧,带你去领那只猫。”   念念回头又看了那只小崽子一眼,到底是自己碎片的寄主,她也不能太嫌弃。   “陈峥,等他长大了,自己会照顾自己的时候,我们再领养他好了。”   现在绝对不行!   陈峥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道:“好,听你的!”   他一开始想得也有些太简单了,自己和念念都没有养孩子的经验,万一没养好……   还是先让她养猫吧。   至于这个孩子,他多费费心,看看有没有别的人家愿意收养,实在不行,他替他找个好的福利院好了。   让他先在福利院呆着,等长大一点,该上学了,他再和念念商量,把他接回来。   念念笑起来,开开心心的拉着陈峥去领猫了。   时光荏苒,念念和陈峥在一起的第二年,两人扯了证,举行了婚礼。   婚后生活甜蜜和谐,除了念念偶尔会作几下,故意气气陈峥之外,一切都很美好。   念念的网店也慢慢开了起来,直接走高端路线,慢慢的成了时尚界的宠儿,提起念念无人不知,出名的除了她华丽到蛊惑人心的衣服之外,还有世所仅有的美貌。   到后来,念念关了网店,只偶尔做一套衣服,一经面世,立刻引来哄抢。   有人劝她产业化,但是念念嫌麻烦,她本来对物质的要求就不是很高,赚的钱够她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就够了,并没有非要当女富婆的愿望。   和陈峥结婚的第六年,念念领回来的那只猫去世了。   因为王朝辉在它身上做实验,对它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年纪上去之后,肾功能差得很,去世之前它已经受了很多苦,最后还是念念用法力帮它减轻痛苦,走了也算是解脱。   小猫走的时候,陈峥不在家,念念自己扛了个小锄头,带上一整套园艺工具,去外面的院子里挖了个坑,把小猫的尸体放了进去。   然后在上面洒了许多猫草种子。   小猫活着的时候特别喜欢猫草,死后就让猫草和它融为一体,永远陪着它把。   陈峥下班回来的时候,进门发现念念不在,小猫也不在,心里咯噔一声,衣服都来不及换,转身去了后院。   刚推开门,就看见念念坐在草地上,正在往土地上洒东西,旁边是散落一地园艺工具。   没有小猫的踪影。   他一瞬间就想明白发生了何事。   怕是小猫终于走了。   “念念……”   陈峥轻轻叫了她一声,有些小心翼翼。   她很喜欢小猫,养了这么多年,此刻走了,他担心她伤心。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看到一张挂着泪的脸,也想好了怎么安慰她。   但是他看到的却是一张明媚灿烂的笑脸。   那翘着的红唇,弯弯的眉眼,眼里明媚的春光,和之前的每一天相比,并没有任何不同。   陈峥安慰的话瞬间梗在喉咙里。   他问:“小猫呢?”   念念指了指那块新翻的土地,回答:“在这下面呀。”   那口吻,就和他以前问,她回答“跑出去玩了呀”一模一样。   陈峥突然发现,他其实并不够了解她。   有些特质,在日常相处的时候是很难发现的,只有在面临生离死别,才会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   不,他以前真的没有发现吗?   他很早之前就发现了,她有时候冷漠得不像正常人。   只不过这样的评价,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好的评价,所以从来不曾深想过。   如今这一幕,由不得他不深想了。   他扪心自问,如果躺在这下面的是他,她也会依旧笑得这么灿烂吗?   答案似乎是,是!   陈峥心里凉凉的,但是又忍不住欣慰。   这样没心没肺的,也挺好。   至少,她永远不会因为别人伤心。   念念并不知道这短短的一瞬间,陈峥心中已经百转千回的想了这么多。   她坐得腿麻了,伸手要抱抱。   陈峥过去把她抱起来,笑:“要不要再买一只猫养?”   念念摇头,说:“我要养别的。”   陈峥扬眉:“想养什么?狗?”   “不是,是人啦。”   她笑嘻嘻道:“之前我们送到福利院的那个小崽子啊。”   现在他已经有七岁了。   七岁的小崽子,应该不会再到处拉屎了吧。   而且她中途抽空去看过他几次,没想到他小时候那么丑,长大了之后竟然是个漂亮极了的小男孩。   陈峥又愣住了,自从把那个孩子送到福利院之后,只有他闲的时候会去看看,念念从来没去过,他以为她早就把那个孩子忘掉了。   没想到那天在医院她说等孩子长大了再收养的话,竟然会是真的。   更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了,她还记得那个孩子。   陈峥捏了一下她的脸,道:“你喜欢就好。”   青树福利院。   一群小朋友正在外面玩,突然有个胖嘟嘟的小男孩跑进来,径直越过人群,跑到小朋友环绕的那个漂亮的小男孩身边。   “张岭张岭!”   小胖子气喘嘟嘟,对孩子王一样的小男孩道:“刚才我看见一个特别特别特别好看的姐姐去院长办公室了,她会不会是来领养我们的?”   张岭随的母姓,是福利院的小霸王,偏偏长了一张好皮囊,小小年纪就会装样子,很得院长妈妈的喜欢。   听到这话,张岭懒洋洋的看了小胖子一样,反应十分冷淡。   “那又怎么样?我才不稀罕被领养呢。”   小胖子这才想起来,想要领养张岭的人一直不少,谁让他长得好看,人又聪明呢,但是每次遇见领养人,他都表现得十分顽劣,故意让自己落选。   张岭不感兴趣,其他小朋友却瞬间兴奋起来。   如果被领养了,就有了自己的爸爸妈妈,这对基本上都是孤儿的福利院小朋友来说,简直是无与伦比的诱惑。   大家纷纷向小胖子打听那个“特别特别特别好看”的姐姐是什么样子,想领养男孩还是女孩。   只有张岭,冷淡又嘲弄的看着这群蠢毙了的小笨蛋。   被人像去菜市场买菜一样挑来挑去,这样挑来的爸爸妈妈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况且,去了新家就一定好吗?   万一过几年爸爸妈妈生了自己的孩子,还会爱他们吗?   真是一群笨蛋。   而且他只想被一个人收养,但是那个人很久没来过了,每次来也是远远的看看自己,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话,也没和院长妈妈说过话。   那个人应该根本就不想收养小孩儿……   正想着,突然想起小朋友们此起彼伏的惊呼。   “好漂亮的姐姐呀!”   “像明星一样。”   “才不是,明星哪儿有这么好看?”   ……   张岭顺着小朋友们的视线看过去,小心脏瞬间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是她!   是那个经常路过福利院,站在外面看自己的人!   她怎么进来了?   她是来领养孩子的吗?   她……   小男孩瞬间心乱如麻,再也没有刚才的漫不经心的冷漠。   糟糕,他这几天有点感冒,不会流鼻涕了吧?   鼻子是不是红通通的,像动画片里丑爆了的搞笑角色?   他悄悄用袖子摸了摸脸,也不知道自己脸上干不干净,会不会脏兮兮的,像个小花猫?   正想着,他突然听见院长妈妈的叫自己的名字:“张岭,来,过来。”   张岭瞬间愣住,看着那个人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他悄悄攥紧小手,抬头挺胸,在其他小朋友们羡慕的视线中,走到院长妈妈和那个人面前。   院长妈妈心里诧异,这小子每次遇见领养人,都一副气得人想要打他的死样子,这次怎么这么配合?   心里想着,嘴上还在向念念介绍:“这就是张岭,特别优秀的小男孩,懂事又聪明……”   念念看着小屁孩紧绷的小脸,弯腰,笑问:“张岭,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呀?”   张岭喉咙动了好几下,终于发出声音。   年纪小小,嗓音竟然就出乎预料的清澈沉稳,十分好听。   他道:“愿……愿意。” 第125章 坏女人   陈峥带着念念和张岭去办理领养手续。   自从张岭回答了一个“愿意”之后,他就很少再开口,绷着一张脸跟在念念身后,像个小大人。   尤其是陈峥出现之后,小男孩更安静了。   直到去民政局办理收养手续的时候,陈峥想要把张岭认作独子,小朋友终于提出了抗议。   他道:“陈叔叔,我不不想当你们的孩子,可以吗?”   咦?!   “为什么呀?”念念也愣了。   张岭看了念念一眼,他平日里最是激灵,嘴巴又甜,又会装样子,但是现在舌头像是被猫叼走了一样,笨口拙舌。   他胀红了脸,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到底没说出什么好的理由来,只小声说了一句:“我不喜欢叫别人爸爸妈妈。”   陈峥停下动作,等念念的意见。   他无所谓,叫什么都一样,他没什么养儿防老的思想,只不过是看这孩子可怜,想帮一把而已。   念念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问他:“那你想叫我什么呀?”   张岭抬头瞟她一眼,几番犹豫,最终道:“我要叫姐姐。”   陈峥扬眉,念念忍不住笑出声,扯了扯陈峥,问:“那你要叫他哥哥吗?”   张岭绷着一张小脸,“我叫他叔叔,叫你姐姐。”   陈峥:“……”   念念笑得更开心,“好吧,随便你吧。”   张岭见念念竟然同意了,小心脏一阵激动,不过他才不会表现出来呢,努力控制着心跳,表面上还是一副严肃的小大人样,只有微红的脸泄漏了他激动的内心。   陈峥啧了一声,诡异的有种自己给自己收养了一个情敌的感觉。   办完收养手续,正好该吃晚饭了。   两个大人问家里新来的小成员晚饭想吃什么。   小男孩看着念念道:“姐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都可以。”   说完,又目光扫到陈峥,又接了一句:“叔叔和姐姐商量吧,我不挑食的。”   陈峥再次敏锐的感觉到,他好像是顺带的那一个。   他在心里啧了一声,这小屁孩可真烦人,早知道当初就不带念念去看,他出钱给他找个好的保姆得了。   不过到底是成年人,心里不高兴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用力牵住了念念的手,还是十指相扣的姿势。   问:“想吃什么,听你的。”   念念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自家老公的小心思,笑嘻嘻道:“我听说前几天新开了一家湘菜馆,味道很不错,我们去尝尝吧?”   陈峥:“……”   他就知道。   男人叹了口气,拎起车钥匙,无奈道:“走吧,祖宗。”   念念欢呼一声,拉开后车门让张岭上去,接着自己也坐了进去。   陈峥心里又是一梗。   呵,连前排副驾驶都不坐了,真把自己当司机使了啊。   一大桌子红红的菜式上来,陈峥和小男生的脸色都有些发绿。   陈峥还好,知道“湘菜”是什么玩意儿,张岭年纪还小,又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根本对各种菜系毫无概念,他听名字,一开始还以为是“箱菜”,是装在箱子里的菜。   谁知道,会看到一大片可怕的红。   他偷眼去看陈峥,怪不得陈叔叔一开始要了那么多白开水。   其实念念一开始还问了小朋友一句,问他能不能吃辣。   可是小男生不想让念念觉得自己难伺候,硬着头皮说他什么都能吃。   念念哪里知道一个小屁孩都有那么多小心眼儿,还十分高兴终于有人能和她一起吃辣了。   以前的那些寄主,一个个都是养生达人,少油少盐少调料。   念念十分有分享精神,把自己喜欢的菜一股脑的往小朋友碗里放。   她去看了福利院的饭菜,虽然够孩子们吃饱,但也仅限于吃饱,维持必须的营养,至于味道和花样,那真是……   哎,真是最命途多舛的一个寄主啊。   念念觉得自己要对他好一点,这样他才会心甘情愿的跟自己走。   陈峥什么都没说,默默的吃着两样不辣的菜式,偶尔也会和念念一起尝尝那些红红的。   这么多年过去,就是再不能吃辣的人,也被念念锻炼出来了。   陈峥现在比以前承受能力好了很多。   张岭吃了一口念念夹过来的剁椒鱼头,眼泪哗啦一声就掉了下来。   兴奋中的念念这才觉得不对,问:“你怎么哭了呀?太辣了吗?”   张岭这下不仅眼睛红了,小脸彻底红透,连忙伸手擦眼睛,红着眼睛小声道:“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想了想,接道:“以前没人给我夹过菜,所以……”   七岁的小朋友,已经出乎预料的敏感成熟了。   念念看了他一会儿,叫来服务员,又点了几个味道清淡的,小朋友喜欢吃的菜。   小男孩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念念捏了一下他的脸,笑道:“以后不喜欢吃什么,要直接跟我说哟。你放心,我不会不要你的。”   小朋友瞬间愣住了,他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傻傻的看着念念。   直到服务员过来上菜,才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默默的开始吃。   陈峥又在心里啧了一声,这臭小子看念念的眼神,真让人不爽啊。   吃完饭,念念又带他去买东西。   衣服鞋子洗漱用品,都得备齐。   倒是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是陈峥亲自去挑的小床还有书桌。   下车的时候,小朋友盯着念念的手看。   他年纪小,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又白又干净,像街边老爷爷卖的棉花糖。   不像自己的……   他低头看了自己的手一样,脏倒是不脏,但是指甲盖周围长满了倒刺,又被晒得黑乎乎的,看起来简直丑爆了。   和他漂亮的小脸完全不搭。   张岭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手长得这么丑。   可是……   他看着陈峥下车,自然而然的牵起念念的手,咬了咬牙,故意走得慢一点。   念念进了一家童装店,一眼就看到一身酷酷的牛仔服,正想让张岭试一试,回头却发现小屁孩远远的落在后面,还没进店门。   她只好又出去,自然而然的伸手拉住他的小粗糙的小手。   小男生的心脏瞬间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他抬头看着念念。   “牵好,别丢了。不过丢了也没关系……”   她笑嘻嘻道:“……丢了我也能找到你哦。” 第126章 坏女人   念念带着张岭买了好多小朋友用的东西,衣服鞋子小玩具,还有到九月份张岭就该上小学了,她还给他买了一套书包和文具。   陈峥全程跟在后面当苦力。   臭小子还没正式进他家的大门儿,他就提前体会到了失宠的感觉。   买完这些生活必需品,念念又拉着小朋友去了药店,买了一些儿童用的复合维生素。   念念早就注意到了她拉他手的时候,小屁孩瑟缩了一下,好像怕她嫌弃他的手难看一样。   张岭见她拿了好几盒各种营养品,还小小的抗议了一下,说他没生病,不需要吃药。   虽然念念说她不会不要他,但是领养人都喜欢健康的孩子,他不想让念念觉得自己是个病秧子。   而且他本来就很健康!   念念捏着他的小手问:“知道你手上为什么这么多倒刺吗?”   小男孩回答:“院长妈妈说是因为我玩沙子。”   念念捏了一下他的脸,有些得意:“这是一方面,还有是因为你缺乏维生素哦。”   这可是之前谢峋给她科普的,否则念念一只妖精,哪里会知道什么维生素不维生素的。   张岭看着她得意的样子,低头悄悄笑了一下,默默的把几盒复合维生素抱在怀里。   念念又去买钙片,小时候营养没跟上,长大了万一长不高就惨了。   还有什么促进大脑发育的东西,也都买一点。   最后扫荡了一大堆有用没用的东西回家。   到家已经很晚了,张岭被念念推进浴室洗了澡,然后又领着他去了他的小屋,让他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让陈峥带他去办理入学手续。   现在其实都已经过了办理入学手续的时间了,不过有陈峥在,当地的学校基本上随便挑了。   对了,陈队去年升副局长了哟。   晚上,张岭躺在自己崭新的小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   被子软软的,带着香气,房间干净又整洁,书桌上摆着好多玩具,机器人啊,遥控赛车啊,仿真的小手枪啊,还有各种益智类的玩具……   他从床上爬起来,打开衣柜,里面塞满了今天念念给他买的衣服。   全都是在大商场买的。   这些牌子,他只在电视上见到过,对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来讲,毫无疑问都是天价。   怪不得福利院的孩子们都期待被领养走,他想,如果被领养后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那确实太吸引人了。   可是她对自己太好了。   好到他有点心慌。   好像物质越丰富,她就越容易不要自己。   哪怕她说了,她不会不要他的。   张岭合上衣柜,拉开房门,赤着脚悄悄走出去。   主卧的房门虚掩,透着暖暖的灯光,他有些奇怪,这么久了,她还没睡吗?   难道她和自己一样,也激动得睡不着?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悄悄走到门口,听到陈叔叔低哑含糊的嗓音。   “现在知道讨好我了,嗯?……晚了!”   然后是念念软糯的撒娇。   “警察叔叔不要生气了嘛,我最喜欢你了。”   “最喜欢我?你自己算算,今天和我说过几句话,嗯?眼神都没往我身上瞟一下。”   说起这个,陈峥就郁闷。   虽说一个大男人吃七岁小屁孩的醋有些太丢人了。   但是!   这女人今天太过分了。她给小屁孩买了那么多东西,怎么不记得给自己买件衣裳?   他都多久没买衣服了。   念念躺在床上,讨好的亲他嘴巴,被陈局长傲娇的扭头躲开,一个吻就落到了他的下巴上。   他下巴刺刺的,还没刮胡子,念念捂着嘴巴娇滴滴的叫了一声疼。   陈峥哼道:“活该。”   念念捂着嘴不说话,眼睛湿漉漉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陈峥看得心头一窒,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眼神似乎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一样的天真明媚,总是带着坏坏的笑意,孩童一样懵懂又无辜。   人们总说,衰老是从眼神开始的。   但是时间好像在念念身上停滞了一样,她的一切,都一如往昔。   陈峥忍下心中异样,低头凑到她面前,拉开她手:“给我看……唔!”   话没说完,他的唇就被堵住了。   近在咫尺的乌黑瞳孔里藏满了笑意,他几乎能听见她得意嗓音在说:“我骗你哒。”   这个……   一肚子坏水儿的小妖精!   陈峥扣住她腰,翻身把她压到床上,用力亲了下去。   行吧,既然今天她冷落了自己,那就在床上好好补偿回来!   衣服还没脱掉,陈峥突然想起来,家里多了一只讨人厌的小鬼,而他们两个不关卧室门习惯了……   他连忙停下,对上念念迷茫的视线,哑声道:“我去把门锁上。”   念念眨眨眼,“哦”了一声。   她早就知道张岭在外面偷听,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听就听呗,直到陈峥这么说,她才反应过来。   对哦,小寄主还是个小崽子,过早知道这些事情好像是不太好,以后她要注意一点啦。   听到陈峥的话,在外面偷听的小男孩儿立刻悄悄的跑回去,躺到床上,拉上被子。   陈峥本来只准备锁上门就回去,不过心中一动,决定出去看看,虽然已经七岁了,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别踢被子什么的。   他出去,发现张岭的卧室门没锁,直接进去,看到小孩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被子没盖好,露出一只脚来。   他站了两秒钟,过去把他的被子拉好,又站在床前看了一会儿,带上门悄悄离开。   他一走,张岭就睁开眼,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在心里纠结。   怎么办,陈叔叔也很好呀。   但是他却想把念念抢走。   他真是个坏小孩!   陈峥回来,念念笑着勾住他的脖子问:“睡了吗?”   陈峥把她揽入怀里,随口答:“没,装睡呢,估计是到了新家不适应,我没拆穿他。”   念念亲他的唇奖励他。   虽然陈局长外表一副又冷又酷的模样,但内心出人预料的很温柔呢。   第二天陈峥带着张岭去办理了入学手续,现在已经八月份了,再过一个月他就要开始上学了。   如今的小孩子都养得精细,尤其是教育方面,好多孩子都两三岁就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能背诵唐诗三百首。   再不济的,也都上了好几年的幼儿园。   福利院的教育自然和这些没法比,陈峥怕张岭去学校被歧视,让念念先给他做学前辅导。   念念心里不以为然,她的寄主都超级聪明的,不说谢峋和谢繁这两个天才,就是做生意的周家兄弟,上学的时候那也是学霸啊。   陈峥样子很严肃,念念只好答应。   事关孩子的教育问题,她知道凡人多看重,所以出乎预料的没顶嘴。   不过她虽然没顶嘴,却会阳奉阴违,往往都是把书本往小男孩儿面前一扔,就让他自习去了。   每当这时候,张岭都会很无奈的叹气。   真是个不负责任家长。   然后等陈峥回来,他害得替念念打掩护,证明念念教得很好。   小男孩年纪轻轻就体会到了心累的感觉。 第127章 坏女人   事情果然和念念想的一样,她的寄主都超级厉害的,小朋友入学的第一次考试是倒数第一,气得陈峥下班的时候给他恶补了好长一段时间。   第二次考试的时候就已经是中上游了,到了第三次,直接满分,惊得学校的老师目瞪口呆。   要知道陈峥给他找的可是当地有名的重点小学,附近的学区房贵到离谱,哪个孩子不是家里精心养育出来的?   他这个进步速度,简直堪比坐了火箭。   小朋友的成绩稳定之后,陈峥又开始忙了。   不久之前国内突然涌入一波贩毒团伙,和国外势力勾结,危害极大,又狡猾得很。警方行动过几次,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在警局有内线,次次都扑了个空,毫无所获。   公安厅下达指示,必须将这批毒品控制在当地,绝对不能流入市场。   陈峥这段时间忙得天昏地暗,晚上连抱着念念做坏事的精力都没有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峥的精神越来越紧绷,直到有一天他彻夜未归,第二天下午才满身疲惫的回来。   进门他抱着念念亲了一下,回卧室倒头就睡。   念念嗅到他身上的□□味儿和血腥味儿,但她什么都没问,自己去接了张岭放学,还在路上交代小朋友说:   “叔叔去抓坏人了,很累,我们不要打搅他好不好?”   小朋友很懂事,乖巧的应了一声。   当天晚上的晚饭是外卖。   念念和小朋友一起吃完饭,等他写完作业陪他玩了一会儿,约定第二天早上送他去上学,小朋友这才安心的睡下。   念念洗完澡躺到床上,抱住睡得死沉的男人,盯着他看。   陈峥快四十岁了,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连眼角浅浅的纹路都看起来格外有美感。   念念忍不住戳他脸颊,他没反应,她又用捏的。   这下他终于醒了。   念念被他抱到怀里,坐到他身上。   男人迷迷糊糊的问:“来一次?”   念念笑,“好呀。”   “这次你来,嗯?”他体力还有点没恢复过来。   念念继续笑:“好呀!”   偶尔一次在上面,念念真是很喜欢。   陈局长本来想躺着享受,可惜到了后来还是得自己来。   他被她磨得有些发狂,用力到几乎要把她弄死在床上。   结束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懵着,简直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他把念念紧紧抱在怀里,心里有无数的话想问,最想问的,就是她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的爱自己。   十分可笑吧。   结婚这么久,他却连妻子爱不爱自己都不敢问。   而且到最后,他也真的没问。   第二天陈峥又一大早去上班,念念送小朋友去上学,然会回来继续睡。   等她终于睡醒,惊讶的发现她感应到陈峥不在市局,而在张岭的学校。   念念皱了一下小脸,不知道这时候陈峥跑学校去干什么。   难道两个碎片有悄悄话要谈?   念念想不明白就干脆就不想,等陈峥回来她问他就好。   然后就去做她的衣服去了。   念念没想到,没等到她问陈峥,就接到了市局打过来的电话。   说话的人哪怕极力想要保持冷静,嗓音里仍旧带着颤抖。   他道:“嫂子,有件事要通知你,你别激动,陈局中枪了,情况不太好……”   念念愣了一下,反问:“陈峥中枪了?”   “对,穿透了肺部,正在往医院送。”   “……很不好吗?”   “还不知道,但是现在已经休克了……”   说到这里,对面已经传来哭腔。   “嫂子,陈局被送到省人医了,您快过来看看吧。”   念念应了一声好,缓缓挂了电话。   陈峥中枪了?   他快要死了吗?   念念猛地反应过来,抓起钱包就往外跑。   他现在可千万不能死呀!   念念跳上车,一路疾驰,她到的时候陈峥刚送到急诊,正在抢救。   念念推开人群冲进去,看到床上脸色惨白的男人,还有旁边嘀嘀个不停的除颤器。   黑色屏幕上那道绿色的直线,刺眼得可怕。   急救医生摇了摇头,放下除颤器。   功率已经开到最大试了好几次了,没用。   只能节哀了。   念念眨眨眼,看着医生,用眼神询问,怎么不继续了?   她的眼神太无辜,哪怕是见惯了生死,已经麻木的医生也不忍直视。   旁边围着的警察有些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   念念过去,用力抓住他的手,恶狠狠道:“陈峥,你给我醒过来,现在不许死,听到了没有!”   即便是这种威胁的话,她说出来也软糯嗲甜,像在撒娇。   但是念念一点都没有撒娇的意思。   陈峥还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没答应自己死后跟自己离开,他这时候死了,地府使者会直接过来带他重新进入轮回。   绝对不可以,她已经在他身上花了九年的时间,怎么能无功而返?   她其实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就告诉他真相的。   他明明应该还能再活十年啊!   “陈峥,你不许死,听见没有!”   念念在他耳边大声说,同时悄悄布下结界,阻挡他的灵魂离开身体。   灵魂一离开身体,地府就能立刻接到消息。   念念趴在他身边一直说,一直说……   床上的人始终毫无反应。   周围的警察有些在默默的流泪,有些只是默默的看着,一句话不说。   没有人去拉念念,这种时候,大家都在期待着奇迹的降临。   但是到了后来,连念念都失望了。   就当她做了九年无用功吧,在身体困久了的灵魂,会影响轮回。   她趴着,脸放在他掌心上,不带希望的喃喃道:“陈峥,你别死,你死了我会好疼好疼的……真的会好疼好疼的……”   大家已经不忍再看,纷纷侧过头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警察带过来的张岭被警察贴心的捂住眼睛,只能听到念念的嗓音。   她说陈叔叔死了她会好疼好疼……   他不想陈叔叔死,他不想她疼。   念念正准备撤掉结界,旁边的监测仪器突然重新响了起来。   上面平直的一条直线也渐渐有了波动。   医生愣了一下,连忙拉开念念,重新给除颤器充电,准备点击辅助……   其他人也全都愣愣的看着,大家都以为没希望的时候,陈峥的心脏竟然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简直不可思议。   奇迹!   念念出去,把空间留给医生,看到站在外面的小朋友,开心的抱住他,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她好开心呀!   张岭红着脸,轻轻的回抱她。   小男孩低声安慰她:“姐姐不疼,叔叔不会有事的。”   念念捏他的小脸,笑:“你也不许有事哦,你有事了,我也会很疼很疼的!”   张岭愣了一下,他有事了姐姐也会疼吗?   看着念念含笑的眼,然后用力点头。   他不会有事的,疼得感觉很不好,他不舍得姐姐疼。   陈峥快进行了手术,取出了身体里的子弹,然后转入ICU观察。   念念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陈峥一个局长会中枪。   还是和之前的贩毒案脱不了关系。   陈峥几乎把犯罪团伙一锅端,但是还是跑了一个。   跑了的那个人对陈峥恨到了骨子里,趁着课外活动的时候,绑了张岭,威胁陈峥立刻过来。   陈峥怕念念担心,没让人通知她,带上警察去见了这个人。   警方其实制定好了援救计划,但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丧心病狂,威胁陈峥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活命,纯粹就是为了报复。   他过去,一句话还没说,对方就开了枪。   他还想杀了张岭,被陈峥带着伤拦住了。   念念听完简直要气炸了,这个人,不仅差点害死了寄主一号,连寄主二号都差点一起挂了。   她牙齿咬得咯咯响,问了警察那个人现在在哪儿,死了没有。   警察知道她是陈局长的爱人,也没瞒她,告诉她因为这人被陈峥打伤了,现在也在这个医院治疗。   念念笑了起来。   没死就好。   警察看着她明媚灿烂的笑,心中莫名一冷,那啥,为什么觉得嫂子笑得有点瘆人呢?   当天晚上,念念换上护士服,在值班警察的目光下,光明正大的进了那个人所在的病房。 第128章 坏女人   陈峥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十分清晰,他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渐渐从身体剥离。   但是在飘出体外的时候,遇见了一层看不见的藩篱,像玻璃罩子一样,将他死死的困在身体里,飘不出去。   黑暗中,他听见念念跑过来,叫自己的名字,凶巴巴的命令自己不许死。   陈峥甚至有些想笑,傻女人,死不死的,也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啊。   如果有可能,他当然不会想死。   他很早之前就想过他死时她会怎么办。   只是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他本以为,自己就算死了,在念念那里也不过是和小猫一样的待遇,一抔黄土,一把种子。   挥挥手就能和往昔的岁月告别。   就像掸去衣领上泛黄的时光。   随着念念的霸道的命令在耳边回荡,他的心里仿佛有绚烂的花竞相开放,又迅速枯萎成泥土。   原来,他比小猫还是要重要一些的,原来,他死了,她也会有一点伤心的……   直到听到她说,如果自己死了,她会很疼很疼的。   刹那间,心中遍生荆棘。   带着刺的枝条缠上四肢,爬入身体,绞紧心脏,密密麻麻的隐痛袭上来,明明没有了呼吸和心跳,他却疼得难以呼吸。   然后,他就听到了微弱的脉搏。   砰——砰——砰——!   耳边传来嘈杂。   他似乎……又活了过来?   这个意识刚起,意识又立刻陷入一片无知无觉的黑暗。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他睁开眼,守在床边是局里的同志,叫小周。   见自己醒来,小周连忙按了床头铃,叫医生过来,就在旁边巴拉巴拉说个不停,说什么孩子没事儿,犯人已经抓到了,他这次可真是福大命大……   陈峥张了张嘴,可戴着氧气罩,说不出话来。   但是他的意思十分明显,小周连装看不懂都不行。   他尴尬道:“您问嫂子啊,那个……张队在问她话呢。”   问话?   陈峥眼里流露出疑惑。   小周怯怯的看他一眼。   “是这样的,嫂子听说你是被的白克打伤的,偷偷换了护士服混进病房,看守的同志没看出来,等里面传来尖叫才冲进去,当时白克叫得特别惨,说嫂子是妖精,要吃了他……”   想到自己刚才听到的惨叫,小周就控制不住打了个哆嗦。   得多恐惧才能发出那样可怕的叫声啊。   陈峥眼珠动了动。   小周连忙道:“我们也知道这很荒唐,但是医生检查之后说白克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当时只有嫂子一个人在,所以……”   陈峥眼睛瞪大,小周吓得赶紧按住他。   “陈局陈局,您别担心,张队就是例行公事问问而已,肯定是那混蛋自己亏心事做多了,不关嫂子的事儿!”   陈峥竟然挣扎着开了口:“我……我要过……去。”   小周满脸惊恐:“不行啊,陈局,您刚做完手术啊,伤口会裂开的!”   他快哭了。   早就知道陈局是护妻狂魔,没想到会到这么可怕的地步,简直是连命都不要了啊。   陈峥咬牙:“那就让张望过来,在这儿审。”   不亲眼看着,他不放心。   哪怕明知道以念念的性子不可能被人欺负,他还是不放心。   于是审讯念念的地点就从医院的行政处转移到了陈峥的病房里。   等到门被推开,几个警察簇拥着念念走进来,看到她脸上一如既往的明媚笑容,陈峥那颗悬着的心才算落到实处。   念念看到他,眼睛亮了一下,甜甜道:“你终于醒啦!”   陈峥眼里流露出笑意。   张望过去把情况说一下,解释:“陈局,我们不是怀疑嫂子,只不过是例行公事。”   陈峥自己就是警察,自然明白,只不过刚才急着想见她,一时被气懵了。   此刻只是点点头,叫他们一切按照程序来,他只是旁听的。   念念和张望他们分别坐好。   张望:“那好,咱们接着刚才的继续。”   念念:“好啊。”   张望:“你为什么伪装成护士进入白克的病房?”   念念笑,照实回答:“他差点杀了陈峥,我要去教训他。”   小周听得一急,连忙朝念念眨眼。   嫂子啊,你可以不这么诚实的,这时候说这些对你太不利了啊啊啊啊!   但是念念始终笑看着张望,丝毫没有注意到小周的挤眉弄眼。   小周没办法,只好去看陈峥。   陈局是审讯的高手,就没教过嫂子这方面的知识吗?   但是陈峥也和念念一样,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挤眉弄眼。   唯一不同的是,念念看着张望,陈峥看着念念。   他眼里忍不住流露出笑意,张望估计要被念念气得不轻,这坏女人惯会这样,嚣张得要命,但就是让你抓不到把柄。   他甚至怀疑念念是在故意逗张望。   记录员把念念说的话记下来。   张望继续问:“你准备怎么教训他?”   念念笑起来:“我要给他制造幻觉,让他接下来的半辈子,只要活着,就永远被恐怖的幻觉折磨。除了死,永远得不到几解脱。”   她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嗲甜,软糯缠绵的仿佛情人间的耳语。   最后还兴致盎然的问了一句:“这样是不是很解气?”   她说的话并不恐怖,但是大家不约而同的想起推门进去的时候,白克的惨状——   肋骨多处骨折的男人吓得像个疯子一样抱头缩在床角,尖声叫着“滚开”,“不要吃我”这些疯话   ——可怕的是,他的症状和念念说的完美的对上了。   一时间,病房里寂静得落针可闻。   没人说话,没人动作,甚至没人呼吸。   直到陈峥动了一下,其他人才纷纷回神。   张望咳了一声:“你准备怎么给他制造幻觉?”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大家心里全都捏了一把汗,生怕她再回答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念念眨眨眼,问:“用药物?我也不清楚,还没想好。”   一瞬间,大家齐齐松了口气,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幸好她没回答什么她会妖术之类的话,否则还真挺够瘆人的。   张望:“这么说,你进去之后什么都没做了?”   念念点头,一脸无辜:“对呀,外面不是有人守着吗,我才进去不到一分钟他就突然叫了起来,然后你们就过来了。”   她的口吻竟然还十分委屈。   这时候医院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上面显示,并没有监测到白克体内有药物残留,身上也没检查出多出来的外伤,似乎只能用突然发疯来解释。   他叫着身上有被撕咬的疼痛,估计只是一种幻觉,以暂时的医学水平,还检查不出来是什么原因。   这一切似乎结束了,念念坐在那里,歪着头笑看着审讯她的医生。   张望诡异的觉得,白克的发疯绝对和念念脱不了关系,但是他又找不到任何证据来证明。   难道要让他相信念念会妖法,施法把白克变成了那样?   开玩笑呢,他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既然找不到犯罪痕迹,审讯自然也就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   更何况,白克变得那么惨,大家虽然表面上不说,谁心里不觉得爽翻天,就算真的是念念干的,查不出来那就当这件事不存在好了。   张望收拾好东西,过去好陈峥说了两句,汇报一下工作,然后就带着局里的人离开了。   小周也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念念和陈峥两个。   念念走过去锁了门,走到他床前,摘了他的呼吸机,弯腰笑看着他。   “陈峥,我有句话要问你。”   陈峥艰难的抬起没挂水的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脸,微笑着点头。   念念:“等以后你死了,灵魂跟我走好不好?”   陈峥:……???!!! 第129章 坏女人   直到念念把话说完,陈峥都还无法回神。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呢?   灵魂……妖精……死后……每一样都让他这个笃信科学的警察无法接受。   最无法接受的是,她接近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得到他的灵魂,让他死后跟着她离开。   他的灵魂里,带着她的碎片?   陈峥终于不用再为她到底爱不爱自己而苦恼了,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念念说完之后,没有得到陈峥的答复,她也不催促,坐到一旁拿出自己的画板,安静的画自己的东西。   她最新款的衣服还没确定最终版型呢。   病房内安静极了,只有纸笔摩擦的沙沙声,还有呼吸机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峥突然伸手摘了脸上的氧气罩,抿着唇看着她。   念念坐在窗前,阳光洒进来,笼罩在她的身上,明亮又柔和。   她坐在光里,像一尊玉人,明明看起来似乎触手生温,然而却通体冰冷。   她是冷的,哪怕看着再温暖多情,摸上去也是冷的。   “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这句话的。   念念抬头,乌黑的眼里溢出笑意。   她甚至不曾思考,答案随口而出:“因为想让你多开心一会儿啊。”   以前的那些宿主,知道她是妖精,没有心之后,都很痛苦。   尤其是姜嵃,她始终记得他最后说,他恨她。   这恨应该是从知道她是妖精之后来的吧,念念这样想。   恨,不会让被恨的人痛苦,只会让恨的那个人痛苦,念念本来想,等他这一生快结束的时候再告诉他真相,这样他能少恨一会儿,也就能少痛苦一会儿。   陈峥竟然笑了,冷笑,嘲笑,讥笑,怜悯的笑……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的仁慈了?”   念念不明白他在气什么,她确实在为他着想啊。   她想让他少痛苦一会儿,难道不对吗?   陈峥见她笑容里染上迷茫,突然间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手术后遗症终于出现了。   陈峥闭上眼睛,想。   他这一气就气了好久,直到三个月后痊愈出院。   陈峥住院的这段时间,张岭比往日还要乖巧,他学会了自己坐公交车上下学,再也不用人接送。   他甚至还能照顾念念,放学的路上帮她买食物。   念念其实本来也想得到张岭的承诺的,但是陈峥后来又问她,执意要收养张岭,是不是也是因为他身上有她的碎片。   念念照实回答了。   陈峥说,让她再等等,至少等到张岭成年,有完全行为能力之后再问他,现在让他知道这些,对孩子不好。   念念想了想,答应了。   总体来说,在不触及她根本利益的时候,念念是个很能听别人劝的好妖精,十分好说话。   所以,张岭还一直不知道他被收养的真相。   他只是敏感的察觉到陈叔叔和姐姐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姐姐倒还好,和往常一样,但是陈叔叔比较惨了,明明身体一天天恢复,脸色却一天比一天更难看。   陈峥出院这天,万里无云,阳光灿烂。   秋风带着些些微的凉意,吹散了阳光的炙热。   本来警局的同事要组织起来一起来接他,但是被陈峥拒绝了。   想想看,一大群警察穿着制服围在医院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发生命案了呢,多可怕。   这天他只让局里派了两个人过来帮忙办理手续,搬东西。   一行人安安静静的离开医院。   到家之后,两个同志离开,张岭也不在家,家里只有念念和陈峥两个人。   两人谁也不搭理谁,气氛尴尬的很。   直到陈峥去浴室洗澡,然后里面传来吧唧一声巨响,念念这才愣了一下,先问了一句:“你摔倒了?”   良久,里面才传来男人难堪的应声:“嗯,进来扶我一下。”   念念无语,他明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又是身手很好的刑警出身,怎么洗个澡都能摔倒呢?   况且当初为了怕张岭摔倒,念念还叫人又特地装修了一遍浴室,做成了防滑的。   念念这种只好直来直往的性子,估计永远都想不到为什么有人为了找个说话的机会,能让自己狠狠摔一跤。   仿佛这样就显得自己是“不得不”和你说话的,就很有面子一样。   面子是什么,有疼一下重要吗?   念念推门进去,扶着站起来。   陈峥却顺势抱住了她。   湿漉漉的呼吸喷洒在她颈窝儿。   “为什么我身上有你的碎片?”他问。   念念眨眨眼,既然他主动问了,她也就大方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呀,不过碎片在穿梭空间壁垒的时候,会造巨大的损伤,你的灵魂能保护碎片,可能是因为你的灵魂比较强大吧?”   念念也不是很清楚,她丢失了很多记忆,灵魂又是最玄妙的存在,她也搞不清楚具体的原理。   陈峥突然捏住她的下巴,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字道:“我可以答应你死后跟你走,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念念笑,“你说。”   “在我活着的时候,不许出轨其他人。”   陈峥一直都是无神论者,活着就是活着,死了就是死了,他一开始就没抱着什么前世今生,死后再续前缘的想法。   活着的时候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就够了。   他只是无法接受……她不但不爱他,甚至连一开始接触他,都是别有用心的。   但是如今他想明白了,她的碎片在他身上,想拿到只有这一种方法,她一定也很委屈。   念念想了想,点头,陈峥现在快四十岁了,张岭才八岁,就算他还能再活二十年,那时候张岭也才十八。   她脆生生的应了:“好,我答应你。”   等陈峥走后,她再去收集张岭身上的碎片好了。   张岭十六岁那年,突然留下一封书信,离家出走了。   上面写着:   【我最爱的姐姐,还有叔叔。   感谢你们这么多年来的照顾。我现在已经长大了,能够自己养活自己,我决定离开。   虽然很舍不得,但是我只能离开。   不用牵挂我,等我克服了心里的想法,我会回去找你们的。   希望姐姐和叔叔能永远开心幸福。   爱你们的岭字】   但是张岭没想到,没等到他克服自己的变态心理,就听说XX省公安厅长逝世的消息。   他看到上面熟悉的名字,愣了一下,连忙坐飞机赶回去。   但是已经晚了,他回去的时候,念念也去世了。   毫无征兆,只不过区区两年而已。   唯一好的是,两人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受什么苦。   在两人的灵堂上,他跪了很久。   直到身体麻木,连站都站不起来。   从这一刻开始,他真的再没有家人了。   没有了爱自己,也没有了自己爱的人。   他有了个家,但是又被自己弄丢了。   他又变成无家可归的孤儿。   念念的墓碑前,张岭把花送上去,笑着流泪。   如今,他终于可以放纵自己尽情去想她了,对吗?   这样,也不错。 第130章 女装大佬   陈峥走后,梁秋的身体已经不能再用了。   念念收集到陈峥的灵魂和碎片之后,重新开始飘荡。   她找到了新的合作对象,一个叫何婉宁的女孩子。   一个患有异性恐惧症的女孩子。   何婉宁小时候家庭条件还没有现在这么好,父母每天都在忙生意,没时间管她,就雇了保姆,让保姆照顾她。   保姆有个十二三岁的儿子,保姆每次都让儿子来何家吃饭,有时候何家夫妻不回来的时候。保姆还会让儿子住在家里。   当时何婉宁只有六七岁,胆小怯懦,经常被保姆的儿子私底下猥亵。   等何家父母发现的时候,猥亵已经持续三年之久。   何婉宁的异性恐惧症,就是因为这个才患上的。   十六岁的时候,她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克服这种恐惧。   历经种种磨难,她成功了。   她甚至在一年后交了一个小男朋友。   她以为她的生活会重新开始,一切都会越来越好,但是在男朋友提出要进一步亲密接触的时候,她吐了。   小时候的记忆疯狂的涌入脑海,她吐得天昏地暗,这才发现,她的恐惧从来不曾远离。   更大的打击是,她向男朋友解释了自己吐的原因后,对方竟然说他无法接受一个“不洁”的女朋友,更无法接受一个可能永远都无法亲密的女朋友,甚至建议她在病好之前不要祸害别人,然后提了分手。   念念进来的时候,何婉宁的心跳刚刚停下。   她的愿望同样简单,让念念帮她找一个能接受她被猥亵过,能陪她一起走出异性恐惧症的人。   她太孤单了,迫切的想要得到救赎。   念念托着腮想,呀,这个要求,她岂不是还得继续扮演一个异性恐惧症患者?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   念念七七那天,张岭去她的墓前看她。   他买了一束花,还有很多辣辣的菜,摆到墓碑前,席地坐下。   还是清晨,太阳刚升起来,阳光金灿灿的照着青青草地。   张岭把花放下,拿起筷子夹了辣子鸡丁,对着墓碑上的照片说:“姐姐,这是那家你最喜欢的菜,老板还没开门,我硬是把他从床上拽起来了。你尝尝,是不是还是原来的味道……”   “你和叔叔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真的,我会赚钱了,我赚了好多钱,你给我留的钱我都存起来了,我不舍得花……”   张岭说着,嗓子变得微微哽咽。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念念,是在福利院里,那时他三岁。   他和其他小朋友们在外面玩沙子,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的女人。   那是秋天,落叶金黄,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裙,乌黑的发散开,更黑的眼睛哈着笑,柔柔的看过来。   一眼万年。   就这一个眼神,让他再也忘不了。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去那个地方,但是再没见过她。   直到两年后,还是那里,他再一次看见了她。   她还是那个样子,不曾有丝毫的变化,唯一变的是,身上的裙子变成了干练的长裤,头发也扎了起来。   又是不着痕迹的一眼。   她转身离开。   他看到有落叶落到她头顶,她轻轻捻起,手指捻着叶柄转了两圈,然后扔到了地上。   她走后,他从福利院里偷跑出来,来到她刚才站过的地方,趴在地上翻找。   落叶长得都很像,他分不清哪个是她捏过的。   在他沮丧的坐到地上,差点哭出来的时候,他看到地上掉了一根红色的手绳。   简简单单的一条绳子,什么点缀都没有。   他偷偷捡了起来,从五岁,一直珍藏到十八岁。   念念在的时候,他一直不敢戴,怕被她发现,戳破他肮脏又龌龊的内心,直到现在,他才敢拿出来,戴在手上。   但是那句话,不知从何而起,却默默在他心里蔓延滋长了十几年的话,他永远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他永远也不敢说出口。   他爱她。   始于未知,终于死亡。   不是她的死亡,而是他的死亡。   他这辈子,怕是再也不可能爱上另外的人了。   *   张岭还在上学,今年高三。   或许真的是父母的基因太好,他明明没怎么努力,却能始终保持在年级前三的名次。   老师无数次和他谈话,让他收收心,好好努力,把年级第一拿下来,他表面上答应得好,转脸就忙别的去了。   后来老师知道他的家庭情况之后也不再说他了。   还这么小就没有亲人了,要兼职赚钱养活自己,还能把成绩保持在年级前三,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天上午大课间结束,跑步刚结束,班主任李老师突然进来说:“今天咱们班要来一个新同学,新同学情况有些特殊,有人际交往障碍,大家多照顾她一点。”   同学们在下面窃窃私语。   哇,人际交往障碍,还没见过得这种病的人呢。   “不过……”   班主任话音一转:“新同学比较怕男生,男同学都把皮给我绷紧一点,不要招惹新同学。听见了吗?”   “听见了。”   男生们拖着嗓子,拖拖拉拉的回答。   虽然不情不愿的,不过李老师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觉得面子比天大,这样回答其实已经算很上心了。   李老师点点头,出去,没一会儿再进来,就领了一个女生进来。   大家全都抬头,盯着新同学看。   新同学没穿校服,身上是一条白裙子,乌黑的发散着,露出一张干干净净的小脸。   白得发光。   尤其是那双眼睛,乌黑朦胧,像是蒙着一层薄雾,偏生又干净天真,竟然出奇的好看。   底下的同学窃窃私语:   “哇,新同学很漂亮呀。”   “她好白,像不像玉娃娃?”   “你看她眼睛好干净,是不是因为人际交往障碍所以比较单纯?”   ……   李老师咳了一声,议论声停下,她对念念道:“你来给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吧,不要怕。”   说话的时候,李老师也有些小心翼翼。   其实她也不想要这个麻烦,但是何家父母找到了教育局,指名要来自己班,她也没有办法。   念念小声道:“大家好,我叫何婉宁。”   “哇,新同学声音好好听……”   “好嗲。”有女生道。   “切,我看你这个粗嗓子是羡慕人家吧。”男生吐槽。   ……   就在念念开口的瞬间,最后一排角落里的男生突然触电一样抬头,直勾勾的盯着念念看。   同桌赵新锐吓了一跳,连忙把视线从游戏机上挪开,瞄了班主任一眼,吐槽:“靠,张岭你怎么了,我还以为老李下来了……”   张岭却没心思搭理他,失神的盯着讲台上的女孩看。   像,太像了。   刚才听见她说话,他还以为是念念。   不仅声音像,连给人的感觉都像,唯一的差别是,念念总是笑着的,这个女生眼里没有笑意。   不是念念。   当然不是念念,念念已经走了。   就算再像,也不是念念。   可是明知道不是,他还是忍不住一看再看,舍不得挪开视线。   仿佛这样,也是一种慰藉。   李老师指了指教室角落里,道:“何婉宁,你先坐那里行吗?一周后就是月考,到时候会统一调位。”   李老师指的位置,就在张岭的旁边,和他只隔一条走道,两人课桌上只有一个女生在坐。   可以说是班里最适合念念这个“异性恐惧症”患者的位置了。   念念点头,“好的老师。”   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李老师也松了口气。   念念过去,她的同桌是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女生,剪着短发,耳朵上戴了一串闪闪的耳钉,正好被头发遮住,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看到念念过来,她默默的把自己的东西挪开,腾了一半空位出来。   念念小声的道了谢,女生看她一眼,没说话,样子酷酷的。   班主任离开,物理老师进来,开始讲课了。   张岭连头都没回,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念念看,看得赵新锐趴在下面吐槽:“我说张岭,你不是看上人家了吧,别啊,这女生说个话都战战兢兢的,有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张岭听见没有,反正他没一点反应,依旧盯着她看。   念念回想着何婉宁的记忆,遇见这种情况,她应该紧张,不敢和男生的视线对视,但是越是逃避,这种情况就会越严重。   她必须克服。   于是念念鼓起勇气,狠狠瞪了张岭一眼,然后像是被刺到了一样飞快闪开。   那眼神软绵绵的,一点威胁都没有,反而含嗔带怒,竟然看得张岭心头一跳。   他诡异的,再次在这个女生身上看到了念念的影子。   为什么,他这是移情作用吗?   张岭不清楚,但是他下意识抗拒这种感觉。   他终于收回视线,摸着左手手腕上的红绳发呆。   这一天,张岭都没再看她。   念念自己也沉浸在角色扮演中玩得十分开心,尤其是故意做出一些紧张畏惧的动作之后,看到别人,尤其是男生的表情,十分有趣。   念念竟然有种乐不思蜀的感觉。   直到晚自习放学,念念背着书包出了学校大门,避开人群走到公交车站牌处等着。   张岭正好跟在她身后,看到她一副小可怜的样子等公交,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她家条件不是很好吗,明知道孩子有病,竟然还让她挤公交,这家的父母是怎么想的?   不过毕竟是陌生人,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跟在念念后面上了公交车。   晚自习放学已经很晚了,而且坐这一路车的人很少,念念幸运的抢到了一个位置。   张岭见她坐下,这才放了心,有位置坐至少不会被人挤到。   然后,他就看见她松了口气的样子,接着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刹那间,他再次失神。   为什么,她笑起来的感觉都和念念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念念才走没多久,而新同学又十几岁了,他都要以为她是念念的轮回转世了。   然后,他发现了更巧的事情。   她竟然和顺了这么多的路,甚至和他在同一站牌下车,只不过下车之后,他往东走,她去了西边。   张岭诡异的没回家,远远的跟在她身后,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迎上来,说:“都说了让司机送你你不愿意,非要用这种方式锻炼,多受罪了啊。”   张岭这才明白过来,她来学校,坐公交,都是为了强迫自己融入人群。   女人又关心的问她学校怎么样,同学好不好,坐公交车没遇到什么意外吧之类的。   念念全都软软的答好,只不过最后又小声加了一句:“班里有个男生一直看我,好讨厌啊。”   张岭:“……”   好讨厌?   说的是他吗?   如果不是看在她像念念的份儿上,他才懒得看她呢!   说话间,母女两个进了小区,张岭站在原地两秒钟忿忿转身。   切,又不是真的念念,他才懒得管。   结果第二天早上,两人又在同一个站牌处等公交,这次张岭看都没看念念一眼,完全当她不存在。   然后他郁闷的发现,他越是忽略她,她好像越自在。   上了公交车,念念依旧幸运的有位置,可惜两站之后车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并且越来越拥挤。   张岭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站到念念位置旁边,大声的讲着电话,随着车辆一晃一晃,胳膊也时不时的碰到念念。   他看见她的脸越来越白,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水,极力想要躲开,但是空间就那么大,根本就躲无可躲。   下一站的时候,她突然站起来,毫无预兆的下了车。   那个胖男人一屁股做到念念的位置上,继续打电话。   张岭站起来,也跟着她下车,看到她快步跑到路边,弯腰干呕起来。   张岭犹豫了一下,拿出抽纸走过去,问:“同学,你还……”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念念就抬头,看到他脸上立刻露出惊恐的表情,尖声道:“啊,你不要过来!”   张岭立刻后退一步,看着她手忙脚乱的站起来,兔子一样跑开了。   张岭:“……”   他有这么可怕吗?   新同学不是人际交往障碍,而是人类恐惧症吧?   他又站了一会儿,这时候电话突然响了,是摄影师刘哥。   他离开家之后,被一个刘哥发现,做了他的专属平面模特。   刘哥:“小岭,临时有个宣传册需要你拍一下,很急,今天有时间吗?”   “今天?下午可以。”   “那行,下午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等你。还有个事情,本来约好的女模特临时来不了,你反串一下怎么样?”   张岭::“……你脑子没坑吧?我是男的你搞清楚!”   刘哥心里嘀咕一声,知道你是男的,但五官精致到你这种程度的男人太少了啊。   “只要你答应,薪酬好说,我按原来的给你再提三成。”   张岭犹豫了一下,“五成倒还可以考虑。”   “成交!”   当天张岭只上了半天课,下午和晚自习都请假了。   念念在心里猜测他干什么去了,到了晚上,终于有答案了。   依旧是那个公交车站牌那里,念念看到了一个穿着裙子的大美人。   美人很高,比大部分女模特都高,足足有一米八五还多。她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裙,直接盖住脚面,胸部高耸,腰肢纤细,屁股挺翘。   长发披散下来,露出一张如欧美人一般立体明艳的五官。   脖子上还系着一条黑色蕾丝颈环,衬得人又冷又酷又性感。   如果不是感应到了碎片就在这个人身上,念念简直都不敢认。   半天不见,张岭是去换女装了吗,哈哈哈。   念念好不容易忍住笑,低头上了公交车。   张岭也跟着上去。   他绷着一张脸,快气死了。   如果不是姓刘的太磨蹭,如果不是他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坐公交回去,他怎么可能这副模样出门。   他简直快要疯了。   什么鬼裙子,什么鬼颈环,什么鬼的假发假睫毛,最坑爹的是什么鬼的高跟鞋,还有硅胶假胸。   妈的,以后他要是再答应拍女装,他就改姓刘!   低头瞟了念念一眼,见她坐在位置上只顾着看外面,心里这才好受了一点。   幸好她没看出来。   妈的,他打扮成这副模样,鬼才能看出来啊!   车开了一路,他也在心里吐槽了一路。   后来车上竟然上来一群醉汉,在车厢里推推搡搡,骂骂咧咧,时不时的又要碰到念念。   张岭想起她蹲在地上干呕的模样,皱眉,从位置上站起来,忍着脚疼站到念念座位旁边,挡住了醉汉。   念念抬头看了她一眼,竟然冲她笑了一下,笑容灿烂明媚,再也没有之前的可怜和畏缩。   张岭刹那间再次失神。   他心脏砰砰砰的急促跳动,刚才那个笑,简直和念念一模一样。   她……   直到裙角被一只雪白的小手轻轻扯动,他才猛地回神。   念念抬头,用口型提醒她:“姐姐,你的这里……”   说着,她还悄悄指了指自己的胸部。   张岭愣愣的低头,正好看见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来,在她胸前摩擦。   他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直接一个后脚踢,踢得后面的醉鬼嗷嗷乱叫。   他冷笑,幸好还记得自己是女装,捏着嗓子道:“活得不耐烦了,敢占老……娘的便宜。”   下车的时候,念念牵着他的裙子,小声道:“姐姐,你太没有安全意识了。”   张岭绷着脸道:“当时在想事情,没注意。谢谢你了。”   他戴的是硅胶假胸,能有感觉才有鬼了,妈的,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念念朝他招手,“姐姐以后要注意一点哦,男人都很坏的。”   她又叮嘱张岭几句注意咸猪手,这才开开心心的转身离开。   张岭一脸感激的被念念科普了一下女性自我保护手册,简直要抓狂。   念念一走,他就恨恨的踢掉高跟鞋,拎在手里怒气冲天的回家。   念念则刚拐过街角,就再也忍不住,靠在墙上捂着肚子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岭扮女装好美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31章 女装大佬   张岭进门就把身上的女装脱下来,连带着假发和假睫毛,全都团吧团吧扔进垃圾桶,然后气冲冲的进了浴室。   洗完澡,把脸上的浓妆洗掉,恢复了男孩精致英俊的五官。   怒火这才稍降。   理智也稍微冒了点儿头。   他又把那些衣服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   过几天还得还给姓刘的,否则这抠门鬼又该想方设法扣自己的薪酬。   第二天早上去上学,念念看到张岭换上了正常衣服,心里一阵失望。   他穿女装的样子,自己还没看够啊。   失望的念念对他更没有好脸色,那嫌弃的模样看得张岭直皱眉头。   尤其是,在他再一次站起来替她挡住人群到时候,她那副畏如蛇蝎的模样,刺得人眼珠疼。   明明昨天自己穿女装的时候,她冲自己的笑的模样,和念念那么像……   等等,女装!   张岭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班主任说过,新同学特别怕男生,再结合她昨天和今天态度的差别,他突然想到一个奇怪的病症   ——异性恐惧症。   张岭彻底纠结了。   他贪恋那抹和念念几乎一模一样的微笑,他贪恋她说话时软软嗲嗲的嗓音,他贪恋从她身上看到的关于念念的一切……   哪怕明知道是假的,她不可能是念念,但是就像是患了绝症的人疯狂的渴求安慰剂一样。   明明毫无效果,但心理上却能缓解痛苦。   他那些疯狂的渴望,那令他痛得彻夜难眠的现实,几乎是濒死的人下意识的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他不舍得放开。   张岭挣扎了三天之后,终于在那个名为“念念”的剧毒面前再次屈服。   这天正好是月考,考试时间完全按照高考时间来,这两天走读生可以不上早晚自习。   念念上午去学校的时候,又撞见了那个漂亮的“小姐姐”。   只不过今天“小姐姐”打扮得没那么夸张,画着淡妆,阴影柔和了英朗的面部轮廓,散着头发,脖子上依旧带着黑色蕾丝的颈环,穿了一套白色休闲套装,裤子很宽松,只露出一个米色的皮鞋尖。   他还背了个白色的双肩包,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整个人显得干净又英姿飒爽,又美又酷。   念念默默算了一下身高,这次张岭应该换了平跟小皮鞋,比上次矮了不少,但是依旧有一米八多,站在公交车上,几乎能称得上鹤立鸡群。   张岭冷着一张脸刚出现,一眼就看到了人群边缘的念念。   她几乎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自己,然后毫不吝啬的冲自己笑了起来。   金色的朝阳从侧面洒过来,照得她整个人都似乎发着光,但是更亮的是她的笑容,明媚灿烂,毫无阴霾。   公交车过来,车门打开,不少候车的乘客差点忘了上车。   显然,看呆的不止张岭一个。   眼看着公交车要开走了,张岭还傻站着,念念连忙冲他招手。   “姐姐快来。”   张岭有些怔愣的走过去,愣愣的看着念念冲自己跑过来,拉住自己的手,拽着他上了公交车。   今天去学校比较晚,公交车上已经坐满了人,不是去买菜的爷爷奶奶奶,就是上班的白领。   念念有些失望,软软道:“姐姐,我们没有位置坐了。”   张岭这才回神,压着嗓子道:“我们站着也一样。”   他反过来牵着念念,走到公交车后门的地方,虽然知道她坐公车是为了强迫自己融入人群,但想起她受不了跑下车干呕的画面,张岭还是不忍心。   他带她到了一个女人的位置旁边,把她围在位置和自己中间,隔开了其他男性。   念念于是抬头冲他笑。   张岭咳了一声,问:“你还记得我啊?”   念念点头:“当然啊,姐姐长得这么漂亮,还是这么好的人,我不会忘记的。”   张岭被她夸得又是一阵失神,以前念念也喜欢捏着他的脸夸他好看。   念念突然笑了起来,脸红红的,招手:“姐姐,你下来一点。”   张岭听话的弯腰低头,然后就见念念踮起脚尖,突然凑到自己耳边。   他还没来得及因为她身上的香气,还有吹拂到耳边的温热气息害羞,就听到她用气音说了一句话。   “姐姐,你今天胸好像小了点儿呀。”   轰得一声,张岭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不是羞的,是尴尬加窘迫。   他嘴一张,差点脱口而出,老子根本就没胸!   好不容易咬牙忍住,他压着嗓子回了两个字:   呵呵。   念念眨眨眼,给了他一个“没事,同为女人,大家都懂”的眼神。   懂你妹啊懂!   张岭快要被念念气炸了,但是诡异的,他心里又有种奇怪的满足感。   念念在的时候,也总是喜欢这样气陈叔叔。   陈叔叔总是被她气地咬牙切齿,然后把她扛回卧室,关上门来收拾。   他年少不知事的时候,曾经好奇偷听过一次。   后来,他曾无数次后悔,他不该偷听的。   就是那次,让刚开始发育的小男生意识到,自己对念念,绝不是他以为的亲情。   她的模样,她的声音,在无数个夜晚潜入少年的梦境,旖旎万分,流连不去。   他爱她。   这个事实和让他幸福一样让他痛苦不堪。   张岭陷入回忆,直到公交车再次停下,念念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姐姐,我该下车了。”   张岭 :“……?!”   他冷着脸道:“我也要下车。”   念念:“诶?”   张岭:“我是横滨一中的学生。”   念念一脸惊喜:“真的吗?我们是校友哟!”   她的惊喜真诚极了,任谁看了都不会想到,她心里其实已经快笑破肚皮了。   念念又问:“姐姐你是几班的啊?”   张岭随口编了个班级:“十九班。”在顶楼。   念念:“我在三班。”在一楼。   两人下车,进了学校。   念念又问:“姐姐什么时候的生日,说不定我比姐姐大哟。”   张岭说了自己的生日,念念听完惋惜道:“哎呀,好惨,我比你小两个月。”   “姐姐在第几考场?”   张岭:“第一。”   考场是按照上次的考试成绩排的,第一考场的学生,就是上次考试的年纪前三十。   念念睁大眼:“姐姐学习好好啊,我在最后一个考场。”   主要是因为她是转校生,只能安插在最后一个考场。   张岭也知道,不过却不能安慰她,只好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这次努力。”   念念又笑了起来。   第一考场和最后一个考场不在一栋楼上,分道扬镳的时候念念还冲她招手:“考完没我们一起回去哦!我在公家车那里等姐姐。”   然后又神神秘秘的加了一句:“我有很多丰胸的秘诀哟,可以分享给姐姐。”   张岭:“……!”   他在心里恶狠狠的想,等着吧,他是不会去的。   自己真是疯了才会和装女生接近她。   他去干什么?和她讨论如何丰胸吗?   真他妈的见了鬼了。   念念一走,他立刻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假发一摘,用卸妆湿巾把脸擦了一遍,好在他穿的衣服是中性款式,看起来虽然还有些奇怪,但至少不像女人了。   简单的整理一下,他背着背包冲进男厕所,关上门,打开背包,里面装了男式衣服,鞋子,还有一套化妆品。   他麻利的换上男装,把身上穿的衣服塞进去,背着背包冲向考场。   这一磨蹭,已经开考了。   张岭在监考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灰溜溜的拿起试卷,走到唯一空着的位置上。   上面写着考生考号:   20XX0103   20XX届第一考场三号。   最后一个考场上,念念答完卷子,在草稿纸上刷刷刷的写东西。   仔细一看,全都是丰胸小技巧。   她一边写,一边想象张岭看到这张纸时的样子,一定会气炸吧。   哈哈哈。   她好期待啊! 第132章 女装大佬   张岭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金口玉言,一口唾沫一口钉……说不去,就不……   他已经出现在了公交站牌前。   因为在路上磨蹭了很久,又去卫生间换了衣服化了妆,他出来的时候考生们都快走完了,公交站牌前只剩下零星几个学生,聚在一起在对答案。   念念依旧是一个人,站在人群边缘,安静的等着,脸上没有丝毫焦躁不耐。   张岭心脏又是猛地一跳。   他本以为自己出来得这么晚,她一定早就走了,不会傻傻的等这么久,谁知……   正想着,念念正好看了过来。   乌黑的眼珠几乎是瞬间撷住了他。   然后流露出浅浅笑意。   张岭再次失神,真的太像了,这一幕和自己第一次见到念念时,简直一模一样。   她这个样子,他怎么可能狠得下心不理她?   张岭走过去,语气不太好:“你是笨蛋吗?等不到我不会自己先回家?”   念念笑:“姐姐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想和姐姐一起回家。”   张岭瞬间失声。   正好公交车来了,他抹开脸,道:“走吧。”   这次,他主动牵上了她的手。   念念笑嘻嘻的跟着他上去。   这会儿正是下班时间,车上依旧没有空位,张岭劈开一条路,让念念跟在自己身后,最后到了角落里,和来时一样,他把她环在自己和座位之间,隔开了拥挤的人潮。   念念笑着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   她打开背包,在里面翻找。   “考试我的时候我给姐姐写的小技巧。”   说着,她抽了一张纸出来。   张岭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考试的时候发的草稿纸,他无语了一下,她考试的时候都在干些什么?!   念念神秘兮兮道:“这都是我总结出来的经验哟。”   然后献宝一样把纸给了张岭。   张岭松开一只手,只用一手拉着吊环,拿过来一看,脸瞬间红透。   他还没看到纸上到底写了什么,就看到上面的画了一副连环画。   是光溜溜的女人身体。   画画的人显然水平很不错,寥寥数笔,就将人体勾勒得十分逼真诱人。   上面还有一双手,在胸前做着动作。   连环画上面,写着三个大字:丰胸操。   张岭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精彩。   哗啦一声,张岭把纸团到掌心里,红着脸怒视她,咬牙:“考试的时候你就在忙这个?!”   念念点头:“我写完卷子弄的这个。”   张岭冷笑:“你这么厉害,连检查都不用,看来能考第一啊,是不是?”   念念眨眨眼,好像在疑惑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不过她一副“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决定认错”的讨好样,软软道:“对不起,姐姐,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张岭气得心头一梗,念念也是这样,认错认得比谁都快,嘴巴比谁都甜,但是下次该气人的时候还是一样气人,陈叔叔每次都被她气得要命。   如今,他也尝到这种滋味。   想继续生气,但她这么讨好的看着自己,眼神软软的,嘴巴甜甜的,谁能气得下去?   不气,她又确实过分了。   张岭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像他这种人,如果不是运气好被陈叔叔和念念收养,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几乎是他改变自己命运的唯一途径。   就算现在,无论他有多少乱七八糟的事情需要忙,他也会把成绩维持在年级前三……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泄了气。   算了,算了,她又不是自己,无依无靠。她父母都在,家境优渥,就算考不上好学校,也能无忧无虑过一辈子。   念念见他好像不生气了,又笑了起来。   下车的时候,她还不忘叮嘱他回去之后按照纸上的小技巧吃东西,做按摩。   最后还骄傲的挺了挺自己的胸,证明自己的方法是真的有效。   张岭牙根咬得酸疼,差点把那张纸扔到她脸上。   他咬牙转过路口,立马将那张纸扔进了垃圾桶,活像那是什么烫手山芋一样。   念念一路狂笑着回到家,何母在家,拉着念念进来,问她考得怎么样。   念念回答了还不错,母女两个说了会儿话,念念突然道:“妈妈,明天我想请一个姐姐来家里做客,可以吗?”   何母愣了一下,连连说好,激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和老公忙于生意,让女儿遭遇了那种事,这些年她就痛不欲生。   幸好,女儿懂事。   再一想起女儿的前男友林晓凡,何母又恨得牙痒痒,此刻听到女儿终于又交了朋友,她心里是又激动又忐忑。   激动女儿终于又走了出来,忐忑怕这个“姐姐”会是另一个林晓凡。   但是看着女儿笑意盈盈的模样,何母却不敢把自己的担忧说出口,只能把担忧全都压下,笑着问:“你那姐姐喜欢吃什么呀,我叫刘阿姨做。”   念念笑了起来。   “妈妈。我那个姐姐是平胸,你让刘阿姨做些丰胸的东西吧。”   何母愣了一下,哪儿有请人家做客做丰胸饭的?   但是看着女儿兴致勃勃的模样,她只好把怪异感也压了下去。   女儿开心就好。   第二天张岭又打扮成女人出门,念念果然又在公交站牌那里等着他。   两人一起上车,念念被他护在怀里,问:“对了姐姐,我叫何婉宁,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张岭这才想起来,两人还没互通过姓名。   他张了张嘴,说出两个字:   “梁岭。”   梁秋的梁,山岭的岭。   他曾想偷偷把自己的姓改成梁。   念念笑了一下,歪着头问:“那梁姐姐你今天早饭吃的什么呀?”   “牛奶和鸡蛋饼。”   回答完,他才陡然发现,不过才一天而已,他竟然已经对“姐姐”这个称呼习惯了。   这简直太可怕了!   他瞬间浑身不自在,比那天戴着硅胶假胸穿着高跟鞋的时候还不自在。   好像他习惯了“姐姐”的称呼,就真的变娘了一样。   念念又道:“我妈妈知道我交了新朋友,非要我请你来家里做客,姐姐我们今天考完试,你来我家吃饭好不好啊?”   念念毫不犹豫的把锅扣到了何母的头上。   张岭并不想去,直接一口拒绝。   当时念念并没有强求,但是考完试回来,张岭下车准备回家,这个女人竟然扯着他的衣服就是不让走。   他冷这脸说了两声放手,她一点都不怕,笑嘻嘻的看着他,说妈妈已经准备好晚餐了,如果他不去太失礼了。   张岭:“……”   他根本就没答应!   但是念念生来就不讲道理,不管他说什么,就是笑嘻嘻的拉着他。   身边有路人经过,纷纷抱以形形色色的目光,甚至有老人上来劝他,让他当姐姐的让着妹妹。   张岭一口血堵到喉咙口。   姐姐个鬼啊,他是……!   算了算了,他真是自作孽。   到底是被念念缠得没办法,张岭再次屈服了。   “放手,我跟你去行了吧。”   张岭没好气的答应。   念念欢呼一声,蝴蝶一样扑过来,踮起脚在他脸上用力的亲了一下,拉着他欢快的往前走。   “我爸爸今天不在家,你不用担心,家里只有我妈妈和刘阿姨两个,刘阿姨做菜可好吃了……”   念念念叨了一路,细数刘阿姨拿手的好菜。   张岭一路都懵懵的,心脏一直在狂跳个不停。   她她她……她刚才竟然亲了自己!   她……   张岭一只手被她拉着,一只手愣愣的摸着脸蛋,简直还能感觉到双唇留下的柔软潮湿的触感。   他又想起来,念念也喜欢这样亲自己。   那次学校阻止春游,他采了很多花带回来,给她做了花环。她很高兴,也抱着自己亲了一下。   就在脸颊。   就在刚才她亲过的位置。   张岭心跳得无法呼吸。   为什么,她不是念念。   为什么,她明明那么像念念。   胡思乱想着,念念终于停在一栋双层洋房门口。   门打开,两个中年妇人出来,一个美丽高贵,一个温柔和善,热情的把张岭和念念一起迎进去。   念念回头冲他笑:“姐姐,我跟你说哦,今天的菜是特地为你做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笑得灿烂明媚,仿佛等着炫耀新玩具的孩子,眼里藏着兴致勃勃。   张岭心里诡异的有些异样。   这样的笑,他也在念念脸上看到过。   每次她这样笑……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一大桌子菜。   芦笋,生菜,猪脚,蹄筋,海参……全都是她那张纸上列出来的食物。   张岭的脸绿了。 第133章 女装大佬   一桌菜,吃得张岭满脸菜色。   他努力让自己不要想这些菜的功效是什么,但是何妈妈怕冷场,一直在说话调节气氛。   说什么好呢?   在餐座上当然是从菜开始了。   什么“芦笋能调节内分泌”,“猪脚能补充胶原蛋白”,“胡萝卜能抗衰老”巴拉巴拉的。   偏偏何妈妈怕张岭尴尬,不说这些菜是丰胸的,还找了个借口,说自家女儿月经不调,顺便念叨一下女孩子要好好保养。   张岭听得满脸通红,脑子嗡嗡嗡的,眼前月经、大姨妈、内分泌、美容养颜、丰胸……类似的大字乱飞。   何妈妈科普着自己的保养秘诀,念念就在旁边乖巧的笑。   何妈妈又问张岭的学习,这次念念先开口的,她一脸骄傲,“妈妈,姐姐学习很好哦,她在我们学校的第一考场,是年纪前三十呢!”   横滨一中是重点,高三生有上千人,排到年纪前三十,真的是很好的成绩了。   何妈妈面露惊喜,又让念念平时多向张岭学习。   念念全都乖巧的应了。   问完学习,何妈妈放心了不少,凡是家长都无法免俗,对学习好的学生高看一眼。   何妈妈看着张岭简直越看越满意,尤其是张岭脸颊泛红,一副羞涩的模样。   毕竟这个年头,会害羞的女孩子不多了。   吃完饭,张岭终于找到机会说要回家。   念念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问:“姐姐这么早就走了吗?我还有好多东西想给你看。”   何妈妈一看女儿不舍得张岭走,立刻也来劝说,“玲玲啊,你家在哪儿住啊?”   念念抢答:“就在对面的小区。”   何妈妈更惊喜了,“那好说,晚点回去也没事儿,怕家人担心的话,给他们打个电话,我和你家长说。”   张岭没说自己没家人,何妈妈的热情叫人无法招架,他十分不擅长应付别人的好意,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留下了。   念念开开心心的拉着他回自己的屋子。   女孩子的房间和男生截然不同,一眼看过去,只有一个印象最深刻,软。   床是软的,地毯是软的,椅子是软的,连她的人也是软的……   念念拉着他坐到床上,笑嘻嘻的看着他,撒娇:“姐姐今天别回家了,和我睡吧。”   张岭木着一张脸,眼神发直的看着仍在床上的内衣内裤,简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好可怕,香香软软的女生,在家里都是这个样子吗?   他又想起了念念,念念在家的时候,好像卧室里也是这个鬼样子。   念念踢了鞋子,光着脚跳到床上,盘腿坐下,拉他,“姐姐,好不好嘛?”   张岭红着一张脸,努力忽略她的内衣,摇头:“不……不行……”   念念眨眼,“为什么呀?”   张岭没回答,实在是忽略不了那块布料,有些磕磕巴巴的道:“你……你能不能把这个……收一收?”   念念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然后落到他胸前。   张岭被她看得浑身发毛,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仰。   接着,他就看到念念脸上扬起坏坏的笑。   她凑过来,拎起内衣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笑嘻嘻道:“姐姐是不是被我的罩杯刺激到了?我可是C哟。姐姐有A吗?”   C?   张岭不由自主的看向她胸口,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好像……真的有……C……   呸呸呸,他管她AB还是C?   不对,他是男的,A怎么了?   说话间,念念就已经伸出魔爪,来到他胸前,一脸关切,“姐姐学会我画给你的按摩手法了吗?我来给你做个示范吧。”   咣当一声,张岭吓得立刻跳了起来,本来就泛红的脸瞬间红透。   他一副被色狼调戏的小媳妇儿样,磕磕巴巴道:“不……不用,A挺好的,真的!”   为了保证可信性,他还用力点了点头。   念念笑:“姐姐是不是害羞?没关系啦,我听别的女生说,她们在寝室里都互相摸胸玩儿,比谁的胸大,比谁的腰细,比谁的腿白,还互相给对方刮腿毛……”   张岭:“……!”   女生私底下都这么可怕吗???   见张岭一副接受不了的样子,念念亮晶晶的眼睛暗淡下来,可怜巴巴道:“我一直都很羡慕别的女生有朋友可以这么玩……”   张岭:“……”   被她这么看着,张岭甚至有种自己如果不答应陪她比胸大,比腰细,比腿白,互相刮腿毛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谁能抵抗得了这样的眼神?当初念念也喜欢用这样的眼神看陈叔叔,他曾无数次在心里嫉妒,发狂的嫉妒,想念念也能这么看自己。   如今,终于有人这么看自己了,就算不是念念……   就算不是念念……   张岭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低声道:“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暴露身体……”   念念眼里的光芒更暗淡了。   他连忙又加了一句:“不过我可以帮你刮腿毛。”   念念眼睛立刻又亮了起来。   可惜她是石头,不长毛毛的,进入何婉宁的身体之后,身体受灵魂的影响,体毛很淡很淡,把裙子往上一拉,露出两条雪白漂亮的腿来,上面覆盖着一层浅金色的绒毛,看起来十分可爱,根本就不需要刮。   但念念还是拿了修眉刀过来,兴致勃勃的让他帮忙。   张岭实在是不明白,女孩子都怎么想的,腿上细软的绒毛看起来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刮掉?   又不是他腿上那种又黑又粗又硬的腿毛。   在念念期待的视线下,张岭硬着头皮过去,看了好久还是下不了手,咳了一声道:“你不用刮了吧?我觉得这样就很好看。”   念念眨眨眼,问:“真的吗?”   张岭以为能逃出一劫,连忙点头:“真的真的!”   念念:“那好吧,我来帮姐姐刮好啦。”   张岭:“……!”   好吧,只露腿的话,应该不会暴露。   他红着脸把裤子捋到膝盖。   念念惊呼一声:“哇,姐姐你体毛好旺盛呀!”   她趴过去,揪起一根腿毛,“这一根要有三厘米长了吧?”   张岭心道,废话,他是男人啊!   不过他如果说实话的话,她估计会被吓得立刻吐出来。   张岭含糊道:“嗯,可能我雄性激素分泌比较多。”   念念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一声“姐姐等一下”就跳下床跑了出去。   趁着卧室没人,张岭赶紧用两根手指捏着她的内衣带子,鬼鬼祟祟的打开衣柜准备扔进去。   再在他面前放一会儿,他都要长针眼了!   他刚放好内衣,念念就抱着一个大大的绿色盒子,还有一个长得像吹风机一样的东西回来了。   张岭一看,脸色再次发绿,这个东西他认识,刘哥那里的女模特经常用,好像是那种激光脱毛机。   念念抱着两样东西笑嘻嘻的跳上床,“我把妈妈的脱毛机拿来了,姐姐我来帮你脱毛吧!”   张岭:“……!”   不!他拒绝!   这种激光的据说能永久脱毛!   他不要当没有腿毛的男人!!!   张岭连忙站起来,空白着一张脸快速道:“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还有点事儿,我先回去了啊。”   说完,不等念念回答,他立刻夺路而逃。   跑出去的时候正好又撞见何妈妈,何妈妈问:“哎,玲玲,你和宁宁不是要在屋里脱毛吗?怎么……”   “何阿姨,我突然想起来家里有事,我要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拜访……”   张岭快速说完,怕念念追出来,慌忙跑了出去。   他一口气跑到小区外面,这才站在马路上捂着胸口喘气。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女生原来是这么可怕的动物吗?   天啊!   他以后绝对不会再去她家里了。   绝对!   何妈妈一头雾水的看着张岭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样,推开女儿的卧室门,看见念念在摆弄她的脱毛机,问:“宁宁啊,你同学怎么走了?”   念念抬头笑:“可能是我太热情了,把她吓到了吧。” 第134章 女装大佬   高中的效率那叫一个出奇的高,昨天才考完试,第二天成绩就出来了。   据说昨天晚上,阅卷老师加班到十二点,势要让班里那群觉得自己都很牛逼,已经复习得随时能上战场的小崽子看看,他们还差得远呢!   早自习,班主任拿着成绩单过来,对着班里整整齐齐作势正在背书的同学微笑,笑得大家心里发毛。   刘老师:“都出来,重新排下座位。”   同学们早已习惯考试后排位,拖拖拉拉的出来。   刘老师开始念名字,先念到的人进去先挑位置。   “张岭。”   雷打不动的第一个。   张岭进去,目不斜视的坐回他原来的位置上,没有挪地儿的打算。   “杜平。”   ……   “许文茜。”   ……   到第八名的时候,终于念到了念念的名字。   “何婉宁。”   念念毕竟被谢繁和谢峋突击训练过,她又是妖精,记忆力超群,考试成绩竟然还很不错,在年级前一百五十名。   念念进去,教室里已经稀稀疏疏坐了七个同学,大多都是选的四五排方便出入的位置,只有张岭,还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念念小心翼翼的越过他,也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她有人际交往障碍啊,当然是坐回原来的位置最合适啦。   可惜她的同桌成绩太差,是倒数前五,估计要最后才能进来。   张岭低着头作势看书,注意力却不受控制的飘到她身上。   她低着头,情绪低落,眼睛似乎也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哭过了似的。   张岭蹙眉,心脏像是被一只手在拧来拧去,不停得变换着形状。   是因为他今天没陪她一起上学,所以才哭的吗?   他忍不住猜测。   昨天他竟然没出息的落荒而逃了,最可怕的是他做了一夜的梦,梦中的主角从念念变成了他的新同学。   梦里的女孩子一手拿着刮毛刀,一手拿着脱毛机,狞笑着朝自己走来,说:“张岭,我抓到你了哦!”   然后一下子扑了过来,吓得他瞬间清醒。   他慌慌张张的爬起来,羞耻的发现自己做了这么可怕的梦,竟然还起了生理反应。   他呆了很久,自己好像真的移情别恋了。   念念才刚走,他就移情别恋了。   明明不久之前他还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为另外的女人心动了,今天他就在梦中意淫别人。   果然,他完全比不上陈叔叔,他的感情缺了最重要的组成。   他不够坚定。   不知道是羞耻还是自责,让他今天早上没有换上女装,和她一起上学。   但是他又不放心,躲在暗处悄悄的看着她。   看着她面前经过一班又一班的公交车,看着她始终站在站牌处等着,看着她最后不知道是不是哭了,在最后一刻,揉着眼睛拦了一辆出租车。   这天早上,张岭和念念两人一齐迟到。   幸好老师们昨天都熬夜了,今天大家都起得晚,没被堵在教室外罚站。   正想着,教室里突然一阵颤抖。   念念抬头,就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径直朝自己走了过来。   男生像是一只大狗熊,走起路来感觉整栋楼都在随着他的脚步震动。   他咚咚咚的跑到念念身边,一屁股坐到她同桌的位置上,瞬间占去三分之二以上的位置。   念念那个酷酷的女同桌成绩很差,是班里的最后几名,此刻还在外面等着,不能进来。   念念下意识的往旁边靠。   男生却继续往她这边挤,笑出一口大白牙。   “嗨,新同学,我叫……”   不等他自我介绍说出名字,张岭突然站了起来,双手插兜,站在念念身后,扬眉:“哎,大熊,这是刘草的位置。”   刘草就是念念那个酷酷的女同桌。   张岭突然出声,教室的老师和同学一起看了过去。   他平时话很少,和女生更是几乎无交流,乍然站出来,为刘草说话,大家全都惊呆了。   大熊也惊了一下,憨憨的回答:“但是我想和何婉宁做同桌。”   张岭暗暗咬了一下牙,笨蛋,他就是不想他和何婉宁做同桌才开口的,否则谁管这是谁的位置啊?   张岭不再废话,对念念道:“喂,我们两个换个位置怎么样?”   不等念念回答,他就把念念的课桌往旁边一拉,然后扛起自己的课桌放到念念面前。   一阵哐哐当当,看呆了教室里的人。   直到这时大家才明白过来,张岭的重点不是大熊坐了刘草的位置,而是大熊和新同学做了同桌。   于是,同学们的目光瞬间就变了。   那什么,新同学虽然不爱说话,但是真的很漂亮啊。   面容精致的少年对大熊阴测测的笑,“我和你做同桌,怎么样啊?”   大熊差点被他吓哭,连忙捂着小心心滚了。   张岭又把自己的课桌搬回去,把念念的课桌挪会远处,然后打开习题册,看都不再看念念一眼。   此情此景,原本对念念旁边的位置有觊觎之心的同学纷纷打消念头。   她的同桌绕了一圈之后,还是刘草。   一场换位风波就这么过去。   但是念念看起来还是很不高兴。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张岭再也看不下去了。   等教学楼里的人同学走完,他从课桌里抽了一个背包出来,板着脸进了卫生间。   再出来的时候,就换了一身中性风的打扮。   念念买完饭,找了一个没人的位置慢慢的吃,正吃着,乱糟糟的食堂突然安静了一瞬,接着又响起更热烈的议论。   然后,念念就看到面前多了一道白色的人影。   “对不起,我今天早上睡过头了。”   略微沙哑的低沉嗓音自头顶上方传来,带着雌雄莫辨的奇异魅力。   念念僵了一下,抬头,那张弥漫着悲伤的阴云的脸瞬间阳光普照,光芒万丈,开了满目的锦绣春华。   “姐姐,我第一次在学校遇见你欸!”   连嗓音里都满是明媚的惊喜。   张岭端着餐盘坐到她对面,问:“早上又等我了吗?”   “只等了一小会儿。”   说着,她还用手做了个一丢丢的手势,眉眼弯弯,不知道在开心些什么。   张岭喉头一哽,刹那间说不出话来。   他亲眼看见她在公交站牌那里一直等了那么久,但她一句都没说。   念念似乎丝毫看不到他脸上的复杂,兀自一副开开心心的模样。   “姐姐,以后我们吃饭也一起吧?这样我们可以多吃几样菜,还能节省钱。”   张岭把自己从愧疚自责中拉回来,笑道:“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勤俭持家。”   念念哼了一声,好像不知道他是在调侃,一脸得意,“当然啊,我长大了一定是贤妻良母。”   张岭没忍住笑出声。   贤妻良母?她可真敢说啊,昨天何妈妈还在吐槽她在家什么都不干,连内裤都懒得洗,为此家里还专门给她买了个洗内衣用的洗衣机……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脸又红了起来。   念念一扫整个上午的沉郁,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班里的同学经过看见,全都差点瞪出了眼珠子。   这还是那个沉默寡言,像小兔子一样的新同学吗?   接着又是一阵失神,新同学本来长得就够好看了,没想到笑起来竟然这么……这么……美得勾魂夺魄。   不过对面那个穿白衣服的美女是什么人,这么高,又这么漂亮,不应该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但是大家想破了脑袋都想不起来,这个女生到底是哪班的。   念念和张岭说说笑笑的吃完午饭,两人手牵着手去校园里散步,顺便消消食。   念念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姐姐我还不知道你的电话呢。”   似乎是怕张岭拒绝,又立刻加了一句: “下次你再睡过,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叫你起床。”   说完,期待的看着他。   张岭也怕她继续傻乎乎的在外面等,抿了下唇,和她交换了电话号码。   念念美滋滋的存上,活像拿到了什么宝贝一样。   正好走到厕所旁边。   念念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厕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她兴致勃勃的提议:“姐姐,我们一起去上厕所吧?” 第135章 女装大佬   一起上……上厕所?   张岭惊恐的看着人来人往的建筑,面带菜色。   “不……不……还是不用了……”   他慌忙摆手,一个劲儿的后退,那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活似念念不是拉他去上厕所,而是带他去下油锅一样。   念念歪着头笑问:“为什么呀?我们刚才喝了那么多水。”   张岭:“我……咳咳,我没有这个需要,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念念一脸希冀,“但是我想和姐姐一起上厕所啊,女生不都是用手拉手一起上厕所来表现感情好吗?”   张岭浑身直冒热汗,厕所门口,女生进进出出,全都忍不住去看这个高挑英气的美女,看得他更是浑身难受。   他几乎是用了生平最高的情商,最快的反应,最宝贵的智商,找到了最巧妙的回答。   “我们之间的感情,根本就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   见念念站着没动,他过去捏了一下她的脸,低声道:“宁宁,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不管你什么时候要上厕所,我都愿意在外面等你。”   念念噗嗤笑出声,软软嗲嗲的道:“姐姐,你这句好像情话哦。”   张岭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又加了一句。   或许她看自己的眼神太专注,或许是她眼里的希冀太明显,他不忍心让她失望,或许是她笑的样子太可爱……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句话脱口而出。   说完,连他自己都悚然一惊。   承诺,不知不觉竟然就说了出来。   被念念取笑了,张岭脸微红,又捏了一下她的脸,想起念念也喜欢这样捏自己的脸,果然手感很好。   “快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他低声说。   “好。”   念念甜甜的应了一声,挥挥手进了女厕所。   然后抱着肚子笑。   哈哈哈,好好玩呀,刚才他惊慌失措的摆手拒绝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啊哈哈哈。   五分钟后,念念出去,张岭果然还站在原地,只不过背对着厕所门口,站得跟标枪似的,浑身紧绷。   念念悄悄走过去,突然从背后抱住他,捂住他的眼睛,捏着嗓子问:“猜猜我是谁。”   张岭本来被她吓得心脏一提,下一秒就反应过来,顺从的让她捂住眼睛。   听到她在后面问,他心里啧了一声,女生真是幼稚,这么大了还玩这么无聊的游戏。   但是身体一点都不听心的话,十分配合,顺着念念回答:   “我猜啊,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可爱的小公主。”   念念于是又笑弯了腰。   张岭转身扶住她,气哼哼的捏她的脸,恨声道:“你怎么这么皮,嗯?”   这就皮了,那以后是不是要气死?   念念只笑,不说话。   正笑闹着,突然有人喊:“何婉宁!”   念念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喊自己的,倒是张岭比她反应得快,先转身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念念这才反应过来。   操场那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体恤的男生,看样子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和校园里的同学几乎同龄。   念念微微扬了一下嘴角,竟然是林晓凡,何婉宁的那个男朋友。   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林晓凡看到念念,连忙朝这边跑过来。   张岭蹙眉,他下意识的不喜欢这个人看念念的眼神,不过这人是谁,她刚转过来,连自己班里的人都没认识几个,怎么会认识外班的人。   正想着,袖子被轻轻拉动。   他低头,念念仰着脸,正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   “姐姐,我不想看见他,我们走好不好?”   她说,声音里尽是哀求,眼里也飞快的蒙上了一层水雾。   张岭喉头一动,点头,主动拦住她肩膀,转身朝相反方向走去。   后面的喊声更大更急促,张岭也拉着念念越走越快。   林晓凡以为念念没看见自己,眼看着两人越走越远,撒丫子狂追过去。   刚转一栋教学楼,面前突然出现一条胳膊。   雌雄莫辨的嗓音响起:“同学,你是哪个班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林晓凡一看,是那个和念念在一起的女生。   英姿飒爽,高挑靓丽。   被阻拦的怒火瞬间消了大半。   不过这个女生好高啊,比自己好像还高一点。   林晓凡下意识的挺直胸脯,义正言辞道:   “小宁呢?她在哪儿,请你转告她,就说林晓凡来找她,让她过来见我。”   张岭嘴角一勾,笑得有些讽刺,虽然不知道这人和念念什么关系,但是这理所当然的语气,真是叫人听得不爽啊。   “小宁是谁?我不认识。”   张岭眼神冷了下来,语带威胁,“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哪个班的,还是,根本就不是我们学校的?”   林晓凡:“小宁就是刚才和你在一起的女生,我是她的男朋友,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她才一气之下转学的。”   张岭眉梢微扬,男朋友?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念念可是有异性恐惧症的,怎么可能交男朋友?   或者是,她的异性恐惧症,就和面前这个男生有关?   张岭哼了一声,问:“看来你是来道歉的。”   林晓凡皱了一下眉,有些不高兴,反问:“这不管你的事吧。”   果然!   这个男生果然伤过她的心。   张岭眼神更冷,嘴角却翘得更高。   他说:“当然管我的事。小宁让我在这儿等你,如果你的道歉让我满意了,我才会带你去见她,否则,我敢保证,不出三分钟,学校的保安就会过来把你扔出去。”   瞎话,说得有鼻子有眼,这是他从小就会的技能。   林晓凡衡量了一下可信度,想起刚才念念拉着面前的女人胳膊的模样,那副亲昵和信赖,连自己都没有。   这个女生,应该很得她的信任吧。   而且他要是不说的话,这个女生真的通知保安怎么办?   他可是冒充这个学校的学生进来的。   “是这样的,我当初……”   张岭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他拍了拍林晓凡的肩膀,指了指后面的实验楼,“走,那边人少,我们去那边谈。”   林晓凡非常信任的跟着他过去了。   念念回到教室,托着腮在位置上等。   刚才走到楼梯拐角的地方,张岭让自己先上来,他在下面拦住林晓凡,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她倒是不担心张岭吃亏,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将近十年,她还是很了解这个寄主的性格的。   别看他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实际上啊,这孩子坏菜死了。   小小年纪就一肚子坏水。   幸好当初陈峥对他也不错,否则,啧啧……   也不知道张岭会怎么教训林晓凡,虽然何婉宁的愿望当中没有报复林晓凡这一项,但是念念是个好妖精,一点都不介意买一送一哟。   实验楼是学校位置最不好的一栋楼,很破不说,还非常偏僻,四周都是树,还是不少鬼故事的发生地,平时很少有人过来。   张岭直接领着林晓凡去了实验楼的楼后面,更荒凉的地方。   到了之后,他活动活动手腕,问:“从头老实交代,你怎么对不起小宁了?”   林晓凡还没意识到危险降临,毕竟他一个男生,很难在面对一个女生的时候觉得危险。   他道:“你一定要告诉小宁,当初是我听了别人的话,一时冲动才对你说那些话的,我不觉得你脏,你有病我也愿意陪你一起走出来……”   “脏?”   张岭眯起眼,一下子抓住了关键字眼。   林晓凡一哽,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   张岭抬起下巴,“给我解释一下,‘脏’是什么意思?”   林晓凡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张岭勾唇一笑,“不说是吧?”   他活动一下手腕,“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清楚,别逼我动手……”   林晓凡大惊,“不是小宁让你来的?”   张岭冷笑。   实验楼后面,很快就响起沉闷的撞击声,还有被堵住嘴发出的呜呜声。   毕竟是陈峥带大的男孩,警察那些拷打凡人不留痕迹的方法,张岭学得比不少警察都好。   不出五分钟,林晓凡就全都招了。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竹筒倒豆子一样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   张岭冷着脸听完,狠狠上去踹了他一脚。   没担当的懦夫!   他疼得心都在哆嗦。   怪不得她那么怕异性,原来她吃过那么多苦。   只要想起那天她难受得冲下公交车蹲在地上干呕的样子,他就心疼得无法呼吸。   林晓凡蜷成了一只虾子,狠狠的盯着张岭离开的背影。   等着吧,自己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第136章 女装大佬   “何婉宁,你出来一下。”   教室门口突然传来雌雄莫辨的声音,班里的同学齐刷刷的抬头。   哇,学校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高挑的大美人?   惊叹过后,又齐刷刷的回头,去看最后一排角落里的新同学。   念念从课桌上抬起头,张岭站在门口,沉着一张脸,脸色不太好看,一副来挑事儿的架势。   念念听话的过去,小声问:“姐姐,怎么了?”   张岭没回答,拉着念念大步去了走廊尽头杂物间前头——这里没有人。   他看着念念乌黑的眼,抿着唇道:“以后我来帮你。”   “什么?”   “我来帮你,克服恐惧症。”   念念慢慢笑了起来,笑容越来越大,最后成了一颗灿烂的小太阳。   她大声应了:“好!”   克服异性恐惧症到底该怎么做呢?张岭其实一点头绪都没有。   一时冲动跑回教室对她做出了那样的承诺,他并不后悔。   而且……他还有个暗戳戳的小心思,如果他能帮她克服恐惧症,他说不定就能不再继续扮女装了,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她面前。   等他告诉她自己是男生,想必她就不会拉着自己丰胸,刮腿毛,上厕所了……   只希望,她不要生气,他不是有意骗她的。   哎——   张岭一边做题,一边唉声叹气。   等放学了,他要去找个心理医生问问,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这时,有一个学生突然跑过来,说刘老师让念念去政教处一趟,有点事情想问她。   张岭心里微微一沉,等念念走后,跟在她后面也出了教室。   念念来到政教处,敲了敲门进去,惊讶的发现里面不仅有老师,还有林晓凡,最夸张的是还有两个警察。   她呆了一下,怯怯的问了声好。   刘老师:“何婉宁,不用担心,就是有几句话要问问你……”   等刘老师问完,念念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原来张岭走后,林晓凡终于被学校里的保安发现,扭送到了保安处。   林晓凡怒气冲冲的说自己是进来找人的,但是被一个身高一百八十多公分的女生暴揍了一顿,要求对方道歉,否则他就报警。   保安处的人一听,这下坐不住了,立刻通知了校领导。   校领导一听,十分重视,立刻联系了各班主任,问他们班里有没有一个符合林晓凡描述的女生。   班主任一齐摇头。   校领导瞬间怒了,你一个外校的社会青年,溜进全是学生的学校里面有什么企图?还敢诬陷在校学生,无中生有,来呀,把这人给我哄出去!   林晓凡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手机就报了警。   校领导和一干老师:“……”   警察来得很快,林晓凡气冲冲的掀起衣服,露出身上隐约的青紫,说是被打的证据,还说学校老师集体撒谎,那个女生明明存在,不信的话问何婉宁。   老师这才把念念叫了过来。   一群人齐刷刷的把目光全都投到念念身上,等着她回答。   如果她回答有,那就是老师们集体“说谎”,把张岭推了出去。   如果她回答没有……她怎么可能回答没有,当时操场上人不少,看到张岭的人很多,她就算回答了没有,再找几个同学过来,总有看见的。   念念抿着唇,不想回答这显而易见的答案。   她的抗拒人人都看得到,唯有林晓凡还在喋喋不休的催促。   “小宁,你告诉他们,在操场上是不是有个很高的女生和你在一起,她是谁,哪个班的,你快告诉我。”   念念一直低着头,直到这时候才抬头冲他笑了一下,软软的问:“你说身上的伤是她打的,怎么证明?”   林晓凡:“……什么怎么证明,这就是她打的!”   念念:“也有可能是你身上本来就有伤,也有可能是别人打的,你有证据证明吗?”   林晓凡当然没证据,警察来的时候就问过了,案发地点没有监控。   对方显然对学校的环境很熟悉,所以警察才决定相信林晓凡的话。   林晓凡似乎不敢相信念念竟然这么冷漠,眼里满是受伤,他不可思议的摇头:“小宁,难道我会骗你吗?”   正在这时,敲门声又响,老师打开门,愣了一下。   门外站着的正是了林晓凡口中那个高挑漂亮的女生。   老师们面面相觑,用眼神询问,这是你们班的学生?   结果是大家一起摇头。   老师们彻底懵了。   林晓凡看到张岭,立刻激动起来,指着他道:“就是她!就是她打的我!”   张岭看着念念,她没说话,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看见自己就开心的笑起来。   她独自一人站在阴影里,眼里带着陌生的审视和怀疑。   张岭心瞬间揪了起来。   他跟着念念过来,听见老师们一起否认班里有“梁玲”这个人的时候,他就知道,念念要怀疑他了。   果然。   他稳住呼吸,没去看她,直接承认:“是我打的他。”   他看向警察,问:“需要拘留吗?”   警察咳了一声,“这倒是不用……”   虽然张岭承认了,但缺乏物证,更何况林晓凡身上的连微伤都算不上,如果不是发生在学校,他们根本都懒得出警。   不过说起来,这打人的手法有些眼熟啊,都是让人疼得要命,却不会留下伤痕的地方……动手的是个高手,说不定还是他们内部人员的家属呢。   张岭又问老师:“需要记过吗?”   老师们也咳了一声,没回答,反而问:“……这个……同学,你是哪班的?”   张岭:“九班。”   班主任刘老师惊呼:“我们班?我怎么都不认识你!”   张岭摘了假发,用湿巾擦了脸,露出本来面目。   政教处瞬间安静下来,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出大变活人。   张岭的注意力却全都在念念身上。   毫无预兆的揭开真相,他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但是说谎就像滚雪球,只会越滚越大,还不如趁此机会把一切都说开。   唯一担心的是,她的恐惧症会不会因为自己再加重了。   一片死寂中,念念突然转身跑了出去。   张岭的心瞬间跌落在地,呆了两秒钟,转身跟着追了出去。   此时已经上课了,校园里几乎没有行人。   张岭很快追上她,却始终不敢动手,只默默的跟在她后面。   看着她站在那里打电话,看着何妈妈过来,看着她和何妈妈一起离开……   张岭跟在何家的车后面,一直跟到何家门口,看着他们回了家,大门在他面前用力合上。   他在外面一直站到深夜,看着属于她的那间卧室的灯缓缓熄灭。   他失去了念念之后,现在把小宁也弄丢了。   他蹲在地上,突然想哭。 第137章 女装大佬   张岭低着头蹲在路边,盯着粗糙的地面,数地上的柏油颗粒。   数到一万八千三百七十六颗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双拖鞋。   他猛地抬头,面前站着的是何妈妈。   唇嚅嗫了一下,他轻轻叫了一声何阿姨。   何妈妈本来对张岭满腔的怒火,女儿有什么错,要让她一次又一次被欺骗,遇见这些人渣。   她刚出来的时候,恨不得打他一巴掌,装什么不好,一个男孩子非要装女生,他是变态吗?   但是刚才张岭抬头的那一瞬间,那亮得骇人的眼睛,在看到自己的时候,像断了电的灯泡似的,一点点暗淡下去。   她突然间不是那么生气了。   但依旧无法原谅。   “宁宁睡了,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   冷着脸说完,何妈妈转身要走,被张岭急声叫住了。   “何阿姨!”   他上前一步,顿了一下,问:“她……她哭了吗?”   何妈妈站着没吭声。   张岭又连忙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问问她……”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羞愧得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问什么呢?问问她有没有因为自己伤心流泪吗?   “没有。”   就在他说了一声对不起,准备默默离开的时候,何妈妈告诉了他答案。   张岭慢慢笑了起来。   没哭就好,他就怕她哭。   没哭就好……   何妈妈说完,不再搭理张岭,转身回去。   何爸爸也在家,见老婆沉着脸回来,问:“你没让那孩子进来?”   “让他进来干什么?再刺激我们宁宁吗?”   何爸爸没理何妈妈的呛声,蹙眉:“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那孩子为了接近宁宁能装女生那么久,今天还打了林晓凡一顿替宁宁出气,他是真心喜欢宁宁的,你不帮忙不说,怎么还扯后腿啊?”   何妈妈恼了,把手里的东西一摔,“就你懂事儿!我告诉你,欺骗就是欺骗,找再多理由也没用!你少替你们男人说话,你们男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何爸爸:“……”   “行行行,我不合你吵,宁宁非得一直这样下去,不交异性朋友,以后不结婚生子你才满意是不是?”   “我看你才是盼着宁宁不好!当初要不是你非要我替你跑生意,没人管孩子,宁宁会变成这样吗?”   “是,你替我跑生意,赚的钱你一分都没花。还有说起保姆,我早就想说你了,那保姆是你面试的,你但凡上点心……”   何妈妈彻底炸了,“你还敢怪到我头上?如果不是你和那个秘书不清不楚的,我会扔下孩子不管去给你跑生意吗?你就是盼着我们娘俩个儿赶紧死了给你外面的小蜜腾地方是不是?有你这么当爸的吗?”   何爸爸也火了,声音抬高:“你今天给我说清楚,哪儿来的小蜜,我什么时候不盼着你们好了?你说这话有没有良心……”   两人越吵越凶,眼看着何妈妈已经准备上手了,房间里突然传来念念软糯的嗓音:   “爸爸,妈妈,你们不困吗?”   两个大人瞬间停下,何妈妈背对着念念没出声,何爸爸咳了一下,柔声问:“我们吵醒你了?”   念念摇头:“你们以后不要因为我吵架了。”   她笑,“爸爸妈妈都没错,是坏人的错,我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们不用为我担心。”   这是何婉宁在心里搁了很久的话,每次爸爸妈妈因为她吵架,她都想告诉他们,不是他们的错,是那人太坏了,但是一直没能说出口。   直到现在,才借着念念的嘴说了出来。   何爸爸眼眶一红,差点在女儿面上留下眼泪来,何妈妈也泣不成声。   她转身过来,抱着念念无声流泪。   念念回抱她,轻轻拍她的背,哄孩子一样软软道:“妈妈不哭……”   何妈妈哭得更厉害了。   念念无奈,去看何爸爸。   何爸爸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他也想上去抱抱母女两个,但他虽然是爸爸,可也是男人,女儿怕他。   念念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朝他招手,轻声喊:“爸爸……”   “哎——”   何爸爸大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把母女两个都抱到怀里。   怀里的两个人,是他这辈子最值得珍惜的宝贝。   念念眨眨眼,在何妈妈和何爸爸的怀里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睛有点酸酸的。   好讨厌啊,她想,为什么她心里有些难受呢。   酸酸的,胀胀的,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进去。   果然应该听谢峋的话,找孤儿当交易对象比较好,可是这种和平富足的世界,想要找到合适的孤儿真的很不容易呀。   念念决定,下个世界,她一定不再找有家人的交易对象了。   *   不出一天,张岭男扮女装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校园。   别说同学们了,连老师们都私下地和刘老师说,让她多关心关心他们班的张岭,这孩子,莫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好像特别聪明的人很多都有些不正常,张岭说不定就是其中之一啊。   刘老师比别人更急,但是一连好几天她都没找到机会。   不是因为她或者张岭一直忙,相反这几天她很闲,张岭也破天荒的一次假都没请,本来应该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进行谈话,但是刘老师每次看到张岭的表情,都觉得不合适。   这个尚且年轻的少年,似乎被什么困扰了一样,整个人都颓靡了下去。   这种颓靡不久之前才刚刚发生过一次。   那次是因为抚养他长大的监护人突然死亡,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刘老师私底下观察了很长时间,终于确认,是因新来的转校生。   张岭的注意力除了在课本上,就是在她身上。   再联想到那天在政教处,张岭动手打了的那个男生和念念的关系,一切昭然若揭。   少男少女的感情啊,就像春天萌发的嫩芽,娇嫩脆弱,但是坚定勇敢得可怕。   这种时候,打压和反对是无效的,甚至还会出现反效果。   刘老师决定静观其变。   一连一周,念念都再没和张岭说过一句话,张岭也没再扮作女生接近她。   两人明明一起上学,放学,甚至上学坐的位置,也不过只有区区一条狭窄的走道间隔。   但是两人却像是活在两个不同的时空,连眼神都没有交汇过。   直到上游泳课那天,一切终于有了转机。   横滨一中设备非常好,是市区唯二的有泳池的高中之一。   每届高三都有五节游泳课,据说是因为很久之前有一年的年级第一在高考前几天,因为天气太热下河洗澡,不小心淹死了。   从那以后,高三生必须学会游泳,几乎成了横滨一中的特色。   每当这时候,都是男生疯狂,女生纠结的时候。   游泳课诶,要脱光光只穿泳衣诶,男生女生还要在一个池子里诶!   这些对成年人来说习以为常的事情,对这群刚成年的学生来说,还是具有非常大的刺激性和挑战性的。   其实每年这时候,都有女生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不上课,因为不好意思,老师们也都睁只眼闭只眼,能批的假都批了。   但是今年比较坑,去年请假的人太多,被校长发现了,校长大手一挥,今年想请假?行,拿医院的诊断证明来!   否则全都给我下水去。   于是,体育老师只能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上课这天,念念和一群穿着泳衣的女生挤在换衣间,死活不愿意出去。   直到上课铃响,大家才你推我我推你的走出来,一个个脸红成了番茄,恨不得变成一只蚂蚁毒钻地缝里。   结果一出来,大家都喷了,指着男生们狂笑起来。   什么害羞,什么尴尬,彻底忘了个干净。   班里的男生,一个个全都穿了女式泳衣是什么鬼啊哈哈哈,太好笑了。   尤其是张岭,扮女生上瘾了是不是,穿了女式泳衣不说,还戴了硅胶假胸。   还别说,胸大屁股翘的,比一群还有些干瘪的高中女生有看头多了。 第138章 女装大佬   女生们站在岸边笑成一团,男生们可惨了,一个个胀红了脸,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女式泳衣穿在身上真的太他妈难受了好不好?!   尤其是对那些人高马大的男生来说,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例如大熊,泳衣布料深深嵌入皮肉里,把他勒得像是一块大猪肘子,水桶一般的腰上还穿着一件小裙子,要多辣眼睛就有多辣眼睛。   大熊捂着小心心,默默流泪。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张岭的话,因为怕新同学受不了穿这样奇奇怪怪的衣服。   不过再一看张岭身上的硅胶假胸……   那啥,只穿女式泳衣也不是太难以接受哈。   体育老师咳了一声,拍拍手,忍着笑,严肃道:“好了,都过来,上课铃都响了……”   女生们也不觉得尴尬了,笑着跑过去,排好队,开始报数。   简单的热身运动之后,开始第一步的游泳学习   ——漂。   老师拎着口哨:“戴好眼镜和泳帽,统统给我下水!”   一声令下,学生们青蛙一样跳下去,念念也被酷酷的同桌拉下水,听着口哨深呼吸,闭气,入水……   到了水下,她就不用装了,睁开眼,眼珠骨碌碌的乱转,去看其他人。   会水的在笑嘻嘻的玩闹,不会水的都紧闭双眼,一副隐忍紧张的模样。   念念正看得有意思,视野中突然多了一对硕大的胸,在水波中荡漾。   念念眨眨眼,向上看去,是张岭沉默的脸。   池水湛蓝,折射着摇晃的阳光。   他的脸在水波的光斑中微微晃荡,隔着泳镜,露出一双欲言又止的浅棕色瞳孔。   哗啦一声,念念钻出水面,换了口气,再入水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了。   高三生时间宝贵,不管学什么都要讲究效率,学游泳也不例外,第一节课的任务除了要学会漂之外,还得学会腿部动作。   全班六十多个学生,老师只有一个,显然是教不过来的,只能学生之间互相教学。   但是男生会游泳的不少,女生不会游泳的不少,于是微妙的形成了许多一男一女组队的场景。   同学们自发组队,默契的把念念和张岭留了下来。   班里女生比男生多一个,最后一个女生看了张岭一眼,举手:“老师,我能和你一队吗?”   老师:“过来吧。张岭,你教新来的这个女生,没问题吧?”   张岭看着念念,点头:“没问题。”   张岭走到念念身前一米的地方停下,“我不靠近,你过来这边,趴在岸上……”   念念没说话,乖巧的过去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趴在岸上,两条腿留在水里。   蛙泳腿部动作四字口诀:收、翻、夹、蹬。   张岭一一给她示范。   念念做了几次之后,“始终找不到诀窍。”   张岭纠正几次,毫无效果,他咬牙,盯着水面,低声道:“我用手扶着你的腿,行吗?”   他生怕念念误会,连忙又加了一句:“我不乱摸,就扶着你做动作……”   念念看他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扭头趴在岸上,腿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张岭心头一阵乱跳,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提前告诉她:“我现在要抓住你的小腿……”   见念念没反对,他轻轻的摸上去,握住了她纤细的小腿。   她皮肤本就柔软滑腻,此刻被池水润滑,更加滑不溜手,张岭摸上去,瞬间心头一荡,连忙收敛心神,扶着她的腿纠正她动作的错误。   他非常耐心,不管是语气还是动作,都温柔得甚至有些小心翼翼,手每次移动,都事先征求她的意见,得到同意之后才开始动作。   张岭一直说她蹬腿的力气不够大,让她用力一点。   念念在心里哼了一声,故意使坏,一次蹬腿的时候,手臂突然伸开,脚一下子蹬到一团诡异的柔软上。   身后的人瞬间僵住了。   念念回头,看到自己的脚刚好蹬在他胸前。   张岭脸胀红,刚想说话,就见念念没忍住翘了一下嘴角。   念念不笑的时候清清冷冷,遥远得难以接近,但是一笑起来,真如雪澌冰消,万树花开,明媚不可方物。   张岭那颗被仍在阴暗的角落里,长满了霉菌的心脏瞬间恢复了生机。   新鲜的血液注入。   扑通——   扑通——   有力的勃动。   *   一节课结束,念念终于“学会”蹬腿了。   当她可以扶着浮板在水里游来游去的时候,张岭甚至比她还激动。   快下课的时候,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想游的下水游,不想游的可以去换衣服了。   念念从水里爬出来,准备去换衣间换衣服,张岭跟在她后面。   在念念准备拉开门进去的时候,他叫住了她。   念念回头,靠在门上看着他。   张岭有些紧张,小声问:“你还生我的气吗?”   念念点头。   张岭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   哪怕念念给的答案是依旧生他的气,但是对已经将近十天没有得到念念一个眼神回应的他来说,已经无异于天降喜事了。   “我知道我骗你不对,你生气是应该的,但是,我……我……”   张岭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说,但是现在是在上课,周围都是人,地方不合适。   最终,他只说了一句:“今天晚上放学,我送你回家吧?”   即便是这样的一句话,他说完也依旧心情忐忑,生怕念念拒绝,哪怕他每天都在送她回家。   他盯着她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从那双乌黑的眼睛里,看到朦胧的笑意。   这抹笑意又让他想起了念念。   念念捉弄陈叔叔的时候,也总是喜欢这样笑。   一个软软的“好”字,瞬间拉回了他跑远的魂魄。   不等他做出反应,换衣间的门就打开又合上,将念念的身影掩盖。   张岭控制不住做了“YES!”的姿势,做完之后才想起来周围都是同学。   他立刻站好,收回手,转身就看到在场的同学全都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那眼神别提了,充满了调侃。   张岭默默转身,淡定的进了男式换衣间。   切——!   他当众扮女人的事情都干过了,还怕这些?   张岭进了换衣间,把鬼叫假胸摘下来,想扔进垃圾桶里,转念一想念念的脚刚才才踩过,又淡定的收回背包里。   他觉得自己像是变态,默默的收集着和她有关的东西。   接下来的半天,张岭只做了一件事——数着秒等放学。   无数个度秒如年之后,放学铃声终于响了起来。   但是念念好忘了他们的约定,一个眼神都没看自己,低头开始收拾东西。   张岭忍下无数心潮起伏,也故作淡定的慢吞吞的收拾东西,跟在念念身后出了教室门。   刚出教室门,他就忍不住了,叫她的名字。   张岭为了新来的那个有异性恐惧症的转校生扮女装的事情早已传遍整个校园,他一出声,走廊上的学生立刻支棱起耳朵。   念念转身,没有说话,用眼神询问他的意图。   张岭抿着唇,低声问:“何婉宁,你答应让我送你回家的话,还算数吗?”   念念还没说话,他就又加了一句:“只要你答应,我可以送你一辈子。”   此话一出,周围立刻响起抽气声。   哇靠,送一辈子!   啧啧啧,简直是当众表白啊!   念念竟然上前几步,主动走到他面前。   她抬头看着他,眼里闪着细碎的光。   “张岭,其实我也有事情骗了你,以后你会生气的。”   “不管你骗我什么,我都不生气。”   张岭脱口而出,他实在想不出来她会有什么事情骗了自己。   和她不再不理会自己相比,不管她骗了自己什么,都无关紧要。   念念笑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面对“张岭”的时候笑。   她道:“好,只要你保证以后不生气,我以后就都让你送我回家。”   张岭:“我发誓,不管你骗我什么,我绝对不会生你的气!”   “说话算话?”   “除非我死。”   念念展颜笑了起来,招了招手:“你下来一点,我悄悄告诉你。” 第139章 女装大佬   张岭驯服的低下头,念念踮起脚,凑到他耳边。   温热的呼吸柔软的撒到他耳边,乱了心跳。   扑通——   扑通——   一下又一下,起伏不定。   “张岭……”   她叫自己的名字,软软的,糯糯的,透着一丝甜意,像夏天酷热难耐的时候,吃了一大口糯米糍一样,从头甜到心底。   太甜了,甜到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我丢的那根红绳子,原来被你捡到了。”   念念说完,笑看他一眼,转身下楼,留下张岭傻傻的站在原地。   张岭耳朵里嗡嗡的响个不停。   他有些迟钝的想,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丢的红绳子,被他捡到了?   他什么时候捡了她的红绳子?   不对,他只捡到过一条红绳子,就在自己手腕上……   他下意识的低头,手腕上的绳子已经因为时间太久远而褪色泛白,早已没有当初的鲜艳夺目……   这根红绳子,是他五岁那年,念念路过福利院的时候,无意间掉落的。   是他唯一捡到过的红绳子。   她说,她丢的红绳子,被他捡到了。   难道……!   他猛地抬头,面前已经没有念念的身影。   他一个箭步冲到走廊围栏旁往下看,正好看到念念回头,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然后转身往学校外面走。   念念……   念念。   是念念!   怪不得他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和念念好像!   怪不得他总恍惚间以为念念又活了过来!   怪不得……   这一刻,他甚至没有想过是不是他想错了,是不是一切只是巧合,是不是……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这些他全都没想,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念念活过来了,何婉宁就是念念!   走廊里的同学惊讶的看着新同学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然后他就像被雷劈了一样傻站了好久,然后又像疯了一样往楼下跑。   大家一起打了个哆嗦,面面相觑,自从新同学来了之后,张岭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可怕的爱情。   念念走得很快,出了学校大门,还没走到公交站牌,后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股大力传来,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抱到怀里。   他用力到浑身颤抖,勒得她骨头都疼了。   念念想和以前一样,叫疼,让他松手,但是诡异的,她闭了嘴,把疼忍耐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现在好讨厌,经常出现莫名其妙的情绪。   就像现在,她明明被他抱得很疼,却选择了忍耐。   这是她以前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她明明是明知道谢峋手上有伤,还因为不想走路,缠着要他抱的妖精啊。   不知道被抱了多久,张岭终于松开了她。   少年眼眶通红,泛着水光,似乎要哭了。   他张了几次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念念笑,轻声道:“小岭,你变得爱哭了。”   张岭破涕为笑,依旧说不出话来,再次把她紧紧抱到怀里。   念念无奈的叹了口气。   算了,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幼崽,睁只眼闭只眼吧。   ……   但是幼崽真的好烦人啊,还有完没完了?   在念念耐心即将彻底告罄的时候,张岭终于松开了她。   “姐……”   他本来想喊“姐姐”,但是看着面前这张尚且稚嫩的脸,下面那个“姐”字怎么都说不出来。   最终,他低低的叫了一声:“念念……”   两个字,他在心里叫了十几年。   两个字,几乎刻到了他的心尖上。   终于说出来的时候,仿佛压抑了十几年的感情,顷刻间汹涌而出。   他有一次紧紧抱住她,一遍一遍的喊她的名字。   念念……念念……念念……   不过是两个世界上最平平无奇的两个字,但是组合到一起,竟然会如此缠绵悱恻,叫人魂牵梦绕,思念得浑身隐隐作痛。   公交车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路过的同学全都扭头看着他们,默默的在心中羡慕。   学习好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连谈恋爱都谈得这么混混烈烈,丝毫不加掩饰,一点都不怕被老师和家长发现。   羡慕!   直到学生们几乎走了干净,路上再也没有多余的行人。   张岭松开她,目光幽深,柔柔的落在她身上,像夜风,像海洋,像大雨过后,跃出乌云的太阳……   温柔而多情的抚摸着她的每一根发丝。   “念念……”   他再次叫她。   念念笑,“从开始到现在,你叫了我一白三五六遍了哦。”   张岭:“才一百三十六遍?”   念念翘起嘴角,才吗?   张岭又叫了她一遍,不够,远远不够。   他要叫她成千上万遍,叫她一辈子,不,一辈子都不够,要永远永远的叫下去!   “念念!念念!念念!念……唔!”   见他又开始没完没了,念念头疼的伸手捂住他的嘴,把她听腻了的字捂回去。   就算她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听了这么多遍,她都快不知道“念”字怎么写了。   “再不回去,我爸爸妈妈要担心了!!”   念念警告他。   张岭这才停下,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但是手依然舍不得松开。   一路上,他都紧紧牵着她的手,看着她笑,上车,下车,把她送到何家的大门口……   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是何婉宁了。   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念念挣开手,说:“我要回家了哟,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   张岭看着念念进去,看着何妈妈出来,给她打开门,看着她的房间亮起了灯,看着灯光再次熄灭……   他不知道又站了多久,才终于挪动酸麻的腿缓缓往家里走。   回到家,他梦游一样躺到床上,还是无法相信念念竟然活过来了。   何婉宁就是念念。   他没有移情别恋,自始至终,他爱上的,一直都只有念念一个人。   没人别人,只有念念。   只有念念……   就像宿命一样,他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只会爱上她一个人。   然后,他悚然一惊,以为狂喜而离家出走的理智终于回来了。   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念念又怎么变成了何婉宁?   既然何婉宁是念念,那她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男扮女装?   想起这一系列的疑点,还有之前她故意给自己丰胸,拉着自己刮腿毛,甚至要和自己手牵手一起上厕所……   全都是她在故意捉弄自己?!   还有最重要的,她活了过来,陈叔叔呢?   想到这里,张岭腾得从床上跳起来。   不行,他要问个清楚。   为什么她会变成何婉宁,为什么她明明知道自己,却不认自己?最重要的,陈叔叔在哪儿?   至于为什么要故意捉弄自己?   这个还需要问吗?   他一想就知道原因。   她就是在逗自己玩! 第140章 女装大佬   念念正睡着,隐隐约约感觉到了碎片的靠近。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终于确定了,不是她睡迷糊了,她的碎片真的在靠近,此刻已经到了……   笃笃笃,卧室的窗户被敲响了。   念念扭头,看到窗外的人影。   张岭弯着腰站在窗外的小台阶上,一手拉着防盗窗,一手在敲自己的窗户玻璃。   看到自己,他立刻笑起来,露出比月光还皎洁的牙齿。   念念赤着脚下床,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站在里面问:“你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呀?”   年轻的少男少女,一个站在楼台之外,一个穿着睡衣站在窗户里面,目光对视,月光皎洁的笼罩下来。   如梦似幻。   像是相约私奔的情人。   张岭心脏又是一阵不规律的跳动,他着了魔一般伸手进去,轻轻摸了一下她被月光照得莹白的脸,乌黑的睫毛和瞳孔。   光洁,透彻,黑白分明,像是一尊玉娃娃。   “念念……”   他喉头哽咽,一瞬间甚至想什么都不问,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她还在,只要他还能看见她,听见她,甚至触碰到她……   “嗯?”念念用鼻音轻轻应了一声。   尾音上挑,软软的,羽毛一样骚弄着他的心。   张岭又说不出话来了。   念念笑起来,捏他的脸,“小岭,你怎么越大越傻了呀?”   张岭顺势抓住她的手,目光紧紧的盯着她。   “念念……”   “嗯?”   “你……你怎么变成何婉宁了?”   问完,他屏息等着她的答案。   念念依旧笑着,一点为难都没有,回答:“因为我是有妖精呀,可以借用凡人的身体。”   张岭笑出声,捏她的手:“你还妖精呢?你是妖精的话,那我不就变成妖精养大的……”   他说了一半,突然哽住。   念念站在那里,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看不出来是在开玩笑还在说真的。   张岭却越想越心惊,终至无法呼吸。   她是……妖精?   她是……妖精……   念念就这么看着他瞳孔放大又收缩,静静的等着他反应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岭终于接受了她是“妖精”的事实。   “那……那陈叔叔呢?”他有些磕巴的问。   念念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个小瓶子,张岭很仔细看了,但是也没看出来她从哪儿拿出来的,好像是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   哦,她是妖精,有些奇奇怪怪的能力……   “在这里面。”   ……什么?   念念手心里的小瓶子玉白素雅,像神话传说中观音大士的玉净瓶,但是小小一只,躺在她手心里。   念念笑:“他的灵魂在这里里面,等你去世了,我就带你们一起走。”   !   !!!   张岭手一软,差点从台阶上掉下去。   她在说什么?陈叔叔的灵魂……等自己过世……她带他们一起走……   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   念念从不向碎片的寄主们隐瞒自己的最终目的,和之前的所有时间一样,她告诉了张岭所有的真相。   她是妖精,她的身体碎了,她的碎片在他的灵魂里,她要他跟自己走,代价是灵魂消散,不入轮回……   张岭脑子里嗡嗡的响,和这个消息相比,她故意捉弄他的事前简直微不足道。   他看着念念,眼睛慢慢泛红。   为什么?为什么她能把这么残酷的事情用如此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出来?   她在福利院看自己,是因为他有碎片,她收养自己,是因为他有碎片,她换了一个身体接近自己,依旧是因为他有碎片……   只要他有碎片,不管他是张岭也好,李岭也好,王岭也好……   只要他有碎片,她都会这么做。   而一旦他没有碎片,他做得再好,长得再漂亮,再懂事再优秀,她都不会看自己一眼,对吗?   一切只是因为自己有她的碎片。   张岭突然想大笑,但是又想要大哭。   “陈叔叔呢……”   他艰难的开口,嗓音嘶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问:“陈叔叔知道这一切吗?”   “当然呀。”念念一脸理所当然,“他不同意我不能把他带走的。”   良久,张岭才惨然一笑,月光下脸苍白得像鬼。   他低垂睫毛,避开她天真干净到有些残忍的视线。   少年沙哑的嗓音在夜风中响起:   “念念……我可能没有陈叔叔那么爱你……”   “我做不到……”   他抬眸,亮光隐没入夜色,双眼猩红。“我做不到!”   “念念,你太残忍了!”   他扔下这句话,转身从两层楼高的地方跳下去,一个趔趄跌到地上,然后立刻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出念念的视野。   念念一直在窗前站了许久。   少年凄厉的控诉一直在她耳边回荡。   继姜嵃说了恨她的话之后,又一个寄主说她不好,说她太残忍了。   念念想,自己在凡人眼中大概是真的很残忍吧。   尤其是在凡人幼崽眼中。   *   张岭在路上狂奔,没有反向,不去思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只是沿着马路一个劲儿的跑。   想把一切都抛下,把风抛下,把夜色抛下,把念念那些话抛下……   他越过一个又一个路灯,影子拉长又收缩,昏黄的路灯晃荡,绝望得像步入幽冥的黄泉。   他疯狂的跑,甚至差点和过往的车辆撞上,被车主落下窗户大骂神经病,想死成全自己。   张岭站住,盯着对方道:“对,我就是想死!你能成全我吗?”   司机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悻悻地骂了一声神经病,升上车窗走了。   张岭孤零零的站在马路中央。   他想死,从没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死。   他为什么要活着?他活着的价值究竟在哪里?   如果早知道他会遇见念念……如果早知道他会遇见念念……   他悲哀的发现,就算早知道他会落到这步田地,他还是想要遇见她。   不可救药的想要遇见她。   哪怕痛苦地想死,还是想要遇见她。   念念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蹲在马路中央蜷成一团,偶尔有车辆从他身边经过,他毫无反应。   像个被大人丢弃的小孩子,孤苦无依。   念念走过去,在他身边站定,没有说话。   站了一会儿,她累了,干脆陪着他坐在马路中央。   他都不在乎路过的行人车辆怎么看自己了,念念更不在乎。   一直到天亮,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张岭,你还不回家吗?”念念问。   张岭没理她。   念念:“我不能陪你了哟,我再不回去,爸爸妈妈起来发现我不在家会担心的。”   张岭在心里冷笑,她连“爸爸妈妈”会担心都知道,却不知道他有多伤心吗?   念念无奈的站起来,“好吧,我先回去了,你再待会儿记得去上学。”   张岭依旧没理她。   念念没办法,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幼崽,就算有些难搞也只能认了。   张岭低着头,听着念念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他连连冷笑,扶着早已彻底麻木的腿站起来,抬头看东方泛白的天空。   张岭,他告诉自己,不要哭。   刚才在念念面前哭出来已经够丢人了,难道现在也要继续哭吗?   他拖着麻木的腿一步步往前走,漫无目的,只是沿着马路往前走。   遇见红绿灯就停下,遇见路口就随便拐,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走,一直走。   早已过了上学的时间,班主任竟然没打电话过来。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之前努力学习,努力赚钱是因为自己在遵守答应念念的承诺,想让她安心,如今……   呵,一只没心的妖精,会在乎他学习好不好,赚了多少钱吗?   不会!   她只关心她的碎片!   只关心她的碎片……   太阳越升越高,路上人潮如织,上班的高峰期到了。   路边隔三岔五的就有卖早点的小摊,包子,豆浆,手抓饼和烤肠……   他走累了,在一个买手抓饼的小摊附近找了个花坛坐下,盯着来来往往的客人看。   卖家是对儿老夫妻,迎来送往,忙碌非常。   好不容易这会儿人少,老奶奶笑呵呵道:“小伙子和家长吵架了吧?”   张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问自己。他下意识的想摇头,但下一秒又顿住,念念也算是自己的家长……吧?   老奶奶:“肚子饿了吧?奶奶请你吃手抓饼,都要什么呀?”   张岭低声拒绝:“不用了,我不饿……”   他是真的不饿,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   老奶奶:“哎哟,客气啥,不要你钱,我家小孙子也和你一般大,我帮你一把,说不定以后你还能帮我孙子一把呢……”   正说着,又来客人了。   是个漂亮得跟明星似的小姑娘,脸上带着笑,嗓音也甜甜的,“奶奶,我要两个手抓饼,夹肉松鸡蛋培根还有香肠,再来两杯豆浆,谢谢。” 第141章 女装大佬   张岭冷着脸看她。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她竟然还能找到他。   下一秒他又忍不住冷笑。   怎么可能找不到呢,他身上有她的碎片呀。   看啊,多么可笑的事实,因为他身上有她的碎片,不管他走到哪里,她都能立刻找到。   更可笑的是,她曾经告诉过自己,“就算你走丢了,我也能找到你”,而当时他竟然感动得无以复加,觉得她一定是太喜欢自己,所以才会努力把自己找回来。   呵呵,呵呵。   张岭?他干脆改名叫“念念的碎片包装盒”好了。   反正他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容器而已。   他只是……一个容器而已……   张岭又想哭了。   念念买了两个豪华版手抓饼,还有两杯豆浆,走过去在张岭身边坐下,把一份递到他面前。   张岭视而不见。   念念也不强求,把东西放到他腿边的花坛上,一边喝豆浆一边说:   “我回家一趟,告诉爸妈说我去上学了,然后我给刘老师打电话说你身体不舒服,我要带你去医院,给我们两个请了假。”   “我今天可以陪你一天哦,不过晚上还要回家去。”   “小岭,你想去哪儿玩?”   ……   张岭依旧不说话,完全当她不存在。   念念脸颊鼓了起来,她有些生气了。   以前那么多寄主,她从没像对张岭这样迁就过对方,如果不是看在他是自己养大的的份儿上,她才懒得管他呢!   连那么乖的谢繁她都没有这么哄过。   想起谢繁,念念突然又想起她问过他,如果她背叛了他他会怎么办。当时谢繁说,他会恨自己一辈子。   但是后来,他再也没说过这句话,他也没有恨自己一辈子……   念念突然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恨自己一辈子。   如果谢繁一直都在心里恨自己,那他一定过得很不开心。   念念的情绪突然低落下去,可惜谢繁的灵魂已经消散了,她永远不可能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恨了自己一辈子。   她学着张岭的姿势,抱着膝盖坐在花坛上,远远看去,两人不仅动作姿势一样,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几乎一模一样,乍一看去,像是两个双胞胎蜡像。   念念情绪的低落太明显,尤其对张岭而言,她开心的时候像个小太阳,浑身上下都发着光,不开心的时候……   他之前从没见过她不开心的时候,现在似乎是第一次。   她是在为自己不开心吗?   一只没有心的妖精,也会不开心吗?   还是,她只是因为有可能拿不到自己的碎片才不开心?   张岭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你管她开不开心干什么,她还能比自己更不开心吗?   但是,妈的,她不开心的样子竟然比他知道她的目的只是碎片还让他难以忍受。   他冷着一张脸,默默拿起旁边的手抓饼和豆浆,面无表情的吃了起来。   念念一看,立刻把谢繁抛到了脑后,喜笑颜开的看着他,软软道:“小岭,你别生气啦,在你死之前我都会一直陪着你,好不好呀?”   张岭心想,谁稀罕,她爱陪谁陪谁,管他什么事儿。   但到底没硬气起来,一个字都没敢说出口。   念念在他旁边絮絮叨叨:“其实你超级幸运的知道吗?还有陈峥,你们两个都幸运得要命……”   张岭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他真不知道自己和陈叔叔到底哪儿幸运了。   念念自顾自道:“你上辈子死得早,否则你差不多和陈峥同龄,你说你幸运不……”   张岭本来还想,他没和陈叔叔同龄应该倒霉才是,怎么能算是幸运。   他喝了一口豆浆,突然意识到念念的话是什么意思,一下子被呛住了。   他捂住嘴极力忍住咳嗽,但是根本没用,他还是越咳越厉害。   念念看他狼狈的模样,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脸,轻轻吻了下去。   ……!   张岭睁大眼,女孩浓密的睫毛尽在眼前,一扫一扫的,露出忽闪忽闪的眼睛。   亮晶晶的,像一I面镜子,清晰的映照出自己的模样。   似乎是自己的呆滞取悦了她,眼睛弯成了月牙,盛满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张岭猛地后退,离开了她的唇。   念念舔了舔唇角笑:“咳嗽的时候亲一下果然很管用,不仅姜嵃管用,对你也一样哦。”   张岭脑子里嗡嗡的响,一会儿是自己要和陈叔叔当情敌,可能要分享念念,一会儿是她竟然亲了自己,一会儿又是姜嵃是谁,她也用这种方式给姜嵃止过咳吗?   是她另外的碎片的寄主吗?   等念念解释完姜嵃是谁,张岭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说自己幸运了。   和姜嵃比,他真的是……幸运呢。   他们为什么,要爱上一只没有心的妖精?   *   这个问题,不仅他自己无法回答自己,连念念都无法回答。   虽然念念觉得自己世界第一漂亮,世界第一可爱,不喜欢自己简直都是眼瞎了,但是每一个宿主不管怎么挣扎,好像最后都会屈服,乖乖的跟自己走,把碎片还给自己。   这一点,她也觉得很神奇。   只不过,这些碎片要的似乎越来越多了。   刚开始的邵斯年和王浩然,几乎没有任何幺蛾子,后来的周家兄弟,也没有多挣扎,一切从谢峋开始,就像是打开了寄主贪婪的大门,从他之后的寄主,一个比一个贪心。   到了张岭这里,她单独陪他一辈子似乎他仍然觉得不够。   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想要她的心吗?   可是她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呀。   压根儿没有的东西,就算她想给也给不了啊。   念念很无奈,因为自从那天她陪了张岭一天之后,他又不理自己了。   他一个人上学放学,上课下课,甚至连上游泳课他也不管她了。   是啊,她是妖精,怎么可能被水淹死呢?   念念坐在教室里,托着下巴发愁。   小少年出乎预料的固执,出乎预料的执着呢 。   时间慢慢过去,念念的异性恐惧症一点点“痊愈”,她越来越开朗,和班里的同学相处得都很好,同学们也都很喜欢她,不管男生还是女生,下课了都喜欢和她说话,一起玩儿。   有女生私底下悄悄打听她和张岭的事情,大家都很奇怪,明明两人看起来要好了,谁知道一夜之间突然变得跟仇人似的,连话都不说一句。   但说两人之间没什么,大家又都不信,如果真没什么,气氛绝对不会这么奇怪,尤其是张岭,每次班级活动,本来说得好好的,只要看见念念,立刻扭头就走,分明心里介意的要命。   这一拖竟然就拖到了高考后。   考试结束,班里的同学和老师们一起聚餐,叫谢师宴。   全班同学,班主任刘老师,还有各科的辅导老师全都在场,念念和张岭自然不可能不来。   大家兴致好,竟然还开了几瓶红酒。   席上,张岭出去接了个电话,老师们看着念念笑,调侃道:“哎哟你俩,还没闹够呢,也不商量商量报哪个大学?”   张岭和念念的事情,老师们都知道,毕竟张岭扮女生的消息太轰动了,全校就没有不知道的。   念念眨眨眼,感觉到张岭已经到了门口,笑道:“我做了坏事,他生我的气来着。”   张岭推门的手停下,站在门口静静的听着。   老师笑了一声:“张岭这小子,怎么一点度量都没有,这都气多久了?等他再气几天,你们高考填了个天南海北的学校,就让他哭去吧。”   念念软软道:“没关系的老师,我会和他填一个学校,慢慢等他消气的。”   顿了一下,她又笑着接道:“我要陪他一辈子呀,让他多气一会也没什么。”   一辈子,很长。   浪费一年半载的,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一辈子也很短,短到哪怕想多要一分一秒,都不可能。   张岭已经浪费了那么长时间了,他还准备浪费多久呢? 第142章 女装大佬   变故发生在回去的路上。   谢师宴结束之后,班里的同学又商量着去唱歌,包了一个超大的KTV包间,一群人又哭又笑,闹腾个没完。   等到终于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路上几乎没有人行人。   念念和张岭站在一起,等着打车回去。   少年喝了点酒,脸颊晕红,靠行道木站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念念也不说话,让他一个人慢慢闹别扭。   正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愤怒的女声:“我带着孩子回娘家,你和那个贱人过去吧!”   接着是东西摔地上的噼里啪啦声,应该是把手机摔了。   念念眨眨眼,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睡衣,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边抹泪边在路上快步走着。   突然,一辆摩托车从旁边斜插过来,一把抢过女人怀里的孩子,嗡得一声,油门加大,箭一样窜了出去。   摩托车窜出去十米远,女人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我的孩子!”   张岭抬头,正好摩托车从他面前飞驰而过,摩托车是黑户,没有牌照,车上的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如果监控拍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如果让他跑了,这个孩子估计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几乎是一瞬间,被陈峥从小教育出来的正义感就让他做好了决定。   在摩托车经过他面前的瞬间,扑了上去。   一阵巨响。   张岭几乎是瞬间抱住了那个孩子,然后连人带车滑出去十几米远,身体重重的磕到路边的台阶上。   张岭疼得眼前发黑,幸好孩子没事儿,在他怀里哇哇大哭。   偷孩子的人全副武装,戴着头盔护具,晕了一会儿就站了起来,一看丢孩子的女人和念念就在不远处,也顾不得摩托车,转身跌跌撞撞的跑了。   女人尖叫着跑过来,抱过孩子,检查一遍发现孩子没一点问题,对着张岭一个劲儿的道谢。   张岭头疼得厉害,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他不知道怎么站了起来,勉强说没事,让女人赶紧联系家人,路上不安全……   “张岭。”   “张岭?!”   “张岭!”   ……   念念的声音遥远又模糊,但是一声比一声急切,他转身,看到她站在自己身后,正担忧的看着自己。   他动了动嘴唇,发不出声音,然后他听见身后女人的尖叫:   “啊!你流了好多血……”   接着,眼前一阵眩晕,他倒了下去。   失去意识的瞬间,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这次他死了,他愿意跟着念念走。   从知道她是妖精的那一瞬间,他就绝望了。   她没有心,永远不可能爱上自己,最可怕的是,就算她有心,他也不能让她爱上自己。   他是凡人,顶天了百十年的寿命,但她是妖精,拥有无尽的岁月。   如果她真的爱上了自己,他死了,她要怎么办?   寻找自己的下一世吗?   然后无限次的重复这样的轮回?   不,他拒绝这样的命运。   他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呆着,默默的等着死亡的来临,然后把碎片还给她,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不敢奢望让她喜欢自己,爱上自己,但是也不甘心所谓的陪伴。   如果不能完全拥有,他宁愿全都不要。   而他,注定不可能完全拥有。   张岭伤得不轻,但是没他想得那么严重,第二天他就醒过来了。   他没有亲人,守在他床边是只有念念。   一睁开眼,就是窗外灿烂的阳光,还有念念明媚的笑脸。   风景这边独好。   念念笑:“张岭,你差点撞成傻子了。”   医生说算他命大,再稍微偏一点,他就要GG了。   张岭看着她不说话,浓密的睫毛掩住琥珀色的瞳孔,浅浅淡淡,如同一滩死水。   念念抱着一颗红红的苹果啃了一口,笑:“好甜呀,你要吃吗?”   张岭终于抬眸看她一眼,声音嘶哑:   “念念……”   她的寄主好像都喜欢喊她的名字。   念念“嗯”了一声,笑嘻嘻的凑过去。   张岭问:“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念念眨眨眼,点头:“有啊!”   “什么?”   “拿回碎片,把我拼回来。”   张岭:“……”   “别的呢?”   念念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张岭又不理她了。   过了一会儿,念念问:“有没有可以整天拼各种碎裂的雕像啊,花瓶啊这种工作?”   张岭:“有。”   念念:“是什么?”   张岭:“文物修复师。你需要读文物鉴别和修复专业。”   念念:“好,那我以后就想做这个。”   学会之后,万一自己的碎片融合得不够好,她还可以上手帮帮忙。   张岭:“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吧,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等我死了,我会跟你的走的。”   念念鼓了一下脸颊,又是一句别的寄主说过的话。   姜嵃当初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但是张岭不是姜嵃,他说让念念走,就是真的让念念走。   他报了雕塑专业,大学的时候就办了工作室,整天忙着学习和工作。   张岭是个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人,但是诡异的,雕塑竟然学得非常不错,用他导师的话讲,是老天爷赏饭吃,天赋。   念念也开始忙自己的学习,只偶尔去他的工作室。   但是不管她什么时候去,他工作室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   她可以一年不去一次,他不会催促,她也可以一去呆上一整年,他也不会嫌烦。   张岭真的在贯彻他自己的话,让念念去做她想做的事情,不用把时间浪费自己自己身上。   不用勉强把时间浪费在不喜欢的人身上。   既然他得不到她的全部,那就一丝一毫都不索取。   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多贪婪,那一星半点的让人误解的喜爱,会瞬间点燃他所有的他贪欲,到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丝毫不向念念索取。   她来了,他微笑欢迎,她走了,他微笑欢送。   他只能不停的告诉自己,念念注定了不可能属于他,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把她关在笼子里。   他时常觉得自己变态得可怕,洗漱的时候,总是看着镜子里的人失神,如此狰狞而丑陋。   但是这狰狞和可怕,从不在念念面前流露分毫。   念念开始喜欢和他相处,不仅仅是因为他身上有自己的碎片,呆在他身边会很舒服,还有他从来不限制她,也不向她提出任何要求。   念念觉得很轻松。   她可以做任何事,不用担心他会生气,也不用花心思去哄他。   很轻松,很自由。   唯一不好的是,张岭明明笑着,她却觉得他一直都不开心。   她曾问过他,是不是因为想要她的心,而又得不到,所以一直不开心。   张岭笑着说没有。   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喜怒都形于色的少年了,他飞快的成长,变得高深莫测,喜怒难辨。   时间,在人类身上能展现出最大的魔力。   唯有念念,始终和初见的时候一模一样,分毫不变。   就像现在,前一秒她还愁眉苦脸的叹气,说想让张岭也觉得开心,下一秒注意力就被他工作室的雕塑吸引了,缠着他问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   张岭微笑着一一为她解答,只是目光始终不离她的脸,眼神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后来,念念开始要亲亲,要抱抱,要更亲密的接触。   他也全都应允,只要她要,他就给。   只是他从不主动提出任何要求,哪怕他心里想得发疯。   念念不明白他这么自我折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张岭也不会说出口——食髓知味,接下来就是得寸进尺,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后来念念也就不再纠结了。   她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而张岭,给了她最大的自由。   张岭三十岁那年,提出了他此生唯一的一个要求——她的模样。   从二十岁开始,他在心里构思了整整十年,终于开始动手。   他要把真正的念念,雕出来。 第143章 女装大佬   念念到底长什么模样,念念自己都不知道。   她的身体碎了,脸一直没找回来,灵体的相貌是模糊不清的,而且就算她从何婉宁的身体里出来,张岭一个凡人也看不清楚她的脸。   念念有些愧疚,这些年来,张岭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她都没办法替他办到。   张岭得到答案,脸上闪过一丝空白,他也没想到,念念连她自己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接着,他的心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清晰的意识到,她的身体碎了。   她是不完整的。   一直以来的意难平突然间就全都消失了。   张岭第一次主动抱了她,轻轻的抱着她。   念念顺从的靠近他怀里,闭上眼,舒服的叹了口气。   他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怀抱不像以前那么单薄,沉稳、安定,让人安心。   妖精也一样。   “念念……”   他叫她的名字,嗓音带着隐约的沙哑。   “嗯?”她懒洋洋的应。   “疼吗?”他问。   念念笑起来,软软道:“抱着你就不疼了。”   张岭哑然,他心疼得揪成一团。   为什么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她身体碎了也会疼。   因为她是雕像,所以他就下意识的认为,雕像碎了是不会疼的了吗?   真希望……他能早点死掉。   虽然没有问到念念真实的模样,但是张岭思考一段时间之后,还是开始了。   她的模样,早已在他心里勾勒过无数遍。   她要有世界上最美的眼睛,乌黑的,像是蒙着雾,黑白分明的,婴儿一样单纯,带着天真的好奇。   她要有世界上最美丽的秀发,和眼睛一样黑得纯粹,黑得万般风情……   她还要有微微上翘的嘴角,浓密卷翘的睫毛,和带着媚意的眼尾,不笑的时候,也带着三分笑意。   ……   张岭不知道念念真实的模样到底怎样,他只想雕出自己心中的念念。   他花了十年的时间,一次又一次的修改,一点点的打磨,经常夜里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就爬起来,对着雕像发呆。   他三十岁的时候,在雕塑界已经有了很大的名气,不少人看好他成为明日之星,期待他能拿出最好的作品,但是整整十年,他连一个作品都没有,彻底自雕塑界销声匿迹。   不少人惋惜,一个天才的凋零。   直到十年后,有人无意间见到他房间里摆着的女人雕像,惊为天人,悄悄拍了照片发到网上,一石激起千层浪。   照片中的女人雕像通体雪白,竟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一双乌黑的眼,不知道是哪种矿石,黑得纯粹,一眼看去,竟似还藏着浅浅的笑意,明媚如春。   如果不是雕像浑身赤裸,没穿衣服,他们几乎以为看到的是真人。   太美了,这个雕像美得动人心魄。   甚至超出了人类想象的极致,有看到这张照片的人脱口而出,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美丽的女人,这种的美人只可能存在于想象中。   或许吧,谁也想象不到,会有人生来就这么美,夺人心魄的美,妖娆又纯净,无辜又明媚。   照片出来之后,张岭的工作室外挤满了人,全都是慕名来看雕像的。   张岭从念念的雕像被那个人发出去的时候就气得要命,现在干脆直接关了工作室的大门,避不见客。   这可是念念的雕像,他从来没想过要给别人看,那天被无意间来参观的人撞见他就起得不行,没想到对方还翘翘拍了照片发出去,把他差点气吐血。   尤其是雕像还没穿衣服。   张岭郁闷得要命,念念知道以后嘲笑了他好久。   张岭闷闷的也不解释,虽然这个雕像并不是真正的念念,甚至他依然不满意,觉得自己没雕出来她所有的魔力,但在他心里,这就代表着念念。   没穿衣服的念念被那么多人看到了,他只要想想就恨得牙痒痒。   念念也很喜欢张岭雕出来的雕像,她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隐隐觉得,这个雕像差不多有了她七分的神髓。   念念当梁秋的时候,经常做衣服,现在有了现成的模特,经常做了衣裳套到雕像身上,几乎可以等同于她穿上的效果。   每当这时候,张岭就含笑看着,别人拍一张照片他都气得不行,念念把雕像当模特他倒是没一丝不满,看样子还开心得很。   看不到雕像的人们十分不满,也不知道谁牵头,弄了一个万人书递上去,请张岭公开展览,甚至世界上最大的展馆都主动递出橄榄枝,免费提供场地。   但是张岭说什么都不愿意展出,把大家气得。   但是没办法,雕像是张岭雕出来的,是属于他的,他说了算。   人们只能期待着张岭赶紧和这个世界说GG,这样大家就能参观美人像了呢!   然后大家发现,张岭这次竟然真的没有辜负大家的希望,不到五十岁就去世了。   但是坑爹的是,他立了遗嘱,那个雕像要随着他一起深埋地底,永远不许面世。   大家:“我去你【哔——】!!!”   张岭临死之前,其实是想把这个雕像砸碎的。   但是想到念念的身体就碎了,又狠不下心,只能带着雕像一起沉眠地底。   他的葬礼是念念一手操持的。   张岭终身未婚,也不曾有子女,唯一的绯闻对象就是念念。   他的葬礼上,人们惊讶的发现,念念竟然和那个雕像有七八份相似,尤其是神态,嘴角翘起的弧度,还有眼里明媚的笑意。   哪怕在葬礼上,她的眼里也不见丝毫悲伤。   念念把张岭的骨灰和那尊雕像一起埋入墓地,然后才带着陈峥和张岭的灵魂一起离开。   张岭下葬后,他的墓地经常有人光顾,那尊雕像在黑市场被炒到了高得可怕的价格,直逼离世留名的那些文物。   文物发掘太危险了,但是雕像不是啊。盗古代帝王的墓和盗现代人的墓,难度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终于,深夜,一伙人悄悄挖开了张岭的墓地,发现——   去尼玛的,里面除了一个空的骨灰盒之外,屁都没有。   被气得半死的盗墓贼连土都没填就气冲冲的走了。   第二天,张岭墓被盗的消息就穿得沸沸扬扬,大家关心的重点就是那尊美人像。   警方飞快的抓获了盗墓团伙,竟然得出了墓地里根本就没有美人像的答案。   大家全都懵了。   但是不管怎么找,美人像就是不翼而飞了,彻底自这个世界消失。   后来有人怀疑,根本就没有什么美人像,一切都是炒作,否则张岭为什么死都不愿意把美人像展出。   但是这个说法站不住脚,因为葬礼当天,见到美人像的人很多,都能作证。   还有一个说法,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那就是盗墓贼已经把美人像卖出去了,只不过不知道买家是谁,然后开始疯狂的编买家的权势和地位,简直能媲美美国的罗斯柴尔德。   不过最浪漫的说法是,美人像化灵,变成了一个绝世大美人,跟着张岭轮回转世了。   这个说法得到了绝大多数浪漫主义者的认同,甚至还有文学作品面世。   不管怎样,张岭的美人像成了一个巨大的谜团,吸引后世无数人探索。   山洞里,化灵池边上,出自张岭之手的雕像就静静的伫立在念念真正的身体旁边,乍一看去,好像真的一模一样。   张岭死前的遗愿,不希望念念的雕像落到其他人手中,更不舍得毁了雕像,他让念念把雕像带走,代替他陪着她。   念念答应了。   张岭做出来的雕像,可以永远陪着念念,永远永远……   *   念念很开心,她的四肢终于齐了,现在只差躯体和脸。   在手脚彻底融合的瞬间,念念再次看到了光怪陆离的画面。   她好疼,有人掐着自己的脖子。   她听见女人状若疯癫的狂笑。   “哈哈哈,太可笑了。我一直以为,你不爱我是因为我妖魔的身份。但是没想到,你竟然会爱上一尊没有心的雕像!”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吗?”   念念喘不上气来,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被掐碎了。   然后,她听到低沉的男声传来,晨钟暮鼓一般,遥远又空灵:   “夙鸢,你放开她,她什么都不懂,她还是个孩子……”   “孩子?哈哈哈,那你就好好品尝一下,你最爱的孩子,把刀亲手插到你心里的滋味吧!”   “我诅咒这只石妖,碎成千千万万,永远没有重新融合的可能!   我诅咒你,无数遍品尝被最爱的人利用,背叛,永远也得不到爱人的心……不对,石妖根本就没有心,哈哈哈……”   随着一声狂笑,念念胸口突然传来剧烈的痛楚,太疼了,疼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连叫都叫不出来。   接着,一道乌紫色的光自她胸前炸开,她清晰的感觉到,身体在顷刻间寸寸碎裂,分崩离析……   失去意识之际,她听到那道永远在云巅之上的声音,第一次跌入凡尘,嘶哑而慌乱。   他喊:“念念!”   她想,不要喊了,念念已经碎了。 第144章 叫师娘   念念第一次哭,因为真的是太疼了。   那道乌紫色的光带着可怕的能量,炸开了她的身体,并且附着在上面,阻碍碎片重新融合。   她的碎片碎成了千千万万块,掉入万千世界。   念念醒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哭得十分可怜,像个受欺负的小可怜。   她明明看到自己的身体碎了无数个小块,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找到的碎片竟然全都是完整的大块。   而且上面附着的乌紫光芒也不见了,融合得非常完美。   念念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她现在也疼得没有力气,不想多想。   她要去下个世界。   下个世界,就是她的脸了吧。   *   这次,念念的交易的对象叫薛佳佳,是个暴发户的女儿,今年刚刚大学毕业,还没步入社会,就失去了生命。   薛佳佳大一那年谈了个男朋友,叫陆明哲。   陆明哲高大英俊,成绩优秀,除了穷,在薛佳佳眼中几乎没有缺点。   甚至穷也不是什么缺点。   薛佳佳小时候家里也很穷,直到她上初中,爸爸做生意赚了钱,家里的条件才慢慢的好起来。   莫欺少年穷,是薛爸爸挂在嘴边的话。   说不定现在你看不上眼的穷人,就是未来的马云爸爸呢。   所以,陆明哲的穷在薛佳佳严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薛佳佳学到了爸爸不鄙视穷人的好习惯,显然没有学到薛爸爸看人的本事。   大学四年,薛佳佳和陆明哲谈了四年恋爱,不但没花过陆明哲一分钱,甚至自己生活费的三分之二,都贴给了陆明哲。   但是不久之前陆明哲突然说要分手,原因是他考上了沈迦誉的研究生,不想让男神导师知道他有个三本的女朋友,还说上学的时候花她的钱,会连本带利的全都还给她   ——毕竟沈迦誉对自己带的学生出了名的大方。   他觉得自己考上研究生之后,很快就能赚很多钱。   他并没有想错,沈迦誉是国内顶级的信息安全专家,他主持设计的防火墙都是天价,每完成一个项目,就算是像他这样刚入门的低级研究生,都能拿到一笔不菲的报酬。   沈迦誉在他心中,根本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念念托着腮笑,沈迦誉啊,她的碎片就在沈迦誉身上呀。   这个世界,又是只有沈迦誉一个人带有碎片。   而且,沈迦誉身上的碎片还是她的脸哟!   好开心,她终于不再是没有脸的妖精了!   念念的好心情一直持续下去,哪怕她从薛佳佳的身体里醒来时,正差点被一群喝醉酒的小混混占了便宜。   这里是帝都有名的高档KTV,根据薛佳佳打听出来的消息,去年沈迦誉就没有招研究生,今年不知道怎么想的,一下子招了三个。为了欢迎学弟们,研三的学长说动了沈迦誉,大家一起来KTV里放纵一下,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不工作的时候,沈迦誉是个很随和的人,而且团队协作,大家必须搞好关系,正好大家刚结束了一个项目,累得要死要活,出来放松一下也不错,于是他同意了。   薛佳佳打听到陆明哲在这里,喝得醉醺醺的就跑了过来,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推门找。   结果不小心推开了一个二世祖们聚众□□的包间,对方以为她也是KTV里的小姐,拉着她想要乱来,推搡间撞到了头,薛佳佳就这么倒霉的……   作为使用身体的报酬,念念要答应她,让沈迦誉把陆明哲开除。   念念醒来,头疼得厉害,推开醉醺醺的那些人,正好感应到碎片在向自己靠近,连忙推开门跑了出来。   沈迦誉其实没有来KTV放松的必要,但学生们盛情难却,他只好答应,只不过稍微坐了一会儿就找借口离开了。   有他在,那群小崽子们也玩不开。   他拿着风衣出来,刚转过拐角,迎面就撞过来一个酒气熏熏的女人。   他蹙眉,闪身想要避开,结果衣服被抓住了。   醉得人事不知的女人眼波迷离,看自己一眼,说了一句:“今天晚上,我包你了。”然后就昏了过去。   沈迦誉:“……”   他默着一张脸,慢慢松手,放她平躺到地上,抽了抽风衣,抽不出来。   视线落到女人紧紧攥着他衣服的手上,他衡量了一下风衣的价格,还有把衣服从她手里抠出来花费的时间,以及那一身酒气对自己造成的伤害,还有把衣服送去干洗再拿回来花费的时间,果断的选择了放弃。   他扔下风衣,站起来转身就走。   刚走了两步,后面传来女人娇娇糯糯的嗓音:   “喂,你这人好坏呀,把我扔到这里,万一我遇见坏人,你负责吗?”   沈迦誉回头,女人似乎已经清醒了一些,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他的风衣,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平心而论,这个女人的脸只能算一般,但是笑起来的时候样子竟然格外顺眼,颇有种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美感。   沈迦誉伸手:“既然醒了,劳烦把衣服还给我。”   念念举起怀里的风衣,笑嘻嘻道:“我给你弄脏了,你把名字告诉我,我再给你买件新的好不好?”   沈迦誉扬眉,这女人搭讪的手段不怎么样,他遇见过比这高级多的。   不欲和别有用心的女人瞎扯,他拿出手机,登录支付宝,点击收钱,把二维码递到念念面前,默着一张脸道:“不用了,这件衣服我穿过两次,给你打八折,你转给我两万四千二就可以了。”   念念没忍住笑出声,软软的应了声好,拿出手机扫了一下,上面有提示对方的姓名,一个*号,后面是迦誉两个字。   念念看他一眼:“需要验证。”   他说了一个字,“沈。”   叮咚,他收到了转账提示。   看了一下,钱到帐,他转身欲走,身后的女人突然又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刚招了个研究生,叫陆明哲的?”   沈迦誉又停下脚步。   身后,女人接道:“他是我前男友,因为考上了你的研究生,所以甩了我。”   沈迦誉回头。   女人依旧笑得明媚又天真,毫无一丝阴霾。   “沈教授,我们做个交易吧?”   “只要你开了陆明哲,你要什么我都答应哦。”   沈迦誉笑了一下,他开口,嗓音低沉,比他的脸还让人惊艳。   “这位小姐,”他道,“我的学生都是我亲自挑的,我招他们的时候,想的并不是拿他们来做交易。”   “你找错人了。” 第145章 叫师娘   沈迦誉是不少女人的狩猎对象,被女人搭讪的次数多得数不清,并没有把念念放在心上,对她唯一的印象就是一个笑起来莫名顺眼,出手大方,但是奇奇怪怪的醉鬼。   但是不知道是她的笑容太有特色,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时隔三天再次见到她,他竟然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仅有一面之缘的女人。   当时他刚结束计算机系本科生的课程,拿着东西解答一个学生的问题,刚下楼,他就看到了靠车站在的女人。   阳光正好,照得她整个人像在发光,但是那双含笑的眼乌黑朦胧,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湿润含情。   他顿了一下,继续和学生解答,女人却出声打断了他。   “沈教授,有时间陪我喝点儿东西吗?”   “抱歉,我正在和同学探讨一些问题。”他直接拒绝。   被拒绝了,念念也不恼,将手中的纸袋递到他面前,歪着头笑:“那你的衣服呢,也不要了吗?”   沈迦誉这才注意到,女人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里面似乎装的是自己的那件风衣。   学生悄悄落后一步,目光惊疑不定的在陌生女人和老师之间来回徘徊。   天啦噜,他本来以为又是一个不自量力上来搭讪的女人,但是他刚才听到了什么,老师的衣服怎么会在这个女人手里?   老师和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难道他们研究所的男神,终于被女人俘获了吗?   学生按捺着激情澎湃的内心,悄咪咪的观察着。   沈迦誉蹙眉,一时没有说话。   念念笑嘻嘻的接道:“我已经送干洗店给你洗干净了哦。”   沈迦誉合上课本,还给学生,道:“不用了,你付了钱,衣服就是你的了。”   学生愣愣的接过书本,听得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节奏,这女人买沈老师的衣服?迷妹成这样,有些过分了吧喂!   念念笑:“沈教授确定不要吗?我怕你会后悔哟。”   沈迦誉扬眉,然后就看见念念从纸袋里慢吞吞的拿了一张纸出来,轻轻扬了扬:“这个……沈教授也不要了吗?”   沈迦誉:“……!”   他猛地蹙眉,那是……?   但他明明在自己钱夹里放着,怎么会在风衣口袋里?   念念没有打开纸张,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他。   沈迦誉默着一张脸拿出钱夹,打开一看,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变了。   “这位小姐……”   “我叫念念。”   “……念念,请把这个东西还给我。”   念念笑得更灿烂,“前几天沈教授可是以二万四千块把衣服连带着里面的东西一起卖给我了呀!这东西现在是我的,怎么能叫‘还’呢?”   沈迦誉微微吸了口气,“我把钱还给你,双倍,你把这个还我。”   念念避而不答,只问:“沈教授现在有时间陪我喝点儿了吗?”   沈迦誉把手里的东西往学生手里一塞,交代了句:“送我办公室。”   然后问念念,“你想喝点儿什么?”   念念笑弯了眼,十分满意沈迦誉的识相。   她答:“酒!”   念念不是酗酒的妖精,但是偶尔喝一点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沈迦誉上了念念的车,被她载着直奔最近的酒吧。   沈迦誉是信息安全重点实验室的顶梁柱,实验室就在大学城,周围各种小酒吧林立,是学生,还有各种新青年的聚集地。   大白天的,酒吧里没什么人,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   沈迦誉跟着念念刚进来,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沈教授”,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全都齐刷刷的扭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沈迦誉,还有旁边的念念。   我了个大槽,禁欲系养生达人沈教授竟然会陪女人来酒吧!   好了,今年最爆炸性的头条已经有了。   念念熟门熟路的点了两杯酒,一杯给自己,一杯给沈迦誉。   她抿了一口,甜甜的,不是很刺激,她很喜欢,一口气喝了大半,可惜沈迦誉一口没喝,等着念念开口。   他等了很久,看着念念杯中的酒飞快的减少,然后叫调酒师接着上……   在念念喝第三杯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念念……”诡异的,他竟然觉得她连名字都叫起来格外顺耳。   念念抬眸看他,眼帘掀起的时候,睫毛带起优美的弧度。   她轻轻的“嗯”了一下,似乎是有些醉了,尾音上挑,浅浅的鼻音格外悦耳。   沈迦誉眉目不动,低声提醒她,“你的账号是多少……”   念念笑出声,眨眨眼,娇娇软软的道:“我骗你的。”   沈迦誉蹙眉:“……?”   “你的东西我当然应该还给你啦,我才不是趁火打劫的……唔……”的妖精。   妖精两个字,被她默默咽了下去。   才怪,念念说谎不眨眼的,这个东西其实一直在沈迦誉的钱夹最底层,她扶住他的时候,用了一点小小的法力,把东西偷了出来。   不过这一点,她怎么可能告诉他呢。   她只是没有心的妖精,又不是没有脑子的妖精。   念念把东西拿出来,按到酒桌上,干脆利落的推到沈迦誉面前,抬了抬下巴,“喏,还给你了。”   沈迦誉有些诧异,没想到她真的这么好说话,他本以为想拿回来,至少要费一番功夫,例如,开了陆明哲?   念念托着下巴看他,软软的问:“你不检查一下吗?不过我先声明,我都没有打开过哦。”   只不过摸起来纸里面包的好像是一涨照片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纸张年代久远,外面已经摩得起毛了,一定是重要的东西,否则他不会带那么久。   沈迦誉拆开看了一眼,里面的照片完好无损,这才重新放回钱夹底层,低声说了谢谢,“我还是把钱还给你。”   念念摇头,“待会儿你替我结账就好啦。”   沈迦誉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宁愿花双倍的钱把照片买回来,念念这样,他总觉得后面会有更大的陷阱等着他。   但是事已至此,他只能等着付账。   念念只品尝各种调酒,不怎么看他,也不和他搭话,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来喝酒。   沈迦誉这人,干安全工作干得全身上下都是戒备,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就放松下来,坐在念念对面不急不躁的等着。   直到念念醉醺醺的站起来,冲他笑:“沈教授,你好像还得送我回去,我不能酒驾。”   沈迦誉坐着没动,拿出卡结了账,接着又打了个电话。   “喂,罗平,在忙吗?……过来XXX酒吧,帮我送个人回去。”   念念:“……”   十分钟不到,一个笑容灿烂的大男孩就跑了进来,屁颠屁颠的到沈迦誉面前,看了看念念,问:“BOSS,你让我送的就是这位小姐吗?”   沈迦誉点头:“她有车,你开她的车回去。”   罗平:“是!美女,你家住哪儿啊,你放心我肯定把你送到地方……”   念念看了沈迦誉一眼,脸颊鼓了起来,气鼓鼓的说了一句:“你这人真是太坏了!”   然后跟着罗平出了酒吧大门。   沈迦誉的反应只是淡淡的扬了扬眉,跟在念念身后出去,看着罗平和念念上了车,车子离开,这才低头笑了一下。   真是生活太顺遂了,才有时间和精力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浪费。   傻乎乎的小丫头。 第146章 叫师娘   傻乎乎的小丫头到家之后就收到了一份资料,自然是关于沈迦誉的。   那个神神秘秘的在纸包,念念怎么可能真的放过这么明显又重要的线索。   她虽然没打开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但是她有法力呀,她根本不用看,就知道里面是一张照片。   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的照片。   小女孩长得非常可爱,大大的眼睛,圆乎乎的小脸,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   念念看到之后,就私下找了私家侦探,帮她调查沈迦誉和那个小女孩的消息。   过了这么多天,终于有结果了。   小女孩叫沈迦涵,是小沈迦誉十岁的妹妹。   沈迦誉是在再组家庭里长大的,他十二岁那年,父亲再婚,后母带了一个小女孩进门,那个小女孩叫林涵,后来改名沈迦涵。   彼时沈迦誉刚进入青春期,叛逆得要命,对后母和便宜妹妹充满了敌视,其中也包括他的亲生父亲,因为他的母亲才去世不到两年。   但是小小的沈迦涵每天哥哥、哥哥的喊,小尾巴似的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不顾他的冷脸和排斥的目光,才慢慢打动了小少年的心。   他越来越喜欢自己的便宜妹妹,上学时顺便接送她上幼儿园,哪怕放假和同学出去玩,都要带上一个小豆丁。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特别宠爱自己的妹妹。   但是在沈迦涵十岁那年,她失踪了。   当时沈迦誉刚大学毕业,学的计算机,准备自己办网络科技公司。   沈迦涵失踪之后,他把工作全都扔下,公司也流产了。   为了找妹妹,他整天往公安局跑,结果始终一无所获。   最后他恼了,要看当时妹妹走失的地方的监控,警方不给看,他竟然侵入了警方的内部网络,把监控调了出来,找到了妹妹被拐走的录像。   可是虽然找到了录像,也看到了妹妹在家门口被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拐跑,到底没能把妹妹找回来。   而且他也因为入侵政府网站,窃取机密资料被警方抓了起来。   被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   五年时间没有消息,五年之后他再出现就成现在的信息安全专家了。   大家其实都猜测,这五年里他绝对不是在牢房里度过的,很可能被国安招揽了。   这些消息都不是机密,很多人都知道。   念念看完,托着腮发呆。   沈迦涵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依念念看,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沈迦誉应该也清楚,但是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妹妹的照片也一直带在身上。   沈迦誉回到办公室,打开那个纸包,露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小女孩笑得像个小傻瓜,仰着头,脸上沾了不少油彩,是他带着她涂彩陶的时候,颜料弄到了她的脸上。   手指轻轻摸过女孩的脸,沈迦誉深吸口气,把照片重新包上,又放回钱夹最里面。   奇怪,这张照片他明明一直在钱夹里放着,怎么会跑到风衣口袋里去了?   他记得十分清楚,绝对不可能记错。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休息了两天,沈迦誉又接到了新的工作。   不久之前是一年一度的英语四六级考试,出现了一件让人哭笑不得的大事   ——某高校一大二生,听信了网络上的信息,加了一个自称是四六级出题人员的微信,花了一千八百块钱买了一整套试题答案,并且卖家告诉他,这是机密,一定不能告诉别人,否则警察会来抓他们的。   该生听信了这些骗人的鬼话,靠前一下都没有复习,只把买来的答案背得滚瓜烂熟,然后信心百倍的上了考场。   结果拿到卷子之后傻眼了。   每一套答案都他妈的和卷子不对版。   他买到的答案是假的。   浑浑噩噩出了考场,该生立刻上微信质问卖家。   结果卖家反而把这学生嘲笑了一遍,说他平时不好好学习,光想走捷径,活该被骗。   然后又安慰他,让他上次当,下次就知道要好好学习了。   男生气得跳楼了。   没错,真的跳楼了。   沈迦誉刚听说的时候也是如此无语。   本来这种诈骗方式,警察是懒得管的,民不举官不究嘛。   而且被骗的都是想要走捷径的人,就算被骗了,因为自己也不干净,很少有人会报警。   如此一来,这种骗子竟然在在网上十分猖獗,如果不是这次闹出了人命,只怕警察也依然睁只眼闭只眼。   这次一查警察才发现,卧槽,神人啊简直。   这个骗子的账号不仅出售四六级考试答案,还出售一系列其他考试,例如公务员考试,考研真题,甚至连高考答案都卖。   根据骗子提供的打款账号,警察查到这些年他的每年入账差不多有将近五百万。   单单四六级考试,一年就能卖出伍佰万元,以每套答案平均壹仟伍佰元算,每年能骗到三千三百三十三个学生。   本来这事儿不需要沈迦誉出面,警察就能搞定,但是这个骗子十分机警,每次登录都换ip不说,该男生跳楼的消息出来之后,骗子立刻去银行取走了卡里的全部现金,然后不知所踪。   现在唯一的线索断了,只能求助于沈迦誉,希望他能从网上找到别的线索。   沈迦誉这几天都在警察局晃荡,念念一直没找到机会接近他。   直到有一天,念念突然想起来,薛佳佳似乎也买过考试答案啊。   薛佳佳的学校是个烂三本,薛爸爸的本事又没通天到能给女儿安排进很牛逼的部门的程度,毕竟帝都这种地方,emmmm,你懂得,一块砖头扔过去,都能砸到四五个国家干部。   偏偏薛爸爸这人极为羡慕官场,非要女儿去考公务员,但薛佳佳哪儿是这块料啊,根本就不可能考上的。   为了不让老爹失望,薛佳佳疯狂的在网上买各种各样的公务员考试答案。   而公务员考试还没开始呀!   警局,警察问念念,“你手里有多少个卖答案的人的联系方式。”   念念递过去一张纸,“都在上面列着呢。”   警察拿起来一看,差点喷了。   一长串,前面是ID,后面是企鹅或者微信账号,接着是业务简介,然后是价格,最后是银行卡或者支付宝账号。   足足有十八个!   这十八个联系方式里面有没有买给跳楼男生四六级答案的骗子警察也不知道,不过那人也卖公务员考试答案,还是很有可能的。   警察让念念等会儿,出去通知了沈迦誉。   沈迦誉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警察局里人手一杯饮料,旁边的沙发上堆满了各种零食,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念念手里抱着一大袋薯片,还有一大杯可乐,正和一个女警察围在电脑前看动漫。   警察局里不时传来“呔,你这妖精”的叫声。   沈迦誉:“……”   他瞬间静默,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门了。   有其他警察过去,冲念念说了一句什么,沈迦誉离得远,没听清楚,不过念念立刻抬起头,视线一下子落到自己身上,然后她笑了起来。   嘈杂的警察局蓦地一静。   她笑,寂静花开,春色无边。   他看了一会儿,没理她,问旁边的警察,“就在这儿问?”   警察立刻带他和念念去了技侦科谈话室。   沈迦誉看到念念送上来的名单时,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秒钟。   果然是个小傻瓜,能被这么多人骗一遍,也本事了。   这些钱加起来,估计要小十万了。   公务员考试答案,自然要比四六级贵得多。   负责本案的张队长过来问,要不要去银行调这些银行卡的信息,沈迦誉直接否决了,银行的东西不好拿出来,走得流程太多,麻烦,他没时间一直耗在这件事情上。   他的想法简单粗暴,“用QQ号和这些人联系,我来定位,直接安排人过去抓人。”   不管骗了死者的骗子在不在这里面,先抓到人,其他的慢慢调查也不迟。   反正不会有无辜者,都是一丘之貉。   张队长:“好!”   他早就想这样来了,否则请沈迦誉的钱不就白花了嘛。   于是,念念就成了那个饵。   毕竟在沈迦誉看来,念念说话自带一股子蠢萌,别人很难模仿,而出了跳楼那事,这些骗子肯定十分谨慎……   以防万一,还是念念亲自来的好。   从第一个开始。   念念登上薛佳佳的企鹅号,沈迦誉也打开电脑,坐到旁边,准备妥当了。   他看了念念一眼,“和他说话,说你听说了跳楼的事,担心自己是不是也被骗了。”   念念忍不住笑出声,说:“你好坏啊。”   沈迦誉:“……”   念念说了一句就不再理他,开始向骗子寻求安慰。   对方刚回复过来,沈迦誉的手就开始在键盘上飞快跳跃。   骗子对薛佳佳印象深刻,这么有钱又好骗的人,简直就是天使好吗。   一看念念发过来消息,对方心头一动,嘿呀,有戏,这不是上赶着让骗第二次的吗?   三分钟后,骗子的安慰刚刚发完,正准备挖新的坑等念念跳,沈迦誉就停了下来。   “本地的,广平区中州路168号,12号楼5楼029户,户主有正当工作,此刻应该在上班时间,怀疑网络被借用,建议从上下左右的邻居家开始排查。”   围观的有技侦科的警察,此刻无一不是目瞪口呆。   追踪ip他们也能办到,请沈迦誉过来主要还是因为那个换IP的骗子很可能也是电脑高手,因为银行卡是盗用的别人的。   但是没想到沈迦誉速度能这么快,还能顺便把户主信息也弄出来。   这是顺便又进去通讯公司的内部系统逛了一圈之后又去户主的手机电脑里串了个门儿啊。   妈的,简直神速! 第147章 叫师娘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沈迦誉都维持着这种可怕的速度,飞快的锁定对方的IP地址,甚至有些骗子比较鸡贼,用了vpn代理,依然支撑不了两分钟,像一层纸一样,被沈迦誉一戳就破   张队长吩咐所在辖区的派出行动的速度还没沈迦誉锁定地址的速度来得快。   到了后来,大家都麻木了,就算出现他直接把骗子的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的事情,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   直到第十三个的时候,沈迦誉扬了一下眉梢,朝念念打了个手势。   围观的警察立刻精神一振,这是终于遇见高手了吗?   突然好开心是怎么回事?   念念会意,和ID为“一只出题狗”人说话。   佳宝:你是骗子吗?我听说有人被假答案骗到,然后跳楼了。   一只出题狗:。。。我要是骗子,现在还会回你消息吗?早就把你拉黑了。   佳宝:也对啊,但是我还是担心,万一你骗我怎么办?   一只出题狗:我不是把身份证都拍给你了吗?如果我骗你,你去警察局报案,不出一天我就会被抓到。   念念绷着小脸,一脸严肃的和他聊天,沈迦誉坐在旁边,噼里啪啦的飞快敲击键盘。   他的电脑屏幕上,一个个红点迅速的被锁定,然后又消失,接着被锁定,继续消失……   画面飞闪,看的人眼睛眼花缭乱,有不常接触的电脑的警察,盯着看一会儿就脑壳疼。   这些红点全都是骗子的肉鸡,遍布世界各地,层层防御,掩护着他的真实地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警局里所有电脑全都嗡嗡嗡的响了起来,正在办公的人员突然发现电脑卡得要命,甚至没人用的电脑,主机灯也开始闪烁。   这堪称灵异的事件吓到了不懂黑客技术的人。   有人小声解释:“要找到他,必须在他发现发现之前破除所有肉鸡,找到真实的地址,否则他发现不对下线的话,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这个过程越快越好,沈教授自己的电脑配置达不到要求,所以侵……咳咳借用了警局的电脑一起完成。”   大家恍然大悟,卧槽,厉害呀,一个人操纵整个警局的电脑,这种人要是有什么坏心……   想到这里,不少人打了个哆嗦。   可怕。   而这时,念念已经在和对方商量其他考试的答案了。   念念一直忧心忡忡,说如果考不上公务员,她男朋友就不要她了。   对方安慰她,又说国考确实竞争最激烈,如果她实在是不放心,他这里还有地方考试的答案,也不失为一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念念一副心动的模样,但还在犹豫,显然跳楼事件的阴影还没彻底消失。   一只出题狗:“你要实在不放心,先压我一半钱,等考完试确定了真伪之后再把钱还给我。如果我给你的是假答案,我不就损失了两千块钱么!”   坐在旁边盯着念念和对方联系的警察嘴角抽了一下,哎哟这骗子挺会忽悠。   另一个新来的无语,小声问:“真的会有人蠢到相信这种鬼话吗?”   人家的目的分明就是为了骗你那先付的两千块钱好吗!   老警察乜他一眼,用眼神问:“你说呢?”   好吧,小警察摸了摸鼻子,想起某骗子每年账户里五百万的进账不说话了。   中国人多,所以那啥……比较单纯的人的也就多一点,正常,正常……   然后念念还真的“信了”,十分单纯的道:“好吧,我不是故意要扣你钱,真的好担心呀。”   一副十分愧疚的模样。   对方发了一个“乖孩子”的表情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嘲讽。   念念:“我还打给你原来的银行卡吗?”   一只出题狗:“那个银行卡我挂失了,你打到这个里面吧。”   然后是一串卡号。   接着又是一句:“我们合作过我才这样吃亏的,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念念连忙把卡号复制过去,发给沈迦誉,然后回复:“好的!如果我真的考上了公务员,我再给你发个大红包。”   一只出题狗:“我等着你的大红包。”   念念这边在尽力拖延,沈迦誉则飞快的定位,终于,在念念拿到答案,也支付了一半定金之后,沈迦誉锁定了对方的真实IP。   是邻省的一家快餐店的公共WiFi。   张队长一听,立刻联络当地警察局,调取该快餐店的监控录像和消费信息。   沈迦誉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他合上电脑告辞,临走时还说了嘴欠的说了一句:“谁用六号桌的电脑登录过黄色网站,里面有病毒,建议查杀一下。”   某小警察:目瞪口呆.JPG   张队长脸一沉:“你!跟我出来一下!”   念念笑着跟在沈迦誉身后从警察局出来。   在沈迦誉拉开车门上车之前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念念抬头冲他笑:“哥哥,我打车过来的,你送我回学校吧。”   沈迦誉扶着车门的手猛地一紧,指节用力到青白一片。   哥哥……这个称呼,自己有多久没听到过了。   目光落到念念身上,她笑容灿烂明媚,甚至带着和年龄不符的天真无辜,眼睛弯弯的,像一汪月牙。   面前的笑脸诡异的和记忆中的小女孩重叠,沈迦誉喉头动了动,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   沈迦誉是个戒心非常强的人,因为工作和经历的缘故,他比一般人更懂得保护自己。   他在心房外面,筑起了一道坚固的藩篱,无人能跨入其中,他也抗拒任何人的靠近。   但是现在,轻飘飘的“哥哥”两个字,藩篱出现了裂痕。   念念有些委屈:“上次你都没送我回家,这次送我回学校,行不行啊?”   沈迦誉闭了一下眼,没出声,默默的坐上去,启动车辆。   他这就是答应了。   念念立刻笑逐颜开的坐好,大度道:“我原谅你啦,以后不说你是坏人了。”   沈迦誉有些想笑,真是个傻乎乎的笨丫头,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想起她列出来那一长串名单,他就发愁。   怎么会笨成这个样子?   没人看着,以后可怎么办呀?   念念趴在前面的杂物箱上,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沈迦誉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眉眼间带着沉郁,也就刚才流露出一丁点的笑意,然后立刻又被冷漠取代。   他进来的时候,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今年二十二了。”念念突然开口。   沈迦誉专心开车,没理她。   “陆明哲一直和我说你多厉害多厉害,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见你这么年轻,还以为是浪得虚名,不过现在我相信啦,你是真的很厉害……”   沈迦誉哼了一声,没搭理她,不过他也是俗人,被人奉承的话,听着还是很舒服的,难得的不嫌身边的人吵。   “对啦,你到底多大了呀?万一没比我大多少,我叫你哥哥不就亏了吗?”   “三十二。”沈迦誉终于开了金口,“你叫一声哥哥,没亏了你。”   念念呀了一下:“你刚好比我大十岁呀。”   沈迦涵也刚好比沈迦誉小十岁。   沈迦誉眉梢微敛,点了点头没说话。   念念笑:“那哥哥能不能替我开了陆明哲?”   沈迦誉:“……”   他沉默了一下,问:“为什么非要开了他?”   念念:“他不是好人,欺骗我的感情!”   沈迦誉哼笑一声:“但他是个人才,适合干信息安全这行。”   念念不服气:“怎么会?他人品不好。”   “小丫头懂什么?感情上品质不好,不代表工作上品质不好,因为私人问题对学生的专业能力进行评判,是很不负责的做法。”   说完,他顿了一下,又接了一句:“人无完人。”   念念才不管什么人无完人之类的,只知道她要完成薛佳佳的遗愿。   见她气鼓鼓的趴在旁边不说话了,沈迦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没开口,默默开车。   不知道这丫头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又兴致高昂起来。   念念抬头,盯着沈迦誉的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星。   她脆生道:“哥哥,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沈迦誉哼了一声,等她开口。   念念凑过去,一脸讨好的笑:“既然哥哥执意不肯开了他,那我只要退而求其次啦!”   沈迦誉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不知是因为她脸上的坏笑,还是她跃跃欲试的口吻。   简直像个准备恶作剧的小女孩。   念念坏笑:“我当你女朋友吧,我要让他叫我师娘!”   !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沈迦誉忙稳住车,第一次露出狼狈之色,他失声:“你想挨揍是不是?”   话一出口,他愣了。   这是以前沈迦涵淘气的时候,他经常用来威胁她的话。 第148章 叫师娘   念念似乎被他吓到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乌黑的瞳仁折射出隐约的光彩。   沈迦誉一时有些尴尬。他和她还只是陌生人,他说这样的话,未免太亲昵了。   不等他找到补救的借口,念念又笑了起来。   “你好凶呀,吓我一跳。”   嗓音软软的,又娇又俏,像在撒娇,不像是被吓到了的样子。   沈迦誉悄悄送了口气,脸色恢复一贯的严肃,开始赶人。   “你到了,下车。”   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停在了薛佳佳学校的大门前。   念念歪着头冲他笑,嘴巴甜得要命,“谢谢哥哥。”   她拉开车门下去,开心的朝他挥手,“哥哥再见。”   沈迦誉动了动喉结,没说什么,调转车头准备离开。   外面太阳很灿烂,念念伸出手挡住直射眼球的阳光,露出雪白纤细的手腕。   沈迦誉无意间一瞥,目光瞬间凝滞。   雪白的手腕内侧,一抹浅浅的粉静静绽放……   念念刚走两步,后面突然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不等她回头,一股大力袭来,撷住了她的手臂。   “这是什么?”   沈迦誉嗓音紧绷,紧紧抓住念念的手腕,举到自己面前。   念念眨眨眼,目光落到那一抹粉上,没有回答,看着他紧缩的瞳孔笑,“哥哥你要干什么?不松开我我就要喊非礼了哟。”   沈迦誉:“……”   他深吸口气,轻轻松开她的手,问:“你今年二十二岁?”   念念点头:“对呀。”   沈迦誉喉咙微紧,继续问:“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念念看着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露出坏笑。   “哥哥一直在问我问题,这样太不公平了,我也有问题要问哥哥。”   沈迦誉:“你想问什么?”   念念不答,反问:“我们要站在太阳底下说话吗?”   沈迦誉:“……”   十分钟后,两人进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沈迦誉从钱夹里拿出那照片,打开,露出小女孩小花猫一样的笑脸。   他道:“这是我的妹妹,十二年前失踪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说着,他看向念念的手臂,接道:“她小时候淘气,被热水烫到过,就在这个位置,留下一个浅浅的伤疤。”   念念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红色痕迹,问:“就是这里吗?”   沈迦誉顿了一下才答:“大概是,时间太久了,我都记不清了。”   念念笑:“你是我把当成你妹妹了吗?”   沈迦誉没回答,但沉默呢就等于默认。   “我不是哟。”   念念笑,抽了一张纸出来,在红色痕迹上一抹,痕迹就淡了很多。   沈迦誉:“……!”   念念:“这是我早上起来涂口红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口红印。”   沈迦誉愣了两秒钟,摇头失笑。   自己真是魔怔了,她明明和小涵长得一点都不像,也不像林阿姨,怎么可能会是小涵呢?   大概是孕妇效应吧。   “抱歉,我刚看了一下警方的内部资料,满脑子都是我妹妹的案子。”   咦?念念眨眨眼,“你什么时候看的资料呀?”   沈迦誉也没隐瞒她,照实回答:“刚才入侵警方系统的时候,顺便查查我妹妹的案子有没有进展。“   就是这时候,他发现了六号桌的电脑有访问黄色网站时染上的病毒。   念念:“有进展吗?”   沈迦誉摇头,脸色不太好。   十多年了,妹妹的案子已经被警方列为悬案,没有意外,基本上不会再调查。   除非无意间因为别的案子抓到了犯罪嫌疑人,犯罪嫌疑人供述出犯罪经历,妹妹的案子才有可能告破。   念念笑:“我给你当妹妹好不好?”   沈迦誉微蹙的眉心展开,看她一眼,意思很明显是调侃。   刚才不还说要当自己的女朋友,让陆明哲叫她师娘的吗,这才几分钟就有要当他的妹妹了?   没定性的小丫头片子。   念念一点都不去心虚,理直气壮得很,“我可以先给你当妹妹,然后再给你当女朋友,你需要妹妹的时候我就当妹妹,需要女朋友的时候我就当女朋友。”   沈迦誉这次是真的笑出声了。   啧,看她那小模样,也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   “免了,薛佳佳同学,你再不回学校,别说考不上公务员,连期末考试都能挂信不信?”   他难得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闻言,念念像只被戳到了的小河豚一样气得鼓起脸颊。   她不服气:“我才不稀罕考公务员,那是我爸爸非要逼着我考,期末考试我才不会挂。”   沈迦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和一个傻乎乎的小丫头讨论她期末会不会挂科的问题。   他明明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新的项目,研究生的课程,某银行的系统漏洞还没补全……   哪一项不比和小丫头讨论期末考试重要?   但是诡异的,他还挺喜欢和这个小丫头相处。   很轻松,很愉快,说起话来时间也过得特别快。   他把这一切归咎于念念太傻了,不像其他人那样一肚子弯弯绕绕,直白又单纯,连眼神都比他见过的所有人要天真干净。   是个还不曾染上世俗种种的小笨蛋。   他甚至有种真的想认念念当妹妹的想法。   不久之后,沈迦誉想起自己这时候想法,简直想回来给自己几巴掌。   也不知道傻乎乎的到底是谁,她连手臂上的口红印,都是故意染上去的好不好!   拉拉杂杂说了半天,念念最后又问:“我哪里不好啦,为什么不能当你女朋友?”   沈迦誉嘴角带笑,“我不想要一个能被假的答案骗十八遍的女朋友。”   念念再次鼓起了脸颊,她不服气的为薛佳佳辩驳:   “其实我知道那基本上都是假的啦!”   沈迦誉扬眉:“那还能乖乖被骗?”   念念:“但是我总想着万一呢,万一是真的呢,反正那些钱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   沈迦誉:“……”   他还没接话,念念又道:“就像你一样,你不是明知道警方那里不可能有进展吗,不还是不死心,侵入了人家的内部系统。”   最后,念念还把主题升华了一下。   “我们只不过都在期待着奇迹能发生在自己身上而已。”   沈迦誉看着念念,没有说话。   他本以为她不过是个小丫头,没想到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看走眼了。   但是,他想要的不是奇迹,而是公道。   不管小涵到底怎么样了,他要的只是一个公道的结果。   坏人得到惩罚,受害者的痛苦得到安抚,他要的,只是一个结果,结束以前的伤痛,然后彻底放下。   否者,受害者的家属会永远徘徊在过去的伤痛里,无法开始新的人生。   他需要救赎。   念念突然站起来,拉着他往外走。   沈迦誉:“你要做什么?”   她回头,笑容和初见时一样天真又明媚,似乎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妖气。   “哥哥,我要帮你找线索,我们一起把坏人找出来!”   她站定,看着他的眼睛,软软的道:“这样,哥哥才能放下妹妹,接受我当你的女朋友。” 第149章 叫师娘   在沈迦誉眼中,念念根本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不成熟,小孩子脾气和心性,因为自己的学生甩了她,气不过,就要让自己开了学生,自己没答应,就要当自己的女朋友让陆明哲叫她师娘。   能因为赌气做出这样的事,不是不成熟是什么?   他完全没把念念当成一个和他同龄的,能引发男女之间荷尔蒙的女人。   这样既好又不好。   好的是沈迦誉戒心非常重,对他有企图的女人全都被他下意识的屏蔽在了个人领地外面,念念是个无害的傻乎乎的小丫头,他放她进来了。   但是因为念念在他眼里是个小丫头,很难激起男人多巴胺的分泌。   不过念念才不担心这一点,先接近他,实在不行直接推到咋爱床上滚一滚,她就不信他还能把自己当小丫头。   直到车在家门口停下,沈迦誉还有些懵,自己到底是怎么就答应了她带她回家看妹妹失踪的视频的?   好像她扯着自己袖子叫了两声哥哥,他就答应了。   沈迦誉停下车,抚了一下额头,觉得自己最近脑子是不是有点不清醒。   念念似乎没发现他的懊恼,喜笑颜开的拉开车门,见他还在这里坐着没动,打开车门把他从车里拉出来。   “哥哥,你自己一个人住吗?”   院子里都快成荒郊野外了,墙头的藤本月季长得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一大片,正开着粉色的小花,地上到处都是野草,一看就知道无人打理。   沈迦誉点头。   自从小涵失踪以后,父亲和林阿姨也离婚了,他不想呆在家里,自己买了房子住在外面,一年也难得回家一次。   沈迦誉拿出钥匙打开门,屋子里也空荡荡的,装修得很漂亮,像售楼中心的样板房。   念念扫了一眼就知道他应该很少回来住。   去换鞋,沈迦誉才发现家里根本没有女式拖鞋,他无语了下,对念念道:“不用换了,直接穿着鞋进来吧。”   反正扫地机器人一直在工作,脏了再打扫就是。   念念眨眨眼,还是把鞋子脱了,赤着脚踩在地板上,仰着脸看他。   念念穿高跟鞋的时候,沈迦誉还比她高半个头还多,现在她赤着脚,头顶只到他下巴,显得更小了。   沈迦誉掌心微痒,想撸一把她毛绒绒的头顶,不过到底忍了下来,咳了一声带她进了书房。   当初从警方那里拿到的视频还有其他资料,都在他的移动硬盘里,平时很少联网。   他干这一行的,知道互联网有多不安全,他所有需要联网的设备,全都武装得严丝合缝,即便如此,他重要的资料也从不放在网上。   他给念念拉了一张椅子过来,打开投影仪,连上移动硬盘,开始放映。   念念坐到他身边,盯着屏幕,听他解释。   “这是十多年前的监控,清晰度很不好,很多细节都看不清楚,我一直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随着他的话,屏幕里出现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她穿着小裙子,正蹲在地上喂一只小猫。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出现,弯腰和小女孩说了什么,然后突然捂住了小女孩的嘴,把她夹在胳膊下,带出了的监控区域。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接着是其他零零星星的视频,差不多能推断出男人带着小女孩出了城,然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眼,失去了踪迹。   念念看完,沈迦誉的嗓音在房间内响起:   “从视频中大概能推断出,犯罪嫌疑人为男性,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手法干净利落,应该不是新手,据警察走访调查发现,此人在周边活动很长时间,应该早就盯上小涵了。   警方拿到了此人的画像,后来接到很多报警,排查之后发现都不是嫌疑人。”   一直到现在,这人都没有再作案,也一直没有消息。   念念把视频一遍遍的回放,目光专注。   她是妖精,能通过录像看到更多凡人看不到的细节。   世间万物都是有记忆的,录像自然也不例外。   沈迦誉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看念念这么专注也不打扰,默默起身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盘切好的水果。   然后他发现念念睡着了。   他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是该恼还是该笑。   这笨丫头,怎么就一点戒心都没有呢,他毕竟是个男人,在陌生男人家里就这么睡了过去,心也是真大。   沈迦誉拿了一条毯子过来,轻轻的给她盖上,目光又落到她脚上,微微有些失神。   她光着脚丫踩在地上,虽然家里是木地板,并不算很凉,但人睡着了容易受寒,他又那个一个抱枕过来,垫到她脚底下。   小丫头睡得很熟,这样都没醒,闭着眼,睫毛浓密。   真的和小涵一点都不像。   不过他还是不死心,轻轻揪了她几根头发藏起来。   还是去验一下试试,免得他总胡思乱想。   带她来家里,为的就是这几根头发啊。   目光落到她脸上,沈迦誉微微有些失神,她的样子和第一次见……好像变了一些。   是错觉吗,好像变漂亮了,尤其是皮肤,雪白干净,细腻得毫无瑕疵,羊脂玉一样。   而且,她闭上眼的时候,这张脸并不怎么吸引人,但是睁开眼一笑,就像是黑暗中通了电的灯泡。   沈迦誉是理科生,想不到更优美的形容,这是他觉得最合适的比喻。   一笑起来,就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   念念一直睡到晚上,精力才恢复过来,但手脚还是软软的,不想动弹。   为了找到线索,她用了一个比较大的法术,一下子耗费了超多的法力。   虽然她找回来很多碎片了,但妖精的法力也要遵循木桶原理,她还是很弱。   书房里没有人,放映机上还插着硬盘,还在循环播放沈迦涵被带走的那一幕。   念念等了一会儿,扬声喊:“哥哥,你还在吗?”   过了一会儿,沈迦誉进来,扬眉,“薛佳佳,你这是把我的书房当你家卧室了吗?”   真能睡,他都去了一趟鉴定中心,把刚拿到的头发和林阿姨的一起送去做鉴定回来了,她还在睡。   念念嘟起嘴,抬手撒娇。   “哥哥,我全身都麻了,起不来了。”   样子委屈巴巴的。   沈迦誉不由自主的笑:“睡到明天,你更起不来了。”   在椅子上睡了几个小时,她腿不麻谁腿麻?   奇怪,他好像特别喜欢念念这副撒娇的小模样,明明他一直讨厌女人娇气黏糊的。   念念含嗔带怒的看他一眼,不再求助,自己扶着椅子扶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结果一步还没迈出去,腿一软就跌下去。   沈迦誉连忙过去扶住她,没让她和地板做亲密接触,念念抬头,一点后怕都没有,笑嘻嘻的看着他。   “你就不能缓缓再起来吗?”沈迦誉凶她。   念念笑:“我知道哥哥一定会接住我的呀。”   他心里的火瞬间熄灭,一时无言。   念念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沈迦誉蹙眉,觉得这个姿势过于亲密了,正准备把她从身上扯下来,就听见女孩软糯的嗓音响起:   “哥哥,我找到线索了哟。”   !   沈迦誉猛地抬头,瞳孔猛缩,“你说什么?”   这种玩笑,她应该知道开不得。   念念当然不是开玩笑的,她依旧在笑,凑到他耳边:“哥哥答应我开了陆明哲,我就把线索告诉你,不出五天,你就能抓到凶手了哦。”   说完,她笑吟吟的看着他,等着他屈服。   她知道,他心里有多希望抓到凶手。   沈迦誉看着念念,她嘴角带着坏笑,眼睛亮亮的,蛊惑一般看着自己,像个天真的小恶魔,勾引着人们堕落。   沈迦誉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扶着她让她重新坐回椅子上。   “陆明哲是我的学生,只要他没违反校规校纪,没触犯法律,我不会以其他任何理由开除他。”   说完,他又接了一句:“以后这个要求,你可以不用提了。”   念念有些诧异,没想到他这么的……   顽固。   “为什么呀?”她不解。   沈迦誉没回答,这种原则问题,他觉得不需要回答。   她却以为他是怀疑自己在说谎,认真的告诉他:“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找到了线索。”   沈迦誉:“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不会答应的。”   ……   念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一脸坚定,完全没得商量的模样,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   念念小脸上一片沮丧,她再想别的办法好了。   不过,立刻她就又兴致勃勃起来。   “那哥哥你当我男朋友,我就把线索告诉你好不好?”   沈迦誉:“……”   这是开了陆明哲的要求被自己拒绝之后,又开始打让陆明哲叫她师娘的主意了?! 第150章 叫师娘   念念坐在椅子上,雪白的脚勾着他的裤腿,两只小手也扯着他的袖子,来回轻轻的摇晃,简直腻人得要命。   她仰着脸笑,嘴巴像是抹了蜜,钻心的甜。   “哥哥,好不好嘛?”   软糯的语调拖得长长的,尾音略微沙哑,微微上挑,羽毛一样搔弄着他的心。   一声“哥哥”,叫得千回百转,情愫万千。   沈迦誉到底没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又软又滑,手感好得不像话,念念于是像只小河豚一样鼓了起来。   他在心里尴尬的抿了下唇,实在是心痒,又捏了一下。   念念恼了,扭头咬住他手指,含糊道:“坏人,你不答应我的要求,还捏我脸!”   滑滑软软的舌尖碰触到他指尖,沈迦誉心头一荡,濡湿和瘙痒像蛇一样钻到心里。   喉头微紧,他动了动手指,一时说不出话来。   念念舔了舔他指尖,继续叼着他手指问:“好不好嘛,哥哥?”   沈迦誉深吸口气,想要把手拿出来,念念却咬着不松口,还出言威胁:“哥哥不答应,我就不松开。”   说话的时候,舌头一动一动的,不停的搔弄他的指尖。   背上不知何时出了一曾薄汗,沈迦誉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心一横,另一只手捏住她下颌,把手指从她口中解救出来。   悄悄攥紧,他这才松了口气。   “也不嫌脏,嗯?手上多少细菌,不知道吗?”他一副长辈的模样教训她。   念念抱着他腰,仰着脸问:“那哥哥答应不?”   沈迦誉脸色淡淡,“别闹,既然分手了,就放下找更好的男朋友,笨蛋才会为了气前男友折腾自己。”   念念看着他突然笑起来,“哥哥是不是以为我要当你女朋友,只是为了气陆明哲?”   沈迦誉扬眉,难道不是吗?   念念拉着他的手站到椅子上,一下子比他高了好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气陆明哲只是顺便,其实是因为我喜欢哥哥,才想当哥哥的女朋友的。”   说这话到时候,念念表情十分严肃,几乎像是宣誓。   可惜沈迦誉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他扬了一下眉梢,拍拍她手臂,“下来,先告诉我,你到底发现了什么线索。”   “不,你不答应我就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算了。” 沈迦誉转身欲走,边走还边道,“无数经验丰富的警察,还有犯罪专家,甚至连我都看过无数遍,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你能发现什么?”   这是赤裸裸的激将法,念念知道,但她就是忍不住。   她跳下椅子,拉住他不许他走。   沈迦誉回头,见她气鼓鼓的道:“那这样好了,如果你按我说的抓到了凶手,你就当我男朋友,如果我说的不对,这个协议就作废。这总行了吧?”   念念觉得自己亏大了,她耗费了好多法力才找到的线索。   沈迦誉嘴角翘起,“成交。”   念念欢呼一声:“你当我的男朋友当定了!”   她开心的拿起遥控器,把视频倒退到男人刚出现,还没走到沈迦涵身边时候的画面上。   男人是从旁边走过来的,由于摄像头角度的关系,根本就照不到男人的脸,只能看到他穿了一双皮鞋,还有身上的衣服,都是大众款式,没有调查的价值。   念念却把画面停在了他刚出现,只露出一只脚的时候的样子。   她指着男人脚上的鞋子,肯定道:“这个人应该是医生,或者相关从业人员,沈迦涵失踪之前是不是去过医院这种地方?”   沈迦誉本来只是安静的听着,心里其实怀疑占多数。   医生,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职业。   男人掳人的动作太熟练,明显是熟手,医生怎么会……   但是听到念念说沈迦涵失踪之前是不是去过医院这种地方,他陡然间想起,没错,大概半年前,沈迦涵发过一场高烧,引发了肺炎,住了半个月的院。   “你怎么知道他是医疗行业相关人员?”沈迦誉微微摒住呼吸,问。   念念把男人的鞋子放到最大,指着上面的鞋带道:“鞋带的系发——这是外科手术缝合伤口的时候常用的打结方法,外行人一般不会。”   沈迦誉蹙眉,盯着念念手指的对方,十几年前的公共设施还没像现在这样完善,摄像头的像素非常低,及时经过专业人员锐化,也根本看不出男人鞋带打的什么结。   就是现在,念念指给他看,上面也是模糊一片,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她是怎么看出来上面系的是手术专用结呢?   念念当然不是从视频上看出来的,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他,万一吓到她脸的寄主就不好了。   她是进入视频里面看到的。   幸好之前和谢峋在一起的时候,跟着他了解了许多医学上的知识,他还特地向她讲过各种结的打法。   如果没有谢峋,她就算进去视频里面,也看不出来什么。   沈迦誉站在原地,大脑飞快运转,突然间一切豁然开朗。   他们是不是都想错了,看到这个男人手法熟练就以为是熟手,但是如果真的是熟手,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再犯案?   如果按照念念说的,是医生……   那次小涵住的是儿科病房,儿科医生和小孩子一定接触很多,而且生病的孩子特别难搞,经验丰富也很正常。   甚至……   他想起某种可能,险些喘不上气来。   ……因为职业特殊性,他们处理……尸体……也特别容易。   小涵住的那个医院,是帝都市儿童医院。   沈迦誉连忙拿出手机,边往外走,边给警方打电话。   念念连忙跟上去。   沈迦誉拉开车门,看到念念钻进副驾驶,他顿了一下没说什么,飞快的调头从院子里出去。   警方对沈迦誉突然提出来的线索震了一下,尤其是听说是念念看出来的之后,心里十分无语。   他们找了多少专家都没看出来男人脚上的鞋子系带是手术打结的系法,念念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甚至有人在想,沈迦誉是不是想找他妹妹想疯了,抓着鸡毛当令箭。   那么多骗子,要抓,要提审,要找证据,他们快忙疯了,十几年前的案子……   张队长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表现得没有那么明显,尤其是沈迦誉还刚帮警方的忙,以后绝对还有不少需要劳烦他的地方,应承下来,派人去儿童医院调查。   沈迦誉就在警察局里等着。   念念也不回去,在旁边陪着他。   一直到第二天天大亮,有一个警察连滚带爬的跑进来,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惊喜还是什么,十分奇怪。   张队长过去,对方递给他一个文件,张队长看完,脸色微变。   他们接触太多案件,对犯罪有种近乎敏锐的嗅觉,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某种可怕的事情。   “张队长,有线索了吗?”沈迦誉过来问。   张队长看着沈迦誉,一时不太好开口。   沈迦誉:“不管什么几结果我都能接受,张队长尽管说。”   张队长在心里叹了口气:“结果可能不太好,沈教授请做好心理准备,不过一切都还只是猜测,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沈迦誉点头:“这十几年我已经把所有能想到的结果都想了无数遍了。谢谢。”   张队长带人出去了,看样子是真的找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沈迦誉重新回到原地,坐着不说话。   有人给他打电话,他神色如常的拿起来接听,甚至还能指点对方排查中的疏漏。   念念格外懂事,不吵不闹,跟在他身边安静的陪着他,只在他攥紧手的时候,悄悄把手伸过去,和他握在一起。   沈迦誉也不知道发现没有,他完全没有反抗的任由念念抓住他的手,一直沉默。   沈迦誉推了所有的工作,甚至连学校的课都推了,整天呆在警察局,一连三天。   三天后,沉埋了十几年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掳走沈迦涵的人正是儿童医院的呼吸科医生,如今已经是副主任医师,叫杜平川。   杜平川有个女儿,先天性心脏病,只能做心脏移植手术才有可能活下来,但是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配型。   直到沈迦涵住院。   沈迦涵在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杜平川是沈迦涵的主治医生,他无意间发现,沈迦涵竟然和自己的女儿能配上。   他萌生一个疯狂的想法。   沈迦涵出院之后,他计划了半年,乔装打扮,隐藏身份,终于把沈迦涵掳走,在自制的简易手术室里,在给自己的女儿做了活体移植。   他的女儿活了下来。   但是失去了心脏的沈迦涵自然已经……   后来,沈迦涵的其他内脏器官被他放进了学校的实验室里,身体被剁碎,冲进了下水道,骨头煮过之后,敲碎扔进了垃圾桶。   唯一活着是,是她女儿身体里的那颗心脏。 第151章 叫师娘   提审杜平川的时候,念念和沈迦誉就在外面听着。   这个今年四十五岁的男人温文尔雅,甚至带着大多数男人没有的耐心和温柔,供述犯罪经历的时候态度平和,简直像是老人在讲古,不带一丝一毫的愧疚和反省。   他说当初如果不是自己把沈迦涵救过来,沈迦涵早就死了,沈迦涵的心脏就是他救活她的报酬。   甚至他还说,他救了那么多孩子,杀一个救自己的女儿是应该的。这是社会需要给予他的报酬。   至于被抓,只能说他生不逢时,等以后社会发展得更加文明,人们就会知道他并没有做错。   沈迦誉听了一半转身离开了。   念念跟着他一起走。   出来的时候,他们撞见了一个中年女人,被警察带着的,女人打扮得很讲究,只是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哭过。   看到自己和沈迦誉,女人飞快的避开,低着头匆匆走过。   沈迦誉站着没动,念念拉了一个警察问那个女人的身份。   警察告诉她,这个女人就是杜平川的老婆,叫吕献竹,是儿童医院的护士长。   警方调查,吕献竹以前是手术室的护士,心脏移植手术是大手术,一个人根本无法完成,必须要有人帮忙,他们怀疑杜平川做手术的时候,吕献竹从旁协助,也就是说,吕献竹也是杀害沈迦涵的帮凶,只不过警方暂时没有找到线索。   杜平川一力把所有的事情都抗了下来,从掳人,到手术,到最后的分尸,全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完成,老婆和女儿根本不知情。   而由于事情过去太久了,很多证据都找不到,根本无法证明他说的是谎话。   至于测谎,只能作为参考,法院宣判的时候根本就不能当作证据。   警察有些愧疚,他们一开始不信念念的发现,现在打脸简直啪啪啪,向沈迦誉再三保证,一定尽全力把夫妻两人一起送上法庭。   沈迦誉听完,只对警察说了一声辛苦,别的什么都没说,默默的走开了。   念念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平静的通知了父母。   十几年坚持追查的真相终于揭开,他平静得只剩下疲惫和空虚。   书房里,窗帘被拉上,昏暗一片。   沈迦誉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手里的照片,上面的小女孩依旧笑得灿烂,并且将永远的笑下去。   终于……   他终于找到了真相。   就像缠在心上十几年的沉重枷锁一下子解开了一样,他终于能给妹妹一个公道,终于能放下过去,开始新的人生。   终于……   念念进来,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   沈迦誉突然抱住她,把脸埋进她腰间,念念的手插入他发里,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皮。   女孩软糯带着调皮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吹散满屋子潮湿发霉的空气。   “哥哥,我们抓到坏人了。”   “嗯。”   良久,沈迦誉应了一声,在她腰间点头。   念念接道:“坏人会被判死刑,被枪毙,就算死后也会下地狱。”   沈迦誉继续点头,他是无神论,不在乎凶手死后如何,但是活着的时候,必须要判死刑。   安静了一会儿,念念突然话锋一转:   “那哥哥是不是要履行承诺,以后不再为了妹妹伤心,然后当我的男朋友?”   沈迦誉的心像是荒凉的土地被春风吹过,缓缓吐出新绿。   他抱着她顿了一会儿,终于翘起嘴角,抬头,“好,我给你当男朋友。”   这么傻乎乎的小丫头,交给别的男人,他也实在有些不放心。   重要的东西,只有攥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至于念念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只是为了气陆明哲……   他虽不是一点都不在乎,但是和那个学生比,他好像还挺有优势的吧,只要这丫头没蠢到分不清好坏的地步,怎么也不至于一直吊在那棵树上。   在这方面,沈教授有种迷之自信。   沈迦涵的案子被传到网上,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沉埋了十几年的真相,终于得见天光。   网友们瑟瑟发抖的同时,也在疯狂的讨伐凶手,尤其是不久之后警方放了吕献竹,据说是因为证据不足。   网友们出离的愤怒了。   那可是心脏移植手术啊,就算杜平川技术再好,也不可能一个人完成,绝对有帮手,吕献竹作为他最亲密的人,既得利益者之一,怎么可能完全无辜?   有人人肉出了杜平川的女儿,占用了沈迦涵心脏的那个女生,今年大三,叫杜若冰,据说这个名字是她的父亲取得,希望女儿能像冰一样纯洁无瑕。   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侵占了在另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的生命的纯洁无瑕吗?   一时间,杜家周围的人哗然色变。   杜平川在医院里是模范丈夫,模范父亲,医院里的人谁不羡慕吕献竹有个这么好的老公,就算女儿刚出生的时候检查出了心脏病,但是后来慢慢的也好了,一家人幸福美满,开开心心。   大家都以为是杜平川积德行善,现在才知道,原来他自己给女儿换了心。   同事们全都惊呆了。   尤其是不少工作人员还记得沈迦涵,那么可爱的小女孩,竟然……   仔细想想,让人不寒而栗,汗毛直竖。   因为是内行人,更知道换心手术不可能一个人完成,吕献竹绝对是帮凶,所以当吕献竹从警察局出来,回医院上班的时候,不管以前关系怎么样,都恨不得避她三丈远。   太可怕了!这对夫妻太可怕了!   难道只有他们的女儿是人,别人的女儿就是猪狗畜生吗?   吕献竹似乎也并不在乎同事们的反应,一切照常的工作。   但是有她在,大家怎么可能工作得下去,第二天,医院领导就批了她带薪长假,让她在家里休息。   沈迦誉对这个结果自然是不满意的,但是警方也很无奈,十几年前的案件,基本上没有物证,杜平川又一力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他们根本没法定吕献竹的罪。   但是警方也说了,他们会继续调查,一日不结案,就一日不放弃。   毕竟这个案子太轰动了,吕献竹又是肉眼可见的从犯,如果因为警方找不到证据放跑了她,市局都没法向上面交代,只怕会被永远钉在公安系统的耻辱柱上。   沈迦誉不急,他已经等了十几年,不在乎再多等一阵,如果通过正规手段拿不到证据,他也不介意用些非正规手段,大不了再给国安多打几年工。   只是……   他担心念念。   挂了警方的电话,沈迦誉回头去看家里多的小人儿。   自从那天他脑子一热答应了当她男朋友,她就赖在自己家里不走了。   现在正光着脚丫子,窝在沙发上,抱着零食一边吃,一边看视频,一边复习。   快期末了,各门课程都开考试,明天要考形势与政策,她在突击复习。   沈迦誉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要是自己的学生,敢这样,他直接让她滚蛋。   个混日子的小混蛋。   快考试了还这样,能看进去个鬼啊?   念念其实记忆力很好,但她懒得看,形势与政策诶,这是什么鬼东西,长篇大论的莫名其妙的道理,她才不想看呢。   以往个世界,她的形势与政策都是……   ……作弊通过的。   谁让她是妖精呢,得意脸。   不过靠前还是要意思意思复习一下。   见沈迦誉看了过来,念念立刻伸手要抱抱。   沈迦誉过去,问:“看了多少了?”   念念眨眨眼,用手比划了一下,“只有一丢丢。”   沈迦誉:“……”   他把书本抽出来合上,“我考考你。”   “不要,”念念嘟嘴,扑到他怀里拒绝,“哥哥你好烦呀。”   还敢说他烦?   沈迦誉翘她脑袋,一脸严肃:“你不好好看书,明天考试不会写,我可不会帮你。”   念念眼睛一亮,殷切的看着他,“哥哥你准备怎么帮我?”   沈迦誉:“……我不会帮你的。”   念念心里切了一声,说那样的话不就是想让自己求着他帮忙嘛,真是个闷骚。   心里吐槽,但是念念表面上还是十分给面子,抱着他好话说个不停,跟蜜不要钱一样。   沈迦誉被她缠得心头暗爽,不过脸上还是一本正经,“好好复习,我不会帮你的。”   念念哼了一声,不理他了。   第二天考试,念念几乎是裸着上了考场。   卷子发下来之后,她一看,呵,全都不会写。   正准备用法力作弊,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趁监考老师不注意,念念拿出手机一看,是沈迦誉发来的信息:   【能过吗?】   念念回:【一道都不会。】后面是个哭唧唧的表情。   沈迦誉嘴角翘了起来,叫她不好好复习,看吧,现在知道哭了。   念念等了一会儿,手机又震了一下。   【挑着抄,七十就行,别考太高。】   下面是一下拉不到底的试卷答案。   念念眨眨眼,沈迦誉不是偷偷进了他们学校的内部系统了吧? 第152章 叫师娘   接下来的几科,念念都是这么过的。   沈迦誉给她弄答案,她照着抄,作弊作得爽翻天。   念念也不贪心,不追求高分,最后成绩出来的时候,全都在七十分上下浮动,低空飞过。   反正她就是一烂三本,家里也不指望她学个一技之长找个好工作,薛爸爸到现在还做着女儿能考上公务员的梦呢。   最后一门考完,念念终于正式解放了。   薛爸爸来接女儿回家,吃饭的时候说她,妞妞啊,毕业之后好好复习《行测》和《申论》,争取考上公务员,你爸爸这辈子就不愁了。   晚上躺床上,念念给沈迦誉发微信。   【哥哥,我爸爸非要我考公务员怎么办呀?】   彼时沈迦誉正在实验室里,前几天一直在忙沈迦涵的案子,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要加班加点了。   他正带着研究生和其他研究员们检测某银行的防火墙,看见念念发来的消息,嘴角翘了一下,把学生们扔下,自己坐到一旁翘着腿惬意回:   【那就考吧,想考哪个部门?】   念念发过来一个哭丧脸的表情,然后接道:【讨厌考试,不想当公务员。】   沈迦誉:【那你想当什么?】   陆明哲有个问题没搞明白,过去问沈迦誉,远远的看见导师拿着手机,嘴角带笑,心里还觉得挺高兴的。   之前沈迦涵的事情他们这些学生也听说了,生怕沈迦誉冲动之下弄死吕献竹,在他面前大气儿都不敢喘,今天见他这个模样,大家全都暗戳戳的私底下讨论,沈迦誉是不是谈恋爱了。   当时陆明哲还不信,这世上怎么会有女人能配得上他的男神呢?!   不会有女人能配上沈迦誉的。   但是现在,作为一个谈过恋爱的男人,他觉得,大概……可能……貌似……也许……男神真的恋爱了。   那个女人是谁?出来单挑!竟然玷污了他的男神嘤嘤嘤。   忍着内心小人的哭泣,陆明哲上去叫了沈迦誉一声,“BOSS,我有个问题不懂……”   沈迦誉把手机屏幕扣到桌上,抬眸看他一眼,开始给他讲解。   陆明哲:“……”   莫名觉得刚才了BOSS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可怕怎么回事。   沈迦誉给他讲问题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一下,应该是念念回过来消息了。   他在心里猜测她会回答什么:米虫,还是其他类似的名词?   等把陆明哲打发走,沈迦誉拿起手机一看,那张皮糙肉厚的老脸生平第一次诡异的热了起来。   念念的答案出乎预料又在情理之中。   她说:“想当哥哥的新娘。”   沈迦誉几乎狼狈的连忙把手机重新扣回桌上,良久才觉得脸上的热度降了下来,心跳也恢复了正常。   他这是……被那个笨丫头调戏了吗?   而他竟然怂得没敢回她的话。   沈迦誉理智回笼,几乎能想象到收不到自己的回复,那个坏丫头要得意成什么样子,现在只怕正抱着手机在床上打滚呢!   沈迦誉猜得一点没错,念念发过去之后,对面久久没有消息,她就知道他一定是被自己吓到了。   哈哈哈哈,她的寄主都出乎预料的纯情呢。   看看现在的沈迦誉,再想想第一次见面,他竟然把自己扔下不管,还问自己要风衣钱的高冷样,简直有种诡异的玄幻感。   过了好久,沈迦誉才淡定的重新拿起手机,给她发消息。   【刚才给学生讲了个问题。】   【你确定我愿意要一个公务员都考不上的新娘,嗯?】   沈迦誉发完就后悔了,第一条太欲盖弥彰,第二条……会不会伤到她的自尊心?   毕竟是个软绵绵的小女生,万一……   正纠结着要不要再发一条弥补刚才的话,就说自己的开玩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直接打过来了。   沈迦誉松了口气,看来没生气。   他拿着手机出去,接通电话,那边是念念软糯的嗓音。   “哥哥,你太坏了,又嘲笑我。”   沈迦誉一听知道她没生气,瞬间松了口气,绷紧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靠在墙上,笑:“那你努力一下,考上公务员,打我的脸,行不行?”   念念:“才不,我不想当公务员。”   沈迦誉问:“那你想当什么?”   他的嗓音低沉温柔,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纵容。   放纵,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   念念托着腮答:“我想和哥哥一起工作,你让我给你打工好不好?”   闻言,沈迦誉眼里的柔和微微一敛,他不认为念念是真的对计算机感兴趣,要来自己的实验室,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按照她说的那样,想要和他呆在一起,要么……   ……是为了陆明哲来的。   她说过,想要陆明哲叫她师娘。   沈迦誉不动声色,一副跟公事公办的模样:“行啊,只要能考上我的研究生,我就让你来给我打工。”   念念咬了一下牙,让她考他的研究生,想得美。   和对形势与政策毫无兴趣一样,念念对计算机那一堆堆的代码,无数的“0”和“1”一样毫无兴趣。   她软软的撒娇:“哥哥~”   尾音拖得老长,转了好几个弯。   沈迦誉被她叫得全身酥软,只有一个地方还硬着,那就是他的嘴。   “不行。”沈教授十分义正言辞,“撒娇也没用,我招人很严格的。”   毕竟是做信息安全这行,严格谨慎是最基本的。   “我去给哥哥端茶倒水,按摩揉肩行不行?”念念退而求其次。   沈迦誉扬眉,哼了一声没说话。   念念一听,有戏,立刻得寸进尺。   “哥哥工作累了,我还可以陪哥哥说话解闷儿。要不然我找不到工作就惨了,爸爸说如果我不考公务员,就要把我赶出家门,让我背着行李睡大桥底下,要饭吃……”   念念把自己形容得可怜得要命,简直闻者落泪。   沈迦誉就算不信,听她那可怜兮兮的口吻,也有些心疼。   况且,他心里有个阴暗的念头,既然她想来就让她来,正好自己和陆明哲都在,让她睁大眼看清楚了,到底谁咳咳……   不,他没这个念头,不过是不忍心她睡大桥底下要饭吃而已。   于是念念又磨了一会儿,沈教授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念念欢呼一声:“哥哥我太喜欢你了!你什么时候下班?我要去找你!”   沈迦誉咳了一声:“马上。”   念念开心到道:“我半个小时后到!”   沈迦誉嗯了一声,听见对面挂了电话。   实验室内,正在忙碌的研究员们突然发现BOSS竟然在收拾东西。   沈迦誉头都没抬,说了句:“我有事儿先走,你们继续,忙完就可以回去了。有问题留着明天我过来解决。”   意思就是有事儿也不要给他打电话。   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沈迦誉头也不回的离开,万脸懵逼。   那啥,不是说好了今天要一起加班到十二点的吗?!   BOSS你怎么可以临阵脱逃?!   沈迦誉当然知道手下心里在咆哮些什么,不过不好意思,谁叫他是BOSS呢,他就是可以临阵脱逃。   临阵脱逃的沈迦誉驱车回家,好巧不巧,他刚到家门口,还没进门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开了过来。   车在门口停下,明亮到车灯光影里,她打开门,像蝴蝶一样从最亮的地方跑过来,一下子扑到他怀里。   沈迦誉下意识的张开手臂,将她揽入怀中。   念念双臂勾上他脖子,踮着脚冲他笑,“哥哥,我好想你。”   沈迦誉一时失神。   明明昨天才见过,白天的时候还手机联系过,为什么……他也有些想念她?   稳住心神,他问:“这么晚了跑出来,你爸妈没问你干什么?”   “问了呀。”念念点头,“我说我要出来找男朋友,他们就不管我了。”   沈迦誉扬眉,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丫头每句话都说得让他心情舒畅,难道真的是嘴巴上抹蜜了?   目光顺着思绪落到她唇上,粉嫩娇艳,确实……很可口的样子,而且还在一张一合,隐隐露出雪白的牙齿,还有粉嫩嫩的舌尖。   他想起那天她咬着自己手时,舌尖碰触指尖的触感。   湿润、滑腻、柔软……   喉咙干涩起来。   “……我说我男朋友是科学院的教授哦,超级厉害的安全专家呢!然后他们就不管我啦……”   念念说完,注意到他的视线,笑得更加灿烂,还故意舔了舔唇,勾引他,问:“哥哥是不是想对我做坏事?”   沈迦誉喉头一动,面前的小丫头一脸坏笑,明知道他动了情,不知道怕不说,还敢估计继续引诱他。   真是欠调教。   这么想的时候,他捏住她的下巴,毫不犹豫的低头吻了上去。   “明天。”   “来实验室上班。”   几个字,在两人唇齿间融化。 第153章 叫师娘   当天晚上,念念是在沈迦誉家过的夜。   当然,只是纯粹的过夜,两人并没有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沈教授在这方面出乎预料的保守慎重,明明被念念撩得心跳都要突破极限了,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只抱着她揉搓了一通,然后抽身撤退。   按照沈教授的说法,两人认识的时间太短,缺乏磨合期,关系进展太快不利于可持续发展,要再等等。   念念对他嘴里的“可持续的发展”表示嗤之以鼻,她哼了一下,掐他一把翘着尾巴离开卧室。   闷骚的男人,送到嘴边的肉都不吃,活该受罪。   沈迦誉确实被绮思折磨了一夜,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好,满脑子都是她喜怒嗔怪的模样。   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跑步,发泄过于旺盛的精力。   念念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沈迦誉已经长跑回来,洗过澡,正在厨房里做早饭。   念念赤着脚悄悄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双腿缠上他腰,轻咬他后颈。   沈迦誉猛地抽了一口凉气,觉得自己又要去出去跑步了。   反手把念念从身上拉下来,他嗓音喑哑着问:“洗漱过了吗?”   念念点头,娇娇的喊饿。   沈迦誉把煎蛋翻了个面,回道:“就快好了,给我拿个盘子过来。”   念念乖巧的给他递了个盘子,腻在他身上,娇声抱怨:“不想吃煎蛋。”   沈迦誉扬眉:“那想吃什么?”   冰箱里食材很齐全,应该能满足她的胃。   念念继续腻在他身上,亲他喉结一口,轻轻咬着上面薄薄的皮肤,含糊道:“想吃哥哥……”   沈迦誉:“……”   他默默的把煎蛋盛出来,回头看她,目光沉沉。   念念舔着唇笑。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男人浅淡的琥珀色瞳孔盯着她,想某种盯上猎物的冷血动物,无端让人心慌。   但是念念好像完全感受不到危险一样,依旧不怕死的继续挑衅他。   “知道呀,昨天我就说了,想把哥哥吃掉……”   说着的时候,还舔了舔唇,眼睛亮亮的,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像准备偷吃鱼缸里的鱼儿的小猫咪。   沈迦誉喉结快速的上下滑动一下,嗓音紧绷:“薛佳佳,我再问你一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念念笑得像个勾引人堕落的小恶魔,“知道,想吃哥哥……”   沈迦誉闭了一下眼,完了,他忍过了初一,到底没忍过十五。   咔哒一声,燃气灶上的火苗熄灭,念念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打横抱了起来。   她笑出声,勾着他的脖子问:“哥哥,我们的早餐要从餐厅挪到卧室了吗?”   沈迦誉压着急促的呼吸,没出声,只是把她放到床上,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是的。   良久,终于风平浪静,春暖花开。   念念懒洋洋的躺在他怀里,像只吃饱喝足的小野猫,浑身上下都透着慵懒和满足。   她摸着他心脏的位置,感受掌下有力且急促的心跳一点点平静下来,嘴角勾着笑。   她的脸就安安静静的呆在这里呢。   沈迦誉抱着她,手指在她发间穿梭,只不过脑子还有点懵。   明明……昨天晚上还义正言辞的说,关系进展太快了不好,他们还不够了解对方,没有充足的磨合,以后怕是会出问题……   结果半天不到,他就……   但是他一点都不后悔,那种极致的欢愉,几乎已经超出他的认知。   尤其是这丫头简直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的,种种反应完全不加掩饰,直白的告诉他,她有多喜欢他的给予。   他爱死了她的直白。   他甚至觉得,但凡是男人,都会爱死她的直白。   当然,前提是念念要喜欢。   沈迦誉翘起嘴角,手指在她发间穿梭。   罢了,事已至此,他多担待一些,毕竟自己比她年长整整十岁,就当养了个妹妹情人好了。   “起来。”   他轻轻拍她屁股,“上班已经迟到了。”   念念抗议的“嗯”了一声,小脑袋往他怀里钻,显然是不想动弹。   沈迦誉扬眉,他也不想动弹,想和她继续在床上腻歪,不过昨天晚上他就没管实验室的项目,今天怎么也得过去看看情况,如果没问题的话……   咳咳……回来再继续也不迟。   “你不是说要去实验室上班吗?第一天就准备缺勤?”   对哦!   念念一下子精神了。   她光溜溜的从床上跳下来,把沈迦誉也从床上拉下来,催促:“快些快些,都迟到了,今天你不许扣我工资!”   沈迦誉嘴角抽了一下,押着她进浴室冲了一遍,火急火燎的又吃了一遍早饭,开车去实验室。   到了之后,院子里除了站岗的门卫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已经开始工作了。   沈迦誉去停车,念念提前下车,要先进去。   啧,真是幼稚的小女生。   沈迦誉哼了一声,看她一眼,纵容了她的小心思。   实验室里,大家一边工作,一边低声议论。   昨天沈迦誉就临阵脱逃了,留他们这群可怜虫加班到晚上十二点,结果今天竟然还迟到了。   要知道沈教授正式入职之后,整整七年,不管刮风下雨,从来没有迟到过。   大家都觉得,哪怕天上下刀子,他也能按时按点的来实验室。   但是!今天他竟然迟到了!   尤其是和昨天的“临阵脱逃”结合起来看,emmm,十分的值得人深思啊。   有人暗戳戳的笑,是不是沈教授交了女朋友之后,乐不思蜀了。   至于为什么乐不思蜀,大家都懂,对吧。   沈迦誉的实验室里全都是男生,据说他一开始也招女生的,结果招的一个女研究生跟着他一年之后,高调向他示爱,弄得他烦不胜烦,最后再也不招女学生了。   所以,当念念敲开门,说她是新来的实验助理的时候,大家集体懵逼了。   我靠,沈迦誉真的转性了不成,竟然又招女生了!   只有陆明哲看到念念一张脸就沉了下来,他也震惊,甚至比其他人更震惊。   趁其他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猛地站起来,拉着念念就往外走。   到走廊里,他压低嗓音问:“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以为念念是故意接近他,想找他复合的。   陆明哲:“薛佳佳,我不是和你说清楚了吗,我们三观不合,等过几天沈教授就发工资了,到时候我欠你的钱一定双倍奉还。”   念念笑,“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呀。”   陆明哲:“那我们也不可能重新开始了,我想找一个知书达理的姑娘,最好能和我聊聊工作上的事情……”   念念打断他的话:“我也不是来找你复合的。”   陆明哲蹙眉,有些不信:“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念念笑得灿烂,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是来陪我男朋友的呀。”她嗓音软软甜甜,一听就让人觉得她爱极了她的男朋友。   陆明哲却觉得她口中的男朋友是自己,沉着脸道:“薛佳佳,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们不合……”   话说了一半,他看到从楼梯上来的男人,连忙住嘴,殷切的叫了一声:“沈老师。”   沈迦誉拿着车钥匙上来,扬了扬眉,目光落到念念身上,小丫头这次竟然格外矜持,丝毫没有扑过来的迹象。   他抿了下唇,有些不太高兴,问:“站在这儿干什么呢?”   不等念念答话,陆明哲就抢道:“没事没事,我和新来的助理认识,说两句话……”   念念笑嘻嘻的接道:“他一直在问我为什么要进来实验室上班。”   陆明哲脸色胀红,生怕念念把两人之间曾经是恋人的事情说出去。   沈迦誉眉梢微敛,不动声色问:“哦,那你怎么答的?”   陆明哲正担心的,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两人的对话有些不对味儿。   念念笑:“我告诉他我是来陪我男朋友的,他不信。哥哥,你替我证明一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沈迦誉嘴角一抽,这才明白过来她为什么没有扑上来。   真是个坏心眼的坏丫头。   怎么能这么坏呢?   但是他现在只想配合她的坏。   陆明哲此刻已经有些懵了,刚才薛佳佳喊沈教授什么?!   哥哥?!   沈教授的妹妹不是已经……   薛佳佳什么时候成了沈教授的妹妹了啊我的天!   但是沈迦誉接下来的话直接让他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沈迦誉一脸无奈和纵容,叹了口气:“是真的,你的工资不走实验室的公帐,从我的私人账户出,你是我的私人助理。”   念念一脸得意的看向陆明哲,脸上赤裸裸的写着:   看吧,我没骗你吧。   “但但但……”   陆明哲指着念念说不出话来,她的男朋友到底是谁啊!   沈迦誉嘴角一勾,加了一句:“她是来陪我的。”   说完,他才怡怡然的牵着念念的手进去,念念还火上浇油的冲他又笑了一下,娇声道:“哥哥,你实验室里的人都好奇怪呀。”   留在原地的陆明哲瞬间石化。   刚才……   ……沈教授那句话……   ……是什么意思?   她说她是来陪男朋友的!   刚才沈教授又说她是来陪他的!   这最简单的等算方程,竟然让计算机系的高材生傻愣了良久,换算不出来具体含义。   他一定是脑子坏掉了,竟然得出了沈教授就是薛佳佳的男朋友的结论。   这他妈的怎么可能啊摔!   他的男神竟然被自己甩了的女朋友泡上了! 第154章 叫师娘   实验室内,大家正议论纷纷,沈迦誉牵着念念进来了。   和陆明哲不同,其他人不知道薛佳佳和陆明哲以前的关系,知道念念要来办公室的第一反应是:   我靠,这女生和沈教授什么关系?!   因为事先有了一个缓冲,所以当沈迦誉牵着念念进来,向大家介绍这是他的私人助理的时候,大家全都明白了,纷纷露出一脸的恍然大悟,殷勤的向念念做自我介绍。   开玩笑,就算听不出来沈迦誉着重加重的“私人”两个字,也该看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吧!   啧啧啧,BOSS这是光明正大的假公济私啊假公济私。   把女朋友调到自己身边工作,啧啧啧,高手!   只有陆明哲,游魂一样飘进来,看看念念,再看看沈迦誉,魂不守舍。   沈迦誉来之后就逛了一圈,给大家解决几个昨天遗留的问题,就又带着念念离开了。   活像是过来的目的不是工作,而是告诉大家:这是老子的女人,都给我看清楚了,以后悠着点。   两人一走,实验室里就响起乱糟糟的议论。   “那啥,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是咱们BOSS的初恋吧?”有人弱弱的问。   其他人一想,我靠,说不定还真是。   沈迦誉上高中大学的时候有没有谈过恋爱大家不知道,但是沈迦涵失踪之后他就“进监狱”了,出来之后就一直单身到现在,说不定还真是母胎solo。   大家面面相觑一阵,接着啧啧感叹,怪不得那么慎重,特地带到实验室来嘚瑟,原来是初恋啊初恋。   笑了一会儿,又一有人说起念念:   “你们发现没有,BOSS的女朋友长得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不是挺漂亮的吗?”   “你仔细想想,那个女生长得一般啊,但是就是让人觉得漂亮,很神奇。”   大家仔细一想,还真是,明明是普通人的长相,但是莫名就有一种大美人的气场。   最后只能感叹,气质这种东西,真心玄妙。   不过不管怎么讨论,沈教授母胎solo了那么久,终于交女朋友了,这是多么可喜可贺的一件事啊。   大家都为他感到高兴。   只有陆明哲还沉浸在山崩地裂江河倒灌喷气式旋转的眩晕中,听见大家讨论,朦朦胧胧的想起来,对呀,好奇怪,明明是同一张脸,但今天就是感觉漂亮了很多。   一整天,陆明哲都沉浸在懵逼之中,出了好几次错,被学长狠狠批评了一顿。   看着被自己骂着依旧魂游天外的陆明哲,学长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都怪BOSS,突然谈恋爱,还搞得那么高调,看看把小师弟吓得。   不过这个师弟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一整天了都没回过神儿来。   刚离开实验室坐进车里,念念就被沈迦誉按到椅子上狠狠亲了下来。   沈教授动作又凶又狠,简直像是要把她吞下肚一样。   一吻毕,两人都有些气喘,炙热的气息在车内狭小的空间发酵,   情欲的荷尔蒙鼓噪着,在身体里咆哮。   念念勾着他的脖子笑,问他:“哥哥怎么这么激动?是不是吃醋了?”   沈迦誉盯着她不说话。   是的,他吃醋了。   不仅吃醋,还有心疼。   听到陆明哲那样臆测她进实验室的意图,他第一次对自己坚持的原则起了动摇的念头。   他有些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念念,如果能早点遇到她,她提出让自己不要录取的陆明哲的要求,他一定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但是偏偏是因为自己录取了陆明哲,陆明哲才提了分手,她为了报复前男友才接近自己……   这是一个死结。   念念抬头轻轻亲他的嘴角,安抚他的情绪:“哥哥不要吃醋啦,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我最喜欢哥哥啦。”   沈迦誉扬眉,“最?”   念念点头:“对啊,最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他比较贪心,想要的是“只”。   念念哼了一声,不想搭理这个贪心的男人了。   沈迦誉从身后抱住她,问:“中午想吃什么。”   他们来的太晚,在实验室里转了一圈就已经中午了。   “随便啊。”念念懒洋洋的,兴致不高。   沈迦誉从身后亲她后颈,问:“佳佳,怎么了?”   念念看他一眼,笑嘻嘻的道:“不喜欢哥哥叫我佳佳。”   沈迦誉笑了一下,问:“那喜欢我叫你什么?宝宝?乖乖?亲爱的?”   念念摇头,全都不喜欢。   “我喜欢你叫我念念。”   念念?   沈迦誉愣了一下,微笑,捏了一把她的脸蛋,“好,就叫你念念。”   他甚至连原因都没问就答应了她。   念念……念念……念念不忘吗?   很适合他的心态,叫起来就有一股缠绵的味道。   接下来的几天,念念每天都跟着沈迦誉去实验室。   她本来就喜欢腻在碎片寄主身上,现在为了刺激陆明哲,更是恨不得扒在沈迦誉身上不下来,而且还喜欢趁陆明哲看过来的时候,抱着沈迦誉亲一口,捏他一下,做些十分亲密的小动作。   沈迦誉每次都很无奈,尤其是有时候他正在工作的时候,被她一撩拨,好长时间都静不下心。   但偏偏他又爱极了她的亲密,暧昧又刺激,而且,他有些难以启齿的想,每次看到念念对自己动手动脚时陆明哲一言难尽的表情,他都在心里暗爽。   男人真是可怕的动物。   但是这段时间陆明哲就惨了,整天魂不守舍的,每天都要出现几个错误,沈迦誉虽然没说话,但是其他人却不会放过他,学长天天来找他谈话,问他最近到底怎么了,他都推说失眠。   直到有一次,上厕所的时候,一个学长趁厕所没人,问他是不是喜欢上念念了。   陆明哲大惊失色,失声道:“学长,你说什么呢!”   他怎么可能喜欢上薛佳佳?   不对,应该是他怎么可能再喜欢上薛佳佳?   学长见他反应这么强烈,更觉得自己猜对了,拍拍他的肩道:“别怪当学长的没提醒你,那可是BOSS的女人,你早点死了这条心吧。”   接着又神秘兮兮道:“你以为实验室里就你一个人有这种心思?开玩笑呢!我告诉你,和你抱着同样心思的人至少这个数。”   说着,他伸了一下手指。   陆明哲已经彻底懵了,眼花缭乱,根本就没看清到底他比的几个,但是一眼扫过去,全都是手指头。   他脑子嗡嗡作响,薛佳佳竟然有这么多人喜欢吗?   大家都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喜欢胸大无脑的女人。   还有沈迦誉……他的男神……   学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同情的走了。   别的人就算心里喜欢BOSS的女人也没人敢说,只有这个师弟,傻乎乎的,整天视线都黏在念念身上,他都没发现每次他看念念,BOSS就看他吗?   陆明哲魂不守舍的跟在他身后出了卫生间,两人一走,卫生间里又恢复安静。   突然,空旷的卫生间里传来一声轻笑。   软软的,糯糯的,甜甜的,棉花糖一样落在人的心上。   接着是女孩娇糯的嗓音:“哥哥,原来有这么多人喜欢我呀。”   最里面的卫生间里,念念贴在沈迦誉身上,得意的笑。   刚才沈迦誉被念念撩得实在受不了,回休息室的路上就忍不住了,见卫生间没人,把她按进去亲。   结果亲了一半,有人来了,他连忙带着念念进了最里面。   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   沈教授黑着一张脸,脸色难看得要命。   这群小兔崽子,他让他们进实验室是学习工作的,一个个都盯着导师的女人看个什么劲儿?   竟然有那么多人喜欢念念,他都没发现。   念念还一脸得意的笑,笑得沈迦誉更加心头火起。   不行,他不能再让这丫头继续来实验室了,再过些天,难保他的学生不会被这个坏丫头勾引得欺师灭祖。   不是沈迦誉杞人忧天,实在是,只有他知道这丫头有多招人喜欢。   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是念念会乖乖的答应以后不再来了吗?   沈迦誉头疼起来,下意识的觉得,她不会乖乖听话。 第155章 叫师娘   沈迦誉发愁着怎么才能让念念远离实验室的时候,警方终于找到了证据,证明十二年前,沈迦涵被害一案,吕献竹也是帮凶。   市局正式下达批捕令,把吕献竹带进警察局里。   但是吕献竹依旧拒不承认犯罪经过,杜平川也始终坚持自己的说辞,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甚至连他们的女儿杜若冰都去警察局哭诉,说他爸爸做错了事,但是她妈妈平时连蚂蚁都不忍心杀死,怎么可能杀人呢?   希望警方能调查清楚,还她妈妈清白。   杜若冰甚至屡次求见沈迦誉,想向他当面道歉,希望他能出面为她妈妈说句话。   但是沈迦誉一直没有见同意见她。   杜若冰打听到他工作的单位,想去实验室堵他,可惜国家级信息安全重点实验室是什么地方,岂是她想靠近就能靠近的?   被警卫人员扭送到安全处几次之后,她终于学乖了,只在网上请求沈迦誉能见她一面,让她当面道歉。   可惜沈迦誉不是圣父,对强占了自己妹妹心脏的人没有一点好感,对她完全视而不见。   沈迦誉只想让凶手付出代价。   但是,只是这么简单到理所当然的要求,都很难实现。   沈迦誉干这行,认识不少公检法上的人,有检察院的朋友向他透露,警方拿到证据还是有漏洞,检方很可能不会同意上诉。   也就是说,吕献竹早晚会被无罪释放。   沈迦誉听完之火,平静的向对方道谢,然后是良久的沉默。   念念没打扰他,乖巧的陪在他旁边。   那天晚上,沈迦誉格外疯狂,把她按到床上无止无休的索取,给予。   念念迷离之际,只能听到他一遍接一遍的叫着自己的名字。   念念……念念……   仿佛这两个字,成了他仅有的救赎。   还没结束,念念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的,她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徘徊,就像是贪婪的恶龙,盯着自己仅有的珍宝。   念念第一次做梦,她梦到了陌生又奇妙的场景。   她被按在水中,池水莹白,泛着微弱的七彩炫光,仔细一闻,似乎带着淡淡的奶香。   好像是……化灵池。   她好慌,下意识的在水里挣扎,一只手伸进来,拉住了她。   她立刻八爪鱼一样缠上去,哗啦一声,和男人的手一起浮出水面。   她可怜巴巴的抱着男人的手,带着哭腔:“你好坏呀,把我扔到水里。”   男人的脸隐藏在白光里,看不真切,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仿佛自遥远的天际传来。   “那些蛇碰了你,要洗干净。”   温凉的手在身上游走,念念忍不住浑身战栗。   她听到他说:“以后除了我,不许任何东西这么碰你,记住了?”   念念陡然醒过来,睁开眼的时候还有点迷茫。   刚才的梦……好像是那段奇怪的记忆的后续……她去参加蛇妖的宴会回来……   念念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又重新笑了起来,扭头去看身边的人。   昨天晚上太疯狂,沈迦誉到现在还在睡,手臂紧紧的揽在自己身上,呼吸悠长。   念念伸手捏他的鼻子,然后看着他幽幽转醒,迷离的眼神几乎是睁开的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他抓住她的手,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含糊道:“别闹,哥哥再睡会儿。”   念念戳他,“不要睡了,起来做饭,我好饿呀。”   沈迦誉笑,拖着她坐在自己身上,闭着眼问:“先吃我,嗯?”   念念鼓起脸颊掐他一把:“不要,我肚子饿。”   才不是别的地方饿了。   然后又对着他的耳朵嗲嗲的叫了一声:“大□□!”   沈迦誉笑出声,无奈起身去给自己的小情人做早饭。   念念卫生间洗澡,沈迦誉去厨房。   家里装修的时候就买了全套的刀具,除了中式菜刀,还有整套的西式刀具和日式刀具。   沈迦誉拿起一把见见的牛刀,盯着上面锋利的刀刃出神。   昨天晚上,如果不是念念……   如果不是担心自己离开之后没人照顾念念……   “哥哥,你好了没?”   外面传来女孩软软的催促,沈迦誉眼中冷意一敛,换了一把比较安全的三德刀,切开西红柿,回道:“还没,冰箱里有零食,你先吃点……”   “哦——”外面的人应了一声,接着是冰箱开关的声音。   沈迦誉内心突然一片宁静。   听到吕献竹有可能不被起诉的消息之后,他整颗心都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煎熬,直到这时候,才陡然间安静下来。   不理智的冲动一点点蛰伏回去,他的念念,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什么都不用做,就让他一颗心软成一团。   没关系,他可以继续等,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不会放弃把吕献竹也送上法庭。   但是前提是,他要和念念这一生都开开心心的。   他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情,挡在两人中间。   *   自从那天在卫生间里,陆明哲听了学长的话之后,他整个人更懵了,每天都在观察到底到底都谁喜欢念念。   按理说他已经和念念分手了,谁再喜欢她,她再喜欢谁,都和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他根本没必要在乎,但他就是忍不住。   这种诡异扭曲的心理,连他自己都找不到原因。   他分心得更加厉害,直接导致了他的工作效率再次下降,频频出错。   学长们已经懒得说他了,但是给他的任务从核心内容一点点往边缘变动,到了后来直接久就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   直到这时候,陆明哲才浑身一激灵,终于反映过来,他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终于从被沈迦誉录取的飘飘欲仙中清醒过来,然而他脚下本该有的平坦大道,已经被他作成了荆棘遍地的山野荒路,几乎寸步难行。   陆明哲后悔了,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后悔些什么。   然后,他接到通知,沈迦誉让他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陆明哲忐忑不安的推开门,看见沈迦誉正和念念站在窗边说话,男人高挑英俊,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宠溺和纵容,女孩一脸坏笑,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下,软软的道:“哥哥,你真好。”   听到开门声,沈迦誉拍了拍念念的手臂,让她先出去。   念念冲他做了个鬼脸,看都没看陆明哲一眼,转身出去了。   沈迦誉坐到椅子上,示意陆明哲也坐下。   陆明哲忐忑不安的坐到他对面,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沈迦誉到底叫自己过来干什么,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太混了吗?   他的坐立难安沈迦誉全都看在眼里,也不和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陆明哲,这些天你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   见他抬头想要辩解,沈迦誉抬手压下他的话,“别急,听我说完。”   陆明哲忍下去,等着他继续。   “你是个很有天赋的人,我刚开始看中的也是你的天赋。但是我觉得,你不适合在我这里学习……”   “BOSS……”   “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也不是在否定你的能力,听我说完好吗?”   “是,您请继续……”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反常的原因,我也知道你和念念……我女朋友之前的关系,想必是因为这个,让你分了心,对吗?”   陆明哲惊讶的看着沈迦誉,没想到他什么都知道。   沈迦誉:“我不准备和念念分手,我们会继续谈恋爱,以后结婚成家,过一辈子……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工作,总会受到影响,这对你我都不好。”   陆明哲急道:“老师,我会调整好的!我……”   “我已经给了你三个月时间调整,但是……”   沈迦誉没有说完,但是话里的含义已经很明显。   打开抽屉,他拿出两个信封推到他面前。   “一个这个月的工资,财务那边还没到帐,我先给你,财务那边的就算补偿。另一个是我给你开的介绍信,把你推荐给了陆教授,他是这一行的前辈,技术和人脉都比我要好,你去他那里报到吧。”   陆明哲盯着那两个信封看了许久,嗡嗡作响的大脑终于冷静下来。   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成定局,沈迦誉绝对不可能改变主意了。   良久,他站起来,拿起稍薄的那张介绍信,把钱留下了。   他朝沈迦誉鞠了一躬,语带哽咽:“谢谢您这段时间的教导,谢谢您……到现在还为我打算……”   沈迦誉在心里叹了口气,“到了陆教授那里好好学习,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信息安全从业者的。”   陆明哲又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开门的时候,他听见沈迦誉又接了一句:“陆明哲,你要记住,勿以恶小而为之。”   陆明哲顿了一下,点头,“是,老师,我记住了。”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沈迦誉并不认同他当初因为学历问题和念念分手。   甚至沈迦誉并不觉得念念一个三本生是很丢人的事情。   他的偶像,并不像自己这样肤浅,浅薄,愚蠢……   陆明哲走之后念念进来,沈迦誉把她抱到腿上,亲了她一下,问:“满意了吗?小心眼的坏丫头。”   念念笑,好话像是不要钱一样:“我最喜欢哥哥了!”   念念不喜欢赶尽杀绝,这样也算是完成了薛佳佳的遗愿了吧。   以后陆明哲是继续堕落,最终泯然众人矣,还是幡然悔悟,成就一番事业,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她才懒得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呢!   念念抱着沈迦誉的脸,又用力亲了一下,再说一遍:   “哥哥,我最喜欢你了!”   沈迦誉嘴角矜持的翘了一下。   早晚,他要让那个“最”字,变成“只”。 第156章 叫师娘   不久之后,结果出来了,果然如同那人所说,因为证据不足,对吕献竹检方给予不予起诉的处理。   但是杜平川证据确凿,且对其所犯罪行供认不讳,经过法院一审判决,因为社会影响恶劣,判处死刑。   法庭上,沈迦誉第一次见到杜若冰——那个侵占了沈迦涵心脏的女孩。   她和吕献竹一起,母女两个哭得眼睛红红的,看到沈迦誉和念念,杜若冰连忙背过身去,拉着吕献竹匆匆走开。   沈迦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良久没有回头。   念念牵着他的手,轻轻叫他:“哥哥。”   “念念,我感觉很奇怪……”沈迦誉依旧看着杜若冰的方向四声说道。   念念眨眨眼,心想沈迦誉不会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对带着沈迦涵心脏的杜若冰起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感觉吧?   好烦呀,如果他真的这样的话,她就再也不理他了。   念念这只妖精虽然不喜欢赶尽杀绝,但是她也是小心眼的妖精,才不会喜欢敌人的女儿。   沈迦誉回头,看着念念淡淡道:“我只想上去把那颗心挖出来,哪怕看着它腐烂在泥土里,也不想让它继续活在别人的胸膛里。”   咦,是这样吗?   念念眨眨眼,有些懵,她好像想错了。   哼,以后再也不看那些奇奇怪怪的电视剧了,果然都是骗人的。   沈迦誉见念念没说话,以为自己吓到她了,笑了一下,喉咙有些紧,问:“怕我吗?”   念念见他一副紧张的模样,笑起来,摇头,脆生生答:“不怕。”   沈迦誉抱住她,下巴搁到她肩窝,哑声道:“念念,我很可怕的,但是你记住,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念念轻轻回抱他,软软的应:“嗯,我知道哥哥永远都不会伤害我的。”   沈迦誉闭上眼,咬紧牙关做最后的抉择。   只把杜平川送上法庭他当然不满足,他更无法忍受吕献竹痛过几天之后,就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他只要想到全家因为沈迦涵的失踪痛苦不堪的时候,杜平川还有吕献竹正在因为女儿得救而欣喜不已。他们痛苦了十几年,而杜家却幸福美满的过了十几年,就恨。   太不公平了。   但是他还有念念,他绝对不能让念念孤孤单单的过下去。   只能忍耐。   必须忍耐!   早晚,他会找到机会。   沈迦誉睁开眼,“念念,我们结婚吧。”   诶?   念念又愣了,傻乎乎的问:“这么急吗?”   沈迦誉眸光紧锁在她的脸上,观察她的表情,生怕从上面看出一丝一毫的不情愿。   他点头,绷着神经问:“你不是说想做我的新娘吗?”   念念慢慢露出笑容来,越来越大,越来越灿烂。   她欢呼一声扑过去,重新抱住他的脖子,在他嘴角用力的亲了一口。   念念开心极了,整个人都要飞上天的感觉。   “好呀,不过哥哥你就这么求婚吗?”念念趁机开始提要求。   沈迦誉绷紧的神经瞬间放松,嘴角也重新翘了起来,他哼了一声,问:“那你想怎么样?”   念念笑:“我要哥哥答应我一个承诺。”   沈迦誉扬眉:“好,我答应了。”   念念:“你不问问是什么吗?”   沈迦誉:“不管是什么,我都答应。”   念念笑起来,像只快乐的小孔雀。   她故意捉弄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我爸爸人非常严格的,虽然你很厉害,但他嫌你比我大十岁……”   沈迦誉抿了下唇,他比她大十岁,这确实是个问题,如果自己的女儿要嫁给一个比她大十岁的男人,他一定会打断那个男人的腿,让他勾引小女生。   设身处地想一下,沈迦誉被自己吓到了。   暗戳戳拉着念念试探未来老丈人都喜欢什么样的。   念念一边配合他,一边在心里窃笑。   等再过些时候,她就把一切都告诉他,毫无疑问,沈迦誉一定会生气。   但是念念有办法哄他。   这次她十分有把握。   沈迦誉行动力出奇的强,当天就押着念念给薛家父母打电话,说他要上门拜访。   薛爸爸是个大老粗,这辈子最羡慕的就是吃公家饭的人,他的理想女婿,除了当官的,就是沈迦誉这种高尖端知识分子了。   一听女儿泡到了国家重点实验室的BOSS,薛爸爸整个人走路都发飘,推了公司上亿的项目,一大早就在家里等着沈迦誉上门。   薛家客厅,薛爸爸扛着大肚子,不停的问薛妈妈他的衣服怎么样,见面丢不丢人,搞得薛妈妈一阵阵的翻白眼。   薛爸爸得不到薛妈妈的肯定,又去问念念,念念把他很夸了一通,他心里这才美了,又去摆弄客厅里的摆件,什么文房四宝啦,名人字画了,总是全都是些附庸风雅的东西。   看着薛爸爸的模样,念念只能感叹,缺什么就在乎什么,人类有时候复杂得要命,有时候又单纯得可爱。   沈迦誉也紧张啊,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紧张过,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按响了门铃,结果一进门他就不紧张了。   任谁对着薛爸爸那副比女婿还紧张的模样,都紧张不起来。   他进来的那一瞬间,连念念都忍不住眼前一亮。   男人穿了一身浅灰色的西装,干净高挑,摘了眼镜,眼睛和颜色和西装相映生辉。   简直像个刚出大学的学生。   薛家父母也呆了一下,不是说是国家实验室的专家吗,不是说三十多岁了吗,这男人有二十五吗?   直到听到沈迦誉自我介绍,他们才回过神来,连忙叫人进去。   沈迦誉在薛家收到了出乎预料的热情款待,尤其是薛爸爸,简直恨不得立刻把念念嫁过去,好沾沾文化人的光。   结束之后,沈迦誉还有点懵,他翻遍所有高档礼品店,把家里深色的衣服全都扔掉,买了好多浅色,显年轻的款式。   下车之前还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检查一遍衣服有没有褶皱,袖口露出的白边是不是一样宽,结果全他妈没用上。   他真是又郁闷又庆幸。   念念趴在旁边吃吃的笑。   他听见,想起念念之前的话,完全今天的经历对不上。   到了如今,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念念是故意在逗他。   真是坏心眼儿的坏丫头!   沈迦誉咬牙,恶狠狠的扑过去,卡住她的腰,凶她:“好啊,故意捉弄我是不是,嗯?”   念念笑,勾着他的脖子问:“哥哥这身衣服真好看,是不是刚买的?还有今天也没有戴眼镜,看起来真的要年轻呀。”   沈迦誉用力揉搓了她一把,松开他挪到旁边默默的不吭声了,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念念只好又去哄他,“哥哥,你是不是生气啦?我逗你玩儿的呀。”   沈迦誉沉着脸不说话。   念念晃他胳膊,“小气鬼,别气啦,我补偿你好不好?”   沈迦誉这才回头,扬眉,用眼神问她准备怎么补偿。   念念想了想,想不起来,嘟着嘴问:“哥哥想我怎么补偿?”   沈迦誉目光微动,落到她唇上。   娇嫩红润,细腻柔软……   他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念念听完,用力掐他的腰,嗔怒:“哥哥,你真是太不要脸了。”   沈迦誉压着嘴角,哼了一声:“不同意算了。”   念念皱了皱鼻子,“好吧。”   沈迦誉立刻踩下油门,车子加速朝家开去。   这丫头在床上只喜欢享受,某件事情他想了好久,和她提过,她每次都拒绝,这次总算让她松口了。   想起晚上的福利,被她捉弄的事情,他只想多来几次。   当天晚上,念念气鼓鼓的刷完牙回到床上,沈迦誉把她抱到怀里细细的哄。   “小丫头想办什么婚礼,西式还是中式?”   念念懒洋洋道:“无所谓呀,都可以。”   她是妖精,根本就不看重婚礼的。   但是沈迦誉是人,听到念念如此随意,难免有些心凉。   只不过下一秒,他就把这丝隐隐的异样压了下去,开始计划未来的婚礼。   他要给她一个盛大到让所有女人羡慕的婚礼。 第157章 叫师娘   沈迦誉身份特殊,出国很难,婚礼在国内某个著名的海岛上举行。   他以前曾帮过当地驻军一些小忙,得知他要举行婚礼,军队开了游艇前来祝贺。   蔚蓝的海面上,游艇拖出长长的白色浪花,绕成无数个心的形状。   蓝天白云,鲜花漫天,仪仗队英挺繁华。   这样的待遇,世上几人能有?   沈迦誉没有食言,他给了念念能让所有女人羡慕的盛大婚礼。   薛家的亲朋好友,沈迦誉这些年带过的学生,合作过的对象,实验室的员工,还有研究所的同事……   形形色色的人坐下草地上,面带微笑的看着上面的那对出色的男女。   或许缘分真的是天注定。   沈迦誉单身了这么久,向来对女人不假辞色,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要孤独终老的时候,他谈恋爱了。   并且以让人惊讶的速度订婚,结婚。   不过短短的半年而已。   感觉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沈迦誉看着念念从红毯尽头朝自己走来,玫瑰簇拥着她,婚纱笼罩着她,他的心、他的灵魂,也在期待着她……   鼓噪着、跳动着、叫嚣着、兴奋着……   他看着她越来越近,看不到她身边的薛父,周围的宾客,还有自己身边的司仪……   他忘了一切,下意识抬脚迎出去。   司仪欲要拦住他,现在还不是他过去的时候,但是沈迦誉完全无视了他的话,迫不及待的走过去,走到念念面前。   司仪忍不住笑,“看来新郎很急啊。”   台下立刻传来善意的笑声。   大家来参加婚礼,谁不想看到新郎新娘相亲相爱的画面,尤其是女人们,看着沈迦誉那副模样,真是羡慕又激动。   哎,果然男神都是别人的。   沈迦誉什么都看不到,他的眼里只有念念,一双琥珀色的浅淡瞳孔暗暗燃烧,盯着她的视线几乎带着灼伤人的热量。   念念抬头冲他笑。   薛爸爸托起女儿的手,正准备说什么,结果刚抬起来,就被沈迦誉接了过去。   薛爸爸:“……”   他准备好的话一个字都没没说啊嘤嘤嘤。   沈迦誉完全无视了老丈人,紧紧牵着念念的手,甚至等不及走回主席台,就低头亲上了她娇嫩的唇。   哇——!   台下立刻传来宾客的抽气声。   短暂的静默之后是热烈的掌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司仪随机应变,立刻在旁边烘托气氛。   嘭——嘭——嘭——   礼花绽放,玫瑰花瓣从天飘落,摇摇曳曳的落在念念和沈迦誉周围。   接着,喷泉齐开,喷出两米高的水柱,霓虹灯闪烁。   司仪在旁边故作着急,招呼他们:“哎呀新郎新娘待会儿再亲,升降台要升上去了,快点过来……”   念念离开他的唇,笑出声:“哥哥,我们要在这里一直亲下去吗?”   沈迦誉如梦初醒,脸微红,回头一看,升降台已经离地一尺高了。   他顿了一下,弯腰把念念打横抱起来,在人群的尖叫声中快步过去,把念念放上去,接着自己跳了上去。   哗啦一声,升降台周围立刻喷出水晶一般的喷泉,音乐,灯光,水幕之中,升降台缓缓从水幕中升起,台上的两人吻得难解难分,巨大的人工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   叫好的宾客突然安静下来。   这一幕实在是太美了,美得如同梦境,叫人小心翼翼的,不敢高声喧哗,生怕打破了眼前的美好。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在场的这些人提起这场婚礼,依旧津津乐道。   并非空前盛大的场面,别出心裁的设计,而是从沈迦誉身上看到的,赤裸又火热的,几乎能将所有东西都燃烧起来的爱情。   让人歆羡又忍不住胆战心惊的爱情。   婚后,沈教授把一切都扔下,不仅是工作,甚至连吕献竹的事情都暂时不管,带着念念享受了一个完美的蜜月。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一起在火车上过夜,一起去酒吧疯玩,一起坐在酒店的露台上看山看海,一起品尝当地的著名美食……   沈迦誉用相机把一路的所有细节都记录下来,加密文件里全都是念念的照片。   太幸福了,幸福到不真实,让人忍不住恐惧,生怕这是一场梦。   蜜月结束的那天,沈迦誉才发现,原来并不是他多心,这一切真的是一场梦。   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梦境,而是由念念亲手编制出来的,捕获猎物的美妙陷阱。   而他,就是她的猎物。   念念说她是妖精,他的身上带着她的碎片,她接近他的目的只是为了碎片的时候,沈迦誉出奇的冷静。   他看着念念,甚至理智还在正常运转,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一瞬间全都明白了。   怪不得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沈迦涵的照片明明一直在自己的钱夹里,那天却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风衣口袋里,还被她发现了。   为什么那么巧,她手腕上和妹妹伤疤同样的位置,会出现口红印。   为什么警方和无数犯罪专家都看不出来的鞋带系法,恰巧被她发现了。   因为……她是妖精啊。   她有着凡人无法企及的力量。   是只……没心没肺的坏妖精。   “哥哥,你愿意死后跟我走吗?如果跟我走的话,灵魂就会消散,再也不能入轮回了。”   念念问完,笑着等着他回答。   沈迦誉只是看着她不说话,琥珀色的浅淡瞳孔紧缩,冰冷又幽深,仿佛藏着无尽的冷漠。   但是念念知道,曾经这双眼睛看自己的时候,燃烧着多么热烈的火焰。   沈迦誉看了她良久,终于问了一句:“所以,念念是你的真名?”   不会,连名字也是骗他的吧。   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他喉咙里满是血腥气。   念念没想到他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这个问题和灵魂消散比,很重要吗?   但她还是点头,“对呀,念念才是我的真名。”   沈迦誉闭了一下眼,终于移开视线,看着窗外蔚蓝的海面。   屋子里一片寂静,两人的呼吸声彼此交错,明明和以前一样,亲密得融为一体,但是此刻听来,却有种诡异的疏离,仿佛被空间隔离到两个彼此平行的时间,明明重叠,却又永远不可能交汇。   床边,摆放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床上,放着两章机票。   这是蜜月的最后一天,他们已经买好了机票,准备回帝都。   “念念……”   “嗯?”   “你先回去,好吗?”   “那哥哥你呢?”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好吧。”   念念过去,拿起自己的机票,还有稍小的那个行李箱。   “哥哥,我在家等你。”   留下这句话,念念拉着行李箱走出房间,还贴心的帮他把门关上。   直到行李箱轱辘辘的声音彻底消失不见,沈迦誉才慢慢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到床上,慢慢捂住脸。   为什么……   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本以为,妹妹突然失踪就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大痛苦,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比那更痛百倍的体验。   在他最幸福的时刻,悄然而至,毫无预兆。   毫无……预兆吗?   不,第一次见面,他心里就已经起疑了,但是被他忽略了过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想要的,不过是念念也能爱他而已。   念念坐飞机回去,薛爸爸在机场等她,结果看到念念一个人出来,愣了一下,左顾右盼了半天,没找到沈迦誉的人。   “佳佳,女婿呢?”薛爸爸接过念念的行李箱。   念念笑:“我做了错事,他生气啦。”   薛爸爸有些生气。   薛妈妈也一样,气道:“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回来啊,大男人怎么那么点肚量,没担当!你一个小姑娘,万一路上遇见坏人怎么办?……对了,你干什么了?”   把沈迦誉念叨了一通,薛妈妈才想起来问念念做了什么错事。   念念想了想,挑了一个在凡人看来十分严重罪行。   “出轨。”   “噗——!”   薛爸爸和薛妈妈一起喷了,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抹汗,怪不得女婿气得让女儿自己一个人回来……   转身就看到念念一个人走了,夫妻两个连忙跟上去。   “你这个死丫头,你们才刚结婚,你犯什么糊涂啊?!你疯了是不是,嗯?!”   回去的路上,薛爸爸薛妈妈念叨了她一路。   念念全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最后薛爸爸恼了,拿出手机找到沈迦誉的电话号塞到念念手里。   “现在,给女婿打电话!”   念念只好拨通电话,嘟嘟了半天,结果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竟然直接给她挂了。 第158章 叫师娘   自从那次沈迦誉把念念的电话挂断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打通过他的电话。   他的手机直接关机,人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谁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也懵了,没有沈迦誉,工作进度完全无法推进,整个实验室都陷入了瘫痪。   但是谁都联系不上他,他失踪了。   沈迦誉失踪的这段时间,念念一点都不担心,每天吃饭逛街,和大学的同学疯玩,好像沈迦誉根本不曾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一样。   这天,念念和以前的同学出去吃饭,在餐厅遇见了她的目标——杜若冰。   杜若冰交了一个男朋友,就是薛佳佳班里的一个叫郭子兴的男生。   这天几个同学聚餐,把郭子兴也叫上了。   当然,一起来的,还有郭子兴的女朋友,杜若冰。   看到念念,杜若冰脸上一变,转身就要走,其他同学一头雾水,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情况。   虽然沈迦涵的事情闹得很大,但是杜若冰网上的照片都打的有马赛克,大家根本就不知道杜若冰就是沈迦涵真正的死因。   只有郭子兴知道一切,看到念念也有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念念笑:“来都来了,为什么要走呀?”   上次见杜若冰就觉得她有些奇怪,这次再见,那种异样感更重了。   杜若冰长得很漂亮,但是看起来却脸色青白,嘴唇泛紫,连装饰精美的美甲都掩饰不住泛紫的指甲盖。   她的心脏,好像又出问题了。   听到念念开口,两人才尴尬的坐下。   其他人这次察觉到杜若冰和念念之间异样的气氛,但是都是一脸懵逼,两人之间都没见过,不应该有仇啊,怎么这么样子?   直到念念笑吟吟的开口问:“你妈妈吕献竹女士还好吗?”的时候,大家才心里咯噔一声。   我靠,吕献竹?!   那个为了给女儿换心和老公合谋杀了沈迦涵的那个吕献竹???!!!   面前这个可怜兮兮的病美人就是那对杀人犯的女儿杜若冰???!!!   怪不得气氛这么诡异,换成自己,只怕比念念还不客气。   一瞬间,大家看杜若冰的眼神就变了,戒备,鄙夷,厌恶……什么都有。   郭子兴尴尬的向大家解释:“沈迦涵的事情,确实是杜伯伯做错了,但是小冰当时才九岁,什么都不知道,她其实也是受害者……”   最后三个字一出,大家的眼神就更奇怪了,“受害者”三个字,他到底是怎么有脸说出来的?   以为大家都是傻逼吗?   九岁的孩子可能不懂事,但是九岁绝对已经记事了,长大之后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心脏病到底怎么好的吗?   甚至事情爆发之后,杜若冰连去沈迦涵的墓地祭拜过都没有。   别说沈迦誉不同意她去,沈迦涵的墓地在哪儿并不是秘密,不少网友都自发组织去祭拜过,可是这个无辜的“受害者”,却从没去过。   别是怕沈迦涵冤魂未散,不敢去吧?   念念可不像其他人,因为种种顾忌,就算心里鄙夷得要死,嘴上也依旧笑哈哈,念念向来直白,毫无顾忌。   她看向杜若冰,笑容灿烂且明媚,直接道:“昨天晚上我梦到沈迦涵了,她说我今天会见到你,果然被她猜对了。”   !   !!!   念念这两句话,直接吓得周围的人平白无故身上一冷。   就算明知道念念可能只是在吓杜若冰,但她说得太真诚了,用那种又软又无辜的语调说出这样的话,未免也太瘆人了吧。   其他人尚且被吓成这样,更何况是杜若冰,念念话音刚落,她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难看了,青里透着乌紫,活像个死人。   “是……是吗……”   杜若冰额头一层冷汗,强颜欢笑着问。   念念歪着头看着她继续笑,甜甜道:“对呀,她还告诉我,说如果我见了你,一定要把你带到她的墓地去,她说想念自己的心脏了,想看看它在你这里过得怎么样……”   念念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笑,一双弯弯的眼睛黑得纯粹,深不见底,幽幽的看着杜若冰。   自从沈迦涵的事情爆发之后,杜若冰本来就时时刻刻胆战心惊,被周围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心理压力非常大,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段时间她经常觉得胸闷气短,喘不上气来,此刻看着念念那双乌黑的眼睛,她竟然好像看到了梦中那个浑身是血的女孩目光沉沉的盯着自己。   念念笑得更灿烂,杜若冰却觉得浑身发冷,下意识的哆嗦。   她毕竟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半大孩子。   念念上前一步,嗓音更甜,软软的问:“我们现在就去沈迦涵的墓地好不好?”   一副好商好量的样子。   但是杜若冰却突然尖叫一声,猛地钻进郭子兴的怀里,浑身发抖。   郭子兴连忙抱紧她,看着念念,眼神复杂:“薛佳佳,我知道小冰的父母做了错事,但她真的是无辜的,这段时间她晚上天天做噩梦,你又何必这么吓她。”   念念只笑,不回答。   郭子兴被她直勾勾的眼神也看得心里毛毛的,揽着杜若冰离开了。   念念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接下来,该轮到吕献竹了。   当天夜里,杜若冰回去之后开始胸闷不止,夜里不停的做噩梦,一晚上能被噩梦惊醒三五次。   这是轻的,最可怕的是,她的心律不齐越来越严重,严重到终于被吕献竹发现。   吕献竹押着她去安心医院做了一连串的检查,得到一个可怕的结果。   移植的心脏,在过了十二年之后,竟然出现了排异反应。   见吕献竹反应不对,杜若冰有些慌,问:“妈,我怎么了?”   吕献竹猛地回神,笑着摇头:“没事儿,不用怕,你只是最近心理压力太大了。”   杜若冰松了口气,她还以为……   吕献竹又安慰了女儿几句,然后镇定的出了病房,扶着墙身子靠在上面。   有护士经过,见了她,忍不住多看两眼,大家都是医疗系统混饭吃的,对吕献竹早有耳闻。   结果目光刚落到她脸上,就被她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沈迦涵的案件瞬间在脑子里过了一边。   这个表情……她终于相信,沈迦涵的案子,吕献竹不可能无辜了。   而此时,念念给陆明哲打了电话。   陆明哲离开沈迦誉之后,终于清醒了过来,在新的导师手下进步飞速,很得导师的看重。   接道念念的电话,陆明哲心情复杂,犹豫了许久才接通,哑声道:“喂……”   对面传来女孩软糯嗲甜的嗓音,她说:“陆明哲,我想请你帮个忙,不要告诉任何人哦。”   陆明哲收敛种种复杂的心绪,问:“什么忙?”   “今天我去安心医院签了器官捐献同意书,你能侵入医院的系统,帮我改一下一些数据吗?”   陆明哲:“……好。”   念念立刻开心起来,“陆明哲,谢谢你,我以后都不生你的气啦。”   听到念念开心的嗓音,陆明哲这才露出一丝微笑,犹豫了一下,问:“你和导……沈教授怎么样了?沈教授已经很久没露面了,你们……”   念念的嗓音依旧带着笑,带着笃定:   她说:“他生我的气了,不过很快,他就不生气了,你不用替我们担心。”   当天深夜,吕献竹从病房偷偷溜出来。   凌晨的住院部一片安静,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休息了。   她悄悄靠近办公室,推开门,里面没人,但是电脑是开着的……   她进去,关上门,打开电脑开始搜索病人信息。   今天她和冰儿的主治医生谈过,一旦出现排斥反应,基本就无法治疗了,只能重新进行心脏移植。   很巧,移植中心刚收到一个同意书,正好能和杜若冰配上,然而对方是个年轻健康的女孩子,只怕希望不大。   吕献竹要找到那个人,年轻健康又怎么样,人那么脆弱,说死就要死了。   只要找到是谁,她一定要让她躺进手术室里,为冰儿提供心脏。   为了冰儿能活下去,平川已经入狱了,如果冰儿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吕献竹的手在键盘上飞快移动,终于,她手猛地停下,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上出现的名字   ——是薛佳佳。 第159章 叫师娘   念念开始各种早出晚归,她没有住薛家,而是自己一个人住进了她和沈迦誉的新房里。   他们家在别墅区,容积率非常低,周围虽然不甚荒凉,但也人烟稀少。   念念偶尔开车,更多的时候则是走路或者骑自行车。   为了给吕献竹提供动手的机会,念念可是真是费尽了心思。   终于,在一周后,念念凌晨两点钟从外面回来的路上,她出车祸了。   因为有安全气囊,撞击发生的时候,她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只是脑子撞得晕晕乎乎的。   她能感觉到有人拉开了车门,然后自己被来人拽了出去,跌到坚硬的地面上。   她眼前尽是重影,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是谁,但是想也知道,除了吕献竹不会有第二个人。   吕献竹非常冷静,她拿着手术刀过来 ,把念念从车里拖出来,平躺到地上,毫无遮掩的露出前胸。   真是巧啊,这个女孩她见过,是沈迦涵那个不依不饶的哥哥新娶的老婆。   吕献竹觉得这是天意,沈迦誉存在的意义说不定就是为她的冰儿提供心脏,否则怎么一个两个都和沈迦誉脱不了关系?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可惜平川进了监狱,如果他还在外面,她就不用这么麻烦,现在就可以拉着这个女人给冰儿换心。   如今她只能带她去医院,让别的医生动手。   真是麻烦。   她必须既要薛佳佳一定活不成,但是在移植手术之前,人又死不了。   这个尺度很难把握,幸好她当了几十年的手术室护士,应该还难不倒自己。   她拿出手术刀,对准念念的胸口,缓缓的刺下去……   在刀尖刺破她皮肤的瞬间,她看晕晕乎乎的念念突然翘起嘴角,开心的笑了起来。   她心里咯噔一声,心里暗道不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刺眼的灯光传来,接着是尖锐的刹车声……   她猛地回头,只看到一道模糊的黑影,接着手腕上一股大力传来,手术刀哗啦一声掉出老远,她的人猛地扑到地上。   脸颊擦过粗糙的马路,疼得她眼前一黑。   不等她从地上爬起来,一只黑亮坚硬的皮鞋就踩到了她的右手上,吕献竹发出一声惨叫。   来人弯腰,伸手把她翻了过来,捡起她手边的手术刀,抬手,狠狠向下刺去!   尖锐的刀尖,在灯光下折射出硬冷的刺眼亮光,划出一道流星般的弧度,来到她的胸前。   吕献竹惊恐的睁大眼,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不!   不!   她不能死!   她还没帮冰儿拿到心脏……   不!   “哥哥……”   弱不可闻的两个字突然响起,吕献竹甚至完全没有听到,但是拿着刀的手却猛地停在半空,露出青筋暴起的手背,还有手的主人隐隐带着疯狂的眼神。   赫然是失踪了很久的沈迦誉。   念念看着男人的背影,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可怜巴巴的喊他:   “哥哥,我好疼啊……”   沈迦誉缓缓回头,几重灯光下,露出那双琥珀色的浅淡双眸。   幽深沉暗,冷静又疯狂,竟和吕献竹刚才的眼神有些想象。   他依旧踩着吕献竹,看着念念没动。   念念眨眨眼,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按着胸前小小的伤口,还有腿上的擦伤,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哥哥,真的好疼啊,呜呜。”   沈迦誉这才缓缓站起来,抽出吕献竹腰上的皮带,将她双手背后捆住手腕,拿着手术刀走到念念面前。   他蹲下,目光落到她伤口上,良久没有出声。   念念靠在他腿上,委屈得不行,说:“我身上好疼,头也好晕……”   说着,眼泪又吧嗒吧嗒的开始往下掉。   沈迦誉喉动了好几下,才终于开口:“你不是妖精吗……”   怎么这么弱,连一个人类女人,都能把她弄成这幅德行。   不等念念开口,他的眸光迅速转深,转身看向吕献竹,站起来就朝她走去。   自从和念念分开以后,他把自己关在酒店里整整两天。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既然念念只想要他身上的碎片,既然她根本不爱自己,既然吕献竹没法被判刑,既然……   他干脆为沈迦涵报了仇,然后把碎片还给她就是了。   他想通之后,开始监视吕献竹,然后就发现她竟然又打起了念念的注意。   开车赶过来的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让吕献竹付出代价。   为了他们的女儿,夺走了沈迦涵的生命不够,竟然还敢向念念出手。   她竟然敢碰念念!   那个小妖精那么坏,他恨不得把她活活掐死,可都没舍得说她一句重话。   找个女人,竟然敢碰念念!   吕献竹惊恐的看着沈迦誉越来越近,疯狂的往后挪,想要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她放声大叫,声音尖细刺耳,远远的传开:   “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啊!……”   沈迦誉嘲讽的翘起嘴角,原来她也是怕死的,真可笑,手上明明染着别人的血,却也是怕死的吗?   他还以为,她一点都不怕呢。   终于有人经过,是两个飙车党,吕献竹看见,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疯狂的朝两人求助: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我女儿还在医院里等着我,呜呜呜,我不能死,我死了冰儿怎么办?求求你们……”   而沈迦誉连回头都不曾。   他像是故意折磨她,走得很慢,但是却毫不迟疑。   然后,他揪起吕献竹的脖子,手术刀逼近她喉咙。   吕献竹依旧在放声尖叫,求那两个人救她。   两个飙车党愣愣的对视一眼,突然反应过来,我靠,这不是沈迦涵案的那个没法判刑的犯罪嫌疑人吕献竹吗?   那这个男人莫非是沈迦涵的哥哥沈迦誉?   吕献竹看到那两个飙车党终于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心一松,以为他们终于反应过来要报警,自己终于得救了的时候,却见他们一人拿个手机,对准自己录起像来。   隐约还能听见两人在讨论:   “我靠,大新闻!这次直播绝对会爆!”   “你传X鱼,我传X猫,看看咱俩谁的点击量更高!”   “好,就这么干!”   吕献竹一口老血。   但是念念怎么会让沈迦誉杀人呢?   她挣扎着站起来,在手术刀已经割破了吕献竹皮肤的时候,从身后抱住了他。   他浑身紧绷,身体僵硬,被她抱住,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念念趴在他身后,贴在他耳边道:“哥哥,你要丢下我吗?”   沈迦誉手一抖,手术刀刺得更深了,吓得吕献竹无声尖叫。   沈迦誉冷声道:“有差别吗?最后我都会跟你离开。”   念念笑起来,趴在他耳边继续:“可是我不想哥哥离开我,我想可以一直抱着哥哥,和哥哥一起吃饭,在床上做坏事……”   沈迦誉咬牙没说话,但是胸膛却剧烈起伏起来。   念念加上最后一把火,用除了沈迦誉谁都听不到的气音道:“哥哥要是因为这个人进了监狱,我忙了这么久,篡改身体数据,勾引她来杀我,就全都白忙了……”   当啷一声,手术刀掉到地上。   沈迦誉猛地伸手把念念从身后拉出来,盯着她说不出话来。   念念歪着头笑得可爱,明明眼睛还红着,却依旧明媚如雨过天晴。   “哥哥,你还生我的气吗?”她软软的问。   沈迦誉额角突突的跳,抓着她的手用力到指尖颤抖。   她怎么敢?!   她真的以为自己是妖精,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她那么能耐,怎么弄得一身的伤?!   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   想起刚才的画面,他就心疼得无法呼吸。   她明明那么娇气,他在床上稍微用力一点她都娇娇的喊疼。   “疼吗?”   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念念脸上的笑立刻变成了委屈,她抬手,露出手肘上的擦伤,可怜巴巴的,“好疼呀,哥哥你亲亲我好不好?亲亲我我就不疼了……”   下一秒,念念被人按到怀里,男人的吻近乎疯狂的落下来。   他抱紧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念念被他抱得浑身骨头疼,却难得的没有叫疼,踮着脚迎合着他的吻。   两个飙车党在心里吹了声口哨,不知何时,视频中的主角已经从吕献竹变成了念念和沈迦誉。   镜头里,男人把女孩按到撞得变成的车上,以绝对占有的姿势,疯狂的亲吻。   远处警笛声响起,警车飞快的赶到,嘈杂声中,有警察冲过去带走了吕献竹,其他警察则朝正在亲吻的两人走去。   然后,视频中断了。   直播间里,正看得热血沸腾的网友们:……!   我靠,求后续啊!   沈迦誉不会被警方抓了吧?! 第160章 叫师娘   由于那两个飙车党是从中途开始录的,根本就没有前面的内容,观众们根本就不清楚前因后果。   他们以为是沈迦誉为妹妹报仇,抓了吕献竹,在动手之前被念念阻拦,然后警察赶到,被警察阻拦。   视频刚结束,就有人骂娘,怪念念坏事,说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巴拉巴拉骂了一通。   于是不赞同这些仇女症的人看不过去,为念念说话。   遇见这种情况,不阻拦难道要看着老公为了这么一个人渣进监狱吗?   双方人马吵了一夜,吵得不可开交。   到了第二天,大家吵得更厉害了。   虽然以暴制暴不可取,但是在明知道吕献竹是凶手,但是法律无法惩戒的情况下,到底怎样才能为受害者伸张正义?   想要吕献竹伏法,难道真的只有玉石俱焚一条路吗?   法律,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程序正义,难道在凶手如此明显的情况也,也毫无转寰的余地?   就在事情进一步发展,眼看着又要掀起一波全民讨论热潮的时候,警方发话了   ——以故意杀人未遂罪正式缉拿犯罪嫌疑人吕献竹。   吃瓜群众懵逼了。   什么情况?   吕献竹怎么故意杀人未遂了?   沈迦涵都死了十几年了还故意杀人未遂呢?警察脑子有坑吗?   结果仔细一看下面的内容,大家沉默了。   原来被害者并不是早已化作尘土的沈迦涵,而是另外一个新的被害人,沈迦誉的新婚妻子薛佳佳。   看完所有的描述,大家在欢呼犯人终于落网的同时,仍旧忍不住心生寒意。   到底是自私到何种程度,才能为了救自己的女儿,杀了一个人不够,还要杀第二个。   难道在杜平川和吕献竹眼中,真的只有他们自己是人,其他人都是为他们提供器官的畜生?   怪不得刚宣判的时候沈迦誉都没说什么,现在突然爆发,如果是他们,先是妹妹被害,接着新婚妻子也差点被害,这谁能忍得了,换成是谁都得疯。   甚至有人阴谋论,为什么这么巧,偏偏在念念签了器官捐献同意书之后,她就和杜若冰配型成功了,还恰巧被吕献竹发现,难道是钓鱼执法?   人们脑洞开得无限大。   不过不管怎么猜测,之前骂念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脸都被打肿了。   网友们讨论的同时,不忘问警方,沈迦涵的案子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结案了吗?   警方回答,他们会努力调查清楚所有的真相,沈迦涵的案件也会一并处理。   民意这才平息下来,大家翘首盼望着吕献竹的下场。   这时候,杜若冰再次露面发声。   她这次学聪明了,没有为吕献竹求情,只讲她爸爸妈妈有多么多么相爱,医院的环境多么的乱,但是他爸爸从来没有同流合污,他爸爸有多爱妈妈,多爱自己,还有一些以前的浪漫温馨的趣事。   竟然也看得不少无知的少女在网上嚷嚷着要嫁就嫁杜平川那样的老公,能为自己的家人付出一切。   甚至理直气壮的反问,试问,谁不想要杜平川这样爸爸,谁不想要杜平川这样的老公。   得意洋洋的说,人都是自私的。   是的,人都是自私的,但是自私到为了自己的女儿,能杀两个人,如果不是被抓,很可能杀三个,四个,五个……   对他们来说,就算是把别人都杀光也不算什么。   这样可怕的爸爸,这样可怕的老公,请恕大家都消受不起。   警察叔叔没有让大家失望,找到了定吕献竹罪的铁证,并且也撬开了她的嘴,吕献竹终于承认,她和丈夫杜平川合谋杀害了沈迦涵。   很快检方上诉,一审判决吕献竹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去监狱里和她的老公双宿双飞。   网友们心中依然不满,但是接下来发生了一件让人震惊的事情   ——杜若冰自杀了。   不知道是不是报应,吕献竹入狱之后,杜若冰的排斥反应越来越强烈,用再好的药都没用,就像是她胸腔中的那颗心有了自己的意识,每一个细胞都在排斥着这个“假的主人”   而她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型。   在吕献竹被宣判的当天,杜若冰在家中自杀,留下遗嘱,把全身器官都捐献出去。   事情发生之后,人们忍不住唏嘘。   有人觉得解气,也有人为她可惜。   但是不管如何,这似乎是最好的结局了。   外人如何看念念其实一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碎片的宿主。   那天去警察局录完口供,沈迦誉带她回去。   念念身上不少伤,有车祸发生时留下的,有吕献竹把她从车上拽下来时留下的,还有胸前那一抹红,是她的手术刀留下的……   一路上沈迦誉都沉着脸,不知道还在气什么。   念念在心里嫌弃一下闷骚的男人,亲都亲过她了,还瞎矜持些什么。   不过为了防止寄主恼羞成怒又不理她了,念念十分乖巧的没有拆穿他。   下车,他还是那副死样子,念念鼓起脸颊,十分不开心,又走了两步她突然哎呀一声,蹲地上不动了。   沈迦誉停下脚步,忍了忍还是回头,看到念念像只小狗一样蹲在地上,眼巴巴的瞅着自己。   “又怎么了?”他走过去,问。   “腿疼,走不动了。”念念眨眨眼,可怜巴巴的说。   沈迦誉:“……”   目光落到她膝盖上,牛仔裤破了个洞,露出泛着血丝的皮肤,是吕献竹把她从车上拽出来的时候,在地上磕的。   沈迦誉没说话,也没动作,就这么盯着看。   念念伸出胳膊,软软的道:“哥哥抱我……”   沈迦誉深吸口气,到底无法视而不见,一手插入她腿窝,一手插入她腋下,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念念于是立刻笑开了。   她趴在他怀里,晃着两只脚,得意洋洋的求夸奖:“哥哥,我是不是很聪明?”   沈迦誉没理她,一手抱着她,一手艰难的打开门进门,直接上楼进了卧室。   念念得不到夸奖有些不甘心,勾着他的脖子继续撒娇:“你说话呀,是不是是不是不……哎呀——!”   她被人不客气的扔到了床上。   念念在床上打了个滚,气鼓鼓的坐起来,看着沈迦誉推门离开。   “哥哥……”她叫他。   沈迦誉头也不回的离开。   念念气得一头扎进被子里,抱着被子打滚。   好气呀,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小心眼的家伙!   正气着,门又被推开了,念念轱辘坐起来,看到沈迦誉去而复返,手里拎着小药箱。   念念于是又开心了起来。   沈迦誉沉着脸坐到床边,一手拉过念念的腿,把她的裤子扒掉,只留下一条小内内,露出腿上青青紫紫的伤痕。   他手紧了一下,打开药箱,拿出棉签和碘伏,给她清理破皮的地方。   念念一边娇气的叫疼,一边托着腮看着他笑。   “哥哥,我帮你报仇了哦。你快夸夸我呀,以后也不许生我的气了。”   沈迦誉喉头微动,依旧不说话。   念念自己絮絮叨叨了半天,始终得不到回应,她也恼了,气哼哼鼓起脸颊,骂了他一句:“小心眼,大变态。”   她刚骂完,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就被掀翻到床上。   然后,男人压上来,伸手撕开她上衣。   念念又气鼓鼓的骂他变态,有些不开心,她虽然也想和寄主做坏事,但是她现在身上好疼呀。   然而沈迦誉却没了动作,只是盯着她看。   她皮肤越来越白,越来越细,连脸上的五官都越来越精致,越来越妖媚,尤其是笑起来,美得让人心惊。   孔雀蓝的文胸被血水洇湿了一大片,颜色更深,越发衬得胸前肌肤雪白莹润。   还有那抹红痕,竟有种异样的残酷美感。   他眼神转深,手轻轻的摸上去……   念念嗲嗲的叫了一声疼。   虽然沈迦誉及时赶到了,但吕献竹依旧刺破了皮肤,流了很多血。   沈迦誉喉头动了动,就在念念以为他会扑过来的时候,他转身拿了药箱过来。   把伤口外面的血迹清理干净,然后一点点的消毒,涂药,最后贴上促进伤口愈合的贴布。   接着,光溜溜的念念被翻了过去,他从身后把她按到床上,哑声问:“你不是妖精吗?也会受伤流血?”   念念理所当然的点头:“这个身体是人啊,当然会受伤流血了。”   沈迦誉笑了一下,继续问:“那你会疼吗?”   当然会啊!   这下念念连答都懒得答了。   沈迦誉从身后吻住她脖子,在上面狠狠咬了一口,疼得念念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近乎咬牙切齿的道:“那你知道我有多疼吗?”   念念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   他好像快要哭了。   沈迦誉哑声问:“念念,我也很疼,你什么时候会心疼心疼我?” 第161章 叫师娘   念念觉得自己已经很心疼碎片的寄主了。她想让他们开心,见到他们受伤也会担心生气,为什么他说自己不心疼他?   还是因为自己没有心,所以理解不了吗?   念念有些郁闷:“我是玉像美人,根本就没有心的。”   心是很好的东西吗?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想要她的心。   但是她明明觉得,有心了的话,并不一定就会开心。   她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的,并不十分想要一颗心。   沈迦誉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他真是疯魔了,竟然忘了她天生没心,竟然以为能博得她的同情。   忍着喉间血腥,沈迦誉从身后把她抱入怀中,哑声道:“念念,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吧。”   “好啊。”   念念飞快的应了,只要不聊“心”,聊什么她都很开心。   沈迦誉闭着眼,安静的听她讲话,讲那些奇闻轶事,讲其他的寄主……   沈迦誉翘起嘴角,以前的那些寄主,哪个比他差了?可毫无例外,全都没有得到她的心。   甚至给她留下最深印象的,反而是坑了她一把的谢峋。   真是讽刺。   “我还当过一次皇后呢!”念念得意洋洋,“皇叔和展大人都很厉害,我一定会名垂那个世界的青史。”   沈迦誉顺着她的话问皇叔是谁。   “姜嵃啊,皇叔对我可好了,他还问我疼不疼……”   得意的嗓音突然低沉下去,接着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展大人也很好,唯一讨厌的是他们都说恨我。”   念念本以为他会追问恨自己的话,谁知道沈迦誉眉梢一动,问道:“你为什么会疼?”   念念抿了抿唇,有些不开心,小声嘟囔了一句:“身体碎了当然会疼呀。”   一副理所当然的无所谓样。   沈迦誉却听得心头一揪,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盯着她看。   他失声:“你不是……”玉像吗?   玉像碎了,也会疼吗?   是啊,玉像都成妖了,碎了又怎么不会疼?   沈迦誉一时间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这么长时间,他沉浸在她不可能爱上自己的悲伤中,明明知道她的身体碎了,竟然还下意识的以为,玉像是不会疼的。   这么娇气的念念,腿上磕破一层皮都能疼得直掉眼泪的念念,竟然一直在默默忍着身体碎裂的疼痛。   良久,沈迦誉突然又问了一句:“你拿到我身上的碎片,是不是就完整了?”   念念摇头:“不是,我还缺身体这一块。”   她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   沈迦誉:“等集齐,是不是就不疼了?”   念念点头:“当然啦,而且到时候我还会变得超级厉害!”   她可是很厉害的高级妖精呢,现在这么弱,只是因为身体碎了没法凝聚法力而已。   沈迦誉露出一丝笑:“这么厉害的妖精,怎么把自己都弄碎了?”   念念于是不吭声了。   她想起没每次找回身体时那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大概能猜出来那是残存在身体碎片里的记忆。   应该是属于她的记忆。   “谁把你弄碎的,还记得吗?”   念念皱了一下鼻子,不太开心的样子:“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妖魔。雕我的人不喜欢她,她就把我弄碎了。”   说起伤心事,念念闷闷不乐的背过身,钻进被窝里,小可怜一样蜷成一团。   寥寥几个字,其中隐藏的含义,听得沈迦誉心惊肉跳。   他哑声,小心翼翼的问:“雕你的人,喜欢你?”   念念含糊的应了一声,兴致不高:“好像是吧,我也不知道。”   从零散的记忆中,念念似乎能感觉到,他好像喜欢自己。   但是念念一点都不开心,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喜欢自己呀,害得她被那个女人弄碎。   想起那时的记忆,念念就好委屈。   她真的好疼啊,一直疼,一直疼……   有人从身后把她抱进怀里,暂时抚慰了她的痛苦,身体有意识的缠在他身上,自动自发的找了最舒服的位置,然后像小猫一样哼唧了一声。   耳边传来男人略有些阴沉的嗓音,说:“TA真该死。”   读音一样,她也不确定他说的到底是“她”还是“他”,不过也没差了,那两个人,念念都好气。   不过念念很快就顾不得气了,他从身后慢慢的摸她,念念笑出声,亲他下巴,娇滴滴的叫他哥哥。   一宿缠绵。   中途隔了太久,两人都兴奋得不行,换了无数个姿势,床上床下来回的折腾。   终于结束的时候,窗外都亮了。   这夜之后,沈迦誉好像终于接受了现实,他对念念好得出奇,简直是毫无限制的纵容。   实验室的项目结束之后,他递交了辞呈,每天做的事情就是陪着念念疯玩。   玩累了就回去睡觉,睡醒了抱在一起滚一滚,然后起床继续玩。   每天都像是在度蜜月。   这种情况,连念念都觉得诡异,于是问他:“哥哥,你以后不准备去上班了吗?”   彼时沈迦誉正躺在阳台的躺椅上看书,听到念念问话,他放下书,展开双臂,念念自动钻进他怀里。   “哥哥陪着你小妖精不开心吗?”   沈迦誉亲她的小脸,问。   念念当然开心呀,但是沈迦誉真的好奇怪。   “哥哥,你最近好咸鱼啊。”   念念用了一个网络流行词。   因为除了咸鱼,她好像找不到别的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沈迦誉低低的笑出声,捧着她的小脸一个劲儿的亲。   “我是咸鱼,小妖精是米虫,正好很般配。”   念念苦着脸有些发愁,“但是我们都当咸鱼和米虫了,谁来赚钱养我们呀?”   沈迦誉的积蓄虽然不少,但他们花钱也厉害,照这样下去过不了过久他们就坐吃山空啦!   念念虽然能赚钱,但她好懒,能让别人养,当然不会自己赚钱。   妖精心里再次为凡俗的黄白之物发起愁来。   沈迦誉笑得更厉害,逗她:“等我们把积蓄花完,哥哥就陪你去睡大桥底下要饭吃,行不行?”   他拿她之前忽悠他的话逗她。   念念竟然还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睡大桥底下的可行性,挑了一个环境相对比较好的地方,决定真有这么一天,她就和寄主搬去住那里。   沈迦誉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捏她的脸,“放心吧,不会让哥哥的小妖精露宿街头的。”   念念气得咬他手指。   沈迦誉也不躲开,笑看着她,永远都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们的积蓄,两年绝对够花了。   两年后,吕献竹的最终处罚决定出来了。   由于之前审判的结果是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如果犯人在这两年中表现良好,没有再犯错,死刑就会改判为无期徒刑,而国内的刑罚制度一直有减刑的习惯,无期徒刑犯人表现好的话,又会减刑,到最后可能坐牢二十年牢就能出来了。   而那时候,吕献竹才六十多岁。   如果身体健康,至少还有二十年好活。   不久之前,沈迦誉问了司法界的朋友,对方告诉他,吕献竹减刑了。   那天晚上,沈迦誉什么都没做,抱着念念彻夜未眠。   又过了十年,吕献竹的无期徒刑被减刑为二十五年有期徒刑,并且由于服刑时间满了一半,她得到了假释的机会。   她从监狱中出来,上了公交车,准备去探望自己女儿和丈夫。   虽然过了这么久,但是她心中依旧充满了怨恨,怨恨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让女儿出生就带有疾病,怨恨沈迦誉为什么要阻止自己救女儿,怨恨念念,为什么不自杀,把心脏捐给女儿……   她怨恨的太多太多,这些怨恨被她深埋进心底,直到出了监狱,才终于表露出来。   探视完杜若冰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她步行来到沈迦誉家门前,看着铁栅栏内的草坪上,念念和沈迦誉坐在躺椅上吹着夜风说说笑笑。   吕献竹疯狂的想,女儿的器官全都捐了,万一世上有轮回转世,女儿又想这一世生来就有病怎么办?   她要给冰儿一颗健康的心脏,让她带去下一世。   这个的念头一起,就无法扼制。   她也不准备扼制。   她在监狱里努力表现,争取减刑,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等到念念和沈迦誉抱着进屋,周围的灯光都熄灭,彻底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买了防火衣,一大桶矿泉水回到这里。   把矿泉水桶里的水倒出来,然后用在监狱里学到的方法偷了车里的汽油,提着油桶浇到沈家的房子周围。   一桶接一桶……   然后,点燃了火机,扔到油渍上。   火势瞬间窜得老高。   一眨眼的功夫,就将整栋小洋房全部吞噬。   警报大作。   吕献竹穿上防火衣,钻进火海中。 第162章 叫师娘   念念早就发现了吕献竹,就算身体碎了,她毕竟也是妖精,五感远超一般人。   在外面和沈迦誉玩闹的时候,她趴在沈迦誉耳边告诉了他,吕献竹一直躲在暗处看着他们,不知道想干什么。   沈迦誉按住念念吻了起来,一边吻一边含糊道:“别理她,我们当作不知道,看看她想干什么。”   念念点头,笑得灿烂,凑到他耳边道:“我们这次再把她抓起来,是不是就可以把她一辈子关在监狱里了?”   她兴致勃勃,像个准备恶作剧的坏孩子。   沈迦誉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心里泛起针扎一般的隐痛。   他早就发现了,念念是个矛盾的组合体,她残忍,但她又善良,就像对吕献竹,直到现在她都没想过斩草除根,而只是想把她关在监狱里关一辈子。   其实只是因为念念太天真了,她的想法永远都直白而且简单,吕献竹要害她,她只是觉得生气,但是并没有痛恨的情绪,所以只要让吕献竹弄到一边,不碍她的眼就行了。   但是沈迦誉不是,他的感情浓烈又持久,他护着的人,谁也不能碰。   沈迦誉从没想过,让吕献竹在监狱里呆一辈子就足够了。   远远不够。   监狱里的生活,并不是那么煎熬。   沈迦誉的内心疯狂又可怕,但是脸上的笑依旧温柔而耐心。   他捏念念的脸,笑着点头:“对,让她永远呆在监狱里,永远在你面前消失,好不好?”   念念脆生生答:“好!”   两人磨蹭到很晚才回房,闹了一阵之后,念念身心满足的窝在他怀里,眯着眼睡着了。   沈迦誉没有睡,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他仔细打量着念念。   真的好想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是比现在漂亮,还是没有现在漂亮?   他觉得现在就已经够漂亮了,但是想起她得意洋洋的说她世界上最美最可爱的样子,他又忍不住失笑,她真正的模样,应该比现在漂亮吧。   只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能看到。   他说自己死后要跟着她走,那应该还是有可能的吧。   他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嗅到了浓烈的汽油味儿,稍微一想,就知道估计是吕献竹又在做什么。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沈迦誉在心里淡淡的想着,但是却并没有采取行动,反而闭上眼安心的“睡了过去”。   很快,念念就醒了过来。   她在梦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而且汽油味真的很难闻。   “哥哥……哥哥……”她轻轻的推沈迦誉。   沈迦誉睁开眼,蹙眉。   念念埋头进他怀里,含糊道:“好难闻啊。”   沈迦誉顺势抱住她:“没事,别怕。”   他伸手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口罩出来,“把这个戴上。”   念念乖乖的戴上口罩,问:“哥哥,她是不是想要放火烧死我们?”   不等沈迦誉回答,吕献竹就亲自回答了念念的疑问   ——火蛇自外面腾空而起,一瞬间就烧到了窗户,将整个窗户吞没。   念念鼓起了腮帮子,“这人好讨厌啊,我们的家被烧坏了!”   沈迦誉抱着她躲进卫生间,打开花洒,把她的衣服弄湿,“你先出去。”   念念:“哥哥你呢?”   沈迦誉:“我拿个东西,很快就出去。”   念念觉得有些不对,家里有什么东西那么重要,值得他这时候冒险。   沈迦誉见她露出怀疑,哑声道:“小涵的照片。”   念念恍然大悟,“我知道在哪儿,哥哥你先出去,我去帮你拿。”   沈迦誉摇头,把她推出卧室,“我自己去拿,你出去。”   念念这下已经确定,沈迦誉不对劲儿了,确切的说,他已经不对劲儿了十几年。   “哥哥!”   沈迦誉眉眼一利,威胁她:“你不走是吧?可以,我收回我之前的话,死后不会跟你离开!”   !   念念咬牙,站在原地不动弹。   火势越来越大,就连念念这只妖精都开始觉得烫得难受,用力呼吸,空气炙热。   沈迦誉:“念念,你走不走?”   念念:“我是妖精……”   这火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威胁。   哐当一声,打断了念念的话。   吕献竹穿着防火服出现在楼梯口,她手里甚至还拎着一桶汽油。   看到念念的那一瞬间,她就猛地打开油桶,朝念念泼了过去。   汽油根本见不得一丁点的火星,火虽然还没烧到房间里来,但吕献竹进来的时候,带进来一丝火苗,正好随着汽油一起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和液体接触。   轰得一声,一道火蛇自半空中生成,张着血盆大口朝念念扑了过来。   这一瞬间,沈迦誉心脏都停跳了。   他忘了念念是妖精,他忘了念念有法力,他忘了一切,只记得念念也会受伤,也会流血,也会疼……   他猛地扑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撞开念念,滚烫的火蛇尽在眼前,他甚至已经嗅到了毛发烧焦的气味。   然后,空间像是被冻结了一样,那道火蛇停在半空中安静的燃烧。   一只雪白的手伸过来把他拉开,接着是软软嗲嗲的嗓音:“哥哥你好笨呀,我是妖精呀,很厉害的……”   沈迦誉愣愣的回头,看到念念站在火海中微笑。   他突然上去,紧紧的抱住她。   念念被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得更奇怪,尤其是他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像是诀别。   “哥哥……”   念念下意识喊他。   “念念……”他在她耳边低语。   “嗯?”   “等我死了,让我看看你的模样。”   “……好。”   “真好。”   沈迦誉笑了一下,突然松开她,大步朝呆住的吕献竹走去,路过茶几的时候,随手抄起一把水果刀。   吕献竹脸上还带着狰狞的笑,但是此刻笑意却凝固在了脸上,因为坐牢,这个曾经美丽优雅的女人变得苍老粗糙,脸上的表情极为可笑。   沈迦誉一眨眼走到她面前,火焰已经吞噬了楼下,正沿着木质楼梯往上爬,就在吕献竹身后,是一片烈烈火海。   在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迦誉手中的水果刀就插进了她的心脏。   吕献竹的瞳孔瞬间张大。   连念念都惊到了,惊呼一声:“哥哥。”跑到沈迦誉身后。   沈迦誉死死按着吕献竹,回头冲她笑。   “念念,我只是想让你少疼一会儿。帮我一把,我也怕疼……”   说着,他带着吕献竹一起踏入火海。   念念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看着沈迦誉被火焰吞噬。   她甚至顺着他的话,用法力提前结束了他的生命。   直到消防队员赶到,从窗户闯进来,念念才猛地反应过来,挣脱这具身体,带着沈迦誉的灵魂和自己的脸,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场大火再次轰动了全国。   经过法医检验,吕献竹纵火之后,反被沈迦誉刺死在火焰中,死得非常痛苦。   但是奇怪的是,沈家夫妻却死得很安详,并没有死于火灾之人都有的惨状,倒像是……猝死。   接着大家又惊讶的发现,签署了器官捐献同意书的薛佳佳,在器官移植中心登记的信息和法医监测出来的信息完全不同。   人们懵逼了。   这时,有人科普了二十年前的沈迦涵案,十年前的薛佳佳案,如果不是杜若冰出现了排斥反应,而薛佳佳又刚好能和杜若冰配型成功,很有可能吕献竹会一直逍遥法外……   但是现在发现,薛佳佳的信息是假的,她根本无法和杜若冰配型成功,人们陡然间想通了某些潜在的关联。   据说沈迦誉曾经是国内最顶级的信息安全专家,想必侵入医院的系统,篡改一下信息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的吧。   但是这时候,已经成名的陆明哲突然站出来,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是薛佳佳主动找到他,他侵入了医院的系统,篡改了她的身体数据,沈迦誉根本毫不知情。   这一连串的大戏,看得大家目不暇接。   但是大家并不开心,哪怕坏人最终伏法的伏法,惨死的惨死,但是幸福美满的三个家庭也千疮百孔,造成的伤害也永远无法弥补。   尤其是,沈迦誉和薛佳佳。   很久很久之后,当政府开始讨论是否要对假释人员以及刑满释放人员进行全程监控的时候,沈家的灭门惨案,成了推动立法的最大依据。   惨剧,谁都不想发生。   *   念念听从了沈迦誉的话,没有抹去他的意识,牵着他的手来到化灵池边。   那里摆着两个雕像。   一个美轮美奂,巧夺天工,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沉迷。沈迦誉听念念说过,这是张岭做的。   而另一个……残破不堪,只有四肢,但是哪怕只有四肢,也能感受到这尊雕像一旦修复完毕会美到何种程度。   那尊完整的已经美得让人吃惊,但是和这尊破碎的一比,竟然显得暗淡无光,就像活物和死物一样,差别明显。   念念指着他的胸口,“哥哥,我的脸就在你这里……”   沈迦誉低头,他如今是魂体,半透明,自然能看到他的胸前悬浮着一颗玉雕成的美人头。   低头看过去的那一瞬间,他大脑一阵恍惚,差点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念念。   那玉像明明毫无动静,他却觉得她在朝自己浅浅的笑,眼波柔媚,言语万千,浅浅一笑,就如朝阳初升,霞光万丈。   和念念一样,明媚又灿烂,带着稚儿一半的天真无辜,透着妖异的魅力,仿佛能蛊惑人心一般。   他看看雕像,再看看念念,有种念念被分成了一模一样的两个的错觉。   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念念指着旁边乳白色的池水,“哥哥,你进去这里,我就能把碎片取出来了。”   沈迦誉这才看到旁边的化灵池,他走过去,手伸入池水中,问:“我进去,灵魂就溶解了吗?”   念念点头:“据说是这样。”   “据说?”   念念皱了一下鼻子,有些不高兴:“好像是雕刻我的人告诉我的。”   沈迦誉脸沉了下来,他不再问,抬脚迈入其中。   进去的那一刹那,他脑子猛地一懵,好像是真的能溶解灵魂。   他能感觉到身体在溶解……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挣扎着叫了她一声:“念念……”   “哥哥,你想说什么?”   念念跪在池边,殷切的看着他。   “就算有一天你有了心,也不要爱上那个人……”   “谁?”   “那个雕刻你的人。”   念念乖巧的点头:“好的,哥哥,我听你的。” 第163章 终篇:归墟之主   念念本以为自己拿到脸之后,会重新进入下一个世界,去找剩下的碎片。   但是头部刚和四肢融合,就猛地射出强烈的白光,念念被白光所摄,昏了过去。   等她再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她被困在一个奇奇怪怪的地方,周围莹白一片,安静极了,连风都没有。   但她好像并不觉得害怕,或许是周围源源不断的传来熟悉又亲切的气息,感觉像是在碎片寄主身边一样舒服……   这是哪儿?   这里也有自己碎片的寄主吗?   可她动不了,怎么去找自己的碎片……   正想着,远处突然传来“吱呀——”的开门声。   接着,念念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   很神奇,明明对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念念就是能感觉出来,有人在靠近。   然后,一双手摸了上来。   温暖的,带着温柔的力量,在她的脸上抚摸……   念念甚至能感觉到,大拇指划过她的眉骨,眼尾,鼻梁时带起的触感。   酥酥的,麻麻的……念念有些想笑。   但是她笑不出来。   接着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来人好像拿起了什么金属东西,念念脸上一凉,感觉到了冰冷锋利的触感。   她又开始慌了,这人不会是想把她的脸划破吧?   不要呀,坏蛋,她的脸最美了……   咦?   好像并不怎么疼……   刀刃划过她的脸,念念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她脸上掉落,就像是身体外面包裹着的一层泥浆,被抠掉了一样,各种触感瞬间变得更加清晰起来,束缚自己的沉重压力也随着来人的动作缓缓消减……   刀子从脸上挪开,来到胸前,肩膀,小腹,还有大腿……   她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地方,都不曾错过。   然后又换上了柔软的擦布,抛光,打磨……   一直不知道到底多久,那人总是每隔一段时间来一次,每次来摆弄她一阵,然后离开,隔段时间再来……他从不说话,念念也没听到过周围有别的声音,仿佛这个世界里,只有自己和那个人。   这天,那人又来了,他安静的摆弄着自己的脸,不知道是发丝还是布料垂到她的身上,不停的摩擦着敏感的肌肤,念念有些痒,又有些情动。   好舒服啊,又好难受……   这个世界的寄主到底在哪儿?   突然,眼前的莹白的光猛地炸开,接着,念念就发现自己能看到外面了。   她看到一张俊极了的脸,正微扬眉梢,略带诧异的看着自己。   他琥珀色的浅淡瞳孔里,诧异只是一闪而逝,接着嘴角微扬,露出几不可见的笑意,低声道:“竟然化灵了 。“   后诸神卷记载:   神无梦。   忽一日,天尊朔读梦一女子,声如娇嘤,眸若点漆,唇似桃花,妖而媚,纯且真。梦醒,惊疑不定。   次日亲往极地之渊,神身诞生之地取万年沉玉为躯,东海黑珠为目,瑶池若丝为发,桃花之精为唇,鲛绡为衣,费时数载,玉像终成。   奇哉!玉像成之时,便即化灵。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煌煌若万物之精粹,女出,日月掩面,不敢争辉。   天尊爱若亲女,赐名念念,纵之非常。   偏此女生性顽劣,无法无天,且无仙骨,是为妖。   诸神仙苦不堪言,初告之于天尊,每每惩罚寥寥,诸神仙悻悻而返。   曰:妖女天性,天尊亦受其蛊惑。   玉像美人妖念念擅蛊惑人心之名以此大盛。   而这时尚无这样的记载。   念念托着腮坐在窗前,看着外面万里汪洋,空无一物。   这几天她终于搞明白了,自己好像又变成自己了,不对,是变成了以前的自己,她刚诞生的时候。   那天她见到的人,不对,神,就是雕刻自己的神,叫朔读,一个奇奇怪怪的名字。   这里是朔读的宫殿,里面除了自己和朔读,就只剩下一只老得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乌龟。   老乌龟叫千石,好像是因为他背壳上的纹路像上千块石头堆叠而成,朔读初见他,还以为是一座小山成精了,所以才赐名千石。   念念对这些才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自己最后的碎片到底在哪儿。   在朔读身上吗?   那天匆匆一面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问千石,千石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她到底去哪儿才能找到他呀。   坏神,藏起自己的碎片不给她的坏神!   朔读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念念气鼓鼓的坐在窗前,拿了石子在砸千石的乌龟壳。   她身上穿着红色的鲛绡,没穿鞋子,露出一双雪白的脚。   明明是出自他之手,再次见到,他竟也忍不住微微失神,为她无处不美而惊叹。   “小妖,莫要欺负千石。”   念念听到这高远如云端传来的声音,回头,脸上已是灿烂的笑。   她扔了手中石子,欢呼一声跑过去,甜甜道:“你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她下意识的就往他怀里扑,这几乎已经是在那么多寄主身上养成的习惯了。   朔读立刻想起她刚化灵的时候,当时他猝不及防,被这小妖扑上来,红红的唇毫不迟疑的亲过来,而他竟然被亲了个正着。   愣神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把小妖从身上扯开,这才意识到她情动了。   朔读活得太久,枯燥乏味,早已忘记了很多事情,甚至忘记了心脏跳动的滋味。   那一刻,心情竟然有些五味陈杂。   莫非他雕出来的,是只小淫妖?   捉住她手腕,轻巧的避开,朔读扬眉,浅浅的斥责她一句:“别闹。”   千石也变成人形,从窗外进来,竟然是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   “见过天尊。”千石躬身行礼。   朔读点头,挥手让他下去,拉着念念走到窗边。   念念坐下,笑嘻嘻的看着他。   虽然知道他是那个害自己被女妖魔弄碎的坏蛋,但是念念担心自己的碎片在他手上,就算心里生气也不曾表露出来。   他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对她的吸引力甚至比碎片还强烈,她喜欢腻在他周围。   “你去哪儿了,我好想你呀。”念念拉着他的袖子撒娇。   朔读觉得这种感觉真是新奇,不过几日不见而已,她竟然就想念他了。   但还是照实回答:“南极仙翁邀我去下棋,多下了两局。”   念念就问:“你赢了吗?”   朔读:“互有输赢。”   不过他赢得比较多而已。   念念笑:“那下次可不可以也带我去?”   朔读扬眉。   念念晃着他的袖子,嗓音更软糯:“这里好无聊呀,外面都是水,我想看你下棋。”   如果不是千石告诉她,这里是归墟,她一出去就会被水流撕成碎片,她早就跑出去了。   朔读但笑不语。   狡猾的小妖精,想看他下棋?是想趁机出去玩吧。   念念见他不说话,加一把力,嗓音更软更甜,“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朔读:“下次带你出去。”   念念欢呼一声,从凳子上跳起来,欢呼:“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朔读又扬眉,真不知道这小妖嘴巴为什么这么甜。   难道他选材的时候不小心在桃花之精中混入了花蜜不成?   得到朔读的承诺之后,念念开心了好久,然后她发现,他又不见了。   这只神好像只有尊号,没有职务,天庭的各部门都有专人负责,并不会麻烦到他,念念好奇,他整天到底在忙些什么。   还没等念念搞明白,这天朔读突然出现,说:“不是想出门吗?今日王母在瑶池设宴,会很热闹,要去吗?”   念念眼睛一亮,脆生生的一个字:“要!”   这是自刚醒来之后,念念第二次抱住他。   这次那种感觉更为清晰,仿佛有源源不断的热流从他身上流入自己心里,舒服得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好奇怪……”念念在他怀里呢喃,“为什么抱着你这么舒服?”   比抱着碎片寄主都要舒服。   朔读垂眸看她,眉目浅淡又温柔:“极地之渊乃我诞生之地,你本体是极地之渊的沉玉,你我同源,接触起来自然与他人不同。”   念念恍然,又问:“那你抱着我舒服吗?”   朔读喉头动了一下,没再说话。   念念得不到答案也不纠缠,因为两句话的功夫,他们就已经到了。   *   瑶池仙宴上,各路神仙云集,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高谈阔论。   西王母的瑶池仙宴经常举办,每次都盛大非常,但这次却是凑得最齐的一次,原因无他,大家都是听说朔读天尊此次要来,不管有多大的事情都推到后面,就为了能见天尊一面。   天尊平日居于归墟,外人进不去,他也不出来,平时想见他一面,那可真是比从太上老君葫芦里抢仙丹吃还难。   这次竟然要出席瑶池宴,大家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瑶池宴上有多少年没出现过天尊的神踪了。   “我听南极仙翁说,天尊的美人像雕成了,玉像成时,便即化灵……”   当初朔读为了取材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大家都知道他要雕一尊玉像。   “真的?不愧是天尊,连太子长琴都是被祝融尊者常年的神力滋养才化灵的,那玉像竟然即可成灵,看来天尊神力更盛了。”   “是啊。哎,你说,天尊这次莅临瑶池宴,和那玉像有没有关系?我听南极仙翁说,对那玉像,天尊极为宠爱……”   “有可能,既然化灵了,总得带出来介绍给大家认认,否则日后万一起了误会就不好了。”   正讨论着,外面小仙通报,“归墟之主朔读天尊到。”   大家一听,连上首的西王母都站了起来,一齐朝外面看去。   云雾散去,归墟之主和换上正装,峨冠博带,衣袂生风,黑色的衣袍上绣着金色暗纹,在衣袂间蜿蜒,是万水流动的标志。   风华万千。   他的身侧,站着一个红衣赤足的小女妖,大家只是在天尊的时候,顺眼看过去,结果目光一落到她身上就再也挪不开了。   神仙中少有歪瓜裂枣,尽是俊男美女,但美成这样的,大家却从未见过,就是女仙中以美貌扬名的九天玄女和嫦娥仙子,和她相比都仿佛缺了点什么。   大概是天真又明媚的妖气。   这是一只初生的妖。   是朔读天尊那尊化灵的玉像。   她身上那件红衣,正是当初朔读亲去东海,着海中鲛人花了三年的功夫织就出来的   ——世上独一无二的鲛绡。   让大家惊讶的是,朔读并没有向大家介绍那只小妖。   念念对瑶池宴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眼睛骨碌碌的乱转,心思分明不在这上面,然后眼巴巴的瞅着朔读。   朔读无奈,道:“去玩吧,别跑远。”   念念立刻笑开了。   念念刚出瑶池就进了一个桃园,然后她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   桃园太大,她根本找不到出口。   不过念念也不急,在里面慢悠悠的乱转,突然,念念看到有几个前来摘桃子的仙女,她刚想上去问路,对方也看到了她。   仙女们脸色一变,呵斥道:“何方小妖,竟敢来蟠桃园作乱!”   念念眨眨眼,有些懵,软软回:“是朔读让我随便玩的。”   “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归墟之主的名讳!”   “对啊,你这谎撒得也太离谱了,天尊身边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妖?”   “潜入蟠桃园,一定是来偷桃子的,哼!”   “好像还是石妖,和那只猴……哼,一个样!”   ……   仙女们说话很难听,念念有些生气了,她才不是爱说谎的妖精呢!   “走走走!”仙女们围上来,“跟我们走,去前殿等候西王母处罚。”   念念笑嘻嘻的又重复一遍:“是朔读让我来玩的!”   仙女们见她还敢直呼朔读名字,更气了,手一挥,绸带朝念念攻击过来。   念念这下真生气了,她正准备还手,突然,有东西砸了一下她的脑袋。与此同时,仙女们的绸带自空中断裂。   念念低头一眼,是一颗啃得干干净净的桃核。   “呔,小妖,你叫什么名字?”   念念顺着声音往上,看到了一只毛绒绒的猴子。 第164章 终篇:归墟之主   毛猴子懒洋洋的躺在树干上,手里还捧着一颗大大的蟠桃,正吃得香甜。   念念眨眨眼,笑嘻嘻的看着他,“你是那只石猴?”   她去了那么多世界,也是一只有见识的妖了,自然知道这个在凡人里几乎无人不知的齐天大圣。   在凡人那里,孙猴子可比朔读有名多了!   “小妖竟然知道俺老孙!”   猴子从树上跳下来,抓着毛绒绒的手背绕着念念看了一圈。   念念站在那里任他打量,她以前就很喜欢这只石猴,做妖精就要像他那样无法无天才过瘾。   “知道呀,凡人都特别喜欢你呢。”念念理所当然的点头。   猴子开心得直咧嘴,来了两个后空翻,翻到树上摘了好几颗蟠桃一股脑的都塞到念念手里,“俺老孙就喜欢你这种嘴甜的小妖。来来来,请你吃桃子。”   至于那些仙女,早就被猴子定住了。   念念就和猴子一起坐到树上,你一颗我一颗的啃起了桃子。   吃了半饱,猴子又想起来念念还没告诉他名字,于是又问了一遍。   念念刚想回答自己叫念念,就想起来现在朔读还没给自己取名字,只好道:“我还没有名字呢,要等朔读给我取名字。”   猴子想起自己刚得到师父赐名的时候的心情,十分理解念念的小郁闷,嘿嘿笑:“你叫俺老孙石猴,俺老孙就叫你石头美人好了,怎么样啊,小妖?”   猴子有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念念本体是玉像。   念念笑弯了眼,用力点头:“好呀。”   她喜欢这个名字。   猴子也开心得不行,一个跟斗翻下来,“走,俺老孙带你去花果山耍一耍。”   不等念念反应过来,他就招来了筋斗云,带着念念跳上去,眨眼就出了南天门。   正在瑶池宴上和西王母说话的朔读突然站起来告辞。   西王母有些奇怪,问他为何这么急着离开。   朔读笑了一下,道:“小妖贪玩,我不放心,去把她带回来。”   西王母:“只要在我瑶池附近,绝对不会有危险,天尊不必担心。”   朔读眉目微沉,道:“她跑远了。”   说完,再次告辞,不顾大家的挽留,掐了个诀消失在宴会上。   他一走,众位仙家就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   南极仙翁说天尊对那玉像极为喜爱,大家本还不信,不过一尊玉像而已,能有多喜欢,如今才算是看明白,这何止是喜爱,分明是宠爱。   西王母挥手招来仙娥,道:“将我库房中的混沌铃取来,送到归墟。”   大家听见“混沌铃”三个字,注意力立刻从那小妖身上挪到混沌铃上。   据传混沌铃乃是创世之初就诞生的珍宝,只要带在身上,不管到哪儿混沌铃的主人都能在瞬息间赶到,并且还是极为难得的护身法宝。   混沌铃虽然难得,但是对西王母和朔读天尊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谁都用不上。   此刻西王母着人把混沌铃送去归墟,为的是谁,还用猜吗?   自然是那只刚化灵的玉像。   怪不得朔读天尊时隔这么久再次莅临瑶池宴,原来为的是给自己的玉像讨一个合适的护身法宝。   天尊对这玉像妖,实在是宠爱。   朔读找到念念的时候,她正在花果山上和一只猴子,一头猪,还有一只河妖喝酒,周围围了一群的猴子,从上到下全都喝得东倒西歪,乱成一团。   小妖趴在石案上笑,揪着猴子身上的绒毛,一脸惊喜的软软道:“你是石猴,我是石像,我们都是石头诶。”   猴子打了个酒嗝儿,哥俩好的搂着念念肩膀:“对,咱们都是石头……”   念念:“那我们是不是就算亲人啦?”   “对,算亲人!”   念念得意:“那你要叫我姐姐啦,我都上万岁了。”   朔读告诉她,她的本体是万年沉玉,可不就是上万岁了嘛。   猴子睁大眼,大着舌头道:“俺……俺老孙自天地初开就……就在……你要喊老孙……祖爷爷……嗝~”   念念气鼓鼓的揪他身上的绒毛,“就不!就不!”   猴子疼得冲她呲牙,念念一点都不怕,继续揪他毛毛,气得脸颊都鼓起来了。   她连朔读都没叫过祖爷爷呢,哼!   猴子见吓不到她,又嘿嘿笑,退一步,指着呼呼大睡的猪头道:“那小妖跟着这头猪喊我猴哥好了。”   念念一想,这个可以接受,点头正要喊,周围空气蓦地一冷,连身后水帘洞里哗啦啦的流水都停滞了。   念念听见朔读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小妖,跟我回去。”   念念抬头,看到立于云端之上的男神。   猴子醉醺醺的靠在石椅上,招手:“天尊大驾光临,要来喝一杯吗?”   朔读沉着一张脸,拒绝:“不必了。小妖不懂事,多有打扰,我这就带她离开。”   猴子摆手:“不打扰不打扰。”   他伸手又勾上念念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天尊哪儿弄的这小妖,真有意思,俺老孙喜欢得紧,不如给俺老孙留下玩两天再……”   猴子说这话的时候,念念就在旁边眨巴着眼看着朔读,她好希望朔读能同意,她喜欢和猴子一起玩。   可惜不等猴子说完,念念突然感觉到一股风袭来,一眨眼她就从何猴子身边到了朔读的云上。   “告辞。”   留下两个字,朔读挥袖离开。   念念被他强硬的带走,也不觉得生气,还开开心心的挥手和猴子道别。   万里无云的天空总,回荡着小女妖甜糯的嗓音:   “猴子哥哥,我下次再来找你玩……”   念念被朔读带回归墟。   经过入口的时候,正好碰见西王母派来的人,在巨大的漩涡前等候。   朔读见了,把东西收下,挥手把人送出归墟。   念念笑嘻嘻的看着他手里的盒子,问:“这是什么呀?”   朔读:“给你的。”   念念眨眨眼,有些懵,“给我的?”   朔读点头,走到她面前按着念念坐下,打开盒子,露出一串金色的小铃铛来。   铃铛很可爱,被一条红绳系着,一共九颗排成一排,拎出来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声音悦耳动听。   念念一眼就喜欢上了。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那些破碎的记忆中,她见自己脚上戴的有这串铃铛。   朔读:“把手给我。”   念念眨眨眼:“要戴手上吗?”   朔读抿唇点头。   “不喜欢戴手上,可以戴脚上吗?”   念念抬起左脚,踩到他的腿上,露出莹白的小脚,她兴致勃勃的道:“戴这只脚上好不好?”   朔读顿了一下,微微弯腰,把那串铃铛轻轻的戴到她的左脚踝上。   他的手指灵巧的绕过她纤细精致的脚踝,甚至没有碰到她一丝一毫的肌肤。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串铃铛都不可以取下来。”   他盯着她左脚,低声吩咐。   念念很听话,软软的应了,这才问这铃铛是干什么的。   朔读回答:“能保护你不受伤害。”   他顿了一下,又接道:“你是玉像,和那只石猴不一样。   他经数万年风吹雨打,又在老君的炼丹炉里淬炼过,千锤百炼,已经成了金刚不坏之身。   而你不同。   你一直在极地之渊沉睡,除了我诞生之时留下的灵力滋养,再没经过其他的淬炼,身体非常脆弱,一旦碎了,即便是我,也很难将你复原。记住了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朔读样子十分严肃。   念念不由自主的点头,“我记住啦。”   但是好奇怪,她被那个女妖魔弄碎的时候,脚上好像没有这个铃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她把铃铛给摘了吗?   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念念猜不出来,不过没关系,这次她肯定不会摘了。   这次她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再也不会让身体碎掉了。   如果那个女妖魔再敢招惹她,她一定让她也尝尝身体碎掉的滋味,哼。   她可是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坏妖精呢!   朔读帮她戴上混沌铃,这才安心了一些,问她怎么跑到那只猴子那里去了。   念念开开心心的把自己认识猴子的经过说一遍,提起那几个仙女的时候,明显不太高兴,脸颊都鼓了起来。   念念:“她们好讨厌呀,说我不能直呼你的名字。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和别人一样叫你天尊吗?”   朔读眉梢微挑了一下,接着又淡淡道:“不用理会他们的话,你想怎么叫我都行,叫我的名字自然也可以。”   念念于是又开心起来,软软的叫了两声“朔读”,又问:“你的名字好奇怪呀,是天生的吗?”   朔读嗯了一声。   和他一起诞生的那些神,名字都是自出生起就被上天赋予的,终其一生,不能更改。   就像他和归墟,自他出生就被绑在一起,直到未来的某一天,他消亡,或者归墟消亡。   念念拉着他絮絮叨叨了又说了些杂七杂八的话,突然道:“为什么你们都有名字,只有我没有?”   朔读嗓音微顿,“你们?”   念念点头,“猴子哥哥,还有哪头猪,连花果山随便一只小猴子都有名字,只有我没有。”   念念说着说着就有些委屈了,“还有你,我叫你朔读,你却整天小妖小妖的叫我。”   小妖那么多,哪只小妖才是她呀!   朔读轻笑出声,说出了那个在他心里徘徊良久的名字:   “念念,如何?”   “嗯?”   念念眨眨眼,好神奇,明明事情和记忆中相比有些不一样了,她还是得到了“念念“这个名字 。   “你的名字,念念,如何?” 第165章 终篇:归墟之主   妖精生性不喜拘束,念念的性子就算在妖精中都堪称顽劣,自然更不喜欢束缚。   归墟之中冷且静,除了一只慢吞吞的老乌龟,连只蚂蚁都没有,没两天念念就想念外面的花花世界,还有她的猴子哥哥了。   于是,小妖精开始磨着朔读带她出去玩。   朔读同意倒是同意了,但他只说下次出门的时候带念念一起。   可是!   念念气鼓鼓的拿石子砸千石的乌龟壳,当妖精不知道吗,朔读出归墟一趟,简直难如登天。   他能在这里面呆上几百年不出门。   念念只要一想到自己要在这一片汪洋中呆上几百年,除了朔读和千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整只妖都要碎掉了。   又一次央求朔读带她出去被拒绝后,念念忍无可忍的决定自己跑出去玩。   但是进出归墟只有一条路,就是那个巨大的漩涡,念念被朔读带着进出过一次,只那一次她就知道,千石没有骗自己,她如果敢靠近绝对会被撕得渣渣都不剩。   到时候她估计连重新收集碎片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且念念没忘,虽然她好像是回到了过去,重新拥有了一具完整的身体,但她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   她记得朔读说过,时间是无法回溯的,已经过去的时间就是过去了,是任何神,任何仙,任何力量都无法扭转的。   念念已经碎了,她只能被重新黏好,不可能回到没碎之前。   念念怀疑这个世界可能并不是她真正存在的那个世界。   她要找到最后的碎片,她有种直觉,只有找到最后的碎片,她才能离开这个世界,拥有自己真正的身体。   窗外,千石又变回了原形,一只巨大的乌龟像小山一样漂浮在碧波万顷的海面上。   念念趴在龟壳上,对着乌龟头说好话:   “千石,你带我出去好不好?朔读又不见了,我们偷偷的出去,很快就回来,他不会发现的。”   千石龟壳硬得可怕,又有朔读为他加持,是少有的能够自由进出归墟的神仙之一。   平时朔读有什么事情要办,都会叫千石代办。   想到这里,念念又忍不住腹诽,朔读真是个宅神。   千石伸着脑袋,回头看她,开口:“天尊交代过,不让你出去。”   声音是和他的本体极不相称的正太音,十分萌萌哒。   念念笑:“朔读只说不让我单独出去,但是有你陪着的话就不酸单独了呀。”   千石慢吞吞的眨眨眼,不说话。   念念:“而且我们出去逛一圈就回来,朔读不会发现的。”   千石又慢吞吞的看了一眼念念脚踝上的混沌铃,没告诉她只要她戴着这个铃铛,无论在哪儿朔读都知道。   念念加一把劲儿,“外面还有很多漂亮的女乌龟哦,壳上的花纹一个比一个漂亮,你这么大,法力又高强,她们肯定特别喜欢你……”   千石继续慢吞吞的眨了眨眼。   念念艰难的抱着他的脖子道:“我帮你追女乌龟好不好,我保证,一定帮你追到最漂亮的那只。”   千石似乎是被她说动了,慢吞吞的道:“好吧,你钻进我的壳里,我带你出去。”   念念欢呼一声,抱着他的脖子钻了进去。   千石见她这么开心,想了想,还是没告诉她朔读真的交代过,如果她实在憋得难受,可以允许他带她出去玩。   如果告诉她的话,她就不会这么开心了吧。   千石继续慢吞吞的想着。   出了归墟,念念拉着千石直接去花果山找石猴子。   两只石妖又开开心心的闹了半天,念念想起来自己的碎片,于是问道:“猴子哥哥,为什么我总觉得朔读身上有种力量一直吸引着我?”   孙悟空眼睛忽闪忽闪的,挠着手背来回打量念念,嘿嘿笑:“难道石头美人也动了凡心了?”   念念摇头:“不是啦,我问过朔读,他说是因为和我同出一源的缘故。”   孙悟空挠了挠头,“很强烈吗?”   念念点头:“非常强烈。”   强烈到一看见朔读,她就走不动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腻在他身上。   孙悟空想了想,突然招来筋斗云,伸手拉上念念,一同跳了上去,一眨眼就消失在天边。   留下千石在原地慢吞吞的抬头,眨巴眨眼小眼睛,喊道:“念念,等等我……”   而此时念念早已远在千里之外。   她抱着猴子的毛绒绒的胳膊,笑嘻嘻的问:“猴子哥哥,你要带我去哪儿?”   孙悟空:“去极地之渊,天尊朔读诞生之地。”   极地之渊就位于归墟附近,相传二者乃是一同自天地间诞生,只不过极地之渊掌“生”,而归墟掌“灭”。   筋斗云在天空中飞掠,一眨眼就到了东海之上,沿着东海急速向北,海面渐渐深邃,蓝得发黑,一片死寂。   孙悟空指着前方:“前面就是极地之渊了,那里的东西都与你同源……”   念念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开心道:“猴子哥哥,你真是太好了!”   孙悟空得意的一起扬下巴,风把他的毛吹得朝一个方向瘪,看起来喜感又可爱。   念念没忍住,上去揉了一把他毛绒绒的脑袋。   孙悟空立刻怒道:“呔,你这小妖,越来越大胆了!”   念念甜甜的笑:“猴子哥哥抱起来也好舒服呀……”   正说着,平静的海绵突然扬起滔天巨浪,巨大的浪头直接越过筋斗云,直接朝两人拍了过来。   太突然了,饶是孙悟空都没反应过来,被拍了个正着。   巨大的冲击力朝念念和孙悟空袭来。   就在念念即将被浪头淹没的时候,脚踝上的铃铛陡然亮起金光,将她严严实实的包裹住。   筋斗云被打散,念念从天上掉了下来。   孙悟空伸手欲要拉她,结果又是一道浪头打来,直接把他推出老远。   念念一直往下坠,但她并不怎么慌,正准备调集法力招来云朵接住自己,就跌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中。   她扭头,看到天尊那张结了冰的脸。   笑。   “朔读,你又从归墟出来了!”   朔读没看她,松开她让她跟在自己身后,踏着虚空朝前走去。   衣袂无风自动,罡风凛冽,吹得他发丝狂舞,他站得不高,距海面很近,随着他的步伐,劈开一条浪潮汹涌的水道。   念念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是因为她偷偷跑出来吗?   孙悟空被浪头差点掀翻,见念念从云上掉下去立刻跟着下来想要拉住她,然后朔读就凭空出现了。   孙悟空站定,祭出金箍棒,一点都不客气的质问:“朔读,为何突然袭击俺老孙。”   谁知朔读比他更不客气,嘴角一翘,淡淡道:“想。就做了。”   猴子脾气何曾好过,这嚣张至极的四个字,瞬间点燃了他的怒火,他大喝一声,手中金箍棒暴涨,携千钧之力朝朔读砸了过去。   海面上罡风阵阵,波浪滔天。   海底的虾兵蟹将探出头来一看   ——我靠,朔读天尊和那只石猴子动起手来了,立刻吓得夹尾巴逃得远远的。   来不及跑远的全都被殃及,被浪潮带着上天入海,晕头转向。   而念念干脆扯了一朵云过来,托着腮美滋滋的坐在云上看两只斗法。   那样子,就差薯条可乐,外加一包爆米花了。   还别说,念念看得十分过瘾,比别的世界那些什么3D4DIMAX大片享受多了。   可惜就是特效镜头太短,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朔读站在浪尖上,脚下浪潮翻涌,他纹丝不动。   猴子被他按到水里,再钻出来浑身是水,抖抖毛,漫天的水珠。   “大圣应该听说过,我脾气也不是很好,如果再有下次,我也不介意去拜访一下菩提祖师。”   至于再有下次什么,他却没说,   话音落,挥手和念念一起消失在海面上。   留下孙猴子呲牙咧嘴,恨恨从嘴里吐出一条小鱼来。   朔读回到归墟,把挥手把念念扔大大殿中央,念念磕到地上,抱着膝盖喊疼。   ——这种力道的伤害,并不足以激发混沌铃的保护罩。   朔读看着她,唇抿得死紧。   看来他真的是太久不出归墟了,都忘了曾近的朔读闻名于世的不仅是归墟之主的身份,还有霸道和护短。   属于他的,谁都不能染指,那只石猴越界了。   尤其是那个方向,他竟敢带她去极地之渊。   念念可怜巴巴的抱着膝盖,控诉他的暴行:“你好凶啊,磕到我的腿啦。”   朔读在她面前蹲下,捏住她的下巴,琥珀色的瞳孔幽邃如方才波涛汹涌的大海。   “念念,记住,你出自我之手,不管你想干什么,先来问我。”   说完,他抬起她的下巴,对着那如桃花一般娇嫩艳丽的唇亲了上去。   念念睁大眼,有些意外。   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被寄主先调戏。   说好了无欲无求清冷绝尘的神仙呢?   人设崩了啊喂!   朔读笑了一下,无欲无求,不,他从来不是那种脾气。 第166章 终篇:归墟之主   念念迷迷糊糊的,甚至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开始的。   从朔读身上传来的感觉,比之前的每一个寄主都要强烈,只要抱着他念念就忍不住舒服到迷醉。   更何况,他还在温柔的亲吻她,抚摸她。   念念迷迷糊糊的想,他和自己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她本以为他是只清冷禁欲的神仙,谁知道原来是个大淫魔。   朔读的动作温柔又霸道。   他放纵她的一切反应,但也不允许她有任何的反抗。   她的每一根骨骼,没一寸肌肤,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甚至她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出自他之手。   他了解念念,比念念了解自己还多。   他轻而易举的掐住了她所有敏感的神经,带她跌入极乐。   念念被他弄得直哭。   半生半死间,她听见他在自己耳边问:“准备和那只猴子去哪儿?”   念念伸出手臂抱紧他,呜咽回答:“极……极地之渊……呜呜……”   “去那儿做什么?”   “找同源……抱一抱……”   念念回答得含含糊糊,但这两个关键词,足够朔读想明白前因后果了。   他脸色微冷,盯着念念迷离的眼波,停下了动作。   念念不满的嘟囔:“哥哥,抱我……”   她迷迷糊糊的,还没从上个世界挣脱出来,以为身旁的人是沈迦誉。   朔读蓦地一笑,捏她的脸,哂然:“小淫妖。”   念念扭头叼住他的手指,含在嘴里细细的咬。媚眼如丝,嗓音如蜜,娇躯似水。   朔读眸光转深,捏着她的下巴用力,微微的疼让念念清醒了一点。   他道:“小妖,记住,除了我,谁也不能这么碰你。”   念念根本就没过脑子,软软的应:“好。”   这时候,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好。   但是朔读却很高兴,奖励的吻上她的唇,满足了她的一切要求。   殿外,海浪翻涌,暴雨不休。   千石慢吞吞的游回来,刚通过归墟入口,就被阻拦在宫殿之外。   硕大的龟头上,两只小眼睛迷茫的眨了眨,感受了一下禁制上属于天尊的灵力,有些懵。   天尊找到那只小妖了吗?   应该是找到了。   那天尊和小妖在里面做什么,为什么不让乌龟进去?   千石郁闷的转身,慢吞吞的沉入海中。   自从天尊那段时间总是做梦之后,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就算念念如今是妖精的身体了,还是被朔读弄得累得要命,结束之后她懒洋洋的趴在他身上,咬他胸前的肌肤解气。   朔读也不阻止,目光沉沉的注视着她,手指在她发间穿梭。   念念好奇,问:“神仙不都绝情绝欲吗?你是变异了吗?”   朔读眼里闪过一丝笑。   “神仙多为大爱,爱日月星辰,爱世间万物,是以无欲;我生的是小爱,爱生欲起。”   念念也不知道到底听懂了没,笑嘻嘻的乜他一眼,下了结论:“总之你还是变异了。”   朔读失笑。   是啊,他变异了。   从什么时候起呢?   从她闯入自己的梦里那一刻起。   梦中有模糊的片段,她变换着不同的名字,但是最后才会告诉他,她的真名叫念念。   念念……念念……   念念不忘的念念。   那些片段断断续续,连不上完整的脉络,但是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心中赤裸又疯狂的爱欲。   爱生欲,欲生恨,恨生一切的不理智,一切的疯狂。   他决定把梦中的念念雕出来。   在玉像成型之前,他一直担心,他雕出来的念念,会是真的念念吗?   他不确定,甚至心生忐忑。   但是她睁开眼的那一刹那,他知道,就是她,就是他梦中的念念。   神无梦。   只要做梦,便是预知。   他的梦境,就是某一种有可能会发生的未来。   所以迫不及待的去见了西王母,讨来了混沌铃给她戴上。   他的念念,这么可爱这么娇气的念念,腿磕到地板上都要呜呜叫疼的念念,身体碎了该有多疼。   他怎么忍心,让她受那样的苦。   念念玩了一会儿他的手指,软软的问:“朔读,你带我去极地之渊好不好?”   朔读扬眉:“去哪里做什么?”   念念啃着小手,可怜巴巴的眨眼睛,“我想试试抱其他同源的石头,是不是也像抱你这样舒服。”   然后她就可以确定,她的碎片到底在不在他身上了。   朔读哼笑:“不用试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   念念眨巴着他殷切的看他。   朔读:“你只有抱我才这么舒服。”   念念:“……!”   “你是我的灵力滋养出来的,如果我再雕一个别的玉像,化灵之后也和你一样喜欢抱我。”   念念眨眨眼,是这样吗?   这么说,她抱着他觉得舒服,不是因为他身上带着自己的碎片,对吗?   “你没有骗我吧。”   朔读扬唇,捏她小脸:“我可是天尊,归墟之主,骗你一只小妖做什么?”   被鄙视了,念念气得鼓起了脸颊。   朔读笑:“怎么,我说得不对?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念念骄傲的挺胸,得意洋洋道:“你喜欢我的身体,想骗我陪你做坏事。”   朔读:“……”   他竟然一时无法反驳。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想起自己的完全可以再雕一只一模一样的玉像代替她的时候,念念已经傲娇的推开他蜷起身子睡觉去了。   朔读觉得自己再开口难免有点掉天尊的价儿,只好悻悻地闭嘴。   *   自从那天朔读突然爆发,把念念从孙猴子那里抢走,带回归墟这样那样之后,就像终于撕掉了他身上那层名为天尊的伪装,露出内里的真实模样。   念念越来越不怕他,也越来越不去故意讨好他,妖精的天性彻底的放纵,她缠着他出归墟到处玩,闹人得很。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某只小心眼的神故意,念念再没见过她的猴子哥哥,她的周围永远都是朔读朔读朔读。   他对她极为纵容,但是念念总觉得,他再纵容,她也在他编制的笼子里。   念念觉得自己被他关了起来。   一道无形的牢笼,一道名为朔读的牢笼。   直到南极仙翁邀朔读去下棋,她才终于有短暂的自由。   南极仙翁居于高上神霄玉清府,又名神雷玉府,在南极之巅。   神雷玉府中仙草遍地,生灵聚集,仙草、芝兰、麋鹿、灵蛇遍地,和归墟是完全不同的景致。   朔读和南极仙翁下棋的时候,念念就在神雷玉府中到处游玩。   她想起自己好像还捉过南极仙翁的仙鹤来吃,也不知道现在他府中还有没有?   念念捉了一只小鸟问路,得到仙鹤园的位置,正开开心心的准备过去,正好看到一只仙鹤从旁边飞来,她手一扬,一张金灿灿的网在半空中张开,追着仙鹤飞了过去。   这只仙鹤很厉害的样子,左右腾挪,念念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捉到。   要知道朔读的这张网简直是一切飞禽类的克星,她抓凤凰都没这么费劲儿。   金网将仙鹤牢牢裹住,自动飞回念念手中,仙鹤翅膀外翻,样子十分痛苦,看见念念就伸着尖尖的喙想啄念念。   咦?   念念这才发现这只鸟有些与众不同。   这只仙鹤的眼睛是紫色的,正用凶狠的目光盯着自己,看样子恨不得把自己当虫子一口啄吃了。   念念笑起来,“紫色眼睛的仙鹤诶,我还没吃过呢,比一般的仙鹤要好吃吗?”   说着,她一挥手,带着金网跑到无人的灵泉边上,拿出朔读给她的小刀,准备宰了烤肉吃。   夙鸢快恨死了眼前的小妖了。   她听说朔读出了归墟,一直想要见他一面,谁知道朔读像是要故意避开她一样,她不管怎么围追堵截,都见不到他的踪影。   直到这次听说他要赴南极仙翁的宴,她这才找到机会,幻化做一只仙鹤飞了进来。   南极仙翁养了很多仙鹤,众仙皆知,没人怀疑她,她顺顺利利的进来,马上就要见到朔读得而时候,竟然被一只小妖捉住了。   这小妖法力不怎么样,这法宝倒是惊人,她竟然没能甩脱,被牢牢的捆住了。   要知道三界之中,能捆住她夙鸢的法宝,还真没几个。   正想着,夙鸢就被扔到了地上,摔得七晕八素,纤细的脖子都快骨折了。   她咬牙暗恨,不过一只小妖,等她找到机会,一定……   仙鹤紫色的眼睛里,闪过冰冷残酷的亮光。   念念把仙鹤扔到灵泉边上,坐下,从百宝囊中拿出各种调味料,这都是念念拉着朔读出去玩的时候,顺路搜集的。   夙鸢看到这些东西,懵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立刻奋力挣扎。   大胆!大胆!大胆!   这只该死的低等妖精,竟然敢……敢吃她?!!!   念念无视了仙鹤的挣扎,她一点都不奇怪仙鹤能看明白她想要干什么,这可是南极仙翁养的仙鹤呀,若是连这都看不明白才奇怪。   把东西摆好,她把金网拎过来,准备拔毛。   手刚碰到仙鹤的飞羽,一道紫光炸开,震得念念整只手都是麻的。   念念张开嘴,哇,这只仙鹤好厉害啊,怪不得长了紫色的眼睛。   法力高强的仙鹤吃起来会不会更好吃?   念念在一边猜测,夙鸢却暗自心惊。   这只小妖身上到底多少珍宝,连混沌铃都在她身上。   等等,混沌铃?!   她是……   仿佛为了要印证她的想法,熟悉得让她颤抖的声音突然响起。   朔读感觉到混沌铃被触动,也顾不得和南极仙翁的棋了,站起来说了一声告辞就走。   南极仙翁眨巴眨巴小眼睛,悄悄换了他两颗棋子,也跟着在原地消失。   一眨眼的功夫,朔读就出现在念念身边,问:“念念,怎么了?”   刚问完,他目光就落到被金网捆住的仙鹤身上,眸色一深,屈指一弹,一缕灵力自她指尖飞出,落入仙鹤眼中,紫色隐去,变成和其他仙鹤一模一样的黑色眼珠。   念念看到他,开心的扑入他怀里,软软道:“我捉了一只鸟准备烤来吃,不过它好厉害呀,我拔不下来它的毛……”   念念说这话的时候,正好南极仙翁也赶到了,他一听念念竟然要吃了自己的仙鹤,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朔读,你能不能好好管管你家的小妖精,我养这些仙鹤容易吗我?!”   朔读嘴角一翘,显然被“你家的”三个字取悦到了。   “不过一只鸟而已,你何必这么小气,念念喜欢就给她吃了好了,下次我送你一条龙养到你的灵泉里。”   龙?!   南极仙翁瞬间精神了。   龙族虽然性淫,但是纯种的龙族数量稀少,每一条都在龙王的族谱上,不能擅自抓取。   他早就想养一条了,可惜一直没和龙王说通,如果朔读肯开口……   嘿嘿。   “那行吧,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南极仙翁一副勉勉强强的样子,冲着念念瞪眼睛,“小妖,我这园里的仙鹤总共才十六只,你可不能再捉来吃了!”   念念脆生生的应了,嘴巴甜得很,“知道啦,南极仙翁爷爷。”   南极仙翁乐不可支的指着朔读笑:“哈哈哈,我是爷爷,听见没有?啊哈哈哈,朔读你是不是得跟你的小妖精叫我爷爷?”   朔读扬眉,看向念念。   念念吐了吐舌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他比较老啦,你看起来像哥哥。”   朔读捏了一下她的脸,不咸不淡的斥责:“淘气。”   念念嘻嘻笑。   朔读又交代她:“你辈分高,见了谁都不用叫爷爷,最多叫叔叔,明白吗?”   念念用力点头。   然后眼巴巴的瞅着他,乌溜溜的眼里赤裸裸的讨好:“朔读,你能帮我把鸟毛拔了吗?烤好之后我们一人一半好不好?”   她嘟唇,可怜巴巴的:“我拔不动。”   夙鸢眼里已经要喷出火来了,但是她却不敢丝毫妄动,魔界护法被当作仙鹤抓了准备烤着吃,这绝对是奇耻大辱,更何况朔读也在,她更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是她没想到,朔读竟然会出手封印了她的魔力。   夙鸢心头一阵狂跳,他一定看出自己的是谁了,不还给南极仙翁一定是为了等南极仙翁走乐儿好放自己离开。   她心脏砰砰乱跳,难道朔读其实也对自己有意,只不过介意自己魔族的身份,所以……   而这时,朔读已经点头同意了,“好吧,我帮你拔毛。”   然后对南极仙翁道:“我们的棋待会儿再下。”   南极仙翁一脸不忍直视挥了挥手,让他赶紧滚。   见过宠女儿的,没见过宠到这么没下限的。   至于为什么是女儿,废话,那只小妖不是他亲手雕刻出来的吗,按照神界惯例,念念就是他的女儿啊。   南极仙翁怎么也想不到,朔读把念念雕出来,是为了给自己雕个媳妇儿。   等他知道的时候,大脑门儿都快吓瘪了。   就像南极仙翁想不到朔读雕刻念念是为了当媳妇儿一样,夙鸢也想不到朔读拎着自己到了灵泉边上竟然真的伸手拔掉了一撮翅膀上的飞羽。   夙鸢疼得嗷嗷乱叫,浑身发抖,却丝毫无法反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难道没有认出自己吗?   如果认出了她,就算他不喜欢自己,也不可能在神魔两界和平的今日拔掉魔界护法的羽毛啊!   但是若说他没认出自己,为何又下手封印了她的魔力?   夙鸢想不明白。   其实朔读的想法很简单,若是夙鸢的身份被南极仙翁发现,以那小老头儿的性格,一定会顾忌着神魔两界的和平,把她放走。   那样念念辛辛苦苦这么久抓到的猎物岂不是飞了?   就算自己可以压着南极仙翁再弄来一只仙鹤,也不是念念亲手抓的了。   他也想尝尝念念亲手抓的猎物是什么味道。   反正魔族护法夙鸢有无限再生的能力,吃她一具分身也算不得什么。   于是灵泉边,光风霁月的神仙一脸宠溺的看着身边的小妖精,手上则毫不客气的拔了一地黑黑白白的仙鹤羽毛。   念念殷勤的递上匕首。   朔读接过,一刀结果了手中仙鹤。   高等魔族的肉,据说十分美味。 第167章 终篇:归墟之主   魔界。   大殿中央的紫衣女子猛地捂住心口,脸色煞白。   哪怕她有无限再生的能力,失去一尊分身对她来说也是极大的损伤,一时半刻休养不过来。   魔侍连忙过去问:“护法,您怎么了?”   夙鸢紫眸冷厉,挥开魔侍,冷声吩咐:“给我调查清楚,神界朔读天尊身边那个小妖到底是什么来历。”   区区一尊玉像,哪里值得他如此纵容?   *   念念觉得一定是朔读雕刻自己的时候没有赋予她厨艺天赋,不管是当人还是当妖精,让她进厨房都是一种灾难。   这次自然也一样。   朔读拔完了毛,又顺便帮她调了个味儿,然后又顺便帮她生了个火,最后干脆顺便帮她烤熟了。   念念坐在旁边,眼巴巴瞅着火上焦黄流油的仙鹤,口水分泌。   念念扯着他的袖子,“朔读,我要多放辣椒和麻椒。”   朔读扬眉,不是说好了两人一人一半呢吗?他不喜吃辣啊。   念念这才想起自己哄他替自己拔毛时做的承诺,苦恼的皱了一下鼻子,问:“那只在一边放麻放辣好不好?”   她可是大方不吃独食的好妖精呢!   朔读失笑,捏了一下她的脸,“行了,都给你吃。”   念念立刻眉开眼笑,在他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朔读眉眼含笑,这小妖嘴巴真是甜得要命。   传言不假,高等魔族的肉果然是无上美味。   最后一整只仙鹤基本上都进了念念的肚子,只有最里面一点味道偏淡的肉她不喜欢才喂给朔读。   即便如此,朔读也忍不住眉眼间尽是笑意。   可惜自此之后,南极仙翁园子里的仙鹤彻底遭了殃,以后念念每次拉着朔读出来都要抓一只来尝尝,气得南极仙翁扬言一定要把念念抓回去当摆件。   归墟之中除了水什么都没有,念念回去之后很快就腻味了。   她缠着朔读出来,但是朔读总是很忙,找不到人影,因为上次念念跟着猴子准备去极地之渊惹恼了朔读,现在千石也不带她出去了。   念念整天都闷闷不乐,脸上的笑容都暗淡了不少。   她不开心,她想出去。   这天朔读从外面进来,带着一身冰凉的水汽,看到念念趴在窗边,无聊的看着外面无边无际的海水。   她像只被母亲丢弃的猫咪,耷拉着耳朵,没精打采的。   朔读慢慢皱起眉头,下一秒又露出笑来,走过去摸着她毛绒绒的脑袋,柔声问:“看什么呢?”   念念知道朔读进来了,但她不想搭理他,动了动脑袋,把他的手甩开,继续看着窗外不说话。   窗外海水死寂,蓝得发黑。   朔读只好收回手,问:“想出去了?”   念念这才眼睛一亮,像是一张黑白的画作突然染上了色彩,惊喜的抬头看他,嘴上却道:“你坏,总不带我出去。”   朔读心中叹息,他也想每天带着她在外面玩,这世上再没有比她的笑容更美的景致了。但是……   朔读并没有解释,“今天有时间,想去哪儿,嗯?”   念念开心的拉住他的袖子,问:“真的带我出去?”   “真的。”   “不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念念欢呼起来,“我想猴子哥哥了,我们去花果山好不好?”   朔读:“……”   念念殷切的看着他,小手攥着他的袖子,轻轻的晃,腻声道:“好不好~好不好嘛~”   朔读有些古怪的开口,“为什么叫那只猴子哥哥?”   那天在床上,她明明叫的自己哥哥。   “哥哥”这个词儿,也能乱叫吗?   念念眨眨眼,理所当然道:“因为我们都是石头呀。”   同样材质就可以叫哥哥了吗?!   她才是和他系出同源的那个!   平时怎么不见她喊自己哥哥?   朔读抿着唇,“要么不出去,要么不去找那只石猴,你自己选。”   念念气鼓鼓的瞪他,忍不住扑上去咬他一口,又说好话,但是朔读始终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   念念没办法,只好道:“不去找猴子哥哥好了吧!坏蛋!”   朔读扬眉,他都带她出去了,还是坏蛋?   没良心的小妖精,只记得她的猴子哥哥,那只石猴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朔读带念念去了昆仑山西王母处。   上次念念突然被孙猴子带走,朔读匆匆一别,拿了人家的东西还没正式道谢,正好带着念念出来,顺道一起。   出发之前朔读捏了一只纸鹤先去传信,毕竟贸然拜访不太好。   虽然不能去找猴子哥哥玩,但是念念能出门就很开心了,朔读有意带她出来散心,约的三天后上门拜访。   时间还很充裕,也不急着赶路,他没有用瞬移之术,招了一朵云带着念念慢慢的飞。   一路上游山玩水,念念还遇见了记忆中那只带她去参加宴会的蛇妖。   念念这次懂了,知道蛇族的宴会是什么东西,虽然没有接受那条蛇的邀请,但还是硬拉着朔读偷偷溜进去看热闹。   朔读不知道念念到底要干什么,一头雾水的跟着她隐去身形进了一个山洞。   场面果然和她记忆中一样,十分淫乱。   不过念念并没有看得太清楚,她刚一进去,只看到一地的纠缠在一起的人体和蛇,就被朔读伸手捂住了眼睛。   念念哼咛着要看,被朔读狠狠在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朔读咬牙,硬拉着念念把她从山洞里拽出来。   松开口,咬牙看着她。   这只不听话的小淫妖,到底都背着他接受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群蛇交配有什么好看的?   念念甩开他的手,脸颊鼓了起来。   朔读深吸口气,压低声音:“乖孩子,那些事情不适合你看。”   念念有些不开心,问他:“你为什么总喜欢管我?”   这还用问吗?   朔读不明白念念为什么这么问。   “你出自我之手……”按照神界的惯例,以后的成长还有修行,都是我的责任,我当然要管你。   但是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念念已经笑嘻嘻的打断了他。   “可是你总管着我,不让我出门,不让我做这,不让我做那,我很不开心呀。”   哪怕说着不开心的话,念念乌黑的眼里也依然带着笑,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她没有开玩笑,她是真的不开心他限制她那么多。   和朔读相处,和和寄主相处是不同的,或许是念念的心里终究还是生气因为他自己才被那个女妖魔弄碎了,明明寄主也做过同样的事情,管她这管她那的,念念并不觉得很生气。   但是同样的事情朔读做出来,她就是不喜欢。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念念甚至在悄悄计划着从归墟跑出来,在外面照顾山头之类的地方当山大王,或者去投奔猴子哥哥,当妖精就要无拘无束才有意思嘛。   不过这些她才不会告诉他,让他知道了,他肯定要把自己关在归墟里。   朔读被她看得心头突然泛起细细密密的隐痛。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他不让她乱跑是因为怕她像梦境中那样碎掉,哪怕他是归墟之主,也有力不能逮的地方。   他怕她跑到外面遇到危险,自己赶不及去救她。   他做错了吗?   他知道有解决的方法,例如他陪她住在外面,任她玩闹,但是他不能离开归墟太久,每次陪她出来都是在冒险。   “念念……”   他轻轻叫她的名字。   念念笑嘻嘻的看着他。   朔读张了张嘴,还是无话可说,他笑起来,捏了一下她的脸道:“好了,下次多带你出来玩,这种行了吧?”   念念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这样她就有可能找到机会去投奔猴子哥哥啦!   朔读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只当她真的开心了,捏了捏她的脸笑骂:“小坏蛋,怎么这么难伺候?”   念念抱着他的胳膊笑嘻嘻的晃。   到了瑶池,见过西王母之后,这次不用念念开口,朔读竟然主动让念念出去疯玩去了。   念念没多想,开开心心的出了大殿。   殿内,西王母慈祥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凝重。   “天尊此次前来,可有要事?”   朔读摇头:“没有,只是带念念出来走走,她在归墟里面憋坏了。”   西王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归墟又有异动。”   朔读:“没有,归墟很安静,不用担心。”   “如此就好……”   念念刚出去又撞见了上次在蟠桃园遇见的几个仙女,正提着花篮,排着队走来。   看到念念,她们脸上浮现尴尬,纷纷拿着花篮掩面而去,显然是想起了蟠桃园中的事情,没想到念念竟然真的是朔读天尊那个极为宠爱的玉像妖。   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一道紫光飞射而出,直直的朝念念袭来。 第168章 终篇:归墟之主   紫光和金光一起炸开,刹那间飞沙走石。   念念被强烈的冲击波震得一连后退好几步,差点一屁股蹲到地上,然后,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她。   念念看到在殿内和西王母说话的朔读突然出现,凌空站在她的前方。   与此同时,仙女群里的一个绿衣小仙突然消失,衣服一瘪,从里面飞出一只紫色的小鸟,箭一般朝天边飞去,不过一瞬间就消失在念念的视野中。   朔读不慌不忙的伸出手,掌心朝上,对着虚空一抓,下一秒念念就看到天边出现一个黑点,那只紫色的小鸟像是被卡住喉咙的鸭子一样,被无形的力量拽回来,形容十分狼狈。   掉到地上的时候,小鸟变成了一个身着紫衣的妖娆美女。   念念眨眨眼,等女人抬起头来,她才发现,这女人竟然就是弄碎她的那个女妖魔。   她站在朔读身后,悄悄抿紧了唇。   朔读并没有一下就下死手,夙鸢从地上站起来,风情万种的捋了捋头发,朝朔读笑:“天尊今天好大的脾气——唉唉唉,你别恼,我又不是没看见这小妖脚上的混沌铃,知道伤不了她才动的手。”   朔读翘起嘴角,眼神冷成一片,“夙鸢,我抓你回来不是想听你解释……”   夙鸢没听见一样,继续幽怨道:“如果不是袭击了这只小妖,你会来见我吗?”   朔读懒得和她废话,伸手,虚握,夙鸢立刻像是被无形的手卡住了喉咙一样,发出咯咯的怪声。   朔读眯着眼睛:“……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再对念念下手,我追到魔宫也要把你杀干净。”   夙鸢勉强露出一丝笑,挣扎着道:“天尊难道忘了,魔族护法夙鸢有……”   朔读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那你就试试,是你再生的快,还是我杀的快。”   随着最后一个字话音落,朔读手上猛地用力,只见紫衣女魔瞬间变回紫色的小鸟,然后嘭得炸开。   念念眨眨眼,周围的仙女们看着朔读的视线从仰慕变得充满了畏惧。   朔读常年不出归墟,这些新晋的小仙只听过朔读天尊,归墟之主的大名,却完全不知道,以前的朔读是神挡杀神佛挡灭佛的性格,狂妄得让整个神仙两界的提起他就牙痒痒。   “没想到天尊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一个小小的夙鸢就能让你动这么大怒。”   不知何时出现的西王母感叹道,话是对着朔读说的,目光却看向念念。   念念就冲西王母笑。   西王母心中叹息一声,这小妖倒是少见,世间万物只要化灵便有心有情,哪怕是太上忘情的仙人也是有心的,只有这小妖是个另类。   朔读对她这么好又有何用?他岂会不知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   朔读眉眼微敛,嘴上却带着笑,平生一股霸道和强势。   他道:“王母又不是不知道,我生来霸道狂妄,容不得别人招惹。”   至于招惹的是什么,他没说,但是在场的谁会不知道?   说完,他转身拉过念念,问:“吓到了吗?”   念念笑嘻嘻的摇头。   朔读捏了一下她的脸,“胆子真大。这次幸好有混沌铃保护,以后也千万不能摘下,记住了吗?”   念念乖巧的点头,脆生生的应了:“记住了。”   “还不去谢过西王母。”   念念又乖乖的去向西王母道了谢。   朔读这才满意了,问她还想继续在昆仑玩吗,得到否定的答复,回头又对西王母道了一遍谢,带着念念告辞。   西王母没有挽留,他们当神仙当了太久,早已习惯了聚散匆匆,心中并无半点波澜。   朔读拒绝了西王母派来送他的人,带着念念步行离开昆仑。   路上,念念问刚才那个紫衣女魔是什么人,朔读淡淡的向她解释:“魔族护法,上任魔君的独女夙鸢,有无限再生和敛息的能力,尤其擅长暗杀,十分难对付。”   念念鼓起脸颊,不太高兴,“我又没招惹她,她干嘛找我麻烦?”   朔读笑了一下,没告诉她原因。   夙鸢性情睚眦必报,念念捉了她就已经结下了大仇,不管最后是吃了她还是放了她,结果都一样。   更何况,还有他……   朔读敛眉,不太高兴,他自认从没做过叫异性误会的事,甚至上届魔君的死至少有一半是因为他,夙鸢为何非要缠着他不放,如今还牵扯到念念。   “她是不是喜欢你呀?”念念突然问。   朔读收起眼中冷意,捏着她的小脸笑:“小妖知道什么叫喜欢?”   念念哼了一声:“当然啦,我知道的可多了。”   但是就是不告诉你。   念念冲他做个鬼脸,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朔读失笑,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真希望她如她所说,懂得什么叫喜欢。   一个什么都还不懂的小丫头,整天鬼心思倒是不少。   他看着念念自由自在的背影,笑意微敛……   出来了这么久,他该回归墟了,他再在外面待一阵子不回去,怕是要出意外。   只是,他要是提回去的事,念念又该不开心了。   ……罢了,再让她玩一会儿吧。   朔读说服了自己,脚步也都轻快了不少。   结果两人还没下山,一只青鸟找到了他们,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魔族使者去拜见了玉帝,玉帝派青鸟传信,让朔读带着念念去凌霄殿一趟。   朔读心中不耐,不过想到念念还没去过凌霄殿,带她去见识见识也不错。   念念听说之后,果然也兴致勃勃的要去。   下一秒,两人就到了南天门门口。   念念看着巍峨的大门,还有檐角上没来得及修葺的裂缝,笑嘻嘻的对朔读道:“猴子哥哥说这个裂缝就是他大闹天宫的时候留下的。”   那副骄傲的小模样儿啊,好像这是她干出的丰功伟绩一样。   朔读扬眉,没有说话,心里却有些明白过来为何她这么喜欢那只石猴。   小妖不服管教,不喜拘束,喜欢自由自在,和那只石猴骨子里一样,两只是同类。   心里明白,朔读也没说破,只道:“走吧,去看看玉帝见我做什么。”   凌霄殿,仙官愁眉苦脸的站在一旁,旁边是怒气冲冲的魔界使者。   朔读带着念念进来,魔族使者看了念念一眼,冷哼一声昂首等着玉帝答复。   仙官得到玉帝示意,上去解释。   “天尊,念念姑娘,是这样的:魔君得知念念姑娘无故杀了夙鸢护法的一具分身,大为愤怒,特地派遣使者前来,想要念念姑娘前去魔界……”   仙官顿了顿,被朔读微变的眼神看得浑身直冒冷汗。   他快哭了,如今谁还不知道归墟之主有多宠爱他的玉像美人,又有多厌烦夙鸢对他纠缠不休,现在要念念去魔界……   “咳咳,”仙官硬着头皮继续,“……向夙鸢护法道歉。”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好吗!   念念听完也有些想笑,那个夙鸢到底怎么想的,她不是很喜欢朔读吗,就这么逼他?   转眼去看朔读,果然见他笑了起来,只是眼神却冷得可怕。   念念火上浇油,扯着他的袖子软软的问:“朔读,你要我去给她道歉吗?”   玉帝也有些尴尬,捋着胡须道:“天尊也知上次神魔大战众神陨落,神界再经不起消耗了,若只是道歉,不如大家各退一步……”   朔读蓦地笑出声,扬眉:“陛下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小妖初化灵,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就算有错也是我的错。……既然是我的错,自然应该由我亲自向夙鸢护法道歉才是。”   “这……”玉帝有些迟疑,“天尊镇守归墟……”   说了一半,似是想起什么,玉帝默默闭嘴,只道:“天尊说笑了,哪里值得天尊亲自去一趟。”   朔读笑着,严重却殊无笑意:   “不,还是由我亲自去一趟魔宫的好。”   毕竟他警告过夙鸢,如果再来招惹念念,他不介意亲自追到魔宫,将她的分身一个个斩杀干净。   这么多年了,也该告诉某些人,朔读还是以前的朔读,从来不曾变过。 第169章 终篇:归墟之主   朔读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动摇   ……除了念念。   可惜念念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两界和平那是什么?她才不管。她只知道那个夙鸢弄碎了她,让她疼了好长时间,自己一定要报复回去。   让朔读去魔宫向夙鸢“道歉”,念念是最积极的一个。   朔读哪怕不知道念念和夙鸢还有那么一道恩怨,也知道念念不喜欢夙鸢——平白无故被偷袭,如果不是混沌铃,念念当场就碎了,这小心眼的小妖,怎么可能当没发生过。   对念念的小心思,朔读只是捏了捏她的脸,说声小坏蛋就过去了。   他本来就是为念念报仇去的。   朔读离开凌霄殿,并没有直接去魔界,而是带着念念回了归墟一趟。   回去之后把念念扔给千石,他就消失不见了。   念念趴在窗前和千石说话:“你知道他整天都在忙什么吗?”   千石趴在水里,眨着小眼睛慢吞吞的问:“念念,你不知道吗?”   念念:“不知道呀。”   她就觉得朔读整体没事做,天天呆在归墟里。   哗啦一声,千石变成小男孩,从窗户里爬进来,白嫩的小脸上满是严肃。   “天尊是归墟之主这你总该知道吧。”   念念点头,这个她知道,那些神仙私下地议论的时候她就听见了。   千石继续:“大家都知道,归墟是世间万水之源,是所有水源轮回之所,但是还有一个作用,它是吞噬,能让一切归于虚无,这才是‘归墟’之名真正的含义。”   “啊?!”   念念张大嘴,“能将一切都吞噬掉吗?”   千石绷着小脸,满是严肃:“对,一切,包括所有生灵和死物。”   “而且最可怕的是,归墟一直在扩张。只有天尊在,才能压制。”   “我知道你不喜欢归墟,觉得这里空无一物,寂寞无聊。是啊,这里什么都没有……”   千石转身看着窗外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死水,稚嫩的脸上一片落寞,近乎自言自语般问:“谁会喜欢这种地方呢?在发现归墟一直在扩张之前,天尊也不喜欢呆着这里,恨不得天天往外跑。”   千石脸上浮出一丝微笑,那是不知道多少年前,他还是一只刚出生的小龟,被鹰抓住往石头上砸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朔读的头上,朔读出手赶走了鹰。   当时的朔读,横波剑在手,真是锋芒万丈,锐气万千,让人见之心折。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跟在朔读身边。   “天尊年少时狂傲不羁,偏又天赋极高,生来就有无上法力,很让众神头疼。归墟和天尊一同诞生之事大家都知道,在第一次神魔大战时发现归墟一直在扩张,神魔全都惶恐了,走投无路之下,竟然计划着杀了天尊,想要借此毁去归墟。”   “呀!”念念正听得入神,陡然听见这个消息,竟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当时神仙们分为三拨,一拨和魔族合作,要杀了天尊毁去归墟,一拨持观望态度,只有南极仙翁和西王母认为此事不可行,站在天尊这边……”   “但是他们人单势孤,暗杀还是开始了。我永远也忘不了,整整十年,天尊日夜被人追杀,连喝口水都要担心水里有没有下毒,直到他杀光了所有想杀他的……”   “那后来呢?”念念追问。   “后来朔读无意间发现,只有他的法力能抑制归墟的扩张,南极仙翁和西王母为他作证,那些神仙们又求着他看守归墟。”   念念鼓起脸颊,有些生气,现在这个情况,不用问就知道朔读的选择。   念念觉得如果是自己,一定不会管其他人的死活。   “天尊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归墟,千年没有出去过,直到……”   千石看了念念一眼,“……直到为了搜集雕你用的原料。”   直到念念化灵,千石才终于又从朔读身上看到了千年前的模样   ——那个狂傲不羁、外表冷漠,内心却温柔又多情的少年天神。   念念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些神仙见了朔读都那么客气,原来不仅是朔读地位高,法力强,主要是因为他们心虚啊。   听完这个故事,念念情绪好一阵子低落。   直到朔读回来,带她启程去魔界。   朔读捏她小脸,笑问:“谁又招惹你了,气鼓鼓的。”   问着,眼神瞟向旁边的“小乌龟”。   归墟之中就他们三只,朔读觉得自己在镇压归墟,肯定不是自己,那就只能是千石那只小乌龟了。   千石已经变成了原形,见状沉默的慢吞吞转了个身,拿屁股对着他。   念念瞪他一眼,哼了一声,道:“你。”   朔读:“……”   他?怎么可能是他?   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觉得自己“背了锅”的朔读一路都在懵逼,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得罪了念念。   直到进入魔界境内,念念才又高兴起来,把刚听到的故事忘到了脑后。   魔界的景致和神界完全不同,连一株草都长得妖娆诡异,色彩斑斓。   念念走不动路了,这只蝴蝶好奇怪,长得柔柔弱弱,口器却这么锋利,还有那朵花,上面长牙齿诶,还有那个人,是魔族吗,长了一身的眼睛,好神奇啊……   朔读跟在后面,笑看着她这么好奇,那也好奇的模样。   在归墟里,真是憋坏她了。   朔读本想让念念多玩会儿,他灌入归墟的灵力一时半刻还消耗不掉,可惜有人就是不让他们舒服。   一队紫衣魔侍走过来,拦住念念,躬身行礼,“朔读天尊请随我来,护法已经等候多时了。”   朔读把念念叫回来,扬眉,“等会儿我自己会上门拜访。”   念念在他身后点头。   见她这副狐假虎威的小模样,朔读忍不住泛起笑,揉了一下他的脑袋,下一秒就和念念一起消失在魔侍面前。   凭空出现在一座宫殿正前方的天空中,朔读交代了念念一句“在旁边看着。”   手中倏尔出现一柄黑色长剑,剑身光华内敛,如同归墟内无波无澜的死水。   朔读横剑在手,下一秒陡然对准宫殿劈了过去。   无形的剑气在地面上劈开一道看不见底的深渊,瞬间撞上宫殿的防护大阵,激起紫色的光罩。   地动山摇。   裂缝周围的魔界生灵惊慌奔逃,蛇叔乱窜。   念念哇了一声,好厉害。   朔读站好,换了个姿势双手持剑,对念念道:“靠后一点。”   念念点头。   等她离得远了,又是一剑劈过去,紫色的防护罩猛地一亮,然后像是玻璃一样瞬间碎裂,化作点点荧光消失在天地间。   风烟尽去,紫衣女魔出现在半空中,和朔读遥遥对望。   夙鸢撩了撩头发,眼波含媚,嗔道:“我以为天尊是来道歉的,毁了我的防御阵,这样不太好吧。”   念念扯着朔读袖子,软软道:“她声音好难听,还学我说话。”   朔读还没做出反应,夙鸢就气得眉眼一利,这个该死的小妖,为何如此可恨。   没错,她就是学了念念说话的腔调,她以为朔读会喜欢。   但是当面被念念挑破,简直像是一巴掌打到她的脸上,不仅疼,还是羞辱。   “大胆小妖!”   夙鸢气得脸色泛紫,对朔读道:“天尊,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和这小妖计较……”   念念眨眨眼,好像有些不对,这个女魔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念头还没起,就见朔读手中长剑突然拐了个弯儿朝她劈了过来。   下一秒,惨叫声响起。   念念身后,一只紫色的小鸟嘭得炸开,落下纷纷扬扬的紫色粉末。   原来趁说话的功夫,夙鸢已经悄悄放出了一个分身,想要偷袭念念,可惜被朔读发现了。   朔读连忙带着念念退开,离那些粉末远远的。   这是魔界栾华的花粉,只要被沾到就会在身体里长出无数棵植物,连混沌铃都发现不了。   看来夙鸢是下了大功夫。   朔读眼神一冷,这个女魔是真的不能留了。   念念也气得鼓起脸颊,她不和夙鸢吵,只是连忙扯上朔读的袖子,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夙鸢见自己的分身被看破,脸色一变,笑容还没扬起就朔读剑气又至。   夙鸢惨叫一声,分身被一剑劈成两半。   下一秒,又一个分身凭空出现,夙鸢惊怒交加:“朔读,这里是魔……”   话没说完,又是一道剑气至。   嘭——嘭——嘭——   肉体炸开的声音接二连三的不断传来。   夙鸢终于开始慌了,看着朔读一丝表情也无的脸,心中冷成一片。   为什么,神魔大战之前她就对他一见倾心,当初神界追杀他,她一直在帮忙,他虽然不怎么搭理自己,但她以为她对他来说是与众不同的。哪怕他后来进入归墟上千年没有露面,她也始终这么认为。   直到如今,她才终于看明白,他对谁好的时候,能好到何种地步。   “朔读,我当初帮过你……”   一个分身被灭。   “……你真的要……”   又一个被灭。   “……杀我……”   又一个。   “……吗?”   这句话她终于问了出来。   剑光停下。   夙鸢心中一喜,以为他心软了。   朔读执剑凌空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淡淡道:“否则在昆仑山瑶池,我就不会只杀你一个分身。”   他顿了一下,又冷笑:“而且趁我重伤欲胁迫我成婚也算是帮过我的话。”   虽然他逃了出来,最后婚礼没成,但朔读还是想起来就厌恶。   剑尖微挑,灵力绕着剑身疯狂流转。   夙鸢眼神惊恐,如果照朔读这么杀下去,她再生的能力早晚会被超越,到时候她就……   眼看着剑锋又至,夙鸢以为自己的这个分身又要被灭的时候,一道黑雾将她笼罩起来。   夙鸢大喜,“弟弟!”   现任魔君终于赶到,挡下了朔读这一剑。   而这时,念念眼睛一亮。   猴子哥哥怎么也在魔界? 第170章 终篇:归墟之主   黑雾散去,毛脸猴子挡下朔读一击,冲念念笑:“小妖,来猴子哥哥这里。”   念念顺着他的话过去想要找他,刚跑两步就被朔读拉了回来。   “看清楚,这不是那只石猴。”   念念眨眨眼,看着“猴子哥哥”眼露疑惑,不是吗?但是明明和猴子哥哥一模一样啊。   朔读却没时间和她解释,眨眼就和魔君战到了一起。   念念看了一会儿就明白过来,这猴子不是自己的猴子哥哥,上次猴子哥哥和朔读动手处于下风,这只猴子甚至几乎能和朔读打得平分秋色。   夙鸢被魔君护在身后,可惜朔读铁了心要斩草除根,哪怕有魔君护着,分身也依旧被一个个杀死。   好在被杀的速度降了下来,夙鸢能继续苟延残喘。   两个三界中的绝顶高手战到一起,何止是地动山摇,下面的魔界生灵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得不见踪影,只有一些艺高人胆大的躲在暗处偷偷观战,给他们的君主摇旗呐喊。   念念被吵得十分不爽,也站在云上喊:“朔读加油!把这两只讨厌鬼打败!”   随着她的喊声,一个夙鸢分身又被一剑斩杀。   念念看得大呼叫好。   正激动着,脑后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她回头一看,是一个啃得干干净净的桃核,然后,在远处的树上,她又看到了一只猴子哥哥。   念念犹豫着向这只猴子哥哥靠近,朔读没有阻止她。   念念欢呼一声朝孙猴子跑过去,问:“猴子哥哥,你怎么也跑魔界来啦?”   孙悟空:“得知朔读老儿要来魔界‘道歉’,特地来看热闹的。”   念念被“朔读老儿”四个字逗得咯咯笑。   “那个黑色的是什么呀,为什么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孙悟空一脸嫌弃:“上届魔君收养的孩子,连我这火眼金睛都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不过据说能变换成世间万物,少有能看破的。”   念念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听完就过,转眸去看激战正酣的两只,突然计上心来,揪住石猴的毛毛软声道:“猴子哥哥,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这里可没意思了。”   孙悟空看热闹也看够了,一口答应,他和念念脾性相投,很喜欢带念念一起玩。   更何况,嘿嘿,还能顺带气死朔读老儿,何乐而不为?   招来筋斗云,眨眼间两人已到了天边。   朔读顿了一下,可惜分身乏术,无暇阻拦。   罢了,和那只猴子呆在一起,至少不会有危险。   他还是,先把眼前的威胁彻底斩除的好。   念头一转,又和魔君战到了一起。   孙猴子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就算带上念念速度也不变,一眨眼就出了魔界,来到花果山地界。   念念:“猴子哥哥,我们不来花果山。”   “为何?难道俺老孙这花果山入不得你的眼?”   念念摇头:“如果我们在这里,马上就会被朔读找到的。”   孙猴子愣了一下,笑道:“不管我们去哪儿,都会很快被朔读老儿找到的。”   念念不解:“为什么呀?我们不能跑得远一点吗?”   孙猴子跳到旁边的石头上蹲下,指着念念脚踝上的混沌铃,“跑得再远也没用——这混沌铃被朔读炼化过,只要你还戴着它,三界之内,五行之中,不管你上天入地还是下海,朔读老儿都能在瞬间找到你。”   念念愣住了。   见念念这个反应,孙猴子挠着手背问:“给你戴上的时候,朔读老儿没告诉你吗?”   念念摇头,脸上笑意微敛:“他只说这铃铛能保护我,让我无论如何不要摘下来。”   孙猴子瞬间想起了以前自己的头上的紧箍咒,一阵呲牙咧嘴,面目狰狞。   他恨声道:“朔读老儿欺人太甚!”   这混沌铃除了多一个保护的功能之外,和紧箍咒又有何区别?不过是给掌控和操纵镀上一层冠冕堂皇的金光而已。   那朔读老儿若是没有私心,当初就该让念念自己把混沌铃炼化。   念念却不想孙猴子这样反应激烈,她一时没有说话,低着头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远处的传来水帘洞哗哗的流水声,还有清脆的鸟鸣。   这样生机勃勃的世外桃源,本该让人心情愉悦,可是念念站在那里低着头的样子,叫人一看就忍不住新生怜惜。   过了一会儿,念念终于抬起头来,脸上依旧是灿烂明媚的笑,似乎脚上的混沌铃并不曾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她抬起脚放到石头上,露出脚踝上精巧漂亮的铃铛,上面光芒流转,灵气氤氲。   女孩的嗓音软糯嗲甜,道:“猴子哥哥,你帮我把这铃铛摘了吧。”   就算摘了之后会被那个女妖魔打碎,会很疼很疼,会一次又一次的去轮回寻找自己的碎片,念念也要摘掉它。   绝对要摘掉。   她是妖精啊,生性自由不喜拘束的妖精啊,没有妖精喜欢被圈养。   毕竟疼过之后她就自由了,而不摘的话,朔读永远在她脖子上拴着一根绳子。   孙猴子眼中金光一闪,突然大喝一声:“好!今日便叫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们知道,妖精可不是生来就该被他们控制奴役的!”   说着,手中金箍棒光芒一闪,化作一把……老虎钳。   魔界,依旧在和魔君缠斗的朔读突然动作一顿,被一道黑气直接击中胸口,他退了几步,压下喉间腥甜,却没有还手。   朔读握紧横波,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乱。   怎么回事,刚才他和念念之间的感应……突然被切断了。   混沌铃……断了。   下一秒,他眼前陡然浮现光怪陆离的画面。   他看到念念被夙鸢卡住脖子,动弹不得;   他看到念念脚踝上,没了混沌铃的踪影;   他看到……念念在他面前碎成无数的碎片,散落在各界……   心口一疼,喉间腥甜再也忍不住从嘴角溢出。   他咳了一声,嘴里全都血。   魔君见了有些疑惑,不过他并不像和朔读打,能就此休战最好。   正在这时,只见朔读突然收起横波,接着手一挥,一股诡异的力量突然自半空中爆发。   魔君脸色一变,甚至顾不得护在身后的夙鸢,瞬间从原地消失。   在他消失的瞬间,空中凭空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疯狂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空气,石头,落叶,还有……魔族生灵……   夙鸢大惊失色,朝魔君大声说着什么,但是归墟能吞噬一切,连声音也不例外。   飞沙走石,空间开始扭曲,大树拔地而起,宫殿建筑像是失重一般瓦片乱飞……   黑色的漩涡像是一张贪婪的大嘴,吞噬着所有看见或者看不见的一切。   魔君看了夙鸢一眼就挪开视线,看着朔读神色复杂:“你竟然连归墟都能操纵了。”   朔读努力控制着归墟,没有功夫搭理他的废话。   刚才的画面中,自己着急去找念念,暂时放过了夙鸢,但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比自己早一步找到念念。   她竟然敢打碎了念念。   朔读从没这么恨过,连当初他被日夜追杀的时候都没有。   空间继续扭曲,已经看不清夙鸢的身影了,终于,一道紫色被吸入漩涡,这个世界上再无魔界护法夙鸢此人。   朔读一挥手,收起归墟,转身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是神界境内,他扶着一棵树,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   为了能带念念出来散心,他已经将至少一半的灵力抽离身体,留下镇压归墟扩张,刚才和魔君动手又消耗了不少,后来因为混沌铃的感应消失,又受了一击,已经是强弩之末,拼尽全力把归墟一角召出来,以他如今的实力还是太勉强了。   如今,他竟然连小小的水镜之术都施展不了,三界那么大,他连找念念的地方都没有。   朔读在树下站了很久,终于抬起脚步慢慢往南边走去。   至少,和那只猴子在一起,归墟又吞噬了夙鸢,她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   他去南天门,找千里眼和顺风耳,他会找到她的。   他一直走……一直走……不让自己停下来。   一旦停下来他就会想,既然没有危险,混沌铃为何对断裂?   是念念主动要求弄断的。   她知道了混沌铃的另一个功效,想摆脱他,所以主动弄断的。   这些朔读全都清楚,他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想,不管如何,先找到她再说。   先找到她,他现在只想找到她…… 第171章 终篇:归墟之主   朔读并没有找到千里眼和顺风耳,他还没走到南天门就昏了过去,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归墟。   千石变成了小男孩站在他身边看着他,见他醒了才慢吞吞的道:“归墟异动,我出去找您,见您晕倒在路边,就把您带回来了。”   朔读安静了一会儿,道:“请千里眼和顺风耳到归墟一趟。”   千石:“是。”   “通知天庭,魔族护法夙鸢已经被我斩杀,注意魔界动向。”   千石:“……是。”   朔读把事情交代一遍,忍着胸口剧痛起身,慢慢出了大殿,他得先去看看归墟。   千里眼和顺风耳一路忐忑的来到归墟,通过那个让众神闻风丧胆的巨大漩涡,进入一片死寂的海面。   海面中央伫立着一座宫殿,这就是归墟之主朔读天尊的住处。   哪怕是尽知天下事的千里眼和顺风耳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归墟里面竟然是这副模样。   他们的目光和耳朵,通不过那个巨大的漩涡。   跟着千石走过长长的水道,跨过巍峨的大门,接着是幽暗死寂的宽阔宫殿,道路两旁燃烧着长明灯,火苗扑簌,鬼影幢幢。   深处传来男人隐隐的轻咳,似乎还能嗅到灵力浓郁的血腥味。   然后,看到了半卧在软榻上的男子。   朔读靠在软榻上,琥珀般的浅色瞳孔被长明灯映得明明灭灭,脸色苍白,唇色几乎要和瞳色融为一体,周身灵力溃散,极不安定。   千里眼和顺风耳心中一惊,归墟之主这模样,分明是受了重伤。   朔读和魔君那场大战他们在天上看见了,但是当时朔读并没有露出重伤的迹象,他借用归墟把夙鸢吞噬之后就消失了,是以千里眼和顺风耳也不知道他当时就已经是在强撑。   不敢多想,他们行了礼,听见朔读有些空洞的嗓音响起:“请两位过来,是有事相托。”   两只连道不敢。   朔读咳了一下,缓缓道:“我身边那只……小妖,二位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念念姑娘,我们当然记得。”   “那好,念念和我闹脾气,突然不知所踪,请两位帮忙寻找,若有消息,务必立刻通知我。”   千里眼和顺风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连忙应承下来,回去之后立刻寻找,只要找到念念的踪迹立刻禀报。   朔读交代完,叫千石把他们送回去,接着开始写帖子,请其他神仙也代为留意,如果看到念念,务必想办法留下她,等他过去。   其中大部分神仙是当初对追杀他持中立态度的,朔读已经一千多年没和他们联系过,这次为了念念,竟连这都顾不得了。   他写完帖子,正好千石回来,又叫千石把帖子一张张送出去。   千石送完帖子回来,没看到朔读的身影,顿了一下转身去念念的房间。   念念卧室的隔壁,就是当初朔读把她雕刻出来的地方。   朔读站在房间中央,对着一片空地出神,曾经念念还没成形的时候,就在这里,就在他的面前,在他的掌心里……   千石看了一会儿,开口:“天尊,念念只是不喜欢归墟……”   “不,”朔读纠正他的话,“她只是不喜欢我。”   因为不喜欢他,所以更加不喜欢他限制她的自由。   千石想,一只没有心的妖,怎么会喜欢谁呢?但这样的话,此刻似乎不应该说。   朔读转身,脸上竟然还带着笑,“我一开始就知道。所以连混沌铃能让我随时随地找到她的功用都没告诉她。”   千石沉默,他虽然活得久,但并没有体会过“爱”到底是什么,只是看着朔读和念念,下意识的知道,自己不要当“去爱”的那方。   但这是悖论,没有人“去爱”,又哪儿来的“被爱”。   朔读伤势刚好转率先去了花果山。   孙猴子躺在山头上喝着酒笑嘻嘻的招呼他:“天尊驾到,可是来蹭俺老孙的好酒的?”   朔读不和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念念呢?”   孙猴子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道:“哦,我那石头妹子啊,她……让俺老孙帮她摘了混沌铃之后,就……走了……”   朔读:“去哪儿了?”   孙猴子摇头:“这……俺老孙哪儿知道,我们妖精不像你们神仙去哪儿都要打报告,我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说着,往嘴里灌了一壶美酒,叮铃一声,金光一闪,将手中物件扔到朔读怀里。   朔读伸手接过,看着灵气散尽,光芒暗淡下来的混沌铃微微失神。   混沌铃……断了。   就像他和念念之间的联系一样,断了。   朔读什么都没说,扬了扬手,转身告辞。   下一秒他就出现在南天门,对千里眼和顺风耳道:“这几天多注意一下齐天大圣的动向。”   念念被找到的时候,她正在化作凡人趴在麻辣香锅店里一边吃得小脸红红,一边看着电视上的女主角发脾气。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她已经逛了很久很久,记不清楚到底多少年了。   她信了朔读的话,暂时排除了他是自己最后一块碎片的寄主的可能,以为最后一块碎片也和之前的一样,在凡人灵魂里,于是一直在凡间游荡。   刚开始的时候,她怕夙鸢继续找她麻烦,还偷偷摸摸的,但是后来猴子哥哥传来消息,说夙鸢已经被归墟吞噬了,她就彻底放开,再也不怕了。   但是她下凡这么久,丝毫没有感受到碎片对她的呼唤。   她忍不住开始怀疑,朔读对她说的话,是真的吗?   她只在朔读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过那种来自本源的吸引。   正想着,她就感受到了那股神奇的吸引力,一回头,就看到玻璃墙外,朔读也化作凡人的模样,穿着整整齐齐的黑色西装,站在路对面看着自己。   路上行人车辆川流不息,就像他们之间,隔着的千山万水。   念念并没有跑,她知道自己跑不了。   她坐在那里,笑容灿烂的朝他招手,似乎在邀请他过去一起吃饭。脸上连一丝惊慌失措都没有,更别提心虚了。   朔读紧紧的盯着她,越过宽宽的马路,走到店里,走到她面前。   店里人很多,朔读又长得如此扎眼,但是诡异的,没人注意到他,目光落到他身上全都自动把他忽略过去。   只有念念,也在一直看着他。   “朔读,这家的麻辣香锅可好吃了,我请你呀。”   朔读只看着她,不说话,目光一瞬不瞬,直至那双琥珀色的瞳孔中掀起滔天巨浪,又重归宁静,死一般的宁静,连光都死掉的宁静。   他坐下,没问为什么,亦没责怪她,只道:“跟我回去。”   “好呀。”   念念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朔读却下意识的屏息。   念念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现在这些事情,我都经历过啦。我已经碎掉了,一直在收集我的碎片,现在还差最后一块……”   念念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上画了个圈,“……这里,我怀疑在你身上。”   朔读瞳孔猛地缩紧。   念念软软的道:“你也知道是不是?所以才把夙鸢杀了。”   得知夙鸢死掉的消息之后,念念终于可以确认,这个世界真的不是她存在过的那个世界。   未来可以改变,但是过去早已成了既定的事实,谁都无法扭转——这是朔读曾经说过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朔读终于开口,嗓音发紧:“在这里,永远和我在一起,不好吗?”   他这话一出口,就意味着他承认了念念的猜测。   念念摇头:“我要我的身体。”   朔读:“你现在用的就是你的身体,你不会疼了,不是吗?”   念念继续摇头:“我只想要我真正的身体。”   “如果我以后再也不给你戴混沌铃了呢?也不把你关在归墟里,你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念念眨眨眼:“可是我拿到自己的身体,也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啊。”   朔读蓦得失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又问:“和我在一起,很不开心吗?”   念念没有回答,但是她的眼神就告诉了他答案。   “好,我答应你。”   他嗓音轻轻响起,接着一只温暖的手盖上念念的眼。   她听见朔读的声音变得飘渺虚无,她嗅到淡淡的海水的味道,还有归墟特有的味道……   念念想,他要怎么把最后的碎片给自己,也像那些凡人一样,必须等他死吗?   但是朔读能活好久好久,她等不及怎么办……   正想着,捂着她眼睛的手突然开始化虚,有五彩的光流进来,念念睁开眼,看到一片扭曲的世界,还有面前越来越淡的身影……   朔读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口,叹息道:“真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说完,他的身影突然炸开,碎成点点荧光,同一时间,整个世界悄然破碎,念念陷入一阵天旋地转。   无数个世界在她眼前闪过,等她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出现在归墟之中。   朔读站在她的面前,右手前伸,掌心朝上,虚虚托着一块莹白泛光的石头——是她最后一块碎片。   他嘴角带着笑,目光温柔又幽邃,轻声道:“念念,欢迎回来。” 第172章 终篇:归墟之主   眼前的朔读,和刚才的朔读……好像不是一只神。   念念站在原地,没有上前,哪怕眼前的朔读手里拿着她朝思暮想的最后一块碎片。   他笑得温柔,眼带鼓励,喊她的名字的时候嗓音里尽是宠溺和纵容,但是妖精的本能告诉念念,危险。   她在他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和最后在谢峋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样的压抑到极致的冷静的疯狂。   念念歪着头看他,目光审视,问:“你不是刚才的朔读?”   朔读笑了一下,夸奖她:“聪明的小妖。准确的说,刚才的朔读是我的一部分。他起了私心,想把你永远留在幻境里。这块碎片,就是在他身上拿到的。”   念念眨眨眼。   朔读举了举手中碎片,扬眉:“不过来吗,只要这最后一块,你就完整了。”   高华的天神站在不远处,白衣黑发,目光温柔纵容,带着鼓励,只要她过去,就能拿到最后的碎片,但是念念依旧在踌躇。   朔读叹了口气,无奈道:“念念,你取别的碎片的时候,可不曾如此犹疑。”   念念歪了一下头,样子十分可爱,软软的问:“其他碎片的寄主也是你的一部分吗?”   朔读:“对,当初你被夙鸢打碎,碎片散落各界,上面附着诅咒之力,你即使找到也无法融合,我留下一缕神识和全部法力镇压归墟,灵魂包裹着你的碎片一通散落各界,慢慢溶解上面的诅咒之力,使其融合。然后才唤醒了你。”   念念听到以前的寄主全都是朔读,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不对,她根本没心,不可能有什么感觉的。   她盯着最后的碎片,问:“真的给我吗?”   “真的给你。”   “没有其他条件?”别的寄主都要挣扎一段时间,想要她陪他们,想要得到她的心,她的爱。   “没有任何条件。”朔读的语气更无奈了。   念念还是怀疑:“不骗我吗?”   朔读失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念念心道:你骗我的次数还少吗?别的不说,就说谢峋,就狠狠坑了她一把。   念念早在心里给朔读打了标签——喜欢骗妖精的坏神。   但是坏神拿着她最后的碎片……   念念目光在自己的碎片上打转,简直前所未有的纠结,好像要自己的碎片,但是本能又告诉她危险……   “罢了。”朔读突然叹了口气,反手收起碎片。   念念:……!   他看着念念笑道:“既然小妖不放心我,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放心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拿碎片。”   说完,不等念念反应就扬声道:“千石,进来,带念念去她的房间。”   话音落,白衣天神就转身消失在原地。   千石进来,念念这才依依不舍的从朔读消失的地方收回视线。   千石慢吞吞的道:“念念,欢迎回来。”   念念笑:“千石,你长大了一点点哟。”   和幻境中的千石比,面前的小男孩却是长大了半岁的模样。   千石:“念念已经离开近千年了,我长大了不奇怪。”   他看了念念一眼,又接道:“天尊一直在等你回来。”   念念笑嘻嘻的没答话,问:“我的房间在哪儿?”   千石也没再说,“还是你原来住的地方,天尊一直没让动。”   说话间念念就跟着千石来到她的房间,依旧和幻境中一样。   念念打了个哈欠,滚到床上,眯着眼:“好困哦,千石我先睡一觉……”   千石慢吞吞的转身带上门走了。   *   不远处另一间幽暗的房间,唯一的亮光是悬浮在半空中的莹白色玉石碎片。   朔读靠在旁边的软榻上,看着碎片发呆。   他的念念……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那些寄主的灵魂并未消散,在完成他们的任务之后,就重新沉入海底,沉入归墟,回到他体内。   那时他就知道,念念不可能自己长出心来了。   一只手轻轻抚上碎片,手指擦过圆润的胸部,他轻轻笑了,低头吻了一下,低语:“傻丫头……”   念念睡到一半觉得身体有些难受,好像有人在摸自己,她呜呜的叫了几声“朔读”,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在做梦。   念念睁开眼,不远处碎片传来的吸引力如此强烈,强烈到无法忽视。   她犹豫了一会儿,赤着脚下床,推开门走了出去。   黑暗中,朔读无声的笑了一下,松开手里的碎片,和衣躺在床上。   没一会儿,房门就被悄悄的推开了。   念念小老鼠一样溜进来,一眼就看到摆在案上的泛着光的碎片。   她欣喜的走上去,正准备伸手去拿,背后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男人低哑的嗓音耳边响起:   “念念,为何这时来我房里?”   念念被他的气息弄得浑身发软,尤其是她还刚做了一个春梦,还没从梦中彻底挣脱出来。   朔读盯着她后颈上雪白的肌肤,眼神是和温柔的嗓音完全不同的幽邃和贪婪。   一缕黑发垂落她肩上,朔读捻了捻手指,等着她答复。   念念转身,轻扯他袖子,嗓音软得能掐出水来,道:“朔读,你真的会把碎片给我吗?”   朔读笑:“当然,那是你的碎片,自然要物归原主。更何况……我怎么舍得让你疼。”   念念的舔了舔唇,十分大方的样子,“我不白拿,我陪你做坏事当交换好不好?”   黑暗中传来男人低沉的笑。   陪他做坏事?是他陪她做坏事吧。   念念被嘲笑了,虽然不心虚,到底有些恼羞成怒。   她扑过去,把他按到床上,居高临下的道:“你到底要不要?”   手扶上她腰,朔读用行动告诉她,他到底要不要。   风雨渐歇。   念念清醒过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碎片看。   朔读招手,她的碎片飞到他掌心,他握在手中,却没有给念念。   念念小狗一样抱着他的手啃他的手指。   朔读笑:“别急,这是最大的一块,和我的一部分融合时间最长,上面带着我的灵力和部分灵魂碎片,还没散干净……”   念念眨眨眼,不解,问:“这样不好吗?”   朔读扬眉:“也不是不好,只是一开始你可能会被我的情绪影响,会有些不适应。”   念念巴巴的晃着他的手:“没关系,我不怕。”   朔读笑:“那好……”   他手中光芒一闪,就要把碎片往念念胸前放,念念却突然又挡住了他。   朔读扬眉。   念念又问了一遍:“以后我是不是可以住在归墟外面?”   朔读笑:“当然,你想住哪儿都可以,不过……”   叮铃铃一阵悦耳的铃声传来,朔读手中又多了一串金色的小铃铛,正是混沌铃。   上面流光溢彩,灵气氤氲,竟然被他修复好了。   念念脸色一变,刚想后退,就被朔读抓住脚踝。   “我不要戴这个!”   念念大声反抗。   朔读按住她,柔声道:“念念……念念……听我说,我已经把混沌铃上我的印记抹去了,你亲自把它炼化,谁也无法通过混沌铃找到你,明白吗?”   念念眨眨眼,有些平静下来。   朔读温柔的抚摸她长发,柔声道:“好孩子,好孩子,不怕,你摸摸,它是无主的,你把它炼化之后,只有你自己能感应到混沌铃的位置……”   他吻她额头,问:“让它来保护你,好不好?”   念念抬眸看他,眼里带着水光,像是快要哭了一样。   朔读心中一痛,竟然有些不敢看她。   “那个坏魔不是死了吗?”念念问。   朔读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他道:“没死,不顾你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夙鸢打碎念念之后,朔读真是怒到了极致,他当时还没有掌控归墟的能力,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他把她关在归墟之中,和饕餮关在一起,分裂一个就被饕餮吃一个,分裂一个就被饕餮吃一个,无止无休……   尤其是灵魂碎片回来之后,只要想起念念趴在姜嵃身上说她好疼好疼,一直疼一直疼的样子,他就觉得夙鸢受到的惩罚还不够。   远远不够。   “好了,不说她了,我教你炼化混沌铃好不好?”   念念心里还是很喜欢这串漂亮的小铃铛的,如果朔读以后真的不能通过混沌铃找到自己,那……   念念脆生生答:“好!”   朔读又笑了起来。   念念在朔读的帮助下把混沌铃炼化,成了混沌铃的主人,念念终于可以肯定朔读真的无法通过混沌铃找到自己了。   她开开心心的伸出脚踝,让朔读帮自己戴上。   朔读捏了一下她的脸,道:“小懒虫。”   念念嘻嘻的笑。   朔读跪坐在床上,低头轻轻的把混沌铃给她戴上。   戴好之后并没有松开手。   莹白的脚踝,金色的铃铛,红色的绳子……   色彩对比如此鲜明夺目。   他看了一会儿,在念念疑惑的视线中,托起她脚踝,弯腰在上面轻轻的亲了一下。   最后一块碎片被托起,他看着她轻声道:“念念,我放你自由。” 第173章 终篇:归墟之主   念念赤身躺在床上,看着朔读手中的碎片缓缓脱离他的掌控,自动飞向自己胸口。   莹白色的光炸开,念念觉得胸前一热,有东西填充了进去。   空荡残缺了上千年的身体终于完整,凝滞的灵力缓缓开始运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的在她周身运转。   念念的模样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黑发更长,肌肤更白更亮,唇色嫣红,像枝头初绽的桃花,乌黑的瞳孔黑得越发深邃,光芒流转……   念念扬起脖子,发出长长的低吟。   好舒服……她的身体,终于完整了。   手摸上胸口的时候,那里再也不是空荡荡的了……   咦,这是什么?   念念坐起来,低头,好奇的看着自己的胸口。   中央稍稍靠左边的位置上,多了一点鲜红的痕迹,是水滴的形状。   她用手抠了抠,好像是融到里面去的,不是皮肤表面沾上的脏东西。   “朔读……”念念喊他,指着自己的胸口,问,“这是什么?”   幽邃的目光落到她胸前的红痕上,朔读伸出手,手指在上面轻轻的抚摸,垂眸解释:“我的血,不小心滴上去了,不碍事。”   “哦。”   念念没有多想,跑到镜子前面左看右看一会儿,觉得还挺好看的,就放下了,然后开始臭美,一会儿扭腰,一会儿挺胸的看自己的身体。   真好,她的身体又完整了呢!   朔读在旁边安静的看着她兴奋得不停照镜子,归墟里还留着她以前的衣服,她不在的时候朔读又添置了不少,堆了满满好大一个房间。   念念跑过去抱着衣服一件件的试,臭美的要命。   她爱美,以前用别人的身体的时候都喜欢给自己买买买,现在终于拼回了自己的身体,更不能亏待自己。   神界也在与时俱进,朔读给她准备的衣服几乎涵盖了人类上千年来的审美变迁,是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让千石出去给念念买回来的。   念念挑挑拣拣的,把自己喜欢的试了个遍。   朔读就坐在旁边,微笑的看着。   等到把衣服试完,念念挑了一件吊带短裤和凉鞋穿上——当凡人的这段时间,她好像习惯了人类的衣着,多种多样,穿着又舒服。   她回头,软软的叫他的名字。   朔读低低的应了一声,知道要来了。   果然,念念走到他面前,轻轻扯着他的袖子,软软的道:“朔读,你送我出归墟好不好?”   朔读的目光落到她胸前,那抹红痕被吊带遮住了,他看了一眼移开视线,微笑:“想去哪儿?”   念念眼睛一亮,问:“去人间好不好?”   自从开始假扮凡人,念念就爱上了人间多姿多彩的生活,尤其是各种各种的美食,她超爱的。   而且她现在身体完整了,也不用找寄主拿碎片,岂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就算不小心玩出乱子来……   emmmm,那不是还有朔读帮她收拾乱摊子的吗。   白衣天神的眉眼浅淡又温柔,点头:“好。”   念念更开心,指着自己挑出来的衣服问:“那这些我可以带走吗?”   朔读依然道:“可以,这里的东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带走。”   念念抱住他,欢呼一声:“朔读,你真是太好啦!”   朔读微笑帮她整理喜欢的东西,微笑着送她出了归墟,微笑着帮她联系神界驻人间办事处,微笑着帮她办了人间暂住证……   从头到尾,他的态度都坦坦荡荡的告诉她,他是真的要放她自由。   念念好开心,她兴致勃勃的办完手续,托着行李进了新家。   是位于别墅区的一栋高档公寓,里面住的全都是非人类,例如画皮妖,凶兽,瑞兽,还有土地爷啊之类的。   朔读来送念念的时候,吓瘫了整栋楼的住户,大家跪着看着归墟之主像个普通的人类男人那样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进来,温声细语的叮嘱他们的新邻居自己一个人要小心,被欺负了一定要联系他巴拉巴拉。   大家欲哭无泪,他们没看错的话,被叮嘱的那只可是大名鼎鼎的玉像美人念念吧,TAT,连南极仙翁的仙鹤都能抓来吃的妖精,能被谁欺负啊喂!   不欺负他们都算不错的了。   朔读才不管其他东西怎么想,他就是要让三界知道,虽然念念从归墟离开了,但她依然在自己的羽翼下,谁敢动她,试试看。   他像个为孩子第一次离家操心的老父亲,翻来覆去的交代她注意安全,别吃亏,念念自始至终笑嘻嘻的听着,一个劲点头,一点都不嫌他烦,毕竟和离开归墟自由自在的在人间浪相比,听朔读罗嗦几句完全不疼不痒。   最后连朔读自己都觉得好笑,不再罗嗦了。   最后,他道:“想见我的话,在心里喊我三下,然后再数三下,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如果她一直不想他,他就不会知道她在哪里,在干什么,这是很多法力高强的神仙都有的能力。   念念点头,“好。”   朔读站着想了一会儿,没有什么需要他叮嘱的了,看着念念低声道:“那我回去了。”   念念笑嘻嘻的点头:“好。”   朔读展开手臂,扬眉:“抱一下?”   念念于是抱了他一下。   朔读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转身离开。   念念送走朔读,欢呼一声扑到床上,抱着被子滚了好几个滚儿。   好开心,她终于自由了。   对面的楼顶上,站着两个身影。   透过窗户,朔读看着念念在床上打滚的模样,忍不住微笑。   傻丫头,这么开心吗。   “天尊,”千石在他身后开口,“念念姑娘真的不回归墟了吗?”   朔读应了一声:“嗯,不回了。”   千石:“……那天尊怎么办?”   朔读睫毛颤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不回去,他可以想办法出来。只要……   伸手捂住心口,那里的心脏在缓缓的跳动,很疼,但是不会比念念被打碎更疼。   他第一次感谢自己天神的身份,让他失去一半心脏依然能活着。   早在念念被夙鸢打碎之前,他就有这个计划,只不过好没来得及实施就出了意外。   最后的那个“朔读”,就是他的另一半心脏所化,和念念随后一块碎片融为一体,所以念念才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吸引力。   而现在,那个“朔读”的意识重新回到自己体内,但是心脏却随着碎片,进入念念的胸腔。   慢慢的融合,慢慢的苏醒……   念念……念念……   真希望你知道自己也有心的时候,不会太生气。   他等着她,学会想念他。   《正文完》   第174章 番外:谢峋篇(上)   今天从研究所下班依旧很晚。   谢峋开门的时候还在想他的研究,开门的那一刹那,嗅到房间里传来的饭菜香味。   他扬了扬眉,狗儿子今天这么懂事,还知道给他老子准备夜宵?   结果走到玄关,看到屋子里的场景,他沉默了。   谢繁被女孩子压在沙发上,一副任人鱼肉的模样,那女孩子倒是大胆,这样的景象被家长撞破,竟然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还抬眸冲自己笑。   那一瞬间,竟然满室生辉。   谢峋心脏不受控制的漏跳一拍,微微眯起眼,这女孩子,笑得未免太灿烂,明明眼神天真又干净,却带着一股诡异的妖气。   听着她叫自己谢叔叔,再看茶几上的碗筷,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啧,他刚才还以为是给自己做的夜宵,浪费感情。   狗儿子十八了,也到了知好色则慕少艾的年纪了。   他倒不是古板的父母,对人类的这一天性并不准备打压,免得臭小子学自己,打一辈子光棍儿。   只不过他现在毕竟年纪小,不能失了分寸,有些事情自己得抽空点点他。   简单的打完招呼,未免小情侣两个尴尬,谢峋回了自己卧室,给谢繁找必要的视频学习一下男女差异。   同时也把那一丝微妙的情绪压到心底,自然得好像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等家里的小娇客走了,他出去,看到茶几上放的名单,上面还有谢繁的字迹,写着不同同学的经济和学习情况,还有最近的消费记录,以及反常之处。   他看完,心里疑惑,这两只小屁孩到底在搞什么。   等谢繁回来,听完儿子的解释,他心里微微一软,那个小女生,叫念念是吗,小小年纪就吃了这么多苦……   嘴上把谢繁骂了一顿,但是他还是划出了他认为最可疑的人。   只不过心里隐隐有些疑惑,虽然只有惊鸿一瞥,但他觉得那丫头似乎和谢繁描述的性格不同。   接下来他就很少再见念念了,只偶尔从谢繁说事情进展的时候,听到那丫头的近况。   果然是个无法无天的坏孩子。   除此之外,再也别的想法。   直到他第二次被叫到学校去,原因是谢繁要转学。   转就转吧,在这样的学校他也怕影响谢繁,学习不好不要紧,最可怕的是人品不好。   他说一不二惯了,就是对着老师也一样,没想到结束的时候,她竟然跑到自己面前,用充满崇拜的和仰慕的眼光看着自己,说他简直太帅了。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话语,还是从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嘴里说出来的,但凡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这一刻,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情绪安静的,以不可抗拒的姿态破土而出。   脑中传来遥远又震耳欲聋的轰鸣,他好像对儿子的小女朋友……心动了。   这一刻,他在她的目光下,狼狈得无地自容。   他努力去想谢繁,想这是谢繁的女朋友,想她只有十八岁,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想着想着,他又有些想笑,真是讨人喜欢的丫头,嘴巴怎么就这么甜呢?   那天他没有陪谢繁去新学校,自己一个人回了研究所。   那天的效率出奇的低,眼前动不动就是她软绵绵的叫谢叔叔的样子。   谢叔叔,真是亲密又遥远的称呼。   谢峋活了三十六年,第一次尝到心动的滋味,还没体会到甜蜜,就先把苦涩尝了个遍。   他花了很长时间调整好心态,谢繁和念念是一对儿金童玉女,走出去谁不羡慕,两个孩子,他都不忍心伤害。   罢了罢了,反正他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何必在小繁心里留下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呢?   谢峋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心,不让自己流露出超过长辈界限的关注。   去帝都的时候,到底还是没忍住私心,特地把时间安排在艺考的时候,这样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带着念念一起去。   就当是是自己这一生最后的一次放纵,没人知道他的想法,也就不会伤害到谁。   他带着念念,只有他们两个人,踏上了前往千里之外的飞机。   小丫头叽叽喳喳的,谢叔叔谢叔叔的叫个不停,他微笑着享受着这声称呼带来的甜蜜和隐痛。   但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撞见自己吃药,更没想到,她竟然会对自己说那样的话。   她说她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更喜欢自己,要和谢繁说分手。   谢峋无法否认,听到这些,他惊怒之余,竟然还带着从心底蔓延出来喜悦和甜蜜。   啊,他想,不是自己一个人不可救药的被她吸引,她也喜欢自己……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他想得太美了。   念念不是和谢繁相比更喜欢自己,而是谁都不喜欢,所以毫无顾忌,完全不在乎会伤到谁的心。   天真又残忍的丫头。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近乎狼狈的维持着长辈的形象,哪怕念念都看出了,他喜欢她。   不,他想纠正她,他爱她。   谢峋终于相信,爱情是这世界上最不可理喻,莫名其妙的东西,完全无迹可寻,却又强烈到让人舍生忘死。   如果不是他没多久好活,如果不是那短短的几个月相伴付出的代价太大,如果他身体健康……   别说念念只是谢繁的女朋友,就是结了婚,他说不得也要争上一争。   但是世上没有如果。   谢峋已经死心了,他甚至做好了如果念念继续纠缠不休,他就离家出走,躲得远远的,让她永远找不到。   但是没想到,峰回路转,她竟然说她是妖精,他的灵魂里带着她的碎片……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瞬间,他心里就滋生一个疯狂的想法。   他要带着她的碎片去下一世,哪怕只是徒劳无功,也要继续纠缠。   很久很久之后,谢峋发现,他是欲望。   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占有她。   第175章 番外一   念念很快就和邻居们熟悉起来,每天和楼下那只饕餮商量着吃什么‘和对门的画皮妖商量着买什么化妆品,只不过念念直接画在脸上,画皮妖是画在皮上,然后再披到脸上;和隔壁的虎鲸哥哥去海里潜水,玩海底两万里……   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其实这些小妖精们一开始都有点怕念念,先不提念念背后有朔读撑腰,单说她是被朔读的灵力滋养诞生的高等妖精,身体完整之后的武力值就能秒杀一大片低等精怪,大家见了她全都战战兢兢,生怕被她看上一口吃掉。   不过混熟之后大家就发现,念念并不像传言中那样不讲道理,估计……咳咳她只是比较偏爱仙鹤肉吧。   这天饕餮约她出去吃饭,见念念在家里长蘑菇,问她怎么了。   念念看了他一眼,托着腮发愁,“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坐吃山空啦,你有没有工作可以介绍给我的?”   饕餮是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的俊俏小哥哥,骨架纤细,唇红齿白,用人类的形容就是有点娘。   作为四凶之一的饕餮,他是整栋楼里出了念念之外最让大家害怕的存在了,毕竟饕餮啥都吃。   他和念念的相识也源自于此。   那天他看到念念,觉得念念看起来特别好吃,找到机会一口咬到念念胳膊上……   ……然后差点崩了牙。   当时他手里提了五十斤的麻辣香龙虾,念念笑嘻嘻的看着他,一边吃他的虾,一边好奇道:“都说饕餮什么都吃,我还不相信,现在我信了,你连石头都要啃一口。”   饕餮眨眨眼,这时候同位四凶之一的穷奇把他拉开,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傻【哔——】,她可是念念,归墟之主养的那只玉像美人妖念念。”   两人这就算不打不相识了。   只不过饕餮还是总想找机会尝尝念念的味道,朔读的肉他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但是和朔读系出同源的念念,emmmm,说不定还是有可能的。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当初实在是太天真了。   他吃了朔读的肉还有可能活下来,但是敢吃到念念的肉……   呵呵,一首凉凉送给自己。   饕餮眼睛一亮,“我正好要告诉你,市区动物园正在招饲养员,我们去喂【吃】老虎吧。”   念念:“好啊好啊。”   两人一拍即合,当天就去动物园报名了。   动物园的动作人员全程呆滞的录取了念念和饕餮,长得这么漂亮,不去当明星,竟然来当动物饲养员,这两人脑子咋想的哟,莫不是进水了吧。   后来大家发现,再不听话的老虎,到了两人手里都乖得很猫似的,于是两人荣升为胖虎的专属饲养员。   这天闭园之后,两人趁人不备,偷偷摸摸的抓了一只胖虎出去,准备做烤全虎。   调料都准备好了,被突然冒出来的土地公吓了一跳。   土地公气得胡子都在抖,指着在两人身后瑟瑟发抖的胖虎怒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在人间要遵守人间的规矩懂不懂?这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被发现了要枪毙的!”   念念眨眨眼,把胖虎挡在身后,无辜道:“土地公公,我们只是想做烤乳猪。”   土地公公气得一个倒仰,挡挡挡,挡什么挡?以为挡住头他就能把老虎认成猪了吗?有这样睁着眼说瞎话的吗?   还烤乳猪,这是红果果的指虎为猪啊!   被强行改了品种的胖虎:喵喵喵???   “不行!”土地公大手一挥,上去抓住胖虎尾巴,“被凡人发现了要告上天庭的,到时候你有天尊护着没关系,我的乌纱帽可就不保了。”   说着去瞪旁边的饕餮,“还有你,别以为自己是四凶就无法无天,现在不比以往,这可都是凡人保护起来的东西,敢吃一个八九十年!”   饕餮摸了摸鼻子,知道今天这老虎怕是吃不上了。   念念鼓起脸颊,恋恋不舍的看着胖虎被土地公带走。   一妖一凶兽站在夜风中,满目萧条。   正在这时,天边一朵云飞快逼近,一眨眼停在他们面前,孙猴子背上扛着一个袋子站在云上。   念念立刻开心起来,欢呼一声:“猴子哥哥”,跑了过去。   饕餮摸了摸鼻子,悄悄后退了几步,齐天大圣惹不起惹不起。   孙猴子从云上跳下里,嘿嘿笑:“小石头,你和一只畜生在这儿干什么,害得俺老孙好找。”   念念于是把吃胖虎失败的事情说了,气鼓鼓道:“凡人能拿来泡酒,我吃一只都不行,真小气。”   饕餮在念念身后狂点头。   猴子嗐了一声,“老虎有什么好吃的?”   他嫌弃的摆手,“俺老孙以前吃过,不好吃不好吃,肉太柴了。”   念念:“那是以前,现在都是人工养殖的,又肥又嫩。”   像她刚才抓的那只胖虎,一定就很好吃。   猴子嘿嘿笑,“再好吃也没高等魔族的肉好吃。”   念念眼睛一亮,她拿回身体之后才知道,那天她吃的那么好吃的仙鹤竟然是夙鸢的分身,她一直念念不忘了很久。   猴子说着,把背后的口袋往地上一扔,得意洋洋:“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念念打开一看,欢呼一声,抱住猴子毛绒绒的手臂就是一阵晃,“猴子哥哥,你太棒了!”   那乾坤袋里竟然是一只半大的魔界野猪。   饕餮也是魔物,可惜魔物天生没有同情心,看到同类即将被吃掉非但没有一点伤心,积极的拎着野猪去洗刷干净,生火上架,表现得比念念还期待。   野猪很快就烤好了,非常大一只,猴子把两只猪后腿撕下来,自己一只,扔给念念一只,饕餮也想吃后腿,不过不管是念念的,还是孙猴子的,他都不敢抢,幸好还有前腿给他留着。   三只围成圈坐在一起,吃得满面红光。   念念还是比较斯文的,用小刀削着吃,不过她好烦啊,肉上油乎乎的,她的手都弄脏啦。   不知道为何,突然就想起吃夙鸢分身那次,从头到尾她都没下手,肉是朔读处理好,烤好,一口一口喂到她嘴里的。   念念突然捂住胸口,那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有点奇怪,酸酸的,软软的,好奇怪……   看着面前金黄流油的烤猪腿,她突然想让朔读也来尝尝。   这种分享的心情念念很少会有,如果朔读在她面前,她会想到给他,但是朔读不在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   念念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有些奇怪。   不过她心大,想不明白就不想,反正也不疼不痒的,她现在只想把他叫来一起吃烤猪腿。   在心里默念三声朔读,她开始数数。   ……一……   ……二……   ……三……   三的念头刚落,面前的空间突然一阵轻微的扭曲,几乎是同时,猴子跳起来,一手拎着猪腿,一手祭出了金箍棒。   浅浅的空间漩涡中,白衣黑发的天神缓缓显露身形,在念念喜悦的视线中,抬脚走了出来。   朔读站在草地上,看着念念微笑:“我听到,你刚才叫我了。”   念念开心的点头:“对呀,我叫你来吃烤猪腿,你喜欢不喜欢?”   朔读眼神幽邃,点头:“喜欢。”   喜欢极了。   再没有比这更喜欢的了。   孙猴子收起金箍棒,恨恨咬了一口肥瘦相间的腿肉。   他怎么觉得,朔读突然送他一只野猪别有用心呢?   嗐,气死俺老孙了。   想着,又气冲冲的啃了一口猪腿肉。   第176章 番外二   这天晚上,公寓里的妖怪们全都躲在床地上瑟瑟发抖。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自从念念住进来之后,这大人物是一个接一个的来,这次还一来来了两个,朔读天尊和齐天大圣啊。   朔读天尊还好,大家更多的是敬畏,毕竟朔读很少动手,但是齐天大圣可不同,当初西天取经的时候,多少妖怪死在他金箍棒下,提起来大家就心惊肉跳。   念念家门口,打开门,念念请大家进来玩。   饕餮正准备说好,就看见朔读的视线淡淡的瞟过来,天尊嘴角微翘,带着柔和的笑意。   饕餮浑身一激灵,立刻摆手拒绝,“不了不了,天色这么晚了,我还是回家比较好。”   念念眼神狐疑,饕餮可是出了名的夜猫子,凌晨两点之前从没上过床,现在还不到十二点。   朔读见饕餮识相,又把视线投向孙猴子,对这只猴子,威胁没用,得顺毛捋。   朔读问:“大圣不准备回去吗?”   猴子摆手:“不回去不回去,俺老孙准备在人间耍上一耍。”   朔读关心道:“那大圣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   孙猴子一想,人间不比其仙妖魔三界,规矩多得很,他总不能住大街上吧。   朔读:“既然没有,不如今天暂且住在饕餮家里,这凶兽虽然味道有点大,不过家里收拾带得倒还整洁,而且堆了很多吃食……”   饕餮:……!   他猛地抬头,用力看着孙猴子,不要答应啊,千万不要答应啊,这是朔读这厮想和念念独处故意的……   可惜下一秒孙猴子就打破了他的幻想,猴子挠着手背,“天尊说得有理,有理。”   朔读微笑,“那就请饕餮带着大圣去休息吧,明天让土地公亲自给大圣安排住处。”   饕餮哭唧唧着领着猴子回屋了。   念念倒是无所谓,她吃饱喝足就犯懒,开开心心的和猴子哥哥说了再见,进屋就踢掉鞋子,我扑到沙发上拿起平板玩游戏。   朔读跟在她身后进来,弯腰把她的鞋子摆好,这才走过去站在沙发边看她。   因为要喂老虎,念念穿的是宽松的长裤,还有长袖上衣,都是最普通的款式,但是普通不意味着平庸,她就算披麻袋都好看。   朔读的目光停留在她腰臀上,慢慢走过去,坐到她旁边,伸手抚摸她的长发。   轻轻的,缓缓的,念念像是被撸舒服的小猫一样,露出惬意的表情,哼哼唧唧的往他身上拱。   或许真的是因为系出同源的缘故,哪怕身体完整之后,念念还是喜欢赖在他身上,连游戏都不想玩了。   朔读微笑,见她放下平板,正准备说话,平板上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音乐,他默默的闭上嘴巴。   念念拿起平板一看,是饕餮发过来的视频请求,她有些疑惑,点了接通,露出饕餮和一张毛绒绒的猴脸。   孙猴子惊喜道:“哈,这小玩意儿真有意思,这样我就能和小石头说话了?”‘   念念笑:“猴子哥哥,你out啦,我们妖精早就会视频啦。”   孙猴子:“凡人就喜欢瞎捣鼓,不过有了这玩意儿,简直像是有了千里眼和顺风耳了。”   朔读冷眼看着念念抱着平板和猴子东拉西扯的说话,在心猜测这猴子是不是故意的。   朔读没猜错,猴子还真是故意的。   饕餮家只有一张床,猴子霸占了大半,还对饕餮道:“能和俺老孙睡在同一张床上,感动不感动?”   饕餮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一点都不!敢!动!   抖了半天,他突然想起这一切都怪朔读,虽然朔读是天尊,高高在上的归墟之主,但是也不能这么欺负自己只小小的凶兽啊。   于是,饕餮拿出平板,给长年不来凡间的大圣安利各种好玩的东西,第一个就是——视频通话!   于是猴子抱着平板和念念唠开了。   唠了半天,饕餮又教猴子玩游戏,还开了个房间,三个人约着一起开黑。   朔读眼睁睁的看着念念和猴子说个没完,好不容易放下平板又卡爱了电脑。   他:……   他现在去灭了那只猴子和那只可恶的凶兽晚不晚?   可惜到底只是想想。   朔读坐到旁边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到凌晨,中途还回归墟一趟,检查一下没有问题,又抽了灵力出来镇压,回来之后他发现念念还在玩游戏。   朔读:……   他转身去了别的房间,打开电脑,弄了个账号登陆上去,找到孙猴子的那个牛逼轰轰的“齐天大圣”id,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上去就是一顿狂杀。   齐天大圣:卒。   朔读毕竟有很人类的记忆,其中不乏游戏高手,猴子是个彻头彻尾的菜鸟,念念的水平嘛,也就麻麻,饕餮倒是还可以,可也拦不住朔读。   莫名其妙的被一个突然蹦出来的人杀了好几次,把猴子气得眼冒金星,手上的力道控制不住,一连按坏了好几个键盘。   最后记下朔读的id,气冲冲的道:“不玩了不玩了,等俺老孙把这厮找出来。”   他回去就练习操作,一定要一雪前耻,杀得这厮哭爹喊娘。   猴子下线了,毕竟饕餮家里已经没有能用的键盘了,念念也只好下线,约好明天继续。   她回头,没发现朔读,于是去另外的房间找他。   朔读不慌不忙的退出账号,关了电脑,看到念念进来,伸手。   念念自然而然的坐到他怀里,扯他的衣服,脸上带着郁闷。   “怎么了?谁又惹你了?”他捏她小脸,问。   念念气鼓鼓的:“一个神经病,一直追着猴子哥哥杀,害得我们都没法玩游戏。”   朔读配合的问:“是吗,还有这种人?”   念念点头:“对啊,你说他是不是很坏?猴子哥哥才刚注册的账号,哪儿得罪他啦?”   朔读:“对,太坏了。”   念念突然想起来,拉着他问:“朔读,你会打游戏吗?”   她记得周泽言和周泽宁都是游戏高手。   朔读眉目不动,含蓄道:“会是会,就是水平一般。”   念念眉开眼笑的拉住他,撒娇:“那下次你和我们组队吧,那个神经病再来你帮我们杀他好不好。”   朔读嘴角翘了一下,“好。”   念念欢呼一身,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朔读,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   朔读眉眼柔成一汪水,抱着她轻轻的亲。   他道:“念念想我了吗?”   念念点头,软软的答:“想啦。”   他笑,这个答案在他预料之中,这坏丫头不管想没想,嘴上都会说想了。   念念在他怀里钻来钻去,小狗一样到处舔咬,朔读呼吸不稳,只是一直没有更进一步。   念念不解,抬头看他,哼哼唧唧道:“朔读,我们去做坏事吧。”   朔读拉开她,看着她问:“念念,只有情人和夫妻才能这样,我已经答应放你自由了。”   念念眨眨眼:“但是你还是想啊。”   朔读:“想和做是两回事。”   他想让她主动回来,有些事情,只要她肯回来他身边,他什么都答应。   念念有些不开心,不过下一秒她就笑嘻嘻起来。   她扒他衣服,“那现在我们当情人,等结束之后你再放我自由。这样总可以了吧。”   念念觉得自己好聪明呀!   朔读:“……”   第177章 心   第二天早上,朔读在厨房做早饭,念念抱着被子坐在沙发上气鼓鼓的看着他。   昨天夜里,不管她怎么缠,朔读始终不为所动,活像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搞得妖精很没面子的!   厨房中的背影忙碌又带着一股闲适消散,他换下了天尊繁复肃穆的礼服,头发也用法力变短,换上了凡人的衣服,简简单单的毛线衫和休闲裤穿在他身上,干净简约,更显宽肩长腿,还有翘翘的屁股……   念念舔了舔唇,莫名觉得朔读看起来十分可口……   但她才不会上去抱抱他呢,她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   哼,她可是小心眼儿的坏妖精呢!   朔读做好早餐出来,见念念坐在沙发上,脸颊鼓得像只河豚,忍不住笑,上去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还气呢……嘶——”   手上一疼,他抽了口凉气。   念念气鼓鼓的叼着他手指,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凶巴巴的道:“以后不许你摸我。”   她想让他摸的时候他不摸,现在他想摸他就能摸了?   把妖精当猫撸啊?   朔读扬眉,收回手,好吧,不摸。   把饭菜放到茶几上,他道:“过来吃饭,还是已经气饱了?”   见念念坐着没动,他伸手,“要我抱吗?”   “才不要!”   不给他抱。   念念傲娇的撇开脸,气鼓鼓的赤着脚走过去,不过食物一进嘴巴,立刻眉开眼笑起来,什么气都忘了。   朔读在旁边看得直叹气,怎么有心了还是这副模样,心大得让人好气又好笑。   正吃着,房门被咚咚咚的敲响了。   念念开心道:“去开门,一定是猴子哥哥。”   朔读眼里的笑意淡了下来,放下筷子,默默的站起来去开门。   果然是那只讨厌的猴子和那只该死的凶兽。   猴子完全无视朔读的黑脸,一进来就嚷嚷着:“小石头,小石头,咱们去逛电脑城!”   至于饕餮,他虽然怂,但是有猴子打头阵,胆子比平时大得多,小跟班一样跟在猴子后面溜了进去。   念念一听,连去电脑城干什么都没问,三下五除二的吃完早饭,开开心心的就跟着猴子一起出门了。   回头,看到朔读也跟着,她还问:“我要和猴子哥哥去逛电脑城,朔读你也要去吗?”   朔读心中咬牙,这是根本就没打算带他?   不过天尊大大早已习惯了心里波涛汹涌,脸上云淡风轻,淡淡道:“正好我也要去电脑城买东西,一起吧。”   念念疑惑:“你要买什么呀?”   朔读笑:“你不是让我陪你们组队吗?我那里没电脑,得添置一套。”   念念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昨天的话,“好啊,那我们一起去吧。”   猴子一听,指着朔读哈哈大笑,“朔读老儿竟然要和我们组队?哈哈哈,你知道我们玩的是什么吗?我们玩的可是XXXX?小学生操作我们可不要啊。”   朔读微笑,在心里暗暗决定再杀他七八百次。   念念替朔读说话,“猴子哥哥,朔读打游戏很厉害啦。”   孙猴子笑得更厉害,“哈哈哈,朔读老儿打游戏?哈哈哈,笑死俺老孙了,万年宅男,连归墟都没出过几次,竟然会打游戏……哈哈哈……”   猴子刚学会几个“高档”词汇,例如“宅男”这种的,便迫不及待的显摆。   朔读继续微笑,七八百次好像有点少,七八千次好了。   饕餮小声道:“人类当中宅男打游戏都挺厉害的。”   朔读:“……”   哦,还有这只凶兽,也顺带着一起好了。   猴子想了想,好像很对,勉强接受了和朔读组队的要求。   一行四只到了电脑城,猴子直奔外设区,指着摆在外面的键盘,“这个,这个,这个,不要,其他的,统统给我打包。”   店主高兴得直咧嘴,问:“刷卡还是转账?”   猴子听不懂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他眼珠一转,拉过饕餮,对店主道:“其他事情找他。”   饕餮哭唧唧的掏出手机,问:“支付宝可以吗?”   而另一边,朔读也带着念念组装了一台电脑,让人直接送到念念住的公寓里。   公寓有专门负责收发快递的物业部门,很方便。   当天晚上,四只就开始组队,去找昨天杀了猴子无数次的蛇精病报仇。   然后……猴子又被杀了无数次。   气得猴子又砸了几个键盘。   饕餮捂着荷包哭泣,键盘好像买少了嘤嘤嘤。   归墟中,千石趴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得欢快。   这石猴竟然敢骂天尊是宅男,哼哼,要知道归墟从来不曾和人间断过联系,电脑这东西,早在人类刚发明出来的时候,天尊就让他出去买回来一台,那台三间房子那么大的计算机,现在还在角落里扔着呢。   虽然现实中千石打不过齐天大圣,但是在游戏中把他杀了一遍又一遍,还是很爽的嘛,哈哈   哈。   千石把猴子杀得大家还是没法玩,猴子只好下线。   他就知道朔读老儿个宅男不可能打游戏多厉害,看吧,还不是被那个神经病搅合得没法玩。   还是靠自己靠谱。   人类伟人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就不信了,他堂堂齐天大圣连个游戏都打不好。   念念气鼓鼓的扔了鼠标,扑到朔读身上咬他耳朵,气哼哼的:“你都没保护好猴子哥哥。”   朔读伸手接住她,淡淡道:“太长时间不玩,手生。”   念念信了,把鼠标塞他手里,“那你快找找手感。”   朔读笑,“我们两个组队怎么样?”   念念正无聊,立刻就答应了,于是两人抛下猴子和饕餮又开了一局。   朔读这下手也不生了,带着念念玩了个爽。   念念玩累了,她拉着朔读上床睡觉。   她想,昨天就失败了,今天一定要一雪前耻。   谁知道今天朔读更厉害,直接拒绝了她,说:“念念,我已经出来很长时间,要回归墟了。”   念念如今已经知道了朔读不出归墟的原因,听他这样说,虽然失望,但还是乖巧的放人了。   只是她真的很不喜欢归墟,想到朔读可能永远都要背负着这个责任,不能离开归墟太久,胸口就闷闷的。   她问:“你什么时候可以不用管它呀。”   朔读笑:“不知道。”   念念又笑起来,“那你要努力修炼哟,这样就能多出来些时间,和我们一起玩了。”   朔读眉眼柔和,点头:“好,我会努力修炼的。”   念念不喜欢归墟,朔读也不喜欢,念念不在的这些年来,他想过很多次,为什么会毫无理智的,不可救药的被她蛊惑,归墟绝对是少不了原因   ——念念出现之前,他的世界只有归墟中蓝得发黑的海水,和无穷无尽的时间。   但是念念出现之后,他的世界变成了彩色。   念念挥手把他送走,开开心心的洗了澡躺到床上,却神奇的失眠了。   她抱住旁边的抱枕在床上滚了两圈,胸口酸酸的,好奇怪。   她最近好像经常觉得胸口酸酸的,软软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人用手揉搓着一样,尤其是想起朔读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好奇怪。   她自己变得好奇怪。   现在没什么事情分她的心,念念终于有时间研究自己的身体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光着身子走到镜子前面,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还和以前一样漂亮可爱,唯一的差别是胸前多了一点娇艳的红痕。   她伸出手摸上去,小脸上先是呆滞,接着是茫然,然后是不可置信,最后是惊恐。   她她她……她摸到了什么?   在自己胸前砰砰砰跳动的东西,是什么?!   第178章 番外四   念念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她毕竟进入过好多凡人的身体,凡人都有这个东西,叫心脏。   但是……但是……她是玉像美人啊,她是石头啊,她生来就没有心的呀……   她怎么突然就长出来一颗心了呢?   念念摸了半天还是不敢相信,说不定不是心,而是她突然生病了,就像凡人说的嗯……肿瘤?   说不定她身体里长了肿瘤!   猴子哥哥也是石头,他说不定会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念念披上睡衣就出了门。   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的把朔读排除在外,明明她现在最该找的是朔读,朔读是创造她的人,不会有人比朔读更了解她的身体,但念念就是下意识的不想告诉他。   猴子趴在电脑前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饕餮哭丧着脸锁在床上,被敲键盘的声音吵得睡不着,但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然后是念念的喊声:“猴子哥哥,快开门!救命啦!”   猴子盯着电脑头也不抬,嚷道:“去开门。”   饕餮弱弱道:“是,大圣。”   刚蔫头耷脑的过去把门打开,念念就风一样冲进来,完全无视饕餮,冲到猴子面前,道:“猴子哥哥,我好像生病了!”   猴子继续盯着电脑,嗯嗯啊啊的应了一声。   念念生气,咔嚓,拔了电源,电脑瞬间黑屏。   正狂放各种技能的猴子:……!   他猛地跳起来,冲着念念呲牙咧嘴,看得饕餮瑟瑟发抖,纠结万一大圣和念念动了手,自己是该逃命呢还是逃命呢还是逃命呢。   念念才不怕他,伸手抓住猴子毛绒绒的手按到自己胸口,苦着一张脸道:“猴子哥哥,我身体里长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猴子:“……???”   饕餮:“……!!!”   念念难道和猴子有一腿?!   他要不要告诉朔读天尊让他来抓奸???!!!   但是想想朔读在念念面前的模样,饕餮默默的闭上嘴,移开视线,嘿嘿,就不告诉他,让念念给他戴绿帽子!   绿死他!   到时候朔读和这只死猴子打起来最好,哈哈哈!   猴子在念念胸前抓了抓,唔,好软。   不过猴子是谁,当然不可能有其他想法,他一脸茫然的反问:“哪儿有奇怪的东西?”   念念按着毛绒绒的猴爪子,“就是那个怦怦跳着的啊,猴子哥哥你摸不出来吗?”   猴子:“那不是你的心吗?”   念念:“但是我没有心啊!”   猴子:“……?”   念念干脆扯开衣服,露出胸口那一抹红,“我是玉像,没有心的,之前身体碎了,朔读后来把最后一块碎片给我的时候我胸口多了这个,然后我就变得很奇怪……”   猴子趴到念念胸前仔细盯着看了看,还伸手摸了摸,疑惑道:“依俺老孙看,这就是心啊。”   念念有些急了,“但是我根本没有心啊。”   猴子挠了挠手背,“兴许是你现在又长出来了?”   念念:“……!?”   她长出心来了吗?   猴子:“要不,俺老孙带你去观音大士那里问问?”   念念:“好啊好啊,猴子哥哥我们现在就去……”   猴子:“唉唉小石头你被拽了,俺老孙的猴毛都要被你拽掉乐……”   两只刚到紫竹林,就被黑熊精拦到了林外。   黑熊精道:“大圣和念念姑娘留步。大士早已算到二位前来,特地让我在此等候。”   猴子:“哦?大士可有什么交代?”   念念也眨着眼听着。   黑熊精道:“大士让我转告念念姑娘,因果循环,念念姑娘心中疑问,只有归墟之主才能解答。”   念念歪着头问:“那我这个,是心吗?”   黑熊精:“念念姑娘还是去问归墟之主吧。我等不知。”   说着,黑熊精巨大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雾气中。   念念鼓了鼓脸颊,站在空中没有动。   猴子眼珠一转,回味着方才黑熊精的话,心里有了普儿。   向来,念念也该想明白了。   果然,下一秒,朔读就出现在两人身后。   念念气鼓鼓的看着他,指着自己的胸口问:“这个是心吗?”   朔读看没猴子,点头,一个字:“是。”   念念:“是你给我塞进来的吗?”   朔读依旧颔首,还是一个字:“是。”   念念:“你没有问我就擅自给我装了一颗心!”   朔读:“……”   念念生气了,“你也不管我喜不喜欢,想不想要,你明明说了放我自由,但是你塞给了我一颗心!”   朔读脸色有些白,低声道:“我只是想你能体会我,想你能喜欢我……”   念念凶巴巴的呛声:“我讨厌你,你是个坏神,就会骗我!”   念念转身驾云而去。   等着吧,她有心了也不会喜欢他!   她要去喜欢别人!   第179章 番外五   念念转身消失在天边,朔读呆立在空中,比念念还像一座雕塑。   猴子笑得在云上打滚,指着他嘴欠道:“朔读老儿,哈哈哈,朔读老儿,这下你完了,哈哈哈……”   “哈哈哈……哎哟笑死俺老孙了……哈哈……以为塞给小石头一颗心她就会喜欢你?哈哈哈哈……朔读老儿,你是要笑死俺老孙好继承我的游戏账号吗?”   朔读终于回眸看他,脸上一惊看不出别的表情,眉梢一扬,就是一脸傲慢,问:“你怎么在这儿?”   猴子呲牙,嘿呀,这厮就是如此让人看不过眼,小石头虐死他,虐死他!   “俺老孙正在打游戏,被小石头打断,非要我帮她看看是不是生病了,哈哈哈,我一摸……”   朔读眼神一变,一摸?   “……又一看……”   还一看?   猴子全无所觉,还伸手比划了一下,“这是心啊,哪儿来的肿瘤?于是俺老孙就带着石头来……”   他一句话没说话,朔读就攻击就到了。   猴子全无防备,一下子被海浪拍了个正着,全身的毛都湿透了。   呸呸呸!   他吐出口中海水,还没来得及说话,朔读攻击又至。   猴子一棒过去,劈开海浪,呲牙咧嘴道:“朔读老儿,你心里不痛快,竟然找俺老孙出气?!”   朔读冷笑一声,就找你出气了,如何?   紫竹林外,两只打得天翻地覆。   从天上到地下,再到海里,吓得龙王卷着尾巴跑得老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只强占了龙王的水晶宫,坐在金碧辉煌的台阶上喝酒。   猴子愤愤不平,“小石头是很漂亮,不过她没有红红的屁股,还连毛都没有,俺老孙不会喜欢这样的猴的。”   朔读低着头,盯着酒坛不说话。   猴子灌了一口酒,辣得他呲牙咧嘴,“好酒好酒,老龙王这里好酒就是多!”   朔读突然站起来,猴子在旁边说风凉话,“朔读老儿,强扭的瓜不甜,小石头不喜欢你,你就去喜欢别的妖嘛……”   朔读冷笑一声:“我不是你们这些石头。”   说完,他就消失了。   猴子嗤了一声,石头怎么了,某人还不是巴巴的上赶着把自己的心奉到石头面前。   切!   念念气冲冲的在人间乱晃,她一定要找个人来喜欢,气死朔读。   竟然敢塞给她一颗心。   她竟然……有了一颗心?   念念低着头走在大街上,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胸口,手几乎就没从那里放开过。   她竟然有了一颗心……   好奇怪,她竟然有心了……   念念不由自主的停下,盯着胸口发呆。   直到这时候,她才有心思去想,这颗心朔读是从哪儿弄来的,不会是像那个坏人一样,挖了人家的心装给自己的吧。   想到这里,她更不开心了。   朔读真是一个坏神。她想。   要不要找到被朔读挖心的那个人,把心还给人家?   念念觉得自己有时候虽然很坏,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很讲道理的。   对,就这么说定了,她去问朔读他到底挖了谁的心给自己装上的。   念念转身,就看到了路灯下的身影。   朔读站在距她大约十米远的地方,不知道站了多久。   黄色的灯光照得他像是一具雕塑,从头顶流下,映出面部深邃的阴影,只有那双眼睛,在阴影中闪烁着微光。   他看着她。他眼里只有她。   念念站了一会儿,走过去,问:“你怎么在这里?”   不会又悄悄在她身上放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吧?   朔读没回答,目光落到她脸上,问:“找到喜欢的人了吗?”   咦?念念奇怪:“你怎么知道我要找别人喜欢?”   朔读:“刚才听见你这么说的。”   念念想起自己刚才确实在心里这么想的,没想到她竟然说出来了。   她道:“我现在不想找了,这颗心是谁的,我要还回去。”   “还回去?”朔读脸色有些古怪。   “对。”念念点头,“我谁都不相喜欢,我也不想要人家的心。”   朔读笑了一下,“还不回去了。”   念念眨眨眼,问:“为什么呀?”   她有心了还是一样的心大,明明刚才还气得恨不得一辈子都不理朔读了,一眨眼关注点就变了。   朔读拉住她的手,轻轻放到自己胸口,道:“因为我不能有两颗心。”   念念:“……?”   朔读:“你那颗心,是我从这里挖出来的……”   念念愣愣的看着他,掌心的心脏砰砰砰的跳动,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竟然和自己的心跳融合到一起。   一颗在自己胸膛里,一颗在自己掌心,一起,一下又一下,稳定而有力的跳动……   这种感觉,好奇怪……   念念说不上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只是觉得……好奇怪。   太奇怪了。   “感觉到了吗?”他问,“念念,我们在用同一颗心。”   “人们总说相爱的人要永结同心。我们已经永结同心了,你什么时候才会爱上我?”   念念想要抽回手,却被朔读握得更紧。   他道:“别生我的气,我不逼你,也不限制你,你还和以前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你还是不爱我……”   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顿了一下,自嘲般笑道:“那你有心无心,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差别了。”   “念念,试着接受它,好吗?”   第180章 番外六   “但是……”念念眨眨眼,软软道,“我答应过沈迦誉,就算以后有了心,也不要喜欢你。”   朔读:“……?!”   这一刻,他的表情几乎是扭曲的。   念念觉得,他的样子简直恨不得把属于沈迦誉的那一片灵魂撕下来,然后撕成碎片,再扔到地上踩几脚。   不过朔读到底还理智尚存,他咬牙从齿缝中挤出话来:“念念,那是因为沈迦誉不知道他就是我,所以才……”   “可是哥哥是为我好,他知道你对我不好,所以不要我喜欢你。”念念继续软软的笑。   朔读差点吐出一口血来,压着嗓子问:“我哪里对你不好了?”   念念只道:“你就是对我不好。”   朔读忍着气:“那你说,谁对你好?”   念念毫不犹豫的道:“猴子哥哥啊。”   显然,念念对好的定义,和朔读对好的定义,千差万别。   朔读咬牙,觉得自己刚才揍那只猴子下手还是太轻了。   念念本以为朔读会继续和自己争论他到底对自己好不好,谁知道他竟然闭上嘴不说话了,只是用一双欲言又止的眼睛看着自己,浅浅的琥珀色瞳孔里,映出她的脸来。   念念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酸酸的,有点像有一个世界,她被原身的父母抱在怀里时的那种感觉。   她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不理你了。”   念念扔下一句,转身拦了一辆出租车上去。   车开出老远,念念回头还能看到朔读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他的视线穿透无边的夜色,穿透层层叠叠的灯光,穿透出租车有些脏的后窗玻璃,落到她的眼底。   念念胸口又传来酸酸软软的感觉,她猛地转身,不再看他。   好讨厌,朔读好讨厌,塞给她一颗心,把她弄得好奇怪。   出租车师傅从后视镜中看到念念的动作,笑道:“小姑娘和男朋友吵架了哦?”   念念笑:“他才不是我男朋友。”   师傅:“不是?哎呀我今天竟然看走眼了,不过很快就会是了,我看他很在乎你呀,一直到现在都没走。”   念念回头,朔读依旧站在没动。   她抿了抿唇,胸口又开始奇怪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那番话起了作用,接下来的几天朔读没再来找她。   念念回去之后还和以前一样,和饕餮去吃好吃的,和猴子一起组队打游戏,和画皮精一起化妆,偶尔还客串一把画皮精直播里的模特,引得一群人在弹幕里疯狂的尖叫。   念念还是过得很开心,多了一颗心好像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只有非常偶尔的时候,她才会想起朔读,只有想起朔读的时候,她胸口才会变得很奇怪。   不过大多数时间,念念还是那个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念念,还是那个无法无天,让人头疼的念念。   因为没有对她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念念很快就不气了,她发现就算有心了,她也可以不喜欢朔读啊。   凭什么有了心就一定要喜欢上谁?   而朔读也真的没有再来打扰她。   后来,猴子的指法终于练出来了,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是那个总杀他的id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   小喇叭上天天都是齐天大圣下的战书,可惜始终没人应战。   又过了很长时间,那个id终于又出现了,猴子不由分说上去就杀,结果两下就把对方秒了。   对方气得问候猴子全家,说和他无怨无仇,凭什么上来就杀他。   猴子心中觉得不对,一问才知道这个号是别人卖给他的。   气得猴子又按坏两个键盘。   他被这厮杀了那么多次,好不容易能报仇了,结果对方卖号了!   还能有比这更憋屈的事情吗?   气得猴子大开杀戒,整整一个月,整个服没人能上去玩,这厮不讲道理,见谁杀谁。   然后猴子就断网瘾了。   这天念念和饕餮组队,正玩的时候,饕餮感叹了一句:“曾经咱们可是四人队啊。”   念念突然就想起朔读了,把他叫来打游戏吧?   都过了这么久了,念念早就把他塞给自己心的事情放下了。结果在心里叫了他好久,从一一直数到一百,他都没有出现。   念念突然就有些慌了。   她也顾不上和饕餮说下线,直接从屋子里消失,往归墟飞去。   她不停的在心里喊朔读的名字,不停的数数,但是自始至终,没有一点反应。   就好像……世上根本就没有朔读这个神一样。   念念终于来到归墟入口,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觉得面前这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像是有生命一样,在不停的挣扎,不停的变换着形状,扭曲而狰狞。   漩涡附近的空间不停的折叠扭曲,像是一条条张牙舞爪的触手,浓稠的海水倒灌,翻起无声的巨浪。   念念进不去,她站在外面喊:“朔读——朔读——”   不知道喊了多久,一颗巨大的乌龟头从漩涡中探了出来。   念念连忙朝他挥手:“千石,我在这里……”   千石从漩涡中出来,变成小男孩出现在念念面前,问:“念念,你怎么回来啦?”   念念:“我叫朔读他不理我,他怎么了?”   千石:“天尊在炼化归墟。”   念念:“炼化归墟?”   千石:“多,现在在紧要关头,应该是无暇分心,你要进去找他吗?”   念念摇头,“既然他没事,那我就不过去啦,你帮我转告他,等他炼化好了上来和我们一起打游戏啊。”   千石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古怪,问:“你就是因为这个来找天尊?”   念念点头:“对啊。”   不然还能是什么?   千石没有再说什么,目送念念离去,他回到归墟,嗅到空气中的血腥气,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哪里是天尊想要炼化归墟,分明是归墟想要借此吞噬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