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成幼儿园园长 作者:清涴 文案:   【男主视角言情,不是耽美】   穿越成个小豆丁,学渣陆安珩的内心是崩溃的。   更要命的是,这小豆丁的学霸祖父去世,   大伯亲爹屡试不第,家族衰落近在眼前。   陆安珩想了想,默默拿出了高三的作息表,踏上了漫漫科举路。然而蟾宫折桂后,自己竟然成了皇室幼儿园园长?   园长就园长吧,陆安珩戳着小豆丁们的肥下巴,心想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只是,自己的兼职是不是太多了点?   六部尚书还有那个老奸巨猾的元德帝,你们能不要动不动就坑我一把吗?   请让我当个安静的美男子,谢谢。   不然就给加班费!   ps:男主文,有女主,但出场晚,戏份也少。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科举 主角:陆安珩┃配角:陆昌兴,萧氏,陆安珏等 ============ 第1章 陆家安珩   “三郎,醒了吗?我们该给阿娘请安去了。”   陆安珩用手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下意识的对着眼前这个五六岁模样的女童露出个笑脸,乖乖巧巧的样子惹得这女童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陆安珩连忙用两只胖爪子捉住这女童的手,对着这女童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阿姐,你好早。”   心下却是泪流满面,鬼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一觉醒来就成了这个与自己同名,却半死不活的小豆丁。病恹恹了许久,灌下了好些比黄连还苦的中药,才慢慢的好转了起来。   只是自己在这边倒是艰难的活了下来,却不知现代的自己又是何种境况。陆安珩只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心中就恨不得再次往水中跳上一回,好再次回到现代去。嗯,这小豆丁便是落水后高烧,将自己给烧来了。   陆安珩任由一旁的奶娘给自己擦脸,心中却是叹口气。隐隐有种预感,觉着自己估摸着再也无法回到现代了。这么多天下来,陆安珩也认了命,只希望自己的身体也能有一个穿过去,替自己好好的孝顺父母,以免他们伤心。   另外,还有一桩事也令陆安珩颇为发愁。自打他来此,也有半个月的工夫了。虽然接收了这个小豆丁的记忆,但是这小豆丁不过四岁的年纪,哪里知晓什么有用处的东西。   是以陆安珩穿来这么久的时日,竟是连自己身处哪个朝代都不知道,颇是觉着自己给穿越界的众多前辈丢脸了。   只知道这小豆丁的名字与自己一样,家中还有一姐一弟。姐姐便是面前的这个女童,名叫陆芙,今年不过六岁。还有一个弟弟,名为陆安珏,才两岁,正养在母亲萧氏的屋子里。   陆家一家本在京城,却因为在朝为官的祖父病逝,大伯陆昌平与小豆丁的生父陆昌兴两兄弟便扶柩回乡,来到了江南故居,在此守孝。   没成想,来了没多少时日,小豆丁便落了水,芯子换成了陆安珩。   多了的,便再也不知道了。   陆安珩心下郁闷,自己虽然是个学渣,但是还是上过历史课的!更何况自己刚参加完高考,正处于知识巅峰期,吹一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生理物理信手捏来也不是不可。要是让自己知道这是穿哪儿来了,怎么着也能提前去抱个金大腿啊!现在这么两眼一抓瞎的,人干事?   陆安珩一边吐槽,一边配合着奶娘的动作,将自己收拾妥当之后,陆安珩拒绝了奶娘的怀抱,乖乖的牵着长姐陆芙的手,迈着小短腿去给他们的母亲萧氏请安了。   说是请安,实际上,二人的房间就在萧氏的院子内,隔着不过是两个厢房的距离罢了。就陆安珩如今这小胳膊小腿的样儿,外加一个六岁的陆芙,走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来到了萧氏房内。   萧氏早就梳洗好了,因着在孝中,服饰极为素净,脸上脂粉未施,却是天生的好颜色。星目琼鼻,肌肤如玉,正抱着一个胖团子耐心的哄着,眉眼间一片温柔之色。   见陆安珩姐弟二人牵着手前来,萧氏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就跟从精致的仕女图上走下来的仙女似的,漂亮的几乎让人不敢逼视。   人嘛,天生就对美好的事物倍加有好感。陆安珩忍不住对着萧氏露出一个真心实意地笑容来。萧氏见了,更是开怀,对着自己的长女和长子招招手,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幼子交给了一旁随侍的奶娘。这才仔细的拉了陆安珩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长舒口气,笑道:“谢天谢地,如今可算是大好了!前些日子你顽皮落了水,高烧不退,险些将阿娘吓死!日后可不能再这般胡闹了!”   听得萧氏提及落水一事,陆安珩的眉头便不着痕迹的皱了皱。说来也是奇怪,陆安珩明明接收了这个小豆丁所有的记忆,却偏生对这要了他性命的落水之事毫无印象。只是隐隐约约记得,当初似乎有好些个小孩子一起在湖边玩,追追打打极是热闹。然而这小豆丁因何落水,陆安珩却是半点都想不起来。   心下虽是疑惑不已,陆安珩面上却还是做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笑眯眯的蹭了蹭萧氏的手,答道:“知道了阿娘,我以后再也不胡闹了!”   萧氏顿时觉得长子经此一难,颇是懂事了不少,心中只觉得熨帖不已。又转头拉了陆芙的手,细细的问了问她昨儿夜里睡得可好。陆芙俱口齿伶俐的一一答了,这才扭头看向一旁的奶娘,软糯糯的对着萧氏撒娇,“阿娘,我要看弟弟,看四郎!”   奶娘听得陆芙的话,连忙躬下身子,将陆安珏白白嫩嫩的脸蛋儿对着陆芙。   陆芙这才止了声,抬手掐了掐陆安珏的柔嫩的脸。陆安珩见这个小团子乖乖巧巧吐泡泡的模样,也是心动不已,颇觉自己也有几分手痒。正欲伸出自己的罪恶之手向着陆安珏白嫩的脸蛋掐出,却被萧氏出言拦住了,笑道:“你们可别再掐了,再掐,四郎的口水又得忍不住了。”   陆安珩定睛一看,果不其然见到了这个小团子嘴边的一丝晶莹,陆安珩瞬间就收回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颇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心下又微微疑惑,这团子都两岁了,怎么还只长了八颗牙?想了想前世自己看到的两岁小豆丁,牙口那叫一个好,怎么都不止八颗牙啊。莫非是陆安珏生长发育缓慢?这可是大事啊!   陆安珩这么一想就着急了起来,自己生病的那段的时日,萧氏可是没日没夜的守在自己身边,细细的照顾自己。如今好不容易自己身体好了,陆安珏可别又出问题了啊!   正心急呢,陆安珩又突然想起来,古人一向算的是虚岁,按照现代的标准来说,陆安珏才一岁多。如此看来,陆安珏哪里是什么生长发育缓慢,明明是很健康的。   陆安珩暗松口气,深觉自己闹了个乌龙,还好没有咋咋呼呼的嚷嚷出来,不然一准儿得丢个大脸。心下暗自告诫自己,日后定然要小心再小心,万万不可想当然代入现代之事。不然若是被人发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恐怕等着自己的,便会是当做怪物被烧死的结局。   萧氏未曾察觉到陆安珩略微僵硬的脸色,低头拿帕子仔细的擦了擦陆安珏的口水,而后小心的从奶娘手中接过陆安珏,面上的神情略微冷淡了些许,对着陆安珩姐弟柔声道:“你们阿爹今早有事出去了,我们现在一同去祖母那里,给祖母请安。”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安珩只觉得萧氏在说出这句话时,语气虽然轻柔,却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冷意。   便连方才还兴奋不已的陆芙,脸色也挎了下来,扯了扯衣袖,小声道:“阿娘,我们等阿爹来了再去好不好嘛~”   陆安珩略微垂眼,心中明悟,萧氏与婆婆之间的关系只怕是不太好,更是波及了孩子,以至于陆芙尚且年幼,便不愿去祖母赵氏那边。孩子最是敏感,陆芙想来是察觉到了赵氏对她的冷淡,便格外的排斥赵氏。   萧氏对陆芙的话毫不动气,俯身细心的安抚陆芙道:“阿芙乖,我们要做个孝顺的乖孩子,给祖母请安要趁早,可不能偷懒啊!”   陆芙这才不甘不愿的应了,牵着陆安珩的手跟在萧氏后头,穿过重重回廊,这才来到了赵氏的院子。   还未进门,就听得屋内传来阵阵笑声。萧氏的神色更为冷淡了几分,却又不着痕迹的掩饰了下去,挂上了客气的笑容,这才领着陆安珩姐弟进了门。   屋内的笑声顿时就是一停。   陆安珩只觉得一道犀利的眼神从自己的身上一扫而过,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抬眼望去,就见一个面容不过清秀,神情却十分张扬的妇人对着萧氏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弟妹来得可真早啊。”   那个“早”字,拖得格外长,就连神经大条如陆安珩,都瞬间听出了这妇人话中的讽刺之意。   这妇人,便是长房陆昌平的妻子小赵氏,亦是赵氏的亲侄女。   陆安珩听得此话,眉头便是一皱,心中略微疑惑,这陆家长房与二房之间的关系有点僵啊?正想着,却又察觉到小赵氏冷冷的目光再次落在自己身上,对着自己道:“哟,三郎身子可是大好了?下回可别这么顽皮,要是有了个万一,可怎生是好?”   说完,又飞快地拿帕子捂了嘴,口中“呸呸呸”的出声,转而一脸愧疚的对着萧氏道:“瞧我这张嘴,大早上的尽胡说八道了,弟妹可千万别介意啊!”   萧氏怎么可能不介意?自家孩子大早上的平白无故就被人咒一通,再是个好脾气的人都会发火。更何况,萧氏还真不是个泥人儿,冷冷的看了小赵氏一眼,萧氏忽而也是一笑,“大嫂这张嘴,我哪有什么介意的?倒是替大嫂担心,怕大嫂再次被大伯抽个大耳刮子呢!”   赵氏嘴角得意的笑,就这么僵住了。 第2章 落水   陆安珩虽不知萧氏话中的内情,不过看到小赵氏骤然僵硬的脸色,陆安珩心中便是畅快不已。这么些时日,萧氏费心费力的照顾自己,陆安珩早已把萧氏看成了极为重要之人。又觉着自己无故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陆安珩心中对萧氏其实是极为愧疚的。   如今再一见小赵氏如此嘲讽萧氏,陆安珩当即便站不住了。即便萧氏拿话弹压住了小赵氏,陆安珩心中还是有几分恼意。   眼珠转了转,陆安珩心中登时便有了主意,迈开自己的两条小短腿蹬蹬蹬的就跑到了赵氏面前。一把拉住赵氏的衣袖,陆安珩仰着自己白嫩嫩的脸蛋儿,用天真的小眼神看着赵氏,笑眯眯地开口道:“祖母,珩儿好想你啊~”   竟是无耻的跑去赵氏面前卖萌去了。   陆安珩在现代时哄老头儿老太太就很有一手,他家爷爷奶奶被他哄得那叫一个团团转,每回见着他,人都精神了几分。也因为如此,陆安珩小时候倒是狠狠地坑过他亲爹好几回。   没办法,男孩子总会有调皮的时候。陆安珩小时候没少因为犯错被亲爹好一顿打,爷爷奶奶虽然心疼,也不好阻止儿子管教孙子。只是爷爷经常气不过,陆安珩他爸揍了他,他爷爷背地里就得收拾他爸一顿,把他爸给气的,没少骂陆安珩是个坑爹货。   如今陆安珩穿成了一枚小豆丁,这小豆丁长得又圆圆润润的,配上那吹弹可破的柔嫩肌肤,就跟个白嫩嫩的汤圆似的,极是招老年人的喜爱。   赵氏一见陆安珩仰着小脑瓜子望着自己,两只墨玉一般的眼中满是孺慕之色,一直紧绷着的脸色瞬间就缓和了下来。见孙子白嫩嫩的小手拉着自己的衣袖,脸上的笑容几乎能令日光失色。赵氏的眼神顿时柔和了下来,面上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陆安珩的脑袋。   陆安珩见此,更是兴奋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脆生生的道:“祖母,娘亲说我这回落水,您担忧了好些时日,念了许久的佛经,直到我大好了,您才放下心来。是孙儿不孝,让您劳神了!我下次再也不顽皮了!”   赵氏听着这话,心中极为熨帖,赞赏的看了萧氏一眼,心道这小儿媳不愧是出身官宦的大家闺秀,于教养孩子上头,真是有几分独到之处。   萧氏破天荒得了婆母这赞赏的一瞥,眉毛都没动半分,眼观鼻口观心,恭敬的立在一旁,大家风范尽显。   反倒是小赵氏坐不住了,心中暗恨萧氏方才毫不留情的揭了自己的短,又恨陆安珩抢了自己儿子的风头。要知道,平日里,姑母可是更看重自己的两个儿子的,却不成想今日倒是让二房出了彩。   小赵氏心中不甘,将手中帕子撕扯了半晌,还是没忍住,恨恨的看着陆安珩,阴阳怪气的嘲讽道:“三郎这回可真是懂事了呢!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三郎如今,当真是开窍了。”   话虽是好话,可是从小赵氏的嘴里吐出来,愣是让人觉着有几分刺耳。   萧氏眉眼一冷,张嘴便欲再给这个大嫂一个颜色瞧瞧。却不料陆安珩反应更快,立马扑进了赵氏的怀里,身子还一抖一抖的,显然是一副被吓着了的样子。   赵氏顿时也恼了,她虽然不喜二房,但孙子总归是自家的。三郎本就多灾多难的,还被大儿媳三番两次的咒一通,赵氏心头的怒火怎么也压不住了,狠狠地一拍桌子,对着小赵氏厉声道:“老大家的,住嘴!”   小赵氏冷不丁的被赵氏这么一吼,也是骇了一跳。愣了片刻,又见陆安珩这个碍眼的小混球正窝在赵氏的怀里,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小赵氏心头的火气也上来了,又碍于婆母发威,小赵氏一时竟不敢多言,只能将自己给憋个半死。   接下来用早膳,小赵氏就更堵心了。   往常赵氏为了为难萧氏,用膳时,十回里有七八回得让萧氏立规矩。每逢这个时候,小赵氏便得意不已,觉着即便弟妹处处压自己一头又如何,日子还是不如自己过得舒心。   结果方才,萧氏正熟门熟路的立在一旁准备服侍赵氏用早膳,手中的筷子却突然被陆安珩给抢了过去。萧氏惊讶的低头,就见长子顶着脚拿过了自己手中的筷子,笑眯眯的推着自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屋内所有人见陆安珩的动作,都不由呆愣了片刻。楞楞的看着陆安珩,半天没回过神来。   陆安珩浑然不觉众人心中的惊讶,极其自然的拿着筷子跑到赵氏身边,对着赵氏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认真的开口道:“祖母这般疼爱珩儿,珩儿也想服侍一番祖母,以尽自己的孝心。”   把赵氏给感动的,眼眶都红了。连声道:“乖孙,你的孝心祖母心领了。只是如今你还小,哪能让你服侍祖母呢?快去坐好,让乳母服侍你用膳!”   陆安珩却是不依,蹬蹬的爬上了椅子,稳稳的夹住了一个小孩儿拳头大小的奶糖包放进了赵氏的碗里,又颠颠儿给赵氏盛了碗小米粥,喜滋滋的看着赵氏道:“祖母,小米粥最是养胃,你可要多吃点。”   赵氏红着眼眶,看向陆安珩的眼中满是疼爱与欣慰,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几分,连连点头,“好好好,祖母这就吃!乖三郎,你也快去用膳!”   陆安珩也不急,又喜滋滋的给萧氏和陆芙都盛了碗粥,见桌上还摆着一小碟饴糖,陆安珩便极为自然的给陆芙的碗里夹了一块。   小赵氏气恼不已,这三郎好端端地出什么风头?这一番举动下来,可算是将自己的大郎二郎给比到泥地里去了!   实在不是小赵氏乐意让陆安珩单独出这个风头,只是她所出的两个儿子,一个六岁,一个五岁,因着她平日里的娇纵,如今连筷子都拿不稳,还需要乳母照料喂饭。再一看陆安珩使筷子使得稳稳当当的,哪里能跟陆安珩来抢这个风头呢?   只是小赵氏素来见不得二房得脸,如今陆安珩表现的这般显眼,小赵氏看得实在堵心,忍不住嘲讽道:“哟~果然还是亲娘亲,只是,三郎你怎么也不孝顺大伯母一回呢?”   此话一出,赵氏与萧氏神情俱是一冷,放下手中的碗筷便欲好生教训小赵氏一通。却听见陆安珩脆生生的答道,“好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陆安珩一阵风似的跑到了小赵氏身边,吭哧吭哧的爬上了椅子,颤颤巍巍地端过小赵氏面前的碗,拿过勺子就舀了一勺粥递到小赵氏嘴边。   小赵氏下意识地咽下这口粥,陆安珩立马又递了一口。也不想着给赵氏布菜了,一门心思地盯着小赵氏。   小赵氏又不好将陆安珩手中的碗勺强抢过来,几个来回之下,竟是连说话的空挡都没有了,   萧氏的眼中闪过一道笑意,便是赵氏也忍俊不禁,心中的怒气倒是一扫而空,眼带笑意的看着小赵氏出糗。   见小赵氏脸上的愤怒之色,陆安珩心中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心道:就你这小鼻子小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人。不巧,我可是专治不服!小样儿,还收拾不了你?气吧气吧,把自己给气死了最好!   再一看小赵氏身旁气呼呼瞪着自己的陆安瑾与陆安瑜兄弟二人,陆安珩冲着他们得意一笑,拍了拍手回到萧氏身边,乖乖的用早膳去了。   一顿早膳吃得小赵氏憋了满肚子火,萧氏倒是心情不错。回了自己的院子,萧氏细细的嘱咐了陆安珩一番,“以后可不要再这般胡闹了。你大伯母毕竟是你的长辈,如若你再同今日一般戏弄于她,难免会落人口舌。若是得了个不敬长辈的名声,于你可是无半分益处。”   陆安珩笑眯眯地看着萧氏,极是乖巧的点了点头,“阿娘,我知道了~”   换来萧氏爱怜的摸头,陆安珩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陪着陆安珏玩了许久,直到陆安珏撑不住睡了过去,陆安珩这才回到萧氏身边,接过萧氏递过来的九连环与陆芙一起拆着玩。   屋内气氛温馨不已,却突然听得屋外传来急急地脚步声,一个青衣侍女脸色慌乱的赶了过来,对着萧氏道:“不好了夫人,大郎落水了!”   萧氏还未开口,陆安珩却不知为何,一听这话,突然便感到脑海中传来一阵剧痛。   陆安珩还来不及开口,登时便两眼一翻,就这么晕了过去。 第3章 真相   脑中昏昏沉沉的,陆安珩只觉得自己仿若再次回到了之前刚穿过来之时,浑身一点劲儿都使不上来。明明意识极为清醒,陆安珩都能听清楚萧氏着急的声音,以及下人们略显慌乱的脚步声,却半点都动弹不得,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陆安珩心下焦急万分,着实不想让萧氏再为自己费神。想要醒来安慰萧氏一番,却只觉得自己的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   嘴中忽而又是一苦,陆安珩下意识的皱眉,耳边立即传来萧氏温柔的抚慰声,“三郎乖乖吃药,吃完药就会好起来的。”   陆安珩意识还在,乖乖的配合萧氏的动作,将汤药喝了个精光。   然而却不知何故,喝完药后,陆安珩却觉着脑子似乎更加昏沉了,眼皮愈发厚重,再次昏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陆安珩忽然听到了一阵孩童的嬉戏声,儿童特有的尖细笑声传了过来,“二哥你等等我!”   这是,小豆丁的声音?   陆安珩原本昏昏沉沉的脑子瞬间便清醒了。这才发现,自己的眼前如同放电影似的,一幕幕的回放着小豆丁落水那一日的情景。这种感觉陆安珩极是熟悉,当初他病恹恹的卧床时,便是这样得到了小豆丁的大部分记忆。只是缺了最为要紧的落水那日的记忆,以至于陆安珩实在摸不透这小豆丁落水之事,到底是他自己淘气,还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看来,现在便能解开这一谜底了。   念及至此,陆安珩便来了精神,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几个孩童。仔细一看,还都是熟人。大房的陆安瑾与陆安瑜都在,还有一个一直沉默着的小姑娘,观其年龄,竟是比陆安瑾还要大上些许。陆安珩微微一愣,而后便想起来了这小女孩的身份,正是大房的庶长女,今年八岁的陆荷。   画面中,陆荷正沉默地跟在陆安瑾后头。听到“陆安珩”的喊声,陆荷便停下了脚步,等着“陆安珩”追上自己,而后小心的牵了“陆安珩”的手,领着他一道儿跟随者陆安瑾的步子走。   几人很快便来到了府中的荷塘畔,也不知陆安瑾说了些什么,竟是将随侍的婢女奶娘都打发了走,几人就这么高高兴兴的在湖边玩了起来。   陆安珩见这小豆丁傻乎乎的跟着陆安瑾跑,心头顿时闪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见小豆丁“陆安珩”被陆安瑾忽悠着去采莲子。这小豆丁也是憨,陆安瑾一开口,他便将自己的三头身趴在了地上,费力的伸出了小胖手,使劲儿去够湖边处的莲叶。   却不成想,身后的陆安瑾突然使坏,趁着陆安瑜与陆荷未曾注意时,冷不丁的俯下身,飞快地推了“陆安珩”一把,而后一脸惊慌的大喊,“快来人,三郎落水了!”   这简直是蓄意谋杀!   旁观了一切真相的陆安珩气得浑身发抖,完全想不明白现今只有六岁的陆安瑾怎么会生出这样恶毒的心思。见小豆丁还在水里扑腾挣扎,陆安珩也顾不得生气了,连忙拔腿就向着湖边跑,想要将小豆丁给救上来。   然而他甫一跑到河边,便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挡了回来,只能看着湖中不断扑腾的小豆丁干着急。   好在下人们来得及时,手忙脚乱的将小豆丁救了上来。最令陆安珩生气的事情发生了,那个王八蛋陆安瑾,竟然睁眼说瞎话,说是小豆丁贪玩,要去摘莲子,这才不小心落了水。因着陆安瑾动手极快,以至于陆荷与陆安瑜都未曾察觉到。二人本就年纪小,乍一见小豆丁落水,都被吓傻了,自然是随着陆安瑾的话头说。竟然就这么将罪名按在了人事不省的小豆丁身上。   陆安珩险些没给陆安瑾给气死,听着他那颠倒黑白的话,陆安珩直接一挽袖子,咬牙切齿的准备暴揍这黑心肝的小屁孩一顿。顺道儿将他也扔进湖里好好泡上一泡,洗去他心中的恶毒心思。   只是陆安珩怒气冲冲的拳头一碰到陆安瑾的身子,瞬间就从他的身上穿了过去,陆安瑾犹自振振有词的给小豆丁扣黑锅,任凭陆安珩对他使出各种拳打脚踢,愣是半点事都没有!   陆安珩气得头顶冒烟,却拿陆安瑾一点办法都没有。正气怒间,陆安珩便见得眼前的场景忽而一变,周围吵吵嚷嚷的人都不见了,陆安瑾也换了身衣服,就这么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来到了荷塘边。陆安珩一愣,突然想起来,陆安瑾现在这身衣服,就跟方才在赵氏屋里用早膳时的打扮一样。   又想起自己昏迷前听到的消息,陆安珩的眉头微微皱起,莫非陆安瑾吃完早餐后就来到了荷塘边,而后出了意外落水了?   陆安珩心下疑惑,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陆安瑾的一举一动。   却见陆安瑾一张小脸上满是怒容,俯身抓了一手的石子不断地扔进水中,带出接二连三的咚咚声。一边扔石子,陆安瑾一边恨恨道:“臭三郎!做什么还要好起来?之前淹死了就好了!”   扔了好一会儿石子后,陆安瑾又跺了跺脚,接着碎碎念:“今日竟然还在祖母面前讨巧卖乖,明明平日里祖母更喜欢我的,今天却没有再多看我一眼,真是太讨厌了!娘亲说了,你们死了,这府上所有的东西就都是我的。”   听得这话,陆安珩心中便是一惊,大房沐二房,到底有多大的矛盾,竟然是恨不得二房通通去死?   陆安瑾尚且年幼,还不曾清楚他所做的事情是何等的严重。只是这样可怕的想法,定然是有人长年累月在他耳边念叨个不停,这才让陆安瑾小小年纪便长歪了。   那个人,最有可能的,便是小赵氏。   想了想之前小赵氏的一系列行为,陆安珩的眉头紧锁,完全不知道她对二房这么大的敌意到底从何而来。真的是如同陆安瑾所说,因为财产吗?   正想着,陆安珩却忽然觉得有点冷。抬眼一看,便骇然的发现原本平静的湖面忽然露出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带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陆安瑾也被吓了一跳,或许是出于某种直觉,陆安瑾本能的觉出了几分危险,连忙转身向着大房的院落方向跑去。   然而陆安瑾的脚步再快,也快不过湖中的那个不知名的东西。陆安珩只觉得眼前的黑气一闪,而后便听到了陆安瑾的求救声。陆安珩吓了一跳,连忙循声望去,就见陆安瑾已经如同之前的小豆丁一般,在水面上挣扎个不停。似是呛了口水,陆安瑾的呼救声登时便是一停,而后身子如同秤砣一般,就这么沉进了水中那个黑色的漩涡之中。   陆安珩惊骇间,便见那黑色漩涡缓缓平息了下去,露出了一张万分熟悉的脸来,不是小豆丁是谁?   小豆丁看了陆安珩一眼,疑惑的问道:“你便是我找来的大哥哥吗?”   这是什么意思?陆安珩亦是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叫做,我是你找来的?”   “你当然是我找来的啦!”小豆丁偏了偏头,望着陆安珩脆生生的解释道,“当初我落水后,便想,若是自己就这么去了,阿爹阿娘还不知有多伤心呢!所以我便向苍天祈祷,以求有个人能代替我活着,好好孝顺阿爹阿娘,结果你就来了。”   说完,小豆丁又严肃地绷着一张小肥脸,认真的对着陆安珩道:“大哥害了我的性命,我这回便是为自己报仇啦!你可要好好孝顺我阿爹阿娘啊!”   说完,也不待陆安珩有什么反应,这小豆丁便拍拍衣袖,踱着小方步消失了。   陆安珩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小豆丁消失的方向似乎闪过了一道白光,隐隐浮现了各种机器设备,白色的病床上正躺着一个自己极为熟悉的人,小豆丁就这么跑进了那个人的身体中。   我靠!那是我的身体啊!   陆安珩瞬间脸色大变,连忙追过去想要跟着小豆丁的步伐回到自己的身体上,却被一股巨力反弹了回来。陆安珩疼的一声大喊,瞬间睁眼坐起了身子,抬头就见到了萧氏惊喜的神情。不知为何,陆安珩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自己只怕是真的回不去了,方才那个小豆丁,应当是去了自己的身体中。   这么一想,陆安珩的嘴角不由微微抽搐。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这小豆丁貌似才四岁吧?自己可是十八了,小豆丁去了自己的身体中,醒过来会发生什么乌龙事,那画面真是太美,陆安珩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又突然想起了之前下人说的话,再一想到梦境中陆安瑾那句句诛心的话,陆安珩也顾不得担忧自己现在的身体了,连忙抬头看向萧氏,小声问道:“阿娘,大郎如何了?”   萧氏的神情一黯,伸手摸了摸陆安珩的头,柔声道:“大郎去了很远的地方了,以后都见不着他了。”   陆安珩心下一沉,看来,自己方才的梦境,都是真的了。 第4章 陆安珩的打算   正思量间,陆安珩便听得门外传来侍女低声请安的声音,而后帘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陆安珩下意识的抬头,瞬间便倒抽一口冷气,呆愣在原地。这张脸,真的是人能长出来的吗?这完美无瑕的五官,这撩人的桃花眼,这大长腿,绝对的盛世美颜,便是同为男性的陆安珩都忍不住生出惊叹之感来。   陆昌兴见长子一双眼瞪得溜圆,就这么傻呆呆的望着自己,眼都不眨一下,那小模样,怎么看怎么都有点……蠢?当然,自己的孩子,就算蠢点,陆昌兴也觉得他蠢萌蠢萌的。更兼有好几天没见自己的妻儿,陆昌兴因为得知了长房噩耗的阴郁心情这才好转了不少。嘴角不着痕迹地上扬了几分,陆昌兴伸手摸了摸陆安珩的头,温声道:“怎么?三郎莫非不认识爹了?”   被陆昌兴笑得晃了眼的三郎陆安珩:继续沉迷在亲爹的美色中……   萧氏连忙接过话头,开口问道:“郎君一路辛苦,可曾用过早膳?云兰,快去备点点心!”   陆昌兴抬了抬手,望向萧氏的眼神温柔至极,含笑道:“娘子不必忙活,这些时日你辛苦了。三郎今日又晕了过去,可曾请了大夫,开了药方?”   一听到“药方”这两个可怕的字,陆安珩立马回神,天知道这段时间他过得有多苦逼,都快要被那苦得吓死人的汤药给淹没了,吃啥啥不香。现在一听陆昌兴提到这俩字,陆安珩的身子条件反射的一抖,简直是提神醒脑的最佳灵药。   陆安珩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陆昌兴,见此,陆昌兴那颗担忧长子的心便放下了,这般灵动,想来这病也不碍事,再服几剂汤药估摸着就能大好了。不过还得再让大夫仔细瞧一瞧,可千万莫要留下病根。   不过这一瞬间,陆昌兴的心头便闪过种种思绪,再次伸手揉了揉陆安珩的头,轻声安慰他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三郎要乖乖的吃药。”   我真的很听话的喝药了啊!陆安珩全是眼泪的想,这年头儿小孩子的夭折率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自己可不想就这么挂了。要是自己在这边儿挂了,又回不去原来的世界,那多冤呐!   陆安珩正想得入神,却不知道他现在的一张包子脸正皱成一团,承袭自陆昌兴的一双桃花眼中水光潋滟,看上去分外喜感。陆昌兴与萧氏憋笑,继续安慰萌包子儿子,“三郎别不高兴,大夫说了,再喝几回药就能痊愈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陆安珩的眼神瞬间就亮了,萧氏脸上的笑容愈深,忍不住捏了捏陆安珩的婴儿肥脸,手感太好,萧氏又继续捏了几把,换来陆安珩无奈的眼神。   陆昌兴见此,只觉得自己满腔的阴郁都尽数散去,若能永久地过下去,便是神仙都不换的幸福日子了。   然而一想到长房,陆昌兴原本柔和的脸色又变得冷峻起来,浑身的气息都冷了下来。萧氏所有所觉,偏头看了陆昌兴一眼,轻声问道:“夫君要去大哥大嫂那里看一看吗?大郎……真是可惜了。”   萧氏是真心为这个侄儿惋惜,即便她与小赵氏之间的矛盾再多,也不至于牵连到孩子。想到三郎落水昏迷的那段时间,自己眼都不敢阖的守着他,看着他痛苦地皱眉,自己便心如刀绞。如今大郎落水而亡,小赵氏绝对比自己当初更绝望。这么想着,萧氏心中对小赵氏的恶感暂时去了几分,真心实意地为大郎落下泪来。   陆昌兴的神色淡淡,眼中也露出几分惋惜之色,微微叹了口气,“我去安慰安慰大哥。”   陆安珩心道:若是你们知道了那个“让人可惜”的大郎害了你们真正的儿子,只怕这会儿得拍着巴掌庆祝一番吧?   见萧氏还在流泪,陆安珩的眼珠一转,立马气呼呼地道:“阿娘不要为大哥伤心啊!大哥是坏人,就是他把我推进池塘的!”   “什么?”萧氏与陆昌兴齐声惊呼,陆昌兴极快,严肃着一张脸,再次向陆安珩确认,“你上回落水,是大郎害的?”   陆安珩点头,接着把刚才梦境里听到的陆安瑾对自己的怨恨之词全部说了出来。陆昌兴和萧氏的脸色哟,简直就跟从墨汁里泡了一回似的,神经大条如陆安珩都感到了空气中的寒意,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悄咪咪地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陆昌兴怒极反笑,“好一个大嫂!”   萧氏只觉得自己的一片伤心喂了狗,这么个心狠手辣想要害死自己儿子的侄子,自己的眼泪真是白流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滔天的怒火。半晌,萧氏冷静地开口道:“夫君还是前去大房院里看一看吧,不管大郎之前对我们三郎有怎样的恶毒心思,现今他已去世,单凭三郎的一番话,也认定不了小赵氏的过错。死者为大,就当是去看一眼他们的报应吧!”   陆昌兴抿唇不语,两道赏心悦目的长眉死死拧在一块儿,日光透过窗纱洒在他俊美的脸上,衬得他愈发丰神如玉,如同芝兰玉树,令人舍不得挪眼。   萧氏见此,忍不住叹道:“婆母还在那边呢,你就当是尽孝了。”   提起赵氏,陆昌兴的脸色愈发冷峻,眼中的苦涩一闪而逝。心疼地望着萧氏,陆昌兴涩声道:“娘子嫁给我这么多年,受累了。”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然而到了赵氏这里,那就得换成大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了。赵氏只生了陆昌平与陆昌兴两个儿子,奈何在生陆昌兴时难产,差点让赵氏丢了性命。是以赵氏一向不喜陆昌兴,待到陆昌兴及冠后,又拒绝了赵氏为他选的妻子,一心要迎娶萧氏,赵氏便更加不待见二房。陆昌兴这话,实在是肺腑之言,自萧氏进门后,赵氏可没少折腾她。   萧氏一听这话,心头便是一暖,柔声道:“夫君说的哪里话?侍奉婆母本就是为人儿媳的本分,何来辛苦之言?”   平心而论,赵氏对自己确实不算好。只是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一顶“孝顺”的大帽子压下来,自己也只能受着。何况,比之大伯后院中好几个姬妾,自己的夫君身边干干净净,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曾有,只这一点,萧氏便心甘情愿地跟着陆昌兴。比起丈夫身边干干净净而言,受点婆母的气又算什么?再说了,赵氏不过是抬举小赵氏来打压自己,那点手段,还真是不痛不痒。   陆安珩努力地将自己缩成一团空气,坚决不做父母间的电灯泡,奈何他与父母之间的“心有灵犀”技能点目前还处于零的状态,陆昌兴夫妻二人的眼神同时落在了自己的胖儿子身上,原本严肃的神情松了下来。   陆昌兴微微一笑,对着萧氏柔声道:“我先去大哥那边看看。”   萧氏点头,替陆昌兴整了整衣襟,轻声道:“好好安慰一下大哥大嫂还有婆母,莫要与他们生冲突。”   陆昌兴咬牙,一把抓住萧氏的手,低声道:“放心,我不会再让你们受委屈了!”   萧氏面上一红,忍不住嗔了陆昌兴一眼,眼神往陆安珩的方向瞟了瞟,示意儿子还在一旁看着呢!   陆昌兴哈哈一笑,大步踏出门去了。   陆安珩则贼兮兮的瞅着萧氏直发笑,看得萧氏脸上的红晕更深,也匆匆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见萧氏几乎算得上是逃离的背影,陆安珩心中暗笑,而后便是一声叹息。这年头儿不好混,一个“孝”字能压死一群人。如今陆安瑾死了,陆昌平心中作何感想自己无从得知,但是小赵氏,绝对会将这笔账算在自己头上。   如同小赵氏这样不讲道理的人,陆安珩曾经在现代时见过,那回可真是刷新了自己的下线,让自己知道,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小赵氏这回伤心是真的,然而只怕要对自己再多出几分怨恨来——为什么你落水了能救回来,我的儿子却死了?   想想她之前教唆陆安瑾的那番话,陆安珩便知道,这等全然不讲道理的强盗逻辑,放在小赵氏身上,那是完全没有冤枉她。再加上一个偏心大房,看二房不顺眼的赵氏,陆安珩真是为自己的爹娘叹了一口气,已然预料到了二房日后的堵心生活。   只是不知自己的大伯陆昌平心中到底是什么想法。若是他与小赵氏心中所想一样,那么二房的处境,真是如履薄冰。萧氏与陆昌兴倒是能应付这些刀光剑影,然而自己姐弟三人便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从来都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更何况如今中馈掌握在赵氏手中,若是陆昌兴与萧氏二人一个不查,被大房钻了空子,不管自己姐弟三人哪一个出了岔子,对萧氏二人而言,都是锥心之痛。   陆安珩从未有哪一刻如同现在这般浑身发凉,再三提醒自己日后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顺便看好了陆荷与陆安珏,一定要保护好他们,绝对不能中了大房的毒手。天知道丧子后发疯的小赵氏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总归小心无大错。   另外,如今自己的身子已经大好,又回不去现代。陆安珩的眉头紧锁,头一回思索起自己未来要走的路来。   古代士农工商,陆安珩原本对商业挺感兴趣的,高考的志愿填报的也是与这方面有关的内容。然而就算陆安珩再学渣,也知道商人的地位在古代如何低下。   农?陆安珩倒是下过地,问题是那是被他外公抓去体验生活的,就下过那么一两回。跟古代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还解决不了温饱问题的农民性质完全不一样。   工?陆安珩手工倒是挺不错的,以往在家没少拆电视机电脑啥的,还能趁着他爸回来之前麻溜的装回去。做各种木雕也是一把好手,然而术业有专攻,他那业务的水平跟现在专门靠这门手艺吃饭的工匠们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字——渣!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科举这一条路能走了。   更何况,若是小豆丁的记忆没错的话,陆昌平与陆昌兴兄弟俩都是秀才,在考取举人的路上碰了几回壁,陆家又不是什么世家,据说原本是商户人家,到了陆安珩的祖父这里才改换门庭,典型的草根。   如今陆安珩的祖父已亡故,陆家根本无人在朝中做官,陆昌平兄弟二人天资不及其父,能否中进士还是个大问号。若是陆安珩这一代还未能出一个进士的话,只怕是祖父留下的人脉都要作废了。家族衰败近在眼前。   陆昌兴必然不想看到自己父亲一生的心血都化成泡影。   便是为了陆昌兴,自己也要通过科举考个进士来!   这么想着,陆安珩的眼神便坚定了起来。虽然知道古代的科举录取率低得吓人,但是陆安珩对自己有着蜜汁自信,怎么说自己都是经历过高三炼狱的人啊,应付考试的技巧一大堆,心理素质杠杠的。   更何况,现在自己才四岁,拿出高三的作息表努力十二年,十六岁开始参加考试,自己就不信了,这么拼,还不能考个秀才回来?   完全没问题嘛! 第5章 分家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斗志昂扬的陆安珩立马就受到了来自亲妈的一根闷棍。   萧氏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长子,再次确认道:“三郎你是说,你想要去书院念书?”   陆安珩一副乖宝宝的样子点点头,努力地说服萧氏,“阿娘,爹爹和大伯都考中了秀才,我也要考秀才!还要跟祖父一样,考举人,中进士,当大官,光宗耀祖!”   萧氏失笑,摸了摸陆安珩的头,柔声道:“三郎真有志气。那等会儿你阿爹回来后,我跟他商量商量,让他给你开蒙。也是娘亲疏忽了,我们三郎也到了该念书的年纪了。”   陆安珩愣住了,“阿爹给我开蒙?我不去学……额,书院念书吗?”   萧氏惊讶地瞪大了眼,“你这么小,去书院怎么受得住?书院中的蒙学夫子大多是秀才,你阿爹也是秀才,让他给你开蒙就是了。不然弟子多了,夫子也顾不过来呀。”   什么,还有这茬?陆安珩无语,还以为自己能去见识一下古代的书院呢,万万没想到竟然当头挨了一闷棍。说起来,陆昌兴的脾气还挺好的,应该不会一言不合就动手吧?这年头可是讲究什么“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年代,当爹的教训儿子就跟玩儿似的,艾玛要是自己学的太烂,被陆昌兴暴揍一顿怎么办啊?   陆安珩完全是想起了当初自己小时候调皮被陆爹暴揍的苦逼事儿来了,那还是在学校由老师教呢。现在亲爹成了老师,这么个双重身份,听着都很吓人啊。   总感觉自己的屁股又要遭殃了。   恰好这会儿陆昌兴也从大房那里回来了,萧氏见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心中登时就是一个咯噔,眉头也不着痕迹的皱了皱。心下已经闪过了几个念头,萧氏连忙迎了上去,温声道:“那边怎么样了?”   陆昌兴紧绷的脸色松了松,对着萧氏微微颔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又端过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而后拎过旁边的陆安珩放在自己的腿上,陆昌兴原本还有点不悦的心情已然好转,这才抬头望向萧氏,笑道:“娘子莫急,娘亲与大哥一切都好,只是大嫂情绪有点崩溃,想来过了段时日便会好了。”   说话间,陆芙已经听到了陆昌兴回来的消息,蹬蹬蹬就跑到了屋门口,一见到陆昌兴的身影,陆芙的眼神瞬间一亮,而后风一样的跑到陆昌兴跟前,甜甜地抬头道:“阿爹,你回来啦!芙儿好想你啊!”   陆昌兴笑容满面的摸了摸陆芙的头,又将陆安珩单独放在右腿上,而后左手揽过陆芙放在了自己的左腿上,这才柔声道:“爹也很想芙儿,芙儿有没有乖乖的听阿娘的话?”   陆芙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乖乖的回道:“芙儿最乖了,这些天都乖乖的听阿娘的话!”   陆昌兴抱着一双儿女,又有娇妻在侧,只觉得所谓的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正值陆安珏也醒了,一家人好好地享受了一番天伦之乐。眼瞅着一番笑闹后,陆芙与陆安珏都开始揉眼睛,萧氏这才吩咐人将他们姐弟三人带到内室休息去了。   陆昌兴一直看着他们姐弟三人的身影进入内室,这才转头看向身旁的萧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   萧氏本就是聪明伶俐之人,一见陆昌兴这神色,瞬间便猜出了他方才去大房定然发生了不太高兴之事,只是碍着孩子们还在场,陆昌兴才并未发作。见陆昌兴满脸的欲言又止,萧氏抿唇一笑,开口问道:“郎君有何事?”   陆昌兴眉头紧皱,似是难以启齿,而后伸手握住了萧氏的手,低声道:“娘子,日后,怕是要累你跟着我吃苦了。”   萧氏一惊,“郎君何出此言?我嫁给郎君这么多年,何曾吃过苦?”   陆昌兴苦笑,“方才在大哥院子里,大嫂说话间很是有几分阴阳怪气,明里暗里诅咒我们三郎。我气不过,跟大哥大嫂吵了一架,母亲又拉偏架,我一怒之下,便提出了分家。”   萧氏这回是真的惊住了,“分家?婆母能同意吗?”   陆昌兴的神色愈发苦涩,微微垂眼,嘴唇张了张,还是没说出话来。萧氏也不急,就这么眼神温柔地看着陆昌兴。   半晌,陆昌兴抬眼,直视萧氏温柔的双眼,低声道:“母亲原本不同意,不过,我说,二房愿意净身出户,不要一分家产,母亲便有所意动。再加上大嫂在一旁极力促成这事儿,大哥沉默不语,权当是默认,母亲也就同意了。”   萧氏这回是真的惊喜了,在她看来,能分家出去单过,自己当家做主,可比家里那点财产重要多了。萧氏自己的陪嫁也算是丰厚,何苦在这受婆母的气?是以听着陆昌兴这话,萧氏根本半点都不曾为那点家产生气,认真说起来,真要是分家,也是长房占大头,自己这房也分不到多少银钱田产。再有,赵氏的身体一向硬朗,再活个二十年估摸着也不是问题。比起再受二十年气而言,那点子家产还真是不值一提。   然而惊喜过后,萧氏的心陡然便抽疼了起来。回握住陆昌兴的手,萧氏心疼地望着自己的夫君,柔声道:“郎君,那些家产怎么能与我们的这个小家相比。一想到三郎之前说的那番话,我这心里真是不踏实。如今大郎亡故,谁也不知大嫂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来?我这心可真是一直悬在半空中,唯恐三个孩子发生什么意外。现今你提出分家,恰好解了这个难题。钱财乃身外之物,又怎能与我们的孩子们相比呢?再说了,分家出去,我们便自己当家做主,哪里来的苦呢?”   陆昌兴紧锁的眉头这才松开了些许,深深地看着萧氏,真心实意地道:“我这一生,做得最对的事情,便是娶了娘子为妻。”   “就会说甜言蜜语哄我!”萧氏心下一甜,面色绯红,含笑地看着陆昌兴,语气甜蜜的埋怨道。   陆昌兴亦是一笑,眉间的阴郁散去了不少。萧氏见状,轻轻地将头靠在陆昌兴的肩膀上,语气简直比教小儿子说话时还温柔,“郎君,莫要再伤心了啊。所谓父母亲缘,大抵都是要看缘分的。我们日后好好的过日子便成了。”   话音一落,萧氏便感到自己的腰被陆昌兴死死环住,用力之大,几乎是想要将自己嵌进他的身体中,与他融为一体一般。萧氏正欲开口,却忽而感到颈间有些微的湿润感,耳边传来丈夫清润的嗓音,如同二月的春风一般,轻轻拂过自己的心间,拂乱了一池春水。“好的,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精心照料好三个孩子,让他们无忧无虑地度过这一生。”   那些我不曾得到过的关爱,我的孩子们必然不会缺失。   萧氏的眼中闪过一道水光,她是真的心疼丈夫,碰上那样偏心的一个生母,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伤过多少回心。也罢,趁着这回分家,丈夫便能彻底地放下,再也不会因此心伤了吧?   似是察觉到了萧氏的内心所想,陆昌兴整了整自己纷乱的情绪,含笑拍了拍萧氏的后背,柔声道:“好了,我都不伤心了,你也别伤心了啊。我们不如来想想,要带走哪些东西,怎么布置自己的新家?”   提到这个话题,萧氏瞬间便来了兴致,忍不住问道:“莫非郎君已经看好了宅院不成?”   陆昌兴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意,“大哥许是怕落了个坏名声,做主将城东的那座三进的大宅院给了我们,再加上良田五十亩以及银票三千两。我本就不欲在家产上纠缠,这家也就这么分了。你做主收拾一下,我们过几天便搬过去。”   萧氏点头,心里飞快的一合计,立马就有了决断,“我们平日里用惯了的一应物件都得带走,再加上三个孩子的衣裳玩物,郎君书房里的笔墨藏书,估摸着也要收拾一天的工夫。对了,说到书,三郎方才还在跟我说,想要念书了呢!”   陆昌兴的眼中闪过一丝趣味,开口问道:“哦?他平日里皮得很,今天怎么突然想着念书了?”   萧氏笑道:“我也不知,想来是三郎这段时日接连生病,吃了些苦头,懂事了些吧?三郎想念书总归是一件好事儿,咱们家的孩子,三郎也好,四郎也罢,日后都是要念书考科举的,这会儿三郎念叨着想念书,可真是祖宗保佑!我可是在他面前夸下了海口,说是让郎君亲自教他读书,不知郎君可愿给妾身这个脸面?”   陆昌兴略微沉吟,面露难色,叹道:“娘子都答应了,夫君岂敢不应?不然家里的葡萄架该倒了哟~”   萧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胡说!”   陆昌兴陪笑,又哄了萧氏好一会儿,这才正色道:“我原本也有此意,三郎开蒙一事,交给我便是。日后我一边教三郎,一边做些书画换些银子,再将良田租与农户,总归是能养家糊口的。”   萧氏惊道:“这怎么能成?郎君的书画何等珍贵,便是往常在京中,也是受人追捧,怎能以它换银两呢?更何况,郎君还要继续准备下场科举考举人呢,怎么能如此劳神呢?”   “无妨。”陆昌兴的心态倒是极为平和,“我在科举的天分上不及父亲,怕是下一场也不得中。若是我一门心思的苦读,家中生计岂不是都落在了娘子你身上。作为一家之主,我怎么能让你受累?”   见萧氏还想说些什么,陆昌兴拍了拍她的手,接着道:“我意已决,娘子不用再劝了。我看三郎的天资不错,若是好好教导,应当能重现父亲当日的荣光。更何况,还有四郎呢,孩子的教导可是大事儿。”   萧氏这才不说话了,就这么静静地靠在陆昌兴怀里,只觉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而在内室偷偷听壁脚的陆安珩则长舒口气,总算是不用再见着小赵氏那张刻薄的脸了!   听着陆昌兴的决定,陆安珩心中又有点感动,暗自将自己的小肉手攥成拳,默默地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地念书背书,给陆昌兴争回这口气! 第6章 开蒙   陆昌兴的动作很快,待到陆安瑾的后事结束后,陆昌兴便请来了族老做见证。按照之前说好的分家条款与陆昌平将契约书签好,分家之事便妥当了。   萧氏的动作也很麻利,那日陆昌兴一说分家之事,萧氏心中便合计好了,早早儿就吩咐了人将自己这房的东西收拾妥当了。前头儿陆昌兴契约书一签,萧氏后脚就指挥着下人将箱子抬上马车,一连串的动作麻溜极了,丝毫不拖泥带水。以至于还想说点风凉话,然后再顺带检查一下二房有没有多带走府里东西的小赵氏一脸被噎住的表情,心里甭提有多堵得慌了。   萧氏见此,心情更加大好,对着小赵氏弯唇一笑,换来小赵氏愈发阴沉的脸色。   陆昌兴见一切都收拾妥当了,领着妻儿拜别赵氏,就这么开开心心往新家去了。   到了新家,萧氏四下一打量,见庭院内布置的井井有条,正院内的花圃中已经种好了自己喜爱的牡丹花。如今正值牡丹花期,那大片大片开得富丽堂皇的牡丹格外夺人眼球,仿若昭示着二房日后的生活也会跟这花儿似的,灿烂至极。   陆安珩也很激动,习惯了现代社会的小家庭模式,陆安珩对之前一大家子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行为实在非常不习惯。更何况,大房一家对自己一家明显不怀好意,陆安珩当初还昏昏沉沉之时,便模模糊糊地听到了小赵氏对萧氏的明朝暗讽,再加上上回去给赵氏请安时的情景,陆安珩都替萧氏感到累。这回可好了,远离了大房与赵氏,萧氏总算是能当家做主了!这不,萧氏的步子都轻快了几分呢。   萧氏却是百忙之中还瞪了陆昌兴一眼,心中暗怒,还跟自己打马虎眼呢!瞧这院子的装饰,说他不是早有准备,谁信呐?   陆昌兴摸了摸鼻子,就这么眉眼含笑地看着萧氏。他本就生得极好,乍一露出这么发自内心的笑容来,竟是让人生出了满室生辉之感。纵然萧氏与他成婚多年,孩子都生了三个,也微微目眩神迷,与陆安珩姐弟三人一同看呆了去。   一切收拾妥当后,一家人简单的用了点午膳,陆昌兴想着前几日妻子对自己说的话,放下筷子后就将陆安珩给提溜到书房了。   被亲爹拎在手上的三头身陆安珩:……劳资要长高,把我的大长腿还给我!   到了书房,陆昌兴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便严肃了起来,陆安珩仔细一看,书房里竟然还有一张矮案几,看高度,恰好适合自己这般大的孩子使用。案几正中摆着一本崭新的《千字文》,左上角则工工整整地放置着笔墨纸砚。   闻着满室的墨香,陆安珩突然就淡定了——艾玛毛笔字和千字文,这我都会啊!太好啦,屁股保住了!   咳……这个就要想当年了。话说当年陆安珩还是个熊孩子的时候,虽然爷爷奶奶极为溺爱他,经常任由他将陆爹气得背过气去还护着他不让陆爹揍,但是两个老人家对陆安珩的教育也是极为重视的。爱护宝贝孙子的同时,两位老人家也意识到了自己这孙子性子太急躁,因此从陆安珩六岁起,于书法一道上造诣颇深的陆爷爷便亲自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教他如何运笔,如何藏锋,就盼着练练书法能磨一磨陆安珩略显浮躁的性子。   别说,这一招还真管用,陆安珩的性子还真沉稳了不少,直到陆安珩穿越来之前,都不曾放弃过书法的练习。从小到大,陆安珩获得过的书法奖杯都要摆满一大柜子了。说实话,要是陆昌兴一上来就教他什么《大学》《中庸》啥的,陆安珩估摸着这回又得挨上一回揍,不过今天要是只学书法和《千字文》地话,那完全没问题啊,小菜一碟!   艾玛突然就能有机会当学霸了,陆安珩心中的小人儿喜滋滋的搓搓手,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陆昌兴却不知陆安珩心中所想,见长子直愣愣的看着那张小案几,陆昌兴神色严肃地对着陆安珩道:“我听你阿娘说,你吵着要念书,想要考进士,做大官。不愧是我的儿子,好志气!然而你可知,天底下读书人如同过江之鲫,能考中进士者万里挑一。那些能鲤鱼跃龙门之辈,无一不是数年苦读,头悬梁锥刺股,十年磨一剑,其中的苦楚,简直难以言喻。现在你告诉阿爹,你还想考进士吗?”   陆安珩反问:“我若是不考进士,阿爹待如何?”   “阿爹自然不会强求你!”陆昌兴的眼神柔和地看着陆安珩,接着道,“三郎你记住,阿爹不会强逼你们做你们不喜欢做的事情。若是你不想考科举,阿爹便为你挣下一笔家业,也让你衣食无忧。这条路,比科举舒服多了,三郎你想选吗?”   听起来确实不错,混吃等死的悠闲日子,现代多少人的理想生活啊!陆安珩也有过瞬间的动心,而后立马又坚定了自己的本心,铿锵有力的答道:“这条路虽好,却不是我想要的。我身为家中长子,日后乃是要撑起门楣之人,自然不能躲懒!”   “好!”陆昌兴几乎是惊喜地望着自己的长子,心中满是欣慰,神采飞扬地道:“那便不许叫苦!”   “决不叫苦!”陆安珩的小脸上满是坚定之色,心中的倔劲儿也被陆昌兴这一句话给激出来了,自己从小到大不管被陆爹怎么折腾,可从来没叫过一声苦。现在专门念书就叫苦?你未免太小看了你儿子!   陆昌兴对长子的表现满意极了,也不跟他废话,翻开了《千字文》,便开始讲解起来。   很快,陆昌兴便吃惊地发现,自己的这个儿子,实在是让自己惊喜万分。不管自己教什么,陆安珩都能立马掌握,拿笔的架势也像模像样,写出来的全然不似寻常幼童那般歪歪扭扭。虽然自己今天不过就是简单地教了他“天地玄黄”四个字,然而其中的那个“黄”字对于幼童而言着实是不大好写。便是陆昌兴自己,当年头一回写黄字的时候,还差点占到了旁的格子里去了,大的尤为突兀。当然,陆昌平更菜,直接将这个字写成了一团黑墨,换来亲爹一顿好打。   然而陆安珩却写得工工整整,握笔的手极稳,陆昌兴一眼便看出,即便是已经开蒙了好几年的七八岁孩童,论及手稳,估摸着还不及自己的长子。   想到这里,陆昌兴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自己的儿子,果然天资出众!   再一考陆安珩方才所学的功课,陆安珩也不含糊,一口气就将它们给背了出来,顺便表示,自己已经超额完成任务,连后头的那些字也学会了。   喜得陆昌兴连连抚掌大笑,还抓着陆安珩往空中抛了几回,可见他内心是多么的喜悦。   念书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陆安珩回去便给自己做出了一张时间表,将自己一天的时间排的满满当当的。陆安珩从来不是说大话的人,他说要考进士,那就一定是要考上的。就跟他当初高三时说自己要985名校,同学和老师都觉得他在发梦!结果呢?陆安珩规划了一年,努力了一年,稳稳当当地拿到了心仪高校的录取通知书,成为学校中学渣逆袭的典范。   现在,陆安珩既然下定决心要考科举,那就不会偷懒糊弄自己。即便他不大关心历史,也知道古代的科举考试,录取率比985院校要低多了。陆安珩也从来不曾小看别人,虽然芯子比同龄人大得多,陆安珩却不会自大的认为别人一定会不如自己。他并不是智商超群的人,唯一能算得上优点,便是自身强大的自制力。好在现在年龄小,留给自己的时间还很长,足以准备日后的科举之路。   陆安珩很快就做好了自己的作息时间表,卯时(早上七点)起床,向父母请安后,与他们一道儿用膳。而后打一套军体拳,锻炼身体。这套军体拳是当初陆爹教给他的,陆安珩一直坚持锻炼,所以他从小到大身体倍儿棒,几乎很少生病,现在也自然而然的继续练了起来。要知道,古代科举,考的不但是脑力,还有体力,多少人竖着进去被抬着出来,陆安珩可不想在身体素质这方面吃亏。不过他现在是三头身的团子一枚,练起来格外有喜感,陆昌兴与萧氏看的有趣,只当他是小孩子家家胡乱动动腿脚,也由着他去了。   而后便到了辰时,开始跟着陆昌兴念书,直到用午膳。休息半个时辰后,接着背书练字复习功课,直到晚膳时分才停止。用完晚膳后陪着萧氏说说话,逗逗还是个胖团子的四郎陆安珏,又拉着陆芙与陆安珏散散步,权当领着他们锻炼身体。   到了戌时(晚上八.九点),陆安珩便一边闭眼睡觉一边在脑海里再回忆一遍当天所学的知识。   不仅如此,陆安珩怕自己忘记,还特地给自己加训,每天所学的内容,背上五十遍,又抄上十遍。如此折腾下来,只要陆安珩的智商在平均线上,就算依靠着惯性都能背下来。   事实证明,效果显著。陆安珩的功课,没一回出过差错。   陆昌兴惊喜万分,深觉自己的儿子真是天生的念书好苗子。   陆安珩则咬牙切齿:自己就不信了,这么坚持十二年,还考不中一个秀才! 第7章 陆昌兴的担忧   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月,陆安珩已经将《千字文》彻底记得牢牢的,还是一百遍大法的功劳,这么狠的计划执行下来,陆安珩就算魂飞天外都能顺嘴把千字文一字不差的全部背出来。   陆昌兴自然是如获至宝,便开始兴致勃勃地给陆安珩讲解起《论语》来,对陆安珩的管束也愈发严厉。然而看到陆安珩那变态的作息时间时,陆昌兴倒不敢再对这个长子疾言厉色了,反而每天都笑眯眯地给陆安珩留出一点时间,还给陆安珩带来许多玩意儿,比如投壶射箭,蹴鞠之类的,鼓励他放飞自我的玩耍。   陆安珩对此表示很奇怪:啥情况啊?阿爹之前不还磨刀霍霍地逼着自己学习么?现在引着自己上课外兴趣班是咋回事啊?阿爹你住手啊,别来打扰我学习了好吗!   就让我当一个沉迷学习的安静好少年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   陆昌兴本来还挺得意于长子的念书天分,很是骄傲了一把。对长子也愈发严苛,然而很快,陆昌兴便发现了问题。   长子开蒙一个来月了,除却第一回进书房的那日,而后的三十多天里,长子每天的每一个时辰干的事情都是一样的。每一天都是起床,请安用膳,打拳,念书,午膳,小憩,背书,晚膳,散步,背书练字。如此循环往复一个多月,陆安珩整个人就如同一个不停旋转的陀螺一般,竟然无一日有差错那么一点点。   给陆昌兴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知道,陆安珩才不过四岁啊!   陆昌兴努力地回忆自己四岁时在干什么呢?应当是贪玩好动,对课业深恶痛绝,每天都想着如何应付过亲爹交代过的功课吧?再看看陆安珩现在的表现,陆昌兴羞愧之余,也深觉长子不大正常。瞧瞧他这一个多月坚持不懈的规律行事,是个四岁的小孩子能做出来的事吗?   别说四岁了,就连陆昌兴自己,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平日里看书看得疲倦了,还出门去踏踏青赏赏景呢!哪像长子这样,坚持过着这么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简直自律的吓人。   更可怕的是,在完成陆昌兴布置的课业之余,陆安珩还给自己加餐。陆昌兴简直不愿再回想,自己当初发现长子那一堆抄得满满当当的课业时,内心的震惊是如何难以言表——天呐!我到底是生了怎样的一个怪物出来了啊?   长子还振振有词,“我怕把功课给忘记了。听人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便索性多抄几遍。”   陆昌兴颤抖地指着那一大摞宣纸,面色扭曲的问道:“几遍?”   陆安珩心虚,“额……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阿爹~你看我现在不是学得好好的,都记住了嘛~”   说完,陆安珩还熟门熟路的冲着他爹眨了眨眼,努力地卖萌中。   陆昌兴却是眼前一黑,不行!不能让长子再这么继续下去了,长子崩得实在是太紧了,要真变成了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该怎么办?必须让他放松放松!   是以陆昌兴在愁掉了一地的头发后,终于灵光一闪,搬来了各种小孩子的玩意儿,誓要将儿子紧绷的神经给掰过来。   万万没想到,长子竟然不买账!每回看到长子一脸无奈地望着自己,如同哄小孩子一般的陪着自己玩投壶蹴鞠,陆昌兴便觉得自己貌似在智商上被长子排斥了,那滋味,真是酸爽的难以形容。   实际上陆昌兴还真是错怪陆安珩了。要知道,陆安珩现在可是个披着四岁幼童皮的大龄伪儿童。这个伪儿童还是经历过号称是炼狱的高中三年,对于如何安排学习自有一套办法。更兼这个伪儿童已经不过儿童节好几年,完全想不起来四岁孩子的学习技能到底应该处于什么强度。因此,陆安珩对陆昌兴布置的任务照单全收,还给自己加餐,一百遍大法每天都用得很溜。   却没想到,陆昌兴也是头一遭教学生,布置的课业早就远远超出寻常四岁幼童的接受范围了。偏生俩菜鸟都不知道,就这么一个直愣愣地教,一个勾着头学,愣是没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说起来,陆安珩还觉得目前的时间表比起高三来差远了,要不是怕把自己折腾成近视眼,陆安珩还想给自己安排三节晚自习呢!然而看了看那昏暗的油灯,再摸了摸自己视力极好的大眼睛,陆安珩只能遗憾的放弃了这个想法。这年头儿可没有什么眼镜,真要近视了,基本也就告别官场了。要是再苦逼一点,成了个五米之外人畜不分的高度近视,那真是连出门都没有安全感。   对于陆昌兴带过来给自己解闷的小玩意儿,陆安珩本来还嫌弃它们打扰了自己的学习了,然而看着陆昌兴一脸兴奋的样子,陆安珩也不好拒绝。作为一个孝顺的好儿子,必须得陪着父亲好好儿玩一玩啊!因此,陆安珩的课外兴趣班也上的有声有色,顺利的成为了一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三好学生。   陆昌兴还没来得及高兴,却无语地发现,自己这儿子,玩虽然玩得开心,然而课业还是照常无误啊!每天抄得那厚厚的一沓纸,陆昌兴看着都替他手疼。   实在是没办法了,陆昌兴不得不拎过陆安珩进行了一场严肃的对话。   陆安珩冷不丁被拎进书房还挺郁闷,我作业还没写完呢,亲爹你又要闹哪样啊?   结果陆安珩无奈地一抬头,就看到陆昌兴格外严肃的脸。许是陆昌兴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太严肃,陆安珩也开始有点小紧张了,下意识的就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闯祸。艾玛现在亲爹身上的气息,跟陆爹当初要揍自己时发出的气息,那是一样一样儿的!   这么一想,陆安珩整个人都不好了,下意识地开口道:“我这些天可乖啦,老老实实的看书练字,绝对没闯祸!”   陆昌兴闻言,哭笑不得的看了陆安珩一眼,心下暗自疑惑,自己也没揍过这小子啊!为何他总是摆出一副怕挨揍的样子?莫非是自己平日里太严肃了?   这么想着,陆昌兴不由放缓了神色,柔声问陆安珩,“三郎是不是觉着阿爹布置的课业有点多?以后阿爹多陪你玩一玩好不好?”   这是什么操作?说好的吃苦考科举呢?陆安珩奇怪地看了陆昌兴一眼,一双承袭自陆昌兴的大大桃花眼中满是疑惑之色,“阿爹何出此言?我觉得挺好的呀,再加一点也无所谓!”   天地良心,这真是实话。陆安珩摸着心口表示,目前为止,念书还真算不上辛苦,比起高三时的拼命来可真是差远了。话说现代录取率虽然比古代高,但是考的东西也很要命啊!古今中外天文地理全部都囊括其中,现在虽然也苦逼,至少也没有那个“古今中外”的“外”不是?   陆安珩觉得自己还能再接着学!   陆昌兴却更牙疼了,一脸无语的望着陆安珩,半晌,心疼地摸了摸陆安珩的头,自责道:“都是阿爹不好,给你的压力太大了!三郎还小,正是想着玩闹的年纪,阿爹不该拘着你,从今日起,你的功课缩减至原来的一半,剩下的时间全部给你玩!”   陆安珩一脸懵逼:发生什么事了?亲爹到底脑补些什么东西啊?虽然有点小感动,但是我早就不当熊孩子很多年了啊!完全不需要疯玩啊!   然而看着陆昌兴微红的眼眶,自己眼底深处的自责,陆安珩瞬间便福至心灵,秒懂他爹到底在纠结什么了。陆安珩心间一暖,上前将自己肉墩墩的身子塞进他爹的怀里,而后脆生生地开口道:“阿爹莫要担心,我有分寸的。我每天也有休息的啊,散步打拳睡觉,你看我身体多好!”   陆昌兴下意识的搂紧儿子掂了掂,点头道:“这倒是,现在比前些时日要压手了。”   陆安珩得意地笑道:“那是因为我长高啦!所以阿爹不要担心,我心里有数哒~”   陆昌兴见长子神情愉悦,不曾有半分阴霾之色,心中的担忧去了几分。却还是将陆安珩的课业缩减了一半,以至于陆安珩觉得自己貌似有点闲,完成每天的任务后,还有好长的一段时间剩余。本着不浪费时间的原则,陆安珩便开始练起投壶与射箭来,向着文武双全的学霸道路狂奔而去。   因为时间多了,陆安珩还抽空给陆安珏小团子做了一套识字卡,极大地激起了陆安珏的识字兴趣。这副识字卡用的是普通的木板制成,吩咐人裁成大小一致的小正方形的样式后,陆安珩便亲自动手写写画画了许久,这才捣鼓出了这一套识字卡来。   效果显著,陆安珏抱着就不愿意撒手了。陆安珩一边笑,一边从陆安珏的胖爪子中将识字卡片工工整整地摆在地上,一手拿着陆安珏最喜欢的小点心,一手指着木牌上配套的字和画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他。   陆昌兴与萧氏仔细一看,这木牌上的画画的简直是栩栩如生,尤其是“爹”,“娘”,“哥”,“姐”那几块木牌,画的恰好是自己几人的画像,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笔画的,竟然比寻常的人物画画得细致多了,效果之逼真,简直就跟照镜子似的。   别说陆安珏抱着这一堆小木牌不愿意撒手,就连陆昌兴与萧氏都感到有几分惊奇。陆芙更是跑到陆安珩面前扯住了他的衣袖,大声道:“三郎不许偏心!四郎有小木牌,我也要!”   陆安珩倒是大方,一边引着小团子识字,一边点头答应道:“成啊!过几天就给阿姐送过去。”   小团子陆安珏是个不爱说话的乖宝宝,好脾气的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哥……手上的糕点。陆安珩见此,脸上瞬间便露出个坏笑来,拿着糕点的手动了动,陆安珏的眼珠子也跟着动了动。   “想吃吗?”陆安珩的声音带着十足的不怀好意。   小团子嗦嗦口水,“想!”   “想也不给你!”   见小团子皱着脸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陆安珩另一只手拿着小木牌在小团子的面前晃了晃,认真道:“你跟着哥哥认字,认出一个字就给你吃一口糕,怎么样?来,跟我念,花。”   “花!”   陆安珩惊喜脸,大方的给小团子咬了一口糕点,又接着进行识字课去了。   教了好几个字后,陆安珩用手把画着花的小木牌上的花给挡住,单单留出一个“花”字在外头,再来问陆安珏,“这个字念啥?”   陆安珏一脸茫然,傻呆呆的看着陆安珩半晌,而后默默地转过身,用自己的肥屁股对着陆安珩,再也不说话了。   陆安珩:……   萧氏笑倒。半晌,萧氏擦了擦自己眼角笑出来的泪水,用手点了点陆安珩的额头道:“偏你顽皮作怪,眼见着你要过生辰了,又长了一岁,怎么还想着欺负四郎呢?”   过生辰?陆安珩一愣,自己倒是忘了,这小豆丁的生日与自己一样,都是六月十九来着,也算是缘分了。 第8章 生辰   很快就到了六月十九这一天,萧氏一大早便来到陆安珩房内,亲自给陆安珩穿上喜庆的红衣裳。陆安珩无奈,只能任由萧氏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喜庆的红包。   到了正房,陆昌兴早已坐在椅子上喝茶,陆安珏小团子正乖乖的坐在他腿上,一旁的陆芙正一副小淑女的样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见萧氏带着陆安珩进来,陆昌兴的脸上便露出温和的笑容来。轻轻地对着陆安珩招了招手,陆昌兴笑道:“三郎快到阿爹这里来!”   陆安珩抬头看了看萧氏,见萧氏也是满脸笑容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幸福的笑意。陆安珩这才松开萧氏的手,蹬蹬蹬的跑到陆昌兴面前,甜甜的叫了声,“阿爹~”   陆昌兴笑眯眯地摸了摸陆安珩的头,拿过早就准备好的文房四宝递给陆安珩,温声道:“过了生辰,三郎又长了一岁,可莫要再淘气了。”   陆安珩有点不服气,鼓了鼓自己还带着婴儿肥的包子脸,仰着头气呼呼地看着他爹,哼哼唧唧地道:“我才没有淘气!”   “没有淘气?”陆昌兴挑眉反问,“那上回你是因何落水的?”   那明明是陆安瑾的锅!陆安珩几乎要翻白眼了,然而却在看清楚陆昌兴眼中深处的担忧之色后,老实的闭嘴了。   一旁的陆安珏拍着小巴掌重复他爹的话,咧着嘴对着陆安珩乐滋滋的道:“不要淘气!”   陆安珩:……   果断地上前将小团子圆嘟嘟的脸往两边拉开,满意地看着小团子的脸在自己手中变了形,陆安珩这才点点头,一脸恶霸样儿,对着陆安珏龇了龇牙,笑眯眯地管教弟弟:“小孩子家家的,没事儿别学大人说话!”   “呜……阿兄~”   见陆安珏一脸要哭不哭的神情,可怜极了。一旁的陆芙看不过去了,连忙从椅子上溜下来,将小团子的脸从陆安珩的魔爪中拯救出来。又顺手揉了揉小团子肉嘟嘟的脸,陆芙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青竹的荷包递给陆安珩,“给,三郎。这是我亲手做的荷包,送给你做生辰贺礼。”   陆安珩接过一看,见荷包的针脚细细密密,上头的翠竹亦是像模像样,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缝制而成的。陆安珩对着陆芙微微一笑,真心实意地感激道:“谢谢阿姐,阿姐的绣工越来越好了!”   “都是阿娘教得好!”陆芙一边揉着陆安珏的脸,一边拍了一记萧氏的马屁。   萧氏显然极是受用,望向陆芙的眼中满是慈爱之色。   早膳自然用的是长寿面,仔细吃来,一碗面就只一根面条,从头到尾不曾断开过,配上香喷喷的浇头,别说陆安珩三姐弟了,就连萧氏与陆昌兴都吃的津津有味。   之后,陆安珩便被萧氏拖到正院后边儿的小佛堂内,给观音菩萨上香去了。   陆安珩不由郁闷,怎么到了古代,自己还是没逃过这一茬呢?   在现代的时候,陆安珩每回过生日时,外婆便会领着他去寺庙里拜拜菩萨,给菩萨上香。因为陆安珩的生日与观音菩萨是同一天,外婆这些稍微迷信一点的老年妇女都一致认为他与菩萨有缘,天生的好八字。   当初年纪还小的陆安珩也天真的这么认为,后来才知道,观音菩萨每年要过三个生日!   陆安珩:……心好累,迷信是不对的!   万万没想到穿越了一遭,自己过生日还是要来拜菩萨,陆安珩的内心是拒绝的,拜了菩萨能让自己回去吗?明显不行啊!那还拜什么啊?   然而看着萧氏严肃的神情,不知为何,陆安珩到了嘴边的拒绝就咽了下去。萧氏却不知陆安珩内心的拒绝,正了正神色,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对着观音像虔诚的祷告,“观音大士在上,信女萧明岚虔诚许愿,愿我的孩子平安康健,所有灾难,都应在信女头上便是!”   陆安珩怔住了。   望着萧氏坚定的面庞,陆安珩的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明媚而温暖的阳光透过窗纱洒在萧氏的脸上,陆安珩几乎能看清楚萧氏纤长的睫毛在她脸上的影子,配上萧氏脸上虔诚而坚定的神情,竟是让陆安珩觉着,沐浴在朝晖中的萧氏,比之佛堂中摆放着的菩萨,更为宝相庄严,神圣不可侵犯。   陆安珩心中一叹,走到萧氏身边,同样对着上头慈眉善目的菩萨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心中默念道:菩萨你别听我阿娘的,什么灾啊难的都冲我来,让我的家人们都健康平安。还有,再照顾一下去了现代的小豆丁,和我爸妈他们,拜托了!   佛堂内一时静谧的能听到呼吸声。良久,萧氏才站起身,牵着陆安珩的手回到了正厅。   却不料见到了一个熟人。   原本陆府的管家陆明恭敬地垂手站在一旁,正低着头等着听陆昌兴的回复。   陆昌兴逗弄着小儿子,愣是没怎么搭理他。   见萧氏带着陆安珩进门,陆明的眼神便是一亮,先是毕恭毕敬的给萧氏请了个安,而后满脸堆笑的看着陆安珩,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出来了,弯腰笑道:“三小郎生辰大喜!老夫人与大郎君特地吩咐小的来给三小郎送贺礼,还请三小郎过目。”   陆安珩抬眼一看,见桌上堆满了用红绸绑着的物什。打眼一看,大部分都是笔墨纸砚一类的学习用具,还有好几本书,底下则压了几匹光滑的布料,陆安珩虽不知那是何种料子,却也能看出来布料的质量不差。   不过是眨眼间工夫,陆安珩已经收回了目光,而后正色对着陆明道:“劳烦陆管家走一趟了。还请陆管家替我谢过祖母与大伯他们对我的一片爱护之心!”   陆明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萧氏,又用余光瞟了瞟老神在在的陆昌兴。陆明一咬牙,接着陪笑道:“今儿是小郎君的喜日,小的便斗胆多句嘴。若是要道谢的话,小郎君何不亲自去府上向老夫人道谢呢?老夫人心里头,很是挂念你们呐!”   这话说的,陆安珩一个字都不信。那老太太心眼儿都偏到咯吱窝去了,历来看二房不顺眼,怎么可能还挂念二房呢?   大房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陆安珩下意识就想拒绝,连忙道:“劳祖母挂心了,我也很惦记祖母。只是我刚开蒙不久,课业繁多,需多下苦功念书,待会儿还要背书练字呢!”   “这个……”陆明的脸色愈发纠结,一时间竟不知要如何应对。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陆明的眼神瞬间一亮,又恢复了一脸喜气的样子,接着道,“不妨事儿!二小郎前不久也开蒙了,您过去了,还能有个伴儿,一道比一比呢!”   二小郎,陆安瑜?他也开蒙了?   陆安珩一愣,莫非这就是大房死活要请自己过去的真相?想要让陆安瑜在课业上压自己一头?不是陆安珩小看了小赵氏,这么不着调的事儿,还真是小赵氏那个有着蜜汁脑回路的人能干得出来的。   陆安珩正皱眉思索呢,便听到陆昌兴的平静的嗓音响起,“既然母亲如此记挂我们,为人子女,自然不能累得长辈挂心。还请陆管家稍等片刻,容我们收拾一番,一道儿前去给母亲请安。”   陆明的脸上这才露出喜色来,连声称是。   很快,陆安珩一家便再次来到了陆府。这回还未进门,就看到小赵氏已经领着好几个丫鬟迎了上来,未语先笑,“弟妹你们可来了,快进来,母亲正等着你们呐!”   一路上,小赵氏的嘴就没停过,恨不得处处彰显出她一家主母的派头,频频暗示萧氏,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萧氏不过是客人而已。   陆安珩听着小赵氏高亢的嗓音颇觉刺耳,又不能不顾形象的捂住耳朵,不由深恨自己腿贱,大好生日跑来这里找罪受。   小赵氏的心情似乎极好,眼神时不时的落在陆安珩身上,却又欲盖弥彰的飞快收回目光。只看得陆安珩背后发凉,总觉得小赵氏要开始出什么幺蛾子了。   陆安珩心中警铃大作,将自己的防备值调到满格,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暗中提防着小赵氏。   然而小赵氏只是表现得张扬了一些,并无其他异常的举动。到了赵氏的院子里,赵氏已经端坐在主位上,左手边是神情严肃,一派端方君子的陆昌平。陆安瑜与陆荷老实的站在陆昌平身边,大气都不敢出。   给赵氏请了安后,小赵氏果然按捺不住提出了要陆安珩与陆安瑜比试一番的要求。   陆安珩倒是无所谓,比就比,反正现在比的也不过就是背书罢了。自己与陆安瑜地开蒙时间差不多,比背书的话,一百遍大法可不是说着玩的,陆安瑜绝对比不上自己!   果不其然,一问陆安瑜的进度,《千字文》还没学完呢!   陆昌兴的脸上便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用一种“听起来很平淡实际上在炫耀”的口气淡淡地道:“三郎念书极为用功,如今已经学完《千字文》,正在读《论语》了。”   陆昌平吃了一惊,不曾料到自己这个侄子竟然这般有天分。而后便是大喜,很是夸赞了陆安珩几句。   小赵氏的脸色扭曲了一瞬,逼着陆安瑜背书,可怜陆安瑜在一堆人的注视下,鼻尖都在冒汗了。一紧张,陆安瑜就更磕巴了,“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露结为霜……”   感受着陆昌平身上散发出的越来越冷淡的气息,陆安瑜这可怜孩子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露结为霜”了好半天,愣是想不起后面到底是啥了。   陆安珩实在看不下去了,正准备悄悄地给他做个口型提示一下,就听到陆安珏小团子软糯糯的声音响了起来,“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陆安珩扭头,震惊脸看向正乐滋滋拍着巴掌的小团子,心中郁闷极了,你怎么能抢我的台词呢?   陆昌兴也是一惊,诧异的问道:“四郎,你是怎么会的?”   自己可没教过小儿子《千字文》啊!   陆安珏白胖胖的小手一指陆安珩,瞬间就卖了他哥,“阿兄教的!”   陆安珩:???我什么时候教你了? 第9章 遇险   看着陆安珏小团子白嫩嫩的手,陆安珩整个人都不好了。你熊的,别人坑爹你坑哥!   努力地回想了一下,陆安珩突然就明白了陆安珏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了。貌似自己有那么几天领着他散步的时候,还在继续背书?刚好那天学的就是这两句,自己又噼里啪啦连着背了一百遍,所以一旁听着的陆安珏也学会了?   这么想着,陆安珩再次问道:“那我再考考你,天地玄黄后面是什么吗?”   陆安珏迷茫眼看向他哥,完全不知道他哥到底在说什么。陆安珩无语,合着这小团子就会这一句,还恰好误打误撞地精准打了陆安瑜的脸,这概率……真是堪比中上五百万。   再一看陆昌平那张冷面,陆安珩简直要心疼陆安瑜了。这倒霉孩子,哪是一个苦逼能形容得了的哟!   然而令陆安珩诧异的是,小赵氏原本扭曲的脸色突然恢复如常,就算看到陆安瑜被自家两岁的小团子打脸也不生气,脸色反而比陆昌平还要平静一些。   不知为何,陆安珩突然就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内心,浑身血液都发凉。这是陆安珩每回察觉到危险时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也就是俗称的第六感。在现代时,陆安珩便凭借着这个蜜汁灵验的第六感躲过了不少危险。比如因为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陆安珩走在半路突然站住不动,然后就发现一盆花从天而降砸碎在他面前,要是他再往前走上那么一两步,必然就会被砸个头破血流。还有旅游订票时,都订好了车票,突然又出现这种熟悉的感觉,陆安珩果断退票,结果不久后就听到车辆出事的消息。如此种种,陆安珩有时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开挂了,简直是老天爷他亲儿子的待遇。   是以陆安珩对自己的第六感极为相信。如今第六感再次出现,陆安珩心头一凛,瞬间防御全开,戒备的盯着小赵氏。   小赵氏似乎察觉到了陆安珩的视线,偏头向陆安珩看来。陆安珩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只觉得小赵氏的眼神极为诡异,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夕,平静之下是疯狂。   见陆安珩的身子有一瞬间的紧绷,小赵氏原本如同一潭死水的眼中忽而泛起了些微的涟漪,对着陆安珩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来。那笑容落在陆安珩眼里,简直就跟厉鬼似的,莫名让人瘆得慌。陆安珩的危机感更重,几乎忍不住想要拉着陆昌兴他们转头就走。   小赵氏却飞快地移开了目光,和颜悦色地夸了陆安珏一通,完全超水平表现,甩她平时尖酸刻薄的样子好几条街。以至于萧氏都暗自诧异,心道大嫂今日是被哪路菩萨摸了头,这是开窍了吗?她要是早能有这表现,自己与她之间的妯娌关系也不至于是如今这样不冷不热的啊!   唯有陆安珩心下不安,眼见赵氏与陆昌平一副要留饭的架势,陆安珩就更郁闷了。天知道小赵氏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啊?   陆昌兴与陆昌平兄弟俩没待多久,陪着赵氏说了会话后,二人就起身往前院而去了,留下一屋子女眷与幼童陪着赵氏。   陆安珩不乐意看小赵氏那张瘆人的脸,连忙找了个借口,想去花园里转一转。   结果陆安珩这话一出,屋里的一群孩子都看了过来,而后一致用乞求的眼神可怜巴巴的看着赵氏。   咳……小孩子嘛,总是坐不住的。尤其是在听不大懂大人的话的时候,那就更加如坐针毡了。特别是陆安瑜,生怕他娘再让他背一回书,一听陆安珩想要开溜,连忙抢话道:“祖母,孙儿带着阿姐还有三郎他们一道儿去逛一逛园子吧!”   赵氏自然是笑眯眯地应了。慈爱地看了看陆安珩与陆安珏兄弟俩,赵氏柔声嘱咐陆安瑜,“二郎要照顾好三郎四郎他们。”   “是,祖母!”陆安瑜这回反应极快,欢呼一声,嗖的一下就蹿到了陆安珩身边,大声道:“三郎,我们走吧!”   不远处的陆芙急了,连忙牵着陆安珏的手,急道:“你们倒是等等我们啊!”   说完,陆芙顺道儿还拉住了一旁陆荷的手,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了陆安珩二人面前。几人转眼就跑出了门,留下萧氏三人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欢快离去的背影。半晌,赵氏笑道:“二郎他们都是好孩子,我们陆家,也算是子孙出众了。若哪一日我去了地府,也能有脸见你们阿爹了。”   “婆母您这话说的,我们可不依!”萧氏含笑宽慰赵氏,“二郎他们还小呢,您呐,怎么也得看到曾孙呐!到时候我们陆家五世同堂,人丁兴旺,子孙争气,大伙儿争先孝敬您。那才好呢!”   赵氏听萧氏说的有趣,亦是笑容满面。就连小赵氏,听到萧氏的话,也忍不住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另一边,陆安珩却发现陆荷对自己的态度很是微妙。陆荷本来就是存在感特别低的一个人,身为大房庶长女,小赵氏一直看她不顺眼,陆昌平又是传统的士大夫做派,后院全部交由妻子打理,不闻不问。据说小赵氏当初还夭折过一个孩子,那才是陆家真正意义上的长孙,比陆荷还要大上一岁。只是陆荷出生没多久后,那孩子便染了重病,没救回来。因为年纪太小,竟是连序齿都未曾序,也不曾上过族谱。后来陆安瑾出生后,养大了才序了齿,是以府上才管陆安瑾唤作大郎。   有这么一茬在,小赵氏每每看到陆荷就想到了自己早夭的长子,自然不会给陆荷什么好脸色。陆荷也就战战兢兢的在小赵氏手下讨生活,由此养成了现在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在真正“陆安珩”的记忆中,这个大堂姐一直都是低头沉默的形象,原身甚至连陆荷的长相都没记住。   虽然知道了陆荷性子沉默,陆安珩心中却还是感到有几分违和。性子沉闷也不代表是胆小鬼吧?陆荷如今一对上自己的眼神,就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抖抖身子是个什么操作?天地良心,陆安珩敢用自己未来的科举之路发誓,自己和小豆丁绝对没有欺负过她!   陆荷的动作虽然极其细微,一碰到陆安珩的眼神便连忙避开。然而那种身体因为害怕而产生的紧绷感却逃不过陆安珩的双眼,那可怜样儿,以至于陆安珩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小豆丁的记忆不太完整,选择性遗忘了欺负这个小可怜的事实了。   然而陆荷接下来的表现,让陆安珩明白自己错怪小豆丁了。   到了湖边,陆荷的神色明显就不自然了起来,头越来越低,挪动着步子试图离陆安珩越远越好。陆安珩心下奇怪,忍不住用探究的眼神望向陆荷,却只能勉强看到了一点她煞白的脸色,和血色全无的嘴唇。   陆安珩皱眉,完全搞不懂陆荷对自己谜一样的恐惧到底是从何而来的。望着陆荷身后不远处的假山,电光火石间,陆安珩突然就想起了之前遇到小豆丁的那个梦境,瞬间就知道了陆荷这么害怕自己的原因。   当初,陆安瑾将小豆丁推进水中之时,陆荷会不会就刚好躲在假山后,看到了一切呢?   所以,陆荷现在才一见到自己就这么害怕,是因为心虚?   陆芙与陆安瑾三人已经跑到假山后玩去了,陆安珩听着小团子发出的“咯咯”笑声,正欲走过去看看,却突然听到陆荷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三……三郎,你要小心。”   陆安珩诧异的扭头,就见陆荷神色纠结的看着自己,本就瘦弱的身躯因为害怕更加摇摇欲坠。   见陆安珩扭头望着自己,陆荷下意识地避开了陆安珩的眼神,接着用细弱蚊呐的声音再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陆安珩心下有了底,也不接陆荷的话茬,忽而问道:“阿姐,当日大郎将我推进水里时,你看到了,是也不是?”   陆荷的身子颤得更厉害了,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了满脸,抖着声音道:“对……对不起,我不敢说。”   陆安珩叹了口气,轻声安慰她道:“我没有怪你。不过你刚才让我小心,是要我小心大伯母吗?”   陆荷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红着眼眶道:“我去给母亲请安时,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母亲说了什么‘三郎’,‘这回定要他好看’这些话。当初我没能说出事情真相,以至于让你落水后还担了个调皮生事的名头,我心里觉着对不住你。这回听到了母亲的话,我又不知内情,也只能暗中提醒你一下了。”   这估计是陆荷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说这么长的一段话了。陆安珩心下感动,对着陆荷笑了笑,万分郑重地道:“多谢阿姐!阿姐本就处境艰难,千万莫要让人知晓了你将这事儿告诉了我。”   陆荷自是点头,她能在大房坚韧的活下来,活的还算滋润,自然也有一套生存法则。陆安珩这番嘱咐,完全是多余的。   接下来待在大房的这段时间,陆安珩简直将自己的神经崩到了最紧,眼都不错的盯着陆安珏,生怕小赵氏会对陆安珏下手。好在直到吃过午饭回家,小赵氏都不曾有任何黑手。回到自己家中,陆安珩忍不住松了口气,紧绷了一上午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   然而等到晚膳后,自己被人用帕子捂住口鼻药晕过去时,陆安珩才悔恨不已,自己真是放松得太早了! 第10章 人贩子   陆安珩在被帕子捂住口鼻时便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然而还是吸了不少迷药进去。小孩子的身体本就脆弱,陆安珩瞬间便感到脑中昏昏沉沉,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好在陆安珩闭气及时,并未完全昏迷过去,只是手脚发麻,完全使不出半分力气来。   那人见陆安珩的双眼紧闭,心知迷药已经奏效,陆安珩几乎能听到了他长舒口气的声音。就是这一声微乎其微的叹息,让陆安珩瞬间明白了对自己下手之人的真正的身份。   小豆丁的奶娘。   陆安珩有些疑惑,为何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奶娘会突然做出这样黑心的事儿来?萧氏对奶娘也不差,家中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并不曾有半分亏待仆人的地方。奶娘突然干出这么一件大事,着实让陆安珩没想到。   然而即便发现了内鬼的身份,中了迷药的陆安珩却还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奶娘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抱到了后门。   陆安珩躺在怀里,将奶娘剧烈的心跳声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还听到了奶娘压制不住的低泣声。陆安珩却只觉得讽刺,奶娘这是良心还未完全丢失,所以在自责吗?真是可笑,即便她再自责,不也还是要对自己不利吗?更何况,家里的下人虽然不多,却都被萧氏安排的井井有条,内院每晚必定会有守门的婆子,外院则有小厮。方才奶娘一路畅通无阻,分明就是计划了好些时日,这才选在今天动手。   接应的人很快就来了,奶娘抱住陆安珩的手更为用力了,抽泣了几声,奶娘低声对着陆安珩哽咽道:“三郎你别怪奶娘!她们抓了我的孩子威胁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废话少说,把人给我!”前来接应的人粗声粗气地低斥了奶娘一句,而后动作粗暴的将陆安珩从奶娘怀里扯了出来,一只手搂紧陆安珩转身就走。陆安珩被这大汉抱的难受极了,这大汉生的格外壮实,一身蛮力,就算是有意控制了自己的力气,陆安珩还是差点被他捂得背过气去。   奶娘似乎放心不下,又上前追了几步,轻声道:“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求求你们,照顾好这个孩子吧!”   “嗬,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这大汉一把将奶娘推了个趔趄,抱紧了陆安珩瞬间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没过多久,陆安珩便听到“吱呀”一声门响,而后响起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快进来!”   大汉抱着陆安珩迅速进了门,这么一番折腾,陆安珩所中迷药的药效也过去了,悄悄地睁开了眼,想看一看自己究竟被抓到了什么地方来。   入眼便是一片漆黑,只有皎月的清辉铺了一地,陆安珩只能看出,这只是个极为普通的农家小院,并无任何线索。这几人行事极为小心,直到进了正屋这才开始说话。   “人接过来了?”   “当然,我亲自出马,还能出岔子不成?”大汉猛地一拍陆安珩的后背,得意地开口道,“别说,那娘们儿还真没糊弄我们!这个,可是读书人家的孩子。听说已经开蒙,识字念书了呢!”   “那感情好!”开门的那人搓了搓手,喜滋滋道,“再加上另一个白白嫩嫩的小郎君,我们这回可算是能大赚一笔了!到时候,咱哥儿俩赚足了银子就不干了,回老家娶个婆娘,再生几个大胖小子,好好过日子去!”   “诶!二狗哥,我听你的!”大汉似乎是被他口中的“二狗哥”所说的美好未来给迷住了,声音也带了几分喜色,猛然起身道,“我去看看那些小崽子们。”   陆安珩听得心中直发冷,自己这是进了人贩子的地盘了?小赵氏可真是好样儿的,自己这回要是能回去,一定要亲手揍死她!也不知萧氏与陆昌兴发现自己失踪后,会如何伤心崩溃?   想着陆昌兴夫妻二人这些日子对自己的照顾,陆安珩的心中不禁为他们担忧起来。尤其是萧氏,本就因为小豆丁落水一事颇为自责,认为是她自己没照顾好小豆丁。如今自己被奶娘送进了人贩子手中,萧氏若是知晓了,还不知有多绝望呢。   不行,自己绝对不能坐以待毙等着陆昌兴他们来救人!陆安珩的脑子飞速的转动着,别说是消息不通畅的古代了,就算是信息发达的现代社会,也不知有多少家庭因为该死的人贩子而支离破碎。许多父母找孩子找了一辈子,也没有找到。若是自己真的被这两个人贩子带着离开了杭州,只怕是再也见不着萧氏与陆昌兴了!   这怎么能行?   陆安珩心下焦急万分,却又苦于无法动弹,只能干着急。   等到大汉将他放在地上离开后,陆安珩努力地想要动一动身子,挣扎了许久,终于感到自己有了点劲儿。陆安珩心中一喜,看来这迷药的药效快要过去了!   正在这时,陆安珩忽然被人扶着坐了下来。陆安珩惊讶地转动眼珠,想要看清扶着自己的人的长相,却突然被捂住了嘴。耳边传来那人暖暖的呼吸声,“嘘!你莫出声!不然,哭闹声将他们招了过来,你还得讨他们一顿打。”   陆安珩轻轻点头,现在药效基本已经过了,陆安珩抬手将这人捂住自己嘴唇的手给挪开,同样小声道:“我知道了,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吗?”   一边说着,陆安珩一边扭头,这才趁着月色看清楚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杂乱不堪的小房间内,异味熏人,十来个小孩子正瑟缩着身子望着自己。令陆安珩心惊的是,这些孩子们的眼中满是麻木之色,瘦骨嶙峋的身子紧紧挨在一起,衣裳破破烂不堪,几乎蔽不了体,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布满了一道道伤痕。许是被人贩子折腾地太久,这些孩子虽然年幼,面上的神情却如同八十老妪一般死气沉沉。   陆安珩咬牙,看把这些孩子毁成什么样了?所有人贩子就应该通通被打死!死后还要下十八层地狱日日遭受折磨!   “你怎么了?吓傻了吗?”   陆安珩瞬间收回了眼神,仔细地看着方才扶起自己的男孩。见这孩子不过六七岁的样子,长得眉目如画,很是精致,即便沦落到如此窘境,这孩子的眼中还闪烁着熠熠的光辉,与身后的那群孩童宛若处于两个世界。再一看他身上所穿的锦衣,料子明显不是凡品,陆安珩便能断定,这位的来历定然不凡,也不知外头那俩人贩子哪儿来的豹子胆,竟然敢招惹上这么一个权贵家的小少爷。   这位小少爷倒是天生的自来熟,对着陆安珩咧嘴一笑,拍了拍他的头,小声安慰他道,“你别担心,我阿爹肯定会来救我的!到时候,我就让我阿爹把外面那两个坏蛋关到大牢里去!”   陆安珩点点头,同样小声的问道,“你被抓来很久了吗?这里就只有那两个坏人看着我们吗?”   男孩点头,接着道,“没错,我被关进来两天了,就只看到他们两个人。对了,我叫萧恪,你叫什么?”   “陆安珩。”   “嗯,陆家阿弟,你放心,我阿爹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   陆安珩可不会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四下看了看,陆安珩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正准备试试爬一爬窗户,就听得门口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陆安珩赶紧坐下,紧紧地挨着萧恪,做足了一副害怕至极的样子。   门应声而开,大汉端着一只破碗走了进来,见陆安珩已经醒了过来,大汉满意地笑了笑,粗声道:“很好!算你识相,听好了小崽子,你要是敢哭,我大牛的拳头可饶不了你!喏,喝了这碗水!”   陆安珩乖巧的接过水喝了一口,又苍白着脸将碗递给大汉,却在大汉快要接过的瞬间松了手。大汉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碗摔得四分五裂。   大汉瞬间就沉了脸准备发火,陆安珩的动作却比他更快,连忙将碎片全部扫进自己的下袍中,似乎被吓到了,瑟瑟发抖的急急开口道:“我马上就收拾好,你别打我!”   许是陆安珩的脸色太苍白,大汉抡在半空中又放了下来,黑着脸吓唬陆安珩,“这回我就放过你,下次再毛毛躁躁的,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陆安珩连连点头,乖巧地应道:“我知道了,下回一定当心。”   大汉对陆安珩如此听话的表现很满意,乐道:“不愧是念过书的娃,就是要比这些小崽子们懂事得多!”   陆安珩则白着一张脸,怯生生地道:“我要是听话,你是不是能将我送回家去?”   大汉大笑,“回家?放心,看在你听话的份儿上,我会给你找个好买家的!行了!都不准说话,让我听到一丁点声音,你们就都得挨揍!”   陆安珩点头,望着大汉离去的背影,悄悄地将碗的碎片全部藏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如果只有这两个人看守的话,自己未必不能拼上一把。 第11章 逃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逝,陆安珩靠着自己安静乖巧的表现,成功糊弄过了大牛和二狗两个人贩子,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在大牛无意中透露出的信息中,陆安珩知道他们的同伙快要过来接应他们了,要是自己被那群人带走,那就真的不知道会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陆安珩不由摸了摸自己袖子里的碎片,是时候动手逃离这里了。   好在这两天,大牛与二狗两个人也没饿着自己。陆安珩还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继续锻炼身体。一旁的萧恪见状,也跟着陆安珩一同练拳。陆安珩见他马步扎得稳稳的,出拳有力,显然是练过功夫的。再一看他那身锦衣,陆安珩心中已经能确定,萧恪应当是武将之后,并且,家里人的官职品级应当不低。   萧恪也没多说,对着陆安珩得意一笑,仿佛在跟陆安珩比赛似的,一拳一拳挥得可有劲儿了。   其他的孩子们却还是一脸麻木的样子,见到陆安珩二人奇奇怪怪的举动,眼中连一丝好奇都没有。   萧恪的眼珠转了转,悄悄地伏在陆安珩耳边说:“陆家阿弟,把你藏起来的碎片分我一块吧,我们一起动手。”   这家伙果然猜出了自己的意思。陆安珩微笑,想着萧恪的战力不错,自己与他联手,说不准还真能逃出去。   陆安珩仔细想了想当初大牛带着自己走的路线,似乎出门后,向右拐了两个弯,又向左拐了三次,用时并太长,没过多久就到了这个地方。   因此,陆安珩断定,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应当离自己家没多远。不过这里周围似乎并没有人居住,两天了,除了大牛与二狗说话的声音,陆安珩再也没有听到过外头传来的任何声音。   陆安珩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自己的家在城东,所处的地段也算是较为繁华。他又是一小孩儿,别人也不可能对他说什么外头的地形,所以陆安珩也开始发蒙,不知道自己到底处在什么位置。不过陆安珩是一个有恒心的人,仔细想了两天,用手在地上画了好几条路线,大致推算出了自己的逃跑路线。大牛那天的脚步很快,又时不时的停下脚步四下看看,陆安珩在他怀里就能感到明显的转弯拐角。城中的巷道大致距离都差不多,陆安珩基本能确定,当初大牛走的都是最近的转弯处。路线反向推算一下,出门右拐三次,再左转两次,运气好的话,就能到自己家了。   只是,陆安珩望着瑟缩在角落里的十来个瘦弱的孩子,心中复杂万分。萧恪也就算了,总归是战力值不错的友军。这群孩子,都骨瘦嶙峋的,看起来着实可怜,然而陆安珩却不能肯定,他们是否有勇气跟着自己逃跑。要是告诉他们,万一他们之中有一人因为害怕而告密,那自己不但跑不了,还会有性命之忧。   然而若是不告诉他们,拉他们一把,陆安珩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思前想后许久,陆安珩还是决定带着他们一起走,这样美好的生命,不能凋零在这里。   自从被关进来,陆安珩第一次走进了这群孩子的面前,努力地释放出自己的善意,轻轻的问道:“我们打算逃跑,你们要不要一起跑?”   没有一个人开口发出声音,陆安珩却看到了他们眼中希冀的光芒。这时,萧恪也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眉宇间都是神气之色,小声道:“我阿爹可是大将军,我们跑出去找我阿爹,到时候,我阿爹一定会将这两个大坏蛋抓进大牢里!”   所有人眼中的光芒更加明亮,目不转睛地盯着萧恪,见萧恪红润的脸色,还有身上穿着的漂亮衣裳,孩子们瞬间就相信了这个小伙伴,纷纷点头,轻声道:“对!把他们抓起来!”   外头的大牛似乎听到了声音,不耐烦地嚷嚷道:“你们干什么呢?都给我闭嘴!不然,是想要挨揍吗?”   陆安珩眼珠一转,飞快地将一块碎片塞进了萧恪手里,又贴着萧恪的耳朵轻声交代了几句。见萧恪点头,陆安珩又俯下.身,对着开始发抖的孩子们一招手,小声地说了自己的计划。   孩子们点点头,听着陆安珩的吩咐,挪到了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最里面的两个伤痕累累的男童开始发出微弱的痛呼,一脸虚弱的样子根本无需伪装。   陆安珩见状,连忙将门拍得砰砰响,大声道:“你们快来啊,有人快要死了!快救救他们啊!”   “叫魂呢小崽子!”大牛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开了门,正准备给陆安珩来上一巴掌,却被陆安珩拉住了手,拖着往里走。艰难地挤出了几滴眼泪,陆安珩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大牛,带着哭腔央求道:“大牛叔,你和二狗叔就行行好,救救他们吧!你们抓我们是想卖了我们挣银子,他们要是死了,晦气不说,还会让你们少挣一点银子呢!”   大牛想了想,这话说的对,也就任由陆安珩拖着来到了屋里头。萧恪也跑到了门口,学着陆安珩的样子,对着外头的二狗哭道:“二狗叔,你快来看看啊,救救柱子他们吧!我们一定听话,你别不管我们,就这么看着他们死掉啊!”   “怎么了?很严重?”这些天孩子们的乖巧让二狗放松了警惕,就这么毫无戒心地走到了大牛的身边,低头皱眉看着两个晕过去的孩子。   就在这个时候,陆安珩与萧恪对视一眼,瞬间弹出碎片,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狠狠地往大牛二人的脆弱部位刺了进去。   这是陆安珩琢磨了许久才想出来的阴.招,比体力,他和萧恪俩小屁孩绝对不是大牛这两个成年汉子的对手。要是一次逃跑不成被追了回来,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然而面对两个成年大汉,就算是十几个孩子一起上,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要怎么放倒他们,陆安珩思索了许久了。   在昨天大牛给他们送水和食物时,陆安珩无意中发现,自己站起来,头顶刚好在大牛的大腿处。若是拿着碎片往上狠狠一刺,那部位,真是不可说,不可说。   作为男性,某个部位有多脆弱,陆安珩最知道了。这才制定了这个计划,只要将大牛他们骗进来,就能让他们吃个大亏,为自己创造逃跑的机会。   果不其然,大牛与二狗当即就是一声惨嚎。这惨嚎如同某种暗号一般,屋内的孩子们一听就开始往外跑。大牛二人还想起身追,却不料陆安珩和萧恪再次往他们的下.身狠狠地扎了几回,二人痛得几乎快要晕过去,哪里还有力气去追已经跑的不见人影的孩子们。   陆安珩和萧恪动作同样迅速,往大牛二人的某个部位插完碎片后,立即撒腿往外跑。陆安珩心中早就计划好了,拖着萧恪一路跑出门,而后对着跟没头苍蝇似的乱窜的一群孩子大吼道:“跟我来!”   孩子们刚跑出来,对陆安珩简直信服极了,一听陆安珩的声音,立马跟在他身后拼命地跑。   身后,大牛与二狗二人已经艰难的追了起来,狰狞着一张脸,恶狠狠地骂道:“小兔崽子们,快给老子回来!敢对老子动手,看老子不打死你们!”   骂骂咧咧间,大牛与二狗已经快要追上他们了。   谁回去谁傻逼!陆安珩完全当他们在放屁!危急关头,陆安珩竟然发挥出了自己最大的潜力,奔跑的速度简直如同一阵风一般,让后头的大牛与二狗追得气喘吁吁。   好在由于他们方才的一通狠手,大牛与二狗的仇恨被他们俩拉得稳稳的,都顾不上已经被他们追上的其他孩子,一门心思的想追上陆安珩二人,以报刚才的不共戴天之仇。   萧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是被陆安珩扯着跑。听着大牛二人越来越近的跑步声,萧恪喘着粗气对陆安珩道:“你……你先跑,别管我!”   “不可能!”陆安珩同样气喘吁吁,拉着萧恪的手握得更紧了,坚定地说道:“我是不会扔下你的!别说话,加油跑,跑到前面有人的地方,我们就得救了!”   萧恪的瞳孔开始涣散,感觉自己的心口越来越闷,如同快要爆炸了一般。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萧恪狠狠地咬了咬舌尖,直到感到自己嘴里传来的血腥味,萧恪的大脑才清明了几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反过来拖着陆安珩往前跑。   “嘿,这两小兔崽子跑的还挺快!”大牛和二狗恶狠狠地追着,眼见着自己与陆安珩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大牛忍不住大笑道,“跑啊,你们再跑啊!有你们好看的!”   陆安珩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丝绝望,没成想自己还是没跑成,这回被抓回去,估计要吃不少苦。   萧恪脚下一个趔趄,拖着陆安珩与他一同摔在了地上。   陆安珩心中更绝望,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倒在地上直喘气,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算是抓到你们了!”大牛喘着粗气的狠毒声音传来。   陆安珩不由闭上了眼睛,等着迎接自己惨痛的命运。   却只听到一声破空之声,而后传来大牛的一声哀嚎,瞬间就没了声音。   陆安珩惊讶地睁眼,就看到巷子尽头,一名身穿盔甲的将士如同天降神兵一般,踏着日光而来,手里的弓还未收回,又搭了一箭,射向自己的方向。   萧恪的惊喜声与二狗的痛呼声一同传来,“阿爹!”   陆安珩心头一松,可算是安全了! 第12章 处置   接下来就是萧恪亲爹的表演时间了,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兵们瞬间就将大牛与二狗两人捆成了粽子。萧恪早已被他爹拎上马,护在怀里。陆安珩见机极快地跑到萧将军马后,而后长舒口气,总算是到了个安全的地方了。   “将军,这些被拐的孩童,要如何处置?”   萧将军找回了儿子,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见这些孩子形容可怜,也动了恻隐之心。想了想,萧将军温言吩咐道:“将他们送往衙门,给他们买点吃食,再好生问一问,他们是否还记得自己家在何地?若有记住的,差人将他们送回家。”   “遵命!”   陆安珩听着萧将军的话,连忙对着他作了一揖,道,“禀将军,我家就在这扬州城内,能否劳烦您派人送我一送?”   萧将军还未开口,萧恪就立马接过了话头,“陆家阿弟,你家原来就在城内啊?那让何叔先送你回去,以免你家人担忧,我过几天再去找你玩~”   陆安珩见萧恪笑得阳光灿烂的样子,不由回了个笑容,“成啊,到时候给你吃我阿娘做的甜糕,可好吃了。”   萧将军想着方才自己所见的情景,自家儿子摔倒了,这孩子都没扔下他自己逃命,心中便对陆安珩生出了几分好感。又见陆安珩行事落落大方,谈吐有礼,萧将军心中的好感就更多了,想着儿子找了这么个同龄玩伴也不错,也就对着陆安珩点点头,笑道:“那便让何副将送你回府。”   说完便调转马头,双脚一夹马腹,瞬间消失在巷道尽头。只听到萧恪中气十足的大嗓门从风中传来,“陆家阿弟,你记好了,我会去找你玩的啊!”   陆安珩哭笑不得,深觉萧恪是个心大的憨货。而那个被萧恪唤作何叔的副将,见萧将军走远,也不多言,下马来到陆安珩眼前,蹲下.身,锐利的眼神直视陆安珩的双眼,放缓了声音,轻声道,“陆小郎君,你可记得你家的位置?我这就送你回去。”   那必须记得啊!陆安珩麻溜的就将自己家的地址给报出来了,“就在前面不远的荣安街。”   何副将的眼里就有了些许笑意,心道这真是个伶俐的孩子。   到了陆府,急得快要发疯的陆昌兴与萧氏二人自是喜出望外,对着何副将千恩万谢,几乎要对何副将跪下磕头了。吓得何副将连忙找了个借口就开溜了。   陆安珩已经被陆芙与陆安珏一人拉着一只手,陆安珏仰着肥嘟嘟的脸蛋儿,使劲儿往他哥身上扒拉。紧紧攥住他哥的手,陆安珏严肃着一张胖脸问道,“阿兄,你去哪里了?都没有来看四郎。”   陆芙抢过陆安珩的话头,拍了拍陆安珏的小脑瓜,小声道,“行了,有什么好问的,三郎回来了就好了。”   陆安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哥。陆安珩失笑,伸手抱住这个肥团子,拔萝卜一样的将他从地上拔起来,轻声安慰他道:“行了,四郎别委屈了。阿兄等会儿陪你玩。”   话还没说完,陆安珩就被萧氏紧紧抱在怀里,再也不肯撒手了。陆安珩无奈,心知他娘这回真的被吓坏了,连忙将肥团子放下来,拍拍萧氏的背,轻声细语地安慰萧氏,“阿娘你别哭啊,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吗?再哭,四郎可要笑话你了啊。”   萧氏的哽咽声更大了,陆安珩无法,只能开始转移她的注意力,“阿娘,你知道这等黑心事是谁干的吗?”   萧氏的哭声当即便是一停,拿出帕子擦了擦泪水,咬牙道,“你那个黑了心肝的奶娘,我已经让人将她送至官府了!定然不能轻饶了她!”   陆安珩见状,忍不住道:“就凭奶娘一个人,哪里干的出这么一件大事来?旁人不知,阿爹阿娘你们应当清楚,奶娘为人老实,又胆小,说她是主谋,我这个五岁孩童都不能信!”   陆昌兴的脸色难看了起来,瞬间便想起了陆安珩之前说过的,小赵氏对二房的咒骂。说实话,这回陆安珩被绑之事,陆昌兴夫妻二人也怀疑过小赵氏,只可惜苦于没有证据,奶娘又咬牙不认,陆昌兴他们还真不能就冒冒失失的去找小赵氏的麻烦。   现在陆安珩这话一出,陆昌兴二人登时咬牙。陆安珩见此,揉了揉陆安珏肉嘟嘟的脸,看着陆芙担忧的眼神,也不好多说,只是提了一句,“那两个人贩子已经被萧将军命人捆去官府了,阿爹若是还有疑问,何不去问一问?”   说完,陆安珩又对着陆昌兴一招手。待到陆昌兴俯下.身子后,陆安珩踮脚,附在他耳边悄声道,“前天我生辰之时,阿荷堂姐曾经悄悄地提醒我要小心一点。说是听到过大伯母有说过什么,‘这次一定要他好看’之类的话。”   陆昌兴面沉如水,看了眼身旁的陆安珏,怕吓着了幼子。强压住内心的愤怒,陆昌兴面色平静地起身,对着萧氏道:“我去衙门走一遭,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   萧氏也猜到了其中的隐情,俯身抱着幼子对着陆昌兴颔首,冷声道:“郎君早去早回,家里交给妾身便是!”   不知为何,听着萧氏带着寒意的话语,陆安珩顿时觉得身子一凉,总觉得阿娘身上有杀气。   然而过了许久,陆安珩几人都用完午膳了,陆昌兴还没回来。陆安珩心下奇怪,瞧着大牛他们也不是嘴硬的人啊,怎么这么久还没问出来?   萧氏心下也隐隐焦急,当着三个孩子的面又不好露出来,吃饭都吃得心不在焉。   然而直到未时,陆昌兴还没回来。萧氏有些坐不住了,却突然见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萧氏心下一惊,连声问道:“管家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郎君呢?”   管家一抹汗,喘匀了气道,“夫人,郎君请了族老前去大房郎君府上了!说是要请族老做主,处置大房夫人。郎君已经进了府了,这才吩咐小的前来传话,让您带着小郎君和小娘子过去。”   陆昌兴竟然直接请了族老?陆安珩被惊得手中的糕点都掉了。萧氏也惊了一瞬,而后脸色立即难看了起来,郎君如此震怒,看来此事肯定跟小赵氏脱不了干系!   陆安珩也反应过来了,连忙上前拉了萧氏的手,随着管家赶到了大房府上。   里头早已经闹开了,小赵氏哭声震天,陆安珩刚走进大门就听到了小赵氏撕心裂肺的哭声,走进祠堂门口,里头已经满满当当地站了一屋子人。小赵氏正跪在屋内,不住的痛哭着。一边哭,一边喊冤。   见陆安珩到来,小赵氏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陆安珩,小赵氏状若疯狂地道,“三郎你相信大伯母,大伯母没有想要害你的!不是我害你的!”   陆昌兴眼神如同寒冰一般刺向小赵氏,冷声道,“那两个人贩子和奶娘都交代了,伺候你的婆子也招供了,你还想抵赖吗?”   “我不是有意的!”小赵氏大喊,“凭什么三郎就能这般好运,落水高烧了这么久,还能救回来。我的大郎呢?没了命了啊!郎君你救救我,我不是有心的!”   果然是这样!陆安珩心中一叹,忍不住开口道,“大伯母你可知,当日我落水,是被大郎推下去的。”   小赵氏疯狂的神情一顿,突然恶狠狠地瞪着陆安珩,咬牙切齿地恨道,“所以你就害死了你的大兄吗?”   陆安珩无语,小赵氏已经神志不清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陆安珩可不想当什么圣父,来个以德报怨什么的。要不是自己这回运气好,还不知被卖到哪个地方去呢。   看着小赵氏这副别人都欠了她的样子,陆安珩忍不住开口道,“大郎之所以身亡,与旁人无关,都是你害得。”   “你胡说!我疼他爱他都来不及!”   “是吗?”陆安珩冷笑,“你可知当初大郎推我下水时说了什么?没了我,四郎的身子又不大好,二房绝了后,这家产就都是你们的了!”   见小赵氏明显心虚的表情,陆安珩更为愤怒,别人不知,他却是清楚,小豆丁确确实实是被陆安瑾给害了!陆安瑾为了这么些家产,竟然就能出手害了堂弟的性命,分明就已经被小赵氏给养歪了。放在现代,也是妥妥的进少管所的命。陆安珩对陆安瑾的死半点同情都没有,接着给了小赵氏致命一击,“这点家产,我阿爹阿娘也没想跟你们争!要不是你平日里总是念叨着这一切,大郎也就不会移了性子推我落水,想要害死我。后来大郎落水,焉知不是报应呢?”   小赵氏呆愣了片刻,忽而泪流满面,大笑不止,笑声如同野枭般凄厉,刺的人耳膜生疼。   陆昌兴这回是铁了心的要处置小赵氏,族老也愤怒不止,小赵氏身为宗妇,却残害族中子嗣,不配再为陆家妇。看在赵氏的面上,陆昌平并未一封休书休了她,而是给了她一个体面,病死。   陆安珩却并不觉得高兴,死了人总不是一件高兴的事,即便这人想要害自己,然而陆安珩生长在和平的社会,安宁的校园,平日里干的最出格的事儿,也不过是与人打上一场架。   这样间接逼死了一个人,就算那人该死,陆安珩也心情低迷了好几天。   等到办完小赵氏的丧事后,陆安珩的心情也缓和了不少,又开始执行自己的时间表,为考中秀才而努力。   令人意外的是,没过几天,萧将军竟然真的带着萧恪上门了。   陆安珩听到萧恪来了消息很激动,毕竟萧恪可是自己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小伙伴,又一起经历过绑架事件,分量还是不一样的。   赶到大厅,陆安珩便看到打扮的极为精神的萧恪对着自己挥挥手,活力十足的喊道:“陆家阿弟,我来啦!” 第13章 能!   萧恪倒是自来熟,陆安珩还没进门,萧恪就已经蹬蹬蹬地跑到他跟前,拉着他进门了。   萧将军一见陆安珩,眼角便不着痕迹的一抽,跟着萧将军的何副将亦是内心复杂。他们早就审问了大牛与二狗两个人贩子,自然也就知晓了他们身上那一言难尽的伤势。同为男性,在场的知情人都忍不住要同情他们了。结果一审,这伤势竟然是俩小屁孩弄的,其中一个还是萧将军的儿子!   在场众人当即看萧将军的眼神都不对了,深觉萧将军教出了个变态,下手够阴够狠。殊不知萧将军自个儿也诧异呢。结果回去一问萧恪,好家伙,那阴.招竟然是眼前这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的小豆丁的主意!艾玛不少将士们听到这个消息都被吓了一大跳,眼珠子落了一地,心中惊讶不已,现在的小郎君,都这么凶残了么?总感觉有种蛋蛋的凉意呢!   是以现在萧将军一见陆安珩,心里还真是有点迷醉。陆安珩则奇怪地一仰头,对着萧将军行了个礼后,这才关心地问道:“将军,您身子可有不适?”   这一脸牙疼的表情是肿么肥四?   萧将军迅速整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恢复了一脸冷淡的样子,对着陆安珩微微点头,声音舒缓,“无事。”   又转过头继续跟陆昌兴说话。   陆安珩这才知道,他们要回京城了。   不仅如此,听萧将军的口风,还想劝说陆昌兴早日回京。   这都哪儿跟哪儿呢?陆安珩一脑门的问号,陆昌兴也不由苦笑,“将军,我来扬州,本就是为了守父孝的,怎好轻易回京?更何况,京城居,大不易……”   “这都不是事儿!”萧将军一摆手,不以为意,“陆兄原本在京就颇负盛名,怎么现在还谦虚了起来?更何况,还有小郎君的功课呢。如今府上两位小郎君尚且年幼,陆兄自然能亦父亦师。倘使日后要考举人和进士,只怕还是要拜名师大儒。天底下学富五车之士,又有何处能比得上京城呢?”   陆昌兴微微意动,眼神柔和地望着陆安珩。萧将军这话,着实是说到了他心坎上。长子于念书一道上的天分,陆昌兴自是心中有数。正如同萧将军所说,若是能拜得名师大儒,以长子之天分……   萧将军见此,心知此事已经稳了八.九分了,也不多言,低头将眼神落在了陆安珩身上。   眼前这孩子,比萧恪还要矮半个头,看起来却比萧恪沉稳得多。一举一动,都带着从容稳重。萧将军忍不住想起了最初见到这孩子的情景,他被萧恪拉着摔得很惨,却依旧一声不吭,便是起来后,也不曾自己逃命,而是抿着唇,费力地拉着萧恪。后来见到了自己,依旧从容不迫地对着行了礼后,才口齿清晰地说出了他的请求,对倒在地上中箭不起浑身是血的两个人贩子视若无睹,淡定的全然不像是个五岁幼童。萧将军估摸着,便是十五岁的寻常少年,乍一碰上这等惊心动魄之事,只怕还不曾有这个孩子沉稳。   后来听得萧恪所说,这孩子竟是自被绑后便从未惊慌过。并且,打从刚到被绑的屋里后,就已经开始计划着逃跑了。计划还挺缜密,真让他给跑成了!   这哪像是个五岁的孩子啊?   萧将军惊叹地看着陆安珩,眼中满是欣赏。遇事镇定,从容不迫,典型的大将之风。只恨他不是自己的儿子,不然得省自己多少心呐!   陆安珩仰头看着萧将军,目光澄澈,还带着几分亲近。萧将军带领军多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煞气,平日里小孩子们见着他就跟碰了鬼似的,瑟缩着不敢多话。便是萧恪,在他面前也是拘谨多过亲昵。如同陆安珩这般灵动亲近的眼神,倒是头一回遇见,不免觉出一丝新奇来,对陆安珩更是多了几分喜爱。   大手揉了揉陆安珩的脑袋,萧将军含笑道:“三郎快点长大,回京去伯父家玩。伯父为你留意名师,到时候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   陆安珩抿唇一笑,嘴边两个梨涡格外讨喜,脆生生地道:“那就借伯父吉言了,到时候,我一定请您喝酒!”   萧将军大笑,萧恪则扯了扯陆安珩的袖子,悄声在他耳边问道:“你怎么不怕我阿爹啊?”   陆安珩失笑,陆爹是军人,陆安珩先天就对军人有好感。萧将军就算气势再逼人,在陆安珩眼中,也就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军人而已,陆安珩自然不怕他。不但不怕,陆安珩还挺亲近地拉了拉萧将军的手,见他疑惑挑眉,陆安珩便笑着端过桌上的茶杯,恭敬地呈给萧将军,肃容道:“多谢将军的救命之恩,上次若非将军及时赶到,晚辈性命危矣。”   萧将军看向陆安珩的眼神愈发柔和,笑着对陆昌兴道,“陆兄养了个好儿子。”   陆昌兴的眉眼间掠过一缕自得之色,更为他本就俊秀绝伦的脸上添上几分神采,愈发夺目。便是萧将军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将眼神放在了陆安珩脸上。   嗯,这么仔细一打量,萧将军这才发现,陆安珩的眉眼其实像极了陆昌兴,五官却还要比陆昌兴更精致几分。如同国手大师画出的工笔画一般,精致绮丽,一双桃花眼潋滟生辉,已经能窥得此子长成后,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萧将军接过陆安珩手中的茶,忽而一笑,对陆安珩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如今的大齐,开国不过百年。科举取士的制度,实际上是从前朝才开始施行,距今也不过两三百年的光景。朝中世家与寒门互为派系,世家看不上寒门的土鳖作风,寒门也瞧不上世家食厌膏粮的装逼做派,世家骂寒门行事粗鄙,寒门说世家狂妄自大。双方私底下没少给对方使绊子。   今上刚登基不久,却英明果决,手段老辣,将满朝文武制得服服帖帖。世家与寒门虽然互相看不上,但也没闹得太过,今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安珩的出身,那肯定是土鳖得不能再土鳖了。想想吧,陆家商人起家,士农工商,要不是商人们为太.祖打江山出了不少力,让太.祖改了商人不能参加科举的规矩,陆家现在还是一身铜臭味的商贾呐,虽然有银子,生活富足,却总是要被人鄙视的。   不过依着陆安珩这副好相貌,日后出仕,即便是眼高于顶的世家子弟,估摸着也不会去为难他。   无他,长得太好。   深知世家尿性的萧将军最是清楚那都是一群什么样的家伙,喜清贵,讲风姿,爱美人。陆安珩的天分如何,萧将军已经暗中探听了个清楚,旁的不说,只那份恒心,便足以令萧将军动容。这个孩子,有了上苍恩赐的天赋,却还有着常人所不及的努力。他若是不能得中,估摸着也没有旁人能中进士了。   有毅力,有天分,品行好,遇事处变不惊,又有一张得天独厚的脸。萧将军极为看好陆安珩,几乎能看到日后他在朝中如鱼得水的样子。   天生的好苗子,这是萧将军对陆安珩的看法。更兼萧恪也挺喜欢陆安珩,萧将军为了儿子将来能有个能堪大任的好友,自然也乐意顺手拉陆安珩一把。   陆安珩却不知萧将军心中的弯弯绕绕,正弯着眼睛听萧恪嘀嘀咕咕呢。知道自己快要进京了,萧恪很是舍不得陆安珩这个小伙伴,带来了不少好玩意儿送给陆安珩,这会儿兴致来了,正一样一样儿的摆出来为陆安珩讲解呢。   陆安珩对这些小玩意儿并不热衷,但是见着萧恪一脸兴致高昂的样子,也不忍心打扰他,安安静静地听着萧恪眉飞色舞的讲述。   临走时,萧恪耷拉着脑袋,磨蹭了好一会儿,眼瞅着萧将军的脸色越来越黑,萧恪这才低着头,小步小步的挪到了萧将军身边。   陆安珩憋笑,轻声安慰他,“没事,到时候我给你写信,互相说一说彼此的近况,不也挺好的吗?”   萧恪脸色一僵,简直不敢看向陆安珩的眼睛。写信好是好,只是……自己又怎么好意思告诉陆家阿弟,现在自己还有好些字不大会写呢?   真是丢脸啊!   毕竟是亲生的,萧将军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看了看比儿子还小上两岁的陆安珩,萧将军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暗自决定回去立马就逼着这小混蛋好好认字!不然,要是回给人家的信上一堆白字儿,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待到萧将军走后,陆昌兴沉默良久,忽而定定的看着陆安珩,轻声问道:“三郎,你想去京城吗?”   “想。”陆安珩很实在,他确实是想见识一下天子脚下是何等繁华。   陆昌兴的双眼亮得吓人,接着道:“阿爹也想带你们去京城。萧将军说得对,京城名师众多,便是为了你与四郎的课业,我们也得去京城看一看。只是三郎,若想拜名师,你自己也要有令名师刮目相看的长处。守孝三年,阿爹再给你三年,六年的时日,你能否考个秀才回来?”   六年?陆安珩怔住了,他本来打算十八岁才去参加童生试,算了算还有十二三年呢,结果突然就这么砍掉一半的时间了?   奇异的,陆安珩竟然没有半分慌张,内心反而充盈着熊熊斗志。六年后,自己十一岁,十一岁的秀才,难吗?自然是难的,不过,有挑战,才会有动力,不是么?   陆安珩扬唇一笑,直直地看向他爹,斩钉截铁地答了一句,“能!” 第14章 六年   虽然陆昌兴张口就将陆安珩的准备时间砍掉了一半,陆安珩却并不觉得压力山大,反而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斗志昂扬,严格按照作息时间表,继续啃书。   萧氏却有点担心,私下很是埋怨了陆昌兴一通,“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三郎尚且年幼,六年后也不过十一岁。多少人一辈子都考不上一个秀才,你简直是昏了头了!”   陆昌兴无奈,仔细握了萧氏的手,含笑道:“夫人息怒,莫要急坏了身子。”   他本就生得极好,又这般讨好一笑,萧氏心头的火气登时去了十之六七,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三郎是个有主意的孩子,郎君你别逼他逼得太紧啊。”   “这话可冤枉我了。”陆昌兴的面上故意露出一抹委屈来,将当日萧将军的话仔细与萧氏说了,又低声道,“三郎乃是我们的长子,我如何不心疼他?只是父母之爱子女,必为计深远。若是三郎吃了这几年苦头,能换得日后的顺遂,你我便是再心疼他,又怎能心软呢?”   萧氏沉默不语,眼中露出真切的心疼来,到底没有在出言反对。   陆昌兴见此,暗松口气,接着道,“何况三郎自己,并不曾觉着辛苦,你瞧瞧他那乐在其中的样子。娘子,我们的三郎,天生就适合走这一条路。我们做父母的,便要想方设法让他日后的路走得更顺畅一些。”   萧氏眼中的疼惜之色更浓,半晌,长长叹了口气,道:“都听郎君的便是。”   却是在吃食上对陆安珩更为精心,一日三餐汤汤水水,外加宵夜点心,变着花样的给陆安珩补身子。   陆安珩得闻此事后,特地抽空去看了看萧氏,再三安慰了她一番,又意有所指地道:“阿娘,我提前考试也有好处的。阿姐比我大两岁呢,六年后阿姐都十三了,正是说亲的年纪。我要是中了秀才,阿姐能选的人家就更好了不是?”   古代这坑爹的三从四德,女子生活太过艰难。陆安珩无法改变这个大环境,便只能在规则内让陆芙生活得更舒心一些。如今女子安身立命的根本,来自父,夫与子。夫与子陆安珩无法预料,父这一方,陆昌兴固然疼爱女儿,只是从古至今,实力才是硬道理。自己若是以十一岁之龄中了秀才,便是陆芙未来的倚仗,不管陆芙未来要说与何人,依着这一点,婆家也不能轻易看低了她去。   萧氏不妨陆安珩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怔愣了片刻,忽而温柔一笑,大而透亮的眼中泪光隐隐,用手点了点陆安珩的额头,含笑道:“偏你爱操心,这些事情有阿娘呢!你就别瞎想了,好生念书便是。”   又叹了口气,心疼地望着陆安珩,“千万莫要累着自己了!”   陆安珩还真不觉着累,日子过得有条不紊,到什么点干什么事。运动学习两不误,加上小孩子的记忆力本来就好,一天下来收获颇丰,成就感简直爆棚。陆安珩想着自己如今的年纪,再结合一下前世的轨迹,总觉着自己现今就是个刚进学校的一年级小学生,六年后要参加小升初考试,考好了就能上名校,心态简直不能更沉稳。   六年的时间说长也不不长,日子过得充实了,陆安珩也就察觉不到如同浮光一般急掠而去的时间。   十一岁的陆安珩眉眼比之幼年长开了许多,肌肤光洁如玉,五官精致更甚女子,又因眉宇间的舒况开阔之意,并不显得女气。   举手投足间风姿迫人,一张微带血色的唇因为爱笑的缘故,唇角隐隐上扬,一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中噙着一抹笑意,望之则令人心驰神往。更兼每日风雨无阻的锻炼,陆安珩的身量较同龄人要高上些许,身材极是匀称,宽肩细腰大长腿。如今已经快到二月,空气中还带着几分料峭的寒意,陆安珩身着一袭湖绿色的长袍,外罩一件银色的披风,愈发衬得他丰神如玉,如同从冰天雪地里走出的神仙公子一般,遗世独立。   屋里的陆昌兴与萧氏见了,眼中就露出抑制不住的欣喜与自豪来。   待到陆安珩向他们问了安后,陆昌兴才开口问陆安珩,“二月将至,县试在即,你可有把握?”   陆安珩眉眼弯弯,端着一杯茶递给他爹,这才笑道:“我的文章如何,阿爹不是心里有数吗?”   其实陆安珩心里也没底,不过想着几年的努力下来,他几乎能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了,也就淡定了下来。肚里有货心不慌,陆安珩甚至还有心情打趣陆昌兴一番。   陆昌兴哭笑不得地看了陆安珩一眼,肃容沉声道,“县试最为简单,熟记四书五经便能通过,你切莫太过慌乱,失了寻常的水准。”   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陆昌兴记得,当年他考县试之时,与他同批的考生中,就有一人,平日里四书五经背了个滚瓜烂熟,然而一到考场上就发抖,抖了好些年都没抖过县试。以陆安珩的学问,正常发挥,通过县试应当没问题。陆昌兴就怕陆安珩年纪还小,心性不稳重。要是跟那个倒霉蛋似的,一上场就发慌,那可就是个悲伤的故事了。   陆安珩倒是很淡定,不过就是考试嘛,前世大大小小的考试千千万,陆安珩早就习惯了。他本来就是考试型选手,每回大考还能超常发挥,就连高考时都没感觉有多紧张。现在县试还没开始考,以陆安珩那过硬的心理素质而言,绝对不可能紧张到浑身发抖。陆昌兴着实多虑了。   成为秀才须得经过三道关卡,方才说的县试便是第一道,县试过后,还有府试和院试。只有通过了最后的院试后,才能取得秀才功名,享受秀才应有的待遇。   然而这会儿可不比陆安珩的前世,施行什么义务教育。这年头,秀才可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考的。报名考秀才的童生,要提供自己的姓名、籍贯、年龄、身高样貌以及三代履历等一系列信息,这还不够,还要找廪生作保,确认报名的童生信息无误,并且不在父母孝中,方能报名成功。   陆昌兴并不是廪生,以至于陆安珩对陆昌兴很是怨念,对着陆昌兴碎碎念,嘴贱了一回,“阿爹啊,你说你怎么就没考个廪生回来呢?这样我们现在就不用去求旁人帮忙,等着别人捧着礼物上门拜访就成了啊!”   给陆昌兴气得,脱下鞋子差点把陆安珩的屁股揍肿,一边揍一边中气十足地大吼道,“你这小子还敢嫌弃你老子了不成?这回你要是不能考个廪生回来,看我不打肿你的腿!”   陆安珩赶紧逃命。   一番插科打诨后,县试的日子,终于到了。 第15章 案首   县试就在城内的县衙,一共四场,考四天。   县衙离陆家的宅院不远,陆安珩前一天晚上睡得特别早,他的睡眠质量极高,尽管起床时天还未亮,整个人也容光焕发。反倒是萧氏一整晚没睡好,陆安珩都能看到他娘亲眼底的青黑色。   见状,陆安珩还拿自己亲娘打趣,“阿娘,知道的是我要去考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您要亲自上阵呢。”   萧氏无奈地瞪了陆安珩一眼,“你这孩子,怎么心就这么大呢?”   到底也放了心,反正看自家儿子这个状态,准保出不了什么差错。   陆安珩对此表示毫无压力,上辈子从小学到高中这十二年学念下来,别的不敢说,单论考试的心理素质,陆安珩绝对能甩大伙儿一条街。   就是这天气坑爹了一点,此时正是二月份,正是春寒料峭之时,陆安珩拒绝了自家亲爹要送自己的提议,独自背着书箱走在大街上,一出门便感到寒意直往自己的身上钻。   没走多久就到了县衙,虽然天色还未破晓,县衙门口已经乌泱泱的站了好些人。好在有衙役在维持秩序,前来赴考的学子们也不敢跟任何人发生冲突,都老老实实的听从衙役的安排,排起了三条队伍。   陆安珩大致扫了一眼,估摸着已经到了将近一百人了,这还不算站在一旁前来送考的人数。陆安珩内心不由感叹,这年头儿的考生真遵守纪律,还没进考场,就都已经安静如鸡了。陆安珩能毫不吹牛逼的说,这会儿就是扔根针下去,都能听到响儿。   只是,察觉到周围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若有若无的牙齿打颤声,陆安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经历过考试的人都知道,紧张那玩意儿都是会传染的,一个人开始发抖,那就会带动着周围的人一块儿抖。尤其是这会儿天气还挺冷,半冷半吓之下,也不知道是哪个哥们儿先开的头,队伍里五分之四的人都在跟着抖。   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状态不对,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好些人嘴里念念有词,轻声细语的开始背诵四书五经的内容。   不知等了多久,陆安珩的脚都冷得跟冰块儿似的了,天色才逐渐亮了起来。队伍前头也开始动了起来,进场的时间,到了。   人群瞬间就嘈杂了起来,周围来送考的亲友拉着自家的考生就念叨开了——   “儿啊,你要好好考,争取考中,中了后你就是秀才公,娘也跟着你享福咯!”   “快瞅瞅你书箱,看看东西是否都带齐了,好好考,爹在外头等你!”   “阿兄,多年苦读,成败在此一举,千万莫要辜负了爹娘的期待!”   ……   陆安珩听着,不由在心里给这些考生点了根蜡烛,这话说的,还不如不说呢!陆安珩敢用自己的节操发誓,这话绝对起了反作用了,看看前头那哥们儿抖得厉害的手就知道了!   不过,陆安珩不知道的是,在他观看别人之时,他自己也成了别人的打量对象。毕竟前来参加考试的人虽多,如同他这般,才十一二岁的小屁孩也没几个。他往人群中一站,自动跟前后两人站出了一个盆地来。更何况,陆安珩年纪虽小,却无人来送考,在一堆年纪长了许多的“兄长”面前,格外显眼。   陆安珩也不在意,自动开启屏蔽模式,无视了周围隐隐绰绰投过来的打量眼神,心理素质一级棒。   没过多久就到了陆安珩,入口处的衙役检查了一下他的书箱,又仔细地对比了一下他的画像,确认是本人无误,又冷着一张脸让陆安珩脱下自己的棉袄。   陆安珩心里大呼坑爹,面上还得带着笑,老老实实将棉袄脱下来,任由衙役仔仔细细地翻了个遍。   直到接过衙役递来的棉袄穿上后,陆安珩才觉得自己终于从冰棍状态下活了过来。   进了县衙后总算没那么冷了,陆安珩和前面进来的考生站在一起,等着所有考生入场。   等到县令宣布了考试开始后,陆安珩才找到自己的考试房间。房子里的设施很简单,除了一套桌椅,啥都没有。   陆安珩的生活技能还是不错的,先从萧氏给自己准备的书箱中拿出抹布将桌椅擦干净,然后轻手轻脚地将笔墨纸砚和镇纸摆放好。他虽然人小,做起事来却有条不紊,一举一动都带了一股优雅的味儿,再配上他天生的好皮相,愣是让对面几人看傻了眼,脑海里齐刷刷的浮现出“蓬荜生辉”四个大字。   等到陆安珩收拾妥当后,衙役也开始分发考卷了。   陆安珩拿着厚厚的一沓考卷,内心还有点小紧张,然而习惯性的扫完所有题目后,陆安珩心里顿时就踏实了起来。   题目虽然多,但内容却并不难,题目全都是四书五经上的原文,主要就是考大家对四书五经的掌握情况。陆安珩这几年自己都不知道把那几本书抄了多少遍了,自然是下笔如有神,连个停顿都没有。   不过陆安珩虽然松了口气,却还是绷紧了一根弦。没办法,这年头儿,卷面分也同样重要。若是你的字儿写得跟狗爬似的,不好意思,除非您是圣人在世,文章惊才绝艳的恨不得让人跪下来叫爸爸,那估计能让考官忽略这点小瑕疵。否则的话,您就可以直接回家,明年再来吧。   陆安珩练的是颜体,讲究的是笔力雄厚,气势庄严。只是他如今年岁尚小,臂力不足,写出来的字虽然气势不太够,却也很能入眼。   原本还带有灰尘味的房间逐渐被墨香味儿掩盖了,陆安珩全神贯注地写着,沾墨落笔极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污了考卷。   一鼓作气做完考卷后,陆安珩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抬头一看天色,估摸着已经正午了。陆安珩扒拉了一下自己的书箱,发现萧氏给他准备了鸡蛋饼和馒头,还有好几个已经煮好了的鸡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陆安珩也不嫌弃这些东西都已经冷了,坐在椅子上吃的津津有味。一边吃,陆安珩一边轻轻活动着双脚。   说来也是坑爹,由于身高原因,房间内为考生准备的椅子陆安珩根本用不上,一直站着做题直到写完,腿都麻了。   将鸡蛋和馒头一扫而空后,陆安珩喝了一口水,摸着肚子满意地眯了眯眼,再次检查了一遍答案,确认无误后,陆安珩也不想再傻待在房间里受冻,交卷回家去了。   萧氏早就翘首以盼,平日里的优雅做派都不见了,不停地在屋里踱步,时不时地朝大门口望一眼,等着儿子的到来。   见陆安珩推开门走了进来,萧氏连忙迎了上去,一把将手里捧着的暖炉塞进了陆安珩手中,口中催促道:“快捧着这手炉取取暖,莫冻着了!”   陆昌兴上前接过陆安珩的书箱,伸手在陆安珩的肩膀上拍了拍,虽然没开口,但一切的关怀都尽在不言中了。   陆芙想来是被特地叮嘱过,不能闹陆安珩,是以看向陆安珩的眼中还带着几分敬畏,平日里活泼的性子都收敛了几分。   陆安珩倒是不在意,笑眯眯地叫了声“阿姐”,转头就逗弄胖团子陆安珏去了。陆安珏小朋友今年也九岁了,还是粉粉嫩嫩胖墩墩的团子样儿,五官与陆安珩有八分相似,就是体型比陆安珩圆润了两圈。乍一看,就是一个竖矮横宽版的小号陆安珩。   陆安珏也跟着陆昌兴开蒙了好几年,延续了亲哥的凶残学习法,只是因为是家中幼子,父母兄姐都宠着,难免有几分跳脱。要陆安珏说,他最怕的就是自家那个看起来总是笑眯眯,实际上凶残万分的亲哥,因为他哥一见他,就把他当大型玩具摆弄。   这不,陆安珩眼瞅着从三头身进化成了五头身的陆安珏,修长的手指就忍不住的发痒。戳戳陆安珏的婴儿肥,再戳戳他的双下巴,又伸手捏捏他肉嘟嘟的手掌,陆安珏都好脾气的任由他戳。   这也就是亲哥才有的待遇了,换个人来,陆安珏能撸起袖子跟人干一架。   不得不说,戳戳肉乎乎的亲弟弟,实在是有益于放松心情。陆安珩只觉得考试带来的紧迫感一扫而空,心情好的再多喝了一盅鸡汤。   接下来的三天亦是如此,虽然题目一天比一天难,陆安珩的状态却一天比一天轻松。他本来就是考试型的选手,进入状态后,竟然感受到了一种游戏通关的快.感。也算是一个大奇葩。   放榜那天,陆昌兴不顾陆安珩的阻拦,执意要与他一道儿去看榜。陆安珩没辙,只得由他去了。   没成想陆昌兴比陆安珩还激动,天还没亮就把睡眼惺忪的陆安珩从被窝里拖了出来,随意地给他收拾了一下,拉着正欲打盹的陆安珩就出了门。   陆安珩简直要被他亲爹给折腾死,傻乎乎的跟着陆昌兴一道儿在刺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直到来的人越来越多,终于等到了来放榜的衙役。   榜一贴好,陆安珩还没来得及抬头,手臂上就是一痛。陆安珩无奈地叹了口气,扭头看向罪魁祸首,却见自家亲爹激动地脸色通红,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压低的声音掩藏不住满满的喜色,“你仔细瞅瞅,那榜上第一的位置,写得是不是你的名字?”   第一?陆安珩惊讶地抬头一看,他的眼神可比陆昌兴好使多了,再三的眨了眨眼,确认那上头写的就是自己的名字,陆安珩也兴奋起来了,“没错,阿爹,我真是第一名!”   “好小子,真给爹长脸!回去让你娘多给你做些好吃的!”   好在二人说话的声音小,周围的人注意力又都在榜上,没听清他们的话。不然,就凭刚才那一个第一名,陆安珩就得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考生们的视线洗礼。   待到二人走远了,还有考生们的讨论声传来——   “今年的案首名讳为陆安珩,也不知这位兄台到底是何人,师承哪位名师?”   “嗐,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那天考试的时候我恰巧就站在他后头,你这一声兄台,人家可当不起。”   “有甚可当不起的?”   “人家年方十一,你有那个脸面唤他一声兄长?”   “咝——真是天纵奇才啊!”   听着他们越说越离谱,陆安珩就算再厚的脸皮也撑不住了,心道别看我现在只有十一岁的外壳,但我有一颗二十来岁的心啊!你们叫我一声哥,我还是能应得起的!   陆昌兴则是越听越得意,恨不得让他们再多夸几句。在陆昌兴看来,聪明伶俐,颖悟绝伦之类的词用在自家的傻儿子身上,完全没有违和感嘛! 第16章 府试与院试   萧氏得知了这个好消息也很激动,立马催着陆昌兴带着陆安珩去祠堂拜拜祖宗,让祖宗也一起高兴高兴。   陆安珩对此哭笑不得,也不想扫了自家亲娘的兴,只得老老实实的去给祖宗磕头上香了。   见萧氏的兴奋劲儿还没过,陆安珩实在没忍住,好声好气地安抚他娘,“阿娘,我这才只过了县试呢,还有府试和院试两道关卡等着我呢。您可得悠着点,要激动,也得等到我过了院试后再一起激动!”   “是是是,你说的是!”萧氏依旧笑容满面,心里觉着陆安珩这话的口彩十分好,又喜滋滋地憧憬道:“恰逢院试也在今年,你要真过了,那可就是正经的秀才了。十一岁的秀才,便是连京城都不多见呢!”   如今的院试乃是三年考两次,今年恰好就是开院试的年份,陆安珩若是一鼓作气得中秀才的话,还能提前一年完成任务,早做上京的准备。   有了之前县试的经验,待到四月份府试开考之时,陆安珩已经成功地混成一根半老的油条。   陆昌兴遍求友人,好不容易给陆安珩弄到了一份往年的试卷。陆安珩见状不由叹气,这年头儿真的什么都缺,这么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取得功名,偏偏市场上只有教科书,半点资料都没有,全凭教书的夫子讲解外加自己用功琢磨。   想想后世那满大街的让考生闻之色变的参考资料,什么黄冈五三啦,当年陆安珩没少骂出资料的人。现在陆安珩真的觉得自己当初还是太年轻,这会儿要是能有一家专门做科举资料的书店,包括陆安珩在内的广大考生们能把这店给供起来!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这么一想,以前被逼着埋头苦写各色资料的时光也幸福了起来。   思维这么一发散,陆安珩倒是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到了京城后,若是能和萧恪合伙,借着萧将军的人脉,不知道能不能弄出这么一间书店来。   也是这年头的人没有开启发财的新思路了,想想21世纪,那些教辅资料卖的多火爆?办上这么一个铺子,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就看萧恪乐不乐意和自己搭伙了,不然自己在京城没点人脉靠山,还真不敢轻易弄出个新奇东西。   咳……想远了,一不留神就开始想小钱钱去了。陆安珩摸摸鼻子,努力地静下心来开始翻资料。   这些考卷既然能流出来,就证明今年的考试中不会有原题。不过陆安珩也不在乎原题不原题,他主要看得是大致的题型和出题方向。   作为一只饱经题海战术磨炼的苦逼高三狗,陆安珩分析题目还是有一手的。仔细地研究了一下这份试卷,发现府试的题目相比起县试更为生僻,非但如此,考官还喜欢出一些烟雾弹题目来迷惑考生,稍有不慎就会掉坑。   吓得陆安珩赶紧再多翻了几回书压压惊。两个月的时光就这么飞逝而去,很快就到了府试的日子。   府试时的天气可比之前县试时对人友好多了。至少陆安珩不像之前那般在寒风中冻成狗,府试检查比县试更为严格后,就连做保的廪生都要比县试多一名。陆安珩任由衙役将自己的东西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个遍,这才拎着自己的东西进了考场。   果不其然,试题几乎有一半是比较生僻的知识点,以陆安珩记性之变态,若不是前些日子再特地回顾了一下这些偏僻之处,怕是这么儿也得跟对面那人一样抓瞎了。   即便如此,陆安珩也不敢轻易动笔。沉下心来仔细打好了腹稿之后,陆安珩才慢悠悠地磨好了墨,而后专心致志地跟题目死磕。   陆安珩答完卷后,小心翼翼地将笔放置好,而后一手撑着桌案,忍下了由于精力太过集中而导致的轻微晕眩感。   吃了个馒头喝了几口水后,陆安珩又满血复活了,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东西走出了考场。   接下来的两天,陆安珩的状态越来越好,再也没出现过晕眩的症状,反而一天比一天精神。   陆安珩这个状态给了他爹娘极大的信心,二人嘴上虽然不说,怕影响了儿子的心情,内心里已经觉得府试这一关儿子已经稳了。就只看八月份的院试,陆安珩能否一鼓作气拿下这个许多人一辈子都考不上的秀才功名。   陆安珩从来就没让自家爹娘失望过。果不其然,府试成绩一出,陆安珩的名字赫然在榜。虽然这回不是第一,却也在前三之列,陆昌兴乐得直说祖宗保佑。   陆安珩倒没什么感觉,他在后两场考试时处于一种奇妙的状态。用后世的话来形容,大概是那种“虽然爸爸还没开始考,但是爸爸知道自己一定能考上”的迷之自信,还好这回的旗子稳稳地立住了没有倒,陆安珩顺利地来到了考秀才的最后一关——院试。   院试在八月份,陆安珩这一年基本连喘气的工夫都没有,一心扑在这三回考试之中。   实际上陆安珩还算幸运,毕竟他所在的扬州城,本就是一个郡城,相当于后世的省会。而整个郡的院试,都会在扬州城举行。好不夸张的说,这会儿就已经有偏远地区的考生从家里出发赶往扬州城了。   毕竟这年头的交通实在太坑爹,基本靠走。尤其是乡下地方,牛已经是一笔巨款,一个村都难得有一头牛。好一点村子的能有一辆驴车,更多的则是什么都没有,一切劳动全部靠人工。可想而知,如果要是用走的,从山旮沓里走进扬州城,得花多少时间。   这还只是时间成本,路上吃和住都是一大笔花销。更有那倒霉透顶的,在赶考途中染上疾病,又苦于囊中羞涩强忍着不去看大夫,病逝在途中的考生也有不少。   文弱书生,有时候就倒在了“文弱”这两个字上面了。   陆安珩得知这些情况后,锻炼时更起劲儿了。他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自然比让人惜命一些。这年代不仅交通坑爹,医疗体系也坑爹,要是他一不留神再挂了,天知道老天爷是不是还有那份好心,让他再穿越一次。   随着院试日子的临近,萧氏和陆昌兴愈发紧张,连陆安珏和陆芙都被他们传染了,轻易不敢来打扰陆安珩。   陆安珩心态贼稳。经过前两次考试后,陆安珩已经摸清了考试流程的套路,内心再也不发憷了。至于题目嘛,反正不管怎么考,考官出题总是万变不离其宗,永远跳不过四书五经。陆安珩是肚里有货心不慌,算起来全家人竟然是他这个去赴考的考生最淡定。   开考前几天,萧氏特地带着陆安珩去了大慈寺去求了道平安福,又去了玄山观去拜文曲星。致力于求遍漫天的神佛,希望他们显显灵,保佑陆安珩能顺利通过院试。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陆安珩觉着天上的神仙也挺不容易的,拜祭他们的人大多数都不靠谱。   院试和前两次的县试府试不一样,要连着考三天。所以这一次,萧氏为陆安珩准备的东西就格外多——驱蚊虫的艾草,备用的衣物,以防中暑备下的药丸,还准备了一点雄黄,用来驱逐蜈蚣和蛇。   据说上一回院试,有考生就被蛇咬了。虽然那蛇没毒,然而考生也惊吓过度,被抬出去看大夫了。是以萧氏对此便格外留心。   由于不用赶路,萧氏每天都有新想法,来来回回地想给陆安珩再添置点东西。陆安珩略有抗议,陆昌兴便主动跳出来申请去送考。陆安珩十分感动,然后坚定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开玩笑,自己心里年龄都二十多了,在家门口考个试还要亲爹送,哪里有这么大的脸哦!   于是,陆安珩就这么肩背手提的来到了考场外,静静地当个美男子,等着考场开放。   进了考场,来到自己的房间后,陆安珩四下一扫,心中不由吐槽。这环境对考生来说未免也太不友好了一点了吧!房间小不说,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霉味,里头除了桌椅,还摆了块老旧的木板,上头放着一张破烂的草席,外加一床发黑的被褥。   等到陆安珩收拾好桌椅后,第一场的考卷已经下发了。   院试分为两场,现在考的这第一场,称为正试,明天午时就得交卷。然后再接着发第二场的试卷。   陆安珩浏览了一下考题,题量还是多的吓死人,多为帖经墨义。陆安珩也不急着动笔,先将房间收拾的井井有条后,这才开始凝神细思,提笔作答。   写了没多久,陆安珩的思路便被腹中传来的饥饿感打断了。这时,衙役也开始发放吃食。陆安珩仔细地将考卷收好,放进一旁的书箱里,以免不小心沾上饭菜的污渍,这才开始填饱自己的肚子。   吃饱喝足后,陆安珩眯着眼打了会儿盹,养足了精神后,再接着摆好试卷作答。他的时间掐得非常好,待到天黑之时,剩余的题目已经不到三分之一了。   陆安珩想了想,将试卷收好,也不像周围房间的考生一般挑灯夜战,放好艾草和雄黄后,将床上的被褥卷吧卷吧,毫无压力的睡觉去了。   开玩笑,蜡烛的光才多亮,费眼睛不说,一个不小心打翻了烛台,自己精心写好的考卷都要付之一炬了。点不起点不起。   一觉睡到自然醒,陆安珩精神十足继续答题。他昨晚睡得早,自然也醒的早。相比起难以入眠的其他考生而言,陆安珩现在容光焕发的模样特别不合群。好在现在基本上谁也看不见谁,陆安珩的这波仇恨才没拉稳。   第一场的交卷时间很快就到了,下一场的试卷也已经发了下来。陆安珩一看,嗬,这可比之前的考试考得杂多了,四书五经占的比例不太多,算学,杂文之类的知识占据了考卷的半壁江山。   前世好歹也是一只理工狗,算学方面的内容根本难不倒陆安珩。剩下的杂文和诗赋,陆安珩这些年也没少在这上头花心思。看完了题目,陆安珩的心就定了大半了,估摸着只要自己正常发挥,这个秀才的功名就能到手了。 第17章 秀才   陆安珩定了定心神,在心中分配好了自己的答题时间后,才收好考卷,端过衙役送过来的饭食开始填肚子。   舒舒服服地睡了半个时辰的午觉,陆安珩精力充沛的揉揉手腕,做了回眼保健操后,才开始集中精力答题。   考试的时间过得飞快,经过这几次考试后,陆安珩的写字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些许,蘸墨,提腕,落笔一气呵成。更重要的是,质量也是上乘,字体大气又工整,卷面上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及至黄昏,陆安珩休息之前,实在没忍住,摇了铃,请衙役带着自己去了一趟茅房。   去了这么一回,陆安珩只觉得比考了一场试来磨人。这会儿正是夏日,天气本就闷热不已,里头那味儿,真能令陆安珩三天吃不下饭。   再看到这附近的房间的考生一脸菜色的样子,陆安珩便无比庆幸,自己的运气还不赖,没被分到临近这里的房间。不然真的要接受肉.体精神双重折磨。   这一晚,考场内的动静比前一晚要大一点。考生们似乎开始心浮气躁起来,陆安珩听到隔壁的考生翻来覆去弄得床板吱吱作响,还听到另一边的考生低声叹息,接着又是一阵哗哗作响的翻卷声。   好在陆安珩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白天又一直处于精力高度集中的状态,虽然身上不觉得乏累,但精神确实已经万分疲倦了。因此,即便周围的声响较多,陆安珩也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最后一天,陆安珩写完最后一个字,将墨迹仔细晾干后,终于长长地吐出口气,可算是折腾完了。   这么想着,陆安珩紧绷着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将考卷按顺序仔细放好,陆安珩便拉动了自己房间的摇铃。   很快就有衙役循声而来,将陆安珩考卷上的姓名等信息糊住,用小心翼翼的将考卷放进专用的考匣中。   陆安珩则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放轻脚步,在衙役的带领下出了考场。   陆昌兴早已在考场门口翘首以待,见陆安出来,陆昌兴三步并作两步奔至陆安珩身边,接过他背上的书箱自己背上。再三打量了一番陆安珩地面色后,陆昌兴略显紧绷的脸色也放松了下来,也有兴致开口聊天了。   陆安珩这才知道,原来院试开考没多久,便陆续有考生被衙役遣送出来。有倒霉分到茅房旁边的考生受不了那醉人的味道主动放弃了的,有不小心弄脏考卷惊呼出声被赶出来的,还有体质太弱中暑被抬着出来的……   说到最后,陆昌兴还心有余悸,对陆安珩平日里锻炼身体的举动表示了高度赞扬。   陆安珩真是长见识了,深觉科举这玩意儿,它不仅是脑力活和体力活,还是个运气活。回去还是多给祖宗烧柱香,求祖宗保佑自己接下来的科举一路顺遂,每回都能考出最佳状态!   回家后,陆安珩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将萧氏递过来的绿豆汤喝完,陆安珩立马打了水,去耳房好好的洗了个澡。   前两天在考房之中,虽然有简单的清洗一下身体,到底不如在家洗澡痛快。再加上考场中本就憋闷,这么多的考生在一块,空气中都是汗味儿,陆安珩觉着浑身都是一股烂盐菜味儿了。这回可算是回家了,自然是要仔仔细细地清理一下。   由于要等放榜,这几日的扬州城格外热闹,青楼楚馆的生意暴涨了两成。咳……才子嘛,总喜欢给自己博一个风流的名声。他们倒也不全是为了某种和谐运动而去的,大部分是学着前人的名士做派,携妓同游,共赏美景,以此为雅事一桩。   要陆安珩来形容这种行为,俩字儿就够了——装逼。   作为一只天生没什么浪漫情怀的理工狗,陆安珩完全不明白这么做“雅”在什么地方了?或许是花钱雇了个美女当导游特别有优越感?陆安珩自认为和这些“名士”们没什么共同语言,回绝了不少邀请他同游的帖子。   没错,已经有不少同届的考生注意到了陆安珩的存在。毕竟,他的年纪实在太显眼了些。另外,陆安珩那张脸也令人见之不忘,虽然年岁尚小,还没张开,但架不住陆安珩的底子好,光凭长相就让不少颜狗记忆深刻。   这年代,男人对容貌的看重完全不亚于女人。此时世家影响力尤在,那一群人基本都是颜狗,讲究风雅和气度。你要是长得寻常了些,人不乐意带你玩。世家子弟一向是引领潮流的那一拨人,以至于此时男子也颇重颜色。   除此之外,朝廷对官员的外貌也有一定的要求,五官不端正的不要,身有弊端的不要,毕竟官员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朝廷的脸面,长得实在太磕掺的,除非本人真的有经世之才,否则想当官?基本没戏。   以往的朝代中,还有人因为长得丑而被小孩子当街扔石子儿的,简直没处说理儿去。   陆安珩再次感谢爹娘,在这个看脸的世界中给了自己一张颜值爆表的脸。   当然,对于那些才子们的邀约,陆安珩全都礼貌的婉拒了。所幸他现在还是半大不大的小孩子一个,下邀的人也不觉得被扫了面子,倒也相安无事。   放榜之前,陆安珩收到了萧恪寄来的礼物和信件。萧恪对陆安珩有着蜜汁自信,信上称这些礼物都是给他考中秀才的贺礼。   陆安珩忍不住笑出声,随手拆开了这鼓鼓囊囊的包裹。里面的东西显然是为陆家一家准备的,可谓是面面俱到,一看就是出自萧夫人之手。   包裹中有各种颜色的布料,男女都可用。其中两匹粉红色和嫩黄色的锦缎显然是为陆芙准备的,还附带了几张京城时兴衣裙的图样,萧氏照着这图样就能给陆芙做出新衣裳来。   还有给陆安珏准备的文房四宝,给陆昌兴的一管紫竹箫……   占了大头的还是给陆安珩的字帖以及那一摞摞的书,都是萧恪花了不少心思为陆安珩寻摸来的。   陆安珩心下感动,决定进京后好好去萧府拜谢一番。   现在嘛,回信之时,陆安珩便增加了好几张画着简笔画的纸张进去。   因着萧恪不耐烦念书,气走了好些个先生,早些年给陆安珩的回信上还有不少白字儿。陆安珩对这个半文盲很是忧心,恰巧当时正在教陆安珏认字,陆安珩索性做了两份识字教具,不时地给萧恪送去一份。   萧恪对此很感兴趣,特地写了信过来感谢了陆安珩一番,陆安珩也就一直做了下来,每年都给他寄过去不少。反正那些东西大多都是竹子和木板做的,能够循环用,萧恪学完了,他弟弟可以接着用。   陆安珩也不知道自己这些东西到底有没有用,反正后来萧恪寄来的信中便基本没有白字儿了。   这几年,陆安珩也不鼓捣那些教具了,想了想萧恪的学习进度,陆安珩动了动笔,将经义中的典故用讲故事的形式写出来给萧恪寄过去。   效果十分显著。   据萧大喇叭透露,萧将军也经常翻翻那些故事,看得津津有味,增长了不少知识量,朝堂之上跟人掐架时,战斗力显著地上了一个台阶。   咳……那什么,武官掐架为毛掐不过文官?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文官引经据典的将武官骂成狗,武官还一脸懵逼不知道他在说啥呢。   这回好了,有了陆安珩这一连串的小故事,常用的和偏僻的典故都有,萧将军表示非常实用。再有那不长眼的引经据典骂人,以往都两眼蚊香圈圈眼的萧将军再也不当背景板了。哦,以往没听明白,被你们这群王八犊子给糊弄过去了,合着你这是拐着弯的骂我呢!啥也别说了,撸袖子开喷吧!   得知这种迷之发展的陆安珩很是无语,琢磨着自己大概能出一本书,就叫《实用典故三百个》啥的,估计买账的武官们会有一大堆。   不过这一次的回信,陆安珩再次升级了一下小故事,从原来的文字版变成了简笔漫画版,再配上文字说明。陆安珩的画画水平很不错,人物形象栩栩如生,神态极为传神。即便不识字的,连蒙带猜也能将故事内容给猜出来。   陆安珩都想好了,进京后就找萧恪搭伙弄个书局,专门做各个年龄段的学习资料用书。教育市场这么大的一块的蛋糕,怎么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陆安珩的信寄出不久,院试便开始放榜了。果然不出陆安珩所料,他确实榜上有名,非但如此,还位列第二,成为了一命癝生。   秀才的待遇也不尽相同,如陆安珩这等的癝生,待遇是秀才中最好的。除却秀才都有的免徭役,见知县不跪,不能随便用刑等特权,每月还能领取一定的粮食。次一等的是增生,也有名额限制,却没有粮食发放。剩下的统都称为附生,拥有去官办的府、州、县学的入学资格。   陆安珩的目光已经盯住了京城的官学,拜名师大儒现在还不敢想,但是通过在官学中的良好表现升进国子监就学还是可以努力一把的。   放榜后不久便到了中秋,许是知晓了陆昌兴一家想上京的打算,沉寂了许久的陆家老太太便压着大房差人前来请陆安珩一家与她一道儿过中秋。   孝字当头,便是陆昌兴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即便陆安珩等人心中再不乐意,也只能跟在父母身后来到了大房的正院。 第18章 临行   早些年因着陆安珩被拐一事,大房与二房之间便淡了下来。老太太赵氏本就是个偏心的,在陆昌平新娶了媳妇后,也不大管事了。   老太太本就不喜二房,这些年除了过年时,陆昌兴会带着陆安珩等人来大房给赵氏磕头,平日里都只是送些东西过来,并不时常走动。   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处着。   这位新大伯母姓陈,看着倒是挺和气,前些日子陆安珩考试时,陈氏也送了不少东西过来。   倒是陆昌平见着陆安珩很高兴,使劲儿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大笑道:“好小子,真给列祖列宗长脸!你年岁尚小,切莫因此沾沾自喜,继续苦读三年,大伯等着三年后听到你中举的消息!”   又恨恨地推了一把站在他身旁的少年,骂道:“亏你还比三郎年长一岁,学识上可比三郎差远了!要是再贪玩,仔细你的皮!”   这少年正是陆安瑜,当年陆安珩爆出当初落水的事儿乃是陆安瑾所为后,陆安瑜便沉默了许多。而后小赵氏病逝,陆昌平新娶了陈氏,陆安瑜便愈发沉默了。   此时被陆昌平大声斥责,陆安瑜也不曾有半分情绪波动,只躬身应了一声“是”之外,再次沉默不语。   陆安珩觉着这位便宜堂兄的情绪不太对,似乎整个人都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如同暮气沉沉的耄耋老人一般,浑身散发着一股阴郁之气。   这是抑郁症的节奏啊!陆安珩心中一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陆安瑜本来就对自己心怀芥蒂,若是自己贸然开口劝解,说不得会起到反效果。   倒是陆安瑜似乎看出了陆安珩有话对自己说,垂眸想了想,向陆昌平请示后,带着陆安珩往后院去了。   二人恰巧来到湖边,陆安瑜望着平静无波的湖面,半晌没开口。陆安珩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只得静静地陪陆安瑜站着。   过了许久,陆安瑜终于打破了平静,突然开口道:“我小时候,挺不喜欢你的。”   正在走神的陆安珩迅速回神,点头道:“我知道。”   陆安瑜似是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面色纠结了好一阵,这才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阿娘和大郎都欠你一句道歉,只不过如今他们都已不在人世,这一句抱歉还是我来说吧,对不起。”   陆安珩着实惊了一瞬,万万没想到陆安瑜还会跟自己道歉。毕竟站在他的角度,赵氏和陆安瑾已经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依着他的性子,没把这笔账算在自己头上就不错了。   回想起记忆里那个活泼好动还有几分霸道的陆安瑜,陆安珩简直无法把那个小霸王与现在这个一脸无所谓的陆安瑜联系在一起。   陆安珩实在是好奇不已,陆安瑜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如同换了个人一般,性子大变样。   想了想,陆安珩还是开口问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这么一付消极厌世的样子,莫不是被虐待了?   陆安瑜斜睨了陆安珩一眼,“少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就是心里憋得慌。阿娘和大郎都走了,新母亲也进了门,又有了新出生的小弟。我这才觉着,这世上,有我没我其实是一样的。”   这是找不到人生的意义,进入迷茫期了?也是,小赵氏当初基本把他们兄弟俩当太阳养,恨不得所有人都得围着他们打转。所以小赵氏死后,陆安瑜才发现自己原来不是世界中心,这才受了打击沉寂了下来?   陆安珩暗自思索,不由地吐槽了一把以往小赵氏对他的娇惯,好好的一个孩子被养成了一朵娇花,半点打击都受不住。   陆安瑜也没想让陆安珩接话,他沉默了太久,如今开了个口子,倾诉的欲.望便格外强烈。   “阿娘当初一直说,你和四郎会抢走我的东西,所以我和大郎都对你们有敌意。”   见陆安珩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没有不屑和鄙夷,陆安瑜自嘲一笑,“现在看来,是我们错得离谱。只是,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是啊。”陆安珩也是一声长叹,惆怅地望着湖面,一时无言。   这个湖,曾经吞噬了两个幼童鲜活的生命。因此,间接导致小赵氏发疯,害得陆安珩惨遭人贩子毒手,而后事情水落石出,小赵氏也送了命。   陆安珩的命运也从这里开始,彻底地不一样了。   “仔细想想,一切事情都是从你当初落水开始的。”陆安珩听到了陆安瑜的叹息声,“如今你要进京了,那些恩怨是非,自此始,也自此终,都忘了吧。”   陆安珩失笑,“我早就忘了,阿兄。”   不仅如此,我还比你更清楚,失去的不只是两条人命,而是三条。那个真正的陆安珩,也消散在这世间,再也回不来了。   陆安瑜似乎放下了一直压在心中的大石。前些年,他一直因为兄长与娘亲的死迁怒于陆安珩,哪怕知道陆安珩其实没做错什么,他也管不住自己愤怒的内心。   直至后母生的小弟长大,陆安瑜不小心听到了后母教子的话,那内容与当初娘亲对自己说的相差无几。只是需要防着的人,从当初的二房换成了自己。   那时候,陆安瑜只觉得命运的荒诞之处莫过于此,一报还一报,古人诚不我欺。而这院子里住着的人,那心都跟湖底下的淤泥一般,烂透了。   许是说出了一直压在心头的话,陆安瑜的神情放松了不少,真心实意地对陆安珩说道:“进京以后,就别再回来了。别傻乎乎地把陈氏当好人,她正琢磨着让你给她儿子铺路呢。”   见陆安珩笑着点头,陆安瑜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总是这么好脾气,到了京城可别被人欺负了!你方才不是有话对我说吗,还不快说?”   这么一个白眼砸过来,陆安珩倒是看到了一丝陆安瑜当初神采飞扬的影子,忍不住开口道:“你不喜欢伯娘,也总得为自己日后打算一番。即便不想科考,也得想个能挣钱的营生,总归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还用你说!”陆安瑜哼唧一声,“我早就合计好了!走前把你之前的书籍给我抄一份,我要看看你的批注,明年我也要下考场参加县试了。”   合着是要自己的读书笔记啊,陆安珩表示没问题,回去便差人送过来。   陆安瑜这才满意了,眉眼间依稀浮现出幼时跳脱的影子,直到返回正厅之时,陆安瑜又跟变脸似的,飞快地恢复成了原本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陆安珩看得暗自咋舌,心道一声人才啊。   见人都到齐了,赵氏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真切的笑意,目光扫过言笑晏晏的陆昌平兄弟,又看向相处得融洽的陆安珩孙辈们,笑着开口道:“好好好,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家和万事兴,咱们今天不提往日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一家人好好的过个中秋!”   因着陆安珩中了秀才,赵氏明显对他比以往关注多了,特地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了一番。见状,一旁靠在陈氏身边的一个三头身小豆丁明显不高兴了,噘着嘴瞪了陆安珩一眼。   此时,赵氏正在向陆安珩灌输“一家人要互相扶持”的思想,话里话外地让陆安珩好好跟五郎传授一下学习经验,切莫藏私。   陆安珩看着芳龄四岁的五郎无语至极,这么一个小不点,能跟他说什么学习经验啊?   好不容易脱离了老太太的魔音洗脑,陆安珩的里衣都被打湿了,深觉自己这回赴得是鸿门宴,比再去考回院试还费神。   中秋过后,陆昌兴便开始着手准备进京事宜了。   既是打算在京城长住,那么要收拾的东西可多了去了。萧氏里里外外忙活了大半个月,歇脚的工夫都没用,总算是把行李都收拾得妥当了。   此时已是九月中旬,暑意渐消,倒也是出门的好时节。   陆安珩一行人先一天拜别了赵氏,在船上冲着来送行的陆昌平和陆安瑜挥挥手,船身缓缓而动,陆安珩眼见着扬州城离自己越来越远,最终化作一个小点再也不见,心中既不舍,又兴奋。   看着沿途的热闹风光,陆安珩忍不住憧憬,天子脚下,又该是何等繁华? 第19章 京城   京城。   萧恪一大早就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草草的塞了几口点心,领着自己的小厮就准备出门。   萧将军看得直皱眉,不由冷哼一声,斥道:“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走路给老子走稳当了!”   萧恪丝毫不憷他爹的冷脸,这点责骂对他来说完全是毛毛雨啊。咧出一口大白牙,萧恪嬉皮笑脸地对他爹乐道:“阿爹,大好的日子您就别再板着脸了,我都替您累得慌!”   萧将军的面皮抖了抖,觉得自己要忍着不揍这个小混蛋实在是太艰难了。将筷子往桌上一拍,萧将军猛地起身,将手指按得啪啪作响,抬脚就朝着萧恪走去。   萧恪熟练地往他娘身后一躲,探出一个黑漆漆的脑袋冲着萧将军喊:“我待会儿可是要去接陆家阿弟的,你总不能让我顶着张猪头脸去给陆家阿弟看笑话吧!”   “就你破事儿多!脑子都长哪儿去了?”萧将军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接着吼道:“陆三郎的外祖虽然不在了,但尚有一个舅舅还在京中。人家陆家千里迢迢进京,怎么着也得先去拜访他舅家,你这么早去凑什么热闹?”   萧恪顿时就蔫了,泄气道:“我就去找他说几句话也不成么?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陆家阿弟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萧家长子萧恒抹了抹嘴,起身拍了拍蔫儿吧唧的萧恪,随口道:“多大点事儿,待会儿我带你去码头等着便是。”   话说萧恒自己也对陆安珩这个接二连三寄过来有趣教学小玩意儿的人挺感兴趣的。又听说陆安珩虽然年纪比自家蠢弟弟还小两岁,却已经得中秀才,萧恒自然是要为自家蠢弟弟拉拢好这个难得的好朋友。   于是,陆安珩还没下船,就远远地看到了正在不断冲着船只挥手的萧恪。不是陆安珩眼神太好,而是萧恪穿的太风骚,一袭绛红色的锦衣在一堆素色衣服中格外显眼,回头率百分百,陆安珩想看不见他都挺有难度。   萧恪同样一眼就找到了陆安珩。没办法,总有一些人天生自带光环,走到哪儿就亮到哪儿,一出场就能将周围人都衬成背景板。让人怀疑自己简直跟他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陆安珩就是这么个不科学的存在。   六年后再相逢,陆安珩和萧恪都很激动。萧恪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冲上来就给陆安珩的背上狠狠地来了几下。一边狠拍着陆安珩,萧恪一边爽朗地笑道:“陆家阿弟,别后六年,可算是再见着你了!”   陆安珩猝不及防挨了萧恪好几掌铁砂掌,差点没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好在这些年陆安珩锻炼身体的计划一直没落下,稳稳的扎了个马步后,才险险的扛过了这波冲击。   萧恒在一旁看得眼睛一亮,没成想这位还是个练家子,身手比起某些弱鸡读书人强多了。   萧氏的兄长萧沐风也早早地等在码头,正红着眼与萧氏互相问候。陆安珩见状,冲着萧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等片刻。而后赶忙来到萧氏身边,恭敬地向萧沐风行礼问好。   萧沐风见了亲人很是高兴,他与萧氏也有整整六年未见了,自然极为想念。此时见陆安珩一表人才,又学识过人,实乃少年英才,心中更是欢喜。   接连说了三声“好”后,萧沐风眼见着妹夫转身准备搬行李,立马也撸起袖子帮忙去了。陆安珩正要跟着去,立马就被萧恪给拦住了,“伯父请稍等!这等粗活还是我家小厮来干吧!”   谁说自己是来添乱的?萧恪美滋滋地想,看来亲爹的话也不靠谱,自己明明是来帮忙的!   萧沐风对着陆昌兴哂笑一声,这些年他不大会打理产业,败了不少家业,如今过得也不太宽裕,家中的仆役早就散了。   陆家的宅院在东街,萧沐风接到妹妹一家要上京的消息后,就请人打理好了。陆昌兴他们可直接入住,不用再花任何精力打扫房屋。   萧恪兴致勃勃地为陆安珩讲解京中的趣事,陆安珩一边听着,一边满是兴趣地看着这人声鼎沸的街头。吆喝不断的小商贩,担着担子走街串巷的货郎,满身华贵大腹便便的商人……陆安珩竟然还发现了不少深目肤白的异族人也在街头来来往往。   萧恪见陆安珩的眼神落在这些异族人身上,连忙像他解释道:“这些是胡商,从西域那边来的。专程带着西域那边的新奇玩意儿来京城贩卖,很是有趣。你若觉得稀罕,明儿个我带你好好逛一逛!”   胡商?陆安珩心头一动,这会儿玉米、红薯和土豆这些产量高,易存活的粮食还没传进来,平头百姓的日子其实并不太好过。   虽然朝廷免除了不少徭役赋税,然而农民总是靠天吃饭,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也没有多少。大部分人都是清汤寡水配着粗粮过日子,如同大米和白面这等细粮一年都难得吃几次,陆安珩这些年看到的人,大多都是因营养不良而身形消瘦。   现如今京城既然有胡商往来,也不知能不能让玉米土豆这些粮食早一点传进大齐来?   陆安珩暗自琢磨,安顿下来后,自己或许可以去找找这些胡商问一问,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带一些红薯玉米和土豆的种子过来。真要成了,也算是造福社会了。   不过这几样粮食的原产地貌似都是美洲,也不知道这些胡商能不能有途径弄得到。   陆安珩这个念头一起,便压不住自己的兴奋来。他穿过来好几年,除了备考科举之外,没做任何有意义的事儿。   相比起自己看过的穿越小说,陆安珩深觉自己给广大穿越前辈丢脸了。自己弄不出火.枪大炮之类的热武器,也没有那个雄心壮志振臂一呼推翻朝廷自己登基为皇。   他只是一个简单的高中生而已,偶尔还犯点二,抽风一把,那些霸气侧漏的事陆安珩干不来。但在此时,陆安珩觉得,如果穿越者真的有穿越光环的话,那么就让老天爷赏给自己几把玉米土豆的种子吧,好歹能填饱不少人的肚子,救活不少人命呢!   陆安珩可没什么想名垂青史之类的高大上的愿望,他只是祈祷着,自己的存在,能稍稍地加快那么一点点社会的进程,如果真的能成功提高一点百姓的生活水平的话,自己穿越这一遭了也就有了莫大的价值。 第20章 新发现(含入v通知)   翌日,萧恪一大早便上门来邀陆安珩出去游玩。恰逢沐休,萧恒不放心蠢弟弟,也跟着一道儿来了。   陆安珩也想出去看看京城的繁华,他还记着昨天见到的那几个胡商,正好萧恪和他哥这两个向导主动送上门来,陆安珩真是求之不得。   走在石板路上,陆安珩时不时地停下来听一听货郎们地吆喝。这会儿已到十月下旬,天气逐渐转凉,陆安珩却注意到这些货郎们脚上还穿着破损较重的草鞋,露在外头的皮肤粗糙不堪,隐隐还能看到些许疤痕。   陆安珩心中不由再次叹息,这年头,平头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啊。即便是天子脚下,也有的是面黄肌瘦的穷苦人家。   这个时节,正是萝卜冬瓜成熟之际,坊市上有不少农户担着这些时令蔬菜在卖。更有那身型明显比周围人壮上一圈的屠户正在大声吆喝,引来肉铺旁的农户们羡慕的眼光。   陆安珩看得有趣,这种鲜活的市井气息,难得勾出了陆安珩那么一丢丢的文艺情怀,想起了前世某个声名赫赫的上河图。陆安珩忍不住想,要不是自己的绘画技术只有简笔画水平,这会儿或许也能画个京城市井图啥的,说不得千百年后还能被后人当成重要史料呢。   当然,这也仅限于想想了。陆安珩很清楚,以自己画画水平的渣度,估摸着能画出个毕加索式的抽象派来。这会儿还真没人能欣赏得来。当然,以后自己若是碰上了丹青高手,忽悠着他画一幅来为后世史料做贡献也是可行的。   陆安珩一边走一边脑洞大开,走走停停间便和几个胡商碰了个正着。陆安珩不大能分得清各国人的相貌,单看这几人的服饰,倒是有点像后世阿拉伯人的风格。   萧恒见陆安珩对这几个胡商感兴趣,顺口为他解释道:“这是西域那边来的胡商,西域那边小国众多,各国之间的风俗也不大一样。这些胡商走遍西域,手头倒是有不少稀罕物件。”   陆安珩点头表示了解,若他们真是阿拉伯人,那真的没什么好奇怪的。阿拉伯人的足迹可是遍布各大洲,为世界文化间的交融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借着他们打一下掩护,把阿拉伯数字在大齐推广一下。天知道前些天陆安珩看到萧氏手上的账本后,被那些繁冗复杂的账目弄得有多头大。   那时,陆安珩不由感慨,阿拉伯数字和九九乘法表,是多么实用的东西啊。   这几个胡商的汉话说的不错,陆安珩仗着年纪小,努力做出一副天真的神情,仰头瞪着一双眼波潋滟的桃花眼,笑眯眯地问他们:“我听说,在西域,有一种食物长在半人高的麦秆头,结出的果实如同七八岁幼童的小臂一样粗长。那果实金灿灿的,很是漂亮。这是真的吗?”   几个胡商面面相觑,眉头紧皱思索了好一会儿,然后摇摇头,操着一口口音奇特的汉话回答道:“非常抱歉,我们在西域没见过这样的食物。”   陆安珩有点失落,深深觉得自己被老天爷给抛弃了。人家穿越前辈们一个个混得风生水起,要什么就有什么。自己就是那后爹养的小可怜,要点儿种子老天爷都不给。想想还有点小伤心。   许是陆安珩脸上的表情太过忧伤,又蔫头耷脑的一点精神都没有,看着就让人心疼。其中一个胡商忍不住心软了一瞬,干巴巴地安慰他,“小郎君你别急,我们虽然没在西域见到过你说的食物。不过,我们有朋友坐船出海,到了大海的另一端,说不定他们会知道。”   陆安珩的双眼刷地一下就亮了,出海好啊!要去美洲,可不就是要出海么!玉米土豆有望了,老天爷你果然还是没有抛弃我!   “你们的朋友,他们也到京城来了吗?”   胡商摇头,“我们出发前来京城时,他们刚回来。据说他们从大海的另一边带了许多珍奇的宝物,现在应该也快到京城了。”   陆安珩不由目露憧憬之色,一旁的萧恪见了,很是心疼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陆家阿弟。在他看来,扬州城虽然热闹,到底不若京城繁华。看看陆家阿弟多可怜,刚来京城就被这些蛮夷胡商们给忽悠瘸了!   被胡商忽悠瘸了的陆安珩:……劳资见过的世面比你多多了,到底谁才是土包子?   好在陆安珩并不知道萧恪此时的心理活动,这会儿,他正兴致勃勃的问这些胡商,“你们的朋友们到了京城,也会在这里贩卖东西吗?”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陆安珩的心情立马好转了起来,决定接下来都在这里蹲点,一定要守到出了海的那一群胡商的到来!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后,陆安珩这才有心思查看这些胡商带来的东西。   由于临近冬季,胡商们带来很有草原特色的羊毛毡,分量十足,拿在手里便觉得暖烘烘的。萧恒买了两个,准备送给母亲和幼弟。萧恪对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感兴趣,斥巨资买了一把锐气逼人的胡刀。陆安珩本欲为他们付账,却被萧恒给拒绝了。   开玩笑,要是真让陆安珩付了账,那估摸着自己和蠢弟弟回家都得挨上一通暴揍。   陆安珩也不过多坚持,随便看了看胡商们带来的种子,立马有了新发现。在萧恪选刀的同时,陆安珩也从那一堆让人眼花缭乱分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种子中,发现了辣椒的种子!   见到辣椒种子的那一刻,陆安珩恨不得流下一行激动的泪水。要知道,陆安珩前世可是吃辣大省的一员,结果一朝穿越,生活在这个没有辣椒的朝代,这是多么让陆安珩崩溃的一件事。   现在好了,辣椒种子来了,辣椒还会远吗?有了辣椒,麻辣小龙虾、辣椒炒肉、麻辣烫等一系列风靡全国的菜肴还会远吗?   陆安珩只恨现在已经过了最佳种植辣椒的时期了,不然,现在回去把辣椒种下去,到了冬天自己就能吃到怀念已久的辣椒了。还有鸳鸯锅,冬天吃火锅,那是多么惬意的事儿啊!   等等!在吃货因子的作用下,陆安珩的大脑高速运转,仔细地想了想,终于从遥远的记忆中扒拉出了一个片段。当初在乡下外婆家时,貌似也有乡亲在这个时节种辣椒的。只是要特别注意给辣椒防寒,以免它被冻死。   给辣椒防寒……陆安珩不大会。但是他在后世见多了阳台种菜的操作,想了想,觉得自己可以改进一下,变成卧室种辣椒,这样,总不至于会把辣椒苗给冻死吧?   这么一想,陆安珩立马就激动了,开口就想把这些辣椒种子全都包圆了。   胡商们很高兴,这玩意儿他们根本欣赏不来,一见到这种子就让他们想起了当初被辣椒支配的恐惧。一听说陆安珩要把这些辣椒种子全部都买下来,鉴于刚才大家进行了一番友好交流,胡商们也没好意思把陆安珩当成肥羊宰。   反正种子也不多,加在一起也不到一百颗,另外两个小郎君已经让自己挣了不少钱了,胡商们大手一挥,“你给500文就行!”   500文钱对于现在身怀五两银子巨款的陆安珩来说,还是能接受的。因着要跟萧恪兄弟俩出门,萧氏特地给了陆安珩五两银子,还仔细叮嘱陆安珩,要好好请他们吃上顿饭,万万不能怠慢了萧恪两兄弟。   于是,陆安珩就这么揣着五两银子出了门,没成想,在美食的诱惑之下,陆安珩土豪气十足的一掏腰包付了款,接着,立马麻溜地将所有的辣椒种子都揣进了自己怀里。   别看陆安珩现在付账付的痛快,实际上,大多数人都不乐意花上500文钱去买些不知名的种子,那不是钱多烧得慌吗?   这年头儿,一斗米20文钱。十斗为一石,陆安珩当初闲得无聊算过一下,现在的一石差不多相当于后世的120斤。   一两银子就是1000文钱,折合米600斤,500文钱就是300斤,都抵得上一家人半年的口粮了。寻常人家,谁会允许自家孩子做这些败家事儿?   即便萧氏宠着陆安珩,要是知道了陆安珩当了回冤大头,估计也得好生说道他一通。   萧恒生怕陆安珩挨揍,连忙劝道:“三郎,这么一堆稀奇古怪不知名的种子就要半两银子,也不知能不能种得活。买下来不划算。”   陆安珩心道这很划算,等到自己真把辣椒种出来后,能挣回无数个500文。   不过萧恒也是一番好意,陆安珩还是很领他的情,心道这人真是面冷心热,跟面热心也热的萧恪果然是亲兄弟。对着萧恒拱了拱手,陆安珩真心实意地道谢:“多谢萧大哥的提点,不过这物小弟恰巧认识,能做调料烹饪出许多美味的菜肴。种出来后,小弟一定请你们前来品尝美食。”   萧恒的面色一如既往的冷峻,闻言也只是略微点头,心道你既然不怕被爹娘狠揍一通,我自然也不会再多嘴。   不过,萧恒心里那个想象出来的陆安珩的形象,终于在陆安珩接二连三的奇葩做派中轰然倒塌。   原本在萧恒的想象中,陆安珩能弄出那么多有趣的故事和连环画,必然是一个有趣而风流的书生形象。   萧恒下意识地就将陆安珩代入了京城内那些成日装逼的世家子,脑补了一个风雅清高不沾半点烟火气的谪仙形象。万万没想到陆安珩会是这么个接地气的人,看小贩卖菜都能看得津津有味,不仅如此,他还要自己去种菜!   如此浑身散发着馥郁泥土气息的读书人,萧恒还真是头一回见。塌了塌了,萧恒只觉得,陆安珩在自己心里一直高大上的形象彻底塌了。   不过这样的陆安珩,倒是莫名让萧恒觉得亲近了不少。见惯了世家子弟们各种各样的奇葩行为,萧恒的内心已经无比淡定了。陆安珩这么个喜欢种地的爱好,完全就不是个事儿!   比起前些日子背着个自己做出来的木制鸟翅膀,把自己当成鸟人从城门上跳下来摔断腿的姜家四郎而言,陆安珩这个爱好是多么地安全又舒心啊!   陆安珩丝毫不知道萧恒已经把自己跟鸟人归类为同一层次的奇葩了,这会儿他揣着辣椒种子,感觉自己就像得到了一笔巨宝。讲道理,这时候,就算给陆安珩个举人来换,陆安珩也不乐意。   毕竟举人过三年可以接着再考,辣椒要是再过三年才能吃到,那可就能馋死陆安珩了。   吃货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陆安珩也没什么心思再逛了,壕气冲天的请了萧家兄弟在酒楼吃了餐饭,花掉了剩下的银子。再次流着口水怀念了一把辣椒的酸爽感,陆安珩便在萧家兄弟的护送之下回了家,埋头扎进了种辣椒这项极有意义的重大工程中。   回家后,陆安珩便将家里的坛坛罐罐搜罗了一通,然后一个个装好土,吭哧吭哧地把它们全部搬进了自己的厢房中。   陆家其他四人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陆安珩这回作得是哪门子的妖,没事往自己房里搬什么土啊?   陆安珩却是神秘一笑,跟中了邪似的捣鼓着那一堆坛子。   等到天气一日冻过一日,陆安珩没能等到出了海的胡商进京,却等到长出来的了辣椒苗。   而此时,已经临近过年。京城的冬天比扬州可冷多了,陆安珩在北方凛冽的寒风中冻成了狗,即便缩在家里都感觉自己浑身发僵。   这时候,陆安珩才万分悲愤地反应过来,坑爹的古代!这时候的北方,特么的竟然没有炕! 第21章 商议   在零下十几二十度没有炕的北方过冬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陆安珩的回答是已经冻成了傻逼。   这时候,陆安珩就无比想念现代社会的暖气、羽绒服、羊毛衫还有雪地靴等一系列的保暖产品。   即便是裹着萧恪特地差人送过来的裘衣,手捧着暖炉,陆安珩还是觉得冷。在家和出门的区别就是在家被冻成冰棍,出门就被冻成冰雕。   陆安珩可算是知道为什么每年冬日都会有人冻死了。这样的天气,买不起过冬衣物的人家,可不是就得硬扛着么。至于扛不扛得过,那就得看命了。   即便有那略微富裕一点的人家,置办一应物什,家中老人也挺不过这凛冽的寒冬,   陆安珩心下叹息,努力地回想着炕的盘法。   作为一个南方人,陆安珩家里并没有暖气。不过后世旅游行业发达,陆安珩也经常在寒假前去北方旅游。然而,陆安珩只知道这玩意儿的大概原理,对于怎么盘炕,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陆安珩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在心里默默流泪,早知道自己会穿越,当初就应该好好钻研农业和工业知识。学好后穿过来,怎么着也能提高广大古代同胞的生活水平,带领他们走进富强和谐的美好生活。   而现在,自己还是好好冻着吧。   陆安珩在家里仔细琢磨了两天,连辣椒苗快到成熟期了都没能让他高兴起来。想了想,陆安珩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儿做来转移注意力,比如,忽悠着萧恪和自己搭伙开个书局什么的。   说干就干,陆安珩立马投了拜帖,将自己裹成一个球,艰难地踏进屋外的冰天雪地之中,去将军府找萧恪去了。   没走多远,陆安珩就觉得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脚上似有千斤重,一步一步走得极为艰难。   好不容易来到了将军府,门房已经提前得了萧恪的吩咐,见陆安珩上门,立马将他带到偏房等候,又塞了手炉给他,这才急匆匆跑进院子里禀报去了。   萧恪来得很快,连忙将陆安珩带进正厅。厅内放着几个炭盆,萧将军坐在正位,萧恒则站在一旁侯着。   陆安珩连忙上前见了礼,萧将军一向话不多,笑着对陆安珩点了点头,温声道:“三郎这些时日过得可还好?”   陆安珩苦着一张脸开口答道:“别提了,您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哦?”萧将军扬眉,“还分假话真话?都说来听听!”   陆安珩苦笑:“假话是过得好极了,真话是快要被冻死了。”   话音一落,萧家父子三人齐齐笑出声,陆安珩这才发现,原来萧恪和他爹长得更相似一些,五官都是硬朗那一挂的,笑起来简直就是少年版的萧将军。   而萧恒更俊秀一些,一笑竟然还有两个梨涡,从高冷美少年立马变身为邻家大哥哥。陆安珩在心里默默地想,自己大概已经知道为什么萧恒一直板着脸的原因了。   萧恪一边大笑一边猛拍了几下陆安珩的肩膀,陆安珩再次痛恨起自己现在这仅有一米五的身高来。每次都被高自己大半个头的萧恪当成皮球拍,自己也很心塞的好么!   或许是因为陆安珩的眼神怨念太重,萧恪良心发现的停下了丧心病狂的笑声,然后真心实意地安慰陆安珩:“陆家阿弟你进京不久,自然不习惯京中的严寒,过几年就好了。”   然而这并没有安慰到陆安珩,反而让他更绝望了。想了想还要持续一个多月的严冬,陆安珩就恨不得有个时光加速机,直接跳过这一段难熬的日子。   算了,时光机是不可能的,还是化悲愤为动力,努力去挣小钱钱吧。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说不定金钱的铜臭味能让陆安珩的心情好上几度,心暖了,身子也就不那么凉了。   陆安珩严肃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重点分析了一下教育行业资料的空缺,自己这个鼓捣教辅资料的书局一旦建了起来,定然不愁没有销路。   为了拉萧恪入伙,又加上进京以来萧家一直对自己极为照顾,陆安珩在分成上便十分大方,直说要跟萧恪五五分账。   闻言,萧将军便忍不住皱眉:“这不是占你便宜吗?不成!”   陆安珩言辞十分恳切,躬身对着萧将军道:“将军且听晚辈一言。京中达官显贵多如牛毛,说得夸张点,京中一块牌匾掉下来,砸中十个人,估摸着就有八个身份不凡。晚辈初来乍到,想开书局,本就是想借将军之势。将军多年来对晚辈关爱有加,晚辈本就无以为报,将军若是再推辞,晚辈当真惭愧不已,日后都无颜登门了。”   “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起话来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萧将军摆摆手,接着道:“算了,我说不过你,你们爱怎么捣鼓就怎么捣鼓吧。若是有那不长眼的敢上门闹事,只管差人来禀告我便是。我虽权势不大,却也能护你们周全!”   陆安珩大喜过望,连忙作揖答谢。   萧将军忍不住右手虚抬,制止了他的动作,口中抱怨道:“我可不耐烦你们动不动就行礼,弄得彼此都生分了!”   在朝堂上混的,又有谁是傻子呢?萧将军这么帮扶陆安珩,一则是因萧恪与陆安珩之间的交情,陆安珩本人又是人中之龙,此时拉他一把,权当做投资了。二则便是如同陆安珩所说,办这么个书局确实利润颇丰,有银子挣,谁不乐意?   萧将军可不是某些迂腐清高的文官,满心满眼瞧不上铜臭味,弄得妻儿老小都跟着他过苦日子,真是遭罪。   再有,办书局,说出去名声也好听。文人骚客素来附庸风雅,和书有关的事在他们看来都是高雅的。所以看不起武官行为粗鄙,不通圣人之言,都是莽夫。   不过对有文化的武夫,文官们的接纳度就会高很多,给他们的称谓也格外文雅,叫做“儒将”。   现在正是崇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候,文人墨客才是掌握社会话语权的那一批人。萧家虽然不觉得武官有什么不好,但也不乐意总是因为出身被人鄙视来鄙视去。   萧恪若是真的跟陆安珩一道儿办书局,估摸着粗鄙的名声会去掉不少,也算是双赢。   不知想到了什么,萧将军看向陆安珩的目光突然变得有深意起来,试探地问道:“三郎,你办书局,是不是为了给自己积攒名声?”   陆安珩一愣:“啥?我要名声干嘛?”   “你傻啊!”萧恪也反应过来了,连忙开口提醒陆安珩,“你名气大,拜大儒为师的机会就大啊!你又不曾去京中的官学上学,书院也没去。难道不是想着拜名师?”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啊!陆安珩傻眼了,下意识的开口道:“我进京之时,已经过了官学的进学日期了,所以才未曾去官学求学啊。”   你们都脑补了些什么?   咳……这就得再来解释一下了。这年头的科举制度并不曾规定考生一定要在官学或者书院求学,是以有许多德高望重的名师大儒便自己招收学生,亲自教导。光是大儒亲自教导这一项,就足以令许多书生心动不已了。   更何况有些大儒原本便纵横朝堂多年,致仕后歇不住才起了收几个弟子的心思。这些可都是久经科举和朝堂双重考验的大佬,水平比书院和官学的夫子强多了。   若是能拜这些大佬为师,好处是摆在明面上的。他们经历过残酷的科考,对圣人之言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又熟知官场的套路以及部分考官的出题喜好。相比起那些自己摸索的考生而言,这些拜名师的幸运儿已经赢在了起跑线。别人走弯路,他们走捷径,简直像带了个作弊器。   只是这些大儒们大多出自世家,许多人都选择进族学教导同族晚辈,一般不轻易收徒。   所以可以想象出每当传出大儒要收徒时,会出现何等火爆的场面。   那怎么才能打败众多竞争对手,成功获得大儒弟子的称号呢?家中跟大佬们有交情的,直接由长辈带着,提着重礼前去拜访。如同陆安珩这般一点身份背景都没有的,那就只能拼实力。   然而竞争太激烈了怎么办?那么多的对手,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学识绝对能力压众人,很大可能就成了背景板被大佬遗忘了。这还怎么拜师啊?   所以经过无数前辈们的研究后,提供了一个拜师新思路。   那就是使劲儿给自己扬名。当然必须要是好名声,还得要名气够大,大到让大佬们都有所耳闻那就更好了。最后,还得自身实力过关,大佬们一看,诶,这不是那谁谁谁吗?名声挺不错的,学识也不赖。很好,那就是你了。   以上就是由无数前辈们的智慧凝结成的方法。   萧将军本以为陆安珩也想着走条路,结果一看陆安珩都被自己给问懵了,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多想了。   回过味来的萧将军不由干笑两声,然后对着陆安珩笑道:“是我想岔了,还以为你急着拜师呢。”   陆安珩心道我一来就错过了四方馆的报道时间,没啥背景人家根本就不给通融。后来又被胡商带来的辣椒占据了心神,沉浸在对各色美食的幻想中无可自拔。哪里还有心思为自己这么谋划哦?   莫不是歪打正着,真能帮自己拜个好老师?   见陆安珩低头沉思,萧将军又接着道:“我本想劝你不要心急,没想到你能如此稳得住,果然是能成大器之人。你是否还记得,当年我曾允诺过你,若你进京,我便会尽量为你请来名师?”   陆安珩想了想,当年萧将军劝自家亲爹进京的时候,貌似是说了这话来着。陆安珩原本以为他就是客套一下,没想到他还记得。   似是看穿了陆安珩心中的想法,萧将军虎目一瞪,佯怒道:“想什么呢?我虽是粗人,却也知道言出必行的道理,向来说话说话!说要帮你找名师,就绝对不会蒙你!”   这种抱上土豪大腿的感觉,可真是太好了!   陆安珩这会儿都要忍不住感谢一把指使奶娘把自己卖给人贩子的小赵氏了。要不是她动了歪脑筋,自己也就不会认识萧恪。不认识萧恪,自己就跟将军府毫无关联,自然也就抱不上将军府这只粗壮的大腿了。   这就是典型的因祸得福啊。果不其然,老天爷还是眷顾自己的。   见惯了后世的人情冷漠,似萧将军这般赤忱的人便显得格外珍贵。   陆安珩在心里记下了萧将军这份天大的恩情,肃容屈膝,恭恭敬敬的给萧将军磕了三个响头,再三谢道:“多谢将军提携。将军的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若是日后有用得着晚辈之处,晚辈自当竭尽全力,以报将军大恩!”   “行了!做什么行这么大的礼?”萧将军猛地起身将陆安珩拉起来,埋怨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动不动就下跪。我帮你,那是因为看你顺眼,要你报什么恩哪?”   又接着开口安慰陆安珩,“放心吧,你的师父我已经为你找好了,只不过他现在醉心山水游历去了,要开春才回来。”   陆安珩心下一暖,觉得自己真是天生好命,碰上的都是贵人。   萧恒见陆安珩眼眶微红,连忙开口插科打诨,对着陆安珩笑道:“当初我收到你寄来的学具,还以为你是个不染烟火气的小郎君。结果你一进京,就鼓捣着种菜去了,着实让我大吃了一惊。这回倒好,你又要开书局,做生意。士农工商四个阶层你就沾了仨,下回你要是跑来问我要工匠我都不稀奇了。”   事实证明做人不能太铁齿。陆安珩一听萧恒这话,脑海中灵光乍现,对哦,术业有专攻,我自己倒腾不出火炕来,可以让工匠去琢磨啊!   这么一想,陆安珩顿时觉得天高云阔,似乎已经看到了暖烘烘的火炕在向自己招手。   陆安珩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萧恒,期期艾艾的接口道:“咳……还真被阿兄说准了,我想了个新奇的玩意儿,想让阿兄给我介绍几个工匠,不知是否可行?”   萧恒:……看把你能的,说你还差一个工你就立马开口问我要工匠了。这是要上天啊!   陆安珩顶着萧恒无语的眼神,喜滋滋地带着几个工匠回家了。   这回,怎么着都要把火炕给鼓捣出来! 第22章 火炕与辣椒【修】   回家后,萧氏与陆昌兴见陆安珩带着三个匠人回来,都很是惊讶。萧氏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还带了几个人回来了?”   陆安珩喜滋滋地回道:“这是萧家大郎让我领回来的。爹,娘,我想到了一个好东西。等这几个人匠人做出来了,就能让家中暖烘烘的,我们再也不用受冻啦!”   三个匠人听到陆安珩这一番话,低着头互相对视一眼,内心都有一点忐忑。心道自己在京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曾听说除了烧炭盆之外,还能有什么东西能让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   也不知这位小郎君到底相出了什么新奇的点子,万一太过离谱,自己几人做不出来,受了罚可怎生是好?   陆安珩看出了三人内心的忐忑,连忙温声安慰他们:“你们莫慌。我要你们做的东西叫做火炕,等会儿我会给你们描述一下它的样子。你们若是能做出来,我便赏你们一人500文钱,若是做不出,我也不会怪罪于你们。”   三人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脸上的神情也轻松了些许,其中一个略微大胆一点的匠人道:“那就请小郎君说一说,那物件到底是何模样?我们三人的手艺,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只要能做,我们定当竭尽全力为小郎君做出来。”   额……光用说的有点描述不清啊。   陆安珩噎了一下,然后将三个匠人带到了自己的厢房,指着四周的墙壁对他们大致描述了一下火炕的概念。   三个匠人越听眼神越亮,他们本就是干得搭建房子的活,对京城内大部分的房屋构造都心里有数。陆安珩讲到最后,这三人已经忍不住讨论上了——   “烟囱可以建在这里。”   “灶台可以做的稍微往外倾斜一点,做成斜坡。这样,到时候往外掏煤灰就会方便得多。”   ……   陆安珩听得啧啧称奇,心道这几人果然是专业型人才,只听了个大概的描述就能规划出火炕的位置了。   果然比自己转着圈瞎想效率高多了。人才啊!   听着他们激动的语气,陆安珩的心情也飞扬了起来,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么这个火炕你们到底能不能做出来?”   “能做,能做!”   三人都激动了起来,作为如今建筑行业的技术性人才,三人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火炕盘成功后绝对能为自己几人带来巨大的利益。   试问冬天哪家不觉得天太冷日子太难熬?要是有了火炕,只需坐在上头就能暖遍全身。三人可以非常肯定的说,只要自己几人把这火炕给盘出来了,那么估摸着这一整个冬天都会有人家找上门来请自己盘炕了。   陆安珩听了他们的回答也是异常激动,艾玛可算是能过上有火炕的生活了,再也不用天天在家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了!有了火炕,麻麻再也不用担心我扛不过冬天啦!   陆安珩简直兴奋过度,恨不得立马就用上火炕。想了想,自己所在的东厢房还有一间空房,陆安珩大手一挥,决定把那间房给三个匠人做头一回试验。   这会儿没有水泥,好在盘炕用得是土泥而不是水泥。因为水泥禁不住火烧,土泥则越烧越坚固。   想要土的话特简单,自己扛着锄头担着担子去城外,想要多少挖多少,完全不值钱,顶多就是费点人力罢了。   陆安珩极度兴奋之下记忆力再次开了回挂,想起了自己当初因为对北方的炕感兴趣,在网上查怎么盘火炕的时候。查到的资料里面好像提过一句,做灶膛的土泥最好能掺和一些剁成小段的干草,这样能增加土泥的强度。   于是陆安珩又多了一句嘴,嘱咐了匠人们注意这一回事。   三个匠人现在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这会儿就算是陆安珩告诉他们月亮是红色的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还在兴头上的三个匠人内心火热的出门挑土去了,陆昌兴则去准备砖头和烟囱去了。   没过几天,在匠人们的不懈努力之下,大齐王朝的第一个火炕就这么完美盘成啦!   陆安珩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之情,兴冲冲地拿过柴火放进了灶膛里。这么烧了几日,将泥床彻底晾干后,火炕也就能正式使用了。   这天,陆家其他四人都紧张地看着陆安珩烧炕,见柴火燃得正旺,陆安珏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个火炕真的能取暖吗?”   “等火再燃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陆安珩扭头答了一句,而后冲着陆安珏招招手,笑眯眯地道:“来,四郎,我们先坐到炕上去。等会儿炕热没热我们最先知道。”   陆安珏对自己亲哥捣鼓出来的新奇玩意儿也很感兴趣,闻言立马跟在陆安珩身后,一起爬到炕上坐着去了。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陆安珏惊喜地大喊:“热了热了!好暖和,这个火炕果然有用!”   三个匠人脸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陆安珩让他们再等等看,是否还有哪里做得不到位的地方。   结果发现烟囱没装好,导致排烟不太流畅,屋子里隐隐还漫着一股烟味儿。   经过再三的改进后,与后世相差无几的火炕终于完美的出场了!   陆安珩二话不说,先让匠人们给陆昌兴夫妻二人的卧室中盘了个火炕,接着是陆芙和陆安珏,最后才轮到自己。   等到家中的火炕全部盘好后,住在陆家周围的邻居也好奇地上门来看热闹了。话说这段日子陆家确实挺折腾的,动不动就往屋里挑土,萧氏被邻居们问起到底到底在捣鼓啥,也只是神秘一笑,简直让大伙儿的好奇心达到了顶点。   这会儿眼见着陆家收工了,这些好奇的邻居们也就都上门来看稀奇了。结果一见火炕这么个过冬神器,好些人当即就拉住匠人往自家走,开玩笑,这么个好玩意儿,早弄好早过舒坦日子啊!必须得下手快一点!   匠人们倒是挺想应下这几笔生意,只不过还得看陆安珩的意思,三位匠人齐齐抬头,用热切的眼神盯着陆安珩,毕竟这法子是陆安珩想出来的,希望陆安珩能让自己几人吃上这碗饭。   陆安珩当然没意见了,他想出火炕来,也是为着大家在冬天能过得舒服些,自然是越多人用越好了。更何况,他只是提出了关于火炕的设想,真正将火炕弄出来的,还是这几个匠人。陆安珩又不打算靠这个吃饭,自然是随便匠人们出去接活了,只不过陆安珩想了想现在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平,特地叮嘱他们定的价格不要太高了而已。   一时间皆大欢喜。   三个匠人都是厚道人,本身就没打算定高价。大伙儿都是穷苦人家,匠人们深知普通百姓生活的不易,加上这盘炕的法子本就不是他们想出来的,自然不会昧着良心开高价。   匠人们对陆安珩还是非常感激的,心说这位小郎君可真是难得的善心人。听说这位小郎君要科考,三人纷纷在心里祈祷让小郎君高中状元。这么心怀万民,一心一意为百姓着想的人,当了官肯定也能造福一方,这才是百姓们乐意见到的好官。   陆安珩丝毫不知三个匠人已经在心里祝愿他能高中状元了。见他们并不贪图盘炕带来的利益,陆安珩心里也很高兴,又继续说:“这盘炕的法子也不难,不若你们叫上好些个亲朋好友一起干。人多力量大,能盘的炕也多一些。”   说实话,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后,盘炕也不难。这会儿的匠人好些都是祖传的手艺,祖祖辈辈都是工匠,一辈子都浸淫其中。以他们的本事,只要让他们研究几天已经盘好了的炕,自己动手再做出一个根本不难。   是以这三人也根本做不了垄断生意,还不如趁着这会儿其他工匠还没反应过来时,多多接单挣上一笔。   陆安珩这么对三个匠人一说,自然让匠人们连连点头,心说这小郎君不愧是读书人,想事情就是想得长远,连忙回去招呼着亲朋好友一道儿盘炕揽生意去了。   陆安珩见状,亦是微微一笑。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所谓物以稀为贵,这会儿火炕刚面世,就算是这三个匠人狮子大开口,也多的是大户人家提着银子请他们去盘炕。不过这个头却不能开,价格一旦定下了,想要再降下来便会十分困难。这么一来,用得起火炕的,也只是小部分人。   陆安珩虽然不是什么滥好人,但是穿过来这些年,他见过的百姓们,大多过得极为困苦。陆安珩虽然对此心存不忍,却也无法为他们做些什么。如今火炕一事,陆安珩能做的,便是一开始就将价格压低,让平民百姓都能用上暖烘烘的火炕,不至于每年冬天都会有人因为受冻而死。   哪怕是救下一条性命,也是莫大的一份功德。   陆安珩在炕盘好的第二天就特地请了萧恪两兄弟过来体验了一把有了火炕的美好生活。萧恪当即赖在炕上不愿下来了,死活不乐意跟着萧恒回府,口口声声地要与陆安珩抵足同眠。   实际上就是舍不得和火炕分离。   萧恒早已看穿了萧恪的内心所想,要不是顾忌着在外人面前要给蠢弟弟留点面子,萧恒真能撸起袖子暴揍这个憨货一顿。   最终,萧恒忍下了蠢蠢欲动想揍人的双手,提溜着三个匠人回去为自家盘炕去了。   等到将军府的炕盘好后,造成的效果那叫一个轰动。将军府本身地位不低,交往的大多都是勋贵之家,再加上萧恪那个爱显摆的性子,成功的让火炕在京中权贵圈中大火特火。   如今京城新风尚,家家户户往屋里挑土,等着工匠上门为自家盘炕。   即便天气依旧寒冷,大伙儿却热情似火,再冷的天气都熄灭不了京城人内心的火热。   萧将军出于保护陆安珩的角度,并未声张盘炕一事是陆安珩想出来的,只说是家中相熟的几个工匠琢磨出来的,是以陆安珩的日子依旧过得平静无波。   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盘炕的内情,该知道的大佬都知道了。   陆安珩也算是在众多大佬中混了个耳熟。毕竟这火炕着实好用,就连皇宫中也寻了工匠过去准备盘炕了。   就在这么火热的氛围中,新的一年就这么悄悄到来了。   因着盘炕一事,让城中不少老百姓捞了一笔外快,是以这个年,大家都准备了不少东西。平日里舍不得买的糕点和糖,看着家里孩子可怜巴巴的眼神,手头上略微宽裕点了的人家都狠狠心,买了!   孩子们喜得笑逐颜开,屁颠屁颠儿地跟在大人后头,看着那些包裹着糖糕的油纸小包直流口水,恨不得一醒来就到了新年。这样就能吃上甜甜的糖果糕点,还能吃上好几块肉呢!   陆安珩这回是头一遭在京城过年,抖抖索索地出门逛了一圈儿后,表示京城不愧是天子脚下。这会儿大伙儿都得了空闲,街上也就热闹了起来,熙熙攘攘的人群简直让陆安珩以为自己看到了后世的春运盛景。陆安珩往街上这么一转悠,差点没被挤瘦一圈儿。   喘着粗气回来后,陆安珩心塞地表示自己还是在家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吧,再也不出门受罪了。   反倒是陆安珏往外跑得很勤快,这家伙正是好动的年纪,见着热闹就想去凑一凑。如今正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候,陆安珏逮着机会就想着出门去逛悠逛悠。   好在陆安珏自制力还算不错,每回都是先把功课完成了再出门。萧氏心情正好,也就由着他去了。   今年过年没有了婆婆这座大山压在自己头上,又能见着娘家人,萧氏整个人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也不再想着当初的矛盾,早早地便置办好了许多年货,差人送至扬州给赵氏和大房去了。   除夕这一日,陆家全家都换上了新衣,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餐团圆饭。   值得一提的是,在盘好火炕后,许是因为屋内的气温足够暖和,陆安珩当成宝贝种下的辣椒苗终于长出辣椒来啦!   陆安珩当初并没有将所有的辣椒种子种完,就只种了三四十来棵,如今除了两个坛子里的种子坏掉了,没能长出苗来之外。其余的辣椒苗上都挂上了青青嫩嫩的辣椒,看着就让陆安珩食欲大开。   因为萧氏不知道要怎么做辣椒,陆安珩还自告奋勇地拿过锅铲,一边流口水一边做出了一道辣椒炒肉。   陆昌兴四人都挺奇怪辣椒到底是什么味道,让陆安珩把它们当成宝似的捂了那么久。   是以这道辣椒炒肉一上来,陆安珏他们竟然都没想着吃肉,反倒是一人夹了一小块辣椒。   陆安珩一见,赶紧起身为他们准备好水。   果不其然,毫无防备的四人立马就感受到了来自辣椒的暴击,一个个接过陆安珩递来的水猛往嘴里灌。   陆安珏被辣得直喘气,苦着一张脸质问陆安珩:“阿兄,你为何会想着吃这么个味道重的东西?”   陆昌兴和萧氏也被辣得不轻,主要这是头一回吃辣,味蕾和心理都没做好准备,猝不及防就被辣味给刺激地懵了。   反倒是陆芙,在短暂的不适之后,接着提起筷子往嘴里放了一根辣椒,仔细嚼了后,点头道:“确实是别有一番风味。”   见陆昌兴和陆安珏一脸牙疼的看着自己,陆芙接着道:“阿爹阿娘,你们再吃一口试试,滋味儿还不错。”   陆安珩心道陆芙就是那天生能吃辣的选手啊,不过想了想,后世吃辣的主力军貌似也是妹子们,至少各种辣条就没断过。   陆昌兴心有余悸地望着那盘辣椒炒肉,抿了抿被辣得发红的嘴唇,颤抖着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而后眼神也是一亮,“不错。配着辣椒炒出来肉口味更佳,辣味也不重,很是开胃。”   见他对肉如此夸赞,萧氏和陆安珏也试探着夹了块肉嚼了嚼,点头表示完成陆昌兴的话。心里都觉得这辣椒用来调味还成,单独吃的话自己还是有点扛不住。   陆昌兴一边吃一边问陆安珩:“三郎你是怎么知晓这辣椒的做法的?”   陆安珩的脸色微不可见的僵了一瞬,而后立马恢复了正常,反应之快,让陆家其他四人根本没察觉到他有任何情绪波动。   慢条斯理地吞下口中的饭菜,陆安珩非常淡定的把锅甩给了胡商,“前些日子买辣椒种子的时候,那些胡商告诉我的。我今天也是试一试,没成想自己还有做饭的天分,做出来的这盘菜还挺好吃。”   陆芙又咽下去一截辣椒,点头表示赞同:“阿弟你的手艺确实不错。”   然而陆安珩早已看透了她的险恶用心,微笑道:“阿姐,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承担起做饭这个活的。”   陆芙近来一直被萧氏以长大了的名义,压着她去厨房学做菜,对厨房的怨念可以说是很深了。   陆安珩也没闲着。除却日常的背书抄书外,陆安珩正在整理当年给陆安珏做的一系列教具,将它们分门别类,仔细琢磨着办书局,卖教辅资料的事儿来。   此时,活字印刷术尚未出现,印书用的都是雕版印刷。因着陆安珩打算先做蒙学教材和资料试试手,所以特地请了匠人给自己雕了目前为止所有的常用字,用于做活字印刷。   只是时间较紧,还没完工就已经到了新年,陆安珩也只能让他们过完年再继续开工。   正月初二回娘家,萧氏多年未到兄长家,兴奋地到了后半夜才睡着。第二天,萧氏一大早就醒了,精心打扮了一番才同陆昌兴一道带着陆安珩姐弟三人前去萧沐风家拜年。   两家人离得并不远,陆安珩没走多久就到了。萧沐风家同样盘了炕,一家人舒舒服服地坐在炕上吃点心聊天,颇为惬意。   不过陆安珩还有旁的心思。他听说萧沐风手上有个快要倒闭的书铺正要转手,想着自己立马就要开一间书局了,便打算将萧沐风这间书铺赁下来。   自己这个舅舅不善经营,舅母的长处也不在于此,是以手中的铺面大多都败落了,马上就要给表哥说亲了,日子却过得越来越紧巴巴。萧沐风夫妻二人自是犯愁,只得再卖掉折本的铺面。   陆安珩略微提了一下自己想赁下书铺的事儿。萧沐风听了,当即壕气十足的表示,那间书铺就送给陆安珩了,反正也不值什么钱,还折了不少本在里头。   陆安珩简直被萧沐风这么豪爽的行为给惊呆了。莫名觉着自己好像发现了为何萧沐风会败了这么多的家业,合着是手太松啊!   见萧沐风死活不肯收自己的银子,陆安珩想了想,这个舅舅对自己向来挺好,如今他的生活越过越尴尬,自己不如来拉他一把好了。   是以陆安珩也没坚持给银子,改口道每个月给萧沐风一成的盈利作为报酬。   萧沐风想着陆安珩小孩家家的,就算捣鼓出了个名堂来,估摸着也挣不了什么银钱,也就同意了。   两人都是爽快人,说话间就立下了字据。   陆安珩收好自己的那份字据,拍着胸口对着萧沐风保证:“舅舅您放心,我一定也让这间铺面起死回生!”   萧沐风闻言也不开口打击他,只冲着陆安珩鼓励的笑了笑,并不将他这话放在心上。   陆安珩也不在意,反正字据都立下了,到时候只管给萧沐风送分红便是。他要是不收,自己就掏出字据来撒泼放赖,应该能稳赢一波。   这年头,送钱都送得这么艰难。也是没谁了。   初四那天,陆安珩带着新摘下来的青辣椒,乐滋滋地跟着父母前去将军府拜年。   果不其然,萧恪对辣椒表示出了极大的好奇,陆安珩只是神秘一笑,交代好了厨娘做辣椒炒肉的步骤后,便等着看萧恪的好戏。   结果万万没想到萧家一家全都是重口味的人,吃过后纷纷对辣椒赞不绝口,萧恪吃完后还大力夸奖陆安珩:“当初那500文钱没白花!”   见他们都喜欢,陆安珩表示自己那里还有一些辣椒没摘,回去后再摘一些送过来。   眼见着快到种植辣椒的时节了,陆安珩想着,在后院开一块地,然后把剩下的辣椒种子都种到地里,到时候长出一大片红辣椒,自己就能用它们做出辣椒酱和辣椒灰。   啊,生活是如此的美好,陆安珩几乎已经看到麻辣香锅和火锅在向自己招手了!   萧恪得知陆安珩的想法后,对此表示了高度赞扬,并且自告奋勇地要去和陆安珩一起种地,若是在家开地不方便的话,自家庄园上有的是地方来种辣椒!   至于陆安珩跟他提起的书局一事,萧恪反倒没放在心上,就跟往书局里投了几百两银子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也是心大。   等到过了元宵后,匠人们也都回来继续干活了。看起来他们这个年过得很不错,明显胖了不少。   匠人们的手艺又精又快,刚过完一月份,所有的字都刻好了。这也就意味着书局开张的日子快到了。   陆安珩想了想,从将军府里把萧恪拖到了书局,连带着陆安珏也被陆安珩给拎了过来,三人在陆安珩的带领下,开始吭哧吭哧的印陆安珩自己编写过的蒙学课本了。 第23章 书局开张   说是自己动手,实际上大多都是匠人们上手印刷。毕竟术业有专攻,陆安珩三人配合印了一本后,就将接下来的任务交给匠人了。   而后,陆安珩化身监工,时不时地提点一下他们注意顺序。   陆安珩第一本印得是《三字经》,结合了后世幼儿丛书的特点,上面是原文,下面则印上了句子大意,部分句子在第二页还添加了小故事并画了插图,又特别在每个小节后附注了简单的填空题,能让看书人随时检测一下自己的背诵默写情况。   这种形式的书籍在这个年代可是独一份,就连萧恪这等一见着书本就开始头疼的学渣,拿着方才新印出来的书本也看得津津有味。   陆安珩要是脸够大的话,完全可以吹一波自己这书,集乐趣、课外拓展和知识巩固为一体,是幼儿启蒙的不二之选。   然后定个高价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陆安珩还是很有良心的,考虑到本朝纸的价格虽然比前朝低了许多,但还是让许多穷苦人家负担不起。即便是最劣等的宣纸,一刀也要200文,才100张。   对普通人家来说,要供出一个读书人,不提拜师的束脩,光是笔墨纸砚的花用都足令他们捉襟见肘。   陆安珩想了想,决定用不同的纸来印自己的书本。一种走高端路线,做达官显贵们的生意。印这等书,用的墨与纸张都得是最好的,不然显不出逼格来。当然,最后的定价肯定也很有逼格,绝对符合他们高贵的身份。   另一种则采用市面上寻常的纸张印刷,做普通老百姓的生意。陆安珩也不打算挣他们的钱,决定走薄利多销的路子,平价销售不亏本就行。   其实陆安珩更想把书局隔成两处,弄成学习资料兼图书馆的形式,一边用来卖书,另一边则提供书籍给书生们免费看。   不过现在陆安珩没钱也没书,只能先把学习资料弄出来再说。   眼看着几个匠人越做越顺手,陆安珩便把注意力又转到了辣椒上面。   没错,现在已经到了可以种辣椒的时候了。陆安珩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场,种它满满一园子的辣椒,然后做它几十斤剁辣椒,每天下饭美滋滋。   萧恪兴冲冲地来凑了个热闹,陆安珩表示很感动,然后分了他一把锄头。好在陆安珩之前收的那一批辣椒留了不少种子,种完自己的园子后还剩下一大堆,陆安珩便大手一挥,让萧恪全部带走种进他家的庄园里了。   想着几个月后就能看到成堆成堆的辣椒,陆安珩这个无辣不欢的吃货就忍不住流口水。   书局那边的书也印得差不多了。陆安珩头一回做资料,还摸不准市场的套路,便决定只印三百千这三本启蒙教材,每本各印五百册来试水。   陆昌兴本来觉得陆安珩自打来了京城后性子就跳脱了许多,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当初这个年纪的时候,比陆安珩可调皮多了。   再想想前几年陆安珩为了考秀才付出的心血,陆昌兴心下一软,想着长子此时也不过十二岁,玩上两年也不碍事,顶多不参加下一届乡试罢了。也就由着陆安珩胡闹了。   认真说起来,陆昌兴和萧氏都是宠孩子的人,陆安珩三人长这么大都不曾听过他们一句责备。所幸如此,陆安珩这两年才能过得如此恣意,即便把大部分精力用在了这些“杂事”上,也没有受到来自父母的阻拦。   要是碰上一对信奉不打不成才的父母,陆安珩这会儿估计得被打的屁股开花,然后去跪祠堂向祖宗忏悔呢。   不得不说,陆安珩运气值真是爆表,在古代也能碰上这么一对开明的父母。   因着陆安珩前些时日在捣鼓辣椒的事儿,书局那边印刷和重新规划布局之类的事情都是陆昌兴帮忙打理的。现在书局马上就要开张了,陆昌兴也很是激动,就连萧氏和陆芙都决定带着帷帽去观看有容书局的开张典礼。   没错,陆安珩给书局取名“有容”,取“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之意。希望书局发展起来后,真的能如同大海一般,容纳天下所有流派的典籍。   陆安珩不耐烦搞个什么盛大的仪式,他一向都是实干派,讲究实际的利润,仪式那些流程,都是虚的,不怎么靠谱。   因此,在书局开张之时,陆安珩除了例行放了串鞭炮之外,并未请什么舞狮队之类的来吸引眼球。   反而是花了十来文钱,请了好些小孩子满大街发传单,一边发一边大声嚷嚷:“快来看一看,有容书局今天开张啦!里头的书可漂亮啦,有注解还有插图,卖得也不贵,家里有孩子的可千万别错过了诶!”   ……   这么新奇的营销方式真是令人耳目一新,街上不少人都赶过来凑了回热闹。   萧恪则把他的那一帮弟兄全都喊了过来,这一大堆人都是武将之子,听闻萧恪让他们去书局,差点没跟萧恪翻脸。   大伙儿都是学渣,为什么要互相伤害?   然而架不住萧恒也出马了,萧恒可是他们这拨人中的领头羊,大哥都发话了,小弟们就算心里再不乐意,也要乐呵呵地来捧个场。也是心酸。   好在陆安珩编的这几本质量很是过关,这些少年们拿过书翻开一看,嗬,这批注做的可真好,写得全是大白话,大家都能看得懂!   学渣们通通兴奋了,再往后一看,哎哟,竟然还有小故事,这画也画得挺有趣!诶?后面这填空题是啥玩意儿?不就是前头的文章吗?   少年们略一思索,想了想刚才看到的内容和释义,试探着联系着上下文在心里填了个答案,然后往前一翻,唉呀妈呀,自己竟然答对了!   少年们感动的都要流泪了,学渣了这么多年,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如此智商爆表的时候!这本书可真靠谱,必须买一本回去!   谁家还没个弟弟妹妹呢?就算没有亲弟妹,堂弟妹也不要太多。买买买,就当是做哥哥的对弟弟妹妹们的一份爱护之意了!   陆安珩定的价很坑爹,做工精细的那个版本每本书卖五两银子,用普通纸印刷出来的那版则卖500文钱。同样的内容,价格却相差十倍。   自然有人对此提出疑议,陆安珩早有准备,面带微笑地解释道:“诸位请看,五两银子的书,用的可是最上等的金边纸印的,一看就比寻常纸贵气的多。送人或者自用,都十分体面。不仅如此,印书的墨用得也是徽墨,墨香沁人心脾,绝对物超所值。诸位可以拿两本书比对一下,看我是否有诓骗你们之处?”   那群锦衣少年闻言,试探的拿起两本不同版本的《三字经》,摸了几下又闻了几下后,确认五两银子那个版本得书籍确实比便宜的那版高大上许多,立马就解下钱袋准备付账了。   他们都是不差钱的主儿,刚才之所以提出质疑,也是怕自己被陆安珩当成了冤大头。如今误会解除了,他们自然掏钱掏的特爽快。许多人一气将三百千这三本全套都买了,还不止买一套,都是几套几套的买。更有那家族兴盛,兄弟姐妹众多的,一口气就要了十多套。   陆安珩真是收银子收到手软。   便宜的那版也卖得相当火爆。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听了小孩子的吆喝赶过来的人们一见那些锦衣贵公子都抢着买书,顿时觉得这些书肯定都是好东西,心里早就蠢蠢欲动了。   更何况,现在市面上,一本普通的《三字经》最少也要550文,陆安珩这个价比他们低50文不说,内容还更加丰富,又有插图,看着就上档次。是以家中有孩子的,都咬咬牙给自家孩子买了一本。   最让陆安珩意外的是,买的最多的,竟然是慕名而来的商人们。   商人们对金钱的敏锐度可比陆安珩高多了,一见陆安珩这几本书,立马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商机。更何况刚才那么多的贵人也在买,光是打着京城时兴的新书籍这一名头,都能让他们在外地双倍卖出去。   若是倒霉没卖出去也不慌,这年头儿,哪个商人不需要向各种达官显贵们送礼呢?大多官员都清高的很,你直接给他塞银子他还不要,非要点风雅的物件才能入他们的眼。每回想着送礼这事儿,都能让商人们愁秃头。   现在好了,拿着这几本书上门,说是送给孩子的小礼物,简直面子里子都有了。   商人都不缺钱,确定进了这批书有利可图之后,一个个掏钱掏得贼快。你一百本我一百本的,不多时就把书局里的书全都买完了。   还有那来得晚的捶胸顿足,拉着陆安珩就开始下订单,拍着胸脯表示钱都不是事儿,只要能出货就成!   陆安珩都被这谜一样的发展给惊呆了,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啥也别说了,召集工匠加班加点的印书去吧! 第24章 陆安珩的野望   陆安珩这一天总共接到了十五个订单,每个订单最少都要一百本,差不多要印两千册。商人们早就打听清楚了,这书局背后站着萧将军,也不敢在陆安珩面前耍心机,非常爽快地先交了一半的定金。   光是今天这一天挣的银子,都足够让陆安珩目瞪口呆了。   天可怜见,陆安珩虽然自打穿过来后衣食无忧不缺钱,但还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啊。土包子陆安珩忍不住自己时不时飘向钱柜的眼神,感觉自己几乎要沉醉在这铜臭味之中。   萧恪也很惊讶,别说陆安珩,就连萧恪手里头也不曾有过这么一大笔银钱。想想这么多银钱里头有一半是自己的,萧恪也不淡定了,干劲十足地对陆安珩道:“陆家阿弟,我们快点去督促那些匠人去印书吧!”   陆安珩自是点头,匠人们对印三百千这几本书已经非常熟练了,陆安珩只需告知他们要印的数目就行,完全不用在一旁盯着。   反倒是萧恪头一回挣了这么多银子,还在兴头上,格外催促了匠人们几句。想了想,又觉得这几人的动作还不够快,一阵风似的跑回将军府要人去了。   陆安珩不由失笑,这萧恪,这么多年真是光长个子去了,还是这么大大咧咧的。   不过既然三百千这三本书的印刷已经上路了,陆安珩便琢磨着再编一本新书来卖。考虑到这会儿书局已经把启蒙资料的名声给打了出去,陆安珩便决定把《幼学琼林》也印出来。   除此之外,陆安珩也想尝试一下做书生们的生意,毕竟这个群体对书籍的需求是最大的,学习资料一旦做出来,估摸着生意会比今天还要火爆。   想了想,陆安珩决定再做一本《论语》。不过既然是想着要卖给书生们,这本书便要做得格外细致。可以减少插图的数量,既节省纸张又能让整本书显得不那么低龄化。   小故事依旧附在背后,就当课后拓展。末尾的题目除了填空题之外可以再加上阅读理解题,也可以用里面的某句话来出作文题。完美!   萧恪从家里又带来一批匠人,陆安珩想了想,日后要印的书籍肯定会越来越多,一套活字模具应该不够。   于是,萧恪带来的这一批匠人并没有参加印书这一项目,而是被陆安珩安排去刻活字模具去了。   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一批匠人的手艺很是不错,刻字刻得又快又好,没过几天就又完成了一套活字模具。   陆安珩这才让他们去印刷室内,学一学如何使用活字模板来印刷书籍。   这些人本就是吃雕刻这碗饭的,虽然活字印刷和雕版印刷实施起来区别较大,然而一理通则百理通,几人多看看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了。   一想明白,几人便连连称赞陆安珩聪明,这样的印刷方式,比以往的雕版印刷可省钱儿多了。   怪不得陆安珩这间书局里头,那么一本精美的书籍卖的比市面上普通的书籍还便宜,合着源头在这里呢,人家的成本就比其他人低!   想想吧,雕版印刷,印一本书就要刻一个模板,卖的书的种类多了,花费在雕版上的银钱都不知有多少。费时费力又费钱,书籍的价格自然也就贵了。   如今用这个活字模具来印书,省时又省力,还降低了成本。   真是个天才的发明。   实际上,陆安珩是打算站稳脚跟后,接着用普通纸张印一批无插图版的教材的。那样印出来的书成本更低,自己的定价也能降不少,买得起的人家就更多了。   这年头,书可是再稀罕不过的东西。再加上士农工商的社会地位,人们对书本的渴求简直到了顶点。多少穷苦人家攒了一辈子的银钱就为了能给子孙后代买本书,世世代代都在盼着家里能出个读书人,考中功名当上官光宗耀祖。   读书改变命运,这句话放在这个时代是再贴切不过的了。   只是这时候,读书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只是奢望。除却家中光景确实不好的,许多人也被供一个读书人所需的银钱给吓住了。   昂贵的书籍,价格不菲的笔墨纸砚,给先生的束脩……   样样都能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开启民智是个长期工程,陆安珩也没有那么大的决心做这么伟大的一件事。君不见后世直到20世纪进入共产主义后,才开始大规模的扫盲么?就算是那时候,据说文盲率也高达近百分之八十。   可以想象出现在的文盲率有多高。   陆安珩只希望,自己这只蝴蝶,能尽可能的为寒门学子提供这么一点点微弱的力量,能让其中一些人不再因为高昂的书籍而错过念书的机会,从而改变他们的命运。哪怕只有一个,都会让陆安珩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如此有意义。   眼看着书局的一应事务都走向正轨了,要给商人们的书也已经印刷出了大半,陆安珩便抽空去了一趟萧沐风家,死活赖着送了这个月的一成盈利过去。   萧沐风原本怎么都不肯接,后来陆安珩直接耍赖,一副“你要是不接这银子我就直接扔地上随便让谁捡去”的架势,外加撒娇打了一波亲情牌,成功说服萧沐风,并且拐带了表哥萧致远去书局坐镇。   陆安珩自己则当了甩手掌柜,宅在家里琢磨着《论语》的排版。   值得一提的是,素来眼高于顶的世家子们在看到陆安珩卖的那三本书后,也觉得十分有意思,编写排版都极为富有童趣,是蒙学教材中的上品。   这些世家还是要脸的,即便他们家中有书铺,匠人们花费些时间也能琢磨着将这几本书原样印出来,他们也不愿意占陆安珩这个便宜。是以不少世家都派人前来在陆安珩这里下了订单,为自家族学中的小孩子订了不少书籍。   世家向来都是走高端路线,要的自然是五两银子一本的那一本,并且一买都是买全套,下个几十套上百套订单都不带眨眼的。听说陆安珩还准备印新书,这些世家便提前向陆安珩打好了招呼,书籍印好后差人去他们府上通知一声,如若做得好,便会再次过来下单。   因着陆安珩这次做出的动静太大,许多大儒对这种新式的书籍排版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除去插图这些不必要的东西,大儒们重点讨论的是原文后头的批注问题。   有人认为这仅仅是一家之言,这么直白的印在书上未免太过脸大。也有人说这是一个天才的设想,以这种形式印出来的书籍,只要识字,都能省下一笔拜师的费用了,能减轻不少学子们的负担,可谓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双方就彼此的论点掐了许多个来回,直到掐累了中场休息,这才发现,我们这么吵来吵去实在不是个事儿啊!东西好不好用,得看实际效果啊!   所以这才是世家前来陆安珩这里大规模购买书籍的真相。   结果显然是利大于弊,换了课本后的孩子们表示很高兴,精美的插图看着就觉得有趣,学习兴趣立马就上来了。   后头引起大儒们争辩的批注,实际上极大地提高了孩子们的理解水平。天知道这个时代的教学模式有多坑爹,先生们讲究“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上课根本不讲课文意思,就只让学生死记硬背外加抄抄抄。背不出来的,字没抄好的,通通打手板!   大一点的孩子还好,这些个刚开蒙的小屁孩忘性本来就大,先生们又不说个明白,好些人还没下课就已经忘记了这堂课学的啥东西了。   现在,陆安珩的课本里加上了批注,先生们尝试着讲了讲,效果非常显著,理解力强的孩子一下子就记住了。再加上课后的练习题,上课效率一下子就拔高了一大截。   先生们彻底服气了,全都说这书籍做的好,只可惜就只做了三本,要是能把其他的四书五经都做出来,得为学子们省多少事儿啊!   因为事关书籍这等一个不查便能动摇国本的大事儿,陆安珩所做的新书还被官员带到了朝堂之上,当着皇上的面吵了一波。   等到试用的效果出来后,反对的声音明显弱了下去。陆安珩这个名字,这时候才在这些大佬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仔细一想,诶,去年弄出火炕的人貌似也是他来着?听说他还年仅十一岁就考中了秀才,大佬们心中已经给他打了个优秀分,暗道一句真是后生可畏。   而皇上在得知最终的反馈后,对此也颇为感兴趣。皇上一感兴趣,蹲在家正在为论语设计排版的陆安珩就懵逼接到了皇上让他进宫的口谕。   陆安珩整个人都被惊呆了,不止他,陆父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完全不知道皇上为何要宣陆安珩进宫,纷纷用担忧的目光看着陆安珩。   还是陆昌兴最先反应过来,不着痕迹地给前来传口谕的公公塞了个钱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圣上突然让小儿进宫,有何指示?”   那小公公暗地里掂量了一下钱袋的分量,心下满意,对着陆昌兴笑道:“郎君只管放心,圣上对府上小郎君颇为赞赏,这会儿宣他进宫,那可是好事儿啊!”   陆安珩突然就淡定了,反正自己做的事勉强也算是利国利民,当今皇上据说是个明君,总不至于会一个不高兴就宰了自己吧?   再说了,自己那个活字印刷术,还正愁没办法推广出去呢。还有什么比交给皇帝更能体现活字印刷术的价值呢?   没错,陆安珩捣鼓出活字印刷术根本不是为了挣钱。   他的想法很简单,国家一旦全面推行活字印刷术,那么书籍的价格自然会降下来,官方的价格都降了,私人书铺的价格自然要跟着降。   如此一来,买得起书的人便会越来越多,能够有机会改变自己命运的人也多了。   这,才是陆安珩的真正目的。 第25章 把活字印刷术上交给国家   马上就要见到皇帝了,陆安珩心下有点小激动,还有些许忐忑,只希望这位帝王真如传说中的一般英明神武,没有什么一言不合就把人拖出去斩了的癖好。   现在的年号是元德,当今皇帝也就是元德帝。元德帝乃是一代明君,文治武功皆有所建树。登基二十年以来一直施行仁政,轻徭薄赋。又与匈奴开战,将当初趁着元德帝刚登基不久,时局不稳而发动战争的匈奴全部赶回了草原深处,深得百姓拥戴。   要去见这么个霸气的帝王,陆安珩表示自己的压力有点大。   进了皇宫后,陆安珩的心跳频率稍稍快了些许,低眉敛目跟在领路的公公身后,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太极殿。   陆安珩本想抬头仔细看看皇帝到底长得啥样,然而这年头儿若是有人敢直视圣颜,那就是大不敬之罪。万一再倒霉一点,碰上皇帝心情不好,分分钟给你治个罪,那简直哭都没地方哭去。   所以陆安珩便打定主意老老实实装鹌鹑,努力地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等着元德帝叫起。   元德帝很是和善,声音温和地叫了起,又给陆安珩赐了座,亲切地仿佛隔壁家的暖心大叔。   陆安珩略显激动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坐在凳子上等着元德帝问话。   元德帝这会儿却又不开口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陆安珩却依旧淡定如山。元德帝不开口,他也只能安静如鸡,只得低头瞅着自己的鞋尖,看看上头是否沾染了灰尘,连呼吸都不曾乱上一瞬。   见陆安珩如此能沉得住气,元德帝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面对自己的龙威却丝毫不慌,多少朝廷命官都做不到,此子果然有其独到之处。   约摸过了一刻钟,元德帝这才开口问道:“你便是那个在京中弄出好几样新奇玩意儿的陆安珩?”   陆安珩心道元德帝果然是来对自己追根究底的,好在自己早有准备,不怕暴露真相。陆安珩作势想了想,脸上露出几分忐忑之色,起身回道:“回皇上,学生正是陆安珩。”   自称小人什么的,陆安珩觉着太别扭。所幸他好歹也是个秀才,在元德帝面前自称一句学生也不算出格。   元德帝仔细打量了一番陆安珩,看得陆安珩已经露出几分不自在来,这才收回了眼神,称赞道:“朕以往只道姜家四郎容貌昳丽,眉目如画,已是世上难得的好相貌。不曾想你亦是芝兰玉树,丝毫不逊于姜四。”   陆安珩无语,合着您刚才目光如炬地看了我半天,就为了看我长得好不好看?说好的英明神武一代明君呢?您的伟岸形象已经崩了您造吗?   陆安珩的脸上满是无奈,然而他如今的形象正介于儿童和少年之间,脸上还留有些许稚气,做出这样的表情来,莫名就有了一丝喜感。   元德帝看得有趣,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来,接着问陆安珩:“你小小年纪,倒是心思灵巧。火炕、新版书籍,无一不是造福百姓之事。朕倒是有几分好奇,你因何能想出这些法子?”   陆安珩心道这哪是我想出来的啊?分明就是无数人民的智慧结晶才制造出这些东西的。自己就是占了个穿越的便宜,提前了几百上千年把这些东西搬运过来了而已。   然而腹诽归腹诽,陆安珩并不能说实话,否则分分钟被当成妖怪送去大相国寺给烧死。   想了想,陆安珩斟酌着解释道:“回皇上,火炕一事,乃是匠人们琢磨着做出来的,学生不敢居功。至于新版书籍,学生家中尚有一幼弟,这法子,乃是当初学生在教导幼弟功课之时琢磨出来的。进京后,学生着实感受到了什么叫京城居,大不易,家中所需的花费不少,学生为此也颇感忧心。后来,听萧将军府上的二郎君提起,学生寄给他的那些小故事很有用处。学生这才萌生了编一本适合幼儿学习用书的念头,邀着萧恪一同开了这间书局。倒是不成想过会造成如此火爆的场面。”   元德帝暗自点头,陆安珩说的这些都与他派人查到的一致,不曾有半分出入。不过,元德帝明显对另一件事比较感兴趣。   一手拿着一个版本的《三字经》,元德帝挑眉问向陆安珩,“那你怎么解释这两个版本定价相差十倍的原因?别拿你之前那套鬼话来糊弄朕,五两银子的定价,自是利润丰厚,我们暂且不提。不过另一版500文钱的书,估摸着你还折了本吧?以你之聪明,不会想不明白这么个定价,折本不说,还容易引来富贵人家的怨言。为何还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之事?”   这个嘛……陆安珩悄悄抬眼,飞快地瞟了一下元德帝的神色,见他面色温和,并未有半分兴师问罪的意思。   陆安珩突然福至心灵,把之前准备好的说辞扔到脑后,决定实话实说,恭敬地答道:“皇上有所不知,便宜的那一版书,学生定价虽低,却也并不曾折本,零零总总也赚了些许银子。当然,贵的那版肯定挣得更多。”   “哦?那你何不只卖贵的这版?能挣银子不说,还不会让自己被人非议。”   陆安珩正了正神色,严肃地答道:“若是如此,那寻常人家更是买不起书了。”   元德帝一愣,倒是没想到陆安珩会给出这么个回答,眼中的欣赏之意愈发浓厚。却还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陆安珩,接着问道:“那为何要将另一本卖五两银子,莫非权贵们的钱就不值钱了?”   “这个……”陆安珩哂笑,“他们钱多啊,也不差这五两银子。”   又小声嘀咕道:“但凡卖东西的,看见了肥羊,总是忍不住想去宰上一刀的。”   元德帝大笑。   陆安珩见状,顺势说起了活字印刷术之事,“学生的书,之所以定价低还能盈利,乃是因为学生发现了一种新式的印刷法,既能降低印刷成本,又能提高印刷速度。”   冷不丁地被陆安珩放了个雷?元德帝的脸色也严肃起来,猛地一下坐直了身子,震惊地反问道:“当真?”   “学生可没有那个胆量敢欺君。”陆安珩轻松地回道,然后将活字印刷术的原理告诉了元德帝。   其实活字印刷的原理并不难,只是之前一直没有人往这个方向想而已。陆安珩一说,元德帝立马就懂了,抚掌笑道:“好好好!真是英雄出少年。如此一来,极大节省了人力物力个财力,陆安珩你真是生了颗七窍玲珑心,奇思妙想不绝。说吧,你要什么奖赏?”   陆安珩想了想,自己貌似没什么想要的东西,万分实诚的摇了摇头,拒绝了元德帝扔过来的巨大诱惑,“学生没有什么想要的,能为百姓们做些小事,学生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再向陛下居功要赏。”   以元德帝的眼力,自然能分辨出陆安珩这话到底是真是假。见陆安珩确实是真心实意不要封赏,元德帝颇为惊奇,实在没想到陆安珩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淡然的心态,对陆安珩的行为也挺费解。   你说他不慕名利吧,人家从小就勤学苦读,一心想着科考做官。然而现在自己给了他这么个一步登天的机会,他又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真是奇哉怪哉。   皇帝这种生物一向不会憋着自己,心里有疑问,元德帝自然就顺口问了出来,“朕听闻你正在准备后年的乡试,辛苦科考最终也是为了当官,你何不趁此机会向朕讨要一个功名?只凭你给朕的这个活字印刷术,就能为你换来一个爵位,你真的不心动?”   陆安珩还真不心动。他弄出火炕和活字印刷术这些东西,虽然本意上是为了让大家的生活过得更好,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东西也为他带来了不少好处。   这本就让陆安珩觉得受之有愧,哪里还有这么大的脸去接受元德帝的封赏?   陆安珩想了想,认真地对元德帝道:“学生的本意,便是想着有朝一日,天下百姓都不会因高昂的书本费而失去学习圣人之言的机会。即便陛下您今日不宣学生进宫,学生也会想办法将这活字印刷的法子上交给朝廷。毕竟学生一人之力太过单薄,只有朝廷用了这法子,才能让全国的书价降下来,这才真的是造福万民。”   元德帝不由感叹,“你若是领了封赏做了官,定然能为百姓做更多的事。”   “学生现在没有功名在身,也能为百姓略尽一份微薄之力。想当官,自然要靠自己的本事考。不然对那些辛辛苦苦准备了许多年的考生何其不公?”   陆安珩两世为人,生活的环境都较为简单。前世不用说,最苦的时候也就是高三那地狱般的一年,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社会的残酷就穿越了,是以陆安珩前世受到最大的欺骗,就是他妈对他说的压岁钱都帮他存起来。   穿越后虽然有大房作妖,却又很快分了家,加上抱上了将军府这条大腿,陆安珩感受到的善意远比恶意多。   如陆安珩这般在这样简单的环境下长大的人,多少都会有一点理想主义。他们不曾感受过世上的恶意,自然会用最大的善意来面对这个社会。   陆安珩便是如此,他觉得自己能够为这个社会做出一点点贡献,考虑到不伤害自身的前提下,即便是吃点亏他也乐意。   哪怕是这样的行为在久经朝堂厮杀的元德帝看来,实在太过单纯。却也让元德帝无法否认,这份心胸,足以令人动容。   孩童之所以讨人喜欢,便是因为他们的赤子之心。   陆安珩已是少年,却依旧拥有这份赤子之心,多么难得。   元德帝也不再多言,记下这个法子后便让工部着手印书去了。   因着陆安珩为他省了个爵位,元德帝给陆安珩的赏赐也十分大方。   陆安珩回家不久后,就接到了宫里运过来的赏赐——黄金百两,良田百亩,锦缎丝绸各十匹,再加郊外的庄园一座。   只要陆安珩不去吃喝女票赌瞎混日子败家,这些赏赐足够让他们一家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了。   成功把活字印刷术上交给国家后,陆安珩已经心满意足,对元德帝赐给自己的这些丝绸黄金不太在意,反而对那百亩良田更感兴趣。   陆安珩在心里盘算着,等到辣椒收成后,弄好辣椒籽,自己就能可劲儿地种了。   收成后做些酸辣鱼什么的,肯定能征服不少人的胃。到时候光凭卖辣椒,自己也能挣上一笔。   只可惜那些据说出过海的胡商还没出现,要真是带来了玉米土豆和红薯,估摸着自己那上百亩良田还不够做实验来种呢!   陆安珩正在想着粮食问题呢,就有将军府的下人前来传话,说是萧将军为陆安珩找的那个师父快要抵达京城了,让陆安珩好好准备一番拜师的事宜。   听到这话,陆安珩还懵逼了一瞬:对哦,萧将军之前是提过为自己找了个师父来着,然而这些日子自己净琢磨做学习资料的去了,完全把这回事儿给忘光了!   啥也不说了,赶紧找亲爹商量去吧! 第26章 师父姜锦修   然而亲爹陆昌兴也表示很懵逼:“不知萧将军为你请的,是哪位名师?我们也好准备拜师礼及束脩等一应事务。”   陆安珩傻眼:是哦,我还不知道要当我老师的人是哪个啊。真是忙晕了头!   于是陆安珩又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将军府,萧将军正在府中等他。见陆安珩过来,萧将军爽朗一笑,揶揄道:“怎么,听到要有师父了就坐不住了?”   陆安珩无语地看了萧将军一眼,摊手道:“虽然知道拜师的事儿有影了,晚辈确实很激动。不过,将军您是不是忘记了,您还没有告诉我,您为我寻的师父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萧将军两眼望天,轻咳了一声,语重心长地对着陆安珩道:“咳……那什么,虽然那人脾气特别不好,但是他的学问绝对是顶尖的!放眼整个大齐,学识上能及得上他的屈指可数。”   这话说的……陆安珩突然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听起来自己这个师父会是个非常难搞的狠角色啊。   萧恪也挺关心自己小伙伴的师父问题,闻言立马插嘴道:“到底是谁啊?阿爹你就别卖关子了!”   萧将军略微心虚的看着陆安珩,摸了摸鼻子,哂笑道:“姜家那位名扬天下的姜锦修,不知你可曾听过?”   “啥?怎么会是他?”   陆安珩还没说话,萧恪就先惊呼出声,然后怜悯地看着陆安珩,眼中满是同情。   陆安珩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学着萧将军的样子双眼望天,姜锦修啊……读书人哪里有不知道他的呢?   在脑海中回想了江湖上关于姜锦修的传说,陆安珩顿时觉得,给姜锦修当弟子的压力比面见元德帝的压力还大。   姜锦修,本朝第一个连中三元的传奇人物。出自顶级世家姜家,自幼聪敏绝伦,三岁能诗五岁能赋,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自打十三岁下考场参加科考,就从没拿过第二名,直到十六岁高中状元,大小三元通通被他收入囊中,天才之名传遍四海。   以至于过了十六年,还未曾有人敢称呼旁人为天才。   这样一个人,家世好,长得好,自身实力又开了挂,分分钟碾压一众凡夫俗子,怎么看都是老天爷亲儿子的待遇,妥妥的人生赢家。   然而人生赢家姜锦修却成功地把自己混成了一个反派角色。   无他,姜锦修的实力毋庸置疑,甚至当年曾有小儿编了歌谣称:天下才气共十分,姜郎一人占九分。   只是和他的实力成正比的,就是他的脾气。   在姜锦修的眼里,人就分为两类。一类是他看得上的,另一类则是他看不上的。很显然,后者比前者要多得多。   偏生又还有很多不长眼的货色喜欢来撩拨他,尤其在朝堂之上,姜锦修实在是年轻的过分了,不少人仗着年纪和资历在他面前倚老卖老。   然而姜锦修是这么好脾气的人吗?此人天生一条毒舌满口毒牙,掐起架来从未有过败绩。脾气来了上喷皇帝下怼朝臣,满朝文武基本都挨过他的喷,还悲催地都没赢过。   据说他还曾在与元德帝掐架的时候,指着元德帝骂秃头。   那什么……当时元德帝人还未到中年,许是太过忧心天下大事,就开始饱受谢顶的困扰。头上那顶帝王专属的十二旒冕冠都是宫人们寻了假发束好发髻后,每天小心翼翼的为他戴上的,知情人也对此讳莫如深。   结果却被姜锦修戳爆了肺管子。   元德帝……元德帝他忍了。   不忍不行啊,除却姜锦修本身出身很给力之外,元德帝爱才之心也让姜锦修免了一通板子。   更重要的是,元德帝的发妻,如今的正宫皇后,恰恰是姜锦修一母同胞的嫡姐,看在皇后的份上,元德帝也不能跟自己这个中二病小舅子计较。   还是姜锦修前几年厌倦了和这一群愚蠢的人类待在一块儿的生活,不乐意在官场混了,这才干脆利落的递了辞呈,自己广袖飘飘游山玩水去了。   说句实话,姜锦修离开京城的那日,满朝文武真是喜极而泣,就差直接去城门口放个鞭炮送瘟神了。   于是姜锦修就这么在外浪了好几年,也从来没人敢去他面前说要拜他为师。真的,姜家本家都不敢提这事儿,这可是个愤怒全时,连亲爹都敢怼的狠角色。   结果心大的萧将军提了,姜锦修竟然也就这么同意了!于是就便宜了陆安珩,白捡了一个牛气冲天的师父。   即将要有一个怼起人来连皇帝都不放过的师父,陆安珩心情十分复杂,总觉得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每天都被喷成狗的苦逼生活。   萧恪拍了拍陆安珩的肩,长叹道:“兄弟,多多保重!我去问一问姜四郎,这位姜夫子的性情到底如何?”   姜四郎?陆安珩想了想,貌似之前元德帝夸自己的颜时,也提到了这个人来着。   听了萧恪的讲解后,陆安珩这才明白,这姜四郎乃是姜锦修嫡亲的侄子,同样也是个奇葩。   跟姜锦修一样,姜四郎年纪轻轻也中了进士。此人也是个奇人,中了进士却无心仕途,成日里琢磨着怎么当个鸟人飞上天。前些日子刚从城门楼试飞了一波,然后光荣的摔断了腿,现在正在休养中。   陆安珩顿时觉得,世家在自己心里高大上的形象轰然倒塌了,满脑子都被逗比俩字儿刷了屏。   不过陆安珩更好奇另一件事,忍不住开口问萧将军:“不知将军是怎么与姜夫子相识的?”   你们一文一武,一个世家一个土鳖,怎么看都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啊。   萧将军憋笑,在陆安珩和萧恪二人不断地追问之下才说出了个中缘由。   原来当年姜锦修仇恨值拉得太满,也不知道是谁咽不下这口气,暗搓搓地找人套了他的麻袋。萧将军那日恰巧经过,顺手救了姜锦修一回。   陆安珩与萧恪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然而想了想姜锦修桀骜狂狷的性子,陆安珩又觉得这事儿没毛病。嘴太毒,可不就是会被人套麻袋么?   确定了姜锦修三天后回京,陆安珩便回家去和陆昌兴商量拜师事宜了。   陆昌兴听闻萧将军请的人竟然是姜锦修,也惊了一瞬。沉默了半天后,陆昌兴艰难地憋出了一句:“挺好的,姜锦修天纵奇才,能得到他的指点,乃是一大幸事。”   想了想,陆昌兴又嘱咐道:“若是他实在太过分,咱们也不受那个气。你要是不乐意,咱们就不去!”   陆安珩对这么个传说中的人物还是挺好奇的,至于毒舌什么的,姜锦修又不是疯狗,逮谁就咬谁一口。   听萧将军说,以往被姜锦修喷得体无完肤的人,都是他们先到姜锦修面前来挑事的。只是他们自己战斗力太差,这才被姜锦修不带任何脏字的骂成狗。   陆安珩琢磨着,自己又不打算跟姜锦修互怼一波,怎么着也不会被他喷一顿吧。   相比起这些,陆安珩更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人暗地里套麻袋。想想姜锦修以前的丰功伟绩,可以说是把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给怼光了,大部分人碍着他的身份不敢动他。而如今自己成了姜锦修的徒弟,又没权没势没背景,可不就是现成的出气筒么?   然而再怎么担心,师还是要拜的。   姜锦修回京那日,萧将军特地带着陆安珩去城外前去迎接。   陆安珩望着越来越近的车架,心下突然就有了点小紧张。在陆安珩的脑补中,姜锦修应该是一个傲气的矜贵雅公子,即便是开启了怼人模式,也是风度翩翩地把人噎个半死。   然而等到姜锦修露面后,陆安珩觉得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一袭玄色的锦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如同锦缎般的长发随意披着,配上姜锦修脸上那慵懒恣意的神情,以及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风流之意,顿时让陆安珩明白了什么叫做名士风流。   陆安珩总算是明白了姜锦修为什么会被朝中的老古董们喷的原因了。这么特立独行的行事风格,也就是陆安珩这个在后世见惯了各色奇葩造型的穿越者才能欣赏得过来了。   姜锦修这一身打扮,在陆安珩看来很是养眼,然而让京中那些老古板们看到了,估摸着心脏病都能被他给气出来。   陆安珩都能脑补出他们气急败坏骂街的样子了:堂堂世家子,竟然披头散发如同南夷一般粗鲁,真是有辱斯文!   姜锦修与萧将军打了声招呼后,眼神便落在了陆安珩身上,对着萧将军挑了挑眉,道:“这便是你为我寻的徒弟?”   见萧将军点头,姜锦修随意地打量了陆安珩几眼,见他不卑不亢地立在一旁,并不因自己的盛名而忐忑。   姜锦修心下已经有了几分满意,又念及自己欠萧将军的人情,姜锦修也不摆什么名师的架子了,对着陆安珩笑道:“我倒是听说过不少关于你的传闻。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你这个弟子,我收了!”   陆安珩心下一喜,连忙顺势提起了拜师礼之事。   姜锦修毫不在意地一挥手,“你随便备点东西就行。反正我看你顺眼,乐意教你,你也乐意跟我学,无需介意这些身外之物。”   可以说是非常的简单粗暴了。   陆安珩暗自庆幸自己合了姜锦修的眼缘,没闹出什么让萧将军为难的事。   姜锦修对自己这头一个弟子很是关心,随口考教了陆安珩几句功课,见陆安珩都能不假思索地答上来,姜锦修也起了几分爱才之心,对陆安珩也生出了几分真心的疼爱。   他疼爱人的方式也非常简单粗暴,对着陆安珩招了招手道:“过几日,你便来我府上正式拜师,和姜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废物认识一下。若是日后有那不长眼的敢对你不敬,你大可骂回去便是。出了什么事,都有我给你搭着!”   陆安珩无语,就听到姜锦修接着道:“不过,你既然成了我的弟子,便不可堕了我的名头。接下来的乡试会试与殿试,我也不要求你同我一般都考第一名。但你的名次也必须要在前十之列。你可做得到?”   “弟子定当竭尽全力!”   陆安珩话音刚落,就听得姜锦修突然大笑出声,得意地开口道:“当年我一人压得天下学子喘不过气,这一回我便让他们知道,我教出来的弟子,也会让他们望尘莫及!”   ……陆安珩无语,有这么一个随时随地在为自己拉仇恨的师父,自己真是压力山大。 第27章 新发明   不过拜这么一个牛气冲天的师父对陆安珩的好处也是巨大的。别的不说,姜锦修乃是姜家的嫡系子弟,因着他本身过硬的实力,在族中很有话语权。   陆安珩成为姜锦修的弟子,也就意味着他身上打上了姜家的印记。这年头拜师可不像后世一样,只喊一句老师便完事儿了,而是得正式行拜师礼。   姜府中,陆安珩郑重地拜过孔子像后,又转身向坐在主位上的姜锦修磕了头。姜锦修也收起了平日里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穿着一身庄重华美的玄衣,肃容对着陆安珩训了几句话,陆安珩再拜,口中道:“谨遵师命,不敢有违。”   这才算是礼成。   姜锦修立马起身把陆安珩扶起来,指着几个前来观礼的姜家小辈对着陆安珩道:“这几人是我的子侄,我并不曾娶妻生子。你既然已经拜我为师,便如我的儿子一般,管他们叫兄长便是!”   陆安珩顺着姜锦修的话,乖巧地对着这三人笑了笑,然后拱手作揖叫了声“阿兄”。   其中一个身着湖蓝色衣袍的俊雅少年连忙回礼道:“阿弟莫要多礼。我名姜鸿煊,行四,你唤我一声四兄便是。”   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奇葩姜四郎?陆安珩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人果然如传言一般芝兰玉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他腿上扫了扫。   姜鸿煊哂笑,“看来阿弟也知晓了愚兄这一爱好了。”   陆安珩见他也不避讳,大方地提及此事,也就顺势问道:“不知四兄的腿可大安了?”   姜鸿煊连忙点头,“早就大安了,只是阿娘不放心,强压着我在家休养。”   “能不压着你吗?”姜鸿煊话音刚落,头就被身旁一个板着脸的少年给拍了一下,“阿娘若是不压着你,你这会儿又得去跳城楼了!”   拍完姜鸿煊的头,那人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对着陆安珩笑道:“我是姜鸿熙,行三,你唤我三兄便是。”   其他人也互相见了礼,姜锦修见状,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告诫陆安珩,“记清楚了他们的样子吗?下回若是碰上了难事,只管找他们便是!”   上一辈中年纪最小的姜锦修表示:兄长什么的,就是为了给弟弟收拾烂摊子存在的。   那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简直让站在一旁观礼的姜家长辈纷纷觉着牙疼,似乎又想起了当年给这个不消停的弟弟收拾残局的惨剧。   姜锦修头一回给人当老师,心里对陆安珩很是看重,特地将他这么多年来的读书心得翻了出来,全部交给了陆安珩。让陆安珩拿回去自己先读一读,若有不懂之处随时前来问他。   考虑到陆安珩手上的事情不少,姜锦修并未要求陆安珩每天来上课。因着陆安珩的自制力极佳,姜锦修便提前划定了让陆安珩学习的范围,并布置好了每一天的任务,半个月来检查一次陆安珩的功课。   这样的教学形式给了陆安珩极大的自由空间,陆安珩对此表示很满意,抱着一大堆读书笔记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姜锦修不愧是大齐开国以来第一个三元及第的传奇,许多见解都令陆安珩生出茅塞顿开之感。   陆安珩如获至宝,捧着这一堆书籍把自己关在家里看得津津有味,连门都不想出了。   这么一闭关,效果十分显著。   待到半个月后姜锦修考教他的功课时,陆安珩不但能一五一十地答出来,还能引经据典地谈一番自己的见解。有些印象深刻的地方,陆安珩甚至能准确地说出这部分内容在书上的哪一页哪一行,姜锦修做了什么样的批注,自己又该作何解释。   姜锦修自是大喜过望,原以为是碍着萧将军的面子收个徒弟,没成想真的让自己捡到了宝,姜锦修的得意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在姜锦修看来,陆安珩的天资比起自己来虽然稍逊一筹,却也是万里挑一的人才。而陆安珩本人超出常人一大截的毅力,才是姜锦修对他另眼相看的理由。   这世上从不缺聪明人,但却缺毅力过人肯用心勤学苦练的聪明人。   陆安珩恰好是其中之一。   既有远超常人的天赋,又有寻常人难以企及的恒心。所谓比你聪明还比你努力,这样的人若是不能成大事,那才是老天没长眼。   姜锦修对陆安珩充满信心,然后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教学计划。把原本放在后头的律法提前翻了出来给陆安珩讲解。   陆安珩接下来要考的是乡试,若是能顺利通过乡试,便能过得举人的功名。陆安珩对这一称呼印象极为深刻。   后世学生基本都学过一篇名为《范进中举》的课文,陆安珩当时学的时候心里觉得范进挺傻的,好不容易中了个举人却又把自己给高兴地疯了,白白的浪费了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心理素质明显不行。   然而等到陆安珩自己穿来开始参加科考,在考场上见到了不少满头白发,与自己同时考秀才的书生,陆安珩这才惊觉科举考试的录取率有多残酷。光是秀才这一关,许多人便一辈子都过不了。   因着科考的难度太大,所以朝廷有规定,考过乡试的举子们便能当官。当然,官职比不得正经科考中进士的考生们,多为县衙小吏一类的差使。   是以为了便于举子们日后当官判案,乡试中也会考律法。多为实用题,大多问的是如何按律处理民间的纷争。这类题的主观性较强,得分跟考官的喜好也有很大的关系。理论上来说,判词既要合乎法度,又要合乎情理,这样的答卷才是上上之选。   姜锦修本想着让陆安珩先把之前的经义背熟,旧知识读出新思想,再让他学习律法,把自己这么多年游历下来碰上的棘手案件和他分析分析,估摸着也就差不多了。   不成想陆安珩接受能力太强,前面需要背的东西他一早就背熟了不说,看了姜锦修的笔记后,就跟被人打开了任督二脉似的,立马举一反三,闻一知十技能爆表。   所以姜锦修不得不调整了进度,转而给陆安珩上法律课。   陆安珩同样接受良好,让姜锦修这个师父得到了巨大的满足感。   眼见着春天已经过去,温度渐渐高了起来,街头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换上了薄衫。   陆安珩看着呼朋唤友前去踏青的世家子和许多两手空空的书生们,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在有一日看到姜锦修侍女手上拿着的团扇后,陆安珩恍然大悟,终于想明白了自己可以做什么东西了。   古装剧里装逼必备的折扇啊!   这年头折扇还没出现,没有折扇的装饰,书生们都少了几分风流之态。   有了它,书生们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不会装逼了!   这东西做起来又不费事,看起来又雅观大方,完全符合书生们附庸风雅的心里。   更何况,自打拜师以来,陆安珩受了姜锦修无数好处,每当自己想要有所表示之时,都会被姜锦修一脸嫌弃的推辞回来。   这回要是把折扇做出来送给姜锦修,不愁他不收!   想到这里,陆安珩便有几分迫不及待了。找来了相熟的那几个匠人,仔细地跟他们说了折扇的样式,怕他们不明白,陆安珩还特地提笔画了一幅草图给他们看。   在匠人们开始摸索着做扇骨时,陆安珩则去了库房,取出了当初元德帝赏赐给自己的丝帛,精心地在上头画了一幅雅致的山水画,又提了一首姜锦修当年所做的一首诗。   在匠人们成功把扇面和扇骨贴在一块后,一把轻巧又雅致的折扇就出炉了。   陆安珩立即喜滋滋地拿到了姜锦修面前献宝。   姜锦修对此果然很感兴趣,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折扇。   陆安珩见状,还仔细地为他演示了一番单手开折扇的技巧。将折扇竖着放在手中,大拇指与中指一指扣着一边往反方向一拉,只听“啪”的一声,折扇应声而开,动作说不出的干脆利落。   世家,总是喜欢装逼的,姜锦修尤甚。   在家琢磨了好几种打开折扇的方式,确认每一种动作都够飘逸够炫酷后,姜锦修手中拿着折扇,晃悠悠地出门装逼去了。   成功引领了京城中的新潮流。   好在陆安珩机智地让匠人们做了一大批折扇放在书局中贩卖,售价根据折扇的材料从一两银子到10文钱不等。   有了姜锦修这个活广告,前来买折扇的人那叫一个络绎不绝,场面十分火爆。   陆安珩再次狠挣一笔,看着满大街的拿着折扇晃悠的人们笑而不语。 第28章 提亲?   因着课业问题与折扇的制作事宜,陆安珩这段时间整日里往外跑。不是去书局里转一转,就是前去姜府找姜锦修讨论自己做出的判词,偶尔也和萧恪还有姜鸿煊他们出去游玩一番,日子过得充足得很。   然而陆安珩在回家之时,看到刚从自己家门口走出的媒人后,心中顿时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会吧,自己姐弟三人还小呢,阿娘不至于这么心急吧?   陆安珩觉得自己有点方,连忙疾步走进院子,恰巧看到萧氏笑容满面地转身准备回屋。陆安立即忙开口问道:“阿娘,刚才从我们家里出去的那位,好像是街口处的张媒婆?”   萧氏假意横了陆安珩一眼,佯怒道:“你这些时日成天不着家,这会儿倒有工夫来听我说这些家长里短的闲话了?”   陆安珩看着萧氏眼底的笑意,心知自家亲娘这是忽视了太久了,想在儿子面前找找存在感了。陆安珩连忙陪着笑脸,安抚母上大人,笑眯眯地道:“这不是事情都凑到一堆去了,所以这段日子忙了些。阿娘我跟你说,师父现在都夸我断案断得好呢。”   对付家长的重大杀手锏,绝对就是自己特别能拿得出手的成绩。陆安珩两辈子都用这一招用得特别顺溜。   果不其然,萧氏故意绷紧的脸色也维持不住了,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欣慰的看着陆安珩,关怀道:“你也切莫太过劳累,以免伤了身子,做事总归要张弛有度才是。”   “知道了。”陆安珩打蛇随棍上,再接再厉地问了一番张媒婆的事。   萧氏压低了声音,轻声对陆安珩道:“那张媒婆,是为了你阿姐来的。说是她对门的秦寡妇看中了你阿姐,想将你阿姐说与她儿子。”   “秦寡妇?”陆安珩皱眉,这人自己也知道,为人很是泼辣。陆安珩曾有一次听过她叉腰骂街,那真是气势如虹,噼里啪啦一通骂下来,半个时辰都不带歇息的。   最重要的是,秦寡妇的儿子陆安珩也见过,虽然已经中了举人,却是个只会死读书的酸儒。更兼为人软弱,一应事务全凭秦寡妇做主,用后世的标准来看,妥妥的妈宝男一个。   婆婆泼辣丈夫软弱,对女子而言怎么看都是一个火坑,谁嫁进去谁受罪。   陆安珩可不想陆芙去跳这么个火坑,连忙阻止道:“这一家可不是良配,阿姐不过十四岁,待我考过乡试后,有的是青年才俊让阿姐挑选,不用急于这一时。”   萧氏的眼中笑意蔓延,陆安珩能看得明白的事情,她自然也清楚。不过能看到陆安珩这么关心胞姐,萧氏更是欣慰。   见陆安珩满脸的不赞同,萧氏笑了笑,开口对陆安珩道:“我又不曾应下这门亲事,你做什么这么着急。”   陆安珩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这话说的,莫非我是那后娘不成?”萧氏不高兴了,皱眉道:“那秦寡妇素来眼高于顶,仗着她儿子二十出头中了举,成日里对街坊邻居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看呐,即便是给她儿子配个天仙,她都能挑出不是来。我又怎么可能应下这门亲事,让你阿姐去受这份罪?”   陆安珩连忙笑道:“我这不是怕阿娘不清楚那秦寡妇母子的境况,被张媒婆那张巧嘴给糊弄过去了么。看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阿娘的眼!”   萧氏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矜持的微笑,颇有几分自得的道:“那是,就凭她们俩,想糊弄我,没门!”   又不屑道:“当初我们刚搬进来之时,那秦寡妇一向不拿正眼看我们。现如今她态度发生如此之大的转变,不过是因你这两年在京中闯出了些许名声,来往的都是世家勋贵,又拜了姜夫子为师。她便想着你能为她儿子带来助力,这才‘屈尊降贵’的请了张媒婆来说亲。这等势利小人,我们怎可与她结亲?”   萧氏刚才真是被恶心的够呛,似是想到了什么,满脸厌恶的道:“那秦寡妇心可大的很,方才张媒婆的言语间,话里话外都是让我们把书局当成你阿姐的嫁妆陪嫁过去。”   “呵呵。”陆安珩也被这人的死不要脸给恶心住了,忍不住嘲讽道:“想得还挺美。”   倒不是陆安珩舍不得书局,只是那书局本就还有萧恪和萧沐风的份。以陆安珩和陆芙姐弟之情深,要陆安珩把自己手中的四成利都给陆芙当嫁妆完全没问题。但是秦寡妇手这么长,陆安珩就不高兴了。   这是笃定了她一开口求亲,自家就得屁颠屁颠儿的应下这门亲事了?陆安珩都觉得奇怪,秦寡妇这养的不是儿子,而是皇帝吧?看上谁家闺女谁家就得谢主隆恩?这是脑子有病吧!   在心里吐了一通槽后,陆安珩这才温言安慰萧氏:“阿娘莫要这等自命不凡的人生气,平白气坏了身子。至于阿姐的婚事,寻常女子大多十六才嫁人,有那等疼女儿的人家,将女儿留到十八再出门的也不少。待到我中举后,前来给阿姐提亲的人家定然能踏破门槛。”   “我自然是不急,还想着多留你阿姐几年呢。”萧氏叹了口气,“急的是你大堂姐,前几日你大伯母来信,说是已经为她说好了人家,两家已经小定了。年后,你大堂姐就要出嫁了。”   说着,萧氏又叹了口气,很是为陆荷担心,“我早先就看出,你这个大伯母是个面甜心苦的。也不知她为你大堂姐找的是什么样的人家,若是一个不查,找了个刻薄人家,陆荷那丫头这辈子都得毁了。”   陆安珩对此也没辙,两家离得这么远,自家即便是有心帮陆荷一把,手也伸不到大房的家事上去。   只能好生宽慰了萧氏一番,道:“堂姐虽是庶出,好歹也是大伯唯一的女儿,大伯也不至于对她的亲事不闻不问,想来这回为她找的婆家,定当不差。”   萧氏也只能这么想了,暂且将这事儿放到了脑后,专心教导陆芙如何管家。   为此,陆安珩还特地找到陆芙推心置腹说了半天话,吞吞吐吐的说出来秦寡妇曾上门来提亲之事,让她日后碰上秦寡妇时要多长个心眼。   结果陆安珩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刹不住车了,对着陆芙碎碎念了许多话,大意便是让她不要为自己的亲事而心急,日后会有千千万万的好男人等着她挑选,若是没有一个让她看上眼的,那就待在家里不嫁,不去别人家受罪。自己绝对养得起她这个姐姐!   惹得陆芙既好气又好笑,狠狠地数落了他一通了事。   另外,陆安珩还私下里给陆安瑜去了封信,打听了一下陆荷的婚事,并给他寄过去了一份自己手抄的姜锦修的读书心得。   陆安瑜的回信很快就来了,言明对方家境很是不错,除却对方家中母亲祖母俱在,陆荷嫁过去就要受到双重婆婆的考验之外,其他的方面都还不错。又诚心的谢过陆安珩送来的读书心得,言道自己已经成功考过了县试,希望能与陆安珩一样,一鼓作气考中秀才。   陆安珩这才放了心,又将这消息告知了萧氏,去了萧氏心头的一桩隐忧。   也不怪陆安珩做事做得这么细致,只怪古代社会给女人戴上的枷锁实在太过沉重,强硬地把他们套进三从四德的条条框框中。在这种大环境下,女人一旦嫁错了人,那就真的是毁了自己一生。   陆安珩无能改变这坑爹的大环境,便想着力所能及的为自己的姐姐们做一点事儿。至少能为她们选一个靠谱的丈夫,自己争气一点,成为她们强大的后盾,让她们在这些枷锁中,生活得更愉快一些。   这一番折腾后,陆安珩的生辰再次到了。   这一回,陆安珩收礼收得手软。萧将军府和姜府一早就送过来一大车贺礼,又有萧恪和姜鸿煊带头,领着自己的一帮小伙伴们前来为陆安珩庆贺,来往的车驾将陆安珩门前的这条巷道堵的水泄不通。   武将少年们的恣意豪爽,世家子弟们的出尘风姿,着实让附近的邻居大开眼界。   秦寡妇本来被萧氏婉拒了提亲之事,心中很是愤愤不平,日日在家小声咒骂萧氏狗眼看人低,自己这么优秀的儿子她还看不上,活该她女儿一辈子嫁不出去!   然而一见今日陆府门口车来车往的架势,秦寡妇委实被镇住了。再也不敢乱说话,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人听到,得罪了这一群贵人。   陆安珩也不曾想到他们竟然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说起来,世家和勋贵总是互相鄙视嫌弃,向来玩不到一块儿去,如今这两方年轻一辈都来了不少,也算是一大奇景了。   真是为陆安珩做足了脸面。   陆安珩心下感动,再三谢过了前来为自己庆生的每一个人,并郑重地回了厚礼。又问他们要了地址,说是再过不久,自己将弄出一些新鲜吃食送到他们府上,还请他们莫要嫌弃。   没错,陆安珩日盼夜盼的辣椒们,终于要成熟了。   陆安珩看着辣椒苗上挂着的红艳艳的辣椒,心中满是火热,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番,彻底让辣椒征服所有人的胃。 第29章 辣椒与设想【修】   等到辣椒成熟后,萧恪早早地就让人把他庄园里的辣椒摘下来,一担一担往陆安珩这里运过来。   陆安珩将所有的辣椒全都堆在一起,留出做种子用的辣椒籽,然后将剩余的辣椒分成了三份。   一份做成剁辣椒,一份晒干做干辣椒,这种干辣椒的保质期很长,放上一两年完全没问题。   剩下的那份,陆安珩决定尝试着做辣椒面,将辣椒晒干后,把它捏开,将里头硬硬的籽选出来,然后仔细地把辣椒捣成粉末,就成了辣椒面。   平日里煮面做菜都可以挖一勺辣椒面放进去调味,还能用热油把它爆炒一遍,就成了火红火红的辣椒油,完全可以用来做陆安珩心心念念的火锅的汤底。   陆安珩领着陆安珏和陆昌兴,吭哧吭哧的搬了好几个来回,直到陆府院子的空地里全部被辣椒侵占了,放眼望去全是红彤彤的一片,实在找不到空地晒了,三人才停手。   剩下的那一堆辣椒,陆安珩决定让萧恪搬回将军府晒去。   干辣椒和辣椒灰都需要等到辣椒晒干后才能做,陆安珩便开始准备动手做剁辣椒。   这个陆安珩会,小时候陆安珩在外婆家玩时,外婆家只要开始做剁辣椒,陆安珩就特别喜欢从外婆手里把刀抢过来自己剁。   许是那样的记忆太过美好,因此陆安珩如今还能清楚地记得剁辣椒的步骤。他早在辣椒成熟之前就让匠人给自己做了一个底盘厚重的大木盆,又做了一把专门用来剁辣椒的长刀。   这刀跟寻常的菜刀不一样,用来做刀柄的棍子就有一米来长,刀与棍子的接口处在刀背中间,刀背中间空出了一个小圆,刚好能让棍子插.进去固定好。使用时只需双手抓住木棍往下剁就行,十分便利。   在开始剁辣椒之前,陆安珩领着陆安珏开始摘掉辣椒头上的小柄。陆芙和萧氏想要帮忙,却被陆安珩拒绝,转而让她们剥蒜子去了。   摘辣椒摘久了,手就会被辣椒辣得火烧火辣的,女孩子的手总是要好好保养,陆安珩可不愿意让她们受这份罪。陆安珏就不一样了,男孩子总得养得糙一些,受点罪就当生活历练了。   没过多久,陆安珩的双手都被辣的通红,似乎有一团火在手背上烧一般。   陆安珏也没好到哪去,脸上已经沁出了汗珠,却依旧一言不发的坚持着。   将要做成剁辣椒的辣椒全部摘好洗净后,陆安珩起身将辣椒倒进那个大木盆中,而后抓过长刀,上上下下地剁了起来。   陆昌兴见了,抢过陆安珩手中的刀,沉声道:“我来吧。”   陆安珩也不推辞,他现在确实不太好受,双手火辣辣的疼。陆昌兴接过他手里的刀继续剁辣椒后,陆安珩便走到陆安珏旁边,和他一起蹲在陆芙端来的放满凉水的盆边,把双手浸在水中镇痛。   见辣椒已经剁的差不多了,陆安珩又开口让萧氏把剥好的蒜子放进木盆里和辣椒拌在一起剁,这样能让剁辣椒更香。   最后,陆安珩按照一斤辣椒三两盐的比例,往木盆里倒了相应分量的盐,搅拌好了后,再剁了一遍,这才算完成。   陆安珩尝了尝味道,然后把剁好的辣椒装进瓮里,盖上盖,过上一两周就可以开吃了。并且保质期非常长,只要瓮的质量过关,有的甚至能保存一年都没问题。   等到其他的辣椒晒干后,陆安珩又开始着手倒腾起辣椒面来。刚捣出来的辣椒面味道有点呛,然而在陆安珩用热油往上面泼了一会儿后,空气中立马就传来了一阵令人食欲大开的香味儿。   此时已经进入了夏日,炎热的高温下,大家的食欲都不太好,有了口味比较重的辣椒的刺激,还真能让人多吃一碗饭。   由于辣椒太多,陆安珩只亲手做了自家要吃的和需要送礼的那一部分,其他的辣椒都让萧恪拖了回去,按照自己教给他的方法去做剁辣椒和辣椒面了。   因着要送人,陆安珩特地贴心的附送了一份辣椒食用小贴士,上面列了好几个关于辣椒的食谱,还有剁辣椒和辣椒灰的食用方法。然后从将军府借了好些个下人,一家一家的送去当日来为自己庆生之人的府上。陆安珩自己则亲自拎着这些辣椒去了姜府孝敬姜锦修去了。   那些人家突然收到陆安珩送来的这些个新鲜吃食,也纷纷来了兴趣,立马吩咐厨房按照陆安珩给的那份菜谱做几道菜来。   最终的结果可真是两极分化,有被辣椒辣得怀疑人生以为陆安珩这是来驴自己的,也有能吃辣的表示这菜真开胃自己还能再吃一盘。   总体而言还是后者居多,前者几乎寥寥无几。   于是陆安珩的辣椒火了。   少年们纷纷表示送过来的这些根本不够自己吃的,再加上家中人口众多,还没回过味来就没有了。   这怎么能行?必须再弄些回来。   听到这些要求后,陆安珩直接让她们去找萧恪,表示自己做的辣椒就只够自家人吃了,萧恪那儿才是大头,大部分辣椒全都在他那儿。   萧恪那儿的辣椒再多,也架不住这些人比辣椒还火热的购买欲啊!没过多久,萧恪的存货基本都被抢购一空,完全是供不应求,现在还有一大堆人苦着脸跟在萧恪后头要剁辣椒。   一时间,辣椒这个名词传遍了京城上下。   陆安珩见时机成熟了,顺势将自己储备好的辣椒种子拿了出来。   与陆安珩交好的人家,陆安珩都早早地差人给他们府上送去了辣椒种子。   不过即便送了一圈人,因着陆安珩这几回种的辣椒颇多,剩下的辣椒种子也还有一大堆。   作为一个来自吃辣大省的吃货,陆安珩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将辣椒推广至大齐百姓的生活中。将这些辣椒种子卖了,能让辣椒渗透进寻常生活中不说,多多少少还能挣上些许银子。   不过这价格也不能定高了。陆安珩可没打算做高端生意,在他的设想中,家家户户都能吃上辣椒才好。辣椒作为一道配菜,为烹饪界不知增添了多少道美味佳肴。   这会儿说不定就会有人从辣椒上得到灵感,自己琢磨出个小吃,在街上摆个摊挣几个钱什么的,也算是能改善生活了。   于是陆安珩将买方定位在周围的农户身上,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定下了5文钱一百颗种子的低价。   当初陆安珩从胡商手里花了500文钱买回来了不到一百颗的种子,现在陆安珩一百颗种子就收5文钱,算起来真的是跳楼价了。   好在陆安珩本就不是奔着挣银子而去的,反正本钱早就回来了,还在那些勋贵们手里挣了不少利润,陆安珩也就不在意这一方是不是折本了。   消息一传出来,周围的农户们纷纷心动不已。这会儿辣椒可是个新鲜玩意儿,据说用来做菜味道极好,城里的大户人家都乐意吃。现在还没几家种,自己要是种了,完全不愁卖啊!   农户们家中虽然不宽裕,5文钱还是拿出来的。加上都是头一回种辣椒,大伙儿也没敢多买,仔细地听了陆安珩教给他们的种植方法后,这些农户们便欢天喜地的拿着辣椒种子回家育苗去了。   辣椒本就是能种两季的植物,到了八月份又能马上育苗开始种,以它辛辣的味道,不少人都觉得在冬天吃会更过瘾。   陆安珩几乎都可以想象出来今年冬天的辣椒生意会有多火爆。   只是,世上还是有不少人家困苦的人家。陆安珩一时心血来潮去了郊外,想看看附近农户们的辣椒种的到底怎么样了,却惊讶地发现村民中有不少衣衫褴褛老弱妇孺正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见自己望过去又羞愧的低了头,极为窘迫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角。   这些人,只怕日子过得十分艰难。陆安珩心中明悟,别说是五文钱,只怕一文钱他们都拿不出。但他们心里也都明白,种辣椒能挣钱,所以才会时不时地朝着自己投来希冀的目光。   陆安珩心下也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看着他们粗糙不堪的手和面黄肌瘦的脸庞,陆安珩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来。   见村民们的辣椒长势还算好,目前的成活率还挺高,陆安珩也就放下了心,松了一口气准备回府。临走时,陆安珩对着这些衣衫褴褛之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跟自己回城。   有容书局。   萧致远看着陆安珩突然领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过来,委实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表弟,这是怎么回事?”   陆安珩却只笑着摇头,示意他先别说话。而后对着这群人温声道:“你们莫慌,我知道你们想种辣椒,却没有银子买种子是不是?”   几人顿时羞愧了起来,其中一个老妇人拉着自己的小孙子,眼眶一红,羞赧道:“我们这几人,家中的男人都早早地去了,自己顶立门户养家糊口着实艰辛。听闻小郎君在卖辣椒种子,我们虽大字不识,却也知道,这等金贵的东西,若是真让我们种出来了,定能让我们挣不少银钱。小郎君您是个有心人,不然早就把种子高价卖给城内的世家勋贵们了,他们的庄户多,根本不愁没人种,您还能挣上一笔银钱。老妇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心里却明白,您这是想为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着想,想让我们种了辣椒后,日子能好过上一点。既然我们厚着脸皮跟您来了,老妇索性豁出去这张面皮问上您一句,这辣椒,能否赊账?待到收成之时,我们愿意双倍奉还。”   陆安珩暗道一句姜还是老的辣,这老妇人但是个明白人。   陆安珩也不跟他们兜圈子,直接开口道:“我这种子,五文钱一百颗,若是没有银钱,便拿你们的知识来换。”   几人都愣住了,疑惑的反问道:“知识?我们哪有知识?”   陆安珩点头,“你们当然有。你们伺候了一辈子的庄稼,总归知道哪些庄稼在什么时候种好,有什么办法会让它们长得更好吧?这些就是你们的知识。拿这些跟我换,一个换一百颗种子。”   几人都愣住了,这些都是庄稼人自己摸索出来的东西,也能算是知识?还能换辣椒?   不过有些诀窍确实是独人之秘,发现了也不曾告诉别人,这几人便仔细的对陆安珩说了起来。   陆安珩听得很是认真,还拿过纸笔画出来,问他们是不是这样的时候就该浇水,那样的时候是长虫子了,长虫子能用什么好方法解决……   最终,几人都带着自己想要的辣椒种子回家了,陆安珩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萧致远感到挺奇怪,疑惑的问陆安珩:“你问这些做什么?”   陆安珩笑眯眯地扬了扬手中的那几张草图,反问萧致远:“表哥,你说,我若是能将天下谷物的种植方法和注意事项编写成一本书,会造成什么样的效果?”   换来萧致远震惊的神情,“表弟好宏大的志向!若是有那一日,只要有人看了这本书,都能如同几十年的老农一般将庄稼伺候得好好的,个个儿都是庄稼把式,完全不会糟蹋粮食!”   陆安珩点头:“所以我想试一试。反正不是什么坏事儿。”   这么一本凝聚着无数庄稼人经验与心血的书籍,到底会带来怎样的震动,陆安珩自己也很好奇。   那就更要去试上一试了。 第30章 《菜蔬种植手册》   要编写这样一部农书可是个浩大的工程,陆安珩现在自然没办法能将天下所有粮食的种植方法都搜刮出来,先将适合京城种的菜蔬的种植方法做出来还是可行的。   因着陆安珩这个种植方法换辣椒的方式,心动的农户可是有一大把。   庄稼人过日子向来都是能省则省,现在知道把自己的种地经验说给书局那个小郎君就能白得一百颗辣椒种子,纷纷怀揣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来到了书局门口。   陆安珩自打放出了这个消息后,就一直待在书局里与萧致远作伴。   因着之前弄出来的改编版蒙学教材,陆安珩在京城大小也算是个名人,不少前来书局买书的书生看到陆安珩后都会前来与他见礼。   陆安珩本就是温和的性子,跟每个进店的书生都能聊上几句。他又不藏私,与这些书生讨论经义策论时,不仅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还时常把姜锦修的一些心得与众人一同分享,是以书生们对他的观感都很不错。   陆安珩就这么一边刷着书生们的好感值,一边等着农户们上门来说一说种地经验。   然而令陆安珩感到意外的是,他在书局里等了大半天,午饭都用过了,竟然没等到一个农户。   陆安珩简直被这一盆冷水给泼晕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方法到底有哪里不对。   而在书局街口的拐弯处,几个面色黝黑皱纹遍布的老农迟疑地站了大半天,时不时探出身向书局门口望一望。见里头来往的都是衣着体面的读书人,几位老农愣是没敢再抬脚往前走。   站了好几个时辰后,几人的肚子也陆续叫了起来。其中一个佝偻着身子的白发老者长长吐出一口气,对着剩余的几人沉声道:“去吧。陆小郎君的名声还是不错的,他既然说出来了这个消息,应当不会骗我们。”   几人这才在这个老者带领下,忐忑地来到了书局前。   陆安珩正在怀疑人生中,抬头就看到了这几个农户,眼神立马就亮了。   见几人踟蹰着不敢进门,陆安珩连忙起身迎了过去,对着领头的老者笑道:“这位老翁,敢问你们是来换取辣椒的吗?”   老者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面色松缓了些许,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陆安珩道:“正是,不知现在可能换?”   陆安珩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对着几人温声道:“诸位里面请。”   几人跟着陆安珩进了书局,小心翼翼的扯住自己的衣袖,尽可能地避着书架走,生怕自己一个不查就碰到了这些做工精美的书籍,谨慎又卑微的样子看得陆安珩心下犯酸。   进了内室,几个农户更紧张了,站在陆安珩面前连手脚都不知如何放。陆安珩见状,连忙请他们坐下歇息一番,萧致远则贴心的倒了几杯水过来。农户们站了大半天,着实有些渴了,捧着杯子连着抿了好几口,紧绷的神情这才缓和了下来。   陆安珩便顺势问他们有何种地的法子要用来辣椒种子。   说到自己的老本行,几个农户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下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聊起了自己的种地经验。   这几人说的是白菜萝卜以及豇豆这些常见菜的种植方法,陆安珩听得极为仔细,时不时地开口一句。这些种子要在什么样的天气种比较合适?种在什么地里收成会好一些?有什么办法能让它们的长势更好………   陆安珩一边问,一边用笔勾画出这些菜蔬从种子到长成的样子,不时给农户们看一看自己画对了没有。   农户们也答得认真,等到陆安珩全部记好后,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陆安珩按照自己之前说的话,将几份辣椒种子交给了这几个农户。又笑着对领头的老者道:“还请老翁回去后,在村里为晚辈宣传一下。你们说给晚辈的这些种地法子,待到晚辈归结好了后,便会将所有的法子编写成书印出来。到时候,只要有了这本书,大家种地的时候,都能少走一点弯路了。”   老者简直被陆安珩这轻飘飘的几句话给惊呆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陆安珩,颤巍巍地道:“小郎君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陆安珩笑得十分温和,“不然晚辈为何要用辣椒来换这些法子?”   几名农户的呼吸声都粗重了起来,内心火热的看向陆安珩,又用敬畏的目光看着外头书架上一排排的书籍,激动地浑身都在颤抖。   书啊,那可是专门记录圣人之言的啊!   这几人一辈子都没摸过一页书,这会儿陆安珩竟然对他们说,要把他们的种地法子编写成书。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几人简直以为自己还没睡醒,昏昏悠悠地走出了书局。   有那同样等在外头的农户们见几人拿着辣椒种子出来,就跟吃了颗定心丸似的,纷纷有了勇气来找陆安珩换辣椒。   陆安珩同样细致的记下了他们所说的方法,接着给他们换了辣椒种子,并同样的告知了他们自己要编农书的消息。再次看到了好几张震惊到懵逼的脸。   这一招非常管用。   消息传出后,所有农户们都沸腾了。就连那等将自己的种地法子藏得严严实实的农户都心动了,能让自己的法子出现在书上给天下人研读,这是何等的荣耀?   便是陆安珩不跟他们换任何的东西,他们都愿意争着抢着把肚里的东西告诉陆安珩。   是以接下来的日子,书局每天都热闹的跟过年似的。来往的大多是一些种了几十年地的老翁,激动地面色泛红,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十来岁。   这一回,不用陆安珩开口问,这些老翁们便搜肠刮肚的把自己那些经验全部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并且颤巍巍地站在陆安珩身边,仔细地看着陆安珩根据他们的描述画出来的图,每一片叶子都细细看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才揣着一颗火热的心离去。   所有的农户们都在翘首以盼陆安珩这本书的出世,心里都在盘算着,怎么都要攒钱来买上一本。对于靠地吃饭的庄稼人来说,有了这样一本书,那简直跟习武之人得到了武林秘籍一般。买回这本书后,能伺候好庄稼收获更多的粮食不说,还能当成传家宝,世世代代的传下去。   怎么着也不吃亏。   因着有不少生活艰难的农户们前来分享他们的经验,陆安珩收录的种地经验有部分是重复的。反正他也不差那一点辣椒,就当做好人好事了。   估摸着方法都收集的差不多了,陆安珩便开始闭关着手编写这本农书了。   考虑到这本书是给农户们看的,而这时候的农户大多都不识字。陆安珩同样采用了配图和文字相结合的编写形式,尽可能地采用通俗语言,让农户们一听就能明白。   花了些时间将收集来的资料整理归类的一番,陆安珩大概统计了一下,这回自己总共收录了包括萝卜白菜黄瓜葫芦在内的23种菜蔬的种植方法,基本将现在北方能种的菜蔬都收录了进来,可谓是收获颇丰。   陆安珩琢磨了许久,为了让农户们都能买到这本书,必然要尽可能地节约成本,这才能卖低价而不折本。   想了好几套排版后,陆安珩最终定下来那种最划算省纸的排版。每样菜蔬占一页,重点配出出现问题的图片并在一旁附上解决办法,看起来既美观又实用,全部印出来也就23页。   陆安珩对此表示很满意。心血来潮之下,陆安珩又添加了辣椒的种植方法和注意事项,还将剁辣椒和辣椒面的做法放在了书的后面。   最终印出来的书总共25页,陆安珩这个取名废直接给这书起名为《菜蔬种植大全》,标了个30文的售价就开始上架卖了。   此时已到冬天,农户们种的辣椒全都采摘完开始出来售卖了,很是挣了一笔,家中都存下来了一笔余钱,就等着陆安珩的书上市,立马去买上一本。   结果谁都没想到陆安珩这书会卖得这么便宜,就比一斗米贵上那么一点点。   这年头哪有书卖得这么便宜的书啊?更别提这本书还非常的实用,农户们都沸腾了,纷纷赶来书局抢着买书,生怕自己去得晚了就卖完了。   一时间书局所在的街道都被堵的水泄不通,前来买书的人差点挤破头。   好在陆安珩早有准备,从将军府借了几个人前来维持秩序,组织着众人排好队,这才没发生书局被挤塌的惨剧。   因着场面太过火爆,陆安珩不得不定了个限购令,每人仅限买一本,尽量让所有人家都能买到这本书。   这可急坏了一大群闻风而来的商人们,这可都是钱啊!于是商人们纷纷来找陆安珩商量:你这书能不能接订单啊?订单能快一点出货吗?急急急,我们给银子!   陆安珩印了五千本书后就开始卖了,一见这架势,就知道加班加点的日子又要来了。   他倒也挺高兴,买到书的人越多,就越能发挥出这本书的价值嘛。   陆安珩正高兴呢,就接到了师父大人的传唤,让他后天去姜府一趟,说是有几个好友想见见他。   陆安珩当即就有点心虚,这段时间为了编这本书,自己花在功课上的时间比以往少了些许。该不会被姜锦修给喷死吧? 第31章 大佬们的考验   然而再心虚,师父大人的传唤陆安珩还是不能不听的。于是陆安珩这两天闭关在家死命的补了两天课,背书背得头晕脑胀。可算是有点信心去面对姜锦修那一群朋友了。   姜锦修是个非常有实力的大佬,根据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科学定理,能被姜锦修成为朋友的人,必然也都是大佬。   陆安珩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见到几个大佬的心理准备了,等到姜锦修开口介绍这五人时,陆安珩却还是被这几个重量级的人物给惊了一瞬。   姜谢姬顾四大顶级世家都凑齐了不说,还有俩隐士大儒,都是让读书人高山仰止的存在。没成想这会儿让陆安珩一次性全都见全了。   其中一人身着青衣,右手撑脸懒懒的伏在桌案上,偏头随意地瞟了陆安珩一眼,而后转头对姜锦修道:“姜子思,你游荡了这么多年,就收了这么个小弟子?”   姜锦修两眼向上一翻,“姬伯远你定然是在嫉妒我。我这弟子,比起你那一堆弟子来,可能干多了。”   换来姬平轩,也就是姬伯远的一声冷哼。   姜锦修和姬平轩素来不对盘,每次见面都得掐上一回。偏偏掐完了又啥事儿没有,也不记仇,下回见面继续掐。   当然,鉴于姜锦修的彪悍战斗力,姬平轩还没能赢过一回。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谢意之和顾颖嘉连忙岔开话题,以免这两人当着后辈的面崩了自己高大上的形象。   陆安珩倒是挺淡定的,后世什么奇葩都有,姜锦修和姬平轩的这点互掐,在陆安珩看来完全不是事儿。   另外两位隐士大儒则用打量的眼神看着陆安珩,眼神之锐利简直让陆安珩觉得自己就跟扒.光了站在他们面前一样,有种被一眼看穿的感觉。让陆安珩感到些许不适。   这两位大儒一个叫苏修齐,一个叫贺长宁,成名都比姜锦修早了许多年,在他们名扬天下的时候,姜锦修几人都还是小屁孩,和姜锦修几人乃是忘年交。   苏修齐和贺长宁性子一冷一热,眼神都分外有杀伤力,清亮的完全不像年过半百的老人家。   陆安珩表示自己被他们盯得压力山大,还不能开口让他们别看了,也是心塞。   过了片刻,苏贺二人终于收回了眼神,却转而开始清谈论道来,完全无视了陆安珩的存在。   姜锦修脸色一沉就要发怒,却被姬平轩拉稳了仇恨,转移了一下注意力,谢意之和顾颖嘉则一边接上苏贺二人的话头,一边暗地里给姜锦修使了个眼色。   姜锦修心知自己这几个好友是想试一试陆安珩的定力,一时倒不好发作,只得一边和他们聊天,一边对陆安珩投去告诫的目光。   陆安珩觉得自己已经练成了读心术这等高端的绝学了,竟然福至心灵从姜锦修的眼神中领略到了“快好好听别给我丢脸,丢了我的脸我就喷死你”这样复杂难懂的想法。   真是不容易。   对于被当成隐形人,陆安珩自己倒没什么恼火的。依着这几人和姜锦修的关系,陆安珩不用想都能猜出来他们这是在替姜锦修考验自己。既然是考验而不是故意给自己难堪,陆安珩心大的表示完全不在意。   几人讨论的速度很快,话中夹带着不少典故,陆安珩的大脑要高速运转才能勉强跟上他们的节奏。   心道果然都是大佬,开个座谈会随便聊聊都这么有水平。   几人一边聊天一边用余光打探一番陆安珩的神情,见陆安珩随着自己等人的谈话时而蹙眉深思,时而颔首,恍然大悟,明显能跟上自己的节奏,心下已经给陆安珩评了个优秀。   再想到陆安珩在京城中做出的一系列举动,几人都忍不住对着姜锦修投去羡慕的眼神,万分嫉妒这家伙的好运气,白捡这么一个天赋过人的弟子。真是让人眼气。   姜锦修更是得意,嘚瑟的眼神扫过苏贺二人,还轻声哼了一声,以示自己的不屑。   姬平轩深呼吸了好几回,这才压下去了自己内心想要动手的念头,心中暗骂一声,这家伙得意洋洋的样子可真讨厌!   顾长宁与苏修齐面露赞赏之色,一同停下了讨论,对着姜锦修笑道:“恭喜子思兄得一天资出众的弟子。”   而后连忙对陆安珩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口中道:“方才我等有意试探,行为颇有些无礼,这杯酒便用来赔罪了。还望你莫要见怪。”   说罢,广袖一拂,脖颈一仰,瞬间就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陆安珩连道不敢,连忙学着他们的样子端起了自己案上的酒杯一口气喝干。豪爽的样子引得几位大佬交口称赞。   这是陆安珩第一次喝这个朝代的酒,酒一入肚,陆安珩便挑了挑眉,没成想这会儿的酒度数如此之低。陆安珩觉着,若是以如今这酒的度数来算的话,自己估摸着也能混个千杯不醉的名头来了。   谢颖嘉对陆安珩很是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孩子年纪轻轻,怎么平日里尽琢磨这些新奇事物去了?家里人也不督促你好好念书吗?”   这种教导主任一般的口气……陆安珩心下一虚,而后又理直气壮了起来,反驳道:“晚辈也没将课业扔在脑后不管啊。”   “你确实是没有荒废课业,”谢意之似笑非笑地望了陆安珩一眼,接口道:“以你之天资,若是能潜心向学,未尝不是另一个你师父。这等名扬四海的好前途,你似乎并不在意?”   陆安珩确实不在意这点名声,理科生喜欢实在的东西,名声这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陆安珩对此并没多大兴趣。有那闲工夫去琢磨怎么让自己扬名,还不如多去地里摘几回辣椒去做剁辣椒去。   就是这么耿直。   然而陆安珩并不能这么直白地表示出自己的意思,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陆安珩斟酌着开口回道:“晚辈只不过一寻常人尔,怎敢与师父比肩?更何况,依晚辈拙见,名声一事,有利亦有弊。诸位皆是名震天下之大儒,莫非就不曾有被声名所累之时?”   见众人明显一愣,陆安珩接着道:“晚辈认为,读书也好,做其他事物也罢,本质上都是想让所有人的生活越来越好。以此为前提,才能找到自己的本心。而不是如同某些蝇营狗苟之辈,一辈子汲汲名利,反倒落了下乘。”   几人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种观点,不免都来了几分兴趣。苏修齐忍不住道:“若依你之言,士农工商的地位岂不再无贵贱之分?”   陆安珩心道这就是相差了十几个世纪的代沟啊,在后世,如同现在这些手艺精湛的匠人,完全都是国宝级的大家啊。哪还会有人想不开去鄙视他们呐?   至于商人,那就别提了,最顶尖的那一波可是能与各国大佬签订单的。地位和如今的商人比起来,那可真是天差地别。   陆安珩自然不会认同现在这种以出身判定人之贵贱的想法。   不过这话却不能明说,不然估计分分钟被当成危险分子毁灭掉。   因此陆安珩考虑再三,深思熟虑了良久,这才道:“晚辈的意思是,若是其他行业的人能发扬好他们的所长,同样也能为天下人做出大贡献来。读书人多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登入太极殿,为的是当官庇护一方百姓。而其他人,则能琢磨出更新奇便利的物事,同样能百姓们过上好日子,去年的火炕便是如此,避免了许多人经受寒冬的苦楚。到如今,谁能说火炕不是利国利民的物件呢?”   几人一时无言以对,纷纷露出思索之色。   这会儿就显出了大儒们的素质来了,若是一腐儒听闻陆安珩此话,定然要愤怒至极的开喷一通陆安珩强词夺理败坏朝纲。   而姜锦修这一层次的人包容性更强,对于新观念的提出很是有些震动,虽然不能让他们完全接受,却也一定程度上动摇了一点点只重士子而轻贱商人匠人之流的想法。   陆安珩见状,再接再厉地恭敬道:“晚辈在扬州之时,曾听闻一高人有言: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等胸襟志向,令人神往。晚辈虽不才,却也想为万民尽上一份微薄之力。”   几人眼神俱是一亮,目光中异彩连连,忍不住拍案叫好。口中重复了好几次这四句话,几人只觉得胸中豪气顿生,连忙追问陆安珩这高人现在何处。   陆安珩摇头,心道人家在另一个时空的北宋呢,我要从哪儿给你们找出他来啊?   几人连连叹息,满脸遗憾,只恨自己无缘得见这一隐士高人。   倒是姜锦修忍不住暼了陆安珩一眼,总觉得自己这徒弟好像有哪里不对。想了想陆安珩以往的作为,忽而福至心灵的开口道:“所以你之前弄出的新版书籍,是想着为往圣继绝学?”   陆安珩差点没被姜锦修这句话给噎死,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连忙磕磕巴巴地道:“道理总是越辩越明的,我编出了那些书籍,或许有其他大儒有不同的看法,如此来辩上一辩,岂不也是一种提升自己的方法?”   几人略微点头,觉得陆安珩这话说的极有道理,姜锦修很会给自己徒弟撑面子,立马拍手道:“好一个道理是越辩越明的,就凭你这一句话,便远胜许多酸丁腐儒!”   陆安珩见其他几人都满脸赞同之色,忍不住有点心虚,貌似自己有点用力过猛,把几个大佬都给忽悠瘸了?   这么想着,陆安珩禁不住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些可都是学术界大佬啊,若是能把他们忽悠来给自己的书局编写资料,那是多么造福人类的事啊! 第32章 陆安珩的新打算   陆安珩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怎么都压不住了,看着大佬们的目光就跟看到几座大金矿似的。   在心里激动地搓了搓手,陆安珩试探地开口道:“不知先生们可曾看过晚辈编写出的那几本蒙学书籍?”   “自是见过的,”姬平轩看陆安珩还挺顺眼的,随口就答了一句,然后给了陆安珩一个高度评价,“你那几本书做得很是不错,我姬氏族学中的幼儿学得颇有趣味。”   余下几人纷纷点头附和,都说陆安珩编写的方式好。   陆安珩心下一定,还好,这几人没说自己乱来,胡乱曲解圣人之言,看来这事儿有门。   这么一想,陆安珩就更激动了,双眼放光地盯着这些大佬,正打算开口试探一番,就见到姜锦修对自己翻了个白眼,随口道:“你可是想让我们去编写书籍?”   陆安珩顿时一懵,不是,师父您怎么不按照套路来呢?就这么简单粗暴地提出来了?怎么着也得等我三催四请三顾茅庐后,你们才勉强答应啊。   这发展,差点让自己没反应过来。   陆安珩心中吐槽了一番,然后欣喜地接过话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姜锦修道:“不知师父与众位前辈可愿意?”   苏修齐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长须,对着陆安珩笑道:“你若是能看上我这把老骨头,我自然是乐意至极。”   “晚辈哪能看不上您啊!”陆安珩大喜过望,还有兴趣跟苏修齐开玩笑:“若是晚辈胆敢对您有一丝不敬,师父他立马就能将晚辈打成半身不遂。”   苏修齐闻言大笑,揶揄地看着姜锦修,调侃道:“看来子思兄教徒甚严呐!”   姬平轩也凑了个热闹,插了一句嘴:“你这师父可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不若换个师父,你看我如何?”   陆安珩忍不住黑线,还没开口回绝,就听到姜锦修爆了,“好你个姬伯远,成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你自己眼光差,尽收一些没出息的弟子,现在还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也不看看你哪点比得上我!”   姬伯远怒,“我哪里比你差了?”   “你哪里都比我差,”姜锦修得意地笑道,“想你姬伯远也是一代天才人物,却不成想碰上了我这个天才中的天才,以至于这么多年一直被我压在底下,这滋味儿可不好受吧?”   嗯,姬平轩同学,那就是个悲催的万年老二,一直生活在姜锦修的阴影之下。偏偏姜锦修还特别喜欢去撩拨刺激他,给姬平轩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后来姬平轩实在忍不住姜锦修的冷嘲热讽,怒而奋起和姜锦修互怼,一怼就怼了这么多年,却也愣是没赢过一回。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姬平轩闻言被气得半死,似乎是想到了当年被姜锦修支配的恐惧。姬平轩面色顿时一黑,完全不想搭理这个混蛋。在心里无数次的感叹老天不长眼,竟然把这等惊才绝艳的天资给了个神经病。   陆安珩连忙打圆场,恭恭敬敬的对着几人道:“晚辈确实正在着手编写四书,按照以往蒙学的那几本书籍的形式,晚辈已经编好了一册《论语》。只是圣人之言毕竟比蒙学深奥得多,以晚辈学识之微薄,并不敢轻易阐释圣人之言。诸位前辈声名赫赫,若是你们能屈尊降贵来编写这样一套书籍,实乃是天下读书人之幸事!”   几人被之前陆安珩搬出来的那横渠四句说得热血沸腾,听闻陆安珩要请他们干这么一件大事,互相望了望,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正经事要办,也就点头同意了。   大佬们之所以答应的这么痛快,还是陆安珩摸准了他们的脉门。这年头的人,上至皇帝下到读书人,都讲究一个立德立功立言。陆安珩请他们做的这事儿,已经可以算是立言了,那可是能名垂青史的大事。   几人看得很清楚,大浪淘沙之下,陆安珩的新版书籍必将取代旧式书籍,到时候,全天下的学子们用的都是改编过的书籍。更换书籍这等关乎国本的大事,史官们必然得提笔记上几句。他们若是成了第一批编写新版书籍的人,自然也能得史笔寥寥记上几句。   再加上陆安珩之前刷的好感值,几人完全没理由拒绝这个天大的诱惑。   于是陆安珩参加了一个大佬们用来考验自己的座谈会,然后就这么成功地将大佬们通通拐回书局给自己当编书人员了。   真是令大佬们万万没有想到的发展。   因着要编出一本集内容与讲解练习为一体的新书,大佬们也觉得压力山大。纷纷回去闭关决定再好好研读一番四书五经,争取再被圣人之言洗礼一遍,然后灵光乍现编出一本可以流芳百世的著作。   陆安珩则拍拍手,回到书局查看了一番《菜蔬种植大全》的加印情况。见一切事物都被萧致远打理得井井有条,陆安珩也就放了心,随口给萧致远扔了个炸.弹,告诉他接下来会有一大群大佬来帮书局编写四书五经之事,让萧致远多加注意,不管大佬们要什么资料都要立马提供给他们。   萧致远简直被陆安珩这句话给惊呆了,颤抖着身子道:“表……表弟你说什么?这些大儒们真的决定为我们书局编书?”   陆安珩见萧致远这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手上一个用力,捏紧了他的肩膀。萧致远猝不及防被陆安珩这么狠狠一抓,立马痛呼出声。陆安珩则笑得更开心了,对着萧致远扬了扬眉,笑道:“这回表哥相信是真的了吧?”   换来萧致远无奈的眼神。   陆安珩想了想那几位大佬的身份,也忍不住目露憧憬之色,这等层次的编书阵容,说出去一准能亮瞎人的眼,书籍编出来后估计印多少都不够卖的。   看来非常有必要再多加一点人手了啊。   陆安珩心里筹划着将隔壁的铺子也买下来,请匠人们打出类似后世图书馆里头那样的大书架,暗搓搓地开始准备将原本被自己搁置在一旁的图书馆计划提上了日程。   虽然自己书铺里头的书卖的不贵,但是种类确实太少了,主要做的是幼儿生意,对要参加科考的考生们用处不大。   考生们若是想买书,还是得去其他书铺。因此,还是有许多穷苦的书生买不起书,只能死记硬背最简单的四书五经,对于一些有大儒批注的书籍以及经史文章只能望洋兴叹,考试时不怎么能占优势。   陆安珩想着自己要是弄出一间图书馆,书籍什么的可以去向姜锦修他们借一借,以他们的心胸定然不会把自己的书藏着掖着。书局里又有现成的活字印刷模板,刷刷几下就能印出来一本新书来。完全是一条龙服务,应该可行。   等到图书馆建好后,自己就能够对所有人免费开放。只要想看书,都能进来。若是想要借回家,也只需给自己一天一文钱的押金,如有不归还书籍者,立马上图书馆黑名单,再也不外借给他任何书籍。   以现在读书人对书籍的爱护而言,陆安珩基本吃不了什么亏。   眼看着乡试的时间越来越近了,陆安珩琢磨着自己应该在乡试之前把图书馆给弄出来,这样估计能帮助不少寒门考生。   不过这一切都还只是陆安珩的设想,此时他只感到自己万分缺人手。陆家进京之时只带了一个厨娘,年岁也较大了,陆家洗衣做饭的活都是她干,每天要做的事也不少。   陆安珩好几次提及要为家中请几个仆人,都被萧氏严词拒绝了。   是以上次做剁辣椒,陆安珩就只能苦逼的自己动手。   这回,陆安珩可不想再亲自上场了。打定主意不管自家阿娘怎么不同意,自己都要把仆人给请过来。反正家里现在也不缺钱,完全不用那么精打细算的过日子,阿娘也确实该歇一歇了。   过了两天,陆安珩就去了将军府找萧恪。一听到陆安珩的这个想法,萧恪立马拍拍胸脯说这事儿就包在他身上了,特别麻溜地为陆安珩找来了牙婆子。   陆安珩看着牙婆子领来的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和小男孩,心中头一次对自己生出几分唾弃来。   明码标价的人口买卖让陆安珩忍不住怀念后世那让人觉得轻飘飘的人权二字,虽然那时陆安珩不曾在意,然而直到看到这么残酷的现实后,陆安珩才明白那轻飘飘的两个字是多么有分量。   然而即便陆安珩心里再不舒服,也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只能在买下他们后,尽可能地让他们生活的好一点。   陆安珩买下了四个小丫头和十个青年男子,萧恪对此感到颇为讶异,完全不知道陆安珩为何会一口气添置这么多的人手。   陆安珩对着萧恪笑道:“过些日子我请你喝酒。”   前两天在姜府,陆安珩第一次喝到这个朝代的酒时,就觉得这时候的酒度数不大高,酒劲儿也不够大。若是能酿出一批度数高的烈酒来,姜锦修和萧将军他们定然高兴。   是以陆安珩昨日已经买下了一间铺面用来做酒坊,所以这会儿他才会买下这么多的仆人。   领着这几人回家的路上,陆安珩顺道儿进了一个打铁的铺子,从里头取出一个样式奇特的锅子。   萧恪好奇地看过去,只见这锅子做得圆溜溜的,中间还有一道隔层将里面的空间分成两处。   这是个啥玩意儿?萧恪表示看不懂这个东西的用途。   陆安珩则笑得心满意足,用手敲了敲锅子,笑眯眯地想到:冬天来了,辣椒油也有了,火锅还会远吗? 第33章 火锅   回到家中,萧氏果然对陆安珩买仆人一事略有不赞同,避开萧恪私下低声对陆安珩道:“家中事务并不多,又有厨娘洗衣做饭,余下的事务我与你阿姐两人就能打理好,何苦费这些银钱?”   掌管财政大权的母亲们总是格外节省一些,陆安珩忍不住叹气,拉过萧氏的手,温言宽慰她道:“阿娘,我们家现在也不缺银钱。以往在扬州之时家中还有几个奴仆伺候您,没道理到了京城还让您受累,阿姐也能清闲点。”   萧氏满脸欣慰地看着陆安珩,眼角的细纹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笑道:“那我便享一回福了。”   陆安珩很有自信的对着萧氏保证,“您的福气还在后头呢,等我中了进士,定然为您挣个诰命来,让您风风光光地当个老太君。”   萧氏被陆安珩这么一哄,更加欢喜,美滋滋地接受了陆安珩给她买的两个小丫头,另外两个则给了陆芙,又各给了陆昌兴和陆安珏一个小厮。余下的八个男子,陆安珩都打算把他们带进酒坊里酿酒去。   不过这事儿也不着急,陆安珩看着这十四个人身上破烂的麻衣叹了口气,还是尽快给他们买身棉衣再说吧。   这么冷的天气,这些人还穿得如此单薄,一个弄不好就是要出人命的。   萧氏本就是个心软的人,见这一群人都唇色发紫,冻得瑟瑟发抖,也没忍心现在就支使他们干活。   那四个小丫头看起来与陆芙差不多的年岁,头发却枯黄稀疏,面色蜡黄眼神忐忑,全然没有半分少女的鲜活气息,就这么抖着身子万分不安的看着萧氏。   萧氏心下不由一酸,眼神扫过这一群身型单薄的仆人,开口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我们府上的规矩不多,不是什么刻薄人家,不兴打骂下人。你们只需认真将我们吩咐的事情办好便行,听明白了吗?”   仆人们脸上的神情一松,连忙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萧氏也不在多言,将他们暂时先安置在前院的一间偏房里,吩咐他们自己烧好炕,先在里头暖暖身子。   听闻主人家这般贴心的吩咐,仆人们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心下庆幸自己运气不差,碰上了一个好主家。   萧恪已经压制不住自己的吃货属性了,望着陆安珩手中的锅子好奇极了。想着陆安珩之前弄出来的剁辣椒,萧恪暗自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问道:“陆家阿弟,你这是要做什么吃食?”   萧氏的目光也转移到了陆安珩的手中,陆安珩失笑,无奈地看了萧恪一眼,“我只是把锅子拿了过来,还没将食材准备好。待到明日,我将一切准备妥当后,再差人去将军府请你与大郎过来吃酒。”   萧恪立马喜滋滋地应了,对陆安珩的能力有着迷之自信,搓搓手道:“你弄出来的吃食定然美味,明天我一定来!”   陆安珩则提醒了他一句,你若是得空,不若就去方才那间铁铺,让他为你做几个同样的锅子。这回吃的东西,必得要这锅子才吃得痛快。”   萧恪一向爽快,听陆安珩这么一说,连忙就应了下来。见陆安珩这会儿也没啥事了,萧恪也就告辞回家,顺便去铁铺找铁匠去做锅子了。   陆安珩原本已经在铁匠那里订做了十个锅子,其中早已算上了将军府的那一份。不过考虑到萧恪的朋友多,估摸着等到他吃完火锅后就会忍不住跑到其他人面前去嘚瑟,陆安珩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提醒他再去准备一个锅子。   既然打算吃火锅,就得先想要准备什么蔬菜和肉类。这时的物产还不太丰富,不像后世,大棚一弄,想在冬天吃西瓜都成。   陆安珩在厨房转了转,发现有不少萝卜和白菜,凑在一块儿能吃上好几餐了。   有这么两样小菜也就够了,陆安珩心下盘算着,萧恪和萧恒这两兄弟都是肉食动物,估摸着不会吃多少蔬菜。反倒是肉类,要准备上不少。   陆安珩问了厨娘,这才知道,现在这时节,已经有人杀了羊到市场上卖了,去的早就能买到新鲜的羊肉,猪肉每天都有,就是牛肉比较难买。因为牛能用来耕地,所以朝廷不许百姓私杀耕牛,若是要杀牛,得往上报,官府同意了才行。   因着牛肉难得,往往是牛一宰完,肉就被人抢光了。   陆安珩想了想,吩咐厨娘明天买菜时多买几斤猪肉和羊肉来,若是能买到牛肉那就更好了。猪肉最好买五花肉,还要买上两根大骨头。   厨娘很是惊讶地看了陆安珩一眼,不解道:“怎的还要买两根大骨头?没肉没味儿的,多浪费银钱呐!”   陆安珩心知这会儿大家都讲究一个经济实惠,买肉都要买肥肉,既能榨油又能有油渣吃,所以肥肉的价格比瘦肉还高。至于骨头?既占秤又没多少肉,花了银钱买回去,结果扔的分量比吃的分量还重,实在不划算,基本没人乐意买。   对于这样相隔了十多个世纪的鸿沟,陆安珩也只能微笑不语,心道那是你们没有发掘出骨头的正确吃法,用骨头来熬汤,绝对是一大美味,营养又好喝。   陆安珩便打算熬骨头汤做火锅的汤底,让如今的大齐人民彻底地拜倒在火锅的魅力之下。   第二日,厨娘一大早就出了门,陆安珩翻出了几件自己的旧棉衣给其中两个略微精壮一点的仆人,让他们跟在厨娘后头拎东西。   除去菜钱,陆安珩还多给了厨娘一些银钱,让她去成衣铺里为那十四个仆人各买两身棉衣,好给他们御寒,度过这个冬天。   因此,厨娘这日出去的时间格外长。回来时,三人手上都抱满了东西,除却买的食材外,后头还跟着一个扛着包裹的成衣铺伙计。还在铁匠那里把剩余的九个锅子也一并拿了过来。   陆安珩把衣服给仆人分了分,这才看向厨娘买来的食材。看到篮子里头的两大块猪肉和羊肉,陆安珩虽然遗憾没能买到牛肉,却也已经很满意了。   指挥着厨娘将骨头剔好,斩断成一小截摞在盘子里,陆安珩先让厨娘拿出家里的辣椒面,炸成辣椒油后放在碗里备用后,这才让厨娘开始着手熬骨头汤。   熬汤需要一两个时辰,陆安珩吩咐厨娘一定要把汤里浮上来的血沫都舀出来,并将所有的肉都切成薄片放进盘子里装好,蔬菜也要仔细洗干净切好分类放进盘子。   嘱咐完厨娘后,陆安珩便去了仆人们的院子。   这会儿,十四个人已经换好了温暖的新衣,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陆安珩一出现,便收到了十四人饱含感激之情的眼神。   陆安珩摸了摸鼻子,把他们带到了正厅,恰好陆昌兴和萧氏四人都在,陆安珩便正式分了一下人手。   萧氏随便选了两个丫头,取名为白芷和茯苓,陆芙依着萧氏的思路,给自己的丫头也起了两个中药名,分别叫连翘和半夏。陆昌兴和陆安珏给自己的小厮取名为长风和青竹。   剩下的,陆安珩这个取名废便直接让他们跟着自己姓陆,然后按照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顺序给他们起了名字。并且表示今天下午自己就会带他们去酒坊,以后他们也要在酒坊安家。   众人都老老实实的应了,四个丫头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两个特别有眼色地去厨房帮忙去了。   等到骨头汤逐渐泛出了奶白色,香味儿便笼罩了整个厨房。陆安珩又在桌上架了个特制的火盆,将昨天拿过来的锅子摆上了去。   刚做完这一些准备工作,萧家兄弟俩也上门来了。   陆安珩连忙配好汤底,麻利地倒进锅子中。   萧恪一看,颇觉惊奇,疑惑道:“你这汤做得怪,每一边还都不一样?”   萧恒也向陆安珩投来了不解的目光,陆安珩见状,笑着解释道:“这汤底,一边加了辣,一边没加辣。不管吃不吃辣的,都能吃。”   说话间,四个丫头已经端上许多个放的满满当当的盘子。陆安珩对着萧恪与萧恒一抬手:“请吧。”   因着男女大妨,陆安珩开了两桌。陆家父子三人并萧家兄弟一桌,萧氏和陆芙单独在内室开了一桌。   至于厨娘他们,因着人数太多,陆安珩的食材不太够,便让厨娘做了两大碗肉菜,还有一大锅骨头汤当午餐,简直是白芷他们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豪华大餐了。   正厅这边,见几人都不太理解火锅的吃法,陆安珩连忙给他们做了示范。端过一盘往两边的锅底各倒了一部分,那肉随着翻滚的汤底滚了几滚,没过多久便熟了。陆安珩拿过筷子将肉片夹往四人的碗里,笑道:“你们尝尝看,味道如何?”   萧恪立马夹起肉就往嘴里放,陆安珩给他夹的是辣味汤底这头的肉,萧恪显然很满意,吃得双眼放光,捧着碗对陆安珩连连点头,一副满足至极的样子。   一口气吃完盘子里的肉片,萧恪立即学着陆安珩方才的样子,径直将一盘子肉片全部倒进了辣味汤底中,萧恒也不声不响地端过了一盘羊肉倒了进去。   陆昌兴则赞了一句,“这样的吃法倒是新奇,自己动手也别有一番乐趣!”   说完,立刻端过手边的盘子往另一边的汤底里倒。陆安珏只顾埋头苦吃,眼疾手快地用筷子夹上一片又一片的肉往嘴里放。   陆安珩简直哭笑不得,连忙倒了几盘子蔬菜进去,特别对陆安珏道:“还得多吃点菜。”   这家伙从小就圆滚滚的,现在体重还有点超标,必须多吃蔬菜!   陆安珏吃的正高兴,没空搭理他哥,不过这些蔬菜被汤底烫熟后,味道确实不错。别说是陆安珏了,就连萧恪也多吃了几筷子蔬菜。   陆昌兴吃得高兴,兴冲冲地开了一坛酒,几人喝着小酒吃着火锅,顿时觉着小日子过得真美。   一顿火锅下来,宾主尽欢。   萧恒和萧恪吃得肚子滚圆,准备走回府消消食。陆安珩见他们要回去了,连忙把自己定做的那些锅子给了他们一个,又把汤底的做法写下来让他们带回去。   萧恪果然很高兴,他去铁匠铺订的锅子还没做好,这下子锅子汤底都有了,明天就可以让自己那些朋友们来见见世面啦!   陆安珩则拒绝了萧恪的邀请,第二天去几个大儒家跑了个遍,一人送了一个锅子和汤底做法说明书。   成功引起京城吃火锅的新潮流。   火锅本就吃得是一个热闹,再加上自己动手下菜捞菜的新奇吃法,很是让人喜欢,偶尔还能和人抢上一回菜,也是趣事一桩。   再加上天气越来越冷,吃顿火锅简直让人浑身发热。一群人围坐在炕上吃火锅,真是美滋滋。   是以这个冬天,京城的人们全部拜倒在火锅的魅力之下,大街小巷都飘着火锅的香味。   铁匠铺很是挣了一笔,接了不少做锅子的订单。南来北往的商人们果断抓住了这个商机,在铁匠铺下了一大笔订单准备把火锅推行到各地。   附近农户们家里种的蔬菜和做出来的辣椒油也因此大卖了一笔。   整个京城都洋溢在火锅的火热之中。 第34章 酒   陆安珩在送完锅子的第二天就领着天地玄黄八人往酒坊去了。   这八人不用陆安珩说,一到酒坊就非常有眼色的干活去了。扫地的扫地,抹桌子的抹桌子的,没过一会儿就把酒坊收拾的干干净净。   几人在陆家待了一天,已经非常明白陆家是个难得的厚道人家。昨天的那两顿吃食,比起寻常人家过年时还要吃的好。陆家人又都是和善的性子,不曾有一个人动不动就打骂下人。   小心翼翼摸着身上御寒的新衣,几人心里很是感激陆家的恩情。这年头奴婢等同畜产,陆家拿着他们的卖身契,便是将他们打死,也不过是赔上些许新银子罢了。为人奴者,性命如草芥,早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碰上陆家这样的主家,几人都觉得是自己祖上积了德。陆家那样好的生活条件,自己哪是来给人当奴仆的啊?简直是来过好日子的!又生怕陆安珩觉得他们没用,不能干活,把他们退回给牙婆子,因而这回陆安珩带他们来酒坊,他们都争着抢着来表现自己。   陆安珩也不拦着他们,等到他们将酒坊完全收拾好后,陆安珩这才盯着酒坊里留下的一大堆酿酒工具发呆。这玩意儿,到底要咋弄啊?   陆安珩上回在姜府喝酒的时候,就觉得这年头的酒度数不高,喝得不过瘾,本来是想盘下个酒坊自己琢磨着动手酿酒的。然而看着眼前这一大堆的坛坛罐罐和竹管,陆安珩觉得自己有点懵,这个和自己以前看到过的酿酒方法有点不一样啊!   是的,陆安珩小时候是看过外公外婆酿酒的。乡下地方,基本上都是自给自足的生活模式,田里地里都种满了粮食。陆安珩外婆家那边,基本家家户户都会酿红薯酒。   现在这会儿红薯还没传进来,陆安珩原本想着,反正套路都差不多,自己用外婆家那个简单的设备仔细琢磨一下,应该也能酿出度数高的酒来。   万万没想到,酒还没开始酿,陆安珩就先被这些奇奇怪怪的设备给弄懵了圈。   好在陆安珩还请了个酿酒的好手,原先就是酒坊的酿酒师傅。酒坊的前任掌柜因着折了本要回老家,这才把酒坊盘给了陆安珩,酿酒师傅也跟着留了下来。   见陆安珩沉默不语,这酿酒师傅试探着问道:“郎君可是要酿酒?不若让小的来试试?”   陆安珩点了点头,心里也想看一看这个时代的酒是怎么酿出来的。   酿酒师傅顿时摩拳擦掌地开始准备大干一场。和天地玄黄八人一样,酿酒师傅现在的心情也很是忐忑。毕竟前任掌柜是因为酒坊折了本才回老家去了,这回自己要是再做不出好一点的酒,让新掌柜也折了本的话,估摸着也难找活儿干了。   是以酿酒师傅也格外有干劲儿。   酒坊里留有不少高粱、小麦和酒曲,酿酒师傅领着天地玄黄八人有序地开始对它们进行发酵。配料、蒸粮、糖化,陆安珩就看着他们就这么一步一步地将大缸里头的粮食变成了米酒。   陆安珩在酒坊待了好些日子,一直等到出酒后,这才大致摸清楚这会儿的酿酒程序。   酒坊里酿出来的酒陆安珩也喝了,味道还没有上回陆安珩在姜府喝的酒好。度数同样不高,含在嘴里就跟含了口白开水似的,完全勾不起人的酒虫。   陆安珩回忆了一下他们酿酒的程序,埋头苦想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猛然反应过来,现在的酿酒方式,没有蒸馏装置,所以酒的度数才会这么低。   想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后,陆安珩这才着手准备自己动手做一个蒸馏装置来。   然而陆安珩想了半天,发现即便自己知道做蒸馏装置的方法,也没法做出来。无他,找不到原料啊!不锈钢、硅胶管,这要去哪儿找?   陆安珩愁得开始抓头发,蹲在地上想了半天,终于让他想起来了以前外婆家酿酒的时候,用的一个被称为“甑桶”的东西了。   甑桶的外观和木桶有点像,分成上下两部分,下方与木桶无异,底部有许多透气的孔格,上方的盖子比下面的桶要大上些许,一边各有一个接口,出酒时用来加水和出酒,酿酒时直接将酒糟放进甑桶里就行。   平时也可以用来当蒸锅用,是一件比较实用的物件。   想到这里,陆安珩便打算琢磨着弄出一个甑桶,试着蒸馏出浓度高的酒来。   陆安珩这会儿已经跟工匠们混得很熟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后,陆安珩立马找了工匠来为自己做了个甑桶出来。因着陆安珩的记忆也不太完整,工匠们做了好些次,陆安珩用过后都出了一点问题,不是酒出不来,就是加水加不进去。   工匠们任劳任怨地改了十来次,这才做出符合陆安珩记忆的甑桶来。   然而即便做出了甑桶,陆安珩也依旧没能酿出一回好酒。   没办法,得到了甑桶后,陆安珩太过兴奋,想着自己动手来酿一回酒,结果火候掌握不好,直接烧糊了两缸酒糟。   这两缸酒糟酿出来的酒浓度倒是上去了,然而喝起来总有一股烧焦的味道。   还是酒坊中的酿酒师傅看不惯陆安珩这么糟践粮食了,摸清了甑桶的用法后,酿酒师傅牛气哄哄的把陆安珩挤到了一边,自己上手开始酿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陆安珩忙活了大半天,脸上还沾着两处灰,身上更是落满了因着柴火烧的太旺,从炉灶里头飘出来的灰尘。即便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不堪,陆安珩最终也只达成了火力过猛的成就,酿出来的酒根本不能喝。   结果人家酿酒师傅一上手,什么时候该添柴,什么时候该减弱火苗,心里都门儿清。   结果很喜人,酿出来的酒明显比现在市面上的醇厚了许多。因为甑桶采用的是分离装置,所以最终酿出来的酒还要比现在的酒清冽的多,全然不像现在这酒一般浑浊。   陆安珩端着酒杯很是兴奋,再次小小的抿了一口,心里感叹道,这才是白酒应该有的味道啊!给自己点个赞!   酿酒师傅也很兴奋,做出这么一样卖相好口味佳的酒,自己再也不用担心酒坊倒闭了。   这会儿已经快到小年了,陆安珩连忙再去买了两石粮食,吩咐天地玄黄他们辛苦一点加班,尽量多酿出一些酒来。   天地玄黄八人的干劲儿很足,这些日子陆安珩在伙食上从没亏待过他们,饭管饱不说,还天天都有肉吃,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八人心里简直把陆安珩当成了活菩萨,所以听到陆安珩让他们多酿一些酒出来,几人立即都拍拍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能完成任务,努力把这些粮食全都酿成酒!   在八人打了鸡血一般的干劲下,陆安珩最终得到了差不多一百五十斤的白酒,喜得陆安珩给他们每人都发了年终奖,所有人都皆大欢喜。   一百五十斤说多也不多,陆安珩盘算着,自家师父那一群大佬自己总得给他们每人都送一些酒过去,还有萧将军,武将们喝起来可是要更豪爽一些,自己也得多给他送一些。   这么算一算,自己基本上都不剩什么了。陆安珩暗叹一口气,深觉自己负担太重,过了年回来还是要让天地玄黄他们多酿酒啊。   小年那日,陆安珩向附近的人家借了一辆牛车,拖着一大车酒出发了。   将军府三十斤,姜锦修那里也要三十斤,其他五个文坛大佬一人十斤,陆安珩这一百五十斤酒转眼就不见了大半。   更苦逼的是,陆昌兴在喝了一回陆安珩新酿出的白酒后,以陆安珩身子还未长全不宜饮酒的理由,恶霸十足的将陆安珩剩下的四十斤酒全部都搬进了他自己的院子。   陆安珩忍不住四十五度角忧郁脸抬头看向天空,无语极了,合着自己忙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到头来酿出的酒竟然没有一份属于自己的?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萧将军收到陆安珩送来的酒很是高兴,还想拉着陆安珩与他一道儿喝上一盅。陆安珩只得伸手往外一指,示意自己还要走上好几户人家去送酒,萧将军也就不再强留陆安珩。   第二家,陆安珩去了姜府,姜锦修可不像萧将军那样好说话,见到陆安珩送来的酒,当即就让人打开了。闻到坛子里散发出来的酒香,姜锦修的眼神顿时大亮,手上的的动作忍不住加快了几分,端过酒杯一看,姜锦修便开口赞道:“清透莹亮,酒香醉人,真是好酒!”   喝了一口后,姜锦修的表情就更满意了,毫不客气地对着陆安珩道:“这酒你那儿还有多少?都给我送来!”   陆安珩苦着脸,“没了。”   见姜锦修狐疑地看着自己,陆安珩郁闷了,“家父见我这酒酿得好,一口气将我的酒全部搬到他那里去了。”   姜锦修大笑。   姜锦修和他的那一群损友们心眼贼坏,得了陆安珩的好酒后,几人一开始都藏着掖着,等到过年走亲访友时,几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全部拿出了白酒来待客。还特别小气,每人只给一杯,多了的一滴都没有!   这可要了某些嗜酒之人的命了!   好不容易尝到了一等绝世佳酿,酒虫都被勾活了,却竟然只给喝一口!   这是何等的一种酷刑!   姜锦修白眼一翻,霸气的表示,这可是我徒弟孝敬我的,给你们尝一口已经很够意思了。我自己都还喝不够呢!   于是陆安珩再次接到了一大摞的白酒订单。   陆安珩:……算了,酒喝不成,我还是好好的挣钱吧!之前弄出来这么多平价商品,这回可以试试走高端路线。   到时候酒坊规模扩大起来,必然要招收不少人手,也能提供不少职位让人解决生计。 第35章 卖酒与新发现   鉴于酿酒的过程太崎岖,本身也比较费粮食,做的又是豪门贵族的生意,陆安珩大手一挥,觉直接把酒价定为十两银子一斤。   对此,陆安珩无耻的表示,自己琢磨出这一套蒸馏装置多费脑细胞啊,定价必须高端一点才对得起自己花在酿酒上的心思!   十两银子对这些勋贵们来说完全就是毛毛雨啊,就如同后世火爆的奢侈品一般,即便价格贵的要死,照样有一大堆人上赶着飞过去买。那买得不仅是质量,还是逼格。   京城中的高门大族们可从来不缺银子,要得就是这独一份的体面。是以陆安珩这酒的价格再高,订单也如同雪花一般从四面八方飞来。每个订单都非常有分量,全是几百斤几百斤的要。   因着给酒坊下订单的人太多,还每个都是身份贵重的大佬,全都是陆安珩惹不起的那一挂。   陆安珩想了想,为了避免这些人想仗势插队,逼着自己给他们搞特殊待遇,还得想办法给他们定规矩,也是心累。   因着陆安珩提前未雨绸缪,给前来下单的人一人发了一个刻着数字的小木牌,上面的数字便代表了他们的订单号。按顺序来,先到先得,有几家想用身份压人的,陆安珩便耐心地为他们讲解了一下,等在他们前头还有哪些大佬,效果非常显著,成功地让这群狗仗人势的家伙闭了嘴。   由于订单数目庞大,陆安珩又招了一批人手来酒坊帮忙,还对酒坊进行了简单的扩张与装修。现在酒坊总共有十个灶台,除却发酵和做酒曲的时间,一个灶台一天大概能出一百五十斤到两百斤左右的酒,大致能完成两家的订单。   至于商人们那数目庞大的订单,陆安珩表示还得过上些日子才能完全酿完。   酒坊中每天剩下的酒糟陆安珩也没留着,意思意思让周围家里养了猪的农户们随便给点菜蔬啥的,就全让他们挑回去喂猪去了。   这年头,猪食对农户们来说也是一笔花销,如今有了这些酒糟,也能略微减轻一点负担。陆安珩记得当初外婆就曾经说过,酒糟是喂猪的好东西,能让猪多长膘。   不过陆安珩也特地交代了农户们,给猪喂酒糟的时候一定要拌上一些麦麸和糠麩,不然猪肉的味道会不够好。   农户们也很高兴。当初陆安珩编出那本《菜蔬养殖手册》之时,农户们便已经对陆安珩感激涕零。那本书编写的简单易懂,便是完全不识字的人都能比照着上头的图片自己连蒙带猜的理解出来,如今农户们每家都有一本,粮食的长势都比以往好的多。   京中所有农户们都感念陆安珩的恩德。   陆安珩两年前进京之时,尚是一籍籍无名的少年,在京中毫无根基。而如今的陆安珩,凭借着自己内心的善意,同样收获了来自广大百姓的善意,再加上将军府和姜锦修等人,陆安珩已经成功在这两年间为自己套上了一层无形的保障。   如今若是有谁想对陆安珩下黑手,也要在心里掂量一番。   与此同时,元德帝那边已经将活字印刷应用到了各类书籍的印刷中。   开春没多久,官府的书肆突然推出来一批新书,这批书的纸质和内容都与以往的书相差无几,价格却只要原来的三分之一。   这批书一出,广大书生们欢欣鼓舞,奔走相告,皆道当今圣明,恨不得肝脑涂地以报。   京城这批书不过是试点,见反响良好,各类歌功颂德的折子不绝,元德帝也很高兴,又将这一法子推行到各府县,勒令书肆采用新式印刷法,全面降低书价,让天下士子皆能有书可读。   朝廷突然搞了这么个大新闻,有那脑子灵活的结合之前元德帝给陆安珩的赏赐,再加上陆安珩的书局中比市面上便宜得多的书籍,这些人脑海中灵光一闪,纷纷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这一回,陆安珩在他们心目中的价值又高了些许。能够接连做出火炕和新式书籍已经足以让许多人对陆安珩刮目相看了。   如今又猜到了陆安珩还做出了这一套新式的印刷术,再想想陆安珩的年纪,还有难得的仁义心胸,品行绝佳。大佬们都忍不住眼红陆昌兴了,只恨陆安珩不是自己的儿子!又格外嫉妒姜锦修的狗.屎运,随手一捞就捡着了这么个天资卓绝的弟子。   再一看自家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大佬们心里那火苗蹭蹭蹭地就上来了,别人家的儿子万分有出息,自家这个就只会惹事闯祸不开窍,真是让自己这个当老子的气不打一处来!   大佬们越想,越压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抄起家伙就给这些不省心的玩意儿拍了一顿。   有那爱才的,还特地嘱咐自己家中的优秀子侄们去交好陆安珩。   话说,世家们也不是总是端着架子高高在上的。碰上了如同陆安珩这样明显的潜力股,世家们既然没兴趣与他交恶,将他打压下去,那就索性送他个人情,结个善缘,日后也有一份香火情。   当然,也有那等被家中长辈喷成狗的苦逼孩子,心中对陆安珩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怨念颇深,恨不得差人去套一回陆安珩的麻袋。   而与姜锦修差不多年纪的人则莫名后背一凉,心道这种熟悉的感觉,简直跟当初自己被姜锦修一路压制的时候完全是一样一样儿的!再一看自己收的徒弟,这些人也郁闷了。心中暗骂一声姜锦修这个王八蛋,当年以一人之力凌压天下所有读书人也就算了,这回竟然又收了个同样变态的弟子!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躺枪的姜锦修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参加各色宴会时丝毫不掩饰自己嘚瑟的神态,拉足了仇恨值。   以至于收了弟子的人回去就开始对自己的弟子开始了魔鬼训练,被流弹击中的弟子们莫名其妙地就得到了翻了不只两倍的课业任务。   真是个悲伤的结局。   陆安珩完全不知道元德帝推行活字印刷术后,会牵出这么大一堆事来。   所以,即便现在已经有不少得知真相的人准备套他麻袋了,陆安珩却丝毫不知,一门心思地蹲在家里研究姜锦修交给自己的任务。   对于陆安珩而言,大齐的律法比起四书五经这类圣人之言来说,运用起来要难上些许。因为律法判词的灵活性较强,陆安珩经常绞尽脑汁,斟酌再三才能写出一个较为合情合法的判词来。   而通常情况下,这一份判词都会被姜锦修提笔改得面目全非,一字一句地给陆安珩分析,他的判词哪里还有不足之处,要如何改,根据为何……   当然,依着姜锦修的脾气,陆安珩若是听了一遍后还是傻乎乎的反应不过来的话,那他可就要开启毒舌模式了。好在陆安珩给力,基本都能一次通关,才没让自己感受一把姜锦修的毒舌。   其实陆安珩觉得现在律法中的某些条例真是槽点满满,比如所谓的“夷三族”。齐律规定,“凡谋反谋判谋大逆等十恶之罪名者,夷三族。”   这里的三族,指就是父族、母族和妻族。父族和妻族也罢,母族就非常坑爹了。这年头妾和通房都是合法的,只是不能算正经的主子,庶子同样是正妻的儿子。那么问题就来了,要是这庶子一个脑子不清楚造了反,正妻的家族也得跟着一起完蛋。   也就是说,按照这个律法来判,如果以后陆芙嫁了人,她丈夫要是变成渣了给她弄了个庶子出来,这庶子还脑子发热的造反了,那么陆家一家也得跟着一起完蛋。   这是何等的坑爹!   陆安珩在学完这一律法后,再次感受到了这个社会对女人的恶意。心中默默决定一定要给陆芙找个自身靠谱又会疼人的好男人,要是他敢纳妾乱来的话……陆安珩冷冷笑了笑,那就立马让陆芙和离回家!反正以自己的能耐,养个姐姐可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当然,现在考虑这些还有点早。陆安珩仔细想了想陆芙的年龄,决定明年下考场时多多关注一下,考生中有不有那等人品家庭都靠谱的人,免得萧氏为此忧心。   嗯,自打萧氏将给陆荷的成婚贺礼送过去后,就开始热情高涨地张罗起陆芙的婚事来。差点没把陆芙给烦死,还是陆安珩和陆昌兴接连出马劝了她许久,这才收了这心思。   因着明年乡试就要开始了,陆安珩便打算多花些时间在功课上,他可没忘记当初姜锦修决定收他为徒时,给他定的目标。前十啊,陆安珩表示压力有点大。   所以酒坊和书局的事儿,陆安珩全部都交给了陆昌兴和萧致远去打理,自己则老老实实地蹲在家里埋头苦读,好些时候没去酒坊和书局了。   直到陆玄从酒坊那边奔过来,告诉陆安珩他们有了新发现。   陆安珩一听陆玄说,他们这回酿出了浓度特别高的烈酒后,立马就坐不住了。要是自己没猜错,他们这是弄出了类似医用酒精的东西啊!   要真是的话,那可是能用来救命的! 第36章 烈酒的医用用途   想到这里,陆安珩也不蹲在家里当宅男了,立马跟着陆玄去了酒坊。   酒坊中的大伙儿正干得热火朝天,添柴倒水接酒一应事务安排的井井有条,甑桶中酒香四溢,让人一踏进来就忍不住沉浸在这醇厚的酒香中。   酿出烈酒的是酒坊原本留下来的那个酿酒师傅,陆安珩对酒坊中的伙计们都不错,每日的伙食都赶得上他们过年过节才能有的水平,给工钱也给的特别爽快。   不仅如此,陆安珩还采用了奖励机制,表现突出的,对酒坊做出贡献比如赶跑蟊贼的,陆安珩都给他们发了奖金。奖金数额也很可观,几乎是他们工钱的一半。   在这样高福利的刺激之下,酒坊中的伙计们干活热情高涨。陆安珩又不是刻薄的主家,给了他们一定的自由发挥空间,结果这师傅满怀斗志的一发挥,将酒蒸馏了三四回,就酿出了这么一缸烈酒来。   因为是烈酒,陆安珩也不敢直接灌一口下去,而是用筷子沾了一滴放进嘴里尝了尝,喉咙处立马就传来一阵烧灼感。陆安珩仔细回味了一下,发现这酒的烈度直逼当初陆爹买过的那瓶酒精浓度高达百分之七十六的白酒。   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没错,陆安珩把这烈酒往地上倒了些许,然后从灶台里取出一根燃烧着的柴火,小心地点在了酒上。   烈酒刚一接触到火焰,地上便迅速蹿起了火苗。陆安珩面色一喜,已经判定了以这酒的浓度之高,完全可以用于医疗上治病救人了。   陆安珩想了想,带了一瓶烈酒和两坛好酒来到了将军府,准备找萧将军商议一下,怎么让这烈酒发挥它最大的用途。   只是今日不是沐休日,陆安珩在将军府等了许久,才等到下休归来的萧将军父子。   萧将军见到陆安珩很高兴,在看见陆安珩带来的酒后,那就更高兴了。他本就是个嗜酒之人,萧恒与萧恪的酒量也不差,陆安珩早先送来的那三十斤酒已经被他们喝得不剩什么了。是以一见到陆安珩带来的酒,萧将军父子三人俱是一脸满足的表情。   陆安珩将两坛好酒交给了萧将军后,这才着重说起了新酿出来的烈酒一事。萧将军一听陆安珩酿出了更烈的酒,二话不说就拿过了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灌下肚后,萧将军的双脸眼看着就红了,爽快地一拍桌子,大喊道:“好酒!够劲儿!”   萧恪也跃跃欲试,忍不住伸出了自己的爪子朝着酒瓶抓去。   陆安珩连忙将酒瓶拿了过来,警告地瞪了萧恪一眼,这酒是能随便乱喝的吗?分分钟让你趴下会周公去!   这么想着,陆安珩又抬头小心地望了萧将军一眼。发现萧将军的酒量还是不错的,这么一口酒灌下去,眼神竟然还比较清醒,除了通红的脸色外,基本没看出什么要醉的迹象。   陆安珩长舒口气,没醉就好,不然自己这趟可就白来了。见萧将军砸了咂嘴,大有还要再来上一杯的架势,陆安珩连忙开口道:“将军且慢,晚辈此番前来,乃是有要事相商。”   “哦?何事?”萧将军的双眼盯着陆安珩手中的酒瓶,坐在太师椅上,右手揉了揉额头,接着道:“说来听听。”   陆安珩仔细斟酌了一下语言,试探的问萧将军,“不知将军认为这酒如何?”   萧将军一拍桌子,豪爽地给出来答案,“够烈够痛快!”   陆安珩拱了拱手,接着道:“将军有所不知,这样烈性的酒,应当可以用来处理伤口,对流脓化淤的伤口有大用。”   萧将军闻言,立马坐直了身子,一双因着酒气上头而泛着红血丝的眼紧紧盯住陆安珩,沉声问道:“此话当真?”   陆安珩微微一笑,接口道:“晚辈从来不拿这等大事说笑。”   萧将军的神色瞬间严肃起来,作为曾经领过兵,上过战场的人来说,萧将军实在太清楚这酒对将士们有多大的用处了。   当年大齐与匈奴开战之时,正是萧将军领兵前去将匈奴赶回了老家。虽然那一战大齐大获全胜,但战死的将士也不少。不少人没有当即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流血化脓没有医药能处理的伤口上。   听陆安珩说这烈酒竟然还能有这功效,萧将军怎能不激动?这要是用好了,可是能拯救千万将士们的性命啊!   陆安珩也不卖关子,直接提议道:“不若将军将这酒交给信得过的大夫,让他用在病人身上试一试?如若有效,也是幸事一桩。”   “好好好!”萧将军猛地起身,踉跄着走到陆安珩面前,狠狠一巴掌拍在陆安珩的肩上,大着舌头道:“好小子,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真有出息!”   陆安珩险些被他拍得直接坐到地上去,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的肩,陆安珩苦笑着对萧将军道:“将军,您这铁砂掌可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么两掌下来,晚辈的肩膀肯定青了。”   “你们读书人就是金贵。”萧将军暗自嘟囔了一句,“细皮嫩肉的,没劲儿!”   陆安珩见萧将军的眼神已经开始逐渐涣散,显然是一副即将要醉倒的架势了,连忙接着说道:“将军若是找着了大夫用烈酒处理伤口,可否让晚辈跟在大夫身边瞧上一二?”   对于亲眼见证自己酒坊酿出来的烈酒的用处,陆安珩还是很感兴趣的。萧将军一听陆安珩这要求,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一边点头一边猛拍陆安珩的肩膀,浑身的酒气直冲陆安珩的鼻子。   这是已经喝醉了的节奏啊!陆安珩忍着肩膀上的痛抬头看着萧将军,果不其然,眼神已经朦胧地看不出任何清醒之色了。   陆安珩正准备开口,就见萧将军突然转身,歪歪扭扭地往椅子边走。结果没走几步,脚底下就是一软,陆安珩三人来不及上前扶一把,萧将军已经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打着呼噜睡了过去。   旁观了整个过程的陆安珩三人面面相觑,萧恪好奇地瞅了那装着烈酒的酒瓶一眼,小声嘀咕道:“看样子这酒果然够劲儿,阿爹这个千杯不醉的人竟然一杯就被放倒了。”   语气间很是有些跃跃欲试。   萧恒也颇为意动,大有拿过来自己尝上一杯的架势。   碰到这几个酒鬼,陆安珩表示有些心累,估摸着自己一走,这酒就得立马进了萧恪兄弟二人的肚子,陆安珩索性一挥手,爽快道:“这酒就给二位兄长尝尝鲜,我明儿个再送上一坛来。只是兄长们需注意,这酒着实性烈,不宜多饮,否则伤胃又伤肝,不值当。”   “够义气!”萧恪对着陆安珩咧嘴一笑,连忙去够桌上的酒瓶,却被萧恒横空出手抢了个先,兄弟俩顿时为了一瓶酒在厅里你追我赶了起来。   陆安珩满头黑线地望着这不靠谱的兄弟俩,心道你们的亲爹还在地上躺着呢,你们就敢这么作死跳脱,萧将军醒来要是知道了,怕不是要抄起鞋底把你们揍晕哦!   吐槽归吐槽,陆安珩还是麻溜地将萧将军扶了起来,萧恪二人见状,也不逗比了,连忙过来一起将自己亲爹给收拾好了。   陆安珩也不便多待,直接告辞了。   第二日恰好是沐休,陆安珩捧着一坛烈酒上门时,萧将军已经恪守承诺,找来了一位大夫等在正厅了。   这位大夫姓孙,与将军府关系不差,以往萧恒和萧恪两兄弟被萧将军揍得屁股开花时,通常都是请了这位孙大夫上门来给他们诊治,是以萧氏兄弟俩一见着这位孙大夫都莫名会感觉自己屁股一凉。   孙大夫看上去约摸六十来岁的模样,却精神矍铄,眼神锐利地不像是个花甲之年的老人家。更兼一脸严肃的神情,一看就是个不太容易相处的长辈。   听闻陆安珩酿出了一种能治伤的烈酒,孙大夫原本是不信的。不过因着陆安珩这几年在京中捣鼓出的动静确实不小,是以大家对他的人品还是挺相信的。孙大夫想着家里那个烧的暖烘烘的火炕,这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过来凑了这回热闹。   得知陆安珩想要跟着自己一同去为病人看病,孙大夫也没有多大的意见,唯一的要求就是让陆安珩帮自己打好下手,多看多听,少开口。   陆安珩自然是没意见,就这么捧着烈酒坛子跟在孙大夫的身后出诊去了。   陆安珩真要用心做一件事,那绝对是能做的非常细致的。比如这回,他虽然跟在孙大夫身后没开口,却在孙大夫给人诊治时,仔细地记住了患者的伤口到底有多严重。然后在孙大夫让他写药方时,抽了点时间做了回病情记录。   孙大夫见此,忍不住满意的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心道此子果然不愧是年纪轻轻便能在京城闯下偌大名声的少年天才,单是这一份细致入微便远胜大部分人了。再想了想家里那个不开窍的孙子,孙大夫的脸色便忍不住郁闷了起来。   同样是人,自己的孙子还比眼前这小子大上几岁,怎么就跟人差了这么远呢?孙大夫忍不住叹了口气,暗道一句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陆安珩丝毫不知自己又拉了一回仇恨,接连大半个月都跟在孙大夫身后,走了不少穷苦人家。陆安珩倒是毫无异议,完全不见半分对这些底层人民的嫌弃之色,依旧认认真真地记下了他们的病情。   到了后来,孙大夫忍不住起了些许爱才之心,索性指导着让陆安珩亲自上手去处理伤口,还告诉了陆安珩不少药理的知识,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二人就这么走街串巷地过了一个月,直到陆安珩带来的一大坛烈酒全部被用完,孙大夫统计了一下陆安珩做出的那份病历本,发现这些用了烈酒处理伤口的人,比起以往那些直接用药的人而言,基本没有发现伤口恶化的现象。   这也就意味着,陆安珩所说的,烈酒能用来处理伤口一事,完全属实。   萧将军大喜,连忙进宫将这一大好消息禀告给了元德帝。   陆安珩则开始望着自己酒坊中的烈酒发愁:这烈酒的酿制法子,要不要再次上交给国家呢? 第37章 关于大夫协会的设想   陆安珩陷入了纠结之中,把酿酒方法上交给国家吧,这年头又没有什么知识产权法,朝廷的那些工序对这些世家大族基本没秘密。一旦自己把方法交过去,世家大族们立即就能让他们的酒坊做出来浓度高的酒,到时候陆安珩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到时候陆安珩这酒坊,高端生意肯定做不了了。损失一大笔银钱不说,估摸着还会养不起酒坊的伙计,那可就麻烦了。   可是如果不交的话,烈酒这高昂的价格,完全让那些穷苦人家只能望洋兴叹,根本不符合陆安珩烈酒治伤的本意呀。   陆安珩难得纠结了。   直到元德帝再次差人前来请陆安珩进宫之时,陆安珩还是没想好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同样是在太极殿,陆安珩已经没有了第一次前来的激动心情,反而因为酿酒方法一事颇为郁闷。   而元德帝对陆安珩的感官便格外不同了。开春后,陆安珩的身量拔高了不少,如今已经有了将近一米七的个头,再加上他天生的一双大长腿,比例近乎完美,看上去身量便格外的修长。   陆安珩的脸那就更不用说了,绝对的盛世美颜,去年前来见元德帝时,陆安珩还尚未长开,鉴于儿童和少年之间,就已经让元德帝说出陆安珩的颜值丝毫不逊于姜家玉树的姜鸿煊。   这会儿陆安珩完全长开了,颜值又蹭蹭蹭的上了一个等级。每天都见着他的陆昌兴等人没有多大的感觉,而元德帝这个时隔一年再见到他的人,立马就发现了陆安珩颜值上的巨大变化。一时间只觉得陆安珩进来的那一瞬,整个太极殿都亮堂了许多。   当然,以元德帝之圣明,宣陆安珩进宫肯定不是为了看他的颜的。元德帝不过稍稍被陆安珩惊艳了一瞬,立马就恢复到了一脸严肃的样子,沉声问陆安珩,“陆三郎,你这回酿出的烈酒,有何打算?”   陆安珩苦着脸和元德帝打商量,“陛下,您看这样成不成?学生现在给您定个成本价,朝廷若是有要用酒治伤的,只管遣人到学生的酒坊中去取便是。您看如何?”   不然自己酒坊那一大堆人也没法养活啊。   元德帝略微一想就知道了陆安珩的顾虑,对陆安珩这个提议表示理解,再听到陆安珩报的极低的价格后,元德帝便更满意了,忍不住对着陆安珩来起玩笑来:“你这价格,莫不是自己打落牙齿和血吞,亏本了?朕可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昏君,你若是有难处,只管再提便是。”   陆安珩暗自松了口气,心道元德帝还算是好说话,没强逼着自己把酿酒方子也交上来。见元德帝现在明显心情不错,陆安珩也就顺势凑了个趣,一手指了指自己的牙,而后拱手笑道:“学生这口牙可好得很,还得多谢陛下与学生做这么一笔生意。托陛下的福,学生这酒坊的生意估摸着又要火爆上一回了。”   现成的皇家广告,那些商人还不得哭着喊着捧着银子来下单啊!   正这么想着,陆安珩便冷不丁地就听到元德帝开始发问了,“你定了这么低的一个价,估摸着心里还有别的盘算吧?朕可是发现了,你宰起京中那些富贵人家来,可是半点都不手软呐!”   “这个……”陆安珩哂笑,“做生意总得要挣点银钱吧,别的不说,学生酒坊里还有一大群伙计等着学生养活呢!”   元德帝似笑非笑地望了陆安珩一眼,敲了敲桌面,笑骂道:“行了,少在朕面前耍滑头。你本就没什么花花肠子,做什么弄出这么一副财迷的样子?说吧,你到底还有什么打算?”   陆安珩想了想,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学生有个粗略的想法,请陛下听上一听。若有考虑不当之处,还望陛下莫要见怪。”   “但说无妨,朕听着便是。”   于是陆安珩清了清嗓子就开口了,“学生想着,既然这烈酒能用来治伤,那么定然是能让每个人都用得起才是幸事。是以学生才将这酒的价格定得如此之低,总归是寻常家人都能用得起,这才能发挥这烈酒的最大价值。”   元德帝深深地看了陆安珩良久,半晌,长叹一口气,而后点头道:“你这份心性着实难得。朕只愿你能一直保持这份赤子之心,便是日后金榜题名踏入官场,也莫要被某些心术不正之人带歪了。就这样,很好。”   陆安珩连道不敢,心道自己可是长在红旗下的根正苗红好少年,接受过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二十四字箴言教导,必须不能干这样不择手段勾心斗角的害人勾当啊!   其实陆安珩之前在回话时,还突然想到了后世的合作医疗政策,那可是大大的降低了普通百姓看病的成本。陆安珩原本还想提上一嘴,然而想了想现在朝廷的基本情况,估摸着不大可能会施行,也就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不过能和元德帝谈成这笔生意,陆安珩已经万分满足了,至少他的酒坊保住了,也就不用为这群伙计的生计发愁了,真是可喜可贺。   是以陆安珩心事重重的来了,走时却是笑容满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又得了什么奖赏,以至于这么一副喜滋滋的样子呢。   实际上,这回抠门的元德帝还真没给陆安珩一文钱的奖赏,元德帝原话,“你都说了,朕用了你这酒,便能让你的酒坊生意大爆。这,便当做是朕给你的奖赏吧!”   真是个会过日子的皇帝。   好在陆安珩也不在乎什么奖赏,不然真的得被元德帝这个令人窒息的操作给憋得吐血。   从宫内回来后,陆安珩仔细地琢磨了一下,然后出门前去孙府拜访孙大夫去了。   因着陆安珩前些日子给孙大夫留的印象不错,孙大夫还教了他几手救命的真本事,二人倒是有了一份香火情,感情极为不错。   孙大夫正在家里领着孙子炮制药材,见陆安珩突然上门,心里很是高兴,连忙放下了手里活,指挥着孙子倒茶招待陆安珩。   陆安珩连说不必客气,上前搀扶着孙大夫的右手,笑道:“孙老,晚辈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来找您,乃是有事相商。”   “有天大的事儿也给我进屋一边喝茶一边说!”孙大夫佯怒地瞪了陆安珩一眼,抖了抖自己的胡子,踱着步子领着陆安珩进了正厅。   孙大夫的孙子动作极快地上了茶,笑着招呼了陆安珩一声。陆安珩抬眼望去,见这少年约摸比自己大上几岁,长得眉清目秀,极能给人好感。   许是成日里与药材打交道,刚才他站在陆安珩身边上茶时,陆安珩还隐隐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药材味,很是干净的一个少年。   孙大夫见陆安珩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孙子身上,忍不住冷哼一声,指着自己的孙子别扭地对陆安珩道:“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子,叫孙辛夷,年纪虽然白长你四岁,能耐却比你差远了!”   陆安珩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顿时觉得自己压力山大,当着您孙子的面就这么给我拉仇恨,孙大夫您这操作很溜啊!   再想了想这位兄台的名字,陆安珩忍不住感叹一句孙家果然是医药世家,给孩子取名用的都是中药名,这也太不走心了。   孙辛夷倒是好脾气,冲着陆安珩拱了拱手,客气地笑道:“早就听闻阿弟的大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我确实不如阿弟远矣。”   陆安珩连忙起身回了个礼,心说这人还真是客气,礼数还挺多。   寒暄过后,陆安珩便开始直接奔主题了,认真地对孙大夫提议道:“孙老有所不知,晚辈已经得了皇上的准许,低价将烈酒卖与官府。只是晚辈想着,朝廷买这酒,乃是用在贵人与边关将士身上,然而京中还有这么多百姓无法用上。因此晚辈才斗胆前来找您帮忙,希望您在医者间宣传一下这烈酒的妙用以及价格,告诉他们这酒不贵,寻常人家都能用得起。您在京城中可是有名的回春圣手,这么一句话可抵得上晚辈上百句了。”   孙大夫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定定的看着陆安珩,忽而叹道:“你这心性,合该来行医啊,怎么就去捣鼓这些工匠玩意儿做生意去了?”   陆安珩不得不为自己辩解一二,弱弱道:“咳……晚辈应当是个书生来着。”   孙大夫神情一滞,连忙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掩饰自己尴尬的神色,又小声嘀咕道:“就凭你这几年在京城弄出的动静,老夫都忘记了你还是个读书人这回事了!说起来,你现在和朝廷做得这笔生意,不会让人抨击你不好好念书反而去当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吧?”   陆安珩连忙摇头,笑道:“哪能啊?晚辈这几间铺子,可都是晚辈母亲的陪嫁。做儿子的帮着娘亲打理一下铺面,哪能就算是商人了?”   “你倒是精乖!”孙大夫笑着看了陆安珩一眼,低头啜了一口茶,继续道:“行了,你低价卖酒,本就是心怀仁慈,这个宣传,老夫便帮你做了。不过,依老夫看,你此番前来,应当还有别的事吧?”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前辈的法眼。”陆安珩不轻不重地恭维了孙大夫一番,接着笑道,“晚辈有个粗略的想法,想请孙老您听一听,看看可行与否?”   孙大夫诧异的看了陆安珩一眼,完全不知道陆安珩有什么想法需要自己来给他提建议的,二人的专业明显不对口啊!   不过即便是这么想着,孙大夫也没立即给陆安珩泼上一盆冷水,心想反正自己看这后生挺顺眼,听一听也无妨,也就对陆安珩点了点头。   陆安珩见状,连忙开口道:“晚辈知晓京中大夫众多,不知前辈您可有意向成立一个大夫协会?这个协会的成员都是大夫,可以定时进行医术交流,互相说一说自己碰上的疑难杂症什么的,大家一起研讨来商议解决的办法,也是一种提高自身医术的办法。您看可不可行?”   见孙大夫有所意动,陆安珩接着道:“另外,若是这协会成立了,大夫们也可将自己碰到的没钱治病的穷苦人家统计一下,有那病情实在危急的,便报于晚辈这里来。晚辈定当尽一点微薄之力,能帮就帮,您看如何?”   孙大夫深深地看了陆安珩一眼,而后又看了眼被陆安珩这一番话忽悠的目中异彩连连的孙辛夷,一掌拍在桌子上,道:“好!既然你有这份善心,老夫也就舍下这张老脸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将这个大夫协会办成!” 第38章 准备   孙大夫是个急性子,应下了陆安珩的提议后,便着手准备邀请京中的大夫前来商量这大夫协会的事宜。   孙家本就世代行医,在京中的医术圈内很有声望。是以若是孙大夫出面,还是有很大的几率能办成这事儿的。   不过孙大夫也并不脑子一热就撸袖子上了,而是将前去请众位大夫的任务交给了孙辛夷和陆安珩。   是的,美其名曰为了历练孙辛夷,孙大夫直接大手一挥,特别霸道把孙辛夷硬塞给了陆安珩,说是让陆安珩好好带带自己这个不开窍的孙子,领着他多见见世面。   陆安珩简直被孙大夫这神来一笔给惊呆了,万万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操作。讲道理,自己就是个宅男,孙大夫让孙辛夷跟着自己见世面,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然而孙大夫严肃地表示,这是真的。并嫌弃地看了孙辛夷一眼,催促着他赶紧跟陆安珩走人,好好学习人家的行事作风去。   果然是亲生的。   于是陆安珩只能懵逼地带着孙辛夷回家了。   见孙辛夷一脸无奈的尴尬样子,陆安珩连忙安慰他道:“阿兄莫要在意,前去邀请其他大夫之事,还要多依仗阿兄。”   孙辛夷面上露出了一个羞赧的笑容,不好意思地道:“祖父确实没说错,我不如阿弟远矣。阿弟方才所说,要成立协会一事,这样的设想实乃天才,若是能成,真是医者们的圣地。”   只是陆安珩也有几分不确定,忍不住问道:“只是,别的大夫是否会同意设立这么一个协会呢?旁的不说,许多大夫诊治的方法,都是所谓的不传之秘,他们能愿意一起说出来互相交流吗?”   “阿弟的顾虑甚是,”孙辛夷只是略微一愣,而后紧蹙的眉头又舒展了开来,接着道,“便是有人不愿意说出自己的不传之秘,能让所有大夫在协会所办的交流会上一同商讨疑难杂症的诊治方法,也是不可多得的一个好机会。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集全京城大夫之力,未尝不能商讨出一两个解决顽疾的办法。”   那看来自己这个思路是可行的了。陆安珩松了口气,怕就怕这些大夫们一个个儿的都不乐意参加研讨会,协会的设想直接胎死腹中,建都不了,那才是悲剧。   孙辛夷似乎看出了陆安珩内心的忧虑,连忙温声安慰他,“阿弟莫要担忧,就凭你方才说的,协会成立后,大夫们碰到那等治不起病的穷苦人家,都能做个登记交到你这里来,你将会酌情帮忙这一点,大家便肯定会同意成立协会的。”   陆安珩听了,颇为奇怪,不太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要的因果关系。   孙辛夷便再次解释道:“医者仁心,没有哪位大夫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病人因无钱治病而去世的。你这个提议,实在是说进了大夫们的心窝子里,没见祖父也心动了吗?是以阿弟你就不用发愁协会之事了。”   这么说着,孙辛夷又忍不住目露憧憬之色道:“若是协会成立后,能去这么个研讨会上听一听众多杏林圣手们的真知灼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合着这位才是心怀梦想的单纯傻白甜呢!陆安珩忍不住唾弃了自己一把,果然还是自己把人往阴暗的方面想了。这世间的人,总归还是心怀善意的多。便是有私心,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大家还是很乐意伸手拉别人一把的。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陆府,萧氏看到儿子带了新的小伙伴上门也很高兴,连忙让白芷上好茶。   得知孙辛夷父母早逝,自小便和孙大夫相依为命后,萧氏很是心疼这个可怜的孩子。又仔细地关心了一番孙辛夷的衣食住行,惹得孙辛夷更加不好意思,望向萧氏的眼神既感动又带了一丝孺慕之色。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许是萧氏的亲和度太高,孙辛夷又自小缺母爱,两人竟然没几句话就说到一块儿去了,两厢对比之下,陆安珩这个亲生的儿子看起来就像是外头捡来的一样。   第一次被亲妈忽视了的陆安珩表示自己有点委屈。   好在萧氏知道他们俩有事相商,没有再与孙辛夷多谈,而是任由陆安珩将孙辛夷拉到他的书房去了。   书房内,对于孙大夫交给自己二人的任务,陆安珩表示自己对京城的大夫们完全不熟,真要腆着脸上门了说不定连正主的面都见不着。所以上门请人这事儿,还得靠孙辛夷出大力。   傻白甜孙辛夷自然表示没问题,张嘴就报出了一连串医科圣手的名字,一个个都是京城医学界中有口皆碑的大佬。陆安珩连忙拿过纸笔埋头写拜帖,等到孙辛夷报完名字后,陆安珩粗粗一看,已经有将近二十人了。   陆安珩的心瞬间就稳了,这些人中只要有一半能答应建协会的事儿,这大夫协会也能弄成啊!   不过,在去游说这些杏林大佬们之前,陆安珩觉着自己还要先把日后的爱心帮扶工作程序弄得完善一些。不然到时候万一协会弄成了,自己这边却掉链子了,那多尴尬。   陆安珩仔细地想了想,决定把姜锦修他们这一圈大佬也拉入自己这个做慈善的阵营中。毕竟世家或多或少都在经营自己的名声,时不时开粥棚做做好事,刷一刷自己家族的百姓好感度。自己这个爱心帮扶的公益组织要是真成立了,他们应该能受益不少吧。   百姓要钱治病,世家要维持好名声,双赢的局面,必须可行。   确定了自己的计划后,陆安珩便轻描淡写地对着孙辛夷说道:“帮穷苦人家看病一事,单凭我一人之力未免太过杯水车薪。不如明日阿兄随我去师傅家中走一遭,我师傅和他的几个好友都是心善之人,定然会为此出上一份力。你看如何?”   孙辛夷……孙辛夷想起陆安珩口中的师傅的身份后,直接傻了。那可是大齐的传奇人物啊,陆安珩竟然就这么轻飘飘地说要带自己去见他!   即便不是读书人,孙辛夷的内心也激动了起来。见陆安珩不像是说笑,孙辛夷连连点头,兴奋地都结巴了:“当……当然……当然可以!只是阿弟你这么带着我贸然登门,姜先生会不会心有不满?”   陆安珩忍不住笑道:“阿兄放心,师傅性子和善,传言多有不实之处,明日你见着他了就知晓了。”   孙辛夷就这么恍恍惚惚地回了家,第二日一大早就顶着俩黑眼圈来到陆府报道,一看就是激动地一晚没睡的样子。   陆安珩看着孙辛夷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怀疑等会儿他见到了姜锦修会不会激动地晕过去。   好在孙辛夷最后稳住了,即便是见到姜锦修后,孙辛夷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加重,却还是极快地绷住了自己的形象。   不仅如此,见姜锦修大早上地就拎了个小酒瓶往自己嘴里灌酒,孙辛夷的职业病立马犯了,一把上前扣住了姜锦修的手腕给他把了把脉,而后皱眉道:“清晨不宜饮酒,我方才观你的脉象,发觉你的胃与肝都有些许损伤,不知你是否会偶尔觉着胃痛?为了身体着想,饮酒还是适度为好。”   姜锦修震惊地看了孙辛夷一眼,又抬眼望向陆安珩,用眼神询问他,“这么个二百五你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多新鲜呐,姜锦修恣意潇洒地浪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话这么地不客气。   好在姜锦修还算讲道理,心知孙辛夷也是为了自己好,这才没立马撸袖子发飙。   陆安珩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孙大夫会说孙辛夷不开窍了。   合着这位一碰上他的专业领域,情商立马分分钟跌到负数啊。话虽然没毛病,但是他这说话的方式很有问题啊,一开口就得罪人于无形之间,也是让人心塞。   眼瞅着气氛不对,孙辛夷还想张嘴说一通医嘱啥的,陆安珩赶紧跳出来歪楼,说了一下自己打算弄一个爱心帮扶慈善工会的事。   姜锦修一听,果然来了兴趣,一把将手中的酒瓶往桌子上一放,挑眉道:“你这想法倒也挺新鲜,比起以往的善堂来,确实要便利快捷的多,能立马救人性命。只是,若是有医馆中的大夫谎报病情来骗取银钱,又该如何?”   对于这个问题,陆安珩早有准备,昨天一晚上陆安珩也不是白过的,反手就掏出了一份计划书给姜锦修。   陆安珩做事一向认真,这份计划书参照了后世各大基金会的某些运行方式,首先对帮扶对象提出了明确的要求:家庭条件窘迫到什么程度才能向工会求助,接到求助后,工会还要差人去核实一下情况,如果患者人品不好,平日里尽做一些欺男霸女坏事,是惹得街坊四邻怨声载道的人渣,工会可以不予救助。   另外,救助者想要银钱,必须带着加入大夫协会的大夫们亲笔开的药方前来工会求助,由工会差人一同去为他们垫付药钱,确定工会所出的银钱真的用在了给人治病上头。   再有,接受工会救助的家庭,可以让家中一个孩子到工会中帮忙跑几天腿,做一些打扫卫生的简单伙计,或是宣传一下工会的爱心行动,也算是另一种爱心的传递。   不过最后一条不做硬性要求,陆安珩在后头备注了一下,如果这些孩子们有表现出众,心怀感恩者,可以让他们正式成为工会中的伙计,按月给他们发工钱。大概算是侧面扶贫?   这么一份考虑详尽的计划书,绝对是超时代的成品。姜锦修越看眼神越亮,发现自己所能想到的问题这份计划书里基本都罗列出来了解决办法,最后那个爱心传递的活动也挺有意思,旨在引领寻常百姓向善,想法很不错!   于是姜锦修便把这份计划书卷吧卷吧收进自己的袖子里,带着陆安珩和孙辛夷去找自己那群损友去了。   结果很喜人,姬平轩他们正是闲着无聊的时候,突然听说陆安珩打算搞个大新闻,都来了几分兴趣。看完陆安珩的计划书后,那就更有兴趣了,纷纷拍桌子表示这个慈善算上自己一份!   最终,几人商议完后决定,由姜锦修领头办上这么一个慈善工会,按照陆安珩计划书上的标准去帮扶穷苦人家。等到陆安珩那边的大夫协会建起来后,他们这边可以与协会建立合作,协会那边有什么困难之处,他们一定帮忙,还能提供几本据说已经失传了的医书给协会的大夫学习。   一听到这个消息,陆安珩还没怎样,孙辛夷已经激动地双脸通红,眼冒绿光的看着开口说提供医书的姬平轩,直看得姬平轩浑身发麻,孙辛夷却还没有半分收敛,恨不得现在立马就奔进姬平轩的藏书阁,将这几本医书拿过来仔细研读一番。   一见孙辛夷这副学术性人才碰见专业绝学的兴奋劲儿,陆安珩心里已经知道大夫协会的事儿绝对稳了。   有这么个天大的诱惑摆在那群大夫面前,完全不愁他们不动心啊!   是时候前去这群大夫府上去拜访一番了。陆安珩心里琢磨着,还想在聚会那日去见识见识,顺便捞个主持人当一当啥的。毕竟要成立的可是大齐朝第一个大夫协会,真弄好了,说不定还能名垂青史,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   陆安珩就怀着满心的美好畅想往家赶,和孙辛夷约好了明天前去各位大夫府上拜访的时间后,陆安珩便径直回家去了。   结果一进家门,萧氏便忍不住向陆安珩身后望了望,没见到孙辛夷的身影后,萧氏还有点小失落,轻声问陆安珩:“怎的孙家大郎没与你一道同来?”   陆安珩无奈地看着萧氏,完全不知道孙辛夷哪里投了自家亲娘的眼缘,忍不住开口揶揄道:“阿娘,您要是再这么关注孙家阿兄的话,我可要吃醋了啊!”   萧氏哭笑不得地瞪了陆安珩一眼,佯怒道:“你这孩子尽胡说!阿娘看这孙大郎人品很是不错,家中人口也简单,跟你阿姐也算是良配。”   !!!陆安珩差点给他娘跪下了,合着她之前对孙辛夷百般嘘寒问暖将人家的家庭情况都套出来了,是在考察人家能不能成为她的女婿?   真是套路深啊! 第39章 协会成立与新思路   陆安珩正感叹呢,就听到萧氏开口给他安排新任务了,“事关你阿姐终身的幸福,你也多上点心,好好打探打探孙家家风如何。我虽然挺看好孙家大郎,只是不知他的为人品行到底如何?另外,他又无父无母,是否太过命硬了些?”   陆安珩黑线地望着萧氏,心说这可真是天底下亲妈的通病了。但凡给自家选对象时,亲妈们总得再三衡量好各方条件,还要对本人进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大排查,哪怕是发现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都会纠结好长一阵子,生怕自家孩子所遇非人掉进坑里。   不过想了想目前的大环境,陆安珩也只能叹服萧氏在自己这几个孩子身上花费的心思了。陆芙的婚事确实要慎重慎重再慎重,否则一个不留神就会坑了她一辈子。陆安珩还是很有姐弟爱的,连忙点头应下了萧氏的要求。   不就是考察一下孙辛夷各方面的条件能不能当自己的姐夫嘛,陆安珩觉得这事儿自己作为亲弟弟自然是要出一份力的。   不过刚才萧氏所顾虑的,孙辛夷父母早逝一事,陆安珩倒是有自己的看法,斟酌着开口道:“阿娘,你也无需太过在意孙家阿兄无父无母之事。这事儿换个角度看,若是他和阿姐真成了,阿姐一嫁过去就是现成的当家主母,不用受到来自婆婆的刁难,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后世多少女性开玩笑地说自己的另一半最好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呢。陆安珩当初可是旁观过不少婆媳大战,见过不少极品婆婆和媳妇,成天逮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开掐,从早骂到晚,那事儿干得,奇葩的绝对突破人的想象。   陆安珩可不想陆芙日后碰上个奇葩婆婆。尤其是现在这个以孝为天的大环境中,婆婆要整治儿媳妇,手段简直不要太多。并且不管婆婆有不有道理,儿媳妇都得忍着,受她一辈子的气,直到忍到她死,那未免也太憋屈了。   自家姐姐自家疼,陆安珩是绝对不想陆芙过上这么苦逼到极点的日子的。是以孙辛夷这在萧氏看来是比较忌讳的一点,在陆安珩看来反而是个优势。   萧氏一听陆安珩这话,不由想到了自己这些年来受过的婆婆气,万分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想了想,萧氏又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虽说是低门娶妇,高门嫁女。只是富贵人家规矩多,你阿姐那性子,我是舍不得让她嫁进这些人家去受磋磨的。那孙辛夷脾气温和,家中又世代行医,口碑也不错。怎么看都算是与你阿姐较为相配。你再去打听打听,这孙辛夷房中可有通房婢女一类的贴身人,若是有的话,阿娘便熄了这念头。”   莫名要去打探一番孙辛夷这个隐私,陆安珩突然觉得自己的压力有点大。   好在接下来还要忙活大夫协会的事儿,陆安珩和孙辛夷打交道的时间还挺多的,凭着孙辛夷那容易被忽悠的傻白性子,应该能被套出话来吧。   事实证明陆安珩实在是高估了这道题的难度。等到他下一次去孙府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偌大一个孙府,只有一对上了年纪老仆来打理孙大夫祖孙二人的衣食住行,仆人的数量比陆家还少。   至于贴身伺候的通房暖床婢女?不存在的。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至少萧氏一听,热情就高涨了许多,时不时地催着陆安珩带着孙辛夷来家里坐一坐,还偷偷地让陆芙坐在屏风后头打量了一回孙辛夷。   人,或多或少是要看点脸的。孙辛夷本就长得眉清目秀,更兼为人处世温和有礼,谈吐中也言之有物,是以陆芙对孙辛夷的印象倒是不错。   萧氏一看有门儿,对孙辛夷就更热情了。   孙辛夷本就是一根筋的科研学术型人才,对于萧氏的心思完全不知情,反而被萧氏时不时的关心感动个半死,差不多已经把萧氏当成半个娘来看了。   与此同时,孙大夫让陆安珩二人下的帖子,相邀京中名医齐聚一堂的日子也来了。   因着这事儿是自己牵的头,陆安珩抽出了自己看书背书的时间,自告奋勇地要去当聚会的主持人。   孙大夫虽然不知道陆安珩要作什么妖,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孙大夫觉着陆安珩还算是个靠谱的人,加上他那一不留神就把人忽悠瘸了的奇特技能,让他来参加这个聚会,说不定会有奇效。   事实证明,孙半仙果然可以摆个摊去算命了。陆安珩在大夫聚会上弄出的动静,还真是一开口就将所有名医都给忽悠瘸了。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陆安珩想着自己要去给京中名医们这次聚会当个主持人,内心就有点小激动。他一激动,就格外容易打鸡血,兴奋地直接提笔一气呵成地写好了台词,然后在第二天的聚会上,一开口就直接刷爆了名医们的好感值。   陆安珩在京中本就有些知名度,至少这些名医们看到他,都能叫出他的名字来。虽然奇怪陆安珩这么个读书人怎么会突然掺和到他们这些杏林之事中来了,但是鉴于陆安珩在京城中的好口碑,这些名医们也没开口为难他。   结果反倒是陆安珩先清清嗓子,万分恭敬地对着这些杏林大佬拱了拱手,发自内心的感叹道:“晚辈曾听人说过,诸位杏林圣手们都是能与神明相媲美的存在。晚辈深觉此话有理,诸位前辈们每一次救死扶伤,都是在阎王手底下抢人,连定人生死的阎王都抢不过你们,你们又怎么能不是神呢?”   这一顶高帽子戴得可真舒服!前来参加聚会的大佬们表示这话听得真是太舒心了,这后生果然是个人才,怪不得能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   陆安珩见状,连忙再接再厉地忽悠道:“只是诸位医术再精湛,或多或少都会有遇到瓶颈的时候。于是晚辈便找到了孙大夫,想着成立一个专门让诸位前辈们相互探讨医术的大夫协会,每个月定个日子坐在一起交流交流行医心得。诸位要是恰巧碰上了难以解决的疑难杂症,不若都在那一日提出来一同商讨,若真能商讨出一二解决之法,诸位能在阎王手底下抢的人就更多了,实乃天下万民之福。不知诸位前辈们意下如何?”   前辈们正被陆安珩之前那一记马屁忽悠得找不着北呢,听到陆安珩这话,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   陆安珩笑眯了眼,连忙趁热打铁,接着道:“诸位前辈真是高义!晚辈不才,虽然不通岐黄之术,却也愿为协会尽一份微薄之力。协会成立后,前辈们若是碰上了有那等治不起病的穷苦人家,尽管差人前去城西那个新开的慈善组织。那个组织乃是姜谢姬顾四大世家联手创办的,专门为这等穷苦人家提供治病的银钱。晚辈那酒坊自开办以来亦是小有盈余,同样在组织里捐了点银子,以尽自己的一份心意。”   大夫们本来还在恍恍惚惚中,一听陆安珩抛出了实际的干货,一个个都在心里盘算开了。   如同孙辛夷之前所说,医者父母心,当大夫的自然不忍心看着病人因无钱救治而丢了性命。   陆安珩这个提议,已经足够让他们动心。更何况,既然看病抓药的银钱都由那个慈善组织出的话,自己等人既不用看着病人病死,又能挣上一笔诊金,也算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了。   大伙儿也丝毫不用担心这个慈善组织会作妖,四大世家联手创办,那就是信誉和品质的保证,完全不用担心会是个坑。   这么想着,前来赴约的大夫们大部分已经在心里点头同意了,只有小部分还有犹豫,迟疑地问陆安珩:“陆三郎,你这提议虽好,但这每个月要办的交流会,莫非是让我们将自己的看家绝活给拿出来?这可有点强人所难呐!”   陆安珩对此早有准备,闻言立即笑道:“晚辈自然不会让诸位前辈吃亏。前辈们都知道,晚辈有幸拜姜家那位不世出的天才为师,创建大夫协会的设想,晚辈之前也同家师商议过。家师对此很感兴趣,于是便有了城西那个慈善组织。家师的好友亦佩服前辈们的高义,愿意拿出家中所藏的孤本医书给诸位前辈研究。若是有那将自己的绝技分享出来的前辈,便能得到一本孤本医书的手抄本。”   陆安珩话音刚落,在场众人,包括孙大夫的呼吸都粗重了不少,眼中一致地露出憧憬的目光来。   孤本医书,这是多么大的诱惑。说不定那上头就记载了好些个治病救人的药方,哪个行医之人不想借来一观?   如今陆安珩提出以行医秘方换孤本医书,不少人都心动不已。一本医书不知能让他们的医术进步多少,相比之下,他们说出自己压箱底的绝活完全不吃亏。   于是,被陆安珩忽悠得晕乎乎的大夫们就这么有志一同地通过了协会之事,还在陆安珩的提醒下选举出了会长和副会长,以及其他两个管理人员。   大伙儿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等着第一次研讨会的到来。   在陆安珩履行承诺,将一本手抄版的孤本给了领头在研讨会上说出了自己诊脉诀窍的孙大夫后。其他大夫们也坐不住了,纷纷拿出了自己的绝活,讨论的热火朝天,学术氛围别提有多浓厚了。   还真别说,效果斐然,几场研讨会下来,顺利的商讨出了好几个治疗顽疾的药方。   一见协会出了成绩,大夫们的热情便空前地高涨起来,每一次会议都有精辟的见解提出来,又接着被大家在日常的行医中证实其可行性。   如此良性循环之下,协会中的大夫们赫然发现,自己的医术水平竟然又精进了一个层次!   陆安珩见时机差不多了,便试探着提出了种牛痘的新思路。 第40章 牛痘与新征途   这时候,大夫们还是采用种人痘的方法治疗天花。   陆安珩私底下问了一番孙辛夷,才知道现在采用的种人痘的工序比较复杂。大夫们需要先选出所谓的“种苗”,通常是在染上天花的孩子身上取下部分痘痂,经过一段时间的“养苗”后,才能得到能用来预防天花的“熟苗”。   选苗的工序也存在一定的危险性,每年都会有大夫因此丧命,所以最终培育出来的“熟苗”的价格非常昂贵。别说是穷苦人家了,就是寻常人家若是不幸患上了天花,诊治的花销也几乎能让他们倾家荡产。   大夫们的京城中这群名医们,家中基本有“熟苗”。总体来说前来求大夫们给自家孩子发痘的,还是富贵人家居多。   得知内情后,陆安珩不由暗自感叹一句,这年头人穷命贱,活不活的下来完全是看运气,运气好勉强能磕磕绊绊地长大,运气不好的话,出生没几年就又回到阎王那里报道了。   此时民间甚至流传着“生了孩子只一半,得了天花才算全”这样的俗语,可想而知死于天花的孩子有多少。   再想一想这年头不怎么发达的医术,寻常的感冒发烧甚至都能要了人的性命。陆安珩突然觉得自己当初刚穿来时,能坚强地活下来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陆安珩真是后悔自己在穿越前没多学一点医学知识,以至于现在无法帮上这些一点点忙。   种牛痘这个设想,还是陆安珩当初在看某本穿越小说时学到的新东西。毕竟后世天花病毒已经绝迹,新生儿一出生就要开始打各种疫苗,对于这种较为古老的医疗手段,被题海淹没的学生狗陆安珩表示这道题不重要,不需要花费时间去记一记。   结果现在就被打脸了。   所以陆安珩只知道有种牛痘这个操作,但是具体的步骤要怎么做?不好意思,完全不知道。   也是坑得一手好大夫们。   不过现在协会和慈善组织配合得相当完美,治病付款一条龙服务从不拖沓,京城中的百姓对这两个组织简直感激涕零。有那受过大夫协会和慈善组织恩惠的人家,还特地给他们请了个长生牌位,很是为这些名医们和四大世家刷了一波口碑。   由于反响太好,协会中大夫们的名声更是响彻京城。百姓们最是实在,知道这个协会是为自己好,平日里有点病痛,去看病找得都是大夫协会中的医者们,也算是为他们的医馆贡献出一份诊金。   此消彼长之下,那些尚未加入大夫协会的医馆便吃了大亏了!有医术有药材,偏偏前来医馆看病的病人却越来越少,怎么能不让他们心急呢?   因此,这会儿便有不少大夫们哭着喊着想要加入大夫协会,这些大夫们见到了大夫协会带来的巨大良性影响后,心里早就泪流满面,后悔不迭,深恨自己当初的顾虑多多,埋怨自己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白白错失了这么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遇。以至于只能看着同行笑傲京城,自己门前却日益冷清。   世家那边也是如此。因着慈善组织之事,姜谢姬顾四大世家在京城中的名声更上一层楼。这下可就惹得不少世家眼红了,纷纷捧着大把大把的银票来找姜锦修,就为了在慈善组织里挂个号,为自己的家族也挣个好名声。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陆安珩一个外行突然天马行空地提出了种牛痘这个大家闻所未闻的操作,大夫协会的名医们愣是没撸袖子翻脸将他喷一顿,而是认真地讨论起这个操作的可行性来。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陆安珩之前的基础打得太好。   因为事关人命,大夫们也不敢马虎。在确定试一试种牛痘后,大夫们便依着如今种人痘的方法,商量出了几套种牛痘的方案。然后还特别有秩序的分了几个小组,分别验证一下,到底哪种方法更可行。   孙辛夷这回可算是兴奋地要晕过去了,他的医术水平在一众同辈中算是顶尖的那一拨,和协会中的前辈们相比,差的不过是几十年的行医经验而已。   因此,孙大夫便让他领着其他几个新生代大夫,一道儿研究种牛痘的方法去了。   萧氏对此很是郁闷,孙辛夷这人哪都好,就是一碰到医学方面的问题就容易沉入其中,十天半个月都不带出门的。这回孙辛夷有了新任务,竟然有一个月没登陆家的门。可把萧氏给愁坏了,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可以给闺女另外再相看几个好后生了。   陆安珩倒是挺欣赏孙辛夷这股工作狂属性,转而安慰萧氏:“阿娘您想啊,他有事没事就往医书药材里头钻,日后医术自然能青出于蓝,根本不用发愁生计问题。另外,就他那个呆头鹅样儿,若是阿姐与他发生口角,随手扔本医书给他就能了事,还不用担心丫鬟爬床的问题呢!”   在工作狂的眼里,心大丫鬟一系列的勾引媚眼,怕不都是空气哦!   萧氏这会儿也只是心头微有不痛快,不过转念一想,两家根本还没点破此事,也怪不到人家孙辛夷身上去。再一听陆安珩的话,萧氏心中的不悦便去了七七八八,已经开始琢磨着要怎么透透口风,暗示一下孙辛夷,自家有意与他结亲之事了。   然而孙辛夷这会儿正埋头和几头牛死磕,他于医术一道一向具有敏锐的直觉,当初陆安珩刚提出种牛痘的设想,孙辛夷便直觉此事可行。为此特地私下里求了孙大夫,让他给自己一个尝试种牛痘的机会。   孙大夫对他的天分也很有信心,这才特地选出了几个小辈凑成一堆,美其名曰为了锻炼他们,让他们自己去琢磨新式种痘法去了。   没成想,年轻人干劲儿就是足。以孙辛夷为首的这几个年轻大夫,无一不是于医术一道有着超乎常人天赋的人才。再加上年轻人的思路广,脑子灵活,创新精神比老一辈强得多。   简单来说就是胆子比老一辈大,在前辈们还在皱眉思索种痘步骤时,这几个傻大胆已经撸袖子自己上了。   孙辛夷直接采用了原来的选苗方式,亲自去染了天花的孩子身上取了痘痂放进了牛的鼻孔中。然而并未有成效,过了好几天,牛还好好的,一点发病的迹象都没有。   孙辛夷他们也不着急,毕竟要研制新方法,总归是要受点挫折的。只是他们等了好些日子,牛却依然健康无比,这就让他们有点沮丧了。   好在老天爷还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一个月后,孙辛夷按照惯例检查牛的身体时,突然在一头牛的乳.房处发现了类似天花的痘疹。   孙辛夷当即就激动了,连忙喊来其他小伙伴观看这一伟大的进程。小伙伴们也很激动,然而问题又来了,他们几个自小都种了痘,谁都无法来亲自尝试这个牛痘到底可不可靠啊!   正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负责照顾这几头牛的仆人手上却开始起疹子了。孙辛夷几人心下一惊,连忙给这仆人诊脉,发现这仆人的脉象很是奇怪。   这仆人手上的疹子虽然与天花无异,但是表现出来的症状却比天花要轻得多,只是有些微的不舒服,并不曾有半分生命危险。   孙辛夷脑海中灵光乍现,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又差人去请陆安珩,想听一听陆安珩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正在家里埋头研究各种经书律法的陆安珩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惊讶,万万没想到孙辛夷他们的进展这么快,都已经把牛痘给弄出来了。   陆安珩对天花这个玩意儿还挺好奇的,毕竟后世这东西已经完全被消灭了,别说了陆安珩这个高中生了,就连很多医生都没见过天花这种传说中的病毒。   于是陆安珩便仗着自己已经种过痘,有了抗体不会再感染,怀着满腔好奇心来到了孙辛夷他们做研究的庄子,看了一下牛身上的痘,又仔细地研究了一番仆人身上的疹子后,皱着眉头回忆了许久,终于提出了一个较为靠谱的建议,“依我之愚见,不如大家先观察一下这位大哥的病情,将他每一日的情况都做个记录。然后看一看,他多久能恢复?恢复后是否不会再感染天花?如果是的话,那么种牛痘这个设想便是可行的。”   说实话,孙辛夷请陆安珩过来只是为了稳定一下大伙儿太过兴奋的心情,主要起一个吉祥物的作用。   结果还挺有效,因着陆安珩弄出的大夫协会,孙辛夷几人已经算是陆安珩的脑残粉了。这会儿陆安珩这个建议一提,孙辛夷他们因为太过激动而掉线的智商也上了线。纷纷点头表示陆安珩说的对,满脸笑容的搓搓手等着这仆人康复的那天。   陆安珩也陪在他们身边,准备亲眼见证这出现奇迹的一刻。   十天后,仆人手上的痘疹完全消失了。孙辛夷他们兴奋之余又研究了一番自己等人记载的病例,反复确定每一天的症状后,终于能确定,这仆人所患的牛痘,应当是一种较为温和的天花。   孙辛夷他们是如何欣喜若狂就不用提了,还是陆安珩这个早就知道答案的人稳得住,好好地安抚了一下这群人打了鸡血的狂热劲儿。   等到这位仆人完全康复后,孙辛夷他们便开始着手在他身上做实验,看得过牛痘的仆人是否还会染上天花。   结果很喜人,即便孙辛夷取了天花痘痂的脓液抹在这仆人手上的细微伤口上,这位仆人依旧健健康康的,连着过了半个月,一点不适的反应都不曾出现。   这下是真的能确定,牛痘可以预防天花了!   得出这么个振奋人心的结论,所有人都沸腾了,孙辛夷头一次情绪崩溃,狂喜地手舞足蹈,眼眶通红地大喊:“成了!成了!”   其他几个年轻大夫也没好到哪里去,都是一副状若疯癫的样子。   陆安珩也兴奋地连连抚掌,对着孙辛夷他们大喊道:“干得漂亮!”   没有人比陆安珩更清楚种牛痘的意义了,在陆安珩的记忆中,后世种牛痘的方法要到清朝中后期才传入华夏。虽然大齐朝不在陆安珩以前所学过的历史洪流之中,但是历史的演变总归是有相似的,如今的大齐与上辈子的清朝之间,少说也隔了近千年的时光。   能让种牛痘的法子提前一千年出现在这片土地上,该会拯救多少原本应当丧命在天花之下的病人呢?   陆安珩算不清楚,但是头一次,陆安珩有了一种推动历史发展的神圣之感,内心的满足远比之前酿酒做火炕多得多。   孙辛夷他们兴奋过后,便前去寻了些穷苦人家的孩子,言明自己能为他们免费种痘,这种法子是新研制出来,已经有一人尝试成功了,不知他们可否愿意试一试。   这些人家原本心里挺忐忑,想着要将自己孩子的性命交在这么一个不确定的药方上,孩子们的家长内心多有犹豫。   然而在得知孙辛夷他们乃是大夫协会的大夫后,这些家长们的态度立马就变了,纷纷将自己的孩子推了出来,还出言安慰孙辛夷等人,让他们莫要心慌。   一旁的陆安珩看得感动,郑重地对这些人承诺道:“乡亲们请放心,若是这法子有不当之处,晚辈愿意自己出诊金,请名医为他们诊治,一定不会让孩子们出现任何意外!”   有了陆安珩这话,别说是这些家长们了,就连孙辛夷他们的内心都安定了不少。   说起来陆安珩虽然是他们中年纪最小的,但是这群人还真就服他,一个个都把他看成定海神针。即便是他站在一旁不说话,也能给人可靠安定之感。   这就是所谓的顶梁柱了。总觉得即便天塌下来了也会有这个少年顶在前头呢!   由于乡亲们太过热情,孙辛夷他们这一趟就带来了十来个接种牛痘的孩子。   这些孩子大多都是七八岁的年纪,正是调皮捣蛋狗也嫌的时候。到了庄子里也不害怕,叽叽喳喳地吵得人头大。   孙辛夷他们之前收集了一些那个仆人手上的痘液,这会儿正准备将痘液放进孩子们的身上。   陆安珩突然想起来以前好像有人说过,种痘一般都是种在胳膊处,很多人长大了后,胳膊上还会留有一个小小的痘印。陆安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种痘全都种在胳膊上,但是既然都是这个操作的话,应该是比较稳妥的法子吧。   这么想着,陆安珩便将在胳膊上给孩子们种痘的想法说给了孙辛夷他们听。孙辛夷他们他们这会儿正是对陆安珩佩服至极的时候,就算是陆安珩现在说月亮是红的,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附和。   更别提现在陆安珩不过就是个提出个种痘的位置,那完全就不是个事儿!   孙辛夷他们一边点头,一边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撸起其中一个男孩的袖子后,就准备轻轻地在上面划上一道伤口,然后将痘液抹在伤口处,让他发痘。   陆安珩见状,连忙喊了个停。迅速地拿过一根蜡烛,点燃后放在孙辛夷的手边,笑着建议孙辛夷把匕首在火上烧一下,做一下消毒措施。   孙辛夷虽然对陆安珩的行为表示不解,但本着陆安珩说的就是对的的原则,孙辛夷毫不犹豫地就执行了陆安珩的指示。   陆安珩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又示意另一个人端过一壶烈酒。等到孙辛夷用高温将匕首消好毒后,陆安珩又仔细地往匕首上倒了一点烈酒,这才松了口气,笑着往后退了一步,表示自己再也不插手了。   孙辛夷则继续给孩子们种痘。   这一群孩子在种痘两三天后开始出现了不适的迹象。有了之前那个仆人的病例,孙辛夷他们并不慌,对照着之前的他们记录的病历,挨个儿给孩子们诊治熬药,并再一次记录下每个孩子的症状。   这一回,他们惊讶地发现,这些孩子并没有出现任何感染天花时那动辄便要人性命的病症。由于体质的差异,这十几个孩子的不舒服反应也各不相同。   有那体格好的孩子,种完了痘愣是啥事儿都没有,该怎么活蹦乱跳还怎么活蹦乱跳,与平日里完全无二。   体格不太好的孩子也没难受到哪儿去,只是有一点轻微的头晕,精神状态不太好罢了。   相比起天花那令人闻之色变的病状来说,牛痘的病情真是轻微的能够忽略不计了。   更何况,种牛痘的恢复期也很快,即便是身体出现不适症状的孩子,最多不超过三天,又生龙活虎起来。除了胳膊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痘坑外,什么事儿都没有。   为了再次确定种牛痘预防天花的可行性,孙辛夷他们再一次给这一群孩子身上放了天花的痘液,不出意外,没有一个孩子出现天花的症状。   消息传回大夫协会后,所有名医们都震惊了。身为救死扶伤的大夫,他们最清楚这一发现有多大的价值,说它是医学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也不为过。如今竟然在他们的手里完成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的名字将永远写进医书之中,让往后无数杏林之人敬仰!   整个协会的大夫都处于恍惚之中,全然是一副被天上掉下来的金馅饼给砸懵了的状态。   反倒是孙辛夷这一帮已经过了兴奋期的小年轻们更能稳得住,纷纷提议在京中将种牛痘这一预防天花的法子推广开来。   效果很是显著,不说大夫们的安全系数大大地提高了,便是成功率也比之前种人痘的法子拔高了一大截。更别提种牛痘的成本之低,远不是人痘的高成本能比的。   必须是利国利民的一大壮举!   因为造成的效果太轰动,此事甚至惊动了元德帝。   没办法,这等有关天下苍生性命的大事,朝廷要是还不关注的话,那这个朝廷离倒闭也就不远了。   还好这回陆安珩藏得快,死活都不许孙大夫他们把自己供出来。再加上他本人明显地跟医学不搭边,是以元德帝虽然知道这个大夫协会是陆安珩牵头搞出来的东西,倒也没把牛痘这个大功劳安在陆安珩头上。   陆安珩对此长舒一口气,这几年自己出的风头已经够多了,要是再来这么一下子,估计得要招人眼了。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只是陆安珩不知道的是,姜锦修和元德帝他们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真相。只是因着与陆安珩相同的顾虑,没有点破这一层而已。   元德帝得知了牛痘的消息后,立即让太医着手查证一番此事是否可行。太医们的动作很快,又有协会的大夫毫不藏私地告知了他们个中关窍,是以太医们很快就得出了牛痘可行的结论。   元德帝大喜过望,亲自为大夫协会题了一块“妙手回春”的牌匾送了过来,还单独赏赐了以孙辛夷为首的年青一代大夫们,刷爆了大夫协会在京中的知名度。   如今可不只是普通老百姓了,就连京中的达官显贵们都点名让大夫协会中的大夫前去他们府上看病。这就是名气带来的巨大效应了,连太医们都不曾研究出来的种痘方案,竟然被这一群民间医者们研究了出来,这不是神医是什么?   这些人家可都是不差钱的主,要看病,自然是找最好的。   孙辛夷这回动作特别麻利,接到元德帝的赏赐后,立马就差了媒婆去陆府提亲去了。   陆安珩对这个发展简直一脸懵逼,说好的完全不知情的傻白甜呢?怎么突然间下手这么快狠准了?这莫不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货吧?   然而等陆安珩看到陆芙一脸羞答答地交给自己一个香囊,让自己转送给孙辛夷后,陆安珩这才知道,不是敌军太傻白,而是我方有内应啊!   天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搭上线的?保密工作也做得忒好了些!   不过萧氏还想多留陆芙两年,陆安珩也觉得陆芙现在才十六,按前世的标准来算,还是个未成年。现在嫁人未免太早了些,身体都还没有发育完全呢。   因此两家便定了亲,商议等到陆芙十八岁再出嫁。孙辛夷也没意见,只是来陆府来得更加勤快了。   而陆安珩则因乡试在即,被姜锦修压着,跟小山似的书本死磕,让他先中了个举人再去捣鼓旁的东西。   时光就在姜锦修与陆安珩之间的相互问答中飞逝而去,转眼又是新的一年,而这一年,正是三年一度的乡试开考之时。   陆安珩的新征途,来了。 第41章 乡试与结果   乡试的时间在八月,也被称为秋闱。考试分三场,一场考三天,也就意味着考生们要在考场中连着待九天。   陆安珩瞅了瞅头顶上精神万分的大太阳,掏出帕子擦擦自己额角沁出的汗珠,心里真的是无奈极了,忍不住吐槽道,科举考试这坑爹的时间,就没一个是正常的!要不就冻成冰棍,要么就热成火炉。真是非常考验考生的身体素质和精神状态了。   按照要求,乡试要在自己户籍所在的府城中举行,陆安珩原本应当返回扬州参加乡试的,不过好在陆昌兴早几年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在将军府的帮助下,刚在京城安定下来就将陆府的户籍全都转到京城来了。   是以陆安珩这回就不用两边跑了,只需在京城参加考试就行。   这样的操作随处可见,就跟后世的考生家长拼命想给自家孩子弄个少数民族户口或者将户口转移到考同样考卷,录取分数线却较低的省份一样,都是为了能自家孩子考个好成绩操碎了心。   这会儿也有考生想尽办法将自己的户籍转到了云贵这等目前为止教育水平稍稍落后一点的地方,以求避过强敌,提高自己考中的几率。   当然,若是有人一个脑子发热将自己的户籍迁到了山东的话,那就真的是作死了。孔夫子的老家,天赋卓绝的读书人简直不要太多,往那儿迁户籍绝对是自寻死路。   这一次元德帝钦点的主考官乃是内阁次辅,官拜工部尚书的谢蕴。出自世家谢氏,也是姜锦修好友谢意之的亲大伯。   到了乡试这一步,主考官的喜好便十分重要了。若是主考官喜欢辞藻华丽的文章,那么文章朴实无华的考生们便要吃大亏,很大几率要三年后再来接着考。   所以科举这玩意儿,不但看实力,还得碰运气,考的上考不上,那都是命!   陆安珩这回是真的沾了姜锦修的光,有了这么一个大牛师傅,甭管主考官是哪位,以姜锦修的能耐,只要他想,不但能把这主考官的喜好打听得一清二楚,就连这主考官当日会穿什么颜色的亵裤都能给他扒出来。   说实话,这回点主考官,也是元德帝私心给陆安珩放水了。   有资历做主考官的内阁四人中,首辅虽然出自姜家,却曾是帝师,声名已经足够显赫,不需要再给他刷声望值的机会了,所以不予考虑。   另外三个,两个出自二等世家,是世家中的守旧派,对陆安珩弄出来的动静有点看不上眼,认为他好弄小巧,不是正经读书人该走的路数。   还有一个冯毅虽是从寒门爬上来的,为人却太过刚正不阿,凡事比照着规矩来,半分变通都不会。   元德帝思忖着,陆安珩这几年捣鼓了不少新东西,怕是因此荒废了不少学业。想着陆安珩之前弄出来额的玩意儿也能算是利国利民,元德帝便略微分出了一点心神为陆安珩操心了一回。   想着陆安珩这人能堪大用,这回若真是他的文章差上那么一点点,也得让主考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个末尾名额。在三个次辅实力都差不多的情况下,点冯毅做主考官便有点不大合适了。   于是谢蕴就这么打败了诸多竞争对手,领了这个主考官的差使。   这年头可是非常讲究座师情的,谢凌蕴当了主考官,就意味着他将成为这届举子们的座师。况且明年会试的主考官同样是他,到时三百名进士都得称他一声谢师,板上钉钉地拉人气添资历的好机会。   有了这样一笔漂亮的履历,对谢蕴日后竞争首辅绝对是一大助力。   别的不说,谢蕴与其他两位次辅,都是前几年内阁大清洗后被元德帝提拔上来的,谁都不曾有过当主考官的经历。   如今谢蕴领先一步,已经足够让另外两人眼红了。   谢蕴素来对姜锦修很是欣赏,四大世家间彼此联姻了好多年,随便从这四家中扒拉出两个人,七拐八拐都能攀上亲戚。   别的不说,谢蕴的嫡妻,便是姜锦修的一位堂姑。又因为姜锦修打小就和谢意之交好,谢蕴可以说几乎是看着姜锦修长大的,双方关系很是亲密。   对于陆安珩这个姜锦修唯一的弟子,谢蕴自然是能在自己的范围内略微关照一下的。   陆安珩完全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过之前姜锦修特地差人过来让他去姜府,又“恰巧”碰上了谢意之,得到了谢意之的隐晦提点,知晓谢蕴是个实干派,比较偏爱中规中矩又有实际见解的文章。陆安珩心里虽然感激谢意之和姜锦修几人,却也没敢把谢蕴当主考官的事与自己联系起来。   开玩笑,别说是陆安珩了,就是姜锦修当年作为元德帝他小舅子去考科举时,也不敢这么脸大地认为元德帝会特地给他放水啊!   所以陆安珩完全没有做什么白日梦,此时他正再三地检查自己的东西是否带全了。   乡试可不像之前的县试府试和院试,还有衙役给考生送饭的。这回啥都没有,吃食全部都要由考生自己准备,考棚中不提供任何东西。   是以这回陆安珩要带得东西便格外多。   换洗衣物自是不用多说,这么个天气,怎么着也得多带几套,另外还有准姐夫孙辛夷友情提供的驱蚊虫的艾叶、提精神的薄荷,还有萧氏特地准备的容易烹饪的吃食……   满满当当地将书箱全部塞严实了后,时间已经到了八月初八,也就是乡试前一天了。   乡试的考场在京城东南位置的贡院里,离着陆府并不远。初九这日,陆安珩起了个大早,背着自己的书箱便准备出门,没成想陆家其他四人比他还早,早就梳洗好在正厅等着他了。   这一回,陆安珩不管怎么阻拦,都挡不住陆昌兴要送他进考场的心思,只能任由陆昌兴接过他背上的书箱,一脸无奈地跟在陆昌兴身后出门了。   结果一出门,嗬,真是巧了,萧恪和孙辛夷凑一块儿了,几人恰好在陆府门口碰了个面。得,人家都特地赶来了,啥也别说了,一道儿走吧!   陆安珩对萧恪他们二人特地赶来表示万分感动,暗暗将此事记在心里,心说有这么两个暖心的好兄弟,这辈子也值了。   几人来到贡院门口时,天色尚未大亮。然而贡院门口早就站满了人,大多考生都是在家人的陪同之下来的,因着维持秩序的衙役还未来,这会儿大家都压低着声音在交谈。   陆安珩便听到各种各样的嘱咐声,还有不少带着颤抖的声音夹在在其中。陆安珩身边就有一位仁兄实在太过紧张,上下牙齿相碰撞的咔咔声格外清晰,一边打着颤,嘴里一边还在小声念叨着什么。陆安珩凝神一听,这位竟然还在背《中庸》里头的句子,背得还颠三倒四的,也是服气。   萧恪同情地望了一眼旁边这位兄台,转而鼓励性地拍了拍陆安珩的肩膀,眼神往旁边那人瞟了瞟,轻声附在陆安珩耳边道:“你可千万别跟他似的,我可特地向姜鸿煊打听过了,他说乡试根本不难。你好好考便是!”   陆安珩无语地看了萧恪一眼,心道人家姜鸿煊那可是名为天才实乃变态的物种,他脑子里的不难,跟平常人的标准差的可有点远。这话要是被附近那几个白发苍苍的秀才听到了,估计能把他们当场打击的哭出来。   想到这里,陆安珩忍不住瞪了萧恪一眼,用眼神示意:你可闭嘴吧,别再开口造孽了!   等到衙役出来时,已经快到卯时了,大伙儿顿时都安静了下来,一个接着一个快速将队伍排好。前来送考的人们也抿紧了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气氛顿时就凝重了起来。   萧恪和陆昌兴三人对着陆安珩笑了笑,用眼神传达了自己的鼓励后,也安静地站到了边上去了。陆安珩同样对着他们咧嘴一笑,转而看向队伍中的考生们。   这一看,陆安珩便考生们的年龄差距有点大。大的已经垂垂老矣,须发皆白,少说也得有五六十了。眉间刻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满脸郁色,浑身的暮气让人不自觉地想要离他远一点。   这大概就是所谓郁郁不得志的外在表现了,陆安珩再次打量了那位老翁一眼,发现他从头到脚都在散发着负能量,就连已经露出全貌的太阳似乎都照不到他所处的位置,看着就让人心生不适。   似乎是察觉到了陆安珩的目光,那老翁忽的转过头来,恰好与陆安珩的视线对了个正着。陆安珩清楚地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羡慕、妒恨与惆怅之色。陆安珩的心里顿时也不是滋味来,连忙移开了眼。   结果陆安珩的目光一转,恰恰瞄到了海拔低处平均值一大截的黑脑袋。陆安珩顿时就来了兴趣,本以为自己的年龄已经算小了,没成想这里还有个更厉害的!   陆安珩不由仔细地打量了对方一番,发现这就是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约摸十一二岁的样子,全身锦衣华服,眉宇间隐隐透着一丝傲气,举手投足间极是优雅,虽然年少,却已经有了一身难掩的风华,想来又是一个出自世家大族的小学霸。   陆安珩再一想刚才那位老翁的年纪,估摸着都能当这孩子的祖父了。如今这两人同堂进行考试,陆安珩也不由暗骂了一声这坑爹的科举制度。   结果这拥有最大年龄差的两人还真无缘同时考试,等到那老秀才进场时,衙役仔细地将他全身都搜了个遍,最终眉头一皱,在他肩膀处细细摸了好几个来回,忽而脸色一沉,黑着脸将他的外衣给扒了下来。   陆安珩还在惊讶中,便见衙役拿过剪刀往这衣服的肩膀处一剪,掏出了藏在里头的一块白布,上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不用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作弊被抓现场啊!见那老翁涕泪横流地被周围的衙役拖走后,陆安珩瞬间感到队伍中的考生们情绪更紧张了。   那衙役冷冷地看了队伍众人一眼,带着寒光的眼神如同刀锋一般锐利,声音也冰冷地毫无起伏,配上他那凶恶的长相,格外的有震慑力。   某些心里有鬼的考生开始站不住了,接二连三地找借口出了队伍,疾步迈至还未离去的家人身边,不动声色地将书箱内某些小东西交给了他们。   陆安珩心中坦荡荡,气定神闲地等着衙役搜身。   这些衙役检查考生们是否夹带了作弊的物件这事儿已经非常熟练了,如同刚才那个冷面衙役,一双利眼就跟x光似的,身上也仿佛自带雷达,只要有人胆敢搞小动作,那就绝对逃不过他的法眼。   不过陆安珩心中没鬼,随便衙役怎么搜身都行。说句心里话,虽然被人这么当贼似的里里外外搜了个干净,但是这样严格的检查机制,定然能查出绝大多数的作弊考生,相比而言,还是较为公平的。   从衙役手中接过自己那个被翻得一团乱的书箱后,陆安珩略微收拾了一下衣裳,就拿着自己的号牌去找自己的房间了。   事实证明即便京城乃是天子脚下,号房里的环境也没见得比扬州高出那么一丢丢。那配置,味道和配方简直跟扬州城内的号房一模一样。   屋内十分逼仄,占地最大的就是上下两块木板。陆安珩之前听姜鸿煊说过,上面的那块木板是用来铺卷子做题的,下面的当椅子用,晚上要休息了,可以将两块木板合在一起,便成了睡觉的床铺。   条件可以说是非常艰苦了。   屋内还有一个火盆,并备好了炭,一旁还放着三根蜡烛,用来给考生点火热吃食。   陆安珩刚一进号房,立马就有衙役上前砰地一声关上了号房门,还落了锁,完全不准考生之间有任何交流。   好在陆安珩稳得住,经过了考秀才那三场试的历练,陆安珩已经对现在的环境有所准备了。照旧拿出了抹布将号房内的这两块木板清理干净了,又随手将炭盆和蜡烛也收拾齐整了摆放好,并将自己书箱里的笔墨纸砚小心地放在木板上。陆安珩这才略微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等开考。   第一场的试题包括四书和经义,每一题规定不能少于三百字。这对陆安珩倒是没什么难度,毕竟后世高考的小作文加大作文都上千字了,所花的时间也不过就一个小时出头。这会儿连着考三天,虽然题目多,对陆安珩来说时间也足够了。   最令陆安珩头疼的是最后一题,需要考生赋诗一首,这就让理科生陆安珩很是头大了。陆安珩这两年虽然跟着姜锦修学了不少知识,每一样都学得像模像样,唯独赋诗一道,简直让姜锦修差点抓秃了头,死活就是不开窍!   后来姜锦修暴怒之下开启了暴走模式,差点没将陆安珩给逼死,这才让陆安珩勉强能做出几首还算过得去的诗来。以至于陆安珩现在回想起来,都忍不住为自己掬上一把辛酸泪。   陆安珩想了想,先将最后那道令自己头晕的赋诗题扔在一边。自己在心里斟酌了许久,打好了腹稿之后,这才开始提笔做前面的四书五经题来。   一口气写了三道题后,陆安珩的胃已经开始抗议了,肚子不断地传来阵阵咕咕声,陆安珩暂且压下饥饿感,凝神写完第三题的最后一笔。而后将试卷仔细地晾在桌面上后,陆安珩这才开始走向书箱,将萧氏为自己准备的吃食拿了出来。   因着天气太过炎热,做好了的饭菜根本存不住,萧氏特地半夜起来给陆安珩准备好了中午的饭食给他带了进来,让他可以轻松地混过一餐。剩下大多都是一些大米馒头鸡蛋和易保存的干粮,只有少部分的肉食。   为此,萧氏还特地叮嘱陆安珩,让他头两天先把肉全做了吃了,不然这肉放不了几天就会坏。   陆安珩一向都不是个亏待自己的人,这会儿他便生了火,拿出萧氏为自己准备好的罐子放在火盆上,又取出了盐罐,准备开始为自己熬瘦肉粥。   陆安珩前世是自己下过厨的,这样简单的操作绝对难不倒他。很快,号房内便传出了一阵肉香,勾得陆安珩口中的分泌物更多了。这香味,对隔壁号房那几个正在苦哈哈啃干粮的几个厨艺废来说,简直是酷刑。   这会儿都讲究个“君子远包厨”,稍微自持身份的读书人都是厨艺废,从来就没进过厨房。大家的厨艺水平都在同一水平线上,考试这几天也一起苦逼。   结果没成想出了陆安珩这么个叛徒,瘦肉粥熬得香飘十里,给闻到香味的考生们带来了精神上的暴击,一个个儿都吃不下东西了,只能苦着脸闻着这肉味儿,想象着自己是在吃香喷喷的肉,这才能勉强将硬得咯牙的干粮给咽下去。   陆安珩完全不知自己就简单地熬个粥也拉了一波仇恨,这会儿瘦肉粥已经熬好了,陆安珩正一脸满足地一口馒头一口粥,吃得美滋滋。吃完还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再接着答题。   分配好了答题时间后,陆安珩一点都不慌,按照自己的计划,一张一张地解决掉试卷。很快,第一场的考试时间就要到了。陆安珩还在跟最后的赋诗题死磕,他又不想剽窃以往学过的古诗为己用,就只能抓耳挠腮的自己想诗句了。   沉思了大半天,陆安珩绞尽脑汁将平仄押韵立意和蕴意都琢磨透了,心里打了无数次腹稿,这才挑出了一首自己最满意的诗写了上去。再检查一遍试卷,确认无误后,这才将试卷再仔细晾晾,以免不慎在卷面上弄出墨渍来。   衙役收了试卷后,很快便将第二场的考卷发了下来。陆安珩浏览了一下试卷,发现第二场的题目以五经居多,还有几道律法题需要自己给出判词。用前世的话来说,这一场考试,大部分题目都要写议论文。   感谢当年的语文老师抓得够严,陆安珩下意识就回想到了论点论据论证这三要素,仔细在脑海中各色信息中筛选出了足够有说服力的论据,又再三斟酌了语言后,陆安珩这才开始提笔写起作文来。   第三场考的是策论,要求考生根据理论知识来对如今的某种时事政务发表自己的见解。看完试卷后,陆安珩不得不感叹元德帝可真是个与时俱进的帝王,竟然还出了一题,问考生对种牛痘有何看法?   联想到之前有世家对种牛痘的法子较为抵触,认为从畜生身上提出东西用在人身上,简直是有辱斯文。是以即便种牛痘的方法让万民获利,大齐的高层却还有一些微弱的不合时宜的反对声。   元德帝当时没怎么表态,转手就给考生们出了这道题,再联系主考官谢蕴实干家的作风,陆安珩几乎能想象出这一拍在在那些反对之人脸上的耳光有多响亮了。   舆论从来都是掌握在读书人手里的,元德帝这题一出,那些反对的声音估计也立马就要消声灭迹了。   真是相当漂亮的一个反击手段。   不过这些朝堂之上的博弈暂且还不是陆安珩能够参与的范围,他此时最要紧的,就是先好好的将题答完。   种牛痘的设想本就是陆安珩提出来的,熟知另一个时空历史发展的陆安珩自然知道这个法子被研究出来能带来多大的正面影响。因此陆安珩内心丝毫不虚,提笔就开始埋头作答,洋洋洒洒写了大几百字,可谓是有理有据,字字珠玑,绝对是一篇能被当成范文的绝妙文章。   九天的时间终于熬过去了,在衙役前来将第三场的试卷收走后,陆安珩几乎瘫在了椅子上,精神肉.体的双重疲惫让陆安珩这会儿恨不得倒在地上狠狠睡上一场。   强撑着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后,陆安珩整了整自己略显凌乱的发髻,又用冷水在脸上拍了几遍,提起了些许精神出了贡院。   陆昌兴和萧恪老早就等在贡院门口,每从里头走出一个考生,二人便立即紧张兮兮地看过去,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错过了陆安珩的身影。   等到陆安珩出来时,萧恪刺溜一下就从马车上跳了下去,一溜烟儿地朝着陆安珩奔了过去。   陆安珩大半个身子都倚在萧恪身上,在萧恪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疲惫地往马车上一躺,迷迷糊糊地对着萧恪道:“可别嫌弃我一身脏臭污了你的马车,先让我睡会儿,可累死我了!”   话音刚落,陆安珩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萧恪同情地看了形象全无的陆安珩一眼,转头向陆昌兴感叹道:“考这么回试可真不容易,就为了不再受这份罪,阿弟这回也得考上啊!”   陆昌兴心疼地摇了摇头,轻声道:“反正三郎年岁尚小,中举与否也不太重要。若是此次失利,下回再来便是。”   萧恪对陆安珩更同情了,忍不住长叹道:“读书人也不容易啊!”   说着,萧恪还顺手拿过了案几上放着的折扇,给陆安珩扇风降热来。   一直到了陆府,陆安珩都没有要清醒的迹象,萧恪见他实在是累的狠了,自告奋勇地将他背进了府中。   等到陆安珩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喝了点小米粥垫垫肚子,陆安珩的心情格外淡定,对萧氏和陆芙几人时不时投过来的担忧目光报以一笑,反过来温言安慰他们道:“我自觉考得还不错,应当能考上。便是考不上,这会儿试卷也已经交上去了,只能听天由命了,再多担心也无用。”   现在大家能做的,也确实只有等了。   只是等待的日子永远是这么难熬,陆安珩还没说什么,萧氏和陆芙却最先沉不住气了,成日里在家烧香拜佛的,老远就能闻到香烛味儿。   陆安珩无语。   好在考官们批卷的效率还是不错的,没让大家等太长时间,成绩就已经出来了。   放榜这日,陆昌兴一大早便将自己的随从长风派去看榜,自己则领着一家人坐在正厅喝茶等消息。   直到陆昌兴换了第六杯茶后,长风这才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府,上气不接下气地狂喜道:“中了中了!小郎君中了!第六名!” 第42章 众人反应   陆昌兴当即大喜,萧氏也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兴冲冲地拉着陆安珩就往祠堂疾步而去,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一边走一边对着陆安珩道:“这可是大喜之事,三郎可得好好地拜拜祖宗,给祖宗多上几炷香!”   “夫人说的极是!”陆昌兴接过话头,同样神色激动地拉着陆安珩的另一条胳膊,领着他一道儿向着祠堂的方向而去。   陆安珩已经习惯了这年头家中一有什么好事就祭祖宗的行为了,之前自己中秀才的时候就已经演过这一出了。   这回,陆安珩跟着萧氏和陆昌兴来到祠堂,熟门熟路地跪在陆昌兴身后,郑重地给祖先牌位磕了几个头,就听到陆昌兴即便压低了,却还是难掩激动之情的声音响起,“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陆昌兴今日特地带着长子陆安珩前来拜祭诸位列祖列宗。”   说完,陆昌兴又看向最新的一块牌位,脸上略微带了一丝羞愧。陆安珩稍稍抬头望去,隐隐瞅见了上头刻着“先父”二字,心知这便是自己祖父的牌位了。   陆昌兴的眼眶已经泛了红,对着牌位砰砰砰地连着磕了好几个头,而后哽咽道:“阿爹,孩儿不孝,未能继承阿爹之才,屡试不中,蹉跎了好几载,却仍旧不得中举,实在愧对阿爹的苦心教导,令阿爹蒙羞。如今孩儿之长子以十四之龄得中举人,孩儿定当好生磨炼他,让他重振阿爹声名!”   听了这话,陆安珩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位祖父,当年便是一路得中进士,让陆家自此改换门庭之人。   陆家能从士农工商最底层的商贾之家变成最上层的士,全部都是自己这位祖父一人之功,绝对是陆家发展史上最重要的祖宗之一。   然而看着陆昌兴这愧疚又欣喜的样子,陆安珩的心里忍不住略微酸疼了一下。自家阿爹这些年,心里应该没少为他考不过乡试而感到苦闷吧?毕竟祖父可是正儿八经的进士,阿爹与大伯却双双败在乡试上,连个举人都考不中。祖父又英年早逝,眼看着陆府衰落就在眼前,有点心气的子孙都不想看到这个局面。   好在这回陆安珩中了举,陆昌兴心里的大石也能放下一半了。   看着陆昌兴明显卸下了部分沉重负担的神情,陆安珩心下一叹,学着陆昌兴的样子对着祖父的牌位磕了磕头,而后语气坚定道:“孙儿陆安珩今日得幸中举,并不敢有半分自得。愿日后能如祖父一般,顺利通过会试与殿试,取得进士出身,官袍加身,跻身太极殿内,让陆府的声望更上一层楼!”   陆昌兴的神色愈发愉悦起来,如同山水画一般的眉目舒展开,起身对着陆安珩笑道:“你可莫要忘记自己此话,日后陆家就交给你了!”   一不留神就要扛起来整个陆家,陆安珩是有点懵逼的。不过转念想想,这年头崇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自己拜了个好师傅,脑子也不差,接过这个担子让陆昌兴轻松起来也没问题啊。   想到这里,陆安珩严肃着一张脸,郑重地对着陆昌兴点了点头,道:“放心吧,阿爹,我一定会让陆家越来越好的!”   二人出来时,萧氏已经指挥着几个丫鬟和厨娘在厨房里忙活开了,说是今日有大喜事,要弄上一桌好菜庆祝庆祝。   白芷长风几个仆人也很高兴,小主子中了举,他们跟着得了一个月的赏钱,可谓是皆大欢喜。   将军府特地差人送来了贺礼,萧恪与姜鸿煊则亲自登门来向陆安珩道喜,另外姬谢顾三家也备了贺礼送了过来,大伙儿都为陆安珩感到高兴。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姜锦修。   作为一个从来没拿过第二名的学神,姜锦修对陆安珩这个徒弟取得的成绩表示不太满意。在学神姜锦修看来,乡试那种闭着眼睛都能过的试题,自己这个傻弟子还考不过前面五人,真是欠收拾!   于是陆安珩就悲剧了,在听了无数道贺词后,陆安珩便直观感受到了来自姜锦修的暴击。   看着满脸笑容颇为自满的陆安珩,姜锦修直接撸袖子开喷了,眼神犀利地瞪着陆安珩,姜锦修目光如刀,几乎要从陆安珩身上刮下一片肉来,嘴里吐出的话比刀还锋利三分,“中了举人非常了不起吗?你看你现在洋洋自得的样子,像不像蹲在井底呱呱乱叫的傻青蛙?”   受到来自学神智商上的鄙视,学渣陆安珩当即腿脚一软,连连摇头否认道:“弟子没有!”   姜锦修却并不买陆安珩的账,斜眼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后,弯腰将一大堆写得满当当的纸扔在案几上,陆安珩抬眼一看,竟然是自己考试之前,最后一回交给姜锦修的功课。   陆安珩想了想,当时姜锦修接过作业时,脸色就不太好看,却立马又恢复如常给自己批注起来,还提点了自己不少。陆安珩当时还以为姜锦修难看的脸色是自己的错觉,没成想姜锦修是想着这会儿来秋后算账?   姜锦修见状,继续冷哼一声,冷冷地问道:“认出来这是什么了?”   陆安珩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认出来了,这些都是弟子的功课。”   这些纸上面,姜锦修批注的字数几乎要赶上陆安珩自己写的字数了,陆安珩不由再次感激了一番姜锦修,这位真的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负责任的好老师。没有他的苦心教导,自己这回能不能中举还要两说。   只是,这些功课和姜锦修喷自己有什么关联呢?陆安珩一头雾水,完全想不明白。   姜锦修也不废话,修长的食指朝着陆安珩的字上指了指,而后反问陆安珩:“看出什么了吗?”   陆安珩知道姜锦修那种不是随便找茬喷人的人,连忙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答案。越看,陆安珩的眉头皱得越紧,脸上的神色也愈发羞愧起来,真心实意地对着姜锦修拱了拱手,惭愧道:“师父教训的是,弟子的心太浮躁了。”   姜锦修闻言,紧绷的脸色舒缓了不少,声音也柔和了下来,“所谓字如其人,你考前交上来的字,收尾太飘,草草了事,证明你心不定。我本想当时就将你点醒,却又怕扰了你的心神,让你误了乡试。以你之能,中举确实是手到擒来之事。只是你前段时间心太飘,从来不曾真正重视过乡试一事。你考了第六,已经算完成了当日我收你为徒时提出的要求,我原本不该多言,只是你的心真的稳了吗?这样不将任何事真正放在心上的性子,将来若是进了官场,可是要吃大亏的。我这些时日思索了良久,这才想明白,你之所以生出些许自满心态,许是因着这几年,你所做之事,成功地着实太过容易了些。”   这话落在陆安珩耳中,简直如同炸雷一般将他惊醒。没错啊,自己这几年确实因为火炕牛痘等事心态有点飘,还因此被元德帝特地召进宫谈话,得了赏赐,风光无限。   可是这些东西真的是自己的吗?陆安珩的脸色因为羞愧而通红,并不,自己不过是仗着穿越之便,多了一份见识罢了。   那又有什么可得意呢?陆安珩开始反省,自己为了这些不属于自己的荣耀而沾沾自喜,还想着凭借这些东西带给自己的好处,再加上自己如今的年纪,这回能否中举都不是那么重要了。所以在最后完成姜锦修布置的课业时,才会心情浮躁,草草的应付了事。要不是姜锦修逼得紧,自己这回能不能中举都悬。   这又将自己当初向姜锦修承诺过的要考前十的承诺置于何地了呢?   想明白后,陆安珩更加羞愧难当,对姜锦修更为感激。想必当初姜锦修感受到自己的心态变化后,内心是恨铁不成钢的吧?   这么个脾气暴躁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竟然会一直忍到现在才骂醒自己,姜锦修这个师父当的,真的是没话说了。   陆安珩忍不住对着姜锦修再次拱手作揖,发自肺腑地忏悔道:“弟子知错,请师父责罚!”   “我罚你作甚?”姜锦修白眼一翻,端过案几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接着道,“你自己给我长点记性,明年的会试,你要是再敢随便糊弄过去,仔细我抽你!”   说完,姜锦修又嘟囔道:“明明是一块上好的璞玉,却偏生不求上进,得过且过,看着就让人生气!”   陆安珩连忙继续请罪,赌咒发誓自己再也不敢发飘了。姜锦修这才满意起来,冲着陆安珩摇了摇手中的酒杯,挑眉道:“想让为师消气,让你那酒坊多给我送几坛好酒来便是!”   看样子,这事儿就算这么揭过去了,陆安珩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师父想喝的话,多少都有!”   “那就好,银子我直接让管家扔在酒坊了。你只需吩咐酒坊中的伙计,我府上之人随时会去拿酒,要他们备着便是。”   姜锦修又接着喝了口酒,眼睛眯了眯,面上露出满足之色来,伸手一指案几上的一堆纸张,对着陆安珩道:“这些功课你给我拿回去,重新认真地誊抄一份给我。若是有一个字不好,下回你便给我抄十遍!”   陆安珩自是恭声应是,小心地拿过这一叠厚厚的纸张,老老实实地回家重做去了。   练字着实能让人沉心静气,尤其是陆安珩这会儿正带着反省之意的练字,更能达到沉心的效果。等到第二日,出现在鹿鸣宴上的陆安珩,身上已经一丝浮躁自喜之色都看不出了,神色间的沉稳比之周围难掩兴奋之色的举人们高出一大截,格外吸人眼球。   鹿鸣宴乃是朝廷特地为了考过乡试的举子们所设,因着出席宴会的举子们要同唱《诗经》中的《鹿鸣》一篇而得名。出席宴会之人除了举子们,还有在乡试中监考考生的外帘官与负责批卷的内帘官。   除此之外,主考官谢蕴竟然也出现在鹿鸣宴之上!自打谢蕴的身影一出现,举子们的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开玩笑,这位可是堂堂次辅,阁老大人啊!若是能得他青眼,简直能即刻踏上一条青云路!更何况,明年的会试还是这位大佬当主考官,这会儿要是能刷他的好感值,说不得明年的会试也能轻松一点啊!   是以来参与鹿鸣宴的举子们一个个儿的争着抢着想在此时表现一番,好让谢蕴这位大佬记住自己。   只可惜谢蕴并未多待,只陪着大家喝了杯酒便离去了。   不知是不是陆安珩的错觉,总觉得谢蕴方才隐隐用目光打量了一番自己,那种眼神就跟自己家中的长辈看晚辈似的,满是亲切。   只是谢蕴的动作极为细微,陆安珩也不确定方才的目光到底是真是假。   等到谢蕴离开后,立马又有人开始活跃气氛,再次让众人共饮了一杯酒后,便开始起头,带着举子们高声唱着《鹿鸣》来。   鹿鸣宴其实还是一个让举子们认识“同年”的宴会,在官场上,“同年”的概念很是有趣,只要大家是同年同一批考中举人或者进士的考生,都能称为“同年”。许是因为同时受过相同的罪,就跟后世同时入伍待在一个班的新兵一般,互相之间都有一份香火情。   如若是碰上什么难处,前去同年府上拜访一番,只要在那位同年能力范围内的合法事宜,那么一般都会看在同年的面子上帮上一帮。   这也是官场中的潜.规.则了。   当然,凡事有利必有弊,同年之间相互帮助,自然容易抱团拉帮结党,让皇帝头疼的党派之争也有些许是因此而来。   不过这些都暂且与陆安珩无关,陆安珩这会儿只想着好好静下心来准备明年的会试,绝对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认真面对会试和殿试,以免再让姜锦修失望,也让自己不再被虚名蒙了眼,以至失了初心。   陆安珩正想得出神,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冷哼。陆安珩顿时回神,循声望去,便见当日乡试时,自己所见到的那个十一二岁的考生正气呼呼地瞪着自己,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既不甘又愤怒。   自己可从来没招惹过这位小屁孩吧?陆安珩被他瞪的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得罪了这位神童。自己可是从来都没听说过他,连他中了举人都不知道呢!   见状,神童更生气了,鼓了鼓略带婴儿肥的包子脸,冷哼道:“没想到世叔英明一世,到头来竟然收了你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弟子!”   合着这位这是冲着姜锦修来的啊!陆安珩顿时恍然大悟,还没开口,这熊孩子又插了陆安珩一刀,“世叔当年三元及第何等风光,你身为他唯一的弟子,区区一个乡试,竟然只能考第六?真是让世叔蒙羞!”   陆安珩万万没想到自己被姜锦修喷了一顿后,还会被一个熊孩子喷上一回。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个非常客气而不失礼的微笑,疑惑的反问道:“恕在下失礼,不知这位小郎君到底出自哪家大族?”   见这熊孩子明显一噎,陆安珩笑得更灿烂了,完全没有半点欺负小孩子的自觉,接着反插一刀回去,状似尴尬地笑了笑,而后拉长了声音道:“毕竟……小郎君你口口声声称我的师父为世叔,可我却并不曾听师父提起过小郎君的大名呢。”   这一巴掌呼得可真响亮,熊孩子身上的倨傲和嚣张之气瞬间减弱了大半,瞪大眼睛气呼呼地看着陆安珩,强撑着道:“我乃姬家九郎,名为姬永康,这回乡试第七,你可记住了!下回会试,我一定会超过你!”   这种熟悉的中二气息……陆安珩不由有点小怀念,话说自己当初中二病发作的时候,貌似比这位姬永康还要严重些?当年自己中二爆表时,那可是人嫌狗厌,比这姬永康讨厌多了。现在想想,陆安珩发自内心地觉着,当初陆爹没直接打死自己,可真是亲生的。   陆安珩对正处于中二期的熊孩子姬永康没什么恶感,反而因着他这一打岔,一直低落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对于姬永康这样的宣战,陆安珩只觉得有趣,反而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心情大好地应下了他的挑战,“行啊,那我们就会试见真章!不过先说好了啊,要是输了,你可别来找我哭鼻子!”   “你输了才哭鼻子呢!”姬永康更愤怒了,袖袍一甩转身便走,再也不想搭理陆安珩半分。   姬永康这会儿心里已经将陆安珩骂成了狗,想着自己也是一代天才,比之所有读书人心目中的谪仙姜锦修也只差了那么一丢丢天分。本想着等到中了举后再去厚颜找姜锦修拜师,却万万没想到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而且,捷足先登的这个人,出身比不上自己,天分比不上自己,就连脾气都比不上自己!真是气死个人了!   陆安珩对姬永康的愤怒表现只是略微一笑,暗自琢磨着会试自己可真的要全力以赴了。不然估计得有不少人像姬永康一样,讽刺自己丢了姜锦修的面子。   自己脸皮厚,被嘲讽也没什么。不过要是有人因此讽刺姜锦修的话,陆安珩是绝对不能忍受的。姜锦修可是风风光光地过了这么几十年,要是真被自己这个猪队友拉了后腿,让旁人有了嘲讽他的理由的话,那自己可真是罪孽深重了。   好在这会儿,酒坊和大夫协会都完全步入正轨,不用陆安珩再操半点心思了。陆安珩最近也没想着再弄出个大新闻,于是就一门心思的沉浸在自我反省中,蹲在家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去了。   在陆安珩将自己认认真真誊抄完毕后的课业交给姜锦修后,姜锦修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至极的笑容。   再仔细一打量陆安珩,姜锦修欣喜地发现,陆安珩已经学会了气势内敛,整个人如同被精心打磨了一番的美玉一般,绽放出让人心折的风采来。   这样的陆安珩,即便是放在人才济济的世家之中,也会是新一代中最为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与如今姜家新生代的领袖姜鸿煊起来,完全不差什么。   而姜鸿煊的年纪,甚至还要大上陆安珩五岁。即便姜锦修身为姜家人,也不得不说,真正论及天赋来,姜鸿煊还要略逊陆安珩一筹。不仅如此,其他世家的新生代中,也不曾有能压下陆安珩一头之人。   无他,潜力远远不及陆安珩而已。   即便是姬家那个与陆安珩一道参加乡试,年纪却比陆安珩小上三岁的姬永康,潜力也比不得陆安珩。   这就要来说一说陆安珩之前干的种种“杂事”了。   编农书和大夫协会之事,陆安珩都是走一步看三步,看似行事毫无章法,却总能用他天才般的设想将所有的事串联起来。   不过短短两年,京中百姓的日子已经往年好过了许多。种的粮食收成较往年好了许多不说,那等看不起病的人家也不用哀哀戚戚的等死了,符合条件的往慈善组织和大夫协会去求助便是;幼童早夭的现象,因为低价的种牛痘之法也少了许多。   这些变化虽然是一点一滴逐渐产生的,归根究底竟全部都是陆安珩的功劳。   姜锦修甚至怀疑陆安珩对此早有计划,这些东西他原本就知晓了,只是不能一股脑的全拿出来,所以才这么一步一步地润物细无声改变着平民百姓的生活。   想着元德帝之前与自己的谈话,姜锦修看向陆安珩的眼神便格外有深意,生而知之者,这世上真的存在吗?   陆安珩被姜锦修盯得有些发麻,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位师父和元德帝的脑洞会如此之大,都要给自己戴上一顶“生而知之”的高帽子了。   好在姜锦修打量的目光并未持续多久,不多时便移开了眼神。陆安珩立即岔开话题,笑着问姜锦修:“不知师父可曾听闻姬家行九的小郎君?”   “行九?”姜锦修略一思忖,忍不住向陆安珩投来了揶揄的目光,含笑反问道:“你说的是姬永康?早些年姬家便向我透了口风,想让他拜在我门下,结果被你捷足先登了。我可是听闻这回他也参加了乡试,还得了第七。怎么,他来找你的麻烦了?”   “这倒没有,”陆安珩摸摸鼻子,想着气得跟河豚似的姬永康就想笑,继续解释道,“不过他对弟子颇为不服,与弟子相约,明年的会试决一胜负。”   姜锦修瞬间就来了兴趣,手撑右脸双眼放光地看着陆安珩道:“那你可要加把劲儿了,姬永康可是一大劲敌。要是你输给了他,可别怪为师将你逐出师门另收弟子啊!”   说到最后,姜锦修的语气中已经是笑意。   陆安珩亦是笑容满面,拍着胸脯冲姜锦修保证道:“放心吧师父,为了不被狠心的师父逐出师门,弟子一定会全力以赴!”   “那就给我滚回去好好看书去!”姜锦修白了陆安珩一眼,“长能耐了啊,都敢打趣起师父来了?”   陆安珩一个拱手,“谨遵师命!”   走到门口,陆安珩又忍不住嘴贱了起来,“都能忍心开口让弟子滚了,师父你还好意思说自己不狠心?”   说完,陆安珩也不敢再看姜锦修的脸色,赶紧飞奔滚回家去了。   会试与乡试之间相隔不过半年,翻过了这个年头后,会试的日子便到了。陆安珩与姬永康的赌局也正式开盘了。 第43章 会试   会试在二月初,也被称为春闱。与乡试一样,会试同样也要连着考九天,又是一场炼狱。   这会儿还是初春,京城虽然出了太阳,却是还是冷嗖嗖的,没什么温度,陆安珩裹着棉衣都觉得冷。   如陆安珩这等原本就住在京城中的考生还算好的。要知道,会试与之前的府试乡试最大的不同,便是考试的地点全部都在京城的贡院中。所以全国各地的举子都要收拾好行李进京赶考。   临近京城的郡城还好,那等偏远之地的举子,基本上得知了自己中举的消息后,便要立即赶路。时间全花在路上了,复习的时间远不如陆安珩他们这些身处京城的考生多。   另外,更有那等好不容易赶到京城,结果却水土不服的倒霉考生,别说是参加会试了,就这坑爹的寒风天,连能不能挺过去都是问题。   好在元德帝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每逢会试期间,元德帝便会裁剪一部分自己的吃穿用度,将省下的银子拨给前来进京赶考的举子们,数量也不多,一人五两,却也足够考生们在京城中吃饭住宿甚至看病的所有花销了。   另外,元德帝还充分考虑到会有家境窘迫的举子没有盘缠赴京赶考的情况,特地添置了一项新规定——   凡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凭借官府开出的路引与自己的举子证明,可在户籍所在地的衙门领取十两银子作为进京的盘缠。举子们所乘坐的马车,官府也会特地在上头插上一面小旗帜,示意这里头坐的乃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们。   一般来说,因为书生大多都穷,某些绿林好汉和山大王们基本不会打这些穷书生的主意。某种程度上来说,还保证了举子们的人身安全。   除此之外,沿途在驿站休息时,举子们也能凭借路引和官府所开具的举子证明这两样东西免费吃住。   也就是说,除却租马车以及赶不上驿站需要住在农户家吃住的费用,举子们一路上基本不用再花费什么银钱了。极大程度上缓解了寒门举子们的进京盘缠问题。   当然,若是有那等身体素质不太过关,在路上病倒了需要寻医问药的举子,这些银子也不太够。   是以进京赶考,完全是一份体力活。不但拼体力,还得拼运气,也是不容易。   陆安珩幸运地避过了赶考之事,相比起外地举子来,陆安珩他们这些本地考生其实已经隐隐有那么一丢丢赢在起跑线的感觉了。   文人大多相轻,何况来自各省的举子们也有不少天才型选手,其中以江南与山东那两位解元声名最盛。   所谓解元,便是乡试的头名。乡试第二名叫做亚元,三四五名称经魁,如陆安珩这样考了第六的,就称为亚魁。再往下就统称为举人,没有任何称号了。   江南与山东都是人才大省,一个是灵气荟聚之地,生出的人物大多钟灵毓秀;另一个则是孔夫子故里,学风浓郁,都是全国知名的人才大省。   能在这样两个人才济济的地方杀出重围,夺得乡试头名,可想而知这两人的实力有多强。   然而问题也出在这里,都是举人,谁又比谁高贵了?你傲气,我还看不上你呢?再加上部分京城举子的莫名优越感,还有来自同省的举子相互抱团一致对外。会试还没开考,京城中已经接连上演了好几场撕逼大戏了。   京城中的举子大多也加入了掐战之中,除却陆安珩这等宅在家里不大与同期举子交流的考生没参加骂战外,其他的,就连姬家那个才十二岁的姬永康也以其年幼和毒舌,掐倒了不少外地举子,一时间也声名鹊起。   姜锦修看戏看得欢快,待看到姬永康表现出的战斗力后,更是抚掌大笑,深觉这孩子有自己当年的风范。   陆安珩则老老实实地将心思放在书本上,对于京城里各大八卦完全不感兴趣。向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几方人马不管怎么掐,都掐不出一个一二三来。眼看着会试的日子就要到了,竟然还把闲工夫花在这等无用功上,那不是傻么?   于是陆安珩便这么回绝了一系列京中举子的相邀,就这么蹲在家里当宅男,仔细研究四书五经和律法去了。   被拒绝的人中恰巧就有姬永康,这熊孩子本想着自己不计前嫌,拉着陆安珩一同出去给予那群乡巴佬双倍暴击的,哪知陆安珩并不乐意跟他玩。头一回被人拒绝的姬永康简直要气炸,这仇可结大发了!   在心里又狠狠给陆安珩记上了一笔。   陆安珩对此毫不在意,中二病的熊孩子惹不得,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爆,还是不带他一起玩比较好。   再说了,要是陆安珩这时候还敢分心去看热闹,估计姜锦修立马能抛却他多年优雅的形象,立马抄起家伙将陆安珩给揍个半死。   好在会试的时间立马到了,精力过剩的举子们也开始紧张起来,纷纷挂上免战牌,准备起一系列考试所需的物品了。   会试那日,考生们又是早早地便在贡院门口等着了。这会儿寒风正凛冽,考生们都被冻得缩成一团,脸都开始发僵了。快冻僵的举子们时不时朝手上哈口气,又搓搓手,转而贴在脸上,给冰冷的脸捂出几分热度。   有那还未适应京城天气的外地举子,还在暗自担忧自己能否挺过这九日,面上满是忧虑之色。   陆安珩手里揣着萧氏硬塞给自己的手炉,跺了跺脚,过一段时间就在原地小跑上一回,以免自己的脚被冻成冰块。   等到贡院开门准备检查考生进场时,陆安珩发誓,他听到了大部分举子松了口气的声音。   与乡试一样,考生们同样要经过严密的搜查后才能进入考场。因着天气寒冷,所有考生都穿着规定数量的五件棉衣,在搜身检查时,所花费的时间比乡试还要多上些许。以至于队伍后头的考生已经有点站不住,只恨队伍移动太慢,自己不能早一步进入号房点燃炭盆取暖。   陆安珩将手中的手炉交给一旁的陆昌兴,在陆昌兴安慰打气话语中,僵着脸对他笑了笑,吐着寒气排进了队伍中。   经过残酷的脱衣酷刑后,陆安珩抖着身子拿着东西找到了自己的号房。谢天谢地,自己的运气还不错,没被分到靠近茅房的臭号,真是个好消息。   等到了号房,陆安珩做得头一件事就是拿过蜡烛和打火石,麻溜地点燃了炭盆。等到炭盆开始燃烧起来,将陆安珩的手慢慢烤暖后,陆安珩这才长舒口气,觉得自己可算是活过来了。这才开始准备收拾号房来。   会试的考卷来的挺快,许是因为天气太冷了,衙役们的步伐也快了不少,想赶着将考卷发完,好去炭盆边待着。   陆安珩习惯性地浏览了所有试题,发现这第一场的题目与乡试一样,考的也多是四书中的内容,外带几道律法判题,还有部分算学题。   这些可都是陆安珩的强项,陆安珩在心里分配好答题时间后,也不急着答题,而是蹲在炭盆旁好好地将身子烤暖。   确定自己的手完全暖了,不会出现因为冻僵而控制不好运笔的现象后,陆安珩这才精神满满的动笔做题了。   因着方才将身子全都烤暖了,陆安珩的写字速度并未降下来,同样是做完一张考卷后,就到了吃饭的时间。   这一次,萧氏给陆安珩准备的吃食就更丰富了。有几道已经做熟了的菜正是陆安珩所喜欢的,陆安珩这会儿只要热一热便能开吃了。另外,为了避免生鸡蛋被磕碎,萧氏还准备了不少煮好了的鸡蛋,同样只要放进热水里煮上一小段时间就成。   至于其他的生食,大米、馒头和肉食自是不用多提,萧氏还特地给陆安珩装了几个调味罐,里头放了盐和家里自做的辣椒酱,还有一大把面条,陆安珩若是嫌煮饭太过耗费时间,抓一把面扔下锅,捞上来拌上辣椒酱就能吃。   准备之丰富,完全是尽最大的努力让陆安珩这九天吃得舒心一些。   陆安珩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己,每一天都翻着花样给自己做好吃的。甚至把做饭当成了减压的一种方式,坐在火炉旁烧着香喷喷的饭菜,在这么个冷得能冻死人的天气里,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不得不说陆安珩在这几回高强度的考试历练下,已经成功地走上了一条名为变态的道路。竟然能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自得其乐,这精神已经相当强大,远超正常水平了。   陆安珩心情一好,自觉发挥也格外好,甚至于出考场时,旁的考生一脸菜色摇摇欲坠,唯独陆安珩笑容满面精神亢奋,完全跟别人不是一个画风。   处在一群蔫儿吧唧的黄叶菜中,陆安珩这颗水嫩嫩的大白菜甭提有多显眼了。以至于其他举子看向他的目光,就跟看妖怪似的,感觉自己和他考的不是同一个会试。   陆昌兴看到兴奋状态的陆安珩也是一惊,下意识的用手捂上了陆安珩的额头,生怕这孩子发烧了还不自知。   好在陆安珩额头的温度正常,全然没有一点患病的现象。陆昌兴这才松了口气,担忧地望着陆安珩,轻声问道:“三郎,你没事吧?”   陆安珩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好极了,说句欠揍的话,这会儿他还能再接着考三天也不觉着累!   陆昌兴见状,更担忧了,这孩子的状态明显不对啊,哪家孩子经过这么残酷的九天还能像他一样神采奕奕的,莫不是脑子哪里出了问题吧?   陆昌兴这会儿已经在心里琢磨着,待会儿一回家就给陆安珩请个大夫来看病。结果没成想,原本精神不错的陆安珩一回到家,走进自己的房间后,立马倒头就睡,可见是累得狠了。   见此,陆昌兴反而松了口气。保险起见,还是差长风出去请大夫。   结果恰巧碰上孙辛夷上门前来打探情况,得,现成大夫到了,啥也别说了,先给你准小舅子诊个脉吧!   孙辛夷仔细一把脉,眉头立马就舒展了,对着面色担忧的陆昌兴和萧氏轻声道:“无妨,只是受了些累。睡上一觉便好了。”   陆昌兴二人的脸色这才回转起来,对于孙辛夷前去找陆芙之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陆安珩这一睡,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要不是肚子的抗议行为太大,陆安珩觉得自己还能再睡俩时辰。   等到陆安珩彻底地将自己的身体调理过来后,马上就临近放榜的日子了。   说实话,陆安珩这回心里也没底。前来赴考的举子们千千万,会试最终录取的也不过只有三百人而已。竞争对手又都是千里挑一的人才,陆安珩还真没多大的把握一定能中。   结果一放榜,长风赶紧拼了命地往陆府跑,艾玛能不跑快一点吗?小郎君考得这般好,自己的赏钱绝对少不了!   长风猜的没错,等到陆家几人听到陆安珩的会试名次后,齐齐都愣住了。陆昌兴震惊地手中的茶杯都掉了,猛地站起身,眼珠死死盯住长风,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你再说一遍,三郎得了第几名?”   长风喘了口气,脸上的狂喜还未散去,接着吼道:“第一名!小郎君是第一名啊!” 第44章 殿试   陆昌兴几乎狂喜到失态,一把上前揪住长风的衣领,再次追问道:“你没看错?真是第一名?”   长风被勒得直翻白眼,差点没背过气去,不由面色痛苦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示意郎君您这样小的没法说话啊!   陆昌兴这才冷静下来,松开了揪住长风衣领的手,双眼眨都不带眨地盯着长风,嘴里就吐出了一个字,“说!”   长风呼呼喘了几口气,举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指天发誓道:“小的对天发誓,确实看见小郎君的名字写在榜上第一个!看了好几回,绝对错不了!”   陆昌兴的呼吸猛然粗重起来,兴奋至极地扭头看向陆安珩,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天佑我陆家,得此麒麟儿!”   会试第一是什么概念呢?   作为科举考试的倒数第二关,不管前来赴考的举子有多少,会试一律只录取前三百名。而只要考中会试得了贡生称号,最差一个同进士出身已经稳了。   像陆安珩这样突然爆发考了第一名,取得了会元称号的,很大几率会在殿试中排在三鼎甲之列,那可真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啊!   没错,之后的殿试,不会再淘汰任何考生了。只要会试通过了,殿试拼的就是考试排名。   因为殿试虽然会全部将这三百名贡士录取,却也会按照他们的成绩分出三个等级来。   一等称一甲,就取前三名——状元、榜眼和探花。并且赐这三人进士及第,殿试后立即给他们授职。通常来说,状元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榜眼和探花授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虽然官职不高,但翰林院素来都有“储相”之称,官场潜.规.则,非翰林不入内阁。是以翰林院实际上声望非常高,绝对是天下万千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一甲三人考完殿试后就直接进入翰林院,实际上起.点已经比其他两百多人高多了。   二甲则有一百人,赐进士出身,第一名称传胪。剩余的都是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二甲和三甲在殿试后,还要再考一次朝试,根据朝试的成绩,录取其中前三十名授予庶吉士,其他进士则按照朝考成绩,分别授以主事、中书、知州等不同品级的小官。   另外需要说明的是,三甲同进士与二甲进士的差距,可比二甲与一甲的差距差远了!   同进士是进士中比较尴尬的一个存在,民间常用如夫人类比同进士,戏言给如夫人洗脚,赐同进士出身,用以形容同进士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处境。   陆安珩想了想,觉得同进士与进士的差别,就跟前世自己看过的修仙文中,散仙和真仙的区别。虽然都有一个仙字,但是散仙的底气不足,真干起来绝对不是真仙的对手。   同进士也是如此。对于一二甲的进士来说,他们都有登阁拜相的机会。而同进士却不曾有这个资格,虽然没明说,但是自内阁开创以来,还从不曾有一个阁老是同进士出身。   说的更准确一些,同进士在官场是有天花板的,别说官居一品登阁拜相,就连正四品的同进士都寥寥无几。   是以许多举子考中了贡生,还没高兴多久,又要开始忧虑殿试成绩了。若是一不留神考了个同进士,那可真是白高兴一场了。   陆安珩却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他在会试中考了第一,殿试怎么也不可能直接下滑一百多名掉进同进士里去。要真出现这样的情况,恐怕会试的批卷的考官都得担责任。   更何况,元德帝对陆安珩的印象不错,这会儿已经开始在心里琢磨要把陆安珩扔到哪里去发光发热,好好为大齐做贡献了。排列名次的时候定然不会让陆安珩吃亏。   唯一对考试成绩愤怒万分的,就是扬言要在会试中压下陆安珩一头的姬永康了。这熊孩子这回考了第五,比会试前进了两个排名。要是陆安珩还是和会试一样的排名,这回还真就输给姬永康了。   结果没成想,陆安珩状态大爆发,神情亢奋之下直接将第一收入囊中了。熊孩子在陆安珩面前装逼不成反被打脸,气得饭都少吃了一碗。   不过熊孩子的理智还在,打小接受的礼义廉耻教导打败了他的傲气,黑着脸前来给陆府亲自给陆安珩赔礼道歉了。   当然,熊孩子的道歉也非常具有中二风采,直接拉了满满一大车厚礼来到陆府,对陆昌兴夫妻二人特有礼貌的问了安,又满面羞愧地承认了自己当初在鹿鸣宴上羞辱陆安珩之事,接着诚恳的向陆昌兴二人道了歉。   这一波操作立马拉足了陆昌兴二人的好感,见姬永康比自己的幼子还小上一岁,陆昌兴立马大手一挥,表示小孩子之间的口角那都不是事儿。顺便替陆安珩原谅了姬永康的“无礼”,还叮嘱二人化干戈为玉帛,好好发展成一对感情好的小伙伴。   陆安珩心说自己可真是小瞧了这位熊孩子了,这货可比自己当初的段位高多了,竟然还知道能屈能伸的道理!要知道,自己当初可是憋着一股劲儿和所有人刚正面的,心机可真是比不上这熊孩子啊。   不过,熊孩子姬永康的修为显然不够,陆安珩确信,在陆昌兴开口说出“小孩子”三个字时,姬永康的脸色绝对僵硬了一瞬。只可惜陆昌兴被他伪装出来的乖宝宝形象所蒙蔽,未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发现他中二病的内在。   果不其然,在陆昌兴让陆安珩领着姬永康在府中四处转转时,姬永康便隐晦的朝着陆安珩投去得意的眼神。   等到陆安珩听话的将他带到自己的书房后,姬永康的中二病立马就犯了。下巴一扬,姬永康努力朝着陆安珩露出了一个邪魅狂狷的眼神,却因为年纪太小,气势撑不起来,落在陆安珩的眼里就跟十八线演员现场尬戏一般,简直让陆安珩忍不住想要笑出声。   偏偏姬永康还没发现陆安珩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样子,反而以为陆安珩奇怪的脸色是因为自己的凶狠眼神起了作用。   这么想着,姬永康更得意了,努力做出一副“我超凶”的神情,凶巴巴地瞪着陆安珩,恶狠狠地哼道:“之前是我小看你了,这回特地来向你赔罪。不过你要是在殿试失了手的话,我同样还是不承认你够资格做世叔的弟子!”   重点是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已经是姜锦修的弟子了啊!陆安珩无语,再次对姬永康的中二程度有了清晰的认知。不过姬永康这别扭的样子还挺可爱的,话虽然说的不好听,也算是说到做到愿赌服输,行事还是有风度的。   是以陆安珩也没再逗弄姬永康,只是耸了耸肩,笑着斜睨了他一眼,语气轻快地开口道:“放心吧,殿试你同样也考不过我。当然,不只是你,所有人都会考不过我。”   “哼,狂妄自大!若是你丢了世叔的颜面,我一定让你好看!”   陆安珩翻了个白眼,“这话我师傅来说才对,你是以何等身份在我面前出言不逊的?名不正则言不顺,懂?”   见姬永康已经被自己气得脸颊鼓鼓,陆安珩继续含笑补了一刀,“另外,我殿试定然能考好,却不是因为你的威胁,而是为了不坠师傅声名。”   “那你就给我好好考个状元来!”姬永康气得跳脚,吼出这句话就冷着脸走了。   陆安珩讶异地扬了扬眉,合着这位今天真的是来跟自己握手言和,顺带给自己加油打气的?   这方式可真别扭!   陆安珩笑着摇了摇头,对此不置可否,继续闭关沉迷学习去了。   殿试的时间定在四月份,由元德帝亲自出题监考,最后评出三鼎甲。考试地点也格外庄重,所有贡士们都要前去太极殿旁边的宣世殿参加考试。元德帝亲自主持考试,说不定还会在考生身边溜达几圈。心理素质差点的考生,估计得被吓得手发抖。   这会儿已经到了二月中下旬,也就意味着陆安珩还有将近两个月的准备时间。说实话,在考出个会元后,陆安珩的心也大了一丢丢。殿试同样是老对手,自己能赢了他们一回,又何尝不能再赢他们一回呢?   姜锦修对陆安珩逼得更狠了,心中暗骂一句这家伙就是欠收拾,非得让人拎着一根小皮鞭在后头抽他一回,他才会上进一次。   这会儿姜锦修都有点后悔了:我干嘛当初为了考虑他的心情,一定要等到他考完乡试再喷他啊?就这家伙的心理素质,自己那点言语打击对他根本不是个事儿啊!早知道就提前喷他一回,说不定能早点把他喷醒,拿个乡试的解元啊!   要真是这样,等到四月份陆安珩拿下状元,妥妥的又是一个三元及第啊!还能打破自己的年纪记录,成为最年轻的三元及第天才。   师徒俩,两个都是三元及第,怎么着也得是流传千古的一段佳话啊!   真是失策。   陆安珩对此表示压力山大,听姜锦修这口气,好像那状元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一样。那语气轻松的,就跟让自己回酒坊给他带几坛酒来一样。   这是真以为这状元已经非自己莫属了的节奏啊。   姜锦修对此表示很正常,你之前都压下他们一回了,要是还能被人反压下去,那干脆自己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学神,他就是这么自信!   陆安珩……陆安珩无话可说,只能战战兢兢地接受学神的教导,挑灯夜战,誓要再次将其他考生压在脚下。   好在陆安珩抗压能力强,上一次会试时又成功地打开了一扇名为变态的门,莫名就解开了变态属性的封印,自此在变态的不归路上狂奔不止。以至于偶尔爆发一回,写出的文章令姜锦修都忍不住拍案叫绝。   只可惜陆安珩进化为变态的时日尚短,发挥不是太稳定。不然就应了姜锦修那句话——殿试时,你若能写出这样水平的文章,皇帝要是不把状元给你,那绝对是他眼瞎!   很好,既秃头之后,元德帝又成功地从姜锦修这里得到了一个眼瞎的评价。   陆安珩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姜锦修不乐意收姬永康那个熊孩子做弟子了。因为姜锦修明显还在中二期啊!要是两个中二病对上了……那画面太美,简直没人敢看。   为了不让元德帝因为自己白白得了个瞎子的称号,转而给自己扣口巨大的黑锅。陆安珩学得更用功了,一字一句都再三斟酌,文章质量比之会试时还上了一个台阶。   姜锦修一边冷脸采取高压措施,一边在心里感叹一句陆安珩天赋之可怕。合着这家伙以前读书就跟闹着玩似的呢,没怎么把它当成正事啊!这不,自己一点醒他,再逼得紧一点,不过短短一个月,他竟然又进步了一个层次!   简直让姜锦修后悔自己之前下手不够狠。暗骂陆安珩就是个贱皮子,不被人狠狠逼迫就不会挪一下步子,白白浪费自己的好天赋,真是气死个人!   于是陆安珩的生活就更苦逼了,这一个月昏天黑地的学习,简直比他高三一年拼死拼活还要心累。姜锦修的手段可比后世的老师狠多了,暴躁模式一开,能不带喘气的连着喷陆安珩整整一个时辰,并且多方位对陆安珩进行人身攻击,一通狂喷下来,简直能让陆安珩怀疑人生。   好在陆安珩抗打击能力早就在前世被陆爹历练出来了,姜锦修这种程度的精神攻击还勉强能扛得住。换个人来,估摸着能被姜锦修喷得上吊。   什么叫言辞如刀,陆安珩可算是真真切切地感受一把了。   在这样苦逼的生存环境之下,即将开始的殿试就显得如此可爱。   殿试不像乡试和会试那么折腾人,要考九天。试题由皇帝亲自出,一般考得是时务策论,总共四道题,每道题不得少于五百字。也就是说,这一场殿试,最少要写两千字。题目比起其他考试少多了,所以只需考一天就成。   殿试当日,萧氏可劲儿翻出了陆安珩最华丽的一身衣袍,逼着陆安珩穿上,又亲自动手给陆安珩收拾了发髻,愣是把陆安珩原本就是满分的颜值提高到了一百二十分。绝对地吸人眼球,自带光环,要是比颜值来拿状元的话,这一波陆安珩完胜!   然鹅状元从来都不是看脸给的,陆安珩即便子颜值震慑住了包括元德帝在内的所有宣世殿的人,却依然要老老实实的等着元德帝发话,宣布考试开始。   元德帝也挺干脆利落,走过应有的流程后,元德帝开口给考生们打了一通鸡血,顺利调动起考生的情绪后,元德帝便肃容下了发卷的命令。   这会儿三百名贡生全部在大殿内统一考试,每人面前摆放着一面案几,上头已经备好了笔墨纸砚,考生们轻装上阵,只需领了试卷后埋头作答便是。   因着试题少,陆安珩分配给自己审题思索的时间便比往常多一点。其他人都已经开始动笔了,唯独陆安珩还老神在在地看着考卷,面上还带着一丝愉悦的笑意。跟周围神情凝重埋头深思的考生们仿若处在两个世界。   已经开始提笔写了一长串的姬永康百忙之中抽空瞅了陆安珩一眼。这一瞅,姬永康气得立即手一抖,差点污了卷面。这货到底在干什么?姬永康心里崩溃大喊,当初放话说要考过所有人的混蛋是谁?别人现在都开始动笔了,你竟然还在做梦?   姬永康恨不得分分钟冲过去摇着陆安珩的肩膀给他来个姬氏咆哮,然而周围的考官目光如炬,已经察觉到了姬永康的不对劲,立马朝他投来了警告的目光。   姬永康神情一滞,最后向陆安珩发射了一波死亡射线,而后黑着脸继续认真答题去了。   陆安珩此时也终于打好了腹稿,嘴角含笑开始低头作答起来。元德帝看得颇为好奇,忍不住开始挪了挪步子,四下走动了起来。   这可把一干考生给紧张坏了。有的手一抖,考卷上立马多了一个墨点;有的呼吸急促,双腿发软,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连方才想到的文章语句都给忘了;还有那心里素质不过关的,直接激动地浑身颤抖,慌乱之下连着写错了好几个字,然后在元德帝的注视下更慌张地打翻了砚台。   元德帝无语。   心塞的元德帝淡定地踱步来到了陆安珩身边,陆安珩略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礼貌性地对他笑了笑,而后接着奋笔直书,完全把元德帝当成空气。   开玩笑,后世经历了那么多场考试,陆安珩要是还会被个监考老师扰乱了情绪的话,那他上辈子十二年的苦读可真是白费了。   虽然元德帝这个监考老师的身份很牛逼,陆安珩却早已单独见过他两回了,也算是个熟人。这会儿熟人监考,陆安珩还真没什么紧张的心思。   更何况,这试题出的,可以说是非常适合陆安珩了。   元德帝作为一个忧国忧民的好皇帝,殿试出的这四道题全部都有关于民生,其中包括了水利,教育和医药几个大方面,每道题都围绕“怎么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这个中心思想不动摇。   这对于从后世穿来的陆安珩而言,能写的东西简直不要太多。即便考虑到现在的大环境所限,却也能略微提一点建堤修坝和教育学的浅薄知识。至于医药?把之前的慈善和医疗再结合一下,不就是现成好法子了吗?另外,陆安珩还夹带了些许私货,隐隐绰绰透露出了一丢丢后世合作医疗的概念。   这些想法都是陆安珩经过筛选后,结合大齐当前的形式提出来的,可操作性较强。其超前想法绝对能碾压所有考生,一枝独秀,甚至让批卷的考官和元德帝都开一回眼界。让他们知道,原来事情还能有这样的一种解题思路。   陆安珩一边埋头答题,一边自信心爆棚,觉得除非这些考生中还有一个穿越而来的兄弟,写出了一篇比自己更惊艳的文章,不然自己这第一名应该也稳了。   嗯……和学神姜锦修待久了,陆安珩也不自觉地沾染上了他身上的蜜汁自信。   等到陆安珩一气儿将文章写完大半后,便仔细将笔墨纸砚收拾好,一边揉着发酸的手腕,一边小心地将考卷晾干。   再转头看向窗外的天色,已经过了正午,到饭点了。   身着铠甲的侍卫们送来了考生们的膳食,不得不说,御膳房的厨艺可真不错,在这个调味料稀缺的年代,御厨做出来的菜,味道简直比陆安珩后世在五星级酒店里头吃的菜香多了!   只是可惜,这些做菜的秘方在后世都失传了!作为吃货国的一员,陆安珩一边吃一边对后世失了秘方的大厨后人感到痛心疾首。   美滋滋地用了一顿饭后,陆安珩略微活动了一下肩膀和手腕,将晾干的考卷仔细地放在一旁,而后接着往下答剩下的部分。   等到陆安珩将所有题目全部答完后,眼光四下一扫,发现自己竟然是答得最快的那个。陆安珩有点懵,偷瞄了一下周围的考生,发现他们一个个神情凝重,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线,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陆安珩更懵了,不是,这题目原来这么难的吗?   然而陆安珩不知道的是,他这一停笔,立即给周围人造成了较大的刺激。本来他会元的身份便令其他考生的关注度都放在了他身上,原本见他迟迟不动笔,大伙儿心里还隐隐松了口气。   万万没想到打脸来得猝不及防,陆安珩即便是最后一个动笔的,花费的时间也比他们少的多。更何况,陆安珩身上自打一开始考试就散发出的愉悦的气息,简直给这些考生带来了一波剧烈的精神冲击。再加上他答题的高效率,少数几个暗自关注他的考生心态都开始崩了。   考不过考不过,这人就是个变态!简直是太欺负人了!   等到收卷散场时,许多人都暗自白了陆安珩一眼,一脸被打击得不轻的样子出门了。   陆安珩简直一头雾水:我做什么了我?   姬永康踱着小方步来到陆安珩身边,仰头看了他一眼,从鼻子发出了一个声音后,这才别别扭扭地问:“你这回看来考得不错?”   陆安珩笑眯眯地点头,毫不客气地道:“应该比你好。”   姬永康免费赠送了陆安珩一对大白眼,臭着脸与他并肩出门了。   考完试后的陆安珩一身轻松,转头却被姜锦修叫过去将答案默写了出来。   姜锦修一字一句地仔细看完陆安珩的回答,忍不住大笑着狂拍桌子,“好好好,这般绝妙的文章,绝对在三鼎甲之列!状元可期啊!”   陆安珩心道这回您竟然没有信心爆棚,我很慌啊!   姜锦修却不再提及殿试之事,转而话锋一转,戏谑地看着陆安珩,揶揄道:“为师给你准备了二十个精壮护卫,你待会儿一并带回家去吧!”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陆安珩一脸懵逼地看着姜锦修,莫非自己得了三鼎甲还会有生命危险?   姜锦修见状,忍不住笑骂了一句,“真是个榆木脑袋,你莫非忘记榜下捉婿之事了?也是,你尚未婚配,又年少有为,估摸着后日放榜之时,不少人家要为了你这个金龟婿抢破了头咯!金榜题名日,洞房花烛时,人生四大喜,你立马就要感受其中两样。看来是为师多此一举了!”   陆安珩震惊地下巴都快掉了,是哦,这些日子自己整日沉迷于学习无法自拔,都忘记了这年头还有榜下捉婿这么个坑爹的事儿了!   所谓的榜下捉婿,乃是家中有待嫁闺女的人家,早早地便派了家丁等在皇榜之下。等到殿试成绩放榜,进士们从宣世殿出来后,这些家丁们便一拥而上,将主家看中的进士抢回府。若是进士恰巧不曾婚配,双方又有意结亲的话,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   效率真的可以说是特别高了。   然而陆安珩还在用后世的眼光看待自己,本以为自己年纪还小,未成年一个,即便是在这年头,要成亲的话,也算是早的那一拨,所以应该不会有人将自己给捉回家。   结果姜锦修冷不丁提了这事儿,陆安珩突然意识到,艾玛自己现在这年纪,即便还小,倒也能成亲了啊!就算是不成亲,先把自己捉回去定亲也成啊。   这么一想,陆安珩再一分析自己,名声不错,长得不错,殿试成绩应当也不错。又被元德帝单独召见了两回,未来的发展也不错,妥妥的潜力股金龟婿啊。   要遭!   陆安珩心里一咯噔,这么一盘算,自己还不得被人给拆成好几份给分了啊!   想清楚后,陆安珩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对姜锦修拱了拱手,急声道:“多谢师傅对弟子的一片爱护之心,长者赐,不敢辞,弟子便厚颜收下了这些护卫,一定好酒好菜招待好他们!”   姜锦修似笑非笑地看了陆安珩一眼,挑眉道:“怎么?你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竟是不想娶媳妇儿?”   陆安珩干笑两声,消息来得猝不及防,自己可承受不住啊!   见姜锦修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陆安珩的眼珠转了转,僵硬的笑道:“师傅不也未曾婚配,日子照样过得潇洒自在。”   姜锦修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诧异地看着陆安珩,疑惑的挑眉道:“你也不想成亲?”   “这个嘛……”陆安珩挠了挠头,“缘分的事谁也说不清,顺其自然就成。”   陆安珩倒是没有什么一定要单身一辈子的想法,只是自己现在的年纪确实太小,过早成亲对男女双方都不好,怎么着也得成年后再考虑婚事吧?   姜锦修略微蹙起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对着陆安珩挥挥手,随口道:“那二十个精壮护卫已经在门口等你了,你带着他们回府便是,过了榜下捉婿再给我送回来。”   陆安珩自是点头,喜滋滋地带着二十个护卫回府去了。心里还暗自决定,放榜时,再把天地玄黄八人也一道儿带上,尽最大可能地护住自己的清白!   而另一边,内阁四人与翰林院诸多学士正仔细地批改着殿试的考卷。   陆安珩他们这三百人的命运,就在考官们的判笔下慢慢展现了出来。 第45章 放榜   考卷都糊上了姓名,考官们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批改的到底是谁的考卷。为了提高效率,考官们用圆圈,三角形和小叉等符号对考卷做出评判,其中画了圆圈的考卷为最上乘。   等到考官们批改完毕后,便将前十份得圆圈最多的考卷呈给元德帝,让元德帝从这十份考卷中评出三鼎甲。   元德帝依次看了这十份考卷,为了保险起见,以免考官和考生凭借字体出猫腻,考生们答题所用的字体都是朝廷统一规定的,乍一看过去,还以为这些考卷都是一个人答的。   不过由于每个人的运笔方式和行笔习惯不同,元德帝还是能看出其中的不同之处来。   将十份考卷都看完后,元德帝看着最上头那一份考卷上一片片的红圈,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   伸手将那份考卷拿在手中,元德帝的眼神扫视了诸多考官们一眼,笑道:“与众卿一样,朕也以为此人言之有物,见识过人。状元,便是他了。”   又顺手点出了榜眼和探花两份考卷。   大伙儿见最终的结果已经要揭晓了,内心纷纷有点小激动。元德帝面上含笑,亲自揭开了状元考卷的名字,众人屏息凝神,等着瞧到底是哪位俊才能夺得今科状元之称。   结果等到众人看清楚了上头陆安珩的名字后,整个太极殿都陷入了一片蜜汁沉默中。   诸多大臣面面相觑,神色纠结,一时间竟是不能接受此等结局。   元德帝见状,不由轻笑出声,戏谑地看着自己这群老臣们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扬了扬手中的考卷,元德帝大笑道:“此子确实天纵奇才,他夺得状元,真乃实至名归。”   出自二等世家的次辅马阁老一脸为难地对着元德帝行了个礼,皱眉道:“依下官之见,陆安珩的文章着实见解独到,本人也当得起惊才绝艳的美誉。只是,这陆安珩的年纪,是否太小了些?”   元德帝指着考卷上头的一大片圆圈,笑着挑眉反问道:“这些圈里,应当也有爱卿的一份吧?”   马阁老一脸尴尬,干咳了一声又恢复了镇静,转了一个方向提议,“不若点他做探花?他那相貌,若是做了状元,探花该点何人?”   余下众人大多都出言附和。主要是陆安珩这年纪实在是太年轻了些,当年姜锦修以十六岁之年纪高中状元,便已经令天下读书人震惊不已。这会儿陆安珩的年纪不过十五,比姜锦修中状元时还要年轻一岁,真要将他点为状元,顷刻间便能让他的名声直逼姜锦修啊!   人吧,或多或少都会对那些格外出类拔萃的变态们产生一点羡慕嫉妒恨的情绪的。当年姜锦修就拉足了所有人的仇恨值,不过他出身高,实力强,大伙儿也就捏着鼻子忍了。   这会儿要是再捧出一个少年天才压在自己头上,在场诸人那内心哟,真是酸甜苦辣咸俱全咯!   再说了,陆安珩还是姜锦修的弟子。现在站在太极殿的这一群人,包括元德帝在内,哪个没挨过姜锦修的喷?   这会儿还要将他弟子给捧上状元之位,好让他更得意地来恶心自己?   讲道理,大家的内心是拒绝的。   于是众人不这会儿不管自己原本的立场如何,纷纷统一战线,七嘴八舌对着元德帝说开了。   一个说,马阁老所言甚是,陆安珩那相貌,天生就该是得探花的料。不然状元比探花还俊俏,让人家探花多受打击啊!   另一个立马点头,接着说对对对,状元本来就够出风头了,以陆安珩那张脸,估计还要把人家探花的风头也给抢了,多大仇啊!   ……   反正就是一个中心思想——把陆安珩钉在探花的位置上不给往上挪!   元德帝笑得更温和了,非常光棍地问他们,“爱卿们这话,不如去当面跟姜子思说?”   你们对姜锦修的战斗力有什么误解?开玩笑,想使手段把人家弟子好好的状元压成探花,真当姜锦修那张喷遍天下无敌手的嘴是摆设吗?   元德帝想着,不由又感受到了当年被姜锦修指着鼻子骂秃头的恐惧。   而元德帝的话音一落,原本还说得起劲儿的大臣们就跟突然哑巴了似的,张了张嘴,愣是咽下去了心里想好的一大堆长篇大论,齐齐安静如鸡。   姜锦修啊,大伙儿谁没挨过他的喷啊?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这才反应过来,是哦,我们光想着陆安珩是姜锦修的弟子,不能让他当上状元给姜锦修长脸。却都忘记了,以姜锦修那个神鬼都头疼的狗脾气,大伙儿要是敢合伙欺负他弟子,他能掐完大伙儿一户口本!   不过……这里貌似也有一个姜家人啊……众人的眼神不自觉地往首辅姜阁老身上瞟,姜阁老满脸淡定,眼观鼻鼻观心,任由大伙儿打量,他自岿然不动。   实际上,淡定如山的姜阁老内心也在骂娘,心道你们特么都看我作甚?我要是能掐过姜锦修那个欠收拾的臭小子,早八百年前就撸袖子开喷,将他的气焰给按下去了好么?   姜阁老心酸的表示,诸位同僚,你们真是对我的掐架水平有很大的误解啊!   由于姜锦修给在场众人造成的阴影太大,以至于元德帝搬出姜锦修做借口后,陆安珩当状元之事,就这么给定了。   陆安珩对太极殿内发生的事完全不知情,待到放榜这天,陆安珩又被萧氏收拾的光彩照人,让人看了就挪不开眼。   对此,陆安珩表示自己有点无奈,萧氏却信心十足,望着陆安珩这张俊美到极致的脸,蜜汁自信地开口道:“听说三鼎甲那探花,都会是考生中长得最俊俏的。以我儿这样貌,怎么看都能得个探花回来!”   陆安珩无语,合着您这两回费了老大的劲儿打扮我,就是为了这会儿能颜值打败所有的竞争对手,用脸赢个探花回来?   这么一想,突然还觉得挺带感是怎么回事?   陆安珩觉得自己的亲娘大概是有毒,竟然就这么把自己也带沟里去了。在萧氏的蜜汁自信影响下,陆安珩也瞬间觉得自己拿个探花已经稳了。   也是病的不轻。   出门时,陆安珩还记挂着姜锦修对自己说的榜下捉婿之事,特地将那二十个精壮护卫和天地玄黄八人一道儿带走了。一大串人跟在陆安珩身后当保镖,气势分分钟压过所有人。   路上,陆安珩还挺八卦,好奇地看着领头的护卫,故作天真的问道:“师父当年,是不是也被人榜下捉婿了?”   那护卫嘴角微微一抿,扭头看了陆安珩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陆安珩更好奇了,接着问,“那当初是哪家姜师父抢了回去?不过师父现在还未曾成家,莫非是当初拒绝了别人?”   这么不解风情,怪不得到现在还是一条单身狗呢!   护卫面露纠结之色,沉吟了半晌,而后小声答道:“小的听家父说过,当初郎君身着状元袍服从宫中一出来,街上顿时一拥而上了数百人,全部都朝着郎君而来,乌泱泱一大片,全都打红了眼。以至于临近的大理寺慌忙调了侍卫赶来维护秩序,这才制止了成百上千人的大乱。”   不愧是名扬天下的学神啊,竟然能弄出这么大的场面。陆安珩暗自感叹,又接着问八卦,“那师父可曾被哪家给抢走?”   护卫摇了摇头,老实道:“郎君带了上百名护卫,家父正是其中之一。在护卫们的拼死保护之下,再加上及时赶到的侍卫们,郎君侥幸脱身回府去了。”   陆安珩恍然大悟,“怪不得师父提前就将你们给了我,原来是他早就经历过这样可怕的场面啊!”   护卫诡异的看了他一眼,并未接话,而是接着道:“不过那些小娘子们对此都高兴的很,说郎君是大家的,终身不娶最好。而后的游街夸官,郎君被扔了一身的香囊和花,其中有不少还装着碎银子和玉佩,回府一瞧,满头都是包。小郎君你待会儿可得小心了。”   陆安珩憋笑,万万没想到姜锦修还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不过联想到待会儿自己也会碰上这样的场景,陆安珩便有些笑不出来了。   说话间,众人已经快到宫门口了。   陆安珩让护卫们前去放榜之地先等着,自己则大步流星地随着其他的贡士进了宫门。   宣布成绩的地方定在太极殿门前,陆安珩等人到时,汉白玉台阶上已经站了好几列侍卫,台阶顶端,元德帝明黄色的身影格外显眼。   礼部官员的做完一系列冗杂的程序后,终于开始进入正题了。三百名贡士屏息凝神,心跳如鼓地等着元德帝宣布三鼎甲的名字。   元德帝也不吊他们的胃口,目光扫视了贡士们一周,而后念道:“今科贡士人才济济,三百份考卷答得各有千秋,实乃我大齐之福。三鼎甲的文章,更是让人拍案叫绝,其想法之绝妙,朝中官员多有不及者。接下家,朕便要开始念出三鼎甲的名字了,一甲状元,陆安珩。”   元德帝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了陆安珩身上。陆安珩自己也有点懵,傻乎乎地抬头看着元德帝回不过神来,不是,自己不是探花吗?怎么突然成了状元了?   不得不说,萧氏对陆安珩的影响是巨大的。   恰好站在陆安珩身后的姬永康一看他这副蠢样儿就来气,狠狠地伸手拧了一把陆安珩的腰,把陆安珩拧得差点跳起来痛呼出声,姬永康这才磨着牙小声道:“傻站着干嘛?快去谢恩啊!”   陆安珩这才反应过来,顶着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灼热眼神,连忙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口中三呼万岁,顺带表了一波决心。   榜眼和探花分别是是山东和江南的那位两位解元。榜眼还好,探花看向陆安珩的目光可复杂的多了。身为一个探花,颜值却被状元给压了下去,这是何等打脸的一件事!   陆安珩又这么拉了一波探花的仇恨。   而中二少年姬永康这回竟然也小宇宙大爆发,拿下了二甲第一,得了传胪的称号。   结果众人放眼一看,这届科考,前四里头竟然就有俩未成年,简直把人打击的想上吊,深觉自己这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身上去了。   报完二甲的人名后,唱名的内侍便停了下来,余下没听到自己名字的贡士们一脸失落,心知自己已经位列三榜,得了个不尴不尬的同进士。   与此同时,礼部已经将皇榜放出。又派了人一路敲锣打鼓,喜气洋洋地前往三鼎甲所住之处道贺去了。   而那早就等在一旁准备榜下捉婿的护卫们也瞬间来了精神,纷纷摩拳擦掌,誓要将那条最大的鱼抢回自己府上。   天地玄黄八人看清了头榜第一名的名字后就处于亢奋状态,激动地浑身发抖,又蹦又跳。姜锦修的护卫们稳当一些,却也一个个的面带笑容,眼中闪过了坚决之色。   方才给陆安珩回话的那个护卫首领仔细嘱咐其他人道:“待会儿我们可得把小郎君给护好了,万万莫要让小郎君叫旁人抢了去。”   兴奋地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天地玄黄八人连连点头,双目放光地盯着前路,打定主意待会儿自家小郎君一出来,自己等人便立马冲上前去护小郎君周全。   是以等到陆安珩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反应最快的便是天地玄黄八人。姜家的护卫还没反应过来,这八人已经一阵风似的狂奔到了陆安珩的身边了。   其他人反应也不慢,纷纷撸起袖子就朝着陆安珩狂奔而来,大有不拿下陆安珩便不罢休的架势。给陆安珩吓得,也不管前路如何,撒腿就跑。却还时不时地感受到了来自周围想要强行拖走自己的巨力大手。   好在姜锦修给的护卫非常靠谱,眼瞅着天地玄黄八人已经支撑不住了,姜锦修那二十多精壮护卫可顶了大力了。这些个护卫可都是姜家精心培养出来的世仆,一个个都是能以一当十的狠角色。   陆安珩这会儿发髻被扯乱了,满头如同锦缎一般的乌发就这么凌乱地披散在背后,衣服也被扯得皱巴巴的,鞋子竟然也不见了一只。说实话,自打穿越过来后,除了被拐的那次,陆安珩还真没这么狼狈过。   好在他颜值实在逆天,就这样一副狼狈万分的样子,竟然也透出了几分狂傲风流之态,格外引人注目。   于是呼啦啦围上来准备抢人的仆从们便更多了,以至于姜锦修派来的护卫们都有些招架不住,纷纷被人群淹没了。   好在方才的那位领头的护卫实力还是很能打的,气喘吁吁地带着陆安珩艰难地突出了重围。七拐八拐跑进了一条小巷子里,陆安珩累的够呛,实在跑不动了,不由停下来扶着墙大喘气。   那护卫却皱了皱眉,猛地将陆安珩往背上一捞,一路狂奔至姜府,领着放松下来的陆安珩前去找姜锦修去了。   陆安珩还挺高兴,对这护卫笑道:“你还挺机灵的,到了师父府上,现在可算是安全了。”   护卫并未出声,径直领着陆安珩来到了正厅。陆安珩抬眼一瞧,立马吓一跳,嚯!怎么这里头这么多人呐?   而那护卫则对着姜家众人恭敬地一行礼,沉声道:“属下幸不辱命!”   陆安珩顿时就懵逼了,这都哪跟哪儿啊?   却连姜锦修右手拿着一把装逼用的折扇在左手的掌心拍了拍,笑眯眯地看着陆安珩,满意地点头道:“不错,中了状元,总算是没丢我的脸!现在,我们就来谈谈你和我侄女的婚事吧!”   陆安珩:???!!!   合着自己这是被姜锦修给套路了? 第46章 商议   陆安珩的内心是懵逼的,万万没想到姜锦修竟然早在放榜前就开始准备着把自己忽悠到姜家来了。说实话,陆安珩还真没想过姜家会生出和自己联姻的心思。   一个是因为他自觉还是个未成年,这么快就讨论婚事总觉得怪怪的,另一个则是双方的家世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陆家之前的商贾出身就不提了,改换门庭勉强成为书香门第也不过才第三代。   姜家呢?传承近千年的世家大族,祖上出过的三公九卿加起来能挤满整个太极殿。历经数个王朝,朝廷倒了他们也啥事儿没有。真能撑得上是一句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朝。   不说这年头儿了,即便是号称人人平等的后世,也有不少人结亲时要讲究个门当户对,更别提门第观念更重的大齐朝了。   是以即便陆安珩拜了姜锦修为师,却也从未想过姜家会想让自己成为他们的女婿,这反转,真是来得猝不及防。   然而姜家可不是这么想的。真以为世家永远都是高高在上装逼如风么?对于姜家这种真正看得长远传承近千年的超级世家来说,顺应时代的潮流及时对家族发展方向做出合理的调整,才是他们能够传承至此依旧兴旺站在金字塔顶尖高高俯瞰众生的秘诀。   不然当初与姜家齐名的世家也不少,却大多都败落在历史的潮流中了。尤其是前前朝提出的科举制度,极大的威胁分化了世家的权利。在那场皇权与世家的那场博弈之中,看不清形式而被倾轧败落的世家不知凡几。   而当时姜家的掌舵人脑子足够清醒,适时调整了家族的发展方向,在这一场世家更迭中分到了最大的一块蛋糕。   有过这样的经历,姜家人的想法自然比较灵活一些,不会死扯着家世做文章。   说白了,只要想一想也就清楚姜家这么做的原因了。世家牛逼的地方在哪?人才多啊!祖上没出过几个三公九卿的都不敢自称世家,那么问题来了,三公九卿是这么好当地吗?混官场的,智商情商不够,基本都成了被别人踏在脚底的垫脚石了,这样的人才,在世家之中也很是难得,一代能出一个都能让掌舵者美滋滋地跪他三天三夜的祠堂向祖宗谢恩的。   人才跟不上的家族,大多也都败落了,只强撑着世家的光鲜名声,内里却早已岌岌可危。   而陆安珩这样的人才,放在世家中也是惊才绝艳的存在,若是给他一点时间,未尝不能登阁拜相。要是他的儿孙两代都能承袭他的大才,那么日后的世家中,未尝不会再添上一个陆氏。   直白来说,在姜家人眼中,陆安珩是能够凭一己之力带上一个家族走上辉煌的实力派,有点类似最初带领着姜家登上世家宝座的先祖,都是开山立派的领导型人物。   这样一个潜力巨大的天才,如今还未彻底成长起来,又与自家感情不错,姜家要是不趁着这会儿下手,那才是脑子有坑。   说实话,姜家最开始还真没把陆安珩纳入联姻人选之列,那时候的陆安珩只弄出来了火炕和新编书籍,让他在京城小有名气,然而这样的资本还不够格打动姜家。加上有姜锦修这个师父能够拉拢住这个还算不错的年轻人,姜家自然不会生出联姻的心思。   直到后来,陆安珩提出了创办大夫协会,又拉着姜锦修弄了个慈善组织,没过多久,种牛痘这等天才的预防天花的设想被证实,姜家才对陆安珩重新进行了定位。   而陆安珩随后在乡试会试与殿试上的表现,则完全征服了包括姜阁老在内的所有姜家人。   如果有这么一个年轻人,他才高八斗,又面如冠玉,品性好,脑子活,人品与实力并重。   讲道理,就算是皇帝也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好吗?   姜家非常有诚意,给陆安珩的媳妇儿人选,乃是姜阁老的嫡亲孙女,姜鸿煊的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在姜家排行第九,与陆安珩同年的姜德音。   诗经有言,“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德音,指的便是美好的品德。可见姜德音在家中是多么的受重视。   姜德音的生父,也就是姜锦修的堂兄姜锦渊正虎着脸坐在椅子上,望向陆安珩的眼神格外复杂,既有欣赏,又有对陆安珩的愤怒,怎么看怎么觉着陆安珩这头即将拱走自己精心养育多年的小白菜的猪不顺眼。   见陆安珩明显愣住了的神情,姜锦渊眉头微微一皱,略带不满地冷哼一声,开口道:“怎么?莫非你看不上老夫的闺女?”   “晚辈不敢。”陆安珩一个激灵,登时清醒了过来,顶着姜锦渊不满的眼神,陆安珩硬着头皮作了个揖,沉声道:“前辈不嫌弃晚辈出身微末,愿将令嫒许以晚辈为妻,实乃晚辈之幸,晚辈又怎敢有些许的不满?不过是方才太过惊喜,只至于未曾回神,还望前辈莫要怪罪。”   说实话,陆安珩自己也不排斥和姜家联姻。一方面,几年的时间相处下来,陆安珩已经感觉到了姜家人都很是靠谱。根据陆安珩所知道的那一丢丢遗传学,这样的人家,生出来的闺女也不会坑到哪里去。   另外,还有姜锦修的面子在里头呢。若是自己就这么拒绝了,那就是直接打了姜锦修的脸。反正这年头儿都是盲婚哑嫁,自由恋爱?不存在的。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都好好地娇养在内院呢,要见个面都是不大可能的事,这会儿来说什么自由恋爱,怕不是脑子有坑。   那陆安珩也就不纠结了,反正都是要娶妻的,娶上姜家这么个靠谱人家的闺女,总比万一倒霉碰奇葩好上一万倍吧!   于是陆安珩就这么干脆地同意了下来,不过嘛……还有一点小问题,陆安珩觉得双方有必要再沟通一下。   见姜锦渊的脸色明显好转了不少,陆安珩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又试探地提议道:“只是,如今我们的年纪尚小,现在就成亲是否太仓促了些?”   姜锦渊的脸色立马又黑了起来,狠狠地瞪着陆安珩,怒道:“老夫还没开口心疼闺女呢,你倒是考虑得周全?”   陆安珩无奈,心说看来自己方才这话又被这准岳父给误会了。心累的陆安珩连忙解释道:“前辈且慢动怒,先听晚辈一言,如何?”   “说!”   陆安珩真心实意地开口道:“晚辈曾听人说过一句话,道是生人莫做女儿身,百年苦乐由他人。世上的女子,过得总是比男子艰辛一些。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嫁人后要上侍公婆,下和小姑,自此操劳一生。唯一过得较为舒心的日子,便是尚未出阁之时,父母兄长疼爱,无需为家中琐事烦忧。”   说到这里,陆安珩顿了顿,见厅内众人都面露思索之色,陆安珩心下一定,接着道:“更何况,姜家传承千年,闺中女郎自幼便是金尊玉贵的娇养大,晚辈虽然略有薄产,却定然给不了令嫒如同在闺阁一般的优渥生活,心中着实惭愧。所谓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前辈一片拳拳爱女之心,想必也不愿让令嫒早早出门,跟着晚辈过苦日子。依晚辈之见,不若两家先定亲,晚辈则尽力多攒一些家业,待到令嫒十八岁时再成婚,如何?”   姜锦渊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却还是冷哼道:“老夫的闺女,出嫁后自然也不能过得差了,你若是担心这一点,老夫便跟你明说了,就凭老夫为她准备的嫁妆,便够她这一辈子的花销了。”   “哪里能让小娘子动用自己嫁妆的道理?”陆安珩苦笑,“晚辈堂堂七尺男儿,合该养家,怎能让妻子花用自己的嫁妆?另外,前辈应当知道京中的大夫协会,据其中的大夫说,女子年岁大些再出阁,往后生子更顺畅些,比之十三四岁便出阁生子的小娘子而言,略大一些的反而不会出现难产血崩的危机。虽然不知真假,不过这等关乎性命的大事,还是听从大夫之言为好。”   陆安珩这话可算是说到了姜家人的心坎上,这年头儿,女人生孩子完全就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恐怖事情。但凡是心疼孩子的父母,在听到女儿有孕地消息后都既喜又忧,喜的是女儿有孕,能在婆家站稳脚跟,忧的则是生育时的安全问题,稍有不慎便可能出现一尸两命的后果。   陆安珩这一番年龄稍大一点的女子,生育的风险要低的言论一出,姜锦渊的脸色立即便缓和下来,垂眸仔细地思索着陆安珩这话的真实性。   以姜家人眼光之毒辣,自然是能看出陆安珩完全没跟他们耍心眼,方才所言全是发自肺腑。正是因为如此,即便他们是作为女方的娘家人,都觉得陆安珩对未来的妻子未免太过上心了。   这会儿可不像后世那样,男生要是对女孩子不体贴入微不宠宠宠的话,妥妥的找不到女朋友。   这年头倡导的是三从四德这些在陆安珩看来是封建糟粕的东西,对女子的迫害简直是毁灭性的。男子只要给了妻子正妻该有的体面,那就是难得的好夫婿了。   如同陆安珩这等还未成亲,就已经为女子方方面面考虑周到的男子,完全是万万人中才能勉强挑出来一个绝世好男人的标准了。   以至于在场的姜家子弟之中,好几个家中有待嫁闺女的,都已经暗暗地用羡慕嫉妒的小眼神朝着姜锦渊飞刀子了。心中暗道一声自己这位侄女可真是有福气,平白得了这么个如意郎君。   讲道理,这几个人要不是碍于姜阁老的威势,估摸着都想开口给陆安珩介绍自家闺女了。   在陆安珩说出接下来的话之后,这些人就更遗憾当初下手得晚了,以至于让自家闺女白白错过了这么个良配。   陆安珩说了什么呢?看着姜锦渊虽然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几分,却还是没开口同意自己的提议后,心下也觉得奇怪。仔细想了想这会儿的社会风俗后,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悟了,磕磕绊绊地开口保证道:“另外,晚辈可以像诸位前辈们保证,此生绝不纳妾,亦不会收通房舞姬,定然对府上小娘子一心一意。”   此话一出,当真是举座皆惊。   姜家的男人已经是外人眼中的好男人了,结果却被陆安珩再三的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就连姜锦渊这个一直给陆安珩脸色看的女方亲爹也有点过意不去了,干咳了一声,道:“我们姜家可不是那等仗势拿捏女婿的人家,你也不必如此。”   陆安珩亦是无语,这就是跨越了千年的代沟带来的不同思维了。在姜锦渊这些士大夫眼中,男人有几个姬妾,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只要不宠妾灭妻,那就是靠谱的好男人。像陆安珩这种,已经算是突然变异的奇葩了。   而长在红旗下接受过尊重女性教育的陆安珩自然无法做出这么渣的事儿来,这才是他与这个时代的男人们在观念上的巨大差异。   其实也能说是陆安珩三观正,不然换了个猥-琐男穿了过来,分分钟兴奋地要上天,立马就大开后宫,有多少妹子就收多少。   不得不说,能碰上陆安珩,绝对是姜德音的福气。   姜锦渊看着满脸诚挚的陆安珩,内心已经彻底认下了这个女婿。男人嘛,自己三妻四妾那叫做享受生活,女婿能够一心一意地对女儿,那绝对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啊!   反正受益的是自家闺女,姜锦渊心里可乐意了。方才劝说陆安珩的话不过是怕陆安珩心中有隔阂,认为是自己等人挟势相逼,以至于对姜德音生出怨怼之心。   如今一看,嘿,这傻小子还真是没有半分的不甘愿,绝对是全心全意地想要守着自家闺女过日子啊,那还多嘴个鬼哦,嫌闺女的日子太好过了吗?   连男人们都对陆安珩的这番保证心生佩服,更别提躲在内室偷听的姜德音母女了。   姜德音的一张芙蓉面已经不自觉地染上了盈盈笑意,一双如水秋瞳中星光点点,唇角略微一勾,便令人陡然生出满室生辉之感。论及相貌,竟是让人惊艳到难以形容的绝色,再加上自小娇养出来的高华气度,姜德音之美貌,当真称得上是世所难寻。   姜锦渊的正妻,也就是姜鸿煊与姜德音兄妹二人的生母顾氏,此时已经是一脸的满意之色。这丈母娘看女婿,原本就是越看越顺眼,再加上陆安珩之前的那一番话,简直是瞬间就刷爆了顾氏的好感值。   这会儿顾氏见姜锦渊还未松口,连忙给站在自己身后的丫鬟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给姜锦渊提个醒,千万不要太过拿乔了。   于是,陆安珩就在不知不觉中,轻易地搞定了丈母娘,附带刷爆了未来媳妇儿的好感度。   那丫鬟也机灵,转出去后,接过外头一个上茶婢女的差使,而后才从正门走入,装作给姜锦渊等人添茶的样子,隐晦地对着姜锦渊使了使眼色,又无声地做出了“夫人”二字的嘴型。   姜锦渊和顾氏的感情还是不错的,至少这二人的隔空传话并未出篓子,丫鬟的眼神一使,姜锦渊瞬间便明白了自己夫人的心思。抬眼望向陆安珩,姜锦渊的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来,“你方才所言,一字一句皆是为老夫的闺女着想,就凭这点,老夫也认定了你这个女婿!便如你所说,你们二人先定亲,待到小女十八岁时,再来给你们办婚事!你回去后,只管差媒人上门提亲便是!”   陆安珩自是恭声应是,张了张嘴,准备开口告辞。姜鸿煊见此,眼珠一转,忽而伸手搭在了陆安珩的肩上,一副哥俩儿好的架势,插嘴道:“这么急着回去作甚?你可马上就要成为我妹夫了,还不赶紧来讨好我这个大舅子?来来来,去我院子里喝酒去!”   内室中,顾氏嘴角上扬,心中对着自家宝贝儿子点了个赞,拉着心情大好又略带娇羞的姜德音便向着姜鸿煊的院子而去。 第47章 见面与无奈   姜鸿煊本就对陆安珩很是欣赏,这会儿两家都已经在口头上定下亲事,陆安珩已经是他准妹夫了,姜鸿煊便对陆安珩更为亲热。   拉着陆安珩走出大厅后,姜鸿煊压低了声音向陆安珩赔罪,“家父方才的对你颇有不客气,我在此向你赔罪,还望阿弟你莫要放在心上。”   说实话,陆安珩对刚才姜锦渊的冷言冷语着实有些不自在。不过这几年陆安珩也与姜锦渊碰过几面,心知他原本就是个面瘫,走的就是高冷路线,也不曾在意过他对自己的冷淡。   再回想起当初陆芙与孙辛夷定亲时,陆昌兴也接连好长一段时间没给过孙辛夷好脸色。陆安珩隐隐悟了,大抵天下所有的岳父或多或少都会有点看毛脚女婿不顺眼的吧。   陆安珩素来大方,又听到姜鸿煊诚意十足的道歉,心里那点不舒服立即便烟消云散,顺势摇了摇头,开口道:“阿兄不必如此,我并未放在心上。”   姜鸿煊眼中的笑意更浓,伸手在陆安珩的肩上轻轻一拍,笑道:“阿弟果然心胸广阔,我不及你。”   又低声对着陆安珩吐槽起姜锦渊来,什么小时候经常动不动就想请家法吓唬自己,结果下手就跟挠痒痒似的;什么每次都会冷着脸破坏自己异想天开的试飞举动啦……林林总总,吐槽了一大堆。   陆安珩听得很是无语,看来这位已经立马把自己当成一家人了,交谈间完全不曾带着以往那种略微的客套,可真是适应良好。   不过想了想姜鸿煊超时代的特殊爱好,陆安珩还真担心有一天会听到他不留神摔成半身不遂的噩耗。于是,陆安珩便真心实意地劝道:“伯父也是为你好,从高空跳下来,若是安全措施没做到位的话,真的太过危险。”   姜鸿煊一声长叹,情绪隐隐低落了下来,惆怅道:“为何人就不能像鸟一般,长出一对翅膀来么?若是能如同雄鹰一般翱翔于长空之中,俯瞰这万里河山,该是何等快意之事!”   陆安珩不由侧目,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一个长着翅膀的鸟人形象。所以,自己这位准大舅子,梦想就是当个鸟人?   不过陆安珩想了想自己前世所了解到的,与姜鸿煊有着同样梦想并付诸实践却不幸丧命的名人们,心中便对姜鸿煊充满了担忧,生怕他也会因此出意外,到时就真的要上演一出悲剧了。   谈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姜鸿煊的院子,院中的下人连忙迎了上来,掀帘子的掀帘子,上茶的上茶,一应动作井然有序,走动间步履从容又不带半分响动,显然是规矩良好的世仆。   姜鸿煊领着陆安珩进门后,估摸着是在他自己的院子里,吐槽起亲爹来便格外肆无忌惮。   陆安珩无语,简直要同情姜锦渊了,碰上这么个糟心儿子,也是无奈。姜鸿煊这浑不吝的性子,哪里随了姜锦渊?完全跟姜锦修是一样一样儿的啊。   更何况,比之姜锦修更让人操心的是,姜鸿煊还是个极限运动爱好者,也是够让姜锦渊头疼的了。   不过一想到极限运动,陆安珩突然就想到了滑翔翼。貌似在他看过的一些玛丽苏和汤姆苏的小说中,有的主角还真在古代弄出了滑翔翼和热气球,也不知道到底可不可行。   不过忽悠着姜鸿煊老老实实地蹲在家和滑翔翼死磕,相比起放他出去跳楼,安全系数高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于是陆安珩瞬间开启了忽悠模式,给姜鸿煊描述了一下滑翔翼的原理,还用手在桌上给他画出了个大概的雏形。   姜鸿煊很是激动,深觉自己找到了知音,立马拉着陆安珩的手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述起他对飞行的向往来。   陆安珩还挺同情姜鸿煊的,这位完全是生错了时代啊。放在后世,这么一个有着坚定梦想的大好青年,妥妥地奔着空军或者空乘这两个方向发展去了啊,分分钟圆梦。哪像现在,只能望天兴叹,也是心酸。   不过陆安珩看着被自己忽悠地双眼放光的姜鸿煊,深怕他一个热血上头就干傻事,随便弄出个雏形就自己找个山头开跳,那自己可就罪孽深重了。   这么一想,陆安珩便开口连连叮嘱姜鸿煊要注意安全,再三嘱咐道:“你若真将这滑行翼做了出来,也切莫冒冒失失地试飞,一定要做足了保护措施,身上一定要绑上结实的绳子,周围防护的人一定要多,还要反应够快,一定要确保安全!”   姜鸿煊笑着表示这都不是事儿,他也不想找死,每回选的试飞地方都不高,绝对没有生命危险。至于护卫?那就更不是问题了,这么些年被他折腾的,他的护卫们已经有了充足的经验,反应能力绝对一流,随行看着的大夫也经验丰富,保住他的命绝对没问题!   陆安珩无语,心说姜鸿煊这么作死还能活这么大,可真是深受上苍宠爱。   姜鸿煊对陆安珩内心的吐槽丝毫不知,好不容易碰上个懂他的人,姜鸿煊完全把陆安珩当成了亲兄弟,开口聊了不少他之前丰富的作死经验。陆安珩表示自己真的大开眼界。   就在二人聊的正开心的时候,顾氏带着姜德音到了。   陆安珩在外头的仆人婢女问安声中,隐隐听到了“九娘子”的称呼,心中便知自己刚刚定下的那个未婚妻姜德音也来了。   说对姜德音不好奇是假的,然而想了想男女大妨,陆安珩还是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起身便准备往内室避一避。   反倒是姜鸿煊一挑眉,笑容满面地拉住了陆安珩,戏谑道:“避什么避?阿娘原本便是想让你看看九娘才往我这儿走上这么一回。你们都要定亲了,若是不让你见上一见九娘,未免也太说不过去。”   陆安珩一想,也是,坐了火箭似的多了个未婚妻,总得看看这个要跟自己过一辈子的人到底怎么样吧?也就顺势坐了下来,一本正经地端了杯茶,专心致志地研究起上头的花纹来。   姜鸿煊见状,忍不住坏笑着靠近陆安珩,在他耳边轻声道:“放心吧,不是我自夸,我这妹子,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知书达礼,生了一副玲珑心肠,最是体贴人。阿爹时常遗憾她不是男儿身,不然定能有一番作为。你要娶了她,绝对不亏。”   说完,又拍拍胸脯,对着陆安珩认真道:“若是我有半句假话,任凭你处置!”   见姜鸿煊这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陆安珩心下稍安,看来这姜德音应当是那等较好相处不作妖的人,想了想自己的脾气,陆安珩觉得自己和她应当是能处得来的。   思忖间,陆安珩便挺到帘子的轻微声响,随后,顾氏便领着姜德音走了进来。   陆安珩倒是给顾氏请过几回安,对她的印象很是不错。顾氏绝对是优秀的世家贵女,那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顾氏对陆安珩极为照顾,每一句关心都是出自肺腑,让陆安珩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是以最先听闻要与自己结亲的姜德音是顾氏的嫡亲女儿时,陆安珩并没有明确的拒绝。这会儿女子的教养全靠母亲,顾氏的行事绝对靠谱,在陆安珩看来,那就是智商与情商通通过了优秀线的典范,姜锦渊和姜鸿煊也都智商在线。这样的条件下,姜德音基因突变长成个奇葩的可能性还是很低的。   顾氏本就看好陆安珩,如今陆安珩马上要成为她的准女婿,顾氏对陆安珩就更满意了,看向陆安珩的眼光中满是喜爱。   见陆安珩起身向自己作揖,顾氏当即便是一笑,连忙柔声道:“不必多礼,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三郎可莫要拘束。”   陆安珩顺势站直身子,悄悄地抬眼朝着顾氏的身后望去,恰好与姜德音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姜德音今日特地妆扮了一番,身着一袭嫩黄的衣裙,尽显少女的娇俏,五官精致,眉目如画,一颦一笑间竟然隐隐还透着几分仙气,立马又将她的气质拔高了一大截。这会儿她就这么往屋内简单地一站,便跟陆安珩一样自带光环,两人就跟老天爷的亲儿子和亲闺女似的,绝对的夺人眼球。   说实话,姜德音的美貌,着实是超过了陆安珩的想象。   人嘛,或多或少总是要看点脸的,所以陆安珩对姜德音的第一印象挺不错。   姜德音同样对陆安珩的好感值飙升,见陆安珩与自己四目相对,姜德音先是一愣,而后面上便浮现出些许红霞。姜德音倒也不扭捏,压下心里的羞意后,便大大方方地直视着陆安珩,对着他抿唇一笑。   姜德音的眼睛生得极好,笑起来仿佛藏了细碎的星光,星星点点的笑意几乎要从眼中溢出来,感染力极强,让人一见便心情大好。   陆安珩亦回以一笑,姜德音便坦荡荡地上前几步,对着陆安珩福了福身,含笑道:“见过郎君。”   陆安珩连连摆手,轻咳了一声,拱手道:“小娘子无需多礼。”   顾氏见二人间的气氛还算融洽,亦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目光柔和地看着陆安珩开口道:“你方才在大厅中所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虽然我是九娘生母,却也得说,我们九娘能嫁给你,是她的福气。夫君方才对你多有不客气,我便在此向你赔罪了。”   说罢,顾氏郑重地对着陆安珩福了福身,惊得陆安珩连忙往旁边避了好几步,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你乃是长辈,哪有像晚辈赔罪的道理。”   顾氏却正色道:“不论长幼,错了便是错了。该赔罪,自然要赔罪。”   见陆安珩并未有什么不满之色,顾氏心下长松口气,目光柔和地看着陆安珩,真心实意地道:“为人父母者,大多都想让儿女一辈子过得顺心。你是个难得的厚道人,本身又有大才,并非池中之物。原本我们将你抢了来,确实存着那么一两分挟恩相报的心思,方才你在大厅做出的承诺,实在让我汗颜,论及心胸坦荡,我们不及你远矣。”   陆安珩被顾氏夸得还挺不好意思,说实话,不纳妾不收通房,以陆安珩上辈子受到的教育来看,那简直是最基本的行为准则啊。按照后世的标准看,订婚后还找人的,那就是妥妥地渣男一枚。   陆安珩本身便是温良宽厚的性子,这点节操还是有的。   更何况,陆安珩提出来不纳妾的原因,也是为了缓和一下来得太过仓促的婚事,为自己争取到了四年的缓冲时间,实在没有顾氏想象中的那么完美。   顾氏看着陆安珩略微不自在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更甚,接着道:“不过我们既然有意与你结亲,自然是诚意十足。我的九娘,嫡系嫡出,论及身份,比之公主也不差多少。更兼德言妇工样样拿得出手,打小便对人体贴入微,又生得好颜色。不是我自夸,品行足够与你相配。如今你们的事儿也算成了一半,我便厚颜求你一事。”   “伯母言重了,您有何事,尽管吩咐晚辈一声便是。晚辈怎能当得了伯母的一个‘求’字?”   顾氏拉着姜德音的手,殷切地看着陆安珩,语重心长地道:“你能说出生人莫做女儿身,百年苦乐由他人这样的话,我便知晓你是个会疼人的好夫婿。九娘有幸嫁于你为妻,绝对是积了好几辈子的福气。这几年我自会好好教她如何侍奉公婆,爱护小姑,也会精心教她管家之事,你尽管放心便是。不过若是日后九娘有哪些地方惹了你不快,还望你二人好好商量,将话说开。我总归是盼着你们好的。”   这个要求在陆安珩看来,完全不是事儿啊。陆安珩想都没想,立即便点头应了,口中道:“请伯母放心,晚辈定然能做到。”   顾氏更是开怀,姜德音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含笑的目光时不时在陆安珩身上扫过。   这一次见面,陆安珩和姜德音双方对彼此的印象都不错。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便有下人前来传话,说是姜阁老请陆安珩前去书房一叙。   这位可是个重量级的人物,陆安珩对此心下隐隐有了猜测,方才在大厅中,这位阁老可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这会儿估摸着也是有话要对自己吩咐。   不过,待到陆安珩随着仆人来到书房后,却发现书房内不仅只有姜阁老一人,姜锦渊竟然也在。   再仔细一看姜锦渊的脸色,貌似比方才在大厅中还要黑上几分。陆安珩不由暗自猜测,自己这位准岳父莫非是碰上了什么糟心事了?   姜锦渊这回对陆安珩的态度比之方才简直好上了无数倍,见陆安珩进来,姜锦渊即便是心情不好,也并未如同方才一般朝着陆安珩摆脸色。反而对着陆安珩笑了笑,语气温和地问道:“方才多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这是个什么情况啊?陆安珩懵逼,看着姜锦渊突然转变的态度完全回不过神,再一看满脸笑意的姜阁老,总觉得自己又被套路了。   姜阁老见状,捋了捋自己得胡须,对着陆安珩笑道:“莫要惊讶,都怪这不成器的东西非得要考验你一番,这才做出这样前倨后恭的失礼之事来。方才你师父已经为你讨了个公道,当着一屋子的人将他喷了个狗血淋头。也算是为你出了口气了。”   合着方才姜锦渊恶劣的态度也是一个试探啊?陆安珩心说你们这些世家可真会玩,动不动就把人给带沟里去了。还好自己心大脾气好,不然总归是心里要有一点点不舒服的。   姜锦渊仔细打量了陆安珩一番,忽而笑道:“你可知道,即便我们有意将九娘嫁给你,也是打算先定亲,等到九娘十七八岁时再出阁的。现在你有没有后悔方才对我们做出的承诺?相比起来,你可是亏大了。”   陆安珩无语地望着姜锦渊,再一看一旁笑得一脸淡定的姜阁老,深觉他们俩身后该长出九条尾巴来,一个个的,都是老狐狸啊!   不过陆安珩并不后悔,纳妾什么的,他本来也没想过。只是被他们给忽悠了,心中有点小郁闷而已。   姜锦渊见状,眼中闪过一道笑意,上前拍了拍陆安珩的肩膀,轻声提点道:“你哪儿都好,就是性子太过实诚了些。对亲人自然能如此不设防,不过你接下来即将踏进官场,翰林院虽然是个清贵的地方,内里的勾心斗角也不是没有。你这性子,若是自己不注意,可是要吃大亏的。”   陆安珩偏头看向姜锦渊,发现他的眼神中满是对后辈的关爱,简直与陆昌兴看自己得眼神相差无几,心下登时一暖,拱手道:“多谢前辈提点。”   姜锦渊一向严肃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抹笑意,伸手便将陆安珩扶了起来。等到陆安珩站直身子后,姜锦渊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对着陆安珩弯下了腰,口中郑重地道:“即便如此,我亦不该做戏来试探你的人品。虽是因为小女与你的婚事,然而心机手段不当用在自家人身上,此事是我对不住你。”   姜阁老笑容满面地站在一旁看热闹,这会儿也插了句嘴,温声笑道:“没错,不管辈分高低,他既然做错了事,向你赔罪便是应当的。你只管受着便是。”   陆安珩唬了一大跳,这么一会儿工夫,姜家连着三人给他行礼赔罪,其中两个还是长辈,陆安珩原本就对姜家的观感不错,这会儿心中便是有再大的气都消了。   于是事情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双方都表示满意。   陆安珩离开姜府时,身后还带着一大堆姜锦渊附送的护卫们,生怕他走在路上又被人抢了去。   等到陆安珩回到自己家后,已经快到午时了。   陆昌兴和萧氏早就收到了前来报喜之人得消息,知道了陆安珩中了状元后,陆昌兴险些兴奋地晕过去,这会儿还跪在祠堂和祖宗说话呢。   萧氏和陆芙则喜气洋洋地指挥着厨娘和婢女在厨房忙里忙外,气氛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听闻陆安珩回府地消息,萧氏连忙提着裙子下摆就跑了出来,这可是她这么多年头一次失态,丝毫不顾及自己优雅的形象,气喘吁吁地来到了陆安珩的面前。   陆昌兴的动作也不慢,瞬间便从祠堂奔了过来,跪得发麻的双腿都没能影响他奔跑的速度。   陆安珩见状,连忙一手一个扶稳了自己得爹娘,连连给他们顺气。等到喘匀气后,陆昌兴满面红光,简直比他自己中了状元还高兴,仰天狂笑道:“好好好!我陆家兴盛有望!我已经吩咐了长风前去酒坊搬酒去了,今儿个我们父子俩便来喝个痛快!”   “行!喝个痛快!”陆安珩见陆昌兴通红的眼眶,心知他这会儿已经激动地快要失去理智了,加上陆安珩自己心里也挺高兴,连连开口应了下来。   “行,那我再去吩咐厨房多做几个下酒菜!”   萧氏说完,立马就准备转身往厨房跑。   陆安珩突然想起来方才自己可是做了件大事,竟然都忘记跟父母说了,真是罪过。   于是,陆安珩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萧氏,又看了看陆昌兴的脸色,一脸羞愧地道:“阿爹,阿娘,孩儿不孝,竟是连婚姻大事都未曾与你们商量一番。”   哪只陆昌兴和萧氏都一脸淡定的样子,陆昌兴看着陆安珩身后的姜家护卫,对着陆安珩惊讶道:“你方才应当是被姜家捉婿去了吧?你师父早些日子便与我透了口风,说是有意与我们家结亲,我与你阿娘也应下了此事。他不是早就告诉你了,怎么看你这副样子,竟是完全不知情?”   陆安珩简直对姜锦修这个中二病无语至极,他敢拿自己的节操发誓,姜锦修绝对是一时心血来潮,想看自己的热闹,这才故意不告诉自己的! 第48章 打马游街琼林宴   心下吐槽了一下大龄熊孩子姜锦修,陆安珩无语地看着陆昌兴,郁闷道:“师父什么时候跟你提起过亲事,我完全不知情啊。”   陆昌兴也惊讶了,联想了一下姜锦修那个奇葩的性子,瞬间便想明白了一切。陆昌兴略微干咳一声,尴尬道:“你师父在殿试前几日特地差人将我和你阿娘请去姜家,姜阁老和姜九娘的父母也在,郑重其事地对我提起了两家结亲之事。说实话,我们都未曾想到他们会如此和善,你阿娘见过那姑娘,满意地不得了,我们商量了一下,也就同意了。本想着跟你提上一句的,不过你师父说他已经告诉过你了,再加上殿试在即,你又一门心思埋头苦读,我们不好再让你分心,也就未曾向你提起。”   听到这里,陆安珩已经能肯定是姜锦修的恶趣味又发作了,估摸着是想看看自己一脸懵逼的蠢样子。摊上这么一个动不动就抽风的师父,陆安珩表示自己有点心累。   好在最终结局还不错,陆安珩也就淡定了。见陆昌兴和萧氏的神色有些尴尬,陆安珩连忙转移话题,笑眯了眼开口道:“我这回考了个状元回来,阿爹阿娘你们有什么奖励给我吗?”   这会儿的状元可比后世的高考状元含金量高多了。后世每个省俩状元,一年一次。这年头儿可是三年才出一个状元,还是全国联考,难度系数简直是地狱级别。   想到后世状元们的风光,以及收到的各种奖励,陆安珩觉得自己这个含金量更高的状元也需要那么一丢丢的奖励。恰巧气氛正是尴尬的时候,陆安珩也就半开玩笑似的提出了这个要求。   事实上,因着千年的鸿沟,陆安珩还真没抱有他们会为自己准备礼物的期望,毕竟在现在看来,数年苦读不就是为了金榜题名么,考中了就是祖宗保佑了,还要啥礼物啊?   陆安珩方才这么一说,也不过是为了耍宝缓和气氛罢了。然而出乎陆安珩意料的是,陆昌兴和萧氏还真精心准备了贺礼。一听陆安珩这话,陆昌兴便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傻得不忍直视,一叠声地道:“对对对,应该得给你奖励!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去拿!”   语毕,陆昌兴已往书房狂奔而去。   萧氏今天亦是将多年的形象打破了个彻底,再次提起裙摆往正房飞奔而去,那速度,简直能上运动会争夺百米赛跑的冠军,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陆安珩都觉得自家爹娘兴奋地过头了,穿来这么多年,愣是没见他们这么失态过啊。   好在陆芙和陆安珏还算冷静,跑出来看到陆安珩的身影后,除了面上灿烂的笑容简直比日光更耀眼外,还是绷住了自己的形象,没像陆昌兴夫妻二人那样兴奋过度。   陆安珏望着陆安珩的眼中满是小星星,既有羡慕崇拜,又带了一丝斗志,兴奋道:“阿兄好厉害,你这回可打破了姜先生的记录,成为了大齐朝最年轻的状元了啊!这一回,天下读书人都要以你为目标了。”   陆安珩忍不住戳了戳他已经不太明显的双下巴,开口逗他,笑道:“哦?那你是不是也要以我为目标啊?”   陆安珏皱眉,不太高兴地伸手拉下来陆安珩戳他下巴的右手,鼓了鼓腮帮子道:“那是自然,若是我也能像阿兄一样考中状元,阿爹阿娘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这倒是,陆安珩的思维忍不住发散了一下。想着若真是这样的话,到时候自己和陆安珏估摸着还能得个什么一门兄弟俩状元的美誉,流芳百世不是梦啊。   这么想着,陆安珩便伸手揉了揉陆安珏的脑袋,笑道:“那是,我俩可是亲兄弟,你日后肯定比我更出息!不过状元可不是那么容易考的,你平日里还需多加用功。不过你也苦读了这么多年了,明年的县试,你大可去试上一试。”   陆安珏的眼神刷得一下就亮了,埋头苦读了好几年,可算是能够小试身手了。因着陆安珏是幼子,陆昌兴夫妻虽然对他的要求同样严格,但是陆安珩本身的成就已经超过了陆昌兴夫妻的预期,足够让他们引以为豪了。   是以陆安珏基本没承受过来自父母方面的压力,性格自然比陆安珩天真跳脱些许。兄弟俩的感情也不错,陆安珏打小就跟在陆安珩后头一起玩,陆安珩也挺喜欢这个胖团子,给他做了不少教学用具。在和四书五经死磕之余,还会关心一下弟弟的学习和生活情况,所以陆安珏小时黏陆安珩黏得紧。   直到进京后,陆安珩专注于事业与科考开始忙碌了起来,兄弟俩之间的黏糊劲儿才淡了些许。   不过二人早些年打下的手足情基础可是牢固得很,这会儿陆安珏听了陆安珩的鼓励,很是激动,弯了弯眼道:“果然是阿兄最知我的心意,我也想着明年下场试上一试。虽然我的本事不及阿兄,好歹能知晓这科考到底是什么模样。”   说完,陆安珏又高高兴兴地拿出一个笔筒递给陆安珩,喜滋滋地道:“我早有预感阿兄一定会得三鼎甲,这个笔筒乃是我亲手所做,便是为了放榜之时给阿兄做贺礼,阿兄你可不准嫌弃我做的不好!”   陆安珩哪会嫌弃啊,别说这笔筒做得格外风雅精致,就算是粗糙地拿不出手,陆安珩都能把它当成宝贝收起来。这份简单真挚的心思可比金银财宝珍贵多了好么!   陆芙暗自一笑,顺势也将自己亲手做的一身衣裳交给陆安珩,针脚细密平整,一看就是花了大功夫。   陆昌兴与萧氏这会儿也回来了,见陆安珩手上已经拿了两样东西,二人对视一眼,一把将自己准备的礼物塞进了陆安珩的怀中。   陆安珩低头一看,萧氏给的是一个精致的荷包,里头应该装了一块玉佩。陆昌兴则忍痛将他那块保存了许久,一直舍不得用的徽墨交给了陆安珩,还乐呵呵地道:“状元就该用好墨,这墨放在我这里,可真是糟蹋了。”   陆安珩抱着满怀的厚礼回了屋,收拾妥当后,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个饭。陆昌兴的兴致格外高,一个劲儿地嚷嚷着不醉不归。连带着萧氏和陆芙都喝了不少酒,一个个喝的脸色酡红,兴奋了一整天。   第二天便是新科进士们打马游街,赴琼林宴的日子。   陆安珩早早地来到了东华门,换上了大红色的状元吉服,帽插宫花,三百名进士中就属他最显眼。   更何况,陆安珩的颜值简直是开了挂的存在,这样大红色的衣袍,寻常男子根本就压不住,稍有不慎就会穿出娘气或者俗气来。   然而陆安珩这么一穿,更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眼如画。所谓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便是如此。以至于站在他身后的探花脸色很不好看,这位探花单看颜值还是挺不错的,怎么着也能是优秀的水平。结果悲催地碰上了陆安珩,学识和颜值通通都被吊打,真的能算得上大齐朝历史上是第二悲剧的探花了。   至于第一悲剧的探花?那必须是姜锦修那届啊!这么一想,姜锦修和陆安珩师徒俩还真是作孽。   等到时辰差不多了,礼部的官员们也已经捧着圣旨准备鸣锣开道,陆安珩等人便在官员带领下骑上了高头骏马,慢悠悠地开始打马游街了。   京中的小娘子们很是兴奋,早就听说这届的进士中有好些个俊俏男儿,这会儿好不容易得了家中长辈的允许能出门一饱眼福,小娘子们简直激动地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一大清早便挤在进士们打马必经的宣华街两旁的客栈楼上,手里拿着各色的花和锦囊,准备往最俊俏的那个郎君身上扔过去。   而男子们便没有这么多拘束,早就已经将街道两旁全部站满,就是为了一睹进士们是何等的风光。其中更是有不少神色激动的秀才和举人,期盼着自己能沾染些许进士们的福气,下一次说不定便能金榜题名了。   东华门这头,礼部官员们啰嗦了一大堆后终于开始进入正题了,陆安珩神色一振,在礼部的乐声锣鼓声和礼炮声中轻轻一晃缰绳,脚下微微用力,率先骑着马随着礼部官员而出。榜眼和探花紧随他身后,略微落后他半个身子,一道儿踏上了宣华街。   正在客栈中等着心焦的女郎们一听到震天的礼炮声,心下登时一喜,纷纷掀起了靠街的窗户,急切地望着街道那头,等着进士们颀长的身影出现。   随着鼓乐声的临近,打头的陆安珩的面容也清晰地映在了前来围观夸官的人眼中。此时时辰尚早,柔和的朝阳洒落在陆安珩清俊如画的眉眼上,仿若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一般,远远望去,宛若谪仙。   小娘子们的心齐齐狂跳起来,兴奋的尖叫声根本压制不住,就连在震耳欲聋的礼炮声也没能掩盖住她们兴奋至极的尖叫声。等到完全看清楚陆安珩的相貌后,所有的小娘子都激动了起来,一边高声尖叫欢呼,一边拼命地将手中的花朵和香囊手帕往陆安珩身上扔。   陆安珩身上瞬间就落满了花雨,带着各色香气的香囊和手帕也掉了一堆,差点就这么把陆安珩给淹没了。有那花朵和手帕都扔完的小娘子,急得一把抓过身旁随行兄长的荷包就往陆安珩身上扔,一边扔一边大喊着陆安珩的名字,兴奋地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那冷不丁被抢了荷包的兄长们简直郁闷极了,天知道荷包里还有不少他们的私房钱呢,这下可好,全被这败家的妹子给扔了。   更苦逼的就是陆安珩了,砸完鲜花手帕又接着荷包的又不是一两个,偏生这些荷包里头都藏了不少暗器,要不是陆安珩身手灵活,又在危急关头练就了听风辩位的绝学,估摸着也得跟当年的姜锦修似的,顶着满脑门的包去赴琼林宴了。也真是悲催。   不过这种狂热的气氛确实能让人升出一股极大的虚荣感。陆安珩忍不住想起了孟郊的那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再一看周围的人对自己投来的那种狂热而艳羡的神情,即便陆安珩不是个浮夸的人,也在这个瞬间体会到了孟郊当日得意洋洋的飘飘然之感。   这感觉就是一个字——爽!   陆安珩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忍不住对着楼上正在高声叫喊的小娘子们笑着挥了挥手,这下可不得了了,立即点爆了小娘子们的兴奋度。一个个儿就跟不要命的又叫又跳起来,鲜花绣帕就跟暴雨似的往下落,陆安珩三人被砸的最厉害,几乎要一齐埋进这些花海中。   只可惜榜眼和探花的身手不如陆安珩矫健,这么一波特殊的大雨落下来,两人接连发出闷哼声,一听便知被砸得不轻。   两人看着陆安珩还在人来疯地挥手和小娘子们互动,心里真是好气啊,龇牙咧嘴地打马来到陆安珩身边,拉了拉陆安珩的袖子,示意他略微收敛一些。   陆安珩回头一看,就见这俩略微苦笑的神情,再一看天上不断掉落的香囊雨,陆安珩心里顿时便悟了,合着这两位兄弟中了不少暗器,看这时不时倒抽一口冷气的样子,这会儿估摸着得浑身都是包了。   念及至此,陆安珩干笑了几声,对着他们大声道:“已经快要游完了,看看人家小娘子们多热情,我们不如一道儿给她们打个招呼好了。”   榜眼和探花的年纪也不大,方才只是不太乐意陆安珩一人独抢风头,这会儿陆安珩的提议一出,两人也跃跃欲试。陆安珩见状,连忙示意他们对楼上挥挥手。前三甲一齐来上这么一下,瞬间就让气氛沸腾到了顶点。别说是激动不已的小娘子们了,就连围观的郎君们都失去了理智,跟着一起尖叫呐喊了起来。   可谓是大齐有史以来气氛最热烈的打马游街。   游街后,进士们便来到了城西的琼林苑。此处乃是皇家别院,自前朝开始,帝王便会在此为新科进士设宴道贺,本来该叫恩荣宴,因着这别院名为琼林苑,后来便慢慢地将这宴会称为琼林宴。   陆安珩等人到时,元德帝早已高坐于御案前,一脸温和地看着陆安珩这三百进士。   陆安珩领着其他进士行了礼,等到元德帝叫起后,这才微微抬眼扫了一下陪同元德帝前来赴宴的众多的官员。   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姜阁老和姜锦渊二人。   姜阁老捋了捋胡须,对着陆安珩微微一笑,目中满是笑意。姜锦渊虽然天生一张冷脸,看向陆安珩的眼神却分外柔和。   在二人关怀的眼神中,陆安珩还处于激动的内心瞬间便安定下来,低眉敛目地收了身上的浮躁之气,沉稳地听着元德帝的告诫与贺词。   琼林宴说白了也是为进士们拉关系互相认识的宴会,只不过规模特别高,主办人的身份特别牛逼而已。   等到姜阁老和姜锦渊先后走到陆安珩身边,带着笑意与陆安珩交谈后,在场所有进士看陆安珩的眼神便深上了些许。   偏生元德帝这会儿还凑了个热闹,对着姜锦渊戏谑道:“爱卿与子思真是手足情深,对子思的弟子也如此照顾。”   姜锦修无语地看了元德帝一眼,心说两家结亲的事儿你不是早知道了么?问上这么一句,不是多此一举吗?   不过姜锦渊也明白元德帝这是在刻意为陆安珩做脸面,也配合地接过了话头,恭声道:“禀圣上,不仅是如此,臣这会儿也是在照顾未来女婿。”   “哦,你们两家竟是定了亲事?这可是大好事,姜家的女儿素来德才兼备,状元郎亦是才高八斗,这可是天生的好姻缘,不若朕也来凑个热闹,当一回媒人,你们看如何?”   “臣等谢主隆恩。”   元德帝这话一出,姜阁老父子和陆安珩三人跪下道谢。这可是天大的恩典,意味着两家简在帝心,得圣意。尤其是陆安珩,心知元德帝和姜家两位前辈这是在给自己撑腰,毕竟自己势单力薄,即便得了状元,进翰林院后也未免不会受到刁难。   如今他们联手来上这么一出,那些心中妒忌自己想给自己穿小鞋的人便要忌惮几分,可以说他们这一下已经为自己铺好了路,让自己不受任何刁难和白眼。   陆安珩心下感动万分,觉得这会儿不管元德帝开口把自己扔到哪里去发光发热,自己绝对心甘情愿的当一头老黄牛为民服务。这皇帝当的,实在是太会笼络人心了啊。   姜家就更不用说了,这几年一直都在帮扶着自己,处处为自己考虑,亲生的父母也不过如此了。   陆安珩不由再次感叹了一下自己的好运气,碰上的都是神队友,真是天大的福气。   自打元德帝一开口说要当姜家和陆安珩的媒人,这会儿不仅是同科进士们对陆安珩羡慕嫉妒恨了,就连在朝堂上待了多年的老狐狸都忍不住羡慕起陆安珩的逆天运气来。   这么一个初入官场的毛头小子,不但得了皇帝青眼,还让姜家心甘情愿地为他保驾护航。这么两座大靠山,除非这小子脑子抽了想造反,否则仕途妥妥的一片平坦啊!真是让人眼儿气!   同样的,这些人也在心中默默将陆安珩划为“不能惹”的那一类人中,让陆安珩避开了无数的明枪暗箭。   元德帝他们的目的也就这么达到了。   琼林宴后,陆安珩便收到了礼部送来的官服,心情愉悦地前去翰林院报道去了。   陆安珩的官场生涯,也自此开启。 第49章 阿拉伯数字的应用【修】   这会儿的官服颜色得按等级来划分,三品以上官员的官服是紫色的,四五品服绯,六七品服绿,八.九品则服青。同一颜色,按照品阶高低还有深浅之分。   陆安珩被授了翰林院修撰,从六品。按照现有的等级划分,礼部给他送来的官服便是绿色的,还是深绿色。   说实话,这颜色真的不咋地。虽然衣服用料讲究做工也精致,但是这颜色确实挑人,一不留神就能让自己丑上一个度。   好在陆安珩的颜值突破天际,又遗传了萧氏白皙细腻的皮肤。即便这官服再刁难人,被陆安珩这么一穿,愣是穿出了华服美袍之感,再加上陆安珩身材比例好,肤白腿长颜值高,竟是将这身官服穿出一种别样的美感来,格外的赏心悦目,让人挪不开眼。   以陆安珩现在的品阶,还没有资格去参加大朝会,只要前去翰林院点卯,做好上司安排的任务就成。是以陆安珩收拾妥当后,便揣着一丢丢小激动的心情走向了通往翰林院的路。   这会儿天色刚亮,街上已经有不少来来往往的百姓,自带光环的陆安珩素来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在细碎的日光照耀之下,更显得他玉树临风,飘然出尘。   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儿都已经看直了眼,有那大胆的,鼓足了勇气往陆安珩身边走了几步,面色通红地捏着手中的手帕,羞答答地看了陆安珩一眼,将手帕往陆安珩身上一扔,扭头就跑。   陆安珩无语,万万没想到自己就是去上个班还能碰上这么一出。   于是陆安珩就这么被人砸了一路的花来到了翰林院,凭借自己爆表的颜值又给广大的同僚们造成了若干点伤害。   咳……那什么,陆安珩前世曾流传过一句话,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这会儿大家的官服都是礼部统一发放的,除了尺寸外全都一毛一样。   以往那些从六品的翰林也没觉着自己这官服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反正大家穿起来都是一样的丑,也就都不在意了。然而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陆安珩一来,完全打破了他们的自我安慰,戳破了这血淋淋的事实。   榜眼和探花到的比陆安珩还要早上一会儿,他们的官服颜色比陆安珩的还挑人,是浅绿。探花林琛还好,颜值也很过硬,穿着这官服也很是英俊。榜眼卫长安可就悲催了,他本就生得黑,再一穿浅绿色,那效果,简直是灾难。   好在卫长安也看得开,心里对同科的陆安珩和林琛丝毫没有介怀,反而大方地拿自己来开玩笑,开口道:“我们这科的三鼎甲,论及相貌,愚兄可是大大拖了二位贤弟的后腿了。”   气氛顿时便欢快起来,陆安珩咧嘴一笑,挑眉道:“那林兄可真是太过谦虚了,论及男子气概,林兄可远胜我俩。”   周围的人也来凑了个热闹,嘻嘻哈哈地就打开了话匣子。陆安珩本身的交际手腕很不错,又知晓后世的自黑之道,三言两语就跟同僚们拉近了关系。   气氛正好之际,翰林院的何掌院穿着一身深绯色的官服到了。   何掌院同样世家出身,这会儿虽然科举制度已经施行多年,然而寒门学子想要出头也着实不易。论及读书,显然是家中藏书一大堆,又有大儒的世家子们更占优势,完全是赢在了起跑线上。所以朝中的文官,还是以世家居多。   因着琼林宴上元德帝和姜阁老三人联手上演的那一出,早就让这些官场上的前辈们牢牢记住了陆安珩的名字。毕竟能让皇帝和姜家同时出手相护的寒门子,这么多年来也就陆安珩一个。   混官场的,智商情商总得在线,大佬们都已经明确表达自己的意思了,谁要是还敢想不开去刁难一下陆安珩,那才是作死。   何掌院虽然性子刚正不阿,脾气也不大好,却也不至于那么没眼色。更何况他也是当初批改殿试考卷的考官之一,陆安珩的那篇文章,他也是画了圈的。是以何掌院本身便对陆安珩的才华较为欣赏,自然也就不会干出什么找茬之事了。   实际上,中了状元的陆安珩虽然风头正盛,然而到了何掌院这个层次的官员,还真没哪个有这个闲工夫把他拉入浑水中。状元固然风光,不过何掌院在翰林院多年,见过的状元多了去了,本身也是先帝年间的状元。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何掌院看陆安珩不顺眼,也不至于拉低身份直接给陆安珩难堪。   看到陆安珩三人,何掌院严肃的面容舒缓了些许,冷厉的嘴角微微上挑了几分,虽然面上并不曾有笑意,却也让陆安珩三人感受到了他的和善。三人登时心下一松,微微吐出一口气来。   何掌院早就知晓陆安珩他们要来的消息,早给他们安排了办公的厢房,这会儿见他们举止有度,不像是姜锦修那等恃才傲物的刺儿头,心里便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口吩咐陆安珩三人几句,何掌院便开口点了一个人,让他领着陆安珩三人前去分给他们的厢房。   陆安珩比较幸运,一个人得了一间房,卫长安和林琛则是两人共用同一间房。双方的房子就在隔壁,串门特容易。   等到卫长安和林琛进屋后,陆安珩也走进了自己的房内,想看一看清贵翰林们的待遇到底如何。   屋内的设施挺简单,前边是一张古朴的书桌,上面笔墨纸砚俱全,除却桌椅外别无旁物。中间用屏风隔了开来,陆安珩好奇地抬脚往屏风后走去,却见里头只摆了一张床,床上只简单地铺了一张草席,被褥之类的估计要自己从家里带过来,日后用过午膳后也能在床上躺一躺,休息一下。   卫长安他们的那边则摆放了双份的桌椅和木床,空间比之陆安珩这边要逼仄许多。不过两人都经历过乡试和会试的磨炼,在那样近乎手脚都舒展不开的小小号房中过了九天,翰林院这里的空间已经算是豪宅了。   陆安珩再想了想前世,似乎没有哪个单位和公司会给员工准备床铺的,这么一看,翰林院的安排真的是很人道了。   其实翰林院的工作也挺清闲的,陆安珩这个翰林院修撰当的,原本应该撰写祝文册诰文,比如后宫嫔妃晋升时的祝文,就是翰林院负责撰写的。另外,较为严肃的撰修实录和书史等等,也是修撰的活计。   不过陆安珩资历太浅,那等严肃的修史大事还轮不上他。元德帝又没心血来潮大封后宫啥的,同僚们也没有什么欺压一把新人的心思,是以陆安珩的日子便过得格外清闲,除了完成前辈交给他的任务外,偶尔写上一两篇祝文碑文就成。   好在陆安珩自制力不错,乍一松懈下来也没有彻底放飞自我。翰林院别的不多,书可是一屋一屋的,陆安珩便借着职务之便,从里头借了几本孤本,得空时便研究一番。   说实话,自打考中状元后,陆安珩确实松懈了不少。至少没有了科考的压力,陆安珩自然也不用如同以往一般和书本死磕,除却按时去翰林院去点卯干活外,竟是还剩下一大把空闲的时间。   翰林院本就是个熬资历的地方,好些人殿试之后就进了翰林院编书,一编就是十多年,连职位都不带挪一下。   这样按部就班的生活,对于年少的陆安珩来说,着实有些乏味。   不过陆安珩是个很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人,这会儿时间多了,他又开始和胡商混一块儿去了。   早几年,陆安珩刚到京城时,就幸运的从胡商手中得到了辣椒种子。如今辣椒已经成为大齐百姓的餐桌上一道必备的调味菜,为提高大齐的整体烹饪水平做出了贡献。   陆安珩当初还想着从胡商手中买到玉米土豆和红薯这些产量大,又易栽种的粮食种子,却不料那几个胡商手中没有自己要的东西。虽然他们曾提起过有别的胡商出了海,会来京城贩卖新玩意儿。然而等了好几年,陆安珩愣是没碰到那一群所谓出过海的胡商们。   再加上陆安珩后来忙着备考,成天蹲在家里读书读得头昏脑涨的,红薯玉米的事儿,自然也就被压下去不提了。   这会儿殿试已过,得了状元的陆安珩再也无需将绝大部分时间花在四书五经上,自然而然又想起了那群足迹遍布世界各地的阿拉伯商人们。   要是真在他们手中弄来了红薯土豆和玉米,估摸着能解决天下大多数百姓的口粮问题,至少不会再有那么多人因为饿肚子而死,不知要救下多少鲜活的性命。   陆安珩只要这么一想,内心便无可抑制的兴奋起来。   于是,自打摸清了翰林院的套路后,陆安珩每天兢兢业业的干完活,到点下班后,就开始往胡商堆里头凑。   胡商们都有自己的交际圈,哪些人手中有什么稀缺物件他们心里大抵也有数。这会儿士农工商的阶级划分牢不可破,陆安珩这么一个朝廷命官折腰与胡商们相交,在大多数人看来完全是自降身份,理解无能。   陆安珩却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反正有了元德帝和姜家的护航,别人就算有意见也得憋着。顶多就是当面阴阳怪气地讽刺几句,陆安珩的脸皮厚着呢,完全没当回事儿!任凭别人嘴碎,陆安珩该干嘛干嘛,该去找胡商打探消息照样去,全然无视了这一堆说长道短的八卦清高党。   胡商们对于陆安珩的亲近表示很高兴,因着之前的改编书籍和烈酒辣椒,不少胡商都和陆安珩打过交道,对他的印象都挺不错。当然,这和陆安珩的东西物美价廉,性价比极高有着直接的关系。   这群胡商将陆安珩铺子里的东西转手卖了不少钱,看到陆安珩这个给他们带来了财富的人自然高兴。再加上陆安珩此时的身份不同于往日,身为商人,不管怎么说,和官员打好交道都是必须的。这会儿陆安珩主动示好,胡商简直求之不得,为陆安珩提供了不少私密消息。   陆安珩的忽悠大法又重出江湖,和这群人混熟后,陆安珩甚至还向他们学了一点外语,成功地让他们把陆安珩当成了自己人。   然后陆安珩就开始忽悠了,将一干胡商们忽悠得找不着北,晕乎乎地就把简便数字和乘除法运算公式全都一股脑地告诉了陆安珩,还拍着胸脯向陆安珩保证,出海后一定帮陆安珩好好找找那些叫做红薯和玉米的东西。   陆安珩对此表示很感动,然后转身就把这一套简便运算上报给了朝廷。准备开始在大齐朝推行阿拉伯数字和加减乘除的简便运算,取代那些繁冗的古老计数法。   不过以陆安珩如今的品阶,完全没有资格上书元德帝。于是陆安珩只能曲线救国,揣着这阿拉伯数字前去姜家拜访姜阁老和未来岳父去了。   陆安珩对二人略微解释了一番阿拉伯数字和加减乘除算式的用法,曾经掌管过户部的姜阁老一眼便看出了这两样东西的价值,心知这法子要是推行起来,定能极大减轻各部记账的麻烦事儿。尤其是掌管钱粮的户部,绝对能提高三倍工作效率。   至于民间就更不用说了,估摸着那些商人感激地都能为陆安珩立个长生牌位。   不过一看这两样东西,老狐狸姜阁老也立即明白了陆安珩这些时日和胡商瞎混的原因。想到这里,姜阁老心下对陆安珩更是满意,戏谑道:“你还真是机敏,胡商们算数的秘法都被你给套出来了。”   姜阁老这话可一点挖苦陆安珩的心思都没有,在官场上混,讲究的就是一个实在。不管陆安珩是怎么得到这法子的,最终总归是大齐得利,老狐狸表示很满意。   陆安珩亦是一笑,目光直视姜阁老的双眼,真切道:“我拿了别的东西跟他们换,他们绝对没吃亏。”   姜阁老的目光更为柔和,开口叹道:“果真是个实诚的性子。”   这么心软,以后在官场上怎么会忍心坑人哟?   说是这么说,姜阁老对陆安珩却更欣赏了。勾心斗角经历得多了,碰上这么干净纯粹的人,也确实让人舒服。   回想起陆安珩的来意,姜阁老捋了捋胡须,起身对着陆安珩道:“此事事关重大,不若你与老夫一同进宫,当面对圣上说明这两样东西的用法,如何?” 第50章 新差使   元德帝这会儿正在养心殿批奏折呢,就听闻内侍来报,说是姜阁老领着新科状元前来拜见。元德帝当即一挑眉,想了想陆安珩这几年搞出来的大新闻,直觉这回又与他有关。   不过元德帝心下还挺好奇,不知道陆安珩这回又弄出了什么玩意儿,竟然能说动姜阁老亲自带他来跑这么一趟。   等到陆安珩进殿,呈上这一套阿拉伯数字和简便运算后,元德帝的神色也郑重了起来。这会儿虽然设有算学一科,科举也会考算学内容,然而整体来看,也不是主流,大部分还是以四书五经为主。   而且传统的算法和计数法及其冗杂,元德帝有时翻看各部的账本都觉得眼晕,不说速度和效率,单论卷面的整洁来看,用阿拉伯数字来计数确实比汉字要简便许多。   更何况,陆安珩还向元德帝展示了一下加减乘除的竖式计算。元德帝的接受能力还挺强,陆安珩只演练了这么一遍,元德帝便大致明白了八.九分。   元德帝多精明的一个人啊,早就看出陆安珩做事都习惯性的留后手。这会儿他既然呈上了这个什么阿拉伯数字和加减乘除竖式计算,肯定已经想好了推广这些新知识的办法了。   想明白了后,元德帝的恶趣味也开始发作了,故作为难地逗陆安珩,皱眉道:“朕知晓你的本意是想推广这简便数字和计算法。然而朝中只有你懂此法,推行起来殊为不易啊。”   陆安珩一听,心知元德帝已经有所意动,连忙开口道:“陛下方才也看过了,这法子并不难,朝中大臣皆是天纵奇才,用不了几天就能琢磨明白,难度并不大。”   元德帝一声长叹,道:“朝中大臣自然能学得容易。只是,简便数字和运算一旦在朝中施行,必然要取代以往的算法。此法虽是便捷,然而大臣们习惯这算法后,往后科举的试题中,是否要将这套算法运用其中?若是算在其中,占分几何?再有,此事尚且只有你手中这一份资料,真要考试,众多考生连书籍都没有,又如何进行考试?”   陆安珩被元德帝这一连串的问题砸得有些发蒙,下意识地答道:“那就编书。”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元德帝笑得和善极了,看向陆安珩的眼光柔和就跟隔壁大叔似的,笑眯眯地道:“没错,编书。不过这算法目前为止只有你知道,那这编书之事,就由你来负责吧。”   等等!陆安珩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怎么兜兜转转到了最后这锅又扔到自己头上了?按照套路,难道不是元德帝收了这算法后,转头召集一大批专业人才来负责推广简便运算吗?现在这发展明显不对啊,皇上您怎么能不按套路出牌呢!   然而目光如炬的元德帝早就看出了陆安珩惫懒的本性了,心知陆安珩就是个想躲在幕后动嘴皮子,不愿出头的货色。这样的人,你不给他点压力抽打他一下,他就能完全蹲在原地不动,浪费自己的好天赋,看着就让人生气。   是以元德帝直接就将编书的任务扔给了陆安珩,反正这法子是你提出来的,后续发展全部由你负责,朕只要看结果就行。   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陆安珩的内心是懵逼的,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担任一把教科书编写员,这发展也是醉了。   并且,陆安珩还换位思考了一下,要是前几年自己在和四书五经死磕考科举时,突然有这么个王八蛋又给考试加了一些新东西,骂街的心都有了好么!   然而这会儿自己成了那个王八蛋,陆安珩的内心是复杂的。想了想自己前世学各种公式定理和定律反应时,有时候也会吐槽这些名人们咋就那么闲,弄出这么一大堆公式简直要逼死考生。至于出各大教辅资料,把广大学生们的仇恨值拉的,早就爆表了。   现在这么个拉仇恨的活猝不及防就落在自己头上了,陆安珩表示自己需要一片后悔药冷静一下。   元德帝和姜阁老看着陆安珩瞬间就苦逼了的脸,不由相视一笑。两只老狐狸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个眼神,姜阁老便开始忽悠陆安珩了,絮絮叨叨的对着说了一大堆洗脑的话。   陆安珩总结了一下,大意便是:你本来就编过书,还改编的挺好,本身又有个书铺。这会儿你又领了个翰林院修撰的差使,专业也对口,当然就让你来啦。再说了,编书是何等荣耀的事,多少人想编还编不上呢,你能得这活,那是圣上看重你,还不快谢恩干活去。要是有啥不明白的,尽管去找你师父,他啥都会!   很好,一直坑徒弟的姜锦修也终于被姜阁老坑了一回。陆安珩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师父,除了不断给自己挖坑外,别的用处可大着呢!   既然元德帝都亲自发话了,那自己肯定是拒绝不了的。陆安珩默默地想着,眼神又转向了姜阁老,方才姜阁老的这通劝说,简直给足了自己面子,和元德帝二人完全拿自己当家中亲近的小辈来看。自己要是再不知好歹,还是洗洗回家别混官场了吧。   不过陆安珩也不是省油的灯,意识到自己必须编书后,立马开始和元德帝谈起资金问题来。编书可以,经费您总得给我吧?听您这意思,是想让我在自己的书铺捣鼓出新书来,那费用您总得给我报销吧?   元德帝还是第一次碰上陆安珩这么个领了差使还敢和自己谈经费的奇葩,看向陆安珩的目光中满是惊奇,痛心疾首地开口道:“爱卿,你变了,当初你将活字印刷术上交给朕时,可是一门心思为百姓,目下无尘不稀罕金银这等阿堵物的。如今怎么还管朕要起银子来了?”   陆安珩看着元德帝眼中戏谑的笑意,很是理直气壮地回答,“回陛下,微臣就是个俗人,书铺那些匠人们跟着微臣,也是要吃饭的。微臣自己的工钱就不跟陛下要了,这些匠人们的工钱您总不会好意思让自己垫吧?”   元德帝佯怒的瞪了陆安珩一眼,笑骂道:“掉钱眼里的混账,朕还会占你这个便宜不成?放心好了,你编书所有的花费,朕都给你包了,到时候你直接管户部要银子便是。”   这点小骂对陆安珩来说完全是不痛不痒,再加上元德帝亲近的口吻,陆安珩根本没把它当回事,眉眼弯弯地对着元德帝行了一礼,喜滋滋地道:“陛下圣明!”   不就是编一本数学书吗,陆安珩不由回忆起了自己前世学了十二年的数学课本,心中暗自琢磨着,中学的课本自己可能弄不出来,小学的数学书自己可以编出来啊!   不仅如此,陆安珩觉得自己还能想办法编两套,一套给编得成熟些,给成年的考生学习。另一套则图文并茂,册书多一些,内容也相对浅显,专门针对不同年龄段的小孩子。   反正元德帝出钱!   这个弯一转过来,陆安珩的大脑便开始飞速运转。什么百以内的加减法,进位退位法,多位数乘除竖式,列方程解应用题之类的全部都冒了出来。   不仅如此,陆安珩还打算把一些奥数题目换一换,什么从甲地到乙地的相遇时间,什么开水管放水管之类问题通通编进书里。让这会儿大齐朝的学生们也感受一把自己当年被数学支配的恐惧。   反正都要挨骂,不如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看着别人苦逼总比自己苦逼要好。这么一想,陆安珩又高兴了起来。   说实话,陆安珩基本藏不住事儿,面部表情的管理比起元德帝这些老狐狸们可差远了。这会儿元德帝一见陆安珩脸上扳回一城的得意神情,立马明白他这是想到了什么对策,准备发坏水了。   不过元德帝也挺好奇陆安珩到底会放出什么招来,也没戳破他,就等着陆安珩开始他的表演。   除此之外,元德帝对陆安珩殿试时提到的部分儿童心理学知识也比较感兴趣。作为一个靠谱的帝王,元德帝对人才关注度自然是极高的。   相比起如今崇尚的严师出高徒的教育法,陆安珩在殿试的考卷上所提出的,根据儿童心理的发展来采取不同的教学方法,着实让人耳目一新。   元德帝向来是以帝王的眼光看问题,若是陆安珩这个理论成立的话,说不准世上的人才又会多一些,于国于民,都是好事一桩。   陆安珩一听元德帝提起这事儿,也挺无奈。心说自己也就是个门外汉,连个半桶水都算不上。反正后世各色教育理论层出不穷,最核心的都是要以学生为主体,根据学生的身心发展建设高效课堂,施行起来确实有了显著的效果。   别的不说,以往多少孩子因为童年期间被老师体罚而生出了心理阴影。至少施行新的教育方式后,体罚现象没有了,学生的人格被尊重,多元化的学习方式确实成就了不少人才。   不过陆安珩这会儿也没法跟元德帝细说,主要他又不是师范专业的,对教育方面实在不精通,只能捡着后世最寻常的观念来说:“微臣认为,小孩子大多都是天生好动的,年纪越小的孩子精力越容易分散。大多孩子都坐不住,没定力,忘性也大,就是因为精力易分散的问题。待到他们到了入学的年龄后,实际上也没长进多少。然而这时候,夫子们则拿着长长的戒尺恐吓他们学。在棍棒的压力下,有些孩子能压制住自己的天性,成为一个‘规矩’的人,有的孩子却愈发顽劣,成了众人眼中的朽木。然而不管是规矩孩子还是那些朽木们,在他们的脑海中,读书都是旁人‘要我读’,主观意愿并不强烈。微臣提出来的这个观念,则是想通过幼童不同时期的发展状态,调整一下教学方法,用他们感兴趣的方式来提高他们的学习兴趣。把‘要我学’转变成‘我要学’。微臣之前做出的新式书籍,便是基于此等设想上编写的,根据后来的反响来看,想来应该是可行的。”   元德帝和姜阁老听得若有所思,时而皱眉时而点头,对于陆安珩所提出来的新理念,内心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一方面,陆安珩这话确实说的在理。另一方面,这年头讲究一个天地君亲师,师父地位之尊崇堪比父母,若是依陆安珩所说,莫非日后还得要师父去讨好弟子了?那岂不是荒唐!   半晌,姜阁老捋须一笑,开口道:“此番言论,倒是与圣人所说的因材施教有异曲同工之妙。”   元德帝亦是一笑,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也算是想出了新意,状元郎着实大才。”   话虽这么说着,元德帝看向陆安珩的目光却格外的高深莫测。   陆安珩虽然是个官场小白,直觉却极为敏锐,被元德帝这么看得后背都开始发凉,总觉得自己又要倒霉了。   元德帝见状,不由轻笑一声,收回了眼光,挥挥手让陆安珩回家去琢磨编数学书了。而姜阁老则被元德帝留了下来,一起商讨让各部官员学习这简便数字与运算之事。   陆安珩就这么晕乎乎地回了家,想了想自己的编书大业,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去拜访一下姜锦修,把他也拖来给自己帮帮忙,就当上次他坑自己的报酬了。   巧了,姜锦修和他那一群好友们也想起陆安珩来了,正差人请陆安珩过去聚一聚呢。   得了,人都齐活了,陆安珩眯着眼笑了笑,是时候想办法把这群实力爆表到处浪的人忽悠来给自己干活了。 第51章 标点符号   姜锦修他们的日子还是万分潇洒,这一大帮人生来似乎就是给人拉仇恨的,要颜值有颜值,要才华有才华,家世也稳压绝大部分人一头,旁人用尽一生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他们生来便拥有了,绝对的人生赢家。   更气人的是,这些人参加完科考后,没过多久后又通通辞官回家自己浪去了!和他们一届的某些同进士简直槽多无口,心说你们要是不乐意当官就别来参加科考啊,没准儿少了你们我就能当个进士啊!真是浪费资源!   元德帝更生气,这些家伙一个个儿的都不乐意为劳资干活,偏生老天爷还给了他们一个远超常人的聪明脑袋,这完全是在胡闹,浪费天赋!   然而尽管元德帝贵为天子,也不能强压着这群人上班干活。更别提姜锦修他们一个个都硬气的很,元德帝还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是以之前听到姜阁老提出让陆安珩去坑姜锦修的时候,元德帝的内心是有点小窃喜的。可算是能坑姜锦修他们一回了,元德帝表示很激动。   陆安珩对元德帝诡异的心思一无所知,这会儿他跟着姜家的仆人来到姜锦修的别院时,姜锦修他们正聊的起劲儿。   此时天儿还不热,姜锦修几人已是人手一把折扇,还时不时姿态潇洒地打开折扇往自己脸上扇扇风。说到兴起时,又有人拍案而起,端起案几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眉目间一派风流恣意之态,端的是隐士高人的出尘之姿。   见陆安珩到来,姬平轩立马就向姜锦修发难了,端着酒杯斜睨了姜锦修一眼,冷哼道:“姜子思你下手可真是够快的!还打着护卫的旗号给三郎派了人。结果可倒好,合着你是想着监守自盗呢!护卫着护卫着,就将人给护卫到你们家去了。真是好心机!”   姜锦修得意一笑,对着姬平轩扬了扬下巴,挑衅道:“那是,不费些心思,怎能为我那侄女寻了个这么俊俏的如意郎君!”   见姬平轩的面色不好看,姜锦修还贱兮兮地接着撩拨他,嘲笑道:“怎么,嫌我抢了你为女儿物色的好郎君了?”   艾玛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啊!陆安珩心下一紧,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不敢去看姬平轩的脸色。   陆安珩也挺奇怪,自己怎么成了这些眼高于顶的世家贵子们眼中的香饽饽的?一个个的都想把自己抢去做女婿或者侄女婿,重点是自己还什么都不知情,真是太凶残了!   姬平轩那爆炭一样的性子,一听姜锦修这话立马就炸了,砰地一声狠狠拍了一下案几,对着姜锦修怒目而视,开口骂道:“偏生就你鬼心思多,我都挑好了精壮的护卫,就等着抢人了。你倒好,私下派了护卫阻拦不说,竟然还把人直接给忽悠进你家了,姜子思你实在太过分!”   顾意之看戏看得正热闹,忍不住又添了把火,同情地看着姬平轩,双手一摊,开口道:“你认识他这么久了,在他手上吃的亏都数不清了,现在才知道他行事过分?”   没看人陆安珩已经被你们的战火吓得不敢说话了吗?明明你们俩互坑坑得挺高兴的,在小辈面前还做出这么一副势不两立的样子干嘛呢?专门吓唬人啊,可要点脸吧!   其他三人也连忙开口缓和气氛,姜锦修与姬平轩二人见状,互相冷哼一声,再各自赏了对方一个大白眼,终于休战了。   姬平轩还是有些意难平,目光沉沉地望着陆安珩,突然语出惊人道:“陆三郎,你这师父性子实在太差,也不知你到底怎么能受得住他的。不若你改投我门下,我直接把我闺女许配给你,如何?”   陆安珩简直无语问苍天,为何这两人掐个架,最终战火都能落到自己头上,这都叫什么事啊!   更何况,姬平轩这话问的,难度系数简直堪比后世老婆与老妈同时落水到底救谁的问题。你以为是选择题,实际上是道送命题。   看着姬平轩正色的神情,不答应吧,得罪他是必然的事。答应吧,好家伙,连师父和原本说好的亲事都不要了,这等背信弃义的行为,自己也就可以不用再在京城中混了。   偏偏姬平轩还不依不饶,继续冷着脸开口:“你可想好了,我姬家也不差,我的闺女,同样身份贵重,配你绰绰有余了!”   陆安珩眉头微皱,对姬平轩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很是不喜,眼神也淡了下来,拱手回道:“多谢前辈的好意,前辈与师父间的玩笑话,晚辈不敢置喙。不过自打晚辈拜师以来,师父待我如同亲子,没有师父的悉心教导,便不会有晚辈今日之风光。师父之大恩,晚辈没齿难忘。更何况,若是晚辈喜滋滋地应下了前辈,这么个不敬师长的白眼狼,前辈您真的乐意收?”   姬平轩神色一滞,赌气道:“只要你乐意来,我有什么不乐意收的?”   “行了,姬伯远,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姜锦修实在看不下去了,在他面前欺负他徒弟,真当他这个师父是死人吗?   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姜锦修对着姬平轩举了举酒杯,冷哼道:“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跟个小辈较什么劲儿?怎么,想把在我身上受得气发在我徒弟身上,你可真出息!”   姬平轩这才悻悻地收回了望向陆安珩的锐利目光,轻声嘟囔了一句,“对不住了陆三郎,我方才喝高了,你别放在心上。”   陆安珩自是摇头,谢意之见状,连忙开口转移了话题,笑意盈盈地望着陆安珩,戏谑道:“不过你师父这回着实过分了,不但明面上给你派了护卫,还私下里派了不少人拦住了我们府上前去抢人的护卫。要知道,我们谢家这回也派出了不少人,就为了将你这个金龟婿给抢回自家呢!”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没错,你这等人才,我们几家可都盯着呢。没成想你师父老谋深算,直接算计了你一把,让我们的打算都落空了。”   还有这事儿?陆安珩简直无语,合着这几人早些日子就已经上演了一出大戏,最终自己师父力压全场,成功将自己这个战利品赢回了家?   该说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姜锦修吗,干什么都不会输给旁人?   陆安珩无语地看着众人,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尬笑了几声,干巴巴地道:“多谢前辈们的厚爱。”   本来陆安珩还想着接一句,晚辈微末之人,配不上前辈们家中的贵女。然而转念一想,这不是变相的贬低姜德音嘛,连忙闭嘴低头装鹌鹑,再也不敢多话了。   姜锦修眼中的笑意一闪,挑眉岔开了话题,状似无意地开口道:“你这回不是又捣鼓出了一个新鲜玩意儿,还进宫面圣去了。你弄出来的东西素来实用,不若说出来给我们听听,这次又折腾出了个什么来?”   一听姜锦修这话,姬平轩也顾不得自己还在和姜锦修生闷气中了,立即转头看向了陆安珩,接话道:“哦?你又弄出了新玩意儿?又是新式书籍?”   这话问的正中陆安珩下怀,陆安珩脸色当即一苦,演技帝立马上线,无助地看着姜锦修几人,苦哈哈地道:“也算是新式书籍吧。不过这回,晚辈可算是自个儿挖坑把自个儿给埋了。”   “此话怎讲?”姜锦修六人一听,纷纷来了兴趣,望向陆安珩的眼神瞬间便八卦了起来,看陆安珩这一脸聪明相,怎么也不像是能干出这等蠢事的人啊。   陆安珩耷拉着脑袋掏出了一份阿拉伯数字和加减乘除的竖式计算方法,恭敬地交给了姜锦修几人。   姜锦修六人一看,完全一头雾水,这些都是啥?大伙儿一个都不认识啊,简直都要怀疑自己这么多年的书是白念了。   陆安珩见状,连忙解释道:“这是晚辈从胡商那里得来的一套简便的计数算数法,用了此法,算数便极为容易。待晚辈向前辈们演示一番,前辈们自然就知晓了。”   说完,陆安珩上前取了笔墨纸砚,给他们讲了零到九的阿拉伯数字后,便开始一边讲解一边在纸上为他们列出了加减乘除的竖式计算方法来。   几人都是聪明人,陆安珩这么一演练,大家也都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姜锦修抚掌大笑,赞道:“妙极!如此一来,那账本便能清爽得多!”   天知道他最不耐烦看账本了,每回都看得人眼晕!这方法好,数字明明白白,算法也简单易懂,用于朝政之上,估摸着能省下不少人力。   不过姜锦修关注的点有些偏,对着陆安珩挑眉道:“我说你前些时日怎么总跟那群胡商混在一起呢,合着是盯上了人家的简便算法。那些胡商可都是精明人,你能从他们手中将这一套算法弄出来,真是足智多谋,不愧是我的弟子!”   陆安珩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重点错了啊师父!   两位上了年纪的隐士高人对此倒是挺感兴趣,苏修齐忍不住起身接过陆安珩手中的笔,让陆安珩随便给他出几道题后,便开始用竖式计算解答了起来。   迅速地做完三位与三位数的乘除法后,苏修齐将笔放下,感叹道:“果真好用,比以往的算法简单多了。”   贺长宁忍不住开口嘲笑他,笑道:“怎么,有了这算法,你再也不用发愁家中那一堆账本了吧?说起来当初若不是你算学差上我一截,当年的状元可就非你莫属了。”   一不留神又听了一耳朵前辈们的黑历史,陆安珩只能暗自感叹一下数学对文科生的折磨那可真是贯穿古今啊。   苏修齐白了贺长宁一眼,笑骂道:“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在看我这笑话啊,真是无趣!”   说完,苏修齐又转头看向陆安珩,沉声道:“这法子有大用,你既见了圣上,以当今圣上之英明,定会召集人手推广此法,你忧愁作甚?”   陆安珩的脸色更苦了,右手食指往自己得鼻尖指了指,无奈道:“是啊,圣上是想推广此法。不过被他选中来编书的人,正是晚辈。”   苏修齐恍然大悟,然而还是不能理解陆安珩的苦逼,疑惑道:“好事儿啊,多少人想要这差使还抢不到呢,你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得了便宜还卖乖,当心被人套麻袋啊!   陆安珩回道:“是好事,陛下都打算将它加入到科考之中了。晚辈想了想,当初备考时,要是有人告诉我,科考又加了一样新东西,我估计得将那提议之人骂个三天三夜。这回晚辈领了这差使,估摸着得被天下读书人连续骂上好几年!”   这仇恨拉的,简直比姜锦修还厉害。   苏修齐几人似乎也想到了这点,忍不住放声大笑,眼神在姜锦修和陆安珩之间徘徊,戏谑道:“你们可真不愧是师徒啊!”   就连姬平轩也开了句玩笑,望着陆安珩道:“我可算是明白了你小子为何不愿意拜我为师了,就惹事这一点来看,你和你师父还真是天生的缘分。”   陆安珩无语,这楼歪的,自己还是立马进入正题吧,否则天知道这群随心所欲的前辈们会将话题拐到哪里去。   于是,陆安珩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更苦逼,对着几人恭敬地躬身道:“陛下既然决定将这简便数字和算法用在科考之中,那这编书的活计绝对不能有半点马虎。晚辈尚且不到弱冠之年,领了这差使着实战战兢兢,还望诸位前辈出手相助,晚辈感激不尽!”   关键时刻,姜锦修还是挺靠谱的,一听陆安珩这话,姜锦杨立马爽快地点头,斜睨了姬平轩一眼,开口道:“行,弟子碰上了难处,我这当师父的自然要帮上一把。免得有人总惦记着挖我的墙角。”   姬平轩不由翻了个白眼,粗着声音道:“得了,大家知道你有了个能干的弟子了,你就少在我们面前显摆吧!”   姜锦修无视了姬平轩不屑的神情,眼神扫过另外几人,挑眉笑道:“反正大家也闲着没事干,不若都来凑个热闹?这书要是编成了,定然能流芳百世。你们真不动心?”   谢意之一向爽快,笑道:“如此良机,我自然心动。倒是要先谢过三郎给了我们这个机会了。”   陆安珩连道不敢,恭声道:“前辈们愿意帮忙,实乃晚辈之大幸。说实话,若无前辈们帮忙,晚辈即便将书编写出来,也免不了受人指责。”   毕竟陆安珩的资历确实太浅,运气又太好,刚进翰林院就能着手编写这一看就能让他声名大噪的书籍,即便陆安珩身后的靠山再牛逼,翰林院中眼红的也绝对不只一个两个。   这样的情况下,陆安珩即便将数学书编写了出来,不说其他人,翰林院中都能跳出一大堆挑毛病的官员。以他们的口才,绝对能不带任何脏字地将陆安珩整个人都贬低到尘埃里。   所以陆安珩才会来找姜锦修他们帮忙,有了这几个大佬出手,光凭他们的名气就足够能让那群人闭嘴。   其实陆安珩也挺奇怪,元德帝为什么然会将这样重大的活交给自己。按理说,怎么着也是由翰林院众人一同编撰出来呀。莫非就等着自己来坑姜锦修几人?   姜锦修似乎看出了陆安珩的内心所想,轻嗤一声,开口对陆安珩解释道:“你没猜错,陛下确实是想着让你把我们一同拉过去编书去。你以为想推行个新东西是陛下上下俩嘴皮一嗑就能决定的吗?但凡有大事,需要内阁先商讨一番,确定后,再在朝会上提出,百官共议。又因每人想法不一,光是吵架都得吵上小半个月。要编写这样一本直接影响科举的书,那估计吵上几个月也吵不出个结果来。更别提吵完后还得再商议书如何编写,由何人编写,又是一笔烂账,还得接着吵。这样算下来,估摸着到了明年都编不出书来!所以陛下就想了这么个贱招,将这棘手的差使扔给了你,就指望着你来找我们出手呢。真是一只老狐狸,这么能算计,活该头都秃了!”   陆安珩选择性的无视了姜锦修后头的吐槽,对前面的解释表示自己长知识了,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看来自己这个官场小白还有得学啊!   姜锦修见陆安珩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忍不住一巴掌轻拍在陆安珩头上,叹道:“你这性子着实太实诚了些。陛下突然来了这么一招,你在翰林院便几乎没了立足之地。别想着陛下对你有多好,他之前为你所做的种种,都是为了这会儿让你做个孤臣呢。不过他还算靠谱,既然让你陷入了这等尴尬的境地,就绝对会护你周全,不会让你受什么委屈。我先恭喜你了,估摸着这书编完后,你就能升职去御前了。”   陆安珩听得头晕脑胀,简直觉得自己和姜锦修之间差了一百个姬平轩。心中感叹怪不得姜锦修是能将所有人耍的团团转的大佬啊,这脑袋,估摸着自己再活上一辈子也赶不上。   至于姜锦修所说的,自己在翰林院会处境尴尬一事,陆安珩倒是毫不在意。他本身又不是特别活络的性子,要是有点事儿干,他都能蹲在家里好些时日不出门。陆安珩心下暗自琢磨,即便自己在翰林院遭到排斥,直接蹲在办公厢房里忙活编书的事就行了。一旦忙起来,哪还有时间管别人的脸色哦!   有了大佬们的加盟,陆安珩突然觉得自己的编书之路一片坦途。心情一放松,陆安珩就又想着暗搓搓地搞个大事。想了想,看着姜锦修几人的脸色都还不错,陆安珩犹豫再三,还是试探地提了一下标点符号。   苏修齐不解,“圣人之言从古流传至今,也未曾出过大岔子。你说的这标点符号,到底有何用?”   陆安珩含笑解释道:“这标点符号,便是做断句之用。以往的圣人之言并不曾有断句,长此久往的流传下来,已有部分产生了歧义。晚辈今日所提出的标点符号,便能避免这一问题。”   苏修齐眉头一皱,还未说话,一旁的贺长宁已经沉声道:“还请试说一番,圣人之言何处有异议?”   陆安珩对着贺长宁拱手作揖,肃容道:“请问前辈,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何解?”   贺长宁不假思索地张口就来,“自然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有何异议?”   陆安珩微微一笑,双目直视贺长宁的眼神,柔声道:“晚辈在扬州之时,曾听人说过,此话还有另一种断句方式——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这是后世康有为提出的一种断句方式,这会儿陆安珩借此装逼了一回,好说服这几个大佬们同意在新编的数学书中用上标点符号。   姜锦修等人闻言,立即面露思索之色,沉吟了半晌,谢意之忽而笑道:“大善!看来这个问题有得辩了!好一个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么多年我等竟是从未察觉过。如此看来,你所提出的那个用来断句的标点符号,果然有大用!”   “是极,”姜锦修抚掌附和道,“若是后世因着断句之差,误解了我等今日之意,委实可惜。”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标点符号一事,就这么平静地通过了。   陆安珩忍不住感叹大佬就是大佬,接受能力简直甩普通人一百条街,要是自己在朝堂上提出这意见,估摸着能让百官们掐上好几天架。哪能像现在这般,说说笑笑几句话就过去了。   见姜锦修他们都接受良好,陆安珩便试着在纸上写出了后世常用的逗号句号,问号感叹号和省略号。一边写一边为他们讲解这几个标点符号的用法,并试着写了几句话给他们当例题。   姜锦修他们对此颇感兴趣,一个个拿着笔就开始实际运用起来。还真别说,大佬就是大佬,理解能力简直满分,愣是没一个出错的。   姬平轩一边写,一边开口道:“上回我们不是想着按照三郎之前的新版三百千,将四书五经新编出来吗,好在还没开始动手进行编写。等到我们合力帮三郎将这数学书编写完后,不若也将标点符号用在我们所编的书中?”   陆安珩忍不住吐槽,自己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你们说要编写四书五经时,还是自己刚到京城不久时的事情吧?合着这会儿自己都考了个状元回来了,你们都还没动手呢!这效率,简直迷醉。   陆安珩立即在心里下定决心,编写数学书时,绝对不能再让他们这么随便浪了,不然估摸着这书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编写完成。   统一好编写意见后,陆安珩便回家开始做计划了。书的内容如何编排,出什么经典的例题,又要怎么讲解,林林总总列了好几个大框架。从中选出了一个最满意的编排方式后,陆安珩长松口气,揣着这份编书大纲找姜锦修他们干活去了。   陆安珩一边往姜锦修的别院赶,一边忍不住对大齐朝的考生们生出一丢丢的愧疚来。嗯,这份编写大纲中,涵盖了各种小学阶段让人头疼的奥数题,鸡兔同笼放水进水,反正陆安珩能想到的小学奥数题,都给编了进去。   列大纲的时候,陆安珩一边写一边想着考生们的苦逼脸,心下还觉得挺爽。结果这会儿真要开始编书了,陆安珩忍不住又有了那么一点点心虚,总觉得自己对不住广大的考生们,让他们即将承受本不应属于他们的折磨。   总觉得这数学书一编出来,自己就会被人给套麻袋啊! 第52章 书成   陆安珩这回准备了两份编写大纲,一份专为成年考生精心打造,语句精炼例题经典。另一份则是为儿童准备的,图文并茂语句活泼,非常适合儿童的心理发展。   等到姜锦修他们看完陆安珩的编书大纲后,脸上的神情都变得高深莫测,十二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陆安珩,眼神中含义莫名。   陆安珩被他们看得心里直发麻,忍不住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试探地问道:“前辈们以为如何?”   没人开口,空气继续安静。   半晌,苏修齐长叹一声,看向陆安珩的眼神中莫名多了一丝畏惧,伸手拍拍胸脯,松了口气道:“还好老夫当年科考之时没有碰上你!”   这书编的,简直是来催命的!简单的加减乘除也就算了,后面那些应用题中,小明小红不断从甲地到乙地,不断地往水池里倒水舀水又是什么鬼,闲得慌吗?   数学渣苏修齐看得头都大了一圈,瞬间感受到了来自陆安珩的恶意。苏修齐忍不住敬畏地看了那份编写大纲一眼,心道这书要是编出来,如同自己这等就是在算学上不开窍的考生还能活?   想到这里,苏修齐真心实意地给陆安珩提了个建议,开口道:“这书编出来后,你可得立马管你师父和岳父要上几十个护卫,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不然真的得被人揍成猪头。   陆安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眼神转向姜锦修,笑道:“那就得看师父乐不乐意给了。”   姜锦修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牙疼,这会儿他倒是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当年自己惹事儿的时候,姜锦渊总是一脸牙疼地看着自己了。这种给人收拾烂摊子的滋味,实在是酸爽得难以形容。   然而看着陆安珩一脸无辜的样子,姜锦修也只能压下心里这种无比坑爹的感觉,拿过陆安珩的那份为儿童编写的数学大纲,无语地问道:“其他题目就算了,为何鸡兔同笼的问题会出现在幼童的课本里?你当他们一个个都是天才?”   这会儿也有鸡兔同笼题,出自《孙子算经》,里面曾提过一句“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   算法极其复杂,数学渣如苏修齐,至今都未曾弄明白。   结果陆安珩竟然把这题安排进了儿童课本,让小孩子学。如此丧心病狂,就连姜锦修都看不下去了。   对此,陆安珩很是理直气壮,前世的小学生四五年级就开始学鸡兔同笼的问题了,摸清了算法后,一个个解题解得飞起。同样的年纪,没道理这会儿的小孩子就学不会啊。   于是理科生陆安珩撸起袖子就给六位大佬展示了一下好几种解鸡兔同笼的思路,算式法方程法各来了一遍。   没错,陆安珩还把未知数x的概念也编了出来。不得不承认,方程比算术法思维更快,能解得题型更多。这会儿陆安珩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能推广一下数学,便夹带私货将方程式也编了进去。   其实《九章算术》中便有方程一章,只不过没有指代的字母做等式,而是将题目中所有相关的数据并肩排成一个方形,最终得到的是一个类似增广矩阵的式子,解法较为困难。   陆安珩则参考了后世的数学教科书,按照内容从浅到深的编写法则,在学完四则混合运算以及等式的概念后,循序渐进地引出了未知数解方程的方法。   当然,成年考生那边的内容还要深一些,包括了方程组还有勾股定理,以及一些简单的图形面积和体积的算法。   实际上这些知识点现在大多都有,只是因为算法太复杂,不像后世那么普及。只有一些对此感兴趣的,还有因工作所需,要用到这些知识的人,才会浸淫其中,苦心钻研多年。   如今陆安珩这么一编,都快成了普通的知识点了。是以在姜锦修他们看来,这份编写大纲难度系数已经爆表,简直是为了逼死考生而存在的。   不过听陆安珩开口分析鸡兔同笼问题后,几人的想法倒是渐渐变了。   陆安珩讲解的认真,姜锦修六人也听得仔细。等到陆安珩算数法和方程法两种方法都讲完后,别说是姜锦修几人听得连连点头了,就连苏修齐这个数学渣都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抚掌笑道:“这法子好,简单易懂,老夫这么多年没弄明白的东西,今儿个被你这么一讲解,全都清楚了。想来那些个算学不好的考生看了之后,应当与老夫一样明白了个中奥妙,这书能编!”   陆安珩见他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前辈因何兴奋?”   “你这年轻人这性子,就跟你师父一样,憋着坏水想看老夫的笑话呢!”苏修齐翻了个白眼,大方道,“怎么,困扰老夫多年的算学题今日总算被老夫闹明白了,还不许老夫高兴一下?”   陆安珩憋笑,嘴角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开口道:“当然能,那晚辈就先恭喜前辈了。”   见苏修齐还是一脸乐呵呵的样子,陆安珩瞬间想起了后世那个广为流传的趣味解鸡兔同笼问题的方法,含笑对着苏修齐道:“其实,这鸡兔同笼的问题,还有另一种简便算法,不用动纸笔,心算便可。”   姜锦修也来了兴趣,挑眉道:“有这等法子,你为何不编写进书中?”   陆安珩笑答:“您一听便知。”   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后,陆安珩便含笑开口了,“我们可以假设鸡兔都训练有素,吹一声哨,抬一只脚。题中鸡兔共有头35个,那么敢问苏前辈,吹第一声哨后,鸡兔还有多少只脚在地上?”   这个简单啊,苏修齐立马就给出了答案,“59只。”   陆安珩点了点头,继续道:“同理,再吹一声哨后,地上便只剩下24只脚了。请注意,这时鸡全部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剩下的24只脚全部都是兔子的,每只兔子还都站着两只脚。那么我们就能算出,兔子是24÷2=12只,鸡则是35-12=23只。”   陆安珩的话音一落,姜锦修六人通通无语,全部都是一脸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表情,万万没想到这样严肃又颇难的题还能有这等解题新思路。   姜锦修反应最快,一边大笑一边对陆安珩道:“有趣有趣,你这脑子到底都装了些什么,竟想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顾意之也忍不住摇扇轻笑,温声道:“怪不得你未曾将这法子编进书中,否则就凭你这么不严谨的算法,那群算学前辈们该跳脚骂人了。”   陆安珩回以一笑,眉眼弯弯回道:“这法子,不过是用来博诸位前辈一笑罢了。如今看来,效果倒是不错。”   换来姜锦修几人更加响亮的笑声。   陆安珩见气氛已经被自己炒热了,顺势提出了编写的分配问题。   事实上,由于陆安珩弄出的新鲜东西太多,他还得先给姜锦修他们上课。花了好长时间一样一样的将知识点掰碎了给他们讲明白后,几人才各自分配好了编写任务,编书工作正式开始。   陆安珩自打领了编书的差使后,翰林院的同僚们对他的态度便有些微妙起来。毕竟以陆安珩的年纪,就能领上这么个好差使,绝对是元德帝对他的偏爱,怎能让这些在翰林院辛辛苦苦熬资历的官员不眼红?再有,陆安珩本就出自翰林院,领个编书的美差竟然去找旁人帮忙,是看不起翰林院诸多同僚吗?   一时间陆安珩在翰林院的处境便尴尬了几分。何掌院倒是还如同往常一般,对陆安珩不咸不淡。然而其他的侍讲侍读和编修们对陆安珩则有了些微意见,心照不宣的对陆安珩进行了冷暴力。偶尔开口对陆安珩讲上几句话,那酸味都能从翰林院飘到太极殿,简直听得陆安珩牙疼。   同科的卫长安和林琛对陆安珩倒是一如既往,偶尔叫上陆安珩出去喝上一回酒,言语中对陆安珩颇有安慰之意,只是平日里几人的关系也不太亲密,颇有一点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   陆安珩对同僚们的冷暴力还真没放在心上。他现在忙着呢,编书想例题都来不及,哪有心思搞什么官场风云录。有这功夫,多研究一章排版不好吗?   是以陆安珩完全无视了翰林院中的红眼病,把红眼病们气得简直想吐血,有那等气量小的,还把自己给气病了,苦着脸去大夫协会请大夫前来府上为自己看病。   结果气急之下在大夫面前抱怨了几句后,这人转头就被大夫卖给了陆安珩。   嗯,很不凑巧,这人请的大夫刚好是孙辛夷。虽然他开骂时没说出陆安珩的名字,不过作为陆安珩的未来姐夫,孙辛夷对自己这个小舅子还算了解,一听就知道这人对陆安珩心有怨愤。   孙辛夷虽然有时挺傻白甜,但关键时刻绝对靠谱。一听这话就记在心上了,给这人看完病后,出门就去陆府找陆安珩聊天了。   结果等到这人病好之后,再次对着陆安珩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时,陆安珩直接笑着反问他,“想必前辈的身子已经大好了?也对,您都不知在背地里骂了晚辈多少回了,心里再大的火气都降了下去。不过晚辈得提醒您一句,气量不行就别眼红别人,免得又气病了。”   这还是陆安珩穿越以来,第一次对人说话如此不客气。陆安珩脾气素来温和,在翰林院中,不论资历还是年纪,都是垫底的,所以陆安珩一直对同僚们都挺客气。   结果倒是让某些红眼病得寸进尺,如同这位气病了的仁兄,便是这段日子对陆安珩冷嘲热讽最厉害的一个。没想到他病好了又开始作妖,陆安珩听孙辛夷转述的话,这人似乎把他生病的锅也扣在了自己头上,以至于这番回来后,对陆安珩愈发尖酸刻薄。   陆安珩虽然脾气好,却不代表他是个软包子,谁都能扑上来咬一口,这会儿自然强硬地怼了回去。倒是让其他同僚吓了一跳,平日里的言行也收敛了不少,让陆安珩的耳根清净了些许。   再加上元德帝时不时派了内侍前来给陆安珩送些时兴的蔬果吃食,明摆着要护住陆安珩的架势,那些说酸话的人也就安静如鸡,不敢再挑事儿了。   没了红眼病时不时的冷嘲热讽,陆安珩的心情更愉悦了,一门心思全扑在编数学书上了。   虽然陆安珩早就琢磨出了编写大纲,然而编书并不是个轻松的活计。因着陆安珩提出了一系列的新鲜概念,即便是姜锦修这六个声名赫赫的隐士高人也感到颇为费力。一则是编书的形式与以往的书本大不相同,二则是标点符号加上新鲜费脑的例题,着实让这些学富五车的大佬们也感到头疼。   陆安珩就更不用说了,排版例题和解题思路的讲述方式,都是他要费神的事。   这一忙就是好几个月。期间陆安珩还简简单单的过了个生日,吃了碗长寿面又钻进书房忙活去了。值得一提的是,姜德音特地送来了自己亲手为陆安珩做的一身衣袍和鞋袜,用料讲究不说,绣工都令萧氏赞不绝口。   陆安珩收了礼物,本想着送个特别的回礼给姜德音,结果想了一大圈,以他的直男思维,愣是没想出到底要送啥东西给姜德音。在街上逛了好几圈后,陆安珩最终进了一家首饰铺,买了根发簪揣进怀里,准备去找姜鸿煊,让他转交给姜德音,也算是尽了未婚夫的一份心意了。   把礼物交给姜鸿煊后,陆安珩再次全身心地投入进了编书大业中,每天过着家里,翰林院和姜锦修别院三点一线的生活。到了后来,姜锦修嫌麻烦,直接让陆安珩和其他几人收拾东西住进别院,方便大伙儿讨论问题。   等到天气开始转凉后,姜锦修的餐桌上开始让火锅占据主场,几人经常一边撸串一边商讨还能选出哪些题来当例题,怎样的讲解才是最通俗易懂的那一种。经常说着说着就拍桌子大吵了起来,让陆安珩有种回到前世和狐朋狗友们一起浪的张扬时光。   大齐朝的第一本改编版数学书,就在他们的吵吵闹闹间逐渐成型。   凝聚了陆安珩几人所有心血的成书出来之日,恰逢腊八节,倒是碰上了个好日子。   民间素来有在腊八祭祀的习俗,说是为了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大丰收。   因着这天乃是沐休日,陆安珩只能推迟了一天,到了初九清早,陆安珩便顶着寒风,揣着新鲜出炉的数学书激动地往宫里赶。   这本书完全是按照陆安珩的思路编写出来的,某种程度上来说,是陆安珩对前世的一种纪念。是以后来收尾之时,陆安珩将所有人负责的版块都汇总后,汇编成册以及印刷之类的事,全部都是陆安珩亲自动手,半点都没让旁人插手,完全是陆安珩一人完成的。   这本书对陆安珩的意义,可见一斑。   好在陆安珩中途冷静了下来,先去翰林院点了个卯,估摸着大朝会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这才找了个借口请了假,摸了摸怀里的数学书,喜滋滋地去宫门口递牌子去了。   元德帝早就知道陆安珩的书快编写好了,早早地就差人吩咐了守卫,是以守卫们对陆安珩都挺客气,负责通报的内侍一溜烟儿地就跑去养心殿了,积极得很。   没过多久,陆安珩便站到了元德帝面前,恭敬地将怀里的数学书呈了上去。   元德帝对陆安珩和姜锦修他们这群人到底能编出一本啥样的书还挺好奇的,接过书便立即翻看了起来。越看,元德帝的眉头就皱得越紧,翻到后面的内容后,元德帝的嘴唇紧抿,将书往案几左侧一放,取过了纸笔开始动手演算起来。   等到元德帝连着算了好几遍后,终于抬头看向陆安珩,目光沉沉,似乎有万千流云跌宕。半晌,元德帝一声长叹,“朕倒是低估了你。能将高深的算学用如此通俗易懂的方式编写出来,爱卿之能,着实惊才绝艳,让朕万分惊喜啊!”   陆安珩连忙躬身道:“陛下过誉了,臣不敢居功,都是师父与几位前辈合力之效。”   “得了吧,”元德帝笑着看了眼陆安珩,意味深长地道,“你师父那几人,虽然才高八斗,走得却是正经的儒家路子。这书的编排与以往书籍变化如此之大,一看就是你这小子的主意,做什么扯到他们几个身上。另外,书的内容朕就不提了,这几个跟在句子后头的小玩意儿又是什么东西?”   陆安珩一听,重头戏来了,连忙肃容道:“回陛下,此乃标点符号,用来断句。”   元德帝大致猜到了这几个标点符号的意思,如今听到陆安珩的解释后,沉吟良久,似是在估量标点符号的用处,最终也没开口让陆安珩把这些奇形怪状的标点符号给去掉。   再次翻了翻数学书,元德帝仔细看了看上面的题目,忽而开口调侃陆安珩,“你这些题目出的,想必能给工部解决不少烦心事儿。朕还一直在犹豫,到底要将你调去户部还是工部,如今看来,你个人倒是喜欢工部一些。不若过些时日,朕将你调去工部?”   陆安珩对此十动然拒,表示翰林院挺好的,自己就在里头好好混日子就行。   开玩笑,自己要是真进了工部,还不得被这些老狐狸剥削到死啊!自己要是有那个金刚钻也就罢了,去工部发光发热搞建设,就当是造福万民了。问题是自己也是个半桶水,跑去一堆专业人才里头,那不是找死嘛!   这么想想,陆安珩觉得自己就这么老实地蹲在翰林院就好,偶尔想起点什么新玩意儿就去找姜锦修和萧恪,绝对比在工部舒心多了。   元德帝对陆安珩这等诡异的脑回路也表示理解无能,这人完全只管开脑洞,想出来新东西后立马想甩锅给别人做,自己绝对不动手,也不贪功劳和权力,简直不知道他到底要的是什么。   不过自认为心胸宽广的元德帝对陆安珩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应该说,对一切可用的人才,元德帝的态度都不错,基本不摆帝王的架子。加上他又格外偏爱陆安珩,也就由着陆安珩的性子,想蹲在翰林院就蹲在翰林院吧,到时候熬够了资历再给他升职便是。   关于陆安珩的去留问题便到此为止,元德帝立马将话题扯回了正轨,食指在数学书上点了点,沉吟道:“这本数学书先放在朕这里,待到朕与几个阁老商议完后,再确定印刷数量。你之前交上来的简便数字和算法,朝中各部已经正式推行了许久,都是一片赞誉之声,想来这书,也不会遭到多大的反对。”   陆安珩听着便松了一口气,自己还真怕他们一扯皮就扯好几年,完全将这事儿抛到脑后不管了。   元德帝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开口问陆安珩,“你这回又立了一功,想要什么奖赏?只要不是太过度的要求,朕都允了你。”   陆安珩本想说自己什么也不想要,转念一想,陆芙明年七月就要与孙辛夷完婚了,不若替陆芙要点赏赐,给她做脸。毕竟孙辛夷经常去权贵家为人看病,若是碰上那等盛气凌人的人家,估摸着没少受气。陆芙若是能宫中的赏赐,夫妻一体,自然能让旁人高看孙辛夷一眼,想必不会再有刁难之事。   这么想着,陆安珩也顺势提了出来。   元德帝一听,这根本就不是事儿啊,立马爽快地答应了,开口道:“待到你阿姐出阁之日,朕便让皇后给你阿姐赐下添妆之物,绝对让你阿姐嫁得风风光光。”   见陆安珩喜得眉眼间盈满了笑意,元德帝的心情也大好了起来,将陆安珩心中的顾虑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索性又给了孙辛夷一个恩典,道:“朕好像听说过,你那姐夫,便是当初研究出种牛痘法之人。既然他有这等才华,不若前来太医院任职,如何?”   陆安珩倒是没想到元德帝会直接将孙辛夷拎到太医院去,倒也是一片好意。不过陆安珩想了想,还是没把话说死,轻声道:“多谢陛下厚爱,能进太医院乃是微臣姐夫的福气,只是旁人之事,微臣不好做主,不若等他自己做决定,如何?”   皇帝给的赏赐都还要问问当事人接不接再做决定,能干出这事儿也只有陆安珩了。好在元德帝对陆安珩深知陆安珩的尿性,也没跟他计较,反而笑眯眯地答应了。某种方面来说,陆安珩这直白的性子也是元德帝给惯出来的。   等到陆安珩准备离去之时,元德帝和善地看着陆安珩,突然开口吓了他一大跳,“日后爱卿若是再有何奇思妙想,不必藏着掖着,尽管说出来便是,朕只管让人去做,绝不向你刨根究底,如何?”   陆安珩唬了一大跳,见元德帝满脸正色,不像是说笑,心知自己那点小心思早就暴露了,完全瞒不过这些老狐狸。   这么想着,陆安珩索性默认了,反问道:“您就不疑心我为何懂的那么多吗?”   元德帝笑得志得意满,开口道:“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有所奇遇也不足为奇。朕观你行事,不似奸诈之人,做出来的东西亦是利国利民。朕贵为天子,本就该唯才是用,造福万民,又为何要疑你?更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滨之众,莫非王臣。倘若你真有不臣之心,莫非朕还收拾不了你这么一个黄口小儿?”   这一席话,尽展一代帝王的伟岸胸襟,陆安珩着实心服口服。   既然话都说开了,陆安珩也不用费尽心思给自己的种种想法找借口了,搓了搓自己冰凉的手,真心实意地对着元德帝建议道:“微臣倒是还知道一事,据说山羊在冬日会长出一层绒毛用来抵御风寒。若是将这绒毛取了下来做成衣物,想必抗寒效果定然绝佳。陛下要不要差人去取下来试试?”   在冷得要冻成冰雕的寒冬中,有羊绒衫该会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陆安珩忍不住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元德帝,眼巴巴地等着他点头,然后立马就能变出一大堆羊绒衫来,自己也就不愁过冬了。   元德帝被陆安珩小狗一样的眼神给逗笑了,点头笑道:“行了,朕知道了,这就去差人取那劳什子羊绒。若是真能做出御寒的衣裳来,就先赏你一件,如何?”   这简直是教科书级的收买人心方式!陆安珩心下感叹元德帝可真是个难得的好皇帝,对于自己漏了底的行为完全不在意了,反正人家终极boss没把自己这等小怪放在眼里,还让自己随意发挥,可以说是很自在了。   于是,陆安珩就这么带着对于羊绒衫的憧憬,美滋滋地回了家。   过了几天,元德帝与内阁商讨完陆安珩编写的那本数学书后,陆安珩便接到了元德帝的通知。数学书的大头由朝廷印刷,由于数目庞大,陆安珩的书铺也得帮忙印一部分,当然,银子由朝廷负责。   想到充满了前世印记的数学书立马就能印出来推广了,陆安珩的内心还有点小激动,撸起袖子蹲在书铺好些天,一门心思地盯着匠人们的活计,时不时还自己亲手印上一回。   朝廷机器运转起来,那效率简直杠杠的。没过多久,第一批数学书便开始上架出售,有那消息灵通的读书人,知道元德帝有意在日后的科考中加入这新式的数学题,纷纷赶到朝廷的书局中,将这一批数学书抢购一空。   留下那些慢了一步未曾买到书的考生长吁短叹。   然而买到书的考生也没好到哪里去,翻了翻其中的内容简直就想吐血。纷纷在心里咒骂,这些题目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出的,逗我们玩呢?   更有不少朝中官员也买了一本回去看了看,心下也颇为无语,对陆安珩的丧心病狂又有了新认知。   这么一本后世常见的数学书,成功地燃爆了读书人们的情绪。 第53章 反击与遇险   说实话,陆安珩以往在大伙儿心中的形象都挺不错的。   朝中三大势力——世家、勋贵和寒门三足鼎立,基本各自抱团,不带其他两个圈子一起玩的。   然而陆安珩却大致三方都吃得开。   世家不用多说,陆安珩拜了姜锦修为师,又立马要成为姜家的女婿,半只脚都踏进世家了。   勋贵那边,萧恪兄弟俩早就带着小伙伴和陆安珩混熟了,加上陆安珩人也大方,完全没有读书人特有的清高气,看不起他们这等没文化的暴发户,是以勋贵这边也挺买陆安珩的账。   至于寒门,陆安珩本就寒门出身,典型的草根,又因之前低价卖书和大夫协会之事,刷爆了寒门学子的好感。   只不过这一切,在陆安珩捣鼓出这本数学书后,除却不用参加科考的勋贵之外,其余两方势力对他观感都发生了些许变化。   世家这边,虽然编书人有姜锦修一众大佬,然而都是一个圈子混的,姜锦修他们的行事风格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这样一本编写的如此有新意的书本,绝对不是姜锦修他们的手笔。一二流的世家还好,家中藏书多,陆安珩编出的这本数学书不过是让他们看个热闹罢了。   然而那等已经败落的世家就不一样了,他们本就以家中的藏书而自得,陆安珩这么瞎改编书籍,在他们眼里那就是大罪,必须好好惩治一番,不能再助长他这股歪风邪气!   结果显而易见,元德帝根本不带搭理他们。这等人最是欺软怕硬,杠不过元德帝,便把仇恨值全部集火到了陆安珩身上,于是陆安珩就在不知不觉中背了个锅。   寒门学子估计是最心酸的那拨了,买不到书不说,还得被迫学习超纲知识,眼前简直一片漆黑。要是这会儿陆安珩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些弱书生说不得都能抛却自己的斯文形象撸起袖子就将他暴揍一顿。   这书编的,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唯一淡定看戏的,就是不用考试的勋贵们了。看着素来拿鼻孔朝着自己的清高书生一脸愁眉苦脸的神情,勋贵们表示自己的心情好极了,高兴地能多吃两碗饭。   而苦逼的考生们,平日里就干三件事,吃饭,睡觉,骂陆安珩。怨念几乎要凝成实质,吓得陆安珩这些日子都不敢出门找胡商去浪,就怕被激动的考生们下杀手,只能安静如鸡地蹲在家里,也是心酸。   好在这数学书的定价不贵,不然陆安珩收到的诅咒估计还能再多一倍。等到朝廷和陆安珩一同加班加点,将数学书印刷的差不多了,至少京中考生基本已经人手一份了,关于数学书的话题又再次达到顶点。   考生们已经平复下了自己激动的心情,将数学书来来回回地认真琢磨了好几遍,对陆安珩的怨念倒是少了一点。   陆安珩这书编的还是挺不错的,虽然各种往返倒水舀水很是让人眼晕,不过书上的讲解很细致,走的是简单易懂的通俗道路,与以往算学书上各种玄之又玄的解释大不相同。   考生们冷静下来后,沉下心来跟着例题的思路走,莫名发现以往这些让自己大为头疼的算学题,貌似也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当然,数学书里面出现的阿拉伯数字和加减乘除简便运算起了大作用。这些概念理解起来并不难,陆安珩也只在书本最前面,用了一页纸的内容将阿拉伯数字和标点符号的作用对考生们进行讲解。没办法,为了节约印刷成本,能省一页是一页。   考生们大多接受良好,磕磕绊绊摸索着也看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也有那等偏科严重死活不开窍的,被这本数学书折磨得死去活来,简直快要魔怔了。颠颠儿地跑去农户家买回了一大堆鸡和兔子搁自家院子里,没事儿就蹲在它们面前开始数数头和脚。把鸡给吓得,都不生蛋了。   也是病得不轻。   这些人对陆安珩的怨念那简直是比山高比海深,一看到这数学书就忍不住诅咒一把陆安珩这个王八蛋喝水被呛死,吃饭被噎死等好几十种不带重样的痛苦死法,和数学书死磕,被数学折磨得死去活来之时,就脑补一遍陆安珩的各种死法来安慰自己,然后又开始苦逼着脸继续被数学狠虐。   考生们心里简直泪流成河,一边诅咒陆安珩这个王八蛋,一边咬牙切齿地恨道:你特么还能再更加丧心病狂一点吗?   陆安珩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们:能!   转头就推出了儿童版本的数学书。   考生们:算了我们不嘴贱了,还是一起联起手来恁死这个坑爹货吧!   然而不管考生和孩子们如何哀嚎,数学书还是这么冷酷无情地进入了他们的书架中。好些孩子本以为背书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了,没想到还会有数学这么可怕的东西,简直要哭晕。   这会儿你要是京中随便逮着一个读书人或者小孩子,问他们最讨厌的人是谁,答案绝对高度统一,必须是陆安珩没得跑!   最高兴的就是商人们了,他们早就得了消息,知道这次的数学书里头弄出了一套胡商们用的计数法,极其便捷。是以即便商人们不用参加科考,也早早地差人挤进买书大军中,将这新鲜出炉的数学书带回了家。   结果翻开一看,哎哟这法子好,有了这些劳什子阿拉伯数字,账本都要清爽不少了,再加上加减乘除简便运算,店铺里的账房先生都不知道能省多少事儿,真是一本奇书啊!   朝中也因为陆安珩这本数学书吵得厉害,这回的掐点倒不是因为书的内容,反正官员们都是从科举中杀出来的,对这本书的实际难度心里有数,完全在正常考生能接受的范围内。   官员们主要的掐点在标点符号上头,这可是个从来没见过的玩意儿,竟然就被陆安珩这么大咧咧地直接用进书里了,在腐儒们看来,这简直对圣人之言的大不敬!   就算有姜锦修他们这群大佬参与也不行,必须好好惩治一番陆安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   然而既然陆安珩把姜锦修他们都拉下水了,姜谢姬顾这些世家大族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人吃亏,立即加入战局,和墨守陈规的腐儒们开掐。   一方说你们编书就跟闹着玩似的,全然没有一丝对圣人之言的尊重,简直不配为读书人!另一边则骂对方死板教条,明明标点符号的用处大家都看得到,能避免后世之人因为断句问题而误解前人之意,你们如此阻拦,真是顽固不化!   这一吵就是小半个月,每次朝会就跟菜市场似的,双方人马僵持不下,辩得唾沫横飞,神采奕奕,直吵得元德帝头疼不已,暗搓搓地好几回偏架,却也没能平复下吵红了眼的文官们。   以萧将军为首的武将们简直被他们吵得烦躁不已,忍不住也撸起袖子加入了战局。武将们可就耿直多了,完全不跟文官们拽文,中心思想非常明确:一个个儿瞎逼逼什么呢?觉得好用的就用,不想用的就不用,吵了这么久大家都知道你们嘴皮子有多利落了,听也听烦了,能结束你们的表演了吗?   真是非常简单粗暴了。   陆安珩对朝堂之上的菜市场局面完全一无所知,以他如今的级别还不够格站进太极殿,姜锦修他们也不想让他因此烦心,是以陆安珩这个始作俑者倒是成了最轻松的那个,只不过偶尔听到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啥事儿也没有。   好在时间已经到了二月,县试在即,众人也就偃旗息鼓,开始关注这一次县试的考卷来。   考生们也挺担心考官会顺应潮流出一些数学书上的内容,好在元德帝提前放了话,说是时间太过仓促,这一届县试暂且不出数学书的题目,并且也无需使用标点符号。   此话一出,所有考生都大松一口气,数学也就罢了,摸索摸索总能得出解题之法来。只不过要运用标点符号的话,他们这么多年的书写习惯已经成型了,万一考试时一紧张,落下些标点符号忘记写了,那多冤呐!   是以听了元德帝这道指令,所有考生心下一松,生怕下一届县试便会开始进行书写改革。有那等对自己的实力不太自信,打算明年再下场的考生,也怕朝廷突然进行考题大改动,都赶在这头这一科报名参考去了。   当然,这些人心里也没少骂陆安珩坑爹就是了。   实际上,陆安珩坑的不是爹,是亲弟。   陆安珏去年就对陆安珩提过今年想下场考一考县试的想法,陆安珩对此也表示支持。然而没过多久,陆安珩转身就弄出了本数学书,以至于今年参加县试的考生格外多,竞争力比往常不知道高出多少。陆安珏便是要在这等残酷的情况下参加县试,也是心酸得无以复加。   陆安珩对自己这种一不留神就将亲弟弟给坑了一把的行为也表示愧疚万分,特地抽出了自己所有的空闲时间,一门心思地给陆安珏补课,直到县试的前一天晚上才停下来。   不仅如此,为了不让陆安珏的心里因考试而惴惴不安,陆安珩还特地抱了床被子跑回了陆安珏的屋子,打算和他同眠一晚,当一回知心大哥兼心理老师,顺带明天一道儿起床送他去考试。   陆安珏的心理素质还是挺过硬的,完全不受考试的任何影响,半点压力也无,沾了枕头就睡着了。这睡眠质量,真是杠杠的。让陆安珩满腔的手足情愣是没有发挥的地方。   翌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陆安珩与陆安珏便醒了过来,快速地将自己收拾一番,吃过厨娘做好的早餐后,便在陆昌兴三人饱含鼓励的目光中,踏着微弱的亮光出门了。   县试的注意事项和流程,陆安珩早几天就和陆安珩说清楚了。这会儿陆安珩怕他紧张,绝口不提考试之事,反而搜肠刮肚的想了不少笑话,努力让陆安珏放松下来。   二人到考棚时,已有不少考生们在门口等着了。陆安珩瑟缩了一下身子,吐出一口冷气,又将自己手中的手炉塞进陆安珏怀中,而后搓了搓手,确认掌心发热后,抬手便覆住了陆安珏的脸和耳朵,为他取暖。   陆安珏正欲开口,却听到一旁传来两个考生的抱怨之声,“这天气着实太过冷了些,待会儿考试之时,手若是冻僵了,写不出一笔好字来,岂不可惜。”   “是啊,”另一个人接过话,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杨兄有所不知,前几日城南那个破庙中,还冻死了一个乞丐,着实可怜。不瞒你说,我本打算明年再来参加县试,却不成想朝中突然印了一本数学书,据说还要从中选题作为科考的题目。那本书我看了,简直能要人命!这不,只能趁着这回还没出数学题,先来考上一回试试了。”   “谁说不是呢!”一提到这个话题,周围的考生都是一肚子的苦水,七嘴八舌地都接了话头,话里话外都是对陆安珩的埋怨。   陆安珩听得简直尴尬极了,讪讪地看着正憋笑憋得辛苦的陆安珏,一时间竟是不知说什么好。半晌,听着考生们对自己的讨伐声越来越大,陆安珩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凑近了陆安珏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建议道:“阿弟,你可千万别跟人说你是我弟弟。不然按现在这情势,要是被有心人给记住了,估摸着会将我的账算到你头上去,毁了你这回的县试也不无可能。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阿弟你可要多加小心!”   陆安珏乖巧地点了点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陆安珩,笑道:“阿兄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见陆安珩面露欣慰之色,陆安珏忍不住皮了一回,对着陆安珩挤眉弄眼道:“不过我觉得,阿兄你最好趁着现在天色还未大亮,尽快赶回家去。不然以在场诸多考生们对你的怨气来看,若是等到天亮后认出你来,估摸着那等脾气爆的可要动手了。可别忘了,当初你打马游街,不少人都记得你这张俊美的脸呐!”   陆安珩无语,这话还真是没毛病,自己要是被认出来了,挨不挨揍另说,只怕是要连累陆安珏考试被人下绊子也说不定啊。   于是陆安珩沉默了片刻,决定听从陆安珏的建议,趁着天还没大亮,没人注意到自己先开溜,免得给陆安珏惹来麻烦。   心情沉重地拍了拍陆安珏的肩膀,陆安珩压低了声音,轻声道:“那我便回去了,你一个人多加小心。”   陆安珏笑得眉眼弯弯,语气轻快地道:“阿兄回去便是。当初阿兄科考之时,也不曾让人护送呢,我自然也不能娇气!”   陆安珩的目光柔软了下来,伸手摸了摸陆安珏的脑袋,温声道:“四郎真是长大了,好好加油考试吧!”   说完,陆安珩将背上的书箱取下来交给陆安珏,再次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他笑了笑,转身便欲回家。却突然被陆安珏扯住了衣袖,陆安珩诧异地回望过去,便见陆安珏的眼神略微闪烁,轻声道:“阿兄,若是我这次没考中,可怎生是好?”   这是开始紧张了?陆安珩微微一笑,并不答话,而是反问道:“你可知当初我参加县试时,是怎么想的?”   “不知。不过以阿兄之才,应该未曾忧虑过靠不中之事吧?”   “这你可就错了,”陆安珩忍不住轻笑出声,接着道,“当初我可是没觉着自己能考中,心想反正我年纪尚小,这回就当来见世面了。这么小的年纪就来参加县试,考不中是多么正常的事儿啊,下回再来便是了。”   陆安珏的眼中也有了笑意,紧绷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不少,对着陆安珩笑得一脸灿烂,点头道:“知道了,阿兄,我会好好考的。考中了是我运气好,考不中,便是我技不如人,苦读一年后再来便是!”   “没错,”陆安珩伸手弹了弹陆安珏的脑门,笑道,“保持住这样的心态,稳定发挥,以你之能,考过县试轻而易举,千万莫要紧张。”   “知道了,阿兄,你先回吧,不然可真的要被人认出来了。”   见周围已经有考生隐隐绰绰地朝着自己看来,陆安珩也不废话,对着陆安珏鼓励地笑了笑,转头便回了家。   县试要考四场,陆安珏除却第一天回来时显得疲惫不堪外,另外几天的精神状态明显好多了,让陆安珩暗自松了一口气。   等到陆安珏四场全部考完,将他的答案默写出来给陆安珩过目后,陆安珩略微忐忑的心也定了下来,这样的回答,已经能算在优秀的文章之中,县试已经稳了。   结果却是出乎陆安珩的预料,陆安珏虽是榜上有名,却是最后一名,差那么一点点就与童生失之交臂,也不知这运气能不能算好。   陆安珏自己亦是惊喜又失落,能考过县试固然可喜,然而当初自家阿兄参加县试时,年纪比自己如今还要小上两岁,尚且拿了个案首回来。自己与他一母同胞,却得了个孙山的名次,实在是有些无颜见人。   陆安珩对此结果大为意外,以陆安珏的文章来看,就算这回参考的考生再多,竞争力再强,也不至于拿个孙山回来吧。莫非这一届的考生们,个个儿都是狠角色?   等到了姜锦修那里看到了其他上榜考生的文章后,陆安珩更是大为皱眉,不解道:“这些人的文章,大多不及我阿弟,因何还排在我阿弟前面?”   “因何?”姜锦修不屑地一笑,开口提点了一番陆安珩,“还不是因着之前我们编出的数学书之故。那些个鼠目寸光之辈,见争不过我们,只好挑了你家这个软柿子捏,想给你一点颜色看看。恰巧你阿弟赶上这个时候了,让他们得了这个机会,想动动手脚让你们吃点亏。好在你阿弟的文章不错,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分,直接将你阿弟刷下去。所以就故意让你阿弟得了个最后一名,为的就是恶心你呢!”   陆安珩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冷笑道:“真是一群阴.沟里的老鼠,只会躲在暗处恶心人,活该一辈子都无出头之日!”   这样阴暗的人,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可真是令人作呕!陆安珩一向好脾气,只不过这回这些人选择对陆安珏下手,那完全戳到了陆安珩的逆鳞,这么多年下来,陆安珩早就将陆家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而陆安珏可以说是陆安珩一手带大的,亲自为他启蒙,为他做了无数教具,带着他打拳锻炼身体……陆安珩在陆安珏身上所花费的心思,说句夸张的话,完全是把他当儿子养。结果这回有人竟然拿陆安珏开刀,陆安珩就算是个弥勒佛的性子都能气炸。   回想了一下陆安珏得知结果后低落的神情,陆安珩的笑容头一回冷得跟冰雕似的,眼神中一片寒意,森然道:“既然是见不得光的老鼠,那就应该被活活打死,免得祸害庄稼。”   姜锦修诧异地看了陆安珩一眼,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徒弟还有这么强硬的一面,心下对陆安珩更是满意,点头道:“我的弟子,就该有这样的脾气!”   对于反对者赤.裸.裸地打脸陆家的行为,姜锦修六人也气愤不已,明知道陆安珩身后站着的是自己六人,那些个王八蛋竟然还敢动手,分明是没把自己几人放在眼里!   再说了,那些鼠辈们若是敢大胆一些,直接冲着他们发难,姜锦修他们或许还没有这么恼火。现在明显是捡了个软柿子可劲儿的欺负,这等欺软怕硬的小人,真是令人不齿。   姜锦修这几个大佬一生气,反击起来也是特别的快狠准。   几人直接强势地给陆安珩请了好长一段假期,拎起陆安珩加入到了他们的编书大业中。   没错,他们这回,终于要开始按照陆安珩先前的建议,着手编写四书五经了。   其实姜锦修几人已经编写了不少内容了,只不过因着各人负责的内容有点多,当初是想着一人编写一本,讲解的部分由大家统一讨论后再写上去。因着大伙儿对某些句子又有不同的意见,争论的时间较多,是以编写进度才如此之慢。   这回他们一发怒,直接将几人的精力全部花在一本书上,打算合力先编出一本新式《论语》来,讲解细致不说,还要用上腐儒们最为唾弃的标点符号。   这几个大佬同时发力,效率简直就跟坐火箭似的,又有陆安珩时不时地提出一些颇为有建设性的意见,没过多久就将手稿确定了下来。   而有了手稿,印刷出来便是极为轻松的事了。   陆安珩特地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将这本由当世声名最为显赫的六个大佬一同编写的《论语》摆在了书铺的书架上。同样以一文钱的价格请了周围的小孩满大街的嚷嚷——   快去有容书局瞧一瞧啊,由当世最出名的姜谢姬顾和苏贺六位大家倾力编写的《论语》一书上架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快去看了看,里头有六位大家们的注解,绝对能让读书人获益匪浅!   讲道理,以姜锦修他们几人的名气,只要其中一人编写的书便能造成轰动的效果,更别提六人联手合作,这阵容,就连朝廷都得关注几分。不说寻常的读书人了,便是已经入朝为官的大多数官员们都忍不住心驰神往,恨不得立即飞奔过去买上一本,沐浴焚香后再来仔细拜读一番。   开玩笑,这几个大佬的注解,那可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这会儿他们竟然合力编出了一本书,怎么着也得买上一本来看看啊!再说了,万一日后自己担任了主考官,出题的答案却与大佬们的思想南辕北辙,那丢人的绝对不是大佬们。为着自己的前途着想,这本书也绝对买定了。   然而拿到书一翻开,嗯,大佬就是大佬,一番讲解顿时让人茅塞顿开,每一句话都堪称真知灼见,令人不由陷入沉思。   只是,这本书哪儿都好,就是万分嚣张的又用上了标点符号,还奇异的让人觉得这玩意儿好用极了,断句断得清清楚楚,再也不会有任何歧义了!   所有人顿时明白了过来,这是姜锦修他们的反击。   然而人家的反击就是这么漂亮,成功让标点符号广为流传,并且以最大的速度被天下读书人所接受。完全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了那些反对标点符号的腐儒们脸上。要命的是,腐儒们这回连一句话都吭不出来,没办法,他们也买了书啊,那书编的确实好,别说还未通过科举的考生们了,就连他们都受益颇丰。   就这样,还反对个毛线啊?底气根本不足啊!   然而所有人也都看清楚了一件事,日后,带有标点符号的书籍慢慢会成为主流,而原来的古籍,则会因各种原因被淘汰。只不过,这样的发展趋势,于某些世家而言,则是致命的打击。   世家之所以能清高,一是祖上显赫,出了不少三公九卿,有傲气的资本。另一方面则是家中藏书颇多,书籍才是一个世家的底气。只要书还在,即便暂时没落了,一旦后来的传人中出现了天资聪颖之辈,家族便有再次崛起的时机。   姜锦修他们推行新式改编书籍,若是长此以往下去,便意味着世家之前的藏书已经跟不上时代。对于一二流世家并没多大影响,而对于那等已经没落了的,只能守着藏书傲气度日的世家来说,姜锦修他们推行的新式改编书籍,完全是致命的。这一招几乎绝了他们的复兴之路,他们怎么可能会忍下这口气?   然而姜锦修六人的背景太硬,这等欺软怕硬之人完全不敢招惹他们。于是陆安珩便再次倒霉了,又集火了一回没落世家的仇恨值。   这一回,陆安珩受到的报复惊险程度远胜以往。   那日,陆安珩用了早膳后,依着往日的时间,慢悠悠地往翰林院走去。身边忽然靠了个人,陆安珩疑惑偏头,却见一柄寒气四溢的匕首对准自己的胸口而来。   危急关头,陆安珩自小的训练起到了绝大作用,下意识地一偏身子,躲过了这致命一击。然而对方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暗杀人才,一击不中,脸上神情丝毫未变,在陆安珩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逃跑之时,反手又是一刀。陆安珩用尽全力,却只微微偏了一下身子,那匕首便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左肩之中。   街上顿时响起一片惊呼之声,有那热心之人立即大喊,“杀人啦!有人要杀陆状元,快抓住凶手!”   凶手见状,来不及再补刀,连忙飞奔进小巷子中,身后跟了一群热血百姓,也不知能不能捉住他。   陆安珩则疼得浑身直冒冷汗,眼前的景象已经开始模糊起来,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大喊,“状元郎晕倒了,快带他去看大夫!” 第54章 对策与自然课   陆安珩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受过这么大的罪,这会儿疼得直抽气,脸上血色全无,鬓间冷汗不住地流,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   好在围观的老百姓都是热心肠,小心翼翼地抬着陆安珩飞奔进了附近的医馆。   说来也巧,陆安珩这回进的,恰好是孙大夫的回春堂。   孙大夫正在里间研读医书,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嚷声,间或夹杂着几声“状元郎”的字眼。或许是出于医者的直觉,孙大夫当即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已经预感到恐怕是陆安珩出了意外。   这个念头一闪,孙大夫猛地起身,连手中的医书匆忙之下落在了地上都顾不得捡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便赶到了外堂。   一见陆安珩苍白至极的脸色,孙大夫的眉头便是一皱,再看清楚陆安珩左肩上的匕首手柄后,孙大夫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惊声道:“这是谁干的?”   一边说着,孙大夫一边利落地拿了伤药,仔细观察了一番陆安珩的伤势。确认这匕首并未伤到要害后,孙大夫这才长舒口气,如释重负地道:“好在匕首偏了不少,没有伤到要害,不会有性命之忧。”   陆安珩这会儿稍稍缓过来一点精力,听到孙大夫这话,勉强扯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开玩笑道:“那是,还好我反应快,将身子侧了几分,不然的话,这会儿你看到的,估计就得是我的尸体了。”   “呸呸呸!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孙大夫不高兴地瞪了陆安珩一眼,心说这人怎么就这么缺心眼儿呢,口上真是没个把门儿的,这么不吉利的话也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孙大夫最开始就对陆安珩的印象不错,等到后头孙辛夷与陆芙定亲后,孙大夫心中,基本已经将陆安珩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这会儿见陆安珩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孙大夫自是万分心疼,然而陆安珩说话如此口无遮拦,也着实令孙大夫感到无奈。   小心翼翼地用烈酒喷在陆安珩的伤口处,孙大夫担忧的看着陆安珩,关切道:“老夫接下来要将这匕首□□,你忍着点。”   陆安珩左半边身子实际上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许是失血过多,眼前一阵阵晕眩。这会儿听到孙大夫的话,陆安珩强撑着睁开眼,抬头看着孙大夫,轻笑道:“您拔便是,我这条小命可就交给您了。”   说话间,孙大夫忽而动手,左手按住陆安珩的肩膀,右手快如闪电,迅速地将匕首给拔了出来。   陆安珩话音刚落,便是一声惨叫,硬生生地疼晕了过去。   等到陆安珩再次醒来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眼神四下一扫,看到熟悉的陈设后,陆安珩有些混沌的脑子才清明了不少,反应过来这会儿自己已经回到了家,正躺在自己屋内的床上。   许是睡得太久,陆安珩的嘴唇一阵发干,喉咙处满是干涩。肩膀上的伤已经被孙大夫细心处理妥当了,包上了一层又一层纱布,浓重的药味颇有几分刺鼻。   陆安珩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身体,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坐起身来,正欲下床,却听得脚步声响,孙辛夷端着一碗正在冒热气的汤药走了进来。   见陆安珩醒过来,孙辛夷很是高兴,将药碗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后,孙辛夷迈开大步,几步就来到了陆安珩身边,伸手搭上了陆安珩的手腕。   仔细地为陆安珩听了陆安珩的脉象后,孙辛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松了口气,开口道:“好在你身体不错,没有发烧的迹象。这伤势,多养些时日也就好了。不过养伤时需要忌口,多以清淡为主,你平日里爱吃的辣菜,通通不能再吃。”   陆安珩顿时便苦了脸,正欲开口抢救一下自己的食谱,却不慎牵动了伤口,瞬间便疼得直抽气,孙辛夷赶忙扶了他一把,仔细观察了一下伤口是否渗出血迹。   好不容易缓过来后,陆安珩对那个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自己的王八蛋简直恨得咬牙切齿,脸色狰狞地磨牙道:“别让我查出来到底是哪个王八犊子对我下的黑手,不然我可得十倍百倍的奉还给他!真是混账!这么一下,我好不容易找来的辣椒又吃不了了!”   对于一个无辣不欢的吃货而言,不能吃辣的日子,是多么的难熬!陆安珩真是揍死罪魁祸首的心都有了。   提到这里,孙辛夷便担忧地看了陆安珩一眼,忧心忡忡地道:“阿弟,你这回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敢当街对你动手,真是目无王法,嚣张到了顶点!”   “我哪儿知道我得罪了哪个王八蛋啊?”陆安珩自己也郁闷,觉得自己无辜极了,无奈地开口道,“你也知道,我这段日子光顾着和师父们一起编书了,忙得脚不沾地,整日里琢磨着该如何编写圣人之言,愁得差点秃头了,哪还会有得罪人的功夫呐?”   事实上,陆安珩这会儿还真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得罪了哪些人,以至于让他们对自己的仇恨值如此之高,出手就想要自己的性命。   莫非这年头儿,编本书都能有生命危险了?陆安珩着实想不明白。   等到姜锦修接到陆安珩苏醒的消息赶来后,陆安珩秉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待到姜锦修问清了自己的伤势后,陆安珩便疑惑地开口发问了,“师父,不知这次到底是哪个人,对弟子的敌意如此之大,出手便要弟子的性命?”   姜锦修的脸色不大好看,即便确定了陆安珩并无大碍后,姜锦修一直黑如锅底的脸色也没好转几分。听得陆安珩的发问,姜锦修的脸色更黑了,眼中的怒色一闪,似乎想破口大骂,然而看了看陆安珩苍白的脸色,怕自己突然情绪爆发吓到陆安珩,姜锦修愣是压下了自己的暴脾气,咬着牙道:“那刺客跑的倒是快,如今幕.后之人还未查出来。你放心,我那伯父已经下令彻查真相,圣上也因此震怒,其余几家也插了一手,我们几方合力,不信逮不住这胆大包天之人!”   陆安珩见姜锦修的情绪比自己这个受害者还激动,心里还有点小感动。想了想姜锦修的智商,试探地问道:“师父心中是不是已经有了怀疑之人了?”   姜锦修冷笑一声,回答道:“自然是有,如此没有脑子之事,也就那些抱着祖宗留下的古籍顾影自怜的蠢货才能干得出来了!至于到底是哪家,现在还没查清楚。另外,我倒是怀疑还有人在浑水摸鱼,想借那些蠢货们的手来给你点颜色看看。是与不是,查清楚后便知。”   陆安珩听得头都大了一圈,万万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顿时觉得自己的伤口更疼了。   姜锦修无语地看了一脸茫然的陆安珩一眼,叹了口气道:“你可长点心吧,这么个毫无心机的样子,怎么在朝堂上混日子哦?”   话说姜锦修这大半辈子都是别人在为他操心,自己只要负责随心所欲的浪便是。然而自打收了陆安珩这个徒弟后,姜锦修也算是体验了一把亲人们的不容易,时不时就要为陆安珩这个官场小白愁上一回。   这师父当的,也是心酸。   其实陆安珩的智商还是在线的,只是他的思维方式和主流官员们还是有点不一样。任谁在法治社会无忧无虑的过了十八年后,也不会想到仅仅会因为一个编书问题,就会有人想要自己的性命吧?这完全是因为几千年的代沟限制了陆安珩的想象力,陆安珩表示自己不想背姜锦修扔过来的这个傻白甜的锅。   姜锦修这回赶过来,不但是为了亲自查看陆安珩的伤势,确认他的安全,还是来将他带回自己的别院去的。   陆昌兴夫妻开始还有点不大乐意,想着儿子都受伤了还不能待在家里,让自己好好照顾他,自己这父母当的,着实太不称职了些。   姜锦修对此表示这都不是事儿,自己别院里有的是照顾陆安珩的人。而后忧心忡忡地对着陆昌兴夫妻说道:如今这幕后之人还未查明,他们既然已经丧心病狂地对三郎下了一次狠手,保不齐还会来第二次。你们府上虽好,护卫却不如我的别院严密,为了三郎的安危着想,还是让他去我那儿小住些时日为好。”   萧氏心疼的直掉眼泪,背过身去拿帕子擦了擦眼,哽咽道:“这孩子打小就多灾多难,落水后好不容易顺遂了些,接连通过科考中了状元官袍加身,这回却又不知是哪个黑了心肝的混账,竟然对他下如此狠手,这是要他的命啊!要不是三郎自己机警,我简直都不敢想后果如何。三郎才多大啊,这些人怎么就能狠毒至此呢?”   陆昌兴担忧地看了看萧氏一眼,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而后转头看向姜锦修,长叹一口气道:“先生所言极是,您的别院比我这府上安全得多,如今情势未明,先生有心护着犬子,乃是他的福气。等会儿便让他随着先生一道回去吧,只不过他此时尚且有伤在身,还望先生多多费心了。”   姜锦修广袖一挥,立即点头道:“你放心便是,我待三郎之心,与你们是一样的。这一回,我姜家定然会为三郎讨个公道!那等背后下手黑手之人,我们定然一个都不会放过!”   于是陆安珩就这么跟着姜锦修来到了他的别院养伤去了。   临走时,姜锦修还把带来的十来个护卫留给了陆昌兴,避免有人贼心不死,前来陆家找事儿。可以说是非常为陆家考虑了。   姜锦修的别院中,陆安珩在里面养伤养的还挺舒心的。姜锦修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各种不靠谱,照顾起人来却是意外的精心。完全考虑到了陆安珩的身体和心情,除却请了太医来为陆安珩诊治外,还顺带将孙辛夷也请到府中长住,专程陪着陆安珩打发时间。   恰好陆安珩之前曾经对孙辛夷说过,元德帝有意让他去太医院干活的消息,孙辛夷自己也有所意动,正好在这里又碰上了个太医,二人相互间交流医术时,孙辛夷也得知了不少太医院的消息。   陆安珩这段日子则过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猪一样的幸福生活。头一回照顾人,姜锦修就跟后世那些宠孩子无度的熊家长一样,给陆安珩提供的吃食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别院中的下人侍奉陆安珩更是精心,每天变着花样地给陆安珩做补身子的吃食,以至于陆安珩每天都觉得自己长了不少肉。   姜德音得知陆安珩受伤的消息时,正在闺阁中绣花,闻言直接一针扎进了食指中。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姜德音当即命人收拾好了行李,告知了顾氏后,便带着两个随身丫鬟赶到了姜锦修的别院中,亲自动手照顾陆安珩的起居来。   姜锦修也大方,直接将别院的管家权暂时交到了姜德音手中。说起来姜德音的管家水平还真不是盖的,接过管家权后完全没有一丝不适应,对照着账本就将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更兼姜德音做事细致,女儿家的心思总归是要比男人细腻几分,竟是让姜锦修觉得日子更为舒心了几分。   陆安珩就自然不用提了,姜德音本就是为了他而来,费了好些心思找出了许多药膳方子,还亲自动手为陆安珩做羹汤。这会儿陆安珩的日子能过得这么悠哉,有一半得归功于姜德音的悉心照料。   以至于姜锦修这个中二病偶尔还会对着陆安珩挤眉弄眼,调侃他真是好命,能碰上这么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媳妇儿。   陆安珩对姜锦修时不时的犯二很是无奈,这等不靠谱的话,是你这个叔叔该说出来的吗?陆安珩很心累,恨不得摇着姜锦修的肩膀大喊,你知道你现在又犯病了吗?   不过对于姜德音特地赶来精心照顾自己的行为,陆安珩心下大为感动,暗搓搓决定日后要对她更好一点,不能辜负了她对自己这一番心意。   另一边,以姜家为首的几大世家和元德帝也没闲着。这几方势力绝对是大齐朝如今最为顶尖的那几拨,如今为了陆安珩受伤一事,几方联手一同查找真凶,那效率绝对是杠杠的。陆安珩的伤还没养几天,那头姜锦修等人已经将所有在此事中掺了一脚的人全部都给查了个底朝天,带出了一堆居心叵测之人。   看着摆在案几上的一连串名单,姜锦修忍不住冷笑连连,心里已经给那几个主事儿的王八蛋划了个大叉,琢磨了上百个折腾他们的好方法后,姜锦修这才压下了自己略显暴戾的情绪,拿着这份名单出门朝着陆安珩的院子走去。   陆安珩这会儿刚吃完姜德音送过来的养身药膳,见日光正好,吃饱喝足的陆安珩一时心血来潮,吩咐人搬了一把躺椅放在庭院中,自己躺在上头美滋滋地晒着太阳,不多久便昏昏欲睡起来。   姜锦修来之时,陆安珩都已经快要睡着了。不过下人们压低了的请安声让陆安珩的睡意散去了不少,睁眼看到姜锦修的身影后,陆安珩起身,恭敬地叫了一声“师父”。   见姜锦修的脸色不太好,陆安珩亦是眉头微皱,疑惑地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姜锦修紧绷的神情舒缓了几分,望向陆安珩的眼中满是暖意,先关心了一下陆安珩的身体,确认他恢复得越来越好后之后,姜锦修的脸色更加缓和了些许,而后紧盯着陆安珩的双眼,开口问道:“你可知,这次对你动手的,到底是何人?”   听姜锦修这话,幕.后之人已经查出来了?陆安珩精神一振,随即摇头道:“不知,还请师父为弟子解惑。”   姜锦修也不跟陆安珩兜圈子,伸手从袖子中取出那份名单递给陆安珩,开口道:“你看了便知。”   陆安珩接过名单,越看,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冷淡。姜锦修见状,忍不住冷笑道:“我倒是小看了翰林院中那群伪君子了。这事儿虽是周杨二家挑的头,本意是想让你吃点苦头,却被你那几位翰林院同僚当了枪使,差点要了你的性命,还真是好算计!”   陆安珩自嘲一笑,轻嗤道:“这等狭隘的心胸,他们也就只配一辈子在翰林院汲汲营营,永无出头之日了。”   姜锦修不屑地冷哼一声,嘲讽道:“这你可就错了,既然他们胆敢算计你,那可就没有这个待在翰林院的命了!”   陆安珩望着姜锦修眉眼间的肃杀之色,心下一暖,莫名觉得安心。想了想,陆安珩指着名单上头的周杨二家,皱眉问姜锦修,“这两家也是世家,刺杀之事也是由他们起的头,不知要如何对付他们?”   姜锦修看了自己这个小白徒弟一眼,突然觉得这是个上课的好机会,拍了拍陆安珩的肩膀,姜锦修挑眉反问道:“你觉得要如何处置他们?”   陆安珩还未走出前世的法治影响,皱了皱眉,试探的答道:“按律告官,追查到底?”   姜锦修听了陆安珩这话,险些一口口水把自己给呛死,无语地看了陆安珩一眼,反问道:“你觉得告官有用?即便我们手中有证据,能证实当日街头要害你性命的刺客与这周杨两家有关,这两家也只需辩解那刺客是他们府上的逃奴,再出上些许银子,一点事儿都没有,告了也白告。”   陆安珩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对策来,不由耷拉着脑袋,失落地道:“还请师父赐教。”   姜锦修叹了口气,却也不提自己要怎么处置周杨这两家始作俑者,转而说起了旁的事儿来,“过些时日,我们几大世家决定重修世家谱系,按照近几百年世家大族的发展,重新划分世家的范畴。”   一听这就是是个大工程,陆安珩瞬间便来了兴趣,眼神闪亮地盯着姜锦修,开口问道:“听师父这话,你们是打算重新划分世家的谱系?也就是说会剔除一些不符合标准的旧牌世家,让一些后来居上的新生家族进入世家的圈子内?我理解的没错吧?”   理解是理解对了,然而姜锦修看着陆安珩完全不开窍的表情,顿时有点心塞,对陆安珩的政.治敏锐度已经绝望了。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小白,你不把话给他讲明白了,他就反应不过来啊!   这样的一个官场小白竟然还是自己的徒弟,姜锦修这会儿简直内伤的想吐血。然而自己收下的徒弟,跪着也要把他教开窍,姜锦修默默给自己流了一行辛酸泪,叹了口气,指点陆安珩道:“我们这回定的标准,乃是近两百年内,家族中未能出过阁老的世家,将会被划出世家的范畴。周杨两家恰好在其中。”   陆安珩这才反应了过来,忍不住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姜锦修,这一招釜底抽薪,可算是正中周杨两家的死穴了。   周杨二家为什么对陆安珩动手?因为他们认为陆安珩弄出的新式书籍极大的威胁到了他们藏书的优势,生怕日后会让陆安珩的新式书籍取代旧式藏书。那么他们祖上留下来的,被他们当成是日后家族复兴的希望旧式书籍,恐怕将会变成一堆废纸。   到时候,别说复兴家族了,恐怕连世家之称都保不住。   结果姜锦修他们突然来了这么一下,直接打碎了他们的希望,让他们的顾虑立马成真,马上就要滚出世家的圈子了。   陆安珩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敬畏地看着姜锦修,心道这才是真正的杀招,还是杀人不见血的那种。自己还有得学啊!   姜锦修见陆安珩终于反应了过来,对陆安珩崇拜的小眼神表示很受用,再次苦心给他上腹黑课,“打蛇打七寸。被人算计了,你若是反击得轻了,只会惹人笑话,更会让那等小人得志,认为你软弱可欺。一旦出手,那就要干净利落,直接将他们踩进泥里,再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这才能让其他人对你心存敬畏,不敢轻易对你出手。”   见陆安珩听得认真,姜锦修便掰碎了再给他讲解了一通,“如你那几个翰林院的同僚,他们要的是升官求名,那便绝了他们的仕途,足够让他们寝食难安。而周杨两家,最看重的则是他们仅剩的世家身份,我便要将他们从世家中除名。所谓杀人诛心,便是如此。官场中不进则退,你不算计人,却难保别人会不会主动算计你。反击得漂亮些,总归能让人忌惮三分,不敢轻易对你下手。这回有我们为你出头,然而你尚且年幼,日后还有几十年的仕途要走,我们也有老去的一天,总不可能一直护着你。所以你也要成长起来,不主动害人是好事儿,却也绝对不能让旁人欺到你头上来!”   陆安珩受教,自己这些年确实被保护得太好了,某些思维还没转过弯来,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约定俗成的规则,自己既然踏进了官场这个圈子,那便要按照现有的规则来,不然吃亏的总是自己。想到这里,陆安珩真心实意地对着姜锦修躬了躬身,感激道:“多谢师父指点。”   既然想明白了,陆安珩也不介意再给这些人添些柴火,他们不是看不惯自己编书吗?巧了,自己没别的强项,就是前世看的书做的资料特别多!陆安珩忍不住冷笑,这回自己才编了本数学书他们就这么跳脚了,那自己可要好好发挥一下,还有物理化学生物等各大学科等着自己搬运过来呢!   非得气死这些王八蛋不可!   想着这些王八蛋一边咬牙切齿地咒骂自己,一边又不得不买回自己的书回家研究的情景,陆安珩的脸上登时露出了几分笑意,决定自己伤好之后就要来干票大的。反正元德帝都表示不追问自己的奇思妙想是打哪儿的,那自己就发挥一下理科生的特长,让大齐朝的读书人提前几千年感受一把数理化的摧残吧!   一提到元德帝,元德帝还真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姜锦修的别院,说是找姜锦修商议事情来了。   陆安珩正闲得无聊,在别院中漫不经心地走着,不多时就来到了姜锦修书房的院子前。看着院子前那一圈护卫,陆安珩也没心思去里头凑凑热闹,正欲转身离去之际,陆安珩突然在不远处的杏树下发现了一个三头身的小豆丁。   这小豆丁长得圆滚滚的,圆头圆脑圆身子,再加上这会儿天气还残留着几分冷意,小豆丁的衣裳穿得还挺多,远远看去就跟一个球似的。这会儿正蹲在杏树下,双手在泥巴中扒拉着什么。   陆安珩顿时便来了兴趣,这会儿还能看到一个大家族的小孩在玩泥巴,是多么接地气的事儿啊!   于是,陆安珩抬脚便朝着这小豆丁走了过去,轻轻地蹲在小豆丁的身边,笑着问他:“你这是在干嘛呢?”   小豆丁似乎被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向陆安珩,皱眉道:“你吵到它们了。”   陆安珩低头一看,见地上正有一群蚂蚁,排着一长串队伍向外走,看这架势,是在搬家呐。   想了想小学学过的谚语,陆安珩登时就笑了,忍不住开口逗小豆丁,“蚂蚁这是在搬家,看来明天要下雨了。”   小豆丁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陆安珩,歪头道:“你怎么知道明天要下雨啊?你是钦天监吗?”   说完又皱眉,疑惑道:“可是我没在宫里见过你啊!”   合着这位还是尊贵的皇家人呐,陆安珩想了想,貌似元德帝那几个小儿子和当今太子的儿子都是这个年纪,一时间也不能确定这位到底是皇子还是皇孙。   不过这小豆丁长得着实可爱,肉嘟嘟地很是引人犯罪。陆安珩这会儿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发痒的双手,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小豆丁的肥下巴,手感比当初戳陆安珏小团子还要好,陆安珩满足的眯了眯眼,忍不住又多戳了几下。   小豆丁的脾气还挺好,任由陆安珩随意戳,也不生气,反而好奇地问陆安珩,“你还没告诉我,为何你会知道明天要下雨了?这和蚂蚁又有什么关系?”   陆安珩戳肥团子戳得正舒服,一听小豆丁的问题,陆安珩便爽快地开始给小豆丁上自然课,笑眯眯地开口道:“那你可记住了,有句话叫蚂蚁搬家蛇过道,明日必有大雨到。现在这些蚂蚁就在搬家,你再抬头看看,燕子和蜻蜓也飞得低了,这也是要下雨的迹象。”   小豆丁听得津津有味,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陆安珩,催促道:“你说的可真好玩,还有吗?还不知道你说的准不准,我可从来没听到旁人说过这些东西呢。”   陆安珩戳戳小豆丁的肥下巴,又戳戳小豆丁的小肚子,美滋滋地答道:“明天当然会下雨了,还有一句叫做鱼儿出水跳,大雨就来到。不如我带你去湖边瞧瞧,看湖里的鱼是不是也跳出水面了。动物们对天气都有感应的,明天要是没下雨,你就来找我算账好了。”   “好。”小豆丁乖乖地牵着陆安珩的手就准备往湖边走,却听得身后一个熟悉的响了起来,“你这是要把朕的孙子带到哪儿去?”   陆安珩的身子僵硬了片刻,转头给元德帝行了个礼,再一看,嚯,元德帝身边这个跟他有七八分男子,不会就是太子吧?   思忖间,小豆丁已经松开了陆安珩的手,屁颠屁颠儿地朝着元德帝奔过去,口中喊道:“皇爷爷,爹爹。”   得,不用想了,乖乖再给太子行了礼吧!   太子倒是挺和气,看着陆安珩的眼中满是笑意。   元德帝对方才陆安珩所讲的谚语颇为感兴趣,挑眉问道:“你方才所言,是否属实?”   陆安珩底气足得很,这些可都是上辈子课本里的东西,绝对经过了时间的考证。一听元德帝这话,陆安珩立即点头,恭声道:“回陛下,这些都是有经验的老农们根据天色观察出来的天气情况,他们的学识不深,便编成了这样的俗语,倒也朗朗上口,颇为好记。”   元德帝点头,眼神在陆安珩和小豆丁间来回游离,似乎在琢磨着什么新打算。   陆安珩下意识的后背一凉,总觉得自己有种要掉坑里的不祥之感。 第55章 幼儿园园长上线   强烈的求生欲让陆安珩本能地开始准备开溜,干巴巴地讪笑道:“微臣就不打扰陛下与太子殿下了,这就告退。”   然而元德帝已经看穿了一切,脸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开口就阻止了陆安珩已经开溜的脚步,问道:“你的身子如何了?”   陆安珩头皮一紧,回身干笑道:“多谢陛下关心,微臣的身子已无大碍,过几日便能痊愈了。”   元德帝含笑点了点头,再次用满是深意的眼神看着陆安珩,直看得陆安珩后背发麻,总觉得元德帝正在给挖坑,一不留神就得将自己给推坑里去。   陆安珩大脑飞速运转,正欲找个借口撒腿开溜,却听得小豆丁脆生生地叫了一声:“舅公。”   三人同时转过头去,却是姜锦修走了出来。   见陆安珩和元德帝祖孙三人碰了个正着,姜锦修还挺满意,立马就开始陆安珩讨要福利。右手一指陆安珩苍白的脸,姜锦修转头看向元德帝,认真道:“陛下请看,我这徒弟这回可是遭了大罪了,他可是领了你的差使才被人嫉恨下毒手,您就没点表示?”   全天下敢对元德帝说话如此不客气的,绝对只有姜锦修一个了。也是元德帝宠自己这个小舅子,不然换个人来试试看,分分钟被元德帝拖出去赏一顿板子。   不过姜锦修这话说得恰好正中元德帝的下怀,元德帝眼中的笑意愈发浓厚,对着姜锦修点头道:“朕确实应当有所表示。”   说完,元德帝便转头看向陆安珩,笑道:“朕看你方才与小皇孙玩得正开心,你殿试的文章中也提到过要根据孩童的心理发展来采用不同的教学方式。不若便由你来担任宫内小皇子和小皇孙们的启蒙先生?”   陆安珩闻言,膝盖一软,差点没给元德帝跪了。偏偏这会儿姜锦修还在推着陆安珩往坑里跳,听了元德帝这提议后,姜锦修登时点了点头,继续为陆安珩争取良好福利:“当皇子师自然好,只是他的年纪尚小,不能服众不说,原本那几个太傅估摸着也会排挤他。自家徒弟自家疼,你若是不想个法子护着他,就凭他这耿直单纯的性子,那就是给人送菜的。不若另授官职?”   这一席话,直接捶死了陆安珩拒绝的可能性。陆安珩心里大呼姜锦修就是个坑货,哪有毫不犹豫就把弟子往熊孩子堆里推的师父啊?   更何况,这些熊孩子一个个身份贵重的能压死人,打不得骂不得不说,还得将他们当成祖宗给供起来。碰上那等特别顽劣的熊孩子,那简直就是先生们的血泪史,陆安珩只要一想到自己日后被熊孩子们包裹着的未来,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恨不得尔康手咆哮着拒绝。   然而面前这几人都是惹不起的大佬,陆安珩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可耻的认怂了。   元德帝听了姜锦修的话,想了想,思忖道:“不若将三郎调到御前,领个中书舍人的差使,得了空便去教小皇子和小皇孙?”   合着这是让自己空闲时间去带孩子啊,陆安珩的神情更苦逼了,深恨自己腿贱,做什么想不开跑到这里来。跑到这里也就算了,又干嘛手贱去逗弄小豆丁?这回好了,直接孽力回馈让自己去当皇室保姆去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没事儿蹲在自己院子里当个安静的美男子该多好。   姜锦修对陆安珩诡异的心理表示理解无能,中书舍人啊,虽然官职不高,但是架不住人家是天子近臣,专门负责帝王的起诏制册,相当于后世的秘书一职,各种机密文件都能看上一眼。其地位之特殊,绝对是一块大的香饽饽,就连顶级世家们也都盯着这个位置不带错眼的,再加上能在皇帝面前混个眼熟,日后升职加薪根本不是大事儿,是以中书舍人这职位,那可是公认的好官职。   这会儿元德帝一开口就将陆安珩调去了御前,还给他扔了个中书舍人的职位,绝对能让一票官员得上红眼病。至于之前就已经红眼病严重的,那估摸着就得活生生地气死了。   讲道理,只给元德帝当个秘书,陆安珩绝对屁颠屁颠儿就应了此事,然而听元德帝这口气,自己不但得去当秘书,还得去当熊孩子们的保姆,那陆安珩就不太乐意了。   拿一份工资干两份活,元德帝可以改何名儿叫周扒皮了。并且,另一份工作还是个摧残人身心的苦逼活儿,陆安珩觉得除非自己开了天坑,不然怎么都不会这么想不开会答应下来。   熊孩子的杀伤力是巨大的,直接给了陆安珩开口拒绝元德帝的勇气。一听元德帝这话,陆安珩连忙恭声道:“微臣才疏学浅,恐怕不能胜任皇子皇孙太傅一职。”   元德帝大袖一挥,表示这都不是事儿,开口道:“反正他们又不止你这一个太傅,你便按着你之前文章中提出的新式教学理念,在他们身上试试看效果如何便是。”   合着这是拿自己和皇子皇孙们当小白鼠呐,陆安珩心说元德帝可真大方,一出手就将皇室小辈弄到自己这来做实验组。然而这些熊孩子身份太尊贵,自己实在不想和他们斗智斗勇啊!   太子作为小豆丁的亲生父亲,对小豆丁还是颇为关心的。蹲下.身子摸了摸小豆丁的头,柔声问他:“大郎方才与这个小哥哥玩得如何?”   小豆丁笑得乖巧极了,露出几颗米粒大小的牙,眼神忽闪忽闪地看着陆安珩,开心地说道:“这个小哥哥懂得很多东西,我很喜欢他啊。”   陆安珩顿觉不妙,警觉地盯着小豆丁,内心猛然升腾起一股熟悉的坑爹感来,心说天底下的小豆丁绝对都是自己的克星。之前被原身小豆丁坑到了这个朝代不说,这会儿又要被这个看着软萌萌的小豆丁给推进坑里了。   看着小豆丁脸上软萌无害的神情,再一瞅元德帝和太子如出一辙的标准笑容,陆安珩忍不住吐槽,这祖孙三人可真不愧是亲生的,全都是切开些的货色!   果不其然,听到小豆丁的回答后,太子殿下满意地笑着起身,万分和善地看着陆安珩,表情和善极了,脸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落在陆安珩眼里却跟千年老狐狸似的,让他后背直发毛。   太子的神情很温和,语气也万分诚恳,一边揉着小豆丁的头,一边对着陆安珩温和地笑了笑,而后开口道:“那日后孤的大郎便交给你了,劳你多费心。”   陆安珩的内心是拒绝的,万分不乐意干这么个保姆活计。然而太子的姿态都摆得这么低了,陆安珩琢磨着自己要是再敢拿乔,会不会被太子直接拖出去打一顿板子,面上的神情也迟疑了几分,到了嘴边的拒绝又咽了下去。   偏偏猪队友姜锦修又给他添了把火,随口道:“你好歹也是个状元,说什么才疏学浅?你都算才疏学浅了,那其他人不得都是文盲呐!以你之能,教几个幼童罢了,如此扭捏作甚?”   陆安珩心说那是你没有感受过来自熊孩子的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冲击。不然以你的脾气,分分钟撸袖子掀桌揍人,揍完人后立马撂挑子不干,真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学生都会像自己一样乖巧吗?真是太天真。   元德帝看得有趣,见陆安珩满脸僵硬,显然是不乐意接下这个在旁人眼里绝对是美差的活计,元德帝知道陆安珩这人脑回路经常和别人不大一样,时不时就会冒出惊人的想法来。   这会儿元德帝对陆安珩的想法还挺好奇的,不由开口问了一下:“朕观你神情,似乎不愿教授小皇子与皇孙们,这是何意?需知皇子皇孙们的太傅一职,翰林院诸多大学士都争着抢着想当,既清贵又能彰显出自己学识不凡,你为何抗拒至此?”   陆安珩看了看貌似乖巧的小豆丁,又看看元德帝父子俩,忽而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道:“陛下,微臣若是说了实话,您能不生气么?”   “你尽管说,朕恕你无罪便是。”   有了元德帝这话,陆安珩便决定实话实说了,苦着脸道:“陛下,皇子皇孙们一个个儿都是人中之龙,论及身份尊卑,微臣得将他们当成祖宗供起来。他们又尚且年幼,心不定,注意力也不集中,凑一块儿闹出些磕磕绊绊的事儿很正常。但是小殿下们都是金尊玉贵的养大的,往往都气性大,谁也不让谁。真吵起来,再哭上一哭,你们就得心疼了。你们一心疼,那微臣就倒霉了,这完全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之前皇子们的太傅们可都被你们斥责了好几回了,陆安珩心道我才不会被蝇头小利蒙蔽了双眼,欢天喜地的接下这个苦逼差使呢!   元德帝与太子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陆安珩不想当太傅的理由竟然是这个,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再次确定陆安珩就是一朵不一样的大奇葩。   反倒是小豆丁听了陆安珩这话不乐意了,鼓着腮帮子看着陆安珩,反驳道:“才不是呢,我才不会和叔叔伯伯吵架!叔叔伯伯们也不会欺负我!”   咳……这就要解释一下了,小豆丁是太子目前唯一的儿子,也是元德帝唯一的皇孙,完全皇室小辈中的第一人,小辈中无人能掠其光芒。奈何他跟着他爹住东宫,他祖父还生了几个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儿子。可怜小豆丁明明年纪与那几个小皇子差不多,却足足低了一个辈分,都得恭恭敬敬地管他们叫叔伯。也是心酸。   不过许是因着年纪相仿的原因,有限的几次碰面中,小豆丁和他那几个叔叔伯伯相处得还挺愉快。是以一听陆安珩污蔑他们会闹起来,小豆丁就不大高兴了,立马站了出来气呼呼地提出了反对意见。   元德帝不由轻笑出声,学着陆安珩方才的样子戳了戳小豆丁的肥下巴,意外的觉着手感不错,含笑看了陆安珩一眼,又多戳了几下。见小豆丁乖乖的不动,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孺慕之色,元德帝那颗饱经风霜的钢铁心脏也软了几分,眉眼柔和地看着小豆丁,慈爱地问道:“琛儿想不想让陆状元当你的夫子?”   小豆丁最是实在,闻言立即点头,实诚地开口道:“想,状元郎可比宫中的老夫子们有趣多了。”   元德帝看着陆安珩,笑而不语。   陆安珩泄气地耷拉着脑袋,得,正主都发话了,自己这个幼儿园园长不当也得当了。   好在元德帝还算良心发现,特意宽慰了陆安珩一番,开口道:“若是小皇子皇孙们惹了事,你只管惩罚他们……”话刚说了一半,元德帝低头看了白嫩嫩软萌萌的孙子一眼,想了想,愣是没忍心开口做出保证来,硬生生地将话题转了回来,继续道:“若是他们惹了事,你只管惩罚他们的伴读便是。”   陆安珩无语,心里给那几个倒霉的伴读点了一排蜡烛,好家伙,这么小就得充当背锅侠,真是不容易。   姜锦修可就简单粗暴多了,两眼一翻,给了元德帝一对漂亮的白眼,不屑地嗤笑道:“自家孩子舍不得揍,揍别人家倒是不心疼,可把你能坏了。要我说,谁闯祸就揍谁。那群兔崽子们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都是你给惯出来的,揍一顿就老实了。可别连累人家伴读了。”   老兔子元德帝无奈地看了姜锦修一眼,忍不住吐了一回槽,“我看你也是被我惯出来的。”   哪只姜锦修丝毫不以为耻,反而认同地点点头,一脸理直气壮地道:“确实如此,不过以我之能,莫非不值得你惯着?”   这一局,元德帝完败。彻底地输给了姜锦修的脸皮厚度。   然而姜锦修的彪悍度再次超过了元德帝的想象,当着元德帝和太子的面,姜锦修光明正大地教陆安珩,“你傻呀,那群兔崽子要是敢闹,你就一个个的收拾他们,管他们的爹怎么样呢?小兔崽子们有他们的爹做靠山,你不也有我这个师傅吗?”   说完,姜锦修还斜睨了元德帝父子一眼,挑眉道:“我可把话撂这儿了,你们要是敢欺负我的徒弟,我可跟你们没完!”   陆安珩再次对姜锦修的中二程度有了清晰的认知,暗搓搓地抬眼观察了一下元德帝父子的脸色,发现这两人可真不愧是亲父子。一听姜锦修这话,元德帝父子二人有七分相似的脸上竟还同时挂上了一丝无奈的笑意,相似程度更上一层楼,一看就知道绝对是亲生的。   由此也能看出来,姜锦修在皇室中,不光是身为姐夫的元德帝惯着他,就连后辈们也对自己这个舅舅惯得厉害,这才养成了他这几十年如一日的中二性子,一直都没改过。   不过这几个大佬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陆安珩的幼儿园园长之路也要正式开启了。   好在元德帝还算是个体恤臣子的好皇帝,想着陆安珩的伤还没好,便提出先让陆安珩多休养些时日,待到身子彻底康复了,再去御前报道,顺带兼职当幼儿园园长。   这话一出,陆安珩差点想逼着孙辛夷给自己停会儿药,让自己上班的时间再晚上那么一丢丢。   却被姜锦修暴力镇压了。姜锦修对陆安珩这怂样万分看不上眼,顾不得陆安珩伤还没好就将他喷了一顿,唾沫横飞地教训陆安珩,“你怕他们作甚?不就是几个黄口小儿,真敢捣乱,你只管放手揍便是!出了任何问题都有我给你兜着!”   开玩笑,你师傅我可是连元德帝都要让三分的牛逼人物,到了你这儿竟然这么怂,简直丢了我的脸!   一路掐架掐得鸡飞狗跳,只管让别人吃亏的姜锦修就是有这个自信!   陆安珩对此表示压力山大,虽然有这么个实力强大到离谱的师傅当靠山很痛快,但是陆安珩并不想当那等一言不合就揍人的老师。天知道后世有多少学生因为老师的体罚冷脸而产生了极大的童年阴影,陆安珩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却也不想成为别人的童年噩梦。   算了,自己还是好好地琢磨一下幼儿园孩子的心理发展吧。陆安珩心下思忖着,自己这会儿恰好可以趁着休病假的工夫好好写份教案出来,总得对小屁孩们负责。   然而想了想上辈子幼儿园老师们教的内容,陆安珩的嘴角便忍不住抽搐了几下,真要让他带着一群小屁孩唱唱跳跳的话,陆安珩宁愿选择再被刺客捅一刀。   想了想刚碰上小豆丁的情景,陆安珩的脑中灵光一闪,唱歌跳舞扔到一边,自己带着小屁孩们去上自然课啊!反正小孩子都好动,只要不将他们困在教室里,他们就能乐个半天。再加上他们本身天然对一切事物充满了好奇,自然课是一门多么适合他们的身心发展的课程啊!   确定好了目标之后,陆安珩编写教案的速度就快了起来。等到伤好后,出现在元德帝面前的陆安珩完全一改当日的苦逼神色,反而是自信满满,感觉自己分分钟能制服无数个熊孩子,气场简直两米八。   元德帝对陆安珩的改变表示欣慰,转头就给陆安珩带来了一群小萝卜头。陆安珩抬头一看,嗯,非常好,这一群萝卜头最大的不超过五岁,最小的还让乳母抱着,估摸着最多三岁的样子,看来自己这个孩子王是当定了。只能祈祷他们魔音穿脑的功力浅一点,不然自己的耳朵可有罪受了。   好在幼儿园的人数不多,加上当日的小皇孙齐琛也才五个人。或许是因着上回姜锦修的话起了作用,亦或者是这几个皇子皇孙年纪太小,元德帝并未给他们请伴读,只是让服侍的宫人们好好精心照料他们,是以陆安珩的任务也不重。   望着这五个软萌圆润的小豆丁,陆安珩的手又开始有点发痒了。想了想,陆安珩又摸了摸揣在怀里的教案,觉得自己以一敌五将这几个小豆丁给忽悠瘸了应该不成问题,也就高高兴兴地领着他们去上自然课去了。   小豆丁们本来很伤心,任谁在母亲宫里过得好好的,突然被抓过来说要好好学习和书本死磕,内心都会有一点抗拒的。   好在陆安珩这个老师不走寻常路,连教室在哪儿都没问,得了元德帝的允许后,直接让宫人们带路,将小豆丁们带到花园中上自然课去了。   元德帝对陆安珩这样新式的上课方法也挺感兴趣,想着左右今天没什么大事要处理,元德帝作为小豆丁们的家长,全程观看了陆安珩的第一节课。   小豆丁们很是兴奋,觉得哥哥们吐槽太傅们的话都是在骗自己的。说什么太傅很凶,上课总是板着脸。若是不认真听课,还会被太傅拿着长长的戒尺打手心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这个夫子明明一点都不凶,笑起来还超级好看,手上也没有拿着戒尺准备打人。不仅如此,这个英俊逼人的夫子还让他们可劲儿地玩儿,捡捡地上的树叶子,摘几朵花完全不是事儿,就连自己爬进花丛里玩泥巴夫子也不生气。   不但夫子不生气,素来讲规矩的父皇也没生气,还有这么多小伙伴一起玩,这可比在母妃宫里好玩多了!   小豆丁们一个个高兴得跟过节似的,撒欢地到处跑,累得宫人们直喘气,心说这样的上课方式,自己可是头一回见,若是将皇子皇孙们带野了可怎生是好?   元德帝倒是看出了一点门道来了,见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皇子皇孙们已经开始亲热地抱着陆安珩的大腿求关注了,智商爆表如元德帝瞬间便猜出来了陆安珩此举的用意。元德帝微微颔首,心道陆安珩此举倒是合上了他在殿试文章中所说的,建立一个良好的师生关系有助于教学的展开这个设想。这么看来,倒是有几分可取之处。   陆安珩也不是完全放养几个小豆丁,等到他们的兴奋劲儿过去了,陆安珩便开始给他们上课了,耐心地指着小豆丁们手中抓着的一大把树叶道:“你们仔细看看手中的叶子,能不能找出两片完全一模一样的叶子来?”   这道题简单啊!小豆丁正是对陆安珩好感值飙升的时候,蹲在一块儿把所有的叶子全部放到一起,认认真真地找了许久,再三确定了每一片树叶的脉络后,小豆丁们统一得出了一个答案,一同摇头道:“我们找不出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夫子你能找出来吗?”   陆安珩笑着摇了摇头,蹲下.身子与他们平视,柔声道:“夫子也找不出来。”   小皇孙齐琛偏头看着陆安珩,疑惑道:“既然找不出,那夫子为何又要我们找呢?”   陆安珩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笑道:“这就是夫子想要告诉你们的道理,这世上并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即便长在同一棵树上,相邻的两片叶子也有细微的区别。这些树叶,就和我们人一样。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们不要去羡慕别人,做好自己,找出自己的优点,大家都能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人啊。”   小豆丁们听得似懂非懂,只有齐琛目露思索之色,一脸严肃地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树叶,和他的几个叔叔伯伯完全不是同一个画风。   围观的元德帝目光却是微微一亮,示意宫人从同一棵树的树枝上摘下一堆叶子来,仔细地分辨了一番后,元德帝含笑地看着陆安珩,又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开口道:“爱卿真是见多识广,朕倒是从未注意过树叶还有如此细微的差别。”   陆安珩讪笑,坏了,一不留神又嘚瑟过头了。反正元德帝都说过不追根究底了,陆安珩也坦荡得很,双目直视元德帝,大方回道:“陛下日理万机,自然不会关注区区几片树叶。微臣不过是讨了个巧罢了。”   元德帝看着这群若有所悟的小豆丁,笑得更是开怀,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对着陆安珩笑道:“看来,朕选你当小皇子和小皇孙们的启蒙先生,还真是选对了。能从这些细微的小事中发现大道理,并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讲给孩子们听,只这一点,你便远胜许多太傅了。”   陆安珩连道不敢,心说您可真会给我拉仇恨,这话一传出去,自己估摸着又得挨一圈太傅们的白眼。您还是闭嘴当个高冷的皇帝吧!   皇子皇孙们毕竟年幼,不适合成日里埋头苦学。上完了自然课后,陆安珩顺道儿给他们布置了一下观察日记,要他们找一些黄豆泡发成豆芽,将黄豆每天的变化都画下来,直到发出豆芽为止。   小豆丁们对这个作业非常感兴趣,屁颠屁颠儿地赶回去发豆芽去了。   元德帝再次用富含深意的眼神看了陆安珩一眼,却没发表任何意见,反而转移了话题,让人拿了个包裹递给陆安珩,笑道:“你上回说的羊绒之事,朕让人去找了找。还真让你给说着了,山羊过冬时的确长出了一层绒毛,喏,这就是用羊绒做出来的长衫,御寒效果着实不错!”   陆安珩打开包裹一看,登时沉默了。羊绒衫倒是货真价实,只是这样式,简直跟后世的睡袍一模一样。比起圆领或者高领的贴身羊绒衫来说,估摸着抗寒效果还要低上那么一丢丢。   不过这会儿的审美就是这样,陆安珩要是弄出了后世的羊绒衫式样,估摸着能直接被当成奇装异服束之高阁了,那多可惜。   想明白后,陆安珩也就不再纠结羊绒衫的款式问题,反而美滋滋地抱着包裹朝着元德帝行了一礼,真心实意地谢恩道:“多谢陛下赏赐。”   有了羊绒衫,麻麻再也不用担心我在冬天冻成狗啦!   元德帝看着陆安珩喜出望外的神情,不由轻笑,“朕金口玉言,说了要赏一件给你,自然不会食言。只是这羊绒确实难得,大齐养羊的百姓不多。倒是生活在草原上的北戎人多以放牧为生,家家户户养牛羊,若是能得到他们的羊,倒是能做出不少羊绒衫,如此,便能让百姓们抵过严冬了。”   陆安珩听了,下意识地开口道:“那就与他们通商呐。”   “通商?如何通商?”   这还不简单?陆安珩想都没想,直接说道:“在边境处设贸易区,由官府派兵把守,禁止任何强买强卖的黑心交易便是。”   “你说的倒是轻巧,”元德帝忍不住叹气,“若是贸易区建起来后,北戎人得了我大齐的物资,实力壮大后又想着开战,那岂不是养了一头狼?”   陆安珩奇怪的看了元德帝一眼,“他们要是敢开战,我们就立即停了贸易往来。我大齐地广物博,物资比起草原可丰富多了。北戎人之所以三番五次的攻打大齐边境,为的也是抢过冬的物资。如今我们开放边境贸易,他们不用动武便能得到所需的东西,哪还会想着动手呐?即便有那等脑子不清楚的想开战,到时候安逸惯了的其他北戎人会不会同意还是个问题,说不得仗还没打,他们内部就先乱了起来了。”   元德帝万分惊讶地看着陆安珩,完全没想到陆安珩竟是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仔细一听,又句句在理,可行性还挺高。于是,元德帝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若是不开战,你是否有法子分化北戎?”   这问题可真犀利,您的野心可都藏不住了诶!陆安珩打量了一下元德帝的神情,见他一脸正色,陆安珩心中不由也严肃了几分。想了想后世的各国间的软文化侵.略,陆安珩稍微改动了一下,用到了大齐朝,试探地开口道:“先通商,与北戎建立良好的经济往来,再允许通婚,大齐人口众多,北戎人远不及矣。一边通婚,一边对北戎人宣传我们大齐的正统思想,四五代后,北戎人与齐人血脉已经融为一体,哪还会有血统之分?”   元德帝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看着陆安珩轻描淡写的神情,元德帝突然有种自己挖到了一个大宝藏的感觉,忍不住吩咐道:“将你的想法好好写个折子呈上来,明日朕就要与内阁商议一番。”   陆安珩顿时懵逼,貌似这次自己又把自己给坑了? 第56章 计划书   陆安珩还是头一回发现,自己竟然还有坑货属性。并且别的坑货一向是坑旁人,自己却总是一不留神给自己挖了个坑傻乎乎地跳了进去。不仅如此,还总有几个如元德帝一般千年老狐狸守在一旁,一见自己开始挖坑往里跳,他们就开始帮忙填土埋人。   可以说是非常心酸了。   看着元德帝脸上慈善可亲的笑容,陆安珩恨不得反手给自己挥上一巴掌——让你嘴贱!   然而陆安珩看了看自己手里捧着的羊绒衫,想了想元德帝平日里对自己还是挺厚道的,陆安珩也没想着装疯卖傻给糊弄过去。   只不过,想着自己总被老狐狸们盯着榨油,陆安珩心里还是有点不大爽快。看着元德帝和善的笑容,陆安珩的胆气也壮了不少,理直气壮地开口给自己要起了福利来,讪笑着道:“陛下,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事儿跟微臣可没多大关系吧?”   元德帝一见陆安珩脸上略显得意的神情,顿时就知道他心里又开始打小九九了。不过元德帝对陆安珩的容忍度一向比较高,心里觉着陆安珩这时不时就耍一把无赖的性子还挺有趣的,也就顺势开口配合他,满脸笑意地问道:“虽说与你无关,不过这等有关民生和平的国家大事,你既然有了好计策,还想瞒着不成?莫非是想跟朕要封赏?”   “封赏倒不至于,”陆安珩抓了抓头,干笑了几声,偷偷瞄了一下元德帝的神情,发现他并无愠色后,这才试探地开口道,“微臣如今本就只领了中书舍人这一差使,却还要负责给小皇子与小皇孙们的启蒙,本身就身担双职,工作量超负荷了。现在您还要微臣写份折子,那可就给了微臣三份活计了,也没见您给微臣发三倍的俸禄啊。”   哪有这样当老板的,给属下发一份工资,却让属下干三份活!怎么看都是一个古代版的周扒皮好么!   元德帝无语,万万没想到陆安珩纠结的点是如此清奇。看着陆安珩脸上的神情,元德帝能以自己当了多年帝王的犀利眼神发誓,这货还真不是在说笑,绝逼是认真的。   弄明白陆安珩诡异的内心想法后,元德帝的心情哟,就跟兴冲冲打开个镶金钻玉的宝盒,却发现里头就收了块破布一样坑爹。元德帝还真是奇了怪了,满朝文武,哪个不想在他面前多多表现,得了差使都是一脸喜气洋洋,认为是帝王对他们的看重与厚爱。   陆安珩这朵旷世奇葩倒好,不但不感恩,竟然对他拿一份俸禄干几份活而感到不满?   等等,这个想法貌似也没毛病。元德帝觉得陆安珩大概是有毒,竟然把他也给带沟.里去了,忍不住就按照陆安珩的思维方式走了。   陆安珩则忐忑地看着元德帝,生怕自己皮这一下让位帝王不顺心,要是加班费没要着反而被赏了一顿板子,那可真是巨冤。   好在元德帝是个心胸宽广又讲道理的好皇帝,一听陆安珩这要求,觉得也没多大毛病,比起陆安珩刚才提出的那个天才般的建议来说,那都不是个事儿。   作为一个盛世帝王,元德帝的小金库还是很充裕的,壕气冲天的一挥手,笑骂道:“朕之前说你钻进钱眼儿里了,还真没冤枉你。不过就是让你多干点活,竟然还想着向朕讨要辛苦费来了?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敢这么做了。”   陆安珩一听元德帝这含笑的口气,底气立马就壮了,昂着脖子道:“您要微臣写这么份折子,可是非常费脑的。脑子用多了,头就容易秃。微臣正值青春年少,若是成了个秃头,那多惨呐。”   元·秃头·德帝顿时受到了来自陆安珩的一万点暴击,强自忍下了开口叫侍卫将这个小王八蛋拖下去狠狠打一顿的冲动,元德帝磨着牙瞪着陆安珩,心里念叨着这个是姜锦修的弟子,不能揍。若是朕真将他给揍了,姜锦修那个大王八蛋估计得滚过来将朕劈头盖脑地喷一顿。   算了,还是忍忍吧。   元德帝恨恨地瞪着陆安珩,深呼吸了好几次,硬生生压下去心里的怒火后,面色狰狞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可真不愧是你师父的亲传弟子呐!”   这张到处捅刀得贱嘴,那简直是一样一样儿的!   陆安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这话说的简直是在往元德帝心里扎刀子,登时就忐忑了起来,抱紧了手中的羊绒衫就准备开溜,干巴巴地转移话题道:“能为陛下效力是微臣之福,微臣这就回家写折子去!”   元德帝呼出几口气,高深莫测地打量了陆安珩许久,忽而阴森森地笑道:“去吧,下次你再敢这么口无遮拦,朕就直接剃秃你的头!”   千万别跟一个秃子谈论头发的问题,看着元德帝黑如锅底的脸,陆安珩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心说以后可再也不能作死踩这个雷了。不然分分钟得被元德帝剃秃头,那可真是人间惨剧。   不过说实话,对于自己冷不丁戳了一回元德帝肺管子的行为,陆安珩还是有些窃喜的。这几个老狐狸成日里逮着机会就把自己往坑里埋,现在被自己这个官场给小小的扎心了一回,陆安珩表示虽然惹怒了元德帝很刺激,但是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暗爽的。   好在元德帝不知道陆安珩这会儿的想法,不然的话,陆安珩的头发估计真的得保不住了。   于是继姜锦修之后,陆安珩便成为了第二个戳爆了元德帝肺管子还能毫发无损的彪悍存在。就冲这点,都能完美证明陆安珩和姜锦修是亲师徒。   至于元德帝,他都被姜锦修扎心扎习惯了,这会儿的怒气有一多半是装出来忽悠陆安珩的。如今看来效果良好,陆安珩成功觉得自己扳回一城,元德帝也能空手套一份陆安珩精心准备的《如何用软文化侵略外族,完成和平演变的历史性发展》论文一篇。   双方都表示很满意。   回到家后,陆安珩就着手开始写论文。一边写一边想着元德帝的锅底脸,陆安珩这会儿写得别提有认真了,深深觉得自己对不住元德帝,方面扎穿了他的心他也没治自己得罪,这样的好皇帝,自己必须要好好为他卖命。至于俸禄?人家元德帝都这么大度了,还要啥加班费呀?   咳……小白还是小白,老狐狸稍微使了点心机,小白就立马屁颠屁颠儿地给他抛头颅洒热血去了。   老狐狸元德帝这会儿正在教子,太子殿下作为大齐储君,在元德帝心里的分量自然是无人能及,以至于元德帝逮着空就给太子上帝王课。   实际上,太子对元德帝如此优待陆安珩的行为表示不太理解。嗯,方才陆安珩戳元德帝肺管子的时候,太子殿下刚好赶到,听了个正着。   作为一个合格的好儿子,太子殿下对陆安珩胆敢口出狂言影射自己亲爹的事很是不忿,怒火比元德帝还旺,要不是看到元德帝借此忽悠陆安珩,说不得太子当场就能跳出来给陆安珩松松皮长一回记性。   不过见元德帝似乎另有打算,太子愣是硬生生忍下了心中的愤怒。等到陆安珩滚蛋后,太子跟着元德帝进了御书房,这才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恭声道:“父皇,那陆安珩方才言语如此无礼,即便有舅舅的面子在,父皇也没必要对他如此容忍。不知父皇为何要将此事轻轻揭过?”   元德帝笑呵呵地反问太子,“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罚他呢?”   太子顿时一噎,他本是个厚道人,轻易也不罚人。一听元德帝这话,太子仔细想了想,而后开口道:“他言语对父皇颇有不敬,虽然无伤大雅,但毕竟也冒犯了父皇的天威,不若小惩大诫,罚他一个月俸禄?”   元德帝闻言,欣慰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赞了他一句,“你能不因愤怒而严惩旁人,这点很好。”   见太子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喜意,元德帝却话锋一转,转而问道:“不过,朕的秃头,百官们都心中有数。陆安珩只不过一时失言,并非有心。他本就是个不世出的天才人物,你方才也说了,还有你舅舅的情分在,朕大度一些也无妨。”   说完,元德帝忍不住对太子开了个玩笑,“莫非朕罚了他,就能掩盖住自己是个秃子的事实了?”   太子的嘴角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他与元德帝的父子感情不错,这会儿也能接上元德帝的话头,故作严肃地打量了元德帝一番,而后认真地摇头道:“不能。”   说话间,太子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元德帝亦是爽朗一笑,继续教子,“既然如此,朕何必自欺欺人?你且记住了,因为丁点个人喜怒而惩罚人才,并非明君所为。民间有言,宰相肚里能撑船。朕贵为天子,莫非度量还不及一国宰辅?便是日后你坐了帝位,也要记住此话。你且看,朕不过稍稍饶了陆安珩这一回,待到明日,他定然能给朕交上一份惊艳的折子来。两相比较,朕还赚了。”   太子受教,对着元德帝躬身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元德帝恰好说到了兴头上,伸手将太子扶起来,领着他来到大齐的舆图前,拍了拍他的胳膊,又伸手摸着上头每一处地域,接着道:“你要知道,为帝者,心中要有天下苍生。大齐疆域数万里,万万子民都等着我们为他们做主,让他们能过上好日子。身为帝王,享有无上权利的同时,也背负着天下苍生的兴亡,万万子民的性命与生活都在我们的一念之间。我们又怎能由着自己的喜好来惩治官员呢?帝王宽容大度,恩威并施,自然有大臣为其甘心效命,长此以往,朝中能臣倍出,海晏河清,何愁盛世不至呢?”   太子叹服,崇敬地看着元德帝,觉得自己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又转而想起了另一件让自己不解的事,趁着元德帝这会儿谈性正浓,太子也就耿直地问了出口,“不过儿臣觉着,这陆安珩身上,倒是有颇多奇异之处。父皇圣明烛照,想必早就有所察觉,还出手为他遮掩了几回,这又是何故?”   这就是大多数人对未知事物的恐慌了,元德帝对太子的忧虑表示理解,转身又给他上了一门帝王课,反问他道:“你觉得陆安珩此人如何?”   太子斟酌了一番,回想了一下陆安珩的种种行事,给了个中肯的评价,“心思直白,可堪大用。”   “没错,”元德帝满意地点头,接着道,“既然如此,你又担心什么呢?他时不时冒出来的惊人设想?”   见太子下意识地点头,元德帝却是一笑,开口道:“这有何忧虑?为帝者,无需有盖世的文才和过人的武功,只需做到四个字,便能坐稳这天下,给百姓们一个太平盛世。”   “哪四字?”   元德帝一笑,目光紧紧地盯着太子的双眼,一字一顿道:“知人善任。”   皇帝没事要做到什么武功盖世文才第一?那简直是舍本逐末。所谓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皇帝手上有这世上武功最为出众的猛将,也有一大堆才识不凡的栋梁,没事儿去和这些人比什么?又不是要亲自去考个状元回来。   在其位,谋其政,皇帝只需拥有超一流的眼光,将每一个人放到适合他发光发热的职位上去,就能看到盛世已经在向他招手了好么。   太子若有所悟,元德帝接着点醒他,“你所畏惧者,不过是陆安珩不知从何而来的天才想法。然而目前为止,陆安珩所捣鼓出来的东西,无一不是利国利民之举。日后你身为帝王,莫非要因着自己心中的猜疑,而错过这样一个不世出的天才吗?”   太子摇头。   元德帝拍了拍他的肩膀,话锋一转,安抚他道:“当然,所有的忍耐都是限度的。陆安珩如今可堪大用,我们只需任由他施展才华,必要时为他出手遮掩一番,得到的却是不少有用的新玩意儿,这笔买卖已经够划算了。倘若真的有一日,陆安珩起了不臣之心,我大齐精兵百万,国库充盈,莫非还治不了这么个寒门小子?”   现在正是给这小子榨油的好时候呢,还不知道他身上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这样的人才,若是因为防备之心就弃而不用,是不是傻?   陆安珩若是能听到元德帝父子俩这一番对话,必然要感叹一声皇帝就是皇帝,这样顷刻间就将人的剩余价值算计得清清楚楚的技能,太子与他之间的差距简直差了一百个姜锦修。   这边太子已经成功被元德帝洗脑,觉得自己的格局确实太小,心胸还不够宽广,日后对陆安珩还得更加容忍一些才是。   那头,陆安珩挑灯奋战,回想了上辈子各国之间暗潮汹涌的软文化侵.略,比如某国总在拯救世界的各类大电影和某弹丸之地的动漫,再结合了一下大齐如今的局势,洋洋洒洒写了近万字的大论文,第二天上班时,顶着一对巨大的黑眼圈,哈欠连天地交给了元德帝。   元德帝对陆安珩写出来的东西还挺好奇的,拿到折子立马就翻开看了起来。结果越看,元德帝的眼神越亮,右手食指时不时地敲着桌面,看到最后,更是狠狠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大笑道:“好好好!爱卿真是天纵奇才,实乃是上苍赐予我大齐的瑰宝啊!”   也难怪元德帝激动到如此失态的地步了。   陆安珩这篇论文,首先分析了一波大齐与北戎双方的优势与弱点,将双方所需的东西都列了一份详细的清单。如大齐需要北戎的骏马和牛羊,北戎人则对大齐的丝绸,茶以及谷类食物较为感兴趣。   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陆安珩随即提出的建立贸易区的设想。在陆安珩的建议中,贸易区可以设在大齐与北戎交界的石门关中,房子可以由大齐先建,建好后立即调集附近的驻军前去维持秩序。房子还可以分期建,用什么“拍卖”的方式交给大商人们承包,朝廷只管验收,根本不用出银子。不仅如此,还能让商人们多建一些住房与驿馆,到时候反手就能卖给两边往来的百姓,绝对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看到这里,元德帝已经有了几分满意,不管如何,自己不亏本,还能有银子赚,那都是一件大好事。没办法,当皇帝的,要操心的事儿实在太多了,疆域太广,不是这里遭了灾,就是那里要修建水坝,户部尚书又是个守财奴,元德帝这皇帝当的,日子还过得紧巴巴的。   更何况,早在陆安珩提出要建贸易区之时,元德帝就已经盘算着要从国库里拿出多少银子来,想着户部尚书发愁的老褶子脸,元德帝心里也不大好受。万万没想到陆安珩这论文一交上来,自己不但不用出钱,反而还能赚上一笔,这样的好事儿,户部尚书要是知道了,估摸着做梦都得笑醒。   出乎元德帝意料的是,这些还都只是开胃小菜,主菜还在后头。   陆安珩接着给出了建议,说是可以将宫中闲置的茶、丝绸、布匹以及各色瓷器的经营权转让给商人们,弄出个什么“经营许可证”来给商人们拍卖,先拿银子再办事儿。这样的骚操作元德帝可真是闻所未闻,却也不得不称赞一声陆安珩这手借鸡生蛋的本事儿可真漂亮,真是个天才啊!   这会儿元德帝完全忘记了陆安珩昨天对自己的扎心之语,说实话,若是被戳上一回肺管子就能得到一份这么天才的计划书,元德帝宁愿每天都被陆安珩骂秃头!   拿到这份计划书的元德帝内心简直一片火热,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恨不得分分钟就将这事儿给砸实了。   好在元德帝稳得住,一手抓过陆安珩的胳膊,拖着他往御书房疾步而去,一边则急声吩咐内侍道:“快去将几个阁老都请来,朕有大事要与他们商议!”   通通都给朕赶过来开会! 第57章 大佬们的反应   陆安珩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朝堂上混了没几个月,就能被元德帝拖着去参加内阁的议事了。   内阁啊,完全是这个时代的顶级大佬们喝茶聊天的地方。他们开个会,相当于后世那一票国字打头的大佬们齐聚一堂,再加上一个手握所有人生杀大权的元德帝,做出的决定分分钟就能让整个大齐抖三抖。   陆安珩觉得自己略微有些腿软。讲道理,陆安珩穿越前就是一普通的高中生,对于后世各种政策都是一知半解,说他是半桶水都侮辱了真正的半桶水。   在这样的条件下,元德帝硬拉着陆安珩参加国家大会,陆安珩的内心是忐忑的,实在是没底啊!   这么想着,陆安珩又硬着头皮地看了看元德帝激动的神情,登时更加不安了。心说要是等会儿元德帝他们问自己一些犀利的问题,自己答不上来可怎么办?不会被暴怒的元德帝直接下令拖出去斩了吧?   内阁大臣们来得很快,姜阁老和谢蕴已经算是陆安珩的熟人了,另外两个马姓阁老以及寒门出身的冯毅,陆安珩倒是头一回见。除却内阁身兼大学士与尚书几个职位的四位阁老,还有两部的尚书也一道儿赶了过来。   一时间御书房内可以说是顶尖大佬云集,陆安珩这个官场小白蹲在里头,甭提有多打眼了。   元德帝叫过来的六个大佬中,姜阁老和谢蕴对陆安珩还算比较了解,一见陆安珩的身影,两人顿时对视一眼,心里已经对元德帝因何叫自己几人过来有点数了。   估摸着这小子又闹幺蛾子了。   陆安珩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缩在一旁和元德帝的贴身总管太监李公公挤在一块儿,假装自己是一朵壁花,恨不得修炼出隐身技能,让这些大佬们通通无视自己。   然而有元德帝在,陆安珩再怎么装鹌鹑,元德帝都能分分钟扒了他的伪装皮,露出里头的利爪来。   元德帝从来不说废话,见人都到齐了,便利落地将手里拿着的那份,陆安珩交上来的论文递给了姜阁老。   姜阁老同样是个实干家,这位可是在六部都混过的牛人,论及眼光与政治手腕来,绝对能妥妥碾压另外五人。   陆安珩这篇论文写了有万把字,写在纸上也就这几页,却花费了陆安珩整整一个下午加晚上的功夫,累死累活才琢磨出来的。这会儿陆安珩顶着两只堪比国宝的黑眼圈,心说这活计可真要命,再多来几回,自己的发型说不得真的要向元德帝看齐了。   阁老们的阅读速度还是挺快的,即便陆安珩这篇论文中提出了不少的新概念,好些种先进的理念大大震碎了他们的认知,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阁老们也都绷住了。所有人看完论文后的反应就跟事先排练好了一般,齐刷刷地用炽热的目光望着陆安珩,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座延绵不绝的金矿山脉似的,让陆安珩的小心脏开始嘭嘭打鼓。   顶着大佬们火热的目光,陆安珩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都快把自己藏到李公公身后了。那副鸵鸟一般的怂样儿,立即让元德帝看不过眼了,亲自上前将他给提溜了出来,拎到案几前站好,这才满意地松了手,转头对着姜阁老六人道:“众卿以为此事可行与否?”   几人互相看了看,姜阁老最先开口,捋了捋胡须,沉声道:“依着这奏折上所言,未尝不可一试。只是,这上头所说的什么经营许可证,拍卖会等行为,到底做何解?所谓无奸不商,按着这折子上所言,竟是让商人们先掏银子再干活,素来以奸诈著称的商人们会乐意?”   要说姜阁老不愧是首辅,一开口就直奔重点。人家可比那些清高的书生们现实多了,掌管了一朝大权后,在场六个尚书就没一个认为铜臭味是会污了他们眼耳的俗不可耐之物。更何况,这六个人中,就有五个出自世家,完全没有一丝世家视钱财如粪土的目下无尘清高气。   开玩笑,整个国家的兴建救灾,哪样不要用钱。这会儿要是有人敢对阁老们说什么金钱如粪土,铜臭味臭不可闻的话,估摸着会被阁老们齐刷刷一巴掌拍墙上抠都抠不下来。阁老们与元德帝最讲究实际了,恨不得被人用银子砸个头晕脑胀,他们绝对照单全收。   奈何商人们都精明的很,朝廷中的官员们鲜少能有从他们手上占的了便宜的,反而一个个都被哭穷的商人们给忽悠瘸了。这会儿陆安珩拿出的这份方案,虽然合了元德帝和六位尚书的心意,然而商人们会不会买账,这可是个大问题啊!   商人大多逐利,这么个明显划不来的买卖,他们能乐意?又不是傻!   陆安珩心道那是你们被传统的士农工商思路给限制了,君不见后世发展成商业社会后,各国头号大佬们都亲自去签订单了。拍卖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拍卖会玩得飞起,全都是有钱人的主场。   至于经营许可证,在后世可是开店必备的证件啊。要是没有这玩意儿,那就是无证经营,分分钟被工商部门查处罚款的节奏啊。   在陆安珩看来,虽然这两个理念是超前了点,但是大齐朝只要弄出一套较为完整的管理条例出来,市场规范又安全了,对于商人们来说,也是好事一桩,不愁他们不掏银子。   元德帝也挺好奇陆安珩这份计划书到底能否用于实际,此时姜阁老提出来的问题,也正是元德帝心中的疑虑。既然如此,那就该到了陆安珩的表演时间了。   元德帝直接拍了拍还在装鹌鹑的陆安珩,沉声嘱咐道:“这折子既然是你写的,你便来说说,要如何才能施行?”   陆安珩的心登时提了起来,心说我也是只懂个皮毛,上辈子也没进个公司当个管理啥的,真要说出个绝妙的一二三来,陆安珩还真说不出来。   然而元德帝和一群大佬们都在等着呢,陆安珩想怂也不能怂了,只能瞎几把扯淡,完美切换到忽悠模式。   一进入到忽悠模式,陆安珩的胆气就格外壮了起来。再加上昨晚熬夜赶论文时,陆安珩也将上辈子的一些操作模式都回忆了一个大概,这会儿见自己已经没了退路,陆安珩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陆安珩暗自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而后恭敬地开口道,“大家都知道,商人们都是逐利的。下官提出这拍卖的想法,于商人们而言,本就有利可图。丝绸与瓷器这些物件儿,内务府中已经堆积了不少,说句不好听的,那可全都在落灰,白白糟蹋了好东西。北戎人恰恰喜欢这些物件儿,陛下若是有意将内务府积攒的好物件儿交给商人们去贩卖,微臣都敢保证,为了争抢贩卖的名额与资格,商人们都能打破头。”   元德帝挑眉,疑惑道:“此事虽是有利可图,还不至于让商人们争红了眼吧?”   陆安珩摸了摸鼻子,看了元德帝一眼,心说你对商人们的误解实在是太大了,据胡商们透露,大齐的丝绸瓷器与茶叶等物,卖到别的地方立马能翻十多二十倍。若是出海,那利润就更加不用提,成百成百的翻。这样的暴利,商人们不动心那才叫见鬼了。   想了想,陆安珩斟酌了一下语言,而后解释道:“陛下,微臣提出的这个经营许可证,便是给了商人们一条继续揽财的路子。但凡要做丝绸瓷器这几样生意的,都得有朝廷颁发的许可证才行,若有私下贩卖的,通通派军收缴,以维护这些出了银子购买许可证的商人们的利益,为减少了许多竞争对手。这还不算,内务府流出的东西,无一不是做工精美的上上等之物,平日里流出那么一两样,都能让商人们抢破头。这会儿能取得长期经营权,别说要先交银子买经营许可证了,就是让他们一口气砸下几十上百万的银子,他们都不带眨眼的。”   元德帝几人若有所思。   陆安珩嘴角抽了抽,心说内务府出来的东西,那就是质量的保证。凡事想把生意做大的,哪个不讲究个诚信与口碑。内务府这三个字,简直就是一块金字招牌,哪家做生意的不想要?   更何况,拿到这些物件儿的经营权,也算是和官府搭上了线。能挣银子不说,日后有啥事情,也好去拜山头。商人们一个个儿比猴都精,心里的算盘拨得啪啪响,陆安珩都敢肯定,消息放出去后,捧着银子来打探消息的商人们那肯定是一拨一拨的。   更令陆安珩槽多无口的是,这年头的商人们不时兴交税。按照士农工商的阶级划分,商人们虽然挣得多,但是地位低,交的税也是最低的。反倒是农民们的税最高,除却田赋和徭役,家里养的鸡鸭鹅还有果树,超过了朝廷规定的数量都是要交税的。零零总总算下来,农户们每年要交的税基本是商人们的两倍。   这就让陆安珩很是不理解了,富得流油的商人们交税少,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农民们反倒交税多。搁后世,谁要干出这样脑残的事儿来,估计真的得被全网嘲,没见后世都取消农业税多少年了。   当然,这就是社会形态所带来的思想观念上的差异了。至少陆安珩是无法理解朝廷这个操作的意思,是以陆安珩在这份计划书提出的赋税之高,简直让元德帝这个当皇帝的一颗帝王心都在颤抖。   弄明白经营许可证的事儿后,元德帝又开始就赋税一事儿开始提问了,指着陆安珩论文上写着的二成税,元德帝的脸色轻微抽搐,牙疼地问道:“你这大笔一挥,直接要了商人们两成的税,是不是太苛刻了?”   陆安珩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跨越了千年的鸿沟,不太好解释,只是神秘一笑,对着元德帝挑眉道:“陛下,不若我们来打个赌吧。微臣敢保证,这条政令一发出去,便会有大批大批的商人想来分一杯羹。商人们可都是一群无利不起早的家伙,若是他们都哭着喊着要来抢这门生意,那便证明微臣这税,定得并不高。”   元德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无赖逻辑,明明这二成的税比起以往半成的税来说,简直是苛政了。竟然还能让陆安珩这个厚脸皮说的如此清新脱俗,还把锅都扔给了商人们。元德帝不由再次用惊奇的目光打量了一番陆安珩,心说这可真是一朵旷世大奇葩啊。   姜阁老六人也被陆安珩的言论给惊呆了,万万没想到这么严肃的国家大事都能被他拿来打赌,这不是闹着玩么?真是不靠谱!   本就看陆安珩不太顺眼的马阁老立即挑刺了,皱眉道:“朝政大事,怎能由你这个黄口小儿随口戏言?还想拿来打赌,简直有辱斯文,不配为读书人!”   说完,读书人马阁老一挥袖袍,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对着陆安珩翻了个一个大白眼后,立即转过头去。一副不屑与陆安珩的清高姿态。   陆安珩心说这人的态度可真讨厌,想了想后世的发展,商人们可都是交税大户,按照收益来交税,大家都满意。这会儿倒好,逮着温饱问题还没解决的农民们媷羊毛,还不乐意自己去从富得流油的大商人们身上刮油水,是不是傻?   这么想着,陆安珩的胆气便格外壮了起来,看着鼻孔朝天不屑分给自己一丝眼神的马阁老,陆安珩风度翩翩地朝着他拱手作了一揖,而后含笑怼了回去,开口道:“敢问马阁老,不论尊卑,只论收入,是商人多还是农户多?”   马阁老用眼角看了陆安珩一眼,冷哼一声道:“自然是满身铜臭的商人们。”   回答了这个问题就好,陆安珩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来,许是被元德帝坑得多了,陆安珩这个笑容竟然有几分像元德帝坑人前的神情,引得马阁老下意识地警觉了起来,再也不复方才的傲慢之色,略带警惕地看着陆安珩。   陆安珩也没让马阁老失望,挂着一脸柔和的笑容就将他推进了坑里,“那么敢问马阁老,家产颇丰,又挣得多的商人们不交税,反倒是日子本就不好过的农户们要交重税。长此以往,农户们日子吃紧不说,国库也收不了多少银子,修点堤坝城墙就没了。这么看来,是不是按照收入来收税的法子要好一点,至少贸易区建成后,单单是商贾们所交的税和买许可证的银子,应当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了吧?农户们的压力减轻了不说,国库也能丰盈不少,这样的举措,莫非不是善举?”   这问题可真犀利。马阁老暗自咬牙,吭吭哧哧了半天,最终就咬死了一句话,“商贾低贱,自古以来就不收重税。如今贸然收他们两成税,实在是苛政,有碍陛下的仁政之法!”   陆安珩无赖地一摊手,一脸无辜道:“晚辈方才不说了嘛,买不买许可证可是商人们自愿的,既然乐意买,自然就要按规矩交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不是朝廷逼着他们买,怎么就成了苛政了?”   马阁老阵亡,完全不想再搭理陆安珩半分。   有马阁老这等看到陆安珩就血压飙升的,就有看陆安珩分外顺眼的。户部尚书姬玄就是其中一个。   作为元德帝的钱袋子,姬玄成日里为国库里仅存的银子发愁,最不乐意地就是有人给元德帝打报告申请资金,然后看着国库里的银子就跟水一样哗哗得流了出去。身为掌管朝廷钱粮的户部尚书,姬玄简直比元德帝还心疼国库的花用。   这会儿看到陆安珩交上来的论文,别的不说,光是建立贸易区还不让朝廷出银子这点,就足以让姬玄拍案叫绝猛夸陆安珩一顿了。更别提后面还有先让商贾交钱再动工的操作,完全是给国库送银子的节奏,钱袋子姬玄对此表示很满意,深觉陆安珩是个搂银子的人才。   这样的人才,必须要把他拎到户部来发光发热啊!姬玄含笑地看了陆安珩一眼,立即对元德帝开口道:“依臣之见,陆状元此言有理。不若先试行一番,先拍卖内务府中的好茶经营权。若真可行,再慢慢放开丝绸瓷器布匹等物品。陛下您看如何?”   这提议没毛病,元德帝本身对充盈国库的行为也很心动,自是点头。于是,开放贸易区的事儿,就这么定了,还照着陆安珩的提议,收两成税,不带任何变动的。   此事一定,姬玄便笑眯眯地看向了陆安珩。   陆安珩被元德帝都坑出经验来了,一见姬玄这笑容,立马就知道这位大佬又在暗搓搓的准备给自己挖坑了,立即便警惕起来,想着这事儿既然定了,那自己就先开溜吧,不然估摸着还得被坑。   然而姬玄的动作更快,看着陆安珩的眼神比陆昌兴还温暖,打眼一看就是一特好脾气的中老年俊大叔,让人一看就情不自禁地卸下所有防备。   陆安珩心中的警铃响得更刺耳了,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听得姬玄挂着一脸人畜无害地笑容,认真地朝着元德帝建议道:“陆状元既有如此天才的设想,不若来户部任职,否则真是屈才了。”   得了吧,陆安珩一边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一边吐槽,您这是想着把我调去户部好压榨我的剩余价值吧?   这个坑必须不能跳!见元德帝略微有所意动的神情,陆安珩顿时麻溜地对着元德帝一躬身,立即开口道:“陛下,微臣资历太浅,如今升为中书舍人便有不少说闲话的人了。若是再调养户部,怕是有更多人看不过眼了。更何况,还有小皇子和小皇孙等着微臣去教导呢。”   我这个幼儿园园长可是您坑出来的,您可千万不能这么放弃了啊!陆安珩心里摇旗呐喊,又保证道:“微臣若是再有别的想法,定然会再提出来给前辈们过目。既是如此,不管微臣在哪个位置,担任何等职位,都是不变的。微臣还是更喜欢小孩子一些。”   嗯,不要户部的肥缺,反而要去当孩子王,陆安珩这样的行为真的是独树一帜了。   眼光犀利的姜阁老则轻笑着指了指陆安珩论文后头提到的文化侵略之事,目光沉沉地看着陆安珩,疑惑道:“这是何意?”   陆安珩瞅了瞅,撸袖子给大佬们普及了一下文化侵略的概念。什么可以向外族传播我大齐的正统文化啦,帮助外族建立美好生活,互相通商与通婚,温水煮青蛙地弱化民族隔阂,积年累月之下,等到将外族都汉化了,哪还有什么民族之分啊。   简而言之,就俩字儿——洗脑。只要手腕高,为外族带来美好生活,洗脑包又发得够多够给力,这计划还是可行的。   结果陆安珩这通长篇大论一说完,包括元德元在内的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诡异了起来,那表情,就跟突然看到了法力高深的妖怪似的,纷纷觉得陆安珩是个杀伤力爆表人形武器。   陆安珩被他们看得后背直发毛,心说自己没说错什么吧,后世那些国家都是这么干的啊。   半晌,姜阁老微微一笑,习惯性地捋了捋胡须,看着陆安珩的眼神极为满意,开口朝元德帝建议道:“微臣觉得,陆状元来我吏部任职也不错。”   他一开口,其他几部尚书也不甘示弱,纷纷向陆安珩伸出了橄榄枝,就连一向看他不顺眼的马阁老也同样开了口。   于是,陆安珩就这么有幸成为了被六部大佬同时开口招揽的牛逼人物。某种程度上来说,简直比姜锦修的战绩还要彪悍。   元德帝这会儿就得意了,这么个人才来教小皇子和小皇孙们,怎么看怎么合适啊!   不过想了想陆安珩的才干,元德帝也不太乐意由着他装鹌鹑,直接大手一挥,又给陆安珩安排了新任务,“既然爱卿提出了拍卖与经营许可证之事,不若就由你来负责与商贾们接洽此事。当然,皇子皇孙们的课业也不能落下。”   陆安珩:???又给自己加了活干,皇帝陛下您可真是周扒皮他祖宗!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加工资,必须加工资,不然我就不干了! 第58章 准备过招   元德帝一见陆安珩这副想跳脚却只能自己憋着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陆安珩这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就跟皇后养的那只猫崽子被抢走了小鱼干一样,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就降了一半。脑门上就差浮现出“可怜巴巴”四个字来。看起来还挺让人心疼的。   然而在场众人都是铁石心肠,任由陆安珩可怜兮兮的哭丧着脸,却完全不为所动。   还是姜阁老想着要照顾未来的孙女婿一把,含笑开口安慰陆安珩道:“陛下愿意用你,便说明你可堪大用。这事儿若是办好了,少不了你的赏赐。”   实际上,姜阁老心里也在嘀咕陆安珩着实是个怪胎。做事儿怎么了?做了实事儿才能有成绩,你扭捏个啥呢?没见着你同期的榜眼和探花还在翰林院苦哈哈的编书吗?这么个大好的立功出头的机会,做好了分分钟升职加薪走向人生巅峰,你竟然还好意思苦着一张脸。若是被你同期的进士们知道了,看他们不在背地里将你骂成狗!   元德帝看着陆安珩无精打采的样子,难得心软了一回,温言道:“姜阁老所言甚是,你若是将差使干好了,朕自有重赏。”   陆安珩心说我能不要这个重赏,继续老老实实地蹲在家里当个安静的美男子么?和心里算盘拨得啪啪响的商人们打交道,自己怕是一不留神就得被他们推进沟里去,到时候生意没谈成反而被坑一把,算谁的?   只这么一想,陆安珩顿觉自己有点头疼,心说自己只想蹲在幕后出点馊主意,元德帝为何总是想着把自己坑到台前进行表演呢?这和自己低调的作风完全不搭啊!   陆安珩决定再抢救一下自己的形象,对着元德帝恭声道:“回禀陛下,臣年纪尚幼,还未及弱冠,为官又不过短短数月。陛下突然将这么大的差使交给微臣,微臣心下着实惶恐,怕耽误了陛下的大事。不若陛下再考虑考虑,差一个沉稳一些的大臣来负责此事?”   元德帝诧异地看了陆安珩一眼,心说这莫不是个傻子吧,送到嘴边的功劳都不要,还惦记着让别人来把原本就该属于他的功劳给抢走,真是谜一般的脑回路。   不过元德帝可是个厚道人,虽然对陆安珩诡异的行为理解无能,却也不想让别人来摘走属于陆安珩的胜利果实。是以陆安珩这个与商人们谈判的差使,还真推脱不了。   见陆安珩目露希冀地望着自己,那眼神,就跟可怜巴巴的小奶狗似的,无辜极了。元德帝愣是绷住了自己略微有些动摇的决心,板着脸开口道:“你这是个什么样子,莫非给朕当差,还委屈你了?”   看着你这戳一戳就动一动的淡定样子就来气!   陆安珩赶紧摇头,苦着脸道:“陛下愿意重用微臣,乃是微臣之福,微臣一定竭尽所能办好这差使。”   元德帝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忍笑看了看被自己唬得不轻的陆安珩,心说这人还真不能给好脸色,一给好脸色就立马顺杆爬,一见自己黑脸又耷拉着脑袋认怂。可以说是非常识相了。   元德帝倒是觉得陆怂怂的这些举动还挺可爱的。这家伙是天生的怪胎,在自己面前混熟后,完全没有旁人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对君权与皇权天然的畏惧。顺杆爬和自己贫嘴也好,识相认怂也罢,对他而言都不过是闹着玩一般,丝毫没有半分“奴性”。   就陆安珩的种种表现来看,元德帝猜测,这家伙貌似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可亲近可信任的长辈了,这样的感觉对元德帝来说还挺新鲜的,毕竟有些时候,连他亲儿子对他的态度都不敢这么随意。   哦,还有一个人,姜锦修倒是对元德帝挺不客气的,但那家伙天生的毒舌,动不动就戳他的肺管子,哪有陆安珩这么讨喜?   是以元德帝对陆安珩的态度也随之发生了改变,由原来的“小舅子的徒弟”转变成“可堪大用的状元郎”,最后则变成“有趣可用的好后辈”。由此可见,元德帝对陆安珩那是越来越亲近,这会儿都差不多拿他当小侄子疼了。   不过帝王们宠爱一个人的方式都大同小异,那就是——让他干活,干好了就给他升职加薪。   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也是因着目前朝政形势而引起的。这年头儿,当官可是最有出息的一条路。而从古至今,官职的大小,直接对应官员社会地位的高低。怎么才能升官?当然得有政绩啊,不干活哪来的政绩?   所以元德帝和姜阁老他们还真不是在坑陆安珩,都是看好陆安珩,在为他铺路呐。   这完全是正常人的想法。   谁知道陆安珩的脑回路异于常人呢?给他干活还死活不乐意,恨不得把自己缩进角落里去长蘑菇。偏偏他又脑子好使,时不时就冒出来个天才般的策略,说出来惊艳大家后,又缩进墙角装鹌鹑,一点都贪功,在一群汲汲营营想着往上爬的官员中,陆安珩简直是一股泥石流。   也难怪英明如元德帝都对此感到头疼了。   好在陆安珩这人有一点好,答应下来的事情就会尽力做到最好。这会儿他既然应下了拍卖经营权之事,便立即放在了心上,开始琢磨起再次根据后世的发展,写篇论文出来。   然而元德帝并未免去陆安珩孩子王的职位,是以在滚回家写论文之前,陆安珩还得去给小皇子小皇孙们去上课。   拿着一份工资,干着三份活计的陆安珩内心是悲愤的,给小皇子小皇孙们布置的任务也格外丧心病狂起来。除了上回布置的观察豆芽生长的任务外,陆安珩这回琢磨着锻炼一下小豆丁们的写作能力。   可怜小豆丁们还没正式开始开笔练字呢,就被陆安珩这个丧心病狂的夫子布置了小作文,要求他们每天写一篇日记作为练笔。   小豆丁们胖胖的爪子抓着笔杆,瞪大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陆安珩,鼓着腮帮子,认真地挥着爪子让笔在纸上划拉。然而,就算小豆丁们底子都不错,认得不少字,也都没有书法家的天赋,笔画少点的字还好,笔画多一点的字,基本都已经一团墨点点了,大小还特别不一致,非常有童趣,打眼一看简直能逼死强迫症。   看着小豆丁们清一色纠结的脸,陆安珩郁闷的心情瞬间好转了不少。挨个儿戳了戳他们的双下巴和婴儿肥,手上传来的舒适手感让陆安珩的心情更是大好,心说元德帝逮着机会就坑自己一把,自己这会儿就欺负他的儿子和孙子,这波也不亏。   欺负完小豆丁们后,陆安珩勾着嘴角回了家,开始琢磨着经营权和税率的事儿来。   好在元德帝知道这是个大工程,给陆安珩的时间还算宽裕,陆安珩这回也不用加班加点的熬夜干活了。   今年陆家的日子过得比较急,府试在即,陆安珏就要开始参考了,府试完后,陆芙的婚事也不远了。这两件事都是大事儿,是以陆昌兴和萧氏简直忙得脚不沾地,差点没累昏过去。   陆安珩想着之前因为自己的原因坑了陆安珏的县试排名,思忖着这会儿经营权和贸易区的事儿也不急,便将手头的事情略微停了停,将更多的重心放在了辅导陆安珏的功课上头。   而陆芙那边,萧氏这些年没少为她攒嫁妆。然而这会儿嫁出去的闺女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回门看看都不能太频繁,不然还得招人闲话。萧氏只这么一想就心疼个半死,这会儿家里宽裕了许多,萧氏便化悲愤为动力,憋着劲儿再去给陆芙攒嫁妆去了。   陆安珩对此表示大力支持,甚至开口要把元德帝之前赏给他的别院送给陆芙作陪嫁。当然,这一想法遭到了陆昌兴和萧氏的双重镇压。   二人心里都暗自为傻儿子发了一回愁,皇帝赏赐的东西说送人就送人,这样直白的性子还能在御前混得如鱼得水,陛下真是英明神武啊。   陆安珩还挺奇怪,根据后世经验,房子很大程度上就是一个人的底气。陆芙既然要嫁人,自己给她一处房产,她去了婆家底气也足。反正那座别院自己也很少用到,送她不正好?至于这别院是元德帝赏赐的?既然给自己了,那就是自己的财产,随便自己处置的啊!   小白的思维,就是这么耿直。   不过在被父母镇压了自己给别院的想法后,陆安珩便把自己手上的银子凑了凑,准备把九成都换成了银票给陆芙当压箱底的陪嫁。心说房子不能给,那就给银子吧。这可是硬通货,能解决生活中的绝大多数问题,自然是多多益善。   陆芙当然打死都不愿意收这么一大笔银票,开玩笑,这都大五位数了,估摸着是陆安珩这些年所有的私产,这会儿全都给了自己,未来弟媳进了门,得知了此事,难保心里不会有疙瘩。陆芙又不缺钱,干嘛要给弟弟的婚姻埋下隐患。几番推辞后,陆芙拗不过陆安珩,拿了十分之一作压箱底之用。   想着这些年陆芙对自己关照,陆安珩还特别贴心地嘱咐陆芙道:“若是日子过得不痛快,孙辛夷行事混账让你受了委屈,千万别忍着。你这院子我可都给你留着,要真是过不下去了,随时欢迎你回来。我别的大本事没有,养一个姐姐还是养得起的。”   虽然这话说得有些不合时宜,陆芙却还是被他感动的眼泪汪汪。这会儿女子出嫁,越是高门大户,就越看重娘家实力如何。娘家给力的女子,在夫家腰杆子都硬一些,只要性格不包子,过得都比一般小媳妇痛快。   如今陆安珩对着陆芙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无条件支持陆芙,就算以后陆芙过不下去和离,陆安珩也绝对不会不管她这个姐姐。   当然,陆安珩敢做出这个保证,好前提是陆芙本人靠谱,智商在线能过日子,不是什么作妖的人。不然硬要给个搅家精撑腰,仗着家里的权势欺负人,陆安珩还干不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等到家中该处理的事儿都处理好了后,陆安珩便一门心思扑在了讲解税率和拍卖经营权的事儿上,这可是分分钟上百万银子的大买卖,陆安珩两辈子加起来,头一次经手这么庞大的工程,内心着实有些小激动。   等到他将那份完整的论文交给元德帝后,元德帝满意地点点头,随口赏了些东西,而后大手一挥,笑眯眯地表示,这份计划书写的真是好极了,剩下的事儿,就都交给你了!   反正你也挺能忽悠的,虽然总是被我们几个老狐狸反算计一把,但就这水平,将那些富得流油的商人们给忽悠瘸了还是没问题了。   骚年,舞台就交给你了,请马上开始你的表演!   另一边,消息灵通的各大商人们,如徽商闽商盐商等大齐知名钱串子,早就知道了陆安珩要负责拍卖内务府好东西的经营权之事,一个个儿都捧着银子往京城赶。   更有那等心思活泛的,立即吩咐人变着法儿的给陆安珩送礼,就希望陆安珩能私下变通一下,让自家得了这天大的好处。   陆安珩差点没被这些无孔不入想着给自己送礼的商人们给烦死,不仅是他,陆家其他人也受到了不少糖衣炮.弹的冲击。说实话,要不是陆家人定力够硬,说不得真的要犯点错误了。   这样的背景下,陆安珩实在是被他们烦够了,又见全国的大商人们都到的差不多了。怒从心头起的陆安珩就出了个贱招,你们不是想见我,想提前知道经营权到底拍卖吗?简单,我马上给你们开会,会议上一五一十都给你们掰扯清楚了!   但是吧,这会不是这么好听的。想参加会议?那也简单,出门票费,一张五千两,彻底满足你们想要送礼的愿望,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商人们:???这特么是哪里冒出来的奇葩,想钱想疯了吧?   然而吐槽归吐槽,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商人们还是选择屈服了。一个个儿都争着抢着去买门票,生怕自己去的晚了,连进去开会的资格都没有。   没错,陆安珩这个杀千刀的,他不但开个会要收门票,还特么限票!总共就一百张票,先到先得,来晚了的话,拜拜了您,下回请赶早!   这么奇葩的收费方式,简直是闻所未闻,朝廷上下不由纷纷侧目。   最高兴就是姬玄和元德帝了,能不高兴吗?啥都还没干呢,国库就先得了五十万两银子,这样无本万利的买卖,搁谁身上都得乐疯啊!   现在元德帝看向陆安珩的眼神,简直跟看一座金矿没啥差别,心说你就任意发挥吧,干了啥出格的事儿朕都给你担着。你就安心地从商人们身上套银子就成!   陆安珩则顶着元德帝等人火热的眼神和商人们的谩骂声,撸起袖子准备开启忽悠模式和商人们过招去了。 第59章 痛并快乐着的商人们   陆安珩之前也和不少商人们打过交道,然而那些商人,在商界只能算是小鱼小虾,这会儿买了票进来的,才是商界的大佬们。   这些大佬们早就憋着一口气在等着陆安珩这个王八蛋呢。大家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吃了这么大的亏,人还没见,啥消息都还没收到就先出了一大笔银子,可以说开局就失利。精明一世,竟然败在了陆安珩这个毛头小子手上,实在是不能忍。   更令这些商界大佬们气愤的是,陆安珩这个王八蛋竟然比他们还会搂银子,光这个劳什子门票费就挣了五十万两,妥妥的奸商!不,说他是奸商都委屈了奸商,在场诸位富豪们哪个不是商场上呼风唤雨的狠角色,这会儿竟然都在陆安珩手中吃了亏。   听说这家伙才十六岁,他是在娘胎里就开始长心眼了吗?莫不是老奸巨猾的狐狸投的胎吧。   这是所有商界大佬们的心声。   陆安珩到的时候,商人们早就到齐了。一见陆安珩出现,商人们顿时齐刷刷地盯着陆安珩的身影都不带眨眼的。一个个儿都想看看,将自己这一大群钱袋子都给坑了的狠角色长得啥样。   打眼一看,嗯,相貌一百分,气度一百分,简直完美。再回想起这个家伙的手段,商人们心里顿时警觉起来,接着评估到,人品值,零分。   陆安珩这张脸还是挺能唬人的,再加上和姜锦修这些名仕们待久了,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风流范儿,虽然唬不住世家子,但是镇住这些商人土鳖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得不说,有时候,有颜值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陆安珩顶着这么一张美貌度爆表的脸,愣是让商人们原本对他已经爆表的怨念值降低了不少,至少让他们的火气散了不少,准备心平气和地开始听陆安珩扯出个什么王八犊子的蛋来。   陆安珩也不跟他们废话,上来就直奔主题。毕竟陆安珩可是经过各大校领导讲话摧残的苦逼汉子,最烦的就是领导们叽叽歪歪讲个半天都还没完,简直能把人给折腾死。这会儿商人们心里本就对陆安珩有极大的不满,陆安珩要是还想着端个领导的架子摆摆谱,那估摸着这笔生意就要凉了。   事实证明,陆安珩的策略是非常正确的。   等到陆安珩一开口讲述自己制订出的条款,商人们原本还有几分不满的神情瞬间便郑重了起来,越听陆安珩的话,商人们的脸色面色越凝重。   陆安珩的语言十分精炼,半句废话都没有,整个会议全程高能,一连串的骚操作听得商人们两眼都快变成蚊香圈圈眼了,一个个儿简直都要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是否够用了起来。   陆安珩的中心思想很明确——冠了皇室的名头,这回拍卖的东西质量绝对靠谱,名气也好听,是以丝绸瓷器这些东西经营权的价格绝对不能降低了皇室的逼格。经营权最低五十万两银子起拍,拍下后能做独家生意五年,算下来就是一年十万的独家经营权费用,对商人们来说并不是不能接受。   此外,朝廷还要对此收两成税。当然,羊毛出在羊身上,商人们最后在北戎人身上坑出多少银子,只要双方乐意,朝廷完全不管。   当然,五十万只是底价,要想拿下独家经营权,价高者得。   商人们互相看了看,最终,一个看起来就很有威望的白胡子老头儿站了起来,对着陆安珩愁眉苦脸地诉苦,“状元郎,拍卖一事还好说,反正大家自己决定价格,愿意出多少全凭自己做主。然而朝廷开口就要收两成税,这税率,是不是太高了?我们这些商人们吃口饭也不太容易,往年都只收半成税,这会儿突然翻了四番,实在是太让我们为难了。”   实际上,商人们虽然有钱,但是真应了那句话,越有钱的越抠门。别说陆安珩狮子大开口,向他们索要两成税了,就连往常的半成税,商人们都觉得心疼。   这会儿,虽然官府要收定价的两成税,但对商人们来说,只要拿下这些奢侈品的独家经营权,凭借他们的三寸不烂之舌,将北戎人给忽悠瘸了完全不是问题。有那等忽悠技能满点的,转手就能卖出十倍甚至几十倍的高价,挣回来的银子都不知是这两成税的多少倍了。   然而商人们都习惯自己挣得多交得少的生活了,半成税都能让他们肉疼许久。结果突然来了个陆安珩,开口就要两成税,商人们真是痛并快乐着。陆安珩这招,简直就是在一堆黄金外头点了一圈火,商人们当然想要黄金,却又嫌两成税的火苗烫手。   商人们心说陆安珩这招可真是太贱了,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画了个大饼摆在自己面前,让自己垂涎三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会儿站起来提议的商人代表,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两成税是非收不可得,质疑陆安珩的这番话,不过是习惯性的哭哭穷,免得陆安珩总惦记着给他们榨榨油。   陆安珩心说自己还正被元德帝他们当成豆子来榨油呢,你们一个个儿都给我老实点。一听商人代表这话,陆安珩心里顿时暗道一声来了。这个问题之前元德帝他们就提出来过,这会儿商人们再提出来,陆安珩一点意外都没有,毕竟自己要收两成税的决定,完全是在割商人们的肉。   杀猪还得允许猪叫嚷几声呢,商人们被割了肉自然也要讨个说法。   陆安珩对此表示很淡定,学着元德帝坑人时的表情开始装逼,笑眯眯地看着这老头儿,陆安珩的语气甭提有多温和了,柔声道:“若晚辈没看走眼的话,这位老翁,您可是徽商的领头人,何大掌柜?”   见陆安珩对自己的态度还挺尊敬,何掌柜不由自得一笑,矜持点点头。   陆安珩见此,再次开口夸了他几句,“徽商可是我大齐有名的商贾,前辈您能领着徽商挣大钱,过更好的日子,真是了不起。”   反正好话又不要钱,还能让对方放松警惕,陆安珩完全没有什么文人的酸腐气,恭维话张口就来。   其实陆安珩这一点也是让商人们感到舒服的地方。因为这年头儿士农工商的等级划分,商人们虽然腰缠万贯富得流油,却还是被人看不起。尤其是与官员打交道之时,态度好点的不拿正眼看人,态度差点的直接以袖捂鼻,生怕被他们身上的铜臭味给污染了。   大家都是人,都有自尊心。哪怕商人们心知自己地位低下,却不能对自己所受到的冷遇释怀。   是以这会儿陆安珩看向他们的不带任何鄙夷的眼神,就已经很能拉他们的好感了。更别提陆安珩还真心实意地开口夸奖了商人代表何掌柜,在座的都是商界大佬,陆安珩这话到底是场面话还是出自真心,凭借他们做生意历练出来的毒辣目光,还是能看出来的。   再一想陆安珩新科状元的身份,商人们对陆安珩的好感就更深了。心里还吐槽一些之前自己碰见过的腐儒,也没见他们考出个状元来,谱摆得倒是比人家状元郎还大,活该一辈子出不了头!   陆安珩见自己这一番话让商人们的神色缓和了些许,心里立即就有数了,继续不动声色地拉近双方的距离,诚恳地开口道:“诸位前辈有所不知,晚辈祖上亦是商贾之家,只不过先祖行商的名气不及前辈们响亮,及至祖父一代才改换门庭。论及出身,晚辈亦是商贾之家出来的孩子。”   果然,陆安珩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就温和了不少。心说这还真是个实诚的孩子,别人好不容易脱离了商贾的身份,恨不得瞒得死死的,深以为耻。陆安珩倒好,都考中状元了,还能毫不避讳自己的出身,可见他确实没有半分看不起商人的意思。   这年头儿,对商贾有好脸色的官也不少,但真心实意地把他们放在平等地位上来对话,言谈间让商人们感到自己被尊重的官员,陆安珩还是独一个。人家还是天子近臣呢,愣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就冲这一点,商人们就乐意买陆安珩的账,认真听陆安珩的话语。更别提陆安珩还特地提起了自己祖上的出身和他们拉关系,这会儿商人们再看陆安珩,都有种看自家晚辈的亲切感。心里还暗自嘀咕,怪不得这么能搂银子呢,合着骨子里还是流血我们商贾的血啊!   等等,这么想想,大伙儿竟然还有点小骄傲,这是怎么回事?   陆安珩也没让他们失望,恭维了他们一番后,陆安珩便仔细地为他们解释起来,含笑开口道:“开放贸易区的利润如何,想必诸位前辈们心里都有数。朝廷做出开放贸易区的决定,也是陛下力排众议一力支持的。若是这回见不到成效,陛下颜面无光不说,贸易区之事或许还会突生波折,到时候,前辈们就得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银两,就这么长着翅膀哗哗地飞走了。晚辈都替你们心疼呐!”   反正元德帝都说了,出了事儿他来扛,自己只要负责搂银子就成,陆安珩便毫不心虚地让元德帝背了口锅。实际上,人家元德帝还真没什么伤了颜面就要关闭的贸易区的想法,这事儿,纯属陆安珩造谣,给元德帝英明神武的形象抹了那一丢丢的小黑点。   这话可真说到商人们的心坎上了,身为大商人,在场众人就没一个会嫌钱多的。是以这回朝廷好不容易松了口开放贸易区,商人们一听到消息就立马往京城赶,为的不就是来分这一杯羹吗?   如今陆安珩这么一分析,商人们一想,这话没毛病,要是自己再揪着这税率不放,让朝廷政绩不突出,皇帝的颜面过不去,那这贸易区的事儿确实就有点悬了呐!   身为商人,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银子白白从自己眼前流走?必须不能忍!   元德帝这座大山完全就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陆安珩一将他搬出来,商人们瞬间就老实了。说实在的,商人们也是想着陆安珩是天子近臣,深受皇帝重用,他说的话,总归有几分准头的。谁会想到陆安珩会在这事儿上满嘴跑火车呢,别说商人们了,就连朝中的文武百官们也不敢随口编排元德帝啊。   假传圣意,完全是个不要命的操作好么,谁特么活腻了会干出这么缺心眼儿的事儿啊?   缺心眼儿的陆安珩还真就这么干了,不仅如此,他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全国有头有脸的商人们说了出口,完全是有恃无恐,那理直气壮的样子,让人一点点怀疑之心都生不出来。   于是商界大佬们就这么陆安珩给忽悠瘸了,关于两成的重税一事,竟然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   陆安珩对此表示很满意,元德帝坑了自己这么多回,自己这回小小的反击一把,内心痛快了几分不说,还顺利将商人们都给镇住了。简直完美,给自己点赞!   这么想着,陆安珩也就笑眯眯地进入了正题,示意随行的衙役们将拍卖牌发给了商人们,而后清了清嗓子,笑道:“既然税的问题解决了,那我们就开始拍卖吧。首先开拍的,是内务府各种好茶的独家经营权,诸位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应当知道北戎人对我大齐的茶叶很是欣赏,根本不愁卖。废话不多说,现在开拍,底价五十万两银子,最低加价一万两银子,请各位开始举牌。”   商人们新奇的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牌子,互相看了看,立即开始举牌竞价。   “五十五万。”   “六十万。”   “六十二万。”   ……   “我出一百万。”   这声音格外洪亮,又底气十足。陆安珩不由循声望去,便见一膀大腰圆的大汉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浑身的彪悍气息挡都挡不住,看起来对这好茶的经营权绝对是志在必得。   陆安珩在开会之前可是对商人们的身份做过功课的,略微一想,便知道这人是哪位了。山西赫赫有名的郑氏商行的当家人,以茶马生意最为出名,怪不得这回誓要拿下内务府茶叶的独家经营权了,本就是他们的老本行啊!   郑氏商行在商人们之中也有几分威望,加上郑氏的当家人出价也不低,别的商人也卖了他这个面子,也没继续和他相争。于是,郑氏商行便以一百万银子买下了茶叶的经营权。   后来的丝绸与瓷器的价格更是不用多说,这俩东西本就是奢侈品,平日里卖出去的价格就是一个天文数字。陆安珩也很敢想,起价就是一百万,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大胆了,结果商人们告诉了他什么壕气冲天。挥挥手就将价格冲到了好几倍,听得陆安珩的小心脏都在颤抖,感觉空气中都在散发着银子的美味气息。   再加上珠宝首饰,香料刺绣等等贡品,这回拍卖的数额加在一起已经有了几千万,听得在场的衙役们都不淡定了,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陆安珩倒是稳得住,差人记好商人们拍卖的东西和要交的银两后,再次搞出来一个大新闻。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陆安珩笑眯眯地再次给商人们放了个炸雷,“经营权全部拍卖完毕,今天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请方才拍下经营权的前辈们待会儿前来晚辈这里领一份票据,而后拿着这票据去户部交银子,确认好银子数目后,这经营权就是你的了。”   陆安珩这话还算正常,接下来的这句话,可就直接把商人们喜得全都站起身来了,“过些时日,晚辈还会主持一场拍卖会,拍卖的是贸易区的地皮。前辈们拍下后,那块地皮就是你们的,建什么都由你们,建成的房子也由你们随意买卖。”   轰得一声,商人们全都炸开了锅。   何掌柜激动地满脸通红,双眼放光的问陆安珩,“陆状元,敢问你此话可当真?我们买下地皮后,建成的东西全部由我们处置?”   陆安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那是自然,我再大胆,也不敢随意对朝廷大事儿胡说八道啊。”   商人们还是第一次听说卖地皮的操作,精明的他们在心里一合计,依朝廷这意思,肯定是要大力扶持贸易区的,这回拍卖地皮,虽然是打着让商人们给朝廷建贸易区房子的主意,但是这波操作商人们绝对能挣个盆满钵满。   只要将那里的地皮买下来,不说卖房子,单说出租一些铺面给前来贸易区交易的北戎和大齐两方的生意人,几年下来,租金就能让他们回本了。更别提卖房子的利润了,朝廷可是会派附近的驻军保障贸易区的安全的,安全系数绝对满分,又有个大市场在附近,人流量大,地段繁华,这样的房子根本不愁卖,怎么看都是一笔巨划算的买卖。   买买买,这地皮说什么都要买!商人们顿时兴奋了,问清了陆安珩下次拍卖的时间后,全都赶回家凑银子去了。   陆安珩忍不住得意一笑,小样儿,可算是被我忽悠瘸了吧。   继续痛快地掏银子吧! 第60章 逐渐成型   文武百官们都被陆安珩这神一样的操作给惊呆了!   说实话,能站在太极殿的,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这会儿站在太极殿的一大群狠角色,全都被陆安珩的神操作震碎了三观,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清新脱俗不做作的搂银子方式。   官员们真是奇了怪了,陆安珩到底给那些商人们吃了什么迷魂药,怎么惹得他们一个个儿的,都不顾任何后果就拼命地往外掏银子?   说好的商人们都是一群老奸巨猾的货色,不见兔子不撒鹰呢?这会儿贸易区还没影儿呢,商人们就争着抢着往国库送银子,连那高达两成的税都阻拦不了他们给朝廷送银子的热情,真是奇哉怪哉!   有那等和商人们打过交道的官员们就更郁闷了,回想了一下商人们已入化境的打太极工夫,官员们不由暗自咬牙,心说这对比也太厉害了。自己当初可是将条条框框都跟那些浑身铜臭味的商人们说好了的,结果那些朽木愣是不开窍,太极打得贼溜,左扯右掰就是不乐意接自己的话。   结果到了陆安珩这里,人家陆安珩还没说几句话呢,商人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差点没拿银子砸死陆安珩。   这落差太大,官员们表示自己需要静静,深觉自己和陆安珩忽悠的不是同一批商人。   最高兴的就是元德帝和姬玄了。天可怜见,元德帝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却也成日成日的为银子发愁。国家太大,略微搞点工程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国库再充盈,也禁不住花钱如流水一般的开销啊。   尤其是早些年元德帝刚登基不久时,整个大齐的形势那叫一个惨,天灾人祸处处有,偏生国库中的银子还不太够,元德帝那头发,就是那会儿给愁秃的。给元德帝当初那一颗志气满满的帝王心带来了巨大的打击,简直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是以即便如今日子好过许多了,元德帝对国库中银子的数目还是万分看重,一旦没有进账元德帝的心就开始发慌。   好在新任的户部尚书姬玄挺会过日子,能不出银子就不出银子,保住了不少国库的存货,再加上每年收上来的税收,国库中银子还增加了些许,让元德帝安心了不少。   否则的话,元德帝只怕是不仅要秃成光头,估摸着连眉毛都能给一起愁秃掉。   结果这一回,陆安珩竟然给国库拉来了四千多万两银子的进账!这是一件何等振奋人心的事情!   元德帝高兴万分。   元德帝兴奋不已。   元德帝激动地苍蝇式搓手,恨不得将陆安珩抛在空中转悠几圈,心里第一万次地赞叹自己的好眼光,头一回见面就觉得陆安珩是块璞玉,仔细雕琢一番就能成为一块传世珍品。果不其然,现在陆安珩这表现,那完全是搂钱圣手,专为国库而生的人才啊!   这家伙莫不是上辈子是财神爷吧?   姬玄也很激动,再次向元德帝打报告,慷慨陈词了小半个时辰,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坚定地要把陆安珩挖到户部来发光发热,和广大的户部小伙伴们一起为充盈国库做贡献。   元德帝原本很心动,然而陆安珩就跟块石头似的,死活不乐意挪去户部,紧守着他的幼儿园园长之位不动摇。   陆安珩这回也看明白了,小豆丁们可比元德帝他们可靠多了。至少元德帝他们惦记的是怎么坑自己一把,小豆丁们就好玩多了,不但不会坑自己,还能让自己戳一戳来放松心情。   两相比较之下,陆安珩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去户部任由老狐狸们给自己榨油。别的不说,姬玄那只千年狐狸估计已经笑眯眯地挖好了坑,就等着自己傻乎乎地往下跳呢。   相比起和自己完全不熟的姬玄来说,元德帝好歹对自己还有几分回护之意,真要去了户部,陆安珩估摸着姬玄能笑眯眯地把自己算计的渣都不剩。   这样的高难度挑战,陆安珩表示自己的智商还是在线的,明知前面有坑在等着自己,还傻不愣登地往里跳,那简直是侮辱自己这个状元的智商。   这么想想,还是幼儿园园长这个职业最安全啊!   陆安珩打死都不愿意去户部的行为简直让元德帝感到万般无奈,心说你到底在别扭个什么劲呢?给你一条康庄大道你不走,成天就想着和孩子们混在一起,你可真够出息的!   出息的陆安珩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更出息一点,再次琢磨了一下小豆丁们的课后爱好问题。想了想这年头儿匮乏的儿童读物,陆安珩一拍脑袋,决定给小豆丁们弄出个漫画小册子来,绝对符合他们的身心发展。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不久后的贸易区地皮拍卖问题。   自打陆安珩实打实地给国库挣了一大笔银子后,元德帝已经决定,对陆安珩的任何天马行空想出来的提议都要大力支持。   不过一听陆安珩的想法,元德帝虽然没在后世混过,却的敏锐地察觉到了好像有哪里不太对。想着这毕竟是陆安珩的新主意,又是一笔分分钟上千万的大生意,元德帝万分谨慎,皱眉沉思了半晌,最终犹疑道:“这拍卖地皮虽好,商贾们也确实肯出银子。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你所说,真要将这地皮卖给了他们,这地皮可就完全归他们了,朕岂不是成了割裂疆土的昏君了?”   这笔账有点不太对头啊!   陆安珩一个激灵,登时想起来被自己忽略掉的产权问题来。   妈呀自己真是太不谨慎了,竟然犯了这么大一个错误!真要施行起来,光是裂土这一项,就足够让御史们将自己喷成狗,史官们把自己划记成“奸佞”那一挂了。到时候别说加工资了,项上人头保不保得住恐怕还得另说啊!   这么想着,陆安珩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地看了看元德帝的脸色,确认他并未因此动怒后,陆安珩长舒一口气,再次感谢元德帝的心胸宽广英明神武,不然自己这条小命估计就不保了。   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后,陆安珩连忙开口补救道:“请陛下恕罪,微臣万万不敢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微臣的意思是,天下的土地毫无疑问,自然都是陛下的。陛下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比如当初赏赐给微臣的那百亩良田,便是陛下对微臣的仁心仁德。如今将贸易区的地皮卖给商人们,并不是将完整的土地卖给他们,而是将土地的使用权卖给他们,土地的主人还是陛下。这一点至关重要。”   元德帝闻言,脸色略微好转了些许,继而又皱眉道:“那这经营权要如何卖给商人们?”   陆安珩想了想后世爆火的房地产行业,虽然不太懂,却也依样画葫芦,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不若像丝绸瓷器等物品的经营权一样,给土地的经营权也定个时限,商人们买的,就是这个时限的经营权和使用权。超过这个时限后,土地便自动归为国家所有。您看如何?”   这倒是个好办法,元德帝微微点头,又纠结道:“商铺客栈还好说,若是有商人们在地皮上建了房子卖,莫非日后还得把人家买的房子收回来?从古至今也没有这个道理啊。”   陆安珩心说那是您没看到后世的房地产行业有多疯魔,七十年产权的房子,一堆人排着队等摇号,一线城市还限购,完全就不是个事儿。   不过元德帝的担心挺有道理的,陆安珩想了想后世的政策,试探地开口道:“我们可以将土地的使用年限和房子的归属分开来。房子绝对是属于花钱买了房子的人的,但是等到土地使用年限到期后,在这土地上买了房的人就还要再交一笔数目不大的土地出让金就能继续住下去,当然,商人们在卖房子时就要和买房的百姓们说清楚,这样应当能行吧?”   又是一个新操作,可行度还挺高的。元德帝忍不住诧异地看向陆安珩,一时间还真有点想把他的脑子掰开来看一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怎么眨眼间就能想出这么多的新方法来?   好在元德帝是个正直靠谱的好皇帝,这个念头不过飞速一闪就被拍远了,陆安珩的狗头这才得以保全,继续活蹦乱跳地在元德帝面前瞎晃悠。   元德帝越想越觉得陆安珩这法子靠谱,别的不说,地皮一拍卖,国库立马进账一大笔银子,估摸着又会和拍卖会结束后一样,一车一车的往里头拉银子。这是其一。   其二,贸易区也不用朝廷出一分一厘,完全由商人们自己搞定了,朝廷所需的,只是派遣一队驻军前去保障贸易区的安全罢了,这么一算,简直是一笔无本的买卖。   其三,贸易区建成后,作为大齐与北戎的边境之地的石门关也能发展起来了。这是元德帝在陆安珩几次捣鼓出大动静后,感受到的商业的力量。   元德帝虽然意识没有从后世穿越而来的陆安珩那么超前,却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地位低下的商贾们,可不止贩卖东西这么一点用处,可以挖掘的空间大了去了。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想法,元德帝也说不上来要如何形容这种玄妙的感觉,只不过,他隐隐有预感,或许自己想明白后,说不定会有另一条康庄大道等着自己。   在这样的情况下,元德帝对陆安珩的行为更是支持,听了陆安珩的提议后,元德帝思忖了片刻,而后沉吟道:“那这土地使用权也不能太短,不然商人们的房子都会卖不出去。这样吧,便以一百年为限,朕将这土地的使用权卖给他们一百年,百年后,再将土地收回来。此事较为新鲜,照样由你全权负责,如何?”   陆安珩早有准备,也就老实的点了点头。   元德帝倒是头一回见陆安珩如此爽快,眼里顿时浮现出了星星点点的笑意,开口逗他道:“放心,待你办完此事之后,朕必有重赏。”   陆安珩高兴了,大佬您终于惦记着要给我发奖金了,不容易啊!   于是,陆安珩又元气满满撸起袖子准备再跟商人们过招去了。   与此同时,元德帝派往北戎去商议贸易区之事的使者也带着好消息胜利归来了。跟随他的脚步而来的,还有那一群走南闯北满世界乱窜的胡商们。   胡商们表示,这么大的挣钱机会,怎么能少得了我们?   胡商们的到来,不仅让京城中火热的气氛再次高涨一个度,更是给陆安珩带来了一个绝妙的好消息。 第61章 新食物的到来   胡商们跟陆安珩可都是老熟人了,一听朝廷放出的开放贸易区的消息,负责人还是陆安珩。这可是大好事儿啊!胡商们一个个儿都兴奋个半死,收拾收拾就立马奔着京城来了。   到了京城,胡商们也不发憷,熟门熟路地就找上了陆府。   陆安珩对此早有准备,大家都是熟人,客套的场面话就可以省去了。胡商们也不和陆安珩绕圈子,一来就直奔主题,问他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开放贸易区之事到底是个章程。   陆安珩也不废话,耐心地向他们解释了一通朝廷的政策,而后笑道:“你们可算是赶得巧了,经营权已经拍出去了,地皮这个大买卖还没开拍呢,赶紧回去准备准备,看中哪块地皮就得利落地下手啊!咱们好几年的交情了,我肯定不会坑你们,这一笔生意绝对有的赚!”   胡商们又不傻,几年接触下来,陆安珩在他们这里的信誉度还是挺高的。再加上贸易区本就是块大肥肉,大齐所有商人都赶来想咬一口,陆安珩乐意给他们个机会,和大齐的商人们一起参加拍卖会,就已经让胡商们万分感激了。   再说了,就算拍卖不成,能跟这么多商界大佬们打个照面,说不定还能谈成几笔大生意呢。隐形好处多着呢,这波完全不亏!   不过,等到胡商们了解了拍卖会的流程,掏钱买门票的时候,还是肉疼了那么一丢丢的。   陆安珩的套路还是没变,门票照样五千两一张,不过这回没有名额限定了,掏钱就能进场。因着之前那场拍卖会的余威尚在,陆安珩又给商人们放了个炸雷,这回商人们也不抱怨了,特别麻溜地掏了银子买好票,就等着陆安珩说一说贸易区的地皮到底是怎么个拍卖法。   因着自己被元德帝挑出来的疏漏,陆安珩这回做的功课格外足,详细的向商人们解释了一下使用权的概念,并且特别强调,地皮绝对归国家所有,这回拍卖的只是使用权。到了期限后,便自动归为国家所有。但是在使用期限内,买方可以随意搞建设,只要不违法,朝廷完全不干预。   这又是一个新操作,商人们对陆安珩的脑子已经彻底服气了,心说就凭这一出接一出的稀奇点子,也难怪自己这些商界大佬们都全部栽在他手上了。   智商差太多,斗不过,斗不过。   既然如此,那就老老实实跟着陆状元走,他说啥大家干啥,别再想着作妖了。反正这波操作绝对有的赚。   对于地皮感兴趣的商人实在不少,光卖门票,陆安珩就给国库增加了近百万的收益。惹得姬玄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想给陆安珩挖坑的手,刷刷刷跑到元德帝面前再次向元德帝要人。   元德帝还是挺尊重陆安珩的个人意愿的,即便自己心里再动摇,愣是没一口应下这回事。   给姬玄气得,差点忍不住要学习姜锦修,对着元德帝狠喷一声秃头来。实在是太气人了,放着座金山死活不肯挖掘,陛下您的英明神武全都被你吃掉了吗?   元德帝不愧是一代帝王,看问题就是比姬玄长远些。见自己的钱袋子隐隐有抓狂的迹象了,元德帝神秘一笑,双目深深的看着姬玄,满是深意地反问道:“依爱卿之见,陆安珩如今所做之事,与户部官员有何区别?”   醒醒吧,陆安珩那个怪胎虽然不乐意去户部,但是他现在做的事情,完全是户部受益啊!干嘛要死活把他扒拉进户部,这家伙的脑袋向来异于常人,万一他一个不满到了户部直接装死,点子长在他脑子里,你还能逼着他说出来不成?   就让这傻孩子乐呵呵地以为他杠过了我们,继续一边给朕带孩子,一边为充盈国库做贡献,多好?   这年头儿,自己挖坑自己跳,还美滋滋地认为自己完美避过了所有的坑的人可不多了。傻成这样,都让人不忍心给他挖坑了,毕竟他一直就蹲在坑里从来没上来过。   姬玄一听,这话没毛病。这么算起来,陆安珩那家伙确实是在帮户部白干活。艾玛这么一想,想坑他都不好意思动手了啊。毕竟没有编制不拿工资无偿给别的部门做白工的,朝廷上下就陆安珩这么一个奇葩了。   这么想想,突然还有点心疼陆安珩是怎么回事?姬玄看着元德帝高深莫测的神情,默默反省了一下,自己的道行还是不太够啊,还要多加修炼,争取跟上皇帝陛下的思路,笑眯眯地将人给卖了,还让人乐滋滋地给他数钱。   信心满满正在忽悠商人们掏银子,为壮大国库出力的陆安珩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位居姬玄同情名单的第一名,这会儿他正说的慷慨激昂,热情高涨地调动拍卖气氛,努力让商人们的情绪更狂热,最好是热血上头一拍板就喊出高价来。   这么看来,还真是应了元德帝那句话,陆安珩确实是一直蹲在自己给自己挖的坑里,还美滋滋地认为自己杠过了元德帝这些大佬们。   也是迷醉。   好在陆怂怂本人并未意识到这个残酷的事实,还在拼命地调动商人们的情绪。商人们也很给面子,主要还是地皮带来的利益太大了,商人们举牌那架势,简直就跟自己出的不是银子,而是大石头一样。   根据元德帝提供的舆图,陆安珩和元德帝两个人凑一块儿商量了一下,将贸易区的地皮分成了大大小小二十来块。   陆安珩本来觉着自己挺有魄力的,一开口就直接将地皮开拍的最低底价都定到了好几百万。结果商人们的表现瞬间让陆安珩明白了什么叫做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艾玛这些商人们举牌报价都不带眨眼的,简直就跟家里有好几座挖不完的金矿一般,分分钟就把价格飚到了八位数,还有再继续上涨的趋势。   这样火爆的场面让陆安珩也有点虚,又忍不住生出那么一丢丢的仇富心理来,望向这些大佬们的眼神中就带了那么一点点羡慕嫉妒恨来。被嫉妒侵蚀得面目全非的陆安珩怒从心头起,狠狠咬了一回牙,立马更加热情地投入到鼓动商人们掏钱的举动中。   让你们炫富,那就多出一点银子吧,反正你们也不心疼!   深受打击的穷鬼陆安珩在心里气呼呼的想着,然后大喊一声,“九千万!何掌柜出价九千万!还有人愿意出更高的价吗?大家都要想清楚了,这贸易区的地皮那可真是买到就是赚到,若是下手慢了,可有你们后悔的时候!我再问一遍,还有比九千万更高的价格吗?九千万一次,九千万两次,九千万三……”   “九千三百万!”   胡商们思忖了半天,一听陆安珩这直白又富有煽动性的话语,也坐不住了,在最后关头加了价,想要拿下这块地皮。   开玩笑,总共就这么点地,想啃一口的可是有好几百人,正如陆安珩所说,再不下手就晚了。是以胡商们也果断出手了。   陆安珩见状,更加兴奋了,继续打鸡血道:“九千三百万,现在的价格已经到了九千三百字万了!还有不有想要加价的?九千三百万一次……两次……三次,成交!”   “成交”二字一落,胡商们便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来。看着台上的陆安珩,胡商们对他方才没加大鼓动力度的行为表示很满意,决定要送陆安珩一份合乎心意的大礼。   这一场拍卖会下来,拍得的银子简直超过了陆安珩的想象,总额竟然达到了大九位数,差点就破十位数了,加上之前的门票费和经营权费用。陆安珩几乎是在这短短的几个月中,以一己之力整来了国库十多二十年的税收。   说实话,就连贵为九五之尊的元德帝,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真金白银。看着国库内那白花花的银子,元德帝激动地浑身都在颤抖。不论何时,钱财都是一个人的底气。这会儿国库如此充盈,元德帝自己想要为大齐搞点建设什么的,完全就不用发愁了。顺便还可以练一下兵改进一下武器之类的,富国强兵近在眼前,盛世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了啊。   这未来太美妙,元德帝只这么一想就要醉了,兴奋之下,给陆安珩的赏赐也是大手笔。   几百亩的良田,还有无数的绫罗绸缎与金银珠宝。   陆安珩望着元德帝赏赐下来的堆满了的屋子的金银珠宝,顿时觉得自己分分钟就变成了一个大土豪。还是那种让人羡慕嫉妒地眼珠发红,恨不得下一秒就来打倒的那种。   说实话,满朝文武对陆安珩如此受重用确实眼红不已。然而陆安珩用堆满了整个国库的银子响亮地扇了他们一个耳光——劳资就是这么有实力,有种你们也给我挣这么多银子来。做不到就给我憋着!   名声啥的都是浮云,真金白银那可都是看得到的。官员们识相的闭紧了嘴,对于陆安珩得到的超级丰厚的赏赐一事,一句话都不敢吭声。   陆安珩秒变暴发户后,特别壕气地将绸缎和珠宝之类的东西分了三份,萧氏陆芙和姜德音三个人每人一份。另外,还挑了些名家字画和孤本,给姜锦修还有未来的老丈人他们送了过去。陆安珩想的还挺周到,姜家那边,包括姜鸿煊都得了陆安珩送来的厚礼。   除了姜家之外,姜锦修那几个好友陆安珩也没落下,根据他们的偏好,特地挑出了最合乎他们心意的礼物送了过去。   这行事手段,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了。   大家都表示很满意。   剩下的金银,陆安珩想了想,除了给陆芙的陪嫁又多了些外,更是拿出了一大笔银子投进了大夫协会里头去了。   大夫协会已经有不少人被陆安珩给忽悠瘸了,特地分出了一个科研组,专门研究陆安珩提出的外科手术还有一系列后世医学方面的理论知识。   搞科研,总得要经费吧。陆安珩就这么给协会拨了一大笔款项,特地叮嘱孙辛夷,或许可以试试研究一下剖腹产这种手术。陆安珩琢磨着,剖腹产施行后,便能带出不少女医,不仅能提高孕妇的存活率,还能给某些女性留下一条生路,让她们能有个赖以为生的活计。   长此以往,等到大家都适应了后,再推出更多适合女性的岗位,说不得就会有更多的女性能从后宅中解放出来,也能变相的提高女性的地位。   这是一件漫长又看不到结果的事情,陆安珩也没想着自己有生之年能让女性彻底地从后宅中解脱出来。不过是给她们留下一条窄到极致的路,说不定就会有那等奇女子挣扎出一条平坦小巷来。   陆安珩对这个时代的女性绝对是报以同情的,一辈子就被限制在后宅的一亩三分地中,不能一展所长,生命最重要的就是相夫教子孝敬公婆。   简直让陆安珩想想就感到窒息。倒不是陆安珩圣父心发作,而是见过了后世中女性如何自立自强活出自我,再对比起如今女性的二等公民地位,接受了十多年男女平等思想的陆安珩自然绕不过这道坎。   再说了,即便这样的社会形态对陆安珩这等男性来说是大大有利的,可是陆安珩自己到了年纪便会结婚生子,也会有自己的女儿和孙女。一想到自己得女儿和孙女们将要这么憋屈的过一生,陆安珩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总觉得作为接受了现代文明教育的自己,应该为那些一辈子压抑着自己的天性,看丈夫脸色而过活的女性们做出一点点微小的事情,让她们的日子好过那么一点点。日积月累之下,未尝也没有产生质变的那一天。   是以陆安珩这笔银子花的完全不心疼。   而另一边,得了地皮的胡商们喜滋滋地找上了陆安珩,得意洋洋地拿出了一样东西直接塞进了陆安珩手里。   陆安珩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呼吸顿时都粗重了几分。暗红色的皮,硕大的个头,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还挺有分量,这是红薯啊!   陆安珩兴奋地眼睛都在冒绿光,一把抓住胡商的衣襟,激动地追问道:“这东西你还有多少?我全都要了!”   那胡商被陆安珩勒了个半死,翻着白眼断断续续地道:“有……有……很多。”   见陆安珩的神情更兴奋了,其他几个胡商顿时一同出手,七手八脚地将自己的小伙伴从陆安珩的魔爪中解救出来,而后道:“我们知道你在找这个东西,已经找了好几年了。我们有朋友出了海,去了一个生活着黑皮肤人的地方,带回了这个东西。你和我们都是好几年的交情了,这一次拍卖的事也多亏你的帮助。我们也是讲义气的人,这东西就全部白送给你了!”   陆安珩顿时就被热心的外国友人给感动了,已经畅想起了有了红薯后,老百姓们再也不用挨饿的美好生活了。   拿了红薯后,就立马将元德帝赏赐给自己的地全部种满!   陆安珩信心满满地跟着胡商们到了他们的住处,胡商们办事很靠谱,直接用车把他们带来的红薯全部拖到陆府去了。   陆安珩躺在红薯堆里,美滋滋地傻乐了半晌。然后,陆安珩发现了一个大问题,他貌似忘记了红薯到底要怎么种,在什么时候中了!   这可真要命,赶紧向元德帝请假蹲家里研究研究吧! 第62章 斗智斗勇   陆安珩小时候在外婆家住的那些日子,是见过外婆种红薯的。   问题是那会儿陆安珩就是熊孩子一个,外婆种地他捣乱,玩泥巴抓蛐蛐,爬到树上捉知了。这么一想,陆安珩心里稍稍有了点数,大概能确定红薯应该是在天气较热的时候种的。   但是问题是,陆安珩完全不记得红薯到底该怎么种,选择怎样的方式种才能让红薯长得更好。   早知道自己会穿越,当初就该把农业方面的知识通通都给学透了!陆安珩第一万次在心里后悔自己当初学的东西太少,以至于现在抱着个宝贝竟然还不知道怎么下手。   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陆安珩蹲在红薯堆前,一手拿着一个红薯,闻着红薯散发出的泥土味和清甜味开始发愁,这玩意儿到底该咋弄呢?   陆安珩眉头紧皱,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直接给自己换了个鸡窝头的造型,好在他的脸撑得住,这样杂乱的形象竟然也衬出几分颓废美来。   不得不说,有颜值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作为老天爷的亲儿子,陆安珩都愁得开始糟蹋自己的形象了,老天爷自然也就开始心疼起亲儿子来了。   于是,陆安珩扒拉了半天头发后,终于想起来了一件事。前世在外婆家住的时候,到了晚上,左邻右舍的叔叔伯伯婶婶大娘们都会到庭院里纳凉,庄户人家聚在一起,说的最多的就是种地经。   陆安珩费劲巴拉的想了好半天,终于回想起来,有一个伺候庄稼几十年的大爷曾经得意万分的向旁人讲述过他种红薯的经验。他家的红薯年年比别人长得好,挖出来都是圆溜溜沉甸甸的大红薯,早就有不少人眼馋了。那会儿这大爷一开口,所有人顿时就来了精神,气氛突然就正经了起来,以至于蹲在地上和小伙伴们玩耍的陆安珩也认真听了一耳朵。   那个大爷分享的是一个小窍门,说是等到红薯藤长出来后,把红薯藤鼓出来小包的那一边挨着土放进去,绝对不能让碎石子和硬泥土靠着它,不然长出来的红薯个头就小了。   嗯,红薯藤确实用处多多。不仅可以摘下来一截插.进土里种出红薯,还能剁碎了喂猪,猪也吃得香,刷刷地开始长肉。   陆安珩还记得那会儿外婆村里有几个小姑娘,将长长的红薯藤折成一节节,手上不用狠劲儿,还能剩一边细细的丝将整条红薯藤连在一起,挂在脖子和耳朵上,当成自己的项链和耳环。现在想想,倒是别有一番童趣。   不过这会儿不是回忆童年童趣的时候,陆安珩苦着脸望着手中的红薯继续发愁。红薯藤可是要把红薯种进地里才能长出来啊,这会儿屋子里都是红薯,哪来的红薯藤啊?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陆安珩想到了元德帝赏赐给自己的那几百亩良田,心说就算这些红薯不够种,等到它们长出红薯藤来了后,掐下一截红薯藤就能接着去种其他地,将那几百亩地都种满红薯完全不是梦啊,这么想想,还有点小兴奋呢!   陆安珩蹲了半天,还是没想到什么好办法,烦躁地在红薯堆里扒拉了半天,突然发现了一部分发了芽的红薯。陆安珩顿时眼前一亮,脑海中灵光乍现,已经想明白了这红薯到底该怎么种了。   兴奋了半死的陆安珩立马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给元德帝打报告了,理由特别充分——要研究新品种的食物,据说这玩意儿产量特别大,还扛饿。绝对是能改善百姓温饱问题的绝好东西!   元德帝对陆安珩种种无厘头的行为已经淡定了,反正不管他折腾个什么玩意儿,最后都能搞出个大新闻来。这要是搁在修真.世界,简直都能让人怀疑陆安珩到底是什么转世大能投胎,完全就是天道他亲儿子的待遇。   反正都和元德帝混熟了,陆安珩这个愣头青也不和元德帝绕弯子,星星眼看着元德帝,开口就道:“陛下,我从胡商那里得到了一个新粮食品种,现在要去琢磨把它们种出来啦。所以陛下你一定要批准我的假期啊!”   这话可真够直白的,换成另一个人敢这么没大没小的对自己说话,元德帝早就挥挥手直接将人给轰出去了。然而这会儿看着陆安珩亮晶晶的眼神,元德帝那一代明君的直觉又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仔细想了想,陆安珩这家伙虽然平时行事跳脱了些,但是他想干的事儿,绝对没一件是随口吹牛的。   在这个大观念下,元德帝再仔细一琢磨陆安珩方才这话,内心顿时也火热了起来。   产量大的新粮食啊,真要种成了,那得救活多少百姓啊!   元德帝绝对是个忧国忧民的好皇帝,然而就算是一代圣君,实际上也没能彻底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大齐年年都会有饿死的百姓,只是取决于人数多少的而已。碰到明君日子就好过点,碰到灾荒卖儿卖女勉勉强强能活下来,却也有不少人撑不过去,化为一抔黄土。若是不幸碰上昏君当道,那就更别提了,饿死的人数,那得按一片一片的来算,当真是人间地狱。   说实话,元德帝即位以来,确实是励精图治,在他的治理下,大齐已经隐隐有了盛世腾飞的迹象。然而即便如此,元德帝还是每年都能听到下面的官员传来的消息,说是哪哪儿又遭了灾,死了多少人。这样残酷的现实,对一个胸怀大志的帝王而言,绝对是一件让他感到特别挫败的事儿。   陆安珩这会儿说出新得到的粮食种出来后,能解决大部分百姓的吃饭问题,元德帝那颗火热的帝王心烧得那叫一个旺,简直都都要爆了。   兴奋到几乎失态的元德帝一把抓住陆安珩的肩头,一叠声追问道:“你确定这新粮食真会如你所说,产量极大?”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陆安珩前几天还把胡商掐得翻白眼,这会儿就遭了现世报了,被元德帝这么用力一抓,陆安珩差点没嚎上一嗓子,心说元德帝莫不是还练了铁砂掌了吧,抓起人来那叫一个疼,这会儿自己的肩膀肯定被他掐紫了!   陆安珩抽着冷气,伸手轻轻地将元德帝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扒拉下来,龇牙咧嘴地叹气道:“陛下,咱有话好好说,能别一激动就动手吗?微臣这把小骨头可经不住您的铁砂掌啊!”   元德帝这会儿也顾不得陆安珩的态度问题了,更没心思问一问那铁砂掌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样子。见陆安珩抽了好几口冷气,疼得略微扭曲的面色缓和了不少,元德帝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再次沉声问陆安珩,“这个叫红薯的粮食,真能有这么大的产量?”   陆安珩暗自翻了个白眼,点头道:“此事应该属实,那些胡商也没必要骗微臣,他们又不收微臣的银子,忽悠微臣对他们没半点好处。只不过,陛下也知道,粮食的生长是要看老天爷的心情的,风调雨顺的时节,收成就格外好。除此之外,还要考虑土壤和气候的问题,古人早就有南橘北枳的说法,可见相同的东西,在不同地方的环境下,种出来的东西也不大一样。这红薯可是胡商们从大海那头带过来的稀奇粮食,在那边长得特别好,产量高,味道也好。不过在我们大齐会长成什么样,还要种出来后才知道。”   元德帝点头,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沉吟道:“那便将这红薯交给户部,让户部好好研究一番到底该如何种。种出来后再看产量到底如何,若是真能像你所说的那样,那这个红薯可真是上苍赐给我大齐的一大宝物!”   陆安珩其实对元德帝他们这种碰上了什么好事儿就归功于老天爷的行为很是无语,心说这和老天爷有什么关系呐,明明是自己让胡商们找了好几年才找到的。真要算起来,某种程度上,陆安珩自己才是元德帝他们口中“老天爷”。毕竟没有陆安珩这只穿越过来的蝴蝶的话,按照原来的发展轨迹,红薯估计还得再等上好几百年才能传入大齐呢。   不过陆安珩本就是个低调的性子,巴不得自己就蹲在角落里长蘑菇,暗搓搓躲在幕后出谋划策想馊主意就行。元德帝要把红薯的出现归功于老天爷,对一心不想张扬的陆安珩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只不过,对于元德帝开口就要将自己的红薯全部吞进户部去的行为,陆安珩表示了严重的不满。开玩笑,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红薯,让胡商们帮忙费心找了好几年,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漂洋过海地运到了大齐,元德帝倒好,开口就归公了!人干事儿?   这个亏陆安珩表示自己绝对不吃,是以一听元德帝这话,陆安珩立马摇头,满脸诚恳道:“陛下,户部大臣们日理万机,这红薯之事,还是交给微臣琢磨吧。胡商们多多少少告诉了微臣一些种植红薯的方法,这么看来,户部还真没一个前辈能比微臣更懂得如何种红薯了。更何况,您前些时日赏赐给微臣的地可都还空着呐。微臣完全可以拿来种红薯,若是种成了,除了原本胡商送给微臣的红薯数目,其他的全部归位国库当种子,让农户们种去。若是种不好,亏了就算微臣的,朝廷绝对不吃一点亏。”   元德帝含笑看着陆安珩,看着陆安珩一脸真挚的表情不似作假,眼底满是认真,元德顿时心下一软,心说这么赤诚的孩子可不多见了,真是招人疼,比自家那些个不忍心的儿子讨人喜欢得多了!   这么想着,元德帝竟然还在陆安珩身上爆发了一把自己的慈父心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陆安珩的狗头,手感意外的好,元德帝没忍住自己的手,又接着摸了两把。   陆安珩被元德帝突如其来的摸狗头行为给惊呆了,瞪大眼睛傻乎乎地看着元德帝,完全没反应过来元德帝眼里的慈爱到底是咋回事。不是……您这感情用错了对象吧?陆安珩心里疯狂呐喊,我可不是您儿子呀!   元德帝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收回手往陆安珩的肩膀上拍了拍,感慨道:“你也在官场中待了些许时日了,怎么还这么不长心眼呢?”   陆安珩不解,“什么才叫做长心眼?微臣方才这话有何不妥之处吗?”   自己明明说的很好啊,风险自己担,收益朝廷进,这么绝好的主意,陛下您竟然还说我缺心眼儿?这是要友尽的节奏啊!   元德帝眼中盈满了笑意,眉心的沟壑都松缓几分,看上去心情极好,再次拍了拍陆安珩的头,元德帝含笑叹了口气,欣慰地看着陆安珩,开口道:“没有,你很好。朝中上下,再也找不出比你更好的官了。”   真是个傻孩子,心机手段愣是没用到主流上。   什么是主流呢?好事儿抢着干,好立功出头,让自己平步青云,在官场越爬越高。至于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儿,那就能躲则躲,个个儿都开始上演太极功夫,踢皮球踢得贼溜。   陆安珩与他们则恰恰相反,容易出头的事儿他装鹌鹑,如同种红薯这种结果不确定的棘手差使,他又抢着干。不仅如此,还宁愿自己吃点亏,也不愿占别人一点点便宜。   这样简单纯粹的赤子之心,在官场中是多么难得。   元德帝也见过不少如同陆安珩一般干净纯粹,心怀梦想的少年,却都在踏入官场不久后,熟知了一切潜规则,而后自己也慢慢染上了污垢,致使明珠蒙尘,最终完完全全将自己由一颗通透的珍珠变成了死鱼眼睛。何其可叹。   陆安珩却完全不一样,即便经历了刺杀与排挤,见过了官场的阴暗与倾覆。陆安珩的心还是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眼光依旧明澈,自始至终,都是当初那个心思明澈,惊才绝艳的少年。何其难得。   元德帝这么想着,望向陆安珩的眼神愈发柔和,或许是这样干净纯粹的人,才会让自己和内阁那几只老狐狸同时起了回护之心吧。便连对陆安珩观感最差的马阁老,在与陆安珩接触过几次,又旁观了陆安珩搞出的拍卖会大动静这些事后,也对他改观不少,直言陆安珩是个鬼才,不能以常人推论,观其行事,有先贤遗风。   这可能算得上是来自读书人的最高赞美了,就这么被原先看陆安珩最不顺眼的马阁老说了出来,由此可见陆安珩的人格魅力有多大。   想想也是,这么个干净纯粹的美少年,又一门心思地埋头为国家做贡献,时不时还给各部帮忙创政绩,又不抢功。关键是人还傻的可爱,悄咪咪地自己挖坑自己跳,坑他一把就跟玩儿似的,完全没有任何威胁。   这么一总结,想讨厌陆安珩,还真挺难的。   陆安珩当然不知道各位大佬们诡异的心路历程,不过这会儿听着元德帝说什么朝廷上下没有比自己更好的官员了,陆安珩当即腿一软,心说陛下您可真会给自己拉仇恨,这话要是传出去,自己这是分分钟就得成为百官公敌的节奏啊!   这么一想,陆安珩的后背顿时一凉,应景地打了个寒颤,连忙转移话题道:“那陛下您这是同意微臣自己种红薯了?”   元德帝点头,笑道:“那红薯本就是你弄来的,按理说就是你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只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你可得多费神,一定要将这红薯给种出来!”   陆安珩点头如捣蒜,眉眼弯弯开口道:“臣遵旨!”   说完,陆安珩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看着元德帝,挤眉弄眼地问:“陛下,微臣这就种地去了,看在微臣立马就要当农民工的份儿上,您不如可怜可怜我,多给我几天假?”   元德帝顿时收回了对陆安珩一系列的赞美,心说就这么个得寸进尺的货,朕竟然还忍了他那么久,也真是个奇迹。元德帝真是一见陆安珩这家伙一脸懒散的样子就来火,忍不住伸出食指狠戳一把陆安珩的脑门,恨恨道:“瞧你这点出息,成日里就惦记着偷懒,这么个惫懒货,你这个状元到底是怎么考上的?”   陆安珩接话接的飞快,闻言立马毫不犹豫地开口回道:“不是您钦点的么?”   你说我这状元有水分,完全是在质疑你自己的眼光啊。陆安珩底气壮得很。   元德帝被陆安珩这句话给噎了个半死,脸色青了红,红了黑,最终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了一个字,“滚!”   陆安珩麻溜地准备滚了。   踏出御书房的门槛时,陆安珩还特地回头看了一眼元德帝的脸色,见他并未动真怒,陆安珩的贱性儿又上来了,嬉皮笑脸地开口问道:“陛下您想让微臣怎么滚?团成球滚出去还是躺着滚出去?”   元德帝简直要被陆安珩这没脸没皮的样子给气笑了,哭笑不得地看着陆安珩,元德帝无奈地叹了口气,憋着笑道:“行了,朕知道你的意思了,没真让你滚。朕方才说的应该是走出去,行了吧?”   陆安珩这才满意了,心说自己不图名不图利地为你种红薯,到头来还得了你一个滚字,当然得好好抗议一回啦!   陆安珩抗议的方式也很独特,向元德帝打了个报告后,陆安珩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笑眯眯地把小豆丁们全部都给拎到了元德帝赏赐给自己的那座别院中。   小豆丁们对于能出皇宫这件事还是感到比较兴奋的,这会儿五只肥团子排排站在别院的大厅中,全都用亮晶晶的小奶狗眼神望着陆安珩,时不时地挪挪脚动一动,就等着陆安珩开口让他们自由活动,到时候他们可以撒着欢儿地玩了。   奈何陆安珩这个幼儿园园长真的是铁石心肠,对小豆丁们可怜巴巴的祈求神情视而不见,挨个儿戳了戳五只肥团子软嫩嫩的双下巴后,陆安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露出一抹奸笑来,蹲下-身子开始忽悠小朋友来,“几位殿下想不想出去玩?”   五只肥团子齐刷刷点头,嗦了嗦口水,拖着小奶音回答道:“想~”   陆安珩笑得更加不怀好意了,示意仆人们呈上来几把特制的小锄头,给五只肥团子一人发了一把。   肥团子们两只肉爪子抓着小锄头,好奇地东摸西摸,开始研究自己手中这个新鲜玩具来。   这小锄头做得精致,把手都采用了雕花技艺,陆安珩稍微费了点心思画了设计图,根据小豆丁们各自的爱好,在把手上雕了不同的花纹。   比如小皇孙齐琛喜欢竹子,陆安珩发给他的小锄头把手上,雕的就是竹叶纹。匠人们的手也巧,雕刻出来的东西都能称得上一句艺术品,别说是小豆丁们了,就连陆安珩看了都爱不释手。   是以小豆丁们就这么一步步地掉进了陆安珩给他们挖的坑里。   见小豆丁们喜欢他们手中的小锄头,陆安珩得意地笑了笑,而后忽悠他们道:“殿下们,你们现在手上拿着的东西叫做锄头,是庄户人家专门用来锄地的,你们想不想试一试?”   小豆丁们睁着天真无邪的双眼,闻言立马点了点头,双眼放光道:“想~”   陆安珩故作严肃,沉着脸道:“但是你们可要记住了,伺候庄稼可是一件既神圣又辛苦的活计,你们待会儿可不许叫苦。若有那叫苦的,那我就把你们扔回皇宫,再也不带你们出来了!”   这个威胁很管用,方才还蠢蠢欲动准备闹腾的小豆丁们顿时老实了下来。陆安珩则得意一笑,领着他们来到了一块特别小的地上,指着地上已经挖好了的坑,陆安珩弯腰拿过放在这块地旁边的红薯苗,沉声道:“以后这块地就交给你们负责了,从今天开始,你们要负责给这块地种满红薯,给它们除草施肥,收成时还要自己来挖红薯。我给你们每人分了三个坑,你们得看管好自己这三个坑的红薯,到时候挖红薯时,我们就来比一比,看谁种的红薯最大最好!”   小孩子都喜欢玩游戏和比赛,陆安珩这话刚一说完,小豆丁们瞬间兴奋起来,大叫道:“好,比就比,肯定是我赢!”   “胡说,我肯定比你们厉害!”齐琛鼓着腮帮子,斗志满满地下了战书。   换来其他四人异口同声的讨伐:“小侄子不许对叔叔没礼貌!”   齐琛:……真恨自己辈分低!   不过,虽然小豆丁们一个个儿干劲儿十足,但是他们毕竟都是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加上人小力气小,就算是每个人只要负责三个红薯坑,小豆丁们也感到有一点点吃力。   不过有陆安珩之前说的赌局在,好胜心强的小豆丁没一个放弃的,一个个儿都憋着劲儿和红薯死磕,平日里白嫩嫩的脸蛋儿都变得红通通的,脸颊两边还流了不少汗。真是心疼死个人了。   然而陆安珩这个铁石心肠的夫子却完全不为所动,笑眯眯地表示,流点汗好啊,肥团子们也该上体育课了,不然光吃不动,不可就朝着圆滚滚的方向发展了么?   自己种红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免得一个个儿都把自己当成太阳,挑食挑的天怒人怨。   当然,更重要的是,谁让元德帝总坑自己不说,这回还让自己滚的?陆安珩耸肩,一脸无赖的表示,那自己就来坑他儿子和孙子咯,真痛快! 第63章 红薯   陆安珩这贱招,还真歪打正着地让元德帝心疼了好一会儿。   老话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实际上,小儿子和大孙子不仅是老太太的命根子,也是老头子的命根子啊。   元德帝已经快要年过半百了,按这年头儿的平均寿命来看,也能划分到老头子那一拨人中了。更何况元德帝本质上还是个温和仁厚的帝王,对着陆安珩都能偶尔爆发一把慈父心肠,对年纪小的孩子们自然也是格外疼爱了。   结果这胆大包天的陆安珩,打了个报告将小皇子和小皇孙们领出了宫,回来后五个肥团子的手掌心都隐隐泛红了。这还了得?元德帝自己先心疼了个半死,沉着脸望着陆安珩,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朕把好好的孩子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他们的?”   陆安珩摸了摸鼻子,顿时有些心虚,然而想想后世学校里层出不穷的社会实践活动,陆安珩的胆气又壮了起来,严肃地解释道:“回禀陛下,微臣这是在给小殿下们上社会实践课呢,让他们通过自己辛勤的劳动,知晓粮食来之不易的道理。”   元德帝挑眉,“社会实践活动?”   “是的。”陆安珩点头如捣蒜,接着解释道:“微臣给小殿下们上课之时,发现小殿下们或多或少都有些挑食和浪费的行为。虽说小殿下们出身尊贵,生来便是天潢贵胄,吃穿用度都是顶尖的,不需要委屈自己。但是陛下胸有万民,知晓这世上还有无数人因挨饿而死。将心比心,让小殿下们知晓一些民生疾苦也不是坏事儿。毕竟他们长大之后,都会是国之栋梁,若是能像陛下一样,对苍生抱有仁爱之心,这才是万民之福啊!”   陆安珩的嘴皮子还是挺利落的,眼睛都不眨地扔出了一连串的理由,生怕元德帝护犊子的心理发作,赏自己一顿板子来给小豆丁们出气。   那自己可真是太悲催了!   然而即便陆安珩如何巧舌如簧地为自己辩解,都不妨碍元德帝犀利的判断力。和陆安珩接触久了,元德帝早就把陆安珩的性格给琢磨透了。   这会儿陆安珩一作妖,别听他现在讲得天花乱坠的,几句话把他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忧国忧民的好夫子形象,打眼一看简直光芒万丈,一不留神就能闪瞎别人的眼。   不过元德帝完全不受陆安珩口才的干扰,瞬间就看清了陆安珩的本意,含笑反问道:“朕看你这是蓄意报复吧。怎么,在朕手里吃了亏,就想着在朕的儿子和孙子身上找补回来?你可真够出息的!”   这必须打死都不能承认啊!陆安珩梗着脖子,头一扬,死鸭子嘴硬道:“微臣绝对不敢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陛下您真是太伤微臣的这颗幼小心灵了,说好的微臣是朝中最好的官呢?您就是这么想您这最好的官的?”   陆安珩一边痛心疾首地对元德帝阐述着自己的伤心,一边愤怒地一甩袖子,机智的准备开溜,气哼哼地开口说道:“哼,您这么冤枉微臣,那微臣就不在这里碍您的眼了!”   元德帝一眼就看穿了陆安珩的小九九,一见陆安珩的举动,立马挑眉道:“怎么,怕朕找你算账,这就准备开溜了?”   陆安珩身子一僵,干笑两声,继续嘴硬道:“没有的事!”   “行了,在朕面前装什么呢?你这点道行真是不够看的。”元德帝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接着冷哼道,“瞧你那点出息,朕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呢?”元德帝心说就陆怂怂的这点花招,都是自己当年玩剩下的,他没事儿在自己面前装什么逼呢?分分钟被自己看穿一切啊。   陆安珩一听元德帝这口气,瞬间就明白这是不跟自己计较了,陆安珩心下一喜,立马又抖了起来,嘚瑟道:“微臣真的是为小殿下们着想啊。当然,也有那么一丢丢是想折腾一把他们让您心疼一回啦。谁让我杠不过您呐!”   这理直气壮的样子可真欠揍。元德帝心说这也就是陆怂怂才能有这个待遇了,要是换了个人,敢这么直白的说他就是折腾皇子皇孙来报复自己的,那必须是分分钟被自己拖出去斩了的节奏。   好在陆怂怂的脑袋还算值钱,看在之前他为国库搂了不少的银子的份儿上,元德帝愣是连一点小惩罚都没给陆安珩,挥挥手让陆安珩滚回家自个儿研究红薯去了。   陆安珩这会儿已经让人将所有红薯育好苗种完了,特地留下来的那块地,确实是让小豆丁们亲自动手体验一把劳动的滋味的,毕竟这几个小家伙某种程度上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小皇帝”。尤其是小皇孙齐琛,按照现在的嫡长子继承制度,嗯……再过个几十年,高坐于太极殿的人,估摸着就是这位了。   让未来的皇帝亲自动手种种地啥的,陆安珩表示特别有成就感,毕竟现在还是农业社会,帝王知晓农事不易,能体会农民的辛苦,绝对是一件好事儿。   陆安珩还真打算让小豆丁们长期和那块红薯地死磕,一直到红薯成熟挖出来为止。想想自己以前被亲妈忽悠着亲自动手种出来的小菜都舍不得吃,陆安珩忍不住怀念地笑了笑,估摸着这群小豆丁的挑食毛病能改善不少了。   这段时间陆安珩光琢磨着种红薯去了,都快要忘记陆安珏马上就要府试了。是以陆安珩听从元德帝的话滚回家后,剩下的日子除了和红薯地死磕之外,其余的精力就全部花在了陆安珏身上。除了给陆安珏上课外,还比照着姜锦修以前的做派给陆安珏改作文。密密麻麻给陆安珏的作文写了一大串批注,分分钟就将作文的深度拔高了两个档次。   陆安珏表示学到了很多,至少亲哥总结出的某些套路很管用,改过的作文也很给力,陆安珏智商也不低,分分钟感觉自己又进益了不少。   因着县试时有人在陆安珏的排名上弄鬼,还让陆安珩差点往鬼门关走了一遭,造成了大齐世家重新洗牌,某些阴沟里的老鼠就这么被暴怒的姜锦修他们联手从世家中除了名。这会儿那几家早就羞愤欲死,再也没有颜面在京城待着,已经收拾好东西往老家赶了。   姜锦修他们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回府试可没有红眼病再敢对陆安珏使绊子了。陆安珏那可是陆安珩这个状元亲手教出来的,陆昌兴和萧氏的基因也靠谱,陆安珩这个换了芯子的货不提,陆芙和陆安珏都是智商超过平均线的人。陆安珩还有事没事就跟陆安珏吐槽一下元德帝和几位阁老,无形中就让陆安珏的心理承受力增强了许多。   想想也是,当其他考生还在为自己的前途惴惴不安的时候,陆安珏就已经听了他哥不少的吐槽,什么元德帝和阁老们个个儿都是老狐狸,面上对你笑嘻嘻,转头就给你挖下一个深坑啦,什么元德帝看着和善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啦……简直让陆安珏恨不得想捂住他的嘴,心说自家亲哥肯定是和姜锦修混得太久了,也染上了毒舌的毛病。好在他比姜锦修低调,也就在家和亲人吐吐槽,不然真的得被人揍个半死。   然而陆安珏腹诽归腹诽,却也不得不承认,亲哥这样大大咧咧的做派,极大程度上缓解了自己心中的紧张。毕竟别人在发愁的时候,自己在听亲哥吐槽大佬。嗯……也是一种蜜汁酸爽的体验。   没有红眼病背地里下黑手,陆安珏本身实力也不差,毫无意外地通过了这一回的府试。喜得陆昌兴多喝了好几杯酒,直嚷着自己生了两个好儿子,通红着双眼跪祖宗去了。   萧氏也万分高兴,孩子有出息,当娘的自然比谁都欣慰。不过这会儿萧氏还在分了一部分心神在陆芙与孙辛夷婚事上,想着两个儿子都出息了,唯一的闺女腰杆子也能硬气点,只盼着她嫁人后过得和和美美的,那自己这个当娘的,这一生也就没什么好愁的了。   陆芙的婚事在七月,陆安珩过完十六岁的生日不久,陆芙出嫁的日子也就到了。   元德帝很讲信用,真的在陆芙出嫁这日,让皇后赏下了一对玉如意给新娘子做脸。效果很显著,至少把孙府那边的亲戚都给镇住了,看向陆家人的神情瞬间郑重了不少。   尤其是孙府那头的女眷们,一见这架势,立马调整了自己原本想对陆芙摆的高姿态,一个个儿都谨慎了不少。   经过重重关卡,孙辛夷可算是进了陆府的门,准备把自己的心上人接回家,万分诚恳地在众人面前对着陆昌兴夫妇做出了一辈子对陆芙好的保证。   陆芙流着泪拜别父母,红盖头下的一张俏脸已是梨花带雨。陆安珩背着陆芙,听到耳边传来的低泣声,想了想这些年陆芙对自己得照顾,心下也略微发酸,柔声安慰道:“阿姐,我可给你仔细地考察过了,姐夫绝对是良配。你们俩在一块儿,一定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若是受了委屈,尽管回家,我虽顶不了大用,为你出头讨公道绝无二话。当然,我更希望你们最好就这么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永远不会有受委屈的那一天。”   听了陆安珩这话,陆芙的抽泣声更重了几分,等到将陆芙送上轿后,陆安珩看着一旁的孙辛夷,郑重地道:“姐夫,我阿姐一辈子的幸福,就交给你了!”   孙辛夷也一脸郑重地对陆安珩拱了拱手,沉声道:“我定会尽我所能,让她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陆安珩知道孙辛夷不是信口开河之人,此时他对自己所说的话,字字皆是真心。有这样一个敦厚的丈夫,陆芙的未来,应该不会太差。   元德帝对陆安珩那真是没话说,答应了陆安珩要给陆芙做脸,那真是贴心得不得了。除了陆芙大婚当日,皇后高调的赏赐了贺礼外。在陆芙与孙辛夷成亲几日后,孙辛夷便接到了太医院的橄榄枝,自此让孙家从民转官,实现了质的飞跃。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都是陆安珩从中出了大力,关键是人家进了官场没多久,就能给姐夫弄了这么大一好处来。再加上大婚之日皇后的赏赐,这会儿就连不混官场的人都知道陆安珩有多受元德帝的重视了。   孙家本就只有孙大夫和孙辛夷祖孙两个,孙大夫没事儿自然不会去找孙媳妇儿的茬。至于孙家本家那些拐着弯儿的亲戚,大婚时确实有几个脑子不清楚的准备拿捏一下陆芙这个新媳妇儿,逞逞自己长辈的威风,也顺便给自己捞点儿好处。   然后瞬间就被皇后的赏赐给打醒了。   这会儿得知了孙辛夷进了太医院的消息,这些个女眷不由暗自拍了拍心口,暗道一声好险,好在自己当日忍住了没作妖。不然以陆安珩对陆芙这个姐姐的看重来看,拿捏陆芙定会惹怒这个御前小红人,到时候人家要收拾自己,那可就真和玩儿似的,说不得还会连累儿女,真是庆幸自己当日没出手啊!   于是陆芙就受到了孙家亲戚们更多的恭维。这些女眷话里话外都捧着陆芙,想着与陆芙打好关系,日后有啥事儿需要帮忙也好开口。   在这样的情况下,陆芙根本没费多少心思就在孙家站稳了脚跟。孙辛夷又疼她,平日里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小夫妻日子过得蜜里调油,羡煞一众单身狗。   见此情景,陆安珩对元德帝更为感激。心说一个帝王能为臣子考虑至此,甭管他的目的如何,这招揽人心的手段自己是服气的,恨不得为他付出更多,誓死以报。   陆安珩被元德帝这样贴心的举动感动得不轻,转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蹲在别院里和红薯死磕去了。恨不得分分钟就让这红薯地长出大红薯来,让元德帝好好高兴一回。   在此期间,陆安珩竟然还收到了一封陆安瑜寄来的书信,信上说他这次也通过了府试,正在努力备考接下来的院试,希望能和陆安珩一样,一举通过院试,拿下秀才功名。   毕竟是堂兄弟,即便不在一块儿,陆安珩也为陆安瑜感到高兴。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年头儿流行连坐,动不动就和三族九族扯上关系,陆安瑜他们老老实实地过安生日子绝对能让陆安珩省心得多。不然他们要是闹出什么丑事,陆安珩还得受到牵连给他们背锅,这样相安无事都过得好,已经是最理想的状态了。   是以不论出自何等考量,陆安珩是真心实意地为陆安瑜感到高兴。   好事向来成双,收到陆安瑜的信不久,陆安珩种的红薯地就开始大丰收了。   这一次,红薯的出现,那才是震惊了整个大齐。无论士农工商哪一种阶层,都在为这上苍恩赐的良种激动不已。   陆安珩作为一手种植出来红薯的人,这回想怎么装鹌鹑都装不住了。 第64章 反应【捉虫】   作为天道的亲儿子,陆安珩真是干啥都能随随便便地成功,羡煞一众红眼病。   元德帝即位以来,虽然励精图治,但有时老天爷也不怎么买账,时不时就要给他出点难题,不是这里遭了旱灾,就是那里涨洪水。   直到这回陆安珩领着一堆小豆丁跑去种地,和一大堆红薯死磕,今年的光景竟然就变得特别好,整个大齐风调雨顺,竟然没一个地方传来受灾的消息。特别是京城,农户们盼着下雨就下雨,盼着出太阳就出太阳,简直不能更贴心。   惹得元德帝都忍不住去拜了回太庙,心说若是每年的天气都跟今年似的,自己也至于年纪轻轻的就秃了头啊。还是求祖宗们保佑,日后每年的天气都跟今年一样,那朝廷得省下多少事儿啊!   老天爷这么给面子,陆安珩的红薯收成必须差不了啊。胡商们给陆安珩的红薯并不多,陆安珩就算掐了不少红薯藤,也没把他那几百亩地给种满,满打满算就种了一百亩。   而就是这么一百亩地的红薯产量,惊呆了整个大齐朝的所有人。   这年头儿可没什么杂交品种,也没有化肥,一亩地的粮食产量撑死了也就十石,这还是在老天爷特别赏脸给饭吃的情况下才能得到的一个惊喜数字。   大多数情况下,一亩地的收成也就七八石左右。而陆安珩这一百亩地,竟然收获了五千多石红薯。   这么算下来,光是一亩地的收成,就有五十多石,产量几乎是现有粮食的六七倍!这怎么能不让人震惊。   陆安珩种红薯之事,朝中本就有不少官员在暗搓搓的关注着。毕竟这家伙又不是户部的,好好的一个中书舍人,正事儿不干竟然跑去种地了,就已经足够令文武百官感到惊奇了。   更别提陆安珩还为此请了个长假,连班都不上了。这就算了,这家伙竟然还把小皇子小皇孙们也给带歪了,让人家养尊处优的天潢贵胄也跟着他去种地,这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呐?重点是皇帝还准了,也怪不得别人好奇心爆表了。   宫中传言,几位小皇子的母妃看到他们泛红的手心脸色就不太好看,再一听随行的内侍们的转述,这几个宫妃瞬间心疼了个半死,帕子往眼上一抹,就去找元德帝哭诉去了。   考验宫妃们手段的时候到了,道行低的就直接告状,抽抽噎噎地低泣道:“陛下,那陆安珩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些,小九才多大呢,这陆安珩竟然就忍心让他去种地?不是嫔妾多嘴,皇子们都是天潢贵胄,生来便是人中之龙,作什么要去干这等低贱的活计!”   这话前面没毛病,然而后面说的低贱活计可就让元德帝内心不大舒坦了。哦,种个地就成了低贱的活计了?朕每年还要和皇后一道儿行耕籍礼,亲自下地以示对农耕的看重呢,照这样的说法,莫非朕和皇后也低贱啦?   这么想着,元德帝的脸色登时就不大好看了,沉着脸拂袖而去,任由这宫妃哭个半死。   道行中等的宫妃就比这九皇子的母妃高上一个段数了,见了元德帝,也不诉苦,只一边默默流泪一边给小皇子涂药膏。元德帝虽然想吐槽这会儿小豆丁手上连个红印子都没了,你这涂的是哪门子药呢?但是看着这宫妃的神情着实可怜,元德帝那一腔慈父心肠也被勾了出来。望着亲儿子懵懂的小胖脸,元德帝心下一软,忍不住学着陆安珩的样子,伸手捏了捏肥儿子的小肉脸,柔声问道:“小十累不累?”   十皇子眨眨眼,对元德帝突如其来的亲近举动尤为兴奋,幸福地蹭了蹭元德帝的大手,高兴地眼睛都眯了起来,美滋滋地道:“回父皇,小十不累!先生说了,让我们几个来比赛,看谁种的红薯收成好。我们都说好了,公平竞争,不许让奴才们动手,就凭自己的能力来种地,看看最终谁能拔得头筹。不过我觉得,我一定会赢哒!”   元德帝欣慰地摸了摸十皇子的小脑袋,含笑道:“那小十就要好好努力了。真要赢了,父皇也有赏赐给你。”   十皇子顿时更兴奋了,恨不得立马跑回陆安珩的别院继续和他那三个红薯坑死磕。   可怜他母妃正一门心思地想着给陆安珩上上眼药,让陆安珩这个胆大妄为,竟然敢让自己的儿子去种地的家伙好好吃点苦头。然而没想到戏是做足了,眼瞅着皇上也心疼了,竟然被自己的亲儿子拆了台,分分钟把苦情画风扭转成了励志画风。   这画风突变得太厉害,以至于十皇子母妃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调整过来。于是,在元德帝和十皇子温情脉脉之时,一旁满脸凄凄惨惨戚戚的妃子这画风就与他们格外不搭了起来。   元德帝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辣,鼓励了一通十皇子后便转身离去了。   这回去的乃是四妃之一的淑妃宫中,淑妃素来是朵解语花,教养的十一皇子也挺招人疼,元德帝对她的印象着实不错。   淑妃的手腕可比九十那两位皇子生母高杆多了,见元德帝到来,淑妃也有心给陆安珩使个绊子,不过人家能成为宠妃,那脑子就不是一般的好使。   智商超出宫妃水平线的淑妃早就看出了元德帝心中对陆安珩极为看重,明白自己要是直接在元德帝面前给陆安珩上眼药,那完全是白瞎。是以淑妃绝口不提陆安珩折腾自己儿子之事,反而笑吟吟地跟元德帝讲了不少十一皇子的趣事儿,引得元德帝大笑不止,同时也换来十一皇子气鼓鼓的抗议声。   元德帝见十一皇子的包子脸一鼓一鼓的,满是稚气的脸上硬是要挤出一副“我超凶”的样子,登时就笑翻了,惹来十一皇子更加不满的神情。   淑妃见气氛差不多了,温温柔柔地开口道:“陛下您看,我们小十一这些时日确实活泼多了呢,可见那新来的陆夫子确实教得好。这一回,陆夫子带着小十一他们去种地,臣妾虽然心疼,但也想着小十一身为皇子,总要知晓些民生疾苦。这不,您看,虽然小十一这回吃了点儿苦头,确实也长进不少,回来后连平日里怎么都不肯吃的胡萝卜也能吃下几口了。您是知道臣妾为了小十一挑食之事,费了多少心思,这回可算是解决了臣妾这一桩忧心事儿了!其他皇子们的母妃也说孩子不怎么挑食了,臣妾正琢磨着,是不是该给陆状元赏赐些东西,以表自己的谢意呢。”   这话乍一听没毛病,然而仔细一琢磨,哦,人家亲娘花了这么大的心思,愣是都没治好儿子挑食的毛病。陆安珩倒是一出手就将小豆丁这坏毛病给治好了,这得是下了多大的狠手啊?还不知道小豆丁们遭了多大的罪呢!   淑妃这眼药上的,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奈何碰上了猪队友。   猪队友十一皇子可是亲自说了,“种地挺好玩的,陆夫子一边教我们种地,一边告诫我们,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所以我们才不挑食哒,过些日子我们还要去陆夫子的别院,看看我们的红薯长得怎么样了。”   人家苦主完全不觉得苦,反而美滋滋地想着要再次去“受苦”,淑妃这个亲娘也不好再给儿子加苦情戏,只能郁猝的闭了嘴。心说这儿子可真是不开窍,半点没继承自己的灵巧心思。   然后再一次被亲儿子打脸。   心思不灵巧的十一皇子特别嘴甜的给自己刷了一回亲爹的好感,仰着小脑袋星星眼看着元德帝,十一皇子拖着嫩生生的小奶音,一边卖萌一边认真道:“等到孩儿种出红薯来了,一定全部都挖出来交给父皇和母妃,让你们尝尝孩儿的孝心。”   这话说的可真是太暖心了,没有哪个父母能扛住儿子真心实意的孝顺,淑妃的眼里有了笑意,心下更是软成了一滩水。元德帝更欣慰了,一把将肥团子抱了起来,笑道:“我们小十一种出来红薯,一定是这世上最甜的红薯!”   于是话题就这么歪了楼,有十一皇子这么个专拆母妃台的坑爹儿子在,段数高如淑妃,给陆安珩挖坑的想法也就此夭折。   于是陆安珩继续带着小豆丁们种地,还收到了淑妃咬牙送来的赏赐,说是感谢自己治好了十一皇子的挑食毛病,特地给自己准备的谢礼。   陆安珩也心大,觉得这话没毛病,这功劳确实是自己的,也就乐滋滋的收下了谢礼,这二愣子的做派,倒是把淑妃噎得不轻。   不过,等到了十月份,红薯大丰收后,淑妃等人对陆安珩的态度立马就变了。这可是历朝历代都没有过的大好事儿啊,竟然被陆安珩这个毛头小伙子给种成了。不仅如此,他还带着自己儿子去种地了,让自己的儿子也露了回脸,这可是个大好的出风头的机会啊。宫妃们这回再也不埋怨陆安珩心狠手辣折腾自己儿子了,全都笑吟吟地夸陆状元教导有方,绝对是个好夫子!   人,她就是这么善变。   不过陆安珩这会儿也没空吐槽小豆丁生母们迥异的态度了,红薯的产量传出后,陆安珩就被兴奋地跳了好几回的姬玄拎到了户部,眼巴巴地瞅着他,就想让他继续为朝廷做贡献。   陆安珩正想开口呢,就听得元德帝身边的李公公前来传召了。得,啥也别说了,一块儿去御书房开会吧。   元德帝收到陆安珩呈上来的折子后,就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狠狠摸了好几回自己的秃头,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第一万次在心里赞美了一回自己任由陆安珩自由发挥的决定。这一自由发挥,就给大齐带来了新的粮食品种,产量还这么吓人,祖宗们再也不用担心百姓们会饿肚子了。   这么想着,元德帝兴奋地在御书房来回踱了好几次,平复了自己激动的内心后,这才让李公公把陆安珩和阁老们都叫来御书房开会。   这次会议的气氛格外火爆,元德帝和姜阁老等人全部都用热切至极的眼神紧盯着陆安珩,连眼都不带眨一回。陆安珩被他们盯得心里直发毛,心说自己这回可真是失策,光想着把红薯上交给国家自己就吃不到了,完全没考虑过种出来后这些大佬们又会想着给自己挖挖坑了。   吃货属性真是害人不浅啊。   陆安珩一边感叹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烤得发黑的红薯,在几人的眼前晃了晃,试探地道:“要不要来一口?”   元德帝和众阁老:……在严肃的御书房吃东西,这是个什么神展开?   然而陆安珩带来的烤红薯虽然卖相不加,看起来黑不溜秋的,一点食欲都没有,但是想着红薯这东西确实是个稀罕物,大伙儿还都没尝过呢,元德帝几人也就狠了狠心,对着陆安珩伸出了手,示意他给自己一份。   陆安珩看着几位大佬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就想笑,反正和他们都混熟了,陆安珩也就不和他们讲什么上下尊卑了,忍不住揶揄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呐,简直就跟要吃毒.药似的。要真不想吃,你们也没必要为难自己啊。先说好,这只是红薯的一种吃法,叫烤红薯,卖相确实不咋地,但是口感软糯又香甜,比大米饭还好吃呐!喏,我先给你们试试毒。”   陆安珩说着,捏开了一小块红薯,顿时,烤红薯香甜的气息就弥漫了整个御书房。   这红薯本是陆安珩嘴馋,特地让人生了柴火,等到火慢慢变小,烧出了黑色的木炭后,陆安珩才把几个红薯放进去煨熟。一边放一边眼巴巴地等着红薯烤熟。好不容易红薯煨熟了,陆安珩美滋滋地拿出一个放在自己面前晾凉正准备吃呢,就被激动的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姬玄给拎到户部了。   关键时间,陆安珩的吃货属性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竟然在姬玄的暴风速度拖人之下,还能闪电般的出手,精准地将这个烤红薯给揣进自己袖子里了。   所以才有了御书房请大佬吃烤红薯这个谜一样的操作。   陆安珩方才那话一出就觉得不妥,心说其他几个阁老也就罢了,元德帝那是能随随便便给他东西吃的人吗?万一吃出个好歹来,自己就算有九条小命也不够还的啊!   好在陆安珩还算机智,玩笑似的自己先试了一口,缓和气氛之余,也让其他几人略微绷紧了一下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说实话,要是搁平时,若是有人敢给这几个大佬呈上这么卖相辣鸡的食物,那必须分分钟被大佬们赏顿板子的节奏。不过这会儿掏出这么个黑不溜秋的食物的人是陆安珩,大家也就忍了。再加上大伙儿对红薯这个新鲜玩意儿还挺好奇的,又闻到满室的香味儿,几人互相望了一眼,估摸着这红薯的滋味应当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吃,也就放缓了面色,接过陆安珩递过来的红薯,避开外头烤得漆黑的外皮,小心翼翼的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别说,这味道还真不错。尤其是内阁这一群人,都是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儿。众所周知,老头儿老太太们的牙都不大好使,稍微吃些硬点儿的食物就不大痛快。陆安珩这红薯烤得香喷喷的,口感又甜又糯,软软的,咬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儿。   瞬间就俘获了这一群老头儿的芳心。   已经开始掉牙的马阁老双目放光地望着陆安珩,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红薯着实美味,倒是合了我这等老人家的胃口,能否匀我几石?”   姬玄也点点头,认真道:“给我也来几石。”   见其他人还想凑个热闹,元德帝忍不住轻咳了几声,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心说你们这是把朕的御书房当成菜市场了呢,还做起买卖来了?   姬玄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再开口。   结果元德帝转身就直接问陆安珩,“这红薯,你定个价吧,朕都要了。”   陆安珩恨不得以袖掩面,心说这种不差钱的暴发户气息,跟皇帝陛下您尊贵的身份完全不搭啊。陛下您的形象崩了您造吗?   姬玄几人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脸无语地看着元德帝,心说陛下你方才还义正言辞的指责我们呢,怎么这会儿自己也做起生意来了?   见姜阁老也向自己投来了意味不明的目光,元德帝忍不住再次咳了一声,开口解释道:“想什么呢,朕是想着将这回的红薯全部充入国库,等到来年四五月,让农户们都能种上。这么大的产量,足够他们吃饱还能有余粮了。”   原来是这样啊!陆安珩顿时反应了过来,他一向大方,当初让胡商们帮忙找红薯土豆和玉米这些高产量的农作物,本就是为了解决大齐百姓的温饱问题的。这会儿一听元德帝的话,陆安珩顿时大手一挥,壕气冲天的道:“这等为国为民的大好事儿,陛下您要是跟我谈钱那可就伤感情了。我那些地和庄子都是陛下赏的,红薯也是胡商们送的,真要算起来,也就出了点劳力,还把皇子皇孙们都坑去做苦力,您不怪罪我就是皇恩浩荡了。”   见元德帝听了自己这话后,神情越来越愉悦,陆安珩也开心了起来,接着笑道:“更何况,微臣当初也是想着让百姓们能吃饱肚子,才让胡商们去留意一下别的地方是否有产量大的粮食的。如今真的找到了,微臣也不能挣陛下这钱啊。这样吧,微臣总共收了五千六百四十八石红薯,除去留种和送人的,差不多要把零头给留下,其他的全部上交给国库,分文不取,如何?”   陆安珩这话一落,偌大的一个御书房顿时鸦雀无声。   元德帝望向陆安珩的眼中满是笑意,忍不住开口打趣:“你这钱串子这回怎么这么大方了?当初朕让你负责编数学书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大方啊!”   陆安珩心说我不要吃饭的啊,当初自己啥也没有,书铺还有一群人等着自己发工资呐,总不能让别人跟着自己挨饿吧?   这会儿就不一样了,陆安珩琢磨着,之前元德帝给自己那一大笔的赏赐,足够自己吃一辈子了。加上别院和地都是元德帝给的,陆安的还真不好意思开口要个高价。更重要的是,自己把红薯免费交给了国库,那么官府将红薯苗发给农户们之时,也可以免费啊!   这可给农户们省了好大一笔银钱呐!   陆安珩这么想着,内心还有点小激动,穿过来这么久,可算是能为百姓们做一件大好事了。即便这会儿没有红领巾,陆安珩都觉得自己的胸口更鲜艳了。   不过这话可要提前和元德帝他们商量好了,陆安珩向来藏不住事儿,立即抬头看着元德帝,认真道:“既然微臣都免费把红薯上交给了国库,那么等到明年将红薯苗发放给农户们种时,是否也能不收农户们的银钱呢?”   原来陆安珩免费将红薯送给国库,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元德帝恍然大悟,几位阁老亦是笑而不语,看向陆安珩的眼神要多柔和就有多柔和。   这么个宽厚良善的性子,真是太讨喜了! 第65章 试卷   陆安珩两辈子加起来还真没碰上什么阴暗事儿。前世一门心思地埋头学习,就算是中二期那会儿,也不过是特立独行了些,本质上还是个积极向上的好骚年。   这辈子虽然已经在官场混了快一年了,但是陆安珩人品值爆表,让元德帝亲自为他保驾护航,又有姜家这个庞然大物做后盾。敢对他起歪心思的,还没走到他面前,就已经被这些大佬们联手解决了。   是以陆安珩身上还能保留这样孩童般的天真,胸中的那颗赤子之心让元德帝这些大佬也动容不已。   姬玄暗自唾弃了一回自己前些日子想要给陆安珩挖坑的行为,这么个干净得几乎会发光的好少年,自己当初肯定是猪油蒙了心,才惦记着给他挖坑让他为户部做贡献。   人家明明有着圣人般的胸怀,完全不需要自己挖坑,捣鼓出了些好东西就想着天下苍生呐。这样品性纯良的大好人才,真是再来一百个都不嫌多啊。   好在陆安珩不知道姬玄内心的想法,不然肯定得吐一回槽,自己能穿越这一回,绝对是小概率中的小概率事件,估摸着再来一个穿越者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姬玄竟然还想着要再来一百个?做梦都没这么快的好么。   姜阁老慢条斯理地咽下了口中的红薯,踱着步子来到陆安珩面前,极为自然地又从他手上捏了一块红薯,而后笑道:“你一心为百姓着想,其心可嘉。只不过想让朝廷完全不收农户们的银钱,那也不太符合实际。朝廷虽然没花银子买下你的红薯,但是保管育苗,而后将红薯苗运送至各州府,差专人告知农户们红薯的种植方法,所需的人力物力也是一笔开销。是以如你所说的,免费将红薯苗发放给农户,这法子可是行不通的。”   还真是哦,陆安珩摸了摸鼻子,心说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考虑事情就是不如大佬们周全。只不过,想着今年国库的进益,陆安珩忍不住转头看向了姬玄,疑惑道:“姬尚书,依着国库今年的进账,免除掉这些成本,将红薯苗免费发给百姓,应当不会让国库吃紧吧?”   身为大齐的钱袋子,姬玄手中掌管着大齐钱粮这两件重中之重的大事儿。方才陆安珩要免费给国库送粮食,姬玄还被他感动了个半死,深刻地反省了一把自己当初想给陆安珩挖坑的卑劣行为。   然而陆安珩这话一出,姬玄只恨当初没果断下手多给陆安珩挖几个坑!这败家的坑货,什么叫做今年国库充盈了,就能免费给农户们送红薯了?大齐疆域如此之广,这里修条路,那里修个水坝,还有其他各项花销,简直想想就让姬玄肉疼不已。这回陆安珩竟然想撺掇他给农户们发福利,姬玄这个守财奴怎么可能会答应?   姜阁老等人熟知姬玄守财奴的本性,一听陆安珩这天真又犀利的话,姜阁老几人立马转头看向姬玄,眼中满是笑意,脸上全是看好戏的神情。   就连元德帝也忍不住向姬玄投去揶揄的目光,等着看自己这个钱袋子如何来接陆安珩这直白的话。   说实话,这要是换一个人对自己提出这问题,姬玄能直接一巴掌拍飞他,免得碍了自己的眼。然而这会儿发问的是陆安珩,姬玄对他还是挺有好感的,也挺欣赏这个后辈,甚至觉得日后这家伙说不定能坐上自己这户部尚书之位,让国库的银子数目再翻几番。   另一方面,现如今国库里多出的那一大堆银子,说到底都是陆安珩脑子好使,从全国的商人们手中给抠出来的。这会儿陆安珩想要对这些银子的用处发表一下自己得看法,姬玄还真不好意说你给我滚一边儿去,少掺和银子的大事儿。   没办法,银子是人家弄来的,姬玄还真没那个底气在这方面跟陆安珩叫板。开玩笑,要是惹怒了这个财神爷,人家要是停止开动他那个值钱的脑瓜子可咋办?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户部啊。   姬玄这户部尚书当久了,心里早就有了个小本本,一笔笔账算的清清楚楚。这会儿一衡量,立即决定采用怀柔政策,先将陆安珩给忽悠瘸了再说。   这么想着,姬玄便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开口道:“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虽然你今年为国库添了不少进益,然而今年朝廷要用银子的地方也多,云南那边要修水坝,湖广两地正琢磨着要修路,还有江西贵州等地,也有工程要建,每一笔都是不小的数目。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一听到各省总督哭穷要银子的折子,就开始脑袋疼,简直成日成日都睡不着觉呐!”   看着姬玄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陆安珩心说大哥别笑二哥,你也挺能哭穷的。   没成想元德帝也开始给他自己加戏,一脸忧国忧民地叹息道:“是啊,想着需要下拨给各地的官银,朕也愁呐,为数不多的头发又开始掉了。”   元德帝都拿自己的头发说事儿了,陆安珩想不信也得信呐,闻言立即震惊道:“原来朝廷的花销这么大的吗?”   姬玄暗搓搓地开始给陆安珩挖坑,长叹一口气道:“是啊,要不是你今年想出几个绝好的主意,让国库充盈了不少,户部今年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陆安珩就这么傻乎乎地跳进姬玄的坑里,一脸同情地看着姬玄,感叹道:“前辈你也不容易啊。”   姬玄心里偷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继续叹道:“是啊,陛下与我等如此劳心劳力,都是为了黎民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啊。”   陆安珩顿时被姬玄感动了,真心实意地捧了姬玄一回,赞叹道:“前辈一心为民,真乃我等楷模!”   哪知姬玄飞快地接过了话头,极其自然地开口道:“既然如此,不若你再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再让国库充盈些,好让陛下能为黎民百姓们做更多事啊!”   陆安珩顿时警惕地看着姬玄,心说合着你说了这么一大通,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坑我一把呢!陆安珩忍不住叹气,暗自感叹一把和老狐狸们相处果然不能大意,不然分分钟就掉坑里去了。   不过陆安珩本就想着能提高一点点这年头儿的百姓的生活,既然碰上了明君能臣,也该是他发挥所长为国家做贡献的大好时机。只可惜陆安珩这会儿也没想到什么搂钱的好主意,正要开口回绝这个坑,突然就想起来了自己当初想要做教辅资料的事儿来了。   话说这会儿市面上除了姜锦修几人早些日子编出的四书五经注解版书籍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教辅资料了。再想想科举考试那令人绝望的通过率,陆安珩忍不住开始思索起来,办一家质量过硬的教辅资料,到底能挣多少银子了。   想想后世令广大考生感到恐惧不已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陆安珩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和元德帝合作一下,推出一份《五年科考三年模拟》啥的,分分钟带领考生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不过,既然要办教辅资料,那就必须要历年真题,这些真题,目前为止,除了元德帝,还真没人手上有。   陆安珩向来想一出是一出,这会儿也确实是一个提出做教辅资料的好时机,陆安珩也就果断出手开始忽悠众人加入自己的资料大军来。   想到自己的新事业,陆安珩顿时激动的两眼放光,清了清嗓子,而后抬头看向元德帝,认真道:“微臣这里确实还有一个挣银子的方法,不过要看陛下您愿不愿意配合?”   想到陆安珩搂银子的手段,元德帝的目光也热切了几分,沉声问道:“是何法子,说来听听。”   其他人也竖起了耳朵,准备好好地听一听,陆安珩这个鬼才又准备搞个什么大新闻。   陆安珩也不跟元德帝绕弯子,直接了当地向他们提出了教辅资料这个新概念。   在场众人都是正经科考出来的人才,一听陆安珩的讲述瞬间就明白了这教辅资料到底是啥玩意儿。几人摸着良心讲,若是当年自己科考之时,能有这么一份详细的资料,还能有历年真题的总结讲解,那必须拼着饿肚子也要攒钱买上一份呐!   几人对陆安珩这层出不穷的新思路还挺好奇的,心说这家伙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呢?莫非当初他在科考之时还在琢磨着做教辅资料挣钱的事儿?这心得有多大啊,琢磨了这么多事儿出来,还能考个状元回家,这天赋,当真恐怖。   元德帝对一切挣钱的事情都很感兴趣,一听陆安珩这回提出要和自己合作,元德帝还挺感兴趣的。   在陆安珩的设想中,元德帝负责提供历年真题,他则负责编写和印刷试卷,再坑一回姜锦修他们来做苦工,绝对能打出个大齐朝第一教辅资料的名头来。不管以后有多少跟风的,凭借着这一众亮瞎人眼的大佬,就能让自己的教辅资料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陆安珩给的分成也很厚道,元德帝三,他七。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一波买卖。   实际上,一旁听得心动不已的姬玄已经特别想没节操的坑陆安珩一把,想着直接采用陆安珩这个想法,让官府的书局来干这事儿,那挣得的银子可就都归国库了,还不用和陆安珩分。简直完美。   好在元德帝和其他几个阁老的节操还是在线的,没有干出这么掉节操的事儿来。   眼见元德帝他们的兴趣都被自己引到教辅资料上了,陆安珩心下得意一笑,猝不及防地杀了个回马枪,话锋一转又提到了红薯苗的发放问题上了。   陆安珩还是想为老百姓们争取一下福利,方才他一边忽悠元德帝几人办教辅资料的事情,一边飞快地在心里琢磨着红薯苗的发放方法。   想到自己当初卖辣椒种的方法,陆安珩瞬间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新思路,接着开口建议道:“不若这样,先将这红薯苗免费发放给农户们,等到收成后,便按一百株红薯苗换一石粮食的方法,以此来抵消他们之前买红薯苗的花用。剩下的红薯,朝廷该怎么收税,还怎么收税,你们看如何?”   这么一算,实际上还是朝廷赚了。姬玄心里的算盘立马拨得啪啪响,忙不迭的点头同意了。   陆安珩想了想,再次提出了红薯保存的问题,这玩意儿容易腐烂,稍微潮湿点的环境就能让它发芽,最好是放进干燥的地窖中好好保存。   这方面陆安珩是行家,姬玄绝对不会与陆安珩相争,闻言立即表示,自己拿到红薯后,马上差人全部将它们好好放进地窖保存,这完全就不是个事儿。   现在还是让我们来好好谈谈教辅资料的事儿吧!这可是挣钱新思路,必须好好关注!   解决了农民们的福利问题,陆安珩长舒一口气,心思也转到教辅资料这上头来了。   仔细地琢磨了一会儿后,陆安珩表示自己可以现场给他们展示一下试卷的用法。   陆安珩让李公公找来一本自己之前编写的数学书,翻着目录给元德帝他们讲解每一单元的设计意图,重点是这一单元到底想让学生们掌握哪些知识点。而试卷的出题方向,就是这些学生们要掌握的知识点。   于是元德帝他们就这么亲眼见证了大齐朝第一张百分制的试卷出现,上头的题型也让他们耳目一新,除了这会儿科考特有的填空题外,还增加了选择题和判断题。不仅如此,每道题都注明了分值,学生的成绩如何,一目了然,比之以往随心而定的玄学评分貌似要公正那么一丢丢。   元德帝对此表示很感兴趣,觉得采用百分制试卷考试的方法可以先推广一下试一试效果。   结果这么一推广,国子监和太学的学生们就倒了大霉了!   人家正好好的待在学校里认真学习呢,结果陆安珩就弄出了套试卷来坑他们,这会儿夫子们个个儿都受到了启发,每一门的夫子都热衷于出题给他们考试,看看他们的分数到底如何,以评断他们的成绩到底处于何种层次。   平时在学校考试也就算了,毕竟那是学习。然而好不容易撑到了旬休,每门任课老师都给自己发试卷做为家庭作业是什么鬼?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过个愉快的假期了? 第66章 继续搂银子   考生们真是讨厌死了陆安珩这个王八蛋了,特么自从陆安珩混了官场后,考生们的日子简直瞬间就朝着水深火热这个目标而去。   说实话,考生们平时也挺靠谱的,毕竟科举取士的大环境在这里,想要出人头地就只有读书这一条路可走。考生们都是胸怀壮志的好少年,平日里在书院中也很认真。但是,这也不意味着他们就乐意放弃掉自己的假期啊!平时听课认真,用心完成功课也就罢了。陆安珩这个挨千刀的混蛋,竟然还要压榨大家的假期!   这必须不能忍!   然并卵,不忍不行。   这年头儿讲究一个天地君亲师,夫子地位之崇高,差不多等同于父亲。这会儿夫子们都为弟子精心准备考卷了,怎么看都是夫子的一片好意,若是考生们敢不领情,其他的先不提,一顶“不敬师长”的大帽子就得扣他们头上。   是以不管考生们内心对这劳什子试卷有多抗拒,面上都要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一脸感动地从夫子的手中接过试卷来。   可以说是非常心酸了。   考生们自然不会放过让自己的求学日子越过越苦逼的陆安珩,纷纷在心里将陆安珩骂成狗,恨不得回家就给陆安珩扎个小人,让这个王八蛋趁早升天少留在凡间祸害自己这些可怜巴巴的考生们。   最心酸的人其实是陆安珏。亲上回陆安珩编出一套数学书,陆安珏的县试成绩就被人压成了最后一名。这回陆安珩弄出的试卷,又再次坑了陆安珏一把。   陆安珏这会儿还未拜师,也没进什么书院求学,按理说陆安珩的大动作也坑不到他。可谁让陆安珩同时具备坑自己和坑弟属性呢?每次编出了一套新试卷,陆安珩本着爱护弟弟的原则,全都给陆安珏大放送了一份。还按后世的考试规则,掐着点给他计时,到点就收卷,之后便是改卷纠错讲解巩固练习一条龙服务,简直让陆安珏瑟瑟发抖。   这日子,可比考生们苦逼多了好么!   陆安珩就这么一边坑考生一边坑弟,还顺带忽悠了姜锦修几个大佬和自己合作,为大齐的教辅资料行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姜锦修这些名士都很闲,没事儿就喜欢捣鼓些与众不同的玩意儿,以此证明他们是那不一样的烟火。这几个大佬之所以看陆安珩顺眼,完全就是因为陆安珩确实对了他们的胃口,每回来坑他们,都带来了新花样。   不然以这群大佬的智商,怎么可能被陆安珩这么个官场小白一坑一个准,明摆着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闹着玩儿呢。   这回陆安珩提出一起做真题的教辅资料,打出真题汇编与详解的称号,几个大佬眼中都是一亮。姬平轩右手一拍桌案,高声道:“好主意!当初我们考科举之时,若是有这么一本历年考题汇编与详解,怕是抢破了头都要买一本回家仔细品读,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语毕,姬平轩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忽而露出一抹坏笑来。懒懒散散地靠在椅子上,姬平轩右手把玩着一柄精致的折扇,扇面上意境深远的水墨山水画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忽隐忽现。这一套动作着实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风流雅致的美感,土包子陆安珩顿觉赏心悦目,心说自己可以学一学,说不定哪个时候就能用来装逼。   姬平轩见状,脸上的笑容更诡异了,斜睨了陆安珩一眼,姬平轩挑眉怪笑道:“就凭你这搂钱的手段,灵巧的脑袋,竟然没人死活闹着要把你扔进户部去?”   陆安珩顿时无语,郁闷地看了姬平轩一眼,苦笑道:“还真被您给说中了,您家族中的那位,位至户部尚书的姬玄姬尚书,这些时日没少惦记着给晚辈挖坑呐。”   姬平轩忍不住大笑出声,逗趣道:“我那大堂兄可是只眨眼间就能将人算计得连渣都不剩的狐狸,你竟然能在他手上撑这么久,还没中了他的算计,着实出乎我的意料。这么看来,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呐!”   想到自己那些年被姬玄算计着掉过的坑,姬平轩满脸的不堪回首,忍不住嫉妒地看了陆安珩一眼,心说这家伙到底是什么狗屎运呢,竟然能让自家那个只讲利益不讲人情的冷血堂兄都刮目相看。让自己这个从小被姬玄坑到大的堂弟如何自处啊,真是嫉妒这小子天生的好运道!   姬平轩虽然在面对姜锦修和姬玄时永远处于智商被压制的状态,但是以他现在的心机手段,分分钟给陆安珩挖个坑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正因为如此,姬平轩才忍不住羡慕陆安珩的绝佳好运,都能想想出陆安珩在元德帝那一群大佬中有多招人疼了。   简直是团宠的节奏啊!   姬平轩一对比自己,智商虽然够用,却永远被智商更高的家伙压制,从小到大掉坑无数。再一看陆安珩,智商不够运气来凑,愣是能让一众大佬心甘情愿地为他保驾护航,是以才能让他在官场中混了这么久,还能保持着自己的赤子之心,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这么想着,姬平轩看向陆安珩的眼神就格外稀奇了起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陆安珩好一会儿,右手的折扇“啪”的一声往左手掌心一拍,姬平轩长叹一声,开口道:“这运气,着实让人羡慕啊。”   陆安珩心说这运气自己还不如不要呢,后世物资丰富交通便利,可比这会儿连红薯土豆都没有的日子好多了。结果一朝穿过来,自己一个心怀梦想的大好少年竟然还得去种地,连个后世烂大街的烤红薯,都是自己今年种出来才吃到的。   这样的心酸生活,竟然还能让人羡慕自己运气好?陆安珩忍不住吐槽,心说就这破运气,谁爱要谁要。   一听姬平轩既羡慕又感叹的话,陆安珩脸上尽是无奈之色,看着姬平轩脸上认真的表情,陆安珩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而后双手一摊,提议道:“既然前辈如此意动,不如去朝中领一份差使,想必陛下绝对乐意至极。”   “得了吧,你就少往他心口捅刀子了。”姜锦修仰头灌了一杯酒,嗤笑一声,继续补刀,“你以为这家伙是因为什么辞官不干的?不就是运气太差,干啥啥不顺!去了户部,百姓们就开始闹饥荒;去了工部,各地就开始发大水,堤坝全都不管用,都得重建。好不容易把他差回翰林院编书吧,翰林院当即闹了场大火灾,险些没把里头的珍本古籍全都给烧光咯。就这破运气,他想去干活,皇帝还不乐意要呢!”   这样奇葩的体质,简直和陆安珩上辈子看的某个死神小学生有异曲同工之妙啊。陆安珩不由同情地看了姬平轩一眼,心说就这扫把星附体的体质,即便这位家世很给力,自身实力也很够过硬,当年在官场上估摸着没少被人嫌弃。   真是让人忍不住想为他掬一把同情泪。怪不得姬平轩看着陆安珩一路有人保驾护航,干啥都能随随便便成功,会这么羡慕嫉妒恨了。他这运气,着实背了些。   万年幸运e属性的姬平轩冷不丁地被姜锦修这天生的毒舌给揭了短,在陆安珩这个小辈面前失了面子,登时大怒。狠狠地瞪着姜锦修,姬平轩的双眼立即发射死亡光波,恨不得分分钟就用眼神将这个王八蛋给恁死,怒气冲冲地吼道:“当年你在朝廷中不也是人嫌狗厌的,作甚来嘲笑我?”   姜锦修一击毙命,冷笑道:“那也比某个扫把星强。说来我还得感谢你,要不是有你在前面顶着,估摸着将我视为生死仇敌的人数,还要翻上一番。”   姬平轩气结,被姜锦修的厚脸皮噎得直翻白眼。   其他人早就习惯了他们两个之间的互掐,一脸淡定地坐在一旁,该喝酒的喝酒,该看戏的看戏,一点出手拉架的想法都没有。   陆安珩瞅了瞅谢意之几人,见他们满脸兴味,显然是正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手中再抓一把瓜子,那就更惬意了。   想到瓜子,陆安珩的思维忍不住又开始发散了。话说向日葵貌似不是本土物种,也是舶来品来着,这会儿还真没有瓜子嗑。作为后世家家户户必备的小零嘴,瓜子的魅力自是不用多说。陆安珩默默同情了一把自己这会儿连颗瓜子儿都嗑不了的心酸生活,然后就开始在心里努力回忆着,向日葵到底是哪个大洲的土特产。   只不过,学渣就是学渣,即便陆安珩在姜锦修的抽打下,成功逆袭变成了学霸,却也不能将上辈子的知识一起补回来。所以陆安珩只能暗自叹口气,心说还是得让胡商们帮帮忙,反正他们满世界乱转,说不定就能碰到向日葵呢。那自己就能有瓜子儿嗑了,到时候种上一片向日葵,就能收获小山般的葵瓜子,然后自己就高价卖给元德帝,狠狠赚他一笔!   不仅如此,还有土豆、玉米、西瓜、香蕉这一连串的吃食等着自己把他们弄回来,端上大齐百姓的餐桌呢!   这么一想,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肩膀上的使命感更重了。一时间陆安珩脑海里全都被各种水果粮食刷满了屏,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陆安珩可耻的咽了咽口水,心说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味觉,也让把这些吃的全给弄回来!   正在掐架的姜锦修和姬平轩二人突然发现陆安珩这家伙竟然走神了,瞧那一脸蠢样儿,真是不忍直视!   姜锦修顿时就怒了,心说劳资为了给你争面子,和姬平轩这家伙掐了个昏天黑地,你可倒好,竟然就跟没事人似的躲一旁看热闹!看热闹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走神,难道是我们掐架掐得不够精彩吗?   必须不能忍!   这么想着,姜锦修的脸色一沉,咬着牙问陆安珩,“你这是想到了什么好东西了?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听听看。”   有杀气!小白陆安珩的直觉还是很靠谱的,一听姜锦修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陆安珩的求生欲瞬间就占了上风,连忙摇头道:“没什么。”   姜锦修眉毛一竖,沉声道:“说实话!”   陆安珩身子一抖,心说我就算跟你说实话,你也不会懂得什么是向日葵和葵瓜子啊。说出来让我咋跟你们解释啊?好在陆安珩的脑子还算管用,闻言顿时坏笑了一声,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看着姜锦修,傻乐道:“师父您想想,等到我们把这些真题弄出来后,广大考生们到底是庆幸的多,还是鬼哭狼嚎的多?”   姜锦修一噎,想到那个情景,眉宇间也隐隐有了点笑意。仔细瞅了暗自憋笑的陆安珩一眼,姜锦修忍不住怀疑地问道:“你不会是为了折腾考生们,才想着弄出这么一套真题详解来的吧?”   想了想陆安珩平日里跳脱的行事作风,其他几人也向陆安珩投来了怀疑的目光,心说这还真是这家伙能干出来的事儿!简直要忍不住心疼一波广大的科举考生们了。   苏修齐再次拍了拍心口压压惊,长舒一口气,庆幸道:“还好老夫生的早,没碰上你这么个煞神。”   这一出接一出的,还能不能给考生们一条活路了?   陆安珩眼瞅着几个大佬你一言我一语地就要把这个锅给扣自己头上了,顿时也急眼了,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晚辈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让他们学习更便利些,绝对没有这等看笑话的心思!”   得了吧,大佬们才不信他的鬼话呢。更何况,这几个大佬一想到考生们的苦逼脸,心里竟然也诡异地生出了一丝愉悦感,兴冲冲一撸袖子,干劲十足地冲着陆安珩一招手,不满地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一起编写真题啊!”   陆安珩无语地看着突然兴奋起来的大佬们,忍不住吐了回槽,“依晚辈看,你们才是那些个想看考生笑话的人吧?这锅我可不背啊!”   名士们的脸皮厚度绝对是杠杠的,闻言也不心虚,苏修齐捋了捋自己的长须,极其大方地承认了,笑道,“是啊,想着书生们愁眉苦脸的样子,老夫这心里还真挺舒坦。还是快点把这劳什子真题详解给做出来,老夫都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考生们发愁的样子了。”   您可真够实诚的!陆安珩无语,再一看姜锦修他们脸上同样幸灾乐祸的神情,顿时明白了这一群大佬的恶趣味。   陆安珩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在心里给苦逼的考生们点了无数根蜡烛,然后便高高兴兴地加入了编写大军之中。   有了元德帝提供的历年真题,要编一本真题详解可比当初编数学书简单多了。更何况有姜锦修这几个大佬在,陆安珩没必要班门弄斧去给真题做个批注啥的,只给他们提了提意见,按照后世的真题模式,让他们简单的分析一下题目,尽量用精炼的语言提炼出重点。   这些事情对姜锦修他们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就是题目多了点,需要花费的时间也多了许多。几人相互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分了分真题,卷吧卷吧回家做批注去了。   陆安珩在旁边看得一脸懵逼,心说大佬就是大佬,连默契程度都是大佬级别的。   姜锦修他们真要沉下心做一件事儿,那效率简直跟坐火箭似的。没过多久,陆安珩就收到了来自几位大佬的传召,滚去一看,果不其然,所有真题都已经被他们批注好了,就等着陆安珩排版印刷出来,放进他书铺的书架上进行售卖了。   排版和印刷真是一项重大的活计,陆安珩埋头苦干了好些日子,又去找元德帝请求官府书局的支援,这才紧赶慢赶,在十一月中下旬推出了大齐第一套真题科考资料,对后世教辅资料影响深远的《科举真题详解》就这么出现在了大齐朝。   因着时间有限,科举各项考试又太多,陆安珩这次也只让姜锦修他们统一分析了一下历年的乡试考卷。   这里也有陆安珩一丢丢的小私心,毕竟陆安珏前不久刚通过了院试,正式成了一名秀才,后年的乡试他肯定是要下场试一试的。   所以陆安珩这个当哥的也就假公济私了一回,忽悠着姜锦修他们先分析了乡试考卷。理由也特别充分——县试府试院试那些试卷太简单,发挥不了你们的水平。眼看着后年秀才们又要在乡试中进行新一轮的厮杀了,不如就来做乡试的真题详解吧,效果绝对看得到!   姜锦修几人一听,这话没毛病,转头麻溜地给乡试真题做批注分析去了。   是以陆安珩最先推出的,就是《科举真题详解(乡试版)》,成功逼疯了一大群考生。   这会儿天气逐渐转冷,再过一段时日,太学和国子监也到了放假的时间了。原本考生们应该是趁着假期好好浪一浪的,结果由于陆安珩的瞎搞,弄出个百分制试卷来,引得夫子们出题的兴趣倍增,动不动就给考生们来考上一回试。   家长们就更不用说了,以往太学等地也不考试,自家的孩子到底学了个什么样儿,自己心里完全没数。这回有了试卷,那可就方便多了。   再文盲的家长,在陆安珩之前普及阿拉伯数字之时也将零到九这十个阿拉伯数字给记牢了,这会儿只要看分数,人家夫子可说了,试卷总共一百分,六十分算及格,八十五分以上才是优秀,那分数可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试卷上呐,一看就知道自家的儿子到底用功没用功。是以家长们对陆安珩推行试卷的行为,那是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啊,这样清晰地判定成绩方法,给家长们省了多少事儿啊!   相比起兴高采烈的家长们,考生们就欲哭无泪了。这试考的,简直要命了,以往还能糊弄一下自己的爹娘,这回倒好,爹娘也精明了,手一伸,只管问自己要试卷,看看分数就知道自己得学习情况了,简直让人窒息。   考生们纷纷在心里将陆安珩骂成臭狗头,心说这人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琢磨出这么多坑爹玩意儿呢?   以至于快到假期了,考生们的兴致都不大高,已经能看到自己被试卷填满的假期了。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结果陆安珩这个王八蛋,竟然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他们本就够悲惨的生活还能再苦逼一点!   《科举真题详解(乡试版)》又是个什么鬼?这家伙是嫌自己的试卷还不够多,再来给自己增加任务的吗?   等等,这里头竟然收纳了近十年来的所有乡试考题,还有姜锦修谢意之这等大佬的亲笔批注?   考生们顿时沸腾了,尤其是后年准备考乡试的秀才们,那简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拼命地往陆安珩的书铺跑,就等着抢回一套真题详解回去琢磨呢。   事实上,看着陆安珩笑眯眯的神情,考生们的内心也是崩溃的。明明心里恨他恨得要死,却还得上赶着来给他送银子。这坑爹的日子,真是悲催到了极致。   陆安珩可不管考生们对自己的怨念有多大,反正这套真题他们买回去绝对没得亏。真要说起来,编出这套真题来,还是自己在为考生们服务呢。   这么一想,陆安珩便理直气壮了起来,内心仅有的那么一丢丢的心虚也被自己拍飞了,望着考生们纠结又苦逼的表情,陆安珩心中偷笑,转头就高高兴兴地和姬玄分银子去了。   姬玄这会儿看陆安珩就跟看自己亲儿子似的,那眼神,要多慈爱就有多慈爱,简直比陆安珩亲爹看着他的眼神还肉麻,顿时就给陆安珩刺激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来。   今年估摸着是姬玄的幸运年,除却陆安珩给他搂来的一大笔银子外,元德帝竟然也不声不响地出手,开始为国库捞银子了。   元德帝出手捞银子这事儿,归根究底还是陆安珩的锅。   年前天气转暖之时,元德帝曾赏给陆安珩一件羊绒衫。这也是当初陆安珩一时嘴贱,告诉了元德帝羊绒的存在,让他差人去琢磨做衣服。   然后元德帝就得到了一批羊绒衫。   后来受到陆安珩种种搂银子手段的启发,元德帝当即决定将这事儿瞒着,等到天气转冷了,再来挣一票大的。   于是,在这个即将要把人冻成狗的寒风天中,元德帝开始让内务府弄出了一批羊绒衫,依着陆安珩之前卖地皮的形式,给京城的权贵圈弄了个羊绒衫拍卖会,价高者得。   权贵们啥都不缺,就是缺一些让自己的生活更舒坦的贴心东西。元德帝这个羊绒衫一经推出,立马就火遍了整个权贵圈,分分钟就将羊绒衫给拍出了个天价来。   陆安珩看得目瞪口呆,简直对元德帝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也忒会学以致用了!   不过,陆安珩琢磨着,自己手上就这么一件羊绒衫,家里这么多人呢,还有亲朋好友啥的,怎么也不够用啊。   要不,去问元德帝要点学费? 第67章 羊绒衫与腐竹【改羊绒衫价格】   陆安珩想着管元德帝要学费的事儿,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这家伙向来不走寻常路,要啥东西都是跟人打直球,完全不带拐弯抹角的。   元德帝正高兴自己的计划达成,成功地又给国库捞一笔银子。   结果,就碰上陆安珩这个讨债鬼了。   陆安珩也不跟元德帝废话,行了礼后,就刺溜一声钻到元德帝面前,一把扯住元德帝的袖子,双眼亮闪闪地看着他,开口问道:“陛下,羊绒衫的法子是我告诉你的吧?”   元德帝被陆安珩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了一瞬,听清了陆安珩的话后,元德帝下意识地点头,而后笑道:“当时你还要朕给你一件羊绒衫呢,朕不也给你了。”   陆安珩搓搓手,哂笑几声,继续问道:“那拍卖会的法子也是我想出来的,对不对?”   “没错。”元德帝接着点头,而后皱眉看向陆安珩,轻斥道,“你这是什么怪样子,有话好好说。”   陆安珩干笑几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仔细地看了看元德帝的脸色,见他心情貌似还不错的样子,这才试探地开口道:“您看,您用我的法子,给国库搂了这么多的银子,是不是得意思意思给我点学费啊?”   元德帝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胆大包天管自己要学费的,陆安珩再次刷新了元德帝对他的认知,心说这家伙的奇葩程度又更上一层楼了。   不过陆安珩也不是醉心阿堵物之人啊,怎么就想着管自己要学费了呢?元德帝心下疑惑,又警惕地看着陆安珩,沉声道:“先说好,要银子可没有,国库里头的银子,开了年朕可都是有大用的!”   这样守财奴的性子,简直就是翻版的姬玄!陆安珩忍不住吐了一回槽,开口道:“陛下您这爱财如命的样儿,真是有损您英明神武的形象!”   元德帝瞪了陆安珩一眼,笑骂道:“偏你嘴上没个把门的,也就是朕在这里才任由你这么放肆。你这么没大没小,下回要是让御史撞见了,将你喷了个狗血淋头,朕可不管啊。”   陆安珩眯眼一笑,得意道:“放心吧,我还没那么缺心眼儿呢,有御史在的地方,我绝对老老实实地装鹌鹑。”   元德帝无语,心说这家伙近来在自己面前可是越来越活泼了,倒是有趣得紧。   见陆安珩一双眼就跟小奶狗似的,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元德帝忍不住叹了口气,明白陆狗子这是又准备要作妖了。然而毕竟自己宠出来的狗子,即便是头疼也要听听他到底有啥要求。元德帝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对着陆安珩无奈道:“那你这回进宫来,到底想让朕给你什么学费?”   银子你又不感兴趣,莫非还想要点良田去种地?   元德帝正琢磨着呢,就听见陆安珩底气十足地讨债声,“也不多,您就意思意思,随便给我十来件羊绒衫就成。”   元德帝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惊疑不定地瞪着陆安珩,再次开口确认道:“你说什么,朕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想要什么?”   陆安珩疑惑地看了看元德帝,心说皇帝陛下看起来还挺年轻的,莫非就开始耳背了?不过陆安珩也只是在心里腹诽一下,还真没胆子说出来,想着元德帝方才的话,陆安珩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音道:“我说,陛下您就随便给我十来件羊绒衫就行!”   元德帝真的是被陆安珩的无耻给惊呆了,忍不住伸手狠狠掐了一把陆安珩的面皮,顿时换来陆安珩一声惨叫,哀嚎道:“陛下你这是干嘛,下手竟然这么重,我这张俊脸可就要被你给毁了!”   就算你是皇帝,嫉妒我长得帅,也不能直接动手给我毁容啊!还讲不讲道理了啊?陆安珩可真是郁闷极了。   元德帝比他更郁闷,见陆安珩这一脸理直气壮,完全不像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的样子。元德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恨声道:“朕想干嘛?朕想看看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竟然敢直接跑来给朕要羊绒衫。你知道现在拍卖会上一件羊绒衫拍到多少价格了吗?”   “知道啊,”陆安珩可比元德帝光棍多了,一听元德帝这话,陆安珩麻溜地接过了话头,一脸理所当然地回道,“权贵们现在都抢疯了,一件羊绒衫都叫出来五万两银子的高价了。我这不是买不起嘛,就只能来找您要学费啦。”   这脸皮的厚度,天底下也没谁了。   元德帝真是奇了怪了,陆安珩这么奇葩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理直气壮地找一国之君要学费,哪家父母能教出这么个怪胎来啊?真是一大未解之谜。   见陆安珩还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元德帝真是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口,无奈道:“你上回不是说,朕要是差人做出了羊绒衫,只要给你一件就行吗?朕不是已经给你了,你还管朕要的哪门子学费?”   陆安珩半点都不脸红,立马接口道:“您学了我的拍卖会方式,或多或少也得给我交点学费吧!”   元德帝无语。   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元德帝一脸无奈地开口道:“朕算是明白了,你这是专门找借口来向朕要羊绒衫的。不过,你一开口就是十来件,这是在抢朕的银子呐!”   陆安珩才不跳这个坑呢,心说元德帝就是个奸商,亏他也敢喊出这么个让人吐血的价来,在熟知内情的陆安珩眼里,元德帝才是抢银子的那个好么?   见元德帝一脸的不乐意,陆安珩忍不住想和他翻旧账了,长叹一口气道:“唉,想当初我把活字印刷术和红薯交给陛下之时,可是一两银子都没向陛下要呢。如今就几件衣服而已,陛下竟然就心疼了?也太让我伤心了吧!”   元德帝就这么囧囧有神地看着陆安珩耍宝,想着陆安珩今年确实为国库做出了大贡献。看在国库里那堆成小山的银子的份儿上,元德帝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要照顾一下陆安珩的情绪的。   只不过,陆安珩一开口就是十几件羊绒衫,着实让元德帝感到肉疼,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呐!这么想着,元德帝忍不住叹息道:“你一口气要那么多件干嘛呢?若是只要几件,朕便允了你便是。十几件,那可是几十万两银子了,搁谁身上都心疼啊。”   陆安珩的眼珠转了转,忽而问道:“那这样成不成,我按成本价的十倍买下这些羊绒衫,您看如何?”   您这奸商还好意思在自己面前哭穷呢,陆安珩心说就你这羊绒衫的成本价,能不能有十两银子啊?这会儿竟然直接拍到了五万两银子,您可真不愧是一国之君,就连坑人也是这么大手笔。   元德帝一见陆安珩这眼珠乱转的模样就知道他已经大致猜出了自己的成本价,一时间也不好多说什么来把他推进坑,只能转移话题,问道:“你家人数也不多,怎么一张口就要十几件?”   陆安珩诧异地看了元德帝一眼,疑惑道:“哪里不多了?爹娘姐弟都得有,还有师父,我媳妇儿,姐夫,萧恪他们,一个人总得有两身换洗的吧,算下来十几件还打不住呢!”   元德帝无语,恨不得开口让人把陆安珩给扔出去。   经过陆安珩好一番死缠烂打,元德帝这才勉勉强强地给了陆安珩十件羊绒衫,让他送礼去了。   当然,陆安珩做出的承诺让元德帝更加心动,说下一次的新发现绝对免费上交给朝廷,不要朝廷一分一厘,也绝不会秋后算账找元德帝要补偿。这要是其他人这么说,元德帝指定让他圆润地滚蛋。不过从陆安珩的嘴里说出来的嘛,那可信度就直接上升了。   元德帝已经忍不住要怀疑陆安珩是不是又捣鼓出啥稀奇玩意儿了,这回特地先在自己面前露个口风啥的。   是以元德帝才决定吃下这个亏,白送陆安珩十件羊绒衫。   陆安珩还真不是随口忽悠元德帝,这段时间还真让他琢磨出了新东西来。   这话还得从陆安珩前些日子一直蹲在书铺编写真题说起。那会儿天就已经转凉了,这年头儿的物资又匮乏得紧,一到冬天,餐桌上的菜式就那几样儿,完全比不了后世,反季节蔬菜和水果一堆一堆的,无论什么季节,想吃什么菜就能有什么菜。   这会儿就不行了,即便家财万贯也没地儿买不到不当季的蔬菜啊。陆安珩苦哈哈地蹲在书铺里给真题排版,又指挥着匠人们小心印出来。伙食自然是和匠人们一道吃的,然后陆安珩就发现,甭管什么时候,只要是食堂做出的饭菜,味道都很感人。   陆安珩可怜巴巴地戳着自己碗里的菜,不得不说,厨娘还是在吃食上下了一番功夫的,好歹这几天白菜豆腐豆芽菜这些个小菜都不带重样的,再加上自己做的辣椒酱,足够下饭了。   然而陆安珩毕竟是从后世穿回来的吃货一枚,成天吃这样的菜式,对陆安珩而言简直是在折磨他的胃。然而到了冬天,小菜就那么几样,就算做出个花来,也丰富不到哪儿去。   陆安珩戳着碗里的饭菜,再次陷入了沉思。   接连几天戳着豆腐和豆芽后,陆安珩的脑门上突然就跟后世某国产动漫中那只聪明的羊一样,刷的一下亮了个灯泡,艾玛可算是想到能给现在的菜谱加一道什么菜了!   腐竹啊!   陆安珩前世在外婆家住的时候,没少看附近的婆婆婶婶们在家做腐竹。因为过程实在有趣,陆安珩小时候还自己动手晾了几回腐竹,印象极为深刻,这会儿就恰好派上用场了。   想出来腐竹的做法后,陆安珩这个闲不住的家伙,已经兴冲冲地差人去买大铁锅、煤炭以及黄豆去了。至于晾腐竹需要的长竹竿就简单得多了,书铺里的匠人多的是,让他们随便动手弄一弄就行。   在陆安珩进宫问元德帝要羊绒衫之时,就已经将所有做腐竹的工具都给准备好了,就等着陆安珩动手将腐竹给做出来了。   所以陆安珩这会儿才有底气对元德帝讲条件,以自己马上要做出来的腐竹为筹码,套回了元德帝手上的十件羊绒衫。   真要算起来,按照后世价格的来说,实际上还是陆安珩小赚了一笔。   于是,自觉占了便宜的陆安珩便捧着元德帝给的这十件羊绒衫,美滋滋地回家去琢磨将腐竹给做出来了。 第68章 后续   陆安珩对做腐竹这事儿热情还是挺高涨的,毕竟也是前世的童年回忆,陆安珩对此充满了怀念,撸起袖子指挥着厨娘就开始干活了。   做腐竹的工序其实挺简单的,上辈子陆安珩在外婆家时,那些做腐竹的婆婆婶婶们都是一个人就能将家里十来口锅全部搞定,一天下来也能做出近十斤腐竹来。   不过陆安珩也只是旁观过那些婆婆婶婶们做腐竹,真要自己上手干,这还是头一回。   现在一应工具都准备齐全了,陆安珩便让陆安珏的小厮青竹将黄豆磨好,又用一块干净轻薄的棉布将豆渣包好,再用力地挤出里头的豆浆来。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陆安珩原本是想着自产自销,做出的腐竹只要满足自家的餐桌和送亲朋好友就成,并不打算去卖钱。所以陆安珩并不像上辈子见到的那些婆婆婶婶一样,家里弄了十来口铁锅,专门做腐竹。反正就是自己吃,还不知道做出来的效果到底如何,陆安珩也就只准备了两个铁锅。   这会儿见火旺了起来,陆安珩立即摩拳擦掌,提过装着豆浆的木桶就将两个锅给倒了个八分满。   接下来就是等待的时间了,温度足够高时,豆浆的表面会慢慢凝出一层豆皮来,陆安珩就这么眼巴巴地站在一旁,期待着豆皮冒出来的那一刻。   旺火很给力,没过多久,锅里的豆浆便已经开始冒出了热气,陆安珩瞬间就来了精神,继续用闪闪发亮的眼神盯着铁锅,恨不得下一刻就看到腐竹的出现。   锅中的热气越来越多,豆浆的表层也开始泛出一丝波动,慢慢地,有那么一小块豆皮已经浮在了豆浆上。   陆安珩精神一振,眼都不眨地望着那一小块豆皮,面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来。看来今天能有腐竹吃了,棒呆!   豆皮的面积随着温度的升高越来越大,最终成了凝成了一个椭圆形,色泽嫩黄,看着就极为可口。   陆安珩搓了搓手,将手洗净,试探地伸手摸了摸豆皮,换来厨娘一声惊呼,“小郎君,使不得,当心烫着手!”   “不碍事。”陆安珩挥了挥手,心说这就是考验技术的时候了,要把豆皮拎出来晾干成腐竹,那出手就得快狠准,不然手就要被烫红。   陆安珩勉勉强强算是有点经验的,双手同时飞快地按上豆皮表层中央,大拇指食指和中指齐动,瞬间就把一整块豆皮拎了起来,而后麻溜地挂在了铁锅上头的长竹竿上,原本椭圆的豆皮这会儿就变成了三角形,跟小学生的红领巾似的。   “红领巾”底下的尖角这会儿还在往铁锅里滴滴答答地掉豆浆,陆安珩则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得意地拍拍手,对着厨娘道:“看清楚了吗,等会儿你就这么干,动作要快一点,绝对不会伤着手。”   对于这种厨房里的活计,厨娘的领悟力可比陆安珩高多了,一见陆安珩做出的示范,厨娘心中顿时有谱了,一时也有点跃跃欲试,走到了另一个铁锅前面。回想了一下陆安珩方才的动作,厨娘看着锅中的豆皮,深呼一口气,闪电般地一伸手就将豆皮给拎出来挂在了竹竿上。   这操作还听简单的,厨娘的脸上有了笑意,对着陆安珩挥了挥手,笑道:“这活计还挺容易的,小郎君你去做正经事便是,这里交给我就行。”   陆安珩想了想,之前为了忽悠小豆丁们种红薯,自己一时心血来潮给他们弄了个比赛,最终小皇孙齐琛成功以两斤的优势,击败了他的叔叔们,获得了精心准备的漫画小人书一本。   这漫画书,是陆安珩考虑到小豆丁们的年纪,参考了一下后世的儿童动画,结合大齐现如今的环境,画出的一部猫和老鼠的故事。只有图,没有字,故事爆笑,特别适合小豆丁们这些学龄前儿童观看。   然而这漫画书太给力,让其余的小皇子们眼红的很,一个个抱着陆安珩的大腿死活不撒手,怎么都要赖着陆安珩也给他们送一份。   卖萌的小豆丁杀伤力实在太大,陆安珩可耻的认输了,但是游戏规则不能崩,陆安珩也只能好声好气地蹲下.身子和小豆丁们打商量,戳了戳小豆丁们肥嘟嘟的小胖脸,陆安珩柔声和他们讲道理,“比赛就要遵守比赛规则。小皇孙赢了,我按照之前制订好的规则,给他发了奖品,这是应该的。你们这样闹着要同样的奖励,我要是答应了你们,那就是破坏了比赛规则,对获胜的小皇孙不公平啊。”   小皇子们才不管公平不公平呢,依着他们的身份,要什么没有?这会儿一听陆安珩拒绝他们的要求,小皇子们的表情顿时变得可怜巴巴起来,好在他们平日里受到的教养不错,没用撒泼打滚哭闹不休的手段迫使陆安珩投降,反而是将矛头对准了齐琛。   小皇子们一个个儿鼓着腮帮子看着齐琛,努力做出一副长辈样来,凶巴巴地吩咐道:“小侄子,你快和夫子说,你不在意这等小事,让夫子也给我们做一本!”   小侄子齐琛表示很无奈,心说这样独一份的胜利者待遇,自己才不想让出去呢!然而直白地拒绝好像有些伤叔叔们的颜面,齐琛作为实际上的太孙,智商绝对甩和他同龄的叔叔们一条街,想事儿也周全些。   只是想的越多,齐琛就越为难,答应吧,自己心里不痛快;不答应吧,间接得罪了几个叔叔,他们的母妃可不是吃素的,说不得还会给自家爹娘添麻烦,真是愁人呐!   齐琛圆嘟嘟的包子脸上浮现出纠结万分的神情,两条小眉毛皱成一团,整张脸从一个白嫩嫩的大馒头变成了带着褶子的包子,看上去莫名喜感。   陆安珩虽然知道自己此时笑出声来很不厚道,但是齐琛苦逼的表情太过有趣,分分钟戳爆了陆安珩的笑点,以至陆安珩也顾不上齐琛此时沉重的内心,噗得一声笑场了。   齐琛对自己这个不靠谱夫子的幸灾乐祸行为很生气,瞪着溜圆的眼睛气鼓鼓地望着陆安珩,肉嘟嘟的嘴巴撅得老高,还暗自磨了磨牙,估摸着是想要奔上来给陆安珩来上一口,让他见识见识小豆丁的战斗力又多彪悍。   见到齐琛气愤至极的神情,陆安珩还是有点心虚的。毕竟这话头也是他起的,结果后来走向蜜汁发展,转头就把这锅给扔到齐琛身上了。讲道理,让个三头身小豆丁给自己背锅,这事儿节操太低陆安珩还真干不出来。   于是,笑够了的陆安珩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又伸手揉了揉齐琛的包子脸,笑眯眯地给他们提了个建议,“这样吧,书还是要按照规定奖励给小皇孙的,但是你们可以一起看呀,看完了后让小皇孙收好,若是想带回寝殿,就要问小皇孙借了,你们看如何?”   小豆丁们还是很讲道理的,一听陆安珩这话,想着自己也能看看那本漫画书,也就乖乖地点了点头,唯有齐琛的怒气还没消,还在维持着自己凶巴巴的表情。   陆安珩见状,眼中的笑意更浓,忍不住拖长了声音逗他,故意叹了一口气,皱眉道:“哎呀,我可还有很多小故事没画出来呢,有人愿意看吗?看某人心情不好的样子,肯定是不乐意看,那我就不画好了。”   齐琛顿时破功了,蹬蹬蹬跑到陆安珩面前,一把扯住陆安珩的胳膊,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陆安珩,无意识地向他卖萌,拖着小奶音道:“我没有不高兴,夫子你画嘛,我想看想看~”   其他四个豆丁一同点头,排排站好齐刷刷地仰着包子脸,用充满希冀的眼神望着陆安珩。   卖萌可耻啊!陆安珩血槽已空,就差举双手投降,然后大喊“画画画”了。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陆安珩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又给自己加了一份活计。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不过画漫画也是需要时间的,陆安珩前些日子又在忙活编写《科举真题详解》的事儿,难免分.身乏术,漫画画了一半还没完成,所以这会儿,陆安珩还欠着小豆丁们的债还没还呐。   见厨娘已经完全掌握了拎腐竹和晾腐竹的技巧,陆安珩也就放下心来,怀揣着对美味腐竹的向往,跑去书房给小豆丁们画漫画去了。   想着晚上就能有腐竹吃,陆安珩的心情瞬间大好,心情一好,陆安珩干活的效率也特别高,灵感噌噌噌得往外冒,画起漫画来那叫一个下笔如有神,就这么一天的时间,竟然就让陆安珩搞定了剩下的一半漫画。   将最后一个小故事画完,陆安珩满意地收了笔,仔细地将墨晾干后,陆安珩便开始将纸张装订成册,一本新的漫画书就成型啦!   此时已经到傍晚,厨娘那边的腐竹也做得差不多了,锅里的豆浆都快见底了,正准备将锅底焦黄色的锅巴用锅铲给铲出来扔掉。   好在陆安珩来得及时,迅速地制止了厨娘这浪费美味食物的举动。   开玩笑,陆安珩还记得这腐竹的锅巴做成菜后是多么美味呢,怎么能就这么扔掉,那不是浪费吗?   这可要想当年了,前世陆安珩还是个小豆丁时,在外婆家美滋滋地住了好长一段时间,上山下河玩得飞起,到了黄昏之时就爱蹲在隔壁做腐竹的婆婆家,眼巴巴地瞅着她铲锅巴。   那会儿陆安珩的年纪就跟齐琛差不多,圆滚滚的三头身小豆丁一只,肉嘟嘟跟个汤圆似的,特别招中老年老太太的喜欢。   做腐竹的婆婆一见陆安珩这馋样,顿时就乐呵呵地铲下一个锅子的锅巴,拿碗装好递给陆安珩,让他回去找外婆加菜去。   锅巴生吃炒着吃都行,不过刚出炉的锅巴火气重,外婆不许陆安珩多吃,而是用凉水将锅巴泡一泡,又切上两三个青辣椒,配好葱姜蒜炒出来,味道爽口又下饭,陆安珩能一口气连着吃下两碗不带眨眼的。   想着这些童年趣事,陆安珩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来,夕阳金色的余晖洒落在俊美的面容来,莫名让这装饰简朴的厨房都生出几分华美之色来。   看着厨娘熟练地铲锅巴,陆安珩的眼神恍惚了一瞬,莫名生出了一种回到了童年的错觉。垂眸掩去自己眼底复杂的感情,陆安珩微微一笑,上前接过了厨娘的锅铲,带着一丝喟叹,开口道:“看着挺有趣的,让我试试吧。”   两口锅的锅巴并不多,陆安珩让厨娘分了两份,一份给自己和陆昌兴几人吃,另一份则给厨娘和家中其他四个仆人尝尝鲜。   锅巴弄好了之后,陆安珩的注意力便放在了新鲜出炉的腐竹上。因着天气比较冷,大部分腐竹还没完全晾干,只有最先开始出锅的那几块,勉勉强强算是干了,能够着手将它们做成菜端上餐桌了。   见厨娘对着这个新食物无从下手,陆安珩忍不住轻笑出声,而后告诉了厨娘腐竹的做法。   腐竹最常见的吃法有两种,一种是将它放在凉水里泡软,然后炒青椒。或者是打一两个鸡蛋搅匀,把腐竹裹上一层蛋皮再放入油锅中煎炒,这是陆安珩外婆家当地一道比较有名的菜式,叫做腐竹炒蛋。   不过陆安珩自己更喜欢另外一种吃法,晾干了的腐竹比较脆,稍微用点力就能将它碾碎。陆安珩便指挥着厨娘用手将一块腐竹捏成几个小块放在碗中,一点水都不能沾。   而后,陆安珩在平时用来做菜的锅里倒好了油,等到油开始泛红后,陆安珩便示意厨娘将小块腐竹一块一块的放进热油里,嫩黄色的腐竹一碰到热油,顿时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而后便在热油的威力之下膨胀了些许,逐渐变成了金黄色。   陆安珩见状,拿过灶台上放着的干辣椒粉,在金黄色的腐竹上洒了一圈,而后将他们捞出来放在碗里,接着炒姜和蒜。等到炒出香味后,再把腐竹倒进去,一起翻炒放盐,就能出锅了。   通常情况下,一块腐竹就能做一碗菜,像陆安珩这种把腐竹炸得膨胀的方式,做出来的腐竹菜碗都快装不下了。   想来是做出了腐竹太兴奋,陆安珩又指挥着厨娘炒了一碗锅巴和腐竹炒蛋。很好,今天陆家的餐桌已经完全被腐竹给霸占了。   至于剩下的豆渣,陆安珩便让厨娘收拾收拾,送给附近家里有养猪的人家,这可是难得的猪食,猪可喜欢了。   晚饭时分,陆昌兴三人对自己餐桌上的新菜式表示了热烈的欢迎,一筷子接一筷子夹菜,一看就知道这菜挺他们的合胃口。   陆安珩也就放下了心,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今天一天就做出了五十块腐竹,刨去后头卖相不太好的焦糖色小腐竹,还能剩下三十块的样子。不过要送的人太多,还是再多做两天攒一下数量再去送礼吧。   不过,陆安珩思忖着,焦糖色的腐竹虽然卖相不太好,但是味道比嫩黄色的腐竹要甜上许多,或许小豆丁们应该会喜欢?   于是,陆安珩在小豆丁们面前憋了三天,等到厨娘将腐竹做得差不多了,陆安珩便拎着腐竹开始挨家挨户地送礼去了。   腐竹这玩意儿,体积大,重量轻,特别能占地方。上辈子陆安珩看到有人去隔壁婆婆家买腐竹时,只一斤,婆婆都要弄个特大号的塑料袋给装好,其他的塑料袋根本装不下。   这会儿没有塑料袋,陆安珩还为腐竹的包装发了回愁,最终决定用一根细绳小心地将腐竹捆好,而后放进一个大布包里,为了避免把腐竹碰碎,陆安珩也不敢将布包挤在一块,只能差人去租了辆马车,将一堆包好了的腐竹全部堆进马车里,这样就不会在路上不小心把腐竹碰碎的情况了。   第一个去的就是将军府,陆安珩和萧恪可是好几年的交情了,萧将军也把陆安珩当成半个儿子来看,将军府中的下人都记住了陆安珩这小半个主子,门房一见陆安珩到来,赶忙撒腿通报去了。   萧恪见到陆安珩很是高兴,冲过来大力拍了拍陆安珩的肩膀,笑道:“你最近可是越来越忙了,前些日子弄出个什么真题,考生们都怨声载道,恨不得亲自揍你一顿,这会儿你竟然还敢出门?”   陆安珩摸了摸鼻子,弯唇笑道:“有阿兄在,莫非还有人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伤了我不成?”   萧恪一听这话,极为受用,他这几年在军中混得风生水起,马上就要升官了。萧将军又为他定了一桩亲事,对方同是将门虎女,翻了年不久就要办婚事了。这事儿萧恪还羞答答地不好意思说,还是陆安珩上回来送红薯时听萧将军提了一嘴。   陆安珩自然是为萧恪感到高兴,逮着空儿就忍不住逗萧恪一回。比如这会儿,一见萧恪脸上的自得之色,陆安珩又开始犯二嘴贱了,对着萧恪挤眉弄眼道:“你看我可够意思吧,做出了新东西立马就想着你了。特地给你带了双份,让你拎着去岳父家,讨未来老丈人的欢心去,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萧恪被陆安珩调侃惯了,这会儿也不脸红害臊了,脸皮厚度升级后,萧恪还能面色自如地回笑陆安珩一句,“看来你这是经验丰富啊,怎么,等会儿出了我家大门,就得去讨好岳父去了吧?”   陆安珩的脸皮厚度萧恪可是拍马都及不上啊,一听萧恪这揶揄自己的话,陆安珩一点都不带脸红的,神色自若地点了点,极为自然地接过了话头道:“是啊,老丈人总归是要费心讨好的。”   萧恪无语,败退在陆安珩的脸皮之下。   事实上,陆安珩不仅想着去讨好未来岳父,还顺带把给未来媳妇儿的小礼物也给带上了。   嗯,就是之前给小豆丁们准备的漫画书,陆安珩又重新用心画了一份,准备带给姜德音解解闷。这年头儿的娱乐项目太少,男性还可以出来玩玩散散心,女性就悲催了,只能蹲在后宅那一亩三分地中,好些日子都不带出门的。   当初姜德音在陆安珩受伤之时,亲手照顾了陆安珩好长一段时间,人心都是肉长的,陆安珩对她也比以往上心的多。是以陆安珩在给小豆丁们画漫画时,陆安珩便给姜德音也画了一份。可以说是非常贴心了。   到了姜府,陆安珩恭敬地将腐竹递给了姜锦渊,顺道儿把腐竹的做法和吃法也一并递了过去。反正陆安珩也不指望用腐竹挣钱,也不太在乎什么秘方之事,再说了,这方子还得上交给元德帝呢,多给几个人也没差。   陆安珩索性就直接做法吃法大放送了,每一家被他送腐竹的人都顺利得到了他友情赠送的小纸条一张,上头清清楚楚地写好了做腐竹的方法以及腐竹的几种吃法。要是吃着觉得不错,依这些大佬的家底,分分钟能差人弄出个作坊来,专门做腐竹供应全家的餐桌。   元德帝得到这陆安珩张方子也很高兴,天冷了,皇家也没几个新鲜的菜式。元德帝又素来简朴,不怎么重口腹之欲,宫中的餐桌可能还没姜家这些世家大族丰盛。这会儿陆安珩弄出了个腐竹,吃法挺多,成本也不贵,元德帝表示很满意。   事实上,收到腐竹的人家也觉得挺不错,反正他们也不差钱,吃过后便按照陆安珩纸条上写的那样,让人去买铁锅和黄豆了。   京中的黄豆价格因此还上涨了不少,农户们也很高兴,想着今年又能过个好年了。   陆安珩则暗搓搓地对自己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心说自己的目的又达到了。   这话就要从头说起了,陆安珩当初想到将腐竹弄出来时,本来是想着把方法直接告诉农户们的,然而转念一想,做腐竹需要好几口铁锅还要许多黄豆,煤炭的用量也大,普通人家还真承担不起这个成本。于是陆安珩便曲线救国,换了一种方式给农户们创收,目前看来,效果很是不错。   陆安珩表示自己很满意。   转头想起家里的那些焦糖色的甜腐竹,陆安珩便想起小豆丁们来,想着这些日子自己总是在跟他们上常规课,领着他们背三字经啥的,比较无趣。陆安珩便暗搓搓开始琢磨再给小豆丁们上一堂实践课。   这个念头一出来,陆安珩便立即跑到元德帝面前,再次给元德帝打报告,申请带小豆丁们出宫。   元德帝顿时警惕地看了陆安珩一眼,皱眉道:“你不会是又想着忽悠着他们给你干活去吧?”   陆安珩干笑,揉了揉后脑勺,讪笑几声,开口为自己辩解道:“这怎么能说是让他们给我干活呢?明明是为了提高小殿下们的动手能力,我才让他们去上实践课的。”   元德帝笑着瞪了陆安珩一眼,挥挥手示意滚蛋。陆安珩见状,明白元德帝这是默许了,立马麻溜地滚去将小豆丁们通通打包拎回自家了。   小豆丁们就这么懵懵懂懂地跟着陆安珩来到陆府的厨房,一脸懵逼地看着厨房里的两口大铁锅。   陆安珩这个坏心眼的夫子还在诱惑他们:“我们今天来比赛做腐竹,谁做得最好,我同样有奖励哦~”   小豆丁们立马在脑海里划了个等式,奖励=有趣的漫画书。   这么一想,小豆丁们顿时就双眼放光,摩拳擦掌地准备做腐竹了。   为了心爱的漫画书,必须好好把腐竹给做出来! 第69章 小豆丁拎腐竹   小豆丁们可比元德帝和内阁那群老狐狸好忽悠多了,陆安珩简单地提了提漫画书,就顺利地将五个小豆丁给忽悠瘸了。一个个儿干劲十足地看着陆安珩,眨巴着自己乌溜溜的大眼睛,无意识地对着卖萌。   陆安珩看着这几张与元德帝有几分相似的蠢萌脸庞,顿时有种找回了场子的酸爽感。心说自己在元德帝手上掉过那么多回坑,吃了他那么多的亏,现在怎么着也得在这群小豆丁身上给找补一点回来啊。   这么想着,陆安珩的脸上便露出了一抹坏笑,暗搓搓地对小豆丁们伸出了魔爪。   小豆丁们对陆安珩的恶意浑然不觉,这会儿正惦记着陆安珩口中的新漫画书呢,一个个儿憋着劲儿想拿第一,获得漫画书的拥有权。   九到十二这四位数字军团皇子互相看了一眼,手拉手将齐琛排除在外,努力腆着自己的小肚腩,鼓着包子脸对齐琛道:“小侄子,这回我们一定会赢过你的!”   种红薯输给侄子什么的,皇子们表示实在太丢脸了,有损自己在小侄子面前的长辈形象,这回一定不能再输!   再说了,还有夫子的漫画书呢,那就更加不能输了。   齐琛对叔叔们的放话毫不在意,这家伙心眼儿可比他这几个蠢萌的叔叔多的多。真要论起心眼儿来,将几个小皇子绑在一块儿都不是齐琛的对手。   不过齐琛向来不显山不露水,和几个叔叔混在一块儿也绝对不会刻意去抢他们的风头,这会儿听到叔叔们的下的战书,齐琛也只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软糯糯地开口道:“那叔叔们要努力啊,你们的小侄子可是很厉害哒~”   几个皇子相互看了看,用眼神给自己打气后,又抬头看向陆安珩,呆萌地问道:“夫子,这个要怎么比呀?”   陆安珩看着小豆丁们肥嫩的双下巴,顿觉手痒,忍不住伸手戳了几把,而后满意地眯了眯眼,开口解释道:“这样吧,你们每个人都有三次机会来拎腐竹挂在竹竿上,谁拎出来的腐竹最多最好看,谁就赢了,怎么样?”   小豆丁们还没开口,跟着过来的陆安珏就看到了亲哥戳皇子皇孙们肥下巴的动作。曾经也是肥团子一只的陆安珏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脸控诉地看着自己亲哥,陆安珏心说怪不得亲哥这些时日都不戳自己的肥肉了,合着是找到了更软萌的小豆丁啊。   陆安珏顿时觉得自己的玻璃心裂了一道缝,觉得自己可以开始将减肥这项重大的活计提上日程了。   小豆丁们看到陆安珏还挺好奇的,眨巴着眼睛研究了好一会儿陆安珏,最终齐琛得出了结论,“夫子,你弟弟生得和你真像,就是比你胖了点。”   胖了点胖了点胖了点……陆安珏的脑海里顿时就被这三个字刷了屏,好不容易从亲哥背着自己有了狗的残酷现实中走了出来,又再次受到了来自皇孙的扎心一击。   陆安珏觉得自己需要戳一下小皇孙冷静一下。   于是齐琛的双下巴又被陆安珏给戳了戳。咦?陆安珏的手一戳上齐琛软嫩的下巴,神情登时舒展开来,心说这手感可真不错,怪不得亲哥总是手痒想戳自己。   齐琛好脾气地任由陆安珏的食指在自己的下巴上放肆,还仰头看了看陆安珏,歪着头问他,“你是夫子的弟弟,那你也要考状元吗?”   陆安珏一噎,心说状元是自己想考就能考的么?天下读书人那么多,之前自己亲哥又瞎搞了一通,给考生们弄出了不少教辅资料,那些资料可都是当世大佬们联手编写出来的,虽然考生们都在心里将自家亲哥骂成了狗,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有了那些教辅资料后,他们的学业又精进了不少。   这些可都是陆安珏的竞争对手,他们的实力蹭蹭蹭的往上涨,陆安珏的压力自然也大了起来。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陆安珏觉得自己能考中进士就不错了,状元?那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不过既然小皇孙发问了,陆安珏也只得老老实实地开口作答,答案也特别官方,“天底下的读书人,又有哪个不想高中状元呢?然而状元三年才出一个,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有幸和阿兄一般光宗耀祖了。”   齐琛同情地看了陆安珏一眼,对这家伙还赖在自己脸上不走的手有点不满,腹黑地给陆安珏戳了回心,很傻很天真地开口道:“那你可要好好用功啊,皇祖父和我说了不少史书典故,我都还没听过有哪个家族的亲兄弟能接连考中状元呢。”   陆安珏:………   天儿就是这么被聊死的,这一波新旧肥团子的暗中对抗中,陆安珏既输了萌宠身份,又被腹黑的齐琛用童言童语扎透了心,惨败收局,可以说是很心酸了。   陆安珩见状,赶忙出来打圆场,转移了话题,指着锅中已经开始成型的豆皮问小豆丁们,“腐竹已经快好了,你们谁先来?”   小豆丁顿时齐刷刷地望着陆安珩,还记得陆安珩说过的上课规矩,排排站好举起了手。   齐琛还疑惑地歪了歪头,瞪着大眼睛问道:“我们要怎么做腐竹呢?”   自己和四个叔叔还是小孩子呢,身高不过关,这会儿还没灶台高呢,锅里有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做啊?   陆安珩对此早有准备,学着前世电视剧里装逼的样子拍了拍手,白芷几人便抬着两桶水走了进来。水桶里放着两块椭圆形的丝绸,这是陆安珩照着锅中豆皮成型的大小自己裁剪出来的。   既然想忽悠着小豆丁们来做腐竹,那肯定要将安全问题给考虑好,陆安珩还不至于没节操到专门坑小孩子,要是真把这群圆润可爱的小豆丁给烫着了,不说元德帝,就连陆安珩想想都有点心疼。   是以陆安珩便让青竹和白芷他们准备好两桶温水,自己又准备好了两块丝绸,用来给小豆丁练手。   小豆丁们还是幼童心态,有好玩的就能独自傻乐许久,特别容易满足。见陆安珩蹲下.身来,一边讲解动作要领,一边给他们做示范,小豆丁们顿时也跃跃欲试,恨不得抢过陆安珩手里的丝绸自己上。   陆安珩还是很有耐心的,手把手地指导每一个小豆丁的动作,仔细地告诉他们要领。等到小豆丁们都练顺手了,陆安珩又再三强调了一天安全问题,“记住了,动作一定要快,要是觉得烫,一定要马上收回手,免得被烫伤。真要有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那可就没有漫画看了!”   这个威胁很管用,小豆丁们纷纷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注意安全,绝对不会让自己烫到。   等到正式开始上手拎腐竹时,小豆丁们对出场顺序抱有很大的分歧,最终几个小皇子手拉手,用辈分镇压了小侄子齐琛,异口同声地决定按照长幼顺序来出场。   小侄子齐琛:……再次痛恨这坑爹的辈分!   按照顺序,第一个拎腐竹的是九皇子,陆安珩弯腰抱起了肥团子,柔声在他耳边再次讲解了一番注意事项,这才让他开始动手去拎腐竹。   九皇子虽然是这一圈小豆丁中年纪最大的,却是胆子最小的那一个。一想到这是正式比赛了,九皇子的小胖手就开始微微发抖,陆安珩早就摸清了他们的性格,这会儿也不发愁,轻轻拍了拍九皇子的后背安抚他,又悄悄地贴在他耳边说:“别害怕,没事的,就算你拎不起来,也会有漫画书看呀。”   九皇子怯怯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而后小心翼翼地朝着锅里的腐竹伸出了手。实际上,腐竹的隔热效果还是不错的,小豆丁们只要轻轻摸在腐竹上,基本不会觉得特别烫手,只要动作够麻利,立马就能将腐竹拎出来挂好。   只可惜九皇子胆子不大,摸上腐竹后,觉得底下的温度有点高,和刚才在水桶里玩的有点不太一样,便立即收回了手,错过了这一次机会。   接下来的两次试探中,九皇子似乎已经克服了自己的畏惧心理,接连果断地出手,成功将腐竹从锅里给拎出来挂在了竹竿上。就是造型磕掺了点,歪歪扭扭的很是伤眼。   十和十一这两位皇子是个急性子,陆安珩一抱起他们站到锅边,这俩家伙就已经冒冒失失地伸手向着腐竹进军了。结果悲催地失败了两次,直到第三次才将腐竹完整地拎出来挂好。   十二皇子年纪最小,萌萌的对着陆安珩笑出两个甜甜的酒窝,也不害怕锅中的高温,挥舞着小胖手麻溜地拎出了三块腐竹,而后特别自豪地扫了一圈哥哥们。等到陆安珩要把他放下来时,肥团子还操.着小奶音萌萌地问陆安珩,“夫子你怀里好舒服呀,能再多抱我一会儿吗?”   陆安珩低下头就对上了肥团子清澈见底的双眼,瞬间被萌得晕头转向,差点就要下意识地点头答应了。   然而看着还没动手的齐琛对自己投来的不满眼神,陆安珩想了想,顶着肥团子热切的眼神,慢悠悠地将他塞进了一旁围观的陆安珏的怀里。   这家伙肉比我多,怀抱应该比我更舒服,殿下您就好好待着吧!   最后上场的齐琛一如既往的给力,绷着小胖脸闪电般的出手,万分精准地将三块腐竹拎了出来,手法利索不说,成品还特别美观,简直比陆安珩挂着的那块用来做示范的腐竹还漂亮。   得了,对比太明显,一看就知道冠军到底是谁,都不用陆安珩开口了。   叔叔们对又输给了小侄子的事有点不自在,几人互相瞅了瞅,十二皇子干脆就窝在了陆安珏怀里装死,假装自己不存在。   气氛一时尴尬了起来,还是九皇子端住了他作为哥哥加叔叔的架子,一脸老成地拍了拍齐琛的肩膀,欣慰道:“小侄子这么能干,叔叔们都为你高兴。”   “对对对,我们都为你感到高兴!”剩下的几个皇子异口同声地接过了话头,纷纷换上了一脸兴奋的笑容,对着齐琛发出了祝贺声。   十二皇子还在陆安珏的怀里拍着小巴掌,嘟着嘴说出了所有皇子的心声,“不过小侄子,你得到夫子的漫画书后,可不能吃独食,要和我们一起看哒~”   “没错没错,一起看!”   气氛就这么热了起来,比赛也落下了帷幕。   此时已经到了饭点,陆安珩早就吩咐了厨娘,今天一定要给小豆丁们做一碗甜味的焦糖色腐竹,厨娘自然是听从主人家的话,端上来的菜式中,赫然有一盘青椒炒腐竹。   小豆丁们果然很喜欢这种带着甜味的焦糖腐竹,一个个儿吃的可欢了。陆安珩见状,便让厨娘将府上的焦糖色腐竹收拾收拾,通通打包给小豆丁们带回宫加餐去了。   当然,附带家庭作业——小作文一篇,将腐竹比赛这件事写出来,最低两百字。   两百字啊……数数勉勉强强能数到一百的小豆丁们耷拉着脑袋,齐刷刷地露出了苦逼的神情,痛并快乐着地跑回宫写作业去了。   陆安珩则满意地摸了摸下巴,深觉自己是个寓教于乐的好夫子。 第70章 继续跳坑   寓教于乐的好夫子陆安珩在收到小豆丁们的作文后,成功地笑趴了。   小豆丁们还没正经地学过练字,陆安珩布置的作文要求是两百字,一般而言,一两张纸就足够写完了。然而小豆丁们交上来的作文,先不提内容,光纸就有四五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写出了千字大长文呢。   陆安珩略微瞅了一眼,就见上头的字儿大大小小的,还有不少墨团团,看着就让人头疼,恨不得分分钟将卷面分给他们扣光。   唯一例外的是齐琛,陆安珩翻到这份画风与其他四份完全不搭的作文,下意识地顿了顿,而后扭头看了正坐得端端正正,小胖脸绷得紧紧的齐琛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来。   齐琛的作文就两张纸,上头的字儿说不上名家风骨,却也称得上一句工整美观,看上去极为顺眼。更别提他的队友们交上来的作业是如何惨不忍睹了,在其他皇子的衬托下,齐琛这份作业,简直能堪比书法大家了。   这就跟一个清秀小美女突然掉进了一堆长相抱歉的人群中,那效果,分分钟就将这小美女衬得跟天仙下凡似的。齐琛这份作业目前就处于这个状态。   再一看内容,人家齐琛的作文末尾是这样的,“阿爹说,自打腐竹出现后,因滋味甚美,深受大户人家喜爱。作为做腐竹的原料,京中的黄豆价格涨了不少,估摸着农户们今年能过个好年。这么看来,腐竹不仅好吃,还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着实是一样好东西。日后,我定然会好好照顾像夫子学习,希望有朝一日也能为老百姓做些好事儿。”   瞧这忧国忧民的心态,对比起他几个叔叔通篇的“腐竹真好吃”、“做腐竹真有趣”、“想要夫子的漫画书”这一系列很傻很天真的发言,齐琛还真是表现出了一代太孙的优秀品质。   想来元德帝和太子没少在他身上花心思。   这么想着,陆安珩的心里忍不住生出了那么一丢丢严肃来,心说元德帝明显在无意识地将肥团子齐琛当未来的储君在培养了,这会儿竟然就这么大咧咧地把他扔给了自己,要是自己把他给带歪了可怎么办呐?真要带歪了,自己也没那个本事再赔给元德帝一个好太孙呐!   教养未来的储君啥的,陆安珩表示自己的压力有点大。   不过,陆安珩心里这么一丢丢的压力,在看到齐琛的作业纸上那不明显的阿拉伯数字后,登时就长了翅膀飞得无影无踪了。   陆安珩原本还没发现齐琛作文上的小记号,这会儿因为想到了元德帝对齐琛的特殊培养,陆安珩对齐琛的态度也郑重了不少,看他交上来的作业就更仔细了。   结果这么一仔细,陆安珩就发现了齐琛的小动作。嗯,字确实写得不错,卷面分能给满分,问题是,有两个字的旁边还有一个小标记,陆安珩定睛一看,发现是旁边写着100这个数字。再一回想自己给他们的作文要求,陆安珩顿时笑翻了,忍不住含笑看了正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的齐琛一眼,心说这家伙的数学相比起语文而言还不大过关啊,竟然只能数到一百?   正好今天自己就准备上数学课呢,陆安珩对自己的课程安排表示很满意。   考虑到小豆丁们的年纪,陆安珩今天准备的数学课是五十以内的加减法。摸着良心讲,小豆丁们的水平还真不赖,接受能力都是杠杠的,简单的出算式让他们计算已经难不倒他们了。   于是,陆安珩这个坏心眼的夫子又稍稍加深了一下难度,开始让小豆丁们做应用题。   这可愁坏了十二皇子了,小家伙眼睛瞪得溜圆,嘴巴也张成一个“o”型,就这么一脸懵逼地看着陆安珩,完全搞不清楚陆安珩说的什么兔子比鸡多几只,鸡比兔子少几只这种考验反应能力和理解能力的问题。   陆安珩见状,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坏笑来,不但不安慰可怜巴巴的数学渣十二皇子,反而丧心病狂地当堂给他们出了一份简单的试卷。算式填空和判断题都有,更让十二皇子蒙圈的是,后面还有四道应用题!   四道应用题啊,每道五分就是二十分呀!十二皇子瘪瘪嘴,委屈巴巴地看着陆安珩,那可怜样儿,甭提有多招人疼了。   奈何陆安珩这个恶趣味的夫子真是铁石心肠,完全不受小可怜的视线冲击,特别冷酷无情地将试卷给发了下去。   效果很惨烈。   陆安珩捧着小豆丁们的试卷和作文,用朱砂批改完后,转头就去找元德献宝去了。   元德帝看到陆安珩手中的试卷和作文,眉头略微挑了挑,颇感兴趣地接过去翻了翻。看到几个小皇子的童言童语,元德帝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愉悦的笑容来,眉宇间的疲色都去了几分。   等到翻到齐琛的作文时,元德帝的手顿时停了停,将这两张纸抽了出来认真看了看。不过两百来字的文章,元德帝却看得格外仔细,直到看到最后,元德帝的脸上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来。   陆安珩见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心说齐琛这尊大佛还真是让自己压力倍增啊。想到元德帝对齐琛的培养思路,陆安珩觉得自己给小豆丁们准备的课堂应该要更加的高质量才行。艾玛这个难度,突然想让元德帝给自己涨工资了怎么破?   元德帝看完了肥团子齐琛的作文后,又抽出了他们刚刚的数学试卷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十二皇子试卷上鲜红的70分,在其他四人90到100的分数中,十二皇子这个分数着实惨烈了些。   再仔细一看,元德帝顿时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看着陆安珩出的那些个兜兜转转的应用题,元德帝瞬间就明白了这家伙是在逗十二皇子玩呢。看着这些弯弯绕绕的题目,元德帝都能想象出自家小十二的苦逼脸,忍不住也轻笑出声,佯怒瞪了陆安珩一眼,笑道:“你这夫子当的,这是在拿朕的儿子开涮呢?”   “微臣不敢。”陆安珩笑嘻嘻地接过话,对着元德帝挤眉弄眼地道,“您不觉得十二皇子愁眉苦脸的样子挺有趣的?”   元德帝失笑,作势伸手,想要揍陆安珩的狗头一把,轻斥道:“还说你不是拿朕的儿子逗趣?天底下还没哪个夫子能有你这么大的胆子,龙子龙孙你都敢作弄,改天是不是还想着逗弄朕一回啊?”   陆安珩赶紧双头抱头往后一退,躲过了元德帝的魔爪,忍不住贫道:“哪能啊?就凭我这脑子,再投一回胎也没那个本事能逗弄您一回啊?”   “听你这口气还挺遗憾?”   “不敢不敢,”陆安珩连忙转移话题,舔着脸道,“不过,您说天底下没有哪个夫子有微臣这么大的胆子,这微臣可就不服气了,明明有一个人比微臣的胆气壮多了,对着您都敢破口大骂……”   “行了行了,别说了。”元德帝一听陆安这话就开始头疼,瞬间想起了当年被小舅子支配的恐惧。   陆安珩成功将话题歪楼,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然而一想到肥团子齐琛,陆安珩顿时又头大了起来,苦着脸问元德帝,试探地开口道:“陛下,微臣可算是看出来了,您对小皇孙那绝对是万分关注,微臣才疏学浅,又少不经事,担不起小皇孙太傅这一职啊!”   那可是未来的皇帝啊,陆安珩也没想着自己要是成了帝师,会有多少好处,反而发愁自己会不会一不留神就误人子弟了。要是其他几个小皇子,被自己误就误了吧,反正元德帝也是把他们当富贵闲人的亲王养但是要是自己一个不小心把未来的皇帝给误了,呵呵,不用元德帝和太子出手暴揍一顿自己,陆安珩自己就能先自责个半死。   是以陆安珩这话,完全是出自真心,想着让小豆丁去接受正统的帝王教育,别来自己这半桶水里晃荡了。   元德帝无语地看了陆安珩一眼,一时间心里的滋味儿真是复杂难辨。   一方面,陆安珩确实是不慕名利,一心为小皇孙着想没错啦。但是另一方面,你特么就不能长点出息吗?元德帝忍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心说这么个和未来皇帝打好关系的大好机会,是个人都会心动,因着陆安珩教授小皇孙一事,朝中上下已经有不少人眼红陆安珩的好运气了。结果这家伙倒好,想明白后,不是对自己给他铺路的举动感激涕零,反而一脸认真地让自己撤掉他这个有实无名的太孙师的活计。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元德帝被陆安珩气得直翻白眼,恨恨地捶了一把陆安珩的狗头,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没出息的玩意儿!多少人争着抢着想把你挤下去呢,你倒好,皇子皇孙们明明对你亲得很,你竟然还想着不干了。亏得朕还一门心思地为你打算,真是气死个人!”   皇孙还小,多好的和他拉近关系的机会啊!是个人都能想明白其中的好处,这家伙竟然还往外推,朕的一片好心真是喂了狗!   陆安珩就这么被元德帝骂成了臭狗头,差点被激动的元德帝喷了一脸唾沫星子,讪讪地站在一旁不敢作妖。   等到元德帝骂得痛快了,陆安珩狗腿地从李公公手里抢过了茶杯,点头哈腰地给元德帝递了过去,陪笑道:“您消消气儿,可别气坏了身子,真要被微臣气出了个好歹来,微臣这颗脑袋就保不住了。”   “朕看你这脑袋就是长得好看的!白瞎了你这副聪明相了!”   元德帝狠狠地瞪了陆安珩一眼,许是方才骂得狠了,元德帝一把接过陆安珩手中的茶杯,仰头咕咚咕咚地就把一杯茶给灌了进去。   陆安珩见状,极有眼色地端过案几上的茶壶,麻溜地将元德帝手中的茶杯给倒满了。   元德帝看着陆安珩这殷勤劲儿,心里的火气顿时去了大半,想着这家伙也确实是为了小皇孙好,元德帝忍不住叹了口气,头疼道:“你这性子,在官场上若是无人看护,总归是要吃亏的。朕之前已经吩咐了太子对你多包容几分,现在让你去教皇孙,和他多培养培养感情,日后我齐氏祖孙三代帝王,皆与你有几分情意,再加上有姜家相助,你这一生,不管日后再倒腾出些什么玩意儿,也能高枕无忧了。”   这样的苦心,便是养儿子也不过如此了。陆安珩顿时被元德帝感动地眼泪汪汪,一把扯住了元德帝的衣袖,感激道:“我当然知晓您对我的一片爱护之心,陛下以士待我,我必然以忠诚回报陛下。日后,但凡我能想出新的玩意儿,一定先告知陛下,让大齐国力更加强大,开创盛世。只是皇孙的教养,关乎天下民生之大事,若是让小皇孙跟着我瞎玩耽搁了正事,那微臣可就是天下的罪人了!”   “就你想的多。”元德帝既欣慰又无奈,忍不住叹气道,“你当朕和太子都不存在呐?正统的朝政平衡教养,自然由朕和太子来教小皇孙,还真没指望你。不过就是想着皇孙如今尚且年幼,你又颇为有趣,让你带着他玩两年罢了。偏你想得多,脑子就没用在正途上过!”   陆安珩自动翻译了一下元德帝的话:让你带孩子就是给孩子们找个新鲜罢了,你少把自己当盘菜!   这么一想,陆安珩顿时就淡定了,不用担负起未来一国之君的教育责任,那真是太好了!咸鱼陆安珩就是这么没有追求。   元德帝见陆安珩的神情瞬间轻松了不少,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对这个家伙的惫懒性子已经彻底绝望了。   不过想着陆安珩方才感动之下说出的话,元德帝暗自奸笑一声,又露出了招牌的狐狸笑,万分亲切地看着陆安珩,温声笑道:“朕方才好像听你说过,朕以士待你,你便要以忠诚回报朕?还说要日后是想出了新玩意儿,定会告知朕?”   陆安珩已经被元德帝坑出经验来了,一见他露出了这个和善笑容,顿时就知道他又要开始给自己挖坑了。陆安珩立即警觉起来,防备地看着元德帝,心说自己刚才不会是被他套路了吧?莫非他前面怒气冲冲地说了那一大堆,都是为了给自己挖坑作准备的?   老狐狸们的想法,陆安珩这只小狐狸完全琢磨不透。好像自己天生就比他们少了一根弦似的,陆安珩很是无力,顿时有种智商被全方位压制的挫败感。   好在陆安珩这人特实诚,想不明白就开始打直球。眼巴巴地瞅着元德帝,陆安珩脸上可怜的表情简直和十二皇子有的一拼,忐忑地问道:“陛下,您想让微臣做什么就直说吧?别琢磨着怎么把微臣给推进坑里去了,反正微臣的脑子永远不如您好使,只有被您还有几个阁老们忽悠的份!”   听了陆安珩这略显无奈的话,元德帝的眼中有了一丝笑意,嘴角上扬道:“别把自己说得跟个小可怜似的,朕和阁老们交给你的活计,朝中上下哪个不眼红的?也就是你脑子异于常人,死活不乐意动弹。行了,跟你说正事儿,贸易区那头已经建好了一批房子了,与北戎也开始正式通商了。正如你所说,北戎人今年能从贸易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边关确实平稳了不少。只是北戎民风彪悍,在贸易区也多多少少闹出了点事,让当地的驻军颇为头疼,你可有法子?”   这能有什么办法?陆安珩一头问号,下意识地开口道:“那就按照我大齐律法,将他们通通关起来啊。派驻军前去,不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元德帝点头,忽而问道:“北戎人素来骁勇好战,性格不羁,若是朕想彻底让他们老实下来呢?你可有办法?”   这才是您的真正目的吧?陆安珩忍不住抬头看了元德帝一眼,心说和他聊天也太累了,总是要再三铺垫才会进入主题。不过,想着方才元德帝都已经为自己的一辈子铺好路了,陆安珩觉得自己还是能多为元德帝排忧解难的。仔细地想了想,陆安珩忍不住出了个贱招,一手往西边指了指,试探地提议道:“不若让一群僧侣前去北戎传教?陛下您看看如今的吐蕃,就知道佛教的厉害了。”   活-佛都能与吐蕃王平起平坐了,可见佛教势力之强盛。干脆让僧侣们继续去北戎继续发展教徒,让北戎人们慈悲为怀,回头是岸。为大齐和北戎的边关安定做贡献去吧。   实际上,陆安珩也眼馋北戎那片草原许久了。若是大齐的地理位置和前世的祖国没差的话,这会儿的北戎就是后世的内蒙,那可是个物产丰富的好地方呐!享誉全国的牛羊和奶制品不提,各种矿产资源也令人咂舌。陆安珩隐约记得曾经听人提过一句,说是内蒙古的铁矿和煤炭资源,都是位居全国第二位的。   这俩东西,对于时代而言,重要性不言而喻。陆安珩想着打通双方的贸易往来,除了惦记着北戎的牛羊外,也有那么一丢丢心思,是想给他们一点提示,再来做一做这两样生意。反正双方都有利可得,这一波谁都不亏。   然而元德帝并不这么想,一听陆安珩这话,元德帝立即就激动了,想着草原上不知埋在哪里的煤矿和铁矿,甚至还有金矿等昂贵矿藏,登时兴奋地揪住了陆安珩的衣领,语气急促地问道:“此话当真?你可知那些矿藏在何处?”   陆安珩不由翻了个白眼,艰难地把元德帝掐住自己脖子的手给扒拉了下来,无奈道:“草原那么大的地方,我怎么知道这些矿藏在哪儿啊!”   元德帝遗憾地叹息,知道有宝贝,却不能动手将它取回来,这感觉可真是憋屈。   陆安珩看了看元德帝郁闷的表情,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开口道:“反正应该在那几个最大的草原上。”   貌似后世有消息曾说,呼伦贝尔那里好像发现了一块大煤田来着。至于元德帝惦记着的铁矿和金矿?不好意思,这个知识点超纲了,陆安珩还真没这么好的记性。   元德帝一听陆安珩这话,顿时便露出思索之色来。陆安珩一看元德帝这表情,就知道他又要准备开始给人挖坑了。陆安珩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貌似自己这回,一不留神就坑了少数民族同胞?   这么一想,陆安珩顿时就心虚了起来,连忙和元德帝申请滚蛋,免得自己这个坑货再说出什么坑人的话来。   接下来的日子,陆安珩便老老实实地装鹌鹑,好好地给元德帝当秘书,干完了秘书的活计又去给小豆丁们上课,把自己的行程的安排得满满的,坚决不和元德帝对视,以免他又给自己挖坑。   好不容易撑到快过年了,朝廷也快要放假之时,陆安珩顿时松了口气,心说自己可算是能过个安心的假期,不用在战战兢兢地防备随时随地掉坑了。   结果,陆安珩觉得自己还是还天真了。事实证明,有的坑,那都是自己做的孽,即便在年关,自己也得还债。   这回还真就是陆安珩自己的锅,和陆安珩这段时间严防死守的元德帝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因这回给陆安珩挖坑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未来的大舅子,姜德音的亲哥,梦想成为鸟人的姜鸿煊是也。   说实话,陆安珩也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被姜鸿煊给坑一把。   事情还要从头说起,话说当初陆安珩被姜家榜下捉婿之时,曾和姜鸿煊相谈甚欢。得知了姜鸿煊超时代的爱好后,陆安珩处于对未来大舅子的性命考虑,忽悠着他开始往技术宅方向发展,蹲在家里研究滑翔翼这些高大上的东西去了。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陆安珩都快把这事儿给忘光了。   结果没成想,还真让姜鸿煊给弄成了!   这么大动静,必须要上报给元德帝啊。元德帝也被这能让人飞上天的稀奇玩意儿给惊了惊,诧异之余又福至心灵地问了一回姜鸿煊,“这劳什子滑翔翼,莫不是也是陆安珩告知你的吧?”   姜鸿煊是个实诚的娃,又没什么心思抢陆安珩的功劳,闻言立即点了点头,这就么无意识地坑了陆安珩一回。   得到肯定回答的元德帝笑而不语,转头就让人把陆安珩宣进宫来。   很好,骚年,你非常有想法。现在就让我们来谈谈人生吧! 第71章 滑翔翼   讲真,陆安珩听到元德帝的传召后,整个人都懵逼了。大过年的还把自己喊进宫,陆安珩虽然是个官场小白,但是被一众大佬坑习惯了,下意识地就有种不详的预感。   再一看前来传话的小太监也是个熟人,每回来传召陆府传召陆安珩进宫的都是他,陆安珩早就和他混熟了,暗搓搓地从这小太监打听出了元德帝这回又准备给自己挖了个什么坑。   小太监倒是爽快,摸了摸陆安珩递过来的钱袋子,冲着陆安珩陆安珩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热络地开口道:“这可是好事儿啊!姜家的小四郎做出一个能飞天的新奇家伙,说是您给他出的主意。陛下一听就乐了,立即就吩咐小的来宣您进宫呢!”   陆安珩无语,心里暗骂一声姜鸿煊可真是个坑爹玩意儿,这坑挖的,简直防不胜防呐!   早知道自己就不多嘴,让他继续去跳楼好了。   陆安珩苦逼着一张脸,无精打采地来到了元德帝面前。偏生兴奋至极的姜鸿煊还无意识地忽略掉了陆安珩无奈的脸色,一见陆安珩的身影,姜鸿煊便刺溜一声蹿到了陆安珩面前,麻溜地将他扯到了自己琢磨出来的滑翔翼前,眼神亮得就跟后世白炽灯一样,差点刺瞎陆安珩的双眼。   姜鸿煊这会儿可兴奋了,这家伙自从成功弄出这个滑翔翼,在空中翱翔了一圈没有摔断腿后,大脑就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现在一见到陆安珩这个帮他实现了梦想的大恩人,姜鸿煊瞬间切换到了迷弟模式,扯着陆安珩的袖子来到滑翔翼旁就开始献宝。   至于站在一旁的元德帝?姜鸿煊表示,那是谁?完全不重要,别来打扰自己和偶像的见面会。   嗯,姜家人,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很能戳元德帝肺管子的存在。   好在陆安珩心里还有点数,艰难地将自己的袖子从姜鸿煊的手里给扯了出来,老老实实地对着元德帝行了个礼。   元德帝倒是好脾气,这会儿他对滑翔翼的兴趣可比这些繁琐的礼节高多了。见陆安珩身子一弯准备行礼,元德帝直接大手一挥,右手指向一旁的滑翔翼,开口道:“免礼,你还是和朕交代一下,这劳什子滑翔翼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吧。”   陆安珩无辜地望着元德帝,装傻,“这不是姜四郎捣鼓出来的吗,您要问,也不该问我呐!”   元德帝呵呵陆安珩一脸,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得了吧,少给朕打马虎眼。老实交代,这玩意儿能不能大量做,还能不能做出来同样能飞天的神物?”   陆安珩一听,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心说元德帝这是要搞个大新闻呐。瞧这壕气冲天的不差钱口吻,这是想着大量出产啊?莫不是想搞个秘密部队出来?   皇帝这种生物,脑回路永远清奇,陆安珩自认是个普通人,猜不透大佬的想法。一听元德帝的问话,陆安珩也没想着出言糊弄过去,双手一摊,无奈道:“微臣真的就只知道这么点了。说实话,就连微臣自己也没想到四郎真的能把这大家伙给折腾出来。您这会儿问我这玩意儿能不能大量生产,那可真是问错人了。”   现成的发明家就蹲在你面前,干嘛把自己拖过来啊?陆安珩无语,抓了抓头,继续用万分诚恳的眼神看着元德帝。   然而元德帝并不为所动,反而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陆安珩许久,心说这家伙素来喜欢装鹌鹑,这一回否认的这么快,莫不是又是在给朕打马虎眼?   陆安珩这可算是体会了狼来了的故事中,那个小孩子的感受了,看着元德帝怀疑的小眼神,陆安珩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地咽下一口小血,简直觉得自己能和窦娥去比一比,到底谁更冤。   不过陆安珩这回还真没忽悠元德帝,反正现有技术下能上天的,陆安珩也就知道滑翔翼这一个。虽然后世还有飞机火箭之类这种分分钟飞过云端的强悍存在,问题是就算陆安珩这会儿说了出来,也没人能做的出啊。   这么想着,陆安珩又理直气壮起来,脖子一梗,底气十足地看着元德帝,嬉皮笑脸道:“真没有了,陛下您就是将微臣看出一朵花来,微臣也没法儿跟您变出一堆飞行器来呀!”   元德帝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挑眉反问:“飞行器?”   陆安珩:………让你嘴贱!   顶着元德帝满是深意的目光,陆安珩硬着头皮装傻,梗着脖子干笑道:“能飞上天的东西,叫飞行器不正合适嘛。”   元德帝轻笑,继续戳穿陆安珩的鬼话,意味深长地道:“原来能飞上天的东西,是叫飞行器啊,朕还以为就只有这个滑翔翼来着。”   陆安珩装死,觉得自己现在冒充一下哑巴更合适。   元德帝见陆安珩又开始装傻充愣,心下一笑,也不多问,开口转移了话题,指着一旁的滑翔翼问陆安珩,“你看看,这东西是否还能做得更精巧些?”   陆安珩一脸懵逼,心说自己上辈子也没玩过滑翔翼这么高大上的东西啊,现在让自己看,能看出个鬼来哦!   不过陆安珩心里对姜鸿煊捣鼓出的这个滑翔翼也挺好奇的,毕竟是跨越了千年的时光,这玩意儿绝对是超时代的产物,必须好好围观。   事实上,陆安珩真心佩服死姜鸿煊这家伙了,心说跟这家伙一比,自己就是那弱鸡中的弱鸡。人家姜鸿煊就听自己说了个大概,转头就将滑翔翼给折腾出来了,自己这个见过滑翔翼图片的家伙还坚定地认为超时空的东西现在还做不出来呢。   这样大的差距,陆安珩再一次感受到了智商上的压制,深觉姜家人个个儿都是人才。这基因,真是绝了。   陆安珩想着想着,思维不由开始发散起来,心说要是自己和姜德音成婚后,生出的孩子不知道能不能完美继承双方优秀的基因?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元德帝和姜鸿煊就这么看着陆安珩突然开始神游太空,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最终元德帝一巴掌拍在陆安珩的后脑勺上,没好气地骂道:“朕让你看看这滑翔翼,你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陆安珩这才回神,蹲下.身仔细地研究了一下这个超时代的滑翔翼。很好很强大,陆安珩都不知道自己该给姜鸿煊多少个赞了。   天知道这家伙从哪个犄角旮沓里找出了这么多不常见的材料,怪不得一闭关就是两三年,估摸着没少碰壁。   陆安珩真是佩服姜鸿煊佩服得五体投地,就这毅力,怪不得能让滑翔翼提前千年出现呐。   果然发明家都有一颗大心脏,耐得住各种失败的考验。   陆安珩摸着滑翔翼的翼身,见这大家伙的大致外观就跟自己上辈子见过的滑翔翼图片没什么区别,忍不住用惊叹的眼神看着姜鸿煊,真心实意地感叹道:“你才是真正的惊才绝艳,独领风骚的天才人物啊。我们这一代青年才俊之中,论及恒心与智慧,怕是无一人能与你比肩。”   这样的行动力和智商爆表的头脑,陆安珩真是彻底服气了,连姜鸿煊间接坑了他一把的行为都不在意了。天才嘛,总有光环的,人家都创造奇迹了,陆安珩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呀。   只是陆安珩这话,落在元德帝和姜鸿煊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目前来看,姜鸿煊确实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这个思路没毛病。问题是陆安珩张口就说,年轻一代中,没有人能与姜鸿煊比肩。这就有点尴尬了。   至少在元德帝和姜鸿煊看来,陆安珩自己本身就比姜鸿煊强得多。   没办法,这俩人又不知道陆安珩穿越者的底细,联想到陆安珩这几年捣鼓出的一系列玩意儿,包括这次滑翔翼的设想也是他提出来的。在元德帝和姜鸿煊他们看来,这句话应该用来形容陆安珩自己才对啊。   这可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好在陆安珩不知道元德帝他们的想法,不然估摸着能心虚得蹲家里半个月不敢见人,恨不得再长出一层脸皮后才出门。   看着眼前这个大家伙,陆安珩万分好奇地问姜鸿煊,“这个滑翔翼做出来后,你们试飞过吗?”   姜鸿煊虽然是第一次听说“试飞”这个词语,但是他一向聪明,这词语字面意思又直白,理解起来完全无压力。   一听陆安珩这问题,姜鸿煊瞬间就来了精神,再次进入迷弟模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安珩,兴奋道:“飞了飞了!你是不知道,我当初成功地飞上天后,俯瞰着这大好河山,内心有多激动!”   陆安珩心说什么俯瞰大好河山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弄出来的是飞机呢,分分钟冲上云霄。这滑翔翼嘛,凭借现有的技术水平,估摸着高度也不会能有后世那么夸张吧。   然而梦想成功翱翔天际的姜鸿煊表示自己已经很满意了,毕竟这可是他头一回飞的这么高,还没被重力作用给扯下来摔断腿。   这对于一个基本上一年总要摔断几根骨头的苦逼少年姜鸿煊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事儿!   虽然追逐梦想的道路是崎岖的,总要摔断些骨头,用痛楚为梦想买单。但是姜鸿煊又不是个木头人,断完手脚接一接治一治就好了。有梦想的鸟人也怕疼啊!这回不但能飞天,还保住了自己的身体零件,姜鸿煊简直幸福地要冒粉红泡泡了。   元德帝也很兴奋,帝王的思路永远和疆土联系在一起,心说这玩意儿要是能大量生产,自己就能弄出个尖刀部队来。到时候若是和其他国家开战,抄一抄某些近路简直不要太轻松。所谓兵贵神速,这么一支奇兵,也不知会对战争产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作用。   陆安珩都被这谜一样的发展给惊呆了,万万没想到,自己当初就是简单忽悠姜鸿煊的几句话,被姜鸿煊记在心上花了两三年时间琢磨出来了不说,这会儿元德帝竟然还惦记着将滑翔翼用在战争中。陆安珩光是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都有点醉,心说这支部队要真弄出来了,那就是一群在天空中飞翔的鸟人。四舍五入一下,都能相当于后世的空军了。   艾玛元德帝的想法要不要这么前卫啊!陆安珩简直要给元德帝跪了,心说这位帝王可真是拥有超一流的眼光与智慧,分分钟能带领大齐走向人生巅峰啊。   不过军队那层次,陆安珩目前还是挨不到边儿的。只能在心里感叹一下元德帝的睿智果敢,给他一架滑翔翼,他就能整出一支空军。简直让陆安珩忍不住到底谁才是穿越者,这帝王光环,怎么看都比自己更像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啊!   陆安珩忍不住抬头看了天空一眼,望着那一碧如洗的蓝天,陆安珩心里顿时就犯起了嘀咕,开始思索起老天爷到底有几个好儿子这个玄学问题来。   然而直到元德帝让他滚回家,陆安珩也没思索出个一二三来。倒是姜鸿煊遭了秧,这回算是被陆安珩影响了,自己坑了自己一回。   元德帝对姜鸿煊这个小辈就不如对姜锦修客气了。从姜鸿煊口中套出了滑翔翼的详细做法和成本后,元德帝直接大手一挥,抬抬脚就把姜鸿煊给踹进工部去了。   反正你也是个技术宅,跟工部那群沉迷发明无可自拔的宅男们应该有相同话题。朕就做个好事,让你们凑成堆,好好研究一下滑翔翼,为我大齐的一支新奇兵做贡献去吧!   由此可见,姜鸿煊和陆安珩,某种程度上,还真该是一家人。   陆安珩见姜鸿煊犯起蠢来,连他自己都坑,心里对姜鸿煊无意识坑了自己一把的行为完全淡定了。心说合着自己这大舅子属性跟自己差不多呀,都是一不留神就给自己挖坑跳的稀有人才。   这么一想,突然还有种找到了组织的自豪感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事儿由于涉及到了军.事.机.密,自然就没有陆安珩的份儿了。   陆安珩长舒口气,心说这一回自己可算是逃过一劫,没让元德帝像对待姜鸿煊一样,直接就踹去工部蹲着了。感谢小豆丁们,为自己提供了幼儿园园长这个伟大又安全的职位。   然而小豆丁们接下来也开始作妖了,差点愁秃了陆安珩的脑袋。   这事儿要说起来,还是姜鸿煊的锅。话说小豆丁们不知从哪儿得知了姜鸿煊弄出了个滑翔翼的大新闻,十只小胖手拉在一起围成一个圈,就这么将陆安珩给包围了。而后很有气势地用绑匪的口吻给陆安珩下令,“夫子,我们也要去天上飞一回!”   陆安珩简直要被他们给气笑了,心说后世的熊孩子闹腾起来已经够让人头疼了,结果这几只平日里乖巧软萌的肥团子闹起来也不逞多让,分分钟就是要能得上天的节奏啊!   作为小豆丁们的夫子,陆安珩表示自己真是压力山大。   对于小豆丁们能知晓滑翔翼之事,陆安珩倒是半点都不感到奇怪。虽然元德帝没有让人声张,只不过这个消息,还真不是想瞒住就能瞒住的。   姜鸿煊那是谁啊?顶级世家姜家的嫡系,考了个进士又浪费了这个做官名额,转身就和老天死磕,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当个鸟人,每年都得让自己断上几根骨头卧床休养一阵子。   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怪胎,京城看热闹的人可不少。每年就指望着姜鸿煊给他们制造点茶余饭后的谈话来愉悦自己的生活呢。   结果这两年,人家姜鸿煊根本就没出门。让一众八卦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惋惜不已,没有了姜家四郎跳城楼小山愉悦大众,这日子是多么的无趣。   更有小道消息称,姜家四郎已经摔断了腿,彻底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不然,就他那闹腾的性子,怎么可能这么久都不露面?这个理由太强大,看热闹的人还都信了,纷纷叹息一回姜家四郎的作死行为,暗道这位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结果,时隔两三年,神隐了许久的姜鸿煊竟然再一次出现在了城外的隐山上,还背着一个巨大的仿佛鸟翅膀的玩意儿!   两三年来没吃到新鲜瓜的围观群众顿时兴奋了,都顾不上自己面前正在咕噜咕噜响的火锅了,纷纷撸起袖子精神抖擞地看热闹去了。   是以这回姜鸿煊跳城外隐山的事儿,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呐。都等着姜鸿煊再次啪叽一声从天上掉下来,然后不远处保护着他的护卫和大夫一拥而上将他抬回家去治理断了骨头去。   这都是套路了,吃瓜群众表示自己都已经能看到接下来的惨剧了。毕竟之前无数次,姜家四郎都是飞得好好的就从空中掉了下来,抬回家养好伤后又再接再厉前来作死。可以说是非常命大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姜鸿煊这回竟然成功了!他背上那个鸟翅膀一样的玩意儿,真能带着他飞到天上,又让他毫发无伤的降落在地面上啊!   吃瓜群众们沸腾了,有那胆儿小的,已经对着姜鸿煊降落的方向跪了下来,口中直喊,“神仙下凡啦!”   附和者众。   于是京中的流言又变成了:姜家四郎用自己多年摔断骨头的诚心,终于打动了老天爷,这才让神仙给他托梦,告知了他飞天之法。那个鸟翅膀一样的玩意儿,就是仙人赐给他的仙家法宝啊!   一不留神听了个流言的陆安珩简直无语,心说真要按你们说的,自己才应该是那个“神仙”吧?   反正这年头儿一旦出现了什么新玩意儿,大伙儿都特别喜欢甩锅给老天爷。再加上姜鸿煊以往那些年的行为也确实奇葩,是以这回除了元德帝和姜鸿煊这两个知情人,还有内阁那几只老狐狸之外,竟然没人怀疑滑翔翼会与陆安珩有关。   也算是让陆安珩松了口气。   然而直到继续给小豆丁上课之后,陆安珩才觉得自己这口气松得有点早了。小豆丁们年纪还小,尚且残留着不少动物的本能。   在小豆丁们眼里,陆安珩这个有趣的夫子那可是无所不能的,不仅会根据小动物们的表现预测天气,还能做出各种各样好玩又好吃的稀奇东西。这一次能飞上天的滑翔翼,肯定也是自己夫子的功劳!   小屁孩的想法,就是这么直白。毕竟在他们看来,陆安珩别说是做出个能让人飞天的东西了,就算是陆安珩自己上天了,他们都不会觉得奇怪。   也算是误打误撞地猜中了事情的真相。   然而一旦认定了陆安珩就是捣鼓出滑翔翼的人,小豆丁们一个个儿都坐不住了。瞬间统一战线,手拉手将陆安珩当游戏boss刷,大有一副陆安珩要是不同意他们就绝对不放人的架势。   陆安珩怎么着也不能同意啊!玩滑翔翼可比之前拎腐竹找树叶什么的危险多了,一个弄不好那可是要死人的!这里头的小豆丁,若真是因为自己的莽撞而出了什么事,不用元德帝动手,陆安珩就能自己先抽死自己。   是以对于小豆丁们这个无理取闹的要求,陆安珩觉得自己就算脑子有包都不可能答应他们啊。别说这会儿姜鸿煊捣鼓出来的滑翔翼安全系数到底怎么样,就算是科技发达的后世,也没听到有哪家让个小孩子去玩滑翔翼的消息啊。这完全是对生命的不负责!   陆安珩顶着小豆丁们萌哒哒的表情,愣是扛住了来自萌宠们的萌系光波,死活没松口答应让小豆丁们去飞一圈玩玩。   小豆丁们很生气,嘟着嘴对着陆安珩狠狠的“哼”了一声,齐刷刷转过身去,用自己的肥屁股对着陆安珩,完全不想再和这个狠心的夫子说一句话。   陆安珩见小豆丁们确实是生气了,不由也有点头疼。陆安珩试探地戳了戳小豆丁们肥嘟嘟的屁股,想缓和一下严肃的气氛,却换来小家伙们不满的哼唧声。接着,肥团子们就跟商量好了似的,齐刷刷地挪了挪身子,再次用肥屁股对准了陆安珩,死活不搭理他。   陆安珩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解释道:“不是我不想让你们飞一下玩玩,只是那玩意儿太危险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姜家四郎为了在空中飞一回,摔断了多少回胳膊腿。莫非你们也想试一试断手断脚的滋味儿?”   小豆丁们肉嘟嘟的身子抖了抖,半晌,齐琛突然开口道:“夫子你骗人,那是以前。这回舅舅根本就没摔着哪里!”   “对,夫子骗人!”   陆安珩头更疼了,继续艰难地解释道:“那是他摔出经验来了,换成你们,小胳膊小腿的,还没有滑翔翼高呢。真要出事儿了,夫子有几个脑袋够陛下砍的?”   小豆丁们还是不高兴,认定陆安珩就是在忽悠他们,继续拿肥屁股对着陆安珩。   陆安珩简直都要被他们逗笑了,伸手戳了戳他们身上的肥肉,陆安珩忽而叹了口气,故作遗憾道:“唉,本来我还为各位小殿下准备了个好玩的东西,不过殿下们既然不想我,那我还是回家去,不在这里碍小殿下们的眼了。”   小豆丁们一听有好玩的,身子便忍不住动了动,再一看陆安珩真的转身欲走,年纪最小的十二皇子便绷不住了,一把抱住了陆安珩的大腿,气鼓鼓地吩咐道:“不许走,把好玩的东西拿出来。”   有了十二皇子带头破功,剩下的几个小豆丁也绷不住了,纷纷做出一脸“我超凶”的表情,一边狠狠地瞪着陆安珩,一边伸手道:“没错,把好玩的东西拿出来。”   陆安珩坏心的一摊手,叹道:“刚刚被小殿下们伤透了心,我可要回去好好养养。至于好玩的,等明天看你们的表现,我才决定拿不拿出来。”   齐琛噘着嘴问:“什么叫看我们的表现?”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陆安珩奸笑一声,特别无耻地开口道:“不敬夫子,今天每人回去后都要写一百字的检讨书。明天交给我检查,写得好了,认真承认错误了,我才把好玩的东西给你们。”   拿肥屁股对着夫子什么的,必须不能忍!   肥团子们一听,一个个儿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可怜巴巴地回去写检讨了。   陆安珩则趁机赶回家,琢磨着该给小豆丁们弄出个什么好玩的东西来。   想了许久,陆安珩顿时眼前一亮,伸手打了个响指,飞行棋,五子棋,简单趣味易上手,学生党值得拥有。 第72章 幼儿园大改造   五子棋还好,陆安珩随便抓一把围棋就能让小豆丁们玩上一整天了。就是飞行棋麻烦点,陆安珩还得撸起袖子做道具。   因着飞行棋色彩艳丽,陆安珩手中又只有黑色的墨水和红色的朱砂两种颜色,无奈之下,陆安珩还跑了一回坊市中的成衣坊,死磨硬泡地弄回了好几种颜色的染料回家了。   陆安珩的动手能力真是杠杠的,一切工具都准备好后,陆安珩埋头就开始和飞行棋死磕。不吹不黑,陆安珩的工作效率那真叫一个高,熬到半夜,一套简易的飞行棋就在陆安珩的手下完成了。   这套飞行棋除了做工粗糙了些,打眼一看基本和后世风靡学生党的飞行棋没什么差别,就是颜色啥的磕掺了点,但是在这个时代而言,陆安珩手中的这套飞行棋已经是难得的孩童玩具了。   小孩子嘛,无论男女,总是喜欢色彩更艳丽的东西的。陆安珩都能想到明天小豆丁们看到了这套飞行棋后,小胖脸上的笑容该有多灿烂了。   不得不说,和小豆丁们待了这么久,陆安珩已经对他们的心理了如指掌了,成功地进化成了一个合格的幼儿园园长。   事实证明,陆半仙这一回还真没算错卦。第二天,五只肥团子看到陆安珩手中拿着的色彩斑斓的飞行棋盘,眼睛都开始挪不开了。一个个儿把小胖脸绷得紧紧的,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乖乖地等着陆安珩开始上课。   夫子说过,上课要遵守课堂纪律。大家今天这么乖,夫子一定会有好玩的东西奖励给大家哒!   小豆丁们可精明着呢,一边努力地做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积极样儿,一边美滋滋地想着待会儿能玩什么好玩的,表面功夫一级棒。   然而陆安珩早已经看穿了一切,坏心眼地挥了挥自己手中的飞行棋,登时就看着小豆丁们的目光随着自己的手移动。   陆安珩一时间玩心大起,忍不住贱兮兮地将手来回挥动。小豆丁们都很实诚,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眼珠子随着陆安珩挥动的手而来回滚动。陆安珩这个恶趣味的夫子见状,顿时坏笑一声,加快了挥手的频率,小豆丁们的眼睛都要花了,差点将自己弄成了蚊香圈圈眼,全部微张着嘴,一脸呆萌地望着陆安珩。   一大早就看到一堆萌物,陆安珩表示自己很满意。然而想了想自己昨天给小豆丁们布置的任务,陆安珩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立马想把飞行棋交给小豆丁们的念头,故意做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沉声问:“昨天要你们写的检讨书,你们写了吗?”   五只肥团子齐刷刷点头,乖乖地拿出自己得检讨书交给了陆安珩。   陆安珩略微瞟了一眼手中的检讨书,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绷着脸问:“以后你们还拿不拿肥屁股对着夫子了?”   一听陆安珩这话,小豆丁们肉嘟嘟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一齐摇头,奶声奶气地保证道:“再也不会啦!”   认错态度非常好,夫子陆安珩表示很满意,转头就把飞行棋和围棋摆在了桌子上。   小豆丁们很是疑惑,围棋大家都认得,时不时就能看到父皇/皇祖父和别人下一回。耳濡目染之下,小豆丁们也会那么一丢丢。   飞行棋可就不一样了,这玩意儿别的不说,光凭颜值就赢过了围棋,花花绿绿的甭提有多招人眼了,看着就好玩。   小豆丁们的眼神全都落在了飞行棋上,而后眼巴巴地看着陆安珩,希望陆安珩能立马开口给他们讲解一下这个新玩具的玩法,然后大家就可以一起开心地玩耍啦!   陆安珩的眼中满是笑意,看在那几份诚意满满的检讨书上,陆安珩也不逗肥团子他们了,一边演示一边和肥团子们讲解游戏规则。   五只肥团子听得可认真了,陆安珩这个夫子敢摸着自己的良心发誓,这几只团子以往上课时绝对没有这么认真过!   是时候好好折腾他们一通了,陆安珩心中奸笑,琢磨着哪天再来给团子们挖挖坑。反正他们可是有祖传的挖坑手艺,多被自己坑几回,日后挖起坑来坑别人,简直不要太顺手。   这么一想,陆安珩顿时无耻地觉得,自己折腾小豆丁们的行为是如此正确,再次感慨,这年头儿,像自己这样的好夫子可不多了。可以说是非常厚脸皮了。   小豆丁们倒是挺买账,一个个儿围在飞行棋旁都不带挪脚的。然而飞行棋只能四个人一起玩,于是小侄子齐琛又被叔叔们以“孝敬长辈”的缘由联手排出局了,也是心酸。   陆安珩见齐琛望着叔叔们羡慕的小眼神儿,登时就心软了。悄悄地走到齐琛身边,陆安珩蹲下.身子,一脸神秘地附在齐琛耳朵旁说道:“你知道围棋还有另一种好玩的方法吗?要不要和夫子来玩一玩?”   齐琛的眼神瞬间一亮,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甜甜的回道:“要!”   陆安珩爱怜地摸了摸齐琛的小脑袋,心说这家伙可真招人喜欢,又忍不住顺手捏了一把他肉嘟嘟的小胖脸,陆安珩这才含笑牵起了齐琛的手,带着他来到了围棋棋盘前。   别看齐琛年纪小,人家早就会下围棋了。毕竟是隐形的太孙,大齐王朝三把手的地位,哪怕他还不到五岁,相比起与他同龄的叔叔们来说,已经学了不少万分深奥的东西了。下围棋,那都是小意思。   不过再怎么老成,齐琛毕竟还是个幼童,成长的环境也挺不错,是以孩童该有的好奇他一点都不差。这会儿一听陆安珩说,围棋还有别的玩法,齐琛的好奇心也被勾出来了,毕竟,就算偶尔教他下围棋的元德帝,也没说过围棋还有另一种下法呀。   在齐琛心里,陆安珩这个夫子虽然也挺厉害的,但是肯定厉害不过自己的皇祖父,结果夫子搞了个连皇祖父都不知道的围棋新玩法,也难怪齐琛会好奇了。   等到陆安珩讲解完五子棋的游戏规则后,齐琛顿时恍然大悟,拍着小胖手笑道:“这可比下围棋简单多啦,夫子我们快点来下一局!”   陆安珩心说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地来找虐了,自己这个做夫子的必须要好好满足你啊!于是陆安珩坏笑一声,暗搓搓地准备好好虐一把小豆丁,让他明白夫子的实力有多么可怕。想着自己当年虐遍全班无敌手的傲人战绩,陆安珩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同情地看了一眼齐琛,绝对是小屁孩们无法战胜的存在!   然而信心满满的陆夫子瞬间就被打了脸。   第一局下得很是艰难,双方你来我往摆了半个棋盘还没分出个胜负来。最终,齐琛的小胖手飞速地落下一子,指着一条斜杠拍手笑道:“我赢啦!”   陆安珩:………不算不算,大意了,再来再来!   第二局,齐琛再次眼明手快地落下一子,美滋滋地乐道:“我又赢啦!”   第三局,陆安珩败。第四局,陆安珩还是没能翻盘。   接连五局,陆安珩愣是没赢过齐琛一回!   想了想自己上辈子笑傲群雄的光辉战绩,再一看拍着小胖手就把自己虐得体无完肤的肥团子齐琛,陆安珩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心中疯狂呐喊,这简直不科学!   看着齐琛小胖脸上露出的喜滋滋的神情,陆安珩简直要开始怀疑人生了。不是,这年头儿的皇室肥团子,战斗力都这么彪悍了么?   事实证明,肥团子们还没凶残到这份儿上,只有齐琛这个装鹌鹑的大尾巴狼战斗力格外爆表而已。   在陆安珩和齐琛下五子棋的时候,隔壁那几个玩飞行棋玩得美滋滋的小皇子们冷不丁就瞅到了陆安珩纠结万分的脸色,再一听小侄子喜滋滋的话,小皇子们纷纷激动了。艾玛夫子这是被自家小侄子给虐了啊,听起来可真让人高兴!   想到陆安珩之前让他们写的检讨书还有两百字的长作文,小豆丁们顿时怒从心头起,再一看小侄子把夫子杀得片甲不留,小豆丁们也心动了,纷纷摩拳擦掌地想要亲手虐一把自己这个坏心眼的夫子。   结果很悲剧,雄心万丈的小豆丁们遭遇了来自陆安珩的恶意虐.杀,几人凑一块儿互相出主意都没能赢上陆安珩一回。   陆安珩也在小豆丁们这里找回自己被齐琛打击的渣都不剩的自信心,心说看来这个世界还是正常的,肥团子还是傻乎乎的,呆萌得可爱。不正常的,只有齐琛伪呆萌,合着自己这是一不留神就被他扮猪吃老虎了呀!   不过也因着这个插曲,两边的棋盘都开始热闹了起来。经过和陆安珩的五子棋对战后,小皇子们突然觉得五子棋也挺好玩的,于是手拉手又开始来玩五子棋了。齐琛则和拖了两个叔叔,高兴跑到了一旁的飞行棋处,忽悠着两个叔叔和他一起玩他眼馋了许久的飞行棋去了。   陆安珩在一旁看得颇为有趣,这才发现,齐琛这只肥团子绝对是汤圆属性,还是芝麻馅儿的那种,咬开来看,里头全是黑的。元德帝他们真是教育有方。   在玩棋时,无论是五子棋还是飞行棋,齐琛都能恰好保持在一个不让叔叔们太过受打击以至于弃坑不玩的度上,差不多赢六七局输一局,将一众叔叔们忽悠的团团转。   陆安珩简直叹为观止,看着年纪差不多的小豆丁们,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是智商上的差距。嗯,鉴于这一群团子的遗传基因有部分是一样的,陆安珩不得不再次陷入沉思,仔细思索了一回后天的教育能给人带来多大的智商差距。眼前这群团子已经很能说明这个问题了。   不过这个问题略微有些敏感,即便陆安珩想到了,也不太好开口。陆安珩绝对确定,以元德帝的智商,不可能没发现这群小豆丁之间的差距。既然已经存在了这个现象,元德帝又没有采取措施的话,估摸着就是他默许了吧。   陆安珩忍不住叹了口气,莫名想到了后世某个辫子朝代的九龙夺嫡,觉得自己可能有那么一丢丢猜到了元德帝的心思。莫非这位是怕儿子太能干,心大后生出异心?   然而想想元德帝平时开阔的胸襟,陆安珩又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瞧瞧已经长大成家出宫开府的几个成年皇子,个个儿也都是能顶一方天的实力派呀。怎么到了几个小皇子这儿,元德帝就开始采取放养政策了?   事实上,陆安珩这回真是误会了元德帝。别说皇帝了,就算是普通人家,哪有嫌弃儿子太能干,定下继承人后就放养其他儿子的道理?元德帝雄才伟略一代明君,怎么可能在后代的教育上犯这么大的错误。   陆安珩那是忽略掉了小豆丁们的年龄,这群团子,最大的九皇子也才五岁,还不到上学的年纪呢!这会儿跟着陆安珩瞎学点东西,完全是元德帝看陆安珩有趣,给儿子们找了个大玩伴带着他们玩而已。   真正的教养,那必须是等他们满了六岁后,进上书房跟着太傅们好好念书,培养各种技能啊。肥团子的哥哥们都是这么过来的,目前来看,成才率还行,至少没出什么奇葩,大家智商都在平均线以上,也没有什么败家子。   这成果,元德帝表示还过得去。   至于齐琛小团子,地位在皇室的第三代中着实比较超然。在现有的嫡长子继承制度下,齐琛这个元德帝嫡长子的嫡长子,最后多半是要继承元德帝屁股底下的那个皇位的。元德帝对齐琛开小灶补课,那完全在情理之中啊。   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帝,不但自己要励精图治带领百姓过上好日子,还得要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将这万里江山和万民的生计全部交给一个更优秀的帝王手中啊。这才是对天下苍生负责呢。元德帝不过是更加操心,不但教了第一代继承人,还想把继承人的继承人也教好。   这行为,完全没毛病。   是以陆安珩这会儿纯属想多了,暗搓搓脑补了一出帝王心计,然而却因为眼界问题,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这么个简单的脑回路,也怪不得元德帝时常担忧陆安珩这个官场小白的生存问题了。   好在陆安珩本身就是咸鱼一条,没啥大志向,当个幼儿园园长戳戳肥团子们的双下巴就万分满足了,也没怎么挡别人的路。是以旁人即便嫉妒眼红,却也不至于到要对他下黑手的地步。也算是有失有得吧。   见小豆丁们玩得高兴,一张张小胖脸上都是兴奋又激动的神情,陆安珩心里也是一片暖意。回想了一下后世得幼儿园里头各种娱乐设施,陆安珩忍不住对肥团子们投去同情的目光,可怜的小家伙,还是天潢贵胄龙子龙孙呢,有个飞行棋玩就乐得找不着北了。   这样的待遇,比起后世物资充沛,幸福的小屁孩们,简直是能称得上是心酸了。   再一想皇子们都被亲爹明显区别对待放养了,陆安珩那颗铁石心肠不由软了软,琢磨着再多给小豆丁们弄些好玩的,让他们有个快乐的童年。   后世层出不穷的教育方式虽然繁多,但是中心思想基本一致——要用爱来对待孩子。   陆安珩还挺怕这些小豆丁们长大后因为元德帝的区别对待而产生心理阴影啥的,好歹师生一场,这年头儿又没人关注心理学,陆安珩这个半吊子也就只能撸袖子开干了。   结果陆安珩回去琢磨了半天,决定给小豆丁们搞个大新闻,让他们开开心心地玩上一整个童年。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陆安珩素来行动力惊人,确定好目标后,就跑去给元德帝打了个报告,申请改造一下皇室幼儿园的环境。说是自己需要为幼儿园添置不少有意思的大物件,请元德帝批准。当然,添置东西所需的经费,还得元德帝全部报销。   冷不丁被陆安珩开口宰了一刀,元德帝的内心是拒绝的。不过,在见识过陆安珩做出来的飞行棋后,元德帝的想法略微松动了些许,伸手拿过飞行棋研究一会儿,元德帝直接大手一挥,示意这玩意儿充公了,朕要没收。   宫里那几个比小豆丁们大上几岁的皇子们早就对小豆丁们羡慕嫉妒恨了,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他们的狗屎运,竟然让他们碰上了陆安珩这个有趣的夫子。上有趣的实践课也就算了,还有各种有意思的比赛,多好玩啊。   更重要的是,那些奖品实在是太有趣啦,漫画书什么的,不只是小豆丁们喜欢,六头身的小少年也很喜欢啊!   真恨自己生早了几年!——这是所有比小豆丁们大几岁的皇子们的心声。   元德帝对自己的儿子们当然万分了解,明白其他儿子已经很眼馋小豆丁们的待遇了,这回陆安珩又给小豆丁们弄出了个飞行棋,怕是宫里其他几个还在上书房饱受太傅摧残的少年皇子内心就要更加不平衡了。   是以这会儿元德帝果断出手,将飞行棋没收,想着让内务府多花点心思,将这玩意儿多做几份出来,好歹每个皇子一份,让他们不至于闹腾。   元德帝想得很美好,得到了飞行棋的皇子们也很高兴,兄友弟恭一派和谐。   架不住陆安珩这个坑货又搞出了个大新闻,彻底让少年皇子们恨不得把自己变小几岁,抛弃白发苍苍的老头夫子,前来投奔陆安珩的怀抱。   咳……之前陆安珩不是给元德帝打报告申请改造一下皇室幼儿园嘛,元德帝当时想看看陆安珩这回又要作个什么妖,抱着看戏的心理答应了。   然而,元德帝万万没想到,陆安珩这回竟然能一口气弄出这么多的大家伙来。   陆安珩一向说到做到行动力爆表,得了元德帝的允许后,陆安珩回家琢磨了好一阵子,终于把自己要做的东西全部都列出来了。   接下来就要开始找匠人干活了。陆安珩和匠人们都是老熟人了,让他们推荐了好些个手艺好的木匠和工匠来到陆府,递给了他们一堆图纸后,陆安珩指了指院子里给他们准备的木头,示意他们可以开始干活了。   匠人们埋头苦干不论昼夜赶了一个多月的活,最终将陆安珩交给他们的任务全部完成了。   陆安珩很是兴奋,再次向元德帝打了报告,说是自己给幼儿园添置的东西有点多,需要人手支援将它们全部搬进皇宫去。   元德帝还真是万分好奇陆安珩到底捣鼓出了一些什么玩意儿,怎么还要人手去帮忙搬运了?怕不是要把朕的房子给拆了吧?   好奇心爆棚的元德帝非常好说话,挥挥手就给了陆安珩一队御林军,示意他们跟着陆安珩前去陆府,将陆安珩捣鼓出来的一堆东西全部给搬进宫来让朕瞅瞅。   结果,看到摆满了一院子的玩意儿后,元德帝都被陆安珩的大手笔给惊呆了。   陆安珩这回准备的东西很完善,跷跷板、滑滑梯、木马、秋千、陀螺瞬间就摆满了整个幼儿园,完全就是一个小型的游乐场,也难怪元德帝都被这大场面给惊了一瞬。   要知道,这年头儿可是有个词语叫“玩物丧志”,家长们恨不得把孩子给看得死紧,除了陆安珩这个奇葩,谁会在小孩子的玩意儿上下这么大的功夫啊?   不仅如此,陆安珩还在幼儿园的前院隔开了一块小空地,两边各摆了一个球门,准备让小豆丁们踢踢足球,上一上体育课。   虽然肥团子们一身肉肉很是可爱,但是出于健康考虑,课程安排中必须得有体育课啊。就算胖,也要让他们做个健康又灵活的胖纸!   小豆丁们一个个儿可都高兴坏了,兴奋地欢呼一声,撒着欢儿地开始往新玩具上爬。   第一个目标就是高高的滑滑梯,肥团子们按照辈分排好了队,一个接一个地爬上滑梯,然后在陆安珩的提示下,挨个儿从上头滑了下来。   不过这会儿天气还没彻底回暖,肥团子们全都穿着厚厚的裘衣,体型已经往球状发展。这会儿他们滑滑梯,那真全都是滚下来的。   好在陆安珩极有先见之明,让人在滑梯下方垫了几层柔软的毛毡。肥团子们从滑梯上溜下来,再往毛毡上滚几圈,一点都不疼。慢慢地稳住身子后,肥团子晃悠悠地爬起来,继续挥舞着小胖手,一脸兴奋地开始往滑梯上爬了。   旁观的陆安珩看着团子们蠢萌蠢萌的动作,忍不住笑出了声。再一看元德帝的脸色,也满是笑意,陆安珩顿时得意了,脖子一扬,眉眼间俱是嘚瑟,笑眯眯地问元德帝,“陛下,我这主意不错吧?瞧小殿下们玩的多高兴!”   元德帝笑而不语,意味深长地打量了陆安珩许久,而后点了点头,语气莫名地道:“确实不错。”   陆安珩顿时更得意了,深觉自己这个园长当得可称职了,绝对能拿优秀的那种!   然而人真的不能太嘚瑟,一旦嘚瑟过头就会冷不丁又掉一个坑。   幼儿园改造完后的第二天,陆安珩一来到幼儿园,刚准备上课,就看到了齐琛旁边那个粉嫩嫩的小团子。   小团子看到陆安珩,也不怕生,颤悠悠地从椅子上滑下来,羞涩地跑到了陆安珩面前,一把抱住了陆安珩的大腿,仰头甜甜地道:“夫子,明珠也和阿兄一起来听课好不好?明珠很乖哒~一定听话!”   陆安珩顿时被小姑娘萌了一脸,差点就要缴械投降点头同意。关键时刻,陆安珩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下意识地将这个最多三岁的粉嫩小姑娘抱了起来,陆安珩的眼神转向了齐琛,疑惑道:“这是?”   齐琛深得他皇祖父真传,一听陆安珩这话,齐琛的小胖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甜丝丝的笑容,弯着眼睛解释道:“明珠很喜欢夫子啊,早就想和我一起来上学啦。不过被阿娘压了好些时日,不让她过来。这回她一听说夫子又给我们捣鼓了好些玩具,便一定跟过来,谁都劝不住,就只能让她跟过来了。夫子你就收下明珠吧,她真的很乖哒~”   陆安珩无语,看了看怀里正对着自己笑得甜甜的小姑娘,心说自己这回是弄出的动静太大了,所以才会吸引了其他的生源?   果然做事要慎重啊! 第73章 反响   陆安珩问了齐琛好一会儿,这才闹明白,自己怀里这个粉嫩小姑娘,正是齐琛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太子的嫡长女,周岁时便被元德帝赐封“明珠”,是以人人都称她一声明珠郡主。   虽然这封号在陆安珩听来,就跟后世烂大街的梓涵梓萱一样,简直忍不住自己想吐槽元德帝起名废的属性。但是这一系列的前缀,足以让陆安珩明白,齐琛这亲妹妹,绝对是一个极为受宠的小公举。   陆安珩看了看明珠郡主窝在自己怀里乖乖巧巧的样子,心都化了。自己天天和几个闹腾的臭小子斗智斗勇,这会儿来了个粉嫩嫩又乖巧听话的小仙女,陆安珩甭提有多开心啦。   让你们这些臭小子闹腾,香香软软的小棉袄才是真正的萌物啊!   不过,陆安珩对明珠郡主的到来也感到挺头疼。小姑娘娇娇软软的,年纪又小,磕磕绊绊受委屈了可怎么办呐?自己也没有哄小仙女的经验啊!   齐琛一看陆安珩纠结的神情,立马就开口为自己妹妹的争取留下来的机会了。齐琛圆溜溜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陆安珩,脸上的表情极为诚恳,认真道:“夫子,明珠真的很乖哒,人也聪明,任何东西都是一学就会,阿爹和皇祖父也很喜欢她。您就收下她吧,她绝对不会吵到你上课!”   几个小皇子也开口为自己的小侄女求情,异口同声地道:“是啊,小侄女可乖啦,比小侄子乖多了。夫子你要真这么难以抉择的话,那就把小侄子给弄走,收小侄女就行啦!”   莫名躺枪的小侄子齐琛很是无语,鼓了鼓腮帮子,用万分愤怒的眼神狠狠瞪着自己这几个不靠谱的叔叔们,心说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还有没有玩伴爱了,猝不及防地就开口卖侄子,叔叔们你们可真够狠心呐!   这时候,挺身而出为哥哥说话的明珠郡主在齐琛的眼里,那可真是仙女本仙了。明珠郡主听了几个叔叔的话,连忙轻轻地揪住了陆安珩的衣襟,操.着嫩嫩的小奶音摇头道:“夫子不要把阿兄赶走。”   再一看陆安珩还没调整过来的纠结神色,明珠郡主的嘴巴瘪了瘪,眼圈都红了,轻声道:“要是……要是真的只能留一个的话,还是让阿兄继续跟着夫子念书吧。明珠再也不胡闹了。”   说完,明珠郡主就在陆安珩怀里挣扎了一下,想跳到地上回东宫去。   哎哟喂,陆安珩心都化了,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后世那么多人都说闺女是贴心的小棉袄了。这么懂事可爱招人疼的小仙女,真的比成日里想着闹腾闯祸的臭小子们讨喜多了!   不就是多一个粉团子嘛,陆安珩瞅了瞅下面排排坐着的五只肥团子,心说自己这里啥都缺,就是不缺团子。再加一只粉团子完全不是个事儿啊!   于是,前来蹭课的小郡主就这么成功地软化了夫子那颗钢铁般的心脏,顺利从旁听生晋级为正式学员,可以说是非常迅速了。   于是小郡主就这么开开心心地在幼儿园玩了一整天。骑一骑小木马,由亲哥护着荡一荡秋千,又被温柔的夫子抱上滑梯滑下来,真是太幸福啦!   小郡主表示自己玩的超级开心,以后每天都要来。   陆安珩也很欢迎这个萌团子加入到自己得幼儿园来。不过,对于把粉团子明珠郡主收到幼儿园一事,陆安珩还是谨慎地问了元德帝和太子的意见。   御书房内,元德帝和太子看着满脸不好意思的陆安珩,对视一眼,嘴角同时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只可惜陆安珩正恭敬地低着头等元德帝他们回话呢,并未察觉到这俩人的小动作。   不然,以陆安珩的警觉,肯定能反应过来这俩货又在琢磨着给自己挖坑了。   元德帝看着陆安珩老实装鹌鹑的样子,忍不住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故意叹了口气,沉声道:“你说你,把朕好好的乖孙女都给拐走了,该怎么赔偿朕呐?”   陆安珩一听,这话不大对头啊,什么叫我把你家孙女给拐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人贩子呐!虽然陆安珩这会儿因为私自接下了萌萌哒的小郡主做学生有点心虚,但是这话也必须不能忍。   这么想着,陆安珩登时抬头看向元德帝,撸起袖子就准备和他好好讨论一下什么叫做用词要严谨。   结果一看元德帝脸上的笑意,陆安珩登时明白过来元德帝这是在拿自己开涮呢!反应过来的陆安珩没好气地看了陆安的一眼,无奈道:“陛下,微臣这是在跟您说正事儿呢!”   元德帝满脸微笑,挑眉反问道:“莫非朕方才说的,就不是正事儿了?小郡主可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呐,平时都会去皇后的坤宁宫坐一坐,朕这个祖父每天都能抱一抱这个贴心招人疼的孙女。你倒好,不声不响地就将朕的小孙女拐去你那学堂了,难道不该给朕点补偿?”   陆安珩真的想说一句您要真这么舍不得的话,那就让小郡主回东宫别来幼儿园玩耍了啊!然而想了想小郡主粉嫩可爱的笑容,陆安珩愣是没忍心开口。艾玛这么萌哒哒的乖巧小仙女,自己还真下不了决心让她走啊。   既然如此,陆安珩也只能老老实实地选择跳坑了。心里对自己又输了元德帝一波很是无奈,陆安珩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对着元德帝开口道:“行了吧陛下,您就别跟我兜圈子了。咱俩都好几年的交情了,我要是还看不出来您这是想把往坑里推,那我这颗脑袋也真是白长了。说吧,这回您又打算把我推进哪个坑呐?”   “朕看你就是被朕惯出来的毛病!”元德帝一翻白眼,一手指着陆安珩,转头对着太子笑道,“可见这人就是不能宠得太过,不然立马就能蹬鼻子上脸。瞧瞧这家伙,朕给了三分染料,他就立即张罗着开染坊去了。真是给惯的!”   太子心说您不也乐在其中吗?完全把这家伙当儿子养了,被他这么没大没小的顶撞一把,您还挺高兴的呢!   不过太子的内心虽然吐槽了一把自己的亲爹,表面上还是要给足亲爹面子,满脸笑容的接过了亲爹的话头,顺带戳了一把亲爹的肺管子,点头道:“确实不能惯,但是您不就是这么个毛病么,近的有陆状元,远的,还有他师傅呐!”   陆状元的师傅……这可真是个扎心的话题,元德帝顿时没好气地瞪了自己这坑爹儿子一眼,心说这一个个儿的,都是要上天呐!   接连被扎心的元德帝顿时也没了逗弄陆安珩的心思了,锐利的眼神扫向正站得笔直陆安珩,元德帝含笑道:“既然你已经收了朕的孙女儿当学生,想必你也不会介意再多收几个学生?”   ???这是个什么神奇的发展?陆安珩一脸懵逼地看着元德帝,反应过来元德帝的话后,陆安珩顿时警觉了起来,警惕地问道:“陛下这是何意?宫中适龄的小皇子不是已经都在微臣这里了吗?”   元德帝干咳一声,神色自若道:“不是小皇子,是各位亲王得闻你弄出了些稀奇玩意儿,小皇子们又时不时在亲王们的孩子面前得意地吹嘘了好多回,惹得其他孩子都眼红了,纷纷在家里闹腾。亲王们没法子,这才求到朕这里来了,想让你再给他们带带孩子,你看如何?”   听上去就是一大波熊孩子即将来袭,陆安珩觉得除非自己脑子里面进满了四大洋才会答应元德帝这个坑爹要求。   和熊孩子斗智斗勇什么的,陆安珩的内心是拒绝的。更何况,这些熊孩子还个个儿身份尊贵,到时候互相闹腾起来,要是起了争执动了手,算谁的?   陆安珩完全不想背这个锅。   自己只想收萌萌哒的小仙女,并不想要日天日地的熊孩子,谢谢。   顶着元德帝和众位熊孩子的亲王爹们的压力,陆安珩愣是扛住了元德帝这个残忍无情无理取闹的要求,死活没松口给幼儿园扩招加人。   不仅如此,陆安珩还严肃地表示,小郡主这可是意外收获,自己已经开口收进了幼儿园,就不能再反悔。其他人的话,是哪家就回哪家,自己坚决不当熊孩子的保姆。   元德帝对陆安珩这油盐不进的性子也颇为头疼,忍不住开口劝他,“你带五六个孩子不带得挺好的,带十来个孩子不也是一样吗?何苦得罪人呐?”   陆安珩心里呵呵了元德帝一脸,神特么的带十来个也是带,那是您不知道熊孩子的破坏了能有多高好么!陆安珩可不想自己刚做好没多久的新玩具没几天被熊孩子弄得四分五裂,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血压稳定,也不能把熊孩子这种分分钟让人血压直逼两百的小破孩给放进来啊。   听着元德帝劝解自己的话,陆安珩的胆气也壮得很,理直气壮地拒绝道:“陛下,您可还记得,微臣只得了一份中书舍人的差使吗?带皇子皇孙们,纯属微臣乐意,并不是微臣的本分呐!”   给自己一份工资,却总让自己干两份活,元德帝永远都是抠门。这回还想忽悠着自己免费带熊孩子?陆安珩表示陛下您还是洗洗睡吧。   至于得罪人的问题,陆安珩还真是半点都不担心。   回府后,陆安珩便将木匠们找来问了问玩具制作的情况。   嗯,陆安珩还是比较有商业头脑的,在想出各种游乐设施后,陆安珩早就瞄准了权贵们家里的小屁孩们啦。是以陆安珩在工匠们做完宫里那批游乐设施后,立马又让匠人们赶着做了好些活计。   这会儿也赶出几套滑梯跷跷板了,陆安珩表示很满意。转头就放出了风声,家有熊孩子闹腾着想要新玩具的,快来陆府订购新玩具啊!完全和宫里的皇子皇孙们是同样的配方,同样的效果,绝对是安抚熊孩子的一大利器。家长们,你们真的不考虑来一份吗?   正在为熊孩子作妖感到头疼的家长们顿时就跟见到了救命稻草似的,纷纷差人往陆安珩这里下订单。买买买,只要能安抚住我家熊孩子,多少钱我都买!   陆安珩就这么赚了个盆满钵满,堪称大丰收。 第74章 玩具生意做起来   实际上,这些家长掏银子买玩具时,内心都恨不得将陆安珩这个混蛋给狠狠揍一顿。天杀的陆安珩,自己等人可算是明白了当初那些商人们明明对陆安珩恨得咬牙切齿,还得硬着头皮爽快的掏银子买门票的痛苦了。   这个王八蛋,没事儿捣鼓出什么玩具呢?再有,你捣鼓出玩具给小皇子小皇孙们玩玩也就罢了,让小殿下们跑到我们家孩子面前嘚瑟是几个意思啊?   现在好了,家中的熊孩子都要翻天了,偏生家里的老太太都护得死紧,完全就是一副自己要是敢揍熊孩子,老太太就能立马举着拐杖给熊孩子出气的架势,家长们表示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这会儿陆安珩适时当初卖玩具的消息,虽然很大程度上帮了一回头都要愁秃的家长们一回,但是家长们却并不怎么领情呢。   废话,一切破事儿都是这家伙给挑起来的,现在自己家里翻了天,还得老老实实地给这个王八蛋送银子。家长们想想就觉得心塞,心说自己等人还没让人给陆安珩套个麻袋啥的,真是涵养好。   然而家中的熊孩子确实闹腾的让人头大,家长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沉着脸差人开给陆安珩送银子。   结果,还只能拿个订单回去。   你以为有银子就能买到想要的玩具吗?陆安珩笑而不语,贱兮兮地搓手数了数银票,特别暴发户地仰头道:“生意太好我也很苦恼啊,前面还有不少人等着呢。你们来得晚,还要排队等等的,懂?”   来得晚的家长们:………算了自己还是给他套个麻袋吧!   另一边,户部尚书姬玄对陆安珩爆火的生意表示万分眼红,用比陆安珩更贱兮兮的声音提议道:“陆状元,你那生意忙不过来的话,不如让老夫给你帮帮忙?”   陆安珩一听这话还有点小懵逼,疑惑道:“您怎么帮我的忙啊?让您去做木匠的活计也做不来啊!”   姬玄面不改色,语气要多诚恳就有诚恳,认真地看着陆安珩,开口道:“即便老夫能做木匠活计,就老夫一人也顶不了大用呐!这么着,不如你把订单匀给朝廷一份,我们这一群老家伙带着属下来干活,如何?”   陆安珩还是头一回听人把抢生意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再一次对姬玄的面皮厚度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就这脸皮,怪不得国库越来越充盈了,合着是以不要脸取胜的啊。   陆安珩真是被老狐狸们的没节操给惊呆了。   回过神来后,陆安珩艰难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那些玩具的做法?”   姬玄奇怪地瞅了陆安珩一眼,挑眉道:“那些玩意儿虽然做得精巧,但是对于经验丰富的匠人们来说,仔细琢磨几回就品出味道来了。你不会认为,朝廷的匠人都是吃白饭的吧,这点门道都看不出?”   我勒个去,忘记这茬了。陆安珩心中顿时奔过去一片羊驼驼,忍不住吐槽窝巢果然是山寨大国,这会儿就有大佬带头山寨抢自己生意了。   想想也是,后世法律健全的时代都有不少山寨货,这会儿又没有什么知识产权法啥的,人家想跟风,那就跟闹着玩儿似的,完全不用负任何责任。   就是够恶心人的。   陆安珩无语地看了姬玄一眼,默默地用鄙夷的小眼神谴责他。姬玄原本还挺能撑得住的,架不住陆安珩的眼神太直白,又有元德帝和姜阁老助阵,姬玄的厚脸皮也有点挂不住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尴尬地挽尊道:“我这不是看你忙不过来,想帮你一把嘛?”   陆安珩继续用眼神鄙视他,心说就姬玄这话,拿去骗粉嫩嫩的小郡主都骗不住啊。姬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怎么想着用这样智障的借口来忽悠自己?莫非自己长了一张智障儿童的脸吗?   陆安珩忍不住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认真地问姬玄,“您对我的聪明程度是有什么误解?这样的鬼话,骗狗狗都不信,怎么您就觉着我会信?”   要是御书房有面镜子,陆安珩真能跑到镜子面前去看看,自己的脑门上是不是写了“傻叉”两字儿,以至于姬玄这么把自己当成傻子忽悠。   听陆安珩说得有趣,姬玄忍不住干咳了几声,压下嘴角的笑意,再次解释道:“老夫又不白拿你的东西。这样吧,我们商量一下,按分成来算,如何?”   这次像句人话!陆安珩哼哼唧唧地好一会儿,皱着眉头吐槽了一下姬玄,倚小卖小地开口道:“这才对嘛!老姬啊,虽然你位高权重,也不能成天想着怎么坑我这么个小可怜一把啊!做生意,就该有来有往,大家都有银子挣,那才皆大欢喜,能长期合作的嘛!”   一不留神就变成了一只老鸡的姬玄面皮抖了抖,万分懵逼地看着陆安珩,心说这家伙到底是有多自来熟啊?自己还是头一回听人管自己喊“老姬”的,突然就有那么一丢丢嫌弃起自己的姓来了怎么破?   趁着姬玄被老鸡这个外号雷的外焦里嫩成功晋级为一只烤鸡的空挡,陆安珩乘胜追击,噼里啪啦就按照姬玄的思路提出了分成条件,“这办法也行,就当你们是我的代理商了。我这人可厚道了,咱们又是老熟人,我肯定不会坑你。这样吧,你做出玩具挣的银子,我们三七分,如何?”   一听这个分成,姬玄被雷到天外的理智瞬间回笼,下意识地摇头道:“不成!你啥也没干,就平白要走了三成银子,也太黑了吧?”   讲道理,这年头儿敢跟朝廷谈分成的,也就只有陆安珩一家,别无分号了。其他商人可是争着抢着让自己的东西和朝廷挨上边儿,最好混个皇商的名头才好。一般来说,凡事宫中看上的物件儿,都会成为贡品,里头的利润可多了去了。当然,商人们每年要给的孝敬银子也不少。   混到姬玄这份儿上,基本只有旁人捧着奇珍异宝求他收礼的份,哪有像陆安珩这样的,当年锣对锣鼓对鼓地商量分成呢?   说实在的,人家陆安珩又不是商籍,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又是新科状元,在朝中还混得如鱼得水。姬玄换位思考了一瞬,觉着自己要是陆安珩的话,那也不能干呐!   然而想了想国库,再想想天下无数嗷嗷待哺的百姓们,姬玄愣是将自己的节操和底线嚼吧嚼吧给吞了,面不改色地道:“你一,朝廷九,不能再多了!”   陆安珩翻白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据理力争道:“老姬啊,做人还是得要点脸啊。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讲,要不是我想出了玩具的制作方法,这会儿你能有机会站在这里和我商量搭伙做生意的事儿?”   老姬神色自若,淡然一笑,登时就开启了装逼给陆安珩好好上了一课,轻笑道:“这个假设不存在。如今你已经弄出来了那些玩具,老夫要是黑心些,完全可以不知会你一声,直接让人做出来便是。并且,老夫还能打着朝廷的名义,将你的生意都抢光。”   别以为老夫不知道,那些权贵们这会儿正恨你恨得咬牙呢,都在琢磨着联手给你套个麻袋了!真要有心出手抢你生意,那真是分分钟的事儿啊!   陆安珩:………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然而即便被噎了个半死,陆安珩也不得不承认,姬玄这话十分有道理。这年头儿,皇家真有心想去抢一把别人的生意,那基本是不给人留活路了。是以才会有不与民争利一说,奈何陆安珩又不是这句话里头被保护的“民”,姬玄真要坑他,那简直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现在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虽然听着无耻了些,却也证实了姬玄还算是风光霁月的胸襟。   嗯,无耻都无耻的这么光明正大,陆安珩真是甘拜下风。   不过,既然是谈生意,那自然要讨价还价一番。陆安珩虽然上辈子没做过生意,但是这辈子好歹和胡商们混了好几年,还主持过两场拍卖会,都能将广大奸商们坑得一脸血了,这回自然也不能就这么认怂啊!   想着那白花花的银子,陆安珩顿时撸起袖子,精神奕奕地准备和姬玄大战三百回合,定要为自己争取到合法的权益。   陆安珩嘴皮子利索,头脑灵活,姬玄老奸巨猾,擅长不动声色地挖坑。元德帝和几位阁老作壁上观看好戏,陆安珩和姬玄就这么你来我往唾沫横飞地争了大半个时辰,最终还没争出个一二三来。倒是双方都口干舌燥,急需补充水分。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休战,转身给自己咕咚咕咚灌茶去了。   元德帝几人真是看了一出好戏,见双方暂时挂上了免战牌,作为陆安珩的未来祖父,姜阁老果断出手,为自己这个未来孙女婿拉了一回偏架,认真地提议道:“依老夫之见,不若你们二人各退一步,分成定位二八,如何?”   这倒是陆安珩心里的理想价位了,陆安珩忍不住偏头瞅了姜阁老一眼,见姜阁老对着自己微微一笑,略微浑浊的眼中闪着睿智的光芒,陆安珩顿时一哂,心知这位大佬早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底价,真是可怕的存在。   怨不得这位能安稳地蹲在首辅的位置上好些年不动摇呢!陆安珩忍不住感叹,这些年内阁的次辅都换了好几轮了,姜阁老的首辅之位依旧不动如山。真真儿是铁打的首辅流水的次辅,让人不得不心服口服。   再一瞧人家姜阁老这稳操胜券,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大佬做派,陆安珩真是彻底服气了。忍不住瞅了一眼撸起袖子还准备和自己死磕的姬玄一眼,陆安珩心说,看来即便是同为大佬,也有智商高低之分啊,正在和自己掐架的这只老鸡,明摆着就是被姜阁老碾压的命呐!   姜阁老都开口拉偏架了,元德帝怎么着也得给自己这个首辅一个面子。事实上,就算方才姜阁老不开口,元德帝也准备拉个偏架来着。没成想被姜阁老抢了个先,价位还与元德帝自己心里所定的分毫不差。   再一次体现出了姜阁老的可怕之处。   既然元德帝都拍板决定了给陆安珩两成分成,姬玄再怎么肉疼也只能自己憋着了。陆安珩一见姬玄铁公鸡拔毛的苦逼脸就想笑,忍不住给他画了张大饼安抚他受伤的玻璃心,伸手指了指北方,陆安珩笑眯眯地道:“老姬啊,我们的目光要放得长远些,贸易区刚刚建成,怎么能少了这些新玩意儿呢?再有,京中那么多的胡商来来往往,也是一大块甜糕啊。大把银子已经在向你招手了,你还苦着脸干嘛呢?”   道理是这样没错啦,然而姬玄想了想这回能得到的利润,再大概算了算要给陆安珩的分成,原本有所回转的心情又郁闷了起来,面上的神情格外精彩。   陆安珩看着有趣,心说内阁中也是奇葩遍地啊,就姬玄这铁公鸡一般的抠门表现,说他是世家子,谁信呐?说好的世家清贵呢?他身上完全没有啊。   不过陆安珩对姬玄诡异的长歪之路并不感兴趣,想着接下来向自己不断飞来的银子,陆安珩的心情便格外得好。   就连到了自己一手打造出的幼儿园,发现园里的玩具貌似被某些六头身大豆丁动过后,陆安珩也没生气,反而吐槽悄咪咪跑来蹭玩具玩的大豆丁智商实在不够用,瞧那地上半大不小的脚印,就算是自己想用太监宫女们做借口也不能啊。   真是太不长心了。   几个小皇子看着笑眯眯的陆安珩倒是有点心虚,那什么,皇兄们可都是自己带来的,夫子待会儿生气了,不让自己玩可怎么办呐?   陆安珩看着四只肥团子忐忑不安的表情就想笑,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几个小皇子更加慌张了,恨不得立马抱在一块瑟瑟发抖互相支持一波。   引得作为小侄子的齐琛忍不住对自己这四个叔叔投去了鄙夷的眼神。小郡主还搞不清楚状况,却出于小动物的敏锐直觉,察觉到了几个叔叔今天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儿。人美心甜的小仙女顿时就开始为叔叔们担心了起来,忍不住扭头,担忧地看向叔叔们。   齐琛可不想粉嫩嫩的妹妹被那四个不靠谱的叔叔操空心,小仙女就该无忧无虑地长大,做什么这么费心思呢?于是,齐琛便悄悄伸手,戳了戳小郡主肚子上的小肥肉,见小郡主瞬间转头看向自己,齐琛便做出一脸严肃的表情,眼神对着陆安珩瞟了瞟,示意小郡主好好听夫子讲课便是,不用搭理那几个不靠谱的叔叔。   小郡主向来都听亲哥的话,一见亲哥让自己好好听课,小郡主便立即将叔叔们抛在脑后,背脊挺得笔直,端端正正地坐好,湿漉漉的大眼睛认真地盯着陆安珩。   陆安珩登时被这萌物给萌掉了血皮,哪里还顾得上暗搓搓整治一把肥团子哦,恨不得直接把小郡主抱起来举高高,完全把臭小子们给抛到了脑后。   嗯,某种程度上来说,小郡主也算是成功地曲线救国了一回,让她的叔叔们免写了一回检讨书。   真是个福星。   对于自己唯一的一个女学生,又是年纪最小的萌物,陆安珩还是颇为上心的。特地让萧氏身边的两个丫鬟缝了一套十二生肖的小型布偶娃娃,恰好能让小郡主一手一个抱在怀里,一天换一个萌宠,小半个月不带重样儿的。   这一套布偶生肖做工算得上精美,陆安珩又特地找出了元德帝赏下来的各色布匹,按照动物本身的颜色让白芷和茯苓仔细缝好。于是,最终呈现在小郡主面前的,就是灰扑扑的老鼠、雪白的兔子、黄黑相间额头还有王字形的东北虎,至于龙,金色这颜色陆安珩手上还真没有,毕竟那颜色跟龙袍的颜色差不离,寻常人家还真不能用。   无奈之下,陆安珩只能拿了块鹅黄色的布料凑数,龙倒是做出来了,就是少了几分气势,多了一丝可爱呆萌,倒是误打误撞地迎合了小豆丁们的心意。   小郡主一见这十二生肖布娃娃就喜欢上了,一把抱着可爱的白兔子就舍不得不撒手了。其他肥团子也眼巴巴地看着剩下的十一个布娃娃,纷纷用渴望的眼神对陆安珩进行萌宠光波的冲击。   陆安珩丝毫不为所动,严肃地对他们表示,这可是特地给小郡主的,你们要是想要,照着这样子让人绣一套就行,千万不准打这套娃娃的主意,那是特地给粉团子的!   齐琛自是不用多说,其他四个小皇子对小侄女还是很有长辈爱的,软嫩嫩会撒娇的小侄女,可比总是惹叔叔们生气的小侄子讨喜多了好么!   是以听到陆安珩这话,几只肥团子齐刷刷地点头,纷纷在心里盘算着,放学后就让母妃差人给自己做小娃娃去!小老虎可好玩了!   等到放学时,小郡主拒绝了亲哥的帮助,左手抱着小兔子玩偶,右手搂着那只顶着大红色鸡冠小公鸡玩偶,艰难地一跳一跳回东宫去了。   陆安珩看得眉眼间都是笑意,暗自琢磨着改天再让丫鬟们给小郡主做个等身熊,让她搂着走路,肯定很有趣。   被团子们治愈了一整天,陆安珩回家时都是满面笑容。事实证明,好事总是成双的。萧氏同样也是一脸笑意,还兴冲冲地吩咐了厨房多做好几个菜,陆安珏也跟着在一旁傻乐。   一见自家亲娘和蠢弟弟那红光满面的样子,陆安珩不用猜都知道今儿个肯定有大好事儿发生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有啥好事儿,能比之前狠挣一把银子还让他们高兴。   很快,陆安珩就知道了答案。   萧氏一见陆安珩回来,立马眉开眼笑地迎了上来,兴冲冲地开口道:“三郎,孙府那边今日中午派人过来传话,说是你阿姐有了身孕,过些日子,你们就能当舅舅了!”   艾玛这个消息可真劲爆,陆安珩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萧氏已经喜得双手合十在念佛了,“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你阿姐嫁过去,大半年没动静,我这颗心都悬着呢,愁得好些时日睡不着觉。这回好了,她有了好消息,甭管这胎是男是女,可算是在孙府站稳脚跟了!”   陆安珩还真不知道他亲娘内心戏这么多,都为陆芙没怀孕的事儿开始发愁了。在陆安珩看来,陆芙虽然嫁人了,年纪也不过是后世大一新生的样子,生孩子?早着呢!   再说了,后世结婚后过他几年二人世界再考虑生孩子的夫妻多了去了,这会儿陆芙嫁过去才半年呢,萧氏就这么为她的肚子发愁,陆安珩表示自己有点理解无能。   再一想这年头儿的大形式,男子休妻的理由可是明晃晃有个“无子”,要是再碰上个刻薄的婆婆,稍微软弱点的女子都能被糟践得不成人样儿,大好人生就这么凋零。   明白过来的陆安珩也只能默默地谴责一下这坑爹的封建礼教,庆幸孙辛夷靠谱,自己也能护住亲姐时,陆安珩又忍不住心疼了一回那些无依无靠因为各种理由被婆家磋磨的悲惨女子,心下暗暗叹一口气,却对这吃人的现状无从下手。   只能是一声叹息。   萧氏已经开始在喜气洋洋地盼外孙了,陆安珩也不好扫了亲娘的兴,将心中那些沉重的无力感搁置在一旁,陪着亲娘说笑去了。   陆芙这胎已经有了三个月了,说是过了三个月就立马差人前来陆府报喜了。   陆安珩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说法,说是头三月胎儿还不稳,不能大肆声张,怕对胎儿不利。这说法搁陆安珩眼里完全没有一点科学依据,头三月胎不稳要小心倒是真的,但是胎儿稳不稳和说不说怀孕的消息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陆安珩表示自己闹不明白。   不过陆芙怀了小宝宝,陆安珩自然也为亲姐高兴。再随着萧氏的话语,幻想了一把自己白嫩嫩的小外甥或是小外甥女,陆安珩的心顿时就软了。   反正自己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玩具商,再去琢磨琢磨婴儿玩具能做出来多少!   陆安珩激动之下,立马又撸起袖子跑回书房琢磨婴儿玩具去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陆氏玩具厂便又出现了拨浪鼓、小喇叭、七巧板、色彩艳丽的积木等等一大堆新玩具。   陆安珩拎着一份送给了孙辛夷和陆芙,并且壕气冲天地表示以后小外甥的玩具都被自己承包了。在孙辛夷二人哭笑不得的眼神中,又跑回宫去厚着脸皮向元德帝死乞白赖地要了几根百年老参,说是给陆芙补身子用的。   陆安珩这弟弟当的,真是能秒杀这世上九成的弟弟。陆芙夫妻表示很感动,然后孙辛夷告诉了陆安珩一个好消息,之前陆安珩建议他们研究的剖腹产之事,有眉目啦! 第75章 进展   话说自从当初陆安珩忽悠着孙辛夷他们捣鼓出了牛痘后,思想单纯的孙辛夷已经暗搓搓地成为了陆安珩的脑残粉。   以至于后来陆安珩建议他们往剖腹产的方向研究一下后,孙辛夷竟然也没觉着陆安珩这是异想天开,反而带着一圈儿小伙伴,撸袖子研究陆安珩所说的剖腹产技术去了。   讲道理,在这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年代,即便他们是救死扶伤的大夫,也没敢往给人开肠破肚的方向想啊。   女人生孩子本就艰难,在这个医疗水平不发达的年代,那就更要命了。陆安珩敢毫不夸张地说,女人生孩子那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惊险事儿,若是碰上惊险情况,一尸两命也不稀奇。   陆安珩当初给孙辛夷他们提出剖腹产这个概念,本也没想着他们会这么快就转过这个弯来。毕竟这会儿的大夫都是内科行家,并不会做外科手术,冷不丁让他们抄起刀子给人去开膛破肚,着实考验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然而这回陆半仙可失算了。事实证明,在科研人员的眼中,只要提出的命题具有一定的可行性,他们便能克服种种困难沉浸其中,以强悍到令人震惊的毅力去证实命题究竟成不成立。   孙辛夷他们很幸运,在埋头研究了两年多后,终于看到了让他们一丢丢希望的曙光。   剖腹产这个事儿,貌似《史记》中曾有记载,楚世家中曾提过,“陆终生子六人,坼剖而产焉。”据说这里头的“坼剖而产”,就是剖腹产。   然而在孙大夫他们这一群老一辈的杏林圣手看来,虽然史书上有过剖腹产的记载,但是真正执行起来,产妇的死亡率估计会接近百分之百。再有,即便是最佳状态,产妇在进行剖腹产后母子均安,那这位产妇也得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若是那大户人家,更是宁可一尸两命也不愿闺女的身子被外人看了去。这么一来,家族中其他女儿的名声可都得坏了。讲究礼教之人最爱颜面,哪里能同意大夫给产妇接生呢?这事儿,那是接生婆的活计啊。   另外,如同陆安珩所说,剖腹产只用于产妇难产之时。倘若这技术研究出来后,碰上了保大保小的问题,难免不会有那黑了心肝的人家直接让大夫给产妇开膛破肚,只要婴儿,却半点不关注产妇的死活。   医者以救死扶伤为己任,这样可以预见到的血淋淋事实,孙大夫他们上了年纪,心更软了,见不得这些龌龊事。是以对陆安珩这个提议并不怎么上心,倒是在心里感叹了一句陆安珩还是太年轻,看问题真够天真的。   孙辛夷他们就不同了,年轻人身上都有一股敢闯敢拼的劲头,谁不想干出些大事震惊旁人的眼球呢?   陆安珩这个提议,那简直是为孙辛夷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年轻人嘛,接受能力强,思维和陆安珩一样小白。相比起一听这主意就蹙眉摇头的孙大夫他们,孙辛夷这帮年轻人就好忽悠得多了。   认真说起来,这也是当初成功捣鼓出牛痘给了他们的自信,不然老一辈的杏林圣手都说不行了,他们这群毛头小辈怎么着也不敢认为自己比长辈更牛逼啊!   是以孙辛夷他们这两年,研究剖腹产这项技术还得遮遮掩掩的。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了新进展,陆安珩又是大熟人,孙辛夷便忍不住一脸喜色地来向陆安珩献宝了。   陆安珩对孙辛夷他们的研究进程也挺好奇的,一听孙辛夷这喜滋滋的话,陆安珩瞬间就来了兴趣。一把揪过孙辛夷的袖子,将他拖到了椅子旁,陆安珩顺手又给孙辛夷倒了一杯茶,这才往他身边一坐,一脸好奇地开口道:“不知姐夫你们到底有了什么进展?”   孙辛夷笑弯了眼,端过茶杯饮了一口,这才喜气洋洋地对陆安珩解释道:“还是阿弟之前的建议好,你可曾记得,当初你对我提出剖腹产的想法后,还顺嘴建议我先在动物身上做实验。我们这两年着实费了不少功夫研究这剖腹取子之法到底能不能行,前些日子,竟是成功给一头母羊剖腹取出了两只小羊。现在已经过了小半个月了,山羊母子均安,看来你说的剖腹产确实能行啊!”   陆安珩一听,心里也激动了起来。相较于现如今的医学水平而言,孙辛夷他们这回真的是创造出了一个小奇迹了。   好在陆安珩还没被这小小的胜利给冲昏了头脑,想了想后世偶尔爆出的产妇丧命于手术台的消息,陆安珩对现在的技术水平更为担忧,万分严肃地再给孙辛夷提了几个非常重要的建议,沉声道:“孙大夫早些年就曾姐夫,说你于医术一道天分颇高,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只不过,这剖腹产手术想要正式施行在产妇身上,怕是还差一些工具。”   孙辛夷一谈到自己的领域相关话题,立马就止不住自己的兴奋了。一听陆安珩这话,孙辛夷连忙追问道:“还差什么?”   陆安珩心说我也是个半桶水啊,具体和后世差哪些东西,我也说不出个详细来啊。不过,出于对病人负责的态度,陆安珩着重指出了两点,揉了揉眉心对孙辛夷轻声道:“最起码的,你们得把止痛药给弄出来吧。”   冷不丁听了个新名词,孙辛夷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反问陆安珩,“止痛药?”   陆安珩翻了个白眼,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孙辛夷,疑惑道:“你不会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吧?人家产妇生个孩子容易么,本身就痛个半死了,还要被你们开膛破肚。我们平时被针扎了手还得痛上一会儿呢,你们现在琢磨着在产妇身上动刀子,把人家的皮肉都要划开一条缝,不想办法给人止痛,怕是手术还没完,产妇就被硬生生地给疼死了吧!”   是哦!自己一大群光顾着给动物们动刀子,都忘记这回事了,还不如人家陆安珩这个门外汉思虑周全呢。   孙辛夷顿时觉着自己脸上烧得慌,尴尬地喝了一口茶了冷静了一下,孙辛夷干咳了几声,羞愧道:“阿弟言之有理,是我疏忽了。不知还需注意什么,请阿弟一道儿说了吧。”   陆安珩挠头,深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多看一些与临床相关的知识,这会儿被孙辛夷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陆安珩表示自己真是压力山大。   差点把自己的头愁秃后,陆安珩可算是想到了一样现在没有,但是在外科手术中必须会用到的东西——止血钳。   托某个父母都是医生的发小的福,陆安珩曾经被科普过止血钳的作用。这才知道,原来那些长得跟剪刀差不多的小工具,在手术中都是能救人性命的神器。   止血钳,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止血的。病人若是在手术中出现出血现象,医生便能用止血钳夹住血管大动脉,不让血流出,自此达到止血效果。   这样的神器,必须要用在现在孙辛夷他们正在研究的剖腹产手术之中啊!陆安珩只恨自己懂得的医学知识太少,不能提供孙辛夷他们更多有用的医学知识。想到即便在后世,新型的手术方式提出来后,也不能保证那批最先开始尝试的人会出现什么无法预料的症状,放在这会儿,这种现象肯定和更多了。   那可是无数条鲜活的生命啊!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情沉重起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提出的这个建议到底是利是弊。要承载这么多人的性命,这担子实在太重了。光是想想,陆安珩都觉得自己内心沉甸甸的,对孙辛夷这些救死扶伤的大夫发自内心地生出敬佩之情。   有时候,压力也是动力的一种。在强大的压力之下,陆安珩竟然记忆力大爆发,将后世那几种止血钳的样式都想了出来。   陆安珩顿时就兴奋了,趁着这股劲儿还没过去,连忙拖着孙辛夷奔到了书房,抄起笔和纸就把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止血钳样式通通都给画了出来。有齿的没齿的,直形的弯形的,根据实际情况,型号还有大小之分。陆安珩越画越激动,灵感爆棚之下瞬间就画了满满一大页纸。   孙辛夷在一旁看得简直是一头雾水,完全闹不明白自己这个小舅子没事儿画这么一大堆样式奇特的剪子干什么。   等到陆安珩把脑海中的止血钳样式全部画出来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看着纸上各色的止血钳图样,陆安珩满意地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三十二个赞,而后扭头看向一脸懵逼的孙辛夷,笑眯眯地开始跟他科普止血钳的作用。   陆安珩忽悠人素来有一套,忽悠孙辛夷这个小白那可真是一忽悠一个准,食指在止血钳上一指,陆安珩的神情顿时一变,极为严肃地看着孙辛夷。惹得孙辛夷也紧张起来,略微忐忑地望着陆安珩,生怕这个小舅子二话不说就给自己放个雷。   孙辛夷这倒是多虑了,陆安珩也没想着坑他来着。见孙辛夷这幅突然紧张的怂样儿,陆安珩忍不住偷笑一声,继续绷着脸道:“这个物件,名为止血钳,你可以让人照着我的图样打制出来。日后在手术中,碰上了出血的情况,便能用这家伙夹住血管,给病人止血,还能根据血管的不同,用不同型号和样式的止血钳进行止血,一定程度上能降低手术的风险性。”   这听起来可真神奇。孙辛夷好奇地看着这跟剪刀长得一样的家伙一眼,完全想不到就这普普通通的东西能有这么大的功效。   不过,陆安珩说话向来靠谱,孙辛夷即便心下好奇止血钳的威力,却也没怀疑陆安珩这是在随口吹牛扯谎,很是淡定地接受了陆安珩提出来的这个新工具。   除此之外,孙辛夷对陆安珩方才提到的血管也挺感兴趣的,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得知人体.内的血管各有不同的呢?”   陆安珩一滞,心说这在后世都是常识啊!   看着孙辛夷疑惑的眼神,陆安珩的内心挣扎了一下,在保持沉默免得露出更多马脚和继续科普为医学事业进步做出微小贡献二者之间犹豫了一瞬,然后果断的选择了后者。比起被孙辛夷怀疑自己的医学知识来历外,推进医学事业救更多人的性命显然更重要些。   无视了孙辛夷探究的目光,陆安珩撸了撸袖子,决定好好给这个家伙上一节生物课,继续帮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感谢生物老师,当年考过不少人体器官结构的试题。陆安珩别的不出彩,就是记性贼好,这会儿记性大爆发,还真让他把生物书上那几副人体内部脏器分布以及各大动脉图全都想了起来。   于是,身为医学界后起之秀的孙辛夷就这么懵逼地被陆安珩上了一节十分简单粗暴的生物课。心肝脾肺肾的位置的模样那都是小意思,陆安珩挥挥手就画出来的小型人体解剖图才真是震碎了孙辛夷的三观。   嗯,孙辛夷一直知道自己的小舅子十分牛逼,本事特别大,分分钟就能把自己能得上天的那种。然而孙辛夷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小舅子,还有这么凶残的一面。   自己是大夫,知晓这些内脏器官的位置与模样很正常,毕竟是家学渊源,又从小读了不少医书。但是摸着良心讲,孙辛夷还真不曾看到过这么详细的人体解剖图。   陆安珩的画工这几年突飞猛进,画出的这张人体解剖图中,大致按照人体比例缩小画了出来,血管肌肉器官一应俱全,画风特写实,也怪不得孙辛夷会如此震惊了。   孙辛夷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陆安珩这个小舅子,能如此轻描淡写地画出这么一张可怕的图来,还能面不改色地向自己这个专业人才一一讲解,不但如此,他还知道,人体总共有206块骨头!讲道理,这个知识点,孙辛夷这个正经大夫都不知道的好么!   看着陆安珩那一脸轻松的样子,孙辛夷都忍不住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暗中解剖了几个人,这才能对人体结构如此门儿清。   陆安珩还不知道自己在孙辛夷心里的形象已经奔着杀人狂魔而去了,这会儿说得兴起,陆安珩猛地想起来了手术中万分重要的消毒问题,立马再次给孙辛夷上课,极其严肃地嘱咐孙辛夷道:“姐夫你可得记住了,日后进行手术时,必须要将所有工具进行多次消毒处理,高温煮沸,烈酒消毒,再多消几次毒,总归是没错的。另外,你们的衣裳和手,也要进行消毒处理!不然,一个不好就会让病人受到感染,即便撑过了手术,后续也有可能因感染而丧命!”   一听事关人命,孙辛夷也严肃起来,再三复述了陆安珩的话,让陆安珩确认自己没有落下任何流程后,孙辛夷还不放心,抢过陆安珩手中的笔,埋头就开始做笔记去了。   等到二人折腾完,早就到了午饭时间了。孙大夫出诊去了,陆芙是自己的亲姐姐,寻常人家也不需要讲究什么刻板的礼数,陆安珩便与孙辛夷和陆芙一同吃了个午饭。   陆芙的气色极好,许是因着怀孕的缘故,身形比以往圆润了一圈,只是月份不大,还未显怀。陆安珩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陆芙的神色,见她眉眼间几乎要溢出来的幸福笑意不似作假,显然是嫁过来后的日子极为舒心,并不曾受过什么委屈。   见状,陆安珩一直担忧的心也放了下来,对孙辛夷的态度更加热络了几分,心中暗道自己回去后,还得多琢磨琢磨前世的某些医学知识,看看能不能改一改用在这个朝代,让孙辛夷这个醉心于医学事业的科研人才继续为医学发展做出伟大的贡献。   回府后,萧氏一个劲儿地询问陆安珩,陆芙的身体状况,什么吃的可好,睡得可香,有不有孕吐迹象啊……一口气连着抛出了几十个问题,简直让陆安珩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等到萧氏问完了,趁着萧氏大喘气的空挡,陆安珩忍不住无奈地回道:“您前些日子不是去看了一回阿姐吗,这才几天呢,您又不放心了?”   “嗐,你哪里知晓怀孕的苦楚呢!”萧氏白了陆安珩一眼,接着开口道,“眼看着你也快大婚了,阿娘索性告诉你,女子怀孕有多不易。生产时的凶险自是不用多提,便是平日里的生活起居都被腹中的胎儿给折腾得不轻。每晚抽筋睡不好也就罢了,尤其是孕吐时最为难熬,吃什么吐什么,偏生为着腹中胎儿又不得不进补,那滋味儿,我现在想想都是满嘴的苦味。虽说我前几日才去见了你阿姐,但是孕妇的身子,谁也说不准,万一就这几天,你阿姐腹中的胎儿开始折腾她了,你姐夫又没个靠谱长辈,怎么着我都得去搭把手啊!”   真是一片慈母之心啊!看着萧氏担忧的神情,陆安珩心下一暖,忍不住温声安慰她道:“您就放心吧,我今天可是特地打量了阿姐许久,她好着呢,能吃能睡,脸色红润的都能发光了。今儿我还和阿姐一道儿用饭了,桌上有一道水煮鱼,她也没孕吐,吃得比我还香呐!”   萧氏闻言,立即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嘴里直道佛祖保佑,让陆芙没病没灾地顺利产下麟儿才好。   陆安珩无奈地看了自家亲娘一眼,心说恐怕一直到陆芙生产为止,家中的小佛堂肯定要被萧氏给踏平了。说不得还会叫上自己和陆安珏一同去上香磕头啥的。   这么想着,陆安珩顿觉头疼,见萧氏还想多念叨几句,陆安珩连忙找了个借口开溜,以此躲过了来自亲娘的魔音穿脑。   陆安珩这回也确实要事才开溜的,萧恪的婚期已经不远了,陆安珩这些日子又一直在捣鼓在各种玩具。这会儿就特别暴发户的拉了一车玩具往将军府而去,里面涵盖了陆安珩捣鼓出来的从婴儿到豆丁期间的各色玩具,可以说能将萧恪那还没影儿的孩子未来好些年的玩具都给包圆了。   萧恪收到这么些奇特的礼物,心下也很是微妙。一方面,自己还没成亲呐,陆安珩这个损友竟然就开始给自己的孩子送玩具了,着实让人脸皮有些挂不住。   另一方面,想想未来有个软乎乎的小可爱脆生生地叫阿爹,又笨拙地玩陆安珩送来的这些玩具的场景,萧恪原本粗犷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傻兮兮的,看着格外伤眼。   陆安珩见状,忍不住打趣了萧恪一回,揶揄道:“怎么,一想到大婚就这么高兴,看来阿兄你可真是半点都等不得了啊!”   “少拿我开涮!”萧恪眉毛一扬,右手往陆安珩的肩膀上狠狠一拍,笑道,“我看你才是等不及大婚的那个吧?瞧你最近捣鼓出的小孩子玩具,莫不是和小皇子小皇孙们待久了,也想成婚生子养孩子玩了?这些个玩具,除却拨浪鼓和七巧板是前人造出来的外,其他的你可没少费心思吧?说你没动这心思,谁信呐?就是可怜你大婚还要等到明年呢,到时候说不准我儿子都生出来了。”   哟呵,这家伙嘴炮战斗力见长啊。陆安珩惊讶地挑了挑眉,而后特别无耻地开口道:“这有什么,你家儿子生的早,恰巧能领着我的孩子玩啊。要是我孩子受了委屈,你儿子这个当兄长的,能不替我家孩子出头吗?”   萧恪无语地看着陆安珩,心说这家伙的脸皮可真是越来越厚了,现在两家孩子可都还没影儿呢,这家伙竟然就已经开始惦记着忽悠自家儿子给他家的孩子做保姆兼保镖了,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想了想当年那个温和机智的少年,再一看自己面前这个冷不丁地就将人给忽悠瘸了的逗比,萧恪顿时觉得有些心累,这个节操碎了一地的家伙到底是谁?快把那个软萌可爱的陆家阿弟还给我! 第76章 新礼物   和萧恪贫了一通后,陆安珩顿时心情大好,眉眼弯弯地回家去了。   第二日恰逢沐休,陆安珩一大早便爬了起来。习惯性地看了一刻钟的书后,陆安珩接着翻出了不常穿的锦袍,将自己从里到外好生地收拾了一番,效果简直能亮瞎人的眼。   嗯,这臭美的家伙万分骚包地找出了一件亮紫色的锦袍给自己裹上了。这颜色,颜值略微差那么一丢丢的人都扛不住,穿上分分钟显娘气。   好在陆安珩以他突破天际的颜值撑住了!不仅撑住了,还将这亮紫色的锦袍穿得格外贵气,仔细一看,还带了一丝痞气,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根本就挪不开眼。   说起来这几年许是进入了发育期,陆安珩的个头儿看着就跟那韭菜似的,错眼不见就长了一茬,如今陆安珩的身高绝对超出了现如今男性身高的平均值,自称一句八尺男儿完全没毛病。   不仅如此,陆安珩的身材比例还特别好,宽肩窄腰大长腿,再加上他那张旁人就算是做梦都无法想象出来的俊美脸庞,简直是不给广大男同胞留任何活路。   陆安珩就这么将自己整成了一只了开屏的花孔雀,万分嘚瑟地拖着一马车玩具往姜府奔去。   因着是沐休日,陆安珩又来得挺早,姜家一众大佬都在家里还没出门呢。   陆安珩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姜锦修就不说了,那可是悉心教导了陆安珩好几年的强悍夫子。姜阁老平日里虽然总是会冷不丁地给陆安珩挖个坑啥的,但是人家关键时刻那可真是靠谱,每回陆安珩和姬玄掐架时,姜阁老都能适时拉个偏架。   认真说起来,陆安珩和内阁那一帮老狐狸混了这么久还没吃大亏,一方面是元德帝偶尔心疼陆安珩这个小白的智商,没事儿出手给他护上一护,另一方面,那完全就是姜阁老的功劳了。这位大佬每次都能笑眯眯地拉个偏架,提出的意见不但能恰好踩在元德帝和姬玄等人的底线上,还能让陆安珩略微占点便宜,真是大佬中的战斗机。   就连最先开始装出一副凶神恶煞样子来考验陆安珩的姜锦渊,接触久了后,陆安珩也发现自己未来这个老丈人,就是个面冷心热的大家长,相处起来还是很愉快的。   反正都混熟了,自己和姜德音还有婚约在身呢,陆安珩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笑眯眯地向几位长辈问了好,还跟着蹭了回茶和点心。   姜家人对陆安珩的观感很是不错,不然也不会煞费苦心地将他忽悠成自家女婿,便是之前对陆安珩最为挑剔的姜锦渊都不得不承认,陆安珩这小子,即便用最恶意的眼光去瞧他,都看不出什么大毛病来。   长得俊,人品好,脑子好使,仕途也走得挺顺的,前程不可估量,自身条件能秒杀家族中绝大多数精心教养出来的世家子。唯一能让姜家子扳回一城的,便是家世了。   但是人家陆家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好歹也算是书香门第,家人又个个靠谱,完全没有任何拖后腿的猪队友。   这样的条件,便是姜锦渊是姜德音的亲爹,摸着良心来说,也认为是自家闺女儿走了狗.屎运,白捡了陆安珩这么个金光闪闪的颜值与实力并存的好少年。   嗯,再一次感谢姜锦修一回,这么多年一直在给家人添堵,如今可算是干了一件靠谱的事儿了!   是以陆安珩在姜家待得格外舒心,陪着姜阁老几人闲聊了一阵后,陆安珩的眼珠略微转了转,忽而开口笑道:“晚辈这些时日捣鼓了不少小玩意儿,今儿个有空,便特地亲自来给前辈们送礼啦,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还望前辈们莫要嫌弃呐!”   姜阁老捋了捋长须,笑而不语,反倒是向来严肃的姜锦渊含笑看了陆安珩一眼,温声道:“你那些玩具,权贵家的臭小子们可一直闹腾着要买呢,不是说订单太多,还得延后?怎么这会儿还往府上送玩具来了?”   陆安珩闻言顿时就乐了,看来自己这未来老丈人对自己很是关心啊,连自家玩具厂如今的生意怎么样都门儿清。   这么想着,陆安珩骨子里的贱性儿又开始发作了,把凳子往姜锦渊的方向挪了挪,偏头对着姜锦渊挤眉弄眼地道:“说实话,您最开始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还以为您挺不待见我的,没成想您是嘴硬心软呐!实话实说,您心里对我这个女婿还是挺满意吧?”   陆安珩这贱兮兮的话一出口,姜锦渊还没啥表示呢,一旁的姜锦修等人就已经笑趴了。   这回还真是陆安珩的锅,多新鲜呐,姜锦渊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哪个奇葩能当面对着他嬉皮笑脸说他嘴硬心软的。冷不丁被陆安珩这么无厘头的一问,姜锦渊简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先动手抽这没大没小的小混蛋一顿,还是装作没听到继续维持自己高冷的人设了。这么一纠结,姜锦渊脸上的神色便格外精彩了起来。   姜锦修看到自己这个素来面瘫脸的堂哥脸上露出的无奈神情,登时就不厚道地大笑出声,一边笑还一边拍桌子,乐不可支地开口道:“妙极妙极!兄长你的确是嘴硬心软,表面上嫌弃我这徒弟,实际上心里可稀罕他了哈哈哈哈!”   于是,还在纠结自己该摆出一副什么神情来面对陆安珩的姜锦渊就这么被陆安珩这对无良师徒联手给涮了一把。   看着自己那个正笑得喘不过气的堂弟,姜锦渊再一次在心里默念了一回这是自家弟弟,血缘关系很亲密的那种,绝对不能一个怒气上头就将他揍个半死。   然而,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不让人省心的混蛋,姜锦渊突然发现,想要忍住自己的手痒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姜阁老一张褶子脸也笑得舒展了开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得的亲儿子吃瘪。   好不容易压下去想要揍人的欲.望,姜锦渊深深呼了一口气,磨着牙对陆安珩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就把你那些玩意儿拿上来吧!我姜氏族中倒也有不少幼童与少年,你若是得空,便将他们的玩具都备齐了吧!”   让你嘴贱,既然你这么想送礼,那就让你送个够好了!姜锦渊气呼呼地想着,自己一分银子都不给,让你肉疼一回!   陆安珩连忙让人将自己带来的玩具全部给搬了进来,凡是玩具厂里做出来的玩具,陆安珩都给带了一份来。有些小玩意儿,比如悠悠球之类的便携易带品,陆安珩想着姜家人多,索性直接拿了一堆,反正这玩意儿不管大人和小孩都能玩。这么一来,数量着实多,大大小小摆了一屋子,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句陆安珩可真是一个壕。   不过,跷跷板滑梯啥的都不是正事儿,最吸引众人眼球的,还是那个有成年女子身量那么高的粉色布娃娃。   这可是陆安珩根据后世风靡万千女性的洋娃娃样子描绘出来的,又特地请了绣技精湛的绣娘费心绣了许久,从布匹到针线无一不是精品,最终才绣出这些比后世更精致的洋娃娃来。陆安珩可是算好了的,总共就让绣娘绣了三个,两大一小。萧氏一个,姜德音一个,还有一个自然就是给萌萌哒的小郡主的,想想粉团子高兴的样儿,陆安珩的心情也瞬间好了起来。   再一回想后世无数女孩子都喜欢买一些洋娃娃,陆安珩敢摸着自己的良心发誓,自己这个洋娃娃,绝对能俘获姜德音这个妙龄少女的芳心!   然而这会儿洋娃娃还没送到姜德音面前呢,倒是让姜阁老他们这一群大老爷们儿先看了个明白。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一见这粉嫩嫩的洋娃娃,顿时就明白了陆安珩心里的小九九了,一个个儿齐刷刷地都用揶揄的目光打量着陆安珩,万万没想到这家伙还能有这份心思。   几人不得再次在心里感叹一声,孙女/闺女儿/侄女这回真是捡到宝了。   半晌,姜锦修挑眉看向陆安珩,一手指着那个格外夺人眼球的粉色洋娃娃,拖长了声音打趣道:“哎哟哟,这可不得了,这么个跟人差不多高的人偶,莫非也是幼童的玩具?就这大小,她们也抱不动呐!你这是送错地儿了吧?”   陆安珩心知自己这不靠谱的师父这会儿恶趣味又发作了,就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可陆安珩是谁啊,虽然陆安珩没谈过恋爱,但是上辈子所处的时代如此开放,信息又爆表,随时随地都会有人秀恩爱撒狗粮。陆安珩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这会儿姜锦修想用这件事让陆安珩害羞脸红什么的,不好意思,陆安珩表示以自己的脸皮厚度而言,这完全就不是个事儿!   是以对着姜锦修那腻味得仿佛能粘死大象的目光,陆安珩丝毫不为所动,特别淡定地开口道:“师父,这你可就猜错了。这娃娃,可是我费了好些心思才让绣娘绣出来,专程送给我未婚妻的,绝对是贵女中的独一份儿,准保她喜欢!”   姜家人都被陆安珩这么耿直的回答给惊呆了!这年头儿,小年轻们面皮都薄得很,不论男女,一旦提及自己的亲事,便一个个儿都面红耳赤,想尽办法转移话题,避免旁人的打趣。   便是有时候想搞点浪漫,给自己未来的另一半送点礼物啥的,那也是遮遮掩掩,一般的操作都是让双方的兄弟姐妹帮忙带个东西之类的。如同陆安珩这般,当着女方一众长辈,半点都不脸红地直接开口说某样东西是自己特地为未婚妻准备的,绝对是意料之外的操作。   至少这会儿,厅内这几个大佬都被陆安珩这天外飞来的一句话给砸蒙圈了,万万没想到陆安珩能无耻至此。   尤其是姜锦修,面色古怪地看了陆安珩良久,心说我知道你小子脸皮厚,万万没想到,你的脸皮能厚到这个地步呐!姜锦修还顺道儿代入了一下自己,仔细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还真做不到与陆安珩一样无耻。生平第一次,姜锦修觉得自己败给了别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陆安珩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见脸皮最厚的姜锦修都没在陆安珩身上讨着好,姜锦渊几人对视了一眼,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话又说回来,虽说陆安珩的行为奇葩了点,但是人家对自家女孩儿那可是真的上心,作为女方家长,姜锦渊表示自己对这个女婿一万个满意。   于是陆安珩就这么顺利地以自己的不要脸取得了姜家男人们的一致支持,姜阁老最乐意看着小辈们高高兴兴地过日子了,右手对着陆安珩挥了挥,示意他可以跟着婢女们滚去后院见媳妇儿了。   后院里还有个老太太要拜访呐,这位老夫人可是姜阁老的原配发妻,陪着姜阁老一路从状元郎奋斗到阁老。若说姜阁老是姜家的定海神针,那这老夫人绝对能定住后宅这一方天地。   老夫人也上了年纪,刚过花甲之年,许是一辈子都过得顺遂如意,老夫人略微富态的脸上俱是柔和的笑意,对家中小辈们也很是爱护,轻易不会干涉儿媳妇孙媳妇的内宅之事,婆媳关系极好。   老人家都喜欢长得精神的小伙子,陆安珩今儿个将自己收拾的就跟花孔雀似的,虽然被姜锦渊暗自吐槽有点不稳重,却特别合了老夫人的眼缘。老人家看着陆安珩,心里可高兴了,瞧瞧自己这未来孙女婿,长得多俊呐,不仅如此,他还嘴甜,进门后就“祖母”长“祖母”短的嘘寒问暖,比老夫人的亲孙子还热乎。并且,陆安珩也不嫌老夫人啰嗦,还能兴致勃勃地陪着老夫人唠会儿嗑。   这么讨喜的后辈,放在哪里都是能让长辈们掏心窝子疼的啊!   是以老夫人一听陆安珩拐着弯儿提了提自己的来意后,立马便让人去通知一声顾氏,若是方便的话,便让她带着姜德音到正堂来一趟。   顾氏可是现如今姜府的主持中馈之人,陆安珩上门拜访的消息,瞒过谁都瞒不了顾氏。又听说陆安珩特地为姜德音做了个精美有趣的人偶娃娃,顾氏心中就更高兴了,对陆安珩这个女婿简直满意地不得了。   这会儿一听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前来传话,顾氏顿时就乐了,这么个让女儿和未来女婿促进感情的机会,顾氏是傻了才会不愿意带姜德音过去。   于是在过了几个月后,陆安珩再次见到了自己的未来媳妇儿。   姜德音这两年也长开了许多,身量高了些许,眉眼更为精致了几分,眼中的灵气与笑意愈发逼人,浑身的气质干净剔透,又带了一丝缥缈虚无的仙气,漂亮地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这会儿姜德音往屋内一站,和陆安珩两人那就是大写加粗的金童玉女神仙眷侣,颜值气质通通配一脸,看着就让人觉着格外赏心悦目。   姜德音也不扭捏,落落大方地含笑看向陆安珩。她的一双眼睛生得尤其出众,像是缀了点点繁星,格外有灵气,感染力极强。陆安珩被她这么笑吟吟地望着,心情也随之飞扬了起来。   一把抱过椅子上那个极为夺人眼球的粉红等身洋娃娃,陆安珩略微轻咳了一声,而后对着姜德音笑道:“前些日子我一直在为小皇子小皇孙们琢磨着新玩意儿,正好想出来了这等身娃娃,便特地请了绣娘为你绣了一个,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姜德音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看向陆安珩的眼中既兴奋又感动,轻轻地伸手接过这个大玩具,姜德音弯了弯唇,屈身对陆安珩行了一礼,柔声道:“多谢郎君费心,我很喜欢。”   说完,姜德音立即起身,借着娃娃的遮挡,趁老夫人与顾氏不注意的时候,飞快地对着陆安珩眨了眨眼睛,又眉眼弯弯地对着陆安珩做出了一个“多谢啦”的口型,整个人比之方才还要鲜活几分,更为夺人眼球。   见状,陆安珩的脸上也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就这么笑盈盈地看着姜德音,而后开口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这话说的有几分暧.昧,姜德音的脸色微微红了些许,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压不住。   等到陆安珩回府之时,便收获了来自姜家的一大堆回礼。其中最特殊的,便是姜德音亲手绣的两身衣服和鞋袜,还有好几个精美的香囊与钱袋,着实是费了不少心思。陆安珩对姜德音的贴心表示很满意。   这一趟姜家之旅,陆安珩和姜德音这一对未婚夫妻对彼此的印象又好上了一个度。可以预见日后二人的相处,也能如此和谐。   撩完媳妇儿的陆安珩第二天又抱着一个三头身高的可爱洋娃娃进宫了。不用说,这个洋娃娃绝对是给萌哒哒的小郡主的。除了这个等身的孩童玩偶外,陆安珩还特地让绣娘做了几个小娃娃,能让人自己动手给它们换衣裳的那种,为此,陆安珩还让人缝了几身漂亮的小裙裙,绝对能让小郡主玩得高兴。   小郡主一见这可爱的洋娃娃,立马就欢呼一声奔向陆安珩,熟练地抱住陆安珩的大腿,弯着乌溜溜的眼睛仰头看着陆安珩,操.着小嫩声问道:“夫子,这个人偶是给明珠的吗?”   大清早就能有小萌物对着自己卖萌,陆安珩表示自己高兴极了,弯下腰轻手轻脚地用右手将小萌物抱在自己怀里,又将左手拿着的洋娃娃放在了小郡主面前,陆安珩笑眯眯地回答道:“是啊,这可是夫子专门为小郡主做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小郡主一听就乐了,两只小短手同时伸出,一把将这个可爱的洋娃娃抱在了怀里,又挣扎着想要下地,跑去亲哥面前献宝。   陆安珩小心翼翼地将小郡主放在地上,看着小郡主两只手抱着和她差不多高的洋娃娃,小短腿一磴一蹬地往齐琛的方向走,陆安珩只觉得自己一时间竟然分不出洋娃娃和小郡主到底谁更可爱。   深觉这个萌萌哒的小郡主是吃可爱多长大的。   小皇子他们对自己小侄女的特殊待遇简直要羡慕死了,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再次手拉手将陆安珩围进了自己的包围圈,一个个儿都撅着嘴道:“夫子你偏心,给小侄女做了那么多的好玩的,我们却什么都没有!真是偏心眼儿!”   陆安珩心说你们一帮臭小子玩什么洋娃娃呢?后世的男孩子都该是玩变形金刚的啊,奈何自己没那个本事捣鼓出变形金刚玩具赛车之类的适合男孩子的玩具,可不就只能给小郡主做娃娃了么。谁让娃娃好做呢。   不过看着肥团子们有些低落又委屈的样子,陆安珩不由也有点心疼,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低声安慰他们,“那夫子回去好好想想,再给你们做些小玩具出来好不好?”   肥团子们很好哄,一听陆安珩这话就高兴了,齐刷刷地点头,四张小胖脸上同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拍着小巴掌高兴道:“好呀好呀,要玩具!”   陆安珩继续戳了戳他们的肥下巴,为了让肥团子心情舒畅,陆安珩便果断地决定,这节课再来上一节自然课。让肥团子们收集树叶做书签去!   肥团子们一听能出去玩,登时就高兴了起来,兴冲冲地跟在陆安珩身后,仔细地去找漂亮树叶做书签去了。   陆安珩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肥团子们受伤的玻璃心,回府后便开始思索,到底要给肥团子们捣鼓些什么小玩具出来?   想了好些日子,陆安珩也没有个头绪,毕竟弄出个什么玩具汽车和玩具枪啥的,这难度太大,陆安珩表示材料欠缺,就算有工匠帮忙也做不出来呐!   陆安珩差点愁秃了头,整天琢磨着后世还有什么简单易做适合小男孩玩耍的玩具。然而许是之前所有的聪明机智都用在了和孙辛夷上生物课时了,陆安珩愣是没想出一个适合小男孩的新奇玩具来。   倒是孙辛夷那边兴冲冲地传来了消息,说是陆安珩之前提的麻药之事,有那么一丢丢眉目了。 第77章 再次被喷   麻药这回事,功劳还真不是孙辛夷他们的,而是孙大夫他们这一群老前辈们的研究成果。   话说孙大夫他们虽然对剖腹产之事不太看好,但是听到孙辛夷提起的麻药之事,老大夫们也纷纷来了兴趣。   麻药这事儿,以往也有神医研制出来过,只可惜年代久远,早已经失传。孙大夫这一帮老前辈看着一众小辈们先是捣鼓出了牛痘,这会儿苦心研究好几年,又将陆安珩所说的关于剖腹产的设想在动物身上实现了。   身为医学界的前辈,孙大夫他们对后辈们如此有出息自然是感到万分欣慰。不过欣慰的同时,孙大夫他们也难免会有一种前浪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英雄迟暮之感。是以一听孙辛夷他们正在为麻药而头疼,一众前辈们也坐不住了,纷纷撸起袖子准备联手好好研究一下古籍,证明自己等人还宝刀未老。   当然,孙大夫他们也是有些私心的。麻药啊,几百年前那位研制出来麻药的神医已经在医学界永垂不朽了,虽然后头麻药的配方已经失传,但是这位神医的大名也响彻整个医学界,在浩瀚的医学史上留下了辉煌的一笔。若是在几百年后的今日,由自己等人再次研制出麻药,这该是何等的荣耀!   这未来太美好,孙大夫他们想想就开始暗搓搓地流口水,于是十来个老头儿一合计,立马就拍板决定,这个麻药,放着让我们来!   说起来还是大夫协会起了作用,以往的大夫们都是各自为政,又讲究独门秘方啥的,所以干啥都不带别家一起玩。   来自后世的陆安珩知道,闭门造车是不会有进步的,所以才想尽办法捣鼓出了一个大夫协会。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孙大夫他们这一群医学界的老前辈那绝对不是臭皮匠的水平,不少都是当世名医,不少人的医术甚至比太医院的太医还要高上不少。   这么一群学神凑在一起,还统一潜心研究一样东西,那效率,事半功倍都不足以用来形容他们的研究速度。   在这么些学神的智慧碰撞下,分分钟就能交出一张让人震惊的答卷,这才没过多久呢,麻药的研制已经有了新的进展。   陆安珩都要给学神们跪了,深觉自己这么个伪学霸,待在一众学神之中的日子有多苦逼。   智商被学神们全方位压制的日子,简直分分钟让陆安珩怀疑人生。   不过这会儿学神们能研制出麻药,陆安珩还是极为兴奋的,非常无耻地认为其中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嗯,自打和姬尚书混熟了后,陆安珩觉得自己的脸皮厚度简直是以每天一寸的速度飞速增长,如今已经光荣地达到了刀枪不入的神级水准。   不过细问之下,陆安珩才知道,孙大夫他们这回研制出来的麻药,药效并不能维持太久,最多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药效便完全失去作用。认真说起来,孙大夫他们新研制出来的麻药,实际上还是有点鸡肋的。   孙辛夷说着说着,还有点小遗憾。陆安珩倒是对孙大夫他们有着蜜汁自信,比孙辛夷的自信心高多了。   对此,陆安珩倒是理直气壮得很,心说既然老前辈们已经弄出了短时间的麻药,那就证明他们思考的方向是对的,再给他们一点时间,研制出靠谱的麻药完全不是问题嘛!   作为一名伪学霸,陆安珩对学神们的智商绝对是服气的,信心足得很。   听了这个好消息,陆安珩正在纠结为肥团子们做啥玩具而忧愁不已的内心登时就好转了起来。   心情一好,陆安珩的思路便格外开阔了起来,已经想到了好几个适合肥团子们玩的玩具来了。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呐,陆安珩兴奋地苍蝇式搓搓手,撸起袖子就准备给肥团子们做玩具去了。   然而正当陆安珩兴冲冲地往书房狂奔,准备将玩具图样画下来时,陆府又来了个熟人。   陆安珩到了厅内一看,哟呵,还真是老熟人——经常奉元德帝的命来宣自己进宫的那位公公。   既然是这位,那就啥也别说了,收拾收拾进宫面圣去吧。   陆安珩还挺好奇,元德帝这会儿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儿呢?被坑久了,陆安珩下意识地觉得前面又有一个坑在等着自己。仔细想了想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陆安珩再三确定自己没干啥出格的事儿,就是埋头做玩具,还和朝廷合作,挣了不少银子呢。   元德帝应该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坑自己一把吧?   事实证明,元德帝这回还真不是来给陆安珩挖坑的,而是来教陆安珩这个官场小白做人的!   事情的源头,就是陆安珩给小郡主捣鼓出的那个等身洋娃娃。   御书房内,元德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陆安珩,笑得特别温和地问陆安珩:“前些日子你送给小郡主那个新奇的人偶娃娃,做得还挺精致的。”   陆安珩一听就得意了,顿时笑得见牙不见脸,摸了摸头,语气带了一丝炫耀,笑道:“陛下您也这么觉得呐,真是有眼光!那可是我费了好些心思才做出来的呢,怎么样,可爱招人疼的小郡主抱着那个娃娃,是不是更可爱了?”   元德帝闻言无语,绝望地看了陆安珩一眼,一脸生无可恋地问道:“那朕问你,你可知,巫蛊这俩字怎么写?”   你特么都要挖坑把自己一家都给坑死了,现在竟然还在这里屁颠屁颠儿的傻乐?   元德帝简直要被陆安珩这个小混蛋给气得吐血了,随手抄起了手边的茶杯就往陆安珩身上扔过去,怒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旁人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不让人抓住一点点把柄。你倒好,上赶着给自己挖坑,还一挖就挖了个能将你整个陆家都弄死的大坑,你竟然还丝毫不知,还在这里傻乐?你哪天要是死了,绝对是被你自己给蠢死的!”   特么自己养个亲儿子都没这么操心过!元德帝已经彻底失去了一代明君的气度,恨不得再拿过一根大棒子给这个不长记性的家伙狠揍一顿。   陆安珩冷不丁被元德帝扔过来一个茶杯,愣是没反应过来。好在他这些年一直坚持锻炼,这会儿好处就体现出来了。陆安珩身体下意识地反应比他的脑袋更管用,眼见着元德帝一声招呼都不打,瞬间就给自己砸过来一个暗器,陆安珩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跳,险险地躲过元德帝扔过来的这个凶器。   察觉到耳边的风声,脸上还被滚烫的茶水溅了几滴,陆安珩的火气也上来了,心说自己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吃过这样的亏啊。什么话都不说就直接上手砸东西,上辈子脾气暴躁的陆爹都没这么干过呀!   陆安珩也有点生气了,气鼓鼓地瞪着元德帝,许是和肥团子们待久了,陆安珩也被他们影响了自己的面部表情,这会儿一生气,陆安珩脸上的神情竟然与肥团子们有几分神似,恶狠狠地瞪着元德帝,陆安珩觉得自己的鼻子都要冒烟了,怒气冲冲地抱怨道:“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嘛,做什么一言不合就动手?您说说,刚才这一杯子要是真的砸中我的头了,您要赔我多少医药费?”   元德帝简直要被这个奇葩给气笑了,狠狠一巴掌拍在陆安珩后脑勺上,又用手狠狠戳了戳陆安珩的脑门儿,元德帝简直恨铁不成钢,磨着牙道:“朕要不狠狠给你来这么一下,你怕是还不会长记性!刚才这一茶杯,就该砸中你的狗头,让你这猪脑子清醒清醒!”   这又是狗又是猪的,陆安珩已经确定元德帝这会儿真的被自己给气疯了。为了不让自己担上一个一不小心就气疯了一代明君的千古骂名,陆安珩连忙使劲儿给元德帝拍拍心口顺顺气,以免他一口气没上来就晕厥了过去。   话说,老年人就是会有点三高的毛病,陆安珩瞧瞧元德帝这会儿的表现,心里估摸着那血压可能已经爆了一百八,出于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陆安珩这个五讲四美的好骚年特别识相的闭了嘴,以免再刺激元德帝这个老年病人。   见陆安珩这幅狗腿样儿,元德帝积攒在一起的怒气通通都爆发出来了,不解气地再次举起巴掌往陆安珩的背上来了一个铁砂掌,元德帝恨恨地骂道:“不长心的东西,多少人就等着找了你的差错将你拖下来呢,你倒好,上赶着给他们递把柄,是嫌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是不是?”   这么个尽给自己挖坑的小白,错眼不见就能将自己给坑死,可怎么在官场混咯?还有姜家,据说这个小混蛋也送了一个娃娃给他那个还没过门的未婚妻,姜家那一帮人都是干嘛的,竟然都没喷这个小混蛋一顿?元德帝华丽丽地迁怒了。   事实上,元德帝这回还真是误会了姜家人。   人家姜家听陆安珩说什么,这娃娃是他自己特地让人给姜德音做的,又是贵女中的独一份,还以为这就是人家小夫妻之间的情趣。哪会想到陆安珩这个奇葩还会把这玩意儿大大方方地带进宫,送给小郡主了呢?   这么坑自己的家伙,姜家人表示自己从来没见过啊!就连对陆安珩比较了解的姜锦修,还有狡猾得仿佛是九尾狐投胎的姜阁老都没想到啊。   所以说,奇葩的脑回路,大家永远都猜不到。   元德帝觉得自己仅剩不多的头发隐隐又有了脱落的迹象,恨不得抬起脚就将陆安珩踹回家去,眼不见为净,省的他继续气自己。   说实话,陆安珩做等身娃娃时,还真没想过巫蛊这玩意儿。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即便是穿越这种非常不科学的事儿都发生在了自己身上,然而理科生陆安珩依旧还是个凡事讲科学的好骚年。   巫蛊这东西,在陆安珩的脑海里,那就是属于不科学的,必须要被打倒的封建迷信。再加上在陆安珩的记忆中,巫蛊之术,用的都是比人巴掌还小的人偶娃娃,还要写上被诅咒之人的生辰八字,而后扎上针,小心翼翼地藏好。   但是陆安珩自己做的等身娃娃,明明就是走的萌系路线,还特别大只,谁特么弄个巫蛊会这么明目张胆呐?陆安珩觉得自己可冤了,好不容易想给小郡主和媳妇儿做个萌萌哒的玩具,还被人将萌系娃娃和阴森森的巫蛊娃娃联系在一起,可以说是很无奈了。   见元德帝的脸色好转了不少,陆安珩的狗胆又壮了起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您为这没影儿的事儿生什么气呢?平白气坏了身子,又没啥用。再说了,您可是一代千古圣君,莫非也会相信巫蛊这等子虚乌有之事?”   眼瞅着元德帝脸色一沉正欲开口,陆安珩连忙加快了语速,赶在元德帝之前将自己得观念全部表述清楚了,“陛下,咱俩也有好几年的感情了,我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就算我真的长出了一个猪脑子,也不会去弄个巫蛊啊!比起巫蛊,直接雇凶杀人可靠谱多了!再说了,巫蛊就玩意儿,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历朝历代为着巫蛊之祸而大开杀戒的帝王,无一都在史书上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黑点。如今再看,我们应当知晓,那所谓的巫蛊,不过是某些人借刀杀人而使的毒计而已。依我之见,巫蛊从来都不可怕,不过就是一个小娃娃罢了,哪里能有那么大的能量。别说巫蛊了,就连那高高在上的佛祖,不也不曾理会过民生疾苦吗?真要说起来,陛下您会信?归根究底,令人恐惧的,从来不是那看着恐怖的巫蛊娃娃,而是背地里那个可恶黑手阴毒的心思。”   听了陆安珩这通歪理,元德帝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气还是该笑,这家伙嘴里总有自己的一套道理,还总想着说服别人。天知道他这一堆歪理邪说到底是从哪本圣贤书上学来的,元德帝简直都有点后悔自己当初手贱,将这么个奇葩货点成了状元。   元德帝深觉自己不能和奇葩讲道理,特别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地停下了陆安珩的洋娃娃大业,然后顺势打着检查玩具靠不靠谱的旗号,立马将陆安珩的玩具厂没收充公了。   陆安珩一脸懵逼,不是,这发展不太对啊。元德帝刚才不还气了个半死,说自己的玩具不靠谱吗,怎么这会儿转身就将自己玩具厂给没收了?   莫不是自己又被坑了吧?   这么想着,陆安珩忍不住用怀疑的小眼神儿往元德帝身上瞟。元德帝看着这个一不注意就捅娄子的小混蛋就来气,抬脚就给陆安珩来了一记无影腿,陆安珩这回反应可快了,双腿并拢往空中一蹦,完美避过了来自元德帝的突袭。   躲过之后,陆安珩还特贱兮兮地对着元德帝挤眉弄眼了一回,口中得意道:“嘿嘿嘿嘿,没踹着!”   一见陆安珩这贱得刷新底线的行为,元德帝的脸色已经能和锅底媲美了。元德帝闭了闭眼,气沉丹田,而后施展了自己的狮吼功,中气十足地吼出了一个字,“滚!”   娘的,再和这个小混蛋多说几句话,自己能少活十年!   元德帝心塞地表示自己这段时间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小王八蛋,真是看着就让人上火!   陆安珩见势不对,立即麻溜地滚了。   滚回家后,陆安珩还有点小沮丧,深觉古今的思想鸿沟简直比天堑还深,自己与元德帝他们之间脑回路的区别,简直比人和狗的区别还大。   这么想着,陆安珩的情绪也低落了起来,再一次感觉到自己与这个时代的不同之处,然后跑去找师父寻求安慰去了。   结果,想当然地被姜锦修喷了个狗血淋头。   “娃娃没多大事儿?巫蛊根本子虚乌有?”姜锦修一手指着陆安珩的鼻子,白眼一翻,哼道:“史书上那些关于巫蛊的记录是说着玩儿的吗?你现在是想说,你比史官更靠谱?”   陆安珩顿时蔫了,自己脸再大,也不敢和前人想比啊。然而陆安珩还是不甘心,明明自己才是掌握了真理的那方,却要被打成异类,这感觉可真特么憋屈!   想了想,陆安珩忍不住低声辩解道:“本来就是,莫非师父您也相信那玩意儿?”   姜锦修无奈,继续认真地教徒弟,耐心的解释道,“你这话确实不错,然而,当你实力不够的时候,对前人之言提出异议,便是你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当然,若是你能做出一番成就,所说之话的分量自然也不一样。”   实力不够的时候,就老实装鹌鹑吧骚年!等你足够牛逼了后再来打别人的脸,那绝对一打一个准,没人敢瞎反对!   陆安珩受教,还是觉得自己憋屈,转头就去折腾肥团子们去了。   肥团子们对陆安珩的新玩具那真是望眼欲穿,陆安珩将肥团子挨个儿戳了个遍,又抱了抱软萌萌的小郡主。   小郡主可乖巧了,这小姑娘天生就是个贴心小棉袄,对别人的情绪有着敏锐的感知。这会儿一被陆安珩抱进怀里,小郡主便察觉到了陆安珩低落的情绪,连忙伸出了自己胖胖的小短手,往陆安珩的眉心揉了揉,又对着陆安珩笑得乖乖暖暖,甜甜地开口陆安珩道:“夫子不要忧心,一切事情都会变好哒~”   哎哟喂,陆安珩原本郁闷的心情瞬间就被懂事的小棉袄给治愈了,立即满血复活,斗志昂扬地将小郡主抛到半空中又马上接住,陆安珩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对着小郡主温声道:“没错,小郡主说的对极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就是个玩具厂嘛,没收了我一个,我还能弄出千千万万个来!只要有脑子,随时随地都能开个厂!这一回,再也不跟朝廷合作啦,我要自己挣银子自己花,给软萌萌的小郡主买买买!   陆安珩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充满了斗志。惹得齐琛都忍不住看了他好一会儿,莫名觉得自己这个夫子越来越不靠谱了,总觉得有一种后宫某些妃子们养的狗要作妖的预感。   想到这里,齐琛不由担忧地看了陆安珩一眼,很是为自己这个夫子的精神状况感到忧心。   当然,更重要的是,要让夫子把自家妹妹放下来,谁知道准备作妖的夫子会出什么大招呢?比起夫子来,还是妹妹更重要。   然而陆安珩却误解了齐琛眼神的意思,还以为他是为了自己承诺过他们的玩具而担忧。陆安珩立马做出了保证,“你们的玩具,我已经有了头绪,这次能做不来不少新东西,准保让你们玩的开心!”   齐琛还没啥表示,自己那几个神经大条的叔叔们就都同时欢呼一声,将齐琛满肚子的担忧话语全部堵在了喉咙口。   齐琛顿时无奈的看了几个傻乐得找不着北的叔叔一眼,莫名觉得心累。   打了鸡血状态的陆安珩是非常可怕的,一口气就捣鼓出了拼图、魔方这些后世常见的玩具不说,还弄出了陀螺和滚铁环,用来给肥团子们上体育课。   不仅如此,陆安珩还赌气似的给小郡主做了个超大号的小猫玩偶——红眼病们不是说我做布娃娃会有巫蛊之嫌吗?这回我做个大动物玩偶你们总归没话说了吧!   四个小皇子简直高兴疯了,抱着陀螺和铁环就开始满院子撒欢,运动量绝对超出同龄人,可以预见,陆安珩的教导下,肥团子们都会长成一个健康活泼又充满智慧的大豆丁。   搞定完肥团子们的玩具后,陆安珩也算是小小的吐出一口心中的闷气。他向来心大,又接着乐乐呵呵地过着小日子去了。   陆安珩的心情一好,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对自己格外温柔了起来。   没过多久,那些在世界各地到处旅游的阿拉伯商人,又给陆安珩带来了一个非常巨大的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安珩:讲道理就讲道理,干嘛中饱私囊吞掉我的玩具厂?绝交绝交!   元德帝:劳资接过你的玩具厂是为了告诉别人,你这些脑残行为,都是朕默许的。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 第78章 自省与字   拿着手上金黄色的小颗粒,陆安珩简直比捧着一巴掌的黄金还兴奋,这是玉米啊,可以蒸可以煮来煲汤的香玉米啊!陆安珩顿时就激动了,望着手中的玉米种子双眼已经开始放光,忍不住又壕了一把,想要将所有的玉米种子全部买光。   然而经过之前红薯的洗礼,知道陆安珩是个激动起来能直接掐人脖子的凶残货色,商人们已经有了经验了。   一见陆安珩的表情不对,商人们立即心生警惕,站在陆安珩面前的那个高大的商人行动最迅速,嗖的一下就往后退了好几大步,以免自己再遭受一把陆安珩的锁喉功。   事实上,陆安珩经过了红薯的冲击后,心中一直有种蜜汁自信,觉得能找到玉米土豆这些高产量的粮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自己的有生之年绝对是能见到它们的。是以这回陆安珩见着了玉米,却并不像之前看到红薯那样激动,反而一脸诧异地看向突然对自己退避三尺的商人,那眼神,就跟看智障似的。   一时间,气氛略微有点尴尬。   还是陆安珩反应快,立即调整好了自己脸上不恰当的表情,挂上了一脸的笑容,对着这些个商人问道:“这些种子,你们带了很多吗?能不能全都卖给我?”   商人们就等着陆安珩这句话呢,做生意的,带了商品可不就是用来卖的么!   经过了白送红薯的事儿,商人们这回可就没那么大方了,毕竟陆安珩转手就拿红薯和朝廷做生意去了,不知道挣了多少银子。再一想想自己等人大老远地把这宝贝粮食带来给陆安珩做人情,虽然是为了还陆安珩之前给了拍卖贸易区土地的人情,商人们的内心还是有点肉疼的。   所以这回,陆安珩就没有便宜可捡啦。商人们对自己的商品价值多少可是门儿清,光凭这种名为玉米的高产量高口感,它们在大齐朝的价值,那就是天价。   能改善民生,填饱百姓肚子,口感还好的粮食,绝对是能让各国帝王抢破头的存在。   陆安珩这会儿想将玉米种子都给包圆了,商人们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也乐意给陆安珩这个面子。但是价格方面,嗯……就十分令陆安珩肉痛了。   商人们非常敢要价,一张口就将玉米和黄金等价,开口就说一两玉米一两黄金,把陆安珩吓得差点扭头就走。   这价格,真是考验自己的心脏承受力。   不过做生意嘛,从来都讲究个坐地起价漫天还钱,陆安珩平复了一下玉米的价格给自己带来的冲击力后,理了理自己的思路,撸起袖子就开始和商人们讨价还价起来。   不得不说,陆安珩在姬玄身上学到的厚脸皮这招非常有效果,掐架水平爆表,以一敌三愣是不落下风。在经过长达一个下午的讨价还价争论赛后,陆安珩成功地干掉了这三个漫天要价的奸商,硬生生地将玉米种子的价格往下压了八倍,从原本的一两玉米一两金,变成了现在的八两玉米一两金,也就是半斤玉米一两黄金。   商人们简直被陆安珩杀价杀得懵逼了,一脸生无可恋地瞪着陆安珩,见这家伙还想往下压价,商人们顿时就摆出一副死了爹的表情,怎么着都不搭理陆安珩了。于是价格就这么定了下来。   不得不说,陆安珩这砍价水平,真是能秒杀掉一大片奸商们了。   然而即便将价格压到这个数,陆安珩心里还是万分不乐意。想想也是,后世玉米都成了烂大街的粮食了,花个两块钱就能买个香喷喷的玉米啃着吃。玉米种子更便宜,五毛一块的就能买上一两。   再一看现在的价格,一两黄金才能买半斤玉米种子,也难怪陆安珩觉得自己被当成傻多速给宰了。   商人们也委屈,这个价真的是跳楼价了,自己等人要是再不讲情面一点,跑去大齐附近的其他几个小国,分分钟赚得盆满钵满。   两边都觉得自己亏了,也是迷醉。   不过肉痛归肉痛,想到香甜软糯的玉米棒,陆安珩还是强忍着肉疼付了账。   很好很强大,商人们这回带来了差不多五十斤的玉米种子,换算一下,这么一笔生意做下来,那就是一百两黄金呐!也难怪陆安珩的心都在滴血了。   好在之前陆安珩种出红薯后,元德帝赏赐好些黄金给了他。不然就光凭陆安珩这几年做生意挣的银子,只怕是付完账后就得回到解放前了。   看着眼前这一堆几乎与黄金等价的种子,陆安珩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玉米的各色吃法。讲道理,花了这么大的本钱,要是种不出玉米来,那陆安珩估计得哭晕。   是以陆安珩对种玉米之事非常关注,拿着玉米种子就跑到了自己的庄园中,将庄户们都叫了过来,万分严肃地把玉米种子交给了他们。   农户们拿着这黄澄澄的种子,登时面面相觑。这种子大伙儿都没见过,咋种啊?   说实话,陆安珩也不知道。   陆安珩小时候虽然见过外婆种地,但是毕竟是好些年前的事儿了,现在让他想,根本回忆不起来玉米到底要怎么种,只记得玉米大概就是在四五月份的时候种,十月还是十一月的样子就可以收了。   农户们对陆安珩有一种盲目的信任,主要是之前陆安珩弄来的红薯太给力,量产已经将农户们乐疯了。   并且,经过这一年多的推广,大齐朝各地的农户们基本已经都领到了红薯种子,有那些离京城较近的地方,早就已经收获了一屋子满满当当的红薯了。这样大的产量,除了交给朝廷的税收之外,剩下的足够农户们一家好几口人小半年的口粮了。   说实话,在这个做菜都舍不得放油的年代,许多百姓肚里都缺乏油水,成年的男子,干的活也多,真要敞开了来吃,一餐能吃下小半斤大米饭。然而这会儿又没有什么杂交水稻,也没有什么农药化肥,水稻的产量着实不高,交了税收后,剩下的也就能紧紧巴巴地凑合着过日子。想敞开肚子吃大米饭?不存在的。只能再吃点粗粮喝点水,让肚子能有七八分饱就够了。   所以产量高,口感好,又能饱腹的红薯一出现,农户们心中有多兴奋激动便可想而知。   在这样的一个大前提下,农户们对陆安珩的信心自然是格外充足,即便这种新粮食大家都没种过,农户们也自发的将这个新粮食和红薯划上等号了。   有那大胆的农户,还恭声问陆安珩:“陆大人,不知这种子,是否也是如同红薯一般,容易种又产量高?”   陆安珩看着农户们满是信任的目光,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大对。不过他们的猜测也没错,玉米确实产量也比较高,和红薯一样,南方北方都能种。陆安珩还没想明白农户们对自己到底有什么误解,还在思索中。听了农户们这个问题,陆安珩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开口道:“没错。”   农户们顿时齐声欢呼起来,眼神炙热地盯着地上箩筐中那些黄澄澄的玉米种子,恨不得立即将它们带回家种到地里去。   陆安珩总算是想明白了哪里不太对了,连忙开口打住了农户们对自己的盲目崇拜,摆摆手叠声道:“乡亲们你们先别高兴得太早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呐,这玉米,我也不会种啊!”   农户们沉默了一瞬,而后转念一想,这话没毛病。人家好好的状元郎,怎么可能会跟自己这些庄稼汉一样,成日里和庄稼打交道,不会种地,多正常啊。说不得就是这博学多才的状元郎在哪本书上看到了关于玉米的消息,这才拜托人找了过来吧。   不过,陆安珩没办法,不代表农户们没思路啊。   虽然农户们从来没见过玉米,但是一理通百理通,农户们可是伺候庄稼伺候了大半辈子,即便没种过玉米,但是以他们丰富的种地经验,拿到硬邦邦的玉米种子后,心里便大致对玉米该怎么种有了些微猜测了。   陆安珩素来对农户们很是宽容,非人为因素造成的损失从来不找农户们要补偿,脾气又好,对农户们也没什么高高在上的主人做派。是以农户们心中的顾虑不太多,一听陆安珩这话,当即便有几个须发皆白的老翁开口道:“陆大人,若是您信得过我们这几个老东西,不若给一点种子让我们来种一下试试看?我们别的本事没有,伺候庄稼还是有一手,这个玉米,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应当能种出来。若是种不成,我们再赔您这个种子钱,如何?”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处出来的,陆安珩听了这几个老农真挚的话,再看着他们极为认真的神情,心知他们是真的愿意自己花钱来做实验,将亏损都担在了他们自己身上。   陆安珩知道这几个人家里光景也不大好,他们虽然得了庄户的活计,又种了红薯,按理来说日子不应过得这么紧巴巴,只是他们家中人口众多,又有好几个正值长身子的孙子,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是以家中怎么也留不下余粮来。   即便如此,几人还想着为陆安珩分担一下烦恼,打算自己扛一部分风险。虽然那些风险在陆安珩看来不值一提,却有可能是他们一家一年的口粮。   这样的淳朴,足以让陆安珩动容。   看着这群农户们脸上的满足与期冀,陆安珩有一瞬间的恍惚。和淳朴的人在一起,似乎总能被人性中最质朴的那一部分所感染,让人浮躁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陆安珩忍不住沉下心来回想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蓦然发现,自己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轨道,正在往一条歧路而去。   在扬州的陆安珩意志坚定,一门心思为科举而努力,初入京城的陆安珩找到了更深层的人生方向,想要为正在苦苦挣扎求生的普通百姓做一点点贡献。翰林院修撰的陆安珩也做得极好,沉稳地朝着目标努力。   然而当上了中书舍人和肥团子们夫子的陆安珩却迷失了自己,在周围人的纵容宠爱之下,逐渐有了熊孩子的影子,虽然心性依旧良善,气性却大了不少。这样的发展,在官场而言,绝对是致命的。   想到元德帝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再回想了一下姜锦修意味深长的脸色,陆安珩顿时觉得脸上烧得慌。原来长辈们早就看出了自己的变化,只是出于爱护之心,并未下狠手敲打自己。   陆安珩想明白后,自然是羞愧难当,想着自己之前还和元德帝顶嘴,更觉得自己蠢得天怒人怨,将别人的好心当做驴肝肺。   既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陆安珩面壁思过了好几天,便耷拉着脑袋滚去姜锦修面前挨喷去了。   出乎意料,素来一言不合就喷人的姜锦修这回竟然没有爆发,反而是用一种极为欣慰的眼神看向陆安珩。   冷不丁受到这种特殊待遇的陆安珩还有点小慌张,生怕姜锦修正暗搓搓地给自己憋了一个大招。   这回陆安珩倒真是误会姜锦修了,姜锦修这会儿是真心实意地感到了欣慰,看着陆安珩既羞愧又忐忑的神情,姜锦修的眼神柔和了不少,含笑点头道:“说实话,你能这么快就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倒是比我预计的时间还早了上了不少。”   陆安珩傻眼,愣愣地看着姜锦修,疑惑道:“合着您这是等着我自己自省不足呢?”   “那是自然,”姜锦修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接着道,“你都已经在官场待了一年多了,若是事事还要我来提点,那和废物点心有何区别?”   废物点心陆安珩受教,也好奇,“依师父你的脾气,竟然没在第一时间将弟子喷得狗血淋头,您这段时间,忍得挺辛苦的吧?”   姜锦修斜睨了陆安珩一眼,轻嗤道:“我又不是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你身上,做什么会忍得辛苦?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你若是实在太废,我再怎么耳提面命都没用呐!现在看来,我的眼光不错,挑中一个出类拔萃的弟子。”   陆安珩被臊的脸都红了,心说自己要是早几天听到这话,估摸着还能瞎乐一会儿,毕竟自己干的事情着实不少。然而认清自己的错误后,再一听姜锦修这话,陆安珩只觉得两辈子的脸皮加在一起都不够用了,实在是没有脸面受此称赞。   姜锦修却是真心实意地夸奖陆安珩,见陆安珩脸上的羞赧之色,姜锦修更是满意,再次耐心教徒弟,沉声道:“你可知,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陆安珩点头,恭敬地答道:“知道,心思太浮,在诸位前辈们的爱护之下,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了。”   没成想姜锦修却摇了摇头,叹道:“这并不是根本。我且问你,你可知,你这嫡长子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继承家业,孝顺父母,友善兄弟姐妹?”   姜锦修继续叹气,“你只说中了一个继承家业,其他的这些都是为人子者该做的。身为嫡长子,继承了绝大多数家业同时,自然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尤其是你陆家正值上升之时,以你平时的行径,大家都能断定,你便是那个能带领家族走向辉煌的人。然而现在,你扪心自问,真要将整个家族的担子扛在肩上,你扛得动吗?你要明白,不是你父亲随便说一句将陆家交给你,你就是陆家的顶梁柱了。真正的顶梁柱,是能沉稳地安排好家族未来的走向,给家族之人提供强大的庇佑,你能做到吗?”   当然做不到,自己还在无意识地挖坑埋全家呢!   陆安珩怔住了,忍不住想到了当初自己考中状元之时,陆昌兴曾兴奋地开口说了一大串话,其中便提到过,要把整个陆家都交在自己手里,现在想想,原来自己亲爹是这个意思吗?   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不少,心情莫名沉重了起来。深觉自己对不住陆昌兴,竟然需要别人点醒才能意识到这一点,这么想想,自己真是废物本废了。   见陆安珩蔫头蔫脑的样子,姜锦修不由发出一声长叹,目光柔和地看着陆安珩,温声道:“从理智上来说,我将你点醒是最正确的选择,能让你更稳重,稳稳地扛下陆家这副重担。然而出于长辈对晚辈的疼爱,我私心却是想着宁愿你永远不会明白这一点。就这么简单快乐的过一辈子,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幸福呢?”   姜锦修自己便随心所欲地过了一辈子,这样的生活的确畅快。如果可能,姜锦修也希望自己将之视如亲子的陆安珩也能这么无忧无虑地过上一辈子。然而姜锦修的心里也清楚,自己的潇洒随性,都是建立在有个强大家族庇佑的前提下才能做到的,陆安珩的情况和自己完全相反,他是要成为庇护一个家族的人,那么,就只能狠心让他认清现实,逼迫他成长起来。   陆安珩倒是接受良好,认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沉声道:“这些时日是我胡闹了,是我太过骄傲自满,我定然会好好改正!只是,要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家族顶梁柱,还请师父教我。”   姜锦修轻笑,忽而挑眉看向陆安珩,饶有趣味地道:“你师父我可是在家族的庇佑之下混吃等死的,现在你问我,要怎么成为家族的顶梁柱,是不是问错人了?”   陆安珩无语。   姜锦修见状,起身走到了陆安珩身边,拍了拍陆他的肩膀,温声道:“你问我的话,不如多看看平日里我堂伯是如何为人处世的,他能成为内阁首辅,上得圣意下掌百官,到了他那个境界,治国犹如吃饭喝水一般,掌一家族自然是不在话下。其实你也有这个潜力,只不过少年得志,路走得太顺,松懈了罢了。不然,早些时日,圣上将你那破玩具厂收上去之时,你早就该为着他这一片苦心感恩戴德了。”   陆安珩挠头,实在不好意思说,当初自己还是反应过来元德帝的意思了,只是觉得自己有点亏,莫名其妙就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就损失了一家玩具厂,所以忍不住想在元德帝面前作会儿妖。   说白了,这就是元德帝宠出来的贱皮子,结果反过来坑了元德帝一回。   姜锦修对陆安珩的心思门儿清,忍不住戏谑地看了陆安珩一眼,对元德帝半点同情都没有。反而对着陆安珩道:“我早已为你取好了一个字,本想着在你的弱冠礼上才告诉你,不过看你如今这样子,我便提前告诉你吧。大俗即大雅,我为你取的字,便是‘慎行’,谨言慎行,望你铭记于心。”   慎行?陆安珩苦笑,这还真是适合自己的好名字。自己也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陆安珩回府后,在书房中静心写下“谨言慎行”四个大字,反省了好几天,深觉自己当初气元德帝的行为实在脑残。作为一个长在红旗下的好骚年,陆安珩那绝对是有错认错,绝不给自己找借口。   恰好不久前自己正从阿拉伯商人那里得到了玉米种子呢,给了那几个老农做实验用了一些,现在据说那方法还真有点靠谱,几个老农尝试着挖开了一两个坑,看了看里头的种子,发现有几个长得快的种子已经冒了一点点芽了,这就证明他们的种植方法是对的。   陆安珩自然也高兴,想着不久后百姓们就能吃上新鲜的玉米了,真是美滋滋。   这个好消息元德帝他们都还不知情呐,想着自己之前干的脑残事,陆安珩便屁颠屁颠儿地捧着玉米种子进宫向元德帝赔罪去了。 第79章 进宫献玉米   元德帝还真没怎么和陆安珩生气,多少国家大事都忙不过来呢,哪有那个闲工夫跟个小白怄气呢?   不过这回,元德帝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陆安珩的变化,不由挑了挑眉,肯定地开口道:“你这是找你师父讨骂去了?”   自己几人都没插手,那就只能是姜锦修把这混小子给喷醒了。果然,在大方向上,自己这小舅子还是挺靠谱的,元德帝极为满意地点点头。至于小舅子的毒舌属性?元德帝表示,那都是他年少轻狂太过狂狷,正事儿上拎得清就行!   陆安珩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恭恭敬敬地给元德帝磕了三个头,真心实意地忏悔道:“前些日子是微臣太飘了,陛下和阁老们对微臣一片爱护之心,微臣却不知好歹,得寸进尺,有负陛下的一番苦心,还请陛下责罚。”   元德帝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端过案上的茶杯轻啜一口,看着陆安珩脸上真切的悔意与羞愧,元德帝心中对他那一丢丢的怒气也烟消云散了,还有了开玩笑的心思,笑着开口道:“旁人都是请朕恕罪的,你倒是实诚,开口就请朕责罚。既然如此,不如说说,你想受什么罚?挨上四十大板?”   陆安珩的身子抖了抖,想着四十大板的分量,估摸着这一顿板子下去,自己得被抬回家休养一两个月。   说实在的,即便是上辈子最淘的时候,陆安珩也就是被陆爹拿皮带抽了一顿狠的。不过陆爹下手又极有分寸,看着声势浩大,实际上没用多大劲儿,就是看着吓人。陆安珩随口嚎上几嗓子,过了那疼劲儿后,立马又生龙活虎地开始作妖了。   是以想着这四十大板的威力,陆安珩的心里还真有点发憷。不过想了想自己之前的脑残行为,陆安珩又觉得自己是要长点记性,挨上一顿板子,估摸着能让自己毕生难忘,再也不敢随意飘了。   于是陆安珩狠了狠心,抬头直视元德帝的双眼,摆出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地开口道:“四十大板就四十大板,微臣做错了事儿,自然该罚!”   哟呵,这小子还挺硬气?元德帝诧异地看了陆安珩一眼,心说这家伙这回还真是变了,换做之前作妖那会儿,估摸着早就上蹿下跳嬉皮笑脸地磨着自己收回成命了。   看来是真的长进了,元德帝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起身走到陆安珩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元德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陆安珩一眼,嘴角含笑道:“朕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有一身硬骨头。”   实际上陆安珩远没有表面上这么淡定,一想到自己即将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得屁.股开花,陆安珩便觉得蛋疼。既丢脸又受疼,可以说是非常苦逼了。   听着元德帝这话,陆安珩忍不住苦了脸,小声道:“骨头不硬不行呐,做错了可不就得挨罚么?您下旨吧,反正微臣皮糙肉厚的,应该能扛得住。”   元德帝忍不住瞅了瞅陆安珩瘦高的小身板,再瞟了瞟陆安珩连个毛孔都找不着的盛世美颜,心说就这样儿,还好意思说自己皮糙肉厚呢?哦,不对,皮厚倒是真的,脸皮厚!   陆安珩被元德帝打量的心里发麻,再次抖了抖身子,深呼了几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抬头看向元德帝,就等着他龙嘴一张,开口让人赏自己一顿板子。   没成想元德帝倒是一笑,对着陆安珩翻了个白眼,嗤笑道:“得了吧,就你这样,挨上一顿板子,还不知道得在家休养多少时日呢?你要是滚回家休养去了,谁陪朕的儿子和孙子们玩呢?”   这借口没毛病,陆安珩一听元德帝这口气,明摆着是要放自己一马了,心下亦是长舒口气。讲道理,能不挨板子,谁都不想挨啊。   然而元德帝却是话锋一转,望着陆安珩沉声道:“不过,你之前所言也有道理,是得罚罚你,让你好好长长记性。这样吧,朕便罚你一年的俸禄,再将《论语》好好给朕抄十遍,如何?”   艾玛这惩罚比起四十大板来说那简直是毛毛雨啊,自己又不差那点工资。陆安珩立即兴奋地一点头,麻溜地又给元德帝跪下了,喜滋滋地开口道:“谢主隆恩!”   受了罚还高兴成这样的,陆安珩也是头一个了。   事实上,比起罚陆安珩的俸禄,元德帝对姜锦修到底喷了陆安珩一些什么东西更感兴趣,毕竟作为一个时常被姜锦修戳肺管子的人,元德帝还是很想听听别人也被姜锦修喷成狗的苦逼事儿的。   怀着这种在别人的苦逼中找乐趣的心思,元德帝特别八卦地问陆安珩,“你那师父都对你说了些什么?骂你骂得很难听吧?他素来嘴上不饶人,但心地纯良,没什么阴毒心思。这几年他在你身上花费了不少心血,你心思越来越浮躁,他心里定然也不好受,对你肯定没什么好脸色,话也不中听,你可别心生芥蒂啊。”   陆安珩摇头,特别认真地给姜锦修移开了这口大锅,温声解释道:“师父并未指责我,反倒对我能迅速自省发现错误很是欣慰,还给我赐了个字,叫‘慎行’。”   “慎行?”元德帝略一沉吟,点头赞同道:“这字确实适合你,谨言慎行,日后你可要时刻铭记在心,长点心眼。可别再干些净给自己挖坑的蠢事了!”   元德帝忍不住又嫉妒了一回陆安珩的好运气,心说这家伙真是运气爆棚了,依着姜锦修那狗脾气,竟然没将他狠喷一顿,反而还安慰了他一番?作为经常受到姜锦修毒舌攻击的苦逼姐夫,元德帝顿时有些小心酸。   原来徒弟和姐夫,完全是两种待遇啊。真是白疼姜锦修这个没良心的小舅子了!   陆安珩敏锐地察觉到了元德帝的情绪似乎不大对,为了避免这位帝王再琢磨着给自己弄点皮肉惩罚什么的,陆安珩果断地拿出了自己刚发现的宝贝——玉米种子给拿了出来。   元德帝就这么疑惑看着陆安珩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湖蓝色绣翠竹的荷包,看上去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这小子莫不是打算送个荷包给朕赔罪?元德帝忍不住发散了一下思维。   不过,等到陆安珩麻利地打开荷包,将其中的玉米种子倒在掌心给元德帝看时,元德帝的脸色也严肃了几分。   看着面前这黄澄澄的小颗粒,元德帝忍不住拿了一颗好好研究了一番,用手指掐了掐玉米粒,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后,元德帝登时皱眉看向陆安珩,疑惑道:“这是何物?看着倒是有点像地里的种子,莫不是你新寻摸来的新粮食?”   帝王的眼神果然够犀利,陆安珩不由崇拜地看了元德帝一眼,心说他这脑子也太好使了些,让想卖个关子的自己很没有成就感啊。   反正元德帝也猜出来了,陆安珩便直接干脆了当地点头道:“正是,此物名为玉米,和上回的红薯一样,产量大,易存活,南北两方都能种。”   元德帝的脸上已经有了喜色,陆安珩见状,又用手比划了一下玉米棒的长度,接着解释道:“不过玉米可不像是红薯一样,要从地里挖出来。玉米长熟后,会在大半个人高的玉米杆上结出这么长的玉米棒,大的有半个碗口粗,上头全是您手中这样的小颗粒,吃上一两个足以饱腹了。”   “好!”元德帝兴奋地一拍桌子,万分壕气地一挥手,张嘴就想把方才给陆安珩的惩罚给免了,然而想了想,这个教训还是得让陆安珩记住。元德帝愣是忍住了自己想给陆安珩大手笔赏赐的欲望,略微别扭地将右手从转了个弯,生硬地指向了一旁当壁花的李公公,吩咐道:“快去请阁老他们前来,就说朕有要紧事与他们商量。”   李公公恭敬地应了一声,而后利索地出门让小太监去找姜阁老他们了。   等到一众大佬们都聚齐了后,陆安珩听从了姜锦修的建议,决定要好好向姜阁老学习,争取让自己成功地成为家族的顶梁柱。   姜阁老多精明的人呐,早就察觉到了陆安珩自以为隐晦的打量目光,心里也暗自冒嘀咕,不知道陆狗子这回又想着作什么妖,那小眼神儿,怎么就那么瘆人呢?   不过以姜阁老的城府,即便被陆安珩看得有几分不自在,面上倒是丝毫不显,直接无视了陆安珩,顶着一脸褶子对着元德帝行礼后问道:“不知陛下急召微臣等人前来,有何要事?”   元德帝伸手一指陆安珩,“你说。”   陆安珩这会儿可老实了,小心地拿出了玉米种子给几个大佬观看,并且耐心地再次为他们讲解了一番玉米的作用。   姬玄顿时激动了,上回的红薯给百姓们带来了多大的好处那可是人尽皆知。别的不说,饿死的,过不下日子卖儿卖女的人家便少了不少。   据说,不少人家都给陆安珩立了个长生牌位,每天三炷香祈祷陆安珩平安顺遂。   现在,陆安珩竟然说,玉米也和红薯类似,能饱腹,口感也好。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姬玄忍不住开始做白日梦了,艾玛这样的好东西,要是再多来几样,实现全民温饱不是梦啊!   想着那美好的未来,姬玄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傻笑,反应过来后,又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挂上了标志的狐狸笑,认真地问陆安珩:“这玉米种子,你打算怎么和朝廷做生意?”   事实上,姬玄真的是嫉妒死了陆安珩的狗屎运了,这家伙科举当官的路顺顺当当也就罢了,还总能发现新的粮食品种,随便捣鼓点什么都能挣上一大笔银子。这样的好运气,简直让人想怀疑一下他是不是老天爷的亲儿子投的胎。   这运气,也忒好了些!   不过,等到陆安珩再次开口时,姬玄心里那些小嫉妒小吐槽啥的,登时全都被自己拍飞了。反而是立即换了一套说辞,这么一心一意为国为民不求回报的好少年,就该一生好运!   嗯,陆安珩因着之前的事儿特别不好意思,一听姬玄问自己玉米种子的价格,陆安珩想了想,决定也给自己一个惩罚长长记性,所以特别大方地对着姬玄一挥手,笑眯眯地开口道:“这回的玉米种子,晚辈就白送给朝廷,不收您的银子了。”   姬玄乐得差点没站稳,脚下一个趔趄,磕磕绊绊地奔到了陆安珩面前,揪着他的衣襟狂喜道:“当真?” 第80章 六部抢人   陆安珩猝不及防地被姬阁老掐得直翻白眼,忍不住一边扒拉着姬阁老的手,一边艰难地开口道:“咳咳……老姬啊,你要是再不放手,那我可就要收银子了啊!”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至少铁公鸡姬尚书一听陆安珩这威胁,立即就放开了自己揪着陆安珩衣襟的手。不仅如此,姬玄还特贴心地为陆安珩顺了顺气,确保陆安珩这口气缓上来了,以免他因此翻脸向自己要银子。   可以说是非常能屈能伸了。   陆安珩也没打算收朝廷的银子,说实在的,买玉米种子的钱,认真说起来还是元德帝的。陆安珩自认为之前自己捣鼓出来的什么活字印刷术,辣椒红薯啥的,不过是沾了穿越的光,借由信息的不平等赚取了不少好处。   别的不说,光是在百姓中的好名声,就足以让陆安珩受之有愧了。更别提在官场上得到的好处了。   是以元德帝之前赏赐的那些金银珠宝,陆安珩拿着也有点心虚。前段时间猪油蒙了心还会因此嘚瑟一下,现在想明白了,陆安珩自然也没那么大的脸将所有的功劳全部都是安在自己头上。   既然如此,那么就让那些赏赐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好了。   陆安珩不像姬玄一般拥有铁公鸡属性,许是从来没当过家,完全对银钱没有什么概念,反正这些年他也挣了不少银子,足够让全家过上衣食无忧的小康生活了。陆家人又不是讲究排场的人,花费真的不高,又有陆安珩的庄园和良田,大小也能算个小地主了,从来就没为饮食衣服之类的问题发过愁。   这就导致了陆安珩于银钱一道上看得并不重,只要够自家花用了,其他地方吃点亏给大家做点贡献也行。   这样的品性,旁人或许觉得他傻,却也让成功地得到了包括元德帝在内的一众大佬的喜爱,所谓有失必有得,不外如是。   别人不提,姬玄可是最喜欢陆安珩这副手松好说话的样子了。白送好东西给朝廷,还不用户部掏钱,这样傻得可爱的好骚年,再来一打姬尚书都不嫌多啊!   姬玄那脸皮厚度,可是能让大佬们都甘拜下风的。一听陆安珩这话,姬玄完全没有一丢丢占晚辈便宜的不好意思,反而想着趁热打铁,将这事儿给砸瓷实了,免得陆安珩反应过来肉疼之下又反悔。   陆安珩当然不会做出说话不算话这等没品的事儿,对姬玄着急忙慌地想定下这事儿的行为也没什么意见,特别壕气地分了姬玄一半的玉米种子。   姬玄还觉着不够,摩挲了一会儿下巴,再次温声开口与陆安珩商量,“陆大人呐,虽然你一片好心,将玉米这等至宝献给了朝廷。只是,这几十斤种子对于整个大齐来说着实是杯水车薪,要想如同红薯一般全面推广,就凭这几十斤种子,怕是远远不够啊。不如,你再多给一点?”   陆安珩真的觉得姬玄绝对是一个奇人,每回,当陆安珩觉得自己对姬玄的厚脸皮有了新认识后,姬玄总会以实际行动向他证明——老夫的脸皮还可以再厚一点。   这滋味儿,可真酸爽。   陆安珩都忍不住为姬玄的家人担忧一把了,碰上这么个当家人,还不知道他们的日子过得有多么苦逼呢?   见陆安珩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惊诧之色,脸上就差写上“无耻至极”四个大字了。姬玄却是神色自若,万分淡定地接着逼陆安珩表态,“陆大人,你看如何?”   陆安珩被姬玄这声“陆大人”叫的身子一抖,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连忙开口歪了楼,认真道:“姬尚书,晚辈可当不得您一声大人啊,这不是折煞晚辈么?前几日,晚辈的师父给晚辈起了个字,日后前辈们直呼晚辈的字便是。”   一听姜锦修给陆安珩取了字,姜阁老没忍住插了句嘴,陪着陆安珩歪楼,笑容满面地开口问道,“不知子思给你取了何字?”   陆安珩眯着眼睛,笑得一脸纯良,眼中的星光简直能闪瞎姬玄的眼。他本就生得极好,眉眼精致形貌昳丽,因为内心一直保持着纯真善良的品性,这会儿又反省了自己之前犯的错,气质更为纯净。这会儿陆安珩就这么发自内心地简单一笑,身上那种从内而外透出的干净气息更是让人无法将眼神从他的身上移开,尤其招元德帝和阁老们这些经历了无数腥风血雨刀光剑影的大佬们疼爱。   人长得好看真的是会占不少便宜的,这会儿姬玄的眼神柔和了下来,想再坑一把陆安珩的心思也淡了不少。   陆安珩就这么单纯地看着姜阁老,眉眼间都是愉悦的笑意,喜滋滋地答道:“师父给我取字叫‘慎行’,以后前辈们都可以叫我陆慎行啦!”   几位阁老互相对视一眼,心里对陆安珩的变化登时就有数了。   这几位大佬那可是在官场厮杀了几十年,眼神利的能跟后世的某射线有的一拼,早在进门时就发现了陆安珩身上的变化了。原以为是元德帝好好地教育了这熊孩子一番,现在看来,原来是姜锦修的功劳啊。   几人不由一同在心里感慨,说实在的,姜锦修虽然毒舌了一点,养孩子倒是养得格外精心。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了。   姜阁老忍不住逗陆安珩,笑着开口问道:“所以你这回白送玉米种子给朝廷,是来向陛下赔罪的?”   陆安珩感激地看了姜阁老一眼,心说大佬就是大佬,一开口就帮自己刷了一大波好感值。陆安珩的智商一旦上线,那也是能看的,一听姜阁老这话,陆安珩顿时摸了摸鼻子,讪笑了几声,一脸真诚地对着几位阁老作了个揖,羞愧道:“前些日子,晚辈太过浮躁,辜负了前辈们的一片爱护之心,还请前辈们见谅。”   事实上,大佬们这些年见过的堕落天才多了去了,完全不差陆安珩这一个。最多看在相处了一段时日的情分上惋惜几句罢了。   想想也是,如同陆安珩这般生活太过顺遂的人,少年得志,又被前辈们护得好好的,更重要的是,本身也确实实力强大,干啥都能随随便便成功。时间长了,难以摆正自己的心态飘起来,完全能够理解。   但是理解是一码事,宽容与否又是另一件事了。   是以陆安珩能立即意识到错误,迅速改正走回了原来的康庄大道,还是让这群看好陆安珩的大佬们感到万分欣慰,看向陆安珩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姬玄。   听着陆安珩这忏悔赔罪的话,姬玄可算是抖起来了,完全确定陆安珩不会向自己要买玉米种子的银子,既然陆安珩还对大家有所愧疚,不如再给点实际性的东西吧!   于是,在一众大佬温和的目光中,双目冒着算计精光的姬玄是如此突兀,让陆安珩的目光不自觉地便落到了他身上。   姬玄见状,微微一笑,而后提议道:“既然你诚心诚意认错,拿出的赔礼是不是也该更加丰厚些?”   陆安珩无语,看着姬玄认真的神情,陆安珩叹了口气,顿觉头疼。右手在眉心按了几下,陆安珩无奈地一摊手,叹道:“前辈有所不知,这玉米种子,商人们也没带多少,即便我将种子全都买了下来,也不到一百斤。我那庄园上还有不少农户要吃饭呢,总得先给他们提供一些种子吧。说实话,现在给朝廷这些,已经是种子的大半数目了,真不是我抠门不乐意给,而是实在没种子了。”   看着陆安珩一脸的为难不似假装,姬玄也就歇了再榨陆安珩一回油的心思,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玉米种子的价格上去了,好奇问道:“你这种子,商人们要了个什么价卖给你?”   提起这个陆安珩就是一脸血,万分肉疼地控诉道:“那□□商,竟然敢喊出一两种子一两黄金的天价!好在我聪明,杀了好几倍的价,变成了八两种子一两黄金,即便这样,也差点掏空我的家底了!”   讲道理,这个价格……完全出乎姬玄的预料之外啊!   在抠门鬼姬玄看来,虽然商人们开出的价格很贵,但是若是这玉米真如陆安珩所说,能当主食饱腹,产量又大的话,完全值这个价。   结果陆安珩这小子压下了好几倍的价,竟然还感到肉疼,真是砍价的一把好手。姬玄顿时觉得,陆安珩这个年轻人,可以挖掘的空间很大啊。   姬玄忍不住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陆安珩许久,在心里估摸着将这小子诓进户部来做生意的几率有多大。这样能砍价,能拍卖,还能想出各种挣银子好办法的人才,天生就该是混户部的命!姬玄那颗爱才之心又蠢蠢欲动了。   陆安珩被姬玄看得后背一凉,总觉得这位铁公鸡尚书又在琢磨着给自己挖坑了。   强烈的求生欲让陆安珩立刻机智的转移了话题,对着姬玄认真嘱咐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玩意儿我也不会种,现在还是我庄子上那几个农户试探着种了一回。前辈您得了种子,也要吩咐底下人多多费心照料一番。”   花了天价买回一堆自己不会种的种子,这事儿也只有陆安珩干得出来了。   姬玄顿时觉得陆安珩还是那个行事不太靠谱的骚年,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   不过即便如此,有了辣椒红薯这等成果摆在眼前,姬玄他们对陆安珩倒腾新粮食的行为还是挺放心的。虽然看着他行事奇葩了点,但往往得出的结果都能让人大吃一惊。   反正陆安珩这家伙向来运气好,姬玄完全不担心他会亏本。   毕竟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就是这么让人羡慕嫉妒恨。   实际上,在其他几位尚书看来,姬玄这铁公鸡的运气也好得让人羡慕嫉妒恨呐!   原本掌管户部便是一件能将自己愁秃头的事儿,毕竟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干啥都要银子。早些年姬玄没少为银子发愁,想着国库里为数不多的银子库存就愁的睡不着觉,眼瞅着发型就要像元德帝靠拢了。   结果这老小子就是有这么好命!老天爷啪叽一声给他赏了个财神爷下来。   财神爷陆安珩这两年一通捣鼓,国库那可是一车一车的往里拉银子,姬玄这老小子成日里都乐得找不着北了,容光焕发地仿佛年轻了二十岁,深觉自己还能在户部尚书之位上再干几十年。   有人白给解忧,不但不收银子,反而为他挣来小山高的银子,也难怪其他各部尚书都暗自羡慕姬玄的狗屎运了。   尤其是工部尚书谢蕴,心里就更苦逼了。这位可是上一届乡试会试的主考官,也是陆安珩正儿八经的座师,结果呢?自己暗中护了一把的上进好骚年,转头就去为别人排忧解难了。谢蕴心里那滋味儿,可真是绝了。   眼看着户部蒸蒸日上,每年都有新政绩,姬玄那张老褶子脸上成日挂着得意又舒心的笑容,还在与各地工程死磕的谢蕴便华丽丽的嫉妒了。   都是尚书,凭什么你这老小子就能这么好运呢?   咳……真实情况是,政绩差太远的话,以后大家竞争首辅的话,姬玄简直不要太占便宜啊!   是以谢蕴愣是没忍住,幽幽地对着陆安珩开口道:“慎行呐,你这几年光为户部排忧解难去了,姬尚书这老家伙还不领情,逮着机会就想坑你一把。不如你来老夫的工部,替工部也出谋划策想想主意,老夫绝对不插手你任何决定,更不会时刻惦记着坑你一回,如何?”   陆安珩还没开口呢,姬玄先怒了,谢蕴这王八蛋,可是光明正大的在和自己抢生意啊,要是把陆安珩这尊财神爷划拉进他工部了,国库里的银子从哪儿来?必须不能忍!   姬玄顿时进入了掐架模式,撸起袖子就准备和谢蕴掐上三百个回合。   没成想,姬玄还没开口呢,其他几个尚书也坐不住了,纷纷开口对陆安珩抛出了橄榄枝——   “不如来兵部,老夫定然随你折腾。”   “兵部有什么好待的,来我刑部吧,审案判案,见识人生百态,对你绝对有好处。”   “啊呸,你那刑部乱得很,什么污遭事儿都有,人家慎行还小呢,干干净净的一个俊小伙,做什么要去污了他的眼睛和耳朵?要我说,还是来我礼部最好,活计清贵,多适合慎行这等干净出尘的人啊!”   “少自卖自夸了……”   几个大佬顿时掐成一团,完全没有半点高位者的风度。   陆安珩顿觉头疼,心说你们都来添什么乱呢?   刑部?自己想去也不会判案呐,毕竟自己是长在红旗下的好骚年,接受的是人人平等天赋人权的现代法律教育,让自己去判案,能判出个什么?说不得能将您给气吐血呐!   兵部?自己倒是知道后世会有海陆空三种兵种,还有各式威力巨大的武器,杀伤力绝对是杠杠的。问题是以现有的技术水平,也弄不出来啊!   工部的话,看着谢蕴略微无奈的神情,陆安珩也有点小心虚,毕竟这位也算是自己的座师来着,自己这几年捣鼓出的东西不少,却没帮上谢蕴一回,确实有点不厚道啊。   这么想着,陆安珩便埋头苦想了好些功夫,飞快地想到了自行车滑板农用水车挖掘机等一系列工具,又迅速地将它们拍回了脑海深处,自行车和滑板努努力或许还有做出来的希望,只是对工部的帮助不大。至于后两个,用处倒是大了,问题是陆安珩不会做啊。这真是有点尴尬了。   不过陆安珩皱眉思索之际,似乎隐隐有什么农用的工具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快得让陆安珩一时没抓住,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陆安珩也只能扼腕叹息,遗憾地看向谢蕴,认真解释道:“晚辈方才倒是想到了一样农具,只不过只想起来一点点眉目,还需要一段时间将它的模样全部想出来。到时候,再献给师父,您看如何?”   也是陆安珩机智了一回,开口叫了谢蕴这一声师父,完全将其他几人不满的话语堵在了喉咙口。   优先孝敬师父,怎么看都没毛病呐!   谢蕴方才也不过是不想看到姬玄那张得意忘形的老褶子脸,这才开口想着给姬玄添添堵,万万没想到陆安珩还真能给自己一个意外之喜。谢蕴自然很是满意,特别温和地宽慰陆安珩,“不打紧,想不起来也别急,莫要伤了身子,慢慢来,总归是有能想起来的那一天的。”   陆安珩点头,把带来的玉米种子通通交给姬玄,又承诺明天便将剩下的种子送去户部后,陆安珩便乐滋滋地告退去找肥团子们玩耍去了。   许是陆安珩的心态发生了变化,这回看到肥团子们后,陆安珩竟然感受到了姜锦修之前所说的,作为长辈而言,私心里希望自己就这么简单无忧地过上一辈子这句话中的复杂情感,不由再次为姜锦修待自己的一片真心而感动。   望着肥团子们圆润可爱的小胖脸,陆安珩的脸上也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挨个儿戳了戳肥团子们的肥下巴后,陆安珩将萌物小郡主抱在怀里,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肥团子们会长成大豆丁,大豆丁也会逐渐长成如同自己一般的少年。到那时,每个人便会因身份的不同而走上不同的道路,虽说命运变化无常,但是大多数的命运,打从生下来开始,便能看到大致的人生走向。   齐琛会被培养成一名合格的储君,小皇子们会变成一个身份尊贵拥有封地的亲王,而自己,则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嫡长子,而后进化成一个沉稳的家主,为家族撑起一片庇护之所。   认清自己要走的路,并为之努力。所谓成长,便是如此。   陆安珩难得感性了一回,觉得自己两辈子加起来,再也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目标更明确的时候了。   回到家后,陆安珩想着自己答应谢蕴的事儿,接连好长一段时间都往自己的庄园里跑,仔细地问了问老农,如今常见的一些农用工具都有些啥。   得到的答案也在意料之中,最常用的就是犁,耕牛还紧缺,种地着实辛苦。   至于秋收?虽然有将稻谷从禾苗上脱下来的工具,却也比较耗费人力,效率还不高。   陆安珩回想了一下小时候外婆和舅舅他们秋收时用的两大法宝,脑门上顿时亮了个电灯泡,可算是让自己想到做什么了! 第81章 两大农具   说起来还是陆安珩老家那奇葩方言的锅。   后世的农村,如同陆安珩外婆家种了水稻的,在高科技机器还没出现时,基本都会有两样比较简单的人力神器帮助提高生产力。   其中有一样,就叫做打谷机。   这玩意儿就是专门用来将稻谷从禾苗上分离出来的,操作简单易上手,两个成年人就能搞定。手脚麻利的,一天打上两三亩地的水稻完全不是问题,效率特别高。   陆安珩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呢?就这要追寻到他老家谜一般的方言了。   嗯,在陆安珩老家,打谷机的方言发音竟然和打火机一模一样,以至于当年还是个小豆丁的陆安珩完全傻傻分不清楚。   每当听到妈妈和舅舅他们商量要把打谷机抬到田里去时,当时还是三头身的陆安珩就是一脸问号,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打火机这么小的东西还要用抬的。   小孩子的好奇心都是很旺盛的,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陆安珩实在没忍住,对着外婆舅舅亲妈一众长辈们问出了自己的困惑,成功笑趴了一群人。   就算是后来长大了,陆安珩亲妈还偶尔拿这事儿打趣他呢。   所以陆安珩对那个让自己丢了大脸的打谷机记忆十分深刻,后来还特地研究了一下打谷机的构造,又被亲妈嘲笑了一回,说是现在科技发展了起来,农民们种地都开始广泛使用机器了,这种人力的打谷机早就慢慢退出了乡野田间,就快成为历史了。陆安珩就算研究出了个一二三也没什么大用。   事实证明做人不能太铁齿,陆安珩回想着上辈子亲妈的话,真是觉得人生真是处处有惊喜,现在不就能用上了么。   也是因为老式打谷机的的构造比较简单,所以陆安珩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   整体来看,老式打谷机的外观有点像一个长方形木箱子,顶上没有封盖。外面三方全部由木头围成,一方底下有个长踏板,里头靠近踏板这一方的,是一个铁和木板做的滚筒,除了滚筒外,里面什么也没有,剩余空间比较多。   滚筒的木板上还钉上了粗铁丝。铁丝也有讲究,要把差不多两个手指长的铁丝弄弯,两头都得钉在木板上的同一位置,最终的形状类似孔雀舞的手势中,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出的那个眼睛的形状。   滚筒与木板之间有间隙,使用时,两个人同时踩动踏板,让里头的滚筒转动起来,然后就可以一边踩踏板一边拿着稻杆,将有稻谷的那一头放进木板与滚筒的间隙中。借由滚筒转动的力量,木板上的空心铁丝就能飞快地将稻谷与稻杆分离。   分离出来的稻谷就会落在打谷机里头空出来的空间里,等到稻谷都分离开来了,农民们便将手中的稻杆扔到一边,继续捡起一旁的新割下来的稻杆继续将谷子打出来。   打出来的还会有些小稻穗啥的,可以等到晒谷子的时候再收拾一回。   相比起这个年代大部分还是用手打的脱离方式,打谷机真的算得上是农具神器了。   陆安珩都有点后悔自己想起来的太晚,要是早点做出来打谷机,不知能让这个时代的农民们节省多少力气。   还有一个是用来分离晒干后的稻谷和糠的工具,叫做农用手摇风车。   这个神器是要等到稻谷晒干后,准备收进专门装门放稻谷的大木柜子里时才会有的最后一道工序。   打完晒干的稻谷中,有不少是只有壳没有米的糠,除非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否则很少有人会直接吃糠,所以要将糠和谷子分离开来。   另外,陆安珩还听外婆说过一嘴,说是糠混在稻谷中没筛出来的话,日后要碾米的时候便会吃亏。因为装有碾米机的人家,是按照稻谷的重量来收费的,如果糠多了,自然就亏了。   老一辈都是苦过来的,总是什么都要算得精细,半点都舍不得浪费。   恰好这个手摇的农用风车就能比较轻松地解决这个问题。   老式的手摇农用风车几乎全部都是用木头做的,以造型有点类似一只简笔画的鸟,当然,要放大无数倍,没有嘴和尾巴。前半部分是圆形,后半部分是镂空的长方形。以这年头儿的木匠技术水平来说,完全能做出来。   风车的高度大概比人矮半个头,顶部做成一个倒三角的椎体样式,是用来倒谷子的地方。   “鸟”的眼睛部分,是镂空的圆形,里面用四块木片做成了长方形的扇叶,中间嵌了一根小铁柱,一直延伸到外头来,作为摇风车的手柄。使用时,只要握着这个手柄画圈就行。   长方形那部分的下方,两边一前一后都有一个开口向下,类似簸箕形状的出口,分离出的谷子便是从两个口子里出来的。分离糠谷的时候,一般会在这两个出口下方一边放一个箩筐,用来装谷子。   手摇风车也需要两个人合作才能高效率的完成分离谷子和糠的工作。一个人负责用簸箕装满稻谷,从风车顶部的倒三角椎体里头倒进去,另一个人则负责摇动手柄。在重力的作用下,晒好的稻谷就能这么简单的分成三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就是重量最轻的糠,在风车里头扇叶的风力下,糠皮便会从风车镂空的尾部飞出去。   陆安珩还记得,小时候外婆他们准备用手摇风车时,总会特地叮嘱自己不要站在风车后面,以免被糠皮糊一脸。   从两个不同出口出来的谷子也有滋味的差别,靠近手柄那一方的,都是稻壳完完整整的谷子。略微比靠后的那一方,出来的谷子有一些就会是脱了点壳,不太完整的。   以往陆安珩还没觉得这两样东西有什么了不起,毕竟后世科技飞速发展,已经有更省力,效率更高现代化的机器代替了这些老式农具。都是要被淘汰的东西了,自然也不会让陆安珩生出什么感慨来。   然而这会儿一想,陆安珩便不由自主地为广大劳动人民的智慧所折服。放现在来看,打谷机和手摇风车绝对是天才式的设想了,不知道能为农户们省下多少力气。   这么想着,陆安珩瞬间就来了精神。这两样东西的构造还算简单,陆安珩便立即滚去书房开始画图纸了。   因着心里有数,陆安珩下笔的速度还挺快,打谷机的图纸完全是一气呵成画出来的。倒是那个农用手摇风车,陆安珩对里头的结构还有点不大清楚,磕磕绊绊地画了许久,最终的成果陆安珩自己也不大确定到底是不是与后世的手摇风车一样。   碰上这样的情况,陆安珩第一反应便是去找木匠问一问,看看以他们丰富的经验,能不能琢磨出里头的门道来。   然而右脚刚踏出书房门,陆安珩又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书房内的陈设一眼。一眼便看到了被他自己挂在墙壁正中的“谨言慎行”四个大字。   陆安珩想了想姜阁老平日里的做派,沉吟了许久,决定转变一下思路,仔细将图纸收好,笑吟吟地找谢蕴去了。   做人情嘛,直接分一半的功劳给别人,更能让人心情舒坦呐。   更何况工部人才济济,说句夸张点的话,随便从设计人才中拎出来一个,技术水平都能吊打民间普通的木匠。陆安珩完全不担心谢蕴会弄不出这两样神器。   到时候,元德帝他们想要论功行赏啥的,自己就能把功劳往谢蕴头上推一半啦。陆安珩眯着眼睛想,虽然目前为止几个大佬都看自己挺顺眼的,也愿意偶尔出手护上自己一把。不过人与人之间的关心是相互的,自己也不能总是净占他们的便宜。   有投桃报李的机会,陆安珩自然是乐意干的。   谢蕴收到了陆安珩的两张图纸也挺高兴,当日他也不过是随口说说,没成想陆安珩还真记在了心上。这会儿竟然还真的给自己送来了两个大惊喜。   若这两样东西的效用真如陆安珩所说的那般强大的话,那么,即便是举全国之力,和姬玄掐上三百个回合,谢蕴都得为此做出最大的努力去争取。   事实上,打谷机和手摇风车所需要的成本,完全没有谢蕴想的那么高。只是需要的木材多了点而已,铁的需量又不大,就算加上砍柴和木匠的花费,也费不了什么银钱。   相比起现在种水稻所要动用的人力来说,这点银钱完全就是毛毛雨啊,绝对地物超所值。   当然,以姬玄铁公鸡的属性,谢蕴想从他手里抠出点银子来的话,确实也得先掐一架才能行。   不过这个等级的掐架,就不属于陆安珩要操心的范畴了。再说了,大佬们的掐架,也没有陆安珩这只小虾米蹦跶的地盘呐。   看着谢蕴激动的神情,陆安珩清了清嗓子,郑重地对着谢蕴道:“尚书大人,晚辈这两样图纸,只是自己勾画而来,并不能保证一定靠谱。尤其是这个手摇风车,其内部构造肯定有不当之处,还得请您多多费心,让工部的人才们多研究一下。不然,若是直接按照晚辈这图纸,很大可能做出来的风车会出点小问题的。”   莫名其妙拿出一些新玩意儿,又不能确保这玩意儿到底靠不靠谱,这也是陆安珩的一大特色了。   不过,这家伙之前不是想出来什么玩意儿就自己捣鼓,弄成了才跑来陛下和自己等人面前献宝的吗?怎么这回转性了?   谢蕴意味深长地看了陆安珩一眼,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对着陆安珩笑道:“这回怎么想着来找老夫给你兜底了?按你以往的行事,可是都能自己将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怎么这回还来折腾老夫这一把老骨头?”   陆安珩一听谢蕴这明着抱怨内里亲近的话,顿时就明白了谢蕴已经知晓了自己要送他这个人情的心思。   看着谢蕴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陆安珩忍不住感叹,大佬果然是大佬,自己那点小心思,在他们面前完全就是过家家呐。果然自己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啊。   谢蕴明白归明白,心里对陆安珩这一番心意还是颇为感动的。毕竟是自己扶持过的有为后辈,能得到陆安珩的回报,谢蕴自然是欣慰不已,谁也不想养出个白眼狼不是?   想着陆安珩之前干啥都没失手过,谢蕴对陆安珩的信心比陆安珩自己都足,直接拖着陆安珩进了工部的议事厅,又找来了几个真技术宅,让陆安珩自己去和他们讲解一下打谷机和手摇风车的构造。   事实证明,技术宅就是技术宅,实力分分钟吊打陆安珩这个伪学霸外加技术宅。   陆安珩刚把图纸拿出来放在桌上,几个技术宅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桌子上。看着图纸上稀奇古怪,从未见过的工具样式,几个技术宅对视一眼,脸上的神情全都兴奋得如出一辙。   说实在的,作为技术宅,这几位仁兄早就对陆安珩神往不已了。毕竟陆安珩这家伙虽然年龄比他们小一茬,但是这些年,年年都能捣鼓出新东西。从最初的活字印刷到不久前的各色玩具,创新能力和动手能力简直让一众技术宅心服口服,心说这位可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莫不是鲁班祖师爷特别给他开了灵窍?   技术宅们大多思维简单,早几年就有人死乞白赖地磨着谢蕴把陆安珩抓进工部来和大家一起玩耍,好让自己等人近距离观赏一番偶像,看看他那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比大伙儿好使那么多!   奈何尚书大人不给力,人家陆安珩宁愿蹲在皇宫带孩子都不乐意来工部发光发热。这可让这群技术宅郁闷极了,背地里没少吐槽自家尚书太废柴,大好的人才都笼络不住,真是废物本废了。   结果没成想,废物了好几年的咸鱼尚书这回终于给力了一把,竟然真的将陆安珩给拖到工部的地盘来了啊!   技术宅们纷纷激动了,摩拳擦掌地想要在偶像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然而尚书大人太冷酷,只把技术最顶尖的那几个人才叫了过去和偶像见面,其他的废物点心们都不带搭理的。   废物点心们齐齐哭晕,暗自决定即便是为了参与偶像的新工程,和偶像一起干活儿,那都必须得上进奋起啊!   于是,陆安珩这回的工部之行,竟然还刺激了一众咸鱼技术宅们,让他们开始奋起努力翻身了。   真是万万没想到。   别说陆安珩了,就连谢蕴也没想过自己的下属们会这么逗比呐。万年咸鱼一朝奋起,理由却是如此清奇。真要让谢蕴知晓了,怕不是会能直接喊出一句——你们特么的是在逗我?   好在这会儿不管是陆安珩还是谢蕴,都对这群逗比技术宅们的内心活动一无所知,正一脸认真地听着技术宅们商讨怎么改进手摇风车之事呢。   能混进工部的技术宅们都是有好几把刷子的人才,陆安珩详细地对他们解释完打谷机和手摇风车的作用后,技术宅们的表演便开始了。   不同于陆安珩的依葫芦画瓢,技术宅们可从来没见过后世的打谷机和手摇风车。但是架不住人家脑子好使啊,一听陆安珩解释了这两样东西的作用,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心里都大致有了点谱了。   再一看图纸,几人心中就更加有数了,互相研究了好一会儿后,困扰了陆安珩许久的问题就这么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给找了出来。   几人说的兴起,瞬间就忘记了厅内还有陆安珩和谢蕴这两人的存在了,特别自觉地将谢蕴和陆安珩挤在了外头,一人拿了一支笔,围着桌上的图纸就开始认真分析了起来。   天才就是天才,比陆安珩这个不靠谱的人才强多了。几人互相拍桌子讨论了好长一段时间,以至于陆安珩都有点怀疑整个工部的工作氛围是不是都是这样略微带了好匪气的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瞧这几人都斯斯文文的,没想到掐起架来这么彪悍,可以说是反差非常大了。   结果,就在陆安珩内心吐槽的时候,人家那几个技术宅就这么将手摇风车图纸的正确打开方式给琢磨了出来,还能悠哉悠哉地喝口水,半点都没有陆安珩之前愁得要秃头的苦逼架势。   陆安珩再次感受到了来自学神的恶意,深觉自己的生活实在太过艰辛,一不留神就会被人碾压智商。这日子过得,真是太心酸了。陆安珩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方安静的冷静冷静,将自己被打击得渣都不剩的自信心再拼凑拼凑,看看还能不能放回去。   技术宅们可不知道陆安珩的内心有多心酸,作为逻辑思维强大的技术宅来说,他们看着图纸就能想象出成品到底是什么样,能有什么作用。   对于陆安珩所说的打谷机和手摇风车的功能,技术宅们那可是深信不疑,纷纷拍着胸口向陆安珩保证,这玩意儿能做,做出来保证就和这图纸一样,一个零件都不带差的!   不仅如此,技术宅们还七嘴八舌地夸了陆安珩一通,说什么陆安珩的脑子太好使了,想出来的这两样东西定然能为农民们减轻大量的负担,就凭这一点,陆安珩都能让天下农民们感激万分,将他祖宗一般供起来。   最后,技术宅们有志一同地忽略掉了自己部门的废物大佬,一起开口诚心诚意地对陆安珩发出了邀请函。几人纷纷表示,陆大人你这样的人才,那可是天生得了鲁班祖师眷顾的幸运儿,生来就该是我们工部的人,不如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一起为建设国家做贡献?   陆安珩……陆安珩吓得差点直接转身走人,完全扛不住技术宅们诚挚火热的邀请。再加上又有只老狐狸谢蕴在一旁添柴加火,陆安珩险些松了口,差点被他们忽悠着点头了。   好在关键时刻,陆安珩仅存的理智靠谱了一回,编了一个蹩脚的借口就火烧屁股般开溜了。   那速度,真的是来去如风,眨眼就没了影儿。要是搁在后世的百米赛跑中,说不得还能破个记录啥的。   工部那边的效率还挺快的,一个来月的功夫,就已经将打谷机和手摇风车都给做了出来。   谢蕴特地把陆安珩叫了过去,让他和自己这一帮大佬们一同观看这两样农具的功能是不是有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强大。   这会儿还没到秋收,打谷机自然还没到发挥自己的时候,这一次,谢蕴他们试用的重点,便放在了手摇风车上面。   陆安珩一来就被技术宅们做出的打谷机和手摇风车给惊呆了,这模样,简直和后世陆安珩见过的丝毫不差啊。   再次感叹一声,工部真是人才济济啊!   为了检验手摇风车到底靠不靠谱,谢蕴还从姬玄手中抠出了好几石谷子,专门来测试手摇风车的能耐的。   正当陆安珩发呆的功夫,已经有两个小太监得了谢蕴的吩咐,一个握紧了风车的手柄开始转动里面的扇叶,另一个则迅速地弯腰装好了一簸箕稻谷,从风车的顶部倒了下去。   摇手柄太监的动作越来越快,顶部的稻谷也慢慢地往下消失不见,另一个太监也赶紧接着装谷子,怕自己捅娄子,这小太监的动作可麻利了,紧张地一直让风车得顶部维持着满当当的状态。   站在一旁观看的元德帝和陆安珩他们,便清晰地看到,风车的尾部不断飞出淡黄色的糠皮,两个出口正源源不断地漏下一堆堆的谷子,正落入下方摆着的箩筐中。   等到地上的糠皮都躺了一大堆了,元德元忽而摆摆手,示意两个小太监停下手中的动作,自己则走到了一地糠皮面前,弯腰抓了一把糠皮握在手中,仔细地查看了一番,确信自己手中只有糠皮,没有一颗谷子后,元德帝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眉眼间都是愉悦的笑意,对着陆安珩笑道:“还是你有办法,这个手摇风车,很是不错!”   陆安珩连忙摇头,表示自己可没那么大的脸将这份功劳全部划成自己的。一手指着谢蕴,陆安珩同样一笑,偏头看向元德帝,弯着眼睛道:“陛下您这回可真是高看我了,这个手摇风车可是工部那一大帮子天才们做出来的,真要按微臣那张图纸来做这个手摇风车,这会儿估计您得趁兴而来,败兴而返了。说起来,也是谢尚书管理有方,还有工部那群天才们的功劳。”   哟呵,还会推功劳说好话送人情了?重点是,这话说的还不谄媚,有理有据有水平。   元德帝忍不住挑眉看向陆安珩,心说这小子行事手腕见长啊,还真是长进了不少!   这么想着,元德帝又忍不住逗陆安珩,笑道:“既然工部千好万好,你不如也去工部待上一段时日历练一番?若是还想到什么好东西,尽管拉着一帮人瞎折腾便是,如何?”   陆安珩还没开口说话呢,那头谢蕴已经笑眯眯地跪下了,喜滋滋地对着元德帝道:“老臣多谢陛下,又为工部添一能臣!”   ???陆安珩顿时一脸懵逼,不是,元德帝这话是在问我的意见吧,您怎么就代替我谢主隆恩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白天可能会修修前面的bug和虫什么的,宝宝们看到了更新提示也不要点,真正的更新在晚上。   小剧场   陆安珩:等等,去工部这事儿,我还没答应的啊!   谢蕴:老夫答应了就行,你乖乖来工部报道便是。   姬玄撸袖子:死不要脸的老匹夫,陆安珩真要进六部,也该先到我户部来! 第82章 发展   讲道理,陆安珩内心确实不大想去工部混一下的。   虽然谢蕴看着比姬玄那只铁公鸡好说话多了,但是从他方才麻溜谢恩将自己直接坑去工部的行为来看,这手快的,真是又狠又准,把握时机的能力绝对是一百分。   妥妥的是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还不知道有什么隐藏属性没有暴露出来。   否则,同样都是老狐狸,谢蕴还掐过拥有铁公鸡属性的姬玄,要说他没什么后手,就算打死姬玄陆安珩都不信呐!   在这么一只属性不明的老狐狸手下混日子,陆安珩觉得自己的压力有点大。   和幼儿园园长的位置比起来,工部那边的日子得多费心思呐!没有肥团子的肉下巴和小肚皮可以戳,还要被一大群技术宅碾压智商,这么苦逼的未来,陆安珩完全不想去挑战这种困难模式。   然而想了想之前姜锦修对自己说过的嫡长子的责任,陆安珩的内心又有一点动摇。真要撑起整个陆家,一直带孩子,在大佬们的保护下混日子显然是不行的。   所以陆安珩还是决定走出自己的舒适区,逼自己一把。   元德帝看着陆安珩略微松动的神情,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接着开口道:“这样吧,朕便给你个工部郎中的差使,平日里也不强制你去点卯,照样还得领着小皇子小皇孙们上课。你在工部,只需将你想到的新奇玩意儿捣鼓出来便成,如何?”   上班不强制打卡,还能随心发挥,幼儿园园长的位置也没丢,进可攻退可守。   这个待遇,可以说是非常优越了。   再说了,工部郎中可是从五品的官职,许多人奋斗一辈子,都混不上一个五品官。陆安珩踏进官场不过短短两年,便从一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升职成了从五品的工部郎中。   这升职速度,真的能让人眼红不已了。没见与陆安珩同期的榜眼和探花还默默无闻地在翰林院蹲着呢。   这条件确实不过,陆安珩有点小心动,他又不是什么心机深沉之人,心中有所意动,脸上自然而然就带出来了几分。   几位大佬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这样看来有门啊!谢天谢地这家伙这一回可算是不装鹌鹑了!   一旁的姬玄真是嫉妒死谢蕴的狗屎运了,心说这老家伙怎么就这么鸡贼呢?老夫盯陆安珩这家伙都盯了好几年了,前几年人家陆安珩也没少为户部做贡献呐,自己就等着他想通了后,立马将他提溜到户部来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陆安珩这回想是想通了,却被谢蕴这个老混蛋给截了胡!   姬玄心里的悲愤那真是比山高比海深,恨不得撸起袖子暴揍谢蕴这个一声不响就截了自己胡的老混蛋给暴揍一顿。   然而最高上司元德帝都已经拍板下定论了,姬玄也只能默默咽下这口血,将自己憋得内伤。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谢蕴就春风得意了,红光满面地从地上爬起来,乐颠颠地向元德帝保证道:“陛下放心,慎行在工部,定然能待得舒心。”   这种向亲爹保证一定会好好对他儿子的蜜汁口吻是要闹哪样啊?陆安珩真是一脑门的黑线,万分无语地看着笑得跟个弥勒佛一样的谢蕴。   谢蕴能不高兴吗?能将陆安珩这个前途无量的大好骚年给弄到工部来,那可是多大的好事儿啊。没见姬玄那老家伙都气得直喘粗气了嘛,当然要和陛下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的对待他儿……呸,一定会好好对待慎行这个好后辈啊!   于是,陆安珩就这么晕乎乎地跟着谢蕴来到了工部。   讲道理,对于陆安珩来说,和工部的那群心思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的技术宅混在一起,比去户部还是要好得多。   技术宅们对陆安珩的到来也表示很高兴,觉得自己的咸鱼领导可算是奋起了一回。据说这回自家的大领导还干掉了户部那位老尚书,这才将陆安珩给拖到工部来的。这战斗力,必须点赞。   因着几个月后又要到农忙时节,立马就能用得上这两样神器,所以工部目前的主要工作便是加班加点地使劲儿做农具,尽可能地多做一些农具来给京城附近的农户们试用一下。若是效果不错,就能开始着手全国推广之事了。   谢蕴直接就将陆安珩塞进了做农具这一群技术宅中,还特别大方地让他当了个小组长,监工一群技术宅做木匠。   对此,谢蕴理直气壮得很,这两玩意儿都是你捣鼓出来的,现在让你去当监工,完全没毛病呐!   确实没毛病,陆安珩就这么开始了自己的监工生涯。上午和一群技术宅蹲在一起研究各色图纸,偶尔还提点小意见什么的。下午则去宫中找肥团子们一同玩耍,戳戳肥团子肉肉的小胖脸放松心情。   眼瞅着秋收就要到了,陆安珩甚至异想天开地想带肥团子们下田去真切地体验一把什么叫做“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当然,陆安珩也只是想想罢了,真要开口了,估摸着元德帝再好的脾气都能立即翻脸将他踹回工部当木匠去。   要是再狠心一点,元德帝还能分给陆安珩几亩田,再赏他一把镰刀,让他和农民们一道儿相亲相爱割水稻去。   其实陆安珩小时候还真割过水稻,完全就是因为挑食浪费饭菜,被亲妈带去体验生活的。效果很显著,没割多久陆安珩就受不住了,还被田里的水蛭趴在腿上吸了点血,让陆安珩记忆深刻,自此之后再也不敢浪费粮食了。   所以陆安珩这会儿看着挑食的肥团子们,也挺想拎着他们去体验一下生活,好好治治他们这坏毛病。只可惜肥团子们身份太尊贵,田里也确实不干净,这几个小家伙打小就养得格外精细,要是去田里染上了什么细菌生了病,陆安珩真的能揍死自己。   不过,下田体验生活这个方案不可行,那可以换一个嘛!陆安珩看着工部里头越来越多的打谷机和手摇风车,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远在宫中的幼儿园游乐场玩耍的齐琛登时觉得后背一凉,总有一种某人要作妖,自己要倒大霉的不祥预感。   事实证明,齐琛的第六感那是真靠谱。   被陆安珩拎到工部的六只肥团子排排站好,齐刷刷地用天真懵懂的小眼神看着陆安珩,完全不知道夫子这回把自己带到这里要干嘛。   不过,肥团子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手摇风车给吸引了,纷纷露出了好奇的神情,眼睛都不眨的看着技术宅们摇动风车,又看着金黄色的稻谷流水般从两个出口流出,最终流进底下的箩筐里。   肥团子们哪里见过这样的玩意儿啊,一下子就来了兴趣,齐刷刷地用亮晶晶的小眼神盯着陆安珩,眼中明晃晃地写着“这个大家伙,看起来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夫子你快点让我们去玩一玩呀!”   陆安珩暗笑不已,心里已经在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了,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地忽悠着肥团子们,绷着脸严肃地开口道:“这个东西想必你们也听说过,是工部最近才做出来的手摇风车,目前还没推广开来,只有工部有,就连你们的皇兄们都还没见过它呢。”   一听这话,肥团子们通通兴奋了,艾玛皇兄他们都没见过呢,等会儿回去就能好好地在皇兄他们面前炫耀一波啦!夫子你不要卖关子了,我们都已经看清你的套路了,这一次你肯定又是让我们自己来动手玩风车是不是?快点快点,我们都等不及了!   小孩子的心思,就是这么耿直。   陆安珩见状,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心说果然还是和肥团子们待在一起最舒心了,略施小计就能将他们给忽悠瘸了。哪像和老狐狸们打交道,一不留神就被他们推进坑底了。   眼见几个年纪稍微小一点的肥团子已经站不住了,陆安珩顿时拍了拍手,将肥团子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而后开口问他们:“你们想不想动手试试这个大家伙,老规矩,还是采取比赛的形式,第一名同样能得到夫子的奖品,怎么样?”   肥团子们对陆安珩的套路已经很熟了,闻言立马齐刷刷地道:“好!”   只有新来的小郡主一脸懵逼,比赛?还有奖品?听起来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可是怎么比啊?自己也想要奖品啊。   小郡主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亲哥和叔叔们都已经都是一脸跃跃欲试的兴奋样子,顿时觉得自己被排斥了。委委屈屈地看着陆安珩,小郡主嘟着嘴问道:“夫子,你还没告诉我要怎么比赛呢?我也想要奖品。”   哎哟,忘了这个萌物了!陆安珩看着小郡主委屈的眼神,连忙蹲下.身,眼神平视小郡主,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是夫子不好,没把比赛规则向我们的小郡主解释清楚。我们今天,就来比一比谁摇出来的谷子更好。看到那边的手摇风车了吗,每个人摇一簸箕谷子,要注意,速度太快或者太慢都不行。我们先去那边看一看那些大哥哥们是怎么做的,然后再自己上手做,好不好?”   小郡主乖乖地点头,拉着陆安珩的手,一蹦一跳地跟着陆安珩来到了手摇风车旁边。   工部这一次从户部调过来不少谷子,专程为了试验接下来做出的手摇风车是否能用,是以这会儿还有好几个人正在吭哧吭哧地摇着手柄,正在分离谷子和糠皮。   小郡主和几个肥团子看得可认真了,陆安珩还特地为他们进行动作讲解,非常有耐心地告诉他们要怎么使劲儿。   其实这玩意儿特别好上手,装谷子倒谷子的事儿自然不用肥团子们来干,他们那三头身的小矮个儿,还没有风车一半高呢。也就勉勉强强能握住风车的手柄,摇到上面时手还得举过头顶。所以陆安珩这个夫子就光荣地承担了为小豆丁们倒谷子的重任。   齐琛考虑的还特别周到,认真地对陆安珩吩咐道:“夫子,你装谷子的时候,每个人的谷子都要一样多哦!”   要求比赛公平,这个可以有。陆安珩严肃地点点头,拿着簸箕弯腰去装谷子了。   肥团子们的表现很精彩,第一个团子摇着摇着,手柄不知道为什么就从他手里溜走了,出于惯性作用,手柄还在不停地摇动,以至于肥团子想要抓住它再接着摇都不行,只能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走到一边后悔去了。   后面几个团子也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有汲取前面团子的教训,上来就用两只手握紧手柄使劲儿摇,结果摇到一半累得直喘气的,还有摇得太慢没能将糠皮吹出去的,没一个人能完美地解决一簸箕谷子。   特别是人小腿短的小郡主,身高实在太矮,站在地上都拿不到手柄,只能踩了个小板凳,两只手握着手柄,憋着气使劲儿摇动,脸都憋红了,还是败在了自己的体力上。   看着几个蔫头蔫脑的肥团子,陆安珩登时露出了奸计得逞的蜜汁微笑,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给肥团子们上思品课,围绕着粮食来之不易,不能浪费的主题,洋洋洒洒说了好长一串洗脑的话,直把肥团子们说的脸上泛红,连连点头,保证自己日后再也不浪费粮食,好好吃饭。   陆安珩见状,眼神立即柔和了下来,而后继续冷酷无情地布置了两百字的小作文,要求肥团子们写出自己的真情实感。当然,小郡主还小,只要说几句就行。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待遇了,乖乖地滚回去写作文吧!   小豆丁们早就习惯了陆安珩的上课方式了,反正每回陆安珩带着他们出来玩,必然会让自己写一篇作文当家庭作业,这套路,今天陆安珩一把他们带出来,肥团子们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完全不虚。   想来是熟能生巧,这一次的作文,可没有哪个小豆丁还傻乎乎地数字数做标记,质量比前几次也高得多,表达能力明显见长。   这样的进步,夫子陆安珩表示很满意。元德帝百忙之中还抽出了时间看了看小豆丁们的作文,对他们的巨大进步感到很是欣慰,继续将孩子扔给陆安珩,随便他怎么折腾。   不过,随着农忙时节越来越近,陆安珩也忙了起来。虽然元德帝曾经说过不强制陆安珩上班点卯,给他留有极大的自由空间。但是陆安珩要是真的这么傻不拉几的干了,肯定能拉满一大车仇恨。   尤其在这个大家都忙成狗的时候,陆安珩要是给自己弄个特殊待遇,同僚们即便碍于陆安珩够硬的后台不会当面说难听话,但背地里就不知道会将陆安珩编排成什么样子了。混职场,真的得要智商情商都出众的天才人物才能混得如鱼得水,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陆安珩目前正在往这个方向努力修炼,自然不会一来就搞特殊,让自己变成活靶子。   说实在的,陆安珩这样略显跳脱的性格,在年轻人中其实挺讨喜。陆安珩从来没有什么天子宠臣的架子,不管官职高低,都能得到他的尊重,特别容易和人打成一片。他为人又实诚,不懂就问,问明白后立马又埋头干活去了。   这样踏实勤奋不仗着身份作妖的好少年,哪个员工不喜欢啊?   再加上陆安珩时不时就请同僚们吃餐饭,带些小点心和大家分一分什么的,工部这些人对陆安珩的观感还真不错,绝对能给他打个优秀分。   时间很快就到了四月,萧恪的婚事便定在四月,陆安珩忙里偷闲跑去贺了萧恪一通,又被萧恪安排了个傧相的活计。   陆安珩自然是千肯万肯,他和萧恪多少年的交情了,当个伴郎绝对没问题。不过,陆安珩这些日子确实将自己逼得有点紧,到了萧恪面前着实放松了不少,忍不住又开始嘴贱了一回。   伸手一指自己的鼻子,陆安珩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挑眉反问萧恪,“我当傧相确实没问题,不过,你就不怕我抢了你这个新郎官的风头?”   萧恪不甚雅观地翻了个白眼,挥了挥手,没好气地道:“就你那张脸,即便你不来当傧相,就来喝喜酒,也得将我的风头给抢走一半。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来给我当傧相呢!御前小红人来给我当傧相,多有面子啊。”   “得了吧,你就少挖苦我了。就我这样儿,还御前小红人呢,这会儿不也种地去了吗?”   “在我面前还打马虎眼呢?”萧恪接着翻白眼,继续道,“据说六部尚书为了抢你,差点争破头,放眼整个朝廷,哪个能有你这待遇啊?”   二人互相打趣对方一番,心情都好转了不少。   到了萧恪大婚那天,陆安珩已经尽量把自己往朴素的方向倒腾了,架不住他那张脸确实太出众,愣是抢了萧恪一半的风头。   好在萧恪也不介意,反而还能和陆安珩开玩笑,特别耿直地笑道:“我原以为今天你会将我所有的风头都抢过去,结果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看来我这个新郎官,还是挺能看的嘛!”   陆安珩失笑,看着一身新郎官喜服的萧恪,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祝福,“阿兄,这么多年来,你对小弟照顾良多,小弟感激不尽。今日阿兄大婚,愿阿兄与嫂子琴瑟和鸣,儿孙满堂。”   小伙伴都成亲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庭,陆安珩略微有些小失落,看来以后不能想到什么事情就跑来找萧恪了。   再想想自己和姜德音的婚事也就在明年了,陆安珩顿时感慨万千,没想到自己也快到娶妻生子的时候。想着自己即将成为一家之主,要给妻儿建立一个足够安全的避风港,陆安珩就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些,似乎隐隐明白了,男孩和男人,肩上责任的区别。   到了陆安珩生日之时,这种责任感就更重了。   陆安珩今年已经十八了,放在后世也已经踏入了成年人的范畴。这会儿陆安珩早就在官场混了几年,是以这回生辰,陆安珩便提前举行了弱冠礼。   冠礼的性质,有点类似于后世的成.人礼,不过古人对这个礼极为看重,流程也极其繁琐。   等到陆安珩三次加冠,由姜锦修郑重地将提前给他的字再次赐下来后,陆安珩的弱冠礼便成了大半。   值得一提的是,陆芙不顾萧氏的阻拦,挺着大肚子也来了。她现在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下个月就要生了。因着月份太大,陆芙整个人胖了几圈,肚子也大得吓人。   陆安珩看着,心里有点发憷,私下里找到孙辛夷好好讨论了一下陆芙的健康问题。   孙辛夷表示依着陆芙现在的脉象来看,身体并无大碍,母子均安。   陆安珩还有点忧心,却被孙辛夷说出的另一个进展转移了注意力。   原来这些时日,不光是陆安珩忙成狗,孙辛夷他们也没闲着,没日没夜地凑在一块儿研究剖腹产的问题。   老一辈那群神医也是如此,齐心协力一道儿和麻药死磕,大有不研制出来麻药就不罢休的架势。   这样高强度的研究下,还真让他们有了新发现。麻药已经成型,据试用效果来看,反响极为不错,孙大夫他们正在美滋滋地记录药方制药呢。   孙辛夷这一群小辈们也没和前辈们差太远,找到了更适合做缝合手术线的新材料。   陆安珩对此表示很激动,照这架势,没过多久就能实现剖腹产啊!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要不是自己实在太忙,陆安珩一定会死皮赖脸地跟着孙辛夷去看一看他们的新发现。然而农忙马上就要开始了,工部户部都忙成狗了,陆安珩还真抽不出时间去关注一下医学界的新发现。   陆安珩生日没过多久,秋收便正式吹响了号角。因着想要试用一下打谷机和手摇风车在农活里能起多大的作用,陆安珩死活为农民们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磨着谢蕴将这些农具租给农民们。   价格压得极低,一天只要三个铜板,完全是跳楼价,气得姬玄差点没将陆安珩给打一顿。   这么点钱,连本都回不了。这小子怎么总将朝廷当成他那破慈善组织呢?   只可惜,陆安珩这回爆发了强烈的战斗力,素来坑陆安珩一坑一个准的姬玄愣是没扛过陆安珩,只能憋屈地认了。   想当然尔,这两样神器迅速在农民中造成了极大的轰动。 第83章 专利费与生产   如今的收割方式,完全是以人力为主。光是将田里的水稻割完就能让农户们全家都给累趴了,更别提还得人力打谷和晒谷。   不说手摇风车,光是打谷机就能让农户们省下一半的时间了,为此,农户们那真是对陆安珩感恩戴德,深觉他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   尤其是打谷机和手摇风车的租金竟然定得如此之低,更是让农户们感激涕零。再得知这廉价的租金是陆安珩和某位大佬掐架掐来的后,农户们心中对陆安珩的好感值完全爆表。   如此不畏强权一心为民的好官,必须能得到大家的爱戴啊!   当然,从陆安珩的角度来看,将这消息透露出去的人,用心也算是恶毒了。踩姬玄捧自己,看来幕后之人对自己的恶意很大啊。这破事儿干的,分分钟就让自己得罪了一个内阁大佬,真是其心可诛。   好在姬玄虽然是铁公鸡一只,但是只要不向他要银子,他还是大度的,根本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姬尚书表示自己忙着呢,人家又没点名批评自己,干什么急着对号入座疏远陆安珩呢?都是在官场混的,这点小手段都是自己玩剩下的,真要这么傻不拉几的中了套,姬玄觉得自己立马就能告老还乡,别再拉低整个内阁的智商了。   再说了,传言也确实是事实,相比起陆安珩的扶贫举动,农户们骂一声自己狠心也应该。姬玄坦荡得很,做了就从来不怕人说。   倒是陆安珩见了姬玄还有点不好意思,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这个大佬躺枪了,陆安珩略微有点心虚,逮着机会隐晦的给姬玄道了个歉。   在姬玄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个事儿,反而耐心地宽慰了陆安珩一番,让他别搭理这种红眼病折腾出来的幺蛾子。   当然,姬尚书最后表示,要是你小子真觉得对不住我的话,那就再给户部多想出几个挣银子的法子吧!只要有了银子,任何不痛快都没了。   陆安珩无语,突然担忧了一把这位大佬会不会扛不住诱惑犯点原则性的错误啥的。这种死要钱的特性,破绽简直不要太大。   好在姬尚书一心为国为民,死要钱和铁公鸡都是针对国库的特有属性,真要有人捧着银子来请他帮忙,说不得就得被这位大佬直接丢去大理寺查办了。   作为一个心忧天下的好官,这会儿农户们忙着双抢收谷子,姬玄心里也为他们感到担忧,成日里逼着钦天监算天气,以免突然要下雨,朝廷却没及时做出应急预案。   开玩笑,农户们的收成直接关系到了今年的税收好么,姬玄能不担心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陆安珩这个亲儿子在,老天爷对京城的百姓们那叫一个和善,接连让京城过了好几年风调雨顺的舒心日子了,是以大伙儿心里想着前几年的光景,倒是稳了一点。却又担心好日子过得太久了,保不齐老天爷就得给自己当头一棒,所以还是趁早将谷子收好才是正经事儿。   工部虽然加班加点赶制了不少打谷机和手摇风车,但是架不住京城农户多,基数大,分到农户手中的,根本就不够用。只能以十户或者二十户为一组,将打谷机分给他们使用。   往常,一旦到了秋收这段时间,农户们家中,那真是连四五岁的小孩子都没有清闲的时候。稍微小一点的跟在家人身后捡稻穗,大一点的便收拾家务,做饭送水。   家中的大人们更是恨不得一天当成两天用,吃饭喝水都跟打仗一样,囫囵将吃食吞下后,又着急忙慌地割水稻去了。   主要水稻割下来还得将谷粒脱下来,晒干后才能收进家中,作为一年的口粮。   而农忙这段时间,那是真要看老天爷的心情过日子。要是老天爷心情不好,冷不丁地泼下一场雨来,农户们辛苦了一年的成果就真的打水漂了。   是以农户们每天都得在心里祈祷老天爷保佑,让自己将谷子晒干收好后再下雨。当然,最靠谱的办法,就是先加紧时间将水稻割完,趁着日头好,赶紧晒干才是正事儿。   在这样与时间赛跑的过程中,打谷机真的是帮农户们大忙了,往常要一家人合力干上近十天的活计,这会儿一天就干成了。   只可惜打谷机数量太少,要和其他人家分着用,否则效率还能再快一点。   有那脑子灵活的农户,早就偷偷地研究了一下打谷机和手摇风车的大概结构,在心里琢磨着能不能找木匠帮忙做一个。却又碍于朝廷的威严,不敢做第一个出头的人。   权贵们可就没这么多的顾虑了,他们的能耐还挺大,竟然能拿到工部的图纸,直接光明正大的让下人照着图纸做农具去了。可以说是非常无耻了。   陆安珩当然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东西白白便宜了这群土豪,本着打土豪分田地的原则,心里憋着坏水的陆安珩便悄咪咪地找上了姬玄。   姬玄正在算,这回以跳楼价将打谷机和手摇风车租给农户们亏损了多少银钱,想到原本该流进国库的银子,姬玄一边算一边感到肉疼,没少在心里骂陆安珩坑爹。   这会儿陆安珩跑来找姬玄,那可真是恰好撞在他的怒火上了,姬玄愣是被气得没给陆安珩好脸色。   陆安珩也不在意,略微瞟了一眼账本就知道了姬玄到底在生什么气。不过陆安珩心里也有一笔账,略微算了算,发现朝廷其实没亏本,还挣了一笔,姬玄完全必要生气啊。   这么想着,陆安珩的脸上也带出了几分疑惑的神情来,略微睁大了眼看着姬玄,不解地问道:“将农具租出去,户部也挣了不少银钱,大人为何还愁眉苦脸?”   这一次陆安珩之所以死活扛住了姬玄高租金的提议,一方面是为农户们考虑,另一方面,陆安珩也想尝试一下走走薄利多销的路线。   一天三个铜板的租金,对农户们来说还是能负担得起的。京城这么多农家,在最初见到了打谷机的神奇技能后,每户农家都争着抢着跑去交钱租农具,相比起姬玄定的那个一看就非常赶客的高价,陆安珩的定价明显受众广一些。   综合来看,并没比姬玄当初的定价少挣多少。   然而姬玄并不这么想呐,这位大佬一碰上国库的事儿,那真是恨不得将天底下所有的银子都给搬进去,不太想和旁人讲道理。   这会儿,姬玄便自动将所有的租金翻上了四五十番,想着那些长了翅膀飞走了的银子就觉得心疼,再一看陆安珩这个罪魁祸首嬉皮笑脸的样子,姬玄完全都不想搭理他。   哼哼唧唧地对着陆安珩翻了个白眼,姬玄默默低头,继续和账本死磕,脸上的老褶子都透着肉痛的气息。   陆安珩的眼珠转了转,忍不住打趣姬玄道:“您心里对这些账就跟明镜似的,做什么还对着账本发愁呢?之前晚辈多有得罪,现在可是专程向您赔礼道歉来了,您要是不乐意见着晚辈这张讨人嫌的脸,那晚辈这就圆润的滚回工部去,如何?”   姬玄不过是做做样子,以他对陆安珩的看好,哪能真让陆安珩碰个硬钉子再滚回去呐。见陆安珩作势真的要走,姬玄再次翻了个白眼,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极重的哼声,粗声粗气地开口道:“旁人赔礼道歉,好歹也能带点谢礼。你倒好,两手空空就来了,没有谢礼,赔什么罪呐!”   这话说的,简直是明晃晃地讨要贿.赂啊。陆安珩心说这要搁后世,自己给姬玄录个视频啥的扔网上去,就凭这句话,也得给他带来不少麻烦。分分钟冲上热搜红遍网络,说不定还能被当成大老虎代表这样的反面教材。   不过想着自己的来意,陆安珩心里完全不虚,眯着眼睛看向姬玄,陆安珩脸上露出了从大佬们身上学来的标准狐狸笑,挑眉笑道:“晚辈虽然没带赔礼来,但是晚辈带来的主意,可比赔礼值钱得多。”   姬玄的眉毛动了动,转头直视陆安珩,意思很明确——有什么挣银子的好主意,快说!   陆安珩奸笑一声,搓了搓手,偷偷地附在姬玄耳边说出了自己刚想出来的贱招。   姬玄听完后,不可思议地瞪着陆安珩,觉得自己简直被陆安珩刷新了三观,忍不住惊呼道:“你这样,跟明抢有何区别?”   “怎么就成明抢了?”陆安珩不高兴地看了姬玄一眼,接着道,“瞧您这话说的,多不好听呐!打谷机和手摇风车都是晚辈琢磨出来的,这没错吧?”   “确实如此,但是你也不能管那些权贵们要什么专利费啊?朝廷哪有这条律法啊?”   陆安珩心说考验自己忽悠技术的时刻到了,立马绷紧了脸,严肃地开口道:“怎么不行了?我辛辛苦苦琢磨出这么两样农具容易么?人家木匠们还知道偷别人的手艺是令人不耻的行为,莫非这些自诩高贵的达官显贵们还不如木匠?”   见姬玄的面色有所松动,陆安珩心下偷笑,再接再厉地忽悠道:“老姬啊,我可是专程给你送好处来了。你要想,我现在可是工部的人了,要是我前去向他们讨要专利费,说不得要回来的银子就直接进了工部当成公款了。要是换成你去,那进账可就全都归户部了。与其在这儿看着账本发愁,不如去宰宰肥羊让自己痛快一点?”   放着一大群土豪不去宰,反而惦记着怎么压榨原本就没有几两油的农户们,姬玄这脑回路,活该为国库的银子发愁。   姬玄还真被陆安珩宰肥羊的理论给说得心动了,这事儿本就是偷拿了图纸的权贵们不占理,姬玄暗自掂量了一下双方的战斗力,惊喜地发现那群家伙竟然没一个能打的。既然如此,那还犹豫个球啊,麻溜地宰肥羊去呗!   于是,正为租金定少了而感到心痛的姬尚书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斗志昂扬地跑去打土豪了。   讲道理,论及心思手腕,即便是将那群权贵们全家都给绑在一起,也不够姬玄多费神那么一丢丢的。毕竟是智商的全方位压制,陆安珩都能想到权贵们会败得多惨了。   然而权贵们也没想到陆安珩会出这么个贱招啊!被姬玄追上门要银子,权贵们的内心真的是崩溃的,要不是姬玄的地位太高,权贵们真想将这个异想天开死要钱的老混蛋给轰出去。特么拿张图纸还要找我收钱,你怕不是还没睡醒吧?   再说了,收钱也就罢了,咱们就当花个小钱买了个小玩意儿了。只是,一张口就是五千两的专利费,尚书大人你的脑子还好吗?权贵纷纷郁闷了,心说咱们是不缺这么点银子,但是你也不能将我们当成冤大头呐!就这俩破玩意儿,本钱三两银子都没有,姬尚书你竟然也好意思狮子大开口向自己要三千两?   宰冤大头也要讲究基本法啊!   然而姬玄并不为所动,主要是之前陆安珩给他洗脑洗得很彻底,说什么东西有价智慧无价,这两大农具给农忙带来了这么大的便利,专利费想收多少都不高。   也就只有陆安珩才能有这个脸皮厚度了,忽悠起姬玄来真是脸不红气不喘,差点连自己都信了。   是以姬玄这会儿战斗力也格外高,掐起架来理直气壮得很,几个回合下来就掐赢了所有权贵们。一番讨价还价后,最终以两千两的价格成交,权贵们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交了个劳什子专利费,也是醉的不轻。   这钱姬玄收的是痛快了,权贵们却憋屈的想吐血,任谁被别人当成肥羊狠宰一刀,都高兴不到哪去。好在权贵们还不知道这个贱得没边的破主意是陆安珩这个坑爹货给出的,否则,估摸着陆安珩还得再被人捅一刀。   姬玄这回可兴奋了,数了数手中收来的专利费,姬玄高兴地眯了眯眼,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姬玄手中已经有小几万两的银票了,除开做打谷机和手摇风车的人力财力物力,户部还能有好几万的进账,完全是一笔意外之财,姬尚书对这笔预料之外的银子表示很满意。   这么个贱……好极了的主意,完全可以再多来几个嘛!数银票数到手软的姬尚书尚书表示自己完全不嫌多啊!恨不得把陆安珩揪过来再多想出几个打土豪的主意来。   然而陆安珩给姬玄出了这个馊主意后,立马就滚回家装鹌鹑去了,坚决不给姬玄再压榨自己的机会。   好在陆安珩回家回的及时,这会儿家里已经乱成了一团,萧氏正火急火燎地吩咐白芷两人收东西,时不时又催上一把,脸上尽是焦急之色。陆昌兴也在一旁来回踱步,脸上虽然极力保持淡定,但是眼中的慌乱之色挡都挡不住。陆安珏就更不用提了,整个人就跟没头的苍蝇似的,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见陆安珩进来,萧氏忍不住松了口气,提高了声音吩咐陆安珩,大声道:“快点去看看马车来了没有!方才孙府来人传音,说是你阿姐已经发动了。孙府又没个女性长辈,我都快急死了,让长风跑去租马车了,现在正要收拾点用得着的东西,就等着马车过来赶去孙府看你阿姐呢。你来的正好,等会儿跟我一起去!”   这还是陆安珩第一次见到萧氏这么不庄重的样子,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三倍。等到她噼里啪啦说完这一大通话后,陆安珩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萧氏到底说了些什么,顿时也慌了起来。   艾玛陆芙这是要生了啊,据说女人生孩子很痛来着,以如今的医疗水平来看,还会有性命之忧,也难怪陆安珩心里也开始打鼓了。   反应过来后,陆安珩直接拔腿就往门外跑,看着街头越来越近的马车,陆安珩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连忙对着屋内大喊,“阿娘,马车来了,你们快点出来!”   陆昌兴和萧氏三人顿时一溜烟地跑了出来,尤其是萧氏,这么一通折腾下来,鬓边的头发都略微凌乱了。然而平日里最注重仪容的萧氏这会儿却完全不在意,双手拎着裙子跑的比陆昌兴还快,淑女形象荡然无存,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萧氏喘了几口粗气,立即叠声催促着陆安珩几人的动作快点。   等到几人一路赶至孙府时,陆芙已经进了产房。   陆安珩父子三人自然没法进产房,萧氏倒没那么多顾虑,听着里头陆芙的痛呼声,萧氏更心疼了,顾不得孙辛夷上前的招呼声,脚步不停,抱着怀里特地给婴儿和产妇准备的包袱径直往产房奔去。   陆安珩听着陆芙接连不断发出的惨叫声,内心也在颤抖,一把扯住孙辛夷的袖子,陆安珩的脸都白了,连忙追问道:“我阿姐情况如何?产婆呢,来了没有?”   孙辛夷也有些六神无主,陆安珩这几个问题倒是让他回了不少神,目光涣散地看着陆安珩,孙辛夷下意识地回答道:“产婆早就进去了,你阿姐的产期本就在这段日子,于是我早几天就让产婆在家里住下了。她一发动,产婆就跟着产房。”   陆安珩苍白的脸色缓了缓,略微松了口气,继续追问:“那我阿姐怎么样?你不是大夫吗,刚刚难道没给她把脉?”   孙辛夷这会儿可算是回神了,连忙点头道:“把了把了,每天都给她请平安脉呢!脉象一切正常!”   一听这话,陆安珩父子三人齐刷刷吐出了口气,悬到嗓子眼的心微微往下落了些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产房房门,恨不得自己冲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陆昌兴烦躁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转圈,陆安珩本想坐下来喝杯茶冷静一下,却发现自己完全坐不住,索性跟在亲爹身后一道儿转圈圈得了。   结果陆安珏和孙辛夷也来凑了个热闹,于是几人就这么排着队,跟着最前头陆昌兴的步伐开始来回转圈。   唯有年纪最大的孙大夫还能保持淡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灼热地盯着房门,想要听到重孙的啼哭声。   然而万分不幸的是,几人没等到婴儿的啼哭声,反而等到了陆芙难产的消息。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用力地扯开,而后出现了产婆慌乱的脸,满脸惊慌地对着陆安珩几人开口道:“不行,产妇难产,孩子的脚先出来了,情况凶险,你们快点想办法!不然恐怕得一尸两命!”   陆安珩的脑袋当即嗡得一声,整个人都开始发蒙。孙辛夷更是直接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好在陆安珩下意识地抓了他一把,将他拖了起来,避免了摔成软脚虾的尴尬处境。   实际上,陆安珩的腿肚子也开始打哆嗦了,想了想这年头儿的医术水平,陆安珩的心哆嗦得更厉害了。于陆芙而言,现在难产,那就是一只半脚都踏进鬼门关了,能不能救回来,那完全就是看命。   看着孙辛夷惨白的脸,陆安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抓过他的衣襟,磨着牙吼道:“你特么少给我发蒙!那里头是你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你不是大夫吗?快点想办法啊!发呆有个屁用啊!”   孙辛夷呆滞的眼神开始有了亮光,下意识地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孙大夫身上。陆安珩暗骂一声自己傻逼,放着这么个老神医不问,问孙辛夷这个智障干什么?   然而孙大夫的脸上也露出了苦涩的神情,出于时代的特殊性,大夫们对妇产科完全没有任何经验,全都是由产婆负责的。尤其是事关自己的亲人,大夫的压力明显更大,孙大夫脑中已经闪过一大串药方和针灸办法,却又被自己因为各种原因全部排除掉了。   这会儿看着陆安珩几人希冀的目光,孙大夫顿时觉得自己口中满是苦味,眼中几乎要落下泪来,不住地握拳踱步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一定会有法子的……”   陆安珩看着孙大夫这架势,眼前登时一黑,里头陆芙的惨叫声已经逐渐弱了下去,萧氏也一脸泪痕地跑了出来,大声喊道:“你们倒是快一点啊!大娘都快使不上劲儿了!”   这可真是雪上加霜,陆安珩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了,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直到嘴里尝到了铁锈味,陆安珩才彻底清醒了过来,再次揪着孙辛夷的衣襟开口道:“我问你,你之前研究的剖腹产,进展如何了?”   孙辛夷的眼神微微一亮,又暗淡了下去,耷拉着脑袋回答道:“虽然在动物身上已经试验成功了,可是我还从未给人动过手术,风险太大。”   陆安珩恨不得直接将这个混蛋暴揍一顿,然而想着这家伙还有点用处,陆安珩硬生生压下了自己想要打人的欲望,咬牙切齿地道:“风险再大也要赌一把!不然你真的要看着我阿姐一尸两命吗?”   孙辛夷也镇定了下来,拔腿就奔向自己的房间,将那一套手术用具提了过来,郑重地对着陆安珩道:“我需要一个助手,在一旁给我递工具。”   陆安珩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直接点头道:“我来!”   孙辛夷闭着眼深呼一口气,再睁开眼时,整个人已经彻底镇定了下来,眼神坚定地看着产房,对着陆安珩轻声道:“走吧。”   陆安珩同样做了个深呼吸,提着工具箱跟在孙辛夷身后进了产房。   临进房间时,陆安珩忍不住抬头看了晴空万里的蓝天一眼,心中默念道:老天爷,之前我一直戏言我是你的亲儿子,这会儿请你再保佑保佑我,一定要随了我的心意,让我阿姐平安无事啊! 第84章 剖腹产   产房内,陆芙脸色惨白,面上尽是痛苦之色,鬓边的头发被汗水打湿成一绺一绺,凌乱地沾在脸上,整个人极度狼狈,时不时地发出一声惨叫声。萧氏拉着她的手,满脸泪痕,不住地低声安慰她。   陆安珩只觉得自己的脚有点软,孙辛夷的呼吸也粗重了几分。陆安珩见状,定了定神,对着孙辛夷沉声道:“马上就要开始手术了,你可一定要保持冷静,放轻松,我们一定能让阿姐度过这个难关的!”   孙辛夷重重地一点头,快速地将手术刀止血钳等工具拿出来火速消毒,条件有限,孙辛夷还没弄出陆安珩说的什么手术专用手套,两人只能用烈酒快速地抹了抹自己的双手,权当消毒了。   陆安珩担心陆芙害怕,连忙疾步走到陆芙身边,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道:“阿姐,我们现在要对你进行剖腹产手术,会在你肚子上动刀子,将胎儿取出来,然后对你进行伤口缝合,之前姐夫已经成功试验过了,母子都平安保下来了。你不要害怕,配合我们做手术,我们一定会保住你们的!”   陆芙已经痛得连说话都费劲了,断断续续地挣扎道:“好……实在不行……保住孩子……啊!”   听着陆芙的惨叫,陆安珩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一旁的萧氏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定定地看着陆安珩,满脸严肃地道:“你阿姐和你外甥的性命,就都交给你们了!”   陆安珩心情沉重地点点头,疾步来到了孙辛夷旁边站好。萧氏不敢看孙辛夷手中的刀,也无法想象自己的女儿将要受的苦楚。   关键时刻,萧氏的母性全部爆发了出来,不停地在陆芙耳边和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陆安珩见孙辛夷已经拿上了手术刀,当即深呼一口气,他也不知道医生做手术要注意什么,但是能肯定的有两点,心要稳,拿刀的手也要稳。   许是这一年多来,孙辛夷进行了不少剖腹产手术尝试,这会儿拿上了手术刀,孙辛夷的神情竟然比方才看着还要镇定几分,拿刀的手一丝颤抖都没有,眼神坚定地朝着陆芙走去。   陆安珩慌乱的心登时也平静了下来,随着孙辛夷的动作,陆安珩的精神高度紧绷,不停地按照孙辛夷的指示,将各种手术用具递给他。   当第一刀落在陆芙的肚皮上时,许是不想让孙辛夷和陆安珩分心,陆芙硬生生地压下了自己的惨叫声,嘴唇都被咬出了一丝血迹,不断地发出轻微的闷哼声。   一旁的萧氏见状,心疼地简直恨不得和陆芙换一换,让自己替她受了这个罪。左右看了看,萧氏怕干扰到孙辛夷,轻手轻脚地拿过了一根小木棍让陆芙咬着,以免再咬伤了自己。   陆安珩全神贯注地盯着孙辛夷的动作,不断地接过孙辛夷手中染了血迹的手术刀,又麻利地将他要的另外刀具递给他。   不知过了多久,陆安珩忽然看到孙辛夷小心翼翼地从陆芙腹中捧出了一个婴儿,小家伙浑身红通通的,头发又黑又密,正在孙辛夷的手中哭得震天响。   萧氏的眼泪也下来了,见陆芙惨白至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满足的微笑,萧氏满面泪痕地奔到了孙辛夷身边,从他僵硬的手中接过这个差点要了亲娘性命的新生命,跑到一旁装着温水的盆旁,给婴儿洗去了身上的血迹。   陆安珩也松了一大口气,又立即和孙辛夷一起投入到了伤口缝合的大工程中。   陆芙艰难地挪了挪头,眼神柔和地望着萧氏手中那一团粉嫩嫩的小婴儿,顿时觉得自己所受的种种苦痛都是值得的,连腹部传来剧痛都忽视了。   痛了这么久,陆芙早就麻木了,之所以还没痛晕过去,完全是强撑着这口气,一定要看着自己的孩子平安无事。   这会儿小家伙平平安安地出世了,陆芙强撑着的这口气便落了回去,眼神逐渐开始涣散。   陆安珩突然觉得自己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狂跳不止,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陆芙,便见陆芙一脸惨白,眼神涣散,奄奄一息地想要闭上眼双眼。   见状,陆安珩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眼瞅着孙辛夷已经要完成最后一步了,陆安珩也顾不得什么器械了,连忙疾步踏至陆芙身边,手上略微使了点劲儿拍了拍她的脸。   在陆安珩的拍打下,陆芙的瞳孔开始重新聚焦,眼中的明显比方才多出来几分神采。陆安珩微微吐出一口气,紧紧地盯着陆芙的双眼,认真道:“阿姐,先别睡,手术马上就要结束了。你难道不想亲手抱抱孩子吗?”   许是母子连心,被萧氏洗干净,正乖乖待在襁褓里的小家伙突然撕心裂肺地哇哇大哭起来。   因为哭得太卖力,小家伙的脸没过多久就被憋得通红,脑门上还沁出了细小的汗珠。许是出了汗不太舒服,小家伙哭得更吓人了,那架势,简直能震塌屋顶。   萧氏一边轻声哄着脾气大过天的外孙,一边关注着刚刚遭了大罪的女儿。出于女人敏锐的第六感,萧氏直觉陆芙目前的情况不太妙,连忙抱着孩子走到陆芙身边,想尽办法吸引住她的注意力,强笑道:“你看看这孩子长得像不像你,这臭小子,可把亲娘折腾得不轻!”   原来是个男孩啊。陆安珩暗中瞪了这个小家伙一眼,心说臭小子就是不省心,还没出生就开始折腾人了,一点都不心疼亲妈,等他长大了,自己可得好好揍他一顿,让他屁股开花。   陆芙的注意力果然被刚出世的儿子给吸引了过来,眼都不眨地盯着小家伙,陆芙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小家伙黑黑的小脑瓜。   说来也怪,陆芙还没摸几下呢,正哭得惊天动地的小家伙便慢慢止了哭声,砸吧砸吧小嘴,慢慢地睡了过去。   陆芙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望向小家伙的眼神如同一汪柔柔的春水,让陆安珩不由感叹一声母爱的伟大。   趁此机会,心里逐渐焦急的孙辛夷也收了一个漂亮的尾。   孙辛夷的手非常稳,一针一针缝得格外认真,即便看到陆安珩的动作,猜出来陆芙的情况可能不太好后,孙辛夷还是沉稳地缝到最后一步,确认无误后,孙辛夷这才擦了擦手,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开始为陆芙诊脉。   产房外的孙大夫经验丰富,听着里头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孙大夫来不及高兴,又想到了陆芙这会儿的情况肯定不大好,老人家也没惦记还没见着面的重孙,连忙跑回房间,将陆安珩之前从元德帝那里死皮赖脸要来的百年老参拿了过来。   孙辛夷将参片放进陆芙口中,而后取出了医用箱中的另一个包裹展开,登时就摆出了一套金针来,稳稳地给陆芙进行针灸。   不知是人参还是针灸的功劳,陆芙惨白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点,气息也慢慢平稳,眼瞅着又要闭上眼,陆安珩心有余悸地准备再次将她拍清醒,却被孙辛夷用眼神阻止了。   收完针,孙辛夷再次仔细地把了把陆芙的脉象,沉吟了良久,面上的神色终于舒缓过来,转头对着陆安珩和萧氏道:“脉象还有点虚弱,并无性命之忧,只需好好调理一段时日,便能恢复如常了。现在只是太累了,睡了过去。”   陆安珩听了这话,紧绷的神经登时便放松了下来,脚下立即一软,差点直接坐在地上去。稳了稳身子,陆安珩看着陆芙沉睡的面容,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兴奋又后怕的笑容,阿姐的性命总算是保住了!   老天爷我就知道你还是舍不得让你亲儿子伤心的!   陆安珩一放松下来,思维便开始发散,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陆安珩又觉得自己身上湿哒哒的难受,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里衣已经湿透了,外衣的背部,也隐隐有了几丝汗渍。   孙辛夷的情况比陆安珩还惨,作为主刀医生和陆芙的丈夫,压力最大的就是孙辛夷了。这可是他第一次在人体上实施剖腹产手术,一开始就要承担拯救妻儿性命的重任,可想而知孙辛夷心里的压力有多大。   这会儿确定陆芙安全后,孙辛夷直接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已经筋疲力尽,只剩下喘气的劲儿了,半天都爬不起来。   陆安珩有气无力地用眼神关心了一把自己的姐夫,见他不过喘几口气的功夫,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心里对孙辛夷生出了由衷的敬佩。   讲道理,即便是后世临床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在给自己的家人动手术时,也不一定能有孙辛夷这么强悍的心理素质。   第一例人体剖腹产,失败了就得赔上自己妻儿的性命。这么重的压力,孙辛夷竟然稳稳地撑了过来,还漂亮地完成了手术,保住了妻儿的性命。   这样沉稳的心理素质,由不得陆安珩不佩服。   实际上,孙辛夷也是硬撑着不断逼自己冷静地动刀。甚至因为代价太大,孙辛夷都不敢提醒自己,现在自己在动刀的人是自己的妻子,不但如此,自己亲骨肉的性命也在自己手中。   这个压力太大,孙辛夷想想都觉得自己要窒息,只能诓骗自己,让自己把陆芙当成自己以往进行手术的各种动物。   虽然这个类比奇葩了点,但是不可否认,在这样自欺欺人的想法中,孙辛夷的心里压力小了不少。   于是,在手术过程中,孙辛夷便进入到了一种极为玄妙的境界。明明这回是他第一次给产妇进行剖腹产,孙辛夷却有种自己仿佛已经实验了无数次的感觉。   每动一刀,孙辛夷这种玄妙的感觉就越重,到了后来,孙辛夷几乎已经能预测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吩咐陆安珩拿工具时也特别笃定。   甚至到了最后,陆安珩发现陆芙状态不对,跑过去拍醒她时,孙辛夷的心也乱了,下意识地想停下手中的动作去给陆芙把脉,看看她的情况到底如何。却也在那股神秘力量的牵引下,鬼使神差地顺利地完成了缝合,这才开始给陆芙把脉扎针。   好在结局皆大欢喜,陆芙与孩子都保住了!   不仅如此,经过这场带着一丝玄妙的手术后,孙辛夷对剖腹产又有了新的领悟,找到了一丝关窍。   也算是额外收获了。   陆安珩与孙辛夷就这么一个扶着床架,一个瘫在地上,互相对视了良久,忽而同时笑了出来,齐刷刷转头看向陆芙,笑声中满是愉悦。   萧氏已经抱着小家伙跑到外面见曾祖父与外祖父去了。   孙大夫与陆昌兴看着正躺在萧氏怀里呼呼大睡的小家伙,心中的喜悦一茬一茬地往外冒。孙大夫是好不容易见着了重孙,陆昌兴是见到了第一个外孙,俩人都高兴地露出了一脸傻笑。   兴奋地搓了搓手,陆昌兴二人有心想接过来抱一抱,却又怕自己没轻没重地弄疼了小家伙,只能眼巴巴地站在旁边看着小家伙红扑扑的脸蛋儿解馋,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听着里面突然传出陆安珩和孙辛夷的笑声,几人顿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又要作什么妖。   尤其是陆昌兴和萧氏夫妇,这两人对陆安珩的尿性可是一清二楚,生怕他这会儿又异想天开地犯浑,想要搞个什么大新闻出来。   这么想着,几人心中见到新生命的喜悦登时便少了一半,萧氏行动力更加强,抱着孩子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踏进了产房,见儿子和女婿笑得跟个傻子似的,萧氏顿觉伤眼,忍不住轻声训了他们一顿:“你们笑什么呢?大娘刚刚伤了元气,好不容易脱离危险睡着了,你们莫非还想把她吵醒不成?”   真是不懂事!   萧氏看着陆安珩和孙辛夷就开始发愁,这俩孩子一个都为人父了,还有一个明年也要大婚了,怎么做事就这么不靠谱呢?   这时候,萧氏选择性遗忘了刚才孙辛夷和陆安珩大胆施行剖腹产的壮举,反而埋怨起他们的不靠谱来。   真是亲妈。   陆安珩和孙辛夷被萧氏训了一顿,终于老实了不少。这会儿二人也恢复了些许体力,陆安珩活动了一下手脚,见孙辛夷还是手软脚软,愣是没能将自己从地板上撕拉下来。出于爱护战友的心理,陆安珩非常有同伴爱的对着孙辛夷伸出了援助之手,使劲儿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   再次看了看沉睡中的陆芙一眼,陆安珩扶着浑身没劲的孙辛夷走出了产房。   见稳婆傻呆呆地站在一旁,似乎是被孙辛夷方才的壮举给吓傻了,陆安珩又叫来了陆芙那两个陪嫁丫鬟,让她们和稳婆三人一起,轻手轻脚地将陆芙搬到内室那张干净的床铺上。   出去后,陆安珩和孙辛夷一同给自己灌了好几杯茶,这才有空好好瞅瞅将大家折腾得人仰马翻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现在睡得正香,看着乖乖巧巧的,完全没有刚才要把屋顶震塌的气势。   都说外甥肖舅,这小家伙还真挺会长,眉眼间确实与陆安珩有几分相似,嘴巴与下巴像陆芙,鼻梁随了亲爹孙辛夷,高挺笔直。想来日后长开了,也是个颜值极高的俊小伙。   陆安珩看着小家伙时不时蠕动一下的小嘴巴,瞬间就拍飞了刚才在产房中咬牙切齿地想揍一顿小家伙的念头。   这么可爱的小娃娃,谁能狠心下手揍他啊?要不要脸啊!   孙辛夷已经高兴傻了,看着新鲜出炉的大胖儿子,脸上的笑容蠢得让人不忍直视。   陆安珩觉得自己的眼睛被辣了一回,忍不住转头看了看自家亲爹的盛世美颜洗了洗眼睛,而后开口将孙辛夷从呆傻的边缘给拉了回来,“我说姐夫,你别光顾着傻乐啊!总得给这个胖小子起个名字吧!对了,这大胖家伙多重来着?”   后一句话是问萧氏,陆安珩貌似记得萧氏方才好像称了称这只包子的体重,是以一想到这个问题,便将眼神转向了萧氏,想知道这个肥嘟嘟的肉团子到底有多重。   萧氏抱着肉团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喜滋滋道:“这孩子长得好,足足有七斤二两呐!”   七斤二两?陆安珩仔细瞅了瞅小家伙露在外面的小胖脸,心说怨不得陆芙难产了呢,肚子里揣了这么一个圆球,能不难产么?   不过腹诽归腹诽,陆安珩也不至于傻到将这话大咧咧地说出来,只是略微嘀咕了一句,“这小子长得可真胖,肯定特别能吃!”   “说不得说不得,”萧氏听了,连忙打断陆安珩的话,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埋怨道,“你瞎胡说什么呢?小孩子可不能说长得胖,也不能说能吃。若是应了这话,会反过来长的!”   看着萧氏瞪向自己的眼神,陆安珩登时有点小失落,惆怅地看了亲娘一眼,心说亲娘有了小外孙,立马就将自己这个亲儿子扔到一边去了,想想还有点小别扭呢。   然而美滋滋抱着软软小外孙的萧氏并不想搭理自己这个偶尔抽风的儿子,反正他心理素质强大,怎么都扛得住,当娘的完全不用担心他。   再说了,比起已经长大要飞走的儿子而言,香香软软的外孙明显更可爱啊!   还是孙辛夷开口化解了空气中微妙的气氛,恭敬地对着几位长辈道:“按照族谱,小家伙这一辈应该是‘绍’字辈,我便为他取名为绍恩,让他记得,他娘亲生他不容易,永远不能忘记娘亲的生恩,如何?”   这话没毛病,合情合理。别说陆昌兴和萧氏了,就连被抢走了重孙取名权的孙大夫都满意地点点头。   陆安珩虽然觉得这个名字念起来难听了点,但是想了想陆芙方才惊险重重的生产过程,陆安珩顿时觉得这个名字真是好极了,别说是绍恩这个普通的名字了,就是给他起个狗蛋狗剩啥的都行。   于是,这个名字就这么全票通过,小家伙以后就叫孙绍恩了。   孙家得了弄璋之喜自然高兴,然而在一票医学大佬的眼中,更令他们震惊的则是另一则消息——孙家那个刚出生的小娃娃,竟然是孙辛夷给他妻子做了剖腹产取出来的!不仅如此,他妻子还安然无恙,只需休息一段时日,坐好月子好好调养,便能恢复如常了!   这话,完全是当初那个前来孙府接生的产婆传出去的。   当然,产婆的原话那可没有文雅,夸张的简直就跟说恐怖故事似的,还是个心酸的小媳妇碰上渣的恐怖故事。   什么小孙大夫拿出了锋利的刀割开他了妻子的肚皮啦,他妻子那个狠心的弟弟竟然还在一旁递刀之类的,让人听着既害怕又对陆芙感到同情。   不得不说,产婆真是一个说书奇才。   然而这样经过了夸张加工的故事,也并不妨碍大夫们透过现象看本质,筛选关键信息的能力。将产婆的话和自家那几个跟着孙辛夷混的小辈们所做之事联系起来,大佬们分分钟就得出了孙辛夷研究了几年的剖腹产手术成功的结论。   这可真是个大新闻!   医学界大佬们纷纷坐不住了,就连太医院那一群大佬们也蠢蠢欲动,想要找孙辛夷问个究竟。   这年头儿,因为难产而亡的产妇不要太多,就连拥有顶级医疗资源的后宫嫔妃们,也有不少死于难产。   如今孙辛夷成功为他妻子进行了剖腹产,不仅保住了孩子,还保住了他妻子的性命,这样的成果,足以震惊整个医学界。   在这样的背景下,孙绍恩小朋友的洗三礼便格外热闹。许多人完全是出于好奇,想要看看这个被亲爹从亲娘肚子里剖出来的小家伙到底长得啥样,与寻常小孩有不有区别?   当然,更重要的是,不少女眷们还想亲眼见见陆芙这个勇士,看看她到底恢复得怎么样了,做剖腹产手术时又是怎样的感觉。   谁家没个闺女呢?总得提前打听好,以备不测。万一自家闺女就是这么倒霉呢,好歹也能捡回一条命呐!   孙辛夷那就更忙了,大夫协会和太医院的大佬们都将他拎过去问一问细节问题,搞得孙辛夷万分头大,立马就上火了,灌了好些药都不顶用。   还是陆安珩给他出了个贱招,让他弄个什么学术研讨会,想要听剖腹产知识的大夫请买票,一张票一两银子,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大夫们:………这熟悉的配方,跟当初坑商人们的套路那是一样一样的。肯定是陆安珩那个坑货给孙辛夷这个老实人出的馊主意!   坑货陆安珩淡定地逗着小外甥,心说你们都要将我姐夫给压榨死了,我当然得让你们长长记性不是?   结果没成想,坑货碰上坑货,陆安珩又被亲姐夫无意识地给坑了一把。   咋坑的?   有人多嘴问了孙辛夷一句:“小孙大夫,给产妇开膛破肚,这等血腥之法,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孙辛夷是个老实人呐,实话实说就将陆安珩推坑里去了,“这主意,是我大舅子想出来的,当时我也觉得不可行,没想到做了多次实验后,竟然真的成功了。”   众人:这办法又是陆安珩捣鼓出来的?怎么哪儿都有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安珩撸袖子:我给你出主意你竟然还坑我?决斗决斗! 第85章 影响与发展   别说是大夫们了,就连元德帝和几位阁老们都对此事感到不可思议。   你说陆安珩之前捣鼓出那么多东西,辣椒腐竹红薯玉米,好歹还是与农业有关,说不得就是从哪本古籍或者是那群异族商人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反正他和商人们挺熟的,还能说得通。   可是这回,怎么连女人生孩子的事儿他都能插上一手呢?   别说陆安珩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了,就连已经儿孙满堂的老翁都不知道女人生孩子到底是什么回事,更别提还能像陆安珩一样,大胆提出新思路,弄出了个什么剖腹产。   真是一朵旷世奇葩啊!   元德帝这回是真的惊讶了,将陆安珩召进宫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好好将他研究了一番,那架势,就跟突然见到了外星人似的。   陆安珩被元德帝几人看得心里直发毛,忍不住伸手端了杯茶,想要喝口茶水冷静一下。   结果元德帝打量了陆安珩这么久,冷不丁突然放了个大招,忽而开口问陆安珩:“你连女人生孩子之事都这么清楚,着实令人惊奇。这样下去?下一回,你是不是得跑来跟朕说,你自己怀孕了?”   陆安珩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元德帝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元德帝,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反问道:“我?生孩子?陛下您很有想法啊!”   这脑洞大的,要是搁后世,分分钟能去某些网站挖个坑写小说去啊!   陆安珩无语地看着元德帝,再次指了指自己那张颜值突破天际的脸,觉得元德帝恐怕是对自己的性别有什么误解,将脸往元德帝面前凑了凑,陆安珩万分无奈地开口道:“您瞅瞅,俊成我这样儿的,能是女的吗?”   元德帝看着陆安珩气愤的表情,愣是没好意思再告诉他,自己可从来没怀疑过他的性别,只是在种种震惊之下,怀疑起他的脑子与身体构造是不是异于常人而已。   摸着自己的良心讲,元德帝的还是觉得,若是世上有男子也能生孩子的话,这个只要是陆安珩,那就一点都不奇怪。   毕竟这是个能折腾出各色玩意儿,飞上天去和太阳肩并肩的奇葩。   看着陆安珩凑过来的那张俊脸,元德帝微微一笑,而后伸手狠狠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毫无防备的陆安珩登时发出一声惨叫,摸着自己的脸往后退了好几步,抽着冷气埋怨元德帝:“您这是干嘛呢?一言不合就动手,就算您嫉妒我长得好看,也不用下死手来毁我的脸吧!”   醒醒,就算把我的脸给毁了,您也还是个中年发福大叔啊!陆安珩心中疯狂吐槽,面上表情倒是绷的极好,一脸气愤委屈地看着元德帝。   元德帝不愧是一代帝王,即便自己手痒了无故让陆安珩躺枪,也毫无半点心虚,风度翩翩地收回手,元德帝丝毫没将陆安珩气愤的神情放在心上,特别云淡风轻地开口道:“没什么,就是想看看,过了这么些日子,你的脸皮是不是又长厚了一层?”   人家都讲究个谦虚,这货倒好,光听别人夸他都已经不够了,还得自己来吹自己一波,脸皮真是能当城墙使。   陆安珩无语,不由暗中翻了个白眼,心说您还不如直接说我欠揍,您看着手痒想活动活动筋骨呢。再说了,我又不是没被您揍过,之前也没见您给自己的暴力行为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倒是姜阁老出来打了个圆场,笑眯眯地将歪了楼的话题扯了回来,温声问陆安珩:“史书上曾有剖腹取子的记载,如今你能让大夫们研究出来,说不得能拯救无数产妇与婴儿的性命,倒也是一大善事。”   一听这姜阁老这信心满满的话,陆安珩连忙给他们打了个预防针,认真道:“话可不能说太满。凡是手术,都会有风险。这回是我阿姐幸运,撑了下来。然而这却不能证明每一场手术都能如此顺利,手术的大致过程大家都清楚,要将产妇的肚子剖开,每个产妇的体质与情况都不同,其间必然会碰到一系列的突发情况,大出血,心跳骤停之类的。大夫们目前为止还只亲手做了我阿姐这一例人体剖腹产,后头的产妇会发生怎样的病状完全是无法预测的,是以剖腹产手术,并不能保证一定能救下所有产妇与婴儿的性命。”   别说是现在了,就算是医疗技术发达的后世,也不能保证剖腹产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啊。陆安珩穿越之前还看到网上有消息说,某地有一名产妇产后大出.血,没能下手术台。现在就更不用说了,谁敢瞎保证这等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啊。   更要紧的是,目前为止,整个大齐的大夫中,做过人体剖腹产手术的只有孙辛夷一个。就凭这一点,以后真有人家想要做手术,请的大夫肯定是孙辛夷啊。   要是不事先将风险性说明白了,真有什么失误,孙辛夷还不得被唾沫星子给淹死啊!   陆安珩还是很讲亲情的,即便孙辛夷这个坑货姐夫无意识地坑了他一把,陆安珩也不能眼看着自家就这么掉进深渊爬都爬出来啊。   元德帝几人点头,想了想这几年飞速发展的医疗技术,元德帝头一次重视起那个陆安珩费心弄出来的大夫协会来。   这是陆安珩为他们打开的新思路,将所有的专业人才凑在一起,定期开研讨会,一同研究不同的课题,分享自己的经验。不仅如此,自打孙辛夷进了太医院后,大夫协会和太医院的联系也紧密了起来。   在陆安珩的建议下,孙辛夷诚挚地邀请了太医院某方面特别出色的大佬来对大夫们进行专业讲座,并详细地解答大夫们关于这方面的疑惑。前来给大夫们讲座的太医们,不仅能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还能任意挑选一本大夫协会中的珍本古籍。   双方都觉得满意。   效果大家都看到了,麻药,剖腹产手术。短短几年,医学水平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   这就是陆安珩向他们展示出来的,将医学界的大佬们凑一块儿进行学术研讨,产生的强大力量。   元德帝等人敏锐地抓住了这种新型模式的特点,忍不住想,若是将工匠农户等各个领域的人才凑在一块儿,弄出些什么木匠协会,农民协会之类的,是否也会如同大夫协会一般,在无数人的智慧碰撞之下,产生新的质变。   再想了想陆安珩之前给农户们捣鼓出来的菜蔬种植大全,一桩一桩联系在一起,完全是在告诉自己等人,除了四书五经外,各种知识的重要性啊。   元德帝不由陷入了沉思,这条路,看起来貌似是一条康庄大道啊,不如走一走试试?   陆安珩完全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给元德帝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们开始以另一种新奇的眼光来看待这群阶层比他们低几个档次的人。   事实上,早在陆安珩用商人们干成了好几件大事儿,并且将国库填满后,元德帝他们就已经意识到了人的能力并不是以他们所处的社会等级来划分的。若是用的好了,如同陆安珩一般,愣是将处于最底层,最让人鄙视的商人们都用出了国之栋梁的效果。   这次剖腹产之事,不过是更加印证了元德帝他们这个观点的正确性。   几位大佬互相看了看,回想起陆安珩当初对待商人们温和中还带了点尊敬的态度,顿时明白,眼前这个少年,虽然年纪对于官场来说,着实是年轻得过分了,但是在这个少年身上,却有着令自己等人都难以企及的心胸。   佛祖曾说,众生平等。奈何世人皆被世俗所束缚,跳不出世俗的眼光,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却是寥寥无几。即便是皇觉寺的圣僧,不也只是为达官显贵们服务吗?   如此来看,陆安珩这个尚且稚嫩的少年,竟是有佛祖的心胸。这么说来,他如此得上天厚爱,倒也能说得通了。   好在陆安珩不知道元德帝的内心所想,否则定然能直接喷他一脸口水。自己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哪里像那群成日里吃斋念佛的光头了?   真是旷世奇冤!   元德帝看着陆安珩依旧明澈的眼神,神情柔和了不少,伸手拍了拍陆安珩的肩,轻声问他,“你说,若是朕给工人农户商人们都弄出个协会来,让他们一同研究研究自己手头的事情,会不会也能如大夫协会一般,有重大进展?”   陆安珩一呆,这话没毛病啊,连忙点头拍马屁,表示陛下您真是太英明神武了,就该这么办!   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人才来办嘛!   与此同时,大夫协会的大夫们受剖腹产手术成功的启发,瞬间打开了新思路。既然妇人生孩子能动手术,那别的内脏肺腑的病痛,是否也能进行手术处理呢?   这个念头一起,大夫们顿时就兴奋了起来,纷纷干劲十足地投入到了这个课题研究中。   陆安珩得知这些后续发展中,简直是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然而想明白后,陆安珩又忍不住开始微笑,看了看依旧晴朗的天空,陆安珩的心情也愉悦了起来。不管何时,世上总是不缺乏人才的,自己只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新思路,他们便能自己开辟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能亲自参与到这样一场变革进展中,是多大一件幸运的事。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孙绍恩小朋友满月没多久,便到了九月下旬。   正是红薯和玉米成熟的时节,京城的农户们再次迎来了大丰收。 第86章 丰收   红薯已经逐渐在大齐推广开来了,尤其是京城的百姓有地理位置之便,每回陆安珩捣鼓出了什么新东西,最先受益的便是京城的农户们。   再说了,自打陆安珩这个老天爷的亲儿子进京后,京城愣是过了好几年风调雨顺的好日子。红薯本就是易生长的粮食,在老天爷的关照下,产量那是蹭蹭得涨,乐得农户们成天都合不拢嘴。   因着去年京城百姓的红薯收成大好,今年朝廷囤积了不少红薯种子,勉勉强强发下了大齐各个府郡,让底下的绝大部分农户们也种上了红薯。   这会儿便迎来了全国的大丰收。   各地报喜谢恩拍马屁的奏折雪花般地往京城飘来,没过多久,元德帝的案几上便摆满了各色文采不一的感恩戴德的奏折。   能混成有资格给元德帝递奏折的官员,那怎么说也得是一方大佬。不用说,都是经过残酷的科举厮杀出来的,那马屁拍的,绝对是一个比一个更有水平,言辞恳切引经据典,分分钟就将元德帝夸成了一代圣君,堪比尧舜。   重点是,人家水平高深论据充足,完全看不出一丝谄媚。相比起陆安珩耿直的尬夸,简直能甩他一万条街。   完全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好在元德帝早就经验丰富,完全忽略掉了折子中的糖衣炮.弹,迅速提炼出了有效信息,得知今年全国各地都大丰收了,元德帝顿时笑出了鱼尾纹,一个人在御书房中拍案大笑,接连叫了好几声好。   姬玄就更不用说了,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如今粮食大丰收,姬玄乐得差点直接在朝堂上便手舞足蹈,惹来众多同僚羡慕嫉妒恨的小眼神。   不过姬玄也挺发愁,红薯的产量虽然多,但是不太耐放。即便是去年听了陆安珩的建议,将红薯全部保存在干燥透风的地窖中,也有不少红薯坏掉了,差点没把姬玄给心疼死。   为此,姬玄还特地找到了陆安珩,问他是否还有别的将红薯保存好的办法。   陆安珩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小时候的小零食,终于从记忆中扒拉出了红薯干这个小零嘴。   这玩意儿保存时间特别长,晒干或者烘干后,放上好几个月都不带坏的,绝对符合姬玄的要求。   红薯干做起来也简单,只要将红薯切成条,放在太阳底下晒干就成。晒干后的红薯干一点水分都没有,拿在手中硬邦邦的,吃起来也费劲儿,小孩子拿上一根,能慢悠悠地吃上小半天,特别耐吃,还能练练牙口。   不过因为越啃越能感觉到甜味儿,红薯干倒是非常受孩子们的喜爱。   所以有时候临近过年,外婆家家里也会点红薯干做茶水点心招待客人,这时虽然已经没大太阳能够将红薯晒干,但是人的智慧是无限的,转念便能想出新办法——将红薯洗净去皮切成条后,放在炉灶旁边烘干就行。   当然,如果想省事儿,切成不大不小的红薯块也行,里头还能留下一部分软嫩的红薯,吃着更香甜。   不过陆安珩更怀念的,是另一种炸出来的红薯条的味道。   炸红薯条因为太过费油,陆安珩的外婆并不常做,只在过年时才会炸一些招待客人用,顺便再炸一些红薯丸子。   是以当初还是三头身的陆安珩每回特别期待过年,眼看着到了腊月,便开始催着外婆炸薯条,还自告奋勇地给外婆打下手洗红薯搓丸子。眼巴巴地等着薯条和丸子吃。   那样的记忆太美好,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陆安珩还念念不忘。即便是后来上学时回到了父母身边,能在家附近的某些快餐店吃上松软可口的薯条,陆安珩还是觉得,外婆炸的红薯条是自己吃过的最美味的薯条了。   更何况,陆安珩外婆炸的红薯条和快餐店的薯条在外观上就有很大的区别,以至于陆安珩想忘都忘不了。   不同于快餐店一根根炸得金黄的薯条,陆安珩外婆炸的红薯条,是随便抓一把长短不一薯条放在一块儿,一同裹上面粉,然后放进油锅中炸成金黄色,再捞出来。所以捞出来的,是一大串黏在一起的薯条堆。   外婆一向说方言,从来不管它叫薯条,而是叫“胖丝”,可以说是非常形象了。   做胖丝的同时,外婆还会蒸上一大锅红薯,而后将它们去皮碾成泥,再放上切成碎末的小葱揉匀,再将它们搓成丸子放进油锅炸,就能捞出来喷香软糯的红薯丸子了。   这两样东西也很耐放,刚出锅时还是松松软软的,放久了就会变硬,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老少咸宜,实在是家家必备的小零嘴点心。   解决完红薯的储存问题后,姬玄的注意力便转向了今年陆安珩引进来的新品种,玉米的身上。   当初陆安珩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过,这玩意儿的产量不比红薯弱,姬玄等人早就对玉米抱有了极大的期待。   等到玉米长成结果后,姬玄还特地去庄子里看了几回,望着大半个人高的玉米杆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等到看到玉米杆上结出的怪异果实后,姬玄就更沉默了,深觉自己是如此无知,连已经长成的粮食都不认识。   这户部尚书当的,着实问心有愧呐!   不过,看着玉米杆上那沉甸甸的果实,姬玄的内心又兴奋了起来,暗自琢磨着,就凭它长了这么大的个儿,陆安珩说它产量大还真没说错!   等到玉米的叶子开始泛黄,明显是已经成熟了的架势,姬玄连忙将陆安珩给拖了过来,让他瞅瞅这玉米要怎么收,收了又要怎么吃。   陆安珩无奈地看了姬玄一眼,心说自己也没摘过玉米啊,这会儿竟然被姬玄拉来赶鸭子上架摘玉米,也是醉了。   陆安珩看了看满地的玉米杆,再研究了一下吊着金色胡须的玉米棒,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后世一个名为狗熊掰玉米的故事,陆安珩的脑门上顿时亮了个灯泡,大概知道摘玉米的正确方式了。   陆安珩试探地掰下一个玉米棒,接着将它外头那几层绿色的表皮去掉,又仔细地摘去了玉米上头的金须须,手里顿时就出现了一个漂亮的玉米。   姬玄在一旁也看明白了流程,有样学样地也掰了一个。仔细地研究了手中的玉米后,姬玄原本兴奋的心情顿时低落了不少,遗憾地叹了口气道:“我本以为看着这沉沉的分量,一个玉米能顶两个人的口粮呢。没成想,它这分量倒是足了,就是不顶用的东西太多了!”   瞧这外形,分明就是吃三分扔七分的节奏啊,姬玄有点小心痛。   陆安珩无语地看了姬玄一眼,心说上千年的鸿沟果然不是这么容易跨越的,自己早就见过玉米了,自然知道玉米这玩意儿扔的部分比吃的部分多。结果姬玄这个土著根本不知道,还为这么大的果实高兴了许久,这就很尴尬了。   见姬玄脸上略微失落的神情,陆安珩连忙开口安慰他道:“老姬啊,你先别光顾着失落啊。我可告诉你啊,这家伙饱腹,成年男人吃上两个肯定饱了,味道还甜,瞧这产量,就比红薯差上一点点。但是它可比红薯好收多了,晒干了收进地窖就行,绝对不会像红薯一样容易烂!”   姬玄闻言,脸上又开始有了笑容,看着眼前成片成片的玉米地,姬玄的眼中忍不住放出了愉悦的亮光,憧憬道:“真要如你所说,等到明年,将玉米也给农户们种上,到时候,天下百姓都不用再为饿肚子而发愁了!”   作为户部尚书,姬玄对饿死的百姓们很有愧疚感,深觉是自己做的不够好,这才让天下还有这么多穷苦的无法果腹的老百姓。   陆安珩看着姬玄含笑的面容,心下也是一片柔意,眼神同样也落在了沉甸甸的玉米棒上,附和道:“会的,总会有那么一天,世上再无饿死之人,人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不再为吃穿发愁。”   见姬玄转头看向自己,陆安珩忍不住微微一笑,挑眉反问道:“我们当官,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姬玄看向陆安珩的眼神更是柔和,重重的点了点头,温声道:“没错,我们当官,便是为了如此。”   说完,姬玄又拍了拍陆安珩的肩,沉声叹道:“老夫只愿,日后你不论登上了多高的位置,都要记得你方才所说的话,莫要被名利迷了眼,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陆安珩郑重地一拱手,肃容道:“多谢前辈教导,晚辈定当谨记!”   姬玄摆了摆手,随即岔开了话题,连忙吩咐人开始收玉米。   陆安珩也抽空跑到了自己的庄子上,看了看玉米红薯的收成情况。   结果很是喜人,收上来的玉米和红薯满满当当地将地窖全都堆满了。   陆安珩看着一地窖的红薯和玉米,吃货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撸了撸袖子,陆安珩决定好好将它们捣鼓出花样来,让这群大齐土鳖见识见识后世大吃货国的威力。   红薯干、红薯条、红薯丸子红薯饼,还有烤玉米,蒸玉米,玉米排骨汤,青椒炒玉米粒……   引诱小豆丁们的奖品又有啦! 第87章 吃货的力量   小豆丁们很是兴奋,艾玛夫子手里拎得是啥好吃的?自己都闻到香味儿啦。   小孩子都是吃货,一闻到食物的香味儿,几只团子齐刷刷地用憧憬的目光看着陆安珩……手中的食盒,恨不得立马冲过去将它打开,看看里头到底藏了啥好吃的。   小家伙们可精明了,心知自己的夫子是个能耐人,每回捣鼓出的东西都让阁老们兴奋不已。这会儿能让他特地带过来的东西,肯定又是新奇玩意儿,绝对是大伙儿从来见过的。   这样,下课后又能去向皇兄们显摆去了!小皇子们喜滋滋地琢磨着,想到之前夫子为自己做的种种小玩意儿,每一样都让那群不乐意带着胖团子玩耍的皇兄们羡慕不已,被皇兄嫌弃的肥团子们便有种扬眉吐气之感,对帮他们争回了一口气的陆安珩就更喜欢了。   为了让食材对肥团子们更有诱惑力,陆安珩还特地吩咐厨娘费了点心思,将原本该搓成丸子的红薯做成了各色小动物,炸出来就成了一批形态可掬的萌萌哒小动物。   效果很给力。   陆安珩把食盒一打开,肥团子们的眼光就移不开了,一个个儿地盯着各色小动物流口水,原本坐得端端正正的身子也微微晃动起来,小胖腿挪了挪,蠢蠢欲动地想要奔到陆安珩面前将属于自己的小动物领过来。   肥团子们还是想想,小郡主的行动力却是爆表了。   陆安珩只觉得大腿一紧,低头一看,小郡主正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大腿,眼中满是对食物的渴望。   原来这位小郡主还是个属性鲜明的小吃货啊。陆安珩的嘴角扬了扬,伸手摸了摸小郡主的脑袋,再次强调了一下课堂纪律,“小郡主乖,快点回到你的座位上去,不然的话,这些好吃的就没有你的份啦。”   这个威胁很管用,小郡主立马放开了陆安珩的大腿,蹬蹬蹬地跑回了亲哥旁边,在齐琛的帮助下爬上了座位乖乖坐好,背脊挺得笔直,双眼放光盯着陆安珩不带挪眼的。   比她大几岁的叔叔们也没好到哪里去,齐刷刷挺直了背,双手叠放在案几上,努力做出一副“我超认真”的神情,希望夫子能看在自己表现得这么好的份儿上,马上就把好看又好吃的新东西发给自己吃。   陆安珩看得很无语,心中暗道你们好歹做戏做全套,就像你们的小侄子一样,将眼神从食物上挪开啊。这种死盯着食物就要流口水的做派,早就已经出卖你们了好不好?   然而看着小郡主可怜巴巴的眼神,陆安珩顿时心下一软,立即拍飞了原本还想要逗弄一会儿肥团子们的心思,麻溜地先将小郡主的那一份给了她。   因着肥团子们尚且年幼,又是被精心养大的,陆安珩虽然知道红薯和玉米都是富含营养的粮食,却也不敢给他们多吃。   是以在装盘时,陆安珩特地认真地分了分,并未给肥团子们装太多东西。每个人的小碗里就只有两个小玉米块儿,三个做成小动物样式红薯泥,再加上两个黏在一块儿的红薯条。   这几样东西都做的很是精致,拿起来不过就是肥团子们的掌心大小,陆安珩完全不担心他们会吃撑。   肥团子们很有默契,一拿到自己的碗,纷纷将自己的小胖爪伸向了黄澄澄的玉米块儿,两只小胖手抓着玉米块儿往嘴里放,小口小口地咬着,看上去就跟几只土拨鼠似的。   陆安珩一时兴起,提笔在纸上画了五只屁股肥肥的小仓鼠,两只爪子正在捧着玉米吃。   这种萌系的画风特别戳团子们的萌点,肥团子们一边吃着小点心,一边朝陆安珩撒娇要画稿,嘴巴都忙不过来了,也是可怜。   陆安珩见肥团子们吃得香甜,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心里可惜现在土豆和番茄还没出现,不然就可以给肥团子们炸薯条配上番茄酱吃了,后世喜欢这个口味的熊孩子可不少,肥团子们应该也会喜欢。   看来还是得再去提醒一下商人们关注一下土豆和其他水果蔬菜的种子啊,陆安珩默默地想着,不然没了美食,吃货的生活哪还有乐趣可言呢?   红薯玉米的花式吃法,在肥团子们的嘚瑟下,瞬间便风靡了整个皇宫。嗯,这几只团子出于显摆和喜爱的心理,愣是没舍得将那几只用做成小动物造型的红薯给吃掉,拿着萌哒哒的小动物跑到了皇兄们面前好生嘚瑟了一番。   造成的后果就是,大豆丁皇子又眼红了,纷纷闹着要同样的吃食。于是宫中的御厨就苦逼了,都在埋头和玉米红薯死磕,争取做出更精巧的食物来。   瞎显摆的肥团子们也没讨了好,被陆安珩提溜着耳朵好好罚了一篇检讨书。   可以说是两败俱伤了。   除此之外,陆安珩还特地跑去找姬玄,告诉他红薯还能做成红薯粉,做出来就跟面条一样,但是比面条粗一些,口感也要比面条好。   陆安珩想到了当初美滋滋的红薯粉,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滔滔不绝地向姬玄描述了红薯粉有多美味。陆安珩真要认真起来,那口才也是一级好,这会儿真心实意地夸起红薯粉来,愣是将姬玄的馋虫也勾了上来。   结果姬玄还没激动完呢,立马又被陆安珩兜头泼下一盆冷水。   陆安珩回味了一番美味的红薯粉后,对着姬玄遗憾地摊了摊手,理直气壮地表示:我知道红薯粉好吃,但是那玩意儿我不会做哈!   正在暗自咽口水的姬玄:……手好痒,能动手抽死这个小混蛋么?勾起人的馋虫就开溜,人干事?   没办法,还是遂了这个小混蛋的意,让人研究研究红薯,将它做成粉条吧!   阁老大人一发话,底下人办事儿的效率那叫一个高,十一月初,新鲜出炉的红薯粉就已经摆在陆安珩的餐桌上了。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脑子灵活的人琢磨出来的玉米面和玉米窝窝。这完全是劳动人民的智慧,陆安珩都被他们的速度给惊着了,深觉自己小瞧了大齐人民。   陆安珩戳了戳金灿灿的玉米窝窝,忍不住微笑。果然任何时代都不缺聪明人,只是限于时代的局限性,他们没有自己这个穿越者那样开阔的眼界,也没有后世那样丰富的物资。   时代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陆安珩一直秉承的观点便是古人不一定没有后世人聪明,只要自己给他们提供一个新思路,他们便能给自己一个大惊喜。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陆安珩不由为自己的正确思路点了个赞。   看着新研究出来的红薯粉,陆安珩的吃货属性顿时蠢蠢欲动,红薯粉呐,家里现在有各种辣椒,坛子里也腌了不少酸菜和咸菜,怎么看都是可以弄出个酸辣粉来解解馋的节奏啊!   陆安珩的行动力向来比较强,这会儿在吃货属性的引领下,陆安珩的行动力比之往常还要翻了个倍,撸起袖子就跑到厨房和厨娘好好介绍了一下酸辣粉的做法。   厨娘的厨艺水平比陆安珩可高多了,做一碗粉也不是多么高深的技术活,陆安珩这么简单地一说,厨娘登时就明白了八.九分,没过多久就将一碗新鲜出锅的酸辣粉端上了陆安珩的餐桌。   这会儿所有的食材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食品,相比起后世的种种食材多了几分原汁原味,酸与辣都特别带劲儿。陆安珩埋头就干掉了一整碗酸辣粉,厨娘见陆安珩吃得香,也明白了这粉味道不错,不用陆安珩吩咐,厨娘又配好了底料下了一大锅粉,准备给家里人一人来上一碗。   陆昌兴几人对酸辣粉表示出了极高的赞赏,这会儿天气已经逐渐转凉,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酸辣粉,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出一丝舒坦,也难怪陆昌兴他们对酸辣粉赞不绝口了。   按照惯例,陆安珩捣鼓出来的东西,总是没过多久就会风靡全京城,而后呈放射状席卷全国,某种程度上来说,陆安珩也可以说是引领潮流的风骚人物了。   这一回的酸辣粉也迅速红遍了京城,主要是酸辣粉成本不高,这年头儿,谁家里还没点辣椒和咸菜呢?就是红薯粉麻烦了点,会做的人比较少。但是已经有不少脑子灵光的人开了红薯粉作坊,大量收购农户们的红薯做成粉,专门卖红薯粉,还摆了个粉摊,做面和酸辣粉的生意,效果还挺不错。   陆安珩又再接再厉地捣鼓出了砂锅粉,锅里煮了豆芽青菜和肉片的砂锅粉迅速受到了权贵们的喜爱,再次让红薯粉红遍京城。以至于红薯都涨价了,倒是让农户们挣了不少银钱,年关越来越好过了。   姬玄也偷偷乐了许久,他那户部,可是收税收了不少红薯上来了,这会儿转手一卖,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呐!   于是,今年的冬天,大齐百姓的餐桌上,除了陆安珩之前琢磨出的火锅外,又加上了酸辣粉和砂锅粉这两样新吃食,再次更新了一下自己的食谱。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众人都喜气洋洋地等着降临,然而陆安珩却听到了一个坏消息,郁闷地连午餐都吃不下了。   世家马家的一个出嫁女,几日前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据传,产婆曾经给他们提议,让他们请孙辛夷过去给产妇进行剖腹产。   然而不管是产妇的婆家还是娘家,都对这个提议恼怒不已,一个顾虑自己清清白白的闺女儿,要是被个外男看了身子,只怕是全族未嫁姑娘的名声就得全都给毁了。   婆家则恼怒,若是真被人看了去,这样不洁的妇人,即便是生下了儿子,又有什么颜面再当自己的媳妇儿?若是救不回,连进自家媳妇儿坟地的资格都没有!   于是,在婆家与娘家的双重反对中,一个还不到十八岁的鲜活生命,再加上她腹中还未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的小婴儿,都这么丢了性命。 第88章 心态的转变   陆安珩得知这个消息后,沉默了许久,而后蹲在书房狠狠地咒骂了一番害人不浅的封建糟粕,看看都将人给祸害了成什么样子了!   怪不得某位名人曾批评这些糟粕是“吃人”的封建礼教,如今看来,可不是吗?马家的那个小娘子,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不都是死在了这吃人的封建礼教之中吗?   陆安珩的心情极度低落,来到大齐这么多年,陆安珩碰上的大都是乐意照顾他的前辈,是以即便有时候会觉得和他们有代沟,但是陆安珩依旧觉得自己很快乐,认为自己运气爆棚,碰上了愿意真心实意庇护自己的大佬们。   他们纵容着自己胡闹,让自己能将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全都实现,看着百姓们的日子一天天变好。   然而正是这些曾经让陆安珩感动不已的爱护与庇佑,此时却让陆安珩格外难过。   即便陆安珩带着厚厚的滤镜去看元德帝姜锦修他们这一群处于金字塔顶尖的大佬们,也不得不说,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元德帝他们正是这些封建糟粕的维护者。   他们对待自己这么温柔,却也能理所当然地用三从四德剥削掉万千女性的一辈子,自然而然地将她们当成男性的附庸品,一个物件,就是不曾将她们当成过一个人,听不到她们的诉求,看不到她们的血泪。   即便是马家的闺女一尸两命,在他们的口中,不过是一句可惜了,命不好,便是结局。   至于想办法剖腹产救人性命?不好意思,不存在的。   在这个看中名声的年代里,即便马家再疼女儿,却也不能让全族的女儿家为此担上不洁的名声。   更可悲的是,这样坚持不请大夫来做剖腹产,让女儿丢了性命也要保全家族其他女儿名声的做法,竟然还是社会的主流思想。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陆安珩才感到这么难过。明明大家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却在对待女性的问题上,漠然置之。   即便是最为潇洒不羁的姜锦修,知晓此事后也是一声叹息,并未对马家的行为做出任何评判。以陆安珩对姜锦修的了解,便知他此时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这种行为。   见陆安珩神色低迷,姜锦修还温言劝他,“不必伤怀,妇人生子本就是惊险之事,谁也不想看着悲剧发生,马家女如此,也只能说是她命中注定要有此劫。我知道你现在正为当初马家没决定给她做剖腹产而耿耿于怀,可是转念一想,若是你那姐夫真的去为她做了手术,又能保证一定会将她的性命保住吗?”   陆安珩摇头,手术的成功率,谁能打包票呢?只是,陆安珩介意的是,明明还有让产妇活命的希望,却被她的家人因为所谓的名声,硬生生地切断了那条生机尚存的路,以至于让产妇一尸两命,何其不公。   陆安珩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地认知到,自己与这个世界还是如此格格不入。   即便在大齐生活了十来年,陆安珩骨子里还是那个后世的高中生。他所接受的教育,是天赋人权,人人平等,本就于如今的君权天授,士农工商的等级划分制度有着不可逾越的天堑。   好在陆安珩自己有办法,花了好几年的时间,让元德帝他们看到了低层阶级的价值,逐渐转变了他们的固有印象。   然而对于女性,要怎么才能让元德帝看到她们的价值呢?陆安珩只觉得自己的心情都是灰暗的,看不到前路的曙光。   可是要让陆安珩再继续看着女性们因为名声而丧命,陆安珩也不可能做得到。   认真说起来,这其实是陆安珩第一次感受到封建社会对女性的残酷。以往他虽然有这个概念,知晓女性的日子不好过,却也仅限于自由方面。   如今突然闹出了人命,径直对陆安珩原本乐观的心态造成了巨大的打击,瞬间就让陆安珩蒙了许久,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蔫蔫的蹲在家里猫冬。   姜锦修虽然不理解为何陆安珩对女性如此心软,要不是知晓陆安珩从未见过马家那小娘子,就凭陆安珩这些时日低迷的情绪,姜锦修都要怀疑陆安珩对人家小娘子是不是起过什么心思了。   寻常人哪会因为一个不想干的陌生人低落这么久啊?说句不好听的,马家那小娘子的夫君,这会儿还在妾室通房恩恩爱爱呢,陆安珩这个外人做出一副伤心不已的样子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殊不知马家小娘子丈夫的行为,也是令陆安珩心情低落的理由,让陆安珩更加觉得这会儿的女子真是太凄惨了,为了个人渣延续血脉丢了性命,多么不值。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渣还是众人眼里的好丈夫,因为他给了妻子该有的体面,平日里也算是体谅妻子,与去世的马家小娘子还曾传出过伉俪情深的美谈。   结果马家小娘子过世不过一个月,这个众人眼里的好丈夫照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睡小妾睡小妾。装模作样的为妻子写上几首悼亡诗,同样还是众人眼里的深情好男人,不少人家已经琢磨着将闺女嫁给做续弦了。   这样残酷的现实,与陆安珩的三观全然相逆,偏偏周围的人都认为这没毛病。处于这样的环境中,陆安珩没抑郁,那真是他心理素质好。   倒是姜德音知晓了陆安珩近来的状态不太对,问过姜锦修后,姜德音思忖了几日,郑重地给陆府递上了拜帖,说是来拜访萧氏,实际上是想见陆安珩一面。   陆安珩正蹲在书房的炕上长蘑菇呢,就听到自己未婚妻杀过来的消息。   讲道理,陆安珩对姜德音虽然没有很深的感情,但姜德音毕竟是他未来的妻子,要陪他过上一辈子的人。几次接触下来,陆安珩对姜德音的印象也挺不错,心里对姜德音总归是有那么一两分特殊的感情。   尤其是马家小娘子这事儿一出,陆安珩还处于对女性极度同情的状态,这会儿见了姜德音,那简直是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情绪明显比以往外放了一些。   姜德音还是那副带着几分清冷仙气的天仙样儿,见了陆安珩,姜德音的眼中露出了几分关切之色,不着痕迹地仔细打量了陆安珩一番,确认陆安珩除了精神萎靡了一些,并无其他不妥之处,姜德音心中的担忧登时便去了大半。   伸手给陆安珩倒了杯茶,姜德音柔声问陆安珩,“多日不见,郎君可好?”   陆安珩苦笑,“我若是好,小娘子只怕也不会来这一遭了。”   看来脑子什么的,还是在线的,姜德音刚刚放回了一半的心登时全都回落了下去,对着陆安珩微微一笑,灿若星辰的眼眸温柔地盯着陆安珩的双眼,轻声道:“郎君以往行事,素来不畏艰辛,不管是农户商人还是大夫们,都对你感恩戴德。如今不过是碰上女子生活不易之事,郎君又何必自苦若此?”   陆安珩一愣,不由反问道:“你知道我在苦恼什么?”   姜德音笑得更是柔和,眼尾露出一抹狡黠来,对着陆安珩眨了眨眼,笑道:“我自然知晓,当日你说生人莫生女儿身,百年苦乐由他人之时,我便知晓你对女子有几分温柔怜爱。如今马家阿姐之事,你痛心的,不只是马家阿姐一尸两命的惨剧,更多的是为想不出能快速改善女子生活现状的办法而发愁,是也不是?”   说得可真准,可算是有一个能理解自己的人了!陆安珩顿时来了精神,对着姜德音点了点头,眼底微微亮了些许。   姜德音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接着打趣陆安珩,笑道:“除此之外,还为我小叔,陛下他们都不理解你而感到不高兴吧?”   你知道的太多了。   陆安珩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看了姜德音一眼,也不好再装忧郁少年了,干笑几声,眼神漂浮不敢看姜德音看穿了一切的眼神。   这种小屁孩式的别扭,让未婚妻一语道破,着实有点小尴尬啊。   姜德音是个聪明人,见状立即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一脸柔和地对陆安珩提出了建议,温柔道:“郎君你既然想改善女子地位,总是待在家中是成不了事的。不如像你以往一般,先做出成效,才更有说服力。事情,总归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道理陆安珩都明白,就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恰好就缺一个知心人将这道理捅明白。   姜德音来得及时,恰好顶上了这个知心人的位置。不得不说,姜德音把握时机的能力确实是杠杠的,这一通谈话下来,顿时拉近了不少她与陆安珩之间的距离。   让陆安珩对她的定位,从原本的“要好好对待的妻子”转变成“可以发展成灵魂伴侣试试”的转变。   陆安珩咸鱼了小半个月,被姜德音点醒后,立即决定奋起撸袖子开始干活了!   姜德音说得没错,事情总归是一步一步做出来的,现在虽然不能直接一步到位提升女性的地位,那就先想办法保住她们的性命再谈其他啊!   陆安珩斗志昂扬地跑去大夫协会前去找孙辛夷,却发现这家伙竟然已经收了女弟子了! 第89章 生意   陆安珩都被孙辛夷这火箭般的速度给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在行动力这方面,孙辛夷竟然还会有碾压自己的一天。   事实上,作为大夫,孙辛夷对于如同马家小娘子这样的悲剧,内心的沉痛绝对比陆安珩只多不少。   不过孙辛夷好歹也是接受着封建教育的土著,对于这样的悲剧也没有陆安珩心中那些百转千回的心思。意识到了存在的问题后,出于早想办法早救人的心理,孙辛夷便开始埋头着手招女弟子的事儿来了。   这年头儿虽然讲究男女大防,但是这样的规矩,越往上越严苛。寻常百姓有些家中光景不好过的,连饭都吃不上了,哪里还会顾忌这么多,抛头露面出去找些活计维持生活的妇女也不是没有。   在医学界,本就有医女,如今孙辛夷想要做的,就是教出一批能拿刀上手术台的女大夫来。这样,日后再碰上妇人难产,总归也能再尽力争取抢救一下,不会因为性别原因,早早地就毫不留情地将一条可以救命的道路阻断了。   只是,客观来看,女子的胆量确实要比男子弱上一丢丢,尤其是要在人身上动刀子,成功了就救活两条性命,失败了产妇便血淋淋地直接大夫眼前咽气。   这样残酷的场景,不说女性,就连许多男大夫心里都发憷。   是以孙辛夷的教学进度并不快。   更何况,对于剖腹产手术,孙辛夷也只有一次经验,根本无法预测未来女大夫们碰上的产妇可能会出现的症状,再加上弟子们见了血就有点慌的表现,孙辛夷这个剖腹产老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其实陆安珩看着孙辛夷手中血淋淋的小动物也有点不舒服。将心比心,陆安珩觉得别说亲自动手将动物开膛剖肚了,就连要拿过孙辛夷手中这只毛发已经被血染红的小动物,陆安珩都觉得自己有点手抖。   再把开膛剖肚的对象换成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话,陆安珩觉得自己恐怕就能直接拿不稳手术刀了。想了想当初孙辛夷沉着镇定的漂亮表现,陆安珩顿时再次对他生出一股由衷的敬佩来,这心理素质,真是没的说。   相比起自己为了三观与这个世界不合的问题而颓废了好几天,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太废了,非常有必要向孙辛夷学习一下。   孙辛夷这会儿带了将近十个弟子,有男也有女,都是大夫协会中那群杏林世家的年轻后辈。男子主要来向孙辛夷学习开刀的技能,还要学习各种手术刀具的用法。毕竟这会儿已经有不少大夫在向外科手术这个方向做研究了,听一听孙辛夷的开刀经验准没错。   再说了,孙辛夷那一套手术刀具,看着也挺别致的,同样需要好好研究一下。   大家都是普通小百姓,没那么多讲究,孙辛夷又对他们进行分开教学,让双方不打照面,大家对此也没啥意见。   只是在和女弟子上课时,孙辛夷想得多了一点,特地请了两位德高望重的杏林前辈的妻子前来坐镇。毕竟孙辛夷自己也是男的,和女弟子相处还是有些不太方便,总得确保女弟子的名声。   这会儿陆安珩来的时候,孙辛夷恰巧就在给女弟子上课。结果一向在孙辛夷的实验室中畅通无阻的陆安珩就被外头的侍女给拦住了,说是里头有女眷,陆安珩这么大咧咧地闯进去,怕是不太合适。   陆安珩正懵逼呢,听到消息的孙辛夷便立即跑了出来向陆安珩说明了情况。是以陆安珩这才知道,孙辛夷收了女弟子的消息。   其实大夫们也不是什么墨守成规之人,虽说也有什么绝活是传男不传女的规矩,但是对家里的女孩,还是会认真教她们认些药草,诊脉之类的基本功。   不过因为不需要她们出去抛头露面替人诊治,家里人对她们的医学教育主要是往调理养身方面发展,只会治理简单的发热咳嗽之类的小病痛。   不过因为教育资源难得,即便只能学些简单的药理,女子们也都学得极为认真。   是以孙辛夷这批女弟子并不是什么医学小白,基本功都不错。有那么一两个天分高的,比起受过精心教导的男子还要厉害许多,一看就是学霸的等级,领悟力甩普通学生一条街。   正是碰上了这两个女弟子,才让孙辛夷觉得自己虽然走了一条崎岖的路,但是坚持坚持,还是能看到希望的曙光的。   就是其他心理素质不过硬,拿着刀就开始手抖的女弟子让孙辛夷有点发愁,这样下去,她们根本无法出师啊。   男弟子还好,学艺不精还能多花些时间,女弟子要是年纪大了,那就该嫁人了。到时候有婆婆管束着,家里琐事又一大堆,哪里还能来上课呢?这么来看,她们现在来上课,纯属是浪费时间啊。   实验组和对照组的对比有些惨烈,让孙辛夷很是心塞。   陆安珩看着孙辛夷眉头紧皱,一副头疼不已的样子,眼珠转了转,回想了一下后世医院的人员构成,给愁得快要秃头的孙辛夷指了条明路,“姐夫你这回可真是钻牛角尖了,当日你给阿姐做手术时,莫非只有你一个人?”   “不是还有你吗?”孙辛夷下意识地回道,诧异地看着陆安珩,心说那天你不是还在一旁帮忙给我递刀来着?   等等!递刀?孙辛夷的眼神一亮,右手握拳狠狠砸进左手掌心,眉开眼笑地开口赞道:“阿弟果然聪明,我竟然还没想到这一茬!”   陆安珩摸了摸鼻子,对孙辛夷的夸奖觉得有那么一丢丢小心虚。不过既然话题都转到这上头了,陆安珩索性便将自己知道的都倒了出来,顺便结合了一下目前的社会形式,对着孙辛夷认真地提议道:“不仅如此,除了培养手术助手之外,姐夫你还能将女大夫培养成后勤人员呐。中药能放置不少时间,不若捣鼓出个药厂,请一些女子绣上样式一致的药袋,里头装上一些常用的伤药,头疼发热分一类,跌打损伤分一类,让人买回家备着,也是一种方法啊。你不是说这些女弟子基本功都不错吗,抓药装袋这些事交给她们应该没问题吧?”   咦?原来还能这样的吗?不过仔细想想,陆安珩这提议也没毛病啊。孙辛夷登时觉得自己面前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万万没想到还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做生意。   其实也是出于时代限制,这会儿的人大多讳疾忌医,有了病都不大乐意请大夫诊治,更别提时刻备些常用药放在家里,兆头多不好啊。   穿越而来的陆安珩思路就不一样了,后世基本家家户户都备了个急救箱,里头放了些酒精感冒药纱布等物品以备不时之需。   思维方式完全不同。   陆安珩想了想如今的大环境,觉得这种常用药袋还是有推广空间的,主要还是要提高一下大部分人的预防意识,还可以让孙辛夷他们尝试研究一下后世的中成药,目测前景应该会不错。   不过,真要弄出个药厂,想打开市场还是比较难。陆安珩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大概可以帮孙辛夷牵牵线,走一走军队的路子。   虽然现在没打仗,但军队里人这么多,估摸着偶尔有点头疼脑热不舒服的人也不少,有了这医用药袋,都不用麻烦军医了。真要谈成了,那可就不用发愁了,养活整个药厂的女工完全没问题。还能给一些家中生活拮据的妇女们提供一项挣钱的活计,让她们的日子能过得好一点。   不仅如此,药厂真要办成了,能让部分女子经济独立的话,那后续发展……   陆安珩忍不住偷笑几声,后世女子能干脆利落地踹掉渣男丈夫,除了社会的进步和法律道德的支持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后世女性已经不再是男性的附庸品,她们能经济独立,踹了渣男同样能养活自己,既然如此,那何必委屈自己屈就一个渣?   如今药厂这个设想真要办成了,大齐本就有女户,也能和离,等到女性真的能独立自强,自己能养活自己的时候,那还真就没渣男什么事了。   以往女子忍着渣男,一是怕名声有碍影响孩子,二则是出嫁女和离回娘家,本就名声不好听,还在家里白吃白喝,兄嫂也会有意见,照样得看人脸色过日子。   如今既然能自己养活自己,无需看人脸色了,总归会有烈性女子踏出这第一步的。有了先行者,后面的跟随者便会多了起来。   毕竟谁都不是受虐狂,犯不着屈就个渣男恶心自己几十年,自己当家做主可比看人脸色过日子爽多了,智商不掉线的都知道怎么选。   就算碰上的不是个渣,有经济自主权的女子,在家中的话语权也会高一些。日积月累之下,总归是能有量变产生质变的那一天的。   陆安珩对此表示很期待,又去看了看陆芙和孙绍恩小朋友,确认陆芙已经恢复了大半元气后,陆安珩这才放下心来。   逗弄了正在吸大拇指的小外甥一会儿,陆安珩卷吧卷吧袖子,决定跑去找姬玄和兵部尚书顾时年好好谈谈生意去了。 第90章 谈成   姬玄对陆安珩时不时冒出来的鬼主意已经淡定了,听到陆安珩的提议也没直接一票否决,反而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这法子的可行性。   没办法,这回陆安珩提出的生意,那可是要户部出银子的,姬尚书表示自己有点心疼,还得好好想想这事儿到底能不能成,银子给得到底值不值。   倒是顾时年很是激动了一把,这位大佬也是和姬玄等人一样,看着陆安珩这几年一路折腾出不少好东西,以至于户部和工部都跟着得了好处。尤其是户部,看着姬玄这老小子成天红光满面的样子,就知道这老家伙的日子过得有多舒心。   工部也不赖,自打陛下将陆安珩扔去工部后,陆安珩推广的打谷机和手摇风车,也很是为工部挣了个好名声,谢蕴这个工部尚书也在百姓们心里挂上了号,名利双收。   同为六部尚书,顾时年表示对这两位同僚的狗屎运很是羡慕,如今陆安珩竟然找上了自己,顾时年还有点小兴奋,心说这回是轮到自己该走运了?   顾时年激动地苍蝇式搓手,顿时觉得自己也要火了,说不得在陆安珩这个福星的照耀下,也能添上一笔漂亮的政绩,为日后竞争首辅之位打下一个好底子啊。   至于这会不会是个坑?不好意思,顾时年还真没想过。   毕竟之前陆安珩挣银子搞发明都干得风生水起,就是传说中那种运气爆棚,干啥都能随随便便的超级幸运儿。顾时年觉得自己的运气虽然不好,却也没差到那份儿上,能将陆安珩这个天生好命的家伙也给带成倒霉鬼。   是以顾时年对陆安珩的信心特别足,再仔细想了想陆安珩的提议,顾时年也觉得这思路没毛病,真要办好了,也是体恤士兵的一大仁政,怎么看都是提高名声的好机会啊。   顾时年对此表示支持。   要掏银子的姬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惆怅地看了陆安珩一眼,姬玄忍不住叹了口气,失落道:“慎行呐,你变了。以往你来找老夫,都是跟老夫一起商量挣银子的,这一回,竟然来问老夫要银子了。你这变化,有点大呐!”   陆安珩听了姬玄这话,再一见姬玄脸上的怅然之色,顿时一脑门黑线,心说您这是把我当成了提款机呐,还每回找你都给你送银子?只进不出,美死你得了。   眼瞅着姬玄一脸铁公鸡拔毛的肉疼之色,陆安珩暗自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宽慰了一把铁公鸡,温声道:“老姬啊,这账可不是这么算的啊。你想想,若是士兵们真的生了病,军医又少,来不及诊治的话,那不就转为大病了吗?用药的花费可比药袋多多了,许多士兵根本舍不得出这个钱,就这么拖着拖着,说不得还会拖出人命来。为了这么点银钱,让一个保家卫国的士兵送命,多不值啊!再说了,陛下施行仁政,丢了性命的将士们,户部也要拨一笔银钱给亡者的家属,那笔银钱也不少吧?比起药袋的价格,可贵多了,还能救回一条人命呢!您再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不得不说,陆安珩真要下决心干一件事时,口才那真叫一个好,话匣子一开便滔滔不绝,差点没把姬玄给侃晕。   重点是,陆安珩还能杂七杂八扯出一堆大道理来,让人觉得他的话没啥毛病。这会儿姬玄明显就被陆安珩给带歪了,认真开始思索给将士们派发药袋的实用性。   完全忘了,药袋也不是万能的,真要有啥大病,户部该出的银子还得出。并且,若真要给士兵们人手配备一个药袋的话,即便陆安珩保证买的多能给个优惠价,但一口气下个几十万的订单,要支出的银钱也很庞大呐!   于是三人就这么愉快地达成了一致,这才进宫去禀告元德帝,请他来做最终的决议。   要不怎么说元德帝和姬玄是合拍的君臣呢。元德帝听了陆安珩这提议,第一反应也是心疼国库里的银钱,让陆安珩很是无语了一回。您那国库前几年不是进了一大笔银子吗?总数都破了八位数了,还心疼现在这么点银子?作为皇帝,您这么抠门真的好吗?   看着陆安珩无奈的神情,元德帝忍不住干咳了几声,那什么,以往都一直为国库发愁,都形成习惯了,一听到有人想从国库要银子支援就下意识地就肉疼,都忘了自己如今也算是财大气粗的土豪一只,暂时不用为银子发愁了。   不过,即便如此,元德帝也没看在往日与陆安珩的情分上,一口气直接应下这笔买卖。   沉吟了一会儿,元德帝皱眉看向陆安珩,疑惑地问道:“你方才说,这药厂,要请女工?”   陆安珩点头,自然而然地反问道:“药厂要做的就是大量生产药袋,药袋这玩意儿,自然是要那些绣活不错的女子去绣出来。难不成还想招男子?男子也不会做针线呐!”   元德帝继续皱眉,“那这么多的女工,要怎么管理?万一闹出点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儿,你作为带头提出创办药厂之人,恐怕得被御史们参上好几个月。此事还得慎重考虑。”   陆安珩有点着急,艾玛万一考虑考虑就没下文了可怎么办,管理方面我有办法啊!这么想着,陆安珩立马抬头看向元德帝,语气略微急促了些许,认真道:“陛下若是担心此事,也可将药厂的管理人员全部设成女子。别的不说,大夫协会中,那些老大夫们的妻子便很合适啊!”   这样的话,药厂那可就全都是女性的地盘了,比之前还更好些呢!陆安珩心里的算盘拨啪啪响,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倒是元德帝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看向陆安珩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似的,疑惑地反问道:“你花钱建个工厂,然后将摊子全部扔给女人,图啥呢?”   图改善女子地位啊!陆安珩下意识地张嘴,话都到了喉咙口,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就说漏嘴了,连忙将实话给咽了回去,干咳了一声,语气不太自然地给自己戴了一顶高帽子,“微臣这不是为了大齐的将士们着想么?将士们保家卫国不容易,背井离乡好些年见不着家人,总得给他们多一点关爱,让他们明白朝廷还是很关心他们的,更加能让他们对陛下的仁心仁政感恩戴德呐!”   这样在一众大佬面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能道理一套一套不带脸红地忽悠大佬们的人,估摸着也只有陆安珩这么一个了。   重点是,大佬们还真听进去了,经过一番商量,还将陆安珩这提议给通过了。   不得不说,陆安珩的运气,老天爷的亲儿子都不能用来形容了,这必须是独生子的待遇,还是那种受尽溺爱的那种。   既然买方已经确定要下大单了,陆安珩自然要催着孙辛夷快点将药厂给捣鼓出来,赶紧给饱受压迫的女子们提供一条崎岖的生路啊!   孙辛夷万万没想到,陆安珩只进宫一趟,事情就这么办成了。甚至自己的药厂还没影儿呢,陆安珩都已经把订单都给统计好了。   嗯,这是顾时年友情提供的数据,说是整个军队数量差不多有七位数呢。按照人手一个药袋来算,就算每个药袋只挣一文钱,利润也很可观呐!   保险起见,陆安珩还提议让孙辛夷将大夫协会的大夫们都拉下水,可以采取股份制的形式,让她们在药厂里插一手。   当然,作为股东福利,他们家的女子想要来药厂做工,只要人品过得去,药厂绝对欢迎,还能给点小便利。   而受邀前来管理药厂的那几位老夫人,除却高薪之外,药厂还给她们发聘任证书,看着就特别高大上的那种。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等到一系列准备工作做完,管理人员也到位了后,好大夫药厂便正式开业了。   此时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正是在家猫冬的时候,药厂一开业,就吸引了不少人前来看热闹。陆安珩同样请了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在大街小巷吆喝了一通,说是大夫协会新办的好大夫药厂要招工了,专门给药厂绣药袋,那玩意儿不大,也不费力,不用多久功夫就能做好,一个三文钱呢!   这会儿农忙已过,大伙儿都闲了下来开始准备过年的物品,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银钱顿时花出去不少,正心疼呢,就听到了药厂要招工的消息,不少人都心动了。   老百姓们可没那么多讲究,得知药厂里头都是女工,管事的也都是女的,根本不用担心旁人碎嘴,前来报名的人顿时就多了起来,这可把做报名登记的两个人给累坏了,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陆安珩拿着报名名单瞅了瞅,发现已经有将近三百人来报名了,这可真是超出了陆安珩的预期,陆安珩对此表示很满意,对接下来的发展抱有极大的期望。   另一边,孙辛夷的工作也有了新进展。   在今年飘下头一场雪的那天,孙辛夷接到了来自第一个陌生人的剖腹产手术申请。 第91章 手术之难   这一户人家在城西最偏僻的巷子中,孙辛夷领着几名女弟子,跟着心急如焚跑来求救的产妇丈夫一路狂奔了许久,总算是气喘吁吁地到了产妇的家。   孙辛夷还好,毕竟平日里也会上山采药什么的,好歹也算是锻炼身体,体力还过得去。几名女弟子就不行了,艰难地跟在他们两个飞奔的大男人身后,跑的差点断了气。这会儿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几名女弟子全都双手捂着腹部,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原地,一步都挪不动了。   见女弟子们这副去了半条命的样子,孙辛夷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还得该给她们加一门体育课,好好锻炼一下身体。动手术,那可是体力活,绝对的身体心理双重考验,要是体力跟不上,那估计手术就得出大问题了。   不过这会儿也没有时间给她们磨蹭,见她们将气喘匀了,孙辛夷立即催着她们做消毒措施,自己则一马当先提着医药箱往产房冲。   却被一个面相刻薄的大娘从产房里头跑出来给拦住了,这大娘人长得瘦小,嗓门儿却特别亮,左手叉腰,右手食指几乎要戳上孙辛夷的鼻子,黑着脸吼道:“不准进!天底下哪有男人给产妇接生的道理?我说不准进就是不准进!”   可怜产妇的丈夫跑了个半死,好不容易请来了大夫救妻儿的性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被亲娘折腾得头疼不已,连忙上前劝道:“娘,阿青正在里头为我们陈家添丁呢,产婆都说她是难产,再不动手术,怕是要一尸两命了。您就让一让,请孙神医进去吧!”   “不行!”大娘满面怒色,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接着嚷嚷道,“那是你媳妇,您能让她被外男瞧了去?那我们陈家就得被人戳脊梁骨,还要不要做人了?我刚刚可是进去跟你媳妇说了,今天就算是她真的撑不过去死了,我也不能让她这么丢我们陈家的脸!”   又迁怒孙辛夷,恨恨地骂道:“也不知你安得什么龌龊心思,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想着给产妇接生,真是个下流胚子!”   说完,这大娘还万分嫌恶地对着孙辛夷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说实话,孙辛夷长这么大,还真没受过这样的侮辱。这年头儿可不像后世,医患关系紧张得不像话。现在大夫这个职业,可是非常受人尊敬的。再加上孙大夫的医术好,孙辛夷出师后医术也不赖,又对患者怀有仁义之心,碰上那家中实在困难的病人,孙辛夷有时还会倒贴几副药钱,先救回病人的性命再说。   是以孙辛夷这么多年来听到的赞美之词已经不知有多少了。这会儿竟然被一个大娘如此折辱,便是孙辛夷性格再温和,心里也有几分不悦。   要不是顾及产妇和孩子的性命,孙辛夷真想扭头就走,懒得搭理这等无知蠢妇。   然而产妇的丈夫明显扛不过他的泼妇娘,双方僵持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站在一旁当隐形人的当家人做了决定,沉声道:“老婆子,让开,请大夫进去。”   “不行!真要让他进去了,我们全家都不要做人了!”   “你闭嘴!产婆可说了,阿清肚子里怀的,可是个带把的!要是我孙子被你这个蠢妇给耽搁了,看我不打死你!”   一听这话,大娘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弱了下来,面色纠结地看着孙辛夷,挣扎了许久,最终咬牙道:“行,我让你进去。不过你可得听清楚了,不管我儿媳妇怎么样,你可一定得把我大孙子给保住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呐?孙辛夷的脸色登时黑如锅底,冷冰冰地回了一句,“大夫治病救人,能救则救,不分男女贵贱。”   刻薄大娘被孙辛夷给噎了一回,正要开口骂回去,孙辛夷已经领着几个女弟子径直走入产房了,差点没把大娘给憋死。   不知道是不是和陆安珩这个运气爆表的家伙待久了,孙辛夷也蹭了一点陆安珩的欧气,这一回的手术竟然也格外顺利,没碰上什么突发状况,顺溜地将胎儿取了出来,也保住了产妇的性命。   绝对是一场万分成功的手术。   就是这胎儿……   一旁的产婆将哭得正响的胎儿洗净抱出去后,外头等着的产妇公婆顿时全都黑了脸,还在产房里头整理手术工具的孙辛夷几人都听到了方才那位大娘洪亮的嗓门,“什么?是个女的?你之前不是说,看着她那肚皮尖尖的样儿,绝对是个男孩吗?快点说,我大孙子呢?这赔钱货我们可不认!”   产婆也被这泼妇不讲理的样子给气了仰倒,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将裹好了的女婴放在她怀中,不冷不热地道:“我当初可没保证说你家一定能生个大孙子,只是说看着像是男孩。胎儿还没出生,谁又能说得准呢?”   再说了,就你这刻薄样儿,没孙子多正常呐!产婆方才可是将这大娘的话听了个明明白白,心说这样不把儿媳妇的命当回事的恶婆婆,真是苦了儿媳妇了。   这么不积德,活该没孙子!   然而大娘可不这么想,见孙辛夷几人将医药箱收拾妥当从里头出来了,大娘的枪头顿时转向了孙辛夷一行人,唾沫横飞地嚷嚷道:“都怪你们,把我好好的大孙子给弄没了!我早说了不准你们进,这下好了,给我接出个赔钱货,有什么用?”   莫名躺枪的孙辛夷觉得自己真是冤枉极了,心说自己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能把婴儿的性别给变一变的?这锅背得可真冤。   跟着孙辛夷做了全场手术的几个女弟子全都一脸煞白,强撑着没在产房吐出来,出来后也在努力遏制自己正在造反的胃。   结果一听大娘这不讲道理的话,几人都顾不上自己的恶心感了,纷纷皱眉看向这大娘,不悦地开口道:“这位大娘,我们当大夫的,是来救人的,怎么到了你嘴里,我们还得必须让产妇生下个男婴来啊?合着我们除了救人之外,还得当个送子观音呐?”   这话怼得挺漂亮,但是她们却低估了大娘的无耻程度。一听她们这话,大娘更是来劲了,指着她们几人一脸嫌弃地道:“不就是你们这三个丫头片子把我的大孙子给吓跑了吗?三个丫头片子全都跑进产房,阴气这么重,可不就把我的大孙子变成了个赔钱货么?”   这强词夺理的,真是让人槽多无口。三个女孩子气得面色发白,偏偏又碍于自己的好修养说不出什么重话来,只能暗自憋气。   孙辛夷也不好做出和个无知蠢妇计较拉低自己档次的事儿,一时间也被气得半死,却又无法给自己找回场子。   见状,大娘的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正要趁胜追击,好把孙辛夷他们的诊金给赖掉,却不成想,从门口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对着她冷嘲热讽了一句,“这么说来,想必大娘您年轻时,没少让娘家赔钱。毕竟在您看来,女子都是赔钱货,那您这个老赔钱货可比您这刚出生的孙女赔得更厉害呐!”   这话说得可真犀利,孙辛夷几人顿时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刚刚动完手术的疲惫感都消失了大半,纷纷抬头看向门口,便见陆安珩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裘,神情冷淡地站在门口,在飞舞的雪花映衬之下,恍若谪仙一般。   屋内众人纷纷看得一呆,还是见惯了陆安珩盛世美颜的孙辛夷最先回过神来,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诧异地开口道:“阿弟,你怎么来了?”   陆安珩微微一笑,学着姜锦修那群人的装逼做派,万分优雅地踏进了屋内,轻描淡写地回道:“听闻你带着弟子前来出诊,我便过来看看。”   部分人的骨子里,大抵是欺软怕硬的怂包。陆安珩跟着元德帝那群顶级大佬混久了,身上自然而然也有了一丝上位者的威严,只是他平日里行事跳脱,让人下意识忽略了这一层而已。   这会儿陆安珩气场全开,又有从姜锦修那里学到的最佳装逼姿态,分分钟碾压全场,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大人物。   方才还泼辣不已的大娘顿时安静如鸡,对陆安珩刚才讽刺她的行为完全不敢多说一个字。   陆安珩也没搭理她,走到她身前看了看刚出生的小女孩,掏出两个小银镯子,放在小婴儿的襁褓中,笑道:“谁说我们小姑娘是赔钱货的,这不一出生就给自己挣了银子吗?”   小女婴似乎也明白陆安珩这是在帮她,嘴巴微微咧了咧,看着极是可爱。   陆安珩见状,眼神更为柔和,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孩子的嫩脸。   再次抬头看向孩子这个不讲理的奶奶时,陆安珩的表情又变成了一片冷漠,冷冷地看着她道:“这手镯可是我给小家伙的嫁妆,你要是敢打什么歪主意,当心我直接让你吃顿板子!”   嗯,受元德帝影响,陆安珩一威胁人,下意识就想到了打顿板子。也就是装逼说说,吓一吓这个刻薄大娘而已。   好在陆安珩正经起来,气势还挺能唬人的,至少镇住这个没啥见识的泼妇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一听陆安珩这威胁的话,大娘抱孩子的动作都谨慎了几分,连忙小心陪笑道:“是是是,老妇谨遵贵人之命,绝不敢乱动心思!”   陆安珩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对着孙辛夷笑了笑,温声道:“走吧,没事和蠢货置气干嘛呢?先干正事要紧。” 第92章 转变   陆安珩冷不丁地装回逼,配上他那张颜值爆表的脸,效果那真是杠杠的,完全让人不敢质疑他的任何决定。   就连早就和陆安珩混熟了地孙辛夷,猝不及防下碰上了装逼的陆安珩,这会儿也愣住了,傻乎乎地就跟着陆安珩身后回医馆了。   出了产妇家,陆安珩立即就恢复了常态,略微活动了一下肩颈,感叹道:“装模作样吓唬人,还挺累的。”   亏得姜锦修他们成天都这么装逼,真是有毅力。   孙辛夷几人就这么看着陆安珩原本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俊俏少年郎形象轰然倒塌,顿时都有些无语。尤其是那三个女弟子,本来被陆安珩方才气场两米八的霸气行事给镇住了,再加上陆安珩的颜值又很能打,分分钟就要变成陆安珩的迷妹。   结果没想到,刚有要变成迷妹的趋势,偶像就直接把他的包袱给扔了,秒变逗比。三个女弟子的内心真是有点复杂,看向陆安珩的眼神格外纠结。   陆安珩对此浑然不觉,倒是对方才的手术很是好奇,忍不住问孙辛夷:“手术如何?你这几个女弟子可是头一回上手术台,表现得怎么样?”   一提到手术,三个女弟子的脸色登时又是一白,瞬间就在脑海里回放了方才那血腥的一幕幕。三人互相看了看,齐刷刷地又开始捂住了腹部,觉得自己的胃又有要造反的趋势了。   孙辛夷立马就来了精神,方才被泼妇无理纠缠的郁闷也散了去,连忙道:“手术很成功,这个产妇的情况与你阿姐当初不大一样,还好我侥幸将她们母女给救回来了,真是祖师爷保佑!”   能救下两条人命,陆安珩自然也很是高兴,想了想后世各行各业都得写点总结反思什么的,陆安珩觉得孙辛夷现在也很有必要将这个案例给记录下来。   于是,陆安珩便认真地对孙辛夷提了个建议,“你回去之后,不若将方才手术的过程全都记录下来。什么时候进的产房,产妇的情况如何,从哪里动的刀,产妇的表现如何,中途又出现了哪些情况,都可以一一记录下来。老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仔细回忆一遍,说不定还会另有一番收获。”   这话没毛病,孙辛夷听得不住点头,已经下意识地在脑海里回想整个手术过程了。在复原手术的过程中,孙辛夷觉得自己好像对剖腹产手术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顿时便加快了脚步,恨不得马上飞奔回府做笔记去。   没走几步,孙辛夷又忽然转头,认真地看着自己这三名女弟子,沉声道:“你们方才也看到了,给产妇做剖腹产手术,不但要自己能稳得住,冷静地给产妇开刀取子止血缝合伤口,还得面对来自产妇家人种种不讲理的闹腾。你们也都是被长辈娇养着长大的,能否吃得了这个苦,受得了这份委屈?”   这个问题很现实,三名女弟子方才被那个大娘扣了口黑锅确实感到委屈,想到自己日后还要面对这样战斗力爆表的不讲理泼妇,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正如孙辛夷所说,她们在家也是被宠着长大的,这么多年连家人的一句重话都没听过。这会儿碰上一个泼妇,救了她儿媳妇的性命还要被她埋怨,也确实让她们有点心寒。   不过,三人又同时想到了劫后余生的产妇,还有那个在大家的努力下,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健康女婴。几人又觉得,相比起两条鲜活的人命来说,来自泼妇的那么一点点不愉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于是几人再次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坚定之色,一同抬头看着孙辛夷,一脸坚毅地保证道:“我们能忍受这些委屈,还要接着学!”   能拿着手术刀,在阎王手中将人抢过来,想想都觉得兴奋,更别提方才她们还看了全场。这会儿在她们心中,孙辛夷那就是比阎王还厉害的存在了。   女弟子们觉得拿着刀的孙辛夷简直浑身都在发光,忍不住憧憬着自己有天也能这么帅气地拿着刀站在手术台上,成为比阎王更厉害的女大夫。   孙辛夷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显然对这三个弟子极为满意。然而想了想她们的渣体力,孙辛夷又沉下了脸,低声训道:“回去后,你们都得给我去好好锻炼身体。方才你们也看到了,动个手术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若是体力跟不上,那岂不是害了产妇吗?”   三人闻言,脸上的神情也郑重了起来,齐声称是。   陆安珩还给她们又加了个家庭作业,一本正经地开口道:“看你们方才脸色煞白的样儿,怕是对手术过程中血淋淋的场景不太适应吧?”   三人尴尬地点了点头,说实在的,她们虽然跟着孙辛夷解剖了不少小动物,手上也是沾过血的。但是在人身上动刀子,和在动物身上开刀完全是两码事。   尤其是开的还是产妇的腹部,里头各色器官简直不要太多,再加上一手的血,画面冲击力简直太强,头一回见到这场面,会觉得反胃也是正常的反应。   陆安珩对此表示理解,还温声宽慰了她们一番,认真地开口道:“不说你们了,就连我当初站在你们师父旁边给他递刀,看着那血腥的一幕,也有种变化想吐的感觉。”   三人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看向陆安珩的眼神都亲近了不少。   陆安珩见状,心下得意一笑,继续开启忽悠模式,认真给她们提议:“不过你们既然决定走这条路,那必须要想办法克服这个问题,不仅如此,还要尽快学会手术的技巧。毕竟对于产妇及产妇家属而言,女大夫来给她动手术,就跟接生婆一样,不会受到阻拦。所以你们回去后,不如也将手术过程复原,还能将你们师父动刀子的过程给画下来,然后试着自己分析,为什么是从这里下刀,开刀后看见的是哪些器官,胎儿的胎位是怎样的等一系列的状况,多想多分析,一定会有收获的。”   不愧是状元郎,提出的意见就是靠谱。   三人乖乖地点头,决定按照陆安珩所说的做,趁早出师自己独自动手术,免得师父再遭受今天这样的侮辱。   于是,这个冬日,孙辛夷师徒几人都被陆安珩忽悠的埋头写病例分析,还是配上了插图的那种。   可以说是非常苦逼了。   翻过年后,陆安珩也开始忙了起来。他与姜德音的婚期便在今年六月,萧氏过完年就开始忙晕头了。   陆安珩毕竟是嫡长子,姜德音也是陆家头一个进门的儿媳妇,不说萧氏,就连陆昌兴都对此极为上心。   再加上姜家这么多年对陆安珩的照拂,陆昌兴和萧氏都对姜德音很是看重,怎么都不想让这场婚事比旁人弱了去。是以两人那真是卯足了劲儿给姜德音加聘礼,就想让姜德音面上有光,不输给她那些嫁进世家大族中的姐妹们。   陆安珩虽然不用操心聘礼之事,但是下定的大雁总得他亲手打下来,是以天气略微回暖了之后,陆安珩便跑去将军府把萧恪给拖了出来,一同去打大雁去了。   萧恪的妻子也有了五个月的身孕,陆安珩忍不住打趣他:“看来当日我送的玩具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你还不好好谢谢我,为你省了多少事儿啊!”   “你不也快了吗,拿我打趣作甚?”萧恪眉头一挑,接着道,“我看你还得多准备几份,一成婚,孩子自然就来了,你这会儿可得先做好准备,将孩子的东西也准备好,免得到时候慌手慌脚的。”   这话说的真有经验,陆安珩受教,又悄悄地跑去捣鼓了一些婴儿用品。再加上给姜德音寻摸的小物件儿,陆安珩真的是彻底地忙成了狗。   幼儿园今年也有了大变动,年长一些的九十两位皇子,再加上皇孙齐琛,年纪已经到了六岁,该去上书房念书了。   结果两位小皇子去了上书房上了一节课后,死活不乐意再去了。上书房的白胡子太傅好凶,一言不合就拿戒尺打手心,看着可吓人了。不仅如此,他上课只会念课本,一开口就是之乎者也,也不像夫子一样给大家分析课文,完全听不懂啊!   于是两个小皇子悲愤了,纷纷抱着陆安珩的大腿不肯动,胆肥地用他们的肥屁股对着元德帝,表示自己不去上书房的决心。   面对着肥屁股的元德帝:………手好痒,想揍人。   陆安珩见状,生怕俩肥团子屁股开花,连忙出面拦了一拦。   结果元德帝一看,反正小家伙们都舍不得离开你,那你就收拾收拾,带上剩下的两只团子滚去上书房报道吧!   陆安珩黑人问号脸:不是?这就让我跑去上书房当太傅了?翰林院那群人怕是会喷死我吧?   好在元德帝还是很理智的,没把陆安珩当成活靶子,并没给陆安珩正式的太傅官职,反正他带孩子从来就没有过品级,这会儿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带孩子罢了,就是教授的东西需要再深一丢丢,不能像以前一样瞎玩了。   以陆安珩状元郎的水平,教几个孩子那是完全没问题的,元德帝放心得很。   陆安珩也没觉得自己的工作有啥变化,不用跟齐琛他们几个小屁孩分开,陆安珩还是挺高兴的,教起来肥团子们来也格外有劲儿。   就是上书房地位特殊,小郡主不能再来蹭课了,陆安珩表示有点小忧伤。再次诅咒了一把这坑爹的重男轻女制度。   一提到重男轻女,陆安珩便收到了孙辛夷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上次动了手术的那位产妇阿青,跑到药厂来应聘女工准备干活了。   妇人跑到药厂干活不奇怪,然而阿青这回来应聘之时,已经和离了。 第93章 令人震惊的缘由   陆安珩听到这消息后,忍不住皱眉问孙辛夷:“她才刚出月子没多久吧,怎么这么快就和离了?”   说实话,要是阿青的遭遇搁后世的产妇身上,那没的说,出了产房产妇就得果断离婚踹开奇葩。但是这年头儿,对于女子的束缚着实太大,阿青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和离,确实出乎陆安珩的意料。   孙辛夷对阿青和离一事的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阿青自己要和离的,为此还让她那婆婆堵了她娘家的门,破口大骂了许久。   好在阿青的两个亲哥哥给力,也不跟这个老虔婆计较,直接撸起袖子将阿青的前夫暴揍了一顿。揍完了还不够,俩哥哥还把这怂包拎到老虔婆面前,特别耿直地表示,“您只管骂,我们小辈绝对不顶嘴,不过您骂一回,我们就揍您儿子一回。就看您多久消停。”   这个威胁很管用,老虔婆顿时安静如鸡地带着儿子滚了。阿青则强硬地带着女儿回了娘家,与陈家一刀两断。   陆安珩对阿青竟然能抢到孩子的抚养权表示惊讶,毕竟这年头可是男权社会,即便再嫌弃女孩子,那也是老某家的血脉,阿青那婆家看着就是个不讲理的,怎么会同意让阿青带着女儿和离呢?   这么来看,阿青真是一个很聪慧的女子。陆安珩想去看一看这个勇敢又坚韧的女子,在这个吃人的时代,阿青能觉醒自立,多么难得。   怀着好奇心,陆安珩在陆芙的陪同下,第一次见到了阿青。   阿青的脸色苍白,对比起陆芙出月子时的脸色,陆安珩一看就知道阿青月子里没养好,对她和离的原因已经有大概的猜测了。陆安珩顿时有点犹豫,自己出于好奇前来看阿青,却忘记了,即便自己不再问什么,也已经在阿青还未长好的伤口上洒了一把盐。   这事儿干的,真是太欠考虑了。   陆安珩这么想着,脸色不由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反倒是阿青极为坦然,恭恭敬敬地对着陆安珩行了个礼,认真地道:“多谢大人当日对民妇女儿的回护。”   陆安珩尴尬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些许,顺势问了问小女婴的情况:“那小家伙还好吗?”   谈到女儿,阿青苍白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扬着嘴角笑道:“多谢大人关心,宝儿如今能吃能睡,略长了些分量。”   那就好,陆安珩想到那个脸蛋嫩乎乎的小丫头,真心实意地为她们母女高兴了起来。并不想再多问任何一个有关她和离的事情了,没事戳人伤疤,会遭雷劈的。   然而阿青早已看穿了陆安珩的来意,对此并不在意,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如今阿青回想起自己前几个月的痛不欲生,真是恍若隔世。只觉得那些残存的痛楚虽然还能刺痛自己,却能让自己更清醒。这么看来,未尝也不是一件幸事。   这么想着,阿青的脸上也露出了释然的微笑,对着陆安珩柔声道:“大人是想问,民妇为何与丈夫和离了,还能把女儿带在自己身边吧?”   陆安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道:“是我唐突了,戳了你的伤疤。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阿青摇头,“没什么不好说的,既然大人想知道,民妇也不怕您笑话,只要大人别说民妇不安于室便是。”   见陆安珩皱眉,阿青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当日民妇九死一生产下女儿,虽有大人庇佑,民妇母女的日子也不好过。早先还有夫君相护,然而婆婆整日在夫君耳边念叨说民妇已经不干净了,不配再做他陈家儿媳。久而久之,民妇那夫君心中也有了嫌隙,往日的温柔全都不见,对民妇非打即骂。”   阿青说着,眼中便慢慢有了泪意。她曾经将一颗心完完整整地捧给丈夫,却被丈夫弃之如履,一片片踏成粉碎。他们也曾是恩爱夫妻,海誓山盟,却不想还是敌不过流言蜚语,以至于良人变狼人,终成陌路。   陆安珩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在心里骂一骂阿青的极品婆婆和那个无情无义的渣男了。一个冷暴力,一个直接动手,真不愧是母子。恕陆安珩直言,家暴的人,不论男女,都是垃圾。   这婚离得好!   一旁的陆芙对这个和自己一样经历过剖腹产的女子很是有几分惺惺相惜,再一听说阿青的遭遇后,陆芙对阿青更是怜惜,忍不住上前拉了阿青的手,递给她一块手帕,柔声安慰她道:“没事的,都过去了,你和你女儿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是的,”陆安珩可算是找到了话头了,连忙插嘴道,“你能这么勇敢地选择和离,带着孩子离开陈家,绝对是个聪明人,一定会比在陈家的日子过得更好!”   阿青看向陆安珩的眼中却有几分不可置信和惊喜,忍不住追问道:“真的吗?大人您不觉得我不守妇道,出嫁不从夫,又对婆母不敬,忤逆不孝吗?”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观点?陆安珩连忙摇头,认真地对着阿青道:“怎么会?虽说为人子女者,要孝顺父母。但是你那婆母都不顾你的性命了,如此不慈,你为何还要孝顺她?你那夫君也是个耳根子软的,你为他生儿育女,他却因为别人几句话,对还在月子中的你动手,这样的一个渣,绝对配不上你这么好的女子。你选择和他和离,我拍手称快都来不及,怎么会认为你不孝?”   阿青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这和离后些日子,虽然她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但是周围人的风言风语都说是她太烈性,做错了。还有那等酸秀才特地找到她娘家门口,指名道姓地对着她破口大骂,骂她不守妇道,不配为人妻,为人女。   这样的压力之下,纵使阿青心志坚定,也难免会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感到迷茫,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   如今陆安珩这一番话,真是为阿青打了一剂强心针,让已经对自己产生怀疑的阿青瞬间又坚定了起来。   回想了一下陆安珩方才对自己的赞许,阿青还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老实道:“其实若只是挨点打骂,民妇也不至于和他闹到和离的地步。民妇自己受点苦没什么,可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将恶毒的心思用在了民妇的女儿身上!”   陆安珩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惊呼道:“什么?他们竟然对刚出生的小婴儿下.毒手?真是丧心病狂!”   阿青的脸上也有了恨意,想着女儿受过的苦楚,阿青便落了一脸泪,咬牙道:“民妇那婆婆,一心认为是民妇的女儿挡了她大孙子的路,竟然将气撒在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民妇这个当娘的没用,愣是出了月子才发现,孩子瘦弱的手臂上都是青青紫紫的掐痕!这还不算,民妇竟然有一天听到婆婆正在和公公商量,要把民妇的女儿扔进桥下的河水中淹死,说是这样女婴会被千万人践踏,再也不敢投胎到陈家来了,以后生的都是男丁。”   说到这里,阿青已经泣不成声,拿着陆芙给她的帕子擦了擦泪,哽咽了许久,这才哑着嗓子道:“但凡是当娘的,没有哪个人听到别人要谋害自己的女儿还无动于衷,民妇当即便闹开了,说什么都要带着女儿脱离那个家。要是还不走,说不定哪天民妇就会听到女儿落水而亡的消息了!所有人都奇怪为何民妇能抱着女儿离开陈家,殊不知他们恨不得不要这个孙女,民妇那个不中用的丈夫也理亏,这才让民妇得以将女儿带走。”   陆安珩完全被陈家人的无耻给惊呆了,随意决定将一条小生命扔进水里,就因为她是个女娃?   这样恶毒的想法,简直震碎了陆安珩的三观,忍不住阴暗地想到,这样卑劣基因,就该断子绝孙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少祸害别人了!   至于小家伙,不好意思,人家明明跟着母亲,和垃圾陈家没有半点关系。   陆安珩这么温和的一个人都被气得几乎失去理智,差点滚去找萧恪,让他借自己一队护卫直接跑去陈家将那一窝子贱人全都抽死算了。   陆芙也被气得不轻,破口大骂道:“天底下竟有如此狠心的畜生!离得好,这样的人家,我可得让人注意了,免得再祸害了哪家姑娘。”   你们不是嫌弃女婴,认为女婴拦了孙子的路要淹死她吗?那就干脆让你们断子绝孙得了!   不得不说,陆芙和陆安珩真是亲姐弟,脑回路都是一样的,齐刷刷地在心里琢磨着合法的让陈家断子绝孙了,真是干得漂亮。   见阿青已经恢复了平静,陆芙接着道:“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我虽然没什么本事,照料一下你们母女还是不成问题的。对了,你如今在娘家,兄嫂待你可好?”   阿青微笑点头:“兄长待我一如既往,嫂子虽然有点不乐意,不过我把大半嫁妆都交给了嫂子当作房费,又自己开火做饭,两位嫂子倒也没说什么,总不可能比在陈家还差。”   想了想家中软嫩可爱的女儿,阿青的目光一片柔意,语气坚定地道:“我有手有脚,在药厂干活勤快些,足够养活我们母女二人了。日子总归是会越来越好的!”   陆安珩叹服,严肃地点点头,附和道:“没错,你们母女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这样积极向上,脚踏实地过日子的人若是还过不好,那肯定是老天爷瞎了眼! 第94章 虐渣   事实上,阿青已经撑过了最艰难的时候。当日她在产房命悬一线,听着婆婆毫不留情的冷言冷语之时,没人知道她内心有多绝望。   等到阿青逐渐失去意识,觉得自己快要被黑白无常勾去阴曹地府时,孙辛夷带着三名弟子将她给救了回来。   死过一次的人更加珍惜生命的可贵,阿青原本也是人人称道的好儿媳,却在生命的紧要关头被婆婆兜头泼下一盆冷水。侥幸活下来后,世俗的种种流言已经不能再束缚住阿青了,所以她才会做出那样在旁人看来算是惊世骇俗的事。   寻常女子,若是被休回家,那真是没脸见人,连带着家族也为此蒙羞。阿青身为女子,不想着好好孝顺公婆,伺候丈夫,竟然敢胆大包天地对丈夫提出和离。   这样大胆的行为着实戳到了某些人的肺管子,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废物特地找上阿青娘家,堵门对她破口大骂,以示自己的男性的权威牢牢不可撼动,阿青这等不守妇道的行为,合该被万人唾弃,钉死在耻辱架上才对。   殊不知在陆安珩看来,越是无能的男人,对女性的压迫就更厉害,就凭他们那怂样,也只能欺负比自己更弱小的人来彰显存在感了。   陆安珩对这些怂包们很是鄙夷,觉得他们真是丢尽了男人的脸。流言也可杀人,这些王八蛋们去阿青家堵门大骂坏人名声时,阿青要是心理素质再差一点,真的能被他们给逼死。   到时候这群恶心的家伙说不准还会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干了件大好事,将一个其心可诛的“异类”给除去了。   陆安珩只要想想那场面,都觉得反胃。   好在阿青坚持了下来,没有造成更大的悲剧。   陆安珩对阿青的毅力心服口服,想当初陆安珩自己还因为三观与这世界不合的问题丧了好几天呢。对比起阿青面对来自各色人的恶意,还能淡定自若地努力生活,陆安珩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完全被阿青碾压了,心里对阿青写上一个大写加粗的服字。   然而阿青最近似乎霉运照顶,磨难还不止于此,好不容易在药厂站稳脚跟,能拿稳定的工资养活自己和女儿后,这会儿又受到了来自前婆婆的恶意骚扰。   陆安珩正在感慨阿青超好的心理素质呢,就听到外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大嗓门,“阿青,你这个死不要脸的贱皮子!我就说你和这个臭大夫不清不楚的吧,和离了就立马跑到这个大夫开的药厂来了,真是不要脸!奸夫淫妇!”   这话可真是诛心了,张口就坏了孙辛夷和阿青两人的名声,就是想逼死他们吗?   陆安珩和陆芙同时沉下脸来,眼中全都是一片怒色。   见陆安珩抬脚就要出去和那泼妇理论理论,陆芙连忙扯住了陆安珩的袖子,冷笑道:“阿弟你且在里头便是,你堂堂朝廷命官,和个泼妇计较,真是美得死她!你们在里头休息便是,看我怎么收拾她!”   说完,陆芙便拍了拍手,冷笑一声走了出去。   陆安珩不太放心,小心地跟在她身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观看陆芙的表演。   陆芙心里极有成算,方才听了阿青的话后,陆芙早就想给这个老虔婆一个教训了,这会儿老虔婆自己送上门来,陆芙觉得自己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教她做人,那就白瞎了自己的主场优势了。   对付泼妇,完全不需要和讲道理,只要和她讲拳头就行了。陆芙深知这个道理,出门时特地找到了管理药厂的两个前辈,从她们手里借了四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跟在自己身后当保镖。   出门后,陆芙见到了这个想要狠心淹死亲孙女的恶毒祖母,见她正一手叉腰,一手对着药厂大门指指点点,整个人都成了一个茶壶样儿,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咒骂着阿青与孙辛夷。   听到这个老虔婆还在败坏孙辛夷的名声,陆芙的脾气也上来了,心说这回不将这个老虔婆的气焰压下去,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跑到药厂来闹事呢!   陆芙可不像阿青,和这老虔婆有婆媳的名分,不好硬撕。陆芙和这老虔婆那是半点关系都没有,撕起来简直不要太痛快。   这会儿听老虔婆说得难听,陆芙的下巴一扬,用一种看臭虫的眼神嫌恶地看着这老虔婆,鄙夷道:“哪里来的泼妇,竟然敢在药厂门口撒野,还敢空口白牙地污蔑我夫君的声誉。来人,将她给我绑了!”   陆芙和陆安珩那可是亲姐弟,陆安珩的颜值都突破天际了,陆芙的颜值也绝对不低,再加上她此时愤怒全开,气势逼人,以至于素来欺软怕硬的老虔婆一时间竟被她镇住了,张了张嘴,剩下的污言秽语都卡在了喉咙口。   陆芙身后的四个大娘动作也挺麻利,趁着老虔婆发愣的空挡,四位大娘已经齐心协力地将她给钳住了。老虔婆这才回神,一边挣扎一边对着陆芙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小娼妇,竟然敢绑老娘?”   陆芙眉头一皱,继续吩咐道:“给我掌她的嘴!”   大娘们也不含糊,对着老虔婆那张老褶子脸啪啪就是两耳光,声音格外响亮。   见老虔婆张嘴还想大骂,陆芙冷笑道:“你只管骂,你骂一句我让人抽你一耳光,看看你的嘴到底能有多硬!”   老虔婆一噎,狠狠地瞪了陆芙一眼,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气。想了想陆芙方才的话,老虔婆忽而问道:“你是那个不正经大夫的妻子?我可告诉你,你那相公可不是什么正经人,和我那不守妇道的儿媳妇勾搭成奸,这不,那个贱人闹着和我儿子和离后,就来药厂里会奸夫了!”   这颠倒黑白的水平可真不赖,陆芙要是不知内情,说不准还真被这老虔婆给忽悠过去了。   不过现在嘛……陆芙不屑地笑了笑,讥讽道:“想要给人扣黑锅,也先打听好这个药厂到底是干嘛的再造谣。这药厂虽然是大夫协会所创办的,不过因为招的是女工,前来管理的人员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夫人们。你说你前儿媳妇来这和我夫君幽会,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不等这老虔婆再做出任何辩解,陆芙便开始了痛打落水狗,冷笑道:“怎么?见不着前儿媳妇过得好,特地跑过来闹事,想要逼死她?想得美,人家离了你们这一家子贱人,不知道过得多好呢!”   老虔婆被陆芙这一段话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川上来,连忙粗着嗓子大喊道:“你胡说!”   “我胡说?”陆芙眼看着前来围观的盆越来越多,眼珠转了转,忽而扬声对着围了一圈的老百姓开口道:“乡亲们,你们有所不知,这个毒妇,想要亲手淹死刚出世不久孙女,所以她儿媳妇才闹着和她儿子和离的。这年头儿,要不是日子实在没法过了,哪家媳妇儿会闹着和离啊?她那儿媳妇可是倒了大霉了,碰上这么个恶毒婆婆。”   见所有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纷纷用鄙夷的眼神看着阿青的前婆婆,陆芙心下冷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流言蜚语又是传得最快的,看哪家还敢把闺女嫁给陈家!   老虔婆还想抱孙子?等着断子绝孙吧!   被四个大娘压着的老虔婆显然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心里其实也知道当初想淹死孙女的想法是不对的,只是儿媳妇死活闹着要和儿子和离,还把孙女给抱走了,惹得旁人纷纷猜测是不是自家做了什么对不住儿媳妇的事儿,于是才想先下手为强,趁着阿青在药厂还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先把黑锅扣在阿青头上再说。   结果没成想出师不利,碰上了陆芙这个狠角色,二话不说就动手,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想要隐瞒的事情给捅破了。   这么一来,儿子还怎么接着娶媳妇生孙子呐?老虔婆急眼了,挣扎着大喊道:“你这个小娼妇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陆芙神情冷漠地对着一个大娘使了使眼色,大娘顿时会意,抬手又是一巴掌。   直把老虔婆气的想吐血。   陆芙还是很讲道理的,示意四位大娘松手,认真地看着老虔婆,笑眯眯地提议道:“看你这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还以为我是在欺负你呢。这样吧,我要真冤枉你了,就赔你一百两银子,只不过,你也得有赌注,若是你想过淹死你亲孙女还死不承认,那你陈家就断子绝孙,如何?”   这个赌注完全戳在了老虔婆的痛点上,老虔婆面皮抽动了许久,愣是没能说出半个字来。   不说陆芙,围观众人也看了个明白,纷纷对着老虔婆指指点点,齐声骂她狠心。   陆芙亦是冷笑,讥讽道:“按照您的想法,您也是女的,那么打您一生下来,就该被抱去淹死!”   后面看了全程的陆安珩顿时觉得陆芙气场两米八,分分钟被陆芙帅了一脸,也放下了心,看来陆芙来了这么一回,阿青日后的日子就彻底清净了。   这些日子陆安珩确实被阿青的事情弄得心情沉重不已,这会儿见阿青日子越来越好,陆安珩也松了口气,立马屁颠屁颠儿地跑进宫去找肥团子们玩耍去了。   肥团子什么的,才是治愈神器啊! 第95章 争宠的团子们   肥团子们正眼巴巴地等着陆安珩进宫来给他们上课呢。   按照套路,陆安珩每回捣鼓出了新东西都会把他们拎出去上社会实践课的,这会儿肥团子们听说陆安珩那个药厂办得红红火火的,立即又动了心思。   小孩子嘛,好奇心重得很,啥事儿都想去凑个热闹。陆安珩又是个活泼的夫子,没事儿就带着他们往教室外头跑,是以肥团子们很期待能去药厂参观参观,看看夫子最近新捣鼓出的玩意儿到底是啥样。   反正夫子肯定会带着大家上社会实践课哒,到时候就能好好地去玩一玩啦!   肥团子可高兴了,见陆安珩跑来给他们上课,顿时都来了精神,一个个坐得端端正正,齐刷刷地用希冀的小眼神望着陆安珩。   陆安珩被团子们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点懵逼,再得知肥团子们的想法后,陆安珩这个冷酷无情的夫子特别不讲道理的拒绝掉了他们这个请求。   肥团子们很是伤心,齐刷刷地耷拉着小脑袋,瞬间就蔫了,委委屈屈地用眼神谴责陆安珩。   陆安珩同时收到来自五只肥团子的怨念光波,顿时也有点吃不消,忍不住解释道:“那药厂可都是女眷,人家要辛苦干活挣工钱养家糊口的。你们要是去了,那不是去给人家添乱的吗?再说了,药厂里的女工干的可都是缝药袋的活计,你们看看自己的胖爪子,能拿得了针线,会绣药袋吗?”   当然不会了,男孩子没事儿学什么绣活啊?肥团子们蔫儿吧唧地摇头,对于不能出宫去看回热闹表示很苦逼。   陆安珩见他们这无精打采的样子也有点心疼,他刚刚才在阿青的前婆婆那里接收了一堆负能量,这会儿正想看看肥团子们天真无邪的笑脸洗洗眼睛呢,结果就看到了几颗蔫头蔫脑的小脑袋,必须不行啊!   好在陆安珩有办法,眼珠一转便开始给肥团子们开空头支票,认真地忽悠他们道:“你们想啊,现在药厂才刚办好,还有些地方没弄好,你们这会儿跑过去,也没什么好看的。难不成你们想围观一群人低头做针线?等到我将药厂后面的场地再规划一下,给你们弄个游乐场地什么的,你们再去,保准让你们玩得开心,怎么样?”   肥团子们瞬间就抬起了头,脸上的不高兴一扫而空,特别兴奋地问陆安珩:“真的吗?药厂也能给我们做一个游乐园吗?”   确实是真的,陆安珩想了想如今药厂的规模,觉得自己可以再弄个食堂和托儿所什么的。毕竟有些人家里着实困难,婆婆身子不好,公公又不会带孩子,她们来厂里干活,家里孩子没人看管,确实是一桩难事。   陆安珩就想着,不如在药厂里头再加一个托儿所,就当是员工福利,以此来吸引更多的女性自己走出后宅,脱离原本附属品的地位?   当然这也只是陆安珩的一个大致设想,其中要考虑的问题有点多,看孩子的人选要怎么选,孩子的安全问题和发生矛盾时要怎么处理等等一系列问题,都是需要再三考虑的地方,免得好心办坏事,造成员工之间的矛盾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这个思路应该是可行的,现在还有很多正在观望中的女性,出于种种顾虑并未走出这关键的一步,若是能把她们的孩子问题也解决,或许能让她们更快下定决心?   陆安珩也不确定。   只是,能不能成功总要尝试一下的,说不定就会有那等性格刚烈之人觉醒了呢?   就如阿青这事,有人在她身上看到了希望,发现带着孩子和离后的生活也不是艰辛,也有人畏惧那些如同刀锋般的闲言碎语,选择老老实实地当一个受气包小媳妇。   人的性格不同,做出的决定也不同。陆安珩也没想一下子就把所有女性都唤醒,毕竟即便是在号称是男女平等的后世,都有不少从小就被洗脑为哥哥弟弟服务的女性。那些重男轻女的家长们还出现了更让人恶心的操作,财产权全给儿子,养老却赖着女儿,生生吸了女儿一辈子的血。   这样恶心的做法,还不如现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个做法呢,好歹现在的女子,家里有兄弟的,嫁出去了也不用再被偏心眼父母扒上来吸血养老,然后再把从女儿手里抠出来的钱去补贴儿子。   当然,在陆安珩看来,不管这两种想法的哪一种,都是垃圾。   陆安珩没那个本事让万千从小接受三从四德教育的女性站起来为自己而活,只是想给她们提供一条环境稍微好一点,能独立生活下去的路而已。   这样,就会有无数像阿青一样坚强又勇敢的女子,用自己行动向这个吃人的三从四德礼教证明,即便不从父,不从夫,也不从子,女子同样能生存下去。   所以哪怕知道在药厂中开办托儿所比较艰难,陆安珩也想去尝试一下,看看自己能不能创造出一个让更多女性觉醒的契机。哪怕只有一点点呢,积少成多,未必不会有真正推进女权发展的那一天。   哪怕就是让女权运动的成功提前百年甚至是几十年,都不知道能改变多少女子的命运。   陆安珩觉得,这件事情,比自己正在工部混日子,顺带帮元德帝带孩子的工作,更有意义一些。   摸着肥团子们嫩嫩的小脸蛋,陆安珩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这几个投胎小能手着实好哄,一听自己要在药厂建些简单的游乐设施就乐得找不着北了,一个个笑得就跟个小太阳似的,让人看着就高兴。   陆安珩原本在阿青那个极品婆婆那里犯的恶心瞬间就被治愈了,蹲下.身将五只团子全都揽进自己怀里,陆安珩幸福地眯了眯眼睛,觉得团子什么的,绝对是天底下最可爱的生物,能一下子拥有五只圆润呆萌的团子,自己真是个富有的人啊!   结果陆安珩就收到了来自圆润却并不呆萌的齐琛小团子的真切问候:“夫子,你这么温柔地抱着我们,是在练习怎么抱孩子,好日后抱亲生儿子吗?”   陆安珩当即就懵逼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齐琛,万万没想到这只团子脑洞有这么大,这思维发散的,也忒离谱了。陆安珩都觉得齐琛这话说的,简直就跟他妈损友萧恪附身了似的。   看着齐琛认真的神情,陆安珩忍不住皱眉问道:“你听谁说的啊?我的孩子都没影呢,你倒是比我还上心。”   齐琛抿了抿唇角,忍不住有点小窃喜,又偷偷打量了一下陆安珩的脸色,见他的神情完全不似作伪,齐琛顿时弯了弯眼,挺了挺自己的小肚腩,认真道:“是上书房的叔叔们说的,他们说夫子你马上就要大婚了,大婚后就会有自己的孩子,就不会再对我们这么上心了!”   说完,齐琛还有点委屈,瘪了瘪嘴,语气低落地道:“夫子,我们很乖哒,你不要不管我们好不好?”   其他几只团子也齐齐点头,一个个地都往陆安珩的怀里挤,异口同声额地争宠道:“小侄子说的对,夫子我们很乖的!到时候你的孩子长大了,我们还能带着他玩呢!”   哎哟喂,陆安珩的心都快化了,抱着团子们简直舍不得撒手,深觉自己碰到了一群天使,连忙严肃地向他们保证道:“不会的,就算有了自己的孩子,夫子对你们也同样关爱呀!”   陆安珩这话还真不是忽悠团子们,他们可是陆安珩带的第一批学生,在接受陆安珩奇葩的教育方式时,也给陆安珩带来了许多快乐,还陪着陆安珩度过了人生的迷茫期。   说句脸大的话,陆安珩完全是把他们当亲弟弟养,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陆安珩在团子们身上付出的精力,比对亲弟弟陆安珏还要多一点。   这样的情况下,陆安珩觉得自己即便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肥团子们对于他的意义也是不一样的。再说了,自己都还没大婚呢,孩子更是没影呢,团子们是不是忧虑的太早了点?   还有,这种要生二宝,大宝开始闹情绪向父亲要保证的诡异感是怎么回事?   未婚青年陆安珩表示自己有点懵逼。   倒是听到了爸爸,啊呸,是夫子的保证的团子们很开心,太好了,终于不用担心夫子有了亲生孩子后,自己就失宠了!   陆安珩对此简直是哭笑不得,不过后世各色教育理念层出不穷,尤其是二胎政策开放后,陆安珩隐约也听过一种观点,说是要二胎时,最好多注重大宝的心理变化,以免对大宝造成心理阴影。   于是陆安珩这个半吊子老师连忙安慰了肥团子许久,就怕他们对此有了心理阴影,那陆安珩就真的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了。   莫名当了一回二胎爸爸,给“大宝”们做了回心理疏导,陆安珩觉得这滋味可真酸爽,不由感叹,养娃可真不容易啊!   不过肥团子们有一点没说错,陆安珩的婚期确实不远了。 第96章 大婚   陆安珩与姜德音的大婚之日定在六月初六,据说这日子是姜德音的亲娘,陆安珩的准丈母娘顾氏特地去了皇觉寺,请了里头的慈容大师算出来的绝好日子。   说是按照两人的八字,在这一天成婚,定当夫妻恩爱,和和美美地度过这一生。   陆安珩对命理之说一直持怀疑态度,毕竟在陆安珩看来,性格决定命运,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命运轨迹也并非一成不变的。把自己的生活好坏笼统的归结于命运,本身就是个错误。   不过既然长辈们高兴,就当个好兆头了。陆安珩忍不住自恋了一回,心说以自己这人品,绝对碾压现在九成九的男人。长在红旗下的自己,底线可比如今这些渣而不自知的男性们强多了。   姜德音嫁给自己,虽然生活上可能没有在姜家那么富足,但是陆安珩敢保证,在其他方面,姜德音绝对是让所有女性羡慕的存在!   不说别的,光是不纳妾这一样,就足以让姜德音过得顺心了。   陆安珩顿时自信心爆棚,觉得自己一定能给姜德音一个美好的未来。   作为丈夫,让妻子过得幸福,这可是基本条件啊。   陆安珩虽然没结过婚也没谈过恋爱,但架不住前世家里头有一对时不时就撒狗粮的父母。   陆爹以其铁汉柔情的举动,给陆安珩树立了良好的婚恋观,认为身为丈夫,就该给妻子和孩子撑起一片天,让他们过得幸福,不论贫穷富有,精神上一定要获得足够的爱。   这样和谐有□□,养育出陆安珩这么一个温柔正直的好少年,那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这么看来,还真是姜德音命好,碰上了陆安珩这个从后世穿来的三观正的好骚年,真是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缘分呐!   姜家对姜德音很是宠爱,对陆安珩这个准女婿也格外看重,是以姜德音的嫁妆便格外丰厚。足足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打头便是皇后娘娘赏下的玉如意并两棵红珊瑚,再加上若干首饰屏风,逼格瞬间又高了一层。   另外,这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每一抬都分量十足,打头的已经进了陆府,最后的还没出姜家,真正的十里红妆,简直看花了前来围观的老百姓们的眼,以后几个月的谈资都有了。   事实上,顾氏打从姜德音一出世就开始为她攒嫁妆,攒了十来年,已经放满了好几个屋子,即便是最高规模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都不够装的。   没办法,顾氏只能在嫁妆的箱子上动脑筋了。   这会儿姜德音的嫁妆,装嫁妆的箱子是顾氏特地吩咐人打造的,比寻常嫁妆箱还要大上几分,大概能装下平常箱子一倍多的物件。   即便是这样,姜德音的嫁妆还是没全部装完,还提前运了一部分去了陆府。这还只是明面的嫁妆,私底下,顾氏还贴补了不少首饰银票和地契给了姜德音。   认真算起来,陆安珩折腾了好几年攒下的家业,说不准还没有老婆资产的一个零头多,想想也是有点心酸。   不过陆安珩一大早也被折腾得不轻,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新郎袍服,一切准备妥当后,便领着从世家中邀请过来的几个傧相前去姜家接新娘了。   一路上吹吹打打,喜乐不断,引得百姓们通通跑出来看热闹。结果就看到陆安珩将一袭大红色的新郎服穿得格外神采飞扬,配上他那张俊得天怒人怨的脸,又有金色的阳光助阵,瞬间就看呆了整条街的人。   等到人们回过神来后,便重现了当日陆安珩高中状元后,打马游街的盛况,小娘子们的尖叫声和欢呼声分分钟就将喜乐给盖了过去。   间或还响起小娘子们悲愤地哭喊声:“陆大人您怎么就要成亲了?为何娶的不是我?”   陆安珩听得简直牙疼,心说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们了呢!   不仅如此,陆安珩还得苦逼地躲开来自小娘子们的爱的攻击,艰难地在马背上左摇右晃,避免自己被砸得满头包的命运。   跟在陆安珩身后的四位傧相可就没有他这么好的运气了,陆安珩甚至还听到了“咚”的一声闷响,而后便是一阵抽冷气的咝咝声。   听着都疼!陆安珩忍不住回头看了这倒霉蛋一眼,对他投去了万分抱歉的目光。   倒霉蛋很郁闷,见陆安珩回头望向自己,登时嫉妒地看了陆安珩一眼,驱马与陆安珩并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说起来我长得也不差啊,怎么就没有你这个待遇?这简直就是对我美貌的侮辱!”   陆安珩:……算了,世家大了,什么鸟都有,偶尔冒出那么一两个奇葩也正常,淡定,淡定。   等到了姜家,姜家那群同辈们早就已经设了重重关卡,什么作诗猜谜都是小意思,还有人要求陆安珩当场倒立的,也有奇葩说自己喜欢听鹅叫让陆安珩现场学一个的,差点把陆安珩折腾得趴下了,这才顺利地迎回了新娘子。   看着姜鸿煊把盖着红盖头的姜德音背出来,陆安珩神情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当日送陆芙出嫁的自己。   姜鸿煊的表情不似往常温和,万分严肃地看着陆安珩,认真地嘱咐道:“我便将妹妹交给你了,希望你能记得当日的诺言,不让我阿妹受委屈。”   天底下的大小舅子心思都是想通的啊,陆安珩想到自己当日将陆芙交给孙辛夷时,想法也如同姜鸿煊一般,不由认真地点了点头,肃容道:“请阿兄放心,我一定好好对阿音!”   姜鸿煊的眼里有了笑意,又转头看了看姜德音,而后极快地拍了拍陆安珩的肩,温声道:“你素来说话算话,我信你。”   姜德音藏在盖头下的脸也有了笑意,如同姜鸿煊所说,陆安珩从来都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这会儿他再次做出保证,瞬间就让姜德音原本有些惶恐的心安定了下来。   想着陆安珩往常的种种,姜德音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甜蜜的微笑,觉得自己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一路吹吹打打地回了陆府,跨过火盆,拜了堂后,姜德音便被带进了新房,略微忐忑地等着陆安珩来掀盖头。   陆安珩此时还在外头陪前来的宾客们喝酒,这一回来的人可不少。一则姜家家大业大,嫡系嫡女出嫁自然不缺前来捧场的人,二则陆安珩的人缘也挺不错,工部那群技术宅全都到齐了,又有萧恪领着一帮勋贵子弟带头起哄,气氛甭提有多热闹了。   这还不算什么,等到李公公领着元德帝的赏赐前来贺喜之时,气氛便达到了最高.潮。   接下来太子带着皇孙齐琛亲至,向陆安珩讨杯喜酒时,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只是暗自咋舌,心说这两口子结个婚,一个凑齐了皇后和宫中高位嫔妃赏赐,另一个就更吓人了,不仅太子和皇孙亲至,还有陛下身边的李公公亲自前来送礼道贺,这阵仗,真是没的说,足够大伙儿津津乐道几十年了。   紧接着在姜德音之后成婚的贵女们压力可就不知道有多大了,明显风头不如姜德音,还得被好事者拿来做比较,也是够堵心的了。   陆安珩忙的真是脚不沾地,直到太子带着齐琛来时,大家都跑去行礼了,陆安珩这才松了口气,齐琛早就溜到了陆安珩面前,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笑眯眯地开口道:“恭喜夫子大婚,我来给夫子送礼啦!”   陆安珩的眼神柔和了下来,抽空摸了摸齐琛的小胖脸后,忍不住笑问:“你给我送礼?这一堆礼物,应该都是太子殿下准备的吧?”   齐琛不乐意了,鼓了鼓包子脸,小胖手指着另一堆礼物,仰着头骄傲道:“这些都是我们给夫子准备的礼物!我们的!”   “你们?”陆安珩挑眉,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果不其然,齐琛的眉眼更飞扬了几分,献宝般地点头道:“是的,我们!这是我和叔叔们,还有明珠一同给夫子的贺礼,全部都是从我们自己的库房里拿出来哒!”   陆安珩心下更是柔软,再次觉得自己碰上了一群天使。   至于前来喝酒的其他人,心思就复杂了。   瞧瞧人家陆安珩,年纪轻轻就已经和一众大佬打成一片,这还不算,除了陛下之外,太子和小皇孙对他的好感值也很高,若是帝位更迭不出岔子的话,这家伙妥妥的三朝重臣,说不定还能混进内阁当个阁老啥的。   众人只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打开了一扇名为羡慕嫉妒恨的大门,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做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与狗之间差距还大。   好在太子也只是来走个过场,为了不让宾客们感到拘束,太子象征性地喝了杯酒后又带着齐琛离去了,真可谓是来去如风。   陆安珩就倒霉了,被一众羡慕嫉妒恨的家伙狠狠地灌酒,差点就真的被他们给喝趴下了。   关键时刻还是损友靠谱,萧恪挺身而出为陆安珩挡了不少意味不明的酒,让陆安珩得以喘口气,又灌了碗醒酒汤,这才脸色微红地往新房而去。 第97章 花烛   讲道理,陆安珩此时也有点小害羞。   那什么,虽然陆安珩偶尔也会因为生理原因做一些关于春天的梦,但是天可怜见,陆安珩两辈子都是个好骚年,这会儿还是童子鸡一只呢。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即便陆安珩这几年脸皮厚度增长了不少,也不由局促了起来。   新房内,姜德音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也开始狂跳起来,双手无意识地将手中的帕子揉成一团,忐忑又期待的等着陆安珩的到来。   陆安珩暗自深吸一口气,拿过喜婆捧在盘子里的秤杆,慢慢地掀开了姜德音的盖头。   此时已到了傍晚,屋内的喜烛燃得正欢。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姜德音本就生得极好,眉目如画,肌肤似玉,所有形容女子美貌的词语全都可以往她身上堆过去。   这会儿姜德音身着一袭大红色的喜袍,更衬得她肤色胜雪,再加上脸上精致的妆容,以及那一抹惹人怜爱的娇羞之色,颜值在微黄的烛光照耀下,又提高了一个度,着实是美得惊心动魄,瞬间便让陆安珩的血槽空了一大半。   其实陆安珩自己也毫不逊色。摸着良心讲,这么多年来,陆安珩碰上的人也不少,但是论及颜值,陆安珩真能毫不心虚地说一句,没一个能打的。   人或多或少都是有点颜控的,陆安珩被姜德音惊艳了一瞬,姜德音同样也被陆安珩的俊美迷了回眼。   轻若蝶翼般的长睫微微颤动了片刻,姜德音略微抬眼,带了几分羞涩看向了陆安珩。入眼便是陆安珩那张盛世美颜,挺拔的身姿裹在喜袍中,真真是玉树临风温润如玉的佳公子。   二人的目光不经意间对在了一起,陆安珩下意识地对着姜德音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姜德音心中忽而就安定了下来,忍不住弯了弯眼,笑得一脸甜蜜幸福。   一旁的喜婆见状,心知这两人肯定是看对眼了,绝对有戏,顿时堆出一脸笑,连忙乐道:“新郎新娘子可真是郎才女貌,一看就是上天注定的姻缘。来来来,快来喝交杯酒,长长久久。”   有那前来闹洞房的人也从这两人的盛世美颜中回过神来,纷纷开始起哄:“这么漂亮的新娘子,慎行你可得多喝几杯呐!”   接着便是一片哄笑。   陆安珩无语,心说交杯酒还要怎么多喝几杯?提出这建议的人,怕是脑子有坑吧。   不过交杯酒还是要喝的,陆安珩抬脚坐在了姜德音身边,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大着胆子偷偷地握了姜德音的手。   姜德音的身子微微一动,嘴角挂出一抹羞怯又喜悦的笑意,悄悄地打量了陆安珩一眼,而后回握住了陆安珩的手。   等到拿交杯酒时,二人的手才分开,若无其事地拿过属于自己的那杯酒,相视一笑,手臂相绕一饮而尽。   别看萧恪平时总拿陆安珩打趣,关键时刻还是他靠谱,拖着陆安珏四下走了一圈,将潜伏在各处准备闹洞房的家伙一个个全都给揪了出来,确保能让自己的好友过上一个完美的洞房花烛夜。   喜婆等到二人喝完交杯酒后也出去了,屋内只剩下了陆安珩和姜德音两个人,气氛瞬间又暧.昧了起来。   姜德音眼睑低垂,眼神专注地盯着地上,望着二人在烛火中微微摇曳的影子出神。陆安珩的清了清嗓子,指着姜德音头上的凤冠笑道:“沉不沉?要不要先将它取下来?”   陆安珩这么一说,姜德音顿时觉得脖子都僵硬得不是自己的一般,也顾不上害羞了,略微苦了脸,无奈道:“确实有些沉。还请郎君稍等,妾身先梳洗一番,如何?”   这个当然可以有,陆安珩这一整天也被折腾得不轻。六月的天气,本就已经奔着炎热而去,这么从早到晚一通折腾下来,陆安珩的里衣早就湿透了,估摸着姜德音也没好到哪里去。   必须要将自己收拾得妥当整洁才是啊!   姜德音原本在姜家之时,光是她那院子里伺候的人就有十来个。如今嫁到了陆府,考虑到身为婆婆的萧氏身边都只有两个丫鬟伺候着,为了不让萧氏心生芥蒂,姜德音也只带了两个贴身丫鬟一同陪嫁了过来。   这会儿一听陆安珩要梳洗,姜德音下意识地开口想叫人进来服侍,却又出于自己的小心思,不乐意让侍女去服侍陆安珩,一时间竟是噎了片刻,不知说什么才好。   陆安珩却是微微一笑,见姜德音窘得脸上的红晕都深了一层,陆安珩忍不住轻笑着来到了姜德音身边,伸手轻轻地往她头上的凤冠摘去。   一边摘,陆安珩一边温声吩咐姜德音:“我不太会弄这个东西,要是手劲儿大了弄疼你了,你可别忍着啊!”   姜德音抿了抿唇,嘴边的笑意却怎么都压不下去,悄悄地扯住了陆安珩的腰带,心下一片暖意,柔声道:“好。”   陆安珩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姜德音头顶的这顶凤冠,花了稍长的一段时间终于把凤冠给摘了下来。掂了掂这凤冠的重量,陆安珩发现这玩意儿拿在手里还挺沉,忍不住同情地看了姜德音一眼,揶揄道:“你这脖子,今天没少遭罪吧?”   许是陆安珩的口气太过自然,简直就跟两人已经相处了许久一样,姜德音也放松了下来,略微活动一下脖子,叹道:“确实,脖子都要僵硬了。”   陆安珩顺手还给姜德音梳了梳长发,而后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笑道:“好了,现在又是一个美美的小仙女了,净房在里头,快去梳洗吧!”   姜德音忍不住微微白了陆安珩一眼,什么小仙女啊,这话说的可真是太厚脸皮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姜德音的心情瞬间就飞扬了起来,嫁进一个陌生家庭中的惶恐感顷刻间便消散在风中。   不过在生活技能这方面,姜德音确实比不上陆安珩。自己动手把耳环项链等首饰摘下后,姜德音还是扬声叫了自己两个贴身丫鬟,侍书和侍墨进来服侍了。   等到二人都收拾妥当后,空气中的暧.昧指数瞬间飙升。陆安珩看着局促不安的姜德音,略微好了干咳了几声,试探地问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便先安置了吧?”   姜德音的脸色更红,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又慢悠悠地挪到陆安珩身前,双手微微颤抖地搭上陆安珩的腰带。   咳……那什么,姜德音昨晚可是听了顾氏讲了一晚上的夫妻之事,顺带还看了好几本避火图,现在还在她嫁妆箱子里压箱底呢。   姜德音本就聪慧,记忆力更是超群,如今陆安珩一句安置,姜德音脑海里瞬间闪过了避火图中的各种姿势,真是羞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安珩轻轻地抓住了姜德音的手,略一使劲儿便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察觉到怀中人微微发颤的身躯,陆安珩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跳,柔声在姜德音耳边道:“阿音,我们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幸福地度过这几十年好不好?”   这确实是陆安珩的真心话,即便他如今还没爱上姜德音,但是通过仅有的几次相处,陆安珩也知道姜德音是个值得去爱的好姑娘。再加上阿青的事带给陆安珩的冲击,以及姜德音在此事中的贴心表现,陆安珩觉得自己爱上姜德音,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样的一个好姑娘会为自己生儿育女,孝顺父母操持家务,陆安珩的心下便是一片柔软,不由安抚性地拍了拍姜德音的背,柔声道:“你还记得当日榜下捉婿,我对你的承诺吗?”   姜德音在陆安珩的怀中轻轻点头,陆安珩双手按着姜德音的肩,轻轻将她推开,而后低头定定地看着她的双眼,极为认真道:“我一向说话算话,你这辈子已经和我绑在一起了,我这人也没什么大志向,只想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就行,你跟着我,物质上可能会差一点,但是在别的方面,我会尽量让你过得舒心。”   这大概是这世上最为朴实无华的甜言蜜语了。姜德音心中满是暖意,忍不住大着胆子伸手抚上了陆安珩的面颊,眼神略微迷离地道:“我从来就不曾怀疑过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姜德音越和陆安珩接触,就越清楚自己有多好运,碰上了这样一个堪称完美的夫君。   眼前这个少年,心志坚定品性上佳,又胸有沟壑,本就是难得的天才,天生就是来刷新旁人对天才的认知的,所有都清楚,这个少年定当前途无量。偏生他却有才而不自知,依旧保存着一颗赤子之心,再加上那几分恰到好处的心软,每一样都恰巧戳中姜德音的心。   以至于姜德音时常在想,自己上辈子是积了多大的福,这辈子才能碰上陆安珩这么个温柔正直,对婚姻又忠贞的俊美郎君。   和优秀的人在一起,自己也会不自觉地督促自己变得优秀起来。姜德音本就是世家贵女中的标杆,优秀程度足以碾压九成九的同龄人。然而在陆安珩面前,她却时常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还会有种自己配不上陆安珩的怅然之感。   好在姜德音是个聪慧的妹子,敏锐地察觉到了陆安珩的心思与这个时代的士大夫们有些微的不同,而就是这么一丝不同,就让姜德音看到了自己应该努力的方向。   夫妻之间,若是能真正做到心意相通,那才是圆满。   姜德音用了几年的时间,终于领悟到了陆安珩的想法。于是,才有了阿青事件中,她对陆安珩贴心而治愈的关怀。   所有的付出都是有回报的,陆安珩本就是个心软温柔的人,姜德音的这些努力,成功让她拿到了通向陆安珩内心深处的钥匙。这个聪明而温柔的姑娘,顺利地为自己赢得了日后的幸福生活。   姜德音想着已经触手可得的美好未来,看向陆安珩的眼神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忽而闭了闭眼,用尽了十八年的勇气踮起脚尖,将自己的红唇轻柔地贴上了陆安珩的含笑的唇上。   陆安珩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姜德音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不过陆安珩也不过呆愣了片刻的功夫,反应过来后登时反客为主,右手扣住了姜德音的头,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等到二人意乱情迷衣衫尽褪地躺下时,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先主动了。   陆安珩只觉得自己从未有过这么失控的时刻,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一举一动都透着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强势来。   姜德音一边承受来自陆安珩的冲击,一边微微晕眩地看着陆安珩的表情,见他眼神迷离,如同黑色锦缎的墨发略微凌乱的散在鬓边,较之往常温润如玉的做派多了几分不羁,更是让人目眩神迷。   等到二人齐齐攀上那醉人的高峰后,陆安珩一把将正在喘息的姜德音搂进怀里,温柔地抱着她清理了一番后,这才搂着她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早,陆安珩是被脸上细微的痒意给弄醒了,睁眼便见姜德音笑得一脸明媚,比窗外的日光还要暖上三分,陆安珩下意识地回了姜德音一个笑容,捉住她正在自己脸上捣乱的手,柔声问她:“怎么起得这么早?”   姜德音眷恋地将自己倚进陆安珩的怀里,在他的肩窝中蹭了蹭,小声道:“等会儿还要去拜见公婆呢,我是新妇,哪有让公婆等自己的道理?”   陆安珩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太阳才刚刚冒头呢,急什么?   看着姜德音略微忐忑的神情,陆安珩忽而一阵坏笑,冷不丁地就将她压在了身下,眨了眨眼笑道:“天色尚早,我们不如来做点别的?” 第98章 磨合与温情   二人出门之时,姜德音的脚都是软的,陆安珩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连忙讨好地扶了扶姜德音的胳膊,换来姜德音略带埋怨的眼神。   陆安珩见状,忍不住小声地为自己辩解道:“你看看,现在也不晚呀,我最清楚了,爹娘他们肯定这会儿才起。你要是去的早了,他们还会自责呢!放心吧,爹娘都是很好相处的人,没什么严苛的规矩。”   姜德音没好气地看了陆安珩一眼,心说这能一样吗?公婆宽容大度,那是做儿媳的福气,但是儿媳妇若是因此蹬鼻子上脸,那也离婆媳斗法不远了。   一句话,初来乍到,公婆虽然不给儿媳立规矩,但是自己这个新妇的态度要摆正。   有来有往,互相尊敬,才是家庭和睦之道。   这一点上,打小就生活在一大家子人中的姜德音看得可比陆安珩明白多了,绝对是智商和情商的保证。   二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到了正厅。   不过这回,陆安珩这个半仙这回可失算了,陆昌兴夫妇并陆安珏三人可不像他说的,才收拾完毕。人家早就已经等在里头了,准备喝儿媳妇敬的茶了。   见状,姜德音心下更是羞窘,忍不住掐了一把陆安珩的掌心。嫁过来第一天就让公婆等着自己什么的,印象分早就大打折扣了好么!都怪他胡闹忘记了时辰!   陆安珩吃痛的憋回一口冷气,安抚性地捏了捏姜德音的手,而后松手向前走了两步,笑眯眯地对着陆昌兴和萧氏一拱手,弯着眼睛笑道:“阿爹阿娘,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们同往常一样要现在才醒呢,这才来晚了,请阿爹阿娘莫要怪罪。”   说完,又转身对着姜德音笑道:“阿音快来,我们一起给爹娘敬茶!”   姜德音略微低头,一脸恭顺地站在陆安珩身后,一副全凭陆安珩做主的架势。   陆昌兴与萧氏看在眼里,脸上都浮出了几分满意之色。   白芷和茯苓早就在陆安珩开口之时,便伶俐地跑到一旁拿过了厚厚的垫子放在二人跟前,又一人端了两个盘子,上头摆了两杯茶水,脚步轻快地站在陆安珩和姜德音二人的身边。   陆家人口简单,陆芙已经出嫁,是以这会儿姜德音只要见陆昌兴夫妻和陆安珏这个小叔子就行。   这活计对从小就在大家族中长大的姜德音而言根本没难度,跟着陆安珩恭敬地给陆昌兴夫妇敬了茶。姜德音拿着公婆给自己的见面礼,又跟在陆安珩身后和陆安珏见了礼,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锦囊递给了陆安珏,里头是一块羊脂白玉做成的玉佩,素来美玉配君子,这个礼送的绝对合乎陆安珏的心意。   一时间皆大欢喜。   姜德音看着陆昌兴三人满意的神情,暗自吐出了一口气,心说这第一关可算是过了。   很快就到了早膳时间,等到早餐都上齐了后,几人按照长幼排序走向自己的座位。陆安珩怕姜德音放不开,想暗自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却不成想,姜德音脚步一转,便站到了萧氏的身后。   陆安珩一时间有点傻眼,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这具身体的祖母和小赵氏时,萧氏也被祖母赵氏磋磨着立规矩,跟在她身后布菜。   如今想来,倒真是恍若隔世了。   萧氏似乎也想到了这一茬,连忙拉过姜德音的手,温声道:“好孩子,娘知道你一片孝心,不过我们家没这么大的规矩,你只要和慎行二人好好将自己的小日子过好,我这当娘的,就心满意足了!”   萧氏可是个明白人,前些年她在婆母手上吃了多少苦头,其中的苦楚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好在陆昌兴靠谱,从陆安珩落水之后便分了家,萧氏的日子才真正舒心了起来。   后来进了京,陆安珩又争气,萧氏便更不用受什么委屈了,反倒是有不少人见陆安珩和大佬们交好,上赶着来讨好萧氏。是以萧氏这日子,确实过得越来越痛快。   不过她可没有什么多年媳妇熬成婆,也要好好在儿媳妇面前耍耍婆婆威风的奇葩想法。   这也是萧氏不太理解的地方,为人母者,自然是希望儿子越过越好的。一门心思和儿媳斗法,挑拨儿子与儿媳之间的感情又算是什么破事儿?   这是嫌自己儿子闲得慌,特地给他找点事情做,让他头疼头疼吗?   真是奇葩的思路和行为。   萧氏自己就被婆婆折腾得不轻,这回也没打算当个恶婆婆,想着折磨儿媳一回,好出一口自己当年被婆婆压制的恶气。   这会儿见姜德音低眉顺眼地站在自己身后,萧氏虽然对姜德音尊敬自己的行为感到欣慰,却也并不想让姜德音服侍自己用膳。   尤其是……看着姜德音眼底下连粉都遮不住的青灰色,过来人萧氏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内情。   身子都不大舒服了,还伺候自己干什么呢?   姜德音还未嫁进来时,萧氏便对她很有好感,尤其是当初陆安珩遇刺之时,姜德音果断地跑到了姜锦修的别院亲自去照料陆安珩一事,早就已经刷爆了萧氏的好感度。   这会儿既然猜出了姜德音不太舒坦,萧氏就更加不可能让她再伺候自己了。   不过,想了想姜德音不舒坦的缘由,萧氏的心中又是一喜,隐晦的眼神在陆安珩和姜德音之间来回转动,心说照这样下去,自己可就离抱孙子的时候不远了。   陆安珩没发现自己亲娘富含深意的目光,这会儿他的注意力大半都放在姜德音身上了。毕竟姜德音的身子情况如何,陆安珩那是一清二楚,方才跟着自己跪着敬茶,现在又想着立规矩,这可怎么吃得消哦?   见萧氏把姜德音的动作给拦了下来,陆安珩也暗自松了口气,面上倒是不显,故意开口道:“阿娘,有个好儿媳伺候您还不好吗?就让阿音好好表现一回。”   嗯,婆媳之间的夹心饼干不好做,不过第一条,千万不能让亲娘觉得儿子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不然肯定得对儿媳妇有意见,到时候积少成多,爆发婆媳大战那可就完了。   不过这招以退为进也只适用于萧氏这等开明的婆婆,不然碰上某些极品,说不得还会更加变本加厉的磋磨儿媳妇。   说来说去,还是婆媳二人都靠谱,性子好才能过到一处去。   好在陆安珩运气好,亲娘和媳妇儿都是拎得清的人,避免了让陆安珩为着婆媳不合而愁秃头的悲惨境况。   萧氏和姜德音联手向陆安珩演示了一遍什么叫做良好的婆媳关系。   陆安珩方才这话一出,姜德音自觉地拿着筷子笑着站到了萧氏身后,同样附和了一句,“郎君说的是,阿娘您也享受一回儿媳的伺候如何?”   萧氏哪能让姜德音强撑着不舒服还给自己布菜呢,真要让她布了菜,萧氏觉得自己也吃不安稳。于是萧氏便拉着姜德音来到了陆安珩身边,强硬地将她按在了陆安珩边上的位置上,认真地嘱咐道:“咱们家不讲究这个,你好好照顾好自己就行。”   又佯怒地瞪了陆安珩一眼,埋怨道:“真是个不会疼人的,人家阿音刚来我们家呢,你不好好看顾着她,还支使她来伺候我作甚?我有手有脚的,哪里就吃个饭还要人伺候了?”   陆安珩连忙陪笑,特别诚恳地向亲娘承认了错误,转头就给身边的姜德音盛了碗粥,极快地对着她眨了眨眼,又马上起身再次给萧氏和陆昌兴盛粥去了。   姜德音何等聪明,转瞬间就明白了陆安珩的用意,心下顿时一甜,愣是将白粥喝出了甜汤的味道。   萧氏对亲儿子的服侍也很是满意,一顿早饭吃的其乐融融,陆家人对姜德音的到来适应得良好。   真是个好的开始。   接下来的三日回门,姜家人对陆安珩这个新姑爷也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嘘寒问暖之类的话一直就没停过。姜德音则去了顾氏那头,被一众长辈们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再三确认姜德音的婚后生活确实过得极为舒心后,长辈们这才放了心。   顾氏尤为兴奋,激动地双手合十念了声佛,松了口气道:“我就怕你受委屈,如今总算是能放下心来了。慎行那孩子是个温和纯良又有担当的人,你跟着他,定然不会吃什么苦头。说到底,还是我儿有福气。”   其他人也放了心,便有人开始打趣:“看来嫂子还得多给小叔一份厚礼,我们阿音能找到这么个如意郎君,全凭小叔下手快呐!”   女眷们顿时笑作一团,纷纷附和,“没错,这份礼可少不得小叔!”   顾氏也大方,女儿日子过得舒心,当娘的多出一份礼又怎么了?完全不是个事儿啊!   于是姜锦修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又收到了一份来自长嫂的厚礼,真是一脸懵逼。   从姜家回来,又陪着姜德音蹲在家里好几天后,陆安珩终于将自己收拾的喜气洋洋,跑去宫里上班打卡去了。   话说这家伙真是不按套路出牌,成个婚愣是还磨着元德帝给他休了半个月的假,说是要在家好好陪媳妇儿,差点没把元德帝给噎死。   要不是姜阁老忍着笑拉了个偏架,估摸着元德帝能直接抬脚就把陆安珩这个没出息的家伙给踹出御书房。   多新鲜呐,元德帝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还没有哪个臣子的请假理由是要陪新婚妻子的。重点是,一般人,他也没那个脸皮能说得出口呐!   元德帝不由再次怀疑陆安珩的脸皮构造来,万分好奇到底是怎样厚度的脸皮,才能让家伙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么个叽叽歪歪的理由来。   还好姜阁老虽然也被陆安珩的理由给震惊了,但是想着姜德音好歹是自己亲孙女,碰上这么个将她放在心上的好少年也不容易,愣是舍了自己的老脸说了一通长篇大论,直接就将元德帝给侃晕了。   这才让陆安珩免了一顿来自帝王的攻击,还在婚礼当日收到了帝王的贺礼,真是面子里子都有了。   这会儿陆安珩的假期已经到了,想着元德这回忍自己也忍得挺辛苦的,陆安珩特地将自己收拾得更精神了点,好让元德帝一看就能心情舒畅,给他充当洗眼睛的道具去。   元德帝见了陆安珩也没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地用揶揄的眼神打量了陆安珩好一会儿,而后挥挥手,示意他滚蛋,别再杵在这里影响自己办公。   陆安珩听话地滚了,没过多久就找到了肥团子们。   肥团子们见到了半个月未曾露面的陆安珩很是激动,齐刷刷地奔到陆安珩身前抱大腿,兴奋地喊道:“夫子你回来啦!我们好想你啊!”   陆安珩顿时就被暖了一脸,却又听到肥团子们继续兴奋地问道:“夫子你这么久没来,是不是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啊?”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陆安珩简直哭笑不得,心说自己这才大婚呢,孩子还早着呢!   然而没有任何生理常识的肥团子们可不管这个,继续憧憬着小孩子的样子,已经开始讨论要是小孩子生出来了,自己要给他准备什么好玩的才好了。   陆安珩简直无语,万万没想到小豆丁们的脑洞会这么大,思维一发散那真是拉都拉不回来,并且还一发散就是两三个月,全都在沉浸在“夫子要是有了孩子,我们该怎么养他”这个谜一样的课题里无可自拔。   真是槽多无口。   陆安珩表示自己很心累,万分想摇着肥团子们的肩膀大喊:“这是我的孩子,你们来研究怎么养是要闹哪样啊?”   再说了,孩子还没影儿呢!   事实证明,某些flag还真是不能乱立,不然一不留神可就会被打脸。 第99章 有孕   裹着裘衣回府的陆安珩听到侍书喜气洋洋前来报喜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懵逼了。   愣愣地看了侍书半晌,陆安珩傻呆呆地反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侍书一脸喜气,眉开眼笑地又继续复述了一遍:“回郎君的话,刚刚大夫前来给娘子诊脉,说是娘子有喜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陆安珩完全被这个重磅炸.弹给砸晕了,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脑直接当机,艰难地把“娘子有喜”和“自己要当爹”划上了等号之后,陆安珩彻底地傻了。   那什么,怎么这么快就怀上了呢?自己完全没有一点点准备啊!   陆安珩下意识地快步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一路上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有笑得一脸无邪的小可爱,也有哭声震天的臭小子,最终全都变成一颗颗白白胖胖的Q版拟人汤圆,眨巴着圆滚滚的大眼睛对着陆安珩卖萌。   艾玛自己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住啊!陆安珩被自己脑补出来的萌汤圆清空了血槽,一脸梦幻的来到了姜德音面前。   姜德音已经兴奋地连往日的端庄优雅都给扔到一边了,陆安珩一走进房内,就看到姜德音半卧在床上笑得一脸傻气。   见陆安珩到来,姜德音下意识地就要起身下床迎上去,吓得陆安珩连忙摆手道:“别别别,你好生歇着!”   怕自己的声音太大吓着姜德音,陆安珩还特地压低了嗓音,只是语气中的焦急之色怎么都掩饰不住。   姜德音摸着肚子笑得一脸温柔,眉眼弯弯地抬头看向陆安珩,兴奋道:“郎君,我们有孩子了!”   陆安珩敬畏地看了一眼姜德音的肚子,忍不住上前坐在床边,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肚子。然而又想到了此时已经到了十一月,正值严冬,自己刚从外头回来,怕是身上还有寒意,又讪讪地缩回了手。   姜德音眼中的喜悦之色几乎要溢出来,见屋内没人,便大着胆子握住了陆安珩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含笑解释道:“现在月份尚浅,还未显怀呢。”   陆安珩的手搭在姜德音的肚子上,虽然隔着衣物并不能感受到什么,但是就在搭上去的那一瞬间,陆安珩的脑子忽而一炸,登时从心里开出大片大片的花蕾来。   这里面住着一个鲜活的小生命,他会在里头再待上几个月,等到时机成熟后,便会有个白白嫩嫩的小汤圆呱呱坠地,再大一点,就会甜甜地叫自己一声“阿爹”。   陆安珩只这么一想,心顿时就软成了一汪水,忍不住脑补了一个萌萌哒的团子对着自己喊“阿爹”的情景,脸上登时便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傻爸笑来。   姜德音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比陆安珩早,已经过去了那个新手爸妈最蠢的阶段了。这会儿见陆安珩犯傻,姜德音不由失笑,又怀揣着满满的幸福感依偎进陆安珩怀里,感叹道:“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说实话,姜德音嫁过来也有四个多月了,寻常夫妻动作快的,三个月不到就传出好消息了。姜德音想着自己与陆安珩的感情也不错,却总没有好消息传出来,是以姜德音每个月看着自己准时来报道的月事都有些郁闷。   虽然陆安珩和萧氏他们并不在意,姜德音却还是有点小焦急,毕竟这会儿大环境如此,女子总要生了孩子才能在婆家“站稳脚跟”。   再说了,陆安珩可是长子嫡孙,萧氏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自然也是希望越早抱上孙辈越好的。姜德音只这么想想,就觉得自己的压力有点大。   实际上,若是姜德音嫁的是一个自己没什么感情,只是出于利益而联姻的人,自然不会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以姜德音的能耐,若是没动心,软硬兼施压过婆婆也不是个难事,到哪儿都能让自己过得痛痛快快。   不过,姜德音嫁的是她老早便动心的陆安珩,自然不乐意在陆府简单的后宅中上演一出宅斗大戏。只是好几个月没有怀上孩子之事,着实让姜德音觉得自己对不住婆婆和丈夫,尤其是听闻在她后头出嫁的贵女也有了身孕的消息后,姜德音就更加焦急了。   这会儿有了好消息,姜德音真的是长松一口气,彻底的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陆安珩小心地搂着姜德音,慢三拍地从她感慨万千的语气中读懂了她之前纠结的心思,顿时心疼了。   轻轻地拍了拍姜德音的背,陆安珩柔声安慰她道:“你之前心急怎么不告诉我呢?孩子是要看缘分的,再说了,我们成亲才几个月,有什么好急的?你看,小汤圆这不就来了吗?”   “小汤圆?”姜德音从陆安珩的怀里探头,蹙着眉看着陆安珩,疑惑道,“这是我们孩子的小名吗?”   陆安珩点头,认真道:“是啊,你想想,刚出生的小宝宝,手小教小,脸蛋嫩乎乎白生生的,最好生得再圆润一点,像不像白白嫩嫩的小汤圆?”   姜德音还是头一回听人给自己孩子起个吃食的小名的,也觉得新鲜不已,忍不住顺着陆安珩的话脑补了一下满满当当的一整碗汤圆,顿时觉得……陆安珩这话没毛病,汤圆孩子什么的,实在是太萌了!   陆安珩思维发散得更远,忍不住憧憬着一个笑得甜甜的,软乎乎的汤圆小闺女,伸出藕节似的小手,萌萌哒地冲着自己撒娇。   那画面太美,陆安珩想想就醉了,忍不住傻兮兮地搓了搓手,喜滋滋地道:“要是个乖乖巧巧的小闺女就好了,会甜甜地冲我们笑,还会软乎乎地冲着我们撒娇,一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仙女!”   这个准爸有点傻,姜德音无语地看了一眼正笑得傻气四溢的陆安珩一眼,发现他确实是真心实意地期盼着闺女的到来。姜德音心中关于孩子性别的紧张顿时全都烟消云散,开始幸福地和陆安珩一道儿憧憬着萌萌哒的小闺女来。   陆安珩还在美滋滋地苦恼:“小姑娘生下来住哪儿呢?肯定不能离我们太远,就住隔壁的厢房好了,可是厢房太乱了,小姑娘的房间必须布置的精巧些,我可得好好给我们闺女准备准备!还得多弄出一些适合小姑娘的玩具来,再给她弄个玩具房,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只要她高兴,玩一个扔一个也行!   土豪就是这么霸气!   姜德音顿时觉得,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自己有必要好好地和陆安珩商量商量。这么个宠法,分分钟宠出个小霸王来啊!   说好的乖乖巧巧的小闺女呢?   陆安珩已经处于自我兴奋地状态中了,眼看着就准备撸袖子直接去改造厢房了,姜德音连忙拦住了他,无奈地劝道:“孩子出生还早着呢,这会儿天又这么冷,郎君不用急于这一时。”   这倒也是,陆安珩微微冷静了些许,又摸了摸姜德音的肚子,喜滋滋地开口道:“小汤圆,我是爹爹,你在里头可要好好长大,不要折腾你娘亲啊!”   这种不自觉的关怀实在是太暖心了,姜德音的嘴角一直处于上扬状态,更加用力地将自己塞进了陆安珩的怀中。   陆安珩这才想起了孕妇怀孕期间貌似要受极大的罪,再回想了一下当初陆芙难产时,入目的一片鲜红,陆安珩的心顿时就揪了起来,不由摸了摸姜德音的头,柔声问她:“阿音,你怕不怕?”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姜德音却瞬间听明白了,在陆安珩怀中点头又摇头。   自然是怕的,生产的剧痛及凶险,足以让姜德音感到畏惧,别的不说,前不久难产而亡的马家小娘子可还尸骨未寒呐!   姜德音扪心自问,觉得真要说不害怕的话,那肯定是骗人的。   然而此时依偎在陆安珩的怀中,姜德音却觉得,只要陆安珩在自己身边,就算是令自己感到恐惧的生育之痛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想着自己会生下流着二人血脉的孩子,姜德音顿时就有了面对任何艰难险阻的勇气。   萧氏得知了这个好消息后,愣是兴奋地跑去佛堂给菩萨上了三炷香,激动地浑身都在颤抖,马上就要抱孙辈了,必须再多给菩萨上几炷香,求菩萨保佑大孙子健康平安!   此外,萧氏还特地找到了陆安珩,耳提面命地让陆安珩和姜德音分房睡,语重心长地道:“你们二人可都年轻,万一胡闹起来伤了孩子可怎生是好?这会儿阿音正是需要好好养胎的时候,你可别去闹她!”   陆安珩心说这话怎么就那么不对味呢?说的自己好像个色中饿鬼似的,您还是我亲娘么?   然而萧氏特别冷酷无情地看了陆安珩一眼,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孙子一有影,儿子扔过墙。   陆安珩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想了想,还是决定要争取一下陪伴小汤圆成长的时光,陪笑道:“阿娘,这大冷天的,烧炕也费劲儿,还浪费炭火。再说了,我都住习惯了,您这会儿让我去睡厢房,我也不自在啊!”   萧氏白了陆安珩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偏你事儿多!怎么,这会儿知道浪费,心疼东西了?以前糟蹋东西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有这想法啊!”   陆安珩脸不红心不跳,特别自然地接口道:“那不是以前还没成家嘛,现在都要有孩子了,总得为孩子攒点家底吧!是个男孩,得给他攒个看得过去的家业来,女孩就更不用说了,怎么着也得给她准备好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嫁呐!”   反正怎么说都是他有理,萧氏败退。   陆安珩还拿这事儿逗姜德音,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皱眉叹道:“阿娘说,你怀孕了,为了孩子着想,让我搬出去,免得闹着你了。”   姜德音在姜家待了十来年,自然也知晓这样的规矩。只是,姜德音嫁进来的这几个月,一直都是和陆安珩同床共枕,如今怀着孕,最是需要陆安珩安抚的时候,陆安珩却要搬出去,姜德音即便心里清楚这些个规矩,却还是有些失落。   陆安珩见状,顿时拖长了声音,慢悠悠地开口道:“不过嘛……我没答应。”   姜德音的脸上顿时就有了喜色,方才低落的神情一扫而空,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陆安珩,扬唇问道:“阿娘同意了?”   陆安珩骨子里的那股跳脱性情又冒了出来,忍不住坏笑地看着姜德音,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故意在她耳边叹道:“唉,阿娘本来不同意,不过我赌咒发誓,对阿娘说要是不抱着你,我都睡不着觉。阿娘心疼我,就答应了!”   姜德音忍不住捶了捶陆安珩的胸口,羞窘地笑道:“你又拿我打趣!”   什么不抱着我就睡不着觉,真是没脸没皮!   姜德音红着脸瞪了陆安珩一眼,心下却是一片甜意。   陆安珩则继续耍宝,一脸伤心地叹道:“原来阿音和我的想法不一样吗?不然我还是搬到厢房去?唉,可怜我一个人住在隔壁,抱着冷冷的被褥辗转反侧,你却和小汤圆相亲相爱,真是心疼我自己。”   又将脸凑到姜德音面前,陆安珩故意逗她:“阿音你心不心疼我?”   姜德音满脸都是幸福的微笑,眉目间尽是笑意,忍不住伸手在陆安珩的脸上捏了捏,笑吟吟地道:“自然是心疼的。”   “那就不要赶我走,我也想陪着你和小汤圆啊!”   “谁要赶你走了?”姜德音一边笑一边答,双手环住了陆安珩的脖子,依恋地蹭了蹭他的脸,接着开口道,“我当然想和你在一起啊,能不分房,真是太好了!”   陆安珩的眼中也尽是笑意,伸手小心地把姜德音搂在怀里,刮了刮她的鼻子,又亲亲她的眼睛,这才叹道:“妇人怀孩子本就不易,我要是搬出去了,你晚上有点什么不舒服,谁来照顾你啊?丫鬟可不和你躺在同一张床上,反应速度可没我这么快。”   姜德音一听,顿时又有些心疼:“那我要是吵醒你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陆安珩挑眉,“孩子我也有份呐!你怀孕本就够辛苦的了,其他的无数随便折腾我便是。支使我给你端茶倒水,心情不好还能拿我出出气,我绝对没有一句怨言!”   “又逗我!”   陆安珩不由为自己叫屈,认真道:“我绝对没骗你,不然你现在就来使唤使唤我?我绝无二话。”   姜德音环紧了陆安珩的脖子,摇头道:“才不要呢,你笨手笨脚的,哪里能做这些活计?”   陆安珩忍不住咬了咬姜德音的耳尖,轻笑着逗她:“是不是心疼了?”   “就是心疼了!我心疼我夫君,你有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陆安珩笑着摇头,见姜德音已经有了困意,顿时便打住了自己还想闹一闹她的心思,转而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道:“好了,天色不早了,小仙女和小汤圆都该睡觉了。”   姜德音已经睡意朦胧,却还是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我是你一个人的小仙女,小汤圆也不能取代我的地位。”   陆安珩失笑,低头在姜德音的眉心落下一吻,轻声道:“是是是,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小仙女,现在天黑了,小仙女也该睡觉了。”   等到姜德音沉沉地睡了过去,陆安珩这才绷着身子闭了眼,也去见周公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汤圆:虽然吃的是狗粮,也要好好地长大!   (长大了就可以踹翻这碗狗粮啦!) 第100章 消息   顾氏时刻关注着姜德音的动静,姜德音怀孕的好消息根本就没能瞒住她。   等到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后,顾氏登时便喜上眉梢,心说这下闺女的后半辈子完全不用发愁了,不管这胎是男是女,都已经彻底在陆家站稳脚跟了。   想着姜德音日后的舒心生活,顾氏便乐得合不拢嘴,兴奋地收拾好大一堆东西,大包小包地跑到陆府看女儿去了。   姜德音在孕期被陆安珩养得极好,萧氏一手操办了姜德音的吃喝穿戴,好在做法比较温和,一般都是和姜德音商量着来,婆媳之间倒没因此生出芥蒂来,反而亲昵了几分。   不过孕妇的情绪总是多变的,思维也容易发散,一不留神就会戳到某个让她伤春悲秋的点,这就得要陆安珩来费心解决了。   好在姜德音本身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即便是在怀孕的影响下有几分情绪波动,姜德音的反应还算是比较理智。再加上陆安珩在这方面着实做得不赖,真要算起来,陆安珩能毫不谦虚地说,自己是整个大齐朝中对孕期中的妻子最体贴的丈夫了。   没办法,谁让现在坑爹的主流思想是,怀孕是女子一个人的事,男子不用多参与。平头百姓还好,平日里即便是不多参与妻子怀孕期间的事,也不会怎么戳妻子的肺管子。   大户人家就不一样了,妻子一怀孕,还得亲自给丈夫选出“伺候”的人来,以显示出自己的贤惠。   不然,落不了一个好名声不说,还会被长辈们插手,亲自赐下服侍丈夫的婢女,那就有点棘手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陆安珩总觉得第一个定下这么个坑爹规定的人肯定是脑子有坑。让怀孕的妻子给自己选小老婆,妻子不但要承受身体上的痛苦,还要收到精神上的折磨,这样折腾一个孕妇,人干事?   真是扭曲到了极致的社会制度。   然而以陆安珩如今的实力,并不能打破这个规则,也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好一点。   比如说,对姜德音更加贴心一些,偶尔逗逗她,权当是夫妻间的情趣。是以姜德音这段时间过得格外舒心,每天都被陆安珩哄得心花怒放,心情愉悦指数已经爆表。   即便是在孕中,姜德音的脸色竟是比在姜家娇养之时还要好上几分,看得顾氏不住点头。   顾氏能掌管一大家子的人,眼光那叫一个犀利,一眼就看出了闺女脸上的幸福之色不似假装,定然是在婆家生活得极好。尤其是眉眼间不自觉流露出的愉悦开阔之色,一看便知是被夫君宠爱之下才能有的幸福娇羞,顾氏那颗提起来的亲娘心又落了回去,对陆安珩这个女婿简直满意到了极致。   回去,一定要再给小叔子送一份厚礼!   陆安珩一回府就听到了丈母娘来了的消息,连忙理了理衣冠,一脸正经地走进了自己的院子。   屋内的炕烧得正暖,姜德音和顾氏正坐在炕上聊天,见陆安珩进来,姜德音的脸上瞬间就挂上了愉悦的笑容,微笑道:“回来啦?”   陆安珩下意识的回了姜德音一个笑容,转而向顾氏打了招呼行了礼,又拿过桌上的手炉暖了暖手,确认自己的手热乎后,这才上前握了姜德音的手,柔声问她:“今天怎么样?小汤圆有没有闹你?”   顾氏看在眼里,眼中便有了真切的笑意。   姜德音对在亲娘面前秀恩爱这件事还有点不太自在,微红着脸抽回手,轻声道:“小汤圆可乖了,何况我现在月份也不大,你无需这么紧张。”   陆安珩直接忽略了姜德音的后半句话,一脸柔和地看了看她的肚子,笑道:“这么看来我们小汤圆肯定是个贴心的乖闺女,这么小就知道心疼亲娘了。”   还是香香软软,萌萌哒的闺女更讨人喜欢啊!   陆安珩想着,面上便不由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来。   一旁的顾氏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心说自家闺女那真是捡了一座金矿呐!   寻常人家,哪个不想要儿子的?便是嘴上不说,心里也一直盼着呐!结果这女婿倒好,一门心思地盼闺女。   这么看来,不管阿音这回生儿子还是生女儿,都没差啊!   这年头儿,竟然还能碰上这么一个样样都拿得出手,还知道疼人的夫婿。就算顾氏是姜德音的亲娘,都忍不住感叹一声姜德音真是命好,不知道积了几辈子的福分才碰上了陆安珩。   姜德音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有多幸运,别的不提,和自己出嫁时日相近,还在自己前头怀孕了的那位贵女,已经给两个陪嫁丫鬟“开了脸”,让这家丫鬟“服侍”她的丈夫去了。   再对比起自己的生活,婆婆虽然在生活起居上管得略微严苛了些,却也温和讲理,凡事有商有量,并未让自己感到不适。夫君就更不用说了,每天变着法儿地逗自己开心,还时不时地给自己端茶倒水捏脸捶腿。姜德音有时候忍不住想,所谓蜜罐子里的生活也不过如此了吧。   陆安珩却觉得自己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而已,他也是第一回娶妻生子,对于要怎么照顾孕妇完全没有一点经验。只知道孕妇怀孕期间情绪会不太稳定,需要保持良好的心情。   天可怜见,陆安珩穿越之前还是个高中生,哪里会想到结婚生子这上头来。于是这回就抓了瞎,只能每天都逗一逗姜德音,说一说甜言蜜语哄她开心,其他的注意事项,陆安珩一个都不清楚。也是心酸。   好在成效不错,姜德音被哄得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脸色也越来越红润,美貌度竟然又提高了一个档次,真是应了陆安珩那一句小仙女。   大家都表示很满意,甚至在陆安珩的洗脑下,连心里盼长孙的陆昌兴和萧氏都一门心思地认为这是个孙女,开始着手准备各种小女娃需要的物件来了。   老天爷也特别给面子,今年的冬天较之往常都要温柔不少。在这样柔和的氛围中,陆家过了一个最高兴,也最安静的新年。   等到开年后,孩子恰好就过了三个月,按照风俗,已经可以将消息说出去啦!   陆安珩可算是不用憋着这个好消息了!他本来就不是个特别能瞒事儿的人,天知道他当初的两个月憋得有多辛苦,整日里看着肥团子们就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小汤圆,还特别想和元德帝他们分享一下自己即将要为人父的快乐。   结果,小汤圆月份不够三个月,还不能说!   可把陆安珩给憋坏了。   这会儿解了口禁,陆安珩立马就屁颠屁颠儿地跑到元德帝他们面前给小汤圆讨见面礼去了。   元德帝一听陆安珩要当爹的消息,顿时也乐了,他这几年完全是把陆安珩当儿子来养,这回听到自己又要有“孙子”了,元德帝也挺高兴,提笔刷刷就给了小汤圆一长串的赏赐。   陆安珩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还在一旁挑三拣四,指着上头大多都是赐给男孩子的赏赐皱眉道:“陛下,我家小汤圆可是个乖巧的小姑娘呢,这些什么弓箭匕首的就不要了,多给她点布匹首饰才对啊!”   元德帝惊讶地挑眉:“才三个月就能诊出男女了?”   太医院的几位杏林圣手也不敢这么笃定吧?莫非大夫协会又出了个人才?   陆安珩喜滋滋地摇头,大大的桃花眼中星光闪烁,傻乎乎地笑道:“不是大夫诊治出来的,是我自己想要个闺女。陛下,我家小汤圆可贴心了,准保是个女儿!”   元德帝无语地看了陆安珩一眼,心说奇葩就是奇葩,脑回路永远和正常人不太一样。胎儿的性别,能是你想一下就能想出来的吗?再说了,谁家头胎不想要个儿子的,只有这家伙,傻不愣登地盼女儿,真是理解不了他诡异的脑回路。   至于其他几位阁老,那真是对下手太快的姜阁老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心说这么个好糊弄的傻孩子,怎么就没能自家闺女给逮住呢?瞧瞧人家姜氏女,如今过得何等舒心!   真是后悔自己手太慢,早知道,当日榜下捉婿之时就应该将府中的护卫全部派出去,说什么都要把这家伙绑回自己家!   可惜现在已经晚了好几年了,好女婿都变成人家的了,真是让人眼儿气啊!   不过腹诽归腹诽,阁老们给见面礼还是很大手笔的,虽然这娃还没出生呢,不过好歹大家都是看着陆安珩一路娶妻生子的,很有几分香火情,大家又都不缺银子,自然出手极为大方。   陆安珩只在御书房转了一圈,就给自家小汤圆攒下了半个库房的嫁妆,乐得他差点再无耻地说一句,让大家手再松一点,直接堆满一个库房得了。   好在陆安珩还有点理智,没掉节操地把这句话说出来。不然的话,别说是其他人了,就连身为祖父的姜阁老估计都得一脚把他踹出来,实在是太没脸没皮了。   不过,陆安珩万万没想到的是,剩下的半个库房竟然也补齐了。   谁的功劳?必须是那几只从几个月前就念叨着要养包子的肥团子们啊! 第101章 发动   肥团子们早就盼着陆安珩的娃了,已经连续讨论了好几个月关于“夫子的孩子出世了,我们要怎么养他”的这个话题,那架势,比陆安珩这个正牌亲爹还要热络几分,也是让人很迷醉了。   这会儿心愿成真,肥团子们的兴奋劲儿就别提了,齐刷刷地欢呼一声,颠儿颠儿地让一旁服侍的宫女太监跑回自己的寝宫给小汤圆收拾礼物去了。   盼了好几个月的小宝宝终于来了,肥团子们觉得自己的辈分突然就高了一辈,有种长辈看到小辈出世的欣慰感。   陆安珩简直被肥团子们故作老成的做派给囧得无语了,心说你们这一个个儿还是个三头身小豆丁呢,做什么露出一脸老气横秋的表情啊?这表情非常有喜感你们造吗?   沉浸在当哥的肥团子们当然不知道,兴奋地手拉手将陆安珩围在中间,一脸天真无邪地问道:“夫子,小汤圆出生后真的会长得跟个汤圆一样的吗?”   想了想汤圆白白嫩嫩的样子,吃货团子们顿时咽了咽口水,总觉得小汤圆很美味的样子,不知道能不能去咬上一口。   陆安珩见团子们的表情不大对头,连忙开口打住了他们这个可怕的想法,认真忽悠他们道:“刚出生的小孩子都长得白白嫩嫩的,浑身又都肉嘟嘟的,你们想想看,像不像个汤圆?”   年纪最小的十二皇子眨巴着眼睛脑补了一下,顿时嘟了嘟嘴,不高兴地嘀咕道:“那为什么我出生的时候,父皇和母妃都没有给我起个小名?”   小汤圆什么的,听起来就好吃,又让人觉得可爱。可是这个萌萌哒的小名是别人的,自己啥也没有,十二皇子表示自己有点小低落。   其他皇子被小十二这么一提醒,也蔫蔫地瘪了瘪嘴,顿时开始心疼起自己来。   陆安珩大感头疼,连忙给他们做心理辅导,耐心地哄道:“没事没事,一般人也都想给孩子起个威武霸气寓意好的小名,不会像我一样只知道吃。”   肥团子们登时就乐了,恰好这会儿跑去拿礼物的宫女太监也赶了回来,肥团子们注意力瞬间就转移了,蹬着小短腿指挥着他们将礼物好好放在陆安珩面前。   而后,肥团子们便各自打开了自己的箱子,拿出一样样小玩意儿递到陆安珩面前献宝。   于是,陆安珩就有幸见识了齐琛收集的各色名家字画,小皇子们攒下的玉佩宝石,亮闪闪地差点晃瞎陆安珩的双眼。   就连小郡主都让人带来了一些珠宝首饰,说是送给小汤圆的见面礼。陆安珩顿时就被肥团子们感动得一塌糊涂,心说自己这几年没白带着他们玩耍啊,真是几只心地纯善的好团子啊!   团子们可高兴了,一个劲儿地拖着陆安珩参观自己给小汤圆的礼物。陆安珩这才发现原来团子们的记忆力都个顶个得好,每一样东西都能说出个由头来,谁在什么时候给他们的,全都门儿清。   不过这些东西确实太过贵重,陆安珩还没脸皮厚到那个份儿上,能毫不心虚收下小屁孩们这么重的礼。   看着团子们真诚而兴奋的神情,陆安珩轻笑地摸了摸他们的脑袋,温声道:“你们有这份心就够了,小汤圆肯定也会高兴的。不过这些东西确实太过贵重,夫子总不能占你们的便宜,你们还是拿回去,自己收着吧。”   团子们疑惑地歪头看向陆安珩,不解地问道:“这些东西真的很贵重吗?可是我们那里还有好多呀,要不要再多给小汤圆准备一些?都给她当嫁妆!”   生下来就住在宫里,从来不知道物价的肥团子们对金钱完全没有明确的概念,也不太清楚他们随随便便就搬出的东西到底有多大的价值。   陆安珩顿时就感到了自己这个小土豪和真正的壕之间的区别,不由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默默地用眼神谴责了一下这几只金光闪闪的小土豪。   努力地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打土豪分田地的冲动,陆安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这才开口道:“小汤圆的嫁妆,自然是由我这个当爹的来攒。你们还小呢,这些可都是别人送给你们的,要真是有心给小汤圆攒嫁妆,那就等你们长大了自己开府之后,自己挣了家业,那时你们想给小汤圆多点添妆的话,我绝对不拦着你们。现在还是好好将这些东西都收好吧。”   都还是小屁孩呢,手就这么松,日后可怎么过日子哦?陆安珩很是为肥团子们的未来发愁,生怕他们开府出去自力更生后,因为手太松而养不活自己。   这么想着,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夫子有必要再给他们上一堂生活常识课,给他们科普一下物价什么的,免得他们长成后世某个朝代中那个“何不食肉糜”的傻子。   也是心累。   团子们虽然不太懂陆安珩这话的意思,但是见陆安珩一脸不赞成的神情,也只能耷拉着脑袋吩咐人将东西收好。   不过,为了表明自己对自己对小汤圆的欢迎,肥团子们还是每人坚决塞给了陆安珩一个小盒子,说是给小汤圆的见面礼,说什么都不肯再收回去,特别理直气壮地表示,“夫子你不是说这些玩意儿太贵重了吗?那我们拿回去一大半,这么点就不贵重了吧?全都给小汤圆当嫁妆!”   陆安珩既感动又无奈,只能收下了来自团子们的礼物,琢磨着等到他们过生日时,再回一份厚礼过去。   结果没成想,肥团子们这里的礼物陆安珩没要,他们的母妃却跟商量好了似的,齐刷刷地差人给陆府送贺礼来了。那礼送的,比团子们的手笔还大。皇后和太子自然也不会小气,再加上姜锦修那群大佬,还有萧恪他们的礼物,分分钟就凑齐了剩下的另一半库房。   小汤圆就这么成了最大赢家,还未出生就拥有了一屋子的个人财产。   陆芙也特地带了一堆补品,顺带抱着快要五个月的孙绍恩小盆友跑回了娘家,来看看自己这个已经怀孕了的弟媳妇了。   小婴儿的生长速度那真是就跟坐火箭似的,陆安珩还记得当初孙绍恩刚出生时红皱皱的小猴子样呢,这会儿人家已经长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小团子,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   孙绍恩是个好脾气的宝宝,乖乖地被亲娘裹在厚实的襁褓中,也不闹腾,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四下观望,听见谁说话就把目光放在谁身上,若是有人搭理逗他一下,立马就能收获来自孙绍恩小盆友无齿的笑容一枚,极是招人喜欢。   姜德音怀着孕,正是母爱爆棚的时候,一见孙绍恩这么讨喜的样子,立马就抱着他不乐意撒手了。   孙绍恩也不认生,谁抱都乐意,冲着姜德音笑出了粉嫩嫩的牙床,三层下巴非常抢眼。   陆芙见状,忍不住打趣姜德音:“瞧你这样,真是一点都等不得了,心急抱孩子了吧?”   姜德音眉眼间都是愉悦的笑意,极为自然地捧了陆芙一把,笑道:“若是小汤圆能像她阿兄一样健健康康的,我就心满意足了。这不,就想多抱抱这孩子沾沾喜气呢!”   对着亲娘夸她孩子,绝对比夸她自己更有用。陆芙一听姜德音这话就笑开了,看向姜德音的目光更加亲切了几分。爱怜地看了孙绍恩一眼,想了想当日生产的凶险,陆芙忍不住叹道:“他现在长得这般好,我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你比我有福气,肯定能顺顺利利地生下我大侄子的。”   姜德音轻笑:“郎君现在正一门心思地盼闺女呢,到处跟人说他要有女儿了。”   陆芙对自己这个弟弟时不时犯二的表现已经习以为常了,想了想自己方才的话也有不妥之处,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家怎么盼孙子呢?孕妇本就心思重,要是心理压力太大伤了身子可就麻烦了。   怕姜德音多心,陆芙连忙补救道:“不管男女,都是我们陆家头一个孙辈,大家都高兴。”   姜德音在陆安珩两个月洗脑之下,已经认定自己怀了个闺女了,又看公婆也是一脸喜色地准备小姑娘的用品,姜德音根本半点心理压力都没有,每天都被陆安珩哄得心花怒放,稳稳地数着日子等小汤圆出生。   这会儿听到陆芙带了几分谨慎的语气,姜德音毫不在意地一笑,附和道:“阿姐说的是,我如今心宽得很,就等着小汤圆出世,好好看看她到底长得什么样。是像我一些呢,还是像郎君一些?”   陆芙被姜德音顺利歪楼,忍不住看了看姜德音更加耀眼的美貌值,再想想陆安珩那张俊美得突破人想象的脸,真心实意地笑道:“不管随了你们谁,我们小汤圆都肯定是个大美人!”   就凭父母俩无死角的美貌,小汤圆想遗传父母的缺点都遗传不了啊,必须是个大美妞!   不过随着月份的加大,姜德音的孕期反应也越来越大,抽筋浮肿腰酸背疼等反应全都出现了,前段时间养出来的肉都掉了不少,睡觉也睡得不□□稳。   陆安珩这回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能在一旁干看着,对待姜德音更是温柔体贴,又好声好气地摸着姜德音的肚子和小汤圆打商量:“小汤圆乖,不折腾你娘亲了好不好?出来后阿爹和阿娘一定好好地疼爱你,别闹腾了啊,乖~”   然并卵,小汤圆并不怎么给亲爹面子,反而用力地踹了亲爹一脚。   第一次感受到胎动的陆安珩和姜德音同时懵逼了,愣了好一会儿,陆安珩才傻呆呆地问姜德音:“刚才,小汤圆动了是不是?”   姜德音也是一脸喜色,抓住陆安珩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兴奋道:“没错,她动了!”   话音刚落,小汤圆又活动了一下身子,直把两个新手父母乐得找不着北。陆安珩一下午啥也没干,专门傻兮兮地和小汤圆玩了一下午的“我拍你动”的游戏,直到小汤圆烦了不想再搭理这个蠢爹,陆安珩才意犹未尽地收回手,美滋滋地和姜德音一同回味小汤圆方才的种种表现,一脸自豪地表示:“我们小汤圆绝对是个健康又聪明的宝宝!”   姜德音自是点头称是,俩蠢爹蠢妈凑在一块儿嘀咕了许久,对小汤圆的相貌性格进行了全方位的猜想。说得兴起,陆安珩还找来了纸和笔,画下了各种版本的萌系汤圆,然后陪着姜德音一道儿傻乐。   随着天气逐渐转暖,姜德音的肚子也越来越大,行动更加笨拙。   陆安珩对怎么照顾孕妇完全一窍不通,只知道要让孕妇适当地动一动,不要老躺在床上,这样生产时会顺当些。   于是,见天气回暖了,陆安珩便每天下午都小心地扶着姜德音在院子里走上小半个时辰,就盼着她能顺利地生下小汤圆,可别出什么突发状况。   等到姜德音的产期越来越近时,陆安珩看着姜德音越来越大的肚子,简直比姜德音还紧张,又怕自己的情绪感染了姜德音,只能偷偷地憋着,等到姜德音睡了过去才敢用担忧的眼光看着她的肚子。   不过,不管陆安珩怎么提心吊胆,瓜熟了总有蒂落的那天。等到七月初七这一天,姜德音毫无预兆地就发动了,小汤圆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看看自己的蠢爹蠢娘啦! 第102章 生产   陆安珩听到姜德音已经开始发动的消息后,大脑当机了三秒,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在大热天惊出了一身冷汗。   艾玛媳妇儿要生了,自己该干点啥来着?   答案是啥也不用干,顾氏早半个月前就送来了两个有经验的稳婆,只等着姜德音发动抱外孙女呢。   这会儿陆安珩一路狂奔至产房外头,稳婆们早就进去给姜德音接生去了,根本就没陆安珩什么事儿。   听着姜德音时不时传出的痛呼声,陆安珩的心都在颤抖,着急地在原地打转,又不知自己到底能做什么,脑海里不断地回想当日陆芙生产时的凶险,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的手脚冰凉,硬生生地在烈日炎炎之下打了个寒战。   姜德音的痛呼声还在不断地传出,陆安珩简直是心急如焚,连续转了几十圈后,陆安珩一撩袖袍,目光坚定地准备往产房内冲。   萧氏眼疾手快地扯住了自己这个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儿子,忍不住皱眉道:“阿音正在生孩子呢,你跑进去干嘛?添乱的吗?”   陆安珩急得直抓头,又不好推开亲娘,只能按下性子,对着萧氏解释道:“我去里头也不一定是添乱的啊,阿音见了我肯定高兴!”   “不行!”萧氏对此很是坚决,“有稳婆在里头就行了,你要是进了产房,对阿音和小汤圆都不好,会有血光之灾的!”   这都是些什么狗屁迷信?陆安珩烦躁之下直接在心里爆了粗口。虽然心里不信这一套,但是想着事情有关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陆安珩还是生生忍住了想要不顾一切地冲进产房的念头,转而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步履稳健地走到了产房的窗户旁,对着里头大喊:“阿音你别害怕,我在外头等着你,小汤圆那么乖,一定不会折腾你的!”   产房内的姜德音已经过了第一波阵痛,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大喘气,听到陆安珩这话,姜德音挂满汗珠的苍白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柔和的笑意。   略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姜德音的眼神定定地落在了窗前。看着窗纸上印出的那个熟悉的人影,姜德音狂跳不安的心跳也平稳了下来。即便身上的剧痛还未过去,姜德音的嘴角却下意识地勾出了一个幸福的笑意来。   怕陆安珩担心,姜德音挣扎着起身,强撑着提高了嗓音,对着外头的陆安珩喊道:“郎君你别担心,我一切都好。”   怎么可能不担心啊,陆安珩一脑门的汗,阿音这声音虚弱的,都不知道受了多大的罪了,竟然还在强撑!   这姑娘,怎么就那么惹人疼呢!   陆安珩连忙扬声冲着姜德音喊:“你先别说话,好好攒力气,再忍一忍,我们的小汤圆就要来了,想想能马上抱上香香软软的小汤圆,是不是觉得没那么疼了?”   或许是有了陆安珩这个话唠分散了注意力,姜德音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可爱的孩子,还真觉得身上的痛楚轻了几分。   一旁照料的两个稳婆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都挂上了笑意,这年头儿,小两口感情好到这份儿上的,真是少见。姜家这小娘子,可真是好福气!   两个稳婆都是经验丰富的专家,见姜德音的第一回阵痛已过,连忙一人搀了她的一只胳膊,将她扶起来略微走动些许,又端了早就备好的热粥和汤,哄着姜德音吃了点,好积攒下力气来生孩子。   姜德音按照稳婆的吩咐,强行逼着自己喝下了一碗粥和小半碗汤。虽然喝得艰难,但是这两样东西一落肚,姜德音顿时觉得原本剧痛的腹部生出了一丝暖意,整个人的精神头也比方才好了些许。   然而还没舒服多久,下一波阵痛又突然来袭,姜德音的脸色顿时又惨白了起来,在稳婆的搀扶下躺回了床上,不断地发出闷哼声。   陆安珩在外头只有干着急的份,人一着急又容易胡思乱想,陆安珩都忍不住想到万一姜德音也难产了要怎么办?   这么一想,陆安珩顿时就觉得自己有些腿软,冷汗出得更欢了。   为了以防万一,陆安珩连忙奔到外头,拖过陆昌兴的小厮长风,对着他急声吩咐道:“快去姑爷府上把他叫来,注意,一定要让他带上所有剖腹产的工具来!”   艾玛这话说的,莫非少夫人难产了?长风顿时腿也软了,连声回答都没有,拔腿就往孙府狂奔而去。   萧氏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口中不住地念佛,实在没忍住,焦急地看着陆安珩,问道:“你让长风去请你姐夫作甚?莫非阿音真的难产了?”   陆安珩擦了擦脸上的汗,摇头道:“不是,阿娘你别担心,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嘛。阿音一定会顺顺利利地生下小汤圆的!”   萧氏吐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埋怨道:“你这孩子做事怎么就这么不稳重呢?刚才也不跟长风说清楚,等会儿你姐夫指不定多着急呢?”   是哦,忘记这茬,又干蠢事坑人了!陆安珩干咳几声,摸了摸鼻子道:“我这不是太着急了吗?等姐夫过来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了。”   萧氏无奈地看了陆安珩一眼,简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是好。   等到被陆安珩坑了一把的孙辛夷气喘吁吁地领着三个女弟子奔到陆府来后,气氛那叫一个尴尬,双方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片刻,孙辛夷喘着粗气问道:“弟媳妇的情况怎么样了?”   陆安珩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伸手往产房指了指,轻声道:“稳婆在里头照料着,现在还没生。”   看样子情况还没严重到难产的程度啊!孙辛夷没好气地瞪了陆安珩一眼,喘匀气后,不由埋怨道:“你好歹也把话传清楚了啊,刚刚听到长风的消息,我差点没急死!你阿姐也得了信,要不是我拦着,她都要马上抱着孩子赶过来了。”   这事儿确实是自己做得不靠谱,陆安珩老老实实地站在孙辛夷面前挨训,一句辩解都没说,心不在焉地听着孙辛夷的埋怨,陆安珩的注意力还是一直放在产房内,这会儿姜德音的痛呼声又大了些许,陆安珩完全无视掉了孙辛夷,焦急地看着产房,又开始转圈圈。   得到消息的顾氏也赶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原地转圈的女婿,再一听闺女的惨叫声,顾氏的脸顿时也白了,连忙问道:“阿音现在怎么样了?”   还没等到陆安珩回答呢,顾氏就先见着了孙辛夷一行人。话说自打剖腹产成功后,孙辛夷师徒几人在京城大小也是个名人了,就连顾氏这些贵妇人都能认出他们来。   只不过这会儿看到孙辛夷他们,可不是好事儿,顾氏当即就红了眼眶,连忙焦急地问陆安珩:“这是怎么回事?莫非阿音难产了?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陆安珩心说这误会可大了,连忙开口给丈母娘解释了一番:“不是,阿音好着呢。是我想着以防万一,这才将我姐夫请了过来。”   顾氏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双手合十念了好几声佛,口中直道老天保佑。   又满意地看了看陆安珩,心说女婿这回虽然莽撞了点,但明显是一心为着闺女打算。寻常男子,又有几个能有这份心胸让旁的男子对自己的妻子做剖腹产手术呢?   当日马家小娘子的悲剧,顾氏虽然没觉得马家和她夫家的做法有什么不妥,然而事情一旦落到自家身上,顾氏顿时觉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名声,全都不如自己闺女的性命重要!   女婿既然能毫无芥蒂地请来大夫以备不时之需,那就说明他对此一点都不在意,绝对是把自己闺女的性命放在头一位的。这样的好女婿,必须招丈母娘的喜欢呐!   不过就算来的人再多,也没办法帮姜德音生孩子呐,一群人只能心急如焚地站在原地,听着产房内时不时传出的惨叫声,只觉得自己真是度秒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黄昏以至,天边红霞满天之时,产房内忽而传出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陆安珩瞬间双腿一软,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这才没有发生直接瘫倒在地的惨剧。   顾氏的脸上也露出了喜悦之色,双眼放光地紧紧盯着产房门,就等着产婆出来报喜,而后自己就能进去看看闺女,顺带抱上白白嫩嫩的外孙女啦!   一旁的萧氏同样满面笑容,想到陆家的第一个孙辈已经来到了世上,嘴巴就怎么都合不拢了。   陆安珩就更不用说了,隐隐听到产房里传出了姜德音的笑声后,陆安珩一直悬着的心瞬间就落了下来,看来媳妇儿应该是顺利地闯过了生产这一关,母女平安了。   这真是最好的消息啦。   确定姜德音没事后,陆安珩的心思便转到了小汤圆身上,忍不住想到,听听刚才的哭声就知道小汤圆肯定是个健康的宝宝,不过,陆安珩对小汤圆的长相极为好奇,忍不住想要瞧瞧看,她到底长得像谁呢?   正好产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稳婆小心地抱着个粉红色的襁褓,一脸喜色地走了出来。   陆安珩瞬间就来了精神,眼睛都不眨地看着那个粉色襁褓,幸福地眯了眯眼,萌萌哒的小闺女终于出来了,撒花! 第103章 孩子   陆安珩一见到那个粉红色的襁褓,心里顿时就开始冒出幸福的泡泡,连忙快步上前,笑得满脸蠢气准备接过饿小闺女抱一抱。   稳婆同样笑成了一朵花,喜气洋洋地祝福陆安珩:“恭喜陆大人喜得贵子,母子均安!瞧瞧小郎君长得多俊!”   老婆孩子都没事,那可真是太好啦!陆安珩美滋滋地接过粉襁褓,笑得见牙不见眼,兴奋至极地回道:“好好好,闺女儿好啊……等等,小郎君?”   稳婆也愣住了,疑惑道:“是啊,夫人生下的是个小郎君呐!”   陆安珩的身子登时僵硬了,傻乎乎地看着稳婆,还没反应过来,特别傻气地反问道:“不是个女郎吗?我的小闺女呢?”   两个稳婆对视一眼,完全搞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顿时也都懵逼了。   不是,哪有这样的事儿啊?稳婆简直是一头雾水,自己接生了这么年,不知道接出了多少孩子来,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倒是白从来没见过哪户人家知晓自己得了儿子还这么傻乎乎地问女儿的,别说见了,就是听都没听过没啊!   莫非状元郎的脑袋,与常人格外不同些?   顶着稳婆不可思议的目光,陆安珩僵硬地抱着刚出生的小汤圆,低头打量了一回小家伙的脸蛋儿。见这小家伙一身皮肤果然跟个汤圆似的,白得简直晃眼,再看看那小鼻子和小眼睛,陆安珩的心顿时就化了,哎哟喂,这么可爱又漂亮的宝宝,果然是自己和阿音两个颜值爆表的父母才能生得出来啊!   萧氏几人听到稳婆的话也懵圈了,他们被陆安珩接连洗脑几个月,全都满心欢喜地等着孙女/外孙女出生。结果小汤圆一落地,稳婆突然告诉他们,你家生的是个男娃!   这喜悦,就跟一个人知道了自己中了五百万,晕乎乎地还没反应过来呢,又有人兴奋地告诉他——你中的不是五百万,是一千万!   完全是意外之喜。   倒也不是嫌弃孙女,只是封建社会的大环境之下,就没有哪家不盼着多生几个孙子的。这会儿听说孙女变孙子,小汤圆的爷爷奶奶和外婆都乐得呆住了。   懵圈了好一会儿后,萧氏几人才反应过来,顿时便是一阵狂喜。   萧氏欣喜万分地狂奔至陆安珩身边,一把就将小汤圆给搂在了自己怀里,眼角的皱纹都泛着愉悦,小心地抱着小汤圆,仔细地瞅了半晌,乐滋滋地道:“这孩子长得可真好,专挑爹娘的长处长,长大后不知道要迷了多少小娘子的眼。”   陆昌兴在一旁看得眼馋,搓了搓手,又不好和妻子抢孙子,只能用热切的目光盯着小汤圆,连眼都舍不得眨一下。   顾氏的脸上也堆满了笑,一颗心稳稳地落在了肚子里,心说闺女这回可真是彻底地在陆家站稳脚跟了,这命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想到这里,顾氏作为姜德音的亲娘,那真是乐得找不着北了,抬脚走到萧氏身边,顾氏一瞧小汤圆的长相就笑开了,连声附和道:“是是是,我这么多年了,就没见过像我们小汤圆这样俊俏的小郎君,这孩子可真招人稀罕!”   稳婆也凑了个趣,好话不断地往外撒,努力给自己挣更多的赏银,提高了嗓门乐道:“别说几位贵人了,就连我们这专门给人接生的,也都是头一回见着生得这么好的娃娃呢!”   陆昌兴这时就显露出了一家之主的壕气,挥挥手就让长风给了两个稳婆一人一份厚礼,乐得稳婆继续拼命地夸小汤圆,连个停顿都没有。   真是皆大欢喜。   反倒是陆安珩这个小汤圆的亲爹,一下子就被三位长辈给排除在外了,连小汤圆的脸都看不见。   当爹当到这份儿上,也是有够心酸的。   陆安珩刚刚经历了闺女变儿子的沉重打击,又被三位长辈联手隔开了自己与儿子之间的距离,简直是受到了双重暴击,顿时就蔫了。   偏偏萧氏喜悦过后还来翻旧账,指了指小汤圆身上的粉色襁褓,又将手指差点戳到陆安珩的鼻梁上,恨恨地骂道:“瞧你干得蠢事,天天念叨着要生闺女,以至于我们准备的全都是小姑娘的东西。这下好了,让我们小汤圆怎么办?裹着这小女娃的衣裳襁褓,哪像回事儿啊?”   陆安珩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被亲娘骂成狗,怨念地盯了一眼襁褓中的小汤圆,心里甭提有多郁闷了,你说你,怎么就不是个闺女呢?   一想到香香软软的小仙女就这么长着翅膀飞走了,陆安珩就有点小失落。虽然儿子也很好啦,不过陆安珩一早就盼女儿了,还想着以他老天爷亲儿子的隐藏身份,老天爷肯定能让她如愿以偿,收获白白嫩嫩萌萌哒的闺女一枚。   结果真是万万没想到啊,素来顺风顺水的老天爷亲儿子这回竟然翻了车,心想事成技能突然就灰掉了,没有一点点防备就得了个儿子。这感觉,着实有点酸爽。   不过儿子也是自己的,陆安珩瞅了瞅正在打哈欠的小汤圆,心下软得一塌糊涂,无比深刻地意识到,这个小家伙身上流着自己血脉,是自己生命的延续。   陆安珩突然就想起了在前世的某个交流软件中,有人曾经提问,一个男孩什么时候才会彻底长大,变成一个真正有担当的男人?   有人的回答是:当他成为一位父亲之后。   彼时尚在读高中的陆安珩不太理解这个回答中的深意,却在此时,看到小汤圆白嫩可爱的小脸后,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是为人父母的责任与担当。   陆安珩不期然又想到了当初姜锦修对他说的,为人父母者,既盼着儿女长大,成为能独当一面的顶梁柱,又希望儿女永远天真懵懂,随心所欲,不为尘世的纷扰烦忧。   如今看着才刚出生的小汤圆,陆安珩的内心真实百感交集。颤抖着双手从萧氏怀中小心地接过小汤圆,恰好碰上小汤圆咧了咧嘴,仿佛对亲爹的怀抱很是满意,看的围观的萧氏几人均是一脸笑意。   陆安珩却是忽而红了眼眶,猛地将脸埋进了小汤圆的襁褓中,以掩饰自己眼中的湿意。   自己在大齐娶妻生子过得顺风顺水,却不知后世的陆爹陆妈到底如何了。   养儿方知父母恩,陆安珩抱着小汤圆,想到后世的父母,简直要被满腔的愧疚给淹没了,然而时间与空间的距离是比天堑更为深远的鸿沟,即便陆安珩穷尽自己所有的力量,都看不到一丝光亮。   何其可悲。   萧氏见陆安珩的情绪不对,连忙拍了拍他的背,笑着叹道:“你这孩子,真是高兴得傻了,小汤圆出生了可是大喜事,咱们可都得开开心心的。”   陆安珩连忙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湿意憋了回去,抬头又恢复了往日的没心没肺,对着萧氏笑得一脸灿烂:“阿娘我没事,就是想着你和阿爹养大我们也不容易,一时失态了而已。”   这话说的可真贴心!陆昌兴和萧氏眉眼间都是笑意,看向陆安珩的眼神满是欣慰。   一旁的顾氏忍不住羡慕地看了他们俩,想了想自家那个不省心的儿子,再看看女婿对父母有多孝顺,顾氏顿时就觉得自己有些心塞,恨不得把自己那个成日里要上天的儿子给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个像陆安珩这么懂事又能干的儿子来。   陆安珩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看着小汤圆的粉色襁褓也开始发愁:都怪自己洗脑水平太厉害,别说萧氏了,亲朋好友送来的礼物都是给女宝宝的,尤其是婴儿的小被子小衣服之类的,全都是按照女宝宝的风格添置的。   不仅如此,陆安珩还特别有少女心地给小汤圆准备了一个公主风房间,凡是陆安珩捣鼓出来的所有用品走的都是粉嫩公主风。这会儿来了个男汤圆,着实让陆安珩犯难了。   这么些东西,一时间要全部换完也来不及了啊,莫非真的要让儿子当几天女装大佬?   陆安珩只这么一想,就觉得牙疼。   好在这会儿天气热,小被子厚衣裳也用不上,萧氏从一堆粉嫩嫩的小姑娘衣服中,勉强扒拉出了几件嫩黄淡绿色的衣服给小汤圆换上了,这才避免了小汤圆走上女装大佬之路。   不过想着自己的孙子这回可受委屈了,萧氏心疼地愣是接连好几天没给陆安珩好脸色。   陆安珩无奈,只能好声好气地对着萧氏赔笑脸。姜德音又正在坐月子,陆安珩连个倒苦水的人都没有,也是心累。   陆昌兴强硬地取得了小汤圆的命名权,然而蹲书房在纠结了小半个月,陆昌兴写废了一大堆纸,愣是没取出一个合乎心意的名字来。   陆家的辈分是按照“温良恪俭,永昌安宁”八个字来排的,小汤圆应该是宁字辈,按理说,只要再往后头加上一个字就能取个名字来了。然而陆昌兴却墨迹了这么久,还是没能想出个满意的名字来。   对此,想名字想得头秃的陆昌兴表示,好不容易想出个寓意好又上口的名字,一想到孙子可爱招人稀罕的样子,顿时就觉得再好的名字都配不上自家的乖孙子,必须要再仔细琢磨琢磨。   元德帝听闻陆安珩得了个儿子后,特地把他叫到宫中好好取笑了一回,笑眯眯地直接往陆安珩心头插刀子:“当日是谁信誓旦旦说自己会得个闺女的?还让朕把赏赐全换成给小姑娘的物件儿,这回好了,你那儿子刚出生,就白得一屋子的嫁妆了。莫非你还真想把他嫁出去不成?”   这话分明是在埋汰陆安珩,几位顺着陆安珩心意送了厚礼的阁老们也忍不住笑出声,纷纷同情了一把陆安珩那个刚出世的儿子。   一出生就被不靠谱的亲爹给坑了一回,这孩子的未来,怎么看都是一条挖满了坑的心酸路啊。   别人家儿子坑爹,陆家儿子一出生就被爹坑,真的是很让人心疼了。   肥团子们也听到了夫子多了一个儿子的消息,纷纷鼓了鼓腮帮子,手拉手又把陆安珩给围了起来,不高兴地道:“夫子骗人,你不是说生下来的会是个小女娃吗?怎么就突然变成了男娃娃了?”   不能因为我们小,你就驴我们啊!   肥团子们表示自己的感情受到了伤害,需要夫子好好哄哄才能恢复过来。 第104章 小汤圆   陆安珩看着肥团子们一脸气愤的神情,顿时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疼。心说我不也被老天爷给驴傻了,你们还在这里闹什么呢?我这个美梦落空的亲爹还没说话呢!   然而没有任何生理知识的肥团子们并不知其中的内情,一心认定是陆安珩骗了他们。   毕竟在肥团子们心里,陆安珩这个夫子可是干啥啥成功,说啥啥成真的牛逼存在,这会儿竟然会说错自己孩子的性别?肥团子们纷纷表示小屁孩也是有智商的,这样糊弄傻子的行为,真是太让团子们生气啦!   陆安珩无奈地瞅了瞅满脸气愤的团子们,见他们的小胖脸都鼓成一个个白面馒头了,看上去简直傻得可爱。陆安珩顿时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挨个儿戳了戳他们圆润的小胖脸,满心的郁闷一扫而空,弯着大大的桃花眼安慰他们:“我真没骗你们,没见我也挺郁闷的吗?当初我可真是一心以为小汤圆是个娇滴滴的小闺女啊,谁知道一出来就变成了个臭小子了呢?”   齐琛皱了皱眉,万分不解地问陆安珩:“夫子你为什么要管小汤圆叫臭小子,他真的很臭吗?”   原谅一直生活在宫中的团子们吧,平日里哪有人敢在他们面前说这么些略带粗鲁的话呢?   再说了,宫里的儿子可都宝贝得很,团子们还真没听过哪家娘娘管自己的儿子叫臭小子的。   肥团子们一时间竟然都将陆安珩的话当真了,瞬间就忘记了自己内心的愤怒,就连脸上超凶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转而开始担忧起小汤圆的身体状况来,纷纷表示要给小汤圆请个太医去看看。   陆安珩简直哭笑不得,赶紧阻止了肥团子们这个可怕的行为。开玩笑,真要领了太医回家,萧氏一问缘由,估摸着连带陆昌兴都不会有好脸色给自己了。   阿音的月子多久能坐完呐?陆安珩简直苦恼极了,没人交流的日子可真难过啊!真是特别想念善解人意的媳妇儿。   姜德音也正在受罪中呢,这会儿正是秋老虎横行之际,产妇坐月子又不能洗澡吹风。是以姜德音还得在秋老虎的威力下把自己裹上一个月,那滋味儿,绝对酸爽地能让她永生难忘。   不过那是属于姜德音的烦恼,陆安珩就是有心帮忙也不知道从哪里帮起。毕竟他对妇产方面的知识极为匮乏,只知道产妇要是月子里没养好,以后可是落下病根的。   这个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事关姜德音一辈子的健康,陆安珩也不敢瞎胡闹作妖了。   虽然他在后世隐隐听了一耳朵,说是西方人从来不坐月子也没事儿,证明月子可坐可不坐。但是陆安珩还真没那个勇气拿姜德音来做实验,真要出了什么问题,那陆安珩还不得悔死。   还是听听过来人的话好好坐月子吧,毕竟她们有经验,至少能保证健康呐。尤其是顾氏,以她对姜德音的宠爱,总不能坑了亲闺女吧?   是以陆安珩虽然心疼姜德音如今受的罪,却也只能在一旁干看着,无力为她做些什么。   这会儿陆安珩最头疼的还是肥团子们闹脾气的问题。   肥团子们这回可没那么轻易就原谅陆安珩了,任凭陆安珩怎么哄,几只团子就跟商量好了似的,齐刷刷地鼓着包子脸瞪他,说什么都不想这么轻易地被他给忽悠过去。   陆安珩真是万般无奈,看着肥团子们目光中的得色,陆安珩不由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道:“那你们想怎么样?”   有什么要求就提吧,忽悠了团子就只能割地赔款地求原谅了。   陆安珩想想还有点小心酸,自己没抱上萌萌哒的小闺女不说,还得在这里哄一群臭小子,也是心累。   果然,臭小子就是没有小闺女讨人喜欢!   肥团子们一听陆安珩这话,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努力仰着大脑袋看着陆安珩,认真地拍手道:“我们要看小汤圆!夫子你快点把小汤圆抱进来给我们看看我呀!”   “没错,见着了小汤圆我们就不跟你计较啦!”   陆安珩无语地看了一圈团子们,心说合着你们是在这儿等着我呐!这坑挖的,真是简单粗暴。   然而陆安珩还不得不跳,不然就能收到五只奶凶奶凶的肥团子。陆安珩倒是没什么,毕竟在外头混得久了,什么样的烂脸色没见过,就是心疼肥团子们,想要绷住脸上超凶的神情也真是不容易。   作为肥团子们的夫子,陆安珩还是挺心疼他们的。于是陆安珩便颠儿颠儿地跑去给元德帝打了个报告,申请带上自家小汤圆进宫和肥团子们一同玩耍一回。   元德帝一听就知道这肯定是自家那几只不省心的团子们在作妖了,不过元德帝自己也对陆安珩那个汤圆儿子挺感兴趣的,想要看看小家伙到底长得什么样,有没有用遗传到亲爹那突破天际的颜值。   陆安珩哪能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敲竹杠的机会呐,特别嘚瑟地表示:我家小汤圆,哪能是一般的汤圆呐?您要真想见他,那必须得收费的啊!   见面礼不够厚重的,不给看!   实际上是因为收到的礼物都是给女宝宝的,根本没啥适合小汤圆的东西。陆安珩这个坑儿子的爹,也只能再厚着脸皮敲一把元德帝了。   元德帝不由翻了个白眼,心说这要是换了别人,敢把自己当冤大头来敲竹杠,那不用说,分分钟就被命人拖出去斩了。   不过提出这个混账要求的人是陆安珩这个二愣子的话……元德帝努力地让自己回想了一下红薯玉米辣椒等一系列粮食,默默地在心里劝慰自己,眼前这个小混蛋还是有点用处的,不能一个不顺心就把他给揍死,愣是又捏着鼻子又给了陆安珩一串赏赐,把陆安珩喜得见牙不见眼。   艾玛儿子的聘礼可算是有着落了。讲道理,虽然陆安珩觉得就算以小汤圆那开挂的颜值,以后就算再不中用都能靠脸吃个饭什么的。但是作为父母,既然之前早就准备给闺女攒嫁妆了,如今也该同样为儿子攒老婆本才是。   这样才不偏心呐!   于是,出生还不到一个月的小汤圆就这么被他那个不靠谱的爹给抱进了宫,在几只肥团子那里刷爆了存在感。   肥团子们可是第一回见着这么小的婴儿,一个个儿可兴奋了,仔仔细细地瞅了小汤圆好一会儿,又好奇地摸摸乌黑浓密的头发,再摸摸小汤圆嫩乎乎的小脸蛋,捏捏小汤圆的小胳膊小腿……   绕是小汤圆的脾气再好,也有点受不住了,皱了皱精致的小鼻子,脸上已经露出了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了。   陆安珩这些时日没少受小汤圆魔音穿脑的攻击,都被折腾出经验来了。一见他这表情,陆安珩心下就是一个咯噔,要遭,小魔王要发威了!   肥团子们也被小汤圆突如其来的变脸给唬了一跳,纷纷收回了正在小汤圆身上作乱的手,大气都不敢出地望着小汤圆的表情,生怕他一个不如意就大哭出声。   好在陆安珩这个新手奶爸已经有了那么一丢丢的育儿经验了,一见小汤圆这个表情,陆安珩登时轻轻地晃动了一下手臂,又腾出一只手轻柔地摸了摸小汤圆的头,轻声哄道:“小汤圆乖,别闹脾气~”   肥团子们就这么看着自家夫子把在哭泣边缘试探的小汤圆给哄了回来,瞬间都齐刷刷地用星星眼看向陆安珩,觉得自家夫子实在是太厉害了,真的是什么都难不倒他啊!   一心闹着要见小汤圆的肥团子们也没白让陆安珩走一遭。天知道他们到底从哪里听说了小汤圆连身合适的衣服都没有的可怜遭遇,这会儿见到了白嫩可爱的小汤圆,团子们简直给心疼坏了,纷纷壕气冲天地表示:小汤圆以后的吃穿用度,我们都给他包圆了!   夫子你可不能因为小汤圆是个男娃就这么欺负他啊!   陆安珩绝倒。   元德帝可比几只肥团子靠谱多了,知道陆安珩要带小汤圆进宫,特地召了个儿科太医在一旁侯着,就怕出现什么突然情况。还接过小汤圆抱了一回,姿势那叫一个标准,一看就是熟练工。   事实证明,小汤圆天生就是个会看脸色的机智宝宝,一到元德帝怀里,小汤圆顿时就咧开了小嘴,对着元德帝露出了自己粉嫩嫩的牙床,一双小脚还兴奋地蹬了几下,一看就知道他的心情极好。   元德帝登时就被小汤圆给逗乐了,稀罕了好一会儿才将他还给陆安珩,又吩咐一旁的太医仔细地为小汤圆请了一回脉,得知小汤圆一切正常,健康得不得了后,元德帝和陆安珩同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顺手又逗弄了小汤圆一回。   看着小汤圆那张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精致小脸,元德帝忍不住感叹了一回陆家人的颜值,从陆安珩他祖父一直到小汤圆,四代下来,竟是一代比一代生得俊俏,仿若格外得老天厚爱,江南钟灵毓秀的灵气尽入陆家,拔尽江南地气。   人长得好有时候真的能占不少便宜,这会儿元德帝看着小汤圆玉雪可爱的样子,顿时就被勾出了慈祥的祖父心,特别温和地问陆安珩:“小汤圆起了大名没有?成天这么小汤圆小汤圆地叫着,多不稳重呐!你家辈分是怎么排的?”   陆安珩摸了摸鼻子,直接甩锅给陆昌兴,“回陛下,小汤圆是宁字辈,家父正挖空心思地准备给小汤圆起个响亮的大名呢,就是琢磨了小半个月了,还没定下来到底取个啥名。”   元德帝瞬间就来了兴趣,一脸兴致勃勃地提议道:“不若叫陆宁远如何?宁静致远,寓意也不错。”   大佬您都开口了,那必须能行啊,这是多长脸的事儿啊!陆安珩果断地点头,心说就是可惜了陆昌兴,给小汤圆想了这么久的名字,接过竟然被元德帝给截了胡,也是心塞。   不过对于陆昌兴而言,相比起被抢了孙子的命名权,还是元德帝亲自给孙子赐名的荣耀更让他高兴一些,倒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等到姜德音出了月子后,陆安珩这个新手奶爸也松了口气,傻乎乎地和同样是新手的姜德音交流了不少经验。   因着家里添丁进口,顾氏送来了好几个伺候小汤圆的家生子,以陆府如今的格局,着实有些住不开。   陆安珩早就看好了一处大宅子,离姜家萧家都比较近,就等着姜德音出月子,全家就一道儿搬过去。   搬家的事儿挺顺利的,不过,等到在新家安定下来后,姜德音却皱眉来找陆安珩商量有关小汤圆的性格问题了。   嗯,小汤圆一向是个健康宝宝,能吃能睡长得格外快,性格也讨喜,成天笑眯眯的,一看就让人稀罕。   不过,自打姜德音有一回不小心抱着他路过梳妆台,让小汤圆见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后,这可给小汤圆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每天必定要闹着去镜子面前转悠一回,不然就得翻天。   姜德音一开始还没太在意,然而小汤圆却对镜子越来越痴迷,每天都沉迷于自己的美貌无法自拔。   这可就有点大条了。   姜德音头疼不已,又找不到能掰过小汤圆这一兴趣的方法,只能来找孩子他爹一道儿想办法了。   陆安珩一听这事儿也有点懵,接着就想到了小汤圆平日里一些细微的表现。比如自己和姜德音抱他,他就格外兴奋,照顾他的丫鬟婆子中,那几个生得好一些的抱他,他也明显要开心一些,剩下那几个路人脸的丫鬟抱他时,他就有点不乐意了,哼哼唧唧地在别人怀中闹腾。   这么一想,陆安珩的嘴角顿时有些抽搐,合着自己这是生出了一个颜控? 第105章 汤圆最自恋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陆安珩和姜德音特地做了个实验,将家中所有的丫鬟婆子和小厮都叫了过来,让他们挨个来抱小汤圆,看看小汤圆的表现来分析他到底是不是个颜控。   小汤圆的表现很给力,长得好看的小姐姐和小哥哥们一对他伸手,小汤圆精致可爱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乖乖地待在人家怀里不动。   等到上了年纪的婆子伸手想将小汤圆接过来时,小汤圆的头顿时就朝里拱了拱,不乐意见到婆子的老褶子脸。   一串实验下来,陆安珩最终得出结论,小汤圆最喜欢的是亲娘姜德音,第二喜欢的是亲爹陆安珩。毕竟亲娘颜值爆表不说,还是他的移动口粮,饿了就得找亲娘要吃的。   嗯,陆安珩想着后世一大堆育儿专家提倡的母乳喂养,便旁敲侧击地向姜德音提了提,姜德音初为人母,满腔母爱都不知往哪里宣泄,一听陆安珩这建议,立马就答应了。   于是,现在小汤圆的口粮就分了两份,一份来自亲娘,另一份是晚上的夜宵,来自奶娘。   这样的情况下,在颜值不相上下时,小汤圆的心里还是比较偏向亲娘一些的。当然,亲爹的盛世美颜也让小汤圆很是喜欢就对了。其次就是祖父祖母,师公和舅舅叔叔那一大串颜值相当给力的长辈们了。   对此,小汤圆幸福地苦恼着,美人太多,自己这一双眼睛真是看不过来啊!   不过,陆安珩总觉得,在小汤圆心里,其他人再美,都比不上他自己,不然这家伙干嘛没事儿就闹着去照照镜子,估摸着是想多欣赏欣赏他自己那开了挂的颜值。   陆安珩的心情很是微妙,万万没想到自家儿子竟然是朵自恋的水仙花。这感觉,可真酸爽。   萧氏他们完全没把这当回事儿,用萧氏的话来说,那就是小汤圆眼光好,打小就有审美观了,聪明着呢!   陆安珩艰难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小时候的表现,发现自己那会儿貌似也挺喜欢长得漂亮又温柔的小姐姐的。在幼儿园混的时候,还赖在人家貌美又温柔的老师怀里不起来?去医院打针时,正想作妖,见着了温柔的护士小姐姐也乖乖地不闹腾了?   这么一想,陆安珩顿时就有些心虚,心说小汤圆这颜控的毛病,怕不是遗传了自己吧?   不过,自己虽然有点轻微的颜控,但也不自恋呐!陆安珩强行为自己挽尊,又奇怪,小汤圆这自恋的毛病到底是跟谁学的?自家还真没出过这么自恋的人呐!   不过,作为一个合格宠娃的好爹,陆安珩见小汤圆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黄铜镜上,努力地探身,想更加看清他的脸时。陆安珩突然就想到了玻璃这玩意儿来了。   话说,后世第一面玻璃镜子被西方人研究出来时,貌似卖出了一个极为吓人的天价,买主好像还是皇室来着?   学渣陆安珩完全想不起来到底是大佬捣鼓出了玻璃镜子这玩意儿,就只记得镜子刚出现时,那定价真是吓人。   看了看正在兴奋望着黄铜镜的小汤圆,又想想自己也是当爹的人了,得给儿子小汤圆攒聘礼,不然到时候小汤圆拿什么娶媳妇呢?还有接下来要来的小闺女,也得给她攒嫁妆呐!   这么一想,再算了算自己的家底,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可穷了,必须得好好开始挣钱养家了。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养娃都是个烧钱的活计啊!   从来没感受过任何来自金钱压力的陆安珩顿时感慨万千,这才一个臭小子呢,就让自己这么发愁了,要是多生几个的话,那还不得愁死?   陆安珩忍不住想到了元德帝的地中海发型,再一想他那数量庞大的儿子和孙子,顿时觉得元德帝那发型,可能不止是因为国家大事愁出来的。说不得也是为家里孩子太多烧钱烧得慌愁秃的呢!   新手蠢爹,脑洞就是这么大。   也不想想人家元德帝一代帝王,要是还为养孩子发愁的话,估摸着这个王朝也到了该倒闭的时候了。   不过陆安珩初为人父,确实感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顶梁柱般的使命感。至少现在,陆安珩看着小汤圆的笑脸,顿时就觉着自己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生活的压力扑面而来,必须好好挣钱养家。   于是陆安珩又暗戳戳地琢磨着捣鼓玻璃去了。   姜德音知道了陆安珩的想法后,二话不说就将自己的一间陪嫁过来的琉璃作坊交给了陆安珩,万分壕气地表示随便他折腾,就算将琉璃坊给拆了都没关系。   陆安珩当即就感到了自己与媳妇儿之间的巨大资金差距,内心还有点小失落。   不过,造玻璃的事儿还得先缓一缓,目前最要紧的是陆安珏即将要参加乡试了。   话说当初自打陆安珩忽悠着姜锦修那一群大佬们捣鼓出了一本《科举真题详解》的乡试版后,满京城的秀才那简直恨不得直接将陆安珩这个折腾人的王八蛋给打死得了。   然而编写真题的大佬太给力,资料也确实好用,即便秀才们恨陆安珩恨得牙痒痒,也直得乖乖地掏银子买资料。   经过这两年的推广,陆安珩那个小书局的生意已经扩张到了大齐各地,所有要参加乡试的秀才们一听编写人员的名单,立即果断地买买买。   陆安珩作为事情的始作俑者,那必须早就给亲弟捣鼓了一套资料,陆安珏这两年真的是啥也没干,光蹲在家里看书做题了。   不仅如此,他还复制了一下陆安珩当年的生活作息,严格地按照作息时间表来进行活动,读书练字刷题找陆安珩批改加反思,每天忙得简直连睡觉都绷着一根弦。   陆安珩从来没觉得当初自己考科举时特别累过,然而这会儿看着陆安珏的种种表现,陆安珩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当初的日子原来是如此苦逼。   想想自己竟然还坚持了好几年,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简直牛逼得能上天。能在地狱模式中坚持这么久还没觉得累,怪不得最后中了状元啊!   希望陆安珏也能有这个好运气吧。   然而陆安珏这回却不太走运,进考场的第二天就被考场内的衙役给抬了出来。差点没把等在外头的陆昌兴给吓死,连忙背着陆安珏狂奔到孙辛夷那里。   好在陆安珏只是中暑,并无大碍。孙辛夷给他诊治了一番,又开了些消暑药,也就没多大问题了,就是整个人都蔫蔫的,提不起劲儿来。   这运气也着实太差了些。   陆安珩对陆安珏的遭遇真是万分同情,特地跑去跟陆昌兴夫妇商量,说是这段时间别在家讨论任何有关乡试的话题,以免刺激到陆安珏。   认真说起来,陆安珏才十七岁,搁后世还是高二的未成年学生呢。   陆安珩心里清楚得很,这年纪的少年自尊心都挺强的,陆安珏本身也是个优秀上进的好少年,一路上也算是顺风顺水,绝对是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只不过亲哥的光环太显眼,以至于让人觉得陆安珏的存在感没那么强罢了。   这会儿陆安珏乡试失利,又正值敏感的年纪,陆安珩还真怕他一个没撑住心态就崩了,那才叫完蛋呢。   不过陆安珩还真是低估了亲弟弟的心里承受能力。等到身体彻底好了后,陆安珏的心情也恢复如常,抱着笑得讨喜的小汤圆,陆安珏一脸淡定地开口道:“阿兄莫要为我担忧,我年纪尚轻,三年过后也不过二十岁,多少人二十岁还没能考中秀才呢,这一方面我已经比他们都强得多了。再说,此次乡试虽然失利,却也让我得到了不少教训,再努力三年,下一回应当能中举。”   这样的心理素质,下一回肯定能中啊!陆安珩对自家亲弟弟的水平还是有数的。说句良心话,陆安珩都觉得要不是这回陆安珏着实倒霉了些,以他的水平,今年就该中举了。   萧氏已经开始张罗着给陆安珏找媳妇的事儿了,还拉着姜德音给她做参谋。   说实话,陆安珏在有适龄女儿人家的眼里,那绝对是个香饽饽。   陆家家风好,陆昌兴和陆安珩都没纳过妾,就凭这一点都能打动不少人家。再加上陆安珏本身也给力,年纪轻轻已经中了秀才,妥妥的年少有为,比之陆安珩也没差多少。   再有,萧氏又是个好相处的婆婆,看看姜德音出嫁后的舒心日子就知道陆家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婆家,京城中的小娘子,哪个不羡慕姜德音的好命呢?   这回一听说陆家又要开始找儿媳妇了,便有不少人家心动,拖人向萧氏透了口风。是以萧氏这段时间还忙得很,正在为自己的第二个儿媳妇人选发愁。   倒是陆安珏得知了这个情况后,表示自己还小,不若再等三年再考虑。   到时候要真是中了举,也能给人家小娘子长脸啊。   陆安珩也持同样意见,不过,这家伙的目的可就没那么单纯了,正想着看一回陆安珏被榜下捉婿的笑话呢!   嗯,作为亲哥,陆安珩对自家弟弟的信心就是这么足,分分钟觉得他能中举不说,就连进士也稳了。   不过既然陆安珏的亲事都纳入了计划内了,陆安珩觉着,自己这个当哥哥的,怎么着也得给弟弟送一份厚礼吧。   别的不说,当初陆芙出嫁时,陆安珩可是把自己的大半身家都给她做嫁妆了。轮到了陆安珏,总不能差得太远啊。   只是,自己可是有了媳妇儿的人了,关于财产的问题,还是得跟媳妇儿商量一下。   姜德音对此一点意见都没有,她的陪嫁多了去了,真算起来,整个陆家的家产捆一块儿还没她的嫁妆多呢,做什么为了这么点银钱让陆安珩心里不舒服。   相比起婚后夫妻恩爱蜜里调油的好日子,这点银钱完全就不是个事儿好么!   家底丰厚的姜德音底气足得很。   倒是陆安珩看着在镜子面前笑得正欢的小汤圆一脸愁容,弟弟成亲要厚礼,还得给小汤圆攒娶媳妇的聘礼,还有未来小闺女的丰厚嫁妆,想想都觉得压力有点大。   于是,陆安珩撸了撸袖子,麻溜地做出了一个愉快的决定——还是好好研究玻璃去吧!   真做出来了,就走高端路线,一块小镜子就卖个天价!   当然,还能让小汤圆更好地欣赏他自己的盛世美颜,让他长成一朵健康快乐的自恋水仙花。 第106章 专坑汤圆的蠢爹   然而玻璃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捣鼓出来的。   陆安珩蹲在姜德音陪嫁的那个琉璃坊中,看着匠人们烧出了一批又一批璀璨夺目的琉璃,却还是想不出做玻璃的流程。   这完全就是个新领域,学渣陆安珩表示很懵逼,心说这玩意儿,以前也没老师教过啊!   陆安珩苦着脸蹲在琉璃坊中,看着正忙着烧琉璃的匠人们,满脸都是郁闷之色。直把人家烧琉璃的师傅们看得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哪里出了问题,立马就被这主子给罚一顿。   这么想着,匠人们的动作就格外细致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做着手头上的活计,坚决不让主子找出自己的毛病。   于是陆安珩往琉璃坊蹲着的这几天,那真是严重地影响了琉璃坊的产量,匠人们都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监工吓得不敢放手大干了。   陆安珩的玻璃还没影儿呢,琉璃坊的产量就锐减三成,真是作孽。   不过陆安珩在琉璃坊蹲了这么些日子,也算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收获。这家伙终于想起了被他扔到爪哇国去的熔点沸点知识,经过艰难的回忆,陆安珩可算是想出了玻璃的熔点,然后顿时就蔫了。   不说玻璃的原料到底有哪些,单凭这一千七百度的高温,也足够给陆安珩对研制玻璃的满腔热情给泼上一大盆冷水了。   这么高的温度,比琉璃的熔点还要高上几百度,就算现在用来烧琉璃的窑能烧玻璃,但是就凭用各种原材料来尝试烧玻璃,都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成本呐!   即便陆安珩自认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却也没脸大到觉得自己随随便便一捣鼓就能将玻璃成功弄出来。   更何况,经过闺女变儿子的坑爹事儿后,陆安珩很怀疑,自己的心想事成技能到底还在不在。   完全不敢瞎捣鼓作妖。   再说了,虽然姜德音不在乎这点产业,大度地任由陆安珩随便折腾。但陆安珩还真没脸皮厚到能做出任凭自己高兴,把媳妇儿产业给败光的坑爹事儿来。   不得不说,当上爹后的陆安珩行事确实稳重了不少。这要是还没成家之时,陆安珩真能不管赔本的事儿,撸起袖子就开始捣鼓起玻璃来。   不过陡然意识到自己要养一大家子人的陆安珩现在可不敢再这么随心所欲地瞎闹腾了。再三考虑了做玻璃的成本后,陆安珩还是决定先将这事儿往后搁一段时间,总得先想出个好主意来再说。   不过,明知道这是一块大肥肉,却不能立即将它弄出来吞吃入腹,这种感觉也真够糟心的。   陆安珩自然不想放弃这块大肥肉,特地吩咐匠人们用心研究一下玻璃这种新玩意儿。   匠人们也很苦恼,特别无语地看着陆安珩,那脸色苦逼的,要不是陆安珩是他们的主子,他们真想翻个白眼直接走人!   做新玩意儿当然可以,匠人们也听说过陆安珩的名声,知道他时不时就能捣鼓出一些新东西,分分钟就能提高大伙儿的生活水平。   讲道理,匠人们的心中,对陆安珩还是有点敬畏的。   然而一听到陆安珩给他们提供的劳什子玻璃的信息后,匠人们顿时收回了自己对陆安珩的崇敬,恨不得自己从来没见过这家伙。   多找些石头,窑的温度还要高一些才能烧出比琉璃更通透的玻璃来。   就这么点少得可怜的信息,匠人们简直槽多无口,心说我们从哪儿去给你捣鼓玻璃啊?天底下石头那么多,连个试验的方向都找不到好么!   看着匠人们无奈至极的神情,陆安珩也有点小心虚,然而转念一想,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要交给专业的技术人员来干的嘛,自己又不是烧玻璃的,哪能知道的那么清楚呢?   这么一想,陆安珩的底气又足了起来,特别理直气壮地扫视了一圈琉璃坊中的匠人们,壕气地一挥手,特别爽快地表示:“谁要是有了一点点新发现,我就赏他一两银子!”   专坑汤圆的蠢爹-->>(第1/2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   这话匠人们喜欢,反正陆安珩也不要求他们立马就倒腾出玻璃来,只是要求他们多尝试,亏了算琉璃坊的,若是有了新进展还能得到赏钱。这样算下来,完全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呀!   匠人们也不傻,心里的算盘拨得啪啪响,眨眼间就将这笔账给掰扯明白了,顿时纷纷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在玻璃上多花心思,争取早日研制出玻璃来!   陆安珩对匠人们高涨的热情表示很满意,心说果然还是胡萝卜政策有用,瞧瞧这些匠人,刚刚还一个个儿都拉长着脸,现在可都变了一副脸色了。   金钱的力量果然是庞大的。   突然就对玻璃的顺利造成有了点小信心呢,陆安珩弯了弯唇角,想了想等到自己研制出玻璃后,琉璃坊将会出现的盛况,陆安珩顿时就窃喜了好几天,兴奋地抱着小汤圆就不乐意撒手了。   用力地在小汤圆的胖脸上亲了一口,陆安珩的理智这才回笼,轻轻咬了一下小汤圆的秀挺的小鼻子,笑着逗他:“等到阿爹的玻璃制成了,就给我们小汤圆做一块小镜子,让你想怎么照就怎么照。准保照得清清楚楚,你要乐意,都能数一数自己的眼睫毛有多少根!”   才三个月的小汤圆穿着大红色的肚兜,配上他那身白得耀眼的皮肤,视觉冲击那叫一个强烈,差点能晃花人的眼。有颜值爆表的亲爹抱着,小汤圆乖得很,时不时就对陆安珩露出一个无齿的微笑,顺带将自己的口水留在亲爹的衣服上。   陆安珩也不介意,满足地抱着小汤圆,完全就是一副蠢爹样儿。想着小汤圆拿到小镜子后的可爱表现,陆安珩心里就跟有只猫爪子在挠一般,简直恨不得明天就听到玻璃已经研制出来的好消息。   小汤圆似乎知道蠢爹是在给自己捣鼓好东西,对着陆安珩笑得一脸天真无邪,两只藕节似的白嫩胳膊兴奋地在空中挥舞,又无意识地拍了拍小巴掌,一个劲儿地给蠢爹捧场,让蠢爹乐得直冒傻气,忍不住又在小汤圆白嫩圆润的脸上轻轻啃了一口。   这一口的力道有些大,小汤圆不高兴地皱了皱小眉毛,一只手啪得一声就赏了蠢爹一耳光。   陆安珩猝不及防之下挨了亲儿子一巴掌,虽然不疼,却也够丢脸的了。尤其是,姜德音还在一旁看着呢,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在媳妇儿面前丢了面子,忍不住瞪了正在傻乐的小汤圆一眼,报复性地捏了捏他的肥屁股。   嗯,手感真不错,再多捏几把。   陆安珩真不愧是坑儿子的亲爹,不仅自己捏儿子的肥屁股,还招呼着姜德音一起上手,示范性得揉了揉小汤圆肥嫩而又圆滚滚的屁股,陆安珩坏笑着对着姜德音挑眉,引诱道:“阿音你要不要也来捏捏试试,手感可好了!”   姜德音……姜德音还真没能忍住诱惑,也对着儿子的屁股伸出了自己的罪恶之手。   可怜的小汤圆,就这么成了无良爹妈的玩具,连咿咿呀呀的抗议声都被他们给无视了,也是心酸。   不仅如此,陆安珩还想到了坑娃的新招式。在小汤圆百日那天,陆安珩突发奇想,想给小汤圆留下一个特别的纪念。   于是……这个专坑儿子的蠢爹就麻溜地将小汤圆的衣服肚兜全都给扒了,拿出了早就准备好了的笔墨纸砚,撸起袖子就准备动手给小汤圆画个果照。   陆安珩想得还挺美,要是日后小汤圆长大了,有什么不听话想作妖的时候,自己就用这份果照来威胁他,妥妥的一坑一个准。   要是不听话,哼哼哼,那就把这份果照好好留着,等到他娶了媳妇儿后,直接交给他媳妇儿,足够笑一辈子了!   这完全就是后世坑人的思路太多,陆安珩的某个表姐就是这么坑她儿子的,果照和妈妈日记放在一起,打算等到儿子长大后就全部交给他,也算是美好的童年回忆。   陆安珩这完全是照搬他表姐的坑儿方式来给小汤圆挖坑了,也不知道无比自恋的小汤圆长大后,面对一堆自己的果照会有什么样天崩地裂的感受。   姜德音对陆安珩折腾儿子的方式真是大开眼界,不过看着也挺好玩的,姜德音听了陆安珩的解释,也觉得有趣,便由着陆安珩去了。   俩不靠谱的爹妈就这么留下了小汤圆黑得不能再黑的黑历史,这一堆果照,成为了小汤圆最想销毁的破玩意儿,没有之一。   碰上这么两个爱折腾孩子的父母,小汤圆表示自己的心很累。   姜德音一边笑容满面地看着陆安珩折腾小汤圆,一边想起了前些日子陆芙的提议,试探地对陆安珩问道:“夫君,你说我要是去药厂当个管理人员,怎么样?” 第107章 细微的变化   去药厂当个管理者?陆安珩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姜德音的意思,立即点头道:“自然可以,不过,小汤圆怎么办呢?”   陆安珩倒不是对姜德音出去干活有意见,相比起现在提倡的女子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后世女强人多了去了,女人同样工作活得精彩。   姜德音想出门找点事儿干,陆安珩自然是双手双脚投赞成票。   不过小汤圆还在吃奶呢,姜德音这个移动口粮出去了,要是时间短还好,时间长了,即便小汤圆脾气再好,见不着亲娘也得闹腾。   人都是有私心的,陆安珩又不是圣人,比起药厂那边的事儿,陆安珩自然还是看重自家儿子一些。   姜德音一听陆安珩没反对,便知陆安珩心中对自己出门之事并无太大的意见。作为小汤圆的亲娘,姜德音自然也是心疼自己儿子的。   收到药厂那边的邀请后,姜德音暗自思索了许久,总算是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这才开口对陆安珩提出这事儿。   一听陆安珩温和的口气,姜德音顿时露出了一抹轻笑,揉着小汤圆的肥屁股,满脸慈爱地道:“我哪里会舍得扔下小汤圆呢。当初阿姐来找我商量这事儿时,我本来也犹豫了许久。不过,想到你之前说过的,想在药厂开一个托儿所,再配上几位专门看孩子的妇人。我想了想,这段时间我可以先着手寻找人手,将这个托儿所给建起来。找人的话,平日也不用总待在药厂,出门去别的好友家坐一坐,邀请她们一同入伙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回来照样能带着小汤圆。偶尔还能把小汤圆抱出去串串门,男孩子可不能总拘在后宅,那像什么样呢?”   陆安珩点头表示同意,非常高兴姜德音的育儿观念与自己一样。   再一想姜德音提出的办法完全是可行的,顺带还能搞个女性小团体,将药厂彻底打造成独属于女性的产业。   这发展,算不算是女权的萌芽呢?   陆安珩一不留神思维又发散了,对姜德音她们的接下来的举动很是期待。   再说了,即便姜德音她们没做出什么事业来,但是就凭她们这一帮人的身份,联合起来也是一股力量,也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夫人外交了。   这个陆安珩不太懂,但是出自世家的姜德音绝对是行家里手。   以姜德音平日里表现出的靠谱智商,陆安珩甚至都觉得她做出这个选择,是在为自己笼络人,走夫人路线,来帮自己多拉拢几个同僚。   反正左右自家媳妇儿都不吃亏,陆安珩也就随她高兴了。   至于萧氏那边,姜德音挺会做人,打着帮助小姑子的幌子,适当做小伏低成功得到了婆婆的支持。   于是,姜德音去药厂之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陆安珩的猜测还真没出错,姜德音接受药厂的邀请,一则是因为自己确实也想干出一番事业来。另一方面,鉴于陆安珩不怎么管理他的交际圈,姜德音想了想,自家夫君的性子也确实不太适合和那一帮各有心思的人虚与委蛇,也只能由自己来曲线救国了。   是以得到陆安珩的支持后,姜德音第一波找上的人,便是自己那几个闺中密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姜德音的闺中密友,自然也都是世家女。   这年头儿本就流行门当户对的嫁娶风俗,有些还讲究“抬头嫁女,低头娶妇”这一套。   姜德音那几个小姐妹,有和她一样榜下捉婿嫁了个门第不显的进士的,也有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了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子的,夫婿的地位都不低。   这样的人脉网要是不好好经营起来,姜德音都觉得自己对不住家族前十八年的精心培养。   于是,在姜德音的牵头下,这一帮小姐妹便有不少心动了。这年头女性的活动少得可怜,束缚太多,在后宅困久了,可不就将心思往宅斗那方面发展了么。   听到姜德音提出的新思路,这帮刚嫁人不久的小娘子很是心动,都是大好年华的小娘子,谁乐意在后宅把自己蹉跎成一颗鱼眼珠呐!   刚嫁人的小娘子们还保持着自己少女时的烂漫,全都爽利得很,想了想自身的处境,觉得自己能扛过婆婆和丈夫的,通通点了头。   姜德音第一波拉人计划,成功。   至于药厂的第二个群体,姜德音自然而然就找上了工部那些技术宅的夫人们。陆安珩就是混工部的,姜德音自然要帮他走好夫人路线。   枕边风的威力可是巨大的,姜德音也没想着让陆安珩那些工部的同僚们都对他言听计从什么的,只要对他无恶感,关键时刻不落井下石就行。   这个目标,夫人们吹吹枕头风还是能达到的。   接到姜德音邀请的众位夫人们也各有算计,世家的小娘子们早就听闻了药厂这个神奇的地方,有了之前大夫协会和慈善组织的事儿,她们心里清楚得很,药厂要是做好了,绝对又是一个刷名声的好机会。   读书人最重名声,有这个条件的,自然都想往里头插一手。   而不是世家女的官太太们,在得知会有一群身份高贵的同事后,心思也活络了起来。说起来,谁家没个儿子女儿呢,万一和那群贵女投了脾气,说不得还能让儿女的亲事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这么看来,绝对是利大于弊呀。   于是姜德音的第二波拉人计划也这么顺利地通过了。   将大伙儿凑在一块儿后,姜德音明确表示,目前药厂最要紧的事儿就是先建出一个托儿所来。   考虑到这又是个新名词,姜德音还费了些心思给众人解释了一番托儿所的作用。果不其然勾起了一众亲娘们兴趣。   这群人可都是不差钱的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就将托儿所的建设资金也凑齐了,就等着找齐木匠和工匠开工,不久后就能造出来。   药厂的几位老前辈对姜德音的行事手段也表示出了赞许,这种手腕玲珑分分钟就把赞助拉到手的人才,再多来十个大家也不嫌多啊!   在药厂中,姜德音还见到了奇女子阿青。   阿青现在的状态很好,脱离了刻薄婆婆的压制,自己又能挣些银钱养活自己和女儿,虽然偶尔会听到来自嫂子的一两句抱怨,但是比起在婆婆手底下讨生活的日子,那简直好太多了。   再加上阿青为人勤快,手脚又麻利,做出来的药袋又快又好,没过多久就被提拔成了小组长,管着手下十个人。   阿青的两个嫂子见阿青的工钱不少,也动了来药厂做药袋的心思,姑嫂之间的关系好转了不少。   姜德音这次来,所见到的阿青,完全与陆安珩当日见的那个眉宇间透着几分愁苦气息的小娘子完全不同了。   现在的阿青日子顺心,家人和睦,女儿也健康地长成了一个粉团子。阿青在厂里大小也算是个领导,发号施令惯了,久而久之,她眉宇间那一丝柔弱愁苦之色全都消失不见,换成了由内而外透出的自信果敢,愈发有女强人的气质了。   同样经过生产之痛的姜德音对阿青很是佩服,摸着良心讲,姜德音觉得自己若是处在阿青的位置上,也未必会有她的这份果敢坚强。   至于她那糟心的婆家嘛……   阿青微笑着向姜德音解释道:“自打上一回陆小娘子差人收拾了我那前婆婆后,她便再也没来药厂闹事了。不过,陆小娘子那天可是把她干的腌臜事儿全都倒出来了,他们一家的名声彻底坏了,谁都不愿将闺女嫁进他们家,是以这段时日,我那前任夫君时不时就打着看望女儿的幌子,正盘算着再将我给娶回去呢。”   姜德音皱眉,忍不住提点道:“他们一家可都不是什么良善人,你要是真的被他哄了回去,怕是苦日子还在后头。”   “我哪还会这么傻呢?”   阿青嗤笑,眼中露出了几分嘲讽之色,想着陈家人前后相差巨大的恶心嘴脸,阿青眼中的讥诮愈发重了几分,认真道:“我现在过得极好,即便是脑子坏了,也不会再回陈家。至于陈家,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们落到这般田地,都是咎由自取,我只管守着女儿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极品们过得不好,这是多么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儿阿!   姜德音顿时觉得心情舒畅,虽然心知阿青的行为极是出格,腐儒们都恨不得直接一口唾沫吐到她脸上,但是以女子的角度来看,阿青的所作所为,那真叫一个爽快。   抱着孩子踹了极品,悠哉悠哉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狠狠一巴掌就这么抽在了那些骂她不安于室活该孤苦一生的腐儒们身上。这样爽利的行为,着实让人看得解气。   值得一提的是,有了阿青这个先驱者,药厂中不少女工的腰杆子也挺了起来,在家中的地位直线上升。有那泼辣的,直接就能跟她男人呛声动手。反正最差不过和离走人,只要药厂的活计还在,自己的日子照样能过下去。   没见人阿青带了个孩子也照样过得好好的吗?   男性们真是恨死阿青了,心说这都带了个什么坏头啊,引得自家婆娘愈发凶悍了。   却也都收敛了不少,以往动辄家暴的那些莽汉也强压下了自己的脾气,家庭氛围倒是和谐了不少。   毕竟,他们要娶个媳妇儿,还真不容易。真要像陈家那个蠢货一样把媳妇儿给作走了,估摸着这辈子就是个光棍命了。   陆安珩得知这样的后续发展后,登时就乐了。看来敢于为自己争取权利的女性不少啊,那就够某些人头疼的了。   实际上,给阿青撑腰,捣鼓出专收女工药厂的陆安珩在男性那边的评价才是跌到谷底了。大伙儿真是奇了怪了,特么你一个大男人,做什么总为女子出馊主意坑大伙儿呐?真是个坑货!   坑货陆安珩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现在又到了收红薯和玉米的时候了,大家都忙着呢,哪有功夫去听这些酸话呐!   不过,今年元德帝的头发注定又要秃上一部分了,因为湖广江浙的总督通通往京城送来紧急奏折——江南地区全都遭洪灾了! 第108章 应对   元德帝收到这消息后,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话说这几年大齐一直风调雨顺的,再加上国库愈发充盈,元德帝这皇帝当得真是顺心无比。   以至于元德帝私下里还和姜阁老感慨了好几回,说是若以后的日子都如同这几年的话,那他这个皇帝就能省下一大半心思。   说不得还能养养头发,保持住现在的地中海发型,避免自己变成一个光头。   然而做人不能太嘚瑟,陆安珩这个老天爷的亲儿子前不久都因为瞎嘚瑟立旗子被老天爷打了脸。到了元德帝这儿,那就更加不用说了。   陆安珩嘚瑟,还是只把自己想要的闺女变成了儿子,元德帝这么一嘚瑟,顿时就收到了江南洪灾的消息。   别说元德帝了,就连姜阁老他们这一群大佬也觉得头疼,原本精神矍铄的几个老头顿时就萎靡了下去,成日里皱着眉头,眼瞅着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好几道。   也不怪他们发愁,江南可是鱼米之乡,出了名儿的富庶之地,这会儿竟然闹了灾,简直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损失。   再一想遭了灾的难民们,大佬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湖广总督呈上来的折子中,说是这段时间一直暴雨不断,尽管官府及时组织了人修堤坝,却架不住雨势着实凶猛,又爆发得突然,半夜溃了堤,以至于两岸百姓死伤无数。   在洪水中丧命的,不知所踪的,大致统计出来的数字都让元德帝他们叹息不已,那可是无数条鲜活的性命呐。   尤其是元德帝,对百姓素来心软,即位后免了不少苛捐杂税,说一声爱民如子也不为过。这会儿乍一听到伤亡人数,许是年纪大了,元德帝催着内阁拿主意想办法救灾同时,连午膳和晚膳都没胃口吃,想到百姓们可怜的境况便愁眉不展。   救灾救人是一回事,灾后重建以及可能会爆发的疫病才是更让人头疼的大问题。前者还只是银子的问题,想着这几年丰盈了许多的国库,元德帝心里安稳了不少,有银子就有底气,这话什么时候都适用。   然而疫病问题就着实令人头疼了,元德帝也算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帝王了。早些年刚登基时,元德帝那真是隔三差五就收到各地闹灾荒的消息,简直都要以为老天爷看他不顺眼了。   那几年,每每收到各地总督递上来的灾情奏折时,看着那上头描述的惨况以及令人触目惊心的死伤数字,元德帝的心都是凉的。   励精图治轻徭薄赋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缔造出了一个太平盛世来,元德帝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呢,又收到了江南洪灾的消息。   瞬间就让元德帝想起了二十年前被天灾所支配的恐惧。   摸着良心讲,元德帝真心认为自己算是个为民着想的好皇帝了,不说功比尧舜,起码超出历代帝王功绩的平均值,文武百官和老百姓对自己的评价也都不低,怎么着都能算是个优秀的好皇帝了。   奈何好皇帝就是不得上苍的青眼,舒心日子没过几天,老天爷又开始给自己闹腾作妖了。   元德帝表示自己心好累,年纪大了,撑一撑也爱不下去了。   然而救灾救人刻不容缓,元德帝即便心里再哀怨,也得先将这件天大的事儿给安排好了再说。   户部这回可真是大出.血了,一口气便拿出了上百万两白银再加百万石粮食,姬玄连着好几天都睡不好觉,想到万里之外的江南灾祸就心抽抽。   都是混官场的,谁还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呢?即便元德帝已经是个难得的明君,朝中正直的大臣也不少。但是对于某些官场中潜规则,上至元德帝,下至县衙的小吏心里都门儿清。   不论何时,朝廷拨下的救灾银子,每过一层,就要被盘剥一部分去。至于盘剥多少,全凭过手之人的良心与算计,早些年元德帝曾经为此对百官进行了一次大清洗,抄家流放了不少朝廷命官,这才遏制住了这股不正之风。   然而水至清则无鱼,贪官污吏永远都断绝不了,即便贵为帝王,元德帝也不能事事顺心,某些方面还是要对臣子们妥协一下。   也是很无奈了。   老油条姬玄自然也知晓其中内情,虽然救灾心切,却也免不了多了几分郁闷。掏国库的银子去救灾,这操作没毛病,自己就算是只铁公鸡也不会心疼这银子。   问题是拿着这银子去养某些蛀虫,姬尚书可真不乐意了。   国库这些银子,可都是他老人家一笔一笔攒下来的。即便有很大一部分是陆安珩的功劳,姬尚书也能毫不脸红地说上一句,那也是他凭本事坑了陆安珩帮他挣来的。   这会儿要拿自己勤勤恳恳挣来的银子去养蛀虫,姬尚书表示自己有些心塞,胸闷气短心绞痛,需要来个太医为自己诊治一回。   然而不管姬玄如何不痛快,这银子还是得出的,多少灾民就等着这救命钱和救命粮呢。   陆安珩想了想后世的一些救灾行动,也不藏着掖着,根据大齐的基本情况,提出了几条建设性的意见:“依微臣之见,不如发动百姓们自由募捐?爱心募捐不拘银钱,遭了灾的人样样都缺。我们不如号召一下老百姓,家中若是有那不穿的衣物,洗净后收拾收拾,也能给灾民们解上一回燃眉之急。再有,也可让官员鼓动当地富裕的士绅,让他们给灾民们施粥,也算是一大善事。到时候朝廷可以赏赐他们一面锦旗或者牌匾,也是一大荣耀。”   重点是,锦旗牌匾什么的,完全是不用怎么花银钱的物件儿,换来士绅们出手和官府一同救灾。这笔买卖,怎么看怎么划算呐!   元德帝和几位阁老顿时对陆安珩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心说自己等人可真没白疼这家伙,关键时刻就是靠谱!   另一边,陆昌兴听到江南洪灾的消息后便一直坐立不安,心神不宁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陆安珩一进门就看到自家亲爹这么不稳重的表现,顿时疑惑道:“阿爹,您这是干嘛呢?”   陆昌兴瞅了陆安珩一眼,满面愁容地开口道:“江南闹了洪灾,也不知你祖母与大伯他们怎么样了?”   是哦,都忘记了自家还有人也在灾区呢!陆安珩一脑门的黑线,再次为自己的不靠谱感到心塞。   说起来这也不怪陆安珩,就凭原主与大房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再加上自己当年被拐卖之事,让陆安珩再将大房当成亲人,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现代人本就要冷漠一些,就连亲生的兄弟姐妹之间,也是一言不合说闹掰就闹掰,陆安珩完全不能融入现如今的大家族思维模式。   好在陆安珩穿来没多久,陆昌兴就张罗着分了家,让陆安珩不用再与大房有什么牵扯了。   至于原主的祖母赵氏,陆安珩与她相处的时间有限,又见她总是折腾萧氏,人都是有偏向的,陆安珩又不是被愚孝观念给洗脑的家伙,对赵氏还真没什么祖孙情。   陆安珏就更不用说了,当初进京时还是个小屁孩呢,估摸着连赵氏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   是以整个陆家,真正为赵氏和大房担忧的,只有陆昌兴一人。   陆安珩见亲爹成天忧心忡忡的样子,眼瞅着就消瘦憔悴了不少,连忙开口安慰他道:“阿爹莫要担心,祖母与大伯一家本就住在扬州城内,离堤坝远着呐,定然会没事的。”   道理陆昌兴都懂,然而就是不放心亲娘。又为他们的生活担忧了一把,陆昌兴皱眉叹道:“也不知你祖母他们到底怎么样了?这会儿发大水,佃户们一年的收成全都给淹了,自然也交不上租子。你大伯家这几年添丁进口的,也不知府中剩下的口粮能否撑过这段日子?再有,每回洪水过后都有疫病,若是他们病了又怎生是好?”   陆安珩挠头,看着愁得开始掉头发的陆昌兴,连忙安慰他道:“阿爹你先别担心,伯父是个精明人,肯定早有准备。再说了,府中的库存也有不少,足够他们度过这段时日了。至于疫病,这不是还没传出有疫病的消息嘛,您就先别自己吓唬吓唬自己了。再说了,就算真的有疫病,扬州城如此繁华,城中大夫无数,伯父又不缺银钱,家里也有不少名贵药材,莫非还请不到一个大夫?”   一通话说的陆昌兴放下心来,陆安珩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继续关注灾情去了。   谁都没想到,在这次救灾的行动中,最出彩的竟然不是官府,而是大夫协会和姜德音她们这群娘子军管理着的药厂和慈善组织。   姜德音素来聪慧,参与了药厂的管理事宜后,便一直致力于提高药厂的待遇与地位。   在听到陆安珩透露出的关于后世救灾的一些观念后,姜德音想了想,先让女工们赶制了一大批药袋,又去和大夫协会那边谈了个合作,药厂负责缝制绣有大夫协会字样的特殊药袋,大夫协会则负责多出几个大夫配置好放疫病的药,而后一同卖给朝廷,争取让前去救灾的人全都带满药袋,以防江南本地的药材不够。   谈完这笔合作后,姜德音又与慈善组织的那个世家长辈搭上了线,号召大家捐款捐物,慈善组织将会把大家好心捐来的东西登记成册,整理好后一道儿送往灾区,一直送到有需要的灾民手中。   不仅如此,组织还会为捐款捐物的好心人立一块高大的功德碑,凡是捐了东西的人,名字都会被刻在这块功德碑上,永垂不朽。   这招一出,瞬间点燃了京中的百姓们的热情,纷纷跑到慈善组织来踊跃地捐款捐物,也是一大盛景。   姜德音真可谓是一举成名,第一次让人看到了属于女性们的力量。   陆安珩看得目瞪口呆,在心里对自己媳妇儿写了个大大的服字。抱着小汤圆对着姜德音耍宝,故意笑道:“小汤圆啊,以后你这脑子可得随了你娘啊,准保能中个状元回来!”   姜德音失笑,嗔了陆安珩一眼,甜蜜地埋怨道:“你又拿我打趣!”   又将眼神落在小汤圆身上,对着小汤圆柔声道:“别听你爹瞎说,要随也是随你爹,他可是正儿八经的状元郎呢!”   陆安珩笑着环过了姜德音,将她和小汤圆一道儿揽在自己怀里,顿时觉得人生圆满了。   不过,想了想正在闹洪灾的江南地区,陆安珩总觉得自己个重要的事情没想出来,直到姜德音说了一句:“也不知江南那边的暴雨停了没有,若是停了,这会儿洪水也该慢慢消散了,正是重新修建堤坝的好时候,也不知慈善组织和药厂是否还能做些什么?”   修建堤坝?陆安珩顿时恍然大悟,艾玛可算是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了,水泥啊! 第109章 水泥   一想起水泥这玩意儿,陆安珩的内心顿时就火热了起来。真要将它捣鼓出来了,修出来的堤坝怎么都得比现在的堤坝要牢固些吧?   陆安珩虽然没亲眼见到灾区百姓的惨状,但是元德帝他们透露出来的信息来看,江南那边的情况定然不太乐观。   想了想自己上辈子在网上看到的洪灾景象,陆安珩的心顿时也抽了起来。后世科技发达,尚且对洪水这等猛兽毫无办法,只能着手遣散群众,尽可能地让他们脱离危险区。   至于财务,能带走的还好,但是家电之类的东西,那真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泡汤了。   后世尚且如此,科技更为落后的大齐自然也没有什么抗洪救灾的好办法,只能将重心放在安抚灾民上。   陆安珩这些日子都和元德帝他们待在一块儿,每天都看着他们一脸愁容地商讨救灾事宜,说的最多的就是灾民的安置问题。   以至于陆安珩的思维也不自觉地跟着他们走了,完全把水泥这样神器给抛在脑后了。   要不是听到姜德音这话,陆安珩还傻呆呆地没反应过来呢!   是哦,救灾是一件大事,灾后重建也是一桩大事啊!等到安置好灾民后,朝廷肯定要着手准备灾后重建事宜了,别的不说,重建堤坝绝对是刻不容缓的事儿。   不然的话,鬼知道老天爷会不会再坑大家一把,又泼下一场暴雨给大家浇个透心凉呐!   这么看来,捣鼓水泥必须要马上提上议程啊。要不然姬玄估计得心疼的骂娘,说不得还会抄起鞋底就将陆安珩给抽一顿——特么劳资才掏银子把修好你就捣鼓出了水泥,逗我玩呢?   然而和玻璃一样,水泥也不是陆安珩随便想想就能琢磨出来的东西。   陆安珩上辈子是见过水泥的,问题是后世的水泥那是人家水泥厂早就弄好装袋的,倒出来加了水就能直接用。   这会儿让陆安珩干水泥厂的活,直接把水泥给弄出来的话,陆安珩表示这道题超纲了,自己还真干不来。   不过好歹也在工部蹲了这么久,陆安珩对于如今的一些建筑材料心里也是有点谱的。   不同于后世的钢筋水泥,现如今的建筑材料一般以土木为主,石砖瓦为辅。土又分为生土和夯土,夯土就是经过加固处理后的生土,建房造堤筑城墙,用的多为夯土,再掺上黏性强的糯米汤,造出来的城墙和堤坝也格外坚固。   当然,效果没有水泥那么彪悍就是了。   令陆安珩感到振奋的是,这会儿的建筑业,工匠们已经开始用上了石灰。这玩意儿好啊,哪怕陆安珩是个学渣,也知道石灰是水泥的原材料之一呐。   这么看来,貌似水泥的生产之路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坎坷?   陆安珩激动了,颠儿颠儿地进宫跑去找元德帝献宝去了。   元德帝正忙着救灾呢,姜阁老这一群大佬们也没个休息的时候,好不容易得空睡了一会儿,做梦都在惦记着江南遭了灾的百姓们。   可以说是非常忧国忧民了。   就连看到了团宠陆安珩,大佬们的脸色都没好上多少。不过等到陆安珩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大佬们的兴趣瞬间就被提了起来。   元德帝忍不住问道:“你真能确定,那个劳什子水泥,修出来的堤坝,能比现在的河堤牢固些?”   陆安珩认真地点头道:“微臣可从来没在这上头撒过谎呐。再说了,陛下和阁老们正为江南水患烦心呢,我哪敢在这个紧要关头逗你们呢?”   元德帝一想也是,虽然陆安珩这狗子性格奇葩了点,但是向来说话算话。就是不知道为何,陆安珩总是能将正经事用一种奇葩的方式表达出来,再加上他那大过天的脑洞,每回提出来的想法都是新玩意儿,以至于元德帝他们每次都得怀疑他一回,也是心酸。   姬玄对水泥特别感兴趣,毕竟陆安珩所说真要属实的话,那大齐的水利工程又能提高一个等级了,至少能减少一点洪水溃堤的操蛋事儿。既能给朝廷省下一大笔修建堤坝的银子,又能给百姓们预留出更多的转移时间。必须要好好问一问。   于是姬玄便逮着陆安珩问个不停,想让陆安珩直接拿出造水泥的配方。   陆安珩不可思议地看了姬玄一眼,心说我自己都不知道完整地制作水泥的配方呢,您管我要,我去找谁要啊?   再说了,东西的称呼是会变的,要是自己直接把后世的某些名词,比如碳酸钙氧化钙之类的化学名词,劈头盖脑地砸姬玄一脸,估计能让这位位高权重的阁老分分钟怀疑他自己是文盲。   陆安珩特别光棍地表示,关于水泥的原料,自己就知道有石灰石,粘土和砂石这三样,其他还有什么铁粉石膏之类的,自己完全不清楚。   至于调配比例?陆安珩更加光棍地一摊手——那是啥?超纲了,自己完全不知道。   原本兴致勃勃的姬玄一听陆安珩这贱兮兮的话,顿时抽死陆安的心都有了。特么你啥也不知道,跑来说个屁啊!   那什么,最近压力有点大,姬尚书表示自己有点上火。再碰上陆安珩这个欠收拾的臭小子,姬玄真想抢过一旁装壁花的李公公中的拂尘,二说不说就将这个讨人嫌的家伙给轰出去。   陆安珩也觉得委屈,自己又不是专门开水泥厂的,能记住这几个原材料已经不错了好么!   姜阁老连忙出来打圆场,满脸微笑地安抚了一下双方的情绪,而后表示:“大家莫要心急,慎行既然能说出大概的原料,想必多尝试几回便能将水泥给做出来。”   陆安珩感激地看了姜阁老一眼,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两眼望天不敢看任何人,哼哼唧唧地接着道:“那什么,后面好像还要高温煅烧石灰石什么的,我也不太懂哈。”   这一回,就连姜阁老都无语了。   反倒是谢蕴这个工部尚书心里有了点谱,轻咳一声打破了尴尬,干笑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说的这个煅烧石灰石的活计,就是工匠们取石灰的办法。关于这点,完全不用担心。”   陆安珩顿时被自己蠢了一脸,万分不好意思地看了自己这个部门的最高上司一眼,心说专业水平差成自己这样的,还没被上司打死,真是上司心胸宽广呐!   不过谢蕴这么一开口,瞬间就将大佬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他那边去了,连鄙视陆安珩的功夫都没有了。   大佬们一开会,脑子运转的那叫一个快,经验阅历都比不上他们陆安珩完全跟不上节奏,只能一脸懵逼地看着大佬们你来我往地拍板定好了做水泥的事情。   学渣陆安珩再次受到了来自学神们的暴击,感受到了自己与学神在智商上天堑般的差距。   见陆安珩蔫蔫的样子,元德帝几人的眼中也带了笑意,这段时间紧绷着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不少,眉间的沟壑微微舒展了些许。由此可见,陆安珩这个团宠很是称职。   官方机器一旦认真动起来,那效率真能闪瞎陆安珩的眼。尤其是经由这几个顶级大佬下了死命吩咐下去的任务,重压之下,底下人真的能创造出一个奇迹。   工部那群技术宅外加所有做过石灰的作坊小吏,全都被谢蕴下了死令必须将水泥研制出来。   讲道理,技术宅拿着陆安珩提供的那些少得可怜的资料时,内心真是崩溃的。特么就这么点信息,到底要让大伙儿怎么琢磨哦?   事实证明,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可怜技术宅们在顶头上司的强压之下,没日没夜地研究着这份配方。再加上石灰坊的高度配合,又有姬玄这个强有力的钱袋子做后盾,烧了不少银子后,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水泥给研制出来了!   陆安珩真是目瞪口呆,为朝廷的高效率给跪了。   江南那边的灾情也稳定了下来,几个总督都不是吃白饭的,能凭本事镇守一方天地,自然也有几把刷子。再加上朝廷给赈灾银粮又给的很是爽快,有了钱和粮,还有从药厂那头买来的药袋,安抚民心就容易得多了。   总督们花费了一番心思后,顺利地稳住了自己辖区内的百姓们。   老天爷也算是发完了脾气,没想着再折腾人了,眼瞅着洪水慢慢消散,灾民们纷纷爆发出欢呼声,而后又想起了在洪水中丧生的亲人,原本兴奋的欢呼声逐渐变成了哽咽声。   被洪水阻断了的交通也慢慢恢复了过来,自打洪灾爆发后,就一直没睡过好觉的陆昌兴终于收到了大房托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说是家中一切安好,赵氏略微受了点惊吓,喝了副安神汤便好了,让陆昌兴不必为他们担忧。   陆昌兴悬了老长一段时间的心终于放下了,高兴地晚上多吃了一碗饭。   陆安珩也挺高兴,他对赵氏和大房没什么感情,两家人就这如同现在这样,保持着不咸不淡的书信来往就挺好的,不过多打扰对方的生活,还能保全那么一丝丝的亲戚情分。   知道赵氏他们没事后,陆安珩的心思又转回了水泥上。姬玄他们已经着手准备往江南运水泥之事了,想看看水泥的功效是不是如同陆安珩说的那般强大。   要是效果不错的话,就可以再考虑考虑用水泥修一修其他比较危险的堤坝什么的,以防再次遭洪灾。   陆安珩看着那一袋袋的水泥,心思又开始活络了起来。   后世的小学生都知道,要想富,先修路。这会儿水泥都有了,不如忽悠忽悠元德帝他们搞一搞扶贫计划,帮助部分贫苦的百姓们脱贫致富? 第110章 陆大忽悠再次上线   陆安珩素来行动力爆表,想起一茬是一茬,反正大佬们基本上都会采纳他的意见,陆安珩的信心足得很。   这会儿既然想到了修路的问题,陆安珩那可是真心觉着这是能带领大家脱贫致富奔小康的好办法,他也坐不住,立马就奔进宫找元德帝他们献宝去了。   结果却被姬玄毫不留情给喷了回来。   开玩笑,光是这回救灾,就不知道花去了国库多少银子,钱粮那真是流水一般的往外倒。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吧,陆安珩又提出了水泥这玩意儿。为了灾区的百姓,姬玄又只能捏着鼻子打开国库给工部那群牲口烧钱。   总的花费加起来,简直能让姬玄的血压分分钟就奔着两百而去。   要不是陆安珩前几年给姬玄攒下来一个丰厚的家底,这会儿姬玄真是哭都找不到地儿。   忍着心痛拨了巨款,总算是将救灾之事办妥当了,姬玄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呢,陆安珩竟然又想着搞个大新闻,说是要大规模地修水泥路?   姬玄都被陆安珩如此胆大的想法给惊呆了!反应过来后,姬玄真是恨不得双手抓住陆安珩的肩膀,狠命地摇晃他大吼:“你怕是还没睡醒,知道修一条水泥路要多少银子吗?合着你不管国库就不心疼是不是?”   陆安珩当然不心疼了,他一向对钱财没有很直观的概念,毕竟两辈子就没为钱发过愁。就算是前些日子傻爸综合症犯了,想着为小汤圆以及还未出世的闺女攒家业,陆安珩也只是觉得这是幸福的烦恼,完全无法理解姬玄那颗铁公鸡的老心。   不仅如此,陆安珩还用期冀的小眼神看着姬玄,希望这个钱袋子立马发话,要不了多久就能将大齐的路况提升好几个档次。   姬玄差点被陆安珩给气得背过气去,狠狠地瞪了这个不着调的家伙一眼,姬玄没好气地道:“你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呐,江南那头还在修堤坝呢,哪来多余的水泥去修路?”   这多简单,陆安珩一挑眉:“再多开几个水泥作坊便是。”   姬玄心累,扔给了陆安珩一对大白眼,表示自己完全不想再和这家伙说话。   元德帝虽然有所意动,然而想了想这段时间国库的花销,即便是元德帝是坐拥四海的天子,也不由肉疼。   是以元德帝也没搭话,任由姬玄自由发挥,将陆安珩这个提议先打回去。   陆安珩见元德帝神色不明,略一琢磨就明白了他们到底在顾虑什么了。想明白后,陆安珩不由暗自叹一口气,无奈地看了元德帝和姬玄一眼,一脸郁闷地开口道:“我说,你们是不是忘记了,还有一种能让别人掏钱的办法呐?”   元德帝与姬玄齐刷刷地一愣,互相对视一眼后,顿时就明白了陆安珩的意思了。姬玄忍不住皱眉道:“你是指让商人们掏银子?修路对他们可没什么好处,即便是想赚个名声,也不至于掏这么大一笔银子出来吧?”   陆安珩无奈地看了姬玄一眼,对他在商业上的天分简直绝望,忍不住叹道:“你们难道不觉得,水泥是个好东西,完全可以用来和商人们做笔买卖吗?”   这还能做什么买卖?即便是大佬,一直处于自给自足的农业社会中,有关商业方面的思维还是没有陆安珩的脑子转得快。   看着大佬们一脸问号的样子,陆安珩心里陡然就生出了一种满足感。想了想前几天被几个大佬智商压制的恐惧,陆安珩这回竟然有种诡异的找回了场子的错觉,顿时就抖起来了。   陆安珩想了想,仔细地斟酌了一下语言后,开口提出了一个骚操作:“水泥的功效,想必商人们也看到了,他们的鼻子最是灵光,知道闻到了一点点银子的气息,定然就会想办法来做这笔生意。现在水泥在我们手里,那就是引诱驴子干活的胡萝卜。既然想要修路,我们不如将各地的路划分为一段一段的,等着商人们来承包好了。”   等等,承包?这又是个新名词,姬玄表示自己需要场外讲解一下。   陆安珩顿了顿,想了想后世的招标方案,认真地对他们解释道:“你们想,朝廷要修路,总得有人来干活吧?谁干不是干,不如承包给商人们。朝廷的活计素来有保障,商人们肯定是抢着要干。我们便可让他们预估一下成本,给出底价。等到想承包的商人多了,我们就可以办个招标会,将他们全部凑在一块儿,让他们写一份标书。哦,就是关于怎么修路的计划,还要附上自己的承包价,密封呈上来竞标。朝廷也能先做一份预算,看看哪家的标价更合适,就将公路承包给他。朝廷可以先付一笔定金,等到公路竣工,派专人检验后,才付清尾款。完全不用一口气把银子全都掏出去呐!”   元德帝几人都听呆了,完全没想过还能有这样的操作。然而仔细一想,这操作也没毛病啊,绝对行得通。   陆安珩见状,心下偷笑几声,接着给出了一个更骚的操作:“商人们既然要修路,那肯定是要来找我们买水泥的。撇去最后才给的尾款不提,光是商人们来买水泥的银钱,都能让朝廷先挣一笔吧?再有,水泥路既然造得如此不易,自然不能随随便便任由人糟蹋吧?何不在路段中设关卡,收取部分过路费用于水泥路的维护?再有,商人们在修路中,定然能看到水泥的巨大价值,到时候,朝廷再放出拍卖水泥经营权的消息,你说他们会不会心动?”   咝——   元德帝几个倒抽一口凉气,纷纷用震惊的眼神看着陆安珩,这家伙,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多挣钱的好主意呢?简直眨眼间就将商人们算计的渣都不剩呐!想了想陆家的家底,几人不由同时琢磨道:莫非陆家先祖的经商天分,全都汇聚在了陆安珩一人身上?   这笔账算下来,不说百姓受益,朝廷也有的赚呐!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大买卖。   想了想以往修桥铺路流出去的银子,姬玄再次痛心疾首,大骂谢蕴这老贼不厚道,下手也忒快,不声不响地就将陆安珩给坑到他工部去了。   看陆安珩如今这表现,这天赋,明明天生就该是混户部的料,谢蕴你这个老匹夫竟然也好意思坑人家一个大好少年!   姬玄真是嫉妒极了,恨不得立马将陆安珩给拖到户部来,心说只要他肯来,任何条件随便提啊!   现成的财神爷,谁放过谁傻!   元德帝都觉得要是陆安珩乐意去户部,自己立马能把户部的二把手给撸下来给他当。   给大佬们上了一堂经济课的陆安珩四下瞅了瞅,发现大佬们都是一脸震惊的神情,陆安珩心里顿时就有谱了,心知他们这是被自己说动了,正琢磨着修路的事儿呢。   和大佬们混久了,陆安珩也摸清了他们的套路,只要是有银子挣的事儿,他们都会想要尝试尝试的。   真是特别实在,和现在所提倡的视金钱如粪土的价值观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元德帝他们可淡定了,要养活一个国家的人,没有银钱哪行,必须努力充盈国库才行啊!   于是,陆安珩修路的提议就这么通过了。   姬玄一听有银子赚,一扫这段时日的愁眉苦脸,撸起袖子便干劲十足地投入到了修路挣银子的大业之中。顺带拼死拼活地将陆安珩这个最先提出意见的家伙给拖到户部帮他打下手去了。   陆安珩向来是只管出主意不干活的,姬玄把他拎过去,图的也就是一个安心罢了。毕竟这小子运气贼好,放着当个吉祥物也不错。   吉祥物陆安珩呵呵了他一脸,转头就跑到宫中,给元德帝打了个报告,将肥团子们全都领回自己家去了。   陆家顿时就热闹了起来,陆安珩搬家后,肥团子们可是头一回来他的新家,一时间有点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见着一样东西就要和之前的老宅做一次对比。   等到看到小汤圆后,肥团子们通通激动了。   小婴儿长起来,那真是一天一个样。肥团子们也有两个月没见着小汤圆了。他们早先见到小汤圆时,小汤圆还是个不到一个月的糯米团子呢。   这会儿再见,嚯,糯米团子已经长成了发面馒头,正躺在床上傻乐呢!   肥团子们登时也乐了,登时就围在了小汤圆身边,你挤我我挤你地将自己的爪子往小汤圆身上扒拉。   小汤圆冷不丁见着了几只比自己大了好几个号的肥团子,顿时也兴奋了,咧着没牙的小嘴,高兴地直拍巴掌。   肥团子们更兴奋了,一个个儿地冲着小汤圆嘀咕:“小汤圆你快点长大,等你学会走路后,我们就可以带着你玩啦!”   小汤圆冲着肥团子们笑出了粉色的牙床。团子们的衣服颜色很是花哨,都是些大红大绿还有亮紫的重色,格外地惹小汤圆这样的婴儿喜欢。   于是团子们就这么被傻乐的小汤圆揪住了袖子,还取下自己腰间的玉佩宝石做出的穗子,放在小汤圆眼前逗他。   一旁的陆安珩就这么眼看着小汤圆被几只团子来回晃动的穗子折腾成了斗鸡眼,心下笑了好一会儿,这才上前拯救了自己这个已经变成了斗鸡眼的儿子。   看着团子们无忧无虑的样子,再瞅瞅正躺在床上笑得一脸傻气的小汤圆,陆安珩心里一片柔软。   想了想姬玄他们已经提上议程的修水泥路之事,陆安珩的眼珠转了转,摸着肥团子们的头,笑着哄他们道:“等到水泥路修好了,夫子有好玩的东西送给你们。”   好玩的?肥团子们的眼神刷的就亮了,全都一脸期冀地望着陆安珩,憧憬道:“真的吗?又有新鲜的玩意儿给我们了吗?”   “那是自然,夫子什么骗过你们?”   陆安珩笑着戳了戳他们的肥下巴,回味了一下手感后,乐滋滋地想到,等到水泥路修好了,自行车也该来刷一波存在感了。还有滑板,也是适合团子玩的好东西啊!   再瞅瞅床上的小汤圆,陆安珩想着小汤圆日后还要学走路的,学步车也能做起来了。   这么想想,自己又有一段时间忙活了。陆安珩甜蜜地叹了一口气,心说这可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第111章 水泥带来的影响   不过水泥路并不是这么好建的。   水泥这玩意儿,刚弄出来不久,即便是朝廷下了狠功夫,砸了不少银子将它研制了出来,这会儿最主要也只供应江南那头的修堤坝工程。   现在的人力物力可远远不如后世,光是上山开采石灰石这一样,就足以让人头疼了。   这可不像是后世,各种机械设备应有尽有,挖机货车要多少有多少,只要肯砸钱,效率那叫一个高。   这会儿采石,全都要靠人力。即便人再多,然而进山的路程和采石所要花费的时间都是无法缩短的,再加上后期还有几道加工工序,要想得到最终能用于建筑行业的水泥,时间那真叫一个长。   认真说起来,做水泥既是个技术活,又是个费时费力的苦力活。   是以即便是元德帝他们这几个顶级大佬下的死命令,水泥坊中,工匠们没日没夜苦苦赶制出来的水泥,也只是勉强能供应上江南那边的需求。   这档口,还想着铺水泥路?累成狗的工匠们真的会哭出声哦!   好在元德帝是个极为厚道的好皇帝,虽然压着底下人赶工,却也非常人性化地给了加班费。在水泥坊中累得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的工匠们这段时间的收入,已经比以往他们一家的总收入还要多了。   穷的时候,想着银钱就有奔头了。工匠们拿着翻了进十倍的工资,疲惫不堪的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   不仅如此,因着水泥的需求太大,开采石灰石这项浩大的工程也急需人手,朝廷大肆征丁,倒是引出了一波工人热潮。   这其中倒有陆安珩那么一丢丢的功劳,原本姬玄是打算把这份活计算在徭役里头的。然而陆安珩想了想,进山采石累死累活的,说不得还有性命之忧,本就已经够苦逼的了。您老人家倒好,上下嘴皮一张,分分钟让人家变成了做白工了。   搁谁都不乐意啊!   说实在的,在这方面,陆安珩的节操可比姬玄多多了。顶着姬玄的黑脸,陆安珩咽了咽口水,凭着自己身上二狗子的贱劲儿软磨硬泡,愣是扛过了姬玄这只铁公鸡,为百姓们争取到了应有的利益。   最终的结果,是以一天二十文钱的工钱,来吸引愿意进山采石的百姓们报名。   本来陆安珩定的价是一天三十文,毕竟在他看来,进山采石的工作量确实太大了,搁后世必须得涨一大波工资才肯有人愿意去。   然而眼瞅着姬玄的脸色越来越黑,呼吸都粗重了几分,陆安珩还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这位大佬气出好歹来,只能一边小心地给姬玄顺气,一边同意了姬玄的报价,再也不作妖了。   见陆安珩这副殷勤样儿,姬玄的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得意微笑,在陆安珩抬头之时又飞快地隐了下去。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场面火爆的简直出乎陆安珩的意料。   在陆安珩看来,采石这活计着实太累,没日没夜地忙活不说,还都是力气活,对身体的损伤确实太大了。工钱还这么低,怎么看都不划算,报名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多才是。   然而等到正式招人的那天,看着报名处堪称人山人海的景象,陆安珩觉得自己的脸都被扇肿了。   不是,这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啊?你们怎么这么积极呐?这笔买卖明显不划算,工钱和付出不成正比啊!   这就是思维方式不同带来的误区了。   后世进入了商业时代,各地都在搞开发,再加上政府较为人性化的政策,保障工人以及体力劳动者们的很多利益。   而现在则不同,自给自足的小农社会结构,农民们那真是靠天吃饭,辛辛苦苦一整年,就指望着那么点粮食维持生计。士农工商各有分工,阶级分明,想找点挣钱的活计都不容易。   如今朝廷开始招人干活,即便苦了点,想着那一天二十文的工钱都有奔头。底层的人们,总归是将生存放在最前头的。   再说了,采石这个活计,陆安珩觉得苦,对于这些成日里靠力气吃饭的百姓们来说,还真不是特别累的活,只有发愁没活干,挣不了工钱的。   这会儿又已经过了农忙时节,除了贩夫走卒们,从农忙中解放的庄稼汉们占据了报名人数的极大部分。就连京城中那些到处游蹿的乞丐,但凡是好手好脚,还有一把力气的,也把自己拾掇拾掇了一番,精神奕奕地前来报了名,脸上全都绽放着希望的光彩。   采石大军就这么愉快地拉了起来,水泥坊那头也慢慢步入了正轨,又多开了两个水泥作坊。   商人们的消息很是灵通,早在朝廷最先造水泥的时候,商人们便隐隐约约收到了消息,只不过不知道水泥到底有什么用处,有不有利润空间,是以商人们还处于观望状态。   等到江南那头开始用水泥修堤坝时,水泥才真正走进了人们的视野,让人们惊叹它的功效之强大。   不说别的,单就路面平整这一方面而言,水泥便甩了之前的建筑材料一条街。忙活着修堤坝的人看到修出来的成果后都惊了一瞬,要不是修之前就被专业人员耳提面命地提点过,水泥还未干时,不能踩踏触摸,以免在上头留下印记的话,这些惊讶的修堤成员就得忍不住上手摸上一摸了。   等到一座堤坝彻底修好后,水泥也干得差不多时,早就好奇不已的人群试探地在上头走了走,还时不时地在原地踏了几回,这才乐道:“嗐,这水泥可真不错,修出来的路,比以往的平整多了,走起来都稳当得多!”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负责监工的官员也笑着点头,转头开始用水泥重修辖区内一座被洪水冲毁的大桥去了。   直到大桥竣工时,水泥才真的火了。   堤坝那头毕竟不怎么过人,大桥就不一样了,本就是城中极为重要的交通要道,这会儿水泥路面一铺,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不说,走起来也格外舒坦。   有那好事者还赶来了马车,兴致勃勃地往上头走了一圈,下来后便兴奋了,激动地抚掌道:“这路好,马车走着一点都不费劲儿,轮子呼啦啦地就转了过去,可省力了!”   这样的动静,自然落到了商人们的眼里。看了看平整水泥路面,再看看百姓们兴奋的神情,商人们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这样的新鲜物件儿,定然有利可图,也不知朝廷能不能像之前开放贸易区时一样,也弄个拍卖会什么的,拍卖水泥的经营权。这玩意儿,要是往西域那头出手,怎么着都能挣上一大笔呐!   就是不知道朝廷对此是个什么章程?商人们一想到拿到水泥的经营权后,能得到的利润,就跟百爪挠心似的,惦记着慌。   然而官府的动态是地位低下的商贾们能够左右的吗?要是朝廷没有这个意思可怎么办?商人们愁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不用慌,我们还有个打入顶级大佬内部的好基友呢!   单方面被商人们盖了好基友戳的陆安珩正忙着养孩子呢,五只肥团子再加上一个亲儿子,奶爸陆安珩表示自己可忙了,完全屏蔽掉了商人们释放出的求助信息。   小汤圆现在已经能坐的稳当啦,只是这会儿已经到了寒冬,小汤圆被姜德音彻底裹成了一个球,没坐一会儿身子就歪了,而后就跟一个真正的球似的,在炕上连着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作为一个活泼好动的健康宝宝,小汤圆对这个游戏很是满意,一边在炕上滚来滚去,一边发出咯咯的笑声。   陆安珩看得有趣,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小汤圆嫩嫩的胖脸,这小家伙最近又长了点奶膘,身形明显又圆了一圈,戳起来手感格外好。   小汤圆灵活的小胖手一把就抓住了亲爹正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指,咯咯笑着就把亲爹的手指往嘴里送。   陆安珩连忙轻轻地挣开了小汤圆的手,轻笑着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这小子最近开始长牙了,上边的牙床冒出了两个小白点,逮着样东西就爱嘴里咬一咬,这是打算拿自己的手指给他磨牙呢。   天气太冷,陆安珩也不敢随便把小汤圆抱出去,肥团子们许久没见着小汤圆,倒是闹了几回,想要来陆府看看小汤圆长大了一点没有。   不过就算陆安珩乐意,元德帝也不能同意啊,这么冷的天气,万一受了风寒可怎么办。是以元德帝特别冷酷无情地打回了肥团子们想要出宫的要求,让肥团子们蔫了好长一会儿时间。   再想到陆安珩之前给他们开的空头支票,肥团子们顿时不乐意了,一个个儿绷着脸,用肥屁股对着陆安珩,以此来表示自己万分愤怒的内心。   陆安珩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深觉奶爸这个职业真是个耐心活,要忍着不收拾犯浑的臭小子们,真是不容易。   然而看着肥团子们恹恹不乐的样子,陆安珩又心疼了,看了看外头飞扬的雪花,陆安珩的脑门上亮了个灯泡,水泥路还没开始修,自行车也还没影儿,但是可以就地取材,玩一把雪橇啊!   雪橇这玩意儿现在就有,只是多用于军队和牧民中,肥团子们还真没玩过。   陆安珩想了想肥团子们的年纪,吩咐人弄了两副小型的双人座雪橇,准备让人拉着肥团子们往雪地上走一走,过一过瘾。   怕团子们玩得不尽兴,陆安珩还准备了五副小型的滑雪设备,准备用来救场。   事实证明,小孩子大多喜欢更加刺激的游戏。肥团子们拿着滑雪杖,慢悠悠地在雪地里移动,周围跟着的人简直提心吊胆,生怕这几位祖宗一不留神就会在雪地里滚上一圈,那自己等人就少不了一通责罚了。   好在肥团子们运气不错,并未变成球在雪地里滚一滚。跟着陆安珩学习的时候,体育课也没少上,虽然长得胖了点,但陆安珩敢用自己的节操保证,肥团子们绝对都是健康又灵活的胖子。   看着肥团子们灿烂的小胖脸,陆安珩暗自擦了把汗,心说这一回可算是糊弄过去了。   等到开了年,天气开始回转后,陆安珩便陆陆续续地接到了来自各大商人们的试探,想从他口里探一探朝廷对水泥的安排。   陆安珩拿着商人们的拜帖,微微一笑,眼中露出了一抹得色,可算是来了,就等着你们上钩呢! 第112章 与商人们的交锋   商人们来得很快,大包小包给陆安珩拉来了一大车的厚礼。他们都是老油条,送礼都送出经验了,挑的都是适合小汤圆的好东西,换个意志不那么坚定的人来,说不定真的得犯一把原则性的错误了。   好在长在红旗下的好少年陆安珩扛住了!特别正气凛然地让商人们把礼物给收了回去,并严肃地表示自己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金钱腐蚀的辣鸡官员。   商人们连忙捧臭脚,纷纷点头表示您说的都对,又埋汰了自己一回,说大伙儿都是文盲,不懂礼节,还请陆大人莫要见怪。   陆安珩正等着他们承包修水泥路呢,哪会真的怪罪他们。方才也不过是摆正自己不收礼的态度而已,以免自己受惯了糖衣炮弹的侵蚀,犯下肮脏的错误。至于正经的生意嘛,该怎么谈就得怎么谈。   不过嘛,该忽悠的地方也不能松懈呐!   陆安珩的眼珠转了转,登时就摆出了一副劳苦功高的表情,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这才在商人们焦急的目光中叹道:“这回你们还真得感谢一把我这个老朋友,当初水泥一研制出来,我便向陛下还有诸位阁老提议,能否把水泥的经营权转给商贾们。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也知道你们挣点银子不容易,这不就想提点你们一回吗?”   商人们顿时感动了,纷纷开口夸赞陆安珩,说陆大人您可真是个一心为国为民的好官,我们商人们确实不容易,费劲吧啦地挣钱银子,还得被人鄙视,大家心里苦啊!   反正好话又不要钱,商人们那是搜肠刮肚地想着各种文雅的夸人之词,恨不得一下子就用各色赞美之词将陆安珩给忽悠瘸了,那才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   陆安珩真要这么轻易地被他们的好话给糊弄住了的话,那都可以不用再在官场混了,干脆去姜锦修那儿挨上几年的毒舌暴击得了。   双方心里都明白得很,这不过是你来我往地互相热场而已,真正的肉菜还没上场呢。   就看哪一边先沉不住气了。   论及定力,陆安珩还真不输给任何人。多少年的高三地狱模式都撑过来了,哪还会在这上头吃亏。   再说了,如今的主动权可是在陆安珩手里,急的是想挣银子的商贾们,陆安珩虽然也急,但肯定不会在商人们面前露了底,这会儿便学着姜阁老平日里的样子装逼,老神在在地稳坐钓鱼台,半点都不慌。   商贾们互相望了望,率先低头给陆安珩架梯子,陪着笑脸问道:“不知朝廷对水泥一事,是何章程?”   陆安珩心中暗笑,清了清嗓子,认真地道:“不瞒你们说,陛下他们正打算修水泥路呐!”   修水泥路?商人们面面相觑,这确实是个大工程,但是和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啊。商人们顿时就蔫了,想着自己这回估摸着是白跑一趟了。   陆安珩见状,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急什么?我之前不是说了,咱们可都是多年的交情了,有了好事儿我自然也都想着你们。陛下他们想修路,这可是大事儿,不过大家都是在家乡捐过银子修过路的人,心里都门儿清,这路真要修起来,光是京城这一大块,就不知要动用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朝廷不缺银子,只是这人嘛……”   陆安珩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商人们也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了陆安珩的意思,一时间纷纷喜上眉梢,有那性格冲动的,已经一脸喜色的开口问陆安珩了:“陆大人,您这话的意思,莫非是朝廷有意将修路之事交给我们?”   话一说出来,这人又迟疑道:“只是,历年来,朝廷修桥铺路之事,都是由官府负责,我等身份卑微,朝廷真能将这事儿交给我们吗?”   当然能啊。陆安珩点头笑道:“所以你们得感谢我呐,这不,我一听陛下他们透了这口风,连忙提议,说是都是修路,谁来都一样。你们也是经验丰富的行家里手了,不若交给你们负责,朝廷只管最后的验货,中间所有的事情都由你们全权处理。怎么样,我对你们够意思吧?”   商人们的呼吸顿时粗重了起来,飞快地在心里盘算着这笔买卖到底划不划算。   经过前几次与朝廷的合作,商人们对朝廷的节操很是放心,反正前几次都让他们大挣了一笔,这一次还真不担心朝廷会坑他们一把。   信任,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   不过,为朝廷修路大伙儿也都是头一遭干,即便商人们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这会儿还真猜不出这为朝廷修路的流程到底是怎么样的。总不至于让大伙儿自个儿掏银子吧?   陆安珩心说重点来了,见商人们的目光全都落在自己身上,陆安珩微微一笑,右手食指不疾不徐地在桌面上有规律地敲着,等到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身上后,陆安珩这才轻笑着向他们解释了招标的流程。   与商人们的交锋-->>(第1/2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   陆安珩心说重点来了,见商人们的目光全都落在自己身上,陆安珩微微一笑,右手食指不疾不徐地在桌面上有规律地敲着,等到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身上后,陆安珩这才轻笑着向他们解释了招标的流程。   这对商人们来说确实是个新概念,陆安珩说完后,商人们仔细询问了许久才彻底弄清楚了个中深意,毕竟是笔大买卖,搁谁身上都得慎重点。   不过这竞标嘛……商人们互相看了看,想着这可都是竞争对手,眼中都多出了几分防备,全然没了方才齐心合力忽悠陆安珩的默契。   商人们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塑料花。   见商人们已经弄明白了竞标方式,并且目前来看,接受良好,没有出现什么异议。陆安珩的脸色也缓了下来,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心说这事儿看来已经稳了。   其实商人们听了陆安珩讲述的操作流程后,心里也清楚得很,这笔买卖,真正占便宜的,还是朝廷。   毕竟朝廷只要先付首款,剩余的还得自己垫,不仅如此,自己等人修路要用的水泥,还得掏银子去朝廷开办的水泥坊去买,朝廷反手又先能挣一笔,资金流动的真是太灵活了!等到最终结款时,一进一出仔细算算,朝廷基本也不用出多少银子。   这操作,等于将部分风险转嫁到商人们头上来了,朝廷稳坐钓鱼台。   然而即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商人们还是得心甘情愿地跳下陆安珩给他们挖的这个坑。这么好一个与官府打好关系的好机会,傻子才会放过。再说了,天底下的路这么多,这一回做好了,后头的生意也好商量啊。   商人们的脑子活络得很,已经惦记着与朝廷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了。   不过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个神一般的商业套路,商人们不由通通用隐晦的目光打量了一番陆安珩,心里真是彻底服气了,心说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能这么大呢?人家陆大人小小年纪,在经商一道上,那真是分分钟碾压自己这群老油条,便是陶朱公在世,也不过如此了吧。   商人们想了想自己与陆安珩之间的差距,顿时有种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的蛋疼感。再想了想陆家的家学渊源,商人们竟然生出了一种“还好这家伙跑去考科举去了,不然哪还有我们混的位置啊?分分钟被他把生意给抢光了”的蜜汁欣慰感。   也是迷醉。   陆安珩见商人们成功地被自己给忽悠住了,眼睛微微眯了眯,努力地压下嘴角得意的笑意,再次肃容对着商人们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为你们争取来这个机会不容易,你们要是想着在标书上动什么歪心思,那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日后若是还有什么好事儿,定然也没有你们的份!”   这可不是陆安珩想得太多,后世在标书上做鬼糊弄甲方的坑爹事儿也不是没有。陆安珩自然是要未雨绸缪,不然前面干嘛一直装逼忽悠这群商人们呢?   装逼也挺累的,一直端着不说,还要顾及姿势的美观,陆安珩心累的表示,原来装逼也是个体力活呐!   商人们此时已经对陆安珩之前所说的邀功之话深信不疑了,毕竟一看这新弄出来的招标会模式,就知道这绝对是陆安珩的手笔。不管陆安珩的出发点是什么,商人们也领陆安珩这份情,毕竟最终他们也得了实惠。   一听陆安珩这带着几分警告的话,商人们顿时心下一凛,心知陆安珩这话并不是说着玩的,几个想钻空子的人身子更是一抖,不敢再有任何出格的想法。   陆安珩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打了他们一棒子后,又笑眯眯地给他们递了一把甜枣,含笑道:“当然,等到水泥路修好,朝廷检验合格之后,你们若是表现得好,朝廷自然会开放水泥的经营权。先前承包了修水泥路的商户,朝廷会优先考虑将经营权卖给你们。”   这才是真正的重大消息啊,商人们的眼睛登时就亮了,一个个都在下定决心,定要将路面给承包过来!   陆安珩微微一笑,再次叮嘱了一回商人们,“你们拿到经营权后,先别把水泥往外传,我们大齐疆域辽阔,足够让你们挣银子了。”   开玩笑,把水泥送给别的国家搞建设,提高了他们的城防水平,到时候真要起了摩擦干起架来,岂不是坑了自己?   先进的技术,还是握在自己手里为好。   商人们心领神会,纷纷点头称是。依陆安珩的吩咐,回家等朝廷的通知去了。 第113章 汤圆要说话   姬玄他们听到陆安珩已经把商人们全都忽悠瘸了的消息还惊了一瞬。好家伙,这小子行动力够快的啊,竟然就将那群滑不溜手难缠至极的商人们给摆平了。   果然是个人才。   于是,大佬们纷纷表示,既然你都撸袖子开干了,这活就交给你吧!反正你也闲得很,还有心思带着小皇子和小皇孙们玩雪,不如来干点正事吧!   陆安珩就这么一脸懵逼地接过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心说大佬们真是越来越皮了,做个决定都这么随便,让人很是为朝政忧心呐!   陆安珩在亲近之人面前一向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这会儿元德帝他们就见陆安珩眨着他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极是担忧的挨个儿瞅了大伙儿一眼。那眼神,即便元德帝几人已经把陆安珩当成儿子养了,也忍不住觉得自己有点手痒,恨不得将这小子拖过来给揍一顿。   不过,在仔细问了问陆安珩,得知了他忽悠商贾们的具体流程后,元德帝他们的脸上齐刷刷地露出了欣慰之色来。自家的狗子会给别人挖坑了,挖坑技术还显著提高了不少,元德帝他们表示很满意,狠狠地夸了陆安珩一回。   陆安珩被夸的挺高兴,转头就就卖了姜锦修,喜滋滋地开口道:“都是我师父的功劳,是他让我多向姜阁老学习的。”   元德帝几人一听,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来,望向姜阁老的眼神内容格外丰富。   姜阁老眼观鼻鼻观心,对于同僚投来的打趣目光全都视而不见,淡定得很。   偏生这看笑话的人里头,还有一个是姜阁老也不得不给面子的大佬。元德帝也挺好奇自家小舅子对自己这个从来不出错的首辅有什么评价。一听陆安珩这话,元德帝便含笑瞅了姜阁老一眼,又笑问陆安珩:“哦?你师父为何让你学着姜阁老的行事?”   陆安珩想了想姜锦修的原话,顿时卡住了。迟疑地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姜阁老,陆安珩心说自己要是把姜锦修所说的,“天下老奸巨猾者,莫过姜首辅”这样嘴贱的话说出来,姜阁老不会当场翻脸吧?   陆安珩顿时就闻到了危险的气息,在强烈的求生欲的帮助下,陆安珩极快地开口道:“师父他说,姜阁老心思缜密,足智多谋,实乃大齐的定海神针,让我多向姜阁老学习学习。”   元德帝几人:呵呵。这话要是从姜锦修嘴里吐出来的那才叫见鬼了!   几人和姜锦修都是老熟人了,自动在脑海里把陆安珩方才这句话用姜锦修氏的毒舌翻译了出来,顺带还脑补了一把姜锦修的配音以及神情,顿时用揶揄的眼神看向姜阁老,心说碰上这么个坑爹的侄子,姜阁老没请出家法伺候姜锦修一顿,可真是好脾气。   好脾气的姜阁老此时也很无奈,终日里听闻姜锦修掐别人的趣事儿,万万没想到这回自己竟然也躺了枪。然而想了想姜锦修那个狗脾气,姜阁老心下叹一口气,算了,还是由他去吧,不然鬼知道他还能吐出什么让人心塞的话来。可以说是很郁闷了。書快   陆安珩眼见自己一不留神就坑了一回姜阁老,连忙开口将歪了的楼给拉了回来,认真道:“既然前辈们信任晚辈,将修水泥路之事全权交由晚辈负责,晚辈也不推辞。不过,将路承包给商人们修,本就是头一遭,为了避免意外情况,第一次不如收着点,只取两三条路做试验?”   一提到正事,元德帝几人登时便收了脸上的揶揄之色,略一思索,便通过了陆安珩这个提议。   陆安珩则借由这个空挡,对着姜阁老投去歉意的眼神,换来姜阁老微笑摇头的举动,陆安珩心下稍安,却又有一种后背发毛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好像又要倒霉了。   不过当务之急是组织商人们再来开个会,朝廷这边也得先做个预算出来。看看到时候哪家标书上的价格更合乎心意一些。   为此,陆安珩特地跟在姬玄身后问了好几天,直把姬玄问烦了,将他扔到水泥坊中随便他折腾去了。   陆安珩在水泥坊里蹲了好几天,问清了他们制作水泥的具体流程,又埋头算了算水泥的价格,发现姬玄还是挺黑的,竟然还打算在价格上面坑商人们一头。   咳……那什么,陆安珩仔细地琢磨了一下,发现算上所有的人工费和材料费,一石水泥的成本大概在三十文左右。姬玄倒好,直接定了六十文一石的价格,双倍之利,再一联想到修路要用上的大量水泥,真是够坑的了。   陆安珩也不好去拆姬玄的台,说实话,物以稀为贵,目前来说,水泥确实是个稀罕物件儿,姬玄定了个双倍价,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一种厚道了。   至于要承包出去的路,陆安珩四下走一走,围着整个京城转了好几圈来踩点,最终决定将城西那头的三条主干道承包出去,用来做试验。   元德帝他们也没意见,那头本就是贫民窟,路都破的不像话了,真要出了什么问题,也碍不了什么事。   却不知陆安珩的想法完全与他们相反,贫民窟怎么了,要是规划好了,分分钟逆袭给你们看啊。   陆安珩大概设想了一下,等到水泥路建成后,定然会有不少人家前去看热闹。这样的人流量,便是改善城西百姓生活的机会。到时候让他们把家里收拾收拾,摆点小摊之类的,稳住了人流量,便能在那头发现出个小型市场来,经济也能活起来。   再说了,城西那三条主干道,还通向郊外的农庄,附近的农户们进城大多走的是这边,若是能在这边弄出一个市场来,都能顺带改善一下周围农户们的生活了。   不过具体能不能施行,首先还得把路给修好。   这三条路也不长,陆安珩这回只打算先修好京城至郊外这一段路,一条路大概一百来里,真要修起来还是挺快的,不用多久就能见到效果。   召集商人们开完会,又在投标会上选出了三家最合心意的商户后,陆安珩便撸起袖子当起了监工,准备好好盯一盯施工进度和质量,尽可能地杜绝一切有可能出现的问题。   等到正式施工之时,已经将近三月了。商人们汲取了之前朝廷招人采石的方式,就地摆了张桌子当报名处,十文钱一天的工钱,迅速引发了一波报名小高.潮。   前来报名的大多是城西这边的原住民,家中境况也不大好,都是想着能挣点工钱给家里孩子加点肉才围过来报名的。书快   开工的时间也定得巧,农户们刚刚插完秧,正是难得的空闲时间,恰好又能赶过来挣点外快。大伙儿的内心还挺美,心下合计着做完工后,得到的能给孩子们添置一身好衣裳,家里也能吃上一顿好的,还能略有盈余,就这足够了。   因着修路不如采石一样耗力气,这回前来报名的,竟然还有不少女子。陆安珩诧异地扬了扬眉,这才发现她们大多是跟着各自的丈夫来的,看样子是想多为家里挣一份收入。也有家中略大一点的孩子跟着父母前来报了名,给家中攒点花用。   挣扎在生存线上的底层人民确实没那么多规矩,这回来的女子还不少,干起活来都是一把好手。挑一担满满当当的水泥和砂石就玩似的,一来一回半点都不费劲。   陆安珩看着她们彪悍的英姿都有几分羞愧,简直没脸承认自己根本就挑不动那一担子水泥。   真不愧是能顶半边天的妇女同志,战斗力果然彪悍。   修路的事就这么走上了正轨,不出陆安屋所料,果然有不少人这个时候就开始跑来看热闹了。   只可惜现在城西的人家大多都跑来修路了,家中只有孩子负责给他们送饭送水,不然的话,陆安珩倒是能将这边的原住民组织起来,弄出些小摊贩什么的,多多少少也能挣上一点银钱。   不过,就是这一群孩子,也给陆安珩带来了惊喜。   老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群城西的孩子们最大的不过十一二岁,最小的大概四五岁,看着却比肥团子们瘦弱得多,面黄肌瘦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肥团子们还在宫里享受生活呢,这些孩子已经很懂事的接过了家务,踩着板凳够上灶台,为父母兄长做饭送饭了。   陆安珩看得心酸,很是唏嘘了一回。   这些孩子中也有脑子灵活的,见前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那胆子大的就搜刮出了家里晒硬的红薯干之类的存货,一把一把的分好,唆使最小的那个孩子拿着去人群里吆喝一圈,半个铜板一把,生意倒也不错。   真是些非常有生意头脑的孩子。   陆安珩心下感动,有心拉他们一把,便让酒坊和家中的那群仆人时不时地过来转转,买上一两回红薯干。林林总总也让他们挣了一点零花钱,也算是皆大欢喜。   随着水泥路修的越来越远,气温也越来越暖和了。小汤圆可算是从层层叠叠的厚衣服中给解脱出来了,换上了轻薄的衣物后,小汤圆兴奋得手舞足蹈,连着在床上来回滚了好几圈。   没了厚衣服的束缚,小汤圆的动作更加灵活了几分,爬得飞快,眨眼就不见了人。还在努力地尝试着站起来,想要从爬行的人类进化成直立行走的人类。   奈何手脚力气还不够,小汤圆每回费劲吧啦地站起来,还没站稳,两脚又是一软,啪叽摔了个屁股蹲。   小汤圆也不气馁,憋着劲儿又再次尝试站一回,结果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除此之外,小汤圆的语言系统也开始发育了,从整天咿咿呀呀地说着自己才懂的婴儿语,进化到了开始认真听大人的发音,试探着学话的阶段了。   陆安珩某日干完监工回家,进了房门就见姜德音一脸的喜色掩都掩不住,忍不住笑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了?怎么一直在傻笑呢?”   姜德音闻言,也不恼,继续露出一个傻笑,冲着陆安珩笑得一脸甜蜜,指了指怀里的小汤圆乐道:“小汤圆会喊人啦!”   哎哟!这可是件大喜事啊!陆安珩顿时也激动了,抬脚走到姜德音面前,蹲下.身看着小汤圆,戳了戳他的肥下巴,逗道:“小汤圆,我是爹爹,来,叫爹——”   小汤圆笑眯眯地看了陆安珩好一会儿,突然笑着拍了拍巴掌,冲着陆安珩眯眼笑了笑,而后口齿清晰地喊了一声:“阿娘~”   陆安珩:…… 第114章 想听声“爹”不容易   猝不及防从亲爹变成了阿娘,陆安珩懵逼了一瞬,而后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再次耐心地看着小汤圆,温柔地哄道:“小汤圆乖~我是爹爹,不是娘亲,叫阿爹,阿——爹——”   小汤圆咯咯笑着,对着陆安珩伸出了小胖手,示意自己要亲爹抱抱才考虑考虑喊一声爹。   陆安珩顺手将小汤圆接了过来,而后脸上就被乐呵呵的小汤圆糊了一脸口水。陆安珩幸福地叹了口气,伸手戳了戳小汤圆的肥肚腩,又挠了挠他的脚掌心,直把小汤圆逗得大笑不止。陆安珩这才捏了捏小汤圆的胖脸蛋儿,笑着刮刮他的小鼻子,柔声笑道:“还不叫爹?快点叫阿爹!”   小汤圆葡萄般的眼珠定定地看着陆安珩,歪头思考了一瞬,陆安珩都能从他黑亮清澈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面容,不由屏息凝神,期待着看着小汤圆,希望能从小家伙嘴里听到一声“阿爹”。   作为一个颜控,小汤圆一看到自家亲爹的盛世美颜就开始傻乐,一听自家爹爹诱哄的话,小汤圆眨巴着眼睛想了想,看了看亲爹,又扭头看了看满脸笑容的美人娘亲,转头扑进了陆安珩怀里,双手搂着陆安珩的脖子,再次声音清脆地叫了一声:“阿娘~”   姜德音笑倒。   陆安珩气结,抬手轻轻地在小汤圆的肥嫩小屁股上拍了拍,将他的头从自己的颈项间扒拉出来,转向姜德音的位置。陆安珩这才伸手指了指姜德音,没好气地对着小汤圆道:“这才是你娘,我是你爹。臭小子真是皮,娘是乱喊的吗?”   小汤圆用事实证明,娘真的是能乱喊的。他不仅对着正牌亲娘和亲爹喊娘,还对着祖父祖母丫鬟婆子也喊娘,最气人的是,逮着个小玩意儿,他还是喊娘!   陆安珩彻底服气了,合着这小家伙只会这俩字,逮着谁都想献个宝呢!   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后,陆安珩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心疼姜德音还是该心疼自己了。这儿子养的,真是太坑爹娘了。   姜德音倒是不在意,每天都喜滋滋地听着小汤圆叫自己阿娘,高兴地都能多吃一碗饭。   陆安珩华丽丽地嫉妒了,撸起袖子就跟小汤圆杠上了,下定决心怎么着都得教会这个小胖墩喊爹。   小胖墩可会气人了,成天笑眯眯地看着陆安珩,等到陆安珩先开口管他喊了无数声“爹”后,小汤圆又拍着小巴掌美滋滋地冲着陆安珩喊娘。   简直能把陆安珩气得背过气去。   仿佛是故意戳陆安珩的心窝子似的,小汤圆接着学会了叫祖父祖母和叔叔,每天乐呵呵地叫得可起劲了。   然而不管陆安珩还有姜德音他们怎么教,小汤圆就是学不会叫爹。   要不是经过再三试探后,确定小汤圆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婴儿,陆安珩都得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也是穿来的了。   这表现,分明是在和自己抬杠啊。   算了,儿子还是自己的,真要揍了自己也心疼。陆安珩憋着气安慰自己,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往小汤圆屁股上留下几个巴掌印。   作为一个好奶爸,陆安珩即便偶尔被小汤圆气的想吐血,心里还是挺惦记小汤圆的。眼瞅着小汤圆就要开始向直立行走的人类转变了,陆安珩想了想,修路的事儿已经走上了正轨,不需要自己每天都前去坐镇,吩咐底下人蹲那儿守着就行。   陆安珩便抽空大致画了个学步车的图纸,跑去找工匠们给儿子做学步车去了。   工匠们久经陆安珩的荼毒,都已经有经验了。对着陆安珩画出来的那张奇葩图纸,工匠们也不方,耐着性子研究了许久,还真让他们捣鼓出了一辆简易的木质学步车。   真是让陆安珩大开眼界。   等到端午时,小汤圆已经能稳稳当当地贴着墙站好了,偶尔还能扶着小凳子走上几步。   能够像大伙儿一样迈开两只脚直立行走,小汤圆兴奋极了,也不怕摔,颠儿颠儿地一边摔成球一边努力爬起来继续走。   姜德音细心地往房内的地面上都铺好了软乎乎的地毯,又用棉布将桌子凳子的尖角全都包好。任凭小汤圆在屋内瞎走滚成球多少次,也不会伤着他。   然而小汤圆这个好动的宝宝已经不满足于单纯地在屋内活动了,每天都闹着要去外头瞧一瞧。把他抱出去吧,他还闹着要下地,迈开小胖腿就兴冲冲地准备撒欢往前跑。   这可把姜德音给唬了一跳,开玩笑,外头这地面可结实着呢,又有不少凸起,小汤圆走路还走不稳当,真要在这儿摔了,估计得肿上好大一个包。   然而小汤圆现在已经不乐意再待在屋里头摔屁股蹲了,特别想试试外头地面摔起来的痛感。这可把姜德音给愁坏了,虽说小汤圆还算好带,但小孩子一闹起来那真是半点道理都不讲。   再加上小汤圆吃得好睡得好,奶膘一个劲儿得长,这会儿一使劲儿闹腾作妖,姜德音和侍书这些力气不足的软妹子还真抱不住他,只能让力大的婆子来钳住他。   偏生颜控小汤圆又嫌弃婆子生得不好看,死活不乐意待在婆子怀里,不然就嗷嗷哭,真是心疼死姜德音了。   就连使出必杀技,搬出镜子让小汤圆沉迷他自己的盛世美颜都不管用了。   姜德音简直愁坏了,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好在陆安珩及时搬来了学步车救场,将正在闹腾着要出去的小汤圆塞进学步车中,弯腰推着他走到了外头的院子里。   小汤圆一开始对这个新家伙很排斥,被陆安珩一放进学步车中就开始扭着身子哇哇大叫,结果陆安珩这么一推,小汤圆突然觉着自己的脚脚好像省劲了多,脚软了也不怕跌倒,还能接着再撒欢。   摸清了学步车的规律后,小汤圆很快就蹬着小腿,兴奋地将学步车前面的木板拍得砰砰响,撒着欢在院子里到处跑。   陆安珩看小汤圆那横冲直撞的架势,心都提起来了,生怕他坐个婴儿车都能翻车,连忙跑到小汤圆身后护着,以免出现翻车惨剧。   好在这会儿的工匠绝对是良心厂家,做出来的东西半点质量问题都没有,小汤圆这么能闹腾,学步车都坚强地稳住了,顽强地承载着小汤圆飞奔狂欢的梦想,一路砰砰砰的移动着。   姜德音也松了口气,可算是安抚住这个小混蛋了。   小汤圆对自己的新玩具极是喜爱,陆安珩见他玩够了,想把他抱出来他还不乐意,小胖手紧紧抓住学步车的两边,赖在里头不肯出来。   陆安珩强硬地动手想把小汤圆抱出来,却遭受到了来自小汤圆的口水攻击,再一瞅,小汤圆黑亮的眼中已经有了泪水,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哭的架势。   陆安珩没辙,只得由他去了。小汤圆立马就收了泪,美滋滋地继续坐着学步车遛弯去了。   那收放自如的眼泪真是让陆安珩叹为观止,心说这要搁后世,就凭这说哭就哭说收就收的自然演技,小汤圆就能吊打一众只有颜值没有演技的流量明星。   再说了,就算论颜值,小汤圆也能花式吊打他们。   这么一想,陆安珩突然有种小汤圆真是生错了时代的坑爹感,也是迷醉。   小汤圆对学步车的新鲜感还没过去,连吃饭都是坐在学步车里头吃的。就是苦了奶娘,喂个饭还得端着碗跟在小汤圆屁股后头跑。   陆安珩看得直皱眉,心说这毛病可不能惯着,不然以后想让小汤圆吃顿饭都不容易。   好在小汤圆只是新奇之下闹腾了这一回,并未将这个坏毛病保持下去,倒是幸运的避过了陆安珩的一顿收拾。   等到六月份,陆安珩过生那天时,姜德音亲自为陆安珩煮了一碗长寿面,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好好庆祝了一回,陆安珩看着父母与弟弟,再扭头瞅瞅妻子和儿子,顿时觉得人生已经圆满了。   结果小汤圆突然给了他一个惊喜,让陆安珩觉得自己的人生还能更圆满一点。   没错,在陆安珩二十一岁的生日这天,可算是听到了自家孩子叫的第一声“爹”了!   第一次听到小汤圆叫自己的声音,陆安珩整个人都呆住了,桃花眼瞪得溜圆,不敢置信地看向姜德音,愣愣地问道:“我没听错吧?刚才汤圆真的叫我了?”   姜德音的脸上满是笑意,正要张口答话呢,就见小汤圆继续兴奋地将学步车前头的木板拍得砰砰响,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后,小汤圆这才满意地拍拍小巴掌,接着笑容甜甜地看向陆安珩,声音响亮地又喊了一声:“阿爹!”   哎哟喂,等这一声阿爹可真不容易啊!陆安珩顿时激动了,一把抱过小汤圆,兴奋地在小汤圆白嫩的脸蛋上亲了好几口,逗得小汤圆咯咯笑,转头糊了陆安珩一脸口水,再次叫了一声:“阿爹~”   陆安珩一个没忍住,兴奋地直接抱着小汤圆往空中一扔,又稳稳当当地接住了。   这可差点把萧氏几人的心脏病都给吓出来了,眼瞅着小汤圆还窝在陆安珩怀里手舞足蹈的傻乐呢,萧氏拍了拍心口,没好气地数落了陆安珩一通。   陆安珩有子万事足,抱着小汤圆乐成一个一百多斤的傻子。   回到屋内后,陆安珩的兴奋劲儿还没过,想着小汤圆刚才叫的几声爹就美得不行。又逗着小汤圆叫了自己几声后,陆安珩心情大好地拿了一面小镜子递给小汤圆,绝对满足他自恋的需求。   肥团子们得知小汤圆会叫爹的好消息后,纷纷坐不住了,一个个儿闹腾着要去看小汤圆,想听小汤圆喊一声哥。   陆安珩没辙,只得再次跑去向元德帝打报告,获得批准后,这才将几只肥团子带回家,顺利地达成了团子与汤圆在宫外的第二次会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   小剧场:   小汤圆喜滋滋地握着小镜子:   镜子镜子,谁是世界上最可爱最孝顺的宝宝? 第115章 团子与汤圆   肥团子们可兴奋了,一个个围在小汤圆面前,叽叽喳喳地逗小汤圆:“小汤圆,快点叫阿兄!来,跟我念,阿——兄。”   小汤圆眨着眼睛,疑惑地看了自己身边这一圈的大团子,见他们就比自己高一茬,长得也挺秀气可爱。   颜控小汤圆顿时就乐了,激动地发出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叫声。   团子们耐心地又教了小汤圆一回,小汤圆这回可给力了,冲着团子们笑出自己两颗米粒大小的牙,歪头想了想,甜甜地喊了一声:“阿兄~”   这可把肥团子们给高兴坏了,一个个争着抢着挤到小汤圆面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大声叫道:“小汤圆,我是阿兄,来,叫一声~”   看在同为团子的份儿上,小汤圆特别给面子地接着喊了一声:“阿兄~”   换来团子们更加激动的神情,而后互相挤了挤,挨个儿挤到小汤圆面前,让小汤圆看着他们的小胖脸喊阿兄。   轮到齐琛时,团子们终于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了,皱着眉头道:“小侄子,你怎么也能让小汤圆管你叫阿兄呢?错辈儿了!”   齐琛也很无奈,小心地握住了小汤圆白嫩嫩的爪子,一边戳着小汤圆的胖脸一边叹气道:“可是小汤圆不管我叫阿兄的话,要叫什么呢?”   大家都是夫子的弟子,没道理自己在小汤圆面前还得低一辈儿啊!   饱受辈分困扰的齐琛简直郁闷极了,心说血缘之间的辈分断不了也就算了,谁让这几个蠢叔叔出生得晚呢?但是在夫子家的小汤圆面前,还要因此给自己降个辈分的,那绝对不能干呐!   打小就被坑爹的辈分给坑了一脸的齐琛才不想继续这个悲剧呢,说什么都要捍卫自己做兄长的权利。   陆安珩上辈子跟着爷爷回老家时也让辈分给坑过,不过陆安珩的情况,恰好是和齐琛反过来的。   齐琛是为自己辈分低,经常要被几个蠢叔叔暴力镇压而感到苦恼。陆安珩则是辈分太高了,当年头一回跟着爷爷回老家,陆安珩本想讲点礼貌,看到年纪大的人就喊爷爷奶奶,年轻点的就喊叔叔阿姨。   结果人家一弄清楚他爷爷到底是哪家后,立马就和先前村里的辈分给对上号了。而后笑着纠正陆安珩,表示你这娃喊人喊错啦!按照辈分,咱们得管你叫爷爷呐!   于是当年还是个中二病的熊孩子陆安珩,就这么被一群老大爷笑眯眯地喊了一声爷爷,那滋味,酸爽的简直让陆安珩永生难忘。   这会儿见齐琛被小皇子怼的几乎要管自家儿子叫叔了,陆安珩连忙开口阻止他们这个可怕的操作,笑着打了个圆场:“没关系的,你们都是夫子的弟子,在夫子这边就不讲究其他的辈分了。这样来算,大家都是小汤圆的兄长,别再吵了。”   陆安珩的话对肥团子还是挺管用的,小皇子们顿时不再瞎嚷嚷了。齐琛也松了口气,心说这回总算是能捞个兄长来当当了。   忽悠着小汤圆叫了阿兄后,团子们的注意力顿时转移到了小汤圆的学步车上。   这可是个新鲜玩意儿,团子们表示自己可从来没见过呐!再一看小汤圆屁颠屁颠儿地坐在学步车中到处跑,团子们也琢磨出这个学步车的用途来了,纷纷夸陆安珩这个东西做得好。   鉴于皇族那群庞大的宗室人口,齐琛还特地提醒陆安珩,说是可以把学步车卖给有需求的宗室们,他们家孩子可多了,也不缺银子。   就差没直接对陆安珩说,那群宗亲都是人傻钱多的傻蛋儿,让陆安珩随便坑他们一把了。   陆安珩囧囧有神地看着正在给自己出主意坑宗亲的齐琛,心说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齐琛得是自家孩子,和宗亲们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呐!   碰上这么个拉着大臣给亲戚宗室挖坑的熊孩子,估摸着宗室们的内心也是日了狗了。   不过倒是提醒了一下陆安珩,可以考虑一下做学步车生意。天地良心,陆安珩当初真是只想着让小汤圆走路方便点才让工匠们弄出的学步车的,真没想过要拿学步车来挣钱。   不过既然看到了广大的销售市场,本着不赚白不赚的原则,又想了想小汤圆的老婆本和未来小闺女的嫁妆,陆安珩还是暗搓搓地将卖学步车的事儿提上了议程。   反正工匠们都是熟练工了,做一个出来也费不了多大的功夫。再说了,京城中的人家这么多,哪家还没个小孩子呢?   陆安珩也没想着卖个高价,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个技术活,真正的成本没多少。陆安珩打算走薄利多销的路子,大概定个十来文铜板的价格就行。还能拓展一下思路,弄出个更加稳妥点手推式的学步车,让孩子们坐在里头,而后推着他们到处走。   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市场,发现自己还是能给小汤圆挣点老婆本的,陆安珩的心情瞬间大好,乐呵呵地看着肥团子们逗弄小汤圆。   小汤圆是个人来疯,和团子们混熟后,小汤圆就一直处于兴奋状态。好脾气地任由团子们在自己身上捏来捏去,小汤圆半点都不恼,还时不时地对着团子哥哥们露出个甜甜的笑容,成功地俘获了五只团子的芳心。   最小的十二皇子眼巴巴地看了小汤圆好一会儿,而后蹬蹬蹬地跑到陆安珩跟前,仰着头认真问道:“夫子,我可不可以把小汤圆抱进宫去和我一起玩?母妃宫里伺候的人可多了,绝对能把小汤圆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我也藏了许多的好玩的,通通都给小汤圆!”   其余的四只团子一听,虽然知道不可能,却也用希冀的眼神盯着陆安珩,特别希望陆安珩能点头同意,这样大家就能把可爱的汤圆弟弟抱回宫去玩啦!   陆安珩万万没想到自家儿子的魅力能大到这份儿上,这么点功夫就把团子们全都给哄住了,还想着把他给抱回宫?   这必须不行啊!陆安珩严肃地摇头,表示把想小汤圆抱进宫养是绝对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熊孩子们快点给我停下这个可怕的念头。   被陆安珩泼了一盆冷水的熊孩子们很失落,蔫儿吧唧地看着小汤圆可爱的笑脸,肥团子们的心思顿时又浮动了起来。   嗷!这么可爱的小汤圆,真的特想打包带走!   为了保证自家儿子的抚养权,陆安珩赶忙把肥团子们给忽悠了出去,让长风从酒坊中把天地玄黄八人全部都喊过来当护卫,再想了想元德帝派来的隐在暗处的护卫们,估摸着安全问题有了足够的保障后,陆安珩便领着肥团子们去体验生活了。   没错,陆安珩带团子们去体验生活的地点,就是城西那头正在施工的水泥路。   早在水泥路开始施工之时,看着那些年纪与肥团子们差不多大的小孩子,陆安珩便生出了让团子们亲自来看一看的想法,好让他们知道他们是多么的幸运,这世上又还有多少同龄人正在生存线上挣扎。   陆安珩也没有系统地接受过什么教育理念,对怎么教育孩子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陆安珩想着团子们日后都是顶级权贵,只要不作死,一辈子尊荣已经跑不了了。这样的人,从小给他们树立好三观,不说让他们长成个一心为国为民的好少年,但是让他们知道点民生疾苦,日后不欺男霸女不作妖,也能约束下人不仗势欺人,这点还是能做到的。   只要做到了这一点,都不知道能为百姓们省多少事。   陆安珩这么些年也没少见京中的纨绔二世祖仗着家里的势力欺压百姓,其中也有不少宗室。别人陆安珩管不着,但是肥团子们陆安珩还是能管住的。要是肥团子们也变成那样的纨绔,陆安珩真能怀疑人生。   好在肥团子们都是天真善良的好团子,一见着那群衣衫褴褛还在为生计忙活着的同龄人,肥团子们顿时都露出了同情之色,他们总待在宫里头,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呢?   听得再多,即便肥团子们心里知晓贫苦人家有多不易,又哪里能比得上亲眼所见带给他们的冲击呢?   齐琛目露深思,十二皇子呆呆地看了好半晌,忽而问陆安珩:“夫子,他们不累吗?”   陆安珩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自然是累的,但是不这么辛苦挣银钱的话,他们连饭都没得吃啊。”   肥团子们顿时心疼了,纷纷表示自己那里有很多好东西,可以拿过来给他们换吃的。   然而陆安珩制止了他们这个想法,反问他们:“天底下像他们这样的可怜人多了去了,你们难道要一个个地去帮吗?帮的过来吗?”   肥团子们沉默了,半晌,齐琛忽而抬头,眼神定定地看着陆安珩,坚定地道:“所以皇祖父才会如此励精图治,就是为了让这样贫苦的人越来越少,都能过上好日子,是吗?”   真是只聪明又有灵气的团子啊!陆安珩微笑着点头,感慨道:“你们长大后也要如此。百姓们生活不易,切莫学了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不但失了仁爱之心,还干出天怒人怨的腌臜事儿来!”   肥团子们点点头,又好奇地尝试了一下提水泥的活计,不出意外地被累了个半死,掌心都被勒出了一点点红痕。   团子们倒是不在意,认真地保证自己一定会长成个正直的好团子,绝不会欺压这群可怜人哒!   陆安珩欣慰地点头,而后笑眯眯地又给团子们布置了一篇作文。   挖了个坑给自己跳的团子们:???我们只是想出宫看看小汤圆而已,怎么突然又多出来一篇作文要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我试试看能不能接着再码一更=_= 第116章 汤圆要抓周   然而夫子的话又不能不听,肥团子们只能苦逼着一张脸,恹恹地回宫写作文去了。   等到陆安珩第二天进宫给团子们上课时,团子们已经把作文写好了,工工整整地摆在自己的书案上呢!   陆安珩随便翻了翻,发现团子们这一次的作文写的格外真情实感。理智如齐琛也感叹了一番民生之艰苦,而后提出了解决措施和自己的野望。   十二皇子就更不用提了,通篇都在表述自己的同情之心,还特有诚意问陆安珩,能不能给那些同龄人赏点东西啥的。   真是一群性格良善的团子。   陆安珩对自己的教育成果很满意。   元德帝对此也挺满意,特地将陆安珩提溜了过去,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这才笑道:“将朕的小皇子和小皇孙往正在施工的水泥路那头带,也亏你想得出。怎么,不怕朕降罪于你?”   陆安珩摸了摸脑袋,眼神落在了元德帝手中拿着的团子作文上,再抬头瞅了瞅元德帝的脸色,发现他眼底的笑意后,陆狗子的心情顿时就放松下来了,忍不住笑道:“陛下您对此不也很满意?小殿下们成日里待在宫中,自然无法想象出民生疾苦到底是怎样的。即便是夫子在他们耳边说一万遍,都不如他们亲眼见上一回来得实在。”   “是挺实在的,”元德帝瞪了陆安珩一眼,“实在的一回宫就来找朕讨银子,说是要给百姓,真不愧是你教出来的弟子,一个个儿胆子贼大,都敢开口管朕要东西了!”   元德帝内心还有点小气愤,心说这一个个儿的都是要上天啊,竟然全都把朕当成冤大头了!   陆安珩干笑着摸了摸鼻子,万万没想到肥团子们竟然会弄出这么个操作,说好的自己有好东西呢?转头就想打劫一通元德帝是要闹哪样啊!   不过元德帝也没生气,估摸着这应该是他们父子之间的小乐趣了。陆安珩识相的转移了话题,指了指元德帝手中的作文,挑眉笑道:“不知陛下觉得,小殿下们这一回的作文写的如何?”   听到陆安珩的问话,元德帝的目光也落在了手中的作文上,嘴角忍不住勾出了一个愉悦的弧度,笑着瞅了陆安珩一眼:“要不是效果不错,你这会儿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跟朕耍宝?”   也不知道这家伙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别人躲都躲不及的事儿,恨不得把皇子皇孙们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严实实的,确保安全,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家伙倒好,来了波反其道而行,竟然带着皇子皇孙们跑到工地上玩耍去了。不仅如此,他竟然还让小家伙们亲自动手干活了!   据暗卫传来的消息,小家伙们刚干完活的时候,手都红了。这可把元德帝给心疼坏了,宫里头,谁不把小家伙们当成宝呢?小家伙们的年纪又小,还没开始学骑射,这一回可真是吃了苦头了。   最开始听到消息时,元德帝心疼的差点想赏陆安珩一顿手板,让他的掌心也肿成包。   后来见团子们高高兴兴的样子,没有半点埋怨,反而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如何给百姓带来更好的生活”这么个严肃的话题,元德帝心里的火气才散出去,让陆安珩成功地躲过了一顿手板。   等到角见着了团子们的作文,元德帝就更高兴了。尤其是齐琛的那篇作文,逻辑严谨思维清晰,小小年纪就言之有物,元德帝都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大齐的未来之光。   对陆安珩的瞎胡闹就更加宽容了。   事实上,通过观察陆安珩这几年带孩子的方式,元德帝也在思索着不同的教育模式之间的优劣对比。   很明显,陆安珩宽松而愉悦的教学模式更能吸引学生。团子们比起其他受传统夫子教育的孩子而言,性格明显要活泼可爱一些。更兼脑洞大开,想象力丰富,时不时就会冒出惊人之语,极是讨人喜欢。   然而缺点也很明显——太跳脱了,没什么规矩。时不时还跟他们那个二狗子夫子一样,冷不丁地又作回妖。也挺让人头疼的。   这一点,受到传统教育模式的孩子就比他们强多了。   二者各有优劣,元德帝一时间也拿不准到底更有好处一些。只是暗搓搓地决定,压着陆安珩再多带几年孩子,看看后续效果到底如何。   不过,陆安珩这种直接把孩子往工地上领的大胆举动,倒是给了元德帝一点启发,明白了亲身实践的重要性。   手里头的那几份作文就是证据。   摸着良心说,这几份作文,比大上他们好几岁的皇子们都写不出来。   这就是空想与实践之间的差距。   元德帝深沉的目光落在了陆安珩身上,再一次感叹这家伙脑回路的诡异。这小子总能用出乎别人意料的奇葩方式,来达到一些让人意外的惊喜效果。真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啊!   陆安珩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引发了元德帝对于当前教育模式的思考,这会儿他被元德帝盯得直发毛,正在反省自己哪里又出了问题,以至于这位大佬会露出这样深思的表情来。   艾玛昨天自己瞎胡闹地领着团子们去了工地,为了让他们体验生活,还让他们干了活。元德帝不会因为这个心疼了,想给团子们找回场子揍自己一顿吧?   总觉得自己的处境好像不太妙的样子。   好在元德帝已经将这一页翻篇了,问了陆安珩几句关于水泥路修建情况的问题后,便挥挥手让陆安珩滚蛋了。   陆安珩听话地滚了,暗自决定近期一定要低调点装鹌鹑,老老实实不作妖,坚决不让元德帝找到处置自己的由头。   这么一装鹌鹑,就装到了小汤圆的周岁生日这天了。   周岁礼可是样大事儿,姜德音早半个月就开始忙活开了。陆安珩看着坐在学步车里照着镜子傻乐的小汤圆,顿时生出了一种岁月催人老的蛋疼感。   去年这时候,小汤圆还乖乖地待在姜德音的肚子里等着降生呢,生下来时也是一个几斤重的奶娃娃。现在可好,小汤圆已经长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大汤圆,牙齿也有了四颗,还会流利地叫人了。   真是变化巨大的一年。   按照规矩,小汤圆在周岁礼上可是要抓周的。   陆安珩发愁地看了一眼揽镜自照的小汤圆,心说就凭这家伙这么自恋的架势,让他抓周,要是抓周物品中有面镜子,那简直一点悬念都没有啊!   陆安珩都能想象出小汤圆一把抓过小镜子就开始臭美的场面,嘴角顿时就有点抽搐,这样的大新闻,估摸着能让前来观礼的人笑一年吧?   好在镜子这玩意儿并未出现在小汤圆抓周的物品清单上,陆安珩也算是放了一半心。   到了七月七这天,小汤圆被姜德音打扮成了一个特别喜庆的大红包,又被陆安珩抱去外席显摆了一通,听了一轱辘的好话后,这才将他放到了摆满了各色寓意吉祥物件儿的案几上,等着看他到底会抓个什么玩意儿。   小汤圆这会儿已经能摇摇晃晃地自个儿走路了,被姜德音当上案几后,小汤圆看着一大堆的东西,兴奋地摔了个屁股蹲。   再一看桌上摆着的各色物件儿,小汤圆歪头想了想,冲着陆安珩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而后飞快地爬到案几中央,抓过一本书就往陆安珩的方向飞奔而去。   一旁的喜婆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喜庆话呢,就见小汤圆已经笑眯眯地将书塞进了陆安珩怀里,一脸求表扬的神情看着陆安珩,嘴里不停地喊爹爹,那神情,分明是在说:我把你经常看的书拿过来了,快点表扬表扬可爱的小汤圆呀!   陆安珩失笑,又被小汤圆的行为给暖了一脸,忍不住怜爱地摸了摸小汤圆的头,柔声赞许道:“小汤圆真乖,抓周还惦记着爹爹,真孝顺!”   小汤圆笑得更欢了,又返回去从那堆抓周用品中扒拉出了一个玉如意递到了姜德音面前献宝,成功得到亲娘温柔的摸头杀。   观礼的人纷纷笑倒,都夸小汤圆是个孝顺孩子,这么小就惦记着爹娘了。   喜婆也是头一回见着这样的抓周场面,准备好的贺词全都派不上用场了。好在这喜婆也是个机灵的,立马就挂上了一脸笑容,喜气洋洋地夸道:“陆大人这麒麟儿,先拿了书,日后定然又是一个状元,再拿了玉如意,说明小郎君这一辈子都平安如意,真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兆头呢!”   众人纷纷应是,全都顺着喜婆的话往下夸。结果还没说几句呢,就见小汤圆费劲吧啦地将案几上剩下的所有东西全都盘在一块儿,而后站起身,一屁股坐了上去。   正在说好话的众人顿时卡壳了,一脸无语又好笑地看着小汤圆的举动,纷纷表示:算了算了,猜不到你的套路,你牛逼你说了算。   陆安珩也哭笑不得,拿着小汤圆递给自己的书和姜德音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来。   这么个不按照套路出牌的儿子,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   小汤圆的抓周礼就在众人哭笑不得的表情下落了幕,倒是给大伙儿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等到抓周礼过去不久,城西的水泥路也已经修好了大半了。   陆安珩看着因为修路而发生了巨大变化的城西百姓,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再带着团子们来这儿逛一圈,让他们明白什么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 第117章 水泥路带来的改变   能出宫溜达一圈,肥团子们还是挺高兴的。再一听陆安珩说要带他们去看看城西那群同龄的苦逼小孩,肥团子们就更高兴了,一个个儿挂着灿烂的笑脸跟在陆安珩身后,屁颠屁颠儿地出宫去了。   相比起前一次过来时,城西完全大变样了。原先因为施工而尘土飞扬的路面变的平整漂亮。   陆安珩没研究出沥青,是以这会儿的路面是灰白色的,周围的百姓们极为爱护这条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巨大变化的水泥路,自发地用心维护起路面卫生来。   等到陆安珩带着几只团子到达城西时,呈现在团子们面前的就是一条干净漂亮的灰白色水泥路,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泛着亮光,就连地面上的灰尘,都比旁的地方好看些。   团子们也是头一会见着完全竣工的水泥路,都新鲜得很。见陆安珩没什么表示,肥团子们互相看了看,试探地迈出了自己的小胖腿往水泥路上探了探。见陆安珩也不出言制止,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微笑,肥团子们彻底安心了,手拉手就跑到水泥路上撒欢去了。   这可是新鲜玩意儿,大家得好好研究研究。   肥团子们好奇地在水泥路上蹦了蹦,又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路面,在陆安珩含笑的眼神中,心虚地把手背到身后,悄咪咪地将手上的灰尘擦在衣袖上。   作为一个认真学习的乖宝宝,肥团子们对陆安珩上课时教过他们的话记得可牢了,这会儿手上一沾了灰,团子们便心虚地不敢看陆安珩。   夫子以前上卫生课的时候可是说过的,地上的灰尘可脏了,要是不讲卫生,那是会生病的。艾玛这会儿大伙儿撒起欢来忘了这回事儿,夫子不会又要罚自己写检讨书吧?   肥团子们对于检讨书那真是深恶痛绝,不但要真情实感地写上两百字的检讨,还得在大伙儿的面前当堂念出来,真是太没面子了。   尤其是四位小皇子,心说自己这做叔叔的,要是还在小侄子面前丢了脸,那还怎么维持住自己作为叔叔的光辉形象啊?   咳……实际上他们在齐琛面前,还真没什么长辈的形象。毕竟齐琛可是一众团子中唯一一个没有写过检讨书的人,齐琛早就看惯了叔叔们犯蠢了。   至于叔叔们光辉的长辈形象?齐琛鼓着小胖脸表示,不存在的。   陆安珩见团子们心虚的样子,心下暗笑,也没打算再折腾他们,直接选择性眼瞎地跳过了这个场景,而后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同样在水泥路上撒欢玩的孩子们,示意肥团子们看一看。   肥团子们顺着陆安珩的手指看过去,就见当日看到的那几个与他们同龄的小孩子正蹲在路上,拿着几块小石子玩。   不远处就是一个管理规范的市场,团子们的记忆力很不错,在里面摆摊的小贩中发现了不少熟面孔,都是上回前来体验生活时见到的施工队的工人,有男有女,倒也算是和谐。   这条水泥路在修之时,有几个头脑灵活的大人在小孩子们的瞎胡闹中得到了灵感,想尽办法将前来的看新奇的人群给稳住了,顺带也做了一笔小生意,效果极为喜人,明显让家中宽裕了些许。   尝到了甜头的众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已经送到手边的天赐良机,在修路之余强撑着开了个会,明确了让各家孩子稳住客人的方针,以求水泥路竣工后的后续发展。   事实证明,这个策略真是明智极了。   借由家中的熊孩子成功稳住客源后,不少人家已经在琢磨着要不要在路口摆个小摊茶铺什么的,好歹也能给家里多带来一份收益。   再加上城外的百姓也对水泥路的好奇心爆棚,激动地上去来回走了好几圈,确定比以往的石子路好走得多了后,农户们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琢磨着是不是能拖着自家的粮食进城换点银钱过日子。   离得近的农户们还好,反正他们进城的频率也挺高,地里的粮食收成好了,就拉近城里送给米庄和面铺挣点银钱。这会儿水泥路修好了,近点的农户们只是觉着这路走得格外舒坦,不像以往那般费劲儿了,心下也挺高兴。   有那腿脚快的,一天还能挑着担子多走一个来回,挣的银钱也要比往常多一些。真是意外之喜,乐得这些农户们一个劲儿地夸陆安珩,说是这路修得真是太好了!   真正受益最大的,其实是离京城比较偏远的那一片村庄的百姓们。他们那儿离京城的距离比较尴尬,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进一次城得花上一两天的时间,来回就是好几天,费时又费力,完全不讨好。   是以除非必要,村子里的人轻易不进城。真要算起来,可能一年就进那么一次,还是到了年关,想去城中置办一些体面的年货的。   至于自己挑着东西进京卖?村民们表示路太远,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多,挣不了什么银钱不说,说不定还得亏本。   不过这会儿听到了京城外外头修了一条水泥路的消息,村子中不少人已经心思浮动了。   老实巴交的村民们也是有脑子会算账的,听到别的地方传来的消息后,村民们就在心里琢磨开了。一个个寻思着,虽然那水泥路没修到咱们这头来,但是听闻已经走过水泥路进城的亲戚说,那路走的可省劲了,平日里一天的行程,腿脚快的只要半天就走完了!   村民们想了想自己村子离水泥路的距离,再算了算水泥路去京城所需的时间,顿时心里就有点谱了。   这年头儿讲究个宗族辈分,尤其是村子里,除却德高望重的族长外,谁家的青壮年多,谁家在村子里讲话便有分量些。年轻人干劲足,又敢闯敢拼,浑身上下有股狠劲儿。最先想着进城闯一闯的,自然就是这群胆气壮的汉子们。   然而再胆气壮的大汉,一想到去天子脚下卖东西,心里也挺虚。毕竟那可是传说中贵人云集的地方,要是自己等人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贵人,只怕是回不来了。   想着那可怕的下场,饶是这群大汉身强力壮,心里都不由发憷,接连打了好几个寒战,愣是没敢下决定。   然而听着亲戚那边的好消息一个接一个不断传来,大汉们也坐不住了,心痒痒地凑在一块儿开了个会,一合计:进城闯一闯!家里父母婆娘和孩子都等着吃饭呢!   进城也要按照基本法的。你一个人势单力薄的,万一惹着哪个煞星被收拾了,连个给家里报信的人都没有。这会儿同族之间不管内里有多大的摩擦,对外还是挺团结的。   汉子们一合计,得,大伙儿先选出几个脑子灵活的进城探探虚实,好几人一起出动也不慌,打探好消息后再来带领大家一同发家致富。   然后就选出了几只领头羊,为村民们的发家致富大计踏出了第一步。   这几人战战兢兢地驾着村里唯一一头毛驴,拉了一车的辣椒酱和新摘下的玉米,就这么晃晃悠悠地往京城而去了。   前面的路走得颠簸,还是熟悉的配方和味道,等到上了水泥路,几人才感到了与方才完全不一样的舒适体验。   稀奇地瞅了瞅平坦的没有一丝凹凸处的水泥路面,几人心下啧啧称奇,倒是挺遗憾当初修水泥路时自己等人没来瞧个热闹,也不知这路到底是怎么修的,咋就能修得这么平整呢?   车轮在水泥路上所受到的阻力明显小得多,拉车的驴子原本还有几分不适应,慢慢走了一段路后,这才摸清了个中规律,毛驴也是头一回走这样平坦的路,兴奋地嘶鸣一声,甩开蹄子就跑了起来。   坐在上头的几人猝不及防地齐齐往后仰,差点滚下驴车,气得直骂这头坑爹的驴子。   不过加速的驴子很给力,没过多久就将几人送到了京城的大门处。几人在心里合计了一下时间,发现原本坐驴车要大半天的路程,这会儿竟然两个时辰就到了,真是令人意外。   再琢磨琢磨大伙儿的脚力,几人发现亲戚们这回还真没吹牛忽悠他们,按照自己走的这一段小路程,确实要比往日省劲些,水泥路可不像石子路那么磨脚,对正穿着草鞋的村民们可以说是非常友好了。村民们表示很满意,说不得真能节省不少时间。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剩下的人就更好带动了,消息就是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地散出去的,水泥路上便慢慢地多了许多来自偏远一些的地方村民们,越来越热闹了。   人流量一多,城西这块儿慢慢就繁华了起来,茶馆酒楼也多了不少。有那心思活络的村民,还在水泥路中途搭了个茶馆,给来来往往的人提供茶水点心,又是一份收入。   变化最大的自然便是城西的原住民,一个个一扫往日的颓丧,脸上洋溢着的,尽是对生活的期冀与热爱。   团子们对这些熟面孔身上发生的巨大变化很是好奇,一个个站在原地沉思了许久。半晌,齐琛才仰头看向陆安珩,认真地问道:“夫子,当日你建议皇祖父修路之时,是不是已经想到了这样的场面了?”   陆安珩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反问道:“那你觉得,城西发生这样大的变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齐琛点头:“自然是好,他们的生活一看就比上次好了许多。不过夫子,你上回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赏给他们金银,是否早就知晓了有这么一天呢?”   陆安珩微笑,蹲下身平视齐琛的双眼,认真地道:“你要记住,天底下穷苦的人多了去了,直接给他们银子是最笨的办法,还会养成他们的惰性。想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办法多的是,最好的就是给他们提供一个合适的机会,让他们凭借自己的力量脱贫致富。”   齐琛受教,继续沉思消化陆安珩这番话。   陆安珩正觉得自己装了一波完美的逼呢,肩膀冷不丁就被人拍了一下。陆安珩下意识地扭头,就看到了一双大长腿。   咳……那什么,陆安珩这会儿还蹲在齐琛面前呢,高度和四头身齐琛差不多,这会儿被人这么一拍,转头愣是没见着这人的脸。   陆安珩心下也挺奇怪,心说这是碰上那位闲得发慌的哥们儿了,专程翘班来找自己玩耍了?   结果陆安珩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极为臭屁的俊脸,这人脸上神情崩的死紧,眼中却露出了几分笑意,正别扭地看着陆安珩。   这人还挺眼熟?陆安珩一边起身一边在自己的记忆中扒拉了一圈,终于把这人和一个中二病熊孩子给对上号了,顿时也露出了惊喜的神情,笑着惊呼道:“姬永康?你什么时候回京了?不是说去游山玩水了吗?” 第118章 提议   这人正是当日想和陆安珩抢师父的中二少年姬永康,当初为了和陆安珩抢师父,姬永康还给陆安珩下了战书来着,中二气息爆表,简直让陆安珩不忍直视。   中二少年也是有实力的,当初殿试之时,陆安珩与姬永康二人以未成年的身份占据了殿试成绩的第一和第四,不知打碎了多少考生的那颗玻璃心。   只不过二人的人生规划不同,陆安珩入了翰林,后来又被谢蕴坑去了工部,至今都还在工部这个坑里蹲着没出来。   姬永康则不同,姬家本就不缺人当官,不说别的,现在朝廷的钱袋子,铁公鸡姬玄正是姬永康的堂祖父。人家都混到内阁次辅的位置了,还真不乐意带姬永康这中二病小屁孩玩耍。   再说了,即便姬玄有心提拔族中后辈一把,那会儿姬永康也才十二岁呢,毛都没长齐的混小子一个,再加上一副人嫌狗厌的臭脾气,简直是第二个姜锦修,这让姬玄怎么提拔他啊?   真让姬玄说,这家伙还是好好在家磨磨这破脾气,不然能分分钟就将满朝文武全都得罪光。   即便姬玄是位高权重的阁老大人,也架不住有这么个猪队友拖后腿啊!   这么想想,突然还挺佩服姜阁老是怎么回事?姬玄忍不住牙疼地回想了一下当初被姜锦修支配的恐惧,心说当年姜锦修都将文武百官给喷了个遍,这位首辅大人还能稳坐钓鱼台,手段真是可怕。   姬玄心里对姜阁老写了一个大大的服字,转头又将自家的中二病熊孩子给按了回去。心说这破孩子,没有姜锦修的命,却偏偏得了姜锦修的病,这不是要了命了么?   自己可不是姜阁老,能坚强地扛住文武百官的怨念。   至于家里头那个熊孩子,还是趁早回去治治他那坏毛病再来混官场吧!   结果姬永康不干了,中二少年那是能这么轻易被人嫌弃的吗?即便对方是阁老又怎么样?该怼就得怼,中二病从来就没怕过谁!   于是姬永康撸起袖子对着姬玄就开喷了,翻着白眼表示:劳资还没嫌弃朝中乌烟瘴气脏了自己的眼呢,您倒好,还先挑起我的毛病来了?真当劳资乐意当官?谁稀罕谁去,劳资不伺候了!   姬玄被熊孩子怼了个半死,差点没背过气去,颤巍巍地指着这个王八蛋,姬玄气沉丹田,中气十足地吼出了一声:“滚!”   滚就滚,劳资还不乐意见着你这张老褶子脸呢!姬永康麻溜地滚了,一滚就直接滚出了京城,特爽快地从族中拉了一大帮护卫,收拾收拾了行礼,包袱款款地出门旅游……啊呸,是游历去了。   临走前,姬永康还打着拜别的幌子,特中二地往姬玄面前晃悠了一圈,差点把姬玄给气出心脏病来,恨不得大吼一声让这小子永远别回来得了。   姬玄真是奇了怪了,都说孩子是来讨债的,怎么这混小子放着嫡亲的父母祖父不坑,反而讨债讨到自己头上来了?   讨债鬼姬永康表示自己并不想搭理这个嫌弃自己的堂祖父。眼瞅着自己成功地给他添了回堵,姬永康瞬间心情大好,连忙拖着一大群人就离开了京城,让姬玄想找回场子都找不了。   也是心酸。   姬玄都觉得自己能和姜阁老去喝一杯,探讨一下怎么收拾中二病之类的人生难题啥的。   不过老中二姜锦修已经不闹腾了,姜阁老对姬玄这样的提议半点都不感冒,心说谁特么想回忆一下那些年挨过的中二病的喷哟?不约不约,我们不约!   同僚不给力,姬玄很心塞。再一看小中二已经滚远了,也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琢磨着等到小混蛋回来后再好好收拾他一通。   结果这一等就是好几年,小中二回京时都长成了玉树临风的翩翩美少年了。   然而年龄长了,姬永康这中二病却依然还在,目测会跟姜锦修似的,中二一辈子。   姬永康对陆安珩还是挺关注的,毕竟陆安珩可是头一个让中二少年吃亏的彪悍存在,抢师之仇,绝对能让姬永康记上一辈子。   不过这些年,姬永康走遍了大齐的山山水水,见多了奇特的风俗人情,身上虽然还残留着令人蛋疼的中二气息,整体给人的感官倒是比以往舒服了不少。可算不是当年那副劳资天下第一的拉仇恨样儿了。   然而陆安珩这个念头还没从脑子里过完呢,就见姬永康对着自己翻了个白眼,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傲慢的哼唧声,别别扭扭地开口道:“没错,我回来了。这一回我定然不会再输给你!”   艾玛姬永康一开口,陆安珩都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他浑身都闪烁着中二之光,特别想手痒地学着前世某个动画片里的一只穿着红衣服的狼,抄着平底锅就将这个小混蛋给拍成天边的流星。   小混蛋已经不小了,身量都已经和陆安珩差不多了。鉴于世家都有点颜控的毛病,嫁娶也会看脸,是以世家子们的颜值都非常能打,平均颜值都能拿个优秀分。姬永康这个,完全能拿个优秀中的优秀了。   这会儿两人往大街上一站,那真是天生的两个发光体,就连日光在他们面前都温柔了些许,不断地吸引着旁人的目光。   周围的人已经看得呆了,心说陆大人大家都是认识的,毕竟在这当了这么久的监工,他那张脸实在太有冲击力,简直让人印象深刻。好些小媳妇摸着自己的良心讲,当初那么积极地跑去报名修路,陆大人这张得天独厚的脸也占了很大的因素。   后来陆大人又带了几只养眼的团子来给自己洗眼睛,硬生生提高了大伙儿的审美观,这会儿倒好,竟然又来了一个风度翩翩的俊小伙,自己等人可真有福气啊!   怪不得老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合着陆大人长得好,交好的朋友也都是生得好的俊俏郎君呀!   想想还有点小忧伤,这年头儿,长得丑的连和陆大人交朋友的机会都没有吗?   陆安珩全然不知围观群众的小忧伤,这会儿他一听姬永康这中二气息满满的话语,生怕他再给自己来上一封战书,连忙头疼道:“是是是,你可厉害了,比我厉害多了。可别再想着跟我来比一比啊,我忙着呢!”   姬永康被陆安珩堵了个半死,要是姬玄在这儿,见着了姬永康此时郁闷的脸色,定然能仰天大笑三声,大吼一声天道好轮回。   结果还没等姬永康跳脚了,一旁的肥团子们就开始神补刀了,一个个儿手拉着手挡在了陆安珩身前,叽叽喳喳地附和道:“没错,夫子可忙了,才没空搭理你呢!”   这种一看画风就不大正经的人,必须要把他和夫子隔离开来!   团子们敏锐得很,纷纷在姬永康身上问到了姜锦修的气息,才不想让自家夫子去跟个中二病比试呢!   再说了,夫子本来就够忙的了,连给大伙儿上课的时间都缩短了。这会儿竟然又冒出了个中二病要和自己抢夫子?肥团子们瞬间统一了战线,对着姬永康齐刷刷露出了一副超凶的表情:敢跟我们抢夫子,揍你哦!   被奶凶的肥团子凶了一脸的姬永康顿时无语,心说果然不愧是陆安珩这个讨厌鬼教出来的弟子,一样的讨人嫌!   心里恨恨地想着,姬永康手上却不由自主地掏出了几个准备好的小荷包,挨个儿给团子们发了一个,同样回了团子们一个超凶的表情,别扭地开口道:“喏,见面礼!”   那什么,自己和陆安珩是同辈,他的弟子也就是自己的晚辈了,确实该给见面礼来着。   陆安珩见这五个荷包很是精致,明显是有人精心准备的,再一看姬永康眼中深处的喜爱之色,陆安珩顿时无语,心说你特么装什么逼呢?夸一声团子们再摸他们一把表达自己对他们的喜爱会死啊!   中二病的脑回路,正常人永远不懂。   陆安珩示意团子们收好见面礼,而后心累地转移话题:“你这回出门游历,想来是收获颇丰了?”   姬永康的嘴角一翘,又飞快地被自己给压了下去,努力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装逼范儿十足地对着陆安珩点头道:“尚可。”   这回换陆安珩被噎个半死了,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心说这文雅的装逼方式,自己还真欣赏不来啊。   陆安珩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姬永康给恶心了一回,没好气地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佯怒道:“说人话!”   然而姬永康这几年游历下来,别的不说,脸皮厚度绝对厚了好几层,愣是没再开口,吊足了陆安珩的胃口。   直到第二天,在御书房中,陆安珩才知道这欠收拾的家伙到底干了件什么大事。   看着眼前这张似曾相识的地图轮廓,陆安珩顿时红了眼眶,忍不住在心里再将它勾画完整,变成一只落在每个国人心中的金鸡来。   姬永康冲着陆安珩得意一笑,挑眉道:“怎么样?我这几年的游历,没白费功夫吧?”   陆安珩憋回了眼中的湿意,轻笑地点头附和:“自然没白费。天才就是天才,在哪儿都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游个历还能结合现有的舆图,描补出了一份比之前完善了那么一丢丢的舆图来,姬永康真是个奇才。   听着陆安珩真心实意的赞美,姬永康顿时笑弯了眼,脸上的得意掩都掩不住,看得一旁的姬玄恨不得将这心态开始飘的混蛋给扔到一边去,少在这里丢人。   不过小混蛋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比在场的所有人最先发现水泥路面带给马匹的问题。   姬永康嘚瑟够了,这才问陆安珩:“你那水泥路好是好,只是有点伤马。我昨儿个兴起骑着马在水泥路上跑了好几个来回,结果没成想,回家后马的蹄子有点损伤。你想想看,是不是水泥地比较伤马?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陆安珩震惊地看着姬永康:卧槽,还有这茬啊!自己还没注意来着! 第119章 新马具   讲道理,陆安珩还真没考虑过水泥路会伤马的问题。   毕竟陆安珩前世只是个高中生,家里虽然吃穿不愁勉强算是中产,然而后世骑马可是有钱人才能玩得起的活计,陆安珩还真没接触过。   更别提考虑马匹的生活习惯问题了。   这会儿姬永康冷不丁额地指出了这个问题,陆安珩顿时就懵逼了。   是哦,自己光想着要致富先修路去了,完全没考虑到现如今的交通工具能不能承受得住的问题啊!   陆安珩还有点小郁闷,心说自己正嘚瑟呢,眼瞅着就能顺利带领贫苦百姓修路奔小康了,没成想就被姬永康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这问题还挺尖锐,避无可避,瞬间就让陆安珩兴奋的情绪凉了下来。   可以说是非常郁闷了。   不过问题也不能不解决,总不能让马匹就这么被水泥地折磨啊。   陆安珩虽然不是什么狂热的动物保护者,但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折腾出来的水泥路坑了一众马匹啊!   一坑就坑一个种族,那是会遭天谴的。   见陆安珩被姬永康这个问题弄得懵逼了,元德帝不由挑了挑眉,疑惑地反问道:“还有这事儿?”   其实这事儿早就有人心里犯嘀咕了。京城中什么都不缺,纨绔也是一群一群的。   好不容易见着了样新东西,纨绔们早就瞄准了正在施工的水泥路了,就等它竣工呢。   等到水泥路正式竣工通行后,耐着性子等了这么些日子的纨绔们早就坐不住了,纷纷呼朋唤友,招呼着一帮小伙伴骑着高头大马就往水泥路上撒欢去了。   就跟后世的某些二代们时不时驾着坐骑跑到高速上赛一圈一样。纨绔们也特别有范儿的封了路,仗着家里的权势清了回场。   当然,也没做的太过分,还给了农户摊贩们一点银钱,也算是皆大欢喜。   结果兴冲冲赛完马的纨绔们没过多集体就悲剧了。   看着自己的爱骑那磨损较重的蹄子,纨绔们简直欲哭无泪,心说装逼果然是要遭雷劈的,自己等人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不就是为了装逼清了个场,也付了银子的,怎么还报应到自己的爱骑身上了呢?   纨绔们对自己马匹的爱护心理,绝对就跟后世那群管自己的爱车叫老婆的汽车发烧友们是一样一样的。这会儿见着“老婆”受伤了,纨绔们甭提有多心疼了。   不过,纨绔们还真没想到这是水泥路的锅,只以为是自己这回运气不好,玩得太疯了,所以才让爱骑遭了殃。   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心里犯嘀咕的,想了想陆安珩背后的靠山们,再想想水泥路竣工后,给百姓们带来的巨大改变,纷纷识相的闭了嘴。   开玩笑,这会儿水泥路在百姓们的心里地位可高了,自己等人真要敢说一句水泥路的不好,怕是要被愤怒的百姓们喷成狗吧。   纨绔们也是有脑子的,能成天招猫逗狗寻欢作乐还能不惹上大事儿,将小日子过得悠哉悠哉,这也是需要技术的。   绝对要特识相,对谁能招惹谁不能惹心里门儿清。   很显然,陆安珩就是被纨绔们划分在了“不能招惹”那一块儿的存在。纨绔们心塞地表示:虽然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很讨嫌,但是架不住人家后台太硬,自身实力也很能打,自个儿还是将那些小心思收一收,洗洗睡吧。   其他人没有纨绔们闹得这么起劲儿,也没往这头上想。是以陆安珩至今都没听过关于水泥路的任何不好消息,倒是被刚回京的中二病给捅了出来。   为此,陆安珩特地跑去姬永康家里头查看了一下他的爱骑的情况。结果在看到马匹神骏的黑马光秃秃的脚掌时,陆安珩猛然想起了一样保护马掌的小东西。   后世的学生大多都学过一首“一个马蹄铁,亡了一个国家”的民谣,还经常拿这首名谣作为资料,让学生们写作文。   陆安珩当初被作文折磨了个半死,心下没少吐槽这首民谣,不过因为后果太强大,陆安珩也记住了马蹄铁这个玩意儿。   结果现在一看,哟嚯,原来现在竟然还没有马蹄铁啊,那就找到了解题思路啦!   不仅如此,陆安珩还特地研究了一下姬永康这匹坐骑的全套装备。作为不差钱的世家子,姬永康给爱骑提供的装备绝对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那一批。不过看在陆安珩眼里,却总觉得有点别扭。   马背上放着一副平整的鞍具,目测是某种皮制的用料,将马肚子裹了一圈。马的腹部两侧吊挂着用来踏脚的腿带,虽然用料都挺奢侈,是平民百姓做衣服都买不起的绸缎,但是以陆安珩的眼光来看,这一套装备……貌似还真有点简陋。   陆安珩忍不住问姬永康:“你这马骑的,不累吗?”   姬永康奇怪地看了陆安珩,反问道:“谁骑马不觉着累啊?”   陆安珩瞅着挂在马腹旁边的两个脚带,顿时觉得自己还能为改进马具这项极富意义的工程做出微小的贡献来。   虽然两辈子没研究过马具,但是陆安珩前世还是知道马镫这玩意儿的。这会儿这个类似的马镫功效的脚带,用起来绝对不如金属所制的马镫来得舒服。   这么想着,陆安珩再瞅了瞅满脸臭屁的中二少年,想着他之前给团子们的厚礼,陆安珩顿时神秘的笑道:“过段时间,我给你送几样新玩意儿来,保准让你骑马骑得更舒服些。”   姬永康对陆安珩捣鼓新东西的技术还是服气的,一听陆安珩这话,姬永康的嘴角便不受控制地往上翘,而后歪头看了陆安珩一眼,抬了抬下巴,哼哼唧唧地道:“那就多谢了。”   陆安珩已经摸清了姬永康这别扭性子的套路了,心知能从这家伙嘴里吐出声感谢已经不容易了,也不计较他脸上那让人牙疼的表情,转身回家开始琢磨马具去了。   结果陆安珩临走时又被姬永康给喊住了,顺手塞给了他一大包东西后,姬永康这才小声地问陆安珩:“你做出来的新玩意儿,有不有新马鞍呐?现在这马鞍,骑马只要骑得快了点,就前后颠得厉害,实在太费劲儿了。”   陆安珩看了看马背上平整的马鞍,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皱眉思索了半晌,陆安珩的脑海中忽而闪过了古装剧中主角骑马的样子,脑门上顿时就亮了个灯泡,兴奋地对着姬永康一点头,咧嘴笑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姬永康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陆安珩已经一溜烟地跑得没影儿了。   有了新思路的陆安珩很是兴奋,回到家后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刷刷提笔就画出了古装剧中那种前后都有翘头的马鞍,又顺手画了一副马镫。然而到了马蹄铁的时候,陆安珩又抓瞎了,当初看剧的时候,自己也没注意马蹄子啊。   算了,这种活计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想办法吧。   陆安珩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高桥马鞍和马镫给弄出来,到时候让工部那群技术宅们去研究马蹄铁才更有底气些。   感谢这年头儿手艺靠谱的铁匠和工匠,兢兢业业地将马鞍和马镫给琢磨出来了,还按照陆安珩的吩咐,每样都做了三份。   陆安珩一拿到这两样东西,心情瞬间大好。先取了一套马鞍和马镫跑去找中二少年履行自己的承诺去了。   姬永康得了陆安珩的马鞍和马镫,试探地骑上去溜达了一圈,别说,感觉好多了,加速跑起来不知道比以往省了多少劲儿,中二少年表示很满意。   不过满意归满意,姬永康的重点还是没偏,指着自己爱骑的蹄子对着陆安珩问道:“等等,你之前不是说有办法解决马蹄损伤的问题吗?现在你给我这俩东西好用是好用,我这马的蹄子照样还得受罪呐!”   你解题的思路方向拐弯了啊兄弟。   陆安珩摸了摸鼻子,愣是没好意思告诉姬永康自己想不出马蹄铁到底长啥样,这才耽搁了保护马蹄这项重大事件。   不过,陆安珩对工部那群技术宅很有信心,总觉得只要自己将马蹄铁的功用说出来,那群技术宅分分钟就能将马蹄铁给捣鼓出来。   于是陆安珩便拍着胸口向姬永康保证:“放心吧,再过些日子,就能解决马蹄损伤的问题了。”   姬永康对陆安珩瞎倒腾东西这方面也有一种迷之自信,两人的脑回路在此刻终于跑到了同一频道上,对此达成了一致。   然而等到陆安珩跑进宫找元德帝他们商量马蹄铁的事时,却被谢蕴泼了一盆冷水:“等等,你说要用铁钉将马蹄铁钉进马蹄中,那马会老老实实地让人钉吗?更大的可能是一个吃痛就将人踹出好几丈吧?”   陆安珩挠头,心说这个问题自己还真没考虑过。不过根据后世的发展,这个思路完全是可行的啊!   看着几人将信将疑的神情,陆安珩想了想,将扛进来的另外两副马鞍和马镫呈给几位大佬瞧瞧,让他们看在马鞍和马镫的份儿上再琢磨琢磨马蹄铁的事儿。   大佬们对马鞍和马镫很感兴趣,听陆安珩解释了这两样东西的用途后,大佬们特地去了趟跑马场,让两匹马换上了这套新装备,再吩咐两个侍卫骑上去溜达一圈看看效果。   效果当然很给力,尤其是急行时,高桥马鞍的效果就显现出来了,骑马之人的滑动幅度比以往小多了,又有稳定性比脚带更好的马镫,让双脚更能使得上劲儿。   相比起以往的那套装备,陆安珩新弄出来的这俩东西简直不要太好用,两个被拉来做实验的侍卫遛弯回来后,对着几位大佬就是一顿猛夸。   结果夸得过头了,以至于元德帝都有点小心动,也兴致勃勃地上马骑了一圈。   兵部尚书顾时年深深地看了陆安珩一眼,也上去感受了一把新装备的效果。   因着上了年纪,二也没敢放开了跑,结果就这么简单地走了一个来回,二人全都被高桥马鞍和马镫带来的骑马舒适度给征服了。   顾时年下马后顿时便飞奔至陆安珩身前,激动地满脸通红,一把扯住陆安珩的衣袖,双眼放光地道:“慎行啊,来我兵部如何?你要什么老夫都答应你!”   元德帝则含笑地望着陆安珩,目光复杂难辨。   陆安珩下意识地后背一凉,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眼前的顾时年还没从激动中恢复过来,接着追问道:“慎行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兵部绝对不比工部差,更何况,你那大舅子和刚回来的姬家九郎,全都在我兵部,多方便呐!”   哟,合着中二少年也去了兵部了啊。陆安珩讶异地扬了扬眉,倒也没忘记自己最初的提议,接着问道:“那方才我说的,马蹄铁一事,能不能做呐?” 第120章 工作又有变动?   那必须能做啊!   别说做个马蹄铁了,就是陆安珩想用铁造出一匹马来,只要他乐意来兵部,顾时年都能立马答应他。   一听陆安珩这话,顾时年顿时猛点头,恨不得下一刻就直接将人给拎到自己的兵部去。   一旁的谢蕴顿时不干了,当着老夫的面挖墙脚,顾时年你这破事儿干得不厚道啊!   谢蕴瞬间开启了对敌模式,上前将顾时年的爪子从陆安珩的袖子上给扒拉下来,而后挡在陆安珩面前,对着顾时年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慎行在我工部待得好好儿的,不劳顾兄挂心。”   顾时年见状,也知道自己方才莽撞了,尴尬地咳了几声,也不接话,只用灼热的眼神看着陆安珩。   被这么个大佬用看金子般的狂热眼神看着,陆安珩顿时觉得压力山大,忍不住扭头看向一旁正在看好戏的元德帝。   顾时年的目光也落在了元德帝身上,连忙焦急地对着元德帝道:“陛下,马鞍和马镫这两样东西,对我大齐的百万雄兵有极大的用处啊!”   元德帝当然知晓这两样东西的价值,毫不夸大的说,陆安珩捣鼓出的高桥马鞍和马镫,对于军队,尤其是骑兵的作用,就好比红薯玉米对农户们一样,那真是能救人的东西。   旧式的马鞍和脚带,虽然比最初裸骑马时省劲儿不少,但对骑马之人的技术要求较高。普通人偶尔骑个马跑去溜达一圈也不费什么事儿,然而对于骑兵来说,在行军打仗之时,日夜兼程的赶路,在低马鞍上来回滑动,那滋味儿,真是绝了。保证下马后那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更何况,在双方对阵,兵戎相向之时,骑兵作为冲锋的主力军,正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兵种。   只不过旧式的马具对骑兵的限制比较大,要求骑兵本身素质高,能在马背上灵活的做出各种姿势,手拿兵器跟人进行战斗。既要关注对手,又要注意胯.下战马的动态,有时候动作幅度太大,不但身形不稳,双脚还有可能脱离脚带,失去借力点。   那可就危险了,分分钟和黑白无常擦肩而过。   陆安珩捣鼓出来的高桥马鞍和马镫稳定性则比之前的马具要好得多,说白了就是能提高骑兵的技术和存活率,杀伤力肯定也比以往大得多。   就凭这一点,便足够让大齐的骑兵水准再提升一个档次,再次巩固自己天.朝上国的雄厚实力,震慑四夷不敢动弹。   如此能提高国力的好机会,怨不得顾时年会如此激动了。   元德帝同样很激动,万万没想到这样不起眼的两个小东西就能给骑兵带来这么大的用处,必须要好好推广!   砸多少银子都得给所有骑兵们全都发一套装备下去!   钱袋子姬玄忧郁地瞅了陆安珩一眼,陆安珩都能听到他的心在滴血的声音。不过这回铁公鸡掏银子掏得很是爽快,没像往常一般拖拖拉拉一脸不情愿,真是有进步。   陆安珩见好不容易见铁公鸡大方了一回,连忙插嘴逗趣:“马鞍和马镫您都拨了银子,那马蹄铁的银子您也一道儿拨了呗~”   换来姬玄的一个大白眼。   不过鉴于高桥马鞍和马镫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大佬们对陆安珩要求推行的马蹄铁也挺好奇的。这会儿他们也不怀疑到底能不能往马蹄上钉钉子了,反正马鞍和马镫效果这么牛逼,和它们同时被陆安珩琢磨出来的马蹄铁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陆安珩简直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大佬们对马蹄铁的期望竟然会有这么高。为了避免大佬们的期望值出现落差,陆安珩连忙开口解释:“这马蹄铁,主要就是保护马蹄子的,并没有其他的功效。”   真的是这样啊,顶着大佬们怀疑的眼神,陆安珩真是万分无语,特别诚恳地看着大佬们,用眼神传达自己的诚意。心下却很是抓狂:你们别再用火热的眼神盯着我了啊喂!   倒是姬玄反应快,脑子里立马算了一笔账,欣慰地点头道:“这也不错,保护好马蹄后,军队中马匹的消耗量应当会减少一些。一匹马可不便宜,又能给朝廷省下一大笔银子了。不过那马蹄铁到底要如何做,能否做出来,就得看工部众位同僚的本事了。”   元德帝几人纷纷点头,目光全都集中在谢蕴身上。   谢蕴能说啥呢?元德帝明显意动了,自己怎么着都得接下这个艰巨的任务啊。   扭头看了看陆安珩这个坑爹货一眼,谢蕴严肃地点头道:“请陛下放心,工部定然会竭尽所能做出马蹄铁。”   事实上,做马蹄铁根本没有谢蕴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工部那群技术宅真不是吃干饭的,听完陆安珩对马蹄铁的描述后,一大帮技术宅蹲一块儿开了小会讨论了一下,而后齐刷刷地撸起袖子跑到后院的工具室开始研究了。   没花多久功夫,大齐朝第一副马蹄铁就摆在了谢蕴的桌子上。   谢蕴拎着新鲜出炉的马蹄铁看了好一会儿,想着要把这玩意儿钉进马蹄里,心里也有点发憷,特别担心给马蹄钉马蹄铁之人的生命安全。   开玩笑,马的力气可不是盖的,真要被它踹上一脚,轻则在床上躺上一个月,重则没命。   谢蕴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一道送命题。   就连陆安珩心里也没底,虽然他知道钉马蹄铁能保护马掌,问题是他也不知道怎么钉啊。这不是坑了要给马来钉马蹄铁的人么?   然而不管坑不坑,马蹄铁肯定是要钉在马掌上看看效果的,元德帝他们都等着看效果呢!   谢蕴还是挺有良心的,高价请了一个工匠来给马钉马蹄铁。   这工匠家里境况不太好,父母轮番重病,下头还有三个孩子,正是需要银钱的时候。   谢蕴给出的银子足够让他一家人顺顺利利地过完这辈子,这工匠也就狠狠心,抱着不死也残的悲壮心情应了下来。   结果还算顺利。   为了保护工匠的人身安全,陆安珩特地让人弄出了一个笼子,刚好能把马给关进去。以免出现意外情况,以至于马发狂后狂奔伤人。   工匠来给马钉马蹄铁之时,见着的就是已经被关在笼子里头的马。   不得不说,这个把马困住的笼子给了工匠极大的安全感,原本紧绷的面色都放松了许多。   这匹淡黄色的母马乃是工部那群技术宅们到处找了许久,终于寻摸出来的脾气最温和的一匹,这会儿被关进了笼子里,母马也没不高兴,尾巴一甩一甩,时不时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   见工匠拿着马钉和马蹄铁等一堆工具走到了笼子旁边,陆安珩的心也提了起来,放轻了脚步走到工匠身后,陆安珩屏息凝神,想看看马蹄铁到底是如何钉进马掌之中的。   除此之外,陆安珩还有别的考量,心说要是这匹马吃痛发狂了,自己手脚灵活反应快,说不得还能拉工匠一把,尽可能地让他避免被马踹个半死不活的悲惨后果。   好在工匠的运气不错,仔细研究好了马蹄上厚厚的角质层后才开始动手,轻手轻脚地将第一块u形的马蹄铁按着马蹄的形状,挑着角质层最厚的那一部分慢慢地钉了进去。   谢天谢地,一切非常顺利。等到工匠满头大汗地将四个马蹄铁全部钉进马掌后,在场众人齐刷刷地松了口气。   陆安珩抹了抹脑门上沁出的冷汗,上前拍了拍工匠的肩膀,见他一脸后怕的样子,陆安珩连忙再多拍了他的背几下给他压压惊。   等到工匠的情绪稳定后,陆安珩这才夸道:“你可真厉害,第一次钉马蹄铁就能这么镇静,着实是个干大事的人。”   工匠勉强对着陆安珩笑了笑,低声道:“小的这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现在腿还软着呐!”   陆安珩拍了拍他的肩,轻声安慰道:“这回好了,你成功地给马钉上了马蹄铁。朝廷还有不少马需要钉马蹄铁呢,接下来肯定还得找你。你琢磨好了这门手艺,日后便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工匠一琢磨,确实是这个理,老实巴交的脸上瞬间就冒出了一个灿烂得有点傻气的笑容,好生谢了陆安珩一通。   接下来又钉了几匹马,都很顺利,谢蕴想象中的惨剧根本没发生,证实了陆安珩提出来的马蹄铁的可行性。   不过小气吧啦的姬玄只拨下了一部分银子用来做马蹄铁,理由倒是找的冠冕堂皇,说是要看看具体的效果,以免浪费银子。   然而机智的陆安珩已经看穿了一切,心知这货就是心疼银子罢了。   倒是姬永康得了陆安珩送来的马蹄铁很是高兴,还帮着顾时年撬墙角,给陆安珩递了邀请函:“顾阁老可是念叨了你许久了,怎么样,不如你也来兵部待一待,咱俩再好好比试一回?”   得了吧,有你这么个中二病蹲在兵部,自己还是别去找不痛快好了。陆安珩心说自己没事跑去和中二病做什么同事呢?到时候自己时不时被他下个挑战书什么的,那不得疯啊!   只可惜这回元德帝没听到陆安珩的心声,再见到了已经钉在马掌上的马蹄铁后,元德帝微微一笑,欣慰地对着陆安珩表示:骚年你的想法很不错,一看就是个适合兵部的奇才,赶紧收拾收拾去兵部报道吧!   顾时年也兴奋了,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跟养儿子似的把陆安珩养得好好的,随他怎么折腾,只要不将兵部给拆了,自己绝对啥意见都没有。   哦,对,还能友情扔给陆安珩一个好基友,中二病姬永康。反正你们俩是同年,感情还不错,你那大舅子这会儿正在保密部队里研究滑翔翼回不来,你就先和中二病一起玩耍吧!   陆安珩简直怀疑顾时年拼死拼活要把自己弄到兵部去的目的了,不会是因为那中二病杀伤力太大,顾时年才想着把自己忽悠过去镇场子的吧?   讲道理,要和一个中二病待在一块儿共事,陆安珩的内心是拒绝的。天知道中二病的脑回路到底有多奇葩,一个不留神就可能被他怼个半死,没见强悍如姜阁老,都曾吃过老中二的亏吗?   然而元德帝让自己去兵部的话已经说出口了,陆安珩也只能苦着脸应了下来。   想着要和中二病一起玩耍的未来,陆安珩的心情顿时就不那么美妙了,总觉得兵部的生活会很多姿多彩的样子。   眼瞅着马鞍和马镫已经开始大量生产供应军队了,陆安珩想了想,这俩东西毕竟是自己想出来的,总得跟进一下最新进度,看看后续效果吧。   至于中二少年?算了,自己这些年一直和个老中二在一起呢,应付中二病已经很有经验了,完全不是个事儿。   大不了到时候就互相伤害一波,姬永康可不是姜锦修,陆安珩可没理由让着他,实在不行就开掐收拾熊孩子呗。   不过想了想即将要到来的闹腾生活,陆安珩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跑回家找小汤圆安抚自己的小情绪去了。 第121章 继续谋发展   小汤圆这会儿正在和表哥上演夺母大战呢!   今日恰好陆芙带着孙绍恩回娘家来看看,顺便让孙绍恩和小汤圆俩表兄弟培养一下感情。   孙绍恩比小汤圆大上两岁,已经长成了三头身的小豆丁一枚,口齿极为伶俐,偏生总爱绷着一张俊脸,努力装大人,硬生生让自己走上了小老头的道路。   好在孙绍恩五官生得俊朗,即便是往小老头的方向发展,那也是个格外俊俏的小老头。   都说外甥肖舅,孙绍恩着实应了这句话,眉眼间依稀有两分陆安珩的影子,和肖似陆安珩的小汤圆站在一块儿,打眼一看就跟一母同胞的两兄弟似的。   姜德音和陆芙关系不错,知晓孙绍恩来的艰难,心下对他很是怜爱。   等到孙绍恩乖巧地向姜德音行礼问安后,姜德音瞬间便笑着将孙绍恩搂紧了怀里,捏捏他的婴儿肥脸蛋,揉揉他的小肚子,满脸都是疼爱之色。   然而正在一旁玩耍的小汤圆顿时不干了,哪里来的讨厌鬼,竟然敢跟小汤圆抢娘亲?   将手里的七巧板一扔,小汤圆麻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刺溜一声就蹿到了姜德音跟前,愤怒地拖着孙绍恩的脚,气急败坏地大叫道:“下来!阿娘,汤圆的!”   这小家伙话还说不囫囵呢,气急之下说的这几个字也颇为艰难。每说完两个字还得咽一回口水,极大削弱了自身的气势,笑果颇佳。   姜德音和陆芙顿时齐齐笑倒。   陆芙一边笑一边打趣:“合着我们小汤圆还是个小霸王,亲娘谁都不能抱呐!”   小汤圆似乎听懂了陆芙的话,扭头看了陆芙一眼,认真地点头道:“汤圆的!”   说完,又转过身去继续扒拉孙绍恩的双腿。   小汤圆可气愤了,心说会跟自己抢娘亲的表哥真是这世上最讨厌的人了,牙有点痒,好想咬他!   孙绍恩的腿被小汤圆扒拉得有点难受,又见小汤圆大大的桃花眼中满是愤怒之色,白嫩可爱的脸都气红了。   作为一个爱护弟弟的好哥哥,孙绍恩顿时也在姜德音的怀里挣扎了起来,口中说道:“舅母,让我下去吧!”   这孩子可真懂事,姜德音忍不住摸了摸孙绍恩的头,换来小汤圆更加气愤的叫嚷声。   姜德音无奈地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将孙绍恩放了下去,而后搂过小汤圆放在自己腿上,点了点小汤圆的鼻子,佯怒道:“偏你气性大,还敢对表哥动手,快去向你表哥赔罪!”   小汤圆顺利地抢回了亲娘,心情正好,也不计较方才的抢母之恨了,坐在亲娘怀里笑弯了眼睛。   听了亲娘这话,小汤圆的眼神落在了一旁面无表情的孙绍恩身上。歪头想了想,小汤圆抬起了自己的两只小胖爪,学着大人的样子,对着孙绍恩作了一个揖,看上去极为滑稽。   偏小汤圆自己还没意识到,接着软糯糯地对着孙绍恩叫了一声:“表哥~”   孙绍恩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上前走了几步,伸手捏了捏小汤圆白嫩的小胖脸,认真地夸奖道:“小汤圆真乖。”   陆安珩进门时恰好就看到了这哥俩好的大和谐场景,心中要和中二病当同事的郁闷顿时消散了不少。   颜控小汤圆在陆安珩进门的那瞬间就将目光定在了亲爹的身上,笑眯眯地冲着陆安珩甜甜喊了一声:“阿爹~”   陆安珩顿时觉得心里头那点破事儿完全就不是个事儿啊。中二少年什么的,全都边儿去,哪有小汤圆可爱。   嗯,这么看来,小汤圆的治愈效果真是一级棒。   孙绍恩已经迈着小短腿走到陆安珩面前行礼了。陆安珩一见自己外甥这人小鬼大装成熟的样子就想笑,每回都忍不住逗逗他让他破功。   这会儿见小家伙仰着头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陆安珩顺手就将他抱起来掂了掂,口中笑道:“好小子,又沉了不少,在家没少吃肉吧?”   孙绍恩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将头埋进陆安珩怀里,摇摇头又点点头,艾玛舅舅每回都拿自己的体重打趣,真是让人脸红。再说了,自己不就是爱吃肉不吃青菜嘛,舅舅便总念叨着要改掉自己挑食的坏毛病,真可怕。   不过孙绍恩对陆安珩这个舅舅还是挺喜欢的。毕竟陆安珩的性子可比孙辛夷有趣多了,逗比二狗子自然是极招小豆丁喜爱的,看看皇室那一溜的肥团子就知道了。   再加上陆安珩时不时还能倒腾出一些新鲜玩具送给孙绍恩,就更让孙绍恩喜欢啦,要不是孙辛夷时不时刷一把作为亲爹的存在感,孙绍恩差点都要把亲爹排在舅舅后头了。   也是个坑爹货。   然而坑爹货还没在陆安珩的怀里待多久呢,小短腿又开始遭殃了。   小汤圆好气哦,好不容易把娘亲抢过来,亲爹又把那个讨厌的表哥给抱上了!   已经积累了抢娘亲经验的小汤圆顿时溜下了姜德音的怀抱,蹬蹬蹬就跑到陆安珩面前,二话不说又开始扒拉孙绍恩的双脚。   要不是陆安珩眼疾手快地揪住了孙绍恩的裤头,估摸着这会儿孙绍恩肥嫩的小屁屁就得跟大家见见面了。   小汤圆可不管自己差点把表哥的裤子都扒拉掉了,憋红了脸抱着陆安珩的大腿就开始往上爬。   陆安珩好气又好笑,左臂搂着孙绍恩,又蹲下身用右手将小汤圆抱了起来,一边一个,让俩表兄弟大眼瞪小眼。   小汤圆本质上来说还是个大方的宝宝,顺利把自己塞进了亲爹的怀抱就满足了,也不介意把亲爹分表哥一半,高高兴兴地搂着陆安珩的脖子冲着孙绍恩傻乐,可算是消停了下来。   陆安珩怀里搂着俩团子,幸福地眯了眯眼,这才有空对着亲姐和媳妇儿打了声招呼。   陆芙这次回娘家,除了见见亲人之外,还想着找姜德音商量一下药厂的事儿。   如今药厂的名气已经打了出去,前不久又在厂里按照陆安珩的设想建了个托儿所,帮助家里没人看孩子的女工们解决了照顾孩子这个大难题。   然而却闹出了不少乱子。   药厂中的女工,全是城中普通百姓的小媳妇,家中光景差的占了大多数。毕竟大环境之下,但凡家里日子还过得去的,也不会乐意让媳妇儿抛头露面跑去厂里做工。   当初招人时,陆安珩让人挑出的都是相对而言温柔懂礼不作妖的女工,规矩也重,是以女工们这几年来相处得极为融洽。   然而性子再温顺的人,碰上孩子的事儿,总归会出现那么一两个不讲理的。   托儿所里头的孩子年龄跨度比较大,小的两三岁,大的六七岁,正是人嫌狗厌的年纪。   孩子一多,就容易闹矛盾。要是再碰上俩护孩子的家长……得,孩子已经没事儿手拉手跑到一边玩儿去了,家长差点干一架。   陆芙为此辞退了好几个闹事的女工,然而托儿所那头的问题还是没解决。   熊孩子闹腾起来,家长也制不住呐!陆芙在托儿所上花费了不少心血,自然不想看着它变成一个鸡肋,这会儿便找姜德音商讨办法来了。   姜德音的眼光很超前,思索了片刻,提出了按照孩子年龄分层管理的办法。   不仅如此,姜德音想了想娘家的族学,而后试探道:“不若这回将托儿所中的管理之人换成几个略微识几个字的丫鬟,管孩子时,顺带教他们识几个字,再略微教点简单的算术,好歹让他们懂点礼,不那么闹腾。”   陆安珩一听姜德音这话,顿时震惊了,艾玛这不是低配版的幼儿园吗?自己在给元德帝当幼儿园园长,媳妇儿也琢磨着在药厂开个幼儿园了吗?真是心有灵犀啊!   不过这方案可行度倒是挺高的,陆安珩对此表示大力支持,抱着俩团子可劲儿地夸媳妇儿。   小汤圆不明所以,被陆安珩高涨的情绪所感染,在陆安珩怀里笑眯眯地拍着小巴掌,抓住陆安珩话里出现的几个字就嚷嚷开了,一个劲儿地喊道:“阿娘,好!”   姜德音失笑,陆芙却发愁:“只是略微识字的女子哪能同意来给我们教孩子呢?”   读书人都是有傲气的,识文断字的女子自然也心气高,让她们跑来教粗鄙妇人的孩子?陆芙觉得还是做梦比较快。   姜德音轻笑,这对她来说完全不是个事儿啊。姜家不少丫鬟都识文断字,尤其是家生子,比之外头家境好些的人家教出来的闺女也不差什么,甚至还要更加出彩几分。   这年头儿虽然到处是文盲,但是对于掌握着绝大多数知识的世家来说,别说族中子弟是文盲了,就连在跟前伺候的一二三等丫鬟小厮,都鲜有文盲。   知识的两极分化形式,就是那么严峻。   这会儿既然提出了办个简单的幼儿园略微教教孩子的主意,姜德音心里自然已经有了成算,准备从自己的庄子上调几个识字的婆子来担任保姆兼幼师这个职位。   陆安珩忍不住想得更远了些。药厂里头那些孩子,可是有不少女娃,又还没到讲究男女大防的年纪。姜德音这个提议,显然是打算让男女生一同上课,一道儿学点东西。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女孩也能得到这么一点点受教育的机会,基数大了的话,会不会也有那么一两个觉醒者呢?   陆安珩表示很期待,甚至隐隐动了自己办个学校的念头。只可惜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只得先将这计划往后推一推。   不过这事儿到底在陆安珩心里扎了根,时不时又惦记一回。   姜德音的行动力绝对不比陆安珩差上多少,这会儿和陆芙拍板决定了办幼儿园的提议后,姜德音也不拖沓,立马吩咐侍书前去庄子找人去了。   药厂的事儿越来越顺,陆安珩也开始了自己的兵部之旅。   顾时年果然没有食言,特地把姬永康和陆安珩安排在了一块儿。   陆安珩看着姬永康那张别扭的脸就觉得有点牙疼。姬永康倒是挺高兴的,对于顾时年给他换了个办公室的行为一点意见都没有,包袱款款地跑来和陆安珩作伴了。   感受着周围人投过来的隐晦同情目光,还有脸上明显送瘟神的表情,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的牙更疼了。   瞧这架势,姬永康这是已经干翻了大半个兵部了啊?这战斗力真是杠杠的,艾玛突然就开始为自己捏了一把汗是怎么回事?   结果万万没想到,中二少年姬永康没给陆安珩惹来麻烦,孙辛夷那边却出大事儿了。 第122章 忧心   孙辛夷带女弟子也带了好几年了,这几年断断续续也接了十来台剖腹产手术。   不得不说,孙辛夷这家伙的运气贼好,手术成功率竟然达到了百分之百,至少没有一个产妇丧命在手术台上。   只可惜有三个产妇因为术后感染的问题,没能撑过月子。   作为一个靠谱的师父,孙辛夷每回动手术都会带着那三个女弟子。这么十多台手术做下来,弟子们对剖腹产手术的流程那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做梦都能下意识地说出顺序来。   到了后面的几场手术,孙辛夷已经试探着让弟子们轮流出手,自己在一旁给她们做助理,偶尔开口提点一声。   三名女弟子也很争气,虽然心跳得几乎要蹦出来了,拿着手术刀的手却不曾有一丝颤抖,每一个都在孙辛夷的指点下顺利地完成了手术。   孙辛夷对此表示很满意,仔细回想了弟子们的手术过程,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可以教她们的了。于是,三名女弟子就这么出了师。   讲道理,在剖腹产手术上,女弟子可比孙辛夷招人喜欢得多。就算在开明的后世都有不少顽固保守的人家死活不让男医生给自家产妇动手术的,这会儿就更是如此了。   这几年前来找孙辛夷动手术的,要么是产妇娘家特别彪悍不在乎世俗那点子破规矩的,要么就是夫妻感情极好,公婆又不在人世的。   至于其他的普通人家?一个都没有。   这几年也不是没有产妇因为难产而亡,然而和当日那个马家小娘子一样,都是家人因为那该死的名声,阻断了手术这条可能给产妇和孩子带来新生的路。   这也是孙辛夷后来直接让女弟子上手主刀,想让她们多多历练及早出师的原因。   果不其然,三名女弟子出师的消息一放出去,京中不少人便有所意动。   就连一向高高在上的世家和勋贵们,家中有产妇的,也暗自上了心,生怕到时候有什么意外,想着可以联系一下会做剖腹产手术的女大夫,以做两手准备。   三人顿时就接了一大堆订单,全都是来找她们预订时间,让她们做好随时出诊的准备的。三人相互问了问,发现自己三人这段时间接到的订单数目已经远远超过这几年跟着孙辛夷做手术的总数了。   相比起之前跟着孙辛夷时大半年做不了一台手术的囧境,三人顿时直观地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对于开创剖腹产手术先河的孙辛夷再次致以崇高的敬意。   三人出师后的第一场手术很是顺利,成功地为她们打响了名气。   孙辛夷那头原本还有几个女弟子,一见这架势,便将剩下的女弟子全都送到已经出师了的三位师姐这里来了。   开玩笑,现在三个女弟子正是大火的时候,眼看着自己立马就要被剖腹产这个手术给排斥在外了,孙辛夷自然要为剩下的女弟子考虑。   真要让她们跟着自己,那得到猴年马月才能出师呐!   孙辛夷根本没有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奇葩想法,当初他收女弟子为得就是这一天,对弟子抢了自己生意的行为还挺高兴的。   不过见三位女弟子倒是不大好意思,孙辛夷许是和陆安珩待久了,也染上了他一两分跳脱的性子。一见第一批女弟子这么难为情的样子,孙辛夷直接大手一挥,把剩下的女弟子全都打包交给了她们。   理由也充足得很:反正你们都出师了,好好带师妹那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么!   而后三人商量了好几回,想着大家的技术都差不多,又有一大批师妹做助理,不如开始单干好了。这样就不用为了产妇们的手术时间冲突而忧心了。   然而手术总不可能一直都顺风顺水,连着成功了好几台手术后,在冰雪连天的冬日中,三人组中一个名为周莲的女弟子迎来了事业上的第一个暴击——手术失败,产妇母子双亡。   当从产妇腹中取出来已经没有了呼吸的男婴后,周莲心中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再将经历放回到产妇身上时,却见产妇出.血不止,面色惨白地慢慢闭了眼。   周莲当即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紧绷着神经对产妇做了一系列的抢救措施。   然而很遗憾,产妇闭上的双眼永远失去了睁开的机会。   周莲沾着血的手往产妇的鼻子下一探,眼前顿时就是一黑,剩下四个跟在后头打下手的助理师妹们顿时也开始发抖,产房里头一片寂静,不多时便响起了牙齿打颤的声音。   屋外等候着的产妇家人也觉着不大对了,怎么里头突然就没了声音呢?安静得简直让人害怕。   等到周莲几人脸色灰白地走出来后,产妇家人心中的不安便愈发浓厚了,急得团团转的产妇丈夫连忙疾步奔了过来,焦急地问道:“大夫,我家娘子怎么样了?”   一旁的产妇婆婆也追问了一句:“我大孙子呢?”   周莲的脸色白得吓人,狠狠地咬了咬下唇,闭眼道:“产妇没能熬过去……母子双亡。”   “什么?我大孙子就这么没了?”   产妇的家人顿时发了狂,再往产房一看,血淋淋的场景格外刺激人的眼球,产妇丈夫的脑子一炸,顿时猩红了眼。   外头不断传来妇人尖利的咒骂声,产妇丈夫的脑子已经彻底僵住了,浑浑噩噩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手术台上有东西正发着亮光,产妇的丈夫走近一看,是一把染着血的手术刀,再一看妻子和儿子的惨状,这汉子猩红的目光中露出了几分凶狠之色,一把抓过手术刀便怒气冲冲地向外跑,嘴里不断地大喊道:“庸医!快给我妻儿偿命来!”   一片混乱。   最终,周莲的右手手腕被愤怒的产妇丈夫狠狠扎了一刀,顷刻间便血流如注,尽管后来处理得当没有性命之忧,周莲这右手也几乎废了,别说拿手术刀给人动手术了,就连略微重一点的包袱都拎不了,每到阴雨天气便疼得格外厉害,竟是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   一向好脾气的孙辛夷顿时炸了,大夫们好心治病救人,却反被捅成重伤,还有不有天理了?剖腹产手术本就有风险,大夫又不是阎王爷,绝对能保证产妇性命无忧,就因为没将产妇救回来,竟然要让大夫偿命?   说破天了都没有这个道理。   自己带出来的徒弟自己心疼,孙辛夷怎么着都得为周莲讨个公道。别的不说,医馆还有不少女弟子准备学剖腹产呢,这事儿一出,让她们还怎么放心去救人?   有那意志不坚定的女弟子已经打了退堂鼓,以至于医馆中女弟子的数量直接锐减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弟子们也是满心气愤,纷纷喊着要为师姐讨个公道。   陆安珩得知这个消息时,愣了好半晌,这样紧张的医患关系,差点都让陆安珩以为自己又回到后世了。   只可惜后世对此也没有什么良好的解决办法,陆安珩心下叹息,为丧命的产妇母子,也为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周莲。   没成想孙辛夷这一次态度极为强硬,直接报了官将罪魁祸首给扔进了大牢,旁人看得心下不忍,私下里劝孙辛夷看在那人丧妻又丧子的份儿上,饶过他这一回得了。   孙辛夷却通通不听,就连凶手的父母跑过来,可怜至极地给他跪下来不断磕头都没让他动摇半分。   眼见对方求情不成反翻脸,对着自己破口大骂,孙辛夷冷静地抹了抹脸上的唾沫,而后一甩袖子,冷冷地道:“你儿子可怜,我的弟子就不可怜了吗?你们可知右手对于大夫而言,意味着什么?”   几年苦学全都作废,对以后的婚嫁也有极大的影响。更重要的是,周莲此时的精神状态绝对不算好,整天被噩梦惊醒,一见到手术刀就发抖,固执地将产妇母子的两条性命背在自己身上,谁劝都没用。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之下,短短几天,周莲已经憔悴得没有个人形了。   孙辛夷只要一想到周莲如今的状况就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你弱你有理,别人就活该被你们糟蹋毁了一辈子吗?   陆安珩对孙辛夷这么强硬的做法还挺惊讶,不过想了想他对医术一道的追求,顿时就理解了。   要陆安珩说,孙辛夷这处理办法也没毛病,律法说话,还是挺公平的。   那伤人的大汉果然被判了□□,倒是震慑住了不少心思浮动之人。   孙辛夷出了一口恶气,却又为开始为自己的弟子发愁,那样糟糕的精神状态,孙辛夷简直担心周莲会撑不过这个年关!   倒是阿青听闻了此事,自告奋勇地前去劝说了周莲一回。也不知阿青说了些什么,周莲紧绷的神经明显松缓了许多,心结一解,周莲的身体状况也跟着好转了起来,可算不是之前那副气若游丝,随时可能闭眼去见阎王的吓人模样了。   陆安珩得知此事后也松了口气,心说看来还得专门给大夫,尤其是女大夫们弄个心理疏导师什么的,随时关注她们的心理健康问题。   也不是陆安珩看不起女大夫,而是目前来看,剖腹产手术肯定会是女大夫的主场,外科手术比之传统中医的望闻问切的诊治手段而言,确实要血腥得多,一旦失败,结合那一幕幕血淋淋的场景,绝对能给大夫带来极大的心理阴影。   陆安珩想了想,觉得阿青挺适合这份工作的。   不过这也只是陆安珩暂时的一个设想,还需要好好琢磨琢磨,陆安珩也就暂且将它搁在一边了。   兵部那边,为了庆祝来了陆安珩这个救世主将他们从中二少年的荼毒中解救出来,一众同僚特地斥巨资请陆安珩在京城中数得上号的白玉楼好好吃了一顿。   酒足饭饱之后,陆安珩正准备回家呢,就见一名同僚贼兮兮地拉住了他的袖子,对着他使了个眼色,而后将他拖到另一旁的厢房中,拍了拍手,便从里头走出来一个一袭粉衣,身段妖娆的美人。   看着这家伙给自己递过来的隐晦眼神,陆安珩心里顿时骂了一句妈的智障,合着这家伙是来给自己送礼的? 第123章 缘由   陆安珩简直被这位同僚诡异的脑回路给惊呆了。特么这家伙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竟然想着给自己送美人?陆安珩好歹也在官场混了好几年了,还是头一回碰上这么奇葩的场景。   深呼吸几口冷静了一下,陆安珩指了指那位正含羞带怯望着自己的粉衣美人,震惊地看向这位智障同僚,难以置信额地开口问道:“不是,你这是打算把她送给我?”   那人老实巴交的脸上登时浮现出一个暧.昧的笑意,冲着陆安珩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而后点点头,一脸正经地道:“陆大人您放心,小人已经将绿烟安置好了,就在西边那柳树胡同,对外称绿烟是小人的相好,定然不会碍着大人的名声。”   我可去你的吧!陆安珩差点没被这位奇葩同僚给噎死,合着这家伙连怎么给自己打掩护想好了,就等着自己高高兴兴地收下美人皆大欢喜了。   陆安珩真是奇了怪了,心说自己也不认识这位奇葩啊,到底是谁给了他勇气让他安排好的这一切,还这么有自信觉得自己一定能按照他的套路走?   这脑回路,陆安珩真是服气的。陆安珩不由万分好奇地看着这位奇葩的脑袋,特别想拿个锤子把他的脑袋敲来看一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垃圾玩意儿。   见这家伙还一脸自得求表扬地看着自己,陆安珩顿时无语,万分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翻了个白眼道:“不是,你哪位啊?谁给你的勇气来给我安置外室的?”   这是一种怎样的不怕死精神啊!   偏生奇葩就是奇葩,脑回路就是异于常人,选择性地听了自己想要听的话,顿时一脸喜气洋洋地看着陆安珩,乐滋滋地搓手道:“回大人,小人名叫杨凡,库部书令史。”   库部啊,陆安珩不由挑眉,心里有了点底了。   这会儿兵部分为四大块,兵部、职方、驾部和库部。陆安珩被元德帝扔了个员外郎的差使,着重管库部,负责后勤问题。   不过看这架势,貌似这里头的风气不太好?   陆安珩不由怀疑地瞅了这家伙一眼,心说虽然书令史这职位品阶太低,但是看这家伙的表现,莫不是这个职位也是拍马溜须送礼送来的吧?   算了,没事琢磨奇葩的官职干嘛呢,陆安珩也没兴趣听一听奇葩的上升路,只想远离这个智障免得被他拉低了智商。   结果杨凡还不干了,见陆安珩转身欲走,杨凡连忙扯住陆安珩的袖子,急声道:“大人您别走啊,小的保证,绝对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保准让您过得逍遥自在!”   陆安珩翻了个白眼,一把将袖子从杨凡的手中给扯出来,冷着脸道:“不劳你挂心,我现在的日子已经够逍遥自在的了。”   然而杨凡还是不信,哪有男人不吃这套呢?市井里的卖油翁,多得了些许银钱还想着置办一房小妾呢,陆大人这个,不就是不好意思嘛,这套路杨凡熟,多劝劝就好了。   于是,吃多了枕头风甜头的杨凡便开始了自己的作死之路,无视了陆安珩的冷脸,继续小声劝道:“大人,不说您现在已经是天子重臣前程远大,便是寻常人家,略微宽裕点,都想着置办一两个妾室。即便姜家势大,也没有拦着您不让您纳妾的道理啊,再说了,小人这样的安排,又没让绿烟进您家门给她个名分,便是尊夫人气性再大,也不至于为此跟您闹别扭呐!”   又小声嘀咕,“不然也太厉害了些,一丝妇人该有的恭敬柔顺皆无,这不是悍妇么?”   眼看着杨凡突然把姜德音扯了进来,陆安珩顿时就炸了,劳资的媳妇儿人美心善性情温柔,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悍妇了?嘴这么贱,那是要被人套麻袋的!   陆安珩也不琢磨着喊人套杨凡麻袋的事儿了,直接就自己动手了,沉着脸反手扣住杨凡的右手扭了一圈,听着杨凡压低的闷哼声,陆安珩的脸色更冷,语气简直比外头的冰雪还冷上三分,寒声道:“我家夫人好得很,不需要你多嘴多舌评判!再有,我不管你以往用这招得了多少好处,但是在我这里,你就省点心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杨凡本想讨好陆安珩,却不料太过心急却起了反效果。这会儿被陆安珩反手扭住手腕,传来的剧痛倒是让杨凡清醒了不少,连忙讨饶赔罪道:“是是是,大人您高风亮节与夫人伉俪情深,是我不知好歹枉做小人给大人添堵了,还请大人恕罪!”   嘴上不断赔罪,杨凡心里却还在犯嘀咕,心说哪有男人不好色偷腥的,以往这招也挺好使,这回倒好,碰上一个硬茬子。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悔死了。   然而杨凡这边熄火了,那头绿烟却不想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绿烟本是瘦马中的佼佼者,相貌身段样样不差,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更兼自小习得琴棋书画,绿烟身上并无风尘气,波光流转间的媚态浑然天成,勾人得恰到好处。   要杨凡来说,这样的尤物,是个男人都会心动。哪里会想到碰上陆安珩这颗硬钉子了呢?   绿烟对自己的样貌很有自信,她们这样的瘦马,总是被人当成礼物辗转送人,哪怕是碰上猥.琐又恶心的主人,也得费尽心机逢迎讨好。   如今能碰上陆安珩这样的少年才俊,绿烟自然不想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眼看着陆安珩扔开杨凡的手就准备离去,绿烟心下着急,忍不住上前几步,低声唤了一句:“陆大人,奴家自知出身卑贱,配不上您这样清风霁月的人,只是女子本就不易,奴家也是身不由己,还望大人怜惜奴家一番,让奴家不再似浮萍一般辗转于众人之手。”   言下之意,倒是想让陆安珩从杨凡这等恶人手中将她救出来。至于到底能否成事,只要勾住了人,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讲道理,这样楚楚可怜的美人着实让人心软,再加上那种把人当成救世主的柔弱口吻,确实能极大满足男性的大男子主义心里。   陆安珩对于瘦马妓子这等风尘之人也没有什么偏见,听了绿烟这话,陆安珩下意识地往她的方向看去,恰好看到一截皓白的脖颈,外加柔弱可怜的无助神情。   那是绿烟这么多年来对着铜镜找出来的最美角度,绝对让人一见便心生怜爱。   只可惜陆安珩就是那个例外,见惯了姜德音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神颜,陆安珩对绿烟这种级别的颜值免疫力那是相当得强。   直接无视了绿烟辛苦算计的美颜角度,陆安珩认真地开口道:“我并不曾看轻你们,只不过,你可怜,若是收了你,我娘子就不可怜吗?”   更何况,能算计别人夫妻感情的人,依陆安珩看来,也可怜不到哪儿去。真要有这心思,旁边不还有个杨凡呢,两人凑一块儿多好。   陆安珩也没兴趣再待在里头,他就是来喝个酒与同僚联络一下感情而已,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被人拖着送女人,真是有够郁闷的。   杨凡见状,灰头土脸地拉住了陆安珩,陪笑道:“大人,今日之事是小人莽撞了,多有得罪,还请大人莫要见怪。日后共事……”   明白了,这是求自己别给他穿小鞋呢。陆安珩特爽快地点头:“只要你踏踏实实的干活,自然不会有什么事。”   不过看你这样儿,明显就不是个老实的。陆安珩客套话说得漂亮,心里已经给这家伙记上了一笔,琢磨着哪一回要是揪住了他的错处,就立马将他给扔出去,免得恶心自己。   杨凡苦着脸称是,心下后悔不已,费尽心机张罗了这次聚会,本就是为了和陆安珩这个天子面前的大红人套近乎的,结果反而被怼了一脸,真是费力不讨好,心塞极了。   陆安珩才懒得管杨凡心里有多苦逼呢,袖子一甩便出门回家找姜德音洗眼睛去了。   结果走到酒楼门口,便碰上了一脸笑意的姬永康。陆安珩四下一瞅,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显然姬永康的人缘欠佳,连个顺路一起回家的小伙伴都没有。   陆安珩顿时觉得头疼,本着照顾熊孩子的心态走到了姬永康跟前,结果走近一看,却发现这家伙有点不大对头。   这笑得一脸天真纯良的俊俏少年,真的是之前那个用下巴看人中二气息爆表的熊孩子?   看来是喝醉了。   不过陆安珩还真没想到姬永康喝醉了会是这么个德性,就跟精分似的,和平常完全是两个画风。   拖着姬永康上了姬家随从备好的马车坐好后,陆安珩这才抬眼看向正笑得一脸傻气的姬永康,心说这家伙的反差萌还挺有趣的,方才这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可比平时可爱多了。   想了想前几日看到姬永康那匹坐骑的装备,陆安珩终于逮着空挡试探地发问了:“我不是送了你一整套马鞍和马镫来着,怎么没见你用?”   姬永康略微涣散的眼神看了陆安珩许久,眉头紧皱,似乎在消化陆安珩这个问题,好半晌才开口回道:“事关重大,要保密。”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陆安珩却是听了个明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中二病的官场敏锐度可比自己高多了,至少保密意识完胜自己。   见姬永康说完之后又抿着嘴冲自己傻乐,陆安珩不由失笑,万分遗憾这会儿没有个照相机,要是能把现在姬永康这傻样儿给拍下来,等到他酒醒了再拿给他看看,效果一定很精彩。   转而又想到了方才杨凡送美人之事,陆安珩仔细琢磨了一会儿,眉头便皱了起来。   虽然陆安珩性子跳脱,心机也不咋地,但好歹跟着大佬们混了这么多年,被坑习惯了,陆安珩多多少少也练出来了,对坑的敏锐度高得很。   这会儿,陆安珩就嗅到了大坑的气息。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即便杨凡想要讨好自己,也无需如此着急。陆安珩食指敲着马车内的案几,皱眉沉思,这事儿估摸着没那么简单,杨凡应该只是个炮灰而已,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位仁兄想把自己拖下这趟浑水了。   将姬永康送回家后,陆安珩这才自行回府,抱着小汤圆好好地揉搓了一番,看着一旁眉眼间都是笑意的姜德音,陆安珩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了点小心虚。   仔细想了想,本着坦白从宽的原则,陆安珩示意奶娘把小汤圆抱走,又挥手将屋内的侍女全都遣散出去,这才上前拉了姜德音的手,干咳了几声,支支吾吾地开口道:“跟你说个事儿,你可别生气啊。”   姜德音疑惑地看着陆安珩,不解地笑道:“发生了何事?”   “咳……今儿个同僚们一道儿去吃酒,有人死活拉着我要送我个美人来着。”   姜德音顿时心下一沉,险些支撑不住脸上的笑容。小心地看了看陆安珩的脸色,姜德音心下略微一盘算,忽而抬头,眼神晶亮地看着陆安珩,甜蜜地笑道:“郎君没应,是也不是?”   陆安珩见姜德音并未生气,心下也松了口气,一把她揽进怀里,笑着调侃道:“我倒是想啊,只可惜家有悍妻,不敢动此等念头啊!”   姜德音在陆安珩怀里笑得身子一抖一抖,顺嘴接道:“那郎君可得委屈一辈子了,妾身悍得很,醋劲儿也大,断然是不会想给自己再添个妹妹来伺候郎君的。”   陆安珩轻笑:“那你可得将我伺候好了,要不然我多委屈啊。”   说完,自己却忍不住笑倒在姜德音身上。   二人笑闹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陆安珩搂着姜德音,忽而开口道:“你方才怎么这么相信我?真不怕我起了别的心思?”   姜德音笑得一脸幸福,在陆安珩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后,这才开口道:“若是刚成亲之时,听了这话我心里还会忐忑不安,伤心一回。不过现如今我们都已经成亲好几年,又有了小汤圆,你待我如何,我心里一清二楚,若是再疑心你,那是对你一番心意的侮辱。”   陆安珩顿时被姜德音感动了个半死,心说媳妇儿可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必须好好宠着!   结果善解人意的姜德音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没多久杨凡就彻底遭了秧。先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和绿烟混在了一起,而后又被妻子上门捉奸,闹得一整条街的人都跑来看热闹,彻彻底底地将脸丢了个干净。   这还只是个开胃小菜,姜阁老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当老好人,但是眼看着自家孙女婿被人算计着往坑里跳,姜阁老顿时就扒下了自己外面那层温和的外衣,露出了里头的獠牙来。   首辅大人一发怒,后果很严重。兵部左右两个侍郎全都被撸秃了官职查办去了。   嗯,姜阁老的手腕比陆安珩高杆得多,陆安珩这头还没想明白到底是哪个混蛋在算计他呢。那头姜阁老已经麻利地把那两个混蛋全都扔进大牢了。   简而言之,就是兵部左右侍郎斗法,牵涉出两人各自不干净的手脚,两边都顾虑重重,又恰好碰上陆安珩调往兵部,便动了心思,想把陆安珩拖进浑水里,好让上头的大佬们手下留情。   至于杨凡,那真是炮灰中的炮灰,贪墨太多,又被人捏住了把柄,可不就想尽快把陆安珩给拉下水么。   结果就成了猪队友,连累了身后的一大帮人,通通都被姜阁老送去吃牢饭了。   贪墨一案查清后,元德帝震怒不已,这么一帮子人,多年下来林林总总竟然昧下了五六十万两银子,全都是从军备中克扣出来的。   元德帝差点没气背过气去,姬玄也炸了,特么劳资辛辛苦苦搂来的银子,合着都是给你们这帮蛀虫做嫁衣的啊?   必须全都抄家查办!   元德帝震怒之下,刑部效率便特别高,一大帮子人抄了好些人家,字画古董现银全部没入国库,姬玄略微点了点,估摸着能有六七十万两银子,心里那口恶气这才顺了出来,接着又跟打了鸡血似的撸袖子给这些王八蛋们定罪去了。   最终两个主谋抄家问斩,其余人流放边疆,子孙三代不得入仕。   杨凡便是流放大军中的一个,他们克扣了军队的供给,想必到了边疆后,军队那批直爽的大汉会好好教他们做人的。   也算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了。   顾时年因为此事险些丢了兵部尚书的帽子,一个御下不严,失察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好在顾时年本人清清白白,元德帝对他很是有些情分,再加上其他几位阁老的求情,好歹保住了顾时年这个兵部尚书的职位。   只不过元德帝也严肃地表示:要是兵部再出岔子,你就给我摘掉官帽告老还乡吧!   顾时年真是愁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年都没过好,眼瞅着就憔悴了不少,已经透出了几分老态。   陆安珩真是万万没想到事情最终竟然会发展成这样,再三庆幸自己当初没被美色所迷,不然这会儿也得去蹲大牢了。   顾时年的注意力不由落在了陆安珩身上,心说这家伙一直都是个福星,这回在兵部差点跳进别人挖好的坑里,素来把他当儿子养的元德帝不会想着又把他调走吧?   这可不能干呐,兵部还等着陆安珩冒出些奇思妙想抢救一回呢!   顾时年担忧地更加睡不好了,翻来覆去想了许久,顾时年一拍脑门儿,有了,陆安珩他大舅子不也在兵部吗?赶紧把他叫回来救场留人吧!   于是正在深山老林里教士兵们怎么操纵滑翔翼的姜鸿煊就这么被召了回来,还领了个把妹夫留在兵部的艰巨任务,真是一脸懵逼。   不过能回来见见亲人们,姜鸿煊还是挺高兴的,撒着欢地吆喝了一帮狐朋狗友可劲儿地折腾了好几天,又对小汤圆表现出了非比寻常的喜爱。   陆安珩顿时就觉得自己在小汤圆心里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第124章 想飞一飞的汤圆   在陆安珩看来,小汤圆心中最喜欢的人,除了亲娘姜德音之外,就是自己这个亲爹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一个姜鸿煊,以肖似姜德音的样貌,还有和自己类似的逗比性情,让自己在小汤圆心目中的地位岌岌可危,眼瞅着就要被姜鸿煊挤下去变成第三的存在了。   小汤圆对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舅舅很有好感。   作为一条耿直的颜狗,小汤圆喜欢一切长得好看的男男女女。只是陆安珩和姜德音真是天生的神颜,硬生生地让小汤圆的审美值也高得突破了天际,已经很少有人能光凭颜值就让小汤圆彻底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了。   但是姜鸿煊做到了!凭借着和姜德音有几分相似的脸,姜鸿煊便成功地获得了小汤圆的芳心。   再加上姜鸿煊本就是个宠孩子的家伙,每回都拿了一堆好玩意儿来给小汤圆献宝,又能放低身段耐心地陪着小汤圆玩耍,还一玩就是一整天。   小汤圆顿时就被这个舅舅给征服了,成日里舅舅长舅舅短地挂在嘴边。   搞得陆安珩还有点小吃醋,暗自下决心要把小汤圆的注意力给抢回来。   结果还没等陆安珩出手呢,姜鸿煊便放了个大招。这家伙竟然把小汤圆抱到了山顶上,拿出了他那套滑翔翼在小汤圆面前献宝,当着小汤圆的面儿飞了一圈。   这可把小汤圆给激动坏了,眼看着亲舅舅瞬间化身鸟人,呼啦一声就飞走了,小汤圆顿时惊地张大了嘴,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瞪得溜圆,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窝在奶娘怀里傻乎乎地道:“舅舅,舅舅飞走了!”   奶娘也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刺激的场景,手足无措地抱着小汤圆,不知说什么才好。   顺利在天上溜达了一圈的姜鸿煊很快又跑了上来,一把抱住小汤圆往空中抛了几个来回,这才笑道:“怎么样,小汤圆,看舅舅飞好不好玩?”   小汤圆高兴地手舞足蹈,笑出了一口米粒大小的小白牙,乐滋滋地点头,拍着小巴掌道:“好玩!”   姜鸿煊更得意了,心说自己这么酷炫的飞行场面果然讨人喜欢,正要接着向小汤圆多显摆几回呢,姜鸿煊便听到小汤圆脆生生的声音:“我也要飞!”   艾玛好像显摆过头了。姜鸿煊顿时一脸的黑线,心说自己真要把小汤圆给引诱得往鸟人这方面发展了,估计妹妹和妹夫两人得找人套自己麻袋。   为了避免被套麻袋的悲惨未来,姜鸿煊连忙搂着小汤圆,开口补救道:“这个滑翔翼要小汤圆长大了才能玩,现在还太危险了,小汤圆玩不动呐!”   小汤圆不干了,明明舅舅刚刚飞得可拉风了,怎么轮到自己就不能玩了?就算要长大才能玩,现在舅舅这个大人也能带着自己玩嘛!   要不怎么说小汤圆聪明,寻常人家的小孩哪能想到这一茬呢?   然后姜鸿煊就悲剧了。   作为一个乖宝宝,小汤圆就算闹腾,那也是有理有据的闹腾。一听姜鸿煊这话,小汤圆顿时就在姜鸿煊怀里扭动起来,皱着眉头认真提议道:“舅舅大人,带汤圆飞!”   姜鸿煊顿时冷汗都下来了,心说这小屁孩怎么就那么不好忽悠呢?真要把他带上往天上飞一圈,自己也没那个胆子呐!   擦了一把冷汗,姜鸿煊继续对小汤圆讲道理,低声解释道:“不行,那个滑翔翼只能一个人独自飞,绝对不能带人的。要不然会有危险,会从天上掉下去的。”   这个后果很严重,小汤圆扒拉着手指想了想从天上掉下去的情景,又探身往山下看了看,小汤圆肥嘟嘟的身子抖了抖,乖乖地待在姜鸿煊怀里不闹腾了。   只是整个人恹恹的,没有来时那么活泼。看得姜鸿煊忍不住心疼,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回,暗恨自己没事瞎显摆干嘛呢?这下好了,外甥失落了,瞧这蔫头蔫脑无精打采的样子,真是心疼死个人了!   姜鸿煊想尽办法哄了小汤圆好半天,愣是没让小汤圆的情绪回转过来。姜鸿煊顿时觉得大事不妙,总有一种要被妹妹和妹夫暴揍一顿的不祥预感。   眼瞅着小汤圆还耷拉着小脑袋,恹恹地窝在自己怀里,姜鸿煊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将小汤圆送回了亲爹亲娘那里,愣是没敢多留一会儿,生怕妹夫一个暴怒就吩咐人拿着扫把将自己给轰出来。   陆安珩对大舅子的不靠谱又有了新认知,心说自己已经算是个不靠谱的家伙了,没成想一山还有一山高,比起不靠谱来,大舅子还稳胜自己一筹,也是迷醉。   不过看着儿子闷闷不乐的样子,陆安珩也心疼了。小汤圆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乐乐呵呵的,还没有这么蔫头蔫脑的时候呢。   陆安珩心疼个半死,若是姜鸿煊在自己面前的话,陆安珩真是揍他一顿的心都有了。   姜德音心疼之余又有点担忧,私下里对着陆安珩发愁道:“若是小汤圆和大哥一般,长大后想着去天上飞一飞可怎生是好?”   那可是个高危行为,姜德音都已经记不清自家亲哥为着飞天一事摔断过多少回腿了。外甥肖舅,要是小汤圆日后的爱好真的随了姜鸿煊的话,姜德音真是觉得自己的心脏病都要犯了,估摸着愁得能少活几年。   陆安珩也愣住了,瞅了瞅小汤圆蔫儿吧唧的样子,陆安珩的心里顿时也冒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艾玛要真是被姜德音说中了,自己估摸着也会被吓得少活几年呐!   大舅子可真是给自己出了一个大难题,特别想去找他打一架怎么破?   陆安珩心说听过坑爹坑弟坑姐妹的,现在姜鸿煊倒是又开了一个先河,竟然来坑外甥了。   真是想吐血。   然而看着小汤圆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陆安珩心中的疼惜还是占了上风,心说日后的事儿全凭孩子自己高兴,作为家长,再担心,也不能剥夺孩子的兴趣爱好呐!   不过,倒是可以想想办法,为小汤圆提供一个更加安全的飞行工具。   陆安珩把自己关在书房好几天,揪掉了一大把头发,终于顶着两只巨大的黑眼圈走出了书房门,手里还拿着自己费尽心思想了好几天的成果——热气球图纸。   小汤圆好几天没见着亲爹了,这会儿一见陆安珩从书房走出来,顿时就在姜德音的怀里扭动起来,激动地对着陆安珩伸出小胖手,口中不断地喊着:“爹爹抱~”   陆安珩顺手将小汤圆给拎了过来,见小家伙已经恢复过来,不像前几天那般一点精神都没有的样子,心下也松了口气。   低头在小汤圆白嫩的小胖脸上亲了一口,陆安珩瞅了瞅自己手上的图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汤圆的鼻子,又用自己笔挺的高鼻子抵在小汤圆的鼻子上,顺口又在小汤圆脸上啃了一口,直把小汤圆逗得咯咯笑,陆安珩这才抬起头,又伸手揉了揉小汤圆的肥屁股。   看着小汤圆笑得格外灿烂的脸,陆安珩忍不住也笑开了,温柔地对着小汤圆开口道:“等到阿爹把新玩意儿捣鼓出来,就带着我们小汤圆往天上去晃悠一圈!”   热气球的安全性可比滑翔翼高多了,陆安珩琢磨着要是自己真能将这玩意儿给弄出来,到时候还能带上姜德音,一家三口来个空中一日游啥的,多有纪念意义。   姜德音听陆安珩这话不大对头,连忙开口问道:“郎君这是又想出了新的能飞天的东西?”   对于姜德音,陆安珩绝对不会隐瞒什么,抱着小汤圆点了点头,陆安珩认真地回答道:“是啊,这玩意儿叫热气球,安全性能比滑翔翼高多了,完全不用担心会掉下来摔断腿。到时候真要做成了,我和你一起带着小汤圆坐上去溜达一圈,一家三口好好地看看京中的大好风光,岂不是美事一桩?”   姜德音有所意动,看向小汤圆的眼中却流露出几分担忧。   陆安珩见状,上前拉了她的手,又将笑得正欢的小汤圆凑到她面前,柔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只是小汤圆还小呢,就算他以后真的和大舅哥一样,想去空中翱翔,作为小汤圆的亲娘,你忍心强硬地压住他的这个梦想吗?”   姜德音忍不住看向了小汤圆天真无邪的笑脸,摇头叹了口气:“儿女都是债啊!”   谁说不是呢?陆安珩也忍不住跟着叹了口气,伸手戳了戳小汤圆的鼻尖,无奈道:“即便这家伙是个讨债鬼,我们做父母的,也只能认了。混小子日后要真是同大舅哥一般,成天惦记着想去天上飞一圈。有了这个热气球,好歹不会让他跟大舅哥似的隔三差五摔断腿。”   姜德音看了看陆安珩一脸认真的神情,又看看沉醉在爹娘盛世美颜中傻乐的小汤圆,一个没忍住也在小汤圆的脸上捏了捏,含笑埋怨道:“真是个不省心的家伙!”   陆安珩倒是看得开,转过来安慰姜德音:“我们现在担忧这个还太早了,小汤圆现在连长句子都说不完整呢,哪里知道什么。说不定就是看着大舅哥背着滑翔翼飞得好玩,也想试试罢了,以后也未必会跟大舅哥一样,和飞天这事儿杠上了。”   再想想小汤圆的另一大水仙属性,陆安珩顿时自己觉得猜测还是挺靠谱的,还有心思和姜德音开玩笑:“到时候我们就吓唬小汤圆,要是一个不小心从空中掉下来了,可是会有破相的风险。凭这家伙的臭美劲儿,说不定就直接打退堂鼓了!”   姜德音顿时笑出声,头一回觉得原来小汤圆的自恋水仙花属性这么靠谱。   蠢爹蠢娘两人为了小汤圆可能出现的爱好发愁了好几天,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自己是庸人自扰想太多,顿时为自己前几天犯的傻而笑出声,一人一边戳着小汤圆的肥屁股给自己出气,换来小汤圆兴奋的笑声。   陆安珩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热气球图纸,心说虽然自己是受到小汤圆的刺激才记忆力大爆发,想出了热气球这个玩意儿来。   但是现在想想,要真能让人做出来了,领着老婆孩子往天上游荡一圈,也挺拉风的。   这么一想,陆安珩顿时就来了精神,将小汤圆日后可能发展出的兴趣爱好扔在一旁,陆安珩撸了撸袖子就准备找工匠们干活去了。   弄出个热气球往天上逛一逛,这么想想还挺带感的。陆安珩突然就理解了姜鸿煊的梦想,忍不住也期待了一回热气球的出现。   至于能否成功?陆安珩和工匠们合作久了,对工匠们的信心足得很,反正每回自己鬼画符似的画出来的图纸他们都能做出来,这回的热气球应该也不是个事儿啊!   就是这么自信。 第125章 热气球   然而信心爆棚的陆安珩这回却被工匠们兜头泼了一大盆冷水,给他来了个透心凉。   工匠们对陆安珩时不时就掏出一张千奇百怪的图纸喊他们做东西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不管那图纸怎么奇怪,最终做出来都能让人大开眼界,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这样奇特的行为,惹得工匠们都忍不住在私底下开了个会,讨论了一下陆大人是不是祖师爷鲁班转世啥的。   不过鉴于陆安珩头顶上状元的光环太闪亮,工匠们也没敢说出自己的猜测,不然真怕被人给喷成狗。   反正不管陆安珩到底是什么神仙转世,在这几年的接触下,工匠们倒是坚定了自己跟着陆安珩脚步走的决心。   这几年大伙儿在陆大人的带领下已经开始迅速脱贫致富狂奔在小康的道路上了,工匠们心里高兴得很,纷纷表示跟着陆大人,有肉吃!   是以陆安珩这回拿来的那张在工匠们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的热气球图纸后,工匠们也不方,按照套路开始埋头钻研了起来。   然而却跪在了各种材料面前。   苦心研究了好几个月后,工匠们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道,苦哈哈地找到了陆安珩,万般无奈地表示:“陆大人,小的们学艺不精。您要做的这个热气球,这回我们是真做不出来了。”   在玻璃之后又一次碰壁,陆安珩略微有点小失落,没想到这回连热气球也做不了,话说自己还等着搂着老婆孩子往天上去晃悠一圈呢。   理科狗好不容易想要浪漫一回,没成想却被现实敲了一闷棍,陆安珩心里难得冒出的粉红泡泡顿时全都碎成了渣渣,甭提有多郁闷了。   见陆安珩垂头丧气的可怜样儿,工匠们心里也不大好受。大家都是老实人,嘴笨不太会安慰人,憋了好半天,才有一个工匠吭吭哧哧地安慰陆安珩:“陆大人您也别太低落,真要喜欢这个玩意儿,咱们还是能把底下那个篮子做出来给您玩一玩的。”   这安慰还不如没有呢,自己没事儿要个篮子干嘛呢,莫非还能提着去市场买个菜?   陆安珩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更郁闷了。   其实工匠们心里也挺发愁,陆安珩把图纸拿过来的时候顺嘴提过一句,说是这玩意儿也是能上天的,到时候他得拖家带口跑上去坐坐试试。   这可把工匠们给吓坏了,心说要是自己哪里弄错了,让陆大人一家全都天上掉下来摔成肉酱,那自己真是死一万次都不够赔的。   是以在这样强大的压力下,工匠们愣是没敢发散一下思路,说什么都要阻止陆安珩这个可怕的想法。   然而陆安珩却是个轴性子,这会儿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愣是跟热气球给杠上了。   眼瞅着工匠这条路走不通,陆安珩略一思索,抓着图纸跑去找工部那群技术宅们探讨人生去了。   技术宅们很高兴,万万没想到陆安珩已经滚去兵部了还惦记着他们,互相寒暄了几句后,陆安珩也不跟他们废话,将图纸往他们面前一摊,特别正经地开启了忽悠模式。   骚年,想要体会亲自创造出一样新事物的快感吗?想知道怎样把人送上天去晃悠一圈吗?快来瞅瞅这张图纸,弄出了热气球,这些都不是梦!   真要做出来了,分分钟就是名传青史的节奏啊!   陆安珩这回可学乖了,也没说自己想带着老婆孩子亲自上去飞一圈,以免技术宅们也跟那群工匠似的束手束脚,啥也不敢尝试。   技术宅们本就一心扑在发明创造上,陆安珩这热气球图纸一拿出来,瞬间就吸引了所有技术宅的目光。再加上陆安珩那一通慷慨激昂的话,技术宅们瞬间就被陆安珩给忽悠瘸了,纷纷摩拳擦掌地想要大干一场。   陆大人说的没错,要真是做成了,来日史书上也得记上自己一笔,这是何等的荣耀!   再说了,之前姜鸿煊倒腾的那个劳什子滑翔翼就让技术宅们万分好奇又眼红,奈何大佬们都下了死命令要保密,还调离一大批技术宅们跑去专门做滑翔翼了,剩下这一群羡慕嫉妒恨的技术宅只能想着翱翔天际的美好场景流口水。   这回好了,陆大人又给力了一把,琢磨出了另外一个能飞天的东西。这么个大好机会放在自己面前,谁不抓住谁傻瓜!   技术宅果然是技术宅,做起发明来脑洞大得很,天马行空地试验了无数种材料全都扑街后,技术宅们就跟被祖师爷点化了一般,竟然真让他们磕磕绊绊地把热气球给捣鼓出来了。   陆安珩听到这个消息都惊呆了,那帮技术宅都大半年没消息了,自己还以为热气球已经彻底没戏了呢,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对于古代版的热气球,陆安珩还是挺好奇的,特别想看看,这群技术宅到底用了啥材料将热气球给做了出来。   结果兴冲冲地跑过去一看,陆安珩顿时就蔫了,这个热气球,和自己印象中的不大一样啊!   陆安珩嫌弃地瞅了瞅地上那一堆麻布,万分震惊地问技术宅:“不是,这个就是你们做出来的热气球?”   这是什么鬼,颜值很伤眼的好么!陆安珩想了想后世既拉风又赏心悦目的热气球,再一瞅面前这个灰扑扑的玩意儿,瞬间感受到了来自技术宅们的恶意,我特么交给你们一张美美哒的图纸,你们就给我做出来这么个丑不拉几的玩意儿?   嗯,由此可见,小汤圆的颜控属性肯定是遗传自陆安珩没得跑了。   技术宅们对陆安珩的嫌弃表示不服,纷纷为自己的劳动成果辩解:“慎行你先别嫌弃这玩意儿啊,它虽然生得丑了点,但是确实能飞上天呀!”   “就是就是,这可是我们花了大半年功夫才琢磨出来的,老费劲儿了!”   为了证实自己话的真实性,技术宅们纷纷撸起袖子就往热气球边上走去,特别实在地表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给你展示一下你就知道了,你好好看着!”   然后,陆安珩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个技术宅七手八脚地扯好麻布,点火,等着热气球头上逐渐冒出浓烟来了,庞大的气球便慢慢成型,而后便拖着底下的竹篮子,晃晃悠悠地飘向高空,越飞越高,越来越远。   为了第一时间看到后续,陆安珩也傻不拉叽地跟着一帮技术宅顺着热气球的方向跑。大概跑了将近十里,眼瞅着热气球因为燃料不足已经开始慢慢降落,陆安珩这才气喘吁吁地放慢了脚步,调整了呼吸后才上前去看热闹。   眼瞅着技术宅们已经开始上手准备将热气球收好了,陆安珩愣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嘴角抽搐地问道:“话说,到底是哪个人才想出来的,竟然会用点燃湿稻草的方式来给热气球提供热气?”   这脑洞开得真是够大的,直接把田里的庄稼弄来当航空材料了。陆安珩心说这帮技术宅莫不是脑洞都是连着黑洞的吧,真是服气。   结果陆安珩这话刚出口,就有一个面色严肃的家伙认真地指出了他话中的漏洞:“不对,慎行兄你看漏了,我们方才烧的东西,除了湿稻草还有碎羊毛。”   陆安珩无语,心说得,不用再找了,这个定然是正主无疑了。   然后陆安珩又被迫听了一耳朵有关于他们试过的各种奇葩材料,什么烧柴火把自己的脸烧成炭啦,用炭火又死活飞不上去啦,最奢侈的是,他们竟然还试过用纸来做燃料!   在这个纸贵得让人心痛的年代,这是怎样的一种丧病行为!   陆安珩都觉得他们烧得不是纸,是钱呐!   想想都心疼银子。   话说当年蔡伦是怎么改进造纸术来着?能不能往这个方向思索一下,彻底将纸价降下来,造福万千读书人?   陆安珩的思维忍不住又发散了,还是技术宅们兴奋的讨论声才将他拉了回来。   瞅了瞅已经圆满完成飞行任务的麻布热气球,陆安珩眉头又开始皱了起来,迟疑着问道:“这个热气球,还不能坐人吧?”   “暂时还不能,不过我们再加把劲儿,应该能做出能带着人飞上天的热气球来。”   对于技术宅们的水平,陆安珩绝对是深信不疑的。想着不久后就能完成带着老婆孩子浪漫一把的设想,陆安珩顿时就高兴了起来,看着颜值比较抱歉的热气球苍蝇式搓手:长得丑点没关系,到时候自己费点精力,弄些颜料过来在麻布上好好捣鼓一番,想画成啥样就画成啥样,真是美滋滋!   然而陆安珩还没美多久呢,就被元德帝喊进宫去探讨人生了。   嗯,技术宅们本就属于工部管,他们弄出这么大个动静,谢蕴必须得上报元德帝啊。   大佬们的眼光可比陆安珩这个没出息的强多了,略一琢磨就想明白了热气球更深的价值。   结果这么一想明白,陆安珩就收到了一个冷酷无情的通知——热气球图纸绝对要保密,不准再私底下瞎捣鼓搞个大新闻,全都充公了!   陆安珩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元德帝,一脸懵逼地问道:“不是?这玩意儿不是我先捣鼓出来的么,怎么到了这会儿,我连个坐上去嘚瑟一圈的机会都没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第126章 飞天   看着陆安珩气愤的神情,元德帝顿觉头疼,伸手揉了揉青筋一跳一跳的太阳穴,元德帝这才叹了口气,无奈地开口道:“你那热气球,朕打算在军队里试用一回。是以要暂且保密,莫要让他国的探子知晓了。”   合着元德帝是想着要把热气球往军用设备发展啊,陆安珩略一思索就表示理解了。   上辈子各个国家对于自己的军事装备也都是全部保密状态,只有搞大演习的时候才会拉出来炫一波,向其他国家展示一番自己的战斗力。   虽然时代不一样,但是内里的弯弯绕绕还是一样的。   陆安珩瞬间就跟上了大佬们的思路。   不过,虽然道理陆安珩都懂,却还是忍不住奇怪,热气球这玩意儿有什么军事价值的吗?后世大伙儿都把它当成一项户外探险运动来着。   在元德帝他们面前,陆安珩从来都不遮掩自己的想法,有啥不明白的就直接问,从来不走曲线迂回试探。   这会儿没想明白热气球和军队之间的关系,陆安珩也没啥避讳,直接看向一脸无奈的元德帝,疑惑地问道:“若是想要飞行的话,之前不是有滑翔翼了吗?热气球还没滑翔翼速度那么快,灵活性也比不上滑翔翼啊,为何还要将它也收进军队中?”   元德帝还没开口呢,陆安珩现在的顶头大佬顾时年顿时微微一咳,轻声向陆安珩这个军事小白解释道:“这热气球虽然其他方面比不上滑翔翼,不过对于地形的要求没有滑翔翼高,只要点了火就能飞,平日里打探地形很是方便。若是双方对峙之时,我们能往空中放出几个热气球,对方的营帐布阵尽收眼底,绝对是一大利器。”   陆安珩都听得呆住了,万万没想到热气球还能有这作用。再想一想后世的热气球已经成了一项特殊的户外运动了,陆安珩顿时有种古今文化大碰撞的酸爽感,没成想热气球在古代还能当成军事利器使用。   这感觉,真是醉了。   陆安珩晕乎乎地看着顾时年,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顾时年这会儿真是恨不得将陆安珩给供起来了,看着陆安珩的眼神比看着他那刚出生不久的小孙子还要热切几分。   艾玛果然福星就是福星,兵部前些日子出了那么大的事,正是伤筋动骨需要点政绩来提升一下形象的时候,福星陆安珩就捣鼓出了热气球!   这可真是瞌睡送枕头,顾时年心里甭提有多美了。   虽说真正捣鼓出热气球的是工部那群技术宅,但是图纸是陆安珩提供的,这一回的功劳大头应该算在兵部呐!   顾时年战战兢兢地在内阁装了大半年的鹌鹑,这回腰杆子可算是直了一回,特别有上司爱的在元德帝面前为陆安珩讨了一回赏。   元德帝瞅了瞅面露喜色的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眼有点花,差点在这家伙的身后看到了一条可劲儿摇来摇去的尾巴。   不过转念一想,顾时年这话也没毛病。即便是寻常人,要能做出热气球的,元德帝也不会吝啬自己的赏赐。这回换成了一直当儿子养的陆安珩,元德帝就更大方了,挥挥手就给了陆安珩一大堆金银财宝外加田地农庄,直接就让陆安珩的总资产翻了几个番。   陆安珩冷不丁就被元德帝的赏赐给砸了一脸,顿时喜得见牙不见眼,艾玛这么一来,小汤圆娶媳妇儿的聘礼就有啦,再也不用担心小汤圆的老婆本不够啦!   然而即便得了赏,陆安珩还是没放弃自己最初想要带着老婆孩子浪漫一回的想法。见大佬们心情都不错,陆安珩又忍不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作妖心了。   抬头仔细瞅了瞅元德帝的脸色,确认这位顶级大佬现在的心情绝对处在高兴阶段,不会轻易动怒后,陆安珩想了想自己的小愿望,兴奋地搓了搓手,而后干笑着对元德帝开口道:“陛下,虽说热气球的图纸需要对外保密,但是偶尔往天上去溜达一圈也没关系吧?莫非外族人还能一眼就瞅出里头的门道来?”   几年相处下来,元德帝一见陆安珩这表情就知道他要作妖,再一听陆安珩这拐弯抹角的话,元德帝也真是没脾气了,忍不住叹气道:“行了,你费劲吧啦地说了这么一大通,到底想说什么?”   嘿,看这样子有门儿啊!陆安珩顿时就来了精神,兴奋地对着元德帝献宝道:“微臣不是想着到时候带着妻子和孩子往上头飞一圈么?都说登高望远,在半空中俯瞰京城,定然别有一番滋味。”   这理由,真是槽多无口。   继当初要陪新婚妻子的奇葩理由后,陆安珩又给元德帝提供了一个更加窒息的发明创造理由。   人家搞发明创造,那是一心想要为国为民做点贡献,再有志气点的,就憧憬一下向祖师爷看齐,争取名垂青史啥的。   陆安珩倒好,人家捣鼓出个热气球,就是为了讨妻儿欢心的!   这个理由真是万分清新脱俗不做作,差点没把元德帝和一众阁老给噎死。   元德帝真是奇了怪了,陆安珩这家伙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每每搞出个大新闻的理由都是那么的让人槽多无口,真是一朵旷世奇葩,神经病中的神经病。   再一想老天爷竟然将这等惊才绝艳的天资给了这么个胸无大志的小混蛋,饶是元德帝贵为一国之君,都忍不住想吐口血来,再次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陆安珩一眼,心说这家伙真是白白浪费了老天爷的一番厚爱,真是个没出息的臭小子!   几位阁老的心情也微妙了起来,忍不住偷偷拿眼觑了一回老神在在的姜阁老。   虽然陆安珩这理由对于官场来说那真是太没出息了,但是对于他的妻子来说,这得是多大的福分才能碰上这么个一心一意惦念着家人的好丈夫啊!   虽然大家都已经混到阁老的位置了,说一声位高权重绝对没人敢反驳。但谁家还没本难念的经呢,哪个又没有个婚姻不顺的糟心闺女孙女呢?   看看陆安珩这么傻乎乎地一心顾家的样子,再想想自家那些个不争气的女婿和孙女婿,阁老们顿时觉得心塞,心说果然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恨不得立马卷起袖子就将自己家里头那些个戳人肺管子的蠢货全都揍飞。而后又齐刷刷地羡慕了一回姜阁老的好运气。   阁老们心说照这架势,不说姜家的下一辈还有不少天赋卓绝之人,便是没有,以陆安珩对姜氏女上心的程度来看,完全能先顶住姜家的人才不接问题,顺利地帮姜家度过这个尴尬期。   再说了,即便陆安珩本身实力没现在这般出众,光凭对媳妇儿上心这一点,就完胜了许多自我感觉良好的毛脚女婿了好么!   阁老们看看陆安珩,再想想自家孙女们嫁的那些混蛋,真是恨不得能时光倒流,一把将那群王八蛋全都踢开,然后死活都得把陆安珩抢进自家来当个孙女婿。   看看姜阁老那表面淡定实则嘚瑟的眼神就知道有这么个孙女婿是件多么让人舒心的事儿了。   再次后悔自己当初下手晚,让自己的孙女错过了陆安珩这块香饽饽。   香饽饽陆安珩正眼巴巴地瞅着元德帝,希望他金口一开就同意自己带领全家到空中一日游的申请。   元德帝无奈地看着陆安珩,和陆安珩大眼瞪小眼对峙了许久,最终还是败退在二狗子可怜巴巴的眼神下,揉着眉心点头同意了。   陆安珩顿时乐得眉眼弯弯,万分狗腿地跑去元德帝身边,殷勤地给元德帝捶背捏肩,喜气洋洋地冲着元德帝傻乐道:“陛下圣明!”   转头就刺溜一声跑出宫,溜到技术宅那边当监工去了。   技术宅们真是烦死陆安珩这个讨厌的家伙了,每天都蹲在自己面前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的最新进度,也不开口瞎出主意讨人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认真说来也算不错了。   奈何陆安珩那张脸实在太有冲击力,即便是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陆安珩都能把破败简陋的实验室蹲成富丽堂皇的皇宫大殿。再加上他那望眼欲穿的眼神,哎哟我去,谁特么还能一心一意地埋头捣鼓热气球啊!   搁谁碰上这么个奇葩也得疯啊!   技术宅们被陆安珩无声的折磨折腾得简直想上吊,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愣是齐刷刷地将自己的潜力全都爆发了出来,陆安珩这个监工的活计没干多久,便收到了经过试验,成功载人飞行了一圈的热气球一枚。   事关姜德音和小汤圆的安危,陆安珩对热气球的安全性能也是慎之又慎,亲眼目睹了好几个技术宅的空中半日后,陆安珩还是不放心,又领着两个技术宅登上了热气球,准备亲自试一试效果再说。   结果很不错,热气球平安着陆,并没有发生任何安全事故。接下来又有好几个人好奇地上天飞了一圈,除了多费了点燃料外,啥也没发生。   陆安珩这才放下心,一手牵着姜德音,一手抱着小汤圆,拖家带口地来到了热气球的试飞场地,准备领着老婆孩子一道儿欣赏欣赏京城全景图。   姜德音即便再淡定,这会儿也不由有点小紧张,踏进热气球后,姜德音的心跳得更厉害了,脸色也微微苍白了些许。   陆安珩见状,连忙握紧了姜德音的手,低声安慰她道:“别慌,我已经坐过好几次了,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等会儿我们一家三口就能领略一番京城的大好风光了。”   被陆安珩温言安慰一番,姜德音心下稍安,勉强对着陆安珩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却还是有几分对未知的恐惧。   陆安珩无法,只得把姜德音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小汤圆这会儿来了个神助攻,乖乖窝在陆安珩怀里冲着姜德音喊阿娘,一脸软糯可爱的样子瞬间便占据了姜德音的大半心神,顷刻间便让姜德音忘记了身处热气球中的恐惧。   等到热气球缓缓升空,京中的亭台楼阁逐渐显露在眼底后,姜德音原本紧张的心情顿时也放松了不少,甚至还有兴致去找一找陆府和姜府的位置。   小汤圆就更不用提了,高兴地在陆安珩怀里手舞足蹈,兴奋地大叫道:“飞起来!汤圆飞起来!”   惹得陆安珩和姜德音齐齐失笑。   见下方的人影已经变成一个蚂蚁大的黑点点,陆安珩右手一伸,便把姜德音搂在了怀里,低声笑道:“阿音,你可是第一个飞上天的女英雄呢,高不高兴?”   姜德音顿时笑出声,忍不住抬头嗔了陆安珩一眼,抿着嘴笑道:“郎君又说的什么怪话,我哪里就成了女英雄了?”   陆安珩轻笑,忽而伸出左手蒙住了小汤圆的眼睛,而后攫住了姜德音形状优美的红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理工狗冷不丁地玩一把浪漫,那杀伤力真是成倍成倍的增长。   因着这一出,姜德音连续好几月都心情大好,眉眼间的幸福藏都藏不住,一看便知生活顺心,没有任何烦忧之事。   真是羡煞一众忙着与婆婆和妾室斗法的小媳妇。   有的人,天生就是这么好命,在家爹娘千娇万宠,出嫁后丈夫接着待她如珠如宝,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好福分。   姜德音和小汤圆高兴了,另一头的肥团子们却闹腾得简直要翻天了。 第127章 飞行与严峻的形式   肥团子们这回很生气,不管陆安珩怎么哄都没用,愤怒地排成一排齐刷刷地仰头瞪着陆安珩,龇牙咧嘴地嚷嚷道:“夫子你忘记我们了吗?为什么就带着小汤圆玩?我们呢???”   团子们愤怒地脸都红了,努力瞪着大眼睛对着陆安珩发射死亡光波。   陆安珩顿时有些心虚,艾玛这回还真把肥团子们给忘了,这可咋办呐,瞅着他们这架势也不好哄回来啊。   肥团子们跳了一通脚,又见陆安珩这副明显心虚的样子,更加愤怒了,扒拉着手指头就给陆安珩列出了好几大罪状,什么有了儿子忘了弟子,伤透了弟子们赤忱的小心脏啦,林林总总往陆安珩头上扣了十来口锅。   眼瞅着陆安珩已经被突如其来的黑锅给砸懵了,肥团子们互相对视一眼,立即手拉手背对着陆安珩,小胖脸绷得死紧,一副“不想和你说话”的怄气样。   见状,陆安珩头都大了,低声下气地哄了肥团子们好一阵子。然而团子们这回可不吃陆安珩这套了,非得让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夫子长长记性,让他知道可爱的团子也是有脾气的!   看着团子们圆润了一圈的肥屁股,陆安珩简直是一头黑线,心说这几个混小子这是要上天啊!看把他们能的,又敢拿屁股对着夫子了!   没成想肥团子们齐刷刷地点头表示:没错,我们就是要上天!   陆安珩顿时觉得头疼,心说真是天道好轮回,自己让元德帝头疼一回,他的儿子孙子们就让自己头疼一回,真是现世报。   然而肥团子们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方才跳了一回脚后,团子们便偃旗息鼓,耷拉着小脑袋排排坐在陆安珩跟前,就跟找不着小鱼干的奶猫一样,满脸都写着“委屈巴巴”四个大字,眼睛都红了。   陆安珩顿时心疼了个半死,连忙蹲在肥团子们身边,揉揉他们的小肚腩,摸摸他们的小胖脸,低声哄道:“是夫子错了,忘记小殿下们,还请殿下们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好吗?”   团子们哼哼唧唧地扭了扭身子,脸色虽然松动了些许,却还是不想和陆安珩这个没良心的夫子说话。   陆安珩没辙,耐着性子又哄了许久,团子们这才别别扭扭地看了陆安珩一眼,鼓着包子脸提要求:“那我们也要坐热气球,和夫子一起上天去玩一玩!”   这要求自己也没那个权利答应啊,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算谁的,元德帝和团子们的母妃不得手撕了自己啊?   陆安珩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一圈,万分不想答应团子们这个无理取闹的要求。   然而团子们的表情太过可怜,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哭的架势。陆安珩最怕小屁孩的魔音穿脑,想想都开始心疼即将遭罪的耳膜。   顶着团子们亮闪闪的眼神,陆安珩实在是没办法,只得鼓足了勇气跑去找元德帝打申请报告去了——报告陛下,您那群皇子皇孙们正在作妖,想去天上转悠一圈,请批准!   元德帝一听陆安珩这话,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话说早在过年之时,因着团子们的年纪也到了正经念书的时候了,元德帝私心发作就给陆安珩转了个正,让他混了个正经太傅的名头,多给他发了一份工资。   当然,鉴于陆安珩这家伙时不时作妖一回的二狗子本性,元德帝也没敢把肥团子们全都交给他管,只是让陆安珩转了个正,真正的教导还是由翰林院中学识渊博的老翰林来。陆安珩这个,就跟后世的音体美老师一样,纯粹是陪着肥团子们玩,陶冶他们的情操的。   然而陆狗子果然不是个省心的狗子,这回竟然还长进了,胆肥地带着一帮小狗子一同开始作妖。   元德帝瞬间就觉得自己眼前开始发晕,恨不得直接把这群不断作妖闹腾的大狗子小狗子全都一脚踹回家去,免得再来刺激自己脆弱的神经。   陆安珩也委屈:明明这回作妖的不是我,咋又给我扣了口黑锅呢?该说一句肥团子们果然不愧是元德帝亲生的吗,这给人扣锅的本事真是一脉相传。   想了想那几只肥团子现在蔫儿吧唧的可怜样,陆安珩无赖地一摊手,死磨硬泡地把元德帝拖过去观看了一番无精打采的小团子。   这可都是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元德帝的心疼绝对比陆安珩这个夫子只多不少,看着小家伙们湿漉漉的小可怜眼神,元德帝那颗本不太硬的帝王心顿时就软了,迟疑地看着陆安珩,再三确认道:“那热气球确实安全吗?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陆安珩真是一脑门的汗,心说这安全问题自己哪能保证啊,只得挑着回道:“微臣不敢保证,不过前几次试飞也算成功,并未出现任何状况。”   元德帝看着团子们可怜巴巴的神情,踌躇了半晌,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那成,让底下人多注意点。”   又私下将陆安珩拖到一旁,低声吩咐道:“让人把燃料放少点,小家伙们也就是图个新鲜,让他们在皇宫顶上晃一圈就成了。”   真是为肥团子们操碎了心。   陆安珩附和地点头,转身就忽悠着喜滋滋的团子们登上热气球了。   团子们心愿达成,一个个儿笑得见牙不见眼,美滋滋地拉着陆安珩的手在皇宫顶上逛了一圈。   体验很新奇,团子们很满意。   陆安珩暗自擦了一把汗,心说这一关可算是糊弄过去了。   元德帝在一旁看得还有点小心动,也特别想爬上去溜达一圈。不过想着自己帝王的威严,元德帝愣是绷住了自己的好奇心,看着肥团子们灿烂的笑脸,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陆安珩轻手轻脚地将肥团子们挨个儿抱下来,瞅着他们那兴奋得找不着北的样子,心下松了一大口气,这群家伙终于消停了。   安抚好作妖的团子们后,陆安珩的心思便放在了亲弟弟陆安珏身上。   今年又到了乡试之年,眼瞅着八月就要到了,陆安珏从去年起就开始闭门苦读,大有不拿下乡试就不出门游玩的架势,劲头足得很。   姜锦修那一帮风流名士们也陆陆续续地将《科举真题详解》全都编写了出来,之前已经有了乡试版,这两年多便补足了考秀才需要的县试府试院试版,还有考进士的会试殿试版。   考卷吸纳了前十年的科举真题,每一道题都有详细的讲解。受到陆安珩之前编写试卷的启发,大佬们心血来潮之下还编了几套卷子让考生自己检测,绝对涵盖了所有考点,巩固效果杠杠的,工程量可以说是非常巨大了。   饶是几位顶级大佬一同出手,也花费了许久的时间才正式做出来。   资料书一经推出,瞬间便点爆了所有考生的热情。印刷的速度完全比不上考生们疯狂的购买速度,又有大齐境内各地的商人早就得了消息,大笔大笔的订单飞向了陆安珩手中。   上一回乡试版的《科举真题详解》已经造福了不少秀才,这会儿所有资料都齐全了,谁不买谁傻!   本着薄利多销的原则,陆安珩尽可能地将资料书的价格压低了下来。一本厚厚的名家大儒精心编写而成的资料,陆安珩只定了个三十文钱的价格,真是跳楼价中的跳楼价,认真算下来根本没挣什么,差不多是给考生们提供福利了。   好在姜锦修那群大佬们也没管陆安珩要个编书费啥的,不然以这些大佬的身价,陆安珩还得倒贴不少银钱进去。   陆安珩也不太好意思占大佬们这么大的一个便宜,略一思索,给每人送了一百坛烈酒作为谢礼。大佬们对此表示很满意,转头就开了个狂欢会喝了个酩酊大醉,醉醺醺地搞出了不少大新闻。   作诗作赋挥毫泼墨,竟然全都超水平发挥,以至于大佬们清醒后都不敢置信自己酒后能做出这样的佳句名篇。   真是意外之喜。   结果陆安珩酒坊里的酒猛然又迎来了一个销售小高.潮,不少人听说了大佬们的离奇事迹后也想效仿一下,看看自己能不能也突破一下自我啥的,倒是给陆安珩送了不少银子。   陆安珩真是目瞪口呆。   随着陆安珏顺利拿下举人的称号,陆家再次陷入了一片喜悦之中。   陆昌兴和萧氏喜得连着给祖宗磕了半个月的头,又给下人多发了两个月的月银,真是皆大欢喜。   陆安珩也为亲弟弟高兴了一场,心说这样一来,陆昌兴夫妇便再无忧心之事了。   眼瞅着陆安珏开始斗志昂扬地准备明年的会试了,陆安珩却摸了摸下巴,仔细地思索起一个严肃的问题来。   当初自己想着做科举资料,本意是为了给考生们提供一个强力而有效的自学途径,顺带挣点小钱钱。   现在虽然顺利地达成了目标,陆安珩却又有了几分懊恼:自己光想着给大多数考生们提供教辅资料,却忘记了天下还有不少连四书五经都买不起的寒门学子。   现如今,陆安珩弄出的教辅资料确实是让许多人受了益,然而对于底层的读书人来说,无疑又增大了他们通过科举的难度。   长此以往,教辅资料大多还是掌握在有钱人家的读书人手中,寒门学子想要出人头地,便更难了。   陆安珩只这么一想,就觉得头疼,心说自己这可真是要把寒门学子给坑惨了,断人前程,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只是,要想出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一严峻的情况,自己还得好好地琢磨一番。   陆安珩瞬间陷入了沉思,将自己关在书房关了好长一段时间,可算是让他想出来一个解决办法了。 第128章 补救措施   陆安珩本质上还是个积极向上正能量的好骚年,即便在官场混迹多年,因着头上护着他的大佬太多,是以陆安珩那颗赤子之心从未发生丁点改变。   如今的陆安珩,和当日第一次见元德帝,想着希望尽自己的一份努力,提高天下穷苦百姓生活的陆安珩除了年纪长了几岁,并无太大区别。   是以在意识到自己忽悠着大佬们做资料的行为无意识地坑了寒门学子后,陆安珩整个人都不好了。连亲弟弟陆安珏备战会试的大事都没能将他所有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   陆安珩只要一想到不知有多少寒门学子为了买资料而发愁,便觉得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大佬们编出来的资料那绝对是一等一得好,这两年已经有不少考生用了资料后水平上了两个台阶,拿下了秀才的称号。由此可见这批资料的含金量到底有多高,完全是能够传给子孙后代一直用下去的经典之作。   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水平差不多的两个人,其中家里宽裕些的花钱买了资料飞升了,另一个却苦于没有银钱买书,还在原地踏步。更有甚者,还有原本水平不如寒门学子的富家子,得了资料后也能达到甚至超过寒门子的水平。   明显地加大了科举的竞争力,再次压缩了寒门子出人头地的空间。   本质上来说,有点类似陆安珩前世的精英教育和义务教育培养出来的孩子,甚至还要惨一些,好歹义务教育书籍还是不差的,普通人家也能给孩子买点教辅资料啥的,努力拼拼还是有望通过高考逆袭的。   然而现在陆安珩这么瞎鼓捣了一回,不但没帮上真正的寒门学子外,还坑了人家一把,可以说是大坑货一个了。   好在陆安珩的节操和良心还在,并未被金钱和名誉腐蚀掉他的初心。认真思索了许久,陆安珩狠了狠心,决定要在大齐朝搞出第一个慈善捐书的善举来。   既然想捐书,那肯定要统计好各地的乡镇数,好做计划。陆安珩认真算了一笔账,大齐现如今有140座府城,193个州,1138个县。按照每个县20个乡镇来算,差不多就是2300个镇。   每个镇的读书人不少,大多都出自贫苦之家。   陆安珩再土豪也不至于壕到给每个读书人家里头都送一份资料,但是先定个小目标,比如说给每个乡镇捐上300本资料,秀才版、乡试版和会试殿试版各一百本。   再弄出个小型图书馆,供贫苦学子借阅抄录什么的,也是一条出路。   虽然看着数量吓人,但是仔细一合计,按照现如今一本书30文的价格来算的话,陆安珩拢共要花的银子也不过两万多两,绝对不超过三万。   这笔银钱虽然对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但是对陆安珩的家底来说,数字是大了点,倒也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认真算起来,自打陆安珩进京以来,先是开书局做蒙学教材,又弄了个酒坊专做权贵们的生意,这两样的收益加在一起着实可观。   尤其是酒坊,毕竟是走高端奢侈路线的,大头的进账全都在那边。   扣扣索索算一算,这两样收入已经能抵掉陆安珩准备捐书的银子了。   更别提陆安珩还有元德帝赏赐的黄金和两百亩良田,外带两个庄园,光是这些就足够让他带着全家过好日子了。   是以捐书之事,对陆安珩而言,经济方面的压力并不大。   当然,这么大一笔支出,陆安珩肯定是要找姜德音商量商量的,不然要是为此让姜德音心生芥蒂,那陆安珩真得找个地方静一静。   姜德音素来尊重陆安珩的一切决定,一听陆安珩这想法也没什么心疼银子的念头。   摸着良心讲,只要陆安珩不想着纳妾嫖赌走歪门邪道什么的,姜德音根本不会质疑陆安珩的所有决定好么。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陆安珩这些年对姜德音怎么样,姜德音看看周围那群已经嫁了人的小伙伴就知道自己的日子有多美了。现如今陆安珩只是想拿些银子出来做善事,姜德音自然不会泼他的冷水。   还是那句话,她又不缺银子,陆安珩也想着倾全家之力去帮扶天下学子,拿出这笔也不伤筋动骨,根本没必要为此伤了夫妻间的感情。   姜德音素来看得明白,握住了陆安珩的手,认真地开口道:“这可是件大好事,郎君纯善,一心为寒门学子着想,我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陆安珩心下大定,忍不住搂过姜德音,低声问她:“我动用这么大一笔银,你不生气?”   姜德音从陆安珩的肩窝中仰头,看向陆安珩的目光温柔似水,柔声道:“郎君生了一副柔软心肠,心怀大爱,我怎会生气?再说了,以郎君之能,这些银子,未必没有再挣回来的一天啊。”   艾玛这个媳妇儿真是娶对了,温柔体贴的解语花,真是美滋滋!   陆安珩正美着呢,却听姜德音话锋一转:“不过,郎君既然想要在各大乡镇设立图书馆,那么便要考虑图书馆的管理事宜。乡下百姓虽然淳朴良善,却也有不少泼皮无赖,若是管理者心术不正,与人勾结,用郎君所捐之书牟取私利,岂不是辜负了郎君的一片好心?”   是哦,这个问题确实严峻得很。陆安珩瞬间便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好好琢磨一番。   不过陆安珩素来藏不住事儿,想了想,自己真要在各大乡镇为学子们建个简陋图书馆的话,这么大的动作肯定要知会朝廷一声的。   现如今碰上了难题,陆安珩琢磨好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来,转身收拾好自己的计划书就跑进宫找大佬们了。   大佬们很惊奇,看着陆安珩那份大胆的计划书一时间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样的大构想和大手笔,从未有人敢提出过。饶是大佬们历经大风大浪,见识过不少大事,这回竟然都被陆安珩这份计划书给震住了。   好半晌,元德帝才回过神来,看向陆安珩的眼神格外复杂,震惊喜悦欣慰相互交织,一时间竟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仿佛又看到了几年前那个将活字印刷术献给自己,一心想为百姓们做点贡献的,风姿如玉的少年。   陆安珩不知元德帝心中的百感交集,将计划书交给大佬们后,陆安珩便紧张地看着元德帝,生怕这位大佬突然摇头就将自己辛苦弄出来的这份计划书给毙掉。   看着陆安珩期待的神情,元德帝忍不住失笑。眼神温和地看着陆安珩,元德帝喟叹般地开口道:“这么天才的设想,难为你怎么能想的出来!”   这份赤忱的心意,当真能将朝中九成九的官员给衬成渣渣啊!   陆安珩心虚地抬头瞅了瞅大殿顶上的横梁,心说自己哪有这智商啊,不都是沾了穿越的光么?   几位阁老也纷纷对陆安珩投去慈爱的目光,心说这孩子可真没白养,现在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真不愧是大伙儿齐心协力教导出来的好后辈!   陆安珩被大佬们诡异的目光看得心下发慌,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又上下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衣裳。确认自己一切妥当后,陆安珩这才抬头看向阁老们,疑惑地问道:“晚辈的提议可有不妥之处?”   艾玛自己做了那么久的计划书,不会直接就打回来吧?那真是太惨了,寒门学子可怎么办呐?   姜阁老捋了捋胡须,脸上浮现了一贯的温和笑意,一脸和善地问陆安珩:“好好的,怎么想起在乡野之间建图书馆了?”   陆安珩心虚地干咳几声,眼神漂浮地答道:“晚辈这不是突然发现,这几年倒腾的科举资料把寒门学子给坑惨了么?要是还不想办法处理,寒门学子得恨死我了。”   元德帝几人一听这话就笑开了。以元德帝他们的政治敏锐度,早就发现这事儿了,不过想着近两年通过考试的考生整体素质比以往还要高上几分,几人心里倒是挺满意,想着再多观望几年,看看以目前的形式发展,大肆推广资料到底是利是弊。   结果倒是没想到,陆安珩这回也敏锐了一回,竟然也察觉到了其中给寒门学子挖的坑。不仅如此,这家伙的行动力还爆表,连补救措施都一道儿给弄出来了。   不过,姬玄瞅了瞅陆安珩那份计划书,大致算了算所需的花费,顿时为陆安珩感到一阵肉疼,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么多银子,你就不心疼?”   这么大手笔地一口气给旁人砸个几万两银子,姬玄若是不知内情,准得在心里骂一句败家子。   不过想了想陆安珩的本意,再琢磨了一回朝廷能从中获得的巨大好处,姬玄顿时就不吭声了,只是看向陆安珩的眼神格外复杂。   陆安珩倒是坦荡得很,双手一摊,特别暴发户地开口道:“晚辈这些年也攒了不少家业,再加上陛下的几回赏赐,这笔银子对晚辈来说,真不算什么。”   这样欠揍的暴发户口吻,差点让姬玄没忍住想要再坑陆安珩这个冤大头一把的想法。好在念着二人多年的情分,姬玄愣是硬生生地将这个不厚道的念头给压了下去,这才没让陆安珩再大出.血一回。   陆安珩也看得开,这些银子中原本就有不少是书局的收益。自己开了书局坑了广大寒门学子,这回权当还债好了。   倒是姜阁老意味深长地看了陆安珩一眼,欣慰地点头道:“这回也算是长进了,没想着再多放些书进去。”   现在书可是世家垄断的东西,很大程度上也是世家赖以生存的保证,只要有书在,便能培养出一批科举出仕的子弟,不论家族遭遇多大的坎坷,只要书在人在,总归会有起复翻身的那天。   当日陆安珩改良书籍便戳了不少世家的肺管子,这回要是敢直接在图书馆里头摆满了书的话,估摸着世家大受刺激之下真能再给他来上一回刺杀。   看着姜阁老赞许的目光,陆安珩讪讪地笑了笑,愣是没好意思说自己当初还真想着一步到位弄出个大型图书馆来着,只不过资金太大自己承受不来,这才扼腕放弃了。   直到姜阁老这么直白地点出来,陆安珩才发现自己差点又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了。   不过嘛,建图书馆开启民智,本就是时代发展的大潮流,现在暂时不能干,来日且方长呢。   姜阁老丝毫不知陆安珩已经又开始琢磨着在被刺杀的边缘试探了,转头严肃地和其他几位大佬商讨图书馆管理的事情来。   陆安珩长松一口气,心说自己来找大佬们果然是来对了,管理方面他们可是熟练工,分分钟就能讨论出个靠谱的章程来,自己只要负责印书上交给朝廷就行!   不过想了想高昂的纸价,陆安珩又忍不住叹气,心说要是把纸的价格给降下来了,得节约多少成本啊?   是时候考虑研究一下造纸术了,陆安珩心里暗自琢磨着,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学一把蔡伦前辈,改进一回造纸术试试。 第129章 纸   然而造纸术要是真能说改进就改进的话,陆安珩前世的历史中也不会把它列为古代四大发明之一了。   眼瞅着办图书馆的事儿在大佬们那边全票通过了,陆安珩心下也松了口气,好歹找出来了一个补救措施,没把寒门学子们坑得太惨。   不过虽然计划书已经通过了,但真要施行起来,恐怕也得到明年殿试之后了。   现在的重中之重便是会试与殿试,图书馆的事儿虽然也挺重要的,但是相比起会试和殿试来,还真不算什么,怎么着都得给这俩重量级的考试让让路。   再说了,在全国各乡镇建图书馆,如此浩大的一项工程,便是元德帝贵为一国之君,也不敢轻易自己拿主意。尽管已经与内阁商量好了,也还是要朝堂之上讨论一番。   但凡到了朝上议论的,甭管是多有理有据的东西,总能有人挑出毛病来,光是吵架就得吵上小半个月。   就算提议通过了,也还得商讨一下图书馆怎么建,是用官府原本就有的房屋还是新建一批,管理人员又该选用哪些人,说是给贫家子,那么贫家子的标准又是什么,还有借阅抄录书籍,若是损坏了书籍,又算谁的?   这么一大堆问题砸下来,要是碰上朝廷那几大杠精出马,以他们的掐架水平,光是这一件事就能掐上一年,还掐不出个具体章程来。   元德帝他们对百官们这些套路熟得很,陆安珩虽然小白了点,好歹也在朝廷混了好几年,大朝会的时候也是见识过杠精们掐架的风采的。   一听元德帝他们说要把这份计划书拿去给文武百官们讨论,陆安珩心下顿时就是一个咯噔,差点都觉得这事儿要凉了。   吓得陆安珩赶紧再瞅了瞅大佬们的脸色,确认他们对建图书馆之事绝对是支持态度了之后,陆安珩这才放下心来,悄咪咪地滚去研究造纸术这项神圣的技术去了。   认真说起来,陆安珩还得感谢杠精们拖沓事情的本领,这回可不就为他争取了大半年时间,能让他好好琢磨琢磨造纸术的问题么。   陆安珩对造纸术完全没有任何的概念,就在历史课本上学过一回蔡伦改进了造纸术,顺带记了一下四大发明。   然而问题是,书上也没具体说出来,蔡伦到底是怎么改进造纸术的啊!等等,貌似简单地提了一两句来着?然而年代实在太久远,以陆安珩记忆力之变态,竟然也没能想的起来。   陆安珩顿时就抓瞎了。   仔细回想了一下,陆安珩再次万分沮丧地确认,自己的脑海中没有任何关于造纸术的信息。   不过陆安珩倒是想了起来,后世经常在电视里打广告,要大家爱护树木节约用纸什么的,想来后世造纸的原料应该大多来自树木了吧?   问题是具体要怎么操作啊?   陆安珩想了想,苦哈哈地又跑去元德帝,申请去朝廷的造纸坊里头去参观一圈。   元德帝的直觉可准了,敏锐地又察觉到了陆安珩即将开始搞个大新闻的想法。仔细瞅了陆安珩好一会儿,回想了一下陆狗子以往的套路,元德帝不由怀疑地看着陆安珩,心说这家伙不去准备印书捐给图书馆,做什么跑去造纸坊呢?莫非这回的主意又打到了纸上了?   还好陆安珩不知道元德帝的内心所想,不然真能给这一代帝王跪了,这脑子也太好使了些,分分钟用智商碾压一切啊!   元德帝对于陆安珩时不时地作妖已经有了经验了,像这一回,陆狗子明显就是想在纸上做文章,应该不会挖个什么大坑出来,保不齐他那颗格外得老天爷宠爱的脑袋又有什么新想法,再次弄个新发明出来也说不准。   这么一想,元德帝看着陆安珩诚恳中又带了几分苦恼的表情,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大手一挥便批准了陆安珩这回的申请。   于是,陆安珩又这么滚回了工部,跟着一大帮技术宅跑去造纸了。   结果跑去造纸坊一看,陆安珩顿时就被现在造纸的原料给惊呆了。   原来现在造纸,是用新麻丝帛来做原料的吗?怪不得这么贵,合着原料就这么费银子了啊!   当然,经过技术宅们的解释,陆安珩这才知道原来这会儿的纸就开始分档次了,这一等显然是比较好的那种。   当然,更高档的纸张,比如澄心纸之类的,技术那绝对是保密的,别说陆安珩了,就连他们都没那个资格去瞅一瞅。   陆安珩顿时无语,没想到他们对技术的保密意识竟然这么强。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琢磨那些造价高昂的高档纸也没啥用,主要还是把精力放在普通用纸上。   在造纸坊中逛了一圈,看了各色的原料,陆安珩心里顿时也有点谱了,隐隐有了一丢丢改进造纸术的新思路。   等到离去之时,陆安珩愣是没忍住多了一句嘴,提议道:“我看你们这原料挺费银钱的,不如考虑一下研究其他的造纸原料,彻底地将纸的价格给降下来。真要做成了,天底下的读书人都能给你们立个长生牌位。”   技术宅们等的就是陆安珩这句话呢,一听陆安珩开口,技术宅们互相瞅了瞅,齐刷刷挠头道:“慎行兄说的是,只是原料并不是这么好找的,别看我们成天想着捣鼓出新玩意儿,然而真正能做到的,无一不是祖师爷点化过的天才,我等常人,哪里敢有那么大的志向?”   话虽这么说,技术宅们看向陆安珩的眼神却隐隐带了一丝绿光。   这家伙就是天生讨祖师爷喜欢的那一挂,旁人一辈子都折腾不出一个的新鲜玩意儿,到了他手里就跟闹着玩似的一个接一个蹦出来,看着就让人眼气。   技术宅们有时都奇怪,琢磨着陆安珩这家伙莫不是祖师爷看大家伙这么废柴而感到不痛快,特地将陆安珩送过来给大伙儿添堵的?   自己和一样东西死磕好几年都见不着成效,人家陆安珩随便捣鼓点东西立马就轻易成功,这对比实在太虐,心理素质不好的都能被打击的卧床不起。什么叫人比人得死?这就是!   这回可好了,祖师爷亲儿子在天空那边转悠了一圈后,竟然到了自己所管的造纸坊来了,怎么着都得将他伺候好了磨点好处呀!   技术宅们很激动,纷纷在在心里琢磨着,之前走了狗/屎运被陆安珩看中跑去研究热气球的哪几个家伙,现在谁不羡慕他们呢?看来这回的好运气要砸在自己头上了。   这么一想,技术宅们也不淡定了,连忙追问陆安珩:“不知慎行兄可有什么好法子?”   看着技术宅们热切的眼神,陆安珩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凉。然而想了想,改进造纸术还得靠他们呢,陆安珩也就把刚才那一丢丢的不自在扔在了脑后,认真地建议道:“不若考虑一下,能否用山上的树木做原料试试?”   原来还能这么干的吗?技术宅们突然觉得自己眼前好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鉴于陆安珩种种彪悍的事迹,技术宅们竟是连质疑的想法都没有。   一听陆安珩这建议,技术宅们便迫不及待地撸了撸袖子,摩拳擦掌地想在造纸术这方面搞出个大新闻来。   陆安珩对技术宅们的创造热情感到很满意,有热情有拼劲好啊,看来改良版的低价纸有望啊!   确实是有望,只不过等的时间有点长。   再次翻过了一个年头,陆安珏都顺利通过会试,眼瞅着殿试也马上要开始了,造纸坊那边这才传来了关于纸张的好消息。   结果陆安珩兴冲冲地跑过去一看,顿时被这群技术宅们的脑洞给惊了个呆。   自己不是说的是可以往用树木做原料方向的方向考虑一下的吗,现在这一大堆的桑皮稻杆破布渔网是些什么鬼?思维发散得也太厉害了吧!   重点是,还真让他们用这些简陋的原料造出了普通的纸来!   尤其是其中一个领头的家伙,竟然用竹子做原料,造出了与普通纸相差无几的宣纸来,书写效果差不多,成本却只有原来的一半。   陆安珩真是给他们跪了,这些个家伙,怎么都得长了个连着黑洞的脑子才能想到这一茬茬来吧?   看着屋里头这些用来做实验的千奇百怪的原材料,陆安珩顿时再次在心里确定,发明家们果然是最神奇的存在,脑洞大得简直突破天际。   不过脑洞大点好啊,陆安珩笑眯眯地瞅着成本降了一半的新型纸,心里可美了。有了这些低成本的纸来印刷书籍,预算经费不动的话,自己都可以给每个图书馆捐书的数目再翻上一倍了!   真是个绝好消息,每册资料书多了一倍,考生们也不用为借不到书而发愁了。再加上纸张价格最少能降一半,寒门学子的压力也不会有那么大了。   陆安珩美滋滋地想着,心说自己这一回可算是真正为寒门子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了,应该能抵消掉当初坑他们之仇吧?   元德帝他们正在为殿试的事情忙得团团转,冷不丁听到陆安珩又捣鼓出这么个大新闻,几人心中真是既惊又喜。   然而又怕陆安珩的二狗子属性发作兴冲冲地开始作妖,元德帝百忙之中还得抽空给陆安珩下了一道命令——新捣鼓出来的纸张全都给我放在造纸坊中不许动。特别是你,老实点,绝对不准搞什么小动作!等到我们忙完殿试再一同商讨一番!   陆安珩顿时就生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看着眼前物美价廉的纸张,陆安珩瞬间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它们被充公了未来了。   想到这样残酷的事实,再一想自己缩水了大半的家业,陆安珩顿时就有点小失落,蹲在角落里挠头:话说,自己能找元德帝要个专利费么? 第130章 婚事与商议   不过,陆安珩虽然心里琢磨着想去从元德帝那里要点专利费啥的,但是在殿试这档口,陆狗子还真不敢跑去作妖。   要不然的话,正一心扑在殿试上的元德帝和姜阁老他们估摸着能反手一巴掌把陆狗子拍回家凉快去。   人家都忙成狗了,陆安珩还来作妖?必须要被好好收拾啊!   陆安珩能够牢牢占据大佬们心中的团宠地位,看脸色的本事那真是无师自通。尤其是对元德帝这位顶级大佬的情绪敏锐得很,什么能作妖什么时候要装鹌鹑,陆安珩心里都门儿清。   比如这会儿,那就是该装鹌鹑的时候。   是以虽然心疼了一波即将被充公的新纸,陆安珩也愣是硬生生地压下了自己想去元德帝面前闹腾一番的想法,安静如鸡地听了元德帝的吩咐,滚回家去好好储备能量,就等着殿试完后再去为自己争取一下合理的利益。   当然,还得多练练掐架技术。陆安珩心里可清楚了,明白元德帝那儿倒不是个事儿,只要掐赢了铁公鸡姬玄,自己的专利费就有着落了。   已经忙成狗的姬玄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陆狗子惦记上了,盯上了他的钱袋子。不然以姬玄彪悍的战斗力,定然能立马跳脚将陆安珩这个小混蛋给喷成狗,让他知道阁老大人的厉害!   不过这会儿殿试在即,姬玄虽然不是主考官,却也被严肃的气氛所感染,再加上元德帝还得亲自给考生们出题,偶尔也会找内阁几人商量一下什么的,姬玄就更忙了。   毕竟是决定好些人一辈子的大事儿,选出来的人才又对国家未来的发展也有一丢丢的影响。姬玄他们都是从科举中拼杀出来的,自然也知道个中酸楚,出题更是会慎之又慎。   是以大佬们确实是没有闲工夫搭理陆狗子。   不过没了大佬们的搭理,陆狗子同样也给自己找着新事情干了。陆家正有一个即将奔赴殿试考场的考生呢,作为顺利通过殿试并一举拿下状元的亲哥,陆安珩肯定要给亲弟弟补补课。   批改作业分析考题已经是老套路了,陆安珩想了想元德帝他们的性子,还试探地猜了回题。他猜题不像别人一样,划个大范围自己瞎摸索,而是直接写出具体的题,让陆安珏作答。   不仅如此,陆安珩还直接模拟了一下考试现场,掐着点教陆安珏怎么分配时间。这还不够,考虑到殿试的形式与以往独自在号间考试的形式完全不一样,是将所有考生全都聚在同一个大殿上来考的,一定程度上也加大了考生的心理压力。   再加上元德帝又喜欢四下溜达溜达,心理素质差一点的都能激动得昏过去。   陆安珩不由想起了自己当初殿试之时,那几个被元德帝吓得打翻砚台糊了试卷的倒霉蛋,万分担心陆安珏也会出现这个状况。   这个问题必须要提前预防一下,陆安珩想了想,将陆昌兴他们全都喊了过来,模拟一众考官,时不时就往陆安珏身边晃悠一圈。   陆安珏还是头一回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考试,着实有几分不自在,再加上来回巡视的人都是家人,时不时还往卷子上瞅一眼,陆安珏心里还有点小羞涩,就更拘束了。   陆安珩见状,连忙安慰亲弟弟,耐心地给他做心理辅导:“别害羞啊,你写你的就是,把我们当成萝卜白菜就成。若是到时候陛下走到你跟前了,你也把他当大白菜就行!”   别说陆安珩了,就连陆昌兴几人都无语了,整个大齐朝,哪个人口气能有陆安珩这么大,上来就直接把皇帝当成大白菜的?   陆安珩小声地回了一句:有的,那位还能当面怼皇帝,掐过架能绕大齐一周。   陆昌兴顿时被噎了个半死,简直不知道当初同意长子拜师姜锦修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不过一说到元德帝可能会下场巡视一事,陆安珩顿时又有些心虚,同情地看了一眼亲弟弟,陆安珩这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道:“那什么,殿试之时,按照陛下的性子,肯定会到你身边转一转的,你直接当他不存在便是。”   作为团宠陆安珩的亲弟弟,陆安珏受到元德帝的关注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陆安珩看了看一脸懵逼的陆安珏,更加心虚了,貌似这回,自己又坑了弟弟一把?   悲催的陆安珏已经被亲哥坑出经验来了,一听陆安珩这话就想明白了缘由,无奈地看了亲哥一眼,陆安珏暗自叹了一口气,努力地说服自己一定要把皇帝陛下当成一颗大白菜,不然这回殿试怕是要糟。   好在陆安珏的心理素质过硬,又被陆安珩提前演练了好一段时间,已经能做到一心一意答题,彻底无视来回巡视的人了。   元德帝果然特地往陆安珏面前晃悠了一圈,仔细地瞅了瞅他的试卷,又打量了一回他的相貌,这才发现人的气质着实挺奇妙。   明明陆安珏与陆安珩眉眼极为相似,陆安珏却没有他亲哥那种出场就自带光环的外挂。虽然陆安珏的颜值也很能打,却不如陆安珩让人惊艳。   但是有一点,陆安珏胜过了他亲哥。许是被亲哥接连挖了好几个坑,陆安珏看上去竟是比陆安珩还要稳重几分。   元德帝完全没能从这张和陆安珩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感受到某人的蜜汁二狗子气息。对此,元德帝表示很满意。   阁老们就更不用说了,除了老神在在的姜阁老之外,其余几位已经在摩拳擦掌地准备将陆安珏给抢回家做孙女婿了。   这可是陆安珩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同样年纪轻轻地就中了举,怎么看都是大好的青年才俊一枚,便是没有陆安珩这个亲哥,陆安珏也绝对是阁老们心中绝好的孙女婿人选。   再一看陆安珩这几年对妻儿的上心程度,阁老们想把陆安珏抢过来的心思就更浓厚了。满京城的大姑娘小媳妇,哪有不羡慕姜德音的好命的呢?   陆安珏可是陆安珩的亲弟弟,不说自身能力如何,便是这样良好的家风,哪家闺女嫁进去,那就是享福的命啊。   看看姜德音就知道了,现在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姜家当年下手快。   当年错过了陆安珩,这回要是再错过了陆安珏,那大伙儿真得找根面条上吊一回。   陆安珏就这么成了众多大佬眼中的香饽饽,就等着他金榜题名,而后派护卫把他捉回家去。   萧氏那边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夫人的明示暗示,也见了不少德才兼备的适龄女子。然而与陆昌兴商议了许久也没能做出个决定来,选择恐惧症都要犯了。   为此,萧氏还跑去找姜德音商量了好几回,姜德音也不好做这个主呀,一时间也犯了难。看了看萧氏手上那份儿媳妇备选名单,姜德音倒是在上头看见了不少熟人,姬谢顾三家都有,以往还碰过面的。   姜德音想了想,尽可能客观地评价了这几位熟人一番。   萧氏心里暂时有了点底,再去跟陆昌兴商量了几回,又探了探陆安珏的口风后,二人心里许是已经做好了决定,托人前去对方家里头传话了。   只不过萧氏这事儿做得隐蔽,陆安珏最终到底花落谁家,姜德音也没能探出来。只是回想了一番萧氏当日的言行举止,姜德音倒是大致能猜出,自己未来的妯娌,应当就是那几个熟人中的一个了。   反正那几家手都挺快的,捉婿应当不会闹出什么大笑话来的吧?   陆安珏的运气很不错,险险地夺得了进士的最后一个位置,再差一丢丢,就成为同进士了,可以说是非常惊险了。   陆安珩也为亲弟弟捏了一把汗,而后又真心实意地为他感到欢喜来。想了想接下来马上就要上演的榜下捉婿,陆安珩摸着下巴,贱兮兮地笑出声,特别想看看自家亲弟弟的倒霉样儿。   然而出乎陆安珩意料的是,陆安珏最终竟然被领着一大帮子护卫的姬永康气势汹汹地给抢走了。   艾玛这是要和中二病当亲戚的节奏啊!陆安珩顿时就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再一打听,陆安珏定下的那个妻子,正是姬永康他嫡亲的姐姐,陆安珩就更同情自己的弟弟了,有了这么个中二病当小舅子,真是太惨了。   没见英明如元德帝,照样在中二病身上吃了大亏么?弟媳妇还没进门呢,陆安珩就先为亲弟弟点了一屋子的蜡烛。   好在陆安珏对姬家的小娘子观感不错,姬永康这些年的中二气息也收敛了不少,陆安珏对这门婚事表示很满意。   萧氏自然是美滋滋地开始忙活迎娶第二个儿媳妇,连带着姜德音也忙了不少,毕竟双方都到了适婚年龄,明年就要完婚了,不像当年陆安珩和姜德音一样,因着年纪太小,还得等几年。   见殿试这项大事儿终于过去了后,陆安珩可算是找着空挡跑去向元德帝提一提专利费的事儿了。   元德帝这段时间忙活得不轻,累死累活地可算是为朝廷又选出了一批栋梁之才,正是心情大好的时候。   直到陆安珩进宫,元德帝这才想起来那个已经被自己抛到脑后的新型纸张。   好在陆安珩机智,从造纸坊里先拿了一批纸才跑进宫去。   元德帝他们研究了一通新造出来纸,又提笔在上头写了几个字试试书写效果,确认了这种纸与现如今所用的纸并无太大区别后,元德帝不由抚掌大笑,连声道:“好!这纸推广后,定能大量减轻天下学子在读书上所花用的银钱!”   陆安珩见元德帝的心情不错,立即接口道:“不知陛下对这种纸,有什么计划?”   “还能有什么计划?定然要即刻推广,用它来印书籍,做宣纸,当真是善事一桩!”   就知道你们要把新式的造纸术给充公了!陆安珩不由无语,心说自己这个给技术宅们提供新思路的人是被你们忘记了吗?   再小心瞅了瞅元德帝的脸色,陆安珩想了想,试探地开口道:“陛下,改良造纸术这个思路是微臣提出来的没错吧?”   元德帝诧异地看了陆安珩,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嘀咕这家伙又要开始作什么妖呢?   结果就见陆安珩搓了搓手,干笑了几声,这才嬉皮笑脸地开口道:“那么微臣作为最先提出来这个思路之人,陛下您是不是得赏微臣一点专利费什么的?”   “绝对不行!”   元德帝还没反应过来呢,姬玄先跳脚了,专利费是个什么章程元德帝不清楚,姬玄心里可是门儿清。当初弄出手摇风车和打谷机时,陆安珩就是这么忽悠他去找私自做这两样农具的权贵们要银子的。打的就是专利费的旗号。   现在一听陆安珩管元德帝要专利费,那就是向户部要银子啊!这还了得?姬玄顿时就蹦了出来,恨不得将陆安珩这个小混蛋给抽上一顿,败家子,总是惦记着国库那些存货,户部挣点银子容易吗?   陆安珩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场面,一见姬玄跳脚的样子,陆安珩特别淡定地给姬玄拍了拍心口,贴心地为他顺好气后,又端过一杯茶递到他嘴边,示意他喝口茶冷静一下。   姬玄狠狠地瞪了陆安珩一眼,接过茶杯仰头就灌了一大口,结果还没咽下去呢,就听到陆安珩特别无赖地开口哭穷道:“老姬啊,你也知道我这回可是掏空了家底去给寒门学子捐书捐资料的。我自己苦点累点没什么,这不是我那胞弟也要成亲了嘛,我这做兄长的,总得给他准备一份看得过去的聘礼吧?咱们两家可马上就要成为亲家了,您忍心让您那堂孙女收到这么寒掺的聘礼?”   这算是什么狗屁不通的理由?   姬玄顿时被噎了个半死,一个没忍住就喷了陆安珩一脸的茶水。 第131章 专利费   别说姬玄了,就是元德帝他们都被陆安珩这么厚颜无耻的话给惊呆了。   尤其是元德帝,看着陆安珩满脸理直气壮的样子,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生气才好了。心说国库那银子,没弄错的话应该是朕的吧?你特么竟然当着朕的面撬国库的银子不说,还说那是给胞弟准备的聘礼?   纵然元德帝已经知道陆安珩的脑回路不正常,却也万万想不到他能不正常到这个地步。   这样的怪胎,到底是在怎样诡异的环境中才能长得出来啊?   元德帝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前些日子在殿试中见到的陆安珏,心说都是同一个爹娘生出来的,人陆安珏咋就比陆狗子正常得多呢?   姬玄冷不丁被陆安珩的豪言壮语给唬了一跳,喷了陆安珩一脸茶的同时自己也给呛了个半死,这会儿正拍着胸口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吓得陆安珩都顾不得自己脸上的茶水了,连忙跑过去用力给姬玄顺气,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呛死了一个位高权重的阁老,那真是罪孽深重。说不定就能直接被正坐在上首的元德帝吩咐人拖出去斩了。   姬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那是气的。这会儿好不容易止了咳,姬玄顿时都顾不上自己这是在御前了,抬手就给陆安珩的背上来了一下,口中怒骂了一声:“小混蛋!成日里都瞎琢磨些什么东西呢?真是白瞎了上苍给你的这个聪明脑袋!”   元德帝几人在一旁看着姬玄怒揍陆狗子,不知为何,竟然还有种想要鼓掌叫好的冲动。   让你皮,该!   皮了一下反被揍的陆安珩心里委屈,虽然姬玄下手的力道不重,但是陆狗子表示自己脆弱的小心脏受到了伤害,再一看元德帝他们看好戏的表情,陆狗子心里就更郁闷了,苦着脸站在一旁,可怜巴巴地望着元德帝,那表情,就跟前段时间得知了陆安珩上天都不带他们玩的肥团子们一样,甭提有多可怜了。   元德帝被陆狗子这样可怜兮兮的表情看得有些心软,微微叹了一口气,头疼道:“你不是说拿出这笔银子也不伤筋动骨的吗?”   陆安珩被元德帝给噎了一回,又不能说自己这是在捍卫自己的知识产权,不然估计得被元德帝给扔出去。不过陆安珩的反应也挺快,双手一摊,皱眉道:“普通过日子确实够了,然而微臣那胞弟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了么?微臣作为长兄,自然要为他多打算几分。别的不说,当日微臣的长姐出嫁之时,微臣可是给了她不少陪嫁,总不能到胞弟这里就啥都没有了吧?”   这确实是陆安珩的真心话,鉴于现如今主流的嫡长子继承制度,陆安珩在家业上已经占了不少便宜了,加上他自己也小有资产,自然是想多给陆安珏一些资产的。   再说了,当日陆芙出嫁之时,陆安珩可是把当时的大半身家都给陆芙做陪嫁了。如今要是在陆安珏的婚事上抠门,即便陆安珏没什么意见,弟媳妇心里肯定也会有想法啊。到时候直接坑了萧氏和姜德音,那陆安珩真得后悔死。   姬玄一琢磨就想明白了陆安珩心里头的那些弯弯绕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喘着粗气道:“我们姬家的闺女,还没有这么眼皮子浅的!哪会如此斤斤计较?”   说句不好听的,人家的陪嫁说不定比你的家底还多呢,真没把你这点东西放在心上。   道理陆安珩都懂,但是事情不是这么办的啊,两边给的一样多才算公平,不然生出嫌隙,那多头疼。   是以陆安珩就这么顶着姬玄的大白眼,再次认真地开口道:“弟媳妇能理解,那是她通情达理,我却不能这么心安理得地亏待胞弟。”   “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朕身上来了?”   头一回碰上把自己当成冤大头的家伙,元德帝也是彻底服气了。   这是一种何等的不怕死精神啊!   陆安珩顿时挠头,心说那是你们没见着后世对知识产权的保护,我这可是凭自己本事挣的银子,哪里就成了把皇帝当冤大头宰的不怕死的家伙了?   陆安珩理直气壮得很,连忙为自己辩解道:“微臣哪敢对陛下不敬,只不过这造纸术本就有微臣的一份功劳,怎么着也得有一份赏赐吧?”   元德帝无语,心说你有个锤子的功劳,就动了点嘴皮子还好意思来讨赏,人家工部那群真正做出来纸张的人才还没说话呢!   要说人都是有点贱皮子属性的,陆安珩偶尔这么作妖闹腾一下,元德帝竟然还觉得挺受用。   媳妇儿怀孕了,陆狗子跑来找自己给未出世的闺女要嫁妆,现在弟弟要娶妻了,陆狗子又扯了个狗屁不通的理由跑来撒泼打滚地要赏赐,说是给弟弟置办聘礼。   虽然套路都是一样一样儿的,奈何元德帝还真吃这套。这说明什么,说明“儿子”跟自己很亲近啊!   人的年纪大了,难免会向往一下天伦之乐什么的,纵使元德帝贵为帝王,也不能免俗。   只可惜元德帝那些个皇子,大的太正经,碍于君父之威,没那个胆子跑来他面前闹腾。小的又太小,还不能帮上什么忙。   只有陆安珩这个家伙,天生就少了一根恭敬那根弦,待人极是亲近,办事儿还算靠谱,时不时就能想出个天才般办法给元德帝排忧解难挣银子,偶尔闹腾一回,也是恰到好处地不讨人嫌。   元德帝本就把陆安珩当儿子养,对此还挺受用,极大的满足了元德帝那颗诡异的老父亲心。   也是迷醉。   这会儿见陆安珩可劲儿地闹腾要赏赐,元德帝竟然还觉得陆狗子挺可爱的。当然,这念头要是被姬玄知道了,估摸着能立马请个太医过来给元德帝看看眼睛。   这么个讨人嫌的败家子,哪里可爱了?   元德帝心知自己这个钱袋子到底是个什么德行,虽然心里有所意动,却也真怕自己一开口就气死一位阁老,史官还在一旁记着呢,到时候这个千古恶名怕是洗不掉了。   是以元德帝略一思索,便沉吟道:“有功确实得赏,不过这赏赐的理由太过牵强,不好从国库拿银子。这样吧,朕从私库里赏你三万两,足够你花用了吧?”   那必须够啊!陆安珩猛点头,他也没缺钱缺到那份儿上,就是想维护一把自己的知识产权罢了。   当然,这个产权实际上也不属于他,是以这份赏赐陆安珩自然会接连用在寒门学子身上。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呢,图书馆里头的书总不会一直只有那么点的。   姬玄也挺满意,反正只要不从户部拿银子就成。至于元德帝要动他自己的小金库,姬玄表示那是元德帝的私产,随他怎么用,大臣们管不着,只要别把户部给拖进来,姬阁老还是很好说话的。   也算是皆大欢喜。   搞定完专利费的事儿后,陆安珩的心思这才转到了图书馆上头,忍不住问道:“不知建图书馆之事,现在是不是议出了个什么章程了?”   元德帝几人的脸色顿时有点不大自在,半晌,还是姜阁老轻咳一声,一脸严肃地解释道:“这可是关乎天下读书人的大事,自然是马虎不得,还需多商议一番。”   陆安珩心说咱们都这么熟了,您就直接说朝廷还没吵出个章程呗,没必要这么强行挽尊呐!谁还不知道那群杠精的威力啊。   不过,既然朝廷的工作效率这么低的话……陆安珩倒是有了新思路。   想了想后世各种慈善组织的行为,再想想京城的慈善组织,陆安珩觉得自己也可以效仿一下,用慈善组织的名号在各地建图书馆,说不定效率比朝廷还要快上一些。   结果陆安珩这个话风一露,就被姜阁老不着痕迹地给按了下去。想什么呢,这样一项大事儿,绝对是拉拢天下读书人的一大利器,你让一个慈善组织担了这名头,把陛下放在什么地方了?老实等着朝廷的吩咐便是!   陆安珩敏锐地从姜阁老的眼神中读出了让自己别作妖的消息,虽然还没想明白缘由,不过陆安珩对于姜阁老的智商绝对是服气的,立即就安静如鸡不闹腾了。   不过嘛……既然朝廷还没把实际计划商量出来,自己刚好就能趁着这个空挡多印刷一些资料嘛。陆安珩心下琢磨着,要建的图书馆多得很,需要提供的书籍也是一笔大数目,现在廉价纸已经造出来了,也该开始着手印书的事宜了。   等到朝廷商量好,规划好图书馆后,自己就能壕气冲天地一口气把图书馆全都给填满了。反正纸的成本降下来了,原本打算给的300册资料就能翻倍成600册,看着也不寒掺。   真是美滋滋。   陆安珩就这么喜滋滋地跑回家去准备印书去了。   当然,小汤圆的儿童读物也要开始印一些出来了。 第132章 厌学的汤圆   小汤圆马上就要迎来三岁地生日了,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撒手就不见人影,每天都把一大群伺候的奶娘丫鬟折腾得人仰马翻。   陆安珩回家之时,小汤圆正在和奶娘丫鬟捉迷藏,一溜烟地就蹿进了后院的花草中。   这会儿春天的尾巴还在,正是百花齐放之时,园子里一大片的红黄看上去煞是好看。   颜控小汤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美美哒的好地方,每天都惦记着往花园里走几圈,来了后又撒着欢跑,差点没累死身后跟着的一群丫鬟婆子们。   这会儿小汤圆正蹲在一从蔷薇后头,双手扒拉着蔷薇花瓣傻乐呢。   陆安珩一见就笑了,三步并两步上前将小汤圆捞进自己怀里,高兴之下又把他往空中抛了一回,惹得小汤圆兴奋地大叫,欢快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园子。   陆安珩抱着小汤圆往厢房走去,小汤圆舍不得那些漂亮的花,还有点不乐意,在陆安珩怀里扭动了一下,趴在陆安珩的肩头往后看,嘴里还叫着:“阿爹,小汤圆要花!”   这些花可漂亮了,特别符合小汤圆的审美。小孩子嘛,总是喜欢大红大绿的东西,小汤圆尤甚。奈何姜德音早就严肃地对小汤圆提出过要求,坚决不许他摧残园子里的花,小汤圆虽然闹腾了点,但还是个听话的乖宝宝,愣是忍住了自己手痒想把花摘下来的冲动,也是不容易。   不过这会儿亲爹来了,小汤圆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想着能不能忽悠一把亲爹,把那让他眼馋了许久的花给摘下来。   然而陆安珩早已经看穿了一切,愣是没接这个茬,抱着小汤圆就往屋子里头走。   小汤圆郁闷地窝在陆安珩怀里,顿时觉得自己被父母嫌弃了,竟然还比不上一朵花?   结果等到陆安珩开口后,小汤圆又收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努力用天真无邪的可爱小眼神看着亲爹,小汤圆无师自通地开启了卖萌兼装傻模式,万分想要忽略掉这个噩耗,让亲爹看在自己那么可爱的份儿上,放弃折腾自己的计划。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陆安珩却冷酷无情地戳破了小汤圆天真的幻想,低头平视着小汤圆,认真地对他解释道:“小汤圆快要三岁了,也该识字念书了。”   小汤圆想了想小叔叔前些日子念书的疯狂样儿,身子顿时就是一抖。念书好可怕,每天都要关在房间里不出门,还要写好多好多的字,连玩的时间都没有。   当初小汤圆还暗搓搓地同情了一回自己这个倒霉的叔叔来着,万万没想到现如今自己也要开始念书了。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陆安珩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前世三岁的小孩子基本也都被送去幼儿园了,小汤圆也到了年纪,学点东西是多正常的事啊。   结果小汤圆不乐意了,嘟着嘴扑进陆安珩怀里,星星眼地看着亲爹,期待地问道:“阿爹,念书好可怕,我可以不念书吗?”   孩子这么小就开始厌学,问题有点严重啊!   陆安珩的表情顿时就严肃起来了,又怕吓着小汤圆,陆安珩立即又把表情调到温和这一栏,而后柔声问小汤圆:“小孩子到了年纪都要念书的,你看阿爹带着的那群皇子皇孙,他们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开始念书了。”   小汤圆顿时开始同情那群团子哥哥们了,一脸心疼地开口道:“怪不得他们都不出来玩了。”   绝对是课业太重了!念书果然很可怕。   陆安珩真是一脑门的黑线,完全不知道到底是给小汤圆灌输的念书可怕论。   结果耐心地一问,得知了真相后,陆安珩顿时也无语了,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陆安珏的锅。   好家伙,合着别人家的兄弟那是兄友弟恭,自己这两兄弟却是互相挖坑的节奏?   陆安珩想着自己当初无意识地坑了陆安珏好几回,陆安珏这回又无意识地坑了自己的儿子,还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不过既然找到了由头,那就能对症下药找到解决办法了,陆安珩毫不心虚地又给亲弟弟身上扣了口黑锅,一脸正气地开口道:“你叔叔那是之前念书不努力,到了要考试的时候才抓了瞎,这才发愤图强认真看书的。我们小汤圆可聪明了,只要平日里念书认真,绝对不会像你叔叔这么累的。阿爹向你保证,只要你每天完成了功课,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好不好?”   一听还可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小汤圆顿时就放下心来,笑眯眯地对着陆安珩,甜甜地保证:“好啊,汤圆一定好好念书!”   就这么傻不拉几的被亲爹给忽悠瘸了。   陆安珩也没真给小汤圆布置太多的作业,毕竟小汤圆还小,即便是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后世的幼儿园中也是以唱唱跳跳培养孩子兴趣为主,真正读书识字还得到小学再说。   是以陆安珩花了一笔巨款从造纸坊里头买了一大堆新纸后,除了吩咐匠人们细心印刷教辅资料外,自己也上手亲自给小汤圆印了几本儿童读物。   书籍内容还挺丰富,识字卡片、神话故事那都是基本装备,陆安珩还特地给小汤圆画了几本自然读物,里头介绍了不少动植物的特点和生长方式,还配上了插图,看上去很是精美。   没办法,在这个信息不畅通的年代,想多弄懂一点东西都不容易。作为亲爹,陆安珩自然是想给小汤圆提供最好的东西。   小汤圆果然很高兴,抱着那几本配有插图的手就不撒手了。陆安珩看得有趣,忍不住把小汤圆抱在怀里,耐心地一页一页为他讲解,时不时还说上一两个有趣的小故事。   真正的识字课程很少,一天就学那么几个字,还是只要求小汤圆认,不要他提笔写的那种,主要以培养小汤圆的学习兴趣为主。   到了晚上,陆安珩还搂着小汤圆,翻开一本画着精美插图的故事书,绘声绘色地给小汤圆讲故事。   这可把小汤圆高兴坏了,原来念书是件这么好玩的事儿啊,早知道就磨着阿爹趁早给自己开蒙了!   至于小叔叔之前那么苦逼的念书,肯定是他当初学习不用功的锅!   小汤圆可骄傲了,阿爹说了,自己可是个聪明的宝宝,每次教的东西都记住了,定然不会像小叔叔那样苦逼哒~   于是陆安珏就这么背上了一口不爱学习的黑锅,万分懵逼的收获了好些天来自侄子的同情眼神。   陆安珏真是一头雾水,完全没闹明白侄子这到底是唱的哪出。   心虚的陆安珩自然也没敢告诉弟弟,自己这个坑货又坑了他一把,是以陆安珏也只能继续懵逼下去了。也是可怜。   眼瞅着小汤圆的厌学心理彻底消失了,陆安珩这才松了一大口气,心说想要当个称职的奶爸可真不容易,熊孩子就会折腾人。   不过熊孩子小汤圆的成绩还是挺不错的,这家伙继承了陆安珩的变态好记忆,虽然没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但是陆安珩每回教他识字,最多不过三遍,小汤圆就能记得牢牢的,基本没出现什么遗忘情况,效率特别高。   等到朝廷终于吵出了个结果,定下了图书馆的具体操作模式后,小汤圆已经能认出《千字文》里所有的字了,现在都能自己捧着故事书看了。   惹得陆安珩忍不住吐槽了一回朝廷的低效率。这速度,比起自家小汤圆识字的速度,那真是差远了。   更何况,流程商讨出来了,真正落实又还要一段时间,估摸着又得拖到年底,才能在京城附近的几个府州推广下去,再远一点的地方,比如云贵那一带,那估摸着得等到明年了。   真是不容易。   不过陆安珩印书的速度也没这么快,毕竟只有一间书局,哪怕匠人们都是熟练工了,也架不住这么浩大的工程量呐!   陆安珩没辙,只得再往书局增加了五套活字印刷模具,又多请了十个匠人来干活,争取能一口气多供应几个地方的图书馆。   一切都开始走上正轨,陆安珩对即将到来的图书馆能起到的作用很是期待。   再等几个月,就能看到具体成效了,头一回在全国搞出了一个大新闻的陆安珩心里还有点小激动,特别希望图书馆真能像自己设想的那样,给寒门学子带来巨大的方便。   然而陆安珩还没等到图书馆的轰动效果,却先等来了愤怒的团子军团。   嗯,团子们再一次来陆府看小汤圆时,恰好就看到了小汤圆那堆满了书案的睡前读物,好奇地打开一看,好家伙,这可都是新东西,竟然画了这么多的稀奇古怪的动物和植物,每一幅图都精心上了色,极为赏心悦目,内容也格外吸引人,看着可有趣了。   即便团子们已经长成了大团子了,却还是抵挡不住彩色插图故事书的魅力。   那么问题来了,同样是教学生,为什么小汤圆有这么多故事书,团子却没有?   大家都是圆滚滚白嫩嫩的物种,夫子你不能区别对待啊! 第133章 作业本   陆安珩对于团子们的气愤简直是哭笑不得,掰着手指给他们数了数:“你们现在不但要学习四书五经圣人之言,还得练习骑射武艺,回去还要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一天下来都累瘫了,哪还有功夫看故事书啊?”   这对你们的用处也不大啊!   肥团子们才不听陆安珩扯淡呢,鼓着包子脸表示:“夫子你不要再狡辩了,这回你分明就是忘记我们了!就想着对小汤圆好,我们呢?”   这完全是小孩子的争宠吃醋啊!陆安珩无奈,又不想让团子们伤心,只得定下了割地赔款的协议,严肃地对肥团子们保证自己绝对不区别对待,马上就给他们准备故事书。   团子们这才高兴起来,领着小汤圆疯玩了小半天。玩得兴奋了,团子们还突发奇想,悄悄地琢磨了一下吧汤圆偷进宫去的可能性,吓得悄咪咪蹲在一旁听壁脚的陆安珩连忙跳了出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打消了他们这个可怕的念头。   团子们却嫌弃地瞅了陆安珩一眼,一脸心疼地抱紧小汤圆,对着陆安珩控诉道:“宫里头有那么多好玩的,小汤圆去了肯定高兴!”   又小声地嘀咕道:“那还都是您做出来的呢,怎么到了小汤圆这里就啥都没有了呢?”   可怜的小汤圆,亲爹开了玩具厂都没想着给你捣鼓出个游乐场来,是亲生的吗?真是心疼死个人了!   陆安珩心说我那玩具厂不是被你们的亲爹给没收了么?还怎么开啊?   不过想了想宫中那套自己捣鼓出来的游乐设施,再瞧瞧家里光秃秃啥也没有的寒酸样,陆安珩也被团子们给带沟里去了,默默地心疼了亲儿子一波。   是时候在家里给小汤圆弄个游乐场了!   反正小汤圆也正是闹腾的时候,早些时候汤圆还是被人抱在怀里的奶萌小汤圆一颗,陆安珩还真没想到他的玩具问题,都是给他个拨浪鼓九连环什么的让他自己一边玩去。   等到小汤圆长大了点,陆安珩又在忙活着改良造纸术和印书开图书馆的事儿,确实把小汤圆的玩具大事儿给忽略掉了。   真是个不称职的蠢爹。   好在小汤圆还是很爱自己的蠢爹的,一听到自己能有很多玩具就乐得找不着北,兴奋地扑到陆安珩跟前,一把抱住陆安珩的大腿,喜滋滋地仰头道:“阿爹你真好,汤圆最喜欢阿爹了!”   换来肥团子们更加心疼的眼神,瞧瞧夫子这个蠢爹,都把小汤圆虐待成什么样了?有了点玩具就高兴得不行,看着就让人心酸。   算了,大伙儿还是齐心协力把汤圆偷进宫吧!团子们对自己可有自信了,一心觉得自己带孩子的水平比陆安珩这个不靠谱的蠢爹高多了。   陆安珩无语,暗搓搓地在心里决定,这个月团子们的作业通通翻倍!包括作文,从原来的200字翻倍到400字!   让你们惦记着偷我的娃还鄙视我,全都和作业君相亲相爱去吧!   是以团子们再得到陆安珩送来的故事书后,顺带又听到了自己作业要翻倍的噩耗,顿时整只团子都不好了,齐刷刷地用控诉的眼神瞪着陆安珩:“夫子,公报私仇的行为是可耻的!”   然而陆安珩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光凭脸皮厚度就躺赢了团子军团,特别无耻地表示:“现在还能有功夫闹腾,证明我留的作业还不够,要不要再多一点呢?”   卧槽,算你狠!团子们顿时受到了暴击,蔫蔫的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生怕陆安珩这个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夫子分分钟又给自己涨一波作业量。   陆安珩见状,不由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换来团子们一鼓一鼓的包子脸。   不过教小屁孩嘛,总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不然团子们作起妖来也很是让人头疼的。   看着团子们气呼呼的样子,陆安珩眼珠转了转,反手就掏出了一堆……作业本?   陆安珩在这个作业本上花费了许多心血,本子的样式参照了后世的螺旋氏作业本,用细铁环将作业纸给圈了起来,封面特地用了厚纸,不但染了色,还画上了萌萌哒的Q版团子图,外带一碗长着大眼睛的嫩白小汤圆。   真是萌死个人了!   肥团子们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分分钟就拜倒在这堆作业本的颜值之下。   认真说起来,也不怨团子们这么兴奋。鉴于现在都是用笔墨的书写形式,团子们的作业那都是工工整整写在宣纸上,一沓一沓的交给夫子检查。   别说这么漂亮精美的作业本了,就连普通的作业本也没有啊!   肥团子的眼神就这么定在漂亮的作业本上挪不开了,还在琢磨着夫子是不是又给自己准备了新鲜好玩的书。   结果一听陆安珩的解释,团子们顿时五脸懵逼地看着陆安珩,满眼都是小问号:“作业本?那是啥?”   我们写作业也用不上它啊!   陆安珩当然知道团子们平时用不上这个本子,不过这样的作业本,最适合放松的时候写写画画,拿只最小的圭笔沾点墨,随心所欲地在本子上涂鸦,也是一种乐趣呀。   团子们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不过一看作业本超高的颜值,团子们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心说这么个有趣的东西,就算用不着,放在书案上也赏心悦目呀。   结果陆安珩把作业本一发下来,又给了团子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艾玛原来作业本里头也这么有趣的呀!团子们兴奋地一页一页往后翻,看着每页纸的边角上头那些憨态可掬的插图就开始傻乐,再一看中间那大片大片的空白,团子们顿时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痒,想要往上头再添点东西。   这些作文本里头的每一幅插图,都是陆安珩一笔一笔精心画出来的。有活灵活现蹲在树上吃桃子的小猴子,有昂着脖子骄傲打鸣的大公鸡,还有抱着竹子啃个不停的憨态可掬的大熊猫……再配上各种颜料的装饰,对小孩子的吸引力绝对是一等一得好。   虽然以主流作画的眼光来看,陆安珩这几幅画完全就是上不得台面的水准,说他是个画画的都是侮辱了人家正经摆摊自己当场作画的卖画人。   但是架不住小屁孩喜欢呐!小孩子和大人的眼光本来就不一样,人家就喜欢颜色鲜艳内容又有趣的图画,什么意境深远的名家大作小屁孩们还真没到理解其中滋味的年纪,远不如陆安珩作业本上的Q版萌图对他们的吸引力强。   就是这么没眼光。   眼瞅着团子们一个个儿已经兴奋得要上天了,陆安珩这才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地问道:“怎么,现在愿不愿意做作业了?”   那必须愿意啊!得了作业本的肥团子们很是满意,拍着胸脯对陆安珩保证道:“夫子你放心,我们一定乖乖地完成作业!”   陆安珩瞬间就圆满了。   想当然尔,在肥团子们的嘚瑟下,陆安珩做出来的这个精美作业本迅速在权贵圈火了一波。家有熊孩子的更是不得了,撒泼打滚地闹着要作业本,闹腾得恨不得让人请出家法狠狠抽上他们一回,真是万分头疼。   权贵们也有经验了,虽然心里把陆安珩这个坑货骂了个半死,却还得老老实实地跑来找陆安珩,问他那作业本卖不卖。   陆安珩却不想做这个生意了,开玩笑,给每页纸画个插图多费劲你们知道吗?给团子们画那是我乐意,给你们家的熊孩子画,不好意思,精力有限不想动。   家长们被陆安珩噎了个半死,恨不得扑上来揍死这个得了,免得他时不时就给大伙儿挖个坑。重点是,特么掉坑里了后没了他救命还真爬不上来!   权贵们对陆安珩也是服气了,软磨硬泡大加价钱,终于磨得陆安珩松了口,表示自己可以批量做作业本,但是想要里头的插图?不好意思,不存在的。   看着陆安珩一脸无赖的样子,权贵们纷纷咬牙:大伙儿还是恁死这个王八蛋吧!   然而有什么办法呢?家里头熊孩子还在闹腾呢,权贵们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苦哈哈地在陆安珩这里下了订单,还是加急的那种,转头又跑去找画技不错的贫苦读书人,让他们再给作业本加一回工,说什么都得安抚好家里头那群小混蛋再说!   倒是让不少囊中羞涩的读书人挣了点银钱。   真是万万没想到。   陆安珩也不在乎这个,他这会儿忙得很,也没心思去给权贵们讨论一下版权问题什么的。能帮人一把,陆安珩心里还挺高兴。   小汤圆的专属游乐场也逐渐成型了。陆安珩将后院的两个厢房打通,弄成了一个面积较大的游乐场,在工匠们的努力下,里头慢慢添加了滑梯、木马还有跷跷板等一系列大型玩具,陆安珩又特地邀请了孙绍恩和萧恪的次子前来和小汤圆一道玩,姜德音也没闲着,给手帕交下了不少帖子。   小汤圆得了许多玩具不说,还收获了一大帮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兴奋得简直要上天,恨不得每天都泡在游乐场里头。   当然,作为一个懂事的乖宝宝,小汤圆牢记着亲爹当初说的,只要功课做完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句话,也没把功课给落下来。   真是万分良好的发展。   等到陆安珩印了一大堆资料书后,朝廷关于图书馆的政令终于开始下发了。   陆安珩顿时激动了起来,心说这回总算能搞出个大新闻了。 第134章 图书馆   鉴于有姬玄这只铁公鸡在,想要朝廷斥巨资在各地建新房做图书馆那肯定是不存在的。   开玩笑,陆安珩那计划书上可是明明白白写着呢,一建就是好几千间图书馆。真要全都建新房,光是建房子的费用就得把姬玄逼的上吊去。   好不容易攒了点家底,要是这么一下子就败光了,那还了得?   是以在姬玄慷慨激昂地哭穷之下,朝廷最终定下的是将县衙中的房子拾掇拾掇,空出一间房来专门做图书馆。前来借书之人必须有里正出具的证明书,证实他确实某地的读书人。   县衙还要设立至少两名主薄,专门管理读书人借书之事,做好登记。因着书籍有限,一次最多只能借两本书,时间最多不能超过一个月,免得出现有人借不到书的情况。   若有那借书不还者,衙役有权按照此人所留的地址前往此人家中要债,并将此人纳入图书馆黑名单,进入黑名单三次者,彻底剥夺其借书资格。   有那离县城极为偏远的乡镇,进城就得好些天的,便在镇上再设一个图书馆,方便周围村庄的读书人过来借书,不过书籍的册数会少一点,让县令根据当地的具体情况零活变动。   这操作比陆安珩之前地计划书要细上不少,考虑到了人口分布问题,绝对是想尽可能地让每个学子都能看到书,借到书。还减少了部分图书馆,将资源整合在了县城里,便于管理。   陆安珩没什么意见,反正他只管送书便是,其他的全部都听朝廷的安排。   不过,陆安珩倒是没想到,这一政令一出,学子们的热情简直比山高比海深。不说学子们,就连那些个镇守一方的总督也没能压制住自己的喜悦,各地歌功颂德的奏折那真是像雪花一般飞上元德帝的书案上,以至于元德帝这些日子见了奏折就发晕,真是被各色文采斐然的花式拍马屁奏折给折腾得不轻。   获利的读书人更是激动,张口必称陛下圣明。某种程度上说,图书馆一事着实是让元德帝的声望更上一层楼,眼瞅着就被读书人夸得功德直逼尧舜,妥妥的一代圣君。   读书人的言辞素来是掌握着主流舆论的东西。陆安珩后世有个陈世美的故事,就说明了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读书人的道理,不然分分钟就得被黑成煤球,顺带附赠千古骂名大礼包。   同样的,读书人夸起人来,那也是分分钟就能将人夸得功盖尧舜,圣光加身。总而言之,中心思想就是朝廷好,陛下好,跟着陛下日子好。   洗脑效果真是绝了。   就连市井间那些啥也不懂的小屁孩都能时不时嚎上一嗓子“陛下英明”,也是迷醉。   陆安珩都觉得若是让这批人跑到后世干点洗脑活计的话,估计他们能让世上所有的洗脑组织都彻底凉了。   不过,见了这堪称疯狂的场面后,陆安珩这才明白当日姜阁老为何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想以慈善组织名头捐书的想法给压了下去了。不仅把压下去,这回还让元德帝唱主角,有意识地淡化了陆安珩的功劳。   陆安珩原本还有点想不明白,见这阵仗,要是再没回过味来,那就真的得请孙辛夷过来给他看看脑子了。   想明白后,陆安珩就是一阵后怕,艾玛要是自己真拿慈善组织的名头捐书了,这会儿被吹爆的就成了慈善组织了。这么大的阵仗,夸元德帝倒是没什么,要是夸不属于官方的慈善组织,那真是彻底把慈善组织给架在火上烤,估摸着用不了多久慈善组织都得凉了。   陆安珩不由感叹一声,还是姜阁老靠谱啊!真正的大佬,永远都能拯救自己于挖坑之时,从源头上就把坑给堵死了。   跟着大佬混,果然总不会走错路,安全系数爆表。   设图书馆的指令既然已经下发,陆安珩也要开始准备供应资料的事儿了。   拖了几个月的时间,陆安珩又添置了几套活字印刷术模具,匠人们几班加点地忙活了几个月,已经印出了六万多套资料,两个大仓库都放不下,还运了不少扔给姬玄处理。   朝廷这头要还是没有动静的话,陆安珩都想略微停一停印书的进度了。印出来真没地方放了。   好在现如今朝廷的章程终于出来了,事关天下读书人,各地总督也不敢大意,连忙开始规划辖区内的图书馆设立事宜。   最激动的除了一心想要通过科考晋升的读书人之外,便是各地县令了。陆安珩要给图书馆捐书,受益的是千千万万读书人,定能有人通过图书馆中资料有所进益,若是考过了科举,不说进士举人,就连多考上几个秀才那也是明晃晃的政绩啊!   是以县令们激动得很,完全没有想在图书馆上弄鬼的心思。再说了,多少双读书人的眼睛正在盯着这事儿呢,真要在其中弄鬼,断了人的前程,说不得就会引发民怨闹出大事儿来。到时候别说得好处了,项上人头保不保得住都是个大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图书馆开设的很是顺利,再加上大多数已经用水泥修好了的官道,运输速度比以往快了不少,那头的县令们认真地把图书馆规划好,管理人员都分配好后,没过多久,就迎来了陆安珩许诺捐赠的一大堆资料。   众多寒门学子正眼巴巴地守着图书馆呢,即便朝廷已经下达了政令,这些读书人心里头还是不太踏实,以往也没听过有这样的好事儿啊,总得亲眼看看才能放下心。   这会儿眼瞅着一大车一大车的资料书被拖进图书馆,蹲在一旁时刻关注图书馆动态的读书人顿时就兴奋了。   等到县衙以极高的效率将这些书全部分好类做好登记后,图书馆就这么正式向所有读书人开放了!   这绝对是大齐建国以来最大的一项的壮举。虽然之前的红薯玉米也让百姓们获利颇多,不过在这个讲究仕农工商的年代,总归是读书人的声音更大一些的。   真要说起来,光凭图书馆这一样大事儿,就能让史官将元德帝给吹爆,将他写成一代圣君啥的。   当然,也会提陆安珩一笔,夸他一两句,足够让陆安珩青史留名了。   不过摸着良心讲,陆安珩之前捣鼓出来的那些东西,已经足够他青史留名好多回了。陆安珩自己也并不是特别在乎这个身后虚名,反倒更关心图书馆的作用是否像自己当初想象得那样好,能否为寒门学子拓宽那条本就万分艰难险阻的科考之路。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各地图书馆开放的第一天,全部都被读书人给挤爆了,有那早就眼馋资料书,却碍于囊中羞涩买不起的寒门子,得了图书馆开放的具体时间后,特地提前一天赶到了图书馆门口等着。   这会儿天气也不冷,这帮人还靠在图书馆对面的墙角对付了一晚,就等着第二日图书馆开门,自己能借到两本红遍大江南北的科举资料书。   等真正进入图书馆,看着那摆放整齐的新书之时,这群寒门子才有了一种不太真切的真实感,直到他们在管理员那里登记好,抱着资料书恍恍惚惚地出门后,才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原来朝廷说的,免费为大伙儿提供资料书,是真的啊!感谢英明神武的陛下,感谢心系天下读书人的陆大人,自己可真是撞大运,赶上好时候了。   陆安珩就这么刷爆了天下人读书人的好感值,就连当初因着他捣鼓出各种资料试卷而恨他恨得牙痒痒的考生们,都对陆安珩这么大手笔的行为给镇住了。   心疼自己当初花的一大笔银子的同时,也为陆安珩如此广阔的胸襟所折服。   看在这家伙心系天下的份儿上,之前的仇恨值就通通清零好了。   付出果然是会有收获的,虽然明面上陆安珩所受的赞誉不及元德帝,不知情的人私下里还悄咪咪地心疼了好几回陆安珩这个出了银子却没得多大好处的倒霉蛋。   却不成想,陆安珩这是闷声发大财,隐形好处真没少捞,还不招人眼。   再次感谢姜阁老,真是熟谙中庸之道,具体操作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淡化了陆安珩的功绩,没让他当成最突出最嘚瑟的那棵大树,不然眼下哪里会这么风平浪静呢?怕是会招来各种红眼病不断挑刺了。   陆安珩就这么借着图书馆这股东风,成为了广大读书人心目中德行好得堪比圣人的大好人,为自己圈了一大波粉。   等到大齐境内最后一家图书馆也正式对读书人开放时,已经快到严冬了。   一直关注着图书馆的陆安珩也松了一口气,忙活了这么久,总算是全部步入正轨了,自己也能将大部分精力给收回来,转头管管亲儿子和肥团子们的学业了。   再有,陆安珏的婚事也要开始准备起来了。 第135章 团子新实践   肥团子们得了陆安珩精心为他们做出来的作业本,这段时间可乖了,就连字数暴增到了400的作文都没能降低他们的学习积极性。   陆安珩对此表示很满意,正暗自盘算着是不是再给他们加点难度,激发一下他们的潜能什么的。   好在团子们对陆安珩这个坑爹夫子的可怕想法完全不知情,依旧开开心心地跟在陆安珩后头,万分期待地等着陆安珩给他们上自然课。   嗯,鉴于陆安珩时不时的二狗子行为,团子们的正经功课自然是有大儒悉心教导,陆安珩那就是个凑数的,勉勉强强地混成了带有正式编制却总是不务正业的太傅。   真是让人眼气。   然而在肥团子们心里,陆安珩可比其他几个凶巴巴的老太傅强多了。   老太傅整天板着脸,上起课来一板一眼,看上去就不大好亲近。最可怕的是,他们还有绝招——戒尺。   一言不合就打手心,团子们表示很害怕。   这么一对比,陆安珩这个夫子简直是一股清流,再加上团子们对陆安珩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丢丢的雏鸟情节,是以陆安珩还是这么稳稳地占据了团子们心里的最佳夫子地位不动摇。   倒是让其他太傅同僚看得心塞,心说就这么个成日里不务正业,只会带着皇子皇孙们瞎闹腾的家伙,哪里就能比得上自己这群勤勤恳恳教书育人的太傅了?   是时候给皇子皇孙们请个太医来看看眼科了!   陆安珩要是知道了老太傅们心里的吐槽,定然会大笑三声,而后用自己那半桶水都没有的教育知识为他们科普一下什么叫做儿童心理学。   小孩子天性就喜欢亲近年轻漂亮有活力的老师,自己确实占优势,这一点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太傅们羡慕也羡慕不来啊。   老太傅们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估摸着就更心塞了。   好在陆安珩对此完全不知情,没有去做这个孽。不然真将老太傅们噎出个好歹来,怕是要被太傅的儿孙们给暴揍成猪头。   陆安珩不大喜欢将团子们拘在教室里头上课,以往还得控制一下自己时不时就跑歪的思维。这会儿有了老太傅教导肥团子们的正经课业后,陆安珩那真是完全放飞自我了,动不动就领着团子们往户外走上一圈。   玩到兴起之时,陆安珩还童心未泯地带着几只团子回到了之前的幼儿园场地,跟着他们在游乐场玩了一圈。   肥团子们是高兴了,却更让老太傅们看不过眼了,没少聚在一起吐槽一下陆安珩。   好在陆安珩心大,对几位老前辈尊敬得很,平时得了点什么好东西都拿去给前辈们分享一下,庄子里头收上了新鲜的瓜果蔬菜啥的,陆安珩也特地差人去几位前辈府上送上一回。   东西不贵重,心意却极为难得。说句不恰当的话,旁人家里头养出的不孝子还没陆安珩这个晚辈做事贴心靠谱呢。   拿人手短,老太傅们也不好意思吐槽陆安珩,倒是私底下没少拉着陆安珩上政治课:“你也是有妻有子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成天领着小殿下们瞎玩?”   接下来又是一大通忠君爱国决心教育好皇室下一代的洗脑教诲,陆安珩差点被太傅们念成圈圈眼,赶紧找了个借口跑路。接着该怎么上课还怎么上课,半点都没把太傅们的洗脑言论放在心上,真是让太傅们觉得自己的一片好心喂了狗。   不过眼瞅着元德帝也默认了陆狗子领着小狗子闹腾的行为,太傅们也没辙,只得眼不见为净,彻底地将陆安珩当成隐形人了。   陆狗子完全不受任何干扰,领着几只小狗子乐滋滋地亲近大自然去了。   在让团子们观察完树叶,发过豆芽后,这一回陆安珩把重点放在了动物上。   说来还是陆安珩捣鼓出来的那几本故事书的锅。   其中一本采用的是动物介绍与动物拟人化故事的模式编写出来的,陆安珩当初编的时候想着只小汤圆一个人看,也没那么多顾虑,想到什么有趣的与动物有关的故事全都往里头编。   这一编,自然就少不了后世小学语文课本的一篇趣味性课文——《小蝌蚪找妈妈》。   小汤圆还小,倒没觉得哪里不对。肥团子们可不一样了,好歹也念了几年书,四书五经都开始啃了,也没见哪位圣人说过青蛙和蝌蚪之间的关系呀。   这俩东西一个绿油油四条腿,一个黑不溜秋还拖着尾巴,怎么看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物种啊。夫子你竟然说小蝌蚪长大了会变成青蛙?   团子们纷纷表示不信,这道题完全超出大伙儿的常识之外了,夫子你莫不是在驴我们吧?   冷不丁就被肥团子们怀疑了一回,陆安珩当然不干了,必须要想办法为自己正名啊!   于是就有了团子们的这次户外之旅。   陆安珩的要求很明确,自己捉两只小蝌蚪回去好好养着,看看蝌蚪最终能不能变成青蛙。用事实说话,坚决不背这口黑锅。   团子们自然也来了兴趣,气势十足地指挥着一帮人给他们捞蝌蚪。   陆安珩生怕他们一个没弄好就把蝌蚪给养死了,也没敢让他们多抓,规定一个人最多只能养四条,还得精心养,不能把蝌蚪给养死了。   团子们倒是立即拍着小胸脯应了,却愁坏了一大帮伺候的宫人。艾玛这蝌蚪这玩意儿大伙儿也没养过啊,到底该怎么样完全是两眼一抹黑,真要养死了,怕不是要被小殿下们赏一顿板子哦。   陆大人,您挖坑之前能先给大伙儿通个气吗?冷不丁就掉进了您挖的巨坑中,大伙儿有点方啊!   看着周围宫人传来的求救目光,陆安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坑货属性又发作了,连忙绞尽脑汁地回想了一下蝌蚪的养育方法,免得给这群宫女太监带来无妄之灾。   好在后世的教科书版本多样,几个大省都有自己的版本。陆安珩曾经瞄了一眼邻居家二年级小胖子的语文课本,上头倒是有一篇写小蝌蚪的课文,讲的就是小屁孩捉了蝌蚪来养的故事,里面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孩子们是怎么养蝌蚪的。   陆安珩当初觉得有趣,倒是把课文给看完了。这会儿刚好就能把被自己坑得一脸血的宫女太监给捞上来了:“拿个盆取点池塘水,再铺些泥,过个三五天就给它们换一回水便是。”   团子们得了新任务全都兴奋得很,眼巴巴地瞅着宫女太监们捉上来的蝌蚪,恨不得它们就长大,看看夫子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陆安珩可不会让团子们的日子过得这么轻松,眼见蝌蚪已经抓好了,陆安珩的嘴角便露出一抹邪恶的微笑来,不怀好意地看着团子们,笑眯眯地挖坑道:“既然蝌蚪已经有了,那我们就来做个观察日记吧!我之前送给你们的作业本可算是能派上用场了,一个个都听清楚了,这一回的观察报告,上头得写好日期和观察情况,最重要的是,还得附上小蝌蚪的图片。到时候我们才能直观的看出小蝌蚪的变化。”   团子们原本高兴万分的心情顿时就低落了下来。又是观察报告啊,按照夫子的套路,观察完后肯定又会让大家再来写一篇作文,真忧伤。   元德帝对此也颇感兴趣,偷偷地让人也捞了几只蝌蚪养着,看看到底是否如同陆安珩所说,会在一段时间后长成青蛙。   结果显而易见,两个月后,在自己寝宫发现了几只活蹦乱跳的青蛙,吓蒙了几个宫女后,团子们总算是相信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了。   陆安珩也没给他们留情,沉着脸布置了任务:“不相信夫子,该罚,这回作文500字!”   团子们齐刷刷哭晕,可怜巴巴地回去写作文去了。   陆安珩却丝毫不为所动,看着团子们一脸苦逼的样子,内心还有点小高兴:让你们闹腾,该!   结果转头就被元德帝拎过去给研究了一番。   饶是元德帝一向觉得对陆安珩脑回路不正常,时不时就跟被鬼摸了头似的弄出一大堆有意思的新玩意儿。然而以往陆狗子的技能点也是点在农业商业和手工业上啊,怎么这回突然就画风突变跑到动物那一头了?   陆安珩一听元德帝这问题就知道自己这回又嘚瑟过头了,只能苦哈哈地开口解释道:“微臣当初在江南之时,家中有个小池塘,臣那会儿年纪小,上房下湖闹腾得欢,自然就发现了这么个有意思的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微臣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前段时间给孩子编故事书时,恰巧想到了这事儿,为了提高儿子的学习兴趣,这才把它编进去的。”   朕要是信了你才有鬼了。元德帝似笑非笑地瞅了陆安珩一眼,也不追究,反倒为自己那群耷拉着脑袋埋头写作文的儿子孙子们感到不平:“你都知道了,莫不是这一回便是特地折腾朕的儿子孙子们的?”   这锅陆安珩绝对不背,连忙跳脚为自己辩解道:“这不是小殿下们先提出质疑的,微臣让他们自己养一回蝌蚪,就是为了让他们明白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一个激动,陆安珩就顺嘴把后世某位伟人的名言给说了出来。   名句就是名句,搁现在也同样引起了元德帝的注意。   于是,这位帝王微微思索了片刻后,同样笑眯眯地对着陆安珩表示:骚年你这话很有道理,不如以此写篇论文交上来让朕瞅瞅?   陆安珩真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元德帝,傻不拉几的反问道:“不是吧,我就让团子们写了一回500字的作文,您倒好,直接就扔给了我一篇大论文,就算是想为团子们找场子,也不能这么过分吧?” 第136章 作文   元德帝能成为一代明君,还能把姜阁老姬玄这一大帮能臣治得服服帖帖的,心机手腕绝对是一等一得强。   某些时刻,元德帝的一些属性绝对是能碾压底下的一帮臣子。   比如这会儿,元德帝就表现出了完全不输姬玄的脸皮,特别正气凛然地斥责陆安珩:“想什么呢,朕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吗?偏你心思多,嘴上又没个把门的,天生欠揍!”   然而陆安珩早已经看穿一切,元德帝的话再怎么义正言辞,都不能抵挡他最初就是为了给团子们报仇才折腾陆安珩的动机。   一听元德帝这明显是恼羞成怒的斥责声,陆安珩嘴角抽搐了许久,立即明智的选择站在一旁装死。   陆安珩也是当过几年夫子的人了,特别清楚这会儿就不是该讲道理顶嘴的时候,不然分分钟就被加大作业量,那可就真的哭都没地方哭去。   元德帝见陆安珩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也不吭声,想了想方才自己对他的责骂,反倒生出了一丝不自在,摸了摸鼻子干咳几声,这才沉声解释道:“朕也没骗你,你方才这话确实有几分意思,仔细琢磨琢磨写篇文章交上来,说不得还能给朕与阁老们提供一些启发。”   陆安珩心说伟人的话那可是经过了时代的考验的,肯定靠谱啊。不过要让自己借此写个命题作文,还得是一篇论据充足有说服力的议论文,这难度有点大啊。   不过想了想那位伟人说出这话时,面临着国家的那一堆烂摊子,再想了想后世西方某些被宗教迫害的科学家们,结合如今各种吹爆皇帝的歌功颂德奏折,陆安珩倒是隐隐有了一丢丢头绪。   回到家研究了好几天,陆安珩最终交给元德帝的,就是一篇内容格外劲爆的作文。   作文上来就指出,凡事尽信书不如无书,人要有怀疑和探究精神,用事实说话。而后用了蝌蚪变青蛙的例子,说明实践出真知的靠谱性。   奠定了基调后,陆安珩便开始发散思维了,什么要尊重每个人提出来的在外人看来是无稽之谈的想法啦,说不定他们就能证实出一个惊掉人眼珠子的结论来呢?还有要以务实的眼光看事情,杜绝盲目吹捧,闹出什么一个萝卜十斤重的笑话来。   还隐晦地点了一下这回吹爆元德帝的折子,说夸人也是要有个限度的,不然把上位者给吹晕了头,谁赔的起呐?要夸也逮着实际政绩夸,盲目闭眼吹,多尴尬。   可以说是非常大胆了,这作文要是传出去,陆安珩都能把之前那一波递上歌功颂德尬吹元德帝的大臣们给得罪光,分分钟让他好不容易刷上来的大臣好感值又掉回了原位。不过倒是能清流的眼,比如现如今的御史大夫得知此事后,还在琢磨着能不能把陆安珩揪回御史台专门喷喷皇帝大臣什么的。   这么个胆肥又嘴毒的家伙,怎么看都是当御史的料啊。   当然,这都是后话。   陆安珩这作文还没完呢。   考虑到后世花国在创新方面的不足,陆安珩最后再次强调了探索精神的重要性,提出了自主探究,实践释疑得出结论的实践出真知思想,鼓励众多百姓多多创新。   不拘于读书人,各行各业的优秀人才也应当大胆想象,创造出更多于民有益的东西来。   朝廷对此应当持鼓励态度,可以给做出实际成果的创新型人才一笔赏赐,激发他们的创新热情。   思路一旦理清了,陆安珩写起来作文来真是文思泉涌,一提笔就洋洋洒洒写了十来页纸,也不管自己到底跑题了没,把自己能想到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地写了出来。   反正中心思想就是鼓励创新,用事实说话,不瞎搞吹捧那一套,勤勤恳恳做人做事。   同时也夹带了私货,尽可能地为某些脑洞大开的发明家提供生存空间。   陆安珩的作文成绩一向不大好,也没啥文笔,写着写着就容易放飞自我。这篇作文写到最后已经离题十万八千里了,却还是没挡住元德帝他们从这篇看起来不咋地的作文里头提取出来重要信息后的惊讶。   平心而论,陆安珩这作文写得也就是加强版团子们的水平,但是从里头折射出来的思想光辉,绝对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耀眼。   当初陆安珩将商人和匠人这两个阶级用得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至今都让一大帮大臣津津乐道。让人们在看到商人和匠人的用处后,不着痕迹地消磨了一丢丢阶级之间的壁垒。   当初元德帝便隐隐察觉到了另一条路,如今陆安珩顺势写出的这篇作文,才算是真正说明白了个中的奥秘。   创新探究与实践,结合陆安珩这几年的种种作为,又是另一种实践出真知的论据。事实胜于雄辩,元德帝他们也没能从中挑出什么大毛病来。   观念就是这么慢慢转变的,等到朝廷真如陆安珩提议地那样,鼓励所有人大胆创新勇于实践,各行各业的人才定然会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人的社会价值上去了,才会有话语权。陆安珩也没想着改变一下现如今的阶级模式啥的,但是见着那些地位低的工匠,辛苦做活还时不时被人鄙视一番,陆安珩心里头也不大好受。想着能帮助他们避免这种来自上层阶级的恶意鄙视就行。   见元德帝他们拎着自己的论文陷入了沉思,陆安珩心里还有点小忐忑,生怕自己作文里头又有那句话犯了忌讳,再次被大佬们给喷成狗。   索性这回陆狗子的作文虽然文笔不咋滴,但是质量很能打,大佬们纷纷表示自己可以为此开个会讨论一下具体的可行性,试试看能不能走走这条路。   不得不说,还是陆安珩这几年捣鼓出来的各色工具说服了元德帝他们。能让更多人投身到创新这条大路上,创造出更多改善百姓生活的工具来,这么想想倒是挺让人期待的。   陆安珩用自己多年技术宅的努力,成功地给元德帝他们灌输了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个观念。即便现如今的科技水准还很菜,但是只要有人就有希望,后世的各色发明,不都是从零开始的吗?   陆安珩想做的,就是为那些可能会出现的人才提供一个宽松的社会环境,免得他们的梦想还没扬帆起航就被现实吹垮了桅杆。   君不见,即便出身高贵如姜鸿煊,有了个想当鸟人的梦想,不断作死试飞的同时,也被家里给逼着考了个进士么?   寻常人哪有姜鸿煊的智商和家底啊?   元德帝他们也没立马拍板决定施行陆安珩这个提议,不过看他们那意动的样子,陆安珩便知此事已经稳了八.九分了。   想到往后说不定就会冒出一批科学家发明家来,陆安珩的内心就有点小激动,也不介意元德帝公报私仇逼着自己写论文的事儿了,屁颠屁颠地跑回去折腾肥团子们了。   肥团子们被500字的作文折磨得不太敢再闹腾了,这才发现陆夫子折腾人的手段可比老太傅们狠多了。老太傅们好歹还是体罚恐吓,打也打的是伴读,团子们还没挨过板子。陆安就不一样了,完全是精神刑罚,动不动就布置个好几百字的作文,真是伤脑子。   回过味来的肥团子们就这么特别乖巧地上了一段时间的课,不敢再招惹陆安珩这个肚子里满是坏水的狠心夫子。   养孩子吧,闹腾了你觉得他烦,恨不得一巴掌把他们拍到角落里凉快去。但是要是哪一天孩子们突然就跟被鬼摸了头似的懂事了,家长又得默默心疼一波。   陆安珩完美吻合这种诡异的家长心理,瞅着团子们恹恹的样子就心疼了个半死,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把自己,做什么跟几只团子怄气呢?现在好了,原本精神十足的活泼团子变成了蔫儿吧唧的小可怜团子了,赶紧哄去吧!   心疼万分的陆安珩赶紧跑去给元德帝打报告,说明了团子们令人忧心的情况后,立即申请想要带团子们出宫散散心,一定要把原来活泼可爱圆滚滚的萌团子给变回来!   元德帝诧异地看了陆安珩一眼,心说小家伙们不是好的很么,朕也没发现他们的情绪有哪里不对啊?   不过陆安珩这番心思的确难得,元德帝想着陆安珩已经是带领团子们出宫的熟练工了,也没多想,大手一挥就准了。   喜得陆安珩赶忙跑回去告诉团子们这个好消息,还用陆安珏的婚事来激发他们的兴趣:“过些日子我那阿弟就要娶妻了,现在府上正为他的婚事忙活着,你们想不想去看看新郎官?还有小汤圆也在等你们呢。”   团子们互相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却又飞快地掩了下去,抬头认真看了看陆安珩的脸色,这才乖乖巧巧地点头,看得陆安珩心都要化了,再次骂了自己一回,没事儿让他们写什么长作文呢?多小的孩子啊,也下得去手?   见团子们的兴致上来了些许,陆安珩也松了一大口气,立马去准备把团子接出宫的事宜了。   等到陆安珩离开后,团子们顿时将五只小胖爪叠在一起,得意地笑出声。   看夫子以后还敢不敢随心所欲地给我们加作文字数了? 第137章 陆狗子和小狗子间的斗智斗勇   陆安珩真是没想到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小狗子竟然都会跟自己耍心眼了,这会儿正屁颠屁颠儿地领着一帮安静乖巧的狗子们往陆府而去。   团子们很兴奋,差点都要绷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了,时不时地瞅齐琛一眼,用眼神示意:怎么办啊,有点小开心,完全保持不住自己蔫头蔫脑的人设了!   齐琛绷着小胖脸,严肃地看了看自己这几个不成器的叔叔们,眼神特别有威慑力:通通都给我坚持住了,等会儿去了夫子家,见了小汤圆就可以放飞自我啦!   几人不断用眼神交流,陆安珩也不瞎,眼瞅着几只团子通通往齐琛那里看去,陆安珩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大对,有种以往掉进了元德帝和姬玄他们挖的坑里的不祥预感。   狐疑地瞅了瞅一脸正经的齐琛,陆安珩皱眉问道:“你这是领着其他几只团子干了什么坏事了?”   陆狗子也是经常作妖的一条好狗子,见齐琛这架势,总觉得自己好像嗅到了某种熟悉的作妖气息,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艾玛自己这是一不留神就养出了一大帮不省心狗子的节奏啊!   陆安珩这么一想,顿时就有点小心虚,生怕元德帝暴怒之下就把自己拎过去狠揍一顿。   人元德帝交给自己几只肥嫩可爱的团子,自己却还给他一帮闹腾作妖的狗子。   陆安珩只这么一想,登时就觉得这是个窒息的操作,似乎已经看到了元德帝那张比炭还黑的包公脸了。   这是药丸的节奏啊!   强烈的求生欲让陆安珩猛地一个激灵,眼神危险地盯着齐琛,严肃地问道:“你到底冒啥坏水了?老实交代!”   齐琛那是能这么轻易就被陆安珩这么就唬住的团子吗?见陆安珩一脸严肃的表情,齐琛完全不虚,装傻功夫一流,眨巴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一脸懵逼地看着陆安珩,那表情,真是无辜极了。   不仅如此,他还卖萌,歪着头对着陆安珩笑了笑,特别天真无邪地问道:“夫子,我可乖了,哪里会干坏事儿啊?”   陆安珩就这么和齐琛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半晌,最终,还是拥有卖萌属性技能加成的齐琛险胜一回,以自己满级了的装傻充愣技能,将陆安珩的怀疑全都给拍了回去。   团子们纷纷松了口气,忍不住对齐琛投去了兴奋又赞赏的目光。   看的齐琛好气哦,恨不得冲上去将几个蠢叔叔的头全部给掰回去。夫子都开始怀疑我了,你们还在往我这儿看,是嫌自己的破绽不够多吗?   碰上这么几个猪队友,齐琛表示很心塞。   好在陆安珩没再多追究这事儿,让齐琛暗自松了一大口气,心说可算是让自己给糊弄过去了。   却没看到陆安珩嘴角那丝不怀好意的笑意。   自己养出来的狗子,陆安珩就算再迟钝也琢磨出不对来了,面上装出一副被齐琛糊弄过去的样子,陆安珩心里却在磨牙,真是胆肥了,还敢跟夫子耍心眼了,必须好好收拾收拾一顿!   陆安珩心里已经盘算了好几种折腾团子们的方法,面上却丝毫不露,按照齐琛的套路和齐琛同台飙戏。目前来看还是多活了几年的陆狗子略胜一筹,早就看穿了齐琛的小心思。   肥团子齐琛还不知道自己的伪装早就被陆安珩扒了个干干净净,继续坚定的装傻,顺带用眼神威胁那几只蠢团子。   看得陆安珩好气又好笑,心说就齐琛这演技,搁后世都能混个童星的名头出道了。比起后世某些只会抠图瞪眼卖人设的流量小生来,齐琛那真是吊打他们无压力,说不得还能得个小金人啥的,多拉风。   放这会儿,真是白瞎了团子们这么给力的演技了。   于是马车上拢共就六个人,却分了三波。   一波是努力维持人设不崩的小皇子们,傻傻的还没发觉任何不对;一波是正在庆幸的芝麻团子齐琛,这会儿正暗自窃喜躲过了陆安珩的质疑;还有一波就是看穿一切的陆安珩,正暗搓搓地准备给团子们来个酸爽作业套餐,以报自己这回被他们联手坑进沟里之恨。   三波人各怀心思,顿时让马车内的气氛变得诡异了些许。   齐琛悄咪咪地看了陆安珩一眼,总觉得好像事情自己有点出乎自己的预料之外了,心下略微有点忐忑,生怕陆安珩憋大招再回坑自己一波。   然而又不能确定陆安珩到底察觉了没有,齐琛只得强撑着维持住自己一脸无辜的面部表情,甭提有多纠结了。   六人就这么一路艰难地到了陆府,五只团子齐刷刷地松了一大口气,又突然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瞅了瞅陆安珩的脸色,直到确定陆安珩没有明显怀疑的神情后,小皇子们顿时就高兴了,手拉手围到陆安珩身边,叽叽喳喳地乐道:“夫子,新郎官在哪里?我们要看新浪官!”   唯有齐琛心下一个咯噔,心知自己等人已经暴露了,怕是要遭。   然而再一看几个叔叔一脸蠢样傻乐的情景,齐琛真是就恨不得扭头就走。大伙儿已经暴露了你们造吗?还傻乐干嘛呢?等着夫子好好收拾自己吧!   齐琛苦着脸,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立马就要写上好几百字检讨书的苦逼未来。   陆安珩一边戳着蠢团子们的肥下巴,一边偏头似笑非笑地瞅了齐琛一眼,眼神透露出的信息很明显——小样儿,等着挨收拾吧!   齐琛圆滚滚的小身子顿时一抖,然而几个蠢叔叔还毫无所觉,苦逼的齐琛连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小伙伴都没有,可以说是非常心酸了。   陆安珩蔫坏,就是不提醒其他几只傻白甜团子,笑眯眯地开口就将他们给忽悠瘸了:“新郎官就在屋里头,你们等会儿就能看到了。不过现在家里忙得很,正在忙活着聘礼的事儿呢,你们要不要先去看看聘礼?”   齐琛敏锐地嗅到了大坑的气息,正要想办法拒绝,却见几个蠢叔叔已经美滋滋地点点头,抱着陆安珩的大腿,特别傻白甜地笑道:“好啊好啊!”   即便齐琛是个小神仙,也架不住一大帮坑货猪队友拖后腿啊!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芝麻团子忧伤地看了一眼傻白甜团子军团,深觉自己被拉低了一大截智商。以至于现在明显知道夫子正准备不怀好意地给自己挖坑,却还得老老实实地往下跳。   这是何等的心塞悲催!   陆安珩看着齐琛这副苦逼样就想笑,心里那股被团子们联手坑了一把怒气也消了不少。不过嘛,敢背着自己作妖,就算团子再可爱,也必须好好教训一通!   于是团子们就被陆安珩带到了库房欣赏陆安珏的聘礼去了。   摸着良心讲,陆安珩绝对是个好兄长,给陆安珏置办出来的这份聘礼,完全不比他当初给姜家的聘礼少多少。   不过当日陆安珩的聘礼,一则是陆昌兴夫妇为陆安珩娶亲之事掏了大半家底,二则是陆安珩自己很能搂银子,给出的聘礼尤为漂亮,可以算做京中嫁娶仪式的聘礼中,最高规格的那档了。   然而陆安珏却没有什么私产,即便有一两间铺面,收入肯定不如陆安珩。这一库房的聘礼,大半还真是陆安珩当初从元德帝那里坑来的银子置办的,自己还往里头垫了点,也算是大手笔了,看上去极是体面,绝对让女方面上有光。   团子们的审美水平一直也没怎么提升,瞅着每抬聘礼上绑着的大红喜庆的绸布就觉得顺眼,一个个可劲儿地夸这聘礼真漂亮。   陆安珩指了指后头那些还未放置好的绢布,奸笑地看了团子们一眼,眯着眼笑道:“想看新郎官,不帮新郎官干点活怎么行呢?看到那些绢布了吗?来来来,两人一组,将它们全部挪到墙角放好!”   团子们顺着陆安珩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整只团子都不好了,齐琛耷拉着脑袋认栽,十二皇子却是个直性子,立即对着陆安珩控诉道:“这么多匹绢,我们得搬到什么时候啊?”   那数量,怎么看都得有一百匹了吧,对于团子们来说,这可是一项巨大的体力活啊,必须抗议!   齐琛闻言顿时扶额,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小叔叔的袖子,却被小叔叔一巴掌拍在爪子上。齐琛心里的郁闷,那真是比山高比海深,恨不得扬起巴掌就把这个蠢叔叔给拍回宫里去。   上赶着找虐,真是作死。   齐琛槽还没吐完呢,就见陆安珩阴恻恻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闪着寒光的大白牙,压低了声音道:“没办法,谁让你们好的不学,成日里净琢磨着怎么折腾夫子去了呢?”   说到这里,陆安珩被肥团子们联手推进坑里的怒气顿时飙升,嗓门顿时就高了一个八度,怒气冲冲地骂道:“真是一群欠收拾的东西,连我也坑,你们这么能,咋不上天呢?”   陆安珩真是气急了,一个顺口,就把上辈子正流行的句子给秃噜出来了。   结果几只傻白甜团子还没反应过来呢,呆呆地回了陆安珩一句:“我们确实能上天啊,夫子你是不是忘记热气球了?”   傻白甜噎起人来,那真是一噎一个准。陆安珩顿时被团子们给噎了个半死,简直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生气了。   回过神来的团子们见势不妙,瑟瑟发抖地拉紧了小伙伴的肥爪子,又觉得还不大安全,齐刷刷地把智商担当小侄子给推出来救场,异口同声地道:“小侄子,你快点向夫子解释解释!”   被推出来挡枪的小侄子齐琛:……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作者有话要说:  齐琛:碰上一群坑货猪队友,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T﹏T 第138章 新灵感   齐琛素来觉得自己是个靠谱的好太孙,课业啥的绝对是一等一得好,每回都能碾压对手得到皇祖父夸奖的那一挂,智商绝对过硬。   奈何生得太晚,总跟着一帮蠢叔叔玩耍,被他们拉低了智商不说,还得给他们挡枪。   这侄子当的,真是有够苦逼的。   偏生那几个蠢叔叔还毫无半点把侄子推坑里的愧疚感,特别理直气壮地卖了侄子:“小侄子,你倒是说话呀!这主意不是你想的吗?现在夫子生气了,你快点想办法让夫子消气呀!”   得,坑货们卖队友技能真是满点,齐琛表示很心累,这会儿都不用夫子开口审了,分分钟就把自己这个出馊主意的家伙给推出来了。   碰上这么一群坑货,还比他们低一辈,齐琛真是觉得自己活得实在是太艰难了。   就连陆安珩看着团子们齐齐甩锅给齐琛的行为后,都忍不住开始齐琛了。   这是造的什么孽才会碰上这么一帮猪队友哦?怕是上辈子毁灭了全宇宙吧?   看着齐琛圆润的小胖脸上浮现出既纠结又苦逼的神情,陆安珩转眼看了看一脸焦急的肥团子,再看看苦哈哈的齐琛,顿时就默默地心疼了齐琛一波。心说看在这家伙如此苦逼被队友卖了彻底的份儿上,自己就大人有大量饶过他这一回得了。   不然,估摸着小家伙都得开始抑郁了,顺带再诅咒一把这个坑爹的世界什么的,那自己就真的要被元德帝下令给拖出去斩了。   齐琛虽然年纪不大,然而自打跟这几个蠢叔叔待在一块儿后,就没少被蠢叔叔推进坑里背黑锅,都已经成了熟练工了。   这会儿虽然冷不丁又被蠢叔叔们给卖了一波,齐琛倒是很快就稳住了自己想吐血的悲愤心情,凶巴巴地瞪了蠢叔叔们一眼,强忍着想冲上去把他们揍胖一圈的冲动,又想着夫子还在等自己的解释呢。   齐琛顿时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撒腿就飞奔到陆安珩跟前,一把抱住陆安珩的大腿,仰着脑袋看着他,眼中已经有了点点星光,而后委屈地瘪了瘪嘴,可怜巴巴地开口道:“夫子,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可是您之前一开口就让我写400个字的作文,我倒是没多大的关系,可是叔叔们就抓瞎了,挠头骚耳把笔头都咬秃了,这才磕磕巴巴地凑够了400字。作为侄子,哪能看着叔叔们这么受苦呢?是以在叔叔们不断找我哭诉后,我才想着糊弄一回夫子,让你别再动不动就给我们加作文字数了。是我不好,请夫子责罚。”   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齐琛还特别老实地对着陆安珩伸出了两只爪子,示意陆安珩随便揍,自己绝不弄鬼。   陆安珩当然不会打齐琛的手板了,开玩笑,这可是体罚,搁后世分分钟让家长闹到教育局让老师挨处分的,陆安珩当年读书的时候没挨过老师的揍,这会儿自然也不会想着揍一回肥团子。   再说了,肥团子们还有个顶级后盾元德帝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呢,当初自己折腾团子们写篇400字的作文,元德帝就能给团子们找场子,扔给了自己一篇长论文。   这会儿要真揍了团子,陆安珩估摸着元德帝怕是能直接翻十倍赏自己一顿板子。   不过仔细一琢磨齐琛方才这看似解释实则甩锅的话,陆安珩顿时意味深长地看了齐琛一眼,这口才不错啊,甩锅甩得特别清新脱俗,还把另外几只团子感动得眼泪汪汪,齐刷刷地点头表示小侄子说的对!   对个锤子哦!你们都被你们这个亲爱的小侄子把黑锅全甩你们头上了,你们还在帮他站街呢?这么傻白甜,真是迷醉。   陆安珩真是不知道这会儿到底该心疼那一边才好了。   齐琛的想法很光棍,你们先把我卖了,那我就可以不用客气再来坑你们一波了,互相伤害谁怕谁?   不仅如此,齐琛还带来了救命法宝,见陆安珩一脸牙疼地看着自己,甩完锅后的齐琛淡定极了,慢悠悠地从袖子里头掏出了一个荷包,小心地递给陆安珩,嘴里还认真地道:“明珠也知道夫子的弟弟要成亲的消息啦,特地准备了一份厚礼,到时候母妃会送过来。明珠这些时日正在练习女红,这个荷包便是她第一回做出来的。把这个荷包绣出来后,明珠就一直念叨着要送给夫子,这回听说我要来夫子府上看新郎官,就特地让我送过来啦。虽然绣工不甚精美,但明珠这一番心意着实难能可贵,夫子可别嫌弃呀。”   齐琛说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父王得知此事后,还暗自醋了一回,可嫉妒夫子了。”   陆安珩早在听到齐琛说这个荷包是小郡主绣的后,登时就乐了,再一听这可是小郡主头一回做的荷包,连亲爹都没给,立即就想到自己了,陆安珩心里就更美了。   虽然有两三年没见着小郡主了,陆安珩这会儿却还能清晰的想起小郡主萌萌哒惹人疼的样子,登时就乐得见牙不见眼。   再一瞅只会作妖的小狗子,陆安珩的眼神中不由闪过一丝嫌弃,心说都是白嫩嫩圆溜溜的可爱物种,你们咋就没人家小郡主一半招人疼呢?   尤其是齐琛,和小郡主还是同一个爹妈生出来的,怎么一个就琢磨着挖坑埋夫子,另一个就暖心的有点好处就惦记着夫子呢?   陆安珩不由吐了一回槽,心说齐琛这回真是实力演示了一波什么叫做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与狗之间的差距还大。   齐琛一见陆安珩的表情就猜出了他心中的想法,顿时也有点无奈,暗自决定不再告诉这个笑得一脸蠢气的夫子,明珠这荷包,那是她自己觉得太难看了,不大好意思送给父王母妃,想着夫子肯定不会介意,这才决定送给夫子做个纪念的。   算了,还是别戳破夫子的美好幻想吧!   萌物小郡主的救场能力真是杠杠的,陆安珩原本还想着再折腾一波团子们的心思登时就烟消云散了。嗯,这一次的五百字作文就改成两百字好了。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齐琛一见陆安珩这表情就知道自己这关已经过了,转头便开始准备收拾那帮没有长辈爱的蠢叔叔们,特别有气势地叉了叉腰,指着那一堆绢布道:“夫子说了,两人一组,你们刚好可以分两组,快点搬吧!”   团子们看着突然凶巴巴的小侄子一脸懵逼:怎么自己成了搬运工,小侄子却成了监工了呢?   对此,齐琛特别愤怒地表示:你们都推我出去挡枪了,还不快点来补偿补偿我?这活计,就该是你们的!   齐琛的战绩很不错,以一敌四,顺利镇压了一帮猪队友。   等到团子们吭哧吭哧地搬完了那一百匹绢布,陆安珩这才领着他们去见了新郎官。然而团子们的热情早就在当搬运工时消磨了不少,陆安珏又没穿大红色的喜袍,除了脸好看了点,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团子们表示有点低落,转头就跑去领着小汤圆在游乐场中疯玩了一下午。   回宫之时,团子们领着陆安珩布置的两百字小作文,纷纷表示很满意。夫子果然嘴硬心软,虽然知道是大家闹腾,也没收拾大伙儿,真是个好夫子!   好夫子陆安珩正帮着陆安珏准备下聘之事呢。   团子们来后没过多久,便到了陆安珏婚期。同陆安珩当初娶妻时一样,陆安珏同样被折腾得不轻,好在他有个给力的亲哥,仗义挺身为他挡了不少酒。   结果新郎官没醉,陆安珩这个挡酒的倒醉得脑子发蒙,勉强能维持最后那一丝丝的清醒。   偏生陆安珩喝醉了还不消停,姜德音细心为他更衣之时,陆安珩却冷不丁地一把拉过姜德音的手腕,猛地一使劲儿就把姜德音压在了身下,微微上翘的双唇紧挨着姜德音的耳垂,嘴里还没个正形地笑道:“我们也再过个洞房花烛夜好不好?”   姜德音微红了脸,还没出声,就被陆安珩含住了圆润的耳垂。那可是姜德音的一处敏感点,被陆安珩这么一含,姜德音的身子登时软了下来,不由伸手搂住了陆安珩的背,随着他的动作一同进入了那一方极是美妙的天地。   第二日的见新妇格外顺利,萧氏本就性子好,不是那等想着磋磨儿媳妇的恶婆婆。姜德音的小日子过得顺心自在,也没想着一定要压过弟媳一头上演一出宅斗大戏,再加上昨夜里陆安珩搂着姜德音的断断续续地说了不少情话,是以姜德音这会儿的心情简直飘得想上天,光看脸上的喜色,还不一定能分出来到底谁才是新娘子。   陆安珩不好多关注弟媳妇,只在见礼的时候略微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看起来倒是个拎得清的聪明人,陆安珩也放了心,这样一看,好歹女眷们不会出什么大嫌隙来。   姬语琴确实如同陆安珩猜测的那样,是个拎得清的,平日里也只管和陆安珏过自己的小日子,老老实实不作妖,让萧氏满意不已。   陆安珩则接着过他的悠哉日子,每天去兵部打个卡,又逗逗团子们,回家还能有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过得可潇洒了。   不过人就是不能说自己闲,陆安珩刚觉得自己闲了下来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灵感又立马找上门来了。   因为齐琛私底下特地找陆安珩问了回:“夫子,明珠可喜欢你做出来的那个作业本了,走到哪儿都揣着,就是写字不大方便,要专门跟个人随身带着笔墨据说,一不留神还会往后沁好几页纸,夫子你有办法解决吗?” 第139章 鹅毛笔   一听齐琛这话,陆安珩下意识就想到了后世的各色水性笔钢笔铅笔水彩笔,便于携带又轻巧,确实比走哪儿都得带着墨汁和砚台的毛笔要方便一些。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想法子把它们给捣鼓出来。   到时候就能让小郡主怀里揣着一只笔,灵感来了就掏出来写写画画记录一下,多省事儿!   这么一想,陆安珩的思维不由又开始发散了一回,心说自己真要把水性笔这些便于携带的笔给倒腾出来了,到时候如果流行了起来的话……   嗯,想了想身着长袍束冠挽髻的古人,抬手就掏出一个小本本外带一支水性笔……这种魔性的混搭风,陆安珩想想就有点醉。   不过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陆安珩突然还觉得挺带感的,想想自己又要引领新潮流,陆安珩顿时就有点小激动,打了鸡血似的撸袖子准备研究研究各种便于携带的各式笔了。   钢笔和水性笔的难度有点大,陆安珩也不知道这俩玩意儿到底该咋弄,也就先将这俩难度系数比较大的东西先搁在脑后去了。   不过铅笔嘛,陆安珩想了想,貌似还能努努力?   然而陆安珩对铅笔的了解也比较有限,就知道铅笔芯的主要成分是石墨,不过要怎么把石墨弄成铅笔芯,并把它放进木制的铅笔壳中,陆安珩表示这项技术还需要好好钻研一下。   不过陆安珩可比那前世在教科书上学的那群自己摸索的科学家们幸运多了。好歹他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不用瞎折腾各种材料,就能找到正确的方向。就跟考试前提前知道了部分重点性答案一样,真是开挂。   往后世一想,陆安珩还想起一种比较有意思的笔,那便是羽毛笔。据说这是在还没研究出钢笔之前,欧洲人的书写用笔,貌似能做出来的可能性还是挺高的。   当然,如果这回想随时在作业本上写写画画的人是齐琛的话,不考虑手脏等问题,陆安珩这会儿就能跑去厨房烧根柴,然后把烧出来的木炭递给齐琛,让他削一削,略微处理一下就能拿着到处跑了,多省劲儿。   不过需要新笔的是萌萌哒的小郡主,那必须得给她最好的。陆安珩挽了挽袖子,干劲十足地准备给乖巧软萌的小郡主研究新笔去了。   一定要给小仙女做出一款颜值爆表又好用的笔来!   那就先尝试一下羽毛笔吧。   陆安珩还记得羽毛笔有个别名就叫鹅毛笔来着,这么一想原材料已经定了,做出来鹅毛笔完全不是事儿啊。   是以陆安珩就这么信心爆棚地滚回了家,吩咐人买了两只神气十足的大白鹅来。这俩大白鹅也真是倒了血霉才会碰上陆安珩这个糟蹋鹅的主人,自打被陆安珩买回来后,虽说平日里的伙食很不错,但是架不住这个坑货主人成天惦记着它们的白毛啊!   陆安珩虽然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大致知道各色发明的原料,不用像那个倒霉悲催的爱迪生一样,选个灯丝材料就得失败个几千次。   但也不意味着陆安珩就能分分钟捣鼓出羽毛笔,然后左手钢笔右手铅笔走上人生巅峰啊!也没人告诉他具体的操作流程不是?   想当然尔,陆安珩在研究鹅毛笔这方面的战况很是惨烈,连带着那两只大白鹅都遭了大殃,险些被陆安珩拔光毛,变成大齐唯二两只果奔鹅。   以至于两只大白鹅对陆安珩那真是恨到了骨子里,一见陆安珩就目露凶光,伸着长脖子撒开大脚板就追着陆安珩使劲儿啄,恨不得把这个胆敢拔自己漂亮羽毛的王八蛋给啄死。   然并卵,王八蛋人多势众,气势汹汹的大白鹅每回都没讨着好,反而又被拔下几根毛。后来大白鹅们也学乖了,见着人就逃命保毛,奈何敌军太强大,还是被捉住揪毛,简直是人间惨剧,搞得俩大白鹅都要抑郁了,眼瞅着就蔫了下来,刚买回来时的那股精神头已经彻底消失了。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陆安珩看的真是心虚极了,心说自己这回要是弄不出鹅毛笔,不说小郡主会失望啥的,就连这两只被自己折腾得如此苦逼的大白鹅都对不住!   好在后世的教育中,从小到大一直给学生灌输“失败是成功之母”的观念,陆安珩也以此为题写过不少作文,搜集过不少名家的坎坷发明路,或多或少都受了些激励,培养出了坚韧的性格。   是以陆安珩也不方,鹅毛墨水都有了,做出鹅毛笔那绝对是早晚的事。   实际上陆安珩基本已经将鹅毛笔给做出来了,最初就拔根鹅毛剪个口子,蘸蘸墨水也能用,只是味道不大好,总有一股说不出的禽类腥味,稳定性也不咋滴,写着写着就出现了笔尖外翻变形的现象。   陆安珩头疼的就是怎么来处理这两个大问题,暗自做了不少尝试,这才让家里的鹅过上了地狱般的可怕生活。   眼瞅着两只鹅全都蔫儿吧唧连饭都不肯吃了,陆安珩心虚之下,连忙揣着剩下的十来根鹅毛跑去工部找技术宅们求救去了。   技术宅们对陆安珩的到来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之前陆安珩忽悠着他们做热气球,可是狠狠地给他们长了回脸,让他们得了赏赐又扬了名,说不得还能史书中被记上一笔。   这样名利双收的大好事儿,可以说是陆安珩白送给他们的,也无怪乎他们这会儿对陆安珩如此热络。   一听陆安珩的来意,再一瞅陆安珩手里头拿着的鹅毛,技术宅们顿时也来了兴趣,一人拿了一根鹅毛好好研究了起来。还有的直接拿了陆安珩带过来的失败品,试探地蘸了墨汁在纸上写了写,口中啧啧称赞:“鹅毛做笔,难为慎行兄你怎么想的出来。虽说这鹅毛笔写字不如毛笔来得顺畅漂亮,携带方面倒确实是比毛笔方便了些许。再加上慎行兄你前些日子弄出来的作业本,往后出门碰上要紧事需要记下的,倒也不用发愁了,揣上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羽毛笔便是。”   陆安珩听着他们真心夸自己,本来还挺高兴的,然而一想到家里那两只蔫头蔫脑的大白鹅,陆安珩的喜悦顿时就降了不少,苦着脸求救道:“不瞒你们说,为了做出来这羽毛笔,我特地买了两只鹅,天天逮着它们拔毛,以至于它们现在精神不大好,眼瞅着就得断气了。还得劳烦你们帮帮忙,早日把鹅毛笔给做出来,不然要是再去给我家那俩鹅拔毛的话,大伙儿就真的能吃上一顿全鹅宴了。”   这话说的有趣,技术宅们顿时通通笑出声,他们跟陆安珩也是好几年的交情了,立马就笑道:“那感情好,我们白得一顿美味佳肴。”   “就是,不如你回去再给那俩鹅多扒几根毛,等到它们全都断气了,大伙儿再一边吃鹅肉一边想主意?”   陆安珩无语,默默用谴责的眼神望着这群不靠谱的家伙。   不过技术宅们纷纷用自己的实力向陆安珩证明,技术宅就是技术宅,脑子就是好使。   困扰了陆安珩好长一段时间的事情,在技术宅们这里那真不算个事儿。没过多久,陆安珩就接到了技术宅们送过来的羽毛笔,一写,果然,之前让自己头秃的问题已经全都让技术宅们给解决了,现在自己手里头的鹅毛笔,书写流畅又没异味,比自己之前瞎捣鼓出来的笔好多了。   再一问,原来人家对鹅毛进行了热处理,分分钟就把这俩问题给解决了。陆安珩心说不愧是技术宅,脑子真是天生就比常人多了一根弦,啥办法都能想得出。   很好,家里头那两只倒霉鹅的毛给保住了!   再反复试验了几次后,确定鹅毛笔使用无碍后,陆安珩便收拾了一下,美滋滋的跑进宫找元德帝献宝去了。   元德帝冷不丁被陆安珩递过来的鹅毛给唬了一跳,忍不住皱眉轻斥道:“咋咋呼呼的,成什么样子?拿根毛在朕面前做什么怪呢?”   陆安珩赶紧陪笑:“陛下您看清楚了,这可不是一般的毛,这是笔啊!”   笔?元德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伸手接过鹅毛笔,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瞧着倒是挺别致的。”   陆安珩顿时就得意了,美滋滋地搓搓手,眯着眼睛笑道:“这是微臣特地给小郡主做的,小郡主正在为不能随时随地写写画画而发愁呢,鹅毛笔正好能解决这个问题。这玩意儿也不占地方,揣怀里就能随时拿出来用,很是方便。”   这倒是实话,元德帝再仔细研究了一番鹅毛笔,又亲自蘸了陆安珩带过来的墨水试着写了写。平心而论,这笔除了写出来的字丑了点,也没啥大问题,然而对于注重书法的正经读书人而言,这笔恐怕是登不得大雅之堂了。   陆安珩也没想着立即就用鹅毛笔取代毛笔,书法可是传统文化中璀璨夺目的一部分,真要现在就让它退出历史舞台,那多可惜。   是以元德帝一提出这问题,陆安珩完全没当回事儿,耸肩回道:“臣可没那么大的心思想用鹅毛笔取代毛笔,不过是想着这笔便于携带,大伙儿平日出门在外,若是有要用到笔墨的地方,带上这支笔就够了,倒也省事儿。”   这倒是真的,鹅毛的那根细管子中有部分棉絮,可以吸纳墨水并保存一段时间,若是只出个门,确实连墨水都不用带,跟后世的水性笔钢笔这些笔的差距也不太大。   做个辅助性用笔,还是不错的。   再说了,这鹅毛笔成本低,读书人看不上,还不兴人家小商贩们随手揣着记个账啊?   很实用嘛!   陆安珩对此表示很满意,顺便表示自己或许还能再努努力,把铅笔也给弄出来,到时候就算写错字了,也能想办法给擦掉,还能节约用纸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我努力肝二更=_=   小剧场:   大白鹅: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就变成了秃鹅?王八蛋别跑,我们要啄秃你!   王八蛋陆安珩:……溜了溜了~ 第140章 买卖   姬玄对鹅毛笔的接受力可比元德帝强多了,这位钱袋子经过了前几次陆安珩搞出的发明创造带来的好处,这会儿的思路跟元德帝那真是完全不一样。   元德帝考虑的是正统性,读书人的接受度会不太高。姬玄就实在多了,眨眼就想到银子上头去了。   这会儿元德帝还没反应过来呢,姬玄顿时就跳了出来,搓着手对陆安珩商量道:“慎行呐,这笔即便是你想出来的,工部也有几分功劳吧?不如我们来合作一回,开个铺子卖鹅毛笔?”   陆安珩能想到的,姬玄早就考虑到了。作为掌管天下钱粮的户部尚书,姬玄心里对整个大齐的人口总数大绝对是门儿清,心里头噼里啪啦这么一盘算,卖鹅毛笔绝对是一项能挣银子的买卖啊!   嗅到了银子的气息,姬玄当然不会想要放过陆安珩。朝廷不好与民争利,不过陆安珩的商铺全都是挂靠在母亲和妻子名下的,作为她们的私产处理,完全没有这个顾虑。   是以姬玄才想着找陆安珩合伙做生意,虽说如今国库还算丰盈,即便前些年为了修水泥路砸进去不少银子,也没真伤筋动骨,倒是现在水泥路通路后,朝廷按着陆安珩的建议对来往车辆收取管理费用,也逐渐开始盈利回本了。   姬玄摸着良心讲,自打陆安珩来了后,那真是就跟上天赏了他一个财神爷一样。前些年姬玄还为着国库的银子愁得险些上吊,这几年有了陆安珩,眼瞅着国库里头的银子数目蹭蹭蹭的往上涨,姬玄抱着账本都能笑出声。   不过银子嘛,谁都不嫌多,尤其是要管这么大一个国家,没点存粮怎么行?   姬尚书严肃地表示:嫌什么都别嫌银子多!   陆安珩简直对姬玄彻底服气了,这家伙每回坑自己的速度都特别快。自己都还没想好新捣鼓出来的玩意儿该怎么处理呢,姬玄就已经琢磨着在这上头挣银子了。   真是特别有商业头脑,奈何是个奸商,成天都想着坑自己一头去补贴国库。陆安珩对姬玄的不要脸也是没法子了。   不过既然捣鼓出了鹅毛笔,自然是要来卖一波的。陆安珩之前给亲弟陆安珏准备的聘礼花了不少银子,现在自觉穷的很,正琢磨着挣银子的事儿呢。   是以一听姬玄这个提议,陆安珩立即就有点小心动,不过想着这家伙一贯占便宜没够坑人不眨眼的贱性,陆安珩顿时有生出了几分警觉,连忙将自己的面部表情调到“严肃”这一档,认真地问姬玄:“合伙开铺子倒是不成问题,但是咱们可得先说好分成怎么算,免得产生不愉快。”   见姬玄点头,陆安珩的胆气又壮了些许,接着道:“另外,咱们再打个商量,您能别总琢磨着坑我一头成么?咱俩好歹也是亲家,您没事儿总惦记着坑亲家,亏不亏心呐!”   姬玄心说在银子面前,我俩是个锤子的亲家!亲兄弟都有为了银子翻脸的,我们这拐了几道弯的亲家,在生意场上,真是算不得什么交情。   陆安珩深知姬玄的铁公鸡属性,也没想着他真能看在亲家的份儿上手下留情一回,就是为了过过嘴瘾噎他一次,出一出自己当初被他推进坑里的小怨气。   姬玄面皮的厚度那真是世所罕见,听了陆安珩这明面上亲近暗地里透露出几分埋汰的话,连眉头都没动一下,选择性失聪地将这句话给扔到了脑后,姬玄接着跟陆安珩商量:“虽说鹅毛笔的法子是你先想出来的,但是和热气球一样,真正出力做出来的是工部。真要一样一样地列功劳,还得是工部占大头。不过卖鹅毛笔之事,还得由你来处理,两厢合计一回,算是打平。那这分成嘛……自然是五五分,你说如何?”   陆安珩这回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脸大如盆舌灿莲花了,姬玄这张嘴,那真是能将死的给说成活的。要不是陆安珩自己警醒,这会儿说不得就又要被他给带沟里去了。   不是,您就这么上下嘴皮子一碰,登时就将我的功劳给抹去一大半了啊!要点脸成么?   重点是,这通歪理邪说一摆出来,竟然还让人觉得没毛病,真是可怕。   陆安珩气愤地瞅着姬玄,简直要翻白眼了,一甩袖子怒道:“刚刚才让您别惦记着坑亲家,您倒好,立马就给我来挖坑了。咱们可得来好好说道说道,鹅毛笔是我想出来的,工序也做了大半,工部那帮同僚只帮着我解决了一个难题,怎么在您嘴里就变成了功劳全都是他们的了?再说了,主意是我出的,铺子也是我的,您张口就要走一半的利润,咋不出去明抢呢?”   气急之下,陆安珩这段话都没来得及换气,噼里啪啦就一股脑倒出来差点把姬玄给砸懵。   眼见姬玄还没反应过来,陆安珩又忍不住再狠狠补了一刀:“能稍微收敛一点您那颗比炭还黑的坏心么?”   就算自己是冤大头,也不带这样直接上来就砍头的啊!   这点指责对姬玄来说那真是清风拂面,半点愧疚都没有,反而风度翩翩地对着陆安珩一伸手,特别温和地笑道:“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分才合适?生意嘛,漫天起价坐地还钱,一切都好商量。”   陆安珩伸出了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另一只手比了个“八”的手势,语气极是坚决:“二八分,你二我八,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也能商量,姬玄完全无视了这句话,继续不紧不慢地和陆安珩扯皮争利。   陆安珩原本还很坚定,想着这回坚决不能再让姬玄给坑一头了,结果万万没想到元德帝竟然也跳出来插了回手,以至于陆安珩不得不咬牙再让了一步,勉强定为三七分。   姬玄还不大满意,然而看着陆安珩满脸的你再敢得寸进尺这笔买卖干脆就别做了的决绝姿态,再在心里头算了算鹅毛笔能带来的利润,姬玄心说反正这都是朝廷白得的银子,真要把陆安珩给逼急了,那真是得不偿失。   蚊子再小也是肉,有三成也不错。   这笔就这么艰难地谈成了。   然后姬玄又再一次领会到了陆安珩的坑货属性。   确定好了分成之后,陆安珩暗自松了口气,这才无赖地一摊手,表示真要卖鹅毛笔的话,现在呈上来的笔还是个半成品。考虑到漏墨的问题,必须要给笔再弄一个笔盖。另外,还要考虑便携式墨水的问题,免得人家写的字数多了点,还没写完就没墨了,这多尴尬。   当然,鉴于现在大家都已经确定了良好的合作关系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工部那群脑洞连着黑洞的技术宅们吧!凭他们的水平,做出来这两样完全不是事儿啊!   这么大的事儿,你特么倒是早点说啊!姬玄真是郁闷极了,暗恨自己做决定太轻率。真要知道内里还有这事儿,自己怎么说都能把分成给谈到四六去啊。   姬玄长年给陆安珩挖坑,万万没想到这回竟然被陆安珩反坑了一把,心塞的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给噎死。心说陆狗子还真是长进了,都学会不动声色地给自己挖坑了,重点是,还真让他成功了!   这也是让姬玄最为郁闷的地方,心说往常冷不丁被陛下和姜阁老坑了一回也就算了,毕竟技不如人,输得觉得是心服口服。然而这回竟然在陆安珩身上栽了跟头,姬玄表示自己受的刺激有点大,需要喝杯茶冷静一下。   其实这就跟当初团子们坑陆安珩的套路那是一样一样儿的。陆安珩对团子们没防备,姬玄对陆安珩同样也没防备,就这么掉坑里了。也是心塞。   元德帝和姜阁老暗笑,看向陆安珩的眼神格外有深意。   陆安珩小心地瞅了瞅姬玄青白交加的脸色,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连忙陪笑道:“您放心,鹅毛笔的铺子开了,绝对能给国库送一些银子。”   这倒是实话,陆安珩这会儿正盘算着弄些颜料过来,想办法把它们也做成墨水的形式,到时候都能把鹅毛笔变成水彩笔了,再加上小作业本和墨水,一套一套的卖,绝对能挣不少钱。   水彩笔颜色鲜艳,怎么看都招小孩子喜欢。小孩子的钱最是好挣,不愁那些家有熊孩子的家长们不掏银子。   再说了,自己还有铅笔炭笔还没捣鼓出来呢!   听了陆安珩这话,姬玄的脸色才好转了不少,点头笑道:“那你这段时日可得多往工部走一走了,咱们可都等着你的文具铺子开张呐!”   陆安珩拍着胸脯对姬玄保证道:“您就放心吧,就算您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工部那帮鲁班在世的同僚们?”   “他们确实比你靠谱得多,”姬玄瞪了陆安珩一眼,话锋却突然一转,忽而笑道,“老夫觉得烧鹅味道甚美,不如将你家那两只不想活的秃鹅送来给大家尝尝?”   这都是什么人呐,惦记着给自己挖坑,还想着吃自己的鹅,想的咋这么美呢?   陆安珩坚定地拒绝了姬玄这个无理取闹的要求,滚回家去接着琢磨铅笔炭笔开店铺的事儿去了。 第141章 颜料   想要做铅笔,肯定得先找石墨。好在这会儿石墨也已经广泛运用于人们的生活了,同样也是用来画东西的。就是使用人群不一样,名称也不同。   现在的石墨叫石黛,姜德音每天用来画眉的螺石就是石墨做的。   陆安珩想要石墨,那真是简单得很。   不过材料问题虽然不用陆安珩担心,但是石墨本身的软度也够让陆安珩头疼的了。   要是不想办法将石墨制成后世那种较为坚硬的铅笔芯,光用石墨直接上手写字的话,沾一手黑不说,还一边写一边断,字没写几个,本子倒先污了大半。   真要直接就这样拿出去卖,这得有多缺心眼儿的冤大头才会买回家去啊。   好在陆安珩有工部那群特别给力的技术宅们做后盾,几个技术宅一琢磨,加固嘛,套路跟上回的鹅毛笔差不多,丢进火炉里做热处理就是。   技术宅们想的很美,还特地把石墨磨成了粉,除掉了里头的杂质再进行加热凝固处理,然而造出来的笔芯坚硬度还是不太够,软趴趴的,写的不大顺手。   陆安珩万万没想到这回技术宅们竟然也会栽跟头,险些都以为自己的铅笔大业要凉了。   好在技术宅们的智商很是过硬,脑洞又特别大,啥都敢拿过来做实验。   经过之前的失败后,技术宅们又尝试了许多回,试着往石墨粉里头添加了不少其他物质,最终发现,加了松香硫磺等物后,烧制出来的笔芯硬度刚刚好,书写也挺流畅。   陆安珩拿到新做出来的铅笔芯后,内心的滋味儿真是绝了。一方面,能在古代看到铅笔芯,即便是自己先提议出来的,陆安珩却有一种时空错乱的酸爽感。另一方面,技术宅们你们是开了一个比天还大外挂吗?为毛每回都能做出来超时空的东西?   真是只有自己想不到,没有技术宅们做不出啊!   陆安珩早就对技术宅们服气了,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当初含恨夭折的造玻璃计划。   话说以技术宅们的开挂水平,说不定真能分分钟就把玻璃给弄出来吧?   陆安珩的思维也忍不住开始发散了,望向技术宅们的目光就跟看到了一顿美味的麻辣小龙虾似的,让技术宅们顿时后背发凉,不由警惕地看着陆安珩,不知道这家伙又琢磨着给自己挖什么坑。   陆安珩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开了,却也没好意思在这档口提做玻璃的事儿。铅笔芯算是勉强做出来了,木质的外衣还没解决呢!这难度,也不比烧制铅笔芯低。   还是先别分散技术宅们的注意力好了。等到他们闲下来后,再忽悠着他们给自己干活,美滋滋!   陆安珩心里的算盘拨得啪啪响,面上倒是不动声色,笑眯眯地狠夸一大群技术宅:“果然还是你们有办法,我被这铅笔芯折腾的都快秃头了,到了你们这儿都不算个事儿,大伙儿都是鲁班在世啊!”   这话绝对是陆安珩的心里话,技术宅们被夸得还挺高兴,一个兴奋过度就容易把自己给卖了,纷纷拍着胸脯对陆安珩保证道:“术业有专攻,在奇思妙想方面,我们可不如你。慎行你也别急,往后若是想到新玩意儿的话,只管来找我们便是!”   陆安珩心下奸笑,看着眼前这帮傻大个儿,暗自对自己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很好,技术宅们已经彻底掉进自己的坑里了,往后的舒心创造生活还会远吗?   铅笔芯搞定了,陆安珩又提出了做木质笔套的思路,技术宅们纷纷表示这是个新领域,需要再好好试验一下,看看到底能不能做的出。   陆安珩数了数技术宅的人数,想了想鹅毛笔那头还有两个问题亟待解决呢,便小心翼翼地提出了给大伙儿分个组的想法。   当然,陆安珩话也说得漂亮:“既然大伙儿已经做出了铅笔芯,想必做出木质笔套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若是大伙儿全都研究笔套去了,鹅毛笔那头就没有人管了。少了一个展示你们聪明才智的地方,那多可惜。不如我们分成两拨人,一拨负责研究笔套,一拨则负责鹅毛笔那头的事儿?”   虽然陆安珩夸人夸得挺尬,但是胜在语气表情都极为真诚,看着就让人舒心。技术宅们被陆安珩尬夸一回,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全都喜滋滋地应下了。   陆安珩暗自松口气,这才提出了给鹅毛笔做个笔盖的想法,免得脏了使用者的衣裳。顺便还得研究一下笔管里头的墨水密封保存问题,加长鹅毛笔的短期使用时限。   技术宅们一向对新事物拥有极大的热情,听着陆安珩的提议还挺兴奋,摩拳擦掌地就准备再去研究一波。   不仅如此,他们还特别有竞争精神的弄了场比赛,说是两拨人可以来比一比,看看到底哪一边最快完成任务。   这会儿也没个什么娱乐措施,寻常人家有了点什么新玩意儿就能乐许久,比起后世发达的娱乐业来那真是无聊透顶。技术宅们冷不丁弄了场比赛,顿时一个个儿都兴致勃勃,干劲十足地撸了撸袖子,誓要夺下第一的名头。   陆安珩就这么笑眯眯地站在一旁吃瓜看戏,对技术宅们如此高昂的积极性很是满意。动力这么足,才能高效地将笔全都做出来啊。   到时候自己就等着挣银子好了。   不过陆安珩自己也没闲着,特地跑去染院拿了不少染料,想着在家里稀释倒腾一下,看看能不能在鹅毛笔里头用一用。   到时候水彩笔就有了,给小屁孩们开设的画画课中又能加一样新东西啦。   陆安珩总说技术宅们脑洞大,实际上他的脑洞也没比技术宅们小多少,为了捣鼓出水彩笔,陆安珩也是很拼了。光是衣裳就被污了好几套,心疼的陆安珩赶紧翻出早些年的旧衣裳换上。   虽说这染料也能浆洗干净,但是总归还是伤衣物,陆安珩最近总觉得自己比较穷,也不敢再这么奢侈的糟蹋东西。   小汤圆对这些花花绿绿的染料极为感兴趣,自打瞧见了一回后,每天都蹬蹬蹬地往陆安珩的书房跑。陆安珩坐在椅子上琢磨办法时,小汤圆就安静地蹲在一旁瞅着,时不时还学一把亲爹的动作,皱眉叹气揉眉心,陆安珩干嘛他干嘛。   偏生小汤圆现在还是个三头身的圆润汤圆,这些在陆安珩做来别有一番美感的动作到了他身上就全变成了喜感。   任谁看着小汤圆肥嘟嘟的脸上浮现出万分纠结的神情都会觉得好笑不已。偏生小汤圆又没有造出笑果的自觉,时不时学着蹙着小眉头叹一回气,还学着陆安珩的样子,拿小胖爪往眉心招呼。就跟个圆滚滚的熊猫团子似的,动作自带萌点。   以至于陆安珩真是见一回笑一回,又怕伤了小汤圆的自尊心,憋笑憋得很是辛苦。   不得不说,萌物小汤圆的存在,极大减轻了陆安珩因为实验屡次失败而产生的挫败感。反正每回郁闷之时,陆安珩就捏一捏小汤圆的肥脸蛋,减压效果一级棒。   然而小汤圆作起妖来,也挺让陆安珩头疼的。这家伙成天就跟在陆安珩后头,逮着机会就想着玩一把染料。陆安珩一个没注意,小汤圆的手上脸上就多了好几道花花绿绿的斑点,还特美的冲陆安珩傻乐,笑出一口米粒牙。   陆安珩对自家这只一心想给自己染个色的汤圆也是无奈了,想强硬一点把他丢出去吧,看着小汤圆那天真无邪的样子就下不去手啊!   更何况,小汤圆还特别会卖萌,眼瞅着陆安珩的脸色不大对就立马装乖,狗腿地跑过来给陆安珩捏捏肩膀啦,还会甜甜地拍陆安珩的马屁,仰着脑袋看着陆安珩,认真地夸奖道:“阿爹好厉害!汤圆最喜欢阿爹啦!”   哎哟喂,这小嘴甜的,比陆安珩尬夸技术宅的水平还要强上几分呐!再加上陆安珩有亲爹滤镜,怎么看都觉得自家的小汤圆是世上最可爱讨喜的孩子啦。   不就是想玩点染料吗?给给给,后世小孩子谁还没有几盒水彩笔啊,小汤圆却只能瞎玩染料,多让人心疼啊!   陆安珩就这么领着小汤圆瞎捣鼓染料,每回弄出来后都拿过鹅毛笔让小汤圆在本子上随心涂抹,权当是检验弄出来的染料过不过关了。   小汤圆可喜欢这项工作了,好奇地揪了揪鹅毛笔上头的毛毛,又美滋滋地在陆安珩的指导下蘸了颜料,笑眯眯地开始了自己的创作之旅。   别说,还真有几幅涂鸦作品看着还不赖,陆安珩全都仔细地给小汤圆收好了,还握着小汤圆的手,用蘸了颜料的鹅毛笔写上了落款:小汤圆四岁作于府中书房。   然后把这堆抽象派画作全部收拾收拾,和小汤圆当初的果照放在了一块儿。   嗯,恭喜小汤圆,黑历史又多了一样。   父子二人就这么高高兴兴地一边闹腾,一边捣鼓颜料的事儿。   陆安珩运气不错,倒是赶在了技术宅们前头将颜料给折腾了出来。当然,又从那俩大白鹅身上揪了几回毛,眼瞅着俩鹅的翅膀就秃了下去。以至于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精神头的大白鹅再次抑郁了下去。   偏生小汤圆还不放过它们,抓着一支刚刚研制出来的鹅毛水彩笔就要给大白鹅上个色,惹得大白鹅真是连抑郁的空挡都没了,成天撒着脚丫在后院飞奔逃命。   陆安珩在心里默默给俩倒霉悲催的大白鹅点了回蜡,本想救上它们一回。然而看着小汤圆兴奋的神情,陆安珩又忍不住心软了。   结果小汤圆还特地屁颠屁颠儿地跑来给陆安珩展示自己的涂色成果,一脸骄傲地仰头看着陆安珩,喜滋滋地开口道:“阿爹你看,我让大白鹅变得更好看啦!”   陆安珩看着低垂了脑袋,满身花花绿绿,一脸生无可恋的两只大白鹅,再瞅瞅小汤圆亮晶晶的眼神,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慈父心肠占了上风,艰难地挤出了一句夸奖:“小汤圆真厉害。”   还是再给俩鹅加点好伙食吧,这可怜样儿,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总不好再折磨功臣了。   至于小汤圆对大白鹅的恶劣行为,陆安珩想了想,觉得相比起正惦记着烧鹅和全鹅宴的大佬们,小汤圆其实已经很厚道了。   好歹也能给俩鹅留下一条活路不是。   陆安珩的颜料弄出来没多久,技术宅们的比赛也分出了胜负。最终还是鹅毛笔队略胜一筹,赢了还在和木条死磕的铅笔队,提前一步将笔套和墨水全都给弄出来了。   这也就意味着,陆安珩的文具店可以开张啦!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   小汤圆:不想染色的白汤圆不是好汤圆╯^╰ 第142章 再次引领潮流   说是说文具店,实际上就是在书局里头划分了一个地方专门摆放鹅毛笔和墨水颜料这些物件。   陆安珩原本是想着再弄个铺子专门卖笔来着,然而想了想前世的一些书店,也是书和文具混合卖的,生意还挺不错,自觉很穷的陆安珩顿时就觉得自己没必要再花一笔冤枉钱去盘个铺子了。   就在书局里开个新地方出来,连开张宣传都省了。书局这些年可积攒了不少老顾客,那不就是现成的客源么。读书人嘛,最喜欢这些别致有趣的物件儿了。   虽然元德帝当初曾说过这鹅毛笔难登大雅之堂,可能会被不少读书人嫌弃,但是认真说起来,基于庞大的人口数来说,嫌弃鹅毛笔的读书人占的比例也不多。   多数人是图个新鲜,毕竟拿根鹅毛写字,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加上陆安珩给鹅毛笔的定价也不太贵,一支笔外带一小瓶墨水,总共也就八文钱。   这个价格是陆安珩仔细算了好几回才定下来的,除掉了所有的成本,还能挣一丢丢。   其实真算下来,这里头最贵的竟然是鹅毛,毕竟一只鹅的价格确实不便宜,真要大量生产,就凭陆安珩家里头那两只倒霉悲催的大白鹅,怕是真把它们全都拔秃了都供应不上呐!   当然,陆安珩这算法,没把技术宅们和他自己的人力费用算进去,反正大伙儿都是吃公家饭的,朝廷给发银子不说,做成了后元德帝也或多或少都会给点赏赐,格外体面。   这就要插一句话了,许是当初陆安珩那篇实践出真知的论文太过给力,元德帝他们还真决定加大对创新人才的鼓励。   大家都是实在人,给的鼓励也特实在,直接将原本的赏赐水准提高了三个度,并且附带御笔亲书的嘉奖信,妥妥的名利双收,极大激发了大家的创新积极性。   要不然工部那帮技术宅怎么就成天眼巴巴地盼着陆安珩去他们玩耍呢,自己脑洞不够,配合一下陆安珩搞点发明创造,也能捞上一大笔好处啊!   嗯,这才是技术宅们对陆安珩如此热络的真相。   陆安珩对此心知肚明,不过大家合作了这么多年,除了利益外,也确实有几分情分在,每回合作也挺愉快的,陆安珩根本就没把这些事儿放在心上。   反正大家一起互惠互利创造出更多的东西改善生活就好了,谁有那么多闲工夫纠结人家对你的热络到底有几分出自真心哦。   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了呗。   对于元德帝他们的决定陆安珩心里门儿清,是以在算成本时就将人工费全都给刨除了,这才将普通的鹅毛笔的价格压到了八文钱,同样是想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说不得就有人图新鲜买回去试试呢?   当然,陆安珩也没忘记还有个姬玄正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的鹅毛笔盈利后给国库送银子呢。普通的鹅毛笔即便销量再大,挣的银子对陆安珩个人而言确实足够了,算是能小发一笔横财,但是对于就跟个黑洞一般的国库来说,那就是个苍蝇腿,不顶啥用。   陆安珩要真就只卖这一样,估摸着姬玄拿到银子后就得吐口血。   为了不让一心扑在朝政大事儿上的姬阁老受一回内伤,陆安珩自然要多考虑挣银子的事儿。   从古至今,奢侈品的利润绝对是最大的。陆安珩当然不会放过这一茬。反正物以稀为贵,这会儿天底下能做出鹅毛笔的就自己一家,主动权在自己手里,那价格自然是由自己说的算。   普通的鹅毛笔走薄利多销的路子,陆安珩自己捣鼓出来的水彩笔完全能走高端奢侈的路线。   陆安珩弄出来的颜料总共有十二色,完全囊括了目前为止绘画方面的常用色,又给每种颜色都配了一支鹅毛笔,再加上用来装颜料的小瓷瓶花纹精致又风雅,看上去就特别高大上,绝对符合读书人的审美观。   当然,价格也特别高大上。   就这么小小的一套水彩笔套装,陆安珩直接定价一两银子,这还只是价格最低的。   真正的高价笔,取材来自于每只鹅右翅上最大的五根毛,拿着既顺手又漂亮。陆安珩还特地让人给每支鹅毛笔都上了颜色,比如用来蘸红色的鹅毛笔,就将上头原本洁白的鹅毛给染成红色,其他的颜色也是如此,看上去极为赏心悦目,档次又高了一层。   嗯,这是陆安珩在小汤圆给大白鹅涂色的事儿上得到的灵感,还是得感谢一波大白鹅,有了它们的悲惨经历,才有了如今五颜六色花样繁多的鹅毛笔。   另外,经受过后世各种营销手段的陆安珩深知包装的重要性,鹅毛笔的卖相自是不用多说,就连配套的颜料和小瓷瓶,那都是下了一番功夫才配好的,保证逼格满满,就连素来挑剔的姜锦修都没挑出什么毛病来,把玩着陆安珩送给他的这套水彩笔,将自己关进书房埋头作画去了。   陆安珩的定位也很明确,普通的鹅毛笔卖的是家境寻常的人,主要针对人群是一般的读书人和小商贩什么的。一两银子的那一档,瞄准的是那些小有家产,又爱附庸风雅喜欢显摆的读书人,完全符合他们想要优雅装逼的心理。   至于最后这种染了色的高配置水彩笔嘛,陆安珩暗自奸笑一声,自然要卖给不差钱的勋贵冤大头们呐!   这样的高逼格高配置,纨绔们拿出来都是倍有面子的事儿,不愁他们不上钩。   陆安珩突然觉得自己骨子里还是有点仇富思想的,尤其是在最近自己过得紧巴巴的状况下,那就更喜欢宰冤大头啦!   于是穷逼陆安珩便眼中冒着兴奋的绿光,大手一挥就给这档次的鹅毛笔定下了十两银子的高价。   可以说是非常黑心了。   当然,陆安珩也没忘记客源大户——熊孩子。   这样色彩鲜明的水彩笔,必须是八-九岁熊孩子的最爱啊。   现在可不比后世,各色玩具层出不穷,简直能让小孩子们挑花眼,彻底腻味。   现在陆安珩书局里摆着的颜色鲜艳的鹅毛笔,光凭颜值就能让许多熊孩子拜倒在它们的羽毛之下,小孩子的钱从来都是最好挣的。   尤其是熊孩子,一旦闹腾起来,杀伤力真是杠杠的,绝对是能让人恨不得拍飞他们的存在。   碰上这样的熊孩子,家长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银子自然也就到手了。   陆安珩还考虑到了小孩子们的喜好,针对儿童市场的那一款鹅毛笔,瓷瓶上画的是十二生肖,还是Q版的,极为憨态可掬,夺人眼球。   虽然这图画在大人眼里很是上不得台面,但是小孩子的审美就是这么特立独行,这么有趣的东西,当然要买,不买就撒泼打滚!   家长们没辙,再看不上也得买。嗯,同样十两银子,不二价。   真是坑爹。   以至于各大权贵们看着陆安珩就忍不住想请他吃顿竹笋炒肉,狠狠地暴揍他一回。   天杀的王八蛋,大伙儿都被你给坑惨了!   想了想那些年被陆安珩坑走的银子,即便权贵们不差钱,也架不住这王八蛋成日里算计着家里的小混蛋啊。   更可气的是,小混蛋都是记吃不记打的蠢货,每回都傻乎乎的跳坑,上赶着要给陆安珩那个王八犊子送银子。   每回都被当成冤大头宰,权贵们心里苦啊!   陆安珩自然高兴得很,看着书局单独给鹅毛笔做的账本就美的笑出声。   实际上,真正的大头根本不是权贵们。不是陆安珩小看他们,他们的购买力,比起财大气粗的商人们来说,那真是差远了。   商人们跟陆安珩那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早些年陆安珩刚进京,还是个未成年之时就跟商人们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   大家手拉手做生意,一起进步一起发财,在陆安珩的发明创造下共同走上一方巨贾的人生巅峰。   是以陆安珩这鹅毛笔刚弄出来,商人们的积极性那叫一个高,差点将书局的门给堵了,就等着陆安珩接他们订单,再谈几笔大买卖呐!   商人们可比自觉不差钱的权贵们壕多了,闻到了熟悉的利润气息,商人们真是半点都没敢耽搁,揣着一沓沓厚实的银票就来找陆安珩下订单了。   商人们的门路多,生意场上混久了,商人们也练就了一双利眼,那样东西利润大能挣钱,他们只要用那双贼亮的眼睛一扫,心里就能估出个大概来。   是以让别人心疼得不行的高档鹅毛笔,到了商人们这里反而成了抢手货。他们走南闯北的,去的地方多了去了,走远点再卖个高价完全就不是个事儿。   再说了,感谢陆安珩弄出来的水泥路,现在大齐境内的官道基本已经全都修成了水泥路,极大的缩短了商人们赶路的时间,往常来回两三趟的时间,这会儿都能走个四五趟了。   时间成本缩短了,自然就更赚了,是以商人们完全不虚,下起订单来就跟不要钱似的。   不仅如此,考虑到陆安珩的资金问题,商人们还特别壕气地表示自己可以先付一半的订金,只要能及时给自己供货就成。   陆安珩险些被商人们拿银子给砸死,仿佛再次回到了拍卖会那会儿,真是数钱数到手抽筋。   姬玄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午膳乐得多吃了一碗饭,惹得元德帝几人好生笑话了他一通。   偏生姬玄完全没当回事儿,还一本正经地叹了口气,砸吧砸吧嘴,遗憾道:“可是慎行那个抠门的家伙不肯把他家那两只大白鹅送过来,不然就能叫御膳房给我们加个菜,来两只烧鹅多美呐!”   元德帝回想了当日陆安珩无语至极的脸色就忍不住笑出声,暗自对姬玄使了个眼色,元德帝一边端过手边的茶一边笑道:“可别让慎行知道你还惦记着他的鹅呐,到时候他的狗脾气要是上来了,说不得就直接卡死了分成不给你。真要这样的话,那朕可得找你要银子了啊!”   姬玄一听到银子这俩字头就大了一圈,好在这回是进银子不是往外掏银子,姬玄还是挺兴奋的。不过听元德帝这么一说,姬玄再想了想陆安珩的坑货属性,心下顿时一凛,陛下这话没毛病啊,这等不着调的事儿,旁人绝对干不出来,但是搁在陆安珩那个奇葩身上,说不得还真能干得出来啊。   想了想白花花的银子,姬玄顿时就压下了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吃货因子,绝口不再提烧鹅的事儿了。   搞得元德帝还有点不大好意思,心说姬阁老也不容易,勤勤恳恳为国效力了大半辈子,这会儿就惦记着吃口烧鹅,还被自己给制止了。一介阁老混成这样,未免也太惨了。   人没事儿就喜欢瞎脑补,脑洞大如元德帝,都能自己想出来一条完整的逻辑线,顿时为自己的钱袋子心疼了一回,还特地让御膳房加了一只烧鹅来,几个老头就这么凑一块儿再一同加了个餐。   结果这么一吃,也不知道是不是姬玄那话有几分暗示,元德帝都忍不住想了一回陆安珩家里那两只鹅吃起来是什么滋味,会不会比现在这只的味道还要好上几分。   得亏陆安珩不知道元德帝他们现在正在干什么,不然估计得被生生气出一口血来:我在这里忙前忙后累死累活的给你们挣银子,你们竟然背着我吃大餐?不仅如此,还一边吃一边惦记着我的鹅?   世上竟然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出现竟然就是六个,其中两个还跟自己沾亲带故,陆安珩光是想想都得心疼自己一波。   果然不出陆安珩的预料,除却商人们的大手笔订单之外,销量最好的就是八文钱的普通鹅毛笔,附近的小商贩们也看了个新奇,琢磨着这鹅毛笔自己也能用,虽然自己不认得字,但是前些年陆大人弄出的阿拉伯数字自己还是能记住的,每天记账都用它们呐,熟得很。   这会儿见着书局里头的鹅毛笔,又瞅了瞅摆在一旁的小本子,小商贩们心里一合计,这俩东西也不贵,买下来后自己就能随时记账了。平时就能卖一笔记一笔,完全不用担心遗漏问题,账目自然更清楚一些。   除了小商贩之外,寻常人家有那等要记账的,也买了一支鹅毛笔回去。   摸着良心讲,鹅毛笔对于这些没接受过书法教育的普通百姓来说,更容易上手一些。这年头笔墨纸砚都是既贵重又神圣的东西,陆安珩这么一捣鼓,倒是让鹅毛笔多出了几分趣味性,略微淡化了一丢丢寻常人对笔墨这些物件儿的敬畏之心。   一旦突破了畏惧之心,鹅毛笔的使用范围顿时就广了起来。这会儿能写上一两个字就是极难得的事儿了,现如今有了鹅毛笔,不少人从未拿过笔的人试探地将它握在手中,颤巍巍地在干净的纸上写下一个个数字,那种满足感真是无可取代。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鹅毛笔的销售量竟然还在节节攀升,说的夸张点,几乎到了人手一支的地步了。   反正陆安珩近来路过商铺坊市之时,没少见小贩们乐滋滋地做完一笔生意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和鹅毛笔,满面笑容地往上头记上一笔账。   配上小贩们身上的粗布麻衣和短褐,真是有种魔性的混搭凌乱美。   陆安珩表示自己的眼睛有点疼,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适应下来。   不过鹅毛笔到底不如铅笔方便,真要弄出铅笔来了,那才是既便捷又省钱省事儿呢!   陆安珩每回一想到铅笔的事儿,就得往工部那头再跑一圈。   只可惜要用木质的笔套将铅笔芯全部都包好,这难度系数确实有点大,饶是技术宅们自身实力很能打,也在这上头跪了无数次,失败次数都快能赶上爱迪生了。   好在技术宅们毅力过人,跪了无数次也不虚,最终还是磕磕绊绊地将铅笔给做出来了。就是看着不大好看,每支的大小都有细微的不同,仔细一看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再加上技术宅们的直男审美,完全就没想着给铅笔再捣鼓出一个漂亮的外壳来,以至于陆安珩拿在手里头的铅笔就是寡淡的淡黄色,颜值比后世的铅笔差远了。   陆安珩拿着新鲜出炉的铅笔,试探着写了写,很好,手感跟后世差不多,就是看着丑了点。   不过这对于陆安珩来说那就不算个事儿了,家里头还有一大堆染料呢,拿个小刷子往铅笔身上刷一回,照样是能吸引大众目光的高颜值笔。   再说了,还能走精致路线,在上头画点花鸟鱼虫之类的点缀,也能把价格提上去。   或者干脆就以自己设计自己的笔为创意,直接把这光秃秃的铅笔给卖出去。买家爱怎么设计就怎么设计,保准自己精心设计出来的笔是天底下独一份,大伙儿撞衫撞鞋撞帽子,绝对不会撞笔。   也是一大卖点。反正全凭销售一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一想到挣银子的事儿,陆安珩心里的点子那真是一个个地往上冒,每样的可行度还都挺高,陆安珩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再次一头钻进了挣银子发家致富的大业之中。   当务之急,自然是要先把这批颜值比较抱歉的铅笔再加工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肥章哟,大家晚安么么哒~   陆安珩:只要能挣银子,我就很快乐(≧ω≦)/   姬玄:做什么抢老夫的台词? 第143章 绘画课   陆安珩先自己动手拿了支小狼毫给铅笔给染了回色,别说,染出来的效果还挺不赖,比起刚拿回家时的样子,颜值立马飙升了两个度。至少乍一看之下,让人觉得还能过眼。   而不是之前在技术宅们手里头的丑不拉几的样子。   不过这活计确实费精力,陆安珩没染几支铅笔,就觉得自己有点受不住了。这样繁复的活计,着实有几分无聊,陆安珩这等坐不住的家伙,还真坚持不了多久。   反正陆安珩自己动手也是想着实验一下给铅笔染色的效果如何,现如今一看,还行,陆安珩也没想着自己再把活计给揽下来。   仔细思索了一番,陆安珩一把搂过正对染色铅笔虎视眈眈的小汤圆抱在怀里,悠哉悠哉地跑去找姜德音商量给铅笔染色的问题去了。   嗯,染色这么细致的活计,让女子来干应该能做的更精致一些吧。   药厂那边这么多的女工,不如再重新弄一间大仓房,规划一下时间,让女工们再多干一份活,仔细地给铅笔上个色。   当然,工资肯定会再加一份。想必女工们也不会反对吧。   陆安珩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觉得可行度不错,想着自己媳妇儿就是药厂的管理人员之一,陆安珩就这么抱着儿子去找媳妇儿商量给药厂扩大规模的事儿去了。   姜德音见陆安珩抱着小汤圆进屋,脸上便露出了柔和的笑意,一边起身迎了上来一边对着正扒拉着亲爹脖子的小汤圆笑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赖在爹爹身上?”   小汤圆一听亲娘这话,顿时就搂紧了陆安珩的脖子,将脸埋在陆安珩的肩窝里。确定自己的手劲足够大,不会被强行从亲爹身上撕拉下去后,小汤圆这才在陆安珩的颈窝中大声叫道:“我还是‘小’汤圆,当然可以让阿爹抱啦!”   这话听起来没毛病,姜德音冷不丁还被亲儿子给噎了一回,脸色很是无奈,哭笑不得地看着正埋在陆安珩怀里装鸵鸟的儿子,姜德音没好气地给小汤圆的肥屁股轻轻拍了一下,口中笑道:“口齿倒是伶俐了不少,还学会跟阿娘顶嘴了。”   小汤圆瞬间从陆安珩的肩窝里抬起头来,对着姜德音笑得可甜了,瞪着大眼特别熟练地卖萌,歪头对着亲娘撒娇道:“阿娘,小汤圆可乖了,绝对不跟阿娘顶嘴!”   说完,小汤圆还严肃地点点头,学着陆安珩平日里的正经语气,认真地开口道:“没错,就是这样。”   陆安珩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抱着小汤圆笑得身子一抖一抖的,惹得小汤圆再次搂紧了陆安珩的脖子,生怕陆安珩把他给颠下去。   姜德音也不由笑倒,眼角都冒出了一丝泪花,而后伸手点了点小汤圆的鼻尖,低声笑道:“偏你作怪。”   惹得小汤圆不停地在陆安珩怀里扭来扭去。   陆安珩顺手往小汤圆的肥屁股上拍了几巴掌,示意他消停点,又腾出一只手拉了姜德音到椅子旁坐好,这才开始正式谈起生意来。   姜德音听了陆安珩的提议,略一沉吟,这才开口道:“郎君这法子不错,女工能再多挣一笔银钱,想必也是愿意的。只是时间上还得好好规划一下,总不能让她们误了宵禁。再有,我瞧着这铅笔用起来还比鹅毛笔方便不少,一旦开始贩卖,怕是比当日的鹅毛笔更让人青睐,说不得摆上去没多久,就被人一抢而空了,定然要先准备好一批铅笔才是。只是这么一来,药袋的事儿怕是要先停一停了,还是要先同其他几位前辈商议一番才是。”   陆安珩顿时连连点头,一边戳着小汤圆的肥肚腩,一边对着姜德音笑道:“娘子思虑周全,小生佩服。”   换来姜德音含嗔带怒的眼神。   不过说到正事上了,陆安珩也正经了起来,认真地对姜德音提议道:“如果真能在药厂中再设一个仓房为铅笔染色,需要多注意卫生问题。染料可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女工们可得将手洗净后再去做药袋,免得生出事端来。”   见姜德音点头,陆安珩又接着道:“若是女工们做熟了,那便能将她们分为两拨,药袋和铅笔互不干扰,倒是更稳妥些。”   这话没毛病,姜德音略一琢磨就觉得可行。想着自己这回能帮陆安珩一把,姜德音心里还挺高兴,她素来也是个办事稳妥的人,又受了陆安珩不小的影响,心里有了思路后,也跟陆安珩往常似的,琢磨出了一份计划书后再去找药厂的前辈们商量给铅笔染色的事儿去了。   陆安珩自己也没闲着,既然有了铅笔,那么配套的小刀也得有吧?陆安珩看了看现如今的小匕首,再瞅了瞅细小的铅笔身,觉得捣鼓出小刀真是刻不容缓的事儿。   其实陆安珩还想着顺带做个橡皮擦来着,然而想了想这会儿橡胶树还没传进来呢,原材料都没有,陆安珩也只能遗憾的将这个想法给拍回了脑海深处,专心致志地考虑做铅笔刀的事儿来。   后世那种便利的铅笔刀不敢想,最原始的那种小刀陆安珩还是能做出来的。   这就到了铁匠们上台表演的时候了。   陆安珩将小刀的图纸交给铁匠,铁匠们虽然觉着奇怪,毕竟这样的小刀还是头一回见,却也没多话,只管埋头干活。   考虑到如今的铁可不便宜,陆安珩还特地吩咐铁匠只做刀片便是。至于小刀那个能将刀身收进去的开口氏刀鞘,陆安珩考虑让木匠们用木头来做,只要将刀片固定好了,应当也不妨事。   不过打铁可是个体力活,陆安珩要的这款小刀,刀片又特别薄,还得给底端钻个孔,着实费时又费力,一时间想要大批生产难度有点大。   陆安珩也不在意,反正药厂那头也还没准备好呢,短期内铅笔应该不会上架出售,小刀的事儿缓一缓也没什么。   再说了,现在鹅毛笔正是新鲜的时候,陆安珩还欠着商人们不少订单呐。要是铅笔横空出世,鹅毛笔那边除了水彩笔外,基本没市场了。   抛开利润不谈,刚刚忽悠别人买了一回鹅毛笔,还没新鲜够又捣鼓出了一样更好的代替品再来引诱别人掏银子买。这样贱里贱气的行为,那是要被人套麻袋的。   陆安珩当然不会干这么拉仇恨的事儿,怎么着也得等工部那边将鹅毛笔的订单全部都搞定,挣了商人们的那一大笔银子再说啊。   被陆安珩丢了口的工部只能苦哈哈的继续催作坊里头的造笔工加快速度,每天都不知道要拔秃多少只鹅,也是造孽。   陆安珩得了好东西根本就藏不住,这会儿铅笔水彩笔都有了,正好是给肥团子们上美术课的最佳时机啊。   是以陆安珩就这么拎着好几套笔进了宫,打算给团子们好好上一回美术课。你们不是挺喜欢Q版小漫画吗,有了铅笔,画漫画可就容易多了,还有配套的小本子,完全能自己画出个连载漫画小故事来,就看谁的脑洞大了。   肥团子们早就眼巴巴地等着陆安珩给他们上课呢。按照以往的套路,陆安珩每回捣鼓出了新东西,肯定就会跑进宫来给他们上一堂特别的动手课。   团子们早在之前鹅毛笔大卖之时就等着陆安珩给他们上实践课呢,奈何陆安珩太忙,捣鼓完鹅毛笔又琢磨铅笔去了,一直没有功夫给团子们准备这堂实践课。   以至于团子们还有点小失落,暗自疑惑夫子这回怎么就不按套路走了。这会儿见陆安珩拎着一大包新笔进宫,肥团子顿时全都来了精神,叽叽喳喳的问陆安珩:“夫子,我们今天能用鹅毛笔写字吗?”   “夫子那些彩色鹅毛笔是不是给我们画画的?”   陆安珩被他们吵的头疼,让他们安静下来后,陆安珩这才神秘兮兮地掏出了五支朱红色的铅笔对着他们晃了晃。   艾玛这又是个新东西啊,大伙儿都没见过呐,团子们的精神就更足了,一个个挺直背坐的可端正了,就等着陆安珩把笔给他们,然后大家就可以愉快地写写画画啦!   等到陆安珩说明白了这节课的任务后,肥团子们简直兴奋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艾玛原本以为能够拿着新笔写写画画就很有趣了,万万没想到夫子还给自己准备了大惊喜。   他竟然要教大伙儿画有趣又可爱的漫画,真是太好啦!   陆安珩其实心里还有别的打算呐,却忍住了没表露出来,暗搓搓地先用水彩笔铅笔和漫画将团子们引诱到坑里。   等到团子们美滋滋地跟着陆安珩学着画简笔漫画,美得不行的时候。陆安珩顿时就露出了一抹奸笑,又在本子上画了几个萌萌哒的拟人版易错字,正在啪啪的掉眼泪,头上还有个白云一般的对话框:呜呜呜,总有小孩子把我写错,不是给我加了一条胳膊,就是让我少了条腿,真让我伤心。   没见识的团子们哪里见过这样有趣的表达方式呢,顿时全都被陆安珩画出来的错字宝宝给萌了一脸,又在陆安珩的启发之下,结合自己的错字情况,自个儿动手在本子上也画了起来。   不仅如此,陆安珩还引导他们顺便把自己背错了的句子也用这种方式画下来,一边画一边记,效率特别高。   成功地将团子们的绘画本变成了错题本,还把团子们给忽悠的找不着北,学习兴趣暴增,自学能力瞬间就上了一个层次。   肥团子们这样突然大有长进的表现,把原本还想喷一喷陆安珩不务正业带歪皇子皇孙的太傅给噎得不轻,早就准备好的一肚子埋怨全都给憋了回去。以至于太傅们连着几天碰上陆安珩,那脸色都不大自然。   陆安珩丝毫不知自己忽悠团子们做错题本的事儿还让自己逃过了一劫,这会儿他正被中二少年给堵了路呢。   姬永康身上的中二气息那真是从来都没散过,陆安珩冷不丁地被他堵了路,再一看他脸上臭屁傲娇的神情,差点以为这家伙要拦路打劫。   当然,姬永康接下来的话跟拦路打劫也没差什么了,“听说你又弄出来一种铅笔,写字画画很是方便,先给我来十支成不?” 第144章 收拾中二少年...   陆安珩一时间竟然被中二少年给噎了一回。这种“放学别走等我堵你”的蜜汁画风,真是唤醒了陆安珩沉睡多年的中二之魂。   见陆安珩一脸牙疼的样子,姬永康忍不住又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口气,而后抬了抬下巴,矜持道:“有还是没有?”   说实在的,姬永康这说话的口气,再配上脸上别别扭扭的神情,真是让陆安珩分分钟觉得自己回到了前世的中学,被个校园大佬放学后堵了路想要干一架呢。   陆安珩以前还真跟人干过架,这会儿猝不及防被姬永康这么一堵,差点直接开启防御模式上手揍人了。   不过想了想姬永康的性子,就连当初最敌视自己之时也没想着找人堵了自己套麻袋啥的,这会儿也不至于拿自己来开涮吧?   陆安珩不由仔细地瞅了瞅这家伙的神情,发现他强撑着的臭屁表情下藏着的几分不好意思后,陆安珩顿时也无语了。   你特么好好说话会死啊!   中二病谁没有啊?陆安珩被姬永康堵路也堵出一丝火气来了,表示需要好好收拾这个中二少年来给自己出口气。   想当年陆安珩也是个令家长老师头疼万分的中二少年,论起中二程度来和如今姬永康不相上下。   虽然陆安珩后来改邪归正,成了五讲四美好少年,但是当年中二期犯过的病,那真是深深的留在了陆安珩的脑海里。   收拾中二病,自然是同为中二病的同类更能戳到点。要不然为毛姬永康这家伙一路中二不断,碰到陆安珩后还稍微收敛了点呢?那完全是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在强烈求生欲的推动下,下意识做出的决定啊。   然而这回姬永康中二过了头,惹毛了陆安珩这个早已脱离中二期多年的隐性资深中二病患者,眼瞅着就得被陆安珩教做人了,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陆安珩仔细回想了自己当初中二时期的心理,不太雅观地冲着姬永康翻了个白眼,而后用手肘狠狠撞了这家伙一把,陆安珩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姬永康客气的一点头:“麻烦让让,谢谢。”   姬永康真是一脸懵逼,连被陆安珩突然撞了一回都来不及计较了。眼瞅着陆安珩绕过自己就要离开,姬永康也急了,连忙上前追了几步,提高了嗓门道:“诶,陆慎行!我在跟你说话呢,你那铅笔给我十支啊!”   我给你脑子里灌上十瓶墨汁还差不多!陆安珩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继续将姬永康当空气。   惯的你!   陆安珩治中二课堂开课啦,中二少年又犯病了怎么办?陆安珩淡定的表示:收拾一顿就好了。   尤其是姬永康这种特别想刷存在感的中二病,陆安珩当初犯的病也是这类型,被人无视了绝对比挨一顿爆揍还不爽。   果不其然,姬永康直接给陆安珩气了个半死,怒气冲冲地上前扯住陆安珩的袖子,姬永康额角的青筋都被气得一鼓一鼓的,粗着嗓子怒道:“你干嘛呢?没瞧见我吗?”   陆安珩慢悠悠地将袖子从姬永康的手里头给团回来,半分眼神都没分给这家伙,继续面瘫着一张脸向前走。   姬永康气结,真是恨不得撸起袖子跟陆安珩干一场架得了,然而想了想自己是求人的那个,姬永康愣是硬生生地压下了自己的狗脾气,深呼吸了好几回,努力地从气到扭曲的脸上挤出一抹狰狞的笑容来,对着陆安珩笑道:“慎行兄且慢,愚弟有一事相求。”   这家伙可算是说了句人话了。陆安珩心说果然中二病就是欠收拾,这回可不就让人舒心多了。   看着姬永康憋屈的神情,陆安珩顿时神清气爽,刚刚被不良少年拦路打劫的郁闷瞬间散了个干净。   不过姬永康都难得低头了,陆安珩也没想着再下狠手收拾这家伙。毕竟两家还带着亲,万一中二少年突然仇恨转移,回头跑到陆安珏身上找场子那就遭了。   陆安珩可不想又坑一回亲弟弟。   是以见姬永康服软后,陆安珩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客套的笑容来,满脸诧异地看着姬永康,演技一流,疑惑道:“阿弟,原来是你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方才竟是没瞧见你。”   姬永康狠狠地瞪了陆安珩一眼,心说这话骗狗狗都不信,陆安珩这个混蛋竟然拿这么些鬼话来糊弄自己,是看不起自己还是看不起狗呢?   然而毕竟求人的自己,姬永康也就忍了,还万分配合地陪着陆安珩飙戏,磨着牙将戏份给接了过去,强笑道:“无妨,许是愚弟方才太过无礼,没向阿兄见礼,是以阿兄才没瞧见我。”   到底是没彻底忍下这口气,不轻不重地刺了陆安珩一句。   这点程度的讽刺,对陆安珩来说那真是毛毛雨啊,前世和那一帮损友互相伤害之时,那真是怎么毒舌怎么来,陆安珩的心脏承受能力强着呐。   不仅如此,陆安珩还能自嘲,睁眼说瞎话技能满点:“许是近来太过费神,我这眼神有点不大好使了,还请阿弟见谅。”   姬永康真是被陆安珩的厚颜无耻打败了,默默地咽下一口老血,还得强笑着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可以说是很郁闷了。   说实话,姬永康活了将近二十年,还从没在别人身上吃过这么大的瘪,这会儿真是咬死陆安珩的心都有了。   陆安珩见中二少年都快炸毛破功了,也收了继续逗弄他的心思,转而问他:“工部那头确实是捣鼓出来了一批铅笔,只是还得再加工一下才能上市贩卖,不知你要铅笔有何用?”   这就要说到姬永康的业余爱好了,早在几年前他游历归来之时,就给朝廷带回了一份更为准确的地图来。这家伙天生就点亮了这个技能点,走到哪儿都能在脑海里自动生成一幅地图,堪称是人力绘图机,也是老天爷给开挂的存在。   既然要绘图,姬永康的画画路子自然跟讲究意境美的传统作画方式不大一样,最起码的,传统的写意工笔画,要留有想象空间,看中整体韵味。   然而画个地图还来留个白?怕不是想挨揍。自然是越清晰越好,对于姬永康而言,铅笔的实用性比毛笔可高多了。   至少能随时随地掏出一个本子和铅笔,想到啥就先画出来,特别方便。   不仅如此,工部那群技术宅们也挺喜欢铅笔的。先前做出来的铅笔全都被陆安珩没收,送进药厂准备让女工进行加工了。这回新做出来的铅笔,技术宅们每人给自己留了四五支,削尖后用了用。嘿,别说,效果比毛笔好多了。   技术宅们顿时就拜倒在了铅笔的强大实用性之下,每人都揣了一支铅笔随身携带。   不仅如此,他们还受了鹅毛笔笔套的启发,给铅笔也做出来一个笔套。   说实话,铅笔削尖后,能有用的时间可比鹅毛笔长多了,携带也更方便,揣哪儿都行,不用跟鹅毛笔似的,还得考虑鹅毛的美观度。   是以技术宅们纷纷对铅笔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信心爆棚的觉得自己这是又立了一大奇功,肯定能再给国库挣不少银子。   为此,技术宅们还可劲儿地唆使他们的顶头上司谢蕴,让他去找姬阁老商量商量,大伙儿给国库的创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户部怎么着也得请大伙儿吃顿饭不是。   姬阁老不是喜欢吃烧鹅吗?咱们这儿的秃鹅可多了,完全能自己提过去一大堆!   技术宅们这么飘,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姬永康本来不大关注这些事儿。不过前几天陆安珩也开始嘚瑟,拿着铅笔教肥团子们画了回漫画,团子们正是爱显摆的年纪,他们得了新东西,那基本上全皇宫都知道了。   姬永康就是这么无意中见到了团子们用铅笔画出的漫画,顿时就被惊了一回。再拿过团子们的铅笔自己上手画了画,姬永康就更喜欢了,艾玛这手感可真不错,怎么看都是用来画地图的好材料啊!   要不是姬永康还有点节操,都差点想客串一回劫匪,把团子们的铅笔全都给抢光带走了。   那当然是不可能了,真敢这么干,估摸着竖着进宫的姬永康就得被横着抬回府了。   是以姬永康这才跑来找陆安珩,然而鉴于二人最初见面时,姬永康就在陆安珩那里丢了个大脸,所以姬永康每回见了陆安珩都挺别扭,再加上那欠揍的口气,差点真让中二之魂觉醒的陆安珩动手揍他一顿。   能让一个中二病向自己低头,陆安珩还是挺有成就感的,想着自己之前也慢慢染了不少铅笔,家里头的存货还有二三十支,分姬永康十支也行。   于是心情大好的陆安珩便冲着姬永康壕气十足的一挥手,表示大家都是亲戚,不就是十支笔嘛,小意思,跟我回府拿便是!   等到姬永康心满意足的拿了铅笔后,陆安珩的眼珠子又转了转,悄咪咪地将姬永康扯到一旁,小声告诉他:“你若是写错字了,便去寻个馒头,捏一点馒头屑往错处擦一擦试试,有奇效。”   陆安珩模模糊糊记得在橡皮擦还没出现之前,西方人最先用来擦铅笔字的东西貌似是面包屑来着。这会儿没有面包这玩意儿,不知道馒头能不能有同样的效果?   要真是能行的话,想到中二少年走哪儿还得往怀里揣个大馒头的情景,那画面真是太美,陆安珩登时就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结果更让陆安珩兴奋的消息来了,眼见侍书脸上熟悉的狂喜表情,陆安珩顿时就有了一种迷之预感。   这套路,当年姜德音刚有了小汤圆,前来报喜的侍书貌似就是这副喜气洋洋的模样来着?   果不其然,陆安珩就听到侍书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兴奋的报喜声:“恭喜郎君,娘子又有身孕了!” 第145章 二胎   陆安珩虽然早就从侍书狂喜的神情中猜到了她带来了什么好消息,但是这会儿真的确定了后,陆安珩内心涌出来的喜悦感绝对不比当初得知有了小汤圆时少。   又要有小宝宝了啊,陆安珩想着小汤圆乖巧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搓搓手,美滋滋的憧憬到:这回要是个软萌萌的闺女该多好!   当然,是个像小汤圆一样可爱懂事的男宝宝,自己也绝对不嫌弃啊!   只是已经有了小汤圆这个儿子了,陆安珩便忍不住贪心的想要儿女双全凑个好字。   当然,鉴于上一次生小汤圆时被老天爷打脸打得太狠,陆安珩这回可真不敢再瞎嘚瑟了。   要是再被老天爷狠抽一回,自己不要面子的啊?   再加上小汤圆生得可爱,性格又讨喜,极大转变了陆安珩对臭小子们的坏印象。   是以陆安珩这回佛系得很,闺女儿子都成,自己一样喜欢。最大的心愿自然是让媳妇儿顺顺利利地将孩子生下来,大人小孩都健康平安,其他的不强求。   嗯,相比起第一次蠢兮兮的新手奶爸表现,陆安珩这回确实沉稳了不少。   然而这份沉稳在一见到姜德音的时候就破了功,眼瞅着姜德音吐得昏天黑地的可怕场景,陆安珩顿时就将什么沉稳啊风度啊之类全都给扔到一边去了。   疾步奔到床前,看着一脸苍白的姜德音,陆安珩顿时心疼了个半死,刚刚知晓又要有孩子的喜悦通通消失不见,关切地握住了姜德音的手问道:“阿音,你现在怎么样?还难受吗?”   姜德音刚刚才是头一回孕吐,奈何这孩子比小汤圆能折腾多了,以至于姜德音的孕吐才开始,就难受到撑不住躺上床休息了。   倒是把一旁正在玩耍的小汤圆给吓得不轻,抱住姜德音的腰就不肯松手,口中不停的叫阿娘,谁哄都没用。   这会儿姜德音躺床上了,小汤圆愣是忍住了自己的眼泪,瘪瘪嘴乖乖地坐在床边,对着姜德音的肚子商量道:“阿弟,你在阿娘肚子里要乖乖的,别闹阿娘,出来我给你糖吃啊!”   儿子这样懂事,姜德音便是再难受,心里也熨帖极了,想要柔声安慰小汤圆几句,却又被突如其来的吐意给折腾得不轻。   直到陆安珩赶来,姜德音的孕吐也没轻上些许。   小汤圆见了亲爹,一直强忍着的恐惧顿时全都冒出来了。见亲爹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小汤圆就更伤心了,小心地避过姜德音,一把扑进陆安珩怀里,眼泪啪啪的往下掉,搂着陆安珩的脖子,眼泪汪汪地开口道:“呜呜,阿爹,娘亲好难受,汤圆害怕。阿弟一点都不乖,我们不要他好不好?”   艾玛差点把儿子给忘了。陆安珩真是一头大汗,关心完妻子又得安抚儿子,真是忙不过来。   眼见姜德音的脸上露出了心疼之色,随着小汤圆的哭声眼里也有了泪意,陆安珩头都大了,连忙安抚姜德音,柔声道:“你别急,小汤圆交给我哄一哄便是,你好好休息。”   说完,陆安珩这才轻轻抚着小汤圆的后背,低声温柔地安慰他:“小汤圆不怕,你娘亲没事的。你当初也是在娘亲的肚子里住了好几个月才出来跟阿爹阿娘见面的,现在的阿弟阿妹也跟你一样,还要在里面好好长大才出来。”   小汤圆抹了抹眼泪,好奇地看了看姜德音的肚子一眼,又抬头问陆安珩:“我当初也让阿娘这么难受吗?”   陆安珩还没开口,姜德音这会儿倒是缓解了几分,温柔地摸了摸小汤圆的脑袋,柔声哄他:“没有呢,小汤圆特别乖,娘亲怀汤圆那会儿,可舒服了。”   小汤圆顿时就高兴起来,脸上闪过一抹得意之色,认真地对姜德音道:“我最乖了,一定好好听阿爹阿娘的话!”   又对着姜德音的肚子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一脸凶巴巴地威胁道:“阿弟,你要是再敢闹阿娘,等你出来了,我就狠狠地揍你一顿!”   陆安珩与姜德音对视一眼,齐齐笑出声。   姜德音肚子里头那只小包子似乎听懂了小汤圆的威胁,这会儿还真没再作怪,倒是让姜德音苍白的脸色好转了不少。   小汤圆对自己造成的威慑力很满意,每回姜德音一开始孕吐就跑去威胁里头的小包子一通。   说来也怪,十回里总能成功那么七八回。惹得小汤圆直夸阿弟真听话。   嗯,小汤圆坚定的相信自家亲娘给自己怀的是个弟弟,还兴冲冲地将自己所有的玩具全都翻了出来,摆满了半屋子,说是给弟弟准备的,想玩什么都给他。   不过在看到自己小时候的学步车时,小汤圆的好奇心顿时就上来了,要不是侍书她们拦着,小汤圆都想努力地将自己塞进去,再坐一回。   真是够添乱的。   萧氏得知了姜德音再次怀孕的消息,喜的连连开口谢了几回菩萨。小汤圆都四岁了,姜德音还没什么动静,这会儿讲究多子多福,即便有了小汤圆,萧氏也没少为长子膝下单薄而发愁。   这下好了,姜德音再次有孕,萧氏心里头的大石可算是能放下一半了。   至于另一半嘛,即便萧氏没表现出来,姬语琴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便是姜德音私底下都跟陆安珩说了一回嘴:“我这会儿怀孕,怕是弟妹心里头不大好受。不若你私下跟小叔好好谈谈,让他宽一宽弟妹的心。”   姬语琴进门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会儿已经生下陆府嫡长孙的长嫂又有了,姬语琴的压力那真是成倍的增长。   好在萧氏不是想着插手儿子房中事的刻薄婆婆,不然婆媳间的官司还有的打。   即便如此,姬语琴也觉得日子不大好过起来,主要还是自己的心理压力太大,整晚愁得睡不着觉。   偏生陆安珏没有陆安珩对女性的那份细腻的心思,毕竟陆安珩可是在后世接收过不少分析女性心理的知识,论及这方面,不是陆安珩吹,整个大齐都没一个男的能比得上他。   这是空间跨度带来的优势,谁都羡慕不来。   好在陆安珏也是个厚道人,打小又听陆安珩的话,听了陆安珩隐晦的提点后,陆安珏转头就跑去哄媳妇儿了,倒是让姬语琴放松了不少。   姜德音也暗自松了口气,妯娌间的气氛也算是恢复了往日的和乐融融。   陆安珩私心里还是想着要个闺女的,然而小汤圆成日在他耳边念叨八百遍弟弟,搞得陆安珩还有点小郁闷,心说儿子跟自己怎么就没有心有灵犀这个技能呢?   于是父子俩就这么一人站一边,就等着姜德音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看看到底谁压中了。   陆安珩还暗搓搓地将几年前那一大堆给小闺女准备的物件全都给翻了出来,又暗地里添置了不少如今流行的新东西,双手合十对着老天虔诚祈祷:这回请赐给我一个闺女吧!我儿子说的话,通通都不做数!   还好小汤圆不知道自己亲爹私下里的小动作,不然怕是能闹腾的陆安珩睡觉都睡不安稳。   因着姜德音孕吐严重,陆安珩直接把铅笔的事儿扔给了姬玄,特别光棍地表示:挣银子的事儿就交给你了,我得忙着照顾媳妇儿呢,没时间!   惹得姬玄差点没直接破口大骂这个小王八蛋一顿,半路撂挑子,真是好样的,祝这小混蛋这回又生个儿子!   就这不稳重的样儿,还想着称心如意得个小闺女,做梦去吧!   陆安珩就这么把姬玄给气的半死,顺带将另一个姬家人也推到了姬玄面前,特别无赖地对着姬永康表示:你不是还要买铅笔吗?找你堂祖父就是,反正你们一家亲,该咋谈就咋谈。   结果顺利地拉稳了这两位姬家人的仇恨,一个心说我干嘛要找这个一直嫌弃自己的家伙来让自己不痛快啊?另一个人则在心里将陆安珩骂成了狗,你特么没事把这个中二少年往老夫面前推是几个意思啊?这是嫌老夫的日子过得太舒坦,特地来给老夫添堵的吧?   愤怒之下的姬玄差点都想给陆安珩做本假账,坑他一大头让他长点记性得了。   好在姬玄虽然爱银子,节操虽然碎了一地,却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底线,到底没干这等黑心事儿。却是毫不留情地坑了讨人嫌的姬永康一头,忽悠着他花了双倍价买了一打铅笔回去了。   对此,姬玄理直气壮得很,铅笔还没正式开卖呢,想提前买,可不就得多掏银子么?   等到姜德音的孕吐过去后,姬语琴也传来了好消息,说是也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俩儿媳一前一后接连怀孕,萧氏成日里乐得都合不拢嘴,变着法儿地给儿媳妇们琢磨着伙食搭配,誓要把她们养得白白胖胖,顺利地生下孙辈来。   借着照顾姜德音的空挡,陆安珩成功的避开了铅笔上市引发的新一轮销售高.潮。   他是高兴了,姬玄却差点给累死。普通的买家也就罢了,反正二十文钱的价格摆在那儿,只管付钱便是。   嗯,姬玄可比陆安珩心黑得多,加上铅笔的成本确实比鹅毛笔高上不少,姬玄直接就给定了个二十文的价。   这还不算,姬玄充分学到了陆安珩上回卖鹅毛笔方式中的精华,也从包装入手,弄出了好几批样式精美,赏心悦目的高档铅笔,价格是普通铅笔的十倍,一口气买五支还免费赠送一把精美的铅笔刀。   这花样多的,吓得陆安珩都差点以为自己碰上穿越前辈了。   事实证明姬玄就是土著一枚,天生的脑子好使,又在小钱钱的引诱下爆发了巨大的潜力,一套一套的销售手段砸下来,直接将顾客给砸懵了,被忽悠着买了不少铅笔跑回家去。   这还不算什么,姬玄只要动动嘴皮子吩咐旁人去做便是,但是前来下巨额订单的商人们那真是猴精猴精的,没有陆安珩在,户部还真没几个人能在商业上玩得过这群老狐狸中的战斗机。   姬玄为了选出和商人们谈生意的人选都发愁了许久,最终决定独辟新径,将个中二病扔去让商人们头疼了。   反正中二少年掐起架来颇有当年姜锦修的风范,虽然在陆安珩手上吃了不少亏,但姬永康的战绩还是很彪悍的,就连当初姬玄也在他手里吃过瘪。这会儿将他用来堵商人们想要压价和优惠的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姬永康就这么发挥了一回嘴贱的优势,拉足了商人们的仇恨,最终坚定地保住了朝廷的利益,按照姬玄的意思狠宰了商人们一笔。   感谢同行衬托得好,以至于闲在家照顾媳妇儿的陆安珩在商人们心中的印象再次攀升了两个度,还收到了他们送来的丰厚贺礼,真是一脸懵逼。   户部那边已经将分成给陆安珩送了过来,陆安珩还是头一回体验了这种坐在家里收银子的幸福生活,恨不得再多在家里赖几年,每天都过着这种白拿银子不干活的美好生活。   当然,陆安珩也只是想想,真要敢这么干,怕是要被那一群怒气值爆表的大佬们齐刷刷地撸起袖子揍成狗。   拿着户部送来的分红,陆安珩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偷偷地跑去坊市转了转,又买了不少小闺女用的东西,无数次地祈祷:一定要是个闺女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到,大家晚安么么哒^3^   陆安珩:一定要是个闺女啊!   小汤圆:不!绝对是个弟弟!欢迎大家来给阿弟起名字,我投小元宵一票!   陆安珩苍蝇式搓手:那就顺便给闺女也取个名字吧,小棉袄就很不错!【认真脸】 第146章 被忽悠的小汤圆   到底是不是闺女,小家伙出来前谁都不敢打包票。陆安珩栽了回跟头后,学乖了不少。倒是小汤圆很有陆安珩当初的风范,成天围着姜德音的肚子阿弟长阿弟短的叫唤。   陆安珩看着这熟悉的情景就暗自傻乐,忍不住在心里琢磨着,当初自己嘚瑟了那么久,转头就被老天爷狠狠一巴掌给抽晕了。   这会儿小汤圆这么闹腾,怎么看都是要被老天爷打脸的节奏啊!   就让小汤圆继续这么嘚瑟下去吸引老天爷的目光吧,到时候自己就能如愿以偿的抱上香香软软的闺女啦!   小汤圆并不知道亲爹的险恶用心,这会儿他正忙着呐,每天准时准点的跑去姜德音那里关心一下亲娘的饮食和睡眠情况,而后趴在亲娘肚子里和乖弟弟说话,哪里有闲工夫搭理那个想把自己的弟弟变成妹妹的蠢爹哦!   不仅如此,为了让弟弟一听就跟自己是一家人,小汤圆还特别正经的给弟弟取了个小名儿,就叫小元宵。   反正这俩都是同一物种,绝对让人一听就知道小元宵是自己的亲弟弟。   小汤圆对此表示很满意。   陆安珩见小汤圆兴致勃勃的样子,想了想后世各种育儿方法,眼珠一转又想出了一个折腾小汤圆的主意。   小汤圆原本正和小元宵联络感情联络的好着呢,却被不怀好意的陆安珩给叫进了书房,而后陆安珩这个蠢爹就开始笑眯眯的给小汤圆挖坑了。   偏生小汤圆还浑然不觉,只是对蠢爹打扰自己和小元宵联络感情的行为不大爽快,皱着小眉头仰头看向陆安珩,小汤圆极为认真地开口道:“阿爹,你找我来到底有啥事儿啊?我还得再去看看小元宵呢!”   这语气,差点让陆安珩以为自己拿了个不讲道理棒打鸳鸯的恶毒反派剧本了。   兄弟情深得很嘛!   陆安珩暗自奸笑一声,心说情深才好啊,不然怎么忽悠小汤圆上钩呢?   努力将嘴角的笑意压了下去,陆安珩绷着脸,严肃地对小汤圆开口道:“你与小元宵感情这么好,不如想办法为小元宵做点有意思的事儿。等到小元宵出来了,你就可以拿着这些事儿骄傲的对他炫耀你这个兄长对他多好了。”   小汤圆一听,果然上钩了,连忙追问道:“好啊!不过我可以为小元宵做点什么事呢?”   陆安珩嘴角的笑意这回可压不住了,轻笑着忽悠小汤圆,“你想啊,小元宵现在还在你阿娘的肚子里,不会说话也不识字,不如你这个做兄长的多费些心,帮他做一个成长日记?”   这又是个新名词,日记这玩意儿小汤圆知道,毕竟自打他开蒙后,陆安珩便悄咪咪地忽悠着他每天都写一篇日记。   但是这回的成长日记,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听着就很可怕,写日记很费劲儿的,还是个成长日记,估摸着也不是什么省心的东西。   小汤圆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自己又掉进亲爹的坑里爬不出来了。   陆安珩见小汤圆的脸色不大对,生怕他反悔,连忙开口给他描绘了一下未来的美好场景,“现在小元宵还在长身子呢,只不过我们见不到他,但是我们可以通过他的日常活动来感受到长的好不好。然后把他每天弄出的动静都记录下来,这就是成长日记。想一想,等到小元宵出生后,你就可以拿着日记本告诉他,这是你多大的时候,干了什么事,全都是我这个好兄长记下的。你说小元宵是不是会特别敬重你这个阿兄?”   这画面有点美,小汤圆想想就有点小兴奋,眼神亮晶晶地冲着陆安珩一点头,小汤圆顿时迫不及待地跑去拿自己的作业本和铅笔,准备好好给小元宵做个成长日记。   为此,小汤圆还特地拿出了自己最喜欢的,封面和里页都画了萌萌哒熊猫的作业本,郑重其事地用铅笔端端正正地在封页上写上:小元宵的成长日记。   而后兴冲冲地跑去找姜德音,美滋滋地开始帮小元宵写日记去了。   陆安珩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心说这主意出得真好,既能锻炼小汤圆的写作能力,还能加强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到时候兄友弟恭,多有爱!   然而陆安珩万万没想到,自己给小汤圆安排的这个任务,到头来却坑了自己。   作为一个合格靠谱的好哥哥,小汤圆拿了日记本后就一天记八百遍日记,还特别想把以往那五个月的月份给加进来。然而小汤圆目前为止对时间还没有太大的概念,五个月,那是多久啊?小汤圆不知道啊!   不知道怎么办?当然是跑去找蠢爹咯!   于是陆安珩就这么被小汤圆烦了个半死,要不停地回答小汤圆各种关于以往小元宵表现的问题。   小元宵是什么时候住进阿娘肚子里的呢?   阿娘孕吐的时候小元宵多大了来着?   阿娘胃口大开猛吃东西的时候小元宵几个月了?   ……   陆安珩怎么都没想到小汤圆竟会突然化身十万个为什么,被问的头都大一圈。然而小汤圆正是兄长爱爆棚的时候,陆安珩也不好打击他的兴趣。没办法,陆安珩只能陪着小汤圆一起写日记了,顺带还要给他检查一下错别字病句什么的,连和姜德音过二人世界的时间都少了一截。   真是实力演示什么叫做挖坑埋自己。   小汤圆又是个爱显摆的性子,成天拿着他那宝贝日记本到处显摆,同样有了身孕的姬语琴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操作,私下里还找姜德音说笑了一回,转头也弄了个本子给自己孩子也写了个成长日记。   陆芙回来看望两个身怀六甲的弟妹时,眼里不由就带出了几分羡慕。   她和姬语琴还不大熟,有些事情并不好当着几人的面说,虽然极力遮掩,脸色却总显出了几分不自在。   姬语琴怀孕后便一心扑在还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加上这会儿正值孕吐的艰难期,并未察觉到大姑子的不自然。   倒是姜德音天生敏锐度高,又已经过了最难受的阶段,登时便捕捉到了陆芙眼中的羡慕与黯然。再一结合三人如今的情况,姜德音心里顿时就有点谱了。   只不过这事儿不好捅破来说,不然真是往陆芙心里扎刀子,姜德音也只能故作不知,转而将话题转到了孙绍恩身上。   提到儿子,陆芙果然很高兴,笑着拍了拍孙绍恩的背,对着姜德音笑道:“大郎近来已经开始跟着他阿爹和祖父一道儿学药理了,还认了不少草药,他祖父可高兴了,说是这孩子的天分比他阿爹还高。”   “那感情好!”姜德音立即接过了话头,“姐夫已经是一代杏林大家,咱们外甥日后说不得就是一代神医呐!”   夸别人的孩子绝对是个安全的话题,姬语琴也捂着嘴凑了回趣,笑吟吟地开口道:“那我这个神医的舅母也能跟着沾点光了,多荣幸的事儿啊。”   陆芙果然被两位弟妹哄得高兴起来,心里头的失落也散了不少。只是到底还是没忍住,私下找姜德音要了点小汤圆用旧的物件儿,说是要沾沾小汤圆和小元宵的喜气。   姜德音无奈之下只得给了,又微微打探了一下陆芙的生活状态,生怕孙辛夷那里出了什么幺蛾子,让陆芙受委屈了。   不然,他们二人成亲可比姜德音要早上好几年,到如今也只有孙绍恩一个孩子,夫妻感情好的话,若不是有一方身子不适,那还挺说不过去的。   陆芙倒是没碰上什么糟心事,只是羡慕姜德音又要有二胎罢了,谈及自己的问题时,陆芙忍不住叹了口气,皱眉道:“你正怀着孕,原本这话也不大好跟你说。不过你也不是忌讳什么东西的人,我便跟你说了吧。大夫协会那边这些年陆陆续续地也做过不少剖腹产手术,虽然成功了不少,但是过了一两年却又发现了新问题。那些动完手术的产妇,若是两三年内再怀上了,怀相都不大好,孩子一个都没保住,更有甚者,连自己的命都没保住。大郎他爹也不知要过几年才妥当,是以我们这些年一直没敢再要孩子。如今见了你和二弟妹一同有了身孕,想着孙家几代单传,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事关重大,姜德音也不敢随便开口,只得温言安慰了陆芙几句,让她好好养着身子再想其他。   待到陆安珩回府后,姜德音想着最初想出剖腹产的是陆安珩,便将陆芙所说的动过手术的产妇情况都对陆安珩说了,又略微提了一句陆芙的心思,不知道陆安珩有不有准确的答案。   陆安珩当即就懵逼了,不是,还有这一茬呐?术后再怀的风险竟然这么高?自己当初真不知道啊!   另外,关于这个二胎时间间隔问题,孙绍恩都六岁了,陆芙现在怀二胎应该没多大问题吧?   后世许多人做剖腹产,貌似也没隔这么久才要二胎的吧?不过陆安珩也不敢肯定,他这一代独生子女居多,见过的二胎实在有限,这种关乎人命的大事儿,陆安珩真不敢随便瞎逼逼。   倒是那个时间间隔的问题,陆安珩想想就忍不住牙疼,莫不是还得捣鼓出避孕套?   这个问题实在太重口,陆安珩对此表示丑拒,寻思着找个机会将这个难题扔给孙辛夷去处理好了,自己绝对不插手。   再说了,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呢。   当年铺水泥路时,陆安珩可是答应了肥团子们要给他们做些好玩的,本想着捣鼓出自行车和滑板的,然而鉴于橡胶树还没传进来,轮胎问题无法解决,陆安珩也就拿别的东西给糊弄过去了。   不过,前些日子陆安珩在收拾小汤圆以前用过的小玩意儿时,冷不丁地看到了小汤圆的学步车的轮子,这几个轮子就是木头做出来的,照样滑的很溜。   陆安珩的头顶上当即就亮了个灯泡,这样的小轮子,自行车不敢想,滑板说不得可以试一试啊! 第147章 滑板   陆安珩琢磨着滑板的同时,也没把避孕套这个比较难以启齿的问题给忘了。   毕竟可是关乎着不少产妇性命的大事儿,陆芙还好,孙辛夷就是大夫,时刻能关注她的身体,二人想要避孕的话,自己抓点草药熬一熬也行。   然而寻常人家,都想着多子多福,哪里会特地跑去买避子汤呐?全都恨不得生上十个八个儿子才好,傻了才会乱花冤枉钱去买避子的汤药!   听听恶婆婆们最常挂在嘴边的“不下蛋的母鸡”这等骂人的话,就知道想让常人主动买药避孕这事儿基本不靠谱。   不过既然发现了剖腹产手术的后遗症,总得想办法解决问题,不然好不容易动个手术把产妇给救回来了,又要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去送死不成?   于是陆安珩即便再怎么难为情,还是找上了孙辛夷支支吾吾地提了避孕的事儿。   结果没成想,孙辛夷可比陆安珩淡定多了,认真地向陆安珩询问避孕套的事宜。   陆安珩真是一脸血,心说自己也没用过那玩意儿啊,前世还是童子鸡一只呢。倒是自己小时候不懂事,拿了家里头的避孕套当气球吹,还特别嘚瑟跑出去逛了一圈,导致整个小区的人面色都很精彩。   真是让人不忍直视的黑历史。   陆安珩这么一回忆就觉得自己的背有点疼,那回自己可是让陆爹丢了个大脸,转头就被脸色狰狞的陆爹拿皮带抽了一回,印象尤为深刻。   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陆安珩还能感受到当初被皮带所支配的恐惧。   现在的水平肯定是做不出后世的安全套的,不过后世某个网站震惊部的标题取得太吸睛,某篇介绍古人避孕工具的文章标题尤为吸引人,陆安珩曾经按捺不住好奇心点进去看了看,这会儿倒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印象。   仔细地想了想,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有点牙疼,貌似那篇文章里提到过,古人用鱼膘和羊肠做过避孕套来着,至于怎么做嘛,流程没写,陆安珩也不知道。   于是陆安珩特别光棍地对着孙辛夷一摊手,表示自己就知道用这俩玩意儿能做出安全套来,至于怎么做,你自己琢磨去吧。反正你那大夫协会有的是人,全体大夫可以一起来探讨一下怎么避免弄出人命的方法来嘛!   孙辛夷乍一听弄出人命这个说法还没反应过来,还在奇怪大夫们怎么还得去干衙门捕快的活计了。然而仔细琢磨了好几回,孙辛夷突然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忍不住无语地看了陆安珩一眼,心说自己这个大舅子果然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啥话都能往外说。   不过转念一想,这话说的也挺有趣,孙辛夷琢磨了一会儿,反倒把自己给逗笑了,忍不住笑骂了陆安珩一句:“促狭鬼。”   陆安珩的脸皮厚度,那是经过阁老级别大佬们的考验,绝对的刀枪不透,要是能再大一点,妥妥的能当城墙使的存在。   孙辛夷这种程度的取笑对陆安珩来说完全不是个事儿。不仅如此,陆安珩还能面不改色地反问孙辛夷:“怎么,姐夫难道不觉得这话没毛病吗?”   确实没毛病,有毛病的是你而已。真是脸皮厚道一定的境界了。   孙辛夷难得吐了回槽,再三确认做安全套的材料后,嘴角抽搐地回去找大夫们共同商议避免闹出人命的研究去了。   陆安珩则开开心心地跑去了木匠那里,跟木匠探讨滑板的事情了。   木匠们一听陆安珩这描述,总觉得好像有点熟悉,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到底什么玩意儿跟它类似。   木匠们可都是实诚人,一个个地都急得直挠头,深觉自己对不住陆安珩,连自己的本职活计都记不住。互相对视了许久,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终,一个木匠颤巍巍地开口道:“这个滑板,听着倒是像把算盘倒过来放在地上,让人踩上去滑着走。”   其他木匠顿时恍然大悟,纷纷狠拍大腿叫道:“没错,我就说怎么有几分熟悉呢?就是这个理儿!”   陆安珩真是给这群家伙的联想力跪了,滑板和算盘,亏他们能想到一块去。   这是中西合璧啊!   不过陆安珩转念一想,自己小时候也没少把算盘当滑板使。那会儿陆安珩正在乡下外婆家,家里还是水泥地,滑的那叫一个溜,一帮小伙伴还就属他滑的最快呢!   这么一想,木匠们刚才的话也没毛病,确实是陆安珩大惊小怪了。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陆安珩想想竟然还觉得挺带感的。忍不住想到要是等到这个时空也进入了新社会,后世人研究滑板的起源,发现滑板竟然是人们从算盘上得到的灵感,也不知会做何种表情。   能这样改变历史进程,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一理通百理通,木匠们既然想明白了滑板的大致原理,干起活来就特别麻利。只是在选木材之时费了点功夫,生怕木材本身的硬度不够,要是碰上一个大胖子,分分钟就得碎一地。   另外,木头太重了也不大好,滑的太费劲儿,木匠们为了找到木头重量与便于滑行的那个平衡点,颇是费了一番功夫。   等到小元宵快要出世时,木匠们终于做出来了木质滑板,板面和轮子全都是木头造的,在水泥路上也能滑上一会儿。   陆安珩拿在手里研究了一下,外形还挺像那么回事,感谢木匠们,没真把这滑板做成了一个倒过来再加块木板的算盘。   不过和后世滑板不同的是,木匠们做出来的滑板,板面是平的,而不是后世那种两头翘了一点弧度,更容易滑行的滑板。   对此,木匠们表示材料有限,自己等人还没点亮给一大块木板弄出个弯度的技能,只能凑合着用了。   陆安珩试探地在水泥路上滑了几回,发现这木质滑板滑起来确实不如后世的滑板轻便,速度也远远比不上它们,笨重得很。   不过对于肥团子们来说却是刚刚好,他们只是玩个新鲜,又不需要拿个轻便的滑板来做些高难度的炫技动作,这木质滑板,已经能足够完成他们这些需求了。   毕竟,要是真让他们玩野了,像后世那群滑板炫技爱好者一样不走寻常路,哪里坎坷往哪儿滑,危险系数直线飙升的话,陆安珩估摸着自己都能吓出心脏病来。   元德帝那儿就更不用说了,分分钟就得抽自己一顿的节奏。   不过眼下的滑板还只有一个,陆安珩也只能压下自己想去肥团子们面前嘚瑟一圈的心理,嘱咐木匠们尽快批量生产后,陆安珩就这么拿着滑板回家逗儿子去了。   小汤圆也快到人嫌狗厌的年纪了,赶紧拿点东西让他运动运动,消耗一波体力先。   果不其然,小汤圆对这个新玩具很是喜爱,双手艰难地把滑板搂在怀里,大声的对着亲爹吼了一句:“谢谢阿爹!”   转头就抱着他的小滑板跑去家里头的游乐场玩耍去了,连给小元宵写成长日记这件大事儿都给抛在了脑后。   府中的小道陆安珩都用水泥重新铺了一回,小汤圆的那间游乐场屋子,则全都铺满了水泥,这会儿小汤圆抱着滑板往里头一奔,撒着欢就开始滑,奈何技术不太够,上去就站不稳,加上滑板本就笨重,小汤圆尝试了好几回都滑的很艰难,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气。   陆安珩蔫坏,跟上来后就站在一旁看热闹,眼瞅着小汤圆折腾了好几回,滑行滑的不顺畅也就罢了,还把自己给累着了。陆安珩果然是个没有父子爱的亲爹,只顾自己看戏看得高兴,完全没想着上去帮一回。甚至还在心里暗搓搓地琢磨着,不如再做一双旱冰鞋出来,然后就可以看着蠢儿子一路滑一路摔屁股蹲啦!   想想就有趣。   果然是亲生的。   亲爹陆安珩看戏看的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地来到了小汤圆身边,手把手地教他滑滑板的技巧,还特别贴心地扶着小汤圆慢慢滑,一边滑一边开口指点,成功收获小汤圆崇拜的小眼神。   可以说是非常不要脸了。   学会了滑滑板的小汤圆很兴奋,去哪儿都想着滑着去。不仅如此,他还特地邀请了家里头一大帮人前来游乐场观看他的滑行表演,连怀着孕的姜德音和姬语琴都被他给拖来了。   姜德音的身孕已经将近九个月了,和怀孕六个月的姬语琴站在一块儿,肚子比姬语琴大上三四圈,就跟揣了个后世那种十多二十斤的西瓜王一样。   看得陆安珩心惊肉跳,生怕这西瓜什么时候砰的一声就裂开了,露出里面的果肉来。   小汤圆的表演非常顺利,踩着滑板来来回回在屋子里滑了十来圈,直到累的滑不动了才消停下来,观众们也特别给面子,在陆安珩的带领下啪啪地给小汤圆鼓掌。   惹来小汤圆更加兴奋的表情,要不是体力实在不支,小汤圆真的还想再去滑个十来圈,让家人们见识见识滑滑板的汤圆是多么得帅气!   然而帅气的汤圆现在已经累成了狗,只能放弃这个想法,决定过几天再来给大伙儿滑一回。   经历过当初热气球不带团子,惹来团子们的集体作妖后,陆安珩有了好东西绝对不会再忘记团子们了。   等到木匠们做出了一批滑板后,陆安珩往萧恪那儿送了两个,又给姜家和姬家送了两个,最后带着六个滑板进宫了,准备好好地让团子们领会一把行动如风的畅快感。 第148章 团子玩滑板   没见过世面的团子们哪里见过滑板这个玩意儿呢,顿时给陆安珩展现出了一个标准的五脸懵逼,看着陆安珩辛苦搬运过来的滑板,眼中满是问号,就差在脸上写上“这是什么”四个大字了。   陆安珩顿时可怜了一回出身尊贵的肥团子们,明明已经投胎技能满点,混成了这年头最至高无上的皇族人,奈何受时代限制,连个后世常见的滑板都让他们稀奇了个半死,真可怜。   这么看来,还是后世的小孩子投胎技能更甚一筹。   当然,陆安珩这等从后世穿回了大齐的奇葩存在,那真是不知道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看着肥团子们狗脸懵逼的神情,陆安珩不由摸了摸下巴,在折腾团子和正经教学中愉快地选择了前者,陆安珩的脸色顿时就严肃起来,拿着一个滑板认真地对团子们说道:“小殿下们,你们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吗?它可是木匠们从算盘中得到的灵感,特地给你们造出来的玩具,你们想不想玩一玩?”   有的玩,那必须想啊!肥团子们在陆安珩面前一向老实得很,唯一一次不老实的,就让陆安珩逮着机会好好地收拾一顿,后头便再也不敢作妖了,全部达成一致,在陆安珩这里要走诚实路线。   陆安珩对此表示很满意,而后悄咪咪地决定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加大团子们的作业量。   效果很不错,至少团子们没觉得哪里不对,还在心里觉得陆安珩是所有夫子中最有爱的那一个。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腹黑夫子的险恶用心,一个个对陆安珩可亲近了。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陆安珩见团子们全都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心下的坏水又开始咕噜咕噜往外冒泡了,特别自然地将滑板放在一边,陆安珩顿时又切换到了微笑模式,特别温和地开口道:“那就想着吧,咱们先上课。”   这可真是团子听了想打人系列,期望落空的肥团子们顿时觉得自己的手好痒,特别想给夫子那张笑得格外欠揍的盛世美颜上添上一两样色彩。   陆安珩还真不是说着玩的,先给团子们上了一节理论课,告诉团子们滑滑板的动作要领,还时不时地进行动作分解。   讲到兴起之时,陆安珩便让团子们掏出了铅笔和作业本,教他们画简笔画,一笔一笔地将动作要领给画了下来,可以说是非常用心了。   当然,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好夫子,陆安珩还顺带检查了一下团子们的错题本,大致浏览了一下团子们到底在哪些方面出错最多,准备对团子们进行专题讲解和提高练习。   反正陆安珩的课一向随心所欲,上什么内容全都由他说了算,不像另外几位太傅,课本都是定好的,极大的限制了他们的发挥。   当然,就错题本问题,陆安珩和太傅们相处得很是愉快,时不时地就当回间谍,悄咪咪地告诉太傅肥团子们的小本本上的内容。   嗯,团子们本质上还是一只芝麻馅的团子,竟然准备了两个错题本。一本专门应付难搞的太傅,里头的内容绝对积极向上正能量,勤学苦读不怕累,特别符合太傅们对他们的严格要求,让太傅们很是满意。   私下里的那本嘛,内容就放飞自我了,吐槽一下太傅太凶啦,再抱怨抱怨背书太辛苦什么的。当然,错题也有,多半是那些让花费特别长时间才记住的句子。   句子用了个对话框给框了起来,然后画了一根粗粗的麻绳将这句话五花大绑,再画上一个肥嘟嘟的Q版小胖子,正鼓着小胖脸,气势汹汹地挥着一根带着倒钩的鞭子,狠狠地抽向这句话。   小胖子的头顶上也画了一个对话框,上头写到:让你这么难记,抽死你!   一笔一划遒劲有力,光看字都能体会到写字之人心中的怒火有多大。   只可惜陆安珩这个没良心的夫子看到后,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反而捂着肚子狠狠笑了一回。   直到眼瞅着肥团子们的脸色不对,准备要跟自己生气时,陆安珩这才收了笑,特别正经地指导他们如何把画画得再生动有趣一些,成功地转移了团子们的注意力。   结果陆安珩表面上安抚了肥团子,背地里却转头就将他们给卖给了太傅,告诉太傅们团子们到底哪句话还不大背得出,特别费劲儿。   太傅们对陆安珩卖团子的行为表示很满意,心说这才是个正经教书育人的样子。看来慎行在大伙儿的感化下,已经改邪归正,走上正途了。太傅们顿时对自己的教导之功点了回赞,捋着胡须极为自得。   能把陆安珩这等时不时就犯病的二狗子都能调.教好,自己等人果然是当世大儒,传道感化之功永垂不朽。   陆安珩是受到太傅们的赞赏了,然而被他暗地里给卖了的团子们就苦逼了。   每回上课,太傅们都能准确地抓住团子们的薄弱点,上来就开始犀利地提问,直问的团子们冷汗涔涔,绞尽脑汁才能勉强糊弄过去,真是被折腾得不轻。   团子们也奇怪,太傅们怎么一个个地都神机妙算,自己哪里弱就专门考哪里,怕不是收买了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吧?   蛔虫陆安珩暗自对团子们露出了一个同情的笑容,碰上了难题,当然得多问多练长长记性啦。看看,被太傅们这么一吓,不都记得牢牢的了?   看来卖团子的行动还可以继续下去。   肥团子们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怕是要怀疑人生了,打死他们都想不到自己会被和自己是同一国的夫子背叛呐!   陆安珩真要暴露了的话,估摸着又能得到肥屁股大礼包,并且这回恐怕是怎么哄都哄不了了。   团子们也是有自尊心的,被亲近的人给卖了,那打击得多大啊。   陆安珩也知道暴露后的可怕后果,每次都做得极为隐蔽,就连智商担当都没有他的不妥,其他傻白团子就更别提了。   陆安珩随意翻着团子们的作业本,内心有点罪恶感,决定还是自己来给团子们补课巩固知识好了,再也不干那等告密之事。   说实话,论及文化素养,陆安珩虽然比不得那群德高望重的太傅们,但是教几只团子绝对绰绰有余。好歹也是中过状元的人才,若是连几个孩子都教不了,陆安珩觉得自己都可以卷吧卷吧行李,滚回老家种地去了。   于是陆安珩决定再次换一下策略,私下里给团子补课,太傅们问起来再答几句,然后就能让团子们接受来自太傅们的赞美了。   为自己这波双面间谍的操作点个赞。   等到将团子们错题本上的难题全都讲解完后,又点名让他们背了背,确定团子们都掌握了,陆安珩这才笑眯眯地把滑板交给他们,自己也拿了一个滑板,领着一帮团子跑去游乐场那儿的空地上练习滑滑板去了。   之前上课时陆安珩已经仔细讲过了滑滑板的动作要领,团子们的领悟力本就不错,加上自己还画了一回,心里就更有谱了。   是以肥团子们虽然是头一回玩滑板,表现却比小汤圆强多了,踩着滑板就开始到处滑着撒欢,感受着风从耳边刮过的畅快感,团子们一个个兴奋得就跟小汤圆似的,眼瞅着智商就降了好几岁。   团子们的感染力特别强,以至于陆安珩都被他们给带偏了。将自己手里的滑板往地上一放,右脚特别有范儿地往上头一踏,陆安珩的下巴略微抬了抬,冲着团子们嘚瑟道:“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高手!”   而后特别酷炫地在肥团子们面前显摆了一波,换来肥团子们崇拜又火热的眼神。   夫子,求教!   等到陆安珩成功将这几个装逼范儿十足的动作教给肥团子们后,团子们顿时有志一同地将陆安珩给扔过墙了,看都没看陆安珩一眼,手拉着手就开始比起赛来,完全无视了陆安珩这个教他们滑滑板的夫子。   真是欠揍。   陆安珩磨牙笑了笑,见肥团子们都在兴头上,陆安珩也没扫他们的兴。等到团子们玩够了,听到自己三百字作文和两百字日记的家庭作业后,又给陆安珩展示了一回五脸懵逼。   三百加两百,那就是五百字啊,夫子真是太丧心病狂了!   丧心病狂的夫子却笑眯眯的表示,要是你们敢闹腾,就会迎来鬼畜版的夫子哦!   团子们很是识相,鼓着包子脸回去写作文了。   滑板男女都能玩了陆安珩还特地将自己手中这块滑板交给齐琛,让他转送给小郡主。这样新奇的物件儿,小郡主没有怎么能行呢?拿着滑板跟着亲哥在东宫晃悠一圈也行啊。   然而陆安珩小看了团子们的嘚瑟水平,光是一个宫殿已经不能满足团子们的显摆心理了,想着皇宫已经有不少路全都铺了水泥,平整得很,几只团子一商量,齐刷刷地踩着滑板就上路溜达去了。   当然,还特别有爱的带上了小郡主,慢悠悠地绕着几条人流量最大的水泥路滑了一圈。   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连元德帝也来看了回热闹,好好地研究了滑板一回。   其他人就更加不用提了,纷纷熟门熟路地托人去找陆安珩,反正不用想,这玩意儿肯定又是他弄出来的,肯定又想着坑大家一波银子。   还是赶紧去问问陆安珩这玩意儿多少钱一个吧。   然而陆安珩忙得很,并没有闲工夫来搭理这群上赶着给自己送银子的家伙。   搁平时,有银子挣,陆安珩肯定跑去挣一笔银子再说,然而这回再多的银子都打动不了陆安珩那颗坚硬的心。   因为,姜德音要生啦!   小闺女都要来了,还挣什么银子啊!陆安珩完全将这帮人当空气,心说耽误了自己第一时间抱上闺女的机会,你们谁能赔的起呢? 第149章 二胎出世   姜德音这回已经是二胎了,勉强算个生孩子的熟练工。   相比起第一胎的忐忑而言,姜德音这回可就淡定多了,察觉到自己的羊水破了,姜德音看了看正在边上玩耍的小汤圆,特别冷静的地吩咐侍书将小汤圆给哄到书房去,又让侍墨去叫住在隔壁的产婆等人,将自己扶到产房去。   好在阵痛还不大剧烈,姜德音勉强能跟着产婆的脚步,自己走到产房内不说,还慢慢地再围着产房走了一圈才躺下来。   侍书安抚好小汤圆后,立马撒腿就往前院门口奔,想着姑爷回来后,能第一时间知道娘子又要生产的消息。   这么干等也不是个事儿啊,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陆昌兴大手一挥,立即吩咐长风跑去兵部那边去找陆安珩,告知他这个好消息。反正他也闲得很,不如先回来陪媳妇儿。   然而陆安珩上班的地点一向没个定数,现在虽然在兵部挂了名头,这家伙也是经常跑过去点个卯,然后想到啥又开始瞎跑找人瞎折腾。这会儿他还真不在兵部,反而是跑到木匠那边查看滑板数量去了。   结果出门就被得到了滑板消息的权贵们派来的人给围了个严严实实,外带几个刚好赶上了这档口的商人们,差点没把陆安珩给挤死。   长风听着兵部那头的指点,一路狂奔,几乎断气地跑到木匠铺子这边,见到的就是这个火爆的场景。   说实话,长风还真没看清陆安珩到底在哪儿,只不过听着外头的人不断叫嚷着陆大人的名字,想来就是陆安珩无疑。   然而就这架势,长风就算把自己压成纸片人也挤不进去啊。想着家里头已经发动了的姜德音,长风急得一脑门汗,着急地直跺脚,最终眼一闭,大吼道:“郎君,娘子已经发动了!”   不得不说,长风真是有学习狮吼功这门武林绝学的天分,这么一声吼,整条街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陆安珩原本被一大群人围着问东问西,感觉自己就跟掉进成千上万只鸭子堆里似的,头大得不行。结果长风这么一吼,陆安珩顿时觉得世界都清净了,不由长松口气。   这会儿陆安珩还没反应过来长风这话是冲着自己吼的,只是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结果顺着声音那头一看,哟,熟人。再一琢磨长风刚才吼出的话,陆安珩顿时就激动了,卧槽这话是对我喊的啊,我的小闺女要来啦!   狂喜之下的陆安珩登时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修养了,伸开手就将围了一圈的人给推开,见他们还戳在原地不动弹,陆安珩心里头那个气啊,也学着长风的样子吼了一声:“快让开,谁要是耽搁了我第一时间抱小闺女,以后就别想来我这儿买东西!”   再赶拦路,全都把你们打入黑名单,一根毛都不卖给你们!   这个威胁很管用,陆安珩面前顿时就空出了一条小道来,绝对没有一个挡路的。   不仅如此,这帮人还特识相,一脸笑意地对着陆安珩贺喜:“恭喜陆大人喜得千金!”   等等,他家娘子貌似还没生来着,怎么就能这么肯定是闺女?看陆大人这乐得找不着北的样子,貌似还挺惦记小闺女的,也是奇怪。旁人家哪个不想多要几个儿子呢?罢了,反正陆大人的脑子总是跟大伙儿不大一样,人家喜欢小闺女,自己当然得乐滋滋地顺着他的心意拍马屁呐!回去可得好好告诉主子这个喜事儿,好让他们有所准备,给陆大人备份厚礼。   于是陆安珩就收到了一大堆祝贺他喜得千金的喜庆话,再一转眼,这帮家伙竟然比自己还跑得快,哗啦哗啦就没影了。   看得陆安珩目瞪口呆,心说这帮人不愧是狗腿子,腿脚可真利索。自己都有了小闺女激励技能加成,竟然也没能跑过他们。   不过陆安珩自己也没闲着,脚底下就跟踩了个风火轮似的,一路狂奔至陆府,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立马又奔向产房。直到站在产房门口了,陆安珩才双手捂着肚子大喘气,在快要入冬的时节跑出了一身汗,里衣全都湿透了,脸上的汗珠不断往下掉,陆安珩却累得连掏出手帕擦一擦的力气都没了。   小汤圆不知什么时候也溜了进来,这家伙鬼精鬼精的,知道自己要是露了头,肯定又会被一帮大人给抱回其他地方去。   是以小汤圆溜进来了也不做声,找了个偏僻的地方默默蹲着,偷偷地看着一帮人忙里忙外,不停地往产房内送热水。   小汤圆毕竟还小,对生产之事没什么概念,只是在大人的交谈中,模模糊糊知道自己盼了许久的弟弟就要出来了,所以才偷偷摸摸地溜了进来。院内的萧氏等人注意力都在产房那里,还真没发现小汤圆的存在。   小汤圆本来还挺得意,想着等会儿小元宵出来后自己就能马上看上一眼,说不定还能抱一抱,心里真是美滋滋。   结果在看到侍女们偶尔从产房内端出一盆血水后,又听到姜德音的痛呼声,小汤圆顿时就不淡定了,万分担忧地看向产房,又不敢跑出去给大人们添乱,独自一人靠着树干,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真是可怜极了。   这会儿陆安珩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小汤圆可算是见着亲爹了,两手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就跑出去抱紧了陆安珩的大腿,仰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陆安珩,带着哭腔道:“阿爹,阿娘好疼,流了好多血,我们不要小元宵了好不好?”   陆安珩被突然冒出来的小汤圆给唬了一大跳,见小汤圆一脸泪痕外带几道灰印子,再加上满眼泪水的小可怜样,顿时心疼个半死,连忙弯腰把小汤圆抱在怀里,一边轻拍他的背一边安慰他:“小汤圆乖,没事的,当初阿娘生汤圆的时候也很疼,后来就好了,现在我们小汤圆多讨人喜欢。有了你这个好兄长,小元宵肯定也会像你一样乖巧的是不是?”   小汤圆瘪了瘪嘴,在陆安珩的怀里蹭了蹭,将眼泪全部蹭在亲爹衣服上后,这才闷闷地开口道:“他要是敢不乖,我就揍他!狠狠地揍他!”   陆安珩真是哭笑不得,又不好把小汤圆给忽悠走,只能一边抱着小汤圆,一边焦急地等着产房里面的消息。   一边在原地转圈圈,陆安珩一边在心里胡乱想着,都说头胎最折腾人,上回姜德音生小汤圆的时候差不多用了四五个时辰,这回生小闺女应该能快一点吧?   陆半仙这回的卦算的还不错,约摸再等了两个时辰,产房内忽而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那嗓门,比小汤圆那会儿还要亮堂几分。   陆安珩瞅了瞅怀里的小汤圆,顿时觉得自己的闺女梦又要破灭了。   再看到出来报喜的那个产婆一脸喜气洋洋的表情后,陆安珩心里那股期望落空的预感就更浓了。果不其然,产婆抱着个嫩黄色的襁褓,笑得嘴都合不拢,喜滋滋地开口道:“恭喜陆大人,再添一个大胖儿子,将来又是一个小状元呐!”   小汤圆顿时就高兴了,猛地抬头看向产婆怀里的襁褓,在陆安珩怀里扭来扭去,嘴里还喊着:“要看阿弟!”   陆安珩忍下心中的一丢丢失落,抱着小汤圆走到产婆跟前,仔细打量了刚出生的小儿子一眼。   小元宵看起来比当初小汤圆刚出生时要小上不少,陆安珩看了都奇怪,心说姜德音这回的肚子可比上回要大上一两圈,怎么小家伙才这么点?莫非肉全都长在姜德音的肚皮上去了?   见小元宵的脸蛋儿红通通的,像个小老头似的。陆安珩摸着良心讲,这颜值比起小汤圆当初来,确实差了两个档次。   结果陆安珩还没说话呢,小汤圆却瘪了瘪嘴,一脸嫌弃地开口道:“小元宵好丑,红通通皱巴巴的,真难看!”   说完,小汤圆又担忧地看着陆安珩,忧心忡忡地开口道:“阿爹,小元宵长得这么丑,万一以后娶不到媳妇可怎么办呐?咱们可得好好给他攒点聘礼。”   孩子一出生就想到了聘礼,小汤圆这脑回路,果然是陆安珩亲生的。   在场众人全都被小汤圆的惊人之语逗得差点没笑岔过气去,还是产婆笑着说了句公道话:“哎哟喂,小郎君这话可不大妥当,刚生出来的小孩子都长这样,过上十天半个月的就好了。你再看看这孩子的眉毛眼睛和鼻梁,一看就是个俊俏的小伙子!”   小汤圆将信将疑地瞅了瞅小元宵一眼,似乎对产婆的话很不能接受,抬头看向陆安珩,不敢置信地问道:“我刚出生时也这么丑吗?”   汤圆难道不是从生出来就一路帅到大的吗?   简直怀疑人生。   陆安珩瞅了瞅红通通的小元宵,再看了看一脸天崩地裂的小汤圆,将自己仅剩不多的良心团吧团吧扔到了角落里,沉重地点头道:“是的。”   小汤圆的表情更加崩溃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鼓起勇气又看了小元宵一眼,再摸了摸自己英俊可爱的脸蛋儿,认真地地安慰小元宵:“阿弟别担心,你长大了后就可以跟我一样俊美啦!”   陆安珩心里笑抽。   然而另一个产婆此时却脸色不大好的跑了出来,陆安珩见状,心下顿时一个咯噔,连声问道:“我娘子怎么样了?”   产婆为难地看了陆安珩一眼,小声道:“娘子无碍,只是……”   只是什么啊只是,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了?陆安珩心下暴躁,脸上也带出几分怒气来。   那产婆见状,连忙奔进产房又抱了个襁褓出来,小心地往陆安珩跟前递了递,轻声道:“府上娘子这回生的可是对龙凤胎,这可是大好的兆头呐!就是这小闺女生的小了点,要好好养养。”   陆安珩狗脸一懵,等等,自己听到了什么?小闺女!!   艾玛这种大起大落的心情,就跟中了头奖却找不着彩票,心灰意冷后又从兜里翻出来了中奖彩票的心情是一样一样的。陆安珩顿时就美得找不着北了,眼神落在这个粉嫩嫩的襁褓上就挪不开了。   结果只这么一看,陆安珩那颗慈父心就心疼的一抽一抽的,小元宵只是比小汤圆当初小上一圈,看着还是个健康的孩子。   然而小闺女就可怜了,跟个小猫崽子似的缩在襁褓里,哭声细细弱弱的,比小猫崽强不了多少,看着就让人心疼。   再一称,好家伙,小元宵六斤,宝贝闺女的体重却只有他的一半!   陆安珩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把小元宵揪过来打一顿屁股,怎么当哥哥的呢,净抢妹妹的营养去了。   现如今的医学水平这么低,闺女这么瘦瘦弱弱的,万一有点头疼脑热的,可怎么办呐?想想就让人揪心。   小汤圆看了看颜值明显比小元宵高了两个档次的妹妹,傻乎乎地抬起头问陆安珩:“阿爹,不是说阿娘怀的弟弟吗?怎么还多了个妹妹?”   陆安珩将小汤圆放下来,小心翼翼地接过了想了好几年的小闺女,满足地叹了口气,接着道:“这还不好,你这一下子弟弟妹妹都有了,多省事儿啊。”   心下却很是担忧小闺女,暗自决定要跑去大夫协会那里请个儿科圣手来住在家里,一旦有任何突发状况立即对症下药。   这样乖乖巧巧的小闺女,可得要健健康康地长大啊!   陆安珩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闺女的手,却被小家伙一把抓住了手指,握得紧紧的,还挺有劲。   陆安珩的眼中便有了笑意,暗自给闺女取名叫小月亮。天上的月亮独一无二,虽然有阴晴圆缺,却总能一直挂在天际,永不消散。   希望小月亮也能健康平安地长大。   小月亮可乖了,一点都不像旁边那个哭得震天响的哥哥一样闹腾,乖乖地待在陆安珩的怀里砸吧砸吧嘴,被哥哥的大嗓门吵的有点难受,小眉毛不由皱了皱,眼瞅着也要跟二哥来个双重奏了。   吓得陆安珩赶紧轻轻拍了拍小月亮心口处的襁褓,一边低声哄着她,一边抱着她进去找亲娘了。 第150章 当个好爹不容易   姜德音正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鬓角的发丝被汗水打湿,凌乱地散在耳边。轻柔的日光透过轻薄的窗纱,温柔地洒在姜德音精致的眉眼上,有种格外惊心动魄的脆弱美。   陆安珩看呆了一瞬,很快的回过神来,轻轻地抱着小月亮走到亲娘身边。   小月亮似乎闻到了熟悉的安心气息,原本皱着的小眉头顿时松开了,又砸吧砸吧嘴,下意识地往亲娘的方向动了动。   姜德音的精神尚好,比起上回精疲力尽的状态好上不少,望着小月亮的眼神满是温柔之色。   陆安珩小心地将小月亮递到姜德音给她看了看,柔声道:“阿音你辛苦了,一生就是龙凤胎,大家都夸我们福气好呢!你看看,这是我们的小月亮,是个漂亮的小闺女,长得可像你了。”   结果姜德音一见着小月亮眼眶就红了,颤巍巍地伸手想把小月亮接过来,却碍于自己此时手脚无力的窘境,只能转而摸了摸小月亮的小脸,颤声道:“怎么会这么小?小元宵呢,也只有这么一点吗?都怪我,要是再多吃一点就好了!”   陆安珩赶紧安慰这个刚生产完的孕妇,连忙哄道:“乖,你别哭啊,月子里掉眼泪可是要伤眼睛的。小元宵好着呢,就只比当初小汤圆刚生下来时小上一点点。那家伙可霸道了,一点兄长的风范都没有,肯定是在肚子里就开始欺负小月亮,把属于小月亮的那一份伙食也吃光了。你仔细听听,小元宵现在正哭得震天响呢,健康得很。倒是我们小月亮要费心养养了,瞧着这么一点,确实愁人。”   姜德音看着小月亮那张还没有自己手掌一半大的脸,再次自责道:“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把她养好,让她生得这么小。”   孕妇的情绪本就不太稳定,姜德音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小月亮似乎感受到了亲娘的伤心,瘪了瘪嘴也开始细声细气地哭了起来。   这可把陆安珩给愁坏了,大宝贝和小宝贝都开始掉眼泪,真让人心疼。   陆安珩恨不得将自己一分为二,每边哄一个,愁的头都大了一圈。   好在姜德音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听到小月亮的哭声,姜德音连忙抹了泪,强撑着想把小月亮给接过来,蹙眉问道:“她是不是饿了?”   陆安珩也不知道啊,这么大的孩子,谁知道他们到底哭什么呢?看着小月亮腮边的泪水,陆安珩心疼地简直不能呼吸了,恨不得小月亮这会儿就点亮了说话技能,要啥都给她!   姜德音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小月亮,轻轻地拍了拍,又柔声哄了哄,许是母女连心,小月亮在姜德音这么一通安抚下,慢慢地收了哭声,瘪了瘪嘴睡着了。   陆安珩顿时松了大一口气,心肝儿可算是不哭了!   小心地将小月亮接过来放在一旁小汤圆当初睡过的摇篮中,确定小月亮睡得正香,不会再哭后,陆安珩这才转身轻轻地把姜德音抱去内室。   这床已经脏污的不像话了,若是再躺在上头,姜德音身上还有伤口呢,怕是会被细菌感染了。   安置好了姜德音后,陆安珩又小心翼翼地把摇篮一同搬进了内室,紧挨着姜德音的床头。   姜德音一抬手就能摸到小月亮白嫩嫩的脸蛋,也安心了不少,在陆安珩的轻哄声中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陆安珩哄着姜德音睡着后,便搬了张凳子坐在摇篮旁,眼都不眨的盯着摇篮里头的闺女傻乐:艾玛真是个小闺女啊,自己盼了好几年,可算是把这个宝贝给盼来了!   当年为小闺女准备的衣裳首饰玩具呢?通通都拿出来给小月亮玩耍!还不够,那都是前几年的东西了,咱们小月亮可得用新的,再去买一波来!   土豪就是这么财大气粗。   至于小元宵?反正小汤圆留下的东西都在呢,婴儿用品通通都有,男孩子哪来这么多讲究,用现成的就是。再说了,这么没有兄长爱,抢妹妹营养的小元宵,必须好好收拾一下。   这亲爹当的,真是心都偏到咯吱窝去了。   好在小元宵天生心宽,亲爹不管自己,有祖父祖母的关心就十分满足了,在外头哭过一顿后,也慢慢地在祖母怀里睡了过去。   小汤圆就这么眼巴巴地在一旁看着一大帮子人围着小元宵打转,内心微微有点小失落。再一看亲爹已经抱着妹妹进产房和亲娘相亲相爱去了,小汤圆就更失落了,深觉自己被全世界给抛弃了,鼓着腮帮子瞪了小元宵一眼,心说为什么大家都在关心这个丑丑的弟弟,明明汤圆要比他可爱得多啊!   陆安珩这会儿恰好从产房出来,一眼就瞧见了小汤圆蔫儿吧唧的样子,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小汤圆这是别扭上了。大孩的心理问题要重视呐,陆安珩无奈地叹了口气,连忙上前去安抚小汤圆的情绪。   说什么弟弟妹妹们还小啦,以前小汤圆出生的时候大家也是这么高兴,全都围着小汤圆打转。只是现在小汤圆长大了,已经非常能干,可以照顾自己了,大家才会把注意力更加集中在两个刚出生的娃娃身上啦。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总算是把小汤圆给哄高兴了。   陆安珩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心说想当个好爹真是不容易啊!   然而小汤圆又愁上了,皱眉看着陆安珩,苦恼地问道:“可是我写的成长日记,只有小元宵一个人的,没有小月亮,这可怎么办啊?”   陆安珩挠头,心说自己真不是坑儿子的那块料,好不容易给小汤圆挖了个坑,结果到头来还是埋了自己。   怎么办?当然是自己动手把小月亮的名字给加进去啊。不然小闺女没有成长日记,那多伤心。   陆安珩幸福地叹了口气,接过小汤圆的日记本就开始和他一起忙活了起来,成功地激发了小汤圆的兄长爱。   再说那些想找陆安珩买滑板的权贵人家,早就听到仆人们的传话,说是陆大人的妻子要生了,陆大人自己特别想要个闺女。   权贵们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毕竟几年前陆安珩就为此闹出了个笑话,这会儿听到他又在盼闺女,权贵们想了想这几年掉过的坑,一边为他准备着给小闺女的贺礼,一边默默诅咒他这回还生个儿子。   结果消息传来,人家陆安珩就是有那个好狗命,不但心满意足得了个闺女,还得了个儿子!   龙凤胎啊!京城里多久没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了?偏偏被一个满肚子坏水净想着坑大伙儿银子的讨厌鬼给得了这福气,真是让人气的肝疼。   气归气,礼还是要送的,一送还得送双份,不能显得自己小气了,真是心塞。   然而陆安珩这个杀千刀的,礼物收了,却还是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怎么着都不冒头,又打着养娃正忙的旗号闭门谢客,谁都不见。这可让权贵们给气坏了,心说你特么一直这么缩着,大伙儿上哪儿去买滑板啊?   寻常人家还好,也就是自己眼热一下,家里头有熊孩子的那真是要被熊孩子给逼的上吊了,恨不得吩咐府中的护卫直接踹开陆府的大门得了!   陆安珩就这么拉足了大家的仇恨,估摸着这会儿他要是出门,那真是有九成九的几率给人套麻袋。   然而陆安珩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许是因为是龙凤胎的缘故,小元宵和小月亮的身体素质没有当初小汤圆那么好,出生没多久就病了一回。   小元宵还小,体格稍微健壮一些,精心养了养也撑过来了。小月亮的情况可就遭了,气若游丝的样子简直吓得陆安珩晚上都不敢睡觉,整宿整宿地守在小月亮身边,一有个风吹草动就撒腿跑到隔壁把大夫拖过来。   这大夫是陆安珩跑到大夫协会那头给拖过来的,是京城中出了名的儿科圣手,还自带幸运光环,几十年出诊无一失手,经由他救回来的小孩手拉手能绕京城一周。   据孙辛夷友情提供了一个消息,说是论及儿科这方面,便是太医院的太医都要略逊这位前辈一筹。不过人家年纪大了,都不大出诊了,陆安珩愣是撒泼耍赖手段用尽才把这位老神仙给请过来。   老神仙的幸运光环还在,将小月亮从阎王手中抢回了两三次,看得陆安珩心脏病都要犯了,恨不得让自己来代替小月亮受罪。   陆安珩就这么提心吊胆度过了最艰难的第一个月,小月亮可算是撑了过来,情况开始慢慢好转。   差点累到昏厥的陆安珩这才松口气,恨不得抱着小月亮哭上一场。   直到小月亮的身子彻底恢复后,翘了一个月班的陆安珩才开始出门前去当差,整个人如同大病初愈一般,瘦了一大圈。   惹得原本满腹怨言正想找人套他麻袋的权贵们都不好意思下手了,这家伙看起来比大家还要惨一点,大伙儿就当发一回善心,放过他这一回吧。   不过,生意还是要做的,家里熊孩子已经闹腾了一个多月了,总得让他们消停消停啊!   陆安珩对坑了大伙儿这么久也挺不好意思的,一听到权贵们想买滑板的消息,陆安珩也没推辞,还诚恳地表示耽搁了这么久,自己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优惠价。   皆大欢喜。   不过陆安珩摸着下巴脑补了一下大家广袖飘飘脚踏滑板的场景,顿时被戳到了笑点,偷偷地笑了好几回。   真是魔性的古今结合啊哈哈哈! 第151章 滑板生意   不过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陆安珩还觉得挺带感的。反正这会儿京城中的主干道基本都铺了水泥路,滑个滑板绝对不成问题。   尤其是附近村子里的人,要是想进城,踩个滑板说不得还能比走路快一些,滑累了又走一走,既酷炫又省力。   为了给家里头的两个小宝贝祈福,陆安珩这回可没想着再坑大家一回什么的。算了算木材的价格,再琢磨了一回木匠的工钱,陆安珩最终给滑板的定价是20文,不分档次,统一售价,保证童叟无欺。   搞得权贵们还有点受宠若惊,心说自己都被家伙给坑习惯了,这回他没琢磨着变着法儿地坑大伙儿的银子,怎么大伙儿还会有几分不自在呢?   真是奇怪。   倒是纨绔们不大乐意了,他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家伙,成日里招猫逗狗,靠着家里头的丰厚底蕴互相攀比,讲究的就是一个逼格高,谱儿大,谁弄到了难得的玩意儿就能嘚瑟一回。   这滑板可是他们盯了一个多月的东西了,本以为陆安珩会像往常一样,将滑板也分成个三六九等售卖,纷纷憋着口气想去买个最贵的在一票纨绔们面前装个逼。   结果万万没想到,陆安珩这回竟然不按套路出牌,搞出了个统一价,让纨绔们憋着的那股劲儿顿时就落空了,内伤得不轻。   然而即便陆安珩卖的是大众货,没有定制版,纨绔们也争先恐后地跑来给陆安珩送银子。   这滑板的价格又不贵,纨绔们平时去酒楼喝点酒都不只这个价,一个个掏银子痛快得很,一买就是好几个,有的买的多的,一口气就要十多二十个,逼的陆安珩赶紧出了个限购令,规定每人最多只能买五个,免得都抢光了,后头的人一个都买不着。   纨绔们虽然混了点,心里对于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都门儿清,陆安珩突然来了这么个打击人购物欲的规定,纨绔们也没发火,特别老实地听话付钱,每人抱了五个滑板回家去了。   本质上来说,纨绔们还算是比较有亲情爱的,多出来的滑板大多给了家中的兄弟姐妹,有那等没分到的,纨绔们还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等到下回陆大人再上新滑板,自己一定送他们一个!   看得家中长辈欣慰不已,心说这个不成器的家伙可算是长进了,知道攒银子给家人买礼物了,必须要好好夸他们一回。   纨绔们被夸得一脸懵逼,愣是没敢告诉长辈们真相其实很残忍,只是滑板便宜而已。   怕是说出来就得挨揍。   不过纨绔们凑在一块儿,带来的影响也是不可忽视的。   滑板刚做出来时,不少人觉得这玩意儿不庄重,就是糊弄小孩子的玩意儿。   但是等到纨绔们买了滑板,三天两头地就凑在一起往大街上滑上一圈后,大伙儿心中的看法又变了。   貌似这玩意儿,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等到纨绔们略一琢磨,将滑板玩出了几个花样来,跑到街上各种显摆后,不少年轻人心里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帮不务正业的家伙们玩起滑板来,还有点小帅,每回上街都特别拉风,回头率绝对百分百,比当初他们骑马游街痛快多了。   不仅如此,安全系数也直线上升,反正滑滑板最大的危险也就只是摔个狗啃泥,形象差了点。骑马要是出了岔子,完全是要命的活计。就算不出岔子,成天往大街上赛马也招人烦的,多少百姓还在街上来来往往呢,吓着人多不好。   是以纨绔们的长辈对他们的新爱好很是支持,任由他们闹腾,半句话都没说。   造成的结果就是免费帮陆安珩宣传了一波,惹得不少自诩是正经人的读书人也心动不已,盘算着也去陆安珩那儿买上一个滑板来试试。   人都是会看流行走势的,一旦有人松动了,更多的人便都跟风跑去买滑板了。   好在滑板做起来也不大费劲儿,陆安珩又想了个法子将京城所有的木匠们都聚集在一起,弄出了类似后世流水线的操作模式,部分木匠负责做轮子,部分负责做板面,还有的专门负责拼接,比原来的速度几乎快了两个倍。   是以面对突然暴涨的销售量,陆安珩丝毫不慌,下单的客户用不了两天就能收到自己定的滑板,可以说是非常高效了。   改变就是这么一点一滴发生的,随着滑板销量的暴增,街上踩着滑板遛弯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不少人还开始斗起技巧来,顿时让滑板成为新一代年轻人的潮流,没有个滑板都不好打入别人的交际圈。   商人们这回下的订单相比往常来说要少一些,毕竟滑板这东西没什么特别机密的地方,经验丰富的木匠拿在手上琢磨几天就能做出来。   京城里没出现山寨货,全是因为陆安珩后台够硬,寻常人不敢跟他打擂台得罪他。   但是商人们又不是来跟陆安珩抢京城市场的,他们走的是北货南卖的路子,若是定的货多了,出现了山寨货,估摸着也挣不了多少银子。   再说了,猴精猴精的商人们心里也有点小九九,这玩意儿,自己也能做山寨货啊,只要不在京城碍了陆大人的眼,他也管不着不是。   商人们对陆安珩确实有几分情分在,不过碰上了利益,这等情分就得打个折扣了。   毕竟商人逐利,就是这么现实。   陆安珩对商人们的心思也摸了十之八.九,起初还很气愤,然而转念一想,即便是在后世,对这种山寨行为也没能有个强有力的打击。   再说了,陆安珩自己也不是滑板的最初创始人,只是沾了穿越的光,从这点来看,陆安珩也没那个底气制止商人们的山寨行为。想着他们也算是为老百姓提供便利了,陆安珩也就没再追究此事。   不过嘛,该敲打的地方还是得敲打一番。陆安珩看着略微有点心虚的商人们,用已经看穿一切的眼神四下扫了一圈,满意地看到他们更加不自在的脸色,陆安珩这才微笑着开口道:“你们这回可不大厚道啊。”   换来商人们尴尬的笑脸,连忙给陆安珩赔不是顺带哭穷:“陆大人,咱们可是多年的老交情了,承蒙您多年的照顾,咱们这么干确实有几分对不住您。然而这事儿吧,根本禁不住,不是我们,也得有旁人,咱们也是有一大帮子人要养活的。这不是想着,能省点就省点吗?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们计较。”   陆安珩看着这帮富得流油的家伙苦着脸哭穷就来气,心说自己还不知道你们有多少家底呢?哭穷哭到自己头上来了,怕是想要勾起自己的仇富心里坑你们一波哦!   陆安珩翻了个白眼,认真地对他们强调道:“你们既然想着要坑我一回,我也不跟你们讲客气,你们下的这批订单,一点优惠都不会有。另外,你们自己的定价不能太贵,若是想着拿我的技术去发大财,那我们在生意上的往来便到此为止,如何?”   商人们本就理亏,陆安珩这要求也不过分,自然是点头哈腰地同意了。   此事便这么告一段落,最后陆安珩算了算银子,发现自己竟然还挣了几十两银子,真是意外之喜。   陆安珩一向手松,拿着银子就跑去给三个孩子买东西去了,布匹衣裳小玩具,小汤圆爱吃的红枣糕和红烧狮子头,还有给父母以及陆安珏夫妇的小礼物,林林总总买一大堆,还请了个小二帮忙提着送回了家。   小二与时俱进得很,踩着个滑板一溜烟地就没影了,看得陆安珩忍不住啧啧称奇,心说合着滑板的出现,还能给这些小商贩们弄出个送货上门的快递服务来呐?   真是万万没想到。   更让陆安珩没想到还在后头呐,这会儿天气虽说快要入冬了,却不冷不热,很是舒服,正是滑滑板的好时候。   等到大街小巷都充斥着踩着滑板滑行的身影后,陆安珩本以为自己也淡定了,偶尔看到一个广袖长袍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一个没踩稳,啪叽摔个狗啃泥时,陆安珩都能面不改色地路过,反正这场景天天上演,自己都见怪不怪了。   然而等到看到一群老头也紧赶时尚潮流,开始踩着滑板在街上晃荡后,陆安珩顿时就不淡定了。不是,你们这么潮,你们家里人知道吗?   家里人当然知道了,人家还一大家子踩着滑板遛弯呢,看得陆安珩真是目瞪狗呆,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然而更刺激的还在后面,在看到几位内阁大佬们都时髦了一把,踩着滑板来上班后,陆安珩真是无法克说了。心里的羊驼驼奔了一批又一批,陆安珩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难地问道:“不是,你们没事踩什么滑板啊?好好骑马坐轿子多舒服!”   大佬们的脑回路,陆安珩表示自己这等凡人真是不太懂。 第152章 醉人的画风   看着陆安珩的盛世美颜震惊地都要变形了,大佬们顿时齐齐笑出声,换来陆安珩更加郁闷的神情。   等到大佬们笑够了,姬玄这才一边掏着手帕一边对陆安珩揶揄道:“大伙儿这不是知道你近来得了对龙凤胎,想来日子过得比较紧,特地去照顾你这滑板生意的么?”   陆安珩不由翻了个白眼,心说这话骗狗狗都不信,老鸡你未免也太看不起自己的智商了。   不过陆安珩又仔细想了想,相比起自己是不是被姬玄看低了智商而言,大佬们的安全问题显然更重要,要真摔着了,自己可赔不起。   想到这里,陆安珩顿时警觉地看了看几位大佬一眼,特别无赖地一摊手,学着那帮纨绔们的欠揍语气道:“那什么,滑滑板可是有一定的危险的,你们都一把年纪了,没事儿学什么年轻人踩滑板呢?磕着碰着了,可别来找我要医药费啊!”   这样欠揍的语气,再加上陆安珩脸上那和姬永康如出一辙地让人蛋疼的神情,顿时就让几位阁老们整个人都不好了,特别想手痒地给这个小混蛋脸上来上一巴掌。   陆安珩却理直气壮得很,心说这群老头儿都是帮什么人啊?净来给自己添乱的,年纪大了就好好养身子,别学年轻人赶潮流好么?那效果,真是辣眼睛。   再说了,老头儿们的骨头可比不得年轻人,人家小年轻摔个狗啃泥,拍拍身子站起来啥事儿没有,轮到老头们,怕是得请个太医回家去治疗骨折!   这几个老头儿可都是大齐数一数二的大佬,内阁真要缺了他们,得耽误多少朝政大事呐!   到时候万一他们的家属再不讲道理一点,怕是还要怨上自己了。   陆安珩想着这个可怕的后果就觉得有几分头疼,心说这锅要是真扣自己头上了,那自己真是巨冤。   眼瞅着老头们还在笑呵呵地看自己的笑话呢,陆安珩心里的郁闷劲儿就别提了。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陆安珩试图跟大佬们讲道理:“你说你们之前骑马坐轿多舒服,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做什么想不开要踩滑板?你们以为自己还是十多二十岁的小年轻呐,摔一下也不打紧?告诉你们,就你们这年纪,真要摔了,那可遭罪了!赶紧把这滑板收拾收拾,给你们那帮孙子去玩啊,你们还是坐轿子更稳妥!”   可别再刺激自己的心脏了!陆安珩心说自己刚刚才被小月亮给吓了好几回,好不容易才能松口气,老头们又开始作妖了,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省心呢?   等等,这种拿错剧本的酸爽感,陆安珩不由怀疑地瞅了瞅几个老头,这几位大佬不是商量好了来涮自己的吧?   见陆安珩狐疑的表情,阁老们再次爆发出一阵洪亮的笑声,还是姜阁老最厚道,笑过后温声对陆安珩解释道:“你就放心吧,我们滑的很是稳妥,权当是锻炼身子罢了。别说,这玩意儿还挺有趣。”   有趣也不是给老头们玩的啊!陆安珩很心累,简直想回到过去,抽死那个脑子不清楚想把滑板捣鼓出来的自己。   这回好了,又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跳进去还出不来,真是大写加粗的郁闷。   只能祈祷他们的水平够硬,不出什么事端吧!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偏生元德帝还来凑了个热闹。在陆安珩和阁老们你来我往互相捅刀子之时,元德帝则看着阁老们的滑板一脸若有所思,等到陆安珩他们闭了嘴,元德帝却突然语出惊人地道:“朕看这滑板很是不错,不如以后也踩着它来上朝?”   艾玛您来添什么乱啊?陆安珩真是要给元德帝跪了,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道:“别别别,快点停止这个可怕的念头。踩滑板上朝,实在是太有损您英明神武的威严形象了!”   陆安珩深恨自己手贱,没事儿捣鼓什么滑板呢?这回好了,把老头们的兴趣都勾起来了,真要出了什么事,那真是要把自己拖出去斩了的节奏。   头疼万分的陆安珩只能再努力地琢磨,能不能再把这个滑板改进的更加安全点,不然自己真是觉都睡不安稳。   所幸天气已经慢慢进入寒冬,等到再冷一点,飘雪后,老头们应该也没这个闲心去踩滑板了。   不过天气一转凉,家里头的那两个小宝贝又得让陆安珩提心吊胆了,生怕他们一个受不住着凉了,那自己可又得头疼了。   好在姜德音极为细心,种种情况都考虑到了,炕的温度,小月亮和小元宵衣服襁褓,通通安排得细致妥当。   小元宵被包在厚厚的襁褓中还有点不乐意,每天都想着将双手从襁褓里挣脱出来,这小家伙一两个月来能吃能睡,眼瞅着就圆滚了一圈,看着就跟发面馒头似的招人喜欢。   就连颜控小汤圆都不嫌弃这个丑弟弟了,特别惊奇地翻了翻最初给小元宵画的画,再看看小元宵现在这么养眼的样子,小汤圆顿时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感慨万千地叹了一句:“真是男大十八变啊!”   陆安珩简直要被小汤圆给笑晕,头一次听人把这句话用在婴儿身上,真是迷醉。   小月亮的体格就不如小元宵了,虽然也长胖了一圈,却还是受了点凉,咳了好几天。把陆安珩吓得连忙把那儿科圣手再次拖来,说什么都不让人走。   那霸道的样子,要不是他最先提出了大夫协会的设想,人家老神仙真能唾他一脸。   好在这回小月亮的体质已经强了不少,并未像上回一样出现危急情况。   陆安珩暗自松了口气,琢磨着等到小月亮再大一点,自己就让她跑步打拳锻炼锻炼身体,将女子的贞静贤淑全都扔到爪哇国去。宁愿教出个金刚芭比来,也比总是病恹恹的样子强啊。身体不舒服,自己多遭罪啊,金刚芭比就不一样了,动起手来绝对是别人吃亏。   想了想如今的社会大环境,陆安珩觉得让小月亮锻炼锻炼还是很有必要的,万一日后出席宴会什么的碰上了渣,直接上手揍一顿绝对能让他们老实得多。   再说了,要是日后小月亮出嫁了,要是倒霉碰上极品什么的,只管放开手来揍,怎么着都不能吃亏。   当然,一想到未来会有个讨人嫌的狼崽子把自己心爱的小闺女给叼走,陆安珩心里顿时就有点堵,面色都开始狰狞起来,忍不住磨了磨牙,光是想想就特别想揍死那个狼崽子。   小月亮才两个月呢,陆安珩就已经开始想到她的婚姻问题了,真是有够闲的。   不过也就是这些日子,陆安珩突然发现自己想要让小月亮习武健身恐怕有很大的难度。   因为小月亮实在是……太懒了。   起初陆安珩还没发现,见小元宵成天闹腾,小月亮则文静不作妖的样子,还以为小月亮天生乖巧,很是得意了一把。   结果慢慢的,陆安珩就发现小月亮好像有点不大对头,这宝贝貌似不是乖,而是懒得闹腾。   小月亮的性子要是用后世一个流行词来形容的话,就是佛系。不吵不闹不作妖,睡醒了就睁着眼睛思考人生,加上旁边又有个特别能闹腾的哥哥,小月亮就更懒了。   每回小元宵饿了,哭得震天响时,小月亮也细声细气地跟着嚎上一嗓子,小元宵尿了开始哭,小月亮也跟着哭,总之一句话,哥哥干嘛她干嘛,随便伴个奏就行,反正大人们一处理就会将两个宝宝一同收拾一下。   等到最后大家都习惯了小月亮的套路后,小月亮就连伴奏都懒得伴了,安心等着他们给自己喂奶换衣服就成。   懒成这样,陆安珩真是大开眼界。   再一想想自己要让小月亮锻炼身体的计划,陆安珩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不会到时候闺女根本就懒得动吧?   看这架势,很有可能啊!   陆安珩顿时心塞了,忍不住将注意力又集中到了小元宵身上,心说另外俩宝贝一个颜控一个懒,不知道小元宵身上又有什么隐藏属性是自己还没发现的。   结果陆安珩仔细观察了许久,最终得出了结论,自己这个二儿子的隐藏属性,怕是憨傻二货的性格。   摸着良心说,小元宵真是个特别好带又省心的宝宝,除了饿了尿了会嚷嚷几声,其他时间都在傻乐中度过,也不认生,谁抱都成,不管在谁怀里都咧嘴冲着别人傻乐卖萌。   当然,有了个比他更省心的小月亮在一旁衬托,小元宵这个优点也就没那么突出了。不过这孩子天生长了一张笑口,别人一逗就乐,倒是格外招人喜欢。   陆安珩还挺发愁小元宵会长成个傻白甜,到时候总是被人给忽悠瘸了那可咋办?   亲爹的想法,就是有这么跳跃。明明两小只才刚出生呢,陆安珩就恨不得将他们这一辈子都安排妥当了,可以说是非常负责了。   小元宵和小月亮就这么在蠢爹的担忧下努力地长膘,两小只的身量已经和同龄的小伙伴差不了多少了,健康得很,全家人都松了口气。   姬语琴年前也生了个儿子,如今家里便有三个小婴儿,小汤圆特别有长兄风范,每天都要去看好几回弟弟妹妹们,然后认真地帮他们写日记,还给他们念书,教他们识字。   虽然三个小家伙都听不懂,但是每次一看到他们小小的身子,小汤圆就满足得很,然后一天八百遍地教他们叫阿兄。   想当然的没得到任何回应。   两个小宝贝已经养好了,陆安珩表示很满意,成日里都是一副嘚瑟的蠢爹样,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压平他一直上扬的嘴角。   然而事实证明做人不能太嘚瑟,陆安珩刚嘚瑟没几天,就看到老头们又把滑板拿了出来,开始踩上了。   哎哟我去,自己还是想办法给他们的滑板上加个扶手吧,虽然画风更加辣眼睛,好歹能保住他们不摔跤不是? 第153章 扶手滑板   带着扶手的滑板,陆安珩前世也没玩过,倒是看了不少小屁孩双手扶着那个跟自行车头差不多的扶手,踩滑板踩的可高兴了。   某个国产动画里的几只颜色各异的天线宝宝,貌似也踩过这种,安全系数比滑板要上些许。   不过那玩意儿好像要考虑一下扶手和前轮之间的联系,用来控制方向。陆安珩虽然不大懂,但就技术难度而言,肯定难不倒手艺精湛的木匠们。   陆安珩便跟木匠们提了提这个思路,大概就是在前轮那里弄个半人高的长杆,然后在长杆顶端弄出两根横木当扶手就行。   木匠们一听,心里也就有点谱了,一大帮人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开了个会,研究了一下长杆的位置和长度,又比划了一番大家的手掌,好确定扶手的长度。   陆安珩就这么旁观他们开会,突然又想到了一点,连忙建议道:“不如将这种带扶手的滑板分两种,一种长杆做的高一点,给大人用,还能做一种长杆较短的,给小孩子们用。这玩意儿比现在的滑板安全一点,滑起来不会摔跤,给小孩子用最是心安。”   木匠们一听,顿时连连点头,认真地赞道:“还是陆大人思路周全!”   陆安珩顿时就有点小心虚,看着木匠们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信任和崇拜,陆安珩的压力就更大了,心说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就是个搬运工,还是只知道纸上谈兵的那种!不要再给我脑补什么光辉形象了,我承受不来啊!   木匠们都是实诚人,这些年他们得了陆安珩不少好处,在陆安珩的带领下成功走上了吃饱穿暖的幸福大道,恨不得把陆安珩当成祖宗给供起来,这回陆安珩转眼又提出了新想法,木匠们看向陆安珩当然就更加崇敬了。   看得陆安珩简直牙疼,连忙找个借口开溜。   木匠们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半个月后,陆安珩就见到了和后世差不多的扶手滑板,就是全都是用木头做出来的而已。   陆安珩试探地握着扶手踩上去滑了一段路,感觉这个带扶手的滑板貌似比直板滑板还要省劲一些,陆安珩顿时就满意了,心说这回不管老头们怎么滑,应该都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木匠们对陆安珩还算是比较了解的,大概猜到了陆安珩最近的烦心事,做出来的扶手滑板恰好是五个,还是他们试验成功后就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完工后,再次确认了滑板的安全性能,木匠们便来找陆安珩了。   完全是急陆安珩之所急,可以说是很有爱了。   陆安珩也没闲着,再次检验了扶手滑板的安全性后,转身就跑去给阁老们送新滑板去了。   阁老们拿到了新玩具纷纷表示很高兴,当即就上手试了试,而后统一点头,笑眯眯地夸陆安珩一顿:“这玩意儿好,比那滑板好使的多,慎行有心了!”   这种“儿子”长大了,知道体贴老父亲的贴心行为,阁老们心里真是熨帖极了。   然而另一个“老父亲”心情就不是这么美妙了,看向陆安珩的目光中隐隐透出几分不满,心里把陆安珩骂成狗,小混蛋,平日里朕对你多好呐!现在倒好,有了好玩意儿竟然不想着朕。内阁这群老头每个人都有,却独独把朕给忘了,还在朕面前显摆,真是好大的狗胆!   元德帝心里暗搓搓地把陆安珩下了油锅煎炸了无数遍,面上还不好发作,差点没把自己憋成内伤。   这憋屈劲儿,简直比当初被姜锦修指着鼻子骂秃头还令人搓火!   偏生这个小混蛋还不会看人脸色,被几个阁老一夸就美得找不着北,颠儿颠儿地跑到元德帝面前来邀功,喜滋滋地眯眼笑道:“陛下您看,这回就不用担心阁老们会摔着了!”   换来元德帝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陆安珩简直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顶级大佬到底哪里不顺心了。自己帮他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隐患,不表扬自己也就算了,突然还黑了脸是几个意思?   姜阁老的眼神深了些许,转而笑呵呵地为陆安珩救场,将手中的扶手滑板往陆安珩手中一送,笑出一脸褶子,对着元德帝温声道:“陛下,如今这房子也没外人,您不如也来试试?”   陆安珩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狗腿地往元德帝身边靠了靠,又殷勤地将手里头的滑板塞进元德帝手里,微微抬高了些许音量,脸上堆满了笑容努力拍龙屁:“是是是,陛下您看这会儿也没外人,绝对不影响您英明神武的帝王形象,您也来试试这滑板,就当尝个鲜。若是用的好,微臣立马再给您送来二三十个,保准让您一天换一个不带重样的!”   不得不说,陆安珩哄起老头来还是有一手的,话虽然有点不正经,语气却格外真诚,让人一听就觉得他是真将这事儿放在心上,认真为自己考虑的。   再加上陆安珩那张赏心悦目的脸也确实给他加了不少分,元德帝本就把他当儿子养,刚才也不过是心里头气不过而已。结果被陆安珩这么油嘴滑舌的一哄,元德帝心里头那点怒气顿时就变成了渣渣,风一吹连个影子都没了。   明白过来的陆安珩特别狗腿地抢了李公公的活计,服侍着元德帝上了滑板,那姿势比李公公还李公公,简直跟老头们踩滑板一样辣眼睛。   元德帝原本还想着抻一抻,展示一下自己的帝王逼格什么的,然而被陆安珩这么贴心的一服侍,元德帝心里真是美滋滋,就跟大夏天吃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一样舒爽。自然,那点子排场讲究也被扔到爪哇国去了。   在陆安珩的指挥下,元德帝试探地握紧了扶手,学着方才阁老们的样子在屋内滑了一圈。别说,这玩意儿滑起来还挺不赖,怪不得那几个老家伙眼瞅着天气稍微好转了就将滑板踩出来遛弯了。   当然,作为一个有逼格的帝王,元德帝也只能在屋内踩个滑板晃悠晃悠,真要踩出门,还是不大合适的。   但是接下来的事实告诉陆安珩,只要把大佬哄好了,分分钟就能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元德帝慢悠悠地踩着滑板溜了一圈后,龙行虎步地回到了御案后做好,而后沉着脸对着陆安珩点头道:“这玩意儿着实不错,倒是能给宫里头那群跑腿的太监弄一个,若是碰上雨雪天,滑的稳妥些,倒也能不湿鞋。朕让内务府统计个数目给你,你回去准备准备,给宫里头送一批滑板来。放心,朕少不了你的银子。”   艾玛这真是意外之喜,陆安珩顿时惊喜的抬头看向元德帝,喜滋滋地搓手道:“陛下您这是来给我送银子来了吧?”   元德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开口道:“是啊,这段时间大伙儿可没少听你哭穷,朕还真怕你饿死,给你照顾生意来了。你饿死了不打紧,三个孩子多可怜。”   这话说的可真不中听,陆安珩顿时被元德帝给噎了个半死,一时间竟是愣在原地卡壳了一会儿。   看得元德帝的心情格外舒畅,深觉自己找回了刚才被陆安珩憋了一回气的场子。   陆安珩反应也挺快,愣了一瞬后立马冲着元德帝笑道:“微臣还是有点用处的。真要饿死了,谁来给陛下做新奇有趣的好玩意儿呢?再说了,微臣还有两大亲家呐,怎么着也不会这么狠心眼看着微臣饿死吧?”   说完,陆安珩的眼神便不断在姜阁老和姬玄二人直接打转,脸上还特别配合地挂上了贱兮兮的笑容,让人顿时觉得手痒,想好好给小混蛋扒扒皮。   说实话,这年头儿,能把吃软饭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不做作,还丝毫不以为耻,反而一脸嘚瑟的,除了陆安珩这个奇葩,那真是掘地三尺都再找不出这么一个货色了。   大佬们一时间都被陆安珩节操碎尽的无耻行为给惊呆了。   尤其是身为陆安珩口中亲家的姜阁老和姬玄,原本正站在一旁看陆安珩的笑话呢,没成想突然就被陆安珩射出的冷箭戳中了膝盖。   看个戏还能中一枪,两位阁老的褶子脸抽搐了半晌,姬玄一挽袖子,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作为亲家,自然是不好看着你饿死,老夫闭上眼睛便是。”   陆安珩又给噎了一回。   大佬们顿时笑得开怀,心说这个小混蛋就是欠收拾,姬阁老干得漂亮。   陆安珩在大佬们面前卖了一回蠢,成功得到了一大笔订单,大家都表示很满意。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肥团子们了。什么,夫子给阁老们做了新东西,竟然没有我们的份,这怎么能行?   好在木匠们手快,专门给小孩子的那款扶手滑板也做了出来,这才安抚住又想作妖的团子们。   摸着良心讲,团子们都是奔十的年纪了,自然也不像以前那样爱闹腾。平日里的各种作业就够让他们烦心了,时不时的在陆安珩闹腾一回,权当是放松了。   陆安珩也不在意,任由小狗子们闹腾,反正最终自己总能将他们安抚下来。   就是这么厉害。   美滋滋地接了一大笔订单,陆安珩还记恨着姬玄之前噎了回自己的事儿呢,特别雄赳赳气昂昂的跑去找姬玄要银子,语气还欠揍得很:“这么大一笔生意,您总得先给我付点订金吧?不然您能闭上眼睛任由我饿死,还能任由一大帮子木匠跟着我饿死不成?”   虽然银子总数也不多,也没到让姬玄心疼的地步,但陆安珩这不要脸的口气,也愣是将姬玄给气了个半死,差点想直接把银子给砸在陆安珩那张欠揍的脸上,让他长长记性。   结果陆安珩鬼精鬼精的,抄上银子就跑没影了,那速度,就跟后头有鬼在追似的,眨眼就成了远处的一个黑点。   有了银子,自然要好好给闺女买上一些小玩意儿啦!陆安珩美滋滋地揣着银子往街上溜达了一圈,等到回府时银子已经没了大半,全都换成了三个孩子的物件儿。   要是让姬玄知道了他的手这么松,估计得狠骂一声败家子,怨不得会把自己给饿死。   其实陆安珩也冤枉,不就是打着给陆安珏置办聘礼的旗号向他们要了回银子么,竟然还记到现在,心眼真是比针尖还小。   算了,别再想老狐狸们的褶子脸了,哪里有自己香香软软的闺女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我努力肝二更…… 第154章 养娃日常和新品种   其实家里头根本不缺陆安珩买的这点东西,小月亮和小元宵还小,各种拨浪鼓香薰小球已经堆满了一个箱子,陆安珩这回买来的手镯铃铛什么的,家里也有一大堆。   就是陆安珩自己手里搂不住银子,有点闲钱就忍不住给孩子们买买买,小月亮和小元宵生出来的这五个月,陆安珩没少给他们买东西,冤枉钱倒是花了不少。   惹得相熟的店铺掌柜一见着陆安珩就开始跟他推荐店里新出来的孩童玩具,每回都能将陆安珩给忽悠地往外掏银子。陆安珩也挺好糊弄,只要夸他一声:“陆大人真是一片爱子之心,府上的千金公子长成后,定然都是孝顺的孩子。”   掌柜们还知道陆安珩偏爱闺女的奇葩想法,特地将千金放在了公子前头,就想着把这尊财神爷给哄高兴了,让他可劲儿地掏银子。   陆安珩只要一听别人夸自己孩子就乐得找不着北,顺着掌柜们的心思就开始大手笔的拿东西。   一副人傻钱多的冤大头样儿。   然而陆安珩却并不在意,这么点小钱,比起家里头三个可爱的孩子,这点钱算什么?给孩子们买着玩自己乐意!   土豪就是这么财大气粗。   另一个白富美姜德音也不在意这些个银子。见陆安珩父子四人都挺高兴的,姜德音自然不会为着这么点东西来给他们泼冷水,反而陪着小汤圆一起将陆安珩带来的东西通通分类,而后一样一样的拿在小月亮和小元宵眼前逗一逗他们。   小元宵和小月亮在亲爹亲娘的精心照顾下,这五个月长了不少肉。这会儿看上去虽然不像小汤圆小时候那么圆滚滚,脸上却也有几分肉嘟嘟的模样了。   尤其是小元宵,这家伙能吃能睡,胃口极好,眼瞅着就跟吹气球似的膨胀了好几圈,颜值也跟着往上涨了一大截,皮肤尤为白皙,五官略微长开了些许,越来越有亲哥的影子了。   惹得自恋的小汤圆每回都在小元宵面前多多晃悠几圈,然后美滋滋地冲着表功:“阿爹,小元宵定然是每天都见着我这张英俊的脸,这才越长越俊俏的!”   真是一只自我感觉特别良好的汤圆。   陆安珩也是个自信心爆棚的家伙,闻言顿时逗小汤圆,指了指自己的脸,而后挑眉道:“怎么成了你的功劳了?分明是我的功劳才对。”   小汤圆鼓了鼓腮帮子,看着亲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转头就去教小月亮喊阿兄去了。   小月亮出生后,陆安珩当初准备的那一堆粉嫩嫩的物件儿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加上陆安珩后来又购物欲爆棚,再给她添置了不少东西,是以小月亮的衣服襁褓什么的,那真是多的能让她一天换一套,一个月不带重样的。   这会儿小月亮正安安静静地待在粉色襁褓里,瞪着葡萄般的眼睛看着自己那个傻哥哥冲着自己喊阿兄,乖乖地对着蠢哥哥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   和一旁正在努力翻身傻笑的小元宵比起来,小月亮真是安静的过分了。身量也比小元宵小一圈,乍一看简直比小元宵要小上一两个月。所幸姜德音养孩子养得极为细致,小月亮的身子骨比起刚出生时好了一大截,虽然还是有点体弱,也能算是一个健康宝宝了。   只是懒的毛病却愈发严重,一个人躺在摇篮里能躺半天都不带动一动的。   再看看隔壁摇篮已经翻身翻得很溜,正费劲吧啦的想爬一爬小元宵,那差距真不是一点点。   陆安珩当初为此还很是愁了一回,原本还以为小月亮因为在娘胎里营养不足,生长发育要比小元宵慢上些许。   怕小月亮还有哪里出问题,陆安珩火急火燎地又将那个儿科圣手给拽了回来,从头到脚的好好为小月亮诊治了一番。   儿科圣手被陆安珩拖着一路狂奔,险些断气,仔细地诊治后,得出的结论是小月亮是个非常健康的孩子,目前来看没有任何问题。   给陆安珩愁的,头都要秃了,揪着儿科圣手的袖子就开始发问了:“那为何这孩子还不会翻身呐?你看她一母同胞的兄长,已经能自己翻上好几个来回了!”   结果话音刚落,小月亮就慢吞吞地瞅了亲爹一眼,特别麻溜地翻了回身。   陆安珩顿时傻眼,觉得自己的脸被闺女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扇的有点疼。儿科圣手则一派世外高人的仙风道骨形象,捋了捋自己的长须,快很准地又往陆安珩心里捅了一刀:“这不是翻得挺好么?”   陆安珩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强撑着回道:“确实挺好的。”   儿科圣手继续捻须微笑,认真地教导陆安珩:“年轻人做事得稳重些,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可别再有下回了,老夫这把老骨头也折腾不起啊。”   惨遭闺女亲自打脸的陆安珩能说什么呢?当然只能点头承认错误啊。   果然,孩子什么的,不管男女,生来就是为坑爹而存在的。   陆安珩真是一脸血,对小月亮的懒又有了新的认识。   接下来的两个月也是如此,小元宵努力地翻身,想要从这个讨厌的摇篮里翻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小月亮就睁着眼睛看着二哥瞎闹腾,等到二哥折腾累了开始嚎上几嗓子提醒奶娘该给自己喂奶了,小月亮就跟着嚷嚷几声,然后乖乖吃奶睡觉,努力让自己再长一圈肉。   这会儿小月亮和小元宵也是这个模式,小元宵的两只胳膊已经能略微在摇篮里支撑片刻,做出爬的姿势了,只是力气还不发够,坚持不住几个呼吸又软了下去。   小月亮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围观二哥的锻炼,自己却半点动弹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看得陆安珩真是服气了。   好在还有个小汤圆,天天哄着小月亮翻身做运动,虽然十回才能偶尔成功一两次,小汤圆也满足得很,继续美滋滋地给小月亮写日记:今天又翻了三次身,谢谢大兄这么费心地照顾我,大兄真是个关心阿弟阿妹的好兄长……   后头全都是自卖自夸的臭美话,陆安珩都奇怪小汤圆这脸皮随了谁?这自恋劲儿,不是陆安珩吹,整个京城的小孩,就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小汤圆的。   人家小月亮和小元宵也没这毛病呐。   陆安珩想了想小汤圆还起了个陆宁远的大名,当初姜锦修说的是取自宁静致远之意,这会儿一看,分明离这明儿的寓意差了十万八千里,干脆改名陆自恋得了。   这么看来,小元宵和小月亮的大名可要慎之又慎了。早先小月亮的身子不大好,萧氏便拦着陆安珩不让他给小月亮起名字,说是起了名字就上了阎王的生死簿,不如先叫个小名,等到身子骨养好了,再来起大名也不迟。   陆安珩原本不信这些,只不过看着身量比正常月份的婴儿小了一大圈的小月亮,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陆安珩还是同意了。   这会儿危机解除,两个宝贝的大名也该提上日程了。陆安珩为此翻遍了书房里的大部头书,写废了一大摞纸,愣是没想出两个合心意的名字来。结果手一慢,就被陆昌兴兜头敲了一闷棍。   小元宵和小月亮可是难得的龙凤胎,陆昌兴上回已经遗憾错过了小汤圆的取名权,这回说什么都不能再让这俩宝贝的名字让旁人给取了去。   陆昌兴这回动作够快,刷刷地就定下了两个孩子的名字,小元宵叫陆宁睿,小月亮叫陆宁瑶。因着是寓意吉祥的龙凤胎,陆昌兴特地给小月亮也排了个辈,再加上陆安珏家的陆宁晟,陆府的第三代也算是逐渐兴旺了起来。   陆昌兴对此表示万分欣慰。   陆安珩被亲爹抢走了孩子的取名权,郁闷地将书房里头那一大堆废纸全都给扔了出去,暗自决定还是跟叫小汤圆似的,先叫他们的小名,等到大了再改口。   不过陆安珩虽然在给小月亮和小元宵的取名上碰了壁,生意场上还是万分得意的。   木匠们刚做出来的那批扶手滑板,因着有了皇宫这个金光闪闪的大招牌,那真是未卖先火,已经有不少嗅觉灵敏的商人赶来下订单了,就盼着陆安珩能将这个发财的机会又交给他们一回。   当然,商人们也不白来,知道陆安珩对海那头的东西比较感兴趣,商人们这回又给陆安珩带来了两样新奇的种子。   然而,陆安珩毕竟不是研究植物学的,在商人们掏出第一样小种子后,陆安珩仔细瞅了半天,愣是没认出这到底是啥。   结果等到商人们拿出第二样种子时,陆安珩的眼神瞬间就凝固了,差点顺手拿过来放在嘴里磕一回。   这玩意儿可是后世打发时间必备的小零食,后世上到九旬老人下至三岁稚童都认得它,葵瓜子啊!   磕着瓜子喝点小酒打发时间的美好生活就要来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家晚安么么哒~   陆安珩愁眉苦脸:小汤圆这厚脸皮,到底像谁啊?   一众大佬笑的意味深长: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_→ 第155章 瓜子   一看到葵瓜子,陆安珩的眼睛就移不开了,多熟悉亲切的东西啊,打发时间必备。   另一样种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能与葵瓜子一起被带过来,应当也是美洲那头的东西吧。   先种出来再说。   陆安珩万分兴奋地将葵瓜子和另一堆种子全都给包圆了,想着这会儿正值春季,大多种子都是在这个时节播种的,不若让庄子里的农户们去研究研究,先将这种子给种出来再说。   等到结果的时候,自己就能知道,除了葵瓜子外,还能有什么收获了。   陆安珩的行动力一向给力,看在葵瓜子的份儿上没狠宰商人们一回,每个扶手滑板的价格就比原先的滑板贵上十文钱。   这对商人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儿,上回滑板的事儿他们也理亏,这回都没再跟陆安珩叨叨什么优惠价之类的,特别麻溜地就掏了银子。   得了葵瓜子的陆安珩心情大好,神采飞扬地回了家,乐滋滋地抱起了正在努力教弟弟妹妹叫阿兄的小汤圆往空中飞了一圈,换来小汤圆兴奋的大笑声。   还躺在摇篮里努力想要爬起来的小元宵顿时就愤怒了,趴在摇篮里气愤地用手拍着小被子,嘴里还发出啊啊的大叫声,显然是对亲爹只带哥哥玩这事儿非常不爽,两条小胖腿还一蹬一蹬的。那架势,真是恨不得给这个偏心眼儿的亲爹狠狠踹上几脚。   陆安珩和小汤圆的注意力都被小元宵给吸引过去了,一见小元宵这气愤的样子,陆安珩顿时就笑开了,小汤圆则懂事地从陆安珩臂弯里滑下来,连忙催陆安珩:“阿爹,小元宵也想玩,你也带他转一圈呀!”   小元宵似乎是听懂了亲哥的话,更加来劲了,在摇篮里手舞足蹈,咧开嘴冲着陆安珩笑得一脸天真无邪,两条手臂还对着陆安珩的方向抬了抬,做出了一个抱的动作。   陆安珩再看看一旁懒得动弹的小月亮,心说要是小元宵和小月亮的性子中和一下就好了,一个太活泼一个太懒,真让当爹的发愁。   小元宵才六个月,骨头都还没长好呢,陆安珩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元宵递来的手,轻轻地将他抱起来,一手拖着他的背,另一只手拖着他肉嘟嘟的屁股,来回在空中晃了几次。   乐得小元宵的笑声一直就没停过,笑着笑着还开始打嗝,吓得陆安珩赶紧把他放回了臂弯,惹来小元宵不满意的噗噗声。   飞了一把的小元宵很是意犹未尽,双手扒拉着陆安珩的胳膊,冲着他啊啊大叫,双腿还时不时地踹陆安珩一脚,完全是一副想要再来一次的架势。   陆安珩轻笑着刮了刮小元宵的鼻子,结果被手快的小元宵一把抓住了手指就乐呵呵地往嘴里送,陆安珩无奈,连忙小心地挣脱了出来,点了点小元宵的小嘴巴,又仔细瞧了瞧小元宵粉嫩的牙床,想着自己新得的葵瓜子,陆安珩顿时笑道:“小元宵要好好长大,等到你的牙齿长出来了,阿爹给你好吃的。”   “好吃的”这三个字就跟某种密令一样,不仅哄住了小元宵,就连团在摇篮里努力长膘的小月亮也投了个眼神过来。小汤圆就更不用说了,撒腿就跑到陆安珩跟前,熟门熟路地抱大腿,而后仰着头问陆安珩:“阿爹,有什么好吃的?为什么要等到阿弟长牙了才能吃?我也要!”   陆安珩原本想着如果葵瓜子种得顺利的话,估摸着今年下半年就能收获一大堆瓜子了。到那时,小月亮和小元宵也该长牙了。然而看着小汤圆有点委屈的神情,陆安珩又默默谴责了一回自己,怎么能光顾着两个小的,又忽视了小汤圆呢?   瓜子什么的,现在就可以磕嘛!反正商人们这回带来的瓜子挺多的,足足有一大.麻袋,好几十斤,自家磕点也不碍事。   于是陆安珩就这么领着小汤圆来到了装瓜子的麻袋前,抓了一把瓜子递给他,又小声地告诉他怎么嗑,说着说着,陆安珩一个没忍住,自己也抓了一把嗑上了。   一旦开了个头,陆安珩也不纠结了,想着就算是做种子也要不了这么多瓜子,不若留个十来斤做种,其他的全都拿出来分一分,大家一起嗑嗑瓜子聊聊天,多么悠闲自在的美好生活啊。   小汤圆学着陆安珩的样子嗑了回瓜子,一嗑就喜欢上了,而后一颗接一颗地往嘴边递瓜子,腮帮子还一鼓一鼓的,跟个小松鼠似的。不仅如此,小汤圆还盯上了一旁的麻袋,暗搓搓地想伸手也抓一把送进嘴里尝尝。   吓得陆安珩赶紧制止了他这个可怕的行为。   儿子诶,那边到底是个啥,你亲爹都不知道呢,怎么能随随便便逮着个东西就往嘴里放呢?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混蛋!   见小汤圆嗑瓜子嗑得正高兴,陆安珩想了想,以前外婆总念叨着什么瓜子火气重,不能多吃。现在看小汤圆这架势,大有要把瓜子当饭吃的趋势,陆安珩连忙拦了拦,认真地对着小汤圆道:“瓜子虽然好吃,吃多了也不大好。你把手上的瓜子吃完了,今天就不能再吃了,明天再吃。”   小汤圆瘪了瘪嘴,摊开爪子数了数里面的瓜子,万分爱惜地摸了摸它们,而后放慢了自己嗑瓜子的速度,争取把十来颗瓜子嗑出上百颗的味道来。   陆安珩见小汤圆这么懂事,内心很是熨帖,又在他的掌心里放了五颗瓜子,换来小汤圆心满意足的表情。   至于剩下的瓜子嘛,陆安珩索性直接称了称,留出了三十斤瓜子做葵花籽,拿去给庄子里的农户们种种。   毕竟这玩意儿是新东西,陆安珩又是个只会吃不会种的家伙,总得给农户们留出用来做试验的葵花籽。   除了留种之外,陆安珩还称了几份出来,给姜家姬家这俩亲家一家送了五斤,将军府也没落下,同样送了五斤,又称了十斤出来,跑进宫给元德帝送礼去了。   元德帝他们虽然贵为顶级大佬,还真没见过瓜子,毕竟这玩意儿是外来物种,黑不溜秋地还挺丑,一时间都没往吃的方面想。   几人拿着瓜子研究了一番,姬玄还把手中的瓜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没闻出来任何味道后,姬玄也没想着跟陆安珩玩什么猜一猜地游戏,直接开口问道:“你这又是捣鼓出什么玩意儿来了?这东西,能干嘛?”   然后陆安珩就撸起袖子给大佬们现场表演了一回嗑瓜子。   大佬们也挺好奇,试探地拿了一两颗瓜子往自己嘴边送了送,嗯,别说,这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东西嗑起来还不错,几人一边互相交谈几句,一边往嘴边递了一颗又一颗,眼瞅着案上的瓜子皮就多了一堆。   陆安珩怕他们上火,连忙又给他们说了一回瓜子火气大的事儿。几人心里头还惦记着正事儿呢,也没想着专门嗑瓜子,姬玄倒是从中发现了巨大的商机,连连追问陆安珩:“这瓜子,你还有多少?不如全部送到户部来,老夫来帮你种,你绝对不吃亏!”   真信了你我才是傻子呢!陆安珩暗自翻了个白眼,脸上的笑容跟姬玄相差无几,特别温和地开口道:“晚辈已经往您府上送了几斤瓜子去了,这瓜子还是生瓜子,能直接做种子,您要想种,直接把那几斤瓜子带到户部,也够了。晚辈那儿还有两个农庄要养活呢,您就少惦记着再坑晚辈一头了。”   姬玄还没说话呢,姜阁老则极为自然地歪了楼,开口问陆安珩:“怎么?这个还是生的?熟的又要如何做?口味如何?能否比现在还要好几分?”   姜阁老这话一出口,顿时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给吸引到这上头来了,就连姬玄也忍不住点头,忘记了刚才陆安珩给他堵了颗钉子的事儿,同样用催促的目光看着陆安珩,就等着他开口回答了。   生的都这么好吃,想必熟的滋味更加不错。这样一个小东西,真做好了,价格再定的便宜点,绝对不愁卖。   钱袋子就是钱袋子,不管什么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银子。   这个陆安珩还真知道,小时候他看过很多回外婆炒瓜子,虽然没自己上手试过,但是大概工序也是知晓的。   主要工序挺简单,就是费盐。一般都要在锅里倒上大半包甚至一包盐,等到盐热得差不多了,再把瓜子倒进去不断翻炒,等到瓜子外壳开始泛黄再出锅。   陆安珩现在还能回想起当初外婆炒完瓜子后,锅里剩下的盐是多么黑乎乎。   不过费盐这事儿,在大佬们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在吃货因子的作用下,元德帝问清了陆安珩炒瓜子的流程后,立马就吩咐御膳房的人开始准备炒了。   这效率,真是杠杠的。   陆安珩心里还惦记着另一样种子,将瓜子全部送了一圈后,陆安珩便拖着剩下的三十斤葵瓜子外带另外那袋不知名的种子,跑去郊外的庄子里,让农户们先种一种做试验去了。   结果陆安珩刚跑去庄子没两天,还没看农户们商量出靠谱的种植办法来呢,就收到了来自师父姜锦修的召唤:小混蛋,有好东西都不多想着师父一点,皮痒了是不是?什么?已经送来几斤了?那几斤怎么够,和朋友们开个会就没了大半,赶紧地过来说说你的新发现!   陆安珩的内心是拒绝的,心说自己还没见到另外一样种子到底是啥呢?师父您别闹成不?   然而想了想姜锦修彪悍的战斗力,陆安珩顿时将自己的吐槽给憋了回去,老老实实地滚去见师父了。 第156章 种植与结果   其实陆安珩对瓜子这玩意儿能得了姜锦修的青眼,那真是一点都不好奇。说到底,瓜子就是个打发时间占个嘴的小零食,最适合有钱有闲的人消遣时间用。   姜锦修他们这帮人,出身给力不差钱,又不出仕当官,成天就宅在家消磨时间,偶尔兴起约上三五好友开个会,游山玩水来一波什么的,甭提有多潇洒自在了。   用后世一句接地气的话来说,那就是闲得蛋疼。   这么一帮人碰上了瓜子,那真是找对了小零嘴,啪啦啪啦嗑上一下午也不累,渴了就灌口茶,聊几句又接着嗑。就算没人跟自己聊天,一个人待在家里头也能嗑上半天不腻味,真是个好东西。   这么个好东西,嗑起来自然也快,陆安珩送来的瓜子也没多少,姜锦修又是随心所欲从来不考虑以后的人,嗑着嗑着存货就没了,刚嗑出滋味儿的几个名士自然傻眼了,不是,之前送过来时不是挺大一堆的吗?怎么就这么不经嗑呢?   好在这玩意儿是陆安珩捣鼓出来的,那就是自家人,姜锦修半点客气都没有,直接派人把陆安珩给拎过来了,目的很明确,“你那儿还有多少瓜子?再匀我些许。”   这口气,陆安珩都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当年被姬永康堵门要铅笔的时候了。陆安珩心里不由吐槽,心说就凭这话,姜锦修的中二病那真是半点都没恢复,估摸着应该能继续中二一辈子。   不过要瓜子嘛,陆安珩自己犯了愁,对着姜锦修一脸为难道:“师父,不是弟子小气,实在是弟子手里头也没存货了。送了一圈后,那瓜子本就没剩多少了,弟子还想着让农户们把瓜子种出来,到时候咱们嗑瓜子就更方便了,您想要多少弟子都给您送过来!”   听起来倒是不错,姜锦修却没被陆安珩画出的大饼给糊弄住,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你能否成功将瓜子给种出来?”   陆安珩挠头,眼神漂浮望向天际,干笑着开口道:“那就得看命了,不过弟子素来运道不错,早年间的红薯玉米照样也种成了,想来这回的瓜子也应该差不离。”   这倒是大实话,姜锦修对于陆安珩开挂的运气也是服气的,这家伙天生就讨老天爷喜欢,干什么成什么。这么想着,种瓜子的事儿还真是稳了。   不过即便姜锦修对农事不大清楚,却也知道好些菜蔬是春季播种秋季成熟,按照这发展,自己还得等上好几个月才能再次嗑上瓜子,也是心塞。   陆安珩见状,赶紧狗腿地表示自己那儿还有点存货,除掉给小汤圆的,其他的全部都给师父您送过来!   姜锦修他们再放浪形骸,也不至于跟个小屁孩抢吃的,瓜子虽然不错,大伙儿也没到离不开的程度,自然是拒绝了陆安珩的提议。   陆安珩想了想小汤圆每天嗑的瓜子数目,将自己的那一份匀了出来,差人给姜锦修送了过来打发时间作为谢礼。   嗯,在应付姜锦修的过程中,陆安珩的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了葵花籽油这个还算是熟悉的名词,想来是前世某些广告太深入人心,让陆安珩说着说着就想到这里来了。   这么来看,貌似这葵瓜子除了嗑一嗑打发时间外,还能用来榨油?   陆安珩想了想现在普通百姓家中的菜式,那真是清汤寡水,轻易见不到一点油荤。主要便是猪油的价格太贵,大家做菜都舍不得放,不知道自己要是真的成功将葵瓜子榨出油来了,成本会不会低一点。   这样才能让大伙儿敢于费油做炒菜,提高他们饮食的质量啊。   当然,首先还是得成功把葵瓜子给种出来,不然再美好的想象也都是空想。   农户们也是头一遭见葵瓜子这么奇怪的种子,外壳硬倒是正常,里头的瓤还能直接吃,据陆大人说,长出来果实也会是这样,农户们一时间也是一头雾水,完全想不明白这样的果子到底会长在什么什么东西上。   结在树上好像不大对头,长在地里它这也没个和根茎相连的地方呐!   听说这玩意儿还是从海外带过来的,农户们心里头更加谨慎了几分,生怕自己没种好,毁了这葵瓜子,那真是连赔都不知道怎么赔。   为此,农户们对葵花籽的种植方法也提出了两种不同的看法,一些人觉得直接把种子种进地里就行,另一些人却觉得可能还要在水里头泡一泡,让它发芽了再种进地里。   陆安珩干脆让他们分了两组,各领了一部分瓜子回去试试,看看到底哪边的方法更实用。   种葵花籽的事儿就这么定了,更让陆安珩纠结的是另一样种子,自己也不知道是啥,就这么交给农户们来种,是不是有点坑?   好在农户们都是几十年的庄家把式了,别的不敢说,对于种地这事儿还是有几分成算的。加上陆安珩又再三强调就算种坏了也不让他们赔,种好了就给他们发赏钱,心动的农户也有不少。   这时也正是种瓜种豆的季节,玉米也该种起来了,再种一样新东西,对于庄户们来说,完全就不是个事儿。   事实上,庄户们研究了一通后,对这新种子的种法也有点了底,毕竟这玩意儿跟家里头一些瓜果蔬菜的种子差不多,估摸着种法的差别也不是很大。   是以这回绝大多数农户都领了这两样种子回家,打算好好种种,憋着一口气想在陆安珩面前露一回脸,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为陆安珩排忧解难。   葵花籽的长势极快,农户们才把它种在地里,三四天就渐渐发了芽,隐隐冒出来了一小茬新绿,看得农户们满是沟壑的脸上绽放出一朵朵灿烂的笑容,心说这回陆大人可以不用忧心了,葵花籽明显能种成!   不仅如此,以农户们丰厚的经验来看,葵花籽发芽这么快,想来开花结果的周期也快,估摸着再等上两三个月,就能收获新鲜瓜子了。   倒是另一样种子还没什么动静,让农户们心里头有点发慌。   好在等到葵花籽苗已经长出一截后,另一样种子也慢吞吞地发了芽,只是种子比葵花籽娇气些,成活率不如葵花籽。即便农户们经验丰富,伺候的也很是精心,这种子也只有七成发了芽,剩下三成完全没了动静。   真是让人心疼。   相比之下,葵花籽就讨喜得多了。这玩意儿果然如同农户们猜测的那样,长得挺快,两个月后就开了花,这样大的一个花盘着实让农户们稀奇了一回,等到看着长出来的向日葵还会跟着太阳绕圈时,农户们就更惊奇了。   有那七八岁的顽童,还特地领了一大帮小伙伴守在向日葵旁边,瞪着眼睛看它跟着太阳转圈圈,一个个儿都稀奇的不得了。看完后,这群小屁孩转头就去找别的小伙伴吹牛,说是自己见了种能自己转圈的花,那花盘比人的脸还大,老喜欢太阳了,太阳在哪边它跟着往哪边转。   陆大人可说了,这玩意儿就叫向日葵,专门跟着太阳跑。   别人一开始还以为这帮人在吹牛,结果一听陆大人三个字,顿时也来了精神,别人弄不出来,陆大人本事大着呢,定然能弄出这样奇异的花来!这帮人心里的怀疑去了大半,万分好奇地想要去看看热闹。   然而陆安珩那庄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这帮人只得羡慕嫉妒恨地听着小伙伴继续吹牛。   就连闲的发慌的姜锦修他们也得了消息,这帮大佬可不讲究这些,好奇心一起便相约去陆安珩的庄子里看个稀奇,知会了陆安珩一声后,便嗑着瓜子喝着茶,坐着马车往郊外庄子里而去。   陆安珩得了信后,特地跑回去给他们做了回向导,隆重地向他们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庄园,走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差点没把大佬们给侃晕。   不过,看着这田地间青青绿绿的一大片秧苗,感受着其上传来的勃勃生机,大佬们的心情也确实愉悦万分。   等到见着了向日葵后,饶是大佬们游山玩水走过不少地方,也为向日葵的样子给惊讶了一回,这样大的花盘,确实不多见。   陆安珩特地差人给他们搬来几张凳子,就让他们坐在树下好好瞅瞅向日葵的绕圈动作,结果姜锦修不干,抬脚就走到了向日葵旁边,仔细地打量了许久,这才指着里头的小瓜子问陆安珩:“我们之前嗑的瓜子,就是从这里头取出来的?”   陆安珩自是点头。   其他人顿时也来了兴趣,文人墨客总是讲究个雅致,这瓜子,讲的文雅点,那就是花果,从花里头生出来的果实,听起来就格外有韵味。   为此,姜锦修还狠狠鄙视了一番陆安珩的取名水平,斜着眼睛瞪着陆安珩,嫌弃道:“你这脑子,怎么就不能想点雅致些的名字?向日葵这名儿还勉勉强强能过得去,倒是这瓜子,本就生得不好看,你再给它起了这个名,真是半点意境都无,无趣至极。”   很是嫌弃了陆安珩一回。   陆安珩这回真是躺着也中枪,心说这名字也不是我起的啊,只是叫顺口了,这口锅自己可不背。   然并卵,姜锦修他们已经不搭理陆安珩了,诗兴大发地开始玩起了曲水流觞,实际上没有水,在陆安珩看来,充其量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击鼓传花,只不过参加的人逼格特别高,做出来的诗绝对是上上品。   有了这帮人带头,陆安珩接到的拜帖又多了起来,全都是想去他庄子里看向日葵抒发感情的,真是让陆安珩一头黑线,差点想直接把自己的庄园做成后世那种收费农庄,想参观可以,给银子!   当然,陆安珩也只是想想,没敢真这么干,不然怕是要得罪一大帮人,或许还能得个死要钱的名号。   肥团子们也吵着要去看会转圈的大花,陆安珩没辙,只好将一切准备妥当,又向元德帝确认了一下团子们的出行安全问题,这才领着他们跑去农庄了。   团子们已经摸透了陆安珩的套路,用不着陆安珩说,就万分自觉地带好了铅笔和作业本,还揣了一小块硬馒头,准备跑去画画和写日记的,反正夫子一直以来都是这个要求,大家都习惯了,绝对不虚。   结果团子们除了成功看了一回向日葵后,还有幸和陆安珩一起,见到了另一样种子的果实——这果子差不多有八.九岁小孩子的拳头大小,红艳艳很是喜庆,看着就跟一个个小灯笼似的,颜值还挺不错,比起瓜子来那真是满分神颜了。   团子们还挺激动,一个个儿兴奋地问陆安珩:“夫子夫子,这个新鲜玩意儿又是什么?大伙儿都没见过呐!” 第157章 西红柿   陆安珩也愣住了,原来那些种子是西红柿的种子啊,自己还真不认识,能长出来也真是不容易。   看着这一堆红艳艳的西红柿,陆安珩的脑海中条件反射地就冒出了西红柿炒蛋,西红柿蛋汤等后世家常菜,还能给自己弄个番茄牛肉面什么的的,顿时就有点手痒,恨不得立马把它们摘下来,给自己领着的这一帮小屁孩加个餐。反正这玩意儿营养价值高,貌似能补充维生素来着。   说起来,按照小屁孩的口味来看,貌似番茄酱更合他们的心意些?陆安珩的脑子已经完全被西红柿的食谱占领了,万分激动的地对着小番茄伸出了自己罪恶的魔爪。   不过这会儿西红柿应该还没熟透,除了向阳的那面红艳艳的,朝里的这一边还带了些许青色尚未褪尽。陆安珩只能遗憾地收回了自己伸了一半的手,打消了现在就将它们摘下来做菜的念头。   一旁的肥团子们自制力可就没那么好了,见陆安珩伸了伸手,最小的十二皇子顿时也朝着红通通的西红柿伸出了自己的小胖手,要不是陆安珩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说不得就有一个西红柿要惨遭他的毒手了。   十二皇子冷不丁被陆安珩扣住了手腕,还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向陆安珩,疑惑道:“夫子,这个不能摘吗?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果然是吃货思维,看到啥新鲜玩意儿都想着能不能吃。从这个方面来看,这帮团子还真是陆安珩亲手教出来的。都是吃货。   陆安珩心下不由吐了一回槽,认真地告诉小胖子:“这个能吃,只不过现在还没熟,过些时日才能摘,到时候再让你尝一尝。”   结果一听这话,几只团子原本放光的眼神都齐刷刷地暗淡了下来,陆安珩看着他们蔫儿吧唧的样子,想着他们出门一趟也不容易,下回再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再看看已经红得差不多的西红柿,里头也掺杂了不少已经全红了的果子,陆安珩便对着肥团子们指了指这些已经熟了的果子,笑眯眯地道:“瞧见那些全都红透了的果子了吗?那就是熟的,能吃,你们要想吃,那就挑着熟了的摘,摘够了我们一起回府,我给你们做糖拌西红柿。”   一听这名字就很好吃,肥团子们顿时就兴奋了,麻利地将袖子一挽,看向西红柿的眼神格外火热,大有把眼前这一大堆西红柿全部都给摘回去吃光光的架势。   陆安珩连忙开口制止了他们这个可怕的想法,温声道:“可别摘多了,还不知道这些西红柿到底熟透了没有,另外,这也是头一回种,味道怎么样还不知道,我们也就尝个鲜,万一不好吃,扔也就扔几个,别浪费了。”   团子们听话地点点头,而后一人摘了七八个,小胖爪拿不住,每个人还拿了个小包袱装了装,抱在怀里,而后眼巴巴地看着陆安珩,眼神亮晶晶地问道:“夫子,我们现在可以回府吃这个西红柿了吗?”   陆安珩险些被他们的眼神给闪瞎,心说美食的诱惑力果然大,瞧这几只团子,哪里还有皇家人的威严和逼格呢?   实际上,团子们也就是在陆安珩面前才这么毫无遮掩了。再加上周围又没有外人,团子们的行为就更率真些,把平时的包袱全给扔了,彻底放飞自我,想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在团子们看来,反正夫子脾气好,想法也跟太傅们不一样,时不时还能带着自己作妖放松放松心情,自己有几斤几两,夫子心里门儿清,这种程度的情绪外露,夫子根本不会指责自己行事不稳重。   那还拘谨什么呐?   陆安珩的确不会念叨团子们的仪态问题,反正这帮家伙在外人面前从来没掉过链子,一个个都精得很,完全不用自己操心。   于是陆安珩就这么领着一串抱着西红柿的团子回家了。   陆安珩本想在庄子里给团子们做一餐西红柿炒鸡蛋啥的,还打算给他们弄个糖拌西红柿,让他们感受一下西红柿的花样吃法。   然而陆安珩仔细一想,自己又不经常去庄子,厨房那头基本没什么东西,油盐之类的还好说,问农户们匀一点便是。但是糖嘛,这还是个稀罕物,寻常农户家中也没时时准备着这东西。   是以陆安珩还是把团子们给领回家了。   团子们很是兴奋,他们还没看过小元宵和小月亮呢,也就之前得了消息送了回礼,没能出宫自己亲自来瞅一瞅。   这可是难得的龙凤胎呢,团子们心里早就惦记上了,即便陆安珩不说,这一回他们也得要求来陆府看上一看。   多稀奇的物种啊,必须好好围观围观。据说双胞胎都长得挺相似的,也不知道这两孩子长得像不像。要是像的话,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会相似到什么地步呢?   没见识的团子们可激动了,怀里揣着西红柿,面上露出了蠢兮兮的笑容。看得陆安珩简直一头雾水,心说以往这帮团子也这么好糊弄啊,今天怎么拿了点西红柿就乐得找不着北了?   团子们的想法,也是让人不大懂。   回家后,趁着团子们和小汤圆相亲相爱嘚瑟的空挡,陆安珩赶紧拎着团子们那五个小包袱,跑去厨房吩咐厨娘加餐去了。   团子们摘下的西红柿大概有三四十个,陆安珩也没想着一口气就给他们全做完。挑了一个切开一片尝了尝味道,确认这西红柿已经熟透了之后,陆安珩这才将剩下的大半个西红柿切成薄片,又吩咐厨娘把霜糖给取出来。   这会儿的霜糖跟后世的砂糖差不多,用来做糖拌西红柿完全没问题。   等到厨娘将装砂糖的小罐子端了过来后,陆安珩又将西红柿炒鸡蛋的做法给她详细的讲解了一回,顺带还说了西红柿蛋汤的做法,再加上他手里头的糖拌西红柿,完全就是一副跟西红柿杠上了的架势,听的厨娘眼前都开始冒小星星。   陆安珩则拿了六双筷子,端着一大碗糖拌西红柿,慢悠悠地朝自己院子里走去。   团子们正和小汤圆一块儿教小元宵和小月亮叫阿兄,奈何大的虽然很热情,小的却不捧场,任由几个大团子管他俩叫了无数声阿兄,俩小团子愣是没开口,反而笑得一脸欢乐,似乎是对自己当上了兄长一事很是高兴。   陆安珩进来时,恰好就看到一帮九十岁的小屁孩围着俩婴儿齐刷刷叫阿兄,可以说是非常有笑果了。   不过陆安珩也蔫儿坏,想着反正占便宜的是自家的两个娃,愣是忍住了笑意没提醒团子们。倒是团子们一见陆安珩手里头端着的大碗,顿时也顾不上小元宵和小月亮了,赶紧奔到陆安珩跟前,眼巴巴地瞅着他手里头的大碗。   小汤圆也蹬蹬蹬地跑了过来,熟练地抱住了陆安珩的大腿,高声道:“阿爹,我也要吃!”   陆安珩自是点头,将碗放在桌上后,又给每人都发了一双筷子,见碗里的霜糖已经有部分溶解在了西红柿的水分中,陆安珩又拿过小汤圆手里的筷子,再将碗里的西红柿片搅拌了一回,这才对着一帮小屁孩笑道:“行了,开吃吧。”   小屁孩们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呢,陆安珩话音还没落,动作最快的小汤圆和齐琛已经将筷子伸向了碗里,夹住了一块西红柿就往嘴里塞。其他几只团子见了,纷纷不甘示弱,你一筷我一筷不停地往碗里夹去。   抢着吃的东西格外香,没过多久,一大碗糖拌西红柿竟是被他们分了个精光,一个个还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特别想要陆安珩再给他们来上一碗。   一旁围观的小元宵简直出离愤怒了,哪里来的坏家伙,有好吃的竟然不给小元宵尝尝!不仅如此,还让小元宵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吃,必须好好谴责这个垃圾行为!   是以在团子们吃的开心的时候,小元宵的眼睛便从来离开过他们的嘴,见这帮坏兄长们自己吃的高兴,没一个想到自己的,小元宵顿时气得嗷嗷叫,狠狠地将摇篮拍得砰砰响。   然而一心扑在吃上面的兄长们没一个搭理他的,小元宵更愤怒了,怒气冲冲地开始大叫了起来,大有你们不给我好吃的,我就吵死你们的架势。   陆安珩看着小元宵这闹腾的样子就头疼,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小元宵给哄高兴了,结果厨娘的西红柿炒鸡蛋和西红柿蛋汤又端上来了。   这回小元宵可不干了,望着碗里头红黄交错的菜式就在陆安珩怀里挣扎起来,说什么都要去把没有手足爱的兄长们手中的筷子给抢过来。   陆安珩被小元宵折腾的真是一脑门子汗,心说你这还没到一岁,好好吃奶不成么?做什么总惦记着大人的吃食呢?   然而小元宵又还没到能讲道理的年纪,被陆安珩三番五次阻止了自己抢筷子的动作,小元宵的眉头顿时就皱得死紧,眼瞅着就要开嚎了。   吓得陆安珩赶紧让一旁的奶娘把他抱回内室哄一哄,自己则转身抱起了安安静静啃手指的小月亮,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笑着刮了刮小月亮的鼻子,特别欣慰地夸道:“还是小月亮最乖!不像你那不省心的二哥,净会闹腾。”   换来小月亮一个干净纯粹的可爱笑脸,陆安珩顿时圆满了。   人多吃饭香,团子们这一餐吃得简直香极了,一个个都吃得肚皮圆滚滚的,陆安珩粗粗一看,见碗里头基本没剩什么菜了,顿时也为团子们的好胃口给惊了一把。   为了团子们的健康考虑,陆安珩抱着小月亮,领着团子们在院子里走了十来圈,好给他们消消食。团子们特别会看眼色,见陆安珩的脸色不大对,连忙开口对陆安珩提出了作业的问题,顺带还问了问其他夫子给他们留的难题,成功地歪了楼,让陆安珩都忘记了□□他们这回事儿了。   直到团子们回宫时,陆安珩都没想起来。   因着有新摘的西红柿,陆安珩还特地拿了剩下的西红柿,除去给家里做个晚餐的量,其他的全都用一个大包袱给装了起来,跟着团子们一道儿进宫送礼去了。   元德帝几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比较偏爱亮眼的物件儿。陆安珩这回拿来的西红柿恰好就对上了他们的审美,这玩意儿看上去就喜庆极了,光看外表都能卖个高价钱。   红红火火的,寓意多好啊。   陆安珩还当场给他们做了个糖拌西红柿,脆嫩香甜很是可口。元德帝几人吃的直点头,都夸这果子不错。   姬玄格外实在,将嘴里的西红柿咽下去就开始跟陆安珩谈条件:“说吧,你这种子怎么卖?户部要买一批,价钱随你定。当然,买的量多你总得再便宜一点。”   陆安珩早就摸清姬玄的套路了,闻言也不方,掏出铅笔和小本子就开始跟姬玄算账:“我这种子买来就花了十五文钱一斤。这玩意儿不大好种,晚辈庄子上的农户们都是种地的一把好手,精心伺候了它们这么久,还是废了三成,这损失,再算上农户花费的血汗,怎么着也得二十五文钱一斤了吧?放心,您买了绝对不亏,这玩意儿伺候好了一年能长两回,等到成熟后,您收到了种子,到了七八月份还能种一回,那真是买到就是赚到。”   姬玄心知陆安珩说的是实话,也没给陆安珩挖坑,对着陆安珩比了个“三”的手势,一脸严肃地道:“二十三文钱一斤,除了你自己要留种的,你今年种出来的种子,剩下的我全要了。”   见姬玄这么财大气粗的土豪样,陆安珩也没跟他再耍花腔,爽快地一点头:“成交!”   这笔买卖就这么敲定了。陆安珩心知西红柿估计要走的是高档路线,毕竟这年头能吃得起水果的人家绝对不属于寻常百姓的范畴,交由户部来种,有姬玄这只老狐狸在,估摸着要给京中的土豪们好好挖回坑。   看人倒霉掉坑什么的,陆安珩还是挺喜欢的,表示到时候自己可以抓上一大把瓜子在一旁看看戏。   反正葵瓜子也要成熟了,到时候随意嗑。   姬玄同样也没放过葵瓜子这个富含商机的产品,含笑望着陆安珩,挑眉道:“这个西红柿我们就说定了,瓜子那边你是个什么章程?不如也来做回生意?”   陆安珩点头,却又提出了一个要求:“这葵瓜子我能低价卖给您,不过您也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说来听听。”   陆安珩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户部种出来的瓜子,能有一部分交由晚辈处理。”   姬玄顿时皱眉,没弄明白陆安珩这回又是走的哪门子路数,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又是想干嘛呢?”   当着几个大佬们的面,陆安珩也没想着隐瞒,轻轻说了一句:“善堂里还有不少孩子,瘦瘦小小的,看上去极是可怜,不若给他们点活计干,好歹让他们能填饱肚子。”   老弱妇孺素来都是弱势群体,如今京中的妇女能有药厂庇护,也算是改善了那么一丢丢的家庭地位。但是善堂那群还未长成的孩子就可怜了,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全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陆安珩如今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对小孩也格外心软些,只恨自己以往没注意到他们,以至于现在才想起来帮他们一把。   至于怎么帮?卖瓜子就是个很好的渠道。 第158章 瓜子和慈善   陆安珩思维的跳跃性太大,姬玄一时间竟然没能跟上他的节奏,不由疑惑地反问道:“善堂里的孩子?这跟葵瓜子有何关系?”   完全不搭边好么!   见几位大佬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陆安珩想了想,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斟酌着开口解释道:“这葵瓜子嘛,种出来后定然能得不少人的喜欢,咱们再给它加加工炒熟,直接让这群孩子上街去卖现成的葵瓜子,定然有不少人乐意掏银子买。前辈们想想,京城中勋贵世家不少,各大酒楼茶坊每日都有不少公子哥儿前去凑热闹,小孩子们若是能带着瓜子到他们跟前转悠一圈,也不愁卖不出去。”   这就跟后世在电影院门口卖爆米花和小零食是一个套路,反正钱也不多,又能嗑上好一会儿,性价比还挺高。再说了,这年头能去酒楼茶坊消遣的人家,也不差这点银子。   陆安珩都敢肯定,只要让善堂里的那群小孩得了这个机会,定然能让他们的生活改善不少。至少能填饱肚子,还能给自己置办一身过冬的棉衣。   然而这话一说出口,姬玄简直以为陆安珩发烧了,顿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陆安珩,脸皮抽搐地道:“你都知道那些孩子连饱腹都成问题了,哪还能有闲钱买瓜子去卖呐?”   这不是脑子有坑么?   然而想了想陆安珩一贯地行事做派,姬玄心里顿时涌出来一阵不详的预感,立即警惕地看着陆安珩,皱眉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种即将掉坑的不祥预感,那简直跟当初陆安珩这个小混蛋跟自己对掐压低农具租金时的预感那是一样一样的。姬玄多敏锐的一人啊,立即就开口堵死了陆安珩接下来的话头:“先说好,别想打国库的主意,养了你这小混蛋就跟个小贼似的,成天惦记着国库那点银子,那不是要老夫的命了吗?要银子,一文都没有!”   陆安珩早就算准了姬玄会来这一套,连忙给他打感情牌,长叹一口气,不忍地开口道:“善堂里头的那些孩子着实可怜,晚辈也是有妻有子的人,看着他们,再想想自己的孩子,哪能不心酸呢?前辈们的孙子差不多也和他们一般大的年纪,就这么看着,哪有不心疼的时候呢?”   姜阁老这回不拉偏架了,认真地看着陆安珩,眼神极是柔和,温声道:“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打小没受过苦,便觉得善堂的孩子是顶顶可怜的人,那你可知这天底下有多少人的日子还比不得这些孩子呢?国库虽然还有银子,然而要用银子的地方也不少,你今日帮了善堂的孩童,说他们可怜,来日有了更可怜的人,是不是又得开国库再去帮帮他们哪?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便是隐患。再说了,善堂这些孩子,已经足够幸运了,若不是朝廷开了善堂给了他们一碗饭吃,这帮孩子大多都撑不到现在。他们现在虽然日子不大好过,却也勉强能够生活。你有善心是好事,然而过度的善心,只会累死自己。我们现在站的地方,需要你将双眼放在整个大齐的疆土之上,而非某一部分人身上,你可明白?”   虽然这个说法很残酷,但是陆安珩穿过来也有二十年了,心知姜阁老这话没多大问题,毕竟这会儿的生活水平就是这样,完全不能和后世相比。   再说了,即便是后世,某些低保也只能做到让人活命而已,真要国家把钱全都拿来救济贫困人群也不现实。   不过,道理陆安珩都懂,却还是想再为那群孩子争取一下。面对姜阁老,陆安珩也慎重了不少,他当初能掐过姬玄,还有姜阁老拉偏架的功劳,如今要直接对上这位大佬,陆安珩心里也有点方。   仔细想了想,陆安珩这才开口道:“祖父言之有理,不过我也没想着让国库直接拿银子给他们呐,只是稍微帮他们一把而已,不如先听一听我的意见?”   姜阁老的眼里便有了笑意,捋了捋自己长须,笑吟吟地道:“你说便是。”   一旁的姬玄疑惑地皱了皱眉,总觉得自己好像又被套路了一波,望向姜阁老的眼光中满是怀疑。   姜阁老却只盯着陆安珩,连一丝眼神都没分给姬玄,惹得姬玄又不由怀疑自己的直觉是不是出错了,同样顺着姜阁老的眼神看向陆安珩,眼神给陆安珩施压。   老夫就看看你这回又能说出朵什么花来!   陆安珩摸了摸鼻子,又看了看眼神犀利的元德帝,干笑道:“微臣的想法是这样的,等到瓜子收成了,朝廷炒熟后再交给孩童们去卖。当然,这只是第一回,让他们先赊账,等到瓜子都卖完了,再来结账付钱,朝廷自己定个价,他们该给多少给多少,剩下的就算他们自己赚的。当然,等到他们挣够了买铁锅的银钱后,便能卖给他们生瓜子,让他们自己炒熟去卖,也算是一份生计。”   姬玄略一沉吟,倒也没再提出反对意见,仔细想了想,这才开口道:“依着这法子,朝廷倒也不亏。只是头一回要担些风险,万一他们没能将瓜子卖出去,或是不慎将瓜子倒了,这笔银钱怕是要朝廷来担了。”   陆安珩听着,突然笑出声,对着姬玄挑眉道:“善堂里的孩子拢共也就五十来个,假设头一回给每人赊五斤。您要能同意这事儿,晚辈便分文不挣,就按商人们卖给我的价钱,一斤十文钱卖给您。这样一算,一个孩子所花的成本便是五十文钱,五十个孩子,再加上炒瓜子所需的成本,总共也不到三两银子,您还会为这心疼不成?”   见姬玄被自己怼的一张老褶子脸忽青忽白,陆安珩生怕这位大佬一个不乐意就让自己滚蛋,连带着这笔买卖就这么泡汤了,赶紧补救道:“当然,您一心为国库着想,此心当真是感天动地。不过吧,您再想想,即便孩子们没把这瓜子给卖出去,咱们不还是能把瓜子从他们手里头拿回来么?实际上也没亏什么。”   听了这话,姬玄的脸色可算是缓和了些许,陆安珩顿时又抖起来了,连忙再接再厉地道:“所以您看看,这事儿就是花小成本,给朝廷赢个好名声的。您要不同意,晚辈都能自己干了。只不过这样一来,没了朝廷的名头,这实惠也落不到朝廷上头来不是?”   简单来说,就是用小成本刷一把朝廷的存在感,向广大人民展示朝廷的仁爱形象,再以此刷一把大伙儿的好感值啥的。   姬玄听的很是心动,不由看向了同样陷入沉思的元德帝,二人视线交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元德帝拍了板:“行,就按你说的办。”   要是自己不点头,估摸着这个小混蛋立马就能自己撸袖子干了。既然如此,还是把这个功劳留给朝廷吧。   陆安珩顿时就乐了,对着元德帝高声道:“陛下圣明!”   转头就颠儿颠儿地跑到庄园里头,眼巴巴地等着葵瓜子成熟。   等到向日葵花盘背面逐渐呈现出黄白色,里头的葵瓜子壳也变得硬了,看上去就跟平日里嗑的瓜子没啥区别后,陆安珩琢磨着这瓜子应该也熟得差不多了,招呼着农户们先摘了一株向日葵取葵瓜子试试。   农户们原本还不知道怎么下手,试探了几回后,有人直接折了根棍子,在向日葵花盘后头用力一敲,便将里头的葵瓜子敲出来不少,还挺省事儿。   陆安珩顺手拿了几颗瓜子嗑了嗑,觉着这味道跟以往的差不多,心里知道这葵瓜子已经彻底熟了,便开始指挥着农户们摘花盘取瓜子。   一个向日葵花盘差不多能倒出两百多颗葵瓜子,两个花盘就能凑一斤,若是两个大花盘,还能有多。陆安珩之前剩下的三十斤葵瓜子全都给农户们种了,差不多两亩地,这么一取,那真称得上是大丰收了。最后称了称,竟是有一千七百多斤,这样的产量,虽然比不得玉米红薯这等高产量物种,但在一众吃食中,也算是很高了。   农户们高兴地简直跟过年似的,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断过。陆安珩也高兴,给他们发了点赏钱,真是皆大欢喜。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陆安珩只要把摘下来的葵瓜子送给户部就成。   除此之外,陆安珩还特地找到了姬玄,蔫坏蔫坏地给他提建议,“前辈您看,这回可是咱们头一回帮扶弱小做买卖,不若再为他们想的细致些。这瓜子,还能分两种炒法,一种是晚辈当日说的放盐炒,这样炒出来的瓜子带了盐味,口感极佳。另一个,为了省银子,咱们还能用砂石来炒瓜子,也能将瓜子炒熟,只不过没了那点儿盐味,只是原味,这个我们就能卖得略微便宜点。您看如何?”   饶是姬玄有时还被陆安珩给堵个半死恨不得揍死他,但是摸着良心说,陆安珩要是认真干起活来,法子真是一套接一套的。这家伙天生的脑子好使,眨眨眼睛就能想到好几个挣银子的主意,真是让人眼气。   不过有银子挣嘛,姬玄还是挺高兴的,尤其这回干的还是名利双收的大好事儿,姬玄看陆安珩就更顺眼了。   二人一拍即合,便将这事儿给定下了。   姬玄那头吩咐人开始炒瓜子了,陆安珩则跑去集市上晃悠了一圈,提了一大堆东西跑去善堂找孩子们,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去了。 第159章 卖瓜子的人选   陆安珩在京城中大小也算个名人,加上他那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善堂的孩子们都认得他。这回见他突然到了善堂,孩子们不由愣了愣,不知道这位大人跑到善堂来到底要干什么。   陆安珩方才已经知会过善堂的管事了,这会儿管事和之前成衣铺的小二都跟在他后头,一起来到了这帮孩子的院子里。   认真说起来,善堂的环境其实还不错,虽然破旧了些,但是陆安珩一路走来,曲径回廊,门窗桌椅全都干干净净,显然是费了一番心思打理,才有了这样整洁的风貌。   陆安珩一边看,一边顺嘴夸了管事几句,惹得管事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对陆安珩又热络了几分。   等见到孩子们后,陆安珩心里又沉重了些许。这帮孩子都是些苦命人,有的生下来就被扔在善堂门口,有的则是家里头光景不好,父母长辈接连病逝,无人照料才被人送来了善堂,还有的就更惨了,天生的残疾,被父母亲人抛弃在善堂门口,转头狠心回了老家,彻底找不到人了。   五十二个孩子,每一个背后都有一个悲伤的故事。   陆安珩之前听管事大致说了几句他们的情况,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底,真正见到这群面黄肌瘦,畏畏缩缩的孩子们时,陆安珩心里还是忍不住发酸。   看着孩子们对自己投来既敬畏又好奇的目光,陆安珩努力地让自己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一些,眼神四下一扫,略微打量了一下这一群孩子。   这才发现,这五十二个孩子,竟是女孩占了多数,差不多有三十个,正低头揪着衣角,局促不安地站着,恨不得转身就跑回屋里避一避。   男孩们倒是大胆些,时不时抬头瞅陆安珩一眼,眼里满是好奇和期冀。   陆安珩见这帮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一二岁,最小的只有两三岁,比小汤圆还小,正是走路还不稳当的年纪,却已经格外乖巧,拉着一旁大孩子的衣袖,乖乖地站在旁边一动也不动。   陆安珩看着他们瘦小的身子便是一阵心酸,他接触的小孩子一般都生得圆润,没一个像善堂里的孩子这样瘦弱,看着就让人心疼。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善堂管事虽然是个厚道人,然而朝廷每年在善堂上花费的心思本就不多,加上这管事为人不像旁人那样八面玲珑会来事儿,是以并不曾为善堂争取到什么好福利。便是之前答应的米粮之事,还会被人时不时得克扣,不仅量少了,还拿陈年旧米顶数。   即便是陆安珩捣鼓出红薯和玉米后,分到善堂的红薯和玉米却也都是质量最差的,几乎快要烂了的东西。   是以善堂里头的孩子才这般瘦小。   陆安珩大概也能猜出个中内情,暗自决定一定要让姬玄派一个足够公正的人来给善堂发瓜子,不然瓜子的利润本就小,做的就是小本经营,薄利多销的买卖。要是再被克扣一头,那这帮小孩真是白干了。   自己辛辛苦苦想出来的法子,转头就变成心术不正之人剥削他们的利器。即便陆安珩性子再好,怕是也要吐口血。   见孩子们忐忑不安的神情,陆安珩的脸色更为温和,含笑打开了自己带来的一个包袱,露出里头崭新的衣物来。   孩子们的眼神顿时就亮了,望向陆安珩的眼神中多出了几分热切。   陆安珩也不跟他们卖关子,冲他们举了举包袱理头发的衣裳,含笑问道:“想不想要?”   “想。”   “想就乖乖站好,我还有东西没拿出来呢。”   陆安珩一边拆包袱,一边随口对孩子们笑道,本意是想让孩子们放松些,没想到孩子们一听这话,连忙昂首挺胸,还互相检查了一下站姿,发现有那站不好的,便是狠狠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   陆安珩看得好笑,接着快速地掏出了一大包点心,按照顺序给每个人都分了一块。   孩子们拿到点心,脸上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不少人狠狠地拧了自己一把,一次不行还拧两次,眼看着就要把自己的胳膊给拧青了,陆安珩赶紧开口笑道:“行了,别折磨你们的胳膊了,你们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孩子们拿着点心,试探地咬了一小口,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仔细回味了无数遍后,孩子们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点心给收起来,就连最小的孩子都是如此,完全没有寻常孩子吵着闹着要东西的劣习。   落在陆安珩眼里却只觉得心酸。   见孩子们的眼神时不时就往点心上头瞟一眼,陆安珩咳了咳,将孩子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而后轻笑着问他们:“想不想以后还能吃上这样美味的点心?”   当然想了,已经有孩子红了眼眶,刚才的那一口点心真是让他们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这可是源珍坊新出的糕点,据说这么一小盒,五块就得要半两银子,叫啥名自己都没敢去打听。这可是给贵人们吃的,自己这样的孤儿,哪能有吃上这么精贵玩意儿的一天呢?也只能在梦里流流口水了。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美梦成真的一天。   孩子们这会儿是真心实意地想将陆安珩给供起来,一个个都觉得陆大人真是个大好人,怪不得夸他的人这么多。   不过,陆大人方才问的,想不想每天都能吃上点心这个问题,到底是啥意思啊?   陆安珩见孩子们的注意力已经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了,顿时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意,也不立即解释,反倒是翻了翻装着衣裳的包袱,按照身量,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件新衣服。   看着孩子们脸上难以掩饰的兴奋神情,陆安珩这才笑起来,温声道:“我此次前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孩子们更激动了,想了想陆安珩方才关于糕点的话,孩子们顿时兴奋地连拘谨都忘了,连连追问道:“什么好消息?”   陆安珩指了指皇宫方向,一脸严肃地开始歌功颂德:“陛下仁善,免你们生活不易,特此让我来给你们带了个天大的好处。”   孩子们一听这话,顿时屏息凝神,眼神死死地盯住陆安珩,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自己哪里出了岔子,惹怒了陆大人,那就麻烦了。   陆安珩忍不住叹了口气,柔声安稳他们道:“你们别紧张,确实是有好事儿等着你们。我最近新种出来一样吃的,名叫瓜子,用来消磨时间很是不错。如今已经收成上交给了朝廷,朝廷念着你们生活不易,想照顾你们几分,特地让我来给你们传达这个好消息的。”   接着,陆安珩便将让他们卖瓜子的事儿说了一遍。   有那大一点的孩子还不敢相信,晕乎乎地问道:“真的吗陆大人,朝廷头一回给我们的瓜子,不要我们的银子?”   陆安珩轻笑着点头,温声提醒道:“确实如此,不过你们得自己争气,第一回做好了,后来的生意定能顺畅许多,不然朝廷见你们不靠谱,又将这个机会给收了回去,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结果这帮孩子听了陆安珩的话后,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至极地冲着陆安珩咧嘴乐道:“我们一定好好干!”   陆安珩忍不住低笑一声,看到孩子们眼中深处的惶恐不安时,陆安珩的心又软了软,柔声安慰他们:“你们先别紧张,瓜子这玩意儿,目前为止只有朝廷有。如今给了朝廷给了你们,你们就是独一家的买卖,只要能吃苦,勤快一点,肯定能挣不少银子。”   孩子们见陆安珩一脸认真的样子,又想了想这位的彪悍事迹,突然发现这些年来只要是这位大人弄出来的东西,没一样不是爆火能卖银子的,孩子们的信心顿时也足了,眼神坚定地冲着陆安珩点了点头。   陆安珩将带来的东西给他们分了个干净,又提醒他们道:“你们卖瓜子时,记得去酒楼茶坊这些公子哥儿聚集的地方,那些家伙不差钱,又听闻了我这儿有瓜子的消息。若是看到你们在卖,定然会买上些许。你们自己也机灵点,若是碰上了胡搅蛮缠之人,便立即开溜,再有那等不长眼想仗势欺人的,直接报上户部尚书姬阁老的名号便是,看看还有那个败家子这么想不开!”   嗯,卖队友这个操作,陆安珩也挺熟练了。   姬玄万万没想到自己啥也没干就让陆安珩给卖了,这会儿他正嗑着炒出来不久的瓜子,美滋滋地想着日后的美好生活了。   听陆安珩说,瓜子一年还能种两回,今年下半年还能种一回,那时候都快过年了,怎么看都是一笔进账。挣银子真是让人美滋滋。   姬玄手里拿的炒瓜子,果然跟陆安珩建议的一样,分为原味和咸味两种,原味的成本并不贵,十二文钱卖给善堂那帮孩子,他们完全能卖一文钱一两,一斤挣个四文钱不成问题。   另一种成本高一些,怕是要个十六文钱一斤,那孩子们就得卖两文钱一两了,这种利润更大,一斤就能挣八文,搞得姬玄都想再抬个价,把定价调到二十文去了。   只不过想着不好和一帮孩子计较这一点蝇头小利,姬玄这才收了张涨价的心思。   心下一合计,姬玄顿时就惊讶了,按照这趋势,要不了多久,这帮孩子就能脱贫致富奔向吃喝不愁的美好生活了啊!倒是没想到,小小的瓜子还能有这样大的作用,陆安珩真是天生的奇才啊!   奇才陆安珩这会儿正发愁呢,眼瞅着孩子们卖瓜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自己也能松点手,再考虑考虑榨油的事儿了。 第160章 胡麻   其实这会儿也有简单的榨油技术了,只不过是乌桕的壳还有果实来榨油,榨出来的油不能吃,只能做其他用途。   不过陆安珩想着,既然这会儿已经有了榨油技术,想来用瓜子榨油也能试上一试,总归不是自己瞎捣鼓,被骂成异想天开了。   陆安珩心里琢磨着,这回总共收了一千七百多斤,刨去给户部加工炒熟做生意的那一千斤,剩下的七百多斤里头,再除掉留种和送人的七百斤,最终留下的那几十斤零头,自己应当可以用它们去榨油试一试。   要是真能榨出油,那也是幸事一桩,榨不出也没事,反正就几十斤瓜子,亏了完全不心疼。   陆安珩向来心大,从庄子里先将那几十斤瓜子运回了家,搬走之前,陆安珩特地称了称,这两大.麻袋瓜子,共有八十三斤,用来做榨油试验,应当也够了。   回家途中,经过集市时,陆安珩突然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气,腹中应景的传来了几声咕咕声,陆安珩看了看天色,这才发现这会儿都快过午时了,怪不得自己的胃都提出抗议了。   陆安珩本想忍一忍,回家后再美美地吃上一顿,然而外头飘来的香气越来越诱人,还夹杂着一股让陆安珩较为熟悉的味道。   人在饥饿时,闻到香味后,饥饿感便会成倍增长,再加上这个味儿实在香,陆安珩的脑海中已经开始上演满汉全席了,差点没把自己给馋死,到底没能忍住诱惑,下了马车想看看勾起了自己馋虫的玩意儿到底是啥。   结果一看,就是个卖相很一般的大饼,陆安珩顿时还有点小失望,深觉这玩意儿的颜值真是配不上它的香味儿,也不知味道到底如何。   小贩一见有客上门,连忙堆了满脸笑,万分热情地招呼道:“大人您看,小的这胡饼可是新做的,味道可香了,保准让您吃了还想吃!”   胡饼?不怎么关注街边小吃的陆安珩顿时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这会儿能带了个胡字的,大多都是从西域那头传来的东西。眼前这平平无奇的大饼,竟然也给起了个胡字开头的名儿,顿时就勾起了陆安珩的好奇心。   见卖胡饼的小贩正眼神热切地望着自己,陆安珩微微一笑,拿过了一块儿胡饼仔细地瞧了瞧,而后双眼直视着小贩,笑问道:“不知这位小哥,为何管这个饼叫做胡饼?”   小贩一听就来了精神,这事儿他可吹过好多回牛了,话都是现成的,指着胡饼上头细小的黑点点提高了声音对陆安珩道:“大人您看,小的这胡饼,与寻常大饼的区别便在于此,这上头的小黑点,乃是从西域那边传来的种子,唤作胡麻,别看它不起眼,小的这饼,能有这么香,全都是它的功劳。”   说完,小贩又搓了搓手,喜庆道:“不若您尝一口,要是不好吃,小的不收您钱!”   这小贩对他的胡饼还挺有信心啊!陆安珩心说这家伙也不怕碰上个吃白食的,白吃之后还倒打一耙,说他这饼不好吃,那岂不是亏惨了?这么看来,这小贩也不是个精明人。   却不知这小贩却是精明得过了头,平日里走街串巷,见的人多了,早已练就了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知道陆安珩是出了名的性子好才敢夸下这个海口,要是换成了京中出了名的那一波纨绔,小贩的说辞又得换一套了。   反正就是上下嘴皮一碰,发挥随心。   陆安珩倒也没跟小贩计较,拿着饼再仔细研究了一番,还用手抠下了几颗胡麻细心地打量了一番,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香味,最终确定,小贩嘴里的胡麻,就是后世的芝麻无疑。   这个发现令陆安珩很是高兴,倒是没想到这会儿已经有了芝麻了,自己平日里貌似也没见过来着?这么想着,陆安珩连忙追问小贩:“你这胡麻,是怎么来的?”   小贩知道陆安珩也是个喜欢捣鼓外来吃食的人,生怕陆安珩脑子一转就想出个招儿来和他抢生意,支支吾吾了半晌愣是没开口。   陆安珩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小贩的顾虑,顿时翻了个白眼,从荷包里头取出了一两碎银子递给小贩,一脸傻多速的土豪样儿开口道:“行了,把你的小心思给收一收,我可没打算和你抢生意,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喏,这是我给你的谢礼,你要是能把消息告诉我,这银子就归你了。”   小贩看着自己面前的银子,眼中不由放出光来,迟疑了半晌,这才笑呵呵地接过银子,对着陆安珩殷勤道:“这胡麻,乃是小的去年随着商队去西域时,见着他们那边用这玩意儿做饼,味儿特香,小的想着大人您之前那红薯玉米都是在外头商人们手里头买回的种子,便也带了些许回来了,只不过带的不多,碰运气自己种了,长成了后便开始自己试着做胡饼,勉强混口饭吃。”   陆安珩听了,心里那滋味,可真酸爽。合着这家伙种芝麻的想法还是从自己的行为中得到的灵感?也是迷醉。   不过这芝麻,明显也是能有大用的。陆安珩即便再生活废,也知道后世有种油就叫芝麻油,自己家里做面条时滴上几滴,味道可香了。这会儿自己正好想用瓜子来试着榨油,老天爷就把芝麻给送到自己面前了,再加上出油率高的大豆,陆安珩顿时自己还是没有被老天爷抛弃的,亲儿子地位依旧稳如泰山。   见小贩脸上还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之色,陆安珩心中不由吐槽,刚才接我银子也没见你这么脸皮薄来着。不过见到了芝麻,陆安珩心情大好,半点跟小贩计较的心思的没有,看了看小贩身上缝补了好些回的短褐,陆安珩不由挑眉,忽而开口道:“你这胡麻,没挣上什么银钱吧?”   小贩干笑几声,脸色又苦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是啊,小的不像大人您那样通读经史,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都难不倒您。小的大字不识,又生得蠢笨,虽然将胡麻种子给弄来了,也在家种成了,奈何小人蠢笨,不会做生意,也不知道要怎么将这种子给卖出去,只得自己咬牙做胡饼,好歹能糊口。”   陆安珩点头表示理解,这就是典型的找不到销路了。毕竟小贩可不像自己,随随便便就能见着如今最顶级的那一帮大佬。想了想小贩本身的交际圈也不大,又没找着芝麻的正确用法,不知道它的具体功效,哪家有这个闲工夫来买个看上去就用处不大的东西呢?   卖不出去,那是多正常的事儿啊。   陆安珩不由给了小贩一个同情的眼神,沉重地点头总结道:“所以,这事儿告诉我们,不要随便买自己不太熟的东西。”   这话可真扎心,小贩顿时觉得自己的心窝中了一箭,突然就觉得陆大人的光辉形象没那么耀眼了。   陆安珩见小贩一脸无语,顿时轻笑出声,对着小贩温声道:“说笑罢了,你别放在心上。不过这胡麻你家中还有多少?若是数量多,可否能匀我一些?”   小贩等的就是陆安珩这句话呢,他家的胡麻确实多,每天做胡饼都用不过来,现在有人愿意买,那真是太好了。   于是陆安珩就以五文钱一斤的价格买下了小贩家中积存的三百斤胡麻,又以六文钱的价格拿下了他们正在培育的所有秧苗。不仅如此,陆安珩还让小贩口述了种植事项,自己则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铅笔,仔细记了下来,准备送去庄子里给农户们育苗去,等到下半年又能收获一大批芝麻。   想着自己能榨的油又多了一样,陆安珩心里便乐开了花,面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来。小贩也挺高兴,艾玛积存了这么久的胡麻可算是卖出去了,小本生意根本用不了这么多胡麻,这回好了,自己总算不用为此发愁了,陆大人真是个大好人呐!   皆大欢喜。   陆安珩得了芝麻后也松了口气,狠狠啃了好几个胡饼饱腹,又给自己灌了好几杯水,这才同小贩告辞,带着一堆的芝麻和瓜子往家赶。   到了家中,已经过了未时,陆安珩又吩咐厨娘给自己下了一大碗面,呼噜呼噜一口气全都倒进自己的肚子里去了,这才满足的瘫在了椅子上,眯着眼睛小憩了片刻,终于满血复活了。   得了芝麻这个意外之喜,再加上大豆和瓜子,陆安珩对于能用植物榨出食用油的信心简直快要爆棚了,望着那堆瓜子芝麻就开始傻乐,已经开始幻想着家家户户的餐桌上油水丰富,百姓们能吃出个健康体魄来的美好未来了。   只这么一想,陆安珩便兴奋地抱着小汤圆转悠了好几圈,又挨个儿狠亲了小元宵和小月亮好几口,惹来两个小家伙抗议的啊啊声。   姜德音看得好笑,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满足又幸福的笑容来,只盼望这样的日子能长长久久到白头,那真是世所罕见的幸福了。   陆安珩则抱着小元宵,心有所感地转头看向姜德音,忍不住也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来。   第二日,陆安珩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奔进宫,想着告诉大佬们这个好消息,顺便申请一下去榨油坊参观一回,争取让食用植物油尽快出现在大伙儿的饭桌上。   巧了,姬玄也正有好消息想要告诉陆安珩呢,二人就这么给朝廷来了个双喜临门,让元德帝欣慰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晚点会有第二更 第161章 榨食用油的想法   姬玄这会儿正高兴呢,见陆安珩兴冲冲地跑进宫,还没等陆安珩开口,姬玄便一脸笑意地对着陆安珩道:“你那法子可真不错,你可知,那帮孩子这几日卖出了多少瓜子?”   陆安珩的脸上也有了喜色,顺口笑道:“听您这口气,想来那帮孩子表现还挺不错,没让您折本?”   “臭小子胆越来越肥了,净想着拿老夫打趣了。”   姬玄笑骂了陆安珩一回,而后捋了捋胡须,点头叹道:“之前确实是老夫小瞧了那帮孩子了。不瞒你说,你提出这个举措时,老夫都已经做好了亏几两银子的准备了,万万没想到那帮孩子还挺机灵,办起事儿来一套一套的,一看就知道你这小子没少给他们支招。”   陆安珩顿时笑出声,故意做出一副无赖相,对着姬玄一摊手,以一直极为嘚瑟的语气开口道:“哎哟喂,您这可是在变着法儿地夸我呐,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不信您看我这脸,都红了。”   几位大佬顿时都被陆安珩的作怪给逗得笑出声,姬玄佯怒地瞪了陆安珩一眼,笑骂道:“都是三个孩子的亲爹了,还成天没个正形,真是欠收拾的小混蛋。”   这话陆安珩可不爱听了,一脸认真地为自己辩解道:“我也就在你们几个面前才这么活泼,平日里我可正经了,这不就是想着逗你们笑一笑,放松一下心情么?”   不得不说,陆安珩这人天生一张甜嘴,张口就能将人哄得眉开眼笑,连这几位顶级大佬都没能躲过这场糖衣炮-弹,被陆安珩哄得心花怒放,深觉这是个孝顺的娃,自己这些年没白疼他。   能一张嘴就把这几个顶级大佬通通给哄舒坦了,陆安珩可以说是唯一一个了。   见御书房的气氛放松了下来,陆安珩又好奇地多问了姬玄一句:“不知那帮孩子到底干得怎么样?”   说到这个,姬玄便不由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冲着陆安珩笑道:“你是没看到,那帮机灵鬼头一回就只拿了八十斤瓜子,别说,他们还挺有秩序,两人一组,分了四十组,每组领了两斤瓜子,原味咸味各一斤,来的时候也分好了地点,拿到了瓜子后便蹿进了各大酒楼茶馆,高声往里头叫嚷几句,完全不怯场,也不怕丢面子,嘴也甜,也真是好本事,将一众公子哥儿和茶坊掌柜都哄得心花怒放,没到两个时辰,那八十斤瓜子便卖完了。照你之前定的价,原味一文钱一两,盐味两文钱一两,除去要还给我的本钱,一种挣四文一斤,另一种挣十四文一斤,算下来就是七百二十文钱,他们都乐疯了,赶忙又掏银子再买了八十斤,这回盐味的倒是还剩了些,不过也没几斤,头一天,他们便挣了差不多二两银子了,现如今已经过去了七八天,瓜子的生意虽然慢慢地下降,不如第一天好,却也能挣上一点银钱,足够他们吃回肉了。你说,这是不是个好消息?”   陆安珩的眼里也有了真切的笑意,想着那帮孩子瘦弱可怜的样子,再听到姬玄说的这些天的生意进展,陆安珩登时便发自内心的为他们高兴起来。   不过姬玄也看得挺明白,对着陆安珩笑道:“这还是你之前大方,送出了好些瓜子的功劳。你师父那帮人可是喜欢嗑瓜子喜欢得不得了,他们又闲,每回弄出点什么动静就得引的众人竞相模仿。这回突然一道儿迷上了嗑瓜子,京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眼巴巴地等着呢。那帮孩子,也恰好是赶上这好时候了。不瞒你说,还真有不少人家直接找上我来做买卖,我都给忍痛推了,将这个机会送给了那帮孩子们。如今他们越来越好,着实让人欣慰。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只帮这一回,下一回,老夫可不会将送上门的银子又给推出去了。”   陆安珩被姬玄这这名为抱怨实为喜悦的话给逗乐了,一高兴,陆安珩也顺嘴道:“晚辈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哦?什么好消息?”   陆安珩掏出两个荷包,倒出里头的瓜子和芝麻来,对着元德帝他们道:“你们看,此物名为胡麻,是晚辈无意中在坊间得的,可以食用,还能榨油,榨出来的油能吃,平日里下面时滴上一部分,特别香。”   元德帝几人倒是头一回听说能用其他农作物榨出食用油的说法,一个个儿都惊奇地瞧着陆安珩手中的芝麻,那眼神,就跟突然见到了红色的月亮一样,稀奇的不得了,一人还抓了一把芝麻在手中好好研究了一番。   倒是姜阁老还没忘记陆安珩另一只手上的瓜子,下巴点了点瓜子的方向,对着陆安珩开口问道:“这瓜子也能榨油?”   陆安珩果断地点头:“能。”   反正后世绝对是能做出来的,这个思路是可行的,就是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榨出来。   当然,仔细想想,后世更普遍的还是大豆油,只是这会儿自己没带豆子进宫,陆安珩又连忙再多提了一句:“其实不只这两样,还有大豆也能榨出食用油,比芝麻油和瓜子榨出的油口感更好,芝麻油大多用在吃面食之时,在汤里调味的。大豆油则能代替猪油,用来炒菜,味道也不错。”   其实陆安珩更熟悉的是用茶籽榨油,毕竟他是南方人,老家那边就有大片大片的茶树,小时候在外婆家时还陪着外婆一起摘过茶籽,然后跟在外婆后头跑去榨茶油的人家去榨茶油。   只不过茶籽油太贵,陆安珩穿越之时已经卖到了八十元一斤,比起猪油植物油贵多了。陆安珩也不敢肯定这会儿的茶籽能不能榨油,若是能榨,也不知道成本到底高不高。若是太高,估摸着又是得走奢侈品路线的东西,寻常百姓很难享受的到,是以陆安珩方才并未说出茶籽油的事情。   不过,光是大豆瓜子这些东西能榨食用油,就已经足够让元德帝等人惊奇了。见陆安珩说的这么信誓旦旦,元德帝他们听的却是将信将疑,一时间无法想象这些东西榨出来的油到底是何风味。   陆安珩一见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反正这会儿善堂的孩子们那边已经走上了正轨,不用自己再操心,陆安珩便决定将心思放在榨油上,嘴巴一张就将这差使给揽了下来,含笑道:“既然前辈们不信,不若先让我去试上一试,反正用我的东西,亏也是亏我的,你们也用不着心疼。”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得以为自己等人都是一帮小气鬼呐!姬玄的面皮抽动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噎了陆安珩一句:“那亏了可别再跑来我们面前哭穷,告诉你,老夫这儿一两银子都没有!”   陆安珩无语地看了姬玄一眼,转头对元德帝打了申请报告,干笑道:“既然都要榨油了,总得让微臣去油坊里头看一看吧?”   实际上,在这个还没有榨油机的年代,能不能成功将大豆油和芝麻油给榨出来,陆安珩心里也没个准,还是先去看看具体榨油操作再说。   元德帝自然是点头应允了陆安珩这个要求,于是陆安珩便有幸去了趟油坊,观看了一下这年头的榨油方法。   结果这么一看,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小看了古人的智慧。谁说这会儿没有榨油机的,明明就有,虽然简陋了点,没有后世那样高效率的机械化机器设备,但是陆安珩敢保证,自己面前的这个大家伙,绝对是个智慧凝造而成的榨油机。   这大家伙外头的那部分和陆安珩在课本上看到过的水车差不多,里头连接着一个类似磨盘的大石圆盘,靠近圆盘边界处弄了一圈凹槽,里面用来放榨油的果实,其间还有一圈铁做的滑轮,借助外面水车的力量让滑轮沿着凹槽滚动,便能让机器自动碾碎果实,得到粉末后再进行下一步的蒸熟操作。   蒸熟后的粉末出锅后已经黏在一块儿,这时便将它们做成胚饼包好,而后将它们放在一个横木做成的窄槽里,进行人力捶打,便能出油。   让陆安珩看得简直叹为观止,深深为劳动人民的智慧所折服。   这么一看,突然就对自己的那一堆芝麻瓜子和新买回的黄豆有了极大的信心呢!   陆安珩这么想着,便信心十足地对榨油工人提出了用黄豆青豆这些大豆还有芝麻瓜子来榨油的想法。   工人们先是被陆安珩这个新想法给吓了一跳,然而转念一想,这些东西和乌桕果实也差不多,按照正常的榨油过程,貌似也能榨出油来?   这么一想,工人们顿时也跃跃欲试起来,恨不得让陆安珩立马就将大豆芝麻这些原料给送过来,让自己好好练练手。   陆安珩想了想,自己这回要榨的可是食用油,这套榨油工具一直榨的都是不能食用的乌桕油,若是弄混了,怕是一个不注意就是要出人命的节奏。   人命关天的大事儿,陆安珩自然不敢马虎,万分强硬地对管事表示,多做一套新的榨油设备后,自己才会将原料给送过来。   管事原本对陆安珩这么磨磨唧唧的事儿妈脾气很是不快,结果一听陆安珩说要榨的是能吃的食用油,顿时也慎重了不少,一脸严肃地答应了陆安珩的要求。   陆安珩则趁着这个空挡,在家里自己捣鼓芝麻酱去了。这玩意儿最简单,有芝麻就能做,做出来让家里三个孩子尝尝鲜还是能行的。   再说了,就算榨油那头亏本了,有了这芝麻酱,自己也能将成本给挣回来,完全不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道,大家晚安么么哒~ 第162章 芝麻酱   做芝麻酱就比榨芝麻油简单多了,即便陆安珩厨艺不大好,也能慢悠悠地试探着把它做出来。   主要是工序简单,只要把芝麻炒熟后碾碎,磨成酱便成。   陆安珩这回也只管自己动嘴皮子,将流程全部都告诉了厨娘,由厨娘来做芝麻酱。   事实证明,这是非常正确的决定,术业有专攻,厨艺上头的事儿,厨娘可比陆安珩自己瞎动手折腾靠谱多了。   陆安珩只这么一说,厨娘却细心得多,仔细将芝麻筛选出来,又反复进行水洗,确认芝麻完全洗净后,再将它炒熟,而后碾碎磨成酱。   一道道工序下来,颇是花费了一番时间,等到陆安珩吃到香喷喷的芝麻酱时,已经是好几天以后的事情了。   因着是头一遭做芝麻酱,厨娘也没敢多做,生怕浪费了这精贵的东西,是以几天下来,也只得了一小坛。   陆安珩特地拿了根筷子蘸着芝麻酱尝了尝,果然纯天然纯手工做出来的东西就是要比后世的工业程序做出来的麻酱香上许多,再加上厨娘磨酱磨的细致,口感极为香醇。陆安珩绝对敢保证,这是他两辈子加起来吃过的最好吃的芝麻酱。   陆安珩一边回味着口中馥郁的醇香,一边又麻利地再蘸了一筷子芝麻酱送进嘴里。这样好吃的芝麻酱,要是放外头卖,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争相竞买,想来又能挣上一笔银子。   陆安珩想了想自己买下的芝麻秧苗,不由愉悦地眯了眯眼,貌似又看到了一个新商机,真是美滋滋。   芝麻酱可不像辣椒,有人能吃有人不能吃,这东西真能称得上是老少咸宜,在这个调味小吃匮乏的年代,绝对能让一大群吃货趋之若鹜。   小吃货已经上场了,陆安珩吃得正香,便觉得自己的腰被人戳了戳,低头一看,小汤圆正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咽了口口水,对着陆安珩问道:“阿爹,你在吃什么?我也要。”   陆安珩低笑,重新拿了根筷子,蘸了点芝麻酱让他尝了尝。   小汤圆不愧是陆安珩亲生的,一尝到芝麻酱香醇的口感,和陆安珩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同样眯了起来,眼中满是愉悦的光芒。   陆安珩看着,眼中便有了笑意,轻轻摸了摸小汤圆的头,温声道:“怎么样?”   小汤圆笑眯眯地点点头,冲着陆安珩张开嘴,示意亲爹继续投喂自己一波。   陆安珩笑着点了点小汤圆的鼻子,玩性大起地用筷子蘸了点芝麻酱点在小汤圆的鼻尖上,嗯,一只萌萌哒的小憨熊诞生了。   小汤圆还配合地皱了皱鼻子,更是俏皮了几分。   陆安珩眼中的笑意更甚,继续蘸了一点麻酱送往小汤圆大张的嘴里。   看着小汤圆吃得开心,陆安珩想了想,又吩咐厨娘拿了晒干的红薯条和红薯块来,给小汤圆的双手一手塞了一个,而后将装着芝麻酱的小碗端到小汤圆面前,让他自己蘸着酱吃。   小汤圆兴奋地左右开弓,双手接连在碗中挥动,没多久,嘴巴就沾了一圈芝麻酱,看上去特别有喜感。   看着小汤圆一脸满足的样子,陆安珩想了想自己的童年,再看看小汤圆,顿时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连吃口芝麻酱都这么开心,搁后世,哪家小孩过的这么惨兮兮的啊?想想都心疼。   小汤圆浑然不觉自己亲爹心里已经将自己划分成一个小可怜了,正自己动手蘸着芝麻酱玩得高兴呢!   除了小汤圆,陆昌兴和萧氏对芝麻酱也表示出了极大的欢迎,陆安珩心血来潮,想了想后世某个省最为出名的热干面,吩咐厨娘做了几份干面,又配上芝麻酱,让全家人都用酱拌着面吃。   这可是个新鲜吃法,说是吃面,却连个面汤都没有,还有个奇怪的酱,说是拌着吃。别说陆昌兴几人了,就连在厨房做了几十年活计的厨娘都没见过,也好奇得很,不知这个奇怪的吃法会是什么风味。   陆安珩对府中的下人素来大方,一向都是自己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绝对不搞特殊化。早年间被陆安珩买进来的那几个仆役,如今一个个儿全都养的面色红润身强体壮,相比起刚进府之时的瘦弱可怜模样,已经是天差地别。   这会儿陆安珩一家在偏厅吃麻酱拌面,厨娘便领着白芷几人在厨房院中一道儿尝个新鲜,万分好奇地用勺子挖了一点芝麻酱倒进碗里,满脸笑意地开始动手拌面。   味道委实不错,比起陆安珩后世吃的某些招牌拌面都强上不少。陆昌兴他们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然而仔细回味了片刻后,也微笑着直点头,埋头继续将蘸了芝麻酱的面条送进自己嘴里。   陆安珩一边埋头吃,一边在可惜这会儿花生还未传进来,不然做个花生酱,风味更好更香,定然还能征服更多人的胃。   厨娘做的芝麻酱本就没多少,陆昌兴他们头一回吃了芝麻酱拌面,又尝试了一回生吃芝麻酱,发现这玩意儿真是怎么吃都好吃,便都你分一点我拿一点,眼瞅着装芝麻酱的小坛子便见了底,没剩多少了。   这回不用陆安珩开口,陆昌兴便赶紧吩咐厨娘再多做一点芝麻酱出来,怎么着都得先供应上一家人的嘴再说。   陆安珩也插了一句:“尽量多做些,多出来的,我还要送人。”   元德帝和几位阁老,姜锦修那一帮人,萧将军府,还有姬永康那个中二少年,外带自己那帮兵部和工部的同僚们,都得送一圈,光是这一部分的芝麻酱,即便陆安珩买的芝麻够多,估摸着这浩大的工程量都得累死厨娘。   好在这回厨娘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白芷茯苓侍书侍墨齐齐上阵为厨娘打下手。再加上厨娘这回已经能算是熟练工了,速度比上一回自己摸索的时候快上一倍,又有四个手脚麻利的帮手,五个人吭吭哧哧地做了大半个月,可算是做出了近百斤芝麻酱,差点把自己累瘫。   芝麻酱做好后,几人累得腰酸背痛,看着香喷喷的芝麻酱,半点食欲都没有,甚至隐隐还有一种反胃的感觉,怎么看都是一副劳累过度的样子。   陆安珩见状,连忙给她们放了一天假好好休息,又给她们多发了两个月月银的奖金,让厨娘几人乐得眼底下的青黑都少了些许。   能碰上这样体贴下人的主家,真是自己等人的好福气。   然而体贴下人的主家陆安珩霍霍起东西来也是大手笔,对于这近百斤刚磨出来的芝麻酱,陆安珩心下略微一合计,姜家姬家将军府各十斤,姜锦修那里单独二十斤,毕竟那位还有一大帮子文坛大佬好友,几个老头凑一块儿吃吃麻酱拌面,蘸点晒干的红薯条也别有一番趣味。   这就没了一半,还有姬永康姜鸿煊那头也单独送了十斤,就只剩下三十斤,这还没完,陆安珩仔细寻摸出了两个精致的青花子小罐子,往里头装了满满一罐子芝麻酱,小心翼翼地捧好跑去宫中给那一帮子老人小孩改善伙食去了。   团子们不用说,每回见了陆安珩就觉得高兴,再见到带着吃食来给自己上课的陆安珩,那就更兴奋了。   陆安珩素来不讲究什么课堂纪律,他的课一向自由度高,教什么全凭自己心意,严肃刻板之类的词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这会儿带了一罐芝麻酱来上课,陆安珩也爽快得很,直接给团子们每人发了根筷子,让他们自己蘸着吃。   尝了味儿后,陆安珩又贴心的准备了红薯条和馒头,将馒头从中间捏成两半,再刷上一层芝麻酱,那真是让团子们吃的停不下来,一个接一个,转眼就两个馒头下了肚。   陆安珩生怕他们积食,没敢让他们多吃,连忙用作文结束了这个愉悦的项目。   团子们嘴里嚼着蘸着芝麻酱的馒头,极度兴奋下写起作文来真叫一个文思泉涌,潜力爆发之下竟是比以往的作文水平跳了两个等级。   真是万万没想到的发展。   陆安珩看得目瞪口呆,再一次感受到了美食的威力。看来下一次还能尝试一下带点东西来让团子们再爆发一回。   相比起团子们,元德帝几人就淡定多了,看着新鲜出炉的芝麻酱,脸上表情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元德帝伸手拿过陆安珩准备的筷子蘸了点芝麻酱尝了尝,口中回味了半晌,看得陆安珩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真心赞道:“不错。”   能得元德帝一句不错,这玩意儿就不愁卖了。陆安珩心里一喜,面上便露出了几分得色来。   姬玄也拿了根红薯条,学着元德帝的样子,蘸了点芝麻酱送进了自己嘴里,咀嚼了几次后,姬玄的脸上逐渐浮现出愉悦的神情,眉心的沟壑都放松了些许,显然是对这芝麻酱满意到了极点。   不过,姬玄也摸清了陆安珩的套路了。这家伙每回做出新东西就打算开始开善堂,也不知他这次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一个没忍住又啃了一根红薯条后,姬玄再慢悠悠地放下手,转头对着陆安珩挑眉笑道:“这回的生意,你打算怎么做?不会又想着让户部做回善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出去奔波了一整天,晚上九点多才到家,只有一更了,明天我一定努力更新! 第163章 合伙   陆安珩忍不住用眼神默默地谴责了姬玄一波,心说就这么个思想觉悟,您这户部尚书当的也忒不靠谱了,偶尔扶个贫怎么了?后世还轰轰烈烈地大力开展精准扶贫呢。这差距,果然是封建主义和社会主义的鸿沟啊。   当然,陆安珩也只敢这么想想,要是真敢说出来,怕是要被这几位大佬请个太医来看看脑子。   想了想姬玄方才的话,陆安珩心知这位铁公鸡又打算在芝麻酱上头榨一回油了,按照套路,估摸着又得要和自己来谈笔生意。   果不其然,陆安珩还没开口,姬玄又继续催了一回:“你倒是快点说说,这个芝麻酱,是何章程?”   陆安珩心说我这不是还没想好么,现在让我说,也说不来啊。   然而看着姬玄热切的眼神,陆安珩这话还真说不出口,仔细沉吟了一会儿,这才斟酌着开口道:“不如这样吧,晚辈那儿除了芝麻酱,还能用芝麻做出其他吃食,若是开一家点心铺子,想来也是能挣点银子的。”   只要听到能挣银子,姬玄便笑开了花,满脸的喜悦掩都掩不住,接着追问陆安珩:“这铺子要怎么开?分成如何?”   陆安珩忍不住逗了他一句:“这话说的,好像我已经同意跟您一道儿合伙了似的。这会儿芝麻和芝麻酱这些吃食的做法都在我手中,那可是独门生意,您上下嘴皮子一张,就得分去一半,亏不亏心呐?”   姬玄也知道这事儿自己不占理,然而看着陆安珩故意做出的怪模怪样,姬玄心里头的小火苗便蹭蹭的往上冒,学着陆安珩耍无赖时的样子一摊手,含笑堵了陆安珩一句:“那你自己干,不也得给老夫交税?咱们合伙,起码省了税钱。”   陆安珩无语地瞅了姬玄一眼,万万没想到这位大佬能这么拼,连税钱都给搬出来了。真是迷醉。   不过能抱上朝廷这条大腿,还是能省不少事儿的,起码上至纨绔下到地痞流氓,没一人敢上门寻事儿的。陆安珩拿着芝麻酱来找大佬们,也是想着和姬玄合伙干,顺带让他们尝尝鲜。   只不过这会儿被姬玄一噎,再看着他那张老褶子脸上得意的神情,陆安珩都想转头回家自己撸袖子干了。   姬玄见状,忍不住压了压自己上翘的嘴角,而后笑道:“怎么?不乐意?上几回咱们不也合作得挺好的?就许你逗我,还不许老夫反击了?”   陆安珩顿时没撑住笑出声,对着姬玄拱手道:“还是您技高一筹。”   姬玄也撑不住笑了,拍了拍陆安珩的肩,这才正色道:“这铺子,你可想好了要怎么开?”   陆安珩摇头,特别实诚地答道:“不瞒您说,开点心铺子这念头,我也只有隐隐约约的想法,具体将铺子开在哪里,吃食如何定价,还未能想出一个具体一个的章程来。再说了,除了芝麻酱之外,其他的吃食还在研究中,能不能做出来还是两说呢。”   姬玄无语,东西还没做出来,就先把牛皮给吹出去了,世上也就陆安珩一个了。   不过陆安珩素来就是走的这个不靠谱的路子,姬玄都习惯了他这么时不时犯抽一回了。选择性过滤掉陆安珩话中的槽点,姬玄心里一合计,再次问陆安珩:“你还能做出几样吃食?”   陆安珩的表情也认真了起来,仔细思索了片刻,这才报了一溜的芝麻菜谱:“芝麻糊、芝麻汤圆、芝麻糕,还有芝麻饼干也可以试上一试,再炸点芝麻团子芝麻条,还能做芝麻糖,足够了。”   确实够了,姬玄冷不丁被陆安珩砸了一脸的芝麻,差点都要以为自己出现幻听,耳边不停地开启了芝麻二字循环了。   不过反应过来后,姬玄脸上的笑意便更深了,连连开口夸陆安珩道:“多点好啊,多一点,咱们的铺子生意便能更旺盛,定然每天都客似云来,那真就不发愁了,安心数银子便是。”   话说姬玄还真是被陆安珩养叼了胃口,经历过当初商人们在拍卖会上一掷千金的大土豪行为后,姬玄真是恨不得每天都开个拍卖会,那自己便能高枕无忧了。   有了拍卖会上那大笔大笔的银子进账,现在这点小钱已经不能让姬玄再兴奋了。不过,想着陆安珩方才报出的一系列名字,姬玄的眼神深幽了些许,捋着胡须对陆安珩笑道:“你这铺子,若是做达官贵人们的生意,应当能挣上不少,若是还同往常一样,怕是连开铺子的银钱都得几年才能回得了本。如今想要赁一个可不容易,自己买一个铺面便更费银子了。即便你媳妇儿陪嫁了不少铺子,你一大老爷们,真能占媳妇儿的便宜?”   说罢,姬玄转手从桌上端了杯茶,咕咚咕咚给自己灌了下去,这才接着开口道:“再说了,当日你家小汤圆出生,还有你弟弟大婚,你都想着给他们攒聘礼和嫁妆,到了姬你那对龙凤胎身上,怎么就什么都没了呢?你这爹当的,对龙凤胎也太不上心了。”   不得不说,姬玄着实抓住了陆安珩的弱点,媳妇儿孩子这两个重量级的筹码一出场,顿时就将陆安珩心中关于家庭这边的天平给沉到底了。   陆安珩心说姬玄可真是太会抓重点了,一抓一个准,放后世那就是个猜题老师的料,还是猜题率特别高的那一种。   平心而论,陆安珩真没想到动姜德音嫁妆的念头。这年头儿人家女方的嫁妆全都是私人财产,夫家若是惦记着媳妇儿的嫁妆,那都是要被戳脊梁骨的。陆安珩完全都没考虑过用姜德音嫁妆铺面的事儿,只想着自己上交工资给姜德音打理日常生活花销呢。   再有,姬玄说的也没错,比起小汤圆来,自己对小元宵和小月亮确实有点忽视,哪能因着孩子省事儿自己就不放心呢?   三个孩子,聘礼嫁妆一套准备下来,也够令人发愁的,自己确实也得为三个孩子开始攒家底了。   至于扶贫,嗯,选择性扶贫比较好,不能一步就登天,那跨度实在太大,估计很大概率会翻车,自己还是再另想办法吧。   陆安珩是个自私的实诚人,自己小家的利益总归是要头一位的。   于是,经过陆安珩的再三思索后,最终定下的结果便是铺子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做高端生意,瞄准的客户人群乃是京中权贵圈的那帮不差钱的纨绔们,另一部分则做个特惠商品买卖区,就跟超市里头的特价区一样,若是厨娘做的糕点有所欠缺,或者火候不够之类的,造成的口感问题,就可以放进这个特惠区,给想要尝个鲜的寻常百姓提供一个能够接受的价格。   当然,最重要的是,芝麻秧苗得好好种了。等到芝麻做的点心风靡京城后,芝麻的价格肯定居高不下,若是能让百姓们自己种一点芝麻,这又是带领大家脱贫致富的好办法啊。   陆安珩的行动力就是这么强,如今他手里的芝麻还有不少,除去送去做榨油实验的,还有做各种点心的,勉勉强强还能剩下一百斤,也能抓紧时间让人精心育回苗,到时候就给需要帮助的人种一种,等到芝麻长成后,芝麻点心铺子再上门来收,一条龙服务,完全不用烦心销售问题,也算是比较稳妥的一种挣钱法子了。   姬玄听了陆安珩这个提议也没任何异议,反倒是欣慰地看了陆安珩一眼,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相比起一门心思坑自己去扶贫的败家子陆安珩,显然是这个脑子精明又不被银钱愚弄的陆安珩更讨喜一些。   至于铺子的问题,陆安珩又跟姬玄耍赖了一回,特别理直气壮地要求户部给自己提供铺面,还要免税。   姬玄无语,心里吐槽了一回坑货怎么着都是坑货,为了点就跟方才的芝麻一样大小的事情,就得想着给自己挖个坑,真是欠收拾。   对此,陆安珩胆气可壮了,对着姬玄扬了扬下巴,特别无赖的一摊手,语气也挺少有的的开口道:“您不是提醒我,还得给三孩子准备聘礼和嫁妆么,这会儿就能省一点是一点呗。不从您这里来要点优惠,莫非还得去惦记人家本就空空如也的口袋?”   这不就是跑去一个四面漏风的人家去偷东西,注定没收获的吗?   这样理直气壮的劫富济贫行为,差点让姬玄把他一巴掌拍飞。好在银子的面子足够大,陆安珩这只能生金蛋的公鸡也挺值钱,姬玄愣是忍住了自己想要一巴掌把陆安珩这个小混球拍飞的冲动,僵着一张褶子脸点了头。   目的达成的陆安珩则美滋滋地跑回了家,指挥着厨娘开始捣鼓其他小吃了。   好消息就是一茬接一茬,在厨娘成功炸出一个芝麻条后,陆安珩又收到了油坊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榨油成功了。 第164章 植物油   早在参观油坊开了回眼界后,陆安珩便完全不担心会榨不出油这个问题。毕竟油坊那套榨油工具已经十分成熟,瓜子芝麻大豆这些东西本就可以榨油,要不是陆安珩一定要求他们再做出一套榨油工具,应该还能更早收到榨出了食用油的好消息。   不过再做出一套榨油工具也是必须的,毕竟要是没把食用油和之前的工业用油给区分开来,两种油给混在一起去了,鬼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   食用油可是要用来做菜给人吃的,要是不精细些,万一让人吃出了问题,陆安珩都觉得自己大概能以死谢罪了。   好在这年头儿的人都较为实诚,涉及到人命的大事儿,全都不敢轻忽。早在听说陆安珩用瓜子芝麻和大豆榨出的油,是准备让人吃的。油坊那头的工匠们也不敢大意,虽然心里也暗自嘀咕,不知道这几样玩意儿还能榨油,不仅如此,还要榨食用油。能生出这样大胆想法的,也就只有陆大人了。   想想这位的丰功伟绩,都能把人送上天了,再弄出个食用油什么的,还真不是个事儿。   工匠们做事可细心了,想着这回的油是要送进厨房,最终落进人肚子里的,工匠们在做第二套榨油工具时,着实要小心不少,生怕哪里出了岔子,让人吃出毛病来。   想了想,陆大人这回拿来榨油的东西貌似有三样,工匠们更是忐忑,又怕这三样东西混在一起会出什么问题。再三考虑之后,工匠们一合计,干脆每样东西都专门给做一套榨油装备好了,这样谁都不影响谁。真要出了问题,也绝对不是工具的锅!   在这样的心理下,工匠们做榨油工具的速度便慢上了不少,比之往常多费了三倍的时间,最终做成时,还不放心,再三检查确认无误后,才敢将这套新工具搬去油坊,让榨油的匠人们开始动工。   榨油的匠人们心里也挺忐忑,虽然榨油的套路大家都烂熟于心了,然而用瓜子芝麻大豆这些玩意儿来榨油还是头一回,心里没底也正常。   再说了,榨油的匠人们还有另一层担忧:这一回陆大人说的可是要榨食用油,给人吃的,头一回榨出的油,不会让大家伙一起先来试吃一回吧?   想想都觉得压力又大了一层。   然而上头有令,陛下和六部尚书全都同意了此事,不知有多少双正盯着油坊,谁还敢偷奸耍滑拖慢进度呢?是以即便心里直打鼓,匠人们手脚也麻利得很,榨起油的速度来甚至比以往榨乌桕油还要快上几分,忙得热火朝天。   油坊内,不少人对瓜子芝麻这样的东西能否榨油也挺好奇的,好奇前来围观的也不少,结果再看到经过匠人们反复捶打,接油的油桶中逐渐有了油的影子后,大家都被惊了一回。   万万没想到,陆大人还真不是瞎说啊。不过这油,人真的能吃吗?   匠人们的好奇心全都被激发了出来,眼神全都落在了新榨出来的三样油上头。   嗯,方才榨油时,出于好奇,匠人们私下分配了一下任务,三台新榨油机一同工作,差不多同时将三种油给榨了出来。   要说这三种油,出油率还真不赖,同样的分量,榨出来的油可比以往用乌桕榨油的量多多了。   匠人们好奇地围着新榨出的食用油瞅了好几遍,又忍不住用鼻子努力嗅了嗅空气中传来的香味。看着油桶中金黄透亮的油,匠人们心里倒是挺满意,觉着这样香的油,能吃也不奇怪。   陆安珩赶到油坊时,见着的就是匠人们齐刷刷围着油桶开辩论会的情景。这会儿辩论正是最激烈的时候,一人正慷慨激昂地叫嚷着:“这几样油,卖相固然不错,然而谁能保证它们便一定能用来做菜吃呢?吃出问题了,谁担当得起?山里的汉子还都知道,长得好看的蘑菇都是有毒的,不能吃。依我之见,这几样油也是如此。”   陆安珩听了,顿时挑眉,还没开口,已经有另一个人出言反驳了:“此言差矣,这几样油,都是用瓜子芝麻和大豆榨出来的,并未加过任何东西。瓜子和芝麻这两样新种出来不久的东西不提,大豆可是咱们家里吃过无数遍的吃食了。豆芽、豆浆、黄豆:、绿豆粥,还有陈兄你最喜欢吃的腐竹,不都是豆子做的?没道理用豆子榨出的油,就不能吃了吧?”   这话没毛病,方才那位反对的仁兄顿时一噎,一时间竟想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哼哼唧唧的想了半天,最终一甩袖子,轻哼道:“既然你说的这么笃定,不如你来试吃一回如何?”   此话一出,同意芝麻油大豆油能吃的那位也有点怂,还真不敢当第一个试吃的汉子,站在原地,面色青白交加,吭吭哧哧了好半晌,愣是没敢开口接上这话。   陆安珩见状,连忙笑道:“这事儿好办,人命关天,咱们先不自己上,找一两只老鼠来,让它们试一试。”   这是个什么操作?方才还因持不同意见的匠人们顿时偃旗息鼓,齐刷刷地用不解的眼神看着陆安珩,完全想不明白老鼠和油能不能吃有什么关系。   陆安珩也说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不过想到后世做实验经常会用到小白鼠,好像是因为小白鼠的基因序列和人差不多。然而这会儿来跟工匠们说什么基因序列,那真的是对牛弹琴。再说了,陆安珩这个弹琴的也是半桶水瞎晃荡,哪能说得清呢?   于是陆安珩非常简单粗暴的跳过了解释这个流程,让人抓了几只老鼠来。嗯,小白鼠没得,只有两只小黑,被抓后吱吱的叫个不停,拼命地在笼子里挣扎着,时不时用自己的小身子往笼子的缝隙中挤,拼尽全力想要逃跑。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这么多人看着,笼子也结实得很,这俩倒霉老鼠还真跑不了。   不过,相比起其他那些被人逮住了之后就狗带了的同类们,这俩老鼠绝对是幸运女神给它们开了挂了。   看着笼子里正吱吱乱叫,试图用牙咬开笼子逃出去的两只老鼠,陆安珩示意其他人拿了三个碗过来,每个碗里头倒了一种油,动作极快地打开笼子将碗放了进去。   闻到了油的香味,两只老鼠的动作慢了些许,陆安珩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悄悄地离笼子远了点。俩老鼠的胆子顿时就壮了不少,嗖地一声蹿到碗附近,埋头喝起油来。   围观的人一脸懵逼,还是第一次碰上主动给老鼠喂油吃的奇葩事,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不过看这俩老鼠吃得这么津津有味的样子,貌似这油的味道还不错?   当然不错了,芝麻油的味道可是一等一得香,平时吃面放上几滴便香气扑鼻,这会儿直接给老鼠倒了小半碗,陆安珩自己还心疼呢。   然而即便老鼠吃得香,大伙儿也不太敢亲自去尝一尝,毕竟人和老鼠可不一样,吃出啥毛病了那可怎么办呐。   陆安珩也不强求,眼瞅着快到饭点了,估摸着大伙儿的肚子也该咕噜几声了。陆安珩的眼珠一转,突然吩咐让厨房做一碗素面来,传话的虽然一头雾水,不知道陆安珩又打算卖什么关子,脚程倒是不慢,得了陆安珩的嘱咐便拔腿往厨房奔。   素面很快就上场了,陆安珩端过素面,又倒了些许芝麻油进去,略微一拌,香味便充满了整个屋子,勾的工匠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们干的可都是体力活,早就饿了,这会儿正想着吃点东西呢。   陆安珩冷不丁来上这么一贱招,虽然惹人恨,却也着实有效。眼瞅着一圈人盯着这碗面的眼神都开始放光了,陆安珩却是欠揍的一笑,将面条放进了笼子里。   围观的匠人们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顿时生出了一种人不如鼠的凄凉感。   俩老鼠可不管周围这帮愚蠢的人类到底有多心酸,见着了香喷喷的面条,顿时钻进了碗里,美滋滋地开始享受大餐。   陆安珩见状,指了指吃得正香的俩老鼠,轻笑着问道:“怎么样,这么看来,芝麻油还是能吃的吧?等会儿还能用其他的两种油试一试,应当也能让这俩老鼠吃个痛快。当然,换成其他动物也行,反正这三种油都是能吃的,完全不必担心。”   工匠们没有陆安珩这么轻率,虽然俩老鼠已经证明了陆安珩的观点是正确的,然而出于谨慎考虑,对于让人来吃这三种油,大家还是持保留态度,决定再多做几回试验再说。   这一等,又是一两个月。等到小元宵和小月亮都会开口叫爹了,陆安珩才听到朝廷下发了有关植物食用油的通知。   不出所料,百姓们全都炸锅了。   这年头儿,油绝对是个高价物品。人们吃的油,都是猪油,割了猪肉回家自己榨油,还能得一碗油渣改善一下生活。   如今猪肉二十五文钱一斤,若是单独要肥肉,那还得再贵一些,大概二十七八文钱才能买到。一斤肥肉能榨出八两左右的猪油,全家人精打细算也撑不了多久。是以这会儿的普通人家,寻常做菜真是不轻易放油,猪油凉了后会结成白色的油膏,百姓们做菜时都是用筷子沾上那么一点放进锅里头,有点油腥便成,还真不大讲究味道。   是以这会儿的百姓们肚子里头都没什么油水,看起来便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   等到朝廷关于植物油的通告一发,百姓们顿时沸腾了。这可是油荤啊,竟然还能用其他粮食来榨,多新鲜呐!   再说了,这些东西可都比猪肉便宜多了,除开芝麻瓜子不谈,黄豆那可只要四五文钱一斤,用它榨出来的油,总归不会比猪油还贵吧?   百姓们都是实在人,知晓这事儿能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好处,顿时一个个的全都鼓掌叫好,三呼万岁。   看得陆安珩还有点小郁闷,心说榨植物油的思路是自己提出来的,怎么功劳全都变成元德帝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佛了,手机突然自动更新系统,然后写作app就打不开了,我的存稿脑洞全在里面,找不回来,大写加粗的一个惨字送给自己T﹏T   #论人可以连续倒霉到什么份儿上# 第165章 售价   当然,陆安珩也就自己郁闷一回,还真不敢让旁人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不然估摸着能被元德帝暴揍一顿狠的长点记性。反正百姓们已经得了实惠,自己的目的也达成了,当个幕后英雄也挺不赖。   陆安珩素来看得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也就不过一瞬间,而后又将心思放在了食用油上头。   如今榨出的食用油只有三种,刨去不常做菜的芝麻油,剩下的瓜子油和大豆油中,瓜子油炒菜时会有一股细微的苦味。经过厨娘的试验,要在瓜子油热了之后,再滴几滴水让油炸开,这样才能去除那股细微的苦味。   相比起来,还是大豆油更加符合大众口味一些。   不过这年头大家都是吃猪油的,从猪油换成大豆油,肯定会有一段不适应的时期。当然,吃惯了大豆油再吃猪油也一样,总觉得味道有哪里不太对。   陆安珩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在外婆家吃猪油居多,回自己家后吃植物油便不太习惯。结果吃了一段时间后再吃猪油,反而更加不习惯猪油的那股荤腥味了。   不过陆安珩还记得,后世貌似有专家曾经说过,老年人和心脑血管患者最好不要吃猪油来着。这样看来,自己捣鼓出植物油,还给元德帝这几个老头的身体健康再多做了一份贡献?   事实上,陆安珩还真是想多了。这样新鲜出来的东西,阁老们还好,自己想尝个鲜便吩咐府中下人去做便是。至于元德帝,没个试吃的看看效果如何,谁敢随便把宫里头的油给换了啊?即便不换油,也没谁有那个狗胆随便给元德帝递吃的啊。要真吃出问题了,算谁的?怕不是连累全家都得被拖出去斩了哦。   当然,陆狗子这个傻大胆除外,反正这家伙之前捣鼓出不少东西也是直接进宫找元德帝,不仅如此,顺带还给肥团子们再带一份,可以说是心非常大了。   这回的植物油,口感上确实需要一段适应期,元德帝还真让御膳房用大豆油做过一回菜。然而即便御厨再给力,也架不住材料太新颖,让元德帝吃了生平最不合口味的一餐饭,差点没直接放下筷子就把陆安珩拖过来给揍一顿。   小混蛋当初是怎么说的?竟然还敢吹这大豆油比猪油还好,怕是要给那个混蛋请个太医去看看舌头了。   陆安珩要是知道自己又被扣了一口黑锅,定然会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年头儿,大实话都没人信了,真是让人心塞。   不过元德帝自己心里也清楚,陆安珩弄出这个植物油来,虽然味道奇葩了点,但是经过太医们再三研究,倒是发现大豆油有助于温养心脉,也算是一样有益处的吃食了。   从这方面来看,不管大豆油这味道再奇葩,也能有足够让人捏着鼻子吃下去的资本。更何况,比起猪油来,大豆油的价格,实在是便宜的过分了。   这会儿的猪油全靠买猪肉榨油榨出来,肥肉一向比瘦肉贵,一斤下来得要二十七八文钱,即便买了一斤肥肉,也只不过能得到八成的猪油,算下来真不便宜,寻常人家真是精打细算地蘸着猪油做菜,凑活着过日子。   然而大豆油的价格,简直低到了让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地步。   就连姬玄,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回陆安珩这家伙真是天生的冤大头,光想主意不挣银子,费劲吧啦地捣鼓出植物油来,竟然不拿它来挣银子。   姬玄可比其他人精明得多,心里略微一合计便大概估摸出了大豆油的成本。一斤大豆四文钱,加上榨油的各种成本,据说大豆的出油率还不到一半,只有四成出头,刨去费掉榨油的豆子,再加上人力榨油的工钱和新做出的榨油机费用,林林总总算下来,成本也差不多得要十文钱左右了。   结果陆安珩大手一挥,直接给这大豆油定价为十二文钱,真是良心买卖,一门心思做善事了。   姬玄差点都以为陆安珩脑子进了水,算下来差不多都做白工了,图啥啊?不过姬玄心里对陆安珩倒真是服气了,这样的胸襟,着实让人钦佩。   也是因为如此,姬玄总算是打消了一部分把陆安珩抢到户部的念头,生怕这家伙来了户部后,成天惦记着国库里头的银子,趁自己不注意就拿去扶贫赈灾了,那真是能将人给气吐血。   陆安珩完全没注意姬玄如此丰富的感情戏。要是知道了,陆安珩估摸着还会喷姬玄一脸:说的自己稀罕你那户部似的?再说了,国库里头那大半银子,还是自己帮铁公鸡给出主意给挣来的呢。这会儿竟然翻脸不认人,真是好样的。   好在姬玄也只是自己暗中腹诽几句,不然真让陆安珩知道了,鬼知道这家伙的狗脾气一上来会干出什么奇葩事儿来。   陆安珩这会儿忙着呢,要说姬玄这回还真是小看了陆安珩的圈钱功力。陆安珩给大豆油定的价着实够低,两斤大豆油还不如一斤肥肉贵,对老百姓来说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直接减轻了他们在油上头的三分之二花销,能不高兴么?   不过对于剩下的瓜子油和芝麻油,陆安珩就没那个心思继续扶贫了。有了大豆油打底,保障了人民的生活后,剩下的芝麻油和瓜子油,即便卖的贵一些,也碍不着什么事儿。   陆安珩想了想,决定把挣钱的路数放在这两样油上。实际上,论及普遍性,在后世,瓜子油和芝麻油加起来都比不过大豆油,现在也是如此。   不过嘛,比不过的话,走稍微高端一点的路子也能为这两种油开辟个新市场呐!   陆安珩想了想后世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顿时就有了主意。   既然有人就吃这一套,不如就将这两样油包装的更高大上一些。早在之前卖鹅毛笔时陆安珩就领会到了包装的威力,对自己这次的计划完全不担心。不仅如此,陆安珩还琢磨着还得猛吹一波它们的好处,请人大街小巷的宣传一段时间,将场子炒热,自己还真不信这俩油会没人买账。   陆安珩这么想着,特别黑心地将芝麻油定了个比猪油还贵的价,三十文一斤。比起陆安珩从小贩那里买回来的芝麻而言,这个价格确实有点坑,差不多是成本的一倍了。   至于瓜子油,虽然味道又差了点,却也有解决办法。陆安珩又满脑子的广告台词,分分钟就将瓜子油给塑造成了一个健康补血增进睡眠的神器,吹的简直让人以为这是天降神物,不买不是大齐人。   价格跟芝麻油一样,也是三十文一斤,利润也跟芝麻油相差无几。要是让人知晓了个中内情,估摸着得破口大骂陆安珩一句奸商。   摸着良心说,陆安珩之前立下的形象实在是太过光辉正直,以至于这回竟然没人怀疑广告的真实性,听着陆安珩花银子请来到处走街串巷给植物油打广告的孩子们的广告词,不少人都心动了。   这两种油这么好,不若自己也咬咬牙买上一点试试?现在大豆油一斤只要十二文钱,相比起猪油而言,已经节省了一半多的银钱了。再买半斤芝麻油和瓜子油回去尝尝,加在一起也没有两斤猪油的价格贵,还是挺划算的。   陆安珩还真没料到这个场面,本以为买芝麻油和瓜子油的主力大军会是京城那帮不差钱的富贵人家,寻常百姓只买大豆油便足够了。万万没想到这会儿寻常百姓也成了买油的主力军,虽然每个人要的量不多,都是半斤半斤的买。但是架不住人多啊,合计起来的银钱也是不小的一笔数目了。   倒是让姬玄眼红了一回,心说自己还真是小看了这家伙,怪不得这三种油同时榨出来,这小子却只把最便宜的大豆油先摆进铺子里开卖,另外两样啥动静都没有呢。   合着是心里正憋着坏呢!真是有够鸡贼的。   姬玄笑着瞅了瞅一脸嘚瑟的陆安珩,默默把自己那个不让他进户部的决定一巴掌拍飞,看向陆安珩的眼神格外热切。这脑子,不来户部给国库挣银子,多浪费啊!   不过想着元德帝这几年对陆安珩的培养,姬玄心里也不急,陛下分明是想让这小子在六部都混个遍,给他刷刷资历,为日后进阁做准备的。这会儿陆安珩已经轮了工部和兵部两大部了,轮到户部也是时间问题,姬玄那真是稳坐钓鱼台,一点都不急。   倒是陆安珩榨油榨出了瘾,除了这三种油外,还忽悠着油坊那群工匠们开始尝试用玉米和茶籽榨油,尤其是茶籽油,后世做鱼做牛肉等腥味比较重的菜,淋上一些茶籽油,那真是香飘满屋,绝对是去腥提味的好油。   另外,茶籽油貌似还能当跌打损伤药用。陆安珩还记得小时候贪玩不小心磕了一头包后,外婆便会用茶油在肿起来的青紫伤口上揉一揉,没过几天就能消肿止痛,可以说是较为神奇的一种油了。   说起来,植物油对于普通百姓的影响那真是巨大的。有了较为便宜的植物油后,百姓们平日里做菜时也敢多放一点油了,这样一来,没过几个月,眼瞅着百姓们的气色便好上了不少,原本蜡黄消瘦的脸庞逐渐有了一丝光泽,干枯的头发也油亮了几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高了一截,真是让人感到万分欣喜的变化。   不过世上的事,素来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京城这头正喜气洋洋如同过年,西南那头的百姓却遭了大难。   与滇郡毗邻的乌桑国突然调动了军队向滇郡进攻,说是大齐百姓侮辱了他们的王,要讨个说法。   元德帝接到滇郡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密报后,气得差点掀翻了御案,连忙将阁老们全都叫过去开会,商讨还击之事。   整个京城登时便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肥肉的价格,古代肥肉应该是比瘦肉贵的,我搞错了,对不起T﹏T   换了个码字app,还不太熟练,正在适应中… 第166章 兵器   陆安珩听到这个消息时都惊呆了,仔细想了想乌桑国的地理位置还有国家面积和人口,陆安珩真是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他们的勇气,竟然敢主动对大齐发兵。   这不是向人们演绎现实版的自寻死路么?   元德帝也没想到小小的乌桑国这回竟然会如此胆肥,大齐兵强马壮还没去这个邻居家里头逛一圈,邻居倒先提着刀杀过来了,真是可笑至极。   不过想了想这个小国以往种种恶心的行为,元德帝的嘴角不由扯出一抹冷漠至极的笑容来。往常乌桑时不时地恶心大齐一把,大齐为了维持住自己天.朝上国的光辉形象,还真没怎么跟乌桑国计较。   如今乌桑国竟然敢蹬鼻子上脸,主动挑衅大齐,都已经到了兵临城下这步了,那么大齐这回便能新账旧账一起算,好好教那群蛮夷做人了!   元德帝当年也是御驾亲征过的帝王,虽然当初去的是北方战场和匈奴死磕,并未去过西南那边的蛮夷之地。不过对于战事,元德帝可比他的某些只会纸上谈兵的祖宗强多了。   一收到滇郡传来的战报后,元德帝便火速传召文武百官进宫,一同做出决策,选出此次的出征人选。   文武百官也气炸了,头顶上简直都能冒出火苗来了。这么个弹丸小国竟然敢犯我大齐边境,是将世上所有的熊心豹子胆都给吃光了吗?   元德帝励精图治几十载,提升了大齐国力的同时,也养出了百官们的傲气。听到这个消息,文武官员头一回达成共识,纷纷撸起袖子表示既然蛮夷之辈都敢跑到我大齐的国土上来撒野了,大家就该好好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天.朝上国的国威,必须将他们打得娘都不认识。   殿内顿时热闹得如同菜市场一般,发泄完自己的怒火后,所有人忽而一同跪倒在地,口中齐声道:“请陛下派兵出征,扬我大齐国威!”   元德帝高坐于正殿的龙椅上,看着下方义愤填膺慷慨激昂请求自己即刻发兵痛击乌桑的百官们,不由想起了自己当年刚登上皇位之时的场景。   那时北有匈奴出击镇雄关,东边青阳国虎视眈眈,西南乌桑也蠢蠢欲动,都想趁着大齐新帝初初即位,内政不稳,想要分一杯羹。   当时朝中的大臣远不如这会儿硬气,有热血上头请命出征的,也有忧国忧民想要议和的。哪里有如今这般底气,全都选择万分强硬地回击过去,没有一个敢说出议和二字的。   大国的底气,便是如此了。   元德帝右手抚摸着冰冷的龙椅,嘴角的笑容比龙椅的温度还要冷上三分。   为了这张龙椅,他当年和一众兄弟们经过了无数次的厮杀,最终踏着兄弟的血,坐上了这张冰冷的龙椅,总归是得偿所愿。   然而真正坐在龙椅上了,元德帝才发现,这象征着天底下至高无上权利的龙椅坐起来,实际上还不如自己家的太师椅舒服。   太冷了,仿佛都能看到底下的血海。太重了,万万子民的性命全都系于己身。更有周围的小国虎视眈眈,随时想要在自己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说是一句危机四伏也不为过。   当年的元德帝撑过来了,还带着大齐走上了一个高峰,盛世在望。如今自然不会忍下乌桑的挑衅。   看着密报上略显凌乱的字迹,元德帝心中一片冷怒,最初的暴怒过后,如今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元德帝,眼底一片杀意。   密报的内容虽然简单,却是字字血泪。乌桑心怀不轨,于十三日晚突袭滇郡璧凌关。关内叛徒大开城门,将士们拼尽性命守住了璧凌关,奈何失了先机,又缺供给,如今只能苦守城池。求陛下调兵支援璧凌关,将乌桑贼人赶出我大齐国土。   对于帝王而言,被人家打到家门口,那绝对是一大耻辱。当年朝政不稳之时,元德帝受了匈奴的挑衅,都能御驾亲征将匈奴赶出了镇山关。如今乌桑再次作死,大齐的综合国力又比当年提高了两个档次,元德帝的选择,自然是不用多说。   这样的耻辱,必须用血来还。   元德帝摸着龙椅扶手上头的龙形雕纹,手指紧紧扣在龙头之上,感受着龙头上那冰冷而又繁复的纹路在掌心蔓延,元德帝一双眼仿若寒星,看着匍匐在地的一众大臣,元德帝的声音极是平稳,稳得让人下意识地出了一身冷汗,“立即将广郡的十万驻军全都调至璧凌关,再通知璧凌关原本驻军,一定给朕死死把璧凌关守住了!待到广郡赶到之际,便是乌桑血债血偿之时!”   “陛下圣明!”   元德帝选择性无视了这些拍马屁的话,继续冷着一张脸吩咐道:“姬尚书,赶紧准备钱粮兵器,极速运往璧凌关,若是有人胆敢在其中做鬼,立斩无赦!”   “臣遵旨。”   “顾尚书,兵部那边新研制出来的兵器,全都拿出来,让户部运粮时一道带走。朕这回要让周围的蛮夷之辈好好看看,犯我大齐者,下场是如何凄惨!”   陆安珩听得热血沸腾,晕乎乎地跟着百官再次跪了下去,口中三呼万岁。   直到被姜阁老拎到御书房后,陆安珩才清醒了些许。看着一众大佬们,陆安珩顿时觉得压力山大,忍不住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前辈们有大事要商议,晚辈便先回府去,如何?”    说罢,陆安珩已经往后退了好几步,顺势转身想要立马开溜,却被姬玄揪住了后领。    陆安珩无奈地扭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姬玄,疑惑道:“前辈这是何意?”    姬玄低笑一声,松开了揪住陆安珩衣领的手,而后沉声道:“既然已经过来了,你在一旁听着便是。”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大好机会呐,真是不知好歹!    陆安珩顿时苦了脸,无奈道:“这等国家大事,晚辈见识浅薄,怕是会碍了前辈们的眼。”    元德帝忽而接过了话头,深深地看了陆安珩一眼,这才开口道:“无妨,你素来有急智,说不得还能提出些许有用的主意。”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陆安珩也只能老实地站在原地当鹌鹑,认真听着大佬们对战事的一系列规划。    实际上,直到这会儿听了大佬们的交谈后,陆安珩才算是闹明白了乌桑突然攻打璧凌关的理由。    就两国领土而言,乌桑即便是再扩大十倍,也远远不及大齐疆域之辽阔。按理来说,这样的小国还敢这么嚣张,早就该被大齐打成狗,甚至灭国将乌桑的版图纳入自己的疆域之中了。    只是乌桑地理位置极好,周围山脉林立,有几道天险将它护在其中。若是闭上关门,那真是教科书一般的易守难攻地形,即便能打下来,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简直不知其数。是以历代帝王虽然时不时被乌桑国给恶心一把,却也没真正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一番。    这回元德帝是真的怒了,完全不想和以往一般,和乌桑打一架,把他们赶出去便成。怎么着都得有来有往,打下乌桑的城池再说。    陆安珩还没想明白这事儿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时,又有一个熟人赶到了御书房。看着正一头雾水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的姬永康,陆安珩顿时有点牙疼,万分不解地看了看姬永康,又看了看姬玄几位大佬,愣是没想明白各中缘由。心说我俩怎么看怎么跟这个严肃的场合不搭啊,把我们揪过来到底要干嘛呢?    不过等到元德帝一开口,陆安珩便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姬永康给叫过来了。    元德帝看着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姬永康,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而后沉声问道:“据传你当日游山玩水,曾经去过乌桑境内?不知你是否还能画出乌桑的舆图?”    陆安珩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大佬们是惦记着姬永康的画地图功能啊,这脑子动的可真快,眨眼间便将旁人身上的有用信息全都琢磨了个遍。    这个可是姬永康的拿手绝活,姬永康自然是面带得色的应了下来,随后拿出了铅笔开始画乌桑地图。    陆安珩见状,心里头突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连中二病都被他们给叫过来榨油了,自己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莫非又得被坑一波?    果不其然,姬玄沉着脸拍了拍陆安珩的肩,一脸严肃地开口道:“你若是还能想出有益于战事的好东西,可千万别藏着掖着,马上说出来不管要多少银子,老夫都给你!”    铁公鸡难得大方一回,要不是场合不对,陆安珩都得稀奇地瞧上姬玄好一会儿,而后再打趣他一番。    不过如今形式紧张,陆安珩也不敢有这等玩笑的心思,想着正在经历战事的边关百姓便心里堵得厉害,不知这一回又有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这么一想,陆安珩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话语顿时又收了回去,皱眉沉思道:“您让我再想想。”    看着姬永康画出来的部分乌桑地图,上头山脉连绵起伏,四面环山,将乌桑紧紧护在其中。陆安珩越看,眉头皱地越紧,这样的地势,便是自己是个门外汉,都能猜出想要打下乌桑的难度有多大。    怕是要插上一双翅膀才能飞进城去跟这帮不要脸的家伙大战三百回合。    等等,飞?陆安珩的眼神一亮,狠狠一击掌,乐道:“对了,滑翔翼!这样的地势,有了滑翔翼,行军速度能快上不少。还有热气球,可以绑上绳子投递粮草,还能做打探敌情之用。”    元德帝的眼中略微有了笑意,忽而挑眉反问陆安珩:“这事儿朕早就想到了,不然你以为朕方才为何要吩咐兵部把近来做出的武器全都运过去?还有不有其他的,使劲儿想,朕总觉得你还能想出其他更为厉害的武器来。”    陆安珩真是槽多无口,万万没想到元德帝对自己的信心这么足。不过说到杀伤力较大的武器,陆安珩还真隐隐有了一点头绪,却一直卡在一个关键点,脑海中就跟蒙了层白纱似的,隐隐绰绰看不清自己到底想起了什么东西。    烦躁之下,陆安珩使劲儿挠了挠自己的头,差点把自己折腾出一个鸡窝头的造型,万分没形象地蹲在地上想了半天,看的元德帝都忍不住皱眉想把他叫起来别这么辣大伙儿的眼睛了,结果陆安珩却自己蹦了起来,兴奋地大叫道:“我想起来了!诸葛连弩和神臂弩啊!” 第167章 弩   能想到这两大杀器,陆安珩还真得要感谢他上辈子中二期看过的各种穿越小说了。不少小说里头还真写了诸葛连弩和神臂弩这俩玩意儿。   当然,最给力的,还是火.药。当年陆安珩中二爆表的时候,还暗搓搓地想了想要是自己穿越了,到了古代也该像小说里头的主角一样,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为此还特地查了查各种武器的做法,其中就包括了出镜率最高的诸葛连弩和神臂弩。   当然,要是论杀伤力最大的,肯定是火.药。   火.药的配方陆安珩也知道,毕竟陆安珩当年总想着万一穿越了,自己就能靠着火.药去打天下什么的,是以将火.药的配方记得特别牢。   不过这会儿,已经脱离中二期好多年的陆安珩却不大想要拿出火.药的配方来。这玩意儿杀伤力实在太大,炸下去便会死伤无数。这年头儿没有什么东西是能绝对保密的,即便是皇家的秘密兵器也是如此。   陆安珩想着,要是自己将火.药捣鼓出来了,不说大齐国内的内奸叛徒,世上能人异士数不胜数,谁又能保证其他国家中没有一些脑洞大开的技术宅呢?   到时候技术宅们一寻思,齐刷刷把火.药给研制出来了。日后再打起仗来,毫不夸张的说,死伤人数怕是要比现在多个三四倍。   陆安珩一时间摸不准弄出火.药这事儿到底是好是坏,又想着论军队实力而言,如今的大齐已经能碾压乌桑了,应该不需要火.药吧?   是以方才陆安珩蹲在地上琢磨了半晌,将自己的头发挠成了鸡窝,还是决定将火.药这个杀伤力巨大的武器给拍回脑海深处,转而努力思索其他的冷兵器来。   这才有了蹲在地上直揪头发让元德帝觉得辣眼睛的一幕。   好在陆安珩也算是个博览群书的家伙,万万没想到当年不务正业看过的穿越小说都能在此刻给他灵感,拍回了火.药的设想后,还能想出诸葛连弩和神臂弩这两样东西。   是以陆安珩激动之下,一个没忍住,就这么兴奋地喊出了声,差点把元德帝几人给吓一跳。   大佬们还会碍于自己高大上的形象装个逼,被吓着了也要做出一副淡定的样子,姬永康就直白多了,停下了手中的铅笔,对着陆安珩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道:“叫什么呢?魂都被你吓没了,我这还在想着乌桑的舆图呢,你给我镇定点,别大惊小怪的!”   听着姬永康怼陆安珩,姬玄突然就觉得这家伙顺眼了不少,也不计较当初被中二少年给喷一脸的大仇了,反而笑着捋了捋胡须,戏谑地看了陆安珩一眼,心说这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俩不省心的东西凑在一块儿互相伤害真是大快人心。   陆安珩奇迹般地看懂了姬玄的眼神,顿时忍不住对着他翻了个大白眼,而后一脸喜色地看向元德帝,眯着眼睛乐道:“陛下,微臣想到了两样利器,比之现如今的弩攻击范围更广。尤其是神臂弩,能射三百步之远,若是敌军不知其中关窍,还是以原本的弩来判定攻击范围,那可是要吃大亏的!”   元德帝的眼神登时就亮了,兴奋地一拍案几,目光炯炯地看着陆安珩,高声赞道:“好!那另一样什么诸葛神弩又有何用?”   陆安珩挠了挠头,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认真地开口答道:“诸葛神弩,与一般的弩全都不一样,它最大的特点,便是能让弩.箭连发,敌军若是没有防备,猝不及防之下,也会吃个大苦头。”   “好!”元德帝的眼神愈发明亮,望向陆安珩的眼中满是欣慰之色,一边击掌一边笑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陆安珩还有点小心虚,心说您要是知道了我还有个终极武器没告诉您,估摸着就不会笑得这么开心了,怕是得立马赏我一顿板子。   方才还一脸不耐烦的姬永康也被陆安珩这一番描述给镇住了,这家伙画画技术一等一得好,一边听一边落笔,将如今的弩得样式给画了出来。   至于陆安珩所说的诸葛神弩和神臂弩……额,方才陆安珩只顾着吹这俩东西的效果去了,完全没提它们的样子。是以姬永康拿着铅笔准备画图的时候,就这么尴尬地停在了原地,不知从何下手。   陆安珩倒是高兴得很,以往还得自己来画图纸,这下好了,有了个写实派的大画家在这,自己连画图的功夫都给省了。   不过陆安珩也有点心虚,毕竟他已经脱离中二期许多年,还不知道自己的记忆有没有出现偏差,要是画出来的图纸不大对,怕是又得坑一回工部那群技术宅了。   作为兵部的顶级大佬,顾时年真是恨不得将陆安珩当祖宗给供起来了,这家伙真是给兵部长脸,必须好好培养培养。   见陆安珩说完后还傻站在原地,顾时年忍不住冲着陆安珩使了个眼色,笑着开口道:“既然如此,慎行不若立马将这两样东西画出来交给兵部,老夫拿了图纸,才好开始将这两样武器做出来。”   说罢,也不等陆安珩回话,顾时年的眼神便已经落在了谢蕴身上,笑着开口道:“谢尚书,到时候还需你工部多多帮忙。”   谢蕴笑得一脸和善:“那是自然。”   见这俩大佬就这么轻松地决定好了接下来的分工,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的压力有点大,四下瞅了一圈,发现大佬们的眼神全都亮晶晶地落在自己身上,陆安珩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果断地疾步来到姬永康面前,对着他笑道:“我的画技不佳,还请阿弟帮忙画一下图纸。”   姬永康的眼中忍不住露出一抹自得来,似乎是为了陆安珩头一遭在自己面前承认有一样东西不如自己而兴奋。听了陆安珩这话,姬永康的嘴角翘了翘,又很快地被他压了下去,而后抬了抬下巴,一脸矜持地开口道:“你说便是。”   然而接下来陆安珩的表现,顿时就让姬永康后悔自己方才太嘴快,干嘛这么果断地答应这个事儿精的请求啊!   咳……那什么,神臂弩还好,陆安珩上辈子在网上找资料的时候还看到过清晰的图纸,描述时也就格外精准,姬永康这个画图纸的听着也不费劲儿,没过多久就粗粗画出了神臂弩的草图。   姬永康还觉得陆安珩这人挺靠谱的,完全不是姬玄有时吐槽的坑爹样儿。   然而到了画诸葛连弩时,姬永康顿时就收回了自己方才对陆安珩的评价,恨不得冲上去暴揍这家伙一顿。哪里来的事儿精,说好的已经想出来的神弩呢?总这么改来改去是什么鬼?   看着地上画废了的一堆废纸,姬永康的脸色黑得简直能拧出墨汁来,看向陆安珩的眼神中满是杀气。那架势,陆安珩都觉得要不是这会儿大伙儿是在御书房,上头还有个元德帝压着,估摸着姬永康真的能冲上来跟自己上演一场全武行了。   实际上,陆安珩自己还觉得委屈呢。之前的神臂弩那是上辈子的网络给力。至于诸葛神弩嘛,特么都失传了,自己也只能估摸着来,根据记忆中各种消息拼凑拼凑,才能得出最终的图纸不是?   这么看来,画废一堆纸那不是很正常的操作嘛,怎么搞得就跟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儿一样了?   姬永康看着陆安珩这副无辜的样子就来火,差点没忍住想把笔塞进陆安珩手里,让他自己画得了,免得自己一个没控制住,真的在御前暴打这个坑货一顿。   陆安珩却淡定得很,图纸嘛,多画几遍肯定能找出一份最合适的,小年轻就是没耐心。   姬永康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被陆安珩给气死,要不是顾及还有元德帝在场,姬永康真想立马甩袖子走人,再也不想搭理陆安珩这个坑货半分。   陆安珩则笑眯眯地看着姬永康,继续折磨着中二少年的神经。   看着姬永康狠狠磨着后槽牙的神情,一旁的姬玄顿时圆满了,忍不住瞅了正笑得一脸无害的陆安珩一眼,心说这家伙的坑人水平见长,看这架势,坑货的杀伤力可比中二病大多了。   在姬永康临近炸毛的瞬间,陆安珩突然福至心灵地指挥着姬永康在图纸的凹槽中又添了一笔。再一看,倒是觉着比之前的图纸都要靠谱得多,眼瞅着中二少年已经在炸毛的边缘徘徊了,陆安珩也没再继续逗他,反而直接把锅扔给了工部的那群技术宅,特别爽快地一挥手,信心满满地开口道:“就是它了,若是再有不妥之处,工部那群天才定能想出法子来!”   工部头子谢蕴顿时觉得自己有点牙疼,忍不住为自己手底下那帮人点了回蜡烛,碰上这么个理直气壮给人甩锅的坑货,真是无奈极了。   姬永康也松了口气,这家伙可算是消停了,这会儿诸葛神.弩.的图纸已经定下来了,这家伙已经也不会再在自己耳边念叨了吧?真是可喜可贺。   事实证明,姬永康高兴得还是太早了。   见姬永康已经开始收拾书案了,陆安珩连忙伸手挡了一回,而后开口道:“等会儿,我还想到一样床弩和威力较大的投石机,你也顺道儿一起画了吧!”   姬永康:……   来来来,笔给你,你自己画,小爷不伺候了! 第168章 建议   见姬永康一副恨不得咬死自己的样,陆安珩心下暗笑,将手里的铅笔反塞回去,忍笑道:“放心,这两样东西不会像诸葛连弩这么麻烦。”   姬永康狠狠地瞪了陆安珩一眼,磨牙道:“我就再信你一回,要是你再磨叽,我就把你揍成猪头!”   这威胁说的,真是毫无震慑力,陆安珩直接无视了中二少年的便秘脸,笑眯眯地点头道:“放心放心,你只管画便是。”   一旁的姬玄也笑眯眯地推了姬永康一把,沉声道:“这等大事儿,先画,别闹小孩子脾气!”   去特么的小孩子脾气,姬永康差点被这句话给噎死。中二病最恨的是什么,就是别人把他当小孩子啊,姬玄这句话简直戳爆了中二少年的怒点。要不是顾及着还有一众大佬在场,姬永康真恨不得赏姬玄一个大白眼,再狠喷他一回。   忍了许久,姬永康愣是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喘着粗气对着姬玄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咬着后槽牙道:“既然如此重要,那您来画!”   换来姬玄一声冷哼。   陆安珩赶紧打圆场,仔细地将纸放在案几上铺好,这才对着姬永康笑道:“行了,全都准备妥当了,还跟方才一样,我说你画,如何?”   姬永康冷着脸点头,陆安珩垂下眼睑,仔细回忆了一番床弩和投石机的构造,这才低声对着姬永康道:“先画床弩吧。”   姬永康没什么意见,斜睨了陆安珩一眼,哼哼唧唧道:“随你。先说好,不准翻来覆去地瞎指挥,不然我真揍你啊!”   这怨念大的,看来刚才这家伙被自己折磨得不轻啊。陆安珩摸了摸鼻子,低笑道:“好。”   姬永康对着陆安珩抬了抬下巴,冷哼一声作为答复。不过这家伙脸色臭归臭,手上的动作倒是不慢,极为麻利地摆好了架势,而后不耐烦地抬头瞪了陆安珩一眼,凶巴巴地开口道:“还不快说!”   陆安珩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而后低声开始讲解床弩的构造来。   其实陆安珩懂的也不太多,脑海里全是当年中二期时搜索过的图片,也没认真研究过这几样武器的原理,只是依葫芦画瓢将这几样武器的图纸给记住了而已。   如今指挥着姬永康画图,陆安珩心里实际上还是有点小心虚的,毕竟这玩意儿他自己没弄过,也不知道按照现有的技术水平到底能不能捣鼓出来。   不过想了想工部那群开了挂的技术宅们,陆安珩又淡定了。反正那帮家伙都能把滑翔翼和热气球给做出来了,也不差这几个弩吧?   再说了,热气球那些玩意儿还是以往从未出现过的。弩.箭的话,现在就有了,只需要在原有的基础上再进行加工,增大弩.箭的威力而已。这么一想,怎么看都是做弩.箭的技术水平要低一点呐!   是以陆安珩完全不担心技术宅们会做不出这几样武器。坑他们坑的特别顺手。   其实这会儿已经有了床弩的存在了,只是准头不太好,又笨重,对战事的帮助不是特别大,在战事中的地位自然不高。   姬永康根据陆安珩的描述将床弩的草图画出来后,一旁的顾时年早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疾步上前瞅了一眼。结果这么一瞅,顾时年的眉头便皱了起来,看向陆安珩的眼神中满是疑惑之色,迟疑道:“这床弩,乍看之下,除却个头大了许多,与现如今的床弩并无太大的区别,不知它有何用途?”   陆安珩这回让姬永康画的是后世的“八牛弩”,很是笨重,需要一百人才能转动绞车,将弩.箭射出去。用起来虽然很是费劲,但是这个大家伙的杀伤力也是一等一得好,尤其是在攻城战中,绝对是一大利器。   看了看姬永康画出来的图纸,确定这图与自己记忆中的图纸相差无几之后,陆安珩这才开口解释道:“不知现如今的床弩射程如何?晚辈想出来的这个八牛弩,射程能有三百大步。不仅如此,此弩所用的箭,箭头可用铁片来制,做出来后,每支弩.箭便如同一柄短矛一般,锋利无比。加上床弩本身巨大的射程力度,能将弩.箭钉在夯土建筑的城墙之上,攻城之时,将士们便能踩着这些弩.箭向上爬,比之攻城梯更让敌军防不胜防。”   这一番解释下来,顾时年的眼神彻底亮了,忍不住击掌笑道:“好极好极!既然有如此利器,战事在即,不如让工部加紧时间研制,如何?”   谢蕴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痛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不仅如此,谢蕴还将眼神落在了陆安珩身上,特别有奉献精神,对着陆安珩捋须笑道:“不知慎行还能否想出其他武器来,若是能,老夫便让工部一道儿做了吧。对了,你方才不是还说了个投石机吗?不知比之现如今的投石机如何?”   陆安珩真是给这个爽快的大佬跪了,心说大佬们压榨起人来简直比后世的吸血鬼资本家们还要狠上三分。重点是人家本身的思想境界还特别高,带头做贡献,陆安珩即便不想做都得做了。   不过投石机嘛,陆安珩想了想如今笨重不堪的人力投石机,对自己看到过的改进版投石机还是极为有信心的。   陆安珩想到的投石机,比之现如今的投石机来说,多了绞机和滑轮,能够投掷的重量瞬间就翻了好几倍。又运用了杠杆原理,比起现如今类似弹弓的人力投石机,不知要省多少力。   等到姬永康将投石机的样式画出来后,谢蕴仔细拿过图纸研究了好一会儿,似乎在琢磨着这个新型投石机的作用,右手食指还时不时在桌上比划着什么。越比划,谢蕴脸上的笑意便越明显。这位能坐上工部尚书的位置,手里自然有两把刷子,不用工部那群技术宅们来看图纸琢磨,谢蕴一个人就能确定陆安珩想出的这个投石机绝对能做出来。   并且效果要比如今的人力投石机强上百倍。   谢蕴一直是个实干派,将投石机的作用想明白了后,顿时一脸喜色地对着元德帝开口道:“陛下,这投石机,对于我大齐攻打乌桑,绝对有大用!还请陛下恩准工部多做几台出来。”   元德帝对谢蕴的性子很是了解,这会儿见谢蕴如此激动,元德帝虽然还没看明白这张图纸到底有啥奥妙,口中便已经允了谢蕴的请求。   谢蕴顿时喜出望外,将手里的图纸卷吧卷吧塞进袖子里头,又拿过之前的床弩图纸,目光灼灼地看着陆安珩,再次追问道:“还有其他武器吗?”   陆安珩顿时无语,合着您这是把我当成武器库了啊!就算是武器库,那容量也有限不是,哪能说有什么就有什么呢?   再说了,自己这回还真是开了个记忆挂才想起这几样东西的,肚里头的存货除了火.药外全都拿了出来,再想也想不出其他的武器了。   是以陆安珩特别老实地摇头,一脸实诚地看着谢蕴,低声道:“晚辈能想出来的,全都在这里了。再说了,乌桑不过是弹丸小国,虽然占据着地利之便,然而我大齐铁骑战功赫赫,又有热气球滑翔翼还有马镫这些玩意儿提高了军队实力。即便没有这几样武器,将乌桑打成缩头乌龟也是抬抬手的事儿。前辈实在不用这么心急。”   谢蕴笑着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看向陆安珩的眼中满是温和,而后轻声道:“狼烟一起,将士们便要浴血奋战,不知能否留下一条性命凯旋。即便乌桑实力远不及大齐,然而战事中有所死伤在所难免。若是能多做一些有利的武器来,能多保住一些将士们的命,便是多费些银钱,也极为值得。”   陆安珩被谢蕴这一番话说的差点脱口将火-药的配方一同给交代了,好在关键时刻忍住了,没让不该出现的热武器提前出现,到时候造成的伤亡人数,怕是要成倍增长了。   不过看着谢蕴一脸心疼叹息的神情,陆安珩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底气有点不足,那什么,人家都这么忧心将士们的性命了,自己还瞒着火.药这等大杀器不说,怎么看都有点不厚道啊。   然而再想了想说出了火.药配方的后果,陆安珩咬了咬牙,愣是将心里的愧疚给压了下去。   皱眉沉思了半晌,陆安珩忽而给谢蕴出了个馊主意:“其实投石机也不一定只能投石头攻城的。”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啊,别说谢蕴了,就连元德帝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了陆安珩身上,疑惑地问道:“这是何意?”   陆安珩挠了挠头,小声地开口道:“这投石机嘛,除了投石头外,还能再投点别的嘛。你们想,投石进城,说白了就是想击败守城的敌军,破开城门占据他们的地盘。不过想击败他们嘛,不一定要在肉.体上,精神上也可以啊。”   “越说越玄乎了,”元德帝忍不住瞪了陆安珩一眼,接着皱眉道,“这是什么歪理?不将敌军打的落花流水,怎么能取胜?精神上打赢他们,如何打?”   真是异想天开。   然而陆安珩接下来的话,顿时就刷新了元德帝他们的下限。   元德帝的话音刚落,陆安珩便古怪地扯了扯嘴角,而后沉着脸,一本正经地开口道:“微臣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引起陛下和前辈们的不适,还请大家先做好准备啊。”   这神神叨叨的,简直把所有人的好奇心全都给引了出来,元德帝几人全都目光灼灼地盯着陆安珩,点头示意道:“你说便是。”   陆安珩干咳几声,这才压低了嗓音,轻声道:“两军交战,败退的一方定然实力不够,认为自己打不过对方,才退兵保命的。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一个怕字。既然如此,便让他们心生恐惧,打一场心理战,说不得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这话倒是新鲜,元德帝顿时来了兴趣,挑眉看着陆安珩,点头道:“这话有趣,接着说。”   陆安珩摸了摸鼻子,再次提醒道:“微臣要放大招了,你们全都做好心理准备啊!”   “行了,你怎么就那么多事儿呢!要说就说,痛快点!”   陆安珩抬头望天,语速极快地道:“那攻城之时,还能用投石机投一些尸体啊残肢之类的过去。你们想,要是你们在守城之时,天上飞来了这些东西,会不会分心呐?还有,西南那边多毒虫,拿个麻袋投些毒虫鼠蚁之类的动物过去,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咝——   陆安珩话音刚落,所有人便齐刷刷地倒抽一口冷气,看向陆安珩的眼神简直就跟见了鬼似的。 第169章 发财新思路   陆安珩被元德帝的诡异目光看得后背发凉,总觉得自己好像又作了回死,再次挖坑埋了自己一回。   这么想着,陆安珩整个人都不好了,强烈的求生欲让陆安珩忽略掉了大佬们复杂的眼光,颤巍巍地举手道:“我刚刚可是提醒过你们,让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了,这可不赖我啊!”   “谁知道你会说出这样惊心动魄的话来啊!”姬永康简直要疯,这货方才脑补了一下陆安珩说的场面,又顺着陆安珩的话头自我代入了一下,这会儿脸都白了,恨不得夺门而出跑去净房吐一回。   其他大佬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除却元德帝这个真正上过战场的帝王心里承受能力强一点,姬玄等人的面色也苍白了几分,看向陆安珩的眼神中满是惊骇之色。   本以为自己养了只无害的兔子,结果这兔子把皮一扒,露出里头锋利的獠牙。这种酸爽的反差感,真让人蛋疼。   就连中二少年姬永康都忍不住默默退后了几步,拉开了自己与陆安珩之间的距离。心中简直泛起了惊涛骇浪,怨不得头一回见面自己就觉得这家伙不大好惹呐,合着真不是自己的错觉啊!   姬永康忍不住想了想自己这些年在陆安珩面前作过的死,再想想自己方才可还是当着陆安珩的面说要把他揍成猪头的。姬永康的脸色更白了,深怕陆安珩这个变态想出什么骇人听闻的招式来折腾自己。   这么想着,姬永康头一回埋怨了一番自己,当初没事儿干嘛腿贱跑到陆安珩面前挑什么衅啊?这下好了,原以为是只小白兔,结果人家是头伪装成白兔的雄师,分分钟将人吞吃入肚渣都不剩。   这感觉,真是卧槽的难以形容。   碰上这么个一言不合就拿尸体毒虫做武器的家伙,姬永康都要忍不住佩服自己的勇气了。当初是怎么就那么想不开跑去挑衅这个凶残至极的家伙了呢?   不过转念一想,这么多年自己还活得好好的,还能继续在变态面前撒野,看来变态的心胸还是挺宽广的,自己真是好命。   姬永康简直被陆安珩这突如其来的凶残表现给惊呆了,后背出的冷汗都已经打湿了里衣,深觉自己的中二病在变态面前真是不够看的。   比不过,真的比不过。   陆安珩看着姬永康那畏惧又后怕的小眼神,顿时觉得自己无奈极了,话说这招也是自己当初在网上看到的来着,怎么这会儿他们的反应竟这么大?   姬永康这个心里承受能力最差的中二病就不提了,姜阁老等人怎么着都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人了,怎么还会被自己的提议给惊了一回呢?   姜阁老他们要是能知道陆安珩心里的想法,定然会毫不犹豫地告诉陆安珩:那是被你给吓得。   任谁突然发现自己养了许多年的傻白甜儿子突然摇身一变,成了隔壁家的腹黑阴毒小少年,那也得掉一回眼珠子啊。   这反差,大的让人简直想撞墙。   好在阁老们都是见过了大世面的人,没有像姬永康那么丢脸,将震惊和畏惧都写在了脸上。阁老们的惊骇不过是一瞬间,而后迅速调整好了表情,恢复了一脸平静的样子,万分牙疼地问陆安珩:“如此阴损的法子,得亏你想的出来!”   光是想想那个残肢满天飞的场面大家就要窒息了好么。   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冤枉至极,明明刚才都提醒他们高能预警了,心里承受能力太弱怪谁呢?   这锅自己可不背。   再说了,自己还有更阴损的贱招还没说出来呢。陆安珩看着大佬们齐刷刷牙疼的表情,顿时也郁闷了,忍不住低声道:“让晚辈出主意的是你们,现在晚辈说出了自己的主意,你们又跟看怪物似的看着晚辈,说这主意阴损,未免也太难伺候了!”   见陆安珩脸色不大好,姜阁老连忙打圆场,温声笑道:“慎行此计甚妙,不知能为我大齐的将士们添上多少助力。两军交战,自然是成王败寇,哪里还管法子阴损不阴损。依老夫看,这法子甚好,说不得能让乌桑那群小人吓破胆,直接将城池拱手奉上。也能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实乃上上之策啊!”   陆安珩顿时就被姜阁老哄的高兴了,眯着眼睛乐道:“还是祖父有眼光!”   这话一出,大佬们的眼里全都有了笑意。嗯,这个画风才适合陆狗子嘛,方才那么凶残,都不敢认儿子了。   顾时年低头沉吟了片刻,忽而狠狠一击掌,激动道:“此法确实可行,便是不投残肢毒虫,投其他的东西也不错。我们可榨出了不少油,除却吃的植物油外,将榨出乌桕油装进罐子里,用投石机投进敌军城中,等到罐子炸开后,再用投石机投一大堆火把进去,到时候城内一片火海,不愁敌军不降。若是罐子不够,便在石头上绑上浸了油的麻绳,同样能有这样的效果。火起后敌军便自顾不暇,定然守不住城门,我们的将士们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打下乌桑的城池。”   陆安珩一时间都听得呆住了,回过神来后使劲儿鼓掌,冲着顾时年傻乐道:“还是前辈思虑周全,晚辈拍马难及。”   顾时年心说可拉倒了吧,你这话说的亏不亏心啊,还拍马难及呢,这话该我对你说才是。正常人哪里会想着用尸体做文章的?   这么想想,顾时年顿时觉得陛下没说错,这家伙就是一朵旷世大奇葩,脑回路时不时就跑到了一个奇怪的频率上去了,和大伙儿简直不在同一个大齐。   不过这主意还是要点赞的,简直为大家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提供了无数的解题新思路。   有人捧场,陆安珩的兴致也上来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又开始满嘴跑火车,瞎出主意来了:“不仅如此,还能投一些带病的老鼠鸡鸭进去,到时候城内闹瘟疫,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城给攻下。当然,这法子太阴毒,安全性也不高,若是我大齐的将士们也不幸染上了瘟疫,大家一道儿完蛋,那就糟了。这法子太过缺德,还是能不用还是不用吧。”   这都能算是生化战争了,还是别做这个孽吧。   元德帝眼中的亮色一直没散过,听着陆安珩再次补充的意见,接受能力良好的大佬们已经能淡定以对,再也没有出现方才牙疼的神情,反倒是认真地思索着陆安珩这些办法的可行性来。   不得不说,陆安珩的这几个建议,没一个是吹牛瞎说的,元德帝他们心下一合计,发现这回陆安珩还真一点夸大都没有,要是按他说的办,绝对能让将士们省下不少心力,也能保住不少将士的性命。   真是令人拍案叫绝的好主意。   元德帝几人已经有所意动,想着就按陆安珩提供的思路来攻城,说不得还真能轻轻松松地打下乌桑的几座城池来。   陆安珩见状,不由摸了摸鼻子,想了想乌桑的地形,陆安珩忍不住又多了回嘴,小心翼翼地问道:“打下城池后,不知陛下是想将这城池划入大齐的版图中,还是只想给乌桑一点颜色看看,让他赔款赎地呢?前者不宜动火攻,不然修复成本太大,姬尚书能立马哭给您看。后者的话,各种办法随便用,反正不用我们出银子修复城池,还能敲他们一笔赎金,还挺划算的。”   一听到银子,姬玄便来了精神,心里的小算盘啪啦啪啦算了一通,随后附和道:“正是如此,可千万别让国库出银子了,这回的军需便在国库掏了不少银子,能省一点是一点。这个该死的乌桑,往常对我们大齐俯首称臣,还得了我们不少封赏,每年还给他们拨了许多钱粮和珍品,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   听了这话,陆安珩忍不住吐了回槽,对着姬玄道:“平日里可没见您这么大方过呐,还年年给乌桑封赏?结果把他们养肥了,现如今又反咬大齐一口?”   简直脑子有坑。   姬玄顿时一噎,无奈道:“我大齐乃天.朝上国,四夷俯首,自然是要给他们一点封赏,以示我泱泱大国之风范。”   陆安珩无语,对这种花钱养白眼狼的行为理解无能,忍不住挑眉道:“那万一这回乌桑又当王八,老老实实认输,再次对我们俯首称臣,莫非此事就这么算了?”   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行为,怪不得能养出一匹白眼狼来呢。   姬玄倒是说了句公道话:“也不是如此,乌桑既然战败,定然要奉上各种奇珍异宝跪求陛下原谅,再加上每年进贡的珍品,朝廷还是不亏的。”   陆安珩呵呵姬玄一脸,心说想要挣银子,这位的脸皮明显还没厚到那个地步啊。   想了想后世某段耻辱的记载,陆安珩的眼睑颤动了几分,忽而抬头对着姬玄笑道:“你这思路还不太对,既然乌桑都战败了,那么求和之时,需要的赔偿便该由我们说了算,哪能让他们随便拿点贡品就打发了?必须得白纸黑字写清楚,乌桑的行为对我大齐造成了多大的损失,该赔多少银子,被我们打下来的地又值多少银子,当然,还能在城池中设立督查司,强令他们答应大齐百姓入住城池中,并受督查司驻军保护。而后一边通婚,一边对他们施行教化之责。要赔款时数目得大一点,最好让他们赔个精光,连亵裤都不剩,看他们还有什么底气拒绝我们的要求!”   这话说的有几分粗俗,却让姬玄大开眼界,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发财新思路,又忍不住迟疑地问道:“这银子,还能自己决定要多少的吗?”   会不会有失上国风范呐? 第170章 计定   陆安珩一见姬玄这副迟疑的样子就猜到了他在顾虑什么,不由翻了个白眼,认真地对姬玄道:“您还顾虑什么大国风范呐,这玩意儿多不靠谱啊,以往朝廷好吃好喝一大堆封赏养着乌桑那个白眼狼,也没见他们有多老实啊。倒不如直接将他们打成狗,该赔多少赔多少,让他们把家底都赔个精光,日子都过不下去了,看他们还有什么闲心来恶心朝廷!”   这话没毛病,别说姬玄了,就连元德帝都被陆安珩给带沟里去了,忍不住插了一句嘴,皱眉道:“只是,若真如你所言,满口黄白之物,只怕我大齐要被周围蛮夷笑话,有失天子之威。”   “得了吧,”陆安珩这回理由充分,胆气可壮了,对着元德帝都不怂,摆摆手就打断了元德帝接下来的话,而后开口道:“陛下,微臣知道您是怕提及阿堵物有失大齐的威严,您要是这么想,那真是多虑了。我大齐乃天.朝上国,四海臣服,周围的蛮夷小国,哪个敢笑话您?即便有那不长眼的,敢出言讽刺,我大齐雄兵百万,兵强马壮,还不能让那群不安分的家伙闭嘴不成?这世道,拳头硬的,才是能当家做主的。”   见元德帝等人面露思索之色,陆安珩索性又加了一把火,耸了耸肩道:“再说了,要是按照微臣这法子来,他们敢笑话咱们,咱们就打的他们割地赔款,认真算下来,这可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说完,陆安珩又挑眉看向姬玄,一脸无赖的调侃道:“老姬啊,这会儿你又知道要顾虑名声了啊?当初给我挖坑时也没想着要脸啊。”   姬玄狠狠瞪了陆安珩一眼,抬手就给陆安珩来了一个爆栗,低斥道:“你这张破嘴,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老夫坑你又怎么了?你这张破嘴,莫非还能比国库的银子更重要不成?”   陆安珩可算是逮着姬玄话中的漏洞了,登时理直气壮地反问道:“那乌桑那个破地方就比国库的银子更重要了?依我看,那破地方还不如我呢!好歹我现在想的是为国库挣银子,不像那头白眼狼,拿着朝廷的银子还反咬朝廷一口!”   姬玄被陆安珩噎了个半死,仔细想想,陆安珩这话也没毛病,只不过是大家装逼装得太久了,想要一下子扒下那层高高在上的清高装逼皮还是有点难度的,总得有个适应的过程才是。   不过看着陆安珩摸着头,气鼓鼓的神情,姬玄倒是一笑,捋着胡须笑道:“你没事把自己跟乌桑放在一块比什么比呢?如你所言,那破地方有什么能跟你相比的?”   这话还算是句人话。陆安珩顿时圆满了,对着姬玄乐道:“还是您有眼光!怎么,这个挣钱的思路考虑不考虑?”   姬玄看着陆安珩这傻乐的样子就想笑,这家伙好哄得很,随便夸他几句就能让他乐上好半天,乐起来又格外讨喜。便是如今正在商讨战事,众人心下都有几分沉重,见了陆安珩这副模样,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来。   倒是把一旁围观的姬永康给惊了一回。看着突然化身傻白甜的陆安珩,姬永康不可思议地打量了陆安珩许久,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个傻里傻气的家伙是平日里那个沉稳孤傲,开口就能把自己噎死的状元郎。   这画风转变的实在是太快了。中二少年表示自己需要好好缓缓,消化一下。   嗯,陆安珩这些年不结党不营私,每□□廷家里两边跑,偶尔还捣鼓个发明创造什么的,在外头表现出来的形象委实有几分神秘。   所谓距离产生美,陆安珩这些年不大与人相交,与他交情最好的还是萧恪,再有就是工部的那群技术宅,还有当初和他一届的榜眼和探花。   是以在外人眼里,陆安珩就是个深居简出的神秘人物,加上他时不时就捣鼓出一个大新闻刷爆存在感,又深得元德帝和阁老们的青眼,怎么看都是一个正处于成长期的大佬。   大佬嘛,在旁人眼里可是自带光环和滤镜的。加上陆安珩又够神秘,分分钟就被别人脑补出了一个才貌双绝不世出的天才,姬永康自然也是如此。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披着大佬皮的傻白甜,真是差点让姬永康的下巴都掉下来了。心说自己竟然败在这个家伙手上,真是太废柴了。   陆安珩对姬永康想要吐血的内心一无所知,这会儿正紧紧盯着姬玄,再次追问道:“如何,这法子可行吧?以战养战,总得要对得起那些为我大齐浴血奋战的将士们。”   以战养战,对战败的那个国家而言确实是一个贱得不能再贱的招数了。不过这回可是乌桑先挑起的战火,所谓先撩者贱,陆安珩又是大齐的一份子,和元德帝他们的感情也不错,自然站大齐这一边,坑起乌桑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元德帝的食指在案几上扣了扣,沉吟了半晌,最终拍板道:“此法可行。如你所言,谁的拳头硬,说话才有用。我大齐百万精兵强将,从未怕过谁。哪个敢多嘴的,朕便打到他老实闭嘴为止。”   这话从元德帝嘴里说出来,真是霸气极了,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高声道:“陛下圣明!”   兴奋之下,陆安珩又给元德帝出了个贱招,笑眯眯地开口道:“若是要打心理战,还能再给乌桑多安几个罪名,编成童谣传进乌桑国内。告诉乌桑国的老百姓,这回是乌桑自己作死,先犯大齐边界,才有此报。还能打听打听乌桑守城的是哪位将领,给他泼点黑水,捏造他欺压百姓残暴不仁的事迹。比如强抢民女呐,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以至将军府内金银遍地呐,怎么让人气愤怎么来,保准让城内百姓和将领离心。陛下您可是上过战场的人,城内百姓和将领心不齐,会有什么后果就不用微臣细说了吧?微臣可是听说乌桑那头民风彪悍得很,没准我们的将士还没打进去,城里头就先自己干起架来了。”   元德帝心说你这主意真是坏透了,要是当年自己碰上这么个刁钻欠抽的家伙,估摸着能气得挖他家祖坟去。   不过现在,出坑爹主意的家伙是友军,元德帝的想法顿时就变了,含笑点头表扬了一番陆安珩:“这主意不错。你今日想出的这些武器和办法,着实立下大功了,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元德帝难得大方一回,陆安珩的眼神顿时就亮了,暗搓搓地看了姬玄一眼,见姬玄一张老褶子脸已经苦了下来,陆安珩心下便是一乐,故意拖长了声音,慢悠悠地道:“这个嘛,那微臣可得好好想想,今儿个想了这么久的武器和办法,确实有点累了,陛下您都允了微臣自己要赏赐,应该不介意微臣狮子大开口吧?”   姬玄的脸皮抽了抽,无奈地看向陆安珩,顿时觉得陆安珩方才的话一点问题都没有。这家伙现在就在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不要脸才能得到更多的好处。正常人听到皇帝这么说,按照套路难道不应该推辞一番,而后表表自己对朝廷的忠心,刷一波皇帝的好感值么?哪会像陆安珩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一样,顺杆爬得挺溜,还直言自己要狮子大开口,也是让人开了回眼界。   不仅如此,陆安珩还把姬永康也给扯了过来,特别公正地对着元德帝提议道:“陛下,您可不能光赏赐我一个人呐,人家姬小郎今天也出了大力,您总不好厚此薄彼吧?”   姬永康素来跟姬玄八字不合,这会儿也看明白了姬玄的弱点在哪儿了,特别配合地冲着元德帝就跪下了,一脸感恩戴德地开口道:“多谢陛下赏赐。”   元德帝和姬玄面面相觑,心下不由感叹一回如今的小年轻真是了不得,比之脸皮厚度,都能秒杀一众老前辈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这回陆安珩二人可是真正为国出力了,可不好再让元德帝从自己的私库掏东西给赏赐,最终还是姬玄捏着鼻子给俩小混蛋送了一波丰厚的赏赐。   别看姬玄面儿上心疼银子,真正给起赏赐来也不手软,在陆安珩列出的物品清单上还添了不少厚礼,添的还全都是黄金玉器这等永不跌价的宝贝。   陆安珩得了赏赐,还特地跑去笑话了姬玄一回,故意打趣道:“之前看您那脸色可是心疼得紧,怎么后头还多给了晚辈些许赏赐啊?这么大方,都对不住您这个铁公鸡的称号了。”   姬玄看着陆安珩这欠抽的样儿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压下自己蠢蠢欲动想要揍人的手,沉声道:“有功自然要赏,老夫虽然心疼银子,却也没抠门到那份儿上。千金买马骨之举,如你这般的人才,可比这些阿堵物重要的多了。”   这话一出,顿时把陆安珩给感动的不得了,差点都想把自己拿到的赏赐再还回去了。不过想了想大多赏赐都是给自家三个孩子的,陆安珩又将这个想法拍回了脑海深处,只是暗暗决定日后还要对朝廷之事多上心一点,尽量想出更多的东西来,为元德帝和几位阁老排忧解难。   其实陆安珩已经给朝廷帮了个大忙了,当初陆安珩一力推广水泥路,用了几年的时间,几乎将所有的官道全都变成了水泥路。之前还只是方便了走南闯北的商贾和镖师,也为朝廷多挣了不少过路费,几年的功夫下来,已经将原来修路的成本给挣回来,开始挣银子了。   这会儿战事一起,有了水泥路,押运粮草的速度几乎比以往快上了三倍。这样稳定的后勤补给,对前线的战士们来说便是一个强而有力的精神支柱,底气十足地与乌桑开战,即便守城军人数不及乌桑的五分之一,心里都半点不虚。   这就是雄厚国力带来的底气了。   饶是元德帝他们位高权重,私下里也不由感叹了一番陆安珩真是天纵奇才,往常的瞎捣鼓,到如今却顶了大用,真是个福星呐!   陆安珩还不知道大佬们又夸了自己一波,不然又能嘚瑟一回。这会儿感动之下,陆安珩便跑回家,抱着仨孩子和姜德音讨论医药包的事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第二更又会到十一点多了T﹏T   感谢司尘小天使提供的纸片炸.弹思路,让我想到了舆论战,比心么么哒~   另外,今天是六月的最后一天了,大家有营养液的,请浇灌一下文文吧,不然明天就要清空啦~感恩比心 第171章 拉人做慈善   小月亮和小元宵正是开口学话的时候。在学会叫爹娘之后,小月亮和小元宵便开始从单音节到多音节的转化。   小月亮还好,太懒了,偶尔兴趣来了才学上一两句。小元宵就啰嗦得多了,成天咿咿呀呀地盯着大人的嘴唇,时不时逮着一个词就兴奋地学一句。   这会儿陆安珩刚进屋,就听到小元宵兴奋地大叫声:“元宵不听话!”   陆安珩顿时就是一囧,心说要是不明白的,听着小元宵这话,说不得就以为自己养了个不孝子呐。当着亲爹亲娘大吼不听话,真是好样的。   实际上小元宵可冤枉了,这回还真不是小元宵的锅,方才那是姜德音在逗小元宵说话,顺嘴说了句:“小元宵要乖,要是不听话的话,阿娘可就不理你这个唠叨的小家伙了。”   结果就被小元宵逮着了自己会说的五个字,兴奋地大喊了出来,还恰好被陆安珩听到了,正是有够凑巧的。   好在陆安珩不是那等将孝看得比天大的迂腐书生,不然小元宵的屁股怕是要遭殃。这会儿听了小元宵抬杠般的话,姜德音都被噎了一回,陆安珩却是一笑,拍了拍手,将小元宵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这才笑道:“哟,我们小元宵都会说五个字的句子了啊,真厉害!”   小元宵见着了亲爹,那就更兴奋了。再加上陆安珩的鼓掌行为,让小元宵意识到亲爹这是在夸自己,人来疯的小元宵顿时就激动得手舞足蹈,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在床上滚来滚去,冲着陆安珩张开手,甜甜地叫了声:“阿爹~”   萌娃的杀伤力是巨大的,尤其是自家的萌娃,杀伤力更是成倍增长。陆安珩顿时就被小元宵这讨喜的卖萌样儿给俘虏了,连忙疾步上前将小元宵抱了起来,顺手在空中抛了几回,换来小元宵咯咯的大笑声。   小汤圆则熟练地抱着陆安珩的大腿,望着小元宵的眼神中满是羡慕。只有最懒的小月亮,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啃手指,时不时地对着正在傻乐的小元宵露出一个鄙视的眼神,似乎对小元宵吵着她思考人生的行为很是不满。   陆安珩这个闺女控自然不会落下自己软萌萌的小仙女啦,抛了小元宵几回后,陆安珩立马就将小元宵放回了床上,而后美滋滋地把闺女给抱了起来,怎么着都不乐意撒手了。   怀里抱着软乎乎的小闺女,陆安珩顿时觉得人生圆满了,低头逗着小月亮喊爹,又抬手摸摸小汤圆的头,再看看面前一脸温柔笑意的姜德音。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人生赢家,这种有妻有子家庭幸福的美好生活,妥妥的人生赢家典范啊!   姜德音一见陆安珩,脸上便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明媚的笑意来。许是婚后的日子过得实在舒心,陆安珩又宠她宠得紧,姜德音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姜德音的脸上却无任何变化,还是当年新嫁娘的模样,眼角眉梢都是幸福之色,容貌比之当年还要盛上几分。   陆安珩最爱看姜德音的笑容,这姑娘生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笑起来真是让人觉得世界都美好了。   方才在御书房死了不少脑细胞的陆安珩正是需要姜德音的笑容来减压的时候。这会儿见着姜德音,陆安珩的眼神下意识地温柔了下来,关心了她几句,这才将话题转到了医药包上头。   陆安珩方才被姬玄感动了一回,这会儿便想着给朝廷做回贡献,想着和姜德音商量一下,给朝廷捐一波医药用品过去。   姜德音一听陆安珩这提议,顿时就明白了陆安珩的想法,对于陆安珩想要做一回慈善的事儿半点意见都没有,自然是点头同意了此事。   不过,姜德音素来思路周全,听了陆安珩的主意后,姜德音略一沉吟,而后开口道:“郎君心善,这是好事。不过若是只有我们一家捐了物件,怕是太过打眼。毕竟这药厂可不是我们开的,还有不少德高望重的前辈们在管呢。再有,郎君此举也是做慈善,京中还有个慈善组织,当初郎君可是拉了不少世家权贵去做慈善,让他们得了不少好名声。这会儿郎君想要捐医药包,不若将他们都拉过来,众人拾柴火焰高,光凭我们一己之力对于战事而言用处并不大。若是能将他们都拉进来,朝廷得了实惠,世家权贵们得了名声,也算是皆大欢喜。这样吧,本次捐款捐物不规定数目多少,出多少全凭个人心意,想来他们也不会拒绝这个机会。你看如何?”   当然好啊!陆安珩抱着小月亮狠夸了姜德音一回:“娘子思虑周全,比我的提议可高明多了!”   说罢,陆安珩又低头逗弄了一回小月亮,轻声对着小月亮笑道:“小月亮,你可得好好学学你阿娘的本事,长大了一定要像你阿娘一样聪明啊!”   姜德音被陆安珩明里暗里的一通夸逗得笑容掩都不住,又不好意思地嗔了陆安珩一眼,轻声笑道:“夫君就会拿我打趣,孩子们可都在呢,净瞎说。”   陆安珩顿时为自己喊冤,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开口道:“天地良心,我方才这话,字字句句都是真心,孩子们在才好呢,多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智慧,长大后跟你一样聪明才好呢!”   说完,陆安珩又忍不住歪楼开了一回车。暧昧地看着姜德音,陆安珩拖长了声音道:“再说了,在孩子们面前夸你怎么了?我的娘子聪明贤惠,我夸夸她那是多正常的事儿啊,又不是说一些不可描述的事,还得避着孩子。”   神特么的不可描述,姜德音顿时脸色爆红,看向陆安珩的眼神中满是羞意,只觉得自己的下限都被陆安珩给拉低了。   偏偏还有个吃了一嘴狗粮的家伙来捣乱,眨巴着清澈的桃花眼,一脸天真懵懂地问姜德音:“阿娘,什么是不可描述的事,还不能让我和小月亮他们知道?你和阿爹背着我们干嘛了?”   这问题可真犀利,姜德音的脸色红得简直能滴出血来,看着小汤圆天真无邪的神情又不好发作,只得咬牙瞪了陆安珩一眼,勉强扯出了一个不自在的笑容,对着小汤圆柔声道:“这个问题,你得去问你阿爹,是他先说的。”   陆安珩看着姜德音不自在的脸色,心里已经笑疯了,忍着笑对小汤圆招招手,含笑道:“小汤圆快过来,阿娘在跟阿爹闹别扭呢,你别闹她!”   小汤圆懵懵懂懂地跑到陆安珩跟前,完全不理解为何阿娘会突然就跟阿爹闹别扭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作为一个机智的好儿子,小汤圆顿时就捕捉到了陆安珩之前话里的漏洞,忍不住鼓着腮帮子对着陆安珩开口道:“是不是阿爹你欺负阿娘了,还不让阿娘说,所以阿娘才生气的?”   陆安珩嘴角的笑意压都不住,忍着笑对小汤圆点头道:“是的,阿爹‘欺负’阿娘了,不过阿娘可没有不高兴。”   眼瞅着话题的尺度越来越大,姜德音顿时没好气地瞪了陆安珩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别再带坏小汤圆了。   陆安珩也怕真把姜德音惹毛了,回头让自己跪搓衣板什么的,赶紧编了个理由把小汤圆给哄出去了。   姜德音脸上的红云这才消散了些许,望着陆安珩含笑看过来的眼神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陆安珩的脸皮可是经过了大佬们的检验,绝对的厚如城墙,完全没把这当回事,反而极为自然地在姜德音脸上偷了个香,这才一本正经地开口道:“那我过会儿便去找药厂的前辈还有慈善组织的负责人一同商讨捐款捐物一事。”   姜德音看着正乖乖躺在陆安珩怀里,好奇地看着自己的闺女,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陆安珩的腰,羞恼道:“小月亮都看着呢!”   陆安珩纠正:“不只小月亮,小元宵也看见了,你看,他多高兴,还在拍巴掌呐!”   见姜德音羞的恨不得把脸埋进胸前了,陆安珩连忙把闺女塞进姜德音的怀里,而后笑道:“好了,我要出门找他们商量捐款捐物的事儿了,你在家和孩子们好好玩,别累着自己了。”   姜德音这才抬头对上了陆安珩含笑的眼神,敛去了自己脸上的羞意,轻声嘱咐陆安珩路上当心,又腾出一只手为陆安珩理了理衣襟,抱着小月亮含笑目送陆安珩出门。   陆安珩的行动很迅速,大夫协会那边和陆安珩都已经是老交情了,想着能以协会的名头捐点药,对协会的发展大有益处,自然是点头答应了此事。   慈善组织那边也好办,这本就是他们该干的活计,陆安珩这主意,简直是特地为他们来刷存在感的,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   这两处答应的很是痛快,陆安珩也不废话,又给慈善组织支了个招,让他们在外头立两个牌子,谁捐了什么东西全都仔细地刻上去。待到捐款完成后,将其中一个功德牌送至城外的云隐寺,由慈善组织出银子,为功德牌请些香火,保佑这些善心人一世长安。   不得不说,陆安珩真沉下心来做实事时,想出的办法那是一个比一个妙。   这办法一出,便是姬玄等人都忍不住在心里拍案叫绝,再次为陆安珩的脑洞所折服。   尤其是姬玄,看着慈善组织门前络绎不绝的捐款人,不由在心里狠狠地夸了陆安珩一回。   真是天才啊,这招一出,不知要为国库省下多少银子,之前的赏赐真是没白给! 第172章 慈善拍卖会   姬玄看着陆安珩的眼神,简直比看见真金白银还要热切三分,那架势,简直比他自己白捡了一包金子还高兴,看得陆安珩后背直发凉,忍不住皱眉道:“怎么,莫非这主意不好?”   “好极了!”姬玄笑眯眯地打断了陆安珩的话,而后露出了标准的狐狸笑,叹了口气,对着陆安珩开口道:“慎行呐,你也知道,近来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国库着实有点吃紧。你这法子,那可给朝廷减轻了不少负担,老夫谢谢你还来不及呐!”   陆安珩一听姬玄这话,顿时就警觉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姬玄这回如此反常地来跟自己拉关系,怕是又琢磨着想坑自己一把吧?   被坑出经验来的陆安珩长进了不少,不动声色地接口道:“能为朝廷分忧,是晚辈的荣幸。不过晚辈能力着实有限,能想出这个法子已经费了许多心思,再也想不出来了。”   姬玄差点没被陆安珩给噎死,这话说的,把后路全都给堵死了,自己还怎么接呐!   陆安珩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来,一向都是姬玄坑他,这回能把铁公鸡给噎了,真是可喜可贺。   其实也怪陆安珩办事不太稳重,前头收了朝廷的赏赐,后头就想出了募捐的法子,还想着用揽明名声的方式来吸引大伙儿捐款捐物。   在姬玄等人看来,陆安珩这家伙可不就是没费什么劲儿就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来了么。想着逮个机会再给陆安珩榨榨油也不足为奇了。   陆安珩也心宽,噎了姬玄一回后便觉心满意足。看着姬玄不自在的脸色,陆安珩想了想西南的战事,难得正经地问了一回:“不知璧凌关如今的形式怎样了?”   元德帝等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姜阁老心下算了算日子,低声回答了陆安珩这个问题:“算算时日,广郡的驻军应当接到朝廷的调令,正在赶往璧凌关的路上了。这两地相隔不远,十万大军日夜兼程赶路,应当再过六七日便能和璧凌关的守城大军相汇合了。”   还有六七日啊,陆安珩可算是明白了这几位大佬为何愁眉不展了。璧凌关之前传来的战报可不太乐观,不知能不能再撑过这六七天的时间。   陆安珩对于战事那是一窍不通,自然不敢瞎出馊主意,只能尽量做好后勤补给工作,多给前线的将士们提供稳定的后需。   这么想着,陆安珩又多嘴问了一句:“不知之前朝廷下拨的粮草,如今到了什么地方了?”   “还早着呢,”姬玄暗自叹了口气,脸上的纹路都多了几道,一脸愁容的接着开口道,“京城到西南本就路途遥远,即便有了水泥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到吧。不过粮草倒是不用担心,璧凌关内有四个大粮仓,应当能撑到朝廷的粮草送去之时。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撑到广郡大军支援之时啊。不过你出的那几个主意,陛下已经给西南那边传了信鸽过去,应当能撑一段时间。”   陆安珩抓了抓头,没想到自己的馊主意还能派上这么大的用场,内心还有点小激动。   不过想了想自己当日想出的诸葛连弩这些兵器,陆安珩又忍不住多了一回嘴:“那床弩和投石机这些兵器,不知要多久才能做好啊?不会等到朝廷做出来后,战事都结束了吧?”   这说的是什么狗屁不通话,姬玄狠狠地瞪了陆安珩一眼,没好气地开口道:“放心吧,你想出的东西着实不错,工部那头已经粗粗做出诸葛连弩了,投石机和床弩太过笨重,还在赶制中,快把你的小心思给收收吧。”   陆安珩心下倒是一惊,早知道技术宅们很给力,没想到他们能给力到这个地步。陆安珩摸着自己的良心讲,上一次让姬永康画出来的诸葛连□□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到底靠不靠谱,没成想那群技术宅都已经捣鼓出来了。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再次受到了来自技术宅们智商上的暴击,总感觉自己和他们的智商不在同一维度。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大好事一桩了,陆安珩敛去内心被人智商碾压的酸爽感,真心实意地为此高兴了起来:“太好了,这几样武器能顺利做出来,不知要让将士们省下多少功夫。这回定要让乌桑血债血偿!”   这话算是说到几位大佬心里头去了,一听这话便纷纷点头附和。姬玄顺势问陆安珩:“你那捐款之事,可有其他具体章程?”   陆安珩挑眉:“莫非您也想捐一回东西?”   姬玄心说我哪是要捐东西啊,是想着让人多捐点财物减轻一下国库的负担呐。   不过陆安珩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姬玄也不好厚着脸皮再问陆安珩要银子,沉着脸点头道:“没错,老夫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你看如何?”   陆安珩顿时就来了精神,忍不住笑道:“那真是晚辈的荣幸!不过您现在怕是为战事头疼不已吧?哪还有这闲工夫捐东西呐?”   见姬玄对着自己翻了个白眼,陆安珩连忙开口道:“不过捐款之事,还得要您来帮帮忙。”   姬玄顿时也来了精神,让自己帮忙,那就意味着这家伙同意让自己在里头插上一手了?看着陆安珩一脸诚恳的样子,姬玄一时间也不能确定这家伙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着,毕竟这家伙脑回路和大家都不一样,万一瞎猜测被他打脸了真的得吐口血。   这么想着,姬玄的回答也格外谨慎:“先说来听听,看看老夫能帮上什么忙?”   陆安珩清了清嗓子,认真地开口笑道:“您看哈,这回捐的东西都是给朝廷的,咱们都想着能让大伙儿多捐一点,来减轻国库的负担,这个没错吧?”   “没错。”   “那就好,”陆安珩脸上的笑意更重,接着道,“既然如此,您可是最终受益的那个人,总得再多出一份力不是?”   姬玄真没那个耐心和陆安珩打马虎眼,这家伙一脸谄媚的样子实在是辣眼睛,姬玄不由揉了揉眉心,无奈道:“有话好好说,在老夫面前还绕什么弯子呐?”   陆安珩顿时就收了脸上故意扯出来辣姬玄眼睛的笑容,特别正经地开口道:“您想啊,想要别人踊跃捐款,总得给别人一点好处不是?我那办法给他们扬了点名声,您这边能给点什么鱼饵呢?晚辈可听说您的丹青可是一绝,不若画上一两幅做个彩头?”   姬玄心说怪不得这小混蛋之前一直在跟自己绕弯子呢,合着是盯上了自己的画了。不过想想陆安珩这话也有道理,左右不过是两幅画罢了,姬玄即便再忙,画两幅画的功夫还是有的。再想了想这回户部能得到的银子,姬玄心里的小算盘拨的啪啪响,极为痛快地答应了陆安珩这个请求。   陆安珩心下一笑,眼神在剩下的几位阁老和元德帝身上扫过,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姜阁老非常爽快地点头卖了姜锦修:“你师父的书画都是一绝,万金难求,我回去跟他提一提此事,想来他也会给你这个徒弟几分面子。”   陆安珩万万没想到姜阁老能弄出这么个骚操作来,顿时无语地看着姜阁老,心说您可真成,直接把锅给扣我头上了,到时候好处是您的,挨喷就得我来,也忒精明了点。   不过陆安珩还没张嘴吐一回槽呢,元德帝也来插了一手,挑眉道:“朕的御笔亲书也不错,你要的话,朕也能给你写几份。”   艾玛这玩的就有点大了,陆安珩顿时觉得真要把这些顶级大佬们的书画当成慈善的彩头,那真是亏大了。   这么豪华的阵容,应该再弄个慈善拍卖会才是。   陆安珩的眼神一亮,兴冲冲地对着元德帝开口道:“陛下你看这样如何,慈善组织那头主要针对民间百姓的捐款。至于陛下和阁老们的大手笔,真要被微臣拿去做彩头了,真是侮辱了大家的作品。不如这样,既然大家都有心想捐出点东西,便索性做大一点,弄出一个慈善拍卖会如何?”   “慈善拍卖会?”   元德帝几人面面相觑,拍卖会他们懂,当初可是为国库做出了巨大贡献的,这慈善拍卖会又是个什么流程?   陆安珩连忙解释道:“就是将你们捐出的东西进行拍卖,价高者得,拍卖得到的银子全都用来支援西南的战事。这拍卖会,主要针对权贵和商人们,他们不缺银子,就缺这么点让他们有脸面的物件。前辈们既然如此大方,不如就开场拍卖会试试?当然,陛下的御笔亲书不拍,直接赏给拍卖会上掏银子掏得最多的人,如何?”   还能如何,当然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姬玄兴奋地一击掌,又在陆安珩的肩上狠狠拍了几下,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来,大笑道:“慎行果然有急智,不如这拍卖会也由你负责如何?”   陆安珩对此表示拒绝,摇头道:“之前的拍卖会都是晚辈主持的,这回总得给其他人一个表现的机会吧?”   姬玄无奈地瞪了陆安珩一眼,心说这人真是没什么长进,现成的立功机会就这么推给别人了,这么个二愣子,真是让人捉急。   陆安珩倒是有自己的看法,自己这回出的风头已经够多了,总得给别人留个表现的机会不是,不然该多拉仇恨呐!   有这功夫,还不如找肥团子们放松放松心情呢! 第173章 给团子们上地理课   肥团子们正等着陆安珩来给他们上课呢,这段时间因着和乌桑开战之事,宫里头的气氛也凝重了许多,团子们都不敢瞎闹腾了,上课时乖巧得简直让太傅们以为自己换了一波学生,画风真是天差地别。   也不知是不是被鬼摸了头突然懂事了,真是让老太傅们欣慰不已啊。   太傅们倒是满意了,肥团子们却快要憋死了。陆安珩又被姬玄抓壮丁跑去画武器图纸出馊主意去了,团子们真是觉得自己已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简直要窒息了。   这回陆安珩可算是跑过来给团子们上课了,团子们简直喜极而泣,欢呼雀跃地奔向陆安珩,兴奋至极地围着陆安珩,蹦蹦跳跳地开口道:“夫子你可算来啦!我们都等着你来上课啊!”   陆安珩都没想到团子们会这么热情,脸上忍不住就挂了笑,一手搂着一个团子,陆安珩万分幸福地眯眼笑道:“哟,以往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热情呐?”   十二皇子是个实诚孩子,仰头对着陆安珩认真道:“那是因为往常没打仗,夫子你这段时间没来给我们上课,我们都快憋死了。”   陆安珩心下暗笑,忍不住捏了捏十二皇子还带着婴儿肥的脸,挑眉笑道:“合着你们就想着我来带你们玩是吧?”   团子们的眼神顿时就亮了,排排站好齐刷刷仰头,对着陆安珩投去希冀的目光。   陆安珩被他们看的有点吃不消,无奈地蹲下.身,叹道:“问题是现在局势紧张,我要是敢带着你们瞎闹腾,怕是也得挨抽。听话,该装鹌鹑的时候就老实装鹌鹑,等到风头过去了,咱们再好好玩一回。”   团子们原本亮晶晶的眼神顿时就黯淡了不少,蔫儿吧唧地耷拉着脑袋,万分遗憾地背对着陆安珩,想要自己静静来消化这个残酷的现实。   陆安珩看着蔫头蔫脑的团子们,心下不忍,仔细想了想,而后小声道:“不去外面玩,在屋子里玩也可以。”   刷刷刷,团子们都是灵活的胖子,一听陆安珩这话,顿时万分麻溜地转身,眼神一闪一闪地看着陆安珩。   陆安珩揉了揉眉心,想了想后世适合小学生的室内游戏,然后万分机智地让团子们开始玩起游戏来。   嗯,几只圆滚滚的团子一脸正经地念叨着萝卜蹲也挺萌的。陆安珩心里已经笑抽了,面上还得使劲儿憋笑,免得团子们回过神来炸毛,差点没把自己憋出内伤来。   团子们能玩一会儿游戏就挺开心了,可算是脱离了太傅们的魔爪,能够稍微放松一下了。大家都表示很满意。   玩了几轮萝卜蹲后,肥团子们的心情也好转了不少,又恢复了一副元气满满的样子,好奇地问陆安珩:“夫子,乌桑那个弹丸小国为何敢对我大齐不敬?听太傅说,我们大齐雄兵百万,比之整个乌桑国的人还多。乌桑和我们开战,一点好处都没有啊,这是不是夫子常说的脑子有坑?不过,这个道理我们都懂,没道理乌桑的君王不懂吧?”   团子们是真好奇,不知道乌桑为何要如此作死。   陆安珩被问的一愣,而后挠了挠头,这个问题不大好解释啊,还得给团子们科普一下乌桑的地形环境呐!   然而看着团子们一脸好奇的样子,陆安珩顿时就将心里那点难处拍回了脑海深处,万分愉快的决定来给团子们上一回地理课。   自打陆安珩捣鼓出铅笔和作业本后,团子们上课便总是带着这两样东西。陆安珩之前也做过功课,又亲眼见着姬永康画了一回乌桑的地图,心里对乌桑的大概地形也是有数的。   这会儿想着给团子们上个地理课,碍于没有黑板不好画图,陆安珩便冲着团子们招招手,让他们围着自己坐好,而后认真地画出了乌桑的地图,仔细地给团子们分析:“你们看,乌桑这个破地方虽然小,却四面环山,有几道天然的屏障,易守难攻。大齐实力确实比乌桑雄厚得多,只不过要打下这地方着实费劲儿,劳民伤财不说,还得搭进去不少将士们的性命。乌桑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敢时不时地来恶心我们一回。以往都是如此,只要不是太过分,大齐也只能将他们给赶出去,而不能灭了他们以绝后患。乌桑人见风使舵的本事一流,被大齐打服了后又立马投降称臣,进贡赔偿也不含糊,缓过气来又恶心大齐一回,着实够让人头疼的。”   团子们简直大开眼界,头一回知道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顿时觉得自己的下限都被乌桑给刷新了一回。齐琛忍不住皱眉问道:“这乌桑如此反复无常,图的是什么呐?好好当大齐的臣子,莫非我大齐还会亏待他不成?以往皇祖父给他们的封赏也不少,真真是白眼狼!”   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陆安珩心里大概也猜到了乌桑这么做的缘由,好歹也是个国家,还真不乐意仰仗他人的鼻息生存。   不过吃了人家的饭还要在人家家里打劫一回,这个操作可真是太让人窒息了。陆安珩只觉得槽多无口,坑起乌桑半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看着团子们疑惑的眼神,陆安珩想了想,指了指乌桑的地图,而后开口解释道:“据说乌桑境内多高山,人烟稀少,猛兽环伺,又有瘴气毒虫,生存颇为不易,缺衣少食是常态。再看着隔壁的大齐百姓丰衣足食,自然会心生恶念,想要将这些好东西都据为己有了。”   齐琛皱了皱眉,沉声道:“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这等蛮夷之地,真是不知荣辱,没脸没皮。”   陆安珩轻笑,而后抓住机会给团子们上政治课:“是以你们长大后,要努力让大齐的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富国强兵,让四夷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暗自羡慕大齐,心甘情愿地对大齐俯首称臣。”   齐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低头沉思了片刻,猛地抓住了重点,兴奋地抬头道:“夫子你的是,只要将军队练好了,那便能威慑四夷,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了是吗?可是现在大齐已经够厉害了,乌桑还是不安分呐?”   陆安珩惊了一跳,道理是这样没错啦,但是万一把齐琛教成了个穷兵黩武的帝王怎么办?元德帝估计会直接掐死自己。   再一想齐琛提出的这个问题,陆安珩又低声给他们解释了一下双方的成本问题,又暗搓搓地告诉了他们自己之前给元德帝他们出的割地赔款的馊主意。   结果团子们的接受能力比姬玄好多了,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拍手夸陆安珩的办法好,扼住了乌桑的咽喉,让他想搞大事都没有任何资本。   齐琛则再次往心里头的小本本上记上一笔:打蛇打七寸,不要太过顾虑脸面,掐住对方的命脉最重要,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陆安珩见齐琛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深怕他真的被自己教歪了,走上穷兵黩武的道路。再一想后世历史中,某个有名的武帝晚年时国库的存货可不大好,百姓们的生活还艰苦了不少,陆安珩顿时就是一脑门的汗,赶紧认真地对齐琛开口道:“只想着练兵是不对的,养兵所要花费的银子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若是为了养兵,加重了百姓的税收,以至于民不聊生,那便是苛税□□,会让百姓们与你离心的。最好的办法,是先让国库充盈,百姓们丰衣足食,而后提高将士们的月银,加大练兵力度和武器投入,这才是重中之重。”   齐琛严肃地点了点头,极为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反正多挣银子就对了。”   说完,齐琛自己都笑了,而后含笑看着陆安珩,兴奋道:“怪不得姬尚书总是惦记着银子,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这逻辑好像有哪里不太对,陆安珩都被齐琛突如其来的结论给惊了一回,仔细想想,貌似这齐琛话也没毛病,陆安珩也只能自己暗自纠结了。   看着齐琛一脸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兴奋劲儿,陆安珩顿时觉得有点牙疼,要遭,自己这是把齐琛往姬玄的方向上培养啊,怪不得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呢!   陆安珩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齐琛这个努力的方向给掰了回来,累得出了一身汗。   然而齐琛还是牢牢地记住了银子的重要性,回去后还好好清点了一回自己的私库,而后捧着自己的私房跑去找元德帝,说是要把这些东西都给捐了,为国库做一回贡献。   倒是让元德帝原本沉重的心情好上不少,不用齐琛卖夫子,元德帝就想到了这肯定是陆安珩的功劳,不知道那个家伙到底教了齐琛什么东西,让齐琛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结果一问,元德帝差点没把陆安珩揪过来给揍一顿。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小王八蛋,你那张嘴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到了皇帝这儿,就用一个“钱”字给总结了,瞬间就让帝王那真龙天子的高大上形象变成一个金光闪闪的土豪金大款了。   这落差大的,元德帝听了真是想打人。   好在及时开办的慈善拍卖会救了陆安珩的狗命一回。在拍卖会之前,陆安珩还给姬玄出了个贱招,让他提前放出消息,说是元德帝会赏赐给拍卖会中出银子最多的那位善心人一副御笔亲书。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消息后,上至权贵下至富商全都心动得很。陛下的御笔,那是多么有面子的事儿啊!绝对是能当做传家宝的东西,花多少银子都值!   得了消息的人家纷纷摩拳擦掌,想要把元德帝的御笔拍到手。世家的手段更高杆一些,直接给拍卖会捐了不少古董宝贝,说是拍出来的银子同样用在西南战事上,自己分文不取,再次狠狠刷了回清贵的好名声。   有了这么多腰缠万贯不差钱的主参加这次拍卖会,又有不少人为着得到元德帝的御笔亲书使劲儿砸银子,这回拍卖的总数额竟然突破了八位数。   把姬玄给乐的,小半个月没合上嘴。这可不是姬玄大惊小怪,实在是这回拍卖的银钱超过姬玄预期的太多,粗粗算下来,除却军需的花销后,朝廷竟然还能挣一半银子。哪家的户部尚书有姬玄这么好命呢?打仗本该是最劳民伤财伤国库的事儿,结果陆安珩神来一笔弄了个拍卖会,还能让国库挣上一大笔银子,搁谁身上都得乐疯啊!   元德帝的心情也放松了几分,有了银子,什么事儿都好办。到时候统计好了伤亡将士的人数,给这些英雄们家里的补贴还能高上一两成,也算是朝廷的一份心意了。   等到西南的捷报频频传来后,笼罩在京城上空的乌云顿时消散一空,整个京城全都沉浸在一片兴奋之中。 第174章 重骑兵   乌桑这回真是踢到铁板了,因着消息不灵便的缘故,乌桑对大齐的实力还停留在以往的铁骑上。虽然也很强大,但碰上乌桑这种打完抢完就开溜的作风也得头疼不已。   万万没想到,大齐出了陆安珩这朵旷世奇葩,陆陆续续捣鼓出了马镫马鞍床弩等大杀器。更有滑翔翼和热气球这种突破世人想象的神器。   等到大齐后备军需一到,乌桑顿时就被打蒙了。   拖陆安珩的福,滑翔翼和热气球早就研制出来好几年了。元德帝又眼光独到,把姜鸿煊扔进了军队中,专门打造出了一支空军,作为大齐的秘密武器。   不仅如此,因着早几年国库丰盈,元德帝很是舍得的在军队上花了大把银子。空军这样的杀手锏,大齐东南西北每一片大驻军都有一支。这回前来支援璧凌关的广郡大军中也有一支。   西南多山脉,滑翔翼不好使,热气球却不受影响,用来打探敌情真是再好不过的利器了。   再等到京城派送的诸葛连弩等兵器送达璧凌关时,乌桑顿时就跪了。还没从热气球滑翔翼带来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一脸懵逼的乌桑大军又被大齐新一轮的武器打得开始怀疑人生了。   卧槽,同样都是弩.箭,为何大齐的弩.箭射程会这么远?还有那个可以十箭连发的连弩又是什么鬼?大齐什么时候研制出了这么多的神兵利器了,为何大家都不知情?   别说正被璧凌关守军和广郡大军联手打成狗的乌桑了,就连关注着战事的其他国家也被大齐这回展现出的强大武力给惊呆了。   尤其是匈奴,早些年还真刀真枪地和元德帝死磕过,差点把元德帝的命都留在战场回不去了。匈奴人摸着良心讲,当初会输给大齐,武力值是一方面,部落内讧也占了很大一部分缘由。真没觉得大齐的武力值有多么可怕。   结果这回西南战事一打,匈奴都懵逼了。不是,原来大齐的军队都这么凶残了么?这些年他们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元德帝要是能知道匈奴的惊骇,定然会冷静地告诉他们,大齐这些年什么都没经历,就是出了朵旷世奇葩而已。   这么想想,元德帝突然有些牙疼。为什么这么仔细一算,如今大齐的强大,一半功劳都得算在陆安珩那个二狗子身上?   想了想陆狗子平日里不着调的样子,再看看这个天大的功劳,饶是元德帝素来把陆安珩当儿子养,都没办法摸着良心说这个耀眼至极的光环和陆狗子能绑在一起而毫无违和感。   陆安珩就淡定得多了,听到璧凌关大捷的消息,陆安珩特地跑进宫去死皮赖脸地和一群大佬一道儿蹭了回饭。   吃饱喝足后,陆安珩这才暗搓搓地开口道:“陛下,微臣听闻乌桑已经从璧凌关外撤兵了。这回咱们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元德帝冷哼一声:“想得美。我大齐的地界,是他乌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既然他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朕就得让他明白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陆安珩闻言松了口气,朝中已经有人上奏,说是西南战事耗费甚大,如今乌桑战败,退兵回国,大齐不如休战,好好休养生息,不要再多造杀孽。   真是不知哪里来的智障言论。陆安珩听到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这智障给活活噎死。结果一打听,嗬,支持这番智障言论的人还有不少。大多打的是仁政的旗号,让元德帝休战。   神特么的仁政,神特么的休养生息。这回给西南募捐,朝廷还挣了上百万银子来着,哪里就让国库吃紧了?   陆安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狠狠唾弃了这些个智障一回。要是这回只是把乌桑给赶出去又休战,那跟玩游戏快要把对方团灭了却突然停电了有什么区别,都能把人给憋屈死。   陆安珩都要怀疑他们是乌桑派来的卧底了,这主意出的,不只是馊,那真已经是臭了。   好在元德帝没被智障们拉低了智商,坚定让乌桑血债血偿的目标不动摇。陆安珩真是长松口气,开始大力拍龙屁,发挥了自己的巅峰口才水平,舌灿莲花地将元德帝夸成了功盖尧舜地一代圣君,成功让元德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笑着瞪了陆安珩一眼,才让陆狗子收敛了不少。   不过,经过陆安珩这一通插科打诨,御书房内原本还隐隐透着几分肃穆的气氛顿时消散一空。元德帝微皱的眉头也松了些许,陆安珩见状,忍不住试探地问道:“不知陛下为何事忧心?”   西南都大捷了,您这是皱的哪门子的眉呐?陆安珩心说果然帝心难测,刚才就见这大佬脸色不太对,好不容易插科打诨让他的心情好点了,这会儿应当能问出原因来吧?   也不是陆安珩多事儿,实在是看着元德帝日渐稀少的白发,加上眉间的深壑,再露出忧心之色,陆安珩还真是扛不住。   感情都是相互的,元德帝把陆安珩当儿子养,陆安珩又是个实诚人,旁人对他好三分,他恨不得回报十分。这会儿见元德帝面有忧色,陆安珩自然想着发挥自己团宠的作用让他高兴点。   如今看来,效果还挺不错,陆安珩团宠地位依旧稳如泰山。   元德帝瞅了陆安珩一眼,恰好看见陆安珩眼中的关切之色,心下登时一软,看向陆安珩的眼神格外温和,低声叹道:“西南虽捷报频传,然而据不久前从北边赶回来的商人们所说,匈奴人已经在着手研究马镫和高桥马鞍了。匈奴本就骁勇善战,族中每人都能上马打仗,若是让他们得了马镫和高桥马鞍,只怕又要徒生事端啊!”   一听这话,陆安珩忍不住挠头,虽然很想安慰元德帝,不过陆安珩也明白根据时代洪流的发展,想要彻底瞒住这些技术完全是天方夜谭。   再说了,马镫和高桥马鞍又不是什么技术含量特别高的东西,匈奴人又是马背上的民族,只要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做出这两样东西来真的只是时间问题。   这道理元德帝肯定都懂,是以才会这么忧心。   陆安珩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一脸实诚地看着元德帝,认真道:“陛下所虑甚是。不过依微臣之见,匈奴虽然勇猛善战,我大齐的将士也毫不逊色。即便匈奴得了马镫和高桥马鞍这两样东西,我大齐的精兵强将也能让他们俯首称臣,不敢轻举妄动。再说了,我们也不止有这两样东西呐,新做出来的几样弩.箭才是大杀器,匈奴那边缺少铁器,单论兵器便要差上我们一大截,不足为虑。”   道理元德帝都懂,只是想着匈奴素来行事胆大妄为,有一分的劲儿就敢干八分的事儿,这回若是研究出了这两样好东西,怕是会增大他们的野心。若是他们在北方也来上攻城抢掠这么一出,即便大齐能狠狠反击回去,最终受罪的还是城内的百姓们。   作为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帝王,元德帝一脑补边关百姓的苦逼生活,心里头就不大好受。   人嘛,上了年纪,便会格外心软一些。饶是元德帝贵为帝王,也不能免俗。   陆安珩看着元德帝眼底深处的忧心之色,心下忍不住感叹一声,作为帝王而言,眼前这位真是难得的好皇帝了。   这么想着,陆安珩顿时摸了摸鼻子,暗搓搓地又给他出了个馊主意:“其实吧,匈奴人骑术比我们强上不少,那是天生的,我们羡慕不来。不过我们能用后天的努力和兵器来弥补这样的差距啊。您看,匈奴的骑兵,都是轻骑兵,轻装上阵,灵活多变,我们的骑兵也没比他们弱上多少,按照人数来比,我们肯定稳赢,完全不用担心。不过说到骑兵,微臣倒是想起了一个新兵种,您听听看,能不能练一练?”   元德帝顿时来了几分兴趣,挑眉道:“说。”   陆安珩暗搓搓地看了姬玄一眼,朝着元德帝的方向走了几步,努力让自己离姬玄远一点,这才开口道:“这一兵种,便是重骑兵。”   姬玄被陆安珩方才那一眼看得莫名其妙,闻言立即皱眉道:“重骑兵?这是何意?”   陆安珩对着姬玄干笑几声,望向姬玄的眼中露出几分同情与笑意,而后忍笑开口解释道:“所谓重骑兵,便是将马和士兵从头到脚全都用铠甲武装好,弓箭和一般的砍杀都不能伤他们半分。开战时,重骑兵战士手拿长矛,直入敌军,趁势冲散敌军阵型,轻易便能打他们个落花流水。只是重骑兵那一身行头,少说也得几十斤,格外笨重,只能一鼓作气向前冲,不能停下来。”   说白了,重骑兵就相当于古代版的坦克,用来开路的,杀伤力也是一等一的凶残。就如今的战斗水平来看,养这么一支骑兵,绝对能让己方的胜率成倍增长,怎么看都不亏。   元德帝几人的眼神顿时就亮了,连忙让陆安珩再仔细说说重骑兵的装备问题。   唯有姬玄的脸色立即就绿了,暗中瞪了陆安珩一眼,心说怪不得方才这个小混蛋看自己的眼神这么诡异呢,合着是又在惦记着国库的银子了啊!   没错,这重骑兵听着确实威风,然而一琢磨陆安珩方才话中透露出的信息,好家伙,重骑兵得把人和马全都从头到脚武装一回,装备就得几十斤。姬玄粗粗一算,养这么一支千人重骑兵,所需的花费说不得比寻常的两万士兵还要多。   这可真是要命了!   姬玄看着明显已经被陆安珩这个小王八蛋给带沟里去了的元德帝几人,郁闷地瞪了陆安珩一眼,而后黑着脸道:“你不如直接说一说,养这么一支重骑兵得花费多少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晚点会有第二更么么哒~ 第175章 职位新变动   陆安珩早就知道姬玄要炸毛,毕竟重骑兵确实是个烧钱的兵种,没点家底还真养不起来。   不过陆安珩大概估算了一下如今国库的存货,胆气顿时就壮了起来,嬉皮笑脸地冲着姬玄笑道:“您最近不是又有一大笔进账么?光凭那一大笔银子,养几支重骑兵绝对绰绰有余了。”   姬玄的面皮抖了抖,磨牙反问道:“你可真是算准了国库里的银子才开口的啊。老夫且问你,西南战事结束后,战亡的将士们,朝廷要不要给他们的家人发放救济银?”   这个必须要啊!陆安珩老老实实地点头,还特实诚地加了一句:“这回朝廷还有进账,救济银的数额还能比往常再多一点。人家孤儿寡母的,多不容易呐!”   姬玄险些没被这个坑货给噎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那是自然,老夫心里有数!除此之外,受损的璧凌关还得修复,城内百姓至少要免一年赋税,若是光景不好,朝廷还得出银子赈灾。你倒好,上下嘴皮子一碰,又给老夫出了个难题。这里要银子那里也要银子,老夫不精打细算,这日子还能过吗?老夫又不是财神爷,随随便便就能变出一大堆金山银山来。”   所以你小子少把老夫当冤大头!   这话姬玄虽然没说出来,但陆安珩敢赌一个红薯,姬玄眼神中透出的就是这个意思。   说实话,又坑了姬玄一回,陆安珩也挺不好意思的。那不是自己看着元德帝心情不好,想让他高兴么,谁知道开了个头就止不住了。讲道理,要陆安珩在元德帝和姬玄两个人里头选一个,那陆安珩肯定想都不想地选元德帝啊。   只是这么一来,元德帝是高兴了,姬玄却又苦逼了,好不容易拉进国库的银子,还没放安稳,又得花出去。真是心塞。   这么想着,姬玄已经在心里给陆安珩这个坑货打上了大齐第一败家子的名号,差点都决定干脆把他拉进黑名单,彻底不搭理得了。   事实证明,败家子的威力是巨大的,哪怕有个国库做后盾,花钱如流水的败家子照样都能动动嘴皮子就给败光了。搁谁都扛不住这么个坑货啊!   姬玄简直恨不得直接把陆安珩拉过来给揍一顿,让这个败家子长长记性,没事儿别特么瞎惦记着国库那点存货。看着就让人生气!   陆安珩心虚地看了看怒气冲冲的姬玄,忍不住又往元德帝的方向靠了靠,干笑道:“姬阁老,您先别忙着生气呐。我们得这么想,等到大齐将军队的实力再拔高几个层次后,便是周围的蛮夷小国胆子再大,也不敢自寻死路来犯我大齐边境呐!到时候,您现在说的什么救济银,修补城墙之类的花费,可不就都省下了么?百姓们还能少受点战事之苦,朝廷那可是面子里子都有了,多省心呐!再说了,银子可不是省来的,而是挣来的。天底下银子那么多,花出去的照样又能挣回来,何苦守着不放呐?”   陆安珩这张嘴,关键时刻那是真的给力,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明明是他坑了姬玄一回,这会儿从他口里一说,就上升到了展望未来的高层次探索了。   重点是,即便再怎么胡说八道,这家伙还真能扯出点歪理来,然后一脸实诚地说出来,表情特诚恳,让人觉得自己若是不相信他的话,那真是罪大恶极。   姬玄在陆安珩这里吃过不少亏,这些年二人没少互相给对方挖坑,已经产生免疫力了。这回也不过是气了一回,转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陆安珩,挑眉道:“既然你如此关心国库,不如来我户部任职,如何?只要你能给国库挣银子,想要花银子,自然好商量。”   这就是明晃晃地挖墙脚了,一旁默默观战的顾时年顿时就不干了,立马跳出来指责姬玄不厚道了:“姬阁老,您这话说的,慎行在兵部干得好好的,正是发挥所长之际,您就算是想要挖墙脚,也不该在这时候挖呐!”   姬玄呵呵顾时年一脸,心说你还指望着这小子翻身,当然得把他当成宝贝供起来了。老夫现在挖墙脚又咋啦,就算在别的时候开口,你也有话反驳。大家都是老狐狸,你没事儿在老夫面前装什么纯洁无辜小白兔呢?   陆安珩听了姬玄方才的话,选择性无视了两位阁老之间弥漫的火.药味,揪住了姬玄话中的漏洞,兴奋地开口道:“您都说了,只要我想办法挣的银子,怎么用都好商量。这回慈善拍卖会上挣的银子,应该也算是我的功劳吧?”   姬玄差点没被陆安珩这猝不及防的大招给噎死,无语地瞪了陆安珩一眼,心说挣银子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这么热情呢?真是欠收拾的东西!   陆安珩则一脸淡定地望着姬玄,眼中的笑意若隐若现。   元德帝见状,沉吟了片刻,忽而点头道:“姬尚书的提议不错,慎行你在兵部也有些年头了,这回不如去户部看一看?”   陆安珩顿时就囧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元德帝,心说陛下您还是不是我这边的了,说好的把我当儿子养呢?姬玄这会儿明显还惦记着想收拾我呢,您倒好,直接把我送到他手底下,那还不得被他好好揉搓揉搓榨榨油啊!   陆安珩顿时就感受到了来自元德帝的恶意,这位卖队友卖的也忒利索了点,自己前头还在为他排忧解难呢,后脚就被他卖给姬玄了。要是陆安珩心理素质再差点,简直都要开始怀疑人生了。   事实证明,陆安珩还是挺值钱的。元德帝把他扔去了户部,姬玄顿时就对建重骑兵一事闭嘴了,默认了此事。   结果一算,一匹好马怎么着也得三四十两银子,装备又重,大几十斤的装备全让战马承担,一般的马还真扛不住。能撑过来的,十匹马中有一匹就算不错了。   这还只是战马的花销,另外的大头在那一大批武装到牙齿的装备上。马和人都得用软甲铁盔裹得严严实实的,需要的铁都不知凡几。再加上养士兵所需要的银子,算上所有成本,一人一马说不得就得要一百两银子了。就按一支重骑兵一千人来算,陆安珩都是分分钟身价上百万的大佬了。   姬玄看着这笔账,真是恨不得直接锤死陆安珩得了。这么个坑货,简直是上天派来折磨户部的。现在好了,这家伙被扔进户部来了,姬玄暗暗发誓,不将这小子好好榨出一层油来,自己就不是铁公鸡!   陆安珩这回在战事上着实立了大功,即便西南那头还没彻底分出胜负,不过陆安珩想出来的诸葛连弩和床弩委实在战事中起了不少作用。   自来战功最易让人平步青云,晋升就跟坐火箭似的,咻咻几声就爬到了顶峰。陆安珩虽然没上前线,但架不住人家脑子好使,给前线提供了强有力的后勤补给,元德帝又偏心他,这回陆安珩的官职也有了质的飞跃。   户部郎中,从四品。   五品到四品是一个坎,不少人一辈子都迈不过,陆安珩踏入官场不到十年,就已经轻松跃过了这个坎,不知要让多少眼红。   事实上,这还是元德帝故意压下来的结果。不然的话,光凭陆安珩之前种出来的红薯玉米,就足以让他跨过这个坎再往上升一级了。   只是元德帝想着陆安珩本就不是个面面俱到的性子,这么扎眼,难免会引起同僚的愤恨,到时候惹出事端来反而不美。   是以即便陆安珩早几年功劳再大,元德帝几人愣是心照不宣地压了他几回。便是将陆安珩往六部乱塞之时,也大多都是平级调动,让陆安珩卡在五品的官衔上好几年,倒还让不少人同情了陆安珩一把。   这回元德帝突然一大方,陆安珩还真没什么感受,毕竟他从来不靠俸禄过日子,升官发财对他的诱惑着实不大。   反倒是一直心疼陆安珩白干活没得赏赐的吃瓜群众激动了一把,红眼病虽有,也是少数。绝大多数还是认为陆安珩实至名归,早该升官了。   元德帝几人心下暗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让陆狗子扎扎实实地把官职升上来,用实力说话比什么都靠谱。   本着想让刚升官的陆安珩多多表现的原则,姬玄直接把建重骑兵的事儿扔给了陆安珩负责,让他先做个预算。具体要多少银子,到时候再商量。   陆安珩顿时就忙成了陀螺,连个歇息的时候都没有。倒也暗自庆幸了一回姬玄的节操还没掉完,没直接对自己说建重骑兵的银子还让自己额外去挣,那就真的苦逼了。   有时候,事情总是扎堆出现的。闲的时候啥事儿没有,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又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全都冒出来了。   陆安珩正埋头做预算呢,那头西南又传来好消息,说是大齐已经反攻下了乌桑的凉城,真是个让人大出一口恶气的好消息。   不过,这还不是最紧要的事。最重要的,是即将要到来的万寿节。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家晚安? 第176章 乌桑   元德帝早在五年前就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眼瞅着就要奔六了,相比起历代帝王的平均寿命而言,元德帝这已经是难得长寿的帝王了。   再加上元德帝即位以来励精图治,文治武功皆有建树,声望极高。是以这回万寿节虽不像七年前那样浩大,却也称得上一句举国欢庆。   元德帝本人倒是对万寿节没什么感觉,年纪大了,越往后越不耐过寿,没必要劳民伤财。更何况,西南那头的战事还未见分晓,元德帝就更不耐办什么万寿节了。   好在元德帝也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在儿子生日的档口,老天爷都想让他过个顺心的生日。是以在万寿节前半个月,元德帝便收到了来自西南的捷报。   信上说我方的大军已经打下了乌桑的凉城,如今正准备进攻凉城后的宣城。乌桑王见势不妙,派出了使者想要与大齐议和,恰逢圣上大寿,乌桑使者已经准备了丰厚的贺礼,想要趁此机会好好给大齐赔罪。   当然,乌桑的理由也找的挺好,说是大齐皇帝过寿,不宜见血,此番交战,是乌桑不知天高地厚,大齐素来仁慈宽厚,心胸比天空还辽阔,想必能原谅乌桑这回。   事实上,乌桑王已经被大齐接连拿出的武器给惊呆了。最初的热气球给乌桑带来的震惊还未过去,又出现了诸葛连弩和神臂弩,乌桑大军就这么被大齐给打蒙了,死伤惨重,退回了乌桑的凉城。   按照套路,以往若是乌桑顺利退回了凉城,因着凉城地势之故,大齐即便余怒未消,权衡之下也会退兵,待到收了乌桑的赔礼,这事儿也就这么揭过去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回大齐竟然不按套路出牌。乌桑军队本以为自己退回凉城后就能松一口气,没成想大齐的军队竟然会如此生猛,愣是追到了凉城城门之下开始攻城。   然后,乌桑又有幸见识了一把床弩和投石机的厉害,完全被打的怀疑人生。   尤其是投石机,简直给乌桑大军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大齐将领就地取材,投过去的不仅有巨石横木,还听取了陆安珩之前的建议,派人抓了不少蛇虫鼠蚁装进麻袋中,而后破开一个口子投进凉城的城墙之上。   麻袋所到之处,那真是哀嚎声一片。要知道,大齐这头抓这些动物时,便是专找有毒的抓。为此,前去抓毒虫蝎子的士兵们每人身上都带了三个医药包,里头全是解□□。   就这样,都有几个倒霉的士兵被毒虫咬成重伤,差点没救回来,如今正在营帐里头休息。   事实证明,他们的功劳是巨大的。在这样的战场上,毒虫毒蛇的杀伤力可比人大多了。这些玩意儿个头不大,被人逮住后本就心里有火,这回好不容易能出了麻袋,自然是逮谁咬谁。   转眼间,城墙上的守军便倒了大半,捂着伤口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城墙上顿时一片大乱,便是那些幸运躲过了毒虫攻击的士兵,都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转到了这些畜生身上,生怕它们冷不丁地冒出来就狠狠给自己来上一口。   是以凉城城墙上的守军这会儿已经顾不上正在攻城的大齐军队了,不少人联合起来到处灭毒虫。   然而想要完全把这些蛇虫鼠蚁全都消灭掉,又谈何容易?毒蛇这类体型较大的动物还好说,几个人合力,你一下我一下拿着武器也能把它们干掉。   最难办的是蝎子蜘蛛这类体型小的东西,只要它们有心藏起来,乌桑守军想要把它们给找出来也不容易。   然而这些毒虫又不是好脾气的东西,时不时潜伏在一个士兵身上,逮着机会就是一口,又动作灵活地钻进这士兵的衣裳中,旁人想要收拾它们都找不到影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被攻击的倒霉蛋浑身抽搐地在地上打滚,想要把这些杀千刀的毒虫给弄出来,却因动作太激烈,加快了毒素的蔓延,缓缓地闭了眼。   这样的情景给守军们的心里带来了巨大的恐惧,毒虫们的踪迹太过玄幻,又打的一手好游击,时不时就会毒倒一两个人,听着同伴们的惨叫声,周围还站着的士兵心理压力甭提有多大了。鬼知道知道下一个倒下的会不会是自己,这种未知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   特别是,人一害怕,就特别容易脑补。脑补出来的场景还会比现实恐怖好几倍,简直是精神折磨。   这样一来,守军们守城的心思都不那么重了,心理素质差点的,简直想夺路而逃,立马远离这个鬼地方。   守军们的战斗力明显降低了三个档次,城下的大齐已经搬来了床弩,彪悍地在凉城的夯土城墙上射.进了无数长弩.箭,最前头的士兵已经开始攀着弩.箭往上爬,眼瞅着就要登上城楼了。   等到凉城守军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先机已失,再无翻盘的可能。   大齐就这么士气昂扬地攻上了凉城城楼,没过多久,凉城城楼上迎风招展的暗红色旌旗便倒了下去。   凉城,城破。   乌桑王接到凉城的加急战报后,难以置信地反复看了好几遍,再三确认上头的消息后,乌桑王整个人都不好了。什么鬼,凉城怎么会败得这么快?这样易守难攻的地势,以往不都是让大齐头疼不已的吗?为何这次会被大齐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拿下了?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等到乌桑王知晓了床弩和改良版投石机的存在后,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混账!大齐这是藏了多少武器没拿出来?早些年大齐皇帝和匈奴死磕时也没见着他们有这么多神兵利器呐。短短三十多年,大齐的兵器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改进?这是被神明眷顾了的种族吗?   乌桑王气得直接掀翻了自己面前的案几,暴怒地转了好几个圈后,又听到那群该死的大齐军队正准备往宣城进军。即便乌桑王心里恨不得有神明降下一道天雷劈死他们得了,理智上还得咬牙装孙子,万分谦卑地给大齐递了议和书,还得找人来清点一下财宝,选出给大齐皇帝赔礼道歉的重礼来。   可以说是非常心塞了。毕竟以往都是先抢一波再意思意思地赔个礼,怎么算都不亏。这回倒好,东西没抢成,还得倒赔大齐一大堆宝贝,又有一个已经被大齐侵占了的凉城还不知道该怎么要回来,乌桑王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相比起乌桑王郁闷地想要上吊的心情,元德帝可就高兴得多。一方面是万寿节在即,大齐国内一片欢庆,歌功颂德之语从未断过,即便元德帝知道这是底下人有意讨自己的欢心,却也不能免俗的为此乐上一回。   另一方面,大齐攻下了凉城的消息传来,元德帝便更高兴了。认真说起来,自打大齐开国以来,这还是第一遭攻下了乌桑的地界,让无耻的乌桑小人吃了个大亏。又恰逢万寿节,百姓们已经自发地开始吹捧元德帝为一代圣君,到处是一片欢呼雀跃的景象。   说实话,大伙儿虽然厌恶战争,却也得分情况。被别人打到家门口时,百姓们自然惶惶不可终日,祈祷双方休战不再有死伤。然而这会儿是大齐打到了乌桑境内,百姓们的表现又不一样了。一个个都兴奋的不得了,纷纷夸大齐将士神勇无比,扬了大齐国威。   实际上,因着这一回大齐展现出来的近乎开挂般的战斗力,不只是被打成狗了的乌桑备了厚礼前来给元德帝道贺,就连周围其他正在观战的小国也派遣了使者前来贺寿,想要顺势打探一下大齐如今的实力到底有多强盛。   是以这回的万寿节格外热闹,大齐周围的小国全部都派了使者前来贺寿,简直比当初元德帝五十大寿时还要热闹,差点让礼部给累死,光是安排这些使者都得费不少心思。   嗯,这些使者中,有些可是天生的对头,隔三差五地就干架,要是把这两个国家的使者安排在一处,估摸着还没等到万寿节开始,两边就先得打起来了。除此之外,还有各国之间私下暗涌也得注意,关系太好的也不能将他们安排在一块儿,免得私底下琢磨歪点子去了,有嫌隙的也得分开,对这些国家不大了解的,真干不了这样的差使。   好在礼部的官员够给力,将这事儿安排的妥妥当当,就等着万寿节那天的盛大场面了。   待到万寿节这天,陆安珩早早地便将自己收拾的光彩照人,万分雀跃地跑去文华殿外去看热闹了。   这次寿宴便在文华殿外头举办,各国使者都会出席。陆安珩还想看看这些使者们到底都带来了什么贺礼呢。尤其是乌桑,这使者的议和书早就呈给元德帝,陆安珩有幸看了一眼,还暗搓搓撺掇了一回姬玄准备一下,狠狠给乌桑割块肉下来。   这可是一出大戏,陆安珩怎么着都得去看一看呐。 第177章 万寿节   因着这回前来的使臣众多,万寿节的规模也隆重了许多。尤其是使臣中还有乌桑人,大伙儿全都憋着一口气,想要给这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然而人家顶着使臣的名头,自己也不好亲自上手揍人,便只能在寿宴上做文章,怎么隆重怎么来,一定要让这个土包子看看什么叫做大国气象。就算西南那边正在开战又怎样?对我们一点影响都没有!反倒是你们乌桑,正为此头疼不已吧?   乌桑使臣明显感受到了大齐官员对他们的冷遇,驿馆里头的管事完全不用正眼瞧他们,虽然面上客套也不缺,管事们全身上下却都透出一种“老子就是看你们不爽”的扎心气息。   说实话,若是使臣脾气稍微差点,见着管事这模样都得先闹上一回。   好在这回乌桑派来的使臣还算是有脑子,早在来之前就想明白了自己可能会碰到的刁难。毕竟这回是自己理亏,先对大齐开战,这会儿被大齐打成狗前来求和,姿态可不得要放低一点么。受点白眼而已,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待遇了,这倒霉使臣开始还战战兢兢地过了好几天,连睡觉都不敢合眼,生怕被愤怒的大齐人给套麻袋暴揍一顿。   这么看来,只是受点冷遇,那真是算命好了。   只是这使臣心里头一直不安稳,心说那议和书早已呈给大齐皇帝好几天了,自己却一直没接到任何消息,也不知大齐皇帝心里对此是何章程,若是这位帝王想要翻脸,再下乌桑几城,那乌桑可就遭殃了。   元德帝也没想立即表态,反正这回主动权在大齐手里,是战是和全都由大齐说了算,完全不用着急,先晾他一段时间再说,开开心心过完生日再来宣乌桑使臣进宫讨论议和之事。谈的拢就休战,谈不拢那就继续打。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双方各怀心思,等到万寿节这天,所有人都跟陆安珩一样,将自己拾掇得精神奕奕,知晓万寿节上怕是有几场嘴仗要打。在自家地盘上总不能让旁人嘚瑟,自然要费心打扮一下,在气势上就得完全压过这群蛮夷小国。   陆安珩到场时,只觉得今天的文化殿,就连脚底下踩着的水泥地都要比往常干净不少,也不知道宫人们打扫了多少遍,愣是连一丝灰尘都没见着,这清洁水平,陆安珩心里不由写了个大大的服字。   再一看周围的同僚们,一个个全都精神抖擞,就连工部那群技术宅们都大变样,一扫之前宅男的颓废,神采飞扬的简直让陆安珩怀疑他们换了个脑子。   然而陆安珩不知道的是,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他自己。   嗯,摸着良心讲,陆安珩的颜值真的是非常能打。当然,只要他能绷住自己时不时冒出来的二狗子性格,那真的是颜狗的福利,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只不过,在大多数欣赏赞叹的目光中,掺杂的几缕仿若淬着毒汁的阴毒目光,就格外让陆安珩心生警惕了。   也亏得陆安珩感知敏锐,这阴毒目光虽然极为隐晦,却还是被陆安珩逮了个正着。陆安珩顺着目光的方向望去,嗯,很好,这不就是那几个乌桑使臣么?   陆安珩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笑眯眯地看了这几人一眼。心说这些家伙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这会儿还敢对自己露出这么大的恶意,自己等会儿不宰得他们哭爹喊娘怀疑人生,自己就不信陆!   乌桑使臣被陆安珩这一眼看得心里直发麻,万分警惕地看了陆安珩一眼,总觉得这个王八蛋又会让自己等人吃个大亏。   也不怨乌桑使臣用看仇人的目光看着陆安珩,来到大齐这几天,乌桑使臣虽受到了不少冷遇,大齐也没苛待他们,该给的待遇都有。能当使臣的,都有两把刷子,在处处白眼之下,乌桑使臣还是顺利地套出了到底是谁做出了那些可怕的武器。   这在大齐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早些年的滑翔翼和热气球,京城百姓们可是看了不少热闹,印象深得很,现在还在拿这些事儿和人吹牛逼,唾沫横飞地能吹上小半天。   乌桑使臣就这么顺利知晓了这回让自己国家败得如此惨烈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这会儿见着了陆安珩,那真是恨不得直接用眼神杀死了得了,在一众欣赏打量的目光中格外扎眼。   其他国家的使臣也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陆安珩许久,乌桑能打听出来的消息,他们自然也能打听到。说句实在的,他们这回前来大齐,为元德帝贺寿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能弄明白大齐这次展现出来的武器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以陆安珩一出现,便成功吸引了所有使臣的目光。   使臣们一见陆安珩,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人了。再三向人确认那就是想出这么多强大武器的陆安珩后,使臣们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看向陆安珩的眼神中隐隐透出几分不可置信来。   这样年轻俊美的人,竟然就能想出那么多神兵利器来。更可怕的是,这人还如此年轻,日后成就不可限量,天知道他还会想出怎样不可思议的武器来。真是一个人形大杀器,还是祈祷神明让这个家伙暴毙吧。   陆安珩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使臣们列为人形杀器的行列之中了,眼瞅着同僚们都是一脸正经的装逼样儿,陆安珩也不由自主地被他们传染了,下意识地就拿出了姜锦修教给他的那一套世家装逼范儿,万分优雅地找了个末席坐了下来,彻底无视对面的使臣团传来的隐晦目光。   之前元德帝和姬玄达成共识,把陆安珩扔去了户部,还顺手给他升了回职,让陆安珩终于打破了五品和四品这个如同天堑的壁垒,成功地踏入了大官的行列之中。最直白的表现便是,在如此盛大的场合,陆安珩都能混上个座位了,真是可喜可贺的升职发展。   元德帝的出场极为霸气,身着明黄色的龙袍,头戴十二旒帝王冕,天.朝上国,万乘之尊的帝王之气尽显。   饶是前来贺寿的使臣们也不得不承认,大齐委实比他们的国家强大许多。不仅是宫殿富丽堂皇,案几上的吃□□致无比,就连这几天上街随便一看,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也是面色红润,眉宇间都是满足之色,怎么看都是一番盛世的景象。   这样的大齐,疆域辽阔,物资丰盈,真是让人羡慕啊。同样,也特别让人想抢上一块好地方,带领着自己的族人过上这么安稳的生活。   只可惜,大齐一直实力强盛,如今又横空出了一个陆安珩,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脑子这么灵活,能想出这么多的大杀器来,真是让人心塞。   陆安珩先随着众位同僚给元德帝齐声祝了回寿。而后便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看着太子领着一众皇子给元德帝贺寿献礼,又见齐琛领着皇孙们祝了回寿,还别出心裁地准备了一番极为真情实感的贺词,外加和几位叔叔一道儿亲手做的贺礼,成功向所有使臣展示了一下大齐皇室祖孙三代的和谐生活。   陆安珩看着已经褪去婴儿肥,开始展露出少年气的齐琛,一时间还有点恍惚。在陆安珩心里,齐琛一直是当年那个软糯好脾气的芝麻肥团子,再加上齐琛平时与他相处之时会丢掉所有包袱,是以陆安珩一直没觉得齐琛有任何变化。结果这会儿一看,好家伙,正经起来的齐琛简直气场两米八,一举一动都堪称皇室典范,挑不出一丝毛病来。与元德帝有几分相似的眉眼间透出几分坚定之色,近乎让人看到了大齐的另一颗紫薇星缓缓升起。   见着齐琛的表现,大齐的官员自然是欣慰不已,使臣们的脸色却又凝重了几分,只觉得那个半大不小的家伙看起来真碍眼。暗自在心里决定,回去还得和王说一说后辈的教养问题,不然的话,现在自己的实力比不过大齐,莫非到了孙子那辈,还得被大齐压着打?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想想都觉得心塞。   等到齐琛成功带着皇孙们装完逼后,陆安珩期待已久的使臣献礼环节也开始上演了。   果不其然,乌桑使臣献的礼是所有使臣中最厚的,光是听着那一串礼单,都让其他使臣替乌桑感到心疼。这怕不是把乌桑一半的国库都给搬来了吧,真是太惨了。   陆安珩则笑得一脸温和,看着乌桑使臣如同吃了毒.药的脸色,暗中和姬玄对视了一眼,互相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这就心疼上了,等会儿听了大齐的停战要求后,这家伙怕是会直接哭出来哦。   不过陆安珩还没等到乌桑使臣的哭脸,倒是先被匈奴使臣先怼了一波:“皇帝陛下,我听说你们大齐有一位天才,能经商,能编书,还会制兵器。这样的天才,几百年都不能出一个,我们匈奴人一向快人快语,有几件事不大明白,不知能不能请这位陆大人为我们解解惑?”   陆安珩正看戏呢,冷不丁就被匈奴给点名了,一脸懵逼地转头一瞧,好家伙,所有使臣都眼带深意地望着自己,眼中怎么看怎么恶意满满。   陆安珩心里不由骂娘,合着这一帮使臣这会儿还统一了战线,把自己当boss刷了?   真特么坑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家晚安么么哒^3^ 第178章 犀利的问题   陆安珩默默把这几个使臣骂成狗,心说大齐这么多牛逼人物,你们一上来就点自己的名是要闹哪样啊?莫非他们也早就打听清楚了,知道大齐这帮官员中就属自己最菜,特地来下元德帝面子的?   菜鸡陆安珩很是心塞,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在这么个重大场合上被炮灰一把。   不过既然匈奴人都开口挑衅了,陆安珩要是不接下这道儿,丢了自己的脸不说,大齐的气势也得被他拖下一大截。   反正现在是大齐的主场,陆安珩心下虽骂娘,倒是一点都不怂。万分优雅地瞟了匈奴使臣一眼,陆安珩风度翩翩地对着匈奴使臣一扬下巴,把姜锦修平日里怼人时的嘲讽脸学了个十成十,脸上虽然带着笑,却总能让人隐隐感到一股轻蔑来。   要说陆安珩还真不愧是姜锦修的亲传弟子,这会儿突然学了一回姜锦修的招牌的表情,别说匈奴使臣了,就连关注着陆安珩的好些官员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怼天怼地让人头疼不已的姜锦修。   匈奴使臣被陆安珩这一眼看的,顿时感觉自己貌似在智商上被这家伙给鄙视了,心下气了个仰倒,差点没抄起案几上的酒壶朝着陆安珩那张欠揍的俊脸上扔过去。   陆安珩见状,略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而后笑眯眯地看着头顶快要冒烟的匈奴使臣,一脸真诚地开口道:“你们远来是客,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瞧你们这傻大个的样儿,估摸着脑子也灵活不到哪儿去,我就不信还不忽悠不了你们这几个傻大个了!   陆安珩对自己有着迷之自信,好歹他也是能偶尔能把姬玄这个层次的大佬给忽悠瘸了的存在,现在要忽悠忽悠这几个傻大个匈奴人,陆安珩觉得自己已经能稳赢了。   然而别看匈奴使臣长得高大壮实,人家四肢虽然发达,头脑也不简单。见陆安珩这么爽快地就应下了他们的要求,匈奴使臣猛地一击掌,口中赞道:“好!陆大人果然够豪爽,不像你们大齐其他官员那样扭扭捏捏,看着就让人不痛快!”   陆安珩差点没被这傻大个给噎死,看着这家伙对自己投来的赞赏目光,陆安珩一时间都分不清这货到底是故意给拉仇恨,还是真情实感地觉得自己的豪爽行为对了他的胃口的?   再一看周围同僚忽然黑了几分的脸色,陆安珩不由暗自咬牙。不管这傻大个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么一张嘴,自己的仇恨值又飙升了好几个度,真是让人吐血。   匈奴使臣倒没注意大齐官员这边的暗潮汹涌,照样一脸喜色地看着陆安珩,接着笑道:“我们匈奴人都是直性子,不跟你们汉人一般,说个话得绕好几个弯子。陆大人你既然开口允诺了为我们解惑,我等也就不客气了。听说这回大齐与乌桑交战中,陆大人研制出了不少新式武器,射程多了两倍的弩.箭不提,竟然还做出了能把人送上天的家伙,不知我等今日能否有这个荣幸,观看一番那个能到飞天的玩意儿?”   陆安珩疑惑地看了看这匈奴使臣,觉得自己又闻到了坑的气息。心下不由吐槽,还说汉人说话拐弯抹角,你这自称直爽的匈奴汉子也没好到哪儿去啊。想看热气球和滑翔翼,没事儿找自己干嘛啊,不该是要去问元德帝的吗?这样反常的行为,怕是等会儿就得给自己出幺蛾子吧?   事关两国,陆安珩谨慎得很,平日里的二狗子性格全都被自己拍回了脑海深处,成功切换了忽悠模式,脸上的微笑很是标准,看都没看匈奴使臣一眼,起身对着元德帝行了一礼,恭敬地开口道:“还请陛下定夺。”   匈奴使臣还在一旁挑事儿:“这东西不都是你弄出来的么?”   陆安珩心下呵呵他一脸,连个白眼都懒得浪费在他身上。   元德帝本就想着能趁此机会好好震慑一下周围这群不安分的蛮夷,免得他们没过几年又开始琢磨着在大齐的地界上咬下点好处来。   匈奴使臣提出的想看热气球和滑翔翼,倒是正中元德帝下怀。陆安珩也知晓元德帝的心思,顺势就将问题抛给了元德帝,二人默契地上演了一出双簧。而后,元德帝便大方地表示,虽然这些东西都是大齐的军事机密,不过念在你们赶路不易,又一片真心前来为朕贺寿的份儿上,朕便大发慈心,让你们这群土鳖开开眼。   于是,使臣们便见着了大齐早就准备好了的飞行表演,全都被震撼在原地,看着空中的人影久久不能回神。心下都在思索,这样的大杀器,飞的如此之高,弩.箭的射程根本够不着,日后若是交战,怕是有够头疼的了。   乌桑使臣则是一脸便秘地看着空中的热气球,就是这么个东西,在这回的战事中不知让乌桑吃了多少亏。这会儿近距离见着了热气球,这使臣真是吐血的心都有了。   匈奴使臣看着在天上飞来飞去的热气球,顿时就来了兴致,还低声求着元德帝让他也上去飞一圈,滑翔翼和热气球都尝试了一回。   别看这使臣表面上粗犷不羁,实则粗中有细,很是精明。借着这两次亲自感受滑翔翼和热气球飞行的机会,匈奴使臣心中已经将这两样东西的操作形式摸了个透彻,大致估算出了到底哪些地形最有利动用这两东西,好在回去后立马做准备,酌情调整守军布置的情况。   认真说起来,因着贸易区的建立,这些年匈奴和大齐的交往还算愉快。贸易区可是大齐花了大功夫给建起来的,坚决杜绝坑蒙拐骗的行为,价格也算公道,又有官方保证,多半匈奴部落已经是贸易区的常客,也着实在贸易区换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如今几乎已经和贸易区分不开了。   这么算来,匈奴和大齐最主要的物资矛盾已经消散了不少,就如同陆安珩当年说的,能够过安稳日子,除了反社会人格,没谁想发动个战争,弄出个尸横遍野的人间地狱来。   不过虽然匈奴和大齐这些年的关系有所好转,目测短期内绝对不会再开战,却也不意味着匈奴人就高兴看着大齐这个邻居实力越来越强大。   是以这匈奴使臣体验完了飞行游戏之后,顿时向陆安珩提出了一个犀利得让陆安珩后背冒冷汗的问题来:“陆大人果然奇思妙想,我这样愚笨的人完全比不得你一根汗毛。不过我来大齐这些时日,有一个问题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陆大人愿不愿意为我解惑?”   陆安珩心说重头戏来了,暗暗看了元德帝一眼,略微忐忑的心顿时就安稳了下来,风度翩翩地对着匈奴使臣一抬手:“但说无妨。”   匈奴使臣看向陆安珩的眼神中露出几分毫不掩饰的恶意来,声若洪钟地开口道:“我来大齐这些时日,听闻了不少陆大人的奇闻异事。知道陆大人会编书,会种地,别人不认得的种子到了陆大人手上就能变成产量丰富的粮食。不仅如此,陆大人还会做各式各样的新玩具,还会榨油。战事一起,又能做出威力巨大的武器,真是功盖大齐,从古至今都找不出一个像陆大人这么惊才绝艳的人物。不过我就好奇一点,听说陆大人今年才二十五,旁人即便想做出其中一样事来,都得花费几十年甚至是一辈子的功夫去钻研。陆大人倒好,眨眨眼便能想出各种天才的想法,着实颇有几分神异之处。我听闻西南那边有转世佛陀之说,莫非陆大人,也有这样的奇遇?如此看来,这世上真有神明不成?”   这使臣长篇大论说了一大堆,陆安珩的原本听他前头恭维自己的话还有几分不耐烦,结果听到后头,冷汗都下来了。   卧槽,这特么简直是道送命题啊,要自己怎么答?   答个是的话,很好,那就等着被各种神神叨叨的家伙找上门来研究研究自己吧。再有,儒家学说中也有生而知之一说,要是那帮腐儒将自己的情况和这说法对上号了,自己也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要是回答不是的话,那就更扯了。没两把刷子的话,自己这么些年真能跟未卜先知似的,干什么就成功什么?以往青史留名的天才鬼才也没开挂到这份儿上啊。这样的鬼话,糊弄傻子都不成啊。   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一阵牙疼,被匈奴使臣这个犀利万分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组织语言,编出个靠谱的理由给糊弄过去,望向匈奴使臣的眼中简直能喷出火来。   妈的智障,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这下好了,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了。   其实这问题,也是不少大齐官员心中的未解之谜。如今匈奴使臣问出来了,即便知道这家伙不怀好意,却也有不少官员向陆安珩投来隐晦的目光,差点没让陆安珩吐出一口老血。   元德帝见陆安珩愣在当场,虽然脸上还能绷得住,看不出内心的无奈。不过在元德帝这几个了解陆安珩的人眼中,陆安珩这确实是有点底气不足了。   元德帝不由蹙了蹙眉,正准备开口为陆安珩解围,却冷不丁地被陆安珩猛然爆发给惊了一回。   陆安珩的反应极快,心知要是被匈奴使臣抓住了由头大做文章,自己日后怕是要被所有人给当成异类了。   巨大的压力之下,陆安珩原本还有几分慌乱的内心忽而淡定了下来,猛地一拍案几,眉头倒竖,气势汹汹地对着匈奴使臣怒斥道:“放肆,你是在质疑陛下的眼光吗?想要挑拨我大齐的君臣情分,真是其心可诛!” 第179章 商谈   元德帝对陆安珩的反应很是满意,眼底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来,面上的怒气却比陆安珩更甚。同样愤怒地一拍案几,以至于案几上的酒杯酒壶都跳了一下。   无视了手上传来的痛楚,元德帝抬手指向被陆安珩吼懵了的匈奴使臣,怒气冲冲地斥责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我大齐文武百官的面挑拨朕与臣子间的关系,当真是其心可诛。朕倒要问问你,你这次到底是来给朕贺寿的,还是给朕来添堵的?”   皇帝就是皇帝,发起火来气势甩了陆安珩一百八十万条街。方才那个对陆安珩不怀好意的匈奴使臣这会儿被元德帝盛怒之下斥责一通,脸上虽然还是那副傲气的样子,眼中却明显藏了几分惧怕,不敢再继续从陆安珩身上找茬。   实际上,这使臣心里还纳闷呢,不说汉人都挺忌讳鬼神之说的吗?尤其是皇帝,每回碰上了这样的异类,不该是秉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将涉事之人全都除尽,以绝后患的吗?怎么这个皇帝就不按套路来呢?   真是可惜。   回过神来的使臣赶紧俯身向元德帝道歉,口中诚恳地解释道:“陛下恕罪,我绝无此意。只是匈奴人素来直言直语,我见识不多,听闻了陆大人的事迹后颇为惊奇,今日又见陆大人生得眉目如画,不似凡人,故而有此一问,却不曾想无意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见谅。”   神特么的不似凡人,陆安珩的脸色又黑了一层,狠狠地瞪了这个王八蛋一眼,心说就你还直言直语,可拉倒吧。这会儿都不忘在元德帝面前给自己上眼药,真是好样的!   陆安珩冷冷地看了这使臣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眼中露出几分讥诮来,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知道自己见识少就别多嘴,如今在众位使臣面前丢了个大脸,我都替你们匈奴王臊得慌!”   “你!”匈奴使臣猛然起身,狠狠瞪着陆安珩,恨不得下一刻就扑过来掐死陆安珩,一双牛眼瞪得堪比铜铃,额上青筋暴起,磨着牙再次开口道,“你别太过分!”   有了元德帝的支持,又是自己的主场,陆安珩怕他才有鬼了。白眼一翻,陆安珩看向这使臣的眼神就跟看什么脏东西似的,眼角眉梢都是嫌弃之色,别说是当事人了,就连旁观者都觉得这表情委实有点过。   陆安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看着这个智障使臣被自己气得呼呼直喘气的样儿,陆安珩心下便暗爽不已,而后不屑道:“本官怎么过分了?你在大齐的皇宫之中对陛下不敬,莫非还想让本官好声好气敬着你不成?说来有些人就是骨头贱得慌,好好的敬酒不喝,偏要喝罚酒。”   这嘲讽的口气真是绝了,吃瓜群众都忍不住想要为这个倒霉蛋使臣掬上一把同情泪了。心说陆安珩还真不愧是姜锦修的弟子,一举一动都跟姜锦修像了个八九分也就算了,就连毒舌程度也不亚于姜锦修。   这师徒俩,真是要疯啊!   不过看敌人接受中二病的毒舌攻击还是挺爽的。吃瓜官员们表示当年自己真是太年轻,早该把姜锦修扔到鸿胪寺,让他充分发挥毒舌特长,将其他国家的使臣怼的怀疑人生才是。   就跟陆安珩现在一样。   匈奴使臣简直要被陆安珩给气炸,右手颤巍巍地指着陆安珩,气得话都说不囫囵了,头顶都快要冒烟了。   陆安珩见状,半点同情心都没有,反而开始愉快地痛打落水狗,笑眯眯地开口道:“怎么?不服气?你之前都承认了你们匈奴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如我们大齐人聪明。听了我一点事迹便急哄哄地想要来找茬,却也不用你那颗不大聪明的脑袋想想,我要是真如你所说,神异之处颇多,莫非我大齐没一个能指出这个问题的,偏偏要等你来问?真是没见识。”   见那智障使臣接连受到自己的暴击,快要残血了,陆安珩又轻飘飘地使出了最后一招,伸手指了一圈坐在自己上头的官员,而后一脸自得地对着这使臣开口道:“你以为我已经很厉害了是不是?实话告诉你,我可是在场官员中,最弱的一个。你见识少,那就多去打听打听,免得丢人丢到国宴上,连带着匈奴全族都被人看笑话!”   匈奴使臣一张脸涨得通红,脸皮抽搐了半晌,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那可真是谢过陆大人不吝赐教了。”   “客气客气。”陆安珩笑得一脸和气,差点没把匈奴使臣给噎背过气去。   元德帝见状,憋笑地打了个圆场,沉声道:“大齐重人才,只要对大齐有功者,都是大齐的栋梁。慎行虽然年轻,却深得上苍眷顾,智计无双,接连为大齐立下大功,实乃一代能臣。这样的天才,能生在我大齐,真是朕的福分。”   此话一出,大齐这边对陆安珩还心怀疑虑的官员顿时全都将自己的小心思拍回了内心深处,陛下都不在意这个,自己这么好奇干嘛?反正陛下都说了,陆安珩这是天赋异禀,不管使臣们信不信,反正大伙儿是信了。   匈奴使臣略微冷静了片刻,而后冷冷地看着陆安珩,接过身后侍从递过来的一个朱色镶金纹的精致小盒子,冷笑着开口道:“既然陆大人深受上苍眷顾,知常人所不知。恰好我王新得了一样宝物,以往从未有人见过,此次特地命我带来给陛下贺寿。不知陆大人可否说出个一二来?”   陆安珩挑眉,眼神落在那个大红色的小盒子上,万分优雅地点点头,装逼范儿十足地开口道:“拿来我看。”   使臣的脸一黑,这口气,是把自己当成大齐宫里头伺候的阉人了吧?这么一想,使臣整个人都不好了,直接简单粗暴地打开了盒子,冷声道:“你直接看便是!”   盒子一打开,众人的眼睛都被闪了一回。   陆安珩仔细一瞧盒子里头的所谓宝贝,嘴角便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意来,看向使臣的眼神中满是揶揄之色。   使臣被陆安珩这么一看,心下不由生出了几分不详的预感,然而球已经打出去了,对方怎么接便不受自己控制了。是以使臣也只能僵硬着一张脸,干巴巴地问道:“陆大人可知这是何物?”   陆安珩干脆利落地点头,打脸打得格外酸爽,还特地装逼的问了一句:“你这宝贝,是从西域那头得到的吧?”   使臣顿时觉得自己有点牙疼,木着脸点点头。   陆安珩笑了笑,接过使臣手里的盒子,将里头亮晶晶的坚硬宝贝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这个的确是一样稀有的宝贝,叫做钻石,万里之外的西方国家,有国王用它来做权杖和王冠上的饰品,价值连城。你们真是有心了,特地为陛下送来这样一份厚礼。”   元德帝接话也挺快,万分满意地一点头,含笑道:“你们王确实有心了。”   特别麻溜地就让后头的宫人给收好了。   使臣吐血,心说自己送礼的时候,还不知道这玩意儿这么值钱来着。   只可惜逼已经吹出去了,现在想反悔都晚了。   陆安珩见使臣的脸色委实不好看,觉得这家伙被自己一怼再怼欺负得也有点惨,这回又得在钻石上吃个大亏,真是大写加粗的苦逼,也就不计较方才这家伙想要借刀杀人,让自己在大齐混不下去的事儿了。   其他国家的使臣眼见匈奴使臣一而再再而三地吃瘪,互相对视一眼后,纷纷安静如鸡不敢动,老老实实地呈上自己的贺礼,半句废话都不敢有,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说错了话,就被陆怼怼喷的怀疑人生。   这家伙喷人跟一般的嘴仗还不大一样,完全是智商上的全方位碾压,真是太可怕了。   尤其是乌桑使臣,简直恨不得大齐的君臣全都当自己不存在,让自己安安稳稳地给大齐皇帝贺个寿就行。   事实证明,有时候老天爷还是会时不时显灵一把的。有了匈奴使臣的作死在前,作为挑起战事的乌桑,使臣竟然没在寿宴上受到任何刁难,真像他祈祷的那样,大齐君臣还真把他当成了空气,半点刁难都没有。   乌桑使臣心里头正高兴呢,却没成想,等到寿宴散去后,自己却被宫人给拦下,一路领着往御书房而去了。   御书房内,元德帝和陆安珩等人早就喝着茶等着这乌桑使臣到来了。   等到宫人领着乌桑使臣进来后,陆安珩笑眯眯地放下茶杯,轻言细语地对着这使臣开口道:“你们乌桑的议和书,陛下已经看完了。你们想要议和,我们大齐也不想劳民伤财大动干戈。只不过,乌桑此番开战,对大齐造成的损失,你们总得先赔给我们吧?”   乌桑使臣顿时懵逼:“赔礼不是已经给了么?”   陆安珩笑得一脸纯良无害,挑眉反问道:“那不是你们给陛下贺寿的贺礼吗,怎么就成了赔礼了?一码归一码,总得谈好了再说。”   使臣再次懵逼,看着陆安珩笑眯眯的狐狸样儿完全没反应过来,不是,以往的套路不都是这样吗?自己多给点赔礼,再道个歉,这事儿不就这么揭过去了么?怎么现在还得再出一份赔礼?   并且,看了看陆安珩这不怀好意的样子,乌桑使臣心下已经生出了几分不详的预感,总觉得自己要被这人坑的连亵裤都保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家晚安~ 第180章 赔款   乌桑使臣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脸懵逼地看着陆安珩,小心翼翼地确认道:“依陆大人之见,是想要乌桑再出一份赔礼?”   这话也只有陆安珩最适合答了,不然让几个阁老撸袖子谈赔偿金,着实有点掉价。   陆安珩也不憷,这可都是当初就跟姬玄商量好的事儿,现在不过就是联手在自己的地盘上坑一回乌桑使臣,再加上这事儿本就是乌桑理亏,陆安珩底气壮得很,自然而然地点点头,疑惑地反问道:“怎么,你们乌桑挑事儿在先,陛下愿意大发慈悲放你们一马,你们就该偷笑了。现在还不愿意赔偿大齐的损失?你们这回暗自发兵,以至于我大齐的璧凌关都得重新休整一番,更有死伤无数的百姓和士兵,他们的家人,朝廷也该帮上一二。这笔银子,你们不出,难道还想要陛下出吗?那还不如多打下你们几个城池,好歹不亏本不是。”   这样无赖的话语,也就陆安珩能这么大咧咧地说出来了。偏生这家伙在说话时脸上还是一副极为严肃的表情,知道陆安珩几斤几两的人一看就知道,这家伙绝对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然而乌桑使臣和陆安珩不熟啊,来到大齐这些时日又听闻了不少关于这位陆大人的传说,再加上陆安珩开挂的颜值,乌桑使臣早就给他自动打上了一圈亮瞎眼的光环,又哪里知道这家伙本质上是个二狗子呢?   更别提,陆安珩方才在寿宴上还把匈奴使臣怼的怀疑人生,将那傻大个骂成了狗,气场简直两米八。   乌桑使臣就更不敢在陆安珩面前顶牛了。   是以陆安珩的话虽然气人,乌桑使臣也只能默默咽下到了喉咙口的血,还得僵着脸陪笑道:“贸然开战,确实是我乌桑之过。然而我王命我备上厚礼前来给皇帝陛下赔罪,也是一片诚心。我们两国以往也发生了不少冲突,幸亏你们的皇帝陛下有天空一般宽广的胸襟,能够宽恕我们乌桑的罪过。怎么这一次,还得再多加赔礼呐?”   陆安珩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意,一脸流氓样地对着乌桑使臣开口道:“就是因为你们之前的赔礼太轻了,总是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大齐好心宽恕你们,你们倒好,没过多久又开始出幺蛾子,隔三差五地犯我大齐边境。既然你们这么给脸不要脸,那么我们大齐也没必要对你们如此仁慈。抛掉名声胸襟那些虚的,今儿个咱们就谈些实在的,一笔一笔给掰扯清楚了。你想想我刚才的话,只需回答我,那些银子,该不该你们乌桑出?”   乌桑使臣脸色苦的简直能挤出汁来,吭吭哧哧了好半晌,也找不出任何一个推脱的理由,只能强行挽尊道:“若是要赔偿这些,我王这回命我带来的厚礼,已经足够了吧?”   陆安珩依旧鼻孔朝天,学着中二少年的样子冷哼道:“你们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两份礼合成一份礼还有脸说。也不看看其他国家的贺礼,人家可都老老实实不惹事,贺礼也极是丰厚。你们乌桑想要赔礼,就是这样赔的?一点诚意都没有。”   乌桑使臣差点没被陆安珩这刁钻的样子给噎死,心说你们大齐人不是最爱装逼的么?平常提到银子什么的就以袖掩面,深怕沾染了铜臭味。怎么这回就画风突变,一条一条的跟自己来掰扯银子的事儿了?   你们要转型,也先打声招呼可以么?冷不丁地换了副面孔,鬼知道你们到底作何打算啊!   再说了,这回自己带来的赔礼绝对够丰厚,大齐竟然还不满足?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乌桑使臣这么想着,脸上也带出了几分怒色,狠狠瞪着陆安珩,咬牙道:“我们乌桑地处偏僻,不如大齐富饶,这回的赔礼,已经是我王掏空了国库才凑出来的。陆大人若是想质疑我王求和的诚意,那么我是不是能怀疑陆大人有意挑起事端,让乌桑与大齐失和呢?”   这可真是陆安珩今年听到的最大笑话,自己有意让乌桑和大齐失和?陆安珩觉得眼前这使臣简直是在讲冷笑话,忍不住吐了回槽:“说的好像最初发兵的人不是你们乌桑一样。”   见乌桑使臣一噎,陆安珩索性当了回好人,简单粗暴地提醒他道:“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想开战就直接出兵,这会儿打不过想要求和,大齐就得答应你们?做梦呢?先想想如今的局势清醒一下吧,现在你们的凉城可是在我大齐手上,要是谈不拢,大齐过些时日再拿下宣城也不成问题。说白了,你现在,并没有任何跟大齐讨价还价的资本,懂?”   能把谈判谈出一股土匪味,除了陆安珩真是没谁了。   乌桑使臣真是被陆安珩的厚脸皮给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脸不红心不跳的陆安珩,乌桑使臣简直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心说大齐不是最倡导风度礼仪的吗?怎么这个陆大人这么不讲究,就差在额头上刻上土匪俩字儿了。这还要怎么谈啊?   实际上,别说乌桑使臣了,就连姬玄等人都被陆安珩这种土匪要赎金的蛮不讲理行为给惊了一回。画风确实和自称是礼仪之邦的大齐有点不搭,不过转念想想,这样简单粗暴的要银子行为,还挺带感的。是以几个阁老都不吭声,默认了陆安珩的举动。   乌桑使臣也看出来了,大齐这群无耻的君臣就是想趁着乌桑兵败,想要狠狠宰乌桑一回。然而就像陆安珩方才所说的,除了老老实实地答应大齐的条件外,乌桑还真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使臣憋屈地简直想吐血,却还是得对陆安珩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咬牙问道:“不知陆大人觉得,乌桑还得再给大齐多少赔礼合适?”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陆安珩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而后一脸严肃地看着乌桑使臣,极为认真地开口道:“算上所有的费用,怎么着都得两千万两白银吧。”   咝——   一听陆安珩这话,乌桑使臣和元德帝他们齐齐倒抽一口冷气。两千万两白银,这家伙可真敢说啊。狮子大开口也没这么凶残的吧?   陆安珩却淡定得很,上辈子学某段屈辱史的时候,那三个条约,后两个赔偿白银都上亿了,自己这回提出的两千万两白银,还真不算什么。   陆安珩本质上是厌恶战争祈祷世界和平的,奈何其他国家不安分,陆安珩也只能给他们来点狠的,好好教他们做人了。   反正这回的战争可是乌桑先挑起的,把这些不平等条款扔在乌桑脸上,陆安珩真是半点心虚都没有。多少边关百姓因为这场战争而家破人亡的,就该让乌桑大出血一回才对!   乌桑使臣已经要被陆安珩给气疯了,右手颤抖地指着陆安珩,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简直是欺人太甚,趁火打劫!”   陆安珩耸肩,特别无赖地一摊手,含笑道:“没办法,敢作就得敢死。刚好趁此机会让你们好好长长记性,免得以后再敢对大齐有任何不敬之处。”   使臣的脸色青了白,白了青,纠结了许久,最终咬牙切齿地开口道:“此事事关重大,我无法做主。需回乌桑与我王商议后才能决定。”   陆安珩点头表示理解,又嘴贱地添了一句:“无妨,我们大齐这边也得好好商量出一套具体的赔款章程,到时候咱们再来谈。不过先说好,在我们还没就赔偿事宜达成一致的时候,凉城可就暂时属于我们大齐了啊。”   使臣吐血,捏着鼻子忍下了这口气,万分憋屈地准备回了驿馆,准备启程回国,给乌桑国人带去这个万分不幸的消息。   其他国家的使臣消息灵通得很,得知了陆安珩提出的赔款数额后纷纷感到牙疼,在心中将陆安珩的杀伤力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再想想大齐在这场战事中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使臣们全都暗自决定,回去后就得跟自己的王好好说道说道,日后若是没有必要的把握,可别再向大齐出兵了。不然要是被大齐打蒙了,混成乌桑那样,赔款就得赔掉整个国库那还得了!   姬玄也被陆安珩这样的大手笔给震懵了,低声问陆安珩:“这个赔款数额,是不是太大了些?”   陆安珩忽而一笑,忍不住揶揄姬玄:“怎么,给国库送这么多的银子,您还嫌弃不成?”   姬玄心说谁会嫌弃银子多呐,这不是觉着你这赔款太梦幻了么,怕是还得再跟乌桑打一架吧。   陆安珩则一脸轻松地表示:打就打,反正输的又不是我们。到时候,乌桑该怎么赔还得怎么赔。   姬玄顿时就觉得自己面前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貌似找到了一条最为便捷的发财路。   陆安珩见姬玄这样儿就知道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了,心说自己还算好心,没想着把乌桑变成大齐的殖民地。不然的话,乌桑王那真是连哭都找不到地了。   只赔款,不割地,已经算比较优渥的条件了。   当然,这个赔款条约还得再讨论讨论。来来来,老姬,咱们来一起愉悦地探讨探讨,到底该让国库进多少银子才好吧! 第181章 赔   能给国库添银子,姬玄最喜欢了。只是这银子添的怕是有点扎手,陆安珩这家伙张口就是两千万两白银,姬玄想了想乌桑那个小地方,还不够大齐两个郡大,也不知他们到底能不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   陆安珩听了姬玄的顾虑后,嘴角微微上挑,继续给姬玄洗脑:“您还真信他们的装穷啊?没有那么多银子,拿别的东西来换也成啊。我可记得乌桑那头可是出过不少玉石宝石,拿这个来抵银子,不也挺好?”   姬玄的脸色明显松动了几分,陆安珩见状,再接再厉地开口道:“我之前看了乌桑王的画像,发现他可是一身金饰,浑身上下的金子都得有好几斤。这样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很有钱的家伙,您真觉着他们拿不出两千万两白银?这数字听着虽然多,然而乌桑建国也有四百多年了,传承数十代,国库中若是连两千万两白银都凑不齐,那历代乌桑王都能以死谢罪了。”   这么废物,还当什么王呢?   这话没毛病,姬玄不由想了想当初乌桑王的一身土豪金打扮,觉得这样的肥羊放过了着实有点可惜,又有些迟疑:“只是,这数额,怕是要把乌桑国库都给掏空了,他们也不肯吧?”   陆安珩耸肩,肯不肯又不是他们说了算。谁都不想往外掏银子,那就看谁拳头大了。   话说当初某段屈辱史中签订的协议里头,几亿白银的赔偿,还给侵略者打了几十年的欠条,要还利息的呢。   比起这个骚操作来,陆安珩都觉得大齐提出的赔偿数额实在是太厚道了。   摸着良心讲,乌桑那地界虽然小,物产却极是丰富。尤其是矿藏资源,多的简直让人眼红。金矿银矿也不少,再加上各种玉石宝石,简直是闪闪发光的土豪一枚。   姬玄这么粗粗一算,发现自己可能真是多虑了,对于拥有宝矿的乌桑而言,两千万两白银虽然多,还真不至于让他们到山穷水尽的那步。   顶多就是让他们赔掉亵裤,再去好好挖矿吧……   这么一想,姬玄顿时把心里的些许心虚给拍飞了,万分愉悦地开始和陆安珩一同探讨给乌桑赔偿条款来。   有了千万巨款做甜头,姬玄的干劲儿比十八岁的小伙子还足,撸起袖子就抢过了陆安珩手里头的笔,自己埋头写起了条款来。   被挤开的陆安珩定睛一看,好家伙,打头一句便是“乌桑赔偿大齐两千万两白银”,这一行字竟然还有点飘,可见姬玄的内心有多激动。   元德帝等人默默忍笑,时不时再提上一两句建议,几人删删减减,就这么把议和条约给定了下了。等到姬玄放下笔后,所有人都暗自吐了口气,而后互相对望一眼,面上都露出了一抹真切的笑意来。   姬玄更是笑成了一朵大菊花,满意地拍了拍陆安珩的肩,含笑道:“老夫早就让你到户部来任职了,偏你扭捏,跑去工部和兵部都逛了一圈。如今看来,你合该就是混户部的好料子!”   那什么,和陆安珩待久了,姬玄说话都没那么讲究了。再加上想着不久后就能从乌桑那里敲上一笔巨款,姬玄的心情就更好了,深觉自己好命,碰上了个财神爷,再也不用为国库的银子而发愁了。   大齐这边一片歌舞升平,乌桑那头却是一片凄风苦雨。听到使臣带回大齐要求赔款的消息,乌桑王简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难以置信地望着一脸苦逼的使臣,乌桑王揉了揉耳朵,再次追问道:“你再说一遍,大齐要求我们赔偿多少银子?”   使臣哭丧着脸,啪叽一声给乌桑王跪下了,而后颤巍巍地答道:“大齐要求我们赔偿……两千万两白银。”   乌桑王炸了,狠狠一巴掌拍在自己用金子做成的椅子上,暴怒道:“两千万两白银,亏他们有脸说得出口!我们乌桑国库总共都没有这么多银子,拿什么赔?”   使臣继续瑟瑟发抖地补充了一句:“大齐那头说,可以让我们用黄金宝石来抵。”   这话说的,就差把乌桑称斤论两再仔细瞅瞅还有没有可以榨油的地方了。   乌桑王气得吭哧吭哧直喘气,四下一瞧,愣是没找到任何可以砸的东西,而后怒气冲冲地抢过了身后打扇侍女手中的扇子,恨恨地摔在地上,还觉得不解气,又狠狠地踩了几脚,咬牙切齿地恨道:“好你个陆安珩,要是有一日你落到了本王手里,本王定要将你扒皮抽筋!”   陆安珩被乌桑王诅咒的,愣是在大热天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吓得陆安珩还以为自己着了凉,赶紧放下了怀里的小月亮,生怕把病气过给了小月亮,那就麻烦了。   小月亮还是那副懒样儿,被亲爹放下来后,已经会走路的小月亮也懒得站在地上,自顾自找了个软垫扔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而后坐在软垫上冲着陆安珩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陆安珩原本还想说地上脏,把软垫弄脏了不好洗。结果一看小月亮这甜丝丝的笑容,哎哟喂,陆安珩哪里还顾得上软垫脏不脏啊,只要小月亮乐意,陆安珩都能心甘情愿地躺在地上给小月亮当垫子。   小月亮也知道阿爹最喜欢自己了,对着陆安珩丝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再附带一声甜甜“阿爹”,把陆安珩哄得简直心花怒放,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宝贝闺女当玩具。   相比起小月亮的不声不响,小元宵就闹腾多了。尤其是学会走路了以后,小元宵差点没累死一帮伺候的丫鬟和奶娘,错眼不见就找不着人了,一天下来被他折腾地简直连洗脸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在小元宵淘归淘,碰上亲爹亲娘和亲哥都会秒变乖宝宝,实在是人精一个,看人脸色的本事真是绝了。   这会儿小元宵便乖乖地待在一旁看着亲爹,眼瞅着妹妹拿了个垫子一屁股坐下了,小元宵顿时也来了兴致,屁颠屁颠儿地跑到床边,费了好大劲儿又给小月亮拖来了两个垫子。   兄妹两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陆安珩听不懂的火星语,咿咿呀呀地好一阵子,最终一起扑在垫子上咯咯笑,看的陆安珩不自觉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来。   对于议和条约上的巨额赔款,朝廷上也热热闹闹地吵了好几天,总有那等清高至极,羞于提起阿堵物的家伙拿大齐的名声说事儿。将阁老们拿出的这份条约从头到尾给喷了个遍,而后一脸忧国忧民地对元德帝提议,绝对不能干这么掉价的事儿,这样的条约一出,大齐的威望可就荡然无存了。不知有多少国家会指责大齐的□□。   神特么的□□。已经被陆安珩领着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姬玄差点没喷这群家伙一脸唾沫。户部挣点银子容易么,这帮家伙成天叽叽歪歪,一脸清高瞧不上铜臭味的样子就够让每天都在琢磨着挣银子的姬玄牙疼了,这会儿这帮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家伙竟然还想断户部财路?不把他们喷的怀疑人生,姬尚书就敢将他的乌纱帽送给这帮智障。   于是陆安珩就这么看着姬玄以一敌十,将一众反对派给喷成狗,对他们的智商和人品进行了全方位无死角攻击,差点没把这帮人喷的上吊去。   战斗力之彪悍,真是让陆安珩大开眼界。   又有其他几位阁老和元德帝暗中支持,这条约就这么定下来了。   乌桑那头,大齐大军已经到了宣城城下。领兵的将领也坏,故技重施,将之前在凉城那方上演的舆论战改了改,再次拿过来用了用。   不仅如此,这将领还把乌桑王给拉下了水,说是乌桑王不管凉城百姓的死活,不肯答应大齐的议和要求,向大齐赔罪赎回凉城。现如今又不想管宣城了,你们还守什么城啊?干脆直接大开城门放大齐军队进城好了。反正我们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跟着大齐混,可比在乌桑好多了!   乌桑王险些被大齐的这个骚操作给气昏过去,然而想着大齐军队中那些可怕的武器,乌桑王还是怂了,咬牙切齿地忍下了这口气,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份条约。   姬玄顿时乐开了花,这两千万两白银对姬玄来说那真是就跟白捡来的一样,从天而降一笔巨款,可不就得好好地偷着乐么?   至于乌桑四下有多苦逼地去凑银子,姬玄表示自己完全不想知道,只要国库能有银子进账就成。   大齐就这么顺利地扒下乌桑一层皮,本以为会惹来周围国家怨言的其他腐儒也闭了嘴。嗯,大齐这大招放地太狠,实力也够吓人,周围小国一时间拿不准大齐的态度,愣是没敢瞎逼逼,怕步上乌桑的后尘,悲催地被大齐给洗劫完国库。   元德帝等人彻底地放下心来,心中甭提有多满意了。尤其是姬玄,看着陆安珩的目光比看自己亲孙子还要几分。   今年就该是姬玄的幸运年,除却国库发了一笔横财外,粮食方面也有了重大收获,陆安珩惦记了十多年的土豆,终于闪亮登场了! 第182章 土豆   话说乌桑心不甘情不愿地签订了大齐定下的不平等条约一事,那真是震慑了不少小国,就连性子最桀骜不驯的匈奴,这些日子都安分了不少。   贸易区那头的气氛达到了和谐的最顶峰。   良性循环之下,双方的生意往来更加频繁。又有那等胆子极大的商人,跟异族商人混熟了,大着胆子和他们一道儿坐船出海走了一波,绕了大半个地球,兜兜转转又踏上了大齐的土地。   这一回他们可是给大齐带来了新物种,还多了一肚子谈资。为此,这群想要臭显摆的商人们还专门开了个茶话会,特地来给一帮同行吹牛逼。   陆安珩听说了这事儿后,也跑去凑了个热闹。结果那天出门时被俩小娃给扒住了下摆不让走,陆安珩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安抚住小元宵和小月亮,便去的迟了些。   结果刚进屋,就听到出了海的那家伙正在绘声绘色地吹牛逼:“我们在船上可遭罪了,好家伙,放眼望去,四周全是水,连个小岛都没见着,还碰上了大风浪。哎哟喂,要不是船夫靠谱,咱们可就回不来了!”   陆安珩听的一笑,见其他人都听得津津有味,便自顾自找了位置坐了下来,随手抓了桌上摆着的一盘瓜子,一边嗑一边听这家伙讲述他的海上风云录。   倒是那正在吹牛的家伙眼尖,最先发现了陆安珩的身影,连忙闭了嘴,殷勤地赶到陆安珩身边,笑容满面地开口道:“陆大人您可是稀客啊,早先见着您的拜帖,小的都不敢相信您肯屈尊降贵来跟我们这群满身铜臭的商贾们打交道呢!”   这话陆安珩可不爱听,随手将瓜子放回盘子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陆安珩眉眼含笑,温和地反问道:“徐少东家这话说的可不大妥当,我什么嫌弃过你们商贾了?咱们这些年,不是一直合作得挺愉快的?”   陆安珩这话没毛病,在座的商贾们摸着良心讲,这些年他们跟不少官员打过交道,脾气最好,待人最温和有礼的,还真是面前这位风姿卓然的郎君。   盖因陆安珩打心眼里就没有什么阶级之见,对这等有实力的人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商人们最会察言观色,陆安珩对他们如何,他们自然心里有数。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处出来的,这些年商人们走南闯北,碰上了稀奇的物件儿总会留心给陆安珩带一份。   虽然说无奸不商,但是能闯出些名堂的大商贾,情商肯定已经爆表,交际手腕那叫一个八面玲珑。即便是对着厌恶自己的人,只要有求于人,商人们都能笑嘻嘻地将自己的脸凑过去让对方打。   到了陆安珩这里,商人们知晓他素来就喜欢倒腾点外头的稀奇玩意儿,便对此上了心,甭管去哪儿都会给他留心一番。这些年,陆府也没少收商人们带过来的小东西。   当然,陆安珩是万万不肯白拿他们的东西的。这年头的治安和交通和后世可没得比,商人们走南闯北,又带着不少家当。说句夸张点的话,那真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挣银子。陆安珩要是再占他们这点便宜,那成什么人了?   陆安珩这样厚道,在商人们这边的口碑自然不低。商人们自认自己是没多大学问的家伙,只有挣下来的家业勉强能算是可以吹牛逼的地方。是以对陆安珩的回报也极是简单粗暴,那就是砸银子。   这银子当然不是砸给陆安珩的,而是用来支持陆安珩工作的。不然早些时候,陆安珩提议的那个慈善拍卖会怎么会让朝廷还净赚两三百万银子呢?   商人们又不傻,拿命挣来的银子也不是这么挥霍的。   实在是他们打听到了这是陆大人又升官了,被陛下调到了户部,这可是他去户部上任时干的第一样差使。   这可是件大事儿啊!听说那户部尚书姬阁老素来有铁公鸡之称,要是陆大人头一回当差就办砸了,被这位小心眼的阁老穿了小鞋可怎么办?   商人们最是实在,私下一合计,就给那拍卖会拍出了让国库大赚一笔的效果。   这才是当初拍卖会能这么成功的原因啊!归根结底,还是陆安珩平日里结下的善缘。   说句实话,就算当初那场拍卖会是姬玄亲自上阵主持,效果还不一定能有这么好。商贾低贱是不假,可就是因为地位低贱,商人们才更想保住自己能够抓得住的银子。   至于名声?那都是读书人该操心的事儿,商贾可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好名声。   只能说是陆狗子真心换真心,长在红旗下的好少年三观就是这么正,成功打动了商贾们那颗不太真诚的心。   也算是一桩佳话了。   商贾们对陆安珩的好感值近乎爆表,这会儿陆安珩这么含笑一开口,众人见他神色温和眉眼含笑,看向大家的目光中满是笑意,全无半点读书人对商贾的嫌弃。商人们顿时也高兴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和陆安珩道了好。   徐家的少东家还是第一次见陆安珩,虽然听家中长辈说这位大人对商贾很是礼遇,心下也很是忐忑。毕竟陆安珩现在已经是四品官,勉勉强强算是踏入了高官的行列,又深得一众大佬宠爱,若是惹了他不高兴,对付小小一个徐氏商号,那真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陆安珩见徐家这位年纪比还小几岁的少东家一脸紧张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为柔和了几分,接着开口道:“怎么?我说的有哪里不对的吗?”   “没有没有,您说的很对!”徐少东家回过神来,连连对着陆安珩点头,又手忙脚乱地给陆安珩倒了杯茶,想了想陆安珩方才好像是在嗑瓜子,少东家又赶紧将装着瓜子的盘子端到了陆安珩面前,叠声道,“您喝茶,再嗑点瓜子,好好坐着休息一会儿。”   陆安珩眼中的笑意愈发浓厚,万万没想到徐氏的少东家竟然是个有几分二的憨货。见这少东家紧张得浑身不自在的样子,陆安珩心下暗笑,而后起了个话题,让这少东家冷静一下。端过少东家递过来的茶杯,陆安珩温声问道:“你方才说,你到了海上,还碰上了大风浪?不知是如何脱险的?”   说到这个,少东家明显来了劲儿,眼神瞬间就亮了,因着陆安珩的到来而带来的紧张之意也去了几分,接着答道:“这就真的得多亏那船夫了,他经验丰富,早在大风浪来临之前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带着我们避开了最猛烈的那块地方。也是我们命好,船夫本来都面露绝望之色了,风浪却忽然停了,大伙儿都捡回了一条命。真是应了那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在海上继续航行了许久,我们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土地,大家全都乐疯了,休整了一番后才小心翼翼地靠岸。结果就看到了当地人,哎哟,那些人长得可奇怪了,大人您猜猜他们长得什么样?”   陆安珩沉吟了片刻,想着自己虽然不知道他们到了哪个洲,不过以往也有过金发碧眼的西方人来过大齐,他们若真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应该不会是这副口吻。世界上人口肤色就只有三大类,剩下的应该就是正确答案了。   看着徐少东家略微忐忑的神情,陆安珩安抚性地冲他一笑,而后温声道:“莫不是他们都是黑皮肤?”   徐少东家的眼神一亮,发自内心的拍陆安珩马屁:“大人真是聪明绝顶,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   陆安珩被他这马屁拍的差点呛了一口茶水,不由摸了摸自己浓密的头发,而后笑道:“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我虽然聪明,可不绝顶。”   说罢,还指了指自己的头顶,一脸笑意地望着徐少东家。   少东家也撑不住笑倒了,心下对这位平易近人的陆大人的好感值已经爆表,秒变成陆安珩的迷弟,眼里差点冒出星星来。   在场众人也被陆安珩逗的前仰后合,气氛到达了顶点。   等到众人都散去后,这位少东家还特地将陆安珩留了下来,递给了他一个装得满当当的袋子。   陆安珩好奇地打开一看,脸上便现出了狂喜之色,土豆啊土豆,你可算是出现了。玉米红薯都来了多少年了,也该到轮到你开始表演的时候了!   徐少东家还在为陆安珩解释这土豆的用途:“大人请看,这东西乃是我们从当地人那里买回来的,亲眼见着他们吃过,也跟红薯一样,种在地里就成。大人您精通此道,想必不用我多嘴了吧?”   陆安珩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兴奋地对着少东家道:“这些总共多少银子?你开个价吧,我绝对不会亏了你!”   少东家也是场面人,豪气冲天地一挥手,特大方地开口道:“这玩意儿就是我们顺手带过来的,哪能问您要银子呢?您今天能来,就已经给了小的天大的脸面了。这东西放在小的手上,有句词怎么说来着?对,明珠蒙尘!但是在您手中就不一样了,您是个干大事的人,若是有了好处,到头来肯定是百姓们沾光。小的虽然身份卑微,却打心眼里佩服像您这样的好官。这些东西,就当是小的送给朝廷的,来日大人要真是种出来了好东西,就顺嘴提一句我徐氏商号,让我这地位卑下的商人也挣一回好名声,如何?”   陆安珩自然是痛快地应下了。他素来不是个爱占人便宜的性子,这会儿拿了徐少东家的土豆,便已经在心里琢磨着回礼了。   人家这么大方,千辛万苦弄来的粮食抬抬手就送给了朝廷,朝廷也不能小气不是?   当然,最要紧的,还是先得去找元德帝那几个大佬,等到土豆种出来了,为徐氏商号要个封赏,那还不是张张嘴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第二更会晚一点 第183章 种土豆   元德帝几人对陆安珩时不时就拎个新物种进宫的事儿已经淡定了,这回一见陆安珩手中的麻袋,几人都见怪不怪了。   倒是姬玄激动得很,心说陆安珩这家伙每回捣鼓出来的新品种都是收成极好的粮食。早些年的玉米红薯几乎解决掉了绝大多数百姓的饱腹问题,不知这回带来的东西,能不能跟这玉米红薯一样强大。   谢天谢地谢陛下,总算把陆安珩调到户部来了,自己这回终于能直接给他安排任务了。   姬玄瞅了瞅陆安珩拎过来的麻袋,拿了个土豆仔细地研究了好一会儿,而后迟疑地开口道:“这玩意儿,老夫瞧着有点像红薯,不知产量能不能跟红薯一样?”   陆安珩笑眯眯地点头附和:“没错,这东西可是徐氏商号的少东家从海外带过来的,当地人管它叫马铃薯,又叫土豆。能把这玩意儿带来可不容易,据徐少东家说,他们还碰上了大风浪,差点回不来了。那少东家真是一片拳拳爱国之心,见微臣去了他的府上,直接将这袋他历经艰难险阻,险些丢了性命的东西硬塞给了微臣,说是想为大齐百姓尽一份微薄之力。这样的善心,着实令人感动,陛下您不考虑考虑给他一点赏赐么?”   这话前面还挺好,爱国向上正能量,后面却突然翻车开口要赏赐是什么鬼?   元德帝几人都被陆安珩这么突如其来的骚操作给弄得无语了,一脸无奈地看着陆安珩,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认真说起来,这家伙自打当年开口给小汤圆要赏赐之后,跑到元德帝面前讨赏的画风就一直这么别具一格。从来都不绕弯子,直接伸手就要,口中还振振有词,若是给的轻了,还得被他叽叽咕咕烦上一阵子。   这么清新不做作的讨赏方式,当真是空前绝后了。   有了充分讨赏理由的陆安珩却底气足得很,一本正经地开口道:“陛下您想啊,若是这回赏赐了徐氏商号,那商人们还不都得憋着劲儿去为陛下找出更多的好东西啊?相比起日后可能出现的更大好处,眼前这点赏赐算什么?千金买马骨罢了。再说了,乌桑这回可是拿了不少好东西来抵那两千万两白银的债,您总不会又说国库空虚,拿不出赏赐吧?”   姬玄的脸皮抽了抽,心里把陆安珩爆抽了一顿,心说这小混蛋就是看不得国库有一点进账。每回给国库挣了银子,转头又找了理由来当散财童子,真是让人恼火。   看着一脸理直气壮的陆安珩,姬玄忍不住磨了磨牙,而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见不得国库好呢?”   陆安珩对姬玄这副铁公鸡要拔毛的肉疼表情也很是熟悉了,闻言立马笑眯眯地看着姬玄,认真地反问道:“莫非您觉得我方才的话有不对之处?商人们可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精明人,朝廷若是没什么表示,他们能乐意出生入死地给朝廷做慈善?”   有这样的想法,还是回去躺床上做梦来得爽快。   道理姬玄都懂,就是铁公鸡属性发作,想着要往外搬银子心里就堵得慌,这病已经病了好些年,姬玄早就放弃治疗了,反正每回就心疼一下,也不碍着什么。   元德帝倒是看穿了陆安珩的小心思,忍不住笑着打趣陆安珩:“瞧你这上蹿下跳为徐氏商号讨赏的样儿,快点老实交代,收了他家多少好处?朕才是那个发赏赐的人,你收到的好处,合该有朕的一份才是。”   陆安珩双手一摊,下巴点了点地上装着土豆的麻袋,耸肩道:“喏,好处都在这里了,您要的话,微臣立马将家里头还剩下的那些全都给送进宫来。”   “可别,朕还指望你将这玩意儿都给种出来呐。”   元德帝笑了笑,又挑眉看向陆安珩,沉声道:“看来他家那位少东家倒是得了你的青眼,不然你也不会这般拼命为他讨要赏赐。朕倒是听闻徐家这位少东家性子很是有几分憨厚,看来这传言多有不实之处啊。”   陆安珩摇头,接过话头道:“陛下的消息的确属实,那少东家性子着实有几分憨厚。只是傻人有傻福,碰上了微臣这样的好官,可不就撞大运了么?认真说起来,那家伙跟微臣倒有几分相似之处,运气比实力更强。”   陆安珩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元德帝爱屋及乌,对这个跟陆安珩有几分相似的徐氏少东家也大方了几分,给他的赏赐比原定的还要丰厚了些许。   金银珠宝暂且不提,一份御笔亲书的“仁善”二字,端的体面,足以让众多商贾们眼红。   陆安珩确实没说错,这些商贾们在看到徐家得到的实打实的好处后,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纷纷告诉族中子弟,但凡有外出的,碰上当地的特产种子,都能试着带一些回来。没见着徐家就是因为这样才得了陛下的青眼了么?   再有,陆大人这层关系可不能断了,看看人家多大的本事,徐家给了他一袋种子,他就能为徐家讨来陛下的赏赐。这样厉害的人物,性子又和善,谁不去好好巴结巴结才是脑子有坑。   陆安珩成功为徐家要到了赏赐,自觉不欠徐家什么人情了,这才将所有心思全都放在了土豆上。   只可惜这会儿已经到了秋天,正是玉米红薯的收成之际。陆安珩即便再没有农业知识,也知道现在不是种土豆的好时候,只能耐着性子等到开春,才能开始播种育苗,让大齐的百姓提前尝尝土豆的味道。   认真说起来,土豆的吃法可比红薯多多了,煮炒煎蒸炸样样都行。还不像红薯那样,吃多了烧心上火,当成主食来吃完全没问题。   这样的好东西,必须要早点种出来造福百姓呐!   陆安珩一边啃着新摘下的玉米,一边在心里琢磨着种土豆的事儿。   小月亮和小元宵已经过了周岁,长成了两个白白胖胖的小糯米团子,尤其是小月亮,已经看不出刚出生时的羸弱,藕节似的胳膊和双下巴,甭提有多讨喜了。   小元宵和小月亮已经能吃些辅食了。这俩小家伙不愧是小汤圆的亲弟妹,断奶都不带闹腾的,还是自己吃了点主食后,主动断的奶。   真是俩省心的孩子。对比起陆安珏那个正在为断奶而哭闹不休的儿子,陆安珩真觉得自己的三个宝贝那都是天使,生来就是给自己带来幸福的。   俩天使这会儿正盯着碗里的玉米粒,嗦了嗦口水,拍着自己的学步车对着奶娘大喊:“玉米!吃玉米!”   只有吃饭的时候,小月亮才不犯懒,想要吃什么绝对立马喊出来,半点都不带拖沓的。   奶娘生怕这不大不小的玉米粒将两个宝贝蛋给噎着了,仔细地将玉米粒用勺子捣碎了,确认不会噎着孩子后,这才小心地喂进俩娃嘴里,换来俩孩子满足的笑脸。   陆安珩看得心下一片温软,悄咪咪地从放进地窖里头保存的土豆麻袋里头掏了几个土豆给三个孩子加了回餐,让姜德音好生笑了一通。   陆安珩倒是不在意,自家孩子自家宠,偶尔出格一点也不碍事,只要不长成个纨绔就成。   在这样和谐的氛围下,年关又过了。好不容易等到开春,陆安珩便带着这一大袋土豆跑去户部找姬玄一道儿研究种地的事儿去了。   事实上,对于该怎么种土豆,陆安珩也不大清楚。只是模模糊糊记得,种土豆时,要将土豆进行切片处理,施肥也有讲究,最好用草木灰或者鸡粪做底肥,其他的肥料都不大适合。再多的,陆安珩也不知道了。   不过有了这几点,种了一辈子的庄稼汉们已经琢磨出了一点门道了,按照陆安珩所说的,将发了芽的土豆切片,又在下刀处涂上了些许草木灰,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埋进土里,等待它们长出嫩苗的那天。   嫩苗冒出来的速度挺快,十来天后,原本种下土豆的地上已经长出了一茬茬嫩绿的小苗,小小的叶子随风颤动,很是可爱。   陆安珩的眼神不由亮了亮,看着眼前刚冒出头的土豆苗,陆安珩脑海里已经自动浮现出了土豆的菜谱:醋溜土豆丝、土豆烧排骨、土豆牛腩、干锅土豆片等等,想想就让人流口水。   若是家中光景不好的,还能把土豆直接煮熟剥开吃,饱腹效果杠杠的,再也不用发愁饿肚子的问题了。   陆安珩想了想之前种出来的西红柿,再看看眼前快要长成的土豆,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土豆有了,番茄有了,来个薯条蘸番茄酱的搭配,完全没问题啊!   小屁孩们又有新零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家晚安么么哒~ 第184章 薯条   比起红薯玉米来,土豆有那么一丢丢的难伺候,对土壤已经坑的深度之类的都有要求,户部这回也是头一遭种土豆,还按照之前工部那群技术宅分组比赛的方法,分了好几波来种。   一门心思想要琢磨出种土豆的最佳方法。   陆安珩的注意力也全都放在了土豆上头,心里已经惦记着了好几回给孩子们加餐的事儿了。为此,陆安珩还先吩咐厨娘先准备了不少番茄酱,就等着土豆熟了后,给孩子们来上一套炸鸡薯条和番茄酱套餐了。   当然,先做出来的番茄酱可瞒不过小汤圆的双眼。这家伙已经到了正经念书的年纪,如今正由陆昌兴亲自为他开蒙,陆安珩时不时再给添点功课。   在家里两大巨头的压制下,小汤圆的学习生涯真叫一个苦逼。好在他遗传了陆安珩的好记性,背书技能简直满点,每回一学新东西,最多读上五遍,就能囫囵背下来。   喜得陆昌兴连连夸小汤圆聪明,为此还踩了陆安珩一回,说是小汤圆这聪明劲儿,可比当初的陆安珩强多了。   惹得陆安珩无语看着自己亲爹,简直怀疑他已经被人掉了包,说的当年猛夸自己的人好像不是他一样。   当然了,自己儿子聪明,陆安珩心下还是挺激动的。他本就是个宠孩子的,小汤圆生下来都快六年了,陆安珩都没冲小汤圆发过一次火。高兴时还能抱着小汤圆转上几圈,完全没有什么抱孙不抱子的瞎讲究。   是以小汤圆和陆安珩亲得很,只要陆安珩在家,小汤圆便努力地把自己变成亲爹的尾巴,亲爹去哪儿他去哪儿。   这一次厨娘做番茄酱,小汤圆还跟在陆安珩身后看了回现场版。这家伙本就喜欢拿着红薯干蘸番茄酱吃,晒干了的红薯干特别有嚼劲,小汤圆牙口又好,一口气能嚼上近十块。   还是姜德音怕他吃多了不好克化,又耽搁吃正餐,这才限制了小汤圆的零嘴,一天只准让他吃三块。   小汤圆很是低落,蔫头蔫脑的样子让陆安珩看着很是不忍,偶尔还会给他开点小灶,塞给他一点番茄酱,让他过过嘴瘾。   说来也怪,小汤圆不怎么爱吃番茄,却又对番茄酱百吃不腻,真是谜一样的口味。   等到厨娘都做了好几回番茄酱了,陆安珩盼了许久的土豆终于熟了。   陆安珩隐隐记得,后世报道过,土豆的亩产量很是惊人,通常情况下一亩能产三四千斤。若是种得好的,陆安珩还记得当年媒体吹过牛逼,说是曾经达到过八千斤的吓人亩产量。   当然,现如今没有化肥,种土豆最好的钾肥更是连影儿都没有,再加上这回又是第一次种,亩产量肯定比不得后世。   果然不出陆安珩所料,等到土豆全都收好后,户部负责统计的员外郎噼里啪啦拨了好一通算盘,而后算出了这回种的土豆亩产量。   徐少东家带来的土豆差不多有两百八十多斤,这回全都让陆安珩交给了户部,通通切块种了下去。这回的土豆长芽的地方不少,一个能切好些块,拼拼凑凑种了将近三亩地。   最终收到了将近四千斤土豆,算下来一亩产量差不多一千多一点。这样的产量,足够让元德帝他们欣喜若狂了。   想想陆安珩每回种出来的好东西,别说姬玄了,就连元德帝都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一下,这家伙怕真是老天爷的亲儿子,自打他进京,都不知道干了多少件大事儿了。得亏这样的人才是生在大齐了啊,要是生在其他国家,自己得愁死。   这么一想,元德帝突然就理解了当日齐心协力怼陆安珩的使臣们,这样的一个人形杀器,不是自家的,还真是让人特别想要把他给干掉。   土豆一种出来,陆安珩顿时就高兴得见牙不见眼,可算是能炸薯条了。别说,这么多年没吃过薯条,陆安珩自己都想得紧,脑补了一下薯条蘸番茄酱的滋味儿,陆安珩的眼睛都亮了几分,吃货属性暴露无遗。   陆安珩素来不太管善后的事宜的,反正每回都是他给起个头,捣鼓出了好东西后就扔给姬玄等人,任由他们处理,陆安珩则不大关心后续了。   反正自己再长十个脑袋都比不上这群阁老们的智慧,还是把最要紧的环节交由他们处理,这才能让利益最大化,尽早让百姓们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这回土豆种出来后也是如此,陆安珩特别不见外地从户部的存货中扒拉出了近百斤土豆,极为自然地吩咐底下人:“将这些土豆全都运到我府上,我有大用。”   说实话,陆安珩刚来户部没多久,户部这帮人和他委实不太熟,一听陆安珩这奇葩的要求,负责管理仓库的主事顿时就懵逼了,一脸傻呆呆的表情望着陆安珩,似乎还没从这位大人的吩咐中回过神来。   也不怪这主事发呆,人家管仓库管了这么多年,就从来没碰上过像陆安珩这样,直接光明正大地把仓库里的东西往自家搬的家伙。   就连历任户部尚书都没这么干过啊,陆安珩真是让这主事长了回见识。   碍于陆安珩身上的种种光环,主事虽然心里觉得陆大人行事真不大讲究,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下了。   户部的事儿还真没什么能瞒过姬玄的,陆安珩前脚去仓库那里敲了一百斤土豆,姬玄后脚就收到了消息,差点没被陆安珩给噎死。   回过神来给自己灌了杯茶压压惊后,姬玄连忙把陆安珩给拎了过来,万分不解地问:“你这是干嘛呢?户部好不容易种出点粮食,你小子还想着从中敲一笔,胆子真是有够肥的啊!”   陆安珩半点都不憷姬玄,胆气可壮了,一脸正气地开口道:“前辈您怕是忘了,最初的土豆种,可是晚辈交给朝廷的。那还有将近三百斤呢,我现在拿一百斤又怎么了?”   姬玄被陆安珩给噎了个仰倒,等到陆安珩都带着土豆坐上马车开溜后,姬玄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在心里将陆狗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什么叫做最初的土豆是你交给朝廷的?呸!明明是徐家少东家献给朝廷的,还从国库走了账,赏了他一堆好东西!   小混蛋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冷不丁地被陆狗子摆了一道,姬玄甭提有多郁闷了。更郁闷的是,他还得捏着鼻子给陆狗子处理烂摊子,把仓库的账给平了。   真是气人。   不过姬玄也不是这么好忽悠的,陆安珩从他手上坑了一百斤土豆,姬玄转头就在小本本上扣了陆狗子一个月的俸禄,美其名曰是买土豆的钱。   真是互相伤害二人组。   陆安珩才不去计较那一个月的俸禄呢,毕竟他可是拿双倍工资的家伙,又有书铺酒坊庄园的进账,那点工资对他而言真是苍蝇腿,扣一个月根本不心疼。   土豪就是这么视金钱如粪土,姬玄也只能无语。   拿到了土豆的陆安珩撸起袖子就准备指挥厨娘开始炸薯条,看着厨娘领着白芷几人一同认真地洗土豆,陆安珩突然发现,自己貌似有一样极为重要的事情忘记跟姬玄说了。   长芽的土豆有毒不能吃,这个重要讯息忘记告诉姬玄了。   陆安珩狠狠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毫无压力地把锅甩给了姬玄。自己本来打算说来着,结果姬玄突然说了自己坑他土豆的事儿,自己光顾着和他抬杠去了,后来溜得飞快,自然就将这事儿给忘了。   反正现在都下班了,土豆又全都收在户部的地窖里,还没发下去给农户们。陆安珩也不急,继续指挥着厨娘炸薯条。   厨娘头一回炸薯条也不太熟练,最先炸出来的薯条卖相真是没眼看。好在后来越炸越上手,心里也有了底,炸出来的薯条金黄酥脆,捞出来放在盘子里,看着就赏心悦目。   陆安珩特地让厨娘多炸了一些薯条,又让白芷动手将买厨娘已经收拾好了的鸡切上几道,用姜汁酒腌一会儿去腥,再放些盐腌制一段时间。等到厨娘将薯条炸得差不多了,整只鸡也就腌制好了,可以裹上面糊开始下锅炸了。   嗯,陆安珩也是想着既然都有薯条番茄酱了,再来一只炸鸡也不错。后世的小孩子都喜欢这个,不知道齐琛和小汤圆他们喜不喜欢。   当然,这些也不能多吃,陆安珩试探着做出这几样东西来,也就是想着过回嘴瘾,没想让孩子们走上沉迷垃圾食品的道路。   等到炸鸡炸出来后,陆安珩闻着这久违的香味,不由咽了咽口水,用筷子戳开查看了一番里头的肉,确定彻底熟了后。   陆安珩这才吩咐白芷把炸鸡和薯条端过去给小汤圆三兄妹尝尝鲜,自己则埋头写了好几份做炸鸡和薯条的方法,和厨娘分出来的几份薯条番茄酱一同交给了跑腿的清风几人。   将军府和姬府自然都有份,还有姜家,尤其是姜锦修那里,陆安珩特地多送了一坛酒过去。   年前,姜锦修那帮人中年纪最大的苏修齐和贺长宁接连去世,让姜锦修沉默了不少,锋锐的性子也收敛了几分。   陆安珩很是担心这位师父的心理情况,得空就跑去闹他一回,却反被不大好意思的姜锦修踹出门。   许是那两位前辈先后离世给了姜锦修很大的冲击,这些时日姜锦修都打着参禅悟道的名号闭关不出门,也不怎么接受别人的拜帖。   就连陆安珩这个徒弟亲自登门,也吃了无数次闭门羹。无奈之下,陆安珩只能时不时给姜锦修那头送点东西过去,以尽自己的一番心意了。   等到陆安珩安排妥当,回到屋内找三个孩子时,却惊讶地发现三个小家伙都乖乖坐在椅子上望着炸鸡薯条流口水,看到陆安珩进门,三个娃的眼神齐刷刷一亮,而后一脸希冀地看着陆安珩,奶声奶气地问:“阿爹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现在可以吃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晚点会有第二更~ 第185章 土豆菜谱   陆安珩心都化了,赶紧上前抱起小月亮,柔声哄道:“当然可以吃了,刚才阿爹让人把东西端过来,就是让你们先吃的。”   “要等阿爹一起吃!”   三个小家伙齐刷刷地看向陆安珩,眼中简直就跟藏了星星一般,满是信任可依赖之色。   陆安珩那颗慈父心顿时就被三个娃彻底俘虏了,看了一眼正含笑望着自己的姜德音,陆安珩美滋滋地冲着她眨了眨眼,而后低头摸了摸小月亮的脸蛋儿,拿过筷子夹了一小块鸡肉吹了吹,确定不烫后,这才递到小月亮嘴边。   小元宵一见陆安珩这架势,立马就乐了,咧着嘴探身,伸出胖嘟嘟的右手就准备往炸鸡上抓一块。   咳,没办法,小元宵还小呢,别说筷子了,就连勺子都用得不大熟练。这会儿看到了好吃的,小元宵一个没忍住,激动之下就直接上手了。   好在身后的奶娘及时将小元宵抱回了回来,而后小心翼翼地给小元宵夹了块鸡肉。小元宵一向胃口好,炸鸡本就比较对小孩子的口味,吧唧吧唧地就将鸡肉给吞了下去,又接着冲奶娘张大了嘴,就跟只等着鸟妈妈喂食的小鸟似的,很是可爱。   陆安珩见状,拿了个小盘子分出了一拨薯条放在小元宵面前,又将装番茄酱的小碟子也推到了薯条旁。小汤圆和小元宵坐的近,一见亲爹把自己最爱吃的这两样东西给推过来了,顿时就笑眯了眼,自顾自地拿了根薯条蘸着番茄酱递进了自己嘴里。   小元宵的眼神刷得就亮了,这个吃法,好像更有趣的样子。多适合吃东西喜欢用手抓的小元宵啊!   有了亲哥的示范,小元宵顿时就来了精神,一手抓了一根薯条,大力地在番茄酱中搅动了好几下,这才笑呵呵地将薯条送进自己嘴里。   小月亮看着自己的蠢二哥吃得这么高兴,眼中也露出几分期待之色,熟练地抬头眼巴巴地望着亲爹,奶声奶气地开口道:“阿爹,要吃薯条~”   陆安珩最受不了闺女跟他撒娇了,每回一听小月亮的祈求,陆安珩内心就一句话:给给给,你要什么都给!   即便知道小月亮这是自己懒得动,想要自己来喂她,陆安珩心里也特别美滋滋,十足的女儿奴样儿,精心地伺候自家的小公主吃薯条。   有了陆安珩的照顾,小月亮的形象可比她那个糊了自己一脸番茄酱的傻二哥好多了。毕竟有个二十四孝好爹贴心伺候着,小月亮美滋滋地啃着薯条,脸上一点番茄酱都没蹭上,再看看同样吃相优雅的大哥,小月亮看向蠢二哥的眼神中不由就多出了一丝鄙视。   这样粗狂的画风,真是和我们不太搭呀。   然而画风不太对的蠢二哥根本就没空关注小月亮的视线,自顾自吃得可高兴了,一手一根薯条,左右都啃一口,时不时还扭头冲着奶娘张嘴,示意奶娘再给他投喂一口鸡肉,甭提有多美了。   这只炸鸡本就分成了三份,陆昌兴和陆安珏院子里分别送去了两份,陆安珩想着这玩意儿毕竟不太健康,也就吃个新鲜,便没多留什么,免得小元宵又闹着想多吃一点。   这家伙最是见不得零嘴,看着了就想全都吃光,霸道得很。也不知学了谁的坏毛病,让陆安珩很是头疼了一回。   陆安珩照顾小月亮之余,还抽空给姜德音夹了几块鸡肉,一脸笑意地示意她尝尝看自己的新作品。   姜德音眉眼含笑地尝了尝,心知陆安珩明日肯定会带一份给开始抽条了的团子们,姜德音仔细地嚼了嚼,眉目舒展了几分,吞咽下去后,又用手帕轻轻压了压嘴角,这才笑着开口道:“味道很是不错,更合小孩子和十几岁的小郎君的口味,想来小殿下们应当会喜欢。”   陆安珩脸上的笑意也深了些许,看着眼前吃得正高兴的小汤圆三兄妹,已经开始脑补明天齐琛他们的馋样儿了。   事实上,现在馋虫闹腾的最厉害的,是陆安珩刚刚给送去薯条番茄酱的这几户人家。   陆安珩送过去的薯条看着虽然多,实际上薯条这玩意儿体积大,真吃起来也没多少。这几家又是大家族,人多得很,有幸分得的那几个家伙,捧着碟子蘸着酱,心情舒畅地啃着薯条。   结果刚啃出点滋味来,薯条就被自己吃光了,心里的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再一看陆安珩送来的薯条和炸鸡的做法步骤,大伙儿心里就更郁闷了。这土豆又是个什么东西?貌似是户部今年刚种出来的新品种吧?现在还收在户部的仓库里呢,这会儿真是有银子都买不到,怎么解自己的馋虫啊?   算了还是明天去找姬尚书,说什么都得从他手里头买个上百斤土豆再说。   姬尚书现在同样也在为自己腹中的馋虫而苦恼,瞬间就明白了陆安珩的险恶用心。先给点甜头勾着人,让人尝到味儿了,主动权可不就到了自己这边了么?   这么一想也是,本来土豆刚种出来,谁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能不能吃,好不好吃?   观望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陆安珩突然给人来了点薯条,还给搭配了个套餐,送的又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姬玄不用想都能猜到,明天找自己买土豆的人绝对不少。   陆安珩那混小子,真是个天才啊!   姬尚书一边回味着薯条的味儿,一边在心里狠狠夸了陆安珩一番。   被姬玄暗自夸了一波的陆安珩也正想着等明天见了姬玄,一定要再三向他强调发芽的土豆不能吃。绝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不然按照如今人们对食物的爱惜,不说的严重点根本没人会放在心上,到时候搞出一大波食物中毒事件那就真要命了。   于是第二天,正准备狠夸一波陆安珩机智行为的姬玄便收到了来自陆安珩的一个闷棍,原本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脸色顿时就严肃了起来,绷着脸问陆安珩:“你说的可是真的?发芽的土豆真的有毒?”   陆安珩同样面色严肃地点头,“我要开玩笑也不会拿这么大的事儿来开啊。现在所有的土豆都在我们户部,经过昨天的薯条诱惑,今天前来找您谈土豆买卖的人肯定不少,您可得把注意事项给他们说清楚了,免得吃出问题来。”   姬玄心下对这个新鲜东西顿时就没了底,忍不住继续追问陆安珩:“除了发芽之外,还有什么禁忌吗?这玩意儿还真有点吓人,竟然还有毒?你索性全都一块儿说清楚了,免得老夫总是提心吊胆的。”   陆安珩哂笑,看着姬玄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陆安珩忍不住上前给他顺了顺气,而后温声安慰他道:“哪里就有那么严重了,只要自己警醒点别那么抠门,自然不会中毒。再说了,发芽的土豆虽然不能吃,但是能做种子种土豆啊,真不亏,您就放心吧!”   见姬玄的脸色缓和了不少,陆安珩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土豆最好炒熟了再吃,可别炒个半生不熟就出锅了,不好克化。”   姬玄还是头一回碰上事儿这么多的粮食,要不是看在土豆高产的份儿上,姬玄真想把这玩意儿给踹出去,真是太费神了。   陆安珩倒是毫不在意,后世土豆已经成了家常菜,也没见谁吃出过问题来啊。姬玄现在的担忧,只是出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慌而已。等到过几年,大家都吃土豆吃习惯了,自然就没了这样的顾虑。   陆安珩还特地提醒姬玄:“您可别光顾着想银子,把土豆全都一股脑的卖了。现在才六月,到了八月份,土豆还能种一季,您可得多留点种,等到冬季收成时,收上来的土豆完全够来年拨给下头种的了。”   一听土豆能种两季,想了想这玩意儿让人惊喜的产量,姬玄心里的不满顿时就化成了渣渣,轻飘飘一吹,连个影子都不见了。   突然一颗土豆都不想卖了肿么破?   陆安珩才不管姬玄内心到底有多纠结呢,反正他绝对能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自己还是早点进宫给齐琛他们送零食吧。   元德帝早就得了信,知道陆安珩昨天拿着土豆回家就捣鼓出了新吃食。今天就已经有消息灵通的家伙把陆安珩送给几家的薯条和炸鸡的做法都献给了元德帝了。   元德帝还觉得挺稀奇,想着陆安珩待会儿就得进宫送吃的,元德帝也就懒得吩咐御膳房做了,直接派人在上书房守着,等到陆安珩到了,就直接分掉了陆安珩带来的一半炸鸡和薯条,屁颠屁颠儿地端回御书房给元德帝尝鲜去了。   这波操作骚得陆安珩简直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突然发现元德帝的抠门程度竟然比姬玄还深,也是迷醉。   得了新鲜零食的齐琛几人自然是高兴不已,他们已经到了长身体的时候,胃口好的不得了,元德帝又半路打劫了一半炸鸡薯条,剩下的要让这五个正在长身体的半大小子来分,那真是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陆安珩又再次目瞪口呆了一回,看着一众已经开始臭美的家伙形象全无地抢东西吃,真是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等到给齐琛他们上完课,陆安珩摸了摸自己心口揣着的土豆菜谱,步伐轻快地跑去御书房找元德帝一同探讨土豆的花式吃法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家晚安么么哒~ 第186章 去与归   陆安珩自己挺喜欢吃土豆的,列出的土豆菜谱特别多,元德帝接过陆安珩递过来的菜谱一看,眼睛都差点看花了。   土豆烧排骨、醋溜土豆丝、土豆片、土豆粉……   一连串的食谱,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整张纸,看上去特别有气势。元德帝都给惊了一回,万万没想到一种粮食能有这么多种吃法。   其实红薯玉米的菜谱也不少,只不过没人专门列出来给元德帝看而已。如今见到陆安珩列出来的密密麻麻的菜谱,元德帝心下还真有几分震撼,而后又想了想这回土豆的产量,脸上露出了真切的喜色来。   姬玄早就跟元德帝报备过陆安珩之前所说的,土豆能种两季的事儿。元德帝对此也极为上心,连连追问陆安珩:“土豆若是能种两季,不如将收到的土豆全都做成种子,暂且不卖,等到年底,能收到更多的土豆。明年便能将土豆往下发,让农户们开始种了。如今要是卖了一部分,算起来还是有点亏呐!”   陆安珩挠了挠头,见元德帝的案几前还摆着一碟子炸鸡和薯条,陆安珩忽而笑道:“敢问陛下,这炸鸡和薯条的味儿如何?”   元德帝点头:“尚可,吃起来倒是香,就是油腻了些。朕上了年纪,怕积食,不敢多吃。”   陆安珩点头,而后看向元德帝,认真道:“这东西,最合年轻小郎君和幼童的口味,这群人正是不当家不知愁的时候,他们的银子最是好赚。微臣想着,若是先卖给他们一部分土豆,勾出了他们的馋虫,到了年底收成之时,凭借国库里头的土豆,收成上来的土豆数量绝对足够下头农户们种的了。待到明年这时候,农户们的土豆熟了,根本就不愁卖呐。”   这倒是个新思路,元德帝点头,又皱眉迟疑道:“京城倒是好办,反正你已经将他们的馋虫给引出来了,底下的郡可就难办了。”   陆安珩一听就知道了元德帝的意思,特别大方地一挥手,笑眯眯地开口道:“微臣不是已经将炸鸡薯条的做法给了不少人家了吗?这就给陛下也写一份,到时候给其他郡发土豆时,多给他们几份便是。另外,也不一定要炸鸡薯条才能引出他们的馋虫,微臣这张菜谱上,不少菜做出来都让人回味无穷,陛下不如先让御膳房试着做一回,而后再挑几样推广出去。”   别的不说,后世的醋溜土豆丝可是风靡全国的一道家常菜,不论南北,都对这道菜爱得深沉,成本又低,农户们都能自家种土豆,略微费点油和醋,绝对能俘获大齐百姓的心。   就算不放醋,清炒土豆丝口味也不错。   略微宽裕点的人家,便能吃点土豆红烧肉,土豆烧排骨这类肉菜。软糯可口,裹上了汤汁香味的土豆块甭提有多美味了。   陆安珩光是想想就忍不住开始咽口水了,暗自决定等会儿回去后就让厨娘做土豆红烧肉来给自己解解馋。   元德帝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意,看向陆安珩的眼中满是柔和之色,轻声道:“你很好。”   陆安珩看着元德帝所剩无几的花白头发,心下莫名一酸,忍不住柔声道:“能为陛下效力,是微臣的福分。陛下也要多爱惜身子,不要过多操劳才是。”   这话绝对出自陆安珩的真心,相比起去年寿宴之时,元德帝又老了不少,脸上的皱纹多了一层不说,竟然还开始长了不少老年斑,更凸显了几分老态。   陆安珩对元德帝很是有一番感情,看着元德帝日渐变老的样子,心下真是复杂难言。   元德帝倒是看得开,安抚性地拍了拍陆安珩的肩膀,笑着感叹道:“有了你们为朕分忧,朕这个皇帝当的,可比当年刚登基时舒坦多了。”   陆安珩认真地看着元德帝,真心实意地保证道:“微臣一定再接再厉,多为陛下分忧!”   能碰上元德帝这样心胸开阔的帝王,陆安珩觉得自己真是不知积了多少福。换成一个疑神疑鬼的帝王,陆安珩不但不能混成现在这副人生赢家的样子了,怕是一开始就得被拖出去当成妖孽给砍了。   再苦逼点,或许还会被关进小黑屋严刑拷打,将陆安珩所有的价值都拷问出来后再结果了他,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这么一想,元德帝真是难得的厚道人。   陆安珩心下感叹了一番,真是深恨自己穿越前的知识量不多,会的东西实在太少。不然直接带领大家进入工业时代,解放生产力,该多好。   那样的话,不论中外史书,元德帝都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缔造出这样一个划时代的盛世,不知多让人心驰神往。   只可惜自己太废柴,也只能想想了。陆安珩无奈地挠挠头,不由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把。   元德帝见陆安珩的动作,略微疑惑地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轻轻地将土豆的菜谱收了起来,而后笑着问陆安珩:“这回你又立了一功,说吧,要什么赏赐?”   陆安珩抬眼便瞧见了元德帝眼中的笑意,沉重的内心忽而就畅快了不少,忍不住冲着元德帝眨了眨眼,揶揄道:“您可真是越来越大方了,只是这话若是让姬尚书听到了,怕是又得心疼一回了。”   元德帝也撑不住笑了,笑瞪了陆安珩一眼,而后开口道:“不碍事,这回给你的赏赐,从朕的私库走,姬尚书绝对不心疼。”   陆安珩这回还真没想着坑元德帝的银子,不过看着元德帝满脸的笑意,陆安珩也不想扫他的兴,低头沉吟了片刻,陆安珩故意做出一副占了便宜的样子,喜滋滋地冲着元德帝开口道:“那陛下您便把我这个月的俸禄赏给我吧。姬尚书不厚道,我就从仓库里拿了一百斤土豆,他竟然把我这个月的俸禄全都给扣光了!”   元德帝不由失笑,特别爽快地补给了陆安珩一年的俸禄,还笑了陆安珩一回,“你可真行,竟然敢在姬尚书眼皮子底下动他的东西,他没参你一本,那绝对是念着和你之间多年的情分了。”   陆安珩坏笑一声,道理他都懂,可不就是因为这样,才放肆了些么。反正被偏爱的家伙,都会有些许有恃无恐。这就是被人宠出来的底气。   元德帝拿了陆安珩的菜谱,没少让御膳房捣鼓土豆的花式吃法。连带着小半个月,元德帝的餐桌上都有土豆的身影,每天还都不带重样的。   这样一段时间吃下来,元德帝竟然也没吃腻,反而迷上了土豆红烧肉的味道,真是让陆安珩目瞪口呆。   不过元德帝这波骚操作下来,但凡消息灵通的人家都知道了,今年新种出来的土豆味道很是得陛下的青眼。再一回想之前自己吃的薯条,大家顿时都齐刷刷地感叹一句,土豆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从之。元德帝连着吃了小半个月的土豆,成功地让土豆的身价暴涨。不知道有多少人前去和姬玄套关系,想要多买点回家好好尝尝,给出的价格比肉价还贵。   姬玄想了想土豆的成本,再看看眼前这帮上赶着挨宰的冤大头,要不是顾忌着八月份还得再种一回土豆,姬玄真想好好宰上这些傻多速一笔。   只可惜土豆供不应求,还得以第二季种植为主,姬玄也只能扼腕。   陆安珩的日子就美滋滋了,早先从仓库扛来的一百斤土豆,做薯条用了不到一半,剩下的全都让厨娘对着菜谱来开发新菜式。相比起其他捧着银子都买不到土豆的人家,陆安珩这日子过的,真是悠哉悠哉的让人眼气。   只可惜陆安珩的顺心日子也没过多久,扬州大房寄来的一封信,彻底让陆家陷入了低气压之中。   赵氏去世了。   陆昌兴打开信便放声大哭,差点背过气去。萧氏见状,连忙吩咐人将府中的红色灯笼给取了下来,挂上了白幡。姜德音也快手快脚地摘了自己的耳饰,又给三个小娃都换上了素净点的衣裳。   陆安珩倒是没什么感觉,赵氏于他而言,只是刚穿过来碰上的一个偏心老太太。加上赵氏还特地磋磨过萧氏,接着陆家分家,陆安珩一年都见不了赵氏几回,对这个祖母真的很难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陆安珏就更不用说了,当初进京时,陆安珏还是个三头身的小豆丁,这么多年不见,对赵氏的印象都开始模糊了。这会儿听到赵氏去世的消息,阖府上下,真正伤心的,只有陆昌兴一个。   陆安珩心下略微有些恍惚,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赵氏的面容来,心中复杂难言,尽数化作了嘴边的一声长叹。   六十多岁的赵氏走得很是安详,无病无灾,只是睡过去便没有再醒来。陆昌兴哭得险些昏厥过去,回过神来后大骂自己不孝,沉着脸吩咐下人收拾东西,打算明天一早便启程赶往扬州奔丧。   陆安珩和陆安珏连忙给朝廷递了辞呈,按照规矩,祖母去世,孙辈也得丁忧一年。   陆昌兴正沉浸在悲痛之中,陆安珩兄弟俩也不愿再让他伤心,奋笔疾书写下辞呈,又给妻家报信说明了此事,陆安珩还费心联络上了一艘客船,而后温声安慰陆昌兴,又让小汤圆领着三个弟妹在陆昌兴面前装了回可怜,这才让陆昌兴勉强吃了点东西。   等到第二天,元德帝批了陆安珩的辞呈后,已经连夜收拾好行囊的陆家人全都踏上了回扬州的大船上。   小汤圆已经明白什么是去世了,三个小的却还是天真懵懂的年纪,头一回坐船都兴奋得紧,叽叽喳喳地嘀咕个没完。   陆安珩看着,心中的沉重之意便去了几分,忍不住抬眼看了看神情灰败的陆昌兴,冲着小汤圆使了个眼色。   小汤圆很是伶俐,领着小月亮三人转移了陆昌兴的注意力,让他眼中添了些许神采。   陆安珩暗自松了口气,实在是陆昌兴表现出的状态太差,陆安珩都担心还没到扬州,陆昌兴又撑不住倒下了。到时候在船上缺医少药的,那就麻烦了。   好在小汤圆几人很是给力,成天在陆昌兴面前卖萌,陆昌兴看着眼前活波可爱的孙子孙女,总算是恢复了几分精神。   到了扬州后,陆昌兴完全顾不上带来的行李物件,原先的宅子都不打算去了,径直往大房的宅子奔。   陆安珩只得吩咐长风几人将行李搬到二房原先在扬州置办的宅子里,自己则带着姜德音和小汤圆几个跟在陆昌兴后头,前去给赵氏磕头。   陆昌平老了许多,见了陆昌兴,兄弟俩又是一番抱头痛哭。陆安珩被这气氛所感染,也红了眼眶。只是小月亮似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有点惊着了,吓得陆安珩也顾不上伤心了,赶紧将小月亮抱在怀里哄了许久,等到小月亮睡了过去都没敢撒手。   陆安瑜也早已成家,身后跟了两个孩子,陆昌平后头生的五郎也娶妻生子。陆安珩这一代,堂兄弟五人,总共生了七个孩子,也算是人丁兴旺了。   赵氏的后事办得极为热闹,陆昌兴出于愧疚自责,一力主张要大办丧事,让老太太走得体面。银子全都由他出,其他人自然也没意见。   办完赵氏的丧事后,陆安珩也沉默了一阵子,陪着陆昌兴扎扎实实地守了一年孝。等到他出了孝期,姬玄的信已经从京中传了过来,催着陆安珩赶紧回京复职,户部还等着他干活呢。   陆昌兴却是不大愿意进京了,想要在扬州给赵氏守完两年的孝再回京。陆安珏则自告奋勇地留下照顾双亲,这一年,陆安珏仿佛迷上了扬州城,自己也想在扬州多待些时日,便拜托陆安珩为他求个扬州的官职,到时候他再和陆昌兴一同进京,也算是有个照应。   陆安珩无法,只得应了。   是以这次回京的,只有陆安珩夫妻并三个孩子,颇是有几分冷清。   陆安珩站在甲板上,看着两岸的风景,不由想起了当年第一次进京的情景。陆安珩忍不住有些恍惚,不知不觉,竟是已经过去了十六年。   当年那个对京城满怀憧憬的十一岁少年,如今已经有妻有子,快要步入而立之年了。当年那些天真的想法,在元德帝他们的支持下,终于成了现实。   陆安珩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还是为百姓们做出了些许贡献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个满意的笑意来。   等到大船进了京,陆安珩略微回府休整了一番,立马就收到了姬玄的召唤:快点来干活!   陆安珩仔细一想,这会儿正是种二季土豆的时候。去年年底,自己还在扬州时,朝廷便拨了不少土豆下去给农户们种,等到自己回京前,扬州百姓也迎来了土豆的大丰收,满城一片欢腾。   想必其他地方也一样,元德帝怕是又收了不少歌功颂德的奏折了。   现在又到了种二季土豆的时候,户部肯定没个清闲,怪不得姬玄连着催了好几回让自己回京呢。   沉寂了一年,也该去见见大佬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晚点会有第二更 第187章 回归   一年不见,姬玄的脸上也多了好几道褶子。见了陆安珩,姬玄的脸上便露出了真切的笑意来,快步走到陆安珩面前,上下打量了陆安珩一番,姬玄这才拍着陆安珩的肩笑道:“还是扬州的水养人,一年不见,你倒是又俊俏了不少。”   陆安珩无语地看了姬玄一眼,含笑地回了一句:“一年不见,您倒是又活泼了不少。”   姬玄险些没被陆安珩给噎死,心说这家伙埋汰人的功力又涨了,什么叫自己又活泼了不少啊?明显是在拐弯抹角地埋汰自己不稳重啊。   陆安珩被姬玄瞪了一眼,心中的些许陌生和隔阂尽数消失不见,这才笑道:“你催命似的将我叫过来,这是准备了什么好差使给我呢?”   姬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就你这惫懒样儿,有好差使都不给你!”   见陆安珩好脾气地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笑眯眯的样子,姬玄的脸上陡然生出几分不自在来,而后对着陆安珩摆了摆手,温声埋怨道:“你可真行,三催四请都不进京,还真以为你这差使能一直为你留着呢?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你这位置呐,你倒好,一点都不着急,还累得老夫为你操心,你自己说,你该不该骂?”   “该该该!”陆安珩这一年来陪着陆昌兴回忆往昔,耐心足得很,顺着姬玄的话头就哄了他几句,而后接着道,“现如今正是种土豆的时候吧,去年二季土豆的产量如何?”   说到这个,姬玄脸上的笑意更浓,眼中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来,语气中的自得压都压不住:“说来你可能不信,去年冬季收的土豆,亩产竟然有两千多斤,相比起头回的产量,足足翻了两番。这回可好了,加上玉米和红薯,农户们家里种上这几样粮食,总归不会再挨饿了。”   陆安珩忍不住调侃了姬玄一句:“不但如此,国库的税收也多了不少吧?看来你这个年过得很是舒心呐!”   “那是自然,”姬玄更高兴了,笑眯眯地看了陆安珩一眼,继续开口道,“老夫都一把年纪了,能过得舒心点,真是难得的福分了。这点老夫得谢谢你,要不是想了那么多办法给国库弄了不少银子,老夫现在估摸着还得为国库发愁的彻夜难眠。”   这可全都是大实话,陆安珩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姬玄这声谢,说笑间,二人之间离了一年的隔阂便消散一空,顿时都自在了不少。   进宫见了元德帝,陆安珩明显感到元德帝比去年又苍老了不少,整个人透出一股难以掩饰的暮气来。见了陆安珩,元德帝的眼中露出了愉悦的笑意,冲着陆安珩招招手,笑道:“可算是回来了,一年不见,倒是稳重了不少。”   陆安珩陪着元德帝说了会儿话,这才去见了齐琛几人。结果一见,饶是陆安珩做足了心理准备,也被这五个家伙给吓了一跳。   陆安珩离京时,齐琛几人恰好是长个子的时候。一年下来,就跟被人扯长了一截似的,陆安珩离去时,齐琛还不到他的肩膀高,现在一碰面,嚯,齐琛就比陆安珩只矮半个头了。其他皇子个头也跟齐琛差不多,就连年纪最小的十二皇子,个头也到了陆安珩的耳垂。   因着长身体开始抽条,五人也褪去了幼时圆滚滚的身形,逐渐向着瘦长俊俏少年的形象发展。   真是巨大的变化。   齐琛五人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陆安珩,全都高兴得很,笑容满面地冲着陆安珩叫夫子,仿若这一年的空挡完全不存在一般。   陆安珩听着他们的公鸭嗓略微有点难受,心下倒也很是高兴,眼神温和地看着齐琛几人,一路看着他们从肥团子长成俊俏少年,陆安珩的内心竟然生出了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顿时让陆安珩有种自己已经变老了的错觉了。   陆安珩丁忧的这一年,元德帝也没撸下他的太傅一职。陆安珩头上还顶着太傅的名头,自然还得给齐琛他们继续上课。   不过这回的课,可不能再像他们小时候那样以玩和放松为主了,总得认认真真地教他们点实在的东西。   齐琛他们倒是不在意,对于陆安珩,齐琛几人或多或少都有点雏鸟心理,自带滤镜,怎么看都觉得陆夫子就是最好的。   陆安珩检查了一下齐琛几人的错题本,又仔细为他们讲解了一下易错题,帮他们巩固了一回知识。   教学流程走完后,齐琛五人顿时就好奇问陆安珩,扬州到底是啥样的?   没办法,这几个家伙连出宫都没出过几次,更不用说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了。是以齐琛他们对陆安珩这回下扬州的事儿好奇得很,想要知道千里之外的扬州城到底是何模样。   这问题太大,陆安珩一时间被噎了一回。想了想,陆安珩拿过齐琛的作业本和铅笔,开始给这帮龙子龙孙们上地理课。   “喏,这个点是京城,下面这个点是扬州。从京城坐船,沿着京杭运河,经过通州……”   说到兴起之处,陆安珩还给齐琛他们画了幅扬州城的简略图,从环境背景讲到了生活和饮食习惯,彻底让齐琛几人明白了什么叫南北差异。   等到上完这堂课后,陆安珩主动找了其他几位太傅,和他们商量了一下课程的安排的问题。   结果一商量,陆安珩直接就变成了齐琛他们的数学老师。   老太傅们的理由很强大——你都能出算学教材了,算学一道我们自然不如你精通。当然得让你来教殿下们的算学功课啊!   这理由没毛病,陆安珩完全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借口,只能领了自己的新任务,跑回家将之前自己出的数学大纲彻底研究了一遍,摩拳擦掌地准备开始给齐琛他们放大招了。   首先,当然得先确定一下他们的数学水平到底怎么样。还有什么比考试效率更高的方法吗?   陆安珩轻笑着挑灯夜战,埋头给齐琛他们出了一份试卷。题目涵盖的知识范围非常广,又加减乘除混合运算的基础题,也有鸡兔同笼解方程的提高题,还带了几何数学,简直能让人头晕眼花,杀伤力绝对是毁灭级别的。   齐琛五人就这么被陆安珩出的试卷虐得一脸血,看着试卷上各种线条图形,上吊的心都有了。   偏偏陆安珩这个丧心病狂的夫子还在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一脸认真地开口道:“快点写,这些都是基础题,很简单的。”   很简单……简单……单……   齐琛几人顿时眼前一黑,再一次感受到了夫子的凶残,忍不住在心里寻思着,现在去找父皇/皇祖父求情,求他给我们换个夫子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不及了,还是乖乖被虐吧。   陆安珩含笑望着一脸苦逼的齐琛几人,心下只觉得有趣。等到试卷收上来后,陆安珩拿着红色的鹅毛笔批改时,顿时就觉得自己有点头疼。   这些都是什么鬼,除了混合运算和简单的解方程外,几何题全都做的很惨烈,方程组也解的一塌糊涂。陆安珩只这么简单地一看,血压都往上飚了不少。好在只有五份试卷,忍忍也就改完了。   陆安珩心里不由佩服前世的那些班主任,一个班几十号人,有不少都是让人暴躁抓狂的作业,他们还能保持平稳温和的心态,真是不容易。   简直都能立地成佛了。   针对齐琛他们的薄弱环节,陆安珩翻了翻姜锦修他们编出来的数学书,最终决定从方程入手,好好地给齐琛那帮数学学得一团糟的家伙给补补课,先把他们的底子打稳了再说。   于是齐琛他们就苦逼了,成天和各种方程组死磕。好不容易撑过了方程这关,又开始为各种几何图形发愁,背定理,背公式,还得绞尽脑汁画辅助线。   真是大写加粗的一个惨字。   事实上,苦逼的不仅仅是齐琛他们,小汤圆三兄妹的日子也不大好过。   陆昌兴这次没和陆安珩一同回京,小汤圆的功课也落在了陆安珩头上。想着两个小的也该看点绘本认几个字了,陆安珩索性将三个层次孩子的功课全都揽了过来。   别说齐琛他们要做试卷了,就连小汤圆每过几天也得考上一回试,还是亲爹一对一严厉监考的那种,真是可怜死了。   也就小元宵和小月亮好一点,每天也就认几个字,数一回数,更多时候则是待在亲哥的那间做成了游乐场的屋子里,玩了个酣畅淋漓,可把小汤圆给羡慕坏了。   只得苦哈哈地努力埋头写作业,阿爹说了,写完了就能跟弟弟妹妹一道儿去玩。还是老老实实把功课做好吧。   小孩子们的适应性都不赖,等到过了些时日,习惯了陆安珩的教学模式后,小汤圆的学习效率都高了不少。每天写完了作业就开始领着俩小娃在游乐场里闹腾,最爱干的就是把小月亮抱上滑梯,而后松手让她滑下去,再抱上来,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小月亮倒是轻松,反正有了蠢哥哥心甘情愿做苦力,自己连爬滑梯的劲儿都省了,只要滑下来就行,大哥可真是个贴心的好兄长。   陆安珩却发现小月亮越来越懒了,天转凉了后,衣裳穿的多了点的小月亮根本连动都不乐意动了,去哪儿都黏在小汤圆身上,赖着小汤圆抱。   不仅如此,这胖妞还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毛病,越来越挑食了。   总是吃土豆玉米和肉,小胖妞不乐意了,即便厨娘换了好几种做法,在胖妞的眼里都是一样的,食材太少,嫌弃。   陆安珩险些被闺女给噎死,这样难伺候的性子,该怎么养哦?   愁归愁,还是得想办法解决食材问题,不然小胖妞的饭量越来越少,多让人心疼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家晚安么么哒^3^ 第188章 蔬菜   这会儿还是十月份中旬,天气并不算特别冷。陆安珩想着后世的各色蔬菜,不论任何季节,想吃什么都能买的到。再一想现在较为贫瘠的物资,忍不住开始心疼了一回自家小胖妞。   这要是在现代,小胖妞还能多出不少零食点心的品种,一天一样都能一两个月不带重样的。现在倒好,小胖妞就想吃点新鲜的蔬菜都得等到开春后。   真是心疼死陆安珩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女儿控,陆安珩完全没觉得自家小胖妞有哪里不对的,反而觉得没有蔬菜吃开始减少饭量的小胖妞可怜极了,得赶紧想办法给小胖妞弄点蔬菜来。   其实现在也有蔬菜,然而到了冬季,就只有白菜屹立不倒,攒上一大车放在地窖里能放一个冬天。今年应该还能再加个土豆,这玩意儿也挺耐放的,只要好好地收在地窖里,不给它沾水,勉强也能撑过这个冬天。   然而一个冬天就吃两样蔬菜,别说挑食的小胖妞了,就连陆安珩都觉得这日子实在不大好过。尤其是,陆安珩可是从物资富饶的后世穿来的,过了十八年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完全不用顾忌季节吃不上的舒心生活,对比起来就更虐了。   陆安珩想了想,觉得自己真是任重道远,还得继续为大齐吃货们的餐桌做贡献。   后世的大棚蔬菜已经成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随时可以买到反季节蔬菜。陆安珩也见过大棚种植出的蔬菜和水果,还和朋友一起去大棚里头亲自摘过草莓。大概的样式陆安珩还是清楚的,就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弄出个那么大的棚子来。   别的不说,就说后世大棚蔬菜糊的薄膜,现在就找不着材料。   那薄膜不仅能保温,还能透光,给蔬菜提供所需的日光。这会儿市面上有的,大多是油纸,要是拿它做个大棚,好家伙,乌漆嘛黑一片,哪里能种出什么蔬菜来。   不过温室的话……陆安珩想了想已经普及了很多年的火炕,眼中闪过了一道亮光。   元德帝赏给陆安珩的两个庄园,陆安珩一直没怎么打理。就雇了几家农户在里头种点地,养些家禽。再加上元德帝赏给陆安珩的良田也在庄园附近,陆安珩便将那些良田也一并租给了这些农户。   随着这些年陆安珩捣鼓出的粮食品种越来越多,农户们每年给陆安珩的租子都不少。   陆安珩就这样混成了一个土地主,有钱有地,自然就有勇于做实验的底气。   自打冒出了做一个温室的念头后,陆安珩就一直在琢磨着这事儿。不久后寒风就要来了,到时候能吃的蔬菜品种更少,小胖妞要是不肯吃饭,饿瘦了可怎么办呐?   陆安珩想了想,决定将一处庄园用来给自己做温室的试验,看看能不能种出蔬菜来。   既然要建温室,首当其冲地就得解决炕的问题。   因着要让屋子里每一处都热起来,给蔬菜提供适合的成长温度,陆安珩之前做的火炕可能还不大够,还得再把炕做大一点,最好是将整个地面和墙面都打通,做成炕。这样的话,屋里的温度应当能保持住。   陆安珩一向行动快,想到这一茬后,便去了庄园一趟,让工匠将庄园中连在一处的三间房打通,并成了一间大屋。又抬头看了看,为了给蔬菜充足的日光,陆安珩还让工匠们试探着给屋子上头弄出几个天窗来,再糊上几个窗户纸,透光性能也不错,日光应该也够了。就是该怎么设计这个天窗,还得让工匠们头疼一回。   这样一套活计弄下来,陆安珩都觉得,在这里头开始自己的温室种植实验,条件应该够了。   不过陆安珩又仔细想了想,又看了看屋子的面积,思忖着自己这蔬菜要是真种出来了的话,光是送给那几家亲近的人家都不够送的。   别的不说,姜家姬家和将军府,这三家和陆安珩的交情可不一般。其他人家或许送上一两回给他们尝个鲜便成,这几家在陆安珩心里的分量可不轻。依着陆安珩的内心,真要种出蔬菜来了,是想着每天都给他们送些过去,让他们过个舒心的冬天。   另外,还有元德帝和齐琛他们那头呐,陆安珩略微一合计,就觉着这蔬菜的供应量怕是不小。   这样的话,眼前这间屋子就不太够用了。   陆安珩素来大方,对银子又没什么概念,和姬玄的铁公鸡简直就是两种画风。   这会儿温室种蔬菜能否成功还是个谜呢,陆安珩就直接大手笔地又让工匠把西院的三间房也打通了,估摸着勉勉强强能供上其他几家的量。   真是个干大事的人。   相比起做火炕,造温室就费神多了。陆安珩原本还想着在地面底下也弄个炕,给种子也保保温,为此还特地问了农户们,到底可不可行。   农户们都傻眼了,他们种了一辈子地,还真没敢想过和老天爷反着来,在冬天去种春天和夏天才能种的蔬菜。   陆安珩这个想法,真是刷新了农户们的世界观。   不过农户们仔细一琢磨,陆大人这想法貌似也没毛病。农户们虽然说不清种菜里头的科学门道,不过种了这么多年的地,光凭经验也知道气候和日光对种子的重要性。   这会儿陆安珩提出在温室里头种菜,农户们震惊过后,互相一讨论,发现在冬季种菜最头疼的温度问题已经让陆安珩的温室设想给解决了,这样来看,貌似也能行得通?   再回想了面前这位大人的彪悍事迹,农户们都觉得这位大人应该是真正的神仙转世。不然哪能生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呢?   反正这位大人都能让人飞上天了,这会儿再捣鼓出能在冬天种蔬菜的地方,还真没让人奇怪。农户们都觉得,要是哪天这位大人白日飞升了,怕是大家也只会“哦”一声,然后淡定地接受这个事实。   说不定还得讨论一回,这位大人早就该飞升了啥啥的。   陆安珩还不知道自己在农户们心里的形象已经这么玄幻了,还在认真地等着农户们回复,自己这个想法到底可不可行。   不过农户们想了想,觉得就在墙面上装上火炕就行,地底下要是通了炕,费银子不说,要是温度太高,把种子给闷死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四面墙都通上火炕,温度应该够了。   专业人士的意见,陆安珩还是能听进去的。便依着农户们的建议,在两边屋子的墙上通了炕,又让农户们从地里挑来许多土,厚厚地铺了一层又一层。   地里的土因为每年都种菜,比之山里的土肥沃得多。陆安珩不太清楚其中的门道,农户们心里可是门儿清,给陆安珩提了不少有用的意见。   陆安珩还为他们担忧了一回,皱眉道:“如你们所说,地里的土肥沃,能让种子长得好。这会儿你们都把土挑到屋子里了,来年开春后,你们要种地了可怎么办?不会减少收成吧?”   农户们对陆安珩这个东家很是感激,这些年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全是陆安珩之功。   农户们都是实心眼的汉子,心里都念着陆安珩的好,也不在意这点小事。听到陆安珩这么问,农户们心里一暖,而后摆了摆手,爽朗道:“无妨,到时候我们再往地里放点草木灰和鸡肥牛肥,准能把地伺候好了。再不济,开了春,有了新鲜蔬菜,大人您这温室应当也不会再用了,不划算。我们到时候再费些功夫,把屋子里的挑回去便是。”   陆安珩这才放了心,想着农户们挑这么多土也不容易,又给他们免了一成租作为补偿,喜得农户们干活更有劲头了,摩拳擦掌地想要帮陆大人将这个温室做得更细致些。   等到温室全都建妥当后,陆安珩过来一看,火炕什么的还没开始烧,看不出用处。倒是屋子里头那铺得平整分好垄的土壤显眼,一看便知农户们费了不少心思。   不仅如此,陆安珩走近一瞧,垄上还分出了种种子的坑,到时候只要顺着这些坑再刨一刨,将种子种进去便成。   改造屋子和铺土花了不少功夫,这会儿已经入了冬,陆安珩里头穿着羊绒衫,外头裹着裘衣,指挥着农户们先将屋里的炕烧好。等到温度升高后,再试着将种子种下去,看看到底能不能成功地长出来。   这两间屋子可不小,费的柴火也多,晚上还得让人守着添点柴火保持温室的温度。   陆安珩这才想起来,农户们为了省银子,都是早早地去山上砍好柴,备好过冬烧炕要用的柴火的。这会儿要烧这么大的炕,怕是他们的柴火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   这可真是自己思虑不周了,陆安珩连忙买来了不少炭,又将原先烧的柴火折价给了农户们,让他们烧炭给温室保持温度。只是要注意通风,免得一氧化碳中毒了。   农户们自然都照办了。   陆安珩这回带来的蔬菜种子较多,韭菜黄瓜茄子扁豆拎了一大堆,还弄了点玉米杆和稻草啥的放在一堆,想要看看能不能养点蘑菇出来。   农户们对这些蔬菜打理得极为精心,就连睡觉都想着温室里头的蔬菜,头几天都睡不安稳,大半夜地还爬起来往温室那头看看,仔细检查一番炕的温度,确认一切妥当后,这才安心地回房接着睡。   真是比养自家孩子还精心。   陆安珩也关注着温室这边的动静,期待着能够成功种出点蔬菜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第二更会晚一点 第189章 众人买菜忙   农户们付出的心血得到了丰厚的回报,过了半个月后,温室里那些农户们一担担挑过来的土壤上头,逐渐冒出了新绿的嫩苗,在这样的寒冬之中,格外讨人喜欢。   陆安珩得了消息,也顾不得外头的冰天雪地,裹上裘衣便兴冲冲地往庄园赶,想要瞅瞅这些新长出来的嫩苗长势到底如何。   到了庄园,农户们见了陆安珩都是一脸喜色,赶忙迎了陆安珩往温室走,口中乐道:“陆大人,您可真是神了,竟然能想出这样绝妙的好主意来种菜,咱们伺候了庄稼一辈子,都只会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半点都不会动脑子。”   “嗐,你这不是废话吗?陆大人那可是天上的星君下凡,哪是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能比得上的?要我说,咱们这些年也攒了些许家底,不如让孙辈们去念念书,长长见识。不说像陆大人一样能高中状元,只要能简单的识文断字,都能比咱们这群大字不识的庄稼汉聪明多了!”   “这话说得对!我家大孙子刚好到了可以识字的年纪了,正盘算着给他找个先生,让他多念念书呢。你们家的那几个宝贝孙子也到了年纪了吧?咱们一起把这帮人嫌狗厌的臭小子送去念书,如何?”   这话得到了所有人的回应,在场众人纷纷点头,你一言我一语地定下了这事儿。有那心里早就盘算好了的,就连孩子们的教书先生都物色好了,只等开了年准备好束脩,将自家孩子给先生送去。   陆安珩听着农户们兴奋的话语,再看看他们脸上期冀的表情,心下忽而生出一股满足感来。   这群人如今能对未来充满希望,自己或多或少也有点功劳。改变某些人的命运,让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陆安珩当年进京时的设想,如今就这么成了现实。   其实早在玉米红薯出来之时,便有不少人家终于脱离吃不饱,养不活孩子的苦楚。陆安珩都只是听了个大概,并不像现在这样,直观地感受到了农户们的巨大变化。   如今农户们已经开始展望送孙辈去念书了,这要是再早二十年,完全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其中又有陆安珩捣鼓出了活字印刷术和改良纸的功劳。书籍和纸张的价格降下来了,农户们的生活水平又提高了不少,此消彼长,也怪不得农户们如今已经有了底气说出送孙辈去读书这样的话来了。   陆安珩真心实意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不论何时,能多读点书总归是好的。后世的口号都是知识改变命运,如今这样士农工商阶级分明的封建社会中,读书不只是能改变考生一个人的命运,连带着他一大家子的命运都能随之改变。   这帮人都是厚道人,陆安珩也希望看到他们的子孙成器,让他们过个无忧顺心的晚年。   陆安珩对人一向大方,一听农户们有这个打算,便豪爽地笑道:“你们既然想着让家中孙辈读书,我那儿倒是有不少先前念书时留下的手札笔记。你们待会儿给我统计个人数,我回去后去书局给每个孩子都印一份,印好了再让人给你们送过来。”   这话简直是贴着农户们的内心说出来的,顿时就让农户们感动得一塌糊涂,来来回回谢了陆安珩无数遍,差点都给陆安珩跪下磕头以示自己的感激之情了。   吓得陆安珩赶紧抓住他们的手臂,没让他们跪下去,不然自己都不知道会有多不自在。   古代就这点不好,动不动就给人跪一跪。即便陆安珩穿过来二十多年了,都觉得自己适应无能。   农户们心里对陆安珩的感激之情已经爆表,都说陆大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好人,天生心善,爱民如子,自己能碰上陆大人这样的好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只可惜自己地位卑弱,没有任何能报答陆安珩的地方。农户们互相对视一眼,都默默在心里决定,往后对这温室还得上心几分,一定要将所有蔬菜都伺候得妥妥当当,让陆大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另外,陆大人先前免了自己的那一成租子也得补上去,不然总是占陆大人的便宜,大伙儿心里都怪不好意思的。   陆安珩倒是没觉着自己干了点什么大事儿,这些年他和农户们想处得不错。这群庄稼汉都是厚道人,每回陆安珩吩咐给他们干的活,都费心完成得漂漂亮亮的。能顺手帮他们一回,陆安珩自己也高兴。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温室门口,陆安珩眉眼含笑地推开门,果然见着了不少新冒出头的嫩芽,在门口钻进去的寒风中舒展了一下幼小的身子,颤巍巍地抖了抖指甲盖大小的嫩叶,在冰天雪地中透出一抹倔强的生机来,让人看着便觉得心情舒坦。   陆安珩的眼中也有了浅浅的笑意,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这片菜地,一旁的农户担心陆安珩不认识这些幼苗,赶紧顺着陆安珩的眼神向陆安珩解释这都是些什么菜。   两边屋子都走了一遭后,陆安珩这才发现,长得最快的是韭菜和蘑菇。尤其是韭菜,愣是比邻居们高了一截,放眼望去尤为显眼,用身高优势夺走了邻居们的关注度。   缩在角落里头的蘑菇长势也不差,陆安珩已经能看到不少细细小小的蘑菇探出了头,估摸着下回自己再来的时候,就能带回一茬韭菜和不少蘑菇给小胖妞加餐了。   农户们正在给黄瓜做木架,密密麻麻的木架将黄瓜地围了个严实,就等着黄瓜苗再长大一点,顺着木架往上爬,而后挂满绿油油的嫩黄瓜了。   陆安珩看着这些用黄竹子搭成的木架,眼中不由露出几分怀念之色。话说当年他还小的时候,没少带着小伙伴跑去别人家的黄瓜架下摘黄瓜,现在看到这么熟悉的架子,真是勾起了陆安珩久远的回忆。   温室里头的蔬菜长势都不错,能冒出芽就意味着陆安珩这个设想成功了。农户们也激动得很,在他们看来,他们这回可是跟老天爷对着干了一回,还成功了。   这是何等荣耀的事!简直能说给子孙后辈吹个几辈子的牛。   也不知道后世人们说到冬季种菜时,能不能顺嘴提一回他们的丰功伟绩。   想想都让人心潮澎湃。   陆安珩看了一回刚冒头的蔬菜幼苗,心下也暗搓搓地期待着它们长成的那天。到时候这可是整个大齐冬季中独一份的蔬菜,不知会有多少人捧着银子来求自己卖给他们一丢丢蔬菜。   在户部待久了,陆安珩也受了点姬玄的影响,干什么事儿都能想到银子上头去。   除此之外,陆安珩还惦记着农户们家孩子们念书的事儿,果然翻出了自己当年的读书笔记和心得体会,印上了六份让长风给他们送了过去。   真是让农户们感激涕零,对温室蔬菜的照顾更是精心,恨不得每天都睡在温室里,时刻关注着蔬菜的成长。   在一群伺候了庄稼几十年的农户们的精心照料下,温室里的蔬菜宝宝们自然长得极好。快到年关时,陆安珩已经扛了不少蘑菇和韭菜还有小葱等一大堆蔬菜回家,而后将这些新鲜出炉的小家伙分了分,给亲朋好友送了一圈。又挑选出分量最足,卖相最好的那一波蔬菜给元德帝送了过去,成功惊掉了众多大佬们的眼珠子。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不声不响地在大冬天的捣鼓出这些新鲜蔬菜的?   完全不符合从古至今的农业发展呐!   不过就跟之前农户们想的那样,更多的人在听到这东西又是陆安珩捣鼓出来的后,已经被他震惊习惯的人们已经淡定了,万分自然地接受了这个让万千庄稼汉怀疑人生的事实。   这回不管是世家勋贵还是草根寒门,大家的想法竟然都诡异的达成了一致——我们不管这些蔬菜是怎么捣鼓出来的,就想知道它们到底卖不卖?怎么卖?银子我们都准备好了!   那火热的架势,就差把陆安珩拖过去打劫一遭,不将家里的蔬菜存货交出来就不罢休。怎么着都得捞点菜蔬瓜果回家再说。   没办法,冬天的菜谱实在是太少了,见天的吃大白菜也不是个事儿。就算能招朋唤友来顿火锅,蔬菜食材也不丰富,来来回回就那几样,吃肉吃的太多,也发愁啊!   现在陆安珩种出来了新鲜蔬菜,味道先不提,单凭能在大冬天见着不少绿色蔬菜,就让人觉得心情舒畅。也难怪这群不差钱的家伙逮着陆安珩就开始问,他那的蔬菜到底怎么卖了。   不差钱的土豪们出手也特阔气,一斤韭菜和番茄,他们就出到了一两银子的价钱,真是一群败家玩意儿。   就这样儿,还打不住他们狂热的购买心,眼瞅着陆安珩没松口,这群家伙已经开始把价格又翻了个倍,捧着银子递到陆安珩面前。就等着陆安珩点头,他们便能喜滋滋地抱着新鲜的蔬菜回家美美地吃一顿了。   陆安珩真是目瞪口呆,觉得自己实在是低估了这群家伙的败家程度。   物以稀为贵是没错,问题是这价格都快比往常翻了上百倍了,这帮家伙还没停下喊价的步伐,这是要疯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家晚安么么哒^3^ 第190章 买和卖   陆安珩简直被疯狂前来买菜的人给惊呆了。心下觉得这帮人大概就差往脑门儿上刻上“人傻钱多”四个大字了,一两银子一斤小菜,家里有座金山都不够他们败的呐!   然而土豪们就是这么财大气粗,根本就不在意这点银子。一两银子又怎么了?千金难买我高兴,这大冬天了,能吃上一口新鲜的蔬菜,多么讨人喜欢呐!   尤其是家里头上了年纪的老太爷,太医都嘱咐要吃点清淡的素食。到了冬天可不就要命了么,天天啃白菜,多心酸。   这回可好了,陆安珩种出来不少新鲜蔬菜来。据说韭菜黄瓜茄子豆角样样不少,还有蘑菇和番茄,听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这帮人可都是不差钱的主,一年下来倒腾点字画古董啥的,每一笔花销都不小。若是走了眼,一赔就得上千两银子。陆安珩这蔬菜一两银子一斤又怎么了?还不够他们败一张字画的。   能让一大家子吃得舒坦,花多少银子他们都乐意啊!   土豪就是这么霸气。   陆安珩都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宰一把肥羊的内心了,看着眼前这帮上赶着来送银子的家伙,陆安珩的仇富心理顿时就犯了,特别想坑他们一回。   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前来找陆安珩商量买菜的家伙,都是各家闲得发慌的纨绔子。大家都听说陆安珩这菜没种多少,生怕派了府上的管家过去,陆安珩不给面子,直接找个借口就将人给打发走。   府上其他人又要当差,是以家里头的纨绔们就派上用场了,一脸懵逼地领了个买菜的活计。   简直是对自己纨绔生涯的侮辱。哪个纨绔还得去买菜的?真是闻所未闻。   然而家中长辈都发话了,仰仗家里混日子的纨绔们自然不敢有怨言,一脸菜色地披上裘衣,离开温暖的火炕,冒着寒风去找那个坑爹的陆安珩买菜去了。   想想也是可怜。   结果到了陆府,嚯,前来找陆安珩的人还不少。大多数还都是熟人,全都是一起混过的好伙伴,几乎都能在陆府开个纨绔大会了。   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纨绔们心里还挺不好意思的,干笑着互相叫了一声,愣是没想出打招呼的词儿。   这该怎么说啊?莫非要问一句,“好巧,你也来买菜?”   想想都觉得可怕,完全不符合自己高端贵气的纨绔人设好么?   陆安珩看着眼前这帮年纪不大的家伙,心里不由好笑。真要说起来,这帮家伙倒真是被自己从小坑到大的。   当年陆安珩捣鼓出的各种书籍资料试卷和玩具,坑的全是这帮人,没少让他们闹腾,然后被亲爹好一顿打。   结果没想到,当年的熊孩子长大后,还是没能逃出陆安珩挖的坑。大冬天的被赶出来找陆安珩买菜,眼瞅着又得陆安珩给宰一波,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陆安珩只这么一想,都不大忍心再坑他们了。   奈何纨绔们没有什么金钱的概念,就知道自己今儿个要是没将菜给买回去,怕是又得被亲爹好好嫌弃一通。是以纨绔们开价开得特痛快,见陆安珩一直没松口,纨绔们简直就跟参加拍卖会似的,你来我往争相竞价,全然不顾平日里一起招猫逗狗插科打诨的交情,誓要将一众狐朋狗友给压下去,让自己成功抱得蔬菜归。   陆安珩就有幸目睹了大型塑料花友情现场,分分钟翻脸的竟然还不是一个两个,拍桌子怒吼翻旧账。陆安珩险些被这帮逗比给笑死,费了好大劲儿才压下了自己嘴边的笑意,一边喝茶一边悠哉悠哉地看戏。   等到纨绔们吵累了,友谊的小船已经全部翻完,这才想起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等等,自己是来干嘛来着?   一抬头,就见陆安珩坐在主位上,端着茶杯,一脸高深莫测。   纨绔们顿时就有点慌,互相瞅了瞅,生怕自己刚才太闹腾,吵到了陆大人。要是陆大人因此动怒,不肯把菜卖给大伙儿该怎么办呐?   这要空手回去了,亲爹一问缘由,还不又得挨顿打啊。   纨绔们真是觉得自己和陆安珩八字不合,每回这位大人捣鼓出新玩意儿,都是纨绔们的灾难日,也是绝了。   事实上,纨绔克星陆大人心里已经笑成了狗。见他们终于消停了,陆安珩努力绷住自己的脸色,不让嘴角的笑意冒出来,低头喝了口茶压住心中的笑意,陆安珩这才在纨绔们忐忑的目光中抬头,轻笑道:“你们的来意我都知道了,只是我那点菜实在不多,当时种的时候也没想着能种成,现如今侥幸得了点新鲜蔬菜,亲朋好友送了一圈,再给陛下献了不少,实在没剩什么了。你们这一个个的,一开口就是十几二十斤,我上哪儿给你们去找那么多斤的菜啊?”   纨绔们虽然不思进取,看脸色的技能绝对满点。一听陆安珩没把话说死,眼神便是一亮,再一看陆安珩温和的脸色,纨绔们的胆气也壮了,为了不挨打,纨绔们真的是很拼了,连忙哀求地看着陆安珩,努力卖惨道:“大人,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今天要是没能把菜给买回去,怕是又得挨顿揍了。您就大发慈悲卖给我们一点吧,十几二十斤没有,一斤两斤也成啊,银子我们都有,绝对不缺您的!只要能让我们回去交差就行!”   求生欲也是很强烈了。   陆安珩看了看眼前这帮苦哈哈的纨绔,略微点了点人数,总共来了十六家,再想了想温室里头的长势不错的菜蔬瓜果,见纨绔们说的他们就跟地里头的小白菜一样可怜,陆安珩的心也软了些许,微微点头沉吟道:“也行,我便卖给你些许。只不过我这儿的存货也不多,你们每人都只能买一斤,如何?”   “行行行!您只要愿意卖就成!”   陆安珩很是担忧了一把纨绔们回家后的安全问题,想着反正现在不管什么菜都卖一个价,干脆将这些韭菜茄子豆角什么的全都混在一起,给每个纨绔都称了一斤。   纨绔们表示很满意,别看自己只买到了一斤蔬菜,但是架不住陆大人给力,品种多啊。想来家中长辈应该不会再多说什么了,这一劫可算是混过去了。   而后齐齐感叹,陆大人真是个好人呐!   大好人陆安珩看着纨绔们递过来的银子但笑不语,光这一桩买卖,已经让自己把做温室的银子全都给挣回来了。果然是物以稀为贵,挑的时机好大蔬菜都能卖出天价。   姬玄对此简直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陆安珩对自己人一向大方,得了蔬菜就交好的几家送了过去,一送还都是大手笔,每样菜都给了两三斤。   姬玄一边啃着陆安珩送过来的新鲜蔬菜,一边默默心疼,这吃的哪是菜啊,全都是银子啊!   也不知道那个小混蛋乐不乐意将这个法子交给朝廷,户部很需要这个法子来给国库攒一笔巨款呐!   虽然国库现在不缺银子,但是姬玄早些年为国库发愁惯了,每回碰上什么能挣银子的事儿,就得下意识地想充盈一回国库,都成条件反射了。   陆安珩对此不置可否,做温室的方法也是什么大秘密,要不是陆安珩挺得人心,估摸着当初给陆安珩建温室的工匠们都已经将这个方法给透露出去了。如今还没人跟风,那只能说是陆安珩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真要被人想通了里头的弯弯绕绕,这蔬菜也不值钱了。   世家权贵可都是最不缺银子的那拨人,知道温室的建法后,随随便便弄出个温室自给自足完全不是个事儿。   真要答应了姬玄,户部人多嘴杂,方法也瞒不了多久,到时候也挣不了多少银子。   不过陆安珩捣鼓出温室,就是为了让自家小胖妞的胃口变好一点,还真没想着挣银子。   姬玄若真想要,自己把这个方法告诉他也无妨。到时候蔬菜的价格降了下来,就能走走平民路线,让普通老百姓们也能在大冬天里头吃上新鲜的瓜果蔬菜,也是美事一桩。   当然,最要紧的,还是小胖妞的食欲问题。   有了新鲜的蔬菜瓜果,小月亮可高兴了,饭量都比前些日子增了不少。这会儿正捧着一个小番茄,看着小元宵耍宝,时不时低头啃一口番茄,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陆安珩见了小月亮这副美滋滋的仓鼠样儿,脸上也有了笑意。轻轻刮了刮小月亮的鼻子,陆安珩一把将小月亮抱在怀里,低声笑道:“偏你会折腾人,这下好了,有了新鲜的蔬菜水果,总该好好吃饭了吧?”   又轻轻掂了掂小月亮,感觉手上的分量比以往沉了些许后,陆安珩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小胖妞的肉还在,自己可以放心了。   换来小月亮甜甜的笑声。小元宵被妹妹的笑声吸引,停下了和大哥一起玩的抛球捡球游戏,蹬蹬蹬地跑到陆安珩面前,灵活地挤进陆安珩的怀里,抱着陆安珩的脖子软软地叫阿爹,小汤圆则在一旁鼓掌加油,屋子里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陆安珩顿时觉得圆满了,只盼着家里头这三个孩子都健康平安地长大,一生快乐无忧才好。   孩子们让陆安珩的好心情维持了许久,等到姬玄试探地向陆安珩提出户部也想做温室种点菜,供应给陛下时,陆安珩也没推辞,笑眯眯地点头答应了。   姬玄顿时也兴奋了,就知道这个小混蛋是个实心眼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 第191章 缓慢的变化   陆安珩见姬玄一脸兴奋的样儿,忍不住笑着提醒他道:“这法子也不是什么大难题,您想要,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只是保密之事得做好,若是这法子被人透露了出去,也就不值钱了。”   姬玄顿时就明白了陆安珩的意思,连忙点头笑道:“放心吧,这事儿就交给老夫,保准将这法子瞒得密不透风,谁都别想来钻这个空子!”   对于银子的事儿,铁公鸡一向给力。陆安珩对姬玄护银子的本事还是服气的,也不藏私,大大方方地将温室的方法告诉了姬玄。   姬玄真是眼界大开,万万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操作,竟然能不靠老天,自行给蔬菜创造出生长条件,怪不得能让无数庄稼汉都大吃一惊。   看着陆安珩愈发俊美的如玉面庞,姬玄不由感叹一声这也就是陆安珩才能想得出来的招了。寻常人,哪个有那个胆子敢跟老天爷的节气对着干呢?即便有这个心,也没有陆安珩这样的聪明脑袋,眨眼间就能想出无数稀奇古怪的主意来。   姬玄最服气陆安珩这点,脑洞大不说,还能想尽办法将各种天马行空的脑洞全都变成现实。仿佛天下人的脑洞都开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似的,这家伙才来京城多少年啊,捣鼓出的东西都能绕京城一圈了。   不对,忘记水泥这玩意儿了,应该是已经绕大齐一圈了才是。   这样想想,姬玄再看面前这个依旧眼神清澈,笑容灿烂的少年,打心眼里生出几分敬意来。   事实上,也就是陆安珩平时在他们面前太不讲究了,总让姬玄他们忽略掉这货的丰功伟绩,看他就跟看家里头那些不成器的孙子似的。就算陆安珩做出了新东西,姬玄他们心里也就觉得,哦,家里狗子又作妖了,倒腾出了新玩意儿。完全没有任何震惊感。   摸着良心讲,陆安珩做出的那些玩意儿,哪一样不是能载入史册流芳百世的,后世要是研究这个时期的历史,陆安珩保准是其中最闪亮的那颗星。   这次陆安珩从扬州回来后,许是一年没见有了些许陌生感,更可能的是亲人离世给了陆安珩极大的感触,姬玄他们都觉得这家伙成熟了不少,往常那种看二狗子的心情倒是再也没出现过了。   到了这时,姬玄想了想陆安珩这一路来倒腾过的东西,心里才生出了无限的感慨来。   仔细想想,这家伙的功绩,比自己这帮老家伙加起来还多。这样一个不世出的天才,到底是怎么让大伙儿把他当成二狗子养了那么久的?   真是个谜。   陆安珩见姬玄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诡异,忍不住扬了扬眉,诧异地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儿吗?您不是说温室的事儿都交给您?若是还有需要晚辈帮忙的,您尽管吩咐便是。”   姬玄定了定神,而后笑道:“那是自然,现如今你可是归老夫管的。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老夫自然不会跟你客气。”   陆安珩顺手扶着姬玄往案几后头走,一边走一边笑:“反正我就是一随时待命的小卒子,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差人前来说一声便是。就像做温室这事儿,这会儿冰天雪地的,哪能让您亲自来晚辈呐?差个来传个话便是,您年纪可不轻了,还将自己当成毛头小子呐?这么冷的天,好好在屋里待着,可别冻着了。”   扶着姬玄往椅子上坐好后,陆安珩又顺手给他倒了杯热茶,催促道:“赶紧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趁着姬玄喝茶的空挡,陆安珩又在屋里头转了转,摸出一个还发着热的手炉塞进姬玄怀里,一脸关切地开口道:“喏,快捂捂手,您这年纪可受不了冻,待会儿再让人给您熬碗姜汤来去去寒,您就在这儿好好办公,别再出门了啊。”   姬玄忍不住笑着看陆安珩一眼,心下极为熨帖,面上却笑骂道:“知道了,偏你小子事儿多,太医都没你管的宽。”   “我这不是关心您么?咱们可说好了啊,您要是再这么不关心自己的身体,温室这法子我就不给您了啊!”   “想得美!”姬玄冲着笑得一脸阳光明媚的陆安珩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道:“老夫知道了,你也回屋干活去吧。要是碰上难题了,老夫再让人去找你。”   陆安珩点头,又拿了个大毛毯盖在姬玄的膝盖上,低声嘱咐了几句,这才出门去了。   姬玄的眼神极为柔和,一直看着陆安珩出门,直到陆安珩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收回了眼神。   轻轻摸着腿上的毛毯,姬玄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小混蛋,这两年倒是越来越懂事了。”   眼中的高兴却藏都藏不住,几乎要溢出来。   当然,等到温室正式开工后,姬玄想了想价格喜人的蔬菜瓜果,那就更高兴了。   陆安珩见姬玄一脸兴奋的样子,还好心提醒了他一回:“您这会儿再来建温室,等到建成后播完种,都得开春了。也就比时令蔬菜早那么一点点,估摸着挣不了什么银子。”   姬玄却笑得一脸灿烂,脸上的褶子都透出几分愉悦来,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笑道:“不妨事,能挣一点是一点。再说了,今年不成,还有明年呐。只要守得住这个法子,还怕没人买不成?怎么着都不亏本。”   这话没毛病,陆安珩无言以对,只得看着姬玄指挥着一帮人开始忙活建温室的事儿,精神抖擞得完全不像个快要奔六的老头儿,比那帮纨绔精神头还要足一些。   陆安珩也是服气了,这位真是每回一碰上能挣银子的事儿就给自己打鸡血。那劲头足的,真是让陆安珩无话可说,只能多给姬玄带身裘衣和手炉,时刻关注着他的保暖工作。   说到保暖事宜,陆安珩倒是突然想起来,大佬们年纪都大了,骨头也脆弱了许多。老年人都畏寒,受不得冻,陆安珩想了想后世的某些保暖用品,去了趟绣坊,让绣娘们做了好几样护膝和护腰给老头们带着。   这些可都是陆安珩精心挑选的羊绒给做出来的,只可惜现在做不出后世那种有弹力的护膝,能够根据腿的大小裹住在膝盖,将膝盖护得严严实实的。只能多套几条绑带,希望能让姬玄他们戴得舒坦点。   不仅如此,陆安珩还特地给姜德音也弄了条护腰。据说女人生完孩子后腰都会有些劳损,还是趁着年轻好好养养,免得老了后发作,身体机能跟不上,那可得吃大苦头了。   姜德音收到这护腰还愣了一回,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陆安珩的心里竟然已经到了要带护腰的时候了。等到陆安珩解释了一番后,姜德音这才一脸甜蜜地收下了这条护腰,美滋滋地戴上了。别说,还真暖和,腰好多了。   元德帝他们也收到了陆安珩送来的护腰护膝过冬装备,心下都觉得欣慰不已,有一种自家狗子长大了的自豪感,又隐隐有些失落和惆怅,只是飞快地被他们压了下去,全都含笑狠狠夸了陆安珩一回。   陆安珩忍不住挠头,被元德帝他们夸的有几分不好意思。认真说起来,自己受了他们这么多年的精心照顾,现在才想着多关心关心他们的身体,已经是很不妥当了。   万万没想到大佬们都会高兴,早知道能让他们这么开心,自己就该在多年以前就这么关心他们,让他们心里舒坦舒坦。   元德帝知道陆安珩将冬日种菜的方法献给了朝廷后,看向陆安珩的眼神更为慈爱。这回的蔬菜有多挣钱,元德帝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这样值钱的法子,陆安珩说给就给,真是好魄力。   再一看陆安珩送的这贴心的礼物,元德帝顿时感动极了,抬抬手又给了陆安珩一大堆赏赐,真是让陆安珩一脸懵逼。   那什么,陛下您是不是搞错了,自己这回真不是来向你讨赏的啊!   然而元德帝并不想听陆安珩这些扫兴的话,给赏赐给的特别痛快,还记着陆安珩的女儿控属性,给了小月亮不少好东西。当然,最小的小月亮都有份了,元德帝也不好厚此薄彼,连带着小汤圆和小元宵都得了不少赏。不过,打着的名号是赏给陆安珩的,实际上那些东西全都是给三个孩子的。   真是贴着陆安珩的心思来给的赏赐了。   陆安珩摸着良心讲,若是元德帝赏给他的东西,还能狠狠心推辞了。然而这回大多数东西都是给三个孩子的,陆安珩想了想三个孩子日后的嫁妆聘礼什么的,也就不客气地将这些东西都收进了库房,给三个孩子分了分,全都记在他们的小账本上了。   心下倒是觉得元德帝越来越厚道了,比起净想着占自己便宜的姬玄而言,陆安珩都觉着怕是大佬们所有的良心都长在了元德帝身上,真是这一波老头里头的良心担当。   然而良心担当的元德帝还是受了凉,都到了开春的时候了,元德帝一时不慎,受了点风寒。人老了,身体各项机能都跟着下降了,这么一着凉,元德帝便病了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家晚安么么哒^3^ 第192章 病与暗流   元德帝这一病,可把陆安珩给吓了一大跳。这位都要六十了,比不得小年轻恢复力强。这么一病,天气又还没回暖,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果不其然,元德帝这病来势汹汹,到了最后竟是连早朝都推了,朝中大臣一时间人心惶惶。再一想元德帝的年纪,众人心下都是一抖,不敢再多想,生怕出现什么大变故。   陆安珩听到这个消息后,急忙奔进了宫,托人给元德帝身边的李公公带了个口信,希望他代为通传一下,想要亲眼见见元德帝到底怎么样了。   这要换成是其他人,李公公估计得觉着这人心怀鬼胎。不过递话的人是陆安珩嘛……李公公这么多年对陆安珩的性子也摸了个清楚,心知这家伙是真心实意地为陛下担忧,想着以往陛下也乐意见陆安珩,李公公便寻了个元德帝精神尚好的时刻,试探地跟元德帝提了提这事儿。   元德帝满是病容的脸上便带了几分笑意,趁着自己精神头还不错,便宣了陆安珩过来说话。   陆安珩还是头一回来到元德帝的寝宫,见里头宫人一脸严肃的样子,陆安珩也不敢多看,目不斜视地进了寝宫,恭敬地跪下给元德帝请安。   等到元德帝有些虚弱叫了起,陆安珩这才起身,抬头打量了一下元德帝一番,陆安珩心下便是一惊,忍不住上前几步握住了元德帝的手,轻声道:“陛下您好些了吗?得听太医的嘱咐喝药吃饭,好好养养精神。”   这样憔悴的样子,陆安珩自打跟元德帝见面以来,就没见过他这般虚弱的样子。   手上握着的手,也瘦了不少,没剩多少肉,皮肤松松垮垮,不似年轻人一般壮实。陆安珩心下顿时一酸,却又束手无策,生老病死这些事情,即便是贵为帝王也不能避免。陆安珩再怎么心疼元德帝,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一时间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元德帝倒是豁达,轻轻拍了拍陆安珩的手,欣慰道:“放心吧,朕没事儿。不过是咳……略微染了点风寒,也就是你们大惊小怪,不必忧心,过些时日便好了。”   又伸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太子,元德帝轻咳着笑道:“你来的倒好,替朕好好劝劝太子。朕这一病,他每□□不解带地伺候着,眼瞅着比朕还要憔悴几分,这哪成呐!”   陆安珩这才发现太子也在殿中,只是一身衣物皱巴巴的,面容憔悴,胡子拉碴,存在感那是真的低。陆安珩刚才只顾着关注元德帝去了,就这么无视了太子,这会儿连忙向太子请罪,生怕这位殿下怪罪自己刚才的不敬之罪。   太子眼底一片青黑,脸色比元德帝也好不到哪儿去,满心满眼都是担忧,对陆安珩方才的不妥之举丝毫不在意。上前将陆安珩扶起来,太子看了看脸上带着笑意的元德帝,也凑了回趣:“您这一病,朝廷上下皆为您担忧不已。儿臣可比他们幸运得多,能贴身服侍父皇,是儿臣的福分,只盼着您能早日好起来才是。”   元德帝轻咳了几声,正要说话,李公公已经端了刚熬好的汤药上来呈给太子。太子顺手接过药碗,略微吹了吹,自己先尝了一口,这才温声对元德帝开口道:“这药不烫,刚刚好,父皇您快点趁热喝。”   元德帝的眼中露出几分嫌弃来,见太子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只得起身端过药碗,一口气将药灌了下去,而后接过太子递来的蜜饯放进口中压了压苦味,而后对着陆安珩道:“行了,朕好着呐,你就别瞎担心了。回去好好照顾你家那三个孩子去,这天还没回暖,朕可记得你家那闺女身子骨不太好,可得看紧了,别跟朕一样着凉了。”   陆安珩连忙点头应下来此事,见元德帝脸上有了疲态,陆安珩识相地告退。太子轻手轻脚地给元德帝掖了掖被子,陪着陆安珩往寝殿外头走。   陆安珩真是受宠若惊,连忙开口道:“殿下使不得,微臣怎能劳烦殿下相送,您这些时日辛苦了,还得好生保重身子才是。”   太子拍了拍陆安珩的肩,眉眼间满是倦意,叹道:“我累点倒是无妨,只盼父皇的病早日好转才是。父皇平日里对你,比对我们这群亲儿子也不差了。你若是得空,也时常过来看一看父皇,他虽然嘴上不让我们来,心里头见了我们还是高兴的。”   陆安珩点头,元德帝在他心里的地位也非同一般,如今元德帝龙体抱恙,陆安珩都发愁了好些天。这会儿听到太子这话,陆安珩顿时点头,顺嘴道:“那微臣便多来几回,只希望别打扰到了陛下的休息。”   “这倒不会,父皇见了你,心下高兴。方才喝药时,都不用我多劝了。”太子脸上带出几分无奈之色来,忍不住向陆安珩低声道,“你是不知道父皇有多不耐烦喝药,我们兄弟几个为着哄他吃药都费了不少心思。今天你一来,父皇吃药都痛快多了。”   陆安珩心说这话听起来怎么总有几分别扭呢?合着自己还自带让元德帝乖乖吃药的技能?   不过看着太子略显无奈的眼神,陆安珩还是同情了他一回,忍不住开口安慰道:“常言道老小老小,人老了性子就跟小孩子差不多,殿下您多费电心思哄哄陛下便是。您可是陛下的亲骨肉,陛下在您面前能不顾忌帝王的威严形象,方才微臣这个外人在场,陛下总不好在微臣面前失了威仪。”   不得不说,陆安珩近来着实长进了不少。这话说的,既和太子显了几分亲近,又不动声色地解释了一番元德帝方才得举动。   太子素来宽厚,陆安珩又当了齐琛这么多年的夫子,太子对陆安珩的印象很是不错,方才之言,也是为了缓和陆安珩略微沉重的内心。一听陆安珩这劝解的话,太子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温厚的笑意,对着陆安珩含笑道:“陆大人果然见识独到,怪不得琛儿每天都念叨你好几回。这会儿琛儿还在东宫,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元德帝病了这一遭,皇子们都要侍疾,齐琛他们的课业自然也停了。陆安珩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着齐琛了,委实有几分想念。只不过在这档口,自己不大好去东宫,以免被人传出什么闲话来,陆安珩也只能笑着推辞了。   见太子脸上的倦意掩都不住,说话间也偶尔咳几声,陆安珩再次关心了一回太子的身子,而后一身轻快地回家了。   目前来看,元德帝的身子应当没有大碍,自己总算是能放心了。   结果却差点没被接踵而至的同僚们给烦死。   元德帝一病,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龙翔殿。只是元德除了几位皇子和阁老外,轻易不见外人。其他人想打听一下消息都找不着门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皇子和阁老面前触霉头。   这回好了,元德帝见了陆安珩,大家可算是逮着了一个软柿子了,一个个地都兴冲冲地往陆府赶,烦的陆安珩真是恨不得拿个扫把将他们给哄出去。   倒是锻炼了一回陆安珩打太极的功夫,真是意外的收获。   倒是姜锦修见陆安珩被人烦的差不多了,大手一挥将人提溜进自己的别院里头,什么话都没说就狠狠刷了一把存在感。   没有问出任何有用消息的众人顿时齐齐一懵,是哦,都忘记陆大人还有个要命的师父了。   这位的战斗力那可是能单挑整个太极殿的,费尽心思想从陆安珩嘴里问出点什么的官员顿时收敛了不少,完全不敢到姜锦修面前露个脸。   姜锦修对陆安珩这段时间练出来的太极功夫很是满意,狠狠夸了陆安珩一回,又低声嘱咐道:“你可得管好你这张大嘴了,别什么往外说!这回的事儿没那么简单,陛下这一病,有人的小心思便藏不住了。我琢磨着,陛下这是顺水推舟,你给我老实点,别趟进这浑水里头去了。”   真是的,旁人躲还来不及呢,这家伙倒好,上赶着给人递把柄。要不是太子和几位阁老联手护着,这家伙得被人扒下一层皮来!   这份心意倒委实难得,自己那秃头姐夫平日里也算没白疼他!   陆安珩听了这话,心下却是一惊,忍不住开口问道:“您的意思是,陛下这病是装的?”   姜锦修白了陆安珩一眼,优雅地挥了挥折扇,轻哼道:“我又没去看他,怎么知道?不过陛下素来要强,这回竟然放任自己病重的消息传出去,以至于朝中人心惶惶。只要略微动动脑子,就知道其中定然有人弄鬼。”   陆安珩一脸震惊,忍不住开口道:“可是我前些日子去见陛下的时候,陛下的脸色委实不太好,还喝了碗药呐!”   “那也不至于到病重这一步了吧?”姜锦修瞪了陆安珩一眼,心说你都被那对父子卖了还帮他们数钱呐,这不就是算准了你会去,通过你的嘴再来添上一把火么?   陆安珩顿悟,和姬玄请了假,缩在姜锦修的别院里开始吃火锅,笑看外头一帮作死鬼蹦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手机码字姿势不好,腰椎脊椎都僵硬了,明天必须去按摩了T﹏T   努力肝二更! 第193章 病愈   有这么一个给力的师父,陆安珩完全不用担心这回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外头的人再怎么蹦跶,陆安珩和姜锦修都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陆安珩为了避免自己无聊,开始变着法儿地倒腾新菜式。倒是让姜锦修吃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菜式。   有口味不错让姜锦修赞不绝口的,也有报复社会的黑暗料理,让姜锦修吃了后险些揍死陆安珩的。师徒俩这小日子过得真是美滋滋,和外头紧绷恐慌的氛围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好在姬玄和姜阁老很给力,一力扛下了陆安珩请假的事儿,睁着眼睛说瞎话给陆安珩弄了个病,让他顺利休病假去了。   事实上,谁都知道陆安珩好得很,正在姜锦修的别院里好吃好喝的过日子。主要是这两人太不低调了,尤其是陆安珩,你不是还病着吗?隔三差五地就做点新鲜吃食流传出来是要闹哪样儿啊?就不能好好装个病在家安静如鸡的待着吗?   陆安珩表示不能,就算自己想,心里头不太痛快的姜锦修也不能乐意。   姜锦修对元德帝想要拿陆安珩当炮灰的行为很是不满,这样大张旗鼓的闹腾,就是为了膈应元德帝的。   结果元德帝不知道膈应了没膈应,打听不了消息的文武百官倒是被膈应了个半死。心说装病还这么高调的,全天下也仅此一家了。   不过鉴于姜锦修彪悍的战斗力,大伙儿还自发的把这个锅扣在了姜锦修头上,心里还为陆安珩担忧了一把。碰上这么个坑货师父,眼瞅着都要得罪陛下了,陆大人这日子不好过啊。   怕是要凉。   事实证明,陆安珩过得好好的,凉的另有其人。   等到元德帝病好后,太极殿中已经空了不少位置。封王出府的二四两位皇子被降爵闭门反省,不少人还没反应过来,昔日的同僚好友或者旧仇人已经成了阶下囚,仔细一想便是一身冷汗。   好在陆安珩被姜锦修从这趟浑水里给捞了出来,师徒俩在别院里头喝着小酒涮火锅,小日子过得甭提有多美了。   因着元德帝这回暗自盘算着让自己变炮灰,陆安珩心下很是有几分不满,听着姜锦修吐槽元德帝,心下倒没了往日的不自在。   虽然陆安珩的理智还在线,没失心疯跟着姜锦修一道儿吐槽,然而听着姜锦修一边吃火锅一边拍桌子骂元德帝,陆安珩心里还是有点暗爽。悄咪咪地给姜锦修添上一杯酒,继续听这个彪悍的师父吐槽。   真是爽歪歪。   等到元德帝清理好朝政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太极殿上时,姜锦修对着还在心里暗自担心元德帝的陆安珩翻了个白眼,冷哼道:“看吧,我当初说什么来着。就知道陛下心里没打什么好主意,病是真的,还真没他传出来的那么重。老二老四那两个沉不住气的蠢货可不就被揪出来了?真是愚蠢,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耍小心思,要是他真的病得昏过去了说不定还能成功,那秃头意识清醒得很,就算病恹恹的也能将这两个蠢货给按死。”   陆安珩赶紧拍马屁,点头笑道:“师父果然慧眼如炬,即便您不出门,任何事情也都瞒不过您的法眼。”   姜锦修哼哼唧唧地夹过碗里头陆安珩捞上来的肉片,轻笑着看了陆安珩一眼,认真地开口道:“这也不是难事儿,只不过你们都在身在局中,看不透罢了。上面的高个子还没动呢,下头的小鱼小虾就开始蹦跶了,能不出事么?告诉你,往后再有这样的事儿,你就看看我那狐狸大伯,那老狐狸要是稳如泰山,你就只管放心睡大觉便是。这回的事儿,内阁那几只狐狸都插了一手,就瞒着你个憨货呐!”   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通,姜锦修顿觉口干舌燥,端过桌上的小酒杯,仰头就将里头的烈酒一饮而尽,而后继续认真地教导陆安珩:“反正你就记住一点,别傻乎乎地将那群狐狸都当成自己人,狐狸们算计起人来可从不手软。感情是感情,利益归利益,他们分得可清楚了。”   陆安珩极有眼色地起身给姜锦修的酒杯满上,而后一脸感激地看着姜锦修,温声道:“多谢师父教诲,弟子定然铭记在心,日后再也不这么傻乎乎地送上门给人当枪使了。”   姜锦修欣慰地看了陆安珩一眼,继续给他上课:“话也不是这么说。我的意思是,你要能想明白旁人的举动到底有什么目的。能被人利用,说明你还有几分价值,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早就不知道被人踩到什么地方去了。重要的是你能不能看透这一切,而后从中为自己捞一把好处,那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如同这一回,你若是看明白了他们的算盘,就该知道陛下这是开始在为太子铺路了。太子之前邀你去东宫见皇孙,也是存了拉拢补偿你的心。要碰上个心思灵活的家伙,那就顺势搭上了太子这条船。目前来看,太子有陛下做靠山,又是正统,朝中那帮儒生定然会支持他,这条船稳得很。心大点的,一见太子递过来的梯子不就顺势靠过去了么,不说捞个从龙之功,在太子面前混个眼熟,留个好印象也大有益处。”   陆安珩真是给姜锦修跪了,心说大佬就是大佬,足不出户都能吊打一帮官员,怪不得当年那么多人绑在一块儿掐架都没能掐过这位大佬。   这样敏锐的洞察力,脑子又好使,别人的举动在他脑子里过一遍就能知道对方到底想干嘛。这么可怕的家伙,要不是当初他自己厌倦了官场撂挑子不干了,也不知今日能爬到什么位置。   陆安珩觉得姜锦修大概就是老天爷格外宠爱的那一拨天才,一出生就让老天爷点满了智商值。不管干啥事儿都只有他算计人的份儿,有想算计他的,都被他玩了个半死。   姜锦修口口声声说内阁都是帮老狐狸,陆安珩摸着良心说,两相比较之下,姜锦修的道行说不得比老狐狸们还高。内阁中怕也只有姜阁老能与之一战了,不过这俩是一家人,估摸着也战不起来。   陆安珩的思绪不由又跑远了,深觉姜家真是出尽人才,让人不得不服。   不过,陆安珩这些年好歹也长进了不少,揪住了姜锦修话里透露出的信息,一脸担忧地开口道:“既然陛下都开始为太子铺路了,那陛下的身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姜锦修瞪了一眼,陆安珩干笑几声,四下看了看,低声笑道:“反正师父您这也没外人,索性都一道儿给弟子讲明白了呗。”   姜锦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我又不是太医,怎么知道?”   陆安珩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陛下没事就好。”   换来姜锦修一声冷哼,看向陆安珩的眼神倒是温和至极。   这样实诚的性子,虽然混官场让人很是为他忧心,倒也委实讨人喜欢。怪不得那帮狐狸都这么护着他。   自己的弟子,果然不一般。   姜锦修这么想着,眼中便露出了几分自得之色。   又对元德帝他们这回不厚道的行为很是不满,就算元德帝都“病好”上朝了,姜锦修还拖着陆安珩留在别院,继续给姬玄送请假条。   元德帝几人心知这家伙是闹脾气了,顿觉无奈,却又都拿姜锦修没辙,只得继续给陆安珩批假。结果姜锦修还不消停,一把年纪了还撺掇着陆安珩带着他弄了个热气球往天上飞了回。   明摆着跟元德帝这帮大佬唱对台戏。   元德帝无奈,只得派了太子前去给姜锦修赔罪,顺带将陆安珩给拎了出来。真是给足了陆安珩面子。   太子已经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样子,依旧笑得一脸和善,对着陆安珩说了几句软话。陆安珩可不敢再放松警惕了,在心里给这位殿下打上了笑面虎的标签,接过了话头,连称不敢。   最终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团圆落幕。   元德帝对此表示很满意,给了陆安珩好一通赏,姬玄几人也私下给陆安珩赔了个不是,这事儿便这么揭过去了。   说实话,这要搁以前,陆安珩估摸得在元德帝他们面前闹腾好一会儿。只是这会儿,陆安珩看着案几后元德帝大病初愈的面容,又看了看自打元德帝病愈后便一直跟在元德帝身后的太子,想了想姜锦修的话,陆安珩心中陡然生出一阵寒意来。   隐隐嗅到了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陆安珩心下一惊,不敢再多想,只含笑领了赏,并未再多言,倒是让几位大佬诧异了一回。结果转念一想,估摸着是姜锦修教了陆安珩点东西,让他稳重了些。   这么看来,姜锦修除了惹人嫌之外,还是有点用处的。   而陆安珩接下来的心思便更沉重了。几次早朝下来,陆安珩也看明白了,无比确定,陛下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竟然肝出了二更,给自己撒花,大家晚安么么哒^3^ 第194章 虚虚实实   元德帝变了,这是所有朝臣的共识。   自打病愈后,元德帝以往温和的性子便冷硬了不少,就跟往日懒洋洋眯着眼的雄师忽然睁开了双眼一般,手段凌厉的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心颤。   快狠准地将二皇子和四皇子这两个糟心玩意儿给收拾了后,元德帝又抄家流放了一大堆心思活络的官员。光是抄家,就抄了小半个月,流放的人数更是不用多提,菜市口前头掉的脑袋数不胜数。这样一套强硬的组合拳下来,真是朝臣们的心比元德帝病重时还要惶恐几分。   以至于京城上方的空气都带了几分肃杀紧绷,文武百官们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早朝时最能打嘴炮的几个家伙都消停了不少,安静如鸡地过了小半个月的早朝。   尤其是家里头有败家纨绔的,全都有志一同地将纨绔们给锁在了家里,不敢在这个档口放出他们来惹事儿。不然万一戳到了元德帝的爆点,分分钟将连累一大家子人倒霉,那真是作死。   当初流放的那一拨同僚如今可是还在赶往西北的路上呐,万一陛下一个不爽,再给他们多添点小伙伴可怎么办。   纨绔们也乖觉,安安生生地缩在府中当鹌鹑。有那想要闹腾的,看着亲爹亲祖父铁青的面色,也知晓这回怕是要有个大新闻,再也不敢蹦跶了。   没了纨绔们呼朋唤友地溜大街吃喝玩乐,陆安珩都觉得京中冷清了不少。再想了想朝中紧绷的气氛,百官们小心翼翼的样子,陆安珩不由叹了口气,不知这个风波还要过多久才能散去。   元德帝这回的手段堪称凌厉,陆安珩几乎能从他往日温和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杀气来。再看看与元德帝形影不离的太子,陆安珩忽而想起了之前自己问姜锦修的话。   元德帝的身子,到底怎么了?   要是在后世,亲近的长辈生病了,陆安珩自然能开口问问病情。有些关系更亲近的,还会去找主治医生打听一下情况,方便给病人送点合适的补品什么的。   但是元德帝乃是帝王,这么要命的身份,别说陆安珩了,就连元德帝最宠爱的亲儿子太子都不敢轻易打听元德帝的病情。   这要一个弄不好,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陆安珩心里已经为元德帝的身体状况担忧了八百遍,面上却还得不能让人看出半分痕迹来,演技水平蹭蹭蹭地一路往上蹿,干翻了一票同僚,成功步入了实力派的范围。   人才就是人才,学什么都快。陆安珩被元德帝他们护着当了十多年的傻白甜,这会儿大佬们有心锻炼他,笑眯眯地拿下了他们挡在陆安珩头顶上的那只手,陆安珩也交出了一张近乎完美的答卷。   大家都表示很满意。   尤其是姜锦修,特地把陆安珩提溜过去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而后狠夸了他一回,转头又让人端上了火锅,准备请陆安珩吃涮羊肉。   陆安珩一见姜锦修又开始没个正行,脑门上不由冒出了一堆黑线,一脸无语地望着姜锦修。您这不是刚刚才夸我长进稳重了,转头又准备带着我搞事情又是闹哪样啊?   姜锦修斜睨了陆安珩一眼,万分优雅地将羊肉片倒进火锅里,而后叹道:“真是个榆木脑袋,你真以为你那点小心思瞒得挺好?变化太大自然会惹人生疑,虚虚实实的障眼法才能让人摸不清底细。来来来,快点陪为师喝一杯!待会儿再将这事儿传出去,那些心里犯嘀咕的人又该头疼了。”   那秃头这回拿自己这个蠢弟子使了个障眼法,将蠢货老二老四给揍趴下了。如今和蠢弟子同样怀疑秃子身体状况的人可不是一两个,这会儿都在看蠢弟子的表现呐。   弟子再蠢,那也是自家的。姜锦修即便知道那帮老狐狸这回是将自己也算计进去了,也只能咬牙认栽,出手把陆安珩从坑里给捞了出来。只是没少在心里大骂那几只老狐狸,气急之下都差点把自己的祖宗都捎带上了。   陆安珩一听姜锦修这话,顿时恍然大悟,心说关键时刻果然还是师父靠谱,虽然这个师父平时没个正行,是所有人眼中不靠谱的代言人。陆安珩倒觉得姜锦修真是那种力挽狂澜的天才,关键时刻轻描淡写地便能扭转乾坤,智商简直让陆安珩仰望。   于是在一片紧绷的气氛之中,心下忐忑不安觉都睡不安稳的众人又听到了姜锦修师徒把酒言欢的消息,画风和现如今京城凝重的气氛完全不搭,百官们心里的疑惑更深,愁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之前看着陆安珩那小子严肃的脸色,还以为陛下的身子真有大事儿了。结果这师徒俩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陛下的身子到底是好是坏呐?   这就是姜锦修要的效果,听到某些太过活络的人最近过得不大好,脸上皱纹都多了几道,姜锦修心下大笑三声,转头就找好友聚了聚,喝了个酩酊大醉。   陆安珩又恢复了平日里没心没肺的样子,该干嘛还干嘛,仿佛前些日子一脸沉重之色的人不是他一般。   只有最为亲近的人才能看出陆安珩眼底深处的冷静。姜阁老和姬玄对视一眼,捋须轻笑,又抬眼看向元德帝,俱是一脸笑意。   最烦恼的人,则非太子莫属了。   陆安珩近来演戏愈发得心应手,猜人心思的本事也涨了不少。元德帝病好后总带着太子议事,在御书房中甚至直接让太子读折子做评判,再与几位大佬仔细商讨解决之法,俨然是打算彻底放权,让太子尽快熟悉皇帝的工作任务。   陆安珩也没少被姬玄往御书房提溜,也不给他下具体任务,杵在旁边当壁花,偶尔出个声便成。   倒是让陆安珩和太子混了个七分熟。   陆安珩之前和太子的交集并不多,哪怕中间有个齐琛做联系,二人也没说过几句话。主要还是陆安珩太宅,平日里除了上班就蹲在家,交际圈窄得简直让人怀疑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混官场的。   太子就忙多了,除却东宫那拨人,还得担忧一下不省心的弟弟们时不时给他挖下的坑,上头又有已经上了年纪的元德帝,太子的处境也很是微妙。不能表现的太弱鸡,免得被亲爹嫌弃,然后被弟弟们干掉。也不能太出众,以免上了年纪的帝王生出忌讳之心。   太子这活计,真是个折磨人的差使。   好在太子本身素质过硬,撑了这么多年还能让元德帝将他当成最重要的儿子,唯一的继承人。这个智商情商,陆安珩是绝对服气的。   然而太子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别看元德帝已经为了稳固太子的地位而下狠手收拾了二四皇子,又大方放权给太子,怎么看太子都是最大赢家,东宫如今真的是大出风头,无一人能掠其锋芒。   照理说,太子应当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和苦逼二字绝对不搭边。   然而陆安珩敢用自己最近暴增的情商和演技发誓,自己绝对在太子的身上感受到了忧虑之意。   要是搁以往,陆安珩定然不会多嘴。不过近来陆安珩和太子也混熟了,情分也不错。陆安珩对自己人又素来掏心掏肺,一见太子这样儿,陆安珩就忍不住嘴贱了一回:“不知殿下因何发愁?”   太子苦笑着看了陆安珩一眼,心说这问题自己还真不好答。为何发愁?当然是底下那帮膨胀作死的家伙给自己闹出来的难题了!父皇这一连串的举动下来,似乎让不少人觉着他已经病入膏肓,这是在为太子铺路了。   认真想想,这思路也没毛病。问题是这帮人在碰上太子的时候,恭敬地简直跟见到了元德帝一般,这问题就大了去了。太子心里已经掀了桌,恨不得将这帮蠢货通通拖出去打死。且不说这样的行为到底犯不犯忌讳,父皇身子状况未明,你们既然还敢一脸喜色看着孤?怕是活腻歪了吧?   然而这帮蠢货还是自己这条船上的人,太子也只能私下里狠狠地敲打了他们一番,满腔怒火却没能爆发出去。再加上担忧元德帝的身子,即便元德帝几乎已经将帝王的权利都交给太子了,太子心里也没多大喜悦。   说实话,当年几个皇子对太子产生威胁时,太子确实盼着这一天。然而元德帝干脆利落地收拾了不安分的皇子,一心给太子铺路时,太子心里对元德帝的父子情又占了上风,恨不得元德帝再多活一百年,自己不接这个班也成。   只是想了想元德帝当日和自己的密语,太子也知道这肯定是不可能的,只得潜心努力学习帝王之道,为元德帝排忧解难。   姜锦修皱了皱眉,一把将陆安珩给拽了过来,沉着脸嘱咐道:“你最近老实点,别惹事儿。我总觉着不大对,那秃子怕是正憋着什么大主意。”   陆安珩听了前半句话还吐槽,心说自己最近稳重得很,也没惹事儿来着。正想为自己辩解一句,就听到姜锦修后头的话,再看看姜锦修难得凝重的表情,陆安珩也正经了起来,严肃地点了点头。   而后,元德帝就在朝堂之上宣布了一个重磅炸.弹,将百官们全都给震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今天跑去做了个按摩,被按摩师说脊椎腰椎有些劳损,亚健康果然要不得,明天开始要抽出一个小时来运动! 第195章 禅位   陆安珩也被元德帝的话给惊呆了,险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再一看周围的同僚们都是一脸被雷劈过的表情,陆安珩这才敢确定,自己的耳朵好着呢,根本就没出现过幻听。   那这个消息可就太吓人了,陆安珩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元德帝,都忘记了不能直视龙颜这个规矩了,想要看看元德帝是不是在大伙儿开玩笑,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禅位给太子?这是个什么操作?   满朝文武都被元德帝突如其来的决定给吓蒙了,反应过来后都不知该说点什么。   自己要是反对吧,太子殿下可正杵在最前头呢,一开口就得将这位得罪死了。朝臣们心里还是有几分顾忌的,即便元德帝不禅位,他日龙驭宾天后,皇位照样是太子殿下的。就算现在自己等人将元德帝这个决定给拦下了,也难保证日后太子会不会秋后算账。   就算不秋后算账吧,估摸着在太子心里也没个什么好印象。一般而言,帝王要是对某个人没什么好印象,那这个人基本就凉了。   大家还真不敢去赌一回自己日后的官途。   可是不阻止吧,这事儿于理不合啊,历朝历代也没个实权帝王想要禅位给儿子的啊。   按照以往的史书,皇帝这个职位就是个终身岗位,担任这个职位的,都得在上头干到死,然后下一任继承人即位,继续干到死。就没听过还能中途退位不干了的,真是刷新了朝臣们的认知。   陆安珩稍微好点,后世历史中也学过类似有操作的皇帝,倒没让陆安珩震惊太久。   只不过陆安珩倒没想到的是,元德帝竟是有这样的魄力,说退位就退位,跟陆安珩学过的那些到了晚年便死抓权柄一心想要长生不老的帝王完全不一样。   再加上当日太子忧心忡忡,陆安珩原以为大病初愈行事凌厉的元德帝也会走上这条路,心里很是为元德帝担忧了一番。   万万没想到,元德帝竟是想着要禅位。   陆安珩忍不住为自己的小心思羞愧了一回,心说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元德帝心胸之开阔,当真让人折服。   朝臣们震惊有之,喜悦有之,正不知该如何表态时,最前头的太子已经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口中劝道:“父皇不可。儿臣才疏学浅,尚不能担此重任,还需父皇多多教诲。请父皇收回成命!”   好些个大臣听了太子这话,脸上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来。心下连连点头,都觉得太子真是个知礼又孝顺的。陛下冷不丁地来这么一出,那不是胡闹么?大伙儿为难之下又不好多劝,好在太子知进退,自己开口了,真是仁孝。   元德帝却轻飘飘地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开口道:“朕禅位后,你若是有不懂之处,同样能来问朕。你是朕的儿子,莫非朕禅位后便能不顾你?”   这话没毛病,正准备附和太子的人顿时一噎,弯了一半的身子又站了回去,尴尬地四下看了看,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太子却没接元德帝这话,又惶恐地推辞了一番,怎么说都不肯同意元德帝的提议。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父子俩便在朝堂之上你来我往地打起了感情牌。一个说我能力不够扛不起这个摊子,本朝也未曾有过先例,死活都不肯答应此事。一个说我年纪大了该好好休息了,你要为我分忧,若是碰上头疼的难事儿也别急,尽管来请教我。反正这个担子就交给你了,让我轻松轻松,说不得还能多活几年。   好好的早朝就变成了这父子俩上演父子情深的舞台,这转折也真是让陆安珩看不懂。   比起其他接受无能的同僚,陆安珩反应过来后就淡定多了。不就是退位吗?反正元德帝乐意,太子本来就是储君,提前上岗让元德帝休息休息又怎么了?吵成这样又是闹啥呢?   若是姜锦修在此,听到了陆安珩内心的疑问后,怕是要打爆陆安珩的狗头。   没看到这都是那父子俩串好了的套路吗?这年头儿都讲究个谦虚仁孝,身为万民表率的皇家自然就要以身作则。   若是元德帝一提出禅位,太子就欢天喜地的应了,这成什么了?史官可还在一旁奋笔疾书呢,要是把这事儿给写进史书,开国以来头一回自动禅让的场景就是这样的不轻慢,怕是得被后世嘲个几百几千年。   元德帝还好,估摸着还能被吹一波心胸宽广有远见。太子就惨了,文人墨客都讲究含蓄,你父皇还没死呢,就这么惦记着皇位,吃相真是难看,必须喷!   史官的笔最刻薄,鬼知道被他们一形容,太子的形象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以元德帝才得和太子唱回戏,好歹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再说。   唱戏就要唱全套,百官们也看出点门道来了,都感受到了元德帝要禅位的决心。互相瞅了瞅,文官们已经跪下附和太子,帮元德帝他们将这出戏添点背景音乐。武官们最是实在,反正陛下都已经做好决定了,那就听陛下的呗。两边脑回路天生就不在同一频道上,倒是战了个平局。   元德帝满意地点头,表示今天休战,明天继续。   连着拉锯了四五天,谦让的戏码做足了,太子的纯良孝顺人设也立起来了,元德帝这才拍板,禅位之事就这么定了!   拖了这么久,大伙儿的心里都有数了。一听元德帝拍了板,礼部尚书立即往外跨了一步,恭敬地问道:“陛下,禅让之事,乃是大齐立朝以来从未有过的大事儿。不知这这规制该依何而定?”   礼部的事儿向来最烦人,一大帮人扣着好些细节不肯松口。大到天子十二旒该用多少金,小到衣裳上的花纹都得讨论个小半个月。   元德帝之前丢了个重磅炸.弹把百官给砸晕了,这会儿咳不就收到了百官们的回礼了么?禅让这么大的事儿,陛下您不早跟咱们通气,现在这个规制该怎么定,那就让陛下您来头疼吧。   真是互相伤害的塑料花君臣情。   陆安珩牢记着姜锦修的话,不惹事儿不出风头,缩在人群里装鹌鹑。这几天扯皮下来,陆安珩也看明白了元德帝和太子的操作了,跟着大部队当了回群演,终于让这出大戏落幕了。   说实话,对于陆安珩而言,太子当皇帝和元德帝当皇帝,差距可大了去了。元德帝可是把陆安珩当儿子养的,当然,前段时间让陆安珩干了回炮灰的活计,这话得打点折扣。不过相比起已经被元德帝亲手摁死的两个皇子来说,陆安珩觉得自己还是要比他们强一些。   元德帝护了陆安珩这么多年,即便后头差点让他变成炮灰,陆安珩心下还是对元德帝颇为感激。万分清楚,除了元德帝之外,自己再也碰不到这么个一直包容自己的帝王了。   太子和自己的关系虽然也还行,比起元德帝那真是差远了。陆安珩想了想,这段时间大佬们这么锻炼自己果然还是有深意的,好歹经过这一阵子的历练,自己的演技和心机都见长。即便换了个皇帝,混混日子也不愁。   只是没有以往那般自在了而已。   然而看着元德帝老态尽显的脸,陆安珩还是觉得这位功绩满满的帝王也该好好休养休养了。这场病对元德帝的打击委实不小,即便病愈了,元德帝现在还是一个干瘪老头儿形象,还比不得寻常地主家的老太爷那般健硕,刨去皇帝这层金光闪闪的身份,委实有几分可怜。   想了想当年第一次见到元德帝的情景,陆安珩心下不由一叹,英雄迟暮,真是让人惆怅不已。   朝上吵了两个月后,终于将禅让的规制全都定清楚了。举行禅让大典的那天,正是钦天监精心算出来的好日子,天高云淡,温度宜人。陆安珩站在百官之中,看着头戴帝王冕,身着龙袍的太子缓缓接过元德帝手中的玉玺,伴随着礼部官员兴奋的“礼成”之声,太极殿正殿两方顿时响起了震天的礼乐之声。   陆安珩跟着众人一道跪下,口中对着新帝三呼万岁。等到新帝叫起后,陆安珩忍不住抬头打量了一下新旧两位帝王,只可惜隔着太远,任凭陆安珩视力再好,也看不清楚这两位帝王脸上的表情,反倒被龙袍上张牙舞爪的金龙晃花了眼,不敢再多看。   眼神再往上一瞟,天空一碧如洗,偶尔掠过苍鹰的影子。一阵微风袭来,天边的流云随风漂浮着,慢慢地挡住了半边日光,让透下来的日光更温和了几分。   而后月升日落,周而复始,新的篇章又开始了。   第二日,陆安珩再次上朝时,看着龙椅上的新帝,一时恍然。倒是不曾想,自己也勉强混成了两朝元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家晚安~ 第196章 亲事   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混成了两朝元老,陆安珩还有点小骄傲,突然觉得自己以往在史书上看到的什么三朝元老离自己也不是很遥远啊。只要自己安安分分不强出头,日后莫不是自己也能混成个三朝元老?   当然,陆安珩也就在心里这么想想,连姜德音都没告诉。不然的话,新帝刚登基,陆安珩就在展望三朝元老什么的,怕是要被新帝黑着脸给踹回老家去。   新帝可不是元德帝,和陆安珩关系虽然还算不错,到底没有元德帝那种将陆安珩当儿子养的包容心。   陆安珩也算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之前被人明里暗里拐弯抹角的打探,练出了满点的打太极功夫不说,脑子里的弦更是比以往崩得紧了许多。仿若一下子将这十几年来缺的心眼儿都给补上了一般,待人接物竟然还能称上一句滴水不漏,进步真是光速。   大佬们对此都表示很满意。   这样有灵性的后辈可真不多了。说实话,姬玄之前还怕陆安珩撑不住掉进别人坑里去了,暗搓搓地关注了陆安珩许久,就怕他一不留神掉坑里了还毫无所觉,时刻准备着将这小子从坑里给捞出来。   姜阁老他们也是同样的打算,也就是陆安珩心大没察觉这些暗流,只以为大佬们都忙去了,没空关注自己。其他人又跟无头苍蝇似的,转来转去就盯上了自己。   好在姜锦修及时出手捞了他一把,没让陆安珩压力太大。陆安珩倒是不知道姜锦修出手也在大佬们的算计之中,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和大佬们恢复了往日亲密的陆安珩很是埋怨了大佬们一通,连个提醒都不吱声,真是太不讲义气了!   大佬们无语,齐刷刷送了陆安珩一个大白眼。心说就你之前那傻白甜样儿,告诉你实情怕不是转头就得被人无意识套出话去哦。瞒着你多好,本色出演,摆了那群心思不正的家伙一道,多好。   元德帝虽然退位了,威严还在。新帝登基后也不好大换人手,为了彰显自己的孝顺,新帝登基后,就连年号都没改。说是太上皇刚退位,自己就跟着改年号,乃是对太上皇不敬。再怎么也得等到明年再来商讨年号之事。是以现在的年号还是沿用元德,陆安珩为了区分两位帝王,也只能用新帝来称呼原本的太子了。   除却自己作死被元德帝抄家流放的,剩下的官员位置都稳稳当当。自己作死的那拨人留下的官职,新帝自然便让自己的心腹给顶上了。也算是达到了某种平衡点,老臣们也表示很满意。   最让陆安珩欣喜的便是齐琛也开始跟着众人一同上朝了。   新帝乃是元德帝的嫡长子,当年元德帝吃够了先帝嫡庶不分的苦,即位之后便将自己的嫡子,如今的新帝封为太子,正统地位牢不可破。   即便后来底下的皇子们们接二连三的搞小动作,元德帝也是一心一意地维护着自己这个继承人,手把手地教他怎么处理朝政大事,怎么平衡朝堂。   新帝和元德帝的父子之间的感情一向极好。要陆安珩的来说,元德帝对太子和其他皇子的态度有着极大的不同,对太子那是父子情深,对其他皇子,虽然也疼爱,细究下来,倒是君父的感觉更浓一些。   这样的差别对待,新帝自然是受益最多的那个。元德帝手把手教出来的新帝,受元德帝的影响自然最深。登基之后就爽快地立后立太子,已经十五岁的齐琛便从以往的皇长孙成了太子,实现了身份上的巨大飞跃。   其他四位皇子还未到出宫建府的年纪,元德帝又打算让新帝来拉拢人心,并未给皇子们封王,等着新帝来给弟弟们封赏。   相比起不安分的老二和老四而言,这几个还没成年的弟弟就顺眼多了。新帝刚登基,正是要收买人心的时候,给这几个弟弟的封赏也格外大方,万分爽快地给他们封了王。   九皇子被封瑞王,十皇子封煜王,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分别被封为康王和宣王,只等他们到了年纪便出宫建府。新帝除了要给他们拨一笔数额不小的建府银子外,还得给他们找个贤良淑德的王妃。   不过说到婚事嘛……不少家里有适龄女儿的大臣不由多看了站在左边最前面的齐琛一眼,心说这几年皇家要办的喜事可不少。九到十二这四个皇子不提,太子也到了选太子妃的年纪了,那可是下一任国母啊,自觉家里有点底气的,哪家不想逮住这块大肥肉啊?   不少大臣已经心思浮动,看着齐琛的眼神,就跟看着一座金山一般,摩拳擦掌地想要把这个尊贵无比的太子妃名头抢到自己家里头来。   陆安珩都已经看出了不少人的心思了,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一番,当年的肥团子们也都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时间真是如同白驹过隙啊。   元德帝对此也很是重视,特地将新帝叫过去嘱咐了这事儿,尤其强调了齐琛的太子妃人选绝对要慎之又慎,必须得品行端正教养好,还要有气度,有手腕,完全是按照皇后的标准来挑选这个太子妃。   新帝当然没意见,齐琛可是他的头一个孩子,既嫡且长,看着他就跟看着当年的自己一般,又如何能不喜欢?   即便元德帝不提,新帝对齐琛的太子妃人选必然也是异常重视。元德帝再这么特地一说,新帝就更重视了。   陆安珩对此倒没多大感觉,他家小胖妞还小呢,刚刚学会自己吃饭,王妃太子妃什么的根本就和陆安珩没关系。再说了,即便小胖妞到了年纪,陆安珩也没打算让她嫁到皇家去。   皇家人身份尊贵脾气傲,小胖妞要是嫁过去受了委屈,出于坑爹的身份尊卑,自己连去给她找场子揍女婿一顿都揍不得。   那可是皇室,侧妃什么的可都是记在玉碟上的。要是未来女婿真要给小胖妞弄出几个好妹妹来,陆安珩真的得吐血。   换成是寻常人,陆安珩自然能锤爆女婿狗头将闺女带回家好好养着。换成是王府,陆安珩倒是能由着脾气锤爆女婿狗头,但是想要把闺女带回来可就难了。   等等,小月亮还小呢,自己为什么就突然思索起这个让自己堵心的问题来?陆安珩摇了摇头,打住了自己的闹心想象,而后顺手将这口锅扣在了齐琛几人身上。   要不是你们都到了年纪要选妃了,让朝中大臣蠢蠢欲动,自己会联系到宝贝闺女身上吗?   好在齐琛他们不知道陆安珩的内心所想,不然准得一脸懵逼,自己长大了又怎么了?自然规律谁也避免不了啊,这锅背的真是巨冤。   陆安珩太傅的头衔还在,皇子们还没出宫建府,课业自然不能丢,陆安珩还得照常给他们上课。只不过最近选妃的消息一传出来,。新帝对陆安珩真是不错,立了太子后,又让陆安珩混了个太子少傅的名头。   东宫的三师三保中,其他五个都是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就陆安珩一个人画风格外不同,一看就知道是走关系进去的水货。奈何从元德帝到齐琛,这祖孙三代就没一个不乐意的,其他人想了想自己的战斗力,又看看陆安珩身后的那一票大佬,也只能默默地闭了嘴。   这家伙靠山太硬,惹不起惹不起。   其实论及实力来,陆安珩怎么说也是状元出身,又有大大小小无数功劳傍身,农业商业军队文化都有他的贡献。真要细数各人的功绩,不吹不黑,陆安珩绝对不输另外五个前辈。认真说起来,元德帝在位时,对陆安珩的封赏都少了些。   众人对陆安珩的不满,更多则是眼红嫉妒。无他,这家伙委实太年轻了些,在一水的五六十老臣中,陆安珩这个还没到三十的家伙怎么看怎么显眼,明显和其他几位隔着无数条代沟。   别人拼了一辈子才爬到的位置,陆安珩的年纪只有他们的一半,就已经和他们平起平坐了。甚至在上位者的眼中,对陆安珩还要多看重几分。   谁乐意碰上这么个随时随地就将其他人秒成废物的凶残怪物啊?   凶残怪物陆安珩顶着他那张盛世美颜继续给其他人带来暴击,上演了一出运气实力和颜值的多方面碾压。   真是让人吐血。   实际上,比起这几个臭小子的婚事,陆安珩更关心小郡主,不对,是明珠公主的婚事。当年软嫩嫩的明珠郡主也已经十三岁了,陆安珩这些年虽然没再见过她,心里对她很是惦记,没少向齐琛打听小郡主的消息。   这会儿已经晋级成公主的小郡主也快到了相看驸马的时候了,陆安珩自然也上心得很。还是那句话,这年头儿女子不洗,公主的生活虽然恣意些,多多少少也得受些委屈。   为此,陆安珩没少嘱咐齐琛多多关心小郡主。受皇帝和太子看重的公主,和不被看重的公主在旁人心里的地位简直天差地别,陆安珩暂时摸不清新帝的心思,不敢像元德帝在位时那么跳脱耍宝,搞定个齐琛还是绰绰有余的。   齐琛素来听陆安珩的话,加上他本来也就是个宠妹妹的好哥哥,又不动声色地在新帝面前帮明珠公主刷好感值,让明珠公主的受宠程度更上一层楼,朝中已经有不少人家将目光转到了明珠公主身上,琢磨着要是不能拿下太子妃这块大饼,给家中后辈捞个驸马也是不错的主意啊。   陆安珩真是对这些只顾着拉郎配的家伙无语了,私下还当了回侦探,将各家准备拉出来争驸马位置的家伙好好查了回,想给明珠公主过滤些不靠谱的渣渣。   不过新帝目前为止也没打算给明珠公主选驸马,有这样心思的人家也藏得较深,陆安珩的工作量倒是不大。   最要紧的,还是四位王妃和太子妃的选定。   别人家的闺女,陆安珩就不好使劲儿去打听了。只能敲敲边鼓打探打探,主要还是新上任的皇后娘娘的主场。   而陆安珩也收到了另一个来自琉璃坊的意外之喜。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么晚才更,不久前妹妹学校组织了去医院体检,今天收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我们都有药敏性xx基因,不能用某些药,并且还是母系遗传,会遗传给孩子。心情低落,丧了一整天。   明天争取调整过来,化悲愤为动力,将今天欠的更新补上! 第197章 玻璃   在收到琉璃坊传来的消息后,陆安珩整个人都懵逼了。等等,距离自己让他们玻璃都过了多少年了来着?   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消息,陆安珩都以为这件事儿早就凉了,万万没想到竟然还能给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   陆安珩顿时饭都顾不得吃了,兴冲冲就跑到了琉璃坊中,想要看看这回工匠们做出来的玻璃到底是什么样儿的。莫不是在驴自己吧?   事实证明,工匠们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有潜力的技术宅。他们的出身或许不如工部的那群技术宅,理论知识也没他们多,手艺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有些不开窍的,只管依葫芦画瓢,打小就跟着祖父父亲学手艺,虽然脑子不太灵活,但积年累月下来,基本功还是够的,特别扎实,也能靠此养家糊口。   还有一种既有手艺又有天赋的天才,他们对手工一事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如陆安珩这样的手残,剪个福字都能让他变成蚊香圈圈眼,更别提各种复杂的机械构造了。要不是有以往记忆中的图纸撑着,陆安珩真搞不定之前捣鼓出来的那么多东西。   而这种堪称天才的工匠可就不一样了。人家有实力,又有智力,干些手艺活对他们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更重要的,则是他们在创新之上的天赋。   当年陆安珩摩拳擦掌地想要捣鼓出玻璃来,结果跑到琉璃坊就被敲了一闷棍。鉴于当时条件的限制,琉璃坊根本就烧不出玻璃来。   后来陆安珩又忙别的事情去了,彻底将这事儿给抛在了脑后。万万没想到,琉璃坊中的匠人竟是牢牢记住了陆安珩当日对玻璃的形容。陆安珩都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坚持这么久,钻心研究了这么多年,真是毅力惊人。   结果就给了陆安珩这么大的惊喜。   到了琉璃坊,匠人们全都喜气洋洋地向陆安珩打招呼。陆安珩在匠人里头的口碑很是不错,匠人们在他面前不像在其他官员面前那般拘谨,气氛很是和谐。   陆安珩笑着招呼了一圈后,这才开口直奔主题:“我听你们说,你们烧出了玻璃?”   匠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一个黑瘦的青年上。陆安珩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这位青年,心知这位应当就是烧出玻璃的主要大功臣了。   倒是让陆安珩暗中感叹了一番人不可貌相。这青年虽然黑了点,五官倒也端正,看上去约摸二十来岁,比陆安珩还要小上几岁。也难怪陆安珩会有如此感慨了,这样小的年纪能琢磨出玻璃这种东西,真是个天才啊。   黑瘦青年被大伙儿灼热的视线盯得有几分不自在,挠挠头,尴尬地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敬畏地看了陆安珩一眼,发现这位大人脸带笑意,看向自己的眼中满是柔和之色,黑瘦汉子暗暗松了口气,心说陆大人真是跟传说中的一样好相处,倒是少了几分紧张,对着陆安珩腼腆地笑了笑,轻声道:“大人请随我来。”   陆安珩见青年还有几分紧张,几步上前来到青年跟前,拍了拍青年的肩,含笑道:“别慌,我今儿就是来看稀奇的。你能做出玻璃来,我夸你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怪罪你?即便做得不好也没关系,时间还长,慢慢做便是。我这人脾气虽然不是最好,却也没干出过打压别人的事儿,你且放宽心,我又不吃人。”   青年转头看了陆安珩一眼,他比陆安珩矮了半个头,一转头便看到陆安珩精致的下颌角。青年不敢再抬头,只拘谨地揉了揉衣角,而后轻声答道:“大人的威名小的自然听过,对大人仰慕已久。这回见了大人,自然是激动不已。”   陆安珩讶异地扬了扬眉,偏头仔细看了这青年一眼,见他眼中兴奋激动的心情不似作伪,陆安珩倒真是被惊了一回。   合着这位还是自己的迷弟啊?   自己竟然还能成为别人的偶像?这发展真是让陆安珩万万没想到。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来着。   最激动的当然是这个比陆安珩小几岁的青年,被陆安珩这么一通安抚下来手都在颤抖。要是搁后世那群追星族,早就激动地掏出纸和笔请陆安珩签个名留作纪念了。   不过这会儿不流行签名,人家技术宅青年还是挺淡定的,将见到偶像的兴奋劲儿压了压,领着陆安珩去了内室,新烧制出来的玻璃,就在那里头。   陆安珩进屋后,第一眼就看见了摆放在八仙桌上的薄玻璃。陆安珩眼神一亮,脸上的喜色掩都不住,连忙疾步走到桌旁,拿过玻璃仔细地研究起来。   这玻璃的形状倒是不如后世那般规整,大概有桌面三分之一大小,青年在陆安珩伸手时便提醒了他一回,生怕他一不留神就被玻璃给划伤了手。   陆安珩听了青年的提醒,小心地用手将这块玻璃举起来。仔细一看,陆安珩脸上的喜色愈盛,这玻璃,除却形状不如后世规整外,其他的都跟后世没多大差别。   玻璃面上隐隐绰绰印出陆安珩笑容满面的脸,陆安珩拿着这块玻璃看了许久,爱不释手地研究了好半晌,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玻璃,对着一旁紧张得屏息凝神的青年笑道:“好极了!你可比我聪明多了,当年我都以为这玩意儿做不出来,自己都放弃了。没成想你倒是做出来了,真是让我惭愧。”   青年连忙摇头摆手,急声道:“大人事务繁忙,要操心的事儿多了去了,忘记了玻璃这事儿也正常。小的脑子笨,只会琢磨这点手艺活,琢磨了这么多年才把玻璃做出来,哪能跟大人相比?”   陆安珩听着青年语气中的惶恐,连忙温声安慰他道:“你能坚持这么多年,一直悉心研究烧制玻璃之法,这份恒心委实难得。我方才夸你的话,句句都发自肺腑。你的天赋与坚持,确实远超于我。坚持下去,你定然还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给人灌鸡汤这事儿陆安珩已经很熟练了,给齐琛他们上课时,陆安珩这个老师又得给他们打鸡血,又要给他们灌鸡汤。这么多年下来,陆安珩已经成了鸡汤专业户,瞧见哪个不太自信的人就顺嘴给人一碗鸡汤。   这回就用在了这位青年身上,效果那真不是一般的好。   青年本就是陆安珩的迷弟,一听偶像这么夸自己,青年顿时兴奋地连紧张都忘记了,忽的抬头看向陆安珩,眼中的光简直比日光还刺眼。   陆安珩忍不住轻笑,却见这青年傻笑着挠了挠后脑勺,特别实在地开口道:“大人过誉了,小的根本就没大人说的那样好。当初小的想着烧制玻璃,一则因为这是大人提出来的设想,小的想自己试试。另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大人您干过这么多大事儿,做出这么多有利于百姓生计的东西,您说的话,总归是靠谱的。小的当初就想着,若是能将这玻璃做出来,那便能在大人面前露回脸了。之前做出滑板和农具的那些匠人,如今的地位也不同于往日。小的也想拼一回,这才埋头琢磨了这么久的玻璃烧制之法。”   这人可真是实诚得过分了。陆安珩忍不住看了青年一眼,见这家伙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眼神真挚,还带了几分忐忑,一副受之有愧地样子。   陆安珩忽而一笑,心说这位也忒没自信了点。有点小心思又怎么了,这琉璃坊中的工匠当初可是都听过自己的想法的,能坚持这么久的也就青年一人。这样有毅力的人,干什么都能成功啊。特别是这位还是工匠,那就更出彩了。   见青年眼中的忐忑之色愈发浓烈,陆安珩轻笑着安抚了他一回,而后问他:“你这玻璃,总共烧出了多少?”   说到玻璃,青年脸上明显多出了几分自信,立即笑着答道:“这一次只烧了一炉,烧出来的玻璃约摸有十块,只是零碎的不少,大小各异。大人方才看的这块,便是其中最大的。”   陆安珩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玻璃,接着问道:“那你还能烧出能大的玻璃来吗?”   要是能烧出来,陆安珩觉得自己应该能卖一卖全身镜。要是烧不出来就卖铜镜大小的镜子也挺好的,反正都是一笔巨款。   貌似后世西方第一面镜子出来时可是卖出了天价,好像也没多大。按照这发展,再看看桌上这面镜子,陆安珩都觉得自己已经分分钟暴富,这可都是钱呐!   再一听青年肯定的回答,陆安珩就更激动了。到时候做出了全身镜,这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娘子们不得要疯啊?   不论古今中外,女性素来爱美,有这么一面能将自己照得清清楚楚的镜子,砸多少银子她们都乐意啊!   反正她们又不缺银子。   陆安珩只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真是捡到了一座金矿,激动地呼吸都急促几分。   看了看一旁老实站着的青年,陆安珩忍不住又将他狠夸一通,而后继续和他商量起镜子的设计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大家的安慰,真是超级感动,你们果然都是小天使,啵唧一口所有的小天使们^3^   第一更到! 第198章 镜子   陆安珩想要做的,就是将后世各种大镜子小镜子的样式全都搬到现在来。可以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放在梳妆台上的圆镜,还有全身镜,这些都是经过后世多年检验的样式,绝对能让高门大户这帮不缺钱的女性们疯狂砸银子买买买,完全不用愁银子的问题。   至于切割和做镜子的问题嘛,反正最重要的玻璃都做出来了,后来的包装肯定不会费多大劲儿,只管好好做出来等着揽银子便是。   不过提到包装的话,陆安珩又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还能在上头下下功夫。   当初鹅毛笔就以精美的包装让陆安珩挣了不少银子。这会儿玻璃出来了,再仔细弄个颜值爆表的镜身,略微收拾一下就能让整面镜子瞬间变得高大上,价格再翻几个倍也不是梦。   陆安珩这回的目标全都放在了高端人群,这些都是不差钱讲究逼格的家伙,流行什么都得去弄个回来。东西越是稀罕,越能彰显出自己的地位来。   这帮人的钱其实最好赚,只要能摸准他们的脉,再加上陆安珩又多了一世的见识,每次弄出来的东西都能颠覆他们的想象力,引领时尚新潮流。   认真来说,陆安珩这些年辉煌的战绩,都让人下意识地觉得陆氏出品必属精品了。之前还有几个纨绔拐弯抹角地问陆安珩还有不有什么好玩的,正是闲得蛋疼想找点乐子的时候。   嗯,禅位大典后,京城上方的警报便随之解除。被关了这么久的纨绔们可算是能出门放放风了,可不得闹腾一回么。   结果折腾了一大通,纨绔们自己也觉得没劲儿了。都是以前自己玩腻了的东西,现在再跟着玩,真是没意思。   然后就有大胆的家伙找上了陆安珩,支支吾吾地打探了一下陆安珩最近的新动向。还特傻缺的表示,陆大人你都很久没有做出新东西给我们玩一玩啦,没了你的发明创造,我们很无趣的啊。   说实话,这话要是对着其他人说的,纨绔们估计会被正主毫不留情地喷成狗。自己辛辛苦苦捣鼓出来的东西,就是为了给你们寻欢作乐的吗?这么拉低自己的逼格,多大仇?   也就是陆安珩脾气好,还有少年心态,能够接受纨绔们这样的玩笑。又想着这一代也惨,打小被自己坑到大,陆安珩也就大度地不在意纨绔们的不着调了,反而仔细思索起后世有趣的东西来。   只是现在新帝刚登基,众人还没摸清新帝的行事作风,君臣正处于磨合期,互相都存了几分试探之心。   陆安珩也不太敢在这个档口搞出什么大新闻来,免得碍了某些人的眼将自己推出去当枪使。   不过现在玻璃既然已经做出来了,新帝对陆安珩也挺厚道,陆安珩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又开始瞎琢磨自己的挣钱大业了。   有大笔大笔的银子还不挣,那不是傻缺么?   再说句出格的话,元德帝可还没死呐。真要有人想拿陆安珩当枪,新帝也不至于挑陆安珩这么个基本没黑点,还时不时给国库做出个巨大贡献的家伙啊。   姬玄那头早些年就已经将陆安珩吹成财神爷转世了,哪个皇帝不想要这么个搂银子小能手啊?只要新帝的智商在及格线上,陆安珩再碍了别人的眼让别人不爽,新帝也只会保陆安珩。   就是这么现实。   陆安珩仔细想了想,发现这门生意不能自己来做独家,那样就太招眼了。将姬玄拖进来是个不错的主意,恰好新帝登基不久,正是需要实绩的时候,别人就算是嫉妒的眼睛滴血,新帝也会护着自己。   不得不说,经历元德帝退位前后这一大堆事情后,陆安珩考虑事情更加全面了。要搁元德帝在位时,估摸着陆安珩能立马兴冲冲地抱着新出炉的玻璃进宫献宝去了,这会儿能想到这么多,让自己在新帝面前出了风头又不打眼,还能刷一波新帝的好感值,银子也能挣,真是进步巨大。   捋顺了后续发展后,陆安珩温声对着烧制出玻璃的青年提出了自己的设想,并拿出纸笔画出了穿衣镜梳妆镜这些镜子的样式。顺带还画了一下类似后世粉饼盒样式的镜子,能够合上,一面是镜子,剩下的小空间能放点胭脂水粉之类的小东西,能随时补妆啥的。   当然,盒子要做得精美,颜值必须能打,这才能吸引女孩们买买买。从后世穿来的陆安珩特别清楚,女孩子们或多或少都有点颜控属性。   看看后世买手机的方式就知道了,当时还有人在网上吐槽来着。说是男女性买手机,男性更看重手机的各种性能性价比之类的,女性就简单粗暴多了,最漂亮那个拿下!   这个集镜子与放置化妆品功能为一体的小化妆盒要是最好了,绝对是爆款中爆款,卖出天价都有人捧着银子排队买。   当然包装要好,一定要符合高门大户之家的逼格。   陆安珩原本还想着自己撸袖子画图了,然后转念一想,姜德音可是正经的世家出身,当年也是引领贵女圈风潮的人物。这个化妆盒的设计,完全可以交给姜德音啊。   摸着良心讲,陆安珩对自己毫无美感的直男审美水平还是有点心虚的。到时候做出的化妆盒子颜值太渣,简直是侮辱了这好不容易烧制出来的玻璃。   这么一想,陆安珩便停下了笔,只将较为大众的穿衣镜和梳妆镜图样交给了恭敬地站在自己身旁的青年。   又根据各人的功绩,承诺了丰厚的奖金。尤其是烧制出玻璃的这位黑瘦青年,陆安珩给他的奖金都足够他这辈子的花用了。   有银子拿谁不高兴啊,匠人们激动万分,再次给陆安珩盖了个好人章,而后在心里摩拳擦掌地决定一定要配合青年将玻璃给烧好了。陆大人要圆形的玻璃,咱们绝对不给他做个椭圆的,必须要完美完成陆大人交给大伙儿的任务!   陆安珩对匠人们突如其来的打鸡血状态也表示很满意,干活嘛,就得有这样的拼劲儿。这才是能干大事的人啊。   陆安珩又素来大方,见匠人们全都干劲十足,又特别爽快地一挥手,笑着扬声道:“到时候玻璃做好了,要是卖得好,我再给你们发奖金。绝对不会亏着你们!”   匠人们顿时觉得陆大人真如传闻那般是财神爷转世。仔细想想,跟着他捣鼓新玩意儿的前辈们都立马迅速脱贫致富过上了吃穿不愁的好日子,还能有几个闲钱送家中晚辈去读书。   这样的好命,真是让人羡慕得紧。如今机会来了,自己也成了好命的那波人,那必须得好好听从陆大人的指示不动摇啊。   有了陆安珩承诺的奖金,匠人们烧制玻璃的热情空前得高。陆安珩见自己已经将他们的情绪调动起来了,眼神四下一扫,又问青年:“你不是说还有一些比较小的玻璃,拿来我看看。”   这话一出,都不用青年动手,就立马有人将其他几块较小的玻璃给拿了过来。   陆安珩一看就乐了,哎哟,这大小刚好一个巴掌,拿个精致的镜身嵌进去,再加个把手,就是块便于携带的把镜啊。   家里还有个自恋的家伙呐,没少往自个儿房里扒拉各种镜子,偶尔还揣个把镜在身上,时不时就拿出来照照,陆安珩怎么吐槽都没用。人家就这么点爱好,其他方面做的可好了,陆安珩想收拾他都找不到由头。   嗯,恭喜我们的小汤圆,在亲爹各种无厘头的考验之下,终于摸索出了一套生存之道,再也没掉进过亲爹挖的坑里头啦。   陆安珩把玩着手中的小玻璃,想到小汤圆平日里那臭美的样儿就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再看看手中的玻璃,陆安珩都能想象出自己把这玻璃拿回家去,小汤圆的表情会是多么惊叹了。   当然,首先还得将这玻璃简单地镶个镜身,不然现在这个透明的状态也不能将人照得多么清楚。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周围可是有一帮手艺精湛的工匠。因着是给小汤圆用的,陆安珩又不要求镜子的颜值,难度系数再降一个档次,工匠们分分钟就将镜子给陆安珩镶好了。   陆安珩就这么美滋滋地揣着新出炉的玻璃小镜子回了家,神秘兮兮地在小汤圆面前显摆了一回。   小汤圆眼睛都直了,承袭自陆安珩的桃花眼瞪得溜圆,微微上挑的唇也成了一个圆形,愣愣地看了陆安珩半晌,而后一把抱住陆安珩的胳膊,兴冲冲地道:“阿爹,这面镜子是何东西所制?竟然能将人照得纤毫毕现,真是一大宝物!”   好在自个儿长得俊呐,这样清晰的镜子一照,自己的脸都没看出任何瑕疵来,真是完美。   陆安珩一见汤圆这表情顿时就黑线了一回,得,这小子又臭美上了。   姜德音对此也很是好奇,接过陆安珩手里头的镜子好生研究了一回,忍不住也多照了几回,仔细看了看自己脸上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还好,盛世美颜就是盛世美颜,即便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姜德音还是如同当年刚嫁给陆安珩的样子。因着日子舒心,姜德音的容貌甚至比当年更盛几分,令人见之忘俗。在姜德音身上,京城贵妇们才头一次看到,嫁对了人的幸福生活对女性的影响能有多大。   因着这事儿,陆安珩都已经成了京中丈母娘们心中女婿的标杆了。看看依旧颜值爆表的陆安珩,再扒拉扒拉京城中那一帮纨绔,丈母娘们心里怎一个苦字了得。   纨绔们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躺了回枪,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陆安珩见姜德音的眼神时不时瞟向镜子里头的人影,顺嘴夸了句:“你长得美,怎么照都找不出一丝不妥来。天生丽质说的就是你。”   这样的甜言蜜语听的真是让人高兴,虽然姜德音已经习惯了陆安珩时不时就夸自己一波的贴心行为,不过这会儿还有小汤圆在场,姜德音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只低下头抿唇偷笑,却不说话。   猝不及防又被亲爹塞了狗粮的小汤圆自动退场,默默在心里决定一定要狠敲亲爹一笔精神损失费。那面镜子就很不错!   陆安珩见小汤圆特别有眼色地走人了,心下满意,上前揽了姜德音,柔声对她说了设计镜子的事儿。   姜德音依偎在陆安珩怀里,眼角眉梢俱是愉悦的笑意。一听陆安珩这话便应了下来,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好几种雅致的镜身设计了,绝对高大上,符合高门大户的逼格。   陆安珩则盘算了一下镜子分红的事儿,晚上加班了半个时辰,写出了一份合同。第二天便揣着合同和玻璃镜子进了宫,前去找姬玄谈生意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努力肝三更,会很晚,大家可以明天起来再看么么哒^3^ 第199章 新帝登基后的第一笔生意   阁老们和新帝也处于互相磨合的阶段。当初元德帝在位时,阁老们对新帝的印象便很不错。新帝即位,阁老们还联手护了一回。有这样的交情在,君臣之间的印象都不错。   只不过交情归交情,真正相处起来时还是有几分生涩。   君臣之间也会有隐形的博弈,若是帝王的气势再差一点,阁老们大多都是三朝元老,很容易形成主弱臣强的局面。   然而若是帝王太强势,独断专行,大臣们的日子不好过不说,也很容易造成让帝王走上刚愎自用的道路,到时候怕是整个大齐都得跟着凉一回。   出个傻叉帝王不知要伤多少元气,眼瞅着盛世腾飞就在这一代了,谁都不想新帝突然作死拖着整个大齐走下坡路。到时候飞不起来不说,还带着大伙儿从半空中啪叽摔个头破血流,那真是人间惨剧。   再说了,阁老们也有自己的风格,和元德帝能搭配好,性子比元德帝还要温厚几分的新帝却不一定能适应得了。   双方都不是心大的人,全都还在摸索适合相处的模式中。   结果陆安珩就这么眉眼飞扬地走了进来。顿时让大佬们生出几分恍然之感,仿若又回到了当初元德帝执政时,陆安珩时不时献宝的时候。   不得不说,大佬们的感知还是挺敏锐的。陆安珩都觉得自己比起以往已经长进许多了,至少不像以前那般什么都写在脸上,看上去也很能唬人的。   结果一碰上对他知之甚深的大佬们,同样歇菜。大佬们多利的一双眼啊,别说几乎是他们看着成长的陆安珩了,就是随便扯一个路人甲来,大佬们都能将他的心思琢磨个六七成出来。   这会儿陆安珩虽然觉得自己已经很绷住形象,不再是以往那个兴冲冲的毛头小子了,但是在大佬眼里还真没差。一眼就能看出这家伙到底来干嘛了。   实在不是陆安珩太废柴,而是大佬们实力太开挂,陆安珩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也怪不得一眼就被大佬们看穿了。   再看看新帝那一脸讶异的样子,显然还是没闹明白陆安珩这回是来干啥了。   能忽悠过新帝,陆安珩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成就感的。给新帝行了礼后,陆安珩还没开口,姬玄已经忍不住开口问了:“瞧你这眉飞色舞的样子,这是又捣鼓出什么好东西来了?”   陆安珩郁卒地看了姬玄一眼,心说您这嘴可真快,就不能让我好好装回逼么?   姬玄淡淡一笑,完全无视陆安珩不太乐意的眼神,捋了捋胡须,继续笑道:“看来是真的又捣鼓出新东西了,拿出来给我们瞧瞧。”   陆安珩摸了摸鼻子,看着新帝投来的感兴趣的眼神,陆安珩也没心思再装什么神秘了,小心地从怀里掏出小镜子,正准备递给姬玄,却反而被姬玄瞪了一眼,往新帝那边使了个眼色。陆安珩顿时暗骂自己一声傻缺,而后立马不着痕迹地转了点方向,恭敬地将镜子呈给了新帝。   说实话,这镜子做得真不咋地。毕竟陆安珩只想着快点拿回家去逗小汤圆,不怎么在乎质量,匠人们又顾着给陆安珩赶进度,糊水银时还不太顺手,做出来这镜子,卖相确实不太好。充其量也就只能算个半成品,跟后世的镜子模样完全不能比。   即便如此,也没能减弱它给新帝带来的冲击。   看着镜子中清晰的人像,没有半分心理准备的新帝顿时一惊,差点没把镜子给扔出去。吓得陆安珩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说什么都得将这面好不容易得来的镜子给接住,免得成了碎渣。   好在新帝稳住了,定了定神,新帝一个没忍住又往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容貌,而后皱眉道:“这是何物?”   陆安珩在新帝面前还是有几分拘谨,闻言立即恭敬地答道:“回皇上,此物乃是镜子,是琉璃坊中的匠人烧制出来的新东西所制,能将人照得纤毫毕现,比现如今的铜镜要清晰得多。”   姬玄已经猜到了陆安珩的来意,心下为陆安珩点了个赞,而后配合地开口道:“这东西如此珍贵,可不便宜吧?你净会拿些好东西让老夫眼馋。让老夫看着你大把大把的挣银子,特别痛快是不是?”   陆安珩对着姬玄就自在多了,连忙顺杆爬,笑着开口道:“哪能啊?您可别冤枉我,我哪有这个胆子拿您开涮呢?这不是找您来谈生意来了么?”   这话一出,别说姬玄了,新帝都来了几分兴趣。对于陆安珩挣银子的本事,朝廷上下就没一个不服气的。   想了想陆安珩之前的丰功伟绩,新帝的内心也火热了几分,这要是又爆了一个东西,让国库充盈一回,那可都是自己的功绩了。正如陆安珩所想,新帝刚刚登基,正是要给自己立威巩固自己地位的时候,陆安珩拿出玻璃镜子的时机,确实是刚刚好。   也只能说陆安珩天生好命,都这么多年了,自己原本都放弃了,没成想匠人们还赶在这个档口给他捣鼓出了玻璃来。   有的人命就是有那么好,旁人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   就连已经大权在握的阁老们都忍不住感叹了一下陆安珩的狗屎运。这要是搁后世,陆安珩早就得被他们当成人形锦鲤转爆围脖后票圈了。   摸着良心说,陆安珩奶人的功力确实一等一的好,不知道带着多少人脱贫致富正在通往小康的幸福大路上狂奔。要是脸大点,完全能吹一波自己是国之栋梁。虽然尬了点,真论起实绩来,别说同期了,就连不少前辈都能被陆安珩稳稳吊打。   毕竟陆安珩以前再跳脱性格再狗子,那也是弄出玉米土豆红薯这样产量逆天的粮食,彻底将大齐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一大截的人才。普通人要是能弄出一个,都足够名垂青史千古流芳了。陆安珩这一大堆,还没算上改良农具和造纸术,吹个国之栋梁根本没毛病。   而且这家伙还自带干啥啥成功属性,天生锦鲤没得跑,抓住了自然得好好摸一把鳞片。   新帝的脑海里已经飞速地过了一圈陆安珩的履历,一听陆安珩这话,明显是要给朝廷送福利的,新帝心下顿时一喜,看向陆安珩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热切,急声追问道:“不知这生意,爱卿打算要怎么做?”   陆安珩冷不丁被新帝叫了一声爱卿,总觉得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不大对,加上生意要紧,陆安珩也就抛掉了心下的怪异感,又掏出了自己昨晚写的合同递给新帝,口中恭敬道:“陛下请过目。”   新帝接过来一看,直接忽略上头密密麻麻写的什么甲方乙方,一眼就揪出了最有用的消息:“二八分?”   姬玄眉头一挑,上前接过了新帝手中的合同,仔细看了看,而后抬头深深地看了陆安珩一眼,将这份合同传给了其他几位阁老。   大家快速地过目了一遍,又齐刷刷地看向姬玄,等着听他的意见。姬玄本就是这波人里头对银子最敏感的,见了这二八的分成,竟然没像往常那般和陆安珩讨价还价。别说陆安珩了,就连其他和共事多年的阁老们都给惊了一回。   倒是陆安珩突然觉得有几分不妙,总觉得这只老狐狸又在暗搓搓地打什么主意了。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姬玄接下来的一句话就直接让陆安珩彻底服气了:“你这镜子,打算定的价可不便宜吧?”   这话一出,其他几人秒懂。高价卖的话,就算只有两成,朝廷也能有一笔不小的进账。果然生意上头的事儿,还是姬阁老眼神最亮啊!   陆安珩摸了摸鼻子,点头默认了。   姬玄却又嫌弃地看了陆安珩带来的镜子一眼,挑眉问道:“日后你要卖的镜子,不会也是这个丑样吧?老夫知道你心里头的打算,无非就是想吸引高门大户那些爱美的小娘子们来买这镜子。只是你拿来的这镜子,委实丑了些。卖的贵了,小娘子们也不傻,哪能这么简单的给你送银子?”   陆安珩也忍不住瞅了那面磕碜的镜子一眼,心说在直男眼中这镜子的颜值都这么不讨喜了,估摸着那帮小娘子们肯定不会买账。   还好自己机智,让姜德音帮忙来设计镜身,至于这面本就本就有点糊的镜子,那真是后期弄水银时不精心的锅。以后拿出来卖高价的镜子,自然不会是这个水准。   姬玄听了陆安珩的解释,心中对镜子信心更足了。就等着陆安珩的镜子在市面上大爆,而后自己就可以过着笑眯眯数银子的幸福生活了。   当然,陆安珩这两成利润也不白给。合同可是清清楚楚地写着,要借用朝廷的人手和场地来烧制玻璃,还得给他提供护卫。   这可是奢侈品,万一碰上胆子大的偷儿什么的,那陆安珩不得郁闷死。   姬玄也大方,没跟陆安珩扯皮。急着想要功绩奠定自己地位的新帝更加没意见,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陆安珩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兴冲冲地撸袖子跑去琉璃坊做监工去了。   现在可是正值各家小娘子的太子妃争夺战,想来她们也想着添一样有逼格的嫁妆。必须好好将镜子做出来,三个孩子的嫁妆聘礼能添多少,就看这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到,大家晚安么么哒^3^   小剧场:   陆安珩:转发这条锦鲤,大家都能心想事成哦!配自己的盛世美颜自拍。   姬玄转发:求发财。   元德帝转发:求发财。   新帝转发:求暴富。   顺便撸一把锦鲤的鳞片(≧ω≦)/ 第200章 式样与打算   真要做出精美绝伦颜值爆表让各家的大小娘子们一看就想买买买的镜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陆安珩就是个动嘴皮子的家伙,实际做镜子还得看琉璃坊的匠人们的手艺。   另外,姜德音的镜子式样还没考虑清楚呢,镀水银的方法也还要再研究研究。玻璃镜子想要上市热卖,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陆安珩心里也有数,没给匠人们太大的压力,只要看着琉璃坊中不断烧出来的玻璃就觉得开心。   也不知道能不能想办法将玻璃再烧制成其他形状,比如烧个碗碟之类的,弄个鱼缸在屋里养两条鱼也行?   不过想了想现如今鱼的个头,陆安珩还是打住了这个想法。真要做个鱼缸,那也得做个大鱼缸,估摸着有点难度。   不过也说不准京城里头那群爱玩的家伙品味如何,万一人家就喜欢摆个逼格高的鱼缸在屋里养鱼呢?这事儿多新鲜呐,想来也会有人好这口?   陆安珩的思维一下子又发散了,忍不住在心里想了想这事儿的可行度。不过再一瞅已经忙成狗了的工匠们,陆安珩也没好意思在这个档口上头再给他们加任务。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先做出镜子,把玻璃的名气打出去后再说。到时候能做其他的东西出来更好,做不出也没事儿,凭借镜子的高价就足以让自己再给三个娃攒一波聘礼嫁妆了。   陆安珩觉着自己压力还挺大的,要给家里头三个娃攒点家底不说,当初的肥团子们都要开始大婚了。陆安珩好歹也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又教了他们这么多年,怎么着也得给这帮家伙送一份厚礼。   这帮家伙年龄又近,婚事全都赶在一块儿去了。陆安珩一下子就得掏出五份天价份子钱啊。   要是没有玻璃救场,以陆安珩大方的性格,怕是要把小汤圆和小元宵的老婆本都给送出去。   好在这家伙天生好命,玻璃赶在这档口救了回急,小家伙们的家底可算是保住了。   新帝对玻璃镜也较为重视,毕竟这也能算是他登基后第一个实绩。要是陆安珩的锦鲤体质再次发作,带着户部赚一圈,新帝面上也有光不是。   再加上姬玄和陆安珩都是十多年的交情了,除了谈利益的时候想着多占一点陆安珩的便宜去充国库外,其他方面还是挺关照陆安珩的。   玻璃镜的分成早就确定好了,姬玄也毫不吝啬自己手中的资源,还拖了工部的谢蕴一道儿来给陆安珩打下手,尽可能地给陆安珩提供一切资源。   姜德音对陆安珩交给她的这个任务很是看重,想镜子的样式就想了好些天,在书房勾勾画画了许久,不知道扔掉了多少废纸,最终定下的花纹竟是有十多种,倒是把陆安珩给唬了一跳。   为此,陆安珩还打趣姜德音:“你这也太细致了些,瞧你前些日子那拼命的架势,都能赶得上我当年考科举的时候了。”   姜德音忍不住嗔了陆安珩一眼,笑弯了眼接过话头:“可见夫君真是天纵奇才,这么不用功还能高中状元。”   陆安珩一时不查,竟是让姜德音给噎了一回,转头就笑着闹了姜德音好一阵子。好在屋里头没人,龙凤胎都跟着小汤圆跑去游乐场玩耍去了,不然要是被他们看到了亲爹亲娘这副不着调的样儿,估计心里头父母的高大上形象得全面崩盘。   二人笑闹了一会儿后,陆安珩这才仔细地看了看姜德音画出来的镜子样式。结果这么一看,陆安珩就知道为什么姜德音会花了这么久的时间了。   这些式样图每一张花纹各异,有优雅风也有华贵风。既有梅兰竹菊山水田园的清新雅致,也有牡丹芍药这样的雍容华贵,还有一些体态端庄的仕女图,风格多样,前来买镜子的人总能挑选出一款最合自己心意的镜子带回家去。   陆安珩一张一张地仔细地看了过去,而后真心实意地夸姜德音:“阿音真是蕙质兰心,我自愧不如。”   姜德音已经习惯了陆安珩成天挂在嘴边的甜言蜜语,自打成亲以来,陆安珩没哪天不夸姜德音的。大多都是夸妆容服饰和颜值,有了三个娃后每天夸的人数再多三个,姜德音最开始还不太适应,这么多年下来也习以为常了。   这会儿一听陆安珩的话,姜德音脸上的笑容更明媚了几分,柔声道:“你这么郑重地将这活计交给我,我要是不多费点心思,岂不是会拖了你的后腿?”   陆安珩笑着搂过姜德音,万分自然地在她脸边落下一吻,而后仔细地将这一沓图纸都收好了揣进怀里,准备去琉璃坊,让工匠们开始照着这图纸做镜子了。   琉璃坊这些日子烧制出了不少玻璃,因着陆安珩这边的图纸还没给出来,匠人们也不好确定镜子的大小,只能将镜子小心地收起来,等着陆安珩下一步的指示。   好在陆安珩也没让他们等多久,一拿到图纸就给他们送了过来,顺便问了一声他们到底能不能做出这样的镜身来。   说实话,姜德音画出的这些花样确实不太好弄,花鸟还好,以往也有这样的图案,不算太麻烦。就是仕女图繁复了些许,按照陆安珩的意思,是想把这镜子往高端方向发展的,那么图样也必须比往常精致得多。仕女图的服饰发髻头饰,还有衣裳的花纹都需要花大心思去雕琢。做这样一面镜身,所费的时间怕是要比烧制玻璃多多了。   陆安珩心里也有数,淡定得很。这会儿选妃的工作还没拉开序幕,各家都还没到打争夺战的时候,离定下来再添置嫁妆的时候还早着呢。足够工匠们做出第一批精致新颖的镜子来了。   慢工出细活,高门大户出身的人眼神可都厉害着呢,真要弄出一堆粗制滥造的东西,就算玻璃再稀奇,也得大打折扣,不能让她们掏银子掏得痛快。   陆安珩心里已经将时间线都琢磨好了,自然是不疾不徐。新帝和姬玄就有点坐不住了,看着陆安珩老神在在的样子就觉得有点不大自在。话说这家伙以前捣鼓出一点新玩意儿便上蹿下跳地闹腾,效率也特别高,没过多久就能在京城中引发轰动。怎么这回的镜子,过了这么久都还没动静呐?   新帝碍于形象不太好直接开口问,姬玄可就没那么多讲究了,私下拎过陆安珩就开始打听:“你那玻璃镜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倒腾了这么久了,老夫给你的人手你也用了不少,怎么还是没个动静呢?”   这镜子还不上市卖,朝廷的那两成分成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入账呐?   陆安珩却是奸笑一声,指了指太极殿的方向,小声解释道:“您别急呀,这还不到时候呐。您仔细想想,现在正是各家争太子妃位的时候,还有四个王妃之位,这帮名门贵妇的心思全都放在这事儿上头了,哪还能分出点心思关注其他的事情?等到这事儿尘埃落定了,她们不得想尽办法给家中闺女做脸,再多添置点嫁妆呐?到时候咱们再把玻璃镜子推出来,不就正好?不愁她们舍不得花银子。”   听了陆安珩这样奸商到极致的话,姬玄的内心真是复杂。一方面,作为户部尚书,姬玄心下还是对陆安珩这思路感到高兴的。毕竟这样确实能挣一大笔,国库也能跟着发笔小财。   然而作为姬家家主,姬玄的内心就不那么美妙了。没办法,姬家今年也有适龄闺女,正想着争一争太子妃的位置。结果这位置还没开始争呢,就听到陆安珩已经暗搓搓地将他们当成冤大头宰了。   姬玄内心深处的滋味儿真是绝了,从来都是他来宰冤大头,还能让人笑着帮他数钱。哪成想风水轮流转,这会儿突然就被陆安珩挖了个明坑,被当了肥羊不说,还得自己老老实实地跳进去认栽。   一边挣银子一边当冤大头,这都叫什么破事儿啊?   姬玄表示自己真是心塞极了。   陆安珩这方面的敏锐度不太高,还不知道姬家也有这个打算去争一争太子妃的位置,见姬玄略带纠结的脸色还挺奇怪,不知道这位大佬的情绪怎么突然就不太对了。   于是关爱老年人的陆安珩又毫无所觉地给姬玄补了一刀:“您这表情是什么回事?能挣银子您都不开心了,那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您开心呐?”   姬玄郁卒地看了陆安珩一眼,突然就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痒,特别想要锤爆陆狗子的狗头。心说狗子真是长进了,戳人肺管子一戳一个准。   挣银子那是帮朝廷挣的,挨宰的却是自个儿家里的。这谜一样的经历,也只有姬玄能体会一次了。个中滋味,真是酸爽难言。   天地良心,陆安珩真不知道姬玄这回到底闹的什么别扭,看着姬玄一脸便秘的样子,陆安珩也只能感叹一句老人心海底针了,真是让人琢磨不透。转头又跑去琉璃坊,查看了一番工匠们的干活速度,最重要的,则是要看看镜子的质量到底如何。   与此同时,皇后那边也有了大动作,开始频繁地举行赏花宴,召见各位命妇进宫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第二更会很晚……   小剧场:   陆安珩:老姬你看,我们这回挣的银子可多了,你可别臭着一张脸了。   姬玄磨牙:是啊,这银子里头还有不少是我家的呐。怎么样,将我当肥羊宰的滋味如何? 第201章 玻璃店   皇后这波操作早就在大伙儿的意料之中了,家里头有适龄闺女的,自觉身份上能争一争的,都将闺女好好打扮了一番,又特地再请了从宫里头出来的嬷嬷教导闺女礼仪体态,憋着劲儿想把齐琛这条潜龙逮进自家口袋。   说实话,在这方面,世家确实有着先天的优势。没办法,人家底蕴够深,家族存在的时间比大齐建国的时间还久。据说,当年大齐宫中的种种规矩,还是世家们根据以往朝代的规矩给定下来的。   在礼仪和装逼这方面,世家贵女确实吊打其他勋贵之家的贵女。这两个阶层之间也有壁,处于互相看不上对方的状态。这一次的太子妃争夺战,倒是能上演一出大戏。   姜谢姬顾这四大顶级世家中,元德帝的皇后,如今的太后便出自姜家,新后则出自顾家。这一次的太子妃争夺战,顾家自然已经提前出局,皇帝基本上不考虑连着两任皇后都出自同一家。姜家想着还有太后在,没必要再次加深自己身上外戚的烙印,决定不掺和这事儿,好好培养家中下一代才是正经,打算陪着其他家走一圈便是。   反正其他世家里头还有几个不错的后生,配自家闺女也不错了。是以姜家这回轻松得很,带着闺女进宫也就是去凑热闹的。其他家也知道姜家的心思,对他们和善得很。   除却姜家和顾家,最有竞争力的便是姬谢两家了。陆安珩也是听姜德音分析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时才想到姬家也在盯着齐琛这块肥肉,再一想自己之前在姬玄面前说的话。陆安珩顿时嘴角抽搐,而后捂脸笑了好半晌,合着之前姬玄一脸便秘的样子是因为这个啊。   陆安珩仔细一想又想笑,觉得姬玄也不容易。自己都当着他的面儿将他当成冤大头宰了,姬玄还得忍着不生气抽自己一顿。这涵养真心好。   陆安珩私底下又偷笑了一回,直到笑出了泪花,肚子都开始抗议了才消停下来。   许是笑够了,陆安珩第二天见了姬玄倒也能绷住没笑场,完全跟没事人似的,彻底将这事儿当做不存在。   姬玄一看到陆安珩心里就犯堵,都不想再问他任何有关玻璃镜子的事儿了。   结果姬玄不问,新帝又开口关心了一回玻璃镜子的进度,温声陆安珩:“慎行,不知你那玻璃镜子制的怎么样了?”   嗯,新帝的敏锐度也不差。上回管陆安珩叫爱卿时,新帝就明显看出了陆安珩的不自在,想着阁老们都叫陆安珩的字,新帝也就跟着一道儿叫了。   真是个脾气温和的皇帝。   陆安珩果然还是比较适应这个名字,一听新帝这话,陆安珩下意识地看了姬玄一眼,强忍住自己想要上翘的嘴角,认真答道:“回陛下,琉璃坊中的匠人正在赶制玻璃镜子,依着这进度,想来再过不久,便能将玻璃镜子做出来,给大伙儿带来点新玩意儿了。”   姬玄脸色一抽,不久后……你还不如直接说等到选妃之后呢。算了不能再想这个小混蛋的打算了,不然自己真的得请个太医来给自己看看心脉。   新帝对此却很是满意,他也是打小在富贵堆里长大的,什么东西稀罕价值如何,心里头都有一杆秤。陆安珩捣鼓出的这个玻璃镜子,饶是见惯了好东西的新帝都觉得很是新奇,再想想宫里头那群爱美的妃子,即便新帝不太关注女人家的穿着打扮,也知道这镜子定然是讨女性欢心的东西。高门大户的贵妇人们嫁妆都不少,陆安珩这镜子就算价格定的再高,这些贵妇们买上一两块镜子都跟闹着玩似的。   陆安珩要是知道了新帝心里头的想法,定然得感叹一句,别看新帝对生意上头的事儿不大精通,这眼神倒是一等一的好,绝对是个靠谱的帝王。   陆安珩的思路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直接给新帝盖了个靠谱的章。然后自己又干了一回不太靠谱的事儿。   见京中的高门大户因着选妃之事越来越紧张,陆安珩皱眉仔细思索了一下,突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在这个严肃的时刻,万分隆重的将玻璃镜子给推了出来。   广告语也选的特别清新脱俗——   还在为看不清楚自己长得到底有多美而发愁吗?还在为出门做客用了茶水点心脱妆了而苦恼吗?快来瞧瞧我们最新研究出来的玻璃镜子,清晰得能让你数清楚自己的眼睫毛有多少!还有带玻璃镜的小化妆盒,随身携带随地补妆,你值得拥有!   这年头都流行含蓄美,又不流行打广告。一般铺子开张,最多就请个舞狮队,再放两串爆竹热闹一番,也就完事儿了。   陆安珩突然弄出这么一套泥石流的广告语,效果真是杠杠的。虽然这广告语尬了点,却也成功地引起了别人的好奇心,一个个的都在心里暗自嘀咕,这玻璃镜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呐?   再打听到这东西是陆安珩捣鼓出来的后,大伙儿都坐不住了。之前那么多年的折腾,陆安珩早就在其他人心里打上了陆氏出品,必属精品的标签。纨绔们正是闲得蛋疼的时候,一听陆大人那儿又出新东西了,一个个跑的比马还快,刺溜刺溜地狂奔到了陆安珩新弄出的玻璃店来了。   结果进来一看这玻璃镜子,嚯,纨绔们好悬没吓一跳。这镜子里的家伙到底是谁?眼带黑眼圈,平时照镜子也没觉着自己这么丑过啊!   这发展陆安珩真是万万没想到,毕竟陆家一家子都是颜值爆表的家伙,照玻璃镜子只会让他们对自己的美貌度有更加清晰的认知。   然而纨绔们可就不一样了,这帮家伙不少都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面色看上去很是苍白虚弱,平日里的铜镜照不出来,结果一到玻璃镜子前就彻底暴露了,就跟个照妖镜似的,差点没把纨绔们给郁闷死。   兴冲冲地跑来看个热闹,结果却被自己给丑了一回,这经历,还能有谁比自己更惨的吗?   不过这镜子倒真是不错,买回去好好照照,每天都能将自己照的清清楚楚额的,脸色有些微不对都能提醒自己要好好收敛一阵子养养身子。   以毒攻毒也挺好的。   纨绔们素来心大,这会儿已经开始互相伤害在陆安珩面前上演塑料花兄弟情了。一个指着镜子里的人像说这个鼻子上这么多黑点点的家伙肯定不是自己,自己长得可俊了。   结果一帮人来拆台,齐刷刷地表示你对自己的颜值是有什么误解?镜子里的你才是真实的你,不要再给自己立什么美男子人设了!你就是一普通人,真正的美男子陆大人就在你身边,你是怎么好意思吹自己的脸的?   结果自然受到了来自对方的直白攻击,你来我往唾沫横飞地大战了三百个回合,陆安珩都担心他们要在自己的店里打起来了,正准备叫护卫将这帮讨人嫌的家伙通通赶出去,就见这帮家伙突然默契十足的休战,然后一拍桌子,对着陆安珩开口道:“陆大人,这镜子怎么卖?我们一人要一面。”   陆安珩笑眯眯地伸出了一个巴掌。纨绔们惊讶地瞪大了眼:“才五十两?这样稀罕的物件儿,大人您不会亏本吧?”   会不会说话呐?哪有人家开张头一天就问人亏不亏本的?也就是陆安珩脾气好,不跟这帮欠抽的家伙计较。换做别人,估摸着得抄起扫帚将掏他们给轰出去。   再说了,谁说自己这镜子就卖五十两的?   陆安珩翻了个白眼,指了指纨绔们方才看的那面普通梳妆镜大小的镜子。样式有点像后世老旧点的镜子,圆面,镜身雕了几从青竹,后头有个支架,能够直接放在梳妆台上,也能随身带走,灵活性较强,和如今的梳妆镜不大一样。   顺手拿过纨绔们刚刚看的镜子,陆安珩的右手摊开往他们面前挥了挥,笑眯眯地开口道:“不是五十两,是五百两。”   纨绔们都被这个价格给惊呆了,傻傻地问陆安珩:“多……多少?”   陆大人您之前不是一直走的是平价路线吗?为何这次如此狠,两个巴掌那么大的镜子,就要卖五百两?   讲道理,即便是纨绔,一下子拿出五百两也挺心疼的。   结果更刺激还在后头,纨绔们这回真是见识了陆安珩宰人功力到底有多狠了。半人高的全身镜,他竟然直接卖到了八百两!小小的一个带着镜子的化妆盒也要三百两,这简直是在抢钱呐!   陆安珩对自己定的价特别理直气壮,后世镜子刚做出来的时候,一面小小的镜子可是卖出了15万法郎的天价。那可是和自己的化妆盒里头的镜子差不多大小的好吗?   和这个比起来,自己这三百两的价格已经是跳楼价了好么?   再说了,一面镜子买回去,那可是能用许久的。自己的价格要是不定高点,怎么挣银子呐?   纨绔们都是场面人,图的就是个新鲜攀比。就算刚才被陆安珩的狮子大开口给惊了一回,纨绔们仔细看了看面前这镜子,最终还是狠狠心下了单,抱走了一面穿衣镜和一面梳妆镜。   当然,肉疼的纨绔们也没少吐槽,私下给这镜子取了个名儿,就叫照妖镜。   陆安珩听了这个消息,险些没被一口茶水给呛死。   好在爱美的小娘子们并未受此影响,接二连三地到了玻璃店看稀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家晚安么么哒^3^   纨绔们痛心疾首:陆大人你变了,以前你开价都没有这么狠的。   陆安珩正经脸:以前我也不用给孩子们攒家底啊! 第202章 一夜暴富   话说纨绔们肉疼的掏了银子,屁颠屁颠地从陆安珩这儿抱了两面镜子回了家。结果一回家就悲剧了,还没开始嘚瑟上呢,纨绔们这两面镜子就被家里头的女眷给没收了。   不管年纪多大的女性,总归是爱美的。苦逼的纨绔们这回终于体会了一把这句话的准确性。这一回抢纨绔们镜子的,竟然是平日里最疼爱他们的祖母与母亲!   纨绔们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整个人都不好了。颤巍巍地看着家里头对自己最好的两位女性,简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懵逼了半晌,纨绔们才慢慢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祖母和母亲,一脸天崩地裂地开口道:“不是,我没听错吧?您二位还想要我的东西啊?”   这发展不太对啊,平时你们不都是口口声声的对着自己喊心肝肉儿,成天担忧自己没有银子花,还会私下补贴一点的吗?怎么这会儿就突然化身为土匪了?   这发展实在来的猝不及防。纨绔们表示自己需要静静。   然而这帮说话不过脑子的家伙已经让家里头的老太太不高兴了。听听他们刚才这话,那还是句人话吗?平日里自己也没少疼这白眼狼,这会儿向他要他要个东西都这么不情愿,真是白疼他了!   老太太不高兴,本就看纨绔们不太顺眼的亲爹就更加不高兴了。小王八蛋,成天就知道到处花天酒地寻欢作乐,要不是看在你们能将老太太哄舒坦了,早就挨了八百顿打了。这回倒好,连老太太你们都不会哄了,真是废物,要你何用?   纨绔们对亲爹的情绪有着敏锐的探知,毕竟小时候挨打挨得太多,一见亲爹身上开始散发出危险的气息,纨绔们就觉得有几分不妙,仔细一琢磨自己方才的话,差点没直接给自己糊上一耳光。   这么智障的话,都将老太太给得罪狠了,怪不得亲爹要发火。   纨绔们见风使舵的本领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好,一察觉到情况不妙便连忙开口补救,冲着家中祖母笑得一脸纯良,万分讨好的开口道:“孙儿的意思是,哪能让您用孙儿用过的东西呢?陆大人那玻璃店,里头玻璃的式样多得很,祖母您是没瞧见,里头大大小小摆了几十面镜子呐,看着就让人心里头敞亮。除了孙儿买的这两种镜子,还有能拿在手里头的把镜,镜身雕了仕女图,还有各色山水画。孙儿虽然不大懂,也能看出来这手艺绝对不一般。最稀奇的,还是那带有小镜子的化妆盒,您猜猜那玩意儿是什么样式?”   结果老太太还没发话呢,纨绔们的姐姐妹妹们便坐不住了,连忙追问道:“听着倒是稀奇,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说这化妆盒到底有何稀罕之处。”   纨绔们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这么一大通话说下来愣是没瓢嘴。再暗搓搓地打量了一回亲爹的脸色,发现警报已经解除,纨绔们顿时松了口气,心说这关可算是让自己蒙混过去了。   转眼一瞅,家里头的女眷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就等着自己往下说呐。尤其是几个还未出阁的姐妹,眼里都要放出光绿光来了。纨绔们顿时就抖了起来,轻轻地咳了咳,一脸大爷样儿地装腔作势道:“哎哟,刚刚说了这么一大串,渴死了,让我歇会儿。”   “行了,你就别再这儿卖关子了。来来来,茶给你,快点喝完接着说!”   纨绔们嘚瑟地端着茶杯,摆足了谱,直到头上挨了亲爹一个爆栗才收敛了几分,老老实实地向家人描述了一回化妆盒的样式。将左手手掌摊开,纨绔们的右手食指往上比划了一个小圆形,这才开口道:“喏,就这么大的圆盒子,里头是空的,上面嵌了面小镜子,下头能装点胭脂水粉什么的,出门倒是挺方便的。外头的花纹也刻的细致,梅兰竹菊牡丹芍药应有尽有,还都给上了色,你们小姑娘看了,准保喜欢。”   这话一出,家中女眷们可坐不住了。这年头儿女性的活动空间不大,绝大多数时候就在后宅那一亩三分地转悠,偶尔出门去庙里上个香,或是赴一回赏花宴都是极为难得的事儿。有那家规刻板的人家,儿媳进门后,这辈子就只三朝回门时出过婆家大门,往后几十年都在后宅待着。   虽是极少数的情况,却也能让陆安珩明白某些封建礼教到底能变态到什么地步。要陆安珩自己说,不说让他一辈子不出门了,就是让他一个月不出门也受不住啊。好在姜德音在陆安珩的陪伴下回娘家回得勤,不然陆安珩都觉得即便是姜德音这等能沉得住气的性子,摊上那样一个变态的人家,也得被逼成一个变态来。   好在纨绔们的家里不是这等刻薄人,这会儿听纨绔们都将陆安珩的玻璃店给夸成话了,纨绔们家中的女眷便心思活络起来,互相瞅了瞅,都决定去玻璃店看个热闹。便是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们,心里头也动摇了几分,想去陆安珩店里瞧一瞧,看个稀奇。只是想着这事儿还是有几分不庄重,显得自己就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的,老太太们到底还是没动身,转头就吩咐人将宝贝孙子买来的镜子搬到自己屋里头去了。   纨绔们真是一脸血,合着自己方才那一大通话都白说了啊。这两面镜子可差不多掏空了自己的小金库啊,这下好了,财物两空不说,还得高高兴兴地将镜子给送出去,真是吐血的心都有了。   不仅如此,纨绔们还连偷偷哭一顿的功夫豆没有,还得给家中女眷当向导和护卫,领着她们去玻璃店里好好转转。   就这么给陆安珩拉了一大票生意。   实际上,陆安珩这会儿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了。出于他这么多年打出来的口碑,陆安珩每回弄出点东西,关注的人便格外多。这一回的玻璃委实够稀罕,陆安珩的广告词又很是魔性,开业当天就卖出了不少镜子。京城里头达官显贵不少,要的就是一个稀罕阔气和格调。陆安珩的镜子三样都不缺,自然卖的火爆。   当然,最疯狂的肯定还是那帮时刻关注着陆安珩动态的商人们。镜子的价值就连纨绔们都能看明白了,这些商场上的老狐狸没道理看不出个中利润。不仅如此,商人们几乎都能估算出陆安珩的成本价了,绝对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一旦确定有利可图,商人们便跟打了鸡血似的奔到了陆安珩面前,一叠一叠的下订单。那架势,简直就跟陆安珩在做免费大派送一般,恨不得将陆安珩的存货全都搬走。   纨绔们领着家中女眷到了店里,打眼就看到了里间这样疯狂的景象,顿时也急眼了,大声喊道:“陆大人您也给我们留点啊,我们家里头的长辈们都等着我们再多带一些镜子回去呐!”   早知道就是掏光了小金库也得多买几面镜子回去啊,陆大人这生意也太好了些,这样的高价都能有冤大头争相竞买,也是绝了。   因着商人们要的量太大,陆安珩这回没给他们现货,早就说清楚了,先将京城的买卖做好了后再给他们供货,不然这些大户人家怕是要炸。   商人们也是人精,心里清楚的很,这会儿他们要是真的跟豪门大户抢东西,抢到了也得脱层皮。经商之人最忌讳得罪权贵官员了,碰上了只有靠边站,讨好他们的份儿。再说了,京城的买卖都是陆大人的,自己等人发财的地方在京城以外的地方,或是去贸易区和西域那边的小国再挣上一笔,完全没有任何冲突。   不就是等吗?大家等得起。   纨绔们都表示很满意,领着带着帷帽的女眷们开始挑选镜子来。   陆安珩这回真是赚大发了。有了工部和户部的大力支持,陆安珩几乎将朝廷的琉璃作坊全都变成自己的了,没日没夜地让工匠们加班干活,仔细给他们分了三份工,部分负责烧玻璃,部分负责雕镜身,还有一部分则负责镀水银。流水线生产,效率再次翻了两番。   等到陆安珩的玻璃镜正式上市时,已经是第二年来春的时候了,恰好给新帝,哦,今年的年号改成了正朔,日后就能称新帝为正朔帝了。恰好给正朔帝带来了一个开门红。   陆安珩这回镜子的存货拢共有五百面,其中梳妆镜把镜穿衣镜各一百面,化妆镜两百面,开张半个月,全都卖了个精光。陆安珩都被京中娘子们这疯狂的购买速度给惊呆了,简直都生出了一种自己是在卖白菜的错觉。   这帮娘子军的购买力真是杠杠的,全套包圆了的都不少,有的小娘子更夸张,就跟后世那些一出手就集齐一整套色号的口红和同一款式不同颜色的奢侈品包包一样,这帮小娘子见化妆镜的颜色和图案各异,竟然还有不少财大气粗的直接将化妆镜的各个图样都买了个遍,简直让陆安珩开始怀疑人生。   不过等到清点银子时,陆安珩顿时就觉得自己还能让姜德音再画几个图样,下回多推出几个式样的化妆盒得了。这银子也太好挣了点啊!   梳妆镜五百两一面,一百面就是五万两。把镜四百两,给陆安珩带来了四万两的进账。穿衣镜八万两,两百面化妆镜挣了六万两。   这么一算,这五百面镜子总共挣了二十三万两银子,刨去给朝廷的两成,陆安珩能得将近二十万两银子,再刨去所有的成本,陆安珩也能净赚十来万。   这还没算商人们那头的天价订单呐!   陆安珩顿时用手捂着心口,看着自己算出来的帐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这可真是一夜暴富啊,自己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来啊。   还有什么东西能用玻璃做出来来着?快点想想,继续挣他一个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买了张电竞椅,换了电脑码字,脊椎和腰椎舒服多了。就是习惯了手机码字,电脑码字又成手残了,笑哭 第203章 奖金   摸着良心讲,陆安珩还真没一口气挣过这么多的银子。毕竟他以往都是走薄利多销的路子,别看东西卖得多,实际上挣的银子也就这回的一个零头,还没元德帝当初赏赐他的银子多。   看着眼前这一沓一沓的银票,陆安珩瞬间就觉得自己分分钟就从小康一跃成了土大款,幸福真是来的太突然,让人如粗猝不及防。   陆安珩来来回回将银票点了好几遍,享受了一回传说中的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待遇,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停过,嘴角都笑僵了。   等到笑够了之后,陆安珩这才仔细分析了一下市场。镜子这玩意儿挺耐用,别看如今卖得火爆,也就是权贵们贪了回新鲜。又赶上了齐琛他们选妃,各家小娘子们都憋着一股气儿想拿下太子妃的宝座呢,镜子这样的好物件可不就得多买几面么。尤其是化妆镜,简直解决了小娘子们平日里出门经常碰到的窘境。   到了人家家里做客,略微用了点茶水点心,口脂就得淡上几分。后世化过妆的姑娘们都知道口红对一个人的气色影响有多大,尤其是那等天生唇色浅的姑娘,涂上口红后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几个度,看着都精神了几分。   这年头儿的口脂就跟后世的口红一般,虽然颜色没有后世那般丰富,提气色的效果却丝毫不差。到了年纪的小娘子们出门,总得简单的涂脂抹粉,时刻给人留下好印象。特别是具有相看意味的赏花宴,那就要更注意自己妆容仪态了。这回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宴便是重中之重。   姜德音的品级也在皇后召见的命妇之中,虽然大伙儿都对皇后此番行为的目的心知肚明,但汉人历来讲究个含蓄美,这样的相看宴,也得去几个酱油党,以粉饰太平。   姜德音就是那去凑数的酱油党,倒是看了不少热闹。   皇后举办的赏花宴已有三回,每回寻的由头都不一样。头一回赏了梅,第二回赏桃杏,第三回索性连借口都不说了,只说让各家命妇带着家中小娘子进宫去陪他说说话。   既然皇后都直接开口要命妇们带小娘子进宫了,姜德音想了想,特别配合地将自家小胖妞带进宫里头混吃混喝去了。反正小胖妞懒得很,就算她觉得无聊也会懒得闹腾。小元宵就不行,那家伙简直就是只小猴子,一不留神就不知道蹿到哪儿去了。   和小月亮差不多同时来到世上的小元宵可羡慕妹妹的待遇了,抱着姜德音的腰撒娇:“阿娘,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进宫?我保证自己不闹腾!”   姜德音还没答话呢,陆安珩就接过话头给小儿子泼了盆冷水,沉痛地摇头道:“不能,人家皇后娘娘要见的是可爱的小娘子,你这样的臭小子,皇后娘娘可不乐意见。”   小元宵被亲爹的一盆凉水泼的透心凉,蔫儿吧唧了好一会儿,突然又高兴起来,美滋滋地道:“我明白了,皇后娘娘是女的,所以要见的是小娘子。那皇上要见的,是不是就是我们这些小郎君了?”   这话没毛病,陆安珩一时间竟无法反驳。见小元宵还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自己,陆安珩的桃花眼中波光一闪,而后笑眯眯地忽悠小元宵,点头道:“是啊,皇上见的就是小郎君。只是能让皇上召见的,只能是日后金榜题名的小郎君。你要是不认真念书,那这辈子都别想进宫去看看了。”   小元宵鼓了鼓腮帮子,转头就跑去找亲哥指导他的功课了。结果亲哥正拿着一面把镜欣赏自己的秀美绝伦的眉美貌,根本不想搭理这个被亲爹给忽悠瘸了的蠢弟弟。   蠢弟弟小元宵表示心塞,苦着一张脸跑去屋里头看书了。   陆安珩则万分体贴陪着姜德音和小月亮到了宫门口,见她们娘儿俩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放下了马车的帘子,吩咐车夫调头回府。真是给姜德音做足了脸面,还没到皇后娘娘的去处,姜德音就被众多命妇们打趣了一路,就连跟在命妇身后的小娘子们都忍不住目露羡慕之色,心说若是真能找着一个如陆大人一般完美的如意郎君,倒真是比尊贵万分的太子妃还要舒心许多。   只可惜大家都没有姜家姐姐的好命,能碰上这样一位世所难寻的好夫婿。   小月亮不懂大人们心中的思绪万千,听到旁人不断夸自己的阿爹阿娘就高兴,冲着大伙儿笑出了米粒大小的白牙。   别看陆安珩总管小月亮叫小胖妞,事实上人家胖得很讨喜。小月亮又是个会长的,五官皮肤全都挑着爹娘的优点长。陆安珩和姜德音的容貌都是极为罕见的耀眼出尘,集二人所长的小月亮美貌度到底有多高,自然不言而喻。   虽然现在小月亮圆滚滚了点,但小孩子就是要有点肉才更为可爱。这会儿小月亮这么甜甜的一笑,哎哟喂,饶是这帮命妇们自个儿的亲闺女就在身后,都忍不住想将这个玉雪可爱的小娘子抱回家当成亲闺女养。这样赏心悦目的脸,多看几眼都能延年益寿呐!只可惜不是自家的,倒是能想办法敲打一回家里头的蠢儿子,让他们努努力,日后将小仙女娶回来给自己当儿媳妇。   嗯,许是因着皇后娘娘总是张罗着办赏花宴,这帮命妇们都被相看二字给洗脑了,不管见着什么都能想到嫁娶之事上。也不想想人家小月亮还不到五岁,谈婚论嫁还早着呢。   小月亮被各位婶婶姨姨夸了又夸,凭借自己超凡脱俗的美貌值和无害的年纪,迅速成为大家的吉祥物,还让皇后娘娘亲自抱了一回,出足了风头。   结果回家一回忆,人家就记得枣泥糕和杏花糕好吃了,根本没提皇后娘娘半句话,淡定得很。哦,还提了一回进宫的小娘子们都带了阿爹卖的化妆镜,皇后娘娘让大家走动赏花之时,眼尖的小月亮见到了好几个偷偷摸摸照镜子的小姐姐来着。   陆安珩暗自点头,觉得自己真是选了个卖镜子的好时候。   不仅陆安珩这么想,收到陆安珩分红的正朔帝和姬玄也这么想。这玻璃才卖几天呐,就能有这么大一笔进账。那样贵得吓死人的价格,竟然还有人争着抢着被坑?多败家呐!真是搞不懂现如今小娘子们神奇的脑回路。   姬玄更惨,家大业大的,整个姬家在陆安珩的玻璃店里送的银子,怕是都得有五位数了。看着陆安珩送来的分红,姬玄内心的滋味儿真是绝了。小王八蛋这回可真是发大财了啊,不少还是自家这帮不成器的败家玩意儿哭着喊着送去的。这么一想,姬玄顿时觉得自己拿到了银子的快乐都少了几分。   天杀的败家东西,你们还都是老夫的种呐,怎么尽想着败家不想着挣银子了?看看人家陆安珩,这才是优秀上进的好后辈啊!还不快点学起来!   陆安珩要是知道了姬玄心里头的想法,肯定会吐槽一句,想要学习自己,怕是要先穿去后世十几年再穿回来。这难度,比自己穿过来可高多了。   将分成给了姬玄后,身价十几万两银子的陆安珩觉得自己即便暴富了,也不能忘记身后那群为了做镜子连续高强度工作了好几个月的匠人们。仔细想了想。又点了点刚刚收拾好的银票,陆安珩顿时决定要给匠人们发奖金。   匠人们的工作着实辛苦,这一回为了赶制玻璃镜,陆安珩总共动用了将近三百人一同夜以继日地干活。这会儿第一笔进账已经到手了。也该让匠人们喘口气,给他们发笔丰厚的奖金好好犒劳他们了。   陆安珩素来大方,大手一挥就给了每人一百两银子的奖金,这样大的数目,足够他们领着一家老小衣食无忧地过上小半辈子了。更重要的是,陆安珩还说了,要是接下来的效益好,还给大家发奖金!   这可把匠人们给激动坏了,艾玛以前大伙儿干活的时候,哪有人还特地给自己发奖金的?还一发就是这么大手笔。说实话,匠人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啊,简直就跟做梦似的。   直到陆安珩发给他们的银票已经交到了他们手中,匠人们的脸上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而后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感受到脸上传来的痛楚后,匠人们这才晕乎乎地回过神来,看向陆安珩的眼中都带了泪,扑通一声就给陆安珩跪下了,涕泪横流地不断向陆安珩道谢。   吓得陆安珩赶紧往旁边避了避,连忙将他们叫了起来。而后又开始给他们分派了新任务。   商人们的订单当然得快点完成,另外,陆安珩还想做点玻璃杯,再倒腾点葡萄酒给配一配,又得勾出一大波文人骚客的购买欲。再有,玻璃碗碟玻璃球,各色用玻璃造出来的装饰品都可以尝试一下。   陆安珩断断续续地就想了这么多,又给匠人们带来了巨大的工作量。好在匠人们刚刚拿了一笔巨额奖金,正是打鸡血的时候,就等着陆安珩的吩咐,干劲十足地跑去继续开工,打算先将商人们的那一大堆订单解决再说。   陆安珩则皱着眉思索了老半天,总觉得自己还有几个有关玻璃的大好东西还没想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家晚安 第204章 想通   姬玄知道陆安珩对匠人们的大手笔奖金后,差点没直接锤爆陆安珩的狗头,怒气冲冲地骂了陆安珩半个时辰:“小王八蛋,你真是败家子中的败家子啊!要是那银子你拿的烧手,只管献给朝廷便是。三百个人,一人一百两银子,那就是三万两,都要赶上给朝廷的分成了。你真要糟蹋银子,不若再多给朝廷两成分成!”   真是个王八蛋啊,老夫忙前忙后拖着工部给你提供了多少方便?你倒好,转头就当了个散财童子,这样糟蹋银子的混蛋,老天爷怎么就没降下来一道天雷劈死他呢?   素来脾气就不太好的姬玄忍不住爆了回粗口,抄过一旁的大头书就想给陆安珩来一下狠的让他长长记性,吓得陆安珩赶紧抱头鼠窜四下逃命,又担心姬玄年纪大了气着了身子,一遍仓皇逃窜一边开口道劝道:“前辈息怒啊,为了我这破事儿气坏了身子,那多不值当啊!”   姬玄气得脸红脖子粗,脚下步子迈得飞快,在愤怒的加持下速度竟然没比陆安珩慢到哪里去。一听陆安珩这话,姬玄更生气了,吭哧吭哧地喘气道:“败家玩意儿,你这回知道我年纪大了要好好保重身子了,干出这样傻缺的事儿时怎么就没想到我身子不好呢?老夫和谢尚书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也没见你有什么表示啊?我俩倒还算了,陛下那里你要怎么糊弄过去?还以为是太上皇在位时那样宠着你呢,嫌自己的日子过得太痛快了是不是?”   姬玄这回真是要气疯了,心里已经把陆安珩下了八百遍油锅,险些背过去了。本来还以为这家伙长进了,之前干的事儿也称得上漂亮,自己这几个尚书私底下还夸了他来着。结果这家伙就是这么个经不住表扬的东西!这才靠谱了多久啊,又开始掉链子犯抽了,真是让人特别想要打爆他的狗头。   陆安珩见姬玄这回的火气一时半会儿也消不掉,被姬玄这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也清醒了不少,心下顿时一暖,忽而停下步子硬生生地挨了姬玄这顿揍。   姬玄没料到陆安珩会突然停下脚步,一个没刹住车就在陆安珩的右肩上重重拍了一下。姬玄手头上的那部大块头可不轻,这么一下砸过来,陆安珩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皱眉嘶了好几声,估摸着肩膀那儿肯定青紫了一大块了。   姬玄见状,赶紧将陆安珩扶到椅子上坐着,心下还有小半怒气未消,没好气地埋怨道:“你小子方才不是躲得挺快的吗,做什么突然停下来?这下可好,白挨这一下。你这脑子真是越来越不灵光了。”   而后又扬声吩咐书房外头候着的管家道:“阿福,快去取点跌打的伤药来!”   倒是把管家唬了一大跳,还以为是姬玄伤着哪儿了,连忙奔进来查看了一番。结果一进门就瞧见了正捂着肩膀一脸痛楚的陆安珩。   管家心里那滋味儿真是绝了,忍不住用诡异的目光地看了陆安珩一眼,憋笑应了声,转身为陆安珩拿药去了。   陆安珩被管家这一眼看的,真是吐血的心都有了。这位莫不是将自己当成了战五渣了吧?   姬玄看着陆安珩郁闷的神情,心情倒是好了不少。等到管家送来了伤药后,姬玄冲着陆安珩抬了抬下巴,没好气地开口道:“快点将衣裳褪了,我给你上药。”   陆安珩警惕地看着姬玄,忍不住又作了回死,怀疑道:“您这气儿可还没消完呐,这会儿不会正盘算着让我伤上加伤吧?”   姬玄不由翻了个大白眼,差点没忍住将伤药糊陆安珩一脸,咬牙道:“你要是再这么欠抽,老夫倒是能满足你的心愿。”   陆安珩这才老实下来,乖乖地让姬玄给自己上药。见姬玄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陆安珩心下松了口气,这才轻声为自己辩解道:“我这不是想着匠人们没日没夜地忙活了这么久,委实太辛苦了点么?再说了,我这银子给的,朝廷那头的官员也有份啊,也算是给朝廷减了回负担了吧?不然的话,这样大强度的工作,怕是有不少人对朝廷心生怨言。”   姬玄微微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你给的银子数额也太大了些,就跟个暴发户似的沾沾自喜,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挣银子了呢,真是丢人现眼。你师父没把你骂成臭狗头,当真是奇迹。”   陆安珩挠头,恍然大悟:“我说怎么这几天去师父别院那里都被赶回来了呢,合着是他嫌我丢人了啊!”   姬玄无语,心里都要忍不住开始同情姜锦修了。这收的是什么糟心弟子,天生就是为了气人而存在的。然而一回想姜锦修当年的丰功伟绩,姬玄心里又陡然生出几分畅快之意来,心说这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连姜锦修都碰上克星了,真是喜闻乐见啊。   也不知眼前这个败家玩意儿什么时候才能碰上治他的人。   不过陆安珩想了想姬玄方才的话,自己给匠人们发了这么多奖金,正朔帝那头确实会有几分不痛快。虽然按理来说,自己愿意给朝廷两成分成就已经很大方了,但是这么一波操作下来,委实不太精明。   不过转念一想,陆安珩又觉得自己这个状态倒是刚刚好。没有哪个帝王想要看到一个处世滴水不漏,又满脑子天马行空鬼点子的大臣的。适当地犯点蠢也没啥坏处,至少不会让正朔帝生出忌惮之心。   如今回想起来,陆安珩都觉得当年元德帝对自己如此包容,未尝没有自己心思简单的缘故。当然,元德帝宽广的胸襟更是重点。再加上陆安珩当初年纪又小,元德帝自然乐意包容几分。现在陆安珩愈发成熟,民间的声望又极高,适当卖点蠢倒也没什么。   姬玄听了陆安珩这话,半晌没作声,憋了许久,忽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吐槽:“你那哪叫卖蠢,就是真的蠢。你如今的声望已经够了,以后这等缺心眼的事儿可别再干了!”   陆安珩自然乖乖点头,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去搞发明创造比较实在。   姬玄嫌弃什么都不会嫌弃陆安珩的创造能力,眼瞅着陆安珩老实了不少,滚去研究玻璃的新发明去了,姬玄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再去给这小王八蛋收拾烂摊子去吧。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朝会上就有御史弹劾陆安珩搜刮民脂民膏,公器私用大肆敛财,请正朔帝严惩不贷。   陆安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都没让大佬们帮忙,直接将这傻缺御史怼的哑了火。   自己卖玻璃镜子这事儿,可是陛下亲口同意的,白纸黑字的分成写得清清楚楚。你如今弹劾我,是在质疑陛下的英明神武吗再说了,玻璃店本就是我的私产,我挣了银子乐意给辛苦干了活的人发奖金又怎么了?多劳多得的道理你不懂?不服吊死!   这掐架水平,一言不合就鄙视别人的智商什么的,简直让一些老臣们看到了姜锦修的风采。   真是魔幻。   陆安珩的人缘也挺不错,别的不说,工部那边这回可是有不少得了他真金白银实惠的家伙,自然要为陆安珩说上几句公道话。齐琛也不是吃素的,自然要挺自己的夫子。   这场掐架,以陆安珩的完胜告终。   当然,陆安珩也因着御前失仪,被正朔帝各打五十大板,罚了一个月俸禄,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   其实正朔帝对陆安珩的印象还真挺不错,早年间元德帝已经教导过他一回,就算平日里因着元德帝对陆安珩太过宠爱还有点不自在,在元德帝之前退位时拿陆安珩当炮灰用时,正朔帝心里头的那点不自在早就化成渣渣消失不见了。   认真说起来,正朔帝的脾气比元德帝还要好几分,陆安珩心里对正朔帝的种种顾虑,未尝没有双方不太熟的缘故。   早朝后,正朔帝还特地将陆安珩叫到了御书房宽慰了他一通,浑然看不出对陆安珩有任何不满,反倒大方地承认了自己占了陆安珩的便宜,爽朗地笑道:“你不用担心朕心里会不自在,这回的玻璃镜子,如你方才在朝会上所说,乃是你的私产,你愿意给朝廷两成的红利,便是你对朝廷的一份心意了。朕要还盯着你的私产,那成什么人了?再说了,又你在,还用担心银子商人们那头的分成还没开始算吧,光是玻璃这一样东西,便不知能给国库添多少进账。你又正值盛年,日后还不知能有多少奇思妙想。朕虽然不及太上皇英明,这点事情还是能看明白的。有你这样的人才,乃是我大齐的幸事。”   这话的确出自正朔帝的内心,格外真诚。陆安珩委实被感动了,神色坚定地向正朔帝保证道:“微臣定然不会辜负陛下的一番信任!”   回去就开始好好琢磨琢磨玻璃的其他用处,杯子碗碟鱼缸先来一套。哦,还可以让商人们弄些葡萄过来,酿些葡萄酒配着玻璃杯卖。   等到陆安珩见到几位阁老看折子时,都下意识地将折子拿远了看时,陆安珩脑子里一直萦绕的迷雾顿时就散了,可算是闹明白了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好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 第205章 葡萄酒   一旦思路往这上头一发散,陆安珩之前被堵塞住的灵感便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看着大佬们这样的习惯,明显是老花眼的症状,需要一副老花眼镜才能解决这个这个问题。陆安珩想了想上辈子在中学学过的知识点,老花眼镜的镜片是凸透镜,能聚光,近视眼镜的镜片是凹透镜,这俩透镜组合,还能弄出简单的望远镜。   望远镜要是弄出来了,对军事上不知能有多大的帮助,这可是真正的千里眼啊。陆安珩想想就觉得万分激动,后世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已经融进了陆安珩的骨血中。就连陆安珩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些年他想要提高大家的生活水平干出来的那些事,一方面是因为这年头儿的物资确实少得可怜,寻常百姓的日子委实不好过,过不下去卖儿卖女的人家也不少。另一方面则是因着自己心里那点隐秘的危机感。   陆安珩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所谓的平行时空,也不知道西方那边到底发展哪一步,更不知道历史的进程会不会慢慢向前世自己所学的那样重合。没有哪个华国人会喜欢那段屈辱的历史,要是这个时空中的历史还是朝着那样的方向发展下去,怎么想都让陆安珩觉得堵心。   只是未来的事情陆安珩也无法预料,但是学过那段历史的人想必都深深记住了落后就要挨打这句用血泪史换来的经验教训。陆安珩无法把控几百几千年后的历史走向,却能尽力让大齐变得强大起来,这样先进的设备已经存在了,想必未来再怎么倒退,也不至于全都消失不见吧?   想到这个沉重的话题,陆安珩的心情顿时也低落了不少,冷着脸走进琉璃坊后,倒把里头正在埋头烧玻璃的匠人们给唬了一跳,不知道陆大人今天到底哪儿不痛快了。   陆安珩见匠人们全都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眼中透出真诚的关切之色,心下顿时一暖,将突然冒出来的悲凉感拍回了脑海深处,斗志昂扬地给匠人们下发了新任务。   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倒是能趁现在给后世打多一点基础,说不得自己蝴蝶就真的能影响后世的发展呢?别的不说,就说土豆红薯这些东西养活了多少人,一代又一代传下去,说不定就真的救活了原本该饿死的某些人才呢?   能顾好当下才是最要紧的。   匠人们见陆安珩的情绪突然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时间竟然还没回过神了,愣了片刻才开始琢磨起陆安珩方才提出的凹透镜和凸透镜这两样东西来。   杯子碗碟那些倒是不用多说,式样都在那儿摆着,依葫芦画瓢跟着做便是,唯一发愁的就是能不能烧出来的问题。俩透镜可就麻烦多了,一个凹一个凸,怎么将玻璃弄出凹面和凸面就够让人头疼了,便是弄了出来,凹凸的弧度要多大又是一个难题,不知要尝试多久才能弄出来。   匠人们光是想想其中要废的玻璃,就忍不住替陆安珩心疼了一回。   陆安珩倒是没多心疼,做实验本就是个烧钱的活计,自己的经费能够支撑,那就先研究着呗。再说了,相比起玻璃镜子和接下来的杯子碗碟这些物件带来的收益,砸在研究透镜上的银子应该还不到这些物件挣来的零头吧?   这样一想,陆安珩就更加不心疼了。   当然,也不能让所有人都跟着做研究去了,不然陆安珩真的得亏死。另外,这种级别的研究,估摸着还是交给工部的技术宅们更加靠谱些。至少他们识字,能做个表格分析原理什么的,工匠这些家传的野路子在科研方面可能还是要弱上一点。陆安珩琢磨着就先给他们分个工,一边负责研究一边负责挣钱,简直完美。   不过既然要动用工部的人力,那自然得向正朔帝和几位阁老报备一下,反正正朔帝之前可是摆明了要支持自己的,陆安珩完全不虚。   匠人们接了陆安珩的新任务,商量了一通后也分了两部分。部分负责烧制给商人们的镜子,部分则开始试着烧杯子碗碟窗户这些物件。   陆安珩自己也没闲着,特地跑去找了商人们一回,让他们帮忙给自己多带点葡萄过来。   商人们也爽快,直接拍着胸脯应下了此事,只是也先向陆安珩说清楚了,葡萄不耐放,西域离京城又远,自己可不敢保证到时候带来的葡萄会不会坏,倒是能给陆安珩带不少种子回来,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种得活。   不过想了想陆安珩可是能种出反季节果蔬的彪悍人才,商人们顿时觉得种个葡萄对陆安珩而言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儿,毕竟这位能扛过老天爷的奇特存在,种出啥都不奇怪。   陆安珩也想着自己来种一回葡萄,不说酿酒或者拿出来卖,多给小月亮他们添一样饭后水果也挺不错的,还能做点葡萄干给他们当零嘴。陆安珩每回一回想自己小时候的幸福生活,再瞅一瞅三个孩子的点心零嘴,都会默默地心疼三个孩子一波。想着后世有不少大棚种出来的葡萄,陆安珩便思忖着,自己的温室应该能种得出葡萄来吧。   想到了温室,陆安珩突然觉得,用玻璃来建一个大温室也不错啊,透光性能强,看着就气派,特别高大上。就是造价高了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陆安珩的脑洞开起来就没完没了,东一下西一下的冒出了不少头绪。偏生这家伙又是个光动脑子不动手的,每回想出点什么主意,受累的总是匠人们。   也怪不得陆安珩上回会给匠人们这么高的奖金了。人家都让陆安珩甩了这么多年的锅,陆安珩多给他们一点奖金又怎么了?   奖金给匠人们打的鸡血还没散去呢,一听陆安珩的吩咐,匠人们顿时摩拳擦掌,一个个斗志昂扬地投入到下一阶段的进程中去了。   因着要给陆安珩带葡萄,商人们这次返回的速度极快,特地差了家中少东家领着几个伙计快马加鞭地将葡萄给陆安珩送了过来。   感谢陆安珩之前弄出来的水泥路,几乎减少了一半赶路的时间。商人们到西域时,正赶上高昌葡萄熟了的好时候。高昌当地的葡萄并不算特别贵,只是因着路途遥远不易保存,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才能将新鲜的葡萄送至京城,物以稀为贵,这才让葡萄的价格居高不下,寻常百姓见都不曾见过这等稀罕物。便是后来宫中和不少高门大户自己差人种了葡萄,数量也不多,不是想吃就能随意吃的。   为了弄到好一点的葡萄种子,商人们还颇费了点心思,给了当地果农不少好处,问清了什么样的种子成活率才会高,仔细挑选了一番,才给陆安珩带了过去。   收到葡萄和葡萄种子的陆安珩很是激动,给了商人们一个公道的市价后,便开始折腾着酿酒和种葡萄的事儿了。   商人们来回的功夫,琉璃坊已经成功烧制出了第一批玻璃器皿,其中就有玻璃缸。   陆安珩前世时,陆妈在家无聊曾经试着酿过葡萄酒。陆安珩当初快到高三了,并未帮过忙,却也还记得当年陆妈是拿玻璃缸来装葡萄,让葡萄发酵的。说是酿葡萄酒得用玻璃缸才好,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陆安珩是信了。   虽说有现成的酒坊,奈何酒坊那头的酿酒方法好像不太适合酿葡萄酒。陆安珩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撸袖子干得了。只是;陆安珩自己心里也没底,怕自己糟蹋了这些葡萄。想了想现如今貌似已经有了葡萄酒了,只是量少,极为难得,一般的权贵之家说不定也没有。   不过有一个人那里肯定有。陆安珩眼珠一转,便跑去找姜锦修讨要能酿葡萄酒的人才了。   姜锦修本来因着陆安珩前段时间的暴发户行为还不大想理他,结果一听陆安珩的来意,便有几分动摇。小混蛋的酒酿得不错的,又得了葡萄,说不得自己日后能常喝的酒又能多出一样葡萄酒来。   这么想着,姜锦修这个资深酒鬼便压下了心里的别扭,让陆安珩进了别院,见这小子活蹦乱跳的,据说被姬玄收拾了一顿,看上去倒是没什么要紧,姜锦修心下隐隐的担忧尽去,也不废话,直接叫了个酿葡萄酒的行家让陆安珩带了回去。   陆安珩这人也奇葩,怕酿酒师傅用什么奇奇怪怪的法子糟蹋了自己的葡萄,陆安珩这么一个外行还特地跟酿酒师傅描述了一番当初陆妈酿葡萄酒的过程。   当然,陆安珩当初只顾着埋头学习去了,根本没将具体的流程看清楚,这回在酿酒师傅面前的描述也磕磕绊绊的,差点将人给绕晕过去。   好在这酿酒师傅实力够硬,愣是通过陆安珩这磕碜的描述,再加上自己多年的经验,几经组合之下,用玻璃缸发酵的方法成功地酿出了葡萄酒。   这可把陆安珩给高兴坏了,用琉璃坊烧出来的玻璃瓶装上了葡萄酒,再配上一组玻璃杯,挨家挨户地上门送礼献宝去了。   葡萄酒和玻璃杯本都是高颜值的东西,这两样东西配在一块儿,那真叫一个赏心悦目。文人墨客就爱这么个调调,陆安珩来上这么一出,显然是搔到了他们的痒处。   奈何数量有限,陆安珩这个杀千刀的根本不卖!   真是气死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家晚安 第206章 心结解除   陆安珩这葡萄酒配玻璃杯的搭配委实得了文人墨客的眼,姜锦修又是个无形装逼的高手,得了陆安珩的红酒后便开了个聚会,叫来一大帮闲得蛋疼的隐士饮酒作乐。这帮人的地位本就不低,好些都是读书人的偶像,这样一通宣传下来,葡萄酒原本就不低的价格愣是又涨了不少,至于玻璃杯?陆安珩已经接到一大堆订单了。   陆安珩的玻璃杯,一套十个,二百两一套,真是宰人的一把好手。换算下来,就那比茶杯略微大点的杯子,一个就要二十两,委实让人肉疼。   不过这帮人平日要是得了稀罕的茶具,一套下来还不止这个数。认真说起来,陆安珩这个定价已经算是业界良心了。   这些人都是识货的家伙,如今陆安珩的玻璃缸上市,物以稀为贵,那镜子卖的本就是天价。这一套玻璃杯用的玻璃,好歹还比那小镜子多一点呐。这个价也不算太坑,看着周围的人都开始拿着玻璃杯装逼了,其他人顿时也急眼了,大伙儿都是场面人,怎么着也得赶上潮流啊。是以陆安珩又接订单接到手软。   其实更多人想从他这儿买些葡萄酒回去,这样一整套装逼装备就齐活了。只可惜陆安珩死活不松口,不管众人怎么说都不肯卖一滴葡萄酒。   实际上陆安珩也苦逼,葡萄酒的出酒率不算太高。商人们急着给陆安珩送新鲜的葡萄,也没敢多带,怕行李太重马儿跑不动,几家合在一起才给陆安珩带了两百来斤葡萄。再挑出路上损坏的,以及不太新鲜的,真正用来酿酒的,也就一百六十斤左右,最终得到的葡萄酒,也就九十斤。   别看这数字挺唬人,架不住陆安珩的亲朋好友多啊。元德帝那里得送个十斤吧,正朔死帝这里也不能小气,还有几位阁老、将军府、陆芙和姜锦修,都得送到。姜锦修又是好酒的,得了新玩意儿自然要多显摆几下,开个聚会就将陆安珩送过去的十斤酒给败完了,还不够,陆安珩还重新将家里头的存货全都送了过去。   这会儿旁人管路安珩要酒,陆安珩也只能苦笑一声了。天地良心,自己这儿是真的没存货了啊,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尤其是,这帮不差钱的主还特阔气,见陆安珩一直不松口,分分钟就将葡萄酒的价格又翻了两番,搞得陆安珩都开始后悔没让商人们多给自己带点葡萄过来了,就这架势,真要开始卖葡萄酒了,还不知道能挣多少巨款呢。   真是失策。   好在还有商人们带来的葡萄籽,让陆安珩还有了点心理安慰,心说就算是冲着买主们这疯狂的架势,自己怎么着也得将葡萄给种出来呐。不然都得觉着自己错过了几个亿。   陆安珩只要一开始做生意,就会不觉得地变抠门,总惦记着银子的事儿。这会儿被这些疯狂的买家们一刺激,陆安珩心里当真满心满眼都是种葡萄的事儿。   只可惜现在是葡萄成熟的季节,陆安珩就是再农业小白,也知道这会儿还没到种植葡萄的时候。至于温室?这会儿天热着呐,也没到用温室的时候。再说了,这葡萄籽和其他植物的种子不一样,葡萄种植大多用的是扦插法,选取长得较好的绿枝条处理后再进行扦插,这种方法种出的葡萄成活率高,味儿也甜。   葡萄籽和其他的种子不一样,还得经过处理才能种出葡萄来。并且虽然能长出葡萄树,性状却不大稳定,种出的葡萄不一定跟母树一模一样。   陆安珩之前想要商人们给自己带葡萄藤来着,后来一想,要是这藤在路上就枯了,那可怎么办?都是一堆枯藤了,也种不出葡萄呐。   再说了,高昌那边现在正值葡萄大丰收,也没有新鲜的葡萄藤卖呐。要等到那边的葡萄藤抽芽,得到来年春天吧,还不知道商人们的时间到底能不能合得上,万一他们那会儿不去西域呢?   陆安珩本就是一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家伙,认真说起来,他做的温室瓜果,大多都是为了好玩。想尝试一下后世的某些东西放在如今到底能不能弄出来。嘴上虽然喊着挣银子,实际上陆安珩这家伙就没缺过银子,根本就没将这当回事。能挣银子更好,挣不了亏本了就当是一件失败的尝试得了。   是以陆安珩便打算种一种这葡萄籽。   貌似这玩意儿还得用低温处理来着?   陆安珩搞不太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庄子里的农户们连葡萄长啥样都没见过,更不用说种葡萄了。再知道葡萄的价值后,农户们那真是看着这圆圆的葡萄籽就打心眼里生出一股敬畏来,这样金贵的东西,自己哪里敢糟蹋哟?   陆安珩顿时愁了个半死,都想直接弄个冰盆给它们冻一冻得了。好在陆安珩的理智还在,没真干出这样傻缺的事儿来。   愁了小半天,陆安珩突然就想到了姜锦修之前给自己的那个酿酒师傅,眼神顿时就亮了。既然姜锦修手里头有会酿葡萄酒的师傅,以姜家的家世,大齐为数不多自家种了葡萄的人家,定然有姜家一份吧?姜锦修又这么好酒,莫不是手底下也有个葡萄庄园?   陆安珩只这么一想,便觉着自己见到了救星。暗中唾弃了一把自己真是舍近求远,托商人们带什么葡萄籽啊?眼前不就有个宝藏师父么?   姜锦修知道了陆安珩的来意,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陆安珩好一会儿,而后痛快地给蠢弟子叫了几个伺候了葡萄多年的果农来,狠狠地嘲笑了陆安珩一通,这才让他领着人滚蛋了。   陆安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啥毛病,挨了姜锦修一通讽刺,心下竟然还挺舒坦,总觉得近来一直紧绷着神经都放松了不少。不得不说,元德帝的退位对陆安珩的影响还是挺大的,虽然面上看着没事,甚至还比以往更沉稳了些,怎么看都在往好方向发展,却不知这是神经绷得太紧的缘故,陆安珩其实在正朔帝即位后就一直没有安全感,做事儿便急躁了几分。   这会儿被姜锦修狠狠骂了一顿,陆安珩突然又觉得,对哦,我还有这么一个彪悍的师父呐,没必要将自己绷得这么死啊!   人的感觉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道理都懂,就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陆安珩之前便是如此,虽然心里知道元德帝还在,只不过退居二线了而已,几位阁老也会护着自己,内心却还是忍不住对新帝生出惶。这会儿冷不丁被姜锦修一通冷嘲热讽,倒是又突然治好了这毛病。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一种诡异的内心发展。   要是姜锦修知道了陆安珩的心里转变,怕是得直接翻着白眼吐槽一句,真是个天生欠抽的家伙。   姜锦修给陆安珩的果农师傅伺候葡萄还真是有自己的绝活,据说当年他们刚种葡萄的时候,不懂里头的弯弯绕绕,也是直接种的葡萄籽,结果可想而知,愣是没长出几株新苗来。后来倒是学聪明了,摸索出了处理葡萄籽的办法,慢慢得了葡萄。再后来又琢磨出来了扦插法,如今种起葡萄来还算得心应手。   谁让种葡萄的方法是高昌的秘方,不肯传给外人的呢?自己也只能多费点心了。   陆安珩听得连连点头,就见这俩师傅麻溜地将葡萄籽洗净,又从姜家的庄园里头搬来不少砂子,给砂子堆里头倒了水,再将葡萄籽和湿砂放在一处,让陆安珩将它们放在地窖里头收着,时不时再浇点水,保持湿润,来年三月就能将它们取出来种进地里头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让陆安珩愁的差点秃头的问题,到了这俩师傅手上完全就不是个事儿。俩人的动作也麻利得很,不过小半天就将陆安珩这里的葡萄籽全都处理好了,看的陆安珩真是目瞪口呆,等到俩人临走时,陆安珩还送了份数目颇丰的赏钱给他们。   等到陆安珩解决完葡萄籽的问题,朝廷上下最为关注的选妃之事,最终也开出了大奖。   正朔帝对几个没有威胁的幼帝很乐意展现自己的兄长爱,给四人定的亲事都很不错,王妃们的娘家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本人也是秀外慧中的贤妻良母,颜值和品行都是皇后挑了又挑,又暗中问了皇子本人的意见,这才定下来的。可谓是皆大欢喜。   至于最大的底牌,太子妃到底花落谁家,也被正朔帝爽快地掀了开来。   恭喜姬玄同志,中选的是姬氏女,虽然不是姬玄这一房,对姬玄来说也是一桩大喜事。   陆安珩还略微有点恍惚,这时间快的,当年的肥团子们都要成亲了啊!陆安珩忍不住瞅了瞅站在最前头的齐琛,这家伙发育后完全脱离了小时候圆滚滚的形态,挺拔俊俏,其他几人也差不多。以至于陆安珩每回见着了他们,都忍不住感叹一句男大十八变。   想了想自己当年私底下好玩画的圆滚滚的肥团子人像,陆安珩忍不住摸了摸下巴,不知道自己要是把团子们的黑历史画像送给他们当新婚贺礼,会不会被他们给打死?   作者有话要说:  陆安珩:虽然你嫩都大婚了,但在夫子心里,你们还是当年可爱的肥团子啊!   团子们感动得眼泪汪汪,就见陆安珩掏出了自己的黑历史画像。   团子们:手动再见 第207章 黑历史   团子们的大婚全都定在明年,按照顺序接连办上五桩婚事,还都是王爵和太子级别的,这工作量,陆安珩光是想想就忍不住心疼了一回礼部。   这样的大事儿连着办五件,怕是要忙成狗的节奏啊。   陆安珩下意识地瞅了一眼礼部尚书,发现他一张老褶子脸上喜忧交加的神情,顿时就在心里为他点了一屋子的蜡烛,这个工作量,哪怕有先例在,准备大婚的一应用品就足够他们忙昏头了。   真是想想都觉得窒息。   陆安珩也就在心里同情了礼部一回,精神上支持了礼部尚书一把,又暗自拍了拍心口,悄悄地吐出一口气,心说好在自己混的是户部不是礼部啊,不然可真就要命了。   实际上,陆安珩同情礼部同情的实在是太晚了。要真等到明年大婚时才着急忙慌地准备这些大婚用品,那得多心眼的人才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人家礼部尚书又不是陆安珩!   早在正朔帝透出要给四个年轻的王爷和太子选妃的消息后,礼部就已经在着手准备各种大婚的物件了。王爷王妃的喜服和冕冠,还有大婚的仪制都已经商讨了一轮了。当然,太子的婚事又得隆重一个档次,喜服上的金线该用多少,绣什么纹路,戴的冠又得用多少金子,是做镂空还是实心的,都要仔细讨论好几回才能定下来。   虽然看着容易,但是个中内情之繁琐,简直能将人给逼疯。陆安珩听了他们的商量后,就觉得礼部这事儿真不是人干的活。明明前头已经有了先例,远的不说,正朔帝当年还是太子之时,不就办了一场大婚?这会儿齐琛成亲,按照他亲爹的规制来办完全没毛病啊!   结果就有那么些没事找事儿的家伙挑三拣四,个个儿都对大婚流程有话要说,吵的陆安珩这个旁听的家伙头都大了一圈,心下对礼部的一大帮子写了个大大的服字。这个忍耐度真是杠杠的,要是换了自己,屁大点事儿还有人这么叽叽歪歪烦人,估摸着都要暴躁的上手揍人了。   礼部一帮人可真是好涵养。   结果好涵养的一帮人直接甩锅甩到了陆安珩头上,私底下找陆安珩商量,你那玻璃店的东西看着可真不错,咱们也时髦一把,赶在这个档口用这些精美的物件儿给王妃们当聘礼成不成?再有,您那葡萄酒和玻璃杯也能来两套呐,多么与时俱进呐。   陆大人,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尽快将这些东西给准备好啊,别想着往外头卖了,紧着太子和王爷们的婚事才是。放心,咱们肯定给银子,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陆安珩险些被他们这要求给噎死,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位礼部的官员,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不是,我那玻璃才弄出来多久啊,就能给殿下们当聘礼了?这不合规矩吧?”   之前你们不还在为大婚的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掐架么?有制可循的东西都吵翻天了,还惦记着往里头加新东西,这是嫌朝廷现在还不够热闹是吧?   许是陆安珩眼中的意味太明显,那官员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道;“陆大人不必忧心,这事儿太子殿下和几位王爷都允了,陛下也默许了,您只管回去准备便是。”   陆安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着肯定是那几个小混账的主意,没好气地开口道:“知道了,你总得给我点时间不是。”   小王八蛋们,自己还打算送你们两套全套的玻璃用具当贺礼呢,你们倒好,还提前给我送银子来了!   真是些败家玩意儿!再说了,你们都将我这儿的好东西给扒拉完了,我得拿什么东西给你们做贺礼啊?   一个个儿的,全都是些坑货!   陆安珩心里忍不住吐槽一回几个不会过日子的混账,结果越吐槽越觉着这话有些熟悉。   仔细一想,哎哟我去,这不是之前姬玄经常吐槽自己的话吗,怎么被自己拿来吐槽小混蛋们了?   要是姬玄知道了陆安珩这会儿心里的想法,定然会大笑三声,这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当年姜锦修人嫌狗厌,后来就碰上了陆安珩这个二狗子让他吃了瘪。陆安珩堵了自己这么多回,可算是也碰上了让他闹心的家伙了。   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只可惜姬玄没见着这让他大快人心的场面,不然的话,估计能让他高兴的多吃两碗饭。   陆安珩吐槽了一回几个小混蛋的败家操作,转头就将自己书房里头珍藏的团子黑历史全都拿了出来,准备好好给他们送上一份毕生难忘的大礼。   结果这么一整理,陆安珩也乐了。团子们的黑历史还真不少啊,除却当年自己画的圆滚滚的三头身肥团子,还有Q版萌图。最大的笑料还是当年团子们的试卷和作文,尤其是十二皇子,当年的70分数学试卷还保存得完好无损,就连他在上头画的一个委委屈屈的哭脸都还好好的留在上头。作文就更不用说了,各种童言童语看的陆安珩直接笑出了泪花。   说实话,当年陆安珩也没觉着这些东西好笑来着。只是过了这么多年,团子们又长成了一副正经的样儿,再一看他们之前的作文,那真是格外有反差萌,陆安珩一边整理团子们的作业,一边笑了整整一下午。   整理到后头,陆安珩心里又生出几分感慨来。将每只团子的作业按照时间顺序好好排列好,陆安珩含笑用手拂过这几堆作业,觉得几乎再次见证了一次团子们的成长。这样的礼物,想必团子们也会喜欢吧?   当然,为了促进他们的夫妻感情,这些东西直接送给新娘子怕是效果更好,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看清丈夫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你值得拥有。   陆安珩都觉得,若是被选中的那几家知道自己这里还有这样的好东西,怕是要花高价从自己这儿买回家去。   当然,陆安珩肯定也不会卖。   陆安珩还是挺有分寸的,虽然心里头想治一治团子们,却也怕自己一个不慎玩过了头,自己倒是没事儿,坑了人家姑娘可就不好了。到时候团子们要是因为这事儿不待见人姑娘,转头就添了几个小妾什么的,自己这不是作孽么?   想了想团子们各自的性情,陆安珩挑了些不打紧的东西,每人都准备了一个精致的红木箱子,将这些旧物全都放了进去,打算直接送给他们各自的王妃。当然,那些黑得不能再黑,傻气都要从纸上透出来的黑历史,为着维护团子们严肃的一家之主的形象,陆安珩还是将它们整理好放在了另一个箱子里,打算直接给几个小混蛋得了。   讲道理,大婚送人家的黑历史当贺礼,估摸着有史以来也就是陆安珩这么一个奇葩才能干出这样让人无语的逗比事儿来了。   等到开春后,陆安珩一边吩咐人将葡萄籽取出来开始种葡萄,一边着手准备年纪最大的九皇子的婚事贺礼。   虽然有黑历史这样的奇葩贺礼,陆安珩也不至于小气到就送团子们两箱子旧东西。这东西就是为了逗他们的,除却这些外,陆安珩还凭着记忆,亲自拿着铅笔,给团子们每人都画了十张画像,记录了他们从小到大的成长。这份贺礼,当真是陆安珩准备的最为用心的一份了,其他的什么古董字画珍珠玉石,虽然贵重,论及心意,却远非这些成长画能够与之相比。   九皇子的大婚日期在三月中旬,陆安珩的庄子刚把葡萄籽给种上,就到了九皇子的大婚之日。   陆安珩自然去喝了回喜酒,还让九皇子恭敬地敬了回酒,其他前来的几个小混蛋也跟着敬了陆安珩一杯酒,真是让陆安珩出够了风头,除却皇家人,就数他最为引人注目,不少人心里羡慕不已,想了想陆安珩和这些殿下们十多年的感情,也只能说一声陆安珩的命当真好到了极致。   陆安珩则看着九皇子偷乐,笑得对他很是了解的齐琛等人心里直发麻,不知道夫子到底又干了什么好事儿,话说夫子以前每回搞个大新闻时都是这个表情来着。这回不会在婚宴上闹出点什么大事儿来吧?   齐琛等人不由同情地看了一眼今天的新郎官,暗自分了几丝注意力在陆安珩身上,心下决定一察觉到夫子有什么不对就立即救场,怎么着也得让这场婚事顺顺利利地完成。   出乎齐琛等人的预料,直到婚礼结束,陆安珩并未干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倒是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然而没过几天,齐琛他们却发现,自己真是这口气真是松得太早了!   九皇子好不容易忙完大婚后的种种事宜,一直等到陪着王妃三朝回门后,才有功夫清点自己收到的贺礼。结果一问,就见管家一脸便秘的表情。九皇子当即就有了不祥的预感,打开管家呈上来的箱子一看,九皇子当真是哭笑不得。   虽然夫子这份心意很是让人感动,但是能不能放过自己的黑历史啊?这两样东西掺在一块,真是让人不知道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九皇子本身还没当回事,结果仔细一看,发现自己还有些作业不见了踪影。再一回想婚宴上陆安珩的表情,九皇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果断去找了自己的新婚妻子,不出意料的看到了自己剩下的那堆作业。九皇子顿时沉默了,好在陆安珩给王妃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东西,倒是还真促进了夫妻间的感情。   不过想了想陆安珩一贯的尿性,九皇子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后面的弟弟和侄子提个醒,告诉他们一下夫子的骚操作。   齐琛几人一听,眼前顿时一黑,自己当年可是留下了不少黑历史来着。尤其是十二皇子,每回想到自己那些惨不忍睹的数学试卷就想昏过去,要是夫子将它们送给了自己未来的王妃,那真是想想就要窒息了。   几人苦逼的对视一眼,悲愤地奔到了陆府。还能怎么办,赶紧将黑历史要回来彻底销毁掉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汤圆:听说我好像还有果照在阿爹那儿?突然窒息,瑟瑟发抖.jpg 第208章 喜与悲   陆安珩这么轻易将团子们的黑历史交给他们的人么?齐琛四人火急火燎地跑到陆安珩这里,绕着弯的想要将陆安珩手里头的存货给拿过来,结果被陆安珩喷了一脸,“那些东西多有趣呐,你们这一路上的成长可都写在那里头了。给你们未来的妻子又怎么了?不是能让她们更加了解你们,促进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说完,陆安珩一瞅满脸菜色的齐琛四人,又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地开口道:“要不是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还不会费这个心思呢?真以为那些东西是这么好整体的?”   我们还真不稀罕这东西。齐琛几人心下不由吐槽,又不敢直接开口跟了安珩刚正面,生怕惹毛了自己这位不着调的夫子,万一他脾气一上来,不分黑历史的程度,全都一股脑地将它们送给自己未来妻子了,那自己几人真是想上吊的心都有了。   好歹九皇子那头,黑得冒傻气的黑历史夫子还是给了他他自个儿处理了不是?   齐琛几人郁卒地看了陆安珩一眼,而尤其是齐琛,真是深恨自己当年眼瘸,没事儿挑这么一个逗比当自己的夫子干嘛啊?这回可好,直接将自己坑出一脸血,简直是人间惨剧。   陆安珩看着齐琛几人的苦逼脸,简直想要仰天长啸了。让你们没事儿就想着就我加任务找活干,这回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该!   齐琛几人虽然身份尊贵,却还真不敢和陆安珩硬刚。一方面是多年的师生情谊,他们也没想过拿身份去压陆安珩。另一方面,齐琛他们可都知道自己夫子的二狗子性格的,当年真是闲着无事就时不时作回妖。也就这两年正经了不少,没搞出什么大新闻来。   几人还以为夫子这是日渐稳重,不再犯二了呢。哪成想,不再犯二的夫子转头就将他们给坑了一脸血,还一脸恶霸样儿的表示这是为了自己好。简直没处说理去。   陆安珩才不怕这几个家伙呐,不论齐琛他们怎么好说歹说,就是不松口。差点没把齐琛几人直接噎晕过去,几人又不好向陆安珩放狠话,只得一脸便秘地离开了。   结果离去时恰巧碰上了小汤圆。   小汤圆已经脱离了幼时的滚滚样儿,眉眼愈发像陆安珩。齐琛几人刚才被陆安珩堵了半死,这会儿见了个年幼版的陆安珩,顿时恶从心头起,狠狠将小汤圆的脸给蹂-躏了一回。   可怜的小汤圆被这帮无无良的兄长们揉的脸都红了,简直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果然哥哥们的话都是骗人的,以前还说要好好护着自己不让别人欺负呐,转头就将自己的脸给揉红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齐琛几人表示:全都被你亲爹给吃了呐!   欺负了一回小汤圆,见这家伙一脸无辜软萌的样子,齐琛几人心中那一丝报复了夫子的畅快感顿时消失不见,转而又心疼起小汤圆来,低声下气和小汤圆赔了许久的罪,又搭上了自己小金库里的不少好东西,还一开口就是三份,这才让小汤圆别别扭扭地开了口,表示自己大度地不跟这帮无良的哥哥们计较啦。   哄好了小汤圆,齐琛几人正准备回去,将答应好的赔礼给小汤圆送过来。都快要到正门了,齐琛突然想到了什么,万分同情地看了一眼小汤圆,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怜悯之色。   小汤圆被齐琛看的后背一凉,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什么眼神呐?”   齐琛脸上的同情之色更重了,再次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汤圆呐,夫子现在正打算将我们儿时一些不堪回首的作文试卷啥的送给我们未来的妻子,九叔那儿已经送了,我们这回来就是向夫子讨自己的店那些旧东西的,然而夫子并不肯给。”   小汤圆听着有趣,忍不住笑出了声,齐琛目光一闪,抬手拍了拍小汤圆的肩,深深叹道:“我们这点东西倒是没什么,也不丢什么人。倒是汤圆你,当年夫子说漏嘴,说是在你出生的当天,还给你画了一张画像来着。”   “这不是挺好的么?”   齐琛眯眼一笑,直接给小汤圆一个暴击:“据说那画像,你可没穿衣裳呐。”   其他几人顿时笑出声,小汤圆的脸都白了,赶紧去找亲爹闹腾,怎么着也要把这黑历史给拿回来烧掉!   齐琛这才满意地一笑,深藏功与名。   陆安珩倒是被小汤圆烦了个半死,心下没少臭骂齐琛这个小混蛋,却也没松口将小汤圆的果照给他,还安慰小汤圆:“没事儿没事儿,小元宵也有。他俩不还有你给他们写的成长日记么,比你还惨。”   这话哪是安慰人的话啊?小汤圆更郁闷了,抱着弟弟妹妹狠狠哭了一回。   陆安珩对九皇子这样无趣直接抄底牌的行为很是不满,私下拉着九皇子吐槽了一回:“你说你,没事儿将这事儿告诉他们干嘛?这会儿他们心里都有准备了,那就不好玩了。你干嘛多嘴呐,一道儿看热闹多自在。”   九皇子忍不住吐槽:“谁能像您一样,十多年情分说不顾就不顾,一心想看我们的笑话呐?”   您哪来的自信觉着我会跟您是一边儿的,帮着您来坑弟弟和侄子呐?   陆安珩翻了个白眼,深觉这位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一点娱乐精神都没有,真无趣。   正朔帝也听闻了这事儿,将九皇子宣进宫好好的笑话了一回。   倒是陆安珩因着此事,竟然还收到了元德帝的召见。陆安珩顿时有点小心虚,那什么,自己刚刚捉弄了人儿子,元德帝这回该不是想着为儿子来找场子的吧?   不过心里忐忑归忐忑,能再次见着元德帝,陆安珩心里还挺高兴。元德帝在他心里的地位极为特殊,亦君亦父,这么久没见元德帝,陆安珩心里当真怪想念的。   这会儿元德帝召陆安珩进宫,陆安珩都觉着,哪怕自己这回得挨顿骂,心里也高兴。   然而见了元德帝之后,陆安珩原本的喜悦却降了大半。   许是将事情全都交给了正朔帝,再也不用操心任何事宜了,元德帝就跟陆安珩上辈子见着的那些刚退休的老人家一样,精神迅速弱了下去。陆安珩一见元德帝便吃了一惊,不过一年多的时间没见,元德帝竟是苍老至少十岁,看上去就跟个风烛残年的耄耋老人一般,从骨子里散发出一股暮气来。   陆安珩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何才好,看向元德帝的眼神中露出几分关切与惊慌。   元德帝何等敏锐的人呐,一眼便察觉到了陆安珩的心思,也不说穿,反而爽朗一笑:“怎么,见着朕都高兴傻了?”   陆安珩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开口道:“那是,微臣可是一年多没见着您了,委实惦记着您。”   元德帝冷哼一声:“别以为说点好话朕就能不追究你捉弄朕的小九之事了!”   果然是来给九皇子找场子的,陆安珩摸了摸鼻子,对着元德帝自然没有对齐琛他们那样的底气,忍不住低声道:“我那不是想着好玩么?他们自己不也挺高兴的?”   元德帝偏头瞪了陆安珩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讽刺道:“哟呵,看来这一年多下来,你的面皮又长了一层呐!”   这样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怨不得那一帮家伙没能扛过他。毕竟还是年纪小了些,脸皮比不得陆安珩厚。   好在元德帝并未继续追究,反而转移了话题和陆安珩唠起了家常,大多时候都是陆安珩在说,元德帝则是含笑听着。   这位到了暮年又将权利交给儿子的帝王委实有些寂寞了,虽然养老的生活极为自在,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到底忙活了大半辈子,怎么着都有些闲不住。想见见几个老熟人吧,阁老们还在和朝政大事死磕,元德帝也不想再折腾他们那把老骨头。陆安珩之前又一门心思扑在玻璃上,元德帝也不愿耽搁了他的正事儿,只能趁着这个档口,借着九皇子大婚的由头将陆安珩宣进宫来说说话了。   想明白了个中内情后,陆安珩心下顿时一酸。元德帝的身份何等尊贵,竟然会贴心至此,宁愿自己憋着也不想耽搁自己的活计,这样的帝王,陆安珩突然就明白了史书中所说的誓死相报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若是效忠的那个帝王是元德帝的话,陆安珩也愿意为他奉上自己的忠诚,人格魅力委实让人心折。   二人许久未见,这一聊就聊了大半天,元德帝还留陆安珩在宫里吃了饭,正朔帝带着齐琛也过来凑了回热闹,倒是让元德帝的精神足了几分。   陆安珩一见齐琛就想到了他之前撺掇小汤圆闹腾的事儿。小汤圆也是个不省心的家伙,差点没一把火将陆安珩的书房给点着了,气得陆安珩简直要冒烟,拼命在心里默念了八百遍体罚教育是不对的,这才忍下了想要暴揍小汤圆一顿的冲动。   这会儿见了齐琛,陆安珩就觉着自己有点牙疼,特别想撸袖子狠狠收拾这个欠抽的小混蛋。   齐琛精着呐,料定陆安珩不会在这儿发作,愣是故意堵了陆安珩好几回,噎的陆安珩饭都少吃了一碗。   一老一中两代帝王就见他们师徒斗法,将其中的笑料当成了自己的下饭菜。   齐琛几人的婚事比较赶,全都定在了这一年。等到忙完了排在最后头的齐琛婚事后,又到了腊月,眼瞅着又要到年关了。   这个冬日格外冷,冷的陆安珩都不敢出门,每回外出一趟都是酷刑,活蹦乱跳的出去,没多久就能变成冰雕回来。   这样恶劣的天气,冻伤冻病的不再少数。元德帝也中了招,病了大半个月,直到正月还没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了。   为此,百官们过了一个近来最沉默的新年,家里头过年的喜气都淡了几分。   陆安珩很是为元德帝忧心,这会儿的形势不如当是那样严峻,陆安珩也没那么多顾忌,逮着空就往宫里跑,在两位帝王的默许下,跟着几位皇子一道儿服侍元德帝。   就这样好好坏坏的撑了三个月,元德帝的身子可算是好转了不少,面上也有了点血色。   陆安珩心下稍安,却在四月十九的夜里,听到了皇宫之中传来的九声丧钟。   陆安珩的眼泪就这么落了满脸。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不想让元德帝离去,自己一边写一边掉眼泪。 第209章 哭灵   丧钟一响,陆安珩完全控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双手捂脸放声大哭,脑海中满是元德帝的音容笑貌,几乎要哭晕过去。   倒是姜德音镇定些,惊了一会儿后,连忙指挥着同样被丧钟惊醒的下人们开始将府里头亮眼的东西给去了,又记挂着陆安珩明天还要去宫里哭灵,赶紧连夜为陆安珩找来了草素服和黑角带,自己也找了一套麻布大袖长衫,以备明日哭灵之用。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天已经蒙蒙亮了。陆安珩的哭声却一直都没断过,想到元德帝便停不住眼泪,   小元宵和小月亮年纪尚小,不太明白刚刚的钟声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为什么阿爹会哭得这么惨,心疼亲爹外带被吓着了,也开始跟着陆安珩一起哭。   孩子们的哭声让陆安珩的理智逐渐回笼,肿着两只核桃般大小的眼睛将俩孩子给搂在怀里,轻声哄道:“别哭别哭,是不是吓着了?”   小月亮在陆安珩怀里蹭了蹭眼泪,又抬起小胖手将陆安珩脸上的泪水擦干,哑着嗓子道:“阿爹也不哭,小月亮害怕。”   另一边的小元宵也在努力地拍着陆安珩的背,嘴里胡乱念着平日里奶娘哄他睡觉的童谣。   陆安珩的眼泪落得更凶了,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已经崩溃的情绪,一把搂紧两个孩子,声音嘶哑地开口道:“阿爹没事,就是有一个对阿爹很好很好的人离开了,阿爹很伤心。”   “是太上皇吗?”   一听到太上皇三个字,陆安珩的情绪更崩溃了,搂紧两个孩子继续放声大哭。姜德音见这也不像个事儿,轻手轻脚地将两个孩子从陆安珩的怀里接过来,带着他们到了隔壁的暖房柔声安慰了一通,慢慢将他们哄睡了,又吩咐奶娘和小汤圆好好看着他们,姜德音这才转身回了房,继续开解陆安珩去了。   陆安珩断断续续已经哭了一个多时辰了,眼睛肿成了一条线,嗓子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姜德音看着心疼,忍不住也陪着落了一回泪。不过姜德音到底和元德帝没什么感情,伤感之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恢复平静后,姜德音拿帕子擦了擦脸,又吩咐侍书将厨房那头已经熬好的冰糖雪梨汤端了过来,轻轻吹了吹,见陆安珩的哭声稍低了些,姜德音赶紧柔声劝道:“天快亮了,等会儿你就要去宫里哭灵,好歹喝点东西润润喉。太上皇在世时对你这么疼爱,想必也不想看到你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   陆安珩确实哭累了,伸手接过姜德音递过来的碗,仰头就将这碗汤一口气灌了下去。恢复了些许精神后,陆安珩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抽噎道:“太上皇就这么走了,我心里难受。除了阿爹阿娘,太上皇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我能有今日,全是太上皇护着我。如今他就这么走了,我心里委实难受。”   说完,又呜呜咽咽地低声哭了起来。   说实话,陆安珩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伤心过。元德帝对于陆安珩而言,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这个心胸广阔的帝王,用他的宽容护着陆安珩一路成长,让陆安珩当年的种种壮志都成了真,对陆安珩当真是一片慈父之心。君臣之间也是一桩伯乐与千里马的佳话。   元德帝突然驾崩,陆安珩当真是觉得天都塌了,恨不得奔进宫去再看他最后一眼。然而这却是不可能的事情,陆安珩只这么一想,眼睛又是一酸。   等到时辰差不多了,陆安珩穿着素服,踩着麻鞋,肿着双眼便浑浑噩噩地出门了。   姜德音原本还担心陆安珩会不会太过悲痛出了岔子,而后转念一想,还有姜阁老他们在呢,应当闹不出什么事来,也就放了心。命妇同样要去哭灵,安顿好三个孩子后,姜德音也穿上了麻布长衫,戴上麻布盖头,同陆安珩一道儿进宫去了。   陆安珩神色木然地进了宫,宛若行尸走肉般地跪在一帮官员之中,听着周围的哭声,木然地掉眼泪。   倒是把几个阁老给吓了一大跳。   阁老们同元德帝君臣相得了大半辈子,对元德帝之间的感情并不比陆安珩弱。只是阁老们的情绪不如陆安珩这么外放,再悲痛也只憋在心里,还得打起精神处理元德帝的丧葬之事。这会儿一见陆安珩,别说阁老们了,就连看陆安珩不大顺眼的某些官员们都忍不住吃了一惊,这家伙的桃子眼肿的,都要睁不开了,再加上苍白憔悴的面色,木然的神情,整个人就跟个游魂似的,看上去格外瘆人。原本看他不爽的人都快要心疼他了,这形象,着实惨了些。   阁老们自然也被陆安珩给惊着了,心疼之余又有些欣慰,这样实诚的娃,太上皇当初也算是没白疼他一场。   正朔帝的脸色也难看得吓人,带头先哭了一回后,这才打起精神让百官们商量,到底该给先帝定一个什么谥号。   谥号是帝王驾崩之后,由朝臣根据他这一生的功过,最终给他定的号,选定的字有褒贬之意。元德帝的功过自是不用说,平北戎,安朝政,最近十年已有盛世腾飞之景象,妥妥的一代圣君。就是在定最终谥号的时候,朝臣又吵了一波。最终定下了一个“文”字,慈惠爱民曰文,元德帝这一生施行仁政,爱民如子,“文”字一出,所有官员都闭了嘴。   吵完了谥号又吵庙号。按照典制,文治武功都有所建树的帝王才能有庙号,才能入庙进行奉祀,一般称祖或称宗。元德帝这样的帝王,谁敢说他没资格定庙号?   然而问题又来了,祖有功而宗有德,朝臣们为着祖和宗这俩字儿又吵了许久。后来见正朔帝脸色实在不好,朝臣们也不敢再触这位帝王的霉头,想着反正都是好字,也就不再啰嗦,最终定了个高祖的庙号。   元德帝这一生,就这样盖棺定论了。日后史书上,他便是齐高祖。   陆安珩浑浑噩噩地听着,还未从悲痛中走出来。正朔帝见状,又让姜阁老宣了遗诏。其实本应一开始就念遗诏来着,只是因着元德帝早就退位,最重要的新帝人选早就登基了,正朔帝又一心扑在亲爹的丧事上,便将宣遗诏的流程往后推了一回。   元德帝的遗诏内容极为简单,无非就是将自己私库里头的东西给分了分。除却给妃嫔皇子留的东西,还给大臣们也分了些物件儿。   五位阁老并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傅得了东西不说,陆安珩竟然也有份。元德帝将自己平日里带的还算勤快的一块佩玉给了陆安珩,又给了他一封自己的手书,颇是让人羡慕。   直到这个时候,陆安珩的魂魄才归位,捂着脸放声大哭,嗓子已经哑得连谢恩的话都说得极为艰难。   正朔帝被陆安珩这么一哭,又跟着落了回泪,心下却很是满意陆安珩这样悲痛的状态,又觉得自己找到了同自己一样悲痛的人,再想想元德帝驾崩前对自己的嘱咐,正朔帝对陆安珩打心眼里生出了几分亲近来。   陆安珩连着哭了三天灵,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看着家里三个孩子后才打起精神,努力将自己从虚脱呆木的状态下挣扎出来,精神逐渐好转,让姜德音暗暗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百日孝期也匆匆而逝,陆安珩只觉得今年真是自己两辈子加起来过的最糟糕的一个年了,这样的生离死别,当真是让人无奈至极。即便陆安珩再怎么不愿意面对,看着街市上已经恢复了几分喜气的人群,陆安珩也不得不承认,属于元德帝的时代真的过去了。人们很快就会忘记这个曾经给了他们几十年太平日子的帝王,而属于正朔帝的时代,这才刚刚开始。   只是这位即将带领大齐开创一代盛世的正朔帝,他也病了。   正朔帝可是元德帝手把手地教大的,对元德帝的感情自是不用多提。安葬完元德帝之后,正朔帝的悲痛却并未减轻半分,每日除了批阅奏折处理国事外,还经常去奉先殿拜祭元德帝的灵位,忧思悲痛之下,就这么断断续续地病了大半个月。   陆安珩也蔫了三四个月,直到琉璃坊那边说做出了陆安珩说的放大镜了,陆安珩的兴致才高了几分。   拿着匠人们捣鼓出来的造型跟后世差不多的放大镜,陆安珩心下又忍不住一酸,若是元德帝还在,又能看上一样新鲜东西了。他那年纪,肯定也有老花眼,偶尔拿着这个放大镜瞅瞅书本奏折也不错呐。   这还是陆安珩头一次弄出了新东西,心里却没有一丝嘚瑟之情了。   等到陆安珩将这放大镜呈给正朔帝时,正朔帝和几位阁老把玩了许久,忽而叹了一声道:“若是父皇还在,得了这东西不知道得多高兴呐。”   陆安珩险些被正朔帝勾出眼泪来,看着正朔帝微红的眼眶,再看看他满脸病容精神不振的样子,陆安珩忍不住开口劝了一声:“您也要多保重身子才是,多少朝廷大事还等着您处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哭得太厉害,我得去缓会儿 第210章 放大镜   陆安珩这话一出,几位阁老也纷纷附和,姬玄顺着路安珩的话苦心劝了一番正朔帝,长叹道:“陛下,太上皇仙逝,朝中上下无不悲痛。只是朝政要事如此之多,都是等着您处理。您要是再亏了身子,这大齐的万里江山可怎么办呐?”   姬玄他们就不念着元德帝吗?当然念的,那么多年的君臣情谊,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说得清的。元德帝涵盖了陆安珩整个青春,而阁老们,则跟随了元德帝半辈子,论及伤心程度,哪个都不输正朔帝与陆安珩。   只是他们心里拎得清到底什么事更重要,理智比情感更深,这才稳住了朝堂。不然,以正朔帝这段时间浑浑噩噩的样子,还不知要闹出多少差错来。   不是阁老们狠心,看不惯正朔帝这么伤心的样子,而是正朔帝身上背负的责任,不允许他再这么消沉下去。都过了四个月了,也该振作起来了。   姜阁老的话比姬玄就凌厉多了,一双沉淀着无数智慧的眼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正朔帝,右手食指往御书房外一指,沉声问道:“陛下,你看看外头这大好河山。太上皇用了一辈子的时间,为我大齐百姓带来了一个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您若是再这么消沉下去,糟蹋了祖宗的基业,对得起太上皇一辈子的心血吗?”   这话说的委实太重,让其他四位阁老都忍不住一惊。正朔帝却如梦初醒,顺着姜阁老的手往窗外的天际看了看,而后狠狠用手抹了把脸,神情坚定地开口道:“您说的是,朕不能让父皇的心血功亏一篑。父皇一辈子勤政爱民,朕虽远不及父皇,却也不能这么浑浑噩噩地败掉父皇好不容易开创的盛世!”   陆安珩的精神也足了几分,在陆安珩心里,元德帝和他亲爹也差不多了,这会儿听了姜阁老的话,陆安珩同样大受震动。斯人已逝,总不能再让他的心血付诸东流。不然的话,即便自己死了,都没脸再去见元德帝。   更何况,碰上穿越这桩奇事后,陆安珩虽然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也有了几分敬畏。如今想想,像元德帝这样英明的帝王,文治武功皆有建树,一手缔造出盛世开端,晚年也不昏庸,不滥杀无辜,轻徭薄赋,爱民如子。这样的功绩,如果这世上当真有神明,元德帝应当就是真龙转世,如今不过是回归天庭了而已。   再说了,若是元德帝和自己一样,也赶上了穿越的洪流,在一个时空继续活着呢?   陆安珩这么一想,心里的悲痛便少了不少,只默默祝愿元德帝不管在哪儿,都要过的平安顺心。而后转念一想,他那样的聪明人,不论在何地,总归是能让自己过得好的。   陆安珩整了整精神头,将眼神落在了正朔帝手中的放大镜上,强笑着转移话题道:“陛下您看,这放大镜如何?”   正朔帝收回了自己看向天际的眼神,又拿着放大镜在奏折上比划了一会儿,姬玄见状,赶忙插了句嘴,想要活跃一下气氛:“陛下您正当壮年,这放大镜,合该是给我们这等老家伙用的。您是不知道,像我们这帮上了年纪的老家伙,眼睛都不大好使,看个东西可费劲儿了。尤其是某些官员的折子,哎哟那字儿写的,丑也就罢了,还啰啰嗦嗦个没完,看着就眼睛疼。这回倒好,有了这放大镜,老臣们倒是能轻松不少。”   正朔帝也凑了回趣,直接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慎行这回的奖赏,便由你们这几位受益最大的阁老一并给了,如何?”   陆安珩也配合地一笑,伸手指了指姬玄的苦瓜脸,而后对着正朔帝吐槽:“陛下您看看姬阁老这脸色,苦得都能挤出汁了。指望着铁公鸡出银子,微臣这奖赏估摸着得等到猴年马月去才能到手。陛下您突然这么说,不会也是打着赖掉微臣奖赏的主意吧?”   正朔帝撑不住笑了,没好气地瞪了陆安珩一眼,咬牙吐了回槽:“还说姬阁老是铁公鸡,你这见钱眼开的性子,也没比姬阁老好到哪儿去!”   姜阁老则不动声色地来了个双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然他俩怎么会这般投缘呐?”   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中箭无数,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成了铁公鸡那一挂了,简直怀疑人生。不可置信地望着姜阁老,陆安珩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忍不住反问道:“姜阁老,摸着您的良心再说一遍,我这还叫铁公鸡啊?当初也没少给国库做贡献呐,别的不说,玻璃的分成我可是每个月都给朝廷交了帐的。要是我这样的还算铁公鸡,那这世上就没有大方的人呐!”   姜阁老却不接陆安珩的话头,反而极为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你这放大镜倒是有趣,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老夫看着倒是和普通的玻璃有点不同。”   说到正事儿,陆安珩也顾不得耍宝了。他方才本就是为了活跃气氛才这么说,这会儿话题回归正经,陆安珩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四下一瞅,从正朔帝的御案上扒拉出铅笔和纸,而后熟练地在上头画了透镜成像图,标上焦点,顺带还给他们普及了一下简单的光学原理。   这知识还真超出了他们的学习范畴,姜阁老和正朔帝都听蒙了,姬玄更是满眼问号,唯有陆安珩的前任上司,工部尚书谢蕴还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插嘴问上一句。   见状,姬玄还跟姜阁老吐了回槽:“你瞧瞧,明明那两人才是一边的。”   对于陆安珩刚刚不乐意和自己绑在一挂的事儿,姬玄还有点不大高兴,这会儿就直接将陆安珩给踹出去了,傲娇地表示,要嫌弃也是老夫嫌弃你。   然而说兴奋了的陆安珩选却直接忽略了姬玄这句吐槽,为了向正朔帝和阁老们展示一下凸透镜的聚光效果,陆安珩还扯下一张纸,而后领着正朔帝他们出了御书房,将纸放在地上,又拿着放大镜找准了焦距,让焦点落在了那张纸上。   得亏这会儿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候,日头晒得很,陆安珩没举多久,正朔帝几人便瞧见白纸上开始出现焦黄的印记,而后慢慢燃烧起来。   陆安珩忍不住松了口气,谢天谢地,谢谢前世的物理老师,自己这个逼好歹没装失败。   正朔帝他们看得啧啧称奇,愣是没想到这么小小的一个放大镜,还能有这样的作用。   姬玄对陆安珩还算了解,一见陆安珩这嘚瑟的样儿就觉着他还有后招没拿出来,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什么凸透镜,你还有别的打算吧?”   陆安珩点头,双手比划了一下镜框的样式,而后开口道:“我正在尝试让人做个这样的镜框出来,然后把镜片镶进去做一副眼镜出来。这样你们就能直接将镜腿架在耳朵上,再也不用发愁看不清东西的问题了。”   “这法子好!”姬玄听得连连点头,而后接着道,“你快去催催他们,将这个眼镜早点做出来。真做出来了,你卖多少银子老夫都买!”   这财大气粗的,陆安珩的仇富心理都要冒头了。   不过做镜框的材质还没选好,陆安珩也插手不了这事儿,就算阁老们再期待眼镜上市,材料没找好,陆安珩也没辙。   倒是能琢磨一下望远镜的事儿。   陆安珩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这会儿有了透镜,做个简单的望远镜还比眼镜简单,也是迷醉。   陆安珩的行动力素来不错,一想到这个,就直接跑到琉璃坊,拿了匠人们刚刚打磨出来的凹透镜和凸透镜,跑到工部找了那群技术宅,向他们详细地描述了望远镜的原理。   技术宅们脑子转的快,又年轻,比起之前听了个凸透镜成像原理就开始晕菜的阁老们理解能力强多了。一听陆安珩这想法,技术宅们纷纷摩拳擦掌,干劲十足地表示这事儿就交给自己了,准能想办法将陆大人您说的这个望远镜给弄出来。   实际上,弄懂了原理后,这种简单的望远镜根本不用花多少时间就能做出来。只是做出来后,能看到的距离不怎么远。如果想要用在军事上的话,貌似用两个凸透镜做出的望远镜视角会更好些?不过那个成的像好像是倒的,还需要一个棱镜来着?   毕竟也过了二十多年,陆安珩也记不太清楚了,只能等着技术宅们先将最简单的望远镜给做出来,自己又开始吩咐匠人们尝试弄些棱镜出来。准备工作倒是做得挺溜,就等着技术宅那边的好消息了。   技术宅不愧是技术宅,动手能力简直吊打陆安珩。   陆安珩正带着小汤圆他们玩放大镜聚光的游戏呐,就听到技术宅那边传来了好消息,说是望远镜给做出来了。   一听这消息,陆安珩顿时就坐不住了,赶忙往工部那头跑,剩下仨孩子继续拿着放大镜到处玩,齐心协力地开始试着拿放大镜烤蚂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 第211章 望远镜   陆安珩这会儿其实忙得很,去年弄来的葡萄籽三月份就种下了。为此,陆安珩还特地跑去姜锦修那儿耍了回赖,将之前那两个为自己处理葡萄籽的师傅给要了回来,就想着让他们教教自己庄园里的农户们,免得他们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葡萄籽全给种死了,那自己真能郁闷死。   姜锦修嘴上嫌弃了陆安珩一回,拿着玻璃杯优雅地喝着葡萄酒,一边喝一边数落陆安珩,将他封存已久的毒舌技能哗啦啦地全都释放出来了。   陆安珩就成了那个接受姜锦修暴击的倒霉蛋。好在陆安珩一向心大,皮糙肉厚得很,是以姜锦修的毒舌技能在陆安珩这儿完全没起到什么效果,反倒是浪费了不少口水,险些被陆安珩给噎死。   不过姜锦修毒舌归毒舌,对陆安珩这唯一的弟子当真是没话说。每回陆安珩管他要什么,只要他有,都能立即满足陆安珩的要求。再说了,就凭姜自己的本事和家世,陆安珩要的东西,他要是没有,其他人估摸着也没有。反正陆安珩每回要的东西,姜锦修这儿准有。   就因为这样,陆安珩都要养成有困难找师父的条件反射了。反正这个师父够给力,平时给自己提供各种装备外,关键时刻还能出手将自己从坑里捞出来。不得不说,有这样一个师父,陆安珩当真特别有安全感。   给陆安珩提供了安全感的姜锦修就不那么痛快了,心下没少陆安珩是个坑货。傻乎乎地钻进别人的坑,让自己出手来捞一把不说,还是个憨货,成天变着法儿地管自己要人。真是一个儿子三个老贼。   陆安珩都觉得自己冤死了,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老贼的?明明一直在孝敬师父的好不好?   不过姜锦修也就是这么随口挑点陆安珩的毛病,并非出自真心,就是嘴贱憋得慌,又不好出门喷别人,只能在弟子身上找点自在了。   这么看来,陆安珩这弟子当的,还真有点惨。   不过陆安珩自己倒是乐在其中,乐意陪姜锦修斗斗嘴,也是这师徒俩的缘分。   陆安珩就这么死皮赖脸地把姜锦修手底下那两个种葡萄的师傅给撬了过来,这俩人也实诚,不藏私,手把手地教陆安珩庄园里的农户们怎么搭葡萄架,该怎么种,怎么照顾,全都说了清清楚楚。   农户们也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知道这玩意儿精贵,见天的守着葡萄藤,严格按照俩师傅说的仔细伺候这一大片的葡萄藤。许是陆安珩的心想事成技能又回来了,还真让他们种出了新鲜的葡萄。   陆安珩之前因元德帝的去世心情低落了几个月,根本没去管葡萄到底长得怎么样了。后来琉璃坊做出了放大镜,陆安珩的精力又放在了透镜上。不仅想着做望远镜,还惦记着让人给眼睛不太好的老人家们做出老花镜来,再加上每天还要上朝听人掐架,还真有点忙不过来。   是以这会儿都八月了,葡萄都熟了,陆安珩还愣是没庄园里头瞧过一眼。   好不容易空出了点功夫,又想着多陪陪孩子们,正打算去庄园里看看呐,技术宅那边又传来了好消息。   真是忙成狗。   也是在还之前三个多月不干活的债了。   到了工部后,陆安珩还瞅见一熟人,忍不住挑眉道:“哟,你怎么在这里?”   换来对方一个优雅的大白眼:“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你也不是工部的属官,不也在这儿?”   陆安珩没忍住送了他一个呵呵,心说这位的中二当真是和姜锦修一样好不了了。就是可惜了他的妻子,碰上这样中二班,还不知道会有多崩溃。   这么想想,陆安珩竟是觉着姜锦修这样凭实力单身的人还挺厉害的,好歹没去祸害无辜的小姑娘?   当然,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陆安珩是打死都不敢让姜锦修知道的。否则姜锦修真能暴起将他揍成猪头。   不过看着姬永康那副欠收拾的样儿,陆安珩就觉得自己有点手痒。仔细看了看姬永康不大自在的神情,陆安珩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这家伙跑到工部到底是来干嘛的了,估摸着是听到了望远镜的消息,赶着过来看热闹。   陆安珩可是记得这货还是个旅游爱好者来着,还自带卫星系统,画地图是一把好手。这会儿听到了望远镜的消息,怪不得这家伙会跑来看热闹。   想明白这事儿后,陆安珩的心里顿时就有谱了,笑眯眯地往里头指了指,而后调侃道:“阿弟也是来看望远镜的?巧了,那正是我托工部的同僚们帮忙做出来的。你这回不是又想着问我再要一台吧?”   陆安珩这小心眼的,还记着当初铅笔刚做出来时,这家伙直接堵了自己的路管自己要铅笔的逗比事儿呢。   姬永康这些年的脸皮厚度也长了不少,论起不要脸来,完全不输陆安珩,闻言立即面色一喜,直接顺杆爬,笑着问陆安珩:“阿兄这是要送我一台望远镜吗?那我就先谢过阿兄了。”   嘿,这小子长进了不少啊!陆安珩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姬永康,诧异地挑眉道:“以往也没见你这么没脸没皮啊。”   姬永康淡淡一笑,气度一流,云淡风轻地道:“都是跟阿兄学的,如今我有妻有子,确实不能再像年轻时那般挥霍无度。还是得多像阿兄学习,给孩子们多攒些聘礼。”   陆安珩可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天道好轮回了。自己之前把姜锦修给噎了一回,转头就来了现世报,这会儿竟然在嘴炮技能上输给了姬永康。简直不科学!   然而事实证明,这很科学,因为姬永康的脸皮已经厚到刀枪不入的境界了。   跟着陆安珩进了工部的大门,找到了技术宅们后,姬永康极为自然地顺走了一个技术宅们刚刚拿出来嘚瑟的望远镜,而后一脸正经地对陆安珩点头道:“阿兄方才说要送我一个望远镜,那我便笑纳了。多谢阿兄。”   说完,姬永康还一板一眼地给陆安珩作了个揖,而后拿着望远镜就跑路了。   陆安珩真是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这中二病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怎么突然间战斗力就飙升了两个档次,特别想问他到底去哪儿进的修,也带自己一个呗。   然而这家伙溜得贼快,陆安珩还没反应过来就跑得没影儿了,这会儿陆安珩想将他拎过来问一问都找不着人。倒是听了技术宅们的八卦,说是那家伙生了个要命的儿子,成天以挑衅他为乐,又有家中长辈护着,打不得又骂不得,苦逼得很。   陆安珩心里顿时就痛快了,合着那家伙的日子过得这么惨呐。算了,自己可是个大方人,就不跟他计较刚刚坑了自己一个望远镜的事儿了。   技术宅做出来的望远镜有三个,这会儿就剩两个了。陆安珩也没闲着,冲着赶过来看热闹的老上司打了声招呼,二人一道儿进宫献宝去了。   这话还真没夸大,谢蕴自己上手试了试望远镜的效果后,顿时就兴奋了,一眼就看出这又是一样军事神器。这样的好物件儿,若是用在行军打仗上,再配上热气球,艾玛这杀伤力,绝对杠杠的。   到时候敌军还能有什么秘密呐?在热气球上掏出望远镜一看,就连敌军营帐外头有几个守卫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打偷袭一打一个准呐。   尤其是,如今其他小国的人还不知道大齐又添了一样神器,这会儿他们还在费劲吧啦地研究热气球和滑翔翼这两样东西呐。当然,高桥马鞍和马镫,在上回和乌桑的战争中已经让他们注意到了,根据探子传来的消息,如今周围各个国家,军队的马都配上了这两样东西。现在还在研究热气球那两样能飞的东西,据说也有了进展。   是以兵部和工部的压力还挺大的,生怕他们真做出来了这些东西,到时候大齐又没有绝对优势了。周围的小国又都是不安分的,一旦让他们做成了这两样东西,想必边境又会不得安宁。若是开战,不知要多送掉多少士兵的性命。   只是这事儿,大齐急也没用,根本插不了手,急也白急。   这回陆安珩冷不丁地捣鼓出望远镜这东西,委实让谢蕴兴奋至极。   进宫的路上,素来话不多的谢蕴拉着陆安珩的袖子眉眼舒展地说了一路话,句句都不离这望远镜如何如何,车轱辘话来回说,就跟喝多了似的。   陆安珩被这位阁老大人念叨了一路,到了御书房时都觉着自己耳边还在嗡嗡作响,还没缓过来呢,激动得不能自已的谢蕴已经刷地一下,将望远镜掏出来献宝了,眉飞色舞地说了个痛快。   这位大人是真的兴奋过头了,陆安珩瞅着跟打了鸡血似的谢蕴,无奈地摸摸鼻子,暗自决定等到他说明白了自己就开溜,家里还有三个孩子等着自己带着他们玩呢。   再说了,庄园里的葡萄也等着自己去看上一回,好歹也得过去尝尝鲜儿不是?当然,顺带还能将三个孩子带过去,让他们认识一下各种农作物,免得跟后世的小孩一般,说出稻子是长在树上的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家晚安   上章说的用放大镜烤蚂蚁,就跟拿放大镜让纸燃烧一样。我记得小时候见过同龄的男孩子玩过来着 第212章 改名   陆安珩想的倒是挺美,发现解说的活计已经被兴奋至极的谢蕴抢了之后,立马就开始在心里琢磨着开溜的事情了。然而这也只是想想,望远镜这样厉害的神器,这帮大佬们上手一看就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有多牛逼,给他们心里造成的冲击简直能和当初的滑翔翼和热气媲美。   哦,鉴于当年还有个逗比姜鸿煊时不时的跳城楼摔断腿,给大伙儿带来了不少谈资,后来滑翔翼和热气球出来时,许是因着姜鸿煊闹腾久了,大伙儿心里虽然震惊,却也没到那种眼珠子都掉下来的程度。   这回的望远镜可就不一样了,完全就是存在神话传说中的神器啊,怎么能让大佬们不震惊?再说了,就算是神话传说里,千里眼这个技能,还是某位神将的天赋技能呐。   陆安珩捣鼓出来的这个望远镜,那可是能批量生产的。只要原料充足,做出多少望远镜都是时间问题,简直比传说还牛逼,脑洞再大的文人都不敢这么想。   然而陆安珩却当真做到了!   还是不声不响一下子就跑来献宝了,之前也没听他吱一声呐。   姬玄都有点反应不过来,诧异地看着路安珩,双手比划出一个镜框的样式,疑惑道:“你之前不是说要给我们这些老骨头做出一批眼镜来,怎么突然就做出了这个劳什子望远镜了?”   这进展有些快啊,眼镜还没戴上呢,倒是先成了个千里眼了。   陆安珩被大佬点了名,也不好继续缩在一旁当壁花,摸了摸鼻子,低声解释道:“前辈有所不知,别看这玩意儿看上去挺能糊弄人的,实际上做起来还算简单,材料都是现成的。至于我之前说的那个眼睛嘛,匠人们现在还在找做镜框的材料呐,总不能弄一铁架子让你们戴鼻子上不是?那你们的鼻子还不得被压塌啊?”   这家伙就正经不了多久,前面说的还好好的,到了最后一句又开始不正经起来,姬玄忍不住翻白眼,又拿了望远镜往外头看了看,好家伙,当值侍卫眨回眼睛都看的清清楚楚。陆安珩要是不说,打死姬玄都不能信这玩意儿竟然比眼镜还容易做。   话说之前这小子说起眼镜时,明明挺轻描淡写的,哪知道所需的技术水平竟然如此高端。这么一看,这混账东西之前就是在吹牛逼,口花花没个实在。想到自己的眼镜可能就要变成有生之年了,姬玄也是心塞。   除了姬玄,姜阁老他们也不相信这望远镜的做法真如陆安珩说地这么简单,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当真?”   陆安珩无奈,只能再次准备给他们上上物理课。好在有了上回放大镜的经验,陆安珩这回可学乖了,随身揣了个小本本,又掏出一支铅笔开始在小本本上写写画画,努力给这群大佬普及物理知识。   大佬们一见陆安珩这架势就头疼,勉勉强强地跟上了陆安珩的节奏,将这些新知识消化了不少。陆安珩则松了口气,又将锅推到了谢蕴身上,直接对着正朔帝开口道:“这望远镜可都是工部的同僚们费心做出来的,微臣也就时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思路,大半功劳都是他们的。至于眼镜,微臣也拜托他们帮忙找做镜框的材料来着,只可惜到现在还没找着合适的。陛下与阁老们若是不信,问问谢阁老便知。”   谢蕴冷不丁被陆安珩踢了个球过来,下意识地就接了一句:“慎行说的极是,工部正在为此费心,真做出来后,一定不会少了诸位阁老的份儿。”   说实话,正朔帝正值壮年,完全不能体会老花眼的痛苦,对阁老们这么迫切地盼着眼镜之事还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反正做出来他也用不了,晚点也不碍事。倒是这望远镜,来得可及时。说句不好听的话,相比起老头们的视力问题,望远镜当真有用多了。   当然,这名儿也真够不讲究的。正朔帝不由吐槽了一回陆安珩的取名水平:“这样的神物,就叫望远镜这样的俗名,还真有点配不上此物。”   姬玄等人顿时连连点头,这话没毛病,就陆安珩这取名水准,简直就跟没读过书的平头百姓一般,直白得很,简直让人怀疑他当年的状元到底是怎么考回来的了。   这会儿正朔帝带头吐槽,姬玄几人立即齐刷刷地埋汰了陆安珩一通。   陆安珩心里那个憋屈劲儿哦,真是有冤没处说。这明明就是后世给望远镜起名的家伙不讲究,自己这不是叫习惯了么,哪知道还要背个起名废的锅,真是郁闷。   然而这话陆安珩又不能直接说出来,不然分分钟被当成妖孽拖出去砍了。陆安珩也只能咬牙背了锅,默默咽下了一口血。   好在正朔帝见陆安珩的脸色不太好,也没深究,拿着手里头的望远镜又把玩了一回,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道:“这样吧,此物能让人将千里之外的情景尽收眼底,自古以来又有千里眼的传说,便将此物取名为千里眼吧。你们看如何?”   就一个名字而已,皇帝都开口了,谁还会吃饱了撑的说这名儿不好啊。大家自然都应了,顺带还拍了回龙屁。当然,陆安珩心里也没少吐槽正朔帝的取名水平,心说就您这样儿,还嘲笑我是取名废呐?就冲您给取的这千里眼名字,都能愉快地加入取名废大军,和我组成取名废二人组了。   正朔帝还真不知道自己在陆安珩已经被划为取名废大军中了,得了望……哦不对,应该是得了千里眼后,正朔帝的兴奋之情根本不比谢蕴小,这会儿都能开始发自内心地调侃陆安珩他们了。   自打元德帝过世后,正朔帝还是头一回这么高兴,倒是让姜阁老他们放了不少心,心说陛下终于走出悲痛,开始专心国事了。   正朔帝也没让阁老们失望,打趣了陆安珩一番后,正朔帝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目光威严地从陆安珩等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谢蕴身上,沉声吩咐道:“谢阁老,千里眼事关重大,命工部尽快多做一些出来交给兵部派送至军中。慎行,让你那琉璃坊将手头的事儿放一放,先紧着工部要的这几样透镜烧。”   军需是大事儿,陆安珩自是点头,又多嘴提了一句:“陛下,这个千里眼能看的距离还不够远,微臣正在尝试做另一种能看得更远些的千里眼,只是还需要一样名为棱镜的东西,正在让琉璃坊的匠人们加紧时间烧制。若是能烧出来,估摸着陛下就能得到真正的千里眼了。”   虽然陆安珩也不大清楚那种望远镜做出来到底能看多远,但是就凭正朔帝刚才这取名水平,不到百里的距离都能吹成千里眼,陆安珩还是觉着自己接下来能捣鼓出来的望远镜更适合这个名字一些。   毕竟这可是后世的天文望远镜构造,虽然以现在的技术还到不了那个水准,但是吊打现在正朔帝手里头的这个望远镜还是没问题的。   再说了,要是正朔帝前脚刚把千里眼给发下去,自己后脚就做出来能看得更远的望远镜,那不是浪费么?   更新换代太快了,还是稍微等一等节约一下成本吧。   正朔帝也是个勤俭的帝王,在这个问题上,他的脑电波还真就跟陆安珩同步了。一听陆安珩这话,正朔帝立即改了口:“那下发千里眼的事儿就先缓缓,你那个劳什子棱镜做出来了吗?”   陆安珩望天,干咳一声道:“这又是个新鲜玩意儿,匠人们还在研究呐。”   “那就让工部一块儿帮忙,定要将这棱镜给做出来。之后再来做那个能看得更远的千里眼,做成后再下发到军中去。”   正朔帝眼镜都不眨地做出了决定,眼角扫了陆安珩一眼,又偏头看向谢蕴:“谢阁老,此事就由你来负责,如何?”   虽然这是个给自己部门刷业绩的事儿,但谢蕴还真不大乐意抢陆安珩的功劳,一时间竟没接正朔帝的话。反倒是陆安珩高兴得紧,看出了谢蕴的心思后,真心实意地开了口:“我原本就是个动嘴皮子的,办事儿不稳重。千里眼之事,关乎国体,自然是谢阁老您来办更加稳当。真要交给我,我恐怕担当不起。您就受回累,接了我手上这个烂摊子,让我清闲几日吧。”   谢蕴含笑看了陆安珩一眼,这才应了。倒是姬玄忍不住吐了回槽:“我们这把老骨头还没惦记着偷回闲,你倒好,年纪轻轻就想着躲懒了。”   陆安珩偷偷瞟了正朔帝一眼,见他满脸笑意,便放心大胆地开启了逗比模式:“那是,这回我也算是立了功,陛下的奖赏肯定少不了我那一份。又让谢阁老将这事儿接过去了,我不就跟在谢阁老身后白捡一功劳么?躲懒还能这样的大好事儿,再来十回我也不嫌多呐。”   换来姬玄一个大白眼,外加一句想得美。   陆安珩确实挺美的,这段时间他都要忙不过来了,事情全都赶一块儿去了。现在能把望远镜的事儿交给谢蕴,陆安珩还真是松了口气。   进宫一趟甩了个锅,陆安珩表示自己很满意,就是把望远镜改名成了千里眼,陆安珩还觉着有点小别扭。若是这玩意儿能一直流传下去,大齐这个时空的后世学历史时,直接学的就是千里眼?   想想还真是有一种蜜汁酸爽感。   说好了千里眼的事儿后,陆安珩便告退开溜,准备回家继续带孩子。结果回去一看,好家伙,就连最乖巧的小月亮成了小花猫,脸上黄一道灰一道的,一人手里拿了个放大镜傻乐。再仔细一瞧,陆安珩就瞅见了地上那波倒霉的蚂蚁,嘴角不由抽了抽。   这样精力过剩的娃,来来来,和亲爹一起去庄园体验生活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 第213章 时光   小汤圆看到陆安珩回来还有点小心虚,毕竟弟弟妹妹还小,他可不小了,竟然还领头带着弟弟妹妹作妖,弄出这个脏兮兮的样子来。这要搁别的小伙伴身上,估摸着得挨顿暴揍。   看看自己左边还在兴奋傻乐的小元宵,又看看右边笑得乖乖巧巧的小月亮,小汤圆的身子不由抖了抖,偷偷地打量着了安珩的脸色,生怕亲爹一个看不顺眼就让自己来篇长作文,那可真是要命了。   陆安珩倒没打算收拾小汤圆,想当年他像小汤圆这么大的时候,那可是真正的人嫌狗厌,也没少干这种拿放大镜烤蚂蚁玩的事儿。陆爹一见到他就头疼,没少挨打。小汤圆跟他以前一比,绝对是个听话懂事的别人家的孩子,五讲四美好少年,陆安珩还真没那个底气惩罚小汤圆来着。   不过嘛,借由这个机会,倒是能将他们带去庄园看看,亲自下地给庄稼除草什么的,顺便认一认各种庄稼瓜果,学一学它们的生长规律和产量,以及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它们长得好。   这还真不是瞎闹腾,即便陆安珩这些年一直在带动商业的发展,奈何生产力的天花板在那儿,现如今还是自给自足的农业社会,农桑才是国家的根本。   封建社会士农工商的等级划分永远不会变,小汤圆和小元宵日后肯定也是要走科举这条路的,多知晓一些农桑之事也是好事。说不准日后外放去别的地方当个县令什么的,总得要知道这些农业知识。一方父母官,能让百姓们都吃饱穿暖了,就是难得的好官了。   陆安珩自认自己还算是个精明人,要是养出几个不知民生疾苦被地头蛇给忽悠瘸了的蠢儿子,那陆安珩真得气晕过去。   反正技多不压身,多学点东西总归是没坏处的。   陆安珩刚刚将望远镜的事儿扔给谢蕴,现在闲得很,又念着庄园那边自己辛苦倒腾来的葡萄,想了想,让奶娘将小汤圆他们带回屋子里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则去找姜德音,准备带着老婆孩子跑去庄园散散心,来个农家乐什么的。   小孩子天生就不爱被关在家里头,一听陆安珩说要带他们庄子上玩,三个孩子的眼神刷得就亮了。就连最闹腾的小元宵都特别乖巧,老老实实地牵着奶娘的手回屋洗脸换衣服去了。   能够来个全家同游,姜德音自然也没意见。说实话,如同陆安珩这样成亲这么多年还能这么宠媳妇儿的家伙,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姜德音这几年都不爱去自己那几个手帕交府上串门了。认真说起来,那几人过得还算不错,有儿有女地位稳固,按照这会儿的标准来看,日子也算顺心了。   然而架不住姜德音碰上了陆安珩这个奇葩啊。   要说满分一百分的话,那几人的丈夫能打八十分,那陆安珩绝对能有一百二十分,其中二十分都是额外加分。对待妻子一心一意,成亲都这么多年,最大的孩子都十岁了,这俩还时不时地秀回恩爱发波狗粮。   京城以往哪出过陆安珩这样的人啊?有点身份的,谁家不是通房小妾好几个,哪像陆安珩似的,几十年如一日的宠老婆呢?为着这事儿,陆安珩还成了全京城男性的公敌。没办法,谁让这家伙对老婆实在太好,硬生生将好男人的标准提升了两个档次。   和他同龄的,偶尔还要听一耳朵妻子对于姜德音的羡慕。比他小的那就更惨了,人家丈母娘挑女婿的眼光大多都是按照陆安珩这个标准来的。摸着良心讲,即便陆安珩现如今快要奔三了,按照这年头的算法,已经是一块老腊肉了。但陆安珩的脸那真是能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京城里愣是还没出现一个在颜值上能与陆安珩平分秋色的人。   这样出众的外貌,再加上陆安珩这些年来的种种实绩,那就是一个大写加粗的才貌双全。这样完美的人,他还爱老婆!说到妻子的话题就开始夸老婆,发了工资就惦记着给妻子孩子买礼物,简直就是不给其他男性同胞留活路呐。   当然,其他人也没少在心里编排陆安珩畏妻如虎,失了男性阳威。只不过这套标准,到了给他们自己的女儿选女婿时,又恨不得女婿个个儿都是陆安珩了。   真是双标的理直气壮。   陆安珩自然也不会和这帮人见识,怼过几个说他娶了个母老虎的家伙后,这帮人就消停了不少。反正不管他们心里到底怎么想,面上绝对不敢再带出半分来。陆安珩只管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高高兴兴便是。   姜德音也没少听人说过酸话,好在陆安珩给力,都不用姜德音说什么,每回姜德音外出参加个宴会什么的,陆安珩肯定都是要亲自去接的,直接用行动将那些说酸话的人的脸都给扇肿了。   只是近几年姜德音也不大爱出门了,一则是会收到不少负能量,二则嘛……小汤圆也渐渐大了,不少人的眼睛都开始盯着小汤圆了,总惦记着想和姜德音定个亲什么的。就连小元宵都有人不放过,想要磨着姜德音松口定个娃娃亲。   尤其是姜德音那几个手帕交闹腾得最欢,每回见了姜德音都会暗中试探几句。时间长了,姜德音也有点心烦,索性便推了不少宴会,专心在家照看三个孩子。时不时又带着孩子们往娘家去看一看,日子过得当真是越来越舒心。   陆安珩听说自己的小汤圆和小元宵都被人给惦记上了,吓了好大一跳,这俩孩子才多大啊,一个读小学一个上幼儿园的年纪,竟然就已经有人打他们的主意了?   必须不能给啊!   再说了,陆安珩也奇怪,私下里还偷偷姜德音:“怎么都是看上我们那两个小子的人家呐?我们的小月亮长得多漂亮,竟然没人提小月亮的事儿,那帮人真是眼神不好使。这样眼神不好的人家,断然是不能当亲家的,”   一听陆安珩直接把这些人家全都盖了个眼神不好的章,姜德音便忍不住笑出声,熟练地搂过陆安珩的腰,在他怀里调整到了最舒服的位置,姜德音这才笑道:“她们那些心思,无非是想着我善妒,教养出来的小月亮也随我,嫁过去委屈了他们的儿子。小汤圆他们便不一样了,若是随了你,她们的女儿可就享福了。”   陆安珩险些被这些人的不要脸的想法给气炸,要不是顾忌着怀里的姜德音。陆安珩真能跳起来骂人,什么玩意儿,感情你家闺女就能来享福,我闺女就得贤良淑德地服侍你那没用的儿子啊?我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还敢嫌弃我闺女?   小月亮可是陆安珩的心肝儿,听到这样的话,陆安珩不发飙就怪了,咬牙切齿地怒道:“就他们那样儿的人家,我还看不上呢!我们小月亮日后可要找个跟我一般对妻子一心一意的如意郎君,那些个通房好几个的废物人家通通不考虑!”   陆安珩真的觉着自己的三个孩子都还小呐,万万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疯,现在就惦记着俩儿子的亲事了。仔细想想,陆家人口简单家风又正,小汤圆他们又都继承了父母的好相貌,陆安珩和齐琛的关系这么好,只要齐琛不出岔子顺利即位的话,往后几十年,陆家的富贵已经定了。这样好的潜力股,傻子才不抢。   一晃眼都要到操心孩子们亲事的年纪了,陆安珩差点都觉着自己已经四五十了,再看看刚刚玩完泥巴换好衣服的仨孩子,陆安珩心里的滋味儿真是绝了,就这个仨小屁孩,想什么亲事呢?乖乖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到了庄子里后,小汤圆他们就跟出巢的小鸟似的,看啥都觉得新鲜。陆安珩借着宽大袖袍的掩盖,拉了姜德音的手跟在他们后头,顺带给他们上了回农业课。   这会儿正值秋收时节,庄子里的瓜果蔬菜都到了收获的时候,玉米辣椒葡萄落了满枝,向日葵也很是喜人。陆安珩领着小汤圆他们自己动手掰玉米摘葡萄,兴致上来了,又让农户们将柴火和锅搬了出来,指挥着三个孩子洗菜。   姜德音想帮忙,陆安珩还不让,说是要锻炼锻炼他们,让姜德音坐在椅子上休息,还在她身边的桌子上摆了几碟刚摘下的新鲜水果,舒舒服服地当个监工便是。   陆安珩自己则领了厨子的活计,埋头就开始处理这些肉菜,准备让孩子们体会一把农家乐的趣味。   姜德音原本还为陆安珩的厨艺捏了把汗,万万没想到陆安珩竟然超水平发挥了,做出来的味道竟然吊打府里的厨娘。三个孩子也玩累了,每人都多吃了一碗饭,回去时还很是念念不舍,磨着陆安珩过几天还要来玩一回。   陆安珩自然答应了,回府后就给三个娃布置了一篇作文。小汤圆四百字,其他两个一百字,写完才能睡觉。也是很苦逼了。   平淡而温馨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三年后。小汤圆已经长成了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惦记着他的人家就更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家晚安   小剧场:   后世穿越流行时,有人问:你最想穿成谁?   万千少女异口同声:陆安珩他老婆! 第214章 琐碎   逐渐抽条长高的小汤圆五官长开了许多,眉与眼几乎是从陆安珩脸上扒拉下来给粘上去似的,姜德音每回一见小汤圆,都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陆安珩的十三岁时期一般。   为此,陆安珩还不肯认,私下揉着姜德音的脸傲娇道:“那你可弄错了,我在小汤圆这个年纪的时候,长得可比他俊多了。我还俊而不自知,从不拿自个儿的脸说事儿。你看看那小子,也不知道从谁那儿学来的毛病,自恋的劲儿到现在还没收起来。他屋里那镜子,一天到晚得照八百回。要不是我拦着,估摸着他还能随身带个化妆镜,时不时就掏出来臭美一回。我那会儿要是这个德性,师傅估计就看不上我了,咱俩的婚事儿也得凉咯。”   说完又发愁,低声问姜德音:“你说就小汤圆这个破毛病,日后要是娶了媳妇儿,万一还嫌媳妇儿生得不好看,那他们这日子还能过吗?”   这心操的有够远的,人家小汤圆自己压根就没想着成亲的事儿呐。即便这会儿就要为小汤圆寻摸一个好媳妇儿,陆安珩的这点担忧,在姜德音眼里那都不叫个事儿。见陆安珩还是一脸愁容的样子,姜德音忍不住笑道:“哪里就有这么严重了?小汤圆不过是于美色一道上看得略重了些,少年慕艾,也是常事。到时候为他寻个才貌品行俱是上乘的妻子便是。”   陆安珩总是见缝插针的夸媳妇儿,一听姜德音这话,陆安珩下意识地接口道:“那就得找个你这样儿的,生得明媚动人,知书达理又端庄贤惠。哎哟这是得给他找个仙女儿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有我这样的福气。”   姜德音被陆安珩逗得合不拢嘴,岁月对这俩人真是格外偏爱,即便两人都已经年过三十,脸上找不着一丝褶子不说,皮肤还如少年时一般柔嫩光滑,自带滤镜和美颜。如今姜德音这么一笑,跟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姑娘根本差不了多少,眼神中的明媚喜悦一如当年:“你就知道哄我高兴,岁月不饶人,我都要成黄脸婆了,年轻的小姑娘,比我貌美的多了去了。要给咱们小汤圆找个我这样儿的,根本不难。”   “你就谦虚吧,我虽没见着什么小姑娘,却敢肯定,你现在出门,那些小姑娘根本就没一个能比你更美的。”陆安珩摸了摸姜德音的脸,一本正经地发愁道:“你说小汤圆打小就见惯了你这等一等一的大美人,他又是个好美色的,咱们呐,真的好好给他找个天仙来咯。”   姜德音无语,在陆安珩怀里偷笑,却又听得陆安珩叹道:“我总盼着孩子们成亲后,都能跟咱俩似的,夫妻俩就这样和和美美地过上一辈子。要真是弄出什么妾室来,定然伤了夫妻间的情分,家宅不宁,便是祸家之本。齐人之福可不是这么好享的,孩子们幸福得过一辈子才是最要紧的。”   即便在大齐待了这么多年,陆安珩还深刻得记着后世的某部宫斗大戏,那会儿正是流行的时候,陆安珩跟着他妈看了几眼,结果就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深觉里面没一个正常人,全都在压抑中变态了。   再想想剧里头皇帝最终的下场,陆安珩就觉着自己后背一凉。这样算计来算计去的日子,即便是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还不如自己这个小官的日子过得舒坦呐。   姜德音又不是什么刻薄人,一听陆安珩这话,再想想自己这些年的幸福日子,哪有不同意的。只是有一条也挺让她头疼:“真要这样,那小汤圆的妻子人选可就绝对要千挑万选了。若是女方和小汤圆说不到一块儿去,那岂不是让咱们的小汤圆受委屈了。还真应了你那句话,得选个天仙来了。”   陆安珩轻笑出声:“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不是说已经有好些人家给你透了口风吗?我这儿也收到不少同僚的暗示,小汤圆年岁尚小,咱们多留意留意便是了。至于他,还是好好念书争取考个功名来才好。我当年娶你的时候可已经是状元郎了。不要求小汤圆跟我似的在说亲前中个状元,却总不能还是个白身吧?”   姜德音忽而坐直了身子,挑眉道:“你这是打算让小汤圆下场试试科考了?”   陆安珩摇头:“再压他两年吧,那小子的心太飘,文章倒是够中个秀才了,就是这性子还得再磨磨。”   “一磨就把他扔到堂叔那儿去了?”姜德音嗔了陆安珩一眼,接着道,“堂叔那张毒嘴,你让小汤圆过去陪着他,不就是让他过去挨骂的么?”   陆安珩耸肩,贴着姜德音的耳畔道:“师父这些年的精神头也不大好了,又不肯让我过去服侍。也只能让小汤圆过去陪陪他,好歹让他提起点精神。再说了,小汤圆的文章和我不是一个风格,辞藻华丽,锦绣成章。那是师父的路数,就当再教一个弟子呗。也是咱们小元宵还小,不然也能一道儿送过去给师父解闷,顺带再得一番指点。”   姜锦修要是知道路安珩私底下打着拿他当免费家教的主意,估摸着会扒了陆安珩的皮。当初收下小汤圆,是因为小汤圆自恋的性子投了姜锦修的脾气,念书的天分也不差,姜锦修才在陆安珩的请求下留了小汤圆在身边,对他进行封闭式的魔鬼训练。哪知陆安珩的鬼心思这么多,还惦记着把小的也送过来,这都把姜锦修当成什么了?   当然,这份心思,陆安珩肯定是不敢让姜锦修知道的。谁让姜锦修死倔死倔的,说什么都不肯搬过来和自己同住,也不肯回姜家本家,一把年纪了就赖在别院里,哪儿都不肯去。这也就算了,陆安珩有时候去看他,竟然还被堵在门外。   即便姜锦修不说,陆安珩也知道自己这个爱面子的师父那几日定然是身子不太好,不见自己,也是不想自己为他担心。   有这么个不省心的师父,陆安珩也只能围魏救赵,将年纪大了点的小汤圆送过去,能够照料他不说,自己上门去,打着看孩子的旗号,姜锦修也没办法再让自己吃闭门羹不是。总归是能多注意点姜锦修的身子的。   再想想远在扬州的陆昌兴夫妻,陆安珩心下就更担心了。虽说有陆安珏一家照看着,到底自己不在父母身边,来信又都是报喜不报忧,心下总是要多几分挂念。   好在这几年自己一直催着他们回京,陆昌兴和萧氏也想小汤圆他们了,也动了回京的念头。只是陆安珏任期还没到,不能一道儿回来。   能见到几年未见的父母,陆安珩自然高兴得紧,吩咐人将宅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就等着陆昌兴他们进京了。   小汤圆还好,还能记着陆昌兴他们的样子。小元宵和小月亮对陆昌兴和萧氏的印象都有些模糊了,隐隐约约还记着一点坐船的事儿。这回见着了陆昌兴两人,小元宵还好奇地打量了他们许久,萧氏的眼泪都给勾出来了,抱着俩孩子狠狠哭了一场。   陆安珩和姜德音赶紧劝了回,又给小汤圆使了眼色让他带着弟弟妹妹卖回萌,这才将萧氏哄得高兴了。   陆芙听到消息后,带着孙绍恩和幼子孙绍福也赶了过来。孙辛夷在太医院当值,随后也跟了过来,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用了餐饭。   孙绍恩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了,陆芙提起这事儿就觉着脑袋疼。自己这个呆头儿子真是像极了他亲爹,除了医术之事什么都不大上心,让陆芙愁了个半死。   姜德音也为小汤圆的婚事发愁,姑嫂两人的话题一直围着孩子们的亲事打转。萧氏也时不时插上一句嘴,说的很是投缘。   陆安珩这边则在商讨一些朝政之事,大夫协会已经同太医院合作了多年,做了不少实验,如今已经能开始做些简单的外科手术,堪称是医学界一大历史性进步,绝对能名传千古的那种。孙辛夷这个协会和太医院都挨着边儿的小头目自然也是与有荣焉。   齐琛几人都已经晋级成了奶爸,姬家那位太子妃运气不错,一年前的头胎就诞下了齐琛的嫡子。这孩子同齐琛以往一样,太子嫡子,又是皇长孙,政治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整个姬家都松了口气,就连姬玄,那段时间的心情也明显兴奋了不少。   陆安珩也很是为齐琛高兴,这位可真是家里有皇位要继承的,在这样的背景下,头胎生下嫡子,确实能让齐琛的地位更稳固。   之前所说的千里眼已经下发至边疆守军中去了,换来武将们不大有文采的歌功颂德奏折,上头全是大白话,还有不少白字儿,看的正朔帝嘴角直抽抽。好在武将们心诚,所有称赞全是发自内心,正朔帝再怎么吐槽他们的文盲水平,心里也很是高兴。   同样在一年前,工部的技术宅们终于将阁老们惦记着许久的老花镜给做出来了,给阁老们的日常生活带来了极大的方便,再也不用为看不清东西而发愁了。   当然,为老花眼头疼的绝对不止阁老们,大部分老人都有这毛病,一见阁老们都开始戴眼镜了,其他有同样苦恼的老人家也麻溜地开始找陆安珩买眼镜去了。   为着老花眼镜定价的事儿,陆安珩还和姬玄掐了一回。姬玄自然想着定高价,之前陆安珩卖镜子的时候可没见他手软来着。结果万万没想到,这坑货这回居然良心发现了,价格定的比姬玄想象中的还要少一个零。   这真是把姬玄给气坏了。要知道,因着眼镜是工部研究出来的,姬玄在和陆安珩谈分成的时候,愣是将分成给抬到了四六。本以为能像之前的镜子似的大赚一笔,哪想到陆安珩这坑货竟然想着走中端路线呢?   陆安珩嘴上的道理还一套一套的,说什么镜子不是必需品,一般人买不起用铜镜也行。但是老花镜就不一样了,上了年纪了人,能买得起的,即便老人不舍得,晚辈们也会想着孝敬他们一回,自然不愁没有市场。但是这价格若是定的高了,买得起的人家也就那么些,更多为视力忧心的人却根本得不到帮助。   姬玄忍不住吐槽陆安珩做生意就跟做慈善似的,又说如今能活到得老花眼岁数的人也不是特别多,大多还出自养尊处优的权贵之家,就算陆安珩想做慈善,也帮不到多少人,老人家最是爱惜银子,哪能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那么多银钱呢?   陆安珩竟然被姬玄给噎住了,也只能妥协,继续卖高价。只是蔫了许久,很是心酸了一回。   直到陆昌兴夫妻回京后,陆安珩瞬间又满血复活,斗志满满的开始撸袖子干活去了。平均寿命不高,那就想办法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不亏了身子,好好养着,又有逐渐在进步的医疗水平,总归能让人活得更久了。   当然,一切的发展都离不开银子。至于挣银子的方法嘛……陆安珩看着大佬们,沉吟良久,忽而定定地看着正朔帝,沉声道:“陛下有不有想过,建海港,遣官船出海去看看,和外头的国家做生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   刚刚吓死了,在电脑上码字,忽然停电了,码字软件又还没同步,眼前瞬间一黑。还好现在来电了,不然我估计要用手机再码一遍…… 第215章 建港   “你说什么?建海港?”正朔帝还没开口,姬玄便直接跳了起来,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可知道建一个海港要花多少银子?”   真是个混账东西,就是存不住一点银子。好不容易让国库丰盈了些,这个混账倒好,开口就想着建海港。那样大的花销,怕是整个国库的银子都填进去还不够用的!   陆安珩早就料到了姬玄会反对,已经准备好了充分的理由再开的口。这会儿一听姬玄急眼的话,陆安珩便不紧不慢地拍了拍姬玄的胳膊,轻声道:“您悠着点,有话咱们慢慢说,别动不动就激动地跳脚。您都这岁数了,不怕闪着腰啊?”   姬玄没好气地瞪了陆安珩一眼,怒气冲冲地开口道:“你还知道老夫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啊?这口气大的,都差点把老夫给吓死了。建海港,你说的倒是轻巧,银子从哪儿来啊?”   其他人的眼光也齐刷刷地落在陆安珩身上,就等着看着家伙到底能说出什么天花乱坠的理由来。陆安珩也不憷,四下扫了一圈,又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解释道:“建海港虽然费银子,后续的利润也是能瞧得着的。之前商人们可是出过海的,从外头带来的那些玉米红薯种子,按照产量来看,说上一句价值连城也不为过。他们那边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我们这边的好东西也不少。我曾听商贾们透露过,海外那头的人喜欢咱们的瓷器和丝绸,转手便是百倍之利。海上风险确实大,利益也是看得着的。姬阁老,您想想,这里头的暴利,可比我们捣鼓点小买卖大多了。”   见姬玄的脸色微微动摇了些许,陆安珩眼珠一转,又接着开口道:“同意规划好港口后,也能避免有人偷偷摸摸钻朝廷空子,私自出海。这其中可又是一大笔关税银子呐。”   姬玄忍不住叹气:“你说的有理,只是你是否忘了,当年前朝世宗建港口时,花销巨大,以至国库吃紧,不得以增加了赋税。结果后来又碰上了大旱,朝廷连赈灾的银子拨不出,惹得民怨四起,周围小国又虎视眈眈,战事不断,前朝自此衰败。太-祖起事后才重新平定四海,让天下百姓过上了安生日子。前朝之鉴还在史书上一笔一笔写着,如今朝廷略微宽裕些,你又想着建港口,便是陛下心胸宽大不与你计较,我们这帮老臣也同意,到了朝上议事时,想要通过,也并非易事。”   陆安珩当然知道其中的难处,只是出海通商,建立贸易往来,本就是能尽快促进国家发展的好事儿,再加上后世某段因为闭关锁国而产生的屈辱历史,陆安珩说什么都不想出海之事给凉了。   皱眉想了想,陆安珩接着开口道:“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史料记载,当年前朝世宗建海港时,国库存银才六百万两银子。便是如此,也将闽粤两地的海港建成了大半,若不是因为后来接连不断的天灾,其实也能撑过去。待到海港建成盈利后,国库便不会那般吃紧,只能前朝气数已尽。如今国库中的银子,我虽没算过,这么多年下来,除却上回洪灾之事,大齐一直风调雨顺,国库的存银应当比前朝多上大半吧?”   姬玄的脸色一抽:“所以你就惦记着上了是不是?真是个败家玩意儿。”   陆安珩也不恼,反正他都被姬玄骂过无数次败家子了,完全不痛不痒,轻笑一声接着道:“您可算错了一件事,前朝既然已经将两个海港建了大半,如今我们想要建海港的话,只要先将这两个海港完善好,所需花用连前朝的一半都不到,根本动摇不了国库的根基。不然我也不敢开这个口呐。”   这倒是事实,也就是港口的事儿牵连到了前朝的衰败,大家都忌讳得很,一时间竟还真没想到这个方面。   陆安珩再接再厉地忽悠道:“天下之大,远超我等想象。海外之人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世上能人异士何其多也,我脸皮厚点,将自己算一个。海外某些国家,疆域之辽阔不逊于我大齐,又会出多少能人异士呢?我能做出让人飞天的东西,他们或许就能做出让人下海的东西。若是能开港口,集齐百家所长,无论日后世事如何变迁,大齐都能立于不败之地,定能在史书上留下最为璀璨的一笔。”   正朔帝的目光微微闪烁,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陆安珩,想到元德帝临终前对自己的嘱托,不由有些恍惚。当年元德帝去世前曾言:“陆安珩乃是天生的鬼才,脑中鬼点子无数,往往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近乎可笑的想法,而他却总能让那些近乎天真的想象全都一一实现。用这样的人,需要极大的魄力。朕有这份雄心,敢陪着他赌上一场,你有不有?”   朕到底有不有呢?正朔帝忽而笑了,当然有。朕是父皇的儿子,同样是这片江山的主人,能够让大齐国力更强盛的法子,朕当然要试一试。   陆安珩和姬玄的架还没掐完,却突然听到正朔帝的声音:“好了,你们别吵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什么就这么定了?陆安珩和姬玄一起懵逼,都顾不上掐架了,连忙追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正朔帝一笑:“便依慎行所言,试一试建海港通商吧。正如慎行方才所说,前朝之祸,本就是他们的气数已尽。朕乃真龙天子,天命所归,还会顾忌这些不成?拿朕与世宗比,是在说朕昏庸无道吗?”   当然不是。这话严重了,陆安珩他们赶紧拍马屁,再三保证陛下您绝对是明君,前朝世宗给您提鞋都不配。   既然如此,那就建海港吧。   这是正朔帝即位以来态度头一回如此强硬,百官们一时间竟是还适应不了,唾沫横飞吵了许久后,百官们看向突然质问他们将自己与世宗相提并论,是何居心的正朔帝,某一瞬间竟是看到了元德帝的影子。   也是因此,百官们忽而的辩论忽而停了下来,头一回发现,陛下与先帝当真是亲父子,别看陛下面上比先帝温和得多,骨子里的强硬执拗却是一脉相承。   经历过元德帝统治的老臣们不由闭了嘴,过往的经验告诉他们,当帝王开始摆出这么一副强硬的姿态时,那么不管是谁,都无法再动摇他的决心了。   当初的元德帝如此,如今的正朔帝亦是如此。   再说了,几位阁老大人都没开口劝一回,想来也已经同陛下商量好了,自己等人势单力孤,还真掐不过。也罢,就这样吧。   建海港的事儿就这么定了。   别看姬玄被正朔帝给说服,同意了建港之事。然而等真正到了要他掏银子的时候,姬玄真是觉着在割自己的肉一般。辛辛苦苦攒了这么多年的银子,眼瞅着就要送出上百万,搁谁身上不心疼呐。   为此,姬玄连着一个月没给陆安珩好脸色。   陆安珩摸了摸鼻子,只能默默受了来自姬玄的冷暴力。等到姬玄的心情好转了些许,陆安珩又跑去给姬玄出主意:“您看啊,港口一建,定然能带动附近的郡县富裕起来。商人们要出海,定然要往附近走动,人流量大了,到时候港口附近肯定就热闹了,您若是趁着这个档口在港口附近建些铺面酒楼客栈什么的,总归能赚上一笔吧。便是朝廷太忙,那地儿还是咱们的,就按照之前北面的贸易区那样,咱们也来弄个拍卖会。商人们出手有多大方,早些年咱们可都见识过了。要是这回再来上这么一出,您之前搬出去的银子又能搬回来了,说不定还能再挣点儿。你看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马上禀报皇上申请办个拍卖会啊!这样能立即回本的生意,傻子才不干!   陆安珩就这么将姬玄给哄高兴了,忽悠着正朔帝又办了一场拍卖会,真是将学了后世的房地产发家致富套路了。   拍卖会以往干过好几回,流程全都有例可循。这一次的主持人自然不是陆安珩,而是齐琛。   说起来正朔帝对齐琛这个太子还真不错,这回明显就是给齐琛机会历练历练,顺带让他刷一回资历和威望的。和当初元德帝教他一样,手把手地教齐琛。也是一种传承了。   这事儿对齐琛来说根本没难度,不过为了将这件大事儿办得漂亮点,齐琛还特地跑到陆安珩这里,向陆安珩要了各大拍的上号的商贾们的资料好好研究了一番。   当然,以齐琛的身份,自然不会亲自接见这群商贾,有了这个态度,便足够了。   拍卖会办得很是漂亮,正如陆安珩所说,这场拍卖会办下来,不但让之前国库掏出的银子回了本,还让国库略赚了点银子。   之前叽叽歪歪的官员顿时也闭了嘴,齐琛则开始积累了自己的第一笔政治功绩。   大家都觉得很满意。   陆安珩却抱着脑袋蹲在角落里想了半天,总觉得自己还有样东西没想出来。   直到某天早晨,陆安珩啃着馒头喝着粥,脑海中突然灵光乍现,将手里的汤匙馒头一扔,狠狠往自己脑门上拍了一下,大叫到:“我想到了!”   航海,指南针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家晚安~ 第216章 指南针   这会儿陆家人可都在吃饭呐,陆安珩冷不丁地喊上这么一嗓子,所有人都被他给吓了好大一跳。小元宵的身子更是明显一抖,手里的汤匙都被吓掉了,茫然地喊了一声:“阿爹。”   陆安珩见状,连忙上前抱过小元宵,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低声哄道:“没事,阿爹就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了,吓着我们小元宵了是阿爹不对。”   陆昌兴沉着脸看向陆安珩,皱眉轻斥道:“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如此不稳重?真是白长年纪了。依我看,小汤圆都比你稳当些。你这爹当的,真是缺心眼。”   陆安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地挨了这通训,又偏头看向了身边的小月亮,生怕她也被自己给惊着了。   结果一看,这小胖妞可淡定了,正认真地往自己嘴里塞馒头呐。   陆安珩顿时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瞅了一眼怀里的小元宵,眼神陡然诡异了几分。   这兄妹俩的性格,怕是在娘胎里的时候就给搞混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小姑娘强悍些也没什么不好,总归自己不吃亏。要是小月亮跟那些逆来顺受的小媳妇一样,被婆家欺负的一句话都不敢说,还得认命给他们当牛做马,那陆安珩就真的会吐血。   现在这样,陆安珩表示很满意。   就是小元宵这家伙欠收拾,男子汉大丈夫的,平时也没少闹腾,哪知这么不顶事儿,合着这小子还是个外强中干的货啊。   小元宵要是知道了陆安珩内心的想法,定然会为自己喊一声冤。天地良心,人小元宵还真不是胆小的人。就是陆安珩方才那一嗓子喊的太突然,小元宵又是挨着陆安珩坐的,被惊着了很正常。   哪知就被亲爹给盖了个胆小鬼的戳呢?真是冤死了。   不过陆安珩也就是这么想想,并未将这想法给说出来。眼下最要紧的,当然是指南针的事儿。   眼瞅着海港已经开始动工了,这俩港口可都是前朝完成了大半的项目,如今朝廷重视,真要建起来,应当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海上危机四伏,极易迷失方向不说,还会碰上风浪。要是运气再背点,碰上台风什么的,那就真的能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全都喂鱼去了。   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出海,还真是需要极大的魄力。   陆安珩再想了想那些出海经商的商人们,突然觉得他们还真是不容易,挣的银子都是拿命换回来的。   台风这种天灾陆安珩没有任何办法,也只能竭尽所能在其他地方给出海之人多提供一点保障了。在海上,有了指南针,若是碰上危险,说不准还真能给他们留下一线生机。好歹不会迷路不是。   这样关乎无数人性命的事儿,陆安珩自然不敢拖延,立即前去工部了解了一番如今辨别方向的器物。   指南针作为四大发明之一,陆安珩上辈子可真没少背诵相关的知识点。什么战国司南北宋航船的,都过了这么多年了,陆安珩还记得清清楚楚。一想到指南针,陆安珩脑子里就立即浮现出了这句顺口溜,也是有毒。   陆安珩本想着虽说是平行时空,两边世界的发展应该也没差不多。按照这个顺口溜,别的不说,司南肯定有。   结果跑去一问,陆安珩才发现自己真是小看了古人的智慧。   现如今用的可不是司南,而是比司南方便许多的指南鱼。   这是用一种薄钢片做出来的指南器物,形状像一条小鱼,肚皮部分微微凹下去,能够浮在水面上。携带挺方便,目前军队中用的也是这种指南鱼来辨别方向。   只是这种用钢片做成的指南鱼没有磁,需要人工传磁后才能有指南效果。   陆安珩真被惊了一回,话说他就知道司南和指南车,还真没听过指南鱼,这回也算是开了回眼了。   工部的技术宅们对于能在陆安珩这个手工达人面前显摆一回也挺嘚瑟,取来指南鱼,又盛了一碗水,将指南鱼给放了进去。   陆安珩就惊讶地看着小巧的指南鱼在水面上晃了晃,而后停下不动,鱼头的方向便是南方。   这回可真是开眼了,陆安珩一边含笑看着碗里的指南鱼,一边默默地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回。心说自己真是被以往的荣耀冲昏了头脑,低估了旁人的智慧。   不过指南鱼虽然比司南更加精巧,便于携带,但是用来航海的话,还是差了那么点。   海上的方向哪怕是偏了几度,最后可能也到不了目的地。陆安珩想做的,是后世那种带有罗盘刻度的指南针,相比起指南鱼而言,指南针更保险更方便。至少不需要端碗水了,随身揣着,必要时拿出来看一眼就行。   不过这技术难度可比指南鱼大多了。陆安珩也没有任何经验,只能简单地给技术宅们画了个指南针的草图,也不知道他们最终到底能做出个什么成品来。   其实技术宅们心里已经有了点谱了。按照陆安珩说的,这个名为指南针的东西,应该是用磁石做的。至于罗盘,现在也有,不过是堪舆罗盘,多是用来看风水的。   不过一理通百理通,按照陆安珩画的这张指南针草图,看上去倒是和堪舆罗盘差不多,只是个头比堪舆罗盘精巧的多,不过成年男子手掌那般大小。就是里头的刻度看着让人头疼,还得好好计算一回。   当然,首先得将磁针给做出来。   陆安珩这回真帮不上什么忙了,只能将这个重任交给了技术宅们。又转身去找了齐琛,悄悄地跟他说了此事,准备将这事儿扔给齐琛负责,自己就做个甩手掌柜。   齐琛刚刚忙完海港拍卖会之事,这事儿办得漂亮,正朔帝和满朝文武都极为满意,齐琛的地位更为稳固,心里自然也是高兴至极。   结果一听陆安珩这话,齐琛的眉毛便皱了起来,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疑惑道:“夫子你干嘛让我去负责指南针之事?”   陆安珩摆了摆手,特别理直气壮地开口道:“反正之前的港口也是你负责的,指南针本就和出海有关,你索性一并干了。也花不了什么功夫,时不时去工部转悠几趟就行了。”   齐琛不由翻了个白眼,无奈道:“您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负责港口的事儿了?那是户部的活计,我就只干了点拍卖的事儿。你倒好,张嘴就给我多安排了这么多事,当心姬阁老看你太闲了,拎你回去干活。”   怎么说话的呢?什么叫我太闲了啊?陆安珩回了齐琛一个大白眼,万分不讲理地开口道:“反正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你就帮我多看着点呗。”   齐琛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算您想给我送功劳,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吧?”   陆安珩望天,冷哼道:“想得美,我会这么好心,把现成的功劳送给你?我这是想着多照看照看家人,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去管指南针的事,这才让你给捡了个大便宜。再说了,我还打算让小汤圆后年下场试一试,自然要在他身上多花点心思。”   齐琛眉眼一弯,抚掌笑道:“您早就该让阿弟下场了,他那文章,考个秀才,不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吗?”   这口气大的,就算陆安珩是小汤圆的亲爹都不敢这么说。不过有人夸自己的孩子,当爹的哪有不高兴的?尤其是陆安珩本就是直白的性子,和齐琛又是多年的交情,也不必在他面前伪装。   一听齐琛这话,陆安珩的嘴角便忍不住往上翘了翘,怎么压都压不下来,憋了好一阵子才将嘴中的笑声给憋了回去,这才矜持地点头道:“你过誉了,他的文章还差几分火候呐。”   心下倒是美滋滋,觉着小汤圆确实如齐琛所说,考个秀才还是不成问题的。   等到陆安珩离去时,齐琛深深地看了陆安珩一眼,再次笑道:“多谢夫子的好意。”   陆安珩装傻,转身便回了府。   之前正朔帝历练齐琛一事,让陆安珩意识到齐琛已经真正长大成.人,除了这个太子的名分外,还需要更多的功绩来服众。   作为看着齐琛长大的夫子,陆安珩也只能尽量帮帮忙咯。   至于比较敏感的站队问题……陆安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现在自己身上还挂了个太子少傅的头衔,再加上教导齐琛这么多年,在外人眼里,自己早就已经和齐琛绑在一块儿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让齐琛更优秀,抹去其他人不该有的心思。   就算日后变故横生,陆安珩也淡定得很。自己这些年也没少忙活,单是解决了大多数人的粮食问题这一项,在民间的威望便远盛众多命官。便是帝王,想要动自己,也得再三斟酌一番。   日后真要什么变故,凭自己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还是能做到的。到时候回扬州老家,当个土地主,同样过得潇洒。   当然,陆安珩想着其他几个皇子的资质,再加上正朔帝对齐琛毫不掩饰地器重,齐琛本人又给力,想要垮台还是挺有难度的。所以才选择出手帮了齐琛一回,好歹有这么多年的师生情分在,陆安珩这个帮亲不帮理的家伙当然不假思索地站自己的学生。   别看技术宅们说的简单,真正做起指南针时,却碰了不少壁。等到他们做出像样的指南针后,已经是一年之后了。   陆安珩看了他们做出来的指南针,心里忍不住吐槽,这玩意儿哪是指南针呐,看着就是个罗盘。   不过人家实打实地顶用,陆安珩自然也就不吐槽这玩意儿的外形了。   恰逢粤闽两个海港已经建成,大齐的船只,也该去往这片一望无际的汪洋之上,开启航海时代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 第217章 出海   摸着良心讲,陆安珩自己还真想自告奋勇地报名跟船去海上去转悠一圈。然而想了想家里的父母孩子,姜锦修这些时日又着了凉,正是需要自己的时候,陆安珩也只能打消掉这个念头。   这年头儿出海可不比后世,硬件设施跟不上,在海上可能一溜达就是几年。陆昌兴他们也上了年纪,小汤圆明年就要下考场,陆安珩要是这个时候出海,那真是要累死姜德音。   再说了,这年头儿出海的安全系数可不太高,陆安珩真要出海,他自己倒是高兴了,亲朋好友得提心吊胆好几年,陆安珩还真没那个任性的资本。   是以在正朔帝挑选出海人选时,陆安珩愣是压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内心,憋着没开口。   事实上,这还真不是什么好活,一去就是好几年不说,还有可能彻底回不来了。出了事遇了难,连个给家里捎话的人都没有。一般人还真不乐意接下这活计。   再说了,寻常情况下,要是遇了难,家人还能自己收个尸,让自己入土为安。出海这个,那就连根头发丝都找不着了,全都进了鱼腹,连个全尸都留不了。   国人总讲究个入土为安,这样的情况,就算在后世,某些极为偏远的小地方也接受不了,更别提现在了。   是以正朔帝一开这个口,朝堂上竟是诡异地沉默了片刻,愣是没人接这个茬。   正朔帝也不急,右手搭着龙椅的扶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在上头敲着,目光扫了一圈后,接着开口道:“凡出海人员,俸禄翻上五番,每月按时交由你们的家人。回来后,若是立了功,朕将赐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爵位的诱惑力相当不错,不少人听了正朔帝这话后,心思便开始浮动起来。   最终,还是年轻人胆气壮。上一届的两个武举进士同时出列揽下了这项任务。陆安珩对这两人很是佩服,虽说富贵险中求,这两人年纪也不大,竟然就敢做出这样的决定,当真魄力十足。   看着这两人一脸意气风发的样子,陆安珩忍不住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心说在这样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的对比之下,自己还真是老了啊。   有人开头,接下来的事就更加顺利了。除却这两打头阵的家伙,正朔帝还选了几个文官随行,让他们记下航海路线以及路上所有的见闻。一五一十地将海外之事全都写清楚,最好还能画下来。   回来后就能编出一部海外异闻录,给接下来出海的人提供有用的信息。   陆安珩还特地找了一回商人们,从他们手里要来了极为珍贵的航海图。实际上,这都算是各家商贾的机密了,也就是陆安珩亲自登门拜访,他们才舍得给。   要知道,就为了这几张看起来挺简单的航海图,各家商贾都不知道损失了不少人力和财物。被大海吞没的船只也不少,一船货物的价值,就能赔上好几年的买卖了。也是他们家大业大顶得住,有些与他们合伙干这个的,运气不好的,直接赔上了整个家底儿,眼瞅着就败落了。   由此可见,海上的买卖,当真是看天吃饭的。   陆安珩还惦记着给齐琛刷功劳的事儿,得了简单的航海图后,陆安珩也没直接呈上去,反倒是去找了齐琛,特别大方地将这图交给了他。   齐琛真是被陆安珩给感动了个半死,自己当年的直觉果然是对的,这就是个靠谱的人。真是要谢谢当初那个拖着陆安珩当夫子的自己。   靠谱的陆安珩实际上根本不想管齐琛的破事儿,比起齐琛,他更关注的是明珠公主。正朔帝已经隐隐开始透出口风要给明珠公主选驸马了,陆安珩还念着当年的师生情谊,对明珠公主的驸马人选自然也多出几分关注。   齐琛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夫子一向对小姑娘比小郎君好上许多,又是个重感情的人。这会儿听到陆安珩打听明珠的婚事,齐琛当真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说实话,这事儿确实是陆安珩多虑了。明珠公主何等尊贵的身份,嫡长公主,太子亲妹,又得帝后爱重。这样的身份,不管驸马是谁,都只有敬着她宠着她的份儿。   要不然,帝后与太子三大巨头齐齐动怒,除非驸马一家特别得老天爷的眷顾,不然的话,都得一道儿凉了。   再说了,铁打的公主流水的驸马,这个驸马不靠谱,那就换个更好的。   皇家人,就是这么霸气。   陆安珩都觉着后世那些一心想要穿越的小姑娘,能穿成公主才算自在些。好歹有自己的公主府,君臣尊卑压过三从四德,只要自己不是块烂泥,一般都能过得舒心。   只不过陆安珩还是想着孩子们的婚后生活也能过得幸福些。公主虽然地位尊崇,要是碰上了个渣,也难免要伤心许久。女性的心思天生比男性敏感纤细些,陆安珩可不希望当年那个软萌可爱的小公主遇人不淑,自此产生心理阴影什么的。   是以陆安珩又严肃地叮嘱了齐琛一回,让他一定要好好将未来驸马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查清楚了,有通房的不要,有青梅竹马白月光的不要,长得丑的不行,太没本事的也不行……   一说到这个话题陆安珩就打不住,巴拉巴拉地说了好一大堆,听得齐琛差点眼冒金星,突然有种小月亮会嫁不出去的错觉。   夫子这选婿标准,基本上已经排除掉了京中九成九的适龄子弟了。真要赶巧碰上一个,人家也不一定乐意当个没有实权的驸马啊。   陆安珩这要求,饶是齐琛是明珠公主的亲哥,都觉得有点太高了。   为此,齐琛还担忧地看了陆安珩一眼,皱眉问道:“夫子,听您刚才说的这一大串,莫不是打算日后小月亮的夫婿就得照这个选?那您可得先做好准备,养小月亮一辈子吧。”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话!给陆安珩气得,差点将刚才交给齐琛的航海图再抢过来。没良心的小混蛋,就不能盼着小月亮点好?真是白疼你了!   齐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小心地将航海图卷吧卷吧揣进了自己怀里,这才笑眯眯地看着陆安珩,认真地提议道:“夫子,依我之见,您不如现在就开始寻几个合适的小郎君,将他们往女婿的方向培养,好歹都知根知底。日后小月亮长大了,她自己更中意谁,您便定了谁当女婿呗。”   这话没毛病,完全就是在给小月亮养个童养婿啊。陆安珩都要为齐琛的超前思想鼓掌了,还真的认真琢磨了一下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打算先去查一查,哪家的儿子年纪跟小月亮差不多的,说不准还真能给小月亮培养出一个二十四孝好丈夫出来。   齐琛见陆安珩的注意力终于从明珠的身上转移到了小月亮身上,暗中松了口气,心说父皇母后早就给自己下了任务,夫子也跑来插一手,标准一个比一个高,自己心里也苦啊。   不过夫子方才的那些要求也有道理,自己再让人多去打听打听,要是真给明珠找了心里有白月光的驸马,那还不得恶心死。   陆安珩原本还在真心实意地为明珠公主考虑选驸马的标准,结果被齐琛将楼歪到了小月亮身上,顿时就觉得心塞,连齐琛都不想搭理了,回去找小胖妞寻求安慰去了。   小胖妞才多大啊,怎么突然就要考虑她的婚事了?想想都心塞。   齐琛在下一次早朝时,将陆安珩给他的航海图呈给正朔帝之后,那几个要出海的官员便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纷纷向齐琛投来了感谢的目光。   陆安珩见状,低头暗自一笑,总有一种自家小屁孩出息了的蜜汁自豪感,简直比正朔帝这个正牌亲爹还嘚瑟。   人和图都有了,出海之事自然也要提上议程。   陆安珩在他们商讨出海的各种琐事安排时,心下却是一个咯噔。话说上辈子自己好像听过,以往水手们长期在海上,没有瓜果吃,会得一种什么病来着?   坏血病!   这个尖锐的问题一出,陆安珩的后背顿时出了一身汗。坏血病可不是好玩的,得了这病的人,贫血,淤斑,齿龈出血,若是陆安珩没记错的话,当初他看到的资料曾经提过,早些时候的船员,多数就是因为患上坏血病而死。   想到这里,陆安珩整个人都不好了。航海的事儿可是自己提出来的,要是因为这样,让这群人丢了性命,那自己就真的罪孽深重了!   好在陆安珩发现的及时,还能有补救的机会。抬手按了按眉心,陆安珩努力地回想,这才想起来坏血病还有一个名称叫维生素C缺乏症,只要给船员们提供含有维生素C的蔬菜瓜果就行。   想到对策后,陆安珩暗中松了口气,而后给船员们准备了一大堆瓜果蔬菜让他们带上船,又装了许多豆子给他们,让他们吃完蔬菜后,自己泡些豆芽吃。   不仅如此,陆安珩还给他们准备了许多茶叶,尤其是绿茶,再三叮嘱他们每天都得喝一杯。要出海的官员们虽然不知道陆安珩到底唱的是哪出,不过看着陆安珩眼里的关心不似作假,又想到这位往日的丰功伟绩,几人相互对视一眼,认真地应了,都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陆安珩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总算是将这个大问题给解决了。   正朔五年,大齐的第一艘官船,由闽州的海港出发,踏上了海上之路。   一个全新的时代,由此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家晚安~ 第218章 传承   陆安珩还挺惦记着船队上的出海人员,私下又找了商人们问了一回:“你们说,这回朝廷的船,到底能不能顺利的回来?你们之前不也出过海吗,认真跟我说一说,出海的风险到底有多大?”   商人们互相看了看,都把视线落在了有出海经验的那几人身上。那几人的脸色也不好看,想要随便说点什么糊弄过去吧,却被陆安珩看出了他们的心思,接着补了一句:“可别想着拿话糊弄我,认真说个大概就成。”   其中一人苦着脸道:“陆大人,不是我们不想说,而是没法说。海上那可是龙王爷的地盘,得看他老人家得心情。运气好,自然就是风平浪静顺顺利利地回来了,运气不好,那不就喂鱼去了么?这事儿,谁说得准呐?”   “那就说说你们总共出了几回海,安全回来的有几次,遇难的有几次。”   几人互相看了看,再次开口道:“不怕您笑话,咱们哥几个都只出过一回海。好在命大,碰上大风浪还捡回了一条命。如今呐,咱们一说出海俩字儿,心里都直哆嗦。当然,朝廷的船可比我们的船结实多了,又有真龙天子庇佑,想来那些大人们都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后面的话自然是糊弄陆安珩的。   陆安珩想了想,再次问道:“你们的商号,应当派出了不少出海船只吧?不如说出来让我统计一下,看看这事儿到底有多危险。”   商人们迟疑了片刻,私底下偷偷地跟陆安珩说了个大概的数字。   陆安珩心下一惊,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派出了这么多商船出海,这十年来,每家商号差不多每年都派了两艘船出去。仔细算下来,能够回来的,竟是连一半都不到。   这样的安全度,真是让陆安珩心下不安。   只是船既然已经出了海,陆安珩现在再担心也无济于事。再说了,官船这回出海,走的路线和还和商人们以往的那条路不完全一样,还要在海上多转悠转悠,多打探打探几处风俗人情,所要耗费的时间,想来没个三四年根本打不住。   这还算好的,再久点,怕是六七年也不够的。   陆安珩想了想,毕竟这主意是自己最先提出来的,这帮人出海后,自己也只能多照料一番他们的家人了。   回到家后,陆安珩先去给陆昌兴夫妇问了安,这才去找了姜德音,和她商量了一下照拂出海之人家属的事儿。   官员倒是好办,就那几个,陆安珩自己多多关注几分他们的家人便是。只是除了领头的那几个官员外,船上还有众多随行的船员,那些都是贫苦百姓出身,自己想要一下子将他们的家人都找出来,还真有难度。   姜德音想了想,这才开口道:“郎君心怀仁善,想要照看出海船员的家属,本是好事。不过之前我可听说,郎君将从商人们那里要来的航海图交给太子,这是何意?”   陆安珩诧异地看了姜德音一眼:“不会吧,凭你的聪慧,难道还没想明白?”   姜德音忽而一笑,接着道:“那这一回不也能这么做吗?既然想要太子殿下施恩,那就做全套,这事儿也交给他了。再说了,出海之人,朝中自有记载,你见不到,太子却能拿得到,岂不是比你白操心强得多?”   这话没毛病。陆安珩眼神一亮,抚掌笑道:“阿音果真聪慧!”   姜德音笑着看了陆安珩一眼,柔声道:“郎君不过是被外物迷了眼,不然的话,这样简单的事,哪里轮得到我来插嘴。”   见陆安珩疑惑地挑眉,姜德音上前理了理陆安珩的衣襟,又拉了陆安珩的手,这才轻声道:“自打官船出海之后,郎君的心情便不大好。是在为船员们担忧?”   陆安珩点头,熟练地揽过姜德音的肩,叹了口气,低声道:“若不是我向陛下提出建港出海之事,根本就不会有官船出海这么一出。若是他们有什么不测,那我便是害死他们的罪人。”   一想到最坏的后果,陆安珩的心理压力简直都能将他压垮。那可是几百条人命啊,光是想想,陆安珩都觉得自己的脑门儿疼,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提出建港出海之事到底是对是错。   理智上来说,这样有利于大齐的发展。然而出于情感,若是官船出了差池,陆安珩都觉着自己这辈子都得背上几百条人命,想想都觉得睡不着觉。   不然的话,陆安珩又怎么会跑去找商人们呢?道理陆安珩都懂,无非就是想给自己求个心安罢了。   姜德音与陆安珩夫妻多年,自然想明白了陆安珩的心思。蹙眉想了想,姜德音轻轻握了陆安珩的手,抬头盯着陆安珩的眼睛,认真道:“郎君的心,委实太过良善了些。出海之事,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与郎君无关。更何况,郎君的本意,是想着大齐船队出海后,能看到外面更为广阔的天地,让大齐更为强盛。这事,由郎君提出不假,但最终做出决定的,是陛下,是出海之人自己。郎君若是将所有的一切都背负在自己身上,只怕还没等到他们回来,自己的身子却先垮了。说句心狠的话,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即便他们回不来了,又与郎君何干呢?富贵险中求,他们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得有这个准备。”   见陆安珩神色有所松动,姜德音再接再厉地劝道:“但凡新兴事物,总得有人去尝试。成与不成,那便是命。将军们的爵位,也是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来的。此次出海之人,回不回得来,都已经在史书上记下了一笔,成不不成,他们都是英雄。文人所求,无非名垂青史,他们已经得到了。”   姜德音劝人的本事还真不赖,陆安珩被她这么一通话说下来,心结解了不少,只是还没彻底恢复过来,又跟姜德音商量:“这样吧,我跟太子提一回关照他们的事儿,等到朝廷有了章程之后,我私下再向太子要一张名单。咱们自己出银子,给这些人家多点帮助,再和大夫协会那边商量商量,船员们的家人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只管去他们那儿看病抓药,咱们统一给银子,你看怎么样?”   青史留名的人自然有,只是更多的则是背景板,连个姓名都留不了。陆安珩本质上是个心软的人,能多照料别人一点是一点。更别提这回出海的事儿,他都将锅全背到自己身上了,自然要多付出点心力,不然心里头总是过不去。   姜德音自然没意见,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等到陆安珩前去找齐琛说明来意时,齐琛便是一笑,挑眉道:“夫子这回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正打算跟父皇禀报此事。”   陆安珩心下松口气,又管齐琛要了出海之人的详细名单,打算差人将这些人的家人住在哪里全都打探清楚,到时候好给他们提供帮助。   解决完这件事后,陆安珩心里一直压着的那块大石头便碎成了渣,这才有功夫和齐琛说起别的事儿来。   话题说着说着就转到了小皇孙身上。齐琛晋升成奶爸的日子还短,兴奋劲儿还没过。这会儿又赶上小皇孙学说话,都能听到亲儿子叫爹了,齐琛自然更兴奋了。   只可惜平日在外头还得保持太子殿下的威严形象,齐琛也只能回了东宫和太子妃两人一起逗儿子,而后抱着儿子躲到书房偷乐一回。   现在见了陆安珩,齐琛心里的喜悦就憋不住了。反正陆安珩是看着他的黑历史长大的,齐琛在陆安珩面前真是一点包袱都没有,巴拉巴拉说了一通自家胖儿子。   说到兴起之时,齐琛还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陆安珩,认真道:“等到他再大点,我就将他交由夫子教导。还得劳烦夫子多多费心了。”   陆安珩顿时一个激灵:“你说什么?小皇孙交由我教导?不该到了年纪直接去上书房吗,还有我什么事啊?”   齐琛摸了摸鼻子,两眼望天,低声解释道:“我当年不也是直接跟着夫子了?”   陆安珩顿时眼前一黑,想了想其他家伙家里的孩子,觉得自己好像又看到了一批新的幼儿园小屁孩在向自己招手。爆抽齐琛一顿的心都有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自己好不容易将你们从幼儿园带大,可算是能松口气了。现在倒好,你又惦记着让我再给你带孩子?   合着自己这园长当起来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齐琛见陆安珩的脸色不太好,尴尬地笑了笑,又接着补了一刀:“就跟您一样,小汤圆现在不也在舅公那里待着么?”   这话可真犀利,陆安珩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连在心里大骂齐琛一顿都骂不了了。   将自己孩子送给师父接着教导什么的,毕竟自己也是这么干的,真要骂齐琛,还真是顺带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陆安珩顿时无语,觉得自己刚刚好起来的头疼又开始犯了,深深觉得,学生什么的,全都是来讨债的!   想想几年后自己又要开始当幼儿园园长带熊孩子,陆安珩就觉得自己眼前一黑,不想再跟齐琛说一句话,转头回家找姜德音求安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   小剧场:   陆安珩:徒弟什么的,全都来讨债的!都是坑货!   姜锦修勾唇一笑:好巧,我也这么觉得。 第219章 新一轮科考   姜德音听了陆安珩的抱怨,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惹来陆安珩郁闷的目光,闷闷地往姜德音身边一坐,陆安珩没好气地开口道:“你说说,这帮小混蛋是不是皮痒了?当我不知道呐,肯定是他们几个早就商量好了,就等着孩子一大,恰好人嫌狗厌的时候就交给我。我这教的哪是徒弟啊,全都是混账!”   陆安珩真是被齐琛他们给气坏了,一想到他们暗搓搓地商量着准备让自己给他们当幼儿园园长,陆安珩心里的火气就蹭蹭蹭地往上冒。   早知道他们是这样的坑爹玩意儿,当初自己就不该教他们!这回好了,还得给他们带孩子,真是够了。   姜德音憋笑憋得很痛苦,伸手给陆安珩递了杯茶,柔声笑道:“你跟孩子们置什么气呢?他们这是心里跟你亲近,才想着将他们的孩子也交给你。就跟你把咱们小汤圆交给堂叔一样,不都是相信堂叔的本事么?可见呐,在他们心里,你就是个可靠的人。扪心自问,我们的孩子,能交给一个自己不放心的人教导吗?”   陆安珩接过姜德音递来的茶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喘了口气接着道:“话是这么说,但是那帮小混蛋肯定早就有了这份心思了,说不定还在一块儿特地商量了一番。我一想到他们在暗中算计我,心里就不大舒畅,恨不得揍他们一顿才好!真当我不知道呐,怕是早在他们的孩子出世没多久的时候,这几个混账就惦记着将我坑去给他们带孩子了!”   “行了行了,消消气,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姜德音连忙给陆安珩顺了顺气,又忍不住打趣道,“你说,堂叔知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主意呐?”   陆安珩顿时就有点心虚,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我那是看师父没人照料,这才将小汤圆送去陪他说话的。再说了,我将小汤圆送过去的时候,小汤圆已经懂事了,能照顾师父了,比三四岁的小屁孩强多了。那几个兔崽子又身份贵重得很,他们的孩子,我能欺负吗?不还得好声好气地哄着?三四岁还是不知事的时候,娇气点的,动不动还哭闹一回,头都能被他们哭炸。”   这还真是陆安珩夸大其词了。摸着良心讲,皇家人的教养都很是不错,当年陆安珩教导还是肥团子的齐琛他们时,便是最小的明珠公主,也极是乖巧。哭闹之类的事情还真没发生过。   这会儿陆安珩真是气昏头了,才将这些根本不存在的黑锅给扣在了齐琛他们的头上。   姜德音见陆安珩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其实郎君心里挺美的吧?”   “胡说。”   “行了,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啊?”姜德音一手搭上陆安珩的胳膊,接着道,“郎君素来心软,对那些素不相识的船员们都这般细心。太子殿下他们可是你看着长大的,教导了他们这么多年,能再教他们的孩子,也是一种奇特的体验。当年的孩子们都长大了,心里又还念着你的好,我就不信你不高兴?”   陆安珩摸了摸鼻子,哼哼唧唧地开口道:“算他们还有点良心。”   “你啊,就是这么别扭。”姜德音笑了笑,“孩子们这不也是一片苦心嘛,多少人盯着这个机会,想当都当不上啊。不过等到这事儿定下来后,你估摸着又得受一回别人的冷眼了,好处尽让你得了,怕是不少人人心里都不高兴。”   陆安珩挑眉,不屑道:“心里不痛快的家伙,这辈子也就那样了。成天只盯着别人算什么本事,这样的人,给他个机会也成不了大事。”   姜德音忽而展颜一笑,打趣道:“你看,你嘴上虽然嫌弃,心里早就默认此事了是不是?”   陆安珩无言以对。   想了想自己这个幼儿园园长又得接着干起来,陆安珩心里真是什么滋味都有。明明带着齐琛他们胡闹的事儿还没过去多久呢,现在都要教他们儿子了。真是奇妙。   不过现在齐琛他们的孩子也就一岁出头,等到真正上幼儿园,也得四岁左右。这么算起来,陆安珩还能休息两年。这么长的准备时间,足够陆安珩调整好心态继续带小屁孩们玩耍了。   不过当前最要紧的,就是小汤圆明年的县试了。   当年陆安珩自己参加县试时淡定得很,还不想让陆昌兴送自己去考场。如今到了小汤圆下场考试的时候了,陆安珩突然就明白了陆昌兴当初的心情。   虽然小汤圆聪明,姜锦修也说他这回中个秀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陆安珩这个当爹心里却还是有几分不安。总担心小汤圆会碰上什么突发情况,发烧或者心态不稳之类的,那就麻烦了。   试还没考,陆安珩先急了一回,比他当年考试时紧张多了,全是自己吓自己。   好在陆安珩也就是悄悄地在心里急一回,并未表现出来,生怕给小汤圆增加心理负担,平日里对小汤圆的管教反倒更为宽松了几分。   小汤圆的自律性不错,虽然赶不上陆安珩当年的变态程度,相较于多数人来说,也能算是刻苦的那波了。   尤其是,小汤圆的后天资源可比陆安珩当初强多了。当初陆安珩考科举时,除了四书五经这几本官方教材外,什么都没有。老师也只有陆昌兴这一个,全都靠自己摸索。   小汤圆比起陆安珩就幸福多了,有历年真题做参考,还有姜锦修这样的天才悉心教导。说句不恰当的话,只要智商过了平均线,这么些年教下来,混个秀才还是没问题的。   更何况,小汤圆明显是个聪明机灵的孩子,就连姜锦修都说他的天分比陆安珩更高,大家对小汤圆的信心都足得很。   就是陆安珩这个爱操心的家伙,想到上辈子某些平时考试还不错,一到大考就开始掉链子的同学,生怕小汤圆也是这个倒霉体质,还带着小汤圆去庙里去拜了拜。   又回想了一下考试的步骤,每回小汤圆从姜锦修那儿回来后,除了将功课拿给陆安珩检查外,陆安珩还会自己出试卷,严格按照科考规定对小汤圆进行模拟检测。   这样一套流程走了无数遍,小汤圆已经从身到心全都适应了考试时的氛围与流程,又记住了陆安珩说的解题技巧,试卷完成度再上一个档次。   姜锦修和陆安珩对此都表示很满意。   明珠公主的驸马终于定了下来,乃是顾家的嫡幼子。这都是大家族的正常操作,嫡长子要继承家业,撑起家族门楣,驸马无实权,这些世家大族的嫡长子自然不大乐意尚公主。   嫡幼子就不同了,没有嫡长子的压力,能够继承的家业也比不上嫡长子。不如尚公主,日后的孩子还能袭爵,几代人都不用发愁,这么一笔划算的买卖,当然有不少人惦记。   公主下降,驸马人选自然是要经过千挑万选。尤其是齐琛还将陆安珩当初的话给听了进去,刷掉了九成九的有意尚公主的人家。刷的齐琛都快要觉得自己找不着合心意的妹夫了,结果还真给他查出来了这个顾家嫡幼子,样样都符合要求。   无小妾无通房无白月光,又长得俊,性子温和,怎么看都是个好郎君的人选。齐琛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暗疾没说,还特地让人去查了他有没有养个小倌什么的,真是脑洞大开。   结果人家除了醉心书法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了,就一清清白白的好骚年,弄得齐琛还怪不好意思的。也只能庆幸自己的人查得隐蔽,并未有人察觉。不然的话,真要被这个未来妹夫知道了,怕是双方见面都尴尬。   明珠公主自己也是个爱书画的人,手里还收集了不少名家字帖古画和碑文,听说未来的夫婿人选还是个与自己志趣相投的小伙伴,心里倒是应了大半。再一见面,很好,对方的脸也不错,脾气性子也还成,虽然温吞了些,也总比暴脾气好。   明珠公主自己还挺满意的,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过公主下降的仪式也挺繁琐,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多,明珠公主的大婚之日还在明年的院试之后。   那时候,小汤圆能不能得到秀才的功名,结果已经出来了。刚好能让陆安珩心无旁骛地去喝喜酒。   陆安珩对明珠公主还是挺关心的,这会儿还忙着给小汤圆上课出试卷,都抽出了时间跑去问齐琛,顾家那小子人品到底怎么样,免得坑了明珠公主。   齐琛特别干脆地将查到的消息全都递给了陆安珩,陆安珩仔细地看完后,这才放了心,忍不住又埋汰了齐琛了一回:“你看,还是得听我的吧?别以为我当初不知道,你之前还在心里念叨着按我这要求,明珠公主怕是会嫁不出去。现在怎么样,这小子不就是现成的驸马人选吗?”   齐琛只能陪笑,愣是死活都不承认自己当初有吐槽过明珠嫁不出去这事儿。   陆安珩也没那个心思和齐琛扯皮,眼瞅着就要入冬了,到了来年二月,小汤圆马上就得进考场开始考县试了,自己哪有这个闲工夫和齐琛斗嘴,还是回去多给小汤圆出张试卷为好。   一忙起来,时间嗖嗖嗖地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二月,凛冽的寒风还没走,小汤圆却要开始上考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家晚安~ 第220章 小汤圆的县试成绩   小汤圆真不愧是陆安珩的亲儿子,倔起来跟陆安珩当年那真是一样一样儿的。   陆安珩当初死活不让陆昌兴送他去考场,小汤圆也有样学样,背着自己的书箱,说什么都不让陆安珩去送他。   陆安珩不由无奈,没好气地拍了拍小汤圆的头,低声叹道:“你这是闹哪门子的别扭呢?天这么冷,你年纪又小,我送送你又怎么了?多少比你大一轮的考生都是亲爹送过去的,你别扭个什么劲儿啊?”   小汤圆还真不是别扭,就是觉着自己已经长大了,考点离自家又不远,自己一个人过去就得了,没必要再让亲爹送一回。   并且,人家小汤圆的理由也充分得很,抬头认真地看向陆安珩,特别理直气壮地开口道:“您就别劝我了,听祖父说,您当年也没让他送来着。我要是没记错,您当年去参加县试时,年纪比我还小吧?”   自己都没带个好头,就别来劝我了。   这话没毛病,陆安珩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心说我和你还真不一样,当年我的心理年龄都能赶上你祖父了,当然不想让他送。你又不是穿越的,就是一普通的初中生,参加个人生中较为重要的考试,自己当爹的陪着又怎么了?   然而这话陆安珩也只能在心里吐吐槽,又不能说出口,真是憋得慌。   小汤圆顺利说服了一家老小,兴致勃勃地背着自己的书箱就出门了。   陆安珩还是不放心,等到小汤圆走了一段时间,自己也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打算远远地跟在小汤圆后头,一直等到他进考场为止。   临出门时,陆安珩看着一脸笑意的陆昌兴,忽而福至心灵,忍不住低声问道:“阿爹,当年我考县试时,您不会也跟我一样,偷偷地跟了我一路吧?”   陆安珩摸了摸自己刚蓄不久的胡须,含笑瞟了陆安珩一眼,反问道:“你觉得呢?”   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啊,陆安珩不由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养儿方知父母恩,阿爹阿娘以往为我受累了。”   听了陆安珩这话,萧氏眼角的鱼尾纹都透出几分喜悦来,不等陆昌兴开口,萧氏便接过了话头,柔声道:“你打小就懂事贴心,将你养大还真没受过什么累。你们三姐弟如今个个都过得好,阿爹阿娘已经别无所求了。”   陆昌兴的胡须一翘一翘的,下巴往外头一点,冷哼一声道:“小汤圆可已经走远了,你还不快点跟上。”   说完又瞪了陆安珩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让你打小就注意正,这会儿也让你偷偷摸摸地冒着寒风担忧一回。”   陆安珩忍不住笑出声,揶揄地看了陆昌兴一眼,挤眉弄眼地打趣道:“合着阿爹你为这事儿还惦记着这么多年呐,就等着这会儿来收拾我了是不是?怪不得小汤圆会知道我当年科考之事,您这是早就等着看我笑话呐!”   陆昌兴胡子一翘:“怎么,不服气?”   陆安珩连连摆手,安抚亲爹的小情绪,接着笑道:“我哪敢啊?就是想明白了什么叫做儿女都是债。当年我折腾您,这会儿也得被自个儿的亲儿子折腾。”   陆昌兴眼中的笑意更浓,轻轻往陆安珩的肩上拍了拍,温声道:“将手炉捧好了,天冷,可别着凉了。”   陆安珩笑着点头,将自己全副武装好,这才捧着手炉,走进了寒风中,向着小汤圆的方向而去。   倒是陆昌兴和萧氏看着陆安珩远去的背影,半晌没回过神来,心下感慨万千。   良久,萧氏收回了眼神,轻轻叹道:“日子过得可真快,当年这孩子出门参加科考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呐,转眼间,咱们的大孙子都到了科考的年纪了。大半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我们也老了。”   陆昌兴亦是一叹。   姜德音见气氛不太对,连忙笑道:“当年郎君可是县案首,咱们小汤圆可是郎君的亲儿子,这回定当能顺顺利利地通过县试。”   这话说的喜庆,陆昌兴夫妇心里的伤感全都被这一句话打散了,纷纷点头笑道:“正是如此。”   陆昌兴还埋汰了陆安珩一回,冷哼道:“姜师父可说了,咱们小汤圆的天资比他爹还高一些。这回定然能中个秀才回来。”   姜德音生怕公婆受了寒,连忙劝道:“现如今郎君已经跟过去了,公爹婆母,我们先进屋歇着吧,免得着了凉,还让小汤圆分心。”   陆昌兴原本还想再感叹一番来着,然而一听姜德音搬出了小汤圆,瞬间就将心里头那些小伤感全都给拍飞了,和萧氏一同进了屋。   天大地大,考生最大。儿媳说的对,要是自己着凉了,让孙子跟着担忧一回,误了接下来的考试就不大好了。   姜德音暗自松了口气,可算是两位长辈给哄好了,又吩咐人熬了热汤过来,恭敬地端给陆昌兴二人去寒。   姜德音几人在温暖的屋子里舒舒服服地喝着热汤,陆安珩就惨了,脸都被冻僵了。双手还好点,有暖炉护着,踏在地面上的脚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陆安珩一边走一边抖,时不时地将手炉放在脸庞贴一会儿,心下没少诅咒这坑爹的天气。   自己还好,就是个路过打酱油的。小汤圆穿得薄,待会儿还得脱了衣裳给衙役们检查,这样冷的天,可千万别受寒感冒了啊。   这么一想,陆安珩又忍不住骂了一回这奇葩的科举时间,也不知道当年到底是哪个脑子有包的家伙定的日子,要么冷要么热,就是成心折腾人的。   代表万千学子诅咒他下辈子屡试不第!   陆安珩一边吐槽一边往考试的地方赶,天冷,陆安珩的脚程也快,没过多久就隐隐见着了小汤圆的背影。陆安珩匆忙的步子顿时停了停,做贼似的四下看了看,还跟影视剧演的一样,找了地儿躲了躲。   仔细确认小汤圆并未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后,陆安珩这才松了口气,抬手将裘衣的帽子往前扯了扯,差点盖住了自己的视线,又晃晃脑袋将帽子往后抖了抖,接着放慢了步伐跟在小汤圆身后。   小汤圆很是淡定,脚下生风地来到了考场面前的空地上,找了条人略少的队伍排了进去,而后就这么昂首挺胸地站在队伍里头,等着进考场。   不远处的陆安珩看得直发笑,心说这小子莫不是兴奋过头了,瞧那站姿,神气地就跟个大公鸡似的。再加上小汤圆又继承了陆安珩和姜德音的美貌基因,往那一杵就是天生的焦点。   就算陆安珩隔得有点远,都能察觉到不少人的眼神隐隐约约地往小汤圆身上瞟。   说实话,陆安珩自己对别人的眼神没什么感觉,这会儿见自己的儿子这么引人注目,心里还有点小嘚瑟。看着小汤圆的背影,陆安珩心里终于升腾出了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喜悦,满心满眼都是自豪。   小汤圆来的时间不早不晚,队伍前头早就数不清到底还有多少人了。后面又来了不少考生排在他后头,陆安珩嘴角含笑,眼神一直没从小汤圆身上挪开,就连刀锋般的寒风从他的脸上刮过,陆安珩都没觉着有什么痛楚。   没过多久,衙役已经将考场的大门打开,开始检查考生们的身份信息和衣物书箱,确认考生身份,又要仔细检查有无夹带资料作弊的。   陆安珩就这么看着小汤圆离衙役越来越近,心下不由为他担忧了一回,等会儿就要脱下衣物给衙役检查了,希望小汤圆这几年的锻炼没白做,好歹能撑过去。   结果轮到小汤圆前面那人时,还出了点岔子。陆安珩虽然离得远,却也清楚地瞧见有几个衙役上前将那人给拖走了。   经历过同样阵仗的陆安珩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什么垃圾玩意儿,你要自己作死,带了不该带的东西作弊,那就给我滚到队伍最后面别影响别人的考试心情好么!   陆安珩顿时担忧地看着小汤圆,明显能看到衙役检查小汤圆时仔细了不少,动作也粗鲁了几分,气得陆安珩再次在心里大骂了一顿刚才那个作死的家伙。   你自己找死能别连累别人吗?看我儿子被你害的,受冻的时间都比别人长!真是气死个人了!   好在小汤圆心理素质不错,陆安珩也曾经对他提起过当年自己碰上的那个作弊者的下场。这会儿面对衙役们更为严苛的检查,小汤圆丝毫不慌,一板一眼地配合衙役们的动作,即便多受了许久的冻,也没多说一个字,裹着衣服收拾好自己的书箱进了考场。   陆安珩的眉头蹙了蹙,可算是明白了当年自己参加科考时,萧氏为何要去求神拜佛一天念叨无数回佛祖保佑了。这会儿陆安珩都想学萧氏念一声阿弥陀佛,希望老天保佑小汤圆的考试能顺顺利利的。   这会儿小汤圆已经进了考场,陆安珩也不想再站在这里吹冷风,缩着身子加快了脚步回了家。   结果一回家,除了姜德音赶忙给陆安珩递了杯姜汤外,陆昌兴和萧氏就跟没见到陆安珩被冻成乌紫的嘴唇一样,连声问道:“小汤圆怎么样了?”   陆安珩不由翻了个白眼,心说这二位还真是有了孙子就忘了儿子,一点都不心疼自己这个亲儿子了。   看着陆昌兴二人热切的眼神,陆安珩也没将排队时的插曲告诉他们,以免他们担心,只说一切顺利,小汤圆已经进了考场,这会儿应该已经拿到考卷开始答题了。   陆昌兴和萧氏对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   这天中午,陆安珩几人心里惦记着小汤圆,午膳没一个吃得舒心的。   等到傍晚时分,小汤圆回来后,一家人才一起高高兴兴地用了顿晚膳,又怕扰乱了了小汤圆的心情,没一个敢开口问小汤圆考试的具体情况。   倒是小汤圆大方得很,四下看了一圈,笑道:“你们就别为我担心了,今天这考卷不大难,应当能考过。阿爹,等会儿我将文章默写出来给你看看。”   陆安珩摇头:“算了,你抓紧时间多休息一会儿才好,明天早上还得早起去排队呐。”   县试一考就是四天,才过去一天,自然得养好精神。   小汤圆自然应了,休息好后,第二天又斗志昂扬地出发了。   县试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小汤圆就已经将所有科目全都考完了,只等着红榜出来,看看自己到底考上了没有了。   等到张榜那天,陆家人全都起了个大早,就等着听小汤圆的好消息。   见府上派去看榜的小厮一脸喜色的跑进来,陆安珩悬在嗓子眼的心便落了回去,心知小汤圆这关应当是过了。   果不其然,小厮来报,小汤圆得了县试第二的好成绩。   陆安珩登时大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 第221章 劝解和领悟   陆昌兴和萧氏已经兴奋开始给府上下人发赏银了,陆安珩也是满脸笑意,要不是还有几分理智,陆安珩都想跟着萧氏念几声佛。   整个陆家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就连小元宵和小月亮都蹦蹦跳跳拍着巴掌为亲哥高兴。   小汤圆却有几分闷闷不乐,强撑着和长辈们笑了一回,转头就找了个借口回了书房。   陆昌兴和萧氏正在兴头上,一时间竟没察觉到小汤圆的心情变化。陆安珩和姜德音这亲爹娘自然注意到了,二人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几分担忧之色。又不好惊动陆昌兴二人跟着一起担心,陆安珩和姜德音只能跟着陆昌兴他们笑了回。而后,陆安珩也找了个借口,跑去书房找小汤圆去了。   小汤圆正绷着脸认真看书,陆安珩见状,上上下下打量了小汤圆许久,看得小汤圆都有几分不自在了,这才笑道:“这是怎么了,得了这样好的名次,应当高兴才是,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小汤圆看了陆安珩一眼,嘴唇抿了抿,继续低着头翻书。   陆安珩不由摸了摸下巴,心说这问题有点严重啊,小汤圆哪里有什么考试通过的喜悦啊,倒像是被打击到了一样。   这么想着,陆安珩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轻轻地走到小汤圆面前,摸了摸他的头,俯身盯着他的眼睛,陆安珩柔声问道:“小汤圆乖,告诉阿爹,你为何不高兴?”   小汤圆委屈地瘪了瘪嘴,脸上露出了孩童时期的可怜巴巴样子来,低声道:“阿爹当年考县试时,年纪比我现在还小,就已经中了案首了。我还有师祖教导,又多准备了几年,还是不如阿爹。”   陆安珩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合着自己儿子的志向这么远大,这回是直接奔着案首的名头去的啊。   这小子给自己的压力未免也太大了吧?   陆安珩皱了皱眉,看着小汤圆垂头丧气的样子又有点心疼。这孩子打生下来,除却姜德音生小元宵和小月亮那回,还没有这么可怜无助过。   这会儿小汤圆再露出这个久违的可怜巴巴表情,陆安珩那一颗慈父心登时就软了,继续摸了摸小汤圆的头,温声道:“当年阿爹也不过是运气而已。科考之事,不是同年无法相比。试题的难度,参加考试的学子人数都有极大的不同,你只看到当年阿爹考了个县案首,怎么不看看当年阿爹考试时的背景呢?”   小汤圆的脸色好转了些许,还是有几分不高兴:“我本想和阿爹一样考个案首回来,这样大家就都高兴了。”   “我们现在也很高兴。”陆安珩笑得一脸柔和,“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谁规定的,阿爹考了第一,你就要考第一?这样说来,那阿爹当年拜你师祖为师时,是不是还得像他一样大小三元及第啊?账可不是这么算的,你这回只要能考中秀才,不管名词如何,大家都为你感到高兴。”   小汤圆这才抬头,眼神微亮:“我以为阿爹会失望。”   “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破想法啊?”陆安珩忍不住轻轻敲了一下小汤圆的脑门儿,没好气地开口道,“你阿爹我是那样不讲道理的爹吗?什么时候说过一定要你拿个案首回来了?你能考过县试,阿爹为你骄傲。多少比你年纪大一轮的人这回又落榜了,你已经是这一批考生中最优秀的那一波人了,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阿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又低声对小汤圆说了以往自己和大房之间的恩怨,陆安珩这才开口道:“当年阿爹想考科举,完全是憋着一口气,想要给你祖父祖母脸上添点光彩,远离那些不想见到的人。我努力这么多年,无非就是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现在都实现了,又怎么舍得让我的孩子再跟我当年一样,受那么大的罪。”   其实陆安珩现在回想当年自己考科举时那个疯狂的作息表,心下也不由佩服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当年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当初自己没觉着苦,如今想想,确实是高强度的学习,还一学就是好几年。   这样的日子,自己还真不希望小汤圆也再经历一回。   小汤圆的眼睛弯了弯,高兴地点了点头,扬声道:“我知道了,谢谢阿爹!”   陆安珩站起身,将小汤圆也拉起来,而后开口道:“想通了那就跟阿爹去正厅,你祖父□□叨着等会儿要做上一大桌子菜庆祝庆祝呐,还不快去报个菜谱,让厨房多做几个你爱吃的菜。”   小汤圆高兴地应了,陆安珩又低声吩咐了一句:“等会儿再去跟你阿娘说回话,她也很担心你。”   “是,知道你心疼阿娘了~”   陆安珩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轻斥一声:“臭小子,还学会编排爹娘了。”   顺利解决了小汤圆的心理问题,陆安珩心下着实松了口气,还真不知道这家伙心理压力这么大,谁考试是直接奔第一名去的啊?真是胡来!   小汤圆还是孩子心性,被陆安珩开解了之后,立即又恢复了以往活泼的样子,高兴之下还和小元宵闹成一团,差点都让陆安珩以为又多了俩三岁的儿子。   蠢兮兮得简直没眼看。   姜德音私下问了陆安珩一回,小汤圆到底因何不高兴。陆安珩可没打算帮小汤圆瞒着,将所有缘由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姜德音,又忍不住吐槽:“你说他哪儿来的自信自己一定能考第一名的?这不是把他自己往死里逼么?”   听到真相后,姜德音也无语了,万万没想到小汤圆志向这么高。还好陆安珩及时开解了他一通,不然的话,备受打击的小汤圆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这就是一直顺风顺水的温室花朵经常会碰到的问题了。心里承受力太差,担不住事儿,真要碰上点打击就得开始怀疑人生。陆安珩一想到小汤圆就觉得头疼,突然就对姜锦修当年说的那番关于父母养孩子内心有多纠结的话感同身受。   如今的小汤圆,就是当初那个被大佬们宠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啊。   姜锦修当年说他们想要敲醒陆安珩,又忍不住想让陆安珩一直这么单纯的快乐活下去。如今陆安珩可算是全都体会到了。   小汤圆这事儿,还真是给陆安珩提了个醒。孩子大了,教育方式也得换一种了。还得多锻炼锻炼小汤圆的抗打击能力,想想还有点小心疼可怎么办呐?   小汤圆还不知道亲爹已经决定要给自己加上抗打击训练了。被亲爹哄好后,小汤圆又活蹦乱跳地跟着小元宵一起满屋子跑。这两年为了准备考秀才,小汤圆还真没怎么放松过。如今已经顺利地通过了第一关,小汤圆的神经也没绷得那么厉害了,又是在自己家,便放飞自我和小元宵闹腾起来。   陆安珩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反而和一旁的小月亮一起鼓掌加油,让两个人来疯闹腾得更加起劲儿。   热热闹闹地过完今天后,小汤圆又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努力埋头苦读,想着在接下来的府试和院试中怎么着也得拿下个第一名才是。   那拼命的架势,简直比陆安珩当年魔鬼般的作息表还要疯,吓得陆安珩赶紧跑去继续给小汤圆心理课,生怕府试还没开始,小汤圆自己就先撑不住累垮了。   小汤圆倒是清醒得很,掰着手指跟陆安珩讲道理:“阿爹你说过,人一天睡上四个时辰精神便足够了,我还给自己安排了四个半时辰的休息时间,一定不会伤着身子的。”   陆安珩无言以对,只能吩咐厨房变着法儿地给小汤圆做补品,参汤何首乌之类的没少做。   这样高强度的苦学之下,四月份的府试,小汤圆顺利地实现了自己的目标,将府试第一的名头收入囊中。   尝到甜头的小汤圆丝毫不敢懈怠,想着还有八月份的院试,竟是连松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又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苦读之中。   结果绷得太紧,素来都是健康宝宝的小汤圆还病了一场,被陆安珩数落了一通才放松下来,再也不敢瞎折腾自己了。   好在小汤圆底子好,养了小半个月便恢复了。只是身子好了之后,陆安珩和姜德音连番当监工,严格管控了他的学习时间,让小汤圆郁闷得很。   陆安珩还安慰他:“你看,我就得了个县案首,府试院试的第一名都没我的事儿了。你能得个府试头名,说明你比我还厉害些,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呐,你干嘛把自己绷得这么紧?”   小汤圆这才彻底放松下来,看看书练练字,然后跟着陆安珩打打拳,又陪着姜德音浇浇花,心境倒是比往日沉静不少。   日子就这样悠闲的过着,八月份的院试如期而至。小汤圆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看着倒是比往常沉稳了许多,完全不似往常那般将考试成绩看得十分重要。   结果心态放松之下,小汤圆竟然又拿了个第一回来,倒真是意外之喜。   小汤圆若有所悟,隐隐察觉到心境与发挥之间的关系,在考试中更加游刃有余。   顺利通过了院试之后,小汤圆便正式成为了一名秀才,还是最优秀的廪生,喜得陆昌兴又去跪了回祖宗,直道祖宗保佑。   院试过后,明珠公主的大婚也到了。陆安珩自然要去喝杯喜酒,结果就被齐琛这几个小兔崽子给噎了个半死。   为什么?   这几个小兔崽子见着陆安珩,先恭喜了一回小汤圆中秀才的事儿,而后齐刷刷地表示:明年我们家的孩子就有三岁多了,也到了记事儿的年纪了。夫子你可不要忘了帮我们带孩子啊!   陆安珩:……   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家晚安么么哒^3^ 第222章 准备说亲   碰上这么几个糟心学生,陆安珩真是连喝酒的心思都没有了。要不是念着自己正在明珠公主的婚宴上,陆安珩还真想翻脸喷一回这几个不着调的家伙。   倒是其他听了一耳朵的人可羡慕坏了。天杀的陆安珩,到底哪儿来的这般好运气。先帝看重不说,当今也对他不错。太子殿下和几位王爷就更不用提了,打小被他带大的情分在,明明年纪没差多少,相处起来却跟父子一般。   这也就算了,反正是以前结下的善缘。哪成想太子殿下还惦记着让陆安珩给他带孩子啊?   这大家可不能忍了。   陆安珩当初为什么能这么顺利地走上宠臣的位置?不就是带了一票小屁孩,趁着太子殿下他们年纪还小的时候就打下了坚实的感情基础了么?   现在看来,太子殿下这是要让陆安珩将这条路走到底啊,又给他送去一个皇孙。真要成了,陆家往后几十年,甚至近百年都完全不用愁。   再想想陆安珩那个争气的长子,其他人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心说这人命怎么就这么好呢?寻常人但凡只要有他一半的运气都得偷笑出声。这位的运气,怕不是真如传闻所言,是什么财神爷转世,老天爷特别偏爱吧?   不然还真是说不通。   仔细想想陆安珩这个人,出身寻常,家族没能给他什么助力,就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考生。但是架不住人家自己争气,十一岁的秀才,好命地拜了姜锦修为师,接下来的科考就开挂,顺利得了个状元,还得了先帝和阁老们的青眼。   说实话,就凭当初先帝对陆安珩的宠爱劲儿,要不是陆安珩自己实力也很能打,弄出不少好东西来。史官们都得将他划到佞幸传里头去了。   那什么,陆安珩那张俊脸还是挺能引人遐思的。先帝又这么看重他,宠爱程度堪比皇子。一向脑洞很大的史官们自然就想歪了,当然,很多心里阴暗的家伙也没少嘀咕这事儿。   还好陆安珩自己本人靠谱,要不然史官就这么记了,也不知会被后世编排成什么样子。   其他官员们佩服陆安珩的实力,却也嫉妒他的好命。   要是太子正常即位,陆安珩就是得三代帝王看重的天选之子。更别提现在太子还打算把自己的嫡长子交给陆安珩,这位小祖宗要是能顺利长大,下一任太子没得跑了。这是要四代帝王宠臣的节奏啊!   别说其他官员了,就连几位阁老私下里也没少嘀咕陆安珩的好命。这家伙的路子,往上推个几百上千年也找不出一例来啊。真是前无古人了,至于后面有不有来者,阁老们都觉得悬。   摸着良心讲,就算是出自顶级世家的阁老们,都恨不得族中子弟有陆安珩一半的好运气。陆家现在正在上升期,陆安珩深得陛下和太子的信任,长子实力也不错,完美的接班人。再来一代,陆家的家底就稳住了,时间久了,说不得又是一个世家。   当年世家的先祖们,哪个不是呕心沥血费尽心机才将世家的家底打结实了。再一看陆安珩……算了别想了,免得自己一个气不顺就背过气去了。   然而被一大帮同僚们羡慕嫉妒恨的陆安珩却很不满意这份活计。说的倒是轻巧,谁知道带熊孩子的痛苦有多大?这帮大老爷们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怎么带过,想必根本不知道熊孩子闹腾起来有烦人。   再说了,自己平时也没少听到这些同僚们教训亲儿子的消息,可见他们都是些没耐心的家伙。别的不说,以往齐琛他们那几个太傅也是走这种严厉体罚路线的,还不得给人孩子造成巨大的心理阴影啊。   陆安珩心说要是让你们陪着一帮熊孩子闹腾还能忍着不揍他们,怕是早就被气昏过去了吧?都眼红我干嘛呢,羡慕的话,自己将这活拿去啊。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齐琛他们哪能将自己的宝贝儿子交给其他一看就不怎么会带孩子的家伙?就他们自己的悲催遭遇来说,陆安珩真是他们碰到的最有趣又最有耐心的夫子,才华也高,状元可不是白得的。这不就是给他们带孩子的最佳人选吗?   好歹不用操心孩子挨打的问题。当然,也不用操心孩子耍赖不做作业的问题。这些陆安珩都有办法。   这样省心的夫子到哪儿去找。齐琛他们又不傻,再想帮陆安珩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这不就是双赢的事儿么?   陆安珩只要想着日后自己又要被一堆熊孩子包围,脸色就不大好看。齐琛见状,轻笑一声,压低了声音笑着开口道:“夫子当年可是特别喜欢捏捏我们的胳膊和脸,以往我还不知道缘由,待到自己的孩子出世了,可算是明白了夫子为何喜欢这么做了。我们那几个孩子,个个儿都生得圆润,胖嘟嘟的,脸蛋也嫩,戳起来手感委实不错。”   这话还真戳到陆安珩的萌点了。圆滚滚的小团子啊,陆安珩的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几只萌萌哒的团子,跟熊猫崽崽一样往自己身上爬,抱着自己的大腿撒娇的可爱样儿。   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的手好痒,特别想戳戳圆滚滚的团子,脸色也松动了几分。   齐琛见状,再接再厉地引诱道:“夫子,我们家那几个孩子可乖了,脾气好的不得了,傻得冒烟,多逗几下他们也不生气。”   陆安珩的脑子已经被萌萌哒的Q版团子给占据了,心中天人交战了许久,这才艰难地点头道:“那行,等明年他们再大点,我就接着去教他们。不过丑话可说在头,要是他们不听话,我可是会揍他们的啊!”   这话还真没什么可信度,齐琛他们根本不信,十二皇子一个没忍住还吐了回槽:“夫子你就不要故意装出一副狠心的样子来了,就你这样心软的人,真要见到我们的孩子了,哪里忍心打他们啊?”   据说,当年夫子教自己等人的时候,好像也说过这话?现在想想,自己哪里挨过夫子的揍?反而夫子太心软,还帮自己开小灶打掩护,逃过其他太傅的戒尺惩罚来着。   是以现在陆安珩狠话虽然放出去了,信的人却一个都没有。   陆安珩差点没被这帮小混蛋给噎死,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合着你们就看着我心软,不会欺负你们的宝贝儿子才让我来带孩子的啊?真是槽多无口。   陆安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下恶狠狠地决定到时候得戳戳他们家里头的那几只肥团子,脸蛋胳膊和肚皮都不放过。   不过陆安珩也有许久没带孩子了,还真有点担心带不来熊孩子。好在还有一年的时间,能让陆安珩慢慢调整一下心态。   反正小汤圆已经拿到了秀才的功名,接下来的乡试还在三年后。陆安珩也能松口气,将之前放在小汤圆身上的精力收回来些许,刚好能开始琢磨继续当幼儿园园长的事儿。   倒是姜锦修这回有点气不顺,小汤圆这次的县试府试院试成绩,就差一个县案首,小三元就到手了。真是可惜。   姜锦修之前就对陆安珩错过了三元及第这个耀眼至极的名头而耿耿于怀,这回见小汤圆也跟他那个不中用的亲爹一样,三元又差了一个。姜锦修简直能被这对父子给急死,连忙把小汤圆叫到他的别院去了,打算精心教导小汤圆三年,让他在接下来的三场最为重要的考试中全都拔得头筹。   姜锦修想得还挺美,虽然这个徒孙不能和自己一样将大小三元全都收入囊中,但是科举素来看重后面的大三元,会试殿试才是重头戏。自己要是能教出一个三元及第的天才,那就真的圆满了。   更别提陆安珩当年也是状元,教出父子双状元,姜锦修这个师父那是要名震天下啊。   当然,现在姜锦修的名气也不低。不过小汤圆要真拿了状元回来,都不用三元及第,再加上姜锦修原本的光环,都能直接封神了。   这样亮瞎人眼的战绩,那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姜锦修心里憋着劲儿,和陆安珩打完招呼后,就直接将小汤圆给拎走了。   反正小汤圆不像陆安珩之前那么忙,总是分出心思倒腾别的东西,再加上比陆安珩还强的天分,姜锦修对小汤圆有信心得很。   陆安珩生怕姜锦修给小汤圆的压力太大,私下还跟姜锦修提了这个问题。结果就被姜锦修给喷了回来:“你自己没志气,就以为你儿子跟你一样呐?就算我不说,你以为他心里就没有这个想法?”   哪个考生没有一个状元梦呢?尤其是在亲爹也是状元的前提下,小汤圆对于状元的渴望就重了。   陆安珩想了想小汤圆之前没拿到县案首时的沮丧,忍不住低声道:“就算如此,您要给他的压力太大,把他压垮了怎么办?”   姜锦修白眼一翻:“你这是养了个儿子还是养了个玻璃娃娃啊?告诉你,小汤圆的承受力没那么差,你看他之前没拿到县案首,自暴自弃了吗?这孩子心气高,韧性强,我逼他这回,让他拿出所有的努力,最后即便得不了状元,他也不会不平。”   这就是教育理念的不同了,陆安珩仔细想了想小汤圆的性子,发现姜锦修说得确实没错,别说小汤圆这个心气高的,就是自己上辈子面临高考的时候,不也想着能拼就拼么?   不管结局如何,全力以赴至少不会让自己后悔。   小汤圆听到姜锦修要对自己进行魔鬼训练还挺高兴,屁颠屁颠儿地拎着包袱跟在姜锦修就走了,完全看不出是要接受折磨的样子。   陆安珩也只能叹气,深觉自己生出了一个怪胎。   仔细想想,小汤圆这性子,竟然还像姜锦修多一些。自恋到了极致,不允许自己不优秀,而后再用为自己的实绩继续自恋。   这逻辑也没毛病,只是陆安珩没想到的是,当年让自己头疼的小汤圆自恋问题,现在竟然还变成了他上进的动力了。   真是戏剧性的变化。   还是祈祷小汤圆别把姜锦修毒舌的坏毛病也学过来了吧。不然自恋加毒舌,那就真的要注孤生了。   实际上,人家小汤圆还真没有注孤生的困扰。这回小汤圆顺利拿下秀才的功名后,姜德音收到的拜帖已经摞的有一本书那么高了,全都是来跟姜德音攀交情,准备推销自家闺女给姜德音当儿媳妇的。   陆安珩也接到了无数同僚请喝酒的消息,喝着喝着话题就往孩子的亲事上头转,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等到陆安珩回家时,姜德音已经把她这些天见到的有意说亲的人家,每一个都列了一份单子,上头清清楚楚地写上了小姑娘的年纪相貌性情之类的资料,正头疼着呢。   见陆安珩回来,姜德音的眼神瞬间一亮,把这叠资料往陆安珩怀里一塞,特别自然地将锅甩了过去。   来来来,咱们一起来挑一挑未来的儿媳妇人选吧! 第223章 选个儿媳不容易   陆安珩心说刚才齐琛他们已经给自己塞了几个“孙子”过来了,这边姜德音又拉着自己给亲儿子选媳妇,真是让人有种精分的酸爽感。   不过小汤圆可是陆安珩的嫡长子,陆安珩还记得当年姜锦修对他说过的,嫡长子所要的责任,心里更加重视了几分。   所谓娶妻不贤毁三代,这句老话还是有点道理的。尤其是现在的社会形态就是女性负责相夫教子的。要是给小汤圆找了个不太靠谱的媳妇,坑了小汤圆不说,还得连累下一代。   据说孩子的智商随母亲的比较多来着,真要找了个拎不清的姑娘给小汤圆,那就真的是在拉低孙子孙女的智商了。   陆安珩心里虽然觉得小汤圆破毛病一大堆,但是自家儿子自己嫌,真要比起来,陆安珩那真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没有谁家的儿子能比得上自己的小汤圆。   至于同龄的小姑娘嘛,陆安珩也没见过,不好轻易下结论。不过摸着良心说,就凭小汤圆那张脸,那就能刷掉九成九的小姑娘了。剩下的小姑娘,才情还得不弱,又能管家,还不显得市侩。陆安珩是觉着这样的小姑娘才能和小汤圆说到一块儿去,结果一看自己这标准,怕是真的找不着儿媳妇了。   这么一想,自己当年还挺幸运的,能碰上姜德音,绝对是自己捡了宝。   姜德音自个儿还觉着能碰上陆安珩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这会儿见陆安珩发愁,姜德音又有些心疼,轻轻地把这些资料从陆安珩手里接过来放在案几上,姜德音顺手理了理陆安珩的衣襟,这才柔声道:“郎君若是无法决定,不如就交给我吧。我再多挑一挑,选出几个合适的再给你看看。”   陆安珩握了姜德音的手走到案几前,又拉开椅子让她坐下,自己搬了个小马扎坐到边上,温声笑道:“这样的大事儿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操心?我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咱们一起看一看便是。”   说完,陆安珩顺手拿了一张资料看了看,而后挑眉道:“这位是刘御史家的千金?”   姜德音点头:“昨天刘御史的夫人递了拜帖过来,言语中暗示她家幼女秀外慧中温柔娴静,应当也是为着小汤圆的亲事来的。”   陆安珩的食指在案几上敲了敲,忽而促狭地开口道:“就凭刘御史那铁面无私的长相,除非这位御史夫人生得比你还要美得多,不然光看脸,他家闺女就没戏。”   姜德音头疼:“娶妻娶贤,郎君怎么一开口就说到女子的容貌上去了?”   “这得问小汤圆自己啊,”陆安珩说起来也是一肚子郁闷,忍不住向姜德音吐了回槽,“你是不知道,他中了秀才后,我拐着弯地问他到底中意什么样的女子,结果那小子直接说了一句,长得不如他的完全不考虑!这是成心在堵我的话呐,真是欠抽的小混蛋。”   姜德音不由揉了揉太阳穴,一脸无奈地看着陆安珩,叹了口气道:“巧了,我之前也打探过他的口风,他直接说,生得没我漂亮,不如我聪慧的,他全都看不上眼。”   夫妻俩互相对视一眼,眼神又落在那一叠厚厚的资料上齐刷刷地叹了口气。   儿女都是债啊。   姜德音想了想,又拿了一张纸递给陆安珩,口中道:“这位姑娘我见过,生的倒是明艳大方,性子也活泼,你看看。”   陆安珩拿过来一瞅,眉头又皱起来了:“周将军的千金?周将军的夫人不就是京中有名的母老虎吗?据说他家孩子,无论男女都打小舞枪弄棒,咱们小汤圆虽然也练了些拳脚,到底都是野路子,强身健体用的,哪能比得上人家真刀真枪的真把式?再说了,真要娶了这位姑娘,日后小两口若是拌了嘴,莫不是要先打上一场?”   接下来的几个人选,陆安珩也没少挑毛病。这些姑娘陆安珩都没见过,但他对这些人家的家风还是略有了解。从父兄的行事上就能看出些许端倪,陆安珩可不想小汤圆有个糟心岳家。   而且陆安珩自己还没发现,他在和姜德音吐槽某些极品人家时,真是学到了姜锦修的毒舌零精髓。吐槽精准又简练,简直有成为段子手的潜质。   姜德音可算是闹明白了,即便陆安珩嘴上嫌弃小汤圆八百遍,心里对儿媳妇的标准却比自己还高。这些名单里头,也不是没有才貌俱佳的好人家,然而陆安珩还是没看上,要么嫌人家的兄弟太刻板,要么嫌人家家风不怎么样,就连现在很是稀松平常的纳妾,庶出子女多的,在陆安珩眼里都是大问题。   也是陆安珩脑洞大,上辈子跟风看了一篇宅斗文,嫡出庶出斗得不可开交,陆安珩看的简直头疼,没坚持多久就弃文了。   这会儿又听到什么家里嫡女庶女的,陆安珩就下意识地想到了以前看过的宅斗小说,内心是拒绝的。   其实陆安珩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后世人都知道家庭教育对孩子人格培养的重要性。在这样复杂环境下长大的孩子,防心重,不怎么会与人建立正常的亲密关系。和这样的人相处,做朋友倒是没问题,要是当最为亲密的夫妻,另一半要付出的会更多。   为人父母心疼自己家孩子,不想让孩子受累也是人之常情。   小汤圆是在父母关□□下长大的,从来就没缺过爱,向往的也是如同父母一样的幸福夫妻生活。   要是碰上个刺猬般的妻子,时不时又开启一回宅斗模式,那也真够呛的。   是以陆安珩就这么挑挑拣拣吐槽了大半天,到了最后姜德音都不开口了,就看着陆安珩拿过一张纸后又接着吐槽,顺便还给他递上一杯茶,完全把自己当成听故事的人了。   陆安珩的战斗力委实不错,没过多久,这么一沓资料全都让他吐槽完了,愣是没看上一个。   姜德音见他终于歇下来喘气了,忍不住也吐了回槽:“你啊,总说小汤圆太挑剔找不着媳妇儿,依我看,你比小汤圆还挑剔!”   陆安珩顿时为自己喊冤:“我哪里挑剔了?咱们小汤圆虽然坏毛病一大堆,那也不能随随便便给他找个让他将就一辈子吧?咱们可都是他的亲爹娘,自然要为他多考虑考虑!”   姜德音偷笑:“是,你这一考虑,就将咱们的儿媳妇人选全都考虑没了。”   陆安珩双眼望天,嘴硬道:“那是这些人家本来就有不妥之处。”   姜德音脸上的笑意愈盛,似是想起来什么,忽而开口道:“对了,我前几日回家,娘家的堂嫂也对我提了一嘴这事儿。我那堂侄女相貌还真没得挑,品性也不错,你看如何?”   真不如何,陆安珩下意识摇头:“血缘太近了,不太妥当。”   虽然不是嫡亲的表兄妹,到底也能扯上几分血缘关系。陆安珩搞不太清楚这些弯弯绕绕的亲戚关系,也不知道这位堂侄女和小汤圆到底出了五服没有。只是想着后世近亲不能结婚的规定,下意识就说出了反驳的话。   姜德音虽奇怪陆安珩说的血缘近的事儿,不过看着一脸坚决的样子,姜德音也没再追问下去,心知这事儿也成不了了。   不过姜德音也不怎么着急,反正自己和陆安珩都打算等小汤圆考完接下来的科考才让他成亲。离乡试还有三年,若是小汤圆顺利通过了乡试,那自然就要接着准备来年的会试与殿试,日子还长着,根本不用着急。   然而陆安珩和姜德音不急,有的是人急啊!眼瞅着姜德音直接放话说要等小汤圆乡试完后才考虑说亲的事儿,不少家里姑娘已经到了年纪人家更是坐不住了,见天的往陆府跑,就想磨得姜德音松口,让两个孩子先定亲也行啊!   世家们也正盯着小汤圆这块肥肉呐,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地准备将这个如意郎君给自家闺女抢过去。心说自己当年手慢了那么一步,就让姜家把陆安珩这个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女婿先抢走了,瞧瞧这些年陆安珩宠妻的架势,这会儿说什么也不能错过陆安珩他儿子啊!   好在世家之间世代联姻,随便拉出两个人都能七绕八绕地攀上点亲戚关系。这些日子,自觉能在姜锦修面前说上点话的,都开始给姜锦修递拜帖,想直接搞定小汤圆本人了。   姜锦修差点没被这帮家伙给烦死,又想着小汤圆的婚事确实是个大问题,需要好好挑选一番。不过这事儿他不大适合出面,之前他能做陆安珩婚事的半个主,那是因为他是陆安珩的师父,师徒如父子,是以姜锦修在问了陆昌兴夫妻的意见后,还能在陆安珩的婚事上插一手。   到了小汤圆身上,姜锦修想再插手就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了。人家亲爹亲娘还在呢,自己虽然教着他,也就担了个师祖的名头,真没那么大脸去决定小汤圆的亲事。   不过姜锦修也有自己的办法。他谁的面子都没给,让所有递了拜帖的人通通吃了个闭门羹。而后让姜德音的亲娘给姜德音递了信,说是姜家想要办个赏花宴,请了京中数得上号的大家闺秀来参加,让姜德音也带着小元宵和小月亮来凑个热闹。   这就是明面上的理由,实际情况怎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姜德音自然应了,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好人家的姑娘也不错。姜锦修则直接带着小汤圆也住进了本家,准备让小汤圆那天也去赏花宴上走动走动,看看能不能碰上合他心意的女孩子。   也是缘分到了,小汤圆还真看上一个。 第224章 汤圆的媳妇儿   陆安珩听到这个消息时都被惊呆了。啥玩意儿,小汤圆自己将媳妇儿给选出来了?这家伙不是挑剔得很吗,怎么突然之间就开窍看上人姑娘了?   说实话,陆安珩还真有点不大相信这事儿,还以为小汤圆这是在糊弄自己。为此,陆安珩还特地将小汤圆拉到书房,语重心长地告诫他道:“儿子啊,你要不喜欢阿爹阿娘折腾你的婚事,那就直接说。可别为了和阿爹阿娘赌气就随便找了个小姑娘说是你媳妇儿啊。到时候坑了人家姑娘,也闹得你自己一辈子不舒坦。”   小汤圆真是给陆安珩的脑洞跪了,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什么赌气不赌气的,自己像是这么没脑子的人么?   看着陆安珩担忧的表情,小汤圆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头疼,有这样一个脑洞大开的亲爹,真是压力山大。   作为一个靠谱的儿子,小汤圆就算心里再无奈,也得好好像亲爹解释清楚了。见陆安珩等着自己的开口,小汤圆还想了想,组织看一下语言,这才解释道:“阿爹您误会了,我又不傻,哪里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这回啊,我是真看中一个有趣的姑娘。您和阿娘不是正为我的婚事发愁吗,不如去打听打听这个姑娘,要是你们觉得还行,再来讨论接下来的婚事,如何?”   说实话,这会儿的大环境,婚姻大事就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基本没有当事人的份儿。不少人都是到了成亲那天,盖头一揭才看清对方的模样。小汤圆这直接给自己找媳妇儿的行为,要是传了出去,还得被人嘀咕几句。   也是陆安珩教养孩子不似其他人那般刻板,总想着在孩子们面前维持做父亲的威严形象。相反,陆安珩在小汤圆他们面前根本没有半分包袱,从小到大都陪着他们一起玩,时不时还与他们开回玩笑。   这样和谐的家庭氛围,建立出来的亲子关系定然是极为亲密的。小汤圆他们也乐意和陆安珩分享自己的心事,这会儿瞧中了一个好姑娘,小汤圆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心思,也不搞些弯弯绕绕的套路,直接就跑到陆安珩和姜德音面前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谁知道陆安珩不相信,还以为小汤圆这是在和他打马虎眼。小汤圆真是觉得自己冤死了。   陆安珩见小汤圆的面色不似作假,眼中深处的笑意若隐若现,倒还真是一副初心萌动的样子,顿时就来了几分兴趣,挑眉笑道:“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不过你这动作也太快了,我和你阿娘正为此事发愁呢,你手脚倒挺利落,不声不响地就将媳妇儿都给选好了。说吧,你这是看中哪家的姑娘了?说出来给阿爹听听,这姑娘真要靠谱,阿爹就给如了你的愿,为你去探探口风。人家姑娘要是乐意,就给你定下了。”   小汤圆脸上的红晕愈发浓厚,轻轻咳了声,将嘴边的笑意压了下去,而后开口道:“多谢阿爹。”   陆安珩心里对自家儿子突然开窍,会拱别人家白菜的事儿还挺欣慰的。仔细想想,小汤圆还真是个省心的孩子,打小就懂事,也不比小元宵爱闹腾,除了自恋点根本就没毛病。   现在长大了,自己和姜德音正为他的婚事发愁呢,人小汤圆就立即给自己定下了媳妇儿的人选。这速度,还真是不让父母多操半点心。   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人品绝佳的别人家的孩子了。陆安珩看着小汤圆比自己还要俊俏三分的脸庞,忍不住嘚瑟了一把,心说小汤圆要是生在后世,那绝对就是完美男神一枚啊。   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当父母的真是做梦都得笑醒。   小汤圆还不知道在短短的时间内,自己在亲爹心里的形象已经从会拱别人家白菜的猪上升到完美男神了,见陆安珩一脸笑意等着自己开口,小汤圆摸了摸鼻子,轻声道:“是谢家的七娘,谢阁老的孙女。小时候阿娘带我去谢家做客时见过几次。”   陆安珩怀疑地看着小汤圆,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是早就看中人家小姑娘了吧?”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小汤圆无奈地看了自家亲爹一眼,摊手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七岁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您总不会觉得我五六岁时就对人小姑娘动心了吧?”   这倒也是,陆安珩点头,又继续八卦:“那你看中她什么了?”   说起来,这位小姑娘的资料好像也在姜德音之前给自己的那沓纸上来着,自己是用什么理由将她刷下去的?   陆安珩还没想清楚,小汤圆已经含笑开口道:“她生得好,脾气也好。娶妻娶贤,我自然会看中她。”   这话说的实在太官方,以陆安珩对小汤圆的了解,这家伙肯定没说实话。不过看着小汤圆略显尴尬打死不说的样子,陆安珩也没再接着问下去,反正自己也有别的办法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不再为难这家伙了。   这么一打岔,陆安珩倒是突然想起来了之前自己刷掉这位谢家七姑娘的理由了,忍不住问小汤圆:“据我所知,谢家还未分家,人丁又兴旺,如今府里头就住了四房人。再加上谢氏多子,每房的孩子数量都不少。你真要娶这位谢家姑娘,日后的亲戚关系也有的你头疼了。”   这个小汤圆还真没怕过,直接抬头看向陆安珩,笑着反问道:“外祖家不也是如此,您和阿娘还有外祖家不也相处得极为和睦吗?”   陆安珩语塞,成功被小汤圆说服。心下倒是忍不住好奇,不知道这位谢家姑娘到底是怎样的天姿国色,能让小汤圆一眼就瞧中她来当媳妇儿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别看小汤圆说人闺女性子好,陆安珩敢肯定,这话绝对是小汤圆基于人家的颜值上才说的。不然的话,就算人姑娘性子再贤惠,生得平凡些,小汤圆这个重度颜控都不会立马动这个心思。   小汤圆被陆安珩看得有点心虚,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将之前的尴尬事儿全都交代了,连忙开口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和阿娘若是觉得这位姑娘不合适,那便再另一位,我全都听爹娘的。若是无事,我就先回书房看书了。”   世上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非卿不娶呢?小汤圆不过是对谢七娘有些许好感,远远还没到爱情程度。陆安珩和姜德音若真是不满意,小汤圆自然也会以他们为先。   不过小汤圆心里也清楚得很,自己的父母和旁人家的不一样,极为尊重孩子自己的想法。若是谢七娘本人没什么大毛病,自己爹娘肯定是会让自己如愿以偿的。说点软和讨喜的话也没什么。   陆安珩和姜德音提起这事儿的时候,姜德音当真是一点都不惊讶,轻声赞道:“小汤圆倒是好眼光,那位谢七娘,言谈举止容貌气度都是这帮贵女中的头一份。平心而论,便是我娘家侄女,也差她一分。这姑娘,当真是没得挑。”   陆安珩对姜德音的眼光还是信任有加的,不过想了想小汤圆之前的表情,明摆着这里头还有事儿没交代,忍不住开口问了姜德音一句:“既然你都对这谢家姑娘赞不绝口,可见这姑娘真是一等一得好。不过我见咱们小汤圆跟我交代的时候,脸色有点不大自然,就跟碰上了什么不好开口的事儿一般,你可知其中内情?”   一提到这个,姜德音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对陆安珩笑道:“郎君有所不知,之前在赏花宴上,我们之前讨论过的周将军家姑娘不知怎么就跟小汤圆撞上了,那闺女脾气爆得很,也不知小汤圆说了什么,竟是惹怒了那姑娘,险些在林子里动起手来。小汤圆不愿闹出大动静来,又不好和个姑娘家计较,被追得很是狼狈,路上还差点将谢七娘给撞倒。谢七娘心思巧,为他解了围,劝住了周家小娘子。他对谢七娘生出好感,也是极为自然的事。”   陆安珩想着小汤圆被人追着到处跑的场景就想笑,心说怪不得刚才这家伙死活不乐意开口呢,这样丢脸的事儿,估摸着这家伙恨不得从来没发生过。   又忍不住吐槽了一回:“还真被我说中了,要是娶了周家姑娘,两口子还真得打起来啊。看这架势,咱们小汤圆还是吃亏的那方?”   姜德音忍不住笑出声:“你这话要是给小汤圆听见了,怕是得气得找个习武先生来。”   陆安珩大笑,对自己儿子吃瘪一事很是幸灾乐祸。好在陆安珩还念着小汤圆的面子,没在小元宵和小月亮面前将他的底给捅出来,私下没少在姜德音面前笑话小汤圆。   也是小汤圆太让人省心,从小到家基本没让陆安珩和姜德音费过什么心思。这会儿突然闹出个小笑话,倒是让陆安珩找到了为人父者诡异的恶趣味。   看到孩子偶尔犯蠢什么的,还挺有喜感的。   不过笑话归笑话,正经事儿还是要办的。陆安珩这人脑洞大,还特地问了姜德音:“你说这事儿,不会是谢七娘偷偷设计的吧?”   姜德音轻轻瞪了陆安珩一眼,低声道:“我原本也这么以为,不过小汤圆跑的方向可是他自己选的,谢七娘又是喜爱秋菊之人,正在赏花,就让小汤圆给撞上了。当时花圃中还有几家人家的闺女,又不止她一人,不过是巧合罢了。”   陆安珩这才放了心,到底心疼自己儿子,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那周家的小娘子,气性可真够大的。”   “周将军四子一女,四十出头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自然是爱若珍宝,气性大些也不奇怪。”   姜德音轻笑地接过话头,到底不愿伤了人家小姑娘的声誉,又接了一句:“再说了,人家小姑娘也是因着小汤圆先说了不中听的话才动怒的,要怪也要怪小汤圆,那张嘴真是越来越像堂叔了。”   陆安珩也头疼:“这个谢七娘性子到底如何?若真合适,咱们便去打探一下谢家的口风。谢家也有此意的话,咱们就请了媒婆,热热闹闹地上门提亲,将这事儿给定了。”   姜德音点头:“这姑娘很是温柔和善,又不是那等吃别人暗亏的人,是个拎得清的。”   “拎得清就好。”陆安珩摸着下巴,思忖着到底该怎么去探探谢家的口风。   说起来,谢阁老还算是陆安珩的座师,当年陆安珩参加科考时,主持科考的人便是这位。后来陆安珩在工部时,谢蕴对他也多有照顾。   不如,先去跟谢阁老套套话?陆安珩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结果第二天去找谢阁老时,却被姬玄给拦下了。 第225章 定下   陆安珩冷不丁被姬玄给拦住了路,心里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等到他回过神来后,已经被姬玄拉到一边较为偏僻的角落里头了。   这位大佬到底唱的是哪出啊?陆安珩疑惑地看着姬玄,心说自己这些时日也没想着搞出个大新闻,怎么这位大佬又盯上自己了呢?   陆安珩忍不住皱了皱眉,试探地问道:“前辈,您有何吩咐?”   姬玄的胡子抖了抖,绷着脸看向陆安珩,低声问道:“老夫且问你,你家大郎的亲事,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合着这位是瞧上小汤圆了啊!陆安珩恍然大悟,对于自己儿子受欢迎的程度还挺嘚瑟。不过人家小汤圆已经有了意中人了,陆安珩也不好再和姬玄说什么,只是含含糊糊地开口道:“乡试在即,我就想着先让他勤学苦读,争取中个举人回来。”   姬玄眼睛一瞪:“少给老夫打马虎眼,真以为老夫不知道,前几天姜家办的赏花宴到底是干嘛的啊?”   陆安珩忍不住望天:“是啊,姜家有许多到了说亲年纪的小郎君,我家夫人得了消息,也回了趟娘家凑了回热闹,倒是见了不少才貌俱佳的小娘子。”   姬玄的眼神一亮,再次压低了声音道:“那你看,我家六娘如何?”   陆安珩无语地看了姬玄一眼,双手一摊,叹道:“我哪儿知道啊?那日的赏花宴,我不是跟你们在一块当值么,您家的小娘子长什么样我都没见过,又哪里能说出个准话来呢?不过姬家乃是名门世家,教养出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人品德行都是一等一得好,您家的小娘子,自然是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来的。”   姬玄见陆安珩就跟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似的,怎么着都不接话,顿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头疼道:“行了行了,老夫知道了。看着你这装傻的样儿老夫就头疼。”   陆安珩暗自松了口气,心说您这么咄咄逼人的,我要不装傻,还怎么糊弄过去啊?   唉,生了个太优秀的孩子就是这点不好,为他定门亲事还得小心翼翼的,以免得罪了其他人家。   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姬玄看着陆安珩这一脸犹疑的样子,心下已经猜到陆家怕是没看中自家孩子。虽然知道婚姻大事讲究缘分,然而看着小汤圆这么个金光闪闪极为难得的好夫婿就这么和自家孩子失之交臂,姬玄还是有点不甘心,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你给老夫说实话,这回你们到底看上哪家闺女了?莫非老夫家的孩子,还不能入你们的眼?”   这话说的就有点重了,一个没接好就得让姬玄给气得背过气去。陆安珩摸了摸鼻子,偷偷打探了一下姬玄的脸色,面带无奈地开口道:“您家的闺女,自然是顶顶好的姑娘。您能看上我家孩子,那是我们的福气。只是结亲之事,除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还讲究一个缘字。我那不省心的儿子,怕是还没见到您家六娘,自己就看中了别人了。咱们当父母的,自然是希望孩子们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能如他的意,日后小两口感情好,也是一桩佳话不是。所以我也只能厚着脸再为他操一回心了。”   简而言之,就一句话,不是您家六娘,而是她和我家儿子没缘分,强求不得。   姬玄本想再多说几句,然而想到陆安珩对妻子的种种爱护尊重,心下又忍不住一叹。这小子说的倒也没错,他能对妻子好,那是和妻子看对眼了,自己乐意。   如今陆安珩他儿子明显已经有了意中人,自己再让孙女往里头横插一脚。依着陆家人的性子,怕是也过不了像姜德音那样舒心的好日子。   也怪陆安珩这个丈夫当的实在太优秀了些,引得如今所有适龄闺女的眼睛都往他儿子身上盯。这竞争力大的,简直堪比三百贡士中个状元了。   本就已经是最出挑的那一批了,还得在里面选出个最优秀的。真是压力山大。   姬玄也是个聪明人,心下一琢磨各家适龄小娘子的容貌品性,倒是隐隐料到了陆家看中的到底是哪家了。不过姬玄也没有声张,只是在心里羡慕了一回谢家的好运气,还是没忍住向陆安珩吐了回槽:“你们陆府的大门还真难进,我姬家都有点不够格了。”   陆安珩无语,对着姬玄翻了个白眼,直接怼了回去:“这话说的,我那弟媳就不是你们姬家人了啊?”   姬玄还真忘了这事儿,没办法,家大业大的,人一多就给忘了。   其实陆安珩也没考虑过姬家的小姑娘,理由和姜家一样,关系有点近,下一代再想搞个姑侄一家亲什么的,血缘慢慢就近了。陆安珩可不想自家后代的身体出什么问题,也只能尽量扩大儿媳妇的选择面了。   谢蕴听了陆安珩暗示,心下高兴不已,还真没想到最终是自家将陆安珩儿子这块肥肉给叼到了嘴里。   说起来,之前七娘回府时,言语间不还暗示双方没戏了吗?本来大家都放弃了,万万没想到还出现了这么个大惊喜,真是太意外了。   其实陆安珩去打探谢蕴的口风,也就是走个过场。之前谢夫人带着谢七娘参加了赏花宴,便意味着小汤圆这个金龟婿也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中。   只是女方家总得矜持一二,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姬玄那样的厚脸皮的。   比如谢蕴,脸皮厚度怕是连陆安珩都比不上。一听陆安珩透的口风,谢蕴心里已经千肯万肯了,直接点头笑道:“这可是大喜事儿啊。慎行你是不知道,你家大郎长成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如今让我家那七娘捡了个便宜,怕是不少人得羡慕的红了眼珠子。”   陆安珩亦是一笑,摆手谦虚道:“您过奖了,我那儿子也没什么可以显摆的,臭毛病一堆。您孙女可是名门贵女,能屈尊降贵下嫁到我府上,真是受委屈了。我这人不会说漂亮话,只能向您保证,您家孙女进门后,我绝对拿她当亲闺女一样看待,绝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陆安珩的信誉度很是不错,谢蕴还记得当年姜德音怀头胎时,这家伙成天将闺女挂在嘴边,还从先帝那儿划拉了一笔嫁妆回去。虽然最后生出来的是儿子,让人好好笑话他了一回,但是也能看出,陆安珩是真心实意疼爱女儿的父亲。   如今陆安珩能说出这样的话,谢蕴心里倒是放松了几分,心说自己这个孙女福气还真不错,能嫁进这样厚道又上进的人家。   认真掰扯掰扯,表面上看,陆家家世确实不如谢家丰厚,差距略微比当年陆安珩娶姜德音时小上一点。毕竟当年陆安珩除了自己的状元名头,什么都拿不出手。现如今小汤圆还能仰仗陆安珩这个父亲,又有教养给力的母亲,还有实力雄厚的外祖家,和谢家的差距也不算特别大了。   真正让这些名门望族看中的,还是小汤圆自身的才学。   十五岁的秀才,府试院试皆是第一,又被姜锦修拎过去单独教导。小汤圆才在科考上初露锋芒,就已经足够让这些大佬们注意到他了。   不说别的,这些人和姜家都是世交,对于姜锦修的臭脾气清楚得很。如今他既然自愿教导小汤圆,那么就意味着,陆安珩的这个儿子,有着并不弱于他的天分。   单凭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这帮大佬们动心。   更别提陆家端正的家风,从陆昌兴到陆安珩兄弟,都是守着妻子好好过日子的,没闹出什么通房小妾的。单凭这一点,就能让所有小娘子争着抢着奔进陆家的门。   至于陆安珩所说的,小汤圆的性格比较难搞。对于这些小娘子们来说,那根本就不是个事儿。小妾通房一大堆的温和丈夫,和没有伺候的人,性子傲娇自恋难搞的丈夫,绝大多数小娘子想都不用想,就会直接选后者。   是以陆安珩担忧的小汤圆会娶不到媳妇儿,那真是杞人忧天。相反,人家受欢迎得很,多的是好人家想把他拖回去当女婿。   看看谢蕴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就知道他对于这桩亲事有多满意了。   鉴于小汤圆还要准备接下来的乡试,双方一致决定,先定亲,等到小汤圆一鼓作气通过殿试后,再风风光光地将谢七娘娶进门。   嗯,有了小汤圆之前的好成绩打底,再加上姜锦修的魔鬼训练,所有人对小汤圆能通过殿试的信心都比陆安珩这个当爹还要足。简直要让陆安珩怀疑,到底谁才是小汤圆的亲爹了。   定亲之事也办得很是隆重,陆安珩头一回给儿子娶媳妇,心里有多重视就别提了,请了京中最有名气的媒婆前去提亲,又请了相国寺的高僧为两个孩子合了八字,都说是天赐良缘。   两家自然乐得合不拢嘴,心下都对这桩婚事极为满意。   陆安珩这么些年为小汤圆攒的聘礼可算是能从库房里搬出来见见天日了。仔细一清点,好东西还真不少,比寻常世家子娶妻的聘礼还要贵重几分,当真是给足了谢家面子。   结果两家定下亲事后,正是喜气洋洋的时候,那个最开始碰上小汤圆的周家小娘子却开始作妖了。 第226章 刁蛮   说实话,陆安珩被周将军拎走时,内心是懵逼的。   咱们两家平日里也没什么交情,您上来就这么毫不客气地将自己拎走,这是唱的哪出啊?   再说了,即便陆安珩是晚辈,那也是两朝天子宠臣,自身实力也很能打。周将军这样丝毫不顾忌陆安珩想法就直接将他拖走的行为,委实让陆安珩很是不爽。   讲道理,就算是之前行事最不靠谱的姜锦修,对陆安珩也没这么霸道过。   周将军突然来上这么一出,陆安珩的脸色已经拉了下来。只是碍于对方已经上了年纪,发须皆白,陆安珩也不好和个老头计较,只能默默忍了。   别看周将军已经老了,手劲儿根本不比年轻人差。好歹这位年轻时也是跟着先帝上过战场的,确实有几分真本事。只是这本事突然用在陆安珩身上了,陆安珩真是恨不得将这个莫名其妙的将军喷得狗血淋头。   好不容易挣开周将军的钳制,陆安珩的手腕上已经被周将军勒出了一圈青紫的淤痕。周将军见状,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你们这些文官就是这么弱不禁风,我还没怎么用力,身上就显出伤来了。真是细皮嫩肉,跟个小白脸似的。”   最后一句话,周将军的声音压得极低,然而陆安珩听力素来不错,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陆安珩当即就炸了,心说这位到底什么毛病,二话不说就将自己带到了将军府,把自己的手腕勒出了淤痕反倒怪自己细皮嫩肉不扛掐?   这都是什么诡异逻辑?陆安珩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位将军的风评不太好了。   这样不讲道理,谁乐意跟他打交道啊?   哪怕陆安珩自认为是长在红旗下的好骚年,尊老爱幼时刻记心中,这会儿都想翻脸,将这个蛮不讲理的老头喷成狗头。   周将军见陆安珩的脸色不大对,皱眉道:“行了,不过就是一点点皮外伤,也不是什么大事。待会儿老夫给你上点药就好了。”   陆安珩的脸色从来都没这么冷过,心里的火苗一簇一簇地往外拱。到底还有点理智,陆安珩没有直接发作,而是冷着脸起身,对着周将军拱了拱手,冷声道:“多谢将军的好意,我府上还有要事,就先回去了。”   “站住!”周将军重重地将茶杯往桌上一放,接着开口道,“老夫还没说把你叫过来有什么事,你倒好,就惦记着走了。那老夫岂不是白费一番力气了。”   陆安珩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将军想干什么,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告辞!”   “嘿,你这小子脾气还挺大。”萧将军眉头一挑,见陆安珩头也不回,脚都要迈出正厅的门槛了,顿时也急眼了,连忙扬声道,“我今天找你来,是要来谈谈我闺女和你儿子的事儿。”   陆安珩这回可真是懵逼了,诧异地回头问道:“他们能有什么事儿?犬子已经和谢阁老家的孙女定亲了,还请将军慎言,以免坏了府上小娘子的声誉。”   一提到这事儿,周将军的脸就拉了下来,狠狠地一拍桌子,怒道:“你家那小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当我家闺女是好欺负的吗?明明赏花宴那日都与我闺女互相看对眼了,怎么又跑到谢家提亲去了?”   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之前不应该和这个老头计较太多。看这架势,陆安珩都觉着周将军一家都有病——妄想症。   什么叫做小汤圆和他家闺女看对眼了?好家伙,合着这世上还有比小汤圆更自恋的人啊,别人都被她追着打了,还以为人家是看上了她?这奇葩的脑回路,陆安珩真是见识了。   当然,见识过这些后,陆安珩更加庆幸自己当初将这姑娘给排除出去了。这样不靠谱的脑子,陆安珩还怕影响自己孙辈们的智商呢。   见周将军一双虎目还死死地盯着自己,一脸要自己给个说法的架势,陆安珩真的是无语了,皱眉道:“周将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不知道令嫒跟你说了什么,那日犬子回来时,可没提半点赏花宴上的事儿。与谢家定亲一事,也是他自己同意了的。周将军方才这番话,未免太过不妥。”   周将军眉头一皱:“当真?”   陆安珩郁闷地看了周将军一眼,挑眉反问道:“我为何要骗你?”   “胡说!陆宁远明明对我有意!不然在赏花宴上,他为何会跟我说话?”   陆安珩这话刚落,就见一个身穿大红色衣裙的小姑娘冲了进来,一脸愤愤不平地看着陆安珩,眼圈都红了,接着扬声道:“当日赏花宴上,他明明还对我笑了的。我满心欢喜地等着他上门来提亲,结果竟然等到了他去谢家提亲的消息。他陆宁远不是负心汉是什么?”   陆安珩真是目瞪口呆,忍不住开口反驳道:“等会儿,要是我儿子对人笑了一下就得上门去提亲,那这些年我和他娘就啥事儿也别干,光给他提亲去就得了。你这想的也太远了吧?再说了,你长这么大,对你笑过的小郎君肯定也不止我家宁远一个,怎么不见你等着他们上门来提亲啊?”   周家小娘子一噎,被陆安珩堵了个半死,而后恨恨地一跺脚,转头看向周将军,拖长了声音叫道:“阿爹~”   周将军最见不得宝贵闺女这副受了委屈的样儿,闻言立即瞪着陆安珩,皱眉怒道:“陆慎行,你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又是长辈,怎么还跟我闺女置上气了?”   陆安珩心情不痛快,也没什么给周将军面子的心思,直接冷脸道:“天下父母疼爱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周将军心疼女儿,我自然也心疼我儿子。令嫒如此往我儿子身上泼脏水,还让我眉开眼笑地听着不成?”   周将军也被陆安珩堵了个半死,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正要发怒,却不料被自己亲闺女拆了台。   周家小娘子听陆安珩这么说,忍了许久,将自己心里的怒气给憋了回去,而后强笑道:“陆叔,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之前赏花宴上,陆公子确实对我有意,还跟我说了许久的话。你回去再问问他,是不是弄错了,怎么就去谢家提亲了呢?谢七娘她有什么好的,就会假惺惺做好人,她才配不上陆公子呢!”   陆安珩头疼,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周姑娘慎言,谢七娘容貌品性样样出挑,犬子能定下这么个知书达理的妻子,是他的福气。周姑娘的一番厚爱,犬子消受不起。祝周姑娘早日觅得如意郎君,告辞!”   “您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就把陆宁远调戏我,是个负心汉的消息给放出去。看看他和谢七娘的婚事还能不能成!”   陆安珩懒得理这个脑子不清楚的蠢货,直接看向周将军,冷声道:“府上小娘子的教养,我算是见识了。贱内出身名门,最重规矩,犬子乃是贱内一手带大的,喜好自然也与贱内相同。就凭府上小娘子方才的刁蛮样儿,若说犬子看中了她……呵,做梦比较快。”   这就是完全撕破脸了,周将军原本还有点不大好意思,被陆安珩这么一通话说下来,直接就爆了,哐当一声将手里的茶杯往陆安珩的跟前一砸,怒道:“陆慎行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陆安珩嘴角一抹冷笑格外扎眼,“周将军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拉到将军府,任由府上小娘子羞辱我,还是我欺人太甚?”   “我没有羞辱您!”周家小娘子跺脚,急得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落,哽咽道,“我就是想让您将谢家的那桩亲事退了,让我当您的儿媳妇,真不是要羞辱您。我就是嘴笨,总是说错话。”   陆安珩心说你这不是脾气大,而是公主病,全天下的人都得顺着你哄着你,不然就要作天作地,闹得所有人都不安宁。只可惜我不是你爹,真没那个心思顺着你。   跟公主病讲道理是讲不通的,陆安珩直接无视了这个大小姐,再次看向周将军,皱眉道:“周将军,令嫒怕是病糊涂了,这样不知廉耻的话都说出来了。好在是在将军府,我也不是碎嘴的人,不然的话,要是传了出去,令嫒的名声就彻底毁了。说句不该说的话,周将军还是多管教管教令嫒吧!”   周将军的脸色黑得就跟个锅底似的,怒极反笑:“不劳你操心,我家闺女好得很。你家小子和你一样没眼光,我闺女这般好的人品相貌,你们竟然还看不上,真是眼睛有毛病。”   陆安珩顿时沉默了,觉得自己和这对父母的脑回路大概不在一个频道,审美也不在一个次元。毕竟普通小美女和颜值爆表的仙女简直是云泥之别,周将军硬是要强行将自己的女儿拔高到仙女的档次,这滤镜也够厚的。   可算是明白了这姑娘的公主病是怎么来的了。养出这样一个姑娘,怕真的是只能嫁给仇家了。可怕的是,周将军还愣是没觉得哪里不对,真是要替他未来女婿点上一京城的蜡烛。这得上辈子毁灭了全宇宙才能摊上这样一个不讲理的妻子和岳家吧。   不过这些事情和陆安珩也没关系,只要她别来祸害自己家就成。怕这脑子不清楚的姑娘还不死心,陆安珩想着反正照周将军这个态度,两家的仇已经结下了,索性就再说的明白点,免得这姑娘再干出什么蠢事。   这么一想,陆安珩的脸色也严肃起来,再次开口道:“周姑娘,你要做什么我拦不住。只是我先把话说清楚了,不管你做什么,传出什么闲话,我都不会允许你进我们家的门,我儿子也是。再说一遍,他至始至终,看上的都是谢七娘。”   周姑娘的眼泪流得更欢了,恼羞成怒道:“那我要是为此丧命呢?你就不怕陆宁远身上背了一条性命?”   陆安珩抚额,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这姑娘可真成,一哭二闹三上吊全都用出来了。只可惜,自己最讨厌这样为了点破事儿就要死要活的人了,这姑娘拥有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还这么轻易说出寻短见的话,陆安珩真是一点情面都没给她留,冷着脸道:“你错了,你要是死了,我们陆家也背不了一条性命,照样办喜事,只有你们家人才会伤心,和我们半点都没有。”   周将军的脸在周姑娘说出寻短见的话时就已经白了,心里真是又惊又怒,再一听陆安珩这话,直接暴怒道:“你给我滚!你们陆府门第高贵,我们将军府高攀不上行了吧?”   陆安珩不肯受了这盆脏水,直接怼了过去:“不是陆府门第高,而是府上小娘子的教养着实堪忧,这样无理取闹的儿媳,我们陆家要不起。”   “滚滚滚,你给老子滚!闺女你别哭啊,阿爹再给你找个更好的……”   陆安珩怼了周家父女后,方才在周将军那里受的气全都吐出来了,心情也是大好,回府给自己的手腕上了点药,又将小汤圆拎过来骂了一顿。这都是什么烂桃花,真是坑爹。   小汤圆顿时觉得自己冤枉极了,那天他还真没和周家的小娘子有什么交集。就是不小心碰上了,对方正在冲着婢女发脾气,自己便过去阻拦了几句,本来气氛还不错,也不知道哪里惹了她不高兴,这位竟然不顾还在别人家做客,直接就追着自己打了。   就这样,还以为自己看上她了。这都是什么奇葩脑回路啊?   小汤圆真是觉得自己巨冤。   还好亲爹给力,将这个刁蛮大小姐给按下去了。不然真要让自己和她过一辈子……小汤圆不由打了个寒颤,那还不如终身不娶当和尚去呢!   陆安珩也以为周将军府的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然而万万没想到,后来还吃了将军府一个大亏,差点连命都给赔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努力肝二更 第227章 摩擦   周家那脑子不清楚的小姑娘被陆安珩一番强势又冷血的话给镇住了,也没再闹着要死要活的。陆安珩回去后也没听到周将军府传来什么坏消息,坊间也没有任何关于小汤圆的流言蜚语,心下倒是松了口气。   说实话,就凭那姑娘的傻样儿,陆安珩还真担心她一个没想通就闹出个大新闻。这样正处于青春期的熊孩子最惹人厌了,再加上那位天生的公主病,简直是地狱模式。也亏得周将军府那一帮人还能受得了她。   还好自己教的孩子没一个这么不讲理的,不然自己真的要被他们给气的上吊去。   为此,陆安珩还特地找到了姜德音,仔细地商量了一下关于小月亮的教养问题。   说实话,看到周将军无条件宠着周姑娘的样子,陆安珩心里还挺感慨的。毕竟自己也是女儿控,心里也更疼闺女一些,对周将军的满腔慈父情颇有几分感触。是以在周小娘子轻易说出要寻短见的话时,陆安珩才会说出那样重的反驳,就是念着周将军不容易,怎么着都得骂醒那个不争气的东西。   醒不醒悟先扔一边,好歹别真的想不开,真要寻了短见,周将军他们不知道有多伤心。   只是陆安珩虽然能理解周将军爱护女儿的一番慈父心肠,对他的教养方式却有很大的意见。陆安珩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自己对小月亮的教育方法,特别怕把小月亮教成了下一个刁蛮无礼的周小娘子,连忙找来姜德音问了问,仔细探讨了一下闺女的教养问题。   姜德音原本还有点发愣,听到陆安珩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姜德音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轻轻打趣道:“就咱们闺女那副懒样,要想让她刁蛮无礼,估计她恨不得回去睡一觉。刁蛮也是需要花费精力的,大吵大闹生气折腾人,哪样不耗神,咱们闺女那懒样,你觉得她能做的来?”   这倒也是,陆安珩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真是杞人忧天了。又忍不住发愁:“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就咱们闺女这样懒样,日后找婆家又有的我们头疼了。唉,小汤圆的事儿刚刚才定下,还得罪了一个将军府,也不知到了小元宵和小月亮身上,又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姜德音对陆安珩这种对孩子们嘴上嫌弃心里在意的别扭说辞已经烂熟于心了,这会儿一听陆安珩这番嫌弃的话,姜德音的眉头一挑,忍不住开口道:“咱们小月亮打小就是这么个性子,莫非你还真想让她到了婆家就去当牛做马,整日为婆家操劳?”   “那当然不行!”陆安珩下意识地摇头,接着道,“咱们好好的闺女,怎么能去给旁人糟践呢?”   “那不就得了?”姜德音轻笑,“我们都不愿小月亮到了婆家受苦,日后给她挑婆家时,多多费心便是,你这是愁什么呢?”   陆安珩不太确定地问姜德音:“我在想,咱们的小月亮没被我们给宠坏了吧?之前看到周将军的闺女,哎哟喂,那真是被宠的只能嫁给仇人了。我还真怕自己身在局中看不清真相,要是将小月亮给养歪了,那我不得后悔一辈子啊。”   陆安珩真是被周家那位神人给惊着了,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公主病。人家明珠公主正儿八经的公主性子都好得很,也不知道这位到底什么毛病,估计日后真的要被婆家教做人了。   结果周家姑娘没被婆家教做人,小汤圆却被周家姑娘的四个哥哥教做人了。   嗯,周将军四子一女,周家小娘子是他的老来女,打小又会撒娇,自然当个宝贝疼着。上头的四个哥哥,等到周小娘子出世时,最大的孩子都比她大一两岁了,完全是将她当女儿养。   一家人这么不讲道理的宠着,可不就养出了一个公主病了么?   这回听说小汤圆让周家小娘子受委屈了,别说周将军愤怒不已,就连周小娘子的四个哥哥心里也不痛快。   巧了,他们的儿子恰好与小汤圆同龄,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一听这消息,再加上小汤圆这个别人家的孩子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几个堂兄弟私下一琢磨,就打着给小姑姑出气的旗号,前去套小汤圆的麻袋了。   要不是小汤圆当天正和萧将军府家的三位兄长走在一块儿,还真得吃个大亏。   好在萧恒和萧恪的儿子拳脚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好,让周家那几个小子给小汤圆套麻袋的谋划给落了空。两边打起来后,对方根本没讨着好。而后麻袋一掀,很好,都是熟人。   来来来,骚年们,咱们来好好谈谈人生吧!   萧家一向是军中的领头羊,上一辈中萧恒是他们的中心,这一辈的领头羊自然是萧恒的长子萧清。再加上萧恒的二子和萧恪的长子,周家那几个小子见到他们后,心里就先怵了几分,而后一个愣神就被萧家三兄弟给揍成了猪头。   小汤圆摸着自己发疼的后背,觉得自己真是要去庙里拜一拜去去衰气,免得尽遭一些飞来横祸。   萧家兄弟还不知道周将军与陆家结仇之事,对周家这几个小子突然对小汤圆下黑手之事很是不解,结果一审,好家伙,竟然都是小汤圆的烂桃花惹的祸,一时间竟是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半晌,萧清挥挥手让周家兄弟滚蛋,脸色有几分诡异地看着他亲弟弟。他弟弟拍了拍心口,一脸后怕的开口道:“还好当初我没和周家那位母老虎定亲,不然家里肯定会被闹得鸡飞狗跳。”   小汤圆顿时同情地看了一眼这位萧二哥一眼,心说自己和他也算是难兄难弟了,也不知道哪里沾着了扫把星的霉运,碰上这么个不讲理的主。   回到家后,即便小汤圆想瞒着也瞒不了。姜德音掌控后院的本事一流,小汤圆身上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小汤圆私下一用伤药,姜德音那边就得了信,连忙赶了过来。   仔细一问,这才知道周家干的好事。   姜德音头一回动了气,心下已经决定动手按死周家那个小姑娘。就凭她那副刁蛮的样儿,自己就当个好人,好好帮她宣传一下,免得她坑了好人家的孩子。   陆安珩也气得不行,头一回爆了粗口。特么小汤圆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挨过打。自己都舍不得动一根指头的孩子在别人那里吃了亏,要是周家那几个混账东西在自己跟前,自己都能立即将他们抽出一身血。   说曹操,曹操到。陆安珩正惦记着要给周家的小王八蛋们扒皮抽筋,周将军就领着那几个王八蛋上门负荆请罪了。   说实话,只要不碰上宝贝女儿的事,周将军的智商还是在线的。今天听到孙子们干出的破事儿后,周将军气得拿出马鞭将他们狠狠抽了一顿,而后一刻也没耽搁,直接将他们绑了带到陆府来了。   不仅如此,周将军的话也说得敞亮:“我家这几个兔崽子不争气,伤了你家儿子,现在我把他们全都绑来了,任凭你处置!你只管揍,我绝不多说半个字!”   虽然周将军也认为陆家父子挺欠揍的,不过想着人家的眼神不好,也在自己府上吃了亏,手腕都被自己勒出淤青来了。自己大人有大量,也就不跟他们计较了。结果这事儿一出,自己就变成理亏的那方了,周将军真是恨不得踹死这几个没用的孙子得了,这会儿说的话还真是发自肺腑,一点装腔作势的样子都没有。   陆安珩的脸皮那可是经过整个内阁的考验的,还真没顾上什么架子不架子的,直接接过了周将军手里的鞭子,冷着脸看向正跪在地上的四个人。   长得倒是英气,脸上半点伤都没有。萧清他们都是揍人的行家,小时候也没打架。深知打人不打脸的道理,全都往周家这四人身上下黑手去了。再加上周将军方才的一顿鞭子,这几人的脸色还真说不上好看,苍白得很。   再看看已经被抽烂的衣服上渗出来的血丝,委实有几分可怜。   陆安珩冷笑一声,心里没有半分波动,转手又将鞭子还给了周将军,冷声道:“周将军有心了,我哪里敢收拾府上的小郎君,万一他们怀恨在心,惦记着把我也揍一顿,那可怎生是好?”   要我动手,我偏偏不,你自己动手才痛快。   周将军也爽快,接过鞭子直接就往跪着的四人身上抽,一边抽一边骂:“不争气的东西,尽琢磨一些歪门邪道的事儿,白养你们了!”   陆安珩冷眼旁观,见那几个混账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瞅着就要支撑不住了,这才摆手道:“周将军铁面无私,令人佩服。我们虽然发生过不愉快的事,到底也不是什么生死之仇。府上小郎君年轻气盛,为此来找我儿的麻烦,本就荒唐。如今吃了教训,想必也会长进几分。将军赔罪极有诚意,此事就此揭过。我家大郎该上药了,将军若要教孙,便回府再教吧。”   周将军的脸皮抽了抽,又去查看了一番小汤圆的伤势,命人将带来的补品伤药摆满了半个屋子,道歉诚意十足,陆安珩也不好发作,也只能心下道一句流年不利。   真是晦气。等到小汤圆伤好后,真得去庙里拜一拜。   结果拜完菩萨也不顶用,等到八月份秋狩时,陆安珩这个打酱油去凑热闹的,霉运当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当即便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家晚安~ 第228章 伤   陆安珩自己都没闹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座下的马突然就发狂了。这变故太快,饶是陆安珩及时做出应对,却还是控制不了发狂的骏马,被马从背上甩了下来。   在场所有人当即乱成了一锅粥。正朔帝已经进了林子狩猎去了,其他人一边为陆安珩担忧,一边心下直打鼓。   也不知道这次陆大人坠马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若是后者,那就麻烦了,陛下还在林子呢,忒不安全了。真要出了点什么事,怕是所有人的脑袋都得保不住。   这样想着,在场众人的后背已经沁出层层冷汗,吓得脸都白了,一边着急忙慌地给陆安珩请太医,一边连滚带爬地拼命往林子里正朔帝的方向奔。只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跑得还不够快。   姜阁老年事已高,并未上马,只在营帐中休息。这会儿正朔帝和皇亲们都不在,能做主的就只有姜阁老了。   底下人也不敢怠慢,脸色煞白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姜阁老。乍一听到陆安珩坠马的消息,姜阁老顿时眼前一黑。老人家年纪大了,差点被这个噩耗刺激得昏过去。   好在姜阁老见惯了大风大浪,如今失态也不过是因为关心则乱。然而正是因为关心,这时候自己就更加不能乱。想着陆安珩如今性命危在旦夕,姜阁老强自定了定神,而后下发了一连串的命令。   首当其冲的,就是要给陆安珩请太医。另外,差人禀告正朔帝的同时,陆安珩坠马之处的所有人全都不准离开,也不许私下走动,要将原样保存好,等正朔帝到了,再交由大理寺彻查。   这事儿已经影响到了正朔帝的安危,自然轻易马虎不得。但凡关系着皇室的大事儿,总得查个清清楚楚才能让人安心。   正朔帝来的很快,跟在他后头的是一脸焦急的齐琛。   齐琛真是急死了,听到陆安珩坠马的消息后,齐琛吓得差点自己也从马背上滚下来,连忙跟着正朔帝就往陆安珩这边跑。   此时,陆安珩已经被众人小心翼翼地抬到了营帐中,太医也被一脸煞白的侍卫给请了过来,正在为陆安珩诊治。   正朔帝来时,太医还未诊治完毕,只能心急如焚地站在原地等着太医的消息。   良久,等到太医检查完后,齐琛忍不住上前几步追问道:“太医,夫子身子如何,可有大碍?”   太医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摇了摇头,沉吟道:“回殿下,陆大人的脉象略有虚浮,受了惊吓,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陆大人坠马时伤了脑袋,下官也不敢保证他能否顺利清醒过来。”   齐琛的脸色顿时就白了,轻声问道:“这是何意?”   太医也是一脸愁容,微微叹了口气,这才低声道:“人的脑子最为精巧,便是神医在世,也说不清伤了脑子会有何后果。下官方才只是说出了最坏的结果,陆大人福泽深厚,说不定过一会儿就能醒过来。这事儿,确实没个准啊。”   齐琛的脸更白了,满是担忧地看着还在昏迷中的陆安珩,突然冷声问道:“今日之事,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若是有人心怀不轨……父皇,您可要多加小心,等到高大人查明了真相,再去狩猎吧。”   正朔帝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几年陆安珩也没少立功,又有齐琛的情分在,正朔帝对陆安珩的担忧,完全是真心实意的。   不过更让正朔帝在意的,便是齐琛方才的话,要是这事儿是有人精心谋划,那么背后的动机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正朔帝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自己那两个被幽禁的弟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贼心未死,想要谋害自己的性命。   而齐琛的脑子里则飞快地过了一遍陆安珩的仇家,眉头也直打皱,夫子这些年来一心琢磨着新事物,鲜少与人往来,他的性子又温和,和他接触过的人都念着他的好,哪里会与人结仇呢?   等等,结仇?   小汤圆的婚事,一直关注着陆家的齐琛怎么可能不知道。虽然陆安珩和周将军都没将先前的事情声张出去,不过齐琛耳目众多,手腕一流,他想知道的事儿,自然能查个清楚。   更何况小汤圆作为陆安珩的嫡长子,他的婚事可以说是陆安珩这十多年来最大的一桩喜事了。齐琛对陆安珩很有几分师生情,也算是看着小汤圆长大的。打从陆安珩起了为小汤圆说亲的念头后,齐琛便多分出了几分在小汤圆的妻子人选上,心里琢磨着等到夫子定下了人后,自己再去打探一下对方的人品,若是有不妥的,再暗中给退了,绝对不能让小汤圆吃亏。   是以对于周家那个蠢姑娘的事儿,齐琛知道的简直比陆安珩还多。   这会儿陆安珩一出事,齐琛下意识就想到周将军府。没办法,谁让这么多年来,和陆安珩闹了点不痛快的人家,就周家一家呢?   再说了,陆家前脚收拾了一番周将军那几个不成器的孙子,后脚就出了事。怎么看,周将军府都脱不了干系。   齐琛心里的念头转了好几转,想着最开始狩猎时,周将军的二儿子貌似离陆安珩还挺近来着。齐琛的眼中闪过一道寒意,已经彻底将周家当成了重点嫌疑人。   正朔帝想着自己那几个不省心的弟弟,也没什么好脸色,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父子俩脸上同时露出了一丝杀意,没来由地让人觉得心底发寒。   姜阁老的眼神闪了闪,目光从正朔帝身上移到了齐琛身上,眼神温和了几分。   此时,刑部负责查案的高诚已经勘察完了现场,过来回话了。   正朔帝沉着脸,冷声道:“如何?”   “回禀陛下,陆安珩此番坠马,应当是意外。”   正朔帝松了口气,隐隐又有几分怀疑,接着反问道:“当真?”   高诚点了点头,躬身解释道:“微臣在陆大人所骑骏马的马脚上,找到了被兽类咬伤过的痕迹。观其伤口,应当是蛇类所为。这蛇无毒,想来只是马被咬了后,受了惊,而后就连累了陆大人受了大罪。”   当皇帝的,或多或少都有点被害妄想症。正朔帝的脸色缓和了些许,表面上信了高诚的话,没有过多计较,眼中却还存有几分寒意,阴森森的,看不真切。   齐琛不愧是正朔帝的亲儿子,多疑的性子真是一脉相传。正朔帝不信这事儿是意外,齐琛也不大相信,私下让人盯紧了周家人,有任何不妥都要立即报上来。   结果还真让他抓到了一点把柄。   周家人都是直肠子,没什么心机。看他们之前对陆安珩和小汤圆的方式就知道这一大家子都是典型的武将,不动脑子光动手的那种。齐琛又有意试探,还真让他在周二的嘴里套出了事情的真相来。   齐琛的脸上几乎能刮下来一层冰渣,磨着牙问道:“若是孤没听错的话,你方才这话的意思,是你之前看到了那条蛇,却没声张,任由那畜生伤了陆大人的马,是也不是?”   周二身子一抖,猛地跪了下来,低声辩解道:“下官……下官那是猪油蒙了心了,想着之前陆大人和自己家有过几分不痛快,一时想岔了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陆大人的马突然一声嘶鸣,而后陆安珩便从马上掉了下来。下官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假话,便遭天谴,还望殿下恕罪!”   “混账东西!”齐琛满腔的怒火可算是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了,一脚就将周二踹翻,也没给一旁的周将军留面子,暴怒道,“你最好祈祷夫子没事,不然的话,孤定然要你好看!”   周将军也没留情,铁青着脸抽出了鞭子,一边骂一边狠狠地往这个不孝子身上抽。   齐琛看得心烦,摔了套茶具走人了。认真说起来,周二其实也没触犯哪条律法,最多算个见死不救。明面上,齐琛还真没办法收拾他。   不过整治人的法子多了去了,齐琛是陆安珩的学生,同样学会了陆安珩的小心眼,已经在琢磨着到底怎么坑周家了。   陆安珩此时也不大好受,他就记着自己突然从马背上摔下来了,怎么就到了这片白茫茫的地方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安珩心下疑惑,四下看了看,除了白茫茫的大雾什么都没有。陆安珩不由皱了皱眉,用力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回,结果疼得自己直抽冷气。   陆安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绷着脸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眼前忽而传来一阵刺眼的亮光,陆安珩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陆安珩的眼睛猛然瞪得溜圆,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围陌生又熟悉的高楼大厦。   自己这是穿回来了?   陆安珩心里一时不知作何感想,呆呆地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出神。若是最初的时候让自己穿回来,自己肯定谢天谢地。然而现如今自己已经在大齐生活了这么多年,有了自己的家,还有妻子孩子等着自己的照料,现在穿回来,陆安珩心里委实有太多的放不下。   陆安珩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碧蓝色的天空,猛然爆了句粗口,大喊道:“特么的老天爷,你这是在玩儿我吧?哪有你这么坑人的?我想回来的时候死活不让我回来,在那边羁绊深了,你特么又猝不及防地把我送回来,到底什么意思啊?”   老天爷自然不会回答陆安的话,白云微微浮动,陆安珩眼前便换了一个场景。   熟悉的家具,熟悉的面孔。陆安珩的眼眶顿时就红了,忍不住上前喊了一声:“爸,妈!”   然而陆爸陆妈却没有丝毫反应,而后卧室门一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陆安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那是陆安珩自己在现代的身体。   陆爸陆妈见到从卧室里走出来的儿子,脸上登时浮现出了些许笑意,柔声问道:“小珩,休息得怎么样?”   “陆安珩”笑着点点头,眉眼间还有几分天真之色,看着极为讨喜。   陆爸陆妈更高兴了,朝着“陆安珩”挥挥手,顺手给他剥了个橘子,欣慰道:“好在这几年你恢复的不错,休学了两年也能勉强毕业。以后晚上可不能再熬夜了,前几年你突然昏迷,真是把爸妈全都吓坏了。”   陆安珩恍然,原来这边的“自己”,已经大学毕业了。   时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陆安珩抓了抓头,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和睦的一家三口,内心不知是悲伤居多还是欣慰多。   好歹父母还有人陪着,没有让他们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也能算是一桩幸事。   陆安珩呆呆地跟着他们好些天,看着他们如同往常自己在时一样,一个假期到了回单位,一个每天给“自己”做好饭再去上班,脸上的笑容比以往还舒心几分,陆安珩莫名觉得心下一松,似乎有一样压在心上的枷锁咔嚓一声碎裂开来,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极为复杂的笑容来,似喜似悲,几乎要落下泪来。   而后,陆安珩闭了闭眼,低声道:“我知道了,看着他们过得好,我彻底放下了,你让我回大齐吧。”   白光温柔地一闪,陆安珩再次睁眼时,看到的就是姜德音狂喜的面容。   陆安珩伸手把姜德音紧紧搂在怀中,听着姜德音带着哭腔的话语,陆安珩的眼泪也落了满脸,而后好好地调整了一番情绪,将所有的悲苦全都压在了心底。   小汤圆他们听到陆安珩醒过来的消息后,撒腿就往正院跑。齐琛他们来得也极快,一个个往陆安珩跟前一戳,几乎要将陆安珩的房间给站满了。   陆安珩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半个多月了,齐琛他们急得一天骂三回太医。要不是太医心理素质强悍,真得被他们逼得上了吊。   好在陆安珩这回醒了,倒霉的太医也逃过了一劫。   陆安珩听到周二见死不救的事后,心下倒没什么想法。毕竟两家有矛盾,一时想岔了也情有可原。只是,理解归理解,心中的芥蒂又得深上一层了。   不过,更令陆安珩担忧的是,正朔帝竟然以此事大做文章,牵扯到了几个王爷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第二更会晚一点 第229章 分析   听到齐琛说,正朔帝拿围场之事大做文章,发落了几个王爷后,陆安珩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齐琛见状,冲着其他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都出去,自己和夫子有话说。   小汤圆等人会意,轻手轻脚出了门,顺带将门关好,又留了两个护卫在门口看着,免得有人来打扰他们。   陆安珩的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脑子也开始正常运转。见其他人都出去了,陆安珩也没打算和齐琛打哑谜,直接开口问道:“你能确定,我坠马之事,绝对是意外吗?”   齐琛点头:“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们都查过了,没有什么异常之处。那条蛇也找出来了,已经被打死。其他几位皇叔应当没有那个能耐在围场做手脚,就算他们有这个心思,又图什么呢?我也大了,又有儿子,他们就算有再多的心思,也该歇了。更何况,除了被皇祖父圈禁起来的那两位皇叔,其他的皇叔还挺规矩的。说句僭越的话,父皇这么做,委实有几分不妥。”   陆安珩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无奈道:“你都觉得有几分不妥了,其他大臣也未必看不出来。陛下圣明烛照,怎么会看不穿这一点,怕是其中还有什么内情。”   只是苦了自己了,刚醒来又得躺枪。万一那几个王爷把这笔账算在自己头上,那自己可真是冤死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你们兄弟斗法,连累我这条小虾米遭殃,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以前也没觉得正朔帝这么坑啊。   陆安珩再次怀念了一番元德帝的好,心说这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比起元德帝对自己的一片爱护之意来,正朔帝这个突然给自己挖坑的帝王可真的差远了。   当然,这话陆安珩也就在心里吐吐槽,连齐琛都不敢说。倒是齐琛听了陆安珩的话,眉头皱了皱,沉思了许久,接着低声道:“可是我查了好几次,确实没查到什么东西。若是皇叔们动了手,怎么着也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我底下的人再废物,也不至于什么都查不到。”   陆安珩顿时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他本来就不是走的高智商权谋路线,再加上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让他耗费脑细胞去思考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真是难为他了。   不过想到这事儿的根子还在自己身上,陆安珩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还不如先昏迷着,免得让那几个王爷的仇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来了。   陆安珩和那几个王爷没什么交情,这会儿突然想到了自己那几个王爷学生,连忙问齐琛:“那瑞王他们呢,没有被罚吧?”   齐琛摇头:“小叔叔他们素来不过多干预朝政之事,父皇对他们倒是没什么怀疑之心。这回罚的,是四五六三位皇叔。”   很好,老二老三被先帝圈禁,七到十二一直跟着齐琛混,年纪又小,当年夺嫡什么的根本就没他们的戏份,所以才能逃过这一次?   陆安珩都觉着自己这个逻辑太通顺了,可是陛下想要对兄弟动手,也不至于干得这么直白吧?   这不是平白落人口舌么?   每回碰上这样的事,陆安珩就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太够用。烦躁地挠了挠头,陆安珩直接将这个问题给扔到了脑后,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自己的实绩摆在那儿,智商在平均线的帝王都能拎得清,把自己当成一个吉祥物可比干掉自己划得来得多。   正想着自己应该在安全区内呢,陆安珩突然又想到,皇帝是对自己放心了,被他激怒了的王爷们会不会从自己这儿下手反击,那就得打个大问号了。   陆安珩暗自骂了一声坑爹,而后眼珠一转,突然问道:“阁老们对此事有何反应?”   齐琛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道:“和我一样,劝了父皇许久。然而父皇这回是铁了心要办了三位皇叔,不管我和阁老们怎么劝都没用。”   陆安珩眉头紧锁,食指一搭一搭地敲着床沿,完全想不明白正朔帝这回到底唱的是哪出,也只能提醒齐琛一句,最近要多加小心。   齐琛的反应极快,早就想明白了陆安珩担心的事情,立即接过话头道:“夫子您安心养伤便是,朝中若是有人敢对夫子不利,我定然要他们好看。”   陆安珩欣慰地看着齐琛,心说自己这夫子真是没白当,能教出这样一个省心的学生来,真是让人自豪。   不过陆安珩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既然他都察觉到危险了,肯定不会跟个傻白甜似的把筹码全都压在齐琛身上。   正朔帝这回的动作太奇怪,朝中上下正在为此发愁。尤其是以往与那三个颇有点交情的人家,那真是愁的觉都睡不着。生怕陛下清算起来将自己也搭进去了。   陆安珩虽然自己想不明白个中内情,架不住他有个强大的外挂啊。   姜锦修听到陆安珩醒过来的消息后,也从别院赶了过来。恰好和齐琛来了个前后脚,齐琛刚走没多久,姜锦修就来了。   陆安珩见着姜锦修,那真是立即就放松了下来。智商担当来了,自己可算是不用再费脑细胞了。   在姜锦修面前,陆安珩一向没什么规矩,直接开口问道:“师父,陛下这回突然对三位王爷下手,到底是何意?”   姜锦修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开口道:“你不想着好好养伤,琢磨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三位王爷有不臣之心,陛下仁慈,念在手足之情的份儿上,只是申饬了他们一番,还有什么好说的?”   陆安珩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姜锦修,心说我要真信了你的话,怕是要被你暗地里骂成猪头。   人家这三位王爷过得好好的,有儿有女很是热闹,犯得着再闹什么幺蛾子,将自己一家老小都给搭进去吗?   姜锦修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拍了拍陆安珩的肩,低声道:“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你可别忘了,这三个家伙没犯事,还有两个真正不安分的家伙。”   陆安珩恍然大悟,觉得那两位皇子也挺拼的,被先帝削了一回还不够,竟然还惦记着作死。   姜锦修看着陆安珩脸上的不解之色,嘴边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冷声道:“你怕是忘记了,这些年,那两位的儿子可都没能留得住。现如今皇帝虽然没缺他们的美人,却没有任何子嗣诞生。你若是他们,会不会对罪魁祸首恨之入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送去阎王殿呢?”   陆安珩怔住了,不由打了个冷颤。   姜锦修的眉眼间冷意森森,接着道:“这对父子都是表面温和内里狠辣之人。你或许不知道,当年先帝圈禁那两个蠢货时,就已经给他们灌下了绝育药。”   陆安珩倒抽一口凉气,根本无法将温和的元德帝和姜锦修说的这个狠心人联系在一起。   姜锦修一叹:“你还是没想明白,先帝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保下这两人的性命,和已有的血脉。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两位一朝被禁,底下人跟红顶白,一个照顾不周,府上便去了几条性命。”   陆安珩抬头,认真地问道:“那两位的儿子,真的全都是病死的吗?”   姜锦修轻笑:“是真是假重要吗?只要有结果就够了。”   陆安珩低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是,只要知道结果就好了。”   又忍不住朝窗外看了一眼,欣慰道:“还好我家的几个孩子都处得极好。”   姜锦修的眼中也有了些许温度,却还是不轻不重地刺了陆安珩一句:“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任何大的利益纷争。”   普通人家的孩子,念书科考至少十年,而后当官,升官,进了内阁就到顶,土也埋半截了。   皇家人却不一样,天生凌驾于常人之上。都是皇子,谁甘心匍匐在另一个人脚下?而龙椅,从来只有一把。   陆安珩语塞,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姜锦修再次拍了拍陆安珩的肩膀,见他的脸色不好,顿时笑道:“你也不用想太多,安心养伤便是。当年夺嫡之时,东宫也落了两个胎儿,夭折了一个不足周岁的皇孙。再说了,把别人儿子都弄死了,那不是逼着他们造反吗?咱们这位陛下也没蠢到这份儿上,或许就是巧合。这其中的是是非非,哪是我们这帮局外人能看透的。近来朝中不太平,你便告假养伤,躲过这堆糟心事吧。”   陆安珩也有此意,却又有点放不下齐琛,忍不住皱眉道:“那太子……”   姜锦修挑眉:“他比你可精多了,你还为他操心呢,累不累啊?”   陆安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强笑道:“好歹教了他这么多年,总有几分情谊在。”   姜锦修翻了个白眼:“放心吧,那家伙比他父皇天资高,吃不了什么亏的。”   又认真提醒陆安珩:“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两位如今没有任何牵挂,发起疯来谁都拦不住。我这心里总不□□稳,怕是又要出大事了。你自己一定要当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到,大家晚安么么哒^3^ 第230章 伤愈   陆安珩虽然不像姜锦修一样自带雷达,能探测出各种不对劲的气息。也没有他那样突破天际的智商,脑子一转就能将事情的真相琢磨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陆安珩有一点好,那就是听话。认可了姜锦修的实力后,陆安珩对姜锦修的信任度已经到了满格。如今姜锦修让他小心之类的,陆安珩也没再多问,乖乖地点了头,绝对不当猪队友,还算是靠谱。   恰巧陆安珩的伤还没好,听姜锦修的,用养伤的借口请假避过这段时间也不错。不仅如此,陆安珩还把小汤圆也关在家中,轻易不让他出门。   没办法,自打出了小汤圆被周家人套麻袋的事儿后,陆安珩就一直不太放心小汤圆的安全,还特地在萧恪的介绍下请了好几个靠谱的护卫跟着他。   不过这一回,陆安珩担心的是若是姜锦修的猜测是真的,那两位王爷的好事被自己给坏了,恼羞成怒之下怕是要将账算在自己头上。   小汤圆对整个陆家的重要性自然不必多说,若是暗中之人丧心病狂地对小汤圆动手,陆安珩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只不过,陆安珩闲着无事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这一局,到底是先落的子?最终的赢家又会是谁呢?   小汤圆的天分真如姜锦修所言,确实在陆安珩之上,对于朝堂的敏锐度比陆安珩强得多。陆安珩一开口让他在家安心读书,轻易不要出门,小汤圆的心思一转,竟然和姜锦修猜到一块儿去了。   陆安珩听到小汤圆的问话时,诧异地扬了扬眉,反问道:“你是说,你觉着陛下这次发作四五六三位王爷,其真正目的是为了警告前头被圈禁的两位王爷?”   小汤圆轻轻一笑,端过药碗吹了吹,而后温声道:“我也就是随便那么一猜。您不知道,师祖总让我遇事多动点脑子,尤其是朝政之事,不能光看表面,得想清楚其中缘由。我就想着,这三位王爷平日里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这回突然被陛下发作了,说不得就是和那两位王爷还有什么瓜葛?也不知我猜得对不对?”   陆安珩的眼中已经盈满了笑意,欣慰地看着小汤圆,万分爽快地接过小汤圆递过来的药,仰头就喝尽了。也不知是不是陆安珩的味蕾出了问题,竟然还在这苦得要命的汤药中尝出了一丝甜味,倒也是奇事一桩。   小汤圆顺手接过了陆安珩手中的药碗,又给他递了杯温水漱口,而后低声笑道:“我也不知我猜得对不对,事关皇家,我也不敢多想。您又拘着我,不让我出门去找师祖,也只能来问您了。”   陆安珩含笑看着小汤圆,看着眼前这个眉眼都像极了自己的儿子,心中的自豪感简直要将胸腔撑爆。半晌,陆安珩摸了摸小汤圆的头,而后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你猜得如何,不过你师祖前些日子来看我时,也说了一番和你所说的差不多的话。”   小汤圆的眼神瞬间就亮了,陆安珩见状,忍不住打趣他:“哎哟,看来我这个亲爹,在你心里是不是越来越没用咯?”   “怎么会呢?”小汤圆连连摇头,正要为自己辩解,却看见了陆安珩含笑的神情,心知自己这位不靠谱的亲爹又在逗自己了,也禁不住笑出声来。   笑了一通后,陆安珩这才肃容道:“你虽然有些小聪明,能从蛛丝马迹中猜出些许端倪。然而如今你只是个秀才,朝中之事暂时还与你无关。你当前最要紧的,就是好好准备,将后年的乡试拿下,而后进入会试和殿试,中了进士后,才是你一展才华的时候。现在,还是要多努力读书,去将你这些时日的功课文章全都拿来给我看看。”   有这么一言不合就给自己加功课的亲爹,真是压力山大。还好小汤圆自身的实力很能打,不然的话,还不得被陆安珩丧心病狂的行为打击的昏过去啊。   陆安珩看了看小汤圆的功课,发现他的文章,纵使还是一贯的花团锦簇辞藻华丽,比起之前参加县试府试和院试时,立意却要深远得多,倒也能称得上是言之有物了。   想来姜锦修为此没少费心。   陆安珩心里感动,只觉得自己能碰上姜锦修,真是运气爆表了。事实证明,有个靠谱的师父,不仅能帮自己踏上进士之路,还能让后辈的智商也提高一截。陆安珩摸着良心说,即便小汤圆的文章风格和他全然不同,他也得承认,当年他考乡试时,单论文章这一项,还比不上小汤圆。   若是没出什么意外的话,小汤圆这个举人的功名应当是稳了。   家里孩子争气,当父母的自然万分喜悦。陆安珩喜的连伤势都好得快了几分,过了一个月就恢复如常了。   只是这一个月来,朝中并无太大的变动。陆安珩原本还以为正朔帝会有什么大动作,结果这位帝王怒斥了三位王爷后,倒像是已经将这事儿抛在脑后,完全不在意了。   真是让人看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休息了那么久,陆安珩回去点卯时,自然收到了一波关心。陆安珩心下一暖,又接着去找了几位阁老问了问王爷的事。   不过一看阁老们迟疑的脸色,陆安珩的心里顿时就有点谱,脸色立即就拉了下来,不悦地开口道:“你们不乐意说就算了,我也不能逼着你们开口。不过咱们可得先说好啊,要是你们再像先帝那回一样将我当诱饵,我可不干!”   话音刚落,陆安珩的脸色却白了白。先帝那回?怪不得这手段有几分熟悉呐,自己之前经历过这个套路啊。   等会儿,先帝当初是病重才想着借此为当今铺路,如今正朔帝突然来上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安珩不敢多想,见几位阁老的脸色也不好看,连忙打个哈哈就过去了,不敢再问一句关于正朔帝身体的问题。   阁老们也当做没听见,打发陆安珩回去干活了。   齐琛最近忙得很,听闻陆安珩伤好了,抽空去陆安珩这儿看了一回,又急匆匆地赶回去办事了,忙的真是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陆安珩倒是和往常一样清闲,见又快到月底了,陆安珩又查了一回自己各个生意的账面,将给朝廷的分红划拉好,等着和姬玄交账。   琉璃坊那边的动作很给力,将千里眼做完提供给军队后,腾出时间的匠人们便想起了以前陆安珩的吩咐,做出了大块大块的玻璃窗。   这可把陆安珩高兴坏了,天知道现如今的窗户透光性有多不强,天色微微暗一点,屋里头就得点灯。尤其是到了阴雨季节,那真是让人心烦,阴阴沉沉的让人的心情都低落了几分。   碰上这样的天气,读书人想好好看书都不行。一则点灯得油,二则伤眼。若是还未考中进士,就成了近视,那就麻烦了。虽然陆安珩倒腾出了眼镜,毕竟技术有限,查不出对方到底近视多少度,配不出特别合适的眼镜。   是以碰上这样的天气,备考的书生们心下便着急万分。唯恐自己浪费了光阴,到时候参加考试时会失手。有了玻璃窗,屋内采光确实会好很多。   只是现如今的窗户做得格外雅致,窗棱上都雕了花,看上去古朴大气,很有艺术价值。若是换成了玻璃,倒真有几分不伦不类的。别人还不觉得,陆安珩只要一想到那样的情景就觉得有点辣眼睛,愣是没鼓起勇气给自家的窗户也换个玻璃窗。   不过自己家里不用,别的地方应该能用。陆安珩还惦记着庄园那边的温室呢,植物生长都是要阳光的,有了玻璃窗,再在上头开个天窗,倒也是另一种思路。   另外,如今已经有不少人家想明白了温室种菜的法子,家底不错的,这两年也开始让自己庄子上的农户们试着种一种,还真有几家给种成功了。   陆安珩也没想着自己能一直做垄断生意,这会儿做出了玻璃窗,倒是又能在这帮偷自己创意的家伙身上宰上一笔。   当然,首先还得将自己庄子上的几个大温室给弄好了。   想到这里,陆安珩也没闲着。这会儿已经入了秋,也快到种温室瓜果的时候了。想要给温室换上玻璃窗,时间还真有点赶。   好在陆安珩认识的工匠不少,工匠们也发自内心的敬重他。一听说陆安珩为此事烦心,工匠们愣是将手头上的事儿往后挪了挪,特地给陆安珩插了个队,跑来给他做窗户了。   窗户做成后,农户们全都跑来看稀奇了。哎哟喂,这可真是了不得,玻璃窗一装,屋里头亮堂的就跟在太阳底下似的。要是不注意看,就跟没装窗户似的,里头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再往屋里一转悠,随便站在屋里那个地方,都亮堂得很,完全不像寻常的屋子,只有靠窗那边光线才好点。   这年头儿没什么娱乐,人们逮着一样稀奇事儿就能说上许久,爷爷传孙子,孙子再往下传。这会儿得了这样一桩稀奇事,陆安珩又没拦着他们不让说,玻璃窗的消息立马就传了出去。   自认为和陆安珩与姜德音夫妻有点交情的,全都找上门来想看热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到~ 第231章 玻璃窗   其实也不怨别人没见识,而是陆安珩弄出的玻璃窗打破了以往他们对窗户的认知。坊间传言又将陆安珩那几个装了玻璃窗的温室说的就跟龙王爷的水晶宫一样,其他人难免会想要来亲眼看看,这座水晶宫到底长的什么样。   然而陆安珩听到京中的传言后顿时就喷了一口茶,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   啥玩意儿?自己不就是给温室多装了几块玻璃镜吗,怎么就成了龙王爷的水晶宫了?这都谁造的谣啊,也太胡扯了吧。   陆安珩真是被这个莫名其妙的传言给弄得无语了,恨不得将最开始说的这么夸张的家伙拎过来揍一顿,这嘴上也太没个把门的了,还水晶宫,龙王爷。陆安珩现在一听到龙字,就觉得自己的头大了一圈。   这话真要被有心人拿过来大做文章,自己就得被扒下一层皮。龙王爷那就是龙啊,你弄个龙王爷住的水晶宫出来,是几个意思啊?   现在又正值微妙期,正朔帝的心情肯定不太顺。要是再被人撺掇出了真火,自己怕是要吃大亏。   这么一想,陆安珩的冷汗都出来了。哪里还顾得上想去庄子里看热闹的人,连忙抱着玻璃跑去宫里先去找正朔帝说明白事情的缘由了。   说实话,陆安珩真是觉得自己太冤了。打从碰上周家人后就一直走背运,先是坠了马,好不容易好了,又摊上这样的破事儿。陆安珩这个不大信风水命运这些神神叨叨东西的家伙都忍不住开始在心里琢磨了,是不是哪天得去庙里拜一拜去去晦气,不然倒起霉来真是没个准。   谁能想到就做个玻璃窗,就能扯出这么多破事儿呢?   陆安珩再回想了一下自己当年老天爷亲儿子的待遇,深刻觉得老天爷已经抛弃了自己这个儿子,顺带还给自己送了扫把星过来。   这段时间过的,委实太不顺了些。   正朔帝确实已经听到了关于陆安珩造水晶宫的传闻,最开始心里还有点芥蒂,而后想了想陆安珩一贯的作风,正朔帝的心情倒是好转了不少。心说那家伙这回怕是被人坑了,这样不怀好意的流言,明摆着是有人想收拾他。自己若是随了旁人的意整治了他,怕是要失掉不少民心。   就连几位阁老和朝中正直的大臣都会与自己离心。幕后之人许是也想明白了这一点,闹出这样一场闹剧,估摸着就是来恶心自己的。   这样想着,正朔帝的脸色便难看了几分,见着了陆安珩也没什么好脸色。虽然知道陆安珩无辜,但是被人借着陆安珩的事儿恶心了自己一回,正朔帝不高兴也情有可原。   陆安珩一见正朔帝这脸色就知道他肯定已经听到了外头的传言,心下直叫苦,早知道自己该和以往一样,做出玻璃窗后立马就拿到宫中来献宝才对。不过是想着这东西不会怎么被推广,自己也想看看玻璃窗的效果,这才先让人动手做去了。   哪知道会被有心人传成这个样子呢?真是生活处处都是坑,一不留神就得被坑一脸血。   好在陆安珩血厚,求生欲也挺强。见正朔帝的脸色不怎么好看,陆安珩也不废话,小心翼翼地将一整块玻璃呈了上去。   正朔帝仔细看了看,突然开口问道:“这就是你建水晶宫用的东西?”   陆安珩连忙摇头道:“回陛下,微臣建的哪是什么水晶宫啊?就是之前建的温室,如今做出了大块玻璃,微臣想着农作物生长都要日光,便给那几间温室换成了玻璃窗。哪知庄户人家没什么见识,传着传着就成了什么水晶宫了。水晶宫要是这般简陋,怕是得把龙王爷给气昏过去。”   正朔帝的脸色缓和了些许,听陆安珩说的有趣,忍不住含笑道:“你倒是胆大,连龙王爷都敢编排。”   陆安珩连忙拍马屁:“真龙天子就在微臣面前站着呢,若真有龙王爷,想来他的水晶宫也不及皇宫富丽堂皇。”   正朔帝的脸色更为缓和,眼神再次落在了玻璃上。正朔帝的眼珠动了动,吩咐左右内侍将这玻璃抬到窗前,心里倒是想明白了传言中的水晶宫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忍不住轻笑出声:“你说的不错,果然是农户们没什么见识。”   陆安珩暗中松了口气,而后试探地开口道:“陛下,如今玻璃窗做了出来,效果也不错,正是稀奇的时候。微臣想着,如今不少人家的庄子上也弄了温室,不如领了他们去微臣得庄子上看看这装了玻璃窗的温室,若是能让他们意动,想要给他们自个儿的温室也装上几块玻璃,那咱们可又能挣上一笔银子了。”   正朔帝顿时觉得,和陆安珩打交道真是能让人心情愉快。这家伙总能想出办法为国库做贡献,除了那些念书念傻了的腐儒外,哪个不喜欢银子呢?   尤其是帝王,国库丰盈了,干什么都有底气。对于陆安珩这个天降的财神,正朔帝还是挺喜欢的。如今陆安珩一开口又惦记着给国库添些进账,就冲这一点,正朔帝都觉得哪怕是陆安珩真的建出了一个水晶宫,自己也不过过分苛责他。   当然,以这个家伙一贯的行事作风,他要是真建出了一个水晶宫,怕是第二步就得琢磨着如何让这座水晶宫来挣银子。脑回路也是很清奇了。   正朔帝的嘴边已经有了笑意,温和地看着陆安珩,眼中仿若有群星闪烁,轻声道:“你很好,这么多年,也只有你,一直没变过。日后太子即位,你也要保持住你的本心,好好辅佐太子。太子对你极是信任,亲近之心不弱于朕这个父皇,你可切莫让他失望啊。”   这话有点不太对味啊,陆安珩心下一个咯噔,脸色白了几分,嘴上倒是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微臣谨遵圣谕。”   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陆安珩听从正朔帝的旨意告退。临走时又忍不住抬头看了正朔帝一眼,正朔帝面容如常,陆安珩却不知怎么,在他的脸上看出几分苍白来。另外,正朔帝被袖袍掩盖住的手腕,貌似也细了不少。   见正朔帝含笑望了过来,陆安珩不敢多看,垂下眼睑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宫中。   得了正朔帝的首肯,陆安珩的顾虑全都消散一空。对于上门来探听自己口风的家伙,陆安珩也挺大方,直接将他们往庄子那边领过去了。   效果真是立竿见影,凡是见了玻璃窗的人,无一不对此交口称赞的。又有陆安珩庄子上的农户现场夸赞这样采光好的温室,能让瓜果长得更好。这些不懂农事的公子哥儿哪里知道其中的道理,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好歹还有点理智,没上赶着当冤大头,想着回去问了自家的农户再说,真要有这些庄户们说的这么有用,那自己也买上一些玻璃过去用一用。   不过比起这个,其他人更希望将这玻璃窗用到自己的屋里头去。   陆安珩已经收到了无数的询问,都是打听能不能特地给他们家里头做玻璃窗的,有不有合适大小的玻璃。   这个必须要有啊,有银子不挣,自己是不是傻?陆安珩瞬间就来了精神,眼神亮晶晶地回道:“玻璃窗当然能做,不过要量了府上窗户的大小,这才好做合适的玻璃。”   “这个没问题,陆大人只管差人到我们府上量便是。或者我们回府后,让下人量好了交给你,你再给我们做玻璃窗。”   这主意不错,陆安珩微笑颔首表示同意,接着就听到了他们迟疑地问道:“就是不知道,这个玻璃窗,到底要多少银子?”   之前玻璃的价格有多丧心病狂就不说了,这帮人思忖着,若是按照以往玻璃镜子的价格来算,怕是自己也承担不了太多啊。家里头屋里多,窗户就更多,一整套换下来,怕是家底都得放进去了。   实际上,装个玻璃窗比做玻璃镜还要省事些。毕竟不用镀水银和镶镜身,工序比做镜子要简单些。   陆安珩也知道,这样的生意做下来,一单就是大买卖,也没想着下狠手,直接笑道:“玻璃镜的价格大家都知道了,不过那东西工序太繁琐,导致成本太高。如今这玻璃窗倒没那么复杂,咱们就按一扇来计价如何?一扇窗户,六百两银子,可比镜子便宜多了。”   众人听了,心下皆是一动。这样的价格,倒是比自己的预期低上许多了,不如多做几扇?   陆安珩心里的算盘拨得啪啪响,玻璃窗可不比玻璃镜,买上一块搁屋里照着就行。要做玻璃窗的话,怎么着也得将一屋子的窗户都给换了,不然这不伦不类的,讲究点的人家都看不过眼。   再有,这帮家伙一般都是想着给自己屋里换上玻璃窗,只不过有了好东西,不孝敬长辈,反倒自己享受,那传出去也够他们受的了。   这么一算,每家至少都得装两个屋子的玻璃窗,凑在一块儿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啊。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就要流进自己的口袋了,陆安珩心里真是美滋滋。结果还没美多久,就接到了来自齐琛的一记闷棍——   夫子,咱们这段日子实在是太忙了,家里头的孩子已经开始作妖了。您就提前上岗帮我们带孩子吧! 第232章 新学生   收到要自己提前上岗的消息,陆安珩真是恨不得揍死齐琛他们那几个混账东西得了。别人家的儿子坑爹,这几个家伙倒好,专门坑夫子。   陆安珩心说自己的玻璃窗生意才刚刚起步呢,你们能不能别想着总让我去带孩子,先让我挣银子成不成啊?   想想自己还有小汤圆那个真坑爹的儿子,陆安珩就忍不住心疼自己。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合着自己这帮学生的坑爹属性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了啊。   那能把小汤圆的坑爹属性转移给别人吗?比如姜锦修就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嗯,这么看来,陆安珩本质上和齐琛他们是一路货色,全都是坑师父的混账玩意儿。要是让姜锦修知道陆安珩心里的真实想法,估摸着能狂奔过来给陆安珩松松筋骨。   陆安珩这个家伙还有点口嫌体正直。别看他嘴上已经将齐琛他们埋汰成了一个坑师父的混蛋,不过想着自己又有新的肥嘟嘟的团子可以揉吧了,陆安珩心里还是有点小窃喜的。   许是年纪大了,陆安珩都觉得自己对圆滚滚萌萌哒的小屁孩的容忍度又高了不少,心下思忖着,只要这几个混小子家里的小崽子不是太熊,自己一定能好好将他们教好。那话怎么说来着,孩子是国家未来的希望嘛。   尤其是这几个小崽子,简直就是当年齐琛等人的翻版。再看看齐琛几人现在的地位,还真是一句话都能影响到朝政之事,绝对与大齐的未来息息相关。   这么想着,陆安珩也没有当初教导齐琛他们时那样轻松的心理了。毕竟那会儿元德帝还在,又给自己保证过自己就是个打酱油的幼儿园老师,其他的正统教导都有别的太傅负责。如今陆安珩年纪也大了,以他现如今的资历,当个太傅什么的完全没问题。   再说了,就算是挂职,陆安珩头上还顶了个太子少傅的名头。也就是齐琛不讲究这些东西,知道陆安珩心里对这些夺权之事不感兴趣,其他功课也过关了,这几年基本没让陆安珩再教他什么。   只不过在外人眼里,陆安珩已经和东宫绑死了。其他几位小王爷也是,妥妥的太子拥护者。   这不,齐琛也没让陆安珩闲着。陆安珩白领了这么多年的工资,又得给齐琛带孩子了。顺带还有其他几家的小屁孩,全都给送过来了。   幼儿园都是现成的,陆安珩以前弄出的游乐场还在呢。齐琛是个念旧的人,吩咐人每天都将这里打扰得干干净净的,时不时还往里面转转。宫人们最会看主子的脸色,见太子殿下如此看重这个地方,自然是不敢怠慢。   陆安珩再次来到这个小书房后,也有瞬间的恍惚。当年的肥团子们竟然都已经成亲生子了,自己又要教他们的儿子。   这样的感觉委实奇妙,陆安珩忍不住扬了扬唇,眼神一一扫过游乐场上的种种玩具。等到进了书房后,陆安珩看着眼前与记忆中丝毫不差的座位,眼神更为柔和,仿佛看到了当年那几只软嫩嫩的肥团子。   那时的自己啥也不懂,初次教小屁孩还有点小紧张,生怕碰上不讲理的熊孩子。否则的话,按照他们的身份,自己也只有吃亏的份。   好在肥团子们都挺乖,偶尔闹腾点也能收得住,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儿子是不是和他们一般乖巧可爱。   陆安珩来的有点早,小豆丁们还没来。等到陆安珩回忆往昔回忆够了之后,将伤感的情绪收了收,小豆丁们才在内侍的带领下走进了书房。   陆安珩一时间真的有种时空回溯的错觉,同样的书房,同样白白嫩嫩的五只豆丁,几乎让陆安珩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多年前。   门外明黄色的衣角一闪,陆安珩脸色一喜,连忙转头笑道:“陛下,您来了?”   正朔帝的眼中多出了几分诧异,看着陆安珩脸上的喜悦逐渐转变成尴尬之色,正朔帝心知他是把自己当成了先帝,一时间心下也伤感不已。   陆安珩则尴尬地上前几步请罪道:“微臣失礼了,还请陛下恕罪。”   正朔帝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上前托了陆安珩的胳膊将他扶起来,而后拍了拍陆安珩的肩膀,长叹道:“无妨,你有心了,如今还记得父皇的人,也寥寥无几了。”   齐琛几人跟在正朔帝身后,一听正朔帝这话,齐琛几人脸上的兴奋之色顿时褪了个干净,黯然地将头低了下去。   五个小豆丁虽然不知道大人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们年纪小,还拥有着小动物的直觉,这会儿便本能地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太对头。   几个小家伙互相看了看,紧紧地将小胖手握在了一起。要不是之前他们父母耳提面命地教导他们,说是在书房中面对夫子不能太过失礼,坠了皇家的威严,这几个小家伙都要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了。   陆安珩看着有趣,眼神挨个儿从他们身上扫过,又回到齐琛几人脸上,深觉基因是样神奇的东西。光是看脸,陆安珩就已经知晓了这几只豆丁分别是谁家的崽子。   原本正朔帝还想把二皇子家的儿子也扔给陆安珩来着,只是那位小皇孙刚刚满两岁,话还说不囫囵,正朔帝也只能作罢了。   摸着良心讲,对于陆安珩教小屁孩的本事,正朔帝也是佩服的。多少人为了自己家里头的熊孩子愁秃头的,就连正朔帝自己,当初也没少齐琛气得直翻白眼。但是人家陆安珩就有这样的本事,不打不骂,愣是能将熊孩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连作业都不敢偷懒,老实得很。   这样的人才,不能让他多教几个孩子,真是自己的损失啊。   正朔帝心下很是为自己二儿子的孩子惋惜了一把,陆安珩却是庆幸不已,二皇子和齐琛乃是异母兄弟,明显就不是一路人,朝堂上已经初现端倪。真要如了正朔帝的意,将二皇子家的儿子也塞进来,那自己这里就真的热闹了。   都是祖宗,谁都得罪不得,一个弄不好就两头不是人。这样高难度的技术活,陆安珩自觉道行不够高,还是留给别人来吧。   好在正朔帝这个想法也就是随便一想,没真把那位皇孙也给塞进来,陆安珩当真是松了口气。   正朔帝看看面前排排站的小豆丁,又回过头看看他们的亲爹,想到他们与陆安珩之间奇妙的缘分,自己也笑了:“这还真是巧,怪不得慎行你方才认错了人。这场景,就跟回到了十多年前一样。看看这几个孩子,鼻子眼睛就这几个家伙小时候一模一样。”   陆安珩也笑,附和道:“是啊,微臣都以为自己瞬间回到过去了。不过仔细看看,小殿下们比太子和王爷们小时候明显可爱多了。”   正朔帝憋笑,心知陆安珩这是在和齐琛他们闹着玩,也不开口。倒是齐琛挑眉接了句:“这不正好应了夫子那句一代更比一代强的话?”   这家伙的嘴炮技能真是越来越强了,怼起人来一套一套的。陆安珩扬了扬眉,正准备开口,却见正朔帝怔住了的表情,眉眼间还有几分哀伤。陆安珩调侃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喉咙口,没敢再出声。   正朔帝的失态不过是一瞬间,很快便调整好了表情,眉眼间的哀色瞬间消失不见,快的让陆安珩简直要以为自己方才出现了幻觉。   齐琛几人站在正朔帝背后,没有察觉到正朔帝情绪的变化。只是见陆安珩的表情有瞬间的不自然,疑惑地皱了皱眉。   而后正朔帝却突然转身,将右手搭在了齐琛的左肩上,长叹道:“好一个一代更比一代强,你日后,要比父皇更强才是。”   齐琛只觉得自己肩上的手有千斤重,看着正朔帝复杂的眼神,以齐琛口舌之伶俐,竟然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陆安珩见状,连忙打圆场,笑道:“陛下真是一片慈父心肠,微臣可得向陛下好好学学,多在家里那两个不争气的小子身上费点心神。”   正朔帝转身看向陆安珩时,脸色已经恢复如常,顺嘴笑道:“你家里的孩子还叫不争气的话,那其他人家的儿子就是废物了。年纪轻轻的秀才,文章言之有物,比你当年还要强上几分。朕可没少听舅舅夸你家陆宁远。”   而后又感叹道:“你家这才是一代比一代强啊。”   陆安珩心下还有点小得意,儿子被夸什么的,自己这个当爹的脸上也有光不是。不过看着正朔帝眼底下微微泛出的青色,陆安珩又将脸上的喜色给憋了回去,连声道不敢。   正朔帝却没有再多说,看着小豆丁们挨个儿坐好后,正朔帝便挥了挥手,转身离去了。   陆安珩见齐琛几人还站在屋内,忍不住眉头一挑,调侃道:“怎么,你们不是说自己忙得很吗,还有功夫在这儿看我上课?莫不是怕我欺负你们家孩子?”   齐琛几人哪怕心里真是这么想的,这会儿也不敢傻不拉叽的直接说出来啊。夫子明显还在气头上,自己等人要是还在火上浇把油,那自家的孩子可就倒霉了。   自己孩子自己疼,齐琛几人虽然平日里嫌弃自家讨人嫌的儿子,这会儿将他们交到陆安珩手中,又担心陆安珩变着法儿地折腾他们,心下很是煎熬。   这会儿听陆安珩直接赶人了,齐琛几人也不敢再赖在这里不走。话说他们之前还准备在这儿旁听一节课来着,好歹看看自家那个不省心的儿子能不能适应课堂再说。   不过眼瞅着陆安珩明显不欢迎他们的架势,齐琛几人互相看了看,特别识趣地滚蛋了。   陆安珩的脑海里却忍不住浮现出正朔帝刚刚看齐琛的那个眼神。哀伤与希望,还掺杂着几分不舍。不知为何,陆安珩心下忽而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不过陆安珩也没时间深思,五只豆丁年纪比齐琛他们当年还小,都是三岁左右的年纪,正是闹腾不懂事的时候。这会儿见熟人都走了,五只豆丁互相看了看,嘴巴瘪了瘪,眼瞅着就要给陆安珩来个哭声五重奏了。   陆安珩刚回过神,就看到这样可怕的场面,顿时觉得自己头都大了几分。 第233章 坑儿子   说实话,陆安珩最怕的就是小屁孩的哭声了。一声高过一声,儿童的声线又尖,大哭起来绝对是人耳朵的摧残。更别提现在还是小屁孩哭声五重奏了。   真要让他们一块哭起来,陆安珩今天就得被他们烦得上吊去。   陆安珩一时间也顾不得想什么眼神深意了,连忙盯住了一个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家伙,认真道:“今天第一次上课,我可是给你们准备了礼物的。要是谁哭出来了,礼物可就没有了。”   五只豆丁,齐刷刷地举起小胖手揉了揉眼睛,努力将眼泪给憋了回去,小身板挺得直直的,绷着小胖脸开口道:“我们没哭,要礼物~”   陆安珩偷笑,心说这几只豆丁比起他们亲爹的道行可差远了。当初齐琛可是能忽悠着一帮团子给自己挖坑的奇葩,再看看自己面前这几只豆丁,眼睛里还含着泪水,一脸的天真无邪,妥妥的傻白甜,和齐琛完全不是一个次元。   不过陆安珩转念一想,齐琛当年给自己挖坑的时候,小汤圆都出生了。当时齐琛的年纪应该是这几只豆丁的三倍,这样想想,说不定齐琛三岁时也是这样傻乎乎的小团子,看着还真是可爱。   陆安珩心下欢喜,还是没管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走到豆丁们面前,挨个儿捏了捏他们的小胖脸。   五只豆丁可怜巴巴地看着陆安珩,任凭这个奇奇怪怪的夫子折腾他们的小胖脸。   天可怜见,五只豆丁在家时,谁不是被宠着护着的?结果才过了多少好日子啊,就被狠心的亲爹扔给了一个喜欢戳他们脸蛋的可怕夫子,小豆丁们心里真的是很委屈了。   更让小豆丁们伤心的是,亲爹还特地嘱咐过他们,绝对不能忤逆夫子的要求,夫子让他们干什么就得干什么,要是惹了夫子生气,回家就板子伺候。   小豆丁真是伤心死了,一夜之间亲爹狠心的就后爹似的,说变脸就变脸,真是太可怕了。   然而即便小豆丁们心里再不乐意,也得乖乖地听话过来上课。心里不大舒坦的小豆丁们本来还想好好闹腾一回来着,结果就看到自己的亲爹也在这个可怕的夫子面前吃瘪了。   小豆丁们虽然看着傻了点,智商绝对在及格线上。如今他们还是直线思维,想问题虽然简单了点,却也不影响他们对陆安珩的判断。连自己威严霸气的阿爹都搞不定的人物,绝对是个狠角色,自己还是乖乖听话吧。   小孩子的直线思维就是这么简单,在他们心里,亲爹已经很厉害了,最厉害的是皇祖父/皇叔。可是看夫子刚才的样子,面对最厉害的皇祖父/皇叔都不害怕,自己的亲爹明显还要看他的脸色。小豆丁们当即就悟了,原来夫子是比阿爹更厉害的狠角色。   只是小豆丁们也想不明白,不是说好了自己是皇室中人,所有臣子都得臣服于自己脚下吗?那这个夫子又是怎么回事?   以小豆丁们的年纪,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出于小动物的直觉,小豆丁们愣是没敢在陆安珩面前闹腾,好脾气地任由陆安珩戳他们的小胖脸。   倒是让周围伺候的内侍们眼珠子掉了一地,心中对陆安珩写了一个大大的服字。有了这一出,内侍们看向陆安珩的眼神,就跟看着奇迹似的,心说这帮祖宗平日在家可都是能将自己等人折腾个半死的主,怎么到了陆大人手里就变的这么乖巧了?   陆大人真不愧是教过太子殿下和几位小王爷的人啊,本事真不是吹的。   陆安珩对五只豆丁还是挺感兴趣的,戳够了肉嘟嘟的小胖脸后,陆安珩想起了他们方才要的礼物,也不跟他们卖关子,直接回到讲台上将自己带来的小包袱打开,拿出了里头早就准备好的连环画,上面画的是小屁孩们都喜欢的某只猴子,还给涂上了颜色,花花绿绿的很是引人注目。   小豆丁们的眼神顿时就黏在连环画上挪不开了。陆安珩心下偷笑,这才咳了几声将小豆丁们的注意力拉回到了自己身上。   见小豆丁们的眼神都落在了自己身上,陆安珩挥了挥手中的连环画,而后开口道:“别急啊,礼物每人都有。不过要是你们表现不好,在课堂上吵吵闹闹的话,那就没有礼物收了哦。”   小豆丁们再次齐刷刷地点头,认真地开口道:“我们一定好好听话~”   “很好。”陆安珩满意地点头,转身回到讲台前,又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张团成画卷的纸摊开,上面的画和主流画风完全不一样,画了一堆拟人化的兔子老虎之类的动物,完全就是一个动物园。纸的中央打了横线,陆安珩挨个儿问了小豆丁们的名字,认真地将他们的名字写在了上头。   小豆丁们可奇怪了,不知道陆安珩到底要干嘛。不知道他手上那张漂亮的画能不能也送给自己当礼物,看着可有趣了。   这张纸当然不能送给他们了。陆安珩写好了小豆丁们的名字后,就开始向他们讲解这张纸到底是用来干嘛的:“你们看,现在你们的名字都写在上面了,这就是评比栏,你们的比赛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现在我来说比赛规定,表现好的孩子,上课认真的,作业完成的好的,我都会在他的名字后面画上一个红圈,考试得了第一的有三个圈。每个月月底清算一次,第一名会得到有趣的奖品。”   小豆丁们的眼神瞬间就亮了,互相看了看,努力将自己的身板挺得更直了。全都跟其他人较着劲儿,想要拿第一,得到陆安珩的奖励。   目前来看,这个夫子的奖品还是挺有趣的。小豆丁们觉得自己还是想要争取一下的。   陆安珩顺利用比赛和奖品的方法收服了五只小豆丁,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来。   刚才陆安珩让他们自己说名字时,顺带也让他们报了一下自己生辰。虽然这些资料陆安珩早就知道了,这几只豆丁的洗三宴和周岁宴自己都去喝过喜酒,不过陆安珩想看看他们的表达能力,又让他们重新说了一遍。   这五只豆丁中,年纪最大的是九皇子家的齐骁,虚岁四岁了。而后便是十一皇子家的齐乐,比齐骁小四个月。接下来的是十皇子和十二皇子家的齐礼和齐湛。   最小的就是齐琛的儿子齐煦,这家伙和他亲爹一样苦逼,周围的同学都比他高一个辈分,估摸着又得过上他爹以往的那种,一言不合就被堂叔们拿辈分碾压的郁闷生活。   陆安珩都忍不住同情地看了这个胖墩一眼,心说你可长点心眼吧,最好跟你亲爹一样,让这帮家伙全都听你的,不然你的日子可真不大好过。   因着几只豆丁实在太小,陆安珩也没让他们提笔写字什么的,重点只跟他们讲解了一下三字经开头的几句话,又给他们讲了几个成语故事,而后挨个儿地抽查复习了一回,听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后,陆安珩点点头,带着他们出去上体育课去了。   体育课对于豆丁们来说倒是比较新奇的体验,刚刚在屋里坐了那么久,他们早就不耐烦了。现在跟着夫子做做操,跑跑步,还能跑到游乐场里头玩玩具,小豆丁们顿时觉得陆安珩这个夫子是个大好人,不但给他们带礼物,还带着他们一起玩,上课可有意思了。   齐琛几人回去后就听到自家傻儿子对陆安珩的评价,忍不住同情地看了傻儿子一眼。心说儿子诶,你已经上了夫子的套了,他这就是挖好坑等你们跳下去呢。   你们亲爹当初也是这么傻乎乎地被他坑了,还是后来长大后,夫子拉着自己做了个温水煮青蛙的试验,这才让自己明白他当初的险恶用心。儿子诶,你就先好好在坑里蹲着吧。   齐琛等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同样掉进陆安珩挖的坑,内心还有点小窃喜。通通站在一旁看热闹,等着自己儿子也被夫子坑的一脸血。特别是数学题和作文,真是让人期待啊。   陆安珩要是知道齐琛这几个家伙心里的真实想法,一定会好好喷他们一顿。这都是怎么当爹的,有这么坑儿子的爹吗?   当然,陆安珩也有点小心虚。话说回来,最坑儿子的爹,陆安珩自己怕是能排第一个了。小汤圆的果照还好好的收在陆安珩的库房里头呢,还有小元宵和小月亮早年的成长日记,妥妥的黑历史。坑儿子程度之深,简直没人能比得了。   然而很快齐琛就来找陆安珩吐苦水了,他那位坐拥天下的亲爹,这回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开始坑儿子了。 第234章 猜测   能听一听齐琛的苦逼事,陆安珩还挺高兴的。见齐琛一脸愁容满眼担忧的样子,陆安珩便忍不住偷笑,换来齐琛一个无奈的眼神。   陆安珩见齐琛的表情委实有点不好看,这才捡起了自己仅存的那一丢丢的同情心,挑眉问道:“怎么了?陛下怎么折腾你了?看你这脸色,就跟三天没睡觉似的,眼底下全是青灰。”   齐琛长长地叹了口气,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低头啜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后,齐琛这才皱眉开口道:“我也不知道父皇近来到底想要干什么,带着我批奏折也就罢了,还让我念给他听。不仅如此,父皇还让我来说该如何批注,每回说完就得挨骂。我这些天,每天都战战兢兢的,就怕一个不小心又惹父皇生气了。哪还能睡个好觉啊。”   陆安珩顿时奇怪:“陛下不是一直挺宠你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就对你如此严厉?每日都挨骂,委实惨了些。”   齐琛亦是一脸无奈,四下看了看,发现书房中没有别人后,齐琛便毫无形象的瘫在椅子上,使劲儿地挠了挠后脑勺,接着诉苦道:“您是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的,那真是差点愁秃了头。不管我怎么做,父皇都能挑出我的毛病来,真是愁死人了。”   陆安珩忍不住瞅了瞅齐琛浓密的头发,心说貌似秃头会遗传来着,你再这么念叨着秃头,怕是要跟你皇祖父一样,成为一个聪明又绝顶的帝王了。   齐琛见陆安珩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头,出于对陆安珩多年的了解,齐琛顿时就明白了他这个夫子怕是又不知道想到什么歪地方去了。   对于陆安珩的不着调,齐琛表示很心累,连忙开口将陆安珩脑海中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全都拍飞了:“夫子,您说,父皇这到底是何意啊?”   陆安珩仔细琢磨了一会儿,脑海中忽而闪过正朔帝瘦了一大圈的手腕,又想到了之前给齐煦那帮小豆丁们上课时,正朔帝看向齐琛那个复杂难懂的眼神。   正朔帝的身子,不会出问题了吧?   陆安珩的身子顿时一抖,连忙将这个可怕的猜测甩出脑海。正朔帝如今也就四十多岁,正值壮年,哪里就会有什么不妥当呢?再说了,宫中太医何其多,有点小毛病什么的,开几服药调理调理不就好了?   这样的年纪,也没到得大病的时候啊。   齐琛见陆安珩的脸色青白交加变幻了许多,心不由也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夫子,你想到什么了吗?”   陆安珩赶紧摇头,强笑道:“没有。你与陛下是亲父子,朝夕相处都看不出什么,我哪能看出什么端倪来啊?你问我,还不如去问阁老们呢。”   一说到这个话题,齐琛脸上的忧色又多了几分,微微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道:“姜阁老今儿个身子有点不爽利,每日当值时,经常咳嗽不止。即便有太医开了药,姜阁老的精神也不大好,其他阁老也为此忧心不已,我哪里还好意思去打搅他们呢?”   陆安珩心下一个咯噔,连忙追问道:“什么?姜阁老也病了?”   齐琛点头:“也就是今日才病的,您若真担心,待会儿便去姜府看看他。”   陆安珩点头,姜阁老可是姜德音的亲祖父,自己也是要管他叫上一声祖父的。如今他病了,自己自然不能不去看望一番。   倒是齐琛忽然逮着了陆安珩口中的漏洞,疑惑道:“夫子,你方才说的是,姜阁老‘也’生病了。听你这话中之意,莫不是还有其他人病了?”   这倒霉孩子没事儿长这么聪明干什么?显摆自己智商高吗?陆安珩心下无奈,又不好跟齐琛直说自己的猜测,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支支吾吾道:“没事,就是我阿爹近日身体也有点不适,恰巧你又说姜阁老也病了,我才会这么说的。”   齐琛怀疑地瞅着陆安珩,忽而开口道:“师祖病了?那我去看看他吧?”   陆安珩哪能让齐琛真去看陆昌兴啊,人家陆昌兴现在好好的呢,一看就露馅。要是让陆昌兴知道陆安珩这么编排他,怕是得抄起家伙收拾陆安珩一顿。   齐琛何等聪明,见陆安珩这遮遮掩掩的架势就想明白了陆安珩肯定在说谎。那陆安珩到底想到了什么,才让他宁愿扯谎说自己亲爹的身子不舒服,也不愿意说出来呢?   要知道,这年头可不像后世那般不怎么信封建迷信。这会儿随便说人身子不好,那就是在诅咒人。陆安珩随口扯的一个谎,在齐琛眼中已经是极为严重的破绽了。   再仔细一想,齐琛心里也有点谱了。   骇然地看着陆安珩,齐琛的脸都白了,再回想了一下当年元德帝临终时的做法,齐琛眼睛微红,声音已经有了一丝哽咽,低声问陆安珩:“夫子你可敢确定?”   陆安珩当然不敢确定,正朔帝明显瞒得不错,连齐琛都没看出端倪来,说不定是陆安珩自己眼花了呢。即便陆安珩猜对了,也不敢说出口啊。在这档口窥伺帝王的身子状况,嫌命长么?   正朔帝可不是元德帝,对陆安珩极为包容。再说了,正朔帝的脾气委实没有元德帝好,元德帝之前也没对正朔帝发过脾气来着。再看看现在的齐琛,都被骂的怀疑人生了。   亲儿子都被骂得这么惨了,陆安珩随意揣测正朔帝的健康问题这事儿,要是被正朔帝知道了,那估计得被扒掉一层皮。   齐琛也想明白了各种内情,匆忙和陆安珩道了别,赶紧回东宫仔细琢磨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要是夫子猜的是真的,那后果……齐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摇摇头不敢再深想。   陆安珩对正朔帝身体的关注度还没有姜阁老高。说句冷血的话,陆安珩对姜阁老的感情可比对正朔帝深多了,虽说正朔帝的身体情况明显会引发一波朝政动荡,陆安珩对此却没什么担忧。   依齐琛所言,正朔帝这些日子明显就是在手把手教他为帝之道。虽然正朔帝脾气爆了点,经常将齐琛骂成狗,但是正朔帝这样的举动,表现出来的倾向也很明显了。   齐琛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帝王,根本用不着任何人操心。   再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便正朔帝现在就仙逝了,没留下任何传位诏书,齐琛也是正统,太子之尊,那是写进律法中的继承人,有不有遗诏都一样。   陆安珩对齐琛的智商还是很有信心的,既然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自然就会做出对他最有利的判断。   经过元德帝之事后,陆安珩对这些帝王的心思也有了更深的了解。在关乎朝政的大事上,帝王们确实魄力十足,即便心中如何舍不得,也会为即位的儿子扫清一切障碍。   元德帝如此,正朔帝是元德帝一手教出来的,想必也会用同样的办法给齐琛铺路。   认真说起来,这会儿齐琛还真不用担心什么,只要老老实实跟在正朔帝身后,看他为自己扫掉障碍就行。   真正该着急的,是齐琛那几个心思较为活络的兄弟。只可惜他们还没意识到正朔帝的身子问题,怕是正朔帝一出手,就会让他们彻底蔫下去。   就跟当年元德帝圈禁正朔帝那两位弟弟一样果决。   陆安珩有时候想想,觉得当皇帝也挺不容易的。都是自己的亲儿子,最后还得落的个兵戎相见的下场,好点的就圈禁一辈子,差点的就直接没命。   代入小汤圆和小元宵两兄弟,要是他们两个有一日闹的个你死我活的下场,陆安珩真是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成渣了。没有一颗钻石般坚硬的心,还真当不了皇帝。   这样的大事儿也不是陆安珩能决定的,陆安珩也没穿成个皇帝不是。就让齐琛头疼去吧。   陆安珩很没良心的抛弃掉了自己这个学生,带了一车的补品,领着姜德音和小汤圆他们,前去姜家看望姜阁老了。   结果一见到姜阁老,陆安珩的眉头便皱了皱。姜阁老已经八十高龄了,在这年头已经稀有的长寿老人了。更何况人家姜阁老还眼明心亮,半点老人家会有的毛病都没有,委实是姜家的定海神针。   然而陆安珩今天一看,这根定海神针,精神已经大不如前了。老人家的恢复能力本就不太好,姜阁老这么一病,直接憔悴了十岁。往日看着很是精神矍铄的老头,如今却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清亮的眼神都比往日涣散了些许。   陆安珩心中一沉,不由又想到了宫中那位的身子状况,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样严峻的行事,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齐琛可千万要撑住啊! 第235章 风雨飘摇   姜阁老这回也不是大病,就是着了凉。只是老人家身子骨不利索,一点小毛病就受不住,病恹恹的没个精气神。陆安珩看在眼中,想着宫中身体状况未知的正朔帝,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却不料床上的姜阁老忽而睁眼向陆安珩看过来,眼中睿智的光芒与往常无二。认真地盯了陆安珩许久,姜阁老忽而一笑,咳了几声后,才缓缓地开口道:“你们都出去吧,慎行留下,老夫有话和你说。”   陆安珩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心说我就一孙女婿,论亲近自然比不得姜家人。您将亲生儿子都轰出去了,留下我这么个孙女婿是几个意思啊?   姜阁老见陆安珩一脸懵懂的样子,眼中便露出了一丝笑意,轻轻地冲着陆安珩招了招手,低声道:“慎行,坐过来。”   陆安珩依言走了过去,坐在方才姜锦渊所坐的小椅子上,握住了姜阁老的手,柔声道:“祖父,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跟我说便是。”   姜阁老温和地看着陆安珩,见陆安珩的眼中满是对自己的担忧与关切,心下欣慰不已。满足地拍了拍陆安珩的手背,姜阁老正欲开口,却忍不住咳了几声。   陆安珩见状,连忙给姜阁老拍了拍背顺顺气,又小心地端过边上的茶水,轻手轻脚地喂姜阁老喝了几口。   姜阁老的面色这才舒缓了些许,握紧了陆安珩手,忽而笑道:“我原本还以为会是你岳父最先看出来陛下身子的不妥之处,没想到竟然是你先察觉到了。当初你师父说你天分高,我还不相信。如今看来,你师父委实是我姜氏一族近三百年来天资最为出众之人。慎行,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察觉到陛下身子有恙的?”   陆安珩忍不住郁闷地看了姜阁老一眼,无奈道:“祖父,您这心思也太过缜密了些。我方才不过就是叹了口气,您怎么就能猜出我已经察觉到了陛下身子有恙的事儿了?”   姜阁老轻轻一笑,脸上每一道皱纹都散发出睿智的光芒,低声道:“你的心思,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我。你来见我之时,眼中便有忧虑,得知我只是受凉后,其他人都松了口气,唯有你眼中的忧色却更浓。因此,我便猜测,你已经察觉到了朝堂下的暗流涌动,又怕我与陛下同时病重,太子撑不住场面,是不是?”   陆安珩真是服气了,心说怪不得姜锦修总说姜阁老比狐狸还精。人家还在生病,精神不好,随便一瞅就能将自己的心思猜个八.九不离十。这份见微知著的本事,当真可怕。   姜阁老见状,忍不住又提点了陆安珩一回:“你与太子的情分不一般,关心则乱,自然会流露出几分破绽。若是日后再碰上这样的场面,除了管好自己的神情外,还得管好自己的眼睛。不管在哪里都该如此。这样,别人才找不出你的破绽。”   陆安珩听得头疼,忍不住开口道:“那您方才,也没露出真实想法啊?屋里头都是自家人,您还这么绷着呢?”   姜阁老轻笑,再次告诫陆安珩:“屋子里虽是自家人,自家人也有脑子不灵光的。到了我这个位置,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打个喷嚏都得被人琢磨好一会儿。你说,有心之人从我这儿得不到什么消息,是不是会从我身边之人下手?但凡我表露出一点不妥之处,都能让人抽丝剥茧猜出真相来。世间的聪明人何其多,比我聪明的更是大有人在。唯有我在首辅之位上坐了这么多年,靠的就是谨言慎行这四个字。当年你师父给你起了这个字,想来他也没少叮嘱你多学学我吧咳咳……”   一口气说的话太多,姜阁老又忍不住咳了起来。陆安珩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开口回答:“您还真是神了,连我师父那个人的心思都能一猜一个准。当年他还真让我多向您学学,不过我这人脑子笨,不开窍,混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得靠你们护着。”   姜阁老面上的笑意极为温和,再次拍了拍陆安珩的手背,感叹道:“有人护着,自然也是一种幸运。看看你师父,潇洒了大半辈子,谁不羡慕他呢?只是,慎行啊,这世上,有被人护着的人,就有护着别人的人,你想做哪种呢?”   陆安珩愣住了,见姜阁老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陆安珩的脸色也绷紧了不少,仔细思索了许久,陆安珩忽而开口道:“您这话说的不对。我和我师父根本不能比。师父有姜家做后盾,本人更是惊才绝艳,他要真乐意再次出仕,定然是不亚于您的首辅之才。我身无长物,无依无靠,一家老小全都得靠我支撑。所以,我根本没得选,只能做护着人的那个人,对不对?”   姜阁老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深了几分,接着开口道:“不止如此,你还想护着太子和几位小王爷,是不是?”   陆安珩顿时尴尬地挠头,下意识地打哈哈道:“这我哪敢啊,他们身份多贵重,哪轮得到我去护着他们?他们护着我还差不多!”   姜阁老轻笑,右手习惯性地捋了捋胡须,而后仔细盯着陆安珩的双眼,含笑反问道:“当真?”   陆安珩双眼望天,支支吾吾地不再开口。   姜阁老却没再追问,反而自顾自地开了口:“我早知你是个心软的人。满殿的大臣,怕是没一个比你更心软的了。当年你教导了太子几人,想来也已经拿他们当自己儿子养了。如今朝堂上风起云涌,变故不过顷刻间,你想要护着他们,自然是人之常情。只是,你拿什么护着他们呢?想来,你之前已经将陛下的身子状况透露给了太子殿下了吧?”   陆安珩点头,又低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就是暗示了一回。陛下身子到底如何,我也只是猜测,不敢肯定,自然不敢在太子面前将话挑明了。”   姜阁老还是好奇:“陛下这回瞒得极好,你是如何发现的?”   陆安珩想了想,忽而笑了,再次夸了姜阁老一回:“您方才说的还真没错,碰上事的时候,不能光顾着自己的神情,还得多想想眼神。之前太子不是让我接着给他带孩子吗,陛下那日也去书房瞅了瞅。看向太子的眼神……怎么说呢,明显就让人觉得不大对劲儿。再一看陛下消瘦了许多的手腕与面颊,我心中便隐隐有了猜测。直到前几天,太子殿下前来找我吐苦水,说是陛下最近总让他处理朝政之事,稍有不慎便会挨骂。那时,我心中已经能确定,陛下的身子确实出问题了。”   其实陆安珩本以为是正朔帝在猜忌齐琛。后来想想,齐琛处理的不够完美,正朔帝就暴躁,又何尝不是因为自己时日无多,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齐琛教好呢?   姜阁老欣慰地看着陆安珩,心中感慨万千,当年那个天真的二愣子少年,如今也成长了不少。在岁月的雕琢下,原本的璞玉终于开始绽放夺目的光彩了。   陆安珩说了这么一大通,见姜阁老没欣慰的脸色,一时间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低头干笑了几声。   姜阁老却突然语出惊人道:“你这份察言观色的本事委实不错,日后,朝堂也好,姜家也好,都要有劳你多照看几分了。”   陆安珩心下一惊,连忙开口道:“您这说的是什么话,不过就是受了点凉,做什么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朝廷大事也好,姜家也好,可全都指望着您呐!”   姜阁老摇头,目光悠远地叹了口气:“我已经为了这天下劳心劳力几十年了,历经四代帝王,期间虽少不了与人争斗,却也无愧于心。大齐如今盛世在望,我这个首辅,无愧于天下百姓。”   陆安珩连连点头,真心实意地附和道:“您说的极是,像您这样的功臣,史书都得记上一笔您的功绩。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就算干累了,那也别说不吉利的话啊,回家歇歇便是。突然把姜家都托付给我,您这是要吓死我呢?”   姜阁老摇头,拍了拍陆安珩的手,长叹道:“来不及咯。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这一回,我怕是撑不过去了。待我死后,你岳父他们都得丁忧,其余几房没有能顶事的人。最靠谱的是你师父,只是他年纪也不小了,快活了大半辈子,临老还要操这份心,我也不忍心。你是他唯一的弟子,又是我的孙女婿,姜家这几年丁忧,朝堂之上也说不上话,便要仰仗你多照拂一番了。”   陆安珩心下发酸,眼眶都红了,握紧姜阁老的手,低声道:“您就是病了,爱胡思乱想。刚刚太医可说了,您的身子好得很,哪里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您呐,就好好养病,继续再活八十年,别想着偷懒把姜家扔给我啊。”   姜阁老脸上露出了笑意,看向陆安珩的眼中却满是严肃之色,再次认真道:“我是说真的,以姜家家主的身份请求你,在我去世之后,多关照姜氏子弟。”   见陆安珩还要推辞,姜阁老挥了挥手,张嘴打断了陆安珩的话,沉声道:“陛下身子有恙,不是病了,而是中毒。现如今我的身子也不争气,想来也撑不了多久了,应当会走在陛下前头,内阁还会有一番首辅之争。太子年纪尚轻,皇室也不安.宁。前有两位不安分的皇叔,后有几位心思活络的皇子。即便陛下能帮他解决掉这些不怀好意之人,却还有外敌环伺。匈奴乌桑等周围小国,哪个不对我大齐虎视眈眈?内忧外患,未来新帝的日子不好过啊!”   陆安珩的眼睛瞪成了铜铃,万万没想到正朔帝竟然是中了毒,怪不得正朔帝一直将消息瞒得死死的,只怕是打着先收拾幕后动手的人,再处置好几个不安分的皇子给齐琛铺路吧。   再想想姜阁老方才分析的未来形式,陆安珩也忍不住忧心忡忡,这可真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一代新旧交替,帝王首辅全都换人,再加上首辅之争,陆安珩想想都要窒息了,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力量这么微小过。   然而既定的事实从来不会因旁人的忧心而变化。大齐盛世中最为风雨飘摇的一段日子,就在陆安珩的心惊肉跳中到来了。 第236章 逝   陆安珩还在为即将到来的严峻形式担忧时,正朔帝已经将大部分权利放给了齐琛。   这熟悉的套路……朝中顿时人心惶惶。有那经历过先帝驾崩之事的老臣一琢磨,心下顿时惊骇不已,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揣测正朔帝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   只可惜正朔帝瞒得极好,这两年来除了寻常的头疼脑热请了太医之后,根本没有任何身子不适的迹象。   倒是正朔帝的身形比之前几年,确实消瘦了不少。只是单凭这一样,也很难断定正朔帝的情况到底如何。   满朝文武正为此忧心之时,姜阁老离世的噩耗便如同泼进油锅中的一瓢冷水,让整个朝堂彻底炸开了。   姜阁老可是四朝元老,乃是出手定乾坤的稳重人物。说的夸张点,就连正朔帝和先帝,每回碰上烦心事时,看到姜阁老都能安心不少。   这就是姜阁老多年来的行事手腕给人留下的安全感,朝中掌权几十年,文武百官都已经习惯了朝堂上有这么一根定海神针。不管平日里大伙怎么闹腾掐架,也不管大齐碰上了什么内忧外患,只要看到最前头姜阁老坚定的背影,这些人心中便能生出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就好像,最前头那个并不伟岸,反而还有点佝偻的背影,独自一人就能拥有逆转乾坤的能力一般。   姜阁老也没让众人失望,这么多年的首辅当下来,姜阁老碰上过无数次天灾人祸,每回都能做出最为精准的判断,尽可能地减少损失。如今大齐蒸蒸日上的盛世景象,说有一半功劳是姜阁老的,绝对没人会反对。   然而支撑大齐朝堂几十年的定海神针却突然就这么去了。所有人都被这个噩耗给吓蒙了。   陛下身子情况未明,姜阁老又去世了,有点心的官员略一思索,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这样的形式……也不知道太子能不能撑起来啊。   正朔帝在听到姜阁老去世的消息时,顿时便喷出了一口血。齐琛这些日子一直被正朔帝带在身边,见状脸都白了,连忙让人去请太医,自己则大步上前扶着正朔帝,鬓边冷汗滚滚而落。   过了好一阵子,正朔帝才缓过神来,轻轻擦掉嘴边的血迹后,正朔帝这才面色沉重地看向齐琛,右手重重地拍在了齐琛肩上。   齐琛只觉得自己肩上的手似有千斤重,看着正朔帝复杂难懂的神情,齐琛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反复重复道:“太医马上就来了,父皇您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正朔帝轻轻勾了勾唇,端过了书桌上的茶水润润喉,这才长叹口气,轻声笑道:“放心吧,朕还能撑上一段时间。”   “父皇!”齐琛的眼眶都红了,即便之前陆安珩已经提醒过他正朔帝的身体怕是出了问题,然而齐琛与正朔帝的感情极好,哪里愿意相信自己亲爹命不久矣呢?   如今正朔帝这一句话,几乎已经是明示了。   齐琛却不愿相信,摇头强笑道:“是儿臣太过慌乱,失了体统,还请父皇恕罪。”   正朔帝好歹也当了这么久的皇帝,如何看不出齐琛心中对自己的担忧。正朔帝心下一暖,心说自己这个儿子倒是没白养,不是那等想着亲爹去死自己即位的白眼狼。   见齐琛不知所措强行自我安慰的样子,许是姜阁老离世的消息给正朔帝的打击太大,原本一直瞒着所有人自己身子状况的正朔帝忽然就不想再瞒下去了,一手握住齐琛的右手,正朔帝殷切地盯住齐琛的双眼,不容他的眼神有任何闪躲,犀利的眼神几乎要穿透齐琛的内心,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说什么,话却突然卡在了喉咙口。   半晌,正朔帝闭了闭眼,脸上逐渐浮现出挣扎之色。而后,正朔帝长叹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脸上闪过一丝决绝之色,低声道:“这些天,你应当也猜出来了,朕的身子,大不如前了。”   齐琛摇头,轻声安慰正朔帝道:“父皇您多虑了,不过是近来朝政繁忙,您日夜操劳之下才会感到身子不适的。只要休息一段时日就好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正朔帝,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正朔帝的眼中便有了真切的笑意,好歹自己真心相待的儿子并未因为权利而将自己这个亲爹抛在脑后,正朔帝总归感到了一些快意。   既然已经开了个头,正朔帝对齐琛也就不再隐瞒什么了,摇头道:“朕这病啊,不是病,是毒,已经好不了咯。”   齐琛大惊失色,忍不住惊呼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给您下毒?不要命了吗?查出来是谁所为,父皇您一定要夷了他的三族!”   正朔帝苦笑:“那可就把我们自己都牵扯进去了。”   齐琛一愣,面色白了白,想到正朔帝之前申饬几个皇叔的行为,齐琛顿时咬牙,低声问道:“是皇叔?”   正朔帝点头,又拍了拍齐琛的手背示意他冷静,接着告诫他道:“这是皇家丑事,不可声张。若是传了出去,皇室威严扫地,能被王爷暗害的皇帝,想来也是不中用的皇帝。朕这一辈子都在为名声活着,临了,也不愿背个窝囊的名头。放心吧,朕会交给你一个,没有任何隐患的江山。”   齐琛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满脸,哑声道:“父皇,天底下神医何其多,您现在还好好的,咱们一起贴皇榜,许以重赏寻神医,定然会有人有办法解父皇的毒!”   正朔帝摇头,伸手擦去了齐琛脸上的眼泪,温声道:“来不及了,朕还有许多事未做,日后,这江山就交给你了。你那几个皇叔,还有那几个不安分的混账,朕都会替你解决好。”   饶是齐琛素来有成算,面对正朔帝这样一心为他打算的想法,一时间都说不出任何话来。   倒是正朔帝看出了齐琛纠结万分的内心,忽而低低一笑,眉眼坚定地看着齐琛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像你皇祖父那般心慈手软。当年你祖父心存不忍,留下了你那几个皇叔的命,却给我留下了天大的隐患,以至于让我落到这步田地。你是我花费最多心思的嫡长子,和我当初一模一样,我一定不会让你再遭受我这样的磨难。”   听懂了正朔帝话中的意思后,齐琛忍不住抬头,万千话语全都堵在了嘴边,不知该从何说起。   恰好此时太医已经到了,把脉后只说正朔帝身子虚弱,急怒攻心之下才吐的血,切忌大喜大悲便无事了。   齐琛一直陪在正朔帝身边,听了太医的话,忍不住希冀地看向正朔帝,却只看到了正朔帝脸上的苦笑。   陆安珩听到姜阁老去世的消息后,难过之情并不亚于当初听到元德帝噩耗之时。这些都是一心护着他一路成长的可亲长辈,虽说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然而陆安珩却还是接受不了,愣愣地落下泪来。   姜德音更是哭得快要晕过去,姜阁老可是她的亲祖父,庇护姜家几十年,无数族人都曾受过他的照拂。如今乍一听闻姜阁老离世的消息,姜德音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流着泪呆呆地问陆安珩:“郎君,我方才是不是听错了。祖父他不是只是受了寒,怎么会去的如此突然?”   陆安珩原本还在悲痛之中,见姜德音已经哭成了泪人,陆安珩反倒冷静了些许,而后抱着姜德音哭了一场。   即便如今已经快到宵禁之时了,陆安珩还是立即让人备了马车,将三个孩子交给陆昌兴夫妻照看,自己领着姜德音去了姜府。   姜府门口早已挂上了白幡,老远望去便让人心生悲凉,姜德音哭了一路,见此情景,姜德音的哭声又高了一阵。   等到陆安珩扶着姜德音进门后,姜家上下已经哭成了一团。姜德音进府后直接扑在了生母谢氏的怀里,望着已经建好的灵堂放声大哭。陆安珩被这悲伤的气氛感染,强忍着的泪水又落了下来,无声无息地跪在姜锦渊身后抹眼泪。   这天晚上,陆安珩坚持陪着姜锦渊几人一同守灵,呆呆地往火盆中烧纸钱,时不时朝着里头看一眼,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姜阁老之前嘱咐过他的话。   陆安珩苦干眼泪后,红肿着双眼继续给姜阁老烧纸钱,一边烧,一边在心里默念:您放心吧,当日您交代过我的事情,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做到的!您护了我半辈子,接下来就换我来守护姜家吧。   正朔帝的旨意来得也挺快,给了姜阁老一个“文”的谥号,同时附享皇陵,葬在君侧。   以“文”字为谥号,应该是天下所有文官的毕生所求了。姜阁老这辈子,生前死后都已经做到了为人臣者的极致,也算是光耀一生了。   陆安珩对姜阁老的记忆,却永远停留在当年那个温和优雅大权在握的首辅,以及出殡那天漫天的纸钱。   人这一辈子的所作所为,其他人心中是真的是有一杆秤的。姜阁老出殡那天,除了朝中文武,京中百姓亦是身披麻衣沿街跪了一地,一路哭着为姜阁老送行。   陆安珩悲痛到麻木的心暖了些许,忍不住看了姜阁老的灵柩一眼,默默问了一句:见到这样的场面,您心里定然欣慰不已吧。这是您辛苦几十年庇护的百姓,他们也未曾忘记过您。您这一生,没白忙活。   姜阁老的丧事过后,朝中气氛低迷了许久。内阁还剩下的四位阁老见了空缺出来的首辅之位,说是不心动那绝对是假的。只是姜阁老刚走,其他人也不好提。   倒是给正朔帝腾出了时间,直接点了姬玄为吏部尚书,升任首辅,原户部侍郎杜明接了姬玄户部尚书之位,成功入阁。   正朔帝下手极快,其他人还未做出应对之策,一切便已经尘埃落定,便是其他人心下略有酸意,见正朔帝难看的脸色,也只能认了。   结果首辅刚定没多久,皇室又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第237章 换代   陆安珩还没从姜阁老离世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就收到了先帝亲自圈禁的两个王爷府上失火的消息。火势极旺,几乎照亮了半个京城,那一夜,没人能睡上一个安稳觉。   陆安珩站在后院中看着火光冲天的那处,清俊的眉眼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竟有种如梦似幻的惊人美丽。   在他身后,小汤圆轻手轻脚地接过了姜德音手中的外衣,低声让姜德音回房休息,自己则拿着外衣轻轻搭在了陆安珩的双肩上。   陆安珩猛然回神,扭头往后看了一眼。见小汤圆正担忧地看着自己,陆安珩心下一暖,轻轻拍了拍小汤圆的肩,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低声道:“起风了,又要变天了。”   小汤圆同样往火光之处看了一眼,而后收回了目光,认真地为陆安珩将外衣穿好,温声道:“既然起风了,阿爹便要将衣物穿好,暖暖身子,免得着凉了。身子骨最重要。”   陆安珩一怔,低声叹道:“是啊,你说得对,身子骨最重要。”   只可惜,天底下最应当拥有健康身子的两个人,一个已经离去,一个即将离去。   即便陆安珩心中有千般不舍万般无奈,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在生老病死面前,每个人都是那么的渺小。陆安珩都忍不住想,若有是自己大限将至的那一刻,等待自己的,是彻底的消亡,还是另一个奇遇。   小汤圆见陆安珩一言不发,眉宇间似有万千忧虑,忍不住开口道:“阿爹,您近来清减了许多。即便公事繁忙,您也得好好保重身体。外面凉,您就先回屋歇着吧,阿娘也很担心您。”   陆安珩的眼神动了动,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小汤圆见状,不由低声笑道:“放心吧,阿娘已经让我劝回屋去了。不过您现在这个样子,阿娘怕是也睡不着觉。看在阿娘的份儿上,您就回去歇歇吧。”   陆安珩忽而开口问小汤圆:“你可知,现在走水的地方,到底是谁府上?”   小汤圆抬头看了看天边的红光,而后开口道:“若是我没看错的话,应当是永王和平王两位王爷的王府。先帝曾将他们圈禁在府中,两家本就是邻居,想来是下人一时失手,不小心打翻了火折子,这才闹出了这样一场大火。唉,这一回,也不知有多少人要葬身火海。”   陆安珩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小汤圆一眼,猛然反问道:“下人一时失手?”   小汤圆温和地直视陆安珩的双眼,再次点头道:“想来便是如此。”   陆安珩心中一时间竟不知是何种滋味。当初将小汤圆扔给姜锦修教养时,陆安珩确实是想着小汤圆能学到姜锦修对于朝政大事那闻一知十的本事,如今小汤圆身上明显已经烙上了姜锦修的印记后,陆安珩却又不知该骄傲还是该失落。   小汤圆也从当年的那个软糯可爱的团子长成了风姿如玉的少年。这个孩子,面容继承了陆安珩与姜德音的优点,风采照人尤胜陆安珩当年。即便陆安珩平时嘴上极为嫌弃他,内心却早已将他当成了自己的骄傲。   这个少年也没有辜负陆安珩的期盼,一路披荆斩棘,与一众强大的对手较量中,同样也成了最为优秀的那一个。   陆安珩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是得意。这小子,既有自己的柔软心肠,又有姜锦修的睿智通达,他日成就,必然不弱于自己。   有什么能比看到儿女争气更让做父母的心满意足呢?   陆安珩欣慰不已,忽而生出了考验之心,接着问小汤圆:“那你说,除了下人照顾不周的理由外,还有什么?”   小汤圆冷漠地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低声道:“或许……还有人在暗中指使。”   “暗中指使之人是谁?”   “陛下说是谁,那就是谁。”   有那么一瞬间,陆安珩几乎以为在面前的人是姜锦修。同样漫不经心的神情,眉宇间相似的桀骜之色,小汤圆身上那种独属于天才的傲气与张扬之意,在这个火光冲天的夜晚,第一次毫不掩饰的展示在了陆安珩面前。   陆安珩心下百感交集,说不出自己是何滋味。   小汤圆见状,连忙收敛了自己的张扬,又恢复成了原本那样风度翩翩的样子,上前搭了陆安珩的手臂,轻声道:“等到明日,一切皆有定论。阿爹无需为此费心,早点歇着才是。”   陆安珩点头,在小汤圆的陪同下进了屋,而后温声对小汤圆道:“你也早点歇着吧。”   即便陆安珩心中早有准备,正朔帝会给王爷失火之事找个替罪羊。等到第二天早朝看到替罪羊人选后,陆安珩还是被正朔帝的大手笔给惊呆了。   这可是正朔帝的亲儿子啊,他竟然能狠下这个心?   地上跪着的正是二皇子,正朔帝这回的手段极其强硬,根本没给大臣们掐架的时间,也没管自己找的理由够不够稳妥,直接宣布道:“这个逆子,竟然胆敢谋害永王和平王,虽是一片孝心,朕也容不得他!否则的话,朕有何颜面去见先帝?”   当即便有大臣不解地问道:“不知陛下所说的,二皇子一片孝心,与谋害两位王爷有何关联?”   正朔帝叹了口气,沉声道:“事已至此,朕也无需瞒着你们。朕当初责罚老五老六等人,是因为他们不知受了何人蒙骗,竟是借着他们的人手,在朕的吃食中下了毒。”   太极殿内顿时一片哗然,纷纷怒道:“这可是谋逆之罪!”   正朔帝摇头道:“朕不过只用了一点,中毒并不深,调养了些许时日便大好了。只是宫人死无对证,朕亦无法确定到底是何人下的手,只能圈了老五他们。倒是没成想,让这个畜生知道了此事,也不知到底是谁在他面前编排了些什么胡话,竟是让他认为这是永王和平王动的手。结果便有了昨夜的那场大火。”   这个理由……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陆安珩表面上是信了的。   不仅如此,他还跟着一大帮文武官员为二皇子求了情。   然而正朔帝显然没打算放过二皇子,同样将二皇子圈禁了起来。   二皇子一直面色木然地跪在殿内,听到正朔帝对自己的处置后,二皇子的脸上顿时满是嘲讽之色,忍不住看了最前面的齐琛一眼,嗤笑道:“父皇您想为太子铺路,直接寻个其他的由头斩了我便是。又何苦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谋害皇叔?对,是我做的。因为我和皇叔一样,明明我们样样都不比太子差,就因为这个可笑的名分,就得永远被你们压着,永世不得翻身,凭什么?您不喜欢皇叔他们,所以我帮您解决了他们,太子敢这么干吗?父皇,这回,您满意了吗?”   正朔帝眼中泪光一闪,却还是狠下心来,大声喊道:“来人,将这逆子拖出去,永世不得出皇子府!”   二皇子疯狂大笑,嘲讽地看着正朔帝,又看向了面带不忍的齐琛,冷声道:“你以为你赢了?真可笑。除了身份压我一头外,你还有别的地方赢过我吗?”   齐琛沉默不语,看向二皇子的眼中却带了悲色。   正朔帝也没留着二皇子,直接让人将他押了出去。二皇子临走前,深深地看了正朔帝一眼,忽而开口道:“父皇,儿臣有罪,任凭父皇处罚。只是儿臣的孩子无辜,还请父皇和太子殿下手下留情。”   陆安珩忍不住低声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齐琛一眼。   二皇子回去后便服毒自尽了,正朔帝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儿子,身子再也撑不住,彻底病倒了。   朝野上下人心惶惶,齐琛除了给正朔帝侍疾外,还要分出心来忧心一下朝政之事,眼瞅着就瘦了一圈。   只可惜齐琛的孝心也不管用,正朔帝早已是强弩之末,二皇子的死,便是最后压垮他的一块巨石。强撑了一个月后,陆安珩再次听到了宫中传来的九声钟响。   哭灵,新帝即位……   一桩桩事情忙下来,陆安珩都险些病倒。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齐琛忽而将陆安珩宣进了宫。   御书房内,齐琛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天子十二旒冕,背对着御书房的门,正看着面前那副大齐疆域图。   听到陆安珩进门的声音,齐琛四下看了看,挥手示意屋内的太监宫女通通退下,只留下了陆安珩一人在屋中。   等到所有人都退下后,齐琛忽而看向陆安珩,露出了小时候才有的茫然之色,轻声道:“夫子,我有点害怕。”   陆安珩怔住了。   齐琛也没想陆安珩会回答自己,只是想找陆安珩来说说话,在陆安珩面前放松一下而已。   见陆安珩没开口,齐琛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接着开口道:“江山社稷,万千百姓的安危都压在我身上。夫子,我怕我做得不好,辜负了皇祖父和父皇的精心栽培。” 第238章 谈心   看着齐琛脸上茫然的神情,陆安珩顿时有些心疼。   眼前这个帝王,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放在后世,也就大学毕业两三年,刚踏入社会不久。   然而齐琛已经要背负着这万里江山的兴亡。即便这年头平均寿命不如后世,二十多岁的年纪,放在寻常人家,已经足够能撑起整个家业了。   只是对于帝王而言,齐琛的年纪,实在是年轻得过分了。   许是齐琛一直以来给陆安珩的印象都是极为靠谱的,如今乍一在陆安珩面前流露出这样无助的样子,陆安珩真是心疼坏了,连忙上前拍了拍齐琛的肩,温声道:“你是他们选出来的帝王,还有满朝文武为你排忧解难,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现在朝政慢慢稳定了下来,以后,你会带领着我们,为大齐百姓创造出一个衣食无忧的盛世。”   齐琛下意识地看了陆安珩一眼,苦笑道:“我原本也以为我能做到的。皇祖父,父皇,他们都对我寄予厚望。我从年幼时便知晓自己身负重任,为此战战兢兢不敢有半分懈怠。如今我顺利坐上了太极殿上的龙椅,却发现,那个位置,远远没有我当时想得那么舒服。明明所有人都要跪在我的脚下,明明我是这万里河山的主人,我却还是心有不安。”   陆安珩叹了口气,知道齐琛这是压力太大,又无法对任何说,自己今天就当个耐心的听众便成。   齐琛见四下无人,想着也无需维护自己帝王的威仪,直接揪着陆安珩的衣袖往下一拽,拖着陆安珩一同坐在了御书房的地面上。   陆安珩顿时黑线,一脸无语地看着齐琛。   齐琛的眼中却泛出了些许神采,而后闭着眼睛长叹口气,久久没有开口。   陆安珩就这么安静地坐在了他身边,良久,齐琛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声音却如同冰锥一般刺骨:“夫子,你相信,之前永王府和平王府的大火,是二弟做的吗?”   陆安珩心下一惊,见齐琛一脸平静,双眼紧闭,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陆安珩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安慰他。   齐琛却自嘲一笑:“想来满朝文武,没一个信的吧?”   陆安珩想要伸手摸摸齐琛的头,却被他头上尊贵威严的帝王冕给挡了手,只能转了个方向摸了摸齐琛的后颈,而后低声道:“先帝说是他做的,那就是他做的,我们全都信。”   齐琛猛地睁眼,眼角微红,摇头道:“不,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包括二弟自己。若不是我无能,让父皇觉得我压不住二弟,也无需亲自动手毁了他。如果不是这样,说不定父皇还能再撑一段时日。”   陆安珩也只能叹息一声了。这事儿委实都赶到一块儿去了。说实话,要是姜阁老没有去世,正朔帝之前也不会下狠心要二皇子的命,好歹姜阁老能收拾得了其他不安分的皇子。   只可惜姜阁老先行离去,本就让正朔帝心怀不安。他自己受了弟弟的暗害,好歹儿子们都已长成,孙辈也有好几个。   若是齐琛不幸同他一样,着了弟弟们的道中了毒,那大齐怕是迎来一场浩劫。   齐琛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受了别人的暗害自然会还回去。到时候皇室操戈,内政不稳,即便最后齐琛赢了,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代。   而齐琛的嫡长子齐煦,还不到五岁。   主少国疑,乱国之兆。   正朔帝虽然不若元德帝那般雄才伟略,这一点还是想得到的。不然的话,又何必狠心亲手解决了二皇子呢?   只是齐琛看不开,正朔帝的死,或多或少都与此有关,齐琛与正朔帝的感情素来极好,为此耿耿于怀也正常。   其实陆安珩想想也替正朔帝累得慌,儿子不成器,做父亲的心塞,太争气了,野心也跟着膨胀了,正朔帝同样也不痛快。   谁让皇位只有一张呢?   陆安珩心下叹息,一手拍着齐琛的背,就如同安慰一个正在哭泣的婴儿一般,柔声道:“先帝既然一力保护你,就证明,你是他最看重的儿子。还有你皇祖父,当年也没少在你身上费心思。如今你要做的,就是将大齐的江山管好,教导出一个如你一般优秀的继承人,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想来先帝他们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会为你感到骄傲。”   齐琛点头,轻声道:“这些我都知道,就是心里闷得慌。二弟,他那天其实明白了父皇的意思,所以才会自尽。我身下的这张皇位,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皇叔,二弟,或许日后还有我的儿子……”   陆安珩面露不忍之色,却还是硬下了心肠,将沉浸在低落情绪中的齐琛给敲醒,冷声道:“你们生下来便是皇子,身份尊贵,吃穿用度俱是顶尖的,万千百姓皆是你们的子民,仰仗你们的一言一行生存。我曾经教过你,地位越高,责任越大。太极殿上那张龙椅,已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位置,你坐上去了,就得担上这世间最重的责任。”   说完,陆安珩伸手轻轻地将齐琛拽了起来,走到方才齐琛看着的那幅疆域图面前,右手食指在上面的山脉河流上一一划过,认真地盯着齐琛的眼睛问道:“这些都是大齐的疆土,是你的先祖们耗尽毕生心血治理的江山。你现在这样沉迷于悲伤之中,帝王之路,从来都是一条孤独的荆棘路。从你坐上龙椅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喜怒都无法轻易对人言。”   齐琛点头,忽而轻笑着感叹道:“若是能一直长不大该多好。现在想想,我这一生,最快活的时候,竟然是当初跟着夫子玩耍之时。那时候,皇祖父尚在,父皇……还有二弟都在,东宫上下和睦。到如今,却只剩我一个人了。”   陆安珩见齐琛这副伤怀过去的模样,心下也不好受,却不好让齐琛的情绪一直这么低落,故作轻松地开口道:“那当然了,我当初对你们多好啊,带着你们到处玩,给你们做玩具,还帮你们在太傅那儿打掩护。你说,我这样好的夫子,到哪儿找?你们跟着我,能不高兴吗?”   齐琛不由轻笑出声,似是想起了当年那段无忧无虑的童真时日,眉宇间的忧思散了不少。含笑看着陆安珩,齐琛顺嘴接了一句:“是啊,你这样的夫子太难找了,所以你还是继续带着我的孩子玩吧!”   陆安珩回了齐琛一个大白眼,哼哼唧唧地开口道:“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齐琛的心情终于好了些许,又与陆安珩聊了许久儿时的回忆。直到腹中传来抗议之声,陆安珩和齐琛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了讨论。   这一天,陆安珩的午膳,是陪着齐琛一起用的。   等到陆安珩离去之时,齐琛忽而叫住了他,迟疑地问道:“夫子,你觉得,我能成为像皇祖父那样雄才伟略的明君吗?”   陆安珩毫不迟疑地点头,认真地看着齐琛的双眼,坚定地答道:“在我心里,你比高祖更厉害。高祖当年未能达成的心愿,在你的手中,一定能实现。”   海晏河清,国富民强,老有所养,幼有所依。当年元德帝还未真正看到这样的盛世,陆安珩却坚信,这一天,终将在齐琛的统治到来。   齐琛显然也明白了陆安珩的意思,脸上的神情逐渐坚定了起来,用力地对着陆安珩点了点头。   陆安珩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意,缓缓朝着齐琛跪了下去,恭敬道:“微臣告退。”   君臣二人相视一笑。   陆安珩心里也觉得自己与齐琛之间的缘分真是奇妙,当年自己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齐琛也是天真烂漫的肥团子一只,倒是没想到,当日的少年与幼童,竟会有如此深的羁绊,互相见证了对方的成长。   从师生,到君臣,二十载岁月就这么过去了。   齐琛的脆弱不过是那短暂的一上午。和陆安珩聊了大半天的心事后,齐琛又恢复成了那个高高在上,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   只是齐琛最后还是任性了一回,不顾众人的反对,将陆安珩提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这就意味着,等到姬玄退去后,陆安珩便能希望入阁。   元德帝当年培养陆安珩的路子,就是按照培养内阁大臣的路数来的。中书舍人,各部历练,如今陆安珩也能称上一句三朝元老,又有帝师的身份,即便朝中有不少人眼红,却也奈何不得一意孤行要给陆安珩升官的齐琛。   陆安珩原本还想推辞一回,只不过想到姜阁老当初地嘱咐,又想到还在丁忧中的姜家人,便默默地咽下了到嘴边的推脱之语。   吏部正是负责人员调动的部门,他日姜家人丁忧期满,至少不用再找旁人帮忙。   这事儿也就这么定了。   很快便要入冬了,这个冬天,所有读书人心里都不平静。明年便是乡试之年,这一届科考,正是新帝登基以来第一届科考,其重要性自然不用多说。若是表现出众的,很有可能就得了新帝的眼脱颖而出,成为天子宠臣风光无两。   小汤圆也是备考秀才中的一个,同样为此熬夜苦读。   而在寒冷辽阔的北方,匈奴人看着已经干枯的草原,再看看自己部族中少的可怜的存粮,目光不由望向了富饶的中原大地。 第239章 讨论与决策   此时的大齐对匈奴也早有防备,听到了探子传来的消息后,北疆守将一刻都不敢多耽搁,连忙让人快马加鞭将这个惊天消息送到了京城。   齐琛收到这个消息后,气得砸了一个玉石镇纸,而后忍下了心中的怒火,将阁老们和陆安珩全都宣到了御书房紧急商讨此事。   陆安珩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便是一个咯噔。匈奴是游牧民族,居住环境与大齐简直是天壤之别,每到冬季都会饿死冻死不少老弱妇孺。在他们看来,物产富饶的中原大地,那就是一座无尽的宝矿。即便不能夺下大齐的城池,抢上一波边关百姓也够他们撑过整个冬季了。   尤其是现在,大齐接连换皇帝,新帝着实太年轻,内阁中那个让人讨厌又害怕的首辅老狐狸也去世了,大齐肯定伤了不少元气。这样的大好机会,天性好斗的匈奴人自然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   陆安珩几乎已经能确定,匈奴现如今正在琢磨着进攻北疆,想要抢杀大齐的百姓。   姬玄他们比陆安珩更有经验,元德帝当年也受过匈奴骚扰边境的屈辱,直到元德帝御驾亲征后,匈奴这才消停了不少。   万万没想到,匈奴竟是贼心不死,这回又卷土重来了。   姬玄顿时皱眉,甩袖怒道:“这帮野蛮人真是不知好歹!作为大齐的属国,我们大齐哪里亏待他们了?养条狗还能得到它的忠心,这样一群野蛮人,真是白眼狼!”   陆安珩看着齐琛冷凝的脸色,顿时有一瞬间的恍惚。那样坚定果决的眼神,陆安珩几乎都以为自己看到了元德帝。   齐琛与正朔帝都是元德帝一手教出来的,面容与行事手腕都与元德帝有几分相似。只是正朔帝的脾气太过柔和,即便执政作风完全承袭自元德帝,却总让陆安珩这样的老臣觉得他与元德帝之间总差了一口气。   如今看来,正朔帝缺的,正是现如今齐琛身上那股冷厉的锐气,那是一种让人无法言喻的感觉,就好像,这个帝王,天生就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让所有人一见到他坚定的神情,便从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的安全感来。   这样奇特的气质,无关乎年纪。若不是陆安珩还记得之前齐琛在自己面前展露出的脆弱一面,几乎都要认为眼前这个眉眼坚定的帝王,才是齐琛最初的样子。   陆安珩忍不住思索着,当年刚刚即位的元德帝,是不是也同现如今的齐琛一般呢?祖孙两的遭遇实在太相似,年少登基,匈奴虎视眈眈,就连行事手腕都一样的雷厉风行。   姬玄这样的老臣感触最深,在看清齐琛脸上神情的那一刻,他们心中的不安奇异地消散一空,莫名就平静了下来,同样也想到了当初一手缔造盛世开端的元德帝。   他们的经历远比陆安珩更为丰富,元德帝登基初期的种种困难,都是他们陪着元德帝一步步走过来的。如今在齐琛身上看到了相同的东西,几位阁老心下一喜,毫不怀疑齐琛会如同当年的元德帝一般,将匈奴给赶回老家去。   甚至……姬玄不由偏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陆安珩一眼,有这个自己亲眼见证他成长起来的青年在,陛下或许能比当年元德帝还要轻松几分。   不得不说,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嗅觉实在太敏锐。就连陆安珩自己都不确定的事,姬玄竟然感应到了,心里总觉得这小子还有大招没放出来。   齐琛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等到姬玄他们全都义愤填膺骂够了匈奴人之后,齐琛这才冷声道:“我们大齐,自打太.祖立国以来,就没有忍气吞声的窝囊皇帝。匈奴人要是真敢犯我大齐边境,朕便让他们再滚回草原深处去!杜阁老,户部的钱粮全都备好,既然要开战,那就绝对不能委屈了边境的将士们!谢阁老,顾阁老,看看兵部的库房,将最好的铠甲兵器全都送去北疆,朕就不信,北疆十万大军,兵强马壮,又有大齐这样丰厚钱粮与兵器的支持,还奈何不了一群散兵游勇的野蛮人!”   许是齐琛气势太甚,陆安珩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跟着姬玄他们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   眼见姬玄他们都开始忙活了,陆安珩也没想着偷懒,跟在姬玄身后回了吏部,陪着姬玄思索人员调动,还有掌控各部举措之事。   临走之前,陆安珩犹豫地看了一眼齐琛。见齐琛的表情仿若笼罩在一层迷雾里头,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想到之前齐琛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的脆弱,陆安珩顿时心下一疼,停下了自己的步伐。   姬玄疑惑地回头,皱眉催促道:“怎么了?现如今吏部事务繁忙,你就别再想着偷懒了。陛下提拔你之心,满朝皆知,有谁不眼红你?你好歹也得对得起陛下对你的一片优待之心。”   陆安珩微微一笑,眉宇间的纠结之色散去,对着姬玄轻轻点点头,温声道:“我都知道,姬阁老您先回去吧,我有点事儿要禀告陛下。”   姬玄知道陆安珩和齐琛之间的情分不一般,也没多说,只叮嘱了一声陆安珩要注意分寸,别惹陛下生气就离开了。   眼瞅着就要开战了,姬玄这个首辅还真是要忙得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了。   陆安珩再次回来时,齐琛的眼神微微亮了亮,摆摆手挥退了四周的内侍,而后对着陆安珩扯出了一个艰难的笑容。   陆安珩更心疼了,看着齐琛微微泛白的脸色,陆安珩忍不住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握了握他的右手。果不其然,齐琛的额头冰凉,右手手心还微微沁出了些许冷汗。   齐琛忍不住苦笑,无奈地开口道:“夫子,我是不是很没用?想着接下来的战争中,无数人会丢掉性命,我便有点害怕。即便大齐赢了又怎么样呢?逝去的人终究回不来了,他们或许也和我一般大的年纪,家里有老有小,就这么永远的留在战场上了。”   认真来说,齐琛身上,有承袭自元德帝的英明果决,却也受到了陆安珩以人为本的影响。陆安珩本就是从后世穿越而来,即便在大齐的时间远比后世久,陆安珩自小接受的人权已经深入骨髓,到哪儿都不可能消失。   齐琛打小就跟着陆安珩学习,无形间也受到了陆安珩的影响。然而陆安珩现在却意识到,这样宽厚仁慈的性子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是加分项,可是对于帝王而言,却显得有几分心慈手软。   尤其是,齐琛不像元德帝一般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心肠不若元德帝冷厉。即便理智让他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决定,然而太过柔软的内心却又让他心生愧疚,因此而感到不安。毕竟在他们口中,这只是轻飘飘的一个决定,而对于边疆十万将士而言,这个决定,会让他们其中某些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陆安珩想明白后,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对于帝王而言,无情冷血,或许会让他们的日子好过得多。   看着齐琛平静的样子,陆安珩眼眶微红,忍不住低声开口宽慰他道:“将士本就应当保家卫国,他们为这片土地流过血,我们便永远铭记他们。至于他们的家人,我们也要给他们足够的帮助,让将士们的血不白流。你要长成你皇祖父那样的帝王,让大齐强大起来,震慑周围小国,这样才会没有流血牺牲。百姓们会感激你为他们带来的平安盛世。”   齐琛的目光随着陆安珩的话越来越坚定,狠狠地点头道:“终有一日,我会让所有人都不敢再打大齐百姓的任何主意!”   陆安珩点头,眼中同样闪过一抹坚定轻轻拍了拍齐琛的肩,陆安珩忽而开口道:“陛下,微臣有一样秘方要交给陛下。”   齐琛疑惑地看着陆安珩,反问道:“秘方?”   陆安珩笑着点头:“是,秘方。”   而后,在齐琛还未反应过来时,陆安珩已经拿过了齐琛案几上的笔墨,在纸上写好了所谓的秘方交给齐琛,温声道:“陛下让工部去研制此物吧,若是能成功做出来,这场战争,我们大齐将士的死伤至少能减少一半。”   齐琛的眼睛瞬间瞪大,惊呼道:“夫子所言,可当真?”   陆安珩看着齐琛的双眼,认真地开口道:“千真万确。”   齐琛狂喜,立即就要召谢蕴回来吩咐此事,却被陆安珩温声打断:“等等,此物威力巨大,最好在山谷中试用。用时尽量将它扔的远一点,否则的话,便会有性命之忧。”   齐琛一一记下了,眼中的忧色都散了不少。陆安珩在他心里的可信度爆表,从小到大陆安珩都没忽悠过他,说到的事情绝对能做到,齐琛真没怀疑陆安珩说的任何话。   陆安珩见状,忍不住吐出一口气,心下亦是复杂万千。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火.药的配方,陆安珩是知道的。以往陆安珩觉得不该让热武.器提前来到世上,免得扩大战争的伤亡人数。   然而看着齐琛为难的样子,陆安珩还是没忍住,心疼之下将这个配方写了出来。   看着齐琛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陆安珩眉宇间闪过一抹释然。这孩子受自己影响,太过心软,是自己没尽到教导未来帝王的责任。如今,陆安珩想要尽可能的保护他,即便,这个孩子,已经是坐拥天下的帝王。   陆安珩轻笑着摸了摸齐琛的后颈,沉声道:“这一战,我大齐绝对能赢得漂漂亮亮!你也需要这一场漂亮的胜仗,树立威信,赢得民心。”   齐琛点头,眉眼间的坚毅之色愈发清晰。陆安珩恍然间似乎看到了元德帝正对着自己笑得一脸慈爱,忍不住也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来。 第240章 入阁   齐琛对陆安珩的话深信不疑,得了火-药得配方后,齐琛直接下令让工部加紧时间研制此物。   帝王重视的东西,下面的人自然是不敢怠慢。虽然齐琛和陆安珩都没说,但是这火.药配方的来历,早就有不少人猜到了应当是陆安珩拿出来的。   为此,谢蕴还特地来找陆安珩,询问了一番研制火.药的注意事项。陆安珩也没自己亲手做过这玩意儿,只能再三强调了安全问题,念叨的谢蕴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真要干起活来,工部的效率还是挺高的。尤其是陆安珩都已经将配方都交给他们了,只要将原料找齐,技术宅们就能开始撸袖子埋头干活了。   于是,在正式立冬后,郊外某个深谷中的一声巨响,彻底惊到了齐琛与内阁众人。   最受震撼的自然是谢蕴,这位可是亲眼见到了火.药爆炸后的威力,差点都被吓傻了。   一直埋头研制火.药的技术宅们也没好到哪儿去,一个个全都呆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脸上浮现出惊骇又狂喜的神情。   研制出了这样的神物,谢蕴自然狂喜不已,连忙跑进宫向齐琛禀报这件大喜事。   齐琛和姬玄他们原本还不信谢蕴的话,完全无法想象火.药的威力到底有多大。好奇之下,齐琛不顾姬玄等人的劝阻,乔装出宫来到了深谷中,亲眼见识了火.药的威力。   陆安珩好心地提醒了一下他们注意保护自己的耳朵,姬玄等人虽然不解其意,却还是学着陆安珩的动作,双手捂住了耳朵。   结果就听见一声巨大的轰鸣,而后姬玄等人就目瞪口呆的看到,火-药爆炸之处,石堆都被炸的四分五裂,尘土漫天。   齐琛等人顿时全都惊呆了。这样的大杀器,真是闻所未闻。   姬玄兴奋地手舞足蹈,笑得脸都要变形了,狂喜道:“太好了!有了这般神物,匈奴不足为虑。让他们贼心不死,这回定然让他们死伤惨重逃回草原深处!”   这样威力巨大的武器,绝对能把匈奴给打蒙了。   齐琛被姬玄激动的话语喊得回过神来,而后果断地下了命令:“谢阁老,立即让工部加紧时间赶制火-药,做出来的火-药,全都送往北疆!”   “是!”   陆安珩只能庆幸,现如今做出来的火-药还是黑火-药,不像后世最初研发出来的工业火-药,危险系数极高,搬运过程中一个不留神也会爆炸。从京城到北疆的路程可不近,要是碰上工业火-药,说不定还没碰上匈奴人,自己人就先试了火-药的厉害了。   姬玄等人激动过后,纷纷用富含深意的眼神望着陆安珩,心说这小子也不知哪来的奇思妙想,连这样的东西都能想出来。真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北疆百姓的嗅觉更为灵敏,已经察觉到了空气中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商人们的直觉也不差,全都暗中将行李收拾妥当了,连边境的贸易区都不去了,急匆匆地往家赶。   匈奴见状,在北疆落下的第一场雪时,发动了对北疆的进攻。   北疆守军早有准备,粮草热油全都备得足足的,朝廷下拨的第一批的粮草也到了北疆,又传达了齐琛振奋军心的旨意。圣旨中除了以往提到的军功封爵问题,还特地提到了伤亡将士家属的补助待遇。更是提了一笔,朝廷将会在北疆立一块英雄碑,所有在战场上牺牲的将士,名字全部都会刻在这块英雄碑上,受北疆万万百姓敬仰。除此之外,每年朝廷都会安排人祭祀他们,确保他们祭享不绝。   这一项项的举措,极大鼓舞了北疆将士的士气。朝廷已经为他们想好了生前死后之事,即便自己战死,也能受万人香火供奉。家人更是不用发愁,圣旨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战死的将士,亲人能得到五十两抚恤费,朝廷每月还给他们提供充足的米面和布油,绝对能维持他们的家人的最低生活保障。   这样人性化的建议,自然是陆安珩提出来的。这可是仁政,齐琛刚登基,正是需要笼络民心的时候,然而刚登基就碰上了战乱,也只能靠这一场仗赢得漂亮来稳定民心了。   陆安珩这些提议,除了真心可怜战死将士的家人外,也是在给齐琛刷声望。尤其是立英雄碑的提议,完全戳中了将士们的内心。   这年头讲究一个视死如生,死后若是能得这么多的香火供奉,又有无数人的祝福祭享。这样强盛的香火,自己想来在阴间也能过上好日子。下辈子也能投个好胎,做个人上人。   是以北疆将士根本不畏惧即将到来的战争,即便匈奴人天性凶悍,北疆守军也愣是死守住了边关,没给匈奴任何攻进关中烧杀抢掠的机会。   等到北疆将士有些微支撑不住时,工部的火.药到了。   结果可想而知,投石机甩着火.药落在匈奴的军中,登时便炸翻了一片匈奴人。火-药的声势何其浩大,登时就将匈奴的马给惊得四下逃窜。即便匈奴打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碰上发疯的战马也奈何不得,不少人一个不留神便落下了马,而后惨死在马蹄之下。   火.药一出,匈奴自然抵抗不得。北疆将士乘胜追击,那火.药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匈奴大军里头扔,匈奴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暗中骂娘,一天诅咒好几回小皇帝的祖宗十八代,顺带再骂一骂研究出威力这么大的闷天雷的家伙。   惹得陆安珩连着打了好几天的喷嚏,换来姜德音担忧的眼神,转身又给陆安珩添了件衣裳。   收到火-药已经成功送到北疆将士的手中后,陆安珩已经彻底放下了对边关战事的担忧。大齐原本的兵器装备就比匈奴强,再加上火-药,要是还打不赢这场仗,陆安珩都得怀疑大齐军队士兵的基本素养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朝廷便收到了北疆快马加鞭传来的大捷消息。说是匈奴人被火.药吓破了胆,八大部族伤亡惨重为此反目,开始内斗,已经逃进了草原深处,想来二十年内,匈奴再也不敢有冒犯大齐之心了。   朝野上下一片欢腾,百姓们收到这个消息同样欢呼雀跃,全都是歌功颂德之声。连带着闷天雷的传说,都开始在大街小巷广为流传。   靠谱点的就说朝廷给力,做出了闷天雷让匈奴滚回了老家。不靠谱的就夸张多了,说是齐琛乃真龙天子,匈奴人和他作对,那是要遭天谴的。所以老天爷才让朝廷做出这个闷天雷,就是为了好好惩罚匈奴这等冒犯真龙天子的罪人。   由于后一个还具有神话元素,更得百姓们的喜欢。无形之中更是加深了齐琛在百姓们心中的威严形象,这场胜仗,便是齐琛登基以来第一样政绩,让齐琛彻底坐稳了皇位。   翻年过后,陆家的气氛更为紧张了几分。   小汤圆就要参加乡试了,别说陆昌兴夫妇了,就连姜德音也担忧的晚上睡不好觉,陆安珩没少安慰她,哄了许久才让姜德音彻底安心下来。   朝中已经开始商讨主持本次科考的人选,齐琛心里想让陆安珩来当这届士子的座师。摸着良心说,满朝文武中,齐琛最信任的,便是陆安珩了。毕竟是打小的情分,齐琛对陆安珩还是有几分雏鸟情节的。再加上陆安珩对齐琛同样爱护有加,齐琛自然是想让陆安珩刷一回业绩,好给他日后入阁增加资本。   然而陆安珩头上还顶着帝师的名头,若是主持了这届科考,平白就让这届士子和天子成了同辈,未免也太给他们长脸。另外,陆安珩自己也不愿意当这个座师。小汤圆今年还要下场考试呢,陆安珩要是领了这个差使,说起来是风光,小汤圆就惨了,这回连乡试都不能考,还得接着等三年。   这多坑儿子啊。   陆安珩总归是小汤圆的亲爹,虽然时不时被小汤圆这个亲儿子给坑一把,陆安珩也不至于在这个档口坑上小汤圆三年的时间吧。   真要如此,陆安珩都觉得自己没脸见小汤圆了。   于是这回的主考官,齐琛便从翰林院挑了一个人。结果陆安珩一看,哟呵,老熟人啊,这不是和自己同届的那个探花郎宋逸吗?   还真是巧了,作为同年,陆安珩对宋逸的文章喜好自然清楚,这位的口味和姜锦修一样,走的是高大上的路线,爱的是锦绣文章。小汤圆这回的名头,绝对稳啦!   果不其然,心态沉稳了不少的小汤圆顺利通过了乡试,还拿了个解元的名头。   次年二月的会试,小汤圆再次拿下了会元,所有人都被这个爆炸性的消息给惊呆了。解元会元都到手了,只要殿试时小汤圆不出大错,大齐朝很有可能就会迎来第二个三元及第的天才人物。   百姓们全都沸腾了,能亲眼见证又一个奇迹,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事情。平日里就爱坐在一块儿唠嗑的百姓有志一同地将话题全都放在了小汤圆身上,默默猜测着这个少年能否再创造出一个神话。   而太极殿内的官员们却忍不住苦笑,羡慕嫉妒的眼神直往陆安珩身上戳。谁不知道这家伙深得帝心啊,陆宁远可是他儿子,陛下年幼时还抱过那臭小子的,只要陆宁远不犯蠢,三元及第的神话已经稳了。   也不知陆家的祖坟冒了多大的青烟,出了陆安珩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鬼才还不够,竟然又出了一个青出于蓝的顾宁远!真是让人眼气!   想了想自家那些个不成器的儿子,再看看人家陆安珩的儿子,不少与陆安珩同时期的官员顿时泪眼汪汪,心说自己咋就这么倒霉呢?往日年轻时,被父母拿陆安珩来鞭策自己,结果好不容易长大了,陆安珩他儿子又压得一众同龄人黯然失色,给自己的儿子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这父子俩真的不是来报复社会的吗?   不管报不报社,小汤圆的心理素质一如既往得稳,顺顺当当地拿下了状元,成为姜锦修之后,大齐第二个三元及第的天才人物。再加上陆安珩当年也是状元出身,一时间陆家一门父子两状元的美名响彻大齐的每个角落。   好事者总爱姜传奇人物给放一块儿讨论的,结果一看,惊才绝艳的鬼才陆安珩,姜锦修教出来的。现如今炙手可热的小陆状元,还是姜锦修教出来的。姜锦修呢?大小三元及第,目前为止还没有第二个人能达成这个成就。   所有人顿时倒抽一口冷气,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这简直就是大魔王教出了两个小魔王,放他们出来打击众人的。   也不知道大魔王还收不收徒弟。   大魔王姜锦修当然不收徒弟啦,年纪大了,哪还想费那个心思。教出两个状元足够他自豪的了,姜锦修得意的很,心说这回自己也是史书上不得不提一句的传奇人物了。论眼光,谁比得上自己啊?   等到小汤圆赴完琼林宴后,陆安珩便开始着手准备小汤圆与顾家的婚事了。   亲事定在十月份,陆安珩成功晋级为公爹。   同年十二月,兵部尚书顾时年病逝,齐琛力排众议,调陆安珩顶了顾时年的差使。   陆安珩正式入阁。 第241章 完结   陆安珩入阁第二年,出海的船员终于成功返航,带来了海外的具体消息。   大齐上下皆震动不已,大街小巷全都在讨论海外国度之事。   陆安珩同样好奇不已,借着职务之便打听清楚了他们的航线。结果一问,陆安珩都忍不住在心里给他们写了一个大大的服字。   非洲美洲大洋洲他们竟然都去了,还带了不少当地的书籍和几个原住民过来,以便大齐能更清楚地了解这些国家的风土人情和生活水平。   在大齐待了几十年,陆安珩的英语早就还给了上辈子的英语老师了。看着这一大堆密密麻麻的英文书籍,陆安珩头都大了一圈。好在大齐人才不少,出海的人中有不少已经解锁了一两门外语技能,在船上也翻译了不少书籍。   陆安珩的全球通史学的不太好,也不确定西方如今到底处在什么社会。不过从这些书上所描述的内容来看,如今大齐的科技水平应该领先他们好几百年。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陆安珩不由松了口气,他可没忘记后世近代史的耻辱,实在不想在这个时空还上演这么一出悲剧。   这么想着,陆安珩心里便已经有了对未来的规划。   航海归来的人中也有不少天赋卓绝之人,这些年他们见识过无数国家的风土人情,论及眼界,整个大齐除了从后世穿过来的陆安珩外,怕是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得上他们了。   这样奇特的经历,极大地扩展了他们的思维。陆安珩甚至听到了这帮人中已经有人提出了地圆说的观点了。   在如今的天圆地方学说下,地圆说的观点是如此清奇。想当然尔,这位大佬被喷的有点惨。   反倒是陆安珩出来帮了他一把,提出了实践出真知的观点,不如再出海一次来证明这个观点。   鉴于陆安珩以往的功绩太彪悍,掐架掐的正起劲的两方顿时偃旗息鼓,接受了陆安珩的提议。   这位年轻的官员在陆安珩的支持下再次出海,这一走,便是五年。   等到他回来后,证明了自己的观点,陆安珩却不再有兴奋的心情。   姬玄病了,病情来势汹汹,不过半月便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已经到了中年的陆安珩沉默了许多,守着姬玄的床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姬玄看得开,反倒轻咳着安慰陆安珩:“我这一生,同姜阁老一般,位极人臣,得了天下百姓的爱戴,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唯有一事,想要劳烦你帮忙。”   陆安珩顿时打起了精神,连忙点头道:“您说!”   “姬家……劳你多照顾了。”姬玄慈爱地看着陆安珩,这个他亲眼见证着从官场菜鸟长成阁老的孩子,还是如同当年一样心软。几十年的官场生涯,到底还是不曾磨灭他那颗赤子之心,较之以往更为内敛,反倒更为夺目。   陆安珩毫不犹豫地应了,姬玄脸上的笑意更深,长叹道:“我们都没看错你,姜家,你做得极好。希望姬家也能得你庇佑,延续世家之荣光。”   陆安珩紧紧地握住姬玄的手,沉声道:“当年你们护了晚辈几十年,如今晚辈照拂姬家,本就是应当的。”   姬玄笑着看向陆安珩:“你是个有良心的孩子。”   心这么软,得亏他的运气不错,不然的话,早就被人当成了垫脚石了。   不过,真心换真心,谁又不喜欢有良心的孩子呢?   想着姜家起复后的声势,姬玄闭眼时还是笑着的。他用一辈子完成了自己的抱负,让姬家的威望更上一层楼。如今他要离去了,眼前这个孩子也会帮他护着姬家,让姬家度过丁忧的三年。   他这一辈子,再也没什么遗憾了。   陆安珩的眼泪忽而落了满脸,当年爱护他的阁老们一一离去,对他而言都是酷刑。元德帝,正朔帝,姜阁老,顾时年,如今又多了一个姬玄。   虽说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陆安珩仍旧沉默了许多。   而后,齐琛点了他做首辅,陆安珩更沉默了。   这是天下读书人做梦都想坐上的位置,也是姜阁老和姬玄为此奉献了一生心血的位置。如今新旧交替,龙椅上的人换了三个,首辅位置上的人换了两个,恍然间三十载岁月匆匆而过,陆安珩也成了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人了。   不过陆安珩的首辅生涯并不长。过了六十岁后,陆安珩不顾齐琛的挽留,说什么都要退休回家养老去。   齐琛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夫子又作的什么妖。这年头儿,哪有什么退休啊?尤其是坐到了首辅位置的家伙,哪个不是兢兢业业地一直干到坚持不住的那天的?陆安珩倒好,竟然提出了退休。   这样不恋权势,真是闻所未闻。   陆安珩自己也理直气壮得很,退休怎么了,如今海晏河清四海升平,元德帝和姜阁老他们一心期盼的盛世已经到来,自己的任务也完成了,还不能让自己休息一会儿安度晚年了?   再说了,人家后世不也是六十岁退休吗?总得让自己清闲几年吧。   真要掐起架来,齐琛还真扛不过陆安珩,只能如他的愿,让他退休好好在家休养了。   结果陆安珩也是个闲不住的,刚开始退休的那两年,陆安珩心里可嘚瑟了,成天领着姜德音出去散散心钓钓鱼,又跑去姜家走走亲戚什么的。然而时间一长,除了带孙子和外孙,陆安珩也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了。   然后陆安珩就捣鼓出了一件大事。他竟然说动不少隐士和告老在家休养的文官武将们跟着他一起办学校去了!   齐琛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一脸血,心说夫子您这又是闹啥呢?之前让您给我带孙子您还不乐意,现在倒好,自己邀了一帮人办学校去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陆安珩的办事效率素来高得出奇,早在当年他初入京城之时就生出的这个想法,如今终于能够实现了。   育才书院,这就是陆安珩这个起名废想出来的书院名。别看这名字不起眼,里头的设施绝对极为超前。   不同于如今只教授儒家学说的书院,陆安珩的育才书院采用的是后世大学分院的管理模式。里头的学科五花八门,正统的四书五经自然不必多说,还开设了手工课,经济学,地理课,武术课,农业课等奇奇怪怪的课程。书院占地面积极大,实验室都有好几个,还开出了菜园子和农田,竟是打算让学生亲自下地干活的节奏。   不仅如此,育才书院还面向全大齐招生。只要通过了书院的入学考试,就能拿到录取通知书,成为书院的一员。成绩优异的寒门学子,还能向书院申请助学金。   招生对象的年龄跨度也挺大,最小的六岁,最大的十八岁。打出的口号便是培养多方面发展的人才。   因着陆安珩的名气太大,书院正式招生那天,前来报名的学生简直数不胜数。   毕竟是第一次招生,陆安珩也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把关极为严格,每个班招了五十人便不再收学生,想要看看自己提供了这么充裕的教学环境和师资力量,到底能不能培养出一帮学术大拿出来。   没错,对于上辈子花国科技落后于西方,陆安珩还是有点不甘心。现如今大齐的科技水平领先西方,自己又建立了一所不一样的书院,不知道能不能挖掘出一部分其他方面的天才。   不得不说,士农工商的社会等级,扼杀了不少天才。如今陆安珩有了做出一点点改变的实力,他还是想试一试,为后世的数理化学科开出一条路来。   效果很显著。也不知道是不是陆安珩的奇葩体质,虽然他还是选择继续在书院当幼儿园园长,带领六七岁的小屁孩一同玩耍。但是他的影响力还是巨大的,莫名其妙地就教出了一堆点亮了奇奇怪怪的技能点的学生们。   有沉迷于农业研究杀虫剂和化肥的,有一心扑在实验室做实验的,还有一张嘴就将人给忽悠个半死的……   林林总总算下来,竟然是技术宅的人才最多。   简直震惊了全京城。   然而技术宅们的威力是巨大的,他们有着聪慧过人的头脑,也有超强的动手能力,再加上陆安珩给他们提供的实验室,育才书院简直成了技术宅们的天堂。   当然,其中官运亨通的学生也有不少。只是相比起书院中的技术宅,这些走官场正统的学生,光芒竟然还不那么耀眼。   有了充足理论基础和志同道合好基友的技术宅的威力是巨大的,书院建立后,技术宅们的各色发明便层出不穷。先是夫子带着学生做实验搞创造,后来就演变成学生自己分小组研究课题,一样样惊人的发明就这么呈现在众人面前。   陆安珩也绝,亲自编写了一部《大齐发明录》,将技术宅们所有的发明全都编了进去,又郑重地附上了每个人的简介。齐琛也大方,给的奖金特别高,极大的提高了技术宅们的发明热情。   等到陆安珩八十岁时,技术宅们已经成功做出了工业纺织机。   陆安珩原本还想亲自去看一看,只可惜身子不允许,他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了。   小汤圆三兄妹领着自己的孩子孙子跪了一地,齐琛和齐煦也急匆匆地从宫中赶来。陆安珩看着满屋子悲痛欲绝的孩子们,顿时就明白了当年姜阁老他们的心情。   陆安珩的眼前已经有了几分模糊,嘴角却露出了释然的微笑,轻声道:“你们别伤心,我这一生,见了太多的亲人离我而去。元德帝,姜阁老,姬阁老,师父,还有你们阿娘。如今我要下去见他们了,你们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小月亮顿时放声大哭,拉着陆安珩的手直唤阿爹。她是陆安珩唯一的女儿,自幼便受尽宠爱,就连她的婚事,都是陆安珩挑选再三,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底儿掉后才决定的。她这一生都没吃过苦头,如今接连看着爹娘离世,心里的悲痛可想而知。   齐琛亦是泪落如雨,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其他几个王爷也在儿孙们的搀扶之下颤巍巍地到了,陆安珩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齐琛等人,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第一次给他们上课之时。   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这几个老头还是几颗肥嘟嘟的团子。一眨眼,竟是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   陆安珩眼中的神采亮了亮,看着齐琛几人轻声开口道:“你们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我一直为你们感到骄傲。”   “夫子。”纵使已经儿孙满堂,齐琛几人依旧泣不成声。   陆安珩却笑着看向齐琛,柔声道:“你看,我们做到了。给百姓一个太平盛世,让他们安居乐业安安稳稳地过完一辈子。你比先帝,比你皇祖父更厉害,会是史书上大书特书的圣明帝王。”   齐琛含泪点头,笑着附和道:“没有夫子,大齐也不会有今日的盛世。”   眼前这个人,一生都在为百姓做贡献。孤儿院,养老院,免费医疗都是他提出来的,如今大齐的盛世,至少有一半得归功于床上这个首辅。   陆安珩对这些虚名并不在意,缓缓摇头道:“陛下过誉了。我只是给你提供了一个思路而已,真正做出决定的,还是你啊咳咳……”   看着齐琛焦急的神情,陆安珩的眼神又落在了自己的儿孙上,接着叹道:“陛下,我不行了。我这一辈子,能碰上先帝与诸位阁老,能当你们的夫子,生出这几个优秀的儿女,再也没有什么遗憾啦……”   话到最后,已经不可闻。   这位大齐朝最为传奇的阁老,彻底地闭上了眼睛。   陆安珩辉煌的一生,自此画上了句点。而陆家的传说,还在继续。 第242章 后世番外   “大家请看,现在我们已经到了陆安珩的故居。这就是当年陆安珩一家住的地方,是一间四进的院子,由此可见,当年陆安珩的经济条件已经非常不错了……”   暑假正是旅游的高峰期,前来参观陆安珩故居的人更是如同过江之鲫,尤其是在最近播放完大型历史巨作《陆安珩》后,因着电视剧优良的剧情和精致的画面,又成功地唤起了众人对陆安珩的记忆,前来陆安珩故居旅游的人数又迎来了一波小高峰。   尤其是诸多为高考感到头疼的学生,那就是来拜学神的。   这一波旅行团中,便有不少学生。其中一个明眸皓齿雪肤花貌的女孩尤为引人注目,就算在人潮中也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天生自带光环,到哪儿都是万众瞩目的那一个天选之女。   一旁的好友兴奋地拉着她的手,叽叽喳喳地开口道:“姜音你看,这院子还挺大的,学神当年的生活条件肯定不错!”   “那还用说,也不看看学神当年做出了多少发明!”不等那个叫姜音的女孩子开口,旁边已经有人接过话头,略微算了算,这才接着开口道,“这院子是学神成亲后生下了陆宁远才买下来的,那时候学神已经有了酒坊,书铺,还弄出了滑翔翼这样逆天的东西。当时元德帝就赏了他不少黄金,置办这么个院子,真是绰绰有余!”   姜音的好友连连点头,又忍不住叹气道:“你们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能这么大呢?跟学神一比,多少天才都变成了渣渣啊!”   众人顿时心有戚戚地点头,看着院子中挂着的一张陆安珩的画像发呆,又接着开口道:“谁说不是呢?你们说,就连我们学了历史,简单的了解了一下学神的丰功伟绩后都忍不住给他跪了,当年和学神处于同一时期的人会不会被他打击到死?”   众人顿时沉默了,忍不住同情了一波那帮被学神碾压智商的倒霉蛋。   话说他们就简单的上个课,都从学神那里感受到了智商上的暴击。也不知当年那群生活在学神光环之下的人是怎么过日子的。想想都心疼。   人家学神十五岁中状元,发明创造一大堆,还建立了大夫协会,提出了剖腹产思路,为外科医学做出了巨大贡献。   不仅如此,学神还留下了《京城起居图》这样反应当时地民间建筑和普通百姓生活的画卷。又编写了《大齐三朝变化》这种体现大齐朝从元德帝到康平帝三个朝代中的物价变化,对当时人们的衣食住行进行了极为细致的描写,是研究大齐历史不可错失的一部史料。   “说起来,学神真是草根逆袭的励志典范了吧。出身平凡,凭借自己逆天的实力成为首辅,开创了大齐的元正康盛世,致仕后又创建了育才书院,为我们花国培养了无数人才,奠定了近代科技的基础。真是一辈子都在为百姓做贡献的伟人啊。现在的育才学院也是声名在外,出了不少院士,导.弹和杂交水稻的那些大佬都是出自这个顶级学院啊。”   所有人纷纷点头,看着院中那张陆安珩的画像,郑重地给他鞠了一躬。   这样为国家做出巨大贡献的人,值得他们由衷地钦佩。   姜音看着陆安珩的画像却有些恍惚,总觉得,自己好像对这个人极为熟悉一般。听到周围人不断夸奖他,姜音心中便忍不住窃喜与自豪。   一旁的好友见状,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腰,打趣道:“哟,我们的大美人看学神的画像看呆了啊!学神确实帅得天怒人怨,咱们姜大美人也不差啊!”   姜音没好气地瞪了好友一眼,无奈道:“你说什么呢,我和学神性别都不同,怎么比颜值啊?”   她们俩的打闹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姜音爆表的颜值本就格外吸引人的眼球,再一听她旁边的那个女孩的话,就有人忍不住笑道:“还真是巧了,陆安珩的妻子也姓姜,据说是一个大美人。他们的三个孩子也都长得英俊漂亮,史书盖章一家姿容秀丽,风华绝代。真是人生赢家啊!”   老天爷怎么就能这么不公平呢?既然给了陆安珩那么耀眼的颜值,又何必给他那么超群的智商?不仅如此,这位陆首辅的运气也是没谁了。历经三代帝王,三代帝王都对他恩宠有加,尤其是康平帝,几乎拿他当个半个爹,君臣联手开创了一代盛世,至今都是佳话。   一旁的导游甭提有多省心了,如同陆安珩这种赫赫有名人物的故居,确实能让她省点力气讲解。不少人都对陆安珩的生平有大致的了解,有时候还没等到她开口,游客们就先自己吹上了,还挺省劲儿的。   其实这院子也没什么好逛的,不少人都是来这沾染一点学神之光祈祷自己不挂科的,姜音也没怎么听导游的讲解,跟着好友一同四下观看。   一边走,姜音的好朋友又忍不住开口八卦:“姜音,你看了最近播放的《陆安珩》没有?据说扮演陆安珩的演员陆修男神,本身就是陆安珩的后代啊。看看陆男神的盛世美颜,不难想象学神当年有多帅啊!”   姜音轻笑,指了指院子里陆安珩的画像,挑眉道:“快点看看学神的画像清醒一下,陆修是大众男神没错。你看着这画像,摸着良心说,陆修能比得上学神吗?”   “没看出来你还是学神狂热的颜粉啊!”好友挑眉,忍不住接着调侃道,“陆男神那张脸,娱乐圈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他演陆安珩,那是广大网友投票选出来的,代表着民意懂不懂?你怎么还不满意啊。”   姜音皱眉,摇头道:“错,当初投票时,明显是没人能演陆学神的选项高居榜首。”   好友忍不住叹气:“据说这可是陆家和齐家联手打造出的一部史诗巨作,这些年总有人提出要拍陆学神的一生。陆家再怎么压也压不下了。他们亲自监制,总比其他辣鸡影视公司瞎改编的好。说起来陆家和齐家的关系真不错,当年进入工业化后,封建王权便开始没落了。末帝能果断退位废除帝制,也真够有魄力的。扯远了,你看看陆学神,多么好的影视素材啊。政治上的丰功伟绩就不说了,他竟然还只有一个妻子,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妾。这样大的一个官,竟然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完全满足我们这帮小女生对爱情的美好幻想啊!他妻子上辈子简直拯救了银河系啊,有了完美的男神丈夫,又有小男神儿子,天啦让我穿越过去当学神他妻子吧!”   姜音无语,心知好友这是又开始犯二了。结果没成想这话竟然引起了一大票小妹子的共鸣,忽而就冒出了无数附和声。   “是啊,让我穿越回去当学神的妻子,那真的幸福死了!”   “得了吧,你确定你忍受住没有手机没有空调的生活?”   “为了男神,这点苦算什么?能和男神过一辈子,那就是人生赢家本家啊!”   “拔剑吧情敌,男神是我的!”   “话说我要是能穿到学神身上,那就直接走上人生巅峰了啊。活字印刷术,造纸术,指南针,火-药,滑翔翼,各大发明都齐活了。还能娶个大美人当老婆,生几个出息的孩子,多么完美的一生啊。”   “得了吧,学渣就别装逼了。来来来,先说一个指南针怎么做。”   “……”   “看吧,傻眼了吧,就你这样还想穿成男神呢?男神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故居内游客多的很,男女老少都有。年纪大点的互相看了看,完全搞不懂现在的小年轻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还穿越?脑洞可真大。   姜音抿了抿唇,目光一直停在陆安珩的画像上没有挪开,低声道:“我总觉得,没有任何人能出演学神。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完美的人了。”   好友点头:“这倒是,就连最苛刻的史官,提到学神都毫不吝啬赞美之词。人品私德完全没话说,就是有些酸不拉几的家伙说学神畏妻如虎,不敢纳妾,这绝对是在侮辱学□□声!再说了,学神可是女权的拥护者,为女性争取到了一定的话语权,这帮压榨迫害女性的封建士大夫有什么资格污蔑学神!”   姜音提到这个也义愤填膺:“就是,人家夫妻恩爱不行嘛,就得像他们那帮种-马一样三妻四妾才行啊?”   引来周围一堆年轻妹子的吐槽。   暑期本就是旅游旺季,姜音走着走着就跟好友走散了,她也没在意,又回到了陆安珩的画像面前,认真地盯着这幅画像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姜音突然听到好友的声音,猛然转头,却不小心绊了一跤。   好在有人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把,姜音看着自己胳膊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心下忽而一跳,一抬头,一张俊美到了极致的脸便这么映在了姜音的眼中。   飞扬的俊眉,含笑的桃花眼,眉眼竟是像极了画像中陆安珩。   姜音心下忽而狂跳,脸上也烧了几分,那人见状,眼中的笑意深了几分,含笑道:“你没事吧?”   声音清冽,如同珠玉落盘。   姜音摇头,鼓足了勇气问道:“谢谢你。我叫姜音,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笑,几乎让日光失色,低笑声尤为勾人:“陆恒,我叫陆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