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末世]》 作者：绿嬑 文案： 俞蘅得到一个叫做位面知识传播系统的东西，不停穿梭不同末世之间赚取薪火点，以应对自己现实世界的末世挑战。 1、小人物的末世生存史，金手指尽量合理，无救世 2、文中一切均为架空，与现实毫无关系 3、主剧情，慢热大长文，小部分日常 4、言情言情言情，有女主，1V1 内容标签：末世 励志人生 快穿 主角：俞蘅 ┃ 配角：俞爱国、邱月香、瑞汀 第1章 0-1 　　仿佛一夜之间，气温就升高了。 　　大半夜的，俞蘅做了个噩梦，梦见他在岩浆里游泳，真的是又热又潮湿，游都游不动。猛然惊醒，满头大汗，身上的棉睡衣都汗湿了。他把睡衣脱了，顺手呼噜一把汗湿的头发，“才三月份，这是什么鬼天气！” 　　连空气，都是烫的，呼吸之间，跟有火苗跳动似的。 　　这就不对了。 　　俞蘅跳起来去父母的房间，老两口睡觉时都不锁门，他进去之后，发现果然老两口在睡梦中满头满身汗，他妈甚至发出痛苦地哼哼。俞蘅吓坏了，赶紧将人喊起来。 　　“爸！你感觉怎么样？”俞爱国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透过汗哒哒的眼睫毛，朦胧地看见他儿子放大的脸，嘴巴似乎在动，可是他耳边嗡嗡地，根本听不清。 　　“爸！”俞蘅看俞爱国晕了过去，而他妈根本没动静，伸手一摸，两人的额头烫得很。当机立断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我们医院的救护车都派出去了！如果病情紧急地话，请自行驾车将病人送来！”电话那头乱糟糟的。 　　俞蘅不敢耽搁，麻利地收拾了钱包钥匙医保卡，又收拢了一包衣服，分别将自己的父母抱下楼。 　　抱他妈下楼的时候，隔壁的崔楠开门问他：“需要帮忙吗？”也不等俞蘅回答，长手一伸把俞母一抱，径直下楼去。 　　“哎哎，谢谢崔哥了，这半夜的你怎么醒了？也是被热醒的吧？你说这鬼天气，忒邪门！”俞蘅空出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跟着下楼，嘴里还唠唠叨叨的。这是习惯了，他一紧张就多话，他才二十二岁，经的事情少，刚刚实在有些害怕。现在崔楠出现，他才后知后觉有空闲紧张，嘴巴就停不下来了。 　　“恩。”崔楠自己坐进驾驶座，“你扶着点叔和姨。” 　　不用崔楠说，俞蘅左手爹右手娘牢牢抱着，不让他们磕着捧碰着。“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烫？我妈就算了，懒得活动，我爸平时锻炼多，身体老结实了，怎么也病了？” 　　崔楠从镜子里看见俞蘅拿自己的头挨个儿去蹭父母的额头，说：“这温度，你和我都受不了，更不要说叔和姨了。好了，要拐弯了坐好。” 　　不过五分钟，最近的区医院就到了。 　　医院真是人多，要知道现在才半夜两点。忙活了一通，两老人的状况终于稳定下来。俞蘅松了一口气，坐在床边看着吊瓶。 　　“崔哥，你看什么呢？” 　　崔楠坐在另一头，俞蘅蹭过去看：“嚇，这可真是可怜。”又有些戚戚，转头又去摸自己爸妈的额头。不烫，这才安心。 　　手机页面上是一个本城论坛，一个帖子盖楼盖得极高，都是说的今晚这个超高温度。里面有一个人回帖说，隔壁家一个老太太半夜里去了。也是家里的子女不上心，半夜热醒，也没想去瞧瞧老人家，等到刚刚到了上班点，家里早餐没人做才发现老太太还没起床。开门一看，老太太的尸体因为高温，都开始发臭了。 　　这个消息让人看着都心酸。 　　崔楠又翻了翻别的网页，全国各地都是差不多的情况。等到早上九点，有关部门发布了公告，说这是一次环境污染大爆发，又指示全国各地卫生机构启动应急预案机制，应对这一次高温爆发带来的医疗紧张局面。最后呼吁居民做好预防，关注家中老人幼儿等。 　　“温室效应都得好些年呢，这可是一夜之间上升了二十度！”俞蘅看了新闻，心里不以为然。他今天都在观察温度计，室外最高都到四十摄氏度了！要知道昨天最高气温才十九摄氏度。中午他出去买饭，差点被烤熟。 　　“俞蘅，你看今天的太阳，也不刺眼，气象报告今天还是阴天呢。”崔楠接着说。“我先回家了，还有事儿要做。” 　　“哎！对对，崔哥你先回去吧，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吧。” 　　看着崔楠离开的背影，俞蘅才转身坐到床边，猛然想起还没给单位请假，赶紧打了个电话过去。 　　晚上的时候，俞父已经起得来喝一点儿粥了。“你妈还好吧？怎么还没醒？”他伸手想去摸摸妻子，牵动了手上的吊针。 　　“别动！爸你先别动，我来！”俞蘅把凳子挪开，将俞父的病床拖过去，跟俞母的并在一起。 　　“怎么还烫呢？” 　　“医生说妈的身体有些虚，这才反反复复的，不过没事儿，最晚每天早上就能彻底降下来了。” 　　俞父点点头，拍拍妻子的手，转头问俞蘅：“你不去上班啊？” 　　“哪儿有心情去？等你们俩出院了我再去。” 　　“你去吧！你妈我看着。” 　　“不去。别瞪，你看你这手，还抖着呢，我怎么放心？快把粥喝了，都要凉了。”俞父喝了粥，困意袭来，又睡了过去。 　　到了晚间，俞母就醒了，就是还很虚弱。俞父的身体倒是真的结实，好好睡了一觉，醒来身体就轻松多了。 　　“恢复得挺好，老人家的身体算是结实的了。针也不用打了，不过最好去我们医院的中医科抓点补药回去煮，这一回应该是伤了元气了。” 　　听了医生的话，俞蘅忙点头：“谢谢您，等会就去中医科。” 　　“不用谢。对了，医院床位紧张，这阵子也忙乱，不适合养病，你看还是把你父亲接回家去？” 　　俞蘅知道医生是说得委婉，这医院里何止忙乱，今天傍晚又涌进来一批患者，说是患了皮肤病，他买饭回来的时候瞅了一眼，真的挺吓人的。而且他爸总不放心他妈，静不下心来养病。 　　他想了想，给崔楠打了个电话，希望崔楠能去他家帮忙看顾一下俞父。 　　“……不用干啥，就是防着他有啥事没人照应，我爸可以自己上厕所的，到了饭点我会带饭回去，也不用你做饭……哎！谢谢崔哥！” 　　听俞母说过，崔楠是做珠宝设计的，挂靠在一家工作室下，一般都在家办公。他也知道这会打扰人家办公思路，不过最多一天，俞母的情况如果好的话，后天就能出院了。回头他请人家吃一顿，好好谢谢。 　　俞父果然不肯走，俞蘅就哄他：“医生说了，床位紧张，咱得给人家腾地方，给更需要床位的人，对吧？这不是你教我的，要乐于助人？”见俞父脸色松动，他又说：“明天我把你送回家，你好好睡，到点我给你送饭送药，后天妈就回家了，你才有力气照顾她不是？我不还得上班，还是得靠咱们俞爱国同志，你要先养好身体。” 　　“你这臭小子，会照顾人？” 　　“小瞧人了是吧？放心吧爸！” 　　送了俞父回家后，俞蘅心里的石头下了一半。作为小市民，平时确实有点怯上医院。他爸回了家，他才觉得人是健康的，心里也安心。 　　病房了挪进来一个患了皮肤病的孩子，俞蘅一进门就看见了，吓一跳。看他妈还在睡，赶紧轻手轻脚地把帘子拉好，不让他妈看见害怕。 　　“宝儿回来啦？”俞母睁开眼睛。 　　“哎！妈你饿了吗？今天我买的是瘦肉粥，现在吃吗？”俞母点头。 　　俞蘅就赶紧打热水给他妈擦脸漱口。 　　“你做得挺好，让你爸回家是对的，医院里头哪里有家里好？” 　　“就是麻烦崔哥了，妈，回头得谢谢人家。真是好心呢，一言不说就答应帮忙了。” 　　俞母就笑了：“他是个好孩子，回头我会谢他。” 　　“我还琢磨着请他吃饭呢！就上君乐酒店怎么样？” 　　俞母就轻轻拍他的手：“就你那歪瓜裂枣俩工资？够一顿啊？” 　　俞蘅挨过去蹭：“那不够我妈不是有吗？妈~” 　　一顿乱缠，俞母笑呵呵地吃完了早餐。 　　“出去走走吧，躺得腰疼。” 　　俞蘅应了，挡着俞母的视线把人搀出去溜达了一圈。 　　回来的时候，隔壁床的孩子满身已经涂了药，看起来绿呼呼的。不过挡住那些渗人的疙瘩，绿呼呼的也好。 　　“这是怎么了？” 　　“嗨！说是过敏了！满身的疙瘩呢，好在孩子也不说痛不说痒。”俞母跟孩子的妈聊了起来。 　　“医生怎么说呢？” 　　“医生说，应该是被什么虫子蹭到了，孩子体弱，反应大，这才长了一身疙瘩。不过说没大碍，消退了就好了。” 　　“那就好，等孩子好了，你要好好看着他不要到处跑，现在的虫子可毒着。”俞母说着，担心地看了俞蘅一眼，俞蘅咧嘴笑：“妈，我又不是孩子，不会跑草丛玩儿，放心哈。” 　　“哪里敢放他出去玩？外面的温度，能中暑！” 　　中午，俞蘅先去给他爸送饭，带上了医院代煎的中药汤。 　　“随便买的，崔哥随便吃点。” 　　崔楠就取消了外卖订单：“谢谢了，晚上就不用了。” 　　“应该的应该的……我爸呢？” 　　“在你房里看电影呢，我给他开的。” 　　俞蘅溜达进去给他爸打招呼：“爸，吃饭了，还有药要喝呢。” 　　“来了，你妈怎么样？” 　　“好着呢，在跟隔壁的阿姨聊天。早上不是通过电话了？别担心，明天我就接她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主剧情，有系统但戏份不多，有女主在远方 　　慢热，剧情不可考据，可能会有常识错漏，希望指正。 　　多谢支持，鞠躬 第2章 0-2 　　吃完饭，崔楠又去工作了，俞蘅瞅了一眼：“画的真好看，改天我结婚，请崔哥帮我设计一个？” 　　俞父在旁边就笑眯眯地说：“你才多大，就惦记着结婚戒指了？” 　　俞蘅说 ：“那你不要惦记着孙子啊，那天是谁抱着陈伯的孙子不还给人家的？”俞父就噎住了。 　　崔楠笑了一下：“等你结婚了再说。”他看俞蘅还是个孩子样儿，说到结婚，还早着呢。 　　“那我走了，六点我再回来。崔哥记得不要自己订外卖。”俞蘅拎起饭盒垃圾就走。俞父在背后喊：“小心开车！” 　　“知道了！” 　　“臭小子，声音倒是挺洪亮。”俞爱国美滋滋地骂了一句，把药袋拿起来喝。 　　到了晚上，医生检查了俞母的身体后说：“到明天早上六点，这期间如果没有再发热，就能出院的。年纪大了需要保养，适当的运动和适量的进补都是必要的，这阵子温度高，出院后也不能吹太多空调，空调温度要适度……” 　　俞母很高兴，赶忙去收拾衣服：“回家得把这些衣服用热水烫一烫。宝儿，你回头去超市买一些蚊香和花露水，最近的蚊虫毒得很！刚刚你去给你爸送饭没瞧见，隔壁床那孩子身上的疙瘩突然就变大了，看着可吓人，还直哭痒，非要挠，那哪儿能挠呢？看着真造孽。” 　　“行！”俞蘅看了看时间，才晚上八点，“那我现在就去买吧，明天正好带回家去。” 　　“路口那里有一家超市，去那儿就行。大晚上的别开车了。” 　　俞蘅就拿起钱包出去了。 　　即便是夜里八点，还是闷热。电视里都发布高温预警了，邪门得很。 　　到了超市，人倒是挺多，兴许是趁夜里凉快一点出来采购的。现在大家消息都灵通得很，前两天高温，药店的板蓝根夏桑菊被哄抢，俞蘅只买到两包。今天超市里头，蚊香花露水也是大把的人抢着买。 　　没办法，人多，俞蘅也不看牌子，仗着身高手长，从最上面的架子抓起五盒蚊香，又摸了五瓶花露水。 　　溜溜达达回医院，热气激得他的背心都湿漉漉的。 　　“咦？”俞蘅停下脚步，路灯下，一个角落开着一丛花。俞蘅左右看，白天这里是一个早餐摊子，他今天早上还从这买油条了。摊子靠着大楼墙角下，干净利落的，有什么都一清二楚，这么一大丛花，红艳艳的，跟凭空出现似的。俞蘅心里好奇，蹲下去看。 　　红艳艳的花挺好看，半米高，叶片弧度也圆润，花朵大如盆，散发着甜腻腻的香气。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回头给他妈瞧个稀奇。 　　刚站起来走了两步，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看，一连串的小动物爬得飞快，在地面上留下一连串小小的脚印，不一会儿就从水沟里靠近俞蘅。 　　“这是……老鼠吗？”俞蘅稀奇地跟过去看，那只形态跟老鼠很像的动物，只有五厘米大，胡须却跟身体一样长，头很小，相比之下身体可以说肥硕。俞蘅的靠近，只是让这些小老鼠停顿了一下，每一只老鼠的胡须同频率地抖动几下，又继续往花丛去。。 　　俞蘅觉得，那丛花好像更香了。小老鼠靠近花丛之后，二话不说围过去就可以啃食。不一会儿那丛花就被啃得只剩下中间那株花骨朵。老鼠们也不吃，窸窸窣窣地就撤退了。 　　他看得稀罕，没想到老鼠还吃花？他从小到大，还真没见过几只老鼠，只在小学课本里看过，老鼠是吃粮食的。 　　没想到更离奇的在后头，咻地一声空气轻响，一根细细的藤条从花丛根部射出来，飞快地困住落后的两只老鼠一卷，就将老鼠卷进了根部。 　　俞蘅都愣住了。感情这是食肉类的花？土壤下拱动了一会儿，然后平静。他不错眼地看着，那株花骨朵在瞬息之间就开了，然后，以那朵花为中心，慢慢地有小芽钻出地面。 　　“宝儿，怎么还不回来？” 　　“这就回来。”俞蘅挂了电话，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了半个小时，那个角落，花丛已经又成规模了。挤挤挨挨的小花苞儿热热闹闹的。他心里却有点恶寒，吃老鼠？再好看的花，他也欣赏不来。想了想，他将照片发给在报社工作的同学。 　　“真的假的？” 　　“我没来得及拍视频，你自个儿过来看吧，我得回去了。” 　　“行！要是有报道的价值，肯定不会忘了兄弟你的好处！” 　　晚上十二点，俞蘅还没睡着。病房里陪床睡不舒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隔壁床的孩子一直在哼哼。他又被检查了一遍，听他妈说，医生给开了新的药和药膏，又说如果明天还起色，最好到市医院去检查一遍。孩子的脸都看不出原状了，浑身都是鼓囊囊的疙瘩，疙瘩小的时候密密麻麻地骇人，现在变大了，里面似乎还有脓水在晃荡，皮肤薄薄的，敷上药膏后，看着更恶心了。 　　“妈妈，我痒……呜呜痒……” 　　“乖，快睡，睡着了就不痒了。” 　　“呀！” 　　俞蘅迷迷糊糊地要睡着，忽然一声诧异的叫声将他吓醒。 　　“怎么了？”他轻声问。 　　隔壁的女人吓了一跳，指着孩子手臂说：“这个疙瘩自己破了！这可怎么办呢？会不会留疤？啊！” 　　俞蘅刚起身探头看了一眼，女人又叫了起来，这一声就尖利了，病房里其他人都被吓醒了。 　　破开的疙瘩流出脓水，脓水混合着药膏，更加恶心，可是最恶心的是一团东西从脓水里滚出来，小小的一团不停滚动，打湿了被单，然后散开，分明是无数条细小的虫子，黑色的，在白色的床单上更显眼。 　　俞蘅视力好，在床头灯微弱的光照下，看得清清楚楚，瞬间鸡皮疙瘩冒起一大片。 　　“这是什么啊！医生医生！！” 　　女人吓坏了，却完全不敢靠近自己孩子，因为孩子身上的脓包接二连三地破开，不一会儿身上都是那些小虫子，虫子不停地往外爬，四处钻。 　　病房里因为尖叫，灯被人打开了。 　　其他凑过来看的人，也被吓退了。 　　“赶紧叫医生来，这孩子身上怎么那么多虫？” 　　俞蘅也看见了，他现在就坐在两张病床之间，有小虫子已经在地板上靠近他的脚了。他一脚踩下去，地上流下一小滩液体。他把俞母抱起来就往外走。 　　谁知道这些虫子会不会咬人！如果像那个孩子那样，真的是一想就毛骨悚然。 　　很快，这间病房的骚动引起了注意，值班护士过来了。 　　“别慌！大家先退开不要沾上！” 　　病房里就剩下那个孩子了，孩子的妈扒着门哭。 　　也许是俞蘅喷在门口的花露水有用，那些虫子爬到门口就转了方向。 　　有护士拿来喷剂朝里头喷洒，不一会儿那些虫子就不动了。那个孩子很快就送去急救。 　　众人议论纷纷。 　　“天啊，这是什么情况，好端端的人怎么孵出虫子了？”“好像说孩子之前被什么虫子咬了，长了一身的包呢。”“……” 　　俞蘅抱着他妈去了护士的值班室找凳子坐。俞母被惊醒，头昏目眩地，有些犯恶心，他就去打了一杯热水给她喝。 　　“宝儿，咱么出院去吧，我心里慌得很。”俞母想起那个孩子，就一阵怕，“要是你被虫子咬了可怎么办？”心肝宝贝的儿子，如果变成那样，她心里得痛死。 　　俞蘅也犹豫，不过现在真的是家里安全些。 　　“那咱么先回家。” 　　去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俞蘅发现人还不少。都不用问，大家都窃窃私语，原来是除了俞母的病房，其他病房也有好几起类似的事情。 　　“我亲眼看见的，那个护士身上都是疙瘩，肯定会传染！” 　　“是不是沾上虫子了？” 　　“哎哟好好的姑娘家那得多难看……” 　　回到家的时候半夜一点多，俞蘅刚打开门，灯还没开，就听到黑暗里崔楠说话：“怎么大半夜回来了？俞姨？怎么你出院了？” 　　灯亮了，崔楠眯着眼睛从沙发上起来，看见俞母也吓了一跳。 　　“身体怎么样？” 　　俞母笑：“小楠啊，辛苦你看着我们家老头子了！怎么睡沙发了，睡俞蘅的屋，我给你拿新被子。” 　　崔楠摇头：“我回家睡吧，俞姨你赶紧休息去。”又用眼神看俞蘅。 　　俞母确实疲倦得很，也没精力多说，就去睡了。夫妻俩的房间传出说话的声音，俞蘅就跟着崔楠出门，三言两语就说情况。 　　“崔哥你要小心点，平时小心些不要到不干净的地方去。这是蚊香和花露水，你拿回去用。”分了两盒蚊香和一瓶花露水给崔楠。 　　听了这样的消息，崔楠的瞌睡虫都不见了，他沉思了一下：“知道了，你也回去睡吧，关好窗户。” 　　回到家，他打开电脑搜索。确实在本地论坛找到相关内容，不过没有照片，许多人在下面嘲讽：没图说个屁。楼主辩解：不是我不想拍，是根本不敢过去拍！爱信不信。又被喷钓鱼。 　　到了第二天，新闻正式报道了，还是央台，说法是新型的寄生虫，呼吁群众不要到草木湖泊多的地方，做好防虫灭菌准备。又说这种病症目前无死亡病例，相关研究正在进行中，希望群众保持冷静云云。 　　即使不致死，也膈应人。 第3章 0-3 　　因此现在市面上的驱虫防虫产品热销得很。俞蘅还特地去批发了一箱灭虫剂，时不时在窗口外面喷洒一点。不过四五天的时间，遍地都是驱虫剂灭虫剂的味道。在这期间，俞蘅的同学联系他，说是那丛花是新出现的物种，又因为和那些小老鼠奇特的生物链，引起了不少生物学专家的关注。他特地给俞蘅发了个红包，说是素材奖励。 　　这一天午休，俞蘅看见同事围住一堆在电脑前，也凑过去。原来是一个视频，里面展现的就是那丛花。 　　“哎哟！真吃老鼠啊？” 　　“说是新物种呢，和这种老鼠存在着神秘的共生关系，这些花的香气吸引繁殖期的老鼠过来，老鼠吃了能增加繁殖率，花反过来把老鼠吃了，能够缩短生长时间呢！” 　　“这是什么老鼠？太小了吧？” 　　“新闻里说也是新物种！怎么那么多新物种……” 　　俞蘅心里也在想，怎么那么多新物种？ 　　世界每时每秒都在发生变化，细微的、偏僻的角落……行色匆匆的人们没有发现，即使看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而在意的人，研究的速度却完全跟不上变化的速度。 　　俞父俞母在一个星期之后，身体完全康复了，两夫妻平时开始结伴去做运动，俞蘅也已经回到工作岗位五天，埋头在一堆的发票凭证中忙得很。一家人每天过得充实，晚上睡得也沉。 　　这天俞蘅又在睡梦中被热醒，起来一看，原来是停电了。他去看父母，俞父俞母也被热醒了，精神都不太好，于是赶紧翻出扇子给他们扇风，“去洗把脸吧爸妈。” 　　热得睡不着，一看时间才夜里三点多。一家人跑到客厅里铺凉席，扇着风眯着眼睛熬到天微微亮。 　　“去刷牙上班了。”俞父推醒俞蘅，“五点了。” 　　俞蘅刚打开门，就觉得空气的味道很不一样。怎么说呢，这阵子烟熏火燎的，哪儿都是杀虫剂的味道，现在的空气却很清新，甚至带着植物的清香，闻一口舒服得很。他走在楼道间，六点天还黑着，楼道有些黑，他踩着地上觉得滑溜溜的，就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一看吓一跳，满台阶都是绿油油的青苔。走到外头，更是嘴巴都长大了。 　　门口挺拔着几棵参天大树，根盘错节的根系突出地面高低不一，其他许多认不出名字的植物夹杂期间，不知名的小动物蹦来跳去，随着好几声翅膀扇动的的声音，一只浑身雪白的鸟类从高处飞出来，翅膀展开有两米长，扑腾几下掠到地面啄起一株草又飞上空。 　　俞蘅呆愣着，一会儿才上前几步，从地上捡起那只鸟掉落的一片羽毛。那片羽毛比他的巴掌还大，硬邦邦的，羽毛跟铁锥一样。 　　他走出去，很快随着记忆找到小区大门，大门完全被堵住了，三课大树挤在门的位置，墙体都变形了。他好不容易爬上围墙，坐在围墙上看，外面是看不见边的连绵大树，藤蔓交错，熟悉的建筑隐没期间，甚至有的被完全挤爆了，建筑散乱一地，水泥钢筋坍塌一地。 　　“我这是，还在做梦吧？”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然后传来尖锐的疼痛，原来是那片羽毛扎破了他的手。俞蘅拨号打电话给家里，可是完全没信号。他转身跑回家。短短的一段路，他的裤腿被早晨的露水打湿，也不知名的植物滑坡，他使劲儿敲门，俞父开了门，惊讶：“怎么回家了，什么资料忘了拿？你不是带钥匙了，怎么……” 　　“爸！”俞蘅一脸受惊过度，“你看外面，你看外面……”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这——”俞父看着阳台外的场景，也是目瞪口呆。 　　外面忽然传来尖叫声，就像一个开关，沉寂了一晚上，发生这样翻天覆地变化都没人察觉，人类似乎醒过来了。 　　俞母还在睡，俞蘅和俞父一起摆弄电视电脑手机收音机，完全不能用。好像一夜之间有磁场完全改变了。 　　“我觉得，一夜之间，我们被入侵了。”崔楠也过来了，面色沉重，“不，应该说早有预兆，最近的奇物诡事太多了，可是世界那么大，未解之谜那么多，这些事情又算什么？” 　　只是没想到一夕之间就变天了！地球是被原始森林入侵了吗？ 　　“我去县政府门口看一下情况。”俞父说，县政府不远，平时驱车五分钟就到了，现在路况开不了车，走路要半小时。俞父的心态符合现在的大众心态，有事情找政府。 　　崔楠却摇头：“叔，我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动物植物……我们通通不了解，如果是森林，一定不是无害的。县政府太远了，你不要去。” 　　“对对，他们可能还没去上班呢。”俞蘅也反对。 　　这话说得，崔楠无奈地笑，现在谁会去上班？ 　　“叔，如果你信我，现在我就和俞蘅去外面搬点吃的回来，现在还早，等到大家反应过来，肯定会乱的，我们必须先拥有一些保命的食物。” 　　俞父心里也乱得很，不过也知道崔楠说得对。人要吃五谷杂粮，食物是必需品。 　　“……去吧，注意安全。” 　　很快俞蘅就换了一身运动装，还是上学时的衣服，还背了一个半人高的背包。崔楠细心，袖口裤脚都扎起来了，俞蘅看见了赶紧学着。 　　“把菜刀带上。”崔楠说。 　　“爸，关好门窗，等我们回来。” 　　“哎哎！早点回来！” 　　早上七点，两人出了门。 　　水泥地面被顶开，半人高的草丛很难走动，而且丛草间有飞虫在飞动，好在两人都扎紧了裤腿，不过这些飞虫盯在脸上挺疼。崔楠拿出驱虫剂喷了两下，那些虫子就不再靠近他们。 　　不少建筑物都坍塌了，两人路过早上俞蘅看见的那栋楼，看到有长得像山羊的东西咬着一只胳膊从坍塌的墙体钻出来，然后低头在那里啃食。 　　“来。”崔楠拉着俞蘅躲到树后。等了五分钟，那只山羊叫了一声，慢悠悠地跃进了树影里。俞蘅有些心不在焉，差点崴了脚。 　　“专心！”崔楠握住他的手重重地掐了一下。俞蘅瞬间回神。 　　顺利地来到最近的24小时营业店，玻璃门轻轻推就开了，里面乱得很，没有人在。两人将柜台上剩下的士力架巧克力方便面和饼干等零食全部扫走，牛奶每个人都装了二十几盒，又分别拿了十来支矿泉水，这样一来背包的负重就上来了。三明治便当酸奶等冷冻的东西已经腐坏了。仓库的门是开着的，不过里面空荡荡的。如果不是有人比他们更早来，就是店员把东西拿走了。 　　“先把东西拿回去。” 　　俞蘅：“好。” 　　两人贴着墙根往回走，忽然头上有人小声喊：“喂！” 　　崔楠警惕地抬头，一个青年男人的头探出一小半，看到他们的背包眼睛亮起来：“可以卖点吃的给我吗？我给钱，我要酸奶不要矿泉水，要蒸包子不要面包——喂别走啊！” 　　俞蘅难得骂了一句“神经病”，主动拉着崔楠走。 　　空气中忽然传来动静，俞蘅刚抬头，背包就被抓住了。原来是一连串的猴子荡了过来，为首的一只抓住了俞蘅的背包。崔楠眼疾手快抱住俞蘅的腰，好险把他拉下来。 　　“猴子的力气太大了，把背包丢下！” 　　俞蘅却不想，这可是满包的食物，他一家三口，哪里够吃？他咬着牙想把菜刀摸出来，不过总是够不着，再摸口袋，摸出早晨捡的那只硬邦邦的羽毛，于是抓着羽毛往肩膀上的手臂用力划去。 　　“吱吱吱！”猴子发出惨叫，松开了手。 　　俞蘅和崔楠两人在地上滚了好几下，撞到树才停下。 　　“吱！” 　　“吱吱！！” 　　猴子跳下来，围着两人吱吱叫，打头那只抱着手气急败坏地跳。 　　“别过来，这一下下去，断手断脚不要怪我。”俞蘅把菜刀摸出来，往前面挥。也许是看出这人不好惹，恶作剧的猴子吱吱地大叫一阵，陆续跳上树不见了。 　　“崔楠，你没事吧？” 　　崔楠苍白着脸摇摇头，俞蘅以为他是被撞狠了，毕竟刚刚是他挡住的树，心里越发愧疚了，于是小心地去扶他。 　　“别动我，把刀给我。” 　　崔楠接过刀，三两下把裤腿解开往上扯，露出两个牙印的小腿，伤口黑紫浮肿。 　　“这——你被蛇咬了？！” 　　“恩。”相比俞蘅的惊恐，崔楠很淡定地从衣服上划下来一条带子，绑在伤口上端，然后用刀在伤口上划了一个十字，用力挤出黑红的血。他的脸刷地又惨白了一个度。 　　“我们先回家，我送你去医院！”俞蘅知道，崔楠这是在做紧急处理，也知道他不能运动，不然毒液会更快地流到全身。 　　崔楠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像岩浆那样翻滚着，他开始神志不清了，眼前一片花白。他有看到那条咬他的蛇，遍体猩红，一闪就消失在草丛里。真毒啊……他想，然后晕了过去。 　　将一个背包塞进草丛里，俞蘅抱着崔楠往家里赶。 　　他的力量从来没有这么充足过，像是没有重量压力，也不会累，一鼓作气地人抱回了小区门口。看着被堵住的门，他又想起车子开不出来。转身四顾，马路像森林小径，郁郁葱葱，刀山剑树。 　　他突然就哭了。 　　天完全大亮，日光似火，高耸的树木遮挡，俞蘅没看到天上似乎近在咫尺的太阳，即使看到了，也没心情去在意。他擦了擦脸，将崔楠绑在自己的背上，用力将唯一一个背包丢进墙内，抓住枝干揪着藤蔓，好不容易才爬上去。 第4章 新手任务01 　　“俞蘅！”俞父在阳台朝他挥手，俞蘅也挥了两下。 　　“小楠受伤了？” 　　俞蘅瘫坐在地上，听了俞母的问话，眼泪又掉下来了。 　　“崔哥被蛇咬了，他——” 　　俞母摸了崔楠的脸，没有呼吸，身体已经凉了。 　　“什、什么蛇怎么这么毒……”俞母也抹眼泪。 　　“都怪我，如果我当时就把包丢了，崔哥就不会摔，也不会被咬了。”俞蘅后悔莫及，心里的负担快把他压垮了。 　　“送去医院，兴许还有救呢？”俞父拍拍俞蘅的头，“我和你一起去。”这么大的人就这么没了，怎么甘心？ 　　“对对，小说里不是有假死的吗？可能是崔哥现在是假死呢……”俞蘅的眼睛亮了。 　　路不好走，俞父用晾衣杆在前面开路，俞蘅背着崔楠走在后面。 　　“崔哥，你千万别死……” 　　俞父擦擦眼泪，继续警惕地看四周。他们像陷入森林的小可怜，战战兢兢。当早上遇到的那种吃人的山羊出现的时候，俞蘅将菜刀拿出来，恶狠狠地瞪它：“滚！” 　　山羊的眼珠子紧紧粘着崔楠，好像那是最美味的大餐。 　　“爸，它吃人的，你小心点。” 　　“放心，你自己也小心。” 　　山羊扑了上来，长长的角扎过来，俞父用晾衣杆戳过去挡住，好在晾衣杆是不锈钢的，如果是塑料的这一下就会断。俞蘅拿出驱虫剂喷它的脸，山羊难受得喷了一口气，退了好几步。它更凶了，后蹄不停地耙着地面，哼哼地喘气，然后再次扑上来。 　　这一次俞父闪了两下被踹倒，俞蘅红着眼扑上去牢牢卡着山羊的脖子，将它的头拉上来，俞父松了一口气，那尖锐的角差一点就刺进他的胸口了。 　　“刀！”俞父忍着被踹的痛苦，将俞蘅掉落在旁边的刀捡起来一刀砍到山羊的的脖子上。俞父的准头是多年杀鸡宰鸭练出来的，这一下，山羊的脖子泉涌般喷出血，洒了俞父一脸，因为粗喘着气嘴巴张着，还被灌了一口。 　　蹬了几下，山羊彻底不动了。 　　“爸，你怎么样？” 　　俞父捂着肚子揉，摆手：“没事！接着走吧。” 　　“漱漱口。”俞蘅拿出一瓶水给他，拿自己的袖子给他擦脸上的血，皱眉说：“这血怎么那么——”说臭也不是，说香更够不着，闻起来怪怪的，总之一言难尽。 　　俞父还喝了一口呢！捏着鼻子漱口，使劲儿压下那股不适。 　　接下来的路很神奇，两人没有再遇到攻击。一些小动物反而被他们惊扰，叫着扑进草丛。俞父的肚子总是不舒服，只是一直忍着，直到两人看到区医院。医院被厚厚的蛛丝包得严严实实，蛛网一片连着一片，密密麻麻的蜘蛛在上面爬动，颜色鲜艳，看着渗人。 　　“还好你和你妈先回家了，不然——”俞父一阵后怕，“这样的情况，里面还有活人吗？” 　　俞蘅的心也沉了下去，他不死心地喊了好几声，除了惊动那些蜘蛛往他们爬来，没有人回应。 　　俞父戳死一只蜘蛛，嗤地一声，不锈钢的晾衣杆竟然就腐蚀出一个洞，发出臭味。“快走！这蜘蛛太毒了！” 　　蜘蛛密密麻麻地顺着条条蛛丝爬下来，俞蘅两父子跑得飞快，一直跑出两百多米，蜘蛛才转头爬回自己的地盘。 　　两人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崔楠被轻放在草地上，紧闭着眼睛，显得眼睫毛长长的，有一点卷。除了脸色苍白，完全看不出这个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回去吧。”俞父说，“小崔他已经……这么带着他东跑西跑的总归不好。”他伸手拿掉崔楠头上的杂草。他也是有私心的，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在这样的世界活几天？崔楠已经没了，他不能再让俞蘅出事。 　　俞蘅其实也灰心了。艰难地来到医院，却被现实打击，刚刚那股劲儿一下子卸下来，也认清了现实。 　　他将崔楠重新背起来，父子俩相互搀着往家的方向走。这一走就走到太阳西下，两人没带什么吃的，道路难走，直到这个时候已经疲惫不堪。俞蘅大喘气，俞父也不例外。他的年纪确实大了，这一天来回一趟累得很，再加上身体内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感觉，他气喘得更厉害。 　　可是两人不敢停。太阳下山之后，他们总能感觉到黑暗里一些闪闪灭灭的光，像是野兽的眼睛。 　　太累了。俞蘅的耳朵开始出现轰鸣声，神奇地，身体竟然慢慢轻盈起来，有机械的声音在对他说话：“编号rt9009为您服务，您幸运地被选为位面知识传播系统的使用者之一，此系统为晋江公司主持研发，致力于促进各位面之间的知识传播。您确定开启吗？如果在二十秒内没有做出选择，默认放弃。20,19,18……” 　　俞蘅一着急，也顾不得去质疑这件诡异的事情的真假，连忙问：“如果我接受这个系统，能让我的家人活下去吗？” 　　倒计时停顿了一下：“宿主完成任务之后能够获取一定的薪火点，薪火点可以换取许多物品，宿主可以借此提高自己的生存几率。比如说您身边的这位人类，现在就处于同化阶段，不过根据数据显示已经濒临失败，如果您有薪火点，可以兑换出基因修补液帮助他。详情将在系统绑定之后告知，现在您还没有权限。倒计时开始15,14,13……” 　　“我同意！” 　　“恭喜地球位面.俞蘅成为位面知识传播系统的宿主（未绑定），根据匹配，将会开启位面知识传播—末世模式相关任务。任务将在10秒后正式开启，请宿主及时调整心态，以饱满的精神迎接挑战。10，9，……3，2，1。” 　　俞蘅睁开眼睛，他感觉到满身都是力量，不是在现实中经历了心理和身体双重压力后身心俱疲的状态。他坐起来，发现自己坐在床上，“rt9009 ？你在吗？” 　　“编号rt9009为您服务。系统使用守则已经投放到您的脑海请接收。慎重提示，请仔细阅读。” 　　脑海中涌进来一大堆信息，俞蘅急切且细心地一一看过去。他捡到宝了，全部阅读完之后他心想，因为喜悦嘴巴都笑得咧起来。这个位面知识传播系统在绑定他之后，激活了末世模式。只要他完成任务获得薪火点，可以兑换出救崔楠性命的药剂，也可以兑换强身健体的药物，这对他父母来说是很有用的。最重要的是，因为时空交叠技术，他做任务的过程中，父母那边的时间没有变化。可以说俞父只恍神一秒，俞蘅就已经回来了。 　　俞蘅决定要好好做任务，让自己全家和崔楠一起活下去。 　　“任务是什么？” 　　“任务发布： 　　难度：新手级别 　　攻略目标：逃出丧尸学园，搭上撤退军队 　　完成奖励：薪火点15点 　　失败惩罚：系统解绑（新手任务专享） 　　其他：***（待定）” 　　俞蘅看过兑换子系统，崔楠需要的基因修补液要99薪火点。“没关系，新手级别任务嘛。以后一定攒得到的。”俞蘅深吸一口气，目光坚毅地看向窗外的黑暗。“我一定会活下去。” 　　这个世界因为丧尸病毒而变成人间地狱。俞蘅附身的身体叫做陈恒，是一名高三学生，学校是寄宿制。丧尸病毒在夜里爆发，他宿舍其他三个室友变异后咬死了他。 　　他按照陈恒的记忆摸出闹钟看，夜里两点。宿舍楼不能呆了。他想，可以先跑到教学楼等夜里没人在的地方，躲过第一波的丧尸爆发潮。 　　俞蘅跳下床，打开自己的床头灯，将书包里的书倒出来后，装入柜子里的存粮，有五包方便面一袋未开封的火腿还有两瓶牛奶。他还将桌上的水瓶在饮水机下装满水带上。他的心砰砰跳，时不时就要看一下自己头上。 　　想了想，又到阳台把晾衣杆拿上，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 　　他的动静挺大，可是室友竟然都没有动静。等全部东西都收拾好之后，俞蘅匆匆出门，把门锁了起来。楼道黑漆漆的，俞蘅按照陈恒的记忆，通过水管从二楼爬了下去，没有惊动宿管翻过围墙，往教学区跑去。 　　“这两天这所寄宿高中正在进行模拟考，考场是封住的”。俞蘅想了想，选择了高三楼，为了保证高三的学生能够心无旁骛的学习，高三的教学楼比较偏僻，又为了让学生节约时间，学校内两间食堂有一间就在高三楼旁边。 　　俞蘅路过食堂的时候，看见食堂门口的自动贩卖机，于是上前去。陈恒刚从家里拿了五百生活费，全部充进饭卡，自动贩卖机可以用饭卡付账。于是俞蘅将五百块全部刷掉了，搬空了两台自动贩卖机。自动贩卖机卖的东西挺多，饮料一类，饼干鸡爪干脆面几类，价格贵一些，因此自动贩卖机的东西全部加起来，俞蘅还是提得动的。他从食堂侧门找到两个米袋，通通装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本文金手指emmmmm 第5章 新手任务02 　　他先将东西扔到二楼，陈恒是个学霸，爱学习不爱运动，这一扔差一点把手和腰扭了。俞蘅活动一翻，先爬到树上，再跃上二楼。提着东西抹黑爬上了最高层，找了一间教室后关门关窗，俞蘅才松了一口气。这会儿才觉得手抖得厉害。 　　他抖着手打开一瓶酸奶，冰凉的感觉激得他又抖了几下，刚刚的那股劲儿慢慢沉稳，他开始思考接下来的日子。 　　首先，食物是够的，他一个人省着点可以吃半个多月。其次，地点暂时安全，这栋楼总共五楼，一楼楼道有铁门，地点偏僻，短时间不会有丧尸来这里。第三……他的目光落到地上的晾衣杆上，他缺少武器。食堂有刀，不过食堂是锁着的。 　　俞蘅看了下时间，三点二十分。陈恒记忆里没有确切的丧尸出现时间，只知道是夜里。 　　“rt9009？有丧尸爆发的确切时间吗？” 　　“请自行探索。” 　　俞蘅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趁现在还平静，到食堂去弄两把刀。 　　他灵活地来到食堂，通过窗户爬了进去，来到食堂大厅，通过打饭区的窗口爬进了厨房。选了一把剔骨刀和一把菜刀。 　　“你是谁？”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吓得俞蘅手一抖碰落了一个菜盆。 　　“你是哪个班的？大半夜在这里干什么？”俞蘅转身，凑着月光，他认出了这是食堂的厨师，不知道叫什么。男厨师大约四十多岁，穿着背心，睡眼迷蒙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我——”怎么解释？大半夜来厨房拿刀，能怎么解释？ 　　男人也看到了，打了个哈欠：“你拿刀做什么，放下。哪个班的。”边说边打开一盏灯。 　　俞蘅觉得刺眼，一会儿才适应。“我……我买了个西瓜，想借把刀回去切……”什么鬼！ 　　“坐着，等一下天亮了打电话给你们老师。都高三了怎么还不学好……”男厨师倒是挺淡定。俞蘅不知道的是，这所高中前年确实出现过高三学生压力过大夜里跑食堂大厅敲碗打盆的事情，因此面对定时炸弹的高三生，他心里是有准备的。 　　俞蘅打小是乖学生，遇到这种尴尬的情况，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应对。而现在又是关乎生死的时候。他坐在食堂的椅子上，看那个厨师开后门，又打电话，听着好像是在跟菜贩子说话。 　　“算了，来把名字写了，班级姓名，学号……行了，回去睡觉吧，明天不是还要考试吗？”俞蘅知道这是要记下去报老师的，他下意识写了室友的消息。 　　俞蘅往宿舍楼走，等到那个男人开着车走了，才再一次摸进厨房，飞快摸了两把刀就跑。等到回到教室，已经五点了。 　　他锁好门窗，设了一个两个小时的振动闹钟，这才睡了过去。刚睡醒又被冻醒，他跑到其他教室将窗帘解下几张，也不管脏不脏，包着自己就继续睡。他实在太累了，一觉睡到两个小时后，连梦都没做。到厕所洗了一把脸后,他来到走廊远眺。 　　现在是三月份，天亮得晚，七点钟天还有些暗。不过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校园内零零星星走动的影子。 　　太安静了。 　　俞蘅想，其实是他在睡梦中错过了刚爆发时的惊恐尖叫。接下来，他在这里呆了三天，每天站在高处看向外头，关注着撤退军队的踪迹。他不愿意太消极，于是第二天开始积极地锻炼着身体。 　　混乱开始蔓延到这边是在第四天。俞蘅听到尖叫声由远及近，探头一看，是一群学生从远处奔来，直直冲向食堂。他们打破了食堂的玻璃窗进去。俞蘅想，第四天了，军队还没到，人却已经耐不住饿了。他感恩系统提前将他投放到任务里，让他能够提前存一些食物。 　　食堂很快就围了一圈丧尸。丧尸嚎叫着拍打着着门。正门被铁门锁着，后门——那天那个男厨师出门采购，将后门的铁门打开了，现在只是一层玻璃推门。很快食堂就沦陷了。学生们勇敢地拿着菜刀砧板铁锅等武器冲了出来，就像俞蘅第一眼看中这栋高三楼，这群学生也是。 　　俞蘅跑回自己的窝。他看着自己还剩下许多的食物，想象得到那些学生上来之后的表情——食堂门口有五台自动贩卖机，其中两台被他搬空，只剩下三台，食堂有米有面，可能还有其他做菜的材料，但都不是即食的东西。 　　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解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需要花费口舌，而且不利于自己融入那群学生。 　　他挑出所有小体积的食物比如巧克力糖果饼干放在身上，又装了一些饼干膨化食物在书包里，其他的东西俞蘅整理到一个米袋，塞到了男生厕所最后一个厕所间，最后一个厕所间是清洁工放置拖把扫帚等杂物的地方，平时没人会打开。里面太乱了，俞蘅将袋子塞进去，外表上看，跟杂物没区别。 　　接下来，俞蘅将自己弄得乱糟糟的，混在了学生堆里，这群学生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才组团出来找吃的，路上不少同学被丧尸咬了，场面混乱，没人发现俞蘅是中途进来的。 　　“怎么办呜呜呜……陈树为了保护我被咬了，怎么办呜呜呜……”学生们陆续爬上了教学楼，没有及时上来的已经被丧尸留下了。他们一口气爬到最高层，仿佛这样才能够获得安全感。停下来之后，学生中有人哭泣出声。 　　“他会变成丧尸的！我们不能跟他待在一起！”另一个恐惧的声音尖利地叫起来，同时动作极大地往后退，俞蘅刚好在她后面，一下子被撞倒了。女生赶紧道歉，俞蘅摆摆手。 　　“可是，可是陈树他……”赵菲菲哭着，“我们就这样不管他了吗？”少年的舍身相救，对少女来说是瑰丽而美好的，同时又因为这样的背景之下，添加了绝望苦涩的味道。赵菲菲抱着陈树哭，陈树已经嘴巴黑紫。陈树心里也是害怕的，他亲眼看见同学被咬之后又晃晃荡荡地站起来……可是喜欢的女孩子就在眼前，他的心里有无尽的勇气。 　　“把我绑起来，锁到厕所里吧，小说里不是说了，被咬之后可能不会死，会有异能吗？”这番话给了赵菲菲希望，她点头，“好好！你一定会没事的，我就在外面等你。” 　　他们这一群人有二十一人，里头七个男生，于是几个男生合力将陈树搬到二楼的厕所里。门锁上了，不过里面的人可以自己打开，男生中一个叫做林远航的男生说啊：“菲菲走吧，如果他没事，自己会开门出来的。” 　　一群人回了五楼，松懈下来之后大家各自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许多人都趴在桌子上休息，也有男生直接在后黑板下来的空地上坐下来。 　　“我饿了……”吴如心小声地对她的朋友李倩妮说，她的朋友就是刚刚撞到俞蘅的女生，短头发，看起来有点强势。李倩妮直接说：“我们先吃东西吧，大家都饿了几天了。” 　　不少人附和。 　　刚刚是累过头了，而且见了血腥犯恶心。现在歇息过，人缓了过来，胃部的饥饿感就翻倍地涌起来。 　　东西就在桌上，乱七八糟的，林远航站出来说：“大家都是一起出来的，这一路上一起经历了生死，有的同学没有拿到吃的，我的意思是，大家的东西都充公，一起分享。当然了，分享食物，以后就共担风险，这个世界不知道要持续几天，团结才是力量。大家的意见呢？” 　　他人高马大，说的话很有道理，又摆出要做领袖的姿势，除了几个人脸上有些不满，其他人都默认了，拿了吃的的人也将手上的食物放下。 　　林远航冲自己的朋友点点头，那两个男生就过去将东西合拢，又一一分了，一人一瓶水两块饼干一包凤爪一只真空卤蛋。剩下的东西除了这些即食品，就是两袋大米和一大瓶的桶装水了。 　　俞蘅将自己被倒空的书包拿回来，接到食物后，默默地随大流找了个角落吃起来。吃了一个卤蛋，又喝了两口水，他将剩下的收到书包里。这里的学生每一个人都背了书包，吃剩下的也跟俞蘅一样放在书包里。 　　“我都送过去了，放心了？快吃吧。”这个时候林远航也回来了，他去给陈树送吃的了。 　　赵菲菲：“他还好吗？” 　　“听声音还不错，今晚我再过去瞧瞧。你就不要去了，赶紧吃东西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李倩妮翻了一个白眼，不过没说话。 　　因为学生的动作，高三楼这边也慢慢地有丧尸聚集起来了，其中包括在路上被咬的同学，也随着丧尸流晃了过来。吴如心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室友，顿时情绪奔溃了，哭得喘不过气，她也不敢出声，肩膀一耸一耸地抱着李倩妮。 　　其他同学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不断有人哭起来。 　　“敏敏还在宿舍等我呢，怎么办呢？”一个男生挂了电话，一脸难受地揪自己的头发。 　　“你要回去吗？”林远航问，“如果你要拿吃的给陈敏，我不反对，不过你只能拿到你那一份食物，陈敏没有出过力，如果给她一份食物，对其他同学不公平。” 　　男生听了，脸更黑了。 　　而林远航这一番话明显得到其他同学的赞同，李倩妮脾气火爆，直接说：“是这个道理，这些吃的是我们卖了命拿到的，那些不出力的人好意思拿嘛？” 　　陆续有人符合。说实话，有勇气跑出被丧尸重重包围的宿舍楼，这里的每一个学生都是报着必死决心的，对其他人就有些瞧不上。 第6章 新手任务03 　　俞蘅也不发言，他的任务介绍里，只有简简单单的任务目标，其他的信息一概没有，于是只能假装沉默寡言。遭逢大变，变得话少是很有说服力的。没想到他安安静静的，男生却转向俞蘅低声吼：“陈恒，你都不说一句话？敏敏虽然选择了我，但是你的喜欢就这么廉价吗？这关乎她的命，你就完全不在乎？” 　　卧了个大槽。 　　不过三言两语，俞蘅大概也清楚了，他直接说：“对。”男生瞪着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除了一些鄙视的眼神，谁也不能说俞蘅错了。 　　下午的时候，林远航提议将这栋楼的两个楼道的铁门都检查一遍，最后发现一个铁门有些松垮，这可吓坏了大家。连忙就近搬了许多桌椅，堆了好几层卡到楼道里，这才放心。因为这个，林远航又提出要安排人守夜和巡逻，获得了全票通过。 　　就这样，慢慢地林远航开始了自己的“领袖”生涯。 　　吃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二十一个人消耗的量也大，林远航决定要去学校里的小卖部取食物。 　　这所寄宿高中的构成简单，一个年级一栋楼，一栋实验楼和一栋行政楼和六栋宿舍楼。高一楼和高二楼成一排在学校东边，隔着一个操场就是实验楼和行政楼，行政楼旁边是两个食堂之一的老食堂和学校内唯一一个的小卖部。六栋宿舍楼都在北边，高三楼在西边，另一个食堂在西北边，刚好俞蘅他们这批学生都是高三生，住的宿舍在西北边，最近的食堂就是这个食堂了，因此他们这一批才会第一选择这边。 　　现在吃的都快告罄，连食堂的材料比如紫菜干火腿热狗都吃了，只能将目光放到较为远处的另一个食堂或者小卖部了。 　　林远航其实有些后悔。他就应该先到小卖部那边去的！那边吃的东西多，如果最开始是往那里去，现在就不用再为了吃的冒险。不过这是消弭士气的话，他不会说。 　　可是他不说，还是有人心里害怕，这一次他提出要过去，意思是说所有人都去，挪个据点，就有人提出不敢去。只是安全地呆了四天，那股冲出宿舍的勇气就被安逸消耗得差不多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再次面对那些吃人的怪物。 　　林远航认为，人多力量大，出于此心，就找那些意志不坚定的同学谈心，之后除了吴如心，其他人都决定一起出发。 　　“如心这个状态，去了也是送命，让她呆在这里吧。”李倩妮说。 　　陈敏的男朋友立刻就阴阳怪气起来：“不出力可分不到食物的。” 　　“你放心，我会帮她出那分力，如果不成，我就把我那一份分一半给她。”李倩妮直接撅了回去，“林远航，这样可以吗？”得到林远航的肯定后，又冷笑：“我如果活着，自己会来给如心送吃的，劳烦不到你的头上，你还是好好想着你的敏敏吧！” 　　周翔的脸铁青，其他人也露出鄙夷的神色。周翔之前被告知只能拿自己的食物分给陈敏后，并没有真的返回宿舍。第一晚，他在黑暗里哭，说可怜陈敏饿肚子，不少女生心生怜悯。结果过了这几天，周翔一句不提陈敏，就让女生们觉得他贪生怕死。 　　女孩子们逢巨变，父母不在身边，最能依靠的不就是男朋友了？周翔一开始表现优良，可评选最佳男友，不少女生心生羡慕。李倩妮是陈敏的室友，不过关系很一般，她虽然个性独立又强势，不过也羡慕过陈敏。她在宿舍里武装自己，陈敏抱着手机梨花带雨地跟周翔诉苦，得到了男朋友的承诺。对比之下，确实有些心酸。 　　结果周翔的后续表现，实在让人无语。李倩妮还碰见过周翔挂断了陈敏的电话，他们之间的来电是有特殊铃声的，陈敏在宿舍秀过恩爱，所以她印象挺深。前天通讯断了，也不知道陈敏有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俞蘅在旁边看着这些矛盾，对李倩妮是很佩服的。十八岁的女生为了朋友，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他设身处地地想，为了他父母，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回来。 　　出发前，他们又去了一趟食堂，打算每人配备一把刀或者其他武器。 　　这是俞蘅第一次直面丧尸。他异常小心地跟在后面，仔细地观察这些学生怎么动作，首先是林远航，下楼之后他走在了最前方，用铁锅拍开丧尸扑妖过来的头，另一只手握着菜刀砍到丧尸的脖颈。从这几天的相处中，俞蘅从对话中得知，只有被丧尸咬了才会变成丧尸，这里的人不少人都被抓过，至今还活得好好的。而陈树……在第二天早上林远航去送吃时就被发现，已经变成丧尸了。 　　绝对不能被咬到。俞蘅已经利用所有条件，将窗帘将自己裹了一圈，连脸都做了一副口罩遮住，浑身只露出眼睛。 　　一只穿着校服的男丧尸扑过来，俞用力拧住丧尸的一只胳膊将它转了个身，再将刀砍下去。那种手感太过恶心，俞蘅的喉咙一紧，胃部翻涌，赶紧咽口水将那股呕意压下去。 　　到食堂这一路，俞蘅就杀了七只丧尸。一只衣袖被咬破了，他坐下来，趁别人还在选趁手武器，打开书包拿出早截好的布条，仔细地将手腕包好。 　　李倩妮在他身边坐下来。两人都没说话，很快修整之后，一群人再次出发了。 　　这一次可以说是损失惨重。经过一个多星期的发酵，学校里的丧尸数量上升，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好不容易到了小卖部，人数锐减了一半。这还不是最大的打击，大家看到小卖部大开的门，以及里面空荡荡的货架和空无一物的仓库，这才崩溃了。 　　“怎么办？我们来晚了！” 　　大家堵住小卖部的门，坐在地上，仅存的四个女生靠在一起哭，哭声中满是绝望。俞蘅因为自己还有存粮，所以还不到绝望的地步。他还有理智去分析，这家小卖部，是有人住的，老板一家三口就住在小卖部阁楼，晚上宿舍熄灯之后，小卖部也会跟着关门。这么看，小卖部可以说是食物充足的安全地方，可是现在老板一家都不见了，东西干干净净。 　　门外的丧尸锲而不舍地拍着门，他们急需转移阵地。林远航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他和朋友商量了一下，决定再上食堂看一下，这样才甘心。 　　“有可能是学校的老师将东西收走了。”林远航说，行政楼最上面一层是老师宿舍，平时住的是生活辅导老师，一年级一个老师，合起来有三个。这个说法很牵强，不过总归有了一些希望。 　　接下来，他们翻遍了食堂，只找到几块落单的面饼，又翻上了行政楼，一个人都没有。一群人在绝望里度过了一晚，连林远航也没有气力再去想对策了。 　　俞蘅站在行政楼的最高层，看着远方，从这里隐约看得见校门口，外面的丧尸在街上游荡。肚子传来饥饿的绞痛，他深吸一口气压了下去。 　　他身上只剩下藏起来的五根德芙两只士力架和三颗真空卤蛋。剩下的食物在高三楼，除非山穷水尽他不会回去取——当然他也做好了那些东西可能被别人发现的准备。因此，他除非饿到受不了，身上的东西是不会动的。 　　他不知道军队什么时候会来，从这看不到未来饥饿的黑暗中，他慢慢地融入到这个世界，而不再以观光客的身份。这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 　　“rt9009，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这个世界以及未来宿主到达的世界，都是其他位面真实发生过的。” 　　“那我是来到了过去？如果陈恒活了下来，不是改变了历史吗？” 　　“宿主有这样正的历史观是很好的，不过不用担心，这些世界都是我们公司利用特殊的科技，截取其他位面历史演变的时空记忆碎片，加工后映射成任务区间，所以不存在改变历史的问题。” 　　俞蘅真的惊讶了：“你们公司真厉害，这样的技术都能掌握？” 　　Rt9009的声音明显荡漾了一点：“我们公司很厉害的，希望宿主能够科学使用本系统，并且能够在未来给个好评。” 　　俞蘅忍不住笑了，点头答应下来。 　　忽然，他看见操场那边有亮光，像是手电筒在摇晃。其他人也看见了，纷纷出声：“那里有光！”“肯定有人在那里！” 　　“发出光的地方是礼堂。”李倩如的眼睛蹦出光亮，“那里只有一个大门，除了周一校会平时都不会打开，肯定是老师在那里，只有他们有钥匙！” 　　这个推测有道理。 　　即使没道理，就冲那里有人在，他们这群迷途的羔羊也会选择过去。 　　第二天，他们往操场旁边的礼堂去，到了礼堂门下，几个学生忍不住喊起来：“有人在吗？老师！”“老师！”几个窗户上探出头来，其中一个就是他们的生活老师，林远航眼睛一亮：“何老师！我是高三一班的林远航！” 　　何老师显然也很高兴，喊：“注意安全，我去开门！” 　　很快门开了，一群人处理掉周围的丧尸，顺利地进门。 第7章 新手任务04 　　进了门发现，礼堂里面的学生挺多，一看，礼堂里的座位坐了有四分之一，要知道这个礼堂是举办校会的，也就是全校师生一起参与，里面体积不小，有上下两层阶梯状的座椅。现在看，二楼几乎坐满了一大半。 　　“你们没事吧？要没有被咬？”何老师一叠声地询问，几人的眼光落到周翔和另外一个女生身上，两个人的脸色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 　　何老师叹了一口气，招手叫来两个男生：“带他们到后台去，绑紧一点。”又对周翔两人说：“别怪老师狠心，这里这么多同学，之前我们已经吃过苦……放心吧，不会赶你们走，在你们没有……之前，会给你们送吃的。” 　　接下来又让几个女生来帮他们上药。俞蘅的小腿被抓了一道，又痒又麻，用酒精消毒时简直像蚂蚁挠心，帮他上药的女生安抚地对他说：“上了药，很快就会好的，忍一忍。”说着将红花油抹上去，“何老师组织男生到医务室找药，不太顺利，将就着抹抹吧。” 　　“谢谢你。” 　　过了一会儿，俞蘅他们每人分到一瓶水和一包方便面。 　　“没有热水，直接配水干吃吧。” 　　俞蘅却还是要了一个碗，将方便面泡软了再吃。刚吃了两口，大门再次开了，这一次进来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俞蘅眯眼看去，认出里面还有一个陈恒记忆里面的另一个生活老师，还有五个很高大的男生，剩下的男人似乎是学校的保安，陈恒记忆里都有印象。 　　“老何，这几个是新来的？”为首的男人一开口就让俞蘅觉得不对劲，果然，男人继续说：“我们几个虽然是学校雇的保安，不过这不代表着这个时候还要天天为你们卖命，我们几个累死累活的，你今天接收几个学生，明天救济几个学生，吃的哪里来？老子不干了！” 　　何老师脸色不好，勉强笑：“老曹，知道你们受累了，等以后我会向领导——” 　　“领导可能早归西了，还等他们给我们发奖金？”老曹打断何老师的话：“老何，我敬重你，不过真的没办法继续下去了。我也惜命。”他松开了自己的手，露出血迹斑斑的手肘：“这么多学生，你口口声声说孩子还小，不让他们出去，就这几个——”他眼神点点那四个男生，“再加上我们几个，怎么供得上这么些人？”眼神往礼堂扫了一圈。“这几天来来回回几趟，我的同事也死了几个，攒回来这些吃的，也算我们对得起这些学生了，今天起就一拍两散。” 　　老曹说完示意自己的同事，他们将今天搜回来的吃的放下，分出那五个男生和应老师的份：“这些是你们的，自己处理吧。”之后就带着自己六个同事搬上东西往一楼阶梯走去，找了一个地方就安置下来。摆出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姿势。 　　何老师和应老师两人对视着叹了一口气，两人去点东西。 　　“这些东西，省着吃也只能吃两天。”何老师再叹气。 　　“让学生们也出去找吃的吧。”应老师说，何老师脸色不好，并没有应声。 　　应老师走出来，扫了一圈，大多数都是眼神怯怯，躲躲闪闪，心也越发沉下去。 　　“应老师！你的脚脖子在流血！” 　　应老师摸了一把脚脖子，果然都是血。 　　“您别碰，我给您包扎。” 　　那四个男生被围起来询问，俞蘅也凑过去听。 　　“校外那个超市快空了，吃的都不多，如果再不拿多点吃的回来，可能就要被被人拿走了。” 　　“丧尸越来越多，如果不是曹叔撬开一辆车，我们都回不来。” 　　安静一瞬。 　　有人说：“可是他以后不管我们了。”语气有些埋怨。这得到不少附和。 　　四人都是体育特长生，一个宿舍的兄弟感情很好。徐天年纪最大，也是室长，为人仗义大方，平时宿舍其三人都以他为首。他的想法比较成熟，看出老曹他们的不满，为了缓和他们的情绪，也为了磨炼自己和兄弟，昨天他提出一起出门找吃的。可惜这一趟太不顺利，有一个保安大哥也牺牲了，老曹这才爆发。 　　他可以理解的。 　　目光转向周围的同学，他在心里摇摇头。这种时候还想靠着别人，埋怨别人不照顾你，哪里有这样的霸王条款？别人又不是你的亲生爹妈。 　　他的想法是不会说出口的，他做出受伤太累了的模样，很快周围就空出来。 　　“徐哥……”他宿舍的老四撇撇嘴，摊了摊手。示意老曹分给他们的食物被取走充公了。 　　之间看老曹他们辛苦找来的食物被充公还觉得理所应当，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是真的会心生不甘的——那是卖命换来的。 　　徐天向他摇摇头，低声说：“再等一等吧，如果不行，我们也走。我一定会尽全力让我们都活下去的。” 　　两天后，食物告罄。再过了一天，礼堂发生骚动。何老师应对不暇，与老曹的交谈没有效果，整个人都憔悴了。他只好考虑应老师的建议，动员学生一起出去找吃的，可是稀稀疏疏的，只有二十来个学生站了出来。其中就包括俞蘅他们那一群人。 　　这一次出门出乎意料地顺利，校外那条路上的丧尸不知道是不是被别人引走了，地上有不少丧尸的尸体。 　　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他们仔仔细细地搜刮了一遍超市，吃的没剩多少，连同纸巾卫生巾都一起装袋带走。 　　门口还要一辆被遗留下来的车，将驾驶座里面丧尸化的司机拖下来后，林远航自告奋勇：“我会开车！” 　　徐天点头，对其他人说：“其他人先回去吧，这辆车坐不了那么多人。我们到远一点的地方看一看。” 　　最后决定徐天和他宿舍的三人，加上林远航和他一个朋友，一起驱车出发了。 　　俞蘅跟着人群回礼堂。 　　这一路真的挺顺利，丧尸不密集，大伙齐心协力就能对付。回去之后，何老师也挺高兴。应老师私下跟何老师说，改进一下食物分配制度，出门出力的孩子分得多一点。何老师不以为然：“都是好孩子，区分那么清楚不是让他们之间起嫌隙吗？” 　　应老师叹气：“你要看老曹他们的教训，没有人肯一直付出的。更何况是地位相等的学生？”老曹他们还有一层学校雇佣的身份在约束着，这些学生自己都是孩子呢。 　　何老师不同意，应老师也没办法。他平时处事严厉，不比何老师亲切平和人缘好，因此何老师不赞同，越过何老师，学生们不会买他的帐。再说这对其他学生来说并不是好事儿。 　　乱世用重典，赏罚要分明，老祖宗的话总是有道理的。这样一味地和稀泥，迟早会出事。 　　之后的几天，他们几乎天天出门，可是带回来的东西还是急剧地消耗。徐天开始对老曹他们当时的处境感同身受。 　　杯水车薪。真的太艰难了。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徐天他们发现了一辆车，里面堆满了一箱一箱的牛奶。 　　“我们在路上看到的，本来想撬锁自己开，没想到后面都是成箱的牛奶！”“应该是别人运货的，你们运气真好！” 　　于是今晚每个人都分了一瓶，一车牛奶彻底分完了。应老师对何老师的做法不赞同，也无可奈何。 　　徐天拿着四瓶牛奶，想着刚刚跟何老师的对话，真正失望下去。 　　俞蘅将牛奶慢慢地喝掉。鼻尖充斥着腥臭味，他左右看了看，他们这一群出去的学生回来后，其他同学都不愿意跟他们待在一起，因此无法洗澡，身上的味道真的令人作呕。因此他们一群跑到一楼的角落待着，每个人身上的味道汇集在一起，更浓重了。 　　他看到徐天宿舍几人聚在一起说话，林远航也和朋友聚首聊天。他一直随波逐流，等着救助。但是现在看来似乎需要作出选择了。他虽然才毕业一年，在公司做小职员，经历的勾心斗角却不少。最普遍的就是分团体现象。在一群人里面，总会有人强势有追求，有人甘于平淡愿屈于人下。利益绩效也促使着团队分化的斗争。 　　现在这个情况，僧多粥少。那些粥还是少数和尚种田收割熬煮的，矛盾产生是必然的。 　　在俞蘅看来，徐天是个有主意的高三生，他不像其他学生将希望寄托在老师身上，他更加独立。而且跟室友感情好，重情义。这一次出去，他就见过两次他对室友伸出援助之手。 　　咦？俞蘅眨眨眼，又赶紧移开视线。他看到徐天室友中的一个瘦高个在偷偷藏东西，其他人在给他打掩护。 　　他们也开始为自己着想，有所保留了。 　　在俞蘅移开视线之后，老四掰出一截士力架依次塞进其他室友嘴巴里。低声说：“还好我藏得快。”不然自己手头啥都存不住。“老大，我们以后怎么办？” 第8章 新手任务05 　　徐天慢慢地含化那块士力架，很甜，刺激得唾液分泌，他却舍不得往下咽。他低声说：“我们对外面有了大概的了解，吃的东西是一日少过一日的，以后我们……自己多存一点吧。”这是默认脱离何老师的管理了。他心里羞愧，能够理解何老师的苦心，但是真的太难了，那么多人压在肩膀上，其他人却觉得理所应当。 　　那么多的牛奶，哪怕多分两瓶给他们这些出力气的人呢？他们是体育特长生，高壮，又是少年人，吃得多。这几晚夜里，总是饿得烧心，翻来翻去睡不着。想要牛耕地又不让牛吃草，哪来的道理。 　　“你是懂事的好孩子，就不要计较这些小利益了，你看见了，我们这么多人，就是平均分配还有些困难。”哪里能再挪出一些给你？ 　　可是那些东西是他们带回来的。 　　他们也想要活下去，没有人想死。那就一起豁出去卖命吧？谁的命比比人硬？比别人不值钱呢？ 　　“明天找到食物后，我们就不回来了。”徐天怕撕破脸后，东西会被抢走。这种想法是很消极的，可是他必须做这样最坏的打算。而且他不想跟同学和老师正式敌对起来。“如果在外面找不到适合的落脚点，我们就回学校，到高三楼那边去，听林远航说，那里就一个女生在。” 　　因为昨天的顺利，今天何老师又动员大家出去：“一鼓作气，如果今天收获好，今后几天就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了。” 　　愿意出去的人比昨天多，有四十多人。昨天开的车有两辆，徐天他们开了一辆，俞蘅也挤了进去。另一辆车是林远航开，两辆车在前面开路，其他学生跟在后面安全不少。 　　他们来到另一条街道的一家超市，超市里面已经被占领了，他们刚刚清理好丧尸上前敲门，一个男人就挥着刀从窗户探出头来：“走开！这里有主了！” 　　“叔叔，可不可以给我们一些吃的？” 　　男人笑了，盯着那个说话的女生：“你陪我玩一玩，可以给你一包方便面。” 　　这种简单粗俗的话，女孩子什么时候遇过，霎时又气又羞。 　　“我们马上走。”徐天觉得这个男人不好惹，转身招呼人走。身后男人吹口哨：“同意了可以再来找我啊哈哈！”隐约有其他男人的调笑声：“那么小你都看得上？”“嗨！小妞嘛……” 　　接下来很不顺利。找到的几家小超市小门店，不是被搬空了，就是有人在，收获极少。收获较大还是在一家药店。酒精药粉绷带等被搜刮一空，角落的货架上有被遗落的红枣枸杞，红枣有干的，也有袋装的蜜饯，收拢起来有十八包。 　　“何老师说——”林远航的话说一半，徐天就打断了：“我知道，所以我只拿我们几个人的份，其他的你都拿走。”他们开车速度快，早到这里，有十个人，徐天拿了七包。 　　这是按在场人头拿的。 　　俞蘅说：“我的份也一起拿。”说着取了两包，然后塞到徐天手里。 　　徐天看这个一直沉默寡言的重点班的男生，对上他的眼神，然后点点头，将东西转手给老四让他收好。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所有东西都要交给何老师的。”林远航皱眉。 　　“你就别管了。”徐天挥挥手，“我们到别的地方看看。”俞蘅跟上去，面对徐天询问的目光，他想了想说：“我觉得你们比较可靠，我也想要活下去，等到救援，然后……和父母团聚。我不会偷懒，让你们吃亏的。” 　　这是大实话，徐天看得出俞蘅表情的真诚，于是点点头。 　　“车快没有油了，得先找一个加油站。” 　　于是他们拐去找加油站。几个人合力清理掉丧尸，这才开始拿油管加油。为了让这个小团体看中他的价值，俞蘅刚刚出了大力气，因此这会儿累得直喘气。扶着车休息的时候，他看到站内有人影。他走上前去仔细看，果然是一个人。男人对上俞蘅的目光，拎着钢管打开门走了出来。 　　“你们是……前头那边的高中生？”徐天走过来，点头：“有什么事儿吗？”遇到之间超市那个男人之后，徐天就知道，现在面对大人，他们需要的不是依赖，而是警惕。 　　男人说：“你们有退烧药吗？维生素和银翘也可以。我可以拿一桶油跟你们换。” 　　一桶油很让人心动，这样短时间内不用找加油站，可是他们没有药。徐天刚摇头，俞蘅就说：“徐哥，我有。”取下书包摸出一盒退烧片递给徐天。 　　离开之后老四问俞蘅：“你哪儿来的？”“刚刚的药店拿的，我还拿了维生素板蓝根夏桑菊钙片……”陈恒的书包超级大，被俞蘅塞得满满当当的，为了节约地方，他将外包装都拆了。在药店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些东西，他就顺手拿了很多。 　　“你要吃吗？”俞蘅拿出一块板蓝根。 　　老四点头，于是俞蘅每人分了一块。 　　“好甜啊……”板蓝根融化在嘴里，带着甘甘的甜味，很让人生腻，不过每个人都很喜欢，就像小孩子吃到喜欢的糖果一样，脸上不自觉露出欣喜。 　　“我就看中它又甜又清热解毒。” 　　俞蘅的话得到赞同，“嘿陈恒，你这脑子灵活哈哈哈。” 　　“你们这些学霸，脑子真好用，我就不明白了，物理化学数学那么可怕的东西，你们怎么还能学得那么厉害。” 　　俞蘅笑笑：“再学霸，在这种时候都没用，又不能当饭吃。等一下——徐哥停下车。” 　　拉下车窗一看，那里果然是一个快递小中转点。 　　“我们过去看看，可能快递里有我们能用的东西呢？” 　　这听起来很让人心动。一票通过后，徐天拐弯进去，门口没有丧尸，中转点大门大开，散落了一地的快递。 　　“把车堵门口，把门关上，对了把油拎进来！”乱了一会儿，他们安置下来。 　　屋里有些暗，不过大伙拆快递的心情很愉悦。东西乱七八糟，有用的东西不多，吃的少，不过也有，拆出来一堆零食和两箱蒙牛，这是最惊喜地收获。 　　“这件衣服可以，来来大哥你换上。”于是徐天换了一件新卫衣，衣服是新的，带着刚拆包装的崭新气味，他浑身不自在，看得大家哈哈大笑。 　　俞蘅拆出来一个水晶球，里面是木头屋花草还有一个卡通小美女。一摇晃，里面就下起了雪。他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忍不住又摇了两下。将水晶球放进盒子里时发现，收件人是李倩妮。 　　她第二次独身去高三楼给吴如心送吃的，还没有回来。 　　俞蘅将盒子装好，放到旁边。 　　拆快递拆到下午，收获不错。 　　“今天就不回去了吧？” 　　“可以，这里可以暂时住下来。我刚才看了一下，后面有一间卧室，有一个上下两层的床铺，我们五个人挤一挤。陈恒和老三老四比较瘦，一起睡下面，我和老二睡上面。” 　　“那挺好，抱一起睡暖和。”老三笑嘻嘻，一手勾老四一手搭俞蘅。老四拍他：“你太臭了。”“嗨大家都一样，你也臭，我不没嫌弃你么？” 　　“这衣服都毁了，等以后让我妈给我买一件新的——”老四说着顿了一下，眼眶就红了。“家里不知道怎么样了。” 　　大家的情绪低沉下来，俞蘅说：“只要我们活下来，总会有再次团圆的时候，我们一定会活下去的。” 　　他们挤在一起睡了一觉。梦里，俞蘅看到了撤退的军队迤逦而来，他和徐天他们抱在一起欢呼，然后画面一转他到家了，俞母在擀饺子皮，说要给他包饺子吃，就包韭菜猪肉馅儿的。把他美得，抱着他妈就撒娇。这时候有人敲门，一声一声跟讨债似的，他过去开门，门一打开，一张腐烂的脸扑了过来。 　　俞蘅被吓醒了。 　　真的有人在敲门。徐天他们几个不安地翻身，俞蘅自己爬起来，跳下床。拿着刀来到门边，听了一会儿，果然是丧尸在拍门。等了一会儿，隔壁的门响了起来，看来丧尸到隔壁去了。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门，铁门好好的。这才靠着门眯着眼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俞蘅：困=_= 第9章 新手任务06 　　他们在这里适应得挺好。这边不像学校那里是人口聚集地，各门各户的，不少丧尸被困在自己家，即使跑了出来，数量也不多。怪不得后来老曹他们出来后，就没有再回礼堂。只要外面有落脚点，确实比在学校方便安全。 　　他们以这间快递中转点为中心，缓慢地往四周推进，慢慢地积累了不少东西，有了蜡烛有了手电筒，还在一家服装店了给每个人都换了一身新衣服。那家服装店在一家小商场顶楼。商场被搬得差不多了，不过他们捡漏来的零零碎碎的饼干糖果、货架下的矿泉水，够他们五个人消耗了。 　　期间他们遇到几波人，有一波人看他们年纪小，想要抢他们，徐天大高个站出去比出带血连肉的菜刀：“我们虽然年纪小，不过你们要抢，我们也会拼命。” 　　东西不多，犯不着拼命。那伙人就退了。 　　过后大伙儿都吓出一身冷汗。这种事儿可一不可二，下一回遇上非要拼命的怎么办？ 　　“以后我们避开陌生人，不要正面遇上。”俞蘅建议。徐天点头说好。“老三机灵，以后你负责盯着门口外面，有人来我们就撤。” 　　不过接下来的今天，他们完全不用去考虑这些了，因为连绵了4天的大暴雨降临，气温骤降。加上快递中转点这边是一楼，在暴雨隔天就有积水进屋，更加湿冷了。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够御寒，只好收拾好所有家当开车去找新的地方。 　　俞蘅提议：“之前那家小商场你们还记得吗？服装店在最上面的五楼，够高，也有保暖的衣服用。” 　　徐天：“对，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于是驱车去了那里。雨刷坏了，这一路开得艰难，连路都看不清。偶尔撞上几个丧尸，车身都颠簸得厉害。 　　好在暴雨似乎掩盖了人类活动的声响和气味，这一路过来，并没有发生丧尸连串尾随的现象。 　　“慢点开。”老二也说。路上的雨水以肉眼可见地速度上升。应该是整个排水系统都瘫痪了，这些积水排不出去。等到他们到达目的地将车子卡在商场大门口的台阶上，积水已经淹没了半个轮胎。 　　“老二老三先进去看有没有丧尸，小心点！”徐天招呼着：“陈恒和我盯着门口，老四速度地把车上的东西搬出来！” 　　俞蘅防备着门外，一只靠着墙角的丧尸晃晃荡荡地站起来，朝他扑来。他动作极快地将丧尸处理掉，刀面被雨水冲刷，留下暗沉的陈旧痕迹和破损的缺口。 　　抬头看去，有人隔着窗帘在从楼上看下来，又很快拉紧帘布。 　　“走吧，上楼。”徐天招呼他。 　　车开进了一楼大厅。 　　“看天意吧，如果一楼被淹了，这辆车也就废了。这场雨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可以用的车开。”徐天叨叨了两句，又想这是之后的烦心事，现在先不要想，影响心情。 　　于是一群人在检查了五楼的服装店是安全的之后，将门堵住。门是下拉式的，已经受损，老二和老三一起蹲在那里捣鼓，俞蘅就去换衣服。 　　这是一家普通的小商场，一楼是小型菜市场，二三楼是超市，四楼是普通家电。除了四楼，其他楼层都被搜刮完了。就是这一次回来，五楼的衣服也少了很多，也更乱。 　　五楼是一个大服装卖场，衣服平价，不好看却实用。快入夏了，现在春装多，这里还有不少冬装挂着。五个男生脱掉湿衣服，从内到外换了一身新的。徐天仗着自己身体壮实，还到外面冲了一遍雨，刺激得他直哆嗦，笑说：“嗨呀终于洗了一回澡。” 　　俞蘅就不敢这样。最近总吃生冷的东西，脾胃早就很脆弱了，再去冲凉水澡，人肯定得趴下。他用刀将店里的木制品椅子和收银台砍断。其他人过来帮忙，好不容易才收拾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木头。再小心地用一点汽油，木头很容易就点燃了。味道难闻，不过谁也不讲究。 　　再做了简易的支架，俞蘅将之前收起来的不锈钢锅架上去，奢侈地倒入三瓶矿泉水，煮沸之后每个人泡了一碗板蓝根。 　　在这样湿冷的天气，简直是完美的享受。 　　“好舒服啊……” 　　“再煮点粥吧，好久没喝粥了。” 　　于是翻出米来。米不多，拿着一个大塑料袋装着，四斤左右。因为没有条件煮，这些东西他们都没有存多少。不过人是铁饭是钢，总不能一直吃乱七八糟的零食薯片饼干充饥。 　　俞蘅盯着火，思考过后说：“等雨停，我们可以找那些……没人住的房子，里面应该有煤气灶。不要求天天吃热，至少隔个三五天要煮一回饭。”就是干饭也令人心动。 　　几个人都赞同。“以后得存一些大米。”“红豆绿豆花生也行，可以煮个八宝粥。”“那白砂糖也得存一些。”“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想吃甜的？白砂糖这种东西肯定难找。”徐天几个人插科打诨，看得出感情非常好。 　　俞蘅看着笑，心里想：什么东西，只要是能入口的，都难找了。 　　这场雨足足下了四天，俞蘅庆幸他们及时转移了住所，因为第三天起床的时候，一楼已经被淹了一半，他们的车只看得到一丁点车顶。更可怕的是，随着水波涌动，竟然卷来了丧尸。丧尸靠岸后循着人味往楼梯上怕。 　　于是他们让老二守着二楼的楼梯以防丧尸上楼，其他人加班加点地拆卸商场里的东西，稍做加工后放到楼梯做障碍物。除非一大群丧尸一起来，不然这个障碍可以抵挡得住。如果真有，这个障碍也足够跟他们留出逃跑时间。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排出轮班顺序，不用值班的人睡了个天昏地暗。 　　俞蘅躺在衣服堆里，美美地睡着，一个梦都没有，将这半个多月来辛苦劳累消耗的体力通过睡眠补充回来。到了第五天早上，久违的阳光出现，雨势只剩零星几点。到了傍晚水势也退得差不多，踩下去只到脚踝。 　　雨停了是好事，不过他们找吃的更难了。雨水浸泡坏了许多东西，即使找到包装完好的饼干，饼干的包装袋上也是一股丧尸特有的尸臭味。 　　“这一个，还能吃吗？”俞蘅迟疑了，“在水里泡了几天，都是尸臭味。” 　　“包装没坏，应该没关系吧？”徐天接过来一闻，皱眉说：“真的好臭，先别吃，收起来再说。老四，单独放，不要跟我们之前的东西混了。” 　　老四笑嘻嘻：“怎么可能，就冲它这么臭，就是弄混了我都分得清。” 　　“一楼难找东西了，以后我们直接上楼吧。” 　　大雨退了之后，真的是哪儿哪儿都是腐烂的臭味，遇上的丧尸更是恶心到吐出来，被水泡惨了，面目肿胀，像过期发臭还泡了凡士林的烂肉。 　　他们开始从那些空屋子里翻找。敲门之后没人应答就撬锁进去，他们用上了煤气煮饭。 　　其他四个人都没下过厨，俞蘅有四年在大学宿舍煮面的经验，因此是他下的厨。剩余的大米不多，俞蘅在这家的厨房里找到两袋子黄豆和绿豆，看桌上的豆浆机，应该是拿来榨豆浆的。他一起混在大米里，煮了一锅杂粮饭，一人能够分到一碗，吃在嘴里是充实的满足感。 　　“可以再煮个汤吗？”老四看到厨房里俞蘅找出来的紫菜，突然很怀念以前学校食堂大众餐那里提供的免费紫菜蛋花汤。他以前是完全不喝的，现在却想得紧。 　　徐天敲了老四一下：“肚子不饿就行了，剩下的汤等下一顿。”老四嘿嘿笑：“开玩笑的嘛~” 　　“今晚煮紫菜葱花汤，配饼干。”俞蘅在厨房窗户上发现一个巴掌大的小花盆，里面栽着葱，已经老了，不够切碎了煮汤调味还是很让人心动的。 　　这很明显是个独居的女人的住所，家具上一层灰，看得出很久没人住了。一些零碎的生活用品很齐全，冰箱里也有不少材料，不过因为停电许久早就馊腐了。俞蘅在卫生间找到剪刀和梳子，对着镜子给把头发剪短了，重点是刘海，遮住眼睛很难受。鬓角也剪了，后脑勺剪不到，就喊徐天帮忙。 　　徐天笨拙小心地下手：“我可没经验啊，剪坏了别找我。” 　　“没事儿，剪短就行。” 　　最后头发只剩下短短一茬子，不看脸，跟刚出号子的不良少年似的。 　　徐天嘿嘿笑：“这个好。”又招呼他的室友：“都过来，大伙儿都剪剪头发，看看陈恒这个，是不是很有型？咱们都剪这样，看着就很凶，没人敢惹咱们。” 　　缺心眼儿。 　　其他三人却热情高涨，配合得很。很快就新鲜出炉了四个傻缺。老四摸摸头：“以后收拾也方便，刚好天气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公害、无污染，环保绿色电灯泡，买四送一哦 第10章 新手任务07 　　气温在暴雨后，很明显地上升了。老四最怕热了，很快就脱下长裤长袖穿上短袖短裤。徐天说他：“小心被丧尸咬到了。”老四还是听他的话，又换了回去。 　　他们在那家空房子里定居下来。几乎天天出门，可是找不到可以开的车子——他们没有人会修车。攒的东西放在屋子里，出门的时候轮流留一个人守。 　　这栋楼有别人住，他们遇过几次，没有交流。俞蘅没想到在他守物的这一天，竟然被人撞门抢东西。 　　时间掐得很准，徐天他们刚出门才半个小时，门就被拍响了。 　　“开门！识相的就快点开，不然我们要抓撞门了！” 　　俞蘅却不太紧张，因为他们当初进来的时候，门就被他们弄坏了，后来定居，特地将门加固钉死，门后还抵了柜子和洗衣机，还将死沉死沉的茶几压在洗衣机里加大重量。 　　他们出门都是走阳台。 　　他没回声，外面又喊：“我知道里面就你一个人，乖乖开门，不然就不客气了！” 　　还摸清了他们的轮班，应该是附近的人。心里很气，却不能发作。听着外面撞门的巨响，俞蘅知道，如果这么撞下去，肯定进得来。 　　他飞快收拾东西，他们的东西着实不算多，他拣出不重易携带的装了一个袋，绑在自己的背上，又将刀带上，小心点地爬出阳台。 　　没想到好一个男人面对面。这间房在四楼，他们出入都是从阳台沿着水管往下爬，这个男人堵住路，俞蘅惊了一下，转身往上面爬。 　　男人在下方喊人，俞蘅沉住气，一口气爬到了六楼屋顶。探头一看，那个男的已经爬到五楼。 　　“臭小子看你跑，把东西留下！” 　　“东西我留在房里了，你们自己去拿，放我走吧。” 　　男人笑：“你小子，现在服软了，想得美，你背上的包我看见了，拿走了多少东西？给我放下。”说着继续往上爬。他的腰间也插着一把刀，沾着鲜红的血迹，看着不像丧尸的血，丧尸的血是黑紫色的。总不能是杀鸡宰猪留下的血迹吧？ 　　俞蘅的心在这一刻变得冷硬，他站起来假装跑开。男人果然轻视他，没有防备地爬上六楼，刚探出头就被狠狠地敲了一下太阳穴。脑子剧痛，一个慌神就掉了下去，好在瞬间抓住了水管，吊住了。 　　“老刘！还没完事呢？不就一刀下去的事儿，你再不下来，底下的东西我们自己分了哈！” 　　老刘回神后狠狠地抬头，吐了一口唾沫：“呸，你小子死定了，有种别下来。” 　　俞蘅不能不下去，他得通知徐天他们，不要没有防备就扎进来坑来。 　　这一栋楼只有这一边有一排水管，爬起来简单，其他方位没有借力点，很危险。 　　俞蘅只能庆幸好在屋顶是密封的，住户没有楼梯通往屋顶，他暂时没有危险。他不后悔，末世快一个月了，他们几个人困在这个区域，缓慢地搜刮每一寸地皮。这块区域存活的人真的不少，小团体大团体越来越多，更多的资源被占据，他们的东西实在是太珍贵了。他背上这些东西，是救命用的，他绝对不会放弃。 　　而且这群人行事凶恶，即使现在求饶，不一定会被放过。 　　那就拼命吧。 　　俞蘅在屋顶上转了一圈，距离这栋楼最近的就是东边的一栋写字楼，不过也有三四米远。好在写字楼也是六层楼高，拼一拼应该能成功。 　　俞蘅先将袋子用力抛过去，活动手脚后退助跑。陈恒长得高瘦，腿长，加上俞蘅有意识地锻炼，健壮不少。他一口气奔跑过去纵身一跃，双手扒住地面，一鼓作气翻了上去。 　　他立刻背起袋子，屋顶的铁门是锁着的打不开，他就找了一处水管，娴熟地爬了下去。落地砍了两只丧尸，他往徐天他们早上出门的方向去。 　　他们之间出门都会先说好今天的活动区域，方便双方有数。今天徐天他们去的是外环西路。这片地方住的人不少，来来往往的，时时清理丧尸不多。俞蘅从小路走，七拐八拐，爬上一处外梯，爬上了路口一栋楼的广告牌，坐在广告牌后面休息。 　　他坐着，广告牌的高度安全挡住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拿出水喝了一小口，他开始留神周围。接近中午的时候，他听到摩托车发动的声音。用到划破广告硬板，挖出一个小洞，俞蘅通过小洞看出去，两辆摩托车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一辆面包车。 　　很巧，一辆摩托车上的男人就是刚刚追他的那个人。看他们满载而归，驶入左边尽头的小区，俞蘅忍不住生气， 　　他在广告牌上呆了一天，到了傍晚才看到徐天他们。不过情况似乎不对，他喊住他们，飞快地下去。 　　“怎么了？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徐天的后背血红一片，血腥味吸引了不少丧尸。看到他们身后远远坠着的丧尸，俞蘅当机立断：“快点跟我来！” 　　这片地方他们算是比较熟悉了，只是徐天他们明显状态不好，俞蘅就自己搜罗地点，很快将他们带到一个安全地点。 　　“怎么不回家？”老四问。 　　那个地方也能被称为家了。 　　俞蘅的心酸了一下。“忘了跟你们说，你们刚走不久，就有人来抢东西，我只带走这些——那里不能回去了。先给徐哥止血吧！” 　　他们出门有带药物和绷带的，以防受伤。现在徐天身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染透了，只好重新解开。 　　俞蘅吃了一惊，这是长约三十厘米的刀伤，肉都卷起来了。 　　“你们跟人起冲突了？”俞蘅边动手边问。他用干净的矿泉水冲洗伤口，再用纸巾擦干——他们生活的环境并没有干净的毛巾。纸巾也是珍稀物品。细细地撒上一层云南白药再用绷带包上。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俞蘅就听清楚了。 　　“我们在一家店里遇到陈纯他们，她说他们要去鑫和路的一家面包厂，但是那里面丧尸挺多，邀请我们一起去。我们人少，以前去不了这种地方，就想着人多，又是同学，就一起去了。” 　　老四接着老二的话，气愤地说：“挺顺利的，不过他们反悔了，不让我们分面包！说我们人说出力少，最后说看在我们和陈纯他们是同学的份上，一人分一个……”老四的声音都哽咽了：“实在太生气了，我就骂人了，是我不好激怒了他们。” 　　真的是没想到，昔日的同学，那十来个人就在站在旁边一句话都不说，看着他们四个人被其他团体欺负。 　　“后来动手了，徐哥帮我挡了一刀。”老四哭了：“早知道就不惹他们了，不拿就不拿，徐哥被砍了一刀，这怎么办？” 　　徐天强趁着安慰他：“我没事儿，明天就好了。”又对俞蘅说：“陈恒，幸亏有你，不然我们回来，连口水都没得喝。”也辛亏陈恒是个重情义的人，如果他将东西带走自己跑了，他们也没处儿找去。能留下来等他们，已经让人很感激了。 　　“我们是伙伴，你放宽心赶紧养伤。” 　　其他人身上都有伤，不过不严重，于是俞蘅一一帮他们上药。食物他没有全部带走，但是药品他一个不落都带上了。 　　一直默不出声的老三说：“我就不用了。”拒绝了俞蘅的上药。他抬起一直低着的头，眼睛通红，嘴巴紧紧抿着，透着绝望。 　　“你——”俞蘅瞬间就明白了什么。“被咬了？” 　　这句话问得轻，徐天其他三人却炸了起来。 　　“老三！你被杀丧尸咬到了吗？” 　　“咬到哪儿了我看看！” 　　老三撸起袖子，手臂处有一处咬伤，很明显是丧尸留下的咬痕。 　　徐天三人露出被雷劈了的表情，老三忍不住，嗷嗷大哭起来。 　　“我，我不想死，老大……我不想死……”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了……” 　　俞蘅也跟着红了眼眶。这个世界，真的太真实了。 　　老三痛哭了一场，徐天因为伤势，哭着晕了过去。老二和老四团团抱住他，说着鼓励的话：“你不会有事的，别怕……别怕伍当聪……” 　　老三却慢慢冷静下来，他吸了吸鼻子，推开他们：“你们不要离我太近……我觉得眼睛开始花了。” 　　老四的眼泪又掉了。 　　“我死了之后，帮我火化了带上，不用全部带上，就用这个带一点。”他摸出自己脖子里戴着的平安符，解开红绳拿下来交给老四。“你们以后如果遇上了我爸妈，就把这个给他们。就说我在天上会保佑他们的，保佑他们平平安安，衣食无忧，不要想我，好好活下去。” 第11章 新手任务08 　　徐天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只剩下一个袋子和一个护身符。他将护身符贴身戴上，又看着那个袋子，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们回一趟学校吧，把他先送到学校去，至少是住了三年的地方，他也不会害怕。” 　　亲近的朋友的死亡带来浓重的阴影，他们缓了好几天才缓过来。而这个时候，他们面临着食物耗尽的危机。 　　“先回学校一趟，把老三先安顿好。”俞蘅建议，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想去看一下他藏的食物还在不在。若还在就是意外的收获，可以减轻他们的压力。 　　徐天修养得差不多了，年纪轻伤口恢复也快，就是脸色有些虚，仅剩的巧克力士力架都供给了他，让他补充体力。 　　因为这个，他心中惭愧，更加急切地想为弟兄们找到吃的、俞蘅的建议很好，他也不想老三跟着他们颠簸，要是把骨灰遗落，他得恨死自己。 　　顺利回到学校，徐天他们先回了自己的宿舍。宿舍里连床板都没了，只地上散落着几件衣服。用这些衣服将袋子包裹好，他亲手在男生宿舍后头的草地挖了深坑，再细细地埋好。 　　“我们去高三楼一趟，想找一件东西。” 　　到了高三楼，发现这里还有挺多人的。他们刚上楼就被喊住了。 　　“是你们，你们还活着？” 　　李倩妮惊讶地看着他们。当初他们一去不回，许多人都认为他们死了。 　　俞蘅笑了一下：“好久不见，你也还活着。” 　　这对话寸的。李倩妮笑了起来，她对俞蘅和徐天他们的印象挺好的：“进来坐吧。” 　　上了五楼，这里住着三十来个人，女生占了大头。有一个教室里还有炉灶，用着煤气正在煮东西。 　　“你们怎么在这里，礼堂住不开了？”徐天问。 　　李倩妮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看到你们的脸，我们也不会让你们上楼的。你们不见之后，应老师受伤没了……东西吃完后，过了不久，林远航他们跟何老师吵架，带着不少人走了。”其实她也想走的，但是舍不得吴如心。 　　她也是个女孩子，都自己出门找食物了，那些男生真没种，不敢出门还叽叽歪歪，她又不是他们老娘，还得养着他们？ 　　于是她开始暗自藏东西，将东西藏到吴如心这边。这样艰难地活下去，没想到还遇到更艰难的事情。 　　“……他们不知道在哪里招惹的人，害了我们几个女同学。何老师她劝那些女同学忍一忍，就为了那些吃的，让她们忍……”李倩妮红着眼睛愤怒地说：“这算什么？卖了女同学养其他人吗？” 　　这时候另一个女生说话了：“何老师她，总是以大局为重……之前我感激她，因为她我才能够不用出门还有得吃，但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没有付出的收获是不存在的。轮到我们付出的时候到了。” 　　可是怎么可能甘心？于是这群女生在李倩妮的鼓动之下，脱离了礼堂住到这边来，一些男同学也看不惯，就跟着一起来了。 　　“我们现在天天出门去找吃的，一旦踏出门，就不再害怕了，最多就是死，我宁愿被丧尸咬也不愿意被狗咬。” 　　徐天问：“陈纯还住在礼堂对吗？” 　　说到陈纯，几个女生的脸色都不对了。 　　“你不会，喜欢她吧？” 　　“怎么可能！”徐天恨她恨得要命。他后来也想清楚了，陈纯说，她们跟其他人合作，心里也没底，有了他们四个老同学，又都是高壮的男生，底气就足了。可是他们闹翻之后，分明看到陈纯跟对面的的一个男人搂抱着，冷漠地看着他们四个跟过街老鼠一样逃窜。 　　“她呀，是主动跟那些男人的，还说动了好多个女同学跟她一起。早就住到外面去了，你们遇到她了？” 　　“她连同那些男人诓骗过我们。”这就说得通了，怪不得当时陈纯身边就几个女生，他也没注意。 　　“唉她也是可惜了，年年三好学生呢——” 　　李倩妮她们瞧不起她，也可怜她。 　　徐天他们四个人在四楼过夜。趁夜俞蘅回了五楼男厕所，在杂物里翻到那个米袋，完好无损。他不自觉露出笑容。 　　他将东西拿回去，徐天很吃惊：“陈恒，你哪儿来的？”有一瞬间他以为是他偷楼上的，可是一想不可能，楼上的人是锁紧门窗和食物一起睡的，俞蘅不可能偷得到。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不认为俞蘅回去偷楼上同学的东西。 　　因此他很吃惊。 　　俞蘅笑笑：“是我之前藏的。在末世当晚我就跑出宿舍了，因为我的室友都……当时很害怕，跑到高三楼这边躲起来，早上饿了，就用饭卡在食堂外面的自动贩卖机上买的。”打开袋子摊开，徐天他们果然发现这些东西都是自动贩卖机有售卖的东西。 　　老四露出笑脸：“好你个陈恒，这狗屎运气真好！我当初怎么没想到呢！”他们宿舍四人都没出事，安稳地在宿舍呆了两天，没吃的了才跑去找吃的，不过去的是行政楼旁边的食堂，恰好遇到生活老师和其他找老师求救的同学，就一起到礼堂去了。 　　“吃吧吃吧。当时林远航他们过来高三楼，我怕这些东西藏不住，就藏起来了，刚好现在用得上。” 　　一个拿了一颗真空卤蛋吃起来。 　　“真好吃嗷！”老四夸张地叫起来。 　　徐天重重地撞了一下俞蘅的肩膀，眼中的感激显而易见，他低声说：“谢谢你。” 　　俞蘅笑着撞了回去。 　　不过这些东西只能撑两三天，徐天和俞蘅他们商量后决定离开。这一次他们决定迁到更远的地方，这片区域已经很难找到可以吃的东西了。 　　李倩妮挺不舍：“在这里住下不好吗？” 　　“你自己也明白，这附近已经很难找到食物了，早晚得离开，你们也要早做打算。”徐天说。 　　这确实是个问题。 　　“可不可以等我们一会儿，我们商量一下。如果大家同意的话，想跟你们一起走，你们接受吗？” 　　路上人多力量大。徐天点头。 　　于是李倩妮几人回去教室，聚集人讨论起来。 　　“我们每次去那么远的地方早赶回来，路程太远太危险，倒不如离开这里，找新的地方住。” 　　“没错，而且留下守楼也不安全，礼堂那边——” 　　女孩子沉默了。还是有吃饱了撑着的人过来三不五时过来调戏。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最重要的是，”李倩妮开口：“他们四个，都是男生，武力好，而我们三十二个人，只有五个男生。”她看向那些男生，笑了，“民昊，我们很感激你们对我们这些女生的帮助。但是你们的压力太大了，如果再加入四个男生，我们的综合实力可以提一个台阶。你觉得呢？” 　　女孩子再怎么努力，力量也比不上男生！这是先天所致，她以前不相信女子不如男，因此学习努力，名列前茅。但是这些日子她深刻认识到，在物理武力上面，女孩子真的打不过。想起礼堂那边，她就更不甘心了。 　　不过，再不甘心，也要先活下去。 　　民昊几个男生聊了一下，也赞同：“徐天我相信他的为人，如果他愿意我们加入那挺好，路上也有个照应。” 　　李倩妮笑：“我问过了，他同意！那就赶紧收拾东西吧！” 　　有人轻声说：“我看他们身上……好像没食物了。那我们要把吃的分给他们吗？” 　　有几个人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李倩妮想了一下：“我去跟他们说清楚，如果我们一起走，路上食物的分配问题。如果他们的收获跟我们的并在一起，共同分配，那么我们可以先给他们分吃的，如果各算各的，那就不用分给他们了。”最后一锤定音：“就这么办，我去问！” 　　俞蘅也提出这个问题，徐天想了想：“我们四个人配合已经很默契了，没必要融入新群体，磨合也需要时间。”而且他们现在警惕心很强，没那么容易接受新的群体。“加入的话，话语权的划分复杂了，只有我们四个人，想干什么商量着来。但是他们那边人多——”人多，就意味着迁就来扯皮去的事情是常态，毕竟要协调各方。 　　“我们同路就好，别的不用在一起。” 　　刚商量好，李倩妮也来了，达成了共识。在李倩妮要走之前，俞蘅跟她说：“我们之前在快递站那里，看到你的快递，是一个水晶球，很好看。” 　　李倩妮愣了一下，露出大大的笑脸：“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就当收到如心的生日礼物了，回去跟她说，她肯定也高兴。” 第12章 新手任务09 　　计划来不及变化。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们听到了枪声。 　　这可是头一遭！不少人心里涌起希望——可能是救援来了！ 　　大家都爬了起来，跑到走廊想远处眺望。太黑了，远处闪闪灭灭的亮光很明显。俞蘅发现，那些亮光虽然零散，却连贯成一条线。很有可能是有大批人经过拉成的长线。他的心怦怦跳，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是军队来了！压印了很久的情绪迸发，他的心跳得特别快，似乎要跳出胸膛。 　　“我们、我们需要做点什么——”李倩妮说：“把手电筒拿出来，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啊！” 　　“太远了，他们不一定看得到，还浪费电池。等他们近一点再开手电筒。”民昊说。 　　楼上传来李倩妮他们的对话。 　　接下来，大家都没睡。 　　那枪声听着不远，其实大部队还在远处，只是夜里静，枪声传得远。 　　“我们先回教室去。”徐天拉俞蘅他们回去。“如果那真的是救援，我们先把东西收拾好戴在身上，这样随时都能跟着队伍走。”于是摸黑将东西分成四份，每个人的书包都装一份，这样减轻负担，走得也快。 　　于是抱着书包枯坐着等。 　　黑暗里，没有人看到俞蘅的表情变化。他已经从激动冷静下来。这个任务成功了，今后还有无数的任务。只是新手任务而已……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 　　礼堂那边却早就派出人出去探了。学校里游荡的丧尸经过这些日子的清洗已经所剩无几，只剩下困在宿舍楼的。因此校门是关着的，为了抵御校外的丧尸。 　　这会他们也没打开校门，直接爬上门，爬上校门旁值班室的屋顶。 　　“看得清楚吗？” 　　“还是有点远，不过这些声音把丧尸都引出来了，我们不能出去！” 　　黑暗里的丧尸慢慢走到街道，向着前方声音的来源晃荡而去。有一些发现屋顶上的他们，吼叫着在外面扑打。他们赶紧关掉手电筒，等了一会，那些丧尸才离开。 　　“再等一等吧！” 　　到早上六点多的时候，队伍才走到学校前面的路口。不少房子的窗户都打开，人们喊着叫着救命。 　　一个穿军装的男人四处扫了扫，看中了关着门的高中学校。 　　“全体！往前方三百米的学校前进，清理丧尸后入驻！” 　　浩浩荡荡的队伍开进学校，不过一个小时，所有丧尸都被清理干净。宿舍楼下的火堆燃不灭，一直烧了一整天，骨灰被埋在深坑里。 　　学校里的幸存者被聚集在一起，经过检查后被分别安置宿舍楼。 　　俞蘅闻着宿舍里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跟徐天打了声招呼后躺在床上假寐。 　　“rt9009，为什么任务还没完成？” 　　“宿主，现在主线任务进度为98%，请稍安勿躁，自行辨析任务提示。” 　　“那把任务提示再给我看一遍吧。” 　　“好的宿主。 　　难度：新手级别。 　　攻略目标：逃出丧尸学园，搭上撤退军队。 　　完成奖励：薪火点15点。 　　失败惩罚：系统解绑（新手任务专享） 　　其他：***（待自行探索）” 　　俞蘅仔细看，在“搭上”两个字上琢磨。他想，等到军队撤退离开，他跟上，应该就能完成任务了。至于“其他”？他刚想开口问，又注意到后面待定四个字。于是就想顺其自然吧。 　　等他不自觉睡着，醒来之后，徐天也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了。 　　“你醒啦，刚好，都过来听我说。” 　　关上门，四个人坐在地上围成一圈。 　　“队里有不少跟我们一样的普通人，我拿了吃的跟他们换的消息……他们是从我们省信合市来的，信合那里不是驻扎着军队吗？丧尸爆发之后他们就收拢了附近的居民，拉起防护网，一直很安全。后来不是大暴雨了，积水严重，雨后那里爆发了疫病。” 　　几人发出惊呼。徐天也是一脸庆幸，对俞蘅说：“都是陈恒的功劳，如果不是他天天烧水给我们喝冲剂，我们可能也要得病。” 　　俞蘅哭笑不得：“这是哪儿跟哪儿，冲剂哪来那么大作用？” 　　徐天挥挥手示意他别谦虚。 　　“疫病死了不少人，这些人又变成丧尸……反正驻地就废了，环境不能住人，他们就迁移着想到新登市去，听说他们部队有特殊联系方式，新登市的驻地建设很好，他们要过去投奔。” 　　老四眼睛一亮：“那我们也跟着一起去！” 　　“新登市是隔壁阳安省的，那不是老二你家那边嘛！” 　　老二这时候已经笑起来，他家是阳安省的，虽然不是新登市，但是是新登市隔壁市。他家离新登市这么近，他父母应该安全的吧？ 　　“我希望路上，能经过我家的方向。”徐天说：“可以接我爷爷奶奶和爸妈一起去新登市。 　　这也是老四的愿望：“不知道通讯什么时候恢复……” 　　不愧是军队，效率极高。安置好其他民众，做好驻地整顿第二天，就推进了这附近的好几个厂区，运回来一车一车的物资。 　　俞蘅他们每个人都分到了一瓶果汁和两包方便面。食堂有热水供应，他们去要了四份水——热水是每人限领的。美美地吃掉热乎乎的泡面，徐天一抹嘴：“我们今天做什么？还要出去找物资吗？” 　　俞蘅想了想：“这附近恐怕更难找到东西了，如果要出去，必定要到更远的地方。远的地方，我们人少不说，没有车不安全。” 　　于是他们难得安逸下来，在校园里闲逛，当然某些地方他们不能靠近。 　　俞蘅发现有不少附近的居民来到学校，经过检查后入住。不过短短两天，学校就住满了。学校外面的空房子也渐渐被填满。很快这里就成了一个聚集地。同时，丧尸也慢慢往这里靠拢。 　　一个星期后，军队的物资似乎准备充足，整顿一新后准备再次出发。 　　俞蘅看到军方贴出的告示：群众可以跟着到新登市，如果将食物充入官方的话，会得到官方的安全保护和食品供应，同时也需要服从官方支配任务。如果不愿意，那么只能跟着大部队行走，官方会提供一定庇护，但是不会提供食物，当然也不会支配任务。 　　后一种，对那些有了一定势力的团体来说是适合的，对俞蘅这些学生来说，第一种明显更适用。他们很快就将名字报上去，充入的食物也不多，就四个书包，登记的兵看了几眼挥挥手：“行了就这样了，东西拿回去自己收好。”就一点儿东西，让学生自己当零嘴就算了。 　　杂事多，人手有些不够，俞蘅他们很快就被指派了工作，徐天老二去搬物资，老四去帮忙登记，俞蘅被编入巡视队伍。 　　这个工作也简单，就是在学校和校外这一片聚集地巡逻，查看是不是有人身体不舒服，这个时候就要看是受伤还是疾病，重点防范丧尸化病症。有没有矛盾和冲突之类。说到底就是维护好秩序。 　　巡逻队有好几队，每一队都由一个老兵带着，其他队员都是群众编入的，缺少相关经验，因此巡视途中老兵一直在跟他们讲些注意事项：“……有丧尸化症状，不要造成骚动，要先把附近的群众劝散开，为了安全起见，先将人绑起来，就地困住等医生过来，如果真的丧尸化了，那就是卫生组的工作，你们只需要协助，最重要的是稳定周围群众的情绪……这里人多，绝对不能发生骚乱，知道吗？”“绝对不能欺压群众……” 　　晚上回宿舍，就看到徐天和老二瘫在床上嗷嗷叫，俞蘅问：“怎么了？那么累？” 　　“是啊好累……”徐天有气无力地哼，然后跃起来激动地说：“不过今天我摸到了坦克！坦克啊活的坦克！” 　　俞蘅难得心情轻松地吐槽：“坦克的心跳得快吗？” 　　“我的心跳得那个快！是坦克啊！虽然只摸了一下就被赶走了，但是我摸到了啊！”徐天激动得脑子都不好使儿了。 　　“老二怎么这么冷静？” 　　老二哼哼：“我一天都在搬箱子，弯腰上千遍，现在就是有个美女在我面前，我也直不起腰看了。” 　　“哎呀这可不成，老二你是不行了？”老四哈哈笑，被老二丢了个枕头。 　　日子充实地过了两天，军队拔营准备出发。俞蘅四人被分配到一辆军卡上，俞蘅抓着铁栏，听到脑海里系统机械的声音：“新手任务主线目标[逃出丧尸学园，搭上撤退军]完成，获得薪火点15点。位面知识传播系统绑定成功。” 　　他松了一口气。15点，好的起点。 　　“现在触发支线任务：归乡寻双亲，奖励薪火点10点。任务详情请接收。详情接收二十秒后请选择是否接收，拒绝则回到休息空间静待下一个任务。” 　　俞蘅意外之后一喜，10点薪火点！这个任务应该就是“其他”项目里的了。他冷静了一下不急着接收详情，问：“rt9009，如果支线任务失败的话，会有什么惩罚吗？” 　　“倒扣2点薪火点。” 　　俞蘅决定接收。 　　详情果然是“陈恒”的家庭情况。陈恒是本省的临安市的，父母都是小职工，父亲叫陈庆，母亲叫刘湘。还有一些父母身体特征的信息和两张高清图。 　　别的信息没了，不过有这些就足够。 第13章 新手任务10 　　俞蘅开始打听临安市是否在这一次行路的路线上。 　　“这个可说不定。”同车的兵哥说：“要看路上的路况和安全系数，有时候为了绕开丧尸群，走远路是常态。比如说我们之前并没有计划往你们这边经过，不过晚上驻扎的时候被丧尸群包围了，通宵抹黑赶路方向错了才到你们学校。” 　　徐天很能理解俞蘅的心情，他也希望能路过他家附近。这是美好的愿望。于是他拍怕俞蘅的肩膀。 　　这一路走得不顺利。人太多了，丧尸跟闻到腐肉的苍蝇一样，源源不断地靠近。俞蘅他们被派去做巡视工作，这个俞蘅有经验了，就教徐天他们。不过现在这项工作有了难度和危险度——不少人被丧尸咬到。人们绝望的哭喊和孤注一掷的暴动最难压制。 　　这项工作不仅身体累，心理也累。行走路上，不停有人加入进来，不停有人在混乱中死去。来来去去的，人数竟然没有明显上升。 　　“来来！对就是你们几个！下来！” 　　俞蘅他们四个加上同车的另外十一个青壮年被叫下来。“排好队！” 　　俞蘅看到其他车上也陆续下来不少人，靠近过来。很快就聚拢了几百人。他想：是有任务要他们做吗？ 　　果然为首的兵哥说：“从今天开始你们要接受体能和战斗训练，充入预备巡逻兵，同时相关饮食待遇会有相应提升。” 　　“巡逻兵具体是做什么的？”有人问。 　　“看到他们了吗？”兵哥指了指旁边走动的兵哥：“他们就是巡逻兵。按照排班巡逻队伍周边安全，发现问题及时上报并就地解决。因为之前的丧尸冲突，巡逻兵损失太大，人手不足，所以才从你们中间挑选人训练做预备。” 　　俞蘅知道巡逻兵，这跟他们之前呆的巡逻队只有一字之差，困难程度却天差地别。可以说巡逻队是内部，服务对象主要是群众，而巡逻兵的服务对象就是外部的一切不稳定因素了，主要是丧尸和其他危险路况和危险人士——除了丧尸，是真的有人来抢军队的粮食，他前几天就看到一例。其中丧尸是最危险的。巡逻兵需要分散在队伍周围，排查危险，特别是当发现有丧尸聚拢袭击的时候，要及时解决并上报。 　　所以说，巡逻兵是直面丧尸的第一批人，很有可能会死在丧尸嘴下，因此折损的人是直线上升的。 　　俞蘅想：即使危险，既然被叫出来，应该也是不容易拒绝的。 　　果然，有人说：“我可以不去吗？”“对啊！不能将我分配去物资那边搬东西吗？我力气大，可以搬很多！” 　　兵哥说：“可以不去。” 　　不少人露出笑容，又听见兵哥继续说：“不过你们的饮食会下调，从之前的一天三顿一顿两个馒头一瓶水，降为一天两顿一顿一个馒头一瓶水。” 　　“这是为什么啊！不公平！”众人吵吵嚷嚷起来。 　　“肃静！”兵哥扫视着他们：“现在是非常时期，物资有限，紧着贡献大的人供给。你们是青壮年，优势在那里却不愿意为群体做贡献，为了避免食物浪费，只好压缩你们的食物。当然你们会说，当初你们是交了粮食进来的，有权利享受待遇——”他看向被说中心思的几个人：“那你们还记得你们的义务吗？那就是服从调派！” 　　“又不是我愿意长这么壮的，我宁愿现在自己是个老爷爷呢。”有一个男人嘀咕。 　　兵哥却听见了：“其他妇女老幼都有自己的工作，洗拆缝补，所以不管身处哪个位置都有自己的本分。好了废话不多说，不愿意去的站左边，愿意去的站右边。” 　　俞蘅和徐天他们站在了右边。 　　站在左边确实有，百来个人，兵哥喊人将他们领回去，对他们右边的人露出笑容：“那我们开始今天的热身训练。” 　　练了一早上，浑身酸痛，俞蘅他们休息了一中午，等到下午就被通知跟着巡逻兵出去。 　　“你们多看看，多学学，都是好经验。”这是他们辅导员的原话。俞蘅确实受益良多，对侦查有了初步的了解。 　　他想：归乡寻亲不是一蹴而就的，他和陈恒的父母就是亿万末世大环境下朝不保夕的普通人之一，他不知道陈恒的父母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又在哪里？而仅仅凭他的现状，他没有能力只身前往自己的家中找人，即使去得了，如果家中没人又怎么在茫茫人海中找？ 　　他有两个选择：一是自己能够掌握一定的力量人手，这样就能主动去找。二是最消极的，就是等到幸存者基地秩序建立，他相信一定会有户籍相关的登记，到时候再去找。无论哪一种都有困难。 　　没办法，这种环境下，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所以现在最要紧的是活下去。俞蘅想：巡逻兵是个捷径，只要他努力做，做得好，总会出头的。 　　接下来是漫长且阻碍重重的路途。 　　最令人开心的是，一个是他们的新工作顺利——他们四个人在末世早期就独自求生，警惕和勇气不缺，因此工作完成得好，没有人伤亡。 　　另一个就是，大部队一路上都有不少群众加入，徐天在他值班的时候迎上一群人，将他们就地隔离检查，竟然遇上了他的父母和爷爷！ 　　末世里亲人相逢是天大的喜讯。不过他听自己的奶奶已经去世了，虽然是老死，除了没见到他安康之外，走得很安详，他还是哭得跟小孩子似的。 　　这一路走走停停，走了两个月，夏天到了。温度的升高带来了疾病的丛生。于是巡逻兵巡逻队的工作量大量增加。人手增增减减，俞蘅竟然成了老资历，被提拔成了小队长，手下有十个人。 　　他相信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新登市的据点在军区，跟这边的联系一直很密切。那边这两个月也在不停扩建，大量接收群众，在得知这边最新人数报告说有近六万人后说，军区短时间接纳不了这么多人。他们可以提供武器和物资，帮助这边建设新的安全区。 　　于是在他们进入新登市，距离军区只有短短三天之遥时，全体停步，就地驻扎。 　　上层选择了新登大学为基础根据地，打算以新登大学为中心辐射开来建设，今后可以与新登军区成互相照应的模式。 　　新登大学花了三天时间彻底清理干净，巡逻兵日日夜夜在学校外围巡视，新登大学本地附近的人加入进来，足足有两万人。每个人都在尽力活着，终究会汇聚成大溪流。 　　秋天结束的时候，新登基地已经建设完整。这期间，俞蘅和徐天他们都从军了，有了正式编制。俞蘅成了巡逻兵第十八队队长，掌管手下二十小队，总共两百人。 　　徐天的父亲以前是在民政局工作的公务员，安顿下来之后应聘了基地户籍管理中心的员工，俞蘅就托他帮忙关注新登记的陈恒父母的名字。 　　后来在基地与军区的物资往来时，申请随行，成功在军区的户籍处查找，不过并没有找到。他给户籍处的副处长送了大礼，请他帮忙留意。 　　这一留意，就到了第七年夏天。 　　RT9009难得跟宿主搭话：“宿主，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你还不放弃任务呢？”在它以往绑定的宿主中，这种的后续任务，还是新手任务中的支线任务，奖励是很少的。如果长时间完成不了，大部分宿主都会放弃直接进入下一个任务。即使坚持下去，也没见过能坚持七年的。 　　俞蘅说：“如果我就是陈恒，无论多少年，我都不会放弃的。而且这个世界在重建秩序，我看到了希望，我享受这种的希望。” 　　他在这里已经呆了快七年。从一开始的局外人视角，他已经完全融入到这个角色这个环境中。“我能够在这里变得强大，这是额外的时间。” 　　俞蘅也焦躁过，但是他后悔想明白了。与其急匆匆投入到下一个任务，不如好好过完这个任务时间。他在这段时间里学习，拿出当年考研的精神——虽然没考上。他学会了用枪开坦克，学会了打电报修车。这些都是实用的技能。 　　在他意识到他的收获后，他就不着急了。 　　Rt9009沉默了，没有再说话。它想：这是一个聪明人。其实新手任务简单，很多人都匆匆而过，就像打游戏一样，总是对新手指南不太在意。其实，新手任务才是让宿主提高实力的第一站，子兑换系统虽然有无数提高实力的物品可供兑换，可是需求的薪火点多，短时间是凑不齐的。即使凑齐了，兑换的技能点如果在任务世界可以通过学习得到，那不是更实惠吗？ 　　这是位面知识传播系统，不是位面兑换系统。 　　Rt9009很期待这位宿主今后的表现。 第14章 灾难末世01 　　俞蘅一直没有陈恒父母的消息。 　　末世七年，全国的幸存者基地都建立起来了，秩序在慢慢恢复。他跟各地的幸存者基地取得联系，可是都没有找到。其实这么多年了，如果不在幸存者基地，是不可能独自在外生存这么久的。 　　日子慢慢地往前推进，几大基地联合围剿丧尸已经成效显著，各个基地之间建立了安全通道。水电恢复，通讯恢复，交通部分恢复……人们的生活逐渐走上正轨。 　　俞蘅最近的工作是带着人清理消毒建筑街道。巡逻兵大部分已经转向内部重建服务。相信不久之后，这些建筑可以再次投入使用。 　　他意外地遇到了曾经的邻居，就在民工队伍中。他其实没有认出了，是那个女人认出他。 　　“陈恒！是陈恒吗？！我是你家隔壁的吴婶啊！”女人上了年纪，一脸风霜，看到他很高兴。 　　俞蘅迟疑地喊：“吴婶？” 　　“哎！你都这么大啦！你妈你爸呢，过得怎么样？嗨呀你有出息了，肯定过得好！” 　　“我爸妈……不在我身边。吴婶，你这几年有见过他们吗？” 　　吴婶惊异：“不对呀，怪物出现的当天，你爸妈就开车去你学校了，你们没遇上？你妈后悔死了，没早给你买手机，联系不上你，急得很，天一亮就出发了。” 　　没有别的线索了。 　　俞蘅之前想过陈恒父母可能会去学校找陈恒，因此特地原路走了一遍，在家附近寻了好几次，完全没有发现。现在证实了，也无能为力。 　　直到俞蘅在这个世界寿终正寝，陈恒的父母也没有找到。儿孙满堂的徐天和老四围在他的床边，哭着说：“你就不听我的，娶个老婆生个孩子，也好过这个时候了床边都只有我和老四！你看老二走的时候，儿子孙子哭一屋儿，多好！” 　　这什么话？ 　　俞蘅却没力气反驳，只能无力地瞪他一眼，之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来到一条河边，周围都是白茫茫的雾气，只有河水在流动之间荡漾出绿色的水波。 　　“rt9009你在吗？” 　　“我在的宿主，你可以走到河边来。” 　　俞蘅闻言走过去，这时候河水涌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 　　“现在先为宿主评价新手任务支线任务完成情况。支线[归乡寻双亲]任务失败，倒扣2点薪火点。宿主同时完成[寿终正寝]隐藏成就，奖励薪火点10点，完成[活到老学到老]隐藏成就，奖励薪火点10点。新手任务之支线任务最终结算18点薪火点。 　　新手任务总结算为33点薪火点，如有需求请自寻查询。我仅代表晋江向宿主表达诚挚祝贺，望宿主再接再厉。” 　　俞蘅先是失望又是惊喜。他询问：“隐藏成就是什么？”这两个成就的名字很接地气，他想了想就明白了。他重视的是隐藏成就，奖励丰厚，让人很心动。 　　“隐藏成就是系统没有给出具体定义，根据宿主任务完成过程中的行为认为具有推广价值而给予宿主的奖励。望宿主不要本末倒置，以任务为重。” 　　这是中肯的劝诫，俞蘅点点头表示受教。 　　“好了，接下来将会开始正式任务，你自己从河里捞一个吧。” 　　俞蘅早就发现河水的绿光是由河里游动的绿色晶片造成的，这时候就蹲下随便捞了一片。晶片刚出水就往他的额头射来，他多年军旅生活反应不慢，却还是让那片晶片碰到了额头。额头一凉，他瞬间接收到任务信息。 　　“难度：简单级别 　　攻略目标：保护任务目标的妹妹安全生产 　　完成奖励：薪火点30点 　　失败惩罚：倒扣薪火点10点（简单任务专享） 　　其他：***（待定）” 　　“宿主有三十分钟准备时间，三十分钟后没有倒数计时，直接传送任务世界，请宿主把握好时间。” 　　俞蘅睁开眼睛，开始想：这是一个保护任务，这个简单，复杂的是保护对象是一个孕妇。怀孕多久了？初期和即将生产是不一样的。这个妹妹怀孕情况顺利吗？ 　　他记得刚得到这个系统的时候，rt9009说过，根据他所在位面的情况，将为他匹配末世模式的任务。在末世环境下保护一个孕妇是很难的。外界的危险，食物药品的不足……上个任务中，基地建立后统计人口，在末世初年出生的婴幼儿极少极少。 　　他打开子兑换系统，查找孕妇可用的物品，虽然找到不少，看着名字也很厉害，但是最少都要50薪火点，他买不起。他就查看其它强身健体的物品，这些东西倒是有，有一种健体丹，售价15点，标明适应所有体质。他将这种丹药放入购物车。 　　又想起自己完全没有孕妇相关常识——这不怪他，他现实里才二十出头，连女朋友都没交过。上个任务世界倒是活得久，但是也没有娶妻生子。徐天他们倒是有，但是他没事观察人家老婆怀孕症状做什么？ 　　他试探着搜索孕妇相关书籍，没想到竟然弹出一大片——子兑换系统的界面很简洁，有一个输入框，后面带着三个搜索选项：名称搜索，关键字搜索，相关搜索。你想找什么，全靠自己摸索。好在有一个购物车，不然更不方便。 　　说回来，这些书籍真是海量，下面那个总数量超过亿。这只是孕妇相关书籍，数量就已经如此惊人。不过最让俞蘅惊讶的是，这些书的价格都不高，放眼看去，竟然全部都是薪火点1点。 　　不过这些不着急，以后可以慢慢琢磨，现在重要的是接下来的任务。他设想了多种情况，只是没想到刚进入任有了对比，这些书无疑是非常实惠的。俞蘅忍不住入手了一本《孕妇孕期食物摄入百科》，花了1点薪火点。手上一闪，一本书掉落，还挺沉，有一厘米厚。 　　打开一看，目录清晰，孕妇可以食用的食物以及禁忌，哪些食物有何功能，全部清清楚楚。印刷排版也不错。 　　俞蘅继续以书为关键字搜索，发现这些书大部分都很便宜。对比其他药品食物甚至特异功能绝世武功的天价兑换，真的实惠得很。 　　他第一次琢磨位面知识传播系统，也许书籍这些传递知识的物品，才是这个系统所提倡宿主去兑换的。 　　准备时间一过，俞蘅进入任务世界，就感觉到浑身剧痛，尤其是头部。 　　耳边有人谩骂，也有人抱着他哭喊：“哥！哥你怎么样？快叫救护车！” 　　“放心吧，你哥就是下水道的老鼠，命硬得很！快滚快滚！伍常欣，你是不是想跟你哥一起滚？” 　　“走就走，高明我们离婚吧！” 　　“离就离，连下蛋的母鸡都不如，现在物价这么高，离了我们家你就跟着你哥喝西北风去吧！”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阿明！现在就带伍常欣去登记离婚！” 　　吵吵嚷嚷的，俞蘅没办法吸收这具身体的记忆，rt9009说了，正式任务开启后会将身体记忆给他，不再等今后新的后续任务开始再断点传送。这样有好处有坏处，坏处就是身体记忆长，从中提取有效信息难。不过这对俞蘅来说不是问题。他看中的是所有记忆传达后，他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掌握周围信息。 　　这具身体受的伤太重了，特别是头部的伤，俞蘅到了医院后才有精神接收记忆。 　　这一次的身体叫做伍恒乐，自幼一帆风顺，到了十五岁那年父母车祸而亡，赔偿款被亲戚抢走，那年伍常欣才十岁。两人守着仅剩的老房子过，这样的背景下要养活妹妹和自己，年纪小的伍恒乐不小心走了歪路。偷蒙拐骗都学了个遍。 　　等到妹妹二十一岁要结婚，为了不让妹妹被瞧不起，他打算给妹妹一份厚嫁妆，不过因为某次偷窃被抓了个正着，入狱三年。刚出狱就来看望自己妹妹，没想到就遇到妹妹被家暴。 　　正常来说，他坐了三年牢，别的不说打架是一把好手，没想到妹妹婆婆偷袭用烟灰缸砸中他的头，这才落败。 　　这些记忆俞蘅快速看过，重点落在最近的记忆。在伍恒乐的记忆里，就是这一年非常非常热，整整一年没下过雨了。 　　干旱？俞蘅摸摸记住这个重点。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末世是什么形态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养好伤出院。 　　食物！药品！孕妇用品！他需要先准备好。 　　至于住所——伍恒乐家那个破败的院子，如果有丧尸是挡不住的。 　　他睁开眼，伍常欣正在给他擦脸，看见他惊喜喊：“哥！你醒啦！”又哭：“哥我好想你……” 第15章 灾难末世02 　　伍恒乐将她护得好，她婚后才从她哥给她编织的美好象牙塔里走出来。亲哥的入狱让婆婆觉得丢脸，刚结婚就对她不假辞色。结婚三年没有孩子又是另一宗罪。自从去年全球高温干旱持续，物价飞涨，她在家里的地位更加岌岌可危，到了最近半年，丈夫高明竟然开始对她家暴了。 　　她恨自己的无耻。其实等到她长大懂事之后，就知道哥哥做的不是正经生意，可是她怕，她挨过饿，她不敢跟哥哥说收手换别的营生。她知道的，她哥读书少，别的正经工作哪里找得到工资多的？于是她假装看不见。 　　等到结婚后，亲哥入狱给她带来污点，她是怨过的。可是生活的柴里油盐告诉她生活的艰辛，开始反省。她想，如果她早点去劝她哥，是不是她哥就不会入狱，他们兄妹过得穷点也没关系，堂堂正正做人，不会在别人面前矮一头。在家庭不幸福的时候，也有娘家可以回。 　　等到她在丈夫的殴打中看到自己哥哥胡子拉碴地冲进来护住她，她流下眼泪，她想：离婚吧。跟着她哥一起喝西北风也好，饿死也不怕。 　　俞蘅调整好情绪，对伍常欣笑了笑：“欣欣，我也想你。那家人……你是什么意思？我混乱中听你说要离婚，你是认真的吗？” 　　伍常欣掉眼泪，却点头坚决地说：“哥，我是真的过不下去了。你在那里面可能不知道，最近一年，特别是这半年，物价翻了两倍了，我天天在家伺候高家老老小小，没办法出去工作，没有收入，他们都骂我是白吃白喝不会下蛋的母鸡。”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掉得凶，又低头摸自己的肚子：“半年前，高明打我，把孩子打掉了。才两个月，我都没发现，就这么没了……哥我想好了，离婚，我和你去找工作，我们两个大人难不倒还养不活自己？” 　　“好，你别担心，有哥在呢。”这句话是伍恒乐有伍常欣幼时常说。伍常欣笑着哭：“哥，你也有我呢。” 　　俞蘅很快就出院了。他和伍常欣回到了以前的家中。 　　“我有空闲就会过来收拾，不过最近没过来。”伍常欣手脚利索地打水擦洗人，边说“还在咱么家这口井没有填掉，不然现在收拾都不方便。” 　　俞蘅就走到井边看，水位不高，看着浅浅的。可以看出这口井年岁很长，在伍恒乐记忆中，这口井是他爷爷那一辈人传下来的。他们住的这个地方是南方一个普通县城，这几十年来随着经济的发展，自来水取代了井水，家家户户都安装了自来水管道。不只是自来水方便，还有就是井水的味道越来越不好，不太能喝了。 　　伍家是这附近街道唯一还有井的人家，因为当年家里穷，把自来水停了，两兄妹喝用都是井水。 　　“我请人把井挖深点，不然也要干了。”见伍常欣面露难色，俞蘅说：“你放心，我还有点积蓄。”物价上涨，他入狱前藏的那些钱通货膨胀后不经花，不过也有三万，挖个井几百块就够了。 　　不过俞蘅这一回失策了，挖井几百块那是以前，小地方也不贵。不过这几个月用水紧张，限时供水，虽然水费没涨，但是用水不方便，不少人家都选择挖井，价格上升到一千五。 　　俞蘅给工人讲价：“我们这个井本就有的，只需要挖深，你说的价格是别人家挖新井的，给我们少算点吧！” 　　工人接过俞蘅递的烟：“一千二！不能少了。现在行情这样，没有再便宜了，你要就挖，不要我就去别家了。” 　　“行，挖吧。” 　　俞蘅让伍常欣在家里看着，交代她：“我去买点东西东西回来，家里的东西需要添置，你需要买什么吗？” 　　伍常欣有点脸红：“哥，你可以把钱给我，我自己去买吗？” 　　“行，等我回来。”俞蘅也回过神来，是有点不方便。 　　他慢慢走在街上，已经十二月份了，街上大多数人还是穿着短袖短裤。他直接走到批发市场，给自己批了两大捆换洗的套衫裤子。这东西质量一般价格便宜。冬天的衣服他看着买了两身——伍恒乐的身体是真的壮实，冬天从来只穿长袖套衫，更冷的话就再加一件薄外套。被子蚊帐床单也看着拿了一点。他将这些东西先送回家，再去了一趟农贸市场。 　　农贸市场是真的萧条，蔬菜品种少，价格特别高。俞蘅看着买了不少马铃薯红薯玉米和大豆，又买了四袋米和其他油盐酱醋。方便面和其他即食品也买了一些。东西太多，他在市场租了一辆三轮车骑了回去。 　　回家后伍常欣煮了红薯粥，说：“哥，我都不知道你去市场了，下次我去吧，我知道哪里卖的价格低点。” 　　“恩。你身体怎么样？脸色白白的。” 　　“没事儿。”伍常欣摸摸脸，“可能是下午晒的。” 　　“叫你搬个凳子坐在门口看着就好，你是不是站在太阳下头了？”俞蘅不赞同地看着她。伍常欣应该是怀孕了才对，他想还是得赶紧让她去检查一下。如果没怀孕，高明是靠不住的，难道他得为她找一个新对象，再等她怀孕吗？他懵了一下。 　　“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早知道早上出院的时候，就该让你顺便检查一下。你别摇头，这笔钱不能省，高家对你不好，谁知道身体会不会有暗伤？看你瘦巴巴的，还是检查一下才放心。” 　　伍常欣失笑：“哥，这年头，大家都省，瘦了多正常啊！” 　　“听我的吧，别让我担心。别担心钱，哥还有积蓄，你健康才是重要的。” 　　伍常欣就红着眼睛点头。心里默念希望自己身体康健，不要给哥哥添麻烦。 　　第二天带伍常欣去体检，过了两天去拿体检结果，果然是怀孕，有6周了。 　　俞蘅松了一口气，特地跟伍常欣谈话：“高家嫌弃你没孩子，现在你怀孕了，是什么想法？还离不离婚？我给你准话，如果你还是决定离婚，别担心孩子的问题，这是我亲外甥，我这辈子不打算结婚了，你的孩子就是我们伍家的血脉，我会好好养他的。” 　　伍常欣听了这番话，感动得眼泪直掉：“哥，我是真想离婚，但是也真想留下这个孩子，我盼了他这么多年……可是我不能拖累你，现在养个孩子太难了，怎么养？” 　　有了血脉相连的孩子，人就跟飘飘荡荡的浮萍一样，一下子就有了根。有个孩子是她的执念，也是她的愿望。 　　俞蘅安慰她：“有你这句话就行，这不是拖累，我欢喜还来不及呢。我这个样子，哪里有好人家的女儿肯嫁给我，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也盼着他呢。” 　　于是最终决定留下孩子。俞蘅咨询过医生，给伍常欣买了一大堆补品。医生也说，伍常欣长时间营养不良，好在底子好，孩子康健，不过还是需要补身体，把身体养起来。 　　回家后，俞蘅着手伍常欣和高明离婚的事情，那一家人，如果不是这么不讲理，他不会这么坚决，隐瞒孩子怀孕的事情赶紧办离婚。这个世界末世的形态不明，未来艰难重重，他不想被那一家子拖累。不要连赡养费都拿不到却惹了一身骚。 　　和高明约时间后，对面很干脆地答应了到民政局的时间。挂掉电话，俞蘅皱眉，他明显听到对面背景音嘈杂，孩子的哭声异常明显。 　　两天后周一，他带着伍常欣去了民政局，没想到过了约定的时间，直到民政局中午下班都没等到人。俞蘅打了电话过去，高明说：“早上没空！等下午吧！” 　　真是气人。 　　俞蘅带伍常欣在附近的饭馆吃午饭，给她点了鸡丝粥，一碗要三十块。伍常欣小声说：“以前只要十一块。现在贵了好多，味道也差了。” 　　他笑了笑：“偶尔吃一回。回头我去买只鸡，你手艺好，我们自己做。” 　　等到下午四点多，民政局险些也要关门了，高明才急匆匆地赶来。俞蘅捕不着痕迹地打量他：衣衫凌乱，胸前有奶粉味，袖口也潮湿，脸色焦虑疲惫却带着愉悦——结合几次电话听到了孩子哭声，俞蘅觉得高家很有可能在抚养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就是高明的。 　　他气得呼吸急促了一瞬，强压下来。没有时间去浪费扯皮，直接进门，拿了离婚证后分道扬镳。他看看伍常欣的表情，一脸轻松，连多看高明一眼都没有，这才放下心。 第16章 灾难末世03 　　日子慢慢过去，俞蘅打零工养家，慢慢置办了不少东西，都是伍常欣能用的。伍常欣感念哥哥的付出，将他的饮食起居安置得妥妥当当。 　　俞蘅将家用给她，果然伍常欣的采购能力比他强好多。他只跟她交代：别看现在物价高，以后可能有钱也买不到，反正钱可以不停地挣，东西囤在家才是最放心的。 　　他最开始是做零工，后来摸摸摸索，在市里一家射击俱乐部找到一份陪玩的工作。虽然环境经济变化，但是这只是对基层造成大影响，有钱有势的人的娱乐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射击俱乐部的生意还是很好。 　　刚开始的时候俞蘅拿的工资不高，还是临时工，只让做一些零散琐碎的杂货，给呛枝做保养、打扫卫生端茶递水之类的。他也不着急，后来找到空隙逐渐展露风头，就被经理提到陪玩职位。做到现在快三个月，这个月他的工资已经拿六千了。 　　俞蘅觉得，这个世界的末世，应该就是气候灾难形态。他不知道干旱之后是什么，只能尽量地攒东西。 　　傍晚下班后，他骑着电动车从市中心回家，用了一个多小时。到家的时候，伍常欣已经把饭煮好洗澡水也打好了。 　　“今天怎么样，我外甥乖不乖？” 　　伍常欣笑：“乖着呢。” 　　两人边吃饭边看新闻，北方的旱情已经很严重了，粮食产量一跌再跌。 　　“这个新闻一出来，米价肯定会再涨。”伍常欣担忧地说道。“隔壁萍嫂下午跟我闲聊的时候说起，她娘家的堂妹就是嫁到北方，那边早就用水统一调配了，我们这边还好一点，靠海江流多，虽然自来水只分时间段开放，但也比他们好了。”用水统一去供水点领，虽然价格便宜，但是洗澡洗衣服怎么办？ 　　“再这么下去，我们这边也是早晚的事情。不过洗澡洗衣服是小事儿，几天不洗澡不会有事，几天不喝水人会出问题的。” 　　他刚到这个身体，就开始买水，那个时候一桶水就很贵了，可是自来水没涨价，因此买的人不是很多，他买了不少。到现在一桶水的价格，早就不是三个月前的价格了，几乎要上天。即使不知道这些东西将来能不能保住，也要先准备再说。 　　伍常欣点头：“我明白的，萍嫂家也买了不少东西呢，她约我明天一起去。”她之前向萍嫂的婆婆请教孕妇的注意事项，一来一往的就和隔壁把这些年疏远的邻里关系捡了起来。 　　“我要去上班没办法只能让你去，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对了，今天的钙片吃了吗？”这几个月的相处，俞蘅真的把伍常欣当做妹妹了。 　　“吃了的，放心吧哥。” 　　结果第二天竟然下雨了。电视里一片欢欣，有专家指出：这场雨可能是一场破冰前奏，持续了一年零四个月高温旱情将得到缓解……俞蘅却没有这么乐观。他在俱乐部交代伍常欣今天不要出门，得知她已经在外头了，就让她先回家。 　　“不要舍不得钱！直接叫辆出租车，让司机把你载到家门口。”他这几个月来说一不二，伍常欣习以为常连连应好。 　　挂了电话，见萍嫂羡慕地看着她：“你哥对你真好。” 　　伍常欣抿嘴笑：“我哥是很好的人。你也不用羡慕我，家庭美满才是最大的福气呢。” 　　萍嫂就笑起来。伍常欣这些年在高家，为人处世进步了不止一点半点，刚搬回家不久，就跟左邻右舍相处得很好。其中刘家她看着家风挺好，值得交往，于是跟刘家多走动。 　　刘家三代同堂，家庭和睦，她想，自己和哥哥现在才两个人，势单力薄，还是需要邻里的帮衬，因此尽力跟邻里相交。 　　“哎，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只希望这场雨后能慢慢好起来。”两个女人又说到家庭琐碎上去。“你知不知道北林那边乱起来了，动了军队呢！” 　　“不知道啊！”伍常欣吓一跳：“你在哪儿听的？我天天看新闻，没瞧见啊！” 　　“嗨！从电视上哪里看得到，我男人说，这是不让大众恐慌，新闻是不会播的。我是从网上看的，还有视频呢，不过过了几分钟就被删了，不然可以给你网址去看。” 　　家里他整修过，门窗结实门槛高，也不怕浸水，俞蘅安心地工作，等到下班就往家里赶。他穿着雨衣带着安全帽，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抬头看，天际闪电闪烁，雷声轰鸣，可以看到大团大团的乌云层层叠叠，仿佛要压下来。看得人心惊肉跳。 　　在路上看到不少男人脱掉上衣在雨里洗澡，小孩子叽叽喳喳要到雨里玩水，被大人呵斥，哄闹声传得好远。他不自觉也露出笑容。 　　回到家，伍常欣跟他说起萍嫂跟她说的，皱眉说：“虽然跟我们这边隔得远，但是我心里还是害怕。”也许是怀孕了，心思敏感，对危机警觉。 　　“你说得没错。明天我轮休，就在家里，别担心有我在。你看家里这么多东西，有吃有喝有用的，底气足，安心去睡觉吧。” 　　俞蘅等伍常欣睡了，在后院溜溜达达。他们家在老城区这边，一溜儿都是老院子，自家都带有后院，种点蔬菜瓜果自家吃听方便。而他们家有井，水不缺，于是也种了一点红薯葱蒜苗，平时浇点水就能活，种不活也不可惜，都不是值钱东西。， 　　坐在廊下听雨声，无聊就拿起书看，这些书都是他去旧书店买的，乱七八糟的都有，大头是妇女怀孕的书，他让伍常欣没事儿就看看，积累积累经验。他翻了翻，不一会困劲上头，就关灯去睡了。 　　第二天是大晴天，接下去两个月，一滴雨都没有，旱情反而愈发严重，不少地方已经断水，物价哄抬，有的地方没及时反应做出对策，起了泯乱。一时之间闹得沸沸扬扬。 　　俞蘅在月底拿到工资后辞职不干，亲自去建材市场买材料，加固门窗，加高院子围墙。忙忙碌碌了半个月，刚刚完成，而这个时候事态已经很严重。 　　新闻五花八门，气象部门预测再次失误……农业设备加紧研发以求节水调……平稳物价，加大囤货居奇商家处罚力度……国家补贴等等等。 　　“你在家不要出门，除了我谁来都不要开门。”俞蘅自己出门去领水了。凭户口本可以一人一天可以领五升水，免费。做饭饮水是够的，洗漱也勉强，洗澡是肯定不够。 　　有人抱怨，“这么少，够什么用啊！” 　　工作人员：“够吃够喝的，省着点用还有剩。” 　　“天气这么热，不用洗澡啊！” 　　“别的地方连喝的水都没有了，你还惦记着洗澡？”工作人员冷脸：“还是免费的，你不要就放下，多的是人要。” 　　吵吵嚷嚷的，俞蘅领了水，顺便去农贸市场看看，结果发现市场关着门，门外贴着告示：周一周三周六开张，请街坊周相转告。他溜溜达达开着电瓶车逛了附近所有集市，又采购了一批东西。 　　钱去得快，俞蘅却不怎么担心，就怕以后有钱都没地儿花。 　　上个月春节，一点热闹气儿都没有，街上的商户倒闭了不少，餐饮行业的几乎要做不下去。今天那儿减产了，明天那儿土地干透了，让人喘不过气。 　　从他到这个世界快五个月，气温就没下过三十八摄氏度，白天一般都在四十摄氏度以上。空调冰箱用得太勤，电网三天两头故障。年都过完了，县城的小学高中都没有发通知说开学，天气又热，小孩子闷在家里没处去，父母打打骂骂。 　　人的生活都乱套了。 　　等到了周一，俞蘅又去农贸市场，果然开张了。摆摊挺多，东西也齐全，就是价格也较之前平稳下来。不过为了防止囤货导致别的居民买不到，有限购令，每人一次只能买五斤蔬果和一斤肉类。 　　“我妹妹怀孕在家，我帮她的一起买了可以吗？” 　　“拿户口本或者身份证到那边登记，等到条子再来。” 　　俞蘅就到管理台登记。搬着东西离开的时候，遇到有人在争吵。 　　“我们不是本地人就不能买了吗？这是什么道理！” 　　有工作人员说：“拿身份证也行。” 　　“买东西又不是没给钱，还要拿身份证？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欺负我们老百姓……” 　　新的政策下来，某些方面没有协调好就会引发矛盾。俞蘅看了一会没有进展，就走了。他想，上头应该很快就会有补救措施下发，难道因为是外地人就不让人家买菜买肉？ 　　结果第二天就听说昨晚有人抢了农贸市场的仓库，还死了一个人。 第17章 灾难末世04 　　这个消息还是隔壁的萍嫂过来说的，她公公早上带孙子去玩听到的消息。 　　“可吓死人了！听说是外地人干的，说话是外地口音。” 　　伍常欣吓得手哆嗦：“敢抢官家，难道不敢抢我们这些普通人家？” 　　萍嫂也给唬了一跳，连忙说：“对对你说的对！我得赶紧回家一趟。” 　　旱灾持续这么久，稍微有点成算的人家，家里都有不少存货。一想起有人抢，心肝都要蹦出来。 　　伍常欣看着自己家，心安下来。将准备好的梨水端到仓库给俞蘅喝：“哥你歇会儿，喝口水。” 　　俞蘅擦擦脸，汗水浸渍得脸痒痒的，他端过水一饮而尽。“快好了。这里灰尘大，你先出去吧。” 　　接过碗，伍常欣也不走，退到门口跟俞蘅说话，把萍嫂的消息告诉他。 　　俞蘅沉默了一下，暗道声可怜，叮嘱伍常欣：“你最近都不要出门，外头可能要乱起来了，如果嫌无聊就去隔壁找萍姐玩。” 　　第二天又去了一趟市场。今天来的人更多了，他还遇到了高明和他妈，掠了一眼就移开忙自己的事儿，老太太远远地说喊：“原来是伍家的小子啊，坐了几年牢还懂得怎么看斤两吗？别被人骗多花了冤枉钱。” 　　周围的人立马就看了过来。在这个小地方，坐过牢是会受白眼的。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俞蘅。 　　“这不是伍家的小子？好像是几年偷东西进牢房吧？” 　　“年纪轻轻不学好，把我们这儿的风气都带坏咯！” 　　如果是伍恒乐，肯定会暴跳如雷骂人，他最讨厌别人瞧不起他，他凭着自己的本事养家糊口又关别人什么事儿？ 　　俞蘅却不放在心上，不痛不痒地跟老板说：“老板这是我条子，你看看，再给我一斤鸡肉。” 　　老板却不管这些，只听见眼前这个老太太在她的摊位前说她缺斤少两。 　　这能忍？ 　　于是手下利索地剁鸡肉边说：“我做生意从来实诚！小伙子你要是不放心就到门口那儿的诚信秤上过一过，少一两你来找我！” 　　俞蘅就笑起来：“我在你这买了多少回了？不搞那些虚的。”接过东西就走，连个眼角都没给别人。 　　高明拉住跳脚的老太太：“妈，我们赶紧回去了，天气热小心肉都坏了。”老太太这才点头：“是是，回去把鱼炖了给小王喝，唉现在的年轻女孩子就是爱美！瘦瘦条条的连奶水都没有，奶粉多贵啊！这都喝了多少鱼汤了，连一点奶都没有。这鱼的价格都要上天了……” 　　四周的人还在侧身听着，高明有点不好意思，恼怒地拉拉他妈：“我们回去！”两人往外走，老太太又换了个话题：“早知道就不要把伍常欣的户口迁出去，不然还能领多一份水买多一份肉呢！” 　　高明尴尬。当时离婚后，老太太不肯迁常欣的户口回伍家，就指着拿多一份村里每个季度的生活费。可是伍恒乐五大三粗找上门，脸黑红，一看就是在牢里做工晒的，看着凶神恶煞，能拒绝吗？现在再想又有什么用？ 　　他只敢对伍常欣动手，对着伍恒乐，他真没有这个胆。 　　俞蘅回到家，没有对伍常欣说这件事，他将东西给她，伍常欣将肉放进冰箱冷藏，给俞蘅递水和毛巾。 　　“哥，刚有人敲门，敲了挺久，我偷偷看了一下不是我认识的人，没敢应。” 　　俞蘅一凛：“你做得对，不要应让人知道家里就你一个女人在。”又急匆匆地出去检查了一遍院门和围墙，结果在左边围墙的一个角落的墙上发现好几个凌乱的脚印，看样子是爬墙爬不上来。 　　他自己去郊外挖泥沙运沙石，将原先低矮只有一米五的围墙整修到二米五，还在上头撒了碎玻璃，围墙边的树都被他挖掉以防别人踩着爬进来。 　　这种情况下还想爬进来，除非受过相关训练，一般混混是爬不上来的。 　　但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小瞧任何人。 　　他到文具店买了许多图钉，花了两天在院子里沿着围墙挖了一圈的陷阱，里头布满图钉，又用枯草做好伪装。 　　交代伍常欣：“以后我出门，就把你送到萍姐家去，等我回来顺道去接你。” 　　拎着一双牛奶去了隔壁说了这件事儿，萍姐的婆婆笑：“这是什么大事儿？让常欣直接过来就好，我和老头子和建俊都在，放心吧，把牛奶拿回去给常欣喝。” 　　俞蘅执意把牛奶放下了，“给胖胖喝。”说着摸摸萍嫂五岁的儿子的头，笑着说：“赶紧长高高，以后帮欣姨带弟弟玩好不好？”胖胖就咧嘴笑喊着弟弟，抱着他的大腿。 　　等俞蘅走了，萍嫂婆婆感慨说：“真想不到恒小子对他妹妹这么好，常欣也是好运气，娘家有这么个依靠。” 　　萍嫂也说：“是呀。” 　　她公公说：“他这是改好了，以前呀是真的不学好，好在现在想明白了踏踏实实过日子，伍家也有后咯！” 　　“萍儿，把牛奶收起来，隔两天给胖胖喝一瓶。” 　　“你和爸也喝一瓶。” 　　“嗨！我们俩老家伙了喝什么牛奶。都给胖胖喝！胖胖要健健康康长大，是不是呀胖胖……” 　　过了两天，有人来找俞蘅，还是以前的熟人。 　　“听说你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好跟你接风洗尘啊！”是一个三十多的男人，跟俞蘅一样穿着大汗衫，为了避暑还戴了草帽，手上还拎着糖果。他把糖果放到桌上，看到端水过来的伍常欣，笑说：“哎呀小欣也在？回娘家看你哥来啦？” 　　“她跟高明离婚了，现在跟我住。”俞蘅把水接过来，移给张韬，问：“张哥你怎么来了？”张韬是伍恒乐以前一起混的兄弟，感情挺好。他一直忙着，也没时间去联系伍恒乐以前的朋友。 　　“怎么离婚了，高明那小子对小欣不好？” 　　“别提了都过去了。” 　　张韬叹了一口气，不再问。伍常欣结婚后他去看过一回，不过高家很不给好脸色，他也知道自己这种小混混人家瞧不上是正常。后来他洗心革面去外地做工，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也就没再去过。 　　他安慰伍常欣：“你别想太多，好好跟你哥一起过，有人欺负你也可以跟我说。” 　　伍常欣笑着应了。 　　“你进去之后我就想着不干了，你至少把小欣嫁出去了，我家里还有我妈和老头子，要是我也进去了，他们怎么办。我也是刚回来不久，一直在外地做工，昨天看见你了，一算时间你也该出来了，就赶紧过来。” 　　“谢了，也就你还记得我。” 　　张韬挥挥手。“哎，其实我来之前也想，如果你还是想混那一行，那我们的兄弟缘分就到这里了。后来打听了一下，现在又看到你的精气神和你这家——” 他环视一周，笑着说：“就知道你跟我一样要踏实过日子的，那我以后就常来找你唠嗑了。” 　　这人说话真有趣。 　　俞蘅也忍不住笑起来：“那感情好，你来吧。” 　　两人哈哈大笑。 　　张韬又说：“那会儿年纪小，觉得混道上很酷，等到年纪大些，看多了就知道那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你还记得小田吧？你刚进去不久，他也折了，故意杀人罪！直接就给判死刑了。我妈吓得抱着我哭一宿，我就老实了……现在年景不好，在外头挣钱虽然不少，但是花得也多，也不放心家里两个老人，我就回来了。” 　　两人就着现在的现状唠了半天，俞蘅说：“老人家天气热受得了吧？” 　　“嗨！我回来才知道，他们俩不舍得电，连风扇都不开，我回来赶紧装了个空调。这下晚上他们才睡个好觉。”说到自己的老父母，张韬是又气又心疼。 　　“小欣怎么样，我看她的肚子，是怀孕了吧？……高家什么说法？让她大着肚子离婚？抚养费怎么算的？” 　　“他们家不知道。我的外甥我自己养，用不着他们。” 　　“兄弟这话爷们儿！” 　　俞蘅发现张韬这人挺不错，值得交往，就约好下一回去他家看望老人家。两人把断了几年的感情收拾起来，很快就熟悉了，两家有来有往。 　　可是日子还是越来越难过，农贸市场的新型购买模式只持续了一个月就中断了。听说是货源出现问题，也有人说是路上不顺利东西呗截了。各地的乱事儿井喷一样发生，就连俞蘅他们家这种小地方，短短半个月就发生好几起械斗，各有伤亡。 　　萍嫂的公公说：“这是浑水摸鱼的来了，都是老百姓，妈生爹养的，怎么下手都那么狠。” 　　他看着隔壁俞蘅家的围墙，将自己两个儿子叫过来：“建聪你下班后就直接回家，不要乱跑，建俊你也是，家里就我和你妈和你嫂子侄子，就你一个大小伙子，这阵子你就别出门了，帮我的忙，咱们家也跟隔壁伍家一样，把围墙砌高点。” 　　“爸，你们在家我也不放心。反正厂里最近效益不好，干脆我先辞职回家。” 　　“别，先等等，工作不要轻易丢。” 　　刘家就砌起了围墙。这也是费水的事儿，好在他家早就挖了口井。 　　老城区老院子，挖井有地儿，可是住小区楼房的就难，井也不是随便挖就有水出来的，于是开始有不少人驱车过来买水。 　　可是这年头，谁敢随随便便放陌生人进门？就有脾气不太好的人出口骂人。更加没人敢开门了，除了几家被丰厚报酬吸引的，大多数人家没有理会。 　　伍常欣在刘家帮忙看孩子，周围热热闹闹的，她觉得安全。哄胖胖：“你乖乖，欣姨给你讲故事好不好？”胖胖看看爷爷奶奶、妈妈叔叔都没空，乖巧地点头：“胖胖乖，欣姨给讲故事。”她摸摸胖胖的脸，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跟他一样健康壮实。 　　“乐乐叔叔呢？”他喝牛奶的时候，妈妈跟他说是乐乐叔叔给他买的，他很喜欢牛奶，就很喜欢给他牛奶的乐乐叔叔。 　　伍常欣笑着说：“乐乐叔叔出去挣钱去了” 　　“挣钱也给妹妹买牛奶吗？”他轻轻地摸伍常欣的肚子。 　　她想到萍嫂跟她说的话。 　　“恒乐对你好，对孩子好，这是你的福气，你们是亲兄妹，他是你亲哥哥。你现在要做的是开朗点，不要总想着对不起他。等孩子健康生下来，好好养育教导他要孝顺舅舅，这不比别的强多了？” 　　伍常欣笑得眼里都是温柔：“对。” 　　她一定会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的。 　　辞职之后，俞蘅在家的时间也多起来，除了每天出去购置东西，就是找了几份零工，不过零工因为货源断了做不了，他自己重新做了一份新的，就是送水。 　　水源也方便，他从自己家的井打的，说明了是井水，不收钱，只换吃的或者用的。生意还挺好，那些家里开了店铺的人家也大方，特别是服装店的，反正衣服也卖不出去，特别是大衣羽绒，都堆积了快两年，一件都没卖出去，正好拿铺子里的东西来交换。 　　他就这么积攒了不少质量好的冬衣和婴儿衣服。别人看他的眼神，跟看傻子似的。他却挺看得开，谁知道大旱之后会不会大冷？反正有备无患，在家坐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多淘换点东西。 　　回到家，伍常欣已经把饭做好了，看到那些婴儿衣服，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哥，这个牌子是市里那家专卖店的吧？我记得很贵的。”高家的嫁出去的姑姐给自己的孩子买过一件，炫耀了很久。 　　“不用钱，我用井水换的。” 　　伍常欣笑着说：“我先拆开洗洗晒好收起来，以后宝宝出生了就能穿了。” 　　“现在日头好，杀菌不错，你就先洗了吧。”他们家有井，用水并不紧张。 　　“给胖胖送一件可以吗？” 　　“挺好的，去送吧。” 　　于是晚间萍嫂带着胖胖过来串门，拎着一个包。 　　“这里头是胖胖刚出生穿的衣服，是他表哥给他的。你别看是旧衣服，刚出生的孩子皮肤嫩，新衣服会刮着，这些旧衣服，毛边都磨没了，最适合孩子穿，要是不穿，剪了做尿布也不错……” 　　两人说起了育儿经。胖胖趴到俞蘅的腿上，“乐乐叔叔赚钱回来啦？累不累呀？胖胖给捏捏。” 　　说着用小拳头敲打俞蘅的膝盖，把俞蘅给乐得，“哎哟真乖。”又问萍嫂：“萍姐，胖胖从哪儿学来的招数，太惹人疼了。” 　　萍嫂大笑：“今天我们家不是修围墙吗，他小叔让他给锤锤，就奖励他一颗糖，他这是尝到甜头了，鬼滑头。” 　　俞蘅就打开抽屉拆开一袋糖果，抓了一把给他。 　　胖胖拿了一颗：“胖胖只要一颗就够啦！”将糖收进小口袋里，接着给俞蘅敲腿。 　　小孩子娇娇软软的，身上是爽身粉的味道，让人闻着心都软和下来。俞蘅忍不住将他抱起来在怀里颠了颠。 　　又说到俞蘅的生意，萍嫂颇有些异动。把墙修好后，家里更安全了，自己丈夫这个工作——现在实在是没有前景，拿的死工资买不了多少东西。现在物价多高！倒不如以物易物，还划算点。 　　她就仔细问了详细情况，俞蘅也不藏私，一一说了。她打算回家跟家里人商量一下，要不要试试这个营生。 　　几天后俞蘅发现有人跟踪他。车上的水都卖完了，换了不少东西堆在车上。他轻巧地踩着三轮车，对身后藏头藏脑的影子很是警觉。 　　他知道这是被人盯上了。不是为了车上的东西，就是为了水源。他都不怕，在一个拐角将车停下，抓起了武器藏起来。 　　“人不见了！车还在！” 　　“好多东西……切！一点吃的都没有，整这些破东西有什么用。” 　　“找不到人，找不到水源在怎么办？” 　　俞蘅等了一会，看他们骑上车要走，出来三两下将两个男人打倒，棍棍到肉，两个男人嚎叫两声被敲晕，连攻击他们的人长什么样儿都没瞧见。 　　俞蘅为了安全，是到市区来的，离着家那边远得很。可是现在看行情，再远也不能做了。 　　人的心越来越黑。 　　他收手了，回去想起萍嫂那天的对话，知晓她也有这个想头，就将自己今天的遭遇告诉她。“我收手不做了，怕被人盯上，你要是想做，千万不能一个人出去，也要小心被跟踪。” 　　吓得萍嫂心惊肉跳。回家跟家人一说，她公公就说算了，不要贪心。 　　这天俞蘅和隔壁的刘建聪一起去领水，回家的路上在拐角听到有哭叫声，两人对看了一眼，小心地凑上去。原来是两个年轻小伙在抢一个中年女人领的水。 　　俞蘅上去喊：“干嘛呢你们！再不放手我喊人了！” 　　两个年轻小伙应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吓了一跳纷纷逃窜。两人将中年女人送到家门口才回家。遇到这种事儿，俞蘅有预料到。上一个任务中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多抢别人一口饭吃，就比别人多活一天。也是被环境逼的。 　　刘建聪却受到很大打击，他小声对俞蘅说：“那个穿黄色衣服的，跟建俊是同学！以前还来过家里玩呢。学习好，年年三好学生，当时我爸总拿他教训建俊，建俊后来就慢慢不跟他玩了。” 　　原来跑那么快，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见到刘建聪了。 　　两人唏嘘着走回家，路上其他方向传来的喧闹，两人也没心情去看。到了家门口却看到建俊在刘家门口坐着，见到两人眼前一亮，带着焦急和无措跑过来。 　　“大哥！停电了！” 　　俞蘅也吓一跳，跟刘建聪打了个招呼就赶紧回自己家。家里静悄悄的，却传来食物的香气，他走到厨房，果然看到伍常欣在做饭。 　　“哥！咱们这一片停电了，我怕冰箱里的东西坏了，就赶紧煮熟。”伍常欣额头都是汗水。 　　冰箱里主要都是肉类。不只是之前在农贸市场买的，还有一会特地去郊外养殖场收的，数量不少，鸡鸭牛肉都有，填满了冰箱。这下子一停电，这些肉如果不干净处理肯定得臭。 　　俞蘅走过去瞧，高压锅里正炖着东西。“这里面是鸡？” 　　“恩，我把一只鸡炖了。可是其他的怎么办？那么多肉，我们一顿不可能吃得完。”她刚刚就在厨房围着冰箱里尚且冷硬的肉转圈，急得不得了。 　　俞蘅想到了做肉干。他妈娘家是北方靠近草原的地方，那边养殖羊和牛规模极大，家家户户都是牧户，在做肉脯肉干上是好手。他记得在他小时候，逢年过节常收到北边寄过来的肉干，特别好吃。等到外公外婆相继去世，他妈似乎跟舅舅舅妈关系不太好，就跟北边渐渐断了来往。 　　他妈偶尔会做些肉干给全家配粥吃，他还记得一点做法。他跟伍常欣说了之后，两兄妹开始尝试，两个生手折腾了一天才做出来十斤，尝起来味道挺好的，不过冰箱剩下的二十斤肉却早就解冻，等不了明天。他把伍常欣打发去睡觉，自己熬夜做。 　　没有电，就没空调风扇，夜里一丝丝风都没有。他吹灭了蜡烛坐在小凳子上盯着地上在风干的肉干，摇摇头。担心这些肉应该要毁掉了。这么闷热无风，肉是风干不了的。 　　心里泄气，抓起一块牛肉当宵夜吃起来。 　　第二天那些肉果然变了味道。不过好歹太阳升起来，阳光猛烈，俞蘅狠心将肉直接晒成肉干，硬得完全咬不动。伍常欣仔细闻闻，跟俞蘅说：“哥，味道有一点点怪，不过应该还能吃。晒得这么干硬，可以放很久，要吃的时候……用水泡一泡煮汤应该行。” 　　没办法只能这样，能保留下来这些肉，已经算好了。 　　“收起来吧，我拿去放到仓库里，先把这十斤先吃完。” 　　两人就着肉干配粥吃。 第18章 灾难末世05 　　电一直没有来，遍街都是怨气嘈杂。天气本来就热，待在家里费些电换清凉，除了那些外出做工的人，还勉强能忍。现在连电都没了，心里的燥热就像火药桶一样炸开。 　　地方新闻说是高温和其他原因引起了某地的电缆自燃，火灾蔓延烧了一大片电网，现在还在抢修。 　　大中午，温度有四十三摄氏度，没有一丝丝风，屋子里跟蒸笼一样，身处其中久了就头晕目眩。 　　实在坐不住。很多人跑到屋外屋檐下、树下棚下纳凉。可是外头虽然比屋子里好一点，可以说从一个小蒸笼跳到一个大蒸笼里。热浪无形地扑到脸上，热气没降下又被浇上火油，只差一点就要点燃。 　　在这种情况下，稍稍一点口角儿就成了那一点火苗。 　　不断有纷争发生，治安队都忙不过来，这边刚调节好，那边又打起来了。又有浑水摸鱼的人在中间捣乱，乌烟瘴气。 　　俞蘅和伍常欣搬着凳子坐在井边纳凉，之前为了卫生，他特地在井上盖了四平方多的草棚，现在两人正好坐下。人手一只蒲扇扇扇，勉强能忍酷暑。 　　伍常欣的肚子已经六个多月了，身上是浓浓的为人母的祥和，她心态平，对外界的热就更能忍。俞蘅却是因为任务的压力，思虑多焦躁，就有点受不了热气，时不时要喝一口凉井水。 　　伍常欣看着有点担心：“哥，凉水不能喝太多，会肚子疼的。”俞蘅也听劝，干脆打一盆水，时不时洗个脸洗个手。 　　这样难捱的日子持续了半个多月，期间来过电，不过早上刚来，中午又断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再来电。 　　热得很，特别是晚上，大把的人热得睡不着，精力足就想着偷鸡摸狗。夜里闷，不少人家开着门窗散气，被偷了，第二天站在街口破口大骂。 　　这一天，俞蘅家收到一个坏消息，张韬托一个小孩子过来送信，说他妈去世了，让他过去搭把手。 　　小孩子别的说不清，俞蘅给他抓了一把糖，让他先回去，自己把伍常欣送到隔壁刘家，赶紧到张家去。两家隔得不远，骑电瓶车五分钟就到了。 　　张家已经有邻里在帮忙，张韬将他带进屋，满脸憔悴。“停电之后，我妈就不太好，整宿整宿睡不着……病得起不来，吃药打针都没用。”老人家身体虚，加上天气作恶，就没熬过来。 　　“节哀顺变。”俞蘅拍拍他的肩膀。 　　张韬勉强笑了一下：“我妈她……挺安详的，说走之前我在跟前看着她，就没有遗憾了。早知道我就不出去做工，好好陪她……”大声痛哭。 　　张韬父母房间里也传来张父的哭声。张韬哭了一场，擦擦眼泪：“我也是没办法了，给亲戚家打电话，路远天热，也不知道他们来不来得了。家里一团乱，我还得看着我爸，就想托你帮我去镇上把棺材运回来。” 　　他们这儿的习俗有老人家提前给自己置办棺木的习惯，每年给一点钱让棺木店帮忙保养，张母张父的棺木就在镇上。 　　“行！把地址电话给我，我去给你运过来。”又问他：“殡仪馆那边联系了吗？” 　　张韬说：“邻居的陈婶帮我联系了，她说天气热……还是早点送过去。可是我想给我妈办得体体面面的，办足七天。” 　　俞蘅就不再多问，直接去了镇上。店没开，他打电话联系店主后店主才赶过来开门。又跟店主借车才将棺木运回来。这时候张家的事情已经忙起来，似乎有近一点的亲戚赶来了。张韬对他一顿谢，俞蘅见自己没有好插手的，就先回家去。 　　张韬果然办足了七天，花了大价钱用冰保存，还请人吹吹唱唱，热热闹闹地将张母的丧事办妥了。俞蘅没让伍常欣去，最后一天自己去送葬。 　　这期间，不断有老人去世。其实自从酷暑之后，老人家去世就多了起来，只是最近停电，才有了这个高峰期。 　　丧事有大办的，有简略的，白事接二连三，让人心情低沉。 　　伍家，有人敲门，还喊着：“常欣！恒乐！在家吗？” 　　听起来像是熟人。俞蘅示意伍常欣待在屋里，自己去院子门后问：“是谁？” 　　“我是你堂哥，是恒乐吧，先开门有急事儿！” 　　俞蘅的眉头皱起，从伍恒乐的记忆中翻出关于亲戚的记忆。伍家未分家之前，有兄弟三人姐妹一人，伍恒乐和伍常欣的父亲伍仲文排第二，上面有长子，下面有幼子幼女，伍仲文就被忽视了。 　　不过这在农村很常见，五指都有长短。伍仲文是男孩子心思粗糙，不在意，粗糙地长大，找工作结婚生孩子。日子如果平顺的地过下去，伍家的那些亲人渐渐疏远，成了逢年过节走动的寻常亲戚，这样也挺好。 　　只是伍仲文夫妻意外身亡后，老家的亲人过来帮忙收敛治丧，却将赔偿款全部卷走。如果不是不想抚养伍恒乐兄妹，连房子都要卖掉的。 　　过了三年这片老城区说要拆迁，赔偿款据听高得吓人，伍家的老太太还带着大伯来过一次，被当时混社会的伍恒乐又骂又打地赶走了。 　　俞蘅回忆完毕，想快十年没联系，伍恒乐坐牢伍常欣结婚老家都没人来，现在这个时候来肯定没好事儿。他也想看有什么事儿，从猫眼上看门外只有一人，就打开门。 　　门外是一个三十开外的男人，被日头晒得满头大汗，脸黝黑嘴巴干裂。门口停着一辆摩托车，看得出是骑摩托来的。他看到俞蘅看门，急急就说：“你奶奶要走了，你和常欣赶紧收拾收拾回老家见她最后一面。” 　　俞蘅不是本人，如果是伍恒乐，这十几年遭受的苦楚让他对老家那边恨入骨髓，听到这个的消息怕是会挡着眼前这个堂哥的面大笑出声还说句“老不死死得好。” 　　所以他心中没有什么波动，神情冷淡：“天气这么热，堂哥怎么突然来了，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伍恒福以为俞蘅听到消息后会大惊失色，询长问短，没想到这么冷淡，再听这问话，他也尴尬起来。家里哪里有二叔家的电话？奶奶病重之后，后悔当年对二叔的孩子的狠心，害怕下去遇到二叔没脸见他们，想打电话告知，翻箱倒柜——前几年家里翻修房子，旧电话本丢了。 　　没办法只好亲自过来。当年的事儿他也是知道一点的，那时候他都十八了，父母有事儿也不会瞒着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自己也忘得差不多，现在碰到俞蘅的冷脸，他才感到不好意思。 　　“家里老太太很想你和常欣，你们就回去看看她吧！当年的事儿都那么久了，她也老了，临走就这么一个心愿，都是做儿孙的，你就原谅她吧！啊？” 　　伍恒福是真心实意劝说。伍家老太太对他是真的好，祖孙感情很深。 　　“堂哥进屋吧。” 　　伍恒福以为俞蘅松动了，欣喜地跟上去，边走还边说：“赶紧收东西吧，换洗衣服带上，等到奶奶走了之后还有丧事，就在老家住几天——” 　　他看到站在屋子门口的伍常欣，她神情冷淡地看着他，一手放在肚子上，肚子有着明显的鼓起。大吃一惊：“常欣结婚了？” 　　“结了又离了，大堂哥来得不巧，我身体不方便出不了门。现在世道多乱你也是知道的，我哥要在家里看顾我，应该没办法回老家。” 　　伍家老太太重男轻女，除了自己的女儿，其他孙女都不在她眼里。逢年过节回老家，伍家老太太总用挑剔的眼神看她，其他的关于孩子间矛盾吃食之类的偏心就不多说了。 　　当年伍恒乐发现家里的赔偿款不见了，追着老家的亲人跑，她才十岁，踉踉跄跄地追着哥哥跑，哭得狼狈。之后兄妹相依为命。 　　如果她后来婚后过得好，慢慢地怨恨就随时间距离淡化。但是她过得不好，反省自己之后怀念她哥，进而更加怨恨导致他哥铤而走险误入歧途的老家人。 　　呵，现在老了快死了，就想念她和哥哥了？怕是怕到阴间没脸见她父母吧。 　　伍恒福更尴尬了，又劝了一回，都是子孙孝敬长辈的老调，俞蘅和伍常欣却不为所动。最后他也有些生气了，觉得这两兄妹不近人情让人寒心，说：“你们这样不孝，如果二叔在知道你们这么对奶奶，肯定不高兴。” 　　这话说得稀奇，伍常欣冷笑：“如果我爸在，你们还拿得到那笔赔偿款？你说我们狠心？当年是谁狠心，我才十岁，我哥才十五，作为奶奶，不帮扶就算了，还卷走赔偿款！仇早就结下了，现在也不用说别的，大堂哥回去吧。除非我爸说原谅，否则我们不会原谅她的。” 　　话说得太清楚，伍恒福没了法子，黑着脸就往门外走。身后伍常欣还说：“今后如果有其他亲戚的红白事，也不用来通知我们，各过各的吧。”这话气得伍恒福仰倒，头也不回地骑上摩托车就走了。 　　“没想到你说话这么厉害。”俞蘅笑。 　　伍常欣收起刚刚刻意装出来的刻薄，抿嘴笑：“也是一时气不过。”又有点怅然：“爸妈都去了那么多年了啊。” 　　俞蘅也叹气，眼神落在她的肚子上，笑起来：“你也是要当妈的人了，爸妈知道肯定高兴。” 　　“哥，你真的不结婚？”伍常欣一脸不赞同。在她看来，她哥虽然坐过牢，但是人成熟稳重了很多，踏实，要想结婚，肯定找得到好姑娘。 　　俞蘅不想聊这个话题。他从来就没想过在任务世界里结婚生孩子。他需要的只是，保持理智冷静，顺利完成任务。 　　晚间电终于又来了，伍常欣高高兴兴地开了空调，难得睡了好觉。俞蘅半夜起来喝水，发现远处火光冲天。他走到门外去看，似乎是镇上方向着火了。等到早上他特地出门去打探，听说那火到凌晨五点才完全熄灭。一条街都烧没了。 　　据说是来电后，电线老化承受不住，家电着火，那一家正好全家都不在家，全烧光了。火势蔓延，水龙头没水，民居灭不了火，等到消防车来，一整条街都烧着了。 　　这是一个血泪的教训，地方电视台特地做了一档节目，教群众仔细检修电线电器，安全用电。 　　俞蘅特地把家里所有电线电器检查了一遍。家里电器不多，检查一遍都没问题。没想到晚上张韬过来了，给他看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火光一片，镜头转动，视野远去，却还是火红一片。 　　“凌晨我在网上看到的，好在赶紧下载，现在已经完全搜不到了。”张韬在丧事后瘦了一大圈，此时皱着眉头说话更显凶恶。“北方那边听说赤地千里，网上沸沸扬扬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新闻辟谣说是假消息，可是还是让人害怕。 　　“如果是真的，很快乱就会蔓延到南边了。”俞蘅也觉得这件事儿很严重。他在上一个任务世界里生活了五十二年，当兵也有五十年，最清楚群众的力量。如果活不下去了，大多都会生乱。 　　重建的时候，就有西面一个基地管理上存在大纰漏，不把人当人，做得多拿得少，饿死的人不知凡几。后来基地起乱，基地长听说是被活活千刀万剐死的。其中有一个擅长煽动人心的人，那张嘴号召了两万人，动乱蔓延到整个西面，乌烟瘴气，还是派兵镇压，加以教化，慢慢才平息下来。 　　这个世界北边多平原，是种植大仓，现在遭灾，南边就要缺粮。虽然这一年多粮食减产，但还在可控制范围内。如果北方真的出现大规模火灾，当地人自己的口粮都没了，为了水和粮食，肯定会南下的。 　　毕竟南方现在还有水，秩序还算稳健。 　　“你看这个，还有这个。”张韬给他看了十几张截图，都是北方的网友的言论，言辞激烈绝望。“还好我截图了，不然现在都找不到了。” 　　“如果是真的，那该怎么办呢？”张韬灰着脸，虽然年轻时候做过混混，可是哪里遇过这种大场面，一想，就觉得自己完全无法应对。 　　俞蘅冷静下来，觉得反正该来的肯定会来，兵来将挡罢了。 　　“你现在担心也没用，倒不如先去准备多点粮食，到时候门户紧闭，先过了这一关再说。”这是安慰的话，张韬也听出来了。不过准备粮食说的是对的，他又急匆匆回去了。 　　俞蘅又把院子里的陷阱检查一遍，觉得还差点，就撸起袖子将陷阱挖得再深一点。之后到村里学校一趟，学校半年前要建新图书馆，后来搁下了，地基打了一半，他在工地里寻摸了两截钢筋，都有一米多长，锈迹明显。回家拿旧衣服分别包出两个把手，将钢筋藏在门后。 　　结果第二天就听说村里一家米铺被抢了。现在好些米铺都没开门做生意了，村里这家也一样，打算留着些米自家用也好，以后高价卖或者以物易物也实用，店老板在店里仓库睡，天天守着，没想到夜里被抢，头被打破了，半夜就听到救护车的声音。 　　到了下午，传来消息说店老板救不活死了。店主的老婆拉着孩子孙子在店门口凄厉大哭，看得人心酸害怕。 　　“听说是外面的人抢的，村口的监控拍到了。”有知道详情的人说。“报警抓回来有什么用，人都没了。” 　　“至少米追回来了……”村子十年难见一桩命案，大伙儿都议论纷纷，而其他开铺子特别是米铺小超市的，更加自危。就是家中有余粮较为富足的人家也有些害怕。 　　米铺的命案现场调查结果出来后，是熟人作案。店主是自己开的门，还开灯用电壶煮水，茶壶里也有新放的茶叶。 　　这个消息让人背后冷汗直流。 　　刘家就不再带胖胖出去玩了，哪怕他再闹腾也不让他出门，拘在院子里。就害怕小孩子童言无忌，轻易被人套话或者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惹来贼。这件事传到外头，影响也挺大，邻里街坊亲朋之间互相防备。 　　伍常欣的肚子已经七个月，她完全不出门，连刘家也没去。每天在家里做家务或者走动，甚至还学着一本书里的孕妇操练习起来。俞蘅在又淘换来又一批奶粉后，除了日常去领水，也不出门了。 　　他整理仓库后，计算来计算去，食物勉强够吃半年，奶粉购置了二十桶900克的，前天又用水到镇上换了五桶。就算伍常欣到时候没有奶水，也够孩子吃半年多。常备的药物也有，碘酒酒精绷带外伤药感冒药之类，还有伍常欣吃的各种补品。好在她的孕象挺好，不让俞蘅担忧。 　　在物价高涨，这个身体又是刚出狱存款不多，伍常欣净身出户的情况下，能置办下这些东西，已经是俞蘅拼尽全力的结果了。 　　而且，他并没打算孩子生下来后就走。他想试试看，这一回他尽力活到寿终正寝，会不会再有隐藏成就。 　　未来有更多的挑战。 　　俞蘅打算乘着现在还算平静带伍常欣再去一次孕检。县医院倒是跟以前差不多，人来人往的。吃的再怎么节省，人不舒服也得看医生。好在看病虽然贵，但跟以前比浮动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俞蘅在缴费的时候看发票，想应该是上头对医院的监管力度还挺大。 　　孩子很健康，开了一点钙片给伍常欣吃。这一次出门是跟张韬借的车，俞蘅先将伍常欣送回家，再将车开到张家。张父热情地喊他进去坐坐，他坐了一会儿才走。 　　没想到到家发现门口围着不少人，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跑过去。 第19章 灾难末世06 　　“恒乐回来了！快来看，你家进贼了！” 　　隔壁的刘建俊喊他。俞蘅冷汗都下来了。进家门看到伍常欣好好的，而一个青年在墙下的陷阱里哭叫。他刚跳下来就被掉进沟里，俞蘅前阵子费大力气刚加深，有一米五，加上围墙两米五，这一跌就扭到脚，又被图钉扎满身，疼得他大叫起来。 　　伍常欣在屋里吓一跳，却临危不乱，趁着陷阱里的人还没爬起来，抓起门后的钢筋就敲下去，又将人的人打折了。她再到门外喊人，这才围了一圈人。 　　围观的人对着伍家的陷阱啧啧称奇，有些人眼神都变了——那么多图钉，真是心狠。也有人觉得这个法子好，打算回家也试着挖。 　　俞蘅直接报警，让警察把人直接带走了。伍常欣还录了口供。人散了之后，俞蘅才松了一口气。他在陷阱里还看到了西瓜刀！ 　　“哥，我没事，别担心！”伍常欣觉得自己完成了一项壮举，神采奕奕。 　　俞蘅就专心去做后续工作，将围观的人劝走，听伍常欣说是隔壁刘家第一个过来帮忙，他就拿两袋糖果过去致谢。 　　萍嫂有些尴尬：“不用不用，小事儿。”俞蘅执意把糖果放下，看了一眼胖胖，也没像以前那样去抱抱他，转身就走。 　　“这……”萍嫂为难地看向自己婆婆，刘母脸色也有点不好，说：“收起来吧。” 　　邻里之间，算得清楚就是不想深交的意思了。 　　萍嫂回到自己房间后，跟自己丈夫说：“恒乐坐牢已经是老黄历了，看他出来后的做派，爸妈怎么就——”她也不好说婆婆公公的不是！实在是，别人家被熟人抢了，自家提防点是对的，可是无缘无故就跟伍家远离，也太武断了。 　　刘建聪苦笑：“他们也是为我们好，如果他真的有坏心……” 　　萍嫂翻了个白眼，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 　　俞蘅并不知道刘家的官司，他回家之后处理了一下陷阱，重新弄好。他相信经过今天，他们家的凶名传出去，小贼也会掂量掂量。没想到傍晚就有人在他家门口哭喊。 　　原来是那个青年的父母和其他亲戚。这家人是隔壁村的，喊着：反正伍家没损失，让他们写一份原谅书，私下和解。 　　可是俞蘅却知道，为了维护社会秩序，最近对这种盗窃抢劫滋事的处罚很重，不是说想要私下解决就能解决的。就算能，他凭什么写？如果伍常欣受惊或者受伤，这个任务就得从头再来！ 　　他连门都没开，任凭他们由哭诉到咒骂。他不可能做出原谅的姿势，不然今后不是哪个贼都能来他家？ 　　伍家伍恒乐的凶狠第一次传出去。 　　日子在酷暑中艰难地走着，俞蘅守着自家一亩三分地，算是安然无恙，不过家里水井的水越来越低，水质越来越浑浊。他特地到镇上换了五个带盖的塑料桶，每天装一点。 　　而这个时候，南边也早就乱起来了。随着北边和西边第一批难民流到俞蘅所在的这个镇，乱涛下的平静也被打破。 　　半夜里隔壁镇上十几家店铺被抢砸，因为电网的再次崩溃，监控并没有留下证据。才过了两天，俞蘅他们村就出现一伙人，大白天的就在街上撬门撬锁，超市和小卖部无一幸免，村里的治安队完全制不住，竟然出现了伤亡。 　　鲜血洒在干燥滚烫的水泥地面上，很快就干透了，留下黑沉的印迹。 　　俞蘅特地用礼请来村里资历很老的接生姥姥，接生姥姥摸伍常欣的肚子半晌，松了口气：“顺产可能性很大。之后的日子也要坚持每天走动，不能在床上躺太久。”俞蘅也松了一口气，现在没电，县医院因为其他种种原因，已经关门一个星期了。下一回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伍常欣能够自己顺产是最好的。 　　他送接生婆婆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村里的自卫队经过，他对为首的村长儿子打了个招呼，看接生婆婆被她的儿子接走，这才关上门锁好回屋。 　　自从上回村里店铺被抢砸，村里和镇里其他村子合作，各自派出一些青壮组成巡逻队，日日夜夜在镇里巡视。俞蘅本来也在名单之内，只是他以要照顾唯一的怀孕的妹妹为理由推拒了。 　　伍常欣在屋里继续缝制尿布，用的布料是从旧衣服上裁的。她即使怀孕七个多月了，也不见多胖，反而显得肚子格外大。俞蘅看了一眼就回自己屋，坐了一会儿又到院子里去。 　　探头看了一下井，水位下降极其明显，原先的井绳又短了。他就翻出一个麻绳接起来，接好后将桶丢下去，木桶撞击到井底发出闷响，水位已经盖住水桶了。打上来的水也带着浑浊。 　　俞蘅抿紧嘴，抬头看看天，夕阳西下，晚霞层层叠叠红得耀眼。他进屋将桶里的水倒进水缸，缸里放了明矾。 　　井完全干了。 　　大清早起来，俞蘅就听到其他人家里传出哭声。他到院子一看，井底只剩下被水浸湿的泥沙。 　　之前俞蘅存的几桶水派上了用场。而在这之后，他和伍常欣除了日常洗漱，不再天天洗澡了。家里虽然也有存桶装水，不过那是最后保命的。 　　反正现在外头因为酷暑和缺水，相关卫生没条件，许多人都有些邋遢。 　　水源的干涸又引发新的动乱。不少人打探到别的沿海沿江地带还有水，便拖家带口过去。有亲戚的投奔亲戚，没有亲戚的……到了再说。伍家还不到山穷水尽之时，伍常欣肚子也大了，出远门极不安全，他们就不打算南下。 　　隔壁刘家虽然也准备了不少水，但是他家人口多，吃用大，特别是他家嫁出去的女儿带着一家老小过来投奔，家里很快就捉襟见肘了。 　　刘建慧看着家里空的水井，眉头紧皱，她的儿子在旁边歪缠：“妈，妈我热，我要洗澡我要洗澡……” 　　他们一家来了有半个月了，他们市里早就没水了，听她妈说娘家的井还有水，就携家带口带着公公婆婆和和小姑子过来了。确实是过了几天有水洗澡有水喝的好日子。 　　可是现在井干了，让人怎么过？ 　　萍嫂忍着怒气，抱着胖胖回屋，胖胖摸摸她的脸问：“妈妈怎么哭了？” 　　“妈妈没哭。”萍嫂擦擦眼睛，打开一瓶水让胖胖喝了一口，又拧好藏起来。胖胖睡着之后，萍嫂又开始掉眼泪。她心疼自家的孩子。为了省水，胖胖多久没洗澡了，她也只舍得拿湿毛巾给他擦拭。姑姐那一家，来了之后大手大脚地打水洗澡，毫无节制。连喝的水都快没了，还要什么城里人的体面？ 　　现在怎么办？她只藏起来五支矿泉水，够喝多久？ 　　门外婆婆在喊她，她赶紧出门：“妈，有什么事儿？” 　　她婆婆有些尴尬地笑：“你跟伍家熟悉，到伍家去借水吧，家里的水不够用了。” 　　这怎么说得出口？ 　　萍嫂心中不赞同：“妈，我们跟伍家……已经不如以前亲近。”早在她婆婆和公公拒绝常欣来他们家，说是家里有事不方便时，一次就算了，两次三次，恒乐就知道自家不想跟他家交往，于是也干脆利落地不再走动。 　　现在家家户户缺水，还去伍家借，这怎么好意思？ 　　萍嫂婆婆也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才让萍嫂去。“去吧去吧，试试看。” 　　“家里不是还有一桶水吗？先用着吧，建聪和姐夫也快回来了，到时候就有水了。”萍嫂不想去。她婆婆笑：“那桶水啊，慧慧提去烧热，给天赐洗澡用了。” 　　连煮饭都没水，还洗澡？！ 　　萍嫂气得仰倒，偏偏刘建慧从厨房出来，开口了：“弟妹就去问问，都是邻里邻居的。”她对隔壁伍家有印象，她还出嫁的时候就知道隔壁的儿子是混混，后来听她妈说还进了所里。他们家风气端正，主动跟伍家走动，已经算委屈了。借个水而已，不是小事儿？ 　　萍嫂的丈夫和姑姐夫一起出去找水了，萍嫂找不到丈夫的支持，没办法只好过去。 　　俞蘅听到萍嫂敲门的时候还挺惊讶，他是知道刘家有亲戚来的，加上两家很久没走动了，现在过来让人惊奇。 　　萍嫂开口都觉得不好意思：“恒乐，我家的井干了，想问你借点。”俞蘅了然，他请萍嫂进来，来到井边示意她看：“萍姐你看，我家的井也干了。不过我也说实话，我也存了一点水，看在邻居的份上可以借你一点。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家也困难，常欣怀着孕我不敢出门找水，这些水是用一点少一点……” 　　萍嫂燥得脸都红了，连忙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建聪哥已经出门去找水了，就跟你家借这一次。” 　　俞蘅就到屋里接了一脸盆。他们家一天都用不了一盆水。刘家人多，一盆水够煮饭了，忍着点口渴抠着喝也能喝一天。他和伍常欣都是渴得受不了才喝水，煮饭也煮干饭。 　　陆陆续续，附近的水井都干了。村里的巡逻队也分崩离析，大伙儿都回自己家跟家人凑一起找主意，于是街上的乱事儿又多了起来。俞蘅也知道，他们家就两人，一个还是孕妇，即便他是个青壮年，也是那些贼的首要目标。 　　他为什么跟刘家交好？就是因为自家人丁稀薄，要借势。他考虑要请张韬和他父亲来他家住。张家也是有一个老人家，两家弱势互补，应该能劝得动。 　　而还没等俞蘅张嘴，张韬就自己过来了。原来张韬的父亲在半个月前在外面被混子冲撞，脑袋伤了，缠绵一个星期就去了。这一回的丧事没办法大办，他没跟俞蘅说，张韬浑浑噩噩的，对周遭的变化没怎么上心，等到家里的井干了才惊觉，自己没有储水，家里买的水不多，这一个星期已经喝完了。 　　他也不白拿伍家的水，来的时候开着车，载了一袋米和一箱方便面。俞蘅趁机趁机跟他说自己的想法。张韬脸色颓丧，他现在只身一人，住哪里不是住？于是就回家搬东西。俞蘅收拾出一间空屋子给他，让他放自己的粮食和食物。 　　张韬家的东西不是特别多，前阵子张父生病，找本地的医生看病吃药，钱不好花了，用的都是食物交换，后来办丧事打点，又花了一些。因此他开着面包车运了一趟就把东西都搬过来了。俞蘅也不贪图他的东西，叫他自己弄把锁把房间锁好。 第20章 灾难末世07 　　两家人开始守望相助，过了几天张韬觉得自己一个人开火太浪费煤气，上交口粮给伍家，两家人吃饭在一处。他是在外面做过工人情世故挺全的人，知道自己没有水，不好白用别人的，多交了两倍口粮，剩下的抵水。 　　俞蘅没有拒绝。 　　家里多了一个男人，没事的时候张韬就在门外溜达一圈，他长得高大，有一米八，常年做工，黑壮，看着就不是好惹的。俞蘅不知道的是，张韬刚搬过来之前，真的有一伙人看上他家，踩过点，后来见到张韬，最后不了了之了。 　　人总是欺软怕硬。 　　倒是刘家的刘建慧在家说了几句闲话，说什么孤男寡女。心里其实是记恨伍家当初小气只给了一盆水。 　　期间张韬往镇上一趟，回来直摇头：“乱得很，砸铺抢劫，管都管不过来。”他随大流去了一家大超市，扛回来一袋子，里头都是衣服，竟然还有小孩玩具。“这些东西没人要，我就拿回来了。等侄子出生给他玩。” 　　俞蘅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就算存了水，水也在高温下自然消耗，天气热人更需要喝水。那五桶水看起来多，消耗得非常快。期间隔壁来借水，俞蘅都拒绝了。 　　等到他们开始拆桶装水时，迎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下雨了。接近两年的酷暑，旱灾和饥荒引发的不安，似乎有消退的希望。这天夜里，俞蘅突然觉得有凉风吹到脸上。 　　他惊醒后走出房门去后院放水，有细如牛毛的雨丝飘到他的脸上，凉凉的。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伸出手去，仰着头，确确实实是下雨了！ 　　俞蘅瞪大眼睛，又惊又喜，回过神来就想喊人分享这个好消息，又想起家里人都睡着了。他坐在廊下，慢慢地感受着雨丝的凉意，过了一会回屋子找出温度计在室外量，三十八摄氏度。 　　晚间的温度没有下降。不过等到早上，今天阴天，太阳在厚厚的云层后面光照不强，白天的温度在这一年来首次降到四十摄氏度以下。 　　不过人们对温度的变化没什么感觉，大家的心神都被雨给吸引了！到了早上雨势渐大，大家希望它不要像四个月前那场雨一样，只下一天，能带来无限的希望。 　　雨水浸湿了俞蘅家院子里干涸的菜地，伍常欣翻出之前剩下的菜种，琢磨着再一次洒点种子下去看看养不养得活。隔壁刘家有小孩子玩闹的大笑声和大人呵斥不要玩雨带着宠爱的话语，这一场雨让一切都瞬间活了起来。 　　雨下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仍然保持着中雨的势头，似乎要将这半年的雨量下足。雨声之中，还有桶盆盛水的响声，伍家也不例外。家里打的井水已经用完了，空出来的桶被搬到院子中接水。 　　伍常欣挺着大肚子，收拾出一堆衣服要去洗。张韬看见了赶紧过去帮忙，最后伍常欣只站着晾衣服。 　　等到雨连接下了十七天不见歇口气，俞蘅觉得自己的猜测成真了。他不敢奢望这个任务这么简单就能完成，这雨连绵不绝，很有可能会走向另一个极端，那就是洪涝。气温也在逐渐降低，俞蘅却不乐观地以为末世就此结束。 　　活命的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在众人放松紧绷的心神时，俞蘅打算未雨绸缪。他让张韬好好看顾伍常欣，冒雨出门了。 　　他穿着雨衣，雨水砸在身上力道不小。他从石桥上经过，看到底下的河床已经看不见了，照这样的速度，相信再过几天，这条河就能河水满溢。 　　这一趟出门，他骑着单车，速度不比电瓶车快，不过花了一天来回，也让他将附近所有的高层建筑转了一圈。其中的民居小区就算了，比较难找到住的，酒店宾馆就挺不错。他先到这附近最近的酒店金港大酒店，规模不是很大，楼层只有五层楼。 　　俞蘅心里不安，觉得五层楼还不够。要找就找再高层，如果真的洪涝也更安全些。挑来挑去，他看中了市里那家叫四季春的五星级酒店，楼群有两座，最高有十一层，最低也有九层。 　　他停下车小小跑到大门口，发现大门紧闭，透过玻璃门看进去，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俞蘅不死心，来到地下停车场，电梯早就停了，不过有两个楼梯口，锁着门。他在地上摸了一圈找到一根发夹，花了三分钟把门撬开了。 　　楼道黑漆漆的，俞蘅抓紧手中的钢筋一步一步往上面走，走到四楼的时候听到了说话的声音，有男有女。他停住听了好一会儿，听对话中认出里面大概有一男三女，这些人是酒店的员工。 　　那就是住在这里的了。如果他想住到这里来，必定绕不过这些人。 　　于是他敲了敲门，正坐在四楼客厅的四个人顿时吓得跳起来。 　　“你们好，请问你们是四季春的员工吗？”俞蘅走出来，将钢筋放在走廊。 　　那四个人松了一口气，其中穿红衣服的女人叫吴春妍，之前是领班，这时候就开口了：“你是谁，怎么到我们酒店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家在前头望海桥那边，这两天下雨家里屋顶塌了，就想找个地方落脚，你们这酒店还做生意吗？”俞蘅没有回答自己是怎么上来的，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这倒是稀奇，这家五星级酒店很早就歇业了，他们四个都是北方那边的，知道家里遭了灾也不敢回去，于是结伴留在酒店里，跟经理说帮忙看管，经理自然同意了。后来酒店厨房和库房里的东西都便宜了他们。日子过得单调无趣，现在来了一个男人说要住酒店，他们都觉得新奇。 　　吴春妍警惕地问：“有身份证和户口本吗？” 　　“有的，不过没在身上，你要看的话，等我下回来一起带。” 　　“你们家有几个人？” 　　“就三个，我和我妹妹和一个朋友。她怀孕八个月了，就是为了她我才想找到好地方住，不然大人小孩儿都受不了。 　　俞蘅看领头的这个女人眉眼严肃，似乎是一个办事很讲规矩的人。不过这倒令人安心。其他人……一时之间倒是不用考虑太多。他只要先住进来就行。 　　“那好吧，你再过来的时候，记得带身份证件，你妹妹和朋友的也要。收费方面……老实跟你说，现在钱也不好用，你如果要住，就用一些吃的抵吧。只要你们规规矩矩地住着，除非等我们经理回来，酒店重新开业，可以一直住下去。” 　　“行行。”俞蘅露出笑容，显得憨厚：“那这个吃的，你们要收多少？” 　　吴春妍就跟其他同事找了个角落低声交谈了一番。 　　“我好想吃肉啊，不知道他家有没有肉。”陈巧说。他们酒店有冷冻库，也有发电机，因此日子挺好，隔几天总有肉吃，直到两个月前才吃完了冷冻库的东西。只是好日子过习惯了，现在天天啃白米饭就有点腻。 　　男人柳国辉摇头：“不可能有的，旱了这么久，谁还养得活鸡鸭鱼猪？” 　　陈巧噘嘴：“问一下，如果没有就算了。” 　　庄小燕就说：“随便什么都行，反正是白来的东西。” 　　于是最后吴春妍说：“一袋米和两箱方便面吧，如果你家有肉类，就只要两箱方便面。” 　　俞蘅摇摇头：“我们家也好久没有吃肉了。”那些肉干再省吃俭用，在上个月也吃完了。 　　定好之后，俞蘅就跟着吴春妍等人去选房间。 　　“现在都空置着，也不管什么房，除了501、523和612，你想住哪间就住哪间吧。”吴春妍穿着黑色的小高跟，走路的时候发出节奏相同的响声。 　　“我妹妹怀孕需要照顾，有没有大一点的房间，我和她一起住。” 　　“那就十楼和十一楼吧，那边是豪华套房，一间都有六十平，有两卧一厕一卫一一厨一吧台和一衣帽间。” 　　俞蘅看中了十一楼靠近安全出口那间，地方挺大，地上铺了地毯，床挺大，壁橱里还有新被子和床单，枕头抱枕也有。沙发也够宽阔，张韬和伍常欣一人一间房，沙发给他睡绰绰有余。把电视和其他摆设移开，空间足以放置家里的东西了。 　　约定好之后，俞蘅拿了1101的钥匙就要走。吴春妍说：“我送送你。”除了陈巧，三个人都送俞蘅下楼。 　　俞蘅知道她是想看他怎么进来的，也不担心，他已经将锁头回复原状，任怎么看都是门没锁牢。 　　“我只是碰运气，没想到这里的门开着，我就进去了。” 　　果然吴春妍眼中露出不悦。 　　柳国辉说：“巧儿明明说她锁好了的。”庄小燕发了个白眼：“她做事就不能让人放心，还好早发现了。”也还好不是歹人进来了，不然不声不响的不就被偷了吗？ 　　俞蘅带着憨厚的笑，骑上自行车走了。约定好等他来，直接喊人，会给他开门。 　　雨势愈大，俞蘅觉得有点冷了。回到家赶紧换了一身衣服，拿温度计一看，室外温度才三十三摄氏度。 　　这也降得太快了。可以说一天降一摄氏度。 　　“常欣，赶紧收东西，把你房里自己的衣服被褥收好。张哥，你要不要跟我们走？” 　　张韬莫名其妙：“住得好好的，要去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伍常欣：张哥，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张韬：走走走我立刻去收东西 　　俞蘅：(⊙o⊙) 第21章 灾难末世08 　　伍常欣却对俞蘅很信服，她看得出俞蘅眼中急切，于是问也没问就去收拾东西了。 　　张韬看见了，又急问一次。 　　“张哥，你觉得灾情过去了吗？” 　　“雨都下了这么些天了，看样子还有得下，你看温度也下降了，灾情很快就会过去了。”张韬说，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俞蘅摇摇头：“张哥，我心里很不安。我刚刚回来的时候走过望海桥，河水离桥底只有半米的距离，水都要漫到路上了。我们这边老城区，地势本来就低，每天台风来都要积水。看现在的雨势，很大可能会有洪涝，现在常欣肚子这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生了，家里不安全。” 　　这个理由很充分。 　　“我在市区那边找到一家酒店，跟人约好了拿粮食抵住宿费，打算带常欣过去那边住。” 　　张韬听到这里已经赞同，不过觉得那边太远了，“我们这边就有高楼层，村头不就有一个宾馆，也有四层楼高，就算积水也不怕。” 　　俞蘅其他的担忧又不能说出口。只好说：“我找的那家房间够大，住我们三个人都行，东西也有地方放。既然要出去住，东西总要搬过去吧？张哥你跟不跟我们去？” 　　他们都走了，他自己一个人住有什么意思？于是张韬点点头：“当然跟你们去，去外头住也不安全呢，我得跟着去。” 　　俞蘅是打算在那边常住的，因此把家里的东西全部收拾起来。锅碗瓢盆酒店厨房肯定有，就不带了。 　　食物饮水是绝对要带的，被褥衣物也是大头，张韬的面包车只装得下部分，剩下还有一堆。俞蘅到村头一家有货车的人家借车，用半袋子米做报酬。 　　“大雨天的，你要车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俞蘅就说：“看雨大，怕家里积水，打算到外头借住一段时间，借你的车搬东西。” 　　“这有什么哟！我现在，就喜欢这雨水，就是积水我也开心。”也是被旱怕了。 　　“就怕积水太深，你也要小心。” 　　这话没有人放在心上。这边多河溪流，每年雨季都会有河水蔓出，不过水渠排水道修建不错，即使有积水也不严重。这都干旱了快两年，听说远处的海都干涸，比较浅的泗海听说都露出大片大片的海床来。 　　可见旱情多么严重。就这几天的雨，连那些海湖都填不满，怎么会有积水？ 　　伍常欣在家收拾衣物。经过几个月的准备，她闲着就给孩子缝制尿布，裁小被子小褥子。加上俞蘅和张韬带回家的衣服，各个年龄都有两件，厚的薄的都有。 　　小孩子的衣服小，听起来多，但是整理出来折叠整齐，拿被单一裹，再拿绳子绑紧，就一个包裹而已。 　　她自己的衣服简单，就几件常穿的大肚裙。她很快就收好了，又麻利地把俞蘅的衣服收齐，这时候俞蘅也把货车开回了家。 　　已经是夜里七点多，伍家为了收拾东西，点起了两支蜡烛。仓库的吃食，俞蘅再三整理，打算一次性搬过去。 　　既然下雨了，用水就不紧张，俞蘅将家里那五只塑料桶倒空擦干，将米袋子拆开，把米倒进去，装了满满两桶米，盖上盖子后又结结实实地封住。 　　吃的东西其实挺单调，现在仓库除了米。桶装水就是面饼挂面之类，二十几箱方便面和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很多东西吃完都没地方买了。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俞蘅将东西搬上车。 　　本来是打算第二天天亮了再出门，可是吃完晚饭，俞蘅发现院子的积水上了第二层台阶。他回家的时候积水才到第一层台阶，就这么一个小时的功夫，积水就增加了十厘米。 　　总共才四阶台阶，照这个速度，今晚睡觉睡一半，雨水就要进屋了。 　　于是决定趁夜就走。 　　夜里雨声之下，动静也不算小，毕竟那么一辆货车从巷口开进来。这一排就住了伍家和刘家，稍微有点动静两家都是互相知晓的。 　　停电没有娱乐节目，刘建慧的儿子吵着要去玩水，被他爸打了一掌，嚎哭声把胖胖吵醒了。 　　萍嫂这阵子忍无可忍，本来已经起了带胖胖回娘家住的心思，没想到下雨了。缺水的问题解决了，气温看着也逐渐下降，一切都欣欣向荣。姑姐一家也想回家去，她就忍了下来。 　　现在就抱着胖胖到门口纳凉，吹着凉风哄他睡。发现隔壁的动静时，她开始没放在心上，后来听到锁门和汽车发动的声音，她才惊觉伍家是要出门。 　　她不知道怎么想的，将胖胖送回房，匆匆打伞开院门走出去。 　　“恒乐？你们这是要出门？” 　　俞蘅刚要关车门，听到声音探出头来答：“对，我们要去外头住，萍姐，如果积水深了，就赶紧走，往高处走。” 　　这话莫名其妙的，萍嫂也不知道怎么接。俞蘅也不在意，看在相交一场，他提一个醒，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也是救命的好事。 　　车开走了，萍嫂糊里糊涂地回家，刘建聪问她：“你上哪儿去了？”萍嫂就说了，刘建慧笑：“哪来的积水，他这是不想跟你说他们去哪儿，拿话应付你。” 　　刘母也点头：“萍儿，进去照看胖胖吧，你离开一会儿他就哭了。”萍嫂就赶紧进屋，将俞蘅的话忘在脑后。 　　俞蘅开着车在前面，路上有一层积水，车子经过时水花四溅。 　　一路顺利地到达四季春酒店，俞蘅带路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没想到地下停车场的积水已经淹没了半个轮胎。 　　“倒回去！”俞蘅探头喊，张韬就倒转车头给俞蘅腾出空间。 　　没办法，只能找别的门进。俞蘅下车，对着楼上喊，喊了十几声才看到五楼有手电筒的亮光，透过玻璃直直射下来。 　　玻璃窗被打开，吴春妍探出头来：“是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家里进水了，就提前来了，你们睡了吗？” 　　“刚睡着……你等着，我下去给你开门。” 　　“吴姐，停车场被水淹了，车不好开进去，你能开别的门吗？” 　　吴春妍就说：“我开进货门给你们进来，你把车开到后头，就是停车场右边那条路，右拐。” 　　俞蘅和张韬把车开到后头，又等了有半个小时，眼前的门才开出一侧的小门，钻出两个人，一个是吴春妍，一个是庄小燕。 　　“先把证件给我看看。” 　　俞蘅就把准备的三人的身份证以及两家的户口本给他们看。 　　吴春妍仔细看了，又检查一遍确实是俞蘅下午说的人数，就说：“行了，我把大门打开，你们直接把车开进来。” 　　把车开进来后，俞蘅才发现门后还有一个人，就是柳国辉。他心里明白这是人家在防备他们。也能理解，大晚上的敲门，是该警觉点。 　　“钥匙你自己有了，就自己上去吧，我们要回去睡了。住宿费等明天再给我吧。”吴春妍将门又锁起来，径直走了。 　　庄小燕往他们车瞄了好几眼，说：“你们东西挺多哈。” 　　俞蘅就憨笑。 　　庄小燕翻个白眼：“你们搬东西小声点，不要吵到我睡觉。” 　　张韬保证：“放心吧美女，我们一定小心。”伍常欣就看了他一眼，低头摸肚子。 　　而柳国辉什么都没说，早就走了。 　　“走吧，搬东西，搬完好睡觉。” 　　俞蘅先扛起两包东西，示意伍常欣跟他走：“欣欣你跟我去，先去睡。”她怀孕嗜睡，平时这个点早睡着了，现在捂着嘴不停地打呵欠。 　　张韬就说：“那行，你带小欣先上去，我在这歇会儿。”他也在防备这里即将成为邻居的陌生人。 　　这跟俞蘅的心思一致，他点点头，带着伍常欣上楼。 　　伍常欣将手电筒打开，小心地跟在后面。十一楼实在是太高了，一路上走走歇歇，走了半个小时。 　　“还好我平时经常走动，不然真的爬不上来。”伍常欣喘着气，不过脸色还算好，等俞蘅打开门推开，她发出惊呼：“哇，真好看。我从来没住过这么豪华的酒店。” 　　“我也没住过，好了我下次了，你先休息一会。” 　　等俞蘅关门出去，伍常欣将房间逛了一圈，满足了好奇心后就开始收拾。她摸过家具，都有一层薄灰，就拿起茶几上的毛巾开始打扫。 　　俞蘅刚搬上来的是衣服和被褥之类的，她刚刚看到这里有衣帽间，就将衣服放到衣帽间。壁橱里的被子是惊喜，壁橱空间也大，她将自家带的被褥也叠好放进去。 　　这期间，张韬和俞蘅交替着上来，很快就将东西搬齐了。 　　“好了，明天再整理吧。欣欣你睡床，我和你张哥睡沙发就好。” 　　沙发挺大，呈现凹形，一人睡一边也足够。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卖萌（1/1） 第22章 灾难末世09 　　楼下612房里，陈巧噘着嘴说：“辉哥你也看见了，他们的东西有那么多，一袋米两箱方便面是不是太少了？”言下之意是要抬高价码。 　　柳国辉说：“都说好了，人都住进来了。再说吴姐是不会同意的。” 　　“她就是太死板了。” 　　柳国辉心说：商量住宿费的时候你也在旁边，不是吴姐说什么就应什么，现在来什么马后炮？ 　　不过他不会说，他跟陈巧刚走到一起，陈巧年轻貌美，以前哪里看得上他？现在她主动送上来，他就好好收着、哄着算了。 　　“你都看到了，他们不像有钱人，能拿出这些就已经很不容易了。那不是还有一个孕妇吗？你就大度点。” 　　陈巧最喜欢听这样的话，娇笑着不再说话，手却在柳国辉胸口打转。他们刚刚正在亲热，没想到却被吴春妍叫下去，陈巧是住五楼的，是偷偷瞒着人上六楼跟柳国辉私会的。 　　于是柳国辉下楼，她还躲在这里，希望吴春妍敲她的门的时候，以为她是睡死了才没应门。她不知道的是，吴春妍压根就没敲她的门。 　　第二天俞蘅早早醒来，第一时间去看雨势和积水情况。从窗口看，雨势如昨天，不过太高看不出积水情况，低头一看都是水光波动。 　　他就下楼去，站在一楼大厅的玻璃门前往外看，看到外头的积水已经快到石狮子底座的一半，俞蘅白天瞧过一眼，底座不低，半米多高的样子。 　　他决定早点将货车开回去还给人家，好在他下楼的时候看到吴春妍也起了，就去找她开门。吴春妍很爽快地给他开门，俞蘅跟张韬交代一句后交出门了。 　　市区里的积水目前不严重，可是来到望海桥，桥面已经被淹了，好在还看得清桥面。俞蘅左拐右转回到村里，才发现这边被淹得挺严重的。 　　借他车的人家住在村头，地势算比较高的，俞蘅发现他家屋里的积水已经到他的小腿了。 　　“哎！恒乐小子！不知道怎么谢你，还好你将车开回来了，不然家里这些都东西可怎么办呢！”陈老头迎出来，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昨晚跟俞蘅说，很久不走货了，这车闲着也是闲着，随便开，不用急着还。 　　今天早上一起床，下脚凉飕飕都是水，家里的桌椅家电都被淹了。一家人赶紧搬搬搬，东西刚搬上楼，他的老哥哥就来了。 　　拉着他说：望海桥桥面被淹是很不吉利的，六十年前淹过一次，结果那一次涝灾极其严重，死了不少人。 　　那时候陈老头才两岁，没印象，他的老哥哥那时候都十二岁了，当时还是老哥哥抱着他坐在盆子里。 　　他是不相信的，可是老哥哥急得很，长这么大没跟他说过重话，这一次说，如果不听他的话以后就不要喊他哥了。 　　这叫什么事儿！ 　　老哥哥都七十好几了，总不能看着他急红了眼，对身体不好。没办法，只好先搬到市里儿子家住，儿子家住六楼，这下再怎么淹都淹不到了吧？刚好儿子要回市里住，他带着老婆一起去。老哥哥才满意地走了——他家还在收拾东西呢，他得回去帮忙。 　　全家都要走，儿子那辆车就不够用了。好在俞蘅及时把车送了回来。 　　俞蘅笑：“陈大爷说得挺好，果然老人家有经验，我们这些年轻人要多听。” 　　这话说的，把陈老头也给说年轻了，他笑得合不拢嘴。“家里乱，以后再请你来坐。” 　　“行，二爷路上注意安全。” 　　他顺路回了趟家，越往里边走，积水已经到膝盖了。家里的门在水压下都难打开，他将自行车扛出来，到了地势高的地方就能骑了。这么远的路，走着回去那得走到中午去。 　　隔壁刘家在争吵，他也没在意，扛着车淌水走过望海桥。就这么会儿功夫，桥面都看不见了，好在还有桥头桥身的灯柱，摸着灯柱走过去还算安全。 　　走到桥尾的时候，突然水波涌动，一个浪打过来拍湿俞蘅的大腿。力度还不小，俞蘅单手扛着自行车，单手扶着灯柱，差一点站不稳。走过去之后，他把单车放下，向浪头打来的方向看过去。 　　远处的水面涌起波浪纹，水波上涌又下跌，一圈荡着一圈，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力量。 　　俞蘅心中不安，伍恒乐的记忆里，望海桥架着的这条河叫做望海河，河不算宽，却绵长，是潞江的分支之一。潞江就很宽大了，润泽南方数个省市，可以说是南方水系的主干流。这些年陆续建了几个大的发电站，拦截了不少水。 　　之前旱情严重，网上就有人骂，说是拦截大坝修太多了，使得下游都没水喝。 　　望海河从潞江分支出来的地方是隔壁镇的双黄山，那里有天然地势，五年前刚建了发电站，高高的大坝拦住了奔涌而下的江水，使得望海河这些年水量减少。 　　干旱了两年，水库早就干了。可是已经连续下了快十天的雨了，雨量还很客观。荒废了许久的大坝，高温酷暑，难保会有损坏，可是会有负责人及时去检修吗？ 　　俞蘅背后起了一层冷汗，不敢再想再看，骑着车就往酒店赶。才骑行几分钟，突然之间听到背后有人尖叫，他条件反射回头一看。 　　一层楼高的水浪从远处呼啸而来，卷起又跌落，积蓄力量后再度卷起，想刚睡醒的狮子，带着不可一世的气势而来，席卷周遭所有建筑和人。 　　尖叫喊声不停地响起。 　　俞蘅很快镇定下来，自行车骑得飞快。身后的水声越来越大，夹杂着东西互相碰撞的声音。 　　他会游泳，不怕被水淹，怕的是水里卷着的东西。他飞快地拐弯，将自行车丢掉，看准一家开着门，门口还有小孩拿着玩具在玩水，立刻抱起小孩。 　　门口就着雨水洗衣服的女人大喊：“你干嘛！把孩子还给我！”把他当拐卖小孩的了。 　　俞蘅抓住女人扑向他的手，拽着往屋里去：“洪水来了快进屋！” 　　女人气得直发抖，全力抢过哇哇大哭的孩子，俞蘅就趁机将女人钳才住拉进屋，转身把门锁了。 　　女人急急后退，防备地看向俞蘅，不停喊着：“老公！老公！”二楼刚有男人应声，门上就传来重响，同时门缝有水挤进来。门板不停晃动，水就涌得更凶，什么尖锐的东西撞击铁门的声音格外响亮，听得人心里发慌。 　　女人喉咙间的叫声戛然而止。 　　水不停地漫进来，俞蘅拉住她往楼上走，她也忘了甩开。 　　“你是谁！”男人从二楼下来，看见俞蘅拉着他的老婆，孩子哇哇哭，顿时就要冲上来。 　　“大哥先别动手！大姐，你也看见了，外面洪水来了，我借你家避避。刚刚没来得及解释。我没有坏心——”俞蘅放开手，还用眼神示意女人抱在怀里的孩子：“我还救了你的孩子一命。” 　　“什么洪水，你到底是什么人，马上从我家出去，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女人转头看了一眼楼下，水已经把摆放电视机的矮桌淹没了，那台价值四千的液晶电视即将碰到水。他们家是新房，因此台阶比较高，比别人家高处半米左右，那矮桌再矮也有四十厘米！ 　　“老公，你过来看，家里真的进水了！”女人拦住她老公的拳头，让他看，男人果然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刚还在外面洗衣服呢！”两人看向俞蘅，俞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刚刚在路上骑着车，发现望海河那边有水涌过来，就赶紧跑，恰好看到你们家……你们家有阳台吧，我们上去看看。” 　　男人就示意他老婆抱着孩子先上去，他走在后头，心里还是有点防备。这是人之常情，俞蘅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他们家的新房有四层楼高，走到二楼阳台一看，夫妻二人都傻眼了，俞蘅也心里一紧。 　　放眼看去，众多房屋的一楼都被淹了一半，水波涌动间，单车木板等杂物起起伏伏。这处天地像被按上一个漏斗，骤然之间就被倾盆注满了，不费吹灰之力。 　　“这是怎么回事儿？”看着在水浪中喊叫救命的人，女人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搂紧孩子。她的孩子，刚刚就在门口玩耍！如果她反应不过来，孩子很有可能会被卷走，这让她怎么活？ 　　“是你救了我们的命，谢谢！谢谢你！” 　　俞蘅苦笑：“顺手之劳，我也要谢谢你们让我在你们家避难。现在我不敢出去，希望你能让我在你们家再待一会儿。等外头平静点我再走。” 　　“你就安心待着，在我们家吃午饭吧！”男人也说。 　　“不用了，家里有饭等着我呢。” 　　俞蘅接过女人递给他的凳子，坐在二楼阳台等着。 　　刚刚真的是好险，那一波似乎就是倾尽全力的洪水，之后再没有大规模的浪头打来。俞蘅很怀疑上头的堤坝真的坍塌了，洪水一泄如注才带来这一次灾难。 　　那一击之力破坏力极其强大，席卷的东西杂乱无章，人如果被卷走就是九死一生。 　　慢慢地，水波平静下来，水流流动速度降下来，水位也开始下降。 　　这些水，肯定倾泻到其他地方去了，也不知道前方是哪个村镇遭殃。 第23章 灾难末世10 　　等到水从半层楼高降到门的一半高，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俞蘅还是在这一家吃了午饭，也好不意思多吃，只喝了一碗粥。 　　等到傍晚，水位到他膝盖高的时候，他就离开了。离开前跟这家人说，平时最好住到四楼去，安全点。如果以后有更高的水位，就要跑到外面更高的建筑。 　　这对夫妻也心有余悸，当夜就搬到四楼去住，小孩子也好好照看，再也不管放他一个人在外面玩耍了。 　　到了外头，那辆丢在门口的自行车早就不见了，他就用脚走，好笑的是，在前面路口遇见他的自行车，被卡在路灯上，车筐没了，脚踏板也少了一只，好在还能骑。 　　开始有人出来走动，在路上捡寻东西。 　　“啊！这有个人！” 　　一个中年女人发出尖叫，原来是有一具尸体从水下浮了上来，跟这个女人来了个对脸。 　　“这不是老张家的孙子吗！” 　　旁边的人聚拢过来，又有人跑去通知张家人。 　　俞蘅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结果在半路上遇上了张韬！张韬开着他的面包车慢慢地开在前头，俞蘅看见了忙向他招手。 　　“终于找着你了！快上来，把单车放后面。”张韬也满脸笑，上下打量他：“看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早上那水可真大！把酒店一楼都给淹了，小欣担心得要命，等到水位低了点就催着我出门接你。” 　　“嗨，我没事，躲得及时。”坐下后，俞蘅舒服得吁气。 　　“这可真是，想都想不到！那年陈都堰决堤，跟今天这一遭也差不了多少吧？”张韬说。 　　陈都堰是别的省的一个发电站，在他们读小学的时候发生过一次决堤，周遭的村落全部受灾，而且还是在大半夜里，死伤无数。 　　当时新闻铺天盖地，他们上课的时候还中断过，举行了一分钟的哀悼。这是当年的大事，新闻连续报道了一整年，相关官员落马，因此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可不是。还好，我们这里不是端头，距离也远。双黄山下的住户……”俞蘅说。 　　话题沉重，两人都叹了一口气，没有心思再说。 　　张韬认真的地开车，路上太乱，也不敢开快，速度跟慢跑有得一拼。 　　等到上了国道，拐进市区的道路，路宽，就好开多了。回到酒店，发现伍常欣在后门等他们，很快就给他们开了门。 　　“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别担心。你怎么有钥匙？” 　　伍常欣松了一口气，说：“我跟吴姐要的，等下就还给她。”又问：“哥你饿不饿，我给你留了饭。” 　　“有一点，走吧上楼。”看伍常欣走得累，俞蘅担心的地说：“你不用下楼的，你看你现在爬楼梯多累。”而张韬早就过去扶住了，伍常欣有些不好意思，想拒绝。 　　“我扶着你吧，不然摔了怎么办？” 　　“是啊，让你张哥扶着你，你小心下脚。” 　　来到四楼，俞蘅拿着钥匙去还，让他们先上去。 　　“回来了就好，你妹妹急得很。”吴春妍看见他挺高兴，有心打探外面的情况：“外面怎么样了？” 　　“很糟糕，还好我们提前过来了，不然今天早上出门，一家人很有可能与这股洪水遇上。”想到这个，俞蘅也觉得庆幸。 　　“是啊。”吴春妍也觉得幸运。 　　俞蘅回到十一楼，将午饭和晚饭一起吃了。 　　“是不是我淋了雨着凉了，我怎么觉得有点冷。”俞蘅狐疑地搓搓手，感觉手臂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我也觉得冷。”张韬说。 　　这就不对劲了。 　　俞蘅放下筷子，在行李里将温度计翻出来。 　　“……十九度？”张韬目瞪口呆，“我记得昨天还有二十九度吧？” 　　这一下子降了十摄氏度，就有些恐怖了。 　　俞蘅将厚衣服翻出来，套了一件毛衣。张韬没有厚衣服，就拿俞蘅的衣服穿。 　　到了晚上，更加冷了，俞蘅看了一下，竟然到了十摄氏度，看这情况到后半夜，很可能跌到零摄氏度。 　　“这不科学啊。”张韬卷着被子打了个哆嗦，“就算我读书不好，春夏秋冬我懂啊！这一下子降了这么多度，直接从夏天到冬天了？” 　　“这两年有冬天吗？”俞蘅反问。 　　“是噢！” 　　房间里的伍常欣就笑起来。她盖着两床被子，床褥柔软舒适，差点就睡着了，听了两人的对话笑醒了。 　　张韬将头埋进枕头里。 　　“该来的都会来，我们现在有住的地方，吃的也暂时够用，御寒的衣服也有，已经很幸运了。”俞蘅说，“等常欣把孩子生下来，再好好照顾孩子，不管再怎么难，日子都要继续过。” 　　张韬点头，就说打算明天去找些柴火。煤气用完之后他们就开始用最原始的烧柴来煮熟食，不过那时候天干物燥，找干枝干挺方便的，现在找回来还要再晒晒。 　　俞蘅就说：“现在找回来也不能用，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晒不干也用不成。” 　　这是个大问题。 　　门外的柴火他刚刚看过了，剩不了多少，家里之前屯了挺多，可是这雨下了快半个月，没有补充消耗得快。好在昨天借了货车，才能够把剩下的柴火一起运过来。不过看着也支持不了几天了。 　　天气这么冷，肯定要吃热的，人的身体才不会垮掉。 　　他想起楼下吴春妍他们。他确实闻到热食的香气，却没闻到烟火气，他们应该是有煤气炉的。 　　“明天我下去问问，如果能换到就更好了。” 　　第二天起床，呼出口的气都是白雾，窗外竟然还结了霜。 　　走到四楼的时候，吴春妍四人在喝粥。 　　“有什么事儿吗？”吴春妍放下碗。 　　“我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煤气罐？或者是其他可以加热的东西。” 　　吴春妍迟疑地说：“有倒是有，你需要？” 　　俞蘅点头，“可以换些给我们吗？” 　　“我们有的是固体酒精，如果你要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个酒精炉和火锅。一箱有两百块，一块两百克，你要多少？”酒店仓库有很多固体酒精库存，都是四楼餐厅客人点火锅的时候用的。 　　俞蘅没用过固体酒精，就问：“一块可以烧多久？” 　　“大概四十分钟吧，煮粥煮面煮水都可以，煮饭的话，就有些困难。” 　　“好，怎么换？” 　　吴春妍刚想说，换些米面就行，一箱一袋米或者一箱面都可以。这些东西当初批发价进的，仓库实在是多得很，这两天降温了，他们还拿来烧水洗澡呢。数量多，一点就不心疼。 　　陈巧就抢着说：“一箱换一桶奶粉！” 　　俞蘅搓搓手，心里却警觉。她怎么知道他们有奶粉？那三十桶奶粉他是放在桶里提进来，她不可能看见。脸上却笑得憨厚：“奶粉我们只有两罐，是准备给孩子吃的，不好换啊！” 　　“怎么才两罐，我明明——” 　　“陈巧！”吴春妍打断她的话，凌厉的眼神飘过去，陈巧顿住眼露慌乱，假装撩头发。 　　俞蘅眼中的冷意更重了。他怀疑这个女人进过他们房间，回想起来，房间确实有一段时间没人的，就是昨天下午常欣在楼下等自己那段时间。而酒店，不可能一间房只有一把钥匙，前台肯定有备用。 　　吴春妍心里也有气，她没想到陈巧真的擅自进了客人的房间。还差点说出口？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人家是光明正大付了住宿费进来的，他们这四个人，说到底也只是在这里借住，这家酒店不是他们的！ 　　拿酒店的房间做人情挣点吃的，他们本就做不了主。 　　好在这家人听管理，让把厨房设在外头的观景阳台就搬，省心，也不担心他们烧火把房间熏黑把地毯烧坏了。 　　没事招惹他们干什么？对面可是有两个成年男人，看起来健壮有力，如果要翻脸，他们三个女人一个男人拼得过？ 　　“陈小姐，怎么知道不是两罐？”俞蘅笑着问，眼睛却盯着吴春妍。还是那么憨厚的笑容，吴春妍却惊觉这个男人，他心里是明白的。看着自己是想让自己给个公道吗？ 　　“我、我是猜的，两罐怎么够婴儿吃的，你们肯定不止两罐。”吴春妍揉了揉额角，说：“伍先生，你看这样吧，两箱固体酒精就用一袋米换，怎么样？说好的酒精炉和火锅也照送。” 　　“一个不够用吧？”俞蘅皱眉：“三个，三个炉三个锅。对了，我们家的碗筷带不够，能不能也送一点？” 　　这些都是小东西，碗筷餐厅也多的是。就是平时俞蘅来要，吴春妍也会白送。只是在这个场合送出去，她心里恼火得很。 　　还不能说不。 　　“可以，国辉你去搬东西，小燕你带伍先生去后厨拿碗筷。” 　　俞蘅笑起来：“好，谢谢了。” 第24章 灾难末世11 　　他跟着庄小燕去选碗筷，那些精美的碗他一个都没拿，拿的都是不锈钢碗，都是海碗大，拿了六个，又看中了角落叠放的大不锈钢盆。“这个我可以拿吗？” 　　庄小燕瞄了一眼，那是洗菜盆。心中鄙夷，说：“拿吧。” 　　俞蘅就愉快地用那个盆装上碗筷，先将东西拿上楼，又喊张韬下楼帮忙拿东西。 　　下楼的时候，柳国辉已经把两箱固体酒精和三个酒精炉和火锅分次搬上来了，看起来是从仓库刚取出来的，包装都是齐的。 　　张韬就把米放下，一把扛起两箱酒精。 　　“多谢吴姐了，如果没有你的关照，我们的日子都不知道过成什么样。”俞蘅是真心实意道谢。吴春妍在维护自己人的基础上，已经做到尽量公正，这很不容易。陈巧没有出现，应该是被教训了，不想出来。 　　吴春妍也笑了笑：“公平交换，互利互惠。” 　　俞蘅笑了，搬上其他东西跟着张韬往楼上走。 　　回到自己房间，张韬和伍常欣去研究那些酒精炉的用法，俞蘅来到放置东西的地方，打开放奶粉的两个塑料桶，少了一桶奶粉。 　　即使一袋米换了这么多急用的东西，俞蘅还是不高兴。陈巧吃这一次教训就此罢手还好，不然他不会放过她。 　　俞蘅跟张韬和伍常欣说了这件事，让他们以后小心提防楼下的人，房间一定要留人，除了自己人不要轻易开门。 　　“我就说这么多东西怎么这么便宜，那是小孩子的口粮，怎么会有那么不积德的女人！”张韬很气愤，“我去把奶粉要回来！”伍常欣拉住他，看向俞蘅：“张哥不要激动，哥应该有安排。” 　　俞蘅说：“没有监控，没有证据，找她也没用。好在她只拿了一罐，不然我不会这么认了。以后小心点。”又想了想，“我把门锁修一修，让他们的钥匙再开不了我们的门。” 　　说干就干。俞蘅从工具箱里翻出工具，叮叮当当地开始做，又将钥匙做了修正。新的钥匙孔一遇到旧钥匙，会将钥匙卡死在里面，这把锁就废了。到时候物证在，就能找吴春妍评理。俞蘅这时又希望陈巧能够再来偷一次了。 　　弄好之后，三人都放心多了。而新的能源酒精炉确实挺容易用，比烧柴方便得不止一丁半点。不过好心情到了夜间就荡然无存了。窗外夜雨极大，风声呼呼，气温再降，直接跌落零度。夜间最冷的时候有零下三摄氏度。 　　他们在这里生，在这里长，每年冬天最冷也才八九摄氏度，完全不适应这样的低温。再说经历了两年高温，身体更加不习惯低温了。 　　三人都冷得睡不着，脚板都是凉冰冰的。其中，伍常欣最不舒服，她孕象不错，脚抽筋都少有，今晚却冷得脚直抽，站都站不起来。她强坐起来，自己给自己按摩。 　　张韬挺担心的，不停问她：“好多了吗？还痛不痛？” 　　伍常欣痛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可这是没法子的事儿，她硬挺着，揉了许久，俞蘅烧的热水也好了，就拿毛巾沾湿给她热敷。这样过了一个小时才缓过来。 　　低温伴随着大雨，更加冷入心肺。完全睡不着。热水也很快就变凉，捂手都不好用。俞蘅想了想，记得酒店走廊里都有盆栽，盆栽虽然都死了，但是土上堆的鹅卵石还在。他赶紧掀开被子，掀开被子出门去，果然寻摸来二十来颗鹅卵石。 　　将石头丢进锅里煮，等水沸腾后，鹅卵石也十分滚烫。他再拿来三条毛巾，分别包了七八颗鹅卵石，人手一包。 　　“真暖和，恒乐就是聪明，竟然想得到这个法子嘿嘿。”张韬将毛巾捂到被子里，被子很快就暖起来。伍常欣的脸色也好多了。 　　有了鹅卵石持续发出的热气，俞蘅终于睡着了。他在会周公，没看到寂静之后，张韬窸窸窣窣地爬起来，将自己的毛巾包塞进了伍常欣的被子里，再小心翼翼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楼下612，柳国辉任劳任怨地起来烧水，给陈巧冲奶粉喝。打着呵欠说：“这是孩子吃的东西，你都多大了吃这东西干嘛，怎么就去偷了？还被吴姐骂了一顿。” 　　陈巧窝在被子里，听了生气，一脚踹过去，险些把柳国辉的脸揣进锅里。 　　“会不会说话？怎么就算偷了？他们住我们酒店，给点好处怎么了？吴春妍就是死脑筋！还白给了一箱酒精和两个炉子两个锅，凭什么呀！伍恒乐又没说什么，我看他没证据也不敢说我拿了奶粉，她就巴巴地上去白给白送……” 　　又说没偷，后头又承认了。 　　唉女人心海底针。总归是自己的女人，包容着就是了。 　　“喏，喝吧。”柳国辉将被子递给陈巧，看着她慢慢喝陶醉的样子，不解地再次问：“这东西，好喝？”婴幼儿奶粉啊，二十好几的人了好这么喜欢喝，他是真的无法理解。 　　陈巧翻了个白眼：“当然好喝了。”只要是奶粉，不管是婴幼儿奶粉还是成人奶粉，她都要。天天喝稀粥配咸菜要不就是啃干饭，一点营养都没有。她看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脸都没以前水嫩了。 　　现在才喝了一天，她就觉得皮肤都变好了。 　　“这些喝完就没了，怎么办呢。”她又为还没影儿的事儿烦恼起来。柳国辉都不想理她，钻进被子里眯着眼睛要睡。 　　“哎！跟你说话呢！我看得真真的，楼上那家，奶粉有两大桶呢！早知道会被吴春妍骂，我就拿多点了。拿多拿少都是骂，我还赚了。” 　　柳国辉迷迷瞪瞪地想，你要是拿多了，那伍家人能善罢甘休？知足吧……就睡着了。 　　陈巧喝完把被子一放，发现柳国辉睡着了，气得推了他好几下，愤愤地也躺下了。眼珠子却还在转：还是要再拿多几罐存着好。看那个女人的肚子那么大，等孩子生下来，奶粉不是哗啦啦的用？一下子就用完了。拿定了主意，她安心地睡着了。 　　不过陈巧一直没等到机会。随着不断下降的气温，还有不停上涨的水位。半个月后，外头的积水淹没了普通民居的一楼楼顶，直逼向二楼。 　　一大早就有附近的人在楼下砸门，想要进门来躲水灾。 　　陈巧很生气大骂：“这是强盗吗！这不是免费公园想来就来的，吴姐！他们要将我们的门砸坏了！” 　　这附近民居小区一楼都被淹了，住一楼二楼的人，只好赶紧找落脚的地方，毕竟这天这么冷，躲在楼上的楼梯处也不是长久之计。面前这个五星级酒店一看就是好去处。于是许多人打包家当后携家带口地过来了。 　　门锁了？没关系，直接砸吧。法不责众嘛！ 　　吴春妍也挺着急的，探出头往楼下喊：“各位！各位！酒店已经歇业了！请不要损坏我们的门！” 　　“这不是有人在吗？大姐能不能开门？你看这水这么冷，我们的孩子都快受不了了！” 　　“开门开门！” 　　众人见有人出面，反而更加激动起来。 　　吴春妍的目光落在那些被父母顶在肩膀的孩子，抿了抿嘴，还有小孩子被放在盆里，旁边的大人扶着盆殷殷地看着她。 　　路上的水，已经到成年男人的胸口了，可见多深。 　　“国辉，你去开门吧。” 　　陈巧说：“吴姐，这么多人？酒店会一团糟的！” 　　“难不成看着他们在外面继续砸门？那扇门值多少钱你不知道？就算不开，他们就进不来？” 　　那不是普通的玻璃门，好十几万呢。他们看守酒店，却让酒店的门脸儿被砸坏了，以后怎么跟经理解释？而且那么多人，门被砸破是早晚的事，与其等人家涌进来对他们有怨气，还不如亲手请他们进来，至少不会闹得太僵。 　　柳国辉就下去开门，哗啦啦一大群人就进来了。远处民居里观望的人，如果家中楼层不太高的人家，也琢磨着搬过去。毕竟全家去别人家避难，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对两家人都不方便。 　　这一天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高，慢慢逼近二楼，街上不停有人喊叫的声音，车开不了，大部分人汲水而过，向着各处的高建筑而去，而这栋远近闻名占地极大的酒店，成了许多人的目标。之前旱时，人人龟缩在家，现在倾巢出动，人数极多。 　　俞蘅他们在十一楼看得清清楚楚，他说：“我们这几天最好不要出门，也不要下楼，那么多人进来，肯定要乱一段时间。” 　　张韬就去外面把自家的柴火都搬进来，现在物资匮乏，什么东西都不能浪费。 第25章 灾难末世12 　　经过一天的嘈杂，连十一楼的其他房间也住进了人，本来房间隔音效果挺好，只是外头动静搬动移动的声音实在太大，俞蘅在房间里都听见了。 　　到了晚间，吴春妍几人在仓库里清点今天的收获，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色。 　　“如果还要人来住就好了。”庄小燕开心地说，“这些吃的，够我们吃半年的！” 　　他们开出的住宿费不高，可是抵不住人多呀！虽然开始有人不愿意付租金想要白住，可是前头先来、已经付了租金的人不愿意了，也不用他们出手，就有人出头帮忙压制。最后顺利地收齐了食物，每一家都发了钥匙。 　　虽然有几家实在烦人，一下子要毛巾要加床，不过收获是可观的，即使累些也开心。 　　最重要的是，他们租出去的时限是一个月。 　　“伍家才给了那么点东西，就无限住，我们太亏了。”陈巧说。有对比就有不满，这句话出来，连一直和稀泥的柳国辉都觉得陈巧说得对。 　　“要不我们跟伍家说，只租给他们一个月，下个月要重新交住宿费？” 　　庄小燕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还有那么多房间呢，再租出去也是可观的收入。 　　吴春妍说：“我们都说好了，让他们住到经理回来酒店重新开业为止。做生意要言而有信。” 　　“可是就这么便宜他们了？”陈巧还是惦记着奶粉，“再多加一罐奶粉也行啊。”她嘟囔。 　　吴春妍就瞪了她一眼，陈巧一下又老实了。庄小燕左看看有看看，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外头有人在喊他们，吴春妍说：“你们先出去，看看有什么事儿。” 　　突然住进来这么多人，各有各的需求，四人忙到半夜才停歇下来。 　　隔壁的动静也终于消失，俞蘅舒了一口气，这才睡着了。 　　“砰砰！”只是刚睡着，就被敲门声吵醒，俞蘅警觉地爬起来，听到有人转动把手的声音。 　　夜里太过寂静，他能够听到外面的对话。 　　“我都说了吧，还是得下楼去找那些服务员，这些房间平时都是锁着的，怎么可能开得了？” 　　“嗨！我不是想省点事儿嘛！如果打得开直接拿被子多好！冻死了，你记得服务员说他们住哪一层来着？” 　　“好像说五楼和六楼……忘了是哪一间了。” 　　“走走，一间一间找吧。” 　　俞蘅哭笑不得，楼下其他人要被祸害了。叹了口气，自己却睡不着了。上个任务他从军之后，多次外出任务，睡觉睡一半可能就有丧尸靠近，那股警觉带到这里来了。 　　他听外头的动静，连翻身都没有就知道，张韬和伍常欣睡得很熟。他不由得有些羡慕。张韬说要跟他轮流睡沙发，今晚他睡的是床。可惜现在没有丝毫睡意。 　　他穿上衣服，拉开窗帘打开窗，一股极冷的寒气扑面而来。被隔绝的雨声也在耳边响起，外头电闪雷鸣、乌云滚滚，看起来很不详。也不知道明天起床时，水位又上涨多少。 　　虽然住十一楼，再怎么淹水也淹不到——如果淹到了，那真的不用活了。但是大雨天加上低温，完全不能外出走动找食物。吃的东西再过三个月就要吃完了，到时候怎么办？那个时候秩序生产能够恢复吗？ 　　这些都是未知数。 　　不想再想，俞蘅脱掉衣服躺回床上，酝酿了一会儿终于有了睡意，留下却传来凄厉的喊叫，哭声惨烈。大半夜的，连俞蘅这个大男人都觉得渗人得很。 　　“哥！张哥！”伍常欣都给吓醒了，惊慌地喊人。 　　俞蘅和张韬急匆匆地跑到伍常欣房间，“怎么了？” 　　“哥，外面是什么声音，太吓人了。”伍常欣见到亲人，这才平缓下心情。 　　“我去看看。” 　　“我看着小欣。” 　　俞蘅就穿厚实，举着手电筒下去了。哭声是在五楼传来的，女人的哭声实在太过凄惨，边哭边喊着名字。 　　“怎么了？”俞蘅看到站在旁边的吴春妍，走过去问。 　　吴春妍也披着外套，看得出是急忙忙出来的：“这家人的孩子没了。” 　　俞蘅也听见旁边一个男人在大声说话，听起来像是刚刚敲他家门的二百五。 　　“我就是想找服务员，敲错门了。没想到这家人睡得死死的，孩子都烧没了都不知道……给我开门了！我刚走，里头就大叫起来，吓得我……晦气！” 　　“孩子啊！我的孩子！” 　　被吵醒的人越来越多，都围观到五楼来。 　　“哎哟怎么这么惨？” 　　“是不是今天浸水了？” 　　“应该是，这水阴寒着呢，小孩子哪里受得了！” 　　“这家的父母也是太心大了，竟然睡着了连孩子发烧都不知道。” 　　“嘘！”有人制止，人家哭得这么惨，就不要再说这些诛心的话了，这不是让人家父母更惨吗？ 　　却有熟识的人责备：“哎，大冷天的在水里游一圈，小孩子怎么受得了，你就不能惯着让孩子下水！” 　　女人停止哭，惊疑大叫：“我的宝儿游泳了？！怎么可能，我将他放在盆里让他爸接他过来酒店，那个盆那么深，他不可能下水的！” 　　就是因为小孩子会游泳，她担心孩子玩心起才特地找出家里最深的盆给他坐。 　　“那……我确实看见了，你老公就在旁边呢，我不可能看错，那就是你的儿子，在游泳呢。” 　　女人僵硬地转头，看见自己的丈夫，抱着那个小三生的儿子哄着，那个孩子受了惊，哭得可惨了，她的丈夫心疼地哄着，仿佛忘了他们的亲生儿子正躺在床上身体僵硬。 　　“啊！王自勇我跟你拼了！”女人扑过去撕咬起来。 　　“哎哎！李丽你发什么疯！放手！” 　　“你害了我的孩子！我要你偿命啊！！！” 　　这家的老太太也参与进来，场面乱成一团。 　　人人唏嘘不已，有好事的人问那个知情人：“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个知情人也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会引出这样的结果，不过心里确实有些后悔，早知道她看见了，就该过去把孩子抱起来的，也许下水的时间少一点，人就还在呢？ 　　她也觉得那家的丈夫可恨，就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原来这家的丈夫有个相好的，给他生了个孩子，就跟这女人的儿子同年同月生，这件事也是前几个月才爆出来的，那个女人饿得要死了抱着孩子来投靠，当时那家就爆发了大战。 　　“我这个邻居，心地是好的，把那个女人赶走，孩子留下了。” 　　听这个邻居说，那个男人是个软蛋，以前家里就是靠女人挣钱养家，旱灾后也是靠女人外出找食物。 　　“哪里知道他会让孩子下水？” 　　“宝儿想下去，我也拦不住啊！”男人辩解，“他一直不比贝贝听话，你看贝贝，让他不动，就在盆里一动不动的。” 　　这些辩解的话，就像在剜女人的心。她头一次恨起这个无辜的孩子，是他让自己的丈夫生出歪念。 　　也恨自己！为什么为了那些食物，为了所谓一家五口的口粮，太忙乱以至于没有亲手照看孩子。 　　更恨自己的婆婆，以自己太累了为借口帮她看管孩子，结果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断气也不告诉自己。如果不是她关门后，去看孩子一眼，可能要到明天才发现！ 　　耳边婆婆还在说什么还有一个孩子，为了孩子好也不要再吵了。哪怕这两个月的照料，对这个孩子也有了些感情，可是这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女人爆发起来，拿起门后的扫把就打人，连她婆婆也没放过。人群看得目瞪口呆，直到眼前的男人和他妈被赶出来，门被大力关上，都没缓过神。 　　俞蘅看完这场闹剧，唏嘘着往回走。身后又响起女人的哭声，还有男人色厉内荏的骂声，也有小孩的哭声。 　　这样的夫妻……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过父母吵架，两人做事有商有量的，和和美美。童年以及童年之后的生活，他一直不知道什么是烦恼。 　　他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那些家乡的记忆，竟然有些模糊了。一直克制的想要回家的念头在这一刻如杂草般缠绕他的思绪。 　　他急匆匆地走，躲在角落里呼唤rt9009。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其实宿主一般完成一个任务，就有一次回去的机会。” 　　“那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俞蘅的心砰砰跳，格外后悔上一次错过的机会。 　　“宿主即使现在回去了，能做什么吗？” 　　俞蘅发烫的脑子冷静下来。是啊，就算上一次回去，又能做什么？是能够换取崔楠吃的基因改良液，还是有不俗的实力可以保护家人？他什么都做不了。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需要对那个陌生的、类似原始森林的位面有常识和其他具体的了解，更需要有武力、食物药品，这样才能在诡怪的物种之间活下来。 　　“而且，宿主一旦在现实世界死亡，如果想要保持魂体和理智，今后就只能在不同的任务区间游荡，现实世界是肯定再也去不了的。到那个时候，即使宿主已经十分强大，你又能保护谁？” 　　俞蘅苦笑：“你们公司是不是有对你进行过相关培训，你洗脑的能力挺好。” 　　Rt9009倒是挺自豪，连那股机械音都荡漾起来：“当然啦！为了让广大宿主能够保持健康的积极向上的心态，认真地投入到任务中，我们晋江公司对每一个系统都有进行相关培训，力求发挥出作为宿主人生导师、心理咨询师等的作用，帮主宿主摆脱迷茫，找到前进的方向！这是我们公司服务的宗旨。” 　　rt9009的话，让俞蘅的心情都明朗起来了。 　　“宿主，好好加油啊。” 　　俞蘅笑：“恩，我会的，谢谢你99。” 　　Rt9009不知道是不是羞涩了，没有回应俞蘅给他起的小名就消失了。 第26章 灾难末世13 　　“恒乐，怎么回事？”伍常欣撑不住睡着了，张韬还在客厅等他。俞蘅就将事情给他说了。 　　张韬觉得挺不可思议：“那是他亲儿子吧？” 　　“应该是。别人家的事情，我们也管不了，赶紧睡吧，都四点了。” 　　俞蘅回到房间关上门，闭着眼睛将自己自记事起的记忆到末世后，慢慢地回想了一遍，结果睡着之后，梦中也是那年他高考结束，他们全家一起去旅游的画面，幸福得要飞起。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嘴角还带着笑。 　　“哥，昨晚好梦吗？看着你好像很开心。” 　　俞蘅点点头：“做了一夜好梦。” 　　伍常欣抿嘴笑，也跟着开心起来。外头阴雨不歇，他们温情地吃完早餐后就无事可做了。 　　“我去外面转转。”俞蘅是坐不住的，伍常欣也明白，就说：“午饭记得回来。”又把雨衣雨伞给他找出来。 　　“我不出门，想去隔壁楼转转……给我拿个包吧，找到有用的东西可以放。” 　　一打开门，喧闹声就钻进耳朵里。 　　果然人一多就是闹市。他先把十一楼溜达了一圈，发现多入住了三户人家。依次下楼，每一层楼都有人走动，走到五楼的时候，他特地关注了一下昨晚闹事的房间，一点动静都没有。摇摇头，继续往下走。 　　走到四楼餐厅，他吃惊的看到不止吴春妍四人在吃早餐，还有昨晚那个男人和他妈和孩子。 　　看来是还进不去，连早餐都吃不上。 　　他拐过拐角，来到一条天梯，这家酒店有两座大楼，A座就是他们住的这一栋，有十一层，另一B座就是四楼以天梯相连的九层高楼，听说那栋楼是娱乐场所，什么台球篮球游泳池游乐园……最高层还有一个露空花园，在旱灾之前，那里设有桌椅秋千，花木繁多，是很多客人喜欢去静坐约会的地方。 　　这栋B楼连接A座的四楼，是一层休息大厅，可惜自动贩卖机都是空的，在吧台底下俞蘅发现五支酒，看着像葡萄酒，他也没研究过，不过天气冷喝也不错。他开心地将五支酒收到背包里。 　　把吧台下的所有抽屉柜门都打开，俞蘅找到两大包铁观音，五盒速溶咖啡还有一些包装拆过的干花，菊花和玫瑰枸杞都有，不过用水一揉都是粉末，都放干了。好在泡水还是可以用的。 　　这些东西都是在柜橱的最里面角落，算是之前的人遗留下来的惊喜。意外收获，虽然不多俞蘅也很高兴。他继续往楼上走，在拐角空的饮水机上面又捡到一袋一次性杯子，顺手也装了起来。 　　不过之后就完全找不到可以吃的东西了。俞蘅在六楼的健身房忍不住玩了一会儿，大汗淋漓后再往楼上去。七楼是游泳池，八楼是儿童乐园，这里面有一个浅水区，是给孩子划船用的。干涸的池底就放着几只塑料船。 　　俞蘅心中一动。有了这种船，要出门不是方便多了吗？外头的积水已经漫过二楼，车是完全不能开的了。人下去就被淹没，即使能游泳，那水温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他跳下去翻检，下面的塑料船有三只，一只是小的只有前后两个座位，另外两只是三个座位的。站起来左右看看，他想再找找有没有别的。果然在后头拐角看到一扇门，门也没锁一推就开，里面叠放着五颜六色的塑料船。 　　最让俞蘅心动的是有五只应该是家庭豪华版的塑料船，跟前面那些三座四座却只有一排的船不同，有三米多长，左右两排，每排四个座位，船体更深。他下手摸，也更结实。 　　他不知道的是，这种船一年到头也租不出去几次，原因很简单，很少有人全家有八口人还能一起来住酒店并且愿意陪孩子来划船。 　　俞蘅扛出来一只，有些烦恼不知道要放到哪里去。光明正大扛出去——被吴春妍看见总是不好意思。那是一个精明的女人，肯定会提出要物资换。俞蘅抠门地想，不能让她瞧见。而且，酒店住了这么多人，如果等到要用到这些船的时候，这二十来只船哪里够分。 　　还是得先藏起来几只好。不说别的，他想出去外头，就需要一只小船。 　　他把一只大塑料船和一只三座的塑料船塞进了女洗浴间。把大门锁上，又把锁弄坏了。除了砸门砸锁，就只有自己能开。 　　他又挑了一只塑料船，绑上绳子后从三楼丢下去。水已经要淹到二楼顶部了，因此从三楼下去并不远。俞蘅穿上雨衣，爬下去，顺利地跳到船上。 　　船身不停抖动，俞蘅撑开手平衡了一会儿才站稳，之后解开绳子，船脱离了牵扯，很快就随着水流游开了。 　　拿出船底固定的塑料奖，俞蘅慢慢摸索着划，很快就掌握住其中的技巧，划得有模有样了。 　　马路就像河流，中间漂浮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俞蘅有时会用浆去拨几下，当然是没有收获的。他找到一点玩心，嘴边带笑。 　　有人在建筑上喊：“喂！你是谁啊！哪儿来的船？” 　　雨幕中俞蘅听不真切，也不敢抬头——一抬头雨水就往他砸，跟冰雹似的，死痛死痛。只好伸手比了个再见的手势。 　　他有一个目的地，就是望海桥那边自己的村子。伍常欣看着要生了，他想去看看村里的接生姥姥还在不在那里住，想把人接过来。包住包吃有报酬，让她守着常欣生孩子应该不是大问题。 　　路途远，水里杂物多还要闪躲，速度真心不快。到了中午一点多才到，可是望海河水流格外湍急，如果不是看到看到灯柱仅露出水面的灯柱，他都估摸不出桥的位置。 　　“嘿兄弟！你要去找谁？这河可不好过，多是是人被水卷下去了。” 　　俞蘅顺着声音方向转头，大声问：“这河不好过吗？” 　　“是啊！昨天还有人划着脸盆过来，控制不住方向被水冲到下面去了，也不知道回不回得来。” 　　普通的河流硬是流淌出大江的气势。俞蘅看着水面欺负的水涡，确实不敢贸然过去。 　　“谢了！”他调转头，打算回去。 　　“不用谢。” 　　船划得远了，俞蘅回头看了看，还能见到五层楼的阳台上，有个男人的影子。 　　划到半路的时候，他捞到一袋包装完好的抽纸，一袋有四包，竟然完全没被水泡湿。之后又捞到一袋挂面。 　　“你好！这位先生！可以停一下先生！” 　　声音挺近的，俞蘅停下浆，微微抬头就看到左边的建筑三楼处，一个中年女人在喊他。见他停下，喜得笑出来：“先生可不可以帮个忙？” 　　俞蘅问：“什么事？” 　　“不难不难！你看见你后面那栋楼没？不远！我小叔家就住在那里，你可不可以帮我把我妈送过去。” 　　确实不远，也不难，俞蘅就点头。 　　女人很高兴，连连说：“谢谢！谢谢！你稍等稍等。” 　　过了五分钟，女人和一个男人出来了，男人还抱着一个老太太，老太太穿得很多，头上还带着帽子，只露出一点点脸。 　　男人也对俞蘅连连谢：“真是麻烦你了，等把我老娘送过去，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俞蘅将船靠过去，帮忙把老人家抱下来，女人率先递了一块毯子给他：“给我妈垫着坐。” 　　安置好老人家，俞蘅就坐好开始划。 　　“小兄弟，麻烦小心点……哎小心点。” 　　俞蘅自然小心，这是他第一次运人，还是老太太，要是翻船了，他倒是能忍，老人家可受不了。 　　老太太自己撑着伞，见俞蘅回头，还对他笑。看得出老人家被照顾得很好，笑容里都是宽和。俞蘅也对她笑：“奶奶别怕，我会小心的。”他想，等他妈老了，也是这么好看的老太太吧。 　　对面楼确实不远，不过三十米。这边的三楼楼道栏处早就有一个年轻男人和女人在等着了，女人手里还拿着毯子。船一靠岸，俞蘅刚把老太太扶起来，年轻男人就探出身，借着俞蘅的力气将老太太抱了起来。 　　“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哥那边要淹了，可是老太太过不来，多亏你了！” 　　女人给老太太又裹上一层毯子，听了丈夫的话也跟着跟俞蘅道谢。 　　“不客气。”俞蘅说，坐下就准备走。 　　“先别走，到我家吃饭！” 　　“不用了，家里人也在等我，我就先走了。” 　　他不顾拦，用脚轻轻一踢墙，船就荡开了。 第27章 灾难末世14 　　一连几天，俞蘅都通过塑料船外出，捞回来的东西不多，却也聊胜于无。 　　这天，将塑料船收好回到A座的时候，俞蘅发现虽然傍晚了，可是这里完全没有一丝饭菜气息。就连四楼也是静悄悄的，他循着声音上了五楼，发现一大堆人挤在五楼。 　　“这是在干什么？”把俞蘅卡在楼梯口进不来，喊了几声才有人给他让出缝隙。 　　“这不关你们的事，这家里粒粒米滴滴水都是我挣的，我爱给谁就给谁，凭什么给这个杀人犯！”失去儿子的李丽已经陷入癫狂，拿着把菜刀在门口挥舞。 　　一个男人捂着手坐在地上，旁边的老妇人抱着他哭。俞蘅记得这是女人的丈夫王自勇和婆婆。 　　“唉，李女士，这件事……是你们夫妻的事情。”吴春妍站出来说，“我们也不管了，不过你屋里的……孩子，虽然天气冷，这么放着也不是事儿。您说是吧？” 　　见李丽愣住，吴春妍继续说：“我们老家啊，都讲究落叶归根，这人去了，也讲究入土为安。您这么疼爱您的孩子，怎么舍得让他这么待着？” 　　李丽完完全全呆住，流下眼泪。吴春妍眼疾手快夺下她的刀。 　　王婆婆跳起来就要打人，李丽被打了一巴掌，回过神更用力的一巴掌扇回去。眼珠子通红地瞪：“我忍你很久了，快滚！” 　　“造孽啊！”王婆婆嚎叫起来。“这儿媳妇还打我这个婆婆，还拿刀砍自己老公，怎么会有这么心狠的女人，老天爷快来把她收了啊！活不了了啊！” 　　吴春妍也生气，示意柳国辉把人拉走。等人被拉远，吴春妍继续安抚李丽的情绪：“……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不要耽搁孩子投个好胎。” 　　李丽想通了，提出要把孩子火化。 　　吴春妍沉吟：“我们酒店只有酒精……如果有汽油就好了。” 　　李丽摇摇头，酒精那得让孩子多受多少苦？ 　　“你们……谁家有汽油吗？我可以拿方便面跟你们换！”李丽问了一圈，对米心动的人有，但是汽油是真没有人有。都是急匆匆逃水灾的，带吃的就已经很勉强了。 　　俞蘅没想到都过了这么多天了，那个早夭的孩子尸体竟然还在房间里。想着自家那点汽油目前是用不着的，倒不如换些米回来，于是就说：“我那里有，我拿给你吧。” 　　“好好！谢谢！谢谢！” 　　吴春妍笑着跟俞蘅说：“先别急着拿。”怕先把汽油给李丽，她今晚做傻事。人是绝对不能在房间里烧的，B座那边空旷也没人住，明天中午再去也好，也不会让其他客人再恐慌。 　　又跟李丽说：“等明天中午吧，李女士现在精神不太好，今晚先好好休息。” 　　“恩，也麻烦你了。”李丽的脑子现在无法思考太多，理解不了吴春妍的苦心，点点头就关上门进屋了。 　　“伍先生，明天麻烦你下来一趟，帮帮忙吧。李女士这个状态，不太适合……”吴春妍小声地对俞蘅说。 　　“恩，放心吧。”他倒是不忌讳这些。上个任务见过的死人，没有上万也有上千，老三也是他和老四一起火化的。 　　“那王自勇他们三人，你打算怎么办？”俞蘅对这家人其实都没什么好感。女主人太强势，男主人吃软饭却有硬心肠，老太太眼睁睁看着孙子死……是有多恨这个儿媳妇，才恨屋及乌把孙子也恨上了。 　　不过女主人经历丧子之痛，让人同情。俞蘅是比较偏向她的。 　　在他看来，一个男人能找到让他吃软饭的女人也是本事的一种，不过心忒狠对孩子下手就让人不耻。 　　“总不能让他们饿死吧？”吴春妍也很苦恼。 　　听了这话，俞蘅就知道她的选择了。“王自勇不是好想与的，吴姐留点心眼儿吧。”交浅言深，说了这句话他就上楼了。 　　吴春妍眼神一暗，背后庄小燕喊她：“吴姐吃饭啦！” 　　“来了。”她一转身，就看到庄小燕抱着一个孩子，那不是王自勇的私生子王贝贝？ 　　“你怎么抱着他了？” 　　庄小燕笑眯眯：“吴姐，你不知道这孩子多乖！喊人可甜了，来，叫这个人呀贝贝……” 　　王贝贝就咧开嘴笑，大声喊：“姐姐好！吃饭饭啦！爸爸煮的饭饭可香啦！”说着还张开手要吴春妍抱。 　　吴春妍笑着摸摸他的头，没有抱他，问庄小燕：“是王先生做饭？” 　　“是啊，他看我在忙，就说让我陪孩子玩，他帮忙做。” 　　“那多不好意思啊。小燕，王先生是客人，以后不能这样了。你要是累了，喊我来，我帮你做。” 　　吴春妍的话让庄小燕大为感动，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也不累啦……”眼神飘到小孩身上。吴春妍就知道她是想跟孩子玩。也是，才二十岁，玩心还在，孩子也够讨人喜欢。 　　她体谅地笑：“我懂，不过客人是客人，下回可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知道了吴姐。” 　　吴春妍到了四楼餐厅的时候，就看到王自勇在摆筷子，见到她就笑，腼腆地说：“吴姐来了啊，可以吃饭了。” 　　陈巧和柳国辉和王老太已经坐好了，等着王自勇给他们盛饭。吴春妍坐下，夹了一块水煮木耳。味道确实比他们四个人煮的好得多，就连饭的火候也不错，有嚼劲不绵软。 　　她听着饭桌上，王贝贝童言稚语，王自勇宠溺的回应……心里拐过好几个念头。 　　短期内，李丽不可能和王自勇和好的，如果是她遇到这样的事情，想和好是做梦！所以，王自勇父子和王老太的饮食住宿就得重新安排。 　　住宿简单，她已经给他们开了一间新的房间了。 　　吃饭……这几天都养了，多提供几天也不难。 　　“王先生今后，有什么打算？” 　　王自勇露出苦笑，还没说话，王老太就说：“我们自勇自小老实，要我说，让李丽将东西分三份，我们三个大人一人一份，孩子跟我们过，以后就跟她两清。这样殴打婆婆的媳妇我可不敢要。” 　　说得好像李丽想养这个孩子似的！ 　　老太太不讲道理，吴春妍却不能跟着胡来，她摇摇头：“我说过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们酒店是不会多管的。至于找我们拿备用钥匙这个事儿，之前我没答应，之后更不可能答应。这是我们酒店管理的原则问题。” 　　王老太很不满，说了几句抱怨的话，王自勇赶紧制止她，抱歉地说：“真是不好意思，我妈年纪大了，说话有点不着调。吴姐说得对，我会尽量取得丽丽的原谅的，只是在这之前，可不可以先求你们帮帮忙？” 　　帮什么忙，吴春妍四人都明白得很。几人对了个眼神，吴春妍就说：“这个可以，你们就跟前几天一样，到了饭点就过来吧。” 　　“谢谢！真是太感谢了！我煮饭挺熟练的，以后每天三餐都让我做吧。”王自勇的表情很诚挚，吴春妍想不到可以拒绝的理由，就点头了。 　　“李丽女士已经答应明天中午把孩子火化……我觉得这期间，王先生你们还是不要去刺激到她，沟通的事情等明天过后再说。” 　　王自勇的笑容就僵硬了一瞬，好半晌才点头。 　　楼上十一楼俞蘅家也在吃晚饭，吃的是俞蘅今天捡回来的挂面。伍常欣将存下来的方便面调味料加进去，又放了半片紫菜干，闻起来喷香扑鼻。一袋子挂面全煮了，俞蘅吃得心满意足。 　　“明天我也出去逛，你把船放哪里了？” 　　“就在楼下，三楼楼梯底下。你要去的话，要么就明天午饭前去，要么就等我帮李丽回来之后再出去。”伍常欣肚子这么大了，不能一个人在家。 　　“那我早上出去，午饭前肯定回来。” 　　“张哥可别学我哥，说好回来吃午饭结果晚饭才回来。” 　　张韬摸着发茬子笑着应：“我肯定说话算话。” 　　晚间，趁着伍常欣睡着了，张韬悄悄找俞蘅说话：“恒乐啊，你们村那个接生婆婆住在哪里？” 　　俞蘅惊讶：“你问这个做什么？”又很快回过神，叹口气：“你不用去了。我早上去过，望海河那边河很危险，运气差点就会被水卷走。后来我也想过，陆婆家跟我们家一样是一层的老院子，你看看外面就知道，那里的积水肯定不浅。人肯定不住在家的，去了也找不到人。” 　　如果陆婆搬走避难，积水茫茫的，去哪里找？ 　　张韬：“那怎么办呢？其实今天小欣就说肚子有点不舒服，不过才五分钟就又好了。怕你担心不敢跟你说。我觉得她应该快要生了。我们两个大男人，哪里懂接生。”显得忧心忡忡。 　　“之前陆婆说常欣胎位挺正，顺产可能性很大。”俞蘅想了想：“我明天去楼下问问吧，兴许这里面有会接生的人。” 　　“暂时只能这样了。” 第28章 灾难末世15 　　第二天早上，俞蘅就下去一间间问。直到问到五楼才有一个男人说：“我老婆会！她是护士。”然后转头回房去叫他老婆。 　　俞蘅就站在门口等，不知道里面在说些什么，他等了快十分钟才等到夫妻再度出来。他看向那个女人，四十来岁的模样，看起来憨厚老实，脸颊有些凹陷可得出日子过得艰难。有些畏畏缩缩的，甚至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他就觉得不靠谱。 　　“你是护士？” 　　“对！对！”女人连连点头。 　　“请问是哪个科的？” 　　“妇、妇产科。” 　　俞蘅皱眉，他分明看见男人悄悄用水去推女人，女人就像提线木偶，丈夫推一下她就回答一句。 　　“我老婆是市医院的，你放心！如果不是证在家没带出来，我都可以拿给你看，货真价实。”男人说。 　　俞蘅心里有底，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对自己提出的酬劳动心，来骗自己的。怪不得先问报酬呢。也不耐烦继续打交道，直接露出凶狠的模样：“这个老哥，我可不是好骗的人，你确定你老婆真是护士，真的懂接生？” 　　还露出腰间的刀，这是上个任务留下的习惯，即使这个世界没有丧尸，他还是随身带着武器。 　　“我、我……”凶神恶煞的模样，女人吓得后退，男人也支吾着眼神闪躲。 　　一无所获地回去，俞蘅躲在房间里查看子兑换系统，输入“生产”进行相关搜索，跳出来一大片，眼花缭乱的。没办法，又进一步缩减范围到“药物、生产”等关键词，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各种药剂胶囊口服液……应有尽有。俞蘅还看到什么[二喜临门]、[三喜临门]的丹药，一看简介，深觉佩服，原来这是服用之后生双胎或者三胎的丹药。他看了一眼后头还有[五福临门]，不自觉抖了抖。最可怕的是，这些药的适用人群写着：无性别区分，适用各种人群。 　　“难不成男人吃了也能生？”他腹诽，接着继续找自己想要的药物，最后从一堆符合条件中的药物中锁定一种叫做[福娃到]的助产药，注明：只要孩子不是死胎，不管孕妇情况如何，只要一颗药下去，就会立即调整孕妇身体情况，让孕妇以最优化的状态生产，无需动刀，是自然生产的最佳选择。 　　使用时间：孕后28周后就可服用。 　　而且重点是只需要消耗薪火点5点。他现在才33点薪火点，5点薪火点算在可接受范围。 　　他直接将[福娃到]买下，眼前一团柔和的光出现，慢慢下移，他伸出手结束，光圈散开，手心是一只只有拇指长的瓷白瓶子，矮胖矮胖的，打开木塞，看得见里面一颗红豆大的棕色药丸，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将药品收好，俞蘅心里松了一口气，趁着做饭的时候将药丸碾碎成粉末放进伍常欣的牛奶里。伍常欣喝的时候狐疑地瞧了好几眼，觉得味道有点怪。还特地去垃圾桶里找出包装瓶看，确定没过期。 　　之后压下心中的疑惑，将牛奶喝完。这是家里仅剩的一瓶牛奶，即使家里两个哥哥都让给她，只有她一个人喝，一个星期喝两瓶，这么几个月来也消耗完了。 　　应该是她最近方便面吃多了上火，嘴里苦吧。伍常欣心想。 　　吃完午饭，吴春妍就上来喊俞蘅，他提起早就准备好的汽油跟着下去。 　　吴春妍边走路边说：“我的意思是，酒店住了这么多人，不太好在这边……我们先去B座，那边有塑料船，我们到外头去。” 　　“吴姐心中有好的地点吗？” 　　吴春妍显然胸有成竹：“科西路那里有一栋建了一半的房子，我记得有五层楼高，就去那里。” 　　“那也行。” 　　到了B座，柳国辉带着李丽已经等在那里了。 　　“船呢？” 　　柳国辉示意窗外，“我刚刚已经放下去了。” 　　吴春妍就走过去看，见是四座的，就满意地点点头。“行了，走吧。” 　　柳国辉就先下去，俞蘅紧跟其后，接着把吴春妍和李丽都扶了下来。李丽抱着一团被子，脸色平静。 　　除了李丽，其他三个人都一起划船，柳国辉惊讶地对俞蘅说：“没想到你划得挺可以的嘛！” 　　“以前划过。”俞蘅憨憨地笑。 　　桨划开水面，船慢慢地往科西路走。科西路俞蘅有印象，好像在前面路口右转，再往前一千多米远就到了。 　　船行得慢，今天刮起了风，风向跟他们前进的方向是相反的。才划到路口，俞蘅就觉得累了。 　　“咚！咚咚！” 　　有东西入水的声音，俞蘅只看到前面几个水波荡漾开，正狐疑以为是不是附近有人丢东西下来，吴春妍大声喊：“是冰雹！快点把船划到那边！” 　　俞蘅回头一看，吴春妍手里抓着的，是一块拳头大的冰块。一瞬间后怕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柳国辉吓得桨的方向都划错了，俞蘅大喊：“是那边！” 　　船飞快地滑进旁边的建筑屋檐下，刚刚进去，外头的水面就接二连地荡漾起水纹，在极短的时间内，密密麻麻的冰雹砸下来，水声不绝。 　　连他们的船都被因此而不受控制地左右摇荡。 　　“天啊。”吴春妍愣愣地看着，之后长吁一口气：“还好我们躲得快，不然这些冰雹砸到头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其他人也是一脸庆幸，连脸上一片死寂的李丽也探头瞧了一眼。 　　“这要下多久？”俞蘅皱眉。 　　吴春妍逃脱一劫的笑容也收起来，担忧地说：“对啊。” 　　可是有什么办法？他们虽然带了伞，但是这种大小的冰雹，雨伞是扛不住的。只能等。 　　这一等就等到晚上八点多。柳国辉低声说：“早知道就不出来了，B座那边也没住人，去那里也好的。”语气中带着埋怨。 　　吴春妍也有点后悔。比起自己的命，酒店吉利不吉利实在不值得一提。就算以后经理要追究，也是以后的事儿。 　　再说，现在这个乱七八糟的社会，也不知道有没有安稳下来的一天。酒店重新开业还远着呢。 　　不知不觉，吴春妍的心理开始变化。 　　她说：“等冰雹停，我们直接回酒店！科西路不去了！” 　　等到第二天快接近中午十二点了，冰雹才完全停了下来。几个人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还得赶紧打起精神划船回去。 　　等到第二天快接近中午十二点了，冰雹才完全停了下来。几个人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还得赶紧打起精神划船回去。 　　好不容易到达，柳国辉爬上去后就跑，吴春妍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应。 　　“真是！跑什么跑？”吴春妍气得，转头自己帮忙把李丽拉上来。在外面生生呆了一夜，入夜后的气温在零下，冷得彻骨，李丽的手就冰冰凉凉的，明明她自己的手也冷冰冰，她却觉得李丽的手更冷。 　　她打了个哆嗦。一瞬间能够理解柳国辉逃跑的原因了。昨晚，李丽竟然给怀里死去的孩子唱摇篮曲，大半夜的水声阵阵，加上这歌声……确实吓死人。 　　吴春妍转身自己搓搓手臂，压下那股惊悚，对李丽说：“李女士，我们先在这里把正事儿办了吧，不好耽搁了。” 　　天气再冷，她昨晚都闻到那股味道了！实在让人头皮发麻。 　　“恩。”李丽低声应。 　　于是吴春妍就带着人往楼上去，看中了七楼的泳池。 　　“就在这里吧。” 　　李丽将手中的被子放下，又打开依依不舍地摸摸，吴春妍将她扶到一边，俞蘅就将汽油倒上去。 　　火很快烧起来。李丽跪在那里大哭，声音喑哑。 　　俞蘅静静地看着，这是他第二次亲手做这样的事情。一个是生死相交的伙伴，一个是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心中的感触却是相同的：希望他们能投个好胎，新的人生没有末世。 　　最后李丽抱着一个罐子，被吴春妍搀扶着回房间，俞蘅则上楼回自己家。他的左眼皮突然跳了跳，有些莫名地按了按眼皮，又走了几步他仿佛听到了婴儿哭声，下一秒rt9009的声音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保护任务目标的妹妹安全生产]，奖励薪火点30点。 　　现在触发支线任务：[落叶归根拜父母，儿孙绕膝双亲乐]，无时限要求，奖励薪火点20点，请在二十秒内决定是否接受，拒绝则回到休息空间静待下一个任务或者可选择回到现实世界。接受若失败则倒扣4点薪火点。 　　请宿主尽快选择。” 第29章 灾难末世16 　　俞蘅选择了接受。 　　之后才露出喜色，快步拿出钥匙开门，门一打开，婴儿的哭声更加明显了。 　　“常欣生了？！” 　　伍常欣房间里，张韬大声喊：“你小子怎么才回来？小欣生了一个男孩子！” 　　俞蘅就大步走进去，果然看见伍常欣身边包着一个圆滚滚的孩子。 　　小孩子刚刚出生，头发稀疏脸皱巴巴的，闭着眼睛在睡觉。张韬那么大的嗓门，他都没醒。 　　俞蘅忍不住把手放上去，感受到厚厚的襁褓下孩子微微起伏的小胸口。 　　真神奇。他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傻笑。 　　“哥，你怎么才回来？外头下冰雹了，我很担心你。”伍常欣低声说。 　　“我没事，为了躲冰雹才到现在才回来。早知道我外甥要出来，我就不出去了。”俞蘅解释。 　　“我就说你没事的，可小欣还是担心得要命。昨晚就开始有反应，书上说这是宫缩？前脚刚生出来，你后脚就回来了。” 　　“时间你记下了吗？” 　　“一点零9分。” 　　俞蘅一看时间，现在是一点15分，顿时捶胸顿足。他期待这个孩子这么久，结果错过了孩子出生。 　　伍常欣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笑：“哥，你给孩子起名字吧。我不想他姓高。” 　　“那是当然了，我的外甥肯定要姓伍。” 　　张韬就在旁边抓耳挠腮起来，俞蘅莫名其妙地看他：“张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把东西收拾出去，你陪着小欣吧。” 　　张韬抓着脸盆站起来，俞蘅看见盆里的东西——应该是胎盘。等张韬出去，他才变了脸色，红了又绿了。 　　是张韬给常欣接生的？！ 　　他可是男人！ 　　“常欣，是张哥给你接生的？”俞蘅问。 　　伍常欣的脸就红了。点点头：“嗯。”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他开始回想这两人平时的相处，发现自己平时真是眼瞎。 　　“张哥说，以后想照顾我和孩子。他说要让孩子跟他姓，我没答应，这是伍家的孩子，肯定要姓伍的。”自家哥哥死活不肯结婚，伍常欣就决定要把这个孩子姓伍，到时候给哥哥养老送终。 　　俞蘅咬牙切齿：“张韬那个混蛋。”又问伍常欣：“你喜欢他吗？” 　　伍常欣想了想：“不讨厌。哥，他跟高明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他比高明有责任感，有担当。我不讨厌他，但是也还不到喜欢的地方。我跟他说过，他说会等我。哥，如果以后我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了，你会支持我吗？” 　　能怎么样呢？伍常欣还年轻，张韬也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俞蘅气的是张韬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去勾搭他妹妹。虽然还没成功，但也让人太不爽了。 　　“肯定支持你，不过你说得对，不要太急着做决定。” 　　“恩！”伍常欣露出笑容，又说：“哥，你给孩子取名字吧。” 　　“好，我想一想。”俞蘅看伍常欣很疲倦，就让她睡，自己去外面找张韬。 　　“哼。”看着张韬眼巴巴的样子，俞蘅翻了个白眼：“你可以啊，什么时候看上我妹妹的？瞒着我就不厚道了，我糊里糊涂给你们创造了多少独处的机会。”这想起来就气。 　　虽然伍常欣是任务里的妹妹，可是这么多个月的相处，伍常欣身为妹妹，做事勤快为人体贴，对他很好，在他心里跟亲妹妹也没差了。 　　张韬挠挠头：“就不知不觉……小欣不是离婚了吗？我开始就想，为什么呢？小欣有多好你也知道，高家为什么对她不好？就在生活里观察观察……”结果发现伍常欣就没有不好的地方，自己不小心就喜欢上了。 　　俞蘅也无语了，说：“算了，你们都是成年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我要去想名字了，有事情再叫我。” 　　默认的态度让张韬很开心，看俞蘅进屋去想名字，自己又跑到伍常欣的房间，看大人又看顾孩子。 　　俞蘅最后把孩子取名为平安。 　　这个名字简单，伍常欣却觉得很好：“挺好，平平安安地长大我的小宝贝。” 　　张韬暗地里念张平安，觉得也挺顺嘴。 　　于是几个人就平安平安地喊。 　　后来俞蘅下楼跟吴春妍借了一台秤，给伍平安秤了一下，有六斤六两。伍平安长得很壮实，睁开眼睛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吃的，伍常欣奶水少还不够他喝，俞蘅事先准备的奶粉就派上用场。 　　伍常欣在坐月子，俞蘅和张韬就一个煮水泡奶粉，一个为他洗尿布，忙得团团转。等到李丽来敲门，他才发觉距离那天已经过了五天。 　　李丽的脸色比之前好多了，对他微笑着说：“伍先生，那天说好用吃的换汽油，你都没来拿，我就自己找来了。”她将地上一袋米提起来：“这是换汽油的报酬。” 　　俞蘅接过：“本来应该请你进来坐的，可是家里太乱了。” 　　李丽确实看到客厅一片乱，就笑着说：“不用了。我过来，还想跟你说一句谢谢。谢谢。”说着还鞠了个躬。 　　这几天她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回想起那天伍恒乐找出空置的瓶子帮她收敛骨灰，就觉得一定要过来道谢。 　　她转身要走，却听到屋子里有孩子的哭声，浑身一震。 　　“伍先生，这是……” 　　俞蘅笑：“我刚出生不久的外甥，可能是饿了才哭。”就看到本来要走的女人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看看他吗？” 　　李丽走进来，看了整整一分钟正在喝奶的伍平安。张韬抱着孩子喂，莫名其妙地看着俞蘅，俞蘅对他摇摇头。 　　“这孩子，长得真好，出生几天啦？” 　　“五天了。” 　　李丽笑起来，眼中氤氲水雾，猛地站起来擦眼睛：“谢谢你伍先生，我先走了。” 　　“这是谁？” 　　“就是之前我跟你们说过的，孩子高烧没了的那个。” 　　“哦。”张韬就懂了。他低头看着伍平安，越看越可爱。“你看我们平安，吃得多开心。” 　　俞蘅蹲下看，摸摸他的脸。皱眉说：“平安的脸是不是有点干？” 　　“哎哟真是，肯定是太干冷了。” 　　他去找伍常欣，伍常欣自己也没有护肤霜这种东西。他就决定出去一趟找脸霜。 　　这附近商场就有一家，虽然食物被搬光了，但是化妆品还有很多，甚至货架都很完整。 　　之前天气热，不少化妆品都涨坏了。俞蘅挑挑拣拣，装了一整个书包的脸霜护手霜，也不看品牌，看也看不懂，看着包装完好就收起来。 　　划着船回去的路上，他看到不少人游着泳往酒店去，身边拉着盆桶，里面很明显装着东西。 　　他将船停在B座，往A座走。 　　果然A座挤挤攘攘的，四楼餐厅坐满了人。他有些吃惊，这是从哪儿来了这么多人？而且看起来似乎都是认识的，彼此之间都在说话。 　　他看到吴春妍和庄小燕这边喊喊，那边跑动，忙得不可开交。转头一看，餐厅里，王自勇正在看着炉子，在煮饭。旁边一个年轻女人抱着王贝贝，看着很亲昵。 　　俞蘅回到家，先给孩子擦脸边说：“楼下又来了好些人。我怕吴姐他们管不住这么多人了。” 　　“不能吧？难道还能闹事？” 　　俞蘅摇摇头低声说：“我来的时候看见了，单单四楼餐厅就坐满了将近两百人，而行李……我没见有多少。”那就更不用说食物了。 　　“而且如果是不认识的人，怎么可能同一天一起过来？很有可能是有组织过来的。”有组织就代表着有领头的，领头的愿意听酒店里一男三女四个服务员的管理？ 　　“再说，没有吃的，那怎么办？”不说酒店里其他住户，就说吴春妍他们守着酒店仓库，里面的东西那么多，他们是守不住的了。 　　“难不成还能硬抢？” 　　“我们看情况吧，即使真要抢，我们也帮不上忙，能守好自己家就不错了。”俞蘅是真的很不乐观。即使他手里有枪，那么多人难不成通通打死？没有这样做事的道理。 　　如果吴春妍能够保持理智，将东西散出去，自己还能保留一点。撕破脸伤的还是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严肃脸，生孩子没有这么简单~ 　　张韬：为了爱情，我无所不能 　　俞蘅：dog.脸 第30章 灾难末世17 　　“对了, 你出去的时候, 那个李丽来了，搬了这么多东西来。”张韬指着一个方向。 　　俞蘅看过去吓一跳。真的是很多东西, 四袋子米, 三箱方便面两箱牛奶竟然还有一箱罐头。他看了一下, 还是牛肉罐头。 　　“我的天, 李丽干嘛搬这么多东西给我们？”这都抵得上他们自己的存粮了。 　　张韬也很奇怪：“我也不清楚，她敲门的时候, 门外就这么多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搬上来的。说之前不知道我们家平安出生，没准备见面礼, 这一回补上。拦都拦不住，人跑得快, 我怕东西被别人拿走, 就先搬进来了。” 　　“我下去找她。” 　　“去吧去吧, 这见面礼也忒贵重了, 又不是亲戚也不是朋友，不还意思拿人家的。” 　　敲门的时候，李丽很快就把门打开了，看到他就笑着说：“我知道你会来，进来坐吧。” 　　屋里空荡荡的, 有两房一厅, 不过比他们住的那间小了很多, 客厅也窄窄的。两人坐下后, 李丽说：“我知道你是为了那些东西来的，那些真的是我给孩子的见面礼。” 　　俞蘅皱眉：“礼也太重了。” 　　李丽摇摇头：“我刚去的时候你不在，你应该是从外面回来的吧？那应该看到今天酒店来了不少人？” 　　“恩，你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不过我在里面看到了徐薇，她是王贝贝的生母，她旁边的是她的哥哥，我还记得。”李丽冷笑：“相信等不了多久，王自勇就会跟人家重逢相认了。他是个软蛋，但是徐薇的哥哥会给他胆的。我这屋里这么多东西，他们肯定会来要。便宜他们不如给你们。” 　　俞蘅苦笑。她搬这么多东西上楼，肯定有人看见。如果要闹也会闹到这里眼前来。 　　不过那些食物，他确实动心。 　　“牛奶和罐头我收了，其他的就当我帮你保管。等你有需要了再来拿。”牛奶和罐头，就当做帮她保管这些食物的报酬。 　　李丽确实可怜，可是末世里可怜的人千千万，他在摸不清徐薇兄妹有没有帮手之前，只能在不涉及自己安危的前提帮一点。 　　李丽笑：“谢谢了。” 　　到了晚上，十一层还有人在搬来搬去，看来有人住进来了。结果到了晚间，连孩子喝完奶都睡了，有人敲门。伍平安被吓醒，哇哇地哭，然后一家人都醒了。 　　俞蘅带着火气去应门，问：“是谁？” 　　“是我，吴春妍。” 　　门外传来吴春妍有些疲倦的声音，可是俞蘅分明听到不止一个人。有人在来回扣动打火机，啪嗒啪嗒地。 　　他没开门：“有事吗？” 　　“你先把门打开。” 　　“没事我就去睡了。”这是俞蘅第一次这么不给她面子。 　　门外吴春妍有些难堪，她身边的男人直接就去锤门，把她吓一跳，赶紧制止：“哎！徐先生别激动，大半夜的别打扰到别人。” 　　徐浩不以为然，又锤了几下，喊着：“快开门，不然老子撞门了。” 　　吴春妍急得团团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这是哪里来的瘪三，闹事儿的？”张韬也走出来，面上不满。 　　俞蘅听到徐先生三个字，虽然说姓徐的人那么多，但是他觉得门外这个徐先生，很有可能是徐薇的哥哥。 　　这是找上门的麻烦，如果怂了，以后谁都能来踩上一脚。 　　俞蘅对张韬说：“把厨房的刀拿来。” 　　然后才去开门。他手中手电筒的光直直射出去，徐浩眯了眯眼，火气上来就骂：“照什么照，你瞎啊！” 　　俞蘅看见眼前除了吴春妍，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听声音是那个徐先生，长得不高一米六出头，另一个长得就高壮些。 　　没理会他，俞蘅直接找吴春妍说话：“吴姐大半夜的，找我做什么？”吴春妍就算不知道他家有婴幼儿，常欣这个孕妇她总还记得吧？大半夜扰人实在说不过去。 　　吴春妍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看俞蘅，又看看眼前的两个男人，一向果决明断的女强人模样荡然无存。 　　“伍先生，这个……你们一家人少，住这间房有点浪费了。今天来了不少新客人，你看……可不可以我再给你开一间新的，你把这一间房让出来？” 　　这话说得挺没道理的。 　　俞蘅就呵呵地笑出来：“吴姐，你这些话就很没意思了。当初说好的你都忘了？你的服务水平一直挺好，今晚这些话就不太符合你平时的水平了。” 　　把吴春妍燥得眼神闪躲，别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徐浩直接说：“说那么多干嘛？到底换不换，你这间房我看上了，就要住，赶紧搬！”说着用手去拨俞蘅，没想到没拨动，微微抬头，见俞蘅嘲讽地看他，顿时大怒，一拳头就挥过去。 　　俞蘅一手接住，另一手往徐浩的脸上砸去，把人砸到地上。徐浩捂着嘴巴爬起来，有血流下。 　　“啊！”吴春妍就尖叫一声。 　　地上躺着一颗牙齿，在橙红色的地毯上很明显。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想做哑巴下回就成全你。”俞蘅冷冷一笑，甩甩抓着手电筒的手。 　　刚刚他就是用手电筒砸过去的，这一甩手电筒上甩下几滴血。可见他用力多大了。徐浩捂着嘴恨恨地瞪他，但就是开不了嘴说话。 　　事情发生得太快，旁边的徐辉反应过来，大怒，“我操你妈！”向俞蘅扑过来。俞蘅一脚将人绊住，故技重施重重地砸过去。这次用上全力，左右开弓将徐辉的脸完全打肿了。 　　徐辉被嘴里的血呛到咳嗽了好几声，往地上吐了两口血唾沫，带出四颗牙齿。 　　“都不会说人话，就都不要说话了。”俞蘅怒极反而阴测测地笑起来，转头看向吴春妍：“吴姐，你刚刚说的话，算数？” 　　吴春妍简直要吓傻了。 　　在她眼里，伍恒乐是一个憨厚中带着点精明的男人，就像许许多多普通的男人一样。所以她才在自己遇到难题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将伍恒乐的利益牺牲掉了。 　　这群人不是好惹的，从她接待到就知道。所有人都是徐家村的，一个鼻孔出气，她就知道不好管理。 　　可是有什么办法？人自己来了，自己能赶出去？赶得出去？都是活生生的人，自己也狠不下心看着人受难。 　　只好一家一家安排房间。人多且杂，安排到晚上，终于可以休息了，一大群人来敲她的门。四五个男人站在她门外，把她吓得够呛。 　　他们说房间太小了，一定要换间大的。可是十楼十一楼早就住满了。可是他们自己看中了1101。她好说歹说，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带他们上来了。只希望伍恒乐知道这群人不好惹，能主动退让。 　　现在还有三个男人坐在她的房间里等结果呢！ 　　“伍、伍先生……”吴春妍都不知道从何说起。看中徐浩两人下楼，她知道那是去叫帮手了，对俞蘅说：“他们不是讲道理的人，你这样得罪他们肯定会被报复的。” 　　“刚那两个人，叫什么名字？” 　　“矮点的那个叫徐浩，另一个叫徐辉，是堂兄弟。” 　　俞蘅沉吟：“是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叫徐薇？” 　　吴春妍记忆里好，今天的登记就是她做的，确实是这样，就点点头。 　　“今天白天来的这群人，都是同个村的？” 　　俞蘅又换了个话题，虽然吴春妍很着急下楼，却顾忌着俞蘅刚刚的凶恶模样，不得不按下心中焦急继续回答：“是啊，都是徐家村的，大部分都是姓徐。所以我才跟你说，他们对外拧成一股绳，最好把房子让给他们。你打了徐浩和徐辉，他们村里人肯定会找你麻烦的！” 　　“他们怎么一股脑全来了？” 　　“还能有什么原因？村里被淹了，只好一起过来。”吴春妍已经显得很不耐烦了。 　　在她看来，现在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还不如想想怎么解决接下来的矛盾！她维系着这所酒店的平静容易吗？ 　　“吴姐别急，最后一个问题，我听说这些徐家村的人你没有收住宿费？” 　　“没错。你不知道，他们大部分都是游泳过来的，除了几个孩子，每个人都被冻得脸色青白。逃难出来总共也没带多少东西，我就没收。” 　　俞蘅捏捏眉心：“今天晚饭，他们怎么吃的？” 　　“我让王先生熬了粥……” 　　俞蘅真心无话可说。 　　他提醒过吴春妍，王自勇不是好想与的人，结果直到今天，她还给人家包住包吃，放心地将饮食交给他负责。今天还无偿给人家派粥……大大咧咧地告诉人家自己财大气粗不在意那点粮食吗？ 　　他奇怪地打量吴春妍，明明一个月前初见的时候，表现得精明警觉又能干，怎么过了一个月，整个人都变得他都认不得了？ 　　吴春妍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压下的火气又冒了起来。“咳，我现在下去调解调解，伍先生冷静冷静，想想怎么道歉吧。” 　　“吴姐，我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事怎么变成这样，你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去施展你的好心，而不是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你做这些的时候，没有想过之前那些住客会不满吗？” 　　说到这这里，俞蘅看吴春妍的表情，她有些迷惑：“为什么不满？”又有些恼火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没事儿的话我得赶紧下楼去。” 　　吴春妍以前表现出来的理智机敏现在完全不见了。她现在心思浮躁，听不出潜在深意。 　　俞蘅只好将自己的话说到表面上，毕竟在这里住得好好的，实在不想这里乌烟瘴气。 　　没想到吴春妍却一脸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之前那些客人都有好心肠，非常好相处。我相信他们看到徐家村人的困境，也会跟我做出一样的选择。你也知道，他们手里也没多少东西，最后还是我们酒店方面出，既然这样，就不要瞎折腾了。” 　　听了这番话，他真是失望透顶。也不寄希望到吴春妍身上，她已经完全听不见去劝了。 　　吴春妍正色说：“伍先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将人性想得那么险恶，大家都同样受灾，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就拿今晚的事情来说，他们确实有点不讲道理，不过也能理解，你们这间房确实比较大，也才住了三个人，真的浪费空间。你就不该那么冲动就动手，这样给酒店的管理会造成很大的麻烦的。” 　　“我的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有一就有二，今天是房间归属，明天就不止这些了。我是绝对不可能退让的。他们要打架就尽管来，我奉陪。你自己顾好你自己吧。”俞蘅对吴春妍说出自己最后一次告诫，就将门关上了。 　　吴春妍咬唇，露出不满之色，只是对着门也毫无用处，想起楼下受伤的两人，赶紧急匆匆地跑下楼。 　　俞蘅关上门后，叹口气。 　　其实，在越来越多人住进来后，吴春妍原先那套就不管用了。不是每个人都是善男信女。 　　最有效保护自己的方法是，用自己仓库的东西，去收拢酒店里最早一批住进来的客人，不仅能分散物资过多带来的潜在威胁，也能收拢人心。 　　最早一批客人是分散的，各位各的利益反而更容易打动。更何况吴春妍他们最早那副牌实在好，赢得了大多数人的好感。 　　今天去过李丽那边后，俞蘅没再下楼，却在门外清理垃圾的时候听到一些消息。 　　十一楼那户曾经大半夜找被子，最后找到李丽家的那个男人，是个话唠大嘴巴。从他家虚掩的门里传出抱怨声：今天来的人，据说都是同一个村子的。都没有交住宿费！他抱怨自己交了大价钱才住到十一楼，现在这些人不用费一粒米就住上来了，心里分外不得劲。 　　说得挺大声，俞蘅怀疑他是特地说给这层楼其他人听的。 　　只是俞蘅想，听到这伙人是一个村的，其他人倒更加不敢出头了。人家人多力量大，能怎么着？只能心里不满罢了，而这份不满，只能落在吴春妍这几个服务员头上：凭什么这么不公平？ 　　没收徐村人的住宿费，吴春妍就失了前面这批住客的心。 　　他本来以为吴春妍不会做这种分化矛盾的事情，没想到她真的做了，看她刚刚说话的神情，还不觉得其中有问题？ 　　要知道，前面李丽那批居民来的时候，吴春妍他们花了几天一一登记好，分别收了住宿费，即使没有粮食，也象征性地收了一些物品。 　　其中也不是没有实在物资匮乏，甚至没有食物的人家，她当时是怎么做的？一一每家每户去动员，让大家捐物捐粮食。当然，别人家即使有东西，也不太可能拿出很多给陌生人，就像俞蘅他们家，也就象征性地拿出两只矿泉水。最后还是吴春妍他们自己掏腰包，拿了两袋米和其他食物加上酒精炉灶凑了送过去。 　　事情做得实在漂亮，不止那几户人家心中感激，就是其他人家也觉得吴春妍他们实在是好心肠，不为难他们硬性捐赠。也是这件事，让这批人入住之后，比较配合吴春妍的管理，觉得她是有人情味的人。 　　谁没有个困难的时候，好好跟吴春妍等人打交道，难保自己以后就得求上门去。 　　明明有这么好的前例在前，吴春妍却压根没沿用。俞蘅不相信徐浩只是为了妹妹徐薇和未来妹夫来找他麻烦，肯定还有试探吴春妍底线的味道。 　　她的底线被人一再试探，却毫无所觉，甚至自己抛开以往为了降低自己的攻击性而伪装出的憨厚面孔，特地跟她剖析之后，她也不以为然。反而显得自己是个心机叵测的小人。 　　财帛动人心，更何况守门人看起来毫无缚鸡之力。 　　现在抢房子只是一个开始，再过两天，仓库可能就要不保了。而那个时候，出于对徐村人人多的畏惧，和对吴春妍等人的不满，很难有人为他们四个出头的。 　　除非吴春妍拿出物资做筹码，吸引到能与徐村人对抗的人数，不然赢面也小。只是看吴春妍今晚的表现，她不见得会这样做。 　　俞蘅他想了想，对张韬说：“我下去一趟，你在家看着，除了我谁都不要开门。如果有人要硬闯，你手上的刀直接就上去，这年头，杀人不犯法。” 　　“呃，恩！”张韬仿佛第一次见俞蘅，傻愣愣地应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 　　在上个丧尸世界活了几十年，平乱任务也去过几个，丧尸和人都杀过，俞蘅早就不是当初背着被蛇毒咬伤后没有呼吸的崔楠时，眼泪汪汪的那个年轻人了。 　　环境催人进步，这句话不管再何时何地都是适用的。他今晚露出的狠只是冰山一角，就让张韬从心底里畏惧他。 　　来到这个世界时他看过镜子，发觉自己的神情太过冷漠，眼神甚至带着凶。好在伍恒乐这个身体是坐过牢的，而且与亲妹妹三年没见，即使性格变化也是正常。 　　但他在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丧尸之后，还是开始调整自己的表情，不要让自己显得太有攻击性。 　　直到开始找住所，找到这家酒店，看到吴春妍他们警惕的眼神时，他福至心灵露出憨厚的模样。果然打消了吴春妍一点戒心。 　　但是现在，他觉得这家酒店的宁静，应该很快就会被打破了。今晚他已经露出狠意，就不想再伪装了。反正他的变化是有迹可循的，正常来说张韬和伍常欣不会怀疑他有什么不对。 　　果然，张韬回过神后感叹：“恒乐这小子，这回怕是真的火大了，嘿！把我也吓一跳。” 　　俞蘅慢慢地下楼，躲在阴影里，来到五楼。 　　没有电，走廊黑漆漆的。他贴着墙根走，来到吴春妍的房间里。里面有男人的声音，不停有人喊着痛和几句脏话。吴春妍劝慰的声音夹在中间。 　　俞蘅在等，他们上完药，是会上楼找自己算账，还是就此罢休离开。 　　等了十分钟，那五个男人一起出门离开，来到十一楼的一间房间前。这间房跟俞蘅家住的那间可以说是头尾的距离，很远。 　　俞蘅跟在后面，看着他们敲门，门打开再关上。他抿嘴，贴在门边的墙面上，集中注意力开始听里面的动静。不过这间酒店的隔音真的不错，里面应该是压低声音说话，他完全没有听到只言片语。 　　半个小时后，五个男人依次出来，分别往不同的房走去。 　　这样看，都不用听到说话内容，就知道里面的对话肯定不是好事。 　　俞蘅跟上徐浩，看着他大力敲门，门开了，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哥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别说了！那个姓伍的没想到是个硬茬，还敢打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徐薇听说徐浩受伤，赶紧翻出蜡烛点燃，就着烛光看，生气地说：“怎么敢打你？二堂哥他们不是跟你一起去的吗？” 　　“是我没注意，小瞧他了。薇薇给我弄点吃的，我饿了。” 　　徐薇就赶紧点燃酒精炉烧水：“自勇给我一箱方便面，我给你煮一包。” 　　屋子里徐薇在忙，徐浩拿着镜子看自己脸，一边脸都肿得不能见人，一看就生气，嘴里骂骂咧咧。两人都没注意，房门被悄悄打开了。 　　俞蘅开锁开得极其小心，只将门开出一条小缝隙，就足以让他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了。 　　等面煮好过程中，两兄妹也在说话：“王自勇那小子还挺行的啊，哪弄的方便面？”语气中对他颇为瞧不上。 　　徐薇咬咬唇，祈求说：“哥，自勇他……和李丽已经分开了，你难道还不肯我跟他在一起吗？” 　　“嘁！那就不是个男人！薇薇你不要傻了，你看他现在能养得起谁？他连他自己都养不活。你跟着他喝西北风吗？” 　　“可是贝贝……都那么大了，完全把我忘了。我跟他说我是妈妈，他都不肯喊我，还是自勇让他喊，他才喊了一声。” 　　徐浩将碗放下，气哼哼地别开脸。 　　徐薇又说：“哥，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我真的爱他和孩子。之前你逼着我将孩子送到王家，说是我们南下不方便带孩子，贝贝跟着也会受苦，我就应了。可是现在我们又回来了，还能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不就是缘分吗？” 　　俞蘅听到这里，算是清楚徐浩是不支持徐薇和王自勇在一起。那么他为了王自勇出头来找自己麻烦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 　　果然是另有目的。 　　“你别说了。我是不会答应的。有件事我一直没时间告诉你，寓树看重你了，想把你要过去。我已经答应了。”徐浩见徐薇一脸被雷劈的模样，忍不住说：“我难不成还会害你？！我们村多少女人想跟寓叔，吃喝不愁，他看得上你，你不知道我多为你开心。” 　　又低声说：“寓叔的本事你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他说我们这边的水会全干，我带着你跟着他一起提前南下，你我早就被渴死了。” 　　他见徐薇还是一脸抵触，继续说：“后来他又说会大降温大降雨，哪一项没说准？后来又说要积大水，说要回乡，不过不少人不愿意，路上耽搁了，结果半路上我们就遇上大水。你看没看见外头那两层楼高的水？” 　　“薇薇！现在大家都把他当神仙看，他那里的东西吃穿不尽！”重点是也没人敢打他主意。“你就不要惦记王自勇了，他跟你不配。” 　　徐薇哭起来：“那你为什么还找他说话？我以为你接受他了……”让她误会。 　　徐浩只能叹口气：“你要知道那么多干什么？等着我搬东西回来就好。王自勇，也就有那么一点用处，不是我找他，也是别人找他。寓叔也是看在我跟他认识的份上把这活儿交给我，我不得办好了让他高兴，以后对你好一点？” 　　俞蘅听到这里，倒是对那个寓叔特别好奇。他自己是警惕心强，看到气候变化就往最坏的方面想，提前做准备，是带着赌运气的意味的。到目前为止，他运气很好，带着伍常欣及时规避了风险。 　　可是这很冒险。而这个寓叔，似乎是真的先知。 　　他关上门慢慢回房，边走边想：如果这个寓叔真的本事这样好，他可以靠着他提前知晓末世变动。这对他来说非常有利的。 　　可是问题是，这位寓叔似乎野心勃勃，他们之间友好相处是比较难的。他今晚还打了两个人！ 　　俞蘅的心情，随着越接近十一楼，越平静下来。从徐浩的话中，他推测徐家村的人已经对吴春妍他们的物资虎视眈眈，而已经打入吴春妍他们内部的王自勇就是那把钥匙。 　　他们刚来第一天，就已经迫不及待试探，串联。他之前的推测要推翻了，徐家村人等不了几天，今天肯定会动手。 　　回到家，张韬还窝在沙发上等他，一见他就声音沙哑地问：“怎么样？” 　　黑暗里俞蘅摇摇头：“他们和王自勇搭上了。”又解释了一下王自勇的身份。“王自勇会很尽力去做这件事的。”一边是寄人篱下靠人施舍，一边是孩子的妈年轻貌美，加上“小舅子”的刻意引导，未来衣食无忧自己当家做主。哪个有诱惑？ 　　“那我们怎么办？我听你这么说，这伙人不是好人啊。”张韬忧心忡忡：“要不我们搬走吧。” 　　俞蘅再次摇头，将寓叔的可疑之处告诉他：“沿路过来这么多酒店宾馆，他怎么就看中这家了？”他们过来的方向俞蘅那天看见了，是科西路那边。那边酒店宾馆有不少。水那么冷，为什么硬是要游过来？ 　　他选择最高层，是防范于未然，那么寓叔呢？ 　　“我们盯着他，我觉得会有好处的。” 　　张韬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也跟俞蘅一样有些惊喜，连连点头。 　　已经四点多了，两人回去睡了一个回笼觉。俞蘅心里藏着事，七点多又醒了，恰好孩子也醒了，他就把孩子从伍常欣房间抱出来，轻声地哄他。 　　伍平安睁着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他看，咧开嘴笑。俞蘅也不由自主笑起来。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真乖。” 　　他抱着孩子开始做早餐，一个炉烧水，一个炉煮粥。很快伍常欣也起来了，帮忙泡奶粉。 　　她的脸色很差。虽然怀孕生产很顺利，但是坐月子实在没有好东西给她补身体，气色就一直不好。俞蘅就叫她：“去拿瓶牛奶烫一烫，喝了。” 　　伍常欣一直想把牛奶留给孩子，俞蘅让她喝她总是没听。今天看俞蘅严肃，就老老实实地拿了一瓶放进水里温。 　　“你自己身体要赶紧调好，才有力气看孩子。不要什么东西都想着留着以后。平安不缺你那口吃的。” 　　伍常欣不好意思地低头，低声应了。 　　等伍家吃完早餐，俞蘅又下楼去。四楼餐厅，他只看到在收拾碗筷的王自勇，他过去问：“吴姐呢？我想找她换点酒精。” 　　王自勇厌恶地看他：“不知道！”李丽凭什么将东西给他？难不成是看上这个乡巴佬？ 　　俞蘅不以为然：“哦，那我去她房间找她。” 　　“等一下，吴姐她不舒服，回房间睡了，你不要去吵她。”王自勇急忙说。 　　“那我去找柳哥。” 　　“柳、柳哥也不舒服……” 　　俞蘅冷笑：“难不成都着凉了？” 　　“对啊！昨天太忙了，都累病了。” 　　“那行，等他们起来我再来吧，你帮我转告一下。” 　　王自勇也顾不得对俞蘅的厌恶了，见他放弃要走，巴不得他赶紧走：“好好，你放心吧。” 　　俞蘅还是去了一趟吴春妍的房间，结果就敲门无人应。 　　“吴姐出去啦，你回头再来吧。”隔壁的人说。 　　俞蘅就笑了笑，离开了。柳国辉那边他也没有去，想必是一样的结果。 　　动手挺快。他叹气，明知道无法阻止，他还是忍不住下来看看。 　　之后的两天，俞蘅都没看到吴春妍他们四个人出现。有人去问，结果一无所获，王自勇说：“他们在忙。”在有的人心里，王自勇和吴春妍他们一同吃饭，应该是一伙儿的，他的话可信。却有的人机灵的人发觉出不对，却明哲保身不敢说什么。 　　俞蘅半夜偷偷查过，找到他们被关在六楼一间房间里。四个人都在，虽然不能行动，却有吃也有喝，算是变相被软禁了。 　　得知他们没有生命危险，他对寓叔他们等人的行事也有了初步的判断。 　　之后又过了两天，徐家村的人彻底占据了这栋大楼，他们以压倒性的人数和强于别人的内部管理，让其他人完全不管发出声音。连俞蘅家隔壁那个大嘴巴的男人，也不再高声阔论发表不满了。 　　都十天了，除了俞蘅，谁知道吴春妍他们还活着？有这样可怕手段的人，谁敢惹？而且也有少数人觉得，吴春妍是自己放狼入室——谁毒看见了，面对徐家村的人，她可热情着呢。 　　令俞蘅惊奇的是，他们占据了酒店的仓库之后，并没有分发东西到每人每户中，而是每天三餐定时定点在四楼餐厅开饭，徐家村的人一拨人煮饭一拨人吃饭，接着反过来。纪律严明得堪比军队了。 　　不过那个寓叔从来没出来吃过饭，一直都是有人送饭给他，俞蘅也一直没见过。送饭的人俞蘅也有印象，就是徐薇。而且她似乎就住在里面。 　　而王自勇俞蘅也在观察中见过，他是带着孩子和老妈一起吃餐厅的。孩子一不听话，他不是打就是骂。跟之前万分宠爱孩子的模样大相径庭。 　　生活井井有序。即使是住户之间产生矛盾，也是徐家村的人去调解，吴春妍他们几个人的痕迹，就这么慢慢地被抹去了。等到他们消失五天后，一场泼天大雪的到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就更加没人记得他们了。 　　吴春妍将酒店管理视为自己的职责，每天左旋右转忙得脚不沾地。不知道现在被困在一方天地里，心中是何感想。 　　这场雪真的很大。 　　在伍恒乐记忆里，第一次见到雪还是他七岁的时候，他还摸过。小小一点点，落在玻璃窗上就晕出几点水珠，凉凉的。那场雪很小，飘下几朵小雪花，不过十分钟就停止了。 　　可是在他们这边也是多年难得一见的。 　　不过那跟这场雪是完全不能比的。 　　下雪这天早晨，俞蘅醒来之后照例打开窗，想留出一点缝隙给房里通通风。恰好屋里伍平安哭了，他就没注意看窗外——也没啥好看的，天天下雨夜夜下雨，都看腻了。 　　刚转身，开着缝儿的窗啪地一声巨响，他转头看，一股强风夹杂着冰凉白色的雾气扑面而来。就像混杂着冰块的冰水从头大脚倒了一身，刹那间透心凉。 　　“怎么回事？”他完全无法开口，嘴巴刚张开就一团冷气堵过来。半眯着眼睛摸索着向前，俞蘅终于将窗户关上。 　　“怎么了哥？”伍常欣和张韬都给吓出来了。伍常欣一边抱着孩子一边走过来，见俞蘅满脸都是水吓一跳：“哥你淋雨了？”急忙忙去拿毛巾给他。 　　俞蘅擦了把脸和脖子，不由得还打了个哆嗦。 　　“外面风太大了。”俞蘅说着凑上前去看，眼睛慢慢睁大。 　　整个天地间仿佛塞进了一大团棉花，棉花簌簌地、密密麻麻地往下掉，被强风卷着四处乱砸。 　　“这是下雪了？” 　　张韬和伍常欣都各自找了个窗户隔着玻璃往外看，纷纷发出惊呼。 　　“天好大的雪！” 　　张韬要开窗，俞蘅制止他：“别开，外面的风特别大。” 　　伍常欣一脸惊喜：“我都没见过雪呢！平安快看，这是雪哦。”她托起伍平安，伍平安咿咿呀呀地叫。 　　窗户不能开，俞蘅就开了一点门缝透气，从外头传来不少尖叫，甚至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结果到了中午隔壁就搬家了。 　　俞蘅听到动静出去看，就看到了搬家的是那家大嘴巴的男人。 　　“哥们，怎么了？” 　　男人哭丧着脸：“我家的死孩子把窗户都打开了，所有窗户都坏了，没法修。住不了人了。” 　　俞蘅哭笑不得，目送着他们一家五口来回搬着东西到了楼下。十一楼已经住满了，没有别的房间给他们。 　　这雪洋洋洒洒下了五天五夜。到了第六天，俞蘅特地下楼，站在ab座之间的天桥上，感触更深。 　　积水已经到了淹到了三楼，几天的暴风雪在水面结成一层冰，俞蘅站在那里，能够清楚地看到底下的冰层。 　　积水不干净，积雪也显得有些脏污。浮水中的垃圾琐碎被冻住，放眼看去，街道就是插满了乱七八糟垃圾的滑冰场，参差不齐。 　　之前停在外头的塑料船，也只剩下一个角突在冰面上。 　　实在是太冷了，俞蘅拉拉帽子往回走。路上遇到好几个跟他一样出来看雪的人。 　　“冷得受不了啦？”有个年轻小伙笑他。他也笑笑，拢着手上楼。 　　又过了两天，积雪更厚了。有人拿棍子去戳冰层，戳不坏之后就有大胆的人踩上去。走动完全没有问题。 　　这就像是一个讯号。不少人在外头走动起来，搬家的搬家。除了那天徐家村的人全体出动，外头难得见到这么多人。 　　张韬也想出去，到附近的商场店铺看一看。能再扒出一层皮也是好的。 　　“别去。”俞蘅觉得不安。他低头看着楼下，人走动间就像一只只蚂蚁。“徐家村的人，可一个都没有出去。”就算是哭着喊着要出去玩的小孩子，也被父母一顿巴掌。人口基数三百多人的徐家村无一人上街，俞蘅发现之后也压抑自己想出门的念头。 　　张韬就没有出去。到了下午，外出的人更多了，酒店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外出，有人带回来一袋密封完好的香肠，这可引起了小轰动。这袋香肠被十一楼其中一户人家用米换回去了，晚上整条走廊都弥漫着香肠的香气。 　　香气勾起了馋虫，也勾起了欲望。 　　第二天，更多的人外出，可是变故很快发生，返程的人们脚下的冰层骤然断裂，猝不及防之下大部分人掉进冰水里。 　　那股彻骨的寒冷，化成一声声尖叫和求救。 　　骤然冰冷之下，即使会游泳的人也脚底抽筋，直直往下沉。更不要说不会游泳的人了。 　　这层看似厚实的冰层，不是铺就通往希望的大路，而是吞噬性命的沼泽。 　　零下十几度，敢下水救人的很少。不少人扒着窗户，一脸木然地往下看。 　　吴春妍扒着玻璃，眼睛瞪得大大的，转身大叫：“b座那边有塑料船！快去救人啊！”她大喊着，死命地拍着门，踹着门。 　　陈巧掀开眼帘看她：“吵死了，都被关了这么久，你还是这么心系天下啊。” 　　庄小燕默默地喝粥，不发一言。柳国辉轻轻拍拍陈巧的手背，对她摇摇头。 　　“我说错了吗！”陈巧猛地站起来，指着吴春妍说：“如果不是她认不清现实，非要闹，我们会被拖累一起关在这里吗？！本来他们都说了会分一份食物给我们的，结果呢？都被她搅没了！我怀着孩子，天天在这里喝稀粥，出不了门，我跟母猪有什么区别？” 　　陈巧呜呜地哭，柳国辉慌得很，赶紧抱她进屋哄。庄小燕喝完粥，放下碗也回屋了。 　　吴春妍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桌上没有热气的粥，喉咙处的呼叫也卡住了，嘴巴张了张，她突然蹲下抱住自己的头。 第31章 灾难末世18 　　俞蘅从昨天起就有些感冒的前兆, 今天更加严重，眼晕眼花。楼下的惊变他也发现了, 第一时间跟吴春妍一样，就是b座那边的塑料船可以救人。他让张韬下去喊人拿船。 　　只是张韬刚走, 他从上往下看，路上那些扑腾的人影都不见了。他咳嗽了好几声, 挥手让伍常欣不要过来, 自己去倒水喝。 　　外头果然哭声一片, 特别是酒店里一下子损失了十几个人，都是家里的壮劳力，特别是有一家三口的, 老公没了，和女儿哭得格外凄惨。 　　唯一被救上来的还是徐家村的一个青年。他是偷偷跑出去的，好在被自己堂兄弟救上来了。不过也被冻得够呛, 整个人高烧不退。 　　他的家里人去找寓叔讨药，寓叔摇摇头：“我都说过了，不要出去，他将我的话当耳边风, 要死要活我也管不着了。” 　　青年家里人哭求了好久, 寓叔才让徐薇去拿药：“现在药物珍稀，这是最后一次，你们这一家, 以后好自为之, 我不会再救第二次。” 　　这家人感恩戴德地离开, 徐薇束手束脚地站在旁边，嘴唇白白的。 　　何寓笑着说：“怎么？害怕了？” 　　徐薇低声说：“没有。” 　　“行了，去取饭吧。” 　　见徐薇关上门离开，他才嗤笑一声，不听他的话，还想要退烧药？想得美。想来经过这一次惨痛教训，他们会更加信服自己，不会再给自己拖后腿。 　　徐家村说是徐家村，可是里面也是有外姓人的。不过在村里的大事上，几乎没有话语权，就拿村干部来说，就没有一个是外姓人担任的。 　　他凭借外姓人的身份，收拢了徐家村大部分人，实在是辛苦。不过这些人是他今后建业的基础，无论这些人再怎么蠢，他都不能放弃，还要好好调教。 　　这一次，就当是一次教训，让他们都长长记性。 　　“寓叔？” 　　有人敲门，经他同意后进来。 　　“寓叔，b座那边的船我都收齐了，就放在仓库里。”男人说着恭敬地把钥匙递给寓叔。 　　何寓摆摆手：“你叫人，把仓库里的东西全部搬到我的房间来。要尽快！再把徐浩给我叫来。” 　　男人楞了一下，点头出去办事了。 　　何寓和徐薇单独住一间豪华套房，剩下的空间很大，挪一挪足够把仓库的东西搬进来。 　　在他的记忆里，就是这一次冰层断裂之后不久，会有一次超级洪水，浪头打来遮天蔽日，他当时就在这家酒店附近的小酒店里，住六楼，那洪水砸破窗户冲垮门墙，他就像一条死掉的不值钱的鱼，被水浪席卷着，在水波中窒息着。 　　最后他被甩出来，没来得及吸口新鲜空气，就被一根钢筋捅破肚子。 　　临死前，他看到远处的四季春酒店屹立不倒，仿佛还看得到高层有人在对外张望，高高在上。 　　他不甘心。 　　所以这辈子，他用了种种方法显示自己的神秘之处，甚至预言了两年大旱。可惜开始信他的人不多，他家也没什么钱，准备不充分，受了一年多的苦头。 　　直到后来他鼓动村里人提前前世的轨迹，南下寻水。跟他一起走的人不多，不过他不担心，这边早晚会断水的，上辈子他们村就是断水后南下的，可是路上渴死不少人。 　　他仍然带着这些人提前到了前世徐家村人落脚的村子，果然不久之后，第二批徐家村人也到了。两厢会和，他的声望开了聚集。之后他又预言会降水降温，让他们搜集雨具和保暖衣服，应验之后他的声望达到最高。 　　哈，他们当他为活神仙。 　　之后他提出会发洪水，要重新返乡，反对的人就更少了。 　　何寓想，等到这一次超大洪水过后，他们肯定会对他服服帖帖。他又掌握着所有人的物资，不信这辈子自己还会死得那么窝囊。 　　现在又得到一些塑料船，他再也不用自己游泳了。 　　何寓想得很美，正好徐浩来了，他交代他一个任务：“我们村的人你去通知通知，这两天就都收拾好搬到十楼以上住。” 　　徐浩惊讶：“寓叔，是不是您又预见到——” 　　何寓高深莫测地微微点头：“这一次关乎我们村人的性命，你一定要做好。” 　　“我肯定办好！不过，十楼和十一楼，空房间不多了啊。” 　　何寓神秘地笑：“我把钥匙给你，剩下的就看你怎么处理了。徐浩，我身边也没有多少得力的人，你可要抓紧。正好薇薇回来了，留下一起吃饭吧。” 　　徐浩被何寓的话激得热血沸腾，巴不得立马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成为何寓身边的第一人，哪里有心情吃饭。 　　见自己的妹妹穿戴齐整，脸色也好，放下心来。接过一大串钥匙后挥挥手：“我这就去给寓叔把事情办好了，您先吃饭吧。” 　　说完风风火火地走了。 　　“这，怎么这么急？” 　　“有急事嘛，行了吃饭吧。” 　　徐薇虽然以前做过小三，不过好在年轻漂亮，家里亲哥堂哥堂弟一堆，他看中了徐薇那一支人数众多的男丁，就勉为其难收了她。果然，徐浩为他办事更加尽心尽力了。 　　徐浩回去跟其他堂兄弟堂叔伯商量，他的二堂叔直接说：“让他们直接搬就是了，不听话就打一顿，肯定老实。” 　　另一个人说：“其实拿东西给他们，让他们换房间应该也行。”大房间换成小房间，适当补偿一下也是一个好主意。 　　徐浩摇头：“寓叔，没有说我可以调配仓库。”如果可以的话，寓叔早就明说了。看来寓叔是不舍得东西，讲真他也不舍得，十楼十一楼住了那么多人，如果有人狮子大开口，那得浪费多少东西？ 　　如果可以不花费一丁点东西就把事情办好，绝对会让寓叔满意的。 　　徐浩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觉得还是二叔说得对。” 　　几个人商商量量，最后十个堂兄弟加上徐二叔，一起去十楼和十一楼赶人了。 　　徐浩和徐辉还记仇当初俞蘅打他们的仇，只是这些日子腾不出手来，今天就打算拿他先开刀。 　　而十一楼，俞蘅从张韬口中得知，船虽然拿出来了，可也晚了。水面上安安静静，除了最开始自己逃生和被救上来的那几个，一个都没救上来。 　　“冰层下面的水流得特别快，跟活水似的可吓人。”张韬叹气：“连尸体都捞不到。” 　　“尽人事，别的强求不来。”俞蘅倒是看得很开。“你满身的雪水，赶紧去换衣服吧，厨房常欣在给你煮水，你擦擦脸。” 　　张韬就露出乐呵呵的笑容，飞快地换了衣服出来就跑到厨房，让伍常欣出来，他自己烧水。 　　俞蘅也不客气，直接说：“张哥你顺便给我烧一点，我泡点冲剂喝。” 　　“行啊！” 　　结果冲剂刚冲上没来得及喝，门就被拍响了。 　　拍门声气势汹汹，一听就来者不善。俞蘅站起来，示意在客厅看孩子的伍常欣抱着孩子进卧室去。 　　“张哥，你把菜刀也带出来。”张韬就转身顺手将菜刀带上。 　　两人站到门后，就听到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之后就是好几声大力的拍门加上骂声。俞蘅喉咙不舒服，示意张韬开口。 　　张韬也是格外生气，“谁啊，又砸门又撬锁的，做贼还是做强盗呢？这是要干嘛？” 　　门外传来更大声骂声，俞蘅觉得有点耳熟，结合自己在这里得罪的人就只有徐浩两兄弟，门外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寻仇来了。 　　门外，徐浩首战失败，卡住钥匙眼儿的钥匙拔不出来，一连串钥匙挂在上头，让他格外生气。他将卡住的钥匙退出钥匙圈，用力踹了一脚门。 　　“我就不信了他能永远不出来！我们砸！” 　　周围的房间相继有人打开门看情况，徐浩知道，如果自己在这里失利，之后其他人更会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寓叔的任务更难完成。而寓叔也住在十一楼，他不能表现得弱鸡。 　　伍恒乐这家人一定要赶出来。 　　“辉哥，你去楼下拿一把斧头上来。”徐辉就飞快地跑下去。 　　屋里俞蘅听着动静，知道避不开，这种阵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门开不了，人家可以砸！ 　　忍耐这么久，为什么独独今天来寻仇？他心中不安，家里的武器只有一把菜刀和两根钢筋。但是如果外面人多，他们才两个人，不可能有优势。 　　在上个任务中，面对丧尸他都没想过找系统兑换一把枪，但现在他心中有很强烈的渴望。 　　丧尸，远不比人可怕。 　　他飞快打开子兑换系统，找到一种要价最便宜的手枪，花了9点薪火点。到手还配了一个弹匣，只有十颗子弹。 　　震慑足够了。没时间心疼，俞蘅直接走出去。 　　“张哥你让开，我来开门。”张韬就让到旁边。 　　门突然就开了，徐浩脸上的怒容卡了一瞬，下一秒又瞪眼：“伍恒乐，你舍得开门了？之前你对我们兄弟做出的事情，今天就来个了解。你这房子我还就是要定了，你要么自己搬，要么我劳累劳累帮你搬，你选哪一样？” 　　俞蘅咳嗽一声：“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们寓叔的主意？是单单只要我这间房呢？还是看上了十一楼所有的房间？” 　　他本是顺嘴乱说的，没想到徐浩的表情却很吃惊。他立刻正色起来：“徐兄弟，我在这里住了快两个月，也是有感情了，之前的事情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歉。你和另外一个兄弟的医药费，我折算成米面给你，我们就像书上说的，化干戈为玉帛，好吗？” 　　这话说得诚恳，俞蘅自己都要信了，更不要说围观的其他人了。就有胆子大的开口了：“徐小哥，你就原谅他吧。都是邻居，这样闹来闹去也不好，你说行不行？” 　　行不行？不行！！徐浩都要气死了。 第32章 灾难末世19 　　如果真是寻仇, 这会儿有了台阶下, 面子里子都有了，徐浩肯定往下走。可是这只是他的一个借口。他要的不只是伍恒乐家的房间, 还有十一楼十楼的房间。 　　可是他现在一间都还没拿下, 不敢说出来。 　　都怪伍恒乐。徐浩想, 只要把这个刺头收拾了, 其他的肯定会顺利。 　　于是说：“别的不说了，我也不要你的东西, 就看上你这房间了，赶紧收，不然我来帮你。” 　　俞蘅试探后证实自己的想法, 那就更加不可能让了。寓叔想要的楼层，他绝对不可能拱手想让。见徐浩完全不记打, 又直愣愣地闯进来, 他嗤笑一声一把将人拦住推开, 反手把张韬手里的刀拿到手上向前方比着：“来啊, 菜刀可不长眼。” 　　其中一个徐家人大怒，拔出自己腰间的刀也冲俞恒比划：“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想动刀就来，你才有几把刀？” 　　其他徐家人也相继拿出自己的武器。这一回来迁房间，他们都是做了准备的。 　　张韬手里没了刀, 转身回屋搬了一把椅子出来, 恶狠狠地瞪着对面。而这时候徐辉的斧头也拿上来了, 整个人跑得气喘吁吁, 见状大喊：“这是要动手？” 　　“是你们不讲道理要动手。我诚心诚意跟你们道歉，是你们自己不接受。”俞蘅又看向徐浩：“我都道歉了也同意赔偿，好声好气地说话，你非要动手，这就是你们徐家村做事的态度？徐家村在四季春酒店有三百来号人，如果都是你这种人，那么我很为自己今后的生活担忧。” 　　“大家都来评评理。我说的对不对？大家以后出门可要小心，不要得罪了徐家村的人，不然就是你想道歉，人家也要跟你拼命。” 　　这些话挑拨离间得明目张胆，不少人都露出害怕担忧的模样。 　　徐二叔到底比徐浩吃多几年饭，这时候徐浩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他反而冷静下来：“伍兄弟，你这话我不敢赞同，我这侄子，年轻！就爱赌气，做事也冲动，不爱赔偿就想要你这房子。楼下他的房间也会让给你住。” 　　俞蘅笑呵呵：“那行啊！如果你能够保证，你们只要我这间房，十一楼其他人的房间你们没有打主意，我就让。” 　　在其他围观人的眼中，这种保证很莫名其妙，但是跟自己的利益有关，就都不自觉地看徐家人的回答。 　　徐二叔也觉得伍恒乐实在是滑不溜，被话堵话，他也被憋了一肚子气。 　　徐浩碰碰他，他就点点头。只能硬来了，心里却有点后悔，本来就不应该先来挑这根刺头。 　　十一个人一齐出手，俞蘅和张韬都被牢牢地钳制住。 　　俞蘅大喊：“你们看，现在是我家，下一个就是你们家了！他们徐家人是要抢房间！” 　　不少人迟疑地走过来，只是看到徐家人手中的刀具，不敢走近。 　　“各位徐先生，你们这是真的要抢我们十一楼的房？我们都无冤无仇的，这可不好吧？” 　　占据上风，徐浩正得意，直接说：“管什么闲事儿，还不回你们自己房间收拾东西，等我这边办完了，就去你们那边收房。刺头在这儿，你们也看见了，要是叽叽歪歪的，就是这个下场。” 　　围观的人大惊，自顾自地相望，赶紧回家商量对策。 　　他一拳头砸到俞蘅的肚子上，看他弯腰蜷缩，更加得意。“先把这两个绑起来，你们进去搬东西，哼，把东西搬到我房间去，随便给他们留一点就算了。” 　　他本来也没想拿东西，只是刚刚被甩开那一下让他在叔叔兄弟面前颜面尽失，他一定要讨回来。 　　张韬看两个男人进屋，伍常欣和孩子都在家里，急得使劲挣脱，差点挣出来，立刻就被踹了脚，重重地跪在地上。 　　俞蘅扭着手用手肘重重顶向背后人的肚子，身上压力轻了一点，他立刻从腰侧拔出随身带的水果小刀，一刀划过去，身上牵制他另外两个人手上见血，痛得立刻放开了他。 　　变故发生得快，等徐浩反应过来，俞蘅已经两脚死踹将张韬解救出来。 　　“给我抓住他们！” 　　刚进屋的两个男人还没来得及搬东西，就跑出来。 　　俞蘅微微喘气。他刚刚是占了有经验的优势，可是这会儿对着十一个人手中的武器，他是没有胜算的，加上张韬也难。他直接将手枪拿出来：“都别动。” 　　顿时鸦雀无声。平民老百姓谁见过枪？ 　　徐浩吓了一跳，随后冷笑嘲弄地说：“拿着把玩具枪吓唬谁呢？你开啊！” 　　俞蘅打开保险栓，手感有点怪，他微微皱眉，却没功夫去检查。“我也没什么要求，你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想要我的房间做梦去吧。” 　　“那是玩具枪，怕什么，把他抓起来！” 　　徐浩夺过徐辉手里的斧头上前，几个兄弟都见血了，他也让伍恒乐试试痛的滋味，是要砍他的手呢？还是砍他的肚子？他没做过这些，此时心中的血液滚烫，涌上脸来激动得眼睛都红了。 　　他血液里的暴虐在这个特殊时代汹涌地涌起。 　　“砰！” 　　俞蘅直接开枪，也不打别人，直接射在徐浩的手腕。一声惨叫，徐浩手中的斧头砸下来，好巧不巧砸到自己的脚，还是刀锋向下。又是一声惨叫，徐浩整个人瘫在地上。他的右脚血液蔓出棉鞋，之后流淌到地毯上。 　　“都滚！” 　　屋里那两个男人同手同脚地走出来，俞蘅和张韬退到门后，冷眼看着徐家人一团乱。 　　徐浩手腕中了一枪，右脚几乎被砍成两半，惨叫了好几声，就疼晕了过去。 　　“怎么办！流了好多血！” 　　“浩弟晕过去了！” 　　“赶紧抬去找寓叔拿药！” 　　都没有时间去找俞蘅麻烦。 　　张韬惊疑地看着俞蘅：“恒乐你哪里来的枪？” 　　“偶然间拿到的，如果不是今天我也不会拿出来。”9点薪火点，心疼死他了。 　　张韬也知道三年多不见，伍恒乐变化很大，不敢多问。他感叹：“这下子把他们真正得罪了。”语气中却不见后悔：“现在这世道，哪里能随便让？今天让了房间，明天就会把我们当软柿子捏。我们家人少，还有小欣和平安，不能让别人小瞧了。” 　　他虽然也被眼前的血腥吓了一跳，缓过神很是支持这种做法。 　　“他们为什么要我们的房间呢？”张韬疑惑，“你刚刚说的，他们要我们这一层的房间是真的？” 　　俞蘅说：“徐浩自己都承认了。他没有底气这么做，只能是寓叔让他做的。”他的目光穿过走廊，落到寓叔所在的方位。“我们不能走。” 　　“那是当然。听你说那个寓叔有些神通，他看中了十一楼，肯定十一楼好。”越有人抢越值钱，张韬这种小市民的想法有时击中问题本质。 　　两人关上门。 　　那声枪声响起时，伍常欣就跑了出来，此时见两人都没事，松了一口气。 　　而何寓的房间里，何寓脸色铁青：“他有枪？” 　　“寓叔救救我哥吧！”徐薇拉着他的手哭。徐浩躺在地上已经脸色发灰了。 　　村里卫生站的医生对他摇摇头：“没有消炎药止疼药……如果要把子弹拿出来，徐浩得活活痛死。还有他的脚……前半截跟后半截就剩一点肉连着了，出血很厉害。我们没有足够的药和手术工具。即使有，我也没那个能力。” 　　治个头疼脑热的他还行，这种创口他完全没经验啊。现在缺医少药的，下午落水高烧的那个年轻人，吃了退烧药也不退烧，就那么烧死了。 　　徐浩这么大的伤，能怎么办呢？ 　　何寓闭了闭眼，沉声说：“带他回房，让他好好走吧。薇薇我会帮他照顾的。” 　　徐薇眼一翻晕了过去。 　　虽然早知道徐浩没救了，但是何寓这么干脆利落地，连基本的救治都省了，不少人露出不忍之色。 　　都是一个村里，看着长大的，看着一个活生生的小伙子就这个没了，任谁都不好受。 　　徐二叔哭出来：“浩儿我怎么对得起你爹啊！” 　　闻消息过来的徐家人，吵吵嚷嚷地说要去找伍恒乐报仇。 　　何寓心中烦躁，问：“你们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早收好了，又没什么好东西，衣服被子用品一收就完了。 　　何寓就又点了其他人的名字：“立刻把十一楼和十楼的房间腾出来。我实话跟你们说，这一次的洪水，六楼以下都扛不住！为了我们村所有人的安全，我们必须全部搬到六楼以上，最好是十楼和十一楼，这样才能确保生命无忧。” 　　他扫视惊呆的众人：“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洪水什么时候来我没看清，时间不多了！”他还是舍不得东西，直接吩咐让所有徐家村人，青壮年全部都出动：“伍家有枪，就不要理他先，等我们度过这一波危险，再一起算旧账。” 　　关乎性命，徐家村的人很快就动作起来。 　　伍家没人敢去招惹，其他人家就都遭了秧。 　　“我们这住得好好的，凭什么啊！”有不爱惹事老实搬的，也有死活不肯搬的。 　　“我在这里住的时候，你们都不知道在哪里呢！你们是哪根葱？说搬就搬啊？吴春妍呢？柳国辉呢？你让他们来跟我说！我是交了住宿费的！你们空手住进来，现在来充什么大爷！” 　　争吵争执不断升级，可是徐家村人多，最后十楼十一楼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徐家村人连夜搬上来，那股急切让人觉得特别不安。 　　有一家被搬下去的人家还来找俞蘅，希望俞蘅能够帮忙。有他们的话：你不是有枪吗？语气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俞蘅拒绝了：“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所有人的意思？你觉得我一个人能够干什么？以一敌百吗？” 　　这么多人如果联合起来，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清下去？就像他们冷眼看着伍家被欺压，他们房门紧闭听着隔壁的声响，等到轮到他们家的时候，还有谁能够帮忙。 　　一盘散沙。 　　第二天一大早，李丽就上来了。 　　“徐家村搞的那一出，楼下都猜来猜去的。我觉得值得他们得罪这么多人硬要搬上来，肯定有好处。”李丽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搬上来了，“我也没那么厚脸皮，之前那些米面都算你们的了，借我住一段时间吧。” 　　俞蘅同意了，没全部接受，将两袋米和两箱面还给了她。 　　李丽似乎很喜欢伍平安，帮着伍常欣带孩子，这让常欣很感激，毕竟她是一个新手妈妈，经验实在缺乏。 第33章 灾难末世20 　　李丽被伍家接收了, 王自勇却挤不上来。他被利用了！他在早饭里下安眠药，帮徐浩拿到仓库钥匙, 他们却将他丢到一边。每天只有餐厅的三餐，这一次徐家人都搬到楼上去, 他却还在六楼。 　　被抛下的恐惧让他很害怕。 　　楼下的人被徐家人的动静搞得也很紧张，不约而同地也收拾东西往上面搬。十楼十一楼住满了, 就住九楼八楼, 越高越好。甚至有人直接搬到十楼十一楼走廊。 　　才过了两天, 上面几层就乌烟瘴气的。 　　王自勇被留下下面，连饭也吃不上了。他上去讨要，却被随随便便稀粥打发了。他开始怀念起吴春妍他们在的日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 他跑到吴春妍他们关着的那间房间，将门砸了将人放了出来。 　　六楼只剩这一间有人，而徐家村的人已经两天完全不下楼了, 没人阻止，没想到就这样让他成功了。 　　吴春妍他们之前对王自勇是怨恨的，说他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现在却是他救他们出来, 他们的心情很复杂。 　　陈巧高兴地转了一圈, 狐疑地说：“咦，怎么这么安静？”对面的门是开着的，她走过去看, 乱糟糟的, 没人在。 　　“人都哪里去了？” 　　王自勇就愤愤地将事情说了。 　　“真是太过分了！”吴春妍听了很生气, “怎么可以这么霸道？我去找他们说说。” 　　陈巧直接拉着柳国辉走回身后的房间，将剩下的米面分了五份，自己和柳国辉提了其中三份：“你要去自己去，我们这就各过各自的吧。”和柳国辉回到他六楼的房间。 　　庄小燕左看看又看看，回屋拿起自己的那一份：“吴姐，我回房换衣服，先走了。” 　　吴春妍的脸色一顿变，王自勇也没想到最后就剩吴春妍一个人。不过一个人也可以，反正她本来就剩酒店的领班，说话有分量。 　　“吴姐？” 　　吴春妍回过神，咬牙说：“我这就上去。被赶下来的人住在哪里？” 　　“这个我不清楚，不是八楼就是九楼吧，这两层都没住什么人了，不知道是发什么疯，都往顶楼挤。” 　　“行，这次我承你的情。” 　　看吴春妍直接上楼，王自勇偷偷将房间里的那一份拿走了，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间收起来。 　　“勇儿啊你哪儿来的米？” 　　“快收起来！妈你等着，我们也能上楼住了。” 　　王老太倒是无所谓：“这里也住得挺好，住那么高干嘛？爬楼梯都累得慌。” 　　“你懂什么！好了我出门了。” 　　王自勇又急匆匆去追吴春妍了，他想看她是怎么处理的。 　　可是吴春妍能怎么处理？ 　　她找到了搬下来的客人，客人看到她倒是很吃惊和惊喜：“吴姐你去哪里了？你不知道徐家村那群人多嚣张！我当初是跟你说好了，租金我也付了，现在出现这样的事情，你得给个说法啊！” 　　得到消息的人都围了过来，一个两个要吴春妍给个说法。 　　她勉强让他们冷静，说：“我打算上去找他们说说，你们跟我一起去吧。” 　　却没几个人敢去。 　　“怎么了？有我在，你们别怕，给我作证就行。” 　　人群里有人摇头：“他们个个凶得很，唉算了，我家也没损失，就是住的地方窄了点。没必要拼命。” 　　这种想法的人多的是，到最后竟然就只有三家人愿意跟她一起去。他们家人实在多，现在房间太小了，分开住又不方便。现在看吴春妍起头，他们就想跟着去试试。如果他们见到吴春妍还敢动手，那他们就只能忍了。 　　吴春妍来到十一楼，经手了他们的事情的几个徐家村人吓了一跳，就有人赶紧去报告给何寓。 　　何寓说：“她能翻出什么花儿？别理她。”他忙得很，一时把关着的这四个人给忘了。不过就算出来了，现在还能干什么。 　　他之前担心吴春妍他们影响力太大，就将他们关了起来。没想到这群先他们住进来的人，完全是一盘散沙。简直不堪一击。现在仓库里的东西都握在他手里，村里人也全部住上来了，还怕什么？ 　　吴春妍带着人上来，却连何寓的面都见不到。跟他一起上来的人，见她逮着一个徐家村的人就开始说教，可是人家并不买账。 　　白来一趟。 　　在吴春妍还没发现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下楼离开了。 　　吴春妍等人的出现，完全没有掀起丝毫波澜。而何寓心心念念的、上辈子害死他的洪水悄然而至。 　　其实外头的水位是一直在上升的，只是自从到了三楼之后，更越来越慢了。 　　一个星期前大雪持续至今，冻结水面，水位更加没有变化。不过昨天冰层断裂，底下水流涌动极快，当时看到的人，包括俞蘅都只是听听就放过了，没有人想到，不过短短两天，水位就到了四楼。 　　这也是住在下面楼层的人们恐慌着随大流往上搬的原因。 　　最可怕的是，半夜里他们听到轰隆巨响。 　　俞蘅也被惊醒，微咳着爬起来。 　　走廊里满是人。 　　“怎么回事？什么声音？” 　　“地震了吗？” 　　“不是吧？脚下都没震。” 　　这天夜里，总共听到三声极其大的声音。就像是什么庞然大物掉水里了。 　　有人开玩笑：“总不会是海里的鲨鱼游进来了吧？” 　　把几个胆小的人吓得够呛。 　　到了第二天天亮，他们纷纷从阳台、从窗户对外查看。才发现距离酒店大概两百米的地方，有一栋楼没了。光秃秃的水面上空出一个地方，就像一排牙齿磕掉了一个。 　　“昨晚的声音，不会就是就是楼倒塌的声音吧？”张韬问，“可是昨晚明明听到三声……” 　　李丽：“那就是倒了三栋，另外两栋可能我们这个视角看不到。” 　　伍常欣有些小心地跺跺地板：“我们这栋楼，不会塌吧？” 　　其他人也很着急这个问题，吴春妍那边的冷灶又烧起来了。 　　吴春妍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会，这栋楼才建了六年，你们住着也知道，墙体门窗都是很新的。除了前两年干旱，每年淡季都会有例行检查。” 　　这些话让大家心放了不少。 　　俞蘅却在一惊之后就猜测，这栋楼应该是安全的。目前最大的危险不是楼倒塌的问题，而是洪水的问题。 　　他打算去将b座的塑料船带过来。只希望他藏在洗浴间的那两只，没有被徐家村的人收走。 　　张韬和他一起去。 　　外面的风雪极大，这两年经历的异常气候，已经让张韬淡定了不少，可是切身感受到外界违和时令的寒冷，他还是忍不住吐槽：“还好我当年读书读得不好，不然看着这个不得纠结死。” 　　俞蘅脸上围着厚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睛因为张韬的话都笑弯了。 　　四楼的积水到了两人的膝盖，即使穿了水鞋，还是觉得一阵阵寒意钻进来。 　　到了天桥，更加不好走，两人扶着围栏，一步一步地挪。 　　不过好在这番苦是值得的，放塑料船的洗浴间还是紧闭着门。俞蘅熟练地将门撬开，两只塑料船都在。 　　俞蘅扯开围巾，大大地吸了一口冷空气，感觉鼻子终于通畅一点。“把它们搬回去吧，不然我怕天桥淹了，要用的时候拿不到就可惜了。” 　　张韬应了一声，将那只大的扛起来，边说：“徐家村那些人，真的是，那些船他们全部收起来了，胃口真大。” 　　“我们不是也有两只吗？” 　　张韬就嘿嘿地笑起来。“还是你聪明，知道先藏，你这脑子真是好使儿，你当年就该好好读书，读个名牌大学，多好！” 　　俞蘅笑笑，伍恒乐确实聪明，当年读书很厉害。不过父母没了之后，吃饭都成问题了，还读书？伍常欣后来倒是在伍恒乐的供养下读书了，不过她就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这才年纪轻轻就结婚了。 　　想起这个，俞蘅就想起了后续任务。等情况再好些，至少积水退了，他就可以考虑带常欣和孩子回老家了。老家倒是同一个省的，不过在隔壁县，伍恒乐的父母就葬在老家。 　　这些年，伍恒乐早期因为要养家，没有空闲回去祭拜，后来又入狱，伍常欣自己一个人更加没回去。 　　落叶归根拜父母，儿孙绕膝双亲乐。 　　自己带常欣和平安回去，儿女孙子都有了，祭拜一番应该就能完成任务了。 　　怕就怕，伍恒乐父母的骨灰不知道还在不在。这又是旱又是涝的，希望骨灰还保存完好吧。 　　两人下楼，结果发现水又深了。这一脚踩下去，水得到大腿。两人干脆划着船回到a座。张韬的技术超级烂，好在天桥有栏杆挡着，不让早不知道划到哪里去了。 　　他们扛着船上楼，在十一楼的时候一个徐家村人看见了，还问：“你们哪里来的船？” 　　张韬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径直走了，把人气得够呛。 　　那人去报给何寓，何寓正因为水位心情烦躁，闻言就说：“小事情就不要烦我了。” 　　男人退出去后就阴着脸。虽然仓库有船，可是那几只够谁坐的？不过寓叔不开口，他也没办法。 　　那人是有枪的。 　　两只船被塞在客厅里。 　　之后两天，水位更高，已经淹到六楼地板。七楼八楼的人忙不迭地往上搬。十一楼的走廊完完全全被人挤满了。 　　只有最高层才能给他们安全感了。 　　最让人心有余悸的是，对面的楼座，那些最高只有五层的，完全被淹没了。 　　其他的，则是顶楼站满了人，对着其他高楼建筑呼救。 　　风雪夹击，那些呼救声被刮得凌乱。 　　在这栋楼的人都在庆幸，他们当初选择了这里，不然的话现在在寒风中呼救的就是他们了。即使挤在走廊里，也比那些人幸运。 　　“去救人啊！”吴春妍跺脚，“船呢？船不是被你们拿走了吗？你们去救人啊！” 　　徐家村的人一个看一个，都没人能够做主。而寓叔说，不要去吵他。他看起来很凶，现在除了送饭，没人敢去敲他的门。 　　吴春妍就找到俞蘅家。 第34章 灾难末世21 　　“如果你要去, 我可以给你一只。你要去吗？” 　　“我一个女人力气怎么够？肯定是你——”她想说, 你跟我一起去。在她记忆里，伍恒乐还是很有善心的, 之前他就答应自己帮忙给李丽的孩子火化。 　　“我不去。”俞蘅摇头, “外面的风浪你没看见吗？我不能把我的命开玩笑。一句话, 你要去, 我把船给你。” 　　外面的风浪特别可怕。住在八楼的人，甚至能看到有时候浪头扑到九楼窗前。 　　八楼仅剩那几个人都不敢住了, 赶紧搬。现在外面闹腾腾的，就是那几个人因为底盘跟人发生争执。 　　吴春妍转头看向其他人，没有一个人对上她的眼神。 　　“……算了。”她转头就走, 坐到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俞蘅叹口气，将门关上, 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真是太可怜了。”伍常欣说, “我们不能救救他们吗？” 　　俞蘅的视线扫过去, 又收回来。 　　李丽将孩子塞到她的手里, 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这种天气，是你敢出去，还是我敢出去？还是你想让你哥出去？” 　　伍常欣被堵住，想说什么，却发现说不出口。明明酒店这么多人, 却感觉完全没有帮手一样。 　　李丽却觉得她就是闲的, 就是生活太安逸了, 才有这些多余的怜悯心。她的亲哥刚刚才拒绝了吴春妍, 她就说这样的话，不是让自己亲哥伤心吗？ 　　刚刚伍恒乐那个眼神…… 　　她叹口气。如果有办法，谁不想助人为乐呢？那么多人站在那边喊救命，她听着也难受，可是她怕死，很怕死。这么艰难都活下来，她不想死。 　　俞蘅没有再看外头。 　　他习惯了上个任务直来直往，杀丧尸一刀不够就两刀，干脆利落。那种紧张的、分秒关乎性命的氛围，完全没有时间有同情、可怜等情绪。可是这个世界却总是慢刀子割人的肉，即使他自认已经心如磐石，可还是觉得难受。 　　何寓在房间里等着。他甚至站在窗口看着其他人的挣扎，心中涌起奇异的满足感。 　　这辈子，他也是站在高层的人了！ 　　徐薇喊他吃饭的时候，他转过身的表情吓了她一跳，赶紧低头，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何寓端着饭，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看着外面慢慢地吃，仿佛能够下饭似的。 　　徐薇直觉他很可怕，可是却不敢跟任何人说。现在村里人都当他是菩萨，神通，都在感激他的救命之情。 　　没有人会信的。可能……她哥哥会信，可是他不在了。她慢慢地扒着饭，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何寓没有等太久。吃完午饭不久，外面风声更大，隔着窗都能听得到外面的呼啸。 　　水波一圈一圈荡开，一个个浪头扑咬上来砸到墙面上，浪头一个比一个大，六楼因为没人住，走廊的窗户没关好，洪水砸了进来，瞬间将六楼填满了。水浪席卷着整个六楼，如蝗虫过境，从这边进来又从那边出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六楼门窗全毁不知踪迹。 　　七八楼的窗户啪啪作响，几个浪头之后玻璃破碎，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玻璃被水浪卷走，成为不知何时伤人的利器。 　　这场空前灾难持续了一个小时。 　　何寓眯着眼睛享受地看着、听着，过去那个死得窝囊的自己也在这洪水中消失不见。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他笑出声。 　　他还活着！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可惜酒店里其他人也都搬到了上面，不然他是很乐意看他们死的。就像上辈子他们看着自己死一样。 　　伍平安哇哇地哭，伍常欣和李丽怎么哄都不听。 　　张韬后退好几步：“我的天，这太可怕了。” 　　俞蘅也满脸惊恐地看着，即使他猜测过可能发生的事情，可是眼前的场面还是令他心脏急跳。 　　这场灾难下去，能活下来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能提前躲到高处？ 　　之后，过了整整一个星期，外头的水流才逐渐变慢、消退、下降。第八天才降到五楼。同时，缠绵了二十多天的暴风雪也停了，甚至没有下雨。某天俞蘅还看到了厚厚云层后面，太阳隐约的踪影。 　　这是三个月后，太阳第一次出现。即使只是隐约的轮廓，也足够驱散众人心中的阴霾了。 　　除了气温还是零下之外，一切似乎都好了起来。 　　大家开始往下搬，抢占还完好的房间，又是一番争斗。其中有一家人还是回到了七楼原先的房间，房门倒是还好好的，只是他们在卧室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看样子是被水浪抛进来的。肿胀的模样引起尖叫无数。 　　俞蘅也打开紧闭多天的窗户，让外头的冷空气卷走室内沉闷的浊气。 　　日子又开始继续，只是大家手上的食物，都不多了。就连伍家的食物，也只够再吃五天而已。反而是李丽还尚有富余。她胃口小，有时候一天才吃两顿，消耗低。 　　加上之前她做好王自勇会来抢东西的准备，将东西的大半都送到了伍家，后来伍家还给了她一半。加上王自勇根本就没来找过她，她留存的东西还在。这样一算，照她吃饭的量，她的东西还能再吃半个月。 　　她是个精明的女人，即使伍家完全没有要沾手她东西的意思，她主动提出将东西归进去。 　　“我明白，如果没有你们，我一个独身女人就能被他们撕了。如果你们不嫌弃我，我们就一起搭伙过日子吧。”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四个人之间还算融洽，这件事就定下来了。 　　俞蘅还从她和伍常欣的聊天中对她改观了。 　　李丽说：“……跟我结婚之前，他老家那群吸血鬼差点把他吸死。结婚之后，还是我看他实在不顶用，才凶狠地帮他整治那些极品亲戚。谁不愿意做一个温柔的新媳妇？可是如果我也好说话，我们的新房都要被占去了。” 　　“后来的日子，都是差不多，没有极品亲戚也有别的杂事，他太软弱了，同事欺压抢他的业绩，还是我上他公司帮他争回来…… 　　借钱出去，拢共十来万，他都不管找人要，最后还是我泼妇骂街要了回来。” 　　“人人都说他老实，我太凶不像个女人。如果他能能干点，谁不想小鸟依人。后来孩子出生，他就在家带孩子了，我负责养家。” 　　李丽冷冷一笑：“他出轨的时候，没有人同情我，都说是我太凶了。我当时就说离婚，他又跪着求我。又要女人赚钱养家，又要女人温柔似水，哪里来这么便宜的事儿？你说这种男人是不是贱骨头？” 　　张韬悄悄说：“小欣，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你，你凶我我也不怕。”见俞蘅似笑非笑地看过来，挠挠头坐得离他远一点。 　　李丽就和伍家合伙吃饭了，如果一天只吃两顿，只吃个五分饱，他们的日子还能再撑二十来天，可是不能撑的人不少。 　　盗窃明偷暗抢的事情像春芽一样冒出来，刚开始是小打小闹，后来矛盾升级，伤人流血时有发生。后来在有心人的引导下，这群人内部联合了，打算去找徐家村的人要吃的。 　　毕竟吴春妍几人跟他们是一伙的，而徐家村的的人霸占了吴春妍他们的食物，他们必须讨要回来。 　　当事不关己的时候，别人的苦难视而不见独善其身，现在他们每个人又都正义附身，成为正义使者了。 　　伍家没有参合进去。不是他不心动，而是徐家村那么多人，仓库再多东西，到现在早就消耗得所剩无几了。他们可能也在肚子里琢磨着要抢别人的东西呢！ 　　来喊他的人听他拒绝，还狐疑地垫脚往里头看：“你们家是不是还有很多吃的？” 　　俞蘅探身：“哪里有，就墙角那半袋米了。我是想，他们人多，东西铁定没剩多少，去了也是白去。” 　　男人嘁了一声：“不去算了，等我们拿到东西，你别过来分。”回去之后跟别人一说，就将伍家剔除在他们团体之外。 　　俞蘅如果知道了，还会谢谢他。 　　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临时组成的散沙，对上对面同气连枝的徐家村，他们没有胜算，在十楼就被堵住了。 　　何寓提出要将他们全部丢外面水路去。 　　这句话比杀了他们还要可怕。外面有洪水猛兽，这已经在他们心中形成了印象。这附近经过洪水还能保存的建筑，只有那些高楼，可是高楼里面肯定已经有人住了。就像这家酒店一样。 　　更何况外面的水位再下降，也有五层楼高，不会游泳的人已经吓傻了。他们都是水位初期就未雨绸缪淌水过来的，没有徐家村人在中期游泳赶路的勇气。 　　住在这里，好歹还有片屋檐可以遮挡。 　　一下子个个都苦求哭求起来。 　　何寓看够了才慢悠悠地说：“如果你们帮我做一件事情，我就放过你们，放你们下楼，不过以后没事就不要上来了。” 　　“什么事？” 　　“那边——”何寓指了指楼上，俞蘅家的方向：“伍恒乐你们都认识对吧？实话说，他杀了我们村一个年轻人，我想找他报仇，你们愿意帮助我吗？” 　　有人尖叫：“可是他有枪！” 　　何寓沉下脸：“那你们就滚吧！你们的家里人也在楼下吧？放心，扔了你们，再去扔他们，会让你们一家团聚的。” 　　最后所有人都答应了，包括吴春妍。 　　何寓又笑着说：“就今晚，今晚我就要看到他一家的命。” 　　看着这群人相互搀扶着下楼，一个男人走过来说：“寓叔，楼下的人都关起来了。” 　　“很好，这样不怕他们不尽心。徐浩的仇，这一回终于可以报了。” 　　周围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敬佩，徐薇等人更是感激地看着他。何寓心中得意，有人代劳，还能让这些人敬佩自己，自己真是聪明。 第35章 灾难末世22 　　吴春妍等人下了楼, 个个哭着脸，等到有人尖叫：“我妈呢！我的孩子呢！”相继地大家都发现, 自己楼下的亲人都不见了。 　　“肯定是徐家村的人干的！”有人咬牙切齿：“真是太无耻了！”有两个人往上冲，想去要人, 被同伴拉住了。 　　“你现在上去有用吗？他应该是威胁我们，赶紧杀掉那家姓伍的！” 　　说到杀人, 大家都有点害怕。毕竟平时杀鸡都少。而且, 伍恒乐还有枪！ 　　一个男人就说：“你们看, 正常人哪里会有枪那种东西？他的枪肯定来路不正，说不定他还是犯人呢！或者是走私的？” 　　人群静默了一会，竟然有人开始附和, 说伍恒乐不是好人。 　　仿佛这样说，他们杀坏人就能够消除心中的愧疚感。 　　吴春妍咬着唇，想要说不可能, 她当时仔细看过身份证和户口本了。可是大伙已经下定了决心，为了家里人的安全，必须极快除去那个人，至于他的家人——那也是蛇鼠一窝, 完全不需要有罪恶感。 　　陈巧摸摸自己的肚子, 悠悠地说；“他们家还有两塑料桶的奶粉呢。孩子就算刚一个月，也吃不了多少吧？”言下之意肯定还有很多。那些家里有孩子的人，不管孩子七八岁还是十七八岁, 眼睛都亮了。 　　早前去俞蘅家找他的男人也说：“我找他一起来, 他拒绝了, 他家里肯定还有不少吃的，才不着急。” 　　这下子，大家的心更加偏了。徐家村人可没说，他们不能拿伍家的东西！ 　　吴春妍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周围的人，都是苦命的人，还有无辜的人被徐家村的人扣押着呢。也只好委屈伍家人了。 　　她早就跟伍恒乐说过，徐家村的人不好得罪，他倒好，后来还拿枪打死了一个人。这不是往死里得罪吗？现在人家要报仇，她也没办法救他了。 　　商量来商量去，没有人敢去做前锋，枪子儿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怎么办嘛！”内部又要内讧了。 　　吴春妍就低声说：“也不是非要用武力。”众人就看向她，她看向王自勇：“王先生，之前我和小燕他们吃的药，你还有吗？” 　　当时他们四个人吃了早餐就晕睡了过去，事后哪里想不到是吃了迷药之类的东西。 　　“有！有！”王自勇投靠过徐家村，现在又投靠了这边，这边的人都看不起他。现在自己有了用武之地，他高兴得很。“安眠药我还有一整瓶！” 　　“那就行了。”吴春妍压低声音：“我们找机会让他们吃下，药倒了之后……抬去给徐家村，一手交货一手交人。他们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我们赶紧领了人下楼。” 　　大家都说这个主意好。众人也不吝啬东西了，东凑凑西凑凑了些米，开始煮粥，一整瓶安眠药都给磨碎了倒进去。 　　吴春妍心想：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睡着死总比醒着死好，至少感觉不到痛。 　　最后送粥的人还是吴春妍，因为这里面，就只有他跟伍家打过交道，也比较熟悉。吴春妍当仁不让，端着粥就上去了。 　　她敲门敲了好久，完全没人应门。 　　跟在她身后的人从楼梯口探出头来，低声喊：“吴姐？怎么样？” 　　吴春妍边敲门边喊：“伍先生？伍先生？”她也有点着急了：“伍先生你在不在？我是吴春妍，特地给你送粥来了！” 　　一个男人走过来，转了转把手：“是不是人不在？” 　　“不可能！就算男人不在，女人总在的，伍先生的外甥才一个多月，外面这么冷，不可能出门的。”而且外面现在这么乱，能去哪里逛？ 　　敲门许久没人应，最后连徐家村的人都惊动了。徐辉直接喊人砸门。在斧头下，锁头那一块被凿烂，门开了。结果一进去，所有房间都转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甚至除了一些没用的东西，一点吃的都没有。 　　“我草！他们跑了！”徐辉大怒，大仇得报的喜悦期待刹那间烟消云散。 　　“那、那怎么办啊？这不是我们事情没办好，是他们自己跑了！我的家人能还给我了吗？” 　　“是啊是啊，还有我的孩子！” 　　徐辉一个都没搭理，他领着人一层层扫荡一层层找，找到五楼的时候，恰好看到两只塑料船，从被洪水毁坏的落地窗划出，船上的人，分明就是伍恒乐一家。 　　他淌水下去，下楼梯，很快水就到了他的脖子，他会游泳，直接就游了过去，可是追到落地窗前，船已经在前方三米外了。 　　那么近的距离！ 　　俞蘅笑着喊他：“你来啊。”旁边一个女人举着一根长长的钢筋，就等他过去就会敲打在自己头上。 　　他却完全不敢再往前，前面可是五层楼高。如果他被敲下去游不上来，那就活不成了。 　　就犹豫了这么一会儿，船更远了。 　　徐辉一脸阴霾，狠狠地拍了一下水：“妈的！” 　　楼梯上，他的兄弟在喊他：“哥你快回来！水太冷了小心脚抽筋！”他就往回游，没想到游到一半果然脚抽筋了，他直直地坠下去。好在这里是五楼室内，落脚就是地板。 　　他听到岸上的兄弟下水的声音，暗自闭气等救助。没想到眼角似乎看到什么东西有游动，他转过头去看，顿时被吓得呛了一口水，嘴巴一张开，水就咕噜咕噜往里灌。 　　等到他被救上去，已经满肚子水了。 　　他的兄弟纳闷：“哥，你不是水性挺好，以前我们在水库比赛闭气，你都是第一名的，怎么今天就这么会儿功夫就呛水了？” 　　徐辉又是咳嗽又是干呕，脸色青白。他说不出话，只能摆摆手，回想起水底下的那一幕，他的心还是跳得好快。 　　不知道是不是被洪水卷进来后卡在了桌下，水底下的尸体肿胀得看不出男女，不过看在水中游动的长发应该是个女人。他刚刚看了一眼，没有心理准备给吓了一跳。 　　“咳，回去吧，扶我回房间换件衣服。” 　　这边，俞蘅他们停下了船。 　　好在最近天气都不错，穿厚点也就扛得住。 　　李丽叹口气：“还好我们跑得快，不然现在命都没了。” 　　在楼下因为食物而爆发矛盾时，俞蘅就想离开这里了。现在威胁最大的不是自然灾害，而是人。真正使他下定决心的是今天他们决定去找徐家村人要东西。 　　徐家村，是硬柿子，他们难成功。 　　他偷偷下楼，虽然隔得远不知道他们的说话内容，但从那些人的肢体动作中发觉不对劲。 　　他看到十几个男人在何寓的手势下离开，跟上去却发现他们下楼将留在下面的老人女人孩子全部抓了起来。 　　可后来吴春妍他们却被放了下来。 　　怎么想，都觉得这是让他们办事而将家人扣起来做威胁。 　　要做什么事？何寓那个手势让他很不安。十一楼除了徐家村的人，就剩他们这一家了。 　　他无法不做最坏的打算，他还记得徐浩的死亡，他不后悔杀鸡儆猴，但是在灾难后这极有可能成为徐家村人反扑报仇的导火索。他手中有枪，徐家村人让那群人来做马前卒，是极其有可能的事情。 　　枪支，是他最大的优势。他不想将所有人全部杀掉，但是那些人却很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安全了。 　　他不能冒险。回房间后立马让张韬他们收拾东西。他们的房间在楼梯口的第一间，是他当初特地选的，就是为了以后有急事能够尽快从安全出口离开。 　　没想到此时派上用场，却是他们做贼一样的偷偷离开。他们刚收拾好东西，关上安全出口的门，就听到了自己家的门就敲响。 　　吴春妍给他们送东西？ 　　俞蘅嗤笑，即使他现在在屋里，也不会接。吴春妍他们前脚被徐家村放走，后脚她就来给他送东西，有脑子的人都不敢吃。不过这也说明他们这一家在这间酒店已经很不安全了。 　　他当机立断就和张韬他们赶紧下楼。 　　张韬先把那只大船放下水，让伍常欣抱着孩子坐上去，再将大部分东西放上。他们将东西尽可能都塞进了带盖的塑料桶里，携带下来确实容易多，不过放到塑料船上时，因为座位形状不太合适，塑料桶放进去一半就要摇晃，只好将船再拉上岸，用绳子将桶牢牢的固定好。 　　为了左右前后受力平衡，还需要注意人和桶所在的位置。这就花了一点时间。 　　等听到楼上有动静时，他们刚刚弄好，张韬和李丽一起划那只大塑料船，带着伍常欣和孩子以及三个桶。俞蘅则独自划那只小的，一只装满东西的桶放在他身后，剩下一只空的被倒扣在上面。 　　刚刚划到落地窗那里，身后的人就追来了。 　　好在他们顺利离开了。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伍常欣紧紧抱着孩子，侧着身挡风，茫然地看着四周。 　　经过之前那一次灾，真的是放眼看去，少有建筑还能保持光鲜，都是一副破败的模样。 　　四季春酒店不管怎么样，都住了好几个月。现在一走，感觉人像浮萍一样无所依。 　　俞蘅想了想：“我觉得，没必要再去找高楼住了，我们这两船的东西，一靠岸很有可能会被抢。”就这么会儿功夫，他就发现好几道窥探的视线了。 　　即使他们自己知道，这些东西，吃的东西不算多，四个成年人勉强算半个月的食物和孩子的奶粉口娘。其他都是衣服被褥等生活用品。现在能用的东西难找，他们就没舍得丢，几乎能带上的都带上了。 　　可是别人不知啊，一看还以为有多少好东西呢。 　　张韬和伍常欣都是听俞蘅的，李丽也说：“都由你做主，你想去哪里？” 　　俞蘅拉下围巾，鼻尖都是难闻的气味。这水太脏了，里面浸泡的东西乱七八糟，在这样的水上呆久了对身体不好。他们生不起病。 　　他看向远处：“我们先出市区再说，往北边走。” 　　水消退，都是往下流。他们这边偏南方，北边方向应该会更早退洪，就有可能会更早恢复生产和秩序。 　　于是就一起往北边的方向划，只是很快就天黑了，他们也很疲惫，就四处看有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哥看那里！” 　　俞蘅看过去，伍常欣指的地方，是一处景点。大概十年前由市里的富翁出钱建的望湘楼，从外表看是古城墙古楼亭阁楼台的模样。内里就不说了，外表挺好看，至少前些年他们这个小地方因为这个望湘楼有了知名度，后来望湘楼就成了这儿的地标建筑。 　　现在这样看过去，望湘楼的城墙并没有全部被淹，上面的建筑应该可以暂时落脚。 　　“先划过去。” 第36章 灾难末世23 　　两船先后划过去。俞蘅示意张韬他们停下, 他自己先将船靠岸, 跳上城墙边的楼梯，小心地爬上去。 　　走进里面, 这一层都湿哒哒的, 没有人, 他就爬上楼梯, 爬了两层后听到了人声，他瞧了一眼, 人数还不少。空中有一股香气，他动了动鼻翼，闻着是肉香。 　　不像鸡鸭猪肉香, 带着诡异的陌生的香气。 　　他不想被发现被误会是坏人，就赶紧退下来。 　　他想在下面一层找一个地方歇一晚, 还不能靠楼上的人太近, 左转右转, 最后选定了他上来时楼梯右边的一个展览室, 这样方便上来也方便离开。 　　选定之后，俞蘅就打算下楼叫他们上来。 　　结果下楼，还没开口，张韬就小声喊他：“恒乐你看！”他顺着张韬的手指看去，城墙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起起伏伏。 　　“那是什么？” 　　“你看——”张韬强忍住害怕, 用钢筋去拨弄, “你看, 像不像人的手？” 　　张韬拨出水面的一截骨头, 明明就是人的肘部以下，白骨森森。 　　再怎么淹死的人，在水里泡着也不可能泡得这么“干净”。 　　俞蘅心中一紧，上了船划过去，自己拿着钢筋去拨，结果那边城墙下，各种人身上的骨头都有，一截一截的，都是白骨。他拢共拨到五只手掌。 　　他想起刚刚闻到的那股香气，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钻。 　　他对张韬他们说：“这里不能住了，赶紧立刻走！” 　　张韬也知道事情大条了。这些骨头也看得他头皮发麻。 　　他们刚划开四五米，头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特别好听：“哎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呀？天都黑了，上来歇一歇呀？”接下来又是一个憨厚的中年女声：“对啊，我们刚好要吃晚饭了，不一起吃点吗？” 　　伍常欣吓得低着头不敢抬，很怕抬头看到可怕的东西。即使说话的女孩子声音很好听，那些骨头更吓人。 　　俞蘅微微转头，抬头看去，雕花镂空的木质栏杆上，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少女和一个打扮淳朴的女人站在那里，女孩子见他回头，还朝他挥手。 　　他漠然地收回视线。 　　看着楼下的两只船走远，女孩子嘟着嘴很生气：“我不好看吗？他都没多看我一眼。” 　　中年女人搂住她，安慰：“还会有别的羊来的，别气啊。” 　　“可是我看到那里面有一只小羊羔，肯定很好吃。” 　　屋内有男人喊：“都进来了，羊熟了。” 　　女孩子又露出笑容，提起裙子跑了进去。 　　“怎么那里那么多人的骨头？”张韬边划边问。 　　“那楼上住的人，很有可能吃人。”俞蘅说：“我上去的时候，闻到一股肉的香味，那股味道很奇怪，我还没想到这茬，直到看到墙边的人骨头……” 　　伍常欣捂着嘴干呕起来看，就连李丽都脸色发青。 　　“还好我们没上去住，不然的话就被人炖了。我们走的时候，上面不是还有小姑娘喊我们上去，现在回想真是吓死人。” 　　他们住在四季春酒店里，真的是非常幸运了。粮食衣物都充足，没想到外面竟然已经有吃人的事情了。俞蘅在上个任务也见过，不过那是在末世三年后去清理城市时的事情，被困的人，不敢走出一步，能坚持三年，就是靠人吃人。当时打开那家超市顶楼看到的场景，能让人做好久的噩梦。 　　接下来的路，他们继续找晚上落脚的地方，经历过刚刚离奇惊悚的事情，这一次俞蘅更加谨慎。 　　最后在一间小商场里落脚，也不敢所有人都睡着，张韬和俞蘅两个男人轮流守夜，一夜安然无恙过度过了。 　　第二天，水位又降了一米。他们早早地起床煮了一天的饭量，打算今天直接划一天。 　　俞蘅：“照这样的速度，这水很快就会退完，可是路反而会更难走，我们需要尽快北方去。”今天的水位降了十来米，就能看到路上又多了不少阻碍物突出水面。 　　等水退干净，路面上肯定很乱，杂物就不说了，尸体肯定会有，昨天他们就路过至少三具浮尸。这样的路，是很不好走的，而且人会容易染成细菌得病。 　　趁着现在还有船能够代步，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上路后，除非伍平安醒了需要带，伍常欣也拿着桨帮忙一起划。 　　他们很快出了市区，拐上了国道的方向，之后都是张韬指路，毕竟他出去游荡过几年，做工时也得四处跑，路他是最熟悉的。 　　之后一个星期，他们都是白天赶一天路，晚上找地方休息，甚至有一天他们在附近根本找不到任务建筑物，是在船上过的。李丽第二天就有点鼻塞咳嗽，她直接含了一天的板蓝根，好在第二天就好了。 　　伍平安实在是个小男子汉，他醒着的时候，总是很高兴地左顾右盼，不哭不闹，让大人少操不少心。 　　而这个时候，水位已经只有两层楼高了，俞蘅他们的水也只剩下两瓶500ml的矿泉水。连饭也不煮了，直接干啃方便面，把水省下也伍平安冲奶粉。 　　“怎么办？”张韬舔舔干裂的嘴唇，咽了咽唾沫，感觉喉咙干涩得发疼。 　　俞蘅也舔舔唇，四处看，摇摇头：“如果这附近有山就好了。”山上即使没有溪流，只要有低洼处，他们就能够采集到水，即使混着泥沙过滤一下也就好了。偏偏没有，偏偏他们脚下水这么多，都是不能喝的。 　　众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两天后完全断水了。明明知道底下的水是赃的，里面有多少恶心可怕的东西，张韬都有过几次埋头下去喝一口的冲动。 　　伍平安饿得直哭，哭累了就睡了，伍常欣心疼地眼眶都红了。 　　他们在路上，看到有人拿着桶和碗在取水。张韬说：“要不我们也——” 　　俞蘅还是摇头：“如果我们喝了这些水病了，那就真的完了。” 　　到了晚上，张韬又提了一次，奔溃地抓头发大声说：“你他妈没听到平安一直在哭？！” 　　俞蘅冷笑：“他外婆早死了，他就是再哭她也听不到。” 　　“张韬你冷静一点。”李丽劝。“大家都很口渴，可是这些水我也觉得不能喝。” 　　俞蘅直接用杯子舀了一杯水，再探身放到张韬眼前：“你拿去，给他喝啊！” 　　张韬低着头，看得到眼前的水，带着黄，或者是绿，天有些暗他看不太清，里头有细细的像蛛丝一样的漂浮物，还透着一股气味，糜烂的、腐败的这些形容词他想不出来，只觉得臭，不好闻。 　　这样的水，就算煮沸了，真的能喝？ 　　伍常欣摇头：“张哥，我说过这水真不能喝。” 　　俞蘅叹了一声，“不是只有你心疼孩子，我就是铁石心肠，现在水在你手边，你敢给他喝？脑子赶紧清醒清醒。等到真的撑不住了，离死不远了，再喝也不迟。” 　　张韬将水倒掉，跟俞蘅说了声抱歉。 　　其实到了这里，已经出省了，路张韬也不怎么认识路，他们已经只凭着方向走，确定大方向是向北就行。又过了三天，他们都坚持不住了。 　　找个了地方停下船，坐着没力气动弹。 　　伍平安昨晚发起了低烧，到现在还在昏睡。圆鼓鼓的小肚子，这几天都凹了下去，饿的。大人还能忍着啃点方便面，他还太小了，除了奶水和奶粉，别的都吃不下。而伍常欣也没有奶水喂他了。 　　他们有退烧药，可是孩子这么小，都不敢给他吃。李丽说，低烧也不用吃药，用温水给他擦拭降温是最可靠的。 　　俞蘅上子兑换系统看，搜索水，不过失望地发现，并没有水这种类似商品。反而是净水的东西很多，收费也还行。他抿抿嘴，点了一颗叫做[万能净]的药丸子，注明可以净化一切水质，达到不用煮沸就能食用的效果。 　　听起来很强大，要价12薪火点，不过就那么一颗，就能净化一吨水。 　　俞蘅微微咳嗽，喉咙干涩难忍，这么一咳顿时发痒刺疼起来。他感觉到身体的力量已经流失到一个临界点了，现在能够撑下来，靠的真的是意志力。 　　他买了一个[万能净]，同样也是一个胖瓷瓶，里面的丹药有龙眼大。 　　他带着空桶独自划船出去，最后搬回来一桶干净的水。 　　“你哪里来的水？”李丽他们都惊呆了，看到水都跳了起来！ 　　俞蘅笑了笑：“你们就先别问了，我喝过了没问题，赶紧煮了给平安擦身体吧。” 　　这些水将众人从灰暗中拯救了出来，他们一下子又充满了力气。开酒精炉的，洗锅煮水的，突然之间又活了过来。 　　给伍平安擦拭了两回，又给他喂了水和奶粉，到了夜里三点多的时候，他就退烧了，睡得很香。其他大人也狠狠地喝水喝了个饱，煮粥喝调理肠胃。 　　闲了下来，又免不了说到水来源问题。 　　“我拿奶粉换的。那边那栋楼看到没？他们之前雨天储存了好多水，我就换了一桶。”俞蘅轻描淡写地说。 　　这是俞蘅给出的理由，虽然漏洞很大，但是俞蘅摆出不想再解释的模样，他们都不敢多问。 　　“那挺划算的。”李丽心里不相信，但是这是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没道理要对别人的秘密追根究底，她接下俞蘅的话茬，转了个话题：“好在我们平安也要长大了，奶粉少一点也没关系，到时候我们可以煮米糊糊给他吃。” 　　她特地跟伍常欣讲，米糊糊怎么做。加上伍常欣心里也有岔开的想法，配合着聊起来。 　　话题就岔开了。 第37章 灾难末世24 　　俞蘅眯着眼睛休息, 耳边听到李丽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是张韬站起来, 在周围走动守夜的声音。 　　他就在心里喊：“九九？？” 　　rt9009就出来了：“请呼唤我的正常名称，以免接收不当造成回应延误, 谢谢宿主配合。” 　　他就笑了：“我觉得你的名称太长了，99多好听。对了, 我想问一下关于子兑换系统的事情。我发现一个问题, 里面的书籍都是白菜价, 一些药物和用品却很贵，你们这个定价是怎么定的？” 　　rt9009说到正事儿也没纠结自己的称呼问题，说：“宿主这个问题, 本来是属于首个正式任务完成后一起开启的关于子兑换系统的权限。不过宿主的主线任务已经完成，现在要想提前知道，也可以。” 　　“本系统为位面知识传播系统, 自第一任宿主至今，已经经历了7458***9名宿主，每一位宿主绑定后，系统的方向都有所不同, 比如宿主你就是根据你所在的世界实情, 为你开启了末世模式。” 　　“之前与你说过，你所在的任务区间都是我们公司利用特殊的科技，截取其他位面历史演变的时空记忆碎片, 加工后映射成任务区间。 　　我们公司对这些位面的知识很好奇, 也想挖掘出其他位面发展过程的文化进度。但是我们虽然能够攫取到这些碎片, 甚至能够做出相应的加工，却由于种种原因没办法进入其中。 　　后来发现某些人的灵魂里跟这些位面碎片契合度很高，可以进入其中，而你就是其中之一。” 　　听了rt9009的话后，俞蘅一阵沉默。“所以这才是你找到我的原因？” 　　“对啊！我的上一任宿主刚去世，他拒绝了以灵魂体继续存在的可能，所以我跟他解绑，之后就瞧见你了。你的灵魂闪闪发光，我一眼就看中了。” 　　“被选中的宿主，可以通过我在各种位面磨炼，大多数回到现实中后都能走上人生的巅峰哦。 　　而我们的要求也不多，就是希望宿主能够在进入世界后，收集任务世界中的所有书籍，主要是完整的书籍，不论字数篇幅都可以换取薪火点1点。” 　　俞蘅听到这里，心中惊讶极了，随后是狂喜。 　　“这些书籍我们吸收后，也会放在子兑换系统上出售，以买价卖出，方便广大宿主的阅读诉求，同时，宿主阅读完之后，我们也愿意照原价再次回收。 　　好了，说到这里就要说到宿主刚刚问我的问题，为什么其他物品都那么昂贵。 　　其实这些东西并不是我们公司制造，它们都是以往的宿主，在任务过程中通过自己领悟、学习之后制造出来的，我们只是提供了一个兑换平台，估价后用薪火点买下来，当然是配方啦。之后再相应提价转卖给今后的宿主。 　　请不要用奸商的眼神看我，我们系统运营、宿主你的灵魂投射以及物品传输等等等都需要能量，我们的价格已经很亲民了。 　　而且，里面某些配方，比如说宿主想要兑换的基因修补液，除了那一代的宿主所在的任务世界，我们的位面找不到相关材料可以制造。因此这可是绝版商品，宿主你可是赚了。” 　　他们想要吃都做不出来呢。 　　赚个鬼，99点薪火点，死贵死贵。 　　但是在rt9009眼中，没有实际操作价值的基因修补液，在他们的现实世界就有类似产品，而且趋于成熟，所以这个商品收购价和订购价都不高。 　　俞蘅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他读书的时候就常听一句话：知识创造财富。没想到这句话在这家晋江公司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子兑换系统的商品，说到底都是虚拟的，真正值钱的是配方或者制造程序。 　　历代宿主制造的商品是有数的，但是被系统接收后，却是能够无限复制使用，毕竟这是虚拟任务世界。 　　就算是rt9009说的基因修补液是绝版商品，可是在商品栏商品数量那里，那个数字可是数都数不到尽头的。 　　别告诉他一个宿主能制造出数不到数位的数量的商品，又不是机器人，就算是机器人，也会运动过量短路的。 　　宿主在任务世界里学习到的东西，最后不都是被晋江接收了？如果能够研发出来应用到实际，那能得到多大的利润？还亲民？ 　　rt9009人性化地咳嗽一声：“好了，我提前将这部分权限帮你打开了，这算是给宿主自己在生活中发现问题，善于思考的奖励。宿主加油，有所学习，有所创造，活到老学到老。有事情再喊我，对了，下回喊我rt9009谢谢。” 　　“对了，之前我兑换的这把枪，我觉得手感有点不对，后来我发现他的整体结构有点不协调，这算残次品吧？怎么还是卖那么贵？” 　　“我们公司注重内涵和实用性，宿主买的这把枪是在一个炼金位面制造的，本身就是一种创新和创造，同时在性能上完全不输于其他流水线生产的产品。 　　但是我们公司所在的位面，机械相当发达，所以这把枪的价值不高……不过为了鼓励宿主积极创造，即使存在瑕疵，我们也估出了4点——” 　　rt9009突然卡壳，赶紧转移话题：“因此，我们公司鼓励每一代宿主要勇于创新，敢于实践，只要你有这颗心，就有无尽的薪火点在等着你。好了，我要去为你开启相关权限了，下回见。” 　　俞蘅阴测测：“我听到了，收购价4点，你卖我9点？还说不是奸商。” 　　没有再得到回应。不过很快，脑海中传来机械音：位面知识传播系统.子兑换系统完全权限开启，新增添内容将在3秒后告知宿主，请宿主重视且谨慎对待。3，2，1…… 　　俞蘅就发现子兑换系统的界面有了改变，之前首页很简单，只有输入框搜索选项，现在多了分类，两大类分为自创造和系统商品，自创造里面又从上到下，依次有书籍、食品、药品、其他。 　　他好奇地前进去，先点进食物一项，果然不是简单饱腹的，而是吃了可以增加身体某项属性，不过是有时间限制的。 　　“怎么那么像游戏的东西……”他嘀咕，还是点进去一道叫做[佛跳墙]的，要价4点，吃了可以持续10小时的体力10%的提升，在这段时间内，不说力大无穷，也可以说力大如牛，而且是老耕牛，不会疲惫。 　　想来这也是因为无法再现实中运用，才卖出这样的价格。 　　俞蘅却挺心动的。他好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食物了，况且这些吃了还有别的作用，简直心动到不行。不过他对薪火点的使用抠得很，即使知道现在可以通过卖书得到薪火点，可是现在去哪里找书？ 　　还是得省着点用。 　　他点开好几个食物选项解解馋，这才关掉。 　　而系统商品更直接，是这个系统自带的商品，每一样都价值成千上万薪火点，俞蘅连仔细观摩一下具体商品的欲望都没有，直接关掉了。 　　还有的新变化，就是选项下的输送平台，里面有一只扫描枪，根据说明，如果俞蘅找到书籍，就可以使用这只扫描枪，自动将书籍进行扫描传送，如果他制造出有用的东西，也是同理。 　　俞蘅默默记下使用方式，打算有机会肯定要试试。 　　今天算是心情跌宕起伏的一天，他舒了一口气，慢慢进入梦乡。梦里他来到一个鸟巢大的图书馆，里面的书多的跟海一样，他点开扫描枪扫啊扫，薪火点数值跟坐火箭一样上涨，他特别开心，然后整个人笑醒了。 　　揉揉脸，一看时间才睡了两个多小时，不过差不多换班了，他就让张韬去睡。 　　夜里三点正是冷得掉渣的时候，俞蘅将被子裹在身上，来回走动。 　　这里是一处旧民居楼，最高的楼层不过四层。他们来的时候发现一整栋楼没人住，就在四楼找了一间不那么乱的落脚。 　　东西和船都不怕麻烦地搬上来了，毕竟是唯一的代步工具。 　　俞蘅来回走动，突然听到水声。 　　水声由远及近。 　　总不会是水鬼？ 　　俞蘅立刻警惕起来，他将钢筋拿起来躲到窗外，声音更加清晰了，听起来还不止一个人。今晚月光微亮，他眯着眼睛在黑暗里搜索，看到前面大概二十米的地方，水波荡漾折射出亮光。 　　有人过来了。大半夜的不可能是客人。 　　俞蘅回身小声地把所有人都叫醒了。伍常欣将孩子抱起来，李丽和张韬一个拿起钢筋一个拿起菜刀，跟着俞蘅一起警惕地藏在窗后。 　　很快，水声到了跟前。他们听得到人重重的喘息声，甚至因为夜里太安静，还听到窗外人冻得牙齿哒哒响的声音。 　　他们翻上了二楼，过了一会门外传来脚步声，俞蘅从凌乱的脚步声中判断来的人不少于四个。 　　“大家都小心点。常欣你躲到厕所去。” 　　“恩。”伍常欣也知道她现在没有战斗力，怕自己和孩子拖后腿，轻手轻脚地抱着孩子躲进卫生间。 　　他们来不及先跑。把船收上来有个好处就是不容易被人顺手牵羊，同样他们就无法紧急离开。 　　不过这世道，也不可能一直躲避。现在夜里黑漆漆的，他们就是能跑，谁知道水下有没有人埋伏。 　　敢半夜涉水来偷袭，就是狠角色。 　　门传来细碎的响声，过了五分钟，门锁被撬开了。有人悄悄地走进来，一个两个……五个人。 　　他们手里都拿着刀，沾着水反射着亮光。 第38章 灾难末世25 　　“人呢？”有压低声音的女声在问。 　　“可能在卧室, 我和翔子冲过去。” 　　“别全部弄死了, 养着可以吃很久。” 　　细碎短小的交谈，这五个人就决定了俞蘅他们的生死。 　　张韬的呼吸声气得粗了起来, 俞蘅知道机不可失, 他们现在躲在门外, 等他们回过神就晚了。 　　他率先走出去, 对着在客厅翻检他们东西的两个人，选中其中高大的一个, 飞快过去钳住脖子卸掉双手。张韬紧跟其后用刀柄狠狠地砸向另一个人的头，这个人先一步听到响声躲开了，俞蘅伸脚一踹, 恰好提到脊椎上，那人发出惨叫蜷缩在地上, 听着声音是女人。 　　“怎么回事？！” 　　去卧室发现里面没人的三个男人跑出来, 发现客厅自己人倒在地上, 黑暗里多出三个人, 顿时吃惊：“你们埋伏我们！” 　　李丽已经飞快摸出绳子将地上两个人绑了起来。 　　俞蘅走过去踩中女人的手，李丽赶紧将地上的菜刀收起来。 　　“我还没问，你们是什么意思呢！” 　　“都是讨口饭吃的，既然老哥不开心，我们也没脸再待下去, 我们这就走！”男人咳嗽两声, 对俞蘅说：“我这两个同伴, 可以让我带走吗？” 　　俞蘅缓缓点头, 心中的警惕却达到最高，他将枪拿了出来，还向张韬和李丽示警。 　　“你们先出去，我会把他们丢下水，你们再接着就行。” 　　三个男人就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绕过客厅走向门的方向。忽然地上两个被绑着的男女骤然大力挣扎，分别撞向了俞蘅和张韬。而那三个男人也同时扑了过来。 　　俞蘅早有警惕，反应迅速地反踹过去，同时拿钢筋抵挡，将对方的刀卡住，下一把刀也从另一个方位攻击过来。他及时地侧身躲过，开枪射击，好在一枪即中。先前那个男的，虽然一股狠劲，但是攻击没什么章法，俞蘅很快就将人拿下。 　　张韬却被撞了个趔趄，被一刀砍中后背。他心中发狠扑过去跟那人对砍，李丽紧张地攥着钢筋瞄准时间帮他敲了好几下，张韬才占据了上风，夺下对方的刀。 　　将人全部绑起来后，张韬才脱下衣服开始止血。 　　“这些人怎么办？就这么放过他们？”见过血，张韬看那五个人的眼神带着血气。 　　地上的女人被俞蘅踹了一脚正中头部，现在已经脸色煞白说不出话。领头的男人倒是很硬气：“你们最好将我们放了，我们还有不少兄弟，如果我们出事，你们也别想离开。” 　　俞蘅不理他，说：“我觉得都杀了最好，他们的身手你也见识过，很凶，不知道干过多少架。”都是不要命的砍法。开始他想，不能总是依靠枪，子弹有用完的一天。早知道是这样的疯子，他就不逞强直接开枪了。 　　也是，这世道人都疯了。 　　张韬想了想，也咬牙同意了。刚刚这些人耍刀的时候，可是老往要害使，这么凶的人如果放过了，如果他们要报仇那就危险了。 　　俞蘅站起来，抓起一个男人的脖子往后一拧。 　　领头的男人大惊，没想到这群看起来良家的人杀气人来都不眨眼！ 　　“我我藏了很多肉干！可以全部给你们！还有水，水！我也有，只要你们放过我——” 　　俞蘅却记得他们的谈话，笑道：“肉干？人肉干吗？” 　　男人的瞳孔紧缩，一副被说出真相的模样。 　　放下男人的头，俞蘅站起来，对旁边已经惊呆的李丽说：“帮我个忙，一起把人搬到隔壁去。” 　　“哦、哦！” 　　来回五躺将人搬过去，李丽喘着气，突然笑起来。 　　“伍恒乐，我开始庆幸我当时的选择了。虽然今晚我真的吓一跳……”俞蘅拧起人脖子的动作，熟练得让人心中发麻。“不过还好我跟你是一伙儿的，你今晚的表现让人很有安全感。当然还有张哥，你们都很厉害。” 　　张韬摸着头嘿嘿笑。他也觉得自己很勇猛。 　　接下来直到天亮他们都没有再睡，干脆直接烧水准备今天的饭食。等到天微微亮，他们就装东西，放船准备继续出发。 　　那些水省吃俭用，可以支撑一个星期。这让他们充满了希望。 　　好事儿也接踵而至，之后的某天，他们看到一艘船。真正意义上的货船，个头很大，他们隔着很久都看得到。 　　“这边……好像是渔港？” 　　李丽看到路边的建筑上的广告以及一些标签，一脸吃惊：“我们到海边了？” 　　俞蘅也跟着仔细打量，不得不承认，他们虽然以为自己是往北，其实是往东北，竟然划到了海边。看这里的标志性建筑，甚至看到探出水面的大集装箱，就知道没错了。 　　“这里是弦海。”李丽说，她脸上有着激动，“没想到我们花了半个月不到，就到了弦海！” 　　她以前一直想到弦海玩，这里的沙滩很有名。可惜一直工作工作都没有时间来。 　　俞蘅的关注点在那艘船上：“那艘船，里面有没有人？能不能开？”如果能开，谁还愿意苦巴巴地每天划船。真的，偶尔划一会儿是乐趣，天天划真的很累。 　　“我们过去瞧瞧？” 　　他们往前继续划去。那艘船看着近，距离其实挺远。在路上他们遇到不少人，跟他们一样划着塑料船的也有不少，划着脸盆的，木桶的，干脆游泳的，都有。 　　伍常欣很惊讶：“他们这是要去哪里？”每个人都带着东西，看起来不像出门找食物，反而跟他们很像，是在赶路。 　　不少人经过他们时露出艳羡之色。 　　众人的方向都是朝着前方。 　　其实在前面他们就遇过不少人了。只是当时离得远，俞蘅并没有在意，没想到在这里会碰上这么多人。 　　大家好像有了共同的目标，拼命地往前赶。 　　“我们也去吗？”李丽问。 　　他们两只塑料船在水面上打着转儿。 　　“去吧，去看看也好。” 　　“啊！”伍常欣突然尖叫，俞蘅侧头一看，一只手从水底下探出来扯住了伍常欣的脚，她的半边身体都往水面倾斜而去。他立刻拿桨使劲砍下去。就算是塑料材质的桨，只要角度找得好，切中人还是很疼的。 　　那只手就飞快地放开。 　　张韬却气得狠，拿着钢筋往水下就戳，还真被他戳中了，很快一个人就从水下冲出来，满头血，血迹氤氲到眼睛里，让他眯着眼睛看人，显得阴测测的。男人抱着钝痛的手背，毫不畏惧地看着众人。 　　“我操你妈！你拉我们常欣做什么？！”张韬真的气炸，伍常欣手里还抱着孩子！要是一起掉进水里，这水又寒冷又臭，肯定会生病。平安的身体才好了几天，这样下去不是要他的命？ 　　“我就拉了，你拿我怎么样？”男人舔舔流到嘴边的血，沉下身就没了影子。 　　张韬就要跟着跳下去逮人，李丽拉住他摇摇头，示意周围。 　　周围有不少人停下，往这边看过来。她心里凉飕飕的，这里就两个成年男人，如果张韬太过激动追远了，留下他们两个女人一个孩子，伍恒乐应付不过来的。 　　张韬往水里呸了一口，让伍常欣坐好，小心。 　　“恩！”伍常欣将孩子绑在胸前，拿起钢筋警惕地看着水面。 　　他们再划了10分钟才到那艘船边。船放下绳梯，有人站在上头，不停地将往上爬的人拽上去，速度挺快。 　　“我们要过去吗？”李丽问，她看着那艘船，露出向往的神情。 　　“我过去问问，你们等我。”俞蘅划过去，仰头喊：“兄弟！你们这船是上哪儿去的？” 　　“从前面入潞江一直往北，再入廷河，期间随便下船，船费每人两斤粮食，不提供住宿。” 　　俞蘅一听有些行动：“婴儿怎么算呢？” 　　“小于三岁的免费！” 　　俞蘅就停在旁边看着，果然，每个人上去都给了一袋袋东西，他也看到有人没有船费被丢下来的。 　　被丢下来的男人抹了一把脸，嫉恨的眼神放在顺利上船的人身上。他心中一惊，想到刚刚那个拽伍常欣脚的男人，也是这样令人害怕的眼神。 　　这实在是一次好机会。他们这样单独上路已经很危险了，水位已经一降再降，到现在两边楼层已经露出了二楼地板。 　　水位的威胁正在逐渐降低。天然屏障也在慢慢消失。 　　如果他们能够搭上这趟船，就可以直接上北方去。前提是这艘船是可靠的。 　　俞蘅摸出一包方便面，朝着左后方队伍中一大堆人划去。这堆人跟俞蘅他们一样，是划着塑料船的，船上东西也挺多，每个人脸色也不差。 　　他将方便面丢过去，对面几个男人见他靠近，一直在防备他，及时将方便面接住了，狐疑地看他。 　　他就露出笑容：“各位大哥，我想打听点事情。” 　　那男人就将方便面递给身边的孩子，孩子就立刻把方便面藏进了怀里。男人也笑了：“什么事？” 　　“大哥一家子也是要去那艘船？这船有什么说头？” 　　男人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艘船别的不说，不是黑船。是我们这边港口的，之前发洪水的时候就往北边去了，前阵子刚回来，说是北边有的地方已经退水，政府也开始救济，来接家里亲戚的。后来就做起了接送的买卖，赚点吃食。” 　　“谢了！” 　　俞蘅又问了其他人，都是大概的说法，还听到一个消息：他们的油快没了，这可能是最后一趟过来。因此不管有没有东西，东西够不够的人都出动了。 　　俞蘅回去跟张韬他们说了自己问来的事情：“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是啊。”李丽也说：“如果这真是最后一趟，那剩下来的人都是食物不够的——”这片区会很危险的。 　　“我们去吧！” 　　决定后几人找了个偏僻的屋檐下，开始分装船费。 　　“都是论斤的，那就用米吧！方便面不经重。”李丽提议。 　　这是实情。但是最后米不够，把方便面加上才六斤。最后只能加上一罐奶粉。 　　俞蘅就说：“上船后不用运动，每天吃省点，吃完之后，我们就只能跟着平安喝奶粉了。” 第39章 灾难末世26 　　他们就划着船过去, 加入了排队上船的队伍。 　　俞蘅最早询问的那一大家子，已经不在原处了。 　　顺利地上了船, 交了8斤粮食，称重的男人对他们笑了笑, 又瞄了一眼他们带上来的其他物资：“你们在甲板上找个地方待着吧，我们拉了塑料帆布, 就算下雨也不怕。” 　　这是一艘体型较大的货船, 甲板宽大, 早上船的人都待在这里，当然有些看着家底丰厚的，船员会推荐他们每人再多出十斤粮食, 可以分到船舱里船员宿舍的一张床。 　　“请问船什么时候开？” 　　男人环视了一圈：“如果天气没有变，至少要等到这上面都坐满了，最多也就再等个两三天吧！” 　　来一趟总要回本。 　　俞蘅就点点头, 带着张韬他们往里面走，听刚刚的话，还会有人来，他们就选择了一个角落, 将两只塑料船放在了旁边的货架上。 　　两个女人和孩子坐在里面, 张韬和俞蘅坐在外面围了起来。 　　旁边叽叽喳喳的狠吵闹，伍平安醒了，瘪瘪嘴就要哭, 伍常欣赶紧哄他：“平安不哭不哭, 舅舅带你坐船啦, 快看……” 　　有人走动吗，船有一点摇晃。伍平安瞪大眼睛看，慢慢咧开嘴笑起来。 　　伍常欣就给他喂奶。 　　陆陆续续地有人不断地上来，也有人不够船费被请下去的，闹事的也有，可是船上几个膀大腰圆的大汉立在那里，也不废话直接就丢下去。 　　旁边有人小声说：“他们也太狠心了，都是可怜人，放上来怎么了？” 　　声音是个年轻女孩子，有年长的女人呵斥她：“就你多话！” 　　“本来就是嘛！”女孩子反而更加大声了：“每人收了两斤粮食，却让我们睡甲板？” 　　“快闭嘴！” 　　一直在甲板上巡视的男人笑了：“小姑娘很有想法嘛！要不我把米称还给你，你拿了下船去？” 　　人家还不缺她这两斤米，烦的是这种叽叽歪歪的话影响管理。 　　女孩子歇声了，年长女人赶紧赔笑道歉：“她不懂事！各位大哥大老远过来都辛苦了，不要跟她计较，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俞蘅低着头：“我们安安稳稳地待着，要去哪里都结伴去，叫上我和张哥。”主要跟两个女人说的。 　　“恩，知道了。” 　　到了晚间，有一个女人过来，说要跟他们换奶粉。女人盯着伍平安嘴边的奶瓶，说：“我们孩子也不大，这多久没吃点好的了，你们能不能换一点？” 　　俞蘅想了想：“一罐换两斤食物。” 　　“这么贵！一斤换一罐！” 　　一罐九百毫升，换算过来差不多一斤多近两斤了。这就算了，奶粉和米本来就不是等值的。 　　“那就算了。”俞蘅还宁愿自己几个大人不吃饭跟着喝奶粉呢，营养还更好。 　　他之前准备了二十五罐奶粉，被陈巧偷了一罐。后来孩子出生，伍常欣奶水实在太少了，孩子绝大多数是喝奶粉的。后来听李丽说，伍常欣产后身体虚，没条件给她进补，就让她一起跟着孩子喝奶粉，当补充营养了。 　　这样一来，奶粉消耗更快了。现在伍平安才一个多月大，奶粉就用掉了快一半。 　　伍常欣现在都不肯再喝了，说自己身体已经不错，把奶粉全部留给孩子喝。毕竟现在奶粉难找，孩子还太小，未来的路还长着。 　　他是看现在他们没有食物了，如果可以用奶粉换点回来还是不错的，可不是傻子，做些亏本买卖。 　　女人拉下脸来：“你真的不换？” 　　俞蘅撇过头。 　　女人就黑着脸离开，不一会儿那边就传来一阵孩子哭嚎，张韬伸长脖子去看，撇嘴说：“你们知道那女人的孩子多大了吗？我看着有六七岁！” 　　李丽也皱着眉：“六七岁还好意思跟小娃娃抢奶吃。”还一斤食物换一罐？ 　　张韬又看了一眼：“我看那孩子太娇惯了。” 　　“是这样。”李丽点头，那男孩子大声嚎叫，嚷着要喝牛奶，她也听见了。 　　“我们平安以后要好好交，不能让他这么熊。”张韬得出结论。 　　俞蘅听着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男人过来了，开口也是要换奶粉。 　　“你们是一家的？”俞蘅问起刚刚那个女人。 　　“那是我妹妹。”“我老婆。” 　　俞蘅笑：“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抢买吗？” 　　“哎哟大兄弟，这怎么能说是抢买？”自称是女人哥哥的男人嬉皮笑脸地说：“我们这不是拿东西换嘛！一斤米换一罐奶粉，多实惠！你看你们这一罐这么小，我们还亏了。” 　　俞蘅还是少见这个不要脸的人。 　　他干脆说：“如果你要换，就拿两斤食物来，不然就算了。” 　　“两斤！你怎么不去抢？” 　　“爱换不换。” 　　女人的丈夫就要动手，张韬想要站起来，俞蘅压住他，大声喊：“老板，这里有人要闹事，你们管不管？” 　　巡视的男人就把视线移过来，问：“什么事？” 　　张韬福至心灵，指着眼前的男人说：“他们！他们要打人！” 　　男人的拳头还没收回去。 　　巡视的人就走过来：“你们是什么关系？没事不要乱走动，打扰到别人。” 　　“我们不认识。”张韬说。 　　两个男人嘿嘿笑：“没事没事……”赶紧跑了。 　　“谢谢老板啊！”张韬赔笑。 　　巡视的男人笑了笑，走开了。 　　船上的管理不错，少有纠纷。众人耐心地又等了四天，船真的完全坐满人，这才收起绳梯，让大家不要再随意走动，船要开了。 　　船缓缓移动，不一会儿就如鱼得水，速度平缓地行驶起来。 　　俞蘅也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先是入了潞江，之后转入廷河，越往北，他看到积水的地区越来越少，直到完全没有。 　　不过河边几乎没看到有人居民或者走动。就是房屋，远远看过去也是破败的。 　　俞蘅找机会，跟船员打探消息，问他们哪里比较好落脚，船员收了东西，说碧商市那边管理比较好。 　　“那里是出了名的种植基地，现在在抓生产，听说很快就可以通电了。” 　　碧商十俞蘅记得，他们吃的米，很多都是碧商米。 　　他们决定先去碧商市瞧瞧。 　　行驶了六天之后，船过碧商市，俞蘅他们下船，用身份证和户口本登记，拿到了暂住证，算是成功住了下来。 　　这边很多房屋都荒废了，屋主之前都南下逃旱了。这样的房子不少，都被政府暂时收拢，用来安置目前的流民。 　　俞蘅他们登记后，也分到了一间三室一厅的。好在家具都在，把门窗修整一下就能放心入住了。 　　他们已经弹尽粮绝，安顿下来后，除了伍常欣，其他三个人马上出去找工作。 　　碧商市现在正在重建，清理街道是一项大工作，做一天包两顿，喝番薯粥和玉米饼，报酬也比较客观，给四个玉米饼。 　　刚开始他们三个人都是干这个的，后来慢慢熟悉了这边的情况，张韬就找了一份电工的工作，现在在重修电路电网，这类工人需求很大，报酬也很好。 　　李丽在以前就是做销售的额，口才特别好，头脑也伶俐，很快就钻营到一份登记外来人口以及分配房屋的工作，左右逢源，过得特别滋润。 　　而俞蘅因为心里的一些想法，并没有去找新工作。他在清理街道的时候，看到书店之类的就进去。不过因为发过大水，大多书籍都毁坏了。更不要说之前还有一段时间寒冷，有一家书店甚至全空了，俞蘅猜测是被人搬去烧火了。 　　特别可惜。不过后来他在市图书馆里面，收获极大。市图书馆建得地势高，楼层也有7楼。因为早就闭馆，里面的东西损失不大。 　　俞蘅是白天踩点，晚上摸进去的。 　　点开扫描枪后对着书架，一本本书散成光点被一一压缩被枪口吸收。 　　这幅画面无疑是震撼的，可是让俞蘅更加在意的是这一次的收获！ 　　他惊奇地看着本次收集数量从0一直飞涨，直到4，209，110。 　　重复的部分，也照旧结算了。 　　俞蘅彻底感受到了一夜暴富的滋味，忍不住嚎叫了一声。 　　他抖着手查看了一遍又一遍，确认后立刻把那支基因修补液买了。 　　基因修补液泛着蓝冰色，特别好看。他欣喜地看了几眼，才不舍得将东西放进储物格了，这是子兑换系统自带的收纳购买商品的格子，可以永久收纳。俞蘅之前买的书已经退回去了，枪和没用完的[万能净]就放在里面。 　　回家的脚步踏出了一小步。 　　他心中喜悦，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不想现在就回家去被询问，干脆盘腿坐下来研究子兑换系统。 　　他现在身怀巨款，今后可选择的东西就多了。 　　他直接看向他直接没有仔细看的系统商品。 　　系统商品类别里面的东西就不像自创造商品那么繁多了，不过数量也很客观，俞蘅看向第一个商品，叫做[全植物百科知识]，详情介绍非常仔细： 　　囊括了现已知位面中所有已探知、可探知的植物，包括习性、生长规律、实际运用（药用、食用及其他）等等。 　　五十年一更新。直接载入灵魂体，永不遗忘。 　　要价十一亿三千万薪火点。 　　很实用，却是天价。 　　俞蘅刚刚因为拿到三百多万薪火点而雀跃的心顿时冷静下来。 　　他想起家乡一夜之间植物密布、遮天蔽日的模样……将这个商品放进了购物车。 　　想到有全植物百科，他就想应该有全动物百科，这么一找，果然也找到了。介绍跟[全植物百科知识]差不多，要价十三亿九千万薪火点。 　　按照这个规律一一看下去，俞蘅还看到了[全炼器百科知识]、[全建筑百科知识]、[全修仙百科知识]，他囧囧地点进[全修仙百科知识]，看到详情写着： 　　囊括了现已知位面中所有修仙位面，关于修仙的全部内容，包括基本入本法诀、低中高级秘典、上古法典……环肥燕瘦，总有一款适合你。 　　要价二十四亿六千万薪火点。 　　其他的五花八门，什么[菜谱大全]，[歌曲大赏]，[舞蹈大赏]，[万千气象]……看得人目不暇接。不过如果真的有人能够买下这全部，肯定能成为博学多才的人人物。 　　俞蘅又将[全动物百科知识]放进购物车，长舒了一口气。 　　他想，他至少得攒够买齐全植物和全动物百科的薪火点，还要再买一些常备的药物——比如说之前看到的健体丹，这个可以给他父母吃，他和崔楠也可以吃的，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 　　只有这样，他才有回一次家的本钱和意义。 　　上亿上亿的薪火点啊……暴富到暴穷，其实只是一念之差。他刚体会到暴富的喜悦，一下子又被昂贵的商品打击到了。 　　他明天打算去这附近的学校看看，等以后安定下来，还可以到别的地方去收集书籍。 　　慢慢攒，肯定能攒齐的。 　　日子就这么平淡无奇地过去。 　　他们在碧商市呆了三年，期间，碧商市农业重建取得成功，第二年秋收顺利完成，俞蘅他们吃到了第一批米，这批米被称为新米。 　　之后各地都陆续传出秋收成功的消息。 　　这三年间，气温逐渐恢复正常，有了春夏秋冬的温度，碧商市的电路在他们来的半年后全面畅通，之后电网载着希望前往四方，各地陆续点亮了光明。 第40章 灾难末世27 　　随着陆续返乡热潮的兴起, 碧商市的人越来越多, 之前被政府收用的房屋也陆续经过正常手续发还。 　　俞蘅他们这一批外来人员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返乡, 一个是留下来。留下来要面临不少问题, 一个是户籍问题, 一个是居住问题。随着碧商人大量返乡, 现在房价高涨，而他们的户籍无法直接落下, 需要回乡取得相关证明。 　　既然回乡拿证明了，再千里迢迢上来就太麻烦了。 　　俞蘅和伍常欣商量先返乡去办理证明，再去老家祭拜父母, 看家乡的情况怎么样，如果不错的话就留下, 否则就办理证明后再返回碧商市。伍常欣觉得挺好, 张韬听了, 肯定也跟着一起去。 　　李丽却是下定决心想留在碧商市, 她在这里过得很好，她打算回家把房子收拾收拾，能卖就卖了，再回来碧商市落户。 　　虽然说落户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成的，但是她在单位里工作里三年, 算是有资历的, 对她来说落户很简单, 还能走内部程序买到便宜的房子。 　　于是他们就再次一起上路了。 　　走之前, 俞蘅他们将手头的东西全部换成了粮食和黄金，又全家一起出动，将粮食大部分做了干饼。现在钱还是不太流通，交易往来都是用粮食，不管南边怎么样，手里有粮食肯定能走得通路。除了粮食，就是黄金。 　　因为这几年积攒的薪火点多，俞蘅为了这一次出行买了一个储物戒指，有8立方米，要价40万薪火点。他将黄金和一些只有自己知道的粮食放进了储物戒指里，充当最后的保障。 　　他们开始寻摸着南下的车或者船，刚好前几天有几只船北上，过两天正好要再南下，俞蘅和张韬就去交涉一番，交了粮食定金，约好了上船的日期和人数。 　　很快就到了出发的日子。 　　伍平安指着水面：“舅舅！鱼，吃鱼！” 　　他虚岁三岁了，说话挺伶俐，看到岸边渔船返航，满船的都是鱼，高兴得嗷嗷叫。 　　俞蘅将他扛在肩膀山，笑着说：“对是鱼，你之前还吃过的。” 　　伍平安咧嘴笑：“好吃的鱼鱼！” 　　现在是十二月份，水面上风有些凉，吹了一会儿，俞蘅就抱着孩子跳下来，走到自家的位置坐好，伍常欣就把孩子接过去。 　　到了中午，船员开始送餐，都是水煮玉米饼，吃起来就是面糊糊，卖相不好却扛饿，是现在比较常见的食物。 　　伍平安自己拿着勺子吃，手稳稳的，没有掉一点出来。 　　李丽看着特别喜欢，摸摸他的头：“我们平安真是乖。” 　　一路顺风顺水，到了家乡港口后，李丽就跟他们分开了。 　　“需不需要帮忙？” 　　李丽摆手；“我先回去看看，有需要再去找你们，我记得你们家地址呢，放心。”刚回来各家都有杂事要做，怎么好意思让大伙儿都陪着她。反正相关证件都收在她手上，底气也足。 　　俞蘅和伍常欣和张韬就一起回了村子。 　　他们搭了一辆公交车，车体有些破旧，走的时候一卡一顿的，车上有人受不了晕车吐了出来，味道很不好。 　　颠颠簸簸了一个小时，才从码头来到目的地。 　　走过熟悉的望海桥，众人都有些感慨。一路走进村子，拇指缩减都是破败的景象。 　　再新再好的房子，在水里泡了几个月都撑不住。 　　俞蘅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在看到家里坍塌的房屋时还说觉得很遗憾。 　　除了俞蘅修缮过的围墙看着还好，几间厢房都有不同程度的坍塌。瓦砾木材散落了一地。 　　张韬苦笑：“你家都这样了，我家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先回去看看吧。”伍常欣说。 　　“等一会儿再去，恒乐，你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这房子要收拾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送你们过去安顿了，我再回去。” 　　俞蘅看了看左顾右盼的伍平安，点点头：“行吧！” 　　他们找了街上一家宾馆，宾馆要价也不贵，住一晚一个单人房要一斤粮食，老板娘认出他们是老乡，两间房收了一斤半米。 　　可以看得出来，这房间收拾过，却还是停留着浸过水的痕迹，天花板都是斑痕。虽然打扫得很干净，还是闻得到怪味。 　　张韬就回家去了。 　　俞蘅坐不住，想出去看看。 　　“这里不知道乱不乱，你和平安在屋里玩，我出去看看。” 　　伍常欣点头：“好。” 　　“舅舅，我也去，我也去！” 　　俞蘅摸摸他的头，并没有答应他。 　　走在路上，俞蘅暗暗记下两个施工队的广告上的地址，又到正在建房子的人家里询问，得到一些建材的信息。 　　这附近真的是大变样，俞蘅花了几天才摸透。他们在的这个村子在一个普通的小镇上。这个镇子跟其他镇子类似，这些年发展快，土地商业化严重，可种植的地方不多。而且因为气候地势原因，主食比如说稻米种植是没有的。 　　这在灾难前，是小事，毕竟这里没种，别的地方进就行，反正交通方便，有钱什么东西买不到？ 　　但是在现在是非常时期，全国正在建设，粮食是重中之重，外购粮食，可比在粮食生产地直接购买贵得太多太多了。 　　从镇上仅开的两家国营米店问完米价后，俞蘅深深觉得还是回碧商市好。高于碧商市本地米价四倍的米价，他觉得承受不来。 　　俞蘅决定还是落户到碧商市去。他不是土著人，没有思乡情结，迁户口对他来说是小事情。 　　去问伍常欣的想法，她想也不想：“哥你去哪儿，我肯定也去哪儿的。” 　　他摇摇头：“你还是要跟张韬说说。”两人都要谈婚论嫁了，肯定要问张韬的意见。 　　伍常欣笑着说：“回乡之前我就问过他了，他说我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得，等张韬看过自己家的房子后回来，俞蘅给他说起来这事儿，他也赞同地点点头：“我家的房子也塌了一大半，我问了这附近建筑队的价格……不划算。倒不如在碧商那里买一套。” 　　碧商市那边搞了一批房，建得挺好看的，等他们迁户口到碧商，本地户口买一套也不贵。 　　一拍即合，两人分开去各自的村子的街道办事处办理证明，顺便给伍平安上了户口。 　　拿到几张薄薄的纸张之后，俞蘅就着手回去老家祭拜父母的事情。 　　他特地去打听了现在的交通工具，公交车没有去到那边，不过只要给粮食，司机也愿意在晚上送你过去。因为公交车只在白天开。 　　老家倒是不远，开车一个小时就到了，不过司机还要连夜赶回来值第二天的班，所以要的粮食不少，要二十斤大米。 　　二十斤大米他们有，不过俞蘅提出第二天晚上要他回来接他们回来，预付了十斤，剩下十斤等回来再给。 　　说好之后，俞蘅和伍常欣就带着伍平安上路了，张韬留下看着两家人一袋袋的粮食。临走之前，张韬悄悄地跟伍常欣说，让她代替他跟未来老丈人老丈母娘问好。 　　到达伍仲文的老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下了车等车一开走，四周都是黑的。 　　抹黑敲了几家门，用粮食做报酬借宿后，俞蘅一家三人才得以休息，而伍平安已经被颠簸的路途哄睡了。 　　第二天一早，俞蘅就起来了，跟这家人打听后，知道当地有一座山，据说这附近乡镇的人老死都是葬在那山上。 　　他们找到伍家的一个本家人，雇了他带路，找到了伍家宗族那一片墓地。 　　伍仲文夫妇的墓地多年没有打理，他们清理之后开始祭拜。伍平安已经三岁，稍微懂事儿了，听了舅舅的话，跪得稳稳当当。 　　随着三个人的三叩头，许久没出现的rt9009出现了。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落叶归根拜父母，儿孙绕膝双亲乐]，奖励薪火点20点。” 　　了却心事之后，两人也没有在村子里找什么亲戚，等到晚上司机过来就上车返回。 　　接着又住了大半个月，又和李丽取得联系，等到再有船北上时，他们就再次出发。 　　再次来到碧商市，俞蘅的心态完全不一样了。几个人熟门熟路地先去落户籍，然后拿到了碧商户口。 　　之后李丽去住房管理中心销假，利用职务之便，给俞蘅他们介绍了几处很不错的房子。 　　俞蘅买了一套两房一厅的，张韬也是如此，两家都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同一层，甚至中间只隔了两间房。 　　等到伍常欣和张韬结婚之后，伍常欣还是经常回隔壁娘家住。因为张韬仍然是做电工的活儿，现在各地都在抓电网恢复，新建的建筑也要拉电…… 　　张韬天天忙，不时还要和团队接受外派，到外地去工作。这个时候，伍常欣就会回娘家住，给俞蘅做饭洗衣服之类的。 　　不过她也有自己的工作，她买了好几个筐，做筐内蔬菜种植，阳台、客厅都摆着好多，俞蘅家里也有，不过这个就是伍常欣种着给他吃的，不外卖。 　　这是个极小极小的买卖，伍常欣做得很用心，张韬也很支持她，有时候出去，看到一些种子还会给她带回来丰富一下品种。 　　期间还有一桩喜事，李丽再婚，俞蘅他们还去喝了喜酒。 　　喜宴上，俞蘅见到李丽的丈夫，是一个看起来壮硕、憨实的男人，看着李丽的眼神，一直在发光。 　　李丽笑着说：“他说只要我嫁给他，存款粮食全部归我管，家务他全部做，还说我可以不工作，就在家里给他管工资。”叹口气：“真是个傻子。” 　　她终于找到一个跟前夫截然不同的男人，这个男人那份想为她撑起一片天的心意，打动了她，不然她不可能这么快就再婚。 　　张韬笑嘻嘻地说：“恭喜恭喜，看我我和姐夫都是同道中人，以后可以好好交流交流。”被伍常欣撞了一肘子。 　　觥筹交错，举杯之间，合庆安顺。 第41章 灾难末世28 　　回到碧商市后, 俞蘅还是找了一份农业种植工作，现在种植大业进行得如火如荼, 虽然累了点，但就冲内部员工有内部购米价, 他就十分满意这个工作。 　　防虫除草施肥，他都做得很认真, 因为还是分组分亩绩效管理, 他这一组的产量获得了两次第一, 让他得到一笔小奖金。 　　这一天他在抽井水灌溉，忽然发现桶里的水颜色有点奇怪，他蹲下去看, 鼻子动动嗅了嗅。 　　“恒乐好了吗？”他的同事在催他。 　　“哦，好了。” 　　他站起来将桶里的水倒进车上水箱里，等同事开着车去浇水, 他才又提起来一桶狐疑地看，最后趴在井边往下瞧。 　　不过这口井因为前几年旱灾，挖得特别深，为了安全只留出了提水桶出入的空间, 这么看压根看不出什么, 只闻到一股怪味，很轻微。 　　下班后，他骑着单车回家, 在路上遇到放牛下山的人, 忽然之间几只牛走着走着突然急速奔跑起来, 沿途撞倒了好些个下班回家的路人。 　　马路上顿时乱起来。俞蘅下单车退到旁边，和其他人一起将倒地的人扶起来，有一个人被顶到肚子，捂着肚子起不来，众人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等回到家，跟伍常欣说起这事，伍常欣也直呼幸好，让他以后下班遇见牛群不要靠太近，不要受伤了。 　　之后俞蘅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夜里睡觉的时候，半梦半醒间觉得不太舒服，梦见几年前水灾泛滥时，划船划到手抽筋的艰难岁月。然后船被浪头打翻了，人啪叽掉进水里，被冻了个哆嗦。 　　他被惊醒了，睁开眼睛几秒后就惊觉床是真的在抖！ 　　地震了！这三个字在他脑海里跳出来大字号加粗。 　　俞蘅跳起来，站在地上时发现那股震感更明显了。 　　“常欣！平安！” 　　张韬还没回来，伍常欣带着孩子睡在隔壁，被俞蘅一喊就醒了。 　　打开屋里的灯，俞蘅明显地看到柜门打开，轻轻地摇晃着。 　　“地震了！快带着平安出来！” 　　他边喊边穿衣服，打开房门后伍常欣刚抱着伍平安出来，他飞快接过来抱过：“快下楼！” 　　可能是之前淹大水的阴影，两家人买的房子都在八楼。 　　震感惊醒了不少人，俞蘅抱着孩子打开大门往楼下冲的时候，在楼道遇到不少人，尖叫喊人声不停。 　　还有人在等电梯，俞蘅和伍常欣贴着楼梯扶手往下跑。 　　摇晃得更加明显了，俞蘅甚至听到墙体裂开的牙酸声，已经跑到三楼了，这里的人更加多，窄窄的楼梯被挤得密不透风。他被别人猛烈撞开，重重地砸到墙上，胳膊传来剧痛。 　　“哥！” 　　伍常欣要挤过来，俞蘅大声喝她：“你先出去！快点！快去！” 　　他缓了缓，伍平安红着眼睛用小手摸摸他的肩膀：“舅舅不痛痛。” 　　“平安把头低下来，用力抱着舅舅。” 　　伍平安双脚并爬紧紧箍着俞蘅，俞蘅一鼓作气埋头钻进人缝儿，随着大流往楼下跑，再有人想拨开他他就一个肘子过去。 　　谢天谢地，这房子才建了没四年，质量也还可以，等到活人都跑下来了，房子还坚强地立着。 　　“妹儿！妹儿！” 　　“爸！妈！” 　　站在楼下空旷处惊魂甫定的人群中，传出好几声寻找自家亲人的声音，找不到的就惊慌地大喊起来。 　　“可能被挤到别的地方去了，再找找？” 　　“哥你没事吧？来平安快下来。”伍平安赶紧滑下来。 　　俞蘅自己捏了捏，摇摇头：“没事，没有伤到骨头，应该只是淤青了。”他抱着孩子，只有一只手去固定身形，这才被推动。 　　有人飞快地跑回楼道，应该是去找亲人了。 　　刚刚那么混乱，确实很有可能是被踩踏留在楼里了。如果不是他及时变换方向撞到墙上，被推倒后扑到地上，后头那么多人肯定不能让他再起来。 　　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后怕。 　　“怎么突然地震了？” 　　“哎哟家里还有好多粮食呢！我回去拿！” 　　“妈别去！不准去！” 　　震感越来越明显，人站在地上都在摇摇晃晃。 　　俞蘅再次抱起伍平安，带着伍常欣往人稀疏的地方走去。 　　黑暗中灯光闪烁，最后应该是断电了，周围都陷入了黑暗。不知道是哪里的房子倒塌了，一整晚都听得到轰隆隆的闷响。 　　伍平安有些受惊，趴在俞蘅身上小声地哭，后来就睡着了。 　　逃出来的人，自动地找到晒谷场，静静地等着混乱过去。 　　“哥，你说张韬不会有事吧？” 　　“他那么机灵，肯定会躲的。我们不是还从八楼跑下来了？” 　　伍常欣长舒一口气，抓着俞蘅的手臂靠过去，压住自己心中的不安。 　　俞蘅腾出手拍拍她的头。 　　天还没亮，地震就停了，有人抹黑回家收拾东西，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没有动。太黑了，谁知道哪里有坑有洞的，就怕伤着了。 　　等到天亮了，俞蘅才看到昨晚那场地震造成的损失，放眼看去，朝阳映照下的不再是欣欣向荣的场景，倒塌的房屋，街道地上断裂的电线，崩裂的地面…… 　　“哎哟！这地裂成这样，地里的庄稼怎么办！” 　　“我的房子哟！才刚买的！震坏了物管能赔吗？” 　　陆陆续续有人回家收拾东西，俞蘅观察了许久，确定没有再震动了，才决定上去收拾东西。而这个时候，这片空地上的人已经少了一大半。 　　他对伍常欣说：“你和平安在这里等我，我上去收拾收拾东西！”还说让他们在楼下等着。 　　伍常欣点点头：“哥你要小心点。”伍平安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眼巴巴地看着舅舅跑远，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惶恐和害怕。 　　俞蘅跑上楼，先到张家去。他有张家的钥匙，进去后先到伍常欣说的卧房柜子里找到他们家的户口本、身份证等证件，还有锁着的几小块的黄金。又从柜子里包了几件衣服。 　　厨房里有十三袋子米，俞蘅将所有都装进储物戒指里，之后就赶紧出门。 　　等收好自己家的东西出来锁门的时候，他感觉到地面又微微地震了震。 　　只是轻微而已，俞蘅却直接拐弯下楼。他自己的东西，贵重的都在储物戒指里，就剩下厨房几袋子米。于是他干脆没有回自己家，直接跑下楼。 　　跑到四楼的时候，地面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人楼下传来惊恐的尖叫声。 　　俞蘅被猛烈的震荡摔到地上，即使抓住了栏杆，可是栏杆变形，整个人还是咕噜噜地往下滚。 　　他紧紧地抓住一户人家的铁门缝隙，使了大力气才控制住身体。一滩沙子砸到他脸上，他心中一紧，身体自动地后退了好几步挤到墙角三角形的地方，下一秒哗啦啦的好几块石块砸下来。 　　他一脑门子汗，贴着墙矮身往下跑，墙体不停地变形，簌簌地往下滚石块。到一楼的时候，他发现楼梯口都被堵住了，几个人正在那里着急地搬石头。看到他，大喊：“快来帮忙啊！” 　　众人齐心合力挖出一个洞，手头也没有什么工具，每个人都挖得手上鲜血淋漓。可是在生死之间，哪里还感觉得到痛？！ 　　好不容易大家互相挤着钻出去，俞蘅刚钻出去级被人抓住了，耳边响起带着哭腔的叫声：“哥！”“舅舅呜呜呜。” 　　“你们怎么过来了！快跑！！” 　　身后房屋变形坍塌的声音还在继续，俞蘅赶紧抓着伍常欣往外头跑。 　　头顶忽然有一片阴影，周遭尖叫不断。 　　俞蘅没有抬头看，直接换了一个奔跑方向。 　　轰隆隆—— 　　石块溅到背上，他却感觉不到痛，多年在田里劳作，身体素质自然强不少，抱着孩子跑这么远，也不觉得多累。 　　两个大人抱着孩子一口气跑到了地里。 　　停下来喘气的时候回头看，自己住的那片房子已经倒塌得乱七八糟的。 　　脚底下仍在剧烈地抖动，整个人像是海上的浮萍，无所凭靠。 　　“趴下！” 　　俞蘅喊，抱着伍平安趴在了稻田里。伍常欣立刻跟着趴了下来。 　　田地糙粝，趴着不舒服，但是给人一种安全感。伍平安乖乖地窝在俞蘅怀里，揪着他的衣服。 　　尖叫、惨叫声没有停歇过，在天灾面前，人类是如此渺小。 　　俞蘅趴在地上，感觉到身体在不停地起伏，他紧紧地扒住土地，忽然耳边听到声音。他警觉地将耳朵压在地上——咔咔轰—— 　　他整个人像弹簧一样跳起来！ 　　稻田郁郁葱葱，只是被逃难过来的居民踩踏得乱七八糟。 　　几道裂缝儿横错在稻田里，正在不停扩张，甚至有一条裂缝扩张的方向正对着他们趴伏的地方。 　　“快跑！地裂开了！” 　　他飞快地将伍平安拎起来抱住，想了想将他背在背上：“一定抓紧舅舅！” 　　伍平安趴在他背上紧紧抱住他，将双脚箍在俞蘅腰间，把自己贴成一张烙饼。 　　伍常欣紧紧地跟着俞蘅跑，俞蘅边跑边注意着脚下，可是上一秒明明还是好端端的田地，下一秒他踩下去，一道裂缝冷不丁就出现。 　　如果这是平稳的地面，怎么着俞蘅也能躲过去。只是现在地面晃荡得厉害，各种动作都失了准头，他踩空了，整个人溜溜地往下掉。 　　好在他拿刀卡住了裂面，虽然人还在不停地往下掉，到最后刀都断了，人还挂在裂面上。 　　“哥！！”伍常欣趴着想拽他，不过离得太远了。 　　沙土掉下来，砸在俞蘅脸上，他连抖动一下都不敢，骂她：“离这里远一点！！” 　　伍常欣感觉到身下的泥土在塌陷，赶紧站起来不停往后退，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哥！平安！” 　　就这么往后退，仿佛跟血脉亲人就要永远分离了。 　　“哥！平安！” 　　她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到处都是奔走逃难的人，能靠的只有自己！她飞快地跑动起来，朝自己记忆里水井的方向跑去。 　　跑快点，再快点！ 　　到达最近的井时，这口井已经塌掉了，她蹲下去将提水绳一寸一寸地抠出来。最后水桶在坍塌处里头挡着，绳子尾部出不来，她使出全力不停地把绳子在断裂面磨蹭，将绳子磨断了。 　　伍常欣欣喜地抱着绳子往回跑。 　　那处断裂面已经停止扩张，她慢慢靠近，绳子一头绑在自己腰上，一头丢了下去：“哥你快抓住！” 　　这时候俞蘅已经手脚并爬上来一半了，他抓住绳子，借着绳子的支持，速度更加快。 　　等上来的时候，伍常欣已经被拖到裂口边边，差一点也要掉下去了。 　　她赶紧将俞蘅拉上来，兄妹两人喘着气，互相搀扶着远离这一块。 　　地面动荡，那股气势似乎要翻天覆地。俞蘅实在很累，目之所及都是颠簸的景象，像是在看镜头摇晃的影片，视野疲惫头脑胀痛。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没有裂缝的地方，才停下来。 　　俞蘅瘫在地上喘气，伍常欣将伍平安抱出来，摸摸他的头。 　　等这阵地震过去，已经满目疮痍。 　　碧商市这些年的重建，毁于一旦。这一次重建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功夫。 　　俞蘅拿出一块饼子塞到伍平安嘴里：“慢点吃。”又对伍常欣说：“好在你昨晚烙了饼，我全部拿下来了。”这是伍常欣烙的准备给俞蘅第二天上班做早餐的，加了鸡蛋，咸口的。 　　伍常欣做了八个饼子，两个大人吃了三个，伍平安吃了两个。 　　自家哥哥有些神通，伍常欣是知道的，因此也没去问东西是从哪个地方掏出来的。 　　吃着饼，伍常欣问：“哥，我们回去吗？” 　　“先等等，怕还有余震。” 　　就这么等到了晚上，没有余震，不过大晚上的，更加不敢到有建筑的地方去。 　　随着夜色降临，温度也明显下降，他之前随手卷了几件衣服出来，现在三个人都穿上了。 　　两个大人都没敢睡，伍常欣说：“哥你先睡会儿，有事情我叫你。” 　　俞蘅确实累得慌，撑不住倒头就睡了。 　　晚上又有陆陆续续几波余震，都不严重，不过俞蘅还是不停地惊醒，检查四周是否有地面裂开了。 　　就这样熬着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俞蘅带着伍常欣和孩子去这附近的小卖部去翻东西。 　　“是去挖宝吗？”伍平安牵着俞蘅的手，仰着头问。 　　“算是吧。你一会儿在外头等着舅舅和妈妈，如果地震了就往外头跑，跑到空地去，懂吗？” 　　“懂。” 　　到了小卖部的废墟处，那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挖东西了，俞蘅和伍常欣找一个角落挖，后来又加入一些人，很快就挖出半间小卖部，露出来的东西大家一哄而上。 　　俞蘅他们也不贪心，抱着捡到的几包饼干和几瓶水退到旁边去。 　　吃完之后，肚子才稍微好受一点。 　　到了中午，有这边大农场的负责人过来，喊着人一起帮忙挖人救人。 　　伍常欣抱着伍平安，目送着俞蘅对他挥手，汇入民众救援兵之中。 　　很快难民棚就搭建了起来，衣物粮食陆续到位，救援工作有序地展开。虽然后来常有余震，好在都是轻微的，没有造成再次的伤害。 　　有外头的消息传来，之所以外地的救援队久候不至，是因为这一次地震范围极广，就流传的消息，碧商市周遭的三省共二十七个市都在地震范围内。 　　@ 　　自持续全球干旱开始以末世计，末世第七年，全球因为不明原因被地震侵袭，据后世研究统计，最高地震烈度达到十二度。 　　末世第八年，碧商市因为地表变化太大，且地震中留下的裂缝还在不停地自动扩张，已经无法作为人类栖息地。因此全市居民外迁，俞蘅他们是最后一批迁走的，却等不到张韬回来，最后在旧址废墟处留下石碑记号，期望归人能见。 　　因为地震引发沿海地区的海啸，南方沿海陆地被淹没，幸存者北迁或者西迁。因此处于中部地区的碧商市是西迁，最后落户在四千六百多里外的一个城市。这边地震不严重，早已重建完毕。 　　托俞蘅回去收起相关证件的福，他们很顺利地在这里落户。 　　已经是地震第二年，人员营救已经告一段落，目前最重要的是物资、生产设备等的挖掘。 　　俞蘅报名参加了民援军，亲眷得到安全住所和食物等保护和福利。 　　地震第四年，俞蘅在南下途中，巧遇其他地区的搜寻队，在其中和张韬重逢。 　　之后一家团聚。 　　这注定是一个颠簸流离的年代，末世十五年，全球普遍低温，持续两年冰雪覆盖，死亡人数不知凡几。末世十七年，冰雪消融，引爆洪水。沿海地区于末世七年大地震引发的海啸中内迁，之后返乡不过数年，再次遭遇天灾。 　　直到末世四十五年，已经有二十年的安稳时期。 　　末世，似乎就此终结。 　　等到伍常欣和张韬的小女儿结婚，俞蘅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伍常欣花白着头发，哭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三个孩子，都是听舅舅的故事长大的。在伍常欣的口中，他们舅舅很厉害，在那灾难的三年里，像个天使一样出现，保护她，又勇敢又聪明。他们全部活了下来，他们大哥也是那个时候出生的。 　　就连一直爱吃醋的张韬也没有否认过。 　　之后，又是不停歇的天灾，仿佛没有尽头。而这些时光，三个孩子都有印象，特别是伍平安，那时候他已经长大，帮忙照看着弟弟妹妹，记忆更加深刻。 　　俞蘅死之后九年内，张韬和伍常欣也相继去世。 　　在伍平安六十九岁那年，天气格外炎热，甚至冬天的时候，最低也不过二十七八摄氏度。 　　三月份的时候，伍平安想了一天一夜，外地的弟弟和嫁出去的妹妹，也收到了他的电话。 　　在社会主流认为天灾时代已经成为过去，许多即使经历过当年艰辛却沉溺于多年来安逸生活的老一代、完全没经历过那个时代的新一代，没把这一次酷暑当回事的时候，三家人在伍平安的牵头下都开始做准备。 　　时隔四十四年，灾难再次来临。 　　（本系列正文完） 第42章 灾难末世29 　　番外一 　　高明一开始并没有出轨的想法, 不过父母总在耳边碎碎念, 加上伍常欣确实结婚几年都没孩子……他心里终究积累了几丝不满。 　　后来高温天气持续，实在是太热了！热得好像人皮肤里的油脂都要被烤出来了, 每天下班回家之后, 一天工作的疲惫、父母的碎碎念, 伍常欣泛黄的皮肤、邋遢的衣服……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心里头的火气蹭蹭地往上涨！ 　　为什么天气让人这么难忍？ 　　为什么父母不能体谅体谅他不要总是吵吵吵？ 　　为什么结婚后一年又一年, 伍常欣没有怀孕，人却越来越像昨日黄花, 难看死了出门都丢他的脸！ 　　后来他越来越不喜欢回家，巧合之下和同事去做推拿的时候，认识了那里鲜嫩时尚、娇嗔可人的一个服务员。 　　反正一来二去, 两个人就好上了。那个女人第一次给了他，平时娇嗔体贴, 他对她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对比之下, 伍常欣实在是让他倒尽胃口。每天哭丧着脸, 越来越像一个家里做活的老妈子, 让他怀疑自己当年的眼光。 　　人啊，一变心，眼神都会蒙上一层丑化镜，不管那人做什么，都只觉得讨厌, 不堪忍受。 　　自己不高兴了, 父母是亲的, 不能骂。情人正新鲜, 不能打。要撒气，就只能对着家里的黄脸婆了。 　　反正他妈说得对，伍常欣没工作，吃喝都是高家的，打几下又怎么了？ 　　都说男人家暴只需要一个契机，那个开关打开之后，家暴就像喝水一样寻常了。 　　后来情人怀孕，他提离婚，伍常欣死活不肯，就算打她，她也说死也要死在高家。 　　高明气急了。可是看着伍常欣的眼神，他却不敢说出自己情人有孩子的话，怕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等孩子生出来再说，到时候她不走也得滚。 　　等到孩子出生，他再次提了离婚的事情，没想到伍常欣在这么久的磋磨下还忍得住，死活不肯离。想起情人含泪的模样，他怒气上涌，忍不住又打了她。 　　没想到伍常欣的哥哥竟然在那天过来了！他不是在坐牢的吗？有这样的舅兄让他格外丢脸。 　　不过好在，伍常欣同意离婚了。 　　他们非常顺利地办理了离婚手续，伍常欣净身出口，他和他妈所设想的那些财产纠缠啊什么的，通通没有。 　　算他们识相。 　　拿完离婚证，他赶紧赶回家，宝宝刚从医院回家，可能是不太习惯环境，老是哭闹。而情人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没奶水，家里最近是喜并烦恼着。 　　想到儿子，高明嘴角露出笑容，乐滋滋地往回跑。 　　之后他没再见过前妻，只在菜市场买菜的时候，见过前妻的哥哥。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强壮的男人，天气很热，穿着小背心和短裤，光头，用他妈的话说：一看就是刚从牢里出来的，呸。 　　他敢打伍常欣，却不敢跟她哥打架的，那个人拼起来不要命！ 　　很快他就将旧事抛到脑后。不过天气越来越热，宝宝才三个月的时候，他爸就病倒了，甚至很快就去世。 　　匆匆办完葬礼，他所在的公司停工。他没有了收入来源，只能靠着以前的积蓄。 　　只是说句实在话，自从跟情人好上，这一年多他花了不少钱，积蓄说多也不多了。 　　再说还有孩子呢，才三个月，只能喝奶粉，奶粉钱也贵呢！而且可能是因为天气原因，孩子三天两头生病，哭得跟小猫儿似的，他的心都要碎了。 　　当了父亲，他肯定要撑起家庭来。但是这该死的天气，又不是人力能够左右的。 　　新的工作很难找，这天气，不少厂子都倒闭了，他以前工作的公司，同类型的许多也暂时关门。其他的活儿，哪里配得上他大学生的出身？ 　　最后暂时闲在家。 　　在家时间多了，不知道怎么的，看以前百般好的情人却又看出不满意的地方来。 　　第一个，就是他妈说的：没有奶水，哎哟那么瘦！要漂亮有什么用！连奶水都没有，不然能省下一大笔奶粉钱！ 　　这些话听多了，钱哗啦啦地用出去，高明也开始产生不满。 　　第二个就是生了孩子之后，情人纤细的腰肢一直没有恢复，臃肿、恶心的妊娠纹……这一切都让他不满意。 　　物价跟飞一样上涨，等他和自己妈从专注照料孩子中拔出注意力时，物价已经上天了。 　　最令人无力的是，孩子病了，医院却关门了。没办法只好去小卫生所，好歹找得到里头医生的家，直接上门求医。可是人家又不收钱了，要收吃的。 　　好几千块钱，只买得到一点东西，囫囵着做药费给孩子看了病。 　　有了儿子当然烧高香，但是这世道养个孩子怎么那么难！ 　　工作的不顺利，生活中的不满意，高明在孩子出生后就压抑住的暴躁又跳了出来。在一次和情人吵架的过程中，听情人说“嫁给你有什么用”时，他扇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是结束，他上瘾了。他能够在暴力中释放压力，感觉到愉悦。 　　后来断水，全家只好南下，结果在路上的时候，情人竟然自己跑了，带上家里仅存的食物，丢下孩子，就那么跑了。 　　身上的钱还有些，可是现在的钱哪里值钱。 　　他妈一下子气晕了。老太太的嘴角都起了一层干燥的皮，皮肤凹陷拉簧，整个人瘦成干。哪里看得出还是数月前抱着新生孙子喜气洋洋的模样？ 　　南下的人多得很，也乱，抢砸的事情很多。他们家没什么东西了，可是别人不知道，他们车上一老一小的，就他一个成年男人，很快就被盯上了。 　　他受了伤，老娘受了惊，一口气没上去走了。 　　抢不到东西，那些人呼啦啦都走了，只剩下孩子受惊后沙哑的哭声。 　　后来孩子也撑不住走了。 　　他强撑着一口气，终于到了有水的地方。那一刻他从濒死状态又回到人间，求生的欲望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没有父母，没有孩子，他也一定要活下去！ 　　后来下持续暴雨，这边全被淹了，他慌忙跟着大部队再次北上。在经过一条桥的时候，堵车了，在等待的过程中他竟然看到了情人。那个女人靠在别的男人怀里，看到他的时候先是一惊，然后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仿佛自己是一坨屎。 　　他控制不住自己，下车去找她吵。结果车里几个男人下来，推搡着将他推到了桥栏边。 　　舌尖顶顶脸颊，都是血腥味。高明恨死那个女人了。可是没办法，人家有了靠山，他孤身一人，能怎么办？ 　　他撑着桥栏站起来，没想到手下忽然一空，整个人天旋地转。 　　长年暴晒失修，又经过雨水冲刷浸泡的桥栏，豁开一个口子，将高明吞掉了。 第43章 灾难末世30 　　番外二 　　自从伍恒乐一家逃走之后, 吴春妍他们的生活并没有走向阳光。没有食物，无法外出, 饥饿、疾病、丛生的矛盾……等到被逼到极致，恐惧反而成为力量。 　　他们决定去抢徐家村的食物！那原本就该属于酒店的, 就该人人有份！ 　　何寓早有防备，却不觉得楼下那群散沙能有什么作为。这辈子他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上等人, 就连那些眼中的下等人的想法也看不透了——兔子逼急了也会跳墙了。 　　最后双方死伤惨重, 楼下的人抢到一半的食物, 最后仍然退居楼下。 　　可是食物仍然不够吃。 　　吴春妍忧心忡忡，夜里睡不着觉，胃里的酸水不停地翻滚, 失眠更加难受，还不如睡着了什么感觉都不知道。 　　她走出房门，漫无目的地走动。前几天爆发的冲突, 使得这条走廊的血腥气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干呕几下，吴春妍连酸水都吐不出来。 　　太饿了，太饿了。她忽然想起以前的日子，徐家村的人还没有来到这间酒店时, 她过的日子—— 　　那个时候, 酒店里人很多，每天不是这里水管堵了、那里需要换洗被单，就是那边哪家人跟哪家人吵架了…… 　　他们叫她吴姐, 一有事情就找她, 每天忙忙碌碌的跟陀螺一样, 却过得很充实。 　　那个时候，手底下的员工，都很听她的话，她将他们的工作分配得妥妥当当，就算是最刁钻的陈巧，也服服帖帖的。入住的客人，虽然也有不讲道理的，但是总体上，都很服从酒店管理。 　　同时，还不缺吃穿，仓库里都是物资。 　　没有以前上班时候，上头有领导压着，她不需要对谁汇报工作，也不担心客人投诉。 　　现在所有事情都是她说了算！ 　　最开始的时候她想，她守住了这间酒店，等到灾难过去，经理肯定能看到自己的用心。这些都是她以后的业绩。 　　后来她想：其实，如果日子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灾难之前，她也只是四季春酒店里数不清的领班中的一个而已，拿着不高不低的工资，上下夹板受气。 　　她喜欢这样的生活，能够从中得到成就感。 　　可是一切都变了，她瞬间从天堂跌落地狱，造成这一切的就是徐家村的人！ 　　吴春妍捂着痛苦痉挛的胃，眼中不由得露出一点恨意。 　　她就不应该放他们进来！不应该给他们提供食物！那些人，通通都是白眼狼！ 　　吴春妍猛地愣住了，想起伍恒乐来。他好像说过什么话，是什么来着……饥饿让她的脑子转得很慢，她愣是想不到。 　　有一缕香气飘过来，好香！ 　　咕咕咕—— 　　她的胃剧烈地叫起来，慢腾腾的脚步加快，在哪里？是哪里？谁有了食物她为什么不知道！ 　　好香！好香！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转过拐角下楼，拐弯……她来到三楼，水已经降到二楼，刚刚退水的三楼腐臭不堪，地上砖面滑溜溜的，有一层细细的绿苔。 　　吴春妍顺着香味，扶着墙面急急地找过去，在一扇门前停下。 　　这扇门长期泡水，把手生锈，一转，锁也是坏的。 　　吴春妍顺利地开门进去，更浓重的香气扑面而来，她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她走进去，来到厨房，看到五个人围着一口锅，正在烹煮。 　　大号的锅架在大号酒精炉灶上，正在汩汩地翻滚着浓汤。 　　“你、你们——” 　　她发出的声音惊到那五个人，五个人齐齐回过头。 　　如果有一面镜子的话就能看出，他们六个人的眼神时一模一样的——对食物的极致渴望，像是冬天的狼。 　　“吴姐？你怎么来了？” 　　“你们哪里来的——肉？” 　　浓汤翻滚间，看得出一块块肉。 　　其中一个是熟人，王自勇抿抿嘴，指了指一个角落：“那里，你要看的话，就去看吧。” 　　“喂！” 　　王自勇眼神直愣愣地说：“没关系，反正又不是我们杀的，我们只是捞起来而已！怕什么！” 　　其他人又转过头，盯着锅看，时不时地搅拌几下。 　　很快他们就听到吴春妍的呕吐声，王自勇笑了笑，拿勺子舀了一口汤喝下：“咸味够了，应该熟了。” 　　沉默中，伴随着吴春妍的干呕声。 　　还是王自勇拿碗舀了一晚，里头有着足足的肉块，肉块像卤味一样的颜色，浓汤泛黑，像是加了酱油。 　　他刚夹出一块肉，被一双手打掉。 　　吴春妍尖叫：“这是人肉啊！你怎么敢吃！” 　　王自勇机械地将地上的那块肉捡起来，放进碗里，“不然呢？饿死吗？” 　　他低头飞快地吃完了一整碗，最后嚼着又抬起头，看向吴春妍的眼神带着诱惑入地狱的炽热：“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吃？” 　　吴春妍觉得一切都太可怕了，其他人手忙脚乱地开动，露出一脸餍足。她的脑子异常混乱，排斥、向往、恶心……直到王自勇他们消灭掉这一锅，商量着再煮一锅时，她飞奔出去，跑到走廊尽头。 　　她甚至不敢回头，身后是能够将她拉入地狱的可怕香气。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楼的，昏昏沉沉了一天，再次出门的时候遇到一群人正下楼。 　　“你、你们要去哪里？”她扫过人群，都是早期入酒店的人。 　　“吴姐，我们想离开这里。” 　　“水已经退了，我们想回家。” 　　“早上徐家村的人全部都走了……” 　　一家一家人从她身边经过，极少数人家还能全家成员完整。 　　他们从她身边走过，步履虚脱，带走了吴春妍曾经波澜壮阔的美梦。 　　人都空了。 　　柳国辉说：“吴姐，我也要带陈巧走了，到别的地方去找吃的。”庄小燕决定跟着柳国辉他们走。 　　在吴春妍拒绝了一起走之后，他们三个人也离开了。 　　这栋曾经庇护了无数人的酒店，除了吴春妍，就只剩下王自勇一家和其他四个男人，那四个男人就是之前遇到的、在三楼和王自勇一起吃那种东西的人。 　　大家都离开之后，他们行事更加肆无忌惮了，从各种地方、水洼、角落搬回来各种恐怖的尸体，酒店里一直萦绕着可怕的臭味。 　　吴春妍躲在房间里吃着被子里的棉花，酒精炉灶上煮着黑绿色的水——从街上舀回来的。 　　她到外面去，到各栋废弃的楼层中寻找食物，即使是腐烂的东西也照旧带回来吃。 　　活下去、她会活下去的，她一定会守住这间酒店！ 　　后来，她没有再看到王自勇的妈和孩子，明明前阵子还能听到那个孩子的哭声。但是她的情感好像被蒙上了一层阴翳，没有余力去关注别人家的事情了。 　　她以为她会这么等下去，直到有一天她偷听到他们的谈话。 　　“我吃不下了，好难吃。” 　　“唉，吃了那种肉之后，这些被污水泡烂的肉真的吃不下了。” 　　吴春妍捂住嘴。 　　“还是刚刚死掉的味道好，肉还紧紧的，有嚼劲……” 　　“喂你们小声点，王自勇在里面睡觉呢。” 　　“嘁，怕什么？他自己不是也吃了。说实在话，他挺厉害的，自己妈和孩子都敢吃。” 　　“边哭边吃哈哈哈。” 　　吴春妍慢慢后退，不敢再听下去，结果听到前面有人迟疑地说出一句：“你们觉得，楼上的吴姐，还活着吗？” 　　可怕的寂静，其他人理解他的意思，低声说：“死了吧？肯定饿死了。” 　　“没有，昨天我还看见她出门了。” 　　“外面有什么可以吃的，都是垃圾。她之前看到我们吃肉，都吓哭了哈哈哈。” 　　打破了禁忌之后，他们也敢肆无忌惮地把当初第一次吃的情节拿出来说笑了。 　　“那、就等她死了再……？” 　　“我有一点等不及了。” 　　吴春妍死死地捂住嘴，慢慢地下楼梯，手上拎着的塑料袋撞到墙壁，里头好不容易找到的罐头磕到墙上，发出脆响。 　　“什么声音？” 　　“走去看看。” 　　“没有人，是我听错了吗？” 　　吴春妍飞奔，没有避开地上的水洼，一路狂奔，跑到心脏都要跳出喉咙，喉管灼烫。 　　“喂，你没事吧？” 　　她瘫坐在地上，有人走过来对她说话：“喏，这个给你，别哭啦。”那个人蹲在塞了什么东西在她怀里，然后走了。 　　低头一看，是一块湿哒哒的饼干，糊成一团。 　　她抬起头看到那个人影，正弯腰在地上挑挑拣拣，然后走进一间店铺。不一会儿那个人走出来，吴春妍看到那个人的正面，脸脏脏的，很瘦，只看得出是一个女人，看不出年龄。 　　那人出来后看到吴春妍，又走过来：“你怎么了？不要在地上坐太久，路上很脏，坐久了会生病的。” 　　吴春妍赶紧站起来，手上攥着那团饼干，伸向那个女人：“这个——” 　　女人歪头：“你不吃吗？我听见你的肚子在叫。” 　　吴春妍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她之前出门找到的东西，在她奔跑的过程中不小心丢掉了。她将饼干吃掉了。 　　女人笑起来：“那我先走了，再见。” 　　“哎你去哪里？” 　　“我打算往北边去。” 　　“你家在北边吗？” 　　“不是啊，我是觉得北边地势高，肯定比这边先退水，可能已经有救援了，想过去看看。”女人说：“这边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吃了唉。” 　　吴春妍内心纠结，最后下定决心：“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可以啊。” 　　“我叫吴春妍，你呢？” 　　“我叫陈芸。” 　　两人一起上路。灾难后的城市，腐臭又萧条，跟她们一样拾荒的人，不计其数。 　　食物缺乏、药物缺乏，在路上总是能看到死亡的尸体，也能看到拾荒尸体的人。 　　吴春妍看得眼皮直跳。 　　后来他们到达一个收容所，据说是北边下来援助的，为他们提供一日两餐。 　　吴春妍跟着队伍一起干活，做些清理街道的活。后来她和一些女性被调出去组成卫生队，接受培训后做些护工的工作。 　　她一步一步地跟随着城市重建的脚步，慢慢地找回了以往的自信。 　　后来她偶然间看到了王自勇，不知道怎么的，她跟了上去，看到王自勇捂住一个小孩的嘴巴往偏僻的巷子里拖。 　　重建过程中，对食用人类尸体以及残害人类以作食的行为是严令禁止的。 　　灾难之中不得已的行为，在灾难后反而成为心中难以除去的瘾头。 　　她的脚步停下来，在通知民卫队和自己独自跟过去之间，犹疑不定。 　　如果通知了民卫队，如果王自勇真的在……那他就死定了。 　　时隔太久，她已经将那些可怕的记忆忘记，当初的恐惧也淡去。 　　况且，当初王自勇并没有说想吃她，是其他四个人。 　　“我就去看一眼，如果真的是，我就阻止他，让他改好。” 　　决定之后，吴春妍自己跟了上去。 　　晚上，陈芸做好饭，久等不到吴春妍回来，走到门口，看见夕阳殷红如血，斜入远方。 第44章 灾难末世31 　　番外3 　　何寓觉得很无力。 　　在那场滔天洪水之后, 他以为他今后能够更加顺利地实现自己的事业！但是结果却出乎意料。 　　洪水之后, 徐家村的人对他的敬仰和畏惧确实达到一个顶峰，即使饮食吃住条件有限, 他确确实体验到古代王公贵族的好日子。 　　他们不止将他当皇帝, 还把他当神仙！哈, 神仙！ 　　他住最好的房间, 之后又收了几个年轻的女人，吃最好的食物……一切都是最好的, 没有人违背他的意愿，他勾勾手指、一个眼神，多的是人前仆后继为他效劳。 　　太开心了, 这就是神仙日子！ 　　不过这样的好日子太短暂了。先是楼下那群鹌鹑突然变成狼，狠狠地在他身上撕下一大块肉, 他们的食物开始短缺。 　　很快, 食物就吃完了。 　　他们看着他, 用信任的目光, 认为他能够有妙计得到食物，毕竟他是有神通的仙人啊。 　　他的心里开始有一丝慌张，但是他撑住了面上的表情，让徐家村一半的人出去找吃的。 　　收获很有限，到处都是废弃的建筑, 就连腐烂损坏的食物都难找。这年头, 饿坏的人什么都吃, 而他们在四季春酒店里安逸久了, 错过了超级洪水退去之后搜寻食物的最佳时机——哪怕他们有船，在有食物吃的时候，并没有出去找吃的。 　　何寓的眼界决定了他的短视，他在享受“神仙日子”，满脑子称雄霸业，却根本没有长远的规划。而徐家村的人对他非常迷信，以为他心中有打算，自己根本没有担心过未来。 　　结果这么一来，他们就在酒店里毫无作为，直到食物告罄那一天。 　　找到的东西少，且质量很差，何寓怎么可能吃得下？他发了脾气，然后徐家村的人战战兢兢地为他找“好吃的”“完好的”食物。 　　可是显然这是很难实现的目标。 　　“寓叔，你能算出哪里有食物吗？” 　　“寓叔，你看这个蘑菇能吃吗？” 　　“寓叔，我儿子病了，给我药啊！” 　　“寓叔，你到底知不知道哪个地方能找到吃的？！” 　　食物、疾病等等，何寓都无所作为。 　　而超级洪水之后，气温开始正常，气候开始回转，慢慢的，他的威信不断下降。 　　他开始着急，可是他对未来一无所知！即使他想再预告几个灾情，也无法施展。 　　没有灾情，徐家村的人不用依靠他的“先知”，没有食物，何寓只坐在房间里等着其他人千辛万苦寻找食物献给他…… 　　凭什么？凭什么？！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在被告知以后不会给他带任何食物后，何寓大喊：“别忘了是我救了你们！没有我你们早死光了！是我的先知救了你们，你们竟然敢忘恩负义，就不怕遭报应吗？！” 　　结果那些之前还对他言听计从，恨不得跪下跟他说话的人，却一个一个变了模样，盯着他的眼神像饿狼，里面没有丝毫感情，甚至带着厌恶和痛恨。 　　“是你骗了我们！你根本没有神通，你是骗我们的！” 　　“对！是你骗了我们！” 　　“你说你没骗我们，那你说哪里有东西吃啊，你说啊！” 　　何寓哑口无言，只能说：“那之前的干旱、洪水——” 　　“那是巧合！”以前信服他的村众斩钉截铁地说：“那是你瞎猫碰见死耗子蒙的！” 　　何寓看着众人鱼贯走出去，脸色煞白，他踉跄着后退，撞到椅子后重重地坐了下去。 　　情绪剧烈波动之后，他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地就骂：“徐薇给我倒水！” 　　“徐薇！” 　　“贱人去哪里了？” 　　他气冲冲地在偌大的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徐薇的人，更加生气了：“贱人！” 　　前阵子，他的情人都一一离开了他，就剩下被他忽略已久的徐薇还留在他身边，可是现在徐薇也不见了！ 　　他真的变成孤家寡人了吗？ 　　他帮了他们那么多，救了那么多人的命，结果现在不需要他的“预知”了，就将他当成没有的垃圾丢掉？想得美！ 　　可是他能怎么办？ 　　何寓的心里转过好几个念头，都是如何收拾那些忘恩负义的小人、重新建立自己的霸权的。 　　他想得心思火热，脸色都扭曲起来。 　　“寓叔，我回来了。” 　　何寓猛然转身：“你死去哪里了？” 　　徐薇低着头怯怯地：“我去取水了，想煮点热水。” 　　“以后出门要跟我说一声，听到没有？” 　　“听到了。” 　　徐薇开始低眉顺眼地煮水，用的是从外面找来的树枝，树枝湿湿的，很难点燃。点燃之后更是浓烟滚滚，何寓怒骂了好几句，气冲冲地摔门出去了：“煮好再叫我！” 　　“好。”徐薇低低的声音被火苗噼啪的声音掩盖，泛着说不出的阴沉。 　　等到何寓回来，水已经煮好了，徐薇还在里面加入了一些面条，何寓对着像面团疙瘩的面条又发了一通脾气，撒着气吃完后就躲到房间里，继续酝酿自己的大计。 　　徐薇慢慢地喝着汤，锅里剩下不少汤水，她全部倒掉后她重新加入一点冷水，将底下的柴又点了起来，塞进去两根新木头。 　　之后就枯坐着，等了不知道多久，她才站起来，随意地推开门，再随意地推推何寓。 　　何寓并没有跳起来破口大骂，也没有打她。 　　徐薇松了一口气，飞快地将何寓绑起来，从床底下摸出藏好的菜刀，毅然地看中何寓的脖子。 　　鲜血喷了她一脸，流进嘴巴里带着咸腥味。 　　她的眼泪掉出来：“哥你看，我替你报仇了。” 　　徐薇眼神带着疯癫，一刀一刀地将何寓剁碎了。 　　很难想象一个平时弱不禁风的女人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但是她确实做到了。 　　何寓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在昏迷中忽然觉得脖子一痛，感知还没有从药效中恢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连多一秒的没有办法多想。 　　空有野心、满肚子称霸大计的何寓，就这么死在了自己一直看不上的女人手里。 　　徐薇剁下一块肉丢到锅里，加入盐，之后枯坐着等，最后流着眼泪全部吃掉了。 　　没有人发现最顶层唯一住人的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其他徐家村的人都疲于奔命于外出寻找食物，为了方便外出早就搬到了楼下。 　　等到水彻底退去，他们打算离开这个地方，到别的地方找吃的。他们忘了通知顶楼，到了出发的时候，徐薇背着一个包跟了上去。 　　“你想通了？唉，这就好，跟着二叔走吧，你的兄弟们都会替你哥看顾你的。” 　　“是啊五姐，等我找到吃的，全部给你吃。” 　　之前徐薇死活不肯离开何寓，劝都劝不动，他们都很担心。 　　徐薇嗯了一声：“谢谢二叔。” 　　“饿了吧，这个你先吃，别饿坏了。”她接过一个堂兄给她的一块黑乎乎的饼子，却并不饿，将饼子收了起来。 　　她被护在本家兄弟中间，朝着未知的方向走去。那具只剩下骨架的尸体被抛弃在四季春酒店的顶楼，无人发现，徒自腐臭。 　　路上不知道是谁疑惑地问：“何寓呢，没跟来？” 　　“不知道，应该没来——你们谁见到他了吗？” 　　“没有。” 　　“没有。” 　　“哦那算了，继续走吧。” 　　很久之后，这座城市重建，数不清的环卫工人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清扫、消毒……然后在本市有名的四季春酒店里，发现了总共十九具尸骨，包括顶楼的一具。 　　“唉，太惨了，这也是被吃掉了吧？怎么有人下得去嘴？” 　　“是啊，好在都过去了。” 　　“赶紧收敛起来吧，待会一起送到火葬场那边去，那边会处理的。” 　　“行了，走吧，等一下叫老赵他们上来消毒。” 　　“哎知道了。” 第45章 丧尸末世01 　　这一次任务主线和支线任务全部成功, 除此之外，俞蘅还得到隐藏成就[百折不挠]奖励的十点薪火点。 　　在上一次任务中, 因为一系列自然灾害等等原因，俞蘅后期并没有多少书籍的收入, 这个任务世界最后只有五百万多一点的薪火点。 　　他急切地想进入到新的任务世界中，去获取更多的书籍。从河中捞取到任务之后, 任务内容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难度：困难级别 　　攻略目标：找到目标的姐姐。 　　完成奖励：薪火点90点 　　失败惩罚：倒扣薪火点30点 　　其他：***（待定）” 　　现在任务的奖励和失败惩罚的薪火点实在不会再牵动他那颗抠门的心了。 　　他真正重视的是, 他能够在任务世界里活下来, 之后就是找到书。 　　希望这一次能够找到更多的书籍，能够回家一趟。 　　看到任务是困难级别，而且是末世中比较难的寻人, 他就有了心理准备。 　　很快时间到了，他被传送到了任务世界。 　　俞蘅睁开的眼睛的时候在车上。 　　车急速颠簸地往前行驶，他觉得胸口憋闷, 有点犯恶心。 　　“张恒远，快起来！车站到了！” 　　有人推攘他，他随大流抓起膝盖上的大背包，下车。 　　眼前是人流熙攘的车站。他旁边是七个男男女女, 看起来都很年轻, 带着学生气。 　　一个女孩子拿着纸巾擦汗，笑着说：“终于赶上了。” 　　“快快快，还得去拿票！张恒远你快点去！”又有人催促他, 十几张身份证被塞进他的手里。 　　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抿嘴笑, 对他说：“恒远, 麻烦你了，你先去拿票，我们去检查入口等你。” 　　俞蘅觉得很不舒服。这具身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晕车挺严重，他现在觉得一股恶心直涌上来，已经到了喉咙，他皱了皱眉，跑到旁边的花坛吐起来。 　　耳边传来尖叫，那个甜美的女孩问他：“恒远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他吐完之后，觉得好了很多，直起腰的时候，摸摸裤袋摸出一包纸巾，拆开抽出一张纸巾擦嘴，余光看到那群人还是站在原地。 　　就连那个关切询问他的女孩，也是站在原地不动。他刚刚看了一眼，这里的男女总共有8人，很巧的是共4对。 　　他现在需要时间，而这里人来人往，给他很大的不安全感。 　　“我不太舒服，想去趟厕所，票你们去拿吧。”他咳嗽几声，将身份证递回去。 　　甜美女生的笑脸撑不住了，勉强说：“那好吧。” 　　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太好，一个女生还说：“怎么大男人那么麻烦，还晕车……” 　　俞蘅按照指示牌找到厕所，将自己锁在厕所里才松了一口气。 　　厕所里的味道不太好，满是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他又觉得有点犯恶心。强压下后，他开始接受记忆。 　　宿主叫做张恒远，是s市某大学的大二学生。他父母在他六岁的时候相继病逝，他是由大他十八岁的亲姐姐养大的。姐姐去年刚结婚，嫁在老家青禾省，距离他读书的s市有一千五百多公里。 　　他的任务就是找到张恒远的姐姐张恒慧。 　　接收完记忆，俞蘅第一件事就是想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张恒慧。可是手机在身上。 　　在陶甜甜身上，他的手机是最新款，里面有几款不错的游戏，陶甜甜说想玩，这一路上手机都在陶甜甜身上。 　　张恒远自小被姐姐养大，张恒慧温柔贤淑，对他很是体贴关爱。他没受过苦，性格有些单纯。成绩一般，考到s市大学，开学就对陶甜甜一见钟情。 　　做了快一年备胎（张恒远觉得陶甜甜是被自己感动了），到了大二，陶甜甜终于接受了他，这一次国庆，陶甜甜宿舍的姐妹们约好带着男朋友一起去旅游，张恒远屁颠屁颠地来了。 　　路上殷勤体贴，端茶倒水，请客吃饭…… 　　可是在俞蘅这个局外人眼中，那个甜美的女孩并不当张恒远是男朋友。反而是提款机，随叫随到随时刷卡。 　　张恒慧自己努力，工作能力强，嫁得也好，给张恒远的生活费挺多。 　　俞蘅不是张恒远，对陶甜甜并没有那种感情。他出了厕所，到了检票入口，就看到人已经不见了。一个男生站在那里很不耐烦，看到他将票和身份证扔给他：“快点！”说完转身就走。 　　俞蘅需要拿回自己的手机——他需要给找张恒慧打电话，用手机预订飞机票。他们现在在的地方是一处火车站，女孩子们在这边玩够了，打算坐火车到另一个旅游景点去。 　　因为这一次出门的票是张恒远买的，所以他对这附近的交通有些研究。这个小城市没有高铁飞机场，要坐飞机得到隔壁城市。 　　他检票进去，迅速地找到车厢，伸手朝陶甜甜说：“我的手机还给我。” 　　陶甜甜愣了一下：“你要手机干嘛？”她正和室友一起看剧。 　　俞蘅直接伸手拿了过来，将耳机拔掉还给她：“我有点事，你们自己去玩吧！” 　　说完直接往外走。 　　“唉唉！”一个女生抓住俞蘅的手：“你是什么意思啊，丢下甜甜要去哪里？有你这么做男朋友的？” 　　手机的页面正是当前的热门综艺，用的手机流量。俞蘅刚关掉页面就收到短信：手机话费余额不足。 　　俞蘅现在自认是老人家，对这种败家的女孩子实在是看不惯。 　　也不想拉扯，挣脱后直接对陶甜甜说：“陶甜甜，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发现你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我发现我不喜欢你了。正好你也还没答应我的告白，我们现在也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就在这里说再见吧，祝你们玩得愉快。” 　　等到俞蘅的身影消失，陶甜甜咬着牙，脸色有点难看。她的室友低声说：“是不是这几天，我们占他太多便宜，他生气了？” 　　“为我花钱他还闹脾气了？”陶甜甜觉得在室友面前丢了大脸，人家的男朋友都在旁边呢，她都丢脸死了。 　　室友就说：“哎呀早点看清他也好，这种男生不靠谱，死抠死抠的，回头我再给你介绍一个。”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在心疼自己的钱包。他们的新目的地有名的是温泉，她还想去泡泡呢，现在自己出钱，那股兴致就低了很多。 　　想了想，她还是对陶甜甜说：“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吧，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们都是同学，也不好放他一个人，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陶甜甜不愿意，几个室友轮流劝她，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她勉勉强强拿出自己的手机，拨号过去，过了一会儿脸色难看地放下。 　　“他挂断了。” 　　“不能吧！”室友觉得可能是陶甜甜太端着了，张恒远不高兴，以为打个电话哄一哄就行，挂电话就太过分了。 　　“我来打！”她拿过陶甜甜的手机打过去，结果发现完全打不通。 　　被拉入黑名单了。 　　面面相觑。陶甜甜委屈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她抢过手机，“走就走了，我叫陈明赫来玩，我又不是没人陪！” 　　俞蘅看手机电量还剩百分之二十五，赶紧打了个电话。 　　张恒慧很高兴：“你不是说很女朋友去玩了吗？是钱不够用了？”说着就要给他打钱。 　　“姐姐，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公司，怎么了？” 　　国庆在公司，肯定又是在加班。 　　俞蘅想，不管末世是什么形态的，食物总是最重要的，让姐姐先准备点吃的放在家里，人也待在家，肯定会安全一点。 　　“姐姐你听我说，你现在马上去买点吃的，越多越好！然后待在家暂时不要出门，我马上回家！” 　　张恒慧莫名其妙：“恒远，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怎么突然就要回家？”说到最后语气很着急。 　　“姐你一定要听我的，你先回家好不好？你是不是不疼我了，都不听我的话了。”俞蘅模仿张恒远以前说话撒娇的语气，“我就要你在家等我回去，我想吃黑森林蛋糕，也要吃黄桃罐头……” 　　这么说话，张恒慧反而笑起来：“好好，我给你买，你什么时候到家啊？” 　　“我坐飞机，很快的。” 　　张恒慧估摸着，确实得赶紧去买蛋糕了。张恒远喜欢吃的那家蛋糕店生意特别好，特别是黑森林蛋糕做得很有特色，一天卖得很快。她就坐不住了，打算下班就立刻去买，买多一点放到冰箱里。 　　俞蘅没办法说得太详细，只能连着撒娇地让张恒慧多注意安全，晚上不要出门之类的。 　　挂掉电话，他立刻翻出充电宝给手机充电，边上网查机票，最后定了最近一班机回青禾省，就在今晚八点五十分。 　　从这里到隔壁城市，坐车勉勉强强八个小时能到机场。现在是早上十一点十七分。 　　应该赶得及。 　　他走出火车站，在外面的小商场买了十支矿泉水，一些面包饼干，以及当地的特色肉脯。他背的是大登山包，空间够大，这才装得下所有东西。 　　想了想，他将之前买下的购物戒指戴上。这个戒指有8立方米，是子兑换空间里，能让普通人使用的最大空间的戒指了。其他的，虽然有几百平的，甚至几千平的储物戒指，他都用不了。 　　不过有这个8立方的他就很开心了，上个任务临死前，他将多年的积攒全部清空留给了几个外甥——储物戒指里的东西是无法再不同任务世界流动的，因此现在戒指里头是空的。 　　一个8立方已经可以装下不少救命的要紧东西，如果再不够，再多买几个就成，虽然不方便了点，但是这种不方便在生存面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他又买了些水和肉脯，特别是肉脯，上个任务他可馋肉了，可是肉类昂贵，难得吃一回。提着重重的两大袋子走出商场，他找了个偏僻没有监控的地方，将东西收了起来。 　　看着那些地方占据了空间里的一角落，俞蘅心中惊叹神奇后，颠了颠沉重的背包，往公交车站走去。 第46章 丧尸末世02 　　上车后他坐在靠过道的座位, 后来人渐渐多, 就将位子让给了老人。 　　到了预订的出租车地点，他就下了车。 　　车还没到, 他站着等。突然他发现天好像暗了一点, 抬头一看, 太阳完全看不见了。张恒远为了心上人, 考虑得很周到，风油精防晒霜花露水雨伞都带了。他将雨伞先拿出来, 这时候出租车也来了。 　　“对不住啊！前头塞车！” 　　俞蘅钻进去，笑着说：“没关系，塞车的话我们需要换条路走吗？” 　　“换一条！那边听说是出车祸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弄好。”司机师傅说着拐了个方向。 　　“这天怎么黑得这么快。”才走了十几分钟，师傅就开了车前灯。 　　俞蘅刚刚才拿风油精抹鼻子和太阳穴, 张恒远以前是不晕车, 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身体较弱, 这会儿他只觉得头晕脑胀的。半眯着眼睛休息, 听到师傅的话他一个激灵坐直起来。 　　外面确实一片黑暗，只有车子驶过时的车灯的亮光。连路灯都没有亮。一看时间，才一点多。 　　“师傅，你们这里，常这样吗？” 　　“就今天！难道要下雨了？” 　　俞蘅打开车窗向外看, 真的黑漆漆的, 一丝风都没有, 空气都带着沉闷。 　　“师傅, 现在才一点多，就是要下雨，也不可能这么黑吧？” 　　师傅可能是看了时间了，嚇了一声，将车靠路边停了下来：“这可邪门了。”他下车看了看，回来跟俞蘅说：“小伙子，这情况我可不敢开，容易出车祸。”嘴里小声嘟囔着不吉利。 　　俞蘅只觉得“来了”，心里的大石头反而落地。 　　他说：“好，那这附近有什么宾馆吗？把我送那去吧。” 　　师傅就说：“有！多着呢，你有什么要求？”这个小城市就是个旅游城市，别的不说，宾馆最多。 　　“要高层的，旁边有超市商场的最好。” 　　师傅想了想，发动了车。这一次他开得很慢，前后灯都开了起来，在一个路口却遇上了一起车祸，两人的车没被波及到，却还是吓一跳，毕竟那辆被撞飞的车是从他们车前划过去的。 　　到了宾馆，结算了车钱后，司机师傅将车停在门前停车位上后跟着俞蘅走进去。 　　“我不敢开了，等情况好点再开，我也进去坐坐。” 　　这倒是很理智。 　　俞蘅去办理了入住，上楼前看到司机师傅坐在大厅的沙发里喝水。 　　手机很快响起来，是张恒慧。 　　“恒远，你现在在哪里？外面突然就黑了，你不要出去！” 　　“我在宾馆里，别担心。” 　　张恒慧就松了一口气，对俞蘅说：“听姐姐的，暂时不要出门，宾馆有送餐的吗？没有就订外卖，自己不要出去，钱包手机收好，陌生人不要理会……” 　　俞蘅笑起来：“姐姐，那你在哪里？东西买了吗？” 　　“买了！你爱吃的都买了。我在家呢别担心，正好你让我不要出门，这会儿要出门也不成了。”张恒慧刚到家天就黑了，吓一跳。 　　现在家里小姑子吓得直哭，嚷着什么末世要来了，公公婆婆都在哄，就这会儿功夫又在喊她出去，没办法只好抓紧时间告诫俞蘅几句，最后说：“有事情给姐姐打电话，自己不要出门。” 　　俞蘅挂断电话，心想这场黑暗不知是好是坏。不过好在张恒慧待在家，他也放心了。 　　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打开一看原来是银行卡有进账。张恒慧给他打了五千块。 　　他不由得笑起来。有点羡慕张恒远了，他是独生子，他妈的娘家远在千里之外，他爸也是独生子，自小就没享受兄弟姐妹的相处。上个任务里虽然有个妹妹，不过却不像张恒慧这样，事无巨细的，像母亲一样。 　　他将背包清空，背着空袋子出门。超市就在宾馆对面，他很容易就看到了，宾馆柜台服务员说的药店在前面那条街，他打算先过去。 　　反正现在有钱，也有空闲，先买一点常备药存起来。 　　这些事情他做习惯了，进去后跟服务员一说，也省得自己找，很快就拿齐堆在柜台上。结账的时候俞蘅看到旁边架子上优惠促销的枸杞包、红枣包，每样拿了两袋。 　　花了近千块。他将背包塞满，手里还提着一点。 　　到了暗巷将东西收到储物戒指里，他往回走，打算到宾馆对面的超市去。 　　路上有人聚在一起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 　　“是日食吧？” 　　“有可能……” 　　也有孩子在巷子里跑来跑去，笑声连连。 　　到超市的时候，超市的电视正在播放临时新闻，称这次天黑很有可能是百年一遇的日食，这一次日食持续时间长，难得一见……让天文爱好者在观赏时注意人身安全，不要去高处……各地做好治安工作，防盗防抢劫…… 　　俞蘅竖着耳朵听，边手下不停地往推车装东西，照例拿的都是包装压缩能饱腹的，香肠肉脯卤蛋之类的硬货他拿了最多。最后提了一箱牛奶推着车去柜台。 　　这个时候，黑麻麻的，没什么人来超市买东西。柜台的收银员看到俞蘅拿了这么多，实在有点吃惊。手下麻利地扫描，嘴里还说着：“这是要去野餐吗？”说着又觉得不对，野餐也该那些薯片可乐之类的，这些东西可一样没看到。 　　俞蘅笑笑，没回答。她就没再问。 　　“对了，这种罐头，给我拿两箱可以吗？”俞蘅指着其中一种午餐肉，张恒远的记忆里，这是他从小就喜欢吃的牌子。 　　“行啊，小王！去仓库拿两箱出来！” 　　两箱有五十个罐头，就花了八百多。 　　其他东西零零碎碎的，总共花了两千多。俞蘅刷了卡，东西实在太多，他谢绝了帮忙，自己一个人将东西搬到外面，在暗巷里将沉重的牛奶和罐头放进了储物戒指里。其他的挑挑拣拣塞进背包做样子，慢慢地走回宾馆。 　　宾馆的大厅亮着灯，坐着不少人，喝着茶吃点心聊天。他发现那个司机已经不在了。 　　他直接上楼去。先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他打电话给前台订餐，过了三十多分钟快餐才送上来，俞蘅付了饭钱和跑腿费二十块。 　　吃完饭，他躺在床上刷手机。 　　现在网上说什么的都有，什么外星人要入侵啦，末世要来啦……也有人说太可惜了，高考都结束了。 　　乱七八糟的。 　　俞蘅是以消极态度看待这个世界的一切不寻常的。其实网上这些蹦来跳去的人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嘴里说着末世来了好期待什么的，其实心里是不以为然的。 　　真正有危机意识的人，现在已经行动起来了，哪里有时间在网上耍嘴炮。 　　他查看附近的书店，最近的也有二十分钟的路途。 　　现在去也不是好时机，他总不能将所有书都买下来。 　　忍一忍，只要活着，书什么时候都能去找。他心里不安，总觉得黑暗里有着可怕的东西。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热，可是房间里是有空调的。 　　摸摸头，确实有冷汗。 　　俞蘅翻出刚买的体温计，一测有三十八度。 　　吓了一大跳，他站起来想去倒水喝，不想天旋地转，一下子倒在了床上。 　　他很不好受。 　　仿佛回到了在现实的那一天，那天夜里他在梦中被热醒，那个噩梦他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梦中很热很热……骨头都要融化了，化成泥碾作土融进滚烫的岩浆里。 　　俞蘅难受得在地上翻滚，怎么也醒不过来。 　　很不妙！他重重咬了一下舌头，锐痛让他恢复了一点清醒，他用仅存的清明呼唤rt9009：“……我这是怎么了？” 　　“宿主的身体正受到不明物质侵袭，用这个世界的变化进程来说，正处于丧尸化阶段，如果再不采取措施，宿主的身体将死亡，任务失败。” 　　“有什么办法救我！” 　　“宿主可以通过服用基因修补液，挽回这一次进化的失败。” 　　这个东西俞蘅早就买了，准备给崔楠吃的。 　　他将东西从储物格里拿出来，闭着眼睛一口闷了。 　　身体里冷热交融，他的理智越来越模糊，可是那股极致的威胁已经慢慢消退。应该是药效发挥作用了。 　　他昏睡了过去。再度醒过来的时候，身体都僵硬了，他活动活动从地上爬起来，感觉口渴得很，灌了一大瓶水。 　　再度检查身体，好在身上没有尸斑什么的，味觉嗅觉也正常。好在没变丧尸，俞蘅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他赶紧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张恒慧，没想到却没有信号。手机的电只剩一点点，有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张恒慧打来的。 　　已经过了三天了。 　　他只能希望在他昏倒的时候张恒慧还能给他打电话，说明她那个时候是安全的。 　　他走到门后听外面的动静，外面有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拖着走路。 　　这种声音很耳熟，在新手任务里，他听着这样的声音度过了许多日夜，这是丧尸拖着脚步走路的声音，仔细听去，还能够听到指甲划着墙壁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第47章 丧尸末世03 　　俞蘅更加警惕了。 　　这个任务的难度是困难, 他不相信外面的丧尸的水平跟之前的任务一样。 　　他细细考虑起来：食物他是够的。现在丧尸可能已经出现三天了，去隔壁市坐飞机回家是不可能了。靠他自己回去？绝对不可能的。 　　之前的任务, 他随着军队赶路，有枪有炮, 还不是被丧尸撵着走？一路都有损失。孤身一人是无法突破丧尸潮的，除非他运气逆天, 一路上都不会陷入丧尸潮。 　　他需要队伍, 可是像徐天那样知根知底的队友不是大白菜,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好找。 　　现在他只能先靠自己，有没有合得来的人，看缘分。 　　青禾省距离这里远在千里之外, 他需要车。 　　将要做的事情一一捋顺之后，他走到窗口微微掀开窗帘往下看，外面天光大亮, 丧尸在路上走来晃去。 　　宾馆前停着五辆车，对面超市门前停着一辆suv。 　　俞蘅想了想决定下楼，张恒远的记忆里没有本国军队驻扎的情况，应该是没有关注过。那么他就不敢期待待在这里会得到援救。 　　末世第三天, 还不是最乱的时候, 他可以先开车赶路。最乱的时候，是众人倾巢出动寻觅食物，你争我夺的时候。 　　他将所有东西都放进储物戒指里, 再将戒指放进系统的储物格, 保证万无一失。这才背起装了几块饼干两瓶水的背包, 拿起房间里挂衣服的架子。这个架子是三腿的，长近两米，不锈钢制品，重量却不轻。拿来应付丧尸勉强可以，他打算出去后再寻摸趁手的武器。 　　他先将架子扔下去，将架子扔在草坪上，只吸引了一只丧尸的注意，只是晃荡了一会发现不好吃，就又晃走了。 　　等了一会儿，一会才爬出窗户，沿着水管爬下去。这间房是他特地选的，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爬到二楼的时候，他跟二楼房间的一个丧尸正对眼，丧尸趴到玻璃窗上嚎叫，触碰不到他急躁地用头撞。 　　之前那个世界，只有被丧尸咬到才会尸变，这个世界的丧尸不知道是怎样的。 　　俞蘅心中打起万分精神。顺利跳到地面后，他飞快捡起草坪上的架子，用力将一只丧尸撞开，之后看向对面。 　　那辆suv还在，不过超市门口开着，他看到里面有人。那辆车有可能是里面的人的。他不敢节外生枝，只好从身边的几辆车中选了一辆，撬开锁将架子塞进去，坐进去后关上门。 　　正好那只丧尸重新爬了起来，撞了上来。 　　他发动车，拐了个弯，根据存在记忆中的路线一路开了出去。 　　路上，他顺利地在一家被砸开的小卖部里搜刮了一遍，将自己的储物戒指全部装满了。 　　一天里，他都有惊无险地绕过丧尸集聚的地方，不过在夜晚来临的时候，迟迟找不到落脚点。 　　车也要没油了。他翻出张恒远以前准备的旅游指南，在上面翻看，最近的加油站也有不少距离，剩下的油量也不足以支撑。 　　最重要的是，夜晚是绝对不能赶路的。他单枪匹马，如果不慎开进了丧尸堆那就死定了。 　　他将车卡进一个巷子，背上包，又飞快后退碾退后面的丧尸，再打开门冲了出去。也没有手拿那个架子，直接跳上车顶翻墙。 　　墙顶部插满了防贼的碎玻璃，他的手背划开，血液更加刺激了车屁股跟着的丧尸。 　　有一只踩着同伴爬上了车顶，向俞蘅抓咬过来。俞蘅不顾痛楚继续爬上去。围墙这边是一个院子，院子里停着一辆车，屋子里亮着蜡烛，明显是有人在的。 　　那就不会有丧尸。 　　他跳下去，就地一滚，手上脚上的伤口蹭上沙石很刺痛，不过好在落地姿势好，没有崴到脚。 　　“是什么人？” 　　“有丧尸！” 　　脚步声从屋里慢慢靠近，俞蘅感受到一股手电筒的强光直射过来，他眯了眯眼，将手举起来。 　　“是人啊！”“是贼吧？先抓起来！” 　　俞蘅配合着被绑起来。 　　“我不是贼，因为天黑了丧尸甩不掉，这才慌不择路进来的，我的车就在那边墙外，不相信你们可以去看看。” 　　“去看看！” 　　有人出门去了，过了两分钟又回来，点点头。 　　他身上又被摸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暗器之类的东西，这才被解开绳子。 　　他的手掌嵌入沙石已经有些溃烂了，疼得要命。 　　“对不住了。”俞蘅听见一个男人跟他道歉，他抬头看去，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挺高大的，看起来应该是头头。 　　他摇摇头：“是我贸然闯进来的，不怪你们。”又说：“我先走了，再见。”打算到附近找找地方。 　　一个女人就说：“小弟弟是哪里人啊？” 　　“我是s市大学的，来这里旅游。” 　　“要不，你就留下来吧？我们也是来旅游的，都是外地人，这个时候就应该齐心协力。” 　　女人朝其他人使眼色，就有一个女人也连连说没错。 　　俞蘅没有直接接受：“现在天晚了，明天再说吧。” 　　“那行！”女人倒是很爽快，“我叫陈雪莉，明天见吧！” 　　俞蘅出去后，屋里其他人疑惑地说：“为什么要邀请他加入我们？” 　　陈雪莉笑着说：“他一个人就敢出门，那胆子小不到哪里去。手受伤成那样了吭也不吭一声，我觉得挺不错的。我们明天不是说要去那里吗，多一个人多一分把握。霆哥也觉得不错吧，不然你肯定会阻止我。” 　　欧霆就笑了。 　　欧月噘着嘴说：“你们瞧得上他，他不一定瞧得上我们呢。” 　　“好了月月，我们这里一大帮人呢，人家还不得谨慎点？”陈雪丽笑，“他这样我更觉得他不错。” 　　他们八个人是同一个公司的，趁着假期出来玩，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情，被困在这间屋子里已经两天了，他们打算明天就去街口的超市拿吃的。 　　之后就要出城，他们等了两天，都觉得短期内等到救援的可能性很小。 　　俞蘅出了门又爬上墙，站在墙头左右看了看，走过两家屋顶，选中了一家没活人的跳下去。 　　房门是锁着的，撬开后扑过来两只丧尸，俞蘅一一挡住，抓起门边的扫把就抡过去，勉勉强强将两只丧尸解决了。 　　进屋后他听到有拍门声，应该是房间里还有一只。他摸索着找到桌椅，移过去把门给堵住了。 　　这才坐在地上，拿出蜡烛点燃，倒了点烛油在地上，再将蜡烛按下去固定住。 　　他的手已经黑漆漆一片，实在是太脏了，他拿出一瓶矿泉水，走到厕所里将手冲洗了两遍，之后就着烛光将伤口里的沙子挑出来，出了一头的冷汗。 　　撒上云南白药再裹上纱布，这才算完。 　　俞蘅开始考虑刚刚遇到的那伙人，其中那个陈雪莉提出的建议。刚刚粗略一瞧，他们有七八个人，人数已经够多了，还来邀请自己进去，肯定是要做什么需要人手。 　　在这个世道，没有便宜的午餐，肯定是看中自己某一项能力。不过有值得别人看中的地方，对自己来说不一定是坏事。 　　他决定暂时加入进去，至少有个伴。是真心想接纳他并肩作战，还是只是想找个炮灰，明天就能见分晓。 　　他端起蜡烛来到厨房，水龙头还有水，不过他不敢拿来做饭，打算等一下拿来洗澡。 　　米缸和煤气炉都是全的，俞蘅用矿泉水粗略过了一遍，开始煮饭。可惜冰箱停电了，他摸了摸里头，应该是才停了不到一天，不过里面的东西也已经在大热天坏了。 　　他在柜子里找到一打鸡蛋，大喜，全部煮熟了放在碗里放凉，打算明天带走路上吃。 　　等饭熟了，他剥了两个蘸酱油配饭吃，差点被噎死，赶紧灌了一大口水。剩下的饭食配咸菜吃完的。 　　吃完就犯困，他调了闹钟，再三检查过门窗就打算在客厅里睡。卧室里的丧尸他没去管，偶尔撞个门也好让他不要睡得太沉。 　　一觉睡饱，已经是早上七点，天已经大亮了。他又煮了饭，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到这里，干脆将午饭也煮了。 　　如果不是储物戒指里面的流速跟外界一样，无法保鲜，他恨不得把米缸的米全煮熟带走。剩下的米被他收起来塞进储物戒指里，那大瓶咸菜也不例外。 　　吃饱之后他在房子里逛，翻到一只手电筒，胶纸和几包未拆封的纸巾，都是用得着的东西，他就塞进了背包里。 　　俞蘅突然笑了起来，自己雁过拔毛的习惯是改过来了，都是物资缺乏的祸，看到什么就想着以后兴许用得着，巴不得全部带上。 　　他还翻出长袖衣服，套上之后将胶纸贴在衣服上面，将整条手臂裹了一层，这样就不容易被丧尸咬破皮，然后再套上一件外套。腿脚也是这样。最后再用一条围巾将脖子围住。 　　这样穿之后特别热，不过俞蘅还是忍住了。 　　收拾好了之后，他就原路到昨晚那家房子，院子里有三个男人，一个站在车顶看外面，两个在摆弄车，看见他吗，都对他点点头，其中一个说：“你来了？” 　　听声音，是昨晚跟他道歉的那个男人，俞蘅就对他点头：“我想过了，人多力量大，想暂时跟你们搭伙。你们今天，有什么活动吗？” 　　欧霆就笑了，觉得这个奶油小哥，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心眼不少。“正好，今天我们要去街口的超市拿吃的，如果成功的话，我们就直接出城。” 　　出城？俞蘅心一动，这跟他的计划对上了，他也不问出城后去哪里，那是出城之后的事情，但时候再说。 　　于是笑起来：“那是赶巧了。” 　　之后众人来了个自我介绍，他们有八个人，一对兄妹欧霆和欧月，陈雪莉，关荷，张梅，赵元聪，刘海潮，和卢镇远，四男四女。除了欧月，都是同一个公司的同事，平时关系也比较好，就约好了这一次一起出门玩。 　　院子里有两辆车，都是suv，他们是自驾游，特地租来的车。 　　出发前，每个人都在拿起了自己的武器，棍子菜刀扫把都有。“你们，杀过丧尸吗？”俞蘅看除了欧霆、赵元聪和刘海潮，拿着武器的姿势比较自然，其他人都是一副违和感。 　　陈雪莉笑了笑：“欧哥他们杀过，我们倒是拿过一只丧尸练过手。”是欧霆特地开门放进来的一只，不过当时只有她上前打了几下，说经验是真没有。 　　俞蘅就懂了，不过刚开始没勇气面对丧尸是正常的，只要以后能够鼓起勇气就行。 　　“你们知道丧尸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我当时身体不舒服躺了两天，醒来就这样了。” 　　陈雪莉诧异地看他，说：“就是四号那天晚上，我们在宾馆睡觉……欧哥他们房间，我们有一个男同事变丧尸了，咬了另一个同事……本来我们有十个人的。” 　　“被丧尸咬了会变丧尸？” 　　陈雪莉心有戚戚：“是啊，你也要小心点，千万不要被咬了。” 　　出发的时候，欧霆开一辆，赵元聪开一辆，其他人分散挤进两辆车里。 　　俞蘅坐的是欧霆开的那一辆，陈雪莉也在，正低声地跟他说一些情况：“那家超市是这附近最大的，不过他的门是开着的，里面有不少丧尸，不过如果我们能成功，里面的东西够我们吃的了。” 　　“为什么不去其他关着门的超市？” 　　欧月一脸惊讶：“那不是跟小偷一样了吗？” 　　俞蘅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到了目的地，他们两人应该是商量好的了，将车开进去，立刻下车将门关上。这门是向外推的，丧尸扑打着门进不来，就这样挡住了外面的丧尸。 　　“快快！” 　　下车后，欧霆立刻挥动手中的菜刀，一刀斩落丧尸的头颅，赵元聪也是如此，他力气大，手中的棍子一下子砸烂了丧尸的半边脑袋。 　　欧月发出小声的尖叫，不停地后退，手中的棍子抖得不成样子。欧霆喊她：“月月，跟着我快！”她直接跑回车上将门关上了。 　　欧霆叹了一口气。 　　陈雪莉和关荷一起配合，合力打死了一只丧尸，张梅则跟在刘海潮和卢镇远身边，一直没动过手。 　　超市里一楼的丧尸，大概有二十几个，俞蘅打起精神，左避右闪，用从那家人厨房拿来的菜刀一一防抗，慢慢地他找回当初杀丧尸的手感，更加得心应手。他不是丧尸最多的，却是受伤最少的。 　　“月月，下来了。” 　　欧霆喊。 　　欧月才怯生生地开门走过来，她脚下一只丧尸突然动了，抓住了她的脚，头往她脚上一咬。 　　“小心！”“啊！” 　　欧月低头一看，顿时尖叫出声，身体摇摇欲坠。 　　欧霆虽然看见了，但是却来不及阻止，等他冲过去将那只丧尸的头踩烂，欧月脚上的伤口已经发黑了。 　　“怎么办怎么办？” 　　众人打下超市的愉悦完全不见了。欧霆更是红了眼眶：“月月怎么样？痛不痛？” 　　“哥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要变成丧尸了吗？我不要我不要啊！” 　　“先把月月抱到旁边吧，这里地上都是丧尸。”陈雪莉说。 　　而欧月哭喊之后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这跟老陶被咬后一模一样啊……”卢镇远沉着脸说。老陶就是被咬的那个同事，也是惨叫几声就陷入昏迷，很快就变成了丧尸。 　　同一个房间的其他男人哪里听不出卢镇远的话外音：欧月快要变丧尸了。 　　欧霆眼睛都红了，抱着欧月不肯撒手：“她才十八岁，才十八岁……” 　　卢镇远只好警惕地拿着武器，紧紧地盯着欧月，俞蘅也差不多。 　　“快进来！里面没丧尸！” 　　悲伤的气氛被一阵嘈杂打碎了，俞蘅回头一看，好几个人拉开门跑了进来。 　　进来的是四个男人，二话不说就开始在货架上扫东西，一眨眼功夫就装满了袋子。 　　刘海潮大怒：“喂你们干嘛呢！” 　　那几个男人理都没理，又掏出一个袋子继续装东西。张梅小声说：“东西都要被他们拿光了。” 　　都是拼了命打下来的超市，连欧月都受伤了，这些人直接来摘桃子，简直欺人太甚。 　　“我们也快去！”刘海潮跑过去，俞蘅也跟着去，将自己看中的东西一一拿下。 　　而那边的男人中，有一个人喊：“大山哥，我先回去放东西！再让大家都过来！” 　　“行快去！” 　　这是有大部队即将到来的意思？刘海潮气得要死，他们拼死拼活的时候，这些人藏起来看着，现在看见超市安全了，就一个一个地过来，真是不要脸！ 　　卢镇远也着急，他对欧霆说：“要不我们先把月月绑起来吧！我们再不过去帮忙，辛辛苦苦到头来什么都捞不到。”他们是打算出城的，来一次超市多艰难，这一次不补足食物，下一次会更难。 　　欧霆心中却有悲有怨，他的妹妹……生死不明，他们却只惦记着吃的，吃的！他摆摆手：“你自己过去吧！” 　　卢镇远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知道劝不动，叮嘱他：“你自己小心点！” 　　之后飞跑过去帮忙收东西，其他人都动了起来，搬东西上车的，装袋的……很快外头又来了不少人，引来了大批丧尸堆在门口。 　　在看到这个保存得十分良好，还没被人光顾的超市后，俞蘅就飞速地又买了四个八立方的戒指，这种机会不可多得！ 　　等发现有人进来后，他就跟着刘海潮奔了过去。 　　这家超市很大，一楼都是密密麻麻的货柜。他选了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推着推车开始装东西，只是大部分是往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搬。 　　他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到了一排货架前，如果东西不错他就直接大量拿。反正现在这里有两拨人，谁拿了哪里说得清。甚至有一排的货架都是饮品，下面是成箱成箱的牛奶，这东西太重了，暂时完全没人来拿，他直接装满了一个戒指。 　　一排货架摆放的都是方便面，他也不拿那些一包一包的，直接盯着那些五袋一大包的优惠装拿，眼疾手快就往储物戒指里丢了二十几袋子。等一个男人推着车过来的时候看到他，也跟着急急忙忙的拿，他就将方便面丢进自己的推车掩盖过去。 　　只是之后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在哄抢，大件的东西他就不敢拿了，只偷偷地趁乱偷渡，最后来到鲜有人来的调味区，将油盐酱醋都拿了许多，特别是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可或缺的。 　　这边还有很多真空腊肠、辣条鸡爪之类的东西，他也顺手拿了一些。旁边堆着高高的米袋，也不管是什么种类的米，躲在后头拿乐十几袋。 　　这时候，超市的人已经很多了，俞蘅觉得应该是附近的人都来了。 　　他直接放弃了一楼，将推车推到车边让张梅整理，自己偷偷跑到了二楼。二楼只有一只丧尸，他解决之后开始拿东西。这家超市只有两层，一楼食品，二楼生活用品。 　　末世初期食物是最珍贵的，可是中后期这些生活用品更加珍贵，毕竟那个时候各个基地建设起来，在食物方便虽然没有办法吃得多好，但是总归是吃得饱的。 　　但是那个时候，各类工厂没恢复生产，而早期人们搜刮各地，一般只拿食物，对生活用品不太重视。导致了之后生活用品的极致缺乏，特别珍贵。 　　俞蘅在那个任务世界里就亲眼看过末世后期，生活用品价值千金的盛景，越是有钱家有富余的人，越舍得买这些东西。特别是香水，一瓶可以换五十斤大米。就是那香水经过七八年，味道早就大不如前，还是有人趋之若鹜。 　　因此俞蘅目标明确，上了二楼就朝着化妆品柜去，将所有香水一扫而空，瓶瓶罐罐一盒一盒放进储物戒指里。 　　他想，以后拿这些香水去换书，肯定稳赚不赔。毕竟书在还没恢复教学之前，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以后有机会到珠宝店去，那些珠宝在后期也是非常值钱的。 　　其次他看中的是肥皂类，这种东西可以放好几年，他自己也用得着，其他的什么花露水纸巾等等甚至女人用的卫生棉，他也面不改色地拿了。 　　他在楼上，将储物戒指全部装满了，还是没有一个人上来二楼。 　　这就是末世初期的常态了。 　　看中这么多东西，俞蘅舍不得放下，又买了两个戒指，开始装衣服，可惜都是短袖，他拿的都是套衫长款裤，还重点拿了很多内衣裤，男性女性的都有。 　　“张恒远！” 　　楼下有人喊他，他才惊觉自己在二楼呆了快半个小时，赶紧跑下楼去。 第48章 丧尸末世04 　　“你刚刚去哪里了？”关荷不满地说。 　　“我肚子痛, 去二楼的厕所了！”二楼确实有厕所, 他也不算胡说。 　　“赶紧帮忙吧，这么多人。”关荷推给他一个推车。 　　超市里已经是一团乱了, 地上乱糟糟的都没处儿站。俞蘅推着车到门口, 卢镇远接过去放到车里, 两辆车都几乎塞满了, 要坐人都难。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绳子，车顶都绑了几个箱子。 　　“快走吧！”卢镇远看着外头的丧尸, 都扒到玻璃门上，看起来门快支撑不住了，看着渗人。 　　欧霆就抱着欧月走过来, 卢镇远皱着眉头：“月月她……” 　　“她还没死，我要带着她。” 　　有点是强人所难, 其他人脸色都不太好, 多是害怕。 　　“放心, 我会看着她, 你来开车吧！” 　　过了快一个小时，欧月还昏迷着没有变成丧尸，这让欧霆看到了希望，他觉得自己的妹妹可以挺过去的。之前的同事被咬到，可是一分钟不到就变成丧尸的。 　　“外面都是丧尸, 门不好打开。”俞蘅说。 　　这是说得委婉, 让陈雪莉说, 是打不开！门的外侧, 满满的都是丧尸，压在门上的力道，他们是打不开的。 　　“直接撞出去吧。” 　　“这里面还有人呢。” 　　刘海潮讨厌这些人，却还是大声喊：“我们要走了，会把门撞开，你们自己小心吧！” 　　这句话让一楼的人都愣了，手上的袋子都不知道要放下还是提起地上的其他袋子。多数人，竟然连自己手头的武器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哎哎先别！” 　　“可以载我出去吗？我家就在对面！” 　　“是啊是啊还有我！” 　　刘海潮说：“不行，我们车上坐不下人了。” 　　“那也不能开门啊，我们怎么办？” 　　“我们撞开门之后，肯定会撞开一条路，你们跟在后面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事。”俞蘅说。“不然的话，就上二楼爬窗出去。” 　　“不行！那不是很危险吗？” 　　“对啊！你们有车当然不怕！” 　　不少人围过来，嘴里都不赞同。 　　刘海潮气笑：“是你们自己不要脸，看我们把丧尸杀光了就来捡便宜，现在又不敢出去，难道还怪我们了？” 　　“这超市又不是你们的，我们怎么不能来？” 　　吵吵闹闹的，他们要开车，就有人提着大包小包挡在车前。刘海潮他们，哪里有那个胆子撞上去？这可不是丧尸，是人命。于是就僵持下来了。 　　俞蘅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前方，那扇门撑不了多久了。卢镇远和赵元聪说好，等那扇门坏掉丧尸涌进来，到时候车前的人肯定会跑，他们就在那个时候一起踩油门冲出去。 　　等待的时间很让人煎熬。特别是俞蘅身后坐着欧霆欧月两兄妹，除了卢镇远坐在驾驶座上，其他人再挤也要挤在另一辆车上，不敢跟欧月坐在一起。 　　俞蘅却觉得欧月很有可能没事，都过了这么久，她的皮肤完全没有变化，单单看脸，一点尸斑都没有。甚至他征得欧霆的同意，摸了摸欧月的手，不是死人的触感，有点凉，不过确确实实温软，人还活着。 　　这真的很不可思议。 　　“月月还活着，对吧？”欧霆对俞蘅说，眼神带着一种急需被肯定的迫切。 　　俞蘅点点头：“我觉得她还活着。” 　　欧霆就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 　　外头突然传来惊呼，俞蘅一看，原来是仓库门被撬开了，不少人涌进仓库。 　　陈雪莉看着也很心动，不过他们的车确实是装不下了。 　　“太可惜了。”她说。 　　又过了半个小时，在玻璃门以及摇摇欲坠的时候，欧月醒了过来！ 　　所有人都惊动了，纷纷过来看她。 　　“月月，你没事吧？”欧霆满脸惊喜。 　　欧月低声说：“我渴，哥我要喝水……” 　　“水、水……”欧霆左顾右盼不知所措，还是陈雪莉急忙拿了一瓶水给他。 　　欧月将一瓶水都喝完了，咳嗽几声：“我还活着？” 　　欧霆边笑边哭：“对，对！你没事，你还活着！” 　　欧月眼中射出强烈的喜悦，她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变成那种恶心的东西，她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矿泉水瓶，没想到下一秒瓶子就凭空不见了。 　　众人大惊，她自己也是不知所措。 　　“这、瓶子哪儿去了？月月什么时候学会了变魔术？”关荷讷讷地问。 　　就算会变魔术，谁有心思在这个时候变？ 　　“月月，这瓶子哪儿去了？”欧霆左看右看，没看见。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的。 　　欧月自己也没反应过来，“我、我也不知道啊。”她心里想着那个瓶子，瓶子又出现在她手里。 　　这下子大家看得清清楚楚。 　　“月月不会是大难不死有了特异功能吧？” 　　欧月闭上眼睛，手上的瓶子一下子消失一下子出现。她惊喜地说：“我发现我有了一个空间！” 　　“哇……” 　　陈雪莉激动地说：“真的假的？” 　　“恩，我看看，有厕所那么大呢！”欧月像个孩子一样，将她脚边碍脚的东西收了进去，一下子后座就空了出来。 　　“还差一点就装满了。”欧月皱眉，眼里却有着强烈的光芒。 　　大伙儿都有些回不过神，俞蘅也是十分惊诧，这不就跟他的储物戒指一样吗？不过欧月的空间似乎不需要物体媒介……这真的是因祸得福？ 　　妹妹没事，欧霆的理智和冷静全部回归，他马上说：“我们再去搬多点东西回来！” 　　“是啊！”后座空了出来，这又可以塞进不少东西！ 　　陈雪莉他们在车外的，赶紧跑过去又装了一些东西回来，将欧月的空间塞满之后，又将后座塞满了。 　　“可惜了，如果月月的空间再大点就好了。”陈雪莉说。超市这么大，东西还多着呢，只是他们都带不走。之前没有这个空间还能说服自己没办法，现在有了空间，心里更加不满足了。 　　“门要坏了！” 　　陈雪莉他们赶紧跑回自己的车上。 　　欧月刚刚捕捉到一股情绪，她的视线落在车外地上的丧尸身上。丧尸的尸体还是那么令她觉得恶心，可是内心深处却有一种渴望，在催促她……去靠近。 　　没来得及跟哥哥说，门就破了！ 　　霎时间尖叫连连。 　　赵元聪率先冲了出去，卢镇远开着车紧跟其后。 　　车身猛烈地颤动，砰砰直响。 　　这一冲，就直直开了两个小时。 　　两个司机都有些累，好在已经出了城上了高速。他们在高速上停了下来。 　　左右前后都没有车辆，更加没有丧尸，众人赶紧下车休息。 　　各人都拿了一点东西吃，吃完之后略作休息，大家对欧月的能力很是好奇，欧月笑着将东西又放了出来。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突然出现的小山，还是觉得很惊奇。 　　“难道被丧尸咬了，就会有这种特异功能？” 　　卢镇远打破刘海潮的幻想：“老陶也是被丧尸咬了。” 　　刘海潮愣了，叹了一口气：“也许是因人而异吧。”看着欧月欣喜的脸，他眼中涌动出一丝情绪，似羡似妒。 　　“这样好了，以后我们可以拿更多东西了！”张梅笑着说，“而且还不让别人抢去。” 　　刘海潮：“我来整理一下东西吧，把一些重的放到月月那里，我们车上可以减少一点负担。” 　　欧霆问：“月月，你会不会觉得很重？” 　　欧月摇摇头：“没区别。” 　　刘海潮就将所有大米拎出来，整箱的方便面之类的整出来，让欧月收起来。 　　陈雪莉和张梅、关荷也一起帮忙，将其他东西进行归类整理。这么一收拾，车里确实整齐许多。至少坐进去不会太挤着难受。 　　“今晚难道要睡车里吗？” 　　“再往前开吧，趁着天还没全黑，如果能找到房子就好了。” 　　俞蘅也说：“对，睡在半路上不安全，还是找到房子住好。” 　　他们的圈子自成一体，不是那么容易融入的，他想在日常的对话中找机会插进去，慢慢地让他们熟悉他。 　　于是换成欧霆和刘海潮开车，他们继续为往前开。只是直到天黑都没找到地方住，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没办法，他们决定在高速上睡一晚。 　　因为是自驾游，他们还准备了帐篷，就绑在车上，现在拆下来展开装好，很快就能用。 　　俞蘅拒绝了帐篷：“我觉得不太安全，还是睡车里吧，要不睡树上也行。” 　　“这里人影都没有，哪里不安全了？”刘海潮有些不满，睡在帐篷里是他提出来的，这个张恒远平时不说话，一开口就否认自己。 　　“这里这么黑，如果大家都睡沉了，有丧尸过来都不知道。”这是俞蘅真切经历过的。在丧尸遍地的世界，即便暂时看不到丧尸也不能掉以轻心，你无法预知是否有丧尸会在某一秒扑出来。 　　现在在外头的帐篷睡，是真的不很妥当。 　　刘海潮正因为欧月的空间，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这时候的脾气比较大：“哪里会有丧尸？你自己看看，连只苍蝇都没有。” 　　还是有人听进了俞蘅的话，陈雪莉、欧霆欧月、关荷和卢镇远就决定不睡帐篷了。 　　看着欧霆收起帐篷，刘海潮心中的不满更盛，低着头摆弄自己的帐篷，不说话。心里想：爱睡不睡。 　　俞蘅心里也无奈，好好的提醒，怎么弄得跟火药桶一样？似乎从超市出来之后，有什么变化在悄无声息地发生。 　　他坐到车里，后面坐的仍是欧霆兄妹，过了一会儿他们出去了，过了半个小时才回来。他一直眯着眼睛，忍受着车里的炎热。 　　欧月忍不住了：“哥，好热，不能开空调吗？” 　　“油要省着用，我给你开窗吧。” 　　“欧哥，开一条缝就好，全开不太安全。”俞蘅说，他自己也是只开了前面右边窗户一条缝，选了右边，还是因为他坐在左边的缘故。 　　“哥，全开嘛，开一条缝一点风都吹不到。”欧月确实满头都是汗水，声音都有些萎靡了。 　　欧霆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妹妹，将窗口全开了，心里也有点淡淡的不满，觉得这个张恒远不像他想象中的有胆量，睡个觉这里危险那个危险的……好在他在杀丧尸的时候手脚还算利索，不然他会后悔让他加入进来。 　　俞蘅不再多说，相处的时间短，人家不信他也是正常的。他继续眯着眼睛半睡半醒。 　　车内车外的声音很快就陆续消失，大家都睡着了。睡在车里实在很不舒服，他有技巧地放松身上的肌肉，整个人仿佛贴在了椅子上，呼吸和缓，已经进入了浅层睡眠。 　　也越来越深，车外帐篷里刘海潮发出了鼾声，卢镇远难受地又翻了个身。只是心中烦躁车里又闷热，他实在是无法入睡。他今天开了一天的车，真的特别累。 　　他很想下车，跟刘海潮一样睡在帐篷里，舒展手脚……他打开门，轻轻地开始铺帐篷，陈雪莉从他下车就知道了，这么热要能睡着是真难。 　　“雪莉姐，我们要不要也下去？”关荷擦着汗，敲敲背，觉得很酸痛。 　　陈雪莉拉下玻璃看着俞蘅那边，他正靠着椅子一动不动，连窗户都没开。于是她摇摇头：“忍一忍吧，在外面确实很危险，如果我们都睡着了，被丧尸咬了都来不及跑。只要安全，再受点苦我也觉得值得。” 　　关荷进公司后，就是陈雪莉教她各项事宜，因此对陈雪莉是言听计从，在她眼里，陈雪莉是很聪明的人，她跟着她做事不会出错。到现在她也是这么想的，因此点点头，拿出两瓶水：“雪莉姐，你也喝点吧，流了这么多汗。” 　　陈雪莉笑着接过来，拧开瓶口喝了两口。心里却想起刘海潮早前整理出来的大件东西让欧月收……叹了一口气，将水收起来继续眯着眼睛睡。 　　夜很安静。 　　在俞蘅他们这个方向向前，前方大约千米的地方，是一处车祸现场，七八辆车七倒八歪，地上是一滩一滩的血迹，有血迹歪歪斜斜地向前俞蘅他们的方向蜿蜒而去。 　　刘海潮睡得很舒服，翻了个身，却听到有什么东西砸上了他的帐篷，他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看见一个人影压在他的帐篷上，心里嘟囔着要叫他起床也不用压在上面啊，坏了怎么办……睡意又涌上来。 　　可是帐篷被压垮了，压在他身上很重，他赶紧往门口挪：“谁啊，还让不让睡个好觉了！” 　　刚钻出来就听到一声喊：“小心！” 　　刘海潮只看到压倒帐篷的是一只丧尸，看到他出来，挣扎着往他身边抓，什么瞌睡虫都吓醒了！他的一只脚还被卡在帐篷里，丧尸抓住后一口咬下去。 　　“啊！” 　　俞蘅冲过来砍断丧尸的头颅时，刘海潮已经被咬，另一边张梅的帐篷也被丧尸攻击了。 　　“大家快起来！有丧尸来了！”他大喊，现在天微微亮，明显还有五只丧尸在前面，往这里靠近。 　　大家都被吵醒了，纷纷拿起武器。 　　“真、真的有丧尸……”睡在外面的人飞快爬出来，每个人都吓得不轻，特别是张梅在那里哭喊，让人更加害怕。 　　“丧尸不多，大家一起上！”欧霆看俞蘅已经动手，紧随其后。 　　等丧尸处理好，张梅已经陷入昏迷，刘海潮还有些意识。 　　“这、这怎么办！” 　　“也许他们会跟月月一样没事呢？先帮他们处理伤口。”欧霆说。 　　刘海潮和张梅不想欧月只被咬了一口，他们两人的伤口都极严重，一整块肉都被咬了下来。 　　陈雪莉面对着留着黑血的伤口，不知如何下手，俞蘅就说“我来吧。” 　　用矿泉水冲洗伤口，勉强撒上药再包起来。 　　关荷说：“还好我们听了恒远的话，不然我们也……” 　　卢镇远也觉得庆幸！他可是半夜跑下来的。 　　“唉。” 　　天亮了，大家都守着张梅和刘海潮两人，可是张梅很快就丧尸化了，只有刘海潮在两个小时后醒过来。 　　俞蘅觉得有些可惜。他本想试试看能不能用基因修补液，可是大家都围在那里不错眼地盯着，他没办法喂进去，如果混进水里说要喂水，又显得太刻意了， 　　只有等以后有机会再去试试，如果基因修补液能够作用于被丧尸咬伤，那就好了。 　　刘海潮醒过来后，眼睛闪着一种叫做野望的光。他不停地询问欧月，如何控制她的空间。欧月自己也闹不大明白，含含糊糊的，刘海潮很不高兴。 　　他们将张梅的尸体埋在高速旁的林地里，之后继续赶路。 　　之后他们在前方遇到了一处车祸现场，那些翻倒的车将路堵住，他们无法通过，俞蘅就猜测之前攻击他们的丧尸应该就是从这里过去的。 　　“怎么办？这边没有别人路好走。” 　　“只能把这些车移开了，大家都来帮忙吧。” 　　“雪丽姐和关姐就帮忙在附近看着，防止有丧尸过来。”俞蘅说。 　　大家都开始正视他的提议，欧霆点点头：“行，月月也帮着一起盯着吧，有丧尸就喊我们。” 　　本来以为将这些车挪开要很久，没想到仅仅花了十分钟就弄好了。他们惊诧地看着刘海潮一个人将倒翻的车翻了过来，刘海潮自己也吓一跳，紧接着是大喜，他又试了试，就将车掀翻扔到了高速路旁的林地里。 　　一声巨响。 　　“哈哈哈我成了大力士！” 　　“好小子！你这力气啧啧啧，来来来，这边的车你也试试！” 　　就这么的，刘海潮一个人将车全掀了，有一辆车内扑出一只丧尸，他用脚一踹，将丧尸踹飞到林地中。 　　让人目瞪口呆。 　　“真好！海潮这把力气，以后我们就更安全了！” 　　“这么看来，被丧尸咬了之后，如果没有死，就有可能会有特异功能！” 　　大家都很高兴，像过年一样。 　　路开了，他们也不急着走，开开心心地先吃了午饭，顺便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路，俞蘅竖着耳朵仔细听。 　　原来他们是想回家，他们都住在a市，家里人也在那里。a市和s市倒是隔壁，俞蘅在心里，将路线对了对，如果他们要去a市，最 多两天他们就要分道扬镳，毕竟去青禾省和a市的方向是不同的。 　　他说出自己的目的地：“我要去青禾省，那到时候我们就分开吧，我再重新找辆车。”他有些可惜地看着那些被刘海潮扔下去的车，刚刚刘海潮兴致高昂来不及阻止，不然的话先看看有没有还能用的。 　　陈雪莉：“你家在青禾省？” 　　“恩。” 　　陈雪莉就觉得有些可惜，张恒远的能力挺不错的，如果没有他，他们进a市会多一些困难。 　　商量好接下里的路线后，他们继续赶路，这天晚上他们幸运地看到路两侧小村子，打算去那里过夜。这个村子才依着山，房子不多，粗滤看才十几间。 　　路边有十几只丧尸，他们一路开过去转了一圈，很容易就找到院门大开没有人住的房子。 　　刘海潮现在正是热血激昂的时候，率先下车，也不拿自己之前的菜刀，直接用棍子，一棍子一个，将外头围过来的丧尸的头砸烂了。 　　很快就将院子清理出来，将车开进去后，再后退将门堵住，这就暂时安全了。 　　“哇，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可惜厨房里什么都没有，我还以为会有煤气炉可以煮点热的来吃。” 　　“要不我们烧火吧，刚刚在路上不是看到有很多干草吗？” 　　“太麻烦了，算了。” 　　欧月却很想喝热水，欧霆就说：“那我去捡吧，你们在这里等我。”又看向刘海潮：“海潮跟我一起去吧。” 　　两人拿着武器出去了。 　　水龙头有水，大家就排队去洗澡。 　　俞蘅洗完澡，也把身上沾满血污的衣服洗干净拧干，自己晾起来。卢镇远他们找到一个铁架子，弄了弄把锅放上去正合适，等到欧霆他们回来，就开始煮水。 　　大家都饿了，直接煮了一锅方便面，吃完了又煮了一锅，拆开两包火腿。 　　“这样才好吃嘛！” 　　“是啊，饼干吃多了，还是觉得有口汤喝才最舒服。” 第49章 丧尸末世05 　　吃完晚饭, 大家就各自歇息。俞蘅爬上了屋顶，坐在屋顶上吹风。 　　他看到卢镇远站在门口, 然后蹲下盯着门外的丧尸尸体，盯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跺跺脚转身。看到俞蘅, 就笑起来，爬上去在他旁边坐好。 　　“张小弟, 你的心态挺好, 登高望远啊！” 　　“凉快嘛。” 　　卢镇远嘿嘿笑了几声, 没再说话。 　　其实俞蘅有点理解卢镇远的感觉。他也觉得遗憾，特异功能啊……多么让人羡慕。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他有了这个系统, 已经比别人强多了。十全十美的事情，又不是大白菜，想有就有。他要惜福, 能从丧尸化的阶段活过来，已经是很有福气的事情了。 　　坐到夜深，卢镇远也下去睡了，俞蘅刚刚有提出守夜的问题, 可是他们都觉得没必要。 　　门一关, 丧尸怎么进得来？ 　　他知道说多惹人厌，特别是刘海潮，很明显对他很不满, 吵吵嚷嚷说要守自己守。 　　俞蘅再次觉得, 这个群体群体融入很难。好在不同路, 最多明天他们就分道扬镳了。他想，明天一定要仔细找一辆车才行。 　　无法将安全寄托在别人身上，俞蘅也不可能自己守一整晚，于是干脆将被子搬上来，在屋顶上睡。 　　晚上风大，他将头也包了起来，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晚，第二天神清气爽。 　　卢镇远大笑：“你真的在上面睡了一晚？” 　　俞蘅点头，捞着被子跳下来漱口洗脸。 　　刘海潮也笑：“你就是胆子太小了！如果有丧尸，我一拳打死一个。”说着哼着歌去车上拿吃的。 　　如果他没有活下来还得到力气，现在怎么说得出这种话？俞蘅摇摇头，人的运气不是一直都在的，昨晚安全了，不代表以后都安全了。他确实胆小，却不觉得是错的。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他们这边喊：“我们是这个村子的人，可以先开门吗？” 　　欧霆他们商量了一下，就将车移开，打开门让人进来。 　　“有什么事情吗？” 　　开口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我看你们是从南边来的，想问一下城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好，丧尸很多。” 　　“没人救援吗？” 　　“没有遇到。” 　　中年男人就叹气：“我儿子说，我们这边没有驻军，短时间内是不会有救援的，果然是这样。” 　　大家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中年男人又说：“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七个要去a市，他要去青禾省。” 　　“什么时候离开？可不可以带上我们？” 　　“这……我们车坐不了其他人了，你们要是自己有车，同路也行。我们等一会就要走了。” 　　“我们自己有车，就想多几个人同路，安全些。” 　　中年男人就回去了，看着他一路小跑离开，欧霆说：“那我们等一等吧。” 　　刘海潮说：“他们会不会杀丧尸啊？会不会拖我们后腿？欧霆，你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就答应他了？” 　　欧霆楞了一下：“这不是、同路不是小事儿嘛。” 　　看刘海潮沉着脸，陈雪莉赶紧说：“哎呀就算不同意，他们要跟也会跟着的，这路又不是我们开的是吧？我们同意了也有好处，至少人多，遇到多的丧尸也有个帮手，我们也能早点回家。” 　　是这个理。 　　刘海潮只说：“下回有什么事，还是一起商量好。”就去整理东西了，留下一干人面面相觑。 　　在公司里，欧霆的职位是最高的，平时为人处事也大方，这一次出游就是他组织的，还带上了自己的亲妹妹。因此，一般有什么事都是听他的，没想到刘海潮突然质疑起来…… 　　欧霆回过神来也有些讪讪，刘海潮虽然年纪比他大，不过平时也是喊他欧哥，刚刚却喊他的名字。 　　俞蘅在旁边看着，不发一语。等到外头开来三辆车，才打破院子里的沉默。 　　中年男人自我介绍是姓吴，来的十四个人，其中有他的老婆和一儿一女媳妇和孙子，其他的人是邻居，约好了一起走的。 　　没办法，家里的东西不够吃了，而他们这里又偏远，他儿子说，如果远远出去找吃的再回来，倒不如直接全家一起走，到北边去，那里是首都，肯定会有救援的。 　　留在这里坐吃山空，倒不如出去闯一闯。 　　他们还下不了决心，没想到欧霆他们这一行人过来留宿，他儿子吴耀就对他说，别人都敢出门，他们也要有勇气。如果跟这群人一起上路更好，有个依靠。 　　他们村子小也偏僻，年轻人多出去做工，他儿子就是这样的，赚了大钱，他们家是村里少有的买有车的人家。因此，他儿子在家里是当家的，说的话家里人都会听。 　　一家人商量了一晚，这才一大早过来，他的邻居也是听到消息，一起过来的。 　　大家互相认识了一下，就开始上路。 　　只是在路上，俞蘅惊讶地发现，吴耀竟然也有能力，能放出火来。当时他们在煮午饭，他们亲眼看见吴耀手里跳出火苗，然后越来越大，很快就将柴火点燃了。 　　“这、这是什么？” 　　吴耀的父亲吴叔笑呵呵地说：“我们阿耀这手厉害吧。” 　　众人惊叹，又听见吴叔说：“我们志强也有些不凡呢！”就看到旁白另一个男孩子，手中涌出水流，点滴不落的流进锅里。 　　水很快就煮开了。吴叔笑眯眯地开始下挂面。 　　俞蘅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他们敢跟着他们这群陌生人一起上路的底气！ 　　“吴叔，他们这能力，是怎么来的？”陈雪莉忍不住问，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太莽撞了，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 　　吴叔笑呵呵地，倒不觉得是什么秘密：“这我们也不知道，就是晕倒了一夜，第二天起床就有了。” 　　“第二天难不成是丧尸出现的那天？”俞蘅问。 　　“是啊，第二天，外头都是那种怪物了，我看啊这世道是正邪相依，有那些怪物，就有了这些能力，总要让人活下去吧。”吴叔的想法很豁达。 　　俞蘅他们这边，在之后的气氛就有些不太好。特别是刘海潮，脸沉得跟水泥一样。 　　吃完午饭，吴耀他们就去远处，蹲下不知道在干什么。不一会儿吴耀和吴志强一起回来了，两人手中都拿着一个袋子，脏污污的，袋子里有东西。 　　俞蘅看到了，他们是从那边堆放丧尸的地方回来的。丧尸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眼看着他们将袋子的东西倒出来在脸盆里，吴志强放出水来清洗，这才看出脸盆里是一些灰色的珠子。 　　“呀！”欧月发出尖叫：“你们怎么也——” 　　吴耀和吴志强没说什么，将东西平分了，分别上车去没有再下来。 　　看着欧霆和欧月两人之间的动作和眼神，刘海潮觉得心中有闷气，直接问：“月月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他们都看见吴耀他们到丧尸堆的动作，只是心中不解。 　　“我、我……”欧月看着欧霆，咬咬唇说不出话。 　　刘海潮就看向欧霆，隐含怒气：“你们有事情瞒着我？” 　　声音很大，把吴叔那边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海潮，你先听我说。”欧霆拉着刘海潮到旁边，陈雪莉他们也跟了过去，俞蘅也跟在后面。 　　听欧霆解释，是欧月觉得丧尸身上有着吸引她的地方，他们两人找了很久，才从丧尸的头颅里翻找出一颗灰色的珠子。只是杀丧尸就算了，剖解尸体……听起来太骇人听闻，他们不敢说！ 　　后来见其他人没有异常，就连有了神力的刘海潮也没有表现出异常，他们就想，这应该是欧月的特殊之处，就更加没说了。 　　没想到吴耀和吴志强，表现那么光明磊落，竟然就直接过去挖丧尸的脑袋。原来这珠子，不止是欧月有反应，他们也是有反应的。 　　“这珠子，有什么作用？” 　　“我觉得，我的空间好像要变大了。” 　　听了这话，大家面面相觑，刘海潮直接去那堆丧尸堆里挖找。可是这里的已经被吴耀他们处理完了。他不想去找欧月要，直接开车去了前面。 　　欧月很不安，欧霆低声安慰她。 　　“这样也好，我们不用偷偷去挖了……” 　　这跟自己无关，陈雪莉他们惊诧之后也就放到了脑后。俞蘅心里却有些想法：这珠子，他可是第一次见！之前那个任务，丧尸杀了那么多，研究院也研究了不少，可没听说过丧尸脑袋里有这种东西。 　　他直接这是一个关键点。打算以后杀了丧尸，也把珠子挖出来，就算现在用不上，存起来再说！ 　　过了半个小时，刘海潮才回来，他的脸色实在不好。径直问欧月：“这个东西，怎么使用？” 　　欧月怯怯地说：“就是抓在手里，它就会自动被吸收。” 　　刘海潮试了很久，手里的珠子分毫不变。他的脸色太吓人，欧月直接拿出一个珠子，放在手里闭上眼睛，很快珠子就消失不见了。 　　“就、就是这样。” 　　“为什么我不行！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欧霆不满地推开刘海潮：“你干什么！你吓到我妹妹了！” 　　刘海潮死盯着欧月，欧月抽泣着说：“我真的没骗你，我就是这么吸收的……拿在手上，心里很想吸收它，就、就吸收了啊！” 　　俞蘅看得出，欧月没有撒谎。这应该是异能力人特有的吧。他想了想，要说刘海潮和欧月吴耀他们的区别，在于刘海潮的力气大，并没有能够变出火啊水啊之类的……真的要说的话，刘海潮只是身体素质变得很好，实际上，并没有特殊能力。 　　刘海潮不信邪，特地去找吴耀他们询问，这时候吴耀吴志强也已经下车了，只是看情况，似乎也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从刘海潮走回来的沉重脚步就能知道。 　　他愤怒地将珠子往地上一砸，跑到了车上关上车门，一踩油门竟然就走了！ 　　“海潮！” 　　“海潮！” 　　开始，陈雪莉还在想刘海潮可能很快就会回来，没想到竟然一去不回。 　　“我们的食物有三分之一在那车里！” 　　每个人打下超市时，出的力不同，不过都是熟人，平分也没什么。可是刘海潮把三分之一的食物都拿走了！这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他们才两辆车，他开走了一辆，其他人怎么办？ 　　吴叔过来问：“哎呀，你们的意思怎么说？我们要上路了，现在都三点多了，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一辆车，还装着东西，怎么也坐不下七个人。 　　欧霆就跟吴叔商量：“能不能帮我们载几个人？” 　　吴叔他们车上，没什么东西，挤一挤倒是可以。欧霆觉得很不意思，早上他还跟人家说，自己的车坐不下让他们自己开车，现在却要麻烦别人。 　　“这个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们也不能白白载吧？这车费……” 　　人家确实没义务白白载你。 　　吴叔笑眯眯地看了一眼他们的suv，“我们那里，挤一挤可以再做三个人，一个人就收一箱方便面吧！” 　　这也太多了，况且吴叔还说：“我们如果不同路要分开了，这方便面我们也是不退的。” 　　欧霆急喘了几口气，说：“你等等，我们商量一下。” 　　“要不，我们再等等吧，海潮可能要回来了呢？”陈雪莉说。 　　“是啊，都是同事，海潮应该是心情不好……不可能就这么丢下我们吧？” 　　“要回来，早回来了，他都走了快一个小时了。” 　　大家都不太乐观。 　　“可是一人一箱方便面实在是太贵了！” 　　他们已经失去了一车的食物，剩下的东西就更加珍贵。 　　“还是再等一等吧！不然的话海潮回来找不到我们就不好了。”欧霆说。除了俞蘅，其他人都点了头。 　　他就问：“如果吴叔他们走了，而刘哥也没回来呢？那怎么办？”到时候要走，就得腾地方，要不就至少有一个人坐不上去。 　　俞蘅很有自知之明。他们对多年同事的刘海潮还抱有希望，这能理解，但他无法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下。在自己和朝夕相处的同事之间，他们舍弃的不可能会是同事。而在自己和食物之间……他不敢拿自己冒险。 　　“不、不会吧？” 　　俞蘅斩钉截铁地说：“刚好我们在前面下高速后就要分开，正好现在就把食物分了吧！我拿我那份，即使之后刘哥回来了，那辆车上的东西我也不管，你们自己分。我自己付车费去吴叔那边。” 　　这话出来太突然，不过俞蘅坚持，最后还是分了。车上的东西分了七份，没算刘海潮那份，俞蘅也不拿那些重量的东西，选了一些小样的塞进背包里，将背包塞得差点拉不下拉链。 　　剩下的东西他找来吴叔，先付了车费，再说明等到前面他找到车，下车后会把东西的一半送给他们，让他们帮自己载这些物资。 　　吴叔果断同意了。 　　俞蘅就此上了吴叔他们的车，车相继开出，他侧头看着窗外，欧霆他们还在原地等着，他收回目光。 　　“哎呀小哥，被开走的那一辆，是不是也有很多吃的？”旁边的大娘问他，这是吴叔的老婆。 　　俞蘅笑了笑，低下头。 　　吴婶就撇撇嘴。 　　吴耀就坐在旁边，俞蘅跟他搭话：“吴哥，你这个能力很厉害啊，可以杀丧尸吗？这样，手一挥，丧尸倒一堆。” 　　吴耀本来不太想理他，只是俞蘅后面这句话挺有趣，他就放下傲气，说：“可以是可以，不过一次只能烧死一只，一堆还不行。” 　　“那多吸收那些珠子，应该会就可以了。” 　　吴耀看他：“嘿，你们那边也有这种能力的对吧，那个小姑娘告诉你的？我觉得理论上应该可以，用了这些珠子之后，烧水的时间越来越短。”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期望和野心，“等以后我一定可以放出火龙的！” 　　“肯定可以的。” 　　两人的谈话还算愉快，吴耀就问他：“你要去哪里？” 　　“青禾省。” 　　“那算同路，我们也要往北方去。” 　　“那巧了。” 　　对话终止。 　　前方一辆suv急速驶来，直接刮起一阵风。看着远去的车，俞蘅认出来那是刘海潮的开走的车。那车上的人应该就是刘海潮了。 　　只是再开了两分钟，前面的车停了下来，然后转头了。 　　“快走！快走！前面有好多好多怪物啊！” 　　俞蘅拉下床探头一看，果然，前方一大群的丧尸，黑黑压压的，正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似乎是发现了这边有车有人，前面的丧尸顿时激动起来，拖着脚步加快速度奔来。 　　心中大惊！ 　　三辆车同时急速往回开。 　　司机吴叔惊恐地说：“怎么会有那么多怪物！”而且还扎成堆上了高速，跟他们来了个面对面！ 　　就算是自信非常的吴耀，见到这么多丧尸也是吓得不轻。 　　好在丧尸走路跑不过车，开远之后，看不到那乌压压一片的丧尸，大家跳动的心才平复下来。 　　车子停下来围成一圈，大家都拉下窗商量。 　　“要不我们回家去吧？” 　　“如果这群丧尸一直走，也会经过我们家！如果到时候围住我们，我们就完蛋了！” 　　“那不然的话怎么办？这外面太危险了！不行不行，根本无处可去。” 　　吴叔的邻居打起了退堂鼓。他们村子小，才见过几只丧尸，刚刚乌压压一片真的让人打从心底里恐惧。 　　他们一家四口最后还是决定回家。 　　“我们躲在楼上，村子跟高速路离得有段距离，它们不一定会下来的！” 　　俞蘅说：“丧尸是根据人的味道觅食的，只要是活人都会被发现，不管躲得多高都是没用的。”所以丧尸末世，就是要不停地奔逃，如果停留在一个地方，总会被丧尸闻味找到。一成不变是非常致命的。就算是以后建立起来的幸存者基地，也非常吸引丧尸。除非基地有强大的武力，不然也会被一波一波的丧尸潮摧毁。 　　“什么觅食不觅食的，怪物又不是活的，哪里懂觅食！说得那么吓人……”他们一家非要走，最后还是走了，吴志强就是这家的。 　　一下子就走了四个人一辆车。 　　“大哥，你说要怎么办？”剩下一家是吴叔的堂弟，带着老婆和两个女儿。 　　吴叔就看向儿子吴耀，吴耀要是肯待在家，就不会劝动全家人和二叔一家一起离家了。 　　吴耀说：“那些丧尸……可能是巧合经过，我们先避开，等它们散开，我们再上路！”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早上不是经过一个村子吗？先开车去那里等，如果丧尸真的过来了……我们再回头！”吴耀又回头问俞蘅：“张小弟，你怎么说？”毕竟他是付了车费的，还是要问一下他的意思。 　　俞蘅也没意见，点了头。 　　也只能这样了，大家心事重重地开车前往早上经过的一个村子。在村口那里看到两辆熟悉的车。 　　“原来刚刚那辆车是你们的人啊！”吴叔恍然大悟，显然也是记得在他们之前往回开得飞快的那辆suv，语气有些不满：“怎么也认识一场，也不给我们示警一下，好在我们提前发现不对头，不然就一头扎进怪物堆里了。” 　　欧霆他们站在那里似乎在聊什么，气氛本来就不太好，听了这话，更加尴尬了。刘海潮直接将上车将车门关上，卢镇远和欧霆对了个眼色，也跟着上了车。 　　防止刘海潮一个不顺心又一个人走了。 　　欧霆笑着说：“原来你们遇到了，海潮也是急着来通知我们，倒是没来得及跟你们只会一声。情况怎么样？丧尸还是从那边推过来吗？” 　　吴叔冷淡地点头，自己也上车了，吴耀倒是还在外面，他跳上了一块石头往来路眺望。 　　欧霆有些尴尬，突然想到了什么，特地过来找俞蘅，对他说：“恒远，你刘哥回来了，车也够坐了，你要不要回来？” 第50章 丧尸末世06 　　“不用了, 太过麻烦。” 　　闲话几句, 又安静下来。 　　吴耀特地开车回去看，回来后脸色不好：“爸, 那些丧尸还在继续过来。照这个速度, 今晚就会到这里。不用再等了, 我们直接绕路吧！” 　　有些生气刘海潮的态度, 吴耀并没有跟欧霆他们告别，直接就喊自己二叔一家全部上车, 俞蘅也只跟欧霆说了一下，算是全了相识一场的情谊，至于他们走不走他就干涉不了了。 　　这附近, 还是吴叔他们熟悉，吴耀的意思是, 先在后面下高速, 之后绕开刚刚那一截路, 从另一个路口再上高速。 　　只是这样, 他们就要进县城，吴耀就说：“反正我们本来也需要去找吃的，大家都小心点！” 　　下高速后，车子走得不太顺利，因为路况不好。 　　俞蘅看到了好几台废弃在路边的车, 就说要下车去看一看。可惜这些车没有一辆是可以开的, 只能放弃。他希望能够遇到一家汽车卖场, 找到一辆能开的车, 不过这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终于找到一家超市，吴耀决定进去，拿起镰刀就要出门，吴叔拉住他：“外面好多怪物！” 　　“爸，我又不是没杀过，很简单的！” 　　“我和你一起去！老二，你也来，我们三个一起去。” 　　吴二叔的女儿紧紧拽住他的手，不让他走，吴二叔看看女儿看看含泪的老婆，对吴叔面露难色。 　　吴叔叹气：“那你留下！帮我看着点你老嫂子和侄媳妇他们。” 　　俞蘅说：“我的东西暂时够吃，就不去超市了，我去看看有没有能用的车。” 　　吴叔眼中闪过不满，却也没说什么。 　　俞蘅背着包，拿着刀就开车出来。走了几步迎上一只丧尸，他将丧尸踹倒冲上去一刀砍进额头，丧尸顿时就不动了。 　　强忍着恶心，他用刀剁开丧尸的头颅，用刀尖在里面翻搅，果然找到一颗花生米大小的珠子。他将珠子收到矿泉水瓶里。 　　在街上小心翼翼地走着，走出五十来米看找到一辆能用的车，车窗玻璃也都是好的，俞蘅很高兴，将车开回去，却发现超市前有好几个男人拿着武器站在门口。 　　他靠近路边的吴家的车，却看到吴耀和吴叔两人都在车里，吴叔的手还受了伤，正在包扎伤口。 　　“这是怎么了？”伤口看起来是刀伤。 　　“超市里有人，他们不让我们拿东西，然后动手了……”吴耀咬牙切齿，眉眼间带着羞愤。 　　“那点火苗连番薯都烤不熟！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俞蘅闻声看过去，站在门口的一个男人手一甩，一个红色的火球砸到车前一米的地方，一股火气四散，高温扑面而来。 　　“快滚！” 　　俞蘅一惊，看着地上那块黑色的烧痕惊魂不定，因为吴耀和吴志强能力不是很强，他也只看过吴耀烧水煮饭，还是第一次看到火力这么强的火。 　　吴耀跟那个人完全不是同一个层次的。 　　等到他们远离那家超市，吴耀的脸色还是很差，可是他妹妹带着哭腔喊他，他才回过神转头。 　　“哥，你看爸爸的伤口！” 　　吴叔手上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黑紫色，渗出来的血也成了暗黑色。 　　吴耀大惊；“为什么会这样！爸绝对没有被丧尸咬到的！” 　　俞蘅见吴耀他们的车停下，不知道在说什么。他等了等，看路边的丧尸开始集聚过来，赶紧喊他们：“丧尸要过来了，你们在干什么？” 　　“张哥哥，我爸爸伤口很重。” 　　那也不能在路上耽搁，俞蘅左右看看，左前方有一家店铺开着门，门口散乱。 　　“我们到那里面去！” 　　三辆车相继开过去，俞蘅下车，检查一遍店铺一楼并没有丧尸，就让他们先进来。 　　铁门被拉下来，俞蘅率先上楼，警惕着，好在二楼和三楼都没有丧尸。 　　他们将吴叔搬到了二楼，拉开窗帘后屋里亮堂起来，俞蘅这才看见吴叔的伤口，“这不是刀伤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吴耀回想了一下：“肯定是那把刀！那刀肯定杀过丧尸，沾着丧尸的血！” 　　吴叔白着脸，看了看吴耀，又看了看孙子，眼中沁出泪：“我如果走了，你们要好好的，华儿要听你爸爸的话……”说这咳嗽几声，带出血丝。 　　俞蘅拿出水给吴耀：“给吴叔喝几口吧。”水瓶里的水也不多，吴叔全部喝下去了。可是咳嗽还是不止，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吴叔的家人一个个哭起来，特别是吴二叔的二女儿，被吓坏了，哭着喊：“大伯要吃人了！大伯要吃人了爸爸我们快走快走！” 　　面对着侄子不善的目光，吴二叔讪笑着哄女儿：“别哭、别哭……大伯没事的……” 　　吴叔开始在地上挣扎起来，时而冒汗时而发热……在这五天内，吴家的食物完全用完了，俞蘅履行诺言，将车上一半的食物给吴家作为答谢。 　　吴家得到一袋子两箱方便面和其他零碎的东西，这才撑了下去。俞蘅因为要观察基因修补液的效果，也一直没有离开。 　　吴叔日日夜夜挣扎，却始终有呼吸，不过他的皮肤慢慢爬上了尸斑，特别是脸上变化明显，两颊凹陷，从脖子处蔓延出的尸斑爬上了脸，显得很恐怖。 　　不要说他才五岁的孙子吴华看见就哭，就连他的女儿吴艳艳也不敢靠近。都是吴耀和吴婶一起照料着。 　　吴二叔一家跑到三楼住，轻易不敢下来。 　　不过吴叔最终还是没有变成丧尸，他醒了过来。吴耀检查过，大喜，只是吴叔身上的尸斑痕迹不退，如果不是眼神不会骗人，俞蘅都要怀疑他是一只丧尸了。 　　基因修补液不是万能的！ 　　经过这一次试验，俞蘅深刻体会到这一点。虽然它让吴叔活了下来，可是也留下了副作用。虽然饮食习惯种种仍然没变，但是他的外形跟丧尸很接近，单单这一点，就让他的女儿和孙子不敢靠近他。 　　虽然他活下来了，却活得不人不鬼。看着吴叔在人前总是乐观的模样，背后却悄悄擦眼泪，俞蘅的内心有些波动，但是并不后悔自己的行为。 　　这之后，吴耀才有心情出去找食物。 　　俞蘅暂时不缺食物，就想着找找看附近有没有书店。 　　“张小弟，你就算现在东西够吃，也要为以后着想啊，不能坐吃山空。”吴耀想劝俞蘅一起去，俞蘅没答应，反而跟他说：“这附近可能有更加厉害的人，你们要小心点，不要再跟别人起冲突。” 　　吴耀想起那天他被赶，一气之下放出火，没想到对方的火焰比他还大，最后连累了他爸……被一个普通人揭了伤疤，眸光一沉，不再说话。 　　俞蘅只能苦笑，他发现不管是刘海潮，还是吴耀，都不是能听得下话的人。也是他自己太多嘴！ 　　他自己开车，先在附近找加油站，找到一个加油站后，他先将车加满油，再拿着武器慢慢地走近服务台。 　　服务台一只丧尸跑出来，俞蘅惊讶地发现这只丧尸的力气特别大！他被扑倒在地，搏斗之间他用手臂格挡，丧尸一口咬住他的手臂上，他才有机会反扑用刀砍断丧尸的脖子。 　　手臂绑了胶带，没被咬破，不过还是很痛。俞蘅甩甩手，蹲下去挖珠子，这颗珠子的颜色不是灰色，而是淡白色的。 　　他走进服务台，走到里面库房，虽然看起来还有很多油桶，不过一看都是空的。只好拿起几个空桶出来，将外面加油机里面的油装进去，勉勉强强装了两桶。 　　将一桶油放进储物戒指里，一桶放进车里，俞蘅刚准备离开，突然想起路上很有可能遇到的废车，里面应该也有残油才对，就回去库房又拿了两个空桶出来，打算以后可以接油用。 　　拐过一个路口发现丧尸密集，俞蘅赶紧换了一个方向，来到吴家所在的那间店铺时，吴耀的车已经回来了。 　　汽油他已经补足，食物也充足，是时候继续上路，希望吴耀他们今天有所收获，不然他打算明天自己先走了。他很担心张恒慧。 　　他小声喊了几声，正常情况下会是吴二叔下来开门，没想到开门的是两个陌生男人。 　　“你们是？” 　　俞蘅心中有些不安，两个男人直接钳住他，拉着他往楼上走。他刚挣脱开，眼前出现一根尖刺，就在眼前两厘米的地方，他的瞳孔瞬间紧缩。 　　“老实点不要乱动，不然瞎了残了就不要怪我。” 　　异能力！ 　　电光火石之间，他正想拿出枪，楼梯口又下来两个男人。 　　“快点儿，收拾一个普通人还磨蹭这么久？” 　　是之前投掷过来的火球赶吴耀走的那个男人。除非他能够一秒击毙两个异能力者，不然不管是烈焰的火球还是钢针，他都躲不过。 　　他放弃了挣扎，问：“你们是谁，要干什么？”表现得如同一个普通二十岁的大学生一样，慌乱急躁却强装镇定。 　　没人回答他，他被钳住拽到二楼，吴家一家都坐在地上一个角落，吴耀还被绑了起来，手上的绳子一看就看出是金属。他看到俞蘅，侧过头去。 　　俞蘅心里一沉。 第51章 丧尸末世07 　　“来来来, 张恒远对吧？我们有件事想问问你。” 　　俞蘅梗起脖子：“想问什么就问，干嘛抓我！我又不是犯人！” 　　二楼还有三个男人, 其中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眼神阴寒得让人害怕。他笑起来, 就连笑声也带着冰碴子：“我问你，之前这个老头昏迷的时候, 你给他喝了什么？” 　　俞蘅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露出疑惑的模样：“什么喝了什么？” 　　男人冷笑往他肚子打了一拳, 痛得他弯下腰，又被拽起头。 　　“你给我老实点，这个老头的样子我们都看见了, 这是正常人的样子吗？他这副鬼样子，一看就是注定丧尸化的，不知道因为什么又活了过来。我问过他们了, 这老头只喝过水，而那水是你给的。老实交代，那是什么水？” 　　俞蘅恍然大悟：“那就是矿泉水啊！”见男人又要打他，他嚎叫起来：“我真的没骗你, 就是矿泉水, 我喝剩下的！我背包里也有，就是这种矿泉水，从超市拿的！” 　　他的背包被拽下来, 倾倒, 男人从里面捡起来三支矿泉水, 左看右看都是普普通通的。 　　“张恒远，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给那老头吃了什么？” 　　“这位大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以为是我给吴叔吃了什么东西，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哪里来的好东西能够治丧尸咬伤？那天真的就是巧合，我看吴叔在咳嗽，就把水给他……吴耀他们都在旁边的，他们可以给我作证！” 　　“这是那个老头他儿子和自己说的，喂！你们再说一遍。” 　　吴耀说：“我爸在那个之后，只喝过张恒远给的矿泉水！” 　　吴叔也颤颤巍巍地说：“我、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我很难受，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可是喝了水以后，好像有一股什么东西在我的身体里动……真的，那股感觉，是喝了水之后才有的。” 　　他和儿子一起出去找吃的，没想到却又遇上这群人，他被当成丧尸了，差点被打死，后来发现他是人，这群人又好奇他怎么一副丧尸模样，觉得他是吃了什么迷药……他们让他仔细想想，如果想不到的话，就杀了他，放血解剖，看他是不是哪里与众不同。 　　他不想死啊！即使变成这副恶心模样他也不想死。 　　想了好久，就只有那几口水，说出来之后，这群人就带着他和儿子一起回来，就等着张恒远回来了。 　　要死，就让别人死吧！ 　　俞蘅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男人笑：“听到了吧？有什么要说的？你如果再不说实话，我就让人去楼下抓一只丧尸上来，在你这胳膊上咬一口……你觉得怎么样？” 　　他们做得出来的，俞蘅相信。 　　男人一看有戏：“我跟你没仇没怨的，只要你把东西拿出来，我就不杀你，放心吧！” 　　可是男人说得再漂亮，他也不能说实话！ 　　他拿别人当实验，行事不谨慎，活该被别人怀疑，被别人出卖！ 　　“我真的没有，我真的不知道啊呜呜呜。” 　　不管男人怎么打骂，他就是不承认，男人最后格外生气，喊下手下人去外头找了一只丧尸上来。 　　“再不说，我可就让你好好尝一尝被丧尸咬的滋味了。” 　　丧尸流着口水的臭嘴慢慢地靠近俞蘅，他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哭着说：“我真的不知道……”却已经在眼神的掩盖下，余光扫过周围五个人的站位，打算乘着丧尸即将咬上自己的那一秒，同时用两把枪，杀死这五个人！ 　　“啊！”吴二叔的女儿发出尖叫。 　　丧尸口中冰凉腥臭的气息舐上俞蘅的额头，俞蘅停下哭声，使劲儿地眨眼睛，仿佛被吓晕了。 　　他被打得趴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枪已经握在手里，他刚想一个滚开随即出手，搏一搏，一个男声说：“雷城，算了，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别随便杀人。” 　　丧尸的嘴都快咬上身上的肉了，一个普通的小青年，如果真的有那种好东西，不可能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还能够撑住不说。 　　那就只能是真没有那种东西了。 　　那个老头子的情况，应该是例外。 　　俞蘅听得出这是那个金属系的异能者的声音。 　　“呸！让老子白高兴一场！”原来那个火系异能者叫雷城，“给他们松绑，走吧！” 　　能够治愈丧尸病毒的东西，始终只是梦啊。雷城心中不爽极了，走之前还是踹了俞蘅一脚。 　　雷城性子急，说走就走，很快就走到楼梯口。 　　陈炳赶紧跟上去，刚打算跟他说：将那个老头子带上，如果以后有条件了，可以研究研究他活下来的原因，有可能有所发现呢？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 　　只是他刚喊住雷城，吴耀就冲了过来！ 　　“各位大哥！大哥！可不可以让我们跟着你们？” 　　雷城皱眉：“我们不收废物。” 　　虽然吴耀也是火系异能者，可是太菜了，而且人一点骨气都没有，骨头软得要命。自己不过打了他一顿，就乱攀扯别人，让自己白高兴一场。 　　陈炳赶紧说：“不过你多少也算一个异能者，就算了，跟着我们也可以，以后要服从我们的安排。”他对面露疑惑的雷城使眼色。 　　多年的老朋友了，雷城也不会驳他的面子，于是就默认了。 　　雷城的目光扫过吴家一家，狠狠皱眉，“我们不收没有用的废物，你还算可以，火能太差了，勉强可以做做饭，其他人，啧啧。” 　　“雷城大哥，我爸我二叔也是能杀丧尸的，我也会很努力的，求求你让我们跟着你们吧！” 　　“哦。” 　　雷城的目光再扫过俞蘅，俞蘅赶紧露出期待的模样，没让雷城产生疑心——如果这个小子是骗他的，这时候就该恨不得马上走才对。 　　毕竟他们展现出来的强大武力，对于这个弱鸡一样的小青年，绝对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人都怕死，怕死就渴望有强大的人能够保护自己。 　　最后俞蘅和吴家一家，一起跟着那个雷城以及他的手下人，回到了他们的所在地，不是那天初次遇到的那间超市，而是一栋写字楼。 　　上去后，雷城让其他人将俞蘅和吴家人安置一下，自己上了楼。 　　“来来，这边这一排，随便挑，想住哪儿住哪儿。” 　　这是四楼，都是办公室办公厅，住哪里都一样，俞蘅跳了一间远离吴家的一间，关上了门。 　　将门锁上后，俞蘅才收敛住脸上装出来的表情，将空荡的背包丢到地上，拉了一只椅子坐下来。 　　肚子还在隐隐作痛，他伸手揉了揉。 　　他不知道现在的处境是好是坏。看得出来，雷城是火异能，那个陈炳是金属异能，上来之后他看到这里大厅还有十来个人，不知道其他办公室里还有多少人。 　　这其中又有多少有异能力的。 　　总的来说，实力强，如果能跟着他们，生命应该比较有保障。 　　这应该也是吴耀为什么主动提出要依附过来的原因。虽然才相处几天，他也看得出吴耀是多少骄傲的一个人。 　　俞蘅决定先暂时留下，找到机会偷辆车就跑！ 　　留了十天之后，俞蘅才知道原来这里面有一个空间异能者，那是个女人，俞蘅只见过她一面，平时她完全不出门，一出房门身边就有两个男人跟着她，说是保护，也像监视。 　　这期间，他们出去过两次，俞蘅也被叫去。 　　不过都没有机会摸到方向盘，他们被赶猪一样赶下货车，然后做杀丧尸的前锋，活下来的人又像赶猪似的赶上车，载回写字楼。 　　而且挖出来的所有珠子，全部被没收了，说法是他是普通人，拿着也没用。按照规定，普通人不能拿珠子，而异能者获得的珠子要上缴四成给雷城。 　　本来俞蘅就不太卖命杀丧尸，外出时以报名为准，后来更加如此，保持警惕不让自己受伤。 　　可是这很难，队伍里普通人占了多数，雷城一般都是叫普通人出去，先杀丧尸，然后那几个有异能的人才会下车杀丧尸。 　　不过俞蘅发现除了雷城和陈炳，其他三个异能者的伤害都不高，还不如普通人拿着刀砍呢。 　　但是就算这样，异能者的地位还是比他们高。 　　人们总是对这种神奇的手段心存敬畏的，心里畏惧，那口心气就自觉矮人一等。 　　晚上，俞蘅领了自己那一份晚饭回房间吃。饭煮糊了，配菜是那种零食炒芸豆，干涩得下不了饭。他偷偷地从储物戒指里撕了一片咸菜出来配饭。 　　吃完之后，他脱掉衣服看着自己的右臂，一片黑肿。这样的伤势，雷城说是小意思，不给药，最后他是拿自己的食物跟管理员做交换，才换来两块膏药。 　　他将药膏贴上去，好在今天刚出去，明天应该不会出门，过两天肯定都好了。 　　他叹了一口气，躺在地上的薄被单上，想着今天的事情。其实比起那个被丧尸咬死的女人，他这种伤确实已经算小事了。那个叫柳美云的火异能力者，以后绝对绝对要离她远一点。 　　上一次出去，她就拉了一个女人挡丧尸，那个女人就被咬死了，他本来已经防备她了，没想到今天下午撤退的时候一时不留神，就被拽了过去。好在他反应快，闪开避开了丧尸，不过也重重地撞上了旁边的铁架子。 　　虽然雷城及时过来救了异能枯竭的柳美云，那个女人看他的眼神还是带着愤怒。 　　好像，自己这种普通人，就该诚惶诚恐地为她赴死。令人恶心。 　　“咚咚。” 　　“是谁？” 　　“是我，吴耀。” 　　俞蘅狐疑地爬起来，来了这么久，他没去跟吴家打交道，吴家也没有接近他。怎么吴耀这个时候会过来？ 　　他打开门，吴耀对他笑了笑：“睡了吗？有没有打扰你？”这栋楼，只有那几个异能者有照明的东西用，他们这些普通人是没有的。因此屋子里一片黑暗，吴耀也不知道俞蘅是不是在睡觉。 　　“还没有，有事吗？”他并没有让人进去，黑麻麻的，进去干嘛？有事在外面说就行。 　　没想到吴耀脸色有些微变化，眼珠子左右转了转，低声说：“我们进去说吧！”像是被别人听见似的。 　　扬扬眉，俞蘅将他让进去，吴耀主动转身把门关上了。 　　关上门后，两人都淹没在黑暗里，这样一来，吴耀特地压低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 　　“恒远啊，我得跟你道歉，之前……我和我爸真的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他们会打你，可惜我被绑住了，没办法帮你，真的是很对不起。” 第52章 丧尸末世08 　　这道歉来得太晚也没什么诚意。他们为了自己, 在猜测之下攀扯自己, 不过是转移雷城的关注，将自己脱离出来罢了。隔了这么久突然旧事重提, 肯定有所图谋。 　　俞蘅大方地说：“没事, 都过去那么久了。今天出去好累, 我打算睡了, 吴哥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吴耀拍拍俞蘅，恰好拍到他受伤的右臂上, 声音亲热地说：“恒远啊，你也看见了，在这里没有实力就出不了头, 你看同样出力，搬回来那么多东西, 一点都落不到我们手里, 每天吃这三餐, 一点意思都没有。我虽然也能放出火, 但是跟他们比就太差了。如果我能够更厉害一点，我们也就能一起过上好日子了对不对？” 　　俞蘅痛得龇牙，不着痕迹地让开，轻轻揉了揉。“吴哥有这个想法挺好的，你肯定能变得更加厉害的。”并不去接吴耀的话茬。 　　吴耀虽然异能不强, 但是怎么说也是异能者, 他在这里的地位肯定比俞蘅高。只是他二叔一家靠他和他爸养, 他还有老婆孩子和自己妈…… 　　所以虽然他分配的东西比较多, 但是因为他们家七个人不出门帮忙，在写字楼里，煮饭的人虽然是普通人，但也是雷城那些异能者的亲戚或者是朋友，他们也掺和不进去。因此算是吃白饭的，每天分给他们的食物是最差，饿不死而已。 　　所以，吴耀渐渐负担不起，过得还不如俞蘅一个普通人，自己吃饱全家不愁。 　　吴耀有些着急地说：“恒远，为了我们一起过上更好的日子，你可要帮帮哥，下次、下次出门，如果你挖到珠子，不要全部交给雷城，偷偷藏一点给我，我吸收多一点珠子，肯定会变强的！” 　　“吴、吴哥、不是我不肯帮你，只是雷城哥很严肃很凶的，我不敢……” 　　“只要你偷偷的，他肯定发现不了！” 　　“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我们当时把你说出来？我和我爸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管吴耀怎么说，俞蘅就是咬死了不敢，最后吴耀很生气，却不敢大声，自己打开门走了。 　　黑暗里，吴耀看不到俞蘅的表情，他语气惊慌，其实脸色是淡漠的。 　　他走上前去，将门关上锁好。 　　他确实没有将珠子全部上交给雷城，自己藏了些在储物戒指里。 　　吴耀的话，听听就算了。说句现实的话，吴耀一家的拖累太重，即使他真的藏些珠子给他帮他变强，受益的人也轮不到他。 　　他干嘛吃力不讨好。 　　而且经过那件事，吴家的人他是完全不想打交道了。 　　第二天果然没有再出门。上午俞蘅也是将粥带到房间里吃，等到晚上他将膏药揭掉，淤青已经好了很多，不那么吓人了。于是晚饭他到了外面大厅吃。 　　为了节省照明工具，他们都是傍晚五点多六点就吃饭，今天也不例外。吃饭的时候，他边吃边听别人谈话，知道雷城火又更厉害了，陈炳的钢针能够戳破五厘米厚的木门了……之类的。 　　别的不说，雷城在稳定人心上面做得挺好的，每天放出一些小道消息，都是关于管理层异能者的，就足以让其他人心中又敬又惧，既对这个团体充满信心，又不敢生出什么反叛的心理。 　　吃晚饭，夕阳西下，大厅里也暗了下来，雷城走了过来，拍拍手喊：“大家安静一下，在房间里的人都出来，自己的亲戚朋友都叫一下，有重要事情要说！” 　　一阵喧哗之后，人全部到齐。 　　这还是俞蘅第一次见到所有人齐聚大厅，粗略看过去，得有五十多人。 　　“现在让大家都出来，是有一件事跟你们说。这栋楼外面的丧尸越来越多，每天你们陈炳陈队长都会去加固铁门，不过就算这样，那扇门还是快坏了。 　　这里现在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不能让丧尸一天天这么地破坏大门，于是我们决定每天出一队人去楼外杀丧尸，一队五人，每天轮流去，挖到的丧尸珠子可以交给我，十颗给换一包方便面。” 　　雷城不由分说就将队伍分好了，将名单念出来，听着大厅里骤然大声的讨论声，他大声压住：“这就是名单！从明天早上第一队开始！不愿意去的，同时是没有参加搜索物资队的人，以后一天只有中午一餐！” 　　“我不是开慈善堂的，没义务让你们白吃白住！” 　　俞蘅发现，这份名单里面，都是跟他一样的普通人，一个异能者都没有，而且雷城手底下的人的亲眷也不在里面。 　　雷城和陈炳两人站在一起，一人手中跳出火苗，一人手中抓着钢针，威慑着。其他三个异能者也站在旁边，其中一个是水异能一个是火系异能，还有一个是土异能，除了那个拥有空间的女人，雷城这个小团体的异能者都在，再加上他们其他的拥护者，足足有二十一个人。 　　争吵声不平声慢慢地减弱。只有吴耀的二叔还在急急地说：“我的小女儿才十五岁，为什么名单里有她？！” 　　他的女儿抱着她妈妈正在哭。他们一家，一只丧尸都没杀过，骤然之间被全部安排进队，差点没崩溃。其中小女儿更是吓得大哭。 　　“十五岁，又不是五岁，规矩放在这里，爱去不去。” 　　“还有谁有意见吗？” 　　吴耀二叔扯着吴耀的手，急急地说：“耀儿啊，你看你妹妹，她、她这么小，你的手臂都比她大腿粗，她哪里杀得了什么丧尸嘛！你可以给她求求情吗？你也能放出火来的啊！” 　　吴耀果然去找雷城了，最后没有为自己的堂妹争取到特权。 　　吴耀二婶哭着说：“我可怜的悦悦……” 　　俞蘅就在第一组，明天就要下楼去清理丧尸。因此他不再在大厅里听着耳边嗡嗡的讨论声哭声，听雷城说了散会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养精蓄锐。 　　第二天吃完早饭，俞蘅他们就下楼了。 　　其实他们的工作并不难，并不需要到外面去，只要站在铁门里，就近砍那些挤在门外的丧尸就行，只要不要靠太近，安全是完全有保障的。 　　他杀了几只丧尸后，听着耳边的尖叫声，实在是吵到头痛。叹了一口气，走到吴耀那个小堂妹吴悦身边，仔细地跟她说杀丧尸的技巧。 　　“……砍它的头或者是脖子，其他地方没有用……珠子就在脑袋里……” 　　“呕！” 　　吴悦哭得直打嗝，听到一半跑到一边吐起来。 　　“我不要听！恶心死了！我不要不要！” 　　俞蘅就不再管她了。 　　一天下来，他挖到了二十一颗珠子，全部自己收了起来。 　　“你拿这些珠子干嘛？又用不上。”彭山登记珠子的时候，问他。 　　“我想存起来，可能以后我也有异能了，就能用得上。” 　　这是个人的选择，彭山就不再多说，登记好之后说：“好了，你们今天的工作完成得很好，都回去吃饭吧！除了吴悦，你明天得继续来，就跟第二组的一起做，今天的晚饭，你没份。散了吧！” 　　吴悦果然没有晚饭吃，她哭着跑回房间，她的妈妈姐姐赶紧追过去。 　　在大厅吃饭的人都看见了，这下子心中还存着侥幸的人，看到没有做完任务真的没饭吃后，就歇了心中的想法。 　　也有人低声说：“她就算不做，有个哥哥是异能者，也饿不死啊。” 　　“嘘，小声点。” 　　就算吴耀在这个团体里异能者地位不高，但是在普通人眼中，也是很无法触及的人物了。 　　不敢随便说他的背后话。 　　俞蘅低头吃着饭，吃完之后在大厅里散步，又拿出手机出来看，仍然是没有信号。 　　散到差不多消食，他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rt9009在吗？” 　　“宿主，晚上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种珠子，如果兑换给你们，值多少薪火点？” 　　“请稍等……经过扫描，这种珠子是任务世界的特有产物，其结构无法解析，我们无法掌握其中压缩能量的规律。因此不值钱。” 　　“哦。” 　　俞蘅躺在床上，看着这些经过清洗后显得晶莹剔透的珠子，里面有一颗很明显，不像其他灰色的珠子，像他之前在加油站拿到的那颗，是白色的。 　　仔细想想这两只丧尸的区别……好像力气都特别大！ 　　他直觉这跟这只丧尸力气不寻常有关，难道力气越大的丧尸，珠子越白？ 　　这可以等以后查证。 　　这个世界实在是跟他经历过的那个大不相同，异能这种东西的出现，隐隐地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为了更好地活下去，他需要擦亮双眼，不停地探知未知，这样才能够有更多的把握和底气。 　　第二天，吴悦似乎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不过她的爸爸就在第二组，倒是也杀了丧尸，不用像他女儿一样接受侄子的救济。 　　不过吃饭的时候俞蘅看到吴二叔的模样，脸无人色，吃饭吃到一半还吐了出来。被周围的人一顿骂，说他不像个男人。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像吴家这样的情况，在这栋楼里是比较常见的。不是所有人都杀过丧尸。 　　吴耀还来找过俞蘅，说他跟吴悦一个队，让他多照看照看吴悦。言语里的意思，其实是让他帮忙杀吴悦那个份额的丧尸。 　　“到时候必有厚报！” 　　吴耀是这么说的，但是俞蘅还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他凭什么呢？他自己的日子都过得勉勉强强，凭什么要帮忙。 　　看着吴耀黑着脸离开，他关上门继续睡觉。 　　来了这十几天，俞蘅就算不特地打听，久了也听到一些消息。 　　雷城和陈炳是好朋友，两家人是一起逃亡的，之后陆续又有人加入他们的队伍，才扩展到这么多人。以前都是男人出去找东西吃，他们换过两个地方，一个就是之前那个超市，一个就是这里。有不少老人女人孩子，都是从来没碰过丧尸的。 　　他们的食物越来越跟其他人不一样，现在，也需要下楼去清理丧尸了。很多人都不适应，可是饿过几天，就慢慢克服了心中的障碍。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吴悦，有堂哥大伯帮衬，怎么也不会饿肚子。 　　等又轮到俞蘅做任务的时候，楼下的丧尸已经只剩下零星几个了。清理得及时，丧尸聚拢不起来，大门的危机也暂时解除。 　　雷城很满意，决定再次出去找食物。 　　这些日子，曾珍珍的空间在大量的珠子砸下后，再次升级了。据曾珍珍说，现在空间有四百立方米。 　　他们平时吃的东西，就堆放在外面的厨房和仓库里，曾珍珍空间里的东西，才是他们“自己”人最后的底气。现在空间又变大了，多出的空间肯定要再塞点东西进去的，这都是为了以后！ 　　而且，这阵子珠子已经消耗完了，不管怎么说还是需要再去杀点丧尸。对他们这些异能者来说，杀丧尸已经不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变强。 　　这一次出门，雷城有比较详细的规划，他看中了一家饼干厂，距离也不远，开车一个多小时就能到。他特地让曾珍珍将空间腾一腾，就是打算一举拿下饼干厂，将里面的东西一扫而空，这可是极大的收获，一段时间内都不用再出门找食物了。 　　他对于这间饼干厂的底气在于他手下一个男人，男人是饼干厂的员工，他有确切的消息，厂里刚刚接了一门大订单，刚完成买主还没提货，全部都堆在仓库里。 　　雷城相信，乱世才来不久，肯定还没人注意到饼干厂，即使注意到了，谁有和他一样的实力去？别的不敢说，他手底下这些人，数量是够的，就连那些废物，这些天都学会杀丧尸了，可以说力量充足。 　　他们出去找食物的时候，也不是没遇过其他团体，没人哪个能比得上他们，看到他们，也不敢相争，老老实实都自己跑了。 　　因为心中的野心，雷城对这次活动非常重视，留下两个自己人的异能者看场子，这栋写字楼的大部分人都被点名了，俞蘅也在内。甚至因为车辆不够，还特地出去找车子。 　　本来俞蘅是打算，在这一次外出中找到机会离开的，不过当晚，他就发现自己发烧了，吃了药睡下，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还是头昏目眩。 　　跟他一样，病了的人还有三个，雷城很生气，觉得他们都是用病逃避，胆小懦弱的废物。也不管俞蘅是真的病了，留下话，在他们回来之前，四个人都没饭吃。 　　好在俞蘅不缺那几口吃的。他回到自己房间锁上门，自己从储物戒指里拿药配水吃掉。觉得浑身发冷，又翻出一床被子裹紧自己，躲在被子里发抖。 　　喝下的矿泉水冷冰冰的，激得他更加冷，也觉得反胃。 　　他忍不住爬起来，到厨房要热水，被拒绝了。 　　“喝什么热水，装病还装上瘾了？” 　　俞蘅苦笑：“我是真的感冒了，还在发烧呢。” 　　厨房的中年女人听说是陈炳的妈，管着厨房一片，听了俞蘅的话狐疑地伸手去摸他的头，“哎呀真的发烧了！不过这个点，我可不敢单独烧水给你，等中午吧，做饭的时候开炉我给你烧点。” 　　她也是听自己儿子说，有四个人装病不去参加活动，心疼儿子这才对俞蘅没好脸色。现在见人家是真生病了，就有些心软。 　　“那行，麻烦你了阿姨。” 　　俞蘅哆哆嗦嗦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又翻出一床被子盖上。窗户缝隙吹进来的风他都觉得凉飕飕的，又爬起来拉窗帘关窗。 　　到了中午，果然拿到了陈炳妈妈给他留的热水。他就着热水配饼干，再将药吃了。这下子肚子里暖烘烘的，他很舒服地睡着了，这一觉睡到晚上。 　　他捂了满身满头的汗，不过人却精神很多，那股缠绕脑袋的沉坠感也消失了。 　　“呼——”他伸了个懒腰，换了件衣服之后拉开窗帘打开窗通风。 　　外面黑漆漆的，看不出雷城他们的车回来了没。 　　俞蘅推开门走到大厅，果然雷城他们还没回来。留守的人都聚在大厅，大多数都面带焦虑。 　　毕竟那个饼干厂来回才需要两个小时，就算路况不好，最多也就三个小时。饼干厂位置也不在市中心，城外的丧尸不会很多，怎么说也不会用了一整天都还没回来。 　　俞蘅又倒了杯热水再吃了一次药。等到他去睡的时候，都已经晚上十点多，可是雷城他们还没回来。 　　“可能是天黑了，他们要等天亮再回来吧。”有人说。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果然雷城他们回来了，不过看起来情况很不好。 　　不像想象中那样意气风发、欢声笑语，整个车队弥漫着死气沉沉的压抑。 　　俞蘅也被喊着下去帮忙，他帮忙将受伤的人搬上楼。 　　“这是怎么了？” 　　“怎么这么多人受伤？” 　　“遇到很多丧尸了吗？” 　　整栋写字楼都被惊动了。 　　“快快，把门关上！今天轮到第几队值班，是第一队吧？赶紧下去！把门外的丧尸清理一下！” 　　“彭哥是第二队！第一队前天轮过了！” 　　“那就第二队的！赶紧下去别磨蹭！” 　　第二队的人赶紧拿起武器跑下楼。这一车队呼啸而过，受伤的人身上的血气，沿途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丧尸，等到大门勉勉强强关上，门外已经趴了一群丧尸，把门压得哐当响。 　　其中有一只的力气格外大，它撞开身前的其他丧尸，嚎叫一声徒手开始撕扯铁门，被它扯住的铁柱开始变形，在众人惊慌的眼神中越变越大。 　　“快打死它啊！” 　　铁门露出一个坑，那只丧尸的大半身体挤了进来。 　　“快快！” 　　“啊！” 　　那只丧尸长手一抓，瞬间就咬死了一个人，血液乱洒，刺激了在场的所有丧尸。更多的丧尸从那个坑不顾生死地挤进来，很快就有十几只丧尸进了门。 　　“救命啊！快来人啊！” 　　楼下二队剩下的四个人，一下子就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四散着往楼上跑，身后的丧尸跟着上了楼。 　　楼上的人听到喊叫，赶紧喊人下去帮忙，结果急匆匆下楼的人跟二队的人撞在一起，前方楼道密密麻麻都是丧尸。 　　“快跑啊！” 　　门外挡着的丧尸，只要小心点，并不难打，但是这么迎面一大群丧尸，没有阻挡地朝自己扑过来，这些经历尚浅的人丝毫鼓不起勇气，下意识也是转头往楼上跑。 　　“难道是那种丧尸来了？”雷城面色阴沉，大声喊：“陈炳关武吴耀！你们带着人赶紧下去挡一下，千万不要让丧尸上来！注意里面的奇怪丧尸！” 　　什么是奇怪的丧尸？写字楼里仅剩的三个没有受伤的异能者被雷城派了出去，硬是连骂带恐吓让那些逃跑的人站住，一起对抗那些丧尸。 　　其中有一只丧尸真的是力大无穷，一掌挥动，楼道的土墙瞬间土崩瓦解。 　　“先杀它！快点！” 　　最后折损了十几个人才化解掉这次危机，之后草草处理过伤口的陈炳赶紧下楼去修复那扇铁门。 　　“那是什么？” 　　陈炳往街上看去，一只身材高大却脏兮兮的大狗正慢悠悠地走过来，他浑身起了一层冷汗，想起了在饼干厂里那群差点让他们团灭的老鼠。 　　好的不灵坏的灵，那只狗在距离大门只有五米的地方突然加速，循着空气中的血腥疾驰而来。 　　陈炳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然后顶住脚步。他不能退。他迅速点了一个人上去给雷城报信，接下来下指令：“全部打起精神来，落刀刀狗头上面！” 　　铁门哐当巨响，丧尸犬大声嚎叫，继续扑撞，铁门又摇摇欲坠。陈炳挥舞着刀，钢铁覆盖上刀面，使得刀身更加牢固尖锐，他冲上去将刀刺进丧尸犬的头上，丧尸犬剧烈摇晃，将陈炳给甩了出去，刀还插在丧尸犬头上。 　　丧尸犬同时受到其他人的攻击，惨叫一声后退，直直后退了两米。 　　陈炳爬起来，再次集结人手，这时候雷城也带着人下来了，他看见这只丧尸犬也是脸色铁青，眼中闪过几丝恐惧的情绪，却被他很快地压下来。 　　“赶紧地！不要拖拖拉拉！” 　　丧尸犬后退之后用后腿刨地，猛地扑过来，陈炳做好了铁门被撞倒的准备，没想到丧尸犬一个大跃从门外跳了进来，瞬间打乱了雷城的所有布置。 　　丧尸犬当场就压死了一个人，雷城他们耗费了好几条人命和其他数不尽的伤口，终于将这只丧尸犬拿下。 　　刨出来的珠子有鸡蛋那么大，带着鲜红色的血丝，雷城一拿到手就感觉得到，这颗珠子跟他以往见过的珠子相比，蕴含着更多令他心动的力量。 　　但是牺牲的人给他的喜悦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楼上的人开始听从吩咐下楼处理尸体，不然的话很快又会引来其他的丧尸。 　　死了六个人，三个重伤，都有丧尸犬咬中的伤口，雷城吩咐把这三个人隔离开关起来。其他受伤的人也第一时间被抬上楼去治疗。 　　尸体只能火化，一桶汽油拎出去淋上去，很快就化成飞灰。 　　大门受损，又需要紧急修复，可惜陈炳受伤，异能也枯竭，只能让普通人暂时用材料处理一下。 　　忙碌惊悚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傍晚的时候，那三个被丧尸犬咬中的人全部丧尸化，无一例外被杀了。 　　楼下的火苗一直在不停歇，人命如草芥，死后也只是和其他尸体混在一起燃烧成灰烬。 　　你中我有，我中有你，却并无浪漫情怀，只给活人留下无限唏嘘。 第53章 丧尸末世09 　　俞蘅被支使来支使去, 还没调养过来的身体再次虚脱，当晚又发起了烧。这一次连热水也喝不上了, 因为这一次写字楼里实力大削，雷城和陈炳受伤, 出去了二十五个人，只回来了十一个人, 后来因为丧尸犬, 又死了九个人。 　　五十多人的团队, 一瞬间减了接近一半人手，造成的恐慌不是说笑的，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晚饭都没有及时供应。更不要说俞蘅想要喝的热水了。 　　等第二天俞蘅自己撑着跑爬起来, 才从那天活着回来的吴耀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原来那天他们顺利地进了饼干厂，将里面零星几只丧尸消灭了之后, 没想到不知道从哪里涌进来一大群的丧尸老鼠，速度很快咬人极其凶。 　　他们第一次见到这种怪物，应对不及时，受损严重, 连曾珍珍在收东西也被打断, 没有将所有饼干收起来就被迫撤退了。 　　吴耀有些空洞地看着前方：“……我没来得及救我二伯……”他的脸上有伤，有几处看得出是被人的指甲挠的，毕竟被丧尸挠到, 伤口是黑色的。 　　俞蘅咳嗽了几声,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跟他说节哀顺变。 　　心中的情绪急剧地翻转：除了丧尸——丧尸的力量也在变强，还有其他动物类的丧尸，外面的危险绝对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承担的。 　　昨天那只丧尸犬他站在楼上看了几眼，确实非常强大，不管是体型还是速度力量，都让人惊怕——这还是以前人类可爱的伙伴吗？ 　　因为丧尸动物的出现，大家的心情都低落无望到了极点。 　　死沉的气氛持续了三天，第三天雷城出来之后公布了一个消息，他的火异能又突破了，将自己的火异能定在了第二级。他终于感觉到曾珍珍所说的那种，一瞬间穿透了某层屏障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身上的力量再一次变强了。 　　他迫不及待地说出这个消息，果然也如他意料之中成功地安抚了人心。 　　写字楼逐渐恢复了正轨。 　　这件事情之后，俞蘅之前想要自己北上的念头被暂时打消。 　　他一个普通人，即使身手灵敏点，警惕点，也不可能扛得住这个丧尸动物的攻击。 　　也不知道张恒慧那边怎么样了。只希望她能够跟他一样，暂时有一个安全的落脚地，能够安全地等到两人重逢那天。 　　写字楼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没有再出动人手进行物资收揽活动。实在是元气大伤，雷城手下五个异能者损失了一个叫做柳美云的火系异能者。 　　剩下四人中，其中一个土系的异能者叫做何庄，受伤挺严重，肚子破了一个大洞，缺乏治疗，这几天虽然以吸收丧尸珠子为支撑，但是身体还是在进一步败坏，看情况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陈炳则是异能枯竭严重，休息了好几天，还是连一根钢针都使不出来。剩下的一个异能者是水系的，战斗能力几乎为零。曾珍珍就更不用说了，雷城恨不得把她藏起来。 　　雷城虽然自己晋级了，可是独木难支，他打算把在写字楼中的其他异能者，吸收进入自己的团队。 　　现在写字楼其他异能也有四个，一个是吴耀跟他一样的火异能，两个是体力异能，还有一个是听力异能。他以前看不上眼，不过现在也聊胜于无了。 　　他先去接触那个体力异能的男人，叫做陆玮，陆玮身边只有他老婆一个人，对雷城的招揽很轻易就接受了。另一个体力异能者是个女人，可惜胆子太小，雷城瞧不上。 　　至于那个叫做赵能的听力异能者，他本来不想要的，还是陈炳跟他说：“现在外面更加危险了，如果他能够提前听到什么动静提醒我们，这可是很有用的。” 　　这番动静不大，可是抵不住现在写字楼人少了一半，什么动静一出来，一下子就被别人看到了。 　　对于被招揽进去的陆玮和张嘉逸，其他人都很羡慕。雷城对于自己团队的人，是很大方，他们这些外人，只有每天三餐而已，就算一起去找食物，拿到的也只是小头。大头都在雷城那里，丧尸珠子也是，他们都需要无条件上缴的。 　　不交？那也行，不听话就走，自己过自己的去。雷城也不强求。可是他们这里的异能者力量是极大的吸引，也是安全的保障。 　　没有人愿意离开。 　　这也是吴耀的异能上不去的原因，他虽然是异能者，跟体力、听力那些不能吸收珠子的异能者不一样，挖到的丧尸珠子可以自己收起来，但是还是不足以支撑他赶上雷城晋级的速度。甚至为了补贴二叔一家，他还将珠子拿去换食物。 　　他找到俞蘅来吐苦水：“你说他怎么就瞧不上我呢！” 　　这话俞蘅可接不上，就算心里有点想法也不好说出来，因为吴耀只是倒苦水，并不是真的需要俞蘅跟他分析。 　　果然，他碎碎念了一会儿，又说：“恒远啊，你可以帮我跟雷哥推荐一下吗？至少你跟他有打过交道。” 　　打交道？俞蘅现在要的是淡化在雷城心中的印象，哪里敢去跟雷城攀交情——那叫什么交情？！ 　　于是他拒绝了：“我也是个普通人，在雷哥那里哪里说得上话。” 　　吴耀眼神飘忽，似乎在下什么决定，他突然站起来：“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俞蘅没有理会他，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最近因为没有外出活动，他就研究子兑换系统，说实话，不羡慕那些异能者是假话，不过今晚他终于将所有的药品全部看过一遍。 　　异能这个商品是买不到的。 　　不过除了基因修补液，还有一种叫做基因改良液，只有这两种是属于基因类的药物。与基因修补液是修补人体基因变化过程中发生的断裂、病毒式异变等不好情况不同，基因改良液是主动改良人体基因，使得人体基因序列能够得到一次优化，激发人体的潜能。 　　当然，能够起到什么样的、多深程度的优化，这些都是不可保证以及预料的。最基本的是体能健康的提升，其他的无法估计。 　　要价也是一百万点薪火点，以俞蘅现在的身家来说负担得起。 　　他目前的薪火点有六百多万，买储物戒指花了一百二十万。 　　这基因改良液在目前，是俞蘅找到的唯一一种可以改变自己现状的东西。 　　如果运气好，激发的潜能就是异能呢？ 　　他将东西买了下来，抓在手里却有些犹豫。因为使用说明里说了，使用后根据实际情况，会有不同的身体反应。他不敢立刻吃掉，怕身体的反应无法控制。 　　物品说明里有一个注意事项：让服用者在服用前做好医疗、应付紧急情况准备。因为服下之后，身体的反应是无法估计的，疼痛是难免的，但是也很又可能有其他并发症例如供血不足，剧痛过度产生的自残倾向……（目前统计出来的售后服务中，各种突发情况不一而足） 　　因为这个，俞蘅暂时不敢吃。这里没有他信任的人，随时有工作让他去做，可以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地使用。 　　而且他没有忘记自己是怎么认识雷城这群人的，如果他在这个写字楼服用这种东西，被发现，雷城肯定会再次对他起好奇心和疑心。 　　基因改良液暂时不敢吃，他就决定从今天开始都要努力修炼[健体通则]，说到这本书，他从子兑换系统里找了很久，基因改良液他暂时不敢喝，就只能寄希望于能不能找到一些强身健体的秘籍。如果能够像小说里面，什么一阳指之类的，那就更好了。 　　不过现实是骨感的，幻想只是幻想。 　　他找了很多书，只有这一本《健体通则》是他现在能用的，注明适用于各位面各体质，真正的万金油健体术。 　　因为入门的心法讲究引灵入体，灵指的是万物之灵，只要所在的世界有生物就在，就有纯净之灵。 　　因此要求极低，即使这个世界只有你一个人，你活着，就有灵，就能修炼，实用到不行。 　　这本《健体通则》长期修炼之后，身体会慢慢健壮，小病大病轻易不会有，力量、速度甚至眼力听力也会有提升。 　　这个提升的程度，就要看各人体质差异和修炼深度了。 　　飞天遁地，那就不要想了。 　　不过就算这样，对俞蘅来说，也已经很满足了。 　　其他的修炼秘籍虽然也很让他心动，不过里面要求配套的汤药或者是修炼条件，都无法实现。比如说某些修仙世界或者是斗气世界，对应心法都要有灵气或者斗气，这种限定条件俞蘅所在的这个丧尸世界都没有。 　　吴耀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研究里头的心法部分，打算按部就班地，等到先学会了心法，再去修炼里头的健体术，相信一定可以有明显的进步。 　　一番用功之后他就觉得非常累，仿佛这些心法文字有种特殊的魔力，不停地消耗他的精神，他只好结束今天的研究进程，又再做了五十个仰卧起坐五十个俯卧撑，才大汗淋漓地进入睡眠。 　　在这个夜里，其他房间里传来了女孩的哭声，当天夜里，吴耀的大堂妹吴喜进了雷城的房间，第二天，吴耀被雷城吸收进团队。 　　之后几天看到吴耀意气风发的样子，看得俞蘅有些狐疑，不过也没空去多想，他正在准备离开这里。 　　其实这附近他不是很熟悉，因为极少出门，即使出门也是被车载着到远处去。 　　因为人数变动，下楼清理丧尸的工作被重新提上日程，队伍重新调配。仍旧是普通人被列入，奇怪的是吴耀的妈、二堂婶和两个妹妹都没在其中。 　　这一下子少了四个人，队伍连两队五个人的队伍都分不出来，只好说这九个人，每天一起值班。 　　这样一来就完全没有休息时间和自由活动时间了。 　　俞蘅因为被分配到的工作量变得更大，大大压缩了自己的修炼时间。 　　他决定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去服用基因改良液。当然工作的繁重也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在修炼上的不顺利。 　　[健体通则]修炼毫无进展，这让他更加焦虑，如果修炼有成，至少就是一个力量型、速度型和五感型等身体强化集合体异能者，自己上路的安全性能大大地提高。 　　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体质太差，就是没有进展！引灵入体一直没有成功，入门的气感一直没有抓住，这就让配套的健体术无法发挥真正的效果——没有气感，没有配套的心法运作，健体术就只是普通的锻炼方式，跟俯卧撑没什么区别。 　　在停歇了近一个星期之后，雷城又做出外出狩猎搜物资的决定，俞蘅就打算在这一次活动中离开——出任务的时候，失踪死亡的人多了去了，肯定不会引起雷城的注意。他不能让雷城产生自己是自己逃跑的的念头。 　　在雷城说出明天的计划，离开之后，食堂里窃窃私语，然后八卦的声音越来越大，话题转到最近新鲜出炉的八卦上。 　　“真是不要脸！把自己的妹妹送给雷老大，要是以前，做小三是要被唾沫淹死的。” 　　“那个曾珍珍就没说什么？” 　　“能说什么？听说她嫁给雷老大四年了，一颗蛋都没下，现在有了新人她敢说什么……” 　　好像多说些八卦，心里就能得到安抚、重新获得力量一样。 　　这几天，俞蘅听多了这些幸灾乐祸的八卦。 　　吴耀的堂妹跟了雷城。这倒是末世里常见的事情，有能力的男人左拥右抱是常态，不过他没想到吴耀竟然会这样做，毕竟他一直的表现，都是一个看中家庭亲眷的人。 　　耳边听着各种香艳的八卦，俞蘅将饭吃完了，正打算回房间，就看到平时不出现在大厅吃饭的曾珍珍出现了，还甩了吴喜左右两巴掌。 　　众人目瞪口呆，吴喜捂着脸哭着跑了，吴悦尖叫着骂曾珍珍，她们的妈则坐在地上大哭，也是哭声尖利令人头痛。 　　“哭什么哭，送自己的女儿给人做小三，还有脸哭？”曾珍珍也大骂：“不要脸！” 　　她应该也是不会骂人那类人，翻来覆去只会骂不要脸三个字。 　　雷城很快就出来，低声哄，小声劝，这才将曾珍珍拉回房间去，而吴耀也跟着将自家二婶和堂妹拉回去。 　　“啧啧啧……” 　　众人难得看了一场戏，见主配角都散了还意犹未尽。 　　“你说，雷老大会怎么办？” 　　“曾珍珍可是有空间的！就算不生孩子也很厉害啊。” 　　“这世道，生孩子能养活吗？”有人低声说，这句话将众人的八卦火苗一下子浇灭了。 　　俞蘅收好碗筷，再到写字楼里散步，散到差不多了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明天要出门，他也有自己的计划，因此今晚只修炼了几次心法，仍然没有抓到气感。他呼出一口浊气，早早睡了。 　　入夜，写字楼慢慢地彻底安静下来，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出现，先是零星的，然后变密集，雷城被惊醒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曾珍珍也跟着醒过来，哑声问：“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去干什么？”语气带着愤怒，雷城心中无奈，知道曾珍珍误会他要去找吴喜了。 　　“我听到了一些动静。”说着下床穿衣服鞋子。 　　“什么动静？” 　　曾珍珍是不相信的，以为他是要去找那个小贱人，也跟着一起起床。 　　雷城这时候已经推开门，声音更清楚了。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楼下隐约有尖叫声。 　　他脸色大变，指尖跳出一串火苗照亮了外面走廊，一大片阴影极快地从楼梯的方向铺陈而来。 　　“糟糕！是老鼠！” 　　前面有一间房间打开门，刚发出“是什么——”三个字，就被丧尸老鼠爬了满身，惨叫一声跌倒在地，瞬间血腥味弥漫开来。 　　“阿炳快起床！有丧尸老鼠！”关键时候，雷城想到的还是自己最信任的朋友， 　　“所有人都赶紧起床，丧尸老鼠来了！” 　　曾珍珍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她还记得在饼干厂里那些恶心的、牙尖嘴利的丧尸老鼠，那是噩梦。 　　雷城发出几个火球，掀翻了前方打头的一片老鼠，可是后面的老鼠前赴后继地继续往前冲。 　　这一层所有人都被惊醒了。 　　雷城已经没有时间想住楼下那层的人还活着没有，只大声喊着，努力保全这一层的亲信！ 　　可惜那个土系异能者死了，没办法用土墙挡一挡，之前在饼干厂他们就是这么逃开的。 　　现在逃离这栋楼是不科学的，就算跳楼，楼下街上还有丧尸呢，不开车是绝对行不通。 　　好在陈炳倾尽全力起了一面金属墙，暂时挡住了涌来的丧尸老鼠。 　　听着墙那一头丧尸老鼠啃食刮咬墙面的声音，吴耀一脸痴呆，他虽然和他妈一起搬上来了，但是他二婶和两个妹妹还住在楼下。 　　本来吴喜也住到楼上了，可是晚饭时候，曾珍珍给了吴喜一个大大的没脸，雷城也没有偏向她，她生气又丢脸，干脆跑下去跟妈妈妹妹睡。 　　“你他妈不是听力异能者吗？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些丧尸老鼠！” 　　发着抖的赵能被责问，他只是颤颤巍巍地说：“我、我睡着了啊。”他这个异能一直没受到重视，自己也不上心，很少用。压根就没有那份警惕的心，睡着了就是睡着了，完全没发现异响，还是听到雷城的叫声才醒过来的。 　　雷城忍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些丧尸老鼠要赶紧收拾掉。” 　　“我只能再撑五分钟。”陈炳已经是满头大汗，他之前的伤势还没有养好。 　　那边城他们在想尽办法杀丧尸老鼠，这边俞蘅在隔壁楼楼顶大喘气。 　　他可以说是住的那一层中，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人。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丧尸老鼠，只是在黑暗中听到爬行声，数量很多，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将这一层的人都给吼醒了。 　　只是还是有人不太相信，甚至还跑到楼梯口打算上楼去找雷城他们，结果跟丧尸老鼠来了个面对面，惨叫声四起。 　　有人打开了手电筒，照亮了楼梯口那处，密密麻麻的老鼠迅速地涌动。 　　俞蘅从别人口中已经了解到丧尸老鼠的可怕之处，体型不大，速度却很快，咬人也很猛，真的是防不胜防，除非有大规模杀伤武器或者手段，不然只能感觉跑。 　　他当机立断跑回卧室关上门，打开窗，爬窗出去，爬到七楼之后，看到隔壁楼七楼的屋顶，这才绕着跳上去。 　　急喘着气看着那栋写字楼，俞蘅还有些惊魂不定。明明离的有几个楼层，他仿佛还能听到叫声。 　　他没有密集恐惧症，但是刚刚黑暗中那点亮，看到的场景让他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不自觉地抖了抖。 　　“救、救命啊——” 　　他听到几声喊救声，于是捶捶腿脚站起来，走到屋顶边缘看，原来是写字楼的六楼外面窗户扒着一个人影，听声音是女的。 　　“爬上来，到这里来！” 　　那个身影趴在那里哭，一直哭也不动弹，俞蘅喊了几句之后就不再理，退回去坐在地上。 　　一时有些愣怔。 　　“帮帮我，帮帮我。” 　　那个女声又响起了，俞蘅站起来，将她拉上来。刚上来，那个女孩就趴在地上哭，俞蘅又退回去坐好，听着听着才认出这是吴悦。 　　他对这个任性、吵闹的女孩没有什么好感，因此并没有主动去跟他说话。 　　哭声渐渐小了，俞蘅却听到了车的声音，他走过去看，只看到一辆车的车尾巴转入另一个方向，是写字楼大门。 　　大半夜的，难道是另一伙过夜的人刚好来到这栋楼？ 　　虽然这么猜测，俞蘅却不敢下去。他不知道写字楼里的动静，却在大概半个小时后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他看清楚有三辆车驶过来，消失在路口。 　　黑暗里，这三辆车从发动到消失，听声音井然有序，不像是匆匆逃难。 　　俞蘅在屋顶上枯坐了一宿，迷迷糊糊被冻醒过来，才惊觉已经天亮了。十一月份的夜晚，楼顶还是很凉的。 　　他站起来跺跺脚搓搓手，小心地打听写字楼的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爬下去。 　　吴悦睁着眼睛看他，神情木然。 　　俞蘅没有回写字楼，他直接爬下楼，在楼下的停车场找出一辆还能开动的车，直接离开了这个地方。 第54章 丧尸末世10 　　吴悦木木地坐着, 等到太阳高升, 她才抖了几下，仿佛才醒过来。她颤颤抖抖地爬下去。爬到六楼, 攀爬到窗户上, 坐在那里的几个人转过头来看她, 脸上有些诧异, 其中两个人赶紧过来把她扶下来。 　　“你从哪里来的？” 　　吴悦不说话，也不说谢谢, 眼睛转来转去地找她的家人。 　　“我哥他们呢？”她哑着声音问。 　　他们家算是风云人物，认识她的人多，也知道她哥是谁。有人指着一间房说：“在等雷老大他们, 在开会呢。” 　　吴悦没有什么等待的心思，直接跑去雷老大的房间敲门。 　　坐在这里的, 都是住在五楼的人, 数量不多, 才五个人。四楼的其他人, 除了吴悦一个都没有。 　　“唉。” 　　陈炳的妈叹气，担忧地看着那扇门。 　　“吴悦你别敲了，他们有要紧事儿要谈，别这么不懂事儿！” 　　“珍珍被抢走了，我们接下来能怎么办？” 　　“抢不回来吧？我看珍珍姨也是自己愿意走的, 你看她都没回头。” 　　“嘘, 小声点。” 　　就有人吃惊地低声问：“珍珍姐怎么了？” 　　知情的人三言两语, 这才知道, 原来昨晚来到这栋楼的那三辆车，离开的时候载着曾珍珍。 　　“他们这是趁火打劫！当时雷哥他们的异能都枯竭了，没办法反抗！” 　　“他们怎么抓的时机那么好，刚好丧尸鼠袭击，他们后脚就来了？” 　　“这里头怎么听着很不对头？” 　　雷城也觉得里面不对头！ 　　说是开会，也开不出什么来。 　　房间里就剩下雷城、陈炳和吴耀和陆玮。其他人，都死了。他们紧紧缩在陈炳耗尽所有异能围住的角落，听着外面那些咀嚼声，差点崩溃。 　　那个时候，来了一群人，将残余的丧尸老鼠杀光，代价是带走了曾珍珍。他们不止看中了她的空间，更是看中了里面的物资。 　　所有积蓄转瞬成空！更不要说自己的老婆被别的男人抢走，奇耻大辱！ 　　“肯定是有备而来的，说不准那些丧尸老鼠也有他们的手笔。”陈炳虚弱地说。 　　雷城一脸惊怒：“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这附近这么多楼，偏偏爬上了我们四楼五楼，没有猫腻谁信？！” 　　可是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有办法，他们现在元气大伤，屋里四个人，外面五个普通人，里面还有老人家和孩子，能成什么事？ 　　想起那满满一空间的物资，雷城心疼得心都要碎了。他只能寄希望于曾珍珍，不忘他们的情分，不会真的被笼络去。 　　可是人开车走了，人海茫茫，再相聚多难？ 　　雷城的脸都灰白了，就像丧尸化初期的人，带着沉沉死气。 　　“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老雷，你之前的想法，我们是做不到的。”长久的沉默后，陈炳再次开口。 　　他们是好兄弟，雷城的野心他也是知道的，占据城市的一角，通过猎杀丧尸提高异能，搜集物资，占地为王……这是骤然而至的末世已经神奇的异能助长的野心。 　　可是他们现在失败了，一无所有了，今天的食物还没有着落。 　　他们的力量不足以独自支撑起来这片小小的安全区。如果他们有枪、有炮，有军事力量，那就好了！重点是他们没有，丧尸老鼠其实并不难杀，那天遇到的丧尸犬才艰难。 　　但是它数量太多了，大家疲于应对，没有大规模的杀伤力，根本无法解决掉那密密匝匝的老鼠。 　　陈炳提出最早之前他的提议：“我们去找政府的安全区吧，全国这么大，肯定会有安全区的。” 　　他说完之后，仔细观察雷城的表情，叹了一口气，可是他不能再跟雷城一起了，他还有老妈，还有孩子，他们需要的是稳定、安全的生活。 　　他要带家人找到一个安全区。 　　恰好门外有人在敲门，陈炳站起来拍拍雷城的肩膀，率先走了出去。吴耀的眼神自从陈炳说出那些话后就一变再变，最后也跟着陈炳一起出去。 　　剩下陆玮，这个看看那个看看，最后还是选择实力最强劲的雷城，坐着没有动。 　　“怎么样？要怎么办？”陈婶迎上去问自己儿子。 　　陈炳对她摇摇头，又摸摸自己女儿的头发：“我打算走，往北边录桐去，我记得那里有军区的，肯定会有安全基地。去那里就安全了。” 　　陈婶是一向都听儿子的话，闻言就点头：“行！那阿城呢？” 　　“我看他的模样，应该还是不想走。” 　　陈婶理解地点头：“也是呢，珍珍还在这边。” 　　陈炳却觉得这不是主要原因，不过他心里的想法不能在这里细说，只是对陈婶说：“妈，我下去看看车还在不在，能不能用，我们趁着白天，赶紧走。至于吃的东西……在路上再说吧。” 　　“行！那我去收东西。”陈婶打算下五楼去，陈炳拉住她：“妈，我跟你一起去吧。” 　　吴耀刚惊喜地和吴悦重逢。他本来已经孑然一身，现在猛然看到还有一个堂妹活着，真的是惊喜万分。那是在世上唯一的亲缘，他怎么可能不激动。 　　耳边听到陈炳的话，他赶紧说：“我和我妹妹可以跟你们一起走吗？” 　　录桐如果真的有安全区的话，他想带堂妹去那里，陈炳这个人，比雷城好相处。 　　是他相差了，什么建立势力，成就霸业？都比不过亲人的活着。如果当时他没有死皮赖脸地跟着雷城，他妈他们就不会死了吧。如果当初他们直接上路找安全区，会不会有不同。 　　他追求的安全，葬送了他一家的命，追求的力量，在吴喜成为雷城的女人之后看到了起色，可是很快就被丧尸老鼠打灭……父母、老婆孩子……可以说是一事无成。 　　他就剩下吴悦一个亲人了，肯定得照顾好他。 　　陈炳对他有点印象，虽然异能水平着实不高，但怎么说也是一个火系异能者，于是点点头：“那行，一起走吧。” 　　吴耀带着堂妹下楼去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的了，比如说厨房就被那些丧尸老鼠糟践得没剩什么好东西。明明是活死物追逐血液，却仿佛还留存着一点生前的习性，即使不吃也要咬坏。 　　陈婶看着那些东西心疼得要命，一个劲儿地说“太糟蹋了”“太浪费了”。 　　过了一会儿，大家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互相点了点头后下楼。 　　楼下的车总共有六辆，只有三辆是能用的，恰好陈炳开一辆，吴耀开一辆，还剩下一辆。 　　最后雷城还是没跟他们一起走，陈炳独自下楼上车。 　　拐出大门时，陈炳回头一看，看到雷城的身影站在二楼，他转回头，专注地跟着前面的那辆车。 　　他们一路开车一路留意，只能捡漏一些零星的食物，都是各自拿各自收，陈炳和吴耀他们也没有说什么上缴统一分配之类的话。 　　天也黑了下来。他们找了一间空房子，陈炳将门封住，就可以相对安全地过夜了。 　　应该是昨晚的丧尸老鼠悄无声息地出现造成的阴影，陈炳提出要有人守夜。 　　这里就两个男人，理所应当就是他们二人守了。 　　空房子有两层，众人都睡在二楼，陈炳在二楼楼梯口又封了一面铁墙。 　　两间房间，一间给陈婶和孙女住，一间给吴悦住。一直到四点的时候，都是风平浪静。只有一只丧尸一直在门外敲打，隔一会儿拍几下节奏规律。 　　第二天继续赶路，到了中午的时候因为吴悦一直晕车呕吐，所以他们找了一个地方停下来吃午饭。 　　说到俞蘅这一边，离开写字楼之后，他就直接往出城的方向开。城市满目疮痍，遍地都是丧尸，他独自一人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直接一枪一个，并不需要下车清路。 　　不过这样一来，边开车边分神，人的精力消耗得很快，他总是需要休息的，到了中午的时候，他就找了一个地方休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他刚在吃午饭，就有好几辆车停在他落脚的地方，二话不说撞开门进来就抓人。 　　俞蘅拼命反抗，开枪击杀了三个人，还是不敌对方人多且有异能者。 　　他被藤蔓捆得结结实实的，然后左右边脸先后挨了两个巴掌。 　　“庄哥让我杀了他！！他杀了老贵他们！！” 　　阴柔的男人冷笑：“这么一来不是便宜了他？先带回去，别浪费了一个实验体。” 　　俞蘅被关到一个黑暗的房间里，房间里唯一一个窗户也被木板钉死了，门一关，气息不流通，味道非常差。 　　他是从下车后就被拽着走的，鞋子在路上被蹭掉，脚后跟摩擦着地面，袜子被磨破，皮肉火辣辣地疼。 　　下车的时候他看过，这栋房子有五层楼，他被关的房间在三楼。被丢进去之后他观察环境，发现房间里还有十七个人。 　　“你们知道这些人抓我们进来做什么吗？” 　　没人回答俞蘅的话。 　　“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现在需要的是互相帮助，你们比我先来，有什么消息可以告诉我吗？我们可以一起逃出去。” 　　窸窸窣窣地有人动了。却是来到他身边，将手钻进捆住他的藤蔓缝隙里，拉开他背上的背包拉链，从里头摸食物。 　　他被团团围住，很快背包的东西就全部被拿走了。 　　俞蘅的心里一沉，抓他的人并没有搜缴他的背包，这些人却仿佛熟门熟路地争夺。 　　他使劲儿地坐直了起来，看着房间里这些人为着他背包里的东西你争我夺，大打出手。 　　空气中有了血腥味。 　　很快，争斗出了结果，胜利者大口地地吃东西，一个声音有些尖利叫做刘艳艳的女人边吃边笑：“逃？逃不出去的。你也不用煽动，让别人陪你送死。哦不对，是死得更快一点。其实不用说，在这里住两天你就会明白了。不过你来得正好，今天他们还没来挑人呢，你可以见识见识。” 　　只有这个女人开口说话，在黑暗里，从她的语气中，俞蘅仿佛能看到她眼中的的幸灾乐祸和同入地狱的疯狂。 　　俞蘅很快就知道刘艳艳是什么意思了。 　　门被打开，几个男人像打量牲口一样，指了指：“这个那个还有那边那个，拉出来。” 　　那两个饿得很瘦弱的男人被拽了出去，还有另外一个窝在墙角的女人，也是软绵绵地被拉走。 　　“我吃饱了！我可以活下去，别选我！” 　　“别选我，我还年轻，我不会死的，选她！选她那个老女人！她肯定活不长的呜呜呜别选我……” 　　就像是旧时代贩卖牲口，那三个人不停地喊叫，声音嘶哑尖锐带着绝望，最终还是被拖走了。 　　砰——门又被锁上了。 　　“他们抓他们出去干什么？”俞蘅问。 　　刘艳艳说：“去和丧尸亲密接触啊，如果你好运没死还有了异能，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呢。呵呵，不过如果胆子小，那就一定要多吃东西，吃多点活久一点，这样就不会选到你了呢哈哈哈。” 　　语气刻意压低，像蛊惑人心的老巫婆，故意煽起人们心底深层的恐惧。 　　她这些话一出来，俞蘅就发现房间里的气氛变了。 　　“有异能的话，就会怎么样？”俞蘅问。 　　可是刘艳艳癫狂地大笑大哭，没有人回答他的话。死一般的寂静。 　　他从这个女人的口中整理出两个信息： 　　一是这些人抓他们来，是为了让他们被丧尸咬，然后看是否能够觉醒异能？ 　　二是如果吃多活得久，他们就不会选你。俞蘅回想了一下，刚刚被拖出去的人，确实是非常虚弱，看起来离死亡也只剩下临门一脚了。是饿的？ 　　他趴在门上去听，听着外面的动静。这样过了半个小时之后，外面有脚步声和交谈声。 　　“怎么样了？又失败了？” 　　“恩，这一批都失败了。好在今天又收了一批，里面有一个异能者。” 　　“行了，把那些东西都处理掉，先将今天收到的这个堆上去。” 　　“那今天还要做吗？” 　　“明天再说吧，人就在那里也跑不掉。看着还生龙活虎的，应该能再活很久。今天盯着这一批都太累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 　　对话中能够判断得出至少今晚他们这间房的人应该都是安全的。 　　门是锁住的，外面的脚步声远去，他们甚至没有进来看一眼，似乎对他们毫不在意，不以为然。 　　俞蘅靠在墙上喘气，心里的想法闪过一个又一个，但是这种事情真是太耸人听闻了！ 　　即使女人没有说清楚，他也有点猜测：异能者吸收丧尸脑袋中的珠子提升能力，那么异能者本身有珠子吗？如果有，那么这些人做的事情，人为造异能者，就有了说法。 　　可是这是真的吗？ 　　在之后不断有新人进来，每当有新的人被抓进来，那些“老人”就一哄而上，抢“新人”的东西吃。 　　像养蛊。 　　俞蘅不停地挪动，挤到了房间的角落去，那里的人要打他，被他狠狠撞过去。他终究不像他们被关了许久，力气还是在的。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他终于将身上的藤蔓割断了。 　　藤蔓有他的手臂粗，特别硬实具有韧性，他的刀都有了几道缺口，完全报废了。 　　屋子里很黑，没有人发现他已经挣脱了。 　　他又开始挪地方，挪到了门后，他一定要逃跑的，绝对不可能活到最后再来的打算。 　　只是这房间里的人他不相信，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他们的人，因此并不敢泄露自己的计划——其实如果能一起行动，效果会更好。 　　快到中午的时候，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 　　俞蘅已经观察过了，每次过来提人时，一般有四个到六个男人。一瞬间击毙是不可能的，他需要打开一个缺口，就从那个缺口离开。 　　他不能从楼梯离开，二楼和一楼都是有人住的。那么只能从窗户离开，离开这间房间之后他需要立刻找到一扇窗。 　　如果到时候这间房间的其他人也能跟着一起逃离，那么他就不会太显眼。这个道理说出来很残酷，但是确实是人混乱才能摸鱼。 　　一阵吵闹声之后，门突然就开了，脚步声非常多，俞蘅趴在门上听了，最少十五个人。 　　“怎么这么多人。”他将枪收起来，退到门边的墙上，放弃了这一次的出逃。 　　哐当。外头的铁链锁被打开了。 　　咔哒。门上的锁也打开了。 　　亮光一下子透进来，俞蘅眯眯眼才适应。 　　“妈！妞妞！放开我！” 　　“哥呜呜呜……” 　　他一下子坐直了，看到丢进来的三个人，都是认识的人。一个是吴悦，一个是陈炳的妈和他的女儿。 　　他将头探出去，看到两大团藤蔓捆成的球被拽着继续往前走，他的脑海里出现陈炳和吴耀的名字。 　　“滚进去！” 　　有人踢了他一脚，俞蘅赶紧躲回去，只被蹭到一点额头。 　　门又被重重锁上了。 　　“陈婶，你们怎么会被抓来？” 　　陈婶六神无主，听到俞蘅的声音后有些茫然地看向出声的地方，不过她看不清，问：“你是？” 　　“张恒远。” 　　“哦哦我记得你……真是造孽哦！” 　　说到陈炳他们的经历，真的是倒霉到了极点。 　　今天到了中午的时候，路上的丧尸突然变得密集，他们换了三次方向都不太顺利。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丧尸那么多！”吴耀骂道。 　　车子又继续开，不过油不够了。 　　“先去找加油站。” 　　不过等到油用完，他们都没找到加油站。车子被迫在路上停了下来，几个人小心翼翼地下车。 　　陈炳砍倒一只最快靠近过来的丧尸，这只丧尸力气很大，收拾之后他流了满脸汗水。 　　“快跑！” 　　人一旦下了车，就失去唯一一件防护，像落入狼群的羔羊，发出吸引丧尸的信号。速度、数目，都落于弱势，陈炳和俞吴耀都是同样的想法，赶紧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六十六岁的陈婶和陈炳才八岁的女儿都太弱了，是无法徒步安全地走在路上的。 　　“往这边，这边没有丧尸！” 　　五个人拐进巷子里，有人喊：“去对面挂了灯笼的那家，那家没人也没丧尸！” 　　骤然的人声吓了众人一跳，陈炳抬头看，一个女孩趴在墙头，向他们大喊，同时手指指着对面。 　　“真的真的！那家很安全的，我没骗你们的！” 　　“小美你在干嘛，快下来！”女孩就被一双手拉了下去。 　　陈炳和吴耀对了个眼神，“去看看？” 　　“我们小心点。” 　　陈婶拉着孙女，陈炳和吴耀走在前面，那家挂着灯笼的房子很显眼，铁门关着，这难不倒陈炳。 　　门轻易就打开了，两人小心地走进去，检查了一遍，除了院子里五具腐烂的尸体，上下三层确实没有丧尸。 　　“快进来！” 　　铁门关上不久，巷子口那面薄薄的、紧急弄出来挡丧尸的铁墙就被撞破了。 　　“好险，还好有那个小姑娘，不然我们在外面像蒙头苍蝇一样，现在就被丧尸围住了。” 　　从他们下车到这里，一路招来了一群丧尸。不是不能杀，只是为了顾及两个没有战斗力的人，只好一路狂奔逃窜，期中有一只跑得特别快、身手格外敏捷的丧尸拖住他们的脚步，这才在一大群丧尸的追赶下跑进了巷子。 　　“是啊，那小姑娘真是个好人。”陈炳的妈感叹。 　　当时陈炳的妈有多感谢那个好心的女孩子，现在就有多恨她：“怎么会有那种人，她是故意的，骗我们住在那里的！” 　　暂时得到安全，陈炳他们一家在整理从车上带下来的食物，东西都不多，大部分都还在车上。 　　“太可惜了，车上还有两袋东西呢，要不回去拿？” 　　面对自己母亲的询问，陈炳摇摇头：“我们拐了那么远，路认不太清了。而且太危险，我们要做的是先找到一辆新的代步车。” 　　在他看来，车才是顶顶重要的事情。没有车，再多东西也带不走。 　　“要不要出去找找车子？”吴耀看天色还早，想出去。 　　“也行，妈，你和妞妞在这里等我。” 　　“好，你们当心。” 　　陈炳和吴耀刚压出门，一大片藤蔓刷拉拉跳出来将他们两人捆成两只粽子。 　　“哎哟抓到了，来来来拎回去，这个金属系的放到暗房里。” 　　陈炳使劲挣扎：“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放开我！” 　　他周身冒出钢针，可是却割不断身上的藤蔓。吴耀放出来的火焰，也没有作用。 　　“哟还蛮精神的。” 　　走进来的四个男人中，一个长相有些阴柔，头发微长的男人耍酷地打了一个响指，捆住陈炳和吴耀的藤蔓瞬间长出一大片细毛针，因为很细很密集，看起来像是一大片绒毛，可是陈炳和吴耀同时发出惨叫，身上的火苗钢刀全部消散了。 　　“好了，走吧。” 　　庄秋书瞥了一眼被吓傻的陈婶等三人，不屑地笑了笑：“你们倒是老实，行了把那几个人也带上。” 　　“嘿嘿，自个儿送上门的，今天就开张啦！” 　　陈炳他们就这样被抓过来了。 　　“怎么那么倒霉，偏偏来这里落脚呜呜呜。” 　　俞蘅也觉得他们倒霉，他是没抓来，陈炳他们是自己送羊入虎口，简直不能更倒霉。 　　看到那些“老人”又开始去抢夺陈婶他们的东西，“你们干嘛！”陈婶大叫，俞蘅走过去掀开那些人，将所有人都打趴下了。 　　陈婶瑟瑟发抖，抱着自己的包裹：“他们怎么这样啊！这是抢劫！” 　　“陈婶，你把东西收好吧。” 　　“恒远啊，你说你陈哥不会有事吧？” 　　“我也不知道。” 　　实际上，陈炳现在确实没事，甚至得到一大堆的丧尸珠子，他被逼着催着吸收，短短时间内，终于得到雷城之前描述的那种实力进入三阶的感悟。 　　吴耀也是如此，他非常惊喜，这就是他一直期待的力量啊！ 　　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得到提升，但是束缚在他身上的藤蔓，上面的倒刺似乎带着某种抑制作用，他完全没办法使用自己的异能。 　　不知道妹妹现在关在那里，安全不安全。 　　陈炳再次拱着到门边，喊：“你们要干嘛，放我出去啊！” 　　没有人理会他，只是又有一袋子丧尸珠子被丢了进来。 　　而过了中午之后，门再次被打开了。 　　在这之前，俞蘅已经悄无声息地将门上的锁打开了，就等外头那个铁链锁打开，就猛然将门撞开！ 第55章 丧尸末世11 　　这扇门是向外开的, 这一下子就撞倒了两个人。 　　俞蘅趴在地上左右开枪，眯着眼睛适应光线, 手上的准头还在，击倒两个人。之后滚出去扫剩下站着的那个人的下盘, 欺身而上用手肘撞击他的太阳穴，另一只手击毙了地上那两个人。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手枪被俞蘅拿衣服包住简陋消音, 因此声音并不大, 几声闷响，其他楼层的人也只以为这是三楼丧尸咬人搞出来的声响，毕竟都有人在最后关头拼死挣扎, 搞出不少噪音。 　　房间里的人都惊呆了，不过不用俞蘅开口，很多人顿时反应过来, 拥挤着往外冲。 　　好在俞蘅躲得快，不然就被踩踏了。 　　“陈婶快走！”俞蘅低声喊，陈婶赶紧抱着孩子出来，没有看到吴悦, 俞蘅也不在意, 拉着陈婶就跑。 　　一堆人人都踉踉跄跄地跑出来，纷乱的脚步声终于惊扰了其他人。 　　“楼下怎么了？” 　　四楼有人说话，俞蘅觉得不能下楼梯, 肯定会被堵住。他拉住陈婶, 反而往回走, 躲到了门后。 　　“嘘别说话。” 　　很快就有人跑下来，大力推开虚掩的门，手电筒飞快地扫过。 　　“妈的除了一个女的全都跑了！” 　　“快追！” 　　四个人的脚步声往楼梯处奔去，也不管那个趴伏在地上的女人，并不将她放在眼里。 　　陈婶很紧张：“我们怎么办？怎么走？” 　　“跟我来。” 　　这是一栋五层住宅楼，他小心地往其他方向走去，隔壁房间传出丧尸特有的腐臭，不过并没有丧尸的嘶吼声。他路过楼梯，听到楼梯下方有喊骂声，于是绕过去到了旁边。他模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小客厅。 　　客厅的落地窗一推就开了。 　　“婶，赶紧爬下去。” 　　“这里是三楼啊。” 　　“先躲出去。” 　　下一瞬脚步声靠近，手电筒不经意划过，窗边的窗帘微微摆动，没有引起注意。 　　“来，跟着我。” 　　俞蘅挪到不远处的水管上，慢慢地爬下去。他站在墙根下向陈婶他们招手。 　　“这——”陈婶很为难，她摸摸妞妞的头，“妞妞乖！爬下去快。” 　　小女孩搂着她的腰摇头，低声啜泣着。 　　陈婶拉着妞妞往回走，打算从楼梯处下楼。 　　俞蘅喊了一声，陈婶也没回头。他站的角落背着大门的方向，可以听到大门方向的嘈杂声。 　　动静这么大，也不知道逃得了多少人。 　　不过已经这样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现在需要想的是，是要将陈炳这个相处得还挺融洽的同路人救出来，还是立刻逃跑？ 　　说到救人，他没有对陈炳他们有多深的交情，犯不着为了救他们将自己搭进去。 　　只是他咽不下那口气，有一股不服输的气在心口梗着。 　　那些将人不当人，随意得跟对待垃圾一样，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想到这里他先翻墙出去，没去别的地方，就在附近找了一个地方藏了起来。 　　那边的动静渐渐停歇，也没有人追出来，或者是搜一搜这边的空房间，也许在他们看来，逃得走的人肯定跑得远远的，哪里还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他一直等到了夜里。俞蘅悄悄地翻墙回去，他爬墙爬水管爬树都很在行，很快就爬上了三楼，有两个人在不停地走动。 　　他绕过去到之前关着他的那间房间，找到了那片小窗户。 　　勾着水管探头，悄悄地往里头看。 　　里头点着蜡烛，还有手电筒。 　　他看得眼睛圆睁，他看出被抓住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个说话尖利的女人，被绑住手脚的丧尸一口咬在她的手臂上，狠狠地撕扯下来一块肉，她又笑又哭，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这个怎么样？” 　　“看着好像不太行，你看她的脸上都浮起尸斑了。” 　　“没用的东西，再等一会儿，不行的话就处理掉。” 　　又对房间里已经吓得快发疯的其他人说：“看到了，这就是你们以后的下场，再敢乱跑，我们也不分批次，今晚一次性就把你们料理了！” 　　很久之后，久到俞蘅觉得手特别酸痛，久到房间的门又被关起来，里面的人发出绝望的哭声，他才回过神来，双手抓紧水管缓一缓。 　　继续往上爬。他的动作轻柔，呼吸又长又缓，爬上四楼后没有惊动任何人。 　　四楼的走廊没有一个人，黑漆漆的。看来这里如果不是不需要看守的楼层，就是他们自己人住的楼层。 　　俞蘅推开窗，又等了一会儿才翻窗进去，才走了几步就听到有脚步声匆匆下来，是从右前方传来的！ 　　他立刻踮起脚钻出窗户，整个人扒在了外面。 　　“咚咚。” 　　“进来吧。” 　　“庄哥，楼上的那个女人快五级了！” 　　“当真？” 　　“她自己说的，已经感觉到那股屏障，而且这阵子喂给她那么多珠子，怎么算也差不多要五级了。” 　　“走走上去看看！” 　　手电筒的光照亮了四楼这条走廊，从房间里走出来两个男人，他们走到前方右拐，听脚步声应该是上楼了。 　　俞蘅想了想，往五楼爬去。 　　不过五楼的走廊站了两个人，他们守在一间房间外头，看到楼梯口出现的人纷纷打招呼。 　　“庄哥好。” 　　“嗯。” 　　看着那两个人进去，俞蘅看清其中一个就是下午那个植物系异能者的阴柔男人。 　　能让这个看起来是个小头目的“庄哥”大晚上不睡觉来五楼，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俞蘅估摸了一下那个房间的窗户方向，小心翼翼地挪过去。 　　刚刚靠近就听到那个庄哥的声音： 　　“你呢，最好老实点，如果骗我说到了五级，我把你的头挖开之后发现不是，受苦的可是你。” 　　听得他心里咕噜噜地冒寒气。 　　屋子里，庄秋生蹲下去，挑起地上被藤蔓捆着的女人的下巴，笑眯眯地说了这句话。 　　女人抬起头来，眼珠子都是木的：“没有骗你，是真的快五级了。” 　　庄秋生丢开手：“还差多少珠子？” 　　“应该三级的珠子一颗，就够了。” 　　听了之后他心里心疼了一瞬，毕竟现在三级的珠子不是那么好找的，现在的丧尸大多都是二级。今天才拿到的三级珠子还没捂热呢，就要从指缝撒出去了。 　　女儿吸收了珠子后，果然很快就到了五级。只是被藤蔓束缚着，她仍然无法挪动半分异能，低垂着头，似乎对自己接下来的遭遇完全不在意。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都不要来打扰我，我要冲击上五级。” 　　“庄哥，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你冲击五级应该需要挺久的，肯定会饿。” 　　庄秋生心中急切，恨不得立马挖开这个女人头颅中的异能者珠子，来突破自己在四级上的瓶颈。 　　但是这确实是需要时间的，先吃饱了再来更好。 　　“看住她，我等下就回来。” 　　门关上了，等庄秋生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是倒在血泊里的两个手下，其中一个还是三级火系异能者！ 　　而角落里那道美味无比的饭后甜点也消失不见，庄秋生面目狰狞地，刚想大喊，就听到身后有呼啸的风声。 　　他的背后立起藤蔓墙，双手也蹭蹭蹭地冒出两根粗壮的藤蔓往后一甩—— 　　“是你！不可能，你是怎么逃开我的毒藤的？！” 　　女人冷冷一笑，“你下地狱去吧！”她第一次使用异能，非常不熟练，但是庄秋生也只是比她好一些，毕竟他一直走的是旁门左道。女人的等级高，他的反应强一点，一时间打了个不相上下。 　　这里的打斗很快就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好多人都围堵进去帮忙。 　　女人在战斗中慢慢找到了手感，对付不了庄秋生，其他人却轻松得很 　　而俞蘅趁机找到了陈炳和吴耀。 　　“张恒远？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我妈和女儿呢？” 　　俞蘅不多说，撬门后直接用刀将他身上的藤蔓砍掉。这些藤蔓陈炳之前还没被抑制异能的时候，用金属刀割也割不破，没想到用普通的刀具却能磨断。 　　“快走吧！她们在三楼，你小心点。” 　　陈炳也知道刚刚外面仿佛出了什么动静：“你的救命之情我记下了，谢谢！”说完飞奔着下楼。 　　俞蘅爬着水管想要离开，他像一只悄无声息的壁虎，滑下墙，身后忽然传来风声。 　　他飞快躲闪，然后跳下，好在这里离地面不是特别远，他并没有受伤，落地后他还就地一滚，果然又避开了抽在原地的一根藤蔓。 　　这附近的植物系异能者只有—— 　　俞蘅立刻退远，后退躲闪的时候，余光看到是那个女人在攻击自己。 　　女人看着那个男人身形灵活地左躲右闪，很快就消失在围墙外。 　　她刚想追下去，忽然听到大门那边的动静——那些被养起来的羊也逃走了？ 　　她并不知道俞蘅刚刚回五楼放走了陈炳，不然得更加生气。 　　人的思想是真的瞬息万变。 　　没有自由，生死存亡时刻，她想的是活着，等到获得自由后，唯一的想法就是报仇！恨不得啃食那个恶魔的肉，喝他的血，挖出他的异能珠子！ 　　而她也终于成功了，但是这个时候，她的想法又变了。看到了那个救了她的男人灵活地翻窗出去，她想：这个男人知道她的秘密，知道变强的秘密，他会不会也是第二个，觊觎她脑中异能珠子的人？ 　　还有这栋楼的其他人，都是潜在的威胁！ 　　不能放他走，不能让他们将这个秘密传出去。庄秋生能做的，她也做得到，她一定会更强的，只有她一个人会这么强大。 　　她才是未来最强的五级异能者！ 　　心随意动，女人的心思变化只在那么几秒，就完全发生颠覆性的变化。 　　她攻击了俞蘅，可是还是被他逃脱了，之后就将视线放在大门处那些正在奔跑的实验体上。 　　她的心里暴虐情绪翻滚，甩出一根藤蔓固定在地面，滑了下去，冷笑着靠近。 　　而这边，俞蘅躲在一处房子里，门外的丧尸一直在拍打着房门，他拿出一瓶香水在门外喷洒，足足喷了一整瓶。 　　过了很久，外头的丧尸渐渐散去了。 　　“疯子。”他回想起今天遇到的事情，真的是除了苦笑，也只能苦笑了。 　　这他妈都是神经病啊！！ 　　他脱掉衣服，拿矿泉水往背后一倒，之后用纸巾艰难地擦干，再喷上云南白药。 　　“异能者真的是……难以捉摸的生物。”他救下那个五级异能者，结果她复仇之后反过来收拾自己？ 　　就算是俞蘅因为经验、擅长于仔细分析各种情况，也着实想不通那个女人的思维。 　　真是想也想不通。 　　不过，想不通就不要想了，以后不要遇到就行。现在最重要的是，他需要继续赶路，而且这一次需要更加的小心！ 　　谁知道这年头除了物资掠夺争抢，还有人抓人去做实验，人为地养出异能珠子来变强？ 　　简直丧失人伦天理。 　　可见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没有食物的时候想要食物，获得力量后又想要更强大的力量。当然这无可厚非，但是将魔爪伸到同类身上，就让俞蘅有种物伤其类的感慨。 　　“就算是异能者也不安全啊。”他感叹一声，不过如果能成为异能者，谁不想要。 　　他决定赶紧找一个地方服用基因改良液，他刚从写字楼逃出来不过半天就被这些人抓住了，计划都没时间实施。 　　他又等了两天，将伤势养了养，才出门。 　　没有车是真的非常不方便和不安全。 　　他不想待在这片区域，单枪匹马地上路，因此很耗费心力，虽然没被丧尸咬到，身上各种抓伤淤青。 　　好不容易遇到一间汽车卖场，他二话不说就想办法杀进去，清理掉里头的丧尸，其中有一只火系丧尸，将他的头发全部烧光了，头皮也被燎伤。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在里头找到一辆轿车，即使不是那种suv也让他非常满意了，毕竟这几天在路上他完全找不到能开的车。 　　昨天他刚好路过一个加油站，又收集了不少油，甚至他找到一台油还是满的加油机，直接拆卸后，单独装在新买的储物戒指里。 　　试验过大门还是下拉关上之后，俞蘅就打算在这里暂时停留。 　　他将一楼的门窗全部检查过一遍，损坏的就就地取材给补上，之后在大厅后面找到厨房、休息室等等，不过他都没看上，他看上的是里面的仓库。 　　仓库里的东西很多，俞蘅挑拣了一些自己以后用得着的零件材料收起来。仓库门非常坚固，从里面也能锁上，也有两个排气口，于是他决定待在这里服用基因改良液。 　　不过在这之前，他先好好地睡了一个安稳觉。 　　甚至还做了一个美梦，梦中他恍若无人地走在丧尸堆中，就像一个超级英雄。醒过来之后他哂笑，自己做梦的内容是越来越高端了。 　　起来之后，他先吃饱了，没有煮熟食的条件，他啃了一包方便面一盒饼干加一瓶牛奶和一瓶水。营养丰富，品种多样。 　　吃完之后，他用有些虔诚的姿势服下基因改良液。 　　他真切地希望自己能够有计划中的收获，不过即使没有——这种心理准备他也做好了。反正基因改良液的使用说明中说了，服用之后有可能激发身体潜力，解锁神秘基因锁，获得某种力量。 　　当然最次的就只是身体素质的幅度提高。即使是最次的，也是俞蘅急需的，到时候[健体通则]应该就能修炼得更加顺利。 　　服下之后，很快他浑身发烫，那段之前丧尸化的痛苦记忆浮上心头，甚至于痛楚更胜一筹。 　　他晕过去又醒过来，途中挣扎着吃了点东西，矿泉水洒了一脸也没空将瓶盖盖上，人又晕了。他只能庆幸他在服用之前，仔细地检查过这间店，还躲到双重保险的仓库。 　　不知道过了几天他终于醒过来，饿得胃直烧，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赶紧往嘴里塞东西。 　　等到他开始拆第四个真空卤蛋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臭味。这味道不能细想，一细想，就会下意识地仔细去闻、去嗅——然后他眼前一黑，差点被熏倒。 　　“这是什么味道？” 　　俞蘅捂着鼻子，囫囵地将拆了一半的卤蛋又丢回储物戒指里，实在是闻到这种味道后完全没有胃口了。 　　他看到自己身上满是污垢，闻起来也是酸臭酸臭的，不过并不是那种腐臭到极致的味道。 　　对，腐臭。俞蘅抓到这个点，心里一惊，第一反应就是丧尸打进来了？ 　　操起枪，他环顾这个仓库，门锁得好好的。再将头靠在门上细细地听，门外并没有脚步声等杂声。他小心地打开门，谨慎地将外头检查了一圈后发现，店里还好好地，并没有丧尸。 　　他还是不放心，将门窗再次检查了一遍，没有丧尸，连丧尸老鼠都没有。 　　俞蘅松了一口气，但是那股臭味还是如影随形，这下子他不得不开始正视自己的身体了：这股腐臭味就在他身上。 　　没有条件洗澡，他只好换下脏衣服，将身上的污垢擦拭掉，酸臭味减轻很多，但是腐臭味不减反增。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不是自己身体肌肉完好，他都怀疑自己身体腐烂了。 　　可惜[健体通则]还没入门，如果到了第三层，就能够控制气息的吞吐，将这些臭味隔绝在外了。 　　清理好身体，他才来感知身体内部的变化。 　　他开始运转心法，体验一下目前的修炼状态，惊喜地发现修炼得更加顺利了！ 　　以前修炼的时候，不管多用心，却总有力不从心的阻塞之感，简直让人绝望。 　　但是这一次运转一周天，他就抓住了气感，在体内种下气机，进入一层。气机已下，今后就能自动吸收外界纯净之灵，不停地强塑身体。 　　俞蘅欣喜地继续修炼，效果特别好，不过心随意动运转了七个周期，又配合着做了几套健体术，他就已经摸到了二层的槛，让他非常吃惊。 　　“基因改良液的效果挺不错啊。”俞蘅心满意足地收功，这才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沉浸在修炼中，没有发现身上的腐臭味消失了。 　　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俞蘅想：会不会是服用基因改良液之后带来的暂时性缺陷？ 　　不过直到晚上，他仍然没有找到答案，既然想不通，就暂时不要想了。他日以继夜的修炼，打算赶紧提高实力，计划至少要到三层，到了三层之后，整个人的体质会发生质量的飞跃，力量、速度、视力等五感，都会有明显幅度的提升。 　　到时候他在路上，就比较有保障。 　　第三天他就出发，此时已经是第二层。他不敢太过激进，赶路赶得非常保守，一见丧尸集聚的地方就提前避开，有时候遇到别的车，如果方向顺路的话，就会跟在别人的身上，这样的话安全性就有所提升。如果前路有不对劲也能及时避开。 　　晚上就找地方躲起来，他从来都是不吝将耐心放在寻找安全住所的，如果找不到，他宁愿不睡觉。 　　好在目前修炼状态良好，即使经常整宿整宿没睡，人也没垮掉。 　　直到有一天他路过一栋建筑，那是一个文化广场内的一个图书馆，他一眼就看见xx图书馆五个字，心就动了。 　　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机缘巧合之下，这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图书馆。 　　他眯起眼睛看，他最近的视力好了一点点，看东西清晰很多，原主其实是有一百多度的近视眼的。 　　广场内散布着不少丧尸，一侧丧尸很多，俞蘅看到那边的招牌是某m快餐和xx电影天堂。图书馆那一侧的丧尸就少了很多，门是关着的。 　　他小心地开车靠近，看到一块木板倒在门口枯黄的绿化盆上，上面大字号写着：即日起闭馆整顿，十月十五号开馆。 　　旁边的丧尸叫着扑到他车上，他降下三分之一的车窗开枪，将车边的丧尸全部清理掉，然后飞快下车，在下一批丧尸到来之前才踩上门口的花坛，跳上旁边装饰用的阶梯状带着坡度的墙面。 　　这时候脚下不过十厘米的地方已经有丧尸在举手扑抓了，丧尸群中有一只接近来两米高的丧尸挤过来，俞蘅率先将它击毙，之后继续往上爬，最晚收回的右脚被火苗燎了一下，裤腿一下子就着火了。 　　他坐在窗户外头外凸的地方，掏出水倒在脚上浇灭了火苗。 　　底下的丧尸已经很多了，因为这面墙设计成坡度，它们甚至手脚并爬也爬了一段距离。 　　俞蘅不再停留，站起来撬窗户，窗户是推拉式的，他直接将锁用扳手砸坏了，顺利推开窗户。 　　爬进去之前他先看了一下里面，入目都是空荡荡的长条桌，以及夹着报纸的靠墙架，门是锁住的，看起来这是一个自修室。 　　他放心地跳进去。 第56章 丧尸末世12 　　“嘶。”脚部被烧伤了一片, 他先坐在地上处理伤口。这次的烧伤可比上一回在汽车卖场烧伤的伤口严重的多, 右脚的小腿是一片水泡，皮肤颜色发黑发焦。 　　水泡水汪汪的, 俞蘅将需要用到的药品拿出来, 先拿矿泉水冲洗, 再拿牙签将水泡一一挑破, 那种滋味就别提了。之后用消毒棉签吸干流出的液体，这才上了一层烫伤膏, 裹上纱布。 　　烫伤膏他就只有一支，已经用掉了三分之二。 　　有异能的丧尸真的是防不胜防，那么一群丧尸, 怎么看得出其中那一只竟然是有异能的？ 　　上次在汽车卖场，他就是在将刀插入丧尸头颅前一秒, 被这只丧尸喷出来的花苗燎了一脸, 不说头发全部没了, 连眉毛都秃了。 　　头上的伤口才刚刚好转, 不过看起来短期内是不会长出新头发了。 　　有机会看到药店，一定要进去补充些药品。 　　之后他打开门，走到外面去。他很轻易地照着走廊的指标图找到了阅览室。 　　三楼和四楼都是阅览室，一排排书架变成一点点薪火点在对他招手。他先检查了一遍里头的监控是否还在运行，发现阅览室里德监控都没有开, 这才放心地开始打开扫描枪。 　　最后得到了两百五十三万多薪火点。 　　他原路返回到那个窗户, 发现楼下的丧尸已经散开了, 地下躺着十几具丧尸尸体, 他跳下去，将晶核挖出来。 　　“？” 　　他忽然感觉到一种吸引力，手中隔着塑料袋的晶核似乎在发烫。 　　嘭嘭嘭—— 　　俞蘅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这个难道就是那些异能者说的，丧尸珠子的吸引力？ 　　他赶紧将晶核挖完，再次回到图书馆里。 　　他没有清洗这些新挖的珠子，而是拿出之前存的。说起来自从离开汽车卖场，这一路赶路途中，他并没有下车挖过珠子，所以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对这些珠子有反应。 　　塑料袋中的珠子很多，他随意抓起一把，那种强烈的感觉又来了。不是胃部饥饿想要进食的渴望，而是另一种数不清道不明的渴求。 　　俞蘅竭力地想要抓住那种感觉，然后手头的珠子一颗一颗地变成灰烬消散。 　　他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忽然明显起来，像是在肌肉中，也像是在骨骼血液中，抓不住，但是却实实在在存在的。 　　轰——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控制的，周身忽然爆发出一阵臭味，腐臭味冲天，将自己熏了个仰倒。 　　“好臭！”他忍不住捂住鼻子，心里却有个念头：难道这就是他的异能？可是浑身变成臭气发酵池，这种异能能有什么用？熏倒丧尸吗？ 　　真的是哭笑不得！ 　　不过再怎么样，也是这一次服用了基因改良液后得来的，他肯定得研究透彻它。 　　他用了两天，边吸收珠子边去掌控体内这股新生的力量，很快就得心应手，做到该臭臭，该收收了。 　　俞蘅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看到以前储存的珠子消耗了很多，就想着下楼去杀些丧尸挖点珠子。 　　从窗户爬出去下地的路线，他已经熟门熟路，下地只有一只丧尸，他现在也不太愿意靠近丧尸，就怕是异能丧尸，因此直接一枪打中它的额头。 　　广场很大，里面的丧尸分布比较分散，所以他决定先从广场上的丧尸下手。 　　砰砰砰—— 　　广场上枪声阵阵，在挖珠子的时候，俞蘅突然有个想法：这股臭气对丧尸真的没有作用吗？也许只是臭哄人，但是对丧尸的作用不同呢？ 　　反正这附近别的不多，丧尸多得很，他就想试一试。 　　他控制住一只丧尸，用长杆将它定在一面墙上，一边慢慢地将臭气放出来。 　　说句实在话，这股味道就算是最近闻多了，也真心习惯不了。 　　这股臭味有点像什么死鱼虾腐烂之臭，更像丧尸身上五脏六腑腐烂和啃食人混合的臭味，极尽腥气，浓稠扑鼻。 　　不过这股臭气对丧尸似乎真的没有用处，那只丧尸还“活”得好好的。 　　也是，熏死丧尸，一听就不可能。 　　他顺着长杆靠近这只丧尸，打算一刀送它去死，却发现这只丧尸有些变化。 　　刚刚还在装牙舞爪，攻击性极强，可是现在即使自己用长杆撑住它，它却垂下双臂，微低下头，大张的嘴巴也合了起来。 　　攻击性完全消失了，明明自己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 　　难道因为自己太臭了，它不想吃自己？ 　　这个发现让俞蘅有一瞬间的惊喜。 　　他后退，松开了长杆，看到这只丧尸失去桎梏后甩甩头，嚎叫了一声，肩膀一抽一抽地转身走开了。 　　完全没有攻击自己。 　　之后他又做了多次试验，发现有些丧尸不会攻击自己，有些还是照常扑着咬上来。 　　别的不说，这种异能确实能够消除丧尸对他的吸引力！ 　　俞蘅非常惊喜，开始研究那些攻击自己的丧尸与不攻击自己的丧尸之间的区别。 　　他看到，两者之间最明显的地方有两个：一是攻击自己的丧尸力气更大，活动性也更强一点，二是两者的珠子不一样。 　　在俞蘅挖过的珠子中，其实很少有一模一样的，特别是末世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很多丧尸似乎也变得更厉害了，丧尸也在进化。而且，攻击力不同的丧尸，挖出来的珠子也是不一样的。比较明显的就是颜色，最早期挖出来的珠子都是灰色、灰白色的，现在俞蘅遇到不少珠子带着血丝。 　　经过对比研究，他发现带着红丝的珠子，都是取自更加厉害的丧尸。 　　他拣出六颗灰色飘红丝的珠子，这六颗珠子的丧尸，仍然对他抱有攻击性。 　　联想到之前在写字楼听到的信息，俞蘅认为自己的异能应该是处于一级，这些灰色飘红丝的珠子应该是二级丧尸的，所以自己的臭气无法迷惑它们。 　　分析总结出这些信息，令俞蘅很高兴，如果自己的异能能够修炼到更高级，出门就更加安全了。 　　整明白这个异能的用处，俞蘅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在上面，他在这个广场又呆了三天，将整个广场的丧尸，以及旁边的电影院、餐厅里的丧尸全部杀掉了。 　　如果不是他的体能已经提升了几个台阶，这种高强度的工作量就得把他压垮。 　　不过辛苦是值得的，他不仅收获了三千多颗珠子，对异能的控制更加得心应手了。 　　经验多次实践他学会了如何最有效率地利用这种异能，其实将臭气环绕自身是最有效、最密不透风的，但是消耗也非常大。后来他抓住一个临界点，将这股臭气使出的量压到最低却有效的点，这样之后异能就能持续补充，令他在外行走足足半个小时，都不会被一级的丧尸攻击。 　　相信等他突破到二级，能持续得更久。 　　之后他就继续上路了，不过这一次他不再疲于奔命了，如果撞上大规模的丧尸群，就用异能逃脱。在路上的时候遇到过五家书店，又收获了六万多薪火点。 　　后来他遇到一群车队，从他们口中得知录桐安全区的消息，录桐安全区也在他回青禾省的线路上，于是他打算到时候进去看看，张恒慧有可能被援救到里面了呢？ 　　说到这群车队，俞蘅遇上他们是一个巧合，当时他看见前面拐角处冲出来两辆车，身后带着一串丧尸，顿时打方向盘准备变向，没想到车身剧烈颤动，车尾被撞上了。 　　有一辆车将他的车撞了个趔趄后，超过他开到后面了。 　　还好他开得挺稳，很快就将车子控制住，顺机拐弯。 　　车子像鱼一样往前滑动，没想到身后另一辆车又再撞上来。 　　这一次俞蘅有所准备，及时躲了过去。 　　这是想将自己这一车留下做炮灰，拖慢身后丧尸的脚步。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俞蘅调整车身角度狠狠撞过去，空出一只手将那辆车的两只轮胎打爆了。 　　嘎吱—— 　　身后那辆车在双重攻击下打了个转，撞上了路边的其他建筑。尖叫声咒骂声响起。结果身后的丧尸确实出现明显的迟缓，一大片的丧尸围上了身后那辆车，只有零星的继续往前走。 　　很快那些丧尸又开始向前，不过拖住的这十几秒时间，已经足够俞蘅左绕右拐甩脱这群丧尸了。 　　后来他一路开到了跨江大桥上，在那里遇到了同样的修整的车队，他们挡住了路。 　　俞蘅现在对人类抱有的警惕心比面对丧尸还要强，因此并没有接近，没想到那边过来两个人，都是身穿警察制服的。 　　经过交谈才知道他们是要去录桐安全区，他们认为那里有军区驻扎，地理位置偏僻人口稀少，是极有可能建立安全区的。 　　在张恒远的记忆里，倒是对这些军队什么的没什么概念。 　　俞蘅仔细询问了路线，知道录桐安全区跟他回家的路线相差不远，因此觉得可以进去看看——毕竟军队转移群众，很有可能将张恒慧也救走了。 　　反正顺路，还是得去看看，不要错过了。 　　这两名警察的意思也是这样，他们看俞蘅独自开车，于是才过来跟他沟通交流，见他心动，于是说：“你把车也开过来吧，现在天要黑了，十分钟后我们就要出发去找房子住，明天再一起出发。” 　　俞蘅拒绝了：“太谢谢两位了。”让了两根烟。 　　等这两名警察离开，俞蘅开始检查车子，以及给油箱加油。 　　之后坠在他们身后，看到他们开进一个小区，一群人下车开始清理丧尸。 　　沿江路两旁都是这几年新建的江边小区，一座座都有十几层，看起来非常新。 　　俞蘅没跟他们住一起，选了他们一群人住的十楼、十一楼下面的四楼。 　　“那个人是什么意思，防着我们？” 　　“好嚣张。” 　　他在锁门锁窗，准备安置下来，楼上却有人在嘀咕他，觉得他不知好歹。 　　“也是周哥和明哥心善，结果人家还不领情。” 　　“别说了，这世道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他和我们不认识，防备我们也正常。赶紧收拾东西去睡吧，明天早起赶路。” 　　早上不知道几点的时候，俞蘅起床上厕所，然后就打算收拾东西了。模糊地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环顾之后好像是在外面？ 　　他拉开窗帘往外看，天色已经微亮，东边有一片黑影在飞速地移动。 　　等到那片黑影飞掠而下，看得出就是飞禽。 　　框框当当。 　　“啊救命！” 　　“救命！！” 　　那群阴影俯冲而下，对面的楼座传来惨叫和尖叫。翅膀振动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他看到前方有一栋建筑有人打开窗，揉着眼睛探头出去看，有一小群飞禽脱离部队扎了过去，那片窗户玻璃噼里啪啦破碎，探头的人发出惨叫。 　　大早上的有人比他醒得更早，俞蘅就看到楼下街上有两辆车开过，直直被那群低空飞行的黑影撞上。 　　黑影像一块板砖砸破车前窗，钻进车内。两辆车瞬间偏移正常轨道，东倒西拐。 　　丧尸鸟？！ 　　俞蘅赶紧关上窗户锁紧，拉上窗帘，赶紧躲到厕所里去。 　　不多时他就听到外头窗户破碎的声音，腐臭环绕住他整个人，并没有丧尸鸟来撞击他藏身的厕所门。 　　外头翅膀振动的声音来了又去，他却不敢掉以轻心，拿出珠子吸收起来，不断地补充自己消耗的异能。 　　“砰！砰砰！” 　　他的担忧成真了，有高于一级的丧尸鸟飞了进来，发现他了。 　　玻璃门被不停地撞动，俞蘅猛然拉开门，眼疾手快一刀砍下去！ 　　看着掉在地上的丧尸鸟，他集中注意力用枪打中了另外一只扑过来的丧尸鸟。 　　他凭借着以往经验，下意识地击中丧尸鸟的头部。 　　等到屋里没有其他攻击他的丧尸鸟了，他赶紧关上门又躲起来。如此应对，幸好十分钟后，就没有丧尸鸟再过来了。 　　他大着胆子走到毁坏的窗边去看，一片狼藉，鸟毛遍地。空气中血腥味和臭味非常浓郁——像菜市场卖鸡鸭的摊子上的味道再翻七八倍，特别熏。 　　而楼上的人发现丧尸鸟的到来就比较晚了，而且他们分开住了两层，分住不同的屋子，即使有两个金属系异能者，却无法在极短的时间内照顾到所有人。 　　一个金属异能者在发现外头不对的时候，打开窗户去看，一只鸟撞过来，开到一半的窗户玻璃破碎。尖长的喙大张向他啄过来，他反应快拳头裹上铁皮揍过去。 　　那只鸟被打了出去掉在地上，抖了抖翅膀又飞了上来。这边的动静又引来一小群，哗啦啦地一起飞过来。 　　男人脸色一变，他的力道肯定足以打死一只鸟的，那鸟没死就意味着不是正常的鸟。 　　他想起了之前遇到的丧尸犬和丧尸老鼠，心中惊怕，眼瞅着那片鸟要撞进来，他以最快的速度铺了一面铁墙，铁墙猛地颤动几下，好在坚持了下来。 　　之后照葫芦画瓢，同样将其他窗户都封了起来，之后就累得脸色发白。 　　他们被困在房子里，暂时很安全，可是外面未知的东西让他们的心都悬在半空。 　　噼噼啪啪—— 　　时而总会有东西撞上墙，或是撞上铁墙的声音，想象得出外面那种东西的数量之多之密集。 　　“末世这么久，啥怪东西出现都挺正常的，之前我们不是还遇见老鼠和狗吗？我想外面的肯定也是类似的东西，只是会飞而已。我确定我刚刚杀的那只，刺入的钢针，只要到脑部的那根起了作用。” 　　末世更加艰难。 　　楼下俞蘅挖出四颗珠子，都是灰色飘红丝的。 　　他收拾好了之后，上楼去看那群人怎么样了，看到他们这边非常混乱，死伤都有。他对他么有防备，他们何尝不是呢，对他说：“我们这边忙乱，可能要耽搁很久，你是要等一等，还是自己先出发？” 　　俞蘅就说自己先走，在背后那些各异的眼神中先行离开。 　　之后俞蘅并没有再遇到这种丧尸鸟，还有一个好消息就说他的异能上了二级，[健体通则]也终于上了三层，可谓是三喜临门。 　　等到出了城上了高速，丧尸群遇到的就少了些，不过各种丧尸动物层出不穷，遇到最多的就是丧尸老鼠，不过好在都险险地度过，收获了很多珠子，其中有一颗三级的珠子，蕴含的能量比他之前遇到的所有珠子都多。 　　在他看到一处路标时，就知道距离录桐那个军区不远了，他可以看到远处那片山影，应该就是军区所在。 　　当然，也距离青禾省更近了。 　　兴许是姐弟心连心，远在青禾省的张恒慧忽然闪了一下神。 　　有人撞了她一下，她被撞了个趔趄，手上抱着的箱子一下子下滑，她赶紧扶住，被箱子撞到肚子。回过神来，一下子就看到撞她的人是江百合。 　　火气一下子就涌上来，不过是自己走神，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咬咬牙将箱子继续往外搬。 　　走到车厢的时候，她正好看到自己的小姑子曾新云笑嘻嘻地接过江百合手中的小盒子，还说：“这种杂事用不着你做，来呀和我一起去看漫画嘛！” 　　她的脚步就是一顿，接着继续往里头走，将东西放下。 　　“我和百合有事，东西你去搬吧。” 　　看着小姑子拉着江百合离开，江百合对她甜甜地笑，她的心中着实很不是滋味。 　　曾新云，已经很久没有叫她嫂子了，在遇到江百合之后。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的丈夫曾炼志漫不经心地跟她说：“你也好歹露出个笑脸，整天阴沉沉黑着个脸，新云都说百合很怕你了，你干嘛老是针对她？” 　　张恒慧冷笑，并不理睬他，自顾自梳头发。 　　曾炼志皱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张恒慧将梳子放下，头也不回地说：“新云说我针对她？还是她跟你说的？” 　　天地良心！ 　　自打江百合在曾新云的强烈要求下住到他们家，和曾新云住一间，她对江百合以礼相待，但是人家是怎么做的？ 　　冷笑：“难不成我还得跟古代的大房一样，对着一个小三贱人喊妹妹？” 　　曾炼志愣住：“你——” 　　“我本来也不想说，你以为去隔壁陆家开房我不知道？睡女人睡到别人家里去，你不丢人，我还丢人。” 　　“你说话不要太过分！” 　　“呵。” 　　“好了，是我不对，我跟她只是玩玩儿，别生气了。”自己将这个话题跳过去，曾炼志说：“快睡吧，明天还要出门去呢。” 　　张恒慧也不再说话，沉着脸睡到另一边，拍掉曾炼志伸过来的手，侧着身睡。 　　听到耳边曾炼志仿佛无可奈何的叹气声，她心中冷笑，却也为自己悲哀。 　　为什么，她就是没有异能？如果她有异能，现在就不必和这个恶心的男人同床共枕，也能去找自己的弟弟。 　　可是偏偏没有，老天不长眼，让这种男人有了异能，结婚时候的誓言完全忘记了。她的眼睛有些酸，她用力擦了擦眼睛，连眼泪都不肯流一滴。 　　明天又要出去找物资，她一定要打起精神来，江百合那个贱人，还不知道要生什么幺蛾子。 　　她一定会活下去的！ 　　而这边，俞蘅在高速上遇到一大群牛群。 　　他正在睡觉，忽然听到耳边轰隆隆地响，还以为是地震！他本能地驱车离开那一片，一整夜都不敢再次入睡，不停地移动，事实证明他的谨慎是有用的。 　　天亮之后，他再次拐上高速路，发现有一大片被破坏的地面，深坑甚至有近两米。可以想象那是多么大的体积和多么强劲的力道。 　　如果昨晚他在高速上，绝对会被踩扁，也不知道昨晚弄出动静的是什么东西。 　　他心有余悸地继续赶路，拐弯避开塌陷地，继续向前走，结果前路遇到了之前那个车队，互相打了招呼之后一起通行。 　　看得出这个大车队少了近三分之一的长度。 　　后来又走了半天，他看到大如山的尸体，一堆一堆砸在前方。有不少人站在上头，似乎在挖什么。 　　再开近了，就看得出那些人身穿绿色军装。 　　这很有可能是录桐军区的军人！ 第57章 丧尸末世13 　　“请问你们是不是录桐军区的人？” 　　“对, 你们是要来安全区的吗？” 　　安全区！ 　　听到这个词，长途跋涉的人们终于放下那颗心, 他们终于到了！安全区！以后就安全了！ 　　不少人喜极而泣。 　　“对对对！我们就是来投靠安全区的。” 　　就有其他军人来引他们：“这边被丧尸牛挡住了路，你们跟我来。”带着他们拐弯绕路, 从另一个方向到达前方。 　　到了那里，那边果然是大部队, 除了四辆军卡, 还有七八辆轿车, 看起来跟他们一样，也是逃难的幸存者。 　　“你们就跟他们待在一起，先不要乱跑, 可能还会有其他丧尸动物。等到出发的时候，我们会来通知你们的。” 　　“好的，谢谢谢谢！这太谢谢你了！请问这位兵哥怎么称呼？ 　　“我叫金勇。” 　　俞蘅停下车后, 也没有下车，打开车窗看着外头。穿着军装的人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要知道这半个多月他可以说是风餐露宿，也没有其他新的同伴, 看到最多的还是丧尸, 毫无生机的、令人作呕的。 　　这一大片绿色的军装让他难得放松下来，感觉从原始社会回到人类聚集地。 　　硝烟的味道近在鼻尖，俞蘅看到地上还有不少□□留下的窟窿痕迹。 　　真的是好大一群牛, 被兵哥道出这些是丧尸牛之后, 再仔细看时, 就比较容易带入牛的记忆形状，发现确实跟牛长得很像。 　　体积超级大是明显的特征，而且应该皮肉非常厚实，看那些兵哥站在牛上头挖了许久，似乎才挖出珠子。 　　而另一边则是在挖坑焚烧尸体，应该是这一次战斗中死亡的人，就知道这些丧尸牛的攻击力也是非常厉害。 　　很快，军队都收拾好了，挖掉头颅中珠子的丧尸牛，剩下的尸体被汽油焚烧掉，丛丛浓烟滚滚，俞蘅关掉车窗。 　　“可以走了！你们跟在队伍后面，有危险就大声喊，我们有视听异能者，能够及时援助。” 　　于是他们几辆车陆陆续续，开过去。一辆车撞了俞蘅的车一下，硬是挤到了前面。他不想闹事，皱皱眉继续往前开。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丧尸，不过碰到一次丧尸动物，是一只丧尸狗，根据挖出的珠子，俞蘅听说是只四级的丧尸狗。 　　杀死丧尸犬的人是他前方某辆车的一个木系异能者，丧尸狗是在队伍后段左侧扑出来的，奔跑途中还口吐火球，不过好在火球砸在队伍后头的辎重上，还没有等它靠近伤到人，就被一个木系异能者用藤蔓活活勒死了。 　　血液碎肉乱溅，事情来得太突然，大家都下了一大跳。俞蘅看到那些藤蔓被收回去，应该是卷着丧尸珠子回去的，很快前方车辆内就传出尖叫：“四级的晶核！” 　　那个木系异能者确实令人惊艳，前方有兵哥开着车过来，邀请那辆车内的木系异能者前往前方，三辆车于是脱离队伍，跟着那个兵哥往前方开去。 　　接下来的一路都比较顺利，到傍晚的时候，俞蘅就看到不远处山上的铁网和鳞次栉比的建筑。 　　那里应该就是安全区了。 　　距离山脚很远的地方，他就看到了至少两米高的围墙，他们的车被拦在外面，经过检查身体有伤口的人一律不准进去，要在围墙外面的临时帐篷里等24小时。 　　“为什么要二十四小时？如果会变丧尸，不用一个小时就会变了。” 　　接待的士兵似乎已经应对多了这种疑问：“因为丧尸化会随着个人体质、伤口轻重有所不同，我们安全区遇过丧尸化时间最长的是十八个小时，因此现在规定二十四小时，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俞蘅配合着被检查，他身上有着几处伤口，不太严重，也需要在外面住二十四小时。 　　有护士帮他给因为检查而被拆开纱布的伤口重新清洗上药包扎。这边的空气确实挺好的，傍晚时分，微风都带着凉爽。 　　幸运的是，二十四小时后，这外面的人没有人丧尸化。 　　俞蘅做了登记，花费二十斤食物获得了入住权，不过时限只有一个月。 　　他等在旁边，等到其他人登记之后离开，登记员空闲下来，才上前去询问：“请问安全区里有没有一个叫做张恒慧的人？”手头塞给登记员一个鱼罐头。 　　登记员托了托罐头，笑着说：“这个我可记不清了，你要知道现在我们都是纸质办公，登记资料有这么厚呢，要翻找可不简单。”用手比了比。 　　俞蘅就又塞了包烟给他，登记员笑得合不拢嘴：“你等等，我去给你找。” 　　男人随手招来旁边一个小男孩：“去，让你小叔过来帮我顶一会儿。” 　　男人带着俞蘅，走了十分钟到达办公楼，门禁并不严，俞蘅也上去了。 　　翻找确实挺花功夫，两人一起工作更快一点。可惜翻到晚上还没翻完。 　　“办公室晚上不上班，也没有电，你要的话只能明天再来。” 　　俞蘅揉揉眼睛，点头：“好的。黄哥，这安全区的住所是怎么算的？” 　　“哟，这是房管局那边管的，你还没来得去对吧？没事儿，那边我也熟，你想住哪种房子？” 　　“我不长住，住的环境也不挑，干净安全就行。” 　　黄哥笑起来，手下利索地将东西收拢起来，还没翻的放到另一边，嘴里说着：“这个你放心，安全区里肯定是安全的，夜里都有巡逻呢，主要防的是这山里的动物，你关好门窗就行。至于干净那更是不用说，这区里的房子都是新建的，水泥刚干没多久呢，绝对干净。” 　　俞蘅就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烟塞给他：“麻烦黄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跟我出来吧，我边走边跟你说。” 　　最后在黄哥的帮助下，俞蘅租下一个单人房，在三楼，要价一天十颗灰色珠子，或者一颗红色的珠子，当然食物也行，一天两斤。 　　俞蘅一次性付了三天的量，用的是六斤食物。 　　因为这一次交易，他顺便了解了一下关于丧尸珠子的情况。根据安全区的研究和吸取大量异能者的意见，丧尸的珠子分为两种颜色，灰色和红色，灰色一般是一级丧尸所有，红色就是二级以及二级以上的丧尸。 　　各个级别当然也分实力强弱，一级中越发显得乳白色越好，二级以后，珠子红丝越多，颜色越红也越好。 　　“检测的仪器听说已经有进展了，可能下个月就能出来。你最好不要用珠子去租房，不划算。”黄哥看在俞蘅出手大方的份上，也很够意思地说了些内部消息。 　　“到时候你再去测验珠子，肯定更值钱。” 　　俞蘅谢过他，跟他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就关上了门。 　　房子确实是新建的，毛坯房，简单地搭了一张木板就是床。厕所统一在楼下公共厕所，不通水不通电。连一张凳子也没有。 　　俞蘅也不讲究，随便吃饱后再换了一身衣服，将被单往木板上一铺，就呼噜噜睡着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一天他又跟黄哥去翻找了一遍，用了一个早上，没有找到张恒慧的名字，连张恒远记忆中姐夫曾炼志以及他的父母和妹妹的名字也没有。 　　“只要是从大门进来的，肯定会有记录，这么看来人是不在我们这边。” 　　俞蘅有些失望，不过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并不至于太过难受。 　　“你这么紧张这个姐姐，你姐姐真是有福气。”黄哥笑着说，心里也有些羡慕这个张恒远的姐姐，竟然有这么惦记她的弟弟。 　　俞蘅叹气：“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理解理解。” 　　俞蘅和黄哥建立了粗浅的友好关系，离开办公楼后他沿着路走着，新奇地看着这个安全区。 　　张恒慧不在这里，俞蘅打算在这里修整两天就继续前往青禾省，毕竟这近一个月的风餐露宿让他身体疲惫，即使他的身体已经强壮不少，但经不起那么高强度的打丧尸开车工作。 　　他粗略看了一圈这个基地后就回到自己租来的房间，倒头就睡。 　　接下来的两天，他过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的美好日子，将之前缺的觉全部补了回来。 　　身体和心理都得到了很好的休息，睡够了修炼，或者到楼下锻炼，以及逛这个安全区——如果找到张恒慧，他想带她来这里住，这个安全区建得还挺好的。 　　第三天他下楼锻炼的时候，突然被一双手拽住手，他条件反射就是一抓一扭再推开，瞬间与身后的人拉开距离。 　　这是突遇丧尸久练出来的应激反应。 　　“哎呀！好痛！” 　　俞蘅回头就看到一个女人抱着手趴在地上哭，“你拉我干嘛？” 　　女人爬起来，脸因为疼痛还有一点扭曲，却硬挤出笑容：“这位大哥，我看你一个人住，要不要我帮你打扫卫生？” 　　早上五点多，帮他打扫卫生？俞蘅明白这是遇上流莺了，他摇摇头：“不需要。” 　　他转身就走，不理会身边的女人紧跟着他一直在哀求。出了楼门后大步跑动起来，开始晨跑，将女人落在后头。之后找了一块空地开始操练，后来一个男人走过来跟他打招呼：“这个兄弟，架势挺不错嘛！” 　　“还好还好，瞎比划的。”俞蘅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烟，一起蹲着吸烟。 　　“锻炼得不错嘛，有没有兴趣跟我们队混啊？嗨瞧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张晖明，跟几个弟兄一起混口饭吃，出安全区到外头找吃的，挖些珠子回来换食物……这年头大家都差不多，都是这么活着，怎么样？我看你一个人，要不要加入我们？” 　　“我要回青禾省找亲人，再过几天就要走了。” 　　“哦，那真是没有缘分。你一个人去？” 　　“哪儿能呢，还有几个朋友也要去，有伴儿。” 　　“行吧。”张晖明站起来摆摆手：“我还有事儿，祝你一路顺风。” 　　“谢了。” 　　晚上他将房间收拾收拾，开始睡觉 　　第二天俞蘅就再次出发，车子停在黄哥介绍的停车场，保存得挺好，也没被偷，给黄哥送的礼没白费。 　　不过才走了半天，他就原路返回，因为他遇到数量极其多的丧尸群，而且行走的大方向，就是录桐安全区。 　　这附近的村镇中的居民，大部分都就近住进了安全区，可以说是十室九空。这些丧尸如无意外，绝对会到达录桐安全区。 　　丧尸围城！ 　　他飞快地调转车头，不是换条路继续走，而是返回录桐安全区。车子开得飞快，忽然被什么东西撞上了，一声巨响，车子都剧烈抖动了几下。 　　俞蘅从后视镜看到一只丧尸在地上滚了几圈再次爬起来飞奔。 　　速度丧尸。 　　他赶紧开到左边避开这只丧尸，看着它奔速极快地超过自己的车，心中微沉。 　　这种速度，肯定在四级以上，甚至有五级。而身后这一群移动缓慢的丧尸群，其中有多少高阶的丧尸？ 　　到达录桐安全区的时候，他看到大门处很凌乱，弥漫着血腥味，地上是渗透进泥土里的血迹，有人正在拿铲子铲土。大门外面本来是有帐篷的，用来观测入住人是否健康，俞蘅就在那里待过二十四小时。 　　“快通知大家，北边有一大批丧尸正往这边来！”俞蘅大声吼，镇得大门处所有人都愣住了。 　　铲土的男人笑：“小哥，你这是做梦吧？安全区有规定，扰乱人心是要抓去做苦力的，你兜着点。” 　　这两句话就像一个开关，大门处又恢复了热闹，不少人劝俞蘅不要危言耸听小心坐牢。 　　“是真的，刚刚是不是有丧尸来过了？是不是跑得速度很快？” 　　几个人面面相觑，半个小时前确实来了一只丧尸，那个速度跟闪电似的，一下子咬死了不少人，都说在门口做登记员油水多，结果死也死得快。 　　“是、是啊，咬死不少人后跑到安全区里了，好不容易才被抓住打死……小哥啊，你怎么知道的？” 　　俞蘅说：“我看见了，我就开车在它后面。” 　　他说得有理有据，很快就被其他人报了上去，上头挺重视，派出两个速度型的异能者去探查，不过半个都小时就回来了，大声喊：“快关门，好多丧尸！现在应该到了一千米处，很快就要到了！” 　　全区警戒拉起。 　　围墙后推来一台台的大炮，一队千人的人马迅速集结起来，军民合作，向着前方推进，打算先将那批丧尸拦在路上。 　　全区都被调动起来。根据情报，这是一次录桐安全区遇到的最大规模的丧尸流，应对不当的话极有可能会被丧尸冲垮摧毁。 　　“有好多变异的丧尸，请求异能者支援！”录桐安全区将有特殊能力的丧尸称为特殊丧尸。 　　俞蘅也在大门围墙处帮忙，清楚地听到最新回报，他有些着急地朝前方看去，感觉下一秒就会有成批的丧尸过来。 　　又一辆辆车从大门开出前去支援，四十分钟后，丧尸的大部队抵达，即使已经被冲散消灭了很多，数量仍然让人胆寒。 　　更加让人难受的是，前去抵挡的人马，只有小部分回得来，而且其中大部分是异能者。 　　普通的士兵损失惨重，俞蘅心中为他们难受，当初他也有跟他们一样的心情：保家卫国，死得其所。只是他还是比较自私的，他心中有任务，还有别的东西更加重要，因此无法真正地置生死与度外。 　　不过这不妨碍他敬佩那些真正的军人，他们才是真正的勇士。 　　好在准备及时，又有事前拦截过一批，最后安全区虽然损失惨重，还是将这批丧尸流解决掉了。 　　俞蘅歇息了两天，也帮忙修筑围墙，最后拿着安全区给的报信儿奖励——五袋三十斤一袋的大米和一箱腌肉，以及他修筑围墙换取的到的劳动报酬，再次驱车北上。 　　他路过当时拦截丧尸的路段，即使地上的尸体早就被烧掉了，这边还萦绕着一种腐朽烧焦的臭味。 　　不过幸运的是，不知道这一批丧尸是不是汇聚了这附近的丧尸，被歼灭之后，他这一路上安全得不得了，竟然平平安安地开出一百公里，真的是连一只丧尸都没遇到。 　　他自己都苦笑不得。之前他在前往录桐的路上，陆陆续续得了两千多颗珠子，虽然说累，但是收获令人心喜。 　　丧尸珠子这种东西，对异能者修炼有好效果，在这个异能区分人群优劣，等级日益明朗的时代，追求力量就离不开这些珠子。 　　现在存多一点，将来肯定会升值。等到找到张恒慧，他才能代替张恒远好好照顾姐姐，回报她的养育恩德。 　　所以说挺矛盾的，既想要一路顺畅，又想要丧尸珠子，这种好事儿怎么可能有。 　　于是他也看开了。 　　这天晚上俞蘅照例在野外露宿。 　　野外住宿有明显的坏处，就是暴露在野外，没有屏障，有危险都没处躲。不过好处就是有个什么东西过来，一目了然，开车跑也跑得快。 　　他白天遇到看到一只鸡在路边走动，特地停下车去抓，一只不落全抓住了，总共三只。 　　有几处屋檐在树影下若隐若现，他将车开过去，发现时一处农家乐院子，院子里没有人，有十一只丧尸，他一一处理掉后开始在农家乐里翻找。 　　东西还挺多，保持着末世前的模样。除掉那些腐烂的蔬菜冻肉冻翅烧烤串之类的，其他东西还挺好，院子里甚至还有一口井。 　　他提水，将厨房的厨具洗刷一遍，煮上了热汤热饭，杀了一只鸡，熬汤之后将肉捞出来爆炒，吃饭喝汤吃肉，他幸福得要飞起来。 　　吃饱喝足，他就瞅着地上那两只鸡，带着上路是不成的，放在车上又臭又脏还要花时间去喂，他决定晚上再杀一只，剩下一只明天杀，煮好带上在路上吃。 　　这里水源充足，他提水上来烧了一大桶，洗头发打肥皂搓搓搓，搓下一层泥。 　　洗完之后他神清气爽地洗衣服，攒的没洗衣服挺多，满满地挂了两根木杆。晚间的风凉凉的，冬天已经到了。 　　晚上他睡在客房里，不过夜里被外头的声音吵醒，听得出是院子后头的铁网在响。 　　他爬起来带上枪，小心地探过去，看到一只丧尸猫正在猛烈地撞击铁网，牙齿咬得铁网刷拉拉地响。 　　刚靠近，丧尸猫就更加激动了，想跳进来，可是铁网挺高的，有两米多，它跳不进来，于是后腿扒地，直勾勾地盯着他，嘴里咬着爪子刨着，那一块铁网开始变形。 　　俞蘅用异能裹住自己，看着那只丧尸猫停止攻击姿势，迷茫地转了转，一颗子弹正正中它的头。 　　他将珠子挖出来，是灰红色的，应该是三级的。 　　他回去睡觉，时刻保持着警惕，因此睡眠质量很一般。等到第二天，他将剩下那只鸡杀了，做成红烧的，又煮了饭，和在这间农家乐的厨房里找到的东西一起带上车，继续前进。 　　进了青禾省的地界后，丧尸很多，俞蘅的异能消耗得比较快。一路上有惊有险，花了八天才到了姐姐张恒慧住的小区明德佳苑。 　　小区的门是关着的，后头还堵着木头，里面很有可能有人住。 　　“有人在吗开开门，我找张恒慧！” 　　喊了好几声才有人应，两个人下楼来，远远地站着拿着武器，警惕地问他：“你是谁，找张恒慧做什么？” 　　“我是张恒远，是他弟弟，我姐姐在吗？” 　　“看着有点像，小福去喊曾婶下来认一认，看是不是。” 　　“可以先让我进去吗，你看那边的丧尸快过来了。”俞蘅隔着门递了两根烟进去。 　　男人接了，说：“这不行，陌生人不能放进来，这是规定。” 　　张恒慧的婆婆很快就下来了，她草草地看了俞蘅一眼，摇头：“不是，我们恒慧的弟弟我去年才见过，长的不是这个样儿。” 第58章 丧尸末世14 　　“姨。”俞蘅喊她, “去年过年, 我还是在这里过的年，去年大年初二的时候, 姐夫的大姐还带着丈夫和两个孩子来拜年呢, 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 是不是？名字我还记得, 要不要念给你听听？” 　　说什么不是张恒慧的弟弟？睁眼说瞎话。 　　俞蘅心里有着不安，张恒慧的婆婆说这样的话, 明显跟张恒慧关系不好，所以否认自己的身份。张恒慧呢？是否还在这里，是否还安全？ 　　李淑怡脸色一僵：“你这人胡说什么呢, 难道我还会认错？小福小高啊，你们难道还不信我, 再不信, 等我儿子回来, 让他们跟你们说, 总该信了吧？” 　　小高就笑着说：“哪儿能呢，曾婶辛苦你走这一趟了，小福还不赶紧扶曾婶上去，累着曾婶，回头曾哥铁定得削我们。” 　　小福就嘿嘿笑着扶李淑怡上楼, 李淑怡边走还边说：“你们两个啊做事牢靠, 回头我会跟你们曾哥说的。像今天这样做就没错, 现在是什么世道, 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认亲戚，我们家是没少那么几口饭吃的，怕就怕别人居心不良，到时候放进来，害了小区的人就不好了。” 　　“是是是，曾婶说得对，还是要靠您这样经验老道的长辈撑着，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啊。” 　　曾炼志应该是异能者，还是实力不弱，才能够让人这么没脸没皮地说好话奉承他的老妈。 　　“高哥是吧？来抽烟抽烟。”瞟了一眼，俞蘅递了一根烟进去。 　　高健雄打量他，伸手接过：“我可不能让你进来的。” 　　“我不进去，我就问问，张恒慧还在这里住着吧？” 　　“住着呢。” 　　俞蘅心下一松，活着就好。 　　“那她现在是不在小区里？” 　　“对。” 　　“那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看到高哥搓搓手，俞蘅懂行地将一整包烟都塞给他。 　　高哥笑：“这个不能确定，他们出去找食物了，如果顺利，按照计划今明两天就会回来。” 　　他可不敢违背那个老女人的话，毕竟她靠着儿子硬气着呢。不过抽几口烟说几句话还是可以的。 　　“谢了。” 　　得到这些消息之后，俞蘅就打算在这里等。 　　他将车停在大门旁边，如果有丧尸过来，能收拾的就收拾，收拾不了的就用臭气将自己围住。 　　俞蘅明德佳苑门口等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十一点多，他正在车里吃午饭，就听到引擎的声音。 　　他打开车窗一看，一连串的车从西边科技路那边过来，哗啦啦全部停在了明德佳苑门口。 　　很快就有人下楼，整理开门后叠放堆着的木头石头之类的东西，俞蘅将车开过去，探头大声喊：“姐姐！姐姐！张恒慧！” 　　好几辆车都打开车窗来看他，俞蘅听到张恒慧的尖叫声，带着狂喜激动。 　　“恒远！是恒远吗！” 　　一个女人从其中一辆车里跑出来，踉踉跄跄的。俞蘅几乎要认不出这个张恒远记忆中的姐姐了。 　　张恒远的记忆里，张恒慧是一个很会穿衣打扮的，她好强，对内对外都处理得妥妥帖帖，不让别人说什么没有父母孩子没有教养之类的闲话。 　　工作之后，女士西装是每天都穿的，踩着一双高跟鞋，化着淡妆，蹬蹬蹬地走路的时候，一股精气神扑面而来。 　　而眼前的女人，穿着皱巴巴的外套，宽松的裤子和脏兮兮的运动鞋。头发也是胡乱扎在一起，黑眼圈格外地明显，脸颊有些凹陷。 　　“恒远、恒远，你还活着，还活着……” 　　张恒慧隔着车窗，伸手进去摸俞蘅的脸，眼泪掉下来，嘴角却扬起：“回来了就好。” 　　“姐，别哭，我回来了。”俞蘅握上她的手，骨节明显，瘦了。 　　“好了恒慧，在外面这样吵闹像什么样子，先进去。” 　　俞蘅看向说话的方向，认出那是姐夫曾炼志，他没下车，喊了一句“恒慧，让你弟弟别在那里挡路！” 　　眼神一沉，他温声说：“姐姐上车，我载你进去。”张恒慧上车后，他将车开离门口，外面那一串车就迫不及待地往里头开去。 　　门内剩下的一个男人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快点，忙着呢！” 　　张恒慧这才发现门外就剩自己和弟弟两个人了，与弟弟重逢的喜悦还没品尝多久，那些破事儿又将她拉入艰辛的现实。 　　俞蘅开车进去，看到张恒慧坐在副驾驶座上，脸上露出隐忍的难堪。 　　大门被关上，车队开始卸货，小区里各个楼层跑下来不少人，欢呼着尖叫着扑向自己的亲人，扑向那些物资。 　　“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进去等我，外面多危险呀，是不是忘了姐姐住几楼了？”张恒慧拉着俞蘅一叠声地询问，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没忘。我昨天来的，曾家阿姨说我不是你的弟弟，不放我进去。”俞蘅试探着问：“姐姐，你是不是过得不好？如果他们家对你不好，我就带你走。” 　　他刚刚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仿佛搂住了曾炼志的胳膊，一起进入楼道了。 　　来之前他就做了两种准备：如果张恒慧婆家好相处，她过得也不错的话，自己就留下东西给她，自己去游荡，获取书籍。当然，如果他们家想要去安全区，他也可以陪着一起去，多一重保护。 　　否则，就带张恒慧离开。他见过不少渣男，不说别的，上个任务伍常欣作为寄身原主的妹妹，也是遇人不淑。 　　所以他才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张恒慧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一串一串的，她气着骂道：“那个老太婆竟然敢这么对你，她不怕夭寿！” 　　又听到弟弟的关切的话，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受，她摸摸俞蘅的脸：“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你、是不是有异能？” 　　面对张恒慧期盼的眼神，俞蘅点点头：“有。” 　　张恒慧听到自己期望的答案，非常高兴：“姐姐存了很多珠子，一会儿全部给你！”自己弟弟的强大让她一洗这段时间的低潮。 　　“谢谢姐。你还没回答姐夫家是不是对你不好？” 　　“这个你就别管了，跟姐姐上去吧，我给你做好吃的。可惜之前买的蛋糕和罐头都……以后有条件了，姐姐再给你做蛋糕，好不好？” 　　这是在拿他当孩子哄。 　　弟弟有异能她非常高兴，但是她……她只是一个普通女人，怎么能拖累他？ 　　俞蘅沉下脸色：“姐，我能够自己一个人回到这里，就不会是以前那个事事依赖你的男孩了。你要相信我，我也想成为你的依靠，让你过上好日子。 　　如果曾家对你不好，我就带你走，我住过录桐的安全区，那里正在建设中，很安宁，军队驻扎也很安全。那里的山也很好看，山上有很多树……如果你不喜欢，全国这么大，肯定还有别的安全区，我们都可以一起去的。” 　　张恒慧已经哭得不能自己，后来是嚎啕大哭。 　　她这么自强自尊的人，如果不是真的难到极致，是不会在自己弟弟面前哭成这个样子的。她一直给弟弟塑造自己无所不能的形象，让弟弟有安全感，不因为失祜而自卑自怜，顺利地长大。 　　俞蘅微微揽住她的肩膀，给她拍背。他的视线落在楼梯口，两人在楼下这么久都还没上去，连来一个人过问都没有，看来张恒慧跟丈夫家是真的出现很大问题了。 　　哭过发泄之后，张恒慧就冷静了下来，她下了决定：“恒远，我跟你去录桐，你在这里等我，我收拾收拾东西就来。” 　　本来还想忍着，让弟弟住下来——毕竟这个小区确实算安全，曾炼志是个四级的雷系异能者，非常厉害，也收拢了一批听他话的人。 　　只要自己没跟他摊牌一刀两断，自己弟弟就能够得到一定程度的庇护。 　　如果自己弟弟跟自己一样没有异能，她再怎么样也要留下弟弟住下来，即使离婚，这房子也有她的一半的！但是弟弟有异能，还有这份心，谁还耐烦看这一家子恶心人。 　　她不能让弟弟跟着自己受委屈。 　　“不行，我得跟着你去。” 　　张恒慧拗不过他，说：“那也行，不过你不要跟曾家的人起冲突，你姐、曾炼志是雷系异能者，有四级了，你千万不能跟他闹矛盾，知道吗？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管，等我收拾东西。” 　　这些话令俞蘅的心沉甸甸的，他点点头：“姐你放心吧。”他也看出来了，曾家现在混得很好，他不会鸡蛋碰石头。不过他打算见机行事。 　　两人上楼，爬上六楼的时候，就看到走廊乱糟糟的，一家一家的正在分东西。 　　李淑怡看见张恒慧就骂：“你死哪里去了，都不着家，快点去做饭，炼志和新云都饿了。”她边说这话，手头不停：“哎你拿多了，只能拿两包！” 　　余光见张恒慧跟平时一样，一棍子打不出闷响的样子走进屋，心里就气，想着等一下闲下来再教训她。 　　屋子里也比较凌乱，曾父正在烧水，看见张恒慧他们愣了愣：“恒远也来了啊，快去坐。” 　　俞蘅就坐到客厅里，张恒慧进卧房收拾东西。 　　过了一会儿，卫生间走出一个人，是曾炼志，他看见俞蘅，冷淡地转过头，回自己的房间。 　　一声怒喝响起：“张恒慧你在干什么？！” 　　“收拾东西，你没看见？” 　　“收拾东西要去哪儿，你什么意思？” 　　“放手！” 　　俞蘅飞奔过去拽住曾炼志的手甩开，曾炼志怒气中烧：“你小子给我滚开！”手指尖跳动着紫色的雷光。 　　俞蘅脚下一错矮身扑到曾炼志身后，膝盖顶向曾炼志的后膝，迫使他一个踉跄，手上的雷团不稳地掉在了地上。 　　滋啦啦—— 　　地上被烧出一个黑洞，楼下传来尖叫声。 　　擒拿住曾炼志后，他将枪顶在曾炼志的后脑勺。 　　事情发生在瞬息之间，反应过来的张恒慧扑过来扇了曾炼志一巴掌：“你要干嘛！你这是要杀人吗？对着我来啊，来啊，正好给你的情人让位，给你小孩一个婚生子的名头，来啊！电死我啊！” 　　“曾炼志，你可以试试，敢伤害我姐，你可以跟我比比枪快还是你的异能快。” 　　门外李淑怡夫妻和曾新云也过来了，李淑怡大叫：“你干嘛？你在怎么敢拿枪对着你姐夫！” 　　曾炼志觉得头晕目眩，被拳头砸中太阳穴的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好不容易缓过来，他扭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俞蘅，这个小舅子变化太大了！ 　　耳边李淑怡和曾新云都在叫嚷，俞蘅一枪打破客厅的玻璃窗。 　　砰的一声响让李淑怡母女一下子吓噤声了，而他的头都没有转动一丁点，仍然盯着曾炼志看：“我姐姐嫁到你们家才两年，你就这么对她？现在她不想过了，我想带她走，你阻止是什么意思？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那么好的事儿，你做梦呢？” 　　曾炼志冷静下来，他看向张恒慧：“我们聊一聊。” 　　“哥，她要走就让她走，少了我们家看她怎么活？生在福中不知福，我们家养着她还养出仇了，什么人嘛这是——” 　　“闭嘴。”曾炼志对俞蘅说：“你放开我吧，我有话跟你姐姐说。”张恒慧对俞蘅点头，他就走放开曾炼志走出去，顺便带上门。 　　两人在里面谈话，俞蘅可以听见模糊地几句，两人声音都不高，应该没有情绪激动到动手。 　　“恒慧，那是我的孩子，也会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因为嫉妒就去害百合？” 　　“对啊，是我害她，所以你让我走吧，不然你的孩子可能都生不下来。” 　　曾新云又惧又疑地看着俞蘅，等到他将枪收起来，那份惧就消失了。 　　眼神中剩下的情感很怪异，像是看到某种既定事实被推翻了。 　　曾新云说：“爸妈，你们先去做饭吧。” 　　转头看俞蘅：“你是自己回来了？” 　　“你跟张恒慧说了什么，怎么你一来她就要走？” 　　“你喊她张恒慧？”俞蘅冷笑：“你们曾家也是好笑，你妈看见我说我不是姐姐的弟弟不让我进小区，你喊我姐姐张恒慧，真是挺有教养的。” 　　曾新云举起手大声说：“你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俞蘅抓住她的胳膊，轻而易举就将她甩出去。 　　曾新云脸色一白，又想起自己哥哥来，挺胸说道： 　　“我跟你说，我哥现在可是四级的雷系异能者，四级哦，抬抬手就能把你电死，你那破枪管个屁用？你姐姐说实话，嫁给我哥两年了都没生孩子，又是一个普通人，早就配不上我哥了。你要是识相，就老老实实地带着你姐姐离开我家。” 　　“你哥出轨了还有理了” 　　曾新云眼珠子转了转：“你姐姐自己不能生，还不让别人生不成？” 　　俞蘅真心觉得眼前这个才十七岁的女孩子，思想太危险了。而且，她整个人也很奇怪，眼神中带着高高在上，洞悉一切，行为言语却很不成熟，极为矛盾。 　　不过这跟他没关系，反正以后不会打交道。 　　半个小时后，张恒慧拖着一个行李箱走了出来，曾炼志沉着脸对李淑怡说：“妈，去拿五箱方便面和两桶水出来。” 　　“你要干什么用的，这么多呢。” 　　“给恒慧的。” 　　李淑怡大叫起来：“这么东西她敢拿嘛她？好意思要这么多东西？我们家的窗户还被弄坏了呢！” 　　张恒慧冷淡地说：“外出搜集物资，每次我都去了，丧尸也没少杀，该做的我都做了。这房子还有一半是我的呢，加上房子，离婚还要分割财产呢，凭什么不能拿？” 　　俞蘅看向张恒慧，张恒慧对他摇头，示意这么多就够了。 　　“妈。” 　　曾炼志的威严日重，李淑怡也只好骂骂咧咧地去拿东西。 　　“恒远，你跟你姐去娘家住吧，好好照顾她。有空我去看你们。” 　　俞蘅接过张恒慧的行李箱，没有搭理他。他看得出来曾炼志不像是对张恒慧完全没有感情的，只是他们的感情已经不如从前，他现在强大，多的是野花往他怀里栽，父母妹妹对妻子的漠视和冷遇，他也不会去维护。 　　权势滋生男人的胆量，为自己划出一个个特权，而妻子却被划在道道框框里。 　　就像一锅烂番薯，烂了臭了也焖一锅，他就这么混着过，想着反正张恒慧得靠着曾家，他觉得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忘了他们是夫妻，当初结婚的时候说的互相扶持的誓言。 　　可是对张恒慧这种性子的女人来说，冷了心就完了。 　　两人一起下楼。这里的动静早就吸引了其他邻居的注意，更不要提刚刚的枪响，那个动静可吓人。 　　旁边的住户都打开门来看，其中有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人，一手放在肚子上，一手扶着门框，对着张恒慧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姐，那个女人就是曾炼志出轨的对象吗？” 　　“恩，你别瞧她，小心她去跟曾炼志说你瞪她，人家找你算账。” 　　也许是放下了，张恒慧也有心情去吐槽江百合。 　　“也不知道曾新云是吃错了什么药，我做她嫂嫂两年，自认从来不曾亏待她，几乎把她当女儿养，结果一遇到江百合她就跟疯了一样，各种巴结就算了，最后还制造机会让她和曾炼志……那些恶心的事儿我也不跟你细说了。” 　　一个小姑娘，怎么做得出那么恶心、不顾廉耻的事情？好在不是亲妹妹，不然得气死。 　　俞蘅将东西放进车里，带着刀去大门处，看见没有丧尸在门外，赶紧将门打开，张恒慧就将车开出去，他再将门拉好。 　　“上来吧，等一会儿他们肯定派人下来锁门。” 　　“姐，我觉得曾新云有些古怪，就是说不出来。” 　　张恒慧讽刺地笑：“末世开始之前，她就不对劲儿了。先是哭着喊着末世要来了，丧尸要吃人了，闹得全家不得安宁。又说要搜集物资，却死活不肯让她哥出去，最后还是我去的。” 　　当时有不正常的黑暗，让张恒慧一个人出去买东西，他们曾家也是很厉害。 　　俞蘅心疼地看她，张恒慧笑着说：“别担心，我没事的。” 　　“我买东西回来后就发现他们一家都安静下来，一看就是拥有了同一个秘密，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之后曾新云也很奇怪，她一个小女生，哪儿来的那么多主意，平时只会看漫画看韩剧，变化那么大，还当我是瞎子聋子不成？可是人家才是一家人，不跟我说，我能怎么办？” 　　她试探地问过曾炼志，被他喝：“新云年纪小，害怕，做事不过脑子而已，以后就好了。” 　　“我猜，她应该是书里说的那种，突然之间能够预见未来了。”张恒慧轻描淡写地说。 　　曾家瞒着她的秘密，她早就猜出来了。也从他们一家对自己越来越差的态度上，知道自己在未来应该是没什么能耐，很有可能是个普通人，或者会是一个死人。 　　“那个江百合应该是有什么用处，曾新云见到她才像狗看到骨头。不过这两个月，我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独特的地方。” 　　两人聊着天，车子一路飞驰，俞蘅问：“姐，你这是往咱家里开呢？” 　　“是啊，要走也得回家看看，爸妈的东西都在家呢，怎么着也得带走。”张恒慧说，“我早就想来了，现在乱糟糟的，逃难的人随便撬锁撬门的我也见得多了。咱家是空房子倒是随便人家住，算是做好事了。不过还是得先把爸妈的照片什么的带出来，以后也有个念想。” 　　俞蘅点点头：“姐说得对，要不我们在家住几天再走吧。” 　　张恒慧听了挺心动的，问：“会不会耽搁你的计划？” 　　“我回来最大的计划就是找到你，别担心，在家里住几天都行。” 　　张恒慧就笑着抹眼泪，“行，那就住几天吧。” 　　之后他们路过一个地方，张恒慧说：“那个大型商场就是曾炼志他们接下来的目标。”这个商场里头的丧尸多得很，即使离得远看去，也看得到里头一楼密密麻麻都是丧尸。 　　“我看他是自信过头了。”张恒慧并不看好，不过好在现在自己已经离开，不用去这个可怕的地方了。 　　她只是随口跟俞蘅闲聊，没想到就看到十几辆车呼啸着从他们身后驶来，带头的一辆车改装得相当霸气，整辆车撞进了前方的丧尸群里，车上装着的铁柱刀片旋转着，高度正好在丧尸的头部，一瞬间叫歼灭了一大堆的丧尸。 　　车子拐了一个圈，也清理出一大片的空地来。等到车子被卡在丧尸圈里时，车子也已经停在了商场前。 　　车顶跳出四个人出来，雷电火光四闪，夹着藤蔓飞甩和土刺丛生。土墙铁墙一面一面地竖起来隔绝丧尸，不一会儿外头就清空了一片。真的很难想象这是人力做出来的，也想象不到人力竟然能发出堪比热武器的力量。 　　热武器有用完的一天，制造条件更难，而异能者这股新生力量应该会是今后的主要力量。 　　俞蘅觉得看到了一场视觉盛宴。 　　这才是这个末世世界的高等级力量，积极的、强势的、义无反顾毫无畏惧地。 　　俞蘅感到热血沸腾，心生向往，张恒慧也看得眼热，叹气说：“这都是命啊。”她做梦都在想自己有异能。 　　等到车开远了，两人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们家在惠嘉园小区里，是二十几年前比较早的那一批小区，最高才六层，也没有电梯。 　　小区大门是锁着的，将车开到旁边，有两只丧尸围上来，砰砰砰地拍打着车，腐烂的脸砸在玻璃上，留下黑红色粘稠的痕迹。 　　张恒慧立刻就停车抓起棍子，那根棍子是她自己改的，上面绑着一把长钉子，用铁丝和胶带捆得结结实实的。她每次外出回来都会检查加固，这一次离开也带上了。 　　两姐弟出去，一人一个解决掉了。 　　看到俞蘅手脚利索，张恒慧心里那个高兴，在她看来自己弟弟哪里都很好。 　　她叹了口气：“现在的丧尸越来越难杀了，他们说是丧尸也在变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吃的人多了。” 　　“应该是这样的，姐你也看到了，这些珠子跟末世刚开始的时候不一样，之前是灰灰的，现在越难杀的丧尸，挖出来的珠子越红。”俞蘅挖出珠子给她看。 　　张恒慧点点头：“是啊，这种带着红丝的我收拾起来都费劲儿。”她杀的那只珠子是乳白色的，俞蘅杀的那只是带着红丝儿的。 　　“录桐安全区那边对这些珠子有划分，对应不同的丧尸等级。”俞蘅跟她大概讲了讲，“等我们到那里的时候，测试仪应该也出来了。” 　　两人爬进小区，小心地上楼，到了四楼，张恒慧拿出钥匙去开门。 　　“姐等一下。”俞蘅将张恒慧拉开侧身，“里头好像有人。” 第59章 丧尸末世15 　　张恒慧悚然一惊, 回过神来说：“应该是路过的借住。” 　　门后的脚步声停住，有男人轻声问：“是什么人？” 　　“我是这家的屋主, 你看这钥匙——” 　　男人透过猫眼儿，看到外面站着两个人, 女人举着钥匙摇了摇，男青年一脸沉静地盯着猫眼儿看, 好像能看到自己一样。 　　“这、这屋子我们住了, 你们走吧。” 　　既然房子被别人住了, 也是有心理准备的事儿，张恒慧也没有想将人赶出去，如果对方家里有异能者, 那可就吃大亏了。 　　于是说只是要进去收拾东西，那个男人也不让。这就让人生气了。俞蘅拿过张恒慧手里的钥匙强硬地将门打开，男人阻挡不住大声喊：“你这是什么意思。” 　　抓住男人的手, 俞蘅说：“这是我家！” 　　“你他妈说是你家就是你家啊！放手！” 　　男人不是异能者，俞蘅不怕他，他将人甩开，带着张恒慧进屋。 　　客厅乱得要命, 两人对着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孩儿也没说什么, 张恒慧往自己房间去，俞蘅跟过去看了几眼，就回到自己的房间。 　　几乎看不出张恒远记忆中的模样。他在地上的角落里找到张恒远的相框, 有四个, 全家福两个, 一个是姐弟合影，一个是张恒远独照。 　　男人站在门口看他，死死地盯着，看他打开柜子，就喊：“喂那里面是我们的衣服！” 　　挂着的堆着的衣服很多，这间房间里到处都是别人生活过的痕迹。俞蘅将柜门关上，拿上相框就出去。 　　张恒慧那边应该也是差不多，她手里拎着塑料袋，递给俞蘅后站到沙发上，将墙上的大合照相框揭了下来。 　　两人在男人警惕的视线中走出家门，身后门哐当一声巨响。 　　“我们在社区里找找有没有可以住的房间吧，我给你做饭。”张恒慧对俞蘅笑。 　　“恩。” 　　他们一一敲门找空房子的时候，五楼一家隔着防盗门惊讶地喊：“恒慧恒远啊，你们怎么回来了？” 　　“田叔叔好，你们还在家呢。” 　　“是啊是啊，这、唉门我也开不了，你振哥给封住了。” 　　田振应该是一个金属系异能者，将门封的只剩下一条缝儿。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不进去，我和恒远想找间空房间住一住，田叔叔知道这社区里那间能住人吗？” 　　“是哦，你家被小方他们住了！我想想，一二楼就都没人了，还有六楼左边那家。这栋楼就这几家可以住，不然就得去隔壁楼了，那边我就不太清楚。” 　　“行，谢谢了田叔叔。” 　　两人爬到六楼，看到一家门是开着的，进去一看果然没有人住。 　　俞蘅下楼去搬东西：“姐等下你给我开门。” 　　车里面，他放的东西不多，都是日常吃用的，塞进背包里就成了，大头是张恒慧从曾家拿的方便面和牛奶，他一次性就给扛了上去。 　　路过四楼自己家门口的时候，他感觉到窥探的视线，于是瞄了一眼，那种感觉又没有了。 　　屋子里煤气炉什么的，全部都被搜走了，张恒慧很遗憾：“也是我的错，想得太单纯了，这年头好东西怎么可能会在原地等你拿。” 　　不过想到高兴的事情，她说：“我把他藏起来的全部珠子都拿出来了！” 　　张恒慧边说边打开行李箱，拿出两个塑料袋。最重的那一袋，里头的珠子非常多，飘红色的比较多，俞蘅感应能量后估算，这些珠子有六成是二级的，三成是三级，一成是四级的。还有三颗五级的！ 　　比较轻的那一袋，就大多数是一级的珠子，二级的只有五颗。这应该就是张恒慧自己积攒的。 　　张恒慧拿出来的这些珠子，与俞蘅自己的收获相比，堪比巨额财产。 　　不，说财产还不贴切，这是力量。 　　“姐，怪不得我跟他要多点属于你的食物，你都拒绝了。”感情是撬走了曾炼志的老底。 　　张恒慧笑起来：“那些东西哪里比得上珠子得用？我又不是傻子。” 　　心里冷笑，要不是自己态度软降低了曾炼志的注意力，他哪里会心存愧疚，好声好气放自己和弟弟离开？他虚荣好面子得很！可是他忘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性子的女人，不坑他一把，还以为自己对他旧情难舍呢。 　　“你拿着，自己好好用起来，你强大了，姐姐就安心了。”她将东西塞给俞蘅，满脸的欣慰。 　　“谢谢姐。” 　　“姐，我忘了跟你说一件事。”要朝夕相处，储物戒指的事情就瞒不住张恒慧，而且经过这短暂的相处，特别是她无私的供给，俞蘅觉得张恒慧还是值得让他说出这个小秘密的。 　　不过肯定得换个说法。 　　“什么事儿？” 　　“我还有有空间，不是很大。” 　　张恒慧露出惊喜的表情：“真的？那不就是双系异能了？” 　　“恩。” 　　“这太好了！太好了！”末世之后，张恒慧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就算自己没有异能那也不算什么了！她弟弟有两个异能呢！ 　　“我之前在一家农家乐里看到不少木炭，我都带过来了，可以煮饭。”俞蘅拿出一麻袋木炭，还有一个铁架和一口锅。 　　张恒慧被惊喜砸中了，只一个劲儿地说好好好，最后冷静下来仰头摸着俞蘅的头发：“姐姐很高兴，我们恒远肯定能够活得好好的，千万不要跟别人说，藏好了，绝对不能被外人知道你有空间，知道吗？” 　　“知道。” 　　这件事实在太重要，张恒慧还是不放心：“曾家对门那家你还记得吗？就是去年春节，跟曾炼志大姐儿子打架的那个小女孩儿？” 　　张恒远记忆里还有印象，因为两家的小孩都很熊，大过年的打架，小女孩儿抓烂了小男孩儿的脸，小男孩儿揪断了小女孩儿一大把的头发，两个人哭得天塌地裂似的，两家大人也闹得很凶。 　　印象深刻。 　　“就是那家的小女孩儿，今天才七岁，她是真好运，是自己睡着的时候有了异能，还是空间呢，每次社区里组织人一起出去找东西都带着她，护得跟宝贝似的也没护住，那孩子被掳走了，追过去的时候都没气儿了。 　　才七岁的孩子，能跟别人有什么仇？只能是看中她的空间了，以为杀了她就会有东西掉出来。父母再后悔，能有什么用？财不露白宝不外漏，他们后悔也晚了。” 　　听了张恒慧这番话，俞蘅想起之前被抢走的雷城的老婆曾珍珍，于是点点头：“放心吧姐，在外面我会很注意的。” 　　张恒慧笑着点头：“姐姐相信你，你长大了。来我来弄这些木炭，你想吃什么？” 　　“吃粥。”这种条件煮粥比煮饭简单，“我有好多米呢。” 　　“行。” 　　张恒慧很有经验地摆架子架锅，烧水淘米，她拿着勺子搅拌着，看俞蘅不停地拿东西出来，午餐肉罐头、红枣枸杞、盐巴干菜香菇…… 　　忍不住笑起来：“你小的时候我还不怎么会做饭，就是把肉和菜一起剁一剁丢在粥里面煮，一锅大杂烩，你还跟我说好吃。” 　　“是挺好吃的。” 　　时隔多年的大杂烩也做好了，张恒慧没加红枣枸杞，俞蘅问：“怎么不放？” 　　“放了甜腻腻的，你不是不爱吃？” 　　“我爱吃的，姐姐做的我都吃。”在张恒远的记忆中，都是这样相依为命的画面。 　　张恒慧脸上笑出花儿：“吃完饭我煮点糖水给你喝，对身体好。”说着去开行李箱，翻出一袋白砂糖，将糖放在旁边才回来端碗。 　　吃完饭，张恒慧用一张沾湿的毛巾去擦碗：“恒远，你说我们要不就在这里住吧，录桐那边既然建了安全区，那就是说已经度过了混乱期，能够腾出手来了，以后肯定会派人过来救援的吧？” 　　俞蘅认真想一想，摇摇头：“不能够。姐，我之前在那里住了十来天，军区在山腰上，其他避难的人都住在山脚下，围墙围着。建了很多新房子，入住率很高…… 　　我离开的时候，又在招人修围墙呢，听说要加固和加高，建设这么忙，短时间内是抽不出人手的。而且，就算有，我们这边也太远了，他们至少要先到周边地区救援吧？” 　　张恒慧手上顿了顿，又接着擦。 　　“姐，你是不是担心我们两个人路上不安全？” 　　将手上的碗放好，张恒慧看着俞蘅说：“恒远，你能安全回来是上天保佑，好运气可一不可二，如果路上你出什么意外，我哪里有脸去见爸妈？” 　　即使有异能，可是她是拖累啊。 　　想想刚刚在商场前看到的那一幕，那也是得有很多异能者一起，才能那么厉害。 　　单打独斗还带着她，肯定不行的。 　　在她看来，她弟弟一个人，就算有异能，有个空间能够免于饥饿，但是能够在丧尸遍地的环境安全回来，真是要让她烧香拜佛的。 　　社区里那么多人逃出去了，剩下的人，包括她婆家，都没有起过那种念头，毕竟通讯不通无法保证能找到安全区。只是一日一日地，成群结伴地往外推进，扩大搜索食物的范围。 　　“姐，我还没跟你说过我的异能是什么吧？”俞蘅说。 　　张恒慧瞪大眼睛，她见识过不少异能，难不成自己弟弟的异能与众不同？ 　　“你先捂住鼻子吧，会很有味道。” 　　张恒慧捂住嘴，很快她就明白什么叫做“很有味道了。” 　　她差点被臭晕过去！ 　　“这就是我的异能，我现在处于二级，控制这些臭气围住自己之后，二级以下的丧尸都不会攻击我，似乎是将我看成同类了。我们一起赶路，我能够将你也纳进来这个臭气圈里，这样你也不会被攻击了。” 　　只不过这样的话异能消耗会更快。不过只要等级不停提高，这就不会是致命问题。 　　臭气来得快消失也快，张恒慧目瞪口呆地：“这异能也太神奇了。”她第一次见。 　　“在路上遇到对付不了的丧尸用异能，一路上靠着这个可威风了，灭了好几群丧尸，挖晶核挖到手抽筋儿。姐，以后你可得帮我挖，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俞蘅哄人是很有一手的，他打小就会哄他妈，不过许久没用过这个技能，生疏了不少，不过用在现在的张恒慧身上足够了。 　　张恒慧开怀地笑起来，“真的假的呀，你还手抽筋呢。” 　　“当然了。” 　　“这些珠子你拿去，姐会努力帮你收集珠子的。” 　　她的担忧终于落地了，对录桐安全区也有了期待，向俞蘅问了好些问题。 　　等吃完饭，张恒慧又煮了点糖水给他喝，红枣枸杞的，甜腻腻。 　　“你都瘦了，再不喜欢也喝点，补一补”两人喝着糖水聊天，忽然有什么东西在窗边发出声响。 　　两人同时警觉起来。 　　俞蘅抓着刀，慢慢走过去，掀开帘子，一只翅膀硕大地扑腾着，玻璃出现了裂缝。 　　“是丧尸鸟！” 　　俞蘅第一反应是去看外头有多少只，目之所及只有这一只。“姐你来开窗。” 　　“我开了！” 　　他抓住机会砍中那只撞进来的丧尸鸟，将它的头砍了下来，身体掉在地上不再动，喙却还在一张一合要啄人。张恒慧抡起椅子将它砸了个稀巴烂，从里面翻出来一颗飘红丝的珠子。 　　伸出头往窗外看去，俞蘅发现丧尸鸟群是从东边来的，不过看起来距离还远。 　　“姐你去检查一下其他窗户，厕所的也要看，全部都要关掉！” 　　“好！” 　　张恒慧飞奔而去，俞蘅飞快地将东西全部收起来。 　　“都关上了，我们赶紧躲起来！” 　　两人躲到了只有一扇小小排气窗的厕所里。张恒慧抓着自制的武器，手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动静由远及近，惊呼惨叫声响起。 　　等了很久很久，脚都僵硬了，鼻尖的臭气反而成了保护罩，让张恒慧感受到安全感。 　　俞蘅想出去看看，反手拍拍张恒慧抓他的手，小心地打开厕所门，侧耳听屋子里没有别的声音。再等了等才走出去，屋子各个窗户都完好无损，于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运气非常好，并没有丧尸鸟到他们这间房来。 　　他走到窗户往外看，它们已经走了。 　　这下子张恒慧对俞蘅的异能是心服口服。 　　两人决定明天就出发。 　　“反正家也不能住，再在这里住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俞蘅就放弃了，他的异能只有二级，不好去冒险。反正就随缘吧，等到以后异能变得更厉害了，再去考虑书籍的事情。 　　第二天他们准时出发了，出发前张恒慧做了许多饭团，里面包的东西非常丰富，除了蔬菜，午餐肉紫菜蘑菇都有。 　　这样一来，中午的时候他们换着驾驶，午饭也在车上吃，很快就到了隔壁市。 　　在路上的时候张恒慧多次看俞蘅开枪，问：“你是在录桐学会的开枪？” 　　“对。” 　　看到张恒慧不睡觉在缝衣服，他说：“姐，你先睡一会儿，先别去管它们。” 　　“没事儿，我不困，你累了没，姐来开。” 　　“不累。” 　　张恒慧对录桐安全区有了期待，她是个普通人，也想学开枪。 　　“恒远，你说那里教不教女人用枪？” 　　她以前是个女强人，认为女子不会不如男，事实上她也在她的工作领域做得很好。可是末世之后，那些陈年腐朽的女人没用的说法又翻滚起来，女人天生的力量缺陷，除了那些有异能的女人，女人的地位一低再低， 　　“你想学？” 　　“是啊，你说我学不学得会？” 　　听着张恒慧语气中的忐忑，俞蘅笑着说：“肯定学得会，你当年可是学校里的第一，我上学的时候，别人总在我的屁股后面喊：哎哟那个就是那个校第一的弟弟哦~” 　　张恒远一直以自己的姐姐为荣。 　　张恒慧笑起来：“读书和学枪哪里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都需要脑子，你听我的，你肯定能成，等一会儿有机会我就教你。” 　　“那你的子弹够不够用？别被我浪费了，正事儿要用没得用。” 　　“够。” 　　于是在有机会的时候，外头丧尸不多，俞蘅就将车停下来，手把手地教她。张恒慧确实是很聪明的，同时有一股破釜沉舟的锐气，人一专注，心无旁骛，学东西就快。 　　她从打空到打中，到打中丧尸的头部，到打中丧尸的额头，总共只花了半个月。 　　手酸痉挛就拿红花油揉搓，第二天贴着俞蘅给她的膏药继续，那股毅力令俞蘅侧目。 　　存丧尸珠子是没错的，俞蘅再次坚定了这个念头。 　　而且在主线任务完成后，他收到的支线任务就是得到一颗十级晶核，奖励薪火点150点。 　　这意味着，他需要活到有十级丧尸或者丧尸动物出现的时候。同时，因为他这个异能没有杀伤力，即使到时候自己十级了，也有可能没有能力去猎杀十级丧尸。所以他需要做准备，以备日后可以通过交换或购买等方式来获得。 　　这些都需要物资，需要先活下去。 　　“我们走吧，姐我来开。” 　　“行。”两人换了个座位。 　　俞蘅没有去捡漏的心思，要是人家不开心，随便一个火球甩过来都够他们受的了。 　　他们离开了，往录桐安全区去。在路上捡着有些零星的丧尸给张恒慧练手，遇到打不过的高级丧尸或者数量较多的丧尸，两人配合着，加上张恒慧学了一些对敌技巧，两人配合越发默契。 　　如果是大军压境的数量，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用小人物的生存技巧，慢慢地积累自己的生存资本。 　　还没到达录桐基地，今年的第一场雪已经下来了。 　　两人裹着羽绒服，窝在车里啃饼干。太冷了，有雪有风，不适合下车生活烧熟食。 　　“如果今晚之前能够找到房子就好了。”张恒慧刚好来了那个，整个人特别不舒服，脸色煞白煞白的。她嘴里咬着红枣，冷得牙齿哒哒地颤，枣肉都觉得扎嗓子。 　　这个俞蘅是真没办法，只能努力地辨识路，他记得这附近是一家农家乐大院的。 　　又行驶了一段路，俞蘅觉得不对，下车辨认了一会儿，又往回开了一段葫，拐个弯就看到被积雪盖住的屋檐。 　　“我就说嘛，原来还要拐个弯，之前是抓鸡拐进来的，这一回没注意差点错过了。” 　　俞蘅将车开过去，在门口看到八辆车，车顶上落的雪都不一样厚，五辆厚一些，三辆薄薄的一层。 　　他心里有些想法，让张恒慧先别下车，自己走到大门往里面喊：“有人在吗？可以借住吗？” 　　农家乐大厅里，两拨人之间气氛正尴尬，听到这喊声，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让人家进来？”程娜向对面抬了抬下巴，问到。 　　周明科笑着说：“程姐说行就行，我们没意见。” 　　程娜啧了一声，侧头对身边的人说：“去看看是什么来路，没问题就开门让人家进来。” 　　“知道了姐。”程英点头，叫上两个人往外走，看到了雪中的俞蘅。 　　“兄弟有几个人啊？” 　　俞蘅打量着眼前的人，说：“两个，方便吗？” 　　“另外一个呢？” 　　“在车上，是我姐姐。” 　　“哦。那进来吧。” 　　哪个心肠坏的人脸上写着自己是坏人的？在末世里，不能因为畏惧未知而畏缩，只能提高警惕。 　　“谢谢啊！” 　　俞蘅去喊张恒慧出来，两人都背着大背包，地上积了雪，踩起来吱吱响。 　　走近点大厅，一股暖气扑面而来，暖气带着碳烟味儿，张恒慧口鼻本就干燥，一下子就咳嗽起来。 　　俞蘅拍拍她的背，视线在大厅里绕了一圈，对着左边一个女人说：“你好，我看你们烧着热水，我可以用东西跟你换两杯热水吗？” 　　程娜饶有兴味地看他，指头动动烟灰掉下来，姿势娴熟。“行啊，小哥，你拿什么换？” 　　“一床新被子行不行？” 　　“就被子啊？不能吃不能喝的——” 　　程英：“行啊！拿杯子来！” 　　程娜：“……” 　　“姐你去盛水，我去拿被子。”俞蘅小跑着出去。 　　“姐，你昨晚不是才说被子被我们这些臭男人盖过臭臭的嘛，嘿刚好！新被子就给你一个人盖了，别人不动你的行不？” 　　程娜一指头戳过去：“就你厉害。” 　　程英被按脑门，手头也稳，将张恒慧递给他的保温壶装满了水：“给。” 　　“谢谢啊。” 　　“不客气，一切为了新被子嘛。” 　　张恒慧抿着嘴笑起来。 　　俞蘅很快就跑了进来，将袋子递给程娜。包装完好，压缩得紧紧的，透过透明的袋子可以看出里面的被子是浅绿色的，上面有着浅粉的小碎花，看起来很小清新。 　　“哈哈哈小花儿，姐这被子好看，要不今晚还是借我盖盖？” 　　程娜再一指头将他的头戳走：“走开，想得美，给你盖过了那还能盖？你个臭小子。”她将被子给旁边一个女孩儿：“给我放到房间里去。” 　　“知道了程姐。”连美贞接过杯子，低低地应了一声，又说：“要不要我先把被子拿出来散散味儿？” 　　“不用了，再有味儿也是新东西那种味儿，总比丧尸腐臭味好闻。” 　　“恩。” 　　程娜交代完，转头一看，那个小子和女人坐在他带来的薄被上，脚边放着几个袋子，她瞅了瞅，是红枣和枸杞白糖。他一个男人，倒是很细心，将红枣掰开再丢进水壶里，然后是枸杞和白糖。 　　他将水壶递给女人说：“姐你拿着摇一摇，一会儿自己倒出来喝。”天气冷，张恒慧的脸色特别差，时常挖着珠子站起来时就眼前一黑。 　　听她说吃红枣这些东西有用，这些天就经常制造条件煮热水给她泡水喝。 第60章 丧尸末世16 　　大厅里坐着两拨人, 表面上, 借水的坐左边有十六个人，右边的有十一个人, 都烧着火, 正在煮东西吃。 　　屋子里暖烘烘的, 烟烧火燎的。 　　这里他来过, 知道这里有房间住的，他记得就在后院, 总共有十来间，不会超过二十间。 　　“请问这后头还有空房间吗？” 　　周明科皱着眉看他：“你怎么知道这后头有房间？” 　　程英也吸溜着粥模糊不清地说：“是啊，兄弟你这本事挺不错啊。” 　　他一句话, 让这些人一下子将他视为有问题的人。 　　“我之前来过路过这里，来这里借宿过, 还知道那头有一口井, 那边有三台秋千。” 　　“哦, 路过啊, 那怎么又回来了？”周明科问。 　　俞蘅就指指张恒慧，“带我姐去录桐安全区。” 　　“哦。” 　　程娜却来了兴致：“嘿，那就是说你去过录桐安全区喽？那边山上真的有安全区？” 　　“是真的。” 　　“那还有多远？” 　　俞蘅说，“如果路不塞不堵，从这院子出去拐上上面那条路, 顺着路一直开, 大概六个小时就到了。很明显的, 远远地就能够看到安全区的轮廓。” 　　大厅传来好几声惊呼声, 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真的到安全区了？” 　　“哎哟那就安全了，这些日子东奔西跑的。” 　　“不知道那里安不安全？” 　　“有电有水吗？” 　　讨论之后就来问俞蘅，俞蘅苦笑着：“等一等我再跟你们说，我得去烧火煮饭了。” 　　“嗨煮饭小事儿，你不用煮了，来我们这儿吃点吧，不是好东西别介意。”程娜开口，指使着弟弟程英去给他们舀粥，“你和你姐姐的碗拿来。” 　　“不用了，这怎么好意思。恒远你跟他们讲，我去煮就行了。”张恒慧放下保温壶站起来。 　　“这是不给面子，看不上我们的饭是吧？”周明科说。 　　“是啊。”程娜笑着说：“我的粥就算了，周哥那头可是货真价实的米饭，错过了你可别后悔。”她朝俞蘅眨眨眼儿。 　　“怎么会，姐你把碗拿出来。”俞蘅接过碗，分别上周明科那边盛了一碗饭，再上程娜那边装了一碗粥。他拿的是海碗，不是他贪便宜，而是他们姐弟平时就是用这碗吃饭的。 　　张恒慧想喝粥，将粥接了过去。 　　粥也是跟他们自己平时煮的很像，都是大杂烩，张恒慧吃到了干菜、干虾仁、火腿丝儿和卤肉丝儿。顿时后悔得不行，一看自己弟弟已经端着碗坐到那边跟人家讲安全区的事情，也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他回来夹，令他丢脸。 　　“……一个月前吧，大概我当时住的时候没通水没通电，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丧尸珠子也能买东西，不过……” 　　俞蘅边说边吃，吃完也刚好说完了。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好讲，他才呆了十多天，一大半是在睡觉。录桐安全正在建设中，各种救济措施还很混乱，可以看出安全区在对外抵御丧尸和对内管理难民上存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希望这一次回去，那里能有大改善。 　　“行了，都收拾收拾睡吧。”程娜站起来，轻踹一脚程英，“赶紧的，把烟掐了。”又对俞蘅说：“不巧房间没有空的了，你们要不在这儿大厅睡得了，晚上我的人会在这里守夜，这火是不熄的，不会冻到你们。” 　　“恩，谢谢你。” 　　后院里，连美贞和程娜睡一个被窝，轻声问她：“程姐，你为什么要帮那两个人？”周明科跟程娜以前认识，那就是一个心思狭隘自尊敏感的人，他跟着程娜说要请客，那么对方就不能拒绝，不然就是得罪他。 　　程娜打了个呵欠：“哪有为什么啊，人家也不容易，都来到这儿了临门一脚到安全区，要是周明科那小子一个不顺心半夜将人咔擦了，那不得冤死？好在那小子看得懂我的眼神，不然我可不会再多管闲事。” 　　连美贞笑着说：“程姐就是心眼儿好。” 　　“我心眼儿黑着呢，得了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恩，程姐晚安。” 　　程娜蹭了蹭被子，心里嘟囔一句还挺香的挺软的。 　　大厅确实不冷，程娜这边有人守夜，周明科那边也有，两个火堆一直没有歇。睡之前俞蘅检查了一遍门窗，通气的窗有开，他就放心地让张恒慧去睡。 　　“等你睡醒了再替我。” 　　他们现在习惯了守夜，今晚也不例外。 　　“行。”张恒慧也不跟他客气，她喝了红枣糖水，也喝了粥，现在肚子暖暖的，犯困。“时间到了你就叫我。”“恩。” 　　“兄弟不是异能者吧？”程娜那边是两个男人守夜，他对这边的人印象比那边的好。 　　“恩，只是力气大一点。” 　　“怪不得我感受不到你的异能呢。”异能者之间是能够互相辨认的，等级高的还能看出等级低的人的实力水平。 　　夜挺长，等张恒慧起来守夜，俞蘅就去睡，屋子里暖烘烘的，他一夜无梦睡得很香，醒来的时候，张恒慧已经生好火将面煮好了。 　　“快去漱口，那边有水，我是用雪煮的。” 　　俞蘅用雪水漱口，吃面。张恒慧煮面的时候，是看着那些人做参考的，看别人只煮了白粥，心里就有数。自家的面里面就放了火腿。 　　很快程娜和周明科他们一大帮都出来了，打着呵欠端碗的端碗，打招呼的打招呼。 　　吃饱喝足，周明科一行人就先上路了，这个时候才早上八点。 　　“我们也走了，你们走不走？”程娜问。 　　“走。” 　　于是俞蘅他们的车跟在了程娜他们后面。路上他们两人的车根本不用停，前面的人都清理干净了。 　　四个小时后，他们发现了路障，有两辆军卡，持枪的军人站在那里，对他们初步检查后放他们过去：“直接开就能到安全区门口，请在门口接受详细检查和隔离。” 　　“谢谢。” 　　“谢谢。” 　　回头看的时候，那些军人站直的身姿像是雪中的挺拔的松树，无惧风雪。 　　俞蘅下车跑回去，塞了一大把巧克力给离他最近的军人。 　　到达录桐安全区时，俞蘅看到围墙变高了，至少有三米高。外头仍然是临时住的观察帐篷，比以前多了一些。 　　两人去排队，前面就是程娜他们，很快就排到他们。 　　这一回登记的时候增加了异能一项，登记员说写了之后会有专员带他们去测试，今后会有相应的福利。 　　“怎么测试？” 　　“呵呵，那边有公告，你们可以先看一下。” 　　俞蘅就过去看，公告上写着是抽血，异能者的血液会有某项指标的变化，备注将体力、速度、视力、听力等能力从异能者中划分出来，称为身体强化者。已经有初代的检测仪，正确率达到百分之七十八。 　　另一个公告则是关于晶核的正式命名和等级划分问题。同样也有了二代检测仪，能够达到百分之九十六的正确率，检测出晶核中能量蕴含，详情等入住安全区后会具体告知。 　　最后一个公告则是关于身体内是否携带丧尸病毒的检测通知，因为同样有了验血设备，现在已经不需要在外面人为观察二十四小时了，只要拿到验血报告，就能够立刻进安全区。 　　“看完了吗？喏，拿着表去那边缴费，会有人带你们去检测的。” 　　俞蘅对自己的异能心存疑虑——他怀疑这是之前差点丧尸化，体内残留的丧尸病毒在基因改良液的激发下才变异出这么，一言难尽的异能。 　　这个末世世界的异能其实很简单，金木水火土为主流异能，他还没有见过其他类型的异能。当然，这有可能是他跟外界的人接触比较少的原因，但是他还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异能公开出来。 　　如果真的是特例，那得到的关注就太多了。这不是他想要的。 　　在看到检测异能的费用时，他就想到一个借口，跟张恒慧说：“算了吧，我就不检测这一项了，太贵了。” 　　张恒慧迟疑：“可是这样你就拿不到福利了。” 　　“有福利就肯定有义务，我们刚来这里，还是先熟悉一下环境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张恒慧沉吟片刻，“那我们就去检测丧尸病毒吧，直接拿准入证入城先，观看观看再说。” 　　抽血、化验，帮他们抽血的女护士很不熟练，扎了好几下都扎不准。 　　“这位姑娘，轻一点轻一点，你看他的手都肿了。”张恒慧看着俞蘅手上的针孔，心疼得要命。 　　女护士慢悠悠地说：“轻一点怎么扎得进去？” 　　这话说的，就算张恒慧是个外行人，也知道扎针不是靠力气，又不是钉钉子？ 　　“那你扎准一点？” 　　女护士不高兴了，黑着脸说：“你什么态度？我费心费力的，你说我技术不行？” 　　“不、不是，你看你扎了五次了吧，把我弟弟的手都扎成这样了，我也没说什么，就请你扎准一点，你又是什么工作态度？” 　　“你觉得我工作态度不好，那就去找别人啊。”女护士将针丢到桌上自己转身走到椅子上，拿起倒盖着的小说继续看起来。 　　张恒慧气得说不出话。 　　帐篷里其他护士都只看了几眼，不敢过来。俞蘅就知道这个女护士是后台比较硬的。 　　他自己拿起针，换了一个新针头，右手快准地扎进去，很快就抽出一管血。 　　“姐，手拿来。” 　　用棉花棒蘸酒精后在张恒慧的手上扫了几下，他同样一次性抽出一管血。 　　看着两人拿着管走到隔壁的帐篷去检测，一个女护士小声地对旁边的人说：“徐美涵这样不会被投诉吗？”“你还不知道她的背景？投诉了也白搭。” 　　俞蘅和张恒慧很快就拿到检测报告，证明两人都是健康的。 　　拿着手里的纸看，张恒慧唏嘘：“就这两张纸，就用了十斤物资，等一下进去还要交入城费二十斤。” 　　就算是这一路上，他们仗着俞蘅异能的便利，搜集到不少物资，她也觉得心疼。 　　“没关系，花了还能再挣的。” 　　张恒慧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她已经很久没摸他的头发了。“还有姐姐呢，我们一起努力，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她弟弟还没结婚呢！ 　　两人交了入城费，拿到居住证，顺利地进了安全区 　　安全区比以前更加密集了，不管是建筑，还是人。俞蘅这一次没有将车停在停车场，打算找一间带停车位的房子买下来。 　　他到房管所那里去，咨询这方面的信息。 　　“喏，这些房子下面都是有车位的。” 　　俞蘅拿着册子自己翻看。那些大房子别墅型的就算了，他看中的是小区楼座型，想在上面买一套，厨卫两卧室的那种。果然找到了，这在一个多月前还没有。 　　接待员说：“这些都是新楼盘，军区招募土系和金属系异能者赶工建的，那个速度啧啧啧，一夜就起一栋楼不是开玩笑的。质量你可以放心，有老工人看着的。而且我们录桐这边最早一次地震还是两百年前，这房子住着绝对安全。” 　　看来异能者不仅在战斗上大放异彩，建设上也贡献不少力量。 　　看得出俞蘅喜欢这种类型的，接待员又说：“之前建的那批临时房，就在大门进来右边的那堆，你可以去看看，质量跟这个是没法比。而且因为当时建得急，结构什么的都没搞好，现在要通电通水都难搞。 　　而这个就不同了，你可以去看实物，虽然现在没通上水电，建得真的挺好的，而且上头也说了，等以后能够通水电，肯定会优先给这一批放通的，你说实惠不实惠？现在不买，以后就买不着啦！” 　　这个人以前肯定是做销售的，嘴皮子利索极了。俞蘅本来就满意，经他一说，恨不得买上它十套八套的日后好倒卖。 　　租金的话，是一个月五十颗一级晶核或者五颗二级晶核。也可以用五十斤食物（只租一天则收两斤或者四颗一级晶核）。 　　这跟俞蘅之前租的那间单人房的要价相比，用食物租变化不大，晶核可是大变样。看来一级二级的兑换比例定在了10:1。 　　不知道其他晶核的兑换比例怎么样，又是根据什么标准去衡量的。 　　他庆幸当时没有用红色的晶核租房子，不然真的得亏死。感谢那位黄哥，合作得挺愉快的，只是今天登记没看到他，他想着有空去找他送送礼，打探一点消息。 　　如果要买入，就是另一种价钱了。 　　买卖的是使用权，二十年，只接受二级及二级以上晶核付款，五百颗二级或者二十五颗三级或者一颗四级。换成食物的量，俞蘅没考虑，因为那是天价。 　　一万斤食物，别说有没有，哪个人舍得随随便便拿出来买房子，还只是二十年使用权，而且还是实行一主制，人死了房子自动被安全区收回，不存在遗产继承制。 　　这样就逼着房主在出门干些危险的事情之前，要提前卖房子啊，不然连立遗嘱都没用，住在家的亲戚家人都没地方住。 　　这就很让人纠结了。用晶核来买房子，确实比用晶核租房子便宜了好多。但是这种规定又让人蛋疼。 　　接待员应该是习惯这种情况了，热情地说：“你可以把册子拿回去看，什么时候决定了再来，我带你去看实房哦！” 　　“哦。” 　　俞蘅和张恒慧在门口找了个角落商量。 　　“按这样算，从一级往后推，比例是10:1到20:1到30:1……可能是根据晶核存储的能量来划分的，同级之间的误差应该忽视掉，划出了具体标准……算来算去，还是用晶核买房子划算。总觉得安全区是在用手段收拢晶核啊。” 　　“没错。这末世里，谁能保证自己的生命不受威胁？人一死，房子就收回去，再租出去还是卖出去又是一笔收入。如果不买的话，租金又那么贵。” 　　张恒慧笑着说：“你想差了。” 　　“恩？” 　　看着自家弟弟有些迷糊，她的心软软的，低声说：“如果没看到底下的买价，单独看租房的晶核价格，你会觉得贵吗？我们两个人一个月，难道杀不到五十只丧尸？” 　　她朝俞蘅眨眨眼。 　　“也不用担心租金上涨的问题，大潮流下，租金也不是说涨就能随便涨的。” 　　一句话，不用考虑得那么远。与其花那么多晶核，不如先让自己弟弟把异能提起来。 　　俞蘅反应过来，不由得也笑了：“还是姐姐冷静，这也真是，把我也绕进去了。” 　　他拍拍手头的册子，深觉设计版面的人很天才，就利用了一个小小的比价心理，就将买家绕进去了。 　　买入确实便宜了很多，可是却没有必要。 　　买房计划流产，俞蘅虚心地问姐姐：“那咱们要租多久？” 　　“至少过完这个冬天。等春天到了，看变数怎么样再说。” 　　“那就租三个月。” 　　俞蘅转身进去，咨询了一下关于晶核检测的问题。 　　接待员说：“哦，出门右拐向前走五十米。如果你想用一级晶核支付的话就可以直接付款的，所有灰色白色之类的，都算一级，不用测。” 　　他就用一百五十颗一级晶核交了租金，拿到钥匙。他现在是异能三级，一级的晶核对他来说用处已经不是很明显了。 　　“你出门直接走一百米，再右拐走五十米，就能看到围墙，围墙里面就是了，大门也很好找的。” 　　“好的，谢谢。” 　　开车到了地方，俞蘅将车挺好，和张恒慧一起搬东西上楼，房子在二楼。 　　“我在家整理东西，你先去弄晶核的事情吧。” 　　“恩，姐自己注意安全。” 　　“放心吧。” 　　俞蘅很快就找到接待员说的地方，检测仪挺大的，也很方便，直接将晶核放到特质的盆里，将盆放进检测仪盖子一盖，就等着出结果。 　　等待过程中，他翻看着旁边的宣传册，宣传册中说，虽然异能者能够感知晶核的级别，但是广大的普通群众也需要使用晶核进行日常生活交易，他们无法辨识晶核等级，非常不方便。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让晶核交易更加顺畅，安全区做了大量实验，同时取得广大异能者的支持，用科学可靠的数据得出丧尸晶核能量蕴含的规律……相信在军民一心的共同努力下，能研发出更加便利便捷便民的检测仪器。 　　这是比较官方的宣传册，干货少，不过在鼓舞安定人心方面作用挺明显的。 　　结果出来了，俞蘅总共检测五十颗晶核。 　　自从有了异能，他就能感知到晶核，也能通过感知得到晶核储储存能量的多少——一级还是二级三级，心中都有大概的感觉。 　　他也对着晶核研究过，发现晶核上的红丝还是有规律的，比如说二级的晶核，整体是乳白色的，上头飘着几缕红丝，如果蕴含的能量多一些，不过还是在二级的范围内的话，那就红丝再多几缕，没有重叠的红丝。 　　三级的话，就不是红丝，而是红带，四级就是几块红带紧挨着。 　　从二级到四级，红色区域的范围不断扩大，比如说四级的红色区域快要占据一整颗珠子体积的二分之一了。 　　当然这只是他的两种猜想，这一次他仔细挑出五十颗晶核出来，就是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 　　结果跟他的猜测大致相符合，有三颗不符合他的猜测，是因为红丝处于一个临界点，被归到更高级的晶核去了。 　　而且珠子从检测仪出来之后，在浅层出现一个小印迹，外表摸不出来。 　　俞蘅看见那是一个个缩小的数字。 　　工作人员说：“这是特殊技术刻上去的，不会损坏晶核的质量，这是保密技术，绝对不会被盗取造假的，请放心。” 　　“谢谢你。” 　　按照这样的规律，俞蘅手里，有一颗怀疑是五级的晶核，那颗珠子很漂亮，二分之一的红色占据一方，没有一丝空白间隙。不过好在他没有拿出来，因为他这些晶核里面有两颗四级的晶核，刚测出来就被注意到了。 　　“喂！你这四级的晶核换不换？” 　　“是啊，你要是换，一颗换五十斤食物怎么样？” 　　“你换给我，一颗五十五斤！” 　　看着周围的人那么激动，俞蘅就知道在这个安全区里，晶核特别是高级一点的晶核，是非常受欢迎的。 　　可是在租房那里，一颗一级晶核对应一斤食物，一级二级兑换比10:1，二级三级比20:1， 　　他问检测员：“请问晶核之间的兑换比是多少？” 　　检测员指着墙上的公告：“目前已发现的晶核是6级，兑换五级为1:50，五级兑换四级为1:40，以此类推，二级兑换1级为1:10。” 　　而租房那里一级晶核和食物兑换1:1，当然了，这不意味着这就是官方对于食物和晶核的兑换价，应该是垄断房屋的高价。不过也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一颗四级的晶核，怎么也不止五六十斤粮食。 第61章 丧尸末世17 　　“那你们收晶核吗？四级的晶核能卖多少食物？”从安全区在房子上的做法, 看得出是在收拢晶核, 并且很着急。想想也是，那么多人入住, 官方肯定需要赶紧提高自己的力量, 才能够管理住这么一个大架子。 　　检测员笑眯眯地说：“当然有哦, 张先生您这两颗晶核, 其实有一颗的能量还差一点才达到四级划分标准, 不过我可以给你算成四级的。一颗四级的晶核可以兑换食物一百斤, 两颗就是两百斤，您要卖吗？” 　　不卖也得卖, 总好过被别人强买贱卖。 　　“五百斤。” 　　“这个……最多两百五十斤。”俞蘅听得出这个兑换有很大的弹性, 于是再次讲价。 　　“三百斤吧，二百五太难听了, 如果你们收, 我立刻就卖。” 　　“那好吧。” 　　“不过只要一百斤米, 剩下两百斤要其他的东西。” 　　检测员楞了一下：“行，您请稍等。”她喊了一个人来，带俞蘅带小隔间里坐，自己走到后头去了。 　　其他人见没戏了，也不敢在这里闹事，门口、柜台边上还杵着几个带枪的士兵呢。 　　只能用不识抬举地眼光狠狠剜俞蘅一眼, 继续检测自己的晶核, 之后走人。他们不是不知道四级晶核不止这个价, 只是想压一压那个普通人, 没想到那小子倒是机灵，抱上了军方的大腿。 　　检测员带来一个年轻女人，说：“你住在哪里，让她跟着你去，她是空间异能者。” 　　俞蘅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收起来就行。” 　　检测员愣了一下：“原来你也是空间异能者啊？可是我怎么感知不到你的异能波动？” 　　异能者之间能互相感知对方是否为异能者。 　　俞蘅并没有回答他。这是别人的私事，检测员也笑了一下不多问，对女人说：“放出来吧。” 　　五袋二十斤装的大米先放了出来，俞蘅在等待的时候特地又买了两个戒指，心里叹气，兑换系统的储物格里已经放了八个戒指了，现在又加了两个，回头还是得整理归类一下弄个标签，不然找东西太麻烦了。 　　心里想着，他蹲下去触碰大米，将大米收了起来。接下来是其他东西，从表面上看，有水果罐头、杂粮豆类。 　　“因为你说只要一百斤大米，所以我再给你挑了四箱水果罐头总共两百斤，之后是五十斤花生，五十斤绿豆，两箱矿泉水共一百斤。您点一点。” 　　俞蘅大概扫了扫就有数了，说：“不用了，谢谢你。”又指着罐头说：“水果罐头应该更值钱吧？” 　　检测员笑着说：“录桐这一片果园很多，以前是水果输出大市，各种水果罐头加工厂很多，所以这种东西……” 　　明天春暖花开，又是一大片，对于常年驻扎在这里的军区来说，他们山上也是满山满地的果实，还特地向上申请自创收，建了一个小加工厂在上头呢。 　　自产成本低，俞蘅再次道谢，溜溜达达地往外走。 　　他沿着记忆到这边的集市逛了一圈，在某个人多的地方挤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张脸和一身衣服，缩着脖子耷拉着肩膀。 　　一开始他就有些警惕，临出发之前还不放心，特地在子兑换系统里面找到一种[千变面具]，要价实惠50点薪火点，货真价实每次带上都有一张新脸，男女不拘，千张永不重复。 　　他走到一个摊位前，装模作样地挑选了一盆多肉，挺可爱的，回去给张恒慧养。价格也便宜，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根火腿肠，抱起盆栽就走。 　　俞蘅摸了摸多肉，跟个纨绔子一样，继续溜溜达达地回了家。 　　“恒远，晶核测得怎么样？” 　　“挺好的。”就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姐你来吃吃，这是本地的水果罐头呢！” 　　张恒慧一手被塞了盆多肉，一手被塞了个开了的水果罐头，笑眯眯地说：“拿来配饭吃。” 　　她已经将饭做好了。 　　终于能够在安全的屋子里吃饭，也不用顾忌别的，她好好地做了一顿丰盛的。 　　拆了一罐午餐肉，切成一片一片的堆在碟子上，剩下的肉汁留着，等蘑菇木耳泡开，再切成小块，切了两根火腿和一根腊肠进去一起爆炒，之后将肉汁淋进去。这又就一个肉菜了。 　　又拆了两袋真空鸡爪，整整齐齐地摆了一盘。最后弄了一个紫菜虾仁汤，几个菜摆在地上的餐布上，像野餐。 　　张恒慧去拿碗来装水果罐头，倒出来的果肉透透的，果汁澄清黏透，一股甜香扑面而来。 　　“是桃子罐头呢。”她将碗放下去，人也坐下来，“得去弄一套家具，这么坐地上不是事儿，冬天冷飕飕的。” 　　“恩，我等一下就去市场淘一淘，没有的话就到外面找一找。”俞蘅吃得很快：“好好吃哦，姐你也快吃。” 　　“知道了，你喝口汤吧。” 　　这顿饭吃得俞蘅幸福极了，捂着肚子动不了，张恒慧还给他塞了一小碗桃子肉罐头，让他慢慢吃。 　　他看中张恒慧收拾的背影，慢慢地虚化拉扯成一个更矮一点、胖一点，绑着长辫子的女人。女人擦着椅子，忽然回头说：“宝儿啊，把苹果吃完就下楼去买瓶可乐，中午做可乐鸡翅给你吃。” 　　“哎。”他的喉咙哽住。 　　张恒慧说：“那我出去了，你看着门。” 　　他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张恒慧说她要下楼去提水。他拿袖子揉揉眼睛，跟着出门，站在路上往下看，很快就看到张恒慧的身影。她拐到屋子后头，过了半个小时，手头上拎着一桶水稳当当地又回来了。 　　“我跟隔壁打听的，那后头有异能者在卖水，还有桶卖，这一桶水加桶，只花了五两米，对了那里只收米，别的都不要。” 　　张恒慧边洗碗边说，“以后只打水，二两米就够了。” 　　“人多不多啊？” 　　“多着呢，我去的时候，排着队，十来个人呢。” 　　俞蘅好奇了：“就一个水系异能者在放水？” 　　“有两个呢，一个水柱大些，一个就细多了也慢。” 　　又坐了一会儿，俞蘅就开车出门了。他先去了市场一趟，只买到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 　　“这缺一把也不成套啊。” 　　老板送了俞蘅一只木头小板凳，“我只收吃的，那些丧尸脑袋的东西我可不要的哦。” 　　俞蘅翻检着这一套缺了只椅子的桌椅，质量还是可以的，就问他：“你要多少吃的？” 　　老板伸出一根手指头。 　　“十斤？” 　　“哪里够哦！这可是好木头！一百斤！” 　　俞蘅认真地说：“十斤，要的话我就拿走，不要的话就算了。” 　　“这、这真的是好木头，你看看你看看，连个蛀虫都没有，可以再用十来年的咧！” 　　俞蘅左看右看看，看到前面还有一摊，似乎还有床，就要转身走。 　　“哎哎小伙子别走，好了给你了，那这个板凳我就不送你了咧。” 　　“行，那你这个板凳怎么卖？” 　　“随便给点什么就行了，只要吃的。” 　　俞蘅就从车里搬出一袋米，往外舀，老板这里有称，他舀到十一斤，顺手将凳子放到车里，桌子和椅子绑在车顶上。 　　老板叫他身边的小孙子：“快去喊你爸过来！”又笑着对俞蘅说：“小伙子，你还需要些别的什么？” 　　“有没有床？” 　　“床有！你要多少？” 　　“两张就行，单人床。” 　　“那你等一下，我儿子快过来了。” 　　俞蘅就从车里将那只板凳拎出来坐下。等了五分钟左右，小男孩领着一个男人过来了。 　　“来来老大，先拿回家去。”老板将米塞给儿子，又对孙子说：“去前头你二叔公那里瞧瞧，看他们家的床还有没有，要单人床，两张。” 　　“哎知道啦爷爷！” 　　俞蘅就坐在那里等，顺便跟老板聊天。 　　“这安全区好热闹啊，你是本地人？” 　　“是啊，你是外地来的吧？来安全区路上有没有看到一个叫安乐镇的地方？那就是我家哟。” 　　俞蘅想了想，有些印象，他还去那里瞧过，屋子里全部都被搜刮得干干净净，真的连门板都没有了。也只有本地人，才有条件买卖家私，毕竟外地逃难来的，身上都恨不得装满食物，家私又重又占地方。 　　“老板认不认识门口登记的一个男人，姓黄，高高瘦瘦的，嘴角有一颗痣。” 　　“哦，黄中亮吧？你找他干嘛？” 　　“想找他办点事儿。” 　　老板理解地点点头，小声跟他说：“听说他后台挺硬的，不过收了你东西不会赖账。你要找他，去办公楼那边门口问问，他家就住那旁边。” 　　小男孩儿和他爸刚好前后脚回来了，男孩口齿伶俐地说：“二叔公说了，单人床没有了，不过有一个铁架的鸭仔铺，上下铺的那种，还有行军床，问你要哪一种？如果都不要，就要等几天才有别的货。” 　　俞蘅摇头：“不要鸭仔铺，就要两张行军床吧。怎么卖？” 　　跟张恒慧睡一屋太不方便了，行军床不错，折叠后可以放进储物戒指里带走。 　　男孩儿就对他爷爷说：“二叔公说回头你给他送二十斤米，随便你怎么卖。” 　　老板有些尴尬地挠头：“这孩子哈哈哈，小哥你看这……”他都不知道怎么开价了，这坑爷的孩子，怎么将底价说出来了呀！ 　　俞蘅说：“二十斤米，加两袋糖果，怎么样？” 　　“什么糖果？”小男孩眼巴巴地看他。 　　“椰子糖。” 　　老板就说可以：“刚好要过年啦！行你等着，老大你盯着点，我带这个客人去你二伯那里去。” 　　“知道了爸。” 　　老板领着俞蘅开车去了自己弟弟那边的铺子，也不远，开车很快就到了。说好了价钱，说好了和买好的桌椅一起送货。 　　俞蘅在那里还看到一堆铁架子，看得出是从很多东西上拆下来的。他就想拿去搭个四脚架或者三脚架来挂蚊帐还不错，这边的蚊子还是挺多的。 　　问了老板，那东西也不贵，问能不能帮他装两个固定的架子，他手头没有合适的材料，比如锤子铁丝钉子，自己装不了。 　　“可以，放心会给你装好的，肯定结结实实。” 　　俞蘅找那些比较均匀长度的，挑了十六根，随着行军床一起付款。又问：“蚊帐有没有？” 　　“这个得去寻摸寻摸，你是要新的还是二手的？” 　　“都行，二手的要洗过没有坏的才收。” 　　“这是当然了，不会诓你的。” 　　于是约定好，先帮他把这些货物送回去，到时候有货了再给他蚊帐上门。 　　后来也果然帮他将架子装好了，俞蘅付了尾款一袋大米和两包糖果。 　　走下楼的两个老兄弟说着话：“你就拿了两袋糖果啊，回头我分点米给你。” 　　“不用，糖果好啊，过年就得吃糖嘛，喏一袋给你，不然你家小心肝得哭给你看哦。” 　　“行，今天收到几瓶营养快线，回头让你家的小心肝上我家拿去。” 　　“嘿~” 　　张恒慧说：“这床还挺好，你把被子拿出来吧。” 　　俞蘅就把放在空间里的厚被子拿出来，张恒慧接过，三两下铺好床，一半被子做垫子，一半被子拿来盖：“先将就吧，夜里你小心点不要掀被子，也不要掉下去了。” 　　这行军床挺有弹性，睡起来也柔软，就是窄。 　　“嗯。” 　　夜里蚊子挺多的，还没有蚊帐，俞蘅将自己埋头在被子里，浑身包得跟个茧子一样。 　　第二天傍晚，昨天那家人就送来了垫子和蚊帐。 　　“蚊帐是二手的，没有破洞，昨晚就洗过了，晾了一天已经干啦。这两个垫子是新的，就比较贵。” 　　俞蘅干脆地付了粮食，这一晚就睡得更好了。实在是这山下蚊子都很凶，叮人又痒又疼。 　　就这样，俞蘅和张恒慧开始在这里住了下来。 　　终于安定下来，俞蘅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给张恒慧服用基因改良液。 　　张恒慧就以为自己病倒了，痛苦之际拉着他的手痛哭：“姐要是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总是吃方便面，要做煮粥去吃……” 　　俞蘅只连连点头，等她痛晕过去，才将手从她手里拿出来，去拿毛巾给她擦脸。 　　张恒慧这一昏迷就是七天，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喊饿。 　　大吃了一顿之后，她摸着肚子叹口气：“这病也太折磨人了，这些天没工作，损失好多晶核。”还以为自己是生了病，也还惦记着杀丧尸。 　　对俞蘅说：“让你担心了，我没事儿。”看弟弟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微微笑：“别担心。”然后手里就被塞了一堆晶核。 　　“怎么啦？” 　　俞蘅不敢直接说异能的事儿，不然的话如果没有，张恒慧肯定很伤心。就找了个借口：“你昏迷了这么久，数数晶核清醒清醒，顺便瞧瞧咱们家的身家，别担心家里穷了。” 　　张恒慧浅浅地笑，当真数了起来：“……二十七颗。喏你赶紧收起来，别丢了。” 　　俞蘅就心情沉重地收起来。 　　等到第二天，在张恒慧的要求下他们第一次外出。 　　在得知弟弟的异能这些天还是停留在三级，她很着急，觉得还是需要再多攒一点晶核。 　　于是俞蘅很失望地发现，张恒慧怕是真的没有觉醒任何异能。不过好在自己没有透露过半点，所以张恒慧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没有期盼过，也就没有失望。 　　不过她的心情非常好！ 　　“恒远，我觉得病好了之后，我的身体状况好了很多，你说之前昏迷身上的污泥，会不会就是身体内的脏东西，那些污垢排出来，我的身体也就变强了？” 　　俞蘅认真地点头：“有可能。” 　　“录桐真是一个好地方！”可不是嘛，刚来就得到这样大的好处。张恒慧非常高兴，杀起丧尸来越发得心应手——体质变好之后，她的反应能力、体能等等都变得更好，在射程内几乎百发百中。 　　他们外出狩猎，主要是杀丧尸，其次是有条件才去收取物资，并不强求那些丧尸密集的超市商场。 　　慢慢地，他们姐弟二人在其他人眼中，有了些许名声。 　　在排队进安全区的时候，俞蘅就听到旁边有人说： 　　“看那个男的就是那个身上特别臭的……” 　　“现在也不臭呀。” 　　“那是他现在没用异能。” 　　“哎哟真有那种臭味的异能啊哈哈哈！” 　　也有人低声说：“他们都有枪，不知道来源是哪里……” 　　俞蘅打发过几波暗暗过来探听枪支来源的人，只说不多，只够家里人用的。 　　其中有人比较强硬，还威胁着俞蘅不肯走，他就拿异能去恶心他们——说实话，这味道，连他自己偶尔也会被熏倒。 　　看着人捂着鼻子仓皇跑出房门，张恒慧将门一关，转身捂着嘴笑：“恒远，你这个异能怎么等级越高越臭？” 　　俞蘅耸耸肩。异能上了四级之后确实又更臭了。 　　除了追问武器的，也有看中他们能力的。最先找上门来询问合作的，就是之前在农家乐有过一面之缘的程娜。 　　她一如既往地豪爽：“我们打算去攻打两百里外的xx工业区，里面那批生产设备是安全区急需的，如果能拉回来就能卖上大价钱。如果你们愿意帮忙，价钱你们随便提。如果在我的承受范畴之内，就给你一口价。” 　　俞蘅就说：“我们要晶核，最低四级的晶核。” 　　“那就四级的，你要多少？” 　　“二十颗。” 　　“你抢钱啊！”程英跳起来指着俞蘅叫出来。“买一间房才需要两颗四级晶核！” 　　对了，最近买房的价码变成了两颗四级晶核。 　　“成交。后天出发，就在安全区大门口集合。出发前我会给你们一半做定金，等回来再给你另一半。” 　　程娜风风火火说完，拉着嗷嗷叫的弟弟就走。 　　“恒远，二十颗，会不会太……” 　　“不会，现在我们不是杀不了四级丧尸，只是四级丧尸不比三级的多见。”对于普通人来说，四级晶核遥不可及，但是对程娜这种团体来说，并不是难事。 　　而且他探知不到程娜的异能等级，肯定是在五级或者以上。 　　她等到现在他刚晋级四级的时候来找他合作，心里肯定有心理准备。不过是四级的晶核，对她不是难事儿。 　　于是两人暂停外出，专门在家休息一天。 　　俞蘅将这一次外出的枪支弹药全部补足了一遍，张恒慧从来不去关注枪支弹药的来历。在她产生疑惑之前，她就开始管住自己的思绪和嘴巴，一句都没问过。 　　在她看来，自己知道得少，弟弟的秘密就更加安全。就当是父母在天之灵保佑，给予他们姐弟二人生存的信心和希望。 　　这一天里，俞蘅吸收五颗四级晶核和十颗三级晶核，感觉异能更加巩固了一些。 　　所以说养异能是非常烧晶核的事。为了上四级，他用了许多晶核。 　　剩下的晶核他将四级的和几颗五级的收好，打算应急用。用时候异能枯竭，一颗高级晶核能救命。 　　很快，约定的时间就到了。 　　俞蘅他们没开自己的车，省油搭上了程娜他们的车。 　　这一路说惊还险，俞蘅的异能发挥得非常突出。他被安排在前锋，跟着一群防御型的异能者走在前头，他勾动异能缠绕住身边的所有人，以此隔绝四级及以下丧尸的攻击，飞快地拉起防护网，之后后续人手再在防护网的保护下猛烈进攻。 　　如此几番，他们到了目的地。在工业区经过一番恶战，最后逃离时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手。 　　回到安全区后，程娜按照约定付了剩下的报酬，还多给了一颗。如果不是俞蘅的异能，他们肯定会因为低级的丧尸而受阻，损失更多人手。 　　在这一次合作之后，他们又有过两次合作，不过之后俞蘅就拒绝不再合作了。 　　在三次外出的路上，他和张恒慧获得了大量的晶核。等到第三次合作，摸清程娜团队的行事规律是比较激进冒险、每次去的地方都更加危险之后，俞蘅就不再与他们外出。 　　程娜多次用晶核诱劝，他都不为所动。 　　他和张恒慧恢复了在安全区附近狩猎的日子，不过很快刚开始，他们常外出，但是不久之后俞蘅就觉得力不从心了。 　　首先是丧尸越发活跃，遇到数量也越来越多，三级的丧尸很多，四级的也变得比较常见。 　　其次是他的臭气异能不是万能的，经过试验，它只是一种伪装，向丧尸释放“同类”的讯息。但是如果“肉”到了嘴边，丧尸还是会本能地咬一口。 　　丧尸越多，置身其中就越不安全。在多次被困丧尸群，挤攘其中的时候，两次差点被丧尸咬到之后，俞蘅和张恒慧就商议好，暂停外出计划。 　　既然不外出，就不能闲着。 　　俞蘅打算在安全区找份工作。 　　安全区里每天都会很多活儿干，俞蘅特地带了烟酒去找黄中亮，没想到对方还记得他。 　　“你竟然还回来了哈哈哈，有福气有福气。”可不是，能活着回来就是福气。 　　俞蘅并没有说自己回来很久了，只笑着说了自己的请求。 　　他听了俞蘅的请求，想了想：“这活儿确实挺多的，别的不说，围墙是天天在扩建的，上头才下了新指令，要在大门处往外再扩一道围墙，因为冬天冷，薪酬肯定会上涨的，不过再涨也就一日两餐的事情，你也不是缺那么几口吃的的人。” 　　最后俞蘅挑了一个巡逻的活儿。 　　因为外出巡逻的活儿，没多少人肯干，军区的士兵在末世后辛劳到现在，已经疲惫不堪，加上损失惨重，现在正在招募新兵。因此就需要招募群众来帮忙进行巡逻事务。 　　这不算好，因为是巡逻外头，危险性有，现在又天冷，人也难捱。 　　不过他就没想着享福，虽然他身上的物资能够舒舒服服地跟张恒慧一起过两年，但是安逸让人死亡。 　　这追根究底还是一个丧尸遍地的时代。 　　在外面一直奔波，他短时间内不想外出了。巡逻也能杀些丧尸攒晶核，也不错。 　　等到异能再更加强一点，再去做再进入城市找书籍的打算。 第62章 丧尸末世18 　　“其实你也可以去应招, 你的体格能力是达到标准的。” 　　俞蘅摇摇头：“军纪严明, 我不好放下我姐姐一个人。”他从过军，军人就是随时服从命令, 哪里需要往哪儿搬。他要是长期外出, 家里有事他都来不及照应。 　　在这个末世初期, 他还不放心张恒慧一个人。如果她的品格、性子不好, 与他合不来，他最多代替原主提供一些帮助给她, 就算了结。 　　但是她是一个值得人敬爱的女性，哪怕这只是一个虚拟的世界，可是相处这么久, 人的感情是真的。 　　既然做出决定，他就凡事多考虑到她。 　　“行, 那我就给你安插到白天班去, 晚上不好放你姐姐一个人在家住。” 　　俞蘅笑着说：“麻烦黄哥了。” 　　“不麻烦, 小事儿一桩。”黄中亮又点了一支烟, 吞烟吐雾的，眼神落在桌上的烟酒上。 　　恰逢年关，过不下去的人还是半死不活的，有权有势的人却还是照常要过年。他正愁送礼的事情呢，虽然现在大环境变化, 但是送礼还是不离老物件, 烟酒是最体面的。 　　况且这个张恒远送来的烟酒都是好牌子, 更能让他长脸面。 　　“至于你姐姐嘛……她会不会裁衣服, 如果会的话，倒是有一份好工作给她。” 　　俞蘅想了想，张恒慧缝补衣物都很擅长。 　　“能缝补衣物就行，最近在给军区的人做冬衣，前几天有七八个手脚不干净的女人被赶走了，需要再招几个，你看人家军人一年到头多累，还偷偷藏棉花，做出的衣服能保暖？” 　　如果不是看张恒远出手阔绰，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他也不敢说出介绍的话，毕竟如果手脚不干净，他这个介绍人面上也不好看。 　　“我回头跟我姐姐提一提，你放心吧。”俞蘅听得出他话中的隐藏意思，正事儿谈完了就换了一个话题：“我不知道黄哥家里还有个小女儿，下回来给她带糖吃。” 　　回到家，俞蘅将这件事跟张恒慧提了，问她想不想去。 　　“早上八点上班，下午六点下班。报酬一般，包两餐，还有一斤米，每天一结算。不过胜在安全。” 　　张恒慧二话不说就说去。 　　于是俞蘅第二天带着糖果又去了黄中亮家一趟，敲定了这件事。到了第三天，姐弟两人吃过早饭，将值钱的东西收到俞蘅的储物戒指里，就分别去上工了。 　　俞蘅有过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工作了四天之后，带队的兵哥就将他提了出来，让他负责带队巡逻。在旁边又盯了三天之后，发现不用自己开口，俞蘅就能够妥当地安排人手，及时分派收拢，侦查能力很出色之后，将这一支十人巡逻队交给了他。 　　好在这一支是全普通人的队伍，不然的话俞蘅还压不下来。 　　录桐安全区的范围逐渐扩大，加上这附近山林树丛茂密，丧尸动物比丧尸多，毕竟地方也算偏僻，那种大规模的丧尸集结是比较少见的，遇到的丧尸都是零星的比较多。 　　俞蘅废了力气培养出团队十一个人的默契，围歼丧尸动物越发顺手，只要别被咬到就行。 　　而张恒慧在纺织厂也慢慢地做顺了手头的工作，她本来就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跟几个女同事也相处得来。 　　过年的气息越来越浓。俗话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可见过年在国民心中的分量了。 　　张恒慧的工作在除夕前就做完了，纺织厂最后一天结算的时候，每个人送了半斤腊肉，算是过年福利。 　　“姐姐的福利比我还好呢。” 　　“我也是沾光了，那边十个八个都是——”张恒慧压低声音：“亲眷之类的。” 　　“对了，你拿一瓶香水给我，最普通的、小瓶的就行。”俞蘅储物戒指里的东西，还是张恒慧帮忙整理，俞蘅再重新装进去的，因此了如指掌。 　　“姐姐要打扮啦？”俞蘅将所有香水摆了一地，让她随便挑。经历过上个任务伍常欣再婚的事情，他对姐姐妹妹焕发第二春是很看得开的，因此相当鼓励。 　　“胡说什么呢，我跟你说过的，跟我一起做工的同事，有一个叫做邱霖的，还记得吗？” 　　俞蘅想了想，点头：“你说的做事很勤快长得美丽又温柔那个？” 　　“对。”张恒慧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她大年初六过二十岁生日，请了我们一帮同事过去。” 　　“哦，那只送香水够吗？” 　　“不能太扎眼，一支香水就够了。行了我挑好了，剩下的收起来吧。” 　　从大年三十开始，张恒慧就开始在外头搜罗做菜的材料。 　　三十六行，行行都有人干，大雪天的市场上也有人在卖新鲜蔬菜，张恒慧买了五颗大白菜，四个西红柿和一把韭菜。就这么点东西死贵死贵的。蔬菜死贵，那么新鲜的肉类价格更要上天了，张恒慧只买了一块五花肉，打算包饺子。 　　市场上多了比平时好几倍的巡逻，带刀带枪的都有，抓了不少哄抢强买的人。 　　安全区下了最新指令，务必要维护好春节期间的秩序，保证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要是闹事被抓到，也没有蹲监狱供吃供住这么好的待遇，一律到外头搬砖砌墙去。 　　整个安全区，仿佛因为春节的到来焕发了生机。 　　张恒慧在家里忙碌着，把五花肉先切了一碟子出来，打算做卤五花肉，剩下的全部剁碎，加入调料腌。俞蘅将自己收的调味料都一样拿一个放在厨房里，全得很，她正好大展身手。 　　过年肯定要吃饺子，她准备包两种，一种白菜饺子，一种韭菜饺子。之前纺织厂发的腊肉是一道硬菜，自家有的肉罐头也是一道菜，然后是西红柿鸡蛋汤，再做一个酸辣白菜…… 　　她边剁着白菜边数着菜式，等到饺子皮都擀出来后，已经快六点半了，正常时候俞蘅都到家了。 　　她心里担心，刚想出去找一找，就听到敲门声。 　　“是谁？” 　　“张姐姐我是虎子。” 　　张恒慧透过门上自己弟弟挖出来的小洞，确定了人才打开门。 　　“怎么是你？”虎子是她弟弟同事的弟弟，经常帮着跑腿，她有印象。 　　“张哥哥要加班啦，他让我跟你说一声，不要等他吃饭。” 　　张恒慧一惊：“怎么突然要加班了？”她弟弟一直是下午十二点到下午六点的班，如果加班，那就是从六点到晚上十二点。 　　那身体怎么受得了？ 　　虎子摇摇头，他十六岁，长得壮壮的，头也大，显得人有些憨。 　　“我也不知道哦，我去喊我哥吃饭，我哥说要加班，让我先回家，张哥哥就让我来告诉你一声，我还得去其他人家里通知呢。” 　　张恒慧急急忙忙进屋，抓了一把糖给他：“谢谢你了，那你赶紧去吧。” 　　等虎子走了，她站在屋子里走了一会儿神，慢慢的走回厨房，看着里头那一堆菜，自己一个人吃的话，根本没心情做饭。 　　想了想，她走过去飞快地包饺子，一边包饺子一边烧着水，等水开了，两种饺子也都包了两大盘。 　　她先舀出一保温壶的水，切下去七片生姜，剩下的水倒到锅里，滴油下饺子，煮熟之后捞起来放到一个小锅里，盖上盖子。 　　之后在屋子里转啊转，招来一件毛衣放进背包里，再将小锅放进去，拿毛衣围好后拉上拉链。 　　背上背包要出门，临门一脚想起没带筷子，又跑回去拿了两双。 　　细细地锁好门，张恒慧背着一锅饺子，踩着渐浓的夜色，一步一步地往大门方向走去。 　　俞蘅正和同事在吃晚饭，因为加班的缘故，上头特地给他们送来了饭食，甚至因为是除夕年夜饭，还比往常丰富了一点，馒头变成了白菜肉馅馒头，还多了一道西红柿汤，甜的。 　　但是除了两个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的人，其他人都不太开心。毕竟家里有亲人，团圆饭才是最重要的。 　　卢集洲呼噜噜喝着汤：“我说老顾，你就别磨磨唧唧了，汤再不喝就凉了，你不喝我帮你喝了啊。” 　　老顾叹气将碗端起来一口闷了：“我老婆说给我做了猪油渣馅儿的饺子呢，一年到头就吃这么一回。” 　　卢集洲嘻嘻地笑：“哟，猪油渣啊，你怎么爱吃这种东西？这东西可高油高脂肪，没吃上才好，不然你的啤酒肚就要更大了。” 　　“大就大呗，现在这时候能吃上就算不错了，你不知道集市上的猪肉，贵的要命，付账的时候我的手都在哆嗦。” 　　“虽然免费多吃了一餐，不过老子这心里还是不舒服。” 　　“是啊是啊，异能者就了不起了？他们不值班，还得我们帮他替班，说得好像只有他们得过除夕，我们就不用做似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发泄着不满。 　　俞蘅已经将包子吃完了，正在喝汤，听着同事的抱怨。他也挺不爽快的，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家异能者敢二话不说直接撂班，他们可没这个底气。 　　只是可惜张恒慧包的韭菜饺子了，他可是盼了很久的。 　　“行了快吃吧，快七点了得去巡逻了。” 　　俞蘅大声喊，其他人应了，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他就将几辆巡逻车和对讲机检查了一遍，顺便布置工作：“你们都没有夜晚巡逻的经验，我们中间也没有听力和视力的身体强化者，所以今晚大家都不要分散，一起行动。不过为了更快地覆盖巡逻区域，大家都要加快速度，当然最重要的是小心谨慎！” 　　“夜晚跟白天没什么区别，大家不要慌张，保持警惕，然后等大年初一回家过年。” 　　“知道啦。” 　　“放心吧张队！” 　　“恒远！” 　　俞蘅转身一看，是张恒慧。 　　“姐，你怎么来了？” 　　“给你带饺子吃，来，叫你同事过来一起吃吧。” 　　俞蘅真的是太惊喜了！ 　　“嗷谢谢姐，这是韭菜饺子哈哈哈。” 　　看着自己弟弟露出的小孩儿模样，张恒慧也觉得很高兴，把筷子塞给俞蘅：“快吃吧，还热着呢。” 　　“你吃了吗？” 　　“我回去再吃。” 　　俞蘅将筷子塞回去给她，自己拿工作餐配的筷子，转头喊那些伸长了脖子的同事：“快把碗拿过来！” 　　“嘿嘿嘿来啦！” 　　“有什么口味的？” 　　“我要白菜的！” 　　“韭菜的！” 　　“去去去。”俞蘅一人夹了两个白菜饺子给他们，就将人赶走，“我跟我姐姐吃团圆饭呢，别打搅我们。” 　　人群响起一片嘘声。 　　他和张恒慧对着一口锅吃过团圆饭。 　　“那我去上班了，姐你回去路上小心。” 　　“行，去吧。”张恒慧将保温壶递给他：“冷了就喝几口，驱寒的。” 　　等张恒慧离开，卢集洲蹭过来：“张队，你姐真是这个——”竖立大拇指，“贤惠！有对象了没？” 　　“去你的。” 　　“嘿，张队你别瞧不起人啊！你看我这块头，多结实！” 　　…… 　　夜色愈重。 　　安全区外只有巡逻车脚踏板蹬动和巡逻人互相打招呼的声音。到了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甚至下起了小雪花，更加冷了。 　　俞蘅他们今晚真的挺顺利，只遇到一小群丧尸老鼠，当即用背上背着的特制喷火器将丧尸老鼠消灭了，收获了一小袋晶核。 　　晶核按照规定是要上缴的，不过暗地里昧下几颗也不会被发现。俞蘅他们一队十一人，一个拿了一颗，剩下的六颗就被撞进了袋子里上缴。 　　等到十二点，接班的人来了。 　　俞蘅走在路上的时候，街上竟然还有不少人，这在安全区里是非常少见的，街上甚至还有零星的夜市，买着辣汤白菜，还有卖烤玉米的。 　　人的韧性真的很大，再艰难的环境也能挣出一片天来。 　　安全区在春节期间禁炮竹，俞蘅回家的一路上，遇到了四波巡逻队，可见上头对安全问题的重视。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张恒慧听到开门的声音就走出卧房，点燃桌上的蜡烛。 　　“回来啦？我擀了面条，你等一会儿。” 　　两人吃完面条，互道了句新年快乐，就各自去睡了。 　　国内东边某一安全区，节日的欢庆随着冲天的烟花达到了最顶点，安全区内，人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砰砰砰！！！ 　　“新年快乐！” 　　“新春快乐！” 　　“丧尸去死吧！！” 　　往日繁华的城市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茕茕独立的安全区像是夜路中的灯塔，散发着方向和希望。 　　新春的烟火成为挣扎在无望都市中的幸存者眼中希望的流光，也吸引了海上陆地上，那些因为找不到食物而无序游走的怪物的目光。 　　仿佛即使成了生啖活人的怪物之后，还存在着逐光的本能。 　　慢慢地，那些怪物开始嚎叫着移动，一步又一步，镜头切换，伴随着安全区里新年倒计时的呼喊，缓慢地前进，相撞、汇聚、凝成海浪…… 　　大年初二，录桐安全区取得了跟首都的联系，全区广播通知，同时播放了首都最高领导的新年祝词，号召全国人民一起努力，剿灭丧尸，重建家园。 　　大家的主心骨一下子就回来了，整个正月干活都更有干劲。 　　正月二十即二月上旬，安全区派出一批人手，前往收复安乐镇隔壁的取场镇，顺利归来，收拢大批物资，再次安定了人心。 　　三月份上旬，安全区再次出动人手，带来了又收复一镇的好消息。 　　四月中旬，又是一次令群众欢欣鼓舞的大胜利。 　　听着广播里慷慨激昂的演讲，俞蘅跟张恒慧说：“那天他们大部队回来的时候，我刚好值班，那个损失……怎么在广播里却是大获全胜所向披靡了？” 　　这么问，心里却明白这是高层的管理手段，他奇怪的是：“我记得高层以前不是这样的行事作风。” 　　他就是看中安全区重视建设，又依山傍水，如果一应建设完工，之后肯定就如铁堡一样坚固，才带张恒慧在这里定居的。 　　可是新年之后，高层的重点似乎发生了很大的转变，虽然基地还在建设，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已经在偏向于外攻。 　　不是说杀丧尸不好，只有杀丧尸才能够结束这个乱世。但是不能本末倒置，疏漏了安全区的建设，毕竟安全区才是人类最后的退路，如果大量人力物力外流损耗，导致安全区里安全防御不足，造成的后果是很不妙的。 　　但是他听其他巡逻队的人说，西边那边新扩的那块地，前阵子正在拉建的空中电网，一个星期前已经停工了。 　　虽然以前来袭的丧尸鸟规模都不大，已建的电网可以阻拦，但是也不能放着一片空挡在那里，很危险。 　　张恒慧本来没感觉，经俞蘅具体说了之后也说：“好像是有一点太频繁了。”她想了想：“回头我悄悄地问一问吧，邱霖不知道有没有消息。” 　　过年时她去参加邱霖的生日会，送的一瓶香水算礼物里面比较拔尖的，因此和邱霖的关系更好了一些。 　　因为纺织厂的工作张恒慧已经做完了，之后就自己又找了一份工作，舒适程度和待遇肯定不能跟在纺织厂里面比。后来在市场上偶遇邱霖，闲聊起近况之后，邱霖就说要帮她找一份新工作，于是现在她和邱霖一起在房管局坐办公室。 　　俞蘅就去上班了。 　　最近几次行动的胜利，让安全区里的人信心大涨，这一次行动刚结束，就已经在讨论下一次招募人员的时候一定要去报名的事情了。 　　“去一次分一百斤米呢！” 　　“普通人也有吗？” 　　“想得美，那是异能者的报酬，普通人是五十斤。” 　　“五十斤也很多了哇！” 　　值班的时候，身边两个同事在激动地讨论下一次要去，就算请假扣全勤也没关系。 　　“小心身后！” 　　那两个人聊得太入迷，一只丧尸从他们身后扑来，俞蘅正巧蹲着在检查隔离铁网，转身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只丧尸飞扑的身影。 　　那两人慌忙之下一起回头，这违背了训练时的技巧，正常情况背后有丧尸攻击应该先躲闪最大距离拉远——除非遇到速度型或者木系异能型丧尸，不然都可以较大程度上保证不会被咬到。毕竟丧尸不是活人，行动是一板一眼的。 　　结果那只丧尸恰好是异能型的，嘴巴里吐出藤蔓，一下子就将两个人给捆住了拉过去。 　　俞蘅对准丧尸的脑袋就是一枪。 　　砰！ 　　血浆乱溅，糊了那两人一脸。两人刚死里逃生，口鼻就被腐臭味淹没，接二连三地呕吐起来。 　　俞蘅走过去，隔着铁网将晶核挖了出来，二级的。 　　“算你们运气好，如果遇上的是三级三者四级的，你们死定了。” 　　上个月，队里的一个同事就被一只三级的木系丧尸袭击，一瞬间就被藤蔓勒断了脖子。 　　他坐上巡逻车，喊他们：“快点跟上，要交班了。”说完也不等他们，自己踩着车就走。 　　这两个人都是新人，不是应招进来的，应该是有什么后台，性子傲不听管教，一路上他说过他们几次，不要顾着聊天，不听。嫌弃他烦人，还离得他远远的。 　　当他稀罕似的。 　　回到大门，俞蘅将枪支、喷火器上交，并且说明花用了一颗子弹，签名，将那颗晶核上缴。 　　交接之后，那两个人才姗姗来迟。 　　俞蘅冲他们点点头，自己先去做血液检测，这是免费的，每次下班都得做一次，拿到准入证才能够进区。 　　江永强撇撇嘴说：“你看他那样子，多神气，有枪了不起啊。” 　　关林也说：“是啊，如果我们有枪就好了。” 　　刚刚他们两个那么狼狈，这个张恒远却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实在让人讨厌。 　　他们也在上交喷火器，这些都是统一发放的，不能私自带回去。登记员听到他们的话笑着说：“你们还别说，有枪还真了不得，那么多普通人巡逻队，就你们这一队的队长是最先通过考试拿到枪的。” 　　安全区内枪支有限，没办法每个巡逻员都配备，因此是配给队长的，如果队长死活学不会，才会配给二把手。 　　“你们要想有枪，得先做上队长，再去参加军区考试。”登记员是开玩笑的，毕竟张恒远在普通人巡逻队里面是比较有名的，做队长以来，手头才折损了三个人。别的巡逻队，早就换了好几轮的人手了。 　　因此，新入职的普通人都想到张恒远的队伍。 　　关林和江永强边走边商量：“要不你去找你表舅舅？” 　　江永强说：“而且还要会开枪，如果我学得会，早学会了。” 　　“那、要不我去学？我有枪，不跟你有枪没差吗？” 　　他们俩关系好，听了这话，江永强还真的认真考虑了。 　　“也行，你先去学枪，等学会了我再跟我表舅舅提。” 　　他倒是真有几分把握的，原因在于他听他爸说过，上头要整顿区外巡逻，打算整合起来统一管理。自己和表舅舅是自己人，他做队长，关林做二把手，正好可以帮舅舅忙呢。 　　毕竟提出整顿的是表舅舅的上头。 第63章 丧尸末世19 　　俞蘅并不知道有人在打他的队长职位的主意, 他回到家的时候张恒慧还没回来, 他换了件衣服后就开始烧火做饭。 　　饭刚做好，张恒慧就回来了。“我回来晚了。” 　　“你再不回来我都得去接你了。” 　　“嗨, 别墅区那头有人闹事呢, 房主死了房子要收回, 可是那里头住了四五个异能者, 还有一个五级的, 管理层都不敢用强。” 　　“这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 房主死了就收回，怎么这个时候来闹？” 　　“这就是我打听来的消息了。” 　　张恒慧边吃饭边说, 看得出是很饿。 　　“邱霖说, 是上头的领导换人了。”只是不让安全区动荡，没有告诉民众。这在管理层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他们处于底层, 不知道罢了。 　　“老将军是老死的, 病中就给首都发消息，将职权移交出去，等走了之后那人就正式接任了。” 　　“有说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张恒慧摇头：“她也是听他爸提了几句。对了，大年初九那天早上，不是听到了军歌的声音吗？那就是老将军出殡了，就葬在山顶上。唉。” 　　她对这位老将军很感激, 感激他建了这个基地, 让他们有了安身之地。虽然没见过面, 但是还是默默地祝愿他健康长寿的。 　　“记得。”当时只以为是山腰在军演, 没多想。 　　邱霖只说了这个消息，其他的俞蘅得再去打听，毕竟上层的变化影响着底层的人，二者是息息相关的。 　　他仍然想到了黄中亮，于是吃完晚饭，带上一箱牛奶就去了黄中亮的家。 　　他家里燃着油灯，正在吃晚饭。 　　“哟黄哥，我来得不巧！打扰你和嫂子吃饭了。” 　　黄中亮迎他进来：“一起吃点？”喊自己的妻子去拿碗筷。 　　“不用，嫂子别忙。我是刚吃饱，来散步的，可吃不下了。”俞蘅将牛奶放到桌上，自己在沙发上坐下。 　　“行，我也不跟你客气，你先坐着，我就快吃完了。” 　　等黄中亮吃完，她的妻子就去烧水拿茶叶。他的小女儿乖巧地趴在他的膝盖上，眼巴巴地看着那箱牛奶。 　　“你这礼重啊，现在一箱牛奶可难买。” 　　“给阿暖喝吧，小孩子喝牛奶最好了。” 　　黄中亮也不跟他客气，拆了一瓶出来插吸管，递给自己的小女儿。“来阿暖，要谢谢叔叔哦。” 　　“谢谢叔叔。” 　　俞蘅笑：“乖啦。” 　　两人喝着茶，闲聊起来。 　　问起新上任的领导，黄中亮还真知道一点，因为他就是被新旧势力交替被牵连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这不是普通的官儿？ 　　“……你看，这几场胜利，粉饰得多好看，再过阵子，可能就要告知群众领导权变更的事情了。” 　　黄中亮喝了一口茶，觉得有些苦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腹班子，旧人肯定要给新人挪位置。我亲戚也被调到闲散位置了，前天他告诉我要做好准备，今天下班的时候我就接到通知，明天要去广播站工作了。” 　　广播站能干什么？每天固定时间读些心灵鸡汤，上头有公告再读一读，按部就班，那是半点油水都没有的。 　　“其他方面的改变，肯定也会慢慢地进行。我听说你在巡逻队混得不错，这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你自己也要小心点。” 　　俞蘅谢过他，又安慰他：“黄哥也不必太难受，先去广播站休息几天，肯定有机会调到别的地方的，有需要的地方，我也会尽力帮你的。” 　　“行，到时候我就不客气了。” 　　过了半个月，俞蘅接到通知，他的队长之职没了，新任队长是江永强。 　　好在他早有心理准备，平静地接受了。 　　“喂，张恒远，把你的枪拿出来，从现在开始我将枪给关林佩戴，你们没意见吧？” 　　有意见，大大的意见！ 　　下班后，其他人暂时还没走，都被这个消息给砸晕了。 　　卢集洲激动地喊：“怎么无缘无故地将张队撤了？江永强你才来了几天，屁本事没有，刚刚遇到丧尸还哇哇哭着跑，你能做队长？” 　　江永强气得脸色铁青：“卢集洲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哎哟喂我好怕~队长可没有权力开除我，你来呀~” 　　江永强挥拳头，被关林拦住了。 　　“哼，我能做上队长，就能把你开了，你等着吧。” 　　俞蘅拦住了卢集洲，又安抚了其他人：“这是上头的规定，大家都冷静一点。”队长说实在的真没什么权力，只是在工作过程中有调动权，以及后来增加的配枪权。 　　江永强着实是个草包，想来是虚荣心作祟才想做这个位置。当然，他身后的人应该也是有打算的。 　　接下来的工作，就开展得不太顺利了。江永强将人拆得散散的，巡逻进度受到很大的拖累，甚至出现了巡逻真空。 　　安全区外面，真的是太大了。他们队负责的那一片，是靠近高速度那边的，也因此常有丧尸过来。 　　当时是一只四级丧尸，直直地穿过真空地带，竟然就那么到达了安全区门口！四级丧尸，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难杀，要命的是这是一只速度型丧尸，可想而知在被打死之前，那飞一般的速度已经咬死了多少人。 　　事后调查发现这只丧尸是从俞蘅他们负责的区域过来的，要追究责任。 　　江永强大声嚷嚷：“有证据吗？我还说是从那边过来的呢！” 　　其他队的队长却有话说，分分钟划出他们的巡逻区域和每个人的巡逻范围，异口同声地说：绝对不可能出现真空让丧尸钻过来。 　　“你说没有就没有，我们这边也不可能有丧尸被漏掉的。” 　　“你那边？你有这本事？” 　　吵吵闹闹推责任。 　　俞蘅什么都没说，他被单独指去巡逻了，返回的时候亲眼看到一道影子在前方直射而过。离得太远了，等他追过来的时候，惨剧已经酿成了。 　　他不能说，因为他也是这个队的。 　　最后不了了之。 　　不过这件事情的发酵出乎意料，过了三天，他们所有巡逻员被集合起来，宣布了整体收拢，统一调配，所有人将接受全新的值班安排。 　　许多人都蒙了。特别是那些在巡逻队建立人脉取得威信的人。 　　当天的广播传来抑扬顿挫的声音：“……为了进一步规范区外区内巡逻队的管理，在即日起将进行全面整顿，力求保障群众的生命安全的工作做得更好……”最后点明这是某某将军在会议上的指示。 　　俞蘅被安排在了夜里，十二点到早上六点这一班。 　　上了两天班，家里就进贼了，一进就是三个。 　　好在张恒慧机敏，在无法判断对方实力的情况下，直接翻窗户躲到了户外。 　　厨房的米面油盐都被扫走了。 　　张恒慧听见那些人离开了，才敢从外面翻进来。她小心地走着，直到门后听见外头有声音，也不敢立时出去，那些贼走的时候门没关，她就躲在门后。 　　等了一会儿，脚步声彻底远去，她才赶忙出门去看，。 　　然后看到隔壁房中升起的火光，一团火一动不动趴在房门前，就在张恒慧出来的这几秒间，恰好被烧成灰烬。 　　火光熄灭。 　　她紧紧地捂住嘴巴，慢慢地退回了家，关上门蹲在了墙角。等俞蘅回来的时候，她还躲在门后。 　　俞蘅神色疲惫地走回家，路过隔壁的时候，发现隔壁的门开着。再一看，自家的门也开着，吓一跳。 　　“姐！” 　　他看到张恒慧的模样大吃一惊，等到听她说发生了什么事情时，无比庆幸她躲得快。 　　“你去床上躺着，我去煮粥给你喝。” 　　他在煮粥的时候，隔壁张燕的老公下班了，他也是巡逻员，不过是区内的。 　　“张小弟，你知道我老婆去哪里了吗？是不是跟你姐姐去集市了？” 　　“没有，我姐昨晚去朋友家睡了，刚回来呢。不过家里进贼了，门都开着，现在要煮碗粥都没有米。”他不能说出张恒慧昨晚在家，不然无法解释。 　　张燕老公脸色一变，赶紧回家再找了一遍。家里的吃的喝的，确实通通不见了。 　　“老婆！燕子！” 　　他到妻子相熟的人家去找，最后一无所获。最后他将目光放在屋子里的那摊灰烬上，还在桌脚下找到一小块被烧熔得变形的金属，认出这是他们的结婚戒指。 　　他瞬间就崩溃了。 　　报警后，巡逻员很快就来了，医生也证实这是人体烧尽的骨灰。 　　这起盗窃案太恶劣，分明是异能者行凶。 　　这一天，类似的报案多达十九起，还有十一起是家中无人被盗。丧心病狂的程度令人发指。而这些案子的共同特点就是，都是巡逻员家眷。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一回重新排班，那些家中亲人只有一个或者两个女眷的巡逻员和独身的巡逻员，都被安排在了晚班。 　　这一天，在安全区的人们眼中，是混乱的一天。 　　本来上头看在这些案件影响太差，是要先压下来，偷偷查找凶手的。但是完全压不住，巡逻员，特别是区内的，跟群众的接触是最密切的，不到一天就流言满天飞，压都压不住。 　　张燕的老公抱着骨灰，喊上自己的朋友，跟其他受害者一起在街上游行，喊话缉拿凶手。 　　事态发展得太快了，俞蘅不相信背后没有推手。 　　等张恒慧缓过来，她的思绪也清醒了，她说：“你们刚排班，这就全部出事了，太巧合了。” 　　能够打听到家庭成员情况，肯定能打听到家庭是否富有，不然偷什么？张燕家是真的穷，因为两夫妻都是牌迷，张燕老公不上班也是去打牌，家里穷得叮当响。 　　这么一怀疑，张恒慧又想起来一个细节：“当时那些人进屋，是直接往卧室里来的。”她就是听到那些人往隔壁空卧房去，才赶紧躲起来的。 　　打听到家里只有女人，直接偷了东西走就行了，直接奔卧室，难不成杀人才是主要念头？ 　　她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个半死。 　　昨晚的经历，真的是生平仅见，让她至今想起还在哆嗦。 　　俞蘅安慰她 ：“别自己吓自己了，我去给你请假，你明天也别去了。” 　　少去一天，又多扣一天工钱。 　　张恒慧在生活面前，将那些恐惧丢到了爪哇国：“不用了，我明天就去上班。那你、今晚还上班吗？” 　　“我等会儿去请假，你放心吧，别怕。” 第64章 丧尸末世20 　　请假的人不是小数, 但是大家都吵闹起来, 说要回家看顾家人。那些昨晚被偷的人家，那就更不用说了, 正忙着闹事, 今晚肯定也没心情来值班。 　　新上岗的小队长愁死了。又不能不批, 现在群情激昂的, 不批容易出乱子。 　　俞蘅请完假，还到黄中亮家走了一趟。他们家没出事。 　　黄中亮感念俞蘅想着他一家。虽然是你送礼我收礼办事认识的, 但是打交道这么久，俞蘅又是有分寸的人，出手大方, 拜托打听的事情都是在他底线之上，没让他难做。 　　总归是交情越来越深, 黄中亮让她老婆带孩子去房间玩, 自己拉着俞蘅说悄悄话。 　　“老弟, 我也是看在你是个不错的人, 不会对外说出卖我，不然这个消息我是绝对不会对外说的。” 　　俞蘅听了这句开口，心中一凛：“黄哥你放心，你想着我，我也会顾着你的安全。” 　　黄中亮说：“我那亲戚, 其实是我老丈人, 我自知没什么本事, 只在门口要了一个登记员的工作, 跟其他人比是差了点，不过因为不起眼，被丢到广播站后就没人理我了。 　　我一哥们儿，当初就是托的他把你塞进巡逻队里，他刚找我借烟酒，找关系当上了巡逻队的大队长之一。结果谁想得到呢，昨晚他家的老娘老婆和儿子，都没了。我刚从他们家回来，惨得要命。” 　　巡逻队整顿之后，增设了大队长，手底下管着五个小队，都是这次新势力的拥趸。黄中亮的朋友能当上大队长，那是很了不得了。 　　“刚刚我老丈人派来传话的人刚走。” 　　黄中亮喝了一口冷茶。“他让我好好地在广播站工作。你懂吗？”他眯着眼睛看向俞蘅，压着气声说：“神仙打架，有多远躲多远。” 　　一个激灵，俞蘅瞬间就明白了。 　　“知道了，谢谢黄哥。” 　　“嘿嘿，你懂我就放心了，你最好把你那边的工作先辞了，要不就请长假。还有得闹呢。” 　　离开黄中亮的家，俞蘅就开始想辞职的事情。上头在打对头戏，互相拆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个结果。他可耗不起，更何况能够使出杀招来扩大事态影响力的人，心是硬的，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别的手段。 　　他们只是想赚个糊口，不想卷入这种权谋是非。 　　好久没出去了，继续外面猎杀丧尸也行，也可做点生意，他的储物戒指里东西挺多，要摆摊也足够。 　　等待张恒慧下班，他就说起这件事情，张恒慧叹了一口气：“那我也辞职，跟你一起去吧。” 　　“姐你不用辞职，你在房管局做得好好的——”俞蘅说到一半，拉起张恒慧的手，在烛光下，她的手臂没有什么事情，可是他闻到了血腥味。 　　“你受伤了？” 　　张恒慧也没瞒他，脱掉羽绒服，露出左边裹着纱布的胳膊。血迹就是从纱布上氤氲出来的。 　　“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会受伤？ 　　“最近不是常有那些房产纠纷吗？平时就是拉锯战，他们不搬走，我们收不了房，僵持着而已。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个个火气爆炸，动起手来，我就被误伤了。新来的领导挺好说话的，直接给我批了三天假。” 　　“行了，别黑着脸了，后天你去给我辞职吧，正好拿这一个月的工资。” 　　两个人的辞职很容易，毕竟现在要进来的人多了去了，不缺人手。俞蘅特地开车去的，搬回来一车的工资。 　　在路上，他就用东西收进储物戒指里了。他之前买的两个戒指，特地装工资的，这几个月来已经装满了一个。 　　可惜暂时没有这么稳定的收入了，发放的水果罐头也很好吃。 　　他回到家的时候，遇到隔壁张燕家正在搬家，张燕老公在往外搬，一户陌生人在往里搬。 　　“你要搬走了？” 　　“是啊，房子转租出去了。我一个人也住不了这么大的房子。”张燕老公说。他的老父亲和老婆相继没了，住在这里也是徒增伤心。 　　俞蘅问：“房管局肯给你办手续？” 　　“没去房管局，我就写了个协议，剩下的事情他们自己去办。”他指了指新住户。“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回到家，俞蘅就去问张恒慧，她说：“按规定这房子是不让转租的。” 　　明天房子这个月的租期也到了。 　　张恒慧说：“我们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天天按时回来睡觉，租房子太浪费了，到时候要住再租吧。” 　　他们商量之后，决定先外出一趟，回来再做些小生意。 　　租金早就上涨了，一天就是好几颗晶核和好几斤食物的事儿。 　　“那也行。” 　　既然这样，家里这床和桌椅就得先收起来。 　　俞蘅在家整理储物戒指，张恒慧带上东西去跟邱霖道个别，她的工作是对方帮忙找的，现在辞职了也要跟对方说一声。 　　第二天，他们两人就开着车离开了安全区。 　　这快大半年了，张恒慧还是第一次真正出安全区，看着外头的建设，她看得目不暇接。 　　“那边的墙怎么建了一半？” 　　俞蘅瞄了一眼：“说是招不到工人。现在各种团体都在招人，只要身体好有力气，福利比砌墙好。” 　　这也是军方多次大丰收引起的，许多团队跟风建立，打算自己干一票。 　　他在巡逻队上班，多遇见外头回来的人，因此大概知道哪个方向是个不错的选择。开车绕到安全区后头，拐过小路往西边开。这边的小村已经完全没有什么东西了，因此又直接绕过。 　　过了两个小时，丧尸渐多。俞蘅和张恒慧打开车窗，一起开枪。 　　“手生了。”张恒慧不服输，不想浪费子弹，更加集中注意力。虽然她知道，弟弟能够拿出无数的子弹，但是这不能成为她懈怠、得过且过的原因。 　　很快，张恒慧就找回了当初的手感，而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在外面呆了两天。 　　食物收获是极少极少的，毕竟这里离安全区不太远，早就被搜刮了好几遍，相比之下，他们晶核的收获就很不错。 　　这让两人都很满意，毕竟他们现在的食物储存量挺可观的，一年多内不缺吃的。 　　存多一点晶核，这可是硬通货，储存便宜，以后要换食物也方便。 　　“恒远趴下！” 　　俞蘅也听到了细微的风声，立刻趴下，立刻感觉到什么东西砸到了身边的木板上，随机是一声枪响，又是一声。 　　他小心地站起来，看到张恒慧和一只植物系丧尸打在了一起。 　　张恒慧手中的枪被卷走，她就抽出匕首反手插在了丧尸脸上。 　　丧尸发出一声嚎叫，口中的藤蔓瞬间收回，张恒慧就立刻走z字型后退。 　　一声枪响正中脑门，丧尸跌落在地。 　　张恒慧从地上捡起枪，走到丧尸身边拔出匕首，三两下挖出一颗晶核。 　　“应该是三级的。” 　　她在房管局工作几个月，收晶核收多了，也能够凭经验判断晶核等级。 　　“恩。” 　　两人找了一个小山坡，放了一个防护罩盒子，就开始做午饭。吃的是方便面，加了卤蛋火腿午餐肉，煮了五包。 　　这几天天气挺好，碧空如洗，凉风习习。 　　“总感觉在野餐。” 　　“是啊。” 　　在这样的地方，懒洋洋地吃午餐，整个人也跟着软绵绵起来。 　　车辆的轰鸣声打破了这一方的宁静。两人放下碗，警觉地盯着左方。那五辆车没有丝毫停顿就行驶过去，两人就继续吃饭。 　　只是过了一会儿，不仅是俞蘅，连张恒慧都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张恒慧差点跳起来，俞蘅抓住她的手，说：“姐，面要糊了，快吃。” 　　二十步、十九步…… 　　两人对了一个眼神，迅速侧翻滚开同时向后射击。 　　砰砰砰！ 　　一阵密集的射击之中，一个女人的惨叫声响起。同时俞蘅他们原本坐着的地方劈下来两道雷，将锅碗瓢勺都掀翻了。 　　一男一女的身形显露了出来。 　　俞蘅补了一枪正中那个哀哀叫着的女人头上。出乎意料的是，女人连基本的躲避都没有，就那么被击毙了。 　　“你们是谁。” 　　男人吓了一大跳，怎么眨眼之间他们就暴露了，这个女人就被打死了？随即就是愤怒：“你们偿命！” 　　凌乱的雷击不停攻击着俞蘅，俞蘅躲闪得极快，在雷击落下之前根据男人的手势眼神预判，每一击都躲过了。 　　他苦练[健体通则]的健体术，现在已有四层，算是初有小成。 　　这可气坏了男人，他双手举起来，手中的雷电不停闪动，一看就是在酝酿大招。 　　不过大雷网还没劈下来，他就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左边，那个自从滚开之后就不曾动过的普通女人，正面不改色地对他开出第二枪。 　　砰！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快走！” 　　飞快地摸出男人和女人身上戴的东西，俞蘅和张恒慧快速地将做饭的活计塞进车里，一踩油门呼啸而去。 　　果然过了十分钟，远处的车队又回来了。他们一直等在前方的拐角，如果他们之中有听力身体强化者的话，还能及时听到消音器下枪声的闷响，可是他们没有。 　　等了十分钟，人还没回来，内部隐约有矛盾的团队叽叽喳喳起来，最后回去找人，只找到两具凉透的尸体。 　　这下炸开了锅。 　　这可是队里唯一的隐身系异能和战斗力很强劲的雷系异能者！就这么死了？！ 　　嚷着要报仇，可是大路通四方，从哪里追起？最后只好不了了之，继续往录桐安全区的方向而去。 　　“他们身上的晶核真多啊。” 　　俞蘅开着车，张恒慧在检查胜利品，“你看看，这是六级的晶核吧？多好看。” 　　他瞄了一眼：“应该是。” 　　女人的收获就差多了，两百多颗晶核，不是二级就是三级，甚至一颗四级的都没有。男人的晶核就有两千多颗，除了那颗六级的，五级的也有几颗，四级的很多，然后就都是三级二级的。 　　简直是大富豪。 　　“他们不知道打劫了多少人。” 　　“最后不还是归了我们吗？” 　　“也是。”张恒慧又高兴起来，“你好好收着。” 第65章 丧尸末世21 　　他们在外面又呆了大半个月, 没有走远, 只在附近猎杀丧尸，后来遇到一大群丧尸老鼠, 因此夺路狂奔。 　　“那些老鼠个头怎么那么大！” 　　“应该是三级的！” 　　他们前几天杀过一小群二级的, 个头比车后面紧紧咬着的小了一圈。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钻过来的！” 　　“姐抓好我拐弯了！” 　　车子漂移着大拐弯, 俞蘅看到前面有桥, 眼前一亮, 将车飞快地开了过去。 　　也许是刚刚的拐角阻挡了一会儿, 等他们开到桥对面的时候，那一大群丧尸老鼠才追到桥头。 　　张恒慧收起油桶, 打了一枪在桥上, 呼地一声整座桥都燃烧了起来。 　　俞蘅将车停在了不远处，等着那群火光翻滚, 跌进水面。 　　等一切平息下来, 他们再开车过去, 收拾桥面上面的狼藉。桥上的味道非常难闻，两人动作加快，挖完晶核就走人。 　　这一场逃难，令两人身心俱疲。不过看着一大袋子的晶核，张恒慧觉得都是值得的。 　　“先回去安全区吧，这阵子太累了, 需要休息。” 　　“行, 你先停了一停, 我来开。” 　　一路只管赶路, 第二天傍晚他们就到达安全区外围，看到外围人很多，此起彼伏的帐篷窝棚，走来走去的人，高高低低的说话声…… 　　两人都有些吃惊。 　　“怎么这么多人？”连车也开不进去。 　　“喂喂把东西挪一挪别挡道！” 　　“谁家小孩儿啊快看住咯！” 　　“开慢点！都说了慢点开你耳聋啦？撞到人怎么办？” 　　…… 　　巡逻员声嘶力竭，大门外还是乱糟糟的。没办法，突然之间来了一万多人，又不能一下子放进去，检查身体的、缴费的……这都半个多了，还没理完呢。 　　他们将车开在区内居民的通排队，好在他们有准入证，只需要拿到健康证就能进去，不然不知道要排到猴年马月去。 　　排了一个多小时，拿到健康证，俞蘅和张恒慧才得以进门。 　　“太累了。” 　　进了门，张恒慧就打开车窗，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气。排队的时候，左边右边都是人，还有人扒着车窗缝儿往里瞧，吓得张恒慧以为是丧尸，差点一刀子捅过去。 　　最后干脆把车窗关严实了，闷得慌。 　　结果进门也不能放心，路边蹲着七八个男人，像野狼一样盯着过路的每一个人，让她觉得下一秒就会发生抢劫事件。 　　还是闷着算了，她将窗户又关上了。 　　外头人声鼎沸，他们就担心房租会大幅度上涨，结果真的找不到住的地方。 　　房管局的人多的是，买房租房卖房的，俞蘅拿了一份最近的宣传册，得知现在的房屋已经可以买卖转租了。与此同时带来的工作量不可小觑。 　　张恒慧看到邱霖了，跟她打招呼。 　　邱霖惊喜地说：“哎呀慧姐你回来啦？” 　　“刚回来，工作挺忙啊？” 　　“是啊，你——哎对一个月是六十颗一级的晶核，不能，不可以赊账，您这样我也很难办。” 　　张恒慧大声喊：“等你有空了，我去找你！” 　　“哎行！我等你啊慧姐！” 　　房管局门口一堆人在拉生意。 　　“来我家住，一晚两颗晶核或两斤米！” 　　“我家的更便宜……” 　　俞蘅是不敢去住的，不安全。 　　他想起黄中亮，可以去他家先将就一晚，他睡地上，她姐睡沙发就行。送个礼，这个忙他应该肯帮。 　　张恒慧听了也说好，毕竟这是安全区里比较熟悉的人了。她跟邱霖关系是好，不过她家是在山下那片军眷区，守卫森严，她不想去麻烦她。到底是小市民，跟那个阶层靠得越近越怵。 　　于是两人就去了黄中亮的家。 　　见到他们两个，黄中亮很惊喜，听了两人的难处，二话不说就说：“你姐就住我女儿的房，你睡沙发。” 　　“麻烦你们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张恒慧道谢。 　　黄中亮挥手：“小事情，晚上也来我家吃吧。”他让自己老婆去买菜，张恒慧说：“我去我去，嫂子在家照顾孩子吧。” 　　俞蘅不放心，和她一起去。 　　买到一条冰冻的大草鱼，卖鱼的是一个冰系异能者，只收晶核。旁边是卖蔬菜的，坐在那里问：“要什么菜？我有土豆白菜生菜四季豆……”一口气念了十几种。可是他身边就一个大盆，里头只有土壤。 　　“我要生菜。” 　　“哦，等着啊。” 　　年轻男人从脚边的袋子里摸出种子塞到湿润的土壤里，将手放到上面，绿色的光从指间倾斜而出，就像变魔术一样，十几秒指间，一丛小嫩芽窜出土面，然后慢慢地长大、菜叶散开……三颗生菜长成了。 　　“哇。” 　　“好神奇。” 　　路人也发出惊叹。 　　年轻男人问：“四颗够吗？” 　　“够了，多少钱？” 　　“两颗二级晶核。” 　　拿到晶核，年轻男人就将生菜割下来，装进袋子里递给张恒慧：“承蒙关照，下次再来。” 　　其他东西，他们自己有，两人回到车上，张恒慧念：“拿两袋咸菜，我做个咸菜炖鱼头。那个真空鸡爪拿两袋，我看黄哥挺爱抽烟喝茶的，给他配着吃。腊肠也拿两根，白酒拿一瓶，果汁拿几瓶……行了，就这些吧。” 　　将东西提到黄中亮家，黄中亮老婆都惊住了：“这草鱼太大了，是在那边第二个街口买的吧，很贵的！这太破费了！” 　　“吃鱼身体好，嫂子你看，这鱼头拿咸菜熬汤，鱼身你们家是喜欢红烧还是蒸着吃？” 　　两个女人就着菜式在厨房商量，小女孩小口地喝着果汁，乖巧地坐在一边。 　　两个男人毫无意外说起安全区的事情。 　　“说是从东面的基地过来的，一万多人吧，整个基地都被丧尸打破了，还有海里头上来的怪物，听着可吓人了。” 　　“就剩这些人了？” 　　“不清楚，听说有的往首都基地去了，各有各的去处。我他妈现在天天在广播站念最新出炉的安全区行为准则，喉咙都在冒烟。” 　　黄中亮说着抱怨的话，神情却很平和。 　　吃完丰盛的晚饭，两家人闲聊几句就各自去睡了。 　　这顿饭没白吃，第二天一大早，黄中亮就去找了关系，给俞蘅姐弟找了一套房，租金也比现在市面上的便宜一点。 　　两人当天就搬了过去，里头床啊桌椅啊，都是齐全的。第二天黄中亮一家人就提着菜过来做客，就这么又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俞蘅现在有十二个储物戒指，东西多且杂，趁着难得的空闲，他和张恒慧又一起收拾了一遍。 　　张恒慧也觉得最近收的东西也复杂，弟弟的空间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儿。还是得整一整。 　　于是他将就东西一点点拿出来，两人将一些保质期不太长，数量又多的食物理了出来，比如说真空压缩的腊肠、腊肉，某些保质期快到的牛奶、方便面之类的。 　　两人付了租金，在集市买了个小摊位，坐着个小板凳在那里售卖。只收晶核。 　　舍得买的人还是有的，牛奶还是拆开一瓶一瓶卖的，卖了三天就卖完了，收获了一袋一级二级甚至三级的晶核。 　　他们手头上的晶核，不论等级有两万一千多颗，在异能者之中也算薄有资产。 　　他们就这样，有时候摆摊，有时候外出，慢慢地积累着着财富，一步一步地在末世中走下去。 　　直到他们遇到一次七级丧尸，俞蘅右腿受了伤，赶回来安全区时伤势已经恶化，而医疗条件又远不如以往，让他落下后遗症。 　　自此他们就没有再出去。 　　好在这半年积累的资本够多，他们两人在安全区里找了工作，都是自己找的没有托人，因此都是最普通不过的工作，比如说俞蘅和张恒慧就找了在加工厂的工作，秋天山上的果实成熟，需要大量人手去采摘。他们俩就是趁这股风应招进去的。 　　山上定期被清理，丧尸动物比较少，不过也不是没有。那狗币的丧尸病毒到现在还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出来，山上即便定期清理，还是不断有丧尸动物出来，还都是一级的。 　　这说明丧尸化还在进行，如果没有研究出成果，即便消灭掉全国的丧尸，也不可能获得和平。 　　现在只能庆幸在人群当中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不然真是要人命了。 　　俞蘅想过将基因修补液拿出来，给研究院提供一些研究思路。但是研究院肯定是重兵把守所在，他不敢冒险。最后就拖了下来。 　　摘果子有绩效要求，也不限制怎么摘，俞蘅就和张恒慧一组，是他的腿不太方便，于是张恒慧是摘果子的主力，他就在下头接，边防范着四周。 　　前天又有人反应不及时被丧尸鸟啄了，虽然家人得到赔偿，可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还是让人遗憾。 　　两人身上都包得严严实实的，特别是脚部，预防的是丧尸老鼠。 　　每天上工都是紧绷着弦儿。 　　好不容易山上的橘子全部采摘完毕，进入清洗、熬煮等后续制作阶段。 　　这些就都是厂内工作了，俞蘅被调到销售部去，每天扛着一筐筐橘子到集市去买，食物晶核都收。 　　等到水果罐头做出来，又开始卖罐头。 　　到了年底，加工厂才停工，俞蘅和张恒慧提着年终慰问品：两箱橘子罐头和结算的工资回到出租屋。 　　两人天天看到橘子罐头，单单是制作过程中闻到的味道，就已经让他们腻味了。 　　不过橘子这东西补充维生素，为了身体健康只好忍着腮帮子酸，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日子似乎就这么平凡地过下去，直到农历二十六那天晚上，俞蘅在睡梦中被惊醒。 　　他听到了隔壁卧室传来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披上衣服站起来打开房门，清楚地听到隔壁房间落锁的细微响声。 　　“姐？”敲门没人应答。 　　“姐你开开门。”房门反锁了。 　　俞蘅趴在门上听，听得到里头张恒慧在急促喘息，仿佛下一秒就要接不上气了。 　　“姐！姐！张恒慧！” 　　张恒慧靠着门，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明生活已经好起来了，年后她还打算给弟弟寻摸对象，怎么突然……她就丧尸化了？ 　　她在痛苦的噩梦中醒来，结果发现这不是噩梦，她的身体真的出现不对劲。 　　在烛光下，她的手背蔓延出尸斑，她甚至脱掉衣服，可是在冬季的晚上她竟然不觉得冷，她的肚子、胸口，是一条条丑陋的尸斑。 　　喘不过气了，喘不过气了…… 　　她只能用剩下的力气将门锁上，不让“自己”跑出去，她想拿枪自尽的，可是枪压在枕头下，她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体里似乎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在肆虐，像火像熔岩，将她的力气燃烧殆尽。 　　在意识恍惚的时候，她听到弟弟的喊叫声，可是她的嘴巴很干，喉咙似乎被硫酸浇过，刚想应答，就是嘶哑的嚇嚇声。 　　最后的意识里，是有人抱起她，给她灌了什么东西，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俞蘅将张恒慧抱到床上，想了想，剪下床单将她绑了起来，再给她盖上被子。 　　手电筒光照下，张恒慧的脸非常恐怖，那是他非常熟悉的尸斑。 　　将房间检查了几遍，窗户没坏，又将张恒慧检查了一遍，身上也没伤口，不是被丧尸动物攻击了，那就是突然丧尸化了？ 　　可是她明明已经服用过基因改良液了，难道还无法抵御丧尸病毒对身体造成的破坏？ 　　他的眼睛有些湿润，到外头拉了只椅子，坐在床边守着她。 　　后来听到外头传来尖叫，然后戛然而止，他狐疑地走到大门后，细细地听外头的声音。 　　咔吱咔吱—— 　　咕噜噜—— 　　这是丧尸吃人的声音。 　　在安全区里出现了丧尸吃人的声音？ 　　俞蘅打开门，光照所在，是一大滩血迹，以及隔壁房门口那一趴一伏的身影。 　　男性丧尸抬起头，嘴上咬着一口血淋漓的肉，眼睛只有眼白，满脸的尸斑。 　　“嗷！” 　　它飞扑上来，俞蘅避开手肘一击，踩住地上的丧尸，俯身一刀插进丧尸的头颅。 　　“嚇、嚇嚇。” 　　他转身一看，地上的尸体抽搐着爬起来，半边肩膀和手臂都没了，肉块随着她站起掉在地上，它愣了愣，缓慢蹲下，用仅存的左手将那块肉塞进自己的嘴里。 　　还没咽下去，俞蘅已经一刀搅碎了它的头颅。 　　“啊！” 　　有灯光照射在俞蘅眼睛上，伴随着恐惧的尖叫声：“杀人啦！！！” 　　“这是丧尸。” 　　俞蘅挖出两颗灰色的晶核，然后将两具尸体拖到隔壁房子里，一个人从里头跑出来，推了俞蘅一下：“你这个杀人犯！” 　　这一层的其他住户都被吵醒了，很快这间房就被蜡烛油灯照得通明。 　　“唉哟看这样子，真的是丧尸啊！” 　　“都被咬成这样了……” 　　大家都很惊讶：“怎么好端端变丧尸了？” 　　问这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他却只仇视地瞪着俞蘅，说他是杀人犯。 　　俞蘅现在的心情超级不好，冷笑说：“这么大动静，我在隔壁都听见了，你别说你没听见，听着你妈被你爸吃了，你都没出来，等我杀了才跑出来指责我，我没那种父爱来包容你这个胆小鬼。” 　　男孩愣怔，眼泪哗啦啦地流出来。 　　“先等天亮，喊巡逻队的人来吧。” 　　也有人拍拍俞蘅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赶紧回去睡吧。”这年头，完全没杀过丧尸的还是少数，都理解俞蘅的做法。毕竟成了丧尸，那就脱离了人的行列，安全区也是鼓励杀丧尸的。 　　其他人散了，结果楼梯上下来两个人，大家没当一回事，结果那两个人猛地扑过来见人就咬—— 　　惨叫声四起。 　　这一晚是混乱、血腥、绝望的一晚。 　　数不清的人在这一晚丧尸化，枕边人、合租人、邻居、巡逻员……你扑我咬，将安定许久的录桐安全区拖入了深渊。 　　即使军方反应迅速，在处理内部丧尸化问题时，同时对外发力。好在都只是一级丧尸，少数二级丧尸，历经三天三夜，才彻底清除掉偌大安全区里的丧尸。 　　大年初一，却没有去年的欢庆，整个安全区都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 　　还有人被这绝望的世界彻底摧毁意志，放火自焚，俞蘅住的这一楼还有一个跳自杀的，不过运气不好没死成瘫痪了，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简直更要命。 　　安全区的广播站坚持不懈地广播，声称这是由丧尸动物入侵伤人造成的大面积伤亡，呼吁群众家中看紧门窗，做好防护。 　　傻子才信。 　　没人信，就更乱了，建设了两年的安全区，经济链条断裂，市场无人摆摊，大规模罢工造成无数岗位停工。人们沉浸在恐慌之中，畏惧人群，排斥人群。 　　各种自杀式行为更加加剧了混乱。 　　俞蘅在帮忙处理这栋楼的丧尸后，就门户紧闭在家守着张恒慧。 　　到了大年初七，她才醒了过来。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她饿了。 　　俞蘅给她煮了一大锅面，她全吃了。 　　发现俞蘅担忧的目光，她笑了笑：“我没事，让你担心了。”她伸出去想要接触俞蘅的手，手指甲都是黑色的，手背上的黑斑也异常刺眼。 　　张恒慧眼中闪过痛楚，随即又笑了：“能活着就很好了，谢谢你恒远，谢谢你。” 　　她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带上手套和围巾。 　　对着镜子打量自己，她的皮肤是年近四十、缺少保养的状态，额头和左边脸颊各有一道尸斑。 　　很难看。 　　剪下厚重的刘海，再缝了一个口罩戴上。奇怪的老阿姨，她想。仅露出的眼睛沁出泪水，被她抹掉了。 　　走出房门，就看到桌上一大堆的盒子。 　　俞蘅很无措地收拾着桌上的化妆品，看着每一样都长得一模一样，名字却不一样。女人的化妆品真的很可怕。 　　“姐你看看，哪个你能用就拿去用。” 　　张恒慧噗嗤笑出来，最后还是拿遮瑕膏和bb霜把脸上的尸斑盖了盖。化了妆，就只剩下一点点痕迹。 　　得知她昏睡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张恒慧也惊诧：“怎么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 　　“还没定论。” 　　两人站在阳台上看着外头，往常热闹嘈杂的安全区现在看起来一片萧索，街上的行人极少。 　　他们这边的楼可以看到前头路口，那边平时都有人在摆摊，因为在集市外摆摊不用交钱，所以摆的人挺多的，俨然一个小型集市。可是现在看去，一个摊位都没有。 　　这次人的损耗挺大，即使只是区区一级丧尸，但是没有防备朝夕相处的亲人朋友突然丧尸化，被咬之后又丧尸化……死亡人数极多。这几天安全区里焚烧尸体的火光就没有停过。 　　之后又是轰轰烈烈的招募，各种福利薪酬，比之前还高。加上广播站不耐其烦地宣传、开解攻势，慢慢地幸存的群众情绪就缓和下来。 　　好死不如赖活着，活一天是一天。 　　基因修补液的研究不能再拖下来去。 　　俞蘅不能拿出批量的成品，这对他自己是相当危险的，他无法解释这些东西的来源。只能寄希望于安全区里的研究院能够根据这支药剂研究出实用的成果。 　　他翻找着子兑换系统，自创造里的东西千奇百怪，什么都有。翻了几天都翻不到尽头，不过他终于看到一种[傀儡娃娃]，要价1200点薪火点。 　　只要用一根头发，就能够制造控制一个等身大的傀儡，不过没有脸，手脚也很粗糙。用使用者的一滴血或者一小块肉，就能制造一个等身大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傀儡，时效是3小时。 　　时效过后，一切都不复存在。 　　他买了一个，在一个晚上拔了一根自己的头发，塞进手里手掌大的稻草人的肚子里。 　　稻草人的眼珠子动了动，咕噜爬起来跳到地上，迎风吹呼地变成等身大的稻草人。只有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看着怪渗人的。 　　翻出一套衣服给稻草人穿上，手套帽子围巾口罩……最后将装着二十支基因修补液的透明袋子放进稻草人的口袋里。 　　拍拍稻草人的头，俞蘅轻声说：“去吧。” 第66章 丧尸末世22 　　山脚下的军眷区, 外头是一层配枪士兵守卫, 这是山腰上军区基地的第一道防线。平时大家都不敢往这里来，之前上山上的加工厂上工的工人, 每天上下班都战战兢兢的, 每次都要被检查, 看着那枪都哆嗦。 　　傍晚时分, 平时就没人过来的地方，更加没人来了。下班了的军眷从外头回来, 之后就完全没人了。 　　因此看守的士兵看着前头慢腾腾走着的身影很有些疑惑。等到那个人影走到射程处，就举枪喝：“什么人？把通行证拿出来！” 　　那个人举起双手，慢慢弯腰—— 　　这个动作很寻常, 可是士兵却觉得有些诡异，看仔细才发现这个人说是下蹲, 倒不如说是下腰, 腿直直的一点弧度都没弯。 　　而这个时候, 男人已经将手里的透明袋子放下来了, 转身就走。 　　士兵跟其他人对视几眼：“去看看那是什么，不能就堆在那里。”远远瞧着是玻璃瓶，碎了伤到人就不行。 　　捡起来一看，果然是好几支玻璃管。 　　“咦？”透明袋子里很明显还放着一张纸，字迹方方正正的, 跟小孩子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出来的字一样。上面写着： 　　别丢这是丧尸病毒疫苗。 　　疫苗两个字被加粗, 挤进他的眼眶里。 　　他将东西报告给上级, 本来不会这么受重视的, 毕竟如果每次收到没有来历的东西，都去打扰研究院里那些辛苦得不得了的教授专家，一一检验一遍，也太不现实了。 　　只是那个放下东西的人，走得慢吞吞的，很快就被追上了。喊话也不听不回，只一股脑往前走。拦住之后撕下口罩，差点吓得人跪下。 　　那哪里是人？除了那双诡异转动的眼珠子，浑身都是稻草。 　　急报。 　　可是没等研究出个所以然，这大稻草人就在试验床上变成一个小稻草人，然后消失不见。 　　因为这诡异神秘如故事的来历，这十支玻璃管被送进了研究研究，被严阵以待地研究起来。 　　了却这桩心事，俞蘅和张恒慧再次出门了。 　　这一次丧尸病毒的二次爆发，使得许多岗位空置下来，但是张恒慧目前是不太好到外头工作的。要是被别人发现不妥当，抓去研究就死定了。 　　本来俞蘅开始是找了一个新工作，可是后来发现张恒慧独自在家，心理状态越来越差之后，果断辞职，带她外出杀丧尸去了。 　　他们也没有去到远处，就在附近的镇上。 　　丧尸仿佛是无穷尽的。那么多的狩猎团体、安全区的剿灭团队，其他零星的猎杀小队……可是安全区外头的丧尸，总是时常有，总没有彻底清空的一天。 　　比如说最近的镇上，是最早一批被安全区的军队清理的地方，不过直到现在，那里还是总有丧尸出没。 　　狩猎团队自然是看不上那里的——丧尸少等级低，物资完全没有，如果去那里连油费都挣不回来。 　　从这个小镇的变化，就能够看得这个世界的大致趋势： 　　如果能看卫星图像，就能看到丧尸移动的轨迹，城市的人们生存空间被不断挤压，随着他们的外逃，丧尸也随着食物移动。 　　照这样的趋势，即使各个安全区基地不派兵进城剿灭，那些城市慢慢地也会变成空城，因为那些丧尸都往人类聚集地而来了。 　　张恒慧在闲聊的时候跟俞蘅说起：“丧尸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杀完。” 　　“肯定有杀完的那一天的。”俞蘅坚定地认为着。前前前个任务里，满世界的丧尸最后就全部被缴清了。这个世界可能要多费些功夫，但是人类是生生不息的，总会有那一天。 　　春天的尾巴里，安全区研究所终于研究出了一丝头绪。这些疫苗真的很精妙，只是只找出六种成分是确定的，其他数十种还是未知。 　　但是再难，也要坚持下去，因为经过试验，这确实是可以挽救濒临丧尸化人类的良药。 　　没办法，只好联系首都，希望那边能够提供专家团队救援，共同研究。 　　六月中旬的时候，安全区收到消息，首都来的飞机坠在林南市，让录桐出兵去援救。 　　俞蘅亲眼看着一车车的军绿色奔赴林南市，然后在某一天傍晚，夕阳拉扯的狭长晚霞呈现着暗红色，一队车队来到录桐安全区门口，带来了首都的专家以及录桐安全区外派人员全军覆没的消息。 　　张恒慧进区后，将车停在了路边，和俞蘅一起看着这队车队一辆辆地开进来，然后往房管局的方向开去。 　　“这群人挺厉害啊。” 　　这支车队，数着有十七辆车，辆辆都是改装过的，井然有序，先进来的车安安静静地靠在路边，等到一整队都进来了，再有序地离开。 　　录桐来了这批人，应该能增大安全区的力量。 　　直到五天后，俞蘅才从黄中亮那里听到消息。原来那天进来的那帮人有大来头，他们在路上救了录桐安全区的人和那批专家，之后其他军人陆续战死，他们就帮忙将人送回来了。 　　“妈的，现在上头争得眼红脖子粗，谁都想拉那帮人入自己的阵营。” 　　俞蘅关注的是：“所有的、派出去的接专家的人都没了？” 　　“是啊。”黄中亮叹气：“说是遇到丧尸狗，都是五六级的，逃命之后又遇到九级丧尸。九级啊！” 　　这是研究院研究方向上，理论上最高等级的丧尸，迄今为止，安全区只公布过八级丧尸，还是去年的事情。 　　“据说刀枪不入，只有异能者才能伤到它一点。”黄中亮忽然想到什么，“你跟你姐，还常出去杀丧尸吗？”他无法理解对方不在安全的安全区里，非要到外头杀丧尸。 　　见俞蘅点头，他就说：“先不要出去了，太危险了太危险了。听他们说那只丧尸没杀死，跑掉了，如果到了录桐附近，那就太危险了。” 　　“我知道了，谢谢。” 　　他的异能现在是六级，[健体通则]练到五级就几乎再无进展。如果真的遇到九级丧尸，就是送死的命。 　　回头跟张恒慧商量一下，她现在的心态已经好了很多，如果继续在安全区里摆摊子，她应该也不会再排斥人群了吧？ 　　“唉，我老丈人说想退下来，一把年纪不想再去跟人扯皮了，家里的小舅子不同意，最近家里也在闹呢。”黄中亮倒是挺支持的，“现在斗得乌烟瘴气的，还不如退休在家，每天这么气来气去的，对身体多不好。” 　　到了九月份，录桐安全区宣布丧尸疫苗的研究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有百分之二十一的成功率拯救被丧尸咬伤的丧尸化病人。 　　这个消息放出去后，整个安全区确实焕然一新起来。 　　俞蘅和张恒慧从地里回来就听到这个消息，通行的其他人激动地尖叫起来，甚至将手中的秸秆往天上丢去，秸秆又掉下来，像是节日里的彩带和鞭炮屑。 　　他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行了行了，大家先去验血，不然一会儿其他人也下班队伍就长了。” 　　现在验血更方便了，因为人流量过大，原先的检测仪太耗费时间，经过改良的检测仪，只需要一滴血珠就行，如果有问题，当场检测仪就会发出警告。 　　俞蘅早就取了一份张恒慧的血液来做过实验，先后三次，确定她的血液不会被判定为有问题之后，才敢让她这么出出入入。 　　张恒慧镇定地检测完，走到门口抱起自己那一大捆秸秆，和俞蘅一起走回家。 　　自从他们不再出去，俞蘅和张恒慧就开始琢磨着又要找什么营生。思来想去，觉得养鸡不错，录桐安全区有稻田，听说还要在外头再拉网开荒，稻壳养鸡是不错的，储物戒指里还有一些陈米。 　　等以后他就去外头买稻壳，张恒慧在家喂鸡，平时就不用太紧张被别人看出她的不同来。他发现张恒慧跟其他人相处总是绷得很紧，连很要好的邱霖，也逐渐不往来了。 　　打定了主意，两人就去找鸡崽子，买了五只先养着试试，后来逐一养活了，卖了好价钱，之后就扩大规模，养了十只，一直控制在这个数量里头。 　　等到稻谷收获季节到了，俞蘅又去应招割稻子，每天都能捡一些秸秆回家喂鸡。 　　张恒慧刚好把这一批鸡卖了，也跟着一起来帮忙。 　　两人回到家，将秸秆摊开晾，之后拿晒干的秸秆去烧火煮饭，自从打了这份工，两人就不再去买木头木炭了，省了一大笔。地里的秸秆有人回收，但是工人拿一点是没关系的，只要不是太过分开车去载就行。 　　一到饭点，安全区到处都是烧火的浓烟，闻久了就习惯了。 　　煮了白煮蛋，撕了两大片咸菜，两人端着稀饭喝得稀溜溜的。厨房里传出鸡汤的鲜香味，张恒慧不时进厨房看看火。 　　“你说那个疫苗，真的有用吗？” 　　俞蘅自己也不清楚，毕竟那东西不知道是哪个世界制造的，不知道研究院的人研究到什么程度了。不过百分之二十一的成功率已经挺不错的了。 　　“应该有的。” 　　“那、不知道能不能研究出来预防疫苗？我刚刚听见，那是被咬了之后……才用的，可是如果有预防的，那不更好？” 　　这个聪明的女人，什么都知道，却不敢问出来让他为难。俞蘅也不想她思虑过多：“姐，我不会有事的。” 　　张恒慧：“可是这种事情哪里说得准……我真的怕！如果上一次那种丧尸病毒大爆发的事情再来一遍，你怎么办？” 　　她早就把自己当成活死人，可是她弟弟还年轻，一想起他也跟自己一样顶着一身尸斑过活，她就觉得心痛如绞。 　　“别担心，就算有我也不会有事的，你看上次我不就没事吗？” 　　俞蘅换了个话题： 　　“明天我去市场买鸡崽，去哪一家买？还是去之前那家？”他们试着自己孵过，不过孵出来的鸡崽子都不太好，之后就都是去外面采购了。 　　“去，”张恒慧抹眼睛。“不是，是另一家，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就在二路路口那家。之前那家的鸡崽现在也不太好了，上一回我就没去他那里买了。” 　　“哦，行。” 　　两人喝了鸡汤洗个澡，分别去睡了。 第67章 丧尸末世23 　　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了, 打算在外头吃早饭。 　　在路上买了两份紫薯饼和两杯玉米汁, 两人边走边吃。集市很多人，叫卖声络绎不绝, 等到了二路路口时, 看到这摊卖鸡鸭的摊子生意很好。 　　张恒慧轻车熟路地去挑鸡崽子, 俞蘅站在旁边等她。 　　耳边是叽叽咕咕的叫声和翅膀扇动的声音, 带起一阵阵鸡屎的臭味。 　　噗噗噗—— 　　俞蘅抬起头, 楼层之间夹着的天空狭窄, 只能看到那一小片天空以及上头几片雪白的云，在朝阳的照射下反着刺眼的光。 　　眼睛有些扎, 他低下头。 　　噗噗噗—— 　　噗—— 　　他猛地抬头, 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浑身肌肉都戒备起来了。 　　“姐。” 　　张恒慧放下手中的鸡崽, 仰头看他：“怎么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 广播滋啦啦的杂音响起, 接着是喘着气急促的喊叫声：“丧尸鸟来了！所有人躲避！！” 　　地动天惊。 　　集市好像被按了暂停键，然后飞速地动了起来。 　　“丧尸鸟来了！户外群众立刻躲避！户内关紧门窗！” 　　俞蘅拉着张恒慧跳出筐筐杂杂的摊位，立刻跑起来。他的目的地就是前头路口的房管所，那边有值班的异能者士兵。 　　到了那里的时候，正看到门外举枪正在大喊的士兵：“快进来！快快！！” 　　“要关门了！那边的跑快一点！” 　　俞蘅和张恒慧飞奔进去，被里头的军人一把抱住往后推, 然后身前又撞过来几个人, 被撞着不停往后退。 　　砰！砰！ 　　铁门被合起来, 房间里陷入黑暗。 　　“走, 都跟着我来！” 　　一群人跟着踉踉跄跄地往里头走，来到一扇门前，打开门后看到地上一个圆形石板。火系异能者指间跳动着火苗，照清了撬起来的石板下面露出的洞口，以及洞里头的台阶。 　　大家依次爬下去，里头是很宽阔的空间，所有人下去后，还很宽敞。 　　走在最后的士兵将门关上，再将石板落下。 　　那些翅膀扑腾扑腾的声音被隔绝在外头。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怎么突然来了丧尸鸟？” 　　“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第一次遇见。” 　　“多不多啊？我还没看见呢！” 　　“肯定多，不然几枪就收拾了，干嘛让我们躲起来。” 　　十来个持枪的士兵打算上去帮忙，被大家七手八脚地拦住：“你们走了，这鸟来了怎么办？” 　　“不行不行，你们不能走。” 　　“这门一开，丧尸鸟不就进来了吗？” 　　“是啊！” 　　最后这些士兵也没能出去。他们开始拿着对讲机在说话，信号不好卡擦卡擦地，大家屏住呼吸听，地下一片寂静。 　　“滋滋滋……数量无……滋，原地不……等……指……滋滋滋” 　　“我们安全区上头有防护网吧？我记得有。” 　　张恒慧问俞蘅，他点点头：“确实有，不过不知道有没有通电。” 　　其他人也想起这个问题，互相询问了一遍，安下心来：“那些煞笔丧尸鸟肯定被烤熟了哈哈哈——咳。” 　　他们在地下等了两个小时，这时候兵哥手里的对讲机已经完全没有回应了。 　　“不行我们要上去看看！” 　　其他人又不同意，拉拉扯扯地，忽然有人大声喝止：“闭嘴！” 　　“你他妈喊谁闭嘴呢？” 　　那个大声喊的人被人拉着领子教育，他急得满头汗：“你们真的先别说话，我听到墙那头有声音。我是听力异能者！” 　　听力异能者是旧叫法，现在都叫听力强化者。 　　不过也没人有心情去纠正他情急之下的自称，赶紧爬到墙上去听。 　　俞蘅也趴在墙上细细地听，他抬起头：“真的有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爬过来了。”离得还远，不过确实在慢慢靠近。 　　其他人听不到动静，却也吓得后退避开这个方向。 　　这个洞挖的很粗糙，伸出手指稍微一碰，泥沙就沙沙地往下掉。 　　“是、是什么？” 　　“不知道。” 　　俞蘅和张恒慧也退到后头去。地下这下子是真的如死一般寂静了。 　　一片死寂中，那股声音越发明显，听得人寒毛直竖。 　　俞蘅抓着张恒慧的手，借着人群后退的时候挤到后面，即出口前面。 　　“有没有金属系或者土系异能者？快把墙封起来啊！”结果问了一圈，火系水系……恰好没有这两类异能者，运气差到爆炸。 　　仅有的一个植物系编织了一面藤蔓墙挡住那一边墙，他只有两级，编织出这么一面墙就已经气喘吁吁。 　　“这样不行啊，要不我们上去吧？” 　　“是啊是啊！” 　　“要不、就上去？上面有两扇门顶着呢，应该没丧尸鸟进来。就算进来了，总比在这地底下一抹黑好。” 　　“行，走！” 　　人类总是对未知的东西感动恐惧，而且在封闭空间下更加加剧那股惊惧，谁知道墙那头是什么东西？如果是什么要命的东西，困在地下不跟待宰的绵羊一样吗？ 　　其他人已经一窝蜂地爬上去了，人太多了。 　　即使张恒慧已经被俞蘅护着挤在前面，被不断挤着，不小心从台阶上掉了下去。 　　她的脚有些扭着了，还硬撑着从头爬起，俞蘅跳下去扶住她，带着她往上爬，这么一耽搁他们两个人就在最后面了。 　　咔擦—— 　　俞蘅回头一看，什么东西在啃噬着那张藤蔓网，然后一根类似尾巴的东西从网的缝隙钻了出来，然后是身体，然后是头。 　　一阵恶寒，他忍不住抖了抖，纯粹是被恶心的。 　　那东西不是蛇，倒像是变大无数倍的蚯蚓。如果是什么丧尸犬甚至是丧尸猫，这张网都能或多或少起到一点阻拦的作用，但是面对这些滑溜溜长条形的东西，完全没用，一钻就过来了。 　　“啊！” 　　“那是什么好恶心！” 　　“快把石板盖上！” 　　“好臭！！” 　　俞蘅不敢多看，赶紧将张恒慧推上去。 　　那张藤蔓网挤出无数巨型蚯蚓，最早出来的那只甚至已经滑动到台阶上，滑溜溜的头部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的痕迹，却忽然张开了超过身体宽度几倍的大嘴，里头是挂着粘湿泥土的尖牙。 　　我草草草！ 　　俞蘅被恶心地够呛，浑身的异能运转到极致，几乎能看到一层黑色的臭气环住他的身体。 　　手上用力刚想往上跳，结果旧伤一个抽痛，身体在空中一个停滞，就没想到那么两秒的功夫，洞口忽然被盖住了，手指头被石板住。剧痛让他下意识地将手使劲儿拔出来。 　　这下子可真是满脑门都是我屮艸芔茻了。 　　他来不及骂是哪个天杀的将石板盖住，裹着臭气的身体急急在空中转弯，紧紧地贴在墙面上，躲过了最前头那只猛扑过来的蚯蚓。 　　掏出枪对着身前的丧尸蚯蚓就是一枪。经验让他射中了蚯蚓的头部，子弹从硕大的口腔里进去，砰地炸开一大团带着血的黏腻土块。 　　还好赌对了，那根恶心的东西跌落在地上不动了。 　　整个地下都堆满了丧尸蚯蚓，就算他将异能用到极致，也没办法在满是鳝鱼的水箱里找到落脚的地方。 　　他只能勉力杀死眼前的丧尸，迅速从储物戒指里翻出一桶汽油，从脚下开始倾倒，淋湿了那一大团纠缠挤占地往他身边爬的丧尸，毫不犹豫又是一阵射击。 　　并且使出全力用肩膀、用头去顶开那面石板。 　　火苗蹭地烧起来。 　　火光翻滚的丧尸蚯蚓的头部若隐若现，他的注意力达到最顶峰，眼睛不眨无须发，将最前面的十一只丧尸蚯蚓的头打爆， 　　只要被碰到，被吃就是迟早的事情。躲不开倒不如暴力突破。 　　石板松动了！俞蘅踹开咬住自己脚的蚯蚓，推开之后一双细瘦却有力的手拽住他，使劲！ 　　下脚滑腻腻的踹不开，感觉到骨头似乎要被咬断了，终于爬了上去。 　　张恒慧哭着将他拽起来，然后立刻咬着牙将石板往下一压。半截丧尸蚯蚓的身体被压断在上头，她发狂地打了几枪将它射成一堆乱泥。 　　她伸着指甲外翻血迹泥土斑斑的手，痉挛着摸俞蘅的脸颊：“恒、恒远，你的药呢？你的药呢！！” 　　俞蘅一阵抽搐，抖着手，手心骤然出现的管子掉到地面，张恒慧眼疾手快接住，打开后赶紧往他嘴里倒。 　　咔擦咔擦—— 　　悚然一惊，张恒慧拽起俞蘅，使劲儿撑住往外走，没想到连门都锁住了。 　　这是铁门，她找不到锁孔。泄愤地打了几枪也没有用。 　　“怎么办怎么办……” 　　她在墙面上摸索，是实墙，就算有铁锤也要很久才能够敲开。 　　俞蘅已经陷入昏迷，他的左腿小腿被咬得很重，深可见骨，小腿以下那一截甚至摇摇晃晃要彻底断掉。 　　身上其他伤口更是数不胜数，无法想象他是怎么从那些东西口中逃出来的。 　　那些令她厌恶的尸斑，也爬上了她视为生命的弟弟脸上，她怎么擦都擦不掉。 　　“救命啊！救命！来人开门啊！” 　　她死命地拍打着门，声嘶力竭地喊，可是没人来开门。 　　张恒慧崩溃地大哭。 　　她搂着俞蘅靠在门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不停拱动的地面，几块泥块跳到她脸上，她的眼神开始涣散，慢慢失去焦距，瞳孔转白。 　　四五颗头拱了出来，像是美杜莎头上张牙舞爪扭动的妖物，左顾右盼，大嘴咧开。 　　新鲜的味道遗留在这处空间里，可是找不到食物。 　　没有食物。 　　挤上来一半身体的丧尸蚯蚓将直愣愣竖起的身体往地上一砸，在地上摩擦滚动，蹭过张恒慧和俞蘅的身体，没有停留。 　　没有食物。 　　没有食物。 　　没有食物。 　　簌簌簌簌—— 　　地面上就剩下几个土坑，以及空气中遗留的土腥味。 第68章 丧尸末世24 　　“还有人活着吗？！应一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 有人在门外喊, 拍着门。 　　门的震动让张恒慧的身体跟着抖动，就像天外一声炸雷将她惊醒, 她猛然一个颤栗, 如丧尸般死灰的眼睛慢慢地有了神采, 然后瞳孔慢慢地转为正常的灰黑色。 　　张恒慧眨了眨眼睛, 听着门后有人焦急地喊着，她咳嗽几声, 大声喊：“有人！有人活着！快开门！” 　　门外的争执声变大，最后门还是开了。 　　张恒慧迸发出无穷的力气，将俞蘅抱起来冲了出去。 　　铁门又被关上。 　　“哎哟兵哥你真的、真的是！还好门后没有那些该死的东西, 不然我们都得死！” 　　外头严阵以待的枪支、各色异能，通通松懈下来。 　　“你们两个没事吧？” 　　“被咬了吗？被咬了要赶紧说不要害我们！” 　　“你们看他！, 他被咬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 张恒慧猛地抬起头, 对上了人群里邱霖惊恐的视线, 然后低下头，抱着俞蘅退到人群对面。 　　开门的兵哥说：“这位同志，你和你身边的这位同志都需要接受检查，如果有伤口的话就需要被隔离。” 　　“隔离就算了，这年头被咬就是死路一条, 直接送他上路吧, 免得再受苦。” 　　“是啊是啊。” 　　几双手将要将俞蘅拖走, 张恒慧挥舞着手中的枪：“你们谁敢碰我弟弟！”她就像一个疯婆子, 枪口依次对过去，每对准一个人，那个忍就后退一步。 　　“嘿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大兵兄弟，你们看看看看，这个影响很不好啊，你们说该怎么办吧？” 　　为首的兵哥还是说：“隔离吧，人还没丧尸化就不能杀他。这位同志，你跟我来。” 　　之后对着其他人说：“你们刚刚的行为，已经够得上违反安全区的伤害他人生命健康条例了，再这样的话我们就启用紧急事态处理机制，就地枪决相关人员了。” 　　二十来个士兵将枪端起来，打开保险栓的声音哒哒哒地响起。 　　一下子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房管局每天有大量的食物、晶核交易量，还有珍贵的空间系异能者在。能在这里做保卫的士兵，不仅持枪，小部分还都是异能者。 　　其中最高异能者等级的是六级的风系异能者和六级的冰系异能者。当他们强势起来，那些以群众身份做道德捆绑的人，就不敢吱声了。 　　张恒慧不愿意和俞蘅分开隔离：“他死我也不想活了，就让我们一起待着吧。” 　　“行。”兵哥留下一瓶水给她，他们也是值班来的，身上除了水也没带别的。他们心有愧疚，刚刚那些人盖上石板，看这个女同志不愿意走又将门关上了。 　　四十多人死命拦着他们，他们也不敢跟群众用强，被挤挤推推到了别的地方。 　　维护最多数群众的利益，保留更多的火种。这是他们的信念，可是却在那些凄惨的求救声中开始动摇。 　　他们强硬地挣开人群，将门打开。 　　门锁上了。 　　张恒慧先移动桌椅将门给堵住，再将两人身上的背包解下来。值钱的珍贵东西都在俞蘅的空间里，俞蘅特地给张恒慧收拾出一个背包，里头放着一些食物、药物、晶核、枪支弹夹，定期增添，就是为了在自己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有需要的时候有东西可用。 　　而俞蘅自己背包就单纯是伪装了，方便拿东西。 　　她拿出水、酒精、云南白药、绷带……俞蘅的脚已经不流血了。伤口带着黑，像是龟裂的土地，干干的，撕裂的肌肉像纹理清晰的岩层。 　　她只能将伤口轻轻地擦拭清洗，撒上药然后包起来。 　　医生，她需要医生。 　　张恒慧踮起脚，这房间的窗户不大，玻璃窗是固定的推不开。她趴在那里往外看，刚好一大群丧尸鸟低空飞过，还有一只被挤到这边压到玻璃上。 　　她赶紧低下头。看到桌上有纸张，撕下几张空白的用水浇湿贴到玻璃上。 　　不让那些丧尸鸟发现。 　　张恒慧枯坐了很久，直到俞蘅开始有了微弱的呼吸，她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录桐安全区变成人间地狱，骤然来袭的、超大规模的丧尸鸟群，因为不同于丧尸的飞翔变动能力，带来了远超当初丧尸围城的巨大杀伤力。 　　丧尸能拦截，丧尸鸟拦不住，提前派出去的飞机早就坠毁无法抵挡半刻。围墙能拦住丧尸充当人体第一层防卫，却拦不住丧尸鸟。 　　甚至安全区上头的铁丝网，也因为建设过快、地域过广，没有完完全全地全覆盖。 　　上层的争权夺利，拖延了建设的进度和精度，在丧尸鸟还没到达之前，安全区高层收到消息，就第一时间打开了通电铁丝网。 　　这在一开始确实起到相当作用，无数丧尸鸟被超强电流拦住，烧焦成灰。 　　可是疏于管理检测检修的铁丝电网很快就不堪重负。先是一小部分短路，然后短路和物理损坏的区域越来越大。 　　空隙给了那些丧尸鸟机会，铺天盖地的丧尸鸟飞扑而下，张开了尖利的长长的喙。 　　无孔不入的丧尸鸟向它们的盘中餐扑去。 　　天上的攻击防不胜防，安全区的剿灭防线一再溃退，最终在损失惨重之后退入山中军区基地。 　　街上完全没有活人了。 　　幸存者躲在深深的、密不透风的建筑里，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轻。但是在地底下，不停钻洞啃噬的丧尸蚯蚓不知道会通往何方。 　　而且那些八级丧尸鸟，抖动着翅膀，以更胜一筹的觅食能力，掀开了一个又一个藏身之地。 　　安全区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这股血腥气随着丧尸鸟翅膀扇动间带动的气流，慢慢地外散。 　　腥臭的、咸腥的的风像最醇香甜蜜的花香，吸引着远处的丧尸、丧尸动物，这些东西像最勤恳的蜜蜂，嗅着味道一路毫不停留地赶来。 　　第四天了。 　　张恒慧一直不觉得饿，一吃东西就觉得恶心，几乎都吐了出来。因此背包里的东西只浅浅地动了一点，后来就只喝水了。她不止自己喝，也给俞蘅喂，好在水他还喝得下去。 　　外头的争吵声越来越大，连这个僻静的地方都隐约听到几句。 　　她和弟弟被遗忘在了这里，实在是外头的情况越来越险峻，他们这两个将死之人无足轻重。 　　不过这没什么不好的。她恨那些贪生怕死的人，明明已经爬上去的，为了提前隔绝危险，将自己的弟弟留在了下面。 　　他是可以上来的。 　　她被推上来的时候明明看到那些怪物还在台阶下面。 　　可是那些人连这两秒都等不了。 　　还有邱霖——张恒慧摇摇头，不想再去想她。下石板和关门的时候，她求爷爷告奶奶的，都跪下了，邱霖一眼都没看她，跟着那些人跑出去。 　　他们出来之后，她又开口说弟弟的腿受伤一事。虽然知道即使不是她说出来，别人也会发现，但是积攒起来的埋怨还是让她将邱霖恨上了。 　　一段友情经营一年多，崩坏却只需要几个眼神一句话。 　　不—— 　　张恒慧的记忆仿佛突然被放了慢镜头……她终于想起来自己遗忘了什么，是邱霖，她摔下台阶的时候，混乱中看到一双被踩得变脏变形的白鞋，据邱霖说是xx牌子的……好看，搭什么衣服都有气质。 　　她握紧拳头。 　　房管所幸存的这六十几人，断粮了。 　　这边的每日收入都是每天下午下班即刻上缴清空的，现在房管所里唯一一个暂时保管收入的空间异能者，已经拿不出一点吃的了。 　　毕竟变故发生的时候是早上九点多，那个时候房管所才开门一个小时，交易量只一点点，而且那一点点收获里头，食物少，晶核多。 　　“……那怎么办？那些死鸟还不走，我们怎么出去？” 　　“要不就杀出去吧？都四天了！肯定数量少了很多。” 　　“要去你去，我不去。” 　　争吵来争吵去，没个说法，最后都一肚子气，饿着肚子去睡。 　　夜晚又来临了。 　　门外又有人说话。 　　这是什么毛病？张恒慧都忍不住吐槽了，他们将自己姐弟塞到一楼最偏僻的办公室里隔离，结果他们忘了之后，又喜欢到这个偏僻的地方说悄悄话，真是有病。 　　“……你送我回山上基地，你应该知道我爸爸是谁吧？我爸爸不会亏待你的。” 　　“不行，外面的丧尸鸟数量太多了，我们出去就会被围起来的。” 　　这几天外头总有惨叫声，可以想象出门的人都没有得到好下场。 　　“倒是再待下去都要饿死了！那些人盯着小曾的眼神你没看出来？他们不信任我们，以为我们还藏着吃的！你肯定看出来了，不然不会不让小曾出门，还派人守着她。” 　　“但是，我们只有一辆车，不够坐。” 　　下班后他们需要护送空间异能者小曾到军区基地上缴物资，因此有一辆车。但也只有这一辆车，就在后门车库。 　　“你还要带他们一起走？那些都是吸血鬼胆小鬼！你忘了之前他们对慧、那两姐弟做的事情了？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 　　“都是群众，不能放他们不管。” 　　“那、那我们先走，再去基地找帮手不好吗？再这么待下去肯定是一起死的！” 　　“邱小姐，你让我再想一想。” 　　“江队长，你最好赶紧下决定，不然我就将后院有车的消息告诉那些客人，相信他们会比你更有决断的。” 　　“邱小姐！” 　　邱霖？ 　　张恒慧恍惚了一下。她知道邱霖家世好，可是从来没见过她这么言辞尖利，威胁别人。不然她也不可能跟她合得来。 　　外头的脚步声响起，声音沉重。然后是小低跟鞋子得得得的声音，走过房门几步之后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回转。 　　扣扣—— 　　“慧姐，你在吗？” 　　“慧姐你还好吗？我很担心你。” 　　张恒慧默不作声。 　　不一会儿门外得得得地响起脚步声，邱霖走远了。 　　她松了一口气，她现在是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结果过了一会儿，门外又响起声音，咔哒，有钥匙插了进来。 第69章 丧尸末世25 　　张恒慧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站起来将屋内的链条锁拉上。 　　“怎么开不了？” 　　邱霖低声骂了一句, 用力地推门，但是里头好像有人抵着一样。 　　“慧姐慧姐你在吧？你应我啊我是邱霖, 我很担心你。” 　　张恒慧心里却格外地警惕, 她开口了, 多天没说话声音嘶哑：“你找我干嘛？” 　　“慧姐！你没事太好了！” 　　邱霖将头靠在门上, 压低声音说：“慧姐, 明天我们就要走了, 我想带你一起离开，在这里就是个等死！不过车位不够, 他们说如果要带你, 你需要给些报酬。慧姐你那天将人得罪了，如果不是我给你说清, 他们是绝对不肯带你的。” 　　她想得挺好的, 刚刚她也忘了张恒慧被关在这里。张恒慧还活着, 那么她跟江队的谈话肯定被她听见了。 　　倒不如那这些话来诓她的食物。她是知道张恒慧一家的习惯的，出门都背包。 　　那天她也看到了，张恒慧还是老样子背了个包。她弟弟也背了一个呢。他肯定早死了，两个包，里面的东西张恒慧吃得过来吗？再说，她跟她弟弟感情那么好, 弟弟死了, 她还有心情好喝好吃？ 　　肯定还有很多东西！ 　　邱霖饿得胃酸直冒, 这是她从来没受过的苦头。哪怕明天就能走了, 她也一晚上的饥饿也不想忍了。 　　她听张恒慧没应答，又再说了些交煽情之类的话，鼓励她要坚强地代替她弟弟活下去。 　　张恒慧忍无可忍，将门打开。 　　“慧——啊！” 　　张恒慧两巴掌扇过去，拽住她的头发往墙上撞！ 　　“杀人凶手！”如果她没有推自己，恒远就不会来救自己，就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也怪自己，怎么就跟这样人面兽心的女人结交！ 　　“啊！！放手啊救命救命！！” 　　邱霖跟张恒慧比，那力气差得可不是一丁半点，所有反抗都没有效果，她艰难地去摸枪，才想起来今天穿的不是靴子，他爸给她的枪她没带！ 　　“救命啊呃——” 　　“放开邱女士！” 　　一个火球飞过来。 　　邱霖满脸满头都是血污，张恒慧将人丢在地上，才觉得满心的暴虐消散一些。 　　“请举起手！” 　　张恒慧无视那些枪口，直接将邱霖提过去，转身进门，砰地把门关上。 　　“邱女士？邱女士？” 　　赶过来的人们赶紧将邱霖抱起来，却发现她的脑袋——摸起来几乎都软绵绵的。 　　“这也太狠了吧？多大仇！” 　　“这是之前那个疯女人吧？” 　　“邱女士就是太善心了，我就跟她说不要老是惦记那个老同事，多为自己想一想……” 　　“开门！里面的女士开门，你无故伤害了邱女士，这肯定要给个说法。” 　　张恒慧隔着门骂：“她在地下室的时候推我下台阶，这是一报还一报！” 　　“这——” 　　外头的人面面相觑。 　　“先把她送回去吧，给她治治看……” 　　事情不了了之，张恒慧知道那是因为他们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所以才没有追究。 　　不过就算追究她也不怕，不出这口气她要疯。 　　那样的伤势，就算是在以前的治疗条件下也够呛。 　　张恒慧摸摸自己的脸，刚刚的火球没有完全躲开，恰好烧到她左边的头发和一小块脸。 　　那块尸斑所在的地方也被烧得皮肉翻卷。 　　真奇怪，她不觉得疼，只有一点点蚊虫叮咬的感觉。 　　回到屋里，她拿纸巾去擦脸，清洗，甚至没有清洗下来多少血迹。伸手摸，感觉像在摸猪肉，还是死猪肉。 　　张恒慧知道自己不对劲。可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她还活着，有思想，能思考。 　　这就很好了。哪里有空去纠结自己是怎样的存在。 　　外头那些人她没有去理会，只知道又过了三天，她弟弟终于醒了。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她高兴得太早了。 　　“呕——” 　　“过期了吗？”张恒慧翻看着饼干的保存期，认真算来还有半个月才过期呢。 　　“你吃这个吧！” 　　可是换了一种，俞蘅还是全部吐出来了。 　　最后他买了一块黑森林蛋糕，往常的美味，却吃不出味道，等到再次吐出来时，俞蘅知道事情大条了。 　　张恒慧也拿过黑森林蛋糕吃了一口。她很久没吃这么做工细腻的食物了，本来以为能够找回胃口，没想到她也吐了。 　　两姐弟面面相觑。 　　“我觉得，有点不对。” 　　“恩，我忘了告诉你，自从你昏迷，除了水，别的东西我也是吃了就吐。” 　　俞蘅再三检查自己脚上的伤口，还是当时受伤的模样，骨肉分离，可是他一点都不觉得痛，当初被咬的时候，可是痛得撕心裂肺的。 　　“可是我觉得挺饿的。” 　　“我也是。”张恒慧也感觉到了迟来的饥饿感。 　　可是两人都吃不下东西。 　　“我的异能，没有了。”感受过身上的力量后，俞蘅说出这个更坏的坏消息。 　　张恒慧着急：“怎么回事儿？” 　　过了一会儿，俞蘅摇摇头。其实他心里有个猜测，他可能因为多次丧尸化，服用了基因改良液后虽然及时阻住了，但是他现在的身体可能——不是人类了？ 　　有了这个想法，他就跟张恒慧细细地回想起当时发生的疑点。 　　说到疑点确实还有一个。张恒慧说出当时丧尸蚯蚓没有吃她和俞蘅，离开了的事情。 　　当时她只觉得庆幸，更多心神放在死里逃生和担忧俞蘅上面，没有去追究其中的疑问之处。 　　“我确定它们碰到我了，可是连嘴巴都没张开。”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张恒慧头皮发麻，因为实在是太恶心了。 　　“也没碰我吗？” 　　张恒慧肯定地点头：“谁都没咬，就那么走了。” 　　丧尸动物是逐血肉的，不可能觉得他们可怜就不咬他们吧？ 　　“仔细说来，还有我这脸上的伤口，还有你的……” 　　张恒慧脸上狰狞的伤口俞蘅也看见了，甚至她手上那些翻开的指甲，张恒慧似乎感觉感觉不到痛，连身体最基本的愈合能力也失去了。 　　这些情况在他身上也是一样，他脚上的伤口也完全没有愈合迹象。 　　俞蘅拿出刀，在手腕上划了一刀，在张恒慧的惊呼中，看到伤口并没有一点血涌出。 　　伤口就像峡谷，狰狞地、肌理分明地在那里，似乎万年都不会出现变化。 　　“这是怎么了？” 　　“姐，拿针线来给我缝一缝。” 　　张恒慧边缝，手边抖。 　　下手的感觉，像是在缝死猪肉。 　　“姐，你的手也伸过来。”缝完伤口，俞蘅又拿起刀，他在张恒慧手上轻轻地划了一小道，没有血。 　　他苦笑：“我们应该变成某种奇怪的物种了。”只能庆幸他们两人都没有食人的欲望！ 　　确定这个事实之后，更加险峻的问题摆在二人面前：饿了，但是吃了东西就吐，怎么办？ 　　这种烦恼，真的让人束手无策。 　　“可能，我们这种……食谱变了？”张恒慧艰难地将物种两个字吞回去。 　　活到一把年纪，突然之间变成类似外星人的存在，她心里现在都是懵的。 　　俞蘅无奈地点头：“很有可能。” 　　姐弟俩身上肯定有问题。 　　俞蘅他自己是在被丧尸蚯蚓咬伤后，喝了基因修补液后开始变化的。那么问题就出在这里，而张恒慧也喝过这东西。 　　因为这东西来历不能对外说，他也担心自己和张恒慧身体的变化，本来应该找医院检查一下的，但是又怕身体指标不对劲，就不敢到安全区的医院去。 　　因此这基因修补液吃了之后，会有什么后遗症，他是完全不清楚的。基因修补液毕竟不是对症这个世界丧尸病毒的东西。现在看来，确实出现问题了。 　　或者说，是他们两人的身体出现问题了。 　　两个人在里头又呆了一天，饿得没办法，只好先出去再说。 　　房管所里头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不过到处都可以看到争斗过的痕迹，弹痕和异能痕迹都很明显。 　　大门是开着的，俞蘅在门口附近看到了四五具骨架，上头还停着丧尸鸟。 　　两人小心地走着，不停地绕着路，躲开丧尸鸟密集的地方，同时惊讶地发现，街上丧尸特别多。 　　在一个路口又遇到一波丧尸，俞蘅和张恒慧赶紧避开。 　　左避右闪地，忽然一只硕大的丧尸鸟呼啸着冲过来，竟然就抓住了张恒慧的帽子，停在了她的头上。 　　！！ 　　张恒慧用眼神示意俞蘅快走，俞蘅摇摇头，抬起手将枪口对准丧尸鸟。 　　枪口对准了它的脑袋，丧尸鸟人性化地歪歪头，甚至还蹭了蹭。 　　砰！砰！砰！ 　　毫无抵抗和闪躲，这只硕大的丧尸鸟喷了张恒慧一头血肉，掉在地上。 　　挖出晶核一看，“这是七级的吧？” 　　两人都很吃惊，毕竟他们遇过一次七级丧尸，差点回不来。 　　这一只七级的丧尸鸟竟然没有攻击他们。 　　俞蘅心中的想法更加清晰，他不顾张恒慧的阻止，拿自己去做了实验。 　　走出这一片，很快就遇到一群晃荡着的丧尸。他浑身警戒，武器随时可以出手，但是即使他已经大胆地和那只丧尸肩并肩，那只丧尸还是连头都没转一下，继续往前走。 　　丧尸除了嗜爱人的血肉，其他的就是活的动物了。其他的死物，例如它们自己的丧尸同伴，是毫无兴趣的。 　　结果出乎意料也在意料之中，丧尸没有攻击他，即使他没有异能。 　　“你也试试，小心点。” 　　经过实验，张恒慧也是如此。这个发现让两个人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先别想了，先回出租屋看看吧，再计划下一步怎么办。” 第70章 丧尸末世26 　　出租屋里完好无损, 不过这一楼层有好几只丧尸在撞门, 两人顺手给处理掉，后来发现门锁被破坏, 进去之后果然发现厨房被洗劫一空。 　　也无法追究是谁拿的。 　　回到出租屋, 张恒慧就赶忙去收拾阳台的盆栽蔬菜, 结果不管是生的还是熟的, 两人都吃不下。 　　俞蘅将口袋里的七级晶核拿出来，刚想拿抹布擦干净再收起来, 身体的饥饿感又重了。 　　他皱皱眉，按了按胃部。 　　刚刚他就有这种感觉，还以为是刚好胃部饿得抽搐, 现在看好像不是偶然？ 　　他咽咽口水，突然觉得对手中的这颗晶核产生了食欲。恰好张恒慧也犹豫地说：“恒远, 我突然想吃掉它。我不会疯了吧？” 　　“你没疯, 因为我也有这种感觉。” 　　张恒慧为难了：“我们又不是异能者, 怎么吃？”一想起这东西的来历, 她实在没有勇气把这东西往嘴里塞。 　　俞蘅想了想，将这颗七级的晶核收起来，转而拿出一个袋子，这里头有几千颗一级晶核。 　　他摸出一颗，擦了擦就想往嘴里丢。 　　“等等！” 　　张恒慧阻止他：“太脏了, 你等我一下, 我煮一煮消消毒！” 　　风风火火地去烧火, 很快水沸腾, 晶核被丢进去烫了几圈，这幅场景有些荒诞的可笑。 　　“你不要直接咽下去，小心噎着。要不还是我吃吧！” 　　俞蘅摇摇头，将这一枚灰色的晶核慢慢地含进嘴里。很想形容那一刻的感觉，明明之前吃黑森林蛋糕，他的嘴巴里也只能尝到苦涩的味道，但是这颗晶核却让他有一种含着硬糖的甜味。 　　见鬼了！ 　　他试着咬了咬，结果真的咔吱咔吱咬碎咽下去了。 　　看到俞蘅吞咽的动作，张恒慧着急地问：“怎么样？” 　　俞蘅的表情很一言难尽：“我咬碎了，然后吞掉了。” 　　可是丧尸晶核是无比的坚硬的，用铁锤砸都砸不破，很早以前录桐安全区就提出利用晶核里头能量的立项，解决目前因为能源开采难而造成的能源缺乏困境。但是因为始终无法安全地凿开晶核，所以计划搁浅到现在。 　　当初提出这个设想的时候，市面上的晶核价格一度飙升，后来看计划搁浅，才慢慢降下来。 　　但是他就这么咬碎了，金刚牙也不过如此。 　　不过惊诧之后就是惊喜，俞蘅真的体会到饱腹感：“感觉胃很舒服，想再吃几颗。” 　　“那就好。”张恒慧舒了一口气，“姐再给你煮多一点。”她干脆地将倒了大半袋晶核到锅里，细细清洗后拿毛巾擦干，放到木盆里，像端盆菜一样端到饭桌上。 　　你一颗，我一颗，一口一个地吃起来。 　　“感觉是在咬软骨，脆脆的。” 　　“就是太淡了，没味道。” 　　两人都吃了十来颗，就觉得饱了。 　　“还好咱们存了好多晶核。” 　　俞蘅笑：“姐，现在食物更难得，晶核倒是遍地大街都是。只要我们小心点，不要招惹到高级的丧尸，就不会挨饿。” 　　“那也是。” 　　解决了吃饭的大问题，两人都觉得松快了不少。 　　他们都没再出门，因为吃了晶核之后，他们就觉得一阵困意，因此锁紧门窗，又拿被单将门缝窗缝堵住，不让气味飘散出去吸引丧尸，两人就跑去睡觉了。 　　这一觉，俞蘅觉得睡了好久好久，醒来的时候，浑身的骨头都在咔咔响。 　　好饿。 　　他起床来，看到张恒慧还在睡，就自己在桌上抓了几颗晶核去吃。忽然听到枪声，他跑到窗边，轻轻地揭开被单去看，就看到一队车队呼啸着在街上横冲直撞，车子的造型还很眼熟，像是之前护送专家回来，引起众多高层争抢的那对车队。 　　在末世里，能够全车队武装到那种地步的车队，还是很少见的。 　　砰砰砰！ 　　各色冰墙、土墙、铁墙甚至藤蔓墙，接接而起，有序填补，给车队争取出一秒接一秒的外逃时机。 　　很快，这队相当酷炫堪比好莱坞科技大片的车队就远离了俞蘅的视线。 　　在这一天里，俞蘅看到了无数的车队，甚至是徒步外逃的团队。也看到了无数的丧尸，以及其中的异能丧尸，张牙舞爪地扑咬而去。 　　这个安全区毁了。 　　这个认知让俞蘅有些失落。 　　砰！ 　　房子突然震动起来，墙壁簌簌地掉下灰尘。 　　砰砰！ 　　有什么东西在撞这栋大楼吗？ 　　他跑去喊醒张恒慧，拉着她退到墙面震动方向的对面，然后就看到那面墙轰隆隆地倒塌了，硕大的绿色藤蔓像蟒蛇一样甩进来，摧枯拉朽般将这靠街的房子打掉了一大半。 　　然后那藤蔓收回去，又是大力砸下，对面的另一栋楼也被砸掉一大半，露出里头不断尖叫的人。 　　藤蔓一扫一卷，人就没了。 　　那是一只女性丧尸，神行瘦削，但是血盆大口里吐出来的藤蔓粗得惊人，破坏力也很强，它一路走，不停拐弯变向，将它所路过的建筑不停摧毁，像砸核桃一样，外壳打掉之后，大口地咬着里头的果肉。 　　不少躲藏许久的幸存者，被这只丧尸从脆弱的窝里拽出来。 　　它跟其他丧尸一样，有着对人的味道的天然雷达。 　　俞蘅脚下一米开外，就是大坑，直直看得到一楼的房间。 　　那只丧尸走远了，不停地传来建筑损毁倒塌的巨响。 　　他该庆幸这只恐怖的丧尸没有在他睡着人事不省的时候来觅食，不然肯定得被石块砸得不死即伤。 　　他们在这半截地板上待着，等到动静远去，才慢慢地从上面爬下来。 　　站在地面上才直观地感觉到街道上被破坏的程度，遍地滚滚未歇的尘土和弥散的硝烟。 　　那只丧尸的晶核一定味道很好吃……在那一刻，俞蘅仿佛被蛊惑了，身体隐藏的觅食渴望让他追了上去。 　　他杀了这只丧尸。过程有些难，因为它被袭击之后找不到攻击它的人类，发狂地甩动着藤蔓，周围的建筑像豆腐渣一样被它毁掉。他被砸中好十几次，掉落的石块也砸到他的身上。 　　死里逃生的人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一个一个都跳下破碎的房屋，一下子就都跑远了。 　　俞蘅拖着被藤蔓砸断的腿，慢慢地靠近那只被他磨死的丧尸，没想到突然一个人跳了出来，二话不说开始挖晶核。 　　“喂小子，枪口指着谁呢？你都要死了，拿晶核有什么用？” 　　那颗血红色的晶核被挖了出来，只远远地看着，俞蘅就觉得唾液分布。 　　想吃。 　　“那是我的。” 　　他飞奔向前，身形极快，一大束雷电砸到他原先站的地方。 　　“有点儿眼色吧小子！啊！” 　　俞蘅扑倒他，对裹住全身的雷电视而不见，张嘴咬住那人的脖子。想杀人，杀掉他，吃掉他！ 　　“啊！！” 　　“恒远！” 　　张恒慧追了上来。 　　“不要咬他！松开赃！” 　　张恒慧死活将俞蘅拽开，对着捂着脖子跳起来的男人一个断子绝孙腿。之后将枪塞回俞蘅手中，认真地说：“别咬他，用这个打他。” 　　俞蘅抖着手，在张恒慧的帮助下击毙了地上那个人。 　　之后肆虐的杀意和残暴啃食欲望，似乎就在枪响之后一下子就消退了。 　　理智回笼。 　　“怎么样？知道我是谁吗？” 　　俞蘅惊疑不定地看她，过了许久才慢慢点头。 　　张恒慧松了一口气，搀扶着他找到一间空房坐下，他还没从刚刚那股冲动中回过神。 　　他竟然想吃人？ 　　摇摇头，使劲摇头。他不想变成那种东西，不想。 　　俞蘅不停地想着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力，终于将脑子混乱的思绪清干净了。 　　他觉得以后一定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现在的情绪很容易失去控制。 　　“怎么样？还难受吗？” 　　俞蘅是真不难受，他的神经系统好像瘫痪了，身上这么重的伤势，没流一点血，一点头昏目眩都没有。 　　“不难受，就是饿了。” 　　“那赶紧吃饭。”可不能想着吃人！ 　　张恒慧将背包打开，让俞蘅自己抓。 　　他一次性吃了二十多颗，还觉得能再多吃一点，他看到张恒慧受惊地看着他，以为她被自己的食量吓到了，刚想说什么，张恒慧小声尖叫起来：“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 　　张恒慧急匆匆地翻找出一小面镜子，打开塑料盖子，将镜子塞给他：“你看你自己看！” 　　听出她语气中的欣喜，俞蘅就想应该不是坏事，果然从窄窄的镜面中看到自己的脸： 　　下巴有着青色的胡茬，头发长到脖颈凌乱得像流浪诗人，脸上带着尘土，那几道尸斑不见了。不止这些，他记得刚刚打斗时伤到脸了，但是现在连伤口都看不到。 　　“真好，你的脸好了！” 　　自从看到弟弟恢复呼吸，直到后来彻底醒来，弟弟的仪表问题就成了她的心头病。 　　现在好了，她放下心来。 　　后来他们通过实验，发现晶核对身体的修复作用明显。 　　在这样的时代，俞蘅腿上这样的伤口，算是比较严重的了，但是伤口却以肉眼看见的速度愈合。 　　先是骨头长拢，然后是肌肉生长。让他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个植物系异能者，在市场上现场催生蔬菜卖的场景。 　　跟奇迹一样。 　　而且值得高兴的是，张恒慧身上的尸斑也消失了。 　　看来晶核现在不仅是他们的食谱，也能对他们的身体起到非常好的塑造作用。 　　他们两个，越来越不像人了。 　　行走在丧尸中，丧尸视他们如无物，如果不是将他们当死物，就是将他们当同类。 　　这样一来，俞蘅他们倒是不急着离开这个丧尸沦陷之地。他们身上有不妥，至少目前他们两个是完全没有想法，离开这里到新的安全区去的。 第71章 丧尸末世27 　　安全区几乎没有别的活人了, 即使偶尔会遇到活人, 他们也不敢靠近，怕被发现自己的秘密。 　　异能到了一定的高度, 物理伤害已经很难伤到他们了。俞蘅的枪术再好, 在那些异能者面前也只是班门弄斧。 　　现在留在安全区里, 还敢外出活动的, 无一例外都是人类异能强者, 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不离开这个埋骨之地。 　　不过很快, 俞蘅就知道他们的打算了。 　　某天，山腰上的军区基地传来一声巨响, 蘑菇云状的灰黑色烟云升腾而起。 　　“那里还有人在吗？其他人都逃离了, 军区的人应该也撤离这里了吧？” 　　火势翻滚，整个军区基地陷入火海之中, 还不时传来后续爆炸的声响, 不知道是引爆了里头什么东西。 　　俞蘅摇摇头：“不知道, 应该是。”他们这些天就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军区的人。“不过那里应该还有人在的。” 　　他和张恒慧在居民区这边，谨慎地猎杀丧尸和丧尸鸟，但是从楼层高处看整个安全区，可以发现那边山上的丧尸鸟是最多的，乌压压的一片使得那边的天空都是黑的。 　　而且，自从那天恰好遇到的居民外逃之后, 他发现丧尸都在往那边山移动。 　　那边基地肯定有人在, 只是不知道人数多寡。而且经此大爆炸, 不知道人还活着没有。 　　他上上上个任务当过军人, 到死的时候，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资历老军官了。 　　以他的经验了解，一个以军备实力为基础，对外扩展建设起来的末世安全区，最坚固的防守力量肯定是军备力量所在地，比如说录桐安全区，他敢肯定地说，山腰上的军事基地，肯定是整个安全区最牢靠的、资源财富、能源的汇聚地。 　　安全区的心脏都在那里。 　　一个安全区可以被摧毁，居民可以外逃，但是核心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守住核心，就可以重头再来。 　　怎么会突然发生大爆炸呢？ 　　俞蘅和张恒慧打算过去看一看。刚到达军眷区，就能够感觉到那股灼热的气浪，地上都是丧尸鸟的尸体。 　　“有人来了。” 　　在可以说是渺无人迹的录桐安全区，竟然在军眷区处聚集了一大群人。而俞蘅他们刚踏入这里，就被人发现了。 　　“唔……”俞蘅和张恒慧都觉得头部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空扎了一针，神经在嚎叫着痛苦。 　　这是精神系异能者！ 　　俞蘅听过，这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还是七级以上的。 　　“没有人啊陆哥。” 　　五个人围了过来，看不见他们，冲后头喊着。 　　“不可能，那里有两个人，被我的精神力锁住了。”又是那个最先开口的男人说话了，声音听起来弱弱的，却充满金戈铿锵之气。“再看仔细点！” 　　“是！” 　　“陆哥，还是没有看到人呢。” 　　只有一队丧尸摇摇晃晃地走在前面。他觉得是陆哥太敏感，将丧尸错认成人了。 　　“算了，两只小老鼠而已，按照原计划行事。” 　　“嘿，有陆哥在，什么小老鼠都别想钻过来。” 　　俞蘅二人在拐角处脱离那队丧尸，两人都有些惊魂甫定：“那个精神系异能者太可怕了。” 　　感觉人都不像自己的了。 　　张恒慧苦笑着庆幸：“好在我们不是正常人哈哈。”笑完又忧愁：“他们是什么人，要去军区基地干嘛？” 　　俞蘅觉得应该是有自己心动的东西在那里。 　　食物、药品、晶核和研究院……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他和张恒慧最好不要再靠近了。 　　之后他们找了一栋高楼，一直关注着远处的动静。别的不知道，只知道在第六天中午，一大队车队从那个反向呼啸而出，那些车辆中还有军卡，俞蘅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坦克。 　　荷枪实弹的队伍，一路冲锋陷阵、在没有高级丧尸出现之前，几乎所向披靡。 　　等到车队带着一大串的丧尸鸟和丧尸，远远地离去之后，这座繁华一时的人类安全区，彻底没落了。 　　俞蘅和张恒慧顺着路，去检查被高级丧尸攻击后遗落下来的七八辆车，尸体有穿着军装的，也有没有军装的。将尸体收敛火化，车子损毁严重，就将汽油取下来。 　　好多丧尸、丧尸鸟的尸体堆在路上，对俞蘅现在的情况来说，那就是一堆堆的早餐午餐晚饭加宵夜，可是他没什么心情去挖。 　　“姐，我想上山看看。” 　　“恩，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两人之前在加工厂工作的时候上过山，不过走的是另外一条路，是不允许靠近军区基地的。 　　第一次走大路，感觉不到那股肃穆，因为目之所及都是一股落败的气象。 　　这里的爆炸痕迹比他们想象中的要严重，地面上坑坑洼洼的，没有落脚的地方。 　　空荡荡的，到处都是争斗过的痕迹，俞蘅和张恒慧找到一处入口，进去后发现这是一处大型的、山中空洞。可以看得出这处入口是被外部摧毁的。 　　里头空间极大，俞蘅怀疑这是将整个山体都挖空了。 　　不过里头什么都没有。 　　最后俞蘅来到了给予安全区无数居民生活希望的研究院。往日最为神秘的研究院此时也解开了神秘的面纱，也许是走得仓促，到处都是散落的纸张，张恒慧蹲下去去捡。 　　里头好有很多仪器，亮蹭蹭的，应该是来不及运走。最恐怖的是在一层层失去能源后大开着的指纹门后头，那些透明器皿中的东西。 　　看不出是人还是动物亦或丧尸，药水里头是一块块的肉块，荡漾出恶心得令人作恶的水纹，看起来浑浊污秽。 　　“应该是被处理掉的试验标本。”张恒慧翻着手中一叠纸张，“……r901，是这个。”她从里头翻出一张记录了极小部分的资料，甚至在那些器皿中对号入座。 　　“八级植物系丧尸，骨龄5……” 　　可是哪里看得出什么？都化成一摊黏腻的血水，让他们连去捡晶核的欲望都没有。 　　除了各种试验器具，偌大的研究院里头最多的东西就是书籍了。俞蘅在打开扫描枪之前，突然有种想法：他想将这些书看一看。 　　这个想法来得猝不及防。 　　张恒慧进来后，听了他的想法，点点头，挺支持的：“反正咱们两个现在去不了别的地方，总得找些事情来做。” 　　研究院的防卫是很强大的，只是因为停电，所有防护功能都没办法打开。他们两个人，倒是不用多么严密的保护，靠着人力将大门口那扇门硬合上，能够阻挡外头乱入的丧尸就行了。 　　两人读书的时候，都不是生物、基因等专业的。张恒远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张恒慧则是金融学。而俞蘅现实中，学的是会计学，而且早就还给老师了。 　　好在两人现在实在别的东西不多，丧尸多，晶核多，够吃。时间多，够用。 　　只是俞蘅可能真的没什么读书的天分，在张恒慧已经开始看专业书的时候，他还在启蒙书里翻滚。 　　烦躁的时候，他就去外头杀丧尸，源源不断的晶核流入他的口袋中，那是足以让其他人流口水的巨额财富。 　　而他和张恒慧的身体，随着晶核摄入地不断增加，晶核等级不停提高，发生着极其明显的变化。 　　俞蘅已经不再修炼健体通则，因为自从那一次重伤濒死后，他体内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气感消失不见了。后来再练，就再也修不出来了。他更加觉得自己的身体不是正常的人体了。 　　不过没关系，晶核的摄入，不停地将改造着他的身体，他的力量和速度，都比他之前修炼时更加优秀。之后是皮肤的变化，普通的物理伤害已经无法划破他的皮肤。 　　直到最近，他大胆地用枪支进行试验，真正地刀枪不入。 　　这让他想起了据说刀枪不入的九级丧尸，不得不承认，他和张恒慧似乎是介于丧尸和人类之间的物种了。有着人类的思考、感情，但是硬件上已经不在人类范畴了。 　　这样的变化，对他们两个相依为命的普通人来说是利远大于弊的。 　　三年期间，安全区里的丧尸逐渐退去，慢慢地，安全区真正成了空城。 　　在此期间，俞蘅将安全区大门关了起来，闲着没事就清理里头剩余的丧尸，有时候也会到外头去，翻了附近几个城镇的图书馆或者学校阅览室。 　　不过用了两年半，就断断续续地将整个安全区的丧尸全部清理干净了。 　　偶尔会从废墟里头翻出尸体，或者是被困住的丧尸，甚至还有一次翻到一只丧尸蚯蚓。 　　将这些东西清理后一把火烧掉。但是安全区还是太大了，各个角落不可能全部收拾得过来，于是慢慢恶臭、腐臭升腾在安全区上空，让这个地方更加破败。 　　这个时候俞蘅又要庆幸自己不是正常人，不然在这样尸气弥漫、恶臭丛生的地方生活，早就得病了。 　　到了第四年，在俞蘅能够勉勉强强在张恒慧的指导下能够开始看专业书，不得不说他，他真是佩服能进实验室的专家教授，这些书真的是天书。 　　看了半个月，他就放弃加深自己科学素养的计划。 　　而之后，被遗忘的录桐安全区迎来了第一批客人。 第72章 丧尸末世28 　　直升飞机呼啸着靠近, 在上空盘旋着, 最后停在了外头荒废的稻田上。 　　有人拿着发着红光的测试仪在门口活动，然后又回去了。 　　俞蘅直觉这样自在的日子没有几天了。 　　他跟张恒慧说了这件事, “这里很有可能要重新启用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 　　“先把东西收一收吧。” 　　也没什么东西, 他们不用吃喝拉撒, 最多用雨天雪天储存的水洗个澡换身衣服, 把衣服一收就没差了。 　　之前在地上捡起来的研究资料，被张恒慧整理好放在桌面上。 　　之后就抹掉他们在研究院里生活过的痕迹。 　　开车离开安全区之后, 他们并没有立刻走远，而是在不远处落脚。私心里，还是希望能够继续在那里住的, 已经住得有感情了。 　　不过愿望终究还是奢望，这么一大片建筑规模完整的安全区, 只要核心架构再拉起来, 再把人一迁, 分分钟就能够再次运作。 　　能够荒芜四年, 已经是首都基地和地方基地之间，以及各股势力博弈之间博弈，僵持的结果了。 　　最终花落西南基地，因此西南基地在派专机过来勘测后，得出安全区里没有丧尸波动, 可以减少派遣清剿部队这一程序, 直接空投药物进行杀菌消毒, 之后就可以直接进行民迁了。 　　在俞蘅他们以为可以搬回去时, 三辆飞机从远处而来，休整之后立刻作业，高空喷洒药剂，那股子消毒的刺激味道随风散开，俞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好可惜，我们不能回去。” 　　“在那里住了这么久，不腻味吗？” 　　张恒慧摇摇头：“难道你会腻味？” 　　被将了一军，俞蘅笑出来：“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又问张恒慧：“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我想，回青禾省一趟……算了，去首都、算了，都可以。” 　　人类聚集的地方，他们现在的身体情况，能通得过检测吗？一想到可能会被当场抓住，研究，张恒慧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首都基地，传说中的幸存者天堂，终究只能是理想里的盛景。 　　“饿了吗？吃吧。”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低级问题，俞蘅默默地塞给她一把晶核。 　　张恒慧失笑地接过，默契地跳过这个话题。 　　两人吹着风，咔咔咔地吃晶核，吃完手一拍，没有说话，上车踩下油门，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就走。 　　他们深入到现在的城市禁区，车子没油了就丢掉，走累了就休息。 　　这些在人类眼中最为危险的城市中心地带，在他们眼中却是最安全的，比在人类社会还要安全。 　　但是，无疑也务必寂寞。 　　每遇到一处书店，图书馆，两人驻足的时间就会拉长。也不管是什么书，什么类型的书都看，慢慢得俞蘅的心也静了下来。 　　做了几次任务，还是这一次让他能够有如此宽裕的时间、平和的心态，去逐页逐页地翻看每一本书，甚至开始做练习题。 　　等到两人将所有的书看完，就又开始换地方，走之前，俞蘅就将整座书店搬空。 　　他问过rt9009：“这些书籍没有了，那以后社会重建，这些缺失的文化知识怎么办？”人一闲下来，就开始思考以前没去注意的问题。 　　rt9009：“很高兴宿主先生能够有这样的觉悟，那么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 　　“是的，古地球有句话：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这支玫瑰就在那里，如果没人采摘，总有一天会枯萎。那么为了今后的观赏者，你是摘，还是不摘呢？摘了之后呢？” 　　俞蘅想了想，没有回答。 　　后来他和张恒慧游历到西边，一个小安全区里。这里实在是太过于偏远，末世前就人口稀疏，末世后连丧尸也少。 　　在经历过最早的混乱之后，很快又平静下来。安全区小小地嵌在山上，与世隔绝，有一股岁月静好的舒适感。 　　说是安全区，倒不如说是小聚集地，没有那些先进的检测仪，只有高高的木栅栏和瞭望塔。一切的一切都显露着落后和原始。 　　他和张恒慧很轻易地通过简单的检查，被放了进去。 　　小聚集地排外，对他们不太友好，离他们远远地，看着这两个陌生的外乡人在这里定居。 　　难得和活人一起生活，俞蘅很高兴，嘴角带着笑意，学着这个聚集地的建筑，上山砍木头，自己笨拙地搭着房子。他没搭过房子，却不自觉地应用了看过的建筑书籍，结构、比例……都遵循着科学的数据。 　　最后搭出来的木头屋很坚强，虽然不太好看，却没有坍塌。 　　两人高高兴兴地住了进去，张恒慧还移植了一丛喇叭花，让藤蔓顺着窗台攀爬向上生长。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学着当地人耕种，后来俞蘅忍不住纠正了几个孩子在沙盘上写的错别字，然后送出几本儿童书……最后在自家门前支了块打磨得光滑的木板，用碳条交几个孩子识字。 　　越来越多的孩子涌过来，空闲时候的教学，变成了定时定点的授课。后来聚集地的老村长说，让俞蘅和张恒慧教孩子们读书认字，所有村子都会出一份供奉给他们，让他们安心专心教学，连地都有人帮忙种。 　　这对张恒慧和俞蘅来说，都是头一回，觉得非常新鲜且跃跃欲试！ 　　最后两人还写了一张课程表，周一到周日，张恒慧教数学英语地理化学历史，俞蘅教语文生物物理体育。 　　他从以前收的书里头，又一本一本地挑选，每本1点薪火点地买了回来，孩子才三十七个，不用每个孩子都拿一本书，两三个人合看一本就行。 　　之前在城市里遇到的文具店，俞蘅收了一储物戒指的纸笔，现在都派上了用场。 　　这是完全新奇的体验，俞蘅从来都没想到自己能有教书育人的一天。 　　从生疏，到熟能生巧，俞蘅慢慢地找到了其中的乐趣。他和张恒慧因为这个真正融入了这个小聚集地。 　　这样充实的生活过了六年。 　　“呕——” 　　张恒慧拿毛巾给俞蘅擦嘴，还端水给他。“怎么样？” 　　“还行。” 　　俞蘅漱完口，将毛巾糊在脸上。 　　这些年，再怎么拒绝，总不能一顿都不应邀，每回硬撑着吃完就吐，也是一种折磨。 　　“小曼妈妈让我跟你说，下回你一定得去。” 　　张恒慧苦笑。 　　这几年她老得很快，现在已经是半头白发，不说出来，都不敢相信她才四十四岁。 　　她怀念地看着这个地方，心中不舍。 　　俞蘅含了一颗五级的晶核，眼神放空地说：“姐，不能拖了。” 　　吃东西就吐，这个可以忍耐，可以习惯。但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后来他们发现，这会损伤他们的寿命，事后要服用大量的晶核，还不一定能够补回来。 　　张恒慧老得比较明显，俞蘅这具身体才二十六岁，看起来都三十多近四十的模样。 　　而且，晶核的消耗太大，现在库存已经不多了。在这个地方，是真的一年到头，丧尸的数量是能用手指头数的。 　　他们想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融入这个群体，就无法拒绝那些人情应酬。 　　哪一个正常人类，吃不了人类的食物，而要吃晶核的？ 　　这六年已经够了，在这么下去，张恒慧就要先衰弱死了。 　　“我们今天晚上就走。”不能再一拖再拖了。 　　很久之后，才听到张恒慧低低地一声“好。” 　　俞蘅将储物戒指里头，还没有过期、有用的东西都留下来了。不过吃的东西几乎没有，之前在录桐安全区那几年和后来流浪那一年多，该坏的东西早坏了。 　　留下的东西多是书籍、纸笔、肥皂、香水……之前都是作为珍贵的礼物奖励给学习好的孩子，现在一并留下了下来。 　　留下这些东西，和今天村民帮忙收割的这一季的粮食以及孩子今天的批改作业，两人趁夜离开了这里。 　　希望自己在孩子们眼里，一直都像稚嫩的画作里，勤恳的园丁一样。 　　而不是怪物。 　　孤单这个词，在离开之后感触越深。 　　他们回到了人迹罕至的城市深处，通过大量猎杀丧尸获取晶核，日复一日地，很快又积攒起庞大的数量。 　　这一次，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要去外头的话，就这么在城市深处也挺好的。 　　之前和rt9009谈的话题，再一次被俞蘅提及。 　　“你能够帮我一个忙吗？” 　　“宿主请说。” 　　“如果可以，能够把我以前兑换的所有书，都再兑换一本出来吗？” 　　这是俞蘅想到的最好的主意了。 　　rt9009说：“宿主，你还记得你所在的这个任务世界，只是以前的位面时空碎片的数据吗？如果将已经抽走的书籍数据再投回去，你需要支付一定的手续费。” 　　俞蘅说：“我记得，但是我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这里就是真实的。” 　　他想了想：“那么以后可以在扫描的时候，重复的书都留下一本吗？如果是孤本，就绕过它吧。”毕竟书店图书馆里的存书，一般不会有孤本。 　　“宿主，这个我们目前的传输技术做不到，无法分辨书籍数据的差别。” 　　“那就用之前的方法吧，需要多少手续费？” 　　“购买一本只需要原价1薪火点，传送每一万本需要五百薪火点。” 　　“可以。” 　　结果在俞蘅将一批书籍收在一处大型图书馆的顶楼藏书室时，发现自己的薪火点并没有减少。 　　rt9009：“宿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恭喜宿主通过了隐藏任务，获得成就[传道之忧]，奖励[明智]属性，助力宿主在今后的学习中能够更加顺畅。” 　　话音刚落，俞蘅就觉得一股清凉之气拂过他的脑门，感觉非常舒适。 　　在那之后，偶尔看书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理解能力仿佛提高了？再翻出以前记的疑难杂题，竟然十之一二能够再次琢磨清楚。 　　他就知道[明智]是个好东西了。 　　系统奖励的东西，只要是“属性”的，就都是镌刻在灵魂的，也就是说以后也能永久奏效。 　　自己闲来无事琢磨的事情，无意间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大的好处，算是机缘巧合的运气吧。 第73章 丧尸末世29 　　支线任务的十级晶核, 俞蘅一直没拿到, 手头九级晶核倒是有不少。 　　后来他和张恒慧到了东南边，第一次见到海生的丧尸动物, 鱼虾蟹都上岸了, 特别是鱼, 体型跟小狗一样大, 还长出爬足, 爬起来特别快。 　　有的鱼还能喷射鱼鳞, 那鱼鳞非常锋利，而且贴到人肉之后会像活的一样挤进去, 钻到血液之中。之后那人就会不受控制的往海里走去, 主动变成丧尸鱼类的盘中餐。 　　重建的东南基地称，那是一种寄生式的精神控制, 至今无解, 只能呼吁狩猎群众做好身体防护, 防止鱼鳞近身。 　　俞蘅尝到了不少新鲜口味的丧尸晶核：海带味的、海苔味的、海盐味还有烤鱼味的…… 　　他们在这里呆了许久，已存的晶核填满了俞蘅一半的储物戒指。 　　但是他们的饭量越来越大，越是低级的晶核摄入量也大，而高级的丧尸刀枪不入，猎杀起来相当困难。猎杀成功之后，受的伤也需要高级晶核摄入才能痊愈。 　　因此储物戒指里的晶核增加的快, 消耗得也快。 　　东南基地的狩猎队还嘟囔过：怎么感觉丧尸鱼少了那么多。 　　他们建立了高高的厚实的城墙, 隔绝海面方向, 几乎每天那墙都会爬满丧尸鱼虾蟹, 不过这几年感觉少了很多。 　　“丧尸的数量减少了！”这个“好消息”没让大家放松多久。 　　末世第十七年，重建后的东南基地再次被丧尸围城，再次沦陷之后，数万群众开始转移。 　　听闻首都基地划区而治，其中有不需要检测身体的第七区。于是俞蘅和张恒慧混在其中，一路跋涉来到了首都基地。 　　首都基地确实格外恢弘，听说基地从外到内分为六个区，第一到第三区，是首都原址所在，第三区到第六区，是末世之后围着前三区扩建的，后头来的难民，大部分都入住后三区。 　　还有一个第七区，不在官方对外发布之内，是被私底下称呼的：所有身体内丧尸病毒检测超标，有百分之五十及以上可能性丧尸化，不被允许入住基地的人，全部住在这里。 　　秉承着人文关怀的原则，首都基地并没有对这些指数超标的人们进行驱逐，甚至还在第六区开放了特殊检测通道，专门为这些人进行再检测，只要身体内丧尸病毒指数回落到百分之五十以下，就能够再次获得准入证明。 　　因此，沦落在第七区的人，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只能等死的。 　　还有希望进去！被拒之门外的幸存者心中呐喊。 　　还有机会回去！因为丧尸病毒指数升高被驱逐出区的原居民嘶喊。 　　所以注定了第七区不是死气沉沉的坟墓，这里充斥着斗争、抢夺，归根究底一个词：生存！ 　　俞蘅和张恒慧并没有去参加检测，直接在第七区住了下来。 　　久违的人烟，就连争吵斗争都让他们感到亲切。 　　在不同的地方都有地头蛇，第七区自然也有，听说是从第三区出来的，八级的冰系异能者，被人尊称江老大。这一片都是由他和他手下的人掌控，重点包括住房、交易买卖，都由他们垄断。 　　俞蘅就在第七区类似房管局的地方，花了一颗五级的晶核，租到一间二房一厅的房子。末世第十七年，物价早已今非昔比，好在俞蘅什么都缺，晶核最不缺。 　　办事员好奇地看着俞蘅远去的身影，跟身边的人说：“一颗五级的晶核，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这个普通人不会也有后台吧？” 　　“你怎么知道他是普通人？可能人家异能比你强呢？” 　　“不可能，你看这个，完全没有亮，这是能够感应异能者磁场的，不同异能颜色都不一样，虽然还只是一代产品，也不至于分辨不清异能者和普通人。” 　　这是一个小型仪器，只有巴掌大。 　　“这是哪儿来的？” 　　“……第一区流出来的。” 　　“第一区啊。” 　　是啊，第一区。两人都沉默下来，对那个少见的大手笔的普通男人也没有了探究的欲望。 　　房子盖得比较粗糙，不过在第七区已经算是高档建筑了，毕竟触目所及，窝棚、帐篷、木头屋……占据了大多数。买不起房子，租不起房子的人，自力更生建造遮风避雨所，造就了第七区自成一派的景观。 　　取水都是在外头的江里，张恒慧取水打扫房子，俞蘅去二手市场凑齐两张木板床和一套桌椅，新的生活又重新开始了。 　　他们开始观察第七区的人是怎么生活的。 　　因为首都基地强大的军事力量，在末世初期就清扫出一大片安全地带，又因为身为首都字自带光环，除了本地居民，早期还吸纳了一大批幸存者，为基地建设提供了强大支持。 　　等到基地建设初具规模时，又成功地抵御了三次丧尸围城，进一步扩张。 　　它的管理也令人称道，乱世用重典，新建秩序。实行分区管理，分化内部矛盾势力，将内部矛盾转化为区建设，之后各区建设你追我赶，基地建设欣欣向荣。 　　更不要说首都基地超先进的研究力量。 　　当然，这些都是俞蘅这些天了解的表面内容，在街角裹着草席流浪的落魄男人，从俞蘅第一次见他的那天起就在那里高谈阔论。他自称曾在第二区生活过，见证了首都基地的繁荣，对首都基地的一切如数家珍。 　　俞蘅听过两回，觉得干货有限。 　　别的不说，单单说第七区的生活，只能用一个词：单调。 　　因为身体指标不达标，就算其中有擅长农业的人，侍弄出来的庄稼蔬菜，最近的第六区也不会有人购买，怕沾染上霉运。由此内推，第七区的经济链条是封闭的，自给自足的。 　　东西卖不出去，第六区售卖的东西又价格昂贵，因此人们大多数选择外出狩猎。 　　又因为首都基地的势力强盛，附近的丧尸清缴一空，这些年又紧锣密鼓地研究，不停地往外头喷洒药剂，使得七级以下丧尸“鬼打墙”，闻不到这一头浓重的人味。 　　慢慢的，首都基地外头有一大片无人无丧尸真空区。 　　要猎杀丧尸，需要到四五公里，甚至七八公里之外。 　　江老大的团队有车能开，这在末世十几年后的今天是非常难得的。当然难得是能开，因为燃料现在相当稀缺。 　　每隔五天，江老大的两辆公交车会在第七区简陋的围墙外靠近大门的地方等着，一人五颗三级晶核就能坐一次，下车后再上重新算。终点站是距离此处九公里之外的纪念碑处。 　　周五发车，周日返程，所以要回来的人要及时在纪念碑处等，不然就要在外头待一个星期才有可能遇到下一次出行的车将自己带回来。 　　俞蘅观察了一次，第二次就和张恒慧一起上了这趟车。 　　车上吵吵嚷嚷的对话映射着第七区的生存百态： 　　“这一次最少要杀十只三级丧尸，这一趟出来才有赚头。” 　　“十只我觉得不够，现在一斤米都要一颗三级晶核了，扣掉坐车的六颗，四颗三级买四斤米，哪里够一家吃一个星期的。” 　　“那是你家人多，反正我一个人吃，还有剩呢，再去换一支烟……” 　　“哎哟我说老五，你家儿子怎么都不一起出来，好歹多个帮手。” 　　“嘿嘿，他还小呢。” 　　“三年前你就说他还小，今年我记得都十九了吧？你这样可不行，现在的孩子，哪个不是七八岁就被教着杀丧尸……” 　　俞蘅和张恒慧坐在最后面，有滋有味地听着车上的人扯来扯去。陆陆续续地，不敢走太远的人先下车了。胆子大点的，有小团队的就晚一点，甚至跟着江老大他们到了终点站，跟在他们背后捡漏。 　　看了一个方向，俞蘅和张恒慧就开始自己的狩猎。 　　丧尸是真的少，忙活了两天，在这一片撞上了其他人好几次，丧尸只遇到五只，一只五级的，两只四级两只三级。 　　这种收获俞蘅觉得太少了，打算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去。张恒慧也觉得先不要回去，反正在外头他们也能生存。她心中记挂着这些天在第七区安置下来的花费。 　　大抵人都是这样，面对着金山银山少有不动心的。特别这还不是普通的金银山，而是唯一食谱。丧尸再恶心，身上再臭，谁还能跟食谱过不去。 　　而且到了首都基地，看着这边远强于录桐安全区的规模实力，她第一次严肃地思考丧尸杀干净之后，她和弟弟该吃什么的问题。 　　这是一个荒诞的忧愁，却实实在在地困扰着张恒慧：他们姐弟身体超级健康，不再吃食物呕吐之后，身体也停止了衰败，甚至样貌都回到了三十出头的模样，弟弟的腿伤也彻底好了。 　　目测还能活好几十年。 　　几十年？以她对首都基地的信心，丧尸早被灭干净了。 　　所以这个问题真的有值得探讨的空间。 　　俞蘅听了张恒慧忧虑的问题，脑子卡顿了一下才说：“姐说的有道理。” 　　于是两个担心未来食物的人，又在外头呆了一周。 　　经过俞蘅的试验，他和张恒慧的力量，已经堪比九级丧尸，或者是九级异能者。这让他们在外头机会所向披靡，因为这一周完全没有遇到七级以上的丧尸。 　　最大的收获是在一家家庭式酿酒作坊。这里距离首都基地已经很远很远了，甚至离那个终点站也有好几公里远。实在是两人现在睡眠少，闲着没事就往前推进，不知不觉就走出这么远。 　　发现这家酿酒厂是个意外，他们在一处房顶上看月亮吃宵夜的时候，忽然车灯远远地打过来，紧接着就是好几辆车横冲直撞地冲过来，直直地撞着街上的丧尸。 　　以俞蘅的眼力能够看到一只巨人型丧尸和一只速度型丧尸正在后头追赶。 　　巨人型丧尸身高两米多，跑动起来地面都在震动，而速度型丧尸跑速惊人，目测该是六级以上丧尸，只看它很快就追上了后头一辆车，重重地跳跃上车顶，之后疯狂地砸车顶。 　　说实话，速度型丧尸隔着这一层改造过的铁皮，短时间内肯定捅不破。但是可能是因为夜里太黑，心中着急，那辆车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撞上了路边的栅栏，换个方向又撞到了别的地方，短短几秒钟车子就掀翻了。 　　车窗破碎，爬出来的人又被旁边的丧尸咬住了。 　　俞蘅和张恒慧在最开始看到时就跑下楼，毕竟现在有余力，无法看着无动于衷。 　　只是他们选的这栋楼足有九层，他们待在屋顶，等跑下来的时候，这辆车已经被巨人丧尸翻了过来，一个活人都没有。 　　这里的血腥气吸引了其他街的丧尸游荡过来，不过短短几分钟，这一车不知具体数量的人活过的痕迹就完完全全消失不见了。 　　“唉。”张恒慧摇头：“再怎么拼命，晚上最好还是不要出门。”夜里黑漆漆的，冷不丁就有丧尸给你来一口，是非常危险的。 　　俞蘅爬上巨人丧尸的身体，忍着恶臭站到它的肩膀上，在它愣怔怔地走着时，将它的头打爆了。 　　子弹是从丧尸耳朵进去的，丧尸到了七级之后，身体变得坚固，特别是九级丧尸丧尸，刀枪不入，这些年他遇过几次，和张恒慧合作都得花好长时间才能磨死。 　　因此，现在他们二人开枪都是直接对着眼睛或者耳朵部位开，这样就不会发生开枪后才发现丧尸七级打不死的窘境。 　　砰地一声，巨人丧尸倒在地上，上半年身体砸在了旁边的围墙上。这面墙应该是被车子撞过，此时又被巨人丧尸一撞，瞬间哗啦啦全倒了。 　　俞蘅跳进去挖晶核的时候看到几个铁桶，挖完晶核又在里头走了几步，看到一张铁床。他觉得有些稀奇，忽然想起在书里见过这种东西，似乎是酿酒用的。 　　后来仔细观察，这似乎是一个民间小酿酒作坊。 　　“书里说，出酒后会将酒坛子封泥后埋在地底下，一年就能喝了。”张恒慧想了想，四顾了一圈：“要不我们挖挖看？” 　　俞蘅笑：“明天再挖吧，先睡觉。” 　　不过两人本来没有怎么当真，只是玩笑话。第二天天亮之后，却果然在院子里的地底下挖到十七个封泥坛子。 　　打开一个，里头是扑鼻的酒香。 　　“哇，果然是酒，照这么算来，这是末世前埋的酒，有十多年了吧？” 　　“应该是，挺香的。” 　　俞蘅将酒坛子又封起来。再香也喝不成，喝了也是糟蹋东西。 　　将酒坛子全部收起来，两人往外走。外头那辆车已经成了铁皮，一群苍蝇围着嗡嗡地飞。 　　如果这辆车没坏就好了，他们可以开回去。俞蘅倒是有挺多汽油，城市深处极少有人能进去，因此书很多，有些加油站也保存得很好。 　　张恒慧说：“没关系，我们再找找就行，看缘分。” 　　之后他们往纪念碑方向而去，打算边走边杀丧尸，如果能够遇到这个星期的班车。 　　只是他们在那里等过周日傍晚，却没看到这班车。恰好有一队车队路过，俞蘅和张恒慧避到旁边，没想到其中一辆车忽然拐了回来，一个女人走出来，眼神复杂地看着俞蘅：“果然是你。” 　　见俞蘅陌生地看着她，她呵呵地笑起来：“好多年不见，看来你是忘了我了。” 　　女人撩了撩长卷发，红唇勾起：“我是陶甜甜，想起来了吗？” 　　“哦。”俞蘅有点印象，不过没想起这是谁。 　　陶甜甜看出来了，咬牙：“张恒远，你行啊。”她挥手，一大片冰锥砸过来，俞蘅和张恒慧同时分开躲闪。 　　他们二人现在的速度堪比九级丧尸，力量堪比九级力量丧尸，由此可知躲闪得多快了。 　　一击不成，陶甜甜特别生气，又是一大片冰锥出去，结果还是丝毫没有伤到对方。 　　而俞蘅已经闪过去，钳住她的手和脖子。 　　“嚇、放开我！”陶甜甜浑身冒出冰锥，却还是挣脱不开。她被钳住脖子，眼前一阵阵发黑，她要死了。 　　“放开她！” 　　坐在车里看戏的一个男人也跑了下来：“兄弟有话好好说！” 　　“哦。”俞蘅任凭着锐利的冰锥往自己的身上扎，虽然扎不透，还是很烦心：“你觉得她这是要好好说话的态度？”手上再用力，陶甜甜直翻白眼，也无法再控制冰锥了。 　　一大堆冰锥哗啦啦掉在第上。 　　“兄弟！你别激动，先放了陶姐，有事好商量！” 　　“也行，把你们身上所有的晶核拿出来。” 　　男人脸色一变：“兄弟，这个——哎你冷静！我给你！” 　　随着陶甜甜的惨叫声，俞蘅将刀从她手臂上拔出来，示意张恒慧去接。 　　接过一个袋子后，张恒慧来到陶甜甜身边，从她身上也摸出一个袋子。 　　“行了滚吧。” 　　俞蘅将陶甜甜甩开，任凭她坐到地上，招呼了张恒慧就走。 　　“陶姐你没事吧？” 　　陶甜甜在男人的搀扶下站起来，捂着流血的手臂脸色阴沉。 　　“我们快走吧！老大他们在前头了，等一下赶不上。” 　　等到两人上了车，男人还说：“那个男人还厉害啊，陶姐你是七级异能，那他得有八级吧？对了陶姐，我刚刚帮你给出去的晶核，回头你得还我，放心我不会坑你的，里头有几颗什么等级的晶核我都记得很清楚。” 　　陶甜甜给自己包扎着伤口，听了这话手头一重，痛得自己直咧嘴。 　　“行了行了，回去还你。” 　　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张恒远竟然比她还厉害！一时之间又是嫉恨又是心疼。 　　其实她对张恒远并没有多深的感情，这只是当年追求她的无数人中的一个，因为人太蠢钱又多，才得了她的青眼而已。当时张恒远抛下她走了，她只是觉得难堪，在室友面前丢脸，想着以后绝对不要再理会他。 　　但是末世来了。三个室友中，有一个室友有异能，另外一个室友的男朋友有异能。只有她，她没有异能，也没有男朋友在身边。慢慢地，随着生存越来越难，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就被落下了。 　　看着朋友们逃离的身影，她再一次怨恨张恒远，为什么要抛下她，让她孤单无依，没有倚靠。 　　虽然即使张恒远也在，也不一定能保护好她，但是她总要找一个人来怨恨。 　　不过那些怨恨这么多年也忘得差不多了，只是她在今天竟然又看到张恒远！ 　　她后来虽然觉醒了异能，这些年也混得不错，但是三十多岁快奔四的人，怎么保养也有老态。 　　但是张恒远看起来却只是成熟一些，脸的样子说是二十五六都有人信，这也是她能够一眼认出来他的主要原因，如果他胡子拉碴衰老憔悴，她不一定会从车窗外那一瞥就认出来。 　　说到底还是意难平！ 　　这一头张恒慧问：“那是谁？怎么一看见你就喊打喊杀的？” 　　“以前的大学同学吧，记不大清楚了。”俞蘅再想想，好不容易从张恒远的记忆中翻出陶甜甜是谁，一时有些无语。 　　“我看不止。”张恒慧看他眼神飘飘的，笑着问：“不会是你以前惹的桃花债吧？” 　　“咳，没有的事情。哎姐你看车来了！” 　　脏兮兮的公交车开了过来，俞蘅和张恒慧上了车。 　　车上已经坐了一批人，看起来是一伙儿的。陆陆续续地，不少人赶了过来，很快车就坐满了。 　　“七点了，开了啊！”司机喊了一声，发动车辆。 　　晚霞红彤彤的，俞蘅靠在破碎的车窗边上出神地看着，忽然右手往外头一伸，快准狠地插中了飞扑到车窗的丧尸，再一挑将它挑开。 　　“好！好身手！” 　　身边看到这一幕的人不由得叫好，俞蘅把刀子甩了甩再收回来。 　　“喂兄弟，要不要跟我们混啊！” 　　一个女人凑过来，半头黑色半头黄色，指着这辆车说：“喏，这辆车就是我们江老大的，厉不厉害？” 　　确实很厉害，俞蘅点点头：“不过我不想加入你们，谢谢好意了。” 　　“哦，独行侠？那行，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可以再来找我。”女人又干脆利落地坐回去，面对伙伴的打趣儿，她骂骂咧咧：“去去去，吵什么吵，老实坐着去。” 　　那帮人兴许感情很好，也不分男女，吵着吵着又勾肩搭背唱起歌来。邀请俞蘅的那个女人，看起来二十出头，应该是在末世里成长起来的，眼神带着这个时代渲染出来的凌厉和凶悍，笑起来肆意无惧。 　　俞蘅有些惬意地感觉着周遭的嘈杂。这就是他和张恒慧，在离开那个偏远的聚集地之后，再次选择来到人群的原因。 　　车子带着笑闹声，摇摇晃晃地开回第七区。 　　第二天，俞蘅和张恒慧在第七区的集市找到江老大他们的固定档口，一排八间房，都是江老大的地盘。这里面卖的东西，可是说是第七区最全的，甚至可以买到从前面六个区流出来的其他商品。 　　在这里，从前六个区流出来的蔬菜水果大米，是最贵的。比如说俞蘅就看到一颗瘪瘪的苹果，就要卖一颗三级晶核。 　　重点是真的有人买。后来俞蘅跟邱芸熟悉了之后才知道，原来第七区的人坚信，食用前六区的食物，因为其纯净性，不会再加剧身上丧尸病毒指数，甚至会有益于降低。 　　“是真的吗？”张恒慧问。 　　他记得邱芸翻了个白眼：“肯定是假的呀！那就是一群有晶核没处花的煞笔。”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他正遇上邱芸，这个二十出头的女人无时无刻活力满满：“喂！兄弟，你想通啦？” 　　俞蘅疑惑：“想通什么？” 　　邱芸拿下他手中的苹果：“这个不好看，你要买我可以给你拿更新鲜的。你不是想通了要加入我们吗？” 　　“没有。”俞蘅摇摇头，环视着柜台：“想问一问，你们店里收货物吗？” 　　“哦。”邱芸将苹果放下，撑着赛看着他：“收啊，你想卖什么？我给你估价。” 　　俞蘅搬出来一坛酒：“这个酒，值多少？”这酒他和张恒慧又不能喝，倒不如卖点晶核做点心。说起来，他的储物戒指里能用的东西都留给那个小聚集地了，现在十二个储物戒指里，除了晶核和一些日常用品，空荡荡的。 　　张恒慧有一个远大目标，那就是用晶核将俞蘅的空间填满。 　　这个咳咳，是个好理想，俞蘅当然举双手支持了。 　　因此这一次他们出去，带回来的拉拉杂杂的东西，都打算卖掉。 第74章 丧尸末世30 　　他先拿出来的是一坛子挖到的酒。 　　“你跟我进来吧。”邱芸说, 对俞蘅是空间异能者倒是没有什么表现。毕竟末世都十五年了, 空间异能早就变成鸡肋一般的存在，顶多算仓库。 　　“老铁叔, 你看看这个, 是不是酒坛子？看看值多少钱？” 　　里头坐着抽旱烟的中年男人站起来, “哟, 这种包装难得见到，小子, 你酿的？” 　　俞蘅摇头：“在外头挖的。” 　　“哦，那这个价格就得往下压了，不然我们也卖不出去。” 　　“你先看看。”他也不着急。 　　老铁叔将封口打开, 边说：“这个你打开过了？打开几天了？” 　　“两天。” 　　拿一个碗到了小半碗，老铁叔又闻又嗅的, 尝了一口, 最后全部喝光了。 　　“这酒不错, 保存得也好, 你有多少？” 　　“价格呢？” 　　“这样，如果只有这一罐，我可以给你一百斤大米，怎么样？”这一个陶坛子，掂量着也就五十多斤, 能换一百斤能吃的大米, 听起来是赚了的。 　　不过东西不是这么算的。 　　末世后虽然再种植后, 酿酒也有, 但是味道大不如前，听研究院的说法，是丧尸病毒改变了气候环境以及稻种。因此，末世前的酒，在爱酒的人面前，是更加值钱了。 　　俞蘅笑了笑：“老铁叔，你这个价格是看我傻，还是看我蠢？”老铁叔的脸色变了变，听俞蘅说：“你再出个价钱，如果再这么糊弄我，这生意我们也不用做了。” 　　虽然说第七区江老大的摊子铺得大，几乎只手摭天，但是真要卖到第六区里去，也不是办不到。他懒，又不是没脑子，能白白被这样坑。 　　“小子，你说话小心点。”老铁叔阴沉着脸，眼神一动，屋里屋外十来个看场子的人就围了过来。 　　“这酒，你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他伸手要去搬坛子，俞蘅拦住了他，两人的手抓在一起，最后老铁叔最先黑着脸被掰开，脸上过不去，提手就是一团火球，结果火球砸出去在路上变成十几道，成织网状将俞蘅裹住。 　　砰！火光炸开，人却不在里面，老铁叔一愣，反映极快地往身后就要攻击，却被俞蘅提前扣住手钳住脖子。 　　剧痛，手腕的痛楚比不过窒息感带来的恐惧。 　　好快的速度！钳住他的手也像铁掌一样，这个人的身体强化竟然这么厉害。 　　末世后期，特别是末世三年之后，身体强化者早就被摈弃在强者之列，因为他们不再进步，难有突破。除了军中那些有独特训练方法的身体强化者，野路子出身的，大多都落魄了。 　　毕竟那么些点优势，不比其他经历了十多年末世的人强多少。能活这么多年，身体的锻炼肯定也弱不到哪里去。 　　俞蘅手中用力，也不惧怕旁边那些摆出攻击姿态的打手，听着老铁叔难以呼吸的喘气声。 　　“你这种服务态度很不好，看起来应该这样对过不少卖货人吧？挣得挺多的吧？” 　　邱芸从外头跑进来，见状大声喊：“你放手！这里是江老大的地盘，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是他想要我的命。”俞蘅想过，地头蛇做事强势一点，霸道一点，也是正常的，不过直接抢东西杀人，就太过分了。这个老铁头刚刚那种等级的火球如果沾身，如果他真的是普通人，早就化成灰烬了。 　　咔擦。 　　老铁头的头歪到一边，俞蘅拍拍手，拍拍身体，老铁头浑身冒出的火，对他没有一丝损伤，直到死还是无法挣脱他的桎梏。 　　“能管事儿的，还有谁？要打架还是做生意，给个准话吧。” 　　邱芸不可置信地看着俞蘅，失声说：“你怎么敢？” 　　俞蘅疑惑地看他：“我为什么不敢？” 　　老铁叔是看守这个集市摊子，由此可见他的实力，实际上，他的火系异能有七级，刚进阶不久，是这个团队里，除了江老大江淼之外，第二强大的人了。 　　就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就这么被扭断了脖子？开玩笑吧？一个空间异能者竟然这么厉害？！ 　　没有人敢动他，僵持之后，很快江淼急匆匆地赶过来。他赶到的时候看到据说在档口闹事的男人，闲闲地坐在椅子上，对着四周围得紧紧的打手视而不见。 　　感觉不到异能波动，据消息说是空间异能者……江淼心中转动，笑着走进来：“兄弟，我们的档口被你搅得挺热闹啊，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过几招？” 　　“行啊。” 　　半个小时之后，俞蘅拿到晶核离开。 　　邱芸小心翼翼地搬着酒坛子，不敢说话。档口外头热热闹闹的，他们的档口却死一般寂静。 　　“行了，都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先把老铁的尸体收拾了，要臭了。” 　　江淼却不像手下人想的那么生气。能扛得住被流放到第七区的折辱以及尊严的践踏，他的心态挺强大的。 　　他做了自己身为当家人该做的事情，即便打不过别人，也不怨天尤人。 　　等档口的气氛慢慢转好之后，他喊来其他的小管事过来谈话。 　　“老铁怎么跟你们说，怎么管这个档口，我大概也知道一点。我当时只跟他说，我作为你们的老大，会尽全力用自己的实力来威慑，给你们护航，在别人打上门的时候，帮你们打回去。” 　　他扫视过一圈人，恨铁不成钢地说：“只是这一次失败，你们就去全部丧失信心了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你们难道现在才懂？！ 　　这里是第七区，就算我们帮派能够只手遮天，遮的也只是第七区这片窄窄的天地！你们就这么膨胀了？！这种心态，即使以后能够再回到前六区，也是早早送死的命！” 　　好好敲打过手下人，让他们即使张扬跋扈、强买强卖也要有眼色，不要像老铁一样输不起，最后送命。 　　“江哥。” 　　邱芸跟在他身后小声地喊他。 　　江淼笑：“怎么扭扭捏捏的，有什么事就说。” 　　“江哥，那些酒，你不带回去？” 　　江淼反应过来：“带，你等下叫几个人给我搬回去。”这样的酒，在前六区也是很受欢迎的，是很好的敲门砖。 　　送礼、攀交情，只为了得到最新的研究所的消息。 　　回去，他已经为之奋斗了接近七年。 　　这边，俞蘅拿着到手的巨额晶核回到家，张恒慧正在阳台晾衣服。等两人吃完晚饭，又闲着到街道逛了一圈，再回来睡觉。 　　每天伴随着油盐酱醋的吵闹声醒来，俞蘅很喜欢这样的日子。他和张恒慧固定时间出门，搭乘江老大他们的公交车，后来又遇到几次邱芸，那个像火一样热烈的女人看起来更加自信了，看到他的时候还瞪了他几眼。 　　张恒慧倒是很喜欢这样性格的女人，活泼。不过可惜她弟弟现在是没办法结婚了。 　　不过人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了。 　　他们的收获，都拿到江老大的档口去卖，拿到的都是实惠价。 　　这边陶甜甜好不容易找人找到了俞蘅的住所，正在想：是要直接杀过去，还是等他外头狩猎再去放冷枪，结果她自己就出事了。 　　现在首都基地的安全措施做得很到位。对时常外出狩猎的人，回来时有检测，就算常年住在基地里不出门，每个月一号也要接受卫生署的健康检查。 　　这些都是免费的。 　　每个月，不应该说每天，都会有绝望的不肯认命的人被警卫兵强硬地送出基地。 　　就算是年幼的孩童，老迈的老人，最多只能让围观的人产生几丝止于内心的同情。 　　只要检测超标，任何人都无法幸免。不过如果家里人能够好好打点，至少生活不会直线下降得太厉害。但是再怎么样，还是无法让人接受。 　　陶甜甜这些日子很勤快地往外跑，因为之前损失的晶核量实在太大了，急需补回来。 　　但是她绝对没有被丧尸咬伤！ 　　可是在进城的例行检查中，眼前的机器发出恐怖的鸣叫。她完全没有回过神来。 　　“不可能！绝对绝对不可能！再检查一遍，我要再检查一遍！” 　　她是一个七级异能者，检查员给她面子，再检查了一遍，摇摇头：“陶小姐，你的指标不合格，从现在起五个小时内，你有权利在警卫的协同下回到住所收拾东西处理财产 ，五个小时后必须离开第四区。” 　　不管她再怎么大吵大闹，她还是被钳制住。可是她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最后还是那个男人帮他收拾了东西出来。 　　“唉陶姐，我只能帮你收拾出来这么多了，你应该自己去弄的，至少还能保留下来更多的东西。” 　　一个即将被驱逐的人，身后的财物吸引了无数苍蝇。就算报警，都不同区了，谁会怕？ 　　“喏，你拿好，有时间我会去看你的。” 　　等陶甜甜浑浑噩噩地来到第七区时，手上只剩下一个大包裹。 　　有混子过来抢她的东西，她条件反射地一道冰锥刺过去，混子捂着肚子，却捂不住汩汩流下的血液，最后失血而死。 　　这很大地震慑了其他人，于是其他人都知道这个女人是个不好惹的异能者，纷纷将狩猎的目光散开了。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陶甜甜越想越绝望，天知道她奋斗到今天付出了多少，可是怎么突然会指数超标？外出时，她一直注意保护好自己，绝对没被丧尸咬过，就连皮外伤都很少，毕竟她的冰系异能是杀伤力很大的远程攻击，也能撑开冰层防护罩。 　　受伤……她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手臂，眼神慢慢地聚拢，甚至露出癫狂仇恨的凶光来。 　　说到受伤，半个月前她确实受过一次不小的伤，张恒远用刀子伤了她，那道口子深，害得她花了不少食物才得到较好的医疗。 　　现在的人们大多数都重视伤口处理，因为丧尸病毒可能会随着伤口入侵，从而提高丧尸病毒指数。这是研究院发布的讯息，真的不能再真了。 　　可是异能者的体质本来就比普通人要强一大截，她虽然重视那个伤口，却并不觉得这会影响到她的身体状况。因为研究院也说过，通过丧尸咬伤觉醒的异能者，本身就对丧尸病毒有着更强的抵抗力。 　　但是现在看来，那概率极低的事件就发生在她的身上，她是丧尸咬伤觉醒的异能者啊！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张恒远……”陶甜甜咀嚼着这个名字，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这一次她一定要杀了他！ 第75章 丧尸末世31 　　俞蘅很快就感觉到一股恶意的窥视。这在第七区是很正常的, 烧杀抢掠是这个区域的常态, 他并不在意，如果对每一股视线都要在意, 那就不用过日子了。 　　他的警惕心已经深入骨髓, 即使不去刻意追寻, 也能感觉到视线的变化, 连张恒慧也悄悄跟他说：“不知道是什么人, 你说会不会是江老大他们来寻仇了？” 　　俞蘅觉得不像, 隔了那么久，江老大看不出会是这样事后寻仇的人。当时他砸场子下了他们帮派的威风, 如果要寻仇, 当场才是最好的机会，毕竟还能起到挽回声望的作用。 　　“我会小心的。”不管是不是, 小心就对了。 　　后来这股恶意消失了, 再过了半年, 俞蘅在再一次的外出中，感觉到有人跟踪。他特地跟张恒慧分开，甚至还用快速的移动速度击杀丧尸来掩饰自己不被丧尸攻击的异状。 　　“人呢？”陶甜甜问。 　　“在前头拐弯的旧超市里。”男人眯着眼睛“看”过去，说：“又移动了，去了隔壁的小饭店。” 　　“陶小姐，目标这样移动, 实在太快了, 我们很不好控制的。” 　　陶甜甜咬牙：“不管了, 让你的人动手吧！” 　　“行吧。”好在目标虽然移动很快, 却始终还在这片区域。 　　他们花了一个月，才从远处引来一只九级丧尸。九级！如果不是他们队里头有能力力士，还真没办法控制这么一只目前最高等级的丧尸！ 　　如果不是陶甜甜手里第七代疫苗，他才不会接下来这么疯狂的任务！九级丧尸啊，一不小心就是送死的命。 　　他偷偷看着身边眼神癫狂的女人，发自内心觉得这个女人太过可怕。从半年前就找到自己，他狮子大开口地提出要疫苗。结果半年后这个女人真的拿着疫苗过来了，还是最新的第七代疫苗！ 　　不管这一次任务成功或是失败，他都要杀了她，将疫苗拿到手。 　　俞蘅和张恒慧分开杀丧尸。这一次他们来到更远的地方，听说首都基地决定再次坑杀诱杀一批丧尸，进一步往外推动安全地带。 　　这对人类来说是件大好事，可惜俞蘅不能去应征，因此他和张恒慧打算先自己帮忙清理一番丧尸，就当自己也参与过这件盛事。 　　发觉不对劲儿时，源于一股凉风。俞蘅正好在一个空房间里休息，即使闪躲极快，还是被什么东西浇了半边身体。 　　殷红的散发着刺鼻腥味的血液，俞蘅皱皱眉毛，松开了紧握的手。没有抓到那阵风。 　　他走到门外，不过几分钟，这片已经被清理出来的区域又有别的丧尸慢慢的晃了进来，然后像苍蝇一样冲着自己这块裹着血液的肥肉奔来。 　　不过是只三级丧尸，俞蘅轻易就解决掉了。 　　是谁想用血液来陷害他？在杀掉第三只丧尸时，他就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一只身形巨大，堪比两层楼的丧尸跺着脚，轰隆隆地靠近。 　　这是九级巨人型丧尸。 　　他身上的血液他已经发觉不对劲，即使他脱掉衣服，擦拭皮肤，可是皮肤还是遗留着很重的血腥味，甚至还觉得肌肉瘫软。 　　这不是寻常的血液。加上这只出现得很巧妙的九级丧尸，他知道背后的人打的什么主意：让九级丧尸杀死自己。 　　俞蘅无法逃开，而那只巨人丧尸已经近在眼前，每一步都踩踏得地面尘土飞扬。 　　陶甜甜跟在后头看着，激动兴奋地看着那个跑不动的男人，被巨人丧尸一脚踩下，然后被撕裂，被啃食……心中的怨恨得到了释放，她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快乐！甚至不受控制地笑出声来。 　　男人赶紧拉住她：“小声点！不要引到那只九级丧尸！” 　　她就收住笑声，嘴巴却越扯越大，无声地大笑。 　　很快，那只九级丧尸又被引走了，男人擦擦头上的汗，等到手下人回来复命，带来九级丧尸已经被引到三公里之外的消息，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对着忠心耿耿的、具有速度和八级隐身双重异能的手下点点头，接着对陶甜甜说：“陶小姐，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么我们的约定？” 　　这个女人太精明，扬言只有完成任务才能给他，不然就是死也不会让他拿到疫苗。 　　这是一个对争夺抢占很精通的女人，在将疫苗拿给他看的时候就说了，如果自己不能活在出去，下一秒他得到疫苗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第七区，即使那个时候他使用了疫苗，也逃不过被围杀的命运。 　　就算运气爆表活下来，也逃不过被第一区研究院追究的命运——这是一个胆子超级大的女人，她竟然用了整整半年去埋伏，最终绑架到一个研究院教授的孙子。反正最后拿到疫苗也撕了票。 　　如果被爆出来他有疫苗，他背了那口锅，那也离死不远了。 　　因此，他眼睁睁地看着疫苗，却完全不敢用强，之后通过偷盗，也完全找不到陶甜甜将疫苗放在哪里。 　　陶甜甜不耐烦地说：“我难道会说话不算话？放心吧，回去就给你！” 　　男人只好强忍着，看陶甜甜兴奋地跑到那一滩碎布料中，放生大笑。 　　“陶小姐，丧尸又聚拢了，我们快走吧！” 　　陶甜甜冷笑着在那摊血迹上踩了好几脚，就像亲自碾压那个毁了自己生活的仇人一般。 　　“呸！……行了，走吧！” 　　一群人绕过丧尸，去找自己停留在隐蔽处的车辆。 　　俞蘅看清楚背后的人之后，就去和张恒慧汇合，两人找到那只九级丧尸，合作着将它磨死了。丧尸轰然倒塌之后，张恒慧看着俞蘅挖晶核，问他：“看清楚是谁要对付你了吗？” 　　“看到了。”俞蘅心里也疑惑。他已经想起来这是原身张恒远以前大学时期喜欢并且追求的女孩子了。 　　说到这个，从张恒远的记忆中，他对这个女人极尽追求讨好，决计不可能得罪她。那就是自己接收这个身体之后了？可是自己也没做什么啊。不过是放弃了对她的追求，独自离开而已。 　　想来想去，只觉得女人的心事实在猜不着。 　　“那你打算怎么样？”张恒慧挺生气的，“特地引来了九级丧尸，这是不要命了吗？这里离基地也不是特别远，如果这只丧尸到基地去了，不是害人吗？” 　　“先追上去吧，他们肯定走不远。” 　　“行，他们的车我弄坏了，他们现在肯定抓瞎。” 　　料理了巨大隐患九级丧尸，俞蘅才有心情去找陶甜甜他们算账。 　　而这边，陶甜甜他们果然抓瞎了。 　　“修不修得好？！快点啊！” 　　陶甜甜不耐烦地杀了又一只丧尸，“不行的话就用走的！” 　　“怎么走？你知道这里离基地多远吗？！” 　　“那怎么办？你怎么不留一个人看车啊！” 　　男人气结，为了不走露消息，这次任务他只带了自己最最信任的这个手下，哪里来的多一个人看车？ 　　他烦躁地说：“谁他妈知道会有人弄坏我的车！妈的！”弄坏一辆车而不是偷偷开走，在这个丧尸遍地的情况下，是多大仇多大怨？ 　　“算了！走回去吧！”最后他也妥协了，实在是没办法，再等下去天就要黑了，到时候更加不安全。 　　三个人开始走路，忽然之间陶甜甜惊呼一声，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鲜血从她的腿上流下来。男人一惊，他的手下立刻拽住他飞速逃离，但是张恒慧的速度也很快，甚至还游刃有余。 　　手下立刻隐身，但是男人却隐身不了。也许这就是有了速度能力之后再有了隐身能力的缺陷，他无法像其他隐身异能者一样能够携带其他人一同隐身。 　　几秒的功夫，这两人就被张恒慧追上，很快三个人就打成一团。 　　这边俞蘅慢步走到陶甜甜身边，她左边膝盖被子弹打中，正汩汩地冒着血。可是剧痛也无法拉回她的注意力，她像见了鬼一样瞪着俞蘅，像是看到最不可思议的噩梦。 　　“张、张恒远！你没死？不你死了，你怎么没死！不可能！” 　　俞蘅任凭那些冰锥在自己身上叮当响，不解地蹲在陶甜甜身前：“我一直很好奇，我没有害过你，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这双眼睛，不像十几年前那么明亮、眼神娇矜，而是充满了血丝，带着嗜血的仇恨和疯癫。 　　陶甜甜听了俞蘅的话，咬牙切齿地说：“你害了我，十几年前先是丢下我不管，十几年后又刺了我一刀，害得我指数超标被赶到第七区！张恒远我恨你！恨死你了！” 　　说实话，俞蘅确实有些懵。 　　而陶甜甜已经陷入疯狂，她疯狂地使出冰系异能，各种冰锥冰刺，但是最多只在俞蘅皮肤上划出淡淡的痕迹。 　　“你一直在窥探我？” 　　陶甜甜没有回答，只是叫着：“你、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是怪物啊怪物！我要杀——” 　　问不出别的话，俞蘅干脆利落地拧断她的脖子。陶甜甜的脖子奇异地歪到一边，一动不动。 　　他松开她的脑袋，站起来，和张恒慧一起将三具尸体堆在一起，点了一把火。 　　得到的三颗晶核，俞蘅照例单独放着。他们二人都没有吃人类晶核的习惯。不过也没有丢在原地，如果被丧尸吃了丧尸会增加实力。 第76章 丧尸末世32（完结） 　　今天这件事, 对俞蘅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 解决完这个麻烦之后，他们继续在这一片清扫丧尸。可能是那些血液的问题, 在傀儡替身死掉的地方, 吸引着四面八方的丧尸, 丧尸源源不断地涌过来, 倒是省去两人去搜寻的功夫。 　　等到他们回到首都基地时，就将手头的东西拿去卖, 俞蘅还是去的江老大的摊子。 　　这些日子来得频繁，俞蘅跟邱芸的交流也多了些。在这个末世，连亲情都因为生存的种种艰难而变得单薄, 更不要说老铁头只是一个比较熟悉的人。 　　大背景下，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的, 感情就更淡了。加上江淼的态度影响了下头人的行为, 俞蘅后来来卖东西还挺顺利的。在第七区能吃下他的买卖的, 只有江老大的摊子。能好好地交易, 俞蘅也挺满意的。 　　一来二去，就跟邱芸熟悉了。 　　“喏，这是你想要的香水和化妆品。”俞蘅将东西给她，“我看了一下，除了香水还有点味道, 这些……”他对那些什么霜什么液真的没有研究, “都坏了, 你最好悠着点小心毁容。” 　　邱芸哼了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手底下却小心翼翼地拆开香水，再小心地按了一下。 　　一股香气跳出来，瞬间在这方小空间中缔造出一个靡丽的甜梦，即使香气中混杂着无法忽视的、因为时间太长而变质的怪味，也大大地满足了邱芸少女时期的幻想。 　　“……原来，这就是香水的味道啊。”邱芸深深地呼吸，笑起来：“好香啊。” 　　剩下那几样化妆品她没舍得拆，通通收了起来，打算回去再慢慢拆。 　　“行了，我承你的情，也不白拿你的东西，按照市场价给你晶核吧。” 　　俞蘅也没推辞，等几个管事将东西清点东西。 　　这一次他带回来的东西比较多且杂，比如说完好无损的门板、铁门，桌椅……几瓶白酒（不知道是否变质了，他没拆开看），一大堆一大堆的衣服，还都是在末世前的名牌商场里拿的。这些衣物占了大头，足足装满了十个储物戒指。 　　在装的时候，俞蘅看到里头好些各式长裙短裙牛仔裙礼服裙……就知道这一次可以赚大了。 　　果然，在清点之后，这些衣服有三成还是质量尚可的，这三成就已经特别值钱了，整理清洗后卖到其他区，可是抢手的好货。其他质量因为时间而损坏的，也不是卖不出去……总归有卖得出去的法子。 　　最后他拿着到一大袋子晶核，里头大多数都是五级晶核。 　　邱芸不解地问他：“你干嘛每次都要这么多晶核？吃的你都不要？”目前已知的丧尸和异能者等级都是九级，“你该不会是想冲击十级吧？你这个空间异能就算有十级也不划算啊，太浪费晶核了。” 　　俞蘅但笑不语。 　　“哦。那个啥，你今晚有空吗？为了感谢你低价卖给我这些东西我请你去我家吃饭啊，我爸做饭可好吃了。” 　　明艳似火的年轻女人，一下子就扭捏了起来。 　　俞蘅楞了一下，笑着说：“那是小事，顺手的事情。我先走了，再见。” 　　“哎哎！等一下” 　　走在吵闹的街上，他摇头微微笑了笑，不管是他身上的秘密，亦或是目前怪异的体质，他都不可能找一个伴侣。 　　只是感觉有些新奇，这还是几个任务以来，第一次有人做出“追求他”的举动。 　　张恒慧上次跟他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跟他说，邱芸看到的时候眼里有光，这才让他注意去观察，还果然是。她说，可惜这么能干爽利的姑娘不能娶回家。 　　不过可惜之后也没有再说别的话了，两人都心知肚明自己的体质问题，那是需要百般小心千般注意的。现在研究院的疫苗研究都已经出了第七代疫苗了，才只有两成的成功率，可见研究难度。 　　他们这两个特殊体质，一看就是好素材，分分钟就是被切片的命。当然也可以换个角度，如果可以跟研究院谈拢，做些配合研究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 　　但是两人没有根基没有后台，草根两个，谁能够保证进了研究院能够真的不被强制？ 　　再说，俞蘅也不是没有起过复制在录桐安全区用傀儡送基因修补液，但是首都基地跟录桐安全区是完全不同的，这里管理等级分明，各类势力鱼龙混杂。 　　说到底，还是得先保证自己的命！ 　　心里转着几个念头，突然听到一阵阵鸣笛声，声声刺耳激烈。 　　“空袭！有丧尸鸟来了！” 　　“快跑快跑！” 　　“空袭啊！！” 　　俞蘅猛地抬头看，之后跳到一处最近的一处房子上，果然看到远处一点黑点，黑点正在移动中变大。 　　丧尸鸟！ 　　周遭的人赶紧往江老大他们的据地跑去，江老大的据地有一处可容纳五百人的铁堡，据说是江老大在第二区中的老朋友，一位八级的金属系异能者帮他铸建的，铁壁有八十厘米厚，躲在里面可以抵御八级以下丧尸的攻击！ 　　俞蘅来到首都基地半年多，遇过四次丧尸鸟三次丧尸动物的入侵，也许是喷洒在外头无人区的药剂对这些丧尸动物的作用不比对丧尸的作用好，首都基地遇到的多是丧尸动物的入侵，特别是鸟禽类。 　　第七区每次都会因此死伤无数，小部分是靠着江老大的铁堡活下来的。当然，事后会有巨额报酬，甚至江老大还制定了会员预约，卖出除了他们团队一百多人外的位置。 　　俞蘅反而逆着人流往回走，背后有人在喊他：“张恒远！张恒远！！” 　　他转过头，可是仓皇跑动的人群阻碍了他的视线，他被推来挤去，没再听到喊他的声音，他继续往回走。他跟张恒慧约好了，如果遇到袭击不要走散，要到租房那里集合。 　　到达租房的时候，张恒慧已经在那里了，两人关好门窗。租的房子在五楼，拉开窗帘一角后，可以看到远处的黑点已经变成黑云，乌压压地翻滚而来。 　　如蝗虫过境的丧尸鸟，从上空俯身而下，第七区都是惨叫声，血腥味很快就蔓延开来。 　　远处第六区的城墙上空的电网全部启动了，丧尸鸟扑过去时，激起无数的电火花。只是席卷过第七区的丧尸鸟不知恐惧和疼痛，仍然前赴后继地砸过去。 　　“应该耐得住这些丧尸鸟吧？”张恒慧忧心忡忡，“我听说前面几区至今未全区通电，就是为了储存电力用在这种时候。” 　　“只要没有特别高级的丧尸鸟，应该可以挡住。” 　　枪击声源源不断地传来，等了好久好久，这边的动静才停歇。直到其他区开始派遣人出来清扫，第七区才再次活跃起来。 　　各种使用了各自保命手段活下来的人纷纷跑出自己的避难所，涌到城墙边去捡漏——许多被电网烧死的丧尸鸟的尸体堆在墙根，他们的目的是挖出晶核。 　　被灾难犁了一遍更显破败的第七区，以及在灾难之后又迸发着对生的渴望和活力的幸存者，就是推动着这个时代洪流继续向前迈进的动力。 　　真好啊。俞蘅想。 　　“恒远，快走吧！” 　　“恩！” 　　他和张恒慧一起混进人群，就像水滴融进溪流里。 　　@ 　　末世二十九年，全国几大基地合力清缴十级丧尸皇，末世二十年后陆续出现的、已探明的十三只十级丧尸皇，在末世三十年元旦钟声敲响之前，全部剿灭。 　　末世三十年元旦当天，西南基地电报全国安全区，丧尸病毒抑制剂研究成功，可以百分之九十九抑制丧尸化中的病人。举国同庆，将这只第七十六代疫苗称为希望之光。 　　据说，这支抑制疫苗之所以能够取得成功，是因为得到了末世早期一个叫做录桐的小小安全区研究院的研究成果。因此西南基地也有一种叫法，称该疫苗为录桐疫苗。 　　之后，全国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围剿丧尸、解救城市的运动。 　　俞蘅和张恒慧结束了五年在全国各地城市深处流窜，获取得到了大量晶核，对俞蘅而言，也通过收拢书籍获得了巨额薪火点。 　　在他和张恒慧体质变异之后，畅行于城市深处的这几年来，总共获得了十九亿三千五百多万的薪火点。 　　可以说这一次任务才是确确实实地暴富。 　　末世三十四年，卫星云图显示全国范围内丧尸化物种的红点完全消失，陆陆续续地有人类开始重新入住城市。 　　只是在一系列好消息中，还有一个无法忽视的问题：那些体内丧尸病毒指数不达标的幸存者，迟迟等不到成熟的预防疫苗。 　　这些人在不间断地提供着丧尸种群成员，在举国同庆的氛围中格格不入。因此催生出少数极端分子杀害这些人，美曰其名为民除害。 　　在大混乱背景下，他们能够忍受这些安全区外围的异类，却在全国丧尸清缴完成之后，将敌视的目光放到这些仍是人类的同胞身上。 　　各地安全区基地虽然有相关规定出台，对这些被称为异种的人类提供一定的保护，但是主要精力总归还是放在别的地方：新时代的重建，势力的划分，城市的抢夺……等等等等。 　　这些被排斥的人群能够得到的注意力，就极少极少了。 　　因为这个，俞蘅和张恒慧在回到首都基地后，又再一次离开。 　　“你们，不跟我们一起走吗？”邱芸问。她已经不年轻了，只有眼神还有旧时的模样，还是那么生机勃勃。 　　江老大前年病死了，家业传到邱芸手上，邱芸认他做哥哥，给他收尸烧香，这一回逃离第七区也带着他的牌位。 　　她一直没有结婚。 　　“不了，你们一路顺风，有缘再见。” 　　邱芸看着俞蘅那张脸，即使为了显老特地留了胡须，细看之下脸部肌肤仍然如十五年前那般年轻。她了然地笑笑，知道这一次分开就是永别了。 　　然后那个人的身影就在人潮中不见了，一如当年丧尸鸟潮来时，她焦急地追上去，想让他一起去铁堡里。那个人就像现在这样，在慌乱的人群中步履不变，被人潮挤攘间消失了踪影。 　　“再见。”她也轻声地说。 　　“邱老大，走吗？” 　　“恩，走吧。” 　　“行嘞！大伙听着，出——发——！” 　　绵延的车队，徒步的人群，四散着走向他们的下一个容身之地。 　　@ 　　末世三十七年，张恒慧腹部那处、在几年前对战十级丧尸皇时留下的伤口再度恶化，服用多少晶核都无法治愈。 　　她拒绝再食用晶核，缠绵半个多月后濒死，死之前仍笑眯眯地问：“姐姐要先走啦，你、你叫什么名字？” 　　“俞蘅，我叫俞蘅。”俞蘅蹲在她的病床前，在她的手心一笔一划地写着。 　　张恒慧笑起来：“好名字。”她伸出手摸摸他的脸，又是看着他，又不是看他，却都是温柔的。 　　“姐姐走啦，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再见小蘅。” 　　俞蘅泣不成声。 　　这么几十年的陪伴，共享同一个秘密，能够吐露真话的对象只有彼此，感情早就极深。张恒慧满足了他在童年时期对哥哥姐姐的期待，享受到了她的脉脉温情，她一死，他难受极了。 　　突然，张恒慧的尸体抽搐了几下，俞蘅正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指甲骤然间变长变尖，受惊之下抬起头，泪光模糊了视线，却还是能看到她的脸部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布满尸斑，眼皮也在飞快地抖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睁开眼睛。 　　十级丧尸皇！ 　　十级丧尸皇不仅实力巅峰，且外表趋向于人类，有了初步的思维能力，藏于人群中无法轻易识别。 　　这是首都基地联合各大基地不计较争夺，暂时合力清缴十级丧尸皇的原因！因为它实在太可怕了！如果放着它成长，总有一天很有可能与人类无异。 　　没想到张恒慧死之后，九级的实力直接晋级到十级丧尸皇。 　　这番变故根本没给俞蘅留下伤感的时间。 　　举起刀，在那双猩红色的眼睛甫睁开的瞬间刺入。 　　“嚇——”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获得十级晶核]，奖励薪火点150点。” 　　得到了以为得不到的十级晶核，俞蘅心中却满是悲伤。 　　远在首都基地的能量探测仪在发出警告声，引起高层震动之后，不过九秒就消失了。 　　“是、误报吗？还是短短九秒内，丧尸皇就被杀了？” 　　“误报吧？”九秒？开什么玩笑？ 　　“不可能，这台机器的精准程度你们都知道，之前的计划都是靠它。” 　　“那么，还是要去往现场看看，探测出具体地点了吗？” 　　技术员摇摇头：“时间太短了，只能探知在西边一带，没办法再具体了。” 　　“西边？那就派兵过去吧，以防万一。” 　　俞蘅火化了张恒慧的尸体后，带着骨灰和那颗十级晶核离开了西边。 　　他在张恒慧死后开始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等他死了，变成十级丧尸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没有困扰他很久，毕竟那是比较遥远的事情。 　　他在东南边呆了很久，猎杀了无数丧尸鱼类。同时几乎走遍全国，得到了无数的书籍，兑换的薪火点是巨额的。 　　等到四十年后，他因为没有晶核而强撑了五年的身体已经衰败得不成样子，而这个时候，他已经长途跋涉来到一处活火山。 　　说句实在话，这么近的距离看这一处大自然景观，带给人的视觉冲击是很大的。 　　“真好看。” 　　滚烫的热气包裹了他全身，他的脚部皮肤被烫下一层皮。身体太衰败了，不过他没感觉到多痛，高高跳下去的时候，俞蘅还觉得挺新奇的，这个任务世界，有非常难得的感情，有非常难忘的记忆。 　　“再见。” 第77章 丧尸末世33 　　曾新云上辈子过得不好。末世来临之前, 她不顾父母劝阻, 即使天黑了下来还是执意要出门跟男朋友约会。结果说好不见不散的男朋友却在她到达约会地点后打来电话，说他妈不让他出门。 　　明明她跟他确认要不要改期, 他说不见不散的！ 　　赶回家路上丧尸出现, 好在她是自己开车出去的, 一路上横冲直撞没被丧尸近身。 　　不过她最后还是没能顺利回家, 一个十九岁没有觉醒异能的女孩, 又压根不敢杀丧尸, 在这个吃人的环境下活下去该有多难？ 　　她只能跟了一个又一个男人，好在运气也特别好, 就那么一直活着。在逃命的路上, 她遇见一个女人，叫做江百合。 　　这是一个让她从骨子里羡慕和嫉妒的女人。同样是年轻女人, 同样是看到丧尸只会尖叫的懦弱女人, 可是她江百合就是过得比她好。 　　因为她有异能, 空间异能。 　　在逃命的时候，她总是被抛弃的那个，可是江百合总是被全力保护着撤退的那个。 　　她在之后的日子里，巧合遇到了江百合两次。每次，她身边挽着的都是不同男人的手，可是江百合却活得很好, 男人都供着她, 即使也是靠着男人, 也活得高高在上。 　　当时她依靠的男人在喝醉后还说过：江百合的空间不一般, 还能种田还有水源。可惜他无法得到她！ 　　接下来她没有再遇到江百合，可是这个好运气的女人却刻在她心里，她心中的嫉妒缠绕成茧，让她在后来到达首都基地后，还有意识地去打听江百合的消息。 　　后来她做了某个中层的小蜜，也陆续听到一些上头的消息。果然听到了江百合的消息，她来到首都基地后就抛开自己当时的男人，投靠入军，就算这样，那个男人也不敢嫉恨她的背叛。 　　那是她在沼泽中一直仰望的对象，她嫉妒她，也羡慕她。 　　后来她在首都基地找到了自己的哥哥和爸妈，哥哥是异能者，日子才好过起来。 　　后来首都基地划区而治，她的嫂子张恒慧被检测出不达标，被驱逐了出去。 　　之后，她哥哥就重新娶了一个老婆，是一个异能者，这让他们家的生活更加好了起来。 　　她一直没有结婚，游戏人间，在自己哥哥的照顾下不愁吃穿。后来，她哥哥在剿灭十级丧尸皇任务中，不辛遇难。这个时候她爸妈早就去世了，她的嫂子不肯再养她这个大龄小姑子，她的生活一下子就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发现自己重生之后，她正在家里的车库里，打算开车出去约会。 　　这一次她没有出去，顺顺利利地在家度过了第一波危险期，好在张恒慧买了不少东西回来，一家人扛了挺久的。然后她哥有了异能……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后来逃难到他们家小区的人中，她看到了江百合。 　　那个拥有着变异空间，能种田有水源的江百合！！ 　　只是这个时候，江百合似乎还没有觉醒异能，整个人像她自己上辈子那样畏畏缩缩的，利用美色来获取保护。 　　这样卑微的江百合，让她看得心中快意。但是很快她想就起来江百合在未来将得到的异能，她嫉妒，可是再嫉妒也无法将那异能夺过来。 　　现在的江百合，还没有资本高傲，她应该想办法将她拉拢过来。为了自己今后过得更好，那点嫉妒也不就不值什么了。 　　她将视线从自己的嫂子身上扫过：一辈子没有异能，以后还会被首都基地驱逐到垃圾第七区的女人，和今后有大好处的江百合相比，张恒慧简直一无是处。 　　对，没错，即使在她被驱逐到第七区后，家中因为少了她，家务没人做，老爹老妈没人看顾，确实乱了一阵子。但是只有有钱，找个保姆不就行了？ 　　张恒慧并不是不可替代的东西。 　　曾新云很快就决定了，绑定住一个现在如浮萍般的女人的最好方法，用一个给她提供保护的男人不就行了？ 　　等到她成了自己哥哥的女人、老婆，最好立马怀孕！即使以后发达了，她还敢走？即使到了首都基地她还是要去攀高枝，到时候就不是她想走就能走的。 　　有自己在，肯定会帮助自己哥哥把她卖个好价钱。不让自己哥哥像上辈子那个没出息的男人一样，连根草都捞不着。 　　计划很顺利，江百合对她抛出去的饵欣喜若狂地咬住了！而自己的父母和哥哥，早在末世第一天就知道她的奇遇，后来她说的话也一一应验了。因此，对于她的计划，他们都同意。 　　哥哥本来还对那个废物张恒慧有感情，觉得对不起她，不过这种没必要的情感很快就随着江百合怀孕而消失了。 　　后来张恒慧的弟弟找了过来，这个上辈子没有出现过的人带走了张恒慧。曾新云是嗤之以鼻的，离开了自己家，张恒慧还想活着进首都基地？做梦吧！ 　　可是即使这辈子，哥哥在自己先知的支持下拉起一帮人手，可是在城市日益沦陷，他们离开小区去往首都基地的过程中，还是没有保护住自己的父母。 　　她的父母都死了，一个死在丧尸嘴下，一个是病死的。 　　曾新云恍惚记起上辈子她爸说的话：逃难路上张恒慧对他们两个老人家很照顾，让她不要随便对她嫂子发脾气。 　　她当时是嗤之以鼻的。张恒慧自己都是普通人，能怎么照顾她爸妈？靠的还不是她哥的力量？ 　　她以为这辈子没了张恒慧，加了江百合，他们一家能够过得更好。 　　但是她爸妈都死在了路上！ 　　更令她无法接受的是，等到江百合将孩子生下来之后，她还是没有异能。上辈子明明听江百合说过，她的异能是自己觉醒的，而不是通过丧尸咬伤。这辈子为什么好吃好喝地，却没有异能？！ 　　在她哥哥再次因为这件事情质疑她的时候，她迁怒于江百合，一怒之下将江百合送她的玉镯子从手头撸下来，一把往地上摔去。 　　等到兄妹两人不欢而散，江百合抱着孩子从拐角走出来。 　　她艰难地弯腰将地上断成四五节的玉镯子捡起来，刚刚镯子摔坏的瞬间，她感觉到心脏猛然一跳动，现在将手镯拿在手心，更是感觉到一股怅然若失。 　　她茫然地看着手中的断镯，仿佛失去了什么非常珍贵的东西。 　　“哇呜呜呜……”怀里的孩子哭起来，她赶紧哄孩子，将那股感觉抛在了脑后。 　　末世十四年，曾新云被查出体内指数不达标，被强制驱逐到第七区。她反抗过，吵闹过，最后仍不认命。 　　曾炼志忙于任务，将送补贴的任务交给自己的老婆江百合。江百合因为曾新云对她前后不一致的态度，特别是到了首都基地后对她的百般刁难，而对曾新云心生怨恨。 　　她扣留了补贴，隐瞒曾新云的真实处境。 　　仗着自己有一个八级异能者哥哥的曾新云，处事张狂，可是却得不到来自第四区哥哥的撑腰。等到她带出去的财物耗尽，最后被认定是骗子，奉承她的人一下子成了刺向她的利刃。 　　等曾新云死亡之后，曾炼志只叹息一声，说她命不好罢了。感叹之后，借口工作又出门了。他最近跟一个雇佣团一把手的干妹妹好上了，正如胶似漆。 　　他看不到自己妻子枯黄的脸色下暗藏的杀机。 　　第二日，俞蘅和张恒慧随着大部队抵达首都基地，正式入住第七区。 第78章 现实世界01 　　“现在先为宿主评价新手任务支线任务完成情况。主线任务完成，获得150点薪火点。 　　宿主同时完成你知道是什么吗？这是一种镌刻在你灵魂、即使你死亡之后投胎, 也会牢牢跟着你的属性。” 　　要知道，这个系统创造者诚然是打着传播文化知识的旗号，可是实质上还是以攫取利益为主的。如果能够边帮助他人，边营利，那就更好更好了。 　　因此，这个系统在运行时还随带着其他一系统的开发业务，比如任务过程的全程直播，当然宿主是不知道的。 　　而灵魂属性，跟之前的和，原地盘坐着修炼[健体通则]，希望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自己的力量更加强大一点。 　　他怕留下一个人在原地会受伤，因此是撑着一口气扛着两人人一起到楼道的，手和背部都在叫嚣着痛苦。 　　俞父和崔楠的身体都很滚烫，他并不担心两人躺在地上会着凉，只希望他们两个人都能够从同化中活下来。 　　不知道是自己的身体资质好，还是现在这个世界空气中的灵气变得更加浓郁——健体心法的第一步，就是要捕捉到空气中的灵气，每个世界空气中的灵气都是不一样的、不管是称呼还是浓度，但是只要能够捕捉到那丝纯净之灵，就能够顺利产生气感，开启接下来的修炼之路。 　　不过用了十几分钟，俞蘅就修出了气感。他睁开眼睛，检查了一番自己爸爸和崔楠的情况，发现他们还是在发热，心下非常担忧。忍不住再次去问rt9009：“我爸他们这种情况，真的没事吗？” 　　rt9009有些惊讶俞蘅在短时间内找了它两次，要知道在上个任务里，他一次都没找过它！不过它的任务就是为宿主提供周全的服务，这种询问并不违反它们系统能够为宿主提供的服务条例，于是回答说： 　　“宿主，我无法保证他们最后能够没事，不过服用基因修补液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能不能够撑过同化只能看他们自己的努力了。” 　　“我听你说过好几遍同化了，同化是什么？” 　　“同化是一种一般发生在一强一弱的两种物种之间，强势的物种主要通过血液传播方式，用自己的基因特性强行压制弱势的物种的不可逆现象，有不确定性和偶然性。小规模的同化发生在两个物种之间，大规模的同化比较典型的就是两个位面的交融，强势的位面能够同化弱势位面的物种。” 　　俞蘅心中一紧：“我这个世界，是不是就是处于强势位面吞噬弱势位面的阶段？” 　　“目前扫描的已知数据分析显示，确实如此。” 　　“同化，是无法逆转的吗？” 　　“是的，同化不可逆转。不过宿主也不必过于担心，同化并不一定只带来负面影响，有时候弱势一方能够继承强势一方的力量、智慧等良性基因，从而改良自身，变得更加强大。 　　而且，这是位面之间的弱肉强食，符合时空论的发展规律，你不要太过担心。如果你在这个世界活不下去了，有我在，只要你想活着，就能够灵魂不灭。” 　　“那我爸和崔楠——”俞蘅又摸摸他们两人的体温，还是很烫。有些艰难地问：“如果失败了，会死吗？” 　　“有可能。同化之后，有的个体抵抗不住新的力量可能会死、失去理智或者是变成其他怪物…… 　　不过你给他们服下了基因修补液，这是非常有效的粘着剂，能够将个体在同化过程中出现的漏铜和缺陷补全，促进两种力量之间顺利地融合，减少尖锐摩擦。死是肯定死不了的，放心吧。” 　　听了这些话，俞蘅只能苦笑：“谢谢你了。” 　　没办法，只能等了。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将人送回家，他妈还独自一人在家呢！ 　　好在修到气感之后，那一丝纯净之灵在身体内转了一圈，极大地消除了疲倦感，俞蘅撑住一口气，一边肩膀扛一个人，开始往家的方向走。 　　俞母在家等了很久，隔壁的人家来敲门：“我看你家老俞和小俞都出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俞母一脸焦灼：“是啊，到医院去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手机也没信号！” 　　“哦，别担心，肯定没事情的。对了，我看你们家和隔壁的小崔是不是去超市了，我看见大包小包的。” 　　俞母心不在焉地点头，就听邻居说：“哎呀能不能分点我们家，你也知道的我们家人多，今天一天只吃白饭，都要咽不下去了。” 　　说着挤着门就走进去，俞母这才回过神来：“哎丽嫂，不能拿这是崔楠的东西！” 　　“你唬我呢，他被蛇咬了，肯定住院呢，哪里有空回来拿这些东西。这东西放你家就是你家的了。” 　　“你也拿太多了！” 　　“不多不多，我们家好几口人呢！行了别送了，回头给你钱~” 　　地上那个背包被翻得乱七八糟，俞母因为担忧而有些迟钝的神经终于灵敏起来，跳起来跑到门外，正好将丽嫂关门的动作卡住了。 　　她直接将丽嫂怀里一堆饼干巧克力抢回来：“这是崔楠的东西，你要的话找他要去！” 　　“你这是做什么，邻里邻居的你怎么这么对我？太小气了吧，喂邱月香！” 　　俞母将东西放回背包里，挡住丽嫂伸过来的手：“丽嫂你回去吧，我不能做主拿崔楠的东西给你，你如果要下饭的东西，我家有咸菜，你要的话我这就给你拿去！” 　　丽嫂被怼了回来：“我要你家的破咸菜做什么？”看着俞母将背包拉好放到房间里，更加生气了：“你这、这是把我当贼了哇？好好好，跟你做这么多年邻居，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的为人，算了！” 　　推门走了。 　　俞母走出去关门，之后蹲在地上哭起来。 　　“妈——妈——” 　　她忽然听到儿子喊她的声音，整个人跳起来跑到阳台上，打开玻璃门后叫声更加明显了。 　　“妈！邱月香女士赶紧来帮个忙！” 　　俞蘅看见家里的灯光，再看到他妈在阳台上的身影，即使看不见脸，他也觉得非常高兴。 　　“我来了！” 　　“妈注意脚下，别摔倒了！” 　　俞蘅将肩膀上的两个人放下，双手就再也抬不起来。 　　肩膀伤着了。以后一定要加紧锻炼，身体素质实在太差了。 　　俞母很快就过来了：“你爸呢——你吧怎么了？！老俞？” 　　“爸没事，累晕了。妈你帮我把爸和崔哥搬回家去，我的手动不了了。” 　　俞母心疼地捏了捏他的胳膊：“没感觉？” 　　“麻了，没感觉。” 　　“没事儿，等一会儿妈给你拿药酒揉一揉。” 　　看着自家老妈风风火火地，跟吃了大力金刚丸一样，一前一后就把两个人都给塞进了门——大门不知道是被谁打开了，挤压变形的铁门上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洞，旁边横着几棵树。 　　俞蘅这才钻进去，打算去搬俞父，俞母打断了他的动作：“你就别动了，在这里看着点你爸爸，我一会儿就下来。” 　　果然不过几分钟，俞母又哒哒哒地跑了下来，仿佛困难能够让她打开某种力量封印，她一把就将自己的老公扛了起来，蹬蹬蹬地就上楼。 　　俞蘅看得目瞪口呆：这真是他妈？ 　　上楼之后，俞蘅和俞母一起检查了一番晕倒的两个人，俞母忧心忡忡：“怎么身体都这么烫？我去拿退烧药。”边翻药箱边由庆幸地说：“小楠还有呼吸，真是谢天谢地。” 　　俞蘅说：“妈我来喂他们吃药吧，你去收拾几件换洗衣服，好给爸和崔哥换洗，他们身上都太脏了。” 　　“噢对！得换衣服，不然身上都是细菌。小楠就穿你爸的衣服，他们俩一般高。” 　　等俞母去了卧室，俞蘅将退烧药放回药箱，只喂他们喝了一点水。 　　“衣服来了，药喂了吗？” 　　“喂了。” 　　“行，你起来，我给他们换衣服。”俞母又去卫生间接了一桶热水，给他们稍微擦洗一番，再换上干净的衣服。 　　“这药怎么没起作用，你看你爸的头烫得很。”俞母又摸摸崔楠的：“小楠的也是这样。” 　　“妈别担心，药效肯定需要时间才会发出来的。” 　　俞母这才有时间好好看看自己的儿子，仔细一看，真好是心疼得要命：灯光下，脸跟刷墙匠一样花花的，两只手垂在身边一看就是脱力了，手上都是伤口，眼珠子盯着自己都不带转儿的，看着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了。 　　“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多苦。”俞母眼泪掉下来，自己一个人把两个人昏迷的人扛回来肯定很难，“妈先给你揉揉肩膀，好不好？” 　　俞蘅摇摇头：“妈你吃了吗？你的胃不好，要准时吃饭。” 　　“还没吃，我煮了饭在锅里，配西洋菜肉丸汤和酸辣圆白菜，我去热一热。我给你多炒两个鸡蛋，好不好？” 　　“炒蛋我要加老干妈，加多一点。”说出熟悉的对话，令俞蘅感慨良多。 　　“那得多咸，只给你加一点点。”自家儿子的口味也是奇怪，俞母熟门熟路地拒绝了。 　　“你去洗澡，我去炒鸡蛋，吃完饭再给你擦药酒。你的衣服我都从阳台收起来了，就在你床头，自己去拿吧。” 　　“恩。” 第79章 现实世界02 　　俞蘅走进熟悉又陌生的房间, 在床头拿到自己的换洗内衣裤, 想了想打开衣柜，从底下翻出短裤背心。 　　三月份的天, 确实炎夏的气温, 他边翻找衣服边琢磨：这个骤然融合来的位面的气候到底会是怎么样的？ 　　不过, 只要自己父母的身体素质能够提高, 再艰难的气候也不怕他们身体承受不住。 　　不过现在不能给他妈吃基因改良液, 至少也等到他爸或者崔楠醒过来, 不然他一个人照看三个人顾不过来，再说他需要趁着目前大家还没缓过劲来——各处超市商场还没被饥饿的人们踏平之前, 赶紧收一批物资。 　　子兑换系统里的加属性食物虽然好, 但是也不能当日常充饥的食物——谁能拿补品当饭吃的？ 　　想一想，吃了一块加速回血的蛋糕, 然后三个小时内都感觉到浑身血液跟洪水滚动一样急速, 不得心脏负荷过大血管爆裂而死吗？ 　　说到底, 那些加属性食物在游戏中比较适用，能够让人类吃的还是少数。 　　打定主意，俞蘅就打算等一下吃晚饭就赶紧去睡觉，补充体力，明天一大早就出门去，身上喷上厚厚的驱虫剂, 应该能够避开一些兽类。 　　洗完澡, 吃下记忆中的炒鸡蛋, 俞蘅感觉到心被一点点地填满了。好像自己从未离开过。 　　吃完饭, 俞蘅让他妈要先储水：“妈我自己擦药酒就好，你先把家里的水桶全部装满水，我怕以后会停水，冰箱里的东西也要先收拾好，以后可能会停电的。” 　　俞母楞了一下，继而欣慰地笑了：“你说得对，是妈忘了。那你自己能揉吗？” 　　“可以的。” 　　俞蘅就坐在客厅沙发上揉肩膀，同时运转心法，利用体内如丝般缓慢增加的真气细细地滋养全身、特别是手部肩部等部位，加上药酒的揉搓，很快他就觉得舒服多了。 　　俞母把家里的桶、盆清洗了一遍，边放水边到厨房收拾冰箱。 　　去年他们家前头步行五分钟的地方，新建了一个菜市场，因此他们家的冰箱里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少——能吃新鲜的，谁还乐意吃冷冻的肉和菜？ 　　所以冰箱里头的东西不多，两排酸奶几只啤酒，肉丸今晚煮掉了，就剩下半打鸡蛋、四颗西红柿和半袋子草莓。 　　鸡蛋好收拾，俞母将鸡蛋煮熟了，西红柿更简单，拿出来放一放和草莓放一碟，当水果吃。 　　之后又到卫生间等着水，顺便把今天的衣服洗了。 　　“揉得怎么样，妈来帮你。” 　　俞蘅没拒绝，享受久违的来自母亲的温柔。 　　“都紫了，痛不痛啊？” 　　“不痛。”俞蘅咧开嘴笑。 　　“你这傻蛋，都青紫成这样了还傻笑。” 　　“妈，如果以后都是这样的环境，高温、家在原始森林里，乱七八糟会攻击人的动物，停水停电……你怕不怕？” 　　“怕什么？只要你和你爸平平安安的，喝西北风我都不怕。嘿怎么又傻笑了？” 　　“妈，这颗糖给你吃。” 　　俞母冷不丁被塞了一颗东西进嘴里，嚼了嚼：“怎么是苦的？” 　　“人参味的软糖，好吃吗？” 　　“我最不喜欢人参糖了，下回你自己吃，要不给你爸吃。”邱月香女士最不会吃苦味儿的东西啦，什么人参、苦瓜、凉茶等等不管好的歹的，通通不喜欢。 　　不过进了嘴里就不能浪费，她还是嚼吧嚼吧吞下去了。 　　“恩，知道了，下回给爸和崔哥吃。”健体丹也只能吃一粒，俞蘅干干脆脆地应了。 　　“行了，你先去睡吧，我再守一守你爸和你崔哥。” 　　俞蘅确实很累，就答应了：“妈，有人敲门别乱开，有事情就叫我。” 　　俞母推着家里的小男子汉：“知道了知道了，快去睡吧。你的床我给你把垫子收了换了竹席子，如果还热就自己开空调去。” 　　躺在床上，俞蘅翻了几个身，双手双脚摊开赖了一会儿，才爬起来盘腿坐好。盘腿坐这个姿势是他试过的最有利于修炼的姿势，因此除非累得坐不起来，他都会盘腿坐。 　　将心法运转了整整七圈，直接跨越第二层来第三层，他才一脸惊喜地停下。 　　经过这种飞跃修炼，他终于确定不是他的体质卓越非凡，而是空气！准确来说是空气中的纯净之灵非常浓郁，灵气像月华倾泻，数量庞大，质量精纯，非常利于修炼。 　　他不觉得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毕竟万物有灵，如果空中灵气如此浓郁，他们一家即使没有修炼，长期吸收这样的空气对身体也是有很大好处的。 　　可是实际上，他们一家的身体状况很一般，并没有任何突出的地方。 　　因此他猜测这是两个位面交融之时，从另一个位面倾倒过来的空气造成这种现象的。 　　不管猜测对不对，反正是好事儿。 　　俞蘅欢喜了一会儿，倒下睡着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睡得非常舒服，身体和精神上都很愉悦。这是只有家才能带给他的感受。 　　他修炼这本[健体通则]是老手了，即使睡着了，体内内循环还在自助修炼。因此在睡眠中，体内真气自主缓慢地运行，涤荡杂质。 　　这一晚是不平凡的一晚。 　　经历过一早起床发现自己置身于原始森林的恐惧，发现通讯截断的惊慌，以及少数某些有胆量的人外出查看、搜寻食物时候遇到攻击发出的惨叫，都极大地刺激了躲在家中的那些人。 　　之后，终于迎来了巨变之后的第一夜。 　　刚开始入夜的时候，俞蘅他们这边区域是非常安静的，只听得到倦鸟归巢时翅膀扑腾扑腾的声音和鸟叫声，其他未知动作的哼叫声……奇异地有一点安谧的错觉。 　　于是大多数人都安心地去睡觉了——也许明天醒来，一切又恢复正常了呢？ 　　茂林之中，随着夜色越发浓郁，慢慢地安静下来。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上来，不过树冠浓密厚重，月亮的身影隐隐绰绰，月光吝啬于洒落林间，只有某处数目稀疏的地方能够接收到月华—— 　　然后奇迹般的，像是吃了催化剂，那处林木稀疏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枝干变粗簌簌向上拔长，伴随着叶片抖擞着伸展开，变得肥大翠绿。 　　那一片稀松的柏树林，几瞬之间就从小树苗变成了十年树龄以上的繁茂丛林。 　　月光照到的空地上，也摇曳着抹上一大片绿色，野草涨势喜人。 　　这仿佛是一个前奏，森林里忽然间就嘈杂起来。 　　奔跑声、嚎叫声、鸟类拍打翅膀的声音、树干枝叶被撞动之声—— 　　整座静谧了前半夜的森林，再度活了起来。 　　不管是地上的兽类，还是天上的飞禽，都在使劲地往靠近月光的地方而去。 　　“天啊外面那些畜生是都疯了吗？” 　　“妈妈我好怕呜呜呜……” 　　“天啊那是什么东西？！” 　　“快点关窗还看什么看？！找死吗？！” 　　不明所以的人们吓得半死，门窗关紧连灯都不敢开。 　　“嘘别说话——” 　　其实不止是动物，连植物也晃动着自身，恨不得拔掉根系从茂盛同伴的遮盖下跳出来，好去接受月光的滋养。 　　直到两个小时后，月亮隐入厚重的云层中，这种骚动才渐渐平息。 　　俞蘅仍然在睡梦中，一直没有清醒过来。 　　他所在的卧室有一面落地窗，月白色的月光倾泻而过，落在卧室里落地窗到床尾那一片小区域。他的右边脚踝正好在月光之下。 　　前面说过，[健体通则]练到第三层，就会建立体内内循环。这个循环的作用也简单，分为两个方面。 　　一方面能够在修炼过程中将身体里的杂质毒素涤荡出来，同时从身体摄入空气入手，拉起一道过滤网，将吸入气体中的杂质隔绝在外。这都是为了让身体能有最好的修炼状态。 　　另一方面就是能够在修炼者无意识的时候，运转修炼的心法，无时无刻不在利用真气塑强肉体。 　　经过这样日复一日的修炼，人体就能够更加强壮、五感能力上升、肢体力量速度提高。 　　在上一个任务世界中，他在修炼到第三层的时候——没错在那个丧尸世界修炼了很久却只到了第三层，然后就变成了半尸体质。身体塑造的方式变成了吸收晶核，体内的内循环也断掉了。因此他并没有真正体验过这种玄而又玄的状态。 　　反正他在柔软舒适的梦中，觉得自己泡在温水里，舒服得要上天，然后忽然之间温泉水变成熔浆，烫得他嗷嗷叫。 　　但是他醒不过来。他原先真的是个宅男，懒得运动，身体素质就是一个弱鸡。结果昨天一整天都在受惊、劳累、逃跑之间度过。 　　如果不是他的灵魂变得强大了些，根本撑不起来，甚至还能扛着两个昏迷的成年男人回家了。 　　睡前又修炼了一会，盘腿坐了三个小时，睡下之后，身体就完全瘫了。 　　他在睡梦中难受得要命，意志力嚷着要醒过来，却死活睁不开眼睛。 　　偏偏俞母在睡前刚来看过他，见他睡得好好的，自己也去睡了，也没有人能够叫醒了。 　　“算了先睡吧，这个噩梦再可怕也是噩梦，睡醒了就好了。”俞蘅在梦中对自己说，安慰自己反正又不是没去岩浆里游过泳，他连火山都跳过。 　　于是他就这么睡着了。 　　体内的内循环发现了月华露，欣喜若狂。 　　内循环是没有思想的，只会循着既成的轨迹运作，体内的污垢排出来，体外过滤杂质吸收而主人又没有醒过来，怕这些精华在脚踝表面逸散，更是超负荷运转，死活要将这些精华吸收掉。 　　在俞蘅以为自己在梦中泡岩浆水的时候，他的身体在发生非常恐怖的变化。 　　他膨胀成一个小巨人，数不清的脓包浮在表面，然后噗噗噗地破掉，脓血混杂着污垢，恶臭铺了满床。 　　rt9009喊：“宿主？宿主？”好嘛，刚刚是累得醒不来，现在直接是痛得晕过去了。 　　“还好只是脚踝处吸收到了一点点，不然肯定得爆炸。算了，不会死就行，等他明天醒了再跟他说吧。” 第80章 现实世界03 　　俞蘅确实没死, 只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啊……” 　　他是在一滩恶臭中醒过来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还看不到东西，用手去揉眼睛, 又发现手上也是黏糊糊的。 　　“健体丹会有这种功效？”他爬起来去了卫生间, 困惑地想：“难道我错把基因改良液当成健体丹吃了？”不可能啊, 两种东西完全长得不一样。 　　“宝儿出来吃早饭了。” 　　“哦就来了！” 　　俞母推开门, 发现卫生间有水声：“洗澡呢？昨晚流了那么多汗？怎么没开空——好臭！” 　　她走到床边，被床上的现状吓了一大跳, 捂着嘴巴鼻子去掀开竹席，不止竹席上面厚厚一层，床板上也是黑糊糊一层。 　　臭气熏天。 　　“这孩子昨晚干什么去了？” 　　俞母将竹席卷起来拎到外头的大卫生间去洗, 用刷子一刷，团团垢污就掉了下来, 很快竹席就刷干净了, 但是还是一股臭味。 　　她直接将竹席放进桶里头泡洗衣液, 也不管伤不伤席子了, 先泡香再说。 　　“妈，我的席子是你拿走的？我要自己来洗。” 　　“你会洗才怪，去吃早饭吧，我把你的床板拆下来洗一洗。” 　　俞蘅拦住她：“妈我真的可以自己洗，走吧一起去吃饭去。” 　　边喝粥俞母边问：“你那床上是怎么搞的？” 　　俞蘅刚跟rt9009聊完, 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自己正处于受惊阶段呢, 也不敢跟俞母说实话：“我不小心弄的, 以后不敢了。” 　　“知道不敢了就行，不能这么败坏东西，弄得房间多臭。” 　　“保证不敢了。” 　　吃完早餐，俞蘅就去看他爸和崔楠的情况。 　　两人在昏迷中都紧皱着眉头，好在身体已经不那么烫了，最明显的是崔楠，他现在只是低烧。 　　“我给他们喂了水，喝得比昨天多。对了昨晚你睡得沉，没发现外头的情况吧？你不知道昨晚本夜里多吓人，外头那些鸟啊动物啊，都跟疯了一样又飞又跑的。” 　　“没发现，睡着了。” 　　俞母就欣慰地笑起来：“睡得沉就好，你太累了，睡饱了才会力气。还好你将你爸他们带回来了，不然要是半夜还在外头，遇上那些动物就惨了。” 　　“妈，我想出去一趟，多找点吃的回家。” 　　俞母的笑容就淡去了，眼中有些恐惧：“不能不去吗？你昨天和小楠出去就遇到那样的危险，我怎么放心你自己一个人再出去？” 　　“妈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俞蘅握住她的手，让她感受自己双手稳重的力量，直视她的眼睛：“天黑之前我一定会回来，你就开阳台外面的灯等我好不好？” 　　“可是——”俞母哽咽，“我不放心你，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还要照顾爸和崔哥，妈，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俞蘅不想跟他妈说系统的事情，却可以拿出一些硬件设施来让他妈安心。 　　“你看这是什么？” 　　俞母看着俞蘅手中的枪愣住了：“这是、是枪？！”她急急地用身体将枪挡住，着急地向左右看去，像是家里还有人一样：“这是违法的东西，你哪里来的？” 　　“昨天在路上捡的，妈有这个东西，我一定能够平安回家的。这下你放心了吧？” 　　放心？她都要吓死了。 　　“那你会用？” 　　“电视里不是经常看到吗？简单的很，要不我试给你看？” 　　在卧室做外出准备的时候，俞蘅心想：这就是甜蜜蜜的负担了，不过他享受这种感觉，让人觉得踏实。 　　要出门就不可能只穿着短裤短袖，他穿上长套衫，还套上手套，将手套和衣袖接壤处用绳子绑紧，裤腿也是这样。还在身上喷了一层花露水防蚊虫，最后戴上口罩，往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 　　昨天出去那两趟，他也算是对外面的环境有一个初浅的了解，别的不说，外头的蚊虫是真的很恼人，叮住人的皮肉死活不松口，叮出来的包又大又痒。 　　“妈我出门了，等我回来。” 　　俞母站在阳台上看着俞蘅的身影消失在树丛间，回头关上阳台门，锁上，再拉上帘子。 　　走到沙发上坐着，她看着桌子上的一把枪和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碎碎念道：“他是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可是那孩子从小到大就不会对她说谎的，即使考试不及格会被他爸抽一顿，也老老实实的说实话。不知道多省心。 　　所以说，“这些带着神秘意味的东西，他是哪里来的？” 　　出门之后，俞蘅就往记忆中的一间超市里去。 　　天天刚刚亮，林间十分寂静。 　　森林中没有人走出来的小路，杂草丛生，都有人的膝盖高。昨天出门俞父带的晾衣杆丢在路上了，今天他拿的是一根扫把，拿扫把探路。 　　“嘶、嘶嘶——” 　　昨夜一夜之间，他修炼的[健体通则]直接从第三层飙升到第五层（最高为十一层），现在他的听力视力增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因此在听到声响后立刻急速后退。 　　一条碧绿色的蛇从草丛里钻出来，蛇滑动着又没入了草丛。 　　俞蘅等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 　　之后他又遇到一群猴子，吱吱吱叫着，甩着藤蔓从他头顶路过，撞下来一堆东西噼里啪啦地砸在俞蘅头上。 　　吱吱吱—— 　　吱吱吱—— 　　听着它们的声音非常快活，俞蘅抬头看的时候，看到好几只猴子在对着他指手画脚，发出欢快的叫声。 　　他没有理会它们，只蹲下捡起地上的果子。这种果子是青色的，捏起来有些硬，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有坏。 　　将果子捡到书包里后他继续往前走。 　　吱吱！ 　　俞蘅听到风声，身体往右倾斜，一颗果子啪叽掉在他左边的地方。他再往左倾斜，又一颗果子掉在他右边的地上。 　　吱吱吱~ 　　转头一看，一只油光水滑的猴子正指着他吱吱叫，另一只手还在拍肚子，看起来很是高兴。 　　“小兔崽子。”他捡起地上的两颗果子颠了颠，用力往树上丢去，直直砸中那只洋洋得意的猴子。 　　吱吱！！！ 　　它被砸得头昏脑涨一下子掉下来，嗷嗷叫着用尾巴卷住树干，一个翻身手脚并爬地又站了起来。 　　“吱吱！” 　　它看起来非常生气，捞着一条垂蔓就要跳下来收拾他，被另一只大一些的猴子兜头就是一巴掌，把它拎起来放到肩膀上，直接领走了。走之前还朝着俞蘅叫了几声。 　　一群猴子荡成一条波浪线，很快就消失在俞蘅的视线里。 　　到达超市的时候，俞蘅发现超市里有人，看服装是店员。 　　“等一下。”里面的店员对他做口型，然后跑过来给他开门，俞蘅是从旁边的小门进去的。 　　“不好意思，为了安全我们把下拉门拉下来了，你要买什么自己拿吧。” 　　“对了我们的监控还开是开着的哦。” 　　“还可以刷卡吗？” 　　“不可以的，我们只收现金” 　　好在俞蘅为了以防万一把自己的工资卡带出来了，里头总共有两万块。他妈还把家里所有现金共三万六都给他了。 　　超市购物他已经熟门熟路，稍微逛了一圈，就捡回来以前的印象，回想起来自己这个世界的食物品种。 　　他按照经验，选了六种罐头，其中三种肉罐头，两种水果罐头，每一种种都要了五箱。 　　“五箱？” 　　“没错，有货吗？” 　　“当然有，你稍等。” 　　之后他又看中一款巧克力和一种士力架牌子，同样要求每一种都要两箱。如果不是现在天气很热，他肯定不止买两箱。 　　看着店员狐疑的眼神，俞蘅说：“我可以先刷卡。” 　　店员尴尬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付现金这边请。” 　　这一下子就花了了三千三百八十五元。 　　付款之后，俞蘅再看中什么别的东西，店员的态度就好很多了。 　　“这种硬糖和那种，也要一箱。” 　　“这种牌子的方便面来二十箱。” 　　“这种米给我来三十袋。” 　　“你们这里最大容量的矿泉水是哪个牌子的？给我来五十箱。” 　　…… 　　店员打断他：“先生，我们现在没有提供送货上门服务的，这么多东西您开车来了吗？” 　　“没有，那你们有送货车租给我吗？租金多少你出个价钱。” 　　“一小时五百块，需要押金一千块，您要租吗？” 　　“租。” 　　店员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其他顾客看他的眼神也不太对，还有一个女人劝他：“你买这么多怎么吃得完？外面现在虽然奇怪了一点，购物不方便，多买一点就算了，你这样就太多了。” 　　“谢谢，我是帮别人一起买的。” 　　“这样啊，是我误会你了。”这下子这个女人也不多说了，对店员说：“结账。” 　　“承惠五百九十五快八毛。” 　　“怎么这么贵？！” 　　“我们超市的商品确实将价格上调了，这是老板的规定，我们也是照做。” 　　“价格上调了多少？这也太贵了吧！我就买了这么一点东西！” 　　“全体商品价格上调百分之百。” 　　“你们老板这是抢钱啊！” 　　“额，那您还买不买？” 　　前台那边在争执，俞蘅也听见了。不过他并不以为意，又选了几样东西，比如说蜡烛手电电池，还有杀虫剂、蚊香和花露水。最后总共花了一万八千多。 　　“这一辆车可能装不下，您要不要分批运送？” 　　“不用，肯定装得下，我来装车就行。” 第81章 现实世界04 　　因为买的东西太多, 俞蘅的东西是直接从仓库搬到最近的后门, 直接上后门停着的运货车的。 　　听了俞蘅的话，仓库管理员也不推辞——天气这么热, 谁喜欢搬东西洒汗水。 　　于是就退回超市内, 拿扇子扇着风盯着俞蘅搬货。 　　俞蘅边搬边往储物戒指里挪, 最后东西装满了一车刚刚好。 　　管理员惊奇地看：“居然真的能装上？那么多东西呢！”车后门关上了, 他什么都看不到。 　　“我是见缝插针装的。那我开走了, 等一会儿开回来还你们超市。” 　　“行, 还是开到后门过来，你喊门我给你开。” 　　俞蘅并不打算将车开回家, 而是将车开到另一条街上的药店。超市前这段路还算能行驶, 他家小区门前那条路已经是完全通不了车了。 　　况且，这么一大车东西开回家, 太张扬了。车内的东西已经被他装到了储物戒指里。 　　街上的这家康顺大药店并没有开门, 俞蘅敲了一会儿, 里头有人喊：“别敲了，暂停开业！” 　　“我想买一些常备药，可以出双倍价钱，能行个方便吗？” 　　“……等一下。” 　　过了好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赶紧进来，别让外头的东西进来！” 　　“昨天晚上进老鼠了，妈的xxx, 都被老鼠啃坏了, 你要什么就赶紧说我给你拿, 我要关店回家了。”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放俞蘅进来后就边说话边收拾。 　　俞蘅看着药店里头确实一团乱，地上都没处下脚。 　　“没事随便踩，地上的都坏了，我肯定要丢掉的。” 　　“好。”他就将自己列好的单子给他：“我就要上面这些东西，你看着哪个牌子好用都给我来点儿。” 　　中年男人丢开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一看：“……伤药就云南白药吧，有喷雾型的，不过价格更贵些——要两箱？行我给你拿。 　　上年纪的人吃的补药啊，我给你推荐红参，提高免疫力。还有一种口服液也不错，你也不要？ 　　其他常备药也有，我们店里前段时间刚推出一款旅行用药箱，里面的东西都是很齐全的，跟你列的这个也差不了多少，一套卖你两百五十块，缺的其他我免费给你添上怎么样？” 　　俞蘅和这个自称是店老板的男人有商有量的，定下了所有单子。 　　“我看你开车来了对吧？行那我这就去给你拿，你先等着。” 　　老板去给他拿东西，俞蘅就坐在那里等，很快东西都齐了，他照旧付了现金。 　　买完基础的药物库存，其他的就等以后需要再说。俞蘅很久没拿钱买东西了，如果不是出门前他妈问他带钱没，他都没有这个概念。 　　可是如果社会一直是这么有序，购物买单需要排队刷卡付现，不像一切失序后那样凭本事抢夺——他宁愿没有末世。 　　在超市里面随便取用是小说里面令人激动、兴奋的情节，但是如果真正在末世里面发生，肯定伴随着血腥争夺，并不是美梦。 　　将东西从车厢里收起来后，他开车回到超市，结果在门外喊了半天门都没人来开，只好下车，跳上车顶翻进围墙。 　　他从后门走进超市，才发现超市里头乱糟糟。 　　“快快在那里！” 　　“快抓住它啊！” 　　“又到那边去了？快抓住它！” 　　“啊啊啊快滚开！！” 　　俞蘅就看到一堆金黄色在左旋转右翻越，伴随着店员和顾客的尖叫，将整个超市弄得一团乱。 　　一只猴子将抓住它的店员挠得满脸血，然后跟随大部队，收获颇丰地从跳上天花板，从一个洞里头钻进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天啊怎么那么多猴子！” 　　“你没事吧？你的脸好多血。” 　　那个脸和手被抓伤的男店员，这一秒还在说着没事，下一秒人就直挺挺地倒下去了。 　　“啊！” 　　“赶紧送医院，那些死猴子手上肯定有很多病菌。” 　　“小王去开车！” 　　“等一下。”俞蘅站出来，“区医院已经被蜘蛛包围了，要去医院的话，就得去市医院。” 　　“蜘蛛怕什么？” 　　“是那种毒蜘蛛，浑身都是毒，已经将区医院外头围满了。不怕死的话可以去。” 　　俞蘅又喊刚刚那个前台店员：“我来还运货车，就停在后门门外，这是车钥匙。” 　　“哦、哦！您稍等我给您退押金。” 　　俞蘅拿到钱，那边还在争论到底是要要哪一个医院，这边其他顾客已经被闯门而入的猴子吓呆了，再听到俞蘅说的毒蜘蛛的事情，赶紧结账回家。 　　说实话，在这个节骨眼儿，还敢出门买东西的人，要不就是跟俞蘅一样胆子大有所依仗的，要不就是根本就没觉得外头的异状会危及生命的。 　　昨夜的动物的异动虽然有些可怕，可是它们并没有进屋里来，仿佛没什么攻击意识。这让很多人放松了警惕心。 　　经此番猴子的变故，大部分顾客没有了购物心情，匆匆结账后就往家里赶，不敢在外面多呆。 　　“去前面那家药店买点药先消消毒吧。” 　　“早知道就不听老板的话开店了，你们看这算什么事儿？” 　　“三倍的工资你不心动，算了别说了赶紧收拾收拾看看损失多少，赶紧报给老板。” 　　俞蘅离开的时候，超市里还是闹哄哄的。 　　折腾到接近中午，林木间更加热闹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飞禽、地上跑动的动物，摘果子的、狩猎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增添了几分危险的味道。 　　俞蘅一路上缓慢行走，不去惊动那些，看起来个头很大、群体活动的动物。 　　此刻他就贴在树后，感觉到地面都在微微震动。 　　那是一整队只有人膝盖高，却浑身铁甲，头部有一根又尖细又长带着上挑弧度的钩刺。 　　这么一大群列着队，忽然从地下钻出来，差点把他的脚板刺个对穿。他及时抓住头顶的树干跳出去，转头就看见一根根带针的铁球从地上钻出来，差点闪瞎眼。 　　阳光照在那些铁甲兽上，金光闪闪。 　　那些铁球一个接一个滚上地面，挖上来一堆湿润的泥土，然后整齐划一地抖一抖身上的泥土——身上的铁甲像炸开的鱼鳞一样，发出金戈铿锵之声，泥土咻咻咻地被甩开，噗噗噗地压倒两边的野草。 　　似乎发现有人偷窥，那些铁甲兽一起转过头，俞蘅看不见它们的眼睛，却感觉到一股异常的危险气息。他赶紧松开手中的树枝滚进草丛里，躲到树后。 　　噗噗噗—— 　　背部随着树干震动，左右地面都有什么东西扎入的闷响。 　　他不敢冒头，直到身后又响起摩擦声，然后声音远了一些，之后没再移动。 　　俞蘅深吸一口气微微探头，不敢直视而是用余光去看——一颗颗铁球搭在一起，钩刺扎入树干组织内，一连串铁甲兽爬树爬得飞快！ 　　就像一串金色项链嵌在树干上，然后最上头的那只到了顶，将鸟巢掀开，钩刺勾住一颗鸟蛋，吃完之后就退开，下一只铁甲兽接上去吃了第二颗……后头的肯定就分不到了。 　　可是神奇地是它们都不打架，反而和谐地继续爬上另一棵树，去掏另一只鸟窝。 　　俞蘅惊奇地看着，忽然听到一阵翅膀拍动的声音，乌压压的一片从高空掠下，很快就发现自己家中的惨状，纷纷大叫起来，扑着去找那些还在行凶的铁甲兽报仇。 　　那些铁甲兽咕噜噜地从树上滚下来，蜷缩成一团的身体毫无破绽，最早落地的那只率先挖洞，很快一串铁甲兽就不见了踪影，徒留那些大鸟们挤在洞口凄厉大叫。 　　俞蘅带着未尽的惊奇心情回到家，俞母很担心他，见他按时回来非常高兴。 　　“没受伤吧？累不累？妈给你把衣服收好了，先去洗澡吧。”并不过问儿子为什么两手空空，在她看来能平安回家就好。 　　“嗯。” 　　俞蘅先去看看家中昏迷的两人，然后再去洗澡。在洗完澡又吃完迟到的午饭之后，他跟他妈说了自己一早就想好的借口。 　　“你是说你偶然得到两个空间戒指？！”俞母并不相信，反而皱眉：“叫你不要老是窝在家里看小说，没上班的时候多去外面玩一玩，你偏不听！你看看你，到现在这个时候还在白日做梦呢？” 　　“当年我就不该让你爸送你去x中寄宿，弄得你沉迷小说我们都没发现，就该让你在家走读，盯着你。” 　　俞蘅苦笑：“妈你怎么说到那里去了。” 　　“难道不是你看小说看入迷，嚷着不想高考了要去修仙？你爸差点抽死你。”俞母对儿子成长期间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随口都能蹦出几件。 　　对于俞母转歪话题的能领，俞蘅也只能苦笑了：“妈，那不是小时候不懂事吗，您就别再提了。我这一次是跟你说正经的，得了废话也不多说——” 　　“这东西需要你的一滴血，以后你就能自己用了。”俞蘅抓住他妈的手扎出一滴血，滴在戒指上。 　　“你拿着，仔细感受——是不是看到了？” 　　邱月香女士就是真的看到了那个所谓的“空间”，才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太神奇了！” 　　过了三十分钟，俞母才真正消化这个讯息，她都不敢去碰这个戒指：“这么好的东西，你自己收着用，妈哪里用得着这种东西。” 　　“我有两个呢。” 　　“你这傻蛋。”俞母忧心忡忡地摸他的头：“今天给了我这么多东西，妈都知道那不是普通的东西。你就该自己藏着，怎么随随便便就摊给我看？” 　　俞蘅享受来自母亲亲昵的责怪，却并不以为意：“你可是亲妈，我不信你信谁？” 　　他爸他妈，是他现在生活的全部支柱了。不然他根本不可能撑这么久。 　　俞母眼睛红红的，又摸了一把他的头：“所以说你傻。” 　　“那你就是傻子妈。” 　　“嘿你这臭小子。” 第82章 现实世界05 　　半遮半掩改头换面地交了一点底, 俞蘅就将今天的收获先拿出来一点, 特别是吃的、旅游药箱，都分了两份出来放在俞母的戒指里。 　　“爸那一份你先给他收着也放你那儿。” 　　俞母张着嘴看手上的东西真的消失不见, 感叹道：“真是神仙手段。” 　　因为俞蘅让她随身带着, 她回头将脖子上的金项链摘下来, 将这颗储物戒指缝在一个小小的包里, 再找出坚固的绳子项链，将戒指挂在脖子上。 　　还问儿子：“你要不要？我也给你缝一个？” 　　俞蘅谢绝了自家老妈的好意：“我自己藏得好好的, 别担心。” 　　俞母就不多说了，对俞蘅说：“我把水果洗好了在厨房，自己拿去吃, 就算是苹果也要吃别挑食。再放就要坏掉了。” 　　之后就去洗衣服，俞蘅正在客厅啃苹果, 就听见俞母说：“你的裤子破了一个洞, 等晾干了我再帮你补, 你先别急着穿。” 　　“嗯。”俞蘅边回答边低头看自己的脚, 并没有发现什么伤痕。那就是被钩破的了？ 　　不过等到回到房间开始睡前修炼时，他发现了不对劲，他在血液里发现了一些奇怪游动的点，用真气去碾，那些东西又细又小滑不溜秋, 根本抓不住。即使是在心法运转时, 身体内的细微垃圾再次被排出来, 那些点仍然在, 反而变大了。 　　虽然变大了一点，但是其实还是非常微小的存在。 　　找了很久，身上是真的没有伤口。除非是又愈合了，要不就是体积非常小，在他身上完全没有留下伤口，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力。 　　他忽然回忆起之前在医院为他妈陪床时，隔壁床位上那个因为过敏而起脓包，最后在夜里的事时候脓包破开爬出一团团极细虫子的场景。 　　那种鸡皮疙瘩炸满一身的感觉还很深刻。 　　驱虫药，他有驱虫药，定了定心，俞蘅压下心里头那种恶寒感，拿出一种叫做[万蛊之王]的丹药。 　　这是他在回家之前就准备好的各种物品之一，据介绍，核心药引取自蛊王，服下之后能够驱除三百三十六种动物活性毒素，一颗就要九千点薪火点。 　　这种丹药，就算没中毒的时候也能吃，之后四十九天内不再受到这三百三十六种毒素的侵袭。 　　他直接将丹药吃下去。 　　味道恶心到他整张脸都扭曲了，又臭又腥臭还带着一种诡异的甜味，简直是生化武器级别的恐怖味道。 　　俞蘅硬是咽下去了，还喝了几口水压了压。吃下后他耐心地等，不过一分钟他就感觉到身体内一阵阵不舒服，那种不适感遍布全身各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从他的血肉骨骼中被强行剥离，又刺又痛。 　　药效起作用了。 　　很快，体内的真气终于襄裹着一团团东西往俞蘅指定的食指指尖过来，避免了他有可能浑身冒出乱七八糟东西的结局。 　　用刀划破开食指指尖十分钟，停止流血的伤口开始流出浓稠的血液，一团一团的，掉在碗里的水中，那一团团血化开后，俞蘅看到暗红色的水中，细细的东西在游动，密密麻麻的。 　　又过了十分钟，指尖才停止流血，血液颜色变得鲜红，他将伤口包了一下，再去将将那碗水倒在旧衣服上，过掉水，衣服上市是一层扭动的跟毛线一样的虫子。 　　俞蘅恶心得要命，却还是拿放大镜去看。 　　放大之后也只有五毫米，扭动之间看得到它们成节状的身体，看不出头和尾巴的区别，就像一根根会扭动的线条。 　　鬼知道这些虫子怎么会在他的身体里的？ 　　过了一会儿，那些虫子全部死掉了。他将衣服带着虫子一起烧掉了，俞母敲门：“你在弄什么，我怎么闻到一股烧焦味？” 　　“没什么，在处理一点东西。” 　　“哦，可别烧到自己了，等你弄完救出来，去给你崔哥换身衣服，我要去给你爸擦身了。” 　　“知道了妈。” 　　天气闷热，俞母打开窗户想通通风，让风从纱窗里吹进来。 　　外头的风很大，吹走了屋子里的闷气。 　　“哟好大的苍蝇！” 　　两只大块头的苍蝇随风砸在纱窗上，之后扑腾着继续撞，嗡嗡嗡地跟打鼓似的。 　　俞母很受不了，还是将玻璃窗拉上了，看着那两只硕大的苍蝇仍然在撞着窗户，发出嘚嘚地声音，它们的翅膀、脚足非常明显，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将窗帘拉上了。 　　“妈，把这个吃了，防虫的。” 　　俞蘅将三颗[万蛊之王]拿出来，打算给家里其他三个人服用，看看他们身体内是否有虫子。也决定今后每隔四十九天就给他们吃一颗，当打预防针了。 　　“哪里买的，怎么这么臭？” 　　“就在金辉路那边的药店，说是最新的防虫药。” 　　“就像你小时候吃的那种杀肚子里的虫子的那种药？” 　　“对，不过效果更好。” 　　俞蘅说完，想起他妈连苦瓜、参味都觉得很苦受不了，还是忍不住添加了一句：“这个……可能有点难吃，不过一颗十九块，很贵的。” 　　“这么贵？也太贵了。”俞母念叨着将药丢进嘴里去，还没喝上水，就觉得一股像腐烂叶子或者是腐烂蟑螂的味道在喉咙间炸开。 　　她第一反应就是想吐，可是——十九块一颗呢！死贵！ 　　眼一闭将水一灌，硬是吞下去了。 　　吃完之后，整个人的神情都是呆的。 　　俞蘅赶紧给她抓了一把糖：“吃颗糖。” 　　俞母梦幻般地吃糖，俞蘅已经将另外两颗喂到俞父和崔楠嘴里了。 　　等了半个小时，家里其他人都没有不良反应，这让俞蘅很高兴。 　　而俞母这个时候已经缓过神来了，就和俞蘅一起给他们换衣服。 　　母子俩在给两个昏迷的人换衣服的时候，屋子里的灯管闪了几下，然后熄灭了。 　　空调发出咔嗒的闷响，最后一丝凉气散出来，也归于平静。 　　“停电了。”俞蘅说。 　　“是啊，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俞母叹气，不过很快又积极起来：“没事儿，我已经把家里的扇子都找出来的，蒲扇和塑料扇子、纸扇都有，你要哪一种？” 　　“随便吧。” 　　“那我把你当年参加朗诵比赛的那个奖品给你，还很新呢。” 　　等到俞蘅拿到手，在烛光下看到那面大扇子——上面是一只绿色的青蛙卡通图像，还写着“六年级二班俞蘅获得朗诵比赛三等奖”。字迹已经有些糊，他还是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妈，这是多少年前的了，你还留着？” 　　“对啊。”俞母理所应当地点头：“你读书时候获得的奖多么少，就这个，还是唯三之中的一个呢，我肯定得帮你好好收起来。” 　　俞蘅被唤起久远的记忆，也只能对着这把当年六一儿童节时的三等奖奖品苦笑了：当年我是学渣，真是好罪孽深重。 　　“行了赶紧睡吧。” 　　“妈晚安。” 　　夜渐渐深了，不过今晚没有月亮，像rt90009说的那种难得一遇的月光精华，真的不是大白菜天天能见到的。 　　用rt9009的话说来就是：宿主你的运气太好了！简直好到爆表！如果那些月光精华不是才照到你的脚一点点，如果你家窗外的那棵树再矮一点、稀疏一点，你早就因为体内自助运行、无意识追求修炼补品的内循环坑死了——内循环会牢牢抓住那些精华，然后你的身体无法承受，必定会爆体而亡的。 　　可是如果没有内循环，那些月光精华你也吸收不了。所以说宿主你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俞蘅问过这种月光精华多久才会出现，rt9009说，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可能是因为两个位面交融的第一夜，这次月光精华是一次馈赠。 　　“馈赠啊。” 　　给谁的馈赠呢？人类中能吸收这种月光精华的，能有多少人？ 　　俞蘅带着这样的担忧入睡。 　　新的一天不是在外头不知名鸟儿的鸣叫声来临的，而是在俞母的尖叫声中。 　　她在早上七点的时候准时起床去厕所，结果发现家里的卫生间爬满了黄褐色的粘虫，整个卫生间都是水渍。 　　看着那一层黏着在地板、天花板、整个马桶上还在蠕动的东西，俞母差点没被吓疯。 　　俞蘅刚好醒了，听到尖叫赶紧跑出来，“妈你怎么了！”手头的枪已经打开乐保险栓。 　　吓得俞母又尖叫一声，然后压低声音颤抖着说：“你拿枪干什么？赶紧收起来。” 　　没有危险，俞蘅自然是将枪收起来，“怎么了？” 　　“你看！” 　　俞蘅顺着俞母的手指指向的地方看去，大清早的也被吓得够呛。整个马桶都是密密麻麻的爬虫，就算是空着的地面也留下它们爬过时候的粘糊糊水渍。 　　“这是哪里来的恶心东西！” 　　俞蘅猜测这很有可能是从马桶里爬出来的，因为马桶里头都是满的。 　　“还好我昨夜睡之前没喝水……”俞母心有余悸，不然的话大半夜起来上厕所，又停电了没有灯光，坐在马桶上——一想就要发疯。 　　俞蘅让俞母到外头坐着，他拿旧衣服绑在木棍上，然后在上面淋上酒精，点燃后去熏那些爬虫。爬虫被火焰熏得身体蜷缩、不停地缩水，最后卷成一个小团不再动。 　　熏完地上熏墙上，爬虫啪嗒啪嗒往下掉，最后用他扫帚一扫，整整扫了一个垃圾桶都装满了，他将垃圾袋拉起来绑紧，放到门外，打算过一会儿再拿下去扔。 　　马桶内的则是按动冲水按钮，可是水转了很久、很难下去。 　　再到自己房间里的卫生间看，打开门也是这种景观。好在他有了心理准备，照例将卫生间清理了。 第83章 现实世界06 　　“妈, 马桶不能用了, 我想把马桶都封起来，家里的排水口也要封了。不过以后就不太方便了。” 　　“行, 全部封了吧, 要不然每天起床来这么一回, 我肯定得折寿。”俞母到现在都不敢靠近卫生间。 　　“那我去楼下丢垃圾, 顺便挖点泥土上来。” 　　俞蘅拎起来两袋垃圾下楼, 走在楼道的时候忽然听到几声尖叫：“啊啊啊！！！”“好多虫呕——” 　　走出楼道后, 俞蘅发现才过了两天，楼门外头的地面上的水泥完全看不见了——昨天走在上面的时候, 还能感觉到翻转斜插的水泥板烙脚, 走路不小心都会被绊倒。 　　钻出大门处的那个洞，他将垃圾丢在原先摆放垃圾桶的地方, 垃圾桶已经不见了。 　　他走远一点, 开始挖泥土。 　　泥土湿润, 很容易挖，看外表是非常肥沃的。挖了一桶后他就上楼，在楼道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面熟的中年男人，男人看见他就问：“小俞啊，挖土做什么？” 　　认不出是谁，索性也没叫人：“家里有用。” 　　“哦, 干什么用啊？” 　　“封马桶。” 　　“你家在四楼也有那种虫子爬上去了？” 　　“是啊。” 　　“那封了马桶, 以后你们家怎么上厕所？” 　　俞蘅说：“拿桶也行, 随用随倒。”看男人一脸被恶心到的模样, 他点了点头：“那我先上去了。” 　　俞母在同意俞蘅封住马桶后，心里也是想：以后拿桶放在卫生间里，也照样能上厕所。 　　她就特地拿出三个桶，说一个拿来倒生活污水，两个拿来上厕所，对俞蘅说：“你也别嫌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外婆他们以前就是这么上厕所的，经常倒经常清洗就行，把卫生间的门关起来，味道也不会走出来。” 　　两个卫生间一边放一个。 　　“恩，挺好的。” 　　俞母以为儿子会受不了，毕竟现在的小孩子小年轻，生活比老社会的时候讲究多了。不过这也是从小养成的生活习惯，一下子回归这种简陋的上厕所方式，肯定很难接受。 　　没想到自家儿子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看起来似乎接受良好。 　　之后的日子里她特地观察后，自家儿子每天倒马桶，清洗，一点都没有异色。 　　当然了这是后话，现在俞母正在看儿子工作。 　　家里两个卫生间里的马桶、洗手盆，还有厨房的其他管道出口都被封住了。 　　俞母看了一会儿，就去做早餐。不过今天没有时间煮粥了，她直接煮方便面加鸡蛋火腿。用的是买的矿泉水，水龙头的水她是不敢再用了。 　　吃完早餐。加上给昏迷的人喂完麦片加奶粉的营养餐，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而这个时候日头已经高挂，俞母嘟囔着：“这可是三月份，什么鬼天气。” 　　可不就是鬼天气吗？ 　　俞蘅打算让他妈跟他一起修炼[健体通则]的健体术，刚教了两个基础姿势，就有人来敲门。 　　“老俞在不在？” 　　“是你杜大伯。”俞母停下动作，看向俞蘅。 　　“我去开门吧。” 　　俞蘅在猫眼上看了几眼，才打开门：“杜大伯找我爸有事吗？” 　　门外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带着老花眼镜，眯着眼睛看俞蘅：“你爸在不在？” 　　“他病了，还在睡觉，有什么事情吗？” 　　“小区要开会，每家要出一个人。” 　　“我能去吗？” 　　杜大伯打量他几眼，点点头：“能，下午一点，就在隔壁3栋八楼老周家，知道在哪里吗？” 　　“知道，麻烦你了。” 　　回头关上门他就问：“妈，在隔壁3栋八楼老周家是谁啊？” 　　俞母：“你忘了？” 　　“恩。忘了。” 　　“那可是有钱人，买了三栋的七楼和八楼，听说重新装修改造，上下两层特别好看，搞得跟别墅一样。入住那天不是还给整个三栋发糖了？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你还在上高一。” 　　俞母说：“怪不得要去他家开会，他家地方大，整个小区都要出一个人去开会，也会一百多人呢。” 　　这座普通的小区是十年前建成的，一共六栋，每栋都有八层，名字也特别普通，就叫做丽景苑。在现在各种新式小区，十几层都是低的，里头各种娱乐设施甚至是小区医院幼儿园等等的衬托下，真的是非常平凡。 　　不过这普通的小区里头，还是有很多住户的，按照每一层四户人家来算，也有近两百户人家。 　　“我想起来了，下午就去。” 　　“行，去了那里你是小辈，凡事多听听多看看，不要急出头惹人笑话……”俞母说着想起昏迷着的丈夫，眼眶一热，好歹忍住了。 　　“有不懂的就问，有重要的事情就记下来……这些你肯定都懂，你都这么大了。” 　　自己儿子一眨眼，就变得成熟起来，前两天带着昏迷的崔楠回来的时候，还在红鼻子哭呢。 　　可能人的成长可能就是需要那么一个契机，等从医院回来之后，整个人的气势完全不一样了。 　　像是在天空随风活泼的风筝，一下子落地变成顶天立地的杨树，看起来踏实又可靠。 　　俞蘅看着有些失措：“你怎么要哭了？要不我带你一起去？” 　　“我去做什么，我就在家里等你。” 　　俞蘅发现自己确实已经不太会说话了，像以前那样甜言蜜语地撒娇，哄他妈的活儿，那些招式他完全再使不出来。 　　只能对他妈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不过现在你应该跟我一起锻炼身体了。” 　　“还锻炼身体？”俞母的脸发苦，那两个招式也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练起来肌肉骨头又累又痛。 　　“对，如果你累了，可惜先看这部分心法，不懂得再问我，之后我再教你这些健体招式后面的内容。” 　　俞母巴不得呢，“那我先看书。”想着看书总会舒服些吧？结果看了之后，头昏脑涨，像是看了一本超级深奥的科研书籍，而且那些文字争前恐后地往她脑袋里挤。 　　“别着急，妈来听我给你讲，你要跟着我做。” 　　俞母开始还是对这本所谓心法抱着怀疑态度的——她活了这么些年，还真的没想过有一天能练功？而且不是骗人的东西。 　　她不敢问这是哪里来的。她儿子打小跟她亲近，连暗恋哪一个女孩子都会跟她说。 　　这本书的来历他不说，她也就不问。 　　母子俩一个讲解一个听，很快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吃完午饭，十二点四十五分的时候，俞蘅就出门了。 　　他家在一栋，去三栋很近。停电之后电子门不能用，三栋的楼门处就有人在等着给他开门。 　　“你是哪家的？” 　　“俞爱国是我爸。” 　　“哦，那上去吧，七楼。”那人低头在手上的名单上打了一个勾，俞蘅看到上面都是户主的名字。 　　爬上七楼，大门开着，他直接走进去，偌大的客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屋子虽然看得出有些年龄了，但是大吊灯、光亮可鉴的砖面，旋转而上二楼的镂空铁质梯子，但是确实装修得庭漂亮的。 　　又等了一个小时，人才堪堪来齐。 　　“有什么事情偏要到这里来开会？” 　　“是物业开的吗？” 　　“我们这里的物业还在？我都找不到人帮忙修水管。” 　　吵闹之后，有三个男人站起来，开始说开场白，大意就是今天是想一起为这一次遇到的危机出谋划策，让小区里的所有人能住得更舒服。 　　“我们小区的运气是真的很好，街上xx理发店那一排你们都看见了，一夜之间全部没了。我们既然好运气住在这里，就要珍惜福气，好好维护我们的小区，大家说对不对？” 　　俞蘅坐在里面，并不说话，静静地听着看着，将其中一些人跟自己的记忆对上号。 　　后来他终于认出，开场说话的，以及现在发言的这四个人，都是小区里比较活跃的人，比如说以前有什么“最美小区”，“小区里的二三事感动你我他”这种活动，他们都是比较积极的人，平时也比较热心肠，小事大事都爱帮忙管一管。 　　“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不用兜弯儿。” 　　“说吧说吧。” 　　到场的都是成年人，也是各自有工作的人，凭什么就要接受其他人的指挥？ 　　因此并不买单，吵着嚷着要长话短说有屁快放。 　　说话的黄叔有些尴尬，和自己的朋友对视了几眼，还是说了两个目的。 　　“小区都被那些花草树木塞满了，蚊虫太多了！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蛇啊什么的。大门也是这样，我们要先把树木杂草清除掉，再将门外的几棵堵住门的大树砍掉，请出外出通道来。”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相信很多人家里都没多少存粮了，我们组织一次去超市的共同活动，互相保护，怎么样？” 　　这两个目标都是非常实在的，因此即使有人抬杠，最后还是拍板决定了。 　　小区会议有点虎头蛇尾地结束，俞蘅随大流离开，回到家后跟俞母说了这件事情：“他们说等太阳下山就去，凉快一点。” 　　“我给你煮凉茶，等你回来就放凉了。” 　　“好。” 　　等下午六点半，整个小区的人都动起来了。 第84章 现实世界07 　　俞蘅浑身都严密地包了起来, 身上都是驱虫剂的味道, 跟他站在一起的人捂着鼻子退后：“你身上是什么怪味道？太臭了！” 　　年轻男人的表情很夸张，声音也非常大, 堪比女高音, 引来了不少人看向这边。年轻男人仿佛更加激动了, 大声说：“你是多少天没洗澡了, 天啊！” 　　听着旁边的窃窃私语，俞蘅冷静地说：“这是驱虫剂, 臭是正常的。” 　　这种驱虫剂确实味道很难闻，以前家里要用，都是选家里都没人在的时候喷上, 然后关上门窗，等到家里人回来打开门, 家里会死一堆蟑螂蚊子。 　　可见毒性之强。 　　俞蘅也是仗着自己能够过滤外部的不好气息, 又戴上口罩, 才敢在身上一而再地喷这种东西。不过真的起作用, 除草这五分钟，很多人都在嚷嚷着有蚊子叮咬，一直不停地抓抓抓，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连草丛里飞扬起来的飞虫, 都不会停在他的身上。 　　年轻男人听了解释反而一撇嘴：“不过是清理杂草, 就这么穷讲究, 被咬一咬怎么了, 一点吃苦精神都没有。” 　　见俞蘅没有理他，非常生气，拉住旁边的一个女孩子：“徐玉曼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对对对，快点干活了。” 　　“哦。”年轻男人得意地斜了俞蘅一眼，见那人完全没理会他，已经蹭蹭蹭地拔完这边的草，到隔壁去了！ 　　“我操。”年轻男人感觉低头开始干活。 　　徐玉曼被他用力拔草带出来的泥土扬了一脸，气急大骂：“钟慧明你找死啊！” 　　“哎我不是故意的，徐玉曼你没事吧？” 　　徐玉曼已经跑上楼了，钟慧明也跟了上去。 　　俞蘅旁若无人地做好自己被分配好的工作，等到钟慧明下来，默不吭声地一起拔草，速度又更快了。 　　不过之后速度慢了下来，因为钟慧明已经累得大汗淋漓了，气喘吁吁了。 　　他看着俞蘅还在蹲着，似乎并不觉得累，心里别提多嫉妒，并不想让俞蘅独占鳌头，咬咬牙继续拔草。 　　到了七点半的时候，小区门前这一片的杂草、乱树都被清理掉了，露出裸露的泥土面。不过大门处的那三棵三人环抱的大树只清理出边缘的一棵，可以容一人同时出去，但是要开车还是不行。 　　“剩下的要不别砍了？反正这种地面也开不了车。” 　　“你家没车，我家有车，不行还是要砍！” 　　“你xx傻xx吗？有车了不起啊呸！” 　　好端端的讨论变成了争吵。 　　“那你开啊！你没眼睛看啊！外面那条路都是树，你能耐你开给我看啊！” 　　两个女人差点打起来，众人赶紧劝架。 　　“我觉得还是不要砍了，就留那个地方方便外出就行，省得出门总要钻狗洞。”杜大伯说：“我说句公道话，我们外面这条路确实不好开车，但是外头乱七八糟的动物很多，如果哪一天来了熊还是老虎，那两颗大树还能挡一挡。” 　　这些话一出来，大家都是一惊。 　　“不会吧？哪里来的老虎熊，又不是动物园。” 　　“呵呵呵，外面现在比动物园还牛逼，那简直就是原始森林，有老虎太正常了！说不定还有恐龙呢。” 　　“喂喂喂不要危言耸听。” 　　“一听就是没有读过书的人，现在这个时代哪里来的恐龙？知道恐龙是怎么灭绝的不？” 　　“呵呵呵。” 　　不过这么一来，还是没有人提出一定要砍树了。 　　“其他地方清理好了吗？” 　　“不知道。” 　　“四栋后头还没有。” 　　“那就别理他了，反正四栋的人不在意，难道我们还去帮他们搞？” 　　总是有那种懒惰、好逸恶劳、坐享其成的人，下午这一次大清洗，说好了一家最少出一个人，但是连开会都有人没来，更不要说做劳动了。 　　“哎，那就明天再说吧，天都黑了。” 　　呼啦啦地大家都散开。 　　回家后，俞母已经把洗澡水准备好了：“我用热水器接的水，又再煮了一遍，还加了一点醋，赶紧去洗澡吧。” 　　“谢谢妈。” 　　“我给他们喂过粥了。”等俞蘅洗好澡出来，又去看家里昏迷的人，俞母就说，“你赶紧来吃饭吧。” 　　“妈，我打算明天出去一趟找点材料回来，把家里的房子加固一点。” 　　俞母疑惑：“家里面挺牢固的啊。” 　　“家里阳台是开放式的，只有一个玻璃门，我觉得不安全。还有进门的地方那个小阳台是栅栏式的，我怕会有东西钻进来，想封住。”还有家里的窗户，都是推拉窗设计，其实是非常脆弱的，如果有禽类撞上来，或者是其他爬行的动物，都很不安全。 　　他想把家里打造得安全牢固。 　　俞母问：“可是现在请不到装修师傅，电话手机都不能用。” 　　“我可以做。” 　　“可是听你这么说，这是大工程，你又没有这方便的经验。再说建材市场挺远的，现在不好开车，没有材料怎么做？” 　　她儿子高中读的是文科，大学选的专业可是财务管理。 　　“没有也能学习的，材料也简单，外面那么多树呢，妈你放心吧。” 　　…… 　　两人边吃放边聊，俞蘅突然听到敲门声。 　　桌子上的蜡烛光晃了几下。敲门声很急，并没有规律，俞母的脸色都变了，指着阳台的方向：“那、那里！是阳台啊！” 　　她的声音因为害怕而颤抖、又怕惊动外面的东西而死死压低，因此听起来很惊悚。 　　俞蘅却不怕，安慰她：“别怕，有我在。” 　　可那里是阳台！四楼阳台！ 　　看着自己的儿子离开饭桌往阳台走去，她跑到厨台拿起一把刀跟上去。 　　走得越近，拍门声越大，跟鼓点一样。外面的东西似乎很不耐烦，使劲儿几下重击，玻璃门哐当哐当地巨响。 　　俞蘅站在旁边，掀开窗帘去看，对上一对圆溜溜的眼睛。 　　“嘎嘎！！！” 　　他还没怎么滴呢，门外的那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嘎嘎嘎嘎叫着转身，翅膀呼噜噜地扇着，摇摇晃晃地飞上天空，眨眼就消失在夜幕中。 　　“宝儿，你看见什么了？敲门声停了？” 　　“是一只鸟——吧？已经飞走了。” 　　俞蘅回想那只鸟的模样：头不大眼睛却很大，嘴巴像鸭子，身体也有些滚圆？飞起来的时候翅膀却非常大，扑扇几下就飞得特别高。 　　不过好像有点怕人？ 　　“鸟？”俞母松了一口气，“这鸟的力气也太大了。” 　　“是啊。” 　　这一天过得匆忙，睡之前俞蘅又再给他妈讲了一遍[健体通则]的心法，之后自己又练了三个周期，这才入睡。 　　镜头拉远，远离居民区的高耸入云的树冠上，一直圆胖的鸟刚好收回翅膀，在硕大的鸟巢里啄啄啄，可是除了几株干草、枯萎的花瓣和五个果子，什么都没有。 　　没有妈妈，妈妈走了。 　　“嘎嘎嘎……”它将头埋在肥大的翅膀里，像一只鸵鸟，看起来特别委屈。 　　“嘎嘎。”它将头拔出来，泄气地吃掉两个果子，又将剩下的果子刨拉到巢底部，再啄了几片叶子盖上去。 　　“嘎——” 　　发出动力十足的一声鸣叫，它再次展开翅膀，仿佛看得见林间错综杂乱的树干枝条，俯冲而下，往那个有自己妈妈味道的地方飞去。 　　于是俞蘅刚睡着，就听见自己卧室的落地窗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哐当哐当—— 　　他猛然跳起来！ 　　俞蘅皱眉，这声音，这频率有点耳熟啊。 　　他小心地握着枪，仍然掀起窗帘一角，仍然看到那只圆滚胖的——鸟？ 　　那只鸟仍然非常敏感地感觉到他的视线，立马就转头看过来，然后再次嘎嘎嘎叫着转身——翅膀都展出来了，又顿住，转过身。 　　俞蘅发誓，他从这种怪鸟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叫做可怜兮兮的东西？ 　　“嘎~” 　　俞蘅一把将窗帘拉开，月光照在他的脸上。 　　“嘎！！！” 　　然后那只怪鸟又飞走了。 　　“这到底是什么鸟？” 　　他百思不得其解，而且来了两次，到底是想干嘛？ 　　家里的门窗确实要早点加固了，不然再被这么强力撞击下，玻璃都要碎了。 　　他拉好窗帘又继续睡。 　　结果这天夜里，之后又整整四次！四次！那只怪鸟敲了四次窗户，其中三次还把他妈吵醒了。 　　第三次的时候，俞蘅被惹毛了——任凭谁总是不停被吵醒，没有起床气的人也会暴怒的。 　　可是他抓不住它，即使他开窗再快，也抓不到，他也不想大半夜地开枪。 　　后来他就没关窗，结果那只怪鸟直接飞了进来，刮起的那股风大得要命，将窗帘掀得像飞舞的魔法地毯，出场气势惊人。 　　俞蘅拿着准备好的被子扑上去，他是个成年男人，最近加紧修炼锻炼，力气是真的不小的，结果硬生生被这只鸟掀翻了。 　　“嘎嘎！！！” 　　怪鸟冲过来对着他狂踩狂啄，在俞蘅猛烈抵挡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扁平的短短的喙在他身上轻轻地、轻轻地蹭了几下。 　　“嘎！！” 　　它猛然转身飞奔而走。 　　“这到底是要干嘛啊。”俞蘅有些崩溃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额头被啄破皮了，汗水一浸渍到，刺痛刺痛的。 　　他边给自己上药，边守着落地窗。结果那只怪鸟没有再来，他被折磨得没了脾气，爬上床，一秒入睡。 　　好在之后那只怪鸟没有再来，结果在梦里俞蘅被一只巨鸟追杀，那只巨鸟的翅膀一扇，自己就被扇出了十万八千里，在空中尖叫着，然后落在一块棉花里，之后棉花剧烈抖动将他抖下来，他掉进了怪鸟的嘴巴里。 　　被吓醒之后发现才早上六点，他才睡了三个小时。 第85章 现实世界08 　　没办法, 又赖了一会儿床他才爬起来洗漱, 打算按照原计划去外头找些材料。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想做一件事情。他心中有一个想法：薪火点的余额无法同时负担[全植物百科]和[全动物百科]，因此他只能择一先购买。 　　从目前来看, [全植物百科]的作用似乎比较迫切, 近的不说, 他今天外出找材料, 就打算找些能用的藤蔓, 而且他心里已经有看中的了, 就差弄明白它有没有危险性。 　　往远了说，现在他们家的食物还算充足, 外头的超市商场也还有物资, 还远不到需要靠打猎维持生计的时候。 　　而现在各种植物却将他们的生存空间填满了，虽然他外出几次都没有被毒植物伤过, 但是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还算需要提前预防。 　　思来想去, 俞蘅买下了[全植物百科]。 　　薪火点的余额一下子就去了一大半。买下之后，他就看到一本绿色的、外表包装精良的书籍影像投射在他眼前的虚空中，之后一一翻开，先是目录、再是正文，图文并茂的非常细致。 　　一页页翻过之后，上面的文字图画变成淡绿色的光射入俞蘅的额头。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仿佛度过了宇宙洪荒漫长的时间, 才猛然惊醒过来。 　　他看不见自己的灵魂, 也就看不见上面新融入的绿点——放大无数倍后明明就是一本书的形状。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中多了些什么东西。 　　心随意动, 他就“看到”了那本书，非常清晰，意念转动之间，书籍就自己翻动起来，每一个字每一幅图都近在眼前。 　　“真神奇。”原来这就是镌刻在灵魂中的感觉。 　　这本书看起来只有一厘米厚，但是不管怎么翻页、跳页，都翻不到尽头。 　　最让俞蘅满意的是，这本书还有一个自动搜索对应的功能，只要他凝神将某一种植物从头看一遍，脑中形成形象之后，这本书就会自动翻页，直到找到对应植物的书页，就会定格下来。如果是未收录的品种，最后书籍就会自动合上。 　　俞蘅看过使用说明书，上面有一条很重要：如果遇到未收录的植物，可以通过子兑换系统的扫描枪，形成数据影像，之后再通过观察生长特性、繁殖等等信息总结出来，提供给系统，经过审查之后就能够获得一定薪火点的奖励。 　　他用自己桌子上的仙人掌做了实验，果然非常容易就找到了：别名仙巴掌、火掌等……各种信息非常具体，包括种植繁育、实际应用等等。 　　不过这种查询不是无止境的，这会耗费心神，造成灵魂的疲惫，因此查询要适量。 　　准备好之后，俞蘅就出发了。也没有去多远的地方，他沿着之前的路线过去，顺利地找到那一片藤树林，他在[全植物百科]里面找到了这种树，这种树在不同位面有不同的称呼，可称之为黄藤、蛇不理、驱虫藤……从其中多数名字就可以看出，这种藤树一个明显的特征就是具有驱虫、驱蛇。 　　无毒，不可食用。他爬上去，惊动了不少小动物疯狂逃窜，还看见一种长着蓬松大尾巴的动物，看不见正脸，只看到那尾巴摇啊摇，闪没在树丛里。 　　看来这种树挺受欢迎的。 　　他砍下一根查看，发现它的外部组织挺有韧性的，最重要的是里面有一根芯，直径占了整条藤蔓直径的三分之一。该芯的韧性更甚一筹，可见这藤蔓的坚固了。 　　[全植物百科]里面说了，这种藤树不仅具有长期的驱虫、驱蛇作用，内部芯根可以做绳子，晒干后坚不可摧。 　　看起来挺满足俞蘅的条件的。他的计划是打算编织一些网，织得牢牢地，就钉在窗户外面，至于后面的大阳台也简单，砍几根粗树枝回去竖着绑好，再将网架起来，这样就能初步建起保护罩了。 　　等之后他再去砍些树枝回去再加固就行。 　　不过现在的难题就近在眼前——这些藤条真的太坚固了！韧性十足，砍的时候既要用蛮力，也要用巧力。好吧，巧力也没什么用，保护不了菜刀，看下四根后，刀上就有好几个缺口，相信再砍几根，这刀就要报废了。 　　他需要有一把新的刀，或者是锯子。 　　俞蘅回想家里这边最近的五金店在哪里，好像柯云路有一家，他以前去过那里买水龙头。 　　之后加固房子也需要钢钉，家里的工具箱只有小螺钉和钳子和扳手，所以也还需要一把锤子。他决定去五金店一趟。 　　将地上三根藤条卷好塞进米袋，然后塞进储物戒指里。剩下一条围在腰间。 　　之后他就往五金店所在的柯云路走去。 　　不过几天功夫，已经有不少人走出来的小道了，不知道是不是这黄藤的作用，俞蘅明显地看到才踩下草丛时纷飞的飞蛾蚊虫朝远离他的方向飞走。 　　不过这不是最厉害的，这一路他遇过三次蛇，每一次都没有被攻击——这种概率已经不能让运气好来解释了。其中一条是他拿扫把探路的时候戳到的，结果那蛇的攻击姿态摆出来一半，下一刻就缩回脑袋滑走了。 　　“这种藤效果真的这么好？”俞蘅摸摸腰间的藤条。不过他今天出门也喷了一身的驱虫剂花露水，可能这些东西也起作用了。 　　到了柯云路之后，他发现这边的房子很多都毁了。 　　参天大树从建筑中间拔地而起，将这边一座挺有名的茶餐厅完全毁掉了。 　　他走了几步，还看到有椅子从天上掉下来，哐当一声碎成几块。 　　“啾啾……”俞蘅抬头看，一只棕色的动物还在椅背上踩，可以预见这只椅子在不久之后也会掉下来的。 　　他找到记忆中五金店所在的位置，门口倒是没被挡住，门是锁着的，是那种普通的下拉式铁门。他先敲门，没有人应答之后才蹲下来，将嵌在地上的锁头打开了。 　　打开门才知道，外表看起来没有损伤的五金店，里面已经被一种红色的花丛覆盖了。 　　他打开门的瞬间，还有花枝抖动一下过来撩他的脸，香气扑鼻，他立刻推开，避开花枝。 　　这花挺好看的，半米高，叶片弧度也圆润，花朵大如盆，看起来富贵又华丽。 　　俞蘅通过[全植物百科]知道，这种花叫大阳花，其他别名若干，无毒，不过含有大量生长激素，和一种觅岩鼠形成双向食物链，互为食物。 　　除了被觅岩鼠啃食之后，平时并无攻击性。 　　看到这里，他久远的记忆忽然浮起一个片段……对了，当时他在医院看护她妈，在外头遇见过这种花和老鼠，当时还打电话给自己的一个在新闻社的同学，后来还收到同学的微信红包，说是谢谢他提供的素材。 　　原来这叫大阳花……既然没有毒，俞蘅敢进去店里，不过他还是先拿扫把试探，看看有没有蛇在里头。后来一条黑色的蛇从缝隙里滑了出去。 　　进了五金店，俞蘅就开始找自己想要的东西，要的钢钉找到了，其他类型的钉子也一并拿了一些。锤子、锯子也在花丛里找到，其他螺丝刀、玻璃胶什么的，只要看到就都每样那一点，以防以后用得着。 　　他从五金店大获全收地离开，趁着天色还没暗，才下午三点多，他就打算继续去割藤条。 　　这一次有了锯子，割起来就方便多了，速度也快。 　　工作到一半，忽然听到熟悉的吱吱声，俞蘅擦擦汗抬头看去，果然远处的树上隐现黄色的身影，又是那群猴子。 　　一串猴子从远处的树上不停地跳跃、接近，呼朋唤友声异常活泼。俞蘅看到他们跳上这边的黄藤林之后久停住，互相抓着藤条擦背，或者自己抱着藤条不停地蹭。 　　像是在洗澡？ 　　俞蘅瞅了几眼，就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割完这一根之后他又换了一棵树，正往上爬呢，接连三颗果子就砸在他的头上。 　　听着头上的吱吱叫声，他单手抱住树干，另一只手拽住垂在身边的几根藤条，用力地甩动。 　　“吱吱！！” 　　那只猴子就被打落下来，半空中翻滚着抓住一根藤条，险险稳住了自己。 　　而这时候俞蘅已经爬了上去，就站在叔树。在这里要说一下这种黄藤树的外形，其实非常像倒放着的拖把，树干非常直、长，光秃秃的，然后在顶部有一个巨大的囊，无数的藤条就是从这儿生长出来、垂落直到地面的。 　　现在那只猴子就挂在接近地面的地方，嗷嗷地叫。 　　那边的猴群见状纷纷跑过来，龇牙咧嘴地顺着藤条往上爬，很快就将俞蘅围了起来。 　　“都滚开。” 　　他对猴子很没有好印象，之前遇到的猴子抢自己的东西，后来遇到的猴子也是老整一些琐事，他实在没有耐心。 　　尸皇的威慑被牵引动，他的周身气息非常危险，混杂着绝望、毁灭、杀戮和血腥。 　　猴子慢慢地后退，然后静静地往下爬，一只只猴子拉着藤条跃向远方，头也不敢回。 　　动物对危险的气息最为敏感，血脉中的本能令他们仿佛遇到了在冬季绿洲处看到的强大兽类，令他们瑟瑟发抖！ 　　俞蘅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睛里的戾气都消失，看起来一派冷静，其实手有些抖，将两只枪都收起来之后，才拿出锯子继续割藤条。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尸皇的威慑，那一刹那他满心的戾气，浓郁的杀戮情绪将思绪全部覆盖，但是脑海中却始终有一股清明，令他冷眼旁观“自己”，暴虐横生。 　　他没有体验过一秒丧尸皇的感觉，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嗝屁了。不过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也非常危险。 　　希望那些猴子奔走相告之后，不会再有猴子来烦他。 　　等到太阳即将下山，俞蘅赶紧收拾好最后一批藤条，直接扛在身上往家的方向走去。 第86章 现实世界09 　　在路上的时候遇到了同小区的人。 　　“俞蘅？你去哪儿弄的这些东西, 能干嘛用啊？” 　　“下午去你家了, 你妈说你不在，我们就自己去超市了。” 　　大家都有收获, 语气中也非常欢欣。 　　俞蘅笑了笑, 看他们脸上带伤, 就问：“怎么受伤了？” 　　“跟别人干上了！” 　　胜利的人们群情激昂, 三言两语就给说清楚了。原来他们去了最近的超市，就是俞蘅之前去的那家, 结果人家关着门不肯卖东西了。气得他们就跟其他小区的人联手将门打破了，在里头跟店员发生了一些冲突。 　　“你前两天不是还去买了吗？我跟你说你亏死了！现在去超市，不用花钱了！” 　　俞蘅认出这个说话非常夸张, 且总是吊着眼角看他的女人就是他们的邻居，该称呼丽姨的。 　　“看你妈小气得, 我找她借一点吃的都不肯, 现在用不着啦, 我们多的是~不稀罕你们家的东西~” 　　这件事情俞蘅倒是不知道, 于是笑着说：“那感情好，我们家都是这么小气的，以后丽姨可不要再三天两头过来借油借盐借洗衣粉了。” 　　他也是才想起来，顺口就怼了回去。 　　王丽君气得手指直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这么不留情面的话, 他怎么敢说出来？ 　　周遭静默, 俞蘅也不以为意, 直接挤进小区, 径直回了自己家。 　　俞母在楼上就看到他回来了，特地开门下楼来接他。 　　“不用，我自己扛。” 　　等到上了楼，俞母边帮俞蘅将藤条卸下来，边问：“我怎么感觉隔壁你丽阿姨在你后面瞪你？你惹着她了？” 　　“没有，说了大实话而已。” 　　他已经想起来这个丽姨的行事作风了，能借的就不买，借了能不还就不还。还好意思说她妈小气？ 　　“妈，她来借过东西你没给她吗？” 　　在他的印象里，她妈每次都会借的——因为都是小物件，邻里邻居的，不好意思拒绝。 　　俞母头也不抬：“她想借你崔哥背包里的食物，我给抢回来了。” 　　用到抢字，俞蘅还是想象不出自己老娘的英姿。 　　“对了，这些藤条你打算怎么处理？编箩筐吗？” 　　俞母为难地皱眉，她不会呀。 　　“不是，就编成帘子一样的就行。” 　　“宝儿，你会编？” 　　“我会。” 　　俞母就看着自己儿子坐在地板上，三两下将藤条捋直放在一边，很快就将所有的藤条都拿出来整理好了。然后双手抓起藤条，开始编织起来。 　　可以看得出刚开始的时候动作有些生疏，甚至拆了一遍，不过后来就非常顺畅了。 　　“看起来挺简单，可以教我吗？” 　　“当然可以。” 　　俞母心灵手巧，很快就学会了，两人一起织了一会儿，她放下酸痛的手：“我去盛饭，你先把手洗了吧，该吃晚饭了。” 　　“好。” 　　饭间俞母说起小区外出寻找食物的事儿：“你不在，他们就说我们家和其他人一起放在下一回。” 　　“别人家也有没去的？” 　　“肯定的，我看到他们出门，才四十来个人。”每家出一个人都不止四十来人。 　　对了，隔壁丽嫂还说让你帮他们家带呢，我就说你不在，我们家不去人，她还好意思说让我去，那你爸他们自己待在家？”俞母一想就生气，“我都跟她说了家里有人要照顾，死活说是我不想帮她。气得我……” 　　“妈，以后别理她。” 　　“我才不理她。”现在这是什么世道？断交就断交吧，省得被气死。“她两个儿子，最小的儿子都比你大吧？怎么好意思！” 　　两人正吃着饭，又有人来敲门。 　　“俞阿姨，你们家有消炎药吗？退烧药也要？” 　　俞母说：“有，你等一下。”走到电视柜处拉开抽屉，将退烧药和头孢拿给他：“怎么了小镇，家里有人生病了？” 　　“恩！我哥下午出门的时候被草割伤脚了，现在发烧，伤口也在流脓。太谢谢了，下回再来感谢你！” 　　“哎行。” 　　吃完晚饭之后，天就彻底黑了。家里没有电，于是俞母早早就去睡了，俞蘅则继续在客厅里编织着，他熟悉步骤，闭着眼睛也能干活。 　　“咳咳咳咳——” 　　他的手顿住，再仔细听时就听到俞母惊喜的叫声：“宝儿！你爸醒了！” 　　他赶紧丢下手中的东西往父母的房间跑去。 　　“咳咳咳。” 　　俞爱国不停地咳嗽，还打嗝，母子两人点蜡烛的点蜡烛，倒水的倒水，惊喜地忙碌着。 　　等到俞父喝下半杯水顺了气，俞蘅才问他：“爸你感觉怎么样？” 　　俞父的脸色很苍白，脸颊都消瘦了，看得出这几天过得很不好。他说：“我这是怎么了？病了很久吗？”怎么家里人都十分担忧的样子。 　　俞母就哭着说：“很久，你睡了四天了！” 　　“我已经好了，别担心。我很饿，有吃的吗？” 　　“有有有！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俞母举着蜡烛去了厨房。 　　俞蘅检查他爸的身体，心跳强健有力，除了肚子一直咕咕叫之外，没有任何问题。他松了一口气。 　　俞父以为他害怕，摸他的头：“别怕，爸不会有事儿的，我会保护你和你妈的。” 　　俞蘅笑出来，却顺从地点头：“好。” 　　“哎哟我实在太饿了，小蘅你先拿点东西给我垫垫。” 　　俞蘅摇摇头：“你躺了好几天了，还是吃粥好。” 　　回应他的是俞父大叫的肚子。 　　俞父忍者点点头，过了十五分钟，俞母端着鸡蛋清汤面进来了。“小心烫！” 　　俞父哧溜地咬了一大口，忽然停了下来，嘴巴鼓鼓的，要吞不吞要吐不吐的。 　　“怎么了？太咸了？”俞母问，可能天太黑，她手一抖加的盐多了？“拿来我给你加点水。”太咸吃了对身体不好。 　　俞父摇摇头，但是眉头紧皱，忍不住将嘴里的面吐到了碗里。 　　“我觉得有点恶心。” 　　俞母将碗接过来放到旁边，担心地问：“哪里不舒服，怎么觉得恶心了？想不想吐？我给你拿痰盂。” 　　俞父摆摆手：“不想吐，就是觉得这个面条入口……有点恶心。不想吃面条，我想吃——肉？”他皱着眉头，仿佛是顺着本能说出“肉”这种食物，然后忽然嘴巴里唾液横流，胃部饥饿得叫嚣要吃肉！吃肉！！ 　　俞蘅看出他脸上的表情，心想这难道是“同化”的后遗症？于是跟不太赞同的俞母说：“妈，去拿罐头肉给爸吃。” 　　俞母拿了两罐肉罐头来之后，还犹豫不决，怕俞父消化不良。 　　俞蘅接过来，起开罐头递给俞父，俞母则递过筷子。她拿的这款罐头肉是家里以前常买的，主要给上高中寄宿学校的俞蘅带到学校去吃。肉是片好的，也不是特别咸。 　　俞父的口水在罐头起开的时候就有些控制不住，他没有看到儿子担忧的目光，急急地接过去，如果不是人的理智还在，他都想将筷子丢掉，用手去抓了。 　　他飞快地将一整个罐头都吃了，还盯着另一个。俞蘅也给他开了，看着他吃完之后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非常好，我觉得浑身都是力气！” 　　俞父站起来伸展手脚，脸部浮上红润：“我很想下去跑几圈。” 　　俞蘅哭笑不得地拦住他：“大晚上的不准去，去睡觉吧。” 　　“我不困不想睡，月香你去睡吧。” 　　俞母被俞父吓死了，担心得要命！哪里敢睡。不过听到儿子说：“妈你去睡吧，我来陪着爸。”“你不睡？”“还不困，你赶紧去睡。” 　　俞蘅拉着俞父到客厅，先看了看崔楠——他被安置在客厅大沙发上，还没有醒过来。 　　“爸你仔细跟我说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俞父想了想：“我觉得现在身体有很多力气，像是吃了大力金刚丸？没有头昏脑涨，刚吃饱肚子也非常舒服。呼呼呼……感觉——”他喘气，手指头伸开收起，握起拳头的时候，骨骼都在噼啪响。 　　他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现在却有一种攻击欲望，仿佛只要攻击，就能够发散体内数不清的气力。 　　“爸！”俞蘅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用拳头砸他自己的脑袋：“怎么了？头疼？” 　　烛光下，儿子担忧的神色让俞父理智回笼。他怕儿子担心，于是摇摇头：“我没事，你不用陪着我了，自己去睡吧。” 　　他要自己研究研究，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俞蘅不肯，“我们爷儿俩来掰手腕吧，你不是说力气没出使儿吗？” 　　“我把你掰坏了怎么办？”俞父忧心忡忡，自个儿儿子是弱鸡，平时坐下就被椅子黏住，死活不肯活动的那种。他是真的感觉到自己的力气非常充沛，生怕把自己儿子手腕掰坏了。 　　“掰坏了最多邱女士抽你，怕什么？”俞蘅开了句玩笑，拉着俞父坐下，“快来！”率先支起手。 　　“那好吧，我会小心的。”儿子的好意，他哪里看不出来？ 　　于是父子俩开始掰手腕。 第87章 现实世界10 　　俞父一开始就占据了上风, 压着俞蘅的手往自己的方向过来, 不过始终压不下去，甚至又被俞蘅压了回去, 在正中间对峙, 你来我往, 丝毫不服输。 　　俞父激动得脸色通红, 俞蘅仔细地观察着, 觉得俞父肯定是受到了“同化”的遗留影响, 得到对方的某些特性：比如嗜肉，力气大。 　　仔细回想起来, 自己爸最有可能就是被那只“羊”同化了。毕竟他爸不小心喝下过它的血液, 之后他爸就开始不对劲起来。 　　不过好在他爸保持住了人类形态，只是多了些许变化而已, 而且根据rt9009的说法, 只要还保持着理智, 就算在同化中获得成功， 　　活着就好，还记得他们，就很好。 　　最后俞父还是输给了俞蘅，他满脸惊诧：“你小子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锻炼。” 　　“挺不错的, 以后也要坚持下来。” 　　“嗯。” 　　来回几次, 俞父那股劲儿也就散去了, 脸上露出疲倦。 　　看到那边地上一堆东西, 问：“那是什么？”听到俞蘅的解释后就说：“这个我也会，我来帮你。反正我也不困。” 　　“好。” 　　“要织多大？” 　　“大概两米乘以两米，小一点也没关系，到时候能围住家里的窗户就行。” 　　“行，我来弄。明天我来钉。” 　　两人一起编织起来，低声地说话，俞蘅跟俞父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包括自己外出的所见所闻，以及小区里头的变化。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啊。”俞父感叹，手下不停。 　　“我们肯定能活下去的。” 　　听到俞蘅的话，俞父抬头看了儿子一眼——他的视力，竟然在夜里也能视物了？惊疑不定地再仔细瞅一瞅，确确实实能看清儿子的表情，他看向左手边地上黏着的一根小蜡烛，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 　　“爸怎么了？” 　　俞父就看到自己儿子的眼神跟自己的眼神对上了，在黑暗中仿佛真的能看到自己的眼睛一样。 　　“小蘅啊，你看得到我吗？蜡烛灭了。” 　　“看得到。” 　　“我也看得到你！”俞父一怕大腿，激动地压低声音说：“你说怪不怪？我看从外头变奇怪之后，我们也变奇怪！” 　　俞蘅这才知道原来他爸也能夜里视物了，不过他是因为修炼而提升的视力，他爸应该是得到了动物夜间食物的能力。 　　想了想，他还是得跟他爸说一说那些动植物的危险性，特别是同化。也是他疏忽了，虽然他妈不出门，但是也要让她知道才行，只有心存敬畏，才会谨慎预防——被动物咬了，现在就不是打狂犬病疫苗的事儿了。 　　“爸，我给你说个事儿。” 　　俞蘅就垂下眼眸，边编织边说，对面俞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你这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好像突然之间就懂了很多东西，我也搞不清楚，爸，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回答他的是俞父大力的一巴掌，俞蘅缩着背龇牙咧嘴：“爸，你忘了你这大力气，我的背都要给你拍散了。” 　　俞父又大力给他揉揉，低声地骂：“这是菩萨保佑，好事情！哪里是什么有病，肯定是醍醐灌顶，你小子好运气。这不是病，别瞎想别瞎说。” 　　他送他爹走的时候，他爹就给他说了一件大事儿。有的人会突然会某些东西，据说是觉醒了宿慧，也有可能是魂魄归体，归来的魂魄带来了在别处学会的智慧。 　　神神秘秘的，不过确有其事，因为他们家族谱上就出过三位，远的追溯到唐朝，近的民国时期就有一个。 　　“以后遇到这样的后辈，一定要引导他大隐隐于世，不要强出风头，低调才能传家。不过一般这样的天才，都是有自己主意的，你要讲究劝导的方法，跟他们仔细讲清楚，锋芒毕露不得长久……” 　　“你爷爷临走前跟我说的，让我以后在要死之前再把这段话传给你。我们家的血脉，多有不平凡之处。你就是你爷爷说的，我们家族的又一个明智的人啊！” 　　俞蘅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掩盖一番，结果听到这样的“家族秘闻”？ 　　“爸，真的假的？” 　　俞父把脸一虎：“肯定是真的，难不成你爷爷临要走了还骗我？”说完之后细细地跟俞蘅说了祖上那三个长辈的际遇，说完之后严肃地说： 　　“本来这事儿要等我临闭眼时才能告诉你的，到时候你年纪大了更懂事，就不会往外传。不过你现在有了奇遇，我就得提前跟你说了。” 　　“别好出风头，没那么多大英雄救世主给你做！咱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帮就帮就成了。也不要虚荣心膨胀，这是祖宗的遗泽，过分挥霍会伤了福气，记住要低调、谨慎，别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 　　“听到了没有？” 　　俞蘅点头：“听到了。” 　　俞父就摸摸他的脑袋，叹气：“你还这么年轻，爸就怕你性子浮躁，什么都往外说，到时候将自己给害了。” 　　他没见过自己的行为处事，担心自己也是正常，毕竟他昏迷之前，自己还是只会哭鼻子、没见过世面、经不起困难形象。 　　因此俞蘅全部虚心就教，俞父说什么就就跟着点头，好安他的心。 　　“行了，刚刚你跟我说的注意事项我会跟你妈说的，你的这个问题我也会跟她讲，以后我们好帮你遮掩。” 　　“嗯，谢谢爸。” 　　两人忙到十二点多，终于把全部藤条都收拾好了，于是各自去睡。 　　早上起来之后，一家人吃了早饭，俞父还是吃肉罐头，在俞母的逼迫下才勉勉强强喝下一碗粥。 　　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肯定不能由着性子只吃肉的——他还是人！饮食一定要慢慢地调解过来，虽然肉是主食，为了身体均衡健康，其他食物也要吃一点。即使吃起来非常不喜欢。 　　“那我们今天就来把这些藤网钉起来。” 　　父子俩分开弄，俞母就在下面给他们递东西。 　　好在父子两人的力气都变大了，直接拿锤子将钢钉钉在了外墙上，钉子是斜向下钉的，打了四个，好让藤网挂上去，之后再在其他地方打入钉子，拿铁丝缠绕住钉子固定好，再将铁丝去穿引藤网，直到将藤网固定在墙面上。 　　这种黄藤，即使干死枯萎，也仍有效果，如无意外以后就靠这些藤网来保卫家里了。 　　因为一大一小两个阳台比较麻烦，一家人弄了整整一个早上，不少邻居来围观，问他们在干嘛。 　　俞父乐呵呵地说：“加固一下窗户嘛，防止什么东西撞进来把玻璃撞坏了。” 　　也有人问这种藤在那里有，俞父已经问过俞蘅了，于是自己回答了地方——他不想让儿子在外头太过显眼。 　　也有人问难不难编织的，俞父就说可以教，对于那些说让他们借点编好的藤网的话，俞父就笑眯眯地一概不理会。 　　那人还继续说，俞母就喷回去：“王丽君，你是生了两个女儿吧？怎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老是盯着别人家的免费劳动力，还要不要脸了？” 　　可见王丽君这些天的行为多么惹恼了俞母，才让俞母直接跟她翻脸。 　　不过王丽君的脾气更火爆，凭着她那张嘴这些年才在邻居间借来借去，现在看俞母怼她哪里忍得下，直接开骂。 　　两个女人骂得你来我往的，俞母边吵架也边给老公儿子递钉子、递锤子。 　　等活儿做完把门一关，理她娘的。 　　俞父有些叹为观止，小声地跟俞蘅说：“你妈这战斗力怎么一下子这么强了？” 　　“我也不知道。” 　　“我怎么觉得你不太爱说话了？” 　　俞蘅失笑：“哪里有。对了爸，你下午跟着我和妈做运动吧，锻炼身体。” 　　于是等下午吃晚饭，午休好，一家人一起学习。 　　“这书印得可真好，你哪里来的？” 　　俞母就给了他一个拐子：“问那么多干嘛，好好练就对了。” 　　“爸妈，我以后可能还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拿出来，不过我不好说出来历，爸你知道原因的——” 　　俞父立刻点头：“我懂！”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你不用一一跟我和你妈解释，我们都懂的。” 　　“是不用跟你爸解释，我就没问过你什么，是你爸在问，一点眼色也没有。来来来宝儿，妈这里不太懂，你给妈讲一讲。” 　　在这样的氛围中，俞蘅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舒适。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学习到了晚上，忽然听到哭声。 　　哭声很响，带着尖利，是从楼上传下来的。 　　“哎哟楼上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我们上去看看吧。” 　　夫妻俩决定上去看看，俞蘅默默地跟上。 　　到了七楼才发现不少人都出来了，蜡烛手电筒照得走廊亮堂堂的。 　　哭声震天，越发明显。 　　“郑家这是怎么了，怎么大晚上哭得这么凶？” 　　“不知道，是不是出事儿了？” 　　“敲敲门吧，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可是敲门之后没人开，只有不停歇的哭声从门缝中传出来。 　　“我怎么觉得瘆得慌？” 　　“小郑？郑嫂子？你们家没事儿吧？开开门！” 　　过了很久才有人来开门，手电筒一照是郑小波，这家人的小儿子，俞蘅记得昨天晚上就是他来家里借消炎药和退烧药的。 　　只见他眼眶红成核桃：“我们家没、没事儿，我哥走了，我妈和嫂子太伤心了，吵到大家很不好意思。” 　　说着眼泪掉下来，可是还是对着外头的叔叔婶婶道歉，特别有礼貌。 　　“什么走了？你哥他——” 　　屋子里传出凄厉的哭声：“小湧啊！你怎么就走了啊！” 　　外头的人面面相觑：“怎么这么突然？”“昨天不是发烧了吗？不是烧没的吧？” 　　不少人留下话：“有需要帮忙的就喊我们，我们先回家了。” 　　俞家也是这样，不过也有人硬是要问个清清楚楚：“哎你哥到底是怎么死的呀？”“说一说嘛！” 　　郑小波年纪小，为难得眼泪直掉，后来是他妈过来一顿国骂，将门哐当地锁上。 　　“什么嘛，说说怎么了，谁知道是不是传染病呢。”王丽君呸了一下，边下楼边挠手，“这破蚊子怎么这么凶！” 　　俞母回到家，叹气说：“你说王丽君那人怎么那么——嘴碎呢！”人家家里有人去世了，有什么好探听的，让家属多伤心。 　　“别理她就是了。”俞父摇摇头，“你说这人的命怎么那么脆弱，说没就没了。” 　　“是啊。” 　　夫妻俩在那里唏嘘。 　　对于俞蘅来说，这些邻居在他的记忆力已经几乎变成泡沫，没什么感情，因此没有什么感觉，听着父母在那边说话，应该是没心情再修炼了，就说：“我去睡了，爸妈晚安。” 　　“哎去吧，如果房间里闷，就把房门打开。” 　　“嗯。” 第88章 现实世界11 　　今天睡觉的时候, 他还有些憷昨晚那只怪力鸟, 好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黄藤的原因，今晚它并没有来。 　　他好好睡了个好觉。 　　接下来的三天, 这个小区接连又有十一个人死亡, 引起小区内的恐慌。 　　有流言说, 他们都是身上流虫子的, 非常吓人。 　　不知道传言是不是真的，反正那些人家匆匆忙忙就将尸体火化了, 就在小区后面电房外的空地上，用的是从车里导出来的汽油。 　　火光烟气，这三天里每天不断。 　　每家每户都加急做驱虫驱蚊, 驱蚊水驱虫剂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小区。 　　俞母也在家里的角落驱虫驱蚊，惊奇地说：“不说没发现, 咱们家好像一只蚊子都没有？” 　　“那些黄藤有驱蚊的作用。” 　　“怪不得呢, 还挺好用的。”不过俞母还是把家里喷了一遍, 一天喷三遍, 俞蘅一天打了十几个喷嚏。 　　“妈，如果是蚊子咬的，那没有人能逃得过，他们应该是外出被什么东西咬了，你还记得之前你住院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孩子吗？” 　　俞母的脸色就变了, 忍不住捂住嘴。 　　“所以说, 外出绝对要将身体防护好, 不要被奇怪的东西咬到。”俞蘅还记得自己身上逼出来的那些虫子, 也是一阵恶寒。 　　虽然说裤子破了一个洞，但是他看过了，缝起来后一厘米的痕迹都不到，如果不是他妈细心，都找不着。而且当时完全没有找到伤口。 　　于是等到小区再次组织人手一起外出时，俞蘅和他爸包裹得更加严实。 　　俞蘅想起来有一种塑胶连体裤，还带着胶底鞋，这种东西挺实用的，就问他妈知不知道哪里有卖。 　　俞母想了想：“这种东西，我们这里用得少吧？我不清楚。” 　　倒是俞父知道：“到老街那边看看应该就有得卖。” 　　俞蘅就打算去老街，这样一来俞父也要跟他一起去，他同意了，他不放心他爸独自跟着小区的人去超市。 　　“我们家需要置些生活用品，就不跟你们一路了。” 　　临时变卦，组织者杨国圳很不高兴，因为这一回出来的人就比上一回少了一半！ 　　那些死得奇怪的人让很多人打了退堂鼓。 　　两人的身上都缠着一根黄藤，有人问：“你们父子俩这是什么打扮？”包得这么严实，还缠一条藤条，看着别提多怪异了。 　　俞父乐呵呵的：“这东西呀，我意外发现能防虫呢！上次还剩下两根，就绑在身上出门了。” 　　“真的假的啊？” 　　“骗人的吧，这东西看起来很普通啊。” 　　也有人相信：“这种藤条在哪里找的？” 　　俞父就说出一个地点：“很难割断的，你们自己要小心。”假装不经意地丢下一个消息后，俞父也不在意别人的脸色，和俞蘅一起往不同的路走去。 　　在路上他们遇到一伙儿人在猎杀，“快快快砍它一刀！”“我xx他x的，砍它脖子啊！”“嗷抓住了！！” 　　血腥气弥漫开来，伴随着兽类粗重的喘息声。 　　“那是——牛吧？” 　　俞父迟疑地说：“挺像牛，好大只。” 　　俞蘅看过去，人群围绕中，那只像牛的动物的身形也非常明显，现在趴在地上，也有一米三左右高。 　　那些人不少人都受了伤，却个个喜气洋洋的，麻绳一绑，扛着“野牛”就往回走。 　　这下子俞蘅看清楚那只“牛”的模样，跟耕牛很像，浑身棕黄色，两边的角又粗又卷又尖，不过眼睛非常大，此刻死不瞑目地瞪着，显得更大了。 　　那些人扛着牛消失在小路里。 　　“这些人的胆子也太大了，怎么就敢对上那种大家伙。”俞父皱眉，心有余悸。又不是到了没东西吃的时候，要是不小心被顶穿肚子，在这样的条件下就是等死。 　　俞蘅理解自己爸的心理想法，他也是赞同的。如果是他想要狩猎，肯定找那些小兔子之类的，这么大的体型太冒险了。 　　两人离开这里之后并不知道后续：血腥味引来了一群类似秃鹫的东西，却比秃鹫大了整整三圈，体型很大，降落时刮倒一片草丛。 　　它们发出嗜血的叫声，将地上的血液全部吃掉，即使沾着泥土，甚至渗入地下，连着土一起吃掉了。 　　“嘎——” 　　它们顺着血腥味离开的方向展翅而去，去追寻自己的味觉盛宴——那些血的味道中，有一种全新的味道，香甜无比。 　　“嘎！——” 　　俞蘅和俞父一路慢行，见到某些比较陌生的植物，俞蘅就会利用[全植物百科]去探查，有危险性的植物不少，比如说一种叫做蛇趣草，是蛇非常喜欢的一种草类，俞蘅他们路过的时候，扫帚开路——结果扫开草丛之后，在里头发现一窝窝的蛇。 　　！！ 　　俞父吓得尖叫，俞蘅飞快地拽着他疾退，整个神经拉到极致。 　　结果那些蛇一动不动。 　　“吓死我了。”俞父大喘气。“怎么这么多蛇！” 　　俞蘅已经查到了这种长得九曲十八弯的草是什么了：“这些蛇趣草很吸引蛇在草丛中入睡，爸，以后看到这种草我们立刻绕开！” 　　除了这一个比较吓人的之外，其他的没有再带来这么惊悚的感触。 　　不过除了这些危险性的东西，也有实用的好东西，俞蘅就找到一种叫做剑树的树，无毒，无叶子，周身只有竖着长的一大簇枝干。 　　枝干不难折，折断后会有粘稠的绿色液体从枝干中流出来，这种液体可以治疗失眠多梦，对睡眠有很好的疗效。 　　除了这个，枝干晒干之后会变得坚硬如铁，塑形极好，按照[全植物百科]的描述，俞蘅觉得应该跟钢管不相上下。 　　这种枝干长得模样也好，圆柱形，从底部到顶端越来越细，顶端尖尖的。 　　一看就是做武器的好材料。俞蘅连根拔起了两株。 　　其他的际遇就不一一赘述了，总之俞家父子一路走走停停，有惊无险地到达老街。 　　老街说是老街，其实是一个购物市场，食物、服装、生活用品、洗剪吹……样样都有，是以前的老集市延续下来的，卖的东西都是平价，东西也全，非常繁华。 　　这里虽然也是树丛林立，花草挤占，但是幸运的是树丛不多，且不多都在街道上，大部分的建筑还保存得可以。 　　活动的人还不少，俞父带着俞蘅来到记忆中那家店，果然在里面找到成堆的塑胶连体裤还有连体衣。 　　他们拿了十身裤子还有十身衣服款的。 　　这家店里其他塑料制品还有很多，他们挑选了一些也带上。 　　俞父悄悄问他：“儿子，你那个东西，装不装得下？”他听老婆说，才八立方哩。 　　“装得下，我的戒指比妈的那个大一些。” 　　“那就行。” 　　之后他们跟在其他活动的人身后，又光顾了其他店铺。其中俞蘅最看中的是衣服。 　　在他看来，食物短时间是不缺的，即使以后这些文明时期的食物都被吃完了，坐拥这么大的森林，只要小心谨慎，就不会饿死。 　　但是生活用品这种东西就是不可再生的了——至少在有强有力的力量比如说国家，重新建立起安全区之前，是完完全全的消耗品。 　　现在才三月份，天气就这么热，俞蘅测过，白天中午有四十五摄氏度。 　　这样的天气，生活用品的消耗是非常大的，比如身上穿的衣服，汗水咸涩毁布料。再有，他也怕现在热得上天，以后会冷得恨不得钻入地底下！ 　　因此，他决定先存些衣服。 　　现在这些服装店是鲜有人问津的，变故发生时是初春，店里大部分还都是毛衣外套长袖，现在天气这么热，谁要？ 　　于是俞蘅顺利地收拢了一大堆的衣服，都是冬天的。 　　俞父站在门后给他望风，不过这边的服装街根本没人过来。 　　他们搜刮了两家服装店，一家女装一家男装。还从堆积灰尘的小仓库中找到一些夏天滞销的衣服。 　　看着儿子熟练地奔向店铺后面的小仓库，熟练地撬锁，俞父抽抽嘴角，最后什么都没有。 　　等到儿子出来，问：“要不要找一家童装？” 　　看儿子一脸懵，他笑：“你以后不得娶媳妇儿生娃儿呀？要不要先给孩子存点衣服？” 　　仿佛被一道雷劈中，俞蘅反应了一会儿：“爸，你想那么远干嘛？” 　　“前几天还说要崔楠给你设计结婚戒指的，我还以为你有对象了呢。” 　　“哪里有。”俞蘅皱眉，完全没印象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好了我们快走吧爸。” 　　他们不知道家中还有一个好消息在等着他们。 　　俞蘅家父子满载而归，原路返回回到家中，俞母松了一口气：“你们一起出门，我心里慌得很。”接过丈夫手头上的东西，又喜气洋洋地说：“崔楠醒了！” 　　“真的呀？好事儿啊！”俞父探头去看，沙发上空无一人：“人呢？” 　　“他回自己家去了。”俞母也非常高兴：“我跟他说好了，今晚过来吃晚饭。” 　　俞蘅也松了一口气。 　　崔楠可以说是促使他接受这个系统的主要原因，如果不是他濒死，面对这个系统的邀约，以他当时的性子，肯定不会这么干脆地接受，也许会犹豫、没有勇气接受……生死这个重担，才能让他果决起来。 　　那时候的感受，无望无助，因他而死的一条命……其实接受这个系统，到其他任务世界去做任务，也有一点逃避的成分。 　　他畏惧生死。 　　即使后来知道每完成一个任务就能够回家一趟，他也不敢回去，即使想念父母，想念那二十年的时光。 　　他在害怕。 　　在他逃避式的回家设想中，肯定要将所有用得上的东西都买上，甭管是十亿还是二十亿，他都会攒起薪火点去买的。 　　但是直到上一个任务，在张恒慧死后，他一个半尸人，更加没没有能说话的人。在将地域广淼的国土内那些城市深处，还没有被解救的繁华都市全部搜刮一遍之后，建设围剿的大部队也清理到了那里。 　　他混在其中，辗转许多丧尸城市，直到最后——全国的丧尸清理完毕。 　　不过那些体内丧尸病毒指数不达标的人还是被排挤，另一个政权由一个九级异能者建立起来，就在西南方向，号称“自由，平等！” 　　在那里没有人歧视你，没有人残害你，没有那些令人恐惧的检测仪器，没有那些人体实验。只要你想，就能够住下来，不会有人追究你身体的异常异常，毕竟在那里的人，都不是“健全”的人。 　　俞蘅就在那里落户。省着吃晶核，也拿物资去换晶核。可笑的是，在丧尸消灭之后，没有原产地，晶核这种东西反而更贵了。 　　俞蘅的生活费太贵了。 　　也寂寞。 　　闲着无聊，他就去国外溜达了一圈，左边那个国家还处于战乱状态，他浑水摸鱼拿到了不少薪火点。 　　薪火点重要吗？非常重要，看着一亿一亿的进账，他却没有了欣喜之情。 　　他很想回家。 　　于是这一次生命结束后他选择了回家。 　　好在崔楠没死，他爸也活得好好地，他正在一步步建造牢固的家，一切都在慢慢地走向好的未来。 　　他的心结被打开，心境一下子就开阔起来。 　　想到这里，俞蘅露出笑容：“妈你要做什么菜式？我这边还有不少东西，我念给你，想要哪样我给你拿。”他的储物戒指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拿出来。 　　“不用，家里还有好多东西呢，够做了！” 　　“洗澡水我都烧好了，一人一桶，赶紧洗澡去。” 　　等到饭菜快做好，俞母说：“宝儿，去叫你崔哥过来吃饭了。” 　　俞蘅就去敲崔楠家的门。 　　直到落座，俞蘅都能感觉到崔楠偶尔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带着疑惑。 　　“小崔啊，我和俞蘅他爸都非常感谢你救了他一命，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要客气，咱们咱们两家常来常往，好好过日子！” 　　俞蘅就在旁边点头。 　　崔楠忙说：“俞姨，你说得太严重了，我没做那么伟大的事情，您别着急，我被蛇咬伤了是运气不好，不关俞蘅的事儿，咱们别给他太大压力。我生病这段时间，是你们照顾的我，其实是我欠了你们的情！” 　　他的语气非常诚恳，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没做什么。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吃完饭，就坐在客厅里喝茶说话，最主要的是说起这些天外头的变化。 　　“这种藤条效果挺好的，我打算再去割点回来，崔哥要不要一起去？”俞蘅说。他觉得感激的话不用多说，只要自己有什么好东西，记得叫上崔楠一起受益，将日子过好才是最实在的。 　　崔楠点点头：“行，明天你要出发了，就叫我一声。” 　　临走前，他推辞不掉俞母的热情，没办法拎着一大袋东西回了自己家。 　　这个袋子很大，入手也很重，回家打开一看，蜡烛、手电、食物……最底下是一个箱子，一个医药箱，打开一看，品种非常齐全，都是常备药。 　　他捏捏鼻子，堵住里头的酸意，小心地将东西全部收起来。 　　第二天俞蘅就带着崔楠去了一趟黄藤林。到了那里发现，这些黄藤林被砍了许多，不少树看起来很明显像是被狗啃了一样。 　　“你家窗户上的藤条就是从这些藤树上砍的？”崔楠上手去割：“果然很难割。” 　　“所以要用锯子。”俞蘅给他一把锯子。“爬上去割比较能割完整一条。” 　　他开始往上爬，过了一会儿低头看，崔楠正站在原地苦笑着看他：“我……不会爬树。” 　　“哦。那我帮你割点，你在下头割点短的藤条。 　　“没事，我试着爬一下。你先上去吧。” 　　“好。” 　　等到俞蘅在树顶上割藤条割了半个小时，就看到崔楠满身狼狈都爬了上来。 　　“这爬树……太难了！”他瘫在藤丛上动不了：“太累了，你爬树挺厉害。” 　　“多爬就会了。” 　　之后两人满载而归，崔楠问：“你好像，不太爱说话了？”记得之前帮忙载俞叔俞姨去医院的路上，他可是一直叽叽喳喳的，一看就是开朗的性格。 　　“我一直是这样的，崔哥，回去后到我家吃午饭吧，吃完饭我教你织藤网。” 　　崔楠看得出他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心里虽然困惑，不过这只是隔壁邻居，他也用不着去挖掘人家怎么这几天就性格大变。 　　而且这个世界变成这样，受了刺激性格变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用了，我自己在家吃就行。而且网我也会织的，就不麻烦你了。” 　　回到家跟俞母说起，俞母就说：“他是学设计的，会也很正常。”也没有说再去请他来家里吃饭的话。 　　毕竟这是两家人的生活，没必要硬是黏腻在一起。 　　崔楠也是很有主意的人，不然不会拒绝自己儿子来家吃饭的邀请。 　　果然，之后崔楠将藤网编好，提着家里的麦片过来借锤子和钢钉。 　　俞母怎么好收他的东西！还说了他一顿，说他太客气。保持各自家里的生活，不代表就要这么斤斤计较。 　　崔楠苦笑，接受了俞家帮他订窗户的好意。 　　就这样，两家人开始携手过生活。 　　在此期间，俞蘅先给他妈服用了基因改良液，等到她醒过来之后，恰好是小区里再一次组织外出的时候。 　　俞蘅和崔楠一起出去，这一次他们去到上一次去的那家商场，结果发现里头完全被搬空了。 　　“这么大的超市，怎么就被搬空了？” 　　“肯定是有人开车过来搬的！” 　　这家商场不少俞蘅之前去的那家超市，是一家连锁牌子的商场，有三层，占地面积很大第一层就是食品区，东西成堆成群。人手怎么可能搬得空？ 　　“怎么办啊！” 　　这个商场比较远，他们走了接近三个小时，路上危险多，他们避开了一些凭借经验判断出有毒的植物和一些攻击性强的动物。好不容易到了这里，结果商场空空如也，心理上他们就受不了。 　　“这也挺正常，这附近住的人这么多，每个人搬一点也搬空了。”也有人比较理智，说：“我们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地方。” 　　其实是有的。除开大商场，各种小超市、小卖部、米店杂货店……一条街上能有好几间。 　　“那我们就散开吧！等到四点的时候再来这里集合，我们一起回小区！” 　　组织者周耀兵的话还没说完，大家就都飞快地跑出去了，他的脸色有点难看，旁人拍拍他：“老周啊，那我们也走吧？”语气也急得很。 　　周耀兵就说：“走吧！” 　　“我们也走吧？”崔楠问他。俞蘅摇摇头：“我想上楼上看看。” 　　崔楠一想，点点头：“那我们一起去。” 　　二楼是综合区，服装、家电、生活用品都有。也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不过东西还很多。 　　“我们分头吧，这样快一点，有事情你就喊我。” 　　崔楠点头：“你也是。” 　　俞蘅边走边看，还买了十个储物戒指。他没有在货架上拿东西，直接找到二楼的储物仓库，对着箱子上面的字开始挑选。搬了两箱电池和一箱手电筒。 　　之后还找到自己想要的酒精炉灶，松了一口气，在旁边找起固定酒精块来，果然也找到了，数起来有五十多箱。 　　他拿走三十箱，酒精炉灶拿了十架。 　　这些就能够撑很久。足够他们家适应用烧火方式生活之前使用了。 　　找到最要紧的物资，之后他便开始那其他东西。 　　堆成一串塑料桶、塑料箱、储物箱，脸盆……他也拿了很多。牙刷牙膏毛巾更是一箱一箱地装。 　　…… 　　最后空间不够，他又买了五个戒指，六百万薪火点就这样用完了。 　　走出仓库后，他来到服装去。虽然上次去老街，收取了不少衣服，在看到商场里质量更好的衣服之后，他还是又拿了一些。 　　后来他在洗漱用品区遇到了崔楠，他正拉着推车在装东西，看到俞蘅就喊他：“你也来，拿多一点，这些东西以后用完了就没了。” 　　俞蘅就从善如流地又拿了一些，顺便跟他交换情报：“那边有仓库，我带你去。” 　　“行啊。” 　　最后两人满载而归。两人用找到的最大的桶，将东西细细地塞进去，最后两人一人一个大桶，拖着下楼，听着声音不太对，又上去找了几面床单包住桶的底部，让它们不至于磨破了。 　　等到四点的时候，人陆陆续续回来了，不过周耀兵数来数去，有九个人还没回来。 　　又等到了五点，其他人都不耐烦了，这才开口说：“我们回家吧！” 第89章 现实世界12 　　因为晚了一个小时出发, 等走到半路的时候, 天已经半黑了。 　　森林中各种声音层出不穷，有那些第一次外出的人忍不住哭起来：“我害怕, 我要回家……” 　　周耀兵骂道：“哭什么哭, 丧气！小心把别的东西引过来！” 　　吓得那个女孩直打嗝, 也不敢哭了。 　　“换条路, 这条路前方有东西过来了！” 　　好不容易安抚好众人, 又听到这句话, 周耀兵大怒：“你胡说八道什么，别乱说吓人的话！” 　　俞蘅认真地盯着他说：“是真的, 听脚步声不止一只, 是一群。” 　　“一定要换路。” 　　“呜呜呜……”这句话一下子又吓哭了几个人。 　　钟慧明推了他一下，怒气冲冲地说：“你这个人长这个大怎么这么幼稚！这个时候是能这么恶作剧的吗？” 　　俞蘅确实听见了, 为了防止跟群体不知名动物撞上, 才说出这样的建议。 　　人家不听, 他也没办法。 　　“崔哥，我们走那边。” 　　“好。”这一路走来，崔楠看得出俞蘅是一个有主意的人，并不是那种开玩笑的性子。 　　两个人就换了一条路，用扫帚不停地扫着膝盖高的杂草。 　　“再绕开前面那些花，走这边。” 　　“那些花有问题？” 　　“对, 会咬人。”俞蘅耳听八方, 谨慎地注意着动静, 侧头地的时候看到崔楠还在回头看那片花, 就说：“再好看也会吃人的。” 　　崔楠苦笑：“我只是好奇……”一朵朵亭亭玉立的嫩黄色花丛，怎么咬人？ 　　听懂他的未尽之意，俞蘅边走边说：“那些花花心有口器，逮住咬一口除非咬下一块肉，不然是不会松开的。即使你折断它的花枝，也没用。” 　　崔楠倒吸一口冷气。 　　两人走了二十多分钟，身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还伴随着惨叫。 　　“要等他们吗？” 　　俞蘅：“走吧，这条路除了那些花，没有别的危险植物。很晚了，我妈肯定很担心我们。”除非他们偏偏不走他和崔楠用塑料桶压下来的、非常明显的路，偏要去摘花，那就没办法了。 　　两人又走了五十多米，身后那些人才追上来。 　　“可怕了太可怕了！” 　　崔楠回头一看，那些人跑得脸色煞白，不少人身上还带着血，心下惊疑：“你们遇到什么了？” 　　“狼！好多狼！” 　　“被吃了，他们被吃掉了！” 　　“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一个女孩哭叫着从俞蘅身边跑过去，俞蘅伸手将人拽住：“不想死就不要乱跑。”又对其他人说：“快走，如果是狼，你们身上都是血腥味，它们会追上来的。” 　　一语惊人。 　　那些人不用催，立刻爬起来继续跑。 　　“往身上喷点花露水之类的东西！”俞蘅低声喊，摸出自己身上一瓶丢出去给身上没有带的人用。 　　那些人边跑边喷，很快就将俞蘅和崔楠丢在身后。 　　“我来吧，你先跑。”俞蘅抢过崔楠的桶，一边手提一桶，健步如飞。 　　崔楠目瞪口呆，在俞蘅的眼神催促下赶紧跑。心里却想：自己一定要加强锻炼！ 　　“前面右拐！” 　　崔楠没有问原因赶紧拐弯，手中两根扫把不停地扫动，低头避开拦路的枝丫。 　　等到跑出好远，崔楠才喘气问：“是不是它们追来了？” 　　“嗯，往左边那边去了。” 　　左边就是小区人走的那边。 　　崔楠心下叹气，想那些人该不会已经凶多吉少了？又惊奇俞蘅的本事：“你是怎么知道有东西过来的？特异功能？超能力？” 　　“我的听力很好。” 　　俞蘅将两桶东西放下，搓搓手让麻痹的手缓和一点。“走吧，天已经黑了。” 　　天确实黑了。林间看不到任何光亮，某些虫类飞蛾发出亮光，一圈圈地在游荡，在靠近他们之前，就被他们身上浓郁的化学味道吓跑了。 　　“你的视力也很好？” 　　“嗯。” 　　近视眼的崔楠默默地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 　　他们没有打开手电筒，俞蘅走在前面，崔楠拉住他往后伸的扫把，小心地跟在后面。 　　“砰砰砰！” 　　“怎么了？什么声音？” 　　“没事儿，几条蛇。” 　　崔楠实在无法“没事儿”，刚刚那三响，是枪声吧？即使发声闷闷的，像是捂在棉被里发出来的，真的是枪声吧？ 　　这个隔壁邻居，太出乎人意料了。 　　顺利地看到小区门时，崔楠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心脏终于不用再受刺激。 　　“你们终于回来了？你妈在家都吓哭了！走走走，小崔啊到我家去吃晚饭，这么晚了就别自己做了！” 　　两人到大门，就遇到了俞父，他穿着塑胶连体衣站在楼道，还开着手电筒，远远看见他们就跑了出来。 　　用力地将俞蘅手中的桶扛起来，又招呼崔楠：“快快，你们去里面接着。” 　　桶太大，只能从墙上过，俞父扛着桶小心地爬了两次，将东西递给墙下的儿子。 　　喘着气走进门，关上之后又拿杂物将那个门洞塞住，这才快步上楼。 　　到了家，俞蘅才知道他爸说的不是夸张的，他妈哭着跑出来抱住他：“他们说遇到了狼，还有吃人的花！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妈别哭。” 　　等到确定俞蘅没受伤后，俞母才擦着眼泪说：“去洗澡吧，我去把饭热一下，很快就能吃了。” 　　等到俞蘅洗完澡出来，又过来五分钟，崔楠也敲门过来了。 　　两个人饿狠了，埋头苦吃。 　　等吃完饭，才有时间坐下来，说说今天遇到的事情。 　　俞蘅三言两语说完了，然后没再说话。 　　俞母就看向崔楠，崔楠说：“姨，小区里……回来了多少人？” 　　“不知道，跑得很零碎很匆忙。”其实俞母在看到那些人满身是血跑进来后就手脚发软差点晕倒，也没去数回来了多少人。 　　还是俞父开门去问的，才知道他们遇上了狼群。 　　“外头太危险了，竟然有狼。” 　　“你们没事真的太好了！” 　　俞母打算等崔楠走了之后，关上门和儿子说说，不要再出去了，家里的东西够吃了。 　　即使儿子有枪，哪里打得过一群狼呢？ 　　又坐了一会儿，崔楠就告辞了，俞父去送他，刚要关门，结果门就被撞开了。 　　“让你们家俞蘅出来！我要他偿命啊啊啊！！” 　　门外一群人，抓着俞父的衣服、还要打人。俞父猝不及防脸上被扇了好几下。 　　俞蘅飞快冲出去将俞父拉回家，反手就扇了回去。 　　他的力气大，一下子就将那个女人扇到了地上。 　　“杀人凶手！你还敢打我！”女人爬起来扑向俞蘅，被俞蘅扫腿又绊倒了。 　　这一系列动作雷厉风行，唬得外头叫着的那些人一下子噤声了。 　　“呜呜呜没天理了！老天爷你看看啊这个杀千刀的贱xx杀人犯！竟然还敢打我！快把他劈死吧！” 　　“闭嘴！” 　　俞蘅将刀敲在铁门上，发出刺耳的的声音，看着地上的那个女人冷冷地说：“你再在我家吵吵，我这刀就往你脖子落了，你信不信？” 　　他垂下的眼眸正对着抬头看她的女人，女人从里头看到了冷漠和杀意。 　　他是在说真的！ 　　女人的哭声戛然而止，眼中露出恐惧来。 　　“能好好说话了吗？站起来，先出去！” 　　俞蘅挥着菜刀指着门外，那群人同时后退、再后退，直至出门。 　　“你、你别激动，先把刀放下？” 　　俞蘅就将匕首插到后腰，下巴点了点：“说，有什么事。” 　　“你你你、你害了我儿子！” 　　说到儿子，女人又哭起来，“他才二十岁，就喂了狼啊！” 　　“第一，你儿子是谁我不认识，第二，你都说他是喂了狼，那关我什么事。” 　　“是你，你明知道有狼，还让我儿子走那条狼来的路，你还说不是你害死了我儿子！” 　　“哦。”俞蘅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其实他觉得，自己提醒过了，又只是普通邻居，不是亲爹亲妈的，难道还得死死地拽着人家跟自己走吧？ 　　“我记得我提醒过的，他不相信那是他的事情。” 　　“可、可是……” 　　俞蘅撑住门，看向其他人：“那你们，来我家什么事？” 　　那些人看着又出现在他手中的匕首，嘴巴动了动，最后都说：“没事、没事……” 　　他们因为亲人离世而愤怒，迁怒，却也因为迁怒对象并不愿意做他们的迁怒对象时，不敢回应对方的强硬。 　　终究只是欺软怕硬。 　　看着那些人离开，俞蘅对斜对面紧张看着、随时准备帮忙的崔楠点点头，关上了门。 　　转身，俞蘅对上了自己爹妈不可置信的表情。 　　知道儿子发生“变化”，可是这么强悍的变化——扇人家巴掌，还耍刀？ 　　他们二老实在受惊不小。 　　“爸妈，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俞蘅苦笑，“被我吓坏了？” 　　“没有！没有！”俞母走过来，先是小心翼翼地抬手，然后落到俞蘅的头上。 　　摸一摸，儿子温顺地看他，果然还是自己的儿子啊！ 　　都怪那些不讲道理的人，才让儿子这么暴力。不过暴力也好，这样才不会被欺负。 　　俞母自己把心里建设做好了，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儿子的头：“你做得对，你要是弱下来，他们肯定得寸进尺。那些人……不关你的事。” 　　俞蘅就微笑着点头：“谢谢妈。” 　　俞父也说：“不关你的事，如果有人再来找事，看我不抽他们。” 　　“你自己都被扇了好几巴掌了，还想抽别人？”俞母取笑他。 　　“那我不是没有反应过来嘛，下回一定扇回去。”想到如果不是自己，那几巴掌就是落在自己儿子脸上了，从小到大儿子都没挨过自己一掌呢。那些人凭什么打自己的儿子？ 　　俞父也被激起气性来，于是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又有人来敲门，说是有事找他儿子聊一聊的时候，他就硬气地说：“他小孩子家家的，有什么好跟你聊的？我是他老子，有事就找我聊！” 第90章 现实世界13 　　杜成苦笑：“我不是来找事儿的, 老俞, 老弟弟，咱们是老交情了, 你还不相信我？” 　　“老哥哥, 也是看到是你我才给你开门。现在这世道哪里能随随便便开门？你看我这脸, 就是随便开门给人给扇的！” 　　俞父指着脸给他看, 又说：“我也知道你要来说什么，你是个热心肠我知道, 之前我生病了，也是你来通知我家去小区开会……不过这事儿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不关我家孩子的事情！ 　　你去问问其他人, 他提醒了没有？提了吧！后来他们还丢下我们家俞蘅和隔壁崔楠自己跑了，对吧？” 　　杜成苦笑：“可是你们家俞蘅和崔楠, 都没受伤啊, 其他人……唉, 昨天出去五十六人, 除了你家孩子和崔楠，才回来了二十一个人。还有一个早上刚断气了，就是我家隔壁老邱家他大儿子。” 　　“那我只能说节哀了，不过如果想跟昨天那个女人一样找我儿子偿命，那我就先跟他们拼了！” 　　“哎哎你先别这么冲。”杜成看着俞父身边坐着的俞母, 还有对面凳子上坐着的静静看着自己、眼神平淡的俞蘅, 叹口气。 　　“我其实是来给你们牵个线的, 你看死了这么多人, 伤了这么多人，总该有个说法吧？都是邻里邻居的，那么多户人家，这么闹僵了你有什么好处？ 　　就算是以前，工厂做工的工人在不上工的时候受了伤，工厂里还有慰问金呢！那就是一个人情，一个意思！你看，现在这事情这样，你们家意思意思出点东西，吃的用的还是药……都行！好声好气地说几句好话，让人家心里舒坦一点，总归是种态度不是？老哥哥不会害你。” 　　杜成压低声音：“你仔细琢磨琢磨，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俞父仔细想，也是。这确实是一个修复关系的好主意……可是，他不愿意。 　　“我不同意。” 　　俞父刚想开口，就听到儿子说话了，赶紧瞪了他一眼，不想让他在长辈面前显得太凶，坏人自己来当就行了。 　　结果儿子不理会他，继续说：“杜大伯，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如果那几家之后办丧事，我们作为邻居，会上门意思意思慰问一下的，不过绝对不会以道歉、赎罪的名义去给他们送东西。 　　跟您透句底，我们不缺那几门邻居，也不怕被孤立。有本事的人怎么着也活得下去，又不是听着别人的闲言碎语过活的。” 　　杜成的话都被堵了回去，惊诧万分地看着俞蘅，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能面不改色说出这些不近人情的话。 　　可是人家确实有本事，能够隔五十多米就听到前面有东西走来，那是多可怕的能力？ 　　后来俞蘅和崔楠落在了后头，结果前面那些人又被狼追上了！他们本来以为俞蘅他们肯定凶多吉少了，结果他们俩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这说明了什么？人家很有可能又提前避开了！ 　　他来这里劝说，主要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劝和，一个是让俞家这个小子以后能多为小区做贡献。 　　能者多劳嘛，再加上有了道歉送过礼低过头这一层在，以后在小区人面前就抬不起头！就得更尽心地做贡献。 　　可是这个以前见面就乖巧打招呼、看起来不经事的年轻人，什么时候变化这么大？ 　　“你、你你——” 　　俞父赶紧说：“他说的就是我的意思！我们全家都是这么个意思，麻烦你跑一趟了。” 　　杜成气急：“你们这样，以后小区里有什么活动组织，哪里还会叫你们去！你们单枪匹马地，怎么外出找东西吃？” 　　俞父正色说：“昨天我们俞蘅也是单枪匹马地回来了，不比那些成群结队的差。就因为他安全回来了，才会被这样不停地找茬。” 　　如果俞蘅和崔楠昨天回不来，或者受了伤，那些人哪里会迁怒至此？ 　　杜成彻底劝不下去了，站起来：“我走了，你们爷儿俩好好掂量掂量，这世道，脱离大部队怎么能活？！” 　　“哎儿子，你干嘛要开口，我说就成了……”毕竟俞父表态，那是一家之主的意思，俞蘅表态，就会被人家说是不懂事，反骨，没礼貌了。 　　这在他们这边是比较普遍的现象，家里有父辈的健在，还没结婚生孩子的年轻人，在对外上是不具备发言权的，他们还是别人眼中的“小孩”呢！ 　　“爸，没关系。” 　　“爱国你就别担心了，我是看明白了，你这老哥哥的算盘精得很。宝儿说得对，做得也对！人就得强势一点。” 　　俞父疑惑：“杜老哥他打了什么算盘？” 　　俞母就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她不像俞父跟杜成有老交情，看事情听东西比较客观，于是看出杜成话里的陷阱。虽然处处仿佛在为他们着想，但是实际上只要他们家应下，就应下那个“罪名”。 　　“他怎么能这样！”俞父拍大腿，被气得不轻，被俞母好一阵劝慰。 　　“我就说，怎么这一回一个讲道理的人都没有！原来是盯着我们宝儿的能力，想先占一头强，以后好指使他！真是气死我了！” 　　不过是借题发挥，如果俞蘅还是以前的性格，可能就被那些道义的话压住，自认为自己有罪，以后就战战兢兢地“赎罪”了。 　　为什么不找崔楠麻烦？他听俞母说过，以前崔家父母出事的时候，崔楠拿菜刀将想要抢占家产的亲戚都砍了出去。所以即使现在崔楠戴着眼镜斯斯文文，人家也怕他！ 　　说到底，还是自己家一直都是和善人，这才人善被人欺。 　　俞蘅心里清楚，看自己父母冷静下来，就说：“妈昨晚说得对，我们的东西暂时够用了，暂时不用再出去，而且，出去也难找到食物了。”那么大的商场都被掏空，更别说其他食品店铺了。 　　巨变已经发生二十多天快一个月了，人类的生存韧性开始发生作用。在不停地探索中，迈出家门。 　　这不是那些丧尸时代，人口大量锐减，超市商场在丧尸的阻碍下，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攻克的，以及消化的。 　　据俞蘅这些天外出的观察，他们这一片区域似乎运气很好，除了某些建筑被彻底毁坏造成人员伤亡，初期存活的人类是非常多的。 　　人多了，就要吃饭，食物的需要极大。 　　那些近水楼台住在超市附近的居民，肯定会先下手为强。俞蘅他们小区再赶过去，可能连渣都没有了。 　　“爸，那天我们在老街不是还拿了很多菜种子，我们去种起来，起码有口蔬菜吃。” 　　俞父恍然大悟：“没错，这样也安全，我去瞧瞧是什么品种的，现在天气这么热，得好好选选。”他现在就想着，把日子好好过起来，让其他人说不了闲话。 　　“还是你有办法，这就把他哄回来了。”俞母笑，“你爸他啊，重感情。” 　　“对了，我们这……水龙头的水能浇菜吗？” 　　俞蘅想了想：“可以，到时候把水接出来后在太阳下晒晒去掉□□就行。” 　　“月香，先试试种韭菜和生菜好不好？昨天小蘅带回来不少塑料盆，我去楼下挖点土，现在家里试试种……” 　　“好！种了韭菜给宝儿包韭菜饺子吃。” 　　看着父母商议着在家里先试种菜，俞蘅回到自己放进，可是收拾之前割来的黄藤条。 　　他打算将藤条外部的组织捋下来，按照[全植物百科]里面的用法介绍书名，将其锤烂加入盐巴，制成长久防虫的粉末。剩下的内芯则可以让他妈去织衣服，最好是织成长袖的，长裤也要。 　　这样穿在身上，不仅能够缓冲攻击，也能有防虫的功效。再每隔四十九天给家里人服用一次[万蛊之王]，内外双重防御，相信能保护好家里人的身体健康。 　　忙碌了四天，俞蘅终于将家里这一批黄藤条全部收拾好。捣碎的藤组织被纱布闷住，在太阳下晒了一天就彻底干透了。他再加入盐巴继续捣碎，最后的成品闻起来挺好的，植物味清香逸人。 　　俞母非常喜欢，缝了二十来个袋子去装，送了崔楠五个，让他戴一个在身上，其他的放在床头、衣柜。 　　“这些芯有点太硬了，难织……不过挺韧的。”俞母使劲儿地掰弯藤芯，完全不会断掉。 　　“看来我得好好锻炼身体，学习那个体操了，不然力气跟不上。” 　　“那你先教我怎么织吧，我来试试。” 　　“行，让你爸也来，他的力气比我大。” 　　于是俞家两个大老爷们开始在家“织衣服”，俞母做技术指导。 　　这段时间内，杜成又来了三次，一次是为了之前那事儿。俞家没松口，只在其他几户人家办丧事——做衣冠冢的时候去了一趟，因为平时没交情，就跟其他小区的人一样送了简单的慰问品。 　　后来两次，则是为了外出的事儿。 　　丽景苑小区再一次组织外出。这一次据说是要去到更远的一个购物广场。 　　杜成的意思是让俞蘅一起去，第一次说的时候是这样说的：“这都半个月过去了，你们家东西肯定不太够了吧？都是那么多年的邻居了，算了，一起去吧！” 　　意思是说不计较俞蘅的过错，把俞父也恶心的！留下一句我们家东西够吃！直接把门一关——没错，这一回他都没让人进门。 　　第二次来，杜成就实在多了，直接说：“你们俞蘅的本事实在是这个——”竖了个大拇指，“来帮帮忙吧！都是那么多年的邻居了，你忍心看大家遭受危险吗？” 　　俞蘅就说：“杜大伯，你有事就找我谈，不用拿话去激我爸。” 　　最后也没松口要去，气得杜成临走前跟俞父撂下狠话，说要绝交。 　　“这么着我想起来了，崔楠那边吃的要不够了吧？”俞母说。 　　“妈，我去问就行。” 　　他们家现在是不缺吃的，却不能忘了还有崔楠呢。 第91章 现实世界14 　　俞蘅去敲门, 崔楠将他让进去, 还给他拿饮料。 　　“杜伯从你家走了？” 　　“嗯。”俞蘅将饮料放在桌上，左右看看, 特地看向厨房：“崔哥, 你家东西还够吃吗？” 　　“够！我之前常在家工作, 不喜欢叫外卖, 家里存了好多东西。”崔楠把饮料开了又塞给他：“喝吧！” 　　“过两天的外出, 崔哥去吗？” 　　崔楠拿扇子给他, 摇头：“不去，咱们大老远过去, 那边的住户难得不知道先将东西搬了？我怕去了也没东西, 路上还危险。” 　　俞蘅拿扇子扇风，看到崔楠脸上一滴汗都没有流：“你不怕热？” 　　“怕！我觉得热得很, 但就是不流汗, 手都是凉的。”刚开始还以为自己病了, 不过身体并没有问题。 　　俞蘅就想他应该和自己爸一样，都是同化后遗症。 　　“除了体凉，还有别的变化吗？” 　　崔楠笑：“没有。” 　　俞蘅站起身来：“这两天我爸妈在学着种菜，如果你想试试，回头我拿些菜种子给你。” 　　“好啊，谢谢。” 　　等到俞蘅离开, 崔楠收起笑容, 独自坐了一会儿就到厨房去做饭。锅里是早晨特地煮多的粥, 现在已经凉了。他也没有热一热, 直接配上些配菜开始吃。 　　凉凉的粥滑下喉管非常舒服。 　　他有些冷漠地喝着粥。其实他现在不喜欢吃热食，即使是煮饭，也要特地放凉了才愿意吃。 　　而且，他的视力越来越差，他甚至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瞥到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在发光。 　　眼珠上仿佛多了一层膜，就是那层膜在手电筒的映射下在发光。 　　当然，如果只是如此，还不至于让他心里沉重。从那天外出回来之后，他的舌头变化更明显，越来越像——蛇信子。尖长、分叉，经过仔细研究，口腔也构造也有些变化。 　　仿佛自从他从昏睡中醒来，身体中可怕的变异就开始了。 　　他想，很有可能是那条蛇咬了他留下的后遗症。不过人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吃完饭，他收拾垃圾下楼去倒。 　　没有垃圾车来运垃圾，这一片的垃圾越积越多，味道很臭。蚊虫苍蝇飞来舞去，崔楠快步走回小区，舌头控制不住地伸出来在空气中扫了几下。 　　！！ 　　他受惊地将嘴巴捂住，左右看看，没有看到人这才放心。 　　低头顺着舌头发现的信息寻去，看到一条硕大的菜花蛇正在左边的草丛中滑过。 　　如果是以前，他是有多远跑多远的，但是此时他心里没有害怕，反而有些：呃，类似于瞧不上的情绪。 　　所以他走过去，挡住菜花蛇的路，那蛇停下滑动，慢慢地将身体卷成一团。然后崔楠就将它捞了起来，展平后打了个结，回家了。 　　在楼道前遇到其他栋的人过来，急急忙忙地还撞开了他。 　　“你看不看路啊啊啊啊！！！蛇！！” 　　那人哐哐地后退，摔在了地上。 　　崔楠没有理会他，径直上了楼。 　　因为这个意外收获，在晚饭前，俞家就收到了崔楠送过来的一条肥大的菜花蛇。 　　俞父惊叹：“这么肥的菜花蛇很少见啊，你自己吃，不用拿给我家！” 　　“我不会煮，只能麻烦俞叔了。” 　　“等我煮好给你送过去，家里正好有一些药材，拿来清炖就最滋补了。” 　　崔楠只好说：“那我今晚在俞叔家蹭一顿。” 　　说到这里，俞父也就不再推辞，叫上俞母一起去收拾这蛇。 　　俞母连连摆手：“我不敢！你去弄吧，我去把药材找出来，你要哪几种？” 　　“人参、黄芪……山药干有没有？” 　　“都有，之前宝儿去药店买了好些回来。” 　　这边俞父将蛇宰了，打开手龙头发现没水了。 　　“自来水停了！拿桶水过来！” 　　“这水终于停了，唉。”虽然自来水早就有些变味道，但是煮一煮还是能洗洗东西洗个澡的。 　　崔楠就说起以后用水的事儿：“看来以后要去岐江打水了。” 　　他们明蔚市有一条江叫岐江，发源于四岭山，往东南方向流动，途径几个市县，其中就有他们小区所在的市。 　　距离他们小区也不远，平时开车半个小时就能到，那边沿江绿化带做得挺好看的，平时很多人去那里散步游玩带孩子约会。 　　“不过那水挺赃的。”崔楠皱眉。 　　俞蘅倒是不担心，他可以买些[万能净]，可以净化好几吨水呢。 　　“崔哥家的水还够用吗？” 　　“再过一个星期就不够用了。”如果不洗澡的话。 　　“那过两天，咱们去沿江路那边看看，提些水回来。”家里的纯净水是拿来喝的，洗漱清洗东西，总不能糟践那么干净的水。 　　“行啊。” 　　两人闲闲地聊东聊西，很快晚饭就做好了。 　　菜花蛇被俞父收拾得很干净，剁成三厘米长的小段，加入家里有的人参、黄芪、山药，炖得糜烂，上面还洒了家里刚发出来的葱剁成的细细葱段，药香肉香扑鼻，看起来也很好看。 　　“我也是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对不对……你们尝尝味道可不可以？” 　　大家都尝起来，俞母端起只有清汤的碗，闭着眼睛喝了两口，也是赞不绝口：“挺鲜！好喝！” 　　崔楠就慢慢地喝着，虽然汤是温热的，不太符合他最近的口味，不过俞家的用餐氛围非常好，俞家父母对他也亲近，心里的舒适比口腹之欲更加让他觉得愉快。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等崔楠告辞的时候，俞母塞给他一个袋子：“放心，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拿去吧啊！” 　　回到家，崔楠才知道这是那种防虫藤的藤芯织的衣服和裤子，心里极受感动，即使他目前的身体已经不受蚊虫叮咬，连遇到的蛇都不敢动他，他还是将这一套衣服穿上了。 　　之后的日子，隔个十天半个月，崔楠就会抓一条无毒蛇上俞家吃饭，将两家人养得脸色特别好。 　　说到眼前，吃完蛇炖汤的第三天，俞蘅和崔楠一起外出去岐江。刚出小区，俞蘅就发现后头有人跟着他们。 　　他没有理会。这次出门，他和崔楠都是带着家里桶装水的空桶出来的，俞蘅带了五个，崔楠也带了五个。 　　将五个桶拿藤芯串起来绑在腰间固定住，走起来也不碍事儿。俞蘅还带了家里最大号的两个储物袋，打算打到水，就将桶放进袋子里扛起来。 　　路上俞蘅发现了两种不错的止血消炎草，其中有一种长得像小绣球攒成的大团，每一个球团都有各自的根系，最后汇聚成一束共生根， 　　扎进土壤里扎得很深。 　　不过栽种很方便，随便拔一个球团插进土壤里就能够长出新的一整株。 　　他就挖了一株放进背包里，打算回家去种。 　　“这有什么用？” 　　俞蘅就随口说：“看它长得好看，回家给我爸种着玩。” 　　还没到岐江，只在路途的一半时，俞蘅就发现地下的路变得非常潮湿，踩下去就是一个湿漉漉的脚印，走了几步之后他低下头，看到密密麻麻的东西爬上了自己的塑胶连体裤。 　　那东西滑溜溜的，爬上来的时候滑动塑胶面，发出吸溜溜的声音。 　　他赶忙后退，拿黄藤粉撒下去，很快那些东西就迅速地原路爬了下去，只在裤腿上留下湿哒哒的水迹。 　　“好恶心，这边是被水淹了吗？”崔楠也连连后退。 　　俞蘅看着前方入目所在低矮的水生植物，估摸着前面的水位会更深。 　　“再走一段，如果不行我们就得回去了。” 　　最坏的打算，就是这条江被“消失”了。 　　之后他们继续往前，直到淤泥埋到膝盖，才放弃了继续向前。在返回的时候遇到了一群人似乎在搬家。 　　脸盆塑料桶木板……他们从前方艰难地移动过来。 　　“喂前面的小伙子可以帮个忙吗？” 　　俞蘅想问些消息，于是上前去帮那人把满载东西的塑料桶拖过来，走了五十来米，才脱离那片湿地。 　　“你们搬家的东西都搬好了？真羡慕！我还得回去几趟！” 　　“我们不是住这边的，这次来是想到岐江打水。” 　　老伯喊着家里人赶紧走，转头对俞蘅说：“那你们打不到水啦！之前一夜之间，那江好像被什么东西也填了，那水哗啦啦地涌出来，你看！那水都漫到这里来了哟！长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堆虫子，水管下水道全被堵了！我们住这么远都要搬家呢，你们想打水压，打不到！” 　　老伯摆摆手：“我走啦，你们也不要往前了，那前面长的东西更可怕呢，咬人会发高烧的！” 　　“谢谢你老伯。”俞蘅跟老人家道谢，随后跟崔楠商量：“那就回去吧？” 　　两人往回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后头跟着的人也不见了。他们没凑上来，俞蘅就假装不知道。 　　“那边，是桶装水供销点吧？”崔楠指着一个方向问。 　　俞蘅看过去，透过密集的灌丛看到几个招牌字：“好像是。” 　　两人就走过去看。俞蘅小心地爬上穿出地面粗壮虬结的树根丛，站在上面直接看到对面的招牌，果然是桶装水供销点，还能看到好几桶水滚落在门口。 　　门店没关门，看得到里头密密麻麻的都是桶装水。 　　这附近小区也多，却还留下这么多桶装水没人拿走——俞蘅看向门口那一片茂密的花丛，那是食人花，一米多高，花盘像日轮，中间是很明显的锯齿。没有长叶子，也是长着手臂粗的藤蔓。 　　那些藤蔓无时无刻不在甩动，咻的一下捆住一只癞蛤蟆就丢进嘴里。 　　离得这么远，俞蘅仿佛也能听到蛤蟆被咀嚼时发出的咔哧咔哧声。 第92章 现实世界15 　　崔楠惊道：“怪不得……我们不能去, 太危险了！” 　　俞蘅则目测着距离, 掏出枪瞄准，咔擦—— 　　承载着花盘的枝干有成人的小腿粗, 他三枪都直中同一个部位, 枝干一下子折断, 花盘往下倾斜, 还剩下一点点挂连着。 　　花还没有“死”，在骤然受袭击之后, 它的藤蔓死命地甩动着、怕打着，花盘中间的锯齿也在一张一合。不过越挣扎，断面扩散得越大, 黑红色的粘液从枝干中不停地涌出来。 　　俞蘅抓住一个空挡，又在原地补了一枪。 　　花盘彻底掉落下来。 　　动静全消。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 那株花完全没动静了。 　　“有门儿！”崔楠喜得差点跳起来。 　　之后俞蘅如法炮制, 从左边食人花长得相对不那么密集的一边, 清理出一个空隙出来。 　　“小心点。”俞蘅对崔楠说。 　　“知道。” 　　自从这位邻居掏出枪, 枪法精湛，他就有些敬畏。毕竟小市民，哪里见过枪呢？也觉得这个邻居深藏不漏——这枪是哪里弄来的？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两人小心地爬下树，还没走到门口, 三个人忽然从那家桶装水店的隔壁飞奔过来, 提前他们进入店中。 　　“嗷啊啊啊啊啊！！！” 　　俞蘅停住脚步, 静静看着那三个人屁滚尿流地又跑出来, 其中一个人捂着手，边跑动血液喷洒，那些血落在边上那些折断的食人花上，枝干抽搐了一下，竟然一下子生出了小花苞。 　　“啊啊啊好痛好痛！！” 　　“快跑！” 　　“那些人也太急了。” 　　俞蘅没说话，只站在那个缺口，继续清理里头的食人花。 　　砰砰砰—— 　　过了五分钟，清理出来的范围能让一个人进去，却不会被周围的食人花藤蔓拽住之后，俞蘅率先进去了。 　　里头非常昏暗，不过什么昆虫蛇虫都没有，想来是被食人花全部吃掉了。 　　桶装水很多，有的还堆放在架子上，有的则滚落在地，沾满了泥腥。 　　他也不介意，将地上的拎起来，往外头滚去。同时拿黄藤芯打了一个结，去套那些远在花丛中的桶装水，套住一个就拽过来一个。很快就将能力所及的所有桶装水都运了出来，扣下二十桶到储物戒指里，其他的全都滚到了门外。 　　等到他小心地走出去时，外头已经为了那些水打了起来。 　　“俞蘅快来！” 　　崔楠死死守着身边十桶水，手头的菜刀挥着不让其他人来强。 　　他快步走过去，和崔楠开始将水装进展开的袋子里，一人扛着一袋直接离开。 　　“给我留一桶！你都拿了两桶了！” 　　“小心花吃人别推推！！” 　　等到抢水的人回过神来，外头上百来桶水全部被哄抢而光。 　　“那里头还有很多呢！”有人说。 　　“哎哟刚刚是哪位神人将水弄出来的，再让他把其他水也弄出来嘛！” 　　“人呢？” 　　“刚好像有看到一个人从里头出来……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那咋整？” 　　这边俞蘅听崔楠说起一件事儿。 　　“你刚进去没多久，小区里的人就来了，二话不说扛着水就跑。” 　　“嗯。”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原路回到家。 　　“岐江没了，以后得找别的水源。” 　　俞父：“家里有咱省的地理地图，要不要看看，找别的河流？” 　　“不一定有用，爸你先找出来我看看。” 　　“也对，连岐江都能没了……那么宽的江呢！你小时候我带你坐过渡船去对面玩。我先去书房找找。” 　　俞母：“是啊，谁想得到呢！对了这是什么？”她从俞蘅放下来的背包里看到一株——“这是什么？长得真好看。” 　　这株叫做[葛心]的药材生命非常顽强，离开土壤近一天，还是鲜翠欲滴的模样。 　　“这叫葛心，能止血消炎的。” 　　“那真是好东西，又好看又好用。这个怎么种？跟芦荟一样种？”他们家阳台也种了一盆芦荟。 　　“对，妈你找一个花盆把它种上，等过两天再给它分株。”顺便将怎么种植的事项跟俞母说了。 　　“这简单，听起来跟种芦荟也差不多。你去洗澡吧，我给你煮面条吃。”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错过了午饭，离晚饭又有段距离，俞母就给他煮面条吃，加了卤蛋，在上头堆了满满的罐头肉片。 　　等她刚将海碗放到饭桌上，就听到了敲门声。 　　透过猫眼儿一看，嚯，一堆人！ 　　“老俞你来看！这外头好多人！” 　　俞父将抹布丢掉，将手头的桶装水放下，他正在擦拭桶身。 　　“我看看……这是又怎么了！” 　　只打开里头的木质门，隔着铁栏门问：“有事吗？” 　　先开口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我是六栋的，我儿子今天跟着你儿子出去了，怎么你儿子回来了他还没回来？” 　　“那我怎么知道！你儿子叫做崔楠啊？我儿子今天就只跟崔楠出去！不认识你儿子是谁！” 　　直接把门关了。 　　“气得我，他们肯定偷偷跟着小蘅他们出去了，现在人没回来就来找咱们儿子要人，什么道理嘛！” 　　门外又在拍门，吵吵嚷嚷地要俞蘅出来说话。 　　“爸我来。” 　　俞蘅擦着头发走过来，开门说：“我真的没见过你们儿子女婿大侄子。” 　　“那、那他们是跟着你出去的。” 　　他挑眉：“哦，他们跟着我，我就得跟做爹当妈将他们牵回来？大家讲点道理吧，不要再拿这样的事情来烦我的家人，烦死了。” 　　砰。门被关上了。 　　门外神情呆滞的人仿佛被惊醒，几乎是哆嗦着看着周围的人，寻求同感：“那个、他刚刚的眼神好吓人。” 　　“对、对啊，我以为我要死了。” 　　“这个小子邪门儿！” 　　你说几句我说几句，慢慢地将恐惧消退，又想起正事儿来。 　　“那怎么办？看起来他确实不知道。” 　　“算了，我们去外面找找吧，可能迷路了。” 　　屋里俞父问他：“他们真的跟着你出去了？” 　　“远远跟着十来个人吧，也没上来，我就没理会。”再将崔楠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我以为他们肯定先回来了。” 　　“哎，也不知道拿了水之后到哪里去了，让他们家里人多担心。” 　　俞母不觉得这跟儿子有什么关系，都是成年人了，自己还不会照顾好自己？她儿子也才二十出头呢，一有事就来找麻烦，她还没说他们没经同意就跟在儿子屁股后面呢。 　　话虽这么说，俞父俞母还是关注着那些人，直到天色蒙蒙黑，那些人大包小包地回来，夜里也没听见有人家里在哭喊，就猜测这些人应该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俞蘅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那些人对他来说只是陌生人。 　　不过之后没有人再来他们家，他敦促着父母修炼[健体通则]，并且给他爸服用了基因改良液。 　　服用之后，俞父嗜肉的程度变浅了一些，也开始想吃蔬菜了。同时力气变得越来越大，老花眼镜也除掉了。 　　与之相比，之前服用的俞母，外在效果就更加明显。首先是换了一头黑发，白发在这段时间内陆续掉光了，新长出来的头发都是黑色的，浓密。 　　在头发茬短短的时候，她都不敢见人，怕被别人看到。她比俞父大三岁，以前看着也比他老一些，现在身体素质各项提高，耳清目明的，看起来年轻了十来岁。 　　这样的好条件下，俞蘅肯定得催着他们锻炼。 　　于是他们二人先后修出了气感，这让俞蘅非常高兴。 　　家里人都服用之后，俞蘅才腾出手来自己服用基因改良液，服用之后，修炼[健体通则]效果更佳。 　　俞蘅希望服用之后，家人身体能够在遇到强势的基因时，不至于轻易就被同化——自己的基因也足够强大！ 　　在这样令人欢欣的气氛中，他们迎来了第一场雨。 　　这雨是在大中午的时候下的，下之前没有任何预兆，外头还艳阳高照呢，这边就大雨倾盆了，夹带的风也挺大。 　　“哎哟终于下雨了！这天气太热了！” 　　这雨下得非常受欢迎。 　　俞家，俞母收拾出来一大堆被单床罩枕头套……准备狠狠地做一回清洁卫生。 　　俞蘅之前带回来的桶盆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他和俞父一起带着桶盆下楼，将东西放在空地上，倾泻的雨水很快就将桶给装满了。 　　他抬着水上楼，小心地避开其他人，现在楼道中都是来来回回盛水的人。 　　俞母在家里擦家具、拖地。玻璃门全部敞开，凉风从干瘪后不似以前紧密的藤网中挤进来，屋子里空气非常清新。 　　洗完东西后的水也直接就从后阳台上泼下去，方便。 　　这场雨来得急，却下足了十天十夜。 　　俞母最先的洗的衣服等，早就被风吹干了。好在她没有洗厚的衣服，不然这么多天的雨，即使有风，也变得潮潮湿湿的，根本无法风干。 　　俞蘅家里摆满了桶、盆，那些塑料的储物箱，也被他们一家拿去装水了。 　　存起来的雨水，能用上两个多月。如果两个月后又有雨，再存起来，那以后就不用担心用水的问题了。 　　不过还有一个坏消息，就是在大雨的第二天，管道煤气停了。 　　“以后没有办法煮热水给你们洗澡了。”俞母很担忧：“这些雨水直接洗澡会不会太凉了？” 　　“不会，又不是直接淋雨，这些雨水放着有段时间了，没关系的。” 　　“可是不知道脏不脏，有细菌的……我还是得煮一煮。” 　　“妈放心吧，我们一家的身体素质能够适应这些雨水的。”再说他还在家里所有存的雨水中都加入了[万能净]的粉末，水质是干净的。 　　俞母想起来之前喝的药剂，以及当时为了洗澡奢侈了用了三分之一家里的存水……自己和老伴儿的身体确实变得结实多了。多年的腰酸背痛老毛病，都好全了。 　　加上修炼了那本“武林秘籍”——没错在邱女士眼中那就是传说中的武林秘籍，她的力气变大了，上下楼梯不说健步如飞，却也不会再觉得膝盖受力不住。 　　听儿子说：“肯定没关系的，放心吧妈。”她就完全放心下来了。 　　确实洗了那么多天的凉水澡，家里人连个头痛脑热都没有，可见身体之壮实了。 　　十天十夜的大雨，却也没有引起任何的洪涝。俞父偶尔看着外头那些挺拔的参天大树，也不由得感叹：“还是树好，树多环境好，这个蓄洪能力真厉害。” 　　其实这座森林真的挺不错，只是不适合他们人类住。 第93章 现实世界16 　　虽然没有积水, 但是各种各种的小动物在雨水的滋润下, 异常活跃。 　　首先就是比较常见的地龙，楼道里几乎爬满了, 各种乱七八糟的爬虫黏满整面墙壁。 　　其次就是一些小老鼠竟然钻进了居民区。 　　俞蘅家围得严密, 虽然并没有老鼠爬进来, 但是每天夜里睡觉的时候, 总能听到四面八方都是老鼠的叫声、挠东西的刺耳声。 　　当然, 对于害怕这些动物的人来说这很可怕, 不过对其他人来说，这就是一顿肉菜了。 　　这些天总能闻到肉香, 即使俞父想起吃老鼠肉就恶心, 但还是被肉香味勾得心痒痒。 　　家里的罐头肉再多，那也是腌肉, 不比新鲜的肉有吸引力。 　　看着自己爸这么馋肉, 俞蘅就打算等雨停, 就出去抓些小型动物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俞蘅就耳尖地听到隔壁二栋有人发出尖叫。 　　那尖叫声在雨中也非常明显。 　　他没有在意，继续睡，那边吵闹过后忽然几声拔高破音的尖叫： 　　“不要！！” 　　“砰！” 　　俞蘅坐起来跑到阳台，扒开藤网看向隔壁，一个人影趴伏在地面, 手脚还在抽搐。 　　很快就有好几个人从楼下跑下去, 手忙脚乱地将那人抱回去。 　　“这是有人跳楼了？”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到了傍晚, 隔壁二栋又有一个人跳楼。 　　俞母：“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两个人跳楼？”她已经听儿子说凌晨已经有一个人跳楼。 　　等到大雨初歇，林间的空气清新而冷冽，鸟类鸣叫声异常欢快。 　　不过丽景苑在这样充满明丽色彩的雨后初晴天，却迎来了七场葬礼。 　　小区门前的空地上，一席草席淋上汽油，火光之后人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 　　被大雨困了十来天的人们第一次走出家门，互相交换消息。 　　俞家也下楼下，在空地上伸展手脚。微弱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驱散了多日来的霉味。 　　找俞父俞母说话的人很少，觉得俞家人没有人情味。 　　不过也有没有冲突的人家，笑眯眯地来找俞母说话：“天气真好，这雨下得好！存下来的水够用的了。” 　　俞母有些惊讶，不过有人和她说话她也挺开心的，笑着说：“是啊是啊。”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三栋301的黄素梅。那是你儿子啊？真年轻！能干！” 　　有人夸自己的儿子，做母亲的哪儿有不开心的，俞母微笑：“谢谢你的夸奖，都是他自己争气。” 　　中年妇女之间聊的话题，大多就是孩子和生活，聊完孩子，黄素梅就低声地说：“你知道他们……是为什么那个吗？” 　　俞母唬了一跳，低声说：“可不能在这儿说。” 　　那边的火光已经熄灭，家属正在哀哭着收敛。 　　黄素梅笑：“是我的错我的错……”双手合十朝那边拜了拜，“莫怪莫怪。” 　　回头对俞母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去你家坐坐，有事情跟你商量商量。” 　　俞母犹豫：“我家乱得很，你要是有事情，我去你家行吗？” 　　“行！太欢迎了，能请你家儿子一起来做客吗？” 　　“我得问问。” 　　说到这里，俞母怎么着也知道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去跟俞蘅说了，问：“你想不想去呀？” 　　俞蘅看得出俞母挺想出去做客的，她闷了太久了。“去吧，我陪你去。” 　　“那行，让你爸在家做饭，咱们出去做客。” 　　俞父苦笑着见儿子牵着妻子跟着人家去做客了，又看了几眼那户人家，跟着其他人一道过去说了句节哀顺变，便上楼去了。 　　这黄素梅的家东西也多，不过不比俞家完全没地儿下脚。 　　“喝饮料喝饮料。” 　　坐下来之后，黄素梅让她女儿去拿饮料：“家里只有橙汁了，将就点吧。” 　　俞母摆手：“不用了，别客气！” 　　“俞家嫂子，甭客气！你来我家做客难道连一口水都喝不上？贞玲快点！” 　　等女儿将饮料拿过来，她热情地给俞蘅和俞母一人倒了一杯，让着：“别客气。” 　　“咱们继续说刚刚的，其实那七家有两家我都认识，都是我们这一栋的。前阵子下雨天的时候，闹得可凶了。” 　　黄素梅也是一个利落的人，话题说开就开，直入正题：“他们家嚷着救命，我们都去了，你那是没瞧见，他家丈夫那个脸，长着毛！那眼珠子一看就不像个人。 　　扑着他婆娘就咬人，家里的老太太和儿子女儿都吓坏了。楼里的男人好不容易把人拉住了，结果一个错眼儿，那人就自己往楼下跳。一下子人就没了。 　　都说是中邪了，唉。” 　　黄素梅用一种猎奇、同情的语气说起另一桩：“这个是个小姑娘，就是我家楼上那户的独生女，才二十四岁。好端端的那脸长得跟老鼠似的，天天哭。父母一个没看住，自己看不开就跳楼了。” 　　对俞母说：“俞家嫂子你说，这人怎么好端端的就会变……成那样儿？” 　　俞母已经心惊肉跳了。 　　她家老俞如果不是儿子能干，现在也是像个兽人？ 　　勉强笑着说：“我、我也不知道啊，听着怪吓人的。” 　　“妈，喝一口。”俞蘅给她递水杯，握住她的有些颤抖的手，转头看向黄素梅：“黄阿姨，你不是说有事儿跟我妈商量吗，是什么事？” 　　黄素梅拍手：“对对！我是听说，你们家窗外上面糊着的那个藤，能防虫对吧？这阵子下雨，家里虫害严重得要命，我女儿贞玲你瞧瞧她，都给吓瘦了。 　　所以我想去弄点，也学你家那么弄，不过我们家就两个女人，想请你们家——俞蘅是吧？帮帮忙！能不能带我女儿去？我也不让你白忙活，贞玲，把那酒拿来——” 　　黄贞玲又去拿了两支酒。 　　“这是红酒，xx的，好东西！一天一杯红葡萄酒，赛过活神仙，每天喝，对身体好。” 　　“我也是听人家说，你们家儿子厉害，你们家也是实诚人，才想到请你们帮个忙，我们孤儿寡女的，实在是艰难。” 　　俞母就看向俞蘅，让他自己拿主意。 　　“刚好明天我要出去一趟，可以顺路带你们去，不过我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忙，你们能自己回来吗？” 　　“呃……不能一起回来吗？”黄素梅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赶紧说，“我们可以等你忙完一起回来的。” 　　“那也行，到时候我去找你们。你们有锯子吗？” 　　“没有。” 　　“那我借你们一把。” 　　“好好谢谢！” 　　“妈回去吧，爸的饭应该煮好了。” 　　“再多坐坐嘛……” 　　看着俞家母子离开，黄素梅松了一口气，转头看自己女儿跟个木头一样呆坐着，气不打一处来，打了她两下。 　　“你怎么就那么木！明天记得好好表现，听到没有？” 　　“哦。” 　　“穿身好看的，就那个裙子……算了我去给你配。” 　　走在楼道上，俞母就问他：“怎么你要出门？” 　　“嗯，这场雨之后外头肯定有不少野生菌，我去瞧瞧。而且爸不是很馋肉吗？” 　　俞母就说：“让你爸跟你去，他现在力气可大。” 　　俞蘅笑：“好。” 　　回到家跟俞父说起这个事儿，俞父觉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那我也去！去隔壁问问小崔想不想去。” 　　俞母也觉得好，人多可以互相照应。正好家里的韭菜成熟了一批，她包了饺子，也烙了韭菜薯粉饼，让俞蘅送去给崔楠吃。 　　这些天崔楠过得挺舒坦，他现在的身体非常喜欢这样潮湿的环境。 　　别人家很怕钻进去的家，他家钻进去的小蛇却成了他的小弟。 　　在这样潮湿的雨季，他体内的某些蛇的特性越发明显，甚至开始听得到一些简单的蛇语。 　　那些蛇有些怕他。 　　在俞蘅端着东西过来的时候，他正打开窗户放一条蛇进来。 　　这是一条黑色的小蛇，只有他的大拇指粗，三十多厘米。刚爬进来就蹭着他的手。 　　“吃饱了？” 　　那蛇环住他的手腕，小小的蛇信子伸出来舔他的手。 　　“嘿先下来，我去开门。” 　　那蛇就溜达下来，钻进来桌子底下。 　　打开门就闻到一股香味，听到俞蘅说了询问之后，他一口应了下来。 　　“正好我也想去出去抓些蛇回来打牙祭。” 　　于是约好了外出狩猎的计划。 　　第二天，俞蘅父子和崔楠就一起出发了，顺路去叫黄贞玲。 　　结果一看到她的穿着打扮，俞蘅就先皱起眉头：“你这么穿不行，回去换了，带你到地点之后，是要爬树自己去割藤条的。” 　　旁边正说着要俞蘅好好关照自己女儿的黄素梅，一下子就顿住了，迟疑地说：“还得爬树啊？” 　　俞蘅认真地说：“昨天你不是说让我带路吗，割肯定得她自己割，我们还有自己的事儿要做。而且你们是不是没出过门？外头蚊虫蛇蚁很多，这么穿是肯定不行的。” 　　穿着仙气飘飘的无袖长裙，还穿着小跟的凉鞋？ 　　俞蘅发誓自己还闻到了香水味。老天，这不是去郊游。 　　黄素梅的脸色一阵变，她们母女俩确实没出过门。她自来勤俭持家，巨变发生之前，她恰好在商场买了一批特惠食物——她是某个单位的采购，正负责采购一周后参加福利院志愿活动的物资。 　　东西就堆在她家，正好给她们母女这一个多月食用。 　　她虽然心中有些想法，可是这么出糗也让她觉得很丢脸，赶紧说：“哎是我的错！我这个妈太粗心了！劳烦再等一等，我这就带她去换！” 　　“快点，如果不知道怎么换，看我们穿的就行了。” 　　“知道知道！” 　　三个人又回到楼上去等。 　　看着儿子一无所知地跟妻子说话，俞父叹了一口气，跟崔楠对了个眼神，都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 　　崔楠忍不住笑：“俞叔怎么看起来这么发愁？” 　　俞父摇摇头。他不是那种说别人孤女寡母是非的人。 　　看得出黄家母女那潜在的心思后，俞父再看到黄贞玲就有些隐晦的留意。 　　那女孩子看起来有些怯怯，也有些木，干巴巴地对自己儿子说什么“我害怕，俞哥可以牵我吗？” 　　他差点一个趔趄。 　　然后就听到儿子说：“外头就是这样的，你如果不克服恐惧，一辈子就不用出门了。” 　　黄素梅呵呵笑：“她就是崇拜你，小姑娘家嘛……” 　　俞蘅也不是傻瓜，黄素梅段位高点儿，但是她的女儿是真的让人一眼看透。 　　想来这些话也是她妈教她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什么都听她妈的，也是让人很无奈。 　　黄贞玲抿抿嘴，即使她妈再拧她，都不肯再往下接话。 第94章 现实世界17 　　大雨之后, 林间确实涌出许多许多新事物。 　　比如说野生菌, 一茬一茬的特别多。 　　俞蘅细细地对照着[全植物百科]，将其中无毒可食用的全部挑出来, 详细地讲给其他人听。 　　“如果看不准的就拿给我看, 要不就干脆不要拿, 小心中毒。” 　　这一趟出来, 俞蘅的目标就是找食材。因此和俞父一起，都绑了个塑料桶在背后, 当背篓用，后来崔楠看见了也回自家弄了一个桶。 　　也有一些可食用的野菜，都是雨生的, 俞蘅在多个水洼看到一簇簇杂草模样的可食用野菜，等过两天水洼干枯, 这些野菜就会干枯, 根系沉入地底, 等到下一个雨天才会长出来。 　　“这些真的可以吃吗？”黄贞玲细声细气地问。 　　“嗯。” 　　“你怎么知道的？这些看起来就是野草。” 　　俞父抢着说：“多看书, 书里都有！” 　　单纯的黄贞玲就被糊弄了，黄素梅则眼珠子转了转，在后面跟着摘。 　　等到了黄藤林，几个人收获已经挺多。 　　“就是这里了，你们自己割吧, 大概十二点前我们就会回去。” 　　黄素梅看着黄藤树犯愁：“这可怎么爬哟！” 　　俞父就说：“要不就在地上割, 就是比较短没办法编网, 不过可以剁碎了晾干做防虫粉, 也能用。” 　　“哎呀俞大哥真聪明！就这么办！” 　　俞父揉着鸡皮疙瘩追上儿子。 　　很快崔楠就抓到七八条蛇，打成一个结丢在桶里面，那些蛇也一动不动。 　　“没想到小崔还是捕蛇高手哈哈哈……唷那家伙看起来不错，一看就好吃！” 　　俞父远远看见一只半人高的不知名动物，潜意识就觉得好吃。 　　“爸，你觉得能吃？” 　　“能！肉可嫩了，特别是肝脏——”说到一半，自己卡住了。 　　“走吧。” 　　俞蘅轻手轻脚走过去，在射程中开始瞄准，结果那只动物反应特别快，撒开蹄子就奔跑起来。 　　“追！” 　　崔楠有些发蒙地看着俞家两父子跟闪电一样跑远，气喘吁吁地扶着树。 　　“跑得也太快了吧！” 　　小黑蛇从他领口爬出来，蛇信子舔他的脸，仿佛也赞同他的话。 　　“他们一家……”跟他一样也是有秘密的。 　　“哎咱们歇歇。” 　　他坐在突出地面的树根上，低头看见一条蛇从旁边的树洞里钻出来，然后又钻了回去。 　　他低头伸手进去抓，捏着蛇的七寸将它拽出来。 　　熟练地打结，应该这条蛇比较长，还打了两个结。 　　过了一会儿，那父子俩果然走回来了，他闻到了血腥味。 　　“抓到了？” 　　“抓到啦！回去先吃这只，小崔你那些蛇先养着。” 　　“哎好。” 　　他们也不贪心，抓到这一只就够了。原路返回去时发现黄家母女都不见了。 　　地上堆了一堆黄藤条。 　　“我们在这里！” 　　抬头一看，两人竟然都在树上。 　　黄素梅捞起一根藤条将锯子绑住丢下去，然后和女儿慢慢地爬下来。 　　“你们终于回来了快快帮忙收一下！刚刚来了两只狼！吓死个人！” 　　“你们瞅瞅，这都是被挠的！” 　　树干上满是爪印。 　　等到回到家，黄素梅还是惊魂甫定。 　　“今天谢谢了啊！待会儿我把酒给你们拿来，还得跟你们学学怎么编网。” 　　“行。” 　　回到家才十一点，俞父和俞蘅一起收拾那只猎物。 　　这只猎物俞父也只知道是能吃的，不过是潜意识里记得“自己”吃过。 　　这只猎物的皮毛极短，也特别软，嘴巴像猪，耳朵特别小。个头跟小猪仔超不多。 　　收拾起来也不难，是俞蘅下的刀，放血、开膛破腹，刷刷地将内脏场子拽出来。 　　俞父俞母只杀过鸡鸭鱼，俞父最多还杀过蛇，这么大体型的猎物他还真没收拾过。看儿子动作这么利索，都有些吃惊。 　　这“小猪仔”的味道确实很好，红烧更加好，肉质嚼劲好，焖香得很。 　　骨头拆出来熬汤，加入今天摘的野生菌，用酒精炉煨了一整天，煨了五炉，送了一炉给崔家。 　　崔楠送了四条蛇送到俞家。 　　“先养起来，随便喂点野草就行。” 　　肝脏切片加姜蒜葱炒，也很能下饭。 　　“下次看到这种猎物还抓它，好吃！”俞父吃得一脸满足。 　　剩下的诸如肠子等，全部被俞蘅拿到远远的地方埋到了土里。 　　第二天中午，黄素梅就过来了，拿来约定好的两只红酒，还带来一些黄藤条求教怎么织网。 　　之后的日子里，更是经常带着女儿过来走动。 　　她不像俞母，是个爱热闹的人，她们家那一栋发生的大小事，她都探听得到。甚至俞蘅家这一栋某户人家夫妻吵架她都知道。 　　因此，就算知道她有些心思，不过看在她能够陪他妈打发时间，俞蘅也从来没说什么。只是在她们过来的时候，在自己房间里修炼从不出去。 　　外头有他爸看着也不用担心。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来他家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是询问怎么分辨能吃的野生菌。 　　也有人提着自己摘的菌子过来，让俞家人帮忙挑一挑。 　　俞蘅就干脆将家里摘的各种菌子，都拿一朵出来放在客厅里给他们看。 　　如果自己有外出去摘，也不拒绝他们跟着他出去。 　　慢慢的，俞家父母在修炼之余，也开始有了些交际，特别是俞母，每天的心情更加好了。 　　这让俞蘅开始思考：人到底是群居动物，自己可以忍耐只自家过日子，父母却未必受得了。 　　不需要有多么深交的情谊，但是一些普通的往来却能让他们不寂寞。生活像水一样流动起来。 　　能让父母高兴的事情，俞蘅是十分愿意去做的。他细细地将许多他见过的菌子、野菜的模样画出来，让父母熟知，让他们能够应对那些邻里的询问。 　　俞父俞母对此很上心，也很乐意承担这个任务，而且夫妻俩露面，总比让儿子太过扎眼好。 　　面对疑惑，他们都说菌子野菜都是他们自己家试过的，没有毒。 　　其他人爱信不信，爱吃不吃，他们都不管。 　　这一天，俞母和俞父仍然端着凳子坐在门外，跟邻居说话。 　　手边是一叠纸，里头是画得惟妙惟肖的各种菌子。 　　“你们看这个，这里有个绿色的线，比较不明显，你们要翻开褶皱去看……” 　　身边围坐着一圈人，都在仔细地听着。 　　“这个好吃吗？”有小孩子好奇地问。 　　“好吃，煮汤甜甜的。” 　　小孩子就笑嘻嘻地钻进身边奶奶的怀里：“奶，我要吃甜甜的蘑菇。” 　　“好好、等学会了认全了，下个雨天之后就去给你摘。” 　　雨天过去已经半个多月，现在艳阳高照，除了一些树洞或者石头底下还能找到一些，那些菌子几乎都没有了。 　　来这里找俞家说话的，大多数都是听黄素梅介绍来的。他们那一栋闻到黄家煲汤的香味，一打听，就摸到了俞家来了。 　　当然，那些之前跟俞蘅一批外出，却出事儿迁怒的人家，是死活不肯来的。 　　俞母还不稀罕呢。 　　这些日子她听了不少八卦。 　　比如五栋那边就有一家人，天天骂她家儿子，各种难听的话都有。 　　明事理的人安慰气得跳起来的俞母：“你不要激动，我也不是要挑事儿，只是跟你合得来，知道你家确实不是那样的人家，才跟你提个醒儿。” 　　毕竟当初那些事之后，俞家在不少人口中被抹黑，都说是极其冷血不讲情面的人家。 　　不少人家就被误导了。也是这些时间接触多了，才解除了误会。毕竟想一想，人家儿子确实冤得很。 　　“陈嫂子，谢谢你了，你放心，我也不会往外说。” 　　陈嫂子拍拍她的手，将凳子帮俞母收回屋子里去。现在人都散了，就剩她还在。放好凳子她也没走，看了一眼俞蘅的卧室，低声说：“还有件事儿，你们家儿子和黄家的闺女，要有喜事了？” 　　“哪里的事！”俞母瞪大眼睛，“没有！” 　　陈嫂子就说：“那就是黄素梅在乱传话，你也长点心，她是个心眼儿多的人，应该是看上你们家俞蘅了。那边三栋都在说，你们家看上她女儿了，才三天两头请她们过来做客。” 　　“这叫什么话，她来我家做客，我——” 　　“本来这也不是大事，如果不是我听到一个消息，我也不会来做这个嘴碎的人。” 　　俞母就赶紧抓住她的手：“嫂子我承你的情，是什么消息？” 　　等到陈嫂子带着谢礼离开，俞母脸色变了好几次，最后骂了一句：“呸。” 　　正巧俞父在卧室结束了修炼走出来，见状嘿了一声：“怎么了？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都是黄素梅！”俞母气呼呼的，“你说怎么会有那样的妈？那么败坏自己的女儿的名声？” 　　“你听谁说的？别气了，小心气坏咯。” 　　“怎么能不气，她要是乱说乱传，她家是女孩子名声坏不关我的事，重点是她竟然冒我们宝儿的名义，答应了别人家的事情！” 　　俞父这下惊奇了：“答应了什么事？” 　　“什么事情？”俞蘅也出来了。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看到儿子，俞母反而冷静了，“刚刚陈家嫂子说的，三栋那边有人发现了一群野猪，就在邴海璐那边，想让咱儿子去帮忙。” 　　俞母咬牙：“那些人找到黄素梅，那个女人做主应下了。” 　　“哎哟她怎么敢？”俞父张大了嘴。 　　“妈别生气，你不喜欢她，就不要让她进门就好了。”俞蘅拍拍俞母的背部。 　　俞母舒出一口气：“我不气了。不过我倒是要让她进门，看看她敢怎么说。” 第95章 现实世界18 　　事实证明, 黄素梅还是很敢说的。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她就来了, 仍然带了黄贞玲过来。 　　俞母之前不知道黄素梅的心思，对黄贞玲也没怎么关注过, 这么一关注, 就在心里摇头。 　　别的不说, 黄贞玲太唯唯诺诺了, 她妈说什么就做什么。只这没主见一点, 她就觉得跟自己儿子不相配。 　　黄素梅笑着说：“贞玲啊, 去跟你俞哥说话去。” 　　今天俞蘅第一次在外头客厅坐，正在翻书看。 　　黄贞玲就挪了过去, 俞蘅也没理她。 　　“看看、看看, 这两个孩子——” 　　俞母打断她：“你刚刚说有什么事？” 　　“哦，是有一件事。”黄素梅笑着说：“是好事儿。前几天我一个邻居在邴海璐那边发现一群野猪, 好家伙, 好几十头呢！他们正组织人去捕捉呢。我看你家俞蘅身手不错, 如果想去，我可以跟我邻居说说给他一个名额，怎么样？” 　　俞母直接地说：“我们家俞蘅不去。” 　　“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如果抓到了，分到手的猪肉可不少，能吃好久呢！” 　　俞母就说不答应, 黄素梅转而问向俞蘅来, 嘴里说什么“孩子都那么大了, 你让孩子自己拿主意。” 　　把俞母气得,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得了你以后你也别来了，咱们合不来！” 　　黄素梅眼珠子转了转：“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你收了别人家多少好处来蒙骗我？我没对不起你过吧？你答应了谁我不管，反正我们俞蘅不去！” 　　推着黄素梅出去了，黄贞玲懵懵地跟了出去。 　　“哎呀是哪个大嘴巴说漏了嘴！” 　　黄素梅拍大腿，赶紧敲门解释，不过俞母自始至终没有理她。 　　“这可怎么办呢？” 　　回到家，黄素梅急得团团转，她可是跟那些人拍胸脯保证，自己是他准丈母娘，可以做主，拿了不少中介费的。 　　早知道就让他们自己去找俞家谈了，现在好了，全崩了。 　　不过她也够胆量，知道这一次是惹怒俞家了，以后要再修复？难！于是将收到的东西收拢收拢，闭门不出。 　　反正东西到她手上，别想让她再交出去。 　　任凭那些人怎么叫嚣，到底不敢砸门硬闯。黄素梅松了一口气，看着那些东西露出得意的笑容。 　　傍晚，俞家就迎来了一批客人，都是青壮年，有十来个人呢。 　　俞蘅没让他们进门，将人领到楼下空地上说话。 　　听了他们的话，他问：“邴海璐挺远的吧，你们怎么发现的野猪？” 　　“那边的地全塌了……我一个熟人逃命出来，说那边一夜之间塌了，满地都是野猪在跑。” 　　黄宏华说：“你的反应快，如果能加入我们，我们就能更安全。而且，你有——枪。”他凑到俞蘅耳边小声说：“这可是大买卖，去晚了，野猪都让人给抓光了。” 　　俞蘅：“你看见了？” 　　黄宏华也挑眉：“你就别否认了，那天你和你爸捕猎我都看见了，枪法不错嘛。少不了你的好处，如果抓到了，你比别人多分二十斤肉，怎么样？” 　　“不去。我也劝你们别去，被咬了伤了残了，就麻烦了。” 　　黄宏华怒：“说什么呢！呸晦气！”又说：“你不去也行，把枪借我。” 　　最后俞蘅用一百斤树枝，将枪换给了黄宏华。 　　一百斤树枝就堆在楼下，在烈日的照射下慢慢变干。这是俞蘅挑选出来的一种比较好燃烧的树种，他试过十几种，就这种最好用。 　　一把才9点薪火点就能买的次品枪支，换取割一百斤树枝的劳动力也挺划算的。 　　黄宏华有了枪，召集人手起来更加有底气。有人来问俞蘅的意见，他就直接说太危险了，不想去。 　　这样的话阻止了不少心动的人。但是还是有很多人蠢蠢欲动。 　　陈嫂子再次过来，痛心疾首地对俞母说：“你家俞蘅怎么那么轻易就把枪贱卖了？” 　　枪啊？人活一辈子，最多只在电视上看过，多么稀罕的东西。 　　“他自己做主，我不干涉他。” 　　陈嫂子说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完了问：“那些木头有用吗？” 　　“我们试过，挺好烧的，这家里不是没有煤气了吗？以后烧饭得烧柴了。” 　　“真的？在哪里找的？” 　　“在xxx药店那边。” 　　陈嫂子急急回家了，同时这个消息也扩散开去。 　　不少人家里已经很久没开火了，天天吃饼干啃干面，也不是没有人想过用原始的柴火，但是很快就下了十来天雨，等雨停了，砍回来的树枝又湿湿的，烧起来一阵浓烟，呛死人。 　　在有人去砍一些试过之后，发现这种树枝水分非常少，几乎稍微晾一晾，就变得特别干，烧起来不费劲儿，烟也不多。 　　“怎么人家儿子就那么能干呢？” 　　砍着树枝的人擦擦汗，压了压头上的简易草帽，侧头避开猛烈的阳光。 　　“喂你说，去邴海璐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好远呢！我觉得没那么快回来。” 　　但是，那些人最后都没有回来。 　　足足二十七个人，这在小区里引起了恐慌，而且不知道黄宏华还在哪里叫了人，那些人的家人来到丽景苑要人，还跟黄宏华的家里人打了起来。 　　闹到最后，黄宏华和他带走的那些人的家人，打算一起去邴海璐去找人。 　　俞蘅这一次也打算去看看。 　　丽景苑的人，再加上其他小区的人，总共有五十来人。野猪群肯定是非常危险的，但是一个都没有回来就太可怕了。 　　他得去看看那是什么野猪，或者是其他野兽。 　　加起来四十来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出发往邴海璐去。 　　邴海璐其实是市中心的一条街，因为特色喷泉、水景街道而出名。 　　平时开车也要半个小时才到，他们足足走了四个小时才到那里。 　　而且路上非常不太平，他们遇见过一种叫不出名字的野兽的袭击。 　　不少人都受伤了，等到了邴海璐附近，那才叫傻眼儿。 　　虽然早就听说邴海璐这边已经完全塌了，可是不比亲自看到震撼。 　　这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谷地！ 　　没有任何过渡，平地垂直切下去，看起来有十多米深，范围极大，一眼看不到边，只能看到远处起伏的山影。 　　任谁都知道，市中心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山？ 　　里头的树木郁郁葱葱，站在边缘看下去，像一丛丛绿色的蘑菇帽。 　　各种动物在中间活跃，其中最明显的就是一群群活动的黑点。 　　“那就是野猪吗？” 　　“应该是，好多啊！” 　　“太大了，隔这么远都觉得体型大，近看那不得成小山？” 　　大家都极其受震撼，一切的心情在大自然的凶悍之下，只有不由自主的臣服。 　　家属绝望地哭起来，喊着家人的名字：“大智！大智啊！” 　　声音在空谷中回响，却没有人响应。 　　“看，那边的绳子！” 　　有人发现左边五米之外有一条绳子，就绑在旁边的巨树上。 　　俞蘅看了一下，确定这就是黄藤的藤芯。看来很有可能就是黄宏华他们弄的了，他们小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黄藤条。 　　长长的绳子垂落下方，一个男人说：“我要下去找！”被其他人死活拦住了。 　　“太危险了！” 　　“这么高呢，要是掉下去肯定得死！” 　　如果没到这个地方，心里大抵还有点儿希望，可是亲眼见着这个险峻的地界，那股绝望就跟潮水一样不停地涌起来。 　　“我就不该让他来！” 　　“吃野草挖树根，哪哪儿都成，就不该让他来！” 　　家属们痛哭一场，谷底那成群的野猪不知道是不是被声音惊吓到，哼叫跑到这边撞谷墙。 　　力道十分大，震得脚底下微微颤动，细碎的泥沙石头骨碌碌地往下滚。 　　吓得众人急急后退。 　　返程的路上，气氛非常沉闷，抽泣声一直没有停过。 　　俞蘅走在前面，拿长两米的粗树枝开着路。 　　到了一半时，他们路过一处完全没有人烟的地方，这里的树丛极其茂密，偶尔能看到一些露在外头的砖瓦水泥块，但是完完整整的建筑是一处未见。 　　其实来到外头，才知道丽景苑那边那块区域是当真非常幸运了。他们那边的地势却变化不大，只有几处地方被巨树撑破毁坏，而那么多地方一夜之间不复留存，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在他看来，要先守住目前这份安定，一步一步适应这里的生活才是真的。 　　就算是要捕猎，也可以先抓些小型猎物。 　　像这样的野猪群，他一听也没那个胆气去猎。 　　在这件事情之后，整个丽景苑沉寂了不少。 　　小区的人，凑了些东西给黄宏华等人的家人，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的。 　　俞母从黄宏华家回来，眼眶也是红的，也透着怒气：“我一想起黄素梅竟然敢……我就恨死她了。”特别是看到那些去了的人家那么悲痛，自己的儿子虽然没有去，但还是后怕不已。 　　她不再搭理黄素梅，甚至在有其他人来家里做客，黄素梅一起凑过来，她也直接拉下脸，说不欢迎。 　　几次之后，其他女人也就知道了厉害，不愿意再和黄素梅一起搭伙来。她自己也就不敢再来了。 　　不过她倒是指使着女儿黄贞玲来，俞母也不至于对一个女孩子甩脸色。 　　俞蘅除了修炼，盯着父母修炼，就是到外头去研究能吃的植株。不过成果不大，只找到一种果树，长得低矮，果子也小小的跟玉米粒差不多，还是绿色的，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 　　吃起来酸酸甜甜的，俞母很喜欢。 　　丽景苑的人们，都在等下一个雨天，等着雨天储水以及采摘新的食材。 第96章 现实世界19 　　不过一直没有下雨。每天都是烈焰连连, 没有电没有空调风扇, 慢慢地，大家就在小区门口的大树下乘凉。 　　那块地长长被清理杂草, 驱虫剂花露水等等时常喷喷, 后来还一起去黄藤林那边割了许多的藤条, 在头顶搭了一片棚, 效果就更加好了。 　　这片棚越搭越广，慢慢地, 连其他地方的住户也过来打听，黄藤这种好东西被越来越多的人熟知。 　　在俞家透出制造防虫粉的方法之后，更是几乎人人随身携带一只自己缝制的小袋子, 里头装满了黄藤粉。 　　一直没有雨水，丽景苑又开始开会, 就在门口的藤棚下, 还有其他小区的人也来了。 　　他们觉得不能一味地等下雨天, 还是得找到水源。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其他, 要去到哪个方向找水源，有人说到岐江，俞蘅就说：“我们去过，听说岐江已经没了。” 　　其他有小河流的地方也被一一提了出来，可是无一例外都太远了。 　　“出现这么多树, 怎么就不能出现一条河给我们呢！” 　　没办法, 最后决定分四队去找水源。 　　俞蘅也去了, 被分在二队。 　　这四队, 一队都有十个人左右，第二队是去东边的。 　　其实在小区附近挖土看湿度，他们也干过，可是就是看不出什么差别，这才决定四个方向都去找一找。 　　俞蘅跟父母告别后，离开了小区。 　　第二队这条路，经过之前去过的区医院。 　　不过这一片已经不能过人了，蜘蛛繁育得极快，不止是医院，就连周旁这两条街，都被蜘蛛网蜘蛛占满了。 　　远远瞧见，密密麻麻都是黑点。 　　俞蘅他们绕了一个圈过去，在周围也没有看见活人，应该是都搬走了。 　　等绕过去，又走出好远的路，才再次看到有人类在活动。 　　“哇，这些果子看起来好好吃啊！” 　　没错，绕过医院再走了千米路，就看到几棵果树，挂着黄澄澄巴掌大的果子。 　　再走十几米，这种果树就更多了，入眼都是诱人的果子。 　　这对一个多月没见过新鲜水果的人们来说是个极大的诱惑。 　　“这个能不能吃？好香啊！” 　　“先别吃！” 　　俞蘅站在旁边细细地查询，刚查到这是可以食用的，那边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你觉得可以吃吗？”崔楠问他。他知道这个邻居在这个上头有些不同之处，仿佛能够辨认陌生的植株。 　　“应该可以，你看他吃了不少没事吗？” 　　意思就是说可以吃。 　　“好吃！太甜了！” 　　边摘边走得深入，他们才看到茂林中，还有其他人在摘。那些人看到他们就加快了采摘的速度。 　　“快快我们也快！回头赶紧叫小区的人来摘！” 　　于是众人也没有心情再上路了，赶紧摘果子。 　　俞蘅摘了一桶，拿藤网盖在桶的上头，再将桶背起来。 　　大家摘够了，就决定赶紧先回家放起来，再告知小区的人这个好消息。 　　回到家，这个消息果然令很多人振奋。 　　“爸妈，你们如果想去就小心点。” 　　俞父俞母确实想出去，特别是俞母，她还没有出过小区的门呢。 　　“我暂时在那里没看到有危险的东西，不过你们一定要小心，摘得差不多了就回家吧。” 　　盯着父母将浑身武装起来，一道再次出发。 　　他们在果树林分开，继续往前去找水源。 　　中间遇到的小野兽，也在他们的菜刀棍子之下打死了。 　　“这个东西能不能吃？” 　　馋肉的人不少。 　　俞蘅觉得不吃比较好：“我们手头没有条件收拾它，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吃。” 　　“那带走吧！” 　　“这样的天气很快就会臭，你不怕血腥味招来狼吗？” 　　钟慧明撇撇嘴：“这一路你什么都说不行，这个不行那个不可以，胆子也太小了吧！” 　　“我的建议你可以不听。” 　　“你！” 　　徐玉曼拉住他：“他说得有道理，算了。” 　　“把它埋了吧，不要把野兽引来了。” 　　看其他人听俞蘅的话开始挖坑，钟慧明翻了个白眼，夹了徐玉曼一下：“看你们狗腿得。” 　　气得徐玉曼狠狠掐了他一下：“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还是不是个男人了？人家说得有道理听听怎么了？你行就上啊！一路上叽叽歪歪的，丢不丢人！” 　　下午不听人家的话非要去摘花，结果那漂亮果真飞出叶子飞镖，差点把眼睛扎瞎了。 　　这么大一个教训，怎么偏偏不吃？ 　　很快天就黑了，他们这一次出来是做好过夜的准备的，汽油打火机食物被单等等都带了。 　　俞蘅建议大家住在树上，省得晚上有野兽袭击。 　　“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咯。” 　　钟慧明哼了一声，边砍树枝。 　　十二个人，找一个大树就够了。 　　他们在树底下围了三个火堆，淋上汽油烧起来，树枝里的水汽蒸腾成呛鼻的烟气。 　　这一次出发还特地去黄藤林割了许多的藤条，都绑在腰间，现在上了树就将藤条把自己绑在树干上，免得半夜掉下去。 　　看着俞蘅坐得稳稳的在吃晚饭，徐玉曼羡慕地说：“俞蘅你真厉害，坐着都不抖的。” 　　“多练习你也可以。” 　　火光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照亮了这一片地方，也照亮了俞蘅冷淡地吃着饭团的脸。 　　徐玉曼觉得心跳起来，好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背部就被大力拍了一下，吓得她差点就掉下去了。 　　“干嘛？！” 　　她抬头看，原来是住在上面树干上的钟慧明：“你神经病吧踢我干嘛？” 　　钟慧明哼了哼：“你吵到我睡觉了。” 　　徐玉曼回了他一句傻逼。如果不是青梅竹马，她真的要抽死他吖的，今天就没有正常的时候。 　　“俞蘅啊，你说会不会真的遇到狼？”愿意出来找水源的，都是胆子大的人。 　　其中一个叫做钟桦的男青年就非常活泼，胆子也熊，兴致勃勃地期待着遇到狼。 　　被其他人一人一句喷了个狗血淋头。 　　“呸呸呸！别乱说话！” 　　俞蘅：“不知道。” 　　他擦擦手，又喝了一瓶牛奶，坐着修炼了一会儿就打算睡觉。 　　“要上厕所的有没有？准备睡觉了，半夜自己最好不要下树。” 　　“我……” 　　“我也去！” 　　徐玉曼也小声地说：“我也去。” 　　一群人一起撒了尿，再等一等徐玉曼，拉着她上了树。 　　临睡前俞蘅往火堆里丢了一块蚊香，还添了新树枝，这才闭上眼睛。 　　夜里听到好几声狼嚎，间间断断的一直没有停。 　　中间俞蘅起来又添了一回树枝，爬下去搅了搅火堆，让火再跳上来。 　　安全地度过一晚，他们第二天继续往前走。 　　到了中午的时候，他们遇到一些人，就上去询问情况，听到一个好消息：前面就有一个大湖。 　　“一夜之间就出现了，大得很！不过那里原来是一片商业区……如果不害怕，你们就可以去打水。” 　　俞蘅问：“阿姨，你们在那里打水吗？” 　　“打！煮沸就行，一开始也没人敢去，说是半夜能听到那里有人在哭……不过有什么法子？不打来喝就要渴死了，这鬼天气。” 　　俞蘅拿摘来的果子谢她，女人惊喜地说：“这种果子能吃吗？” 　　“能。” 　　“吃了没事？” 　　“我们吃了没事。” 　　女人笑起来：“那感情好，我们家后院就长了一棵，都要熟烂了，回头全给摘下来。” 　　等和这个女人告别，徐玉曼迟疑地说：“那个，那个湖的水能喝吗？” 　　死了那么多人呢，一想起水底下都是尸骨，她就觉得瘆得慌。 　　“先去看看吧。” 　　又走了半个小时，果然路上的草丛更加肥美，土壤也变得湿了一些，脚底都沾着湿泥巴。 　　“好大的湖啊——” 　　只看到那湖跟面平滑的镜子一样，映照着水天一色、水波流动的时候满是静谧的美好。 　　走得更近了，还能看到有人在湖边洗衣服。 　　俞蘅蹲下去拿矿泉水瓶盛了一瓶水，闻起来倒是没有怪味道，水质也非常清澈。 　　“看起来很不错啊。” 　　“哎哟要不要搬家到这边来？这里也太远了，打水很不方便。” 　　一群人身上都带了桶装水桶，找了个没人洗衣服的地方装了满满一桶。 　　钟桦心动地说：“要不我洗个澡吧？身上太他妈臭了！” 　　于是除了徐玉曼一个女生转过脸在旁边看守东西，其他男人都脱掉上衣洗澡去了。 　　俞蘅蹲在岸边洗头发洗脸，正往身上倒水，就看到钟桦已经游泳到前面去了。 　　“钟桦赶紧回来！” 　　他大喊：“快回来！” 　　钟桦游得可欢实了：“好凉快啊，你们也来！” 　　俞蘅黑了脸：“钟桦，赶紧回来！” 　　“好啦好啦，这就回来，怕什么这湖边那么多人——嗷！” 　　他忽然像炮弹一样弹起来！人跟弹簧一样嗖的一下就蹭回了岸边。 　　“我滴娘啊刚刚是什么东西咬我了！” 　　俞蘅在他的小腿捻住三尾小鱼，那鱼才食指长，却凶得要命，咬着钟桦的小腿死活不松口。 　　痛得钟桦哇哇大叫，等到俞蘅将这鱼摁死，才将他解救下来。不过他的小腿已经少了几块肉，疼痛让他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这鱼也太凶了吧！” 　　“看看这嘴这牙齿……” 　　俞蘅沉着脸：“活该。”说好了就在岸边掬水洗一洗，谁想到一晃眼他就跳下去畅游了？可不是活该！ 　　其他人接过俞蘅给的药帮钟桦包扎，全程钟桦都不敢说话，疼得五官都在扭曲。 　　收拾好了之后，俞蘅就去打听这附近的情况。 第97章 现实世界20 　　湖边都没有人家在居住, 他看到附近的民房都是空的。 　　“住不了人！你别看现在这湖安静, 那是还没到闹腾的时候！等到了晚上，湖里头的东西就会出来, 唱歌！勾得人往湖里去, 人就没了！” 　　“那湖千万别进去, 里头的鱼会咬人！” 　　俞蘅打算住下来一晚看看情况, 正好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本来是想在最近的住户家里借住的, 但是没想到竟然找不到一家有空地方——连客厅都住满了人。这才知道, 原来那些湖边的人家外迁，都是就近在别人家住着的。 　　后来他们在楼道里找了个空位住了下来, 就是这个楼道空位, 还得向该楼层的住户交一些食物做租金。 　　“这也太黑了吧，就这样还收租金。” 　　可是现实是即使是楼道, 也住了很多人。 　　跟那些人聊起来, 原来都是附近的居民, 只不过原来的家都不能住了。 　　徐玉曼惊奇地说：“可是我看湖边的房子都还好好的啊，到底是有什么东西那么可怕？” 　　害怕到宁愿到这里睡楼道也不敢回家住？ 　　“我们那边，屋子里全部都被些爬虫怪虫占满了，你不知道一早起床家里爬满东西的可怕，那些虫子还会咬人。” 　　徐玉曼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到她家住二楼从水管爬上来的虫子……好在没这么可怕, 堵住出水口就行了。 　　“不过这个还不是最可怕的, 天黑之后更吓人。”将湖里诱惑人的怪声说了一通, “不过我们这里离得远了, 那些歌声影响不了我们，所以不用怕。” 　　等到天黑下来，俞蘅就发现这边家家户户都熄灭烛火。 　　之后就听到水声，那水声越来越大，然后砰的一声，仿佛是什么大型的东西从湖底下钻出水面。 　　哗啦啦啦—— 　　水砸在水面上，跟瀑布水行一样。 　　“开始了！” 　　有人说：“捂住耳朵！不要点灯不开开手电筒！” 　　钟慧明嘟囔：“这么神神叨叨……”边念叨边捂住耳朵。 　　然后下一秒他就听到了隐约的歌声。 　　那歌声说不出的玄妙，身体仿佛都轻飘飘起来，想要朝着那个梦幻的天堂飘去。 　　“醒一醒！”耳边一声喝，手臂尖锐地疼痛。然后钟慧明一个哆嗦身体从虚空中落到实地，那种如梦似幻的幸福感一下子消失了。 　　回过神来，就听见俞蘅在说：“觉得迷糊了就掐自己大腿，下不了手喊我。” 　　这才惊觉刚刚自己的手臂被狠狠掐了一下，钟慧明不满地说：“你干嘛！” 　　徐玉曼又掐了他一下：“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在哪里？！” 　　真正将他掐醒了。钟慧明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楼道的大门处。 　　不知道为什么，入夜之后，楼道处就被重重障碍物挡了起来。 　　刚开始俞蘅还以为是为了防止外头的野兽进来，现在看着楼道中一个个眼神空茫，嘴角却带着幸福微笑要往外走的人，才知道这是防着人类！ 　　满楼道都是迷迷蒙蒙的人，甚至房子里也有人在撞门。 　　少数清醒的人赶紧该掐的掐，该扇巴掌的扇巴掌，赶紧将人弄醒。 　　可是还是有人跑了出去，街上满是亲人的喊声：“回来！别去！”“别追了！离得近你也会被引诱的！” 　　那歌声如附骨之疽，即使捂住了耳朵用处也不大。不过好在疼痛能够叫醒那些人，自始至终俞蘅都是清醒的，他只觉得那歌声好听，并没有被蛊惑。 　　他边叫醒那些人，边探头向湖边看去。 　　影影绰绰的，都是人影。 　　不过最明显的还是一头巨型的黑影，那黑影盘踞在湖中心，体型高大，至少有四层楼那么高。 　　它的身上仿佛布满了鱼鳞，鱼鳞沾着水，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隔得太远了，他无法看清楚拿东西的模样，只觉得身形修长，尾巴还在一甩一甩地吸水。不断地发出歌声，声声惑人。 　　吼—— 　　嗷—— 　　外头竟然也有野兽的声音。 　　其实从白天俞蘅就觉得这个地方有一处不对劲：自打靠近这里，野兽都难寻。 　　但是现在夜里，在歌声中，无数的野兽吼叫着奔跑而至，却丝毫不伤人。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许久，直到天色泛白，歌声散去，水流攒动之后归于平静。 　　俞蘅跟随者大流涌到湖边去看，没有人影、没有动物，什么都没有。 　　不少人趴在湖边痛哭。 　　“怎么昨晚把我儿子也勾去了！我们住得那么远！” 　　“涛涛啊！” 　　徐玉曼害怕地拉住俞蘅的手：“我们、我们赶紧走吧！这里太吓人了！” 　　“问清楚再走。” 　　其实也问不出来什么，居民自己也很惊疑不定。 　　明明退居那么远了，怎么昨晚还会受影响？ 　　有人怯怯地问：“会不会是、是吃的人多，它变得更厉害了” 　　此话一出引起了极大的恐慌。 　　俞蘅问：“每天晚上都会这样？” 　　“对！不过自从湖边的人搬走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惨事了。” 　　俞蘅想了想：“那有没有可能是它饿太久了……这一次唱歌才传得更远……”更具诱惑力。 　　这也是一个可能。 　　大家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难不成再搬远一点？去杀那只不知名的怪物？他们是完全没有这个念头的。 　　天亮了，今天却没有敢去湖边打水洗漱。太久没出事，他们都快遗忘这个湖会吃人了。 　　“走吧，我们回小区。” 　　俞蘅等人提着水，一步一步返回小区。 　　路上的情况就不一一细说了，到了小区时，一行人都累得起不来。 　　迎出来的家人赶紧将东西提过去，将人提溜起来扛回家。 　　很快就有人来询问水源在哪里。四队已经回来了两队，都没有找到水源，走得太远了，遇到的危险也越多，他们就折回来。 　　现在就剩俞蘅他们的东队和北队的结果还没出来。 　　俞蘅点点头：“一个大湖。”将地方大致说了一下。 　　“哇！” 　　“真的？有多大？” 　　“也太远了！” 　　紧接着俞蘅将那边的情况说了，“要打水还是搬家，大家自己看着办吧。” 　　有那样的怪物，喜悦的气氛淡了很多，刚打算搬家的人也开始掂量了起来。 　　“那怪物真的有那么可怕？” 　　“嗯。” 　　“哎哟那就得好好掂量一下。” 　　等人都走了，俞母才心疼地摸摸他的脸：“怎么出去一趟都瘦了？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指使着俞父把家里剩下的一条半死不活的蛇收拾了，去炖汤。 　　俞蘅洗完澡，问：“怎么把那些柴火都搬上来了？” 　　俞母说：“我跟你爸看到有人经常去偷拿！反正都晾干了，干脆就搬上来。” 　　“知道是谁偷拿的吗？” 　　俞母就说：“没看清。一点柴，算了。以后咱不放楼下就好。”说着塞个果子给他：“先吃一个。我跟你爸摘了好多青色还没熟的，正好可以放久点。” 　　俞蘅还没吃过这种果子呢，黄澄澄的，皮薄肉脆，咬下去清香甜蜜。 　　“好吃吧？” 　　“嗯！” 　　“这果子熟得快，我跟陈嫂子学会怎么做果干，已经把你摘来那一桶熟的全部收拾掉了。别说这日头好，没两天都晒干了，虽然硬硬的，还挺有嚼劲。” 　　边说边从厨房出来，抓了一把给他：“试试看！” 　　俞蘅点头：“好吃。” 　　吃饭的时候，俞母担心地说：“你和小崔好几天都没回来，我们都担心死了。” 　　俞蘅这才想起来崔楠走的是北方那队。不过他不担心崔楠，他看起来跟蛇相处得挺好，身上活蛇的气息非常活跃。 　　看起来比他爸同化后得到的好处更多。 　　他不会出事的。 　　他将自己的猜测说给自己妈听，俞母就放心了一些。 　　其实两家人对彼此的变化都心中有数，只是没有互相点破而已。 　　“妈爸，你们想搬家吗？”如果想搬，自己家的财产肯定能换来房子住。 　　“我听着那个唱歌的怪物有些玄乎，小蘅啊，你觉得该不该搬？”俞父问。 　　俞蘅就慢慢地摇头：“要打水也不难，就是累一点，不过安全。我看那只怪物不简单，如果住在那里，我怕哪天它会上岸。” 　　即使住得比前天落脚的地方更远，难保哪天仍然被歌声蛊惑。 　　他不会被蛊惑，无法保证他爸妈也不会。 　　“那就不搬了！我以后跟你一起去打水去，我现在力气也大得很！” 　　等到其他人互相探听消息，甚至再次过去探查情况时，俞父对外的回答就是“不搬”。 　　徐玉曼的妈妈就问：“你说的还是你家俞蘅说的？” 　　“我们一起决定的。” 　　“哦。” 　　回头问她女儿：“你真觉得跟他们家一样不搬好？”舔舔嘴唇，因为缺水，他们家喝水都是无法喝满足的。 　　徐玉曼点头：“我觉得他很厉害，这种厉害不是说他就很像……好莱坞大片里的英雄那么厉害。他很谨慎，我就没见过他走神的时候，这一趟出去如果没有他，我们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回来。” 　　比如说外出带汽油夜里燃火堆，爬上树睡觉，认得很多从来都没见过的危险植物……那是一个十分会趋利避害的人。 　　徐玉曼妈妈就说：“我怎么听慧明他妈说了一些……” 　　“妈，你别理他们的话，你不知道钟慧明多不靠谱！就那张嘴，巴巴拉拉的没完没了，人家跟他说什么，他非得对着干，有这么幼稚的人吗？如果不是青梅竹马，我真的管他去死——” 　　“别胡说！好了好了，我会跟你爸商量的，你自己去玩吧。” 　　大湖的消息像风一样传开，与此同时，崔楠他们北边的探水队也回来了。 　　他们其实没有走得多远，只是路上有人病了，这才耽搁了下来。等到那人病好，带的东西也用得差不多了，只好回来，并没有带回水源的消息。 　　于是唯一找到的大湖，就更加受欢迎。 第98章 现实世界21 　　俞蘅带着家里人又去了一趟, 这一次准备充分, 不止带了十几个桶装水桶，还带了塑料水桶脸盆肥皂等等, 去了那里, 先打水洗澡。 　　湖边废弃的屋子特别多, 只要拿黄藤粉驱逐掉爬虫, 就能做临时的洗浴中心。 　　一家人搓下来好几斤泥巴。 　　白天的时候，湖简直美好得像小天使。湖水清澈, 只要不下水游泳，就非常安全。 　　俞蘅还试图去钓鱼，不过根本钓不到, 吃鱼的打算落空。 　　再过了半个月，还是没有下雨。像俞家这样体力好, 每隔几天去打水, 甚至一家出动去洗澡的人家, 还是少数。 　　越来越多的人搬家过去。 　　因为走去的道路已经被踏出痕迹, 沿着这条俞蘅避开危险植物的曲径，几乎遇不到植物带来的威胁。 　　后来有人嫌弃太曲折，自己去开辟直走的道路，最后却闹出了人命。 　　死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不过是脚部被草割伤, 结果到了晚上人就高烧没了。 　　这样的惨剧大家都是不愿意再看到的, 因此再也没有人敢去走那毫无人迹的地方。 　　也因为此事, 犹豫不决是否要搬家的人, 有不少打定主意不搬了。 　　徐玉曼妈妈在家悄悄对徐玉曼说：“你说他是不是有神仙点化？怎么就那么厉害？” 　　“不知道，不过只要在同个小区住，跟着他家做事，我们家应该也能安全些。” 　　“是啊是啊。”她妈点头，跟着又说：“慧明家已经搬过去一个星期了吧？不知道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搬过去的人家住的怎么样俞蘅也没去关注，他只知道自从有了湖水，家里自种的蔬菜、他从外头移植回来的蔬菜长势更加好了。 　　“之前还有些蔫蔫儿的，现在看起来多精神！” 　　有了固定的水源，俞父不仅在家里种，还在楼下开了一块地，每天过得特别充实。 　　某一天他在楼下浇水，忽然一个人扎猛子将脸埋进他手中的桶里，将桶都撞翻了也抓着桶不放。 　　俞父发誓自己听到了咕噜噜喝水的声音。 　　是有多渴？？ 　　然后他就发现那人露在外面的手——布满了鱼鳞？ 　　桶被甩开，淋湿了那人满身，露出来的脸也是鳞片零星，眼睛不像人的眼睛，像鱼眼。 　　俞父吓了一大跳，就见那人扑过来想咬他，牙齿尖尖细细的，完全不像人的牙齿。 　　这应该就是儿子说的同化！ 　　他拽住这人的手，将头上的帽子脱下来塞进那人的嘴巴里。听着耳边咔擦咔擦的声音，他赶紧喊自己儿子：“俞蘅！俞蘅快下来帮忙！” 　　俞蘅还没下来，就有三个人飞奔过来，看起来似乎是这个人的家人，嘴里喊着“桦桦！”“小桦！” 　　将床单套住发疯的人，对俞父赔笑：“他有点癫痫，不小心跑出来了真是不好意思！”“我立刻将他带回家你放心！” 　　簇拥着挟制着那人回了二栋。 　　“爸怎么了？受伤了吗？” 　　“没有没有。”俞父摆摆手，凑过去低声对他说了自己的发现。 　　“像人鱼！跟电视里演的特别像，就是没有尾巴。” 　　俞蘅：“真的？” 　　“真的！他家里人应该是怕被别人知道，急急的就将人抬回去了。” 　　“那我们就当没看见。” 　　俞蘅看向那个方向，依稀认出其中一个人，仿佛是钟桦的妹妹。 　　人鱼吗？ 　　他想起之前被鱼咬过的钟桦，难不成是他？挺有可能的。 　　同化不是必然的，不同的人被同样的动物伤害，是否同化都存在着差异。 　　等俞蘅上楼去提了一桶新的湖水下来，帮俞父将水浇好，俞母喊两人去吃晚饭，正在吃呢，就有人敲门。 　　原来是钟桦的家人来道歉的。 　　“……可能是压力太大，他旧病复发了，不小心伤了俞大哥，真是对不住你。” 　　说话的是钟桦的父亲，他带来一桶水，当是赔下午被钟桦糟蹋的那桶水。 　　“没关系的，人没事就行。” 　　钟桦父亲不肯收回去：“我们家不缺水，明天就要搬家去湖边了，这水放在家里也是浪费，你就收下吧。家里还要收拾东西，我就先回去了。” 　　第二天天刚亮，钟桦家果然就离开了，甚至没有跟其他也是今天搬家的人一起走。 　　“不知道人有没有事……”俞父还是第一次见除了他和崔楠之外的同化人，有种物伤其类的感觉。 　　他和崔楠其实从外面看，还是人类的模样，只有一些习性变化，也并不严重。下午那个年轻人看起来可严重了。 　　他悄悄问儿子：“你那个时候给我吃的是什么？” 　　俞蘅说：“能够帮助你在同化中得到好处的东西。” 　　“你还有吗？” 　　他点点头。 　　俞父也就跟着点头，心里放心不少。 　　“那就好，你好好收着，你和你妈都……千万别丢了。” 　　看儿子垂下眼睑点头，没说话，急急地说：“我知道你跟那个钟桦熟，不过这东西太稀罕了。我是个自私的人，只想着你和你妈能好。而且这东西扎眼，你要是用了，肯定有迹可循，你力气再大，打得过所有人吗？” 　　这样简单的道理，俞父一下子就想到了，俞蘅在上个任务世界却是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才清楚。 　　“爸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别说他跟钟桦根本没什么深的交情，再说他已经完成同化，基因修补液已经无用，除非服用基因改良液，可能还能有点作用。 　　但是他不可能为了他消耗一百万薪火点。一百万本书在丧尸横行的末世里多难得到，他无法保证下个任务自己还能因祸得福成为半尸人，轻易得到书籍和薪火点。 　　俞父拍拍他的肩膀，去洗碗了。 　　这件事俞家人没怎么去在意，可是在意的人太多了。 　　毕竟当时钟桦从家里跑出来之前，就已经在家闹了很久，邻居左右多少听到些眉目。再到钟桦跑出来，一路上看到的人就太多了。 　　各种闲言碎语、猎奇眼神……可能就是迫使钟家搬家的主因之一。 　　跟钟桦一同外出过的俞蘅等人，受到了不少追问。俞蘅这边保持缄默，没有理会那些嘴碎的人，可是最后还是从其他人口中得到了钟桦曾经被鱼要咬过的事实。 　　“哈哈哈既然这样了就不用活了，多恶心！像某某家的一样不就成了，也不用担心伤到别人。” 　　这个嘴巴跑火车的女人隔天就被她口中的“某某家”的已经跳楼的“某某”的家人拿刀砍死了。 　　事情闹得特别大，那家人挥着刀：“我就是砍她了！你们来啊！有胆子来杀我给她报仇啊！” 　　女人的家人到底不敢跟发疯的人拼命，这时候也没有报警、警察的说法，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这件事情之后，那些流言像被踩了刹车，一下子消停了不少。至少没有人敢对外发表自己的高谈阔论了，就怕踩到其他人的痛脚。 　　俞母被这件事吓得小病了一场，因为被砍死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对门的王丽君。 　　她平时就是嘴碎、爱占便宜的人。这不算大毛病，只能说是各人的活法罢了。 　　可是在这个大背景下，她终于踢到了铁板：她遇到了那个因为承受不住身体变化而选择轻生的人留下的家人，人已经没了，家里人本就悲痛，可是死去的人还被当做谈资被谈头论足，哪里忍得住。 　　“反正我说话又不犯法！”王丽君常说这句话，结果撞上了别人一句“反正现在杀人不犯法！”，将命丢了。 　　那家人是一家人直接举着刀打上门的，俞母亲眼目睹了全程，看见王丽君被人一刀刀砍倒在血泊里。 　　到底是多年的邻居，俞母现在再怎么不喜欢她，也没有狠心到想让她死。 　　“别担心了，去睡吧，我看着你妈就好。” 　　俞父叹气：“你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关系那么差了，还为人家伤心。 　　俞蘅还是进去看了几眼，给她的额头换了块凉毛巾。 　　回到自己卧室，他依旧是修炼了一会儿，甫睡着就听到了风声，然后是窗户被大力撞动的声音。 　　他跳起来，拿着枪走到窗边，结果拉开窗帘，透过藤网的缝隙看出外头的东西，不就是许久没再见的大力怪鸟？ 　　“咻咻咻——” 　　它看到俞蘅，更加激动了，大翅膀扇啊扇，眼珠子转得更外欢快。 　　俞蘅头疼地捏鼻梁，[放我进来]？家里不得台风过境？ 　　没办法，他穿上衣服打开大门，留给听到声音出来的俞父一句“我出去一下！”就飞快地跑下楼。 　　不过五六秒的功夫，他到楼下绕到自己窗外时，看到那只怪鸟已经将自己窗外钉得牢固的藤网给掀掉了。 　　“喂！给我下来！” 　　怪鸟身体停顿，低头看到他，“咻咻咻！！——” 　　飞扑而下，翅膀张开，比两个月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更加巨大，长度至少翻了一倍。一看体型，也大了很多。 　　他飞快地闪避开，往外头跑去。 　　“咻！！！嘎——嘎嘎嘎！！” 　　那只怪鸟果然追着他过来，他掏出准备好的藤芯绳，在树丛中躲来跳去，那只鸟收起大翅膀，往他身边疾走而来。 　　“嘎？” 　　被俞蘅套住的时候，还困惑地歪头。 　　俞蘅甩着长绳踩上一棵树树干，跳到怪鸟另一侧，又再围了一圈。 　　成功地将怪鸟捆成待宰的母鸡模样。 　　“嘎！！！”怪鸟愤怒地叫起来，使劲儿地挣扎，将地面摩擦出一片空地，杂草被犁干净，树木被撞得簌簌作响。 　　“你老找我干嘛？” 　　这只鸟忒肥，俞蘅压根压制不住它，只能坐到它的脖子上，拧着它的扁嘴问。 　　结果这怪鸟眼睛眨了眨，泛起了水雾。也不再挣扎。 　　沉闷的“嘎”声从被他捏住的嘴巴里发出，透出无限的委屈。 　　“真是见鬼了。” 　　他松开它的嘴巴，听着满耳朵的嘎嘎嘎、咻咻咻……是真的听不懂。 　　没办法，他只能喊rt9009：“能帮我个忙吗？” 　　“宿主请说。” 　　“我在子兑换系统里没找到能跟动物沟通的商品，你能帮我翻译一下这只鸟在说什么吗？” 　　“请宿主稍等，等我查询一下相关业务详情……我需要转接兽语频道，为你提供最准确的人兽同声传译，费用是一万点薪火点，你要使用此功能吗？” 　　俞蘅略心痛地点头：“用吧！”总得搞清楚这只怪鸟到底是要找他干嘛，虽然破坏力很强，但是并没有流露出一点点攻击性，看着他的眼神——万物有灵，这种怪鸟的眼神有感情。 　　然后他就后悔了。 　　因为在这怪鸟，一出口就喊他娘。 　　啊呸！ 　　@ 　　“你看你——再看我——哪里像你娘？” 　　“你身上有俺娘的味道！一模一样的！”这只怪鸟的兽语翻译过来，充满了乡村淳朴气息。 　　在rt9009的翻译下，一人一鸟开始对话起来。不过俞蘅头都大了，解释了很久，这只怪鸟执拗得要命！ 　　看他这么无奈，rt9009只好说：“宿主，有一件事情我忘了跟你说。你还记得当初你休假回来，晚上遇到月光精华的那一天吗？” 　　“记得，你有线索吗？” 　　“当时我为你检测身体数据，其实发现里面有一丝同化残留，非常微弱，可能是宿主你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通过某些途径吸收到的，对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发生作用，因此我就没有告诉你。” 　　俞蘅诧异，却又觉得很有可能，毕竟不管是以前的自己，还是回来的自己，在那一天里面可以说是跌宕起伏，经历的事情太过杂乱，忽略了一些事情是非常有可能的。 　　“难道那丝同化残留就是这怪鸟认我当亲戚的原因？” 　　“不排除这个可能。” 　　他只好耐心去问这只因为自己说它“怪鸟”而使劲扑腾的鸟：“你娘长什么样？”想找找线索。 　　怪鸟抬起头，语气骄傲地嘎嘎嘎叫：“我娘长得可美了，浑身的羽毛白白的，嘴巴尖尖细细的，翅膀特别好看比我的还大，飞起来像仙女……” 　　它越说，俞蘅看着它灰黄色的羽毛、扁扁的嘴巴……他确实想起了当初下楼第一次看到巨变外界时候的情景，当时外头的确飞过一只雪白的大鸟，身形优雅特别迷人。 　　他还捡过对方掉的羽毛呢，那羽毛非常坚硬锋利，当初就是拿它去刺抓住自己背包的猴子，将自己的背包抢救下来，之后就是崔楠被蛇咬到而受伤…… 　　当然，那片羽毛已经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 　　要说自己遇到的印象深刻的鸟类，就只有那一只了。可是虽然跟这怪鸟说的似乎对得上，可是这两只怎么瞧也不像母子（母女？）吧？ 　　俞蘅就将那只白鸟的模样用人类的描述语言也说了一遍，怪鸟特别开心：“对对对！！我娘就是长那样的！我娘说我长大了，她就要走了，我还在睡觉，她给我带了果子回来放在家里，就自己飞走了呜呜呜呜呜……” 　　猝不及防就哭了起来。 　　俞蘅也没办法：“我真不是你娘。”想了想安慰了一下：“你娘也说你长大了，你就要自己坚强一点。我真的不是你娘，你自己应该也认得清楚的。回去吧，别再来找我了。” 　　家里的东西都要给祸光了，回头还要修理窗户外头的藤网。 　　怪鸟在那里哭，俞蘅从它脖子上爬下来，帮它解开绳子，拍拍它：“回去吧。” 　　他走了，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回头，那只鸟果然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嘎嘎嘎！！！” 　　“rt9009它在说什么？” 　　“人兽同声传译频道已经切断，重新连接需要再收费，请问宿主还需要吗？” 　　“那算了。” 　　结果他刚走到楼梯口，那怪鸟俯冲而下将他抓了起来，呼啦啦地飞高飞远了。 　　俞蘅特别无奈，也不敢乱动，怕摔下去半身不遂。 　　感觉到耳边风声呼啸，很快他就落地了。下脚的地方非常柔软，这时候怪鸟也收起翅膀，站在他的身边比他还高些，看着有一米九。 　　环顾四周，这里应该就是它们的巢穴了。 　　巢穴搭建在一颗巨树的顶端，几乎将巨树的树冠都征用了。搭建巢穴的材料不知道是什么，软软的带着些柔韧，气味也不臭，有种自然清香的味道。脚下也没看到粪便之类的东西。 　　看得出这是一只爱干净的鸟。 　　“你带我来你家做什么？”得知这是一只“大龄”失亲的鸟，俞蘅就忍不住多了些耐心。 　　他对动物的印象一直都挺好的。动物比人类好相处多了。 　　“嘎嘎嘎！！” 　　俞蘅叹气：“连接吧，薪火点自己扣。” 　　然后听到了一个坏消息：这片区域，即将迎来旱季。 　　“旱季？”俞蘅一惊，“什么时候？” 　　结果怪鸟自己也不知道，它还是幼崽呢！只是听它娘说，只要它度过第二次生长期，就该是旱季来了，让它往北去。 　　“俺的第二次生长期已经结束啦，你看我的翅膀——”它乐滋滋地展开翅膀，“可以飞得好远好远啦。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有水的地方。” 　　有自己娘味道的俞蘅在它眼中，就是一个巨大的亲娘手办，能让它安心。 　　它不想、也不敢自己一个人飞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如果有这个人陪它，它就开心啦！ 　　于是它刚换完羽毛，想起它娘留下的话，就赶紧急匆匆地去找这个人类了。 　　它现在很强壮，提着他也一样可以飞滴。 　　俞蘅皱着眉头，再三确认：“你娘确实让你往北边去吗？” 　　“对啊。” 　　之前崔楠他们那一队往北边去找水，结果因为有人受伤最后并没有走得多远。不过人力肯定跑不过动物。 　　北边，肯定是更远的北边。 　　他不怀疑这只鸟的话，毕竟动物的生存能力更强，对自然气候的变化更加敏感。 　　“谢谢你了。” 　　俞蘅真心实意跟它道谢，“我有自己的家人，就像你有你的娘一样，我得带他们走，你先走吧。” 　　说到自己的娘，怪鸟仿佛能够理解，它懊恼地低头：“如果我再大点就好啦。”可是再大如它娘，也没办法一下子抓着好几个人类飞远的。 　　“真的谢谢你。你需要什么我帮你找来，作为我的答谢。” 　　“不用了，我明天就要走了。” 　　俞蘅就将储物戒指里的藤条粉布袋拿出六个出来，边拿藤芯串起来边说：“这是可以防虫的。给你凑个六六大顺吧，你自己一路小心。” 　　给它挂在脖子上。 　　最后它将俞蘅送回小区门口，蹭了蹭他，展翅飞走了。 　　回到家才知道俞父在等他：“你妈退烧了……怎样了？那是鸟吧？怎么那么大？” 　　“那就好，你去睡吧我来看着她。爸，明天有重要事情跟你说。” 　　将自己爸劝去睡，俞蘅拉了只椅子坐在床边，心里头的计划一条条地划过。 　　旱季？ 　　首要就是要先存水！然后是食物，不过这个暂时不着急。解暑药和生活用品……一样一样打算过去，俞蘅松了一口气，没有非常急缺的东西。 　　明天就去湖边开始打水！将能够储水的器具都用起来。 　　他探了探俞母的额头，将毛巾揭下来。 　　等到六点的时候，他开始做饭，现在楼下有不少人家跟他们家一样，架起简单的炉灶烧火做饭。 　　煮好粥，将火灭了，把一锅粥端上去。 　　俞母已经可以吃些东西了，一家人边吃早餐，俞蘅边把昨晚收到的消息说了。 　　“哎哟那鸟可大了！”俞父还是忍不住惊叹：“那咱们这一回真得搬家啊？” 　　“先搬吧，等以后再回家来。等一下我就去大湖那边打水，爸你在家顾着妈，顺便把家里的东西收一下，妈那边的戒指装不下的就留着，等我回来装。” 　　“这、这也太急了……” 　　冷不丁要离家，俞母感情有些无法接受，不过理智上还是对儿子的话保持支持的态度：“你小心点，让你爸跟你一起去吧，我自己收拾就行。” 　　有要紧事儿，俞母一下子又有了力气。 　　俞蘅摇头：“你还是先歇着吧，养好精神，这两天咱们就走了，路上没好条件让你休息。” 　　一家人很快就动了起来。 　　俞蘅脚程非常快，去大湖的路又是走熟悉的了，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将家里的空桶空盆空瓶子……全部装上水，细细地堆在储物戒指里。 　　要做得隐蔽，就花费了些时间。 　　大湖边有早就搬过来的小区人问他：“怎么今天来了这么多趟？要打水慢慢来嘛，你这样多累！” 　　也有人问：“俞蘅啊！最近有没有发现可以吃的野菜啊？” 　　他的人缘还算可以，人家都希望能从他身上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于是他就遮遮掩掩地将旱季的事情说了：“旱季要来了，我们家要往北边去。” 　　这消息可够莫名其妙，没有人相信。 　　“哈哈哈这湖的水深着呢！哪里会旱哦！” 　　“我就说你怎么今天来打了这么多水，原来是怕水干了啊？别怕！这湖这么大，再不下雨咱们都有水喝的！” 　　“就算有旱季，也不是去北方啊，地理书上也说了，北边多高山，南边才多平原江海湖泊……” 　　俞蘅也无法多深层解释。 　　他相信那只鸟，却无法负责别人的人生。 　　将这个消息放出去之后，他就自顾自地打水，临将回去的时候，崔楠说要跟他一起回小区。 　　忘了说了，崔楠已经搬到湖边很久了。他非常喜欢这里湿润的环境，充足的水源。 　　俞蘅也没有多问，点点头应下了和他约好的时间，等他也拎着桶装水和背着其他行李过来，他帮他背了一个包，两人一起往小区的方向走去。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 第99章 现实世界22 　　钟桦在湖边的住宅区内, 钟父问钟桦：“你怎么看？你觉得他说得有没有依据？” 　　钟桦躺在卫生间的浴缸里, 里头是新换的湖水，清凉沁凉。 　　他已经看不出是一个人类了。 　　身上鳞片遍布, 脸部五官变化极大, 半边脸沉在水下, 露出来的眼睛像鱼泡眼。 　　听到自己爸的问话, 他动了动坐起来, 滑溜溜的身体自己撑不住浴缸, 还是钟父过去将他扶起来，再拿特制的木板将他固定住。 　　钟桦露出的腿脚没有穿裤子, 双腿之间长出了薄膜, 将双腿粘合在一起，脚趾头非常模糊, 几乎要看不出原先五趾的模样了。 　　钟父差点掉下眼泪, 现在妻子和女儿都不方便进来看他, 只有自己时常进来，却让心中的苦汁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呢？ 　　钟桦开口了，声音也有些不同，不过好在说出来的话还能让钟父清晰地听到。 　　“爸，我没觉得哪里不对。你今晚把我送到湖里去吧，我去探听一下有没有消息。” 　　来到这里之后, 他如鱼得水, 也不再因为渴水而失去理智。 　　只是他身上一切水生生物的特征越来越明显, 到现在已经站不起来了, 也完全离不开水。 　　说不清是好是坏，只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他能捕鱼给家里人改善生活，自己也能活得自由一些。 　　不过那个俞蘅说的话还是应该重视一下，就到湖里去探听一下消息，那里头活着的“同类”那么多，如果真的有旱季，那是生死攸关的大事，那里肯定会有线索的。 　　晚上来临之前，钟父将钟桦送到了湖里，看儿子对自己挥手，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不见踪影，他才叹气回家。 　　这湖里的大怪物，自己儿子说他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不过那东西并不攻击他，于是钟父才放心地送儿子去——毕竟在湖里，自己儿子才更加舒适。 　　孩子都这样了，总得让他活得自在些吧？ 　　路上遇到了其他人家，也是抱着扛着，上面蒙着一层被单。 　　各自都是心照不宣的。 　　钟父叹口气，都是可怜人。 　　钟桦在水底下畅游，他虽然恨那些咬了他的鱼，但是同化之后却对他们产生了无法控制的血脉好感。 　　他最近刚学会与那些鱼沟通，只要躲开一些大型的捕猎者，在湖下是非常安全的。 　　不过他并没有往湖中心那边游去，血脉里的潜意识告诉他，那里不能去。 　　因此他一般只在距离岸边十几米的地方活动。 　　这个湖太大了，即使是十几米远的地方，也才是属于边缘地带而已。 　　那头巨大的可怕的怪物，就居住在湖中心的湖底，只有每天晚上才会出来。不过他不敢靠近，也就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很快，夜晚彻底黑了。 　　钟桦吃掉伙伴们分享给他的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肉，就感觉到水流的剧烈涌动，他赶紧和其他鱼群一起往安全的地方游去。 　　耳边水声轰隆，他感觉到又是那只巨型大怪物起来了。 　　果然，很快歌声再次响起，只是有了他们这些“鱼人”的消息，周围的人搬得更远了。即使有人被引诱过来，也会被他们敲晕丢在旁边的房子里。 　　可是这只大怪物终于气炸，忍耐不住了。 　　水流再次剧烈流动，那只怪物竟然往岸边移动了。 　　移动了！ 　　它第一次移动了！ 　　哗啦啦！！！ 　　就那么微微移动，湖水却像山崩地裂一样，汹涌地漫上地面，一个一层楼的浪头打过去，附近的道路一下子变成水路。 　　歌声变得更加嘹亮、惑人。 　　数不清的黑影从黑暗中走来，钟桦焦急地在其中分辨出自己的父母和妹妹，一手拽一个，嘴巴里的锯齿还咬着她妹妹的衣服。 　　无法行走的双腿在湿润的地面上摩擦、摩擦…… 　　好不容易中途家里人醒过来，才互相帮扶着远离这一片。 　　“我们住得这么远！！为什么还——” 　　“快走！”钟桦尖声喊。 　　直到跑到之前摘黄色果子的果林里，他们才放下心来。后来歌声停了，地面却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佛有庞然大物在地上行走。吓得人们瑟瑟发抖。 　　直到第二天，幸存的人们才敢回到湖边去看看情况，结果大吃一惊：湖水干涸得只剩下薄薄一层水皮。 　　“天啊！！” 　　薄薄的水皮下是其他鱼类，挤挤挨挨的不停地摆尾，发出噼里啪啦的水声。 　　“那只怪物是不是走了？” 　　有人指着湖中心，湖中心因为地势的原因，还有一个水洼，深深地坠在湖底。 　　可是那只怪物不可能藏在那个水洼下，那么大的体积呢！ 　　还来不及高兴，“难道是怪物把整湖的水都带走了？” 　　没办法，他们只好赶紧抓紧时间，趁着太阳还没把那层水皮完全晒干之前，装水。 　　钟桦非常难受，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浸泡在湖水里，现在只觉得特别干燥，鱼鳞就是他的皮肤，鱼鳞干涩也就意味着他非常渴水。 　　“忍一忍，我现在就来给你放水。” 　　钟父来来回回倒了几桶水才将浴缸放满水，随机发愁说：“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很多人都在问这个问题。 　　到了下午最热的时候，那些鱼人都很难捱，不少鱼人家里都发生了鱼人失去理智伤人的事情，就是钟桦，也在苦苦支撑。 　　“爸，你们快走吧！回小区！跟着俞家走！” 　　“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就不走了。” 　　这一天，各种抉择都在发生，丽景苑小区的人大多数决定回小区去，原先的居民在交换情报之后，也打算跟着他们回去，人总是比较倾向于到自己相对熟悉的地方去。 　　天未亮他们就准备离开，有人临走前不甘心去湖边看，却发现湖完全干涸了，就剩下一望无际的深坑。 　　钟桦在父母妹妹一夜的绝望哭声中，终于咬牙答应跟他们一起走。 　　家里人将他绑在他爸背上，他妹妹一路上细细地往他身上洒水，让他舒服一点。 　　钟桦可以说是少数几个离开的鱼人，许多鱼人都下不了决心离开，在还有水的鱼缸中逃避着现实。 　　“小槿，别洒了，这些水以后你们还要喝的。” 　　烈日炎炎，一行人蜿蜒地往小区的方向走去，到了九点的时候就到达小区。 　　这群人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力，询问之后才知道原来湖水枯了。 　　“怎么可能！” 　　听到这个消息，俞蘅也吓了一跳，仔细问了才知道那只未知的怪物也离开了。 　　俞父想了想：“那湖的水位会不会是因为那只大怪物才会那么高的？”他比了比，“如果它非常大的话，进到湖里面时就会把水位抬高……不过也不可能一走，水位就那么低啊？” 　　想不通，就不想了，他们家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几乎将整个家能带走的都带走了。 　　他们打算再歇一天，让俞母多休息一天，明天再上路。 　　俞母也很在意，不光休息，还勤加修炼，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俞家接待了不少人，为了不让人打扰到俞母休息，俞蘅将人全部领到楼下的藤棚下。 　　追问他最多的就是为什么他会知道旱季。 　　俞蘅将所有都推到那只鸟身上：“……1栋的人应该都知道，我家之前来了一只大鸟。” 　　说就是那只鸟告诉他的，那只鸟会说人话。 　　其他的问话一概不知，面对那些说话比较冲的人，他也只有一句“我不是犯人，你要是想审我，我们可以先打一架。” 　　“你应该早告诉我们的！现在湖都干了！” 　　俞蘅抬腿就走，被人拉住了。 　　“别气别气，他说话没脑子！俞蘅啊，你们家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 　　“那么快？！” 　　“能不能晚两天？我们的东西还没收拾……” 　　俞蘅就知道他们的意思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同路可以，不过每个人对自己负责。” 　　“这、哈哈哈肯定的肯定的！” 　　“明天六点我们家就出发，要走的自己看着时间吧。” 　　最后也没有更改时间。 　　自从那湖也干了，湖中的怪物也离开之后，俞蘅心中的紧迫感就越强了。 　　得赶紧走！ 　　这一天里，俞蘅和俞父还不停地烧水，将家里库存的柴火都烧掉之后，俞蘅还去砍了一些，用剩下的也放在储物戒指里。 　　烧好的水被干干净净地收起来，以方便路上可以喝。 　　晚上，这个住了二十多年的家里，俞蘅回来后第一次没有修炼，舒适地躺在床上，好好地睡了一觉。 　　天还没亮，就听到外头鸟禽类活动的声音，那声音不同以往是晨间初鸣，而是急促的、呼朋唤友的…… 　　在刷牙的时候，他就看到一队队鸟禽在林间飞过，像无数抖动的丝带，向远方飘去。 　　吃完早饭，再将家里剩下的东西收好，俞母背一个包，俞蘅和俞父除了背一个超级大包裹，脖子上也套着一个布袋子。 　　菜刀锤子等武器都放在顺手的地方，一家人不顾炎热照例裹得非常严实。 　　“走吧。” 　　“走吧。” 　　“嗯。” 第100章 现实世界23 　　锁上门, 一家三口下楼, 在楼下等了十分钟，人陆陆续续都来了。 　　俞蘅大概扫了几眼, 眼熟的、陌生的……眼熟的就有钟桦一家、徐玉曼一家。 　　其中有不少人包裹得特别严实, 藏在家人身后, 一言不发。 　　而且对他的视线特别敏感, 他的视线刚扫过去，那人就低下头侧身。 　　他收回目光, 说：“走。” 　　一行百来人，在窗户后、阳台上、路边等人的目送下，慢慢地消失在丛林之间。 　　草丛中忽然跳出好几只动物, 蹦蹦跳跳地往北边跑去。 　　留下的人惊觉今天的飞禽特别活跃，耳边翅膀拍动的声音从不间断。 　　有人迟疑地说：“你们看……那些鸟是不是也在搬家啊？” 　　“哈哈哈你想太多了！” 　　“对啊这怎么可能嘛！” 　　“昨天去湖边看情况的人回来了没有？”周耀兵问。 　　“还没有。” 　　周耀兵皱眉：“太慢了。”就算是路上过夜, 现在也该回来了。 　　到了中午, 湖边看情况的人才回来。 　　“湖是真的干了！” 　　“那里还有好多怪物！” 　　“什么怪物？” 　　“人鱼！人鱼！” 　　“嘶！真的？” 　　“我们带了两只回来, 路上死了一只, 你们瞧——” 　　“哇！” 　　提起头发，露出来的脸部似鱼似人。 　　“这是什么东西？” 　　“嘿嘿嘿不知道，反正不是正常人。” 　　“……那水的事情怎么说呢？我们要去找新的水源了吧？” 　　还是有人不喜欢这样取笑这些鱼人的，觉得人家到底原来是人……不过更在意的还是今后的生存状况，因此并没有多话, 而是问起之后要怎么办来。 　　“去, 肯定得去。” 　　讨论之后, 不知道怎么着就决定往北边去找。 　　“毕竟上一次北边没怎么找, 西边和南边都找过了。”其实西边南边不是不能去，只要走得再远一点，兴许也会有收获呢？ 　　可是大家还是一致同意往北边去，可能那些搬家北上的人还是对他们产生了一些影响吧。 　　这边俞蘅他们一路还算顺利，毕竟走的是崔楠指的路——上一次他们北队出来找水走的那条路。 　　夜里他们照旧升起火堆，睡树上的、睡在火堆围成的大圆圈里的都有。 　　有的小孩子在这样的气氛当中反而觉得非常刺激，嬉戏打闹，像在野营。 　　“不要吵！安静！” 　　大人们喝骂，可是小孩子哪里懂得大人的担忧，反而嘻嘻笑着去捡火把玩。 　　“都管管自己的孩子！天黑了不要再玩了！” 　　俞蘅将火把夺回来，丢回火堆里，将还要乱跑的男孩抓住，在人群中扫视：“这是谁家的孩子？领回去。” 　　一个女人跑出来将男孩抱住：“你这么凶干嘛，都是孩子——” 　　“玩火不行，要玩，你自己给他点一个火堆去。” 　　俞蘅转身去拨拨火堆，丢进去黄藤粉，很快空气中黄藤粉特有的青木香气就弥漫开来。 　　头顶俞母喊他：“上来吧，该睡了。” 　　“来了。” 　　他们家用藤芯编的网，掉在树干上，上面再铺一层被子，躺上去跟睡网床一样，比直接睡树干舒服一点，也更加安全，不怕夜里掉下来。 　　俞母就躺在里头，俞父就在她隔壁。 　　俞母说：“你就这么睡？再吊一个吧。”看儿子躺在树干上，她特别怕他会掉下去，下面可是火堆呢。 　　“不用，我就习惯这么睡。妈你快睡吧，有事叫我。” 　　@ 　　俞蘅早就做好了这一路不会太平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只是第一晚，就遇到了攻击。 　　既然别人想跟自己家走一路，那么该说的就得说清楚，免得扯后腿。 　　因此过夜之前他就跟其他人说了，火堆不能停，这是为了防狼的。不能让家人特别是孩子乱跑，也不要高声喧哗惹来攻击性的动物…… 　　这些都不是特别难遵守的，毕竟在这个环境下生活了两个多月，稍微有点危机感的人家，都会很注意的。 　　可是这世道，不是你足够谨慎，就真的能够高枕无忧。 　　危险总是会自己找过来。 　　俞蘅最先听到动静，他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震动，那是有大群的东西过来。 　　他立刻大声将所有人叫了起来：“上树！！！有东西过来了！” 　　不少人不明所以，甚至还有人生气地说：“干嘛这么吵？我家孩子都被你吵醒了。” 　　也有像徐玉曼一样对俞蘅比较信任、行动力也快的人家，二话不说东西也没收拾，赶紧上树。 　　从俞蘅发觉不对劲，到那群东西靠近过来不过短短五分钟！ 　　在火光的照耀下看得出那是一群一米左右高的生物，模样别的不说，嘴巴非常大，獠牙横列，看起来就非常凶狠。 　　结果也表明这是一群凶悍的生物，只见它们轰隆隆而过，走的是直线，所过之处如果有挡路的东西就张嘴去咬，直至将障碍物拔除。 　　尖叫声、惨叫声和求救声此起彼伏，可是已经上树的人哪里敢下来救人？ 　　大家都紧紧贴着树干，恨不得爬到树冠上。 　　不过一分钟，那群生物就碾了过去，留下了一地的伤患，不过好在没人死亡。 　　“赶紧将血腥味收拾掉！包扎伤口！把带血的衣服烧掉！” 　　俞蘅边喊边跳下树，飞快将被碾灭的火堆再次燃起来。 　　“快点！不要把狼引过来！” 　　惊魂甫定的人们这才像提线木偶动作起来。 　　受伤的人不停地唉叫，血腥味非常浓郁。大家帮忙收拾，再将其他人给拉上树。 　　“拿去！”俞蘅将自己那张网床丢出去，让他们把人给拉上来。 　　火堆咻咻地燃起来，上卷的火舌将血衣等都烧成灰烬，地上的血迹也被翻土盖到地底下。 　　翅膀扇动的声音由远及近，俞蘅眯起眼睛看，是一群体型很大的鸟。 　　那些鸟在这一片林的上空盘旋、尖叫，其中有两只俯冲而下落到地上。 　　“那、那是秃鹫？” 　　“有点像，不过更大一些。” 　　它们长长而尖的喙在地上探了好一会，然后头颅转向树上—— 　　那里有源源不断的血腥味。 　　那两只叫着冲过去，尖长的喙仿佛在火光下闪着冷锐的光。 　　砰砰！！ 　　接连两声枪声，然后是两声物体落地声。 　　俞蘅盯着树上空，等了一会儿那群似秃鹫的东西没有再下来，反而往远处飞走，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跳下树，抓起一只来看，体型接近一米，喙有身体一半的长。他拿刀去剁，刀身铿锵响，却只在喙上面留下浅浅的痕迹。 　　好东西。 　　俞蘅三两下将两只大鸟的喙从头斩下来，喷出来的血液有种怪异的腥味，这让他打消将鸟收拾烤来吃的念头。 　　他提着两具尸体打算丢到火里烧掉，被人拦了下来，原来是有人已经爬下树，看到俞蘅的动作以为他要烤鸟，赶紧过来讨一点。 　　“这么大的鸟你们家才三个人，肯定吃不完！可以分点给我吗？我好久没吃肉了！” 　　“嘿还有我！等我下来！” 　　俞蘅说：“我不吃，这鸟的血闻起来不好，我个人觉得最好不要吃。” 　　男人接过俞蘅手中的鸟尸闻了闻：“没事儿！你看这肉都是好的，肯定能吃。” 　　俞蘅还是打算丢掉，将鸟尸拿回来往火堆里丢。 　　“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爬下树的好几个人赶紧拿树枝木棍将鸟尸扒拉出来。俞蘅皱着眉头闻着羽毛燃烧传出的腐味，听着耳边的抱怨声，他转身拎着两副喙坐在自己父母睡的树下的火堆边，开始收拾。 　　首先将有喙尾部的残余肉完全挖掉，再拿清水清洗，想了想，他架着被扒开的四片喙片在火上烤了烤，喙就往安全干透了，特别坚硬。 　　俞蘅将东西收起来，看向那边的火堆，那边的人们已经从变故中缓过神来，正兴致勃勃地烤着鸟，拿长长的树干将鸟固定起来，在火堆上烤。 　　“哎哎翻面了翻面了！” 　　“糊了糊了快翻！” 　　俞母问：“那鸟这的不能吃？” 　　俞蘅在枝干上坐好，闻言摇摇头：“如果是我就不会吃。” 　　可是各人的选择不同，不是哪家都跟他家一样不缺吃的，所以想要冒险、或者是有侥幸心理，都是很正常的。 　　“你拿的这是什么东西？” 　　“鸟的喙，妈你看——是不是很锋利很结实？” 　　“还真是！要是被这种鸟啄到，那得多痛啊！”肯定得掉一块肉。 　　俞蘅说：“不止，得见骨头。” 　　他拿喙往旁边的树干用力戳下去，喙就没入了一半，阻碍很轻微，而且喙也没有发生断裂面，可见其坚硬。 　　“睡吧，天还没亮。”俞母喊他：“你看你爸又睡着了。” 　　“我不困，妈你睡吧，我想把这些喙再收拾收拾。” 　　他翻出一支长树枝，将喙固定在上头，这喙的形状是弧形的，固定之后挥了挥，发觉还挺顺手的。 　　看了看树下，那边已经欢叫着吃上了。 　　俞蘅看了看天，已经有一些发白。于是眯一眯，不过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耳边不是窃窃私语，就是伤者的哼声，天很快就完全亮了。 　　火堆还剩下一些热度，他又点了起来，开始热早饭。 　　树上的人陆陆续续爬下来，各自收拾东西。 　　“哎呀我去，肚子好痛！” 　　“妈妈，我拉不出来。” 　　起床之后无非那几件事，吃喝拉撒，现在没有卫生间，那就找个树丛，撒上驱虫剂之类的东西，就可以蹲下开始了。 　　只不过今天便秘的人着实多了一些。 　　俞父蹲完茅坑回来，说那边谁谁谁在拉臭死了，被俞母一个板栗敲过去。 　　“在吃早饭呢你恶心不恶心。” 　　俞父就挠着头不敢说了。 　　等到要上路了，却有十来个人拉肚子拉到走不了路。 　　一统计，都是半夜吃了烤鸟肉的人。 　　“可是我们没事啊！” 　　“对啊，我们也吃了，一点事都没有。” 　　可是吃了鸟肉的人也有人一点问题都没出现，俞蘅想拉肚子的人可能是体质或者肠胃比较差，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可是他不可能为那些人再停留下去。说句现实的，他是一个利家人、朋友的人，其他人跟他没那个交情。 　　“照常出发。” 　　最后有五分之一的人留了下来，用他们的话说： 　　“我们是相信你才跟着你走！没想到你这么冷血不近人情！” 　　“才走了一天就出这么多事，我们不走了！” 　　“神神叨叨的，我信你的邪！” 　　俞母担心地看他，他笑了笑：“怎么了？” 　　“没什么。”俞母拍拍他的肩膀。 第101章 现实世界24 　　结果这一天走得很顺利。 　　他们已经超过之前崔楠他们走过的路途, 目前的路都是全新的道路，不过他发现一条被碾过的路, 那路笔直笔直的，沿路的花草丛木全部被推掉了, 露出干燥的土面。 　　俞蘅怀疑这就是昨晚那群生物做的，按照它们的行走方向, 再说看它们昨晚那股遇神杀神、毫不转弯的的赶路气势, 极有可能就是它们开的路。 　　不管是不是, 对俞蘅他们来说都是好事，至少他不用费尽精神去辨认路上的危险植物，只要防着突发的危险就行, 赶路速度更加快了。 　　再这样快节奏地走了三天，又有人坚持不住了，可是俞蘅从来不肯放慢节奏。 　　自从路遇越来越多的动物, 他心中越发焦急。 　　可是在其他人眼中，这么多猎物，那都是肉啊！放弃的都是白花花的吃不完的肉！ 　　即使兽群有危险，可是不是还有落单的吗？ 　　到底只是同路的人, 合不来就一拍两散。接下来的两天, 陆续有人脱离队伍：有的是看到住宅区不愿意走了，有的是遇到了河流，干脆落地生根, 就此住下来。 　　反正这么辛苦不是为了水源, 为了生存吗？现在有河有水, 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干嘛还有漫无目的地走？ 　　只有俞父俞母一直支持着俞蘅，说“我们不累！继续走吧！” 　　剩下不足二十人，在河边修整、打好水之后，继续北上。 　　路上俞蘅发现能吃的东西，其他人就会默默地上前去挖、去拔。 　　坚持到现在还跟着俞家的人，别的不说，至少都是心志坚定、比较理智的人。 　　走到现在，光凭借“信任”二字是在说笑话，人家凭什么那么信任你？ 　　只不过他们会自己看、自己思考。 　　路上遇到的动物异状，实在太多了。他们已经是非常快地赶路，但是在路上遇到的动物，却像是奔命，连狩猎、攻击都不顾了。 　　他们发现，除非自己身上有血腥味，不然那些动物都不会主动来攻击他们——除非像之前露宿的地方正好是那些兽类的前进方向。 　　还有一个原因，除了这俞蘅家和崔楠家，其他还有五家人，这么久时间的相处，该瞒的事情都瞒不住。 　　比如说钟桦是个鱼人、李家有一个女儿李岑是一个外形似兽的兽人、张家的张臻长得“贼眉鼠眼”，林家的林可长着一对非常明显的爪子，五官类兽。 　　他们身上那些新基因，也赋予了他们趋利避害的本能。 　　种种原因，促使这一队十八人的队伍，一直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俞蘅觉得：“肯定有更加紧迫的事情在催促着它们。”他们都觉得很有可能，毕竟动物比人类更加敏感，比如大家都知道地震前动物会表现得不对劲。 　　于是他们从没有停歇。即使脚被磨出水泡，即使身为鱼人，钟桦在这样的天气下非常难受，但是在路上的时候为了减轻家人的负担，他硬硬是站下来，重新学会了走路。 　　形似鱼尾的双腿再次站在地面上，切实感觉到童年读过的童话中人鱼公主的痛苦。 　　但是他熬了下来，身上的鱼特征竟然也慢慢地消退，鳞片掉下来，露出了人类的肌肤。 　　也就是那个时候钟桦才惊觉、才后悔：他之前太过顺从身上的变化和需求了，没有抗争、没有抵御，于是在水环境中得到满足，也使得自己的身体剧变。 　　但他本来是可以抵抗的，可以做人类的。只要吃苦，只要坚持，一切都有可能。 　　日以继夜赶路的努力，在某一天早上得到了肯定，确定他们确实不是在杞人忧天。 　　当时俞蘅正在烧水，忽然听到远处轰隆隆声阵阵。 　　抬头仔细辨别，是从南方传来的。他开始还以为是大型动物靠近，赶紧喊人避开。他们现在已经有些默契，爬树技能也几乎满点。刷拉拉全部上了最近的巨树。 　　可是等了一分钟，俞蘅觉得不对劲，如果是大型动物，地面不可能没有震感。 　　那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巨风！ 　　他迅捷地往上爬，他的动作从来没有这么快过，等几乎爬到树顶，他才看到被高大巨树遮挡住的天空：南方的天空非常亮，看不到边际恍若城墙的气旋直直地推进，无处躲避！ 　　那一刻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下树！！下树！！把自己绑在树上快！！”俞蘅厉声大喊，边喊边往下爬。 　　“赶紧的快啊！” 　　所有的黄藤条都被拿了出来，俞蘅也没时间去管储物戒指泄露的问题了，赶紧让所有人将黄藤条绑在自己身上。 　　他们昨夜睡觉的这棵参天巨树，直径有四米多，非常粗壮。好在俞蘅之前砍的黄藤条都是跑到树顶开始锯的，长度也有五六米。将数根黄藤条用大力气绑成死结连在一起，能将巨树围成一圈。 　　“别问了！快点帮忙！” 　　耳边的巨响越来越近，幸好在风墙卷来之前，所有人都紧紧贴在巨树的背面，将自己给牢牢绑在了树上。 　　俞蘅腾出手又拿出一根藤条，将他们一家三口和崔楠绑在了一起。 　　“都抓紧了！”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也就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来了。 　　风声呼啸，还没过来就声势浩大，空气也一瞬间变得干燥起来。 　　除了风声，就是树丛枝叶剧烈抖动、东西砸落地面被卷着乱撞等等声音。 　　俞蘅听得更详细些，他还听到人类的尖叫、旁边建筑物里头门窗的巨响……鼻子还有些发干，眼睛干涩，空气的湿度一下子降到最低。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棵树足够强大，在风墙卷过之时依然屹立不倒，那些砸在身上的树枝在更大的灾难面前不值得一提。 　　那风墙来得急，走得也快。 　　他们一行人松开紧握的黄藤条，纷纷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好险！” 　　“多亏了俞蘅反应快！” 　　大家从树后面走出来，纷纷发出感叹。 　　“你们看！” 　　一只野兽撞死在树的正面，满身是血。下手去抬，软绵绵的，骨头应该都被砸碎了。 　　“天啊，你们看！” 　　地面是厚厚一层的树干绿色，天空一览无余，碧空如洗。初升的太阳没有树冠的遮挡，烈烈地照射下来，加上干燥的空气，整个人都觉得非常不舒服。 　　“好干啊……” 　　俞蘅想：“难道这就是【旱季】来了？” 　　这一次的风暴让他们心中更加急切。这样干燥的巨风如果再来几次，肯定非常危险。 　　徐玉曼悄悄问俞蘅：“你遇到的那只会说话的鸟，还说了别的吗？比如说走到哪里就算安全？” 　　见俞蘅摇头，她非常失望地叹气：“太可惜啦，难得遇到那么稀罕的鸟儿，你怎么不问多几句呢？” 　　“它也不知道。” 　　它的记忆里只有母亲的那句交代，多余的全部没有。往北去？去到多北？都没有，只让它在第二次生长完成之后立刻出发。 　　俞蘅他们再次出发，这一次就发现路上的变化非常大。路面非常光秃秃，不要说危险的植物，就连那些普通的植株也完全没有。 　　虽然说这样路好走了不少，但却让人心神不宁。而且缺少了不少食物。 　　走出那一片森林之后，他们再次路过人类的建筑区，看着那些建筑破败空窗，少有人气。 　　“是真的没有人！” 　　他们觉得不对劲，专门去探住宅区，却真的没有见到一个人。 　　“大家都小心点。” 　　之后他们遇到的兽类更加多，仿佛到了一个边界点，所有动物都在朝着这个方向来。 　　他们不得已更加小心，就怕不注意被什么大型动物一脚踩死了。 　　在路上走了十六天，其他人的食物都吃完了。 　　在地上能够找到的东西很少，地面干燥、几乎寸草不生。俞蘅不知道是地界不同，还是那阵风造成的。 　　因此他们时常打猎。瞅准那些单身的、体积小些的猎物下手。 　　俞家虽然还有食物储存，但也经常狩猎补充。崔楠则是猎蛇能手，几乎没缺过吃的，其他三家因为有兽人化家人，也有着超乎常人的狩猎能力。 　　除了徐玉曼一家都是“正常人”，和钟桦的鱼人体质，狩猎能力差了很多。 　　他们就包揽了所有的杂活，砍柴烧火烤肉……用自己的劳动交换来一些食物。 　　他们最放松的时候，就是吃饭的时候。 　　没有了对自身变异的顾忌、防备，在“同类”、共过患难的人面前，他们第一次直面自己身上的异常，互相交换信息。 　　林可叹气：“我并不觉得这是不好的变化，至少我的身体素质强了很多，听力好跑步也变快了……只是找不到人可以交流交流，本来楼上的xx也变成这样，我还打算去找她聊一聊，没想到她跳楼了。” 　　那家人闹得很凶，她家在楼下都听得到什么“怪物！”“绑起来！” 　　那家人也完全不让别人去他家慰问，然后某一个雨天早晨，那个女孩子就跳下去了。 　　即使后来那个姓王的女人嚼舌根，那家人愤怒地砍了那个女人，有什么意思呢？没有像她的父母一样自始至终爱她，支持她，逼得自己女儿跳楼。现在还逞什么父母情？ 　　她非常庆幸自己有这样好的父母，对她也非常信任，听到她的直觉，就跟着她一起离开了。 　　钟桦也说：“大湖边鱼人也有很多，不少是昼夜生活在水里的……”要是白天人们看见，总会被打。可若是藏在家里，人们反而不会那么激烈，态度默许。 　　对待新出现的“物种”，还是从人类变化而来的，人们总是心存芥蒂、又忍不住用猎奇的目光去窥探。 　　张臻一直很乐观：“我觉得这是很好的变化，我们人类拥有了动物的敏锐，这难道不算一种进化吗？” 　　然后话音一转，羡慕地对崔楠说：“不过我们都不如你，你看起来跟人类还是一模一样的，但是能力完全不输我们。” 　　崔楠笑了笑，眼睛像蒙了一层薄膜，折射着幽冷的锐光，低头咬肉吃的时候，蛇信子隐约可见。 　　“不过我最好奇的是俞蘅，你到底是合了什么动物的特征？难道是——袋鼠？” 　　林可捂着嘴巴嗤嗤地笑起来，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的。 　　俞母也忍俊不禁，将头搭在俞父的肩膀上。 第102章 现实世界25 　　见其他人都在看自己, 俞蘅摆摆手：“我真不认识, 你们难道认识咬了你们的兽类的种类？” 　　“那倒是，反正咬我的那只我就不认识。你说奇了怪了, 怎么这些动物那么凶？人类那么多年的繁衍, 多次从灾难中保留火种得以延续, 基因够强大了吧？结果嘿！还比不过那些畜生！” 　　张臻叹气, 咬了一口肉边咀嚼边说：“我们这些人活下来的人已经够幸运的了，不少人都熬不过来, 直接死了。”末了咧嘴笑，露出尖利的大白牙：“咱们的基因还是在水准以上滴。” 　　吃完饭，俞蘅在附近探查, 正在挖草根，崔楠过来蹲下一起挖。 　　“你说咱们要走多久？” 　　“不知道。” 　　崔楠叹了一口气：“空气越来越干了, 你看这些树——”他拿刀不轻不重地一扎, 刀身没入树干, 再翻手一搅, 里头都是干松稀疏的。“完全失去了水分。” 　　俞蘅点头：“只能继续走了。” 　　“也是，反正方向是对的，只要走下去总会到达目的地的。” 　　想了想，俞蘅说：“不过我们这样走确实太慢了。”人的双脚再快也只能那样。 　　比起那些轰隆隆赶路的动物，他们的速度简直不堪一提。这两天见到的动物也少了很多, 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已经都走到了他们的前面。 　　“如果能让大型的动物带我们一起走就好了。”俞蘅有这个想法很久了, 特别是看到自己父母那么疲惫的时候, 不过总是遇不到合适的大型动物——要不就是一大群轰隆而过撵不到一只落单的, 要不就是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等机会吧。” 　　这个想法这里的人都有，兽人特征的人体质好了很多，但是他们的家里人、父母，在这样强度的颠簸下非常吃不消。特别是钟桦，那更是比普通人还难受。 　　他们在躲避其他动物的同时也在细细的寻摸，希望能够得到一只不那么有攻击性、行动不那么迅速的大型动物。 　　这很难，反正他们一直没找着。 　　期间又遇到了第二次的风墙，这一波的风旋可不一般，突然之间他们所有人都搓着手脚惊疑不定地问：“是不是降温了？” 　　“好冷！” 　　其他人都没有带御寒的衣服，还是俞蘅分给他们几件。 　　“实在太冷了！这是要下雪了吧？” 　　他们躲过了风墙的正面袭击，却躲不过无处不在的低温。 　　这下子空气变得又干又冷，那几个兽人特征的人都忍耐不住，连动作都失去了灵活。特别是崔楠，说着话都能自己睡下去，还是俞父将他扛住，不然就脸朝下砸下去。 　　“这样不行，我们太慢了，这种风潮再来一次，我们都得玩玩！” 　　俞蘅的脖子锁在围巾里头，说话喷出的是白茫茫的雾气。 　　可是总是找不到适合当“便车”的动物，就算路上找到几辆车，却也无法在这样茂密的林间行驶。 　　沉闷的气氛非常压抑，直到又过了十天，饥寒交迫之际，俞蘅在夜里看到了一处亮光。 　　当时也是巧合，他因为压力睡眠不好，半夜醒来撒尿，现在目之所及都荒无人烟，建筑物里头不知为何不见丝毫人影。 　　夜里黑漆漆的，连在原先丽景苑小区时常见到的发光昆虫都没有，因此一点亮光乍现，就吸引了俞蘅的注意力。 　　他激动了一瞬然后冷静下来，再等了一会儿，发现那边的亮光不是假象，光源越来越多，如果不是移动的火把，就是车！！ 　　他需要搞清楚那是敌是友！ 　　他叫醒了其他人说明情况：“我去看一看，你们先不要动。”他的速度是最快的。 　　林可困惑：“咱们可以一起去呀。”她并没有警惕人类的念头。她爸拍拍她：“听你俞哥的。” 　　“我也去吧，我也跑得快。” 　　最后俞蘅和张臻一起下楼，飞快地朝着光源地跑去。 　　“是人！是人！穿的是军装啊啊啊！！！”张臻忍不住大叫起来，语气中是无法抑制的激动和感动！ 　　@ 　　真的是穿着军装的军人！俞蘅也难掩激动。 　　“等再看清楚一点，先别过去。” 　　可以看到那群人大概有十来人，头顶都顶着探照灯，随着他们的作用灯光左右扫射。 　　耳边还听见他们在喊：“庄小姐！庄小姐！” 　　“先分开吧，你们去那边，你们俩到那边去……” 　　“是！”被指派出去的人踏步敬礼，往别的方向去了，其中就有两个往他们藏身的地方来。 　　于是刚走了十来步的两名军人就听到黑暗中有人喊话：“你们是真的军人吗？” 　　“嚇有人！” 　　“是谁在那里？” 　　俞蘅先站出来，举起自己的双手，实则非常警惕：“我们是从xx来的幸存者。” 　　张臻随后出来，也跟着举起手：“我们不是坏人！你们是国家派来救我们的吗？”这个“我们”，小则指自己这一群人，大则指全国人们。 　　鬼知道张臻在看到身穿军服的人时心情多么激动，那是在和平年代出生、成长下培养出来的对国家的忠实信任和期盼。 　　“还真的是活人！” 　　经过交谈，俞蘅确认这些人确实是xx军区的军人，彻底松了一口气，他第一个问题就是：“有没有安全区？” 　　“有。” 　　“你们只有两个人吗？” 　　“还有我们的家人，在那边的房子里。” 　　年长的军人笑起来：“挺有警觉的嘛，这样挺好的。这样，你们赶紧把人叫过来，我让小振先带你们回安全区。” 　　“谢谢，谢谢！”张臻不停鞠躬，才松开年长军人的手往家人在的地方跑去。 　　“我太高兴了！” 　　俞父俞母也非常兴奋，在他们老百姓心里，军人那是最可靠的啦~ 　　于是赶紧收拾东西，趁夜就跟着那个被叫做小振的年轻军人走了。 　　在路上俞蘅不停地问些问题，这年轻军人非常爽朗，平易近人，不管是自己主动说的，还是俞蘅他们问的，说出好多信息，让俞蘅他们心中惊叹不已。 　　原来虽然他们家在十八线小城市，自变故之后就信息滞留，各不畅通，但是在别的、没有被突现的山川湖泊吞没的地方，却在国家的力量组织下快速地活动起来。 　　“我要带你们去的就是琥新安全区，那边是军区驻地，收纳了很多群众。多远啊？不远，走路五天就能到。不过路上你们不用担心，这条路是我们开辟出来的，蛇虫不会攻击你们的。” 　　张臻好奇地问：“那你们那么老远来这里做什么？” 　　陆振笑着说：“这是任务，不能跟你说。” 　　“哎哎是我不对哈哈哈。” 　　然后继续听陆振说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你们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走了快一个月到这里，不过你们很幸运，据观测还有一波寒风流，就在十天后，我带你们到安全区，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琥新安全区接受了附近省份市区的无数群众，后来又扩到外面的住宅区，圈出一片地方出来……你们肯定是住到外圈的安全区的，不用担心安全，我们用特制的药粉和各种喷剂，各种猛兽毒物都不会进来的……” 　　一路上的交谈都非常融洽，直到林可小声问：“为什么你们没有来救我们呢？” 　　为什么没有看到一个救援的人呢？就算是北上，路经那么多的居民区，里头还住着很多人。不像这边，方圆都不见一个人，都被安全区接纳了。 　　他们难道被放弃了吗？ 　　陆振说：“这个我真不清楚，不过我们肯定是不会放弃一个群众的，据我所知，你们xx省的xx山也有一个军区的，难道那边没有任何工作吗？” 　　看林可摇头，他皱着眉头说：“那就很有可能出事了。不瞒你们说，这一次的灾难来得太突然了，科学院完全没有检测到一丝不稳定能量，很多地方直接被骤然出现的高山、海洋湖泊、有毒丛林……甚至是活火山熔岩给毁掉了，有的地方连尸体都找不到。 　　我记得听说很多地方的军区都联系不上了，不知道你们那边的是不是也是这样……”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陆振看大家心情都低落，笑着说：“能活着就是幸运，回去我跟我上级报告一下你们家那边的情况，可能能派兵去援救呢。” 　　他们在路上走了五天，靠近安全区的时候，开始遇到一些民众，陆振说：“自从[严冬]之后，不管是能吃的还是有毒的，植物都死光了，所以大家也开始外出捕猎了。 　　哦当然到时候你们也可能出来捕猎的，不知道怎么的[严冬]之后那些动物都往北边跑，也几乎不会主动攻击人，只要你们注意安全——” 　　他将视线落在张臻他们身上，“你们应该也知道那些动物有很强的侵略性了吧？科学院说，最好不要被那些动物以啃咬的方式攻击到，不然的话会变异的，情况好点的，就像你们这样—— 　　不用担心，你们不是唯一的，安全区里有很多这样的人，只要你理智在不会攻击人，人身自由仍然受保障的。” 　　就是说如果失去理智想要攻击人，就没有人身自由。 　　钟桦暗自松了一口气，自从开始长途跋涉，他身上的鱼类特征已经消退很多，即使没有充足的水浸泡，也不会因为渴水而失去理智攻击他人。 　　真是庆幸！ 　　之后他们就遇到了比较多的军人巡逻队，陆振非常热心将他们带到登记处，然后再领着他们来到一处住宅区。 　　“关于你们那边军区的事情我打听后再来跟你们说。” 　　“谢谢，太谢谢你了。” 　　大家赶紧道谢，俞蘅默默地塞了一盒巧克力给他，不让他推辞：“吃吧，补充能量。” 　　陆振摸着脑袋：“你们太客气了，那我走了，下回见。” 　　“这里真好啊。”俞母感叹。虽然空气中都是某种驱虫剂的味道，但是干干净净的，不必时刻绷紧弦。 　　“阿嚏！”林可打了好几个喷嚏，揉着鼻子说：“就是味道太难闻了。”这种味道她非常不喜欢，钟桦也皱着眉头表达自己的不适应。 　　不过——“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耶耶耶！！” 第103章 现实世界26 　　俞蘅睡了两个小时就醒了过来, 开始在外头闲晃。 　　这边的人真的特别多，个个脸上都不见惊惶, 不像丽景苑那边的人，表情多是惊弓之鸟的模样。 　　他站在天桥上, 旁边是高耸入云的巨树，他甚至还看不到这棵树的树冠。 　　大自然的奇妙总是不可言喻的, 谁都不知道高得这么可怕的树是怎么孕育出来的, 可是它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即使光秃秃的只剩下暗褐色的枝干，也足够壮观。 　　住下来之后，他们被要求需要体检。 　　“这个问题希望大家都能够理解, 因为现在被动物等攻击后发生变异的人很多，常在不经意间暴起伤人，增加了医疗负担。所以现在入住的人都需要接受健康体检。” 　　第二天, 这个小区的负责人就上门了，将他们这一行人带到了医院去做检查。 　　俞蘅一家和崔楠在初步的验血中数值合格，因此直接就可以离开。钟桦他们几个则需要进一步的检验，他们的家人也留在那里等着他们。 　　因此俞蘅他们先离开医院。 　　“我们就在这里落脚吗？”崔楠问, “我总觉得没有什么安全感。” 　　他询问的是俞蘅的意见, 在路上走了这么久，怎么都看得出俞家是俞蘅做主。 　　自从住进这里，俞蘅还没放松过, 闻言说：“我不知道, 但我也觉得不踏实。” 　　他看向北边, 心里也有些犹疑不定，不知道是否要放弃这里的安稳生活，继续带着父母往北边走。 　　北边，到底是多远的北边呢？ 　　那些动物还在继续往北走，那他们呢？ 　　不过他还是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他转身看向父母，又看向崔楠：“我觉得还是继续往前走。” 　　父母点头在他的意料之中，感动的同时也压力极大。不过崔楠不假思索地赞同就让他有些诧异了。 　　“崔哥？” 　　崔楠说：“我相信你爱护叔叔阿姨的心情。” 　　这句话让俞蘅苦笑出来：“我也希望自己不会出错。”这不是任务！他不怕自己在任务里死亡，不怕痛苦，却在这里现实世界里，担忧自己决策出错伤害到父母的性命！ 　　俞母摸摸他的头：“别怕，妈和你爸都会陪着你的。”误以为儿子是在胆怯。 　　不管儿子有怎样的奇遇，变得再成熟，终究还是自己的儿子，在当妈的眼中永远都是自己的孩子。也会有胆怯需要支持和安慰的时候。 　　俞蘅享受母亲的安慰，心中各种决定转了个圈。 　　他需要先从这个安全区里探知到最新的消息，然后得到这里的驱逐野兽的药剂。 　　经过询问他知道，这些驱逐剂是由军区定期喷洒的，不过也有面对群众发放一些， 　　“你想要啊？很容易拿的，每隔五天都会发放一瓶给这里的居民的，一人一瓶免费的！” 　　刚好昨天刚发过，俞蘅就商量着拿东西跟这个人换几瓶。 　　“有没有水果？” 　　“水果罐头要吗？” 　　第二天他们就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的第三天，果然又来了一股新的寒风潮，这一次气温直接跌破零度，地面、树干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层。 　　俞蘅他们早有准备，并没有受伤。 　　而在安全区内的某个地方，也气氛沉重。 　　“……经过大量的数据采集，新岢那里异动的能量越来越巨大，那些动物就围聚在那附近，一直没有离开。” 　　因为各种卫星都失去了作用，现在的观测工具是经过改良，因此才直到现在才真正检测出远在两千公里外的新岢那里的具体情况。 　　“真的检测不出那股能量是什么吗？” 　　“没办法，那股力量太庞大了，设备一靠近就被吞噬掉。” 　　有人感叹：“如果我们能跟动物说话就好了！” 　　这样就能够知道为什么那些动物不顾体型、不顾种族聚在那个地方了！ 　　那个地方到底会出现什么？到底会发生什么？ 　　“派去的人回来了吗？” 　　“这一批的还没回来，可能是寒风潮挡住了路。” 　　讨论过程中，有一个人提出：“我觉得动物是趋利避害的，我们都知道，在有动物开始动身往新岢那边去之后，第一次的寒风潮就到了，之后的寒风潮一次比一次厉害，短短四十三天，就从酷暑直接来到严冬。那些动物一定在躲避这些寒风潮。” 　　“你说的有道理，这一次的监测确定寒风潮在新岢那团能量体面前突然消失，并没有对新岢造成损伤。” 　　新岢并不大，其实就是本国和北边邻国交界处的一个小镇，以前是旅游城镇，每年冬天去看雪景度假的人特别多。 　　那团神秘的力量就在新岢镇所在的高度，横贯全国甚至其他国家。新岢镇就在其中，因此为了方便称呼，就将国内的那团力量称为新岢能量体。 　　自从他们开始探索北方有什么东西吸引到那些动物时，就发现新岢被一团能量围住了，不过这团能量非常凶悍，不管是什么探测设备，一律在五百米之外就会失灵。 　　没办法，他们只能远程监控，目睹那股能量越来越壮大。最后只能再次派出军队去实地探测，不过因为那边是实实在在里三层外三层蹲满了各种动物——特别是从未见过的大型猛兽！那些野兽的攻击力极大，军队根本无法穿过去探查里面的情况。 　　不管知不知道那些动物在那里干什么，“总不是在等死吧？” 　　“再等等吧。” 　　“要趁早作出决策！如果除了新岢，其他地方都不安全，我们也得离开！” 　　“你这样太草率了，这个安全区二十几万人呢！” 　　高层决策牵动万人生死，因此格外谨慎，迁移？迁了之后呢？跟那些危险动物一起蹲守吗？不可能！ 　　那不是能轻易做出的决定！ 　　这边在紧张地讨论，俞蘅他们行走的速度很快。因为地面结冰的原因，他们砍树枝做滑板，在经过几番疼痛的尝试之后，终于每个人都能够划着简陋的木板在颠簸、滑溜的地面上滑行。 　　在还没有靠近新岢小镇的时候，崔楠和俞父就感觉一股强烈的吸引力。 　　他们躲在隐蔽的地方，观察着每时每刻都在奔跑着进入远处那处朦胧的地界中的动物。 　　“看来那里就是它们的目的地了。” 　　“我们也去吗？” 　　他们四个人小心地从边角的地方过去，时刻警惕着周围。这边的道路非常难走，坑坑洼洼的，时不时走几步就有一个深坑，应该是动物往来频繁造成的。所以他们就把滑板收起来，一步一步地踏进去。 　　不过即使再小心，初初走近那几十米远之后，就无法再进一步了。 　　俞母捂着嘴小心翼翼地说：“好多啊！” 　　可不是好多？放眼看去密密麻麻都是攒动的野兽，高的七八层楼高的都有，看得人肝胆俱裂两股发颤。 　　那些巨型野兽随意动作，地面就轰隆隆地震动起来，其他小型的动物就惊慌地跑动，引起另一番乱潮。 　　“不能再靠近了。” 　　“看来就是这里了。” 　　俞蘅松了一口气，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我们到那边去，安全一点。” 　　终于到了地方，他反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果能够遇到那只鸟就好了，不知道它现在在哪里。这一路上他不是没有购买过人兽同声传译，可是试验过不少动物——那些动物还是他筛选过的小型动物，不然完全制不住。 　　不过那些动物内心的想法非常嘈杂，完全不像那只鸟一样那样逻辑地交流。 　　所以即使现在看到这么多的动物窝在这里，他也没办法找他们问话说“嘿哥们你们在干嘛？” 　　还有一个烦恼：三十天假期只剩下三天。 　　照这样下去，这三天应该也没什么进展。 　　“没关系。”俞蘅跟自己说：“把做任务当充电，最近也太累了。” 　　仔细想想，谁有自己这么好的运气呢？被现实的挑战逼得疲惫，还能有机会到其他地方做修整，再没有这样的好事儿了。 　　这么一想，心态又平和下来。 　　不过这三天里，却真的发生了一件大事，足以推翻所有人的认知。 　　就在俞蘅他们来到新岢小镇的第二天，毫无防备的第四次寒风潮再次来临。 　　俞蘅得以第一次看到这样庞大、毁天灭地的力量在新岢镇前，从气势磅礴到变成瞬间消弭，只需要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天啊，没有了，一下子就没有了！” 　　俞母觉得这些天看到的都刷新了自己的认知，那样庞大的力量，她还在担心藏身的地方无法承受得住，结果那些风潮气势汹汹而来，却一点涟漪都没有掀起，眨眼间就消失了。 　　“这里的东西是什么？怎么这么可怕？”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将那么可怕的风潮一口吞了。 　　仿佛有两面无形的墙，这边的静止不动，南边来的那堵墙不敌被吃掉了。 　　崔楠说：“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这些动物才会不约而同到这里来！只要踏进这个地方，就不用惧怕什么寒风潮！”又说：“难额道要在这里等到春天到？” 　　俞蘅：“如果是这样的话，全部动物都堆在这里，吃的东西也不够啊。”躲开了寒风潮带来的生命威胁，食物的危机也如影随形。 　　这里虽然没有受到寒风潮的影响，但是地上的植被也被糟蹋完了。在这里呆了一天，各种打斗就没有停过。 　　大鱼吃小鱼，食物链向来如此。 　　他们在讨论，层层叠叠的动物里头最靠近里层的却在发生骚动。 　　其实这里面的景观，人类还没有办法探知到。 　　只见大概以新岢镇所在的纬度开始以北，全部襄裹在浓白的雾气里。这雾气非常了不得，逸散在外围的稀薄雾气，轻而易举就将那凶猛的寒风潮吞噬了。 　　在深处，那雾气更加浓郁，浓白色展现的不是如牛乳般的无害，流动回转之间，有撞击的铿锵之声。 　　这一次吸收寒风潮，仿佛让这团雾气攒够了能量，它的内部不停地翻滚，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不过半个小时，雾气终于散开，露出后面的的真面目。 　　一望无际的大海，碧蓝色的波浪像最顺滑的丝绸，涌动之间流散着清凉的水汽。 　　深不见底、广阔无垠。 　　下一秒，所有的动物都嚎叫起来，仿佛看到了最喜爱的食物，不管不顾地往下跳。 　　神奇的是这海面竟然托着那些动物不让它们下沉，一只只或大或小的动物像是在海上漫步，浩浩荡荡地消失在远处。 　　同一时间，其他地方也在发生着变化。结冰的地面冰层瞬间融化，又在几秒内彻底干透。空气中的水分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夺走了，呼吸进肺腑时感觉到的是又干又热的气体，让人觉得五脏六腑都暴露在荒芜的沙漠中。 　　“这是怎么了？” 　　“啊啊啊我家存的水怎么不见了！” 　　“好热好干燥啊！” 　　空气中的瞬间的急剧变化，俞蘅也感觉到了。 　　父母和崔楠在关注着远方的动物骚动，他就提出自己去外面看看情况。 　　越离开这一片到外头，他感觉到皮肤越发干燥，鼻子嘴巴干燥得极其不舒服，喉管也在发痒。 　　他掏出一瓶水润润喉咙，结果刚打开瓶盖就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扑上自己的脸，低头一看，还没喝过的矿泉水凭空没了三分之一！ 　　俞蘅抬起头看向四周，然后低头捻起地上的土壤，沙沙的，毫无水分。 　　皱着眉头拿工具往下挖了一点，仍然如此。 　　“旱季真正来了吗？” 　　“俞蘅！你快来看！” 　　听到崔楠喊他，俞蘅快步跑回去。 　　“你怎么脸色那么差，嘴巴都开裂了？喝点水吧。” 　　俞蘅点头，将手上只剩浅浅一层的矿泉水喝完了。“怎么了有发现？” 　　“对！你过来看，那些动物少了好多，你从这个角度看就能够看到最里面——” 　　俞蘅仔细看，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大海？” 　　地理书上写得清清楚楚，这个地方是陆地！ 　　再说，那些动物跟献祭一样往下跳，却又蹭蹭蹭地浮上水面，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地奔跑，更加令人吃惊。 　　“那海有问题。”俞父说：“你说咱们要不要跟着过去？” 　　突然出现的海洋搁在电影里，那就是通往另一个地方的通道啊！ 　　“可是咱们是人啊。”俞母的想法一直是比较保守和求稳的。“正好这个大海出现了，咱们也不会缺水了，用不着往那里去，多危险呀。” 　　崔楠看出俞蘅心不在焉，问他：“你在外面发现什么了吗？”抓重点抓得特别准。 　　俞蘅就点头：“没错。”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大家。 　　“外面已经不适合生存了。”他捏紧手中的空瓶。 　　俞父俞母和崔楠跑出去看，回来的时候嘴巴都干裂了，说话声音沙哑。 　　“太可怕了，这让人怎么活？”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这边原本挤挤挨挨的动物群就少了一半多，那边传来源源不断地跳水声。 　　对比外面干燥的环境，这边的水声听得人心潮澎湃。 　　“没事儿没事儿，这有个这么大的海呢！”俞母舒出一口气。 　　“就是不知道这个海能持续多久。”俞蘅说：“如果持续很久的话，外面再怎么旱也不怕！但是你们看——” 　　他指着那些动物：“一个一个迫不及待地往下跳，好像守着这片海也无法生存一样。” 　　崔楠说：“俞蘅担心得没错，如果这片海会消失，咱们留在这一头也是等死。” 　　缺水而死。 　　讨论之后得出结论：他们也跟着过去。那边肯定会有岸的。 　　俞父轻声问：“那咱们就这么走了，其他人怎么办？” 　　他还记得那个安全区里有那么多人呢？没有人，极其干燥，那些人能活下来吗？ 　　俞父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俞蘅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他更加看重自己父母的命。 　　所以他说：“爸妈，我不能拿你们的命去赌。”他可以凭借自己脚程快回去通知安全区这个消息，但是他无法保证自己回来的时候这片海还在！ 　　如果这片海不在了，他们接下来怎么办呢？如果让父母先行，等他回来之后找不到他们了，那他去哪里找他的父母呢？如果父母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受伤、甚至死亡？那他该怎么办？一想起这么些年的努力、忍耐，最后却将父母弄丢了，他就不敢再想下去——什么任务、什么末世？他通通都不想去了！ 　　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一阵扭曲，俞母唬了一跳，赶紧抱住他：“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俞蘅缓缓摇头，压下心中那一瞬间的暴虐，慢慢地说：“我们现在就走。” 　　“好好好走走走，真的没有不舒服？” 　　“嗯。” 　　崔楠有些受惊地后退两步，却看俞家夫妻跟没感觉到那一刻的嗜血和杀气一样，围着那个可怕的邻居嘘寒问暖。 　　那一瞬间他觉得那个邻居已经不算人了，更像杀戮了成千上万的野兽！ 　　崔楠心有余悸地想：一个人类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气势，难道咬了他的动物是个大家伙？除了给了一个空间袋，还潜伏了那么可怕的暴虐基因？ 　　好在在父母的关切声中，俞蘅又恢复了正常，让崔楠松了一口气。 　　他们开始靠近那片海，耽搁了只一小会儿，岸边几乎没有动物了。他们找了一个方向下水，果然下水之后就感觉到一股浮力。 　　俞父说：“这水应该是含盐量很高。” 　　四个人中，只有俞母不会游泳。俞蘅就和俞父将她围在中间，边游边带她。 　　他们游得很快，不过半个小时后，皮肤就皴皱起来，泛白。 　　而让俞蘅觉得困惑的是，这些动物下水之后特别和谐，不管是大只还是小只的，都蒙头游自己的。就算遇到自己四个人类也当看不见。 　　好像水里有什么不准斗殴的规则。 　　这让俞蘅心中一个念头一动。 　　他拜托崔楠托住他妈的另一只手，自己游得远一点去试探。 　　俞母担心地看着他远去，“老俞啊，要不你也跟着去吧，我害怕。” 　　“别担心，他是大人了。” 　　过了十分钟俞蘅回来了，坐在一只小山一样的动物上。 　　那只动物满脸凶残，毛发湿漉漉的，特别是脸部毛发湿了露出明显的五官，更加显得眼神锐利，锯齿如刃，浑身散发着“想干架”的气息。 　　“来爸，先把妈托上来。” 　　这只不知名的大个头非常大，坐下四个人还绰绰有余。 　　“走吧。” 　　也不知道它听懂没有听懂，泄愤地狂甩身上的肌肉，嚎叫一声往前方游去。 　　它长得非常大，四肢健壮有力，移动起来很快，刷刷刷地就赶上了前面的大部队。 　　俞父问：“这是怎么做到的？” 　　“它不敢跟我打架，好像很怕见血，就这么被我威胁了过来。” 　　俞蘅是强硬坐在它背上，举着刀威迫才得到这免费的交通工具的。 　　这一边俞蘅他们四人终于能够歇一口气，那一边安全区也早已发现这边的异常，派遣变异人飞快去查看。 　　来回四个小时，派遣回来的变异人将消息报告上去，就抽搐着晕倒了。 　　“赶紧让医生给他们看看！务必保住他们的命！” 　　之后赶紧开紧急会议，面对现在遇到的难题，高层也很难做出决策。 　　“我们是人啊！即使那边是动物的天堂，我们去了能活吗？” 　　“不去的话也是等死！” 　　这一次的讨论，多数人都是声音沙哑。 　　其中一人举起自己的手，微微颤抖着：“你们看看我，再看看你们自己……如果再这么下去，我们都会变成人干的！” 　　本来以为不过是寒风潮，也不算什么！ 　　那么多技术，难道没办法种植？安全区挖了那么多深水井，更加不怕缺水。 　　不过是活得艰难一点，生活水平低一点。能活着就行。 　　可是现在这样的生存环境太恶劣了，暴露在空气中的存水全部挥发、种植的植株全部干枯。 　　水！ 　　肯定是有魔鬼隐匿在空气中无处不在，将他们的水都夺走了！不止夺走他们的物资，也要夺走他们身上的人体水分。 　　“待在这里是等死，安全区已经乱了，那个未知的海就是我们的一线生机。” 　　军区原指挥官下了决定：“全体迁徙到新岢镇，渡海！我给你们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全体人员安全区门口集合，按时出发！” 　　“那咱们这里这么多物资——”不管是科研设备还是生产设备，难道说扔就扔？ 　　“封锁起来吧，如果我们还能再回来的话……轻装上阵，才能撑得住。” 　　安全区动了起来，往新岢镇的方向赶去。 　　幸运的是他们第三天晚上到达的时候，海洋仍在，远远地就能够看到那片蓝光。 　　“妈妈，你看那里在发光！” 　　人群骚动起来。 　　“原地休息五分钟！五分钟后马上下水！” 　　上头的指示一层一层传到队伍里，有人不满地说：“也太赶了吧，又不是耕牛！” 　　“哎忍一忍，早点过去早点放心嘛！” 　　钟桦已经忍不住下了水，舒服地叹气。 　　他们五家人现在其实都有些后悔，徐玉曼看着远处的海面，低声说：“不知道俞蘅他们是不是已经到岸了。” 　　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早知道他们就不贪图那一两天的安逸，也不抱有侥幸心理，也跟着他们一起北上了。 　　这几天赶路更加累，队伍从不停歇。临走之前安全区已经将仓库的物资全部发放给群众，除了水。路上累了渴了只能自己解决，掉队了也没人等你。 　　不知道多少人掉队后到现在还没追上来。 　　如果不是他们千里迢迢从家乡而来，身体也习惯这样高强度的节奏，他们五家人也无法顺利到达这里。 　　张臻也叹气：“是啊，谁能想得到……不过既然咱们到了就是幸事，俞蘅他们如果先到了也不错嘛，咱们是老乡，同过患难的，等咱们去投靠他们他们一定不会拒绝。” 　　“你就能确定海有尽头？” 　　“嗨，没尽头那些动物干嘛一个个下饺子似的往下跳？” 　　李岑很少说话，这时候也低声说：“不去也得去，只要能活着。” 　　不过坐下说几句话的功夫，五分钟就到了。 　　看着军区的军人一队队往下跳，没有发生意外，人们才敢争先恐后地跟上去。 　　在大海出现的第十天，再一波寒风潮来临，这一次的寒风潮在来到新岢的时候并没有受到阻挡，长驱直入，掀起水面数仗浪潮。 　　寒风潮之后，水位急剧下降。 　　而这似乎是一个信号，海水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颜色变得更加深。 　　俞蘅他们在海上已经呆了两天。 　　随着假期的期限逼近，俞蘅反而平静下来，在rt9009提前半个小时通知他做好准备，半个小时后开始传送时，他应了一声。 　　之后他一直靠着自己的父母，一手揽一个，将自己的头靠在俞母的肩膀上。 　　俞母以为他在撒娇，笑着抓紧他的手，安慰他：“别怕，累了就睡会儿，有你爸在呢。” 　　“嗯，妈我睡会儿。” 　　“睡吧。” 　　俞蘅就感觉到他妈调整了坐姿，将他的头扶到自己的大腿上，还拿毛巾虚虚地盖住他的脸，免得咸涩的海水喷洒到他的脸上。 　　他闭上眼睛。 　　“亲爱的宿主您好，为期三十天的假期即将结束，希望宿主能够从中吸取到能量，以饱满的精神迎接接下来的任务。传送将在二十秒倒计时后开始，请做好准备。” 　　“倒计时开始……二十、十九、十八……三、二、一。” 　　俞蘅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不是他掉下海了，而是灵魂体被传送到了熟悉的地方。 　　他睁开眼睛，呆愣了一会儿，很快地调节好心情，他才发现自从自己过来，rt9009一直没有催他。 　　“你都不催我去做任务的吗？” 　　“我是正经系统，不会干违反劳动法的事情，当然会以宿主的身心健康为主，不会逼迫宿主任务的。宿主现在刚从家里回来心情有起伏是正常的，我当然要优先照顾宿主的情感需要，多发呆一会儿是被允许的。” 　　听了这一本正经的话，俞蘅忍不住笑起来：“对，你是正经系统。” 　　“既然宿主已经调节好了，那就去自行捞取一个任务吧。” 　　那么多年的寂寞都忍耐下来了，那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躁动真正地消散。 　　能够回家一趟，他觉得自己现在充满了干劲。 　　没什么不能等的，他现在有的是耐心，慢慢地为现实的自己和家人铸造更加坚实的生存壁垒提供砖瓦。 　　他站起来，在河里捞起碎片，碎片照旧化成光钻进他的额头，一片清凉之后就看到了这一次的任务提示。 第104章 毒雾末世01 　　“难度：困难级别 　　攻略目标：获得入城门票。 　　完成奖励：薪火点150点 　　失败惩罚：倒扣薪火点50点 　　其他：***（待定）” 　　“宿主有三十分钟准备时间, 三十分钟后没有倒数计时, 直接传送任务世界，请宿主把握好时间。” 　　“入城门票？”俞蘅呢喃：“是安全区入城门票吗？” 　　武力获得？或者是利用权势获得？他在心里拐了几个弯, 暂时放下这件事情, 将注意力放到薪火点上。 　　他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就进入了任务世界。 　　熟悉的眩晕之后, 就是脚踏实地的充实感，手里被人塞进了一团什么东西, 耳边一叠声地有人在催促： 　　“快去快去，晚了就买不到了！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灵光……” 　　他被推出门, 多走了好几步才停住身体，回头一看门已经关上了, 外头还包着厚厚材质的帘布, 乍一看还真认不出这是一道门。 　　“咳咳……” 　　空气中的味道很不好闻, 俞蘅这才发现原来外头一片雾蒙蒙, 他低头看手里，一只手抓着一团东西，粗略一看是钱，另一只手拿着一团布一样的东西，展开一看是口罩。 　　他赶紧把口罩戴上。 　　这口罩不像他以前见过的寻常口罩, 别的不说, 厚度上就强了很多, 戴上去之后, 可以说呼吸都要不畅通了，只觉得吸进吐出的嘴巴和鼻子这一块都是烫呼呼的。 　　可是又不能不戴，外头的雾气闻起来让人咳嗽，难受。 　　俞蘅将手里的钱先收进口袋里，左看右看，还是选择回到屋子里——门锁了，他摸口袋摸出钥匙开门进去，没有理会一堆问话，他找到卫生间跑进去锁上门，赶紧吸收这具身体的记忆。 　　这个世界在半年前就被一种突然出现的雾气笼罩着，只有偶尔几个不规则的日子，才会散去。 　　雾气不一般，闻多了让人生病，这半年来医院每天接收的呼吸道疾病不知凡几，还有些是肺部疾病……这雾气有问题，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可是到底是什么问题，却还没有定论。 　　电视上、网络上天天这个专家那个教授面色庄严地说着自己的看法，国家权威机构也天天有消息出来，不过刨除掉那些高深的专业术语，并没有什么干货： 　　这雾气是哪里来的？包含着什么成分？到底对人体造成什么危害？ 　　没有定论！ 　　没办法，生活还是得继续，广大群众对待生活是充满韧性的，有雾气？雾气吸了身体不健康？那不要吸不就成了？ 　　由此催动了口罩行业及其相关衍生行业的兴旺发达。各种口罩，在层数、材质，功能（内嵌自动过滤的电池能小机械）……还有各种防护衣，新帘布，空气过滤器，家庭用防护网……在这半年里像野草一样呼啦啦地长了起来。 　　政府也有定时发放一些口罩、家庭自理小册子之类的东西。 　　总是搞不清楚这些雾气，就想法设法地先防着吧。 　　说到这里，恰好今天前头一个大超市就有一次促销，各种新型的口罩、防护衣都很便宜。 　　这雾气几乎天天有，再害怕、再讨厌，人还能不出门？这肯定不可能，既然要出门，自然是全副武装，因此口罩防护衣之类的产品就格外受欢迎。 　　人总是觉得新东西好，兴许这一次的口罩隔离雾气的效果比之前的效果强呢？ 　　反正这次促销价格便宜，去看看也不错。 　　原主陆恒家里的大人就是这么想的，于是打发周末在家的陆恒出去看看，如果实用、价格也合适的话，就买一套回家来。 　　将大背景细细地又看了两遍，心里大概有些猜测后，俞蘅才将注意力放到这具名为陆恒的男孩自身和其家庭背景上。 　　这具身体叫做陆恒，今年十九岁，高三在读，再过五个月就要高考了。自小父母离异，跟着母亲改嫁到陆家，后来母亲生了一儿一女，龙凤胎，都比他小三岁。 　　有句话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换过来也差不多的，有了后爹也就有了后妈。 　　陆恒的妈妈开始确实是爱他的，不然不会年纪轻轻改嫁还愿意带着他。但是之后，她生下和现任丈夫爱情的结晶，一对龙凤胎——她的第二任丈夫是头婚，确确实实是非常爱她，才会不计较她带着拖油瓶嫁给他。 　　不过等到有了自己的子女，妻子和前夫生的儿子杵在跟前就越来越碍眼了。 　　而陆恒的母亲在新生活中过得幸福美满，对酗酒爱赌的前夫就更加瞧不上了，如果没有陆恒，这才是她梦寐以求的美满婚姻。 　　可是陆恒的存在在提醒她，也在戳自己现任丈夫的心窝子，同时也让婆婆时不时地就要说几句话来刺她。 　　人心是会偏的。陆恒的母亲陈季舒为了维护家庭的和平，在陆恒上小学四年级时，就将他送入寄宿学校，直到高三。 　　这一次放寒假，陆恒回家住，可是却感觉不到家的气氛。好在他虽然性格纤弱自卑，却看得开，只想着高考后去外地上大学，之后再自己自力更生。 　　陆婆婆推他出门去买东西，他也应了。 　　俞蘅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睁开眼睛，俞蘅低低地咳嗽几声。这股雾气实在古怪，让他觉得有种诡异的危险，这是长期面对危险养成的直觉。 　　可是目前这雾气，似乎只跟寻常雾霾一样，对人体带来一定程度的损伤，例如呼吸道之类的疾病。可是如果只有这样，远远不足以称之为“末世”。 　　再有就是任务要求“拿到入城门票”。这个门票对应的是哪个城？这是俞蘅目前需要弄清楚的第二个点。 　　“好了，现在先去超市看看吧。”梳理了一遍之后，外面也在敲门催他，开门后他大概认出谁是谁，离开家按照陆恒记忆里的方向往超市走去。 　　路上的行人不多，现在是上午十一多，周日，在市区里这种人流量是很不正常的。不过在这个背景下，人们会自觉地减少外出的频率却是很正常的。 　　每个人都全副武装，包得严严实实的。 　　走到超市的时候，他推开玻璃门，很快门就被门后的服务员关了起来。 　　偌大的超市里挤满了人，跟街上人员零星的模样截然不同，而且大多数人都摘掉了口罩等之类的防护层。 　　左右看了看俞蘅发现，这超市里头视野清晰，摘开口罩之后空气清新。再一看，原来里头各种空气过滤器开了许多台，门窗隔着特质的帘布，每一个客人进来之后又迅速关上门，那趁机涌进来的雾气很快就被门口几台器具吸收掉了。 　　他深吸一口气，虽然空气中有着人工消毒液的气味，还是比外头的味道好多了。 　　“这是最新款的空气过滤器！大家瞧瞧看看，别的不说，这超市里头的空气好闻吧？都是这款过滤器的功劳！” 　　“这个口罩大家看看，最新材料做的，叫做xx化合物，隔绝雾气是效果最好的，这里头还装着一个微型空气过滤器，就算有雾气过来，也会立刻被过滤，看看这效果是不是很好……” 　　推销员不停地打着广告，俞蘅拿起几个产品看了看，还有使用说明书都是任人看的。仔细看几回，他就知道大概构造和原理是怎么样的了。 　　读万卷书的好处就在这里了。 　　上个任务世界里，他做的做多的事情，除了杀丧尸挖晶核，就是看书了。到后来没丧尸杀，张恒慧也死了之后，看的书更多、花的时间也更长。 　　虽然不至于有多厉害取得多大成就，但是看懂手中制造简单的口罩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这台空气过滤器就比较有看头，他觉得要深入了解的话，他需要拆开一台才能肯定心中猜测。 　　促销期，一台空气过滤器加五个口罩一件防护衣为一套，只需要666元。单独一台空气过滤器都售价五百七十九元，一个口罩也要卖六十四块。 　　俞蘅数一数口袋里的钱，给的钱正正好是一套的，这一套，算来算去，陆恒母亲和继父一家和弟弟妹妹刚刚好一人一个口罩，剩下的那件防护衣，也不知道最后会分给谁。 　　俞蘅觉得这个口罩确实比自己身上现在戴的强多了，身上这个口罩只是普通的三层布口罩，是陆恒自己做得。 　　原主放假回来这么些天，出入都是这个，他妈陈季舒也没有过问一句。 　　从陆恒的记忆中，俞蘅觉得陈季舒不是不爱这个长子，只是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牵绊，让她没办法对他投入全心意去关爱他。 　　而且陆恒性子自卑，不善言辞，跟后头惯擅撒娇卖痴的弟弟妹妹相比，自然就让陈季舒将投到他身上本就少的目光，转移到另一双小儿女身上了。 　　陆恒又自觉自己的存在亏欠了陆家，毕竟没有血缘关系，陆家也养大了他。这种模模糊糊的想法自打懂事起，就在他的脑子里打转，也因此，他并不敢去做吸引母亲注意力的事情。不然会觉得对不起弟弟妹妹。 　　俞蘅想了想，嵌在口罩里的网状空气过滤器，他自己倒是能做，只是没有材料。要买材料，地点不近，戴着这样简陋的口罩，也没有一件防护衣，在这样的雾气中暴露太久，总归不太安全。 　　好在陆恒有意识打工，节假日、寒暑假，这些年来攒下的钱也有小一千，买个口罩和一件防护衣还是买得起的。不过他想买台超市里最新的空气过滤器回去研究研究，如果能够做出改良，卖出去也能挣钱。 　　陆恒不愿意再花陆家的钱，甚至打算大学之后不拿生活费学费，自己打工去挣钱，等毕业后归还抚养费。有这份心，俞蘅就不会唱反调。因此，他需要钱，就得自己去挣。 　　在这个背景下，挣这份儿技术活钱还算比较可靠。 　　即使挣不到钱买物资，他也有特殊手段能用。 　　@ 　　陆恒对陆家没啥归属感，加上小学开始到初中高中都是上寄宿学校，就更加生分了。因此贵重的东西，他都带在身上。俞蘅去了趟厕所，将陆恒缝在衣服里的银行卡摸出来，买了两套家庭装。 　　一套是陆家的，一套自己用。他换上了新口罩，还套上了防护衣——这是包住全身的，只有眼睛处是透明材质，可以视物。穿起来比较麻烦，走出门才知道效果很好。 　　这股雾气给人一股湿黏黏的感觉，粘在皮肤上是非常不舒服的。穿的衣服再厚，很快就会被浸湿，布料耷拉在皮肤上，更加让人难受。 　　穿了防护衣，确确实实是将雾气隔绝在外，鼻子的位置有一个小型的空气吸收过滤器，让人能够自由地呼吸。 　　不过说明书上说了，空气量只够走路的，如果大步跑起来，那就不太够，让使用者注意控制，如果因为使用不当造成窒息等其他问题，制造商是不承担任何责任的。 　　俞蘅便慢慢地走，对照着陆恒的记忆熟悉熟悉周遭街道环境。 　　有电动车不停地从他身边驶过，这引起他的注意力。因为外头视野不好，电动车行驶得很慢，一直响着喇叭。 　　他特地站在路边边，果然过了一会儿又是一辆电动车过来，这一回他看清楚了，是送外卖的。仔细想了想，确实这阵子外卖挺火的，有人怕出门宁愿点外卖，也会有人不惧怕雾气送外卖的。 　　之后他继续逛街，等到实在太累了，才走回去。心里打定主意从今天开始就要开始修炼[健体通则]，找机会服用基因改良液，各种锻炼也要抓起来才行。 　　回到陆家，他们已经吃完了饭。 　　陈季舒嗔怪地拉住他的手：“怎么才回来？是不是到哪里玩儿去了，外面环境不好，可不好在外头待久。” 　　又是这样，十九岁的高三生，又不是小孩子只懂得玩。可是若是小孩子，她怎么舍得在婆婆让陆恒出门买东西时不吭声？ 　　说关怀吧，也不见陈季舒有什么实际行动。 　　俞蘅在陈季舒说给他留饭后在厨房里之后，自己去厨房把电饭煲里的饭舀出来，就剩一碗平平的饭，菜也是一个小碗的青菜。 　　不管怎么看，这个家完全不像给陆恒留了位置——这半碗多一点的饭，说下了陆恒的米，俞蘅都不太相信。 　　矛盾。无形忽视。冷漠。 　　俞蘅自进门到吃晚饭洗碗到回房间，不过半个小时，就全部体验到了。 　　那一家子，融洽得外人丝毫无法插足。俞蘅这个外人都觉出来了，更不要说原主陆恒了。 　　“妈，这个口罩不好看，连图案都没有，看起来木呆呆的。” 　　“那也要戴起，我看比之前的强些，我看看说明书啊……哎要按这里，唔果然空气清新多了，充电也挺方便的。” 　　“充电好麻烦啊。” 　　“没事，妈会给你们充好电的。” 　　一家人将五个口罩都分了，防护衣只有一件，给了一家之主陆巍用。 　　陆婆婆说：“等阿巍用得好，我们再去买几件。”家里其他人都有防护衣，新产品好用肯定要先给儿子用的。 　　陈季舒在旁边也笑眯眯地说好，她的脑海里突然划过几个镜头，可是没等细想，就被小女儿陆潞缠住了。 　　客厅沙发上欢声笑语，俞蘅在小房间里头整理原主陆恒的东西。 　　东西真心不多，他只带了书和几身衣服。现在是农历十二月二十，学校说大年初六就得去上课。满打满算住不了半个月，陆恒东西带得很简略。 　　书本翻了翻，都是比较熟悉的知识。 　　他坐在床上捣鼓买来的空气过滤器，前前后后花了五个小时，不止彻底弄明白了，还编编写写搞出四个改良方案。等吃完晚饭，又回房间修修改改，定了两个最好的方案。 　　经过修改，整台空气过滤器更加节能、轻便、效果也会更好。虽说是理论上的说法，不过只要加以实验，最终成果也差不离。 　　弄完这些，他就想去联系一下这台空气过滤器的生产厂家，刚站起来，想起原主陆恒没有手机，卧室里更加没有电脑的。 　　看一下时间，才晚上十点。琢磨了一下，最近的网吧也不算远，走路十分钟就能到，于是俞蘅就穿戴好，层层保护，打开房门打算出去。 　　外头陈季舒和两个子女正在看电视，她丈夫陆巍因为要上班，早早就睡了，陆婆婆年纪大了，撑不住也睡了。 　　见俞蘅一副要出门的模样，陈季舒愣了：“小恒啊，你这是要去哪儿？” 　　“有点事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陈季舒看了看他，身上穿的分明是今天刚买的防护衣，说话闷里闷气的。 　　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大儿子没有分到一件呢！ 　　顿时懊悔起来，遗忘的关怀在恰当时机被挤出来，她站起来走到俞蘅身边：“你要去哪里？大晚上的不安全，要不明天再去？” 　　因为这恼人的雾气，最近抢劫偷盗都多了许多，大晚上出门，黑蒙蒙地被抢了，监控都录不到人长什么样子。 　　“想去网吧查点资料，考试要用的。” 　　学习的事情是大事，陈季舒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不出让孩子去她卧室用电脑的话，因为陆巍睡着，吵到他就不好了。 　　“不能明天去？” 　　俞蘅摇头：“很着急的，今天就要弄明白。” 　　孩子想上进，还能拦着不成？ 　　陈季舒就说：“那行，早点回来，家里钥匙带了没？” 　　“带了。” 　　等孩子出了门，陈季舒就想：明天要给他一点零花钱。也是她记性不好，忘了买陆恒那一份。好在这孩子平日里应该省下生活费，自己机灵买了。 　　她以为这是陆恒用攒下来的生活费买的。 　　陆滨和陆潞一直坐着没说话，等俞蘅出去了，陆滨才说：“妈，我也想出去。”在学校至少还能戴个口罩散个步，没想到放假回家，连门都出不了了。 　　“不行，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看电视。” 　　陆滨扭来扭去：“那他、陆恒怎么能出去？” 　　“什么陆恒，要叫哥哥，他是哥哥，年纪大，妈才放心他出门，你嘛？我可不敢放你出去撒欢。” 　　“哦。”陆滨又摊到沙发上，过了一会儿又说：“那我想看电影。” 　　陆潞也说：“我也想看，电视上没什么好看的节目。” 　　陆滨跳起来：“我去开电脑！” 　　“你们小声点，不要吵到你们爸爸！带好耳机！” 　　这边俞蘅出门后，慢慢地走在路边。他时刻警惕着，随时注意周围的环境。到达网吧之后，买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花了两块五。 　　他将自己整理的资料，除却核心部分，打包成压缩包，发送到官网上标注的邮箱里。 　　接下来就是等那边的回复了。 　　这只是俞蘅顺手想出的一个挣钱的法子，饵已经丢下去，他就不管了。 　　他开始在网路上搜寻这个世界最近半年来的消息。 　　这股雾气肯定有问题，肯定跟末世有着莫大的联系。 　　末世里，操心的不过食物、药物、安身之地三者。俞蘅色色消息都看一眼。这半年来，各种空气过滤、除湿器，防护口罩之类的产品异军突起，红红火火。 　　他着重看一条新闻，说今年秋收某地大生产基地产量下降。也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网络上消息斑驳杂乱，不过总体来说还是一派大好局面的模样。 　　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邮箱，没有回复。 　　离开网吧后他没有直接回陆家，而是往记忆中的超市和商场走去。 　　夜晚反而比白天热闹，各种灯光照亮了街道，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开始从家里出来，开始了他们的夜生活。 　　他看没办法在超市中得手，只好先回陆家。 　　回到陆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 　　屋里黑漆漆的，应该都已经睡着了。 　　俞蘅也没开灯，摸索着到卫生间洗了个脸，闻着水龙头的水有点奇怪。 　　嗅了嗅，是一种怪异的腥臭味，极其淡。 　　他打开卫生间的灯，眯着眼睛就着光线看盛下来的水，看颜色挺正常的。 　　卫生间的排风扇处，一团白色的的雾气源源不断地挤进来，路过俞蘅时，像是有生命力一样，直往他口鼻皮肤上钻。 　　这么形容确实有些惊悚，可是却很符合这些雾气现在的活动状态。 　　他回到房间关上门，用衣服将门缝塞得只剩一个口子，再将空气过滤器放在那个口子旁边。 　　打开他刚刚在小超市里买的手电筒，照在门边，果然过了一会儿，一缕一缕的雾气又钻了进来，被空气过滤器的吸口囫囵地吞了进去，片刻后另一个出口排出过滤后的新空气。 　　就这么不错眼地盯了十分钟，俞蘅觉得十分困顿。当下关掉手电筒，坐在床上修炼健体心法。 第105章 毒雾末世02 　　只是修炼得很不顺利。[健体通则]里头的心法部分, 可以说是适应于所有体质，甚至只要身体完整, 各经络齐全，都是能修炼的。 　　不过分修炼时间长短, 获得的气感是小溪流还是大海罢了。 　　总之一句话，是肯定能成的。 　　不过俞蘅这具身体, 修炼了三个小时, 什么进展都没有。虽然说气感不是第一次修炼就能练成的, 但是修炼时候经络仿佛被什么东西焦灼过，火烧火燎地难受，这就不对了。 　　刚开始俞蘅还以为是这具身体资质太差, 可是越练越觉得不对头。 　　他干脆停止了修炼，细细地回想摸索其中的不寻常之处。 　　修炼时，对呼吸有着详细的规定, 何时呼何时吸，气息深浅，都是有讲究的。细细回想，每一次觉得经络疼痛, 都是在吸气的时候。 　　想到这里, 他又继续修炼起来，一个周期之后停下果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之后再穿上防护衣试了一下，情况并没有改变。 　　这可就麻烦了。 　　盯着黑暗里, 俞蘅想：人活着就得呼吸, 现在雾气覆盖全球, 哪里有清净的地方？ 　　他觉得房间里太沉闷了，知道这是空气不流通造成的，没办法只好把塞住门缝的旧衣服拔出来一点。大量的雾气涌进来，空气过滤器呼呼地工作起来，不过在俞蘅看来效果不大。 　　困意上头，没办法只好先睡觉。 　　第二天他是被吵闹声吵醒的。一看闹钟，才七点多。冬天时候，七点钟天色才刚刚亮堂起来。 　　俞蘅穿好衣服，将空气过滤器收起来，开门出去。 　　陆滨和陆潞趴在窗边看着外头。 　　“哇！真的是飞机！” 　　“你们两个，赶紧把窗户关上！” 　　瞥了几眼，陆巍在吃早饭，陈季舒在把孩子拉回来，想把窗户关上。陆婆婆笑呵呵地：“要看就让他们看嘛，把那个口罩，衣服穿上，直接去外头看也行。” 　　婆婆开口了，陈季舒也没再多说什么，赶着儿女去换衣服，回头看俞蘅起床了，笑着说：“你起啦？倒是挺早，去刷牙洗脸吧，今天早上喝粥，我给你剥鸡蛋。” 　　“恩。”俞蘅依次喊了人，陆巍淡淡地应了一声，陆婆婆点点头。 　　刷牙洗脸，俞蘅也不让陈季舒剥鸡蛋，自己剥好了。 　　外头一直很热闹，陆滨和陆潞欢快地蹦到了外头，陆婆婆跟着出去。 　　陆巍很快就吃完了，提上工作包就去上班。又过了半个小时，陈季舒也去上班了。 　　陆婆婆拉着孙子孙女回来吃早饭：“你们爸妈都去上班了，粥都要凉了，赶紧吃！” 　　拉着人去卧室换衣服。 　　俞蘅将碗大概洗了洗，放到旁边。他打算也去外头看一看，于是也回卧室换了一身。 　　等他出来的时候，陆婆婆正在盛粥，看了他一眼，心里嘀咕着是儿媳妇给买的吧？单独买一件，可贵了。心下不满。可是儿媳妇也是有工作的人，她也管不着她怎么花钱。 　　外头的人，真的挺多的。 　　站在外头使才能发现，外头视野好了很多。绵延厚实的雾气像是棉花糖被不规则地啃了好几口。 　　抬头一看，才知道原因所在。 　　一架小飞机在这一片上头不停地飞动，喷洒着东西。 　　可以明显地看到，喷洒到的那一片儿地方，雾气就像被啃了一口，那药剂在没落地前就跟雾气发生反应，化成雨水落在地上，弄得地上湿哒哒的。不过很快，旁边的雾气又会聚拢过去，不一会儿就又填上了。 　　那架无人驾驶的喷药机在这一块儿地喷洒够限定的药剂后，很快就飞走了。 　　有小孩子吵闹着要跟过去，被父母拽住一顿训。 　　“哎呀我瞧着这雾气还是老样子啊，你瞧瞧，你站在那里，我还是看不清你的脸哩。” 　　“这药水老贵的吧？这一次要洒多少？” 　　“不知道，应该挺贵，不然肯定得派更多的飞机来洒啊。” 　　中午的本地新闻就说到这个事情，据说是最新研究出来的药剂，能够溶解这些雾气，做到稀释作用。 　　效果暂时看不出多明显，应该要多喷洒几遍才行。 　　果然，之后的日子，三不五时就有喷洒机过来，出行的人，都要随身带伞了。 　　俞蘅在白天的时候偷摸了附近好几家书店和超市商场，甚至还抹去了附近的高中入侵了图书馆。 　　在期间又去了一趟网吧，那边有了回复，直接开价五万，买俞蘅扣下来的核心部分。 　　语气里，一副可有可无的模样。 　　钱不多，俞蘅也干脆地卖掉了。去银行查卡，里头进账五万。 　　有了钱，他可以再准备多一点东西了。毕竟天天白天去超市商场偷偷摸摸危险太大，如果被抓到就不妙。 　　反正，要是不攒些吃的用的在储物戒指里，俞蘅很难有安全感。采购这种事情，他是做熟的了，一大早出门，到了晚上的时候东西都差不离了。 　　他没有回陆家，今天是陆巍的妹妹陆岑的生日，陆家一家都会过去给她过生日，正常来说都会过夜，第二天才会回来。 　　原主陆恒是从来不去的。 　　原因也简单，陈季舒的前夫曾经非礼过陆岑，是陆巍去找陆恒他爸爸黄守义算账的，将他打得鼻青脸肿。 　　也是因为这件事，他认识了陈季舒。后来陈季舒大着肚子来陆家赔礼道歉，之后的事情，也就是小说童话里那样，陈季舒带着出生不久的儿子改嫁给了陆巍。 　　虽然陆岑接受了这个嫂子，可是对着黄守义的亲儿子、即便已经改姓陆的陆恒，还是喜欢不起来。 　　刚开始是她瞧不上陆恒，不让他去她家。后来陆恒长大懂事了，知道前情后羞愧，自己也不可能去的。 　　因此每年这个日子，都是陆恒自己过。 　　他出门的时候已经留了纸条，说要去同学家学习，要去五六天，让他们不要担心。 　　去宾馆开房间后，俞蘅开始服用基因改良液。身上不停地渗出脏东西，五脏六腑都搅和得痛吗，痛得在床上打滚。他死死地咬住被子，将被子扭成麻花晕了过去。 　　等醒过来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死活一回。 　　“呸呸！”他松开嘴里的被子，鼻尖臭气哄哄。 　　之后又在厕所蹲了好几次，待到早上六点的时候，他才撑着去卫生间洗了一个热水澡。 　　那水黑汩汩的，臭气熏天。 　　俞蘅再也想不到这具身体的资质能有这么差！简直让人怀疑这具身体已经处于病入膏肓的程度了。要不就是打小生活在污染严重的地方，才让身体差成这样。 　　洗刷干净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修炼！ 　　这一次虽然没有练出气感，但也同样不觉得经脉疼痛了。 　　查看时间，已经过去六天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 　　他其实不想回去，不过却不能这么失踪，现在还秩序健全，他可不想自己某天被警察拎回陆家。 　　收拾收拾之后他去退房，回到陆家的时候果然被骂了。 　　陈季舒哭着拍打他：“妈差点就要报警了！你到底去哪里了？哪个同学啊怎么不留个电话也不打电话回来……” 　　陆巍开口了：“你妈也是担心你，你这么大个人了，也要知晓轻重。就算去同学家也不能一个消息都不往家里递。” 　　“我知道了，下回不会了。” 　　混乱之中，不管他们说什么俞蘅都点头，乖乖认错。 　　“好了今天是除夕，先不要说他了。季舒你让他先去洗澡，待会儿可以吃团圆饭了。” 　　俞蘅略略吃了一点就推说有点困了，自己先回了房间。 　　听着外头的欢声笑语，他的内心毫无波动，抓紧时间修炼。 　　今晚非常热闹，外头的鞭炮炮竹响声不绝。 　　房间里也闻得到硝烟味儿。 　　大年初二的时候，陆岑带着孩子独自回娘家。 　　除了吃饭的时候，俞蘅根本不出门，陆岑一贯忽视他，因此除了说几句“长这么大还畏畏缩缩的将来能成什么大事儿”，并没有发生冲突。 　　等到陆岑离开，陆巍就拍拍陈季舒的手：“让你受委屈了。”大过年的陆岑的公公住院，她只能自己带着孩子回来拜年。心情不好自然挑刺，受罪的只有陈季舒。 　　“没事儿，小姑的性子我知道，没坏心。”陈季舒转移了话题：“你说亲家的病怎么样？咳嗽成那样，我瞅着吓人。” 　　“可能是年岁大了，上医院瞧瞧，好好看看肯定没事的。老爷子平时也硬朗得很。” 　　陈季舒平日里，从没说过小姑家一句半句不满，这时候也忍不住了：“你说妹夫也是，自己的老父亲咳嗽成那样也不着急？那不是一日两日的病情了！好端端地在小姑生日的时候咳血，生日宴做成这样，像什么话？” 　　陆巍也觉得说得对：“如果是我家的长辈，怎么可能这么不上心。”觉得妹夫不靠谱。 　　当然自己妹妹是一点错都没有的，自己儿子不上心，难不成还要怪儿媳妇没日日夜夜守着他？ 　　陆岑家女强男弱，最近妹夫刚失业，天天待在家，自己老父亲咳嗽成那样，肯定问他自己的责任。 　　“先去睡觉吧，也晚了。” 　　陈季舒应了，半夜出来上卫生间的时候，突然想起今晚自己心情不好，对大儿子说话冲，难得想去看看大儿子，没成想房门锁得紧紧的。 　　“这孩子，自己家怎么还锁门。”最后打着呵欠回去睡了。 第106章 毒雾末世03 　　第二天下午三点多的时候, 一起去亲近的人家拜年的陆巍和陈季舒突然回来, 原来是陆岑的公公过世了。 　　陆婆婆吓了一大跳：“小岑怎么没告诉我？” 　　“妈，小岑也是怕你担心, 这才先通知了我。”陆巍利落地换衣服, 边让陈季舒收拾东西：“我和季舒过去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没有, 妈你在家看着孩子。” 　　陆婆婆虽然担心女儿, 还是撑住了点点头：“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第二天陆巍和陈季舒回来了，休息一天之后带上全家去陆岑家, 今天老爷子出殡。 　　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在车上时候陆巍就说具体些：“说是进医院当晚就不行，咳血, 听医生说肺都烂掉了。” 　　陆婆婆倒吸一口凉气：“我就说老烟枪老烟枪不好，吸那么多烟作孽啊！”再对儿子说：“你也要少抽点烟！” 　　“也说不准是不是吸烟造成的。” 　　陆婆婆斩钉截铁：“肯定没错。” 　　陆巍就不多说了。 　　车里后座挤了四个人, 很不舒服。俞蘅没怎么说话, 陆滨靠着他坐, 一副拘谨不习惯的模样, 挨到膝盖擦到手，都要跳回去。 　　陆岑生日他能不去，白事不能不到，因此他也跟着来了。 　　外头雾蒙蒙的，陆巍开着车灯, 开得慢慢地。在前头路口还遇上了一起车祸,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 等到了地方, 直接住宾馆。 　　陆巍解释说：“小岑家里头来了不少亲戚，乱得很，我们就不去添乱了。” 　　陆岑家里果然乱糟糟的，俞蘅跟着众人敬香，之后就被陈季舒推着带着弟弟妹妹到旁边坐。 　　这一场丧事做得有些简单，听陈季舒说，许多外地的亲戚都没过来，这让小姑子陆岑很是不高兴。 　　陆岑确实高兴不起来，公公在自己生日当天吐血，又在大年初三走了，真的是满肚子苦水没处倒。 　　送殡后，陆家一家很快就离开了，陆岑婆家乱得很，没精力招待他们。 　　之后两天，俞蘅都没出门，他抓紧时间修炼，甚至连觉都没睡。他的全力以赴是有用的，终于练出了气感。 　　他将心思花在排出身上杂质上，每天身上都会排出污垢。 　　陈季舒看他一直待在房间里，特地找他说话：“怎么不跟弟弟妹妹玩呢？跟他们一起打游戏啊，待在房间里不会闷吗？” 　　“不会，我在看书。” 　　“总是看书也不成啊，人都要生锈了。” 　　“要开学了，到时候会有考试。” 　　俞蘅不觉得自己能跟那对双胞胎玩得到一起去。不说自己没这么玩心，那兄妹俩对陆恒这个异父哥哥，并不亲近，陆恒记忆里，三兄妹相处的片段，都是尴尬的。 　　陈季舒劝不动他，没办法自己出去了。 　　到了外头想找婆婆商量点事，发现自己婆婆不在，问陆滨：“你奶奶呢？” 　　“奶奶肚子疼，上厕所去了。” 　　“怎么最近总是肚子不舒服？”等陆婆婆出来，她就去搀扶她：“妈，要不要去医院瞧瞧？” 　　“瞧什么瞧？我没事！阿巍挣几个钱多难，你要懂得勤俭持家！” 　　无端被扣了一顶不勤俭持家的帽子，陈季舒习以为常，温声哄：“妈，阿巍挣钱不就是让你享福的？你不舒服，他也担心。” 　　“我没事，只是着凉了。”就是不肯去，陈季舒没办法，回头偷偷给陆巍说。 　　陆巍就在周末带陆婆婆去了一趟医院。 　　医院的人多得很！一迈进门，耳边都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里头夹着喉咙间浓痰的声音，更加让人恶心。 　　忍受着恶劣的环境，陆巍和陈季舒带着陆婆婆做了一系列检查，本来以为是什么症候，没想到检查结果一出来，两人都大吃一惊。 　　“老人家身体状况很好，身体这么好的老人家可少见，看来你们家将她照顾地很好。别担心，拉肚子可能是着凉了，夜间注意保暖……” 　　三人喜悦地回家。没想到过了两天，家里除了俞蘅，其他四个人也加入了上厕所的行列，家里一个卫生间一下子就不够用了。 　　没办法，只好一家人都去医院看了一次。 　　在路上的时候，陆婆婆低声嘀咕：“怎么就我们出问题，会不会是被人给我们下药了？” 　　这个别人，指的是谁一目了然。陈季舒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她难得反驳陆婆婆的话：“妈，小恒再怎么样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他像那种人吗？” 　　那可是她亲儿子！ 　　“有那样的爹，怎么不可能？”陆婆婆见儿媳妇反驳，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不然你说怎么会这样？一家子吃一样的饭喝一样的水，怎么就他没事情？” 　　陈季舒看向一双儿女，有些着急地说：“妈，孩子们都在呢！”她从来没跟双胞胎说过前夫的事情，就想着双胞胎不要对陆恒有偏见，兄友弟恭。 　　结果这么看过去，双胞胎的表情却很寻常，完全没有好奇、惊讶……像是早就知晓了似的。 　　她的心骤然凉了一下。 　　陆巍开口了：“妈，先去医院瞧瞧，别的先别说了。” 　　俞蘅在家修炼，等到陆巍一家回来，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们的身体肯定是没问题的。 　　他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他将基因改良液稀释在家里的用水里，因为稀释过，所以发作晚且效果比较不明显。 　　这就当做还了陆恒这具身体欠陆家的养育之恩。 　　这之后，陈季舒和陆婆婆对家里人入口的东西更加细致，开水煮沸，衣物烘干……可是该拉肚子还是拉肚子，最重要的是排泄物奇臭无比。 　　可是身体没问题，甚至变好了？ 　　就在这样纠结的心情中，俞蘅高三年级开学了。 　　他是自己拉着行李箱坐公交车去的。 　　“好好照顾自己，钱不够就打电话回来说。” 　　“好。” 　　俞蘅是一大早拉着行李箱出门的，陈季舒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歉意，不过他并不放在心上。 　　大年初七是陆恒开学的日子，高三嘛，大年初七就要上课了，俞蘅说要提前去学校收拾东西，提前一天用这个理由离开了陆家。 　　不过他不可能真的跑去高中学校上课，他早就捏造了假的病历本到学校请病假。 　　等到被拆穿之后他还有另外一层方法让陈季舒不会去找他，虽然够恶心但他想肯定有效果。 　　据网上搜寻到的新闻说，这些雾气出现虽然没有规律，但是能确定一点，就是越高的地方，越慢被覆盖。 　　打的半个小时，到达这附近最近最高的一座山。 　　他花了二十分钟爬到山顶。从山顶往下看，一切尽收眼底。深吸一口气，这上头的空气好得多。 　　俞蘅忍不住拿出帐篷搭好，坐在里头修炼起来。 　　他带了足够的食物过来，除了山上实在太冷，他修炼得很满意。到了第三天早上，他在练功，收招之后发现山下有些雾蒙蒙。就像一块轻纱笼罩在城市之上，再然后，那抹轻纱像是有了生命，袅袅娉婷地摇曳扭动、扩散。 　　站得高，那些雾气活动的轨迹看得更加清晰。那些雾气先是零星几点凭空出现，然后不断扩散……很快，那些城市高楼高架桥，全部都看不见了。再然后，那些雾气升腾，慢慢到了俞蘅脚下。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往后跳，不过那些雾气还是在往上爬。他没有拿出防护衣穿上，直接取出早就买好的[星际防护罩]，打开开关。 　　一瞬间，直径四米，半球形的的光罩撑起来，倒扣在地上，将他拢在里面。 　　满心的惊悸感这才稍稍散去一点。俞蘅站在原地往外看，雾气慢慢地爬了上来，在触及到那层光罩之后，被挡在了外头，然后继续往上爬，最后越过光罩顶部，继续往上填满。 　　天地之间，就剩他所在的这一方小天地，是安全之地了。 　　滋滋滋—— 　　滋滋—— 　　俞蘅听得到外头的声音，那些具有腐蚀性的毒雾在不停地侵蚀着周遭的一切：树木、草地、泥土……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好在毒雾穿透不过这层防护罩，只有无害的空气能够继续在光罩内外流通。 　　这个防护罩要价两亿两千二百五十万，据介绍是来自高等星际的产物，能够抵御城市外头的射线、辐射和污染空气等等。这是当时宿主面对突变的星际环境设计出来的东西，后来经过一系列改进，效果更好，在星际推广后，造福于民。 　　宿主将被淘汰下来的早期几代防护罩卖给子兑换系统，这些被淘汰下来的产品只能支撑外部一层小小的防护罩，用户活动性大大降低。 　　因此才要价两亿两千二百五十万。 　　在产品介绍里头，有全新版的防护罩，俞蘅也看过，要价十二亿两千五百万薪火点，不止能防守，也能攻击，覆盖区域能达到一个中等城市！各种产品介绍令人流口水。 　　最后俞蘅还是只买了这个淘汰版。好在这个淘汰版的也能抵御外头奇怪的、具有腐蚀性的雾气。 　　也是因为买了这个东西他才敢外出，在山上露营。 　　他在里头呆了好几天，期间双脚被腐蚀出来的伤口已经长好。等到从透明镜往外看，能够看得到晴朗的天空后，他才走出来。 　　虽然说冬天是草木凋零的季节，但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寸草不生。俞蘅现在看到的，就是一片荒凉。他走到旁边一课干枯的大树边，戳了戳它看起来老朽的粗大树干，结果一戳一个洞。 　　用刀子拨一拨，里头都枯死了，像是被晒干的海绵，一碰就簌簌德掉碎屑。 　　脚下的野草更是一根都见不着。目之所及，都是昏黄色的，毫无生机。 　　踩着一地干脆的枯叶，俞蘅回到防护罩旁边，将防护罩收起来，却看到控制器处显示受损程度2%。 　　“这雾气好厉害！” 　　这可是星际时代产物，远超许多位面的高级文明，即使这台防护罩是淘汰版，其坚硬结实程度也不容小觑。 　　但是它真的被腐蚀了，即使只是极其细微的痕迹，也让俞蘅对这一次的雾气抱以最大的警觉。 　　以前的雾气可没有这么大的杀伤力！捂着口罩全身裹牢外出的人比比皆是，上班的人、上学的人等等等并没有因为雾气弥漫地停下自己的脚步，毕竟生活学习竞争那么大，雾霭算什么？ 　　他有这个外挂才能幸免于难，那么山下的其他人呢？ 第107章 毒雾末世04 　　山下确实受灾严重。 　　雾气出现的时候, 正是白天，难得的好天气, 又是过年，大家都在外头玩耍, 走亲访友……一下子就被雾气杀了个猝手不及。 　　不过大家这半年多来的经验还是有用的，大部分人身上带了防护器具, 如果是以前的雾气还能抵挡, 即使没带防护具在身上, 也不过是多吸几口废气，顶多上医院。 　　没有人想到这一回的雾气竟然会有腐蚀性。 　　那些雾气腐蚀掉防护衣，蚀掉防护口罩的内置过滤器, 啃掉层层衣物，咬住人们的皮肉。 　　惊悚、惨叫……大家都吓疯了！ 　　赶紧躲进建筑物里，用尽一切能够遮挡的东西堵住缝隙。 　　电路全部被废掉, 甚至不久之后连网络也中断了。大家只能躲在建筑里，盼望着这一次的雾气能够赶紧散去。 　　不过这一回的雾气并不像人们期待的那样，它整整持续了十七天才散去。 　　在这期间，有忍耐不住饥饿的人硬跑出去找吃的, 有避难所被腐蚀掉的人们不得已去寻找下一个避难所……等到雾气散去, 留下的是一个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世界。 　　陆家也是一片萧条。雾气出现的这天，他们正在亲戚家拜年，后来躲在亲戚家, 完全不敢出门。 　　陆巍很担心自己的老母亲, 第一时间打电话回去, 陆婆婆待在家看电视，还是陆巍打电话过去她才发现起雾了，立马堵住门窗缝隙。 　　陈季舒说：“妈在家里肯定没事的，家里吃的东西也有，你别担心。” 　　等到再联系完小姑子陆岑，其他几个亲近的亲戚朋友，陈季舒才想起自己的大儿子还在学校，刚想打电话给班主任的时候却发现通讯已经断了。 　　他们在亲戚家躲了十七天，食物吃完了，吃糖果甜点饮料水果……好在过年期间，别的不多，糖果坚果等小吃很多，这一次来拜年，他们也带了很多来。 　　这是唯一的幸运了。 　　后来玻璃窗的玻璃被腐蚀掉，他们拿厚厚的衣服被子去堵，甚至洒上水，让那些雾气变成剧毒的腐蚀液，在墙面上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痕迹。 　　难以想象这些毒气粘上人的皮肤会多么痛苦。 　　艰难地熬着日子，等到雾气散去，大家好像死过一回。 　　陆巍一家第一时间赶回家。 　　外头停着的车已经坏了，四个轮胎都破了，发动机无法启动。他们是走回去的，足足走了一整天。 　　到家打开门，进去后发现陆婆婆已经僵硬的尸体。 　　“啊！”陆巍凄厉地叫起来。双胞胎也扑过去大哭：“奶奶！奶奶！” 　　家里的食物一点都不剩下，而门窗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这一切都昭示着，是熟人入室抢劫杀人。 　　陆家的悲剧，在这十七天里并不是特例。毒雾像是一把打开地狱的钥匙，将某些人逼成了恶魔。 　　之后的日子，毒雾没有再出现。在政府强有力的调拨调控之下，很快就稳定了社会秩序。 　　同时各地玻璃厂都加班加点地工作，现在钢化玻璃、双层玻璃甚至三层玻璃等等更加坚固的玻璃需求量很大。 　　泥沙、石灰等建筑材料也是如此。大家都想着把自己家建得更加牢固，有的人家甚至在窗户上铺了两层钢化玻璃，在两层玻璃之间还加入其它填充物。 　　灾难之后，没有时间去回想痛苦的遭遇，大家都投身到预防下一回毒雾的工作中去了。 　　俞蘅也下山了。 　　没有车，他是步行的，到了最近的村子之后，他才直观地看到这场毒雾的破坏力。 　　树木凋零，入眼没有一点绿色。他还遇到两个脸部毁容、正被家里人背着送往医院的人，隔得老远还能听到那人气息衰弱的呼痛声。 　　他没有久留，打听到消息，据他们村委会收到的上头发布的消息，预告了下一次毒雾到来的日期，就在国历二月二十七。 　　之后买了一辆自行车后，他又开始上路了。 　　俞蘅并没有想回陆家的念头，他打算去首都。 　　他需要探明“入城门票”是什么，就不可能一直呆在陆家，在那里干什么都很不方便。而他对首都有一种信赖，正常来说，那里绝对是各种新消息最新流窜的地方。 　　现在电网还在维修，通讯却恢复了。俞蘅拿出自己之前买的手机拨打本市的火车站客服号码、高铁站客服号码和飞机场客服号码，全部打通了并且有人接听。 　　不过坏消息就是短时间内都没有班次出行，不是在维修加固，就是前方路线在抢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俞蘅想了想，在预告毒雾来临之前的一天，就先定了一家酒店房间入住。 　　第二天毒雾没有来，到了第三天中午，就像平地随风起，毒雾瞬间就充斥着整个世界。 　　这一次大家早有防备，就是俞蘅住的酒店，也是双层玻璃，排风口则是用厚厚的布料沾湿堵住，时常替换。 　　“这样不仅可以挡住毒雾，也能通气。不过希望贵客能够看顾好自己的小孩子，不要让他们去破坏这些排风口，不然的话罚款很严重的。” 　　酒店负责人说，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我们酒店的一系列服务都是一流的，大家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健康，请放心地去餐厅吃饭吧。” 　　俞蘅随大流去餐厅，沿路发现这样的排风口有二十几处，每一处都有一个服务员在看守。 　　吃完饭，俞蘅就回房间去修炼了。 　　陆恒没有手机，他过来后买了一只，不过并没有跟陆家说过。所以现在并不知道，陈季舒现在在正在着急。 　　她打电话去学校，却得知陆恒已经请了长假。现在的天气，请假的学生不少，学校里接到俞蘅打的电话，说家里人生病要看顾后，就答应了。 　　实在是陆恒一直是非常乖巧、勤奋学习的学生，班主任完全没想到陆恒还会撒谎。 　　后来她在大儿子房间里找到一封信，说他不放心自己的生父，去找他去了，让她不要担心。 　　“这孩子，那个人都不关心他，他怎么这么死心眼！”陈季舒被狠狠伤着了。 　　陆巍也很生气：“他要去就去吧，又不是小孩子了，报警就算了，陆家丢不起这个脸！” 　　养了继子二十年，人家还是要去找亲生父亲，他这个继父是做得多不合心意，才让打出生就没见过生父的陆恒竟然惦记着生父？ 　　传出去简直丢死人！ 　　陈季舒抹着眼泪：“他哪里知道那个人在哪里，怎么找？” 　　陆潞见父母吵架，很是不知所措，陆滨不耐烦地说：“妈你别担心，他知道的，奶奶说过。” 　　也就是这个时候，陈季舒才知道原来婆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做过的事情。 　　“她怎么能跟小恒说这些！！” 　　“够了。”陆巍第一次朝陈季舒发火：“我妈人都走了，你这是想找她算账？她老人家肯定不是有意的，你注意你的说话态度。” 　　俞蘅这封言简意赅的短信，意料之中的效果惊人，没有了后顾之忧，他自己独自上路，走走停停，很快就出省了。 　　一路上他探知的消息，政府对毒雾出现的时机预测都是挺准确的，只要认真谨慎准备，大多数人都能够避开毒雾乍起时带来的伤害。 　　慢慢地，掌握了规律的人们，逐渐恢复了日常生活。 　　与此同时，各种新型产品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玻璃制品、护车胶套、电线防护喷胶……种种种，第一次面对毒雾时，大家跟打战似的，到现在已经能够很理智地等到毒雾散去了。每个人家里都存了大量的食物，做足了长期被困的准备。 　　在路上的时候，俞蘅查到一班火车会开往首都方向，终点站是蓝玉火车站，位于h省，与首都只隔着一个t省。 　　经过查询，这班火车会经过岷田火车站，跟俞蘅现在所在的地点距离并不远。 　　这一次预计毒雾出现的时间，以今天为准计算的话会在九天后，而如果火车行程一路顺利的话，到达终点站只还需要四天。 　　他当下就决定买下岷田站的火车票。 　　打的花了四个小时才到达岷田火车站，意料之外的是人还挺多的。 　　好在他已经通过网络购票，直接去窗口排队取票就行。 　　拿到票后，他就到旁边的超市里买东西吃，他身上还有一万多一点存款，将银行卡跟支付宝绑定起来，支付起来很方便。 　　买到食物之后，他拎着一大袋子坐到候车室，一点点地将东西塞到背包里，只留下一盒泡面和一颗卤蛋，走到自动饮水机那边排队打水泡面。 　　吃完面，他坐着等车。 　　这阵子赶路，他实在挺累，只是身体习惯了修炼的节奏，他一坐下，身体内的内循环就自动运转起来。候车厅里浑浊的空气在涌入皮肤前就打了个转，体力的真气生生不息。 　　好不容易等到排队验票，人群中有人尖叫：“雾雾毒雾！！！” 　　人群喧哗起来，保安赶紧拿着喇叭大喊：“各位乘客不要慌张！！本候车室能够抵挡外面的毒雾，请不要乱跑！！” 　　而已经过了检票口，正走在楼梯的乘客慌得不得了，不知道是要跑回候车室，还是跑上火车。 　　广播声响起：“请在室外停留的乘客立刻寻找最近处避难！！请在室外停留的乘客立刻寻找最近处避难！！” 　　“候车大厅和火车将在二十秒后自动全部关闭！” 　　“二十！十九！十八！……三！二！一！” 　　毒雾来得猝不及防，就在检票口外头的露空地面上，就有一处毒源点。 　　毒源点是新闻上的说法，称呼那些凭空出现雾气，并且以此为核心呈爆炸式毒雾输出的点。 　　很明显外头那一个点就是一个毒源点。 　　实在太近了！ 　　开始只是一朵浓稠的蘑菇云忽然出现然后像细胞分裂一样，一朵接着一朵的蘑菇云猛然炸开，瞬息之间就将这一片区域填满了。 　　如果这不是剧毒的东西，这幅场景其实充满了诗意。 　　在外头这些天，俞蘅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这种毒雾初爆发时的场景，也能够理解听说到的、某些摄影爱好者不怕死特地去蹲点拍摄毒源点出现那几秒的景色的原因。 　　真的很漂亮，同时带着极致的危险。 　　“啊！” 　　即使有保安和广播在不停地维持秩序，还是有乘客太过激动和慌张，使劲地跑，拼命地远离验票口那团疯狂炸开的毒雾。 　　“快点关门啊！毒雾进来了！” 　　“十五——十四——十三——” 　　“赶紧关门啊！！” 　　“八——七——六——” 　　“别踩，别推我！” 　　“你他妈眼瞎啊推你xx！” 　　“妈！” 　　俞蘅在门关合上的最后一秒，将一个女人拽进来。 　　砰！ 　　门合上了。 第108章 毒雾末世05 　　手臂和脸被燎到, 火辣辣地疼。进了门的毒雾多还是笼罩在验票口这边, 几名保安冲过来用大毛毯将他和那个女人罩起来，然后开始喷着药剂。 　　药剂味道刺鼻, 不过很顺利地将毒雾融成水, 水哗啦啦地掉下来, 腐蚀性并不强, 融水从毛毯上渗透下来滴在脸上，只有一点灼痛感。 　　“快到里边去！” 　　“卫生员呢, 快点给他们上药！” 　　有保安扶着俞蘅往里头走，毛毯掀开，卫生员赶紧给他检查：“除了脸和手, 还伤到哪里了？” 　　“就脸和手。” 　　于是卫生员就让他把外套拖下来，细细地为他清洗和上药。 　　“可能会留疤, 等毒雾散了, 你最好去医院瞧一瞧, 做手术能祛除的。” 　　俞蘅跟她道谢：“谢谢你。” 　　“不客气。”卫生员对他印象很好, 勇敢救人，上药那么痛，脸都坑坑洼洼的了，也不说一句疼。年纪小小的没想到这么有胆色。 　　而候车大厅已经是一片惨叫。 　　太疼了，伤口跟被硫酸沾到一样, 滋滋滋地响。感觉皮肤就像搁在锅里榨油的肥肉！ 　　受伤的人不止这些, 还有被踩踏而受伤的, 简直乱成一锅粥。卫生员来来往往的医治, 保安警惕着喷洒药剂，检查门窗缝隙，对讲机不停响起…… 　　“小弟，谢谢你。” 　　被救的女人处理好伤口后跟他道谢，她的伤势更严重些，脸部只剩下一只眼睛是完好的。她也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俞蘅就没怎么听见她叫喊。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周遭乱糟糟的，好不容易保安等工作人员将局势稳定下来，每一位乘客都被妥善安置好，惊魂甫定的人们开始大骂： 　　“不是说好了还有九天的吗？这他妈的提前了多少天？九天啊！！” 　　“都是怎么做事的，xxx的不是坑人吗？！” 　　“我要去投诉！投诉！！” 　　大多数人都是一脸怒火，觉得自己被坑惨了，也有乘客比较理智通情达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毒雾自从出现后就古里古怪的，这一次改变规律，也是太突然了。” 　　“是啊，反正要出门，我就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应对突发情况。”这是比较乐天派的，边说边拉开硕大的背包，拿出饼干出来咔擦咔擦地吃。 　　没点心理准备就想出门，确实不靠谱。 　　慢慢地，在广播的安抚下，人群逐渐安静，相熟的不相熟的靠在一起，讨论着这一次的毒雾：“老哥，你说这一次会持续多久？”“难说，不过十来天是肯定的。” 　　之前几次，都是十来天以上，最短的一次是十一天。 　　“哎，事情都给耽误了！” 　　“简直气死人！” 　　到了傍晚，火车站方面提供了晚饭，是很普通的一菜一肉，一个辣白菜，一个土豆炖肉，肉很少，切得细细的。味道跟大锅菜一样水准，说不上好吃不好吃。 　　俞蘅将辣白菜拨到旁边，因为身上有伤，并不敢吃辣。 　　饭菜很油腻，味道也非常一般，除了辣白菜，他全部吃完了，打了一个小嗝。 　　他去放饭碗，将饭碗放在塑料桶里，瞥见旁边的垃圾桶里堆得尖尖的，都是饭啊菜的。 　　随便又找了一个座位坐着，俞蘅没事情做，就闭着眼睛运转心法。[健体通则]没有让人羽化成仙的本事，但是在强身健体、滋身养气方面，效果是真的非常好的。 　　到了晚间，他就觉得身上的伤口开始发痒。应该是伤口快要好了，他倒是不在意毁不毁容的问题，只是伤口如果一直不好，病菌容易侵体引起其他病症。他并不想生病。 　　晚间时，有不少受伤的乘客发起烧，卫生员一直跑来跑去的，最后将那十来个发烧的病人搬进了他们的内部休息室。 　　卫生员一个一个地检查受伤人群，来到俞蘅这边的时候，俞蘅没发烧，直接说：“我没发烧，姐姐去问问别人吧。” 　　卫生员摇摇头，坚持要给他测体温：“测一测吧，啊？小心点好，不要熬成高烧了，现在条件不好，高烧就不妙了。” 　　俞蘅就接过体温计，低下头：“姐姐，我等一下把温度计拿给你，你先去忙吧。” 　　卫生员就笑起来：“没事，这是电子体温计，测量完成后自己会响的，很快就好。” 　　很快体温计就响了，俞蘅将体温计拿出来，卫生员接过看：“还好没发烧，那我先走了，如果今晚你觉得不舒服，一定要立刻说出来，我们今晚都有值班的，就在那边，看到了吗？” 　　原主陆恒这具身体才十九岁，因为常年沉默寡言、沉迷读书，锻炼有限，体格看起来跟十五六岁没什么区别。即使俞蘅接手后积极锻炼，但是[健体通则]终归不是那种霸气侧漏的酷炫功法，而是讲究细水流长，通过修炼使得凡体趋于最佳，达到身体各项机能最优。 　　因此，现在这具身体看起来，还是非常稚嫩的。 　　卫生员姐姐见他年纪小，还独身一人，重点是下午救了人，因此对他另眼相看，挺照顾他的。临走前还特地给他留下保温壶：“里头是开水，喝完了去饮水机那边接。” 　　等到卫生员姐姐离开，旁边坐着的一个男人凑过来：“你们认识？我看她对你很照顾啊！” 　　俞蘅摇摇头：“不认识。” 　　男人显然不信：“嘿小弟弟，我这是有要紧事儿。来来，如果你能够让你姐姐给我提供一个床位，给你一百块，行不行？” 　　“真不认识。”俞蘅看向他：“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想跟伤患抢床位？” 　　“你——”男人的眼珠子蓦然瞪大，嘴巴因为恐惧而张开。但是很快就发现眼前的男孩，仍然是包着脸，瘦瘦小小的模样。 　　见鬼了！ 　　“切！不认识就算了！”男人丢下一句强撑面子的话，蹭地站起来跑到别的地方去坐了。 　　“妈的！”男人摸摸手臂，仿佛透过羽绒服能够摸到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真是见鬼了！他啐了一口，到底不敢再转过头去看一眼。 　　广播恰时响起：“五分钟后候车大厅将关灯，请还没有处理完杂事的乘客加快速度。入夜后本车站会有专员持续巡逻，请大家安心入睡。如有突发问题，请求助于巡逻员或者到b出口处右拐的指挥室反映或情况。” 　　“……看顾好小孩子，不要让孩子去触碰门窗……” 　　“如果有情况，我们会立刻通过广播通知，请各位乘客积极配合管理，不要制造恐慌！” 　　灯熄灭了。 　　俞蘅坐在原坐位上，眯着眼睛陷入浅层睡眠。 　　身体的疲倦很快就通过睡眠消散，他觉得自己整个人躺在棉花堆里，格外舒适…… 　　“呜呜呜！我要吃我要吃！！” 　　黑暗里、寂静中一直都有人在低声说话，不过这不算什么，在公共场合就是有这种不方便，可是之后有尖锐的孩童音响起，又哭又闹的，这就有点过分了。 　　“吵个屁啊吵，是不是想死！” 　　不是每个人都选择忍耐，有暴躁的人直接骂出来：“小心老子把你丢出去！” 　　“你他妈说什么？要把我儿子怎么样？！” 　　一言不合，孩子的爸爸就跟旁边的乘客打了起来。 　　“喂别打了！” 　　“保安，保安！” 　　骚动很快就被制止了，俞蘅继续睡。好在之后没有别的太吵闹的声音，他听着周围窸窸窣窣的私语，睡得很舒服。 　　到了半夜不知道几点，他想撒尿，自觉醒了。站起来，就着几盏特地开着照明的低瓦灯泡的灯光，走向厕所。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除了某些梦中呓语、磨牙声，候车大厅静悄悄的。 　　他迎头遇到在边缘处巡逻的保安，跟对方点点头，保安对他笑了一下，将蒙着布灯光柔暗的手电筒朝厕所的方向照去。 　　上完厕所，俞蘅打开水龙头洗手，入手有细微的疼痛，他关掉水龙头，应该是外头的水管某一处破裂了，毒雾融进水里。 　　他出去后跟保安说了这个情况。 　　保安低声说：“谢谢你的提醒，我立刻让人去处理。” 　　等到第二天白天再去厕所，就看到警示牌，写着水龙头水质有异常，洗手盆的水龙头已经被封住了。 　　“那怎么洗手啊！” 　　“上厕所小心点就行，要不就拿纸巾擦一擦。” 　　抱怨之后，还是只能接受。 　　就这么过了四天后，大家都有些心浮气躁。毕竟是陌生的环境，选择这个时候出门坐火车的人，或多或少都是有事情在身的。这么耽搁在这里，吃饭饭不好吃，睡觉没床睡腰酸背痛，就算是年轻力壮的青年人，也受不了。 　　“要不我们打扫拖地，睡地上？” 　　候车厅的椅子都是有扶手的，除非拆下来，否则只能坐着睡，可是这样睡觉脖子和腰很不舒服。 　　“反正这里面也不算冷，把衣服铺一铺，地上也是能睡的。” 　　这么多人被困在候车厅，空气流通不方便，里头气息浑浊，确实不冷。 　　有人这么建议，也有人揉着肩膀点头：“找找工作人员问一下吧。” 　　最后车站方面的工作人员拿出一大捆扫把拖把，开始拖地。之后大家就开始找地界，划地盘。 　　“还是躺直了睡舒服嘿嘿。” 　　这一晚，算是一个比较平静的夜晚。 　　直到被困第七天，俞蘅看到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走动，虽然竭力压制，还是显出慌乱。 　　太明显了！ 　　其他人也看出来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喂，别瞒着我们啊？” 　　没办法，保安队长说：“发现七成以上的玻璃门窗发生损坏，毒雾已经腐蚀到中间层了。” 　　候车大厅的门窗，已经更换过玻璃，是双层钢化玻璃，安装时还在中间加入半固态粘合性填充物。这么大手笔，比普通家庭家里的装备强得多。 　　可是就是这样还能发生损坏？！ 　　大家激动地跑去看，将保安在身后焦急地喊：“大家不要激动！不要上手去碰玻璃！” 第109章 毒雾末世06 　　俞蘅也找了一面玻璃去看, 果然看到外面那一层已经变薄了, 能够看到被腐蚀的玻璃残渣挂在中间的填充物上, 像火山熔岩一样厚重地、慢慢地往下滑。 　　“怎么办！！” 　　“你们他妈xx不是说这里很安全吗？就这种豆腐渣工程, 才几天就要坏了, 贪钱也不能贪到这种地步吧！” 　　有人愤怒地拉着保安的衣领大骂：“你们要害死我了！” 　　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是关乎生死的事情, 明明应该先想办法补救，却被某些情绪激动的人带偏，开始抓着保安、车站工作人员质问寻衅起来。 　　保安们虽然综合素质强一些，可是他们并不愿意跟乘客动手，加上情绪激动的乘客人数太多, 一时之间挣脱不开。 　　“够了, 都放手！” 　　俞蘅赶过去将挥拳的男人抓住：“放手！”他无比厌恶这种人，将人推开后说：“有本事耍横, 到外头去耍！”他的力气跟他的身形并不匹配，出手也狠, 很快就将几个闹得最凶的人扯开了。 　　“再闹我就把你们都丢出去！” 　　之后他朝着已经蒙圈的保安队队长说：“郝队长, 车站方面对这种情况, 有什么应对措施吗？” 　　郝队长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有有有！我们有备用的玻璃可以替换！” 　　“那就赶紧拿出来替换啊！” 　　“磨磨蹭蹭什么啊！” 　　群众又喧闹起来，俞蘅看郝队长脸皮抽搐了几下，很明显有难言之隐。于是悄悄问他：“郝队长,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郝队长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说出了实情：“虽然有备用的玻璃, 但是远远不够将所有的玻璃替换一遍。如果替换掉那些现在损坏的玻璃之后，又有别的玻璃破损，就没有可以替换的了。” 　　只要有一个缺口，那些毒雾就会像狼一样扑进来，到时候就真的没有容身之地了。 　　“那怎么办？” 　　“大家先不要激动！我们正在紧急开会，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七成的玻璃外层被腐蚀严重，其中有的甚至已经腐蚀掉中间填充物，正在撕咬内层。 　　最后得出的办法是利用备用的玻璃，直接构筑一个新的避难场所，最终地点被确定在火车站内的员工食堂和员工休息室和领导办公室。 　　紧赶慢赶地，将窗户玻璃改装成双层钢化玻璃，候车厅的一百五十七个乘客被分散着安置到其中。 　　“地方小，空气比较稀薄，大家都镇定一点，情绪不要太激动，防止氧气消耗太大，空气过滤器应付不过来。” 　　俞蘅被安排在员工休息室，跟其他人一起挤在一起。 　　木门被拆掉，安上了玻璃——木质材料是比较容易被侵蚀的一种。通风口就是身后的窗户，留下了恰恰好的缝隙，特地用好几层沾湿的布料包住，旁边还安着过滤装置。 　　滴答滴答—— 　　酸蚀水不停地往下滴，里头的工作人员不停地蒙上新的一层布料。 　　第二天，厚重的毒雾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钻了进来，迅速扩散，俞蘅他们所在的休息室也能看到毒雾在玻璃墙外飘荡，很快就填充满外头的候车大厅。 　　“呜呜呜……”有年轻的女孩子哭起来：“我不要毁容，不要毁容呜呜呜……” 　　“不要哭了，浪费氧气。”有人低声地劝她：“不要哭了。” 　　可是即使再理智的人，在眼睁睁地看着毒雾腐蚀眼前的玻璃墙时，也无法无动于衷——一把刀就搁在头顶上，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甚至因为空间狭小，空气沉闷，连嚎啕大哭都不被允许，只能一个人悄悄地咀嚼着心头的恐惧，慢慢地，也将理智、乐观、希望全部啃掉了。 　　他们在里面呆了十二天，在这期间，已经又补换了一块玻璃，原本的内层变成外层。但是就算这样，几天后玻璃又腐蚀到内层。照这样的速度，最多再撑两天，就要彻底被毒雾攻破了。 　　半夜里，不知道是哪里有人尖叫，然后是一声巨响。 　　隔离休息室里，一个情绪失控的男人抡起椅子，狠狠地砸在被腐蚀到内层的玻璃上。 　　因为缺氧，大家都昏昏欲睡，到了晚上，更是睡得昏沉，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男人在做什么可怕的举动。 　　没有人发现，没有人阻止，男人猩红着眼，就这么轮着椅子，连续十几下，就将玻璃墙砸出一圈圈蛛网裂痕。 　　“你疯了！！！” 　　“快抓住他快！” 　　男人疯癫地大笑，将缺胳膊少腿的椅子用力丢在玻璃墙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起死吧，一起死吧！！” 　　等到男人被匆匆制伏，工作人员打开手电筒去查看玻璃墙，绝望地说：“墙毁了！” 　　“赶紧抢修啊！” 　　他们还有一片玻璃可以补救，但是没时间！完全没有时间！ 　　滋滋滋—— 　　“毒雾进来了！！” 　　“啊好痛！” 　　“救命啊！” 　　毒雾如附骨之疽，咬下人们的血肉。 　　滋滋滋—— 　　皮肤被腐蚀的声音，密密麻麻地响起，俞蘅他们这一边休息室虽然听不到这种可怕的声音，却还是陷入恐慌。 　　“怎么了？那边怎么了？” 　　先是几声巨响，然后是有人在咆哮，然后又是许多人在叫喊！那边到底怎么了？！ 　　夜里黑，看东西不仔细，一切恐惧都被无限放大。 　　“我问问看，问问看！大家别着急！”工作人员拿出对讲机，但是隔壁的房间并没有人回答他，只有急喘息声和惨叫声。 　　大家都脸色发白。有个女人怯怯地问：“难道是……那边进毒雾了？” 　　“有、有可能，这都多少天了。” 　　一片吸气声。 　　工作人员对着对讲机喊：“老陈老陈你那边怎么了？！”另一个工作人员拿着手电筒对着外头看，两间休息室是平行的，他不敢趴在玻璃门上，只能虚虚地靠着，侧头往左边看。 　　有人从那间休息室里跑了出来，边跑边叫。 　　发现这边有灯光，那几个人跑过来。 　　“救命！救命啊！” 　　那几个人直接趴到门上，大声喊：“开门让我进去啊！！”“快开门！” 　　几人边喊边拍打着玻璃门，吓得里面的人都要心跳骤停，变声地尖叫：“别拍啊！” 　　“你们不要激动，我们这玻璃门是嵌住的，开不了的！”将木门拆掉之后，玻璃是牢牢钳进来的，除了拆卸，根本开不了！可是装得严实，拆卸要花时间，而拆卸后，再装上就来不及了。这间休息室里肯定早就涌入毒雾，不能再成为容身之地。 　　可是那些人因为疼痛惊慌，完全不听，径直地砸着门。 　　手电筒灯光下，那几个人裸露在外的脸部和手部，非常明显看得到皮肉外翻，鲜血直流，甚至大声喊的时候，嘴巴里都是血。 　　圆睁的眼睛透出强烈的惊惧和求生欲望，工作人员有些害怕这些人的眼神，后退了好几步，手中的手电筒不自居地掉了下去。 　　另一个工作人员赶紧说：“去食堂！！那边的门是活动的！！” 　　听了这话，除了一个男人仍然不走，其他人都跑到食堂方向去，而此时，隔壁休息室里的其他人也早就被工作人员领到食堂那边去了——都是内部人员，工作思路都是差不多的。 　　“那他怎么办？” 　　“你看他都不动了。” 　　那个男人痉挛的身体突然不动了，工作人员蹲下：“这位先生，先生？” 　　男人猛地抬起头撞上来，暴突的眼睛是浓浓的恨意。 　　工作人员一屁股坐了下去。 　　“滋滋——好的！我们这边还安全，不过门外滋滋——还有一个乘客，情况不太好。” 　　对讲机接收到食堂那边的消息，已经成功收纳了那些乘客，那里面有卫生员，正在给他们处理伤口。 　　听到这个消息，那边说：“你看看那位乘客能不能自己过来？如果派人去接他，要多开一次门，我这边的乘客……都不太同意。” 　　没办法，只好继续动员那位男乘客，“可是他不动了！” 　　“要不我们把门打开？” 　　“这门打不开！除非拆了！” 　　吵吵闹闹到最后，玻璃门还是没打开，里头的人都不愿意。 　　“食堂那边是怎么将人接进去的？门一打开，毒雾肯定也会进去的吧？”俞蘅问，“你问问那边是什么情况。” 　　“对我问问！” 　　经过沟通才知道，那边是在开门的同时，使用几只灭火器同时喷洒，制造出几秒的空挡，才将人一一拽进去。 　　“就算这样做，还是有雾气进去了，不少人都受伤了。”因为这个，那边的乘客就不太赞成再多打开两次门。 　　“可是我们这边没有灭火器啊！” 　　没有人再说话，俞蘅坐回人群里。 　　工作人员走到卫生间去，关上了门，不知道是不是接到什么指示，出来后对着屋内心情低迷的人们鼓舞到：“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希望就在眼前！希望大家都能调整好心态，不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不瞒大家说，隔壁休息室这一次的意外，就是有一个乘客情绪失控用椅子砸坏了玻璃门！所以，希望每个乘客都能够关心关怀自己身边的人，如果发现有人不对劲，请及时上报给我！” 　　“再坚持一下，毒雾肯定快散了！” 　　“可是吃的东西不够了，明天吃什么？” 　　这番激励的话起到的作用有限，因为他们今天只吃了一餐。 　　“大家不要太灰心，希望肯定会到来了！如果大家先放弃生存的希望，那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夜里恢复了寂静，门外的男人还是一动不动，屋里的人转过身，让自己的视线不会落在那团黑影上。 　　慢慢地有细细的哭声响起，然后又加入一道哭声。 　　休息室里的空气混浊，大多数人都昏昏沉沉的。再加上今晚这番变故，停下来之后更加累了。 　　就算是哭泣的几个声音，很快也停了下来。 　　俞蘅平缓地呼吸，让自己保持平静。 　　他并不怎么害怕，他有[星际防护罩]，总不到山穷水尽之时。 　　到了第二天早上，有人惊呼：“那个人不见了！” 　　团团地围过去看：“真的不见了？难道走了？” 　　“能走去哪里？” 　　工作人员拿着对讲机去询问其他地方的同事，未果。 　　“早知道昨晚就放他进来了，多惨啊。” 　　“就是有一些自私的人，看看！将人害死了吧！” 　　“你他xx说谁自私呢！昨晚你不是也没吭声吗？跟个鹌鹑一样一句话都没说，现在来充什么马后炮！” 　　“别吵了，本来就够难受的了，都没办法呼吸了。” 　　“……” 　　中午时候，他们这一间用完了最后一面玻璃。 　　“肯定能撑下去的。” 　　不过又过了一天，他们这边就真的断粮了。 第110章 毒雾末世07 　　“食堂那边还有吃的吗？” 　　询问之后, 他们还有。 　　“那就赶紧去拿啊, 晚了就被人吃光了。” 　　屋里的两个工作人员很为难：“可是外面的毒雾还——” 　　乘客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提出自己去拿。 　　“你们火车站的工作人员, 不就是得为我们服务的吗？是你们车站说要发车, 我们才到你们这里搭车的！遇上这样的事情, 难道你们不负责？” 　　一个中年男人赶紧说：“别这样说别这样说, 这毒雾来得急，火车站方面也是不想的, 互相体谅嘛！” 　　没等工作人员脸上感激的神色持续多几秒，中年男人推推鼻子上的眼镜，对工作人员又说：“你们岷田站的服务质量大家有目共睹, 我们都非常感谢你们的付出，谢谢。”说完鞠了一个躬。 　　“老哥啊, 你看, 你们车站的地形, 我们也不了解。外头雾蒙蒙的, 路都不好走，出去一准迷路，浪费时间。” 　　工作人员的脸色慢慢地暗下去，听着中年男人说完最后一句话：“所以还是要拜托你们了，相信以你们的服务素质, 一定能够顺利完成这次艰难挑战的！” 　　这间休息室有两个男性工作人员, 一个年纪大些, 一个很年轻。此时年纪大的那位, 嘴唇哆哆嗦嗦几下，看向年轻的那个。 　　“黄叔……” 　　“小聪，你、你在这里照顾好乘客，我一会儿就回来。” 　　小聪流出眼泪：“黄叔，你别去。” 　　“哎你这小伙子，服务意识不够啊！怪不得呢这么年轻，以后要多跟前辈学习学习，积累多一点经验，不要堕了岷田站的名头。” 　　中年男人一番演讲，打破了休息室里沉闷的空气，大家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加入讨论：“食堂不远，很快就到啦！” 　　“食堂有没有别的食物，我吃饼干吃得快吐了，有香菇炖鸡口味的方便面吗？”有的还干脆点起餐来。 　　黄叔心里有些难受，一言不发地往自己身上套防护服，这防护服是以前拿来隔绝还没有毒性的雾气的，已经好久没用了，他将防护服拉平整，细细地检查一遍没有破损，才往身上套。 　　“你干嘛呢？不准去！”侧头看见小聪跟着他一起在套衣服，他大吃一惊拦住他：“你干嘛呢！听不听我的话了？” 　　小聪说：“黄叔，我跟你一起去，我力气大，帮你搬东西。” 　　“不行，你就在这里等着。”黄叔摸摸他的头：“你还得给我开门呢。这玻璃门是怎么安装的，你比他们清楚，我出门后，你得赶紧把门安回去，别让毒雾进来了……” 　　小聪摇摇头：“我不要。”眼珠子左右转了转，低声说：“要不我们去了就别回来了……” 　　他刚入职没多久，是真的还没培养起来多少服务、责任意识。 　　黄叔唬了一跳：“这可不能乱说。”他也左右看了看，说：“就在这里等我，听我的话！”小聪还年轻，脸看起来很稚嫩，上面没有一点毒雾腐蚀的痕迹，不像他已经老咯。 　　还那么年轻，毁容了可怎么办？因此黄叔是绝对不肯让他跟着一起去的。 　　准备好之后，休息室里的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看，就这么拆——等我出去后你们就反过来把它安上。” 　　“毒雾会进来吧？” 　　确定了出门的人选，这个现实问题又被拎出来。 　　黄叔没说话。 　　等了一会儿，他说：“那我出去了？”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小聪过去拆。 　　俞蘅说：“我跟你一起去吧。”黄叔惊讶地看着他。“我跟你一起去。”他又说了一遍，站到他旁边。 　　他打算到食堂那边就不过来了。 　　玻璃门被细细地卸了下来，在要移开的那一瞬间，就只剩下小聪在后面撑着了，手上都爆出了青筋。其他人已经蒙头蒙脸挤到了最角落，有的人还躲到了厕所，为了厕所狭小的空间而起争执。 　　小聪的拿着头抵住，闷声闷气地说：“黄叔，你赶紧跑，我开了！” 　　往后退了两步，玻璃门开了一条缝隙。浓稠如牛乳的毒雾一下子扑过来。 　　黄叔和俞蘅飞快地挤了出来，飞奔而去。俞蘅身上的星级防护罩已经打开，很快就将那些毒雾挡在了外头。 　　不过刚出来的时候就被毒雾扑了一身，身上疼痛，后来即使没有毒雾了，黄叔也没发现。他脸上包着两层毛巾，只露出一点点眼睛认方向，竟然没有发现毒雾被挡在了外头。 　　食堂确实不远，不过两分钟就飞奔到了。来之前已经跟这边联系过，毒雾浓重，到了跟前食堂的人才看到，赶紧准备开门。俞蘅将防护罩关掉，挤进了门里。 　　迎头就是灭火器的白雾，然后身后的玻璃门被飞快关上，各种毛巾衣物报纸塞进缝隙。 　　门边淌了一地的水渍，俞蘅和黄叔被卫生员拉着检查，卫生员惊叹：“你们竟然没怎么受伤！” 　　俞蘅说：“可能是我们跑得快。” 　　之后就开始讨论食物的问题。 　　黄叔：“我们那边有十七位乘客，加上我和小聪，有十九人。” 　　负责人苦恼地揉太阳穴：“食堂的存粮也不多了，唉，谁知道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最后他说：“你们才两个人，也搬不了多少东西，就先搬两天的分量吧。食堂里，前两天你们隔壁的休息室过来十八个人，那里面剩下的食物都没带出来，这几天肯定都被腐蚀坏掉了。 　　现在食堂里，加上我们站里的员工，有一百六十多人呢，你们拿走两天的量，剩下的东西，我们也只够再吃两天的了。” 　　老员工和老领导在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老领导蹭地站起来，边往外走边喊：“外面怎么了？玉泉！” 　　玉泉跑进来：“b区休息室的乘客都过来了！” 　　“怎么会？！”黄叔一惊，急急往外走：“我跟小聪说过，让他在那里等我的。” 　　刚出来，就看到玻璃大门打开，毒雾翻滚进来，眼熟的身影从外头冲进来。 　　“快快关门！” 　　“灭火器呢？快喷！” 　　一阵鸡飞狗跳 ，终于控制住形势，黄叔问小聪：“怎么带着乘客过来了？” 　　小聪的脸、头发、手都是伤，卫生员正在给他清理伤口。 　　“黄叔你们刚走，我正在安门，外面突然窜过来一个人，扑过来压在门上……” 　　他边说边痛得直抽气：“其他人都吓一跳往外跑，没办法我就带着人过来了。” 　　他心里也很生气，如果有人帮自己安玻璃门，或者是有人袭击的时候赶紧帮手将门安上，也不至于让毒雾将整间房间都占满，不得已跑到食堂过来。 　　黄叔叹口气：“没事了，你先别说话。”又问卫生员他的伤势。 　　“要脱衣服看看有没有其他伤，现在看除了外部的灼伤，还有左手骨折，这个没办法，只能等以后送医院。”卫生员说：“小聪，你做什么了会骨折？” 　　“嘶、被玻璃门砸到的。” 　　“唉。” 　　一下子多了近二十号人，食堂十分拥挤。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就到了晚饭时间。 　　晚饭是稀粥配橄榄菜和咸菜。 　　第二天、第三天也是这样，一天吃两顿，两顿都是稀粥。 　　之后食物告罄。 　　断粮第二天，车站那边的员工发现了一堆食物！就在他们睡觉的左边铁架上，他们第一时间报告给了车站负责人。 　　负责人眼前一亮：“你们确定？” 　　黄叔低声说：“确定，是真的是食物！我们都没有声张。” 　　负责人搓搓手：“好好好，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你们做得对！乘客没有人发现吧？” 　　“没有。” 　　那就好！如果被乘客发现了，肯定会引起争斗，没有办法将食物分到每一个人手上。 　　“您说，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我们睡在那边，竟然完全没发现东西是什么时候来的。”黄叔心里又惊又喜又怕。 　　这真心跳出他的认知范围。 　　负责人说：“你和小庄去整理，看看量有多大！等一下给我一个分配方案。”又低声说：“别去想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重要的是我们能够活下来了。” 　　黄叔嗫嚅了一会儿，想起同事们消瘦的脸，最后还是点点头。 　　很快整理方案就出来了：“一人一天一餐，可以用五天。” 　　火车站的工作人员聚在一起开会，乘客也找了个角落讨论。 　　“我觉得他们应该有存粮。” 　　“我也觉得，肯定有给自己留后路。” 　　都不相信有那么无私的人，没有给自己留点食物。 　　“要不就去问问？” 　　推来推去，没人愿意去问。还是之前跟俞蘅同一间休息室的那个中年男人站出来，推推眼镜说：“我相信他们的服务素质，不过为了我们之间不产生猜疑，我亲自去问一问吧。” 　　没等中年男人去问，车站方面就出来说话了，说是在食堂仓库一个角落又翻找到一批食物！ 　　车站负责人的意思是，跟以前一样逐天发放，但是这引起了乘客的强烈反对，最后食物被一次性发放下来。 　　俞蘅将收到的食物放到背包里，跟预料中的差不多，大概一人分到的量，省着点吃能够吃四五天。 　　这是他存的食物中的一半。看不见就算了，这世上多的是艰难求生的人。但是在同一间食堂里，目之所及，能力之内，总不能看着这些人活活饿死？ 　　如果这些东西吃完之后还没有得救，那他也没办法，总得保证自己先活下去。 　　很快，这批食物就吃完了，有的心里没什么成算的人，更是早就吃完了。 　　再度断粮，乘客中间却没有多么绝望：他们私下底觉得车站肯定有藏食物！ 　　“他们太自私了，让我们饿了好几天才把食物给我们，我们饿着肚子，他们肯定在偷偷吃东西。” 　　之前的话题再次提起，中年男人这一次真的去找车站的人了，跟着他去的还有十来个人。 　　中年男人去敲门，之后被请进去，不过很快就出来了，大家围过去问他。他说：“他们说随便我们在食堂里检查。” 　　其实车站的人很生气，说出检查的话时，语气非常讽刺。 　　中年男人也很愤怒，感觉自己说了那么多大道理，大局观，那些人都冥顽不灵，还是那么自私。 　　搜就搜，他就不信真的搜不到。 　　中年男人又说了一些鼓动人心的话，激得大部分人喊着嚷着去搜查。 　　俞蘅没有动。 　　搜查后，自然是没有的。 　　乘客这边仍是不相信，和车站的人爆发激烈的冲突。这一次冲突，让双方开始有了间隙，不知道怎么的，双方就分开住起来，之前夹在中间跟乘客一起睡觉的工作人员，也全部挪走了。 第111章 毒雾末世08 　　夜里, 有一个人悄悄地凑过来，低声地跟俞蘅打招呼：“你好。” 　　俞蘅侧头, 看到是一个脸上包着绷带的女人。女人不知道俞蘅在黑暗里也看得到她的脸，低声说：“是我, 之前你救过我，将我从检票口拉进来的, 还记得吗？” 　　“记得。” 　　女人摸摸脸, 轻笑着说：“我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不过我想肯定会留疤。” 　　俞蘅没说话，听女人又说：“本来我以为自己会死在外面，身体会在那些毒雾里变成一滩烂泥。毁容也没什么, 人活着，就能做很多很多事情。” 　　她抓住俞蘅的手，放下塑料包装的条状物, 若无其事地说：“我是特地过来跟你说谢谢的，撑下去，我们一定会得救的。” 　　俞蘅捏了捏，是巧克力。女人留下两根巧克力, 慢慢地挪回去。 　　他笑了笑, 将巧克力收进大衣里面，隔着大衣撕开包装，没有透出一点声音, 折下一块含进嘴里。 　　断粮第三天, 有人在偷偷吃自己的食物时被发现, 引发哄抢，甚至发展为踩踏事件，造成十一人受伤。 　　俞蘅特地挪到那个女人身边坐着，将她挡在墙角里。 　　刚开始女人有些害怕，以为他有不好的想法，那两块巧克力给她带来了隐患。后来见他坐如松，偏瘦的身板挡在她的身前，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心里羞愧，夜里又悄悄给他塞东西。 　　俞蘅没有收，塞了回去。 　　断粮第四天，有人提出要去原来的休息室里找吃的。 　　“我们之前跑得急，那里还剩不少吃的。” 　　火车站方面，觉得这么久了，暴露在毒雾里的食物肯定也坏掉了，觉得没有出去的价值。而且，大家都饿坏了，没什么力气，现在出去，万一跑不回来怎么办。 　　况且，之前爆发的矛盾让他们心寒，并不愿意让员工出去找食物。 　　饿到极致，连争吵都没了力气。最后只有六个人决定出去，回来之后满身伤，拿回来的食物，包括半袋子腐黑的大米，一些包装破损是袋装食物。 　　有人围过去想去拿，被那六个人恶狠狠地瞪住，边瞪边往嘴里塞，大口大口地咽下去。 　　咔擦咔擦—— 　　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是有人继续往前，手伸过去——“啊！” 　　蹲在地上，连伤口都没有治疗埋头大吃的人，抓住那只手，咬下去，用啃肉骨头的力气，咬下去！ 　　“啊放开放开我！” 　　血滴答滴答地往下流，女人松开嘴，舔了舔，继续抓着米往嘴里塞。 　　他们六个人将带回来的东西全部吃掉了，结果之后纷纷拉肚子，最严重的那个甚至休克了。 　　卫生员也没办法，车站里没有这个抢救条件，那个女人挣扎到了第二天，直接咽气了。 　　其他五个人，也是躺着起不来，这下子将其他心动的人的想法全部浇灭了。 　　“怎么办？我不想饿死呜呜呜……” 　　沉重绝望的气氛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俞蘅身后护着的那个女人说：“我叫郑泽葵，你叫什么名字？” 　　她是一个谨慎的女人，十分懂得在外怎么保护自己。 　　也许之前冒险将两根巧克力塞给俞蘅，作为救命恩情的报答就已经是很大胆的行为了。之后她跟俞蘅没有别的联系，连名字都没有互通过，摆明了两不相欠。 　　但是现在她却主动跟俞蘅互通姓名。 　　俞蘅回头看她，包着绷带的女人只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睛。 　　“我叫陆恒。” 　　“你说，我们能够等到希望吗？” 　　前几天这个女人还鼓励他说，肯定会得救的，现在却好像已经失去了信心。 　　“不知道” 　　“我希望能得救，我还年轻我想活下去。” 　　俞蘅的目光落在车站那群人身上。直到现在，那边还是静悄悄的。 　　人心真的是难以估摸的东西，这一次他放出来的东西，车站那边全部都独吞了。 　　看来那一场争吵，让车站那边对乘客产生了无法消除的不满，即使这不满造成了一死五伤，他们都没有后悔。 　　那是他特地在子兑换系统里找出来的一种类似压缩饼干的商品，吃了能够产生饱腹感以及回血。 　　每一块要价2点薪火点，一块有巴掌大，最少可以撑三天。 　　这种东西他自己平时不会吃，不过对于这些饥饿的人们来说只要是食物就成。 　　他看中的是车站那边的执行力和统筹力，毕竟他不可能一个个地将食物发到每一个人手上。 　　这太麻烦了。 　　没想到车站这边竟然真的能做到无动于衷，冷眼旁观这一项做得比他这个外来人士还要熟练。 　　既然这样，他也没办法，他不能够暴露给自己带来威胁。 　　好在上天并没有将人逼到绝境。 　　“毒雾散了！毒雾散了！” 　　尖叫打断俞蘅的思索，他转头一看，趴在门上的众人挡住他的视线，他站起来通过门上方的空隙，看到外头毒雾如同潮水一样退去的场景。 　　“你说的对，真的得救了。”郑泽葵也站起来，喜极而泣地抓着俞蘅的手，直愣愣地看着外头：“得救了！” 　　“我们得救了！” 　　“快开门，我要出去！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心情最复杂的要属车站的工作人员了。天知道他们在再次看到神秘出现的食物时，做出那种独占的决定多么艰难。 　　他们为了长期生存而做出跟他们一贯的工作准则完全相悖的举动，没想到就隔了两天，毒雾就散了。 　　那些纠结难受，一下子就失去了意义。 　　负责人看着藏在隐蔽处的饼干，抱着头蹲了下去。 　　而这边，乘客们已经非常激动地将门给打开了，飞奔出去甚至张开手臂深深呼吸。 　　“得救了！” 　　他们穿过被腐蚀出空洞的玻璃门窗跑到外面，果然看到外面一丝毒雾都没有。 　　有人呜呜呜地哭起来，整整三十五天，就像一场噩梦。 　　这场打破了最长时限记录的毒雾，造成了无数的损失——房屋车辆等财产、人伤、人命、犯罪率…… 　　都是历史新高，甚至在某些地方发生了食人案件，情节恶劣得令人发指。 　　当然，这些都是今后统计的事情了，对于岷田火车站的幸存者来说，目前最关注的事情不是这些。 　　“最近的超市在哪里？” 　　“xx地图用不了，妈的网络还没恢复。” 　　“我的手机里有下载的地图，不过没电了开不了机。” 　　“我认得路，开车要十五分钟吧，走路过去……至少要四十分钟。” 　　也有人问：“这火车还开不开？我要回家！” 　　“之前的车票还算不算数？退钱吗？” 　　各种问题都有，一片混乱。 　　俞蘅找了一个地方坐着，打算等等看，如果火车还开，他肯定是要坐的。期间拿出手机来，没有网络也没有信号，这一次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够恢复。 　　他坐在那里，可以看到不少人成群结队地往城区方向走去，想了想他跑去问车晗负责人，火车多久能开。 　　“这个说不准，我们需要检查一下火车的情况，也需要取得前面铁轨的情况看看是否还能通行……上报损失、修复车站，补充物资……你要搭车的话，应该得等——” 　　负责人还说完，有人喊他，语气焦急。他赶紧站起来，拉着伤腿拖了几步，整个人踉踉跄跄的。 　　“怎么了？车厢上的情况怎么样？” 　　来人满脸是泪水，眼神惊慌：“都、都死了。” 　　负责人一个趔趄坐到地上：“你说什么？” 　　“都死了！小徐说都没有生命体征了！”来人哽咽着嚎啕大哭：“看起来是被饿死的，车上的小美小曾他们，就剩一层皮包骨了！” 　　“不可能——”但是又有什么不可能？车上厨房的物资，本就不多，就是他们，也是靠那神秘的食物才撑下来的。 　　看着负责人被人扶走，俞蘅打算先去城区看看情况，补充一下物资。 　　身后有人喊他：“陆恒？” 　　转头一看是郑泽葵：“你要去城区吗？” 　　“要去。” 　　“那我们一起去好吗？有个伴儿。” 　　两人一起走着去了城区，之后便分开了。 　　城区很乱，特别是小卖部和超市，他走进一间超市。 　　这家超市装修得特别结实，玻璃一层粘着一层的，俞蘅h还发现墙壁也做了特殊处理。肯定花了大工夫。 　　里面的人也超级多，有人直接在货架上拿东西就吃，售货员不停地喊：“请先付款再食用，请大家配合一下工作！” 　　可是挡不住饥饿的人群。 　　“都怪你说什么现在开门生意好做，人是很多，可是他们不付钱啊！” 　　“怕什么？有监控啊，最多报警，别担心啦。” 　　没有再多听前台的争吵，俞蘅挤进人群里开始抢购，很快他就拉了两车，结账后花了两千多块。商品价格上调很多。 　　他拎着三个米袋出去——这是店员特地找出来帮他装的。 　　身后不停有人喊：“喂你还没付款！”“我们有监控的，大家记得付款！” 　　在外头找偏僻的地方将东西放在储物戒指里之后，俞蘅再次来到这家超市，再次大肆采购。直到身上的钱只剩下两千块，他才停下来。 　　原路返回火车站后，这边正在忙。 　　清点死亡人数、通知家属、上报，检查损失、做汇算报告…… 　　俞蘅跟其他留在车站的人在一起，在大厅里等着。 　　一群人聊了一圈，大概认识了一下，郑泽葵也在，晚上睡觉时她找到俞蘅，说：“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在这边睡？在这边，我只认识你。” 　　他点点头，将自己的被褥移过去一点。 　　郑泽葵下午也买了新被子，是大红色洒牡丹花的。她有些无奈地说：“很难找才找到还能用的被子，这个图案我也忍了。” 　　“挺好看的。”俞蘅对这东西没什么审美，以前他在家里，被子也是这种大红色洒花的被单。 　　记得当初读初中，初中同学来他家玩，见到之后哈哈大笑，之后在学校里一番宣传，都笑话他娘儿们兮兮的。 　　他是真的不觉得这个难看，这是他妈特地去乡下收购的手打棉花被子，很暖和。 　　郑泽葵又笑了，边整理边问：“你要去哪里？” 　　“首都。” 　　她惊讶：“我也是，我是要回家去，你呢？” 　　“去找我爸爸。”反正陆恒的亲爹离婚后就不知所踪，多少年了也不见影儿。说他在哪儿都成。 　　“那我们可以一起去……如果你能一路上稍微照顾一下我，你知道的我一个女人单独出门总是不太安全。到了首都之后，我给你两万块。” 　　俞蘅抬起头说：“如果有人打你的主意，我可以站在你那边提供一定的帮助，不过我不要钱，把两万块折成食物。” 　　郑泽葵愣住，随即点头：“可以，不过我不能保证两万块能买到很多食物，经过这一次物价肯定会上涨的。” 　　“可以。” 第112章 毒雾末世09 　　郑泽葵坐在被子上, 卷起一半盖在身上, 打量着靠在墙上的俞蘅：“奇怪，你的脸看起来很年轻, 但是我却总觉得你很成熟。” 　　俞蘅没说话, 又听郑泽葵说：“而且有点神秘。” 　　她叹了一口气, 没再说话。目光却落到外头——虽然看不到停放尸体的地方, 她却仿佛看到了其中一具男尸的脸。 　　未婚夫靠不住，她宁愿相信用利益维系的互利关系。 　　她还活着, 而他已经死了，呵。 　　俞蘅在车站等了三天，在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终于等到了一项通知。 　　早上起床之后, 他就会在外头锻炼身体，然后他听到了嗡嗡嗡的声音, 抬头一看, 一个小点在空中飞行, 散落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停下动作站在那里看, 散乱的黑点慢慢接近地面，离得近了，就看得出那是纸张。 　　有一个落在俞蘅前方不远处，他走过去捡起来。 　　这张纸大概有两张a4纸大小，密密麻麻都是字。 　　他的瞳孔紧缩, 细细地读着上面的内容： 　　“……据预测, 下一次（五月2日）毒雾的持续时间很有可能会打破这一次三十五天的记录, 为了维护全国人民的生命安全, 即日起全国总共开放一百五十九处安全隔离区。 　　分别为荷荄国家体育馆、明泰安全区、云茂军事基地、鹿阳地下城冰雪乐园……兰源国家第六军军区驻地、大振监狱安全区…… 　　无需任何条件（外籍人士亦可），通过安检后即可进入安全隔离区。 　　“……希望每一位本国人民能够认真记下背面所有安全区的具体地址，在毒雾出现时就近选择安全隔离区！” 　　“请合理规划时间，在毒雾出现前前往最近的安全隔离区！” 　　“不会等任何一个人！全自动的毒素辨析器将自动关门，请大家千万重视！！” 　　“还有十一天！”俞蘅将背面的地址全部背下来，刚记住，就有人飞跑过来：“那是什么？！” 　　他将手中的纸张递给其他人，钻出人群，就看到郑泽葵站在旁边着急地看他：“那上面写着什么？那边也有一张，不过我没挤得进去。” 　　俞蘅就将纸上的内容一一跟她说了。 　　郑泽葵低声尖叫：“安全隔离区！一共有一百五十九个吗？具体是哪些啊！”她急得团团转，恨不得自己变成巨人冲进人群里将那张纸抢出来。 　　“别着急，我刚才看了，离我们最近的是鹿阳地下城冰雪乐园。” 　　“鹿阳？！那不就是下下下个站吗！” 　　郑泽葵难掩惊喜：“那个地下城我去过，非常非常大，全部都是冰景！” 　　“我去问一下站长。” 　　“我跟你一起去！” 　　岷田火车站的负责人早就被围得团团转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没有接到上面的通知！大家先不要激动！” 　　“那你就说车能不能开？到底能不能到鹿阳去？” 　　“我们还没有收到铁路那边的消息，无法确定铁轨是否能够正常运行——” 　　“就两个站！难道这么短的路还不能开？” 　　“我们需要从安全角度考虑——” 　　得了，不用问了。俞蘅没有挤过去问，听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就回到自己的被褥前开始叠被子，将被子叠好好塞进被袋里，刚好可以提起来。 　　郑泽葵跑过来问他：“其他安全隔离区你还记得名字吗？” 　　他就边叠被子边念，直到念到其中三个名字，郑泽葵越来越高兴：“这三个都是首都里的！”得知她的父母亲能够就近得到援助，她非常高兴。 　　兴奋之后她的理智慢慢回笼，看着眼前已经收拾好被褥的年轻男孩，她问“陆恒，你还要去首都吗？” 　　俞蘅摇摇头：“不去了，直接去鹿阳。” 　　他去首都，只是为了更早得到最新政策方向，现在有这个安全隔离区，就足够他去一探究竟了——安全隔离区，是不是就是那个“城”？或者是“城”的前身？ 　　“抱歉，我们之间的交易就此结束吧。” 　　郑泽葵有些失望，但是想起刚刚站长说的话，连到鹿阳都无法保证能够发车，那么更不要说到达蓝玉火车站了。 　　无法到达蓝玉，她就没办法从那边转搭高铁回首都。 　　可是话说回来，谁又能保证蓝玉那边的高铁站有发车？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经过长达三十五天的毒雾侵蚀，各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要在短短十几天里重修完毕，是不可能的。 　　这么一想，让人非常丧气。 　　而那边，负责人自己也很着急，从层层乘客的围堵中脱身后，他招来所有的车站员工，一一布置工作，很快车站就调动起来了。 　　负责人的想法也挺光棍的：“他们说得对！不管前面的铁轨能不能用，这一段能用就行！我们不要开太快，开到哪里算哪里。” 　　“将所有的物资全部装到车上去，车站里不用留任何东西。” 　　工作布置之后，有人犹豫地问：“那、那些尸体怎么办？还通知不到家属。” 　　一阵静默，最后负责人沉声说：“身份已经核实好了对吧？直接火化吧，将骨灰带上车，一起走。” 　　好几个人哭出声来，死亡的人里面有他们朝夕相处过的同事。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我们一定能够到达鹿阳安全区的，活下来再来说其他！” 　　他们的工作效率很快，到了第三天就准备发车了。 　　车站这两天又来了很多人，利用能够利用的交通工具，携家带口大包小包的登上了火车。 　　俞蘅他们那一批乘客得到了卧铺作为补偿，新来乘客的票价翻了三倍，仍然卖出去很多。 　　等到发车的时候，火车车厢坐满了八成，可见人们的行动力多强了。 　　车刚开的时候速度比较慢，还有人刚从检票口跑下来——站内已经没有一个售票员，他们都是直接跑下来的，边跑边喊，好不容易追上来，车门打开放他们上来，然后补票。 　　在之后有没有别的人来车站，他们就不知道了。 　　火车呜呜呜叫着往前方驶去，好在运气不错，虽然路上车厢偶尔颠簸非常严重，甚至有一次差点脱轨，但是最后化险为夷。 　　当时车厢急剧地翻转，车内尖叫连连。 　　俞蘅紧紧地抓住床架，顺手将旁边的郑泽葵给拉住。 　　“救命！” 　　“天啊怎么办要翻车了！” 　　“抓紧！大家赶紧抓紧！” 　　耳边都是刺耳的摩擦声和乘客惊恐的喊叫声，俞蘅将全身的力量都调动起来，各种反应力量达到最佳，牢牢地固定身形。 　　好在最后火车稳住了，哐当哐当巨响之后回到了轨道上。 　　车上的广播断断续续地传来：“……不要惊慌……已……安全……即将……连乌镇……” 　　变故平息之后，就是死里逃生的情绪奔溃，车厢里到处都是哭声、咒骂声，有的人后悔搭上了这辆车，有的人则在担忧前路的安全…… 　　郑泽葵脸色发白地对俞蘅道谢：“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她是睡在上铺的，被大力掀了下来，如果不是俞蘅抓住她滚进下面的床铺，她肯定是头着地！ 　　“没事。” 　　俞蘅揉揉手，站在窗边往外看：外面是萧条单调的土色，一棵草都见不到。 　　他闭眼默想了一遍地图，对上刚刚广播说的下一站是连乌镇，他就心里有数了。 　　连乌镇之后就是鹿阳火车站，下车之后到达鹿阳地下城冰雪乐园的路线是……下载的地图没有到达冰雪乐园的详细路线，他问郑泽葵：“你知道到达鹿阳后怎么走到冰雪乐园吗？” 　　郑泽葵摇摇头：“我当时是、别人开车载我去的，路上晕车没看路。” 　　“哦。” 　　“这车上那么多人呢，肯定有人认识路。”郑泽葵安慰一句，又说：“对了，你饿了吗？我有蛋黄派你吃吗？” 　　知道这是她在回报，俞蘅就接过一个，两人坐在俞蘅的床铺上静静地吃东西。 　　到达连乌镇的时候，意外地发现站台上有不少人，他们挥着手喊着跳着：“停下，停下！” 　　火车行驶过站之后终于慢慢停下来，等了二十多分钟，那些人才紧赶慢赶地追了上来。 　　之后又是一系列补票分座，旁边一个女人面带焦躁：“好浪费时间，干嘛要让他们上车……”“赶紧开车吧！” 　　呜呜呜—— 　　火车再次出发，这一次很顺利地到达鹿阳站，下车之后俞蘅发现这个车站也非常破败，站台上的地面也有细细密密的腐蚀痕迹，走进车站里，跟岷田火车站一样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车站里面没有人，什么东西都没有。走出车站后，有认识路的人吆喝着：“到鹿阳地下城的赶紧过来，我们要出发了！” 　　于是一大串的人群歪歪斜斜地往地下城的方向走去。 　　路上很少看到本地的居民，应该是在第一时间就进入地下城去了。 　　“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位置……” 　　“你说里面包不包吃饭，我在超市都买不到东西吃。” 　　“应该有吧，这么多人呢……” 　　下车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俞蘅他们走了五个小时才到达鹿阳地下城。 　　那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各种手机手电筒软件、电池手电筒都使了出来。如果能从高处看，就能看到一条歪斜的灯火绵延不断，向着远处那处散发着些微黄光的地方而去。 　　俞蘅不用手电筒也能走得稳稳的，越靠近目的地，就越能感觉到那一团暖光—— 　　“那是地下城吧？” 　　“应该是，大概就是那个方向了。” 　　走得更近时，人群中爆发惊呼：“到了！” 　　原来那团暖光真的是鹿阳地下城，走近之后俞蘅发现这种墙体表面似乎喷了什么东西，才会发出这种暖黄色。 　　地下城的大门开着，进去之后能在暖光下看到好几条安检通道。 　　“排队一个一个来，将你们的物品放在这里检查，不要挤！” 　　有人非常猴急地挤来挤去，就被保安抓住扭到旁边去了，喇叭响起：“请大家文明排队！” 　　身上的包裹行李之类的东西过了安检之后，就会得到一张硬纸板，俞蘅也拿到一张，跟名片一般大小，上头画着六个点。 　　有人问：“这是什么？” 　　“先别问，去登记处登记，那里会发放手册里面都有写！好了快进去吧别挡着路！” 第113章 毒雾末世10 　　俞蘅排了半个小时才真正进门, 进去之后又是一个大厅，所有人都在这里登记。 　　工作人员人员拿着俞蘅的身份证“滴”了一下, 又向俞蘅要刚刚入门时的那张硬卡片，之后给他一块类似信用卡的牌子：“收好, 这是你的入住凭证以及今后领取相关补贴的凭证，这本手册你拿着记得看。好了下一位。” 　　俞蘅谢过, 拎着东西退到旁边, 随着大部队往里面走。 　　走过长长的斜坡走廊, 俞蘅发现这条走廊中间至少有十三处隔断，郑泽葵以前来过，低声说：“以前没有这些的隔断门的, 应该是为了隔绝毒雾，看起来好安全啊。” 　　有人伸手去摸，被导向员严厉制止：“大家最好不可以碰这些隔断门, 如果造成损坏会有严重的惩罚！” 　　拐弯之后视线开阔起来，狭长的石阶蜿蜒而下，入眼是非常大的空间，不过并没有一个人。 　　“怎么没有人？” 　　“先来的都住在最里头, 里头住满了才会扩到外面来。你们跟我来, 小心台阶。” 　　走在空旷的空间，脚步声都有回响，之后走到尽头又是一条小路：“这里是负二层, 大家抓住护栏, 不要走得太急。” 　　路窄小, 只能两个人并身走过，俞蘅看到这下面住了不少人，听到动静都抬起头看他们。 　　“你们就住在这里，因为还没来得及做隔间，所以是混住的，我们划分了床位区域，也有编号，你们按照顺序找床位休息吧，等到明天再去登记你们所在的床位编号，对了卫生间在那边。 　　要仔细阅读你们手上的手册，这个很重要，特别是里面的安全区管理条例。没有看完之前，请不要去探索其他区域。 　　我们有配枪武警二十四小时巡逻，大家注意自己的行为，不要违反安全区管理条例，违者重罚。” 　　听完这一番警戒之后，俞蘅他们就被放开去找床位了。 　　这负二层的空间比刚刚的负一层还要大，俞蘅特地走了很久找到一处靠墙的空位。 　　郑泽葵一直紧紧跟着他，即使她的脚已经很痛，也没有停下来自己找一个床位。 　　等到俞蘅停下来，她问：“住这里吗？” 　　“恩。” 　　她就赶紧放下身上的东西，选择了俞蘅隔壁的床位。 　　地面有点脏，俞蘅干脆没清理，直接把薄被拉出来铺上去，背包放在身侧，再拿脱下外套盖在肚子上，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到达安全区的人从不间断，一整夜都有嘈杂的声音。 　　等到俞蘅起床的时候，负二层的人数又多了许多。 　　各种声音比如： 　　“卫生间在哪里？！” 　　“请看顾好小孩子，不要让小孩子破坏公物！” 　　“这边有垃圾桶，那边的女士对就是黄色外套的女士，请不要随地乱丢垃圾——” 　　嗡嗡嗡的，这个地下负二层像是一个运作失序的蜂巢，各种蜜蜂乱飞，吵闹人心。 　　俞蘅先不急着动，坐起来翻开昨晚分到的手册。 　　手册上写明了这个安全隔离区对外开放的场地布局，还画了详细地图。之后就都是密密麻麻的安全区居住管理条例，包括衣食住行、医疗卫生和违法行为规定等等等。 　　他特地再三看了几遍违法行为的规定，其中第一条就是不能损坏安全区内的隔断设备、排气口，轻则罚款教育，重则将接受义务劳动分配。 　　劳动包括会被强制列入外出搜查队，为安全区在外面输送物资（十四岁以下则由其直系亲属代为受罚）。行为如果严重危害到安全区的安全建设，则跟故意伤人或造成他人死亡的行为处罚一样——有可能会被驱逐出安全隔离区。 　　这一条可以说是非常严厉的。 　　接下来就是不能偷蒙抢骗，如果发现，行为严重的处罚同上一条。 　　…… 　　后面的一堆规定，可以说驱逐出安全隔离区就是最为严重的惩罚。 　　还有一条比较不起眼的规定在最后一行，很容易就会被忽略过去：相关违反规定的行为，酌情扣减信用点。 　　这个信用点是什么，并没有详细说。 　　看完之后，俞蘅吃完早饭，先去认了认卫生间在哪里。 　　卫生间很大，从墙面可以看出这是新挖出来的地方，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简陋的水泥，水泥的痕迹很新鲜，味道还很重。上面仍然喷了一层喷剂，看起来是淡黄色的，像果冻。他并没有上手摸。 　　据手册上说，这是最新研制出来的隔离剂，能够有效地隔绝毒物对物体的腐蚀。因为某些特性还具备轻微的荧光效果，造价昂贵。因此隔离剂上面还另外喷了一层防护膜，防止隔离剂被损坏——隔离剂是胶状的，用手指可以抠出。 　　“不可以抠。”他阻止了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他手里正抓着一块石头，正往墙上磕。 　　“放开我！”男孩子壮壮的，挣扎起来力气也非常大，如果是以前的陆恒还真的抓不住他。 　　“放开我！奶奶！奶奶！有坏人打我呜呜呜奶奶——” 　　俞蘅单手拽住男孩的手，另一双手提裤子拉裤链。旁边的其它人都吃惊得看着他，收拾好自己，他就拉着男孩往外头走。 　　这边的吵闹声传到外头，一个女声响起：“宝贝？是你在叫我吗？宝贝？” 　　“嗷奶奶！！” 　　“怎么了？这位老太太，你不能进男卫生间。” 　　“我都这把年纪了进个男厕所怎么了？我孙子在叫我呢！宝贝你怎么了应一下奶奶啊！” 　　保安队就在附近，很快就过来了，而这个时候俞蘅也带着那个孩子出来了。孩子奶奶冲过来将孩子抢过去，嘘寒问暖：“宝贝怎么样？哪里痛？他是不是打你了？” 　　男孩子大哭：“奶奶就是他——”指着俞蘅：“他打我了呜呜呜。” 　　“你这个人是什么意思啊欺负小孩子！” 　　俞蘅跟保安队的人说：“他在拿石头磕墙，我把他拦住了。” 　　保安队的人面色就变了：“真的吗？” 　　“磕墙怎么了？那破墙还不能磕了？！”孩子奶奶大怒，觉得保安队的人在包庇这个坏人，大喊起来：“你们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要不就让他跪下道歉，要不就把他赶出去！” 　　“破坏隔离层是重罪，你有证据吗？” 　　“他手里的石头还在，我发现的时候已经磕到外层了，肯定有遗留物。还有厕所里那个地方，也有痕迹，你们可以去看。” 　　俞蘅说得有理有据，保安队的人立刻派人进去看，又有人去拿男孩手里的石头。 　　这番动作下来，孩子奶奶才算惊慌起来：“磕、磕个墙怎么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石头被拿过来，在一台迷你掌心手电筒的光照下，泛着淡红色的光——这说明石头上确实有着外层防护膜的残留物。 　　那边从卫生间回来的人也说：“确实在他说的那个地方发现两道痕迹，一道七厘米长，一道一厘米，经过测量最深的有一毫米，最浅的只是表层痕迹。” 　　“损坏安全区内隔离设备是非常严重的，我们肯定会依法严格检查。这位老太太，你和你的孙子跟我们走一趟吧，如果他的父母也在，也一起通知过来。” 　　孩子奶奶这下子是真的慌了：“宝贝，那石头不是你的吧？是谁塞给你的？快说是不是他？”指着俞蘅。她没有读过手册，却也从这些身穿制服的人的动作中察觉到不对劲。 　　只要石头不是孙子的就好！ 　　结果孙子没反应过来，他才八岁，被宠得猫憎狗嫌，正是天不怕地不怕。非但没顺着奶奶的话，还哭着说：“石头是我的，不准抢我的石头！”这个石头才不是那个欺负他的坏人的！欺负他还要抢他的石头，做梦！ 　　“没事，石头回去跟孩子的指纹做个对比就行。这位先生也一起去吧。” 　　事关重大，保安队考虑得周详，俞蘅也点头答应了。 　　也因此在进入安全隔离区的第二天，就进入到管理层所在的地方。 　　他们先走上一楼，从另一边的楼梯往下，只走到负一层——这边倒是看起来很规整，一排排一间间的的房间很整齐。 　　俞蘅他们被带进一个房间，被里头的人再次询问起来。 　　这里的气氛严肃，询问的工作人员一板一眼，让人的心里浮起紧张，心脏一跳一跳。 　　当然，这是针对心中有鬼的人，俞蘅自觉自己没有什么问题，于是昂首挺胸地将问题又重新答了一遍。 　　而那边，孩子的供词也出来了，他承认自己确实干过损坏防护膜的事情。 　　等俞蘅被领着离开的时候，恰好看到一对夫妻急急地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跑过来。 　　回到一楼，他也没急着回去，直接出门去了。果然如同手册上说的一样，他们是可以外出的，只要回来的时候出示入住凭证，通过安检就可以再次进来。 　　走在外面，源源不断地有人携家带口地往这个方向而来。 　　鹿阳地下城冰雪乐园建于鹿阳市区五环外，占地面积极大，当初建成之后引起极大轰动，后来还在这边通了一个地铁站，以此地下城冰雪乐园的名字命名。 　　之后几年间，这附近发展迅猛，各种商业街、购物商场、居民小区丛丛茂茂的，非常热闹。 　　俞蘅慢跑着，边锻炼边观察着周围，路上还遇到两间书店，见没有电监控都没开，直接敲门进去了。 　　里面的书籍跟他之前遇见的差不多，损坏很严重，扫描之后也只有一千多本是完整的，能够兑换薪火点。 　　庆幸他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做了几回梁上君子，不然这个世界肯定一点收获都没有，一想就心疼死。 　　在晨跑期间，他碰见过五波军卡路过，满载而归。后来他在一家大新购物广场遇到六辆军卡在装货物，还停下来看了一会儿。 　　有人开车停下进商场，后来满脸晦气地走了出来。俞蘅就坐在花坛边，听见男人跟车里的人说：“……说全部卖给安全区了，一点东西都不肯匀出来卖给我们……我怎么知道……到安全区再……” 　　车子呼啸着离开，很快军卡也离开了，商场锁上门窗，五辆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朝着安全隔离区的方向开去。 　　俞蘅这才丢掉手里无聊揉搓的草根，拍拍手直接攀上门口的大柱子，腰部用力跃上广告铁架，站在上面撬窗户锁，然后钻进去。 　　二楼里面确实空空荡荡的，连装货物的铁架都没有。 　　他看完二楼上三楼、四楼和五楼……东西剩下最多的就是电器了，最后只搜刮到一些遗漏的衣物、鞋子和少量的其他生活用具。 　　可见这家购物广场被搬得多干净。 　　最后俞蘅将收获用一张脏兮兮的被单包起来，一手拎着，另一只手扛着一把靠背椅，慢慢地走回安全区。 第114章 毒雾末世11 　　回到安全隔离区后，俞蘅将椅子放在自己的床位上, 郑泽葵问他：“你到外面去了？就不怕毒雾突然出来？” 　　他摇摇头, 解开被单将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挑出来, 整理之后放好。之后就摸出一本书, 坐在椅子上看起来。 　　郑泽葵以为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心里无奈, 却也拉不下脸来总是找他搭话。没办法，也摸出那本手册无聊地看起来。 　　看着书消耗时间到了晚上，他到食堂去吃晚饭。 　　负二层的构造其实很简单，以前其实只有这一个大厅的，摆满了冰雕和布满各种冰雪景色, 后来被划为安全隔离区, 除了负一层没有动之外, 负二层是大变样—— 　　首先, 负二层的大厅被挖得更大, 背向着负一层的方向, 左右和前方都有扩充, 足足翻了四倍，大厅里有很多巨型的支撑铁架、撑板等等等, 就是为了安全地撑起被挖开的这一大片空地。 　　然后格外多挖了三个小洞，这三个洞分别在三个方向。一个是卫生间，一个是食堂, 另一个就是驻在负二层守卫的保安队的休息室。 　　休息室俞蘅没去过, 食堂是第一次来。 　　手册上有写昨天拿到的那张花了六个点的硬纸板的作用, 原来是过安检时，工作人员根据每个人携带的食物数量，做出的食物可支撑时间估算。 　　画了六个点，就是说俞蘅的食物足够他在六天内能够自己吃个半饱。 　　这个讯息在登记的时候已经被录入那张信用卡里，等到六天后，俞蘅就能够凭借着这张卡在食堂领取到食物了。 　　当然，现在只能凭着这种卡领取到每日一升热水的份额。 　　俞蘅现在到食堂去，就是为了领这一升热水，打算泡方便面吃。 　　食堂里也没有桌椅，从打饭台打到水之后，他就在食堂里找了一个角落开始泡面。 　　不过水不太烫，面还是有点硬，俞蘅也不在意，拆开饼干配面吃。吃完之后将碗放到塑料桶里，还有食堂的人来统一清洗。 　　食堂给他接水的水瓶是一个矿泉水瓶，给他打水的人说了：“以后打水就仍然用这个，如果丢了就要自己准备盛水的器具了。” 　　条件不允许，也不讲究什么矿泉水瓶多次循环使用对身体不好的话了。 　　吃完晚饭，他又到大门外面去散步消食，忽然之间听到广播的声音，他停下来站在门边听，大概意思他听到了，是警告入住的人们切记熟读发放的手册，特别是关于违反管理条例规定的第一条。 　　这几天已经有二十几起违反规定的事情发生，当事人都受到了惩罚，希望其他人能够引以为戒……自觉地遵守管理规则。 　　之后就是这二十几个人的自我检讨，俞蘅在里面听到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他是代替自己的儿子做的检讨，同时反省自己作为监护人没有做到引导作用，将会代替儿子接受惩罚，清洗食堂饭碗半个月…… 　　听着男人别扭话语中带着的难堪不满，俞蘅忍不住笑了一下。 　　消食之后，他换了个地方。他一直很好奇，这么大的一座地下城，如果到时候毒雾来了，封闭之后是怎么流通空气的。 　　在负二层，并没有看到类似排气口的地方。 　　他绕过大门，从侧面往地下城的后部走去。这座□□的一楼是除了大门处的接待大厅，后头的空间原本是停车场和一个露天溜冰场。 　　不过俞蘅走过去之后发现原先溜冰场的地方被围了起来，溜冰场门口还有身穿警服的带枪武警在看守，看到他说：“这里不准外人进入，你赶紧回去！” 　　他的目光快速地转了几圈，点点头往回走。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溜冰场中间有六个方位放着一人高、从外表看不出用途的东西。 　　他琢磨着：“难道那就是空气通道？”又在心里估计了一下那个位置对应地下的哪个地方—— 　　他去过隔壁的管理层地域，其实大概估计的话，整个地下城的结构大体上很像人体的肺部对称，入口的接待大厅就在两者中间。而刚刚看到的那个大空地则覆盖在“肺部”上空，那六台机器的分布——刚好左右“肺”一边三个。 　　想到这里，俞蘅又去推算那位于民众这边的三台机器在哪个地方，似乎一个靠近负一层上空，另外两个在负二层上空？ 　　边琢磨边重新入安全区，这一次经过负一层的时候，他特地走慢点，仔细地观察负一层的天花板，后来在接近负一层下负二层的楼梯上方，看到一处黑影子。 　　前面说过，整个地下城内外都涂上了一层隔离剂，每到了夜里能发出暖黄色的微光，俞蘅发现的那个地方，恰恰是一片黑暗的。 　　他打开手电筒去照，只看见距离地面约六米的地方，有一处膏药状的缺口，不过看不到具体的情况。 　　“那是排气口。”旁边巡逻过来的保安队跟他说。 　　“为什么手册里没有写？” 　　一个保安笑起来：“那么高，没有工具谁碰得到，如果有人搬着梯子去破坏它，肯定一早就被我们发现了。” 　　“行了，这不是你该接触的东西，赶紧回去睡觉吧，睡得多才长得高。”把俞蘅当成小孩子了。 　　俞蘅的眼皮抽了抽，陆恒这具身体才一米六，确实矮了一点。 　　叹气，如果不是郑泽葵那种被他帮助过的人，看着他的外表也会觉得他乳臭未干很不可靠的。 　　但是他还是想问一下：“大哥，那这个排气口不会把毒雾也放进来吗？” 　　“哈哈哈原来你是怕这个？不用怕！我是个粗人也说不准，反正听说排气口里头有好几层过滤器？反正会一层一层地把毒雾隔在外头的，别担心了，赶紧去睡吧，睡晚了长不高。” 　　这个大哥吓唬“小孩子”只有长不高这一招吗？ 　　俞蘅承他的好意：“谢谢大哥，那我去睡了。” 　　“行了快去吧，自己把手电筒打开看着点楼梯，别摔了。” 　　回到负二层，俞蘅也找到了另外两个缺口，这两个缺口离得挺远的，不过高度可比在负一层看到的高多了。 　　“你刚刚一直在看什么？” 　　郑泽葵忍不住问他：“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好瞧的？” 　　“排气口。” 　　“哦。”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她想起之前在岷田火车站时的经历，整个人差点跳起来：“那那排气口你看出什么来了？安全吗可靠吗？” 　　“保安大哥说挺可靠的，让别担心。” 　　郑泽葵念念叨叨：“他肯定这么跟你说，不然谁敢在这里住啊。” 　　俞蘅不置可否地展开被子打算睡觉，听见郑泽葵问他：“你都不担心吗？” 　　“担心有什么用，还有别的比这里安全的地方吗。” 　　没有用，他们的层次接触不到管理层，既然选择了这里，就只能相信——相信耗费人力物力改建的地下城能够撑得住毒雾的考验，相信政府的组织力量、国家的科技力量。 　　如果连国家和政府的力量都没办法保护他们，到时候再来担忧绝望也不迟。 　　俞蘅很清楚，这个任务世界的末世形态注定了个人对国家和政府的依赖性。 　　这不像以前丧尸末世，大规模爆炸式的丧尸化瓦解了政府的部分力量，短时间内人们需要自立自强，直到之后各种势力建立的安全基地兴起。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无论哪一种末世形态，国家的力量是无法忽视，她能够飞快地从磨难中站起来，再一次为广大人民群众建立安全壁垒。 　　而在这个毒雾盛行的末世里，这种力量更加突出——科技，最顶尖的科研成果，都不是普通人、普通企业能够掌握的。 　　毒雾的强烈腐蚀性席卷各地，自己独自一个人是无法撑住的，看看之前岷田火车站，准备得比一般人家充分多了，还是撑不下去。 　　郑泽葵叹了一口气：“还是你看得清楚，我太焦躁了。”她本来想回家，结果被困在这里，又担心家里人，又担心自己，心情调解得不好，无法控制地急躁起来。 　　“别想太多，睡吧。” 　　接下来的几天，俞蘅都是这么过的：起床后先出门去晨跑锻炼，然后吃早餐，之后一天都在外面逛，到了晚上才回来。 　　每天积少成多，收获不错，吃的用的都有所增加。他后来在一家床上用品店找到五盒还完好的塑料布组装柜，带回去之后除了自己用的一盒，其他全部卖掉了，换来了一堆方便面、糖果饼干等等吃的。 　　这一回之后他就没有再到远的地方去，因为距离预测的毒雾到来时间不远了，他怕这一回还是提前到来他赶不回来。 　　打算每天只在大门外溜达，其实他觉得那些从进来后就从来没有出去的人，这样窝在地底下很不好。 　　不说别的，地底下即使有通风管道，但是空气是真的很差。人一多，各种气味都有，况且还有一个卫生间在呢…… 　　反正让他现在就在里头呆一整天，他是完全受不了的。 　　看那些呆了很多天的人，整个人看起来多蔫蔫的。 　　现在他正在安装这个塑料布组装柜。打开盒子后，拿出里面的空心管和三片铁架，看完简易的说明书后开始组装起来。 　　确实挺简单的，俞蘅三两下就装好了，最后将塑料布拉好，拉链一拉，规整的一个布橱就弄好了。 　　俞蘅将布橱放在墙边，每一个床位都有两米*两米五的大小，放下这个布橱也不窄。 　　有了这个布橱，他好好地将这阵子收拢来的东西整理了一番，该叠叠该挂挂，很快就将布橱塞满了，不过床铺终于整齐多了。 　　“看起来真不错，小弟弟真的不卖给我吗？” 　　“不卖。” 　　“那你还能不能找到这种衣橱？我跟你买！” 　　“不能，我不出去了。” 　　打发了一众人之后，俞蘅去了一趟厕所就准备睡了。 　　照例睡前修炼，之后陷入睡眠，半夜的时候似乎又有人进安全区，负一层很是吵闹。 　　好在负二层已经住满了，现在来的人只能住负一层，不然的话会更吵。 　　睡梦中俞蘅迷迷糊糊地想：来到这个地下安全区，任务却没有完成，那那个“城”是指哪里呢？ 　　门票？ 　　据当时空投的纸上写着，这些安全区都是不需要交入住费的。这么一看，确实没有“入城票”这种东西。 　　看来还得继续等下去。 第115章 毒雾末世12 　　很快, 毒雾就如期而至。 　　当时俞蘅正在大门门口坐着，自从不再外出, 每天的活动量就是地下城溜达一圈，大门口溜达一圈。只要不喧哗不闹事不挡路, 门口的工作人员是不会赶人的。 　　甚至会有健谈的工作人员跟他搭话：“是不是很无聊啊？不过最好不要出去了，不安全。” 　　毒雾来得气势汹汹, 毒素辨析自动防护系统运行, 倒计时响了起来。 　　在门口的众人被工作紧急引导：“立刻返回自己的床位！！立刻返回自己的床位, 隔断门将依序关闭，关上之后除非毒雾散去是不会再打开的！” 　　俞蘅也在人群中被推搡着往地下跑，那些还在登记甚至在外面排队尚未登记的人们也疯了一样地跑进来。 　　“快点！” 　　“东西别搬了快快快！” 　　“十九、十八……” 　　远方有人尖叫：“别关门别关门啊！！！”“等等我们等等我！！” 　　“十、九、八……” 　　工作人员最后一步撤离, 大门处两米高三米宽的大门在倒计时五秒的时候缓慢却坚定地合上，浓郁的毒雾从仅存的缝隙中长驱直入。 　　“三、二、一。” 　　咔哒—— 　　大门彻底合上，侥幸得救的众人没时间去查看自己满身的伤口, 也没时间分出同情心给外面错过最后时机的同胞，连跑带爬地继续往下跑，两边方向随便找了一边，拼命地跑！ 　　那些隔断门正在一面一面地从墙体滑出！再不跑就被隔在这里, 如果毒雾进来跑都跑不掉！ 　　“跑啊！” 　　“毒雾来了怎么办？” 　　“呜呜呜妈妈我好害怕呜呜……” 　　俞蘅千辛万苦才从混乱的人群中回到自己的床位前, 他一眼就看出东西被人动过了，往左右看了看，哪里看得出什么来？到处都乱哄哄的。 　　他坐下来, 拿出纸笔再次记下日期：5.5下午2:34分, 然后画了一横。 　　耳边广播响起, 一遍又一遍：“请大家保持冷静！全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滋事寻衅偷盗等等破坏地下城秩序的行为，都将受到严厉惩处！” 　　“再重复一遍，请保持冷静！全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滋事寻衅偷盗等等破坏地下城秩序的行为，都将受到严厉惩处！” 　　“地下城有独特的空气隔断净化技术，但是也无法支持大量运动量消耗的氧气！大家冷静下来静坐，手册中也有平心静气的诗歌给大家默读……” 　　人群陆陆续续散开，闹哄声越来越小。几个情绪失控的、或者是蓄意挑事的，都被保安队的人押走了。 　　俞蘅闲来无事，开始坐着修炼，这让想找他说话安安心的郑泽葵无处开口。 　　他旁边是一家人，一家三口，三个孩子一对夫妻，他们家在左右拉起了矮矮的帘布，孩子在前面玩耍，突然孩子从前面绕过来，爬到俞蘅的场地上。 　　“哥哥这个字怎么读？” 　　俞蘅睁开眼睛，接过那本手册：“读静，安静的静。” 　　“谢谢哥哥。” 　　六七岁的孩子认认真真地道谢，扭着屁股又爬了回去。 　　俞蘅听见隔壁那个孩子奶声奶气的读书声和她父母压低声音的争吵声，没有理会接着修炼。 　　到了傍晚四点多，地下城的食堂就开始传出阵阵饭香和菜香。保安队维护着秩序，让人们排队依次进入食堂。 　　人实在是太多了，俞蘅要到明天才能凭借着硬卡片到食堂打饭，今天一升热水的份额他在中午就领了，因此就没有去挤人堆，自己拿出饼干出来咬吃。 　　鹿阳地下城安全区全面关闭，避难生活正式开始。 　　生活肯定是非常单调的，每天每天，俞蘅耳边都是嗡嗡嗡的人声，男女老少中高低音应有尽有。 　　各种矛盾各种摩擦，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这就是人太多太集中无法避免的问题了。 　　即使广播天天在发鸡汤，保安队每天都在声嘶力竭地维护秩序，但是人的情绪哪里是能够控制的？ 　　地下城人那么多，活动区域有限，虽然空气流通但也沉闷。自己携带的食物容易减少、食堂提供的食物只够饱腹……种种种种，都无法给人安全感。 　　人一焦躁，就容易冒火气，起摩擦也就成了难免的事情。 　　远的不说，俞蘅旁边这一家三口，年轻的夫妻天天吵架，照着一天三餐加下午茶宵夜的顿数吵，好像少吵一顿就吃亏了似的。 　　郑泽葵偷偷对俞蘅说：“我真佩服你，这样都睡得着。”她脸上的黑眼圈儿挂着特别显眼，可见是多日没睡好了。 　　“习惯了。” 　　郑泽葵却理解为他“家里也是这么吵闹的”，同情地点点头，又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打饭？到饭点了。” 　　“走吧。” 　　这是俞蘅第十七天在这里吃饭，却始终爱不起来。开始的时候，一饭一菜，菜寡油少盐很难入口，到现在连蔬菜都没有了，一般是炒饭、杂食粥，里面比较多的是放切丁的蘑菇、干菜，有时候才会有肉丁肉脯。 　　味道一如既往地寡淡。 　　每天闹着哭着不想吃饭的孩子海了去了，因此俞蘅已经习惯伴着家长揍孩子孩子哇哇哭的声音吃饭了。 　　吃晚饭将碗放到铁桶里，顺便打了一升热水，看到旁边的垃圾桶只有浅浅一层。 　　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垃圾桶每顿饭都是满的，好几桶呢，结果没过两天发生了一件事情：那些浪费粮食太多的人，都被扣了份额。 　　“既然吃不下就给你们打少一点，别浪费。” 　　那些人饿了几天，就什么都吃得下了。到了现在，倒剩饭的人锐减，不过还是有的。 　　在地下城的生活乏善可陈，随着时间的流逝，下面的空气越来越差，稍微情绪激动一点都会觉得头晕目眩缓不过气儿来。 　　慢慢地，连吵架的人都没有了，实在是提不起劲儿。 　　没事的时候俞蘅还常去保安室门外转悠，看听不听到什么信息。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只能从他们的脸色中看出现在的情况好或是不好而已。 　　“这样的日子到底要过多久啊！” 　　“我想出去，我不要待在这里……” 　　“烦死了不要吵了！” 　　“毒雾走了没有？” 　　消极的言论弥漫在整个地下城，这是保安队、广播鸡汤也无法控制的。 　　哪个正常的人能在地底下关一个月？ 　　幽闭、枯燥、沉闷、看不到任何希望。 　　毒雾来临之后的第三十二天，地下城负一层发生了大规模冲突，不过是发生口角，两家人动手变成两家的亲戚朋友一起动手，磕磕碰冷的，周遭的人也不分你我地动起手来。 　　这件事情说起来根本毫无理由，毕竟那些后加入打架的人跟最先开始的争端是毫无关系的。 　　只是人的心里积的烦躁到了一个境界，急需一个爆发口，然后轰地一声炸了开来。 　　当时正是早晨，虽说是早晨但是地下城并没有提供早餐，从三天前他们就只提供两餐了。 　　因此醒过来的人都有些有气无力，小孩子哭着说饿了，也有大人不耐烦地喝骂“老子也饿了！别哭了！” 　　俞蘅也拿被单将自己的床位围了起来，起床后到卫生间上厕所，回来就开始吃饼干。 　　之后他就听到一股巨响，声音是从负一层传来的。 　　负二层的保安室急匆匆地跑出去三队六十个人，应该是收到消息了。 　　“都不要围堵在这里！” 　　其他保安队则维持着负二层的秩序，不让人们挤上去看热闹，还因此强硬地抓了几个人，负二层的人才安分下来。 　　俞蘅听到负一层那边传来的吵闹声一直没有断绝，似乎闹得很大，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砰砰砰！” 　　还动用了枪？ 　　负二层哄了一声又躁动起来，被保安队再次控制住。 　　“啊！” 　　有人发出尖叫，原来是楼梯上有好个人滚了下来，甚至有两个是直直坠落下来的，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啊啊啊！” 　　“呕——” 　　俞蘅选的床位离楼梯是最远的，因此即使站起来也看不清楚。 　　“你说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儿了？”郑泽葵心悸地看着那边的吵闹。 　　“不知道。” 　　医生很快救过来了，是从保安室那边出来的。 　　经过观察，俞蘅知道保安室其实是跟隔壁管理层是相连的，不然的话隔断门都关上了，如果先到大门再到隔壁管理层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像没救了？” 　　“当场死亡了吧……” 　　而负一层直到一个小时后才彻底安静下来。 　　保安队和医生来去匆匆，神情严肃，行走间身上散开的都是血腥味。血腥味飘散开去夹杂在本就沉闷的空气中，让空气更加恶心作呕。 　　还不到中午，负二层就再次开了广播，严厉地批评了这一次负一层的纠纷，并且做出了处分：挑事的人全部驱逐出地下城。 　　“生存本就不易，如果不能齐心协力，还做出损坏地下城安全建设的行径，那么地下城也不会再庇护他！请大家引以为戒！” 　　地下城动作迅速、果断，当天中午就将那三十来人全部驱逐出去了。 　　哭声震天、咒骂声不绝于耳，听得人心肝乱缠。 　　地下城甚至还在负一层和负二层都挑了些人去观看，根据回来的人颤抖的叙说，其他人被大大地震慑了一番。 　　之后的几天，地下城出其地安静。如果被驱逐出去，那就是个死！ 　　毒雾来临的第四十九天，在发生过第二次小规模冲突、数人自杀等等事故之后，终于迎来了希望。 　　毒雾散去了。 第116章 毒雾末世13 　　隔断门一扇一扇打开，然后是大门, 久违的空气涌入, 不少人喜极而泣。 　　俞蘅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 也不由得感叹终于出来了。 　　只是出来之后, 又要去哪里呢？ 　　跟他一样心存这种困惑的人不在少数, 因此绝大多数人还是留了下来并没有离开。 　　地下城没有再提供食物, 因此大家都出去自己找吃的。不过很显然，这一次超长时间的毒雾几乎将整个世界腐蚀殆尽。 　　以为毒雾散去后就是天堂，其实除了活动区域变大了，呼吸的空气变好了，并没有其他令人心喜的地方。 　　身后那些人在跟地下城的人争吵, 要求他们提供食物。 　　“这是你们的义务！” 　　“我们地下城的食物真的没有了, 整个地下城接纳了四万多人……” 　　“那你们难不成不用吃饭？” 　　“这、这……” 　　郑泽葵也没有离开, 她虽然二十四岁了, 却觉得这个比她小的男孩子比她可靠——至少她做不到独自一人还能这么镇定。 　　“陆恒, 你有什么打算？” 　　俞蘅的打算？ 　　他确实有一个想法：这一次在地下城呆了五十多天, 虽然真的安全, 却太浪费时间了。他不能只将活下去当做唯一目标，“入城票”是什么, 不是待在安全区里就能搞明白的。 　　他需要改变下一步的策略。照他的想法，还是想到首都去。 　　郑泽葵非常欣喜：“真的吗？那我们可以一起去吗？当然就跟我们之前的约定一样，到了首都我尽全力给你食物做酬劳！” 　　俞蘅无可无不可, 因此也应了下来。 　　郑泽葵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非常大, 其他人都听见了。 　　“去首都？那里会更安全吗？” 　　“那里有吃的吗？大将军就在那里肯定不能看着我们饿死！”这个国家的最高领袖承袭了以前的称呼, 民间都称之为大将军。 　　更加心动的是也有几个家住首都的人，纷纷过来问：“可以搭伙一起去吗？” 　　郑泽葵尴尬地说：“这个我做不了主……”看向俞蘅。 　　众人有些惊奇，无法相信是这个年轻仔在做主。于是呵呵笑：“反正顺路嘛，对了你还有吃的吗？反正顺路东西就一起吃吧！” 　　把郑泽葵给气得，顾不得自己以往的教养了，硬邦邦地说：“没有。” 　　俞蘅将要纠缠的男人一把拎起来放到旁边：“吵死了。”这一个多月来，别人都瘦了，他反而长高长壮，拥有这个年龄锻炼得当的年轻体魄。 　　看他咧着嘴要打人，俞蘅掰着他的手腕：“想打架啊？来啊。” 　　将男人踢走，俞蘅对着其他站在原地愣愣看着的人说：“我和她确实有去首都的打算，你们想搭伙可以一起来，不过话想说在前头，都是素不相识的人，搭伙就算了，其他的就自理吧。” 　　这话说得厉害，不过配着他刚刚单手提起一个成年男人的画面，人们也不敢说他什么说大话、人小鬼大之类的，反正也只是想搭伙，分清一点也是对自己好。 　　因此都点点头，又问：“你打算怎么去了吗？现在应该什么车都停运了吧？” 　　虽然首都离这里也不算远了，但没有交通工具的话，咫尺也是天涯。 　　“我打算跟他们商量一下。”俞蘅指着身后的鹿阳地下城：“他们有军卡，如果能给我们一辆的话……”从这里到首都，路况好的话十一个小时就能到。 　　“他们肯借吗？” 　　一想到跟军队借军卡，他们就心里发虚。 　　那是军卡啊！不是随随便便的面包车摩托车啊！ 　　俞蘅叹气：“如果他们有面包车或者是能开的摩托车，也可以。”他也不是那么大胃口一眼就瞄中军卡的，其实只要是交通工具就可以。 　　除了地下城能够保全一些交通工具，外面的哪里扛得住毒雾？更别说这一次毒雾持续这么久，连墙体都被腐蚀了。 　　他在附近找了一天，完整的车一辆都找不到。所以才将目光放到军卡上。 　　“那、那你去问问？”反正他们是没那么胆子去问军队借军卡的，一想就心肝儿颤。 　　俞蘅就真的去了，听了他的请求，大门处的守卫着实愣住了。 　　“那边的人也是要往首都去的，实在是没办法了。”他指了指那边拉长了脖子看他的十来个人。 　　“我去报告一下，你们稍等。” 　　要是平时，这种请求肯定不会被理理睬，不说别的，军需用品哪里是能随便外借的？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也该特殊对待。 　　“哇他还真敢问啊……” 　　“这胆子……初生牛犊不怕嘿！结果怎么样？” 　　俞蘅走过来，摇摇头：“没借到。” 　　众人一阵失望。 　　“唉那怎么办呢？” 　　“难不成走过去？他们预告说下一次的毒雾是几天后来着？” 　　“说是十三天后，也不知道准不准……” 　　“不过他们答应载我们一程，就在真顺下车。” 　　“那要不就走——啊真的吗？！” 　　“哎哟你这小子不一口气儿说完，吓得我！哈哈哈！” 　　郑泽葵又惊又喜，眼泪浸湿了眼眶，问：“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俞蘅说：“没说什么。虽然不能借车，但是他们要到真顺办事，所以才顺路带我们的。大概二十分钟后就会出发，要收拾东西的就赶快吧。” 　　真顺是有名的粮仓，他猜测这是要去真顺运粮食。毕竟这个安全区只有单一功能，那就是收纳难民，并没有生产功能。 　　二十分钟后，一列军卡准时出动，俞蘅他们十来个人被安置在其中一辆军卡上，一路行驶过疮痍的大地，往首都方向疾驰而去。 　　路上，俞蘅看到几乎遍地伤痕，遇到的行人许多都是脸上裹着布，仅露出来的一点部位也是伤痕累累，遍布疙瘩。 　　军卡一路上接收了不少人，都是找不到食物陷入困境的人。 　　“救救我！救救我！” 　　“是xx军啊啊啊！救我！给我吃的我要吃的！” 　　路途不过十来个小时，他们是去运粮的，军队自己也没带食物，只能安抚那些群众：“到了真顺就有吃的了。” 　　最后花了二十个小时才到达真顺。 　　车辆缓缓停下来的时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俞蘅也跟着那些人一起往粮仓基地而去，他们决定先去找些吃的再上路，毕竟步行至少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到首都，大伙都饿得慌，他也就随大流一起去了。 　　真顺粮仓基地外头在派粥！ 　　饿了许久的人叫着挤上去，被阻止了：“排队排队！” 　　站在队伍里，俞蘅听着身边的人兴奋的交谈声，观察着这个粮仓基地的情况。 　　他还记得自己背过的安全隔离区名单，里头并没有这个真顺粮仓基地。 　　排队的队伍足足有二十几列，每一列都排得跟蚯蚓一样老长，还歪歪斜斜的。 　　“好多人啊。” 　　等到排队排到他们，已经是五个小时之后了。粥是滚烫的，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咕噜咕噜——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他妈好久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粥了！” 　　吃饱喝足，就有人引他们上车。原来不少人在毒雾来临之前老不及到达隔离区，在毒雾期间真顺收留了不少难民。在毒雾结束之后，又接纳了不少幸存者。 　　虽然这里粮食充足，防护到位，但是终究是保存粮食的地方，不太能接纳那么多幸存者在这里。 　　所以这里的幸存者肯定要到别的隔离区去的。 　　“别担心，那边也会有充足的食物的。”当然也有人不肯走，怕别的安全区没有食物，怀抱着粮食山的真顺粮仓肯定更加有安全感。 　　不过真顺管理员一直不肯答应，在俞蘅坐上车离开的时候，还能听到身后那些嘈杂尖锐的争吵声。 　　运送俞蘅他们这批幸存者的是荷荄安全区的军队，荷荄安全区就是国家体育馆，听护送他们的士兵说，那里已经接纳了三十三万人。 　　“哇！” 　　健谈的士兵苦笑：“人多更难管理。你们到了之后要熟读体育馆的规则，千万不要违反，特别是偷抢食物和破坏防护设施，都是重罪。现在国家已经进入一级备战状态，根据战时条例，都是可以直接处死刑的。”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鹿阳地下城将人驱逐出去，兵哥了然地点头：“我们开始也是这样的，不过频繁送人出去让毒雾进来得更多了，后来就直接处枪决。” 　　这番话大大震慑了这些幸存者。 　　驱逐和枪毙都是死，但是枪决让人觉得更加严酷。 　　因为这个，到了荷荄体育馆之后，大家十分配合工作，拿到手的管理手册也细细地看。 　　俞蘅正低头看着手册，忽然听到耳边有人在叫：“陆恒？”好叫了好几声。他抬起头来看过去，然后那声“陆恒”更加尖锐了。 　　“陆恒啊啊真的是你！！” 　　一个肥胖的男生飞奔过来，蹭蹭蹭地砸到俞蘅身上。 　　“哇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来首都的？啊啊啊真的没想到会再见到你！” 　　俞蘅这时候已经认出来这是陆恒以前班里的同学，叫做张嘉述，是个有点肥的男生，学习成绩一般，因为陆恒脾气好时常给他讲题，两人结下不错的友谊。 　　张嘉述家庭条件很好，虽然也是住宿，但周末总会回家，带回来一大堆东西也会分一点给陆恒。 　　在雾气开始后不久，他们一家就举家到首都外公家避难来了，因此与陆恒也大半年没见了。 　　俞蘅微笑：“今天刚到的。你家里人也住在体育馆里吗？” 　　“对啊对啊，你家里人呢？咱们一起住嘛！我跟你说，毒雾来了之后很无聊，我妈竟然还叫我做题！天啊你相信吗我还得做题！那么厚一本错题簿就等着你解救呢！” 　　“我就一个人。” 　　张嘉述像被掐住嗓子，嘿嘿笑：“哦哦这样啊——”以为陆恒家里人都被毒雾害死了，同情地看他：“那你更加得跟我们家一起住了，我们一起写作业。” 　　这是他能够想到最安慰人的话了。 　　俞蘅摇摇头：“我听安排就可以了，你如果要问题目再来问我就行。” 　　最后他被安排在子馆c里面。 　　c馆的广场已经住满了人，剩下的大多数是座椅。俞蘅在阶梯上找了一个座位，就正式住了下来。 　　不过还没等到张嘉述来找他一起写作业，就发现他已经不在原地住了。 　　后来再来了几遍也没遇见过人。 　　“到哪里去了？”张嘉述嘟囔着。 　　旁边一个中年女人打量他：“你是不是来找那个瘦瘦高高的小伙子？” 　　“对对对，阿姨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怎么一天到晚都不在？” 　　“他走啦，参军去啦！让我告诉你别来找他做作业了。”那个瘦高的小伙子给了她一包饼干传这个口信儿，她一口气就应下来了。 　　“参军？”张嘉述目瞪口呆，随后才惊叹：“他是怎么混进去的……” 第117章 毒雾末世14 　　俞蘅并不是混进去的。 　　本国有严格的征兵制度, 也有兵役的要求。满足二十周岁的男青年，都需要参军两年, 特殊原因可以推延，身体问题可以免除。如果真不想去, 需要交纳相应抵税。 　　在两年内如果表现得好，就可以正式获得军籍。当然, 每年在基层也有相应的甄选, 只要你有这颗心, 身体素质达标就能去。 　　过年之后，陆恒这个身份就满二十周岁。 　　来到首都的荷荄体育馆安全区之后，俞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咨询满二十周岁入伍的事宜。 　　其实每年五月底, 就是二十周岁男青年应招服兵役的时间。时间已经过了，因为今年毒雾这些事的折腾，生产都耽搁了, 更不要说服兵役这些事。 　　不过如果有人要求应招，也不会直接拒绝。毕竟现在特殊时期，各个安全区的成立都需要派兵驻守，各种活动比如运输物资等高危任务, 损失了大批士兵。 　　急需补充新鲜血液。 　　更何况俞蘅还说：“我是孤身一个人到首都来的, 一个亲人都不在身边。” 　　将自己是来找自己生父的借口又说了一遍，又把自己的身份证拿出来，陈季舒他们的身份也背得一点儿不差。 　　身份证录入一看就知真假。兵哥感叹他勇气大, 又看他身子骨虽然瘦高, 但是却很结实, 身体条件方面应该也符合，就说：“我帮你问一问吧。” 　　结果刚好上面就有通知下来了，说是有征兵计划，年满二十周岁的都可以应征。 　　于是就将俞蘅提溜去做测试，在体能等测试中，他的表现都是及格的，因此成为首批应召入伍的预备军。 　　很快张嘉述家里也收到这个消息，不过家里人舍不得让他去。 　　“虽然说去了就不愁吃，但是太辛苦了！我就这么一个独子！你舍得他去吃苦，我可不舍得！” 　　最后张嘉述妈妈一力推拒了这个建议，他自己也不想去，只好苦着脸继续做题。 　　而来到军队的俞蘅，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令他的教官私底下跟其他教官说起时，都说他“是个好苗子”。 　　新兵不少，几乎每天都有增加。不过每天也在剔除那些混吃等死的人。 　　人员来来去去，最后再毒雾再次来临之前固定了下来。 　　这次毒雾来得气势汹汹，透过特制的玻璃往外看去的时候，浓郁得都要滴出水来。 　　而俞蘅这个时候被分派了一个任务，非常简单，就是在荷荄体育馆里巡逻，维持秩序。 　　“不要小瞧这个任务，这是跟老百姓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身为一名军人，如何和老百姓相处是一门学问……要时刻牢记你们是从群众中来的……” 　　荷荄体育馆在这一次毒雾来临之时，接纳了近三十万人！ 　　好在在上一次毒雾散去之后，管理层总结经验，在管理方面进行了进一步的改进，人员居住的格局也进行了调整，这一次就比较好管理。 　　而且，毒雾来临的第三天，管理层让俞蘅他们这些新兵开始派发一种东西——一碗水。 　　那碗水不是普通的水，听说是最新研究出来的培育液，现阶段能够让多种蔬菜成功发芽生长。 　　“大家都知道现在条件艰苦，也不瞒着大家，现在外面的土壤已经严重酸化板结，据农学家研究，至少五年内无法复原！这就意味着我们的粮食是越吃越少的，果蔬也更加稀缺！ 　　我们都不知道毒雾什么时候会散去，我们的科研专家正在日以继夜的钻研，在取得成果之前，我们必须先活下去！ 　　大家手中培养液是最新成果，目前只投放十万份，希望分配到的各位，能够尽心地培育，帮助提供有效的数据，方便相关专家进一步改进这种培养液！如果得以推广，那我们今后的粮食也就有了着落！” 　　荷荄体育馆在一番动之以强晓之以理的演讲中，挥开未知未来的阴霾，开始专心地投身在更加伟大的事业中。 　　有的人没分到培养液，就跟着分到的邻居、朋友或者亲戚一起盯着培养液看。 　　俞蘅每天巡逻的时候都能听到诸如此类的声音： 　　“啊发芽了发芽了！！” 　　“真的不能撒泡尿进去吗？这是肥料啊……” 　　“我这种子怎么老是不发芽？” 　　“走走我们去咨询台问问，看是种子的问题还是别的……” 　　不得不说，上级这个决定非常高明。 　　前面也说过，人一闲着，就容易瞎想，就容易生是非起纠纷闹矛盾。 　　高层做的一系列努力，群众们看不见，心中没底，安全区更加不安稳起来。 　　不过这一次的培育液外发，请求大家共同努力培育果蔬，帮忙提供实验数据的行为，大大地让大家的心定了下来——不用害怕，他们依靠的政府一直都在努力，未来并不是毫无希望的！ 　　俞蘅被人拉住：“小哥啊，你看看我这种子一直没发，是不是有问题啊？我真的一直很细心地照看的……” 　　“把你的培育记录表给我看看吧……你种的这个种子要求先浸泡二十四小时的，我看你的记录表里没写，你是不是漏了？” 　　培育液到底不比土壤，因此在种植的时候对种子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准备条件。 　　“哎哟还真是！谢谢啊！” 　　好在她怕不成功，只丢进去一颗做实验，发下来的五颗种子她还有四颗呢。 　　休息的时候，张嘉述蹦过来找他：“累不累啊？”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里有吃有喝的，老同学为什么要入伍来吃这份苦。 　　俞蘅笑了笑：“不累，又要讲题了？” 　　“没有。”张嘉述噘着嘴坐到他旁边，“没心情做，我妈我奶守着那几根苗跟守着祖宗似的，哪里静得下心来……” 　　其实这也是荷荄体育馆最近的常态，不管培育失败还是成功，话题源源不断，一惊一乍也正常，做不下习题就更正常了。 　　张嘉述看俞蘅满头的汗，头发也被剃掉了，脑门儿在汗水下亮蹭蹭的，这么热的天还裹着军装，一看就热得慌。 　　“你说，如果我也参军怎么样？” 　　俞蘅打量了一下他：“你有这个想法也不错，等这次毒雾散去之后会有一次新兵考核，到时候我帮你问一问还招不招。” 　　没想到张嘉述嘴巴抖了抖：“还、还是算了吧，别麻烦了，我回去再考虑考虑……那个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 　　俞蘅也没放在心上，又休息了十分钟，就继续值班去了。 　　之后的日子里，海量的试验数据涌入高层，第二批培养液和改良种子发了下来，这一次仍然是十万份。在第一批中表现得特别好的人，这一次仍然分到了，并且获得了少量蔬菜作为奖励。表现不好，态度不行的人这一次就肯定分不到了。 　　你不想做，剩下的二十多万人争着做呢！ 　　心里有成算的人，大多数都会好好做这项工作，别的不说，珍贵的蔬菜就令人心动！再说了，如果表现得好入了上头的眼儿，等以后培育液技术真正成熟，如果要招人，自己不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吗？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儿！ 　　到了这个点，以前的荣光、再好的工作等等都已经是过去式，为了能生活得更好，就一定要抓住好时机！ 　　而俞蘅每天的工作，除了巡逻就是巡逻。都说人的性格万千，合得来就来往，合不来就疏远，但是在荷荄体育馆里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即使再忍着，日子久了也会爆发矛盾。 　　在这种数十万人挤在一起生活的地方，对矛盾的处理非常重视，就怕会让火苗蔓延，引爆大规模的动乱。 　　防止踩踏事件是俞蘅他们接受训练时候被告诫的第一条。 　　而要做到这一条，就需要在遇到有人发生矛盾的时候，立刻扑灭火苗，不让争吵扩大是最重要的。之后要清理责任、惩罚等再说。 　　这些东西，俞蘅都能做得很好。他简直不像这个年纪的小伙子，一点浮躁都没有。 　　在这次刷新毒雾持续时间的战役中，五十七天内，只爆发了十七场小型冲突，全部都及时遏制住并没有蔓延开去。 　　另一个大成果就是研究出了第三代培育液，并且根据培育液改良了十数种果蔬种子。虽然无土栽培技术这几年已然成熟，但是经过改良的培育液无疑效果更好。 　　这一次被困将近两个月，每个人时不时还能分到几片菜叶子吃，医护室都轻省了一些。 　　大家也算是习以为常，毒雾结束后也没有急着回家，回家有什么用？好歹这里还有吃有住。 　　而且这一次安全区也有活儿让他们干。 　　“这是什么呀？” 　　“味道刺刺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管它是什么东西，反正不可能害我们……” 　　连俞蘅他们这些新兵蛋子也被分派了一定的任务。 　　仔细观察过这些粉末，俞蘅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说到这些粉末，他还真的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在毒雾刚结束之后，就有一队军队往明泰安全区去，明泰安全区是首都的第二个安全区，听说国家科学院就在那里，拥有着比荷荄科学院更加先进的科技力量。 　　等到车队回来，就载回来这么些粉末。上头还让他们盯着，不让做工的人们偷拿或者毁坏，非常重视。 　　处理这些粉末也简单，加入一些药水混合，然后倒入模子中做成砖块形状。 　　“难道这是建房子用的？” 　　“没错，这是最新的研究成果，可以非常好地隔绝毒雾，大家加把劲儿，这些都是以后的生存希望！”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多，漫长的封闭生活，然后是短暂的放风。 　　在这两年内，荷荄体育馆安全区一个最大的成果就是建立了一个种植馆，虽然只要五百平，但是利用充分，大大缓和了食物压力。 　　今天是每隔一周的心理辅导时间，俞蘅带着人在底下巡视，听着广播中鸡汤，眼珠子却快速地扫过每一处。 　　“陆队，确定过了。”陈义过来低声说。 　　“等这一段讲完，就抓人。” 　　俞蘅现在是一个三十人队的队长，领的都是新兵。这一周频繁发生盗窃事件，不要说这里的住户吃喝都靠安全区发放就没有存粮了，总有人自己有途径，或是家人当兵有补贴，要不就是参加安全区的劳动有薪酬。 　　“贫富差异”仍然存在，也因此小偷小摸的事情从未停过。 　　等广播告一段落，俞蘅立刻抓人。被抓到的人是一个小团体，都是十三、十四岁甚至七八岁的模样。 　　孩子的家人尖叫：“他们是未成年人！你们抓他们干什么！喊你们领导来！” 　　俞蘅不为所动，毒雾肆虐这么多年，战时条例一实施就是近三年，所谓的未成年保护条例在战时条例面前也是要退一步的。 　　他直接让人将那些家长也抓起来了，这是早就报告过上级的行动，他无所畏惧。 第118章 毒雾末世15 　　家长们吵吵嚷嚷，少年少女们哭叫不止, 周遭的人平淡地看着, 眼中大多数带着了然。 　　果然将人拉上高台, 广播再次响起, 这一次说话的人不是刚刚的心理医师, 而是一个年轻的士兵。 　　俞蘅慢慢地说：“最近d馆里频繁发生的盗窃案件, 经过我们的严密调查，今天已经有了结果——” 　　底下哗然。 　　“相信大家都已经牢背过战时条例中关于偷盗的处理条例，十四岁以下的孩童进行偷盗，由父母承担责任，十四岁以上, 则自行承担惩罚。现在有请b馆大队长宣读此次惩处结果。” 　　“我不服！你们这是屈打成招！是藐视法律！我不服！凭什么说我们偷东西了！证据呢证据呢！” 　　俞蘅说：“三个月前毒雾散去, 我们荷荄体育馆进行大检修, 同时建造隔离屋, 在建造的过程中, 我们安装了隐形监控。你想看看d馆的监控吗, 黄振强先生？” 　　以为住b馆偷d馆就不会被发现, 做梦吧？ 　　荷荄体育馆住了这么几十万人，管理层日夜都悬着心, 前两年是腾不出手来，忙着粮食，忙着阻挡毒雾, 好不容易空出手来, 紧紧地就把监控都给装上了。 　　这是最新研发的监控摄像头, 能耗极低，装有红外发光管能黑暗中摄取成像，妖魔鬼怪都无处可逃。 　　建造隔离屋的时候，每隔大概四十平方米就有一根小灯柱，夜里会发出暗淡的黄光作为简单的光照明，那一点细细的红点，白天不明显，夜里大家都以为只是开关指示灯，哪里想得到会是摄像头？ 　　等料理完这一批，俞蘅他们就压着人出去了。 　　走在新建造的隔离走廊，鼻尖是刺鼻的味道，各个馆之间由最新建造起来的隔离走廊连了起来，在毒雾来临期间也能互相畅通，更加方便管理走动。 　　这些隔离走廊是用之前那些神秘的粉末压制成的砖块制成的，效果挺好，挺了半年多也不见损坏。只一点很不好：味道太差了。 　　等配套的压制砖块设备做出来，大家更加不愿意手工去制砖块了，怕闻多了得病。虽然这真的没有毒性。 　　这几户人家挑唆未成年的儿女去偷盗，偷盗数额不大，只是偷盗是现在最严重的罪名之一，因此才被如此严肃地杀鸡儆猴。 　　将人带到隔离出来的牢房中，并不让他们闲着，让他们做压制砖块的工作。有的则会去做安全区粪池处理工作。 　　等离开之后，b馆的大队长拍拍俞蘅的肩膀：“好小子，胆气足，你们大队长教得不错。”那么几万人盯着，还能气不喘地说话，已经算勇气可嘉了。 　　俞蘅只笑。 　　有什么好怕的？如果是几万丧尸盯着他，他可能还会抖一抖。 　　“行了回去吧。” 　　俞蘅就回到自己的寝室，已经换班的战友已经躺在床上了，他也抓紧休息半个小时，一会儿又有工作。 　　说到这毒雾，规律越来越清晰，不过摸清之后并没有让人们松一口气：因为毒雾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空隙越来越短。 　　上一次毒雾持续了整整五个月十九天，大半年啊！ 　　期间还出现数十次的空气过滤装置损坏事故，好在抢修及时，没有引起大恐慌。 　　科学院在研究防护装备、种植的同时，也时刻没有放弃研制出消除毒雾的药物。 　　这三年间，各种药物喷洒出去，却始终无法吞噬掉那些毒雾。 　　仿佛有未知的毒源点在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毒雾，掐不住那个点，一切都是无用功。 　　在俞蘅按部就班地工作，努力升迁、积极探听消息的时候，高层做出一个决定：建立空中城市。 　　前面说过，毒雾出现的点被称为毒源点，且毒源点毫无规律可循，只能探知到是在地面首现，越高的地方，越晚被波及，同时也是最早散去毒雾的。 　　地面已经不安全了，土壤完全坏掉，植物动物万不存一，大地一片萧条。 　　他们无法消除掉毒雾，却研制出能够使得毒雾下沉的药剂。如果他们都住在高处，等毒雾一来救开启喷洒装置，让那些毒雾沉在地面浮不上来，不就安全了吗？ 　　这个设想很好，但是现有的科技并不足以建设空中城市，单单悬浮技术就难以攻克，其余的还有气压、风速等问题。 　　可是难道就这么放弃吗？ 　　“我不想我的后代一直一直像老鼠一样，困在一个黑暗的地方，看不到光明，展不开手脚。那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五年，还有十年二十年！这一代做不到，我们还有下一代！” 　　高层的决定下面的人肯定无法立即得知。活着的人计较着每天的得失，像仓鼠一样积攒着余粮，却不知道领导人已经将目光放到长远的未来，立下了一个美好的愿望—— 　　愿我的祖国人民能够再次站在阳光下，呼吸新鲜的空气，感受春风的吹拂，得见曙光。 　　匆匆七年而过，俞蘅已经不是巡逻队编了，他开始外出执行其他任务。 　　早就知道巡逻队是较为轻省的任务，却没想到外出任务是如此险象环生。 　　安全区并不是封闭式的，怎么可能毒雾一日不散，他们就不外出？ 　　因此必要的外出是无法避免的，除了跟其他安全区联络，物资输送，就是本安全区自身水资源的运输。 　　他们能够无土栽培蔬果，却无法凭空造出水来，所以运水是必要的。 　　本来荷荄安全区内是挖有数口深水井的，但无一例外都在这十年间干涸了，再也打不到一滴水。 　　首都这边本就多山，江河湖泊很少，气候偏干燥，集中了那么多人在这里吃喝，十年间消耗太大。 　　不得已，开始从外头运水来支撑几十万人的饮用。 　　打水的地点就在北海——没办法，距离最近的邗江在荷荄体育馆和明泰安全区两个安全区的夹击下，水位急剧下降，可能要等到下一次雨天才能缓过来。 　　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水源被毒雾污染，取回来之后需要重重过滤消毒净化，取回来一吨，最后能有一半能饮用就不错了。恶性循环，越取越多，却还是不够喝。 　　几乎每天都有军队外出取水。 　　这是非常危险的工作。俞蘅穿上了三层防护衣，带上防毒面具，手脚格外束缚。 　　上了特制的运水车后，车缓慢地开出去，门边站着一圈也是身穿防护服的人，等到门一打开，车飞驰出去，毒雾瞬间涌进来，留在门后的人不慌不忙地处理毒雾。 　　车一开出去，唯一的玻璃窗就被迷住了，不过车内的屏幕上显示着路况。 　　“别紧张，我们这辆车和身上的防护服都经历过好几代的改良了，前人给咱们种下的果实……哎再说说今天的任务吧，其实也不难，等到了北海将设备拉出来就行，在那之前要再三检查，不要让设备毁坏了……” 　　“不要怕那些毒雾，心里一怯，你就连下车都不敢。” 　　“有可能会遇到攻击的异人，那些已经是变异物种，脱离人类范畴，你们可以当场击毙，千万不要被近身，它们具有强腐蚀性，记得你们接受的相关方面的培训！” 　　“是！” 　　异人是毒雾时代特有的物种，是浸染在毒雾中生命迹象已经丧失、却极具攻击力的一种怪物。 　　它们有着不一样的外部形状，很少有人形模样的，甚至有的只是一团肉，腐蚀性特别强。听以前的前辈说，它们全力的一撞，能在防弹车上按出一个洞。 　　虽然各安全区派兵统一剿灭过，但是这些东西只在毒雾天出现、活动，因此清扫麻烦，总还有漏网之鱼。 　　等车到了地方，俞蘅跟着前辈下车，再将再三检查过的设备搬下来。 　　北海的水并不干净。 　　一列三十多台水车陆续装满之后，他们就上路了。 　　这来回一路，他们并没有遇到异人。 　　俞蘅听到耳边滋滋滋的腐蚀声终于停止，知道被带进来的毒雾已经被车内的过滤装置排了出去。 　　等回到安全区脱掉防护服才看到，三层防护服，最外面那层整整被腐蚀出来八个口子。 　　“嘶——这也太可怕了！”同宿舍的战友吸了一口凉气. 　　“怪不得外出部队人手损失那么快，肉体凡胎哪里抗得过毒雾——” 　　一个年轻小伙儿蹦过来，问：“俞队，如果太危险了你就申请调回来，咱们一块儿去巡逻。” 　　被旁边一个人敲了一下：“别胡说这些，咱要服从上级安排。” 　　“哦。” 　　俞蘅就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谢谢。可是再危险，该做的事情总得有人做。” 　　有损耗就得有新人输入，这数年间，外出执行任务的前辈走了很多。毕竟在外头如果暴露在外，没有办法及时返回安全区，就只能活活被毒雾烧死，五脏六腑化成脓水。 　　这种惨况，心理素质差点的，都不能被派遣出去。就怕经验不足慌不择路，自己把自己害了。 　　俞蘅入伍七年了，资历够，行事稳重，也轮到他进入外派队了。 　　当然要是不想外出冒险，他有很多方法避开，只要让自己不出色，再巡逻十年都没问题。 　　可是那有什么用？ 　　在这个时代，信息是最重要的！他们的生死系于高层，半点不由人，哪天安全区破了大洞，大家一起玩完。 　　为了及时探听到最新的信息，他就得往上爬。 　　当然他也是有后盾才敢这么做，[星级防护罩]能护着他不死。 　　毒雾凶险，这些年来愈是，据研究统计，毒雾中含有的腐蚀性每次出现都在增强，特别耗费空气过滤器。 　　在某一次俞蘅随军外出到明泰安全区，返程途中突然发生被毒雾入侵的事故。 　　俞蘅临危不惧，在听到异常声响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对劲，立刻告知同车的战友并且发出信号。 　　他在军中是出了名儿的耳清目明，五感测试和体能测试一直非常出色。 　　果然他们很快就发现一处破损，浓白色的雾气正丝丝缕缕地卷进来。 　　“嘶——”战友吓一跳，赶紧拿喷雾喷上去，之后将修补材料一一贴上去，将缺口补丁起来。 　　“还好你发现得快，不然咱们都得交代。” 　　外出的车队是绝对不会在外头停留的，所以即使有一辆车出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甚至只能等到毒雾散去才能去收敛。 　　这也不是说其他人心狠，而是规定如此，为了保住其他人。 　　车辆在外，没有那个驱雾气的条件，一旦开门，不等废车上的人挪过来，两车都要一起完。 　　在多次发生这样无法挽救的事情之后，上头就下达了这样的规定：务必保住幸存的士兵，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所以同车的战友才会大汗淋漓地说这样的话，确实也是被吓坏了。 　　等回了安全区，将任务交了之后，俞蘅和同车的战友得到半天的休息时间，还被心理辅导了十五分钟，就怕他们被这一次的小事故吓坏，影响今后的工作状态。 　　“希望今天拿回来的东西会是一个新转折点。”俞蘅对这次从明泰安全区的科学院取回来的东西抱以厚望，只希望这会是一次成功的尝试。 　　毒雾肆虐第九年，明泰安全区的科学院从荒芜的泥土中找到一线生机。 　　被毒雾浸染十数年的土壤发生巨变，从中能够提出出来隔绝毒雾的材料，甚至直接将土壤再加工之后可以用于建筑。 　　虽然以前就研制出可以隔绝毒雾的药粉，但是太过珍贵，无法大规模应用，而且异味太重，生活中群众都不太欢迎。 　　而发现的土壤却没有这种问题，不知道因为什么，它吸纳毒雾之后发生异变，却毫无毒性，可塑性也不错。 　　如果用它们来建造隔离区，那至少能保持好几年，不用像现在这样需要时常修补缺口，耗费成本。 　　“立刻加紧研究进度，这是一个机会！” 第119章 毒雾末世16 　　末世第十年年底, 南边一次超级台风引发海啸，一个小型的安全区毁于一旦。那一片地域被酸蚀性水浸泡着, 重建希望几乎为零。 　　唯一幸运的是，当时并没有毒雾。 　　没办法, 那些人赶紧收拾东西投奔其他安全区，路上的艰辛就别说了, 俞蘅他们刚好南下给下头的安全区送东西, 远远地看见一群人蚯蚓一样从远处挪来, 都有些吃惊。 　　“外面竟然还有这么多幸存者？”惊讶得声音都破音了。 　　这怎么可能呢？安全区外的人都变成异人了！ 　　俞蘅看了看：“不是，你看那边的旗子——好像是南边泽库安全区的标志。” 　　“不能吧？好端端地那么多人来走亲戚？” 　　那边也看到这边的车队，纷纷叫着奔过来, 一番询问并且查看凭证之后，才知道泽库安全区遇到的灾情。 　　“好多人都死了……” 　　他们车上都装满了东西，没办法顺路送, 只好对他们说：“我们到了安全区就通知高层，让他们派车来接你们。” 　　就怕他们就这么走着走着毒雾就来了！ 　　“谢谢！你们可一定要记得啊！” 　　结果在半路上毒雾就来了！ 　　“赶紧！” 　　“加快速度！” 　　“快快快！这批物资很重要，务必要送到！” 　　中衡安全区早就接到了消息，等看到车队赶紧让人准备：“准备——开——门——” 　　好不容易车队飞快进入, 再消除了危险, 刚想接待远道而来的客人，俞蘅说：“我们前面六公里外遇到泽库安全区的人，他们安全区毁坏了, 正在往这边投奔而来。” 　　“真的？”区长惊讶, “怎么会这样？”边问边让人赶紧去接人：“动作快点！注意安全！” 　　“听说是台风引发了海啸。” 　　“台风？确实我们这边因为台风雨水挺足, 没想到他们那边会那么严重。” 　　“来来来你们先往这边走，我带你们去休息一下，从首都过来太辛苦你们了。” 　　为了互相交流技术，以首都明泰安全区为首的安全区之间往来频繁，这还是俞蘅第一次被委以重任，作为带队队长外出运送物资。 　　他说：“麻烦您了，不过还是先把东西清点一下吧。” 　　清点好东西，俞蘅带着人一道去吃饭休息。 　　到了晚间，就听说那些人已经接回来了。 　　“我们这边确实挤不开了，你看哪里的安全区还有空位呢？” 　　“您可以以你们安全区的名义上报，明泰安全区那边应该有总人口名单。”反正俞蘅自己是肯定没有这个权力安排幸存者的住宿的。 　　“行。”这也是流程，区长自己也懂的。 　　东西运到之后，俞蘅他们就清闲下来，休息几天之后，车辆设备也修好了。 　　于是准备返回首都。 　　因为只带了东西过来，专家教授是一个没带——高端知识分子现在是最珍贵的财富，绝对不能让他们涉险。所以也不用和这个安全区的研究院互相讨论进行交流讨论，东西送到了就能走。 　　临走的前一天，俞蘅在安全区里逛的时候看到了陆家的人，也就是原主陆恒的亲妈。 　　十年过去了，五十多岁的陈季舒并没有苍老很多，还依稀看得出当年五官美丽的轮廓，只是看不见那种知性美了。 　　周围的人来来去去，她就像水浪中的一滴水，忙忙碌碌的。在原主还小的时候，写作文还写过想牵着母亲的手，陪着她在线夕阳下散步。为此他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成为一个成功的人，才能给母亲养老。 　　到后来他知道他并不是这个家真正的长子，愿望变了，他会给母亲养老，却没有那个权利牵她的手。她的手是属于两个弟妹的。 　　俞蘅看着她拎着东西，左摇右摆地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最后融进人潮中，再也看不见。 　　“陆队，这边有个小问题想让你拿个主意。” 　　他转过身：“走吧。” 　　那边陈季舒忽然心中一动，回神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妈！你在发什么呆？” 　　陈季舒回头：“没有没有，你怎么过来了？” 　　“你太慢了，芸芸饿得受不了。”陆滨皱眉。 　　“哦哦那快走了，别饿到她肚子里的孩子。”陈季舒跟着他往家里走：“没办法，泽库安全区来了这么多人，食堂那个队老长老长了，我也是排了很久。” 　　“那你下次早点去排队，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哎哎知道了。” 　　回到狭窄家，她的儿媳妇刘芸噘着嘴：“阿姨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都饿死了。” 　　“来了来了，快吃吧。” 　　安全区免费的食物就是那样，吃了不饿，味道却一般。 　　刘芸怀了孕，胃口更刁了些：“好难吃呕——” 　　陆滨忙去安抚她。 　　刘芸眼中含泪：“我想吃肉，不吃这些猪食……” 　　这个时间段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安全区住得又窄又挤，几乎说几句话就能被左右前后邻居听到。 　　要想吃得好些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肯吃苦，安全区有很多工作能做。之后得到贡献点，自然就能吃些好的。不过有再多贡献点的人，也不会放弃这一份免费餐，所以安全区里头几乎所有人都是吃这免费餐的，最多在此基础上添些好的。 　　人家吃着饭呢，说什么猪食呢？会不会说话？ 　　陈季舒被邻居找：“你这个媳妇儿不行啊，现在谁不是家家户户吃这个？” 　　“是啊太娇气了，别说怀孕了，这些年谁还没怀过孕似的，就她金贵。” 　　陈季舒赔不是：“她小不懂事，大家别生气别生气。” 　　八年前丈夫因病去世，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很是艰难。她以前自得自己将孩子教得好，学习优异，性格开朗乐观。却没想到他们连一点苦都吃不了，十六七岁已经算半个大人，他们却还像个孩子。 　　在和平时期这没什么，现在却是大问题。 　　突然从象牙塔里掉进困境里，她的儿子竟然变得颓丧起来，到了现在还是软绵绵的。 　　她赔不是之后就把门关起来。 　　陆滨这时候才说话：“妈，找妹妹拿点肉吧，她不是在农区工作吗？” 　　陈季舒脸一黑：“不准去找她，她也不容易，哪里能无缘无故从农区里给你拿肉。”再说陆潞也有自己的家庭，贡献点怎么能老是给娘家用？ 　　刘芸嘴一瘪，眼巴巴地看着丈夫。 　　陆滨脸一沉：“你不去我去。这是我儿子，你不管我自己管。”难得硬气，却让陈季舒气得要死。 　　陆家的家庭矛盾俞蘅是不知道，第二天他们就离开了这里。 　　“等一下。”路上俞蘅忽然叫停车，勤务员就慢慢地将车停下。 　　他趴在唯一的车前窗往外面看——黑色的影子在若隐若现。 　　“把车往十一点钟方向开……好了停，打开抓手。” 　　外部装置打开，机械手伸出去，俞蘅细细地控制，将地上那东西抓了起来。 　　东西被自动装好，不过现在拿不上来，他准备回到安全区再取出来看。 　　在废土中长出来的黑色植株？ 　　肯定不是普通东西。 　　不过这一路不止遇到新奇的植株，他们还遇到了大规模袭击。 　　这在废土十年的今天听起来是很不可思议的，袭击不见怪，怪的是数量。这么多年的绞杀，异人所存极少，像这样大规模的攻击，罕见！ 　　浓郁雾气中只能看到影子闪来闪去，车内的红外线扫描成像仪则能看出那是一群体型特别小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模样，不过特别凶，使劲儿地撞着车。 　　车不停发出撞击声。 　　“看起来不像异人！” 　　俞蘅让车队加紧赶路，“一定要密切注意车辆状况！” 　　他在车上操纵着抓手抓了好几只，这种未知生物一定得带回去检查，也不知道会不会攻击安全区？ 　　这一趟可以说是险象环生。那些小怪物非常凶，拼了命地撞上来。车身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幸好行驶出三公里之后，就摆脱了那些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大家心中都有这个疑问。 　　“陆队，如果到达安全区的时候那些怪物死了怎么办？” 　　俞蘅笑：“科学院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就是死了也能研究得出来。” 　　“嘿嘿嘿，那也是……” 　　结果他们在路上又走了一天，到达菏泽体育馆时，那些小怪物竟然还活蹦乱跳的。 　　听着外置盒里头的响声，俞蘅阻止想要直接打开盒子的研究员：“那东西很凶，你拿结实点的笼子来吧。里头还有六只活着，拿大点的笼子。” 　　小怪物都被抓了出来，活蹦乱跳的，现场的人却个个都吓到了。 　　“这、这是鱼吧？” 　　只见大笼子里面是六条鱼状的怪物。身上是黑得发亮的鳞片，没有眼睛，眼睛的位置是两个白线，鱼鳍很小紧紧地贴着鱼身，最明显的是从鱼肚子处伸出来的四条腿。 　　四条粗短的腿看起来肉肉的，却非常结实有力，蹬啊踹啊将铁笼子蹬在地上滚动。 　　那真的是看着就让人心头一凉。 　　“怪、怪物！” 　　“立刻移动到实验室！”俞蘅说，随后对其他人说：“从现在开始，在场的人都不准离开，等上面指示。”让自己最信任的副手看着，他亲自去报告上级。 　　上级果然非常重视。 　　如果泄露出去，很有可能会引起安全区恐慌动乱！ 　　“你做得很对，你先回去吧，先把这次同行的人都看起来，等我下一步指示。” 　　“是！” 　　荷荄体育馆中的科学院加紧研究，俞蘅他们这一批人接受了一番讲话，之后回归到正常的工作中。 　　那边科学院也研究出个结果。 　　“这是遭受毒雾污染后的水域养出来的变异鱼，它们体内的消化系统完全改变了，生出四肢能够在陆地上生活，牙齿也更加有力…… 　　陆队不是说总共抓到九只吗？不见的那三只我们从那六只中的两只体内找到了，里头有未消化的部位，它们似乎进化出了储物囊，消化不了的都存在了肚子里……” 　　荷荄体育馆的最高领导人听得脸色阴沉：“它们不止食同类，还攻击人——你刚刚说那是深海鱼种？” 　　“对没错。我问过陆队了，他证实了南边今天确实来了三次台风，泽库安全区完全被淹没。” 　　这个领导人知道，毕竟是那么大的事情。 　　只是谁能想到这些怪鱼也被带上岸了？ 　　“好我知道了。那他们同批带回来的那朵黑色的花，研究进度怎么样？” 　　“已经稍有进展，过三天我把详细报告给你。” 　　“好，辛苦了。” 　　安全区很快就派人到附近北海去探查，幸好并没有发现鱼怪。看来源头还在南边海域。 　　回头俞蘅他们那一批人就接到一个任务。 　　“原路到南边去，探明这些鱼怪的活动区域和大概数量……” 第120章 毒雾末世17 　　为了这一次任务，上头不惜材料为他们改造出更加安全的车辆。以前外出时, 车辆是以防毒雾为主的, 现在则是在基础上加固、增加枪炮装置, 增加了防御外力的能力。因此车辆显得更加笨拙。 　　俞蘅他们还没有到达上次甩开那些鱼怪的地方, 就频繁遇上鱼怪活动。 　　科学院提供的设备不停地闪红光, 数据不停闪过。 　　“好多啊……” 　　鱼怪活动的区域和数量在屏幕上以红点标记出来, 像是燎原的火星。 　　越往东南方向去，鱼怪越来越多。 　　俞蘅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南边的安全区现在还安全吗？ 　　结果刚有了这个念头，他们就遇到了更加强大的鱼怪。 　　这鱼怪在一众体型只有三四十厘米的同类中显得很壮，四肢爬动起来的时候有两人高。 　　这家伙可不得了，不比之前小鱼怪的尖利小嘴, 它的嘴巴布满锯齿, 哐当一声咬上车身, 整辆车剧烈地抖动, 下一秒就要翻车了！ 　　好不容易将它打死, 他们却也损失了两辆车, 八个人。 　　只能简单地收敛, 然后回安全区。 　　这一次带回来的小鱼怪数据和大鱼怪的尸体，在荷荄安全区科学院掀起了轩然大波。 　　俞蘅他们这只探路小队已经不足以承担这样的大责任。荷荄安全区将消息传达至明泰安全区, 共同商讨此次鱼怪危机。 　　“这样大体积、外表鳞片连子弹都打不透的怪物，对我们这些安全区来说是一次危机！” 　　同时，荷荄安全区再次通过特殊联络方式联系东南方诸安全区。 　　之前联系的时候, 东南那边果然也出现了鱼怪, 还是主动攻击过去的, 不过数量有限不成气候。后来也让南方安全区的人去探查鱼怪的情况，到现在还没有传回消息来。 　　结果这一次就接不通那边的通讯了。 　　荷荄安全区的最高领导人听了这个消息，沉着脸说：“联系东南其他安全区。” 　　结果传回来的消息很不好，东南边有四大安全区，除了之前被台风毁坏的泽库安全区，还有三个，结果只有一个大振监狱安全区还能联系上。 　　“遇到了什么连传讯的时间都没有？！” 　　询问这仅存能联系的安全区，他们也一头雾水，并不知道其他三个安全区出了什么情况。虽然都是在东南方向，可是各个安全区也相距甚远，平时往来也不多。 　　“金光军事安全区说要把首都运送来的物资中，属于我们的那一份送过来，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我以为他们安全区事务忙，刚派人过去接收，不过已经九天了，也没收到回馈。” 　　将荷荄安全区和大振监狱安全区分别与金光军事安全区的最后通讯时间一对，前者是在八月十七，后者是在八月十五。俞蘅他们离开的日期是八月十三。 　　之后金光军事安全区失联。现在已经是八月二十一了。 　　金光军事安全区就是之前俞蘅南下送物资落脚的那个安全区，陆恒的母亲就住在那里。 　　它属于东南边的一个龙头，一般是接收到首都的指令、物资之后，由它做代表向其他安全辐射转达而去。 　　原身是军事基地，建设肯定是一流的，各种设备热武器齐全，兵力充足。 　　如果说是通讯坏了，那怎么可能另外的一个安全区也通讯坏了？ 　　结合之前泽库安全区因为台风、海啸、酸水而被攻破，不得不让人惊慌其他失联的两个安全区是否是被鱼怪攻击了？ 　　大振监狱安全区的最高领导人在通讯里说：“……非常有可能，你也知道我们安全区是离海边最远的……我会再派人出去查看的，有消息再通知你们！” 　　不过首都这边也没有坐以待毙。 　　明泰安全区将情况再上报之后，最高安全区发出指令，总共要求七大安全区派兵去查探。 　　俞蘅他们回来之后得到短暂的休息时间，之后南边、东南边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回来。 　　最糟糕的猜测成真：成千上万的鱼怪从深海爬上了陆地，攻克了金光军事安全区和另外一个安全区。 　　说句实在话，军事安全区的力量硬实得很，轰平一个城市都行。但是前提是，安全区不能有丝毫的破损。鱼怪不足为据，但是他们前仆后继的攻击，还是将安全区打开了一个缺口。 　　毒雾横行的年代，这就是致命的弱点。 　　他们不是死于鱼怪，而是死于毒雾。然后尸体在鱼怪嘴下不复存在。 　　这种死法憋屈到无处可诉！ 　　三大安全区的覆灭敲响了警钟，特别是大振监狱安全区传讯请求支援的时候，整个高层都震动了。 　　要知道大振安全区原身是大振监狱，坐位于偏西南的某座山上，历史悠久。在近现代的多次检修之后，更加固若金汤。可以说，论外部建筑的坚固程度，这个小安全区绝对名列前茅。 　　可是现在连它也申请救援了！ 　　高层们并不认为自己追求隔绝毒雾、建造改建材料不侧重坚固的安全区，能够比得上大振监狱安全区！ 　　各地各安全区冒着毒雾，外出查到的数据汇总起来，得到一个惊人的数据。 　　“这十年过去了，没想到还能有见到鱼的一天。” 　　俞蘅听着同寝室的战友苦着脸说话，微微笑了笑：“是不是很想吃一口啊？” 　　“呕——别了，我现在一想起来就觉得瘆得慌，哪里敢吃啊！” 　　“别插科打诨了，赶紧把东西检查一遍，一会儿就要出发了。”俞蘅提醒他。“特别是防护服，一定要仔仔细细检查几遍。” 　　“明白了陆队，你每次出任务都是这么念念叨叨的，我都习惯了！你放心，我都检查九遍啦！哎哟！老杜你干嘛打我？” 　　老杜又敲了他一下：“陆队是为你好，态度端正些，再去检查十遍。” 　　“哦。” 　　俞蘅笑着看他们互动，等老杜坐到他身边时，他问：“怎么了？” 　　老杜掂量着开口：“陆队啊，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先说说看。” 　　“就是……我媳妇儿怀孕了，想吃饺子……我跟后勤科的不熟悉，你能不能帮我去弄点儿肉和白菜？咱也不亏你……”低声将报酬说了。 　　“行，等任务回来我帮你去弄。”为了能够耳观八方，这些年他广结善缘，哪哪儿都有合得来的人，去后勤弄点肉菜不麻烦。 　　“太谢谢了！” 　　后面哨子响了。 　　俞蘅最后将防护帽戴上，站起来：“走吧。” 　　这一次外派的士兵都是入伍五年以上的。至少那个时候入伍，训练内容还比较正规，枪支也摸过。 　　只是后来各个安全区侧重研究领域，对军队的要求只是“维护好安全区的秩序”，也用不着多有水平的士兵来担任。 　　再说安全区内训练条件也有限，资源一直匮乏，慢慢地一些训练项目都被剔除掉了。士兵都会用枪，但精准程度天差地别。 　　这一次任务不容有失，因此高层属意有经验的老将为主力，也可以带一小部分新兵去磨炼一番。 　　俞蘅带了一个车队总共六辆车，共一百二十人。 　　车辆设备宝贵，这一次荷荄体育馆就派出来两百二十辆车，可以说非常重视这一次行动。 　　“沿保和路直下，鱼怪出现……四号车挖坑，二号三号跟我一起去引鱼怪，六号车待命！” 　　鱼怪鳞片坚硬，只有原先眼睛的地方能一枪毙命，但是在毒雾下无法瞄准，因此他们现在的作战方式是挖坑引诱，再加上它们的肉质被研究发现不可食用，最后只能定下了烧毁的计划。 　　鱼怪特别怕火。 　　在这样的速度下，俞蘅他们的工作进度非常快。 　　等到物资需要补给，车辆需要修复时他们就回到安全区。 　　而安全区这些日子频繁的活动也让幸存者们有所察觉，人心不由得躁动起来。 　　没办法，荷荄安全区只好加重了安全区内的工作强度。 　　经过这些年的经营，荷荄安全区几乎大变样。 　　先说人吧，没有娱乐不能外出？那就生孩子吧。就算刚开始人住得很挤不好意思，日子久了就习惯了。 　　因此在高层没注意、正在大搞科研、操心粮食、留存物资……忙得很！等回过头来，安全区哇哇大哭的婴儿跟韭菜一样一茬一茬地冒了出来。 　　吓得高层经过开会之后，开始限制生育。 　　虽说不太人道，但如果按照这个速度生下去，安全区就住不下养不起了！ 　　想生可以，夫妻二人需要达到一定的条件，条件也简单，一个是工作状况、一个是身体健康状况，再一个就是排队了。 　　没错，想生就打报告，然后排队吧！ 　　这些年，限制生育搞得挺成功的，荷荄安全区内的人口数量科学地增长着，当年第一批出生的婴儿最大的也十岁了，目测再过几年就能够成为安全区的新生血液。 　　安全区也在科学的测量下，早就开始挖建地下城，这些年来成果喜人。 　　而且被毒雾浸染得越久的土壤，经过炮制之后更加耐腐蚀，这些年不停地建造新的安全区住所，也鼓励人们参加建造工作，发放积分用以物资兑换。 　　虽然安全区目前仍然有免费的保底餐，但是但凡心里有些成算的，都会教孩子劳动的道理，满十四周岁的，就可以接受安全区内的任务，即使只是打扫安全区的卫生也能得到积分。 　　人们已经习惯了围墙内的生活、工作，赚取积分。 　　因此加重的工作很快就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了，工作变多意味着积分赚得更多，这比琢磨外头发生了什么更加具有吸引力。 　　俞蘅在安全区休息了三天，期间看到安全区内都热火朝天的，并没有受到外面鱼怪的影响，心下知道这背后高层做出了许多的努力。 　　在再次出任务之前，他收到一个纸条。 　　纸条来源于荷荄安全区内科学院内的一个小研究员——张嘉述。 第121章 毒雾末世18 　　多年后的现在, 当初的学渣张嘉述在发愤图强之后，终于考过了荷荄安全区科学院一年一次的“招考”, 当然其中俞蘅也伸了手，讲题弄习题给他做都有。 　　每一个开窍的学渣都是隐藏的学霸, 这句话在张嘉述身上也应验了。 　　进入科学院之后，从一开始的打杂, 到现在的高级打杂, 张嘉述挺满足的, 至少自己养活了自己，还能补贴家里人。现在还娶了媳妇儿，那日子叫一个美哩~ 　　因此和俞蘅的关系一直不错。不过因为各自的工作特性, 以及俞蘅特地保持疏远，平时极少联系。 　　刚开始的时候张嘉述不懂，随着年纪的增长、见识越多, 他就明了了。 　　只在要紧的时候才会联系俞蘅。 　　两人在食堂通道上遇上，互相点头示意。人很多，谁都没注意到张嘉述塞了东西给他。 　　俞蘅照常吃了饭，吃晚饭还接到通知开了一个小会, 做了上一次任务的工作报告。 　　回到宿舍的时候, 他按例睡午觉。平躺在床上，睡熟之后不自觉地翻身，人埋进了被子里。 　　纸条上写着：黑花实验要健壮士兵。 　　他心里一紧, 黑花不就是他摘回来的那种花？在后续的外出任务中, 其他任务组也带回来了不少盛开靡丽的黑色花朵, 仿佛是地狱深渊的物种。 　　健壮？为什么一定要士兵？ 　　黑花实验需要人体做实验，俞蘅觉得很正常，但是为什么要士兵呢？只有可能是士兵拥有比其他实验体更强的优势。 　　忠诚？勇敢？可支配？ 　　俞蘅在心里划过一个又一个念头，却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被选上，如果这是好事儿，张嘉述不会通知自己！ 　　他敢肯定自己的身体素质是非常好的，多年的经营，表现更加优秀，绝对就是优良的储备军官种子：忠诚、成绩优异…… 　　他觉得先避过这一波再说。 　　于是再一次外出任务回来时，他就受了伤，防护服破损后被毒雾侵蚀，得救后虽然伤势不重，但是身体却不复以前强壮，走几步喘几声。 　　看在他以前的功绩上，他被调到了清闲的部门当小领导：荷荄安全区人口计生部。原来的部长高龄怀孕离职了。 　　之后俞蘅密切关注着其他同事，只是荷荄安全区那么大，编制内的兵员海了去，根本不可能看得出来少了谁、谁有了大变化。 　　人口计生部真的很清闲，部长也不需要事事躬亲，俞蘅就更闲了。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人摇着头将他的名字划去。 　　而外头的鱼怪清缴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在科学院发现鱼怪的鳞片可以作为好材料应用于空气过滤器的再改造之后，清缴部队于是不断地往回运鱼怪的尸体。 　　鱼鳞被剥离之后，鱼身就被烧毁在安全区外头的深坑里。 　　因此在这一次的毒雾散去之后，安全区打开大门的时候，涌进来的不是清新的空气，而是焦臭味和腥臭味混合在一起的恶臭。 　　为了不引起疾病，安全区不得不进行了一系列的消毒。 　　张嘉述的老婆刚怀孕三个月，闻到这股味道整天吐个不停，他都心疼死了，来找俞蘅帮忙换点营养品。 　　“我的份额已经用完了。”张嘉述苦着脸。 　　公职人员有一定的营养品份额，不过他老婆怀孕之后就不太够用。 　　“我早给你准备好了，喏——” 　　俞蘅从柜子里抱出来一个袋子递给他：“拿回去给嫂子吃吧，也不要吃多，每天吃一点才好。”他自己的份额攒了这么多年没用，又是孤家一人，多得很。 　　张嘉述惊喜地跳起来：“好兄弟啊！”将东西放到地上，就要来扑俞蘅。 　　俞蘅闪开，嫌弃地说：“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个横向体型，我现在可经不起压。” 　　“嘿嘿嘿，我这体型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我老婆说就喜欢我胖得有福气。”这年头能胖起来确实是福气。 　　插科打诨之后张嘉述问：“你都给我了，你自己还够吗？”虽然不知道老朋友是怎么弄的一身弱，但是确实是弱了下来，那么补身体的东西就不能少。 　　“我够用的。” 　　“走吧，出去走走，屋里太闷了。” 　　两人边说边走出安全区。 　　身后其他同事看他们离开，聊起天来。 　　“那是陆队的好朋友啊，陆队对他真好。”新兵还不熟悉他们陆队的交际情况。 　　“是啊，好像认识好多年了，不过平时很少来往。” 　　“媳妇怀孕了嘛，来报喜的。哎呀真羡慕……” 　　…… 　　在外面放风的人多了去了，两人随便走着边交流情况。 　　张嘉述放松下来，眼珠子向左右飞快地转，嘴巴飞快地抖动，吐出一串话：“科学院的气氛很不好，好像实验不顺利。我在打印资料的时候偶尔听到一嘴，幼儿实验什么的……” 　　他苦着脸：“还得假装听不见！我的那个心啊跟火烧一样！还不敢跟我老婆说！” 　　俞蘅瞥了一下四周：“幼儿实验？” 　　“对！” 　　“这也太——” 　　“我当时都吓傻了！还好我平时没什么存在感，那个研究员我也见过，是刚升上去的，恰好嘚瑟嘴巴不严……” 　　见俞蘅沉思，他再吐出一个消息：“这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过了两天，当时在文印室的那十几个人都被带去谈话，我咬死什么都没听见。还在我当时是离得比较远，被监控三天就没事了，其他靠得近的同事，我到今天都还没见过！” 　　“我担心我未出生的孩子！”张嘉述抓头发，满脸苦色。 　　“嫂子才怀了三个月，还远着呢，你先别太焦虑。”俞蘅安慰他。 　　“好端端地做什么人体试验？这不是违法的吗？”张嘉述是个很随遇而安的人，很不能理解科学院那些研究狂魔的心理。 　　等张嘉述拎着东西回家去，俞蘅想了想，回到办公室去。 　　到了那里，恰好遇上了秘书跟他说：“陈小姐刚才来找过您。” 　　“哦。” 　　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陈小姐是明泰安全区一个将军的女儿，说是对他一见钟情，只是他早就明确拒绝过了。也不知道这一次她随着大部队从明泰安全区过来，又来找自己做什么？ 　　一见钟情？他这张脸当年在火车站被毒雾燎伤之后，一直没做过祛疤手术。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身上脸上的疤痕就没少过。 　　实在很难理解那么年轻貌美的陈小姐会对他一见钟情。 　　结果他在食堂就被找上了。 　　“嘿陆恒！”一个身穿职业装的年轻女人坐到他对面：“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啊？” 　　“陈小姐你好。” 　　“叫我名字嘛！菀喜。” 　　俞蘅没应，低头继续吃饭。 　　陈菀喜撑着下巴看他，笑眯眯地：“下午我们就要走了，你跟我一起走吧！我知道你现在在计生部，那种养老部门怎么适合你？我跟我去明泰，我让我爸给你调到指挥部去！” 　　“不好意思，我在荷荄安全区呆得挺好的，也很喜欢这份工作。”食堂那么多人，明晃晃地说要走后门，俞蘅对这位大小姐真是无可奈何。 　　不管她怎么说，他就是不答应。最后陈菀喜跺着脚气跑了。 　　“陆队，这个很正啊，你怎么跟和尚一样都不心动？”她一走，就有其他人哗啦啦围过来，仍然用以前的称呼喊他。 　　一堆男人挤眉弄眼的，别提多辣眼睛了。 　　“去去去，赶紧吃饭去。”俞蘅拿着筷子敲了一圈头，引来一圈嚎叫。 　　“我去你这筷子好脏啊！” 　　“我刚洗头发嗷！” 　　结果下午他在计生部上班的时候接到调令。 　　俞蘅这下子懵了：“把我调到明泰安全区？” 　　“没错，去了那里也好好干！” 　　被灌了一碗鸡汤之后，他被打发出办公室，让他赶紧去收拾东西。 　　边收拾东西俞蘅边想，这才觉出哪里不对劲：陈菀喜那股劲儿，以前肯定跟荷荄安全区要过他。但是那个时候他是很有前途的储备军官，职位稳步上升，荷荄安全区当然不会为了那点小女儿的心思就将他推出去。 　　但是现在……各个安全区守望相助，将他这个在计生部养老的人推到明泰安全区，无疑是展示友好的的方式。 　　他也听说陈将军在这次剿灭鱼怪中表现突出，在对大振监狱安全区的援救行动中行军神速、指挥得当，刚升了一级。 　　俞蘅并不想到明泰安全区去，毕竟他这些年经营的人脉都在荷荄安全区！到了明泰安全区基本就是两眼一抹黑。 　　当然他可以借助陈菀喜这个缺口打入进去——只要娶了她，成为陈将军独生女的女婿，凭借陈将军的权势，以后的“入城票”不是更加唾手可得？ 　　可是他做不到。 　　他的眸色深深，真的是非常厌恶陈菀喜这种为了自己的欲望而随意支配别人人生的人。 　　调令下来了，军令如山，他不能不去。 　　飞快地收拾好东西，将带不走的送给其他战友，还让人去给张嘉述递话，让他来拿东西。 　　“我的份额去到明泰安全区就没用了，我都提了出来，这一份你拿回家吧。” 　　张嘉述又难过又欣慰：“明泰安全区也好，那位陈小姐那么喜欢你，肯定会护着你的。”随后看俞蘅脸色不好，心下之后他是不乐意。 　　“去到哪里都行，活下来就好。好好照顾自己。” 　　时间匆忙，下午俞蘅就匆匆地上了车。 　　他眼尖地看到似乎搬了什么东西上了其他车，有点像水缸？ 　　“喂喂你看看我嘛！” 　　俞蘅很明显地闪开，没让陈菀喜靠在自己手臂上。 　　“请自重。” 　　陈菀喜噘嘴：“我怎么不自重啦？我喜欢你，你也跟着我回家了，我怎么就不能靠着你啦？”说着蹭过来：“我偏要靠——哎哟！” 　　俞蘅直接下车，跑到后面的军卡上去坐——军卡上载的都是军人，大家都是席地而坐，关上车厢门后一片黑暗，待遇肯定比不上刚刚的驾驶室。 　　他的到来让人很吃惊 ，不过大家都没说什么。 　　陈菀喜在原先的车上气得直跺脚，后来眼珠子一转，反正人已经跟着到她的地盘儿了，到时候肯定手到擒来。 　　虽然这个陆恒的脸有些疤痕，长得也一般，不过那股子气势和气质实在令人着迷。 　　等到了明泰安全区再去治他，哼！ 　　他们一路上很顺利，毒雾也没提前到来。等到他们回明泰安全区的第二天，毒雾才悄然出现。 　　俞蘅花了半天的功夫适应了自己的新生活地方和新工作。 　　陈菀喜真的将他弄进了指挥部，这对他来说称得上一飞冲天。毕竟进入指挥部的，绝对是一等一的人才，不仅是资历、后台和人脉，全部都缺一不可。 　　如果靠俞蘅自己的奋斗，他可能还需要三四年才有可能进荷荄安全区的指挥部，而比荷荄安全区更高一级的明泰安全区指挥部，无疑更难进。 　　他的心态很平和，并不觉得自己能在指挥部呆多久。如果他还是没有回应陈菀喜，如此没眼色“忘恩负义”，肯定会被踢出来的。 　　因此他没有去理会指挥部中那些酸言酸语，有培训课就认真上，并不掐尖要强，这让那些看不惯他的人慢慢地熄灭找茬的心思。 第122章 毒雾末世19 　　明泰安全区确实比荷荄体育馆强得多，比如在伙食上, 公职人员每隔三天有一顿肉。 　　而且这边的节奏比荷荄安全区快一些, 人们的精神面貌也较为不同。 　　听说这边搞出一个“移民”资格, 每两年有五十个名额能够移居最高安全区。 　　那才是目前安全区中的政治中心、科研尖端力量所在, 简直就是幸存者心中的圣地。 　　明泰安全区的人数更多, 十年前就收纳了八十多万, 到了现在九十多万。可想而知那五十个名额珍惜得要命。 　　末世第十二年年底，大年三十的演讲晚会上，科学院公布了一个喜讯：他们成功地研制出基因药剂，这种药剂的核心成分是从鱼怪的鱼鳞中提取出来的。服用之后能让人类的皮肤变异，能够扛毒雾的腐蚀。 　　“这是划时代的成果！” 　　安全区欢欣鼓舞, 一派欢腾！ 　　而年后俞蘅就被调离了指挥部, 上头也没有再给他指派新的岗位, 他也不着急, 每天悠闲地跟安全区其他幸存者一样工作, 赚取积分。 　　这让在暗中悄悄盯着的陈菀喜气得差点咬碎银牙：“我就这么差？他宁愿一事无成, 也不肯娶我？！” 　　毕竟俞蘅以前的表现是非常出彩的, 一看就是积极向上爬的人。结果她拿权势、地位和前程来牵制他，结果没想到人家压根儿不在意！你说气不气人！ 　　这么一来, 她成了明泰安全区同辈圈子中的笑话。人家都暗暗嘲笑她：倒贴都没人要。 　　把陈菀喜给气得！ 　　时间久了，陈菀喜在家人的劝说下也终于死心。 　　“我放开你的手了，你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吧。”面对陈菀喜一脸沉痛地开口说要放他自由的模样, 说句实在的俞蘅有一点懵。 　　他很想说自己一直都很自由, 你真的不需要用这么哀怨的眼神看我, 搞得好像我始乱终弃一样。 　　不过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看着陈菀喜哭着跑开了。 　　“莫名其妙。” 　　少了陈将军那边施加的压力，新的岗位很快就分配了下来。 　　不过也不是什么好的岗位，跟在荷荄安全区的人口计生部长差不多：编写毒雾灾难之后的本国发展史。 　　简直鸡肋到极点，整个办公室加上俞蘅就五个人，三个是六十多岁的老教授，两个年轻人。听说这个部门是特别为他们这几个有后台的人设立的，“清贵”，闲，还有公职福利拿。 　　混吃等死最合适了。 　　他也不在意，在那里一做就是半年。在此期间，张嘉述托口信儿来，说他的女儿出生了，还带了一张印着脚印的纸过来。 　　小小的脚印印在上面，让人不自觉地内心柔软。 　　他的身体早就养好了，只是外表看起来仍然孱弱，没有人将这个落魄在养老部门的男人放在眼里。 　　直到三年之后，他突然上交一份研究报告，里面陈述了他对悬浮城市的设想，在气压、风速、磁场等方面，提出了较为超前的理念。 　　明泰安全区的科学院为之震动，将那薄薄的一份材料视若珍宝，调俞蘅进科学院进行详细阐述。 　　之后发现这个人言之有物、知识扎实，某些言论非常精彩超前，赶忙将他调入科学院，让他继续发光发热。 　　就这样，俞蘅在第一次收到模糊的、关于悬浮城市的消息之后就开始准备的成果，终于发挥了作用。 　　他赌对了。 　　不枉费这么些年来，他在子兑换系统里从海量的书籍里掏，再一一对比现今的科技，选出不会太出格的部分，再花时间去硬硬吃透，死死钻研，最后弄一份报告出来。 　　说实话，让一个文科生去研究高科技，这对他来说是超级大的折磨。他打小就数学不好，等开始学物理化学，那更是一头雾水。 　　可是没办法。 　　他探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末世第七年。 　　将消息带给他的人也不太相信，觉得这是天方夜谭：怎么可能悬空建立城市呢？也因为这个消息的玄幻性以及多年来毫无进展，让那人觉得这个消息没什么用，才敢泄露给他。 　　而俞蘅当时就浮出一个念头，这该不会就是入城门票中的“城”了吧？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开始想办法。不过那个时候他属于事业上升期，忙得不得了，空闲的时间很少，能避开其他人的时间就更少了。 　　因此多年没有多大的进展。 　　直到他为了避开被选为实验体而在身上做猫腻，被调到空闲部门，才开始正式地研究。之后又到了明泰基地，计划暂时搁浅，不过很快他又到了第二个养老部门…… 　　几乎要把自己的头发揪秃，才整理出来一份材料。不仅措辞要谨慎，还不能脱离这个世界的研究水平太远，不然毫无意义。又要起到启示的作用……各种麻烦，真是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 　　好在终于成功了。目前的新·被毒雾埋没了·好在励志自学·科学院破格录入·陆恒同志，有些苦逼地对着一堆科研数据，虽然他脸上一如既往地沉默，但是内心已经要崩溃了。 　　可是没办法，既然装了，就要继续装下去。 　　有了俞蘅的加入，几乎快要搁浅的研究终于找到新的方向，科学院一片喜气洋洋、生机勃勃。 　　俞蘅的运气不错，切入点也选得好。 　　现在的科学院在多年的研究之下，终于将鱼怪、黑花、变异土壤等等东西攻克完毕，安全区的发展进入一个稳健阶段。如果是那个时候拿出那份悬浮城市资料，科学院还腾不出手来呢！ 　　毕竟眼前的危险更亟待解决。 　　现在好了，最高安全区、明泰安全区和荷荄安全三大首都安全区的科学院，在开过跨时代的联合会议之后，如火如荼地开展新的研究项目，全力以赴！ 　　俞蘅的实力他自己心中有数，因此非常谦虚和低调。不过即使如此，因为那些浮空城市理论知识，只有他吃得最透。 　　而且在研究过程中，他接触到更高水平的研究进度，这让他的眼界和思路更加开阔。他自己吃不透没关系，但是他知道原理啊。 　　其他专家教授听了一鳞半爪，却如醍醐灌顶。 　　因此即使俞蘅在研究之中不是主力，言语中也透着些许生疏，但其他教授却觉得这不是大问题——一个偏科的天才，那也是人才！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而且随着他的权限越来越高，他开始接触到以往的试验数据，从中看到了已经被封禁的“黑花实验”，这个试验是立足于在野外发现的黑色植株，这种植株开始被发现能开发精神力，如果植入人体成功的话，能够让人类将精神立场外放，从而建立新一代的战队。 　　不过最后失败了，并且不知道为什么被列为禁忌，永不复用。 　　这让俞蘅感觉到迟来的庆幸。 　　唯一让俞蘅有些不耐烦的就是，已经订了亲打算结婚的陈菀喜，要死要活悔婚又要来找他。而这一次，陈将军也不再阻拦。 　　如果不是俞蘅现在编制落在科学院，属于高度机密，平时吃住都在科学院里头，还不知道会被怎么纠缠。自从被陈菀喜纠缠过一次，他就再也没出过科学院的大门。 　　陈将军再有权势，也没办法在科学院横行，更不要说他的女儿了！ 　　时间飞快地流逝，又是一个十年。这十年间，其他冗杂的事情就不一一赘述了，国内主要发生三件大事。 　　第一，各种深海鱼怪陆续上岸，在造成极大威胁的同时，也带来了极好的试验素材，而且其中也不乏还可食用的鱼类，给人类增加了几道新肉菜。 　　第二，磨了多年的基因液终于有了最终成果，婴幼儿甚至是孕妇注射之后，效果是最好的。注射之后人的皮肤会发生很明显的变化，覆盖上一层粘膜，这层粘膜在毒雾环境下能够完全抵抗。只要带空气过滤口罩，就可以在毒雾中畅行！ 　　第三，悬浮城市取得了巨大进展。某些找不到的材料，后来也一一在原先的矿场中找到了。可能是毒雾的侵蚀作用，那些矿物都或多或少地改变了某些特性，而那些改变都派上了用场。 　　初代悬浮城市试验1号目前已经选址完毕，就在一个旧种植平原上。 　　这种好消息根本不用瞒，于是几乎传讯得到的安全区都得到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奶奶，为什么要到天上住呢？家里不好吗？” 　　年迈的妇女摸摸孙女的头发：“因为到天上住，那就可以到屋子外面玩了。” 　　“每天每天都可以到外面玩吗？” 　　“对，没错！” 　　“哇那我要去天上住！” 　　“好好，咱们去住。” 　　要住，也不是现在想住就能住的。 　　俞蘅也去了建筑现场，他前阵子刚注射了基因药，适应非常良好，负责这方面的教授甚至说他是目前成年人中注射效果最好的，甚至有可能比某些婴幼儿的适应程度高。 　　他皮肤上新生的那层粘膜是淡黄色的，跟原来的皮肤颜色相差不大，因此整个人看起来并不奇怪。 　　大多数人新生的粘膜是黑色、棕色的，特别不美观，这也造成不少人拒绝注释基因药——他们（她们）宁愿一辈子待在安全区里，只守着那数月才有一次的放风时间。 　　再说，悬浮城市不是在建吗？到时候有的是放风机会。 　　这十年里，俞蘅也不是一直在吃老本的。第一次直面高端研究中心，他如饥似渴地学习。好在他的其他人眼中是个怪才，有不精通的地方也正常，因此挺详细地为他讲解。 　　慢慢地，肚子里有货，他在科学院里也混得越如鱼得水。 　　这一次出来现场监工的，除了他还有其他教授，为此明泰安全区特地调了一个五百人的保卫队给他们。领头的还是将军级别的。 　　那个满头白发却精神抖擞的将军偶尔会盯着俞蘅看，俞蘅忙着测数据，也没去搭理他。 　　直到返程听到勤务兵喊他陈将军，久远的记忆浮上来一丝半缕，俞蘅才想起那人很有可能就是陈菀喜的父亲陈将军。 　　他对这人也没什么好印象。即使他是个成功的军人，但是绝不会是个成功的父亲。 　　纵女仗势欺人，欺软怕硬。 　　下车后，有勤务兵跟俞蘅说：“陈将军请陆教授去茶座喝茶。” 　　俞蘅问：“这位陈将军是叫陈伟明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俞蘅直接拒绝了：“那我和他没那喝茶的交情。” 　　当时在附近的士兵、教授都听到了，特别是那些教授与俞蘅朝夕相处，知道他是一个随和的人，都很惊奇他此时的强硬。 　　于是还没等俞蘅他们回到科学院，陈伟明将军和科学院最具前途的陆教授不和的消息就传开了。 第123章 毒雾末世20（完结） 　　“我和他这是第一次见, 没什么矛盾。” 　　没什么矛盾你还下人家面子？ 　　才不信。 　　陆恒的履历是非常好查的，因工受伤退役, 后来调到明泰安全区的指挥部，然后又被调到养老部门, 然后他拿出机密资料而被科学院破格录入，一干就是十年…… 　　陈菀喜的名字在报告中出现的次数不少, 一对, 就对上了。 　　怪不得人家好脾气的陆恒不卖人家面子, 被人家女儿那样追着玩，谁能忍？ 　　以前陆恒没权势没地位，拒绝陈菀喜的追求, 那叫不识好歹。不过现在，旁人的想法就彻底改变了，那叫不为权贵而折腰, 有气节！ 　　就这样，陈菀喜当年的行为被定义为仗势欺人了。仗谁的势？那就得好好琢磨了。 　　有人的地方就肯定有争斗，明泰安全区作为国内第二大安全区，权势的交锋更加猛烈。 　　恰好科学院亲的一位将军跟陈将军是不同派系的, 那位将军的班底也是个人才, 揪出个九曲十八弯的关系网链，将陆恒牵扯进去作为连接点，开始向陈将军发难。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这说到底, 只能给陈将军扣上纵女仗势欺人的帽子, 作风问题罢了, 而且还是十年前的旧事。 　　弄不了陈将军，弄他女儿女婿简单得很！让陈将军有苦说不出。 　　俞蘅大概听到一点风声，不过对自己被人拎过去做筏子的事情他并不在意。借名头就借的，现在他不是当年的小虾米，被人怎么拉就怎么拉。 　　也该让陈将军尝尝风水轮流转的味道。 　　他埋头在实验室里，背后那些风声听过就算，他分得清楚主次。 　　经过紧锣密鼓的准备，第一代只有五百平的双层建筑，在无数双眼睛里慢慢地腾空。 　　虽然最后它在空中四百多米滞空了十三天零二十一个小时发生摇晃，最后失败，但这也给科学院提供了最好最前的数据。 　　末世三十二年，被称为希望一城的空中城市成功建成，最多可容纳十万人。 　　此后，在经过长达五年的检测之后，陆续搬入居民。 　　这些居民几乎全部都是管理层，军官、教授、研究员等等。 　　俞蘅也是其中之一。在他正式入住的当天，任务提示已经成功。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站在这里看着四周的风景，却是第一次看到毒雾从遥远的地上慢慢升腾而起，像是从地上炸起的蘑菇云。 　　那些毒雾大概升腾到距离希望一城五十米的地方就停滞不前，彷如浓白色流动的牛奶河。 　　工作人员继续操作设备往下喷洒药剂，城下位置的牛奶河稍微下陷一点，四周的毒雾继续围过来，一层一层地压下去。 　　这就是为什么将空中城选在远离安全区的地方的原因，不然的话浓缩下压的毒雾会严重侵蚀掉安全区的外墙和过滤器。 　　科学院得出一个结论，如果全国人民都迁徙到空中城，那么几乎全国都要喷洒这种压缩药剂，可是除了本国，这个世界这么大…… 　　虽然说战时以本国为重，但是如果亲手把其他国家的人们害死，也太不人道了。 　　“况且，我们可以拿这项技术作为筹码，为国家换取更好的资源和物资！” 　　这是关乎国家生计的大事，因此俞蘅只知晓一点点，其他的和外国斡旋谈判的过程，他并不知道。 　　只知道从末世三十七年中开始，陆陆续续来了六个国家的外交队，有邻国的，也有隔着大洋彼岸的。 　　特别是穿越海域过来的h国，实力强大得惊人，在谈判过程中也最为强势。 　　不过再强势，也得服软。 　　不得不说俞蘅神来之笔搬出来的悬空理论，在这个世界超前了至少一百年。 　　h国再厉害，如果要自己研究也还要数十年！他们等不起！如果其他国家也相继建立起空中城市，那么大量毒雾被压缩在地面，他们自家的安全区就会陷入极其危险的境界。 　　该死的z国人，怎么就出了那么天才的人物！ 　　因为这些外交队的到来，俞蘅这边竟然也收到了不少邀请和示好。 　　不过别说他自己不可能卖国，压根儿没理会，本国对各个研究员教授也看得很紧，就怕被那些外国人浑水摸鱼给拐走一个两个的。 　　那不得心疼死？ 　　外交队不停地来，各种协议陆续达成。交通不通畅，这个过程持续了至少五年多。 　　等到东西交换好，国内其他安全区赶过来撑场面、做威慑的军队陆续返回，带着外国做交换而运过来的各种物资。 　　可以预见，本国因为这次交易能够在今后达到一个建设高峰期，并且领先数十年。 　　果不其然，在末世六十一年，举全国之力终于建成了所有空中城市，依次以希望之城为名，总共有九十九座，因此最后一座被称为希望九十九城。 　　虽然空城建好了，却也不是谁都能进去住的。 　　首先，你需要有一定的积分点去兑换居住资格。 　　其次，如果信用点不足，即使有积分点也无法取得入城门票。这个信用点很多人都忽略了，在最初始的安全隔离区中，管理手册就有信用点的说明。 　　俞蘅当时也研究过，认为信用点很有可能是记录一个人犯罪记录的数据。毕竟不可能不拘犯错误的大小，一律将人赶出安全区，那么就需要一个数据来记录这个人的言行是否出格过，犯一次错扣一点。 　　后来他入伍之后，确定了信用点确实是起着这样的作用。 　　这么多年来，信用点的机制也越发成熟，偷盗拐骗毁坏公物等等扣信用点，然后强制性劳动，之后需要无偿参加许多公共劳动才能够将信用点赚回来。但是真的去做义务劳动的人太少了，大多数人都是那样的心理：反正我没犯大罪，你也不能把我赶出去。 　　信用点最早应用是在特别是基因液出来之后，不过很明显的是，不将信用点放在眼里的人一直都存在。不注射基因液也没关系，反正我又不出门~ 　　因此多年之后，空城入住提上日程，信用点这一被忽略的东西一下子成为了决定性因素！ 　　到了这个时候，鬼哭狼嚎再撒泼，在武装力量面前都没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陆陆续续地搬上希望之城。 　　无论在哪个地方都会有不事生产的人，都会有投机取巧的人，因此即使信用点达标，积分却不达标，也仍然无法获得入城票。 　　各个安全区高层的意见是统一的：空城是未来人们生存的第二家园，绝对不能让老鼠屎坏掉一锅粥。 　　“等他们攒够了信用点和积分再说吧！” 　　不过留在地面上的人们不是就只有死路一条。当局将所有遗留的人统一安置在一处，留下了生产设备和生存材料，以后每当毒雾散去，空城就会派人下来查收，并且根据贡献额发放信用点和积分。 　　只要勤劳，很快就能够获得入城资格。而那些真正颓丧毫无作为的人，既然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么空城也会放弃他。 　　第三，身体素质不过关的，无法适应高空环境的人，也无法入住。这是非常无奈的事情。这些人如果信用点和积分、个人能力也不错的话，一般会被授予某些管理岗位，负责管理地面安全区的事务，福利薪酬都不错。 　　要说希望之城投入使用之后，最受欢迎的职业有几个：研究员、医生和农学家。 　　一座空城的日常维护、数据监测等等非常重要，关乎城中百万多人的生死。 　　高空生活，各种病症也需要及时救治。农学家的作用更不用说了，人总要吃饭的嘛。 　　因此在末世六十多年的今天，教育都侧重这几个方面的培养。 　　特别是出名的陆恒教授在九十三岁高龄时，研究出隔绝毒雾的防护罩！这种防护罩打开之后，能够将毒雾隔绝在外，空气却是正常流通的，这比旧版的空气过滤器好用得太多了！这件轰动全国的大事件，再次引爆了科教兴国的风潮。 　　俞蘅从购买的【星级防护罩】中找到灵感，弄出这么个简陋的四不像。 　　两亿两千五百多万的东西，他也舍不得拆开！ 　　只能在有限的条件下进行研究，好在研制出来的东西以太阳能为能源，能够覆盖整个希望城。 　　好歹是一层防护层，俞蘅也算挺满意的。 　　在这个世界里，学渣·俞蘅除了入伍的那几年轻松些，后面几十年都是在费脑子、揪头发中度过的。 　　都说勤能补拙，这几十年朝朝夕夕的工作，对俞蘅来说收获极大。倾全国之力的资源建造的研究环境，无疑是科研狂魔的天堂。 　　任务早就在进入希望一城时完成了，后来发布的支线任务“研制隔绝毒雾防护罩”也堪堪完成。 　　九十九岁高龄的陆教授在结束希望一城的科研会讲话后被护送着回到宿舍。 　　勤务兵帮他盖好被子，检查一遍门窗，再将室内温度湿度调节好，这才合上门出去，笔直地站在外头。 　　俞蘅吁出一口气，闭上眼睛。 　　@ 　　末世七十九年年底，一代科研国宝、最高科学院院长、农学院荣誉院士、国家特殊贡献奖、国家终身成就奖……冠有十数种荣称的陆恒陆教授去世，享年九十九岁，举国哀痛，九十九座希望之城下降五十米以示哀悼。 　　告别会上，哀悼的人们看着防护罩外隔离的浓厚雾气，越发泣不成声。 　　“妈妈，你看外面是牛奶！” 　　“哇天上有牛奶河！” 　　还不知事的小孩子嗷嗷叫着看着新奇的事物。 　　“你们看这防护罩，最早就是你们陆爷爷研究出来的。你们一定要乖，长大好好学习知道吗？” 　　“知~道~啦~”拖长着的小奶音淡化了悲伤，这是充满了希望的一代！ 　　z国的科技一直领先着世界，外国的外交队时常来学习，每一次都能为本国谋取到更多的物资和资源。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z国狠抓学习，发誓要将前人的荣光发扬下去。 　　每一届的新生都会被带去参观陆恒的雕像。 　　那雕像就矗立在希望一城的入城口，雕像栩栩如生，手部位置被长年累月的触摸变得异常光滑。 　　人们相信，触摸了陆恒雕像的手部，孩子们能更加聪明、心灵手巧。 　　而且，陆恒陆教授那一辈甚至相邻三辈的人，大多数短命。还是空城的第一代新生儿，身体素质才明显增强。 　　而陆恒却活到九十九岁，这在以前也是极为难得。 　　因此人们也相信，触摸他的雕像，能保佑孩子们身体健康，老人们强壮长寿。 　　z国的灾难记事录中，传记之三就是陆恒的生平。 　　“……敏而好学，自学成才……终生未娶，献身于科技、献身于国家……一代科研国宝、国家终身成就奖……亦被称为空城之父。国之荣光，经久不衰！” 第124章 现实世界01 　　回到熟悉的河边，俞蘅听着rt9009帮他总结这次的任务情况。 　　任务完成得很成功, 但是他这一次获取的薪火点太少了。其实除了最早期他偷摸过几个书店, 后头几乎没有收获。 　　毒雾来得太突然了, 书籍存留极少, 除了安全区还保存了一些。但是那些东西太珍稀了, 他压根儿下不了手。 　　虽然自己也研究了些东西卖给子兑换系统, 但是只有后头研发出来的【星级防护罩】的模仿品最为值钱。可是这个最值钱，也只换得三万多薪火点。 　　做一次任务才拿了两百多万的薪火点，这让在上个任务世界中收获极多的俞蘅有些无奈。 　　回到自己身体里的时候，俞蘅感觉到脸颊压在他妈的大腿上。 　　他轻轻地靠着，过了十几分钟脖子有些酸痛了, 才揉揉脖子直起身来, 俞母笑着看他：“怎么不睡了？” 　　“睡够了。” 　　“吃点东西吧。”俞父给他递过来一包饼干。 　　“这海也太大了。” 　　游走了半个月之后, 那些野兽也明显地放慢了速度, 甚至有的活活累死了。 　　俞蘅抓住第十六只漂浮在海面的野兽。尸体在咸涩的海水中并没有腐烂, 甚至肉还是软和的。 　　他将野兽尸体单独放在一个储物戒指里。 　　这个时候他们也换了新的坐骑, 原来那一只早就累了, 无法负荷四个人的重量。 　　新找的两只是同类，俞蘅拿黄藤将两只绑在一起, 他和俞母坐一只，他爸和崔楠坐一只。 　　海风咸涩极了，在海上这半个多月, 几个人都蓬头垢面的。吃饭的时候舔嘴巴, 都能舔到一股咸味儿。咽唾沫的时候, 那更是喉咙刺痛发痒。 　　口干舌燥。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正上演着人间惨剧。 　　寒风潮似乎只是开胃小菜。由此带来的一系列连锁效应，才是重头戏。 　　地面极度干燥，龟裂成块，一点水分都找不到。 　　万物干涸，草木在寒风中寸寸折断掩入地下，化为土壤最肥沃的滋养。它们等待着下一个春风拂来的时机，深埋的根系再度焕发生机，嫩芽会顶开层层的的障碍物，再度长成参天大树。 　　然后又是一个轮回。 　　天空暗沉沉、黑压压的，极寒的风潮在四处肆虐。 　　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地面还有影子在移动，那是在用生命赶赴最后一班生存猎车的生物。 　　这些生物大多数都有着厚厚的皮毛，整族整群地往北边的方向走。 　　生的希望永远都不会放弃！ 　　在自然界，一切都有条不紊，也许唯一的变数就是那些人类了。 　　说起来，人类真的是满腹冤屈无处可诉。 　　两个位面融合，人类根本无处得知此处的生存规则：原以为只是原始森林，处处危机就算了，结果还不按套路来，茂密的森林说坍塌就坍塌，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不比那些野兽的传承记忆或者父母长辈的教授，人类在面对突发灾难时的反应太迟钝了。 　　兴许会有那么几个忧患意识较重的人会有一些想法，但是大多数人都是“恋家”的，和平时期就讲究落叶归根了，变故之后外面那么危险，更加没有勇气远离故土。 　　最惨的南方是受灾最严重的。 　　融合过来的位面比俞蘅所在的位面大很多，地貌千变万化，俞蘅他们家算是比较幸运，他家融合在较为平和的森林区。 　　其他沼泽区、荒漠区、熔岩区等等等，原住民的人类大多十不存一。 　　政府机构或者军事力量所在地，极其不幸地中招，刹那间失去了踪影。这也导致了本国的南方地区大部分失联，群众无法得到有效的救治。 　　新岢镇的位置横向而去，就是每五十年位面大旱期唯一的出口。 　　大海就是唯一的桥梁，连着双胞胎位面。 　　没错，大海那边的世界跟这边的位面是一模一样的。其中的关联以后再说，此时俞蘅表面镇静，内心是极为忐忑的。 　　因为他们终于靠岸了。 　　岸边已经有不少人类，帐篷等挤挤挨挨地布满整个视野。里面的人类看起来都是外国人！是其他国家的幸存者！ 　　俞蘅心中反而升起警惕。 　　上岸的野兽各个撒欢地跑开了，神奇的是，上岸后它们也没有袭击人。 　　俞蘅四人游上岸，就被外国人围了起来。 　　“他们说的什么？”俞父问。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外国人呢！叽里咕噜地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问我们从哪里来的，外面的状况怎么样了。”俞蘅说。 　　他回复了对方，说自己不知道。 　　“我们在海上漂了半个多月。” 　　“你们怎么才四个人？哇，你们国家也太弱了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俞蘅见缝插针询问这里的情况，才知道他们也才来了几天，一直都在岸边。 　　“太危险了！你们看那些野兽，一上岸就变得超级凶！离开岸边五十米之后，就会受到他们的攻击！”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俞蘅他们上岸之后也找了一个地方待着。 　　“爸妈崔哥，咱们一起去看看。”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俞蘅对父母和崔楠说。 　　到底还是要眼见为实。 　　他也还不放心将父母放离自己的视线，要去就一起去。 　　“好。” 　　“走吧。” 　　“好。” 　　四个人从人群中走过去，周围的人多数是一脸看好戏，想看他们也露出吃惊惊悚的表情。 　　但是他们失望了。 　　那几个z国人一脸淡定地走了回来，再度坐下。 　　“嘿嘿，你们都不害怕的吗？像山一样的怪物！十几层楼高的树！吃人的怪花！” 　　“害怕。” 　　“噢我不信，你们z国人真的是让人看不懂，你的表情明明是不害怕，你干嘛要骗我？承认自己的勇敢并不是坏事啊！” 　　俞蘅说：“我害怕不表现在脸上。”这个有什么好欺骗的。 　　“噢……” 　　外面确实非常危险。 　　他们刚探头，旁边山一样大的野兽就扭头过来，眼睛跟灯笼一样大，里头满是嗜血。 　　只匆匆几眼，外头枝繁叶茂、万物生机的模样就映入俞蘅的眼帘。 　　怪不得大海那边的野兽死命奔向这边来，原来那边是严冬，这边就是盛夏啊！ 　　不过俞蘅也很有些担心：他之前带着家人和崔楠一路往北，有运气的成分。毕竟那个时候草木凋零，野兽集体北迁，沿途极少攻击人类。这才让他们手脚俱全地安全到达北边。 　　可是现在很明显的，那些野兽、或者说海的这边本土的野兽并不是那么好相处的。 　　虎视眈眈的模样，无一不在昭示着攻击！攻击！攻击！的意图。 　　“我们要在这里住下来吗？”俞母有些不安。一圈的外国人盯着自己瞧，陌生的环境让她很不舒服. 　　“应该是这样……至少要住到咱们家那边变暖、下雨吧？”俞父迟疑地说，看向儿子。 　　“先住下来再说。”俞蘅也说不准。他们远在这边，怎么才能知道那边的情况呢？ 　　不过总归有迹可循的。目前他们需要重视的有两件事：一个是生活问题，一个是如何在外国人环绕之中周旋。他并不认为在这样的环境下对方会对他们四个人有人道主义的援助，不欺凌就很好了。 　　排外在什么时候都无法忽视。 　　他们四个人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安顿下来。 　　找的这个角落人不多，看起来跟其他人不是一伙儿的。其实俞蘅在后头的观察中发现，这里早就分为不少团体，以国别的、以不同民族的，也有以不同势力划分的。 　　俞母悄悄地对俞蘅说：“除了奥运会，我是第一次在同一个地方看到这么多外国人。” 　　俞蘅笑起来：“妈，我记得小时候你跟我说过，外公家那边经常可以看到外国人的。高鼻子大眼睛，头发是黄色的，卷卷的，个子特别高……” 　　“是啊……”俞母笑，眼睛往那边金发碧眼的人群瞄了瞄：“都长得太像了，我都分不出来。” 　　俞母突然说：“也不知道你舅舅家怎么样了。”她娘家所在的那块草原，其实就在新岢镇的西边过去八十里。再怎么生疏的亲人，不来往就算了，心里还是盼着对方能平安的。 　　俞蘅想了想：“舅舅家那边只要不是被危险的地貌直接毁掉，距离安全区那么近，一定不会有事的——”说到安全区，安全区不一定也是安全的。 　　不过他不后悔。 　　这块沙滩住了很多人，因为各种差异天天都有矛盾和摩擦。 　　俞蘅不知道这条海岸线有多长，左右方向是完全看不到尽头的，人头乌压压一片蔓延到看不见的远处。 　　海一直存在，也一直有野兽扑腾上岸，刚一上岸就被饿红了眼的人扑上去抓住宰杀。可绝对不能让它们出这块区域，不然一下子就生龙活虎，想抓都抓不到。 　　俞蘅之前存了十几只野兽尸体，这几天和父母以及崔楠一起，将尸体处理了，开膛破肚之后丢掉内脏肠子，将肉直接煮熟后晒干。 　　肉质吃起来很柴很腥，没办法，早就死了的尸体无法放血。而且因为海水浸泡的缘故，死咸死咸的，还带着苦味。 　　俞母说：“不能多吃。” 　　于是他们平时还是吃饼干方便面。在这里不少人都吃不上饭，即使是这附近最大的一股势力，听说是邻国一个岛国，也没有那么多食物可以吃。 　　没办法啊，这块海域突兀地出现在大陆中，即使国中有水上工具，也没办法运过来。小型的游艇倒是有，但是运载量有限。 　　在第一次被人盯上，要强抢东西的时候，俞蘅直接将人打死了。甚至用不上枪，拐住脖子一扭，人就咽了气。 　　在之后，再没有人敢看他们人少而找麻烦了。 　　俞母背着俞蘅和俞父哭：“都怪我没用，你看宝儿才二十四岁……”拧起别人脖子来，跟穷凶极恶数十年的老手似的。 　　俞父苦笑，搂着她安慰：“别哭了，担心小蘅看出来担心。你放心，我会努力修炼那个操的，以后护着你们娘俩。” 　　“我也练。” 　　“好好，咱们一起练。” 　　两人说到做到。这些日子忙着赶路，夫妻俩几乎没修炼过，现在天天修炼，练起健体术也不因为招数复杂、腰酸背痛而懈怠。 　　自己的父母总是能给自己带来感动。 　　不管自己做出什么事情，他们总会主动为他描补，找出理由，将责任推到自己身上。 　　在他们眼中，自己一直都是对的，做的事情也是好的。 　　俞蘅笑着看父母在练操，转过头收敛起笑容，对崔楠说：“崔哥，我跟你说件事。” 　　崔楠的品行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他对俞家一直的态度都很友好。不过这只是促使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之一。 　　他想和崔楠合作，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但是将自己的秘密压在品行和信任上，太单薄了。 　　“崔哥，我手头有一种东西，叫做基因改良液。” 　　崔楠瞳孔收缩，一道竖线出现，跟蛇一模一样，看起来冰凉无情。他知道，这是要跟他摊牌了。他心里有些激动，也有些忐忑。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优势，像他自己这样的半蛇人，能力实在有限。 　　现在半兽人多了去了，这些天在这海边住，各种毛绒耳朵、尾巴、山一样的体型……太多了。 　　鱼人也多，一个个在海里游泳，热闹极了。还有些人是完全失去了理智，被家人或者是朋友管束着，像被圈养的牲畜。 　　他羡慕那些力量，但是却也庆幸自己仍然是人类。但是看多了其他半兽人的形态，他知道自己和俞家人是不同的。 　　准确地说，他和俞家人似乎更加高级。拥有野兽的力量，却还是人类的模样。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俞叔和俞蘅是被什么野兽咬到的，因为外表完全看不出来。 　　他们家有秘密，俞蘅有秘密，这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现在俞蘅主动开口，直接抛出一个基因改良液的话题？ 　　崔楠的心砰砰直跳。他可以转身不听，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但是舍得吗？舍得那些机遇吗？ 　　当然不！ 　　这里就他们四个人是知根知底的，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异地他乡中，他们四个人是关系最紧密的。 　　崔楠深吸一口气，说：“你先把条件说一下吧。” 　　都是聪明人，俞蘅笑着说：“好，那我就先兵后礼。”他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这是一种箴信符，只要你对着它立下誓言，不会背叛我，做有损我利益、有害我安危的事情。如果违背了誓言，会在话出口之前心悸猝死。” 　　他认真地对崔楠说：“这不是在诓你。” 　　崔楠苦笑：“这世上还真有这种东西啊，我以为只小说里杜撰的呢。” 　　话虽然这样说，他仍然接了过去，将誓言说了出来。 　　言灵一下，符纸上游动着金色的线条，其中隐约有铿锵之声。 　　俞蘅和崔楠分别取了一滴自己的血滴上去，铿锵之声愈强，符纸悬空而起，金色的火焰将它燃烧殆尽。 　　与此同时空中一声雷响。 　　成了。 　　俞蘅也松了一口气。这言灵之术要能成功，最基本的一点就是所在的位面要有位面意识，也称天地规则。 　　他也找得到□□，不过这东西一用，建立起来的关系就是附属，时间久了未免会产生怨怼和摩擦。 　　虽然更加简单粗暴，却不是他爸妈所愿意看到的。 　　崔楠也隐约感觉到一股联系牵扯住自己、俞蘅和某处未知所在，然后归于沉寂，刚刚的感觉仿佛是他的错觉。 　　“这是成了？”他也听到了雷声。 　　“恩。”俞蘅笑了笑，对着崔楠也觉得亲近不少。“过来坐，我有事跟你说。” 　　看崔楠正襟危坐，俞蘅又笑起来，觉得这个邻居大哥实在很有趣。 　　“如你所想的，我确实有些秘密，现在咱们有了那一层保障，我也好放心跟你说说。” 　　俞蘅直接将基因改良液拿了出来：“我发现你的眼睛越来越像蛇了，在海的那边的时候，也时常犯困。这说明你体内的蛇的基因越发强势。但是，我们是人。” 　　“我不知道这东西你服用之后的具体变化，只能跟你说，会从好的方面改变。” 　　“我爸我妈都喝过。我爸就别说了，他跟你一样。我妈原先就是个普通人，你看看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多好。” 　　崔楠一脸慎重地接过来，心中确信这是好东西。 　　这么长时间的赶路，俞姨大病小痛都没有，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这么好的东西，很贵吧？” 　　俞蘅认真地说：“特别贵，如果不是你现在是自己人，我还舍不得拿出来。”一百万呢！他上个任务才赚了两百多万薪火点。 　　“谢谢。”这句谢谢简单，蕴含的情绪却重逾千金。 　　“这东西吃了之后反应挺大，这里暂时不适合服用。等咱们找到安全的地方你再吃。” 　　“好。” 　　“这个你也拿去看，我妈我爸练的就是这个。哪里不懂的，你就问我。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武力赶紧提起来才是重中之重。” 　　“好。” 　　“我也得跟你说件事。”崔楠将自己袖子里的小黑蛇拎出来：“这是我养的。我发现大多数的蛇都怕我，之前抓蛇也是凭借着这个抓的，并不是我有猎蛇的技巧。” 　　俞蘅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很不错，以后在林中行走，那些蛇类就要麻烦崔哥了。” 　　他假装一直没发现。 　　崔楠松了一口气，笑了：“好，不麻烦的。” 　　四个人达到空前的团结。 　　俞蘅还给了崔楠一把枪：“不要怕出人命，我们才四个人，如果退后一步那就活不了了。” 　　崔楠郑重接过：“你放心。”活到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轻易丢掉性命。 　　四个人常一起练健体术。 　　这在那些外国人眼中，是非常神秘且可怕的行为，他们暗暗地说：“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z国功夫？” 　　好在他们落脚的这块区域，几乎都是各自为政的。在互相防备、互相观望之中，他们这块硬骨头得到了暂时的安全。 　　慢慢地，开始有人外出，狩猎之后再跑回来。 　　俞蘅他们食物还够，并不敢在未知的时候去狩猎。 　　在他们上岸后的第六天早晨，俞蘅听到了水声。 　　在海边住听到水声很正常，不过海水是静止的，如果有水声，肯定是有人类或者是野兽在活动。 　　他睁开眼睛，看到附近的水面在微微荡漾。 　　开始他以为是有野兽从那边过来了，结果慢慢地发现好像是人。 　　密密麻麻的人头在水面上涌动，确实是人！ 　　俞蘅跳起来。 　　在他心里有一个念头：那是自己的国人！ 　　等看到黑头发黄皮肤的模样时，他舒出一口气：“爸妈崔哥，你们赶紧起来，快看——” 　　周围的人也发出喧嚣。 　　“哇那是哪国的人？好多啊！” 　　“爸妈，我和崔哥去帮忙，你们好好待着，照顾好自己。” 　　“哎哎！你们快去，小心点！” 　　来的果然是本国人。 　　脸盆木桶划艇……都有。更多的是徒手划水的，都累得说不出话来，皮肤皴裂褶皱，非常沧桑。 　　钟桦也苦着脸，即使是鱼人，也受不了那么咸涩的水环境啊！明明在水里，他却觉得自己要缺水而死了。 　　“你们看！那是不是俞蘅？！”张臻叫起来，发白发泡的手指指着前方。 　　林可眯着眼睛看，竖瞳闪着光：“没错，真的是他！旁边是……崔楠吧？我们到了！终于到了！” 　　俞蘅和崔楠帮手将前面的人拉上岸，拉了数百个人之后，就累得气喘吁吁。 　　大家下水的时候都是身穿厚衣服，下水后几乎都脱光了，不然厚棉袄浸水特别重，根本游不动。唯一庆幸的是，游得越远，海水温度越高，他们才能坚持下来。 　　可是能在海里坚持了那么久，到了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俞蘅几乎是将人拖上来的。 　　旁边围观的人慢慢地散开——不散开不行，人太多了，一茬一茬地从海里上来，都无处落脚了。 　　等到这些人全部上岸安顿下来，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做别的打算，也还没等到其他落后在后面的人，忽然之间他们全部人都被无形的力量丢了出去。 　　不管是扎根已久的国家、武力霸道的团体……通通都被丢了出去。 　　“我的东西！” 　　“啊啊啊我的包！” 　　来不及抓住自己财产的人，在空中翻滚着嚎叫，失去食物比被不知名力量丢出去更让他们痛苦绝望。 　　各种道具、塑料桶、背包床单……满天翻滚。 　　俞蘅他们家只有一些在晒的肉干没收起来，其他东西都背在背上。这是他们之前日夜赶路养成的习惯，在关键时候减少了很多损失。 　　身体飞起来的时候，俞蘅条件反射地将一手一个抓住他的父母。 　　“崔哥！” 　　崔楠甩出袖子中细长的小黑蛇，那蛇很通人性，立刻卷住俞父的胳膊，这么一卷一拉，崔楠就搂住了俞父，四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小黑蛇卷上崔楠的手，蹭蹭他说自己很痛痛。 　　他无法空出手去安慰它，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谢谢谢谢对不起对不起……” 第125章 现实世界02 　　俞蘅觉得自己和家人像垃圾一样被丢清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尖叫声在风中破碎。 　　大家都一脸惊慌, 脸部表情在强风中更显狰狞。 　　他们被丢到很远的地方，落地之前他抛出四床被子, 四个人一起砸下去。 　　被子落在树冠上，他们砸下去的时候落在被子上, 并没有受伤。 　　俞蘅将脸都被子里拔出来，看到自己正在极高的树上, 风声烈烈, 吹得脸皮都在抖动。 　　“阿嚏！” 　　“阿嚏！” 　　没开口就先打了几个喷嚏。 　　来了海这边之后, 天气就从寒冬直接过到酷暑，他们都将棉袄换长袖长裤。长裤长袖本来是为了避蚊虫，就算热也忍了, 结果此时也不御寒。 　　“太太太冷了……” 　　崔楠爬起来往下面看了看，一阵眩晕：“这得五层楼高吧？”他有一点恐高，不自居地后退几步, 心脏砰砰直跳。 　　“赶紧穿上。” 　　俞蘅赶紧拿出厚衣服，一人发了一套，还拿了毛绒帽子，帮他妈戴上。 　　“别让风吹得头疼。” 　　俞父自己戴帽子, 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好险啊, 如果掉到地上肯定受伤。” 　　树太高了，目测要下去有点难度。 　　崔楠说：“好奇怪，到底是什么力量将我们丢出来？”语气中有些敬畏, 这种超现实的力量令人害怕。 　　“不知道……这里太危险了……” 　　俞蘅扒着树干往下看, 结果一眼就跟两个大红灯笼对上了。 　　“吼！！” 　　身下剧烈抖动, 树干被猛烈地撞击。 　　几个人马上抓稳，好在被子卡在树冠上，轻易抖动不下去。 　　“那只怪物也太大了吧！” 　　“有点像恐龙？” 　　“太高大了！你们看到没？那个脖子特别粗，还跟长颈鹿一样长。” 　　树还在震动，过了半个小时才停歇。 　　俞蘅观察周围，那只像恐龙的庞然大物只是其中一员，其他活动着的大型、小型野兽特别多，其中有几类看着挺眼熟，在海里的时候都遇见过。 　　将视线从互相撕咬的几只野兽上移开，俞蘅问：“爸妈、崔哥，你们觉得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里太危险了，肯定得离开这里。”俞父立刻说。 　　崔楠：“我觉得之前的海边就很好，就是不知道怎么回去。” 　　“我记得大概的方向。”俞蘅说，看崔楠露出喜色，他提醒说：“即使回得去，我觉得既然那块海边将我们都丢出来，不一定还能再回去，再被接纳。” 　　这是最坏的结果。 　　不过…… 　　“还是值得一试。” 　　他们最后都觉得，还是得回去看看。当然，如果在回去的路上找到好的栖息地留下也无妨。 　　一个野兽不会攻击入侵的地方，多么让人心动！ 　　“不过，我们得先离开这个地方。” 　　爬下树不难，难的是怎么避开那些野兽的袭击。 　　“这边的树丛都挺茂密的……”俞父拿手比划比划，“咱们不是有很多黄藤条吗？当初都是站在树顶割的，特别长，应该够连接这棵树到那棵树……等过了野兽密集区，我们再下树。” 　　目前这些高树，确实是较为安全的地方了。 　　确定了接下来的目标，几人才有心情吃晚饭。 　　被卷出来的时候才是下午，现在天都要黑了。 　　只随便吃了点饼干加牛奶，还不敢吃香肠肉罐头等味道香浓的，怕引来野兽注意。 　　随着太阳沉下去，黑暗笼罩大地，倦鸟归巢，连俞蘅他们栖身的树都有鸟类回来。 　　它们的巢在下头的枝干上，一直在叫唤，甚至还有一只扑了上来围着他们绕两圈，又扎猛子飞下去。 　　夜深了，放眼看去都是影影绰绰的亮点，红的黄的都有，昭示着层层危险。 　　俞父再一次感叹：“还好咱们落在了树上，好运气啊！” 　　就是特别特别冷！ 　　每个人都裹成了大粽子，特别是头部都不敢让风直吹，就怕吹出个头疼脑热的。 　　俞蘅一直没怎么敢睡，生怕有野兽袭击。 　　好在这一晚安安稳稳地过去了，临近天亮他才稍微眯了一会儿。刚睡下，还被鸟屎叫醒了，那滋味不能再酸爽。 　　匆匆吃早饭之后，他们就开始行动。 　　首先需要将一根黄藤条绑在两棵树之间，这份工作只有俞蘅能胜任。 　　只见他灵活地跃上隔壁树顶，轻巧地拽住树枝腾身而上，之后开始绑黄藤条。 　　俞母捂着胸口，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俞蘅一口气牵引了二十多棵树。 　　身后崔楠和俞父俞母戴着手套，慢慢地滑过去，顺便将黄藤条再收起来。 　　这一路过去，还遇见过不少人类，只是大部分都在猛兽的锯齿下，俞蘅他们也无能为力。 　　在能力之内救了七个爬上树的幸存者，于是人数慢慢扩大。 　　一个星期之后，同行的就有二十多个人了，其中既有本国人也有外国人。 　　在灾难面前不论国别。 　　有的人在半途中不愿意再走，也有的人想去找自己的国人，人员来来去去的，等终于找到那片海的时候，身边的人只剩下本国人，除了俞蘅他们四人，还剩下十七个人。 　　不过结果让他们失望了。 　　那片海消失无影，只剩下深深的沟壑贯穿在原地，看不到左右前后的尽头。 　　而且之前栖身的海边，也有野兽在活动。 　　庇护区，消失了。 　　“这是要逼我们上绝路啊！” 　　不少人痛哭出声。 　　“早知道就不跟你们来了，之前那个山地就很不错……” 　　“唉这贼老天。” 　　最好的选择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俞蘅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第二个方案。 　　这一路过来虽然艰辛，却也不是毫无收获的。 　　有几个不错的栖息地，他跟众人商量了一下，问他们想去哪一个。 　　“就之前那个山地吧！” 　　“对啊对啊，你不是说那些树丛刚好能够驱除野兽吗？那就很不错。” 　　他们也在那里住过一晚，确实安安静静的，只是那块山地不是特别大，也就百来平，也没有水源。 　　不过跟其他地方比，单单能驱除野兽就让人十分满意了。 　　水源？再找就是。 　　这跟俞蘅他们四个人的想法一致，那就更好。 　　实话实说，在这个陌生凶险的地方，人更多才更安全。这十七个人，在来来去去的人中选择继续留下，已经有了点点凝聚力。 　　如果能一起去山地，那就是一份力量。 　　这两个多月一直在奔波。俞蘅惊觉时间过得太快了。 　　等终于回到那块小山地，他才发现三个月的假期只剩一半，一个半月。 　　与亲人相处的时间总是太过短暂，在灾难面前更甚。不过换个角度，这一个多月一家人都安安全全地度过去了，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来到这块小山地，众人第一件干的事情就是烤肉。 　　没错，在树上跟猴子一样蹦来跳去那么久，大型的野兽不敢狩猎，只能欺软怕硬猎些飞禽。 　　因为他们在树上活动，这倒是非常方便。 　　不过在树上能怎么弄熟？ 　　俞蘅拿出来的酒精炉，只能将就点煮鸟蛋、熬一点肉汤。 　　大家都快馋坏了！ 　　这下子能站在平地上，他们就想起之前住宿那一晚吃的大餐，烤肉真好吃啊。 　　俞蘅自家也馋肉呢。 　　虽然能够偷偷吃点自家存的肉罐头，但还是不能太夸张。不能做到同甘共苦，至少别扎别人的眼。 　　所以他们家也是吃的极少极少的。 　　到了山地上，俞蘅大方地拿出五个酒精炉灶。大家发出压抑的欢呼，不是为了他神奇的本事，毕竟看多也习惯了。他们惊呼是因为能够大吃一顿好的了！ 　　日头烈得很，无法吃完的飞禽肉都被晒干了，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点。 　　吃的可是最珍贵的财富了！ 　　五个酒精炉灶一起烧水熬汤，俞蘅将这阵子在路上发现的能使用的树叶、野菜干拿出来丢进去，添加了鲜味。 　　烤肉的人则最为激动，虽然总是听一些饮食道理：油炸烧烤不健康，但吃的人还是很多，因为烧烤油炸的食物真的特别香。 　　在现在在场的人眼中，那更是美若天仙。 　　“好香啊！” 　　“咕噜——” 　　“来来来翻面了，再刷点油……” 　　烤的三只鸟，都被拆了骨头吞进肚子里。再喝上一碗浓浓的、鲜甜的肉汤，跟天堂也没差了。 　　不少人眼眶湿润。 　　“大家休息一下，之后来搭棚，好挡夜雨。”俞蘅说。 　　“好。” 　　“知道了。” 　　物资最多的俞蘅，再加上他强势的表现，已经是这群人的头儿。 　　搭棚也是于自己有利的事情，大家都应了下来。 　　这块山头上长满了一种臭树，简单粗暴就叫臭树，散发出的味道让几乎所有猛兽退避三舍。 　　即使里头有活物，活物的味道也淹没在臭树气味里，压根激不起猛兽臭里寻香的欲望。 　　在这块山头方圆几里地之内，野兽活动的痕迹急剧减少。 　　臭些不怕啊！他们在海水里浸泡很久，满身都是厚厚的盐渍，还没洗过澡呢！身上的汗渍又堆了一层又一层，那更臭了！ 　　得了，谁也别嫌弃谁。 　　臭树的叶子、汁液还有治疗痢疾的作用，叶片肥大，有点像香蕉树叶，不过要更宽肥一点。 　　所以山头上可以说是浓荫蔽日。不过这边夜雨很多，还是需要搭棚来挡的，不然人很容易受凉感冒。 　　说到夜雨，其实大家心中都有些嫉妒。海那边自己家，雨水特别吝啬，结果这边几乎晚晚夜雨绵绵，淅淅沥沥的，根本不缺水。 　　不过这抱怨现在说也没用了。 　　就地取材，在入夜之前，就将棚搭起来了。 　　刚搭好不过半个小时，就听到雨水滴答滴答砸在头顶叶片上的声音。 　　“好凉快呀……” 　　“把被单盖上，别着凉了。” 　　火堆起了两处，发出温暖的光。 　　俞母往俞蘅嘴里塞了一块黄果子肉干，这黄澄澄的果子新鲜时候吃特别香脆多汁，腌渍成果干之后也柔韧带劲，又软又甜。 　　俞蘅将头靠在俞母肩膀上。 　　俞父学着喂了崔楠一块，崔楠一手捂着嘴笑，一手帮俞父拉好滑动的外套。 　　跳动的火光映照下，皆是平和安宁的模样。 第126章 现实世界03 　　在这个地方暂时定居下来, 似乎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他们可以合力去狩猎，抓回来的猎物可以吃好几天。饮用水也不难，几乎夜夜有雨，不止俞蘅拿出来的塑料桶塑料盆能接水，将臭树树叶拧成筒状也可以盛水。 　　定居下来之后，他们也少用打火机和火柴酒精灯开火了。在晴天的时候, 拿着玻璃镜片聚焦太阳光线点燃火堆，燃起来的火堆可以提供一整天的使用。 　　“省下来的，以后可以应急用。” 　　大家都有忧患意识。 　　只是在野外生活，还是不可能那么简单。 　　别的不说, 寄生虫实在避无可避。 　　[万蛊之王]四十九天的防御期之后，俞蘅发现自己身上又出现了寄生虫。 　　给他父母和崔楠服用之后，除了崔楠，俞父和俞母身上也出现了寄生虫。 　　俞母看着虫子从手指头不停地涌出来，如果不是这些日子见的事情多了, 都能直接晕过去。 　　现在人多, 也不能放着人家不管，被寄生虫祸害死。 　　于是[万蛊之王]消耗比较大，薪火点也是如此。毕竟一颗[万蛊之王]就要九千薪火点。 　　他也不敢挨个儿给人服用, 因此是碾碎在臭树树叶水里的, 让他们毫无察觉地服用下去的。 　　“怎么臭树的叶子水最近更苦更难喝了？” 　　喝臭树叶子煮的水，能够预防痢疾, 因此他们是常喝的。 　　“可是这也太难喝了吧！像大便呕——” 　　“良药苦口, 不要太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娇气了, 来快喝，别浪费了。” 　　这样拆分服用，效果肯定不比直接口服一整颗好。不过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症状比较浅。 　　比如说俞蘅之前整颗吃下去，立竿见影，划开手指头逼出来一团团寄生虫，而且还活蹦乱跳的。 　　只恶心这一点，就无人可及。 　　而拆分吃，则表现为拉肚子，死虫随着粪便被排了出来。 　　“我拉虫子了啊！！！” 　　第一个人嚎叫着，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就跳起来。 　　“我是不是快死了我还不想死啊呜呜呜……” 　　“应该没事。”俞蘅一脸正经地考察完那坨排泄物后说：“应该是你的身体将寄生虫排出来了，是好事。” 　　接下来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每一个人在排便时都发现了虫子的尸体。 　　习以为常之后，大家也淡定了。 　　“好事儿！这些虫子都是垃圾，排出来就好啦！以后咱们的身体肯定很不错。” 　　“肯定是这些臭树树叶水，真管用啊！” 　　于是再苦再难喝，大家都是笑眯眯地喝下去的。喝得苦中苦方为健康人，老祖宗果然说话精辟。 　　除了这件小事，俞蘅也在筹备一件大事。 　　他连对崔楠都有着防备心，更不要说对这些半路结识的人了。 　　当然，他也不可能耗资给他们服用基因改良液那么逆天的东西。 　　但是，平时他展露出来的、以及今后可能显露出来的东西，都需要一层保障。 　　现在大家捆绑在一起生活，自然和和睦睦相亲相爱。可是他见多了可以共患难却无法共富贵的事情。再说共患难时捅刀子的也不是没有。 　　正好趁现在暂时定居下来，赶紧把这个隐患解决了。 　　【箴信符】一份两张，一张立信，一张解约。要价一万五千薪火点。 　　他拿出十七份，这一下子就去了二十五万多薪火点。 　　事先他跟父母和崔楠商议过。 　　这种手段对俞父俞母来说，有些没人情味，不过他们也明白，这年头实力才是硬道理。要想自家人安全，就需要特殊手段。 　　俞父叹气：“本来我跟你妈还想……”帮他隐瞒的，但是这很不现实。 　　之前在小区的时候，早期还能掩饰掩饰，但是到了海这边之后，朝夕相处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不能将别人当傻子。 　　出头的椽子，总得加层保护罩。 　　最后俞父俞母只说：“别人就算了，你崔哥可是自己人。”俞父揽过崔楠的肩膀，拍了拍。 　　俞蘅笑了笑：“知道了爸。” 　　俞蘅和崔楠对了个眼神，心照不宣。 　　家庭小聚会结束之后，他还跟崔楠稍微聊了一下。 　　崔楠直接说：“叔叔阿姨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第一个签箴信符的人，其实是他。 　　“我知道你是个防备心重的人，不是针对我一个。实话实说——”崔楠笑了笑：“这样我还更加放心呢。” 　　让一个防备心重的人将自己纳入保护范围，一个是通过时间表明自己的无害和友好，另一个就是通过特殊手段让自己无法背叛。 　　反正他也不是那种小人，签箴信符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当然，如果遇到了危险被威逼利诱，自己扛不住的时候还有箴信符帮他做选择，更是再好不过。 　　俞蘅过了一会儿才说：“崔哥，谢谢你。我相信会有一天，我们能成为亲密无间的亲人。” 　　“我也希望我爸妈能开心。” 　　这句大实话让崔楠不自觉地笑起来。 　　俞蘅拿出基因改良液，递给崔楠：“现在时机正好，难得的平静生活，你今晚就服用了吧。” 　　崔楠伸手接过，诚心实意地说：“谢谢。” 　　“我会让我爸妈看着你的—” 　　谈完正经事，俞蘅也起了玩笑的心思，“也会帮你先准备后洗澡水——别吃惊，这药剂是好东西，不过服用之后身体会非常非常难受，排出大量的污垢臭物。所以崔哥，你一定要坚持住。” 　　崔楠郑重地点头：“明白。” 　　将亲近的人都寻些事情做支开之后，俞蘅雷厉风行地将将自己的计划实施下去。 　　虽然有些抵抗情绪，但是并没有剧烈反对的人。 　　“俞蘅的担心也很有道理，我们现在能有这样的好日子，多亏了他。签就签嘛，反正咱们也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开口劝说的林鸣雷真不是俞蘅找的托儿，他是明面上第一个签箴信符的人。 　　最后只有三个人没有签，一对情侣和一个男人。 　　俞蘅也没强求，只提出一点：“没关系，不过今后你们就跟我们分开住吧。隔壁新起的那个棚就给你们住，这阵子共同狩猎的财产也会属于你们的那一份。” 　　情侣中的女人路爱旋不满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霸王条款啊！不过就是普通的空间异能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搞保密协议？你哪儿那么能呢！干脆去竞选总统算了！这棚子也有我和我男朋友搭的那一份儿在，我们就偏要住这里了怎么着！” 　　俞蘅的回答是直接将人拎过去。 　　这个棚子是他前天和他的父母一起搭的，面积不小，足够五六个人敞开了住。 　　他早就考虑到这一点。 　　等崔楠从药效中醒过来，再感知到身体的变化从惊喜交加中缓过神之后，才发现这个小山头已经大变样。 　　每天早上和傍晚，俞蘅都会组织人手练健体术。酷热的下午和晚上睡前则教他们[健体通则]的心法，当然，目前只传授他们基础的。 　　不过短短五天的功夫，这十四个人的精神面貌就焕然一新。 　　“自从开始修炼之后，我总觉得这空气呼吸起来好舒服啊。” 　　“嘿你看我的肌肉！” 　　“哈哈哈这哪里是肌肉，你看看俞老大的，那才叫肌肉呢！你还有得练……” 　　这额外的好处，实实在在的掌握在自己手上，令所有人心服口服。 　　毕竟跟着一个强大的领头人很不错，如果自己也能强大起来，那就更好了。 　　少少十四个人，再加上俞父俞母，被俞蘅用高效的办法训练了五天，成效显著。 　　崔楠掀开帘子出去的时候，就看到有三个人站在柴垛上往下观望。 　　他看俞家人都不在，于是往外头跑去。 　　刚下山头，就看到前方十数人正在和一头巨大的野兽鏖战。 　　只见那些人的动作都挺灵活的，人手一把刀，他还没赶过去，那头猛兽就轰然倒地了。 　　血腥味厚重地传开。 　　“就地切割，焚烧痕迹。” 　　来不及多问，崔楠赶紧帮忙。 　　俞父俞母看到他很高兴，俞母蹭蹭沾满血污的手，小心地探他的头：“看来你全好啦，我看你一身脏兮兮的，早就给你准备了好多水，一会儿回去就帮你烧水。” 　　“谢谢俞姨。” 　　说这几句话的功夫，这头趴伏在地也有两米高的猛兽已经被肢解完毕。 　　他们将最嫩部位的肉整块整块拆出来，肠子等内脏全部丢掉，又将两根后腿骨头拆下来带走。 　　其他的全部烧掉了。 　　臭树树叶丢进火堆里，燃烧之后臭气很快就覆盖掉血腥味。 　　等到他们扛着东西返回小山头，闻味而来的各野兽迟疑地转动头颅，最后眼露嫌弃地转身离开。 　　回到小山头，受伤的领药包扎，其他人继续处理战利品。 　　一场胜利的战斗，鲜血能够激活血性和勇气，这在目前这些人身上也是适用的。 　　崔楠因为身上实在太脏太臭了，伤者实在无法接受他靠近，烹饪的也谢绝他帮忙，没办法只好先去烧水洗澡。 　　他足足洗了五桶水才洗干净。 　　“怎么样？身体有什么变化？” 　　俞蘅擦着头发过去崔楠那边，一大片棚户被隔成一间间隔间，门的位置是一块帘布。 　　崔楠示意俞蘅将帘布放下。 　　隔绝不了外面的人声鼎沸，却能隔住视线。 　　“你看。” 　　硕大的蛇尾迤逦滑动，崔楠随心而动，蛇尾在地面上拍了一下，地面有些微震感，尘土扬起。 　　“我的力气还能更大。”崔楠脸上是无法控制的激动，“而且，我的眼睛又能视物了！” 　　虽然蛇信能够吸取到许多信息，让他还是能接触到外界，但作为人类用眼睛看世界二十八年，还是更加习惯且钟爱眼睛视力的。 　　“暂时就这两种，其他的我慢慢研究研究。” 　　俞蘅也笑了：“这就很好啦！” 　　“嘿嘿嘿。”就算崔楠一贯稳重，此时也忍不住心中喜悦。 　　直到他将蛇尾变回双腿开始穿衣服，才发觉桌上的碗已经被刚刚扬起的灰尘弄脏了。 　　“这是俞姨给我熬的粥。”简直心疼死。 　　“外面还有一锅，我妈一直预备着。”经历过自家老公和儿子服用基因改良液后的情况，俞母自觉很有经验，从昨天就开始预备着粥啦。 　　“太谢谢阿姨了。” 　　“来来来，水烧好了！排队领水啦！” 　　“不准洗冷水！” 　　屋里屋外，欣欣向荣。 第127章 现实世界04 　　晚上, 他们喝上了炖了一下午的骨头汤，里头加了干菜、虾仁、刚摘的鲜蘑菇和枸杞红枣等, 滚烫烫的一碗汤下肚，驱散了夜间绵绵阴雨的寒凉。 　　“爽！” 　　今天出去, 他们还摘了不少野菜，稍微烫一烫也特别爽口。 　　大家边吃边聊天, 气氛一直很热烈。 　　崔楠首先得到一堆问候, 大家都问他身体怎么样。 　　“好了, 劳烦大家担心了。” 　　“嘿嘿嘿崔兄弟明天也来加入我们，咱们一起出操啊。” 　　“是啊是啊，这操特别好, 还有那个心法呢！一会儿咱们一起学。” 　　他们加入俞蘅他们四个人的时候，俞蘅他们都说他们四个人是亲人，崔楠是他表哥的。 　　所以这些人也不觉得崔楠需要签箴信符, 那是俞老大他们家自己人呀~ 　　如果说签的时候可有可无，不过是安现在领头人的心，让他能够继续带头让大家过上好一点的日子。等他们开始修炼[健体通则]，就知道自己这波不亏！ 　　林鸣雷还曾暗地里跟自己的老婆说：“我看路爱旋他们肯定会后悔。” 　　董建兰低声说：“小声点。” 　　“嘿嘿嘿, 我不就这儿悄悄跟你提一嘴儿嘛, 别人我肯定不说。” 　　林鸣雷握住她的手：“只看到他这个功法让你修炼之后身体变好，我就记得他的恩情。不过是一个箴信符，心里没鬼签十张百张都行。” 　　董建兰揽住他的胳膊, 眷恋地靠着他。 　　此时崔楠笑：“好, 等会儿一起练起来。” 　　这边热闹非凡, 隔着七八米外的棚内，路爱旋伸长脖子瞅着，只能看到火光撩撩和漂浮逸散的热气。 　　好香啊。 　　“你瞅啥？来吃饭了。”陈源林喊她。 　　“哦。” 　　加上张平中，三个人围着锅吃饭。 　　说是饭，其实只是肉羹。分食物的时候，分的都是公共财产，大米这种东西是俞蘅的私人物品，怎么可能分给他们？ 　　他们这些天也没下过山头，最多在山头上摘雨后蘑菇、摘野菜。可山头就那么点地儿，二十来号人在这里住着，根本不够摘的。 　　天天吃肉，屎都拉不出来了。路爱旋边吃边在心里骂。 　　吃晚饭后，张平中慢吞吞地说：“肉就剩这一扇，最多明天再吃一顿。” 　　刚还嫌弃老吃肉，现在好了，连肉都没得吃了。 　　路爱旋咬着嘴唇，目光不自觉滑向隔壁，那里有着致命香气。 　　不过几天，那些人就那么厉害，能狩猎那些大的野兽了。 　　如果她和老公也回去，能不能也学那种体操，也变得超级厉害？ 　　路爱旋拖住丈夫的手臂：“来！我给你说件事。” 　　没等到第二天，路爱旋实在是女中豪杰，带着她老公陈源林直接过去说要回来。 　　“签签签！” 　　张平中像影子一样跟在二人后面。 　　虽然又重新签了这三个人，但是俞蘅对他们的防备心是最强的。不过他目前愿意展现出来的，只有[健体通则]的前三层。 　　等他们要学后三层，那就得拿东西来交换了。 　　基因改良液这种百万薪火点一支的高档货，更加不在他目前的计划之内。 　　他打算到时候从这些人当中，挑选中意的，私下里沟通。 　　到时候签订的就不是箴信符这种小玩意儿了，而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主仆契]。 　　顾名思义，主仆之间的契约，生随死殉那种。当然，俞蘅看中的不是生随死殉，而是[主仆契]从思想灵魂层面上的臣服，完全不用再担心背叛的问题。 　　真正的一劳永逸。 　　只是愿意的人……预料不会太多。大家都是从新时代走过的，各种民主自由理念喊了多年，轻易不会愿意去做人家的“仆从”。 　　俞蘅也不急，这是以后的事情了。 　　他们天天锻炼修炼，俞蘅还组织他们两人对打，多人分组格斗等，身体素质跟上，各种训练也吃得紧。 　　每天傍晚还固定时间狩猎，小山头上晾晒的肉干扇骨等等越来越多。 　　像老鼠洞，慢慢地堆积着寻觅来的粮食。粮食越多，底气越足。 　　俞蘅还打算再过一阵子，就可以准备耕种了。 　　毕竟他储物戒指里的米有限，二十来号人，每天两顿干一顿稀，也消耗得特别快。 　　再多训练几天，这些人的作战能力肯定再增强一点，在这个猛兽遍地的地方已能大概自保——打不过还跑不了？ 　　那就可以再空出点时间来种植了。 　　不过他的水稻种子也不多，珍贵得很，不能糟蹋了。到时候肯定得做一份精细的育苗计划出来。 　　这里的气候天气，也不知道那些稻种能不能活。 　　俞蘅本来以为接下来的生活就是种田生产锻炼，等着某一天能回到自己的家，没想到自从他们到了海的这边，就踏进了身不由己的另一番天地。 　　第二天他们在狩猎的时候，俞蘅忽然闻到了血腥味，是从别的方向传来的。 　　“是从那边来的，还在靠近！”崔楠说。 　　俞蘅立刻让所有人上树。 　　蹭蹭蹭所有人在几秒内都爬上树。 　　声音越发响，俞蘅数了数，有三只？ 　　那三只动物越来靠近，进入了他的视野范围。 　　那三只野兽似乎非常仓皇，一直在左顾右盼。应该是都受了伤，虽然竭力奔跑速度很快，但是身形趔趄。再这样下去绝对会力竭不支。 　　“那是——”俞蘅恰好对上其中一只野兽的脸部。 　　人类的眼睛！ 　　“俞老大怎么了？” 　　“一二三……三只！看起来都不大，咱们抓不抓？” 　　俞蘅抓住树干，纵身跳下：“抓住！不要伤到他们！” 　　“俞老大这是想养着以后再宰？” 　　“可能是，咱们家肉太多啦，现在宰了也吃不完。” 　　“噢噢那走吧！” 　　那有可能是同化人，如果不是……那更该抓住！ 　　现在消息闭塞，他急需得到更多关于这个地方的消息。 　　很快，那三只疑似同化人的野兽就被抓住了。经过一番艰难的沟通，那三个同化人才相信他们不是要捕猎他们的，顿时放声大哭。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有人要抓我们，快跑快跑！你们也要跑，他们要抓我们全部人！！所有人！！！” 　　这三个同化人，只有一个是俞蘅他们本国人，其他两个都是外国人，激动之下说的话根本听不清。 　　当然，这个本国人说的话也七零八落。 　　“是什么人？”俞蘅只追问这一点。 　　“不知道不知道……他们要挖我的肚子……快跑快跑！” 　　俞蘅心里一个咯噔。 　　“林鸣雷带两个人把这附近的痕迹收拾一下，将手头的猎物伪装成他们的尸体……其他人将他们全部抬起来！” 　　风风火火地弄出他们三人人被猛兽撕扯剩下残尸的场面，俞蘅一行人抬着人立刻返回。 　　经过粗浅的伤口包扎，还给他们喂了食物，俞蘅他们才能从那个自称是黄瑞环的男人口中得知他们的遭遇。 　　“……被风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刚落地就被野兽扑倒了，虽然没死，也变成这副模样……好不容易遇到几个人类，他们穿得很奇怪，像电视里那种袍子，男人头发也长长的。他们看到我，像看到一大块肥肉！” 　　“被抓住之后，我才发现那里有好多我这样的人，本国人外国人都有，也有正常的人类。我也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他们也听不懂我们的话，一个劲儿地挖肚子，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的……” 　　“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死的死，就剩我们三个人了……临死之前还能有人听得懂我说话，跟我聊天，我就很开心啦。” 　　黄瑞环吃饱喝足，半眯着眼瞳孔涣散：“谢、谢谢你们，躲、躲……” 　　俞母哭出来：“他死了。” 　　周遭一片静默，除了另外两个陷入昏迷的外国人，其他人都脸色沉重。 　　“怎么办？那些是什么人？” 　　“听起来是坏人。” 　　“那肯定的啊，你没听黄瑞环说，连咱们这样普通人也抓？” 　　“我看咱们得小心，咱们这里也有好几个野兽人呢！” 　　没错，后头加入的十七个人，里头有六个是被同化过的，症状都很明显，最严重的一个跟黄瑞环他们一样，是四肢着地行走的，不听他说话都认不出这是个人类。 　　“挖肚子干嘛？” 　　“不知道啊，你听他说，那些人连肾脏心脏都丢掉，好像也瞧不上。” 　　“那就不是倒卖器官的人了？” 　　“肯定不是，哪里有倒卖的立马切开的，肯定要做手术的时候再切，才新鲜。” 　　大家各抒己见，其实俞蘅觉得他们说的都不错。 　　“那，那些长头发的人到底是谁啊？” 　　“肯定不是我们老乡。”他们现在都称呼海的那边的人都是老乡。 　　林鸣雷沉重地说：“很有可能是土著居民！” 　　“这些土著居民好像很凶悍，不过我们来这里不久，还没有搞清楚这里的环境，大家也不用太消极。换个方向想，这里既然有土著居民，那肯定会有人群多的地方，如果找得到路，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不友善的土著居民带来的担忧、能够离开野兽遍地的此处的欣喜，两种矛盾心情让大家都集体失眠了。 第128章 现实世界05 　　俞家三口和崔楠睡在相邻的隔间里, 睡不着就说起悄悄话。 　　俞母问：“宝儿，如果咱们遇到那些人怎么办？语言不通真的大问题。肯定有什么误会在里头，那些人才会做那种残忍的事情。” 　　俞蘅：“到时候再说吧。”不敢太露白地说出自己的打算，这里的隔音效果几乎没有。 　　“其实我正在怀疑这块土地……” 　　他坐起来，透过帘外微暖的火光看向更远的地方：“这个地方太奇怪了，这里跟我们家乡那边, 到底存在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那片海域会把我们丢出来，然后消失掉。 　　总觉得有无形的手，在操纵着我们。” 　　旱季，极度干渴, 逼得人和野兽齐齐渡海，然后原先的庇护海域又将他们这些人类丢出去。 　　俞母搓着胳膊：“我怎么听着瘆得慌。” 　　俞蘅就笑了：“妈别怕，我只是唠叨唠叨。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们强大、再强大，就无所畏惧。” 　　转头骂：“听到没？偷听墙角的混蛋们！明天加紧训练！赶紧睡了！” 　　“嗷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啦！” 　　十几声应和之后, 没有人再说话, 夜深了。 　　俞蘅开始找子兑换系统里的效果最好的那四个人中选出来的，一队是枪队，二队是路爱旋和另外两个护着她的人组成的毒雾弹队。 　　这是一次磨合配合的好机会。 　　林鸣雷那边跟那些人打起来，一队二队就在后面躲着放冷枪。 　　那些人骂着人听不懂的话。 　　他们的力气是真的很大！林鸣雷觉得虎口都在刺痛。他们现在只练成第一层，本来在每一日的狩猎中自信心暴涨，配合默契，没想到这些人比猛兽还凶悍！ 　　一拳下来自己都站不住。 　　好在有一队二队帮忙，枪声不停响起，毒雾弹不停炸开。 　　有两个人在同伴的掩护下趴伏着离开。 　　“速速回去告诉家主！祖地有异！！！” 　　“祖地有异！！” 　　那两人捂着伤口仓皇奔逃。 　　本来是五十年一次的祖地恩泽，谁知道这一次五十年开放，还没抓到多少优质的猎物，却损失了那么多人！ 　　两人边跑边骂：“那到底是些什么人？先前不是说祖地里的妖修，毫无反抗之力吗？” 　　“我也不知啊！还是速速出去，将此地异状告知家主！” 　　“敏兄！” 　　突然风声尖锐，其中一个男人倒地不起。仅剩的男人赶紧伏地，心中惊慌不已：“到底是何种法器，竟然如此厉害？！” 　　他们屠家祖地，难道里头的畜生真的有修成妖修大能的？？ 　　他小心地探头，血污挡住了视线，他眨了眨眼，恍惚看到利器破空而来，速度之快令他避无可避。 　　噗嗤—— 　　男人睁着眼睛倒下。 　　俞蘅收起枪，站起身来。 　　“逃掉的两个也已经被击毙。” 　　“呼呼，那就好那就好。” 　　“有没有抓住的活口？” 　　“老大，总共五个活口，不过我们还不敢将人弄上坑，怕反被拽下去！”林鸣雷苦着脸：“而且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抓了也没用哇。 　　俞蘅看出来他的表情，笑了：“你是不是忘了，即使听不懂，他们也能带路。他们怎么到这里的，至少知道怎么离开吧？” 　　林鸣雷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行了，先把人弄上来，别真全死了。不用弟兄们去搬，丢根黄藤芯下去，另一头绑在树上，让他们自己上来。” 　　“好！”林鸣雷眉开眼笑去办了。 　　他就让兄弟们站在旁边，上来一个绑一个。 第129章 现实世界06 　　人很快就被绑到了山头上。 　　这五个人远看就很壮, 近看更高大了。俞蘅目测都有一米九以上。他试着跟他们沟通，果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先搜身。” 　　只搜出来一堆绳索、大砍刀和一堆药粉。 　　这让俞蘅有点失望, 问：“坑底那些尸体搜过也是这些东西？” 　　“对，一模一样。” 　　“去收敛那两个尸体的人回来了没有？” 　　“应该快了, 已经去了半个小时了。” 　　“把这几个人丢到那边棚去。” 　　并不想浪费药物为他们治疗，俞蘅等到收敛队回来, 立刻去搜索这两具尸体, 终于在其中一具身上找到一块牌子。 　　牌子不大, 巴掌大小，仿佛是木头，又像玉制, 硬澄澄的。上头的文字图形都极为古朴，似蕴含着厚重积淀。 　　“这肯定是好东西！”大家都这么说。 　　俞蘅拿起牌子去那边棚，结果那几个人一看到牌子就激动起来, 手指来指去，嘴里叽里咕噜的。 　　“不用说了，我听不懂你的，你也听不懂我的——”俞蘅举起牌子指向他们来的方向, 另一只手比了一下走路的姿势。 　　“带路。” 　　他对这些人用上了[尸皇的威慑], 看到他们露出惊惶畏惧的模样，又重复了一遍动作。 　　“带路。” 　　“他们懂吗？” 　　俞父担心地问。 　　“没事，会懂的。爸, 你去把妈和崔哥他们叫过来, 咱们开一个会。” 　　一圈人围起来开会。 　　那些搜出来的大砍刀药粉绳子等东西都堆在旁边, 那俩外国人没过来，拖着病体正在那边的棚内报仇。 　　“没事，打不死，那俩人病歪歪，有多大力气。”俞蘅说，“我打算领着一个俘虏带路，看他们住在哪里，看他们有没有聚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这个决定大家都同意。特别是经过今天一战，大家都觉得那些人也不像外国人口中那么难对付。 　　有手有脚的，除了壮一点，也是人类啊！ 　　那就干得过！他们有枪呢~俞老大更是有超级酷炫的□□~ 　　可以说，现在大家心中充满了干劲，纷纷报名说要一起去。 　　他点了几个人，路爱旋挤着眼睛问：“俞老大，伯父伯母也留下吗？” 　　父母俞蘅是肯定要带在身边的，他打算留林鸣雷在这里守家、领着其他人。 　　路爱旋立刻说：“那我和我老公也要跟你去，加上我们吧！你看我今天表现不赖吧？带上我、当然还有我老公，肯定能端了他们老巢！” 　　其他被留下守家的人眼珠子转了转，对一对，都说要一起去帮忙。 　　俞蘅知道这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将父母也一起带上的缘故，让他们没有安全感。 　　不过他不可能改变主意，最后就决定：“那就一起去吧。一会儿吃完饭就开始收拾东西。” 　　东西太好收拾了，武器绑身上，食物能带上的带上，剩下的藏起来。 　　第二天他们就出发了。五个人被绑成一串，为了防止他们翻盘，连伤都没给他们医治，只给他们一点食物。 　　路爱旋自告奋勇盯着他们，保证不让他们暗度陈仓，连咳嗽一声都盯着人家，不让他们交流肚子里的坏水。 　　走了两天多，路上两个伤患死了。 　　剩下三个埋头带路，俞蘅知道他们在怨恨，不过弱肉强食，敌寡我强而已。如果角色转换，被挖肚子的可是自己。 　　因此只是加强对人的监视，并不多么怜悯他们。 　　一路上，那三人都很泄气，因为找不到任何漏洞疏忽，以便他们逃走。 　　“如何是好？” 　　三人刚对了眼神，路爱旋狠狠咳嗽，让自己老公陈源林过来：“将他们隔开。” 　　这下子连对个眼神都隔座山。 　　掌事的没逃出去已经死了，门牌也被搜走，现在他们三个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们也想活着，只要出了祖地就有活的希望，所以他们才会这么配合地带路。 　　只希望外头能够发现掌事的命牌出问题，赶紧派人来救他们！或者其他队的人能够察觉到不对劲…… 　　外头却真没发现掌事的命牌坏了。 　　毕竟命牌这东西很重要，必定是被妥善保管的，谁还照一日三餐的次数去看？ 　　再说，掌事也只是掌事，到底只是由旁支挑选上来的。虽说现在负责五十年一开的祖地猛兽狩猎、为家中生意输入新鲜血液和优质品相的商品，跟屠家其他主子们相比，仍然不值得一提。 　　而祖地中的其他队伍，走的方向各不相同，遇不上再正常不过了。 　　因此，直到俞蘅他们来到一处山壁前，外头还不知道里头的变故。 　　“太过分了！” 　　“快看看他们还有没有气。” 　　这块山壁前六七米的区域，跟之前的海边很像，被无形的力量保护着，没有猛兽敢踏进来。 　　这个原本会成为人类庇护地的地方，此时却血腥味弥漫。 　　地上趴着坐着不少人类，其中有兽人也有正常人类，都被紧紧绑着，绳子另一端绑在地上的铁环上。 　　像栓畜生。 　　好在大多数都还活着，在旁边还有好几个大瓮，这大瓮不知道布了什么法术，竟然跟冰箱一样散发着冷气，里头是被掏心挖肚的猛兽和……人类。 　　被救下来的人中有人喊：“他们快回来了！他们快回来了！” 　　“快跑快跑！” 　　“俞蘅！！！” 　　俞蘅转身，被解救出来的人中有一个熟人，是徐玉曼。 　　她满脸眼泪，眼神闪着狂喜：“真的是你呜呜呜，你来救我们了呜呜呜……” 　　俞母也认出这个邻居，赶紧过去安慰她。 　　徐玉曼哭着说：“要快点跑，这里有三拨人，每拨都有二十来人，大概每两天就有一拨人回来，今天就会回来一拨！” 　　俞蘅心思翻转，并不觉得离开是上策。三拨人已经被他灭了一拨，另外两拨肯定也能！到时候就无后顾之忧了！ 　　他立刻让所有人开始部署，这一次所有人都一起过来了，到现在看来机缘巧合下，至少人手够。 　　徐玉曼被俞母扶着先躲开的时候说：“千万要小心，他们身上有怪绳子，一被绑住就无法反抗了。” 　　好在他们布置好之后过了六个小时，才有一拨人回来。 　　俞蘅他们按照上次的计划，将这拨人也拿了下来，一个活口都没留。 　　被控制住手脚和嘴巴的之前那三个活口，远远看着目眦欲裂。 　　他们没想到到了自己的地盘，竟然还处于如此劣势。 　　机警点啊！有埋伏啊！ 　　可是这块祖地传承数千年，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虽说祖地中有些猛兽飞禽非常凶猛，难以攻克，但是他们都是家族中的好手，还带着绳子和药粉，并不如何惧怕。 　　连猛兽都不恐惧，哪里会去防备“埋伏”？再说到了山壁前，那更是安全的地界，什么警惕心都卸下来了。 　　等到两天后剩下那一拨人也被灭了之后，这两个人才死心。对了，有一个在昨晚悲惧交加、伤势得不到医治已经死亡。 　　这两拨人除了带回来大量活着的猛兽，也绑了不少人类。 　　猛兽暂且不理会，在怪绳子下它们动弹不得。而所有人类的数量一统计，竟然有九十三人之多。 　　俞蘅将瓮中的人类和同化人的尸体火化，猛兽肉就全部让人烹饪，分给这九十多人吃。 　　他也让人给那两个人治疗，也不用怎么治，拖着不死就成。不过那两人的身体素质是真强，简单的治疗之后，他们的身体跟吃了最好的饲料一样，蹭蹭蹭地恢复起来。 　　只好日日夜夜地将人用怪绳子绑住手脚，让人牢牢看着。 　　这里不是他们的部落，他们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俞蘅现在手里有三块牌子，一模一样，就是不知道怎么使用。 　　他直觉问题就在这个地方，就是找不出来。 　　早期就被抓住的人纷纷说出自己的想法，其中有一个人的话给了俞蘅很大的启发。 　　这个人叫黄克绫，是一个才十三岁的女孩，身材瘦小，胆子却很大。 　　她说：“我是最早来的人之一，最开始这里只有二十个坏人，我打小就很会认人，就是二十个人。然后有一天天亮之后，这里突然就多了二十个陌生人，在之后又陆陆续续多了二十个人。我的听力很好的，那些人不是从外面来的，就是突然出现的！” 　　她的话得到几个人的赞同：“好像是无缘无故人就变多了，想逃都逃不出去。” 　　俞蘅因为自己的遭遇，思维比较能够发散开，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就想，这里会不会有特殊的阵法，能传送人？ 　　地面被翻了个遍，最后他将目光放到山壁上。 　　这块山壁有些突兀，就这么立在空地上，野兽不踏足区就是以它为中心散开的。 　　厚度有八十多厘米，高度目测十来米，宽度只有七米。 　　“你们再不说，等我们自己找到了，我就杀了你们。”俞蘅再次对那两个人比划。 　　看他们一个移开视线，一个盯着俞蘅满眼凶光，就知道他们就是不肯配合。 　　那就算了，俞蘅也懒得跟他们废话，对后面一挥手：“杀掉。”这边别的不多，大砍刀最多了。 　　那两个人见状才面露恐慌，他们只是想拖着，想要挟，并不是想死！ 　　两人连叫带嚎，连比带划，表明自己愿意配合。不能拖了，再拖就会死。 　　俞蘅冷哼，终究还是放过他们这一回。 　　两人一配合，这山壁的秘密很快就找到了。只见其中一人往山壁前一处凹槽滴入几滴血，那凹槽就像豆腐一样随意扭动，最后凝成一个方方正正的框。 　　看起来正好够一块牌子放进去。 　　这个凹槽俞蘅曾经怀疑过，只是形状大小对不上。没想到这个人的血一滴进去，石块就发生玄幻的变化。 　　“俞老大，怎么不放牌子？看着刚刚好哎！” 　　不知道为什么，俞蘅的心扑腾地跳起来。他扫过那两个人，两人脸上有些纠结和期待。 　　可是这是目前的唯一进展，不能不尝试一下。 　　他让父母都离远一点，慢慢地将随便从三块中取出一块牌子压进去。 　　咔哒一声—— 　　牌子被吞进去，一个小洞从放置牌子的地方出现，呈旋涡状向四周扩散，最后整块大山壁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七米多宽，十多米高的洞口。 　　“抓住他们！” 第130章 现实世界07 　　那两人企图冲进洞中, 立刻被时刻警惕的众人抓住。 　　“这个洞好大……” 　　将那两人收拾好之后，众人围着这个骤然出现的洞口咋舌感叹起来。 　　“好神奇！突然就出现了！” 　　“那边会是什么？”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是啊，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俞蘅当机立断，叫上林鸣雷等五个人，拜托崔楠留下来照看他的父母。 　　这未知的地方他不敢让父母一起去。 　　俞母摇头，坚决地说：“我一定要跟着你去。妈知道你的心思, 不过妈和你爸都不怕，如果有危险，你出事了，我们也不活了。就一起去吧, 要死一起死。” 　　都说天下父母心，最了解孩子的只有自己的父母。 　　俞蘅皱眉，过了一会儿才点头：“好。” 　　崔楠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也许他敢将信任给予俞家，除了信任俞家叔姨, 除了信任俞蘅的能力, 还信任他们父母孩子之间的感情。 　　即使这个邻居看起来深不可测，有时候也心狠手辣，但是他相信, 一个对父母如此的人, 不会是魔鬼。 　　俞蘅他们从臭树山头带来的人也要一起去，俞蘅也同意了。 　　于是加上被解救下来的一部分人, 他们踏进了那个山洞。 　　从外面看的时候, 山洞特别大, 里面有淼淼的雾气流窜，看起来非常神秘、仙气淼淼的。 　　踏进去时，俞蘅感觉一阵失重，这种感觉很熟悉，每次他进入任务世界时，或者任务完成后回到那条河边，都会有这种感觉。 　　他倒是习惯了，就怕父母不习惯。 　　果然，右边俞母抱着他胳膊的力道变大了，左边拉着他的俞父也握紧了手。 　　大概七八秒之后，俞蘅觉得：到了。 　　眼前的雾气缓慢消失，眼前的景致清晰起来。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走廊？走廊的宽度和高度和那边的山壁差不多，笔直笔直地，长长地往前方延伸出去，几乎看不到出口。 　　五十多人全部都被传送了过来，一点儿也不挤。 　　“这里是、哪里呀？” 　　好几个人去看周遭的墙面，又敲又打的。 　　“好家伙，这石头好硬。” 　　“你们看，这地上墙上都是坑坑洞洞……” 　　这条奇怪的甬道，仿佛在岁月中迎接过无数的过客，满是坑坑洼洼的痕迹。黑色的墙面上颜色也不太均匀，用手擦一擦能揩下一层黑红色。很让人怀疑这是陈年血污积垢。 　　“往前走去看看吧。” 　　往前走了二十米，俞蘅开始听到声音。 　　因为甬道太空旷了，声音就显得非常突出。 　　哐哐——剁剁—— 　　好像在案板上剁骨头的声音。那声音在甬道中回响，让人不自觉恐慌起来。 　　“我怎么听着毛毛的？” 　　“是、是啊！” 　　再往前走，他们证实那不是错觉，真的是砍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伴随着骨头被砸开的闷响。 　　几乎每个人都有一种感觉：他们是自行奔赴到案板上的肉！ 　　俞蘅有些迟疑地说：“这条甬道，是在那片森林里出现的，而那些人确实也抓了不少猛兽……会不会那个巨大洞穴，就是运输猛兽到这里来的入口，而这里是通道？” 　　“那、那咱们，现在是、是自投罗网？” 　　人群哗声一片。 　　“嘘，小声点。”俞蘅小声提醒：“看好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到这里，表情就显得很激动，眼珠子巴巴地盯着前方，如果不是绑得紧看得牢，很有可能早一溜烟儿跑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血腥味愈浓，声音越大。 　　直到他们看到一处栅栏，这栅栏横贯整个甬道，似乎是金属制的，磨尖的头部无情地对着他们的方向，如血盆大口般气势汹汹。 　　这座超级大型的拦路栅栏他们完全推不动，且栅栏严密，他们也钻不过去。 　　最后身手好些的人小心地避开尖利闪寒光的铁柱，翻了过去。 　　留在栅栏这边的，全部都是后来解救下来的人，他们惊叹地看着俞蘅他们翻越过去，继续往前走。 　　徐玉曼也有些惊讶，她一直知道俞家的叔叔阿姨和邻居崔楠身体素质不错，不过现在才发现，不过一个月没见，他们竟然也身手这么矫健了！ 　　而且他们身边那些人，一个个精气神多好啊，各个攀爬起这座大栅栏，仿佛也游刃有余。 　　都好厉害啊！ 　　徐玉曼在心里艳羡着。 　　“他们会不会丢下我们啊？” 　　留下的人，心中也有自己的顾虑。 　　“不会吧？我看他们都是好人，还救了我们呢。” 　　旁白几个外国人在用国际通用语交流，徐玉曼听了几耳朵，她并不担心俞蘅他们会一去不回，他们不是那样儿的人。 　　她只是担心前方有什么危险没有？会不会无法应付？如果遇到太危险的事情，希望他们能够及时跑回来才好！ 　　那边俞蘅他们终于走到尽头，路上又跨过五道栅栏，才走到尽头。 　　在接近尽头的地方有两个人，应该是看守的人，正围着小几喝小酒配花生米等小菜，无知无觉就被身后的人给放倒了。 　　俞蘅他们这才看清外面的景色。 　　他们趴伏在地面上往外看，外面是一处露空场地，一排排囚笼冰冷矗立，里头愤怒撞动的猛兽不停发出噪声和嚎叫。 　　不过这并不影响那些屠夫。只见一列列案台整齐罗列，几乎每个案台前都有一个壮硕屠夫挥着大砍刀，框框当当地宰杀猎物。 　　血腥味和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大家惊讶得嘴巴都张开了：“这里是屠宰场啊？” 　　“我的天啊，好大的屠宰场……嘶，我怎么觉得那刀下一刀就要落在我身上呢？怪吓人的。” 　　剁剁——当当—— 　　大砍刀削肉入骨，猎物的濒死惨叫混杂其中，无数声汇合在一起声势浩大，更加血腥得无法入目入耳。 　　俞蘅赶忙观察周遭，这应该是一个露空的屠宰场，四周围着极高极高的栅栏，里头的屠夫干活麻利得很，手起刀落鲜血喷洒，一块块料理好的肉被周遭行走的工人熟络地拿麻绳绑好，丢进木筐里，再一筐筐往外搬。 　　透过工作得如火如荼的屠夫们往外继续看去，俞蘅瞳孔一缩—— 　　如果不是衣着打扮不同，那简直就是自己家那边，每天早晨熙熙攘攘菜市场的模样！ 　　其他人看不得俞蘅那么远且清晰，纷纷问他：“老大，你看到啥了？” 　　俞蘅又瞪着眼睛看了几遍，才将自己看到的说了一遍。 　　这一下，大家都惊呆啦！ 　　“这、这这是真的？”林鸣雷死命揉着眼睛，可是就是看不了那么远。 　　可是这真的是真的吗？ 　　“我们来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那个洞好神奇啊！” 　　“简直像小说里说的传送阵！” 　　崔楠说：“看那些屠夫，穿着上其实跟我们抓住的那几个人很像。” 　　“没错。” 　　神秘的洞口，连接的甬道，出口就是屠宰场…… 　　俞蘅心情复杂地说：“我很怀疑，这是一条无障碍交通货物直达通道。而我们，就在那个猎场里。” 　　这些话让大家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下来，开始担忧另一个问题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有人烟的欣喜，很快就被异地他乡的忐忑冲刷掉了。 　　俞蘅下了决定，“我出去看一看，你们先退回去第一道栅栏后面，等我回来再说！” 　　“好，老大你要小心点！” 　　“注意安全！” 　　“别被人发现了！” 　　他们扛着那两个看门的一起退回去，徐玉曼一听到脚步声，立刻从地上站起来，踮起脚往前方看去，果然是他们回来了！ 　　他们像猴子一样灵敏，飞快地越过来，不等众人追问赶紧说：“外面是一个屠宰场！” 　　将他们的见闻说了一遍，在众人的惊呼中将俞蘅看见的也说了一下。 　　“老大去探查了，让我们先回来。” 　　这让人的心七上八下、忽忽荡荡的着不了地！伸长着脖子等着盼着，希望俞蘅能快些回来，带来好消息！ 　　而这边俞蘅已经顺利地隐匿身形，从杂乱的屠宰场翻了出去。 　　屠宰场前场在售卖肉的人和客户只觉得一阵风和影子闪过，还没去深思，就被推挤的人群、嘈杂的问价声打断了。 　　着实是太拥挤啦！这屠家最近又得了些优质的猛兽，那肉异常肥美可口，可不得让大家抢破头？ 　　俞蘅进了人群，在得到异样眼光之后，干脆脱掉衣服，将上衣绑在腰间。这样露着上身，反而更像本地那些劳苦的穷人，别人也不再多看他了。 　　他放下心来，开始观察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是一个城市，看起来非常繁华，从屠宰场出去，各种商铺路边摊目不暇接。 　　人像流水一样在街道上流动，听不懂的语言珠子一样蹦来跳去，搅得俞蘅觉得头都大了起来。 　　他乡巴佬进村一样，飞快地将这附近逛了一圈，大概有了主意之后才又回到甬道。 　　甬道的人眼巴巴地等到他，反而激动得问不出话来了。 　　俞蘅喝了水，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说了出来：“像电视里的古代环境，没有电，用的是牛车和马车驴车……” 　　细细说了一通，看大家脸色各异，再说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在这里生活，铁定比在森林里强，只是语言不通比较麻烦，大家都掂量一下吧，我们要趁着现在还安全，赶紧离开这里！” 　　“我们得先回去，将消息传给山壁剩下的人。” 　　照俞蘅看来，山壁那边被他们伏击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外面屠宰场的人。从门牌以及滴血开启山壁等上看，外面屠宰场对这块森林很有可能拥有绝对控制权！如果自己和家人仍然待在这里，不跟留在笼子里一样，被动着处于危险之中？ 　　笼子再大，也是笼子。 　　俞蘅的初步想法就是先离开这里。现在外头正值得早晨，人来人往地，这么一大帮人要出去不简单。 　　如果夜间这边集市散去，即使屠宰场有几个人在看守，那也是小问题。 　　众人心事重重地原路返回。 第131章 现实世界08 　　返程开始也没那么顺利, 那两个俘虏不甚配合，外面就是自己的地盘了, 可是没有人听到他们的求救，他们如何甘心？ 　　俞蘅不跟他们废话, 直接一刀下去放血，甬道的尽头也是一块石壁, 同样也有一个坑洞, 跟那边山壁的开门方式一模一样。 　　他们再次回到山壁前, 留守的其他人发出惊呼。这一去不知前路，大多数人都觉得没有什么希望的，没想到不过一个小时, 人就都回来了？ 　　太意外了！ 　　等到所有人都落地，身后的大门洞咔擦咔擦又旋化为山壁，门牌掉在地上。 　　俞蘅将牌子捡起来, 转头迎向那些早就迫不及待询问起来的人。 　　这事儿说起来也简单，很快就说完了。不过困难的是之后要做的决定。 　　俞蘅也和自己的家人和其他同伴一起开小会，每个人都说：“老大，我们都听你的。” 　　他哭笑不得：“这是人生的大事, 说实话我也没有信心去到那里生活, 你们要有自己的主张，到时候如果遇到生活上的困难，才会勇气去应付, 也才不会后悔。” 　　路爱旋急急地问：“这么说, 俞老大是决定要去了？” 　　俞蘅就跟自己父母对视了一眼, 然后点点头：“没错。” 　　在林子里住，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再说这个地方，还被外面的屠宰场盯着，今后肯定还会有人再进来的，总是这么疲于应对，活着也太难了。 　　几分钟后，陆陆续续地有人表态，这十七个人都说要出去外面住。 　　“希望俞老大能够继续做我们的老大，有你领着才有安全感。” 　　“是啊是啊。” 　　俞蘅笑了笑，并没有做出承诺。 　　到了外头住，很多东西肯定会发生改变，如果有稳定的生活，谁不愿意自己做自己的老大呢？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儿了，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浇凉水。 　　他们商量好了，那边也大概做出决定。 　　有人想去，也有人不愿意去。各人的选择罢了，俞蘅也没多说，留下一块门牌给留下的人。 　　“这门牌怎么使用你们也懂，这两个人你们自己看着吧。” 　　俞蘅接了备用的血液存在储物戒指里，又用另外一个人的血开了门。 　　这一次一起过来了一百五十多人，第一次过来的人都新奇地观察着四周。 　　俞蘅说：“我打算夜里再出去，大家先等一等吧。” 　　也有人提出要先出去看看，他也没拦着：“自己小心，不要引起人注意。” 　　被控制住的那两个守门人早就醒了，俞蘅也没急着出去，坐在地上听这两个人叽叽哇哇地说话。 　　不过这两人被俞蘅伤了喉咙，即使放声大叫也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并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俞蘅已经买下[全语言汇编]，这样商品虽然死贵，但是着实好用。 　　其中有一个语言辨识输入搜索，不仅能够根据接收的语言判别出语言的种类，还能够进行翻译。 　　当然，翻译过来的语言是能够设置的，俞蘅立刻将翻译语言设置为自己的母语。 　　就这样，俞蘅通过这两人的谩骂，轻而易举地找出了语言的种类，之后堵上两人的嘴，抓紧时间学习起来。 　　这个地方人们使用的语种是真蔚大陆通用语，虽然不管任何通用语在不同地方都会带有各自的方言，但是在[全语言汇编]里头，收录的肯定是最标准的发音。 　　真蔚语着实难，虽然跟俞蘅的母语有些像，有类似于拼音的结构、声母韵母……声表里有高达五百六十九个元素，不过结构的组合更加复杂，更不要说句式结构的千变万化了。 　　不过俞蘅也不紧张，语言肯定得花时间去学，以后再慢慢学就是。 　　而且又不需要他学成语言大师，初来乍到，能听懂、能说一些最基础的生活语句就够了。 　　于是俞蘅用母语输入一些日常用语，再听翻译过来的真蔚语。 　　不亏这三亿多薪火点，[全语言汇编]的即时翻译作用真的超级实用。即使短时间学不会，也能有翻译。 　　俞母看他一直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一副忙乱的模样，就坐在他旁边帮他打扇子。 　　其他人看了俞蘅几眼，悄悄地说：“这是在练什么盖世神功？”林鸣雷这些人，还以为俞蘅是在修炼呢！老大都这么勤奋，他们也不能闲着呀，于是也麻溜地找个地方打坐去了。 　　留下其他不明所以的人一脸困惑。 　　俞父和崔楠结伴再次出去看，还遇到过一次有人路过甬道门口，迟疑地说了一句什么话。 　　幸好并没有进来检查。 　　俞父说：“虽然没听懂，不过看那个样子，好像挺生气的。” 　　到了傍晚，外头渐渐散了，俞蘅也结束今天疯狂的语言学习，走到外面去看看。 　　外面正在清洗屠宰场，血水浸染地面，再汩汩地流走。 　　“守夜的人来了没？让他们吃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那边那两个还没找到？他娘的，肯定是去喝花酒了！通知他们家娘们，自个儿去找，找回来后来跪戒堂！没娘们？那就通知他们老子娘去！” 　　“再叫几个人来守，这下再敢喝酒躲懒，看我全部撵出去！” 　　俞蘅躲在阴影里，靠着[全语言汇编]听懂了正叉着腰在屠宰场中间骂人的那个管事说的话。 　　也因此知道今晚这里守夜的会有两批，一批守整个屠宰场，一批守甬道。 　　具体人数就不知道了。 　　回头他就跟大家商量今天晚上的离开路线。 　　白天虽然他只出去了两个小时，却速度极快地将周围都摸了一遍。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繁华的小城，每天都有商队进出，俞蘅就摸到了城门，在那里蹲了十五分钟，看到了无数马车队、牛车队等进来。 　　最重要的是，并不需要过路费或者入城费，城门也无人看守。 　　他也出城看过，外面是一条商道。 　　只要他们出城，再以行商的身份进来，就不突兀了。 　　很快，夜晚就在大家的忐忑中到来了。 　　一行人爬过重重障碍离开甬道，崔楠放出豢养的小黑蛇，黑蛇一口一个悄无声息地放倒了所有人。 　　小黑蛇无疑是带毒的，倒下的五十来人全部口吐白沫脸色青黑，几息之间就咽气了。 　　成功离开屠宰场之后，他们就来到街上，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是分批次出来的。 　　就算是夜里，街道上还是有不少摊贩和行人，分批混入街道之后，就好不显眼了。 　　他们连夜出了城。 　　直到站在商道旁边的山坡上，俞蘅才真正吁出一口气。 　　“嗷！”不少人发出尖叫，直接趴到地上，还打了几个滚。 　　休息之后，俞蘅开始计算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短时间内，是不能再回到那片森林的，他需要带着家人在这里先落脚下来。 　　而这首先需要学会这里的语言，以及搞清楚这里的势力状况。 　　没办法，目前俞蘅并没有那个胆量去找这里的政府机构，请求得到援助。他们的来历不对头，他也没忘记屠宰场的人是怎么对待在森林中的人类的。 　　他必须得先搞清楚被残害的缘由，才敢做另外的打算。 　　他这边有十七个信任度较高的同伴，他们都说听他的安排。 　　其他那一百来号人的打算，他也问了。 　　人生地不熟的，大多数人都觉得不要分开，团结在一起的好。 　　也有人觉得：“我们应该去寻找救济！我们是移民！我们是难民！” 　　这些话得到不少外国人的赞同。 　　“呃……” 　　俞蘅问：“你们难道忘记了在山壁前的事情了吗？” 　　“那、那不一样吧？我们可以去举报他们！他们那样是犯法的，是滥杀无辜！” 　　俞蘅就将自己看见的关于屠宰场的消息仔细说了一下：“晚上大家跑得匆忙，没怎么细看，所以不知道屠宰场占地面积有多大，我现在就可以跟大家说一说。” 　　那个坊市面积不小，几乎占了这个小城的一半，交易往来繁华至极。而那个屠宰场的面积，又占了坊市的几乎五分之一。 　　“屠宰场的势力在这个小城绝对不容小觑。” 　　不说进城去寻找救援，俞蘅甚至连这座城都还不敢待！ 　　这番话又让不少人动摇，最后仍然有小部分人决定天亮后进城去找政府机构救援，也有部分人选择继续留在这座城，剩下的是还做不了决定的。 　　这应该就是雏鸟情节或者是第一眼归属感吧。 　　而且他们对俞蘅的保守想法有些不赞同：不找救援就行啦，这里为什么不能住呢？别的地方都不认识，多危险啊。 　　并不敢走。 　　于是俞蘅他们一行二十一人，再带着其他四十一人想一起走的，连夜沿着商道离开这座城。 　　好在商道夜晚仍然有人烟，沿路都有照明火把。等走得更远之后，四周都是山林，照明火把也没有了。 　　“大家休息一下吧。” 　　他们拐进山林里，熟门熟路捡柴火生火起火堆，再撒上驱虫赶蛇的药粉。 　　“总觉得在做梦。”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还能不能回家？” 　　沉重的话题打开，大伙儿的心情也低落下来。 　　俞蘅笑：“只要能活下去，去哪里不好？既然大家都睡不着，那就来学真蔚语吧，早点学会才能早点融入这里。” 　　“真蔚语？难道是这里的语言？！” 　　“你怎么会的？！” 　　面对众人惊喜灼灼的眼神，俞蘅点头：“没错。你们等一等，我将声表抄几份发给你们。”并不说自己是怎么会的。 　　“我来帮忙抄！” 　　“我也来我也来！” 　　俞蘅拿出纸笔，和其他人一起将声表抄了十几份，几个人可以合看一份。 　　“他娘的，这也太难了吧！比英语还难呢！” 　　声表拿到手，又听俞蘅读了一遍，哀嚎声也响起了。 　　其中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苦着脸：“俺没想到俺活了这大半辈子，还要写外语，真想回老家种地。” 　　他旁边是他老婆，瘦瘦小小的却很泼辣，闻言一巴掌拍他头上：“胡咧咧什么？那边俞老大都念第二十九个了，赶紧听！” 　　“哦。”男人一手摸着头，一手在纸上找第二十九个在哪里。 　　“第一百零一个读……大家都去睡吧。” 　　俞蘅停下，笑着将纸叠好收起来，拿出被子枕头，将靠在一起睡着了的父母分开，将人放在枕头上。 　　其他人好多已经睡得四仰八叉了。 第132章 现实世界09 　　俞蘅整晚都没有睡, 天刚亮，他就领着人在山林逛，采下一大堆东西，有果子、野菜和一些山货。 　　都是新事物，大家第一次见，还是俞蘅领头吃, 真没出问题，他们才敢下嘴。 　　“连一只小兔子都没有。” 　　“你吃肉还没吃够啊？” 　　“那肉不是更扛饿嘛哈哈哈。” 　　“没想到这种小小的果子也挺好吃啊，好甜啊。” 　　吃了全素的早餐后，他们开始今天的工作。 　　俞蘅的建议是：“咱们摘点果蔬继续往往前走, 等到下一个城市还可以去摆摊，也不显眼。” 　　“怎么带呢？咱们又没车。” 　　“编点筐就成，每个人背一个。” 　　他已经看中一样可以做编织材料的藤蔓植物，现在就能去采摘。 　　编织这项活儿，俞家和崔楠都是做熟悉了的, 其他人当中, 也有会这项手艺的，因此互相教授，很快就人手背了一个半人高的筐。 　　他们边走路, 看到能用的就边采摘。 　　白天商道上人又多了起来, 今天他们还遇到了骆驼队，铃声从远处荡过来, 充满异域风采。 　　他们一行六十来人背着藤筐走在宽阔商路的边边儿, 也算挺壮观的, 堪比一队中小型商队了。 　　还真有人以为他们也是商队，过来一看，也没啥东西，就是带的果蔬挺新鲜。还买了一些。 　　这让众人非常兴奋，围着俞蘅转：“老大也给我看看。” 　　刚刚是俞蘅跟那些人交涉的，用的是一字一顿的真蔚语，最后卖出去近三分之一的果蔬，收到两枚贝壳。 　　因为不懂行情和本地风情，对方给多少，俞蘅就收了多少。从那人的表情上看，自己肯定是亏了的。 　　“这个贝壳，就是这里的通用货币吗？” 　　“挺好看的！” 　　“哎哎也给我摸一摸。” 　　这一单生意让大家的心落到了实处，真真切切有了归属感。 　　“咱们可以多摘点！” 　　两枚贝壳被俞蘅收了起来，这是他们的第一桶金啦~ 　　即使以后他们知道这边的物价，知道这两枚贝壳的购买力跟老家那边的两毛钱差不多，也无法消除当时那股激动欢喜的心情。 　　而他们离开几天之后，北仓城发生一件大事，北仓城屠家的产业——最大的野生屠宰场被人袭击了，守夜的家人全部遇难。 　　屠家家主震怒，发动人脉大力追查。 　　那个时候俞蘅他们已经远在他城，竟然还在茶寮中听行商说起这事儿，让大家不禁有些后怕。 　　“怎么办呢？” 　　“用真蔚语，不要说母语。”俞蘅低声提醒。 　　徐玉曼咬唇，用生疏的真蔚语问：“怎么办？” 　　俞蘅摇头：“不能怎么办，咱们继续走吧。” 　　“那、墙那边的会不会被发现？” 　　“如果他们离开，闪避躲到林间，可能不会被发现？” 　　这都是临走之前分析得透透的事情，就看留在那边的人是怎么选择的了。 　　只是照俞蘅看来，在里头肯定伴随着危险。里头三拨人都被他们灭了，屠家怎么可能没发现异状？ 　　势必会再次派人进去。 　　而且经过这阵子对真蔚语的学习，俞蘅从身边这些被抓住过的人口中得到一些消息：当初他们被抓，时常听到那些屠夫谈话，有些语句词汇当时听不懂，不过一些高频词却记住了。 　　“妖修……内丹……” 　　这是那些屠夫口中说得最多的词儿，边说边盯着人们的肚子。 　　俞蘅将词翻译过来之后就有些担忧。 　　究竟是为了什么屠家进到森林中的人会将他们错认为妖修？还想挖他们的内丹？而到了外头的世界，反而这样的危险。 　　无法直接去问，俞蘅就只好想着离得越远越好、再远更好。 　　那些留在林中的人、被抓住的外乡人……力所不能及，只能在心里祝福他们能安然无恙罢了。 　　一群人经过三天的风餐露宿，还在商道上。 　　今天他们遇到一处茶寮，在听了一些消息之后，俞蘅进去了解物价。 　　在所有人当中，他的真蔚语是学得最快最好的，现在已经能够听得到日常话和进行日常交流了。 　　结果就是这次，俞蘅才了解到这个地方的物价水平。 　　他手头的贝壳，在真蔚语中叫作贝币，是最低等的货币。 　　“我这儿一壶茶都要五枚骨币啦~” 　　十贝币才能兑换一骨币。 　　除了贝币、骨币，往上还有晶币，一百骨币兑换一晶币。 　　俞蘅苦笑：“谢谢大姐，我们是从山里来的，我们山里从来没见过钱的，没想到被……” 　　他知道自己亏了，就是不知道这么亏！ 　　老板娘同情地看他：“太可怜了，你们出山来，要先搞清楚外头的物价，卖了那么多东西才得到两个贝币，被坑惨啦！” 　　“实在太感谢您了，这是我们刚摘的果子和蔬菜，给您添个菜吧。” 　　俞蘅将一篮子果蔬送给了老板娘，老板娘有些惊喜，没想到这村里村气的山里人这么会做人情，顿时笑起来： 　　“哎呀哎呀你太客气了！” 　　之后被编织细腻的篮子惊了一下：“这篮子编得真好，挺贵的吧？” 　　“不贵，是我们自己编的。你看，这是用路边那边常见的藤蔓做的。” 　　“哟，挺厉害的，真好看。” 　　俞蘅就走出去，让人再送了七个进来，都送给了老板娘：“凑八个篮子，祝您生意发财。” 　　这奉承让老板娘很高兴，她让伙计给外面俞蘅的同伴送了一大壶茶：“自家熬的茶，解暑！喝点儿别客气。” 　　于是等俞蘅从茶寮里出来，大伙儿都灌了一肚子茶水。 　　“怎么那么久？” 　　大家都坐在大树下乘凉，看俞蘅出来了赶紧问他。 　　俞蘅说：“聊了会儿天，跟老板娘打听了一下这边货币的兑换问题。” 　　将打听到的说了。 　　“那咱们现在不就两块贝币，最多只能买一颗糖？” 　　“对。我仔细算过了，贝币不值钱，一个骨币能买一个素馒头，一两百个晶币能买一匹马或者一只牛还能剩十几骨币。咱们这些果子蔬菜听说还挺好卖的，以后一斤果子卖三骨币，一斤野菜卖四骨币。再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吧！” 　　“行！” 　　俞蘅又说：“我问过老板娘了，沿着这条商道再往前走，就会有一座城，叫北云城。” 　　“哇，那太好了！” 　　“那咱们得赶紧存些货。” 　　“也不能太多，不然怕坏了。” 　　“那就存些好存放不易坏的怎么样？” 　　心里有盘算的已经盘算开了，俞蘅喊：“休息够了就收拾东西走吧。” 　　他看在眼里也不在意，等到了北云城，这四十来人肯定会走很多。 　　他们果然摘了更多的野果子，大部分都是生的，还挖到了竹笋和其他山货，每个人的背篓都是满的。 　　等到了北云城，就要交入城费了。 　　这让大家有些着急，俞蘅说：“先在城门外摆摊儿吧，看能不能卖出一点。” 　　这座北云城非常大，城墙高耸，箭塔林立，上头铁光闪闪。 　　可见防卫之重。 　　在城门外摆摊的人不少，俞蘅主动去找那些人交流，知道他们也是附近山里的居民，进城来卖特产的。 　　他们的真蔚语说得也不标准，带着浓浓的口音，俞蘅需要用[全语言汇编]时时翻译，才能够沟通下去。 　　“入城费要两骨币咧！随便卖卖就能卖出去啦。” 　　俞蘅还打听一下城里的情况，他腼腆地说：“我们家太偏僻了，这是第一次进城呢，前几天在路上卖水果，还被骗了。这城里会不会也欺负我们山里人呀？” 　　淳朴的大叔赶紧安慰他：“别怕别怕，你要勇敢一点，要有大山的勇气和胆量！我跟你说，城里不可怕的……你看啊，比如说我卖这些大米，我就先去米铺看看米价，这样对着卖就不会被骗啦！有人想欺负你，你就喊，就哭，北云城管理很严格的，只要你交了税，巡管大人就会为你支持公道的。” 　　说完拍拍俞蘅的肩膀：“我看你们那边人很多，那就更不用怕啦。只要你们别闹事，一定能安安全全地卖上好价钱的。” 　　这席话可以说是推心置腹，是朴实的山里农民自己的经验总结，俞蘅感动地点头：“谢谢，谢谢大叔。”给他尝自己自己卖的果子。 　　“我不要我不要，你还要卖的。” 　　最后俞蘅硬是塞了几个给他：“解解渴。” 　　之后他还打听了自己一直很在意的户籍问题，没想到大叔惊奇地说：“那是啥子？” 　　得了，他们也没有户籍，那就先不用再着慌。 　　北云城人很多，他们到的时候正好是早上开城门的时刻，排队的人特别多，日头上来汗水夹背，俞蘅他们这些果子酸酸甜甜的很解渴，卖得倒不错，俞蘅干脆论个头卖，一个也不特别大，一个就卖两贝币，销量好得不得了。 　　每个人都开了张，卖够入城费。 　　接近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全部都进了城。 　　北仓城繁华，北云城更甚，店铺鳞次栉比、摊位你挤我攘、满满当当。 　　不比北仓城放养的状态，北云城管理极为规范，入城就有巡管人员引导，将他们引到集市去，顺便办理了摊位许可，交了一骨币，每个人都得到一张木牌作为凭证。 　　他们办得最低等的摊位——空地，因此要席地而坐，也没有个遮挡的地方。 　　俞蘅他们每个人都戴着自己编织的藤帽，实在热得受不了了，还往头上插叶子，多少再遮挡一点。 　　这里的摊贩特别多，比如说买蔬菜果子的，竞争力激烈得要命。而且人家的果子蔬菜是自家栽种的，品相更好看，因此生意更好。 　　没办法，俞蘅他们最后只好降价销售，一斤果子只要九贝币，野菜一斤只要五贝币，才稍微多了些生意。 　　“这能吃？”有主妇翻着野菜，皱着眉头质疑：“别是有毒的吧？可不能黑心地随便摘些乱七八糟地出来卖啊。” 　　林鸣雷结结巴巴地用真蔚语说：“不、不会，真能吃、能吃。” 　　主妇更加皱眉了：“你这是心虚？算了不买了。” 　　林鸣雷一急，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客人离开。 　　“唉。” 　　董建兰安慰他：“别着急，你一着急就更结巴了。” 　　“哎知道了。”林鸣雷羡慕地看向隔壁的俞蘅，那边又做成了一单生意。 　　“我得努力学真蔚语啊！” 第133章 现实世界10 　　俞蘅的生意确实不错, 几个将真蔚语说得比较流利的人也是这样。 　　到了中午，巡管队来收税了, 是收人头税，每个人五骨币。交不起的人会被搬走跟五骨币差不多等值的货物。 　　俞蘅家的货物卖得很好, 他还在整理箩筐的时候，从储物戒指偷偷拿新的货物放进去, 到了中午已经收入二十七骨币十九贝币。 　　“我去买午餐。” 　　对面那边也有不少食物摊子, 香味一直往鼻子里钻。 　　俞蘅挨个看了看, 也都问了价钱，最后买回来四碗杂粮粥，一碗要两骨币, 超大海碗，杂粮香气扑鼻。 　　他们虽然不缺吃的，但是确实挺久没有吃一顿好粥米了。 　　看父母都吃得很高兴, 俞蘅自责自己没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崔楠将粥喝完，也掏出骨币买回来四个包子，分给俞家人一人一个。 　　周围响起不少咽口水和肚鸣的声音，俞蘅将包子吃完后擦擦手, 对父母说：“爸妈, 我去附近瞧瞧，一会儿就回来。” 　　“好好，别迷路了！” 　　俞蘅通过问路, 找到了一家书斋。 　　书斋里生意冷清, 店员趴着睡觉, 看了他一眼：“随便看，不过损坏要赔的哦。” 　　“好的，我会小心的。” 　　这书斋不是特别大，摆满了书架书柜，挤挤挨挨都是书。 　　他小声喊店员：“请问有没有地理和历史方面的书籍？” 　　店员不情愿地抬起头往一个方向一指：“喏就那边，别弄坏了啊。” 　　看俞蘅往那边书架走去，他嘟囔一句：“竟然还是一个要做官的书生……现在科举已经不吃香啦。” 　　这句话俞蘅也听见了，他默默记下来。 　　来到这边书架，果然有自己想要的书。 　　《北云城史》、《真蔚大陆简史》、《真蔚大陆地理图志》、《西洲简史》《北云城地理图志》、《北云城风俗考究》、《俗世与修真》…… 　　俞蘅立刻抽出厚重的《真蔚大陆简史》，小心地坐在地上翻看起来。 　　自从得到[明智]属性，他几乎过目不忘，此时他飞快地看了开头，就已经深受震撼！ 　　真蔚大陆，发育于真元大陆，后因上古之战事，大陆溃崩，分真蔚大陆、真兴大陆、真韬大陆与真缪大陆，其间以无尽之海相隔，非元婴真人无法横渡。 　　真蔚大陆居四大陆面积第三，地大物博、灵气充盈，亿万生灵修生养息，成就修真盛景，踏碎虚空之靡音时常响彻大陆各地，引人侧目。 　　…… 　　看到这里，俞蘅心跳得极快。 　　感情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古代环境，竟然还是一个能修仙证道的地方！ 　　他立刻就将屠家人口中的妖修、内丹联合在一起。原来不是那些提供线索的人听错导致翻译有所偏差，而是真的是有妖修这种东西！ 　　屠家会不会也是修仙家族？！ 　　这个想法让俞蘅霎时冒起一层冷汗。 　　他赶紧想一想自己有没有留下什么缺漏——最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飞快地将挑中的几本书过了一遍，也来不及细看，打算回去之后再仔细回顾。 　　店员打着呵欠过来看了一眼，很不赞同地摇头：“这样看看得进什么？我们店的书能让你慢慢看得，你别急呀。” 　　俞蘅对他憨笑。 　　“随、随便你吧，记得别弄坏了，很难赔的。” 　　“谢谢你。” 　　等俞蘅走出书斋，烈日照得他有些恍惚，打起精神往摊子那边走，恰好遇到一队刚进城的商队，个个嗓门大得很，边牵着马边唠嗑。 　　听到屠家、北仓城等词儿，俞蘅不自觉放慢脚步，跟了过去。 　　听了几句，那些人已经换了话题，不过他还是大概听到了些有用的。 　　不过这事儿似乎草草结束了。行商们南来北往地走，各种消息满天飞。他们说北仓城屠家那桩事故已经了结了，是一群外乡人做的。 　　说到那群外乡人，那叫一人膀大腰圆、杀人不眨眼儿，好在屠家慧眼独到，一下子就将人拿下来。最后那群人被屠家提走了，说是要让他们做工赎罪。 　　“真是仁慈啊……” 　　“哎哟，听说屠家产的猛兽肉，那个味道可好！虽然没有传说中的灵兽有灵气那么滋养，味道真真是一绝，也不知道人屠家是怎么养出来那么好的肉兽。” 　　“人家肯定有独门秘方啊！不然怎么可能成为北仓城第一世家嘛。就是不知道那些外乡人哪里来的胆子敢在老虎头上动土。” 　　“嗨下回咱们也去买点屠家肉吧，我先攒钱……” 　　再多听了几句闲话，俞蘅才镇定地往回走。 　　回到那儿的时候他发现怎么他们那一堆人少了一些，再看父母崔楠的表情，都有些不对头。 　　一看到俞蘅，俞母眼睛就亮了，连忙招手：“你可回来了！” 　　“妈，发生什么事儿了？” 　　“刚刚有人在前头贴告示，说北云城城主府招人呢，他们都跟着去看了。” 　　这么一说，果然除了他们这堆人少了一些，其他摊位也少了不少人。 　　“我去看看告示。” 　　告示就在前头一百米外，俞蘅挤进去看了，果然是城主府招人，有意者现在就可以去城主府的教场报名。 　　福利特别不错，如果被录取还能够获得户籍。 　　“等我回家跟家里人说了再去应招……哎呀我家那么远，赶不及怎么办？我还想让我堂兄弟也一起去呢。” 　　“有七天呢，时间够了！” 　　俞蘅拉住一个正在高谈阔论的年轻男人，虚心求教：“请问户籍是什么？” 　　“哎呀你肯定是偏远山里来的，来来我告诉你啊，这户籍可了不得，不是每座城都能发放户籍的，首先城必须要有城主，第二就是你要有本事，城主府才会给你发户籍，认可你是他的辖地居民，到时候各种生活费补贴就够你吃的啦！” 　　这逻辑有点问题，俞蘅听得乱糟糟的，只是看这人矜持地看他，他只好连连道谢：“您懂得真多！” 　　“那当然了，我还要去应聘呢，就先走一步了。” 　　不过至少俞蘅知道户籍在这个地方，并不是必需的，这就让他满足了，不然的话，他们一群人可都是黑户呢。 　　他再看了几眼告示，只说是城主府要招人，却没说是什么职位的。当然了，只要盖上城主府的大印，甭管招了干什么活儿，大家伙儿都乐意得很、积极得很。 　　回摊位时，俞蘅数了数：“走了九个人对吧？” 　　“对没错，都是真蔚语说得比较好的那几个。”崔楠说，“听其他人说了城主府的好处，急急忙忙都跟着人群跑去了。” 　　他皱着眉：“我劝了两句，人家不听。” 　　“别理了。” 　　也有人来问他：“俞蘅啊，你去看过告示了，上面具体怎么写的？”这是自己看不懂字不敢轻易跟着去应聘的。 　　俞蘅也没瞒着，将告示背了一遍。 　　果然，又有几个人收拾收拾走了，只有两个来告别。 　　“那个，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了，我们去那边瞧瞧去，有缘再见哈。” 　　午饭后日头更烈，俞蘅也不摆摊了，怕被晒坏，因此找了一处偏僻处的树荫，开始乘凉。 　　“宝儿，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面对俞母的询问，俞蘅摇摇头：“我在想我们今后该做什么。” 　　“卖东西太累了，也卖不到几个钱。” 　　“还是吃皇粮好啊，城主府不就是这座城的老大吗？如果能为他们工作，那肯定不愁吃穿啊。” 　　开口的几个人都是用母语，俞蘅给他们使眼色，低声将自己今天的见闻说了。 　　“虽然现在离北仓城已经很远了，但是大家今后还是小心一点好，毕竟屠家的手段我们都没见识过。说真蔚语，至少是一层保护色。” 　　至少不会因为语言被人觉得另类，招惹到视线。 　　这可真是晴天霹雳！ 　　“修仙？这儿能修仙？” 　　“天啊能长生不老的那种吗？” 　　大家都非常吃惊，有不懂得修仙是什么的人也赶紧问，懂得的人就帮忙解答。 　　“电视里小说里都是这么说的……天啊，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到这种地方来？我能修仙吗？我也想做仙女呀！” 　　“大家都冷静点吧，我们来了这些天，见到的可都是普通人。”俞蘅说，“即使能修仙，那也不是我们能接触到的层次。” 　　他的心态倒是很平和。 　　他从书斋里看了无数的书，全部都刻印在脑海里了，此时就将关于俗世和修仙之间的关联给大家说了一下。 　　“我们现在在的地方，隶属于真蔚大陆西十九州中的第十七州，而西十九州，就是真蔚大陆中的凡人集聚地，这里自古灵气匮乏，居民生来没有灵根，连一门修仙门派都没有。 　　即使东洲南洲那边的修仙门派会在凡人间甄选弟子，也绝对不会来西洲的。” 　　简而言之，西洲是凡人中的垃圾，还是战斗机级别的。人家压根儿瞧不上。 　　这也是俞蘅心定的另外一个原因：既然西洲如此，那么北仓城的屠家再厉害，也不会有多逆天的仙家手段。 　　对于修仙，他并没有多大渴望，他一直都不是有野心的人。 　　可是别人有野心呀，就有几个人霎时间变脸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俞蘅淡淡地说：“我在书斋上看到的，这些都是常识，大家有空都可以去看一看，多了解一下对自己也有好处。” 　　总会有随遇而安的人，也会有比较有上进心的人。 　　“可能我也有灵根呢？！” 　　俞蘅并不想瞒着任何事情，他学习真蔚语进程最快，各种消息也能更快得到，将这些常识说出来，只是看在同乡的情分上，再说也不碍着自己什么事，不过是举手之劳。 　　那么之后别人的选择，他是不会插手的。 　　他只会尽力保全自己和家人。 　　牵着父母找了一处简陋的饭摊儿，点了一壶茶一碟点心，开始午休。 　　这饭摊儿做的就是物廉价廉的营生，搭了棚，摆上十几台桌椅，专门做贫苦谋生的人的生意。 　　茶淡淡的，点心卖相不好、吃起来又渣又干。 　　不过这样的摊子，既然进来了也就别嫌弃了。 　　就算是这饭棚里，也在议论城主府招人的事儿。 第134章 现实世界11 　　到了第二天, 离开的人就更多了，全部都是去城主府应招的，即使其中有几个，连真蔚语都听不懂，也去了。 　　俞父皱着眉头说：“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想要有好工作也不一定要现在啊, 他连话都还没学会呢。” 　　说的是张平中，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也去了。 　　城主府招人总共七天，七天内都可以报名，七天后就会正式筛选, 而报名的人在筛选前都能够得到免费食宿安排。 　　就冲这一点，去的人多如牛毛。 　　即便选不上，蹭吃蹭住几天，也是赚的呀~ 　　不过俞蘅没等七天后的结果，他们第二天早上就出城了。 　　“如果去摘野菜野果, 明天早晨再进城, 那也太远了，又要交一份新的入城费，倒不如直接离开, 到下一座城。”俞蘅说：“我跟大家交底, 我暂时是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下来的。” 　　“那你想去哪里？”本来还以为会在北云城定居呢！ 　　俞蘅摇头：“还不确定。” 　　因为这个，不少人选择离开这个同乡小部队。 　　临别前还跟俞蘅说：“你呀要收心, 哪里不好待呢？” 　　俞蘅只笑笑。 　　各人的选择罢了。既然要分开, 他也不可能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告诉别人。 　　这一次, 俞蘅最早的那十七个同伴，也有留下来的。 　　临走前也偷偷问俞蘅：“你看，能不能将那个箴信符消除啊？” 　　俞蘅直直地看他：“这个是不可消除的。” 　　“那、那……” 　　俞蘅就笑了：“其实以后我们应该也没机会见面了，日子久了你自然会忘了我。当然了，那套健体操就算送你了，只要你看紧自己的嘴巴，净赚的人还是你，你说对不对？” 　　“呃、好吧。” 　　签订了箴信符的十七个人，走了五个，有三个都来问箴信符消除的问题，俞蘅一律说不能。 　　到最后，只有十二个签过箴信符的，还有七个没签的。 　　这些人当中，足足有十三个有明显的兽人特征，这些日子都是紧紧围着脸不敢被人看出来——那就更加不敢到城主府去应招了。 　　这一次，俞蘅也跟那七个人签订了箴信符，后来又有两个人放弃同行，还闹得有些不愉快。 　　实在是巧合，最后整合人数，除了俞蘅家和崔楠四个人，仍然是十七个人。 　　离开北云城之后，他们仍然沿着商路走。 　　其实俞蘅也不是漫无目的地走的，他打算往西洲的第九州去，按照西洲志中所讲，第九州中，普遍都存在帝王制，总共存在着三个大国家和其他小国家。 　　强有力的统治之下，国泰民安、国力昌盛。 　　虽然说少了些自由自在，要受约束，但是无疑多了一份保护。 　　不过第九州远，现在多想也没意思，要紧的是这一路他们怎么立身立足。 　　一直采摘野菜野果也不实际，得找点别的营生。 　　武力值是首要需要提升的，俞蘅让林鸣雷帮忙教那五个新加入进来的人[健体通则]，偶尔才会指点一番。 　　俞蘅大多数时间都在思考，该以什么为生呢？ 　　他观察过商队，布料、香料、食材，甚至高档的骏马……这些东西他们现在没本钱，也没有门路。 　　直到在路上的第三天，一桩变故打开了俞蘅的思路。 　　前面说过，商路繁华，可是也有照明火把照耀不到的偏僻地方。再说商路冗长，赶路的商队不一定能在入夜前赶到客栈或是饭店。 　　那就需要露宿野外。 　　而抢劫这种事儿不管在哪里都是存在的，俞蘅他们就恰好遇上了这么一起抢劫杀人事件。 　　他们所在的西洲第十七州，是连接几个繁华州的通道，因为山峦地势的地理原因，各城散步错乱，商道有大部分都在人烟罕至的地方。 　　这就造成了杀伤劫掠的事情时常发生。 　　当晚露营的时候，俞蘅就知道前头还有一列商队，到了晚饭时间，更是传来了辛辣汤的香气。 　　俞蘅他们自己也在生火做饭。现在人少了，且都签订了箴信符，许多东西俞蘅又能拿出来了，也不委屈自己，各种材料都拿出来，先煮了一大锅牛奶粥。 　　用的是火堆，将铁锅挂在上头，煮得特别快。 　　吃得好了，一天的辛劳就不值得一提，也让新加入的人有了些归属感。 　　饭后睡前照常是真蔚语的学习，俞蘅认真地对他们说：“不要偷懒，学会了真蔚语，以后行走才方便。” 　　等到晚了，肯定就停下睡觉去。 　　俞蘅安排了守夜，每个人都要值班，今夜是林鸣雷和另外一个男人守夜。 　　在林鸣雷示警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了金戈交错的声音。 　　“是前面！” 　　前面很快嘈杂起来，电光火蛇之间，俞蘅有了一个决定。 　　“操上家伙去帮忙！” 　　林鸣雷边追边喊：“帮哪边的忙啊？！” 　　“肯定是帮商队，难道你以后想落地做山贼？” 　　这边喊着杀冲过去，那边商队和山贼都惊呆啦。 　　商队老大伍承平咬牙：“老四，你带上东西走！别多说了快走！” 　　伍老四咬着牙，转头往黑暗里钻去。 　　伍承平红着眼，拿出压箱底的东西——一张爆裂符，这是从其他洲传过来的宝贝。 　　能与这班贼子同归于尽，他也不亏了！ 　　“砰砰砰！” 　　他的手一抖，赶紧看自己的手，爆裂符还在啊！ 　　那这响声是哪里来的？ 　　只见后来冲上来那一帮人，对着那些山贼就打，还有几个人手上拿着不知名的棍子，那些砰砰响就是那些棍子发出来的！ 　　等山贼余孽屁股尿流地逃走，伍承平还回过神来。 　　“当家的，你受伤了！” 　　伍承平推开手下人，迎向俞蘅：“实在是太感谢了！敢问您高姓大名？我们这儿的货物，您看上什么了尽管开口，我都可以做主送给您！” 　　谁知道这是不是黑吃黑的？伍承平惊喜之后就是防备，只是要紧的东西已经让他四弟拿着遁走，这些身外之物如果能够换得剩下的伙计们的性命，也值得了！ 　　俞蘅笑着握住他的手晃了晃：“不客气，免贵姓俞。我们其实是护镖人，干习惯这种事儿了，这才看见你这边有难，忍不住就过来帮忙了。您忙您忙，我们还得回去睡觉呢。” 　　伍承平松了一口气，随后眼前一亮：“俞老板，是护镖人？哪家镖局的？实在是出色！” 　　这年头行商，镖局也常见，只是外头雇的镖人总不比自己人信任，一般长期行商的人，总会培养起自己的班底。除非货物贵重自己吃不下，才会找信誉好的、相熟的镖局合作。 　　因此伍承平对护镖人是一点也不陌生的。 　　俞蘅憨笑：“没什么名头，不提也罢。那我先走了，您忙吧！” 　　“当家的，先包扎吧。” 　　“好。”伍承平坐在地上让手下人给他包扎，边问：“四爷找到了没有？” 　　“您别担心，四爷留了记号，肯定一会儿就找回来了。” 　　“您说刚刚那帮人手里那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仙家手段？” 　　“仙家不是有一项功夫叫炼器吗？我瞅着像。” 　　“那也太可怕了，当家的，我从那些山贼身上挖出这个——” 　　“这是铁蛋子？嚇，这么小一个，那山贼当场就死得透透的，这怎么做到的？” 　　手下人七嘴八舌，伍承平脸色深沉。 　　他的目光扫向手下人——足足一百二十多人的商队，如今就只剩下这三十来人，损失惨重！ 　　回头的抚恤金就先不说了，这一趟货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送到，可还有三座山头两座城要经过呢！三十来人能抵得上什么？ 　　“小城，你去那边看看，那些人是不是还在？” 　　过了一会儿人回来了：“还在，有两个人在守夜，其他都在睡觉。” 　　“看见你了？” 　　“看见了。” 　　后半夜伍四被找了回来。 　　他们几乎整晚没睡，收敛尸体就地焚烧，包扎伤口医治伤患。直到天泛白，才稍微休息一会儿。 　　“当家的，他们收拾东西好像准备要走了。” 　　伍承平下了决定：“你们收拾着，我过去一下。” 　　他也算当机立断，总之人家昨晚没将自己也一起杀了，那就有得谈。 　　能谈就成，他有的是酬劳去谈。 　　果然他一提，对方稍微迟疑一下，问了他接下来的路线。伍承平含糊地说：“如果顺利的话，再走半个月就能到。” 　　俞蘅沉吟：“那倒是不远，那您能出多少酬劳？” 　　伍承平从这个俞老大背后的那些人身上扫过：妇女？老头子？然后又想起昨夜这些人的表现，最后并没有压价。 　　“俞老板，您看，我现在就能给一半的定金，一百晶币！只要你们护送我们进城，我再给另一半，总共两百晶币，怎么样？” 　　“成。” 　　就这样，俞蘅他们以护镖人的身份加入了这支支离破碎的商队。 　　“大哥，我怎么觉得除了那个镖头还有点真本事，其他的都……菜菜的？你不会被被坑了吧？还有女人呢！” 　　伍承平拍他：“别瞎说。”将昨晚的见闻告诉他，“别的我不管，只要再遇到山贼匪徒，他们有本事将人打跑，那就成。” 　　“哇，真的假的？” 　　伍四一直盯着俞蘅他们瞧，手里摩挲着那几颗子弹，蠢蠢欲动地想去找人家借来看看。 　　俞蘅他们是第一做保镖这活儿，俞蘅自己倒是没那么紧张，毕竟以前也干过护送专家教授物资等的工作，不过其他人就心里有些发虚。 　　悄悄问俞蘅：“俞老大啊，咱这是不是在坑人啊？” 　　俞蘅笑：“你怕啦？” 　　“哪儿能不怕呢？咱们都没这经验……” 　　“别担心，我们现在就是做打手的活儿，有小偷小贼的，帮忙打走就行。我们平时不是也训练吗？拿出训练的架子来，当做实战演练就行。” 　　也有脑袋瓜灵活的，林鸣雷偷偷问他：“老大，以后咱们就做这营生了？”一眼就看出这背后潜藏的商机：“这确实不错，不用成本就靠一把子力气，咱们还有枪呢，做保镖我看成。” 　　“有这个想法，都好好干，这一单做成了，就是一个好开头。” 　　“好咧！” 　　“其他的别担心，侦查方面的技术我都会慢慢教给你们的。” 　　这番话让大家心里有了底，都卯足了劲干这一单。 第135章 现实世界12 　　整个白天都挺安全的, 到了夜色降临，伍承平又有些紧张, 再三跟俞蘅确认过今夜的值班的情况。 　　“伍老板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今晚果然又有抢劫的。 　　四周早就挖了陷阱, 核心就是毒雾弹，只要踩中陷阱毒雾弹就会射出去, 保管燎出一头包。 　　周围树上还有几个枪法学得比较好的的人。 　　这些都是暗处的, 其他人就围在商队外面。只是经过前面的一, 明面上本就不多的人看着就更少了。 　　伍四跟他大哥说：“哥啊，我看着没啥子安全感啊。” 　　伍承平却看着树上那些人眼神发亮，摆手说：“你不懂, 那手上的家伙才是好东西，唉我这心矛盾着呢！既想着再看一遍，又想着安安稳稳过夜、没有贼好, 唉！” 　　这晚上还真有贼，不过没有昨晚伍承平他们商队遇到的那么凶猛，甚至没用得上树上的手枪队，那些毒雾弹陷阱直接将人料理了。 　　听着那些惨叫声, 伍四不自觉捂住脸搓了搓：“唉呀妈呀听着好疼啊。” 　　贼一个都没跑, 手上的刀啊棍的，都掉在了地上。他们是踩中了绊马绳，被飞过来的毒雾弹直接砸中的, 一个个嚎叫着捂着脸在地上翻滚。 　　伍承平让人将贼都绑起来, 打算问完底细再杀掉——不是他心狠, 而是西洲大部分都是无国家制的，一般都是占城为王，各为其政。 　　而且每座城对户籍的划分还不一样，你抓到人，能提到哪里去受惩罚？ 　　又不可能特地拎去西九州找个衙门送官，人家还不一样收治呢。 　　因此行商人抓到山贼，约定俗成都是自己杀了，不留后患。 　　逼问之后，这帮人确实没啥背景，是从西三洲那边流窜过来的。 　　俞蘅没去理会伍承平怎么处理那些强盗，将自己人聚起来开个小会，再安排好守夜的人，就先行休息去了。 　　第二天起床后接着上路，那些强盗已经不见了。商队的人都是习以为常的模样，俞蘅看着那些坟包，心里有了猜测。 　　之后再遇到贼人，俞蘅就再次确定行商人对强盗的处理方式就是自行绞杀，这算是无秩序下的自治了。 　　这一天他们进了城，伍承平他们在这里恰好有熟识的镖局，又去雇了十几个人来。 　　这让伍承平这几天吊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一点。 　　“俞老板别客气，这店的鱼是做得最好的，快尝尝。”进了城，伍承平大方地包了家食肆，请客吃饭。 　　这还是俞蘅他们第一次在这样好的饭店吃饭，饭菜味道都很不错，每个人都吃得满嘴油光。 　　伍承平陪了几杯酒，就到那边跟新请来的镖局人喝上了，谁都不冷落。 　　“爸妈，吃这个。”不用应酬伍承平，俞蘅也松快些，手下不停给俞父俞母夹菜。 　　好在俞父俞母服用了基因改良液后也勤加修炼，虽然这阵子过得不好，人都黑瘦了，但是气色精气神还不错。 　　不过俞蘅还是特别心疼，赶好有机会吃顿好的，赶紧让父母多吃些。 　　俞父俞母也是这种想法，因此一家人都在那里互相夹菜，当然，夫妻俩也没落下崔楠。 　　吃完饭他们就闲了下来，伍承平说要修整一天，明天才出发呢。 　　俞蘅就带着人一起去逛街了。 　　入手一百晶币，俞蘅正好先分了。 　　这次分配，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开大会讨论，直接自己就决定了。该自己立威立规矩的时候，俞蘅就不会再用民主那一套。 　　“大家使用的武器，这东西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在这里属于稀缺物品，而且，这是我的私人财产，我可以提供给大家使用，但是肯定会在工钱里扣除。还有提供食物的餐费，这一次也一并算了。” 　　这两点大家都没异议，于是订好了酬劳五五分，俞蘅拿五份。其余的人平分剩下的，包括俞父俞母在内。 　　“这样这次任务结束，每人能得到五晶币，现在我先把一半定金中你们的份儿发给你们。不过干得多干得好的人，我会拿我自己那一份追加奖金，比如林鸣雷林哥，他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我会从我这边拿出二十骨币做奖励。” 　　俞蘅直接将晶币分了，每个人将晶币拿到手，都非常高兴。 　　一晶币相当于一百骨币，五晶币就是五百骨币，可以买好多东西啦~ 　　林鸣雷多拿了二十骨币，虽然不多却让他非常高兴，他红光满面地对他老婆董建兰说：“都给你，你想买啥买啥！” 　　董建兰抿嘴笑，将晶币妥妥当当地收好。 　　“正好现在闲着，你们想逛街就去吧，注意安全和回来的路。别的我不管，每个人都去换一身当地的服饰。” 　　这真蔚大陆的服饰其实挺丰富，这阵子他们走在商道上，各种服装风格看得多了。不过他们自己穿的，仍然太出格、太异类了。 　　想想古装剧里出现的一堆套衫牛仔裤运动裤…… 　　俞蘅也要带着父母去逛街了。 　　他现在手头有一百晶币，打算买些好东西存在储物戒指里，以备不时之需。 　　同时也需要采购粮食，他存的大米已经全部用完了，其他食材也消耗很多。虽然他有种子，但是现在显然没条件没时间去播种。 　　所以只好去外头采购。 　　来到米店，发现一般的米一斤卖三骨币，俞蘅先买了两百斤，跟店主砍价后还搭了些杂粮豆子，花了六晶币。 　　之后还买了些真蔚大陆本产的食材干货。 　　逛了食品摊，俞蘅还想去买马，只是一匹马就要两百多晶币，根本买不起。 　　驴倒是便宜一些，也要一百多晶币。 　　俞蘅这才真切了解到，这个地方代步的牲畜竟然这么昂贵，最后都没买。 　　俞母担忧地说：“这钱都不禁花啊。” 　　将自己的晶币也要给俞蘅，俞蘅不肯收：“妈，这是你自己的零花钱，我怎么能收？这样吧妈，你不是也有……也买些东西存起来吧。” 　　俞母想了想：“那也成。”于是接下来逛街，她也细细去看，打算买些实惠的东西。 　　接下来俞蘅则带着父母去了成衣店，买了些本地的衣服。 　　他们刚开始去的是低档成衣铺，布料质量一般，胜在价格低廉。 　　穿上去不比自己身上的衣服舒服，这不是花钱找罪受嘛。 　　于是没买成。 　　后来问路去了一家中档的成衣店，才成功给一家人买了一身。 　　他们也没买那种宽袖长袍的，只跟店员说，要方便运动的。 　　店员了然点头，给他们推荐了好几款，都是筒袖收腰的，袍子收身却不紧促，长至膝盖，当然还需要穿裤子，俞蘅穿上去后，俞母就连声说好：“精神！” 　　自己儿子，怎么看怎么俊俏呀~ 　　俞母美滋滋，给儿子还挑了几身，最后想起自己家老俞，才给他挑。 　　俞父拿着一件掐腰襦裙在俞母身上比划：“你穿这个好看。” 　　把俞母闹了个大红脸：“这么大年纪了穿什么裙子？活动也不方便。”手上却接过来摸了摸，比了比。 　　俞蘅说：“买买买，闲着逛街的时候能穿。” 　　最后一家子满载而归，中档成衣铺的衣服价格也算亲民，买了十件衣服，花了一百多骨币。 　　其中有一套还是俞母给崔楠挑的。 　　华灯初上，街道上仍然热闹，一家人逛了回夜市，都觉得心情舒畅。 　　最后吃了顿汤饺子，还买了些点心，就此回旅店。 　　夜越深，外出的人全部都回来了，每个人都换了一身新衣服，看起来更加像本地人了。 　　董建兰还穿了身裙子，一直不好意思地低着头，靠在林鸣雷身边。 　　路爱旋看着眼热，偷偷掐了她老公好几下，两夫妻靠着头说话，应该是陈源林又被唠叨了。 　　俞蘅将点心摊在桌上：“都吃吧，吃完早些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结果这一晚，睡得着的人还是少数。 　　天蒙蒙亮，他们就开始准备上路。 　　路上时，俞蘅还就马的价格问过伍承平，伍承平笑着说：“你要在这里买，肯定死贵，行商人一般人不会在这里买的，要真有人买，那也是应急没法子了，要不就是冤大头。” 　　两人都笑起来，俞蘅虚心请教：“那要去哪里买呢？” 　　“有好几处呢，比如说西七州，那边有连绵的草原，有着整个西洲最大的马场，那里的马俊得！因做得大，价格也不错，一匹上等好马，也只卖七十多晶币，若是买得多了，分摊下来一匹五十晶币也谈得下来。” 　　给俞蘅科普了一些小常识，可谓是尽心尽力了。 　　俞蘅为了感谢他，做午饭的时候给伍承平送了一碗。 　　伍承平稀溜溜地：“这面还真不错。”中午煮的是方便面，俞蘅之前买得很多，平时也少吃。不过这东西保质期都不会太长，他就时常消耗一点。 　　伍四蹭了口汤喝，也感叹：“也不知道这调味是怎么弄的，怪香的。” 　　方便面这东西，是越闻越香，汤的味道也够劲儿，拿去泡馒头、干饼子等，也够味道。 　　伍承平吃了一回就惦记着，手下人也闻着那股子味道喉咙发干，馒头都啃不下了。 　　伍承平也是大方人，直接跟俞蘅买，等拎着一箱方便面回来之后，众人研究后都感叹：“这包裹挺严实啊，这是什么字？” 　　“哎哟好香，哥给我一包啃啃。” 　　一箱方便面换了九十骨币，俞蘅还是挺满意的。这东西也就方便、解馋，真正有营养的还是米饭。 　　后来伍承平还来买，俞蘅又卖了四箱，剩下两箱打算自个儿留着慢慢吃——这可是绝版方便面了。 　　拿来的钱在再一次来到城镇时，他特别上饭馆点了一例当地的特色补汤，和父母和崔楠一起吃。 　　“真好喝。” 　　“我还记得小崔之前抓的那蛇，炖的汤那就一个鲜美。” 　　崔楠笑：“过两天我抓几条来。” 　　最近忙，也没时间做。俞蘅就说：“难不难抓？要是不难，咱就缓一缓再抓，等到了伍老大他们的终点，定下来了，再去做蛇汤蛇羹。” 　　“不难，那就到时候再抓吧。” 　　定下了以后的菜谱，四个人高高兴兴地喝补汤，再点了两个菜，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 第136章 现实世界13 　　在俞蘅全心全意护送伍承平商队的时候, rt9009主动找他了。 　　俞蘅惊奇地问：“有什么事情吗？” 　　rt9009:说：“前阵子我去开会了。” 　　他点点头，虽然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件事。没有找rt9009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对方不在而是开会去了。 　　rt9009接着说：“公司方面再次修改了中关于假期一项, 以后会灵活地通过综合测试, 从宿主灵魂承压力、心理承压角度、宿主意愿等等进行综合考量，为宿主测量出贴合实际的假期长度。” 　　这是一次挺有意义的变革，俞蘅也听出来, 不过他关心的是：“那对我来说, 这次修改实施是下次生效还是这次？” 　　这次三个月的假期只剩下不到半个月。他确实觉得有点太短了，感觉很多事情都还无法施展开来。 　　“现在处于假期的宿主, 都可以接受综合测试来重估假期长度。” 　　俞蘅笑了：“行, 那你测试了。” 　　rt9009来的时候正好是晚上俞蘅正在休息的时候, 因此现在测量也不麻烦。 　　测量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rt9009说：“根据宿主目前的状况，宿主的灵魂承压力达标、心理承压程度超标准0.5个百分点，宿主假期意愿强烈判断……判断一百零一天至一百一十一天之间为最佳假期区间。” 　　“从现在算，还是扣除之前的假期？” 　　“从现在开始计算。” 　　俞蘅就琢磨开了，那就是三个月左右？ 　　“这个区间内随便我选择吗？” 　　“没错，最后期限为一百一十一天。” 　　“行，麻烦你了。” 　　听到还有最多三个月的假期，俞蘅着实松了一口气。他现在觉得手头太多事儿挺多，样样松不开手。别的不说，护镖这份工作目测暂时还无法到达目的地。 　　这是第一份工，如果成功的话，以后就可以考虑吃这碗饭了。 　　他想到一个问题：“可是人的心理是不停变化的，那这点怎么算？”难道假期还能不停改变？ 　　“我们这边会实时关注宿主的假期情况，及时调整。” 　　还真是实时变化。 　　俞蘅点头：“那好，谢谢你。” 　　“同时我们也开启了虚拟假期通道，如果宿主不想回到本体世界，也有众多虚拟休闲世界可以选择哦。” 　　“谢谢，暂时不需要。” 　　这次交流周围无人知晓，俞父俞母也没发现儿子有什么变化。 　　接下来的路途同样是危险连连。 　　“每时每刻，都有商队葬送在这条商道上。”伍承平说，指着周围的山坡林地草丛：“可能某次看到的土包，就是埋骨地。” 　　“走这条路，太难了。” 　　“可是利润大。” 　　“对，暴利。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马匹价格，你看运到那边卖，多好赚！” 　　伍承平拍拍俞蘅的肩膀，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递给俞蘅：“这一路辛苦你了，我们卸完货会在西街第一家旅店那里落脚，如果你们觉得合作还够愉快的话，欢迎再来找我。” 　　俞蘅也问了，原来这批货送到之后，商人都不会走空的，肯定会再运一批货离开，而这一次的目的地，不一定是老家。 　　“所以走这条路，三年五载都不回家是常事。” 　　拿到另一半定金，进城后俞蘅他们就跟伍承平分开了。 　　这些天翻山越岭的，大家都累坏了，俞蘅先找了家旅店让大家休息一会儿。 　　开的房间是一大间的大通铺，里头特别宽大，至少能住进去五十个人。他们二十来人住进去还有剩余。 　　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伍承平给的另一半酬劳，里头不是一百晶币，而是一百五十晶币。 　　俞蘅明白伍承平想要结交的心思。 　　将多的五十晶币独自收好，一百晶币仍然跟其他人对半分。 　　手里头又多了钱，大家都有些心痒。 　　俞蘅也不拘束他们，爱玩就玩儿去吧。 　　来到又一座大城，俞蘅自己仍然要去逛一逛的。他现在穿着本土服饰，真蔚语说得流利、口音正，任谁看，这都是一个土生土长的真蔚大陆普通俊小伙子啊。 　　俞母还换上了裙子，挽着俞父的手跟在俞蘅和崔楠后面。 　　说到崔楠，自从服用基因改良液后，他外表上完全看不出蛇的特征了。只是整个人的气质有些冷漠，当然皮肤也凉凉的。 　　他说：“这座城更繁华。好像玻璃制品比较多。” 　　傍晚，满街都是精巧的琉璃灯，映照得街道如梦似幻。光这条街，他们就看到十几家玻璃制品为主的店铺。 　　俞蘅也发现了，点头：“我们可以买一些小巧一点的货物，以后倒卖。” 　　“前头在唱戏呢！” 　　“哎哎等等我！” 　　“听说是东洲那边来的班子呢！” 　　人群忽然嘈杂起来，纷纷往前面挤去。 　　“我们也去看看吧！”俞母也兴致勃勃。 　　“行啊。” 　　四个人也朝前面挤去。 　　一个台子搭得至少一米五高，台上布景精致，仿佛真的有假山嶙峋、桃花洒落，临湖边亭台楼阁精巧。 　　台上长袖善舞的女子边唱边舞，舞姿确实挺好看的，唱腔婉转动听。 　　俞蘅大概听得懂上头在唱什么，还为俞母解释：“说她的丈夫修仙去了，已经七年没有回来，她侍奉公婆抚育小姑子，一心盼望着丈夫得道成仙来接她。” 　　俞母连连点头：“这戏文都一样，我们那边是丈夫科举去了，这边就是丈夫修仙去了。” 　　又问：“接下来呢？” 　　她虽然真蔚语学得算可以，日常能交流，可是台上戏子唱腔百转千回、语调也难辨认，她暂时还无法听懂，只觉得唱得怪好听的。 　　崔楠笑着说：“说她收到丈夫来信，三个月会回家呢。” 　　俞母皱眉：“那肯定带了小回来了，这姑娘白等啦！” 　　周围传来几声噗笑声，俞母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也只在内心吐槽了。 　　结果还真是，布景一换，一个长身玉立极为英俊的男人出现了，身边还带着美貌佳人，两人都一上台就伴随着仙气淼淼，众人的眼神都快要被台上吸引住啦。 　　“哎呀真是好看，男才女貌啊！” 　　“嘿这肯定是外头纳的小，你们瞅瞅，那眼神跟拿蜂蜜黏住一样，啧啧啧……” 　　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哭戏，糟糠之妻哭诉自己多年辛劳，丈夫义正辞严仙凡相隔让她放手…… 　　大家看得如痴如醉，俞父俞母即便不完全听得懂，也被台上气氛吸引住了。 　　崔楠袖中的小黑蛇也悄悄从他领口钻出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俞蘅护着俞母，对听戏没什么兴趣，正当台上冲突达到高潮时，台下观众拉紧了弦，身体还不自觉地前倾。 　　“砰”的一声巨响，布置得精巧细致的舞台轰然倒塌，挤在最前排的观众纷纷被波及，和台上的演员一起发出惨叫声。 　　“快跑！” 　　“塌了！” 　　俞蘅拉着俞父俞母顺着人流往后退，忽然听见身后有铁器相交的声音，偏头看去，却看到刚刚唱戏中演糟糠原配的女人从废墟中冲天而起，跟数个蓝衣男人打在了一起。 　　只看那两人在空中你来我往，剑气激荡开来，震得人的脑子一片轰鸣。 　　俞蘅他们四个人好不容易退到五十米外，才觉得脑中的轰鸣感弱了一点，只剩下一点晕眩。 　　就这样，他们四个人还算好的，周围多的是捂着嘴干呕或是抱着头惨叫的人。 　　“那是仙人吧？！” 　　有人率先尖叫，无法靠近，就在原地跪下磕头。 　　可不是仙人么？凡人练武，最多借力凌空数息，绝对不可能像前面那两个人一样，无所凭借地在空中打斗，身姿飘逸。 　　“是仙人啊！” 　　下跪的人越来越多，俞蘅他们四人赶紧往后退。 　　他也不管那两个人是不是仙人，打斗得那么激烈，避开才是最好的。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几个男人已经被女人打败，尸体浑身泛着黑气砸在角落，不过几秒之后，远处只剩下几滩黑水。 　　畅靡仙子甜笑着，身形慢慢幻化为本体，红衣黑发，姿容冶艳。 　　周遭瑟瑟发抖的人看打斗停了，都伸出头去看，一瞬间都被她的美貌摄住，眼珠子都忘了转。 　　“我美吗？”畅靡仙子笑着问，毫不意外地看到一堆人呆滞地点头。 　　她笑得更加畅意了，身上的黑气仿佛因为她的喜悦而更加活跃起来，纷纷游走，蔓延到周围人身上。 　　于是那些人的表情定格在痴笑那一刻，之后迅速苍老、干瘪、化为黑水，只在地上留下一滩衣物。 　　畅靡仙子极为舒适地微张红唇，叹了一声。在惊惧地尖叫声中轻声说：“既然我美，那就把命送与我吧。” 　　黑气跟有生命一样，不停扩散。 　　俞蘅他们一口气跑回了旅店，林鸣雷刚和董建兰逛街回来，还惊奇地问：“你们这是怎么了？跟逃命一样？” 　　“前头好像有修仙者在打架，我们怕被波及，赶紧回来。” 　　林鸣雷眼前一亮：“修仙者？！”脚下忍不住往外走去，被俞蘅拉住了：“打架打得很凶，我爸妈现在还头疼着呢，你还敢去？” 　　董建兰赶紧拉住他：“看什么热闹？别去！” 　　“啊啊救命啊！” 　　门外传来惨叫，俞蘅闻到了轻微的血腥味。 　　他赶紧出门去看，远远就看见刚刚唱戏方向蔓延过来黑色雾气，每缠上一个人，那人就发生惨叫，须臾之间就像雪人融化一样，变成一滩脓水，只剩下衣服软塌塌地叠在原地。 　　这可比上个任务世界的毒雾厉害太多了！ 　　俞蘅脸色一变，飞奔回旅店喊人：“快跑，我们出城！” 第137章 现实世界14 　　逛街的人还没有全部回来的, 俞蘅也没办法，喊上所有人：“快快快！” 　　旅店老板叫着：“我要关门啦！！！” 　　“这黑雾关门避不了, 要逃！” 　　俞蘅大喊，可是逃得人不多, 大多数人只是听着惨叫求救声，以为躲起来就没事。 　　俞蘅他们和人群一起往城外跑, 黑雾所到之处再无活物。 　　等跑到城外再回头看, 整座城被黑雾围绕, 连高处的塔楼、箭塔也是一片黑暗。 　　“老天爷啊，这是什么东西？” 　　“我家的鸡鸭啊！还有猪！亏大了！不行我得回去抱出来——” 　　“别去别去！” 　　每个人都心肝儿乱窜。 　　有知情的人就说：“那肯定就是书里的魔修！只有魔修才会这样害人！” 　　细细地将戏台那边的变故说了，最后斩钉截铁地说：“肯定是其他洲来的魔修！” 　　大家听了之后, 既有猎奇的心，又很担心。 　　“戏文里都说，魔修是坏人, 咱们怎么办？” 　　“再离远一点吧！” 　　这边俞蘅在点人数，除了他家和崔楠四个人，只有九个人回旅店了。 　　其他人不知道是在别的地方，还是在城中遇害了。 　　只希望他们在别的地方还是安全的。 　　俞蘅看着那座黑气弥漫的城市, 说：“咱们再走远一点吧。” 　　十三个人继续往外走。 　　只是很多本地人就没舍得离开, 那是他们的家呢！于是都在城外眼巴巴地看着，希望能看到黑雾散去。 　　城中，畅靡仙子舒适地找了把椅子躺着, 周身黑气源源不断地为她传送来生机。 　　她嫌弃地撇嘴：“果然是贫瘠的西洲, 这么多人才这么点儿有用的血气。还是得离开西洲, 才能好好养伤。” 　　反正她在西洲已经暴露了，那些正道君子肯定会再派人过来，自己干脆来个敲山震虎，将西洲捣乱一番，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再随便到东洲还是北洲找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好好吸收一波血气，彻底养好身体才好。 　　这边一下决定，那边黑雾就随着主人心而动，加快了掠夺速度。 　　不过半个小时不到，没有逃离出城的人全部化为血水。 　　畅靡仙子稍作停歇，吸收完毕之后才慢悠悠地离开，到了外头瞧见几个眼巴巴的愚民，浅笑着也给端了。 　　听着耳畔的惨叫声，她觉得成年暗伤都好了两成，也就不计较血气劣质的小问题了。 　　“下一个地方去哪里呢？” 　　畅靡仙子感知了一番，这个破地方，一点灵气都没有，让她只能感应一番哪里的生机比较充实，才能够判断出哪个方向有城镇。 　　“真是鸟不生蛋的破地方。”她抱怨一番，召出法宝躺上去，优哉游哉地往下一座城飞去。 　　“天啊，那究竟是什么，太可怕了。”走到远处，董建兰还惊魂甫定，还好拉住了林鸣雷，不然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问俞蘅，俞蘅并没有看到这黑雾是谁放出来的。 　　不过当时那边就一女四男，肯定是其中一方弄出来的。 　　他们在野外呆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俞蘅爬上树，看向远处的城，黑气好像散开了。 　　他打算回去看看：“你们都在这里等我，小心点，有问题就跑。” 　　回到城门时，却发现门外一个人都没有，地面都是黑水。 　　他就心下一沉，趴在旁边的草丛等了很久，直到听到城内隐约有哭声震天，才小心地进城。 　　黑气都散去了，到处都能看到一滩滩的脓水，有的甚至还能从中看到人体的毛发或者其他部位。 　　俞蘅脸色沉重地看了一条街，耳边充斥着的都是回城人的哭声。 　　他想：原来这就是修仙的世界。即使西洲这边人人无灵根，平平淡淡地生活，却抵不过人家修仙者一招一式，顷刻间城毁家破，骨肉分离，死无全尸！ 　　他回去将消息通知给了俞父俞母他们，再一起回城去。 　　原先的旅店中，也是一个活人都没有了。他们上楼进自己包下的大通铺收拾自己的行李。 　　整座城死气沉沉的。 　　俞蘅还到之前伍承平说过的他们落脚的旅店，也没看到他们。 　　辨别那些血水中的衣服，也没看到熟悉的。 　　在后头的马房看到了标记着伍承平商队的三只驴，卸下来的车厢就放在旁边。 　　他记得伍承平商队是有十三匹马的。 　　这让俞蘅有些欣慰，希望他们是骑马逃出去了。 　　他将三之驴也牵回旅店去了。 　　回到旅店，林鸣雷来问他：“老大，我看好多人都在搜东西？咱们搜不搜？” 　　一脸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这个问题俞蘅也想过。偌大的城死了这么多人，霎时间出现无主的店铺商品甚至钱币，没有人会不动心。 　　伤心过后反应过来就是敛财，无法避免，就是他，也存着这样的心思。 　　“去搜吧，还在这里集合。不过不要跟别人起冲突，自己掂量着拿，拿到手的都是你们自己的。如果可以，找些交通工具回来，马啊驴的都行，反正也是你们自己用。” 　　这话让林鸣雷身后的人跟打了鸡血一样蹦起来，赶紧四窜着飞奔而去。 　　俞蘅跟俞母俞母说：“爸妈，咱们也去吧，你们也掂量着拿，最好拿钱币，好带。” 　　“哎，知道了。” 　　加上崔楠，四个人一起去摸东西。 　　他们只到无主的店铺去摸，有时候能从地上的衣服里找到充实的钱袋，里头满满都是金币骨币，甚至有宝石。 　　俞父俞母俩比较看重粮食，就在米铺等铺子里流连。 　　俞蘅眼尖手快，只瞄准柜台钱箱、脓水中衣服里的钱袋，除非看到极好的货物，他才会收进储物戒指里。 　　搜刮东西，他是老本行了。 　　出门看崔楠已经收拾出一个包裹，对他点头，他就说：“要我帮你收着吗？” 　　崔楠就将包裹递给他：“谢谢。” 　　接过包裹俞蘅就知道崔楠收拾的也都是钱币。 　　他到隔壁去找俞父俞母，两人在正躲在隔间里整理储物戒指。 　　“来把那个小袋子给我，我这边刚好还有一点地方放。” 　　“你把袋子捋一捋，别散着占地方。” 　　两夫妻商商量量的，将好东西妥妥当当地放在有限的两个储物戒指里。 　　见俞蘅过来，俞母笑：“你那边好啦，再等一等。”站起来小心地将门关上。 　　“妈这边整理出一些东西收不了，你那边还有没有地儿？” 　　“有，就这边这些是吧？” 　　“对，我和你爸看过了，只知道是能吃的，回头你看看是什么？如果咱们用不着就去卖了。” 　　“行。” 　　收拾出大量的食物，俞父俞母也算松了一口气。不止俞蘅担心他们二人吃不好，他们也忧心儿子吃不好。 　　离开这家店后，俞父俞母也帮忙一起找钱币，遇到不少人大包小包的，有的人看到他们一脸防备，也有的低着头从别的路错开。 　　俞蘅也没想着将整座城都搬一遍，现在的积累就够他们一家在安全的环境下舒舒服服地过一段时间了。 　　本来以为这个过渡期会比较辛苦、艰难，甚至他已经决定再跟伍承平商队一次，顺便采购一些物美价廉的东西顺路运到别的地方赚差价。 　　就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惨剧，虽然他们因此不劳无获，得到一笔丰厚的物资，但心中却沉淀了关于这个世界险峻的认知。 　　未来的路更难了。 　　最后他们来到市集中的马场，马场的大门被打开了，栅栏破碎。 　　进去一看，果然马少了很多，就剩十几匹的样子。 　　俞蘅从里头选了五匹马，这五匹在焦躁的马群中算是比较好的了。 　　他也不懂相马，不过想来马也是有灵性的，看眼神不惊惧的、牙口好的，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选的这五匹马在踏出栅栏后就有些焦躁地踢踏，俞蘅小心地抚摸它们的脑袋和脊背，想了想摸出一袋子刚刚父母在米店里装的豆子，分别喂了一把。 　　好在这些马本就是为了售卖的，平时也多有训练，性格都很是温顺。等被安抚好，俞母俞母帮忙牵一匹，俞蘅自己牵了三匹，慢慢地往回走。 　　“这马真乖！” 　　俞母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真马，她牵的这匹是最矮小的一匹母马，特别乖，还拿头去拱俞母的头，让她的心都化了。 　　俞父问：“咱们还不会骑马呀，这马怎么办？” 　　“没事儿，慢慢学，咱们多跟它们相处，喂点好吃的，它们就跟咱们亲，到时候学起来也顺利一点。” 　　“对对，宝儿说得对。”俞母笑，伸手摸了摸身边母马的脑袋，再次感叹：“真乖。” 　　回到旅店的时候，只有崔楠已经回来了。他又收拾出四个袋子，拜托俞蘅帮他装两个，一个他放到背篓里，打算随身带着。 　　“这个袋子里的东西是给你们的，我在服装店拿的，叔叔阿姨和俞蘅的都有。” 　　俞母打开看：“这料子真好。” 　　“你看你喜欢哪一匹？”俞蘅带崔楠去后院看马，“看中了好培养感情，赶紧学起来。” 　　崔楠也不客气，从里头选了一匹顺眼儿的。 　　“他们爱吃这个，你喂喂吧。”俞蘅还分给他一袋子豆子。 　　“行，谢了。” 　　看俞蘅转身回屋，崔楠叫住他，“我跟先跟你透个气，我刚刚在一条街上看到了路爱旋他们几个。” 　　俞蘅转过身认真听：“他们有问题了？” 　　崔楠笑：“看来你心中有数。没错，他们在商量着留在这里，不跟着你走了。” 　　“几个人？” 　　“路爱旋和她老公陈源林、葛新……” 　　听着崔楠念出来的六个名字，俞蘅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他心里大概有底，也不觉得难过。没必要。 　　果然到了夜色降临，只回来了七个人。 　　“还有几个人没回来呢。” 　　俞蘅淡淡地说：“人各有志，不用等了。” 　　一行人踩着晚霞离开了这座城。 　　不比昨晚傍晚时分满街满城琉璃灯璀璨梦幻，今夜的城市是暗淡的，他们走出城门，身后仿若是一座死城，无主的物资滋生出无尽的野心，在短时间内必定喧闹不止。 第138章 现实世界15 　　他们每个人都收获颇丰, 也都牵回来各自的坐骑，不是马就是驴，林鸣雷还带回来马车，两匹马拉着车厢，让人羡慕不已。 　　“你会不会驾马车啊就敢让你老婆坐里头？” 　　林鸣雷想着确实不太安全，暂时让他老婆下来：“等我熟练了再带你。” 　　大家哈哈大笑。 　　不过谁也别笑话谁, 除了一个以前家里放羊的外国男人，多少骑过马，其他人都没有经验。 　　“荻斯杰，以后麻烦你教我们骑马了。” 　　荻斯杰露出一口大白牙：“ok——不不, 好的，没问题。” 　　俞蘅得到荻斯杰的同意后，领头给了他一晶币做一家人的学费，其他人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也跟着给了一点报酬。 　　这让荻斯杰非常受鼓励：“你们放心, 我会努力教你们的！” 　　在野外露宿是常态了, 可是这一次却是所有人都心里踏实的一次。 　　食廪丰给一个人的影响是巨大的。有了足够安身立命的财富，对未来也就不那么忐忑了。 　　就连魔修带来的恐惧，也不比怀里充足的物资让人更加关注。 　　他们甚至主动聊起了今后的发展规划,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 　　“我觉得我们可以找一个地方买房买地了！” 　　“再开个铺子！” 　　“这里是西洲是吧？我记得俞老大说过这里有十九个州？” 　　问到俞蘅这里来, 他就将自己知道的再详细说一遍。 　　“你觉得哪里好呢？” 　　他笑：“我觉得，西九州不错, 那边国家林立, 应该比这些散城安全一点。” 　　众人静默, 林鸣雷说：“我觉得俞老大说得挺对的，老婆，那咱们就去西九洲那边买房子吧？” 　　“别咋咋呼呼的，听听俞老大还说什么。” 　　“西九洲离这里非常远，要过去几乎是横贯整个西洲，而且去了那里，户籍就是一个问题，买房买地也不是轻易就能买的。” 　　“那、那你的意思是——不去？” 　　俞蘅摇头：“我家要去，可是你们也要自己考虑，毕竟这是大事。” 　　又对他们说：“非常谢谢你们一直信任我，跟着一起打拼，可现在机缘巧合，咱们省去了打拼那个步骤，你们也好好想想今后想怎么生活。 　　想仍然一起同行，我也很欢迎，咱们总归是老乡，能互相做个臂膀也好。不想远去西九州，也可以找个顺眼儿地方落地生根。” 　　“慢慢想吧，反正离下座城还有段时间。来喝吧！”说完俞蘅带头闷了一杯。 　　这是老家那边的茅台酒，是他从商场酒柜里拿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牌子，反正喝起来特爽就对了。 　　“喝喝喝！” 　　十一人一起碰杯：“干杯！” 　　迷茫和离愁别绪，都在这杯酒里了。 　　酒每人只喝了两杯，因此也没人醉。 　　火堆散发着暖光，大家各自找了个角落整理今天的收获。 　　俞蘅也在收拾今天的钱币，突然心中一动，灵魂中的契约少了一份。 　　“怎么发呆了？”俞母奇怪。 　　“那份箴信符契约，有人违约了。” 　　俞母惊疑：“那、那你没事吧？” 　　“我没事。” 　　“那就好。”俞母这才想起那份契约只是背叛约束，自己儿子是不会有损伤的。 　　“唉，是谁呢？” 　　俞蘅说出一个名字，那是之前留在北云城中的一个人，并不怎么熟悉：“别理了。” 　　数到睡前，才数了不到三分之一，不过已经有九万多晶币了，其中俞蘅还发现有一种形状不规则、重量不统一的晶体。 　　那是在一个钱袋里找到了，这个钱袋可了不得，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乾坤袋，他本来将钱袋打开往盆里倒，没想到一倒就没有头，直接将塑料盆装满了还在往外流晶币。 　　吓得俞蘅赶紧摸出一个塑料桶继续装。 　　足足将两个塑料桶装得平满才停下，他这才知道这个看起来朴实无华的钱袋竟然另有乾坤。 　　因此他不觉得这些晶体没用处，有可能也是货币的一种呢？ 　　反正在这样神奇的乾坤袋里的东西，不会是垃圾。 　　他将数好的晶币先分数装好，放到一个专门放钱币的储物戒指里，那些奇怪的晶体也分开放好，打算以后有机会再去探知那是什么。 　　对了，乾坤袋中还有一些别的东西：衣服、食物等用品，也有七张符纸。符纸上面笔走龙蛇非常玄奥，应该也是好东西。 　　最后他将空着的乾坤袋给了崔楠，让他装钱币。 　　对上俞蘅“不要声张”的眼神示意，他点点头。回头他将自己的收获清点好，给俞蘅送了五千晶币，被俞蘅退了回去：“这本来就是白来的东西，别这么客气。” 　　接下来的路途中，陆续有人来跟俞蘅说自己的决定，所有人都决定一起去西九洲。 　　等所有人都表态后，俞蘅还特地在晚饭后开了个小会，会后明显感觉得到，大家的凝聚力更强了。 　　他们每天除了赶路就是学骑马，等他们到了下一座城的时候，俞蘅和他妈邱月香已经学会了骑马。 　　其他人也都略有成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崔楠俞父他们进展不太好。 　　“会不会是你们——”俞蘅指了指张林森隐藏在帽子里的耳朵。 　　张林森恍然大悟：“有可能！这马可能看我们不是人？哎不是！以为我们也是动物？同类相斥不买账？” 　　“噗噗噗。” 　　大家都笑起来，可是笑过后，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崔楠也有些苦恼地说：“我觉得我这马有些怕我。”他的手放在马的头上抚摸，明显地看出那马有些瑟缩的眼神。 　　小黑蛇从袖子里钻出来，顺着他的指尖溜达到马背上，马立刻抖动了两下，他赶紧将小黑蛇抓回来放到领子里。 　　叹气。 　　“先培养感情吧。”除了这么说，俞蘅也说不出别的安慰的话了。 　　因为他爸也学得不顺利，俞母安慰他：“没事，等我再熟练一点我载你。” 　　俞父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马：“好吧。” 　　他们本来打算进城修整一晚，结果还没进城就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 　　照理说即使现在是下午，肯定不像早上开城门那么热闹，可是也不可能城门处一个人都没有吧？ 　　俞蘅仔细看过地理图志，知道这座城也是一座中型城市，非常繁荣。 　　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进城后一看，俨然又是另一个被黑雾杀戮过的模样！ 　　所有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凉气。 　　往里头再走几步，才看到活人。大包小包的，跟之前那座城一样。 　　“这、这也太……” 　　“太惨了！到底是什么魔修干的？丧心病狂！” 　　崔楠一直比较寡言，此时也忍不住说：“会不会……下个城市也是这样的？” 　　这个猜测简直不敢细想，一想就绝望！ 　　“不、不会吧？” 　　俞蘅看了看左右说：“我先找人问问。” 　　很快就问到了，原来这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三天前？那不是前面那座城出事的第二天吗？” 　　“哎呀你们也是附近村子里来的吗？要挑东西赶紧挑咧！东西越来越少啦！” 　　老太太用完全碾压一众年轻人的俊力气，拉着一车的东西就继续往城外走。 　　“老大，那咱们？” 　　“老规矩，量力而行，天黑前到城门外那边的山坡下集合。” 　　“好！” 　　现在已经是第四天，值钱的、明面上的东西已经很少了。 　　俞蘅在认清这个情况之后，就只专注找些不错的物品或是食品了。 　　而城里的人越来越多，三个小时之后，俞蘅还看到好几个车队进城，大汉们吆喝着搬东西，甚至还会出手打人。 　　“这城北鲁城占了，闲杂人等都离开！本城户籍的人可以拿着户籍证明来办迁移，手续费为一千晶币！” 　　“都赶紧走！把东西放下，嘿说的就是你呢！” 　　“还跑！” 　　“救命啊！” 　　俞蘅不想跟这些人起冲突，和父母一起先出城去了。 　　天黑之前，所有人都出城到山坡下集合。 　　“天啊你们知道吗？好像一共来了三个城的势力来争夺这座城呢！” 　　“本来我们还躲着那些人呢，没想到一转弯又是新的一批人，一批比一批凶！” 　　“咱们赶紧走吧！” 　　趁夜远离了这座城，晚上在商道旁边落脚的时候还看到大部队推过，火把映明了半边天，马嘶声络绎不绝。 　　方向是白天那座城。 　　俞蘅实在是有些担心下一座城仍然是这样！ 　　又想：干脆偏离商道进山，找个偏僻的地方住下来得了，有物资有种子，也能慢慢把生活过上去。 　　可是如果运气太差直接遇上那些搅风搅雨的魔修怎么办？还不够人家一锅端的。 　　好话说人多力量多，也有话说人多平摊风险。人群是能给人安全感的。 　　他也不自己纠结，将这个问题放出来让大家都讨论讨论。 　　最后大家都说：“还是找个城吧，感觉安全一点。” 　　就怕暴尸荒野，连钱袋子都没人来摸，一想就凄凉得命。 　　第二天他们就继续上路了。速度仍然不快，因为还在学骑马。这时候牵的是驴的人就轻松多啦，骑着毛驴哒哒地走在最前面。 　　而俞父、崔楠等几个死活学不成骑马的人，都拿马去换毛驴，改骑毛驴了。 　　之前俞蘅牵回来三只驴，刚好分了两只给俞父和崔楠，剩下一只跟另一个同伴张林森换了。 　　张林森叹气摸着毛驴的耳朵：“果然还是你对我好，不摔我。” 　　他很无奈：“真奇怪，为什么就我和俞叔和崔楠会这样呢？” 　　这里总共有四个同化人，分别是崔楠、俞父、张林森和林鸣雷。 　　其中外表最明显的就算张林森和林鸣雷了，两人的口罩帽子手套在进城后，从来不摘的。 　　如果四个人都被马嫌弃就算了，为什么林鸣雷不会呢？看看，已经能够有模有样地骑着马慢慢溜达啦，哪里像他一直被马摔下去，屁股都要摔成八瓣儿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换上毛驴后，空下来的三匹马就牵在后头一起走，一行人的进程就快了很多。 　　不过第二天，他们就到了另一座城，幸好这座城是完好的！ 　　虽然说不能捡财，大家还是特别高兴，一个正常人哪里总会想着看到别人家破人亡的？ 　　于是高高兴兴地进城，找了家旅店安置，又兴致颇高地去吃饭店。 　　饭店里人声嘈杂，都在讨论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惨剧。 　　“听说是一个铁面獠牙的魔修，特别吓人！” 　　“我们这边不是说没有那个什么——灵气？怎么会有魔修过来？” 　　“听说贵城那边牵起了头，要去隔壁东洲那边求援呢！” 　　“哎哟那么远，等那边的人来救，西洲一早都被魔头吸干啦！” 　　“你傻呀你，那边的仙人都有神仙手段，把那啥子法宝拿出来，几息就到西洲啦！” 　　“嚯真的假的这么厉害？” 　　“那是自然，你们没见过仙家手段不懂也是正常，区区不才，祖上有些渊源，来来给你们开开眼儿——看到了没，这是祖传下来的辟邪符……” 　　配着其他人的聊天内容，他们把饭吃完了，吃完后也没出去闲逛，直接回旅店去休息。 　　而远在东洲的宣阳宗之中，一具宝船升空，飞快地往西洲方向而去。 第139章 现实世界16 　　前头说过, 俞蘅在知道这个世界不同寻常可修仙之后，并没有深入去思考过这个问题, 也没有产生过一点追求长生的想法。 　　这无疑跟他经历多世任务有关，当然也跟他的性格有关系。 　　在灵气贫瘠的西洲, 修仙就是远在天边只能当做话本听一听的梦。 　　人家土著居民世代繁衍都踏踏实实地生活着劳作着，而他刚过来呢, 啥都没搞清楚, 连父母还没能养活, 干嘛去想那么遥远不切实际的事情？ 　　只是千百年遇不上一桩的、魔修潜逃到西洲血洗数城的惨事恰好让他也碰上了。 　　说句实在话，这阵子他心里忐忑极了，就怕不走运遇上所谓魔修。 　　即使今天来到的这座城并没有出事, 他也不敢放松警惕。 　　说到这座城跟之前的两座城的区别？那就是小。 　　没错，这是一座比他们从屠宰场出来的那座北仓城还要小，弹丸之地, 他怀疑会不会是这点苍蝇腿肉那些魔修没看上，才会漏掉。 　　不过这只是猜测，入睡前他安排了守夜，都是同化人, 他们的五感比普通人要本能灵敏一点。 　　他们选住的旅店是最靠近城门的一家, 如果遇到危险，麻溜地就能离开。 　　夜深了，城一片寂静。白天里虽然敢高声谈论灭城案, 到了夜里万籁俱静, 人们心里还是有些怕 。 　　连小城中唯一的花楼, 今晚也是静悄悄的，一点丝竹声都没有。 　　他们在这个小城里暂时住下来。因为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少货物，打算卖掉一点清理负担。 　　大家都有这个需求，就这么定了下来。 　　俞家也去摆摊了，不过在摆了一早上都没生意之后，他就不让父母来了。 　　“你们回旅店休息吧，我自己看着就行。” 　　“要不就别摆了，我们一起回去吧。”俞母说，还喊上崔楠：“小楠，走吧我们回去，这日头太烈了，回去我给你们炖汤喝。” 　　昨天崔楠抓了三条蛇，还在篓子里养着呢。 　　“让你俞叔把蛇杀了，我去借个厨房。” 　　崔楠乐呵呵地应了：“行，我收收。” 　　这个城太小了，本来就没有多少消费空间，再加上这些天的惨剧，集市上并不热闹，稀稀疏疏地开着几家店，连路边摊都很少。 　　回到旅店，俞父俞母就去借厨房。 　　两人的储物戒指里除了晶币，其他的都是食物等入口的东西，也不用跟俞蘅拿东西，夫妻俩就能自己料理了。 　　“叔叔阿姨最近心情好像还不错。” 　　俞蘅笑着从厨房方向收回视线：“对啊。” 　　两人边闲聊边收拾今天出摊的货物，这些东西应该要等到以后找机会再去售卖了。 　　中午他们吃了蛇羹，俞蘅还动手炙烤了一条，撒上了真蔚大陆本产的调味香料，味道非常惊艳。 　　俞母挺乐观地说：“我们这样像不像在古镇旅游？” 　　俞父笑：“挺像。哎小蘅啊，之前离开家，家里那台拍立得你带了吗？” 　　“我得找一找。” 　　家里的东西他全部单独放着，琐碎的东西还装在箱子里。 　　拍立得很快就找出来了。 　　“这还是打算五一放假一家人去玩才买的，还没用过呢。” 　　俞父感叹，摸索一会儿，让俞母站起来：“站直了，我给你拍个全身的。” 　　俞母抿嘴笑，仍然站了起来。 　　这一下午，他们拍了许多合照，照片中每个人都是笑着的。 　　他们在这里住了三天，等摆摊真的没啥生意后，林鸣雷他们都放弃了。 　　“下座城再卖吧！” 　　其他人跟林鸣雷商量，给些好处，让他的马车帮忙载一些。不然再驮着这么些东西上路，也太累了。 　　俞蘅对外一直都说自己的空间就厕所那么大，平日里大家也知道他空间里装着所有人的口粮和其他锅碗瓢盆等杂物，肯定满啦。因此也没人去找他帮忙装东西。 　　晃晃悠悠的车队走在商道上，他们还遇见过满载货物改道的好几个商队，彼此交流信息，得知又有几个城市遇难。 　　“定好的买家都不在了，十室九空！只好改道唉。” 　　得知之前俞蘅他们落脚的小城健在，却也只是叹气：“那个城啊我知道，不过太小了，吃不下我的货。” 　　还邀请他们一起上路，刚好顺路，俞蘅就同意了。 　　本来以为接下来的路途都会在这种沉闷紧张惶恐的氛围中渡过，直到有一天俞蘅看到了天上的阴影。 　　如果这是老家那边，天上有除了鸟类的东西飞过，那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这里修仙背景的大陆！ 　　同行商队的老大也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确实不像大型鸟类，是不是还在发着光？” 　　“是在发光。” 　　“像一个——盒子？” 　　林鸣雷拍掌：“可能是其他洲来的仙人吗？他们来救我们了！” 　　可是任何猜测都抵不过黑影刷刷刷就远离视线了，无从判断。 　　林鸣雷觉得非常可惜，私底下叹气了好多次。 　　宣阳宗的宝船从西洲高空而过，吸引了不少人额注意力，在民间一些地方，这些日子祭神求救援，在看到宝船的身影之后喜极而泣：我们有救了！ 　　只是宣阳宗西来任务的众人在看到那么多空城后，心情多么沉重焦灼，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另一边，刚刚血洗了北仓城的畅靡仙子感觉到一股危机。 　　“来了？” 　　她嗤笑着用精血加禁忌之术弄出数具傀儡，那傀儡一现身，周身散发着冲天血气，连西洲这个灵气匮乏、天机浮浅的地方都出现几声惊雷。 　　“去吧。” 　　数具傀儡媚笑着同时离开，随着畅靡仙子的心意开始在西洲大陆上搅动风云血雨。而她已经在第一时间遁走北洲，留下一大堆烂摊子给后来人。 　　而宣阳宗确实被弄得十分头疼。 　　“传信回去，请掌门再派人手过来，同时务必请动南洲佛塔佛修，帮忙超度！”再次扑空了的宣阳宗众人回到宝船上，往下一个推演出的位置飞去。 　　船上领队的柳甑真人沉声说：“这畅靡仙子在西洲为所欲为，而她与我宣阳宗有……一些渊源，我怕这份杀戮因果会被天道算在我们宣阳宗头上，届时损害我派气运！尸气已然成型，恐会成煞！西洲危矣！ 　　这也是修功德的机会，望掌门与佛塔修士们细细诉说，务必请得他们前来助力！” 　　覆灭一洲生灵的杀业如果宣阳宗粘上，即便是数万年建派气运也无法抵挡天道惩戒。 　　“是！” 　　修仙界的恩怨，凡人能知道多少呢？ 　　俞蘅他们几个商队一起同行，结果所到之处皆是空城，人心日益惊惶起来。 　　就算是有那么一座城的无主东西，心中的惊慌也让他们手抖得无法下手。 　　后来他们在一处山间村落落脚，山间闭塞，村民们许久没挑担外出买卖，竟还不知道外头的变故。 　　这山村中村户零散，才二十几户人家，加起来不过上百人。 　　突然之间来了数百人商队，原有的房屋根本装不下，即使有银钱做租，村民们也无法完全接纳。所以大家都自己就地找材料，搭建些些遮风挡雨的简陋草棚。 　　俞蘅他们就在外头伐木砍柴摘枝条肥树叶，很快就搭起简单的帐篷。 　　全部人围在一起，都面色沉重。 　　“我、我有一个想法。”徐玉曼忐忑地说。 　　“说说看？” 　　“我觉得，我们可以回最开始的那个地方，那个森林，里面肯定比这里安全啊！” 　　一石激起千重浪。 　　“我、我怎么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里头虽然猛兽多，还有那些坏人……不过我们努力一点，还是能够应付的！” 　　俞蘅听到这个建议时也吓了一跳，随即就是深思。 　　很明显，最早离开那个森林的初衷，现在早就跟时刻踩雷的危险的现状相冲突。跟心怀恶意的修仙者相比，那片森林的危险也不值一提！ 　　至少他们还能拼一拼、搏一搏！ 　　而且当时离开森林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屠家那些人会继续派人进来，给他们带来危险和伤害。 　　但是现在众所周知的是，这片西洲的土著居民都是普通人，这就意味着屠家再有手段，给他们带来的威胁也不会比目前魔修带来的危险大。 　　徐玉曼这神来一笔的提议，让俞蘅认真地思考起来。不得不说这真的是目前最好的一个主意了，果然人多力量大，有时候他没办法想得周全的地方，也有人能够顾及得到。 　　“你们觉得这个怎么样？”他问其他人。 　　最后所有人都觉得可行。 　　“西九州太远了，还不如先回头呢，还近一点。” 　　“是啊是啊，咱们现在都有马啦，肯定比以前走路快。” 　　“而且我们还认得路了，可以抄近路回去。” 　　“没错，我有不少种子，去了那里也可以自己开荒。” 　　“……也有可能，再遇到我爸妈呢。”徐玉曼喃喃道。 　　这句话勾动了在场人心中不少情绪。 　　“那就回去吧。” 　　他们决定第二天就回去。 　　“行了都去睡觉吧，明天我们早点起床出发。” 　　这临时搭的棚简陋，也不分什么私人空间了，直接躺一排将就着睡就行。 　　半夜的时候俞蘅突然惊醒，心悸得厉害，只是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昆虫蛙叫声。 　　之后他一直没有睡，拿着武器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宣阳宗以大义以及某些代价，请来众多同道修士来西洲共剿魔种，其中就包括南洲佛塔的佛修。 　　千里之外，畅靡仙子的傀儡分身又被消灭了一具，只是在此之前这具傀儡已然又灭一城。 　　千万生灵怨气直冲云霄，让佛塔门一排的佛修直念佛号。 　　“此处劳烦各位道友了，西九州那边有急报，我先行过去。”柳甄真人寒暄之后，立刻动身往西九州而去。 　　他甚至顾不上祭出飞行法器，也顾不上等其他同门，直接御剑飞行。那剑有多快，他的心情就有多焦躁愤怒。 　　西九州那边国家林立，积年下来龙脉之气已成，举国民众自成尊君信仰。 　　况且有国的地方就有权有钱，国家之力也供奉着各自的势力。虽然其他洲的修士看不上西洲灵气贫瘠，可是既要修仙，物质资源也是必须的。 　　一国的供奉换来某些修仙势力的庇护，这是双方共赢的局面，因此在灵气匮乏的西洲，主要是西九州这也非常常见。就是他宣阳宗瞧不上这点东西，可是他们宗门旗下附属的家族，印象中也有一支跟西九州某国有交易关系。 　　该死的靡畅仙子！ 　　她如果真的毁了西九州，宣阳宗可得被无数同道埋怨痛恨。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只希望来得及阻止！ 　　而这边一大早，俞蘅他们就跟其他商队告别，往北仓城而去。 　　一路上战战兢兢，赶路速度飞快，极少生火做饭，都是吃干粮。 　　他们既紧张、害怕又期待，好在幸运之神似乎也在眷顾他们，他们顺利地回到了北仓城。 第140章 现实世界17 　　回到北仓城之前, 俞蘅设想过几种回到林中的方法，独独没想到北仓城也成了一座空城！ 　　来到屠家的屠宰场时，只闻到极其臭的味道，混杂着粪便、腐烂的肉或者是内脏……还有一滩滩搅着衣服的黑水。 　　进入甬道，里头也有不少黑水，俞蘅从里头找到了又一块门牌。 　　“屠家的人很有可能也进去避难了, 我们分批进去吧。” 　　按照以前的经验，这洞口持续的时间会有十五分钟。他将人分为两批，让大家先后进去。 　　“大家进去后小心点，如果有危险, 就开枪！” 　　“嗯！” 　　“明白！” 　　果然他们在眩晕之后来到另一个世界，还没从洞中跨出去，就感觉到有人扑上来。 　　“住手！” 　　他们同时用母语和真蔚语喊，抬手抵抗。 　　俞蘅感觉到刀锋的冷冽，立刻向左一个翻滚躲开, 伸脚一扫。不过那人下盘极其稳重, 根本没撬动。 　　他没将脚收回，直接勾住对方的小腿，直接滑过去, 另一只腿再用力一绊, 硬是将人弄倒再砸上去。 　　双方打了起来。 　　枪声响起。 　　这枪声惊住了屠家看守大门的屠七，眼见自己人倒了几个, 他着实惊恐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住手！住手！各位朋友, 都住手有话好好谈！” 　　屠家人一起住手, 屠七原本还有些担心那些人不肯收手，没想到对方倒是训练有素，也停手了。 　　双方都没有死亡，不过屠家人受伤更重，子弹入骨可不是说笑的。 　　屠七只稍微看了几眼，就觉得骇然，摆手让人搬下去救治，这边拱手跟俞蘅他们打招呼： 　　“在下北仓城屠家管事，行七，请问各位是怎么进我们屠家祖地的？” 　　“原来是屠管事，你们屠家，想必举家在这里避魔修吧？” 　　俞蘅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说起了自己进来的目的：“我们也是如此，不过我们还有同伴要过来，等会儿安置好了再跟你唠叨别的，你看怎么样？” 　　屠七脸皮一抽：“这是我们屠家祖地，不是谁都能进来——” 　　俞蘅已经转身到洞中去接父母了，留下林鸣雷他们举着枪盯着屠七，让屠七一口气噎在喉咙，气死了。 　　可是这边守大门的人加上他只有十个人，还有五个受了伤……他使了个眼色，旁边就有一个人溜去通知屠家本家了。 　　等屠七看到大门处来的人后，他多少松了一口气：中年妇女、年轻女人……还搬了好多东西进来，甚至还有马和驴，但是人数不多，全部加起来才十七个人。 　　他摆起笑脸：“你贵姓？” 　　俞蘅说：“免贵姓俞，你们过来的时候，这边不是也有人在居住吗？他们在哪里？” 　　屠七一惊：“这——” 　　俞蘅咧嘴笑：“他们是我的老乡呢。”他手心翻转，随意地在背后已经合上的山壁上打了两枪。 　　砰砰！ 　　仿佛打进了屠七的心里，他惊慌地看着那传承千年的山壁明显多出两个小洞，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原来、原来如此，俞老大，说实话我不能做主，您稍等片刻，我们家家主很快就会有信息过来了，到时候再详谈吧。” 　　也不隐瞒自己已经通风报信的事实了。 　　俞蘅点点头：“可以。”让身边的同伴自行坐下休息，吃东西或者喝水。 　　他好像闲聊一般跟屠七说：“屠管事，你们不会将我的老乡全部又都挖肚子了吧？” 　　“呵呵您说笑了。” 　　俞蘅撇过头。 　　半个小时后，屠家本家的住处那边传来消息：“远来是客，请客人到宅邸那里做客。” 　　俞蘅呵呵笑：“要不还是先把我的老乡们放出来，让我们见个面叙叙旧？” 　　傻了吧唧才会真的去他们老巢做客。 　　屠七再次让人去传信，后来甚至亲自去了一趟，将这群人手握怪武器的事情细细地说了。 　　其实屠家家主很生气：“他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我们屠家出了叛徒吗？！” 　　“家主息怒，这一切只要将人抓来就能问清楚！” 　　屠七苦着脸：“抓不住啊，不管我怎么激将，他们都不肯来。” 　　“那要不——把那些人给放了？” 　　“那些人怎么看也不像妖修啊，抓着也没用。” 　　“那他们是怎么出现在我们屠家祖地的？这祖地已经传了五百年，老祖宗也说过，这里头其实就是仙人们的洞天福地，自有一套运行法则，每五十年一次轮回，你们不是也见过五十年前这里突然之间草木干枯、野兽全部不见踪影，极其干燥的模样？” 　　屠家家主皱眉：“这里根本就不是能有人出现的地方。自老祖宗发现这里就勘察过，是一个人都没有的。” 　　而他们自从老祖宗之后，家族中就没再出现过有灵根的后代。不过也正常，老祖宗成亲后并没有孩子出生，孩子都是收养的，后代中没有灵根也是正常的事情。 　　老祖宗最终也只是筑基期，耗费心血才将屠家的血脉引为此处的开关，最后再在入口和这里划了两处禁制，方便后代进入时做落脚用，令屠家子孙后台受益数百年。 　　这些年，他们每五十年沉寂一次，低调发财，并不引人注目——凡人寿命才几何？一甲子就很长啦。 　　只是没想到今年祖地再开，还没赚多少钱币，就在祖地中发现了会说话的人。 　　刚开始他们还以为那是祖地中修炼成型的猛兽，那不就是妖修了吗？ 　　就打起了妖修内丹的主意，妖丹可是极其珍贵的好东西，如果得到能给屠家换取来多少好处？ 　　只是现在看来，那些人还真不是妖修，而是跟今天来的那些人一样是另有来历。 　　“那些人……有没有可能就是之前血洗我们屠宰场的人？”屠家家主问。 　　在场的都是屠家的老人儿了，都在六七十左右，加上屠七也才六个人，屠四前几天已经去世了。 　　屠二摸摸胡子：“大哥，别在这里着急啦。既然抓不来，也不要结仇了，好声好气地跟他们说话就成。反正都是避难人，他们应该也不会想跟我们翻脸的。” 　　屠家主这时候也冷静下来，叹气：“行吧。既然他们不肯来，那就先将那些人放了，表明我们的诚意吧，二弟，你也去一趟吧。” 　　“知道了大哥。” 　　好在这批人他们并没有动，也许是因为刚逃进来没心情，也许是已然相信这些人并不是能发大财的妖修…… 　　总之，屠老二将人送到山壁那边后，见那个姓俞的领头人脸色尚可，着实松了一口气。 　　“先前我们进来的时候，只请得到这几位去做客，其他人已经离开了，如果要寻，只怕得麻烦俞老板自行去寻了。” 　　俞蘅点头：“麻烦你走一趟了。” 　　人放回来了，他也没应下去宅邸做客的邀请，推辞：“我们刚回来，乱得很，等我们收拾好了再说吧。” 　　等屠家的人撤离，俞蘅他们才跟这些被放出来的人交谈起来。 　　总共两百多人，其中有不少都是眼熟的人。 　　“你们走了之后，慢慢地又遇到了一些人，就一起在这里住下了，后来那些人进来，二话不说就把我们抓了，有些人逃了……” 　　幸好没人死亡。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听了他们的遭遇，就有人说：“唉我当时就说不要出去的啦，外面多危险啊，看看看看，你们这不就又回来了？” 　　各人的想法和选择，俞蘅也无法左右。 　　既然人都没事，他就将注意力放在自家人身上。 　　他分配任务，砍柴的起灶的……很快就在这片地方弄出简易的生活棚。 　　将工具箱收起来，俞蘅接过俞母给他的毛巾开始擦汗，垂下眼睛汗水顺着眼睫毛滴答地滑落，渗进眼睛内酸涩地疼。 　　俞蘅假装没看见远处窥探的视线，转身坐到人群里。 　　火堆已经点了起来，他们开始做晚饭。 　　而那些人已经去打猎了，被抓走之后，放在这边的存粮都被屠家拿走了，而俞蘅他们也没有要提供晚饭的意思，那就自己动手吧。 　　很快那些人就一批批地回来了，带来一堆堆猎物。，麻利地宰杀生火。 　　看得出这些人适应得很好。 　　俞蘅他们边吃饭边聊接下来的打算。 　　“先不管他们，我们先安顿下来，想一想在哪里开垦荒地，搭建篱笆栅栏。” 　　“咱们不回臭树林吗？”俞母问。 　　“是呀？” 　　俞蘅摇头：“这边的山壁我们需要占领下来，它有多重要你们也知道。” 　　如果放弃这里到臭树林去，如果哪天屠家人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离开，在山壁那一侧做了什么手脚，他们就真的一辈子被困在这里了。 　　“还真是，那我们就在这里住吧，也防着屠家人！” 　　等他们吃完晚饭，那边就有人过来搭话。 　　开口的男人叫做曾星路，跟俞蘅他们是同国人。俞蘅以前没见过他，应该是后来才来到山壁这边的，看起来是这群人的头领。 　　实际上确实是这样，他是一个非常强壮的同化人，嘴皮子厉害，笼络人心也有一手，来山壁后不久就挤压得原先的隐形头领不得不避其锋芒，连俞蘅他们离开之前留下的门牌也被他拿走。幸好屠家人并没搜身啥的，不然这一回没那么轻易将人放走。 　　曾星路笑眯眯地：“我听你们说话，好像跟抓我们那些人是一样的语言，这是什么话呢？” 　　“真蔚语。” 　　“原来是这样，你们是在外面学的吗？用得挺熟练的嘛。”连在这里也讲，难道是有什么秘密不能让他们听到？ 　　俞蘅并不知道曾星路心中的想法，更不知道他们在强制学习下养成的时刻讲真蔚语的好习惯，会让曾星路心中不满，起了隔阂。 　　他只是不喜欢这个人的眼神，因此只是淡淡地笑；“是啊。” 　　清清淡淡的语气，让曾星路心中火气一窜。他强压了压，强笑说：“可以教教我们吗？” 　　“可以。”俞蘅点了三个人过去教授，又说：“报酬你们自己跟他们谈吧，毕竟也是体力劳动。” 　　“……好吧。”曾星路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扫了扫俞蘅身上的异域服饰，转身离开了。 　　听见那边忽然嗡嗡地吵起来，俞蘅扫了一眼，看到不少人的表情都是感动感激——对着曾星路。 　　他摇摇头，继续对董建兰他们嘱咐：“你们几个平时比较少开口，不过我知道你们的真蔚语基础是很好的，这是个机会，边教他们的同时，你们也多开口练习。” 　　“工作是你们自己干的，报酬你们也自己跟他们提。” 　　“知道了老大。” 　　林鸣雷见他老婆在跟其他同伴商量报酬的事情，就凑过去说：“刚好我们要搭篱笆栅栏，要不就让他们帮我们砍木头？” 　　俞蘅哭笑不得把他揪回来：“让他们自己商量。” 　　他原本想着这是他们几个人的外快，让他们自己商量去，没想到林鸣雷的话得到了赞同。 　　“这不错啊，反正我们也不缺吃的用的。” 　　“他们也没有骨币晶币……” 　　“那就这样决定了，要多少木头我们得先计算一下。” 　　“那得看咱们要开垦多大的地方……” 第141章 现实世界18 　　曾星路的心思俞蘅就算看出几分, 也没放在心上。教授真蔚语那边因为董建兰在，林鸣雷盯得也紧, 他便不再多放心思在那边。 　　他现在的心思主要放在两件事情上。 　　第一就是防备屠家那边。虽然从目前来看，那边似乎并没有攻击意图。 　　第二就是种植。从家那边带过来的种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片土地存活, 这些都需要他先做些种子检验。 　　说到种子检验，虽然上个任务世界里他在科学院工作, 可是并不是农学这一块儿的。不过到底耳濡目染, 也稍微懂得一点。 　　遗憾的是, 从家乡带来的种子还真是无一能用。 　　没办法，他只好拿出之前在空城中搜集来的种子来试验。 　　忙碌之际，俞母教学真蔚语回来跟他说悄悄话。 　　“宝儿啊, 那个曾星路一直在打听我们在外头的生活。” 　　俞蘅笑：“那你们是怎么说的？” 　　俞母撇嘴：“当谁看不出他的心思似的。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偷着问，我们就明着跟其他人讲啦。让他们听听也挺好, 以后要是有机会再出去，他们也有些经验。” 　　说来，俞母的性格一直都挺好，很少发脾气。就是以前小区隔壁的那个邻居合不来, 也忍了对方很多年, 还是灾难后看那人还一直理所应当想占便宜，才最终撕破脸。 　　所以说曾星路能在这几天里让俞母对他印象很差，说起时都忍不住露出嫌弃表情, 真的是非常人才了。 　　俞蘅都忍不住问：“妈, 你怎么这么讨厌他？” 　　“我刚刚才听说, 他跟别人说跟你求了很久，你才答应让我和建兰他们去教他们真蔚语。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俞蘅安慰她：“不喜欢就不要理睬他。” 　　“我也知道，不过……你来听听就知道了，连建兰玉曼那么好的脾气都烦他。” 　　俞蘅奇怪，于是在下一次授课的时候特地放下手头的工作去旁听，这才理解自己老妈的表情为什么会这么一言难尽。 　　正式上课，是分为三个班的，每个人教一班。 　　俞母、董建兰和徐玉曼非常细心耐心地女性，在授课上没有问题。刚开始的时候俞蘅也没看出不对，只看到曾星路非常活跃地提问题解惑、练习的时候嗓门也大，把其他人声音全部压下去了。 　　这也没什么，直到课间自由练习，俞母她们挨个儿纠正的时候—— 　　说实话，曾星路学得真的是相当不错了，因此游刃有余，一个人硬生生将俞母三个人的活儿都干了。 　　“哎哎小陈你等等我，我来给你讲！” 　　“徐小姐，你这样解释不太对吧？我记得俞阿姨刚刚上课不是这么说的……哎呀我记错了？不好意思哈哈哈。” 　　“哎小振你怎么又错了？这不是董小姐刚讲的嘛？再错可就对不起董小姐了哈，赶紧跟董小姐道歉……” 　　再怎么看，俞蘅他们都是“外人”，曾星路才是自己人，自己的老大，那些学员也不敢拂他的面子。反正老师们会的曾星路也会，那就将就着听吧！ 　　徐玉曼都要烦死他了！ 　　俞蘅看着就摇摇头，等到她们回来就说：“他爱教，就让他教。不用追着他们教，他们要是有问题就自己来找你们。” 　　俞母她们也早就烦了，于是以后一讲完就下课，回到自己这边地盘做家务或者休息去。 　　等曾星路那边的木头一批批运过来，也就可以开始扎篱笆、撒驱逐剂等东西划地盘了。 　　在第一批蔬菜种子种下去之后，俞蘅终于答应跟屠家家主见面。 　　他只带了崔楠过去，屠家宅邸其实距离山壁并不远，就在前方大概两千米后的山坡上。 　　这个地方似乎跟山壁有异曲同工之妙，并没有猛兽靠近。 　　宅邸看起来非常新，仿佛刚刚建成，还未受过风吹雨打。 　　进到宅邸里，并没有仆从如云的场景，甚至还有些冷清。 　　来到一处院子，俞蘅看清牌匾上写着议事堂。 　　进到大厅里，里头总共有五个人，虽然年纪都不小了，但是看起来身材很壮硕高大。 　　带路的屠七管事介绍说：“这是我们屠家家主，其他四位是屠家管事。” 　　又对那五个人介绍俞蘅。 　　俞蘅就依次向对方问好：“一早就听说这里是你们屠家祖地，机缘巧合过来，一直存着跟屠家主交流一番的心思，直到今天才得以如愿。” 　　屠家主呵呵笑：“对你我亦是神交已久啊！” 　　两人客套了几句，就分别坐下喝茶了。 　　俞蘅也不再寒暄，直接进入正题：“屠家主，你真的了解你们的祖地吗？” 　　屠家主楞了一下，还以为他在找茬。可一看，人家的表情认真得很。 　　他就点点头，还调侃：“难道俞老板了解？” 　　俞蘅也笑：“那你怎么不知道我们是打哪儿来的呢？” 　　屠家主这下真的迷糊了，这、他们打哪儿来跟他们家祖地有关系？ 　　他便问出口来，结果对方反而换了个话题：“我们跟你们一样都是人类，今后可能会遇到更多的……不会说真蔚语的人，希望到时候你们不会再把人当妖修宰了。” 　　“先前语言不通，大家有了误会。不过你们也损失了些人，算是打平吧。现在大家都是在这里避难的，实在不好再结仇，屠家主说是不是？” 　　若没有之前那个问题，屠家主也就接住这个台阶，应了下来。 　　可是这些人到底跟屠家祖地有什么关系？他们打哪里来的？又是些什么人？ 　　为何里头有的人听不懂也不会说真蔚语？在这片大路上，就算是再偏僻的山旮旯地方，说的也是带有地方方言特色的真蔚语。 　　这些问题要是没弄清楚，他绝对寝食难安。 　　面对屠家主的提问，俞蘅反问：“说来我不太了解屠家祖地，屠家主方不方便介绍一二？” 　　屠家的几位管事同时站起来，彪悍的攻击气势一下子就飚开了。 　　俞蘅也不在意，笑着说：“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 　　他将放在桌子上的礼物推了推：“初次见面，这是见面礼，还请以后多多关照，我那边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等他离开，屠家六个人才重新坐下去。 　　“太过分了！竟然意图窥探我们祖地机密！” 　　“大哥，这个人狼子野心不能留！” 　　“老祖宗还留下一些东西，我不相信对付不了他那奇怪的物事！” 　　面对义愤填膺的弟弟们，屠家主抬手止住：“别激动。他就是想一换一，别着了他的道儿。” 　　比较严重的是，他人似乎对祖地有着不同寻常的了解，而且表现得可有可无。 　　当然他可能是在虚张声势，诓他们的。可是他们却不得不重视，这是他们的祖地！ 　　“那怎么办？” 　　“先等一等，让我想想。” 　　这一趟总算是走过了，俞蘅心里也放松了一点。 　　看得出屠家暂时是没有与他们为敌的意思，这就很好了。 　　崔楠全程都在，忍不住问：“你这么浅显地诓他们，有用吗？” 　　“不知道。”俞蘅摇头：“能诓住就赚了，没诓住……我们也没吃亏。” 　　不过是试探一下态度而已，想来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将所谓祖地的信息告诉自己。 　　如果他们能因为自己的话而心存顾忌，那就更好了。 　　回到山壁那边的时候，俞父俞母正望穿秋水般地盯着，看到俞蘅和崔楠两人赶紧迎上来。 　　“没事吧？” 　　“没事别担心，你们下课了？” 　　俞父说：“上什么课？你妈担心着你，停课了。” 　　俞蘅就揽着俞母的肩膀往回走：“别担心，已经谈妥了。今天中午吃什么？”转移了话题。 　　“就吃方便面烫小青菜，还有烤肉。”俞母顺嘴回答。 　　“一听就好吃，辛苦妈了。” 　　“不辛苦。”俞母摸摸他的脸，“我给你泡了菊花水，给你端去。” 　　曾星路看着俞蘅他们俩安全回来，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 　　有种松了一口气……又有点遗憾？ 　　午饭特别美味，烫的小青菜是他们播种后第一批收的蔬菜，是真蔚大陆的蔬菜品种，非常清脆好吃。 　　日子总算步入正轨。 　　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就连俞蘅想的可能遇到别的同乡人的事情也没有发生。当时海边那么多的人，也不知道被神秘的力量抛到了哪个地方。 　　他们活动的这片地方，不知道占据这个屠家祖地多大的范围。 　　两个月后，屠家忍不住想要外出去看看外头的情况，俞蘅他们也出人手跟屠家一起出去。 　　出去后发现北仓城里头已经被收拾干净，俞蘅还感觉到空气中那股压抑黑暗的气息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宁静平和的气氛。 　　置身于这样的气氛之中，灵魂都觉得舒适。 　　“魔修……离开了吗？” 　　“哎呀我怎么觉得好舒服啊……” 　　整座城都没有人，他们原本打算出去探听情况，幸好在出发前在北仓城城门处看到一张告示。 　　看到告示，大家都惊呼起来！ 　　无他，这告示周身灵光闪烁，流光溢彩、说是告示却并不是纸张，更像是一层无形的薄膜，触摸不到。 　　它就立在城门口，他们穿过它走出去再转身去看上面的字迹。 　　上面写着西洲魔修已除，死城已经由南洲著名佛修佛塔门修士诵经净化，西洲无忧，大家可以安心生活云云。 　　落款是宣阳宗。 　　“这可是大喜事啊！” 　　“咱们赶紧回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俞蘅他们和屠家人赶紧往回走。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正好进行最后一轮巡逻的宣阳宗宝船正好经过这一片区域。 　　这两个多月，宣阳宗过得多么艰难就别说了。 　　好在事情现在已经告一段落，其他援手都已经撤走，就剩下宣阳宗的人还在收尾：巡逻、安抚人心…… 　　就连每座城门口的告示也不是普通手段，这是从擅机关巧计的千鹤楼中特别定制的，是探测魔气的最佳利器，只要今后有魔修进入，宣阳宗这边就能够得到消息，及时救援。 　　为了这个，宣阳宗已经在开会讨论，决定在西洲建立分支了。 　　这不是宣阳宗日行善事，而是为了减轻这次事故对宣阳宗的影响，积攒功德。 　　这艘最早来到西洲的宝船，目前就担任着分宗未建立前、宣阳宗在西洲开展工作的责任。 　　柳甄真人也在上头。 　　忽然之间他觉得有灵气骤动。 　　如果这是在东洲或是南洲北洲，呼吸之间都是灵气，灵气压根就不稀罕，这么一丁点流动根本不会引起注意。 　　灵脉才吸引修士呢，可是这是西洲！ 　　对他们修士来说，就是灵气沙漠，贫瘠得很。 　　柳甄刷地站起来：“宝船停下！” 　　他原就是宣阳宗内门一峰之主，自然令行禁止。 　　宝船停在一处城墙上，很明显刚刚是从城中飞过。他将神识放出去细细查看，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下船！” 　　俞蘅他们回去后将这个消息告诉大家，虽然大部分人都很高兴，却没有多么激动想要出去的想法，实在是之前的魔修事件太过骇人了。 　　“如果要留下来，肯定不能像现在这么过日子。”长年累月住草棚对上身体是有损伤的。而且这是屠家的祖地，人家肯让他们住？ 　　俞蘅问父母：“爸妈，你们是怎么想的？” 　　如果父母不想要出去，他就想办法将这个地方的进出权握在手心。 　　这一次俞母俞母也没说听他的了，两夫妻想了想说：“还是留下来吧吗，外面太危险了。”他们老了倒是不怕死，可是儿子还这么年轻呢！ 　　这边在商议，屠家也在商议，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在这里久住的，现在外面事了，肯定得出去。 　　不过现在要紧的事情，就是那些外人要怎么处理？ 　　里头的人心中思绪万千，外头宣阳宗却已经找到了灵气来源。 　　他们有些嫌弃地走近屠宰场，在场的人都是修为有成的，根本没来过这么腌臜的地方。 　　“就是此处了，确实有极其细微的灵气。” 　　他们走进甬道，挥手将铁栅栏弄开，到尽头查看之后，柳甄真人轻哼一声：“雕虫小技。” 　　轻易就将数百年前屠家老祖宗耗尽心血设下的禁制毁掉了。 　　其实禁制经过数百年已然松动，屠家又没有出色的后辈踏上仙途，禁制从没得到打理加固，才会在刚刚众人进出的时候令里头的空气流窜出来。 　　恰恰好宣阳宗巡逻至此——话说整个西洲地域辽阔，还能刚好遇上，只能说是命。 　　柳甄他们进来的时候，俞蘅他们正分成两堆在讨论，他们自己人一堆，曾星路那边一堆。 　　忽然见仙风道骨气势惊人的一群人出现，都惊呆了。 　　柳甄吩咐身边的弟子先将俞蘅他们送出去：“就安顿在外头的空城吧。” 　　“请问你们是宣阳宗的仙人？”俞蘅站起来问。 　　“没错，你倒是有几分眼色。”柳甄真人吩咐负责处理这些人事务的弟子叫做陈禄，闻言看了俞蘅一眼。 　　“都跟我们出来。” 　　俞蘅看得出这些人人并不将自己这些人放在眼中——那是由内而外的高傲，不是故作姿态。 　　他就没有再多说话，其实心中已经非常惊诧！这些修仙人是怎么进来的，会对他们做不好的事吗？ 　　曾星路则边走边问：“仙人是哪里来的？是来救我们出去的吗？……” 　　他的真蔚学得好，激动之下连接的发问也不磕巴。 　　“别吵了安静。” 　　陈禄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威压散开，顿时压制得曾星路脊背都弯了，额角渗出汗水。 　　他们被安置在空旅店里，只有两个修士在看着他们。 　　好在那两个修士并没有监视的意思，只在楼下大厅坐着。 　　俞蘅他们这才敢放开拘束谈论起来。 　　“天啊这就是修士啊？真是、真是——” 　　“俊啊！” 　　“哈哈哈……” 　　徐玉曼悄悄地说：“我觉得他们有点吓人。”看他们的时候好像在看什么垃圾？ 　　曾星路说：“你瞎说什么呢？小心仙人听见生气了！” 　　这阵子学习真蔚语，俞母她们也说了这个大陆修仙的事情，当然也知道能在西洲遇到修仙人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太幸运了！你们说仙人会不会收我们当徒弟啊？”曾星路眉飞色舞。 　　可是像曾星路这样乐观的人还是少数的，大多数人都心存忐忑。 　　这种感觉就像蚂蚁面对大象，生死不由自己。 　　俞蘅他们在这里住了下来，宣阳宗并不提供饭食，他们就自己做饭。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们开始迎来惊喜！ 　　陆陆续续有人被送了过来，旅店很快就被住满，然后新来的人又被安排到附近的房子里。 　　这些人都是海的那边的人！ 　　其中就有很多惊慌失措的z国人，因为语言不通，他们被宣阳宗的人找到之后是被强制送出来的。 　　看来宣阳宗正在里头巡查，顺手将人都送了出来。 　　徐玉曼每天都要跑出去，看新送出来的人当中有没有她的父母。 　　这些人当中，各国的都有，过得好的过得差的也很明显。 　　整座北仓城再次活了起来。 　　后来，连这家旅店楼下两个修士都不见了。不过他们也发现出不了城。 　　应该是仙人的手段。 　　曾星路带着人去搜城里的物资了，俞蘅队伍中有牵挂的人，也一直外出找亲人朋友。 　　俞蘅和父母以及崔楠没事做，就开始教新出来的人本地语言。 　　俞父俞母看到这么多同乡人，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年纪大的人更恋家乡，如果家乡回不去了见到故乡人也是很亲切的。 　　跟这些人聊起来，才知道有些人的经历特别惨。 　　那个地方真的非常之大，各种地貌都有：沼泽、荒漠、熔岩区……虽然大部分是森林，但是还是有的人是被卷到极其危险地带去的。 　　能够活下来的人，无一不是经历过生死时刻，因此气势都与旁人不一样，显得彪悍煞气些。 　　“我正在被一只锯齿虎追呢，还以为这次死定了，没想到一道光过来，那只老虎就死得透透的了。”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女人，虽然年轻，可是身上伤痕累累，脸上还有不少疤痕。 　　她的一只手从肘部以下已经没有了，却笑得飒爽，学习起真蔚语来也非常认真。 　　大家都说她幸运。 　　女人笑着说：“我就没想过有一天能这么安安稳稳地坐着，还能再体验上课的滋味呢。” 　　也有人有些奇遇：“我当时落地的地方是在很高的山上，还没落地我就觉得自己要被烤熟了，一落地嚯！直接鞋子被烧没了……好在后来一只大鸟经过，顺嘴就把我叨走了！我一直想谢谢它，不过它把我带到地面上就走了。” 　　那片森林虽然猛兽很凶，但是有些还是有善意的。 　　上课之余，大家都在互相交谈，除了自己的生活经历经验，就是对未来的猜想。 　　“看这样子，宣阳宗应该是看上那个地方了。” 　　不然不会这么费尽力气将里头的人给拎出来，就算俞蘅不知道成功渡海过来的有多少人，但是单单就他们本国的在那个地点上岸的人数，就有数十万。这可不是什么小工程。 　　“虽然住在这里也不错，但是我还是想回家。” 　　这话激起不少人眼中的酸涩，谁不想家呢？ 　　“如果那地方真的被宣阳宗占去了，那能不能……能不能让他们送我们回家？” 　　回到旅店之后，俞蘅看父母的表情，知道他们也心动。 　　可是他有些担忧，总觉得他们家那边跟这边屠家祖地存在紧密的联系。 　　如果宣阳宗要占屠家祖地，能放过家乡那边吗？ 　　不过这也只是他的猜测，没必要现在就说出来让父母心情低落。多高兴一会儿也是好的。 　　又过了两天，俞蘅他们被告知要搬到附近最近的空城中，原因就是屠家祖地中陆续不断有人被送出来。 　　这个以前人口总数不过一两万的西洲北边小城，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人。 　　加上屠家祖地就在这里，就近安置是最方便的。所以只好让这些最早的住户先挪走。 　　俞蘅他们也没什么留恋的，牵着马骑着驴就跟着引路的宣阳宗修士走了。 　　甚至俞蘅心里还有些高兴。出来的人越多，那就证明家乡那边的薪火更多，只要人还活着，根在哪里都能够继续生长！ 第142章 现实世界19 　　而要说最难受的, 就属屠家人了。 　　经营数百年，一朝之间祖地没了、家业没了、连祖宅也要挪出来给外人住。 　　偏生还无法反抗。人家只是通知你，而不是跟你商量。 　　老祖宗的训诫就写在祖训里，对待修士要服从！ 　　这不是他们家老祖宗骨子里的奴役思想，还特特写在祖训里祸害后代的。 　　事实上，这是非常简单粗暴的忠告了。 　　修士大多情薄、为了功法、灵物珍宝斗个你死我活那是常事。而凡人在修士眼中跟蝼蚁也没差了。 　　抬抬手指头就能让你魂飞魄散。 　　只是世人没接触过修士, 对修士的想象常有美化，还幻想着将世俗的公道套在修士身上。 　　屠家老祖宗就是在修仙界的争斗中倍感无力，才回返到俗世中，娶妻生子过起普通生活。 　　因为祖训, 即使再愤怒，屠家人也在屠家主的安抚下，收拾好东西退出了祖宅、退出了北仓城。 　　在出城的队伍中看到屠家人的时候，俞蘅看了一眼就转回视线。 　　半天时间他们就到了最近的空城，早到就能占据好位置。入城前, 他们都应要求登记了各自的姓名和家庭等基本情况。 　　俞蘅他们选了一个四合院, 安心地住了下来。 　　他们现在就像提线木偶，只看宣阳宗的人想让他们怎么活。 　　住下之后不久，就有宣阳宗的修士上门了, 要求他们这些闲着的人做一项工作——建房子。 　　因为屠家祖地中人员分散、极其辽阔, 到现在还一直在清人。 　　“那边秘境的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那么能生？”宣阳宗内部还慢慢产生一些不满的言论。 　　这实在是、实在是太能生了啊！本来修仙者就看淡亲缘，专注修道, 虽然无法理解俗世间那些凡人夫妻家庭对繁衍香火的执念, 却也能尊重自然天理。 　　本来以为只要将秘境中的人带出来, 就能够得到一个不错的阴阳镜，方便宣阳宗在西洲建立分支——这一次大事故虽然已经暂时结束，但是畅靡仙子的真身已经逃逸，极有可能为了报复宣阳宗再次卷土重来。 　　而且这次事情终究还是跟宣阳宗有些许因果，事已至此，只能靠今后一些措施德政施于本地民众，用功德慢慢赎罪，以求天道法外容情。 　　综合这两点，宣阳宗肯定需要在西洲活动，而建立分支就显得尤为重要。 　　可是到底是修士，来到鸟不拉屎的西洲不仅于修仙无益，心理上也不舒适。本来宗门内已经就今后派遣人员、物资分配和福利补助做详细调配了，忽然之间出现一个阴阳秘境，怎么能不欣喜若狂？ 　　虽然这个阴阳镜内灵气纯度一般，跟东洲等地那些凡人居住的地方相比只好上一点，但是跟贫瘠的西洲相比，已经算是上好水平了。 　　而且这个阴阳秘境是罕见的大，根据柳甄真人的实地勘测，这个阴阳镜的面积堪比半个西洲。 　　地域实在辽阔，各种地貌齐全，今后也能作为炼体的好去处。 　　最后再加上里头存活的海量低等灵兽和少量中等灵兽和一些中低等灵植，更是能补足今后宣阳宗西洲分支的物资，就地补给，更加便宜。 　　种种原因，让宣阳宗对这个修仙界大路货·阴阳秘境势在必得。 　　可是现在一个最大的问题横亘在眼前，那就是里头的凡人实在太多太多了，真真是怎么想也想不到，里头竟然会有这么多人！还都是凡人。 　　阴阳秘境在旧时多是一些上等仙门或者家族，用来豢养灵兽或者种植灵植的地方，多做物资生产之用。这样大数量的凡人散居其中，简直闻所未闻。 　　还是后来柳甄真人探查得知，令一面境似乎融合了另一个位面，恰逢五十年一轮回，使得人口迁徙。 　　行呗，那就清吧。本来以为这是小事儿，几个凡人而已能有多难弄出来？结果还真的忙出内伤。 　　不清还不行！得到阴阳镜，就必定要承担与其牵扯的因果，那么多凡人，如果处置不好后果很严重。 　　所以说修仙者是最不看重凡人性命，却又最看重因果的人。他们能不在意少数人，但是却不能忽略这么大数量的凡人。安置好他们是必须的。 　　据宣阳宗不完全统计，一旬不到，就已经送出来三千多万人。 　　那么多人送出来，北仓城早就住不下，之前因为畅靡仙子肆意屠杀而空出来的城池，也早已被安置满了人。幸好宣阳宗多的是飞行船，运送也方便。 　　可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地方不够住了。 　　目前运送工作已经暂缓，只留人在里面看住并保护那些已被发现的凡人，并且继续派人去各地搜查，在外面宣阳宗则赶紧发动人建房子。 　　你们是外界来的，免费给你住空房子就很好啦，难道还要我们再给你们建新房子？ 　　闲着也是闲着，都去建房子吧！ 　　这个命令一下来，没有人敢不从。 　　懂得建筑的人被提溜出来做领班，以那些安置人的空城为各自的中心，开始热火朝天地建起房子来。 　　这样的日子虽然很累，俞蘅却觉得充实和高兴，俞父俞母也干劲十足。 　　“这是为我们同胞建的房子啊。”俞父说。 　　俞母笑他：“还不知道是谁住呢。” 　　“哎呀都是老乡嘛，自己人自己人。”俞父的话让大家都笑了起来。 　　“说起来，仙人们真是善心，我们从那边过来分得那么散，还能有今天重聚的日子。可惜玉曼他妈妈，没能等到这一天。” 　　晚上吃饭的时候，徐玉曼的爸爸说着就开始掉眼泪。“我看你们一家三口都团聚着，我这心里羡慕！可怜我家玉曼已经没有妈妈了。” 　　“爸……”徐玉曼也红了眼眶。 　　“唉。”俞父劝他，“老徐，你也别再伤心了，你们父女俩能再见面，就是玉曼她妈在天上保佑你们呢！咱们把日子过好了，才能让她安心是不是？玉曼这姑娘也辛苦，自从仙人们开始送人出来，天天跑天天问，就为了找着你们，多不容易，以后她就靠你这个亲爹了，你说是不是？” 　　徐爸爸哭着点头：“你说得对……”他跟妻子少年相识，相伴三十年多了，感情特别好，在仙人找到他们的时候，他的妻子才因伤去世，如何能心甘？这些日子如果不是要忙于建房子，还有女儿在身边，他也要奔溃了。可是老俞说得也是没错的，他还有女儿呢。 　　俞蘅拍拍俞母的手，对她笑，让俞母也笑了起来。 　　其实，徐玉曼还是算比较幸运的了，不少人现在都还在找亲人。宣阳宗将人送出来，却无法将各人和各自的亲人对号入座，送到你身边来，如果刚好住在同一个地方，还能互相找到。 　　可是实际上，他们住得很分散。也有人着急问过仙人，仙人只说目前还无法做这方面的工作，要等人全部送出来才能统一登记调配。 　　那就只能继续等待啦，不过只要人活着，不愁没有重逢的那一天。 　　每天，俞蘅就和父母以及崔楠他们一起出去砍树、运树。这么一看，似乎比他们之前被禁制困在城里好多了，得到了自由，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他们伐木取材的地方，远远能看到边界有一层光膜，而且那些被送去采石采砂的人也说，也说那边也是无法随意移动的。 　　“仙人肯定是为了保护我们啦，你们别想太多。” 　　有人心里嘀咕，也有人很乐天派。 　　不管怎么样，想太多也无益。在仙人的帮助下，开山开源开道，房子建得轰轰烈烈，速度飞快。 　　在建房子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宣阳宗的修士到各城征集会真蔚语的凡人，说是在阴阳镜中有顽固抵抗的人，因为沟通不畅还爆发了冲突。 　　这件事听到各人耳中，都非常担忧自己的国人，因此会真蔚语的都赶紧去报名。 　　俞蘅他们也去报名，他和崔楠、董建兰都被选中了，在去阴阳镜之前，修士陈禄还跟他们大致讲了一下注意事项。 　　原来在阴阳镜中，宣阳宗遇到了十数个大型势力，那些势力拥有着怪异的武器，拒不配合。 　　“我们心怀仁慈，不忍心直接歼灭那么多人，所以才让你们做个中介，好好跟他们表达一下我们宣阳宗的诚意。如果他们愿意出来，我们肯定不计前嫌，他们的待遇跟你们是一样的。当然，他们那些武器我们也很欣赏，很有诚意地想要交流一番，报酬上也不会亏待的。” 　　听了这番话，俞蘅就想这些修士肯定是跟拥有热武器的势力对上了，而且这语气，老家那边的热火器还得了修士的青眼。 　　在场的临时翻译官有好几十个，几乎每个国家都有一两个人，看来宣阳宗做了万全准备。说了这番话之后，陈禄就让俞蘅他们出发了。 　　进祖地之后，俞蘅他们就上了一张毛毯，毛毯飞得又快又稳，还有类似防护罩的东西隔绝掉外头因为急速而凛冽的风，不过还是有恐高的手脚发软，蹲在那里不敢动弹。 　　这还是俞蘅第一次这么看这块土地，眼见他们穿过森林、飞过高山、之后是熔岩区、沼泽……然后是荒漠。 　　“好大啊……” 　　看起来比海那边的家乡大了数倍！ 　　而且离开山壁入口越远，里头的猛兽越发骇人，甚至还有大如山的超大飞禽腾空袭击而来，吓得众人两股战战。 　　陈禄轻描淡写地收拾掉那只巨鸟，面对敬仰的目光，只说：“区区中等灵兽而已。” 　　有人大着胆子问：“仙人，中等灵兽是什么？” 　　“刚刚的那只赤炎鸟就是最普通的中等灵兽之一，灵兽中划分为低中高等，以血统、蕴含的灵力为区分……这些你们知道了也无用，除了在这阴阳镜中的经历，以后终其你们一生，也无缘再见到这些东西了。” 　　“嘿嘿，您说得也是。” 　　就怎么飞速地飞行，期间有的翻译被送下飞毯，崔楠和董建兰也是如此。俞蘅则到了最后才到达目的地，他想，自己国人的聚集地应该挺多的。 　　这里又是一片广淼的森林，他们落在中间一个地方。 　　“就是那里了，听语言是你们国家的，你喊几句，看他们有没有应。” 　　修士指的地方是一个堡垒，像一个倒扣着的巨大脸盆，上头有着无数个凸起的地方，俞蘅眼神好，看得出那是狙击口和炮口。 　　他就开始喊话，说明自己的身份和来这里的目的，很快堡垒中就有人出来了，不过要求只让翻译进去。 　　陈禄冷笑：“准。好好跟他们谈一谈，我们宣阳宗目前是很有诚意的，如果他们再不配合，那就别怪我们心狠。”临时还威胁了一番。 　　他就被领过去，过来领路的男人说：“跟着我，地下都是地雷，别踩错了。” 　　九曲十八弯地走到堡垒前，他们从一个小洞钻进去。 第143章 现实世界20 　　通道低矮, 俞蘅看墙面很粗糙，痕迹也新。 　　矮身走一小段之后站起身, 眼前豁然开朗，前头一群人正在等着他们。突然之间俞蘅有些感慨, 笑着问好：“大家好，我叫俞蘅, 来自z国。” 　　领头的高大男人也笑：“欢迎你回家。” 　　这句简单的话却令人十分动容, 俞蘅也笑：“看到这么多同胞都在, 真让人高兴。” 　　“过来坐吧！我是z国战时京都安全区的最高指挥官，张全周，目前是这个堡垒的最高指挥官, 你可以叫我张将军。” 　　两人依次具体自我介绍一番。 　　“能给我说说外面的情况吗？”张将军直接进入主题。 　　俞蘅也是个利落的人，简单且全面地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我和家人被卷到了森林里，距离这里特别远, 后来救了几个人，得知这个地方有攻击人类剖腹的怪袍人，我们杀了那些怪袍人，从他们口中得到了离开这个地方的方法。” 　　“出去之后, 我们才知道外面是一个大世界, 叫做真蔚大陆，而我们所处的是大陆中的西洲……” 　　“这就是他们使用的货币，这是贝币……” 　　围在身边的其他人也听得聚精会神, 不过随着他讲得越多, 大家的神情就越沉重。 　　到最后俞蘅停下时, 周遭一片静默，张将军也眉头紧锁，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怪不得那些人能飞能扛子弹炮击，原来是修仙者。那现在他们是看中这个地方了吗？” 　　俞蘅点头：“我觉得是这样，不然的话，根本不需要管我们。”他的想法跟一些人不一样，并不觉得宣阳宗是单纯做善事。 　　今天坐飞毯，看到那么多东西，却只是这个地方的一角，可想而知全地图有多大，而且这里竟然有凡人不可能接触到的灵兽，所以他猜测宣阳宗看中这个地方是有依据的。 　　“而且现在，他们还看中了我们的热武器。” 　　“这么看来，我们其实没有多少选择。武器可以给他，技术也可以给他，你就先帮我问他们一个问题吧，能不能送我们回家乡去？我知道，家乡那边天地巨变，在我们离开之前已经无法让人类生存，但他们是修仙者，手段通天，能不能帮我们恢复家园？” 　　张将军坚定地说：“这里再好，再有修仙这样神奇的事物，也不是我们的归宿。” 　　俞蘅郑重点头：“我会把将军的要求一字不落地转述的。” 　　张将军拍拍他的肩膀：“小心应对，不要惹怒了他们。” 　　“我明白。” 　　从走出堡垒的时候，俞蘅拒绝了相送：“我还记得怎么走，您放心吧。” 　　这段路树丛丰密，也暗藏杀机，俞蘅按照来时的轨迹慢慢往回走 　　，忽然之间一阵疾风从背后撞来，他立刻侧身让开，没想到那股风非常粘人，竟然还会拐弯，直接撞到他的脖子上，滑溜——钻进了他的衣服内。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为了防虫防蚊，他的袖口脖子处都是扎紧的，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是蛇那种滑溜溜的感觉，却真的钻进了他的衣领。 　　俞蘅将衣摆拔出来抖了抖，还都不下来。他干脆将衣服脱下来，翻开一看，一只黄毛鸟盯着他叫：“嘎~” 　　这只鸟，有点眼熟？ 　　“嘎嘎嘎……”只有俞蘅手大拇指大的黄毛鸟蹦起来，撞到俞蘅的脸上。 　　那股熟悉感愈强了，电光火石之间，俞蘅连接了rt9009，使用了兽人同声传译。 　　“是我啊是我啊娘娘娘娘！！” 　　俞蘅差点被口水呛到，这相似的配方…… 　　“芦鹰？”他记得之前那只救命报警鸟说它是芦鹰。 　　“是我啊，你在这里呀，真好！你是来找我玩的吗？”小芦鹰非常活泼在俞蘅手心上蹦呀跳呀：“我好高兴呀~” 　　俞蘅笑：“看到你我也很高兴，一直想跟你说谢谢，我和我的家人都很感激你当时的提醒。” 　　“不用谢，只要你陪我玩儿就好啦。” 　　“我现在有急事，而且以后可能也没机会再到这里来了。”俞蘅顺便跟它告别，“祝你今后健康长大。” 　　芦鹰黑珍珠一样的圆眼睛瞪大了：“你要去哪里？” 　　俞蘅粗粗地解释一番，就听芦鹰说：“我跟你去行不行呀？我找不到我娘呢，我不想一只鸟，我跟你走好不好？” 　　感觉到绒绒的毛发蹭在自己脸颊，俞蘅心软了一下，不过还是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哪里。” 　　爬上山坡的时候俞蘅回头看了一眼，丛丛密密的树林中并没有那一点小黄点。 　　“谈得怎么样？”陈禄问。 　　俞蘅收敛心神，一一转述张将军的要求，看陈禄皱眉，他的心也跟着一紧。 　　陈禄说：“这个不行。” 　　“你们还心存幻想，看来得将这个阴阳秘境跟你说一说。” 　　“阴阳秘境，自有一阴一阳，也有一盈一缺。而这一个，则是以五十年为一盈缺的阴阳秘境。” 　　经过陈禄的解说，俞蘅终于明白这个屠家祖地与海那头的关系。 　　阴阳秘境其实是有两个秘境，以这个秘境为例，这个秘境是以五十年一轮回的。比如说，a面这五十年在秘境阵法加持下，以最快的速度最佳的状态生长繁荣，五十年后，a面万物沉寂，这五十年来孕育的生灵之气会全部浇灌到b面，b面会在顷刻之间万物复苏，保持繁盛状态五十年。 　　………… 　　“你们原先生活的小秘境，我师傅已经亲自去看过，已然跟阴阳秘境的其中一面融为一体，非飞升仙人所不能剥离。” 　　飞升的修士踏破虚空，才有控制空间的力量。 　　先不说请不请得到吧？就算请得到？值得这么大动干戈？ 　　“所以说，你们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 　　不可否认这些人挺不走运的，所在的空间竟然跟阴阳镜融合在了一起。怪不得这些人语言不通呢，原来是外来客。 　　不过好在这些人都是凡人，虽有些杀伤力大的武器，终究还是在掌控之内。 　　不得不说，陈禄这番话可谓暴击。 　　俞蘅越听，心情越来越失落。等他再去了一趟堡垒，将这件事情转告之后，毫无意外看到许多失望的脸庞。 　　张将军难掩失望和悲痛：“我明白了。” 　　回到四合院的时候，俞父俞母等人都在等他。 　　大家都很担心祖地里头那些人的情况，都眼巴巴地等着。 　　俞蘅苦笑，将情况一一说了。 　　“五十年一来回，不管是繁华的五十年，还是凋零的五十年，都不适合人类居住。” 　　说完之后领着父母回到房间，安慰说：“爸妈，别难过，在哪里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俞母眼眶都湿了：“妈没事，妈只是……” 　　故土难离，只是说不出的难过。 　　俞蘅抱住她，慢慢拍她的肩膀。俞父也伸出手，将母子俩揽住。 　　宣阳宗那边，柳甄真人询问事情进展：“怎么样了？” 　　“回师傅，他们应该已经死心，我打算送人进去先教领头的人真蔚语，再细细谈来。”陈禄将今天所有进展全部报告了一遍。 　　“如果不是看在那些怪诞武器的面子上，哪里容得他们这么放肆！” 　　他们第一次遇到这种顽强抵抗的人时，根本不屑一顾，结果对方乱七八糟的东西丢过来，竟然让堂堂修士受了伤。 　　气不过的柳甄真人心疼徒弟，直接挥手击毁一个堡垒——结果引发了大爆炸！他自己倒是没事，但是筑基期的弟子全部被冲天的气浪伤到了。 　　这让他不得不重视，转念一想：如果这种东西能掌握在宣阳宗手里，低阶的弟子拿在手里，肯定能力大增。毕竟低阶弟子的综合实力，也是一宗的实力脸面之一。 　　这才有了让人来帮忙联系沟通的情况。 　　“希望他们识时务！” 　　回到四合院后过了一天，俞蘅他们又被带走了，说是让他们去教真蔚语。宣阳宗有看中的东西，所以对待这些势力团体并不是跟以往那样，直接带出来然后放在一边，为了尽快掌握宝物，肯定得拉起双方沟通的桥梁。 　　俞蘅仍旧是负责张将军这边的，听崔楠和董建兰说，他们一个是在熔岩区，一个是在林区，两边也都各自有数十万人呢。 　　而本国的翻译加上他们三个，有九个，虽然不知道其他六个地方有多少人，不过能让宣阳宗忌惮，人数肯定不小。加上之前的日子送出来的人……即使不能回乡，知道有很多同胞都活在这片天空下，也心里欢喜。 　　等教会了之后，俞蘅他们就继续回去建房子，后续宣阳宗是怎么交涉的，他们也无从得知。 　　重重叠叠的房屋拔地而起，地广人稀的西洲第十七州率先成为整个西洲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容纳了阴阳镜中两成凡人，共计八亿人。阴阳镜中所有凡人被全部送出，就此在西洲扎根。 　　在这个过程中要说到俞蘅最近的一项新工作：学习芦鹰的语言。没错，在他再次进入阴阳镜授语言课的时候，小芦鹰终于跟着他一起出来了，宣阳宗送他的修士并没有多关注他带了什么东西出来。 　　对于执意要跟他出来的小芦鹰，俞蘅也只能将它藏在怀里带出来，临走前还跟它说：“你要是后悔了，也回不来了哦。” 　　“我不会后悔的，我娘说，做鸟不能后悔。” 　　俞蘅笑：“那你出来了，以后是真的见不到你娘了。” 　　结果芦鹰就哭了起来：“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我一直都知道……” 　　也是那个时候俞蘅才知道，芦鹰一族的传统。成年芦鹰之间，除了繁衍交配期，平时不可能聚居相处。 　　因为种族神秘的特性，成熟芦鹰之间是此消彼长的关系，简单来说，两只成年芦鹰一起生活，里头必定有一头会日益衰弱，亲缘越近越是如此，唯有修炼化形可破，可是要化形多难。 　　可是芦鹰的寿命一般都不长，跟人类仿佛，大部分都撑不到那个时候。 　　经历过第二次生长的幼崽，就踏入成年范畴了，在它第二次生长期间它娘就自己离开，也是顾忌这一点。 　　这一通交谈，才让俞蘅真正答应带它出去。在他看来，这只芦鹰还小呢，自己当初因为捡了它娘的一根羽毛，不知道怎么的粘上了它娘的气息，由此结下缘分，也救了自己一家。于情于理，照顾它也是应该的。 　　在建房子休息期间，他就用[全语言汇编]学习芦鹰兽语，这可比学习真蔚语难多啦，可是还不能不学，一次兽人同声传译那么贵，一直用简直心疼死。 　　等俞蘅能够磕磕绊绊地听懂芦鹰的话后，它可高兴啦，整天在院子里飞来飞去，再扎进俞蘅的怀里。 　　“我最喜欢你啦~” 　　而随着阴阳镜彻底清空，宣阳宗终于开始清点人口，实行登记了。就等着和亲人团聚的众人这下子欢呼起来！ 第144章 现实世界21（完）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以前一起共过患难的同伴, 里头一部分都找到了亲人，于是遵循宣阳宗的住所调整, 有的搬走了, 有的亲人搬了过来。 　　大家都喜气洋洋的。 　　现在四合院里就住了俞蘅一家和崔楠、林鸣雷夫妻、徐玉曼父女以及张林森和他刚搬进来的妹妹。虽然还是不能出城, 但是每天能出门跟左邻右舍走动, 上街走动，这样安逸的生活让人着迷。 　　除了灵魂中箴信符又消失了三份有些让人不安之外, 过多了颠簸生活的俞蘅也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他们会在这里扎根，继续繁衍下去。他还跟父母商量过，今后做什么生意呢, 家里钱财不缺，经营点小生意, 就能让一家人过上平稳的生活啦。 　　直到某一天晚上, 刚入夜不久, 俞蘅就觉得昏昏欲睡。 　　所有人都像吃了瞌睡药, 一个个打着呵欠回房间睡。 　　俞蘅觉得不对劲，他打开门想去父母的房间，却在走到门边时彻底睡了过去。 　　这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像往常一样的寂静安谧，街上的灯笼随着夜晚的清风微微荡漾, 烛光摇曳了两下, 噗嗤一声火光更亮。 　　白色的水汽不知道从哪里浸染出来, 蔓延到整座城。睡梦中的众人脸上并无痛苦之色, 有的甚至浮现笑容，可见好梦。 　　这样的场景并没有引起人注意，如此众多人口在送出来后，就被宣阳宗以仙家手段控制住，大规模的禁制在西洲不少地方频繁竖起。 　　在魔修畅靡仙子祸害下留存的城池小镇，里头的众人只知道最近有东洲的仙人在此行事，那些人都死光的空城空镇及其附近，通通都被看不见摸不着的薄纱挡住，想必是仙人还在做法事呢。 　　听说那些空城之前还闹鬼，吃了不少人，简直要吓死人啦。 　　因此，在禁制下，整个西洲中那些新居民领地同时发生的异状，竟然无一人发现。 　　第二天天亮了之后，陆续有人家开门。街上已经有人开摊儿、卖早餐的、卖蔬菜水果的，店铺开张的……城门大开，陆续有人出城、也有人进城。 　　俨然一副最普通的生活图景。 　　俞蘅在后半夜就醒了过来，他的脸色一直很难看。 　　等俞父俞母醒来后，看他脸色不好都很担忧：“怎么了？别担心，有宣阳宗的仙人们在，魔修不会过来的。” 　　“今天也不开店，小蘅啊，再去睡会儿，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要不去街头要店铺抓点安神药给宝儿喝？我听隔壁陈嫂子说她儿子水土不服，吃那家店的药很有效的。” 　　俞蘅鼻子酸涩，应了一声回屋了。 　　回到屋内，他不再抑制自己的愤怒，眼睛都怄出血丝。 　　“宣、阳、宗！” 　　他一直没将宣阳宗看成善茬，他感激宣阳宗，也带着一丝防备之心。 　　直到人口清点，各家各户相继团聚，他才暗骂自己小人之心：人家实实在在地做了这么多好事，无法报答人家就算了，怎么还老是将人当贼？ 　　只是没想到宣阳宗简单粗暴地就将所有人的记忆篡改了！ 　　昨晚他昏睡之后，感觉到有无形的力量侵入脑海，rt9009紧急提醒他：“有不明力量在入侵宿主你的大脑，企图篡改记忆！我已经启动应急措施，紧急备份宿主记忆，请宿主——嘶——” 　　rt9009的声音中断了，他也强撑不住，晕了过去。 　　直到他被某个声音叫醒，觉得自己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脑子里有人在告诉他：他叫俞蘅，有父叫俞爱国，有母叫邱月香，今年二十二岁，家原来住在北洲极寒之地，在宣阳宗好心仙人的帮助下，举家搬至西洲…… 　　目前家中刚在集市开小饭馆，虽然因为魔修肆虐造成空城，才给他们落户的机会，不过他们并不害怕，相信在宣阳宗的仙人们的保护下，一定能够很快在这里落地生根，过上好日子—— 　　配合着那个人诡异语调的诉说，俞蘅脑海中的自己也在走着“自己”的一生：出生在北洲苦寒之地，生活艰辛，直到有一天宣阳宗的仙人前来问他们：西洲有余地，可否愿意迁家补空户？ 　　愿意！当然愿意！ 　　不对！不对！不对！！ 　　“请宿主保持冷静，三秒后我将为宿主投放记忆备份，三、二、一——” 　　好在俞蘅在几次任务之后，灵魂强悍了不少。在短时间的痛苦难受之后，终于捋清了头绪，他第一时间冲出卧室到父母的房间去。 　　可是叫不醒。睡梦中他们眉头舒展，俞母甚至还笑出了声，似乎梦中极美。 　　他一直等到父母自然醒来，在看到父母熟悉的笑容和眼神时，他还有侥幸心理。 　　直到父母起床，听他们说话的内容就知道，他们的记忆也变了。他心中涌出无法言喻的伤心，将眼睛憋得通红。 　　“请宿主保持冷静，你现在的情绪处于失控边缘，灵魂属性，可以扫描出使用者是否具备灵根资质、同时测出灵根种类和数量以及灵根纯度。 　　要价三万薪火点。 　　他直接买了下来，手中托着一个盒子。按照使用说明打开之后，盒子飞到俞蘅头顶，光洒下来将他笼罩，暖洋洋的。 　　不过一分钟，盒子飞下来落到桌子上，字幕投射在空中：单一火灵根，纯度98.9%，资质上上等。 　　俞蘅紧绷的心神终于松了下来，至少修仙有望！ 　　他从来没有这么热切地想踏上那条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么他也要做那持刀的人！ 　　翻出已经看过的商品[全修仙知识百科]，需要薪火点二十四亿六千万。 　　而自己的薪火点余额才六亿三千五百多万。 　　有十八亿的缺口…… 　　“总能攒齐的。”俞蘅对自己说。 　　他跟父母又相处了两天，和父母一起开店、招待客人……仿佛真的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居民。 　　这一次离开，他心中对薪火点的渴求达到了顶点。 第145章 虫灾末世01 　　“请宿主自行捞取任务晶片。” 　　俞蘅熟门熟路地捞了一个, 晶片射进额头, 展示出任务内容： 　　“难度：地狱级别 　　攻略目标：生存五年 　　完成奖励：薪火点600点 　　失败惩罚：倒扣薪火点80点 　　其他：***（待定）” 　　皱皱眉,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任务目标。生存五年？还是地狱级别。 　　这次任务的难度看起来很大,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末世形态。 　　坐在河边将武器等东西买好, 又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三十分钟很快就到了。 　　“即将传送, 请宿主做好准备……三、二、一……” 　　俞蘅睁开眼睛，眼前是货架，他正对着xx牌红烧牛肉面。 　　闭闭眼缓一缓眩晕感后，他伸手丢了十几袋方便面进身边的推车里。 　　商场里人来人往，新春佳节的贺岁歌透过音响传遍整个卖场, 洗脑地唱着“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贺大家~新年好~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贺大家新年好~~” 　　人挤人, 年末置办年货的人特别多，俞蘅也没有空挡去接收任务记忆, 只摸了摸身上—— 　　这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身体，挺高的, 应该有一米八。 　　摸到钱包后他看了看, 六张卡, 三千多现金、身份证和一干会员卡。 　　得了，这具身体应该有的是钱，他就撒开手大肆购物起来。 　　还喊来一个导购员，将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置办年货的, 买多少东西都常见, 再说这是一个大型连锁大商场, 导购员见怪不怪，一一记下来的之后就让俞蘅稍等，推着俞蘅采购的那辆推车去结算了。 　　他就在茶水区坐下等，觉得口干还拿一次性杯子去饮水机倒水喝。 　　看一时半会东西凑不齐，他问路去了卫生间接受身体记忆。 　　这具身体，还真的挺有钱。 　　林恒安，年二十岁，家中父母俱全。父亲林荣标生意有成，从事房地产，家里有一家建筑公司，这几年规模不断扩大。母亲林双凤是个家庭主妇，只生了林恒安一个孩子，视若珍宝。 　　这一次临近春节，林荣标生意上出了些问题，一直没在家。而林双凤不小心着凉病倒了，林恒安就自告奋勇帮忙采购年货。 　　从记忆里看，这是一个美满富足的家庭。 　　俞蘅将林恒安最近的记忆细细看了两遍，并没有发现末世的端倪。 　　顺便上了个厕所后他才出去，想了想既然是置办年货，烟酒也买一点意思意思。 　　又等了三十分钟，所有东西都齐了，他租了一辆货车帮忙载运。 　　付款之后，他就开车领路，往林恒安家里开去。 　　林家在某处高档别墅群，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司机帮忙把东西搬到车库里，俞蘅多给了五百块小费。等司机笑眯眯地离开，他就关掉监控，将东西分门别类地装进储物戒指里，剩下的才是“年货”。 　　将东西分两次搬上去之后，他才去敲林双凤的房间。 　　“进来。” 　　林双凤盖着毯子躺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看到俞蘅进来就笑：“早就听到你进车库的声音了，怎么这么迟才上来？” 　　“东西有点多，慢慢搬。” 　　林双凤乐了：“你还真买了很多年货啊？我去看看你买了什么……” 　　俞蘅按住她：“我给你念念就行了。” 　　念完，林双凤惊喜地说：“你还真会买？不错不错挺好，这些东西就可以。累不累？黄嫂回家前做了些甜汤在厨房，你自己去盛一碗。” 　　“妈你不睡？”俞蘅摸她的额头：“还有一点烫。” 　　“不睡啦，睡久了头更痛，我看看电视。你去玩吧，别跟我靠太近。” 　　“学校有事，我回一趟学校。我让黄嫂再过来吧，好照顾你。” 　　原身今年上大四，有些补考不过的科目还得清考呢。因此这个理由并没有引起林双凤的怀疑。 　　“不用了，我自己能照顾自己。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办完事就回来。” 　　“小心开车啊。” 　　厨房里果然有银耳雪梨甜汤，俞蘅确实总觉得口干舌燥的，就喝了两碗。 　　之后在厨房摸了一把西瓜刀，再次出门了。 　　这一次他去的是书店，总共去了十七家，在每一家都买了一部分书，将路虎装满之后就离开，在路上的时候将书籍清空，然后再去下一家。 　　他一直忙到晚上，才收手去吃晚饭。边吃饭他边看手机，里头是正在下载中的街道地图，突然手机震动，他接电话：“……不去，家里忙，年前都忙，你们自己去吧。” 　　结果这顿饭接了三个电话，加上下午五个未接电话，林恒安的行情挺好。想了想，吃完后他去办了一张新卡，顺便给原身的父母打电话，原身父亲的打不通，林双凤接了。 　　说起丈夫的电话这回事，她很乐观：“没事儿，这次你爸去得地方偏远，没信号是正常的，他带了那么多同事过去呢，不会有事的。” 　　俞蘅这才想起，这一次是工地出了问题，有工人出意外死了，家属闹得很凶，加上有些政策上的变动，对家卯足劲想要推林荣标一把，这才让林荣标亲自出马到死者家乡去，亲自发放抚恤款。 　　说了这个话题之后，俞蘅又问候她身体，之后继续自己的计划。 　　等到半夜，还偷偷潜入了几家书店，如此搜刮一通之后已经又是天亮了。 　　咬着早餐看了一会儿对面的图书馆，俞蘅有些遗憾地移开目光。 　　没办法，现在还是和平社会，看起来也似乎没有不安因素，他在行事上就要谨慎一点。这样大型的图书馆，安保齐全，他现在可摸不进去。 　　将垃圾丢到垃圾桶里后，他再次驱车，又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就这样，买物资买书摸书店的日子过了两天，期间林荣标打过电话来，说工作弄完了，顺道回老家去接原身奶奶到城里过年，问他学校事情处理得怎么样，需不需要他给找关系帮忙，被俞蘅拒绝了。 　　他学着林恒安说话的语气说：“爸你别小瞧我，我自己能考……不，不用，论文我自己也能写，真的，您接了奶奶就立刻回来……对，我想奶奶了，一定要立刻回来，路上也要看路，注意安全。” 　　“那行，我听你妈说你还给家里买年货了？好小子，能干！我给你卡里打了钱，不够再去找你妈要。在学校有麻烦到同学老师的地方，别小气，多请人家人家吃饭，啊？” 　　“知道了，谢谢爸。” 　　林家夫妻实在是宠爱孩子，这些天俞蘅虽然没在原身父母身边，也深深感觉到了。 　　而林荣标打过来的十万块，又让俞蘅花在了刀刃上。 　　来这个任务世界的第三天，俞蘅在网上看到了一条最新天文消息：一月二十五号将有百年一遇的超级大型流星雨。 　　这个消息更添加新春佳节的喜气，一场大型流星雨作为揭开新的一年的开门红，吉利得不得了。 　　一看到这个消息，俞蘅就心里一沉。后天的流星雨，会不会就是末世的预兆？ 　　他决定立刻回林家，在回林家之前，他先用[千变面具]掩饰着去了趟网吧。 　　不管怎么样，先示警一番总是不亏的，如果没出事，也只是损失以此欣赏美景的机会而已。 　　将自己编辑的内容发出去之后，他哭笑不得地发现网络上已经出现不少帖子。 　　“流星雨啊，肯定会出现丧尸！大家千万不要出去看，记得躲在安全的地方，还要带好食物和物资！” 　　“惊！x预言在二十五号那天终于成真，流星雨出现的那天就是末世来临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 　　“……” 　　这种言论，大家都只是哈哈笑着而过，甚至相关帖子很多，也不见网警封贴，清理言论。 　　俞蘅这才从林恒安的记忆中得到，这个任务世界对末世的推测已经持续热度好多年了，距离某知名末世预言预测的末世降临时间也早就过了近十年，大众和政府对这样的末世言论接受度已经非常高。 　　无奈地叉掉页面离开网吧，他驱车回林家别墅。 　　到的时候林双凤刚吃完晚饭，还问他：“怎么晚上回来了？学校没事了？吃了吗？”其实都放寒假，再过六天都过年了，学校还能有什么事？只是林双凤信任原主，也不太了解学校的事情，这才被俞蘅蒙过去。 　　“好了，吃了。” 　　“那就去洗澡吧！看你一身冷冰冰的。” 　　这一晚俞蘅终于睡了个好觉。 　　他还睡懒觉，足足睡到中午十二点，可把林双凤心疼坏了，以为他是因为学校的事情累的，于是和林荣标说了一样的话：“要不让你爸找点关系帮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说到林荣标，林双凤又说：“你爸说村长小儿子娶媳妇，要在那里多呆一天喝喜酒呢。” 　　俞蘅皱眉：“那明晚回不回得来？” 　　“肯定能，明天中午就能到啦，怎么？想你奶奶了？” 　　“嗯。” 　　两人边说着闲话边吃饺子，忽然有手机铃声响起。 　　“喂你好，请等一下。” 　　挂断后俞蘅又打了一个电话，这是打给大门保安的。 　　很快，保安带着送货员把东西送进来了。昨夜睡前他本着看运气、能送到就赚的想法下单买了一批食物，因为是同城的卖场，今天就送到了。 　　五个大箱子堆在房间里，看起来颇为壮观。 　　俞蘅拆开之后，将一半放进储物戒指里，另外一半就放在厨房。 　　接下来两天不断有快递送来，除了食物就是书。 　　林双凤实在是宠爱孩子，在得知这是学校社团开学和班级大聚会要用的物资后，也问他：“钱够不够用？” 　　“够！给了经费的。” 　　“我儿子真能干，你们老师把买东西的工作都给你办。虽然你学习不好，能力还是很好的嘛。”这也是亲妈才说得出这种话哩。 第146章 虫灾末世02 　　这两天, 俞蘅还检查别墅的安保情况。 　　林荣标虽然是农村出身, 可是眼光好、敢闯敢做，这些年挣下不菲身家。 　　就说现在住的这栋别墅, 就值天价。 　　这片别墅群当初打出的广告就说高档、安全保密、舒适。 　　别墅确实很高档, 金碧辉煌的, 买的人也多, 林父不少同行就都在这里买。还有人偷偷嘲笑这别墅群是暴发户扎堆，没格调。 　　撇开这里的装潢, 俞蘅挺认可这里的安保设施的。遍布闭路电视和摄像头，围墙也够高，私密性强。 　　他还记得家里还有地下安全室, 里头有自动供氧系统，除非用炸弹, 不然从外面是打不开的。 　　总的来说, 这里确实很不错。而且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 别墅虽然不是地处首都, 却也是在国内一个一级城市，距离首都也不算远，两地所在的省份相邻。 　　更重要的是，本省还驻扎着本国十二集团军，从网络上查找不到具体消息, 只大概知道驻扎地点就在本省的新市, 人数至少在六万人左右。新市就在隔壁市, 开车一个小时就能到。 　　也是因为这样, 他才没有在来到任务世界后立刻到首都去，在一切未明朗的时候，守住这个别墅，靠着隔壁市的十二集团军，安全系数还是很高的。等以后要去首都，也不必千里迢迢。现在要去首都，不一定能即刻等到跟这个别墅一样的好庇护地。 　　第二天一大早，林双凤就去市场买东西了，本来只是想买一些今天给婆婆接风的食材，最后在儿子的要求买了近一个星期的量。 　　“过两天就要收市了，反正家里有冷冻室，买多点好。” 　　本来按照车程，中午林荣标和婆婆就能到的，结果十一点多的时候林双凤接到电话，说是隔壁邻居的孩子发高烧，山里的卫生所说要送大医院，于是林荣标又带着林奶奶回去了。 　　听到这个理由，俞蘅也无能为力了。 　　而这天晚饭过后，全网都在期待着流星雨，各地各处好的观测地点，也早已被人群占满。末世网圈中甚至还喊出了狂欢口号，网络上一派末路狂欢的气派，甚至还上了当晚当地的新闻频道。 　　不过直到十点，还没有动静，热度稍稍减退。到了十一点，林双凤撑不住去睡了。 　　等听到外头有人尖叫时候，正好是午夜十二点。俞蘅从修炼中出来，走到阳台上去看。 　　夜幕好像出现火星燎原，成片成片的星光淅淅沥沥地往下滑落。 　　真的是特别漂亮。 　　其他别墅一直传来惊喜的叫声，连林双凤都被吵醒，顶着困意站在阳台上看了一会儿。 　　打开电视和电脑，铺天盖地都是这一次大型流星雨的新闻。摄影爱好者在高地进行拍摄拍摄的高清唯美图片迅速充斥网络，同时各种许愿、秀恩爱的帖子灌满了论坛…… 　　流星雨持续了半个小时，让人们大饱眼福，也发出不枉此生的感慨。 　　在人们感叹这一次流星雨持续时间长，肯定要破纪录的时候，猝不及防硕大的陨石襄裹着灭天的气势呼啸而下，携带着炽热火焰尾巴甚至比流星滑落还要耀眼。 　　轰—— 　　看网上的消息，陨石砸落完全不讲究规律，几乎全国各地都被陨石袭击了。 　　一大群流星滑落让人觉得漂亮，实打实的陨石砸落，带来的那就是灾难，是死亡！ 　　俞蘅家也直面陨石袭击，他们家隔壁的别墅被一颗陨石砸中，在家里都能感觉到地面一阵摇晃。 　　怕陨石砸中房屋被困住，俞蘅立刻带着林双凤下楼，来到外面的空地上。 　　硝烟味道夹着血的味道蔓延开来，路灯忽闪忽闪的似乎昭示着不详。 　　院子里有假山，他爬上去往隔壁张望。 　　两个别墅之间隔着十来米，站在上头只能看到隔壁的院子里有人影在跑动，而别墅的主体建筑——三层楼只剩下废墟。 　　“恒安！快跑！”林双凤大喊，俞蘅跳下假山就地一滚，又一块陨石砸落，就砸在林家别墅的一面外墙上。 　　碎石尘埃轰然四炸开，越过围墙砸在假山上，带起第二波的碎石，盖了俞蘅一脸。 　　速度太快了！ 　　他脱下外套盖着头往林双凤那边跑去，两人蹲在花坛旁边暂避。 　　“有没有事啊？快给妈看看！” 　　俞蘅掀开外套，脸上有两处划痕，正往外渗着血，后脑勺也有些伤，不过都不严重。 　　可是林双凤看了心疼极了：“妈去拿医药箱——” 　　“别进屋里去，我没事的妈。” 　　“破相了怎么办呢？” 　　俞蘅不肯让她进屋，破相是小事，如果进屋而刚好陨石砸中，那是跑都没处儿跑的。 　　还好陨石的袭击并没有之前流星雨持续的时间长，处在危急关头心神紧绷，觉得时间过得缓慢，其实等到陨石袭击停止，才过了五分钟。 　　陨石停了，流星雨还在断断续续地滑落着，浪漫的模样已不让觉得美丽，只觉得毛骨悚然。 　　地面满目疮痍，受灾严重。 　　俞蘅他们居住的别墅区在郊外，人口本就稀疏，住得也宽松，除了某些别墅被陨石正中袭击遭灾较重，大部分人家幸免于难。 　　包括俞蘅家，距离危险最近的一次就是陨石砸中院子外的街道。等陨石停止后，他就和林双凤回到家中，不过也不敢上楼，只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瘫坐下来。 　　市中心就受灾极为严重。本就是经济商业等发达的聚集地，地价房价昂贵，真正的一寸土地一寸金，因此建筑都建得高且密集。 　　最惨的是陨石之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流星雨，更加吸引了众多人群，市中心的喷泉广场更是在短时间内接纳不少人群，都是结伴看流星雨的。 　　更不要说周围的顶楼餐厅、空中花园了，因为地理位置更好，接待了许多近距离等待观赏流星的客人。 　　陨石突然来袭，第一批受难的就是这些密集人群，随后奔逃引发的一系列踩踏事件，更加剧了伤亡。 　　警笛声、救护车鸣笛声一直没断过，混着惨叫声、求救声和安保人员维持秩序的喊叫声，夹着血气成为陨石中某种睡眠中生物的最佳起床铃。 　　砸得粉碎的溅射各处陨石、陷入地面的大块头、甚至刺进人体内的陨石碎片……全球各国当局紧急应对，第一时间采集陨石样本送检实验。 　　结果很快出来，陨石根本是由虫卵堆积固凝而成的。 　　时间太短，还无法查出虫卵是否存在活性、是否还能孵化。不过这个结论也让人毛骨悚然！ 　　“陨石辐射极强，广播群众不要触碰陨石！立刻清理陨石碎片！……” 　　对外警戒的时候，甚至还不敢说出陨石其实是虫卵集合体，怕引起恐慌。 　　可是当局速度再快，也收拾不了全球范围内散乱的陨石。 　　最早孵化出来的虫子，是从人体中孵化出来的，就在全国人民的眼皮子底下。 　　为了安抚民心，各个电视频道都在报道这一次事件，同时实况直播救援救助情况。 　　俞蘅和林双凤非常关注这一次事件，家里安顿好后就立刻上网、开电视。 　　距离陨石事件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摄像头那端担架上的伤患被送进医院。 　　“……这位患者被陨石尖锐的一段扎进腹部，现在陨石还没有取下来，据医生说这种手术难度不小，因为人的腹腔容纳多种脏器……” 　　摄像头跟到病人被推进手术室，正对着缓缓关闭的手术室门。 　　头发凌乱的前线记者对着摄像头说道：“相信经过治疗，这名患者一定能够很快痊愈。请各位民众不要惊慌，医疗力量已经全线出动，务必给大家提供最周全最及时的救治——” 　　女记者在说结束语的时候镜头忽然晃了晃，她看向摄像头后头的摄影师，露出疑惑来，坚持说完结束语后赶紧离开镜头。 　　“怎么了？”女记者用口型问。 　　摄影师的眼睛瞪得有些大，“你看、那里——” 　　女记者也顾不得为什么同事会在直播录制中出岔子，赶紧顺着他的示意方向看去。 　　原本已经关上的手术室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打开了，医生护士的身影在里头急急匆匆，有一个护士正急步跑出来，边跑边挠着脸，叫着：“快来人！病人身体里爬出好多虫子！消防员呢！”她身上白色的护士服氤氲出好几处血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爬动，给她造成了极大的痛苦。 　　“快来人！” 　　女主持人目瞪口呆，话筒都掉了。眼睁睁地看着护士在说话的功夫浑身浴血，终于尖叫出声：“快救人！” 　　“这是怎么了？” 　　林双凤正着急地给林荣标打电话，刚好回头就看到电视中的镜头。只见摇晃的镜头中，一只有排球大的灰白色东西展开四肢，正扒着门板探头。然后张开嘴，露出布满锯齿的嘴巴，血块血液滴答滴答地往下淌。 　　之后，数只从门口一起冒头，密密匝匝。 　　林双凤的手机啪嗒一声掉下来，在地上滚了两滚。 　　下一秒镜头切换成新春晚会，看字幕那是去年的节目，主持人欢乐喜悦的祝福词并没有让林双凤好受一点，反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到底是什么？！” 　　林双凤急急地跑到书房去，儿子正在那里看电脑。 　　“恒安！” 　　俞蘅也没回头：“妈，你是看到新闻了吗？” 　　“没错，那是什么东西啊！我看到嘴巴还都是血呢！” 　　她走近后才发现电脑屏幕上就是刚刚她惊鸿一瞥的图像放大版。 　　放大之后，拿东西乒乓球大小的眼睛更加吓人。红色的复眼，一圈一圈绕着血丝，大张的嘴巴里头是条状的碎肉…… 　　“呕——” 第147章 虫灾末世03 　　俞蘅扶着林双凤到外头坐, 还给她倒水喝：“妈，你先休息一下吧。” 　　林双凤虚弱地点头。 　　他就回到书房继续看即时新闻。电视上被切台了, 但是神通广大的计算机高手早就将那东西的高清图弄到了网上。 　　“手术室惊现怪虫！食人大虫子究竟是否由陨石引起？”标题也起得直接，吸引了大批浏览人群。 　　而这似乎只是开端。 　　不断有人发帖、发各种社交软件, 带图有真相地大喊他们看到了吃人的虫子！ 　　“我家大宝被陨石砸断了脚，结果我在给它包扎的时候伤口忽然自己动了！刚开始爬出像蚂蚁一样的东西, 然后那团东西直接将我家大宝的大腿啃掉了, 啃掉了！ 　　我爸拽着我离开, 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大宝被啃完了，连骨头都没有剩下，那些怪物像吹了气球一样膨胀, 等到被我爸拿菜刀赶走的时候，已经像篮球这么大了！[如图]” 　　图片不是很清晰，应该是匆忙之间拍的, 正好是一群怪物爬离门口的背景，灯光不好也有点散，不过仍然可以看到那些怪物硕大的体型。 　　“这是我爸打死的一只，它的壳特别硬, 家里的菜刀都卷刃了。[如图][如图][如图]。” 　　后面这几张照片就非常清晰了。 　　这张帖子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人说这是造假, 毕竟前面说了那么多，没图没真相啊，一张模模糊糊的图片是假耳朵吧？只在最后来了几张说是死虫子的照片, 谁信这是从蚂蚁一样长到这么大的？ 　　“你以为这真的是气球啊？呼啦啦就长大了？造谣一张嘴, 给社会造成多大的恐慌？楼主还记得八荣八耻怎么背吗？” 　　也有人相信, 称自己也看见了。 　　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等俞蘅再刷新的时候，发现几个hot的帖子全部显示不存在了。 　　他打开本地政府官网，并没有刷出新消息。 　　从生物体内爬出来的、吸食血肉飞速长大的虫子？一想到虫子，俞蘅自然而然地想到[万蛊之王]，赶紧买了两颗，自己吞了一颗，另一颗给林双凤吃。 　　林双凤疑惑：“这是什么？” 　　“这是驱虫的，我那天买年货的时候买的，可以杀肠胃里的寄生虫。” 　　“闻起来好臭啊，你不会被骗了吧？” 　　“不可能，就是在xx堂买的。”xx堂是全国有名的药店连锁，林双凤这才点头。“妈就不吃了，我最近也没有肚子痛的症状。” 　　以前生活在老家的时候，总是喝生井水，因此肚子里长虫挺常见的。林双凤对吃杀虫药并不陌生，只是现在她一想起脑海中的图画就犯恶心，现在儿子拿的药闻起来难受，她就不想吃。 　　俞蘅吓她：“妈，我刚刚看了一个帖子……”将帖子里的内容告诉她。 　　这时候正好电视里头的新春晚会被切掉，全部电视频道变成中央新闻的背景。 　　“……陨石危险，其中含有未知虫卵，经过研究，这些虫卵能够通过陨石与人体接触进入人体内……吸食新鲜肉类，极其危险！ 　　如果有人接触过陨石并且受伤，有很大可能体内已有虫卵，请尽快就医，请尽快就医！” 　　这下子林双凤也不敢犯恶心了，灌水将药吞下去，吃完后捂住嘴使劲儿平复呕吐感，不想把药给吐了。 　　两人都服用了驱虫药，林双凤一直没什么反应，倒是俞蘅浑身都开始不自在起来，血液流通特别快，整个人呼吸逐渐厚重起来，应该是服用的[万蛊之王]开始发挥作用了， 　　他不顾林双凤的阻拦自己回了房间，反锁住房门。 　　拿刀把十指都划开后，他专心感受身体的变化，如果[万蛊之王]这次克制不了这些虫卵，那事情就严重了。 　　这里离最近的医院开车要十分钟，现在外头这么乱，肯定不止了。而且医院就能够处理吗？都是未知数。 　　幸好这一次[万蛊之王]没让他失望。看着开始流血的十指，他松了一口气。 　　这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五分钟，流血流得俞蘅眼前发黑。 　　看着脸盆中红色的血水中漂浮的白色虫卵，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打开门的时候，林双凤正在门后转着圈圈，看到俞蘅出来大喜：“你这傻孩子怎么把自己关在里面？你要是在里头出什么事，让妈怎么活？” 　　“妈，我觉得冷，想喝热水。”他的脸色确实白白的。这才将她定下来，有了主心骨，赶紧去烧水。 　　俞蘅喝下林双凤弄的红枣红糖水，感觉发颤的身体大大地缓了过来。 　　“你的手——怎么都包着？受伤了吗？” 　　“有点过敏。妈，我还饿了，能给我做饭吗？” 　　林双凤跺脚：“咱们先去医院。” 　　“不去。” 　　俞蘅死活不肯动，林双凤也搬不动他。 　　“妈我真的没事，不过我真的好饿，想吃饭。” 　　林双凤无奈，只好先去做饭。 　　而中途俞蘅觉得肚子痛，又去蹲了一回厕所，拉出大概三个恶心东西，看起来应该是刚孵化的虫子。 　　等拉完肚子，他又去刷新闻，结果还真在本地论坛里看到一个视频。 　　等林双凤做好饭来喊他时，他就将这个视频给她看了一眼。 　　“这不是咱们市区医院？”刚看视频开头，林双凤就认出来了，只见晃荡的镜头前是慌乱跑动的人群，墙面、地面、桌上……人的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那种篮球大的虫子。 　　那些虫子啃食着人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蹭蹭蹭长大，然后再度长大血盆大口。 　　“啊！” 　　林双凤双脚一软。 　　“现在医院不安全。”如果现在[万蛊之王]没有效果，他就举枪自尽退出任务，不然的话浑身孵化出虫子，这种场面一想，心智再坚定的人也承承受不住。幸好有药效！俞蘅庆幸这次任务还能往下做。 　　“妈，你和我一起把家里检查一下，堵住损坏的漏洞，不要让这些怪物进来了。” 　　俞蘅看出来了，林双凤是那种愈有磨难愈坚强的女人，找点事情给她做，才不会让她着急上火、惶恐不安。 　　林双凤一听有道理：“之前陨石确实砸坏了家里一些玻璃窗，不行我得去堵上！你就别去了，先去吃饭，我都做好了。”想起自己是来叫儿子吃饭的了。 　　他确实觉得很疲惫和饿，也就不强撑了，先草草吃了一点垫肚子，就去帮林双凤的忙。 　　被碎石弄坏的玻璃窗有四面，都暂时用衣服堵了起来。 　　之后两个人才将就着吃下有些冷的饭菜，各自去休息。 　　忙活了一整晚，确实非常累。 　　临睡觉之前，俞蘅服用了健体丹，打算等缓过这一波身体虚弱期再服用基因改良液。 　　一觉睡到大中午，家里静悄悄的，看看时间已经一点二十分。 　　房间里仍然是以前的模样，昨晚那场狂欢后的灾难，好像只是黄粱一梦。 　　不过只要打开窗户走出去，站在阳台上往外面看去，就能看到人影走动跑动，其中有不少穿着统一服饰的人，是别墅区的保安正在清理虫子。 　　一只两只虫子爬得飞快，钻进草丛爬过围墙，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在那里！” 　　“小心点！” 　　一只虫子从栏杆外爬进来，蹭蹭蹭地朝俞蘅靠近，他立马脱掉拖鞋大力拍下去！这只碗大的虫子并不好砸，下手硬邦邦的，俞蘅赶紧将它掀下去。 　　一声脆响，他探头去看，那只虫子又爬了起来，往墙面上攀。爬墙的速度真的很快，俞蘅用准备好的锤子顺手一砸，跟敲核桃一样将它砸碎了。 　　俞蘅关上窗户，到林双凤的卧室看了一下，人还睡着。 　　他给自己煮了粥，想了想还是加了红糖和红枣等滋补的东西。将半锅甜滋滋腻歪歪的粥喝完之后，他打了一个发腻的嗝儿，收拾妥当后开始服用基因改良液。 　　为了保证最高安全条件，他去了林家的地下安全室，还将林双凤也带了进去，厨房中堆积的所有食物和半锅粥也盖上盖子全都搬了进去。 　　在这个过程中，林双凤一直睡得很沉，她本来就感冒初愈，昨晚几乎整晚没睡，又惊又吓得，一睡下去就睡得沉。 　　至于她醒来看到一个昏迷的儿子和儿子留的纸条时是怎么样的心情，俞蘅现在就管不到了。 　　说到这基因改良液，每次服用都让他要生要死的，难受痛苦到怀疑人生。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灵魂产生了抗药性，这一次服用后，他竟然一直意识清醒，身体遭受的每一丝每一毫痛苦都清清楚楚。只是一直醒不过来，真是气得想骂娘。 　　还不如昏迷呢！ 　　而林双凤下午醒了之后，确实大吃一惊。很快她就看到儿子留的纸条，虽然字迹潦草，却也能看清儿子让她暂时不要出去。 　　俞蘅的初衷也很简单，虽然现在外头似乎还不是特别乱，但他自己因为服药无法行动，如果林双凤自己在外头要是出事，占据了原身这么多好处，于心不安。 　　“这是怎么了？”看着儿子在昏迷中痛苦地打滚，她心如刀割，也不嫌弃儿子臭烘烘，一直抱着他哄。 　　“没事啊没事，不痛不痛……” 　　过了四天，俞蘅才彻底醒了过来。醒来之后他赶紧吃东西，稍微补足之后才去外头打探情况。 　　好消息就是家里没有发生任何破损和入侵迹象，观察外头也没发现失控的场面，这让俞蘅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第一时间拨打了物业的电话打听情况，得知别墅区内的虫子已经全部处理完毕，陨石也被收集起来。 　　“伤亡怎么样？” 　　“死亡九人，受伤二十一人，不过您放心，死亡的住户是被陨石袭击过才……您看了新闻也知道，那些陨石有虫卵，直接就在人体中孵化了，不过虫子小，赶紧处理就行，我们物业随时都在监控情况排除危险，您和您的家人这几天暂时不要出门就行。” 　　“好的，辛苦你们了，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非常感谢您的支持，祝您生活愉快。” 第148章 虫灾末世04 　　挂断电话后, 俞蘅才去洗澡。而林双凤洗得快一些, 出来之后立刻去厨房煮粥。这几天都是吃干粮冷食，现在是冬天, 就有些受不了。 　　等俞蘅洗干净出来, 她再三问他：“还难不难受？不知道市区医院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去检查一下身体好一点……要不我们去第二医院看, 那里可能没有出事呢？” 　　她认为前几天俞蘅的不妥当，是被乱石砸伤引起的。 　　俞蘅拒绝了：“妈, 我现在很好，不用去医院了。对了，这两天你跟爸联系了吗？老家怎么样没事吧？” 　　说到这个, 林双凤露出笑容来：“联系上了。”这几天儿子昏迷，她得到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丈夫的电话打通了。虽然只草草说了几句话, 但是丈夫和婆婆还安然无恙就已足够。 　　婆婆她不习惯城里的生活, 也放不下家里的鸡鸭和地。不愿意离开老家, 平时都在乡下住着, 隔个个把月的，才肯到别墅里住几天。 　　“他说在赶回来的路上呢，应该快到了吧？” 　　说着说着，林双凤又担心起来。在那一次通话之后，再联系就是关机了。 　　俞蘅对素未谋面的原主父亲并没有什么感情, 提起他也只是想转移一下林双凤的注意力。 　　“老家的山路不好走, 这么大的陨石……” 　　“吉人自有天相, 爸和奶奶肯定没事的。” 　　不过人是经不起念叨的, 念着念着，人还真的回来了。 　　林荣标是在第二天早上天没亮就回来的。也是巧，俞蘅和林双凤都已经醒来，不是因为心有灵犀提前迎接他，而是家里被怪虫子袭击了。 　　那虫子刚开始是在挠客厅的窗户，兹拉兹拉。有些人听不得玻璃划拉或者是铁楸铲沙子的声音，会觉得心口揪揪的。林双凤就是这样的人，因此两人都一起被吵醒了。 　　打开客厅的小暖灯一看，好家伙，客厅的落地窗前趴着六只怪虫子，个个都有水桶大，红色的复眼红彤彤的，非常吓人。 　　俞蘅拿着刀慢慢靠近，发现玻璃已经出现裂缝。从趴着的虫子上可以看到它们的腹部，它们的腹部也跟背部一样，是一层看起来铿锵瓦亮的硬壳，一节一节的叠在一起，细细密密的，看起来无懈可击。 　　咔哒咔哒—— 　　虫子张开嘴不停地砸着玻璃，唾液糊了玻璃窗一片。四肢也健壮有力，卡嵌着玻璃面，硕大的身体扒在上面稳得不得了。 　　比猴子爬树还厉害。 　　看到俞蘅靠近，它们更加激动了，哐当当的砸着玻璃，俞蘅亲眼瞧见其中一只虫子将前肢抬起来，再用力地扒住玻璃。 　　玻璃霎时间多了两个蜘蛛网状的裂缝。 　　这玻璃快撑不住了。 　　俞蘅将帘子重新拉上。家里的监控电视显示大门的位置并没有虫子，他顺利走出大门，小心地拐过墙角来到那片落地窗前。有一只虫子正好转身往他过来的方向爬。 　　他后退几步，虫子爬过拐角，刀光一闪直扎进虫子的眼部。 　　虫子上扑的动作顿了两秒，之后倒地，硬质的外壳砸在地上，惊动了那头的几只虫子。 　　俞蘅再次贴在墙面上，听到虫子快速抓爬时四肢摩擦地面的哒哒声。 　　“唧唧唧唧！！！！” 　　林双凤抓着刀等在门后，眼睛瞪得溜圆，直到门后终于听到儿子说开门的声音，才跟被特赦一样飞快打开门。 　　俞蘅将六具虫尸分批拎进屋，这让林双凤顾不得批评儿子莽撞，为什么不等物业过来处理，问：“怎么把这些东西拿进来了？多脏啊。” 　　“我研究研究，妈，家里有胶水或者是玻璃胶没有？那边的落地窗有些损坏了，得补一补。” 　　“嗨你这孩子，先把这些东西丢出去吧啊？如果还带有虫卵怎么办呢？” 　　伸手要去接，俞蘅避开了：“我带着手套呢，你别碰。你先把玻璃修一修吧。” 　　林双凤说不动他，实在是没办法。真是儿大不由娘。 　　林双凤忙活起来，俞蘅也开始研究这些虫子的构造。果然全身上下严防死守，都是硬壳，只有那对复眼是最明显的弱点，除此之外就是腹部上接近头部的地方，那处是软壳。不过实战中操作性不强，虫子还能抬起前肢露出来给你扎不成？ 　　最后他将壳全部剥离下来，那些脏器啊肉的，就在院子里挖个坑丢进去，再点火烧。 　　肉质燃烧的味道闻起来竟然还不错？不过现在还不缺食物，俞蘅就没去研究是否能食用的问题，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剥离下来的壳上头。 　　这壳是真的很坚硬，还带着股韧性，拿菜刀去剁，并没有出现想象中嘎嘣脆一刀切的情况。 　　实际情况是，菜刀砍下去的时候，铿一声被震了回来，再用上七分力气，才会没入一点刀锋，不过刀锋还会被咬住，不太好拔出来。 　　等他将壳剥出来后才发现，它的外壳竟然厚达一厘米，与里头的肉组织相连的地方，还有一层软软的像蚕茧的构造，不仔细看的时候还以为是一层脂肪层，也有一厘米厚。 　　这层构造丝丝缕缕、密密匝匝地伸出线头跟外壳勾连在一起，似乎起到很好的缓冲作用。 　　俞蘅直接这壳子是好东西，如果能够处理好，应该能发挥防护作用，只是烦恼不知道该怎么弄？ 　　直接清洗后晒干？还是拿火烤一烤？ 　　林双凤也收拾好玻璃窗蹭了过来，嘴里说着：“等天亮我打个电话让人来检查吧，我怕我补不好。” 　　又看俞蘅有些烦恼这些虫壳怎么处理，提议：“反正有这么多呢，都试一试不就行了？天亮再弄吧，再去睡一会儿。” 　　一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俞蘅懒得再脱衣服上床去：“我就不睡了，你去睡吧。” 　　他先弄一块小的外壳拿火去烤，烤了之后那层连着的蚕茧层明显收缩贴服起来，跟外壳紧紧贴在一起，像一层内膜。 　　控制着火候烤了一段时间之后，俞蘅发现这壳竟然变软了！他将壳取下来，用带着洗碗用塑胶手套的手去捏、去折，果然柔软了很多。 　　研究方向是对的，这让俞蘅非常高兴，本想趁热打铁继续烤，结果就听到了开锁声。 　　他站起来往外走。 　　果然是开锁声，难道是原身的父亲回来了？要不就是保姆黄嫂？ 　　他进门后，林双凤就把门反锁了，门外的人肯定是打不开的，于是敲门、大叫。 　　“双凤！恒安！开门啊是我！快开门快快！” 　　还真是原主的父亲林荣标的声音！ 　　在俞蘅快步跑去开门的时候，听到声音的林双凤也激动地从房间跑出来了。 　　“是你爸吗？是你爸吗？” 　　快步走向大门的过程中，俞蘅抽空看了一眼液晶电视旁边小几上的监视电视，外头有四五个人，大部分还都是原主林恒安记忆里熟悉的人。 　　他将门打开，外头的人立马钻进来。 　　“双凤啊快去把院门关了！” 　　“快快快！” 　　俞蘅微微皱眉：“我去吧！”飞快地跑出去，将大开的院门锁上了。 　　外头就一辆车，外部看起来坑坑洼洼的，破损程度还挺高。车门没锁，他顺手将车子开进车库，再从车库的后门进一楼的大厅。 　　进入客厅之后，立刻就听到一叠声的呼唤。 　　“哎哟我的恒安啊，快过来给奶奶看看！” 　　俞蘅认得出里头一个老太太是原主的奶奶，一个是个年轻女人——正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哄，林恒安就不认识了。 　　他走到林奶奶身边让老人家摸自己的手，林奶奶说：“来看看你弟弟，这是你周阿姨的孩子，你还没见过吧？” 　　林奶奶将年轻女人怀里的孩子抱过来，慈爱地帮孩子摆弄了一下衣领子，示意俞蘅看。 　　林双凤也笑眯眯地俯身看着孩子：“长得真像君芳。”看俞蘅不明所以，她笑着说：“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君芳阿姨，姓周，是咱们老家的老乡呢。” 　　俞蘅就叫了一声周阿姨。 　　周君芳拘束地应了一声，露出腼腆的笑容。 　　家里人终于回家，婆婆和老家的人也一起回来了，对林双凤来说是双喜的事情。 　　她一扫前几天的惶恐，主心骨回家一镇，让她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 　　“你们是连夜开车的吧？都去睡一下，我去做早饭。” 　　林荣标回二楼卧室睡，林奶奶睡在一楼她的房间，周君芳带着孩子也住在一楼的客房。 　　林双凤边淘米边小声地跟俞蘅说起周君芳：“你小时候见过的，可能忘了。” 　　前面说过林荣标是白手起家，林家老家是在本省的一个偏僻的山里，封建落后，林双凤就是从小就被收养的童养媳。 　　这在乡下不算少见，不过她算是比较幸运的，婆家对她不坏。但是做童养媳这种事情，总归是一种遗憾。 　　于是她看到才五岁就被卖到乡下老家隔壁的周君芳时，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多关照她。 　　当然，她也没办法帮她摆脱童养媳的身份，只能多哄她，让她乖一点懂事一点不要挨打，再给她塞吃的东西。 　　后来林荣标发家搬离了乡下，逢年过节回去，她总给周君芳带东西。等周君芳大一点，还给她带书本。那个时候林荣标已经在外面混，吃够了读书少的苦头，正在恶补知识。 　　没什么文化的林双凤觉得读书好，想让周君芳也多看一点书，不要像她一样现在是个睁眼瞎。 　　可以说，在林恒安刚出生那几年间，林双凤是把周君芳当成大女儿的。她将自己未来对儿子的期盼，都先在周君芳身上用了。 　　后来周君芳结婚，那家人看在林家发迹的份上，对周君芳也相当不错。 　　“她就是命不好，去年丈夫出事故死了。”说到这里林双凤叹气，“你爸将你奶奶接过来，不知道怎么把她和孩子也接来了，回头我悄悄问问。” 　　不是说林双凤不欢迎她，而是周君芳婆婆还在，怎么可能留婆婆一个人在家过年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来什么事情。” 　　俞蘅边听着林双凤念叨，边摆弄那些虫壳。 　　“恒安，去喊你爸下来吃早饭了。”林双凤擦擦手去喊婆婆和周君芳。 　　“好。” 第149章 虫灾末世05 　　吃早饭的过程中, 林荣标说：“家里没多少东西了，一会儿我出去弄点回来。” 　　林奶奶苦着脸：“都是虫子呢, 好不容易到家，干嘛还要出去？” 　　“就是因为都是虫子, 才要出去。”林荣标一口就吸溜了大半碗粥，“我看这情况悬, 没那么快控制住, 还是多弄点东西在家安全些。” 　　“家里有挺多东西的, 恒安买的。”林双凤说，“不用出去了，危险。” 　　俞蘅说：“东西在地下安全室, 是我前阵子采买的年货和学校聚会的物资。你去看看，如果觉得还不够再说吧。” 　　等看完地下安全室回来，林荣标这下子是真的惊讶了。 　　“恒安, 做得好！”儿子难得做一件有眼光的事情，这让林荣标非常欣慰。 　　俞蘅也笑：“爸你不要小瞧我！我也是你的儿子，肯定很能干！” 　　惹得众人大笑，林荣标拍拍俞蘅的肩膀：“好好。” 　　解决了物资问题, 俞蘅又顺便问起外头的情况：“一路过来不简单吧？我看爸你的车都快成烂铁了。” 　　林荣标收起笑容点点头:“虫子太多了！你们没看见, 这么小一只，一在人身上啃一口，刷拉拉地就长成这么大——”他边说边比划：“我开车碾死了好多, 路上还换了两只轮胎, 那虫壳跟铁一样, 贼锋利！路上都是武警，今天进城还看到军队了，枪声都没停过。 　　不过越往咱家这边走，虫子越少，别墅物业搞得不错嘛，挺干净的！”大赞了一番物业，“回头我给送锦旗去。” 　　林双凤提起儿子的壮举：“你儿子也凶呢！提着刀就出去砍虫子了，把我吓得半死。” 　　“哟，恒安这么厉害啊？不愧是我儿子。”气得林双凤打了他一下。 　　“老家怎么样了？”俞蘅插嘴问了一句。 　　林荣标叹气：“出事的时候，我们走运，已经到医院了。”他们和周家虽然只是邻居，可是这些年林奶奶独自住在老家，多亏了周家的帮衬，两家人交情特别好。因此在接到电话后，他就掉头回去接人了。 　　等孩子情况稳定下来的时候已经大半夜，正好遇上流星雨和陨石 ，医院接收了大量病人，一时之间周转不开。后来发生人体产虫事故，周奶奶不幸被误伤，人没了。 　　医院实在太乱，他们就离开医院回了老家，安置周老太的遗体。 　　“受灾太严重了，我到的时候，房子倒了六七成。”林家发家之后也回馈乡里，修路助贫，乡里可以说家家户户都是周正的房子，没有草棚危房的。可是陨石凶猛，又因为周围山势状况，陨石即使没有正中村子，也从高处像滚珠子一样掉下来。 　　后来陨石停了，倒塌了房屋的人就先到其他人家里去借住。 　　“到家的时候，家里住了半村人哈哈，找了好久才找到你奶在哪里呢。”即使林荣标最后说了个笑话，想缓和气氛，可是林双凤和俞蘅都听出来了其中的悲伤。 　　林家老宅即使重建过，也只是普通的院子，怎么装得下半村人？ 　　那得死了多少人啊？ 　　周君芳低下头哭起来，泪水砸在孩子的脸上。孩子懵懂地伸手摸摸自己，又去摸周君芳的脸。 　　她虽然是童养媳，但要说受过多少磋磨，那是真没有。即使刚到婆家的时候被骂过也被打过，可是那些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这些年来一直和和睦睦的。她向来性子温柔，丈夫去世后更是和婆婆相依为命，感情很深。 　　林奶奶也掉眼泪：“君芳她婆婆，就这么没了，可怜她还没看到周平长大。别怕，以后和我老婆子一起生活，还有你阿凤姐呢。”林奶奶拍拍她的手。 　　“给阿凤姐和姐夫还有大娘添麻烦了。周平年纪还小，现在家里又什么都没了，我就先厚脸皮……肯定不会忘了你们的恩德。”周君芳坚定地说。 　　吃完早饭，大家就在客厅里坐。 　　电视里反复播报着注意事项和自救措施：“攻击虫子的眼睛……被咬伤被抓伤并不会染上虫卵，请大家不要过度惊慌。……伤口可以先按照常规外伤处理方式……请紧闭门窗不要随便外出，注意家中清洁杀菌，耐心等待救助……” 　　单单看电视，一切都在可掌控的范围内。 　　大概十一点的时候，别墅区的保安来了。上一次来的时候，林双凤和俞蘅都在地下安全室里，并没有应门。 　　现在别墅区在进行新一轮检查，在接到俞蘅的电话之后确定这一家有人在，于是这一回检查就到林家来了。 　　林荣标开门让保安进来。 　　“林先生您好，我们物业方面接到上级任务，目前负责整个别墅区的安全问题。这是我们的杀菌剂喷洒工作人员，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同时，我们需要对您家中的人员进行检查，确定没有虫卵携带者。” 　　“怎么确定？” 　　“我们有检查仪器，这是今天疾控刚发下来的，验血就行。” 　　保安笑着说：“这个很方便的，前几天我们都是受伤的就隔离，过了二十四小时才能放出来，那样不太准确，有的人体内有虫卵，有可能二十四小时后才会孵化呢。用这个就好用多啦。” 　　言语中“你们遇上好时候啦”的意思，听得林荣标一乐。 　　“行，进来吧辛苦你们了。” 　　林荣标将人放进来，让人在家中喷洒药剂，连庭院后花园都没有幸免。 　　俞蘅脸上头上的伤口已经结痂，算是受伤的。林荣标和周君芳身上也有些淤青和擦伤。幸好有了检测仪器，不然都得隔离。 　　“您和您的家人都很健康，我们的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是每隔两天过来检查一次，您一家今天是第一次检查，错过了昨天的检查，所以下一次检查是后天。” 　　抽血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怕检查得太频繁让住户不满，于是临走前保安还解释了一下。 　　“好的好的，我们肯定配合工作。” 　　林荣标好声好气地点头，还塞了红包。“有什么要紧消息，不要忘了通知我家啊。” 　　“您放心吧，我们时刻都在关注上头的消息，您要对我们物业的服务质量有信心。” 　　“请暂时不要外出，环西路已经全面戒严，如果缺乏食物，可以拨打我们的物业电话，我们会为您派送。后续费用以后再结算，如果没问题的话请签字。” 　　目送保安里离开，林荣标站在门口，看了几眼隔壁已经成为废墟的邻居，转身回屋子。 　　而俞蘅已经将所有的虫壳都收拾完毕。除了味道腥，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味，被火烤软得虫壳跟皮革差不多。 　　他在房间里给自己缝制护甲。手艺嘛，非常一般就不强求了，能缝出形状结实就行。 　　边缝，俞蘅边整理思路。 　　现在虫子的特点很明显，吃人、发育速度极快、弱点在眼睛。虽然现在没有停电停水通讯畅通，虫子的发育情况还是他很担忧。 　　他还记得从他体内流出的废血中无数的虫卵，如果真的在他体内孵化，他肯定没命了。然后孵化的虫子离开他的身体去寻找下一个温床，家里最近的人类就是林双凤—— 　　然后向外扩散，继续长大。 　　数量惊人的虫子就这么长成，挥舞着獠牙冲向人群。 　　一个人体供养出来的虫子就数量不菲了，那晚流星雨的时候砸落的陨石不知凡几，又传播了多少虫卵呢？ 　　而且，虫卵真的只在人体内孵化吗？一想起这个任务的级别是地狱模式，他就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往最坏处想。 　　不过想太多，也只能等待。在这一之前，尽人事！ 　　消毒之后，家里都是消毒药剂的味道，不好闻，却给人安全感。俞蘅拿出几颗[万蛊之王]给林荣标他们服用。 　　虽然说检查过他们身上没有虫卵，不过今后也无法保证不会被染上。 　　“就是驱虫的，我和恒安都吃了。”林双凤说：“当吃个心安吧。” 　　林荣标他们可有可无地吃了，除了周平拉了两次肚子，其他人的身体并没有出现异常。 　　不过周平拉肚子之后，胃口好了不少，喝粥喝得吸溜吸溜的。 　　“不过这药太难吃了。”自认见多识广的林荣标也差点吐出来。 　　林奶奶含着话梅：“现在的药跟以前也不一样了，改来改去变得这么臭。恒安啊，以后还是买老的那种，那种效果也不错的。” 　　俞蘅心里无奈，面上只应她：“知道了奶奶。” 　　等四十九天后再吃的时候，再说吧。 　　既然保安说暂时不能外出，新闻里也叮嘱着群众不要外出，俞蘅也不自恃能耐偏要出去。 　　即使真的心系薪火点，也知道现在自己除了有武器和经验之外，并没有别的优势。 　　他得先把身体再修炼起来。 　　当晚他就开始修炼[健体通则]，入门了那么多次，他也抓住了些规律。因此这一次用了三天，就成功练出气感了。 　　这三天，除了吃饭他从不下楼，只在吃饭的时候听林荣标说一些新消息，然后饭后自己也去搜一搜新闻。 　　事态似乎控制得不错，陨石落地的地方被全面大清洗杀菌灭虫，而医疗机构度过最早期的慌乱之后，在武警军队等的帮助下再次稳住形势，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网络上也开始大幅度减少一些较耸人听闻的言论，应该是得到了调控。 　　等过了半个月，事态彻底稳住。 　　别墅区内也恢复了平静，每天因为燃烧虫尸燃起的火光也终于消失，那股总是萦绕鼻尖的奇异肉香味也慢慢变淡。 　　高层在民众不知道的地方做出了多少努力，即使现在控制住事态，但是陨石的研究仍然是重中之重，这些机密的东西民众并不十分知晓，大家在惶恐过后又开始了正常的生活。 　　而这个时候已经是大年十七，真要算，正月都已经过去一半了，这个年压根儿没咂摸点感觉就咻地一下过去了。 　　走在路上，办白事的人很多，有的人连尸骨都找不到，气氛一直极其沉闷。 　　林家居住的别墅区也是如此，林荣标也忙碌起来，联系生意上的朋友、合作的对象，不止要忙生意，还要走人情。 　　俞蘅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他忙着修炼，同时在林荣标的同意下还请了建筑队修整别墅，不仅要补齐之前被陨石砸坏的围墙以及被波及的半个院子，他自己也有一些加固房子的想法。因为他的这些想法比较猎奇，所以需要自己时刻盯着指挥、提意见。 　　另外，林荣标的车也需要送修，原身的路虎车他也有一些改装的思路。 　　总之，趁着这一次事态暂时稳定，得以喘息的机会，他卯足了劲儿做准备。难得任务原身家境甚好，不充分利用起来就太可惜了。 第150章 虫灾末世06 　　在改修时, 表面上那些好看的落地窗、飘窗等等, 都被改掉了。别墅的主体建筑还经过一轮加固，最扎眼的是围住别墅主体建筑和院子的电网, 除了以上那些基本, 内部还有别的设计, 此时就先不一一介绍。 　　总之, 好好的别墅，风格一下子就变得四不像起来。 　　这住的不是别墅, 是石堡吧？ 　　等林荣标办完事回到家，都惊呆了。 　　“你、你这怎么装修成这样了？” 　　他本来以为之前陨石破坏了围墙方，修补修补就够了, 没想到竟然把整栋别墅弄成这样？ 　　这怎么见人呢？他愣是想出一个词：鸡立鹤群。哎哟自家别墅就是这个漂亮别墅区内那只野鸡呀~ 　　“爸，之前那些虫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我看房子住着舒服就行了, 要多好看有什么用？再说家里多了奶奶和小孩子, 更加要安全一点好, 你也直面过那些虫子，知道它们吓人啦。” 　　俞蘅说的这些话只是借口而已，说服力真的不强，毕竟现在情况平稳，哪里来的虫子？可是他后头那句家里有老人和小孩子, 就实实在在地戳中林荣标的心坎了。 　　也是, 他最近忙, 家里就恒安一个成年男人, 如果有事情不一定照应得过来。 　　他也是将周平当成自家孩子看的，既然收留人家，肯定要保证人家的安全才对。 　　反正家里有的是钱，弄了就弄了，心安。 　　这么一想，看着这被改建得难看的别墅，也就顺眼起来。 　　“好好好，钱够不够付？” 　　“不够的部分妈帮忙付了。” 　　“那就好。”回头林荣标给老婆孩子又打了一笔零花钱。 　　事态稍微平息之后，林荣标也购置了一批物资在家。老家还有堆粮食的地窖呢，农民出身的林荣标也有积攒粮食的本能。 　　“吃不下再说，咱们家现在这么多人，可不能缺粮。”面对林奶奶的担忧，林荣标安慰她：“儿子能挣钱，妈你放心吧。” 　　林奶奶笑：“行啦，你是当家的，肯定都听你的。”眼角皱纹氤氲出笑意。 　　林荣标一出手，那就不是俞蘅能比的了。 　　除了地下安全室，家里空着的客房、健身房也被堆满了。 　　俞蘅暗地里佩服林荣标的魄力。 　　说起来，人都是有私心的。俞蘅也不例外，他成为任务世界中某个人，就接收了那个人的各种关系，最紧密的肯定是亲情关系了。 　　你待我好，我自然就对你好。 　　比如说之前丧尸世界的姐姐恒慧，任务是找到她，并没有要求找到之后该怎么做？两颗真心换真情，两人才能够互相扶持走那么数十年。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张恒慧对他的关爱。 　　上个任务世界中，原身陆恒和陆家亲情淡漠，他就只是改善那家人的体质，就此分道扬镳。 　　林家虽然是骤富之家，但是家庭和睦，亲密无间。现在俞蘅成了林恒安，他也喜欢这个家庭，心里愿意为这个家筹谋。 　　他知道体质在乱世中的重要性，肯定是要为家里人盘算的。只是这件事情同样需要徐徐图之。他用的也是慢慢渗透的法子，将基因改良液混在日常饮水中，逐渐改善林家人的资质。 　　而周君芳和周平算是沾了光。 　　因为周平还太小了，才三岁，因此俞蘅控制着剂量，最多让家里人每天多上几次厕所而已，症状极浅。 　　“小毛病，等我习惯城里的水就行了，用不着去医院。”林奶奶拒绝去医院。 　　只是多拉几次肚子而已，肚子也不痛，林奶奶并不觉得这很重要，于是拒绝了儿子儿媳妇的建议。 　　林荣标就不再多说，转头却花钱请来医生来家里就诊。条件有限，不过家里人确实没检查出什么毛病。 　　还说林奶奶：“老太太也很康健，连补品都不用吃。” 　　听了医生的话，大家都很高兴，林荣标亲自把医生送出去，回来后心情很不错。 　　前阵子出了那样的事情，老家死伤无数，他总担心老人家年纪大了会受影响，幸好他妈的身体没问题。 　　不过开怀之后，他又脸色微沉地去了书房。 　　俞蘅将水杯放好，上楼后也不急着修炼了，特地去林荣标的书房一趟。 　　他正在打电话，听起来似乎在走关系打听消息。 　　“爸，你在打听陨石那事吗？” 　　林荣标一惊，又松了一口气：“是你呀。” 　　俞蘅将门关上走进去：“爸，我也大了，有什么难事也跟我说说吧。” 　　“确实是陨石和虫子的事情。”林荣标欣慰地看着俞蘅，“不过打听不到。” 　　俞蘅问：“爸是向谁打听的？” 　　“陈斌，就是大明地产的老总，他是市长的表亲。” 　　“打听不到也没关系，我们家现在就算不是铜墙铁壁，也足够安全的，还有那么多吃的东西，爸不要太过焦虑。” 　　林荣标听了俞蘅的安慰，将烟掐了。 　　“你说得对，十二集团军也在隔壁新市呢。哎！幸好我年轻的时候能吃苦挣了钱，才能在这里买房子。” 　　俞蘅就笑了：“爸，你现在也特别能干。”儿子的敬仰让林荣标不由得摸了摸小胡子。 　　只是等俞蘅出去，他还是继续打电话拉关系去了。 　　他是一个谨慎的人，不然也不能挣下这么一大副身家。虽然现在虫子被消灭了，但是真的没有后患了吗？不问出个消息，他暂时是无法安心的。 　　可是高层也着实难办。 　　经过研究，陨石根本就是虫卵凝结物，目前虫卵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孵化，如果暴露在水中，速度会更快。他们甚至不怕高温，低于两百摄氏度，根本杀不死，只有降温到零度及以下，才有一点孵化速度变缓的迹象。如果真要彻底镇压，至少要零下两百摄氏度。 　　生命力跟小强相比，简直是天与地。 　　这件事情，是不能瞒的。因此在得到初步研究结论后，当局立刻做出决定：尽全国之力将陨石回收。 　　在民间，还通过对外发布任务这一方式，用奖金的方式让民众帮忙寻找陨石。当然，触碰陨石有多种禁忌，找到之后也需要应急处理措施。 　　这些要紧的信息通过电视广播网络飞速地传开。 　　“请勿直接触碰陨石，塑胶手套为隔离首选……” 　　“虫卵畏惧低温，如果有群众找到陨石，可将其暂时安置在冰块当中或其他冷藏方式，再拨打热线xxxx，工作人员会立刻前往接收……” 　　一些陨石图片也随着铺天盖地地扩散开来，警戒众人看到相似的石头，要提高警惕。特别是父母要看紧孩子，绝不能让孩子将其当做玩具，造成惨剧。 　　这些陨石的外貌也不难辨认，灰色中点红，要找起来难度不大。 　　在消息放出的当天，物业紧急将别墅区内早就清理堆放在一起的陨石冰镇了。 　　简直吓死个人！ 　　原本因为陨石伤人之后会将虫卵传到人体内，大家就对陨石异常小心提防，轻易不敢靠近。还是别墅区的物业够尽心负责，怕陨石乱洒，要是有人不小心跌倒了一磕——那不就出事了吗？于是硬着头皮将陨石收拢起来，就近堆积在陨石落地的地方。 　　别墅区内有七处陨石堆，林家别墅旁边就有一个呢。结果根本不算陨石藏虫卵，而是陨石根本就是虫卵，老天爷，那得有多少？！ 　　这下子可引起慌乱了。 　　这片区住的都是有钱人，对自身安全肯定更加上心，物业非常理解。拿着高额的工资，就不会轻易喊累。 　　物业不停地安抚着住户，花重金请外援，当天就把别墅区内所有陨石堆都处理了。 　　幸好现在是冬天，虽然最高气温还有十二三摄氏度，但总比夏天好，冰块完全存不住。或者跟其他暖冬的地域比？那边的人才叫焦头烂额。 　　物业好说歹说、极尽安抚，同时许诺，会继续细密排查别墅区各个角落，绝对不放过一粒漏网之鱼，才将躁动的住户按下去。 　　等隔壁的陨石堆被清走，林家也松了一口气。 　　“君芳啊，最近看紧阿平，别让他出院子。”林双凤交代周君芳，一想起家里的围墙也被砸坏过，他就心惊惊。 　　“我晓得了，肯定不让他出门。” 　　同时，各地水库、江海河流被细细探查，各水厂、自来水公司也收到指令，命令他们做好自来水的过滤杀毒灭菌工作，过了两天，紧急研制出来灭卵药剂也派送到各个水厂 。 　　林家也开始不用自来水了。之前买物资的时候，林荣标并没有买许多矿泉水，在电视上开始播放虫卵可不经人体孵化后，他立刻订购了一批桶装水，还特特交待了生产日期。陨石事件之后生产的，一概不要。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对的，不过半天时候，整个市的桶装水市场全部告急。 　　同时，他立刻带着全家人去医院做检查，值得庆幸的是家里人全部都是健康的。 　　直到回到家，林荣标才擦了一把大冬天飚出来的冷汗：“还好还好。最近家里的食物都要小心，暂时先不要出去买菜买肉了。先将就着吃别的吧。” 　　年前林家购置的菜和肉，这些天早就吃完了。昨天早上林奶奶和林双凤还一起上街采购，虽然菜市场冷清，但是摊贩还是有的。 　　真是幸好！吃了没有出事。 　　“剩下的都丢了吧。”林奶奶节俭一生，此时也没二话。 　　而等群众反应过来，商场超市也拥堵起来。现在大家都害怕那些暴露在外的食物，蔬菜水果甚至新宰杀的肉类，都不敢买了，还是买超市里头那些早前生产的真空食物好！ 　　同时，各种驱虫剂杀虫剂也卖得很好，药店方便的杀虫药也销售激增，即使新闻上说，市面上那些肠胃寄生虫的杀虫药，并不能对付虫卵，但群众为了心安还是涌去买。 　　短短几天功夫，陨石虫卵带来的饮食危机余震，再次乱了起来。 　　各地陆续传出人体产虫的新闻，医疗机构和防疫疾控部门都压力倍增，相关专家加紧研制各种有效除虫药……街道上、某户人家，时不时窜出一窝刚孵化的虫子，如果应对不及时让它们吃到人，它们就会疯狂地长大，攻击愈强。 　　可是这种刚孵化出来的时候，才蚂蚁大小的虫子，千防万防很少很难防得住。 　　人心惶惶。 　　林家守着别墅，不轻易外出，就连林荣标也只通过视频电话遥控公司。他很有决断，直接给员工放带薪长假。工地上，也先结算出一批款项，暂时停工了。 第151章 虫灾末世07 　　俞蘅在家里修炼, 练健体术的时候，也拉着林家人一起练, 虽然没有心法加持，也是有一点用处的。 　　周君芳要照顾孩子, 从一开始就拒绝了。 　　练习了两天，林奶奶也坚持不住了, 连连摆手：“哎哟我自己练练就算了, 这个我真的练不来。”倒不如自己绕着客厅走, 拍拍手拍拍腿。 　　最后只有林荣标和林双凤夫妻俩坚持了下来。 　　“还别说，虽然前几天浑身不舒服，人真的轻快很多。恒安啊, 你老师真厉害，还能编出这么厉害的广播体操。”林双凤不由得夸了又夸。 　　俞蘅借口这是在健身房学来的，并没有引起怀疑。 　　锻炼之后, 林荣标还会跟俞蘅说些外头的消息。 　　说句实话，这个任务世界虽然是地狱级别，但是原身的父亲，实在是非常能干有担当。最要紧的物资, 林荣标一手担了, 在消息打探上，也更有门道。 　　在任务世界中，俞蘅第一次尝到了有靠山的感觉, 感觉很新奇。 　　@ 　　“……本国首例痊愈的患者, 相信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将会有更多的患者成功痊愈……” 　　这天中午，一则新闻全国播报，一石激起千层浪。 　　面对群众的质疑：为什么一直没有痊愈病例出现？我国医疗水平真的能应对这次危机吗？高层一直紧绷着弦，不过幸好现在终于取得成效了。 　　民众所有的怀疑与不安，都在这则新闻里烟消云散。 　　“太好了！那我妹妹很快就能出院了吧？” 　　“那我妈呢！她已经住院十六天了！” 　　“哎哟赶紧去拜神龙娘娘，很灵验的！” 　　网上消息如泉涌，大多都是欣喜至极的。其中，也涌出什么虫娘娘的话，俞蘅看了看，发现还真不少。 　　“这是衡水那边的吧？我看看——福寿山？”林荣标也凑头过来看，皱着眉头说：“这也太夸张了，封建迷信！”只见模糊的照片中，一个身穿奇怪服饰的人站在台上，底下一大片人趴伏在地，叩首示尊敬。 　　俞蘅说：“等政府空出手，一定会去处理的。”这种带着教派性质的活动，煽动人心，怎么可能会被容下？ 　　林荣标摇摇头从电脑前推开：“牛鬼蛇神都出来了，这世道……” 　　一次陨石，就将好好的生活搅乱了。虽然现在明面上的虫子已经被消灭，但是人们的生活并没有完全恢复。虫卵的存在极大地威胁着人们的生命安全，菜农肉贩等食品商，最近都怨天载道的。 　　东西都没有人敢买！ 　　倒是超市商场挣了个盆满钵满，笑不拢嘴。 　　浮于表面的暂时安稳、暗于深层的惶惶情绪……距离陨石事件已经过去二十三天，各地暗流涌动。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一处低浅的洼地斜插着数十块灰红相间的石头，周遭浑浊的水面一直咕咕咕地冒着细小的水泡。有什么东西探出水面，粗粗看的时候很像螃蟹的爪子。 　　然后，红色的复眼也挪上水面。 　　体型虽小，但是数量极多，水面看上去像是晃动的点红毯子，再然后，毯子流动向四面八方，所过之处，植株全空，动物连骨架都不剩，甚至土层都被啃了一层。 　　于是它们的体型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吸食到血肉后薄脆的外壳逐渐变硬、变厚，等到了人群中，迫不及待地为祸一方！ 　　这样的场景，出现在全世界不少地方。 　　毕竟人力有限、清理的速度跟不上虫卵的孵化速度。再说，有的地方比如说海域中，工作量和工作难度也非常大。而且自然之中有人力难以触及的山险水危的地方，落在那里的陨石，更加难以在第一时间清除。 　　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些被冰镇的、各地还回收不及的陨石块之中，也开始出现声音。 　　不知从何处来的虫卵积块，即使已经硬化成这样，从外表看跟石头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却有着惊人的生命力。即使低温能够抑制它们孵化的速度，但是很显然，冰块的温度对它们来说，还不算低温。 　　各国当局尽力维持，却也无以为继。 　　本国当局在陨石事件第二十四天的时候，再次发布紧急消息：本国总共有两百六十八个地方爆发大规模虫灾，正在向外扩散，警戒群众暂时回避家中，做好防护工作，保护好自己。国家正在全力剿灭虫灾！ 　　国家的警戒消息很及时，在最开始有的地方有些民众应对不及时造成损伤之后，开始步入一个脆弱的平稳阶段。 　　林家所在的别墅也再次封闭起来。物业实在非常给力，每天二十四小时巡视，让人心安不少。 　　现在才是真的足不出户了，林荣标夫妻俩每天和俞蘅一起锻炼，收效不错。 　　林荣标这些年打拼，身上毛病不少，关节炎胃炎等，都有。结果在冬天常犯的关节炎，这些天都没犯过。 　　这段时间，俞蘅觉得很重要，不止要加强体质，还需要增强其他武装力量。他有枪有毒雾弹，以后势必要拿出来用。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多几个帮手才多份保障。 　　不过既然留在林家，就需要费多一份心思去遮掩。说些现实些的话，目前不管是住所或者是物资，以林恒安的身份活动是最方便的。拿了什么好处，就付出多少回报，在自己能力之内，俞蘅也会护着林家。 　　如果被认出不是自己亲儿子……俞蘅并不想拿这种事情去探测林家夫妻对儿子肉身的感情，徒惹麻烦。他打算学着林恒安的性子，以后再慢慢地改变，那样才不会突兀。 　　那么对自己今后会拿出的枪械，他就需要先找一个好的理由。最安全的办法，不过于不经自己的手。 　　俞蘅心里的想法，林家没人知道，他们在别墅里有吃有住，外头的纷乱暂时入侵不到这里来。 　　二月二十五的时候，别墅区停水了。 　　别墅区的供水系统并没有出问题，是水厂停水了。物业赶紧去询问，结果电话无人接听。 　　林家并不知道这件事，因为他们早就不敢使用自来水，已经把家里的水总闸关了。 　　这似乎只是一个开始，当天晚上，别墅停电。过了十分钟才再次亮起来，俞蘅听到电话响顺手接了，是物业打来的。 　　原来现在全别墅区停电，暂时派出别墅区内电线等故障，物业正在打听停电原因，已经启动别墅区内的自供电，不过供电有限，请各位住户节约用电，减少不必要的电器耗费。 　　听了俞蘅的转述，家里人赶紧把一些电器关了，甚至一家人一起待在客厅，只开客厅的暖气和灯。 　　这是一个不安的信号，当晚他们都住在了一楼客厅，将被褥垫子棉被都搬了下来。 　　林荣标说：“将就一下吧！” 　　“什么时候能来电呢？我记得自供电最多支持三天吧？”林双凤问。 　　“不知道，别担心我们家也有发电机。” 　　俞蘅插嘴说：“前阵子装修，我还让工人装了太阳能发电机。” 　　一家人围着被子一起聊天，林双凤他们三个女人凑在一起以周平为话题聊着天，俞蘅和林荣标一起看笔记本。 　　网路上，这些日子以来消息不断，错综复杂骇人听闻，因此他们两个人只自己看，并不敢给林双凤她们看到。 　　而且以前总是不过数分钟就会被删除的过激消息，现在仍然高挂首页。 　　傍晚一个东部居民发的帖子现在已经十几万点击量，还高挂首页第一。 　　这个帖子没有文字只有图，每一张都非常清晰吓人。 　　“这虫子是不是变样了？”林荣标带着眼睛细细地看。 　　“没错，你看这里还有这里……”俞蘅用手指指着笔记本屏幕，“体型倒是没变，不过四肢变长变粗了，头部也更突出，还有这个嘴巴——” 　　身形还是篮球大小，不算大，但是周身其他变化就很明显了。以前的虫子，头部大部分下沉，脖子短短的。现在脖子拔长，头部钻出硬壳全部露出，脖子处是层层密密的鳞壳，像是装了一个能够自由转动的血盆大口。 　　“这也太恶心了。”林荣标皱着眉头说：“这要是被咬一口，一口肉就没了。” 　　脖子拔长之后，这虫子看起来更恶心了 　　“爸，我跟你说件事。”俞蘅把自己之前发现的虫壳烤软的发现告诉林荣标。“我试过了，即使烤软了仍然很有韧性，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扛住虫子的牙齿，但肯定比我们的衣服强。” 　　林荣标很吃惊：“真的假的？给我看看！” 　　“我去拿。” 　　林双凤笑着说：“当时恒安在那里把虫子抽筋扒皮，还吓了我一跳呢！” 　　林奶奶也觉得很欣慰：“我孙子肯定能干，你们别看他贪玩儿，他心里可有数了，你看看，这不就出成绩了吗？”烧个虫壳就有发明了，多乖多聪明呀~ 　　林荣标哭笑不得：“是是是，妈说得对。” 　　俞蘅就上去去拿缝制好的护甲，下楼之前听到了怪声。他顺着声音慢慢走过去，最后来到卫生间。 　　打开灯，俞蘅站在外头外头往里偷看，并没有奇怪的东西。之后他把目光放在水管上。 　　声音就是从水管里传出来的，现在还在蹬蹬蹬响，好像里头有鱼在游动。 　　他第一反应就是里头该不会有虫子孵化了吧？他们家已经很久没开过水龙头了，不过里头肯定还有截留的自来水，要是真的有虫卵在里头孵化也不是没可能。 　　嘚嘚嘚—— 　　俞蘅屈指敲了敲，水管里头有东西回应般地撞了几下管壁。 　　“爸，你上来一下！” 　　等林荣标上来，俞蘅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 　　林荣标脸色一变，“我马上打电话给物业！” 　　晚上十点多，没想到物业的电话竟然一直占线。林双凤也一起帮忙打，好不容易见缝插针打通了，却得知物业腾不出人手来清理。 　　“实在是非常抱歉！其他住户也有水管出现虫子的情况，我们的水工和其他非专业的工作人员已经全部派出去了，我会尽快安排人手到您家里去的，请见谅！为了保证您家人的安全，请不要自行开水龙和拆卸水管！” 　　“好、好的，那我们先等一等，请你们快一点，我们是16号别墅请别忘记了。” 　　挂断电话后林双凤忧心忡忡：“怎么办呢？人手不够暂时来不了。” 　　林荣标摆摆手：“双凤你下楼去看着妈，让君芳看好孩子。” 　　“知道了！” 　　“爸，健身房的浴室水管和一楼一间空客房也有怪声。”俞蘅飞快检查过别墅，得出总共有三处地方水管有异动。 　　“健身房浴室的水管，已经出现轻微破裂了。” 　　林荣标咬牙：“那就等不了了！你跟我来，我们自己去收拾！” 第152章 虫灾末世08 　　林荣标让俞蘅去厨房拿刀：“就拿剁骨刀, 那个好使。”自己反身去书房, 从隐蔽的地方摸出一把手枪，快步跑出去。 　　两父子一起将三处水管全部拆卸了。拆卸之前先打开水龙头, 积水缓慢地往下滴落, 然后一团蟑螂大小的虫子相继掉下来, 在光滑的砖面上滋溜地爬动。 　　俞蘅拿剁肉用的砧板重重地砸下去！砧板发出嘎吱吱的闷响, 手感嘎嘣脆，像是在砸核桃。 　　“我来！”林荣标让俞蘅让开, 直接踩上砧板跺了好几脚。 　　等掀开砧板，地下一堆堆糊糊，有着水腥味, 并没有血迹。 　　“奇了怪了，这虫没有血？”林荣标惊奇, 以前他杀的虫子, 都是会流血的。 　　“可能是还没吃过人吧, 怪不得这壳软软脆脆的。”很容易就砸开了。 　　“幸好幸好。”林荣标抹汗。“我到楼下去处理, 你在这里再守一守，看有没有虫子再掉下来。” 　　“嗯。” 　　俞蘅又等了一会儿，只有两只再掉下来，收拾干净之后就到楼下去。 　　等林荣标弄好二楼那一处后下楼，俞蘅也将一楼客房的虫子处理完毕。 　　“还好我们早就关总水闸, 不然现在就麻烦了。”俞蘅说。 　　“水厂都消过毒还会这样, 太吓人了。” 　　“双凤你去睡吧, 叫君芳也去睡了, 没事了。” 　　林双凤问：“你不睡？” 　　林荣标摇头：“我不放心，你快去吧。”还叫俞蘅也去睡，“我看着就行。” 　　俞蘅也没推辞，就先去睡了，打算后半夜再来换班。睡了三个小时之后他自动醒过来，客厅的暖灯被调到最暗，林荣标裹着被子坐着，听到声音转过身，眯着眼声音沙哑：“想上厕所？” 　　“爸你去睡，我来守。” 　　林荣标似乎有些吃惊，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好，困了就喊我。” 　　后半夜林家很安生，本来就隔音不错，改建之后，外面一点声音都传不进来了。 　　监控电视里头，林家周遭并没有异常。 　　守夜并不难熬，俞蘅就没有叫醒林荣标，到了早上林奶奶和周君芳相继起床，他就去刷牙做早操。 　　九点的时候物业来电，说现在就能过来，问林家是否方便。 　　“我们自己已经收拾好了，不用过来了。” 　　“真是不好意思！”物业态度很好地道歉，最后还拍了一下林荣标的马屁，“您真不愧做生意的好手，连家里的杂事都能够得心应手，您不知道，其实水管里头的虫子还没咬过人，长得又小，对付起来难度不高，不过有的客户嘿嘿，缺乏您这样出色的动手能力……” 　　一家人躲得远远的，急得跳脚，看到物业上门就像看到上帝，连平时的高姿态也来不及摆了。 　　虽然这样让物业很有成就感，但是如果可以，他们还是希望户主能够自立一点，小情况下能够自理。不然的话物业真的是连轴转，忙都忙不过来。 　　林荣标被这些直白的马屁拍得心情舒畅，打听了一番别墅区内的情况后，呵呵笑着挂断电话。 　　不过林荣标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别墅区突然之间就乱了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林家并没有察觉到其他别墅出现的变故，毕竟离得远，监控也只能监控到自家别墅附近。 　　等虫子出现在监控范围的时候，俞蘅才从监控电视里头看见。 　　那虫子体型有半人高，扒着外墙大力地挠，红色的复眼像红灯笼。 　　林荣标倒吸一口凉气，立马打电话给物业，结果一直没人接听。 　　这下子他的心沉到谷底。 　　“这么大的虫子是怎么出现的！” 　　更可怕的是，出现在监控里头的虫子数量越来越多，粗粗数一数竟然有二十多只，个个儿都是半人高近一米，转动的大嘴像丛林里的食人花，锯齿咬合之间，隔着屏幕似乎都能闻到那股血腥气。 　　“怎么办？物业电话还是打不通吗？” 　　“没人接啊！” 　　俞蘅拿起刀，已经做好外出的准备。看到他全副武装只露出眼睛的模样，林奶奶吓了一跳：“恒安啊，你这是要做什么？” 　　“去杀虫子，奶奶你就在家不要出来。” 　　俞蘅在几台监控电视上细看，看得出别墅左边的围墙边的虫子爬得最快，已经爬了一半，就决定先到左边围墙去。 　　“等等我，爸也去！”林荣标也当机立断，知道现在只能靠自己，飞快下决定和儿子一起去杀虫子，绝对不能等到虫子上来，破坏掉电网后再行动，那就太晚了。 　　林双凤她们听从俞蘅的喊话，锁紧门窗待在屋子里盯着监控，用手机给他们两人提供虫子的行迹。 　　俞蘅错开那只虫子往上爬的方向，将梯子搭好爬上去。 　　下头的虫子转头过来，裂开嘴，爬得更快了。 　　他冷漠地拿削尖的拖把棍用力插下去。 　　“唧唧！” 　　这一下正中虫子的大灯笼眼，棍子没入一半。他再一挑一抽，虫子硕大的身体砸回地面，不再动弹。 　　林荣标站在地上仰着头看着，被动作利索的儿子吓一跳。 　　虽然他们两人速度快，但是虫子爬墙的速度更快。体型更大的虫子四肢也更加有力，因此即使俞蘅特地让工人将墙面弄成万分光滑的模样，也阻止不了它们钳子般抓合力强的四肢。 　　这个时候再挨个儿将它们戳下去，已经来不及了。 　　它们一爬上来，就被电网挡住。 　　俞蘅和林荣标退下墙头，让屋里的林双凤打开电网开关。电网开启，噼里啪啦的电流瞬间裹住虫身。 　　焦香味道夹着异腥味，混着烟气散开。 　　过了十分钟，林双凤在手机里说：“都不动了！” 　　关闭电源之后，两人再架梯子爬上去，拿棍子将虫尸戳下去。 　　在墙头上能听到其他地方不停歇的叫声、喊声。不过俞蘅的[健体通则]才练了一层，各种状态只轻微改善，因此并无法听得仔细、看得清楚。 　　他眯着眼睛看了几眼，就在林荣标的催促下爬下梯子，回屋里去了。 　　屋子里，林双凤和林奶奶都紧张得脸色发白，明明待在开着暖气的屋子里，握住俞蘅的手却冷冰冰的。 　　“受伤没有？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受伤，虫子都没靠近我。”俞蘅哄了老太太之后，就到监控电视前面看。 　　周君芳抱着周平让开，冲他笑笑。可以看出她一直守在监控前面。 　　监控里暂时没有虫子，这让俞蘅松了一口气。 　　“物业有人接电话了吗？” 　　“没有！这怎么办？” 　　林荣标两夫妻简单的对话，冲淡了父子俩安全回来的喜悦。在和平年代，物业可以说是住户最亲密的伙伴了。 　　有困难、有问题，就找物业解决，这是现在不少小区住户的习惯。而这片高档别墅区的物业无疑拥有着极为周全的服务态度和优秀的服务质量，自从陨石事件之后，物业一直保持着令人可靠信服的服务水平，极大地安抚了躁动不安的住户。 　　可是现在物业完全联系不上了，不止林家，其他住户都慌了神。 　　俞蘅心里有着最坏的猜测：物业那边出事了。可是这种只会加剧恐慌的猜测，他并不敢随口说出来。 　　林荣标也躲在书房里打电话，不知道打听来什么消息，脸色一直黑沉沉的。 　　因为是冬天，天暗得快，五点太阳就下山了，一层昏黑笼罩大地。 　　夜晚降临之后，林家别墅上空的电网间隔一会儿就要滋啦啦地亮一回。 　　从监控电视里可以看出，虫子一直不停地从各个方向爬过来。人力根本无法即使阻止它们上爬，因此太阳下山之后，俞蘅和林荣标就不再出门了，只依靠电网去阻拦。 　　林荣标感叹：“装修交给恒安是交对了，如果没有电网，现在别墅就危险了。” 　　当时看起来乱七八糟的装修外观，在现在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只能说歪打正着。 　　谁知道在虫子被剿灭之后，还会卷土重来？甚至比第一次出现还要凶猛？那么大的体型，看着就吓人，这哪里还是虫子啊？简直就是一头小牛了！ 　　林荣标再次庆幸他趁早将自己老娘接过来，不然现在得恨死自己。 　　俞蘅盯着监控，估算着电网还能支撑多久。按照这些虫子的体型和攻击力度，电网也撑不了多久了。很明显看得出电网的相对高度已经有些下陷了，都是被虫子压的。 　　突然屏幕闪了闪，俞蘅眨眨眼睛，然后眼前一片黑暗。 　　“哇妈妈！”周平被吓得大哭。 　　“怎么灯灭了，停电了？！” 　　好不容易摸着黑将手电筒拿出来，再去电房打开家用发电器，家里的灯才亮起来，暖气、监控和电视等相继运行。 　　“如果按照外头虫子来的频率，发电机的柴油用不了多久。”俞蘅说。装修的时候，他也把别墅里电房的发电机换了一款大功率的，用来支持照明暖气绰绰有余，加上电网压力就比较大。 　　虽然还有太阳能发电机做后盾，但是这些日子阴天占多数，这样看来前景并不乐观。 　　“救援什么时候到啊？”林双凤低声问。 　　这个问题，网上每个人都在问。无数惶恐、绝望的情绪在网络上汇聚成无望的深渊，让人无处可逃。 　　本地的新闻频道一直在鼓舞大家：“……驻扎本省的十二集团军已经出动，正在全面歼灭虫子！请大家不要惊慌，不要外出等待救援！”后来口吻发生变化，号召大家拿起武器，积极自救！ 　　“不要放过你家门口的虫子，此时它撞不开你家的大门，等它吃了别人变得更强大，就能破门而入你家了！” 　　“拿起武器，不管是扫把晾衣杆，将尖锐的武器插进虫子的复眼，那是目前它们唯一的弱点！” 　　有人积极自救，也有人只会在网络上疯狂地咒骂，咒骂虫子，咒骂政府。 　　不过很快，还活着的人连网络这个宣泄情绪、呐喊求救的地方也没有了。 　　二月二十五，别墅区停水。二十七号停电停网停通讯。 　　一切危险或者希望都沉浸在未知黑暗里，仅存的人们惶恐不安，躲在隔绝危险、隔绝外界的安全屋里，期盼着曙光的到来。 　　这一年，被后世称为末世元年，说到末世起源，就不得不说到当年二月，那场震撼世界的流星雨与夹杂着的恐怖陨石。 　　美丽与危险，仿佛就预兆着人们将面对的，希望与地狱交织的未来。 　　这个月，也被称为黑色二月或者死亡二月。 　　不过，此时的林家并不知道后世对这个月的可怕评价，面对眼前的困难，他们跟大多数人的想法是一样：坚持下去！活下去！等到救援！ 第153章 虫灾末世09 　　俞蘅站在三楼的露天大阳台上向外眺望, 有的别墅只有豆点的光，有的别墅则跟平时一样灯光大开, 在普遍的黑暗中显得独树一帜。 　　视线再往远处推去，市中心那边几乎完全黑暗一片。 　　夜风冰凉, 他呆了几分钟就下楼去了。 　　“怎么样？顶楼有信号吗？”林荣标问。 　　他摇头：“没有。” 　　“唉。”什么样的灾难能把通讯都断了？林荣标一想就觉得惊悚。 　　“爸你去睡吧，今晚我先守前半夜。” 　　“好, 我定个闹钟。” 　　这一晚并不安宁。别墅的电网一整晚都在亮, 唯一幸运的是虫子数量没有白天那么多。 　　第二天白天, 俞蘅和林荣标除了必要的休息，一直在外头戳虫子。有时候会听到不知道什么方向传来的呼救声，第一次听见的时候, 林荣标还会停下动作侧耳去细听。不过习惯了之后，就能充耳不闻了。 　　这样忙碌的日子过了好几天，虫子实在是非常多,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过来的。 　　让俞蘅觉得不安的是，根据断网前新闻播报，虫子吸食血肉才会更具攻击性，也更难击倒——网上之前也有过几个帖子, 有人特地样虫子, 好吧，喂水喂菜叶那种，虫子长势很慢, 外壳也像蜗牛的壳一样嘎嘣脆。 　　那么出现在林家别墅这边的虫子, 到底是从外面来的, 还是就是在别墅区内“就地取材”，才长成这样的？ 　　别墅的电网损伤很快，俞蘅就趁着没有虫子的短暂空隙，关掉电源去维修。 　　余光好像看到有人在路边走动？ 　　他停下手头的动作侧头看去，还真是一个人？ 　　那人走得特别慢，不过浑身一抽一抽的，甚至手舞足蹈、扭头歪脖子的。 　　虽然走得歪歪扭扭，但是仍然直直地从路的那头走过来，按照这个轨迹是往林家的大门走来。 　　俞蘅一瞬间以为那是丧尸呢！ 　　他放下手头的工作，慢慢地爬下梯子。 　　“恒安，是不是不会弄？爸来。” 　　林荣标扶着梯子，见他突然下来有些疑惑。 　　“爸，外面有个很奇怪的人，是个穿着睡衣的女人。” 　　刚说到这里，他们家的大门就被怕响了，两人都吓一跳。 　　砰砰砰—— 　　这里得说一下林家别墅的院子大门的模样，以前是欧式雕花镂空铁门，配着围栏长着的藤蔓植物，特别风雅有情趣。 　　后来装修之后，全部变成实心实地的水泥砖面围墙，大门也换成铜制防盗门，严严实实的。 　　所以现在有拍门声，他们两人也是看不到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的。 　　俞蘅猜测是刚刚那个女人撞上来了。 　　“那她怎么不喊门？”林荣标觉得奇怪，也不敢先开门，“先进屋去！” 　　两人敲门，林奶奶立刻就把门打开了，说：“双凤让你们快去看电视。” 　　这里的电视是指监控电视。 　　监控电视前，林双凤和周君芳都在。 　　“荣标，你看！” 　　俞蘅跟着林荣标凑过去看，这个画面是正对院门的，将门口那个穿着睡衣的女人拍得清清楚楚。 　　还真的是刚刚俞蘅看到的那个女人。只见那个女人好像看不见路，正正好砸到门上后也不拐弯，抽搐着继续撞、 　　“这好像是13号别墅的陈太太吧？是不是发病了？看着怪吓人的。”林双凤说：“咱们要把她扶进来吗？” 　　可不是很吓人？撞得头都在流血了！ 　　还是认识的人，林双凤就有些担心：“可惜现在打不了电话，不然让陈先生过来接。怎么能让她自己跑出来了？”以前也没听过陈太太有怪病啊。 　　林荣标就说：“我先去把人扶进来，恒安你去车库开车，我们把人送回去。” 　　俞蘅阻止他，指着监控电视里头：“你看她的肚子。” 　　陈太太穿着紫色的睡裙，而且一直撞击着大门，所以腹部位置在监控下是死角。 　　林荣标倒吸一口凉气，在陈太太再次撞上来又被弹开的瞬间，他看到陈太太腹部的裙子有一滩深色的痕迹。 　　像血污。 　　林双凤担忧地说：“陈太太这是肚子也受伤了？”又低声叫起来：“我记得她怀孕了！是四个月还是五个月来着？” 　　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因此更加担心了。 　　“荣标，我跟你去门口扶她吧。怎么了？”怎么不动身？ 　　“妈，你看仔细一点。那不是裙子沾了血，而是那个地方，裙子根本就破了一个洞。” 　　所以他们看到的不是沾了血污的的裙子，而是一个大伤口。 　　林双凤不可置信地又趴过去看，之后瞪圆了眼睛滑落在地，被俞蘅伸手一捞扶在椅子上。 　　客厅里没人说话，但是大家的目光都落在监控电视里。看着里头的陈太太不知疲倦、不惧疼痛地撞着门。 　　然后过了十来分钟，抽搐之后身体拐了一个方向，再撞上去的时候就不是门，而是路了。 　　陈太太的身影渐渐远离监控范围，周平的哭声打破了满室的寂静，周君芳赶紧哄他。 　　林荣标笑了笑：“没事了没事了，君芳啊，带小平去玩吧，别吓到他了。” 　　周君芳点点头，不过也没离开，熟练地哄着孩子，仍然站在旁边。 　　林双凤忍不住又问：“陈太太那是怎么了？”问的是俞蘅。 　　俞蘅摇摇头。其实按照他以前经历过的末世，人的肚子破了一个洞，还能无事般的走动，那肯定就是丧尸了。 　　而这个任务世界目前已经出现了食人虫，出现丧尸也不是多么惊奇的事情。不过他也不能就这么跟林双凤说“我觉得这是丧尸”吧。 　　于是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总之我们不能开门就对了。” 　　奇怪的陈太太，给众人留下了一层阴影。不过很快他们就没空去想了，因为监控电视里又出现了虫子的身影。 　　“走吧，出去看看。” 　　在那之后，他们没有再见过那位陈太太，不过多次看到路边有人影在游离。 　　其实这个时候他们都能够确定，那些人已经不算活人了。 　　如果是活人，怎么会在这种形势下在外面游荡？喊话不应声，撞墙不回头。最重要的是虫子并不会攻击他们。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后来林荣标不止一次庆幸，幸好他们没出门将陈太太扶进来。未知的东西，更加令人害怕。 　　在别墅内完全封闭式的生活，就这么过了十天。在家用发电机还能支撑的情况下，电网首先不负重荷，无法再维修了。 　　空出来的几个洞大大咧咧地挂在那里，意味着别墅的保护设施打开了缺口。 　　他们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来保全仅存的安全住所。 　　在这十天内，他总共看到三次有车辆飞驰而过，应该是别墅内的住户外逃了。 　　其实俞蘅也在想，如果等这别墅撑不下去了，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虫子展现出的惊人的破坏力，它比丧尸更可怕的一点就是它是活的，能繁殖的！ 　　安全区，什么时候能建得起来呢？ 　　俞蘅一直在等，等吧！他相信一国军团的实力，如果最后真的等不到救援和安全区，到时候再认命也不迟。 　　十天之后，电网陆续出现无法修复的损坏，在这之后，俞蘅就做好与虫子面对面的准备，而这一刻来得也非常快。 　　在这里又要再说一次虫子比丧尸可怕更甚的地方，它们很聪明。 　　丧尸只能闻着人味莽撞地攻击，虫子会爬会钻，在林家别墅电网出现漏洞之后的第二天，就有虫子机灵地找到那些漏洞，欢欢喜喜地爬了进来。 　　虽然在到达漏洞之前被电了个半焦，但是等掉到地上的时候还能继续活动。生命力强得令人发指。 　　林荣标又拿出一直揣在身上的手枪，他并没有什么经验，连保险栓都忘了开。 　　俞蘅提醒他，他才急急地开保险栓，之后有些懊悔地叹气：“早知道你当初去射击俱乐部，我也跟你去了。” 　　就算他这么说，俞蘅也知道林荣标在以前是不可能跟林恒安一起去玩射击的，工作离不开他，他也是个工作狂魔。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林荣标想了想，还是把手枪给了俞蘅：“还是你拿着用吧，我用怕浪费子弹。”儿子大了，最近也稳重可靠不少，对林荣标来说是灾难后最值得欣慰的事情。 　　俞蘅没推辞。 　　“爸，你这是从哪里买的？” 　　“不是买的，之前一个客户送的。”林荣标想起当时还有些怵。可是有什么办法？也没规定混黑的不能买房吧？因此林老板就收到了一把手枪做房子尾款。亏得要死，还不敢怼回去。 　　“我没用过，你小心点用，仔细想想在俱乐部教练是怎么教你的，别受伤。” 　　“嗯。” 　　因为多日精神紧绷，林荣标又缺乏战斗经验，今天下午一个慌神，差点受重伤。 　　俞蘅赶紧扶着他进屋去，看着丈夫受伤，林双凤红着眼抱来药箱。 　　“别哭，没事的。”林荣标安慰妻子。 　　“这伤口这么深呢，真不去医院吗？”他的背部有两道皮肉外翻的伤口，鲜血淋漓。庆幸的穿得厚实，没有见骨。 　　林荣标抽气：“不去，不能去。” 　　林奶奶也抖着手帮忙递东西，一叠声地问他：“痛不痛啊？” 　　“不痛，不重。” 　　“又、又来了！” 　　一直监视着监控电视的周君芳叫起来：“一、一二三——六只！” 　　俞蘅拿起刀站起来：“我出去，妈你给爸包扎。我会小心的别担心。”在林双凤担忧的目光中再次到外面去。 　　小心地闪避着，俞蘅想，要把教林荣标枪术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当晚，负责煮晚饭的林双凤到现已充当储物室的客房拿牛奶。因为牛奶消耗快，她提了两箱出去。 　　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她晃了晃，正常来说肯定沉沉的，怎么会有声音？结果她还真听到里头有东西晃动相撞的声音。 　　“奇怪了……难道过期了？” 　　林双凤将箱子翻过去查看了一下日期，皱着眉头就地把箱子打开了，然后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荣、荣标啊！” 第154章 虫灾末世10 　　林荣标正在二楼卧室里, 俞蘅正在帮他检查伤口。虽然为了互相照应, 吃住都在一楼，但脱衣服自然得到卧室来, 毕竟还有周君芳在呢。 　　“恢复得不错。” 　　林荣标也有些吃惊：“看来我的身体素质真的变好了, 以后得更加加紧锻炼。” 　　看到林双凤满脸惊慌地跑进来, 林荣标问：“怎么了？有虫子来了吗？！”匆匆地就要站起来。 　　“不是、没有, 你跟我来。” 　　林荣标跟着林双凤到客房，看到了那两箱子弹。 　　“不会吧……”林荣标小心地蹲下去看, 确确实实是子弹。“就这两箱吗？” 　　“不知道，我还没去看，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林双凤不比林荣标, 至少见识过枪，因此结结实实吓一跳：“这不是牛奶吗？” 　　林荣标也不知道, 这是他打电话在相熟的人的店里订的, 对方送货上门, 他也不可能去检查。 　　“你别急, 先去做饭吧，我和恒安来检查就行。” 　　林双凤又拆了一箱牛奶，里头还是子弹。抖着手又拆了四箱，才拆除一箱真牛奶。 　　“那我就去做饭了，今晚喝牛奶粥……” 　　做着饭的时候, 林双凤都有些阴影了, 总觉得倒出来的不是牛奶, 是子弹。 　　“姐, 是不是出事了？” 　　“没什么事，小平是不是饿了，怎么看起来要哭了？” 　　周君芳叹气：“他想出去玩。” 　　“唉，小平乖，现在不能出去，一会儿吃牛奶粥，别哭了啊？” 　　那一头，林荣标满头都是汗，也不知道是伤口疼的，搬东西累的，还是因为受惊。他们拆了剩余的五十几箱牛奶，里头有一大半都是子弹。再拆开十几箱肉罐头，里头有一箱都是枪支，大部分是手枪，还有五支听儿子说是狙击枪。 　　“老天。” 　　林荣标扶着腰坐在地上——好吧，他并不敢坐在箱子上，心存敬畏。 　　“老周到底卖了什么东西给我？” 　　“爸，周叔叔不一定知道里头是这些东西，不过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很有用。这是好事啊爸！” 　　缓过劲儿来，林荣标也找回往日的精明：“没错！这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这么一想，心里就涌起说不尽的喜悦和雄心壮志。 　　“恒安，你教我用枪吧！” 　　林荣标眼底燃起熊熊的斗志：“我一定会保护我们的家。” 　　俞蘅笑：“好，等你的伤势好一点我就教你。” 　　“我明天就能学了，放心吧！” 　　吃完晚饭，林家再次门户紧闭。 　　监控中，电网有漏洞的地方底下，都有林家人加上周君芳一起挖出来的坑洞，总共有三个，大概一米五深一米宽。对比虫子的体型，其实不太能困住他们。只能在底下燃起火堆，聊胜于无。 　　俞蘅一整天都在杀虫子，到了晚上，实在没有精力和耐力继续战斗。而林荣标受伤，其他人不是老人就是孩子，至于林双凤周君芳，白天都不太敢让她们出去，更不要说晚上了。 　　晚饭后，俞蘅和林荣标继续去清点家里的物资。东西是俞蘅自己放的，他很清楚有什么东西。除了枪支弹药和毒雾弹，还有[万蛊之王]和四个储物戒指。其中还有使用说明。 　　这些东西确实离奇，可是林荣标只会怀疑到周老板身上，其实现在林荣标也觉得周老板不像知情，如果知情怎么可能白白送这些多好东西给自己？ 　　交情？没到那份儿上。他倾向于有某个神秘组织，借周老板的仓库藏货，却被周老板调到自己的订单上，送到自己家来了。 　　总之，这是一个需要保守的秘密。在弄清楚储物戒指的用途之后，林荣标就决定，这个秘密就让自己和儿子担，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这是可以保命的！ 　　“我们一人两个。”他对俞蘅说，“千万不能告诉给第三个人知道，记住了吗？” 　　“嗯。” 　　“要收好，千万别掉了。”林荣标又嘱咐几句，俞蘅都一一应了下来。 　　“我们先把这些子弹收起来，就放在戒指里。”手枪有二十把，狙击枪有五把，其余的都是子弹。林荣标也没去数，将装子弹的牛奶箱和毒雾弹的盒子都分为两份，一份自己装一份给儿子装。又拿两把手枪给俞蘅，其他的都自己收起来。 　　“这个驱虫药，好像跟你之前给我吃的很像啊？” 　　俞蘅假装看了看闻一闻：“好像是。” 　　“看来效果应该不错。”看完使用说明后，林荣标让俞蘅收着。 　　全部弄完之后，已经是大半夜了。 　　“你先去睡吧，我现在还很激动，一点儿都不困。” 　　俞蘅理解他的心情，点点头。 　　他睡了沉沉的一觉，醒来的时候是三点十四分，换班之后，他边守夜边修炼心法。等到七点多的时候林双凤醒来，他才又回去睡，起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看到林奶奶在带孩子，俞蘅问：“周阿姨呢？” 　　“她也在外面帮忙呢。” 　　俞蘅自己热早饭，吃完之后也出去帮忙。林双凤和周君芳在收拾坑底的虫子，两个女人拿尖锐的棍子一戳一个准。顺着枪声找到林荣标的时候，他脚边已经有三具虫尸了。 　　“起啦，吃了没？” 　　“吃了。爸，你枪法蛮好的嘛！”有一只虫子的眼睛部位很明显是中弹了。 　　林荣标嘿嘿笑：“正好你起来了，教教我吧，我总瞄不准，浪费了好多子弹。” 　　“行，你先看我的姿势……” 　　之前林荣标给他的手枪，他并没有用过。毕竟在当时，那一支就是家里最强的唯一武器，林荣标交代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现在终于将物资悄无声息地弄进来，有充足的子弹使用，俞蘅才觉得多了一些底气，也不那么束手束脚了。 　　随着虫子的体型越来越大，近身搏斗实在太危险了。 　　就说昨天，如果他没有即使赶到拉林荣标一把，林荣标就不是添一道皮肉外翻的伤口那么简单了，差一点就被开膛破肚。 　　人体到底不是钢铁，不可能总是毫厘无差错。因此现在终于能远程攻击，让俞蘅这些天劳累的身体和心理得到了缓解。 　　学习用枪这件要紧事，俞蘅还征求林双凤和周君芳的意见。其实对她们两个人来说，学枪比耍刀更有利。林荣标的意见当然是支持，如果不是林奶奶年纪大了眼花，他也想让他老娘一起学呢。 　　林双凤一直想帮上丈夫和儿子的忙，因此一听儿子要教她用枪，立刻就同意了。周君芳没说什么，跟在林双凤身后只点头。 　　一个人是教，三个人也是教。俞蘅在现实世界里还有过教十几人的经验，因此课程上得很顺利。 　　这一批枪也是他自己卖给子兑换系统那一批，自带消音装置，在教学过程中非常实用。毕竟虫子灵敏，声音密集频繁的话会引起它们的注意力。 　　在这里要稍微提及一下俞蘅对虫子活动诱因观察结果。这些虫子虽然眼睛又红又大吓人，不过似乎并没有视觉。它们对声音比较敏感，同时似乎能够探知到活物，这两点跟丧尸有点像。 　　周君芳也在忙，带孩子的事情就落在林奶奶身上。好在周平是个特别乖的宝宝，在多次被妈妈拒绝带他出去玩之后，再也不闹着出去玩了。这让周君芳能够更加专心地学习。 　　骤然提升的综合武力，让林家别墅在虫子的夹击中得到喘息的空隙。 　　就这样又过了五天，别墅来了一批客人。 　　那些人隔着门大喊，让林家开门。 　　“我们是十号别墅的！收留我们我们会有重谢！” 　　当时是早上七点多，昨夜刚下了一夜小雨，今早特别阴冷且昏暗。那些人出现在监控电视里，还是林奶奶先看见的。 　　“我出去看看！” 　　俞蘅说：“我也去。” 　　打开门之后，就能够听到外头的喊声了。说是喊声其实音量并不大，听得出对方是在压抑着音量。 　　跟出来的林双凤也听见了，问：“怎么办？放不放他们进来？” 　　林荣标想了想，问俞蘅：“恒安，你觉得呢？”就见自己儿子摇头。 　　两人对了个眼神，都知道自家有秘密，不是能让外人进来的地方。再说外头的人并不认识，人品更是无从知晓。 　　为了自家的安全，只好一棍子打死，谁都不放进来。 　　林荣标走上前去：“不好意思，我家不太方便，你们请回吧！” 　　“我们是十号别墅的，可以给你看证件。您看看，现在大家都不容易，我也不占您的便宜，拿什么做房租，您开个价吧。” 　　外面开口那人，倒是非常会说话。 　　林荣标也好声好气地再次拒绝：“相信您也能理解我的难处。” 　　“好吧，那打扰了。” 　　汽车引擎声响起，两辆车都开走了。听声音是往林家别墅后头去的，不知道是回自己家还是去找别人询问。 　　“爸，我们要去哪里？” 　　开在前头的那辆车中，坐着父子二人，后面那辆车是他们的亲戚。 　　听到儿子的询问，翁邵晖说：“找找别的人家，或者是空别墅。” 　　翁明说：“可惜刚刚那家人不让我们进去，他家好酷好炫啊！” 　　傻儿子喂，那叫结实，那叫安全啊。 　　翁邵晖心里也觉得很可惜，不过不让他们进去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不是家里的大门已经损坏，实在住不了，他也不会带着儿子出来搏一搏。 　　“坐稳了。” 　　车子将挡路的虫子撞开，呼啸而过。 　　这件事情对林家来说只是一个插曲，吃完早饭后，一家人除了带孩子的林奶奶，都活动起来。 　　院子里已经堆积了两百来具虫尸，再不处理的话，以后会更多更难收拾。因此今天林双凤和周君芳的主要任务就是收拾虫尸，整理出足够一家人缝制护甲的虫壳，其余的在挖出子弹后就预备全部焚烧掉。 　　昨天电网又多添了一个洞，照例挖坑洞做陷阱。自从有了毒雾弹，并且亲测对虫子外壳有效之后，坑洞的效果提高了几个等级。毒雾弹被巧机关安在坑底，只等虫子入瓮触动，就会弹射出来，成效显著。 　　这个新坑洞昨晚并没有被触发，两人看过之后就到后院去巡逻。全部巡逻一遍之后，两人就分开守着两个地方了。 　　俞蘅今天守的就是后院，现在没虫子，他就在原地练健体术。冬天冷，要先做些热身动作才不会伤到自己。直到头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他抬头一看，一只大概身长五十厘米的虫子正从围墙上爬过来。 　　一枪过去，虫子从刚爬了几步的电网上滚落，掉在院墙外。 　　经过这些天的实践，他再次找回用枪的手感，几乎能百发百中了。又等了一会儿没有虫子上来，他就继续锻炼。 　　锻炼身体是非常枯燥的，林家也就他能够见缝插针地修炼，林荣标和林双凤这些日子已经很少做练体操了，都忙着练枪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具身体越来越强壮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俞蘅又吃了三大碗饭，让林奶奶看了非常高兴，还给他添汤。 　　“多吃好，长得壮！” 　　俞蘅又把老人家的心意一口咕噜噜喝掉了。 　　“吃不下啦奶奶。”他阻止林奶奶想再给他添饭的动作，“我去看看那些虫壳。” 第155章 虫灾末世11 　　林双凤和周君芳两人的手脚非常麻利, 一早上就剥了六具虫尸，并且也收拾干净没有血迹了。 　　家里饮用水珍贵, 林双凤她们拿小刷子细细地清洗，极其费功夫, 不过效果明显不错，凑近去闻, 闻不出血腥味。 　　俞蘅放下虫壳, 又去看燃烧的虫尸。被剥壳的虫尸被丢在后院的干泳池里, 此时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他拿棍子搅了几下火堆，通通火。 　　没有虫子的短暂空隙，就是难得的空闲时间了。对俞蘅来说, 空闲时间意味着可以修炼了。于是等林荣标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儿子又在那里做运动。 　　勤奋得让他这个老父亲都自惭形愧。掐指一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练操了, 干脆就跟儿子一起练了。 　　招式他忘了不少，好在是自己儿子嘛，也不用不好意思，直接问呗。 　　两人站在廊下练健体术, 忽然之间听到簌簌的声音。俞蘅抬眼一看, 一大团东西从电网缝隙中掉下来，一阵焦香。 　　“又是小虫子爬进来了。”林荣标走过去看，果然是巴掌大的虫子, “好会生啊。” 　　一看就知道这些虫子是刚出生那一茬的, 不过一戳, 壳是硬的。 　　俞蘅说：“应该吃过活物了。”不然应该是软壳。 　　他拿扫把将这一团都扫走，回头继续锻炼。 　　等林双凤和周君芳出来，如果不需要杀虫子的话，她们就继续剥虫壳和烘烤虫壳。 　　这就是他们比较安逸的生活内容了。 　　不过，在虫子遍地的现在，这种相对平静的时刻是非常少的。大多数时候，他们要面对不知道从别墅哪个方向钻进来、爬上来的虫子。 　　虽然四个人都会用枪，可是用枪不意味着精通。前面说过虫子头部和脖子的变化，这种变化带来的不只是视觉上给人恶心感，在实际的击杀过程中，也更加了瞄准的难度。 　　头部旋转得频繁，瞄准复眼就更难了。再说林荣标三人都是初学者，反应速度跟不上虫子动作的速度。 　　所以对他们三个人来说，大体积的虫子比较好施展，体积小的，隔着高高的电网，他们十次有九次是瞄不准的。 　　这个俞蘅也没办法，技巧注意事项都教了，其他的只能靠他们自己多练多领悟。 　　俞蘅不知道这个别墅区还有多少活人，只知道袭击的虫子越来越多了。 　　在三月十九号的时候，电网大面积崩塌，无法再启动了。 　　崩塌的时候，正是半夜，俞蘅眼见着监控电视里头，大片的电网伴着肥硕的虫子砸到地上，电流噼里啪啦地照亮黑暗，也照亮了虫子红色的眼睛。 　　监控电视没有声音，不过不同方位的不同影像，都有虫子随着电网落地的一幕。俞蘅仿佛能够听到虫子硬实的壳子摩擦地上刺啦的噪音。 　　它们开始爬动了。 　　俞蘅先到大门处等着。大门顶部有一个宽五十厘米，长也五十厘米的铁质滑板。 　　他推开一层，后面还依次有三层。推开最后一层之后，屋外冰凉的空气迎面扑来。蹬着墙面上的脚托，俞蘅双手先伸出去固定好自己，再探头出去。 　　底下就是大门口，已经有一只虫子大摇大摆地爬过来，这只虫子明显长度已经超过两米，又大又恶心，丑陋的头部跟小偷一样左顾右盼，然后抬起来对上俞蘅。 　　无声的子弹划破空气直射而去，虫子长长的脖子一扭避开，却直直迎上另一发子弹。 　　“唧！！” 　　虫子惨叫一声，侧身跌倒在地上。 　　临死前的惨叫引来其他同伴，俞蘅眯着眼睛，左右手同时开枪，才堪堪抵住虫子的攻势。 　　别墅主体建筑原先的大门大概三米高，两米宽，大门洞开的时候的时候，非常宽敞明亮，一看就很气派。不过后来装修的时候被拆掉了。 　　大门被重新填充水泥沙石，变成只有两米乘以八十厘米大小，安上了双层铜制门。 　　难看的程度就别提了，不过对俞蘅来说，安全就行啦，好看又不顶用。 　　特地开在门上空的门洞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俞蘅击毙所有靠近大门的虫子，又到二楼去——没错，装修时他丧心病狂地把一楼全部封了起来，除了大门以及门上的狙击专用洞、厨房和卫生间内被重重铁条格挡的排气口，就完全没有窗户了。 　　二楼也是这样，不过留出来的小窗比一楼多，所以要射击其他方位的虫子，就只能上二楼去。 　　这就怪不得当初林荣标看到改修后的别墅后差点把下巴砸地上，实在是太太太难看了。 　　等第二天林荣标他们起床，才被监控电视中满地的虫尸吓一跳。 　　“昨晚电网坏了？恒安你怎么没叫醒我？” 　　“你自己熬了一晚？”林双凤心疼极了，怪自己怎么睡得那么沉，竟然都没发觉。 　　“我自己能行，就没叫你们。” 　　俞蘅再三保证，以后会及时叫他们起床帮忙后，才揭过这一篇。 　　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牵扯住众人的心绪——电网失去作用，那么他们只剩下两层防护。如果被虫子破门破墙而出，那就只剩下同样加固过的地下安全室了。 　　林荣标感觉到极大的压力，他对妻子和周君芳说：“咱们要加油了。”赶紧提高枪法才能护住自己的家！ 　　四个人，分在四个方位，各自坚守自己的岗位。 　　其实这样射击虫子，比在屋子外头方便、且安全得多。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安全感起作用，林荣标三人的枪术大幅度提升，牢牢地守住自己负责的区域。 　　等到纷纷扬扬的大雪覆盖大地的时候，虫子活动频率大幅度降低。 　　往年在入冬之后就常有雪天，今年的天气不太正常，直到现在早就出正月，阳春三月都到了，才下这么一场大雪。 　　不过这场雪得到了众人的欢迎。下雪之后，虫子爬动的速度变慢，攻击强度也变弱了。林家也终于能够歇一口气。 　　大雪之下，虫卵孵化速度也受到了影响，这么一来，新一代虫子繁衍也推迟。 　　总的来说，除了气温降低，需要耗费电量多开暖气之外，大雪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空闲出来的时间，他们腾出来缝制虫壳护甲。之前都是林奶奶在带孩子过程中抽空缝，进度慢，现在几个人一起动手，不过一天就全部弄好了——好吧，林荣标除外，他是连针都不会拿。 　　看到自己儿子拈针拿线，他还吓一跳呢。 　　不过林恒安一直是个什么都玩的性子，会缝衣服也很正常啦，俞蘅随便找个借口就糊弄过去了。 　　缝制好护甲之后，一家人包括小小的周平都穿上了。 　　说是护甲，其实是一整套衣服，只露出手指头、脚踝和头部，连脖子都围住了。款式做得有点大，就为了能穿在厚重的衣服外面，毕竟来源不能细想，一想就不敢穿，做大点套在外面还是能接受的。 　　穿上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脱下。 　　用俞蘅的话来说：“等要用的时候再穿就太晚了。”林荣标深以为然：“穿着吧，反正咱们现在又不洗澡。” 　　说的像什么话？ 　　林双凤锤他：“胡说什么？” 　　“嘿嘿嘿。” 　　对林家来说，这场雪是瑞雪，对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别墅区内还是有不少住户的，毕竟地下安全室是别墅区内所有别墅都建有的。有的人家将地下安全室当仓库，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肯定也要住进去。 　　虽然安全，但是等到后来家里彻底停电就很难捱。 　　准备充分的人，才能够在这个末世让自己活得安全点、舒服些。 　　再一次拒绝不认识的人的入住要求，俞蘅知道林家的人其实已经有所松动了。 　　虽然林荣标仍然赞同不让外人进来，但是从他的表情中，他也很纠结。 　　他已经是林家做派最强硬的了，如果他也松动，就只能让俞蘅坚持做那个恶人。 　　他特地找林荣标聊天，也不用多说，只说林奶奶和周平。一老一小，毫无抵抗之力，如果进来的是心怀不轨的人怎么办？ 　　这几句话让林荣标陷入沉思，一下子就惊出冷汗。一下子将他冒头的怜悯心吓了回去。 　　他有些感慨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短短的一个多月，儿子一直在带给他惊喜。这让他再次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强硬地送他出国去，不爱学习就不爱吧，像他娘说的，东方不亮西方亮，读书不好没关系，等孩子大了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能长大了。 　　果然，自己儿子在这段时间的表现令他侧目，也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儿子一直心思单纯，只想着家里人的安全，而他却差一点偏离了最初的目的。 　　“当年读书的时候，学到一句话叫人之初性本善，现在我终于懂了。”他自认自己是老油条老精明，可是仍然心软。 　　俞蘅笑：“爸，因为我们过得好，你的想法很正常。” 　　其实林荣标的想法是普通人最普遍的想法，自己过得好了，不管是出于优越感还是善心，都会想拉拔别人一把。不像自己，总是理智地去衡量得失。 　　他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去纠结自己到底是不是坏人了，环境造就了他，为了活下去，他也会去适应环境。 　　好人？坏人？哪里有明确的分界线呢？ 　　率先离开林荣标的卧室，俞蘅不由得轻笑出声。自己这是被林荣标传染了吧，怎么突然这么感性地思考哲学问题了？ 　　果然是好日子过多了。 　　自觉这阵子太过悠闲的俞蘅，出门杀虫子去。 第156章 虫灾末世12 　　院子里的积雪已经融化了一层, 俞蘅抬头看, 太阳隐约在云层中露出身影。 　　“明天有太阳了。”他喃喃道。 　　远处雪堆里有虫子蹭出半个头，慢腾腾地顶着满身白雪朝他爬过来。 　　等到明天彻底放晴, 虫子带来的挑战, 又要拉开帷幕。哪有那么多闲情去感怀伤秋？ 　　俞蘅冷淡地给了虫子一枪, 走过去拎起虫尸, 用巧劲甩出三米高的围墙。 　　回头俞蘅就给林家人提醒：“天气又要放晴了，虫子肯定又要攻击别墅, 我们从今晚开始继续安排守夜吧。” 　　“好！” 　　第二天果然是大晴天，院子里的排水沟哗啦啦地排着雪水，俞蘅还发现了一处虫卵, 就在院子的花坛里，密密麻麻的一大团, 可以想象孵化之后会有多少虫子。 　　他赶紧拿锤子全部砸了个稀巴烂, 为了以防万一, 还动员一家人还一起检查院子, 最后在一处坑底又发现一处。 　　一只虫子挡在上面，揪出来之后才看到下面是虫卵堆，雪水也没将它们冻坏，生命力太强了。众人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将虫卵消灭。 　　忙忙碌碌急急忙忙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 林家又来了访客。 　　这一回可不像前两次, 人少且拒绝后就离开, 浩浩荡荡十几辆车在院门外排开，还顺手清理了路边的虫子。 　　仍然是不认识的人，即使是同一个别墅区住着，不认识也太正常了。 　　“你们要是不开门，我们就撞了！” 　　“对！大不了鱼死网破！” 　　还特别不好说话，听了林荣标拒绝的话，那些人叫嚣着要撞门，把林荣标气得直骂娘，结果外面那些人每人回一句，他还骂不过。 　　更气了！ 　　俞蘅说：“不用多说，他们要是敢撞，我就敢开枪。” 　　语气平静却杀气腾腾，听得林荣标心头一紧。 　　“开、开枪？” 　　俞蘅转头看他：“爸，他要撞开我们的院门，破坏我们的家，相当于要我们的命。你还扣不下扳机吗？” 　　林荣标脸色一阵变换：“扣！老子毙了他们！” 　　“田哥，你说他们开不开门啊？” 　　院子外头，那群人在商量：“如果不开，我们还真撞啊？” 　　“撞坏了我们不是也不能住了吗？” 　　田小田冷笑：“撞坏了没事，里头的没坏就成。这家人把屋子修得这么严实，还自私地不让我们借住，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是啊，之前还看到大车小车载了好多货呢，他们家肯定有好多吃的。”接话的是十五号别墅的住户，他也眼热林家的房子好久了！ 　　现在其他人组织起来抢林家的别墅，他二话不说就参与进来了。 　　人多力量大，谅他们不敢不开。 　　“嘿，他们上来了！” 　　田小田抬头看去，让他垂涎的三米高围墙上出现两个男人，一个年纪大，一个小年轻。 　　“考虑得怎么样了林先生？” 　　回答他的是一颗扎进石板路的子弹。因为积雪融化，路面潮湿，所以子弹没进去后并没有挑起碎沙子，可是田小田却像被扎到一样猛地后退两步。 　　“你——”怎么也有枪！这句话噎在田小田喉咙，怎么也吐不出来。 　　这要是问出来，不跟傻子一样吗？他能有枪，别人为什么不能有？失策了！ 　　“田哥，怎么办？” 　　“当然是干啊！天哥也有枪，怕谁啊？” 　　俞蘅又是两枪，直接打破一辆车的玻璃，网状的裂缝蔓延开，然后成块破碎。 　　“下一枪就是你们其中某人的脑袋了，还撞吗？” 　　田小田被激出火气，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硬来。为了自己的安全，他现在需要的是坐上车，然后赶紧离开！ 　　他有枪，但是枪法很一般，而且人家有两个人，自己一个人还不够人家削的。 　　真是失策。 　　心生退意，嘴上他却不肯示弱，草草撂下狠话，不顾其他人的阻拦立刻驱车离开。 　　等其他人也相继离开，俞蘅和林荣标才从梯子上爬下来。 　　扶着梯子的林双凤有些急切地问：“都走了吧？” 　　“都走了。” 　　俞蘅还讲了一个笑话：“还帮我们把大门口的虫子也杀了，省了我们的力气。” 　　林双凤苦笑：“我宁愿自己杀呢。”那么多人、十几辆车说要撞门，与多人为敌的感觉并不好受，令人十分不安。 　　“不用担心那么多，只要我们武力足够，就什么都不用怕。” 　　在那之后，不再有人来林家要求借住了。打那之后，林荣标似乎也有些变化，对此俞蘅乐见其成。 　　天气再度回暖之后，大概过了三天稍微还平静的日子，虫子大军再度前仆后继地攻击而来。 　　大家的枪法都有提升，因此还算应付得过来。 　　不过放晴之后，来了许多小体型的虫子，那种虫子又密集又小，射击不易，因此俞蘅拿毒雾弹做陷阱，也做了一些简易火弹让林荣标他们从狙击口丢出去。 　　闻多了虫肉烧焦的味道，他们最近都不爱吃肉了。肉罐头被压在厨房，水果罐头更受欢迎。 　　他们困在家里已经快一个月了，食物消耗很快，不过因为储量大，暂时还没有缺粮的危机。 　　但是俞蘅很明显地看出，大家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太封闭、太单调的生活让他们的心理出现不适。 　　比较明显的是林奶奶和周平，俩人都蔫蔫了。 　　于是他想了想，每天空时间带他们上三楼去放风。 　　三楼通二楼的楼道也被封住了，不过打开也不难。上去之后用监控看过周围，确定安全再开门。 　　楼上空气清新冰凉，林奶奶和周平却很喜欢。在林奶奶的同意下，周平先小心翼翼地走出几步，回头悄悄看俞蘅和林奶奶的表情，又继续走几步。之后快步跑起来，咧开嘴笑。 　　林奶奶就边跟着他，边自己活动筋骨。 　　这样的好差事，大家是轮班滴。俞蘅将自己勘探危险以及遇到危险及时撤下楼的注意事项跟其他人详细说了之后，就轮到林荣标带林奶奶他们上楼放风啦。 　　还真别说，这效果还真不错，实施过两轮之后，大家的心理状态好了很多，别墅内也不那么死气沉沉了。 　　而俞蘅除了第一次带林奶奶上去，后面的轮班他都没参与进去。 　　“我就不去了，楼上冷。” 　　其实他不觉得难捱，上个任务为了躲避毒雾，困在安全区里以年计是常事。这不止与安全区的心理辅导有关，也与自我调节有关。 　　他现在不可能大大咧咧地说来我给你们做点心理辅导，林荣标夫妻会以为自己疯了的。只好创造些环境让他们自行调节。 　　别墅内，又开始出现周平欢笑的声音。 　　“你乖乖的，下午就带你上楼玩好不好？” 　　“好~我乖乖，奶奶带我玩。” 　　这样的对话让人听了心里发软，周君芳竖着耳朵听儿子的动静，虽然听得模糊，她却好像听进了心坎里，露出柔软的笑容来。之后回头继续盯着屋外，抿嘴专注地打出一枪。 　　晚饭过后，俞蘅跟林荣标说了一件事情。 　　“我看周阿姨的枪法已经可以出师了，打算教她用狙击枪，爸你觉得怎么样？” 　　“那个你也会用？” 　　俞蘅说：“那有什么难的？你儿子我厉害着呢，连坦克都会开！” 　　“嘿嘿嘿你就吹牛吧！”林荣标大笑，又问：“那你看我的水平，什么时候能学狙击枪？” 　　“还差一点，再过一个星期吧，我再看爸你的表现。” 　　“哟，我们恒安是小老师啦，真厉害。” 　　俞蘅在林荣标大力拍自己肩膀的时候闪开：“那我去找周阿姨说了。” 　　“嘿臭小子！” 　　周君芳听到俞蘅说的话之后，又惊又喜：“恒安啊，你看阿姨我真的能行？” 　　“嗯，周姨手稳，眼力好，足够了。如果没问题，明天早上我就开始教你用，周姨不用担心，放开手去学，肯定学得会的。” 　　看出周君芳眼中的忐忑，俞蘅鼓励了几句。 　　“行！我会好好学的，谢谢你恒安。” 　　教授周君芳的课程很顺利，等她独自上手那天，林奶奶还笑呵呵地给她准备了两个卤蛋加鸡腿。 　　“要考个一百分哩！” 　　周君芳腼腆地笑：“谢谢姨，我会努力的。” 　　在周君芳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林家的收音机收到信号了。 　　自从断通讯，俞蘅就搬出买的收音机，后来自己没空去调，就让林奶奶有空就拨一拨调一调。通讯断很有可能是基站出问题了，如果有救援信息，极有可能会通过电台通信进行通告。 　　林奶奶时不时就弄几下，周平有时候也会提醒：“奶奶，摸摸天线宝宝！” 还帮着扶天线，特别认真。 　　这一天也是普通的一天，林奶奶带着周平从三楼玩耍下来之后，就开始摆动收音机。 　　开始的时候一如既往是一片沙沙声，林奶奶熟稔地调台，细心地挨过过一遍。 　　周平盘腿坐在旁边，也慢慢地摆动着天线。 　　“没有说话奶奶。” 　　“是啊。好了，奶奶收起来。” 　　周平就准备将天线压短叠下去，这件事是他做习惯了的，刚想压就被林奶奶拦住了。 　　“平平等一下！” 　　“咦有叔叔在说话！” 　　林奶奶说：“去叫你姨姨来！” 　　“哦！” 　　周平小跑着去找林双凤，今天值班安排中，林双凤就在一楼，距离他们是最近的。 　　“怎么了妈？” 　　很快林双凤就抱着周平跑了过来。 　　“收音机有人说话了！你赶紧来听我听不懂！” 　　老人家听不懂官话，着急死了。她也知道收音机现在的用处，大孙子都跟她这个老婆子讲明白啦！ 　　“有信号就喊我们来听。” 　　儿媳妇最近，就让儿媳妇先来听。 　　林奶奶接过周平，让他在毯子上乖乖坐好，自己扶着栏杆上楼喊儿子孙子也下来。 　　现在也不是推辞的时候，林双凤应声后就坐下来仔细地听，将听到的消息死死地记住。 　　很快丈夫和儿子也过来了，她说：“消息是重复的！” 　　听了两遍俞蘅也发现这是来回播放的消息：“华市沉云乡、x市少年宫和k市大学城已初步建立安全区，建成暂时收容所，请接收到救援消息的群众相互告知，路上注意安全。”一听名字，都是两个是本省的，一个是隔壁省份的。 　　林荣标一拍大腿喜道：“好好好！华市沉云乡离我们家最近，开车才需要五个小时！祖国好，还是祖国靠谱。”林荣标实在是高兴极了，虽然等了一个多月，但是终于等到了。 　　“那也挺远啊。”林奶奶说，“回老家才需要两个小时哩。” 　　如果是平时，五个小时忒简单，一眨眼就到了，可是现在外头是个什么情况？肯定危险。 　　林双凤问：“那咱们去不去啊？” 　　林荣标看着家里有老有小，理智回笼：“五个小时……路况肯定不好，那就不止。”这么一想，就有些打退堂鼓。 　　收音机里头的播放来回播了九遍，才转为一片沙沙沙声。 　　俞蘅说：“先去杀虫子吧，等晚一点再来开会讨论。” 　　重新守在狙击洞前，俞蘅也在想这个问题。心里想着事，时间就过得非常快。等夜色降临，他就将隔板一层层拉上，下楼去了。 第157章 虫灾末世13 　　吃完晚饭, 众人围成一圈，中间放着收音机, 林奶奶再次调到那个频道，并没有信号, 于是又关掉。 　　林荣标咳嗽一声：“现在闲下来，大家都来说说吧！” 　　周君芳第一个说话, 不过只是表态：“我都听姐姐姐夫的, 你们去, 我和周平就去。” 　　林奶奶也说：“我都听你们年轻人的，你们商量吧。” 　　就剩俞蘅和林荣标夫妻商量啦，林双凤也不是能抓主意的人：“你和你爸商量吧！要是要去, 我就去收拾东西。”这是管后勤的意思。 　　得了，林荣标无奈地看着儿子：“那咱们两个人商量商量？” 　　“爸，你再说说沉云乡的情况吧。” 　　那边原先不叫沉云乡, 而是普普通通就叫成篦县，是华市范围内的一个普通县。 　　因为地势和地理位置，以及上级对城市的规划，大前年被划为举行某体育大赛事的举办地点, 大兴土木, 改名为沉云乡。据说馆子建得差不多了，预计今年年末就能正式完工。华市那里本就是个逐步发展起来的城市，如果体育赛事成功举办, 肯定会踏上这股东风繁荣发展。 　　林荣标还说, 当初林家的公司也想承包一点工程呢, 不过没争得过别人。 　　“其他的，后来我就没关注啦。” 　　俞蘅琢磨着，沉云乡收容所体积肯定够收容灾民，就是不知道安全不安全。不过这些事情，现在想也没用，人没到那里亲眼瞧过，想多少都是白搭。 　　“咱们家现在的物资还能撑半年吗？” 　　林双凤就说：“半年不止，再多四个月都成。”也就是家大业大，林荣标舍得花钱，不然谁家敢在发觉一点危险苗头的时候，下手买那么多东西呢？ 　　听了林双凤的回答，俞蘅就继续说：“其实这件事也没得想，我们总不能几个人守着别墅过日子，总需要找到庇护所的。” 　　还是那句话，人力有限！即使现在还能应付，等到这附近只剩下他们家还坚挺着，甚至成为这附近唯一的活物，虫子一层层扑过来，怎么杀得完？等到时候食物也吃完了，怎么突破重围出去找东西？到时候身陷囹圄，曾经的避难所就成枷锁了。 　　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最后说：“最要紧的其实是考虑路上的危险因素。” 　　林荣标深深吐出一口气。其实这个道理他都懂，只是欺骗自己：不要想那么远！也许会有转折？会有奇迹呢？现在有得吃有得住，要下决心抛下这些离开，实在需要偌大勇气。 　　可是还是儿子看得清楚，他没有心存侥幸，将最差的结果一层层剥开，让自己无法再逃避。 　　林荣标问自己，难道自己真的老了？ 　　俞蘅叫他：“爸？你觉得呢？” 　　“走！开始收拾东西吧！” 　　林荣标让俞蘅出去外头说话，说的也是收拾东西的事情。 　　“我们俩先去收拾一些食物出来，把一些食物放到储物戒指里。” 　　“好。” 　　家里有三辆车，林家人一人一辆，不过只有林恒安自己开着玩的路虎体积大点，可以装多一点东西。 　　所以临走前，他们俩需要把路上要用的枪支弹药拿出来，以备能及时用上。腾出来的空间就可以装点保底的食物了。 　　两父子忙活了一阵才弄好，今晚是俞蘅守前半夜，林荣标就先去睡了。 　　俞蘅捡着一些不起眼的食物塞到自己的储物戒指里。他自己有二十七个储物戒指呢，拿出来两个给林荣标，自己还剩二十五个。虽然他之前自己也买了一批物资，可是还没将储物戒指填满。 　　不过这件事又不能拿来安慰担忧心疼物资无法全部带走的林荣标。只能自己偷摸着多藏一点。 　　守夜无趣，俞蘅边修炼边开着收音机，就固定在那个频道。 　　到了半夜两点多的时候，又有信号了，说的还是白天的老调。 　　第二天，除了周君芳和林双凤继续守着狙击洞，俞蘅和林荣标一起收拾东西。 　　首先要先到车库去确定要开哪辆车。两人一致决定开两辆，第一辆肯定是俞蘅那辆路虎，第二辆就是林荣标那一辆。 　　之前林荣标回老家接林奶奶时，来回一趟破损严重，后来就送去维修，因为林荣标忙，也是俞蘅一手负责的。顺手他就将林恒安开的那辆骚包路虎也送过去了。 　　只有一个要求，结实牢固。 　　花了大价钱把两辆车大改造成丑八怪，这是林荣标第一次见到自己送修后的车，不过他一点儿也不觉得难看啦~ 　　“当时送爸你的车去维修的时候，我看到不少人都要求改装加固，反正我们家不缺钱，我就也跟着弄了。”俞蘅这个借口还真不是瞎掰的。 　　林荣标赞同地点头：“没错，安全是钱都买不回来的。还是你机灵！” 　　“我可是你儿子，肯定聪明啦。”俞蘅还挺入戏，指着路虎说：“到时候我和爸你一人开一辆，周姨肯定要跟周平一车，奶奶看着周平，那他们三个人就坐一车。爸你看看，他们三个人坐谁的车？” 　　林荣标不假思索地说：“坐我的车吧！我开车比你时间长经验多，载着你奶奶比较放心。” 　　“行，那妈跟我坐一车。” 　　决定好之后，就可以掂量着放东西了。路虎只坐俞蘅和林双凤两个人，就可以多装点东西。 　　这一收拾只用一天，不过他们没有急着出发，接下里的三天，俞蘅每天都在关注着频道是否有新的消息，而且这个消息，他也透漏给别墅区的其他人。 　　顺手而为的事情，俞蘅花了半天就办妥了。 　　将消息写在一沓纸上后，他花了一天功夫，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慢慢地将纸张绑着石头丢进别人家别墅。也不管里头住没住人了，一律丢一张。 　　在这一天中，他还去了物业大楼。整栋大楼毫无人气，可以在地面上看到无数虫子活动的痕迹。 　　整栋楼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好，有一种极致危险的感觉。 　　他没有多呆，立刻转身离开。 　　在物业大楼中某个楼层里，一只极大的虫子窝在一间办公室里，硕大的体型已经撑到天花板，甚至在挤压四周的墙壁。它趴伏在那里，像一只超级大甲虫怪，虫壳油光水滑的。 　　它一直闭着眼睛趴在那里，直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像海浪翻滚而来的虫子大军，从窗外门外，密密麻麻地爬进来。 　　大虫子终于睁开眼睛，它的复眼无疑跟它的体积非常般配，大得吓人，红得滴血。 　　它张开嘴，虫子大军有序地爬到它身上，丑陋的嘴巴张开，长脖子猛然震动，极其腥气的东西呕吐出来，尽数落到它的大嘴巴里。 　　很快，它的嘴巴就被各种食物堆满了，里头有些很像人类的某些部位，恶臭粘稠的血水中还有金色的戒指在沉浮。它全然不在意，合上嘴巴全部吞咽下去。 　　借着这个吞咽的动作，能从它微微抬起的头部之下，看到鼓鼓囊囊的肚子。 　　其他虫子的腹部也是虫壳硬实的，只有它有着柔软的腹部，里头似乎在孕育着无数生命，肥大的肚子表面有无数的印子浮上浮下。 　　如果不是在这个场景下，该是非常温馨的孩子与母亲打招呼的场面。 　　这样令人类看了之后会万分不适的场面，持续了接近三个小时，母虫才餍足地闭上眼睛，再次沉睡。 　　虫子大军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守卫的部分，其余的又继续觅食去了。 　　潮退的虫子在夜色中钻往各地，等待下一次狩猎归来，再来敬献女王。 　　俞蘅不知道自己与死亡只隔了四层楼之遥，他只在物业大楼的门口站了不到一分钟，甚至连被虫卫判定为危险入侵对象的标准都没达到。 　　回到林家后，林荣标他们已经做好最后的准备。 　　“剩余的东西我藏在地下安全室了。”林荣标说：“明天就能出发了，今晚都早点休息吧。” 　　在林双凤和周君芳的强烈要求下，今晚她们二人轮流守夜。 　　“你们要开车，一定要休息够才行。” 　　俞蘅应下来，早早就睡了。 　　这一觉睡得太沉了，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俞蘅还有些愣怔。 　　现在是早上五点半，天还是黑的。林奶奶已经在煮饭了：“吃顿饱饱的，路上扛饿！” 　　前面三天，除了收拾东西，他们还煮了许多饭，一锅锅米饭从电饭锅中倒进洗干净的桶里面，然后被放在客厅里放凉，之后盖上保鲜膜被抬上车。 　　在决定离开家去沉云乡之后，贤惠持家的林双凤和周君芳就动起手来了，她们担心路上没时间做饭，不仅提前先煮了大量米饭，在今天一大早就开始煮热水，每车放两壶，一壶姜糖水一壶白开水。 　　“平平要乖，听奶奶的话，抱着奶奶不要乱动好不好？” 　　“好，平平很乖。” 　　周君芳点点周平的鼻子，笑着将他的手递给林奶奶。 　　最后离开家的人是俞蘅，等他关上大门来到车库，林荣标站在车边抽烟：“问他，都关好了吧？” 　　“恩。”俞蘅点头，忽然问他：“爸，如果有人进我们家把安全室的东西都拿走了，你怎么想？” 　　林荣标笑：“能怎么想，反正我们都带不走，便宜别人就便宜别人，也算做好事了。” 　　俞蘅笑，拍他马屁：“我爸真是大方，不亏是林老板。” 　　“臭小子！走吧，上车！我去开门。” 　　车库门和院门依次被打开，林荣标重新将门锁上，再上车去。林双凤从驾驶室下来让给丈夫，坐上旁边俞蘅的车。 　　“走！” 　　两辆车呼啸而过，只给别墅区中其他人留下怪异难看的背影。 　　然后过了五分钟，又有一辆车跟了上去，也不知道是谁。 　　田小田第一时间叫上人摸上了林家。 　　“嚇，真走人了？” 　　踩着车顶叠罗汉越进院子，果然门户紧锁。 　　“这里有一张纸条！” 　　门缝下有一张很明显的纸条，田小田接过来一看，眼睛瞪圆了。 　　“钥匙在第一个花坛下面，食物在安全室，随便拿，不要弄乱我家，谢谢。” 　　“真的假的啊？” 　　不用田小田说，就有人颠颠儿去挖。稍稍一挖，就挖到一个塑料袋，里头果然是一串钥匙。 　　等真的在安全室里看到食物，田小田都无法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 　　“哇！” 　　“好多啊！” 　　田小田捏着纸条，眼神复杂地看着堆满半个安全室的物资，脑海中浮现当初隔着高高的围墙，那个眼神冷淡举枪相对的年轻人。 　　“田哥，那我们还去不去沉云乡？” 　　本来以为那是恶作剧，他们都没当一回事，可是现在看着这些物资，大家都动摇了。 　　田小田眼神再度变幻，吐出两个字：“妈的。” 　　过了一会儿才说：“整理整理，吃顿饱饭再走！” 　　“好咧！” 第158章 虫灾末世14 　　出发前, 俞蘅就和林荣标商量着规划了路线, 于是他们是从别墅区后门离开的，出去之后一路只往西南方向开。 　　路况没有特别差, 而且令人高兴的是, 路上并没有虫子。 　　开着呼啸而过, 俞蘅余光瞥两侧, 虽然路上没有虫子活动，但是两侧的建筑能够看到虫子的身影。它们像最出色的杂技演员, 或者是武林高手，徒手扒墙，看到他们又蹭蹭蹭地爬下来, 追上马路。 　　林双凤一直坐在副驾驶室，帮忙盯着前后左右。 　　“还好, 路上面虫子不多。” 　　“是啊。”路面上没有活物, 虫子就不来, 这让俞蘅也放松一点。 　　而且目前看来, 这一段路并不是那么难走。虫灾之后，政府告诫群众不要随意外出，所以路面上废弃的车辆等东西不多，绕也能绕过去。 　　不过俞蘅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一路上他常见到独自行走的人类, 看起来跟撞别墅的陈太太的样子很像, 晃晃悠悠的。 　　不过他没有下车去查看, 直接越了过去。 　　一家人一鼓作气, 除了中途必要的休息整顿，一直没有停歇，到下午四点半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入华市了。 　　虽然之前林荣标说过，五个小时车程就能到，不过路上总要绕路或者躲避虫子。今天下午他们路过一处高速收费站，那里竟然是虫子老巢，哗啦啦一大片扑过来，吓得他们立刻回头绕道，还被追了两里路。 　　一来二去，就多耽误了些时间。 　　等到进入华市，俞蘅发现这里很明显很少有虫子活动，打开一点窗缝，入鼻是非常刺鼻令人作呕的味道。 　　离沉云乡越近，那股味道越厉害。 　　俞蘅他们开始戴口罩，在路上还能看到其他灾民开着车窗在呕吐，或者是丢出一袋袋呕吐物。 　　看得林双凤也想吐了，赶紧又往嘴里丢了一颗话梅。 　　“这味道太难闻了。”她再次念叨，“也不知道你奶奶受不受得了，她晕车。” 　　“有周阿姨在，别担心。” 　　在距离沉云乡十里远的地方，俞蘅看到了高挂的国旗，再往前开，一列军卡卡在那里做路障。 　　“到了！” 　　确实到了，俞蘅打方向盘，将车停在队伍后面。他下车先观察周围情况。军卡看起来有五辆，还有十几台帐篷零散分布在附近，有医生护士的身影出没。 　　“这要排队排多久啊？”林荣标也下车看了一圈，“天就要黑了。” 　　“不过这附近没见到虫子，应该算比较安全。爸，我们回车上等吧，有事情就发信号。” 　　“哎行！” 　　天很快就暗了下来，这片空地上只剩下车灯的亮光，蜿蜒到远处。到了这个时间点，俞蘅他们家排队的位置反而已经处于中前方了，在他们到达这里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车辆。 　　小小的周平已经好久没见到这么多人啦，趴在窗边盯着外面瞧得津津有味。 　　这一晚，没有人敢睡觉，队伍在缓慢地往前挪。俞蘅到前面去探过情况，那些帐篷是用作身体检查的，据说这才是第一道路障，前面还有一重呢，。 　　他挺习惯这样的流程的，特地安抚有些不安的林双凤。 　　“我们已经到这里了，早进晚进的，不要纠结这一点时间。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而且还有巡逻兵，还担心什么？” 　　这种直白的鸡汤，在这个时候用处不小。等待得有些不安的林双凤被安慰到了：“是啊，你说得对。”多看了几眼举枪巡逻的士兵一眼壮胆。 　　他们在后期多是藏在坚固的别墅里，这样冷不丁暴露在四周光秃秃的地方，产生不安是难免的。 　　到了半夜一点的时候，林家的车终于挪到了最前面。 　　“请下车到这边接受身体检查，你们的车辆和行李也需要接受初步消毒，请接受配合。” 　　俞蘅和林双凤空着手下车，和后头的林荣标他们一起被领到帐篷里接受检查。 　　检车也是抽血，在等待的过程，他们一行人被领到隔壁的帐篷等着。 　　这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都是在等结果的。 　　其中有一个男人引起了俞蘅的注意力。他的脸色在帐篷内明亮的灯光中非常难看，脸色青灰嘴唇发白，双手捂着肚子，过了一会儿又伸手去抓大腿、去抓后背。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浑身都不舒服。” 　　帐篷里也是有工作人员的，还是配枪、浑身武装的士兵。其中两个士兵也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男人的不对劲，立刻就将他带走了。 　　“怎么了？干嘛带走我老公？” 　　男人的妻子追上去，被拦住了。 　　“这是例行隔离，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现在不就是在隔离了吗？为什么要单独隔离我老公？他不舒服，得先给他叫医生啊！” 　　“这位女士请您冷静，就是因为您先生不舒服，才需要特殊隔离，您放心，我们的工作都是正规科学的，有消息会立刻通知您。” 　　女人这才平静下来，还跟士兵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太着急了，真是不好意思。” 　　回头抱起眼巴巴望着她的孩子，重新坐下去。 　　俞蘅想起刚刚那个男人的脸色，心有所感。回头就去问旁边正仔细盯着帐篷内等结果的人的士兵：“我在路上看到一些乱走的人，不说话虫子也不攻击他们，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士兵的眼神很明显一凛：“是在哪里看到的？” 　　俞蘅说了两个地点，林荣标开口补了三个。 　　“都是白天遇到的了，现在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非常感谢！”士兵立刻转身出去，留下其他人一脸困惑。 　　帐篷内只剩下一个士兵了，他见众人疑惑，沉声说：“那些人已经不是活人了，他们体内被虫卵入侵，作为虫子孵化下一代的温床。我们称呼他们为虫巢。如果遇到这种怪人，千万不能靠近！” 　　帐篷内惊呼声叠起！ 　　“我也遇到过，就在路上拦车，不过我爸说看起来怪里怪气的，我们就没停车！” 　　“真的假的？” 　　士兵说：“这个问题等你进了收容所，都会有专人给你们讲，让你们学会防患的。请大家保持冷静，不要打扰到其他人。” 　　于是帐篷内的声音弱了下去，不过这个消息实在太骇人听闻，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一直没停。 　　而刚刚那位女士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忍不住上前去问：“那我老公……他、他没事吧？” 　　“有情况会立刻通知您的，请稍安勿躁。” 　　“我能不能去看看？” 　　“抱歉，按照规定不可以。” 　　女人回到座位上，眼泪一直往下掉。 　　“她老公是不是就是虫——” 　　“嘘！别说了。” 　　之后检查结果陆续出来，帐篷里的人走了一些，又进来新人，这个话题也就被压了下去。 　　很快俞蘅他们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他们被领到后场。 　　“这是你们的车和行李，沿着这条路去就成，到了那里会有相关入住登记。晚上不方便，请控制车速，安全行驶。” 　　“谢谢！太感谢了！” 　　两辆车果然被杀毒过，一股子味道，车上的物资有被翻检的迹象，暂时看不出是否缺少，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终于可以进入到二道路障，距离收容所又更近了！ 　　没有停留，俞蘅和林荣标继续开车往里头开，沿路每隔五十米就有简易照明，到了二道路障之后，他们做了入住登记。工作人员收下他们的检查报告和物资安检报告后，为他们办理暂时入住证。 　　“我们的车停在哪里？” 　　“里面有停车区，进去之后按照指引停车就可以了。” 　　“那我们的东西呢？” 　　“您需要自己看管，收容所有巡逻兵，有问题可以找巡逻兵帮忙。” 　　询问到这里，俞蘅道了谢，又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我们捐出一些物资，能够得到五个人的大一点的房间吗？” 　　他已经得知他们照例被分配到大馆里，无分隔混住的那种。 　　工作人员抬头看他：“您的请求我需要向上报告，您可以先去停车，让后面的队伍先登记。” 　　“好的，谢谢你。” 　　咨询完之后，俞蘅就上车将车开到指定的地方。 　　停车区其实只是划出来的一块空地，他们将车停好后，林双凤说：“咱们的东西，不太好全部搬进去吧？” 　　“嗯。”林荣标也觉得不好。财不露白，那么多东西搬进去，跟别人混住一想就不靠谱。 　　“爸，我刚刚问了工作人员一件事儿，你听听看成不成？” 　　林荣标听了拍掌说好：“不愧是我儿子！这主意好！” 　　俞蘅不好意思地笑：“爸，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就好。” 　　“怪你干什么？我儿子比我能干，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长大了，有时候想得比爸长远，就放心去做！爸支持你！” 　　俞蘅再一次试探了林荣标的底线，作为父亲，林荣标是支持儿子这样的变化的，再怎么擅作主张，这是自己亲儿子呀~怎么看儿子怎么好。 　　“谢谢爸。” 　　“爸，你们先进去找地方休息，我在这里等一等工作人员怎么说。” 　　“好，那一会儿安顿好你奶奶他们，我来接你。” 　　俞蘅失笑：“好。” 　　等了大概十五分钟吧，工作人员过来了，带头的是刚刚登记处的那位女士，她转达了上级的意思，表示可以接受俞蘅的捐赠和希望得到单独住处的要求。 　　“三分之一物资。” 　　“可以。” 　　再次确认俞蘅的合作意向之后，一辆货车开了过来，工作人员帮忙将林家两辆车内的物资都搬了上去。 　　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停车的人忍不住盯着看。 　　“请跟我们来。” 　　俞蘅锁好车，跟着货车离开停车场。 　　“这边是我们的员工宿舍区，你们家人就住在三楼。”工作人员带俞蘅上楼认了认路：”钥匙给你，我已经帮你登记过了，进出都随意，不过要遵守这边更严格的管理规则，你可以接受吗？” 　　“可以。” 　　于是俞蘅在原地等着工作人员分拣物资，最后将一半物资送进房间里。 　　其实林家两辆车，再怎么挤怎么堆放，甚至在车顶上也绑了几袋大米，数量也不会很多。再分成三分之一，对收容所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收容所看中的是俞蘅这首例捐赠物资的动作带来的实际意义，这为他们打开一个思路，让自己今后的某些工作有迹可循。 　　所以俞蘅才能顺利地换来一个大房间。 　　这次试探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也让俞蘅对收容所的管理有些初步的了解。 　　拿到钥匙之后他就离开了，来到停车场的时候果然看到林荣标在等他。 　　“怎么样？顺利吗？” 　　“嗯，这是钥匙。” 　　林荣标摆摆手：“你收着就好。”又悄悄跟俞蘅说：“幸好我们把那些东西先收起来了，不然肯定被发现。”他说的是枪支弹药。 　　俞蘅笑：“是啊，还好爸及时想到这个问题。” 　　“嗨呀，小意思嘛，对我们来说是好东西，对……来说，肯定得问咱们是哪里弄来的。走吧进去了，你奶奶一直在念叨你呢。” 第159章 虫灾末世15 　　走进收容所内, 里头已经住了不少人，看着还挺乱的。 　　俞蘅接了林奶奶他们之后, 带着他们去了宿舍区。说是宿舍区，其实只是沉云乡体育馆附近的伴生区中的一个建筑, 就在三楼。 　　这栋楼其实是还未投入使用的商场，并不是住宅区。楼内的空间被隔成一间间的店铺, 俞蘅他们分到的就是其中一间中型店铺。 　　大是非常大了, 不过四周都是玻璃墙, 不太方便。 　　“找点报纸什么的蒙上吧！”林双凤说。 　　“一定要的，不然太透了。”家里在干啥都被人看见，也太别扭了。 　　“那我去问问有没有报纸。” 　　俞蘅走出房间, 四周都是昏暗的，只有走廊有暗淡的黄光。这一层似乎只住了他们一家。 　　沿着走廊往外走，他找到记忆中在楼道口的执勤岗, 这里有两个执枪士兵。 　　他客气地询问之后，得到一楼有后勤室的消息。 　　来到一楼后勤室，听到他的要求，工作人员说：“系统里没有你们一家的名字, 按照规定不能直接批物资给你。你需要去找一下批你入住的负责人, 询问一下今后你们一家的物资领取走哪一边的后勤部。” 　　“好，谢谢你。” 　　等俞蘅找到刚刚那位女士问清楚之后，他才到后勤处领到需要的东西。 　　回到房间之后, 他跟林荣标他们说了一下这件事：“我们虽然住在这里, 不过领物资的地方还是跟其他幸存者一样, 这栋楼一楼的后勤部我们是领不到东西的。” 　　几个人一起工作，很快就把玻璃门窗全部糊了一层旧报纸，处于这个房间终于给人一点安全感。 　　一家之主林荣标大手一挥：“先睡一会儿吧！” 　　俞蘅秒睡了，今天一天都精神高度集中，现在早就很累了。 　　第一天醒来之后，他又出去打听消息。此时是早上七点半，而食堂已经排起了长队。在进入收容所之后，每个人的行李物资都需要接受检查，同时数量也会被登记在案。 　　这跟上个毒雾世界中安全区的管理很像，收容所不会收缴你的物资，不过在你自己的食物没吃完之前，收容所是不会给你提供食物的。 　　而林家拿出三分之一物资换房间之后，剩下的三分之二也被工作人员登记为：四十六天自给，计算依据是每天每人最低消耗。 　　而不管是领取食物或是其他物资，目前都是免费的，当然，这些记录都会被登记在册，以后收容所肯定会让他们有所付出。 　　观察过食堂之后，俞蘅又把其他地方逛了一圈，还遇上了喷洒车，与五道水雾瀑布来个面对面，差点被刺鼻的药剂味道冲晕过去。 　　“小伙子，要习惯这种味道啊，这是虫子讨厌的味道，好东西呢！” 　　面对其中一个中年司机的调侃，俞蘅也只能苦笑着点头，让到一边去。 　　他已经跟林双凤他们说过如果自己没回家，不用等他吃饭，因此他巡查过收容所之后，开车外出了。 　　收容所内并不限制外出，只要你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收容所甚至支持幸存者外出自行获取物资。 　　沉云乡的收容所建立半个多月，一切都还处于初建阶段。再加上新发出去的广播又招来大批的幸存者前来投奔，因此运作起来更加繁忙。 　　离开沉云乡收容所的一路上，俞蘅和大批的车辆擦身而过。 　　出门来，他并不是想找食物这类物资，直接看着牌匾广告牌找书店。 　　沿路的商铺果然都空了，书店无人问津。 　　俞蘅即使再沉稳，忍耐了这么久终于找到机会再赚薪火点，此时也无法抑制住心中的高兴。 　　沉云乡收容所目前正忙于物质方便的建设，还远不到能够腾出手到文化知识抢救工作上。 　　留下每一本书的孤本到书店隐蔽的地方，俞蘅花了一天的功夫把沉云乡收容所附近所有的书店和图书馆都走了一遍。 　　虽然也遇到虫子，不过数量并不多，他应付得过来。 　　这一趟得到了近三千万薪火点，返程之前，他往车里放了一点物资，打算以后慢慢借着从外头获取到的名义，将储物戒指里的东西慢慢地拿出来。 　　回到收容所之后，俞蘅先收到林双凤一个拥抱。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要吓死妈了！” 　　现在是晚上七点，并不算晚，不过俞蘅理解父母心，连连保证：“下次我早点回来，妈对不起。” 　　“好了儿子大了，他的本事你也知道，别哭了。”林荣标说，“恒安饿了，你去给他盛饭吧！” 　　林荣标显然也深谙此道，两句话就把林双凤安抚住了。 　　哄了妻子，林荣标才悄悄跟俞蘅说：“下次我跟你一起去。”其实他也不放心哩~ 　　俞蘅应了：“好啊。” 　　林双凤已经急急地跑回家去盛饭了，俞蘅就和林荣标一起把车里的东西搬回家。 　　晚饭是焖饭，从家里带来的米饭还剩下两桶呢，加了牛奶后拿酒精炉灶去焖热，最后再加上海苔火腿和肉松。 　　林双凤一直小火焖着，很快就盛了一大碗过来。 　　俞蘅吃饭，林荣标他们就去看他带回来的物资。 　　“那个麻袋里面是玩具，顺手拿的，给周平玩的。”有一家书店隔壁就是精品店，他就顺手抓了几样。 　　“哟，都湿湿的，奶奶给你晾一晾。”麻袋一倒，滚出来两个毛绒玩偶和一个积木套装。 　　“肯定是门口消毒过了，晾一下吧！” 　　周君芳对周平说：“哥哥给你带了玩具，要跟哥哥说谢谢。” 　　周平就哒哒哒跑过来，用仰慕的小眼神看他：“谢谢哥哥。” 　　俞蘅呼噜一把他的头发：“不用谢，去玩吧。” 　　吃饱了，众人互相说起今天的见闻。 　　俞蘅先将外头的情况说了：“之前我们急着赶路，没下车去过店铺商店，今天我出去一看，几乎都空了，找食物很难……” 　　“我也有件事儿告诉你！今天有军队从外头回来了，卡车上一只超级大的虫子，我远远看了两眼，跟小轿车的长度也没差了。听说那是被杀死掏干净内脏的，就剩那幅壳，围观的人那叫一个多……” 　　“那么大啊？”俞蘅也吃惊。 　　“没错。肯定很难杀，我看那些兵，一个个都带着伤裹着绷带。”激动过后就是担忧了，林荣标说：“那么大的虫子，也太可怕了。” 　　“能杀一只，就能杀两只三只，再怕也得过日子呐。”林奶奶说着拍拍俞蘅的肩膀，“奶奶的乖孙子哎，不要再出去了，待在家好不好？奶奶吃少一点，东西够吃的。” 　　为了安抚老人家的心，俞蘅点头说好，就见林奶奶笑出一口金牙。 　　不过一天的功夫，家里就被几位女士收拾得井井有条。离开家的时候，一些生活用品也有带上，于是林双凤她们拿窗帘将房间隔开，主要割出三个床位：林荣标夫妻、俞蘅一个人、林奶奶和周君芳母子。 　　剩下的空间又割出一个卫生间，里头放了一个塑料桶做马桶用。 　　这么一隔，房间显得齐整，还宽敞，隐私性也强。 　　这一天里，三楼搬进来好几家新住户，因此夜晚降临之后，并不像昨晚那么安静。 　　这栋楼已经通电，现在用作宿舍楼，当然不可能用以前装的大灯，太浪费电了。因此房间里是没有电的，只有走廊安装了低瓦数耗能低的黄光灯。 　　要看书或者缝衣服这些精细的活儿肯定做不了，不过足够看清房间的路了。 　　不过很显然，其他房间里的住户并不再怎么满意，一晚上都在碎碎念，抱怨环境太差。 　　在这样在空旷环境下被无限放大的噪声中，林家这边却不受影响，一个个都睡熟了。 　　第二天俞蘅还见到了昨天林荣标说的那只超级大虫子的虫壳，算是弥补了遗憾。 　　这大虫子，可是十二集团军派遣出来，至沉云乡建立收容所后猎取到的最大一只。经过测量，长度达到三百二十二厘米，宽度和高度有两米，比寻常一辆车都大。 　　而且这只虫子是母虫，肚子满兜兜的都是虫卵，极其骇人。猎杀过程中的血腥和牺牲就不细说了，可称得上一句为民除害！如果让这只母虫顺利孵化幼虫，就会输送数万只新虫，不需多少时间就又会成为致命威胁。 　　隔天，沉云乡收容所就为此事开了简短却庄重的哀悼会，以战利品——大虫壳为祭，送此次任务中牺牲的战士。 　　“……虫子不可怕，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不管多大的虫子，不管数量多大的虫子，我们都能够全部消灭掉！” 　　“以我们永不言败的勇气，祭英灵！！” 　　“吼！！” 　　这一场动员性质的哀悼会，极大地鼓舞了收容所内的士气，新投奔而来的人们也在短短的时间内建立了归属感和使命感。 　　@ 　　在哀悼会之后，每日例行的科普会议上，幸存者听会更加专注和认真了。说到科普会议，这是每天都会有的，主要演讲内容有很多，主要有两个方面：包括沉云乡的政策安排和虫子的知识。演讲的士兵还提来虫子标本，示意虫子的弱点在哪里，以及在对抗中怎么样才最安全，以及攻击最有效…… 　　俞蘅他们一家是第一次听，听着觉得受益匪浅，很多关于虫族的认知以前都是他们自己琢磨的，难得听到这么系统有效的总结，每个人都听得很认真。 　　在会上，俞蘅还听到了一直很好奇的“虫巢”问题。在沉云乡门口接受检查时，只听看守的士兵说了大概，当时的情况也不好多问，此时一听，心情非常沉重。 　　原来所谓虫巢，就是虫子将虫卵寄身在人类体内，借人体为虫卵提供营养。今天看到的那只大母虫被称为母虫王，它是特例，怀孕期间有虫卫为它保驾护航提供营养，但是也有很多中小型的母虫，它们没有这样待遇，因此会选择建立“虫巢”。 　　“如果你们在路上见到这种虫巢，绝对不能随意靠近，也不能随便攻击！不然的话会被虫巢转移，作为新的母体！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远离它，然后上报我们安全区，我们会立刻派出专门的处理人员前去剿灭……” 　　不少幸存者跟俞蘅他们一家一样，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消息，一下子都有些受不了，惊呼声叠起。 　　@ 　　回到房间之后，林双凤的情绪一直不高。俞蘅知道她心情不好的原因，任谁听到那样的惨剧，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虫灾的残酷，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人力不敌虫子可以慷慨赴死，可是这样的折磨，直击得人心崩溃。 　　“这么说，咱们之前在路上遇到那几个，都是——”林荣标也只敢小声地跟俞蘅讨论，“造孽哦！” 　　为了让气氛好一点，林荣标率先打起精神，招呼他妻子：“双凤啊，刚刚开会的时候不是说虫壳很值钱吗？你把我们家的虫壳找出来，挑我们用不着的去换东西。” 　　虽然现在他们不缺物资，但是找点事情给妻子做分散她的注意力还是不错的。 　　林双凤应了，因为虫壳堆放得比较深，她就招呼周君芳一起翻找。 　　慢慢的，加上周平天玩玩偶时发出的天真笑声，家中又恢复了往常的气氛。 　　有些伤痛只能压在心里，然后继续将日子过下去。 　　说要去兑换物资，林荣标还真去了，顺手拉上了俞蘅。 　　出去之后，他对俞蘅说：“你奶奶说的没错，我们家东西够用了，你就不要出去冒险了，啊？嘿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是在哄你奶奶呢！” 　　俞蘅苦笑：“爸，奶奶年纪大了，肯定得哄。” 　　“那你还哄我？我年纪不大吧！说真的，先别出去了，太危险了。现在一想，我们家真是幸运，离沉云乡不远，来的路上也比较太平。真是祖宗保佑！” 　　“好，不出去。” 第160章 虫灾末世16 　　两人边走边说话, 很快就到地方。 　　拿虫壳来兑换物资的人不多, 剥虫壳太过挑战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了，所以真有虫壳存货的人比较少。 　　虫壳兑换的物资单子就贴在墙上, 都是吃的和生活用品。 　　最后两人拿五块虫壳换来半箱牛奶, 兑换率实在低。 　　不过牛奶拎回家, 谁也不嫌弃, 家里有老人孩子呢，还有林奶奶眼中一直没长大的大孙子。老人家也不太懂那些高档的养身手段, 不过直到多喝牛奶肯定对身体多好哇~ 　　接下来的半个月，俞蘅确实没出去，专心地冲击[健体通则]第二层, 等顺利上第二层之后，才再次琢磨外出的事情。 　　他是悄悄出去的, 在下午五点前就回来, 林荣标他们都没发现。而在他将沉云乡全部扫过一遍之后, 正打算继续往外小心拓展的时候, 沉云乡收容所做出一个决定：征兵。 　　而且，这次征兵不是采取自愿原则，而是强制性。 　　入住收容所的所有人皆被登记在案，家庭成员组成更是一目了然。 　　在某一天早上，安全区广播通知各馆幸存者, 每个家庭, 只要有男性在十八周岁以上, 必须有一个应召入伍。 　　这个通知一下子把收容所给炸了！ 　　俞蘅对收容所这个决定非常困惑。强制征兵, 在任何时候都无法得到大众拥护和支持。来到沉云乡之后，他就知道十二集团军在沉云乡的临时分团，一直代表收容所在对外征兵。条件还不错，不过应征的人不算很多，也不算少了。 　　目前他心中有牵挂，不管是林家人还是他对薪火点的追求，都促使他暂时没有入伍的想法。 　　这项决定放出来之后的第二天，就开始正式招兵了。收容所也光棍，你家不来人啊？行呗，断食物等物资供给。 　　林家不缺这点供给，不过都为这次事件而忧心忡忡。虽然他们住在宿舍楼这边，邻居也是有些家底的，所以还看这边不出有多乱，不过其他混住的馆子几乎要翻天了。 　　“我觉得不太对劲儿啊。”林家一家人在家里商量。 　　“感觉要乱起来了，收容所为什么这么着急？” 　　林荣标也想不通：“虽然我读书少，可是也知道自古以来强制征兵都不会有好下场的，现在大家心里都还怕着呢，冷不丁要强征，肯定会出事的。” 　　说完又问俞蘅：“恒安，你觉得呢？” 　　俞蘅也想不通啊。不是说征兵不好，从目前的实际需要和实际应征情况来看，确实急需兵源。 　　在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有责任战斗。往大义上说，那是为了国家未来民族希望！往小了说，那是为了自己，为了小家，为了亲人。 　　躺着接受别人的庇护？你自己都软趴趴的见了虫子就腿软，人家凭什么就得负责你的一生？ 　　而入伍，就是参与战斗的途径之一，还是官方途径。 　　这一次，面对高层突然激进的手段，他处于被管理的低阶层，实在琢磨不出高层的想法。 　　这就是他暂时没入伍带来的弊端了。虽然目前自由，不过却无法得到高层消息变动。好吧，其实他也知道即使现在入伍，要往上爬也需要时间，不一定能探听到什么消息。 　　乱世里头，人只是随着浪头走的浮萍而已！ 　　“爸，我也不知道，只能等下去，看看事态到底会发展到哪一步。”看看高层到底是真的要如此强硬，还是意在沛公。 　　收容所乱了好几天，抗议的、挑事儿的，通通被压了下去。 　　在后续处理上，可以看出沉云乡是有备而来，一切不安因素全部都在掌握之中。 　　看出这点之后，俞蘅放心下来，然后又偷偷出门去了。 　　事态在一个星期后才完全平息下来，沉云乡发布一系列最新战时法令。 　　第一，入住沉云乡的幸存者，满十六周岁及以上、六十周岁及以下的（特殊条件可申请），每天都需要缴纳虫尸（虫子合格标准见附件）五具，作为入住费；每天都需要缴纳虫尸五具（虫子合格标准见附件），作为餐费。 　　第二，如果无法做到第一点，就需要服从收容所的分配的工作安排。 　　第三，如果无法做到以上两点中的其中一点，那么沉云乡将会驱逐其出收容所，今后住所、食物和医疗等，请自行解决。 　　简简单单的三条新规，无不昭示着沉云乡收容所在管理上壮士断腕的决心。 　　不过这跟强制征兵相比，似乎已经是一次退让。 　　看到收容所再次安稳下来，林双凤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这几天看着外头乱糟糟，实在吓人。”还有人为了抗议专制企图自焚呢！难道当兵还比自焚痛苦不成？她很无法理解那些人的想法。 　　“五月十五号开始实施……那我们得开始出门热热身了。”林荣标揉揉手腕：“太久没有出门，手肯定都生了。” 　　俞蘅看向林奶奶和周平：“奶奶，家里和周平就交给你了——”想了想，补充道：“爸妈周姨，我们仍然像以前一样，轮班留一个人在家照应奶奶吧！” 　　林奶奶哪里肯呢：“不用不用，奶奶自己一个人能行的。”少一个人，孩子们就多一份危险啊。 　　可是这个主意好，林荣标他们都十分赞成。 　　“奶奶。”俞蘅拉住林奶奶的手，“您就放心吧，三个人一起出去也足够互相照应的。” 　　“是啊妈，放心吧。” 　　大家都是行动派，也有着充足的战斗经验，虽然除了俞蘅，他们的经验是在射击方面，却也比不少人强很多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心并不惧怕虫子。 　　第二天，他们就开始出门了，留下来的是林双凤。 　　俞蘅之前出去过，对哪些地方有虫子有粗略的印象，因此他顺利找到零星的虫子，让林荣标和周君芳练习，陆续找到持枪的熟悉感。 　　“周姨，下次我们练操，你也要一起练了。”到外头活动之后，周君芳明显表现出较弱的体能。面对俞蘅的建议，她严肃地点头。 　　在外头他们也遇到了其他外出的人，双方并没有交流。 　　很快一天就过去了，他们猎取到五十六只虫子。因为收容所规定要一整只虫子，所以他们把虫尸全部捆在一起挂在车后，拖着带回去。 　　虫壳非常坚硬，这样拖着摩擦也只是在它们身上留下轻微的痕迹而已。 　　到收容所之后，他们就将虫子上交。他们一家六个人，周平并不需要缴纳住宿费。这些虫子，算是提前预交了五月十五号的份额，剩下的记到十六号。 　　他们是第三批上缴住宿费的人，受到了观望人群的围观注目。 　　“我总觉得怪怪的。”林荣标在目光注视下忍不住搓搓手臂。有啥好看的啊？ 　　回到家之后，他们受到了林双凤他们的热烈欢迎。亲人之间互相询问，互报平安。 　　“快来吃晚饭吧，你们中午都没办法吃点好的。” 　　“今天收容所怎么样？” 　　说到这个，林双凤就有话说了。 　　“中午吃饭好，我就带着妈和平平下楼去逛了一下，刚好遇上有人从外头杀虫子回来，嚯，那虫子堆得像小山。” 　　回想起当时围观群众瞪着眼睛帮着数的盛况，林双凤还有些激动呢。 　　林荣标惊讶：“那么多啊？” 　　“特别多，我和妈离开的时候，才数到三百只！回来之后听隔壁的明姐说，总共数了一个小时，一千多只呢！” 　　俞蘅关注的重点是别的：“妈，你看到杀虫子的人了吗？有几个？” 　　“没看见，看见了我也不认识。”林双凤不好意思地笑。 　　俞蘅笑：“也是，我问了个傻问题。” 　　“对了，妈跟我说了一件事，我也说给你们听听。今天收容所发布了最新一批的工作内容，妈看中了里头剥虫壳的工作，想去做。” 　　林双凤有些无奈，她肯定是不赞成的！他们都年轻，照顾自己娘并没有难处，婆婆那十具虫尸，她和丈夫儿子每个人都努力多杀两具，不就出来了？ 　　可是婆婆也心疼他们，宁愿自己去做工，也想让儿子早点回家。 　　还跟她说是自己闲得慌，不想在家里做。可是老人家的心思，林双凤哪里猜不到？ 　　林荣标也猜得到，赶紧劝她：“妈，剥虫子多辛苦，那虫子又高又大的，爪子还锋利，多危险。你在家带周平就很辛苦了，别去做工了。” 　　“平平很乖，不辛苦。我打听过了，只要孩子别乱跑，可以带孩子过去的。到时候平平在旁边玩玩具，我就做工，很方便的。” 　　得了，老人家自己都规划好啦~ 　　俞蘅问：“奶奶，如果你去，一天要剥多少虫壳才能抵五具虫尸？” 　　林奶奶咧嘴笑，很是自豪地说：“我现在五十九岁，他们说我要做，每天只需要剥两具。” 　　所以说，最多做半年。一天剥两具，这活儿不重。这么想，俞蘅觉得可以做。林奶奶心思细腻，真要她一直待在家，她心里肯定过不去，日子久了想得多，对身体也不好。 　　不过剥虫壳还是不太妥当，长时间跟虫尸呆一起，以林奶奶和周平两个人的年纪，怎么想都让人不放心。 　　“奶奶，我去给你问问别的工作好不好？”见林奶奶有些着急，俞蘅细声跟她解释：“环境不好，周平那么小，要是碰到病菌怎么办？会生病的。” 　　这个理由比说对她身体不好还有用，林奶奶立刻接受了。 　　“好好，乖孙你帮奶奶问问。” 第161章 虫灾末世17 　　第二天, 俞蘅就准备出门去咨询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林荣标说。 　　办事厅人特别多，挤挤攘攘的。 　　“爸, 你先去报名处排队吧，我去看招聘消息。” 　　“打扫卫生？不行, 太累了……喷洒药剂也不行……” 　　最后俞蘅看中一个：“爸，就进缝制部吧, 我记得奶奶做衣服很厉害。”将工作要求说了, “你咨询一下, 奶奶这个岁数能酌情减多少工作量，还有周平。” 　　林荣标眼前一亮：“这个听起来还不错，我会记得问的。” 　　他正排着队呢, 等排到他之后，他立刻咨询一番。得知以他妈的年纪，每天只需要工作三个小时, 工作量也不大。而且允许带小孩过去，果断报了名。 　　等报好名之后他挤出来，庆幸地对俞蘅说：“太险了，缝制部只剩下六个名额, 差点就招满了。” 　　回家后跟林奶奶说起这个工作, 她也很喜欢。“可以带平平吗？” 　　“可以，不过要看好他，弄坏东西要赔, 要是自己弄伤自己, 责任在我们, 以后也不能让他去啦。” 　　“我懂，不会让平平乱碰东西的。” 　　就这样，随着五月十五号的到来，家里人各司其职，开始了在沉云乡收容所稳定的生活。 　　在政策发布的第二天，就有人及团队外出，回馈的收获也极为可观，起到了有效的模范和激励作用。 　　在那之后，更多的人涌出收容所，为他们的生活而奋斗。不想杀虫子的，也在收容所有序地安排下，进入他们各自的岗位。 　　这一段短暂的时光，即使被分配到最辛苦的建设部门修围墙，心中不满的幸存者也得承认，很值得怀念。 　　衣食住行、争吵、利益、攀比……种种织造出最普通的人类小社会。 　　可是这些，都基于安定的基础上。 　　八月份中旬，沉云乡收容所突然受到虫军入侵，毫无预兆！ 　　好像突然之间，它们就对充盈整个沉云乡中的驱虫药剂无动于衷起来，爬爬爬！ 　　凌晨时分，虫子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冲进原本令它们不敢不愿不喜靠近的药剂环境中，爬上已现雏形的围墙。 　　然后纵身一跃，扑向满载食物的建筑群中。 　　示警的警笛声从未间断，整个沉云乡进入最高级别防御模式。 　　灯光乍起，士兵出动，架高的炮筒对准成群的虫子—— 　　轰隆隆！ 　　“发生什么事了？！” 　　“虫子啊虫子！！” 　　“救命！” 　　俞蘅他们住的宿舍楼居于整个沉云乡收容所中心，这一片的体育馆建筑及外延的伴生区，不是被住满了，就是被其他生产生活区霸占。之后再增加的幸存者数量太多，都是以体院馆区为中心，向外扩展住开的。 　　因此，越外围，乱得越快。 　　俞蘅听到遥远地方传来的警笛声时就醒了过来，之后警笛声跟狼烟一样越来越近，示警着收容所最中心的人！ 　　“爸妈快起来！” 　　他刚叫醒林荣标夫妻，就听到耳边警笛声炸起，钻进每个人的耳膜。 　　“啊啊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栋楼其他人也被惊醒了。 　　俞蘅打开家里自用的台灯，催促他们：“好像出事了，快点换衣服，把护甲穿上！” 　　他打开窗户，尖锐的警笛声似乎近在耳边。收容所灯光大亮，口哨声、轰鸣声、枪声和尖叫声每一声都在昭示着危险和混乱！ 　　关窗转头，林荣标他们已经收拾好了，甚至连枪都握在手里。 　　“怎么样？” 　　俞蘅说：“应该是虫子入侵了，你们还记得收容所的警戒信号吗？” 　　“记得，如果是火灾，鸣笛声是三段一次……如果是虫子入侵，那就是没有停顿！” 　　外头是一直没有停歇过的鸣笛声，俞蘅说：“我们立刻去顶楼！” 　　林双凤扶着林奶奶，周君芳抱着周平先走，俞蘅和林荣标留在后头大概收拾一下物资进储物戒指，就赶紧追上去。 　　走廊里不知所措的人们在乱窜，孩子在大哭。 　　这栋楼最高层是十一楼，最早入住的人肯定首先顶层。虽然日常爬楼梯要爬断腿，可是只要更安全，这点辛苦也不算什么了。 　　俞蘅家反应算是比较快的，等他们爬到八楼的时候，就遇到混乱的人群开始有意识地往顶楼跑。人挤人的，林奶奶即使身体再康健，一口气儿爬了五楼也累得慌。 　　俞蘅将林奶奶背起来：“抱住我别摔了！” 　　硬是爬上了十一楼，一家人找了个人靠窗的地方坐下来大喘气。 　　距离警笛声响，已经过了十分钟。 　　顶楼走廊聚集了很多人，大家都惊慌失措的。 　　“我下去看看。”俞蘅安顿好林奶奶就打算下楼。 　　林双凤惊慌：“别去！恒安别去！” 　　“妈，在这里等着太被动了，我下去看看情况放心吧！”俞蘅看出林荣标的想法，立刻拒绝他：“爸，你在这里护着妈他们，记得关注窗外，我会给你信号！” 　　俞蘅下楼后，直接往大门处跑去。 　　迎面跟一列军队撞了个面。 　　“你们是哪里的？快点回楼上去外面不安全！” 　　还没到大门处，他和其他也是出来看情况的人都被叫住了。 　　一个男人问：“兵大哥，情况严不严重啊？” 　　“目前还无法确定，每个方向都有虫子进来，你们快回去吧！” 　　这列军队是特地调进来主持所被秩序的，俞蘅服从安排回楼去了。 　　很快，收容所中心位置的混乱被压了下来。可是很显然，外围正在遭受虫子攻击，叫声喊声枪击声顺着夜风传得老远，他们在十一楼都能听见。 　　直到天亮，才听到现在已经暂时安全的广播，大家开始往楼下撤。 　　“这是谁啊，太缺德了！” 　　回到家，才看到林家房间的锁被撬了，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的。 　　“我家被偷了！” 　　“哎哟我家也是！是谁这么缺德，小心遭天谴！” 　　“这都是什么人啊，趁火打劫，太气人了。”林双凤赶紧收拾家里，“心都坏了！”偷东西就算了，还把家里砸得砸丢的丢，可不是个坏心肠的烂人？ 　　“听，广播来了。” 　　俞蘅开窗，让广播的声音更清晰一些。 　　“……以上部门岗位的人，今天的工作任务是收拾虫尸，工作量五十具为合格，运到剥壳厂外……” 　　“……以上部门岗位的人，今天的工作任务为剥离虫壳，工作量二十具为合格，工作地点为剥壳厂内……” 　　收容所根据实际情况，及时调整工作分配，以收拾虫尸为目前的首要工作。现在天气热了，堆积的虫尸如果处理得慢大量腐烂，很有可能会带来疫病。 　　虫尸销毁工作，刻不容缓。 　　一整天，处理虫尸垃圾的坑洞一直没有灭过火光，焚烧的焦臭味混着消毒杀菌的药剂，刺激得不少人戴上口罩。 　　今天俞蘅也没出去，一家人一起去搬虫尸，当然，林奶奶和周平仍然在缝制部门，照常工作。 　　四个人刚好一人抓一头，用力一甩！虫尸就被甩到拖车上。 　　转头看到一个认识的人，俞蘅就开口喊人：“刘大哥，你今天怎么没有喷驱虫药剂啊？” 　　“领导说今天不用喷，让我们来帮忙搬虫子呢。” 　　俞蘅惊奇：“怎么不用喷了？搬虫子多累啊。” 　　刘大哥深有同感：“是啊，累死人了！我倒是想去喷药剂呢，唉……你们一家人这样挺好啊，效率高。” 　　“是啊，刘大哥也多喊几个人一起来搬嘛，这样快一些。” 　　“我看成！” 　　“也是奇怪了，怎么好端端的不喷药了？”只要是沉云乡的人都知道，驱虫剂是每天，甚至每时每刻都在喷的。特别是外围，那股子味道能熏得你吃不下饭。 　　不过只要能驱虫，再臭闻起来都是香的。 　　“我们要小心点了。”俞蘅说，“这里不再是无虫区。” 　　林荣标心中一凛，不自觉地看向远处的围墙，慢慢地点头：“你说得对。” 　　在之后的日子里，收容所仍然没有喷驱虫剂，同时，高层发布新令，建立自卫军，成员从幸存者中挑选，薪酬高福利好，而且全体配枪，以后负责沉云乡的巡逻警戒工作。 　　现在驱虫药失效，暂时得出结论：虫子产生抗体了，可以预见的是新一代的虫子将能更加抵抗药效。 　　无虫区不复存在，意味着虫子随时都可能出现，巡查防御就成了重中之重。 　　林荣标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跟俞蘅商量：“我们两个去报名怎么样？我们有经验，筛选考试肯定手到擒来。” 　　俞蘅也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林荣标夫妻和周君芳都可以去报名，这样以后他独自出门找书店，也不必总是找借口遮遮掩掩了。 　　对于儿子不想报名，打算继续外出杀虫子这件事，林荣标除了担心，就只能支持了。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注意安全！我会跟你妈说的，不过你自己也得去哄一遍。你奶奶，就不要告诉她了。” 　　“嗯。” 　　之后林荣标他们三个人果然成功被录入，林荣标甚至一进去就混上了小队副队长。发放的福利很不错，加上俞蘅每天外出打猎回来的虫尸，付了自己的入住费之后全部换成物资，林家快速地“发达”起来。 　　外头确实危险了很多，以前他和林荣标他们外出时，其实都需要到离沉云乡稍远一点的地方去，不然争不过其他狩猎的人。 　　而现在，沉云乡外围的虫子数量急剧增加，狩猎的人群大多集中在这里。 　　俞蘅外出的目标不是虫子，所以需要到更远的地方去。骤然增加的虫子也给他带来了不少烦恼。 　　虫子的体型变得更大，这几天他遇到的都是一米五左右高的，要是前肢抬起来，一下子就能扒在路虎车顶。那股抓咬的力气，弄得车皮咯吱刺啦地响，头皮都要炸了。 　　感觉到车身的抖动和不可控，俞蘅急打方向盘硬是将虫子甩出去。这样来了几次之后，他觉得开车反而不太好，虽然人在车里多了一层保障，但是同样的也失去施展的空间，很难攻击得到虫子的眼睛。 　　他干脆将车子锁在角落，孤身行走。 　　这样反而效率高一点。他仗着艺高人胆大，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溜，在虫子大军中钻来钻去，最后一踩油门呼啸而去。 　　很快，又得到两千万薪火点。 第162章 虫灾末世18 　　俞蘅坐在车头咬饼干, 抬眼看三只虫子从左边的建筑里钻出来, 头部抬起嘴巴张开摆出攻击姿势，然后抓地飞爬而来。 　　将饼干咬住, 他站起来举起枪眼神一凝，扣动扳机。 　　返程的时候, 他的车后拉着十只虫子，一路框框当当地在虫子中穿梭，还看到一只虫巢。 　　那只虫巢肚子鼓鼓的, 浑身浮肿，无意识地游荡着, 然后往俞蘅车前走来, 手舞足蹈, 极像挥手的动作。 　　回到收容所, 照例又是身体检查和物资消毒清理。俞蘅顺便将在某地遇到虫巢的事情上报，接到信息的士兵敬了个礼。 　　“查实之后。会有专人发放奖励给您，请登记好您的姓名住址！” 　　消息一层层报上去，在俞蘅还在等检查结果的时候, 就看到捕剿虫巢的车队已经出发了。 　　回到家, 林奶奶已经煮好饭, 正在做菜。 　　“就等你爸回来啦！” 　　林荣标他们三个人被分配在不同的队伍, 其中林荣标那队因为执勤地点较远，所以总是最晚回来的。 　　“这是什么肉？” 　　换好衣服出来看到林奶奶在炒菜, 闻着味道有点熟悉, 他凑过去看, 惊讶地发现这是新鲜的肉，并不是家里物资中的腊肉腌肉。 　　“今天刚发的，也没说是什么肉。”林奶奶笑着说：“我仔细看过啦，真的很新鲜，你看看……”她舀出一块给俞蘅看。 　　“有点透明，像豆腐，还挺好看的。” 　　俞蘅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点，接过林奶奶手中的锅铲：“奶，我来吧。” 　　仔细地看这锅“肉”，闻着味道……他的脸色越来越差。 　　这怎么看怎么闻，都是虫肉的味道啊！虽然跟虫子外壳以内的内容物有些差异：虫子的肉是带着酸臭味的，颜色是红色的，体型越大的虫子内部组织颜色越深。而这锅里的“肉”是乳白色的，味道闻起来很像，并没有腥味。 　　可是实在太像了。 　　“怎么了盯着锅发呆？你爸回来了，你出去吧我来炒。” 　　“妈你看看这些肉，觉得像什么？” 　　林双凤疑惑地低头去看。 　　外头林荣标正在换衣服，忽然听到妻子的叫声。 　　“怎么了怎么了？” 　　林双凤捂住嘴冲出隔出来的厨房间，使劲压下想要呕吐的感觉。 　　对他们这些每日都跟虫子打交道的人来说，对虫子的构造组织可以说是非常了解。也是林奶奶比较少接触虫子，所以才毫无察觉。 　　等林荣标和周君芳一瞧，也觉得就是虫肉。 　　“妈，你去取的时候，有没有遇到别人，偷偷换了你的？” 　　林奶奶也吓一跳：“这肉我一直拿在手上，没人碰过。” 　　“有点像还没有吃过人的幼虫。”俞蘅说，“我去后勤问问。” 　　之前他家就从水管里收拾过从水中孵化的虫子，确实外壳薄脆，里肉白嫩。 　　林荣标也觉得很生气：“是得问，我跟你去！” 　　就算真的能吃，也得说仔细了，让他们自己决定到底吃不吃嘛。怎么能这么敷衍老太太，让老太太糊里糊涂就炒熟了。 　　两人一起下楼去，来到后勤处，俞蘅问值班的人：“请问这是新食材吗？这是我家长辈今天从这里领到的。” 　　他直接将锅里的东西盛到碗里带下来了，给工作人员看。 　　工作人员看了看：“这不是我们后勤发的，今天确实发肉了，不过是猪肉，碗里的不是猪肉吧？” 　　“这就是我家长辈从你们这里领到的，请查一下吧！” 　　俞蘅看工作人员的眼神，像是在看两个碰瓷敲诈的骗子，态度强硬地说：“请查一下，不然我就去投诉了！” 　　“可是我们今天确实发的是猪肉……好吧好吧，您家的编号是多少？” 　　现在虽然已经是中午的饭点，仍然有人来领今天的食物份额。如果你不想吃食堂做好的餐，就可以到这里来领食材份额自己回去做。 　　“您看，这就是今天的猪肉。”在等待查询的过程中，一个工作人员在将猪肉给来取份额的人之前，还特地给俞蘅看过，“今早刚宰的。” 　　“找到了，登记上确实猪肉……你们家五个成年人，一个未成年，所以份额是一斤一两猪肉。” 　　“当时负责的人是谁，能让她来对质吗？” 　　工作人员这下真的不太高兴了：“我知道现在物资匮乏，大家是难得吃上一回肉，不过您这样就不太好了吧？” 　　俞蘅捻起一块肉：“你看得出这是什么肉吗？这很有可能是虫肉！你如果拿不准，可以送去验一验。我犯不着不吃饭饿着肚子来骗一斤一两猪肉，除了想找回公道，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提醒你们，如果除了我家，还有别人也领到这种东西的话，到底会不会吃出毛病！” 　　这番话惊住了一群人，连旁边接过猪肉的妇女都手一抖，下意识地将猪肉给扔掉了。 　　“所以，还是请派物资给我家长辈的那位工作人员，出来谈一谈吧。” 　　“您说的这个问题非常严重，我这就让人将林木梓同志叫过来，请把碗也给我吧。”一个男人从人群中挤过来，其他工作人员喊他“霍主任”。 　　霍主任接过碗，又蹲下将地上的猪肉捡起来递给妇女：“我保证，这个真的是猪肉，放心拿回家吧！” 　　留下信息后，俞蘅和林荣标就回家了。两人刚坐下就听到紧急广播，广播中让所有今天领到肉的人家，暂时不要吃，等待上级调查，后续会有相关补偿。 　　“哎哟还真不能吃的？！”林奶奶别提多后怕了，真是幸好儿子孙子眼尖，不然可怎么办呢！ 　　这件事的后续非常轰动，原来真的是后勤处的林木梓以公谋私，拿虫子肉暗度陈仓，将真正的肉拿到自己家去了。 　　从林木梓那里拔出一条链，都是贪墨后勤发放的肉类的。这年头，吃点肉难得，缺斤少两还不被人们骂死？所以他们并不敢在斤两上搞鬼，后来黑心肠地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拿别的肉换真的肉。 　　而这个别的肉，就是虫肉。 　　“……以林木梓等三人，利用职务之便，将自行豢养的虫子取肉冒充后勤发放的肉类份额，造成二十一人身体器官受损，罪行造成恶劣影响。根据战时条例，将对相关人员进行判刑，具体判决将在三日后，请关注广播即时消息。” 　　以前俞蘅还想过，如果以后食物不够了，还能从虫子身上找吃的。后来来了沉云乡，收容所就告诫过大家，虫子是不可食用的，即使是从人体之外孵化的虫子，肉质清白，味道不错，却也还是毒性猛烈的。 　　吃了之后，人体不会立刻倒下，不过肠胃会最新损坏，然后出现血液疾病，各种器官会逐渐衰竭。 　　可以说，就算是最懒惰不愿意做工的人，宁愿去乞讨也不敢吃这种东西！ 　　“真是坏了心肝了！丧尽天良！他们故意把东西发给孤寡老人，就欺负人家年纪大了，分辨不出来！”这种事情，无论是谁听了都觉得愤怒。 　　收容所里吃到肉的时候少，只有一个星期吃一顿，甚至是半个月。成年也只能分到二两，剁碎了煮肉粥才能吃出一点味道。 　　林木梓他们盯住那些孤儿寡母的、独居的失祜的，将肉一换，这么些日子过去，竟然还真没被发现。 　　这一次如果不是他们错把带孩子的林奶奶看成软柿子，一个不留神发错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爆出来。 　　事后，林家也得到了补偿——两斤猪肉。 　　俞蘅顺便问了一下事情进展，霍主任是代表后勤亲自来道歉的，闻言说：“全部枪决，明天就会执行，他们的家人则是擅养违禁物，会被判劳动半年。”这是下午就会公开的事情，他因为职务之便提前收到消息，现在说出来让受害者消消气也没关系。 　　林奶奶问：“那，那些老人家呢？” 　　霍主任的笑容敛住，露出几分哀痛：“他们的身体已经坏了，现在的医疗条件……只能那么养着，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好、好！” 　　俞蘅没有戳破霍主任避重就轻的话，点头示意后扶着林奶奶回屋子。 　　收容所为了消弭后续坏影响，肯定会让他们好好活着，挽回管理疏漏的形象。可是虫肉毒性强，服用之后，首先坏掉的就算肠道和胃。就算活着，什么都不能吃不能消化，靠药物撑着死不了，这对那些受害者来说，绝对比死了还可怕。 　　回到屋里，林奶奶说：“我去看看他们吧，都是可怜人。”左右看看，想看家里能带什么过去做慰问品。 　　俞蘅说：“就拿奶粉吧，老人奶粉。” 　　“喔对！我有好多奶粉呢。”林奶奶就去翻库存了。 　　到了下午，林双凤带着婆婆去看望那些受害者，俞蘅则到大广场去看判决。 　　果然像霍主任所说的那样，主犯全部被判处死刑，枪决。 　　家属们哭嚎着，求救着，却无法得到旁观者的一点同情。其中有一个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还跪在那里，求自己代替儿子去死。 　　人群中议论纷纷，台上被武警压着离开的林木梓死死盯着底下跪着的老太太，眼泪一直往下掉，直到被压上车。 　　“我的儿子啊！”老太太大哭着要去撞柱子，被人拦住了。 　　旁人不屑地说：“这老太太也是个心里藏奸的，家里的虫子就是她在养，谁信她什么都不知情哇！” 　　“我就说她怎么一天天地看起来阴森森的，原来是躲在家做那种缺德事儿呢！” 　　当天傍晚，那几个人就被处以枪决了。 　　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不止如此。既然后勤部有人私自孵化虫卵，以水养大去谋取私利，那就不能够放过整个后勤部。 　　为了给民众一个交代，那就得摆出一个态度：彻查！不止后勤部，食堂和养殖区也被检查了一通。 　　结果还真的查出新的东西。 　　大食堂中的肉菜中，也被查出有虫肉。幸好因为是食堂大锅菜，本就肉少，其中的虫肉分摊之后，每个人也只吃了一点点。 　　轩然大波！ 　　从窗户外看着外头的抗议人群，俞蘅关上窗户。 　　“还在闹啊？”林奶奶问。 　　“嗯。” 　　林奶奶是个爱好平稳生活的老人家，对这阵子的混乱很着急：“这人真的是……好好过日子不成吗？就爱干些坏事情，影响多不好。” 　　她活了这么多年，苦日子也过，儿子带来的富贵日子也过，现在一大把年纪了，又背井离乡，这也能过。所以对那些为了一点肉就害人的人，非常无法理解。 　　“恒安，咱们可不能做这种坏人，要拿什么东西就自己努力去拿，这个你爸做得很好，你要多向你爸学习，啊？” 　　“知道了奶奶。” 　　这场混乱以数位高层落马、权力清洗告终。 　　新势力结构为了稳定民心，推出了二代驱虫剂，并且立刻投入使用。 　　沉云乡再次被怪味覆盖，在清理掉早就入侵的虫子之后，收容所的安全系数再次提高。 　　更好的时代，似乎就此到来了。 第163章 虫灾末世19 　　很快新年到来了, 林家因为有五个成年人的勤劳工作, 在沉云乡这半年多攒下了不少物资。 　　去年的春节乱七八糟地过了，今年可得好好庆祝一下, 迎接新春, 期待今年能顺遂如意。 　　大年三十, 虽然收容所不允许大肆庆祝放鞭炮。搜到炮竹物资打算新年赚一笔的人, 货物全部被收缴了。也不允许唱大戏、开晚会……硬邦邦的只有广播祝福, 顺便播放着往年春节晚会的音频, 但是大家还是很高兴。 　　家人团聚！ 　　“干杯！” 　　“新年快乐！” 　　“大吉大利！” 　　林家的饭桌上，六个人一起碰杯, 周平也抱着果汁挤上来碰了一下, 然后喜滋滋地跟着大人们一起喝了一口。 　　林荣标作为一家之主，率先开口啦：“今天过年呢, 虽然钱已经不能用, 但是还是凑一个好意头, 来来来一个人一个——” 　　所有人都派了一个大红包。 　　“嘿嘿嘿，希望新的一年，妈身体健康，双凤和君芳枪法再上一层楼，恒安和平平长高长壮！” 　　俞蘅无奈：“爸，你怎么把我和平平放一起了。”跟一个新年四岁的孩子一起长高长壮, 那画面实在不敢想。 　　“嘿你小子, 你这身高就满意啦？没追求！至少新年再长十厘米, 那才叫男子汉的气派呢！” 　　再长十厘米, 那不得一米九三快两米了？ 　　“好吧，谢谢爸。祝爸新年工作顺利，祝奶奶新年龙马精神……” 　　俞蘅也溜了一圈祝福词，也给所有人一个红包意思意思。 　　到最后，周平收到的红包最多啦~他乐滋滋地全部给了林奶奶，哄得老人家笑得豁牙。 　　“新年快乐！” 　　新年第一天，收容所虽然没有放假，不过可以迟一个小时上班，提前一个小时下班。 　　多出来的空闲时间，林家人也结伴出去玩啦。 　　他们入住收容所早，入住的地方在中心区，外头延展开的空间越来越大，据完全统计，加上军队数量，整个沉云乡现在容纳了二十一万人。 　　繁杂的管理链条不停地在实践中磨合着，让这个庞然大物缓缓前行，奔向再一个新年。 　　俞蘅他们是常出门的，不过林奶奶和周平可以说是三点一线：家、食堂后勤和缝制厂。 　　趁着有时间，一家人难得一起出门去溜达。 　　中心区人口众多，各种管理高层和重要部门厂房也集中在这里，所以管理严格，巡逻节奏紧凑。所以摆摊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这里的。 　　沉云乡有专门的以物易物市场，只需要交五章虫壳就可以摆一天摊儿。 　　现在林家就去到那里去啦。说到这个市场，还是林双凤和周君芳最熟悉了，她们两个人是常来的，需要兑换一些女性用品。所以到了这里之后，熟门熟路地待着众人到了一个摊位前。 　　“我先问过了，他们过年也会摆摊的，来来来一个一份怎么样？” 　　这个摊子卖的东西是以前很常见的小吃，章鱼烧。闻起来特别香，林双凤买了五份，林奶奶说要和周平合吃一份，两人的味道独自吃不下一份。 　　虽然没有炮竹鞭炮，也没有多少娱乐庆祝节目，俞蘅他们还是逛得很高兴。 　　新年过去之后，就要收起懒怠继续劳作了。 　　新年伊始，沉云乡就抛出一个消息，决定开启进攻蒲庄计划。说到蒲庄，幸存者们大多都是有印象的，那是国内八大著名粮仓之一，平原辽阔土壤肥沃水源充足，比较有名的米叫八珍米，煮饭尤其好吃，全国销量领先。 　　沉云乡在广播中说，收容所的大米库存正在急剧减少，附近城镇的商店商场粮店已经被彻底搜刮过，现在只能将目光放到粮仓上，才能获得足够数十万幸存者食用的粮食数量。 　　可是那么大的粮仓，沉云乡为什么隔了一年才想着去搜集粮食？肯定是因为危险系数太高，不到万不得已不敢把爪子伸过去。 　　这一次拟定计划后通告幸存者，除了稳定局势展示收容所的力量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征人手。 　　面对广播中丰厚的报酬，不少人都动心了。特别是征人手的要求有一项是要会枪法，另外一项是身手矫健反应能力强。 　　这不是巡逻队最拿手的吗？ 　　在通告下来之后，巡逻队的主管部门也跟着发布最新轮班制，报名参加蒲庄活动的工作人员，可以带半薪请假。 　　双管齐下，报名的人非常多。 　　林家中除了俞蘅，其他人都没有报名，照常工作生活。 　　这个时候，俞蘅已经得到九千多万薪火点了，在他不停地潜移默化中，林家人已经习惯他三不五时在外面过夜。 　　这一次他借口报名参加蒲庄行动，实际上是去到更远的地方去收集薪火点了。 　　这一次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临走前俞蘅给林荣标留了一大批物资，主要是子弹。 　　积攒的虫壳非常多，他还到后勤部那边兑换成需要的物资。收容所为了鼓励人们外出狩猎，在医药医疗方面投入很大，各种针对因为虫子攻击伤口的药剂、药物，效果都非常好。 　　虫子的唾液有腐蚀性，又因为生活习性问题导致四肢细菌病毒极多，被抓伤后极容易引发高烧，甚至血液疾病。 　　为了让人们没有后顾之忧，沉云乡在医药方面下了血本，除了研制驱虫药，就是研制高效急救药。 　　换好药品之后，俞蘅留下一部分在林家，其他的带走了。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现在林家已经有了自保能力，甚至过上比其他人好上一些的日子，身体健康，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离开的那一天，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林双凤突然就红了眼眶。 　　“你还没有离我这么远过……” 　　林恒安上的是本地大学，特地办了走读，天天回家吃晚饭睡觉。虽然性子外向爱玩，不过非常有分寸，一般都是在本市溜达，偏僻的地方从来不去，去过最远的某洲旅游，还是一家人一起去的。 　　危险的活动也不参加，就算想学射击，也去正轨俱乐部。 　　实实在在一个老实本分的富二代，林双凤对这个儿子疼得不行。一想这个任务一去就要去半个月，心里非常舍不得。 　　“好好照顾自己，妈不用你做英雄，打不过就跑，一定要活着回来。” 　　这话……林荣标左右看看，没人看着他们家这才放心。 　　哎哟这种话怎么可以在人前说呢？咱悄悄在家里说不成吗？让人听见了多不好，给儿子穿小鞋怎么办？ 　　林荣标赶紧说：“双凤啊，恒安都懂的，你就别念叨了，让他心里老是记挂着你的话，分心了怎么办？” 　　“喔噢对对！我不说了！” 　　告别众人之后，俞蘅开车往大门那边而去。 　　他并没有报名，所以没有去报道，只是将车停在一边，等大部队出发了，才坠在旁边一起离开沉云乡。 　　等在一处路口，他就将车拐到另一个方向。这次出门他计划已久，如果没有这次蒲庄任务，他也会找借口外出的。 　　目前，他已经把[健体通则]修炼到四层，身体机能、四肢五感也达到一个新水平。结合多年的战斗经验以及这阵子的多番试验，他肯定自己已经具备孤身在外活动的能力。 　　只要没有遇上收容所广播中说的，超大型母虫及其虫卫军的攻击，他一定能够应对得过来。 　　当然了，这个“应对”不是正面扛，而是溜。 　　两天之后，俞蘅终于来到第一个目的地，华县的隔壁市。 　　其实虫子跟丧尸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比如说，丧尸是凭借着科学家一直无法解释的觅食本能，坚定地朝着人类聚居的地方走去。 　　就算是城市深处的丧尸，虽然也在城市中乱撞，不过大致的活动方向，还是越来越往城外的，因此各个安全区和基地，才会每隔一年半载遇上一回丧尸潮。 　　而虫子是活物，它们的觅食本能更加灵敏。不过有一点跟丧尸不一样，丧尸只吃人和活的动物。虫子虽然食谱中最爱的是人类，其次是活的动物，但是花草树木、水啊泥巴啊……它们也能吃！通通列在它们的食谱内。 　　所以这种强大的生存能力在让人类心惊的同时，也有一点诡异的放心，虫子食谱如此之广泛，并不死咬着人类不放，对人类来说应该是好事、吧？ 　　现在俞蘅进了城，刚从国道拐进一个小镇，就看到一小片虫子趴在脏污的沿江路边，正在啃绿化带中的花草。 　　听到声响陆续抬头看，俞蘅眼中立刻出现一大排红灯笼，纷纷朝着他的方向移动过来。 　　没有理会这些拦路的虫子，他的车经过多次改装，抵挡这些拦路的小型虫子绰绰有余。 　　找到适合的地方之后，他就将车停下来锁好藏好，主要是防止车被其他幸存者摸走。 　　锁好车库的铁门后，俞蘅往看中的方向跑去，刚刚开车过来的时候他仔细看过路标，知道那边是商业街。 　　到了商业街，俞蘅顺利找到三家书店，虽然都是中小型的，但是收获也还可以。 　　夜晚降临之后，他找了一个高楼顶楼，压好门窗后才开始煮晚饭。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很久，有时候忘了数日子，几次之后，他也不确定自己出来多长时间了。 　　等到气温升高的时候，他的[健体通则]也上了五层，接近六层了。 　　他也早已经离开原先的城市，到了下下一个目的地。期间受过几次重伤，最后都撑了过去。基因改良液服用之后，身体优秀的续航能力就体现在这里了。 　　自身的修复康复能力强，加上还年轻，养好伤之后，俞蘅又继续自己的工作了。 　　有时候，他会想起那个晚上，无能为力、任人宰割。以前跟着他妈看电视，看到一些电视情节中，主角喊着“你伤害的是我的尊严！”那种文艺的台词，他一直是不感冒的。 　　直到他被宣阳宗的人篡改掉记忆……他才真正体验到那种羞辱，那是比艰难生存更加让他从灵魂燃起怒火的记忆。 　　也许他贪心了。一开始只是想活下去，现在则想要更多。 　　想到这里俞蘅笑了笑，就着昏暗的烛光搅拌一下锅里的的稀饭，热烫的烟气糊在脸上，香气在鼻尖窜。 　　既然现在地位不对等，那就尽力去提高自己的实力， 　　“我会成功的。”俞蘅在心里说。 第164章 虫灾末世20 　　俞蘅在外头呆了大半年, 活动的区域从本省扩散到隔壁省, 还遇到过其他暂时同行的路人，从那些人身上得到一些新消息。 　　在本省时遇到的人当中, 比较多的是来自一个地方的安全区：x市少年宫和k市的某大学城。 　　这两个也是驻扎本省的十二集团军开建的安全区，从地图上看, x市少年宫在本省，所以俞蘅遇到的狩猎队军队，比较多的是x市少年宫的, 后期活动的区域，也都比较靠近x市少年宫。 　　有一次受伤太重, 他从母虫王口底下逃脱, 浑身被啃下一层肉, 就是到x市少年宫治疗的。 　　外头的虫子实在太多了！高速的繁殖速度、不挑嘴的食谱, 这两个要紧因素让外头的虫子数量一直保持在惊人的数量上。 　　遇到大虫潮，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个时候，俞蘅只能庆幸这种虫子不是丧尸，不然的话, 基因修补液都不够用。 　　再一次躲过一番虫潮的俞蘅, 正趴在一处屋顶上休息。他的[健体通则]前几天终于上了七层, 现在早就能在黑暗中自如地视物。从十七楼的屋顶往下看, 能够看到虫子蹭光瓦亮的外壳在月光下像流动的银河水，层层涌涌地蔓延到各地各角落。 　　“虫子太多了……”他叹口气, 起身从储物戒指里翻出帐篷, 找了个背风的方向搭好, 精疲力尽地钻进去躺了一会儿，才再次坐起来煮晚饭。 　　边吃晚饭，他边想着明天能不能将自己的车捞出来。前几天他刚从x市少年宫补齐物资出来，还把车再次修了一遍，就这么丢了实在心疼。 　　只能希望明天过去看的时候，那辆车还能在虫潮的倾轧下留住全尸。 　　吃饱之后，再修炼了一个周期俞蘅就去睡了。 　　第二天他谨慎地看着路上的痕迹，回到昨天被虫潮冲垮的地方，发现了他那辆被压扁了近三分之一的车。 　　车门都变形了，硬掰开之后坐进去，发现开不起火。 　　周围又开始有小虫子在窸窸窣窣地爬动，俞蘅收拾了一轮才空出手来检查车子，还真修不了。 　　没办法，只好放弃这辆车，将有用的东西拆下来后，他转身离开。 　　在外面找到能用的车比较难，他没报多大希望，后来还是在某个车库里找到一台还能用的，里头没多少油，不过他自己存了一点够用。 　　开上车之后，速度终于又快了起来。 　　上了高速之后，他发现这段路不太好走，路面上不是倒塌的树干，就是坑坑洞洞。以前他也遇到过这种路况，十之八九里面是被虫子挖空筑巢了。 　　于是只能绕路再绕路。等来到植物稀疏的路段，很明显地虫子数量减少很多。今年似乎比较干旱，俞蘅发现路过的河水层都特别浅，越往西边开，空气越干燥。 　　不过好处是明显的，虫子少。它们再怎么不挑，还是更喜欢到物产丰富、水源充足的地方。 　　这一切都非常正常，就如他这大半年间经历的没什么两样：在刀尖口杀虫子找书籍，直到他的车轮轧上铁蒺藜，被迫停车。 　　在外头遇到打劫并不奇怪，俞蘅照常收拾掉围攻过来的几个人后发现，事情有点不太对？ 　　攻击他的人有三个，远远看的时候，他并没有发觉不对劲，靠近一看，才发现其中某一个人长相很奇怪，身上覆盖着一层褐色的壳，翻过尸体的正脸，硕大的嘴巴就露了出来。 　　他还以为这是一只虫子呢！ 　　看到这里，俞蘅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这是“同化”？可是随即一想，如果真有同化，虫灾末世这一年多来，早该见到这样的现象了。 　　然后下一个念头就浮上来——难道又是人体实验？想到这里，他将地上这具尸体细细地翻检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针孔之类的痕迹。 　　俞蘅叉着腰站起来，环顾着四周群山叠延，脑海中的地图慢慢展开。 　　从刚刚路过的路标可以辨认出，这里已经进入边駭地界，穿过这边的山中横贯高速之后，就能够进入边駭省。不过车程还有一个小时，也不知道这三个人是从哪里地方过来的。 　　他想事情一贯喜欢从最差的结果开始想，这三个人如果不只是抢劫那么简单呢？ 　　最后他将那个外表最似虫子的男尸绑在车顶上，继续进边駭。 　　进去之后，他暂时没有特地去找书，而是直接往边駭的安全区去。虫灾末世前期捉襟见肘的时候已经险险地过去了，各种通讯也在逐步地重建，最常用的还是电台通讯，俞蘅自己出门也备了一台，时刻收听着各个频道的消息。 　　刚靠近边駭地界，就有一个频道收到了信号，同之前在靠近x市少年宫的时候收到的信号差不多，大意是某某地在某某势力和广大人民的共同努力下，现在已经建成多少安全区，具体位置在何处等等，让流散在外的幸存者自行寻找最近安全区，保留人类薪火。 　　记住地址之后，他就往安全区开去，很快就进入安全区的隔离检测带，在这里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虫子数量急剧减少。 　　在接受检查的时候，俞蘅将那具尸体上交了，同时从接收人的眼神中发现，这似乎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就问了：“请问这种怪人很常见吗？” 　　“看登记你是外地来的吧？怪不得没见过这种虫人，这是那边福寿山弄出来的，那边有歹人在从事不良试验，你外出要小心一点，不要被抓去了，最好结伴而行，行车途中也要小心拦路人，很有可能那是在捕捉实验体。” 　　这件事应该不是什么秘密了，士兵仔细地跟俞蘅说了一遍因果，最后跟他说：“不要相信那些邪教，我们要相信科学，要战胜虫子而不是变成虫子。” 　　“谢谢你。” 　　登记之后，俞蘅顺便进安全区修整。等安顿下来之后他猛然想起一件事，福寿山……不就是位于衡水吗？记得在虫灾早期网络还能用的时候，他和林荣标还在网络上看到衡水那边有宗教活动的照片，一个身穿奇怪服饰的人站在台上，底下跪着一堆人。 　　这两者之间离得这么近，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直到休息之后，他在安全区里补物资加固修车子，才从人群中得到一些消息。 　　原先衡水的福寿山上在虫灾之后，就兴起了一种信仰，里头有一个神龙娘娘很有些不凡，虫子不会攻击她，甚至还能听她的话。当时就笼络了一帮信徒，在当地政府的及时措施下，福寿山沉寂下来。 　　不过后来虫巢大爆发，福寿山又再次兴盛，说来真是奇怪，那边山上的虫子，真的不会攻击人类，越来越多的幸存者自行上山去，那边俨然就是一个圣地。 　　开始官方忙于建设安全区，就没有去插手，毕竟只要能够庇护幸存者，多活下来些人就够了。 　　直到半年前，福寿山声称神龙娘娘得到龙神力量，能够从虫子中攫取力量，将力量转移到人类身上，让人类也拥有虫子强健的体魄和彪悍的作战能力，甚至能让人类在福寿山外的地方也不被虫子攻击。 　　这个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安全区一直都有人口流失到福寿山范围，两者表面和谐相处，算是一个主城加卫星城，都是为了保护人类而存在的。现在福寿山那边打破平衡，弄出一批不人不虫的怪物，当局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你家也想去呀？我看过那些龙侍卫，那也太难看了，听说还吃人呢……” 　　“哎呀，不接受洗礼就不会变那样的，反正山上安全，我们家就住山上不下来就行。” 　　“那吃什么用什么呀？山上可什么都没有。” 　　“妈妈我也想做龙侍卫！酷！” 　　“嘘！！” 　　听着耳边的谈话，俞蘅这才知道原来福寿山那边的影响力已经这么大了，在集市上逛一圈，听到的都是关于神龙娘娘、龙侍卫的消息。而且大众似乎接受度挺高的，言语中很是向往。不过这些话都是悄悄地说，一看到巡逻员，大家就转移话题到买菜砍价养孩子上了，别提多机智。 　　这种事情，俞蘅也插不上手，补好物资后就继续外出了。 　　先是到最近的几个图书馆和大小书店走一趟，等弄完之后已经是一个多月后的事情了。因为有意识地避开福寿山的范围，他选择的路线是背对衡水的，没想到这样还能遇到所谓的龙侍卫。 　　这天他是在一个高中图书馆里过夜的。只要没有母虫王，俞蘅就能自己护住自己，这所学校的虫子数量虽然多，但是只要关上厚重的大门，就能够得到暂时的安全。 　　总是独自一人在外面，安全问题绝对是重中之重，他睡觉的地方跟别人不一样，不是屋顶就是横梁，不是隔板就是吊灯座。亏得他修炼小成，不然真经不住这样这趟。 　　好处也显而易见，他用这个办法多少次从人类手中、从虫子口中脱身逃跑。 　　这一晚他仍然躺在图书馆三楼天花板上的一处小隔断上，窗户就在左下角。 　　车停下的时候，他就惊醒了，后来就听见那些人从窗户里一个个爬进来。 　　进来的人数量不少，跳进来后还在说话：“干嘛那么赶，这都半夜了还没时间休息，累死了。” 　　“为神龙娘娘办事情，总是叫苦叫累的，你丢不丢人？” 　　“好了好了别吵了，赶紧休息吧！” 　　“我饿了，这里怎么一个人都遇不到。” 　　“昨天你都吃了一个人了，现在就饿？是不是饭桶啊？” 　　“嘁，那么一个小孩儿，顶几口吃的？” 　　“还是那天那个胖子好吃点……” 　　十一个人进来后，说了会儿话调笑，有一个最壮的男人还掏出一只人手啃，啃完心满意足开始睡觉。看行事做派并不十分谨慎，竟然一个个睡得死沉死沉的。 　　黑暗中，俞蘅看到那些人的外表都覆盖一层褐色壳，虽然睡着，但是大红色的眼睛都闭不拢，半阖着，显得阴森森。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要去干嘛，不过这种吃人的龙侍卫，他不可能留着成为自己以后的威胁。 　　轻巧地翻身下地，将人全部都给绑起来。 　　没怎么搜，就找出一个铁皮盒子。盒子比公文包小一点，是密码锁。 　　他用了点手段从这些人口中将密码挖出来，打开盒子后发现里头是二十支药剂，里头的液体乌糟糟的还带着明显的沉淀物。怎么看也不像正经的药剂。 　　“这是什么？” 　　“是、是化龙液，用了之后就能跟我们一样了。你放了我吧，你看，都是自己人，我可以把你引荐给神龙娘娘，行不行？” 　　“直接吃？” 　　“对、对，直接吃，你看起来很壮，一定能够成功化龙的，放了我吧啊？” 　　俞蘅皱着眉头研究着手中粗糙的“化龙液”，又问了一些情况，结果这些人十问九不知，只知道这是神龙娘娘派他们送去别的领地的好东西。 　　“送去哪里？” 　　眼前瑟缩的男人说出一个地名，俞蘅记下来，突然轻笑：“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们呢？” 第165章 虫灾末世21 　　男人眼前一亮：“大哥你看看, 大家都不容易，相逢就是有缘分, 你把我们放了吧！这些化龙液老值钱了，都送给你！” 　　他说话的时候, 硕大的眼睛里像有血液在流动，看不出他的情绪, 只有虫子无情的眸光。虽然口出人声, 但是嘴巴大咧, 一股腥臭味不停地扑出来，变异的脖子粗壮、青筋龙蟠虬结。 　　根本不像一个正常人。 　　“你是不是，很想吃我？”俞蘅这句话让男人瞬间闭嘴。 　　“怎、怎么会呢哈哈哈……”男人笑着表达友好, 结果嘴里的口水更加兜不住，刷拉拉地往下掉。 　　俞蘅不再听他们说话，将嘴巴又绑了起来。 　　从窗户往下看, 能看到墙外一辆公交车，那就是他们的交通工具。大晚上的大摇大摆地开车，很明显并不怕虫子。 　　其实如果不是那些龙侍卫太过难看，身体结构等畸形严重, 他挺心动的。能够像之前的丧尸世界一样肆意行走, 那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身后那些人用虫子冷感的眼神盯着他，如锋芒在背。 　　“唔唔唔！！” 　　看到俞蘅转身，他们又再次叫起来。可是一群长得不像人的人, 再挣扎起来也无法让他感觉到身为同胞的怜悯宽容之心。 　　他已经起了杀心。 　　按照计划杀掉这些人之后, 俞蘅将那个盒子丢在储物戒指里, 打算这一回事情办好，顺路到安全区再去处理。 　　@ 　　人在山中就不知道外头日月，他现在就是这样状态。 　　到安全区之后，他发现这里的气氛不对劲。他狐疑着到了办事处，将那个盒子上缴。 　　“又是这种东西？唉真是害人不浅！” 　　俞蘅问：“这种东西出现很多吗？” 　　“是啊！也不知道福寿山那边到底想干什么，这两个月已经送出很多这种东西了，安全区里头不少人不懂，傻傻地吃下去，一下子就没命了！” 　　又有另一个工作人员夸奖俞蘅：“你这年轻人稳重，没有鲁莽地吃，不然可有得你受的。” 　　收了一番夸奖和一些奖励，俞蘅再次到上次住宿的额地方订房间，发现老板不是原先那个，随口一问，原来之前的老板已经全家奔向福寿山了。 　　“好好地过日子多好啊，还说不去福寿山的话不能避开虫子很危险，可是去了福寿山，跟一堆虫人一起住，那不是更吓人？”新老板自称是原先老板的堂弟，非常不理解堂哥的做法，逢人就念叨，俞蘅过来办住宿的时候，就正好碰上他又提起这茬。 　　“大家还是多听听老领导的话好，广播说得多好啊，逃避是懦夫，我们要勇于和虫子作斗争！” 　　俞蘅笑：“是，您说得挺对。”高层多数都是为了能让人过上好日子的，如果那种化龙液真的有效果，哪里能不用心去弄？如果真的能像福寿山说的那样，称霸虫界，那不是非常好？ 　　可是事实是，化龙液弄出一群不人不虫的东西，还吃人。福寿山上在神龙娘娘规定下，他们不吃山上的人，却会下山对安全区和前来投奔安全区的幸存者人下手，多少狩猎队外出时被攻击？ 　　来到人流聚集的地方，各种信息涌进俞蘅的耳朵，他这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过来，安全区内气氛这么怪异。 　　原来大概在七天前，福寿山的神龙娘娘领着一帮信徒，就堂而皇之地在安全区前面的隔离检测带祈福。 　　据说当时成千上万的虫子趴伏在地，异常恭顺。等祈福结束之后，虫子大军还有序地撤走了，留下无数的惊疑，挖起不少人心中隐藏的欲望和向往。 　　而那些想要离开的人，安全区拦不住。开始安全区像以前那样，先进行说服教育，将反面例子讲一讲，再将科学讲一讲。不少一时间脑子冲动的人，大多数都能够及时清醒过来。要是还没清醒，那就继续教育教育。 　　总不能看着他们去送死啊！ 　　不过总有人悄悄离开，毕竟只要你没显露出自己的意图，巡逻队哪里知道你是要出去狩猎还是想上福寿山？ 　　防都防不住！ 　　这一次事件弄得影响实在太大，安全区启用应急措施，全面封闭安全区，不许人外出。这几天，安全区内的广播一直没断过，领导人讲话也搞过几次，终于将民众的情绪压制下来，回归理智 　　昨天才开放安全区，正好俞蘅就回来了。 　　“那么神奇啊？”俞蘅还问了一些细节。 　　“真的很神奇，那么大的虫子，说跪下就趴下了，说走就走，就差立正走正步了，别提多神奇！”买早餐的老板说得津津有味。看俞蘅若有所思，还劝他：“你听听就算了，别真想上山去，不然我的罪过就大了。” 　　“怎么罪过大了？我听说好多人都去了。” 　　老板把勺子一放，皱着眉头说：“其实老领导一句话说得很有道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它们一出现就是吃人的，吃了咱们多少人啊。又弄出些不人不鬼的东西，怎么看都不是正经的路数。咱们安全区多好，丰衣足食的，前阵子那个新型净水剂也出来了，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像早餐摊老板这样想法的，也是主流。不过来了两天之后，俞蘅感觉到一股风雨欲来的紧迫感，这个西边安全区，仿佛在酝酿一次可怕的变故。 　　幸好，幸好。他想，林家的沉云乡没有这样的糟心事。不过这边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蔓延到整个国家。 　　距离，永远都不是野心家忌惮的因素。 　　他决定暂时不外出，就守在安全区里观望最新的事态。 　　本来，他以为这会是两股势力的胶着，从福寿山以往的行事风格看，他们用的多的是用信仰勾引，勾动人心底的欲念，让人自觉送上门去。 　　兴许安全区也是这种想法，所在只防备外头，忘了防备内部。 　　某一天夜里，安全区出事了。 　　实在是福寿山以往的行事风格，让安全区高层放松了警惕。而且他们多少有点轻视的意味：草根搭的台子，各种设施设备政策福利等等等，都没有！最多也就勾着一些人的心，将人骗过去。 　　骗过去能干嘛？这个年代，说白了，活着就是一种斗争，各种和平时代的科技、产品和享受通通没有。什么神龙娘娘？招牌打得再好，也过不上皇帝的生活。 　　所以安全区内，高层的意见还是比较统一的，那就是福寿山里的，那就是一群不安分、哗众取巧、想自立为王的人。 　　现在的人，要说谁骨子里带着奴役思想，心甘情愿去跪舔所谓神龙娘娘的，不会有很多。就算有，那也是有所图谋。反正他们那座山就那么大，地盘能怎么扩大？ 　　要武器没武器，要物资没物资，经常在隔离检测带外头那边做些抢劫的勾当。 　　就算去勾连其他人，也只能勾去一些不起眼的小势力。 　　不是安全区高层自夸，他们枪支弹药堡垒样样有，真不把这个小教派性质的势力放在眼里。顶多民众被煽动，管理起来有点麻烦。 　　种种原因之下，他们没有防住安全区内的一次大事故。 　　说到这起大事故，就要说到里头的关键物品：化龙液。这种东西安全区早就通过各种途径掌握了，其实只是福寿山中土壤的水溶物，粗糙得不能再粗糙的东西。 　　安全区更倾向于福寿山中开启了见不得人的人体实验，才弄出那些龙侍卫。化龙液只是幌子而已，再怎么检测，那也是土水，吃了顶多闹肚子。 　　可是就是这些化龙液，几乎将整个安全区毁掉了。 　　在某一天夜里，安全区内忽然之间出现一大批身体不适的民众，所有的医疗卫生机构都运作起来，还不够用。就是医生护士群体中，也有身体不对劲的人。 　　安全区赶紧开启紧急预案，整体进入一级备战状态。在这个夜里，没有与虫子厮杀的波澜壮阔，更多的是人类自身身体痛苦唉叫哭嚎的惨剧。 　　身体不适的人出现得毫无预兆，先是肚子剧痛，查血查指标，各项指标都是紊乱的，根本看不出规律。病患井喷式增长，高层中也乱了起来。 　　肚子痛的病人很快进入第二阶段，他们的五官外貌发生变化，身体表面浮上硬硬的外壳。再然后，就是暴突的红眼睛和流着口水的嘴巴—— 　　“啊！！！”听着外头的惨叫声，俞蘅恍惚以为自己来到了丧尸世界！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变虫子了！” 　　民宿那里也乱成一团，因为出现症状的人太多，一时之间无法全部送到医院，所以民宿中滞留了不少病人，那些病人刚刚还捂着肚子哭嚎，没出事的客人、服务员还帮着压服控制，结果现在那些人自行挣扎掉身上为了防止他们自残的绳子，喉管发出唧唧的叫声，扑咬向人群。 　　俞蘅立刻拿凳子将那个人压住，底下的男人不停地挣扎，脖子不可思议地攒长，死活要咬他踩住凳子的脚。 　　“怎么办呢？！” 　　“杀掉！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俞蘅说着将刀插到凳子下方，挣扎力度一下子就消失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可是看着那些人又不由自主地恐慌。 　　“不能杀啊那是我儿子！” 　　“不可以！” 　　在这个时候，亲情爱情等发挥不了作用，那些人已经安全不认人了。 　　街上也有人在奔跑呼救，也有其他虫人叫着在追赶。天还没亮，安全区内因为突发事件灯火通明，可是却让人看不到光明的曙光。 　　俞蘅在尽自己所能，快速清理掉民宿中的虫人，并且让老板封闭民宿之后，得了几个“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等称号。 　　还有回过神的家属砸他的房门咒骂让他偿命的，他都没有理会。 　　守着这个地方，终于挨到了天亮事态得到控制的时候。在大规模武装力量之下，安全区被彻底清扫一遍。 　　与福寿山上的龙侍卫相比，这些突然虫化的人，完全没有理智了。经过检查，竟然已经脑死亡。 　　跟行尸走肉没有区别。 　　因此安全区手段强硬，全部拉走。雷霆之下，安全区在中午的时候终于稳定下来，开始组织全部幸存者进行身体检测。 　　“不要擅自吃东西，不要喝水！食物安全区会统一派发！” 　　已经查出来，事故源头就在水里，安全区抓到不少人，他们声称在安全区内水源中加入了化龙液。 　　“这就是你们不尊敬神龙娘娘的下场哈哈哈！” 　　“神龙娘娘千秋万载！” 　　俞蘅拉上窗户，骂了声：“神经病。” 第166章 虫灾末世22 　　打开门, 店老板正搓着手在转圈圈, 看他出来笑着说：“您饿了没？我已经让我儿子去取食物了。” 　　“不饿，谢谢。” 　　“那个, 您这是要走了？” 　　“没有，怎么了老板？” 　　店老板强笑：“没有没有, 就是担心服务不周到。外头还乱，您还是屋子里休息吧。”又压低声音说：“我知道您做得对，可是人家家属心里过不下那道坎儿, 都是可怜人，我们互相体谅体谅, 别跟他们计较成不成？我不收您的租金了！怎么样？” 　　这是看他刚刚下刀子利落, 以为他真是杀人大魔头了。 　　俞蘅忍不住笑：“知道了, 我不会一个生气就砍他们的。”看店老板尴尬, 就说：“那你帮我探听一下外头的风声吧，我就不下去了。” 　　“行！您就等着吧！” 　　俞蘅就在这里等着了。安全区死气沉沉的，人声少，耳边听到的多是口哨声和广播。 　　忽然, 他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 这种程度的不适在平时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想起昨晚——他立刻盘腿坐到床上, 运行起[健体通则]的心法。身体内部并没有虫卵，肝脏等各种器官也没发现奇怪的东西。细细地巡视过几个来回之后他才睁开眼睛, 眼里有些迷惑：“没问题啊……”这个时候, 肚子那股隐痛也不见了。 　　因为这短暂的不适, 等安全区安排身体检测的进度排到民宿这边之后，他非常上心，立刻就下楼排队了。 　　在下楼的时候，店老板还真给他打听来一个消息：“福寿山那边在祭天呢！” 　　这个时候祭天？ 　　“知道安全区什么动静吗？” 　　“不知道，这个消息是我一个侄子告诉我的，你可别跟别人说。” 　　下楼之后，俞蘅他们就被安排着运到医疗所，统一接受检查。 　　检查之后结果暂时出不来，就又被统一送回去。 　　俞蘅只好在民宿里等待检查结果，在那期间，他再次发现身体的不对劲，而这种不对劲自己又查不出来。毕竟修炼功法只是功法，又不是医疗扫描仪。只能看出身体内部总体还是正常运作的。 　　他怀疑自己也吃到了化龙液，现在身体出现的是延迟反应。 　　因为基因改良液和日日不辍的修炼，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有信心。所以即使心中有些担心，却不至于乱了阵脚。 　　等了一个多小时，在这一个小时内，广播一直在响起，念着那些身体检查出问题的人的名单，让他们自行到最近的医疗所做进一步的检查。 　　一般来说，只要在意自己的身体的人，都会主动过去的。 　　所以在看到安全区的工作人员直接到民宿来接送自己的时候，俞蘅心中警惕心起。 　　“是我的身体报告出问题了吗？” 　　“出了一点小问题，不过请相信我们肯定会尽全力帮你诊治的。” 　　看着那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还有眼前眼神威严的高级将领，俞蘅笑了笑：“等我上个厕所吧！” 　　就是上个厕所，他还看到高级将领眉头皱了一下，似乎不太愿意，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 　　进了民宿中的洗手间后，俞蘅立刻弄出自己的傀儡替身，收拾好之后自己躲到门后，让傀儡开门出去。 　　只要傀儡不说话，就不会被发现。 　　之后，俞蘅找到机会又躲回原先的房间里，幸好现在安全区内生意凋零，民宿生意暂时回不了温，所以房间一直空着。 　　通过傀儡的“心电感应”，他控制着傀儡上车，然后一路上沉默。 　　不管别人问什么，一律不说话。不过那些人似乎也不怎么在意，有一种“人在就行”的感觉。 　　俞蘅一直沉着脸，直到“看到”傀儡替身坐在车上，没有去任务医疗所，直接穿过安全区大道，拐进安全区高级禁区，最后被直接载进一个隐蔽的地下室。“我的身体状况果然有问题……” 　　“他怎么不说话？不会出问题吧？” 　　“可能是身体出问题了吧？” 　　“赶紧送进去！” 　　不说话的傀儡，更加没人费心思去帮他争取人权。在照例询问患者是否愿意配合实验室进行相关研究等等等意愿之后，没有得到傀儡替身回答的高层，直接宣读了各种福利和义务，就宣告试验可以正式开展。 　　透过傀儡替身的眼睛，俞蘅知道如果是自己本人真的被带走，那一路上的严防死守以及进入禁区后的严密安防，他绝对插翅难飞。 　　愿不愿意为人类做贡献呢？ 　　他可以很肯定地说：如果我的权利得到保护，我的生命健康得到保证，我愿意在我可承受范围之内付出。 　　可是只要是人体试验，真正能保证这三项的，非常少。 　　人都被带到了那里，哪里是你说想拒绝就能拒绝的。 　　俞蘅离开了民宿，离开了安全区。在他后脚离开后，实验室爆发一次小规模恐慌，因为刚刚才带回来的、活生生的大活人凭空消失不见了，这种现象，比福寿山上那些装神弄鬼的手段还吓人！ 　　离开安全区的俞蘅并不怎么担心自己身体状况，如果要变虫子，早就变了。而且基因改良液的效果有目共睹，如果真的有虫子的基因力量想要篡改他原身，双方肯定得斗个你死我活，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 　　好吧，对他来说，偶尔的肚子不适只是小风浪而已。 　　只是没想到，去一趟安全区，竟然招惹来这样的大麻烦。驱车在路上的时候，俞蘅又在想接下来该走的路，虫子时代，要找人不容易，所以只要离开这片区域，他并不惧怕会被抓回去做实验。 　　找书籍这是大方向，不可能更改。 　　在看到路标的时候，他刹车停下，想起了民宿老板说的话。一直从别人口中听福寿山的事情，他还没真正去过，他对那个神龙娘娘有几分好奇，更好奇化龙液等事物。 　　想了想，他决定上福寿山看一看。 　　上山也不难，福寿山本来就是衡水有名的地方，后来又因为虫子“声名大噪”。路是非常容易认的，虽然主路被安全区表态度地封住了，但是其他路多的是，连车子都开得上去。 　　一路上去，山路蜿蜒崎岖，绕了二十几个弯道，俞蘅还能看见一些人徒步上山下山的，看到来车也没有多看两眼。 　　怨不得安全区没将福寿山放在眼里，他们这种做派，管理宽松随意，谁都能上山，钉子想埋就埋，安全区自认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这才大意中招。 　　福寿山非常大，据说以前就住着十几个村落，遍布在山间谷底之间，神龙娘娘就在其中的慕得村。进山之后，俞蘅对这座山的第一印象就是怪异。虫子跟人一样到处活动，有的人无动于衷，有的人应该是新来的，不时发出尖叫。 　　然后那些虫子轻描淡写地咬住尖叫的人的脖子，血腥味喷洒出来。 　　俞蘅小心地将车停在一处平坦的水泥面，前面的路已经窄得过不了车了。 　　旁边有一块木板，粗糙地写着：不要尖叫、大声喧闹。可能有人一开始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示意牌，不过只要看到那些虫子的动作，就会知道这是死亡忠告。 　　“你是从哪里来的？” 　　“从那边安全区来的。” 　　“哦，看到那块牌子没有？进了山，神龙娘娘就会保佑你，只要你不要大声说话惊扰到各位虫大人，这里安全着哩！” 　　“恩，那什么时候能见神龙娘娘？” 　　过来搭话的老太太咧嘴笑：“大家都想见神龙娘娘哩，不过娘娘不会轻易见外人的，喏你看——”她指着远处的山峦，“那边就是娘娘住的房子，好多龙侍卫和虫大人，如果不是娘娘让你去，你自己去肯定会被吃掉的。” 　　“我家还有空房子，怎么样来我家住吧？租金给你优惠，来不来啊？” 　　说了这么多，老太太这时候才说出目的：“只要是吃的都可以，十斤给你住一个星期！很少了，你问问别人家的，肯定比我家贵。” 　　俞蘅好脾气地问：“您家在哪里？” 　　老太太伸手一指，那是一处非常破旧低矮的旧院子，一个穿着大红褂子的小孩正盘腿坐在那里的大门口，咬着手指看着这边。看俞蘅看过去，还伸手招了招。 　　“好吧，一天给一斤半成不成？” 　　“成！成！” 　　俞蘅就先给了一斤半的挂面给老太太，正式在租房里住下来。 　　老太太非常高兴地生火煮面，小孩子从隔壁挪过来，讨好地对俞蘅笑，还把自己的玩具给他：“给哥哥、哥哥玩儿！” 　　“谢谢，这个给你玩。”他接过，回了一个钥匙圈做回礼，小孩子更加高兴了，笑得口水直往下掉。手里蟑螂大小的虫子非常温顺，俞蘅研究了一会儿，问小孩：“这是哪里来的呀？” 　　“那里，那里有好多虫宝宝，哥哥、要？” 　　“我自己去看，谢啦。” 　　除了不能大声说话吵闹，忽略掉虫子一言不合就吃人的惊悚场面，山里头的生活有一种诡异的宁静。 　　小孩子聚在一起小声地说话，趴在池塘边掏泥巴，带着黑泥的手啪地一下打到伙伴脸上，两个人捂着嘴无声地对瞪，再用肩膀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 　　虫子如果不咬人，体型小的时候，并不吓人。 　　俞蘅走到池塘边，玩耍的孩子也不怕生，瞅了他好几眼。近了看，池塘其实挺吓人的，密密麻麻都是浮动的小虫子。孩子们也不害怕，胆大地用手去抓，用网兜去捞，然后评头论足一番： 　　“这只太瘦啦，换一只。” 　　“这只眼睛大一点，我就要这只啦……还是那只好一点，给我换嘛！” 　　这种对话，搁在外头根本想都不敢想。 　　看了一圈，俞蘅脚下一转向旁边的田地走去，在田垄间也看到虫子在爬动。 　　不可思议地领地和世界。 第167章 虫灾末世23 　　住了两天之后, 俞蘅心里感触更深了。福寿山果然有吸引人的资本，这样的世界只要看过一次, 感受过一回，绝对会深受震撼。再听上一场两场神龙娘娘的祈福会, 那就离洗脑不远了。 　　现在他就正处于一个祈福会的现场，听租房的老太太说, 这种祈福会每隔三天就会有, 半个月有一次大型的会。只要是福寿山的人, 都得去听，不然的话神龙娘娘动怒，虫子就会袭击你的。 　　“赶不上怎么办？”俞蘅问。这山那么大, 虽然大家尽可能地靠近神龙娘娘住的慕得村，但是住在外围、走动不方便的还是很多。 　　根据安全区之前的不完全统计，这座山加上原住民, 已经有多达十三万人。 　　“那就在家跪地朝拜，等到祈福结束就行啦。”老太太说：“不要不信，以前就有人不尊敬娘娘，一家都被吃掉啦！” 　　祈福会在山中最大的一个平地上, 这是自然造就的地貌, 以前也是用来春节期间十几个村落大拜神活动的。 　　赶来参加祈福会的人围在外围，一圈圈地向外扩散。 　　俞蘅就站在居中的地方，旁边是租房的老太太和她的小孙子。 　　离得远, 不过在神龙娘娘出来之后, 俞蘅还是看见了。他站的地方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那是一个身形纤瘦的女人，穿着黑色的长袍，挺高挑的。 　　说话的声音冷淡，透过扩音器在山间回响，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自从龙神大人派遣虫大人来到世上，已经过去快两年了……” 　　神龙娘娘自称虫族是龙神派遣到世上的先行军，那是给所有人类的考验，那些不合格的人类都会被消除。而她是龙神的人间使者，带领着先行军在人间为龙神挑选优秀的种子，化人为虫，再化虫为龙！ 　　例行的演讲和燃烧谢神香之后，就是震撼人心的化龙仪式了。来参加祈福会的人，只要心中热切想要接受洗礼，就必须早早到，占据最前面的位置，才能有机会被神龙娘娘点中，当场为他洗礼。 　　这一次也不例外，神龙娘娘点了二十个人，比以前多了一倍，说是为了庆祝前几天祭天活动的顺利举行。 　　看着身边的老太太虔诚地双手合掌念念有词，还教怀里的孙子闭上眼睛祷告，十足的信徒模样，俞蘅低声问：“既然你这么相信，为什么不去呢？” 　　老太太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别的情绪，嘴里说着：“活着就行。”不自觉地蹭了蹭孙子毛茸茸的脑袋。 　　“奶！” 　　“嘘，别大声，要尊敬神龙娘娘知道吗？” 　　“知道啦奶~我很乖乖~” 　　下头，服用下化龙液，又被神龙娘娘亲自洗礼的二十个男人，不同程度地出现变化。 　　他们叫着、抓着、扑着、撞着，一点点地覆盖上虫子的特征。 　　具体怎么洗礼的，俞蘅并没看见，因为那些人洗礼的时候，身上被盖上一层黑布，等揭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洗礼完毕。 　　人群中爆发出激动的喊叫声，在这个时候，尖叫并不会引起虫子的攻击，所以大家尽情地喊叫，发泄心中的情绪。 　　“万岁！” 　　人群挤压得老太太站不稳，俞蘅顺手扶了一把。 　　“回去吧。” 　　他们慢慢地往回走，身边是压抑着激动心情不停说刚刚见闻的人。 　　“我也想去！神龙娘娘洗礼太厉害了！” 　　“是啊是啊，我在安全区看到那些人，一个个都跟疯了一样，听说脑死亡已经没用了，可是刚刚那些龙侍卫都还能说话呢！太神奇了！” 　　“你爸肯让你去呀？” 　　“我偷偷去，只要神龙娘娘看中我，他也没办法啦。真的是太酷啦！你看——变身！哈哈哈……” 　　“嘘小声点。” 　　“等我也成了龙侍卫，想多大声就多大声，我还要在路上唱k呢……” 　　老太太垂着眼睛抱着孙子，嘴巴蠕动着说了一句什么。俞蘅还是听见了，那是“傻子”二字。 　　身后那几个年轻人的声音已经远去，俞蘅转过头没有再看。 　　@ 　　回到租房的时候，老太太就去做午饭，一次祈福会就用掉一整个早晨，现在都已经到午饭时间了。 　　吃饭的时候，老太太忽然问：“我看你是个清醒的后生，怎么还到山上来？” 　　俞蘅只是笑。 　　在福寿山声望日隆的时候，安全区内部正在对福寿山的处理方案产生分歧。 　　“我不支持核弹攻击，那么近的距离，安全区也会被毁掉的！” 　　“那就让那群妖人在那里兴风作浪？人类都要被他们毁掉了。” 　　“大十三万人在那里，这样有违人道主义，我不赞成！” 　　“那就启用第二方案，务必要剿灭掉那些虫人！” 　　第二方案就比较温和，发动山上的卧底，通过饮食、水源下药的方式，无差别药倒大部分人，再进行初步清理，主要对象是虫子和虫人。 　　“再一举将梅若君抓住！”梅若君就是神龙娘娘的俗世姓名。 　　“可是还没弄清楚洗礼是怎么一回事，她太谨慎了。”与福寿山外部宽松的管理不同，内部成员粘合性非常高，保密程度一流，典型的外松内紧。 　　“哼，等抓起来，什么秘密都不是事儿！” 　　如果俞蘅知道安全区内的打算，肯定会劝他们不要这么乐观。 　　连知己知彼、敬畏对手都没做到，就想简简单单地取得胜利，那不是做梦吗？ 　　不过他并不知道，所以他现在正攀在树上，远远地盯着目标。 　　经过筛选，他盯住了一个龙侍卫，这是个女人，作风比较开放，似乎变成虫人之后，欲望也更强烈了，每天晚上都和情人约会，有时候白天还滚野地。而且她更喜欢普通男人，不喜欢同类的男虫人。 　　风评非常差，俞蘅觉得这是一个突破口，所以才盯上她。 　　来到福寿山的人，总有人缺衣少食的，只要有需求，就会有市场。这个叫做雷枫华的女人就拿食物等物资做诱饵，得到了源源不断的、新鲜的情人。 　　这个女人行事其实非常机警，没有从她口中泄露过机密事情，一夜情也是钱货两清，安全区的卧底也没想过从她那里下手——下不了口是一点，她本身嘴严也是一点。 　　经过调查，俞蘅知道自己也是她喜欢的那一款，不过他并没有出卖色相的准备。 　　慢慢地靠近房子，攀上屋檐，虫人的五感比虫子还要厉害，俞蘅使出十万分小心，在屋里头告一段落，雷枫华最为懈怠的时候攻击了。 　　半个小时后，俞蘅拿着消息离开了，顺手将里头的男人也拎了出去。 　　屋子里头，雷枫华的眼神还在不停地变化，从抗拒到顺从再到抗拒……最后变成平时的模样。 　　被迫签订了主仆契约的她，无法抵抗灵魂的力量。 　　“要早点睡，明天要去跟娘娘聊天。” 　　这样的渗入，俞蘅一共埋下十三个。 　　从这十三个虫人身上他得到的信息其实不多，神龙娘娘最信任的六个龙侍卫，通通都住在慕得村她的身边，他也没办法下手。 　　他已经试过了，自行到慕得村去，真的会引起虫子的防备和攻击。无处不在的虫子，就是最好的安保系统，他只好遁走。 　　自己进不去，只好依靠其他人力去办。弄好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他没有回租房那边去，而是到自己车里睡了一晚。 　　来到福寿山才三天，他就觉得有些累了。而这一夜，不止他在活动，安全区的内应也在活动。 　　慕得村内，梅若君还没睡，脱掉黑色长袍的她非常美貌年轻。 　　“若君，他们动手了。”梅若君的丈夫陈威说。 　　“嗯，让他们动手吧。” 　　陈威心里一紧：“若君，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会死很多人的！” 　　梅若君姣好的眉眼在灯光下如诗如画，说出来的话却冷冷冰冰：“可是也会有没死的人，他们会活着，活得更好。多好啊，虫子那么强壮，生命力那么茂盛，什么地方都能待，什么东西都能吃……人类太脆弱了！” 　　陈威想说：可是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人类再怎么不比虫子强壮，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他们没权力去干涉别人的活法。 　　“多好啊，阿威你看，那么完美的杰作，就值得推广到全国，推广到全世界！” 　　他们在慕得村的住所，是一栋非常漂亮的两层小洋楼。里头宽敞，摆满了各种实验设备。本是用来研究地质草木的设备，现在沾满了人和虫子的血腥，不复当年两人置办时候，装满了两人对未来绿色的幻想。 　　梅若君指的地方是一个大型培养皿，里头是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男人，长相有些怪异，不是实实在在是人类的模样。 　　那是梅若君最为得意的杰作：具备了虫子的能力强悍，也保存着人类原先的模样。简直完美！ 　　看到这个最成功的实验体，陈威黑着脸，恨不得砸了。 　　“阿威，你是我的丈夫，我最爱的肯定是你，然后才是我们以后的宝宝。” 　　看着梅若君抚摸腹部的动作，陈威叹气，揽住她的肩膀，再一次妥协了。 　　在这一晚，在各地活动投放迷药的人并不知道，他们投放的并不是迷药。 　　这是一场大规模、无人性的屠杀。神龙娘娘与安全区某些高层的交易，在今晚再次启动。 　　由神龙娘娘梅若君亲自提供的药，被当做迷药粉倒进了无数人家中的水缸里、井里、脸盆里。 　　这种药并不是毒药，甚至是那些狂热信徒最为期待得到的虫卵药的最新高效版。 　　她打算将计就计，通过安全区的手将这些药给福寿山的所有人服下——如果是好药，她就不用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搭上安全区的手了。 　　这种药非常霸道，不适应、熬不过的人必死，可是如果能够熬下来活着，就能够进入第二阶段，服用她下一步的药剂，最后就能够制造出无数完美的实验体！ 　　到时候，她站出来拯救世人，再将仇恨压到安全区身上，从头到尾干干净净的，威望还能再上一层楼。 　　多好的计划啊！ 　　而她所需要付出的，不过就是那几个高层一点想要肉体强大、长生不老的私心而已，这再简单不过了。 　　靠在丈夫宽厚的肩膀上，梅若君冷淡地笑了笑，低头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肚子。 　　等你出生，你会富有四海，天下独一无二的王座是你的，开不开心啊宝宝？ 第168章 虫灾末世24 　　第二天一早, 就出事了, 俞蘅看到了比在安全区化龙液投毒事件更加恐怖的一幕。 　　一早起来，刷牙洗脸做早饭, 再物资匮乏的人，至少也得喝一口水润润喉吧？所以几乎无人幸免。 　　俞蘅是因为前阵子在安全区中招过, 最近身体又有些似有若无的变化，所以不敢吃外头的水，食物都是以前的存粮, 所以在听到租房老太太呼救声音的时候，赶紧下车去看。 　　“救救我孙子, 救救我孙子……” 　　跑到租房一看, 老太太趴在地上, 她似乎非常难受, 只剩一层皮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使劲儿地抓着席子凑头去看床上的孩子。 　　俞蘅立刻将上去查看孩子，却看到孩子已经满脸青紫，嘴巴大张只进气不出气。 　　老太太看到他眼睛瞪大：“救救他！”即使手上再用力拉扯俞蘅的衣服, 也不敢大声高喊, 生怕惊动虫子。 　　俞蘅看着有点难过, 说：“我先看看他这是怎么了。”孩子的状况很不好, 手头没有检查仪器，只能探出孩子心跳极快, 脉搏跳动猛烈。 　　“你是不是给他吃了什么东西？” 　　老太太指着地上散乱的碗, 那是一碗隔夜的面条。俞蘅看过之后也看不出问题, 如果是孩子肚子弱吃坏了肚子，也不可能是这种反应。 　　情急之下，俞蘅只能给孩子吃下[万蛊之王]，如果真的是虫子引起的身体不适，那还有一点用。 　　“他、是不是好了？”老太太希冀地盯着孙子看。 　　“你是不是也不舒服？”“我有点肚子疼，没事。” 　　“你今早吃了什么？” 　　“什么都没、没吃啊。”老太太也觉得奇怪，“我起床就漱了口。” 　　“你把这个吃了吧。” 　　老太太就把[万蛊之王]吃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问题，吃下过后不久，她就觉得肚子不痛了。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就去蹲厕所了，孙子也在呕吐之后呼吸开始趋于正常。 　　从孩子的呕吐物中，俞蘅看到了熟悉的虫卵。刚开始他以为这是误食虫卵造成的，毕竟这座山，名副其实的虫子遍地。虽然据说在神龙娘娘在领导下，虫子只会在慕得村特定的一个地方产卵，但是如果有例外呢？ 　　不过很快，俞蘅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距离老太太呼救让他注意到，才过了半个小时不到，冬天里天亮得晚，现在天还黑蒙蒙的，一贯安静的福寿山躁动起来。 　　刚开始只是个别，大家其实不怎么担心，有的人家离慕得村近些的，还打算等天再亮一点，扛着人去找神龙娘娘医治呢。 　　到了天色大亮，事态剧变。 　　到处都是嚎叫、翻滚的人，人在极痛苦的时候，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这番动静引起山中虫子的狂暴攻击，不过半天功夫，福寿山成了人间地狱。 　　“这点痛都受不了，废物。”梅若君拉上窗户。 　　俞蘅将租房老太太和她的孙子藏到自己车上，他第一时间想要离开这里，但是在行驶一段路后完全开不动之后，他开始击杀虫子。 　　小孩子已经缓了过来，睁着眼睛惊奇地看着不停射击外头虫子的哥哥，这个哥哥是个大英雄哇！ 　　“怎么办怎么会这样……”老太太也看着窗外，虽然租房的这个后生本事很大，枪法极准，车身已经围上几层虫尸，但是虫子总体数量看，还是那么多！ 　　很快，俞蘅就收起枪，将车顶的洞口关起来坐回座位上。虫尸已经将车子彻底包围了起来，等他坐下来，车顶也被爬动的虫子带动的虫子盖住。 　　整辆车被埋在虫尸堆里，空气不好也无法移动，明明是白天，视野内却一片昏暗。车子也在虫子活动中不停被磨蹭到，时不时地抖动几下。不过至少暂时安全了。 　　福寿山上乱成一锅粥，山下某地整装齐发的安全区部队却有些懵了。 　　不是下迷药吗？怎么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这还怎么潜入，怎么攻击？ 　　“虫子在暴动，我们现在上去太危险了。” 　　“不是说福寿山的虫子不攻击人的吗？和他们取得联系没有？”这个他们指的是山上的内应，也是昨晚下药的执行者。 　　“没有，信号打了好几个了，没有一个人回复。” 　　指挥咬着牙：“赶紧给安全区发信号告知这里的异状！” 　　结果显而易见，计划暂停。 　　“留下人盯着福寿山！”这个指令之下，隐藏着多少恶意，前线的指挥官并不知晓，兢兢业业地安排人手盯着山上，还说：“如果看到有幸存者就搭把手。” 　　“是！” 　　福寿山山上的动静，已经是人力无法控制的了。就算梅若君自觉算无遗策，真的走到那一步的时候她也控制不住暴动的虫子。 　　听手下人急切地汇报说虫子暴动时，她还有些不相信：“不可能！” 　　“娘娘，是真的！有些龙侍卫也疯了！” 　　“我去看看，别急。” 　　整个慕得村，其实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毕竟里头住的人非常少，为了迁就神龙娘娘及其护卫，其他人为表尊敬都搬走了，所以这里头住的最多的东西就是虫子，靠近难、下药要难，所以这个村子跟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梅若君还睡得比平时还晚一点。 　　在开始有人报告山里有人身体不适的时候，梅若君还能装着关切地问几句。后来外头事态急转而下，慕得村反而较晚一步收到消息。 　　待看到外头的情况时，梅若君脸色大变。她知道会有人吵闹惹怒虫子被吃掉，却没想到虫子现在会无差别攻击！ 　　那她怎么办？她的丈夫和孩子怎么办？ 　　“娘娘该怎么办？您赶紧让它们听话啊！” 　　“跟我去取谢神香！” 　　等俞蘅感觉到车子很久没被蹭动之后，就开始慢慢地启动，乌龟爬一样从虫尸堆里钻出来。出来后视野一亮，发现周围的虫子不再狂躁之后，都松了一口气。 　　空气中有刺鼻的味道，到处都是烟气。 　　“起山火了？” 　　老太太看了一眼捂住鼻子，肯定地说：“那是谢神香，肯定是神龙娘娘烧的。” 　　谢神香？俞蘅还有一点印象，之前参加的祈福会，里头就有燃烧谢神香这一项，他还记得味道非常刺鼻。 　　“这种香有什么用？” 　　老太太摇头：“烧很久很久了，快、两年了吧？每次祈福会都会烧，听说平时神龙娘娘家也天天烧的，说是虫子们喜欢这种香。” 　　“效果不错啊？现在虫子确实稳定下来了。”俞蘅觉得很神奇，对这种谢神香更好奇了。 　　这种香蔓延到整座山，如果能从山的上方俯瞰，仙气淼淼宛若仙府。 　　而且随着烟气扩散，虫子明显减轻暴躁，再到了下午，整座福寿山终于恢复“平静。” 　　可是那些虫子显然已经被血气激发嗜血的本能，它们虽然不再攻击建筑中的人，重新在各处游走，但是只要有活人在它们眼前，它们就会立刻攻击。 　　这种现象，活下来的人都看到了，也因此，福寿山从人间最后的乐土变成危险重重的深渊。 　　“求你带我和孙子离开这里吧，去安全区，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得到俞蘅要离开，老太太赶紧说。 　　俞蘅摇头：“不用做牛做马，我顺路送你们去就行。”想了想又问了一个好奇的问题：“我看你是个明白人，为什么还一直待在这里？” 　　老太太摸摸孙子的脑袋，轻声说：“我一个老婆子，家里什么都没有，能怎么去？” 　　有人想往山上来，不管安全区怎么拦千方百计都要来，可也是有人想要离开却无能为力的。 　　俞蘅安慰了一句：“安全区那里每天都有基本的免费食物。” 　　老太太咧嘴笑：“你真是个好人。” 　　这一天，是混乱的一天。 　　神龙娘娘梅若君的所有计划，只在开头就折戟了，后续比如说名义上救治，实际上为撑过第一阶段的实验体展开第二阶段实验，最主要的这个目标完全没机会实施。 　　她差点都自身难保！ 　　所以在虫族终于被安抚下来之后，她才能腾出手去继续计划，结果这时候发现，福寿山的幸存者竟然在大规模撤离，气得她肝疼。 　　俞蘅小心驱车，从爬满虫子的山路上慢慢通过。身边不少携家带口、大包小包行走的人，都在战战兢兢地防备着身边的虫子。他们身上还抱着一个小火炉，里头散发着刺鼻的烟气。 　　他打开窗问：“大哥，你们烧的是谢神香吗？”得到肯定回答后又问：“哪里来的啊？” 　　“神龙娘娘派人在各地烧，我从地窖出来后偷偷摸了几把炭嘿嘿。” 　　俞蘅夸他：“大哥真是个麻利人。” 　　老太太扼腕：“太可惜啦，早知道我们也去摸一点。”没办法啦，总不能还回去拿吧。 　　临到山脚就遇到了安全区的军队在接应，不少人喜极而泣。俞蘅最近都带着面具，并不担心会被认出来，大大方方地将老太太和孩子托付给军人。 　　“你不一起去安全区吗？” 　　俞蘅笑：“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们好好生活吧。”将一个米袋塞给她：“这是我的心意，再见。” 　　老太太愣愣地接住米袋，愣神的功夫眼前的年轻人就已经消失在人流中了。她惊醒一般从军卡上跳起来，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哥、哥哥走了。”看孙子瘪嘴哭，她含着泪摸他的头，“哥哥没走，就在涵涵心里呢。要记住哥哥的恩情知道吗？” 　　“都坐好了啊！车马上就要启动了！” 　　一辆辆载满人的军卡往安全区开去，回拢的不止是人口，还有人心。 　　俞蘅没有离开，他又回山上去了，仍然回到租房的老房子里，就去跟签订契约的虫人打探消息。首先他去了雷枫华家里，一直等到晚上雷枫华才回来。 　　好在没白等，兢兢业业完成任务的雷枫华这一次带来了不少消息。 　　原来梅若君今天让那些得了怪病后，经历重重还能活着的人到慕得村去，说是能够救他们。不过这一次他们的怪病很厉害，无缘无故就虫化，已经不可逆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变为虫人，不然的话就会这么一直疼痛下去，活活痛死。 　　梅若君这么一说，哪里还有别的选择？大部分人都同意接受她的治疗，小部分人不肯认命——其实有一撮人只是为了享受福寿山的安逸，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有虫子袭击，才上山来的。他们才不想变成虫子！于是他们拒绝了梅若君，打算回安全区去寻找帮助。 　　“娘娘让我们把那些人吃掉了。”雷枫华舔舔大嘴巴，露出意犹未尽的模样。 第169章 虫灾末世25 　　俞蘅皱眉：“那你知道梅若君是怎么治疗的吗？” 　　“给他们吃了药, 药我也留下一点，你看。” 　　俞蘅接过来, 无奈地收起来，这么肉眼看, 能看出什么来？ 　　“现在治疗结果怎么样，成功了吗？” 　　雷枫华摇摇头：“疼死好几十个人了, 现在才成功了一个。”她的红色复眼睁得更大, “那个人的模样是人类！真羡慕啊。”她问俞蘅：“主人, 能把这份灵药给我吗？我也想变得好看一点。” 　　他拒绝了：“你再去偷一份吧，这份我有用。” 　　“哦。” 　　“对了，那个新虫人也吃人吗？” 　　“吃, 吃得可多了，那些疼死的人，都被他吃了。” 　　梅若君这个人, 实在是个大隐患。他不信全山的人会无缘无故虫化，骗鬼呢！她将全山的人变成虫人，还是雷枫华说的那种外表跟人一模一样、吃人的虫人，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要知道福寿山有十几万人！ 　　她这种人, 不能再留她活着。到了这个时候, 俞蘅觉得找出这座山和梅若君的秘密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要人死，什么秘密都能淹没在时间里。 　　“如果让你杀掉她, 你做得到吗？” 　　雷枫华惊恐地摇头：“不行, 不可以, 她死了，就没人给我药了，我会难受很难受。” 　　俞蘅这才知道梅若君每过半个月会给所有虫人一种药，如果没有这种药，虫人就会身体疼痛难忍。 　　“那你能把她偷出来？” 　　雷枫华不停摇头：“不行的，她身边有六个贴身的龙侍卫，我打不过他们的。而且她怀孕了之后，更加不会靠近我们，说话都隔得很远。” 　　“怀孕？”俞蘅抓住一个点，“她丈夫也在她身边吗？”他竟然不知道梅若君有丈夫，看来她的光芒太盛，弱化了丈夫在众人眼中的形象，从人群打听消息时，他从未听过她丈夫的名字。 　　“是啊。” 　　“是人类还是虫人？”俞蘅问，听雷枫华说是人类之后，他有了一个主意，“如果是梅若君的丈夫，你能给我抓他过来吗？” 　　这下子雷枫华点头了：“我能。” 　　离开雷枫华家之后，俞蘅又去其他十二个契约者家里，最后只找到九个，听说其他三个在白天狂化，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依次打听了一轮消息并且定下一番计划之后，他才趁夜回到租房院子，囫囵睡了一觉。 　　第二天傍晚，他就收到了雷枫华送来的陈威。 　　“没人发现！”雷枫华嘿嘿笑，还在陈威赤裸的胸口摸了一把，“这可是神龙娘娘的老公，我摸过了！”把俞蘅雷得不轻。 　　洗澡的时候把人偷来，雷枫华也是非常人才了。俞蘅夸她做得好，让她出去守着。 　　他将陈威弄醒，笑着问他：“我们来签订契约怎么样？”[尸皇的威慑]被调控出来，整个人的气场瞬间转化，极其黑暗嗜血的气息将陈威笼罩，他似乎来到一片尸山血海、万鬼齐哭。 　　惊惧、绝望、惊吓过度即将跳出胸口的心脏！ 　　陈威活生活差点被吓死，精神状况处于崩溃边缘，无比脆弱。 　　“做我的仆从，生随死殉、不得违背，以天地为证，你愿意吗？” 　　恶魔在对他微笑，问他愿不愿意臣服。如果说愿意的话，就能得救吗？面对无法抗拒的魔鬼，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陈威此时觉得自己就是待宰的蝼蚁，抖着声音说愿意之后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 　　俞蘅满意地看着契约成立，灵魂中又多了一份牵扯。 　　多次使用[尸皇的威慑]已经让他得心应手，对付陈威这么一个文弱的男人更加容易得手。 　　“好了，现在我们能来谈一谈，你和你的妻子梅若君的事情了。我问什么，你就只能说实话。”俞蘅丢给他一套衣服，之后坐在椅子上。 　　陈威此时冷汗淋漓，不是因为□□着，而是恐慌未过，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那我就直入正题了，你们是怎么控制这些虫子的？虫人是怎么制造出来的？这座山，有什么秘密？昨天的动乱事故是你们做的吗？别着急，先穿上衣服，再一件件地回答我。” 　　陈威越发惊慌，想要拒绝却说不出拒绝的话，耳听着自己说出：“好。”眼睛都要瞪大了。随后，他明明不想说的，可是所以秘密都从他嘴里蹦出来，甚至，越说他越对眼前这个男人怀有敬畏、顺从之感。 　　等到全部说完时，他心中的那一丁点抗拒也全部消散了，只剩下恭顺。 　　这就是主仆契约的力量。 　　听了陈威的话，俞蘅终于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陈威和梅若君两个人都是地质研究生，已经结婚五年。前年的时候两人为了一个课题来到福寿山，被这里的环境所吸引，于是定居下来，每天携手外出，日落而归，山里日子简单，两人神仙眷侣的日子。 　　后来他们在福寿山一个小山峦处发现了一种新型矿物质，如获至宝、废寝忘食地研究起来。后来发现，整座福寿山都分散着这种矿物，刚研究出进展，虫族就出现了。 　　幸运的是，山上的虫子攻击性并不强，对比人类，它们更喜欢吃土。很快他们两个就发现，引起这座山的虫子异于别处的原因就在于那些矿物。 　　“我们提取了矿物里面的精华，开始喂养虫子。”之后那批虫子，似乎就把他们夫妻俩当妈了，非常听话，也是现在慕得村守家虫子的主力军。 　　陈威将他们夫妻如何制造福寿山是仙山、建立迷信的过程全部说了，重头戏才是他们制造虫人。 　　“很简单，先给他们吃我们弄的虫子提取物和虫卵混合物，一般来说他们都无法撑下去，这时候给他们吃矿物提取物就行。” 　　“这就是洗礼？” 　　“没错。”陈威点头，“洗礼这是最大的机密，安全区一直想要挖掘出来，他们的实验室也做出了虫人试验，可是缺乏洗礼这个步骤，实验体一直不稳定。” 　　俞蘅敏锐听出问题：“你们和安全区有联系？”听陈威将他们和安全区中某些高层的交易，只让他觉得无奈和愤怒。昨天那场事故死了这么多人，原来是双方勾结！ 　　这样利益熏心的人一旦掌握权力，伤害的总是无辜大众。 　　俞蘅不听陈威诉说自己妻子最近的鬼迷心窍让他多么煎熬，只给他一个任务：“杀了她。” 　　陈威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嘴里却应“是”。 　　看雷枫华将陈威送回去，俞蘅坐到椅子上，拿出雷枫华偷来的那支二阶段药剂看，原来这是矿物提取物。 　　他开始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从陈威口中，这一切的主导都是梅若君，虽然他没有全部相信，不过在现在已经掌握陈威的前提下，除掉梅若君才是最捷径的方法。 　　要毁掉这个最初由信仰构建起来的畸形权力架构，神龙娘娘是最重要的一环。 　　之后他可以控制陈威做很多事情，这座山凭借着先天优势，不该成为权力交锋的战场。 　　他让其他虫人盯着慕得村，在第三天中午收到确切消息，梅若君身亡。 　　这是他第一次踏进慕得村，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一层楼高的巨大虫子趴伏在那里，进村之后，遍地都是大型虫子，体型远胜于其他地方的虫子。 　　在一连串红色超级灯笼冷冰冰的注视下，俞蘅踏进了小楼。 　　陈威迎出来：“请进。”他的眼睛红肿，脸色憔悴，“您要先去看……若君，还是去看实验室？” 　　“去看梅若君。” 　　上了二楼，在一个布置温馨的卧室床上，俞蘅第一次看到神龙娘娘梅若君的正脸，她虽然闭着眼睛，但是脸部表情狰狞，脖子上有一圈缝合的痕迹。 　　陈威机械地说：“开始我是用安眠药，不过我才知道若君她……竟然也自己做了身体改造，她抗药性非常强。后来才用刀……”亲手杀了自己的怀孕的妻子，他心中痛苦不堪，可是不管是灵魂、思想还是行为，都无法违背眼前这个男人。 　　“嗯。” 　　确认梅若君真的死亡之后，俞蘅才抬腿往外走：“去看实验室吧。”忽然他停住脚步回头，目光落在梅若君的肚子上。 　　“她是怀孕了吧？” 　　“……是。” 　　俞蘅走回去盯着尸体的肚子：“肚子动了。” 　　陈威抬起头惊愕地看着俞蘅：“怎么可能？！” 　　拿手按了几下尸体的肚子，俞蘅退回去：“里面有东西在动，我怀疑她怀的不是孩子，立刻把尸体烧了。” 　　刚刚错眼的时候他看到肚子起伏了几下，用手按过之后，可以感觉里头是数量不少的活物在跳动，在这个背景下，是虫子的可能性非常高。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那是我们的孩子！” 　　“你自己检查一下吧，之后立刻将尸体焚烧掉。” 　　俞蘅自己转身下了楼，让雷枫华领自己去实验室，留下陈威迟疑地上前去检查，再抖着手收回手。 　　他忽然什么都懂了，为什么在四个月前妻子突然态度大变，激进、冷漠，大肆制造虫人。当时他沉浸在被医生判定为无法生育的妻子怀孕了的喜悦中，并没有细想，只一心照顾她的身体。等从做爸爸的喜悦中出来之后，整座山都大变样了。 　　“你怎么那么傻啊……”陈威哭着，他猜测妻子是用什么方法怀上了虫胎，才变得如此亲虫族。 　　将尸体报下楼时，陈威脚下一痛，低头一看，一只只虫子从梅若君的体内掉下来，外表裹着粘液，挣扎着爬动。 　　没办法，他将尸体放到椅子上，开始收拾地上的幼虫。虫子并不咬他，只飞速地往外爬，等他收拾好，只收拢了小部分，其他的都爬走了。 　　将这一桶幼虫盖好放在角落，等他处理好梅若君尸体后回来一看，桶早就被咬出数个洞，里头什么都没有留下。 　　陈威蹲在桶边很久。 　　俞蘅在实验室里，将所有东西都看过一遍，除了从陈威口中已经知晓的，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大型营养皿里面的男人。 　　他让雷枫华找来陈威询问：“这是谁？”听说是最完美的实验体后，俞蘅询问了制造过程。 　　“这里面的液体，都是矿物提取物，光是弄这一个，就花了我们全部的库存。” 　　对这个所谓最佳实验体，俞蘅只问：“怎么弄醒他？” 　　陈威说：“要给他吃一个人，吃了就会醒八个小时左右。” 　　这还得上发条？ 　　“他会听话吗？” 　　陈威咳嗽一声：“会，他的智力只有五岁，叫我爸爸。” 　　俞蘅想了想：“吃人绝对不行，我看吃虫子就很不错。如果能让他改变食谱，那就留下来，如果不行就处理掉。”等陈威应下来，他想起一件事：“前几天不是成功一个病患吗？他的情况怎么样？” 　　“初步陷入沉睡期，应该也是要用食物将他唤醒。” 　　“那就同样这么处理，暂时别喂他东西，人先绑起来。”他在小楼里转了一圈，就整理掉不少危险的东西。 　　“是。”陈威喊来手下的人去处理——前头说过，他们夫妻俩有六个贴身龙侍卫，现在梅若君去世，他们就只听陈威的话。 　　等雷枫华过来报告那些病患的情况时，俞蘅叹了一口气。 　　梅若君留下的烂摊子啊……还有安全区某些高层。 　　“就说神龙娘娘已经死了，这边再也无法提供救治，问他们的意思，是要硬撑，还是让我们送他们下山寻找安全区医院的治疗，随便他们，我记得山下驻扎的军队还没走。” 　　“明白了。” 第170章 虫灾末世26 　　花了一天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毕, 等到第二天, 整座山几乎空了下来，当然, 空的只是人。 　　事后俞蘅还去安全区打听过，被大张旗鼓送回安全区寻求救治的病患得到了很好的治疗, 并且被安全区抓住机会进行一波教育宣传和形象宣传，提升了安全区的威信和形象，再次凝聚了人心。 　　而在看不见的地方是否还有没有人体实验, 他也无法插手，在那个情况下, 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安全区, 总不能因噎废食。 　　红极一时的福寿山一瞬间轰然倒塌, 大失民心。人口锐减, 导致山中空旷，留下来的人围着慕得村居住，所以几乎只剩下慕得村处有人烟。 　　对于山中留下的那数万人的虫人，俞蘅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现在都是陈威站在外面听他的命令指挥——没有了神龙娘娘, 娘娘的丈夫也能稍微服众。大家做习惯了虫人, 不可能融得进安全区, 而安全区也不可能接纳他们。 　　“不吃人，能吃什么？” 　　陈威说：“吃动物也行, 吃虫子也行, 又不是吃不下, 忍着吧！如果受不了去山下攻击别人被抓到，我也管不了，而且不再给你们舒缓剂。总之，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转述完主人的话后，陈威回了小楼，留下那些虫人面面相觑。 　　“那咱们，烤些虫子肉来吃吃？闻着挺香的，还没吃过呢。” 　　“哎，那咱们又开始种地啦？好久没吃米饭了。” 　　当然也有控制不住自己吃人的虫人，陈威让手下全部盯住记下名单，在半个月给发一次舒缓剂的时候拒绝了他们，闹事抢夺的虫人被老大全部杀掉了。 　　这是俞蘅第一次在走到正面，就以强大的武力杀戮成名。 　　在安全区因为大量人口重新涌入安全区、喜悦并痛苦着的时候，俞蘅在福寿山花了一番心思整改，那些坚持吃人的虫人他也没有放任他们活着离开福寿山。 　　在不停地试探研究中，虫人们发现虽然很多东西他们都能吃，但是终究还是半人体，有着人类脆弱的一面，土壤、树根等东西他们虽然能吃，可是消化不太好，米饭好吃，可是饿得慌。 　　试来试去，还是吃肉好，其一是动物的肉，不过这个太难抓啦，毕竟满山都是虫子，抓不过那些虫族。其二就是虫子的肉了。不比人类吃了虫肉身体不好，虫人非常能适应虫肉，不仅能饱腹，味道还特别好。 　　于是留存下来的虫人就开心地拿虫子做粮食，并且实在闲来无事，生吃太单调了，还研究出多种烹饪方式。 　　期间安全区中，当初和梅若君做交易的那两个高层，派人来找陈威要求做第二期的进化。 　　俞蘅对这两个高层实在是厌恶至极，从陈威出得知，这一次他们总共提供了两百份化龙液，只差提供第二期的矿物提取物。 　　现在是不可能提供的了，可惜梅若君和那两个高层的合作并没有留下信物，俞蘅也只能给他们弄点小麻烦。于是陈威出面毁约，希望拿物资换取二期药剂，气得那两人直跳脚。 　　可是现在实验做了一半，也不可能半途而废，咬着牙抹黑上山送来物资，陈威照单全收，给出有问题的药剂。 　　之后安全区似乎出了些问题，监视着安全区的虫人说里头发生了大规模械斗，花了三天才停歇下来。 　　在安全区荡平内乱、势力重组期间，俞蘅已经给陈威五十份主仆契约，让他筛选出二十个能力好、愿意签订契约的虫人，和他签订了契约。 　　陈威开始很惶恐，还是俞蘅说：“只要你服从我，他们服从你跟服从我没差别。”他现在都是将事情发给陈威，由陈威派人去做，所以将人签给陈威是最实用的。 　　签订了虫人之后，俞蘅就着手开矿的事情了。按理说，这么一座山的资源，上报给安全区让他们来专业开采，专业应用才好，不过他不相信高层内部，只要其中有一个心怀不轨，那么矿物就不会用到压制虫子食人上，而是用在制造虫人上。 　　现在先将东西攥在手里，等他到首都那边看看，再做打算。 　　等安全区派人来时，慕得村小楼已经做出一批谢神香。仍旧是陈威跟这些人交涉，以物资换得这批谢神香。 　　“他们还跟我说，安全区里前阵子有些乱，两个姓刘的高层暗中做人体实验，影响恶劣，已经被处决。” 　　“嗯。再做一批谢神香我要带走。等我离开之后，这里的虫人就由你看管着，只一条，不能让他们去吃人。生存不易，要守好这座山。” 　　这就是俞蘅让陈威签订那五十个主仆契约的另一个原因了，他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我会留下些枪支弹药给你，这几天赶紧学。” 　　俞蘅在福寿山呆了近一年，才满载一大批谢神香和新矿物提取液离开。他已经交代陈威，在他走之后只做谢神香，那些制造虫人的洗礼药剂等，是绝对不能再做的。 　　离开福寿山，很明显发现这附近区域虫子极为稀少。看来边駭安全区拿到谢神香后，着实大力清扫过虫子。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消灭虫族指日可待。 　　这一路行走，有了谢神香作用明显，开车在路上虫子不再追着他跑。那种新矿物实在神奇，竟然还能压制虫子暴虐的天性，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用处。 　　在那样简陋的条件下，陈威夫妻能够研究出这样的成果，并且以外行人的身份做人体实验，艺高人胆大。对俞蘅来说，这样的东西需要托付到信得过的安全区手上，才能够真正作用于造福于民。 　　这次离开，他的方向很明确，直往首都去。在谢神香的加持下，这一路不算多艰难，至少他不需要再向以前那样总是疲于奔命了。 　　后来他发现，体型越小的虫子，越受谢神香的影响，体型越大的，影响递减。所以他主要的敌人就是大型虫子。 　　说到这一次遇到的大型虫子，体型又上了一个台阶，他竟然遇到两层楼高的虫子，杵在眼前简直遮天蔽日，视野昏暗。 　　当时俞蘅直接弃车钻走了，幸好那只虫子实在太大，小巷子它也进不去，听着身后震天动地的声响，他跑得更快了。 　　后来还是过了两天，他将计划里的书店搜刮一遍后才回到原地，将车辆找了回来，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废铁。好吧，废铁也收起来，到了安全区还能换物资。 　　就这么一路向北，边狩猎边找书，走了半个月终于入京。进入首都范围之后，俞蘅携带的收音机就收到信号。听收音机广播，他才开着路上又捡到的车往安全区的地址开去。 　　靠近安全区时，他又闻到熟悉的臭味，应该也是隔虫用的。再往前行驶就能看到铁丝网，铁丝网极高，这么抬头看无法看到头。在经过铁丝网后头的士兵检查之后，俞蘅才得以开车进网。 　　接下来又是一套身体检查流程，顺利通过身体检查让他松了一口气。 　　等进入首都唯一安全区时已经是傍晚，到处都能闻到饭菜的香气 。 　　这边的交易也是以物易物，不过多了一个中介：估价行。只要将自己的货物送到估价行，就能够得到信用卡，这张卡里头记录了估价之后物资的价值，以点数计，可以用这张卡在安全区内所有挂牌经营的商家进行交易。 　　当然，暂时没普及到小商贩里头，要是在路边摊买早餐，就按照老板的要求以物易物去。 　　为了方便行走，俞蘅也去估价行兑换点数，拿出自己积累已久的虫壳以及一些用不着的废铁等东西，最后换出两万四千多信用点。在现在到好一点的饭店吃饭，不算上吃酒的价，平均消费两百多点的现在，两万多点可以在短时间内过上不错的生活了。 　　不过俞蘅也不是享乐的人，修整了一天之后就开始在首都安全区里头打探消息。 　　安全区里管理严格，大街上时刻有巡逻队在走动，秩序条条，大面儿上的风气好。他来的时候正好是新年后，新春的气息还笼罩着安全区，到处都生机勃勃的。 　　住了几天的功夫，就让俞蘅生出在这里定居的念头。 　　这也是身为一国首都的底气和力量，才能够在末世中造出这样的生活环境。沉云乡和呆过一阵子的x市少年宫已经算不错了，可是还是比不上这里。 　　他想着：有机会回沉云乡，能够将林家人也接过来才好。 　　探了几天消息，俞蘅还听到一个好消息，首都研究院对虫卵灭杀方面的研究要出成果了，初代虫卵防治疫苗即将成功，极有可能在八月份正式推出。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虫卵害人的事故这两年多来一直无法断绝，在各个安全区内，饮用水的杀虫消毒是重中之重，步骤复杂，可就是这样，还无法完全杜绝虫卵，漏掉那么一颗两颗进了人的肚子里，说不准就是一个虫巢。 　　既成虫巢，孵化的虫卵就以千、万计，处理不及时相当于一次小型定时炸弹，还是会传染的那种。 　　所以虫卵防治疫苗已经研究了几年，现在终于出成果了，大家都喜气洋洋，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我要努力赚钱，到时候才能买得起疫苗啊！” 　　“会不会免费注射？” 　　“还是先存信用点好，免得到时候要收费咋办？” 　　首都安全区热闹了几天，在之后人们的劳动热情一直没有消退，生活有了盼头，干活儿也起劲。 　　俞蘅也蛮心动的，反正沉云乡到首都来，自行开车一路顺畅的话，十七个小时就能到，用上谢神香，更添加一份保障。将这件事记在心里之后，他就着手报告谢神香的事情了。 　　他早就打听到首都安全区的最高领导人是谁，正是虫灾前的国家最高领导罗将军。当然了，俞蘅即使知道领导人们几乎全部住在安全区核心区，却是绝对不可能进得去的。 　　所以他特地打听一些基层的消息。这个打听起来不难，安全区内要紧的部门局所，负责人都是有名可寻的，最后他看中的是估价所——估价所在现在，跟以前的银行没差，重点部门，背后的负责人官衔肯定不低。 　　他特地在早上去了安全区内最大的估价行，提了自己的要求，就开始等重重上报。期间没见到负责人，他一直捏着不肯将谢神香拿出来。 　　等见到估价行的行长时，他才肯拿出一点去做实验。这么一来，一天就过去了。 　　“实验结果明天才出来，你先去休息吧。”行长和颜悦色地对俞蘅说，喊人带他去休息，还送了晚饭。 第171章 虫灾末世27 　　到了第二天正午刚吃了午饭, 俞蘅就见到了罗将军。 　　“听说你一直想见我，昨天忙, 今天我就过来了。”罗将军长相威严，即使是笑也给人一种恩威重的感觉, “我代表首都安全区感谢你，昨天实验过了, 那种香很有效果, 千里迢迢送过来辛苦你了。” 　　俞蘅说：“有这种香帮衬, 路上并不辛苦。能够见着您，知道您重视这种香我也就放心了。毕竟这种东西非常要紧，我琢磨来琢磨去, 想首都是我们国家最要紧的地方，再听到您在，我就更放心了。” 　　罗将军笑：“你还挺谨慎。” 　　“这不得不谨慎。我就跟您说吧, 这东西在被我捏在手里之前就已经成为各方势力角逐的焦点，牵扯了十数万的人命。我也是怕了，不敢轻易托付给地方安全区的人，就怕其中又有这样利益熏心的高层。到首都来, 是第一步, 也是最后一步，将东西交给您，希望您能好好利用, 真正用在利民上。如果再出问题, 我也问心无愧了。”俞蘅的意思是说, 如果连首都安全区都靠不住，那他也没办法了。 　　罗将军这才惊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哪个安全区出格了？” 　　俞蘅说：“您听过虫人吗？”看罗将军眼神一变，他问：“能问一下您对虫人的看法吗？” 　　罗将军盯着他：“如果吃人，那就不允许存在。” 　　“是。说实话，虫子这种生物确实强大，目前看来还在不停地变强，如果人类能够得到虫族一些好的特性，肯定能增强人类的实力。可是如果制造出来的虫人吃人，本末倒置的事情不值得去做。”俞蘅笑：“其实我现在也是多问一句，现在也只能将东西交给您，如果您刚刚说的是骗我的，我也没办法。” 　　“唉，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是我们的过失，工作没做好让你对我们高层失去信心。我不对你保证什么，只请你相信我的心。” 　　罗将军站起来对俞蘅行了个军礼：“一切以人民为先。” 　　俞蘅赶紧站起来回礼。 　　经过一番试探，双方的气氛好了很多。 　　俞蘅将边駭的事情，着重说了福寿山，重点就是其中的新矿物。他无法瞒住矿物在虫人制造上的用处，毕竟那座山盛产的就是虫人，一查就知道。 　　而且不能一概打死虫人，只要找对方向，是能造福于民的。 　　“……现在那山上住了差不多两万虫人，在我离开之前已经戒掉吃人肉了，主食是虫子。” 　　罗将军越听脸色越复杂，既有喜悦又有沉重，等俞蘅说完，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正色地说：“我代表首都安全区感谢你，我立刻派人过去。”那样要紧的新矿物，必须得立刻掌握在手里才行！ 　　“可以麻烦你带路上山吗？等这次任务结束，我可以给你记三等功，给你荣誉军衔。”罗将军很欣赏这个眼神清正的年轻人。 　　“可以，不麻烦。” 　　“行。”罗将军站起来，跟俞蘅握手，“你先休息吧，我去安排，具体出发时间会通知你的。” 　　“是。” 　　末世第三年八月中旬，首都安全区成功推出虫卵防治疫苗，人们只需要付出一百点信用点就能够排队注射，孤寡病残能到得到免费注射。 　　在多数民众不知道的地方，边駭安全区高层多数被首都安全区派人替换，全面进行大清洗，取缔隐蔽黑实验室三个。边駭安全区改名首都第二安全区，接受中央直接领导。 　　同时，全国各地在掌控内的安全区，依次被首都安全区列入全面清查计划，清查计划从今年下半年持续到明年，甚至后年，重点清查项目主要有管理问题、民生问题，以及最要紧的人体实验——所有未在申请报批之内的项目，一律取缔。 　　首都高层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反弹和腥风血雨。毕竟现在不是和平时期，权势和私心缺乏相应的制度约束。 　　“不能因为忌惮而放弃，毒瘤越早拔除越好，如果连我们都不做，那就更没有人能做，没有人去做了。”罗将军在会议上说，他背着手站在投影幕前，背后的手紧握成拳。 　　“我们要不忘一国首都的底线和责任！” 　　@ 　　同年年底，在完成福寿山的任务之后，俞蘅回首都安全区接受了表彰。得知俞蘅想要接一家人过来居住之后，还分给他一套三居房，就在军属区，从各方面来说都非常好。 　　他的信用卡上还多出十万信用点作为三等功的奖励，因为挂了荣誉军衔，虽然是最低等，但是他的名字已经挂到编制内，每个月享有八百信用点的津贴补助。可以说名利他都有了。 　　趁着过年前，他赶紧回了一趟沉云乡，为了保证返程最大的安全，他还请了佣兵。首都安全区的佣兵体系发展得很完善，十几个有名有信誉的佣兵团体发展态势良好，承接一个接送任务简单得很。 　　在冬日的某一天清晨，俞蘅带着五个佣兵出发了。那五个佣兵都是从虫海里走过的，经验丰富，加上他的谢神香，一路上非常顺利，快得不可思议。 　　达到沉云乡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比预测还早了一点。 　　一行人通过一系列检查进入沉云乡，俞蘅看到安全区的范围向外扩展了许多，可见在他离开的两年内这里发展很快。 　　进区之后他先找地方安置这五个佣兵，沉云乡靠近首都安全区，各种新举措紧跟首都安全区的脚步，这边也开始使用信用点和点卡。 　　俞蘅问：“首都安全区的信用点卡能用吗？” 　　“不好意思，还没实行互通，不能使用。估价行到晚上八点才会关门，您现在可以去估价。” 　　他就赶紧去估价行，估出两张分别有两千点信用点的卡先把住宿费交了，一晚上六个人，花了三百信用点。 　　第二天一早，他就准备出门。 　　“你们先随便逛逛，我回一趟家。”顺便将一张卡留给他们。 　　到了宿舍楼前俞蘅被拦住了，一问才知道现在管理严格，出入要有出入卡。没办法，只好让楼管帮忙上楼说一声，让林家人下来接人。 　　“确实有这一家人，你等着吧。” 　　今天林荣标上早班，早早就起床了，林双凤给他做早饭，叮嘱他：“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 　　刚出门就遇到楼管走过来：“林先生，你们家有人找，你下去看看是不是认识的。” 　　“哦好的，谢谢。” 　　林荣标边下楼边想：会是谁呢？是翁邵晖还是田小田？在看到俞蘅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俞蘅笑：“我破相了，爸就认不出我来了？” 　　林荣标嘴唇抖动，眼睛瞪大，听楼管问他：“是你家朋友亲戚吧？是的话就签字领上去。林先生？” 　　林荣标才如梦初醒，突然嚎叫一声：“是我儿子啊！！” 　　林家人激动了许久才稍微平静下来，林奶奶它们哭得不能自己，就连林荣标也在擦眼泪。 　　“你这臭小子怎么不早点回来，你妈都要把眼睛哭瞎了。” 　　林双凤骂林荣标：“不准骂我儿子，你走开。”把林荣标推开自己把儿子抱住了。 　　“你应该捎信回家的。”林荣标还说对儿子失踪两年耿耿于怀。 　　俞蘅才说出早就捏好的借口：“我被人救了，后来到了边駭安全区，在那里呆了一年，那边远，我自己也回不来。后来巧合到了首都安全区，现在在那里有房子了，就赶紧雇人保护回来接你们。” 　　“只要活着，什么时候回来都行。”林奶奶擦眼泪。 　　说到移居首都安全区，大家都同意。 　　林双凤笑着说：“我听从首都安全区来的人说过，那里的生活可好了！” 　　“那就把东西收拾收拾吧，收拾好就走。” 　　林荣标说：“我给你介绍两个人，翁邵晖和田小田，以为你死了之后，这两人常来探望咱们家，你认识一下，正好跟他们告个别。” 　　“这两人是爸的朋友吗？” 　　“不是，说来也是缘分，这两个都是咱们别墅的邻居。”林荣标将之前借住林家别墅的事情说了，“他们知道你出事，都提着东西来慰问。说是感激咱们当年通知他们安全区的事情，小田还说，多亏咱们家别墅留下的食物，帮了他大忙。” 　　俞蘅稍微有点印象：“我记得田小田……是当时想要硬闯的那个带头的吧？”倒是没想到真的记下林家的情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虽然没到患难见真情的份上，林荣标也感激对方的慰问和亲近。 　　“那我得感谢一下他们。” 　　“我和你妈他们去办辞职，辞职后再去请他们过来晚饭。” 　　“去饭店吧，菜式丰富一点。”俞蘅笑，“爸，我有信用点卡，你放心吧！” 　　“我有啥不放心的，就是你没有，我也有呢！”林荣标骄傲地跟俞蘅说了个数字，“我们家仍然是有钱人哩~”把俞蘅逗乐了。 　　家里三个人都去辞职了，林奶奶在之前俞蘅失踪时就病了一场，已经没去做工了。于是俞蘅就和林奶奶一起收拾东西，林奶奶过一会儿就回头看他，周平也跟在他身边像小尾巴一样。 　　家里的东西平时都整理得整齐，收拾起来特别快。等林荣标他们办完辞职并且将薪酬拿回来之后一起收拾，速度就更快了，不到中午就全部弄好。 　　“听你说两个安全区的信用点卡没有互通，这一次我们没要信用点，拿的是食物。”林荣标还问俞蘅，“在去估价行换物资之前，我想把家里的信用点转一点给小田他们，你看怎么样？” 　　“听爸的。” 　　林荣标就高兴地笑起来：“行，那我就去了，顺道跟他们说吃饭的时间地点。” 　　林双凤说：“那我去订饭店，你在家陪陪你奶。”带着周君芳和周平一起出门去了。 第172章 虫灾末世28 　　等晚上一家人去饭店, 俞蘅果然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另一个他就不认得了，毕竟当时喊门的时候, 双方并没有照面。 　　饭桌上, 俞蘅挨个敬酒：“我不在家的时候, 劳烦两位哥哥照顾我家。” 　　翁邵晖笑：“哪里称得上照应, 林叔叔他们特别能干，还反过来照应我呢。”说着拍拍儿子的肩膀, “叫叔叔。” 　　翁明笑着喊“叔叔”。 　　田小田就直接多了：“知道劳烦我们就好，老人家需要照顾，以后你要多上心。”妈的, 要不是当年拿了那些物资，现在自己也发不了家。当年来沉云乡时他也有关注林家, 知道林恒安出事后就忍不住来慰问。哎呀这样的好人都不像自己了。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也算告别宴。 　　“你们路上要小心, 等我的生意做到首都了, 就去看你们。”田小田说。他拉起的佣兵团队还在初建期，业务水平一般，对护送俞蘅来的佣兵非常向往，很想认识、学习学习，“明天我能去拜访那五位大哥吗？” 　　“可以, 我带你去吧。” 　　到了第二天, 俞蘅先带田小田去旅店, 再到估价行和林荣标汇合。除了林奶奶和周平一家人都来了。 　　送出小部分信用点后, 林荣标卡里还有三万信用点，全部换成物资也是很可观的数量。为了减少物资数量，林荣标要求兑换单价贵的物资，比如肉类、烟酒香水等。 　　一家人开车分了两次载回去，路上还遇到了抢劫的，没等巡逻队赶过来就被父子两人收拾掉了。 　　第二天林家人就出发了，三辆满载货物的车驶出沉云乡，往首都安全区的方向而去。 　　这一次回到首都安全区，彻底将林家人安顿好后，俞蘅又再次出门了，林家人无法理解，却也无法阻止他。 　　末世第四年至末世第五年年中，他一直在外面活动。幸好他当初离开福寿山时就做好心理准备——他本就没把福寿山当私产的心思，在将消息报给首都的时候，他就知道福寿山今后归国家所掌控。所以离开之前，他清空了几个储物戒指，专门放置谢神香。 　　罗将军也知道他存了一些，只是不知道他存了那么多，并没有计较。 　　说到福寿山，还要说到山上的虫人和陈威。在首都安全区接管福寿山后，他们仍然被留在山上，一直在做些矿物开采工作，也算有个去处。因为陈威能够格外亲虫子的缘故，首都方便在对他进行多次思想教育之后，还算比较重视他，在新矿物挖掘上格外器重。 　　不过他没有再到福寿山去，那里现在是军事禁区。 　　凭借着存储的大量谢神香，俞蘅这一年多有惊无险地度过，比之前他刚从沉云乡出走时的日子好过许多。 　　如果实在太累了，他就到其他安全区去休息，现在他主要在南边的地域活动，这边远离首都安全区，交通不便，各方面的发展都比较滞后。 　　每天的辛苦外出其实收获并不是特别大，虫子太多，有的书店的书还被虫子啃坏了，简直心疼死人。 　　五年的任务时间眨眼就快要到，总的来说，俞蘅并没有遇到棘手到无法应对的情况，就算受伤严重，也总还有一口气。 　　其实这个任务世界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拿了好牌，原身林恒安的家境很好，才能够让他做一系列充足的准备，度过最难的虫灾末世初期。如果没有林家的家境支持，在初期他就得疲于奔命地求生，没办法专心修炼了。 　　而现在他的[健体通则]已经修炼到最高层十一层，加上身体的虫族变化加持，在外头活动如鱼得水。 　　他也知道林家人会很挂念他，不过他现在并不敢回首都去，原因很简单：他身上又发生很明显的变化。 　　其实，这种变化从在福寿山时就开始了。在边駭安全区的时候，因为某些极端分子投毒，爆发一次大规模虫化事故，当时俞蘅也中招了，在体检中被查出不对劲，还是放出傀儡替身才逃开实验室的人体实验。 　　后来到了福寿山，处理了梅若君的后续问题后，身体的问题才爆发出来。在某一天夜里，他的皮肤覆盖了一层硬壳，眼睛也变成了红色，陈威还惊奇地说：“完美虫人！” 　　当时俞蘅饿得不行，恰好其他虫人煮了虫肉，他忍不住吃了，身体接受良好。不过确实整个人非常暴虐，如果不是他自制能力强，陈威早被他吃掉了。 　　后来陈威拿新矿物提取液给他服用，再加上谢神香……如果过了一个月，身体的虫族特征才消退下来，不过他的身形也发生了变化，变高变壮了。 　　之后观察了近一年，确定身体已经稳定下来，俞蘅他才放心。当时他除了变强壮、攻击力更强、能食用虫肉之外，外表完全是人的模样。 　　他还带上[千变面具]偷偷去边駭安全区做入门测试，通过了。这才让他敢上首都安全区，幸好进首都的入门测试他也顺利通过，可见他的身体是没问题的。 　　在末世第五年年底的某一天夜里，正好他到了一个安全区做修整，夜里借宿在旅店。 　　睡得迷迷糊糊期间，他忽然觉得有点挤。 　　哎呀太挤了，连手脚都伸不开，不舒服。梦中俞蘅以为自己是缠住被子，才会做这样的噩梦，挣扎着醒过来后却发现动都动不了。 　　这是被子把手脚都缠住了吧？他的睡姿一直不错，今晚这是怎么睡的？ 　　睁开眼睛，眼前是白色的水泥面。 　　“喂，隔壁在搞什么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别撞墙了，神经病啊！” 　　俞蘅艰难地想翻身，结果还真的无法动弹，耳边还听到隔壁的骂声，左右都有。 　　他难得发懵了！这是什么情况？入眼是墙面，手脚接触的地方也似乎是水泥面，肚子也感觉挤挤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迫着。 　　“老板！老板快来，隔壁是怎么回事你不管管？不然退钱我不住了！” 　　“rt9009，你帮我看看我现在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实在没办法，俞蘅求助rt9009. 　　“宿主，你现在是虫子形态，因为体型太大被卡在房间里了。” 　　“老天爷。”俞蘅惊住，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虫子？随即想起以前的经历，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这里是安全区啊！他当机立断决定逃跑。 　　认知到自己现在是虫身之后，俞蘅似乎就能掌握住身体了。哦，这是我的头，这是四肢，这是我的肚皮。 　　艰难地翻身后，四周墙面终于被压裂了，天花板也摇摇欲坠，四周的叫声喊声络绎不绝。而此时他的听力好到极点，就觉得太吵了，吵得他想张开嘴巴狠狠咬一口。 　　“快去叫巡逻队！” 　　“大晚上的去哪里叫？” 　　“就去街上喊，快快，我好像看到了虫子的爪子！” 　　“老天！” 　　翻身之后，俞蘅对身体的控制力更强了，他对准记忆中街道的方向，蓄力后狠狠撞过去，跟撞豆腐一样就把窗户那面墙撞出大洞。 　　“啊好大的虫子！” 　　耳边满是尖叫，俞蘅看准方向，飞快地爬行。风声簌簌，他跑得特别快，奔跑途中对照着周围的建筑，发现现在自己比一层楼还高。 　　怪不得刚刚差点被压死了。 　　因为是半夜，街道上除了巡逻队没有行人，他跑得特别通畅。后来在一条街上正面碰上巡逻队他也不怕，子弹落在身上叮当响，一点儿也不痛。 　　刮倒一帮帮人后一个助跑飞跃上围墙，逃了出去。 　　这个小安全区内的恐慌余震他也管不着了，出了安全区后立刻远离。奔跑让他热血沸腾，恨不得跑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等稍微觉得累了，他才停下来，趴在原地休息。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rt9009说：“应该是你之前体内的虫子基因改造达到一个顶点了。” 　　俞蘅一想也有道理，因为自我保护，他从来没有去过正轨医疗机构接受过正轨身体检查，身体什么时候发生这样的质变，他也无从得知。 　　“希望能变回来。”他只有这个想法了。 　　既然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人类聚集地是肯定不能去的。在外头生活的开头几天，他渐渐掌控了这个身体，也掌握了徒爪撕虫子吃肉的技巧。 　　原来这样吃东西的时候，是吃不出东西的味道的。他不适应了一会儿，后来才习惯。 　　地狱级别的五年生存任务最后期，就这样以虫子的形态度过了。 　　俞蘅获得六百薪火点做奖励，还得到支线任务，这个支线任务特别霸气：“宿主成为虫族之王，奖励薪火点一千点，失败扣除薪火点三百点。” 　　“这任务还真是贴近现实。”他苦笑，才变成虫子呢就有这种称霸任务，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三个月他还是没找到变成人的方法，其实心里已经有点焦躁了，只有书店、图书馆那些书能让他稍微高兴一点。 　　闲了的时候，他就找一处草地趴着晒太阳，顺便想一想怎么做虫族之王。 　　“难道要做大哥大，一个个打服气？”要说打架，最近他确实打了好几次架了。小的虫子不敢动他，他也有一点瞧不上那些小虫子，这应该是虫子间的本能等级认知。 　　那些大块头的虫子就很喜欢攻击他，这些日子他每天都要干架，今天早上起来就打死一只，打跑一只了。 　　可是也没见自己就成虫王了。说起“王”，肯定是要有号召力和控制力，这些他现在都没有。 　　太阳晒着特别舒服，俞蘅忍不住翻了个身，把硬邦邦的肚子露出来晒。自从变成这种形态，他隐隐地知道现在的环境、气温、湿度等等，都是非常舒适，适合他们繁衍的。 　　说到繁衍，俞蘅还有点不好意思，从半个月前开始，他就有种想繁衍的欲望。 　　这叫什么事儿呢！ 　　他绝对不可能找母虫繁衍，只要他还保持着人类的理智和思维，就不可能干出跨种族婚配的事。 　　晒着太阳，再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下午最暖和的时候就过去了。俞蘅翻身爬起来，打算去找一只肥一点的虫子做晚餐，结果那只看中的虫子竟然也不反抗，在他面前翻身露出肚皮。 　　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只母虫，而且还是一只同样到了繁衍期，误以为他是要那啥的母虫。 　　老天，他赶紧从母虫身上爬下来，一溜烟儿跑了，结果那只母虫唧唧叫着还追了他四条街。 第173章 虫灾末世29 　　躲在一处楼顶, 俞蘅忍不住叹气，歇了一会儿去狩猎, 还特地去找那些小型的——不管肉质好吃不好吃了，体型小的母虫碍于等级的本能, 是不敢对他咋地的。 　　因为没有头绪，俞蘅也没有执着于此, 趁着现在形态便利, 出入通畅, 他赶紧去收书籍，有些地方的大型图书馆之前进不去的，现在也大摇大摆进去窜门。 　　很快一年多过去了, 他还是虫子的形态，只是越来越大，到现在已经有三层楼高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总有一种睥睨天下的中二感。同时饭量也变得更大，一顿能吃掉二层楼高体型的虫子三只打底。 　　日子久了，他有些担心自己以后变成人都忘了怎么双脚走路。不过显然目前这个烦恼还很遥远, 俞蘅晒着太阳咬着虫腿——没错, 他现在牙口更好了，咬着虫壳嘎嘣脆，只要不讲究虫爪赃, 口感还是不错的, 外酥里嫩。 　　远程又响起枪声, 然后慢慢推进。这一年多，人类安全区猎杀虫子的进度不断加快，在首都安全区发放的安抚药剂作用下，低死伤率、大规模剿灭虫族得以实现。 　　如果不是他目前是这种形态，他也会拍手叫好。听到枪声，他赶紧离开这一片，往更深的城市内部爬去。 　　没办法，一般来说，安全区对大型虫子非常戒备，一旦看到，那肯定会列入首批歼灭目标。他这么大的体型，附近就没见过和他一样大的，想来应该是目前最大的一只，要是被看到了，那不得被千里追杀？ 　　这样的日子过了许久，俞蘅都记不住时间了。虫子对气候不敏感，除非下雪，他都不知道已经进入冬日，辨别四季还是要看幸存者的衣服。他的体型跟吹气球一样，越来越大，越来越藏不住。 　　搁在卫星图像上，一大片红点上，就属他这红点最肥大，明晃晃的扎眼，不打他打谁？ 　　在遭受三次围剿后，俞蘅钻进了虫子最泛滥的东南方。 　　东南边多海，虫灾末世以来一直是重度灾区，这边连一个安全区都没有，对俞蘅来说可以说是一层天然屏障。 　　虽然说随着人类的不停征战，总有一天会到这边来，不过俞蘅并没有担忧那么远的事情。 　　沿路来东南，他搜刮了一路的书籍，不知道是不是做虫子久了，思维也受了影响，感情比较直接。总之他很高兴，就一路唧唧唧叫着，吓跑了一大堆小型虫子，整条大路一下子就空了。 　　说到大路，就要说到目前他的巨大体型带来的另一个烦恼：比较窄的街道，他都过不去啦。虽然说自己的虫壳硬得要死并不怕墙面挤压摩擦，但是那样太麻烦了，还找罪受。所以他现在活动都是走大街大路。 　　现在他的体型足足有六层楼高，他有些担心以后连四车道都装不下他。 　　将东南都逛了个遍，收获满足之后他才来到最边边的海边落脚。只要是一个普通人类看到眼前的景象，绝对会吓得腿软： 　　海面上荡漾着层层叠叠的虫卵，时时刻刻都有新生的幼虫孵化，喝足海水后爬上岸，再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除了母虫王会靠着自身和虫卫孕育后代，其他体型小的、虫族地位不高独自抚育后代的母虫，大多都会选择将虫卵下在各种地方，首选就是水域。 　　这样出生的虫子，体质上、潜能上肯定略输一筹，从此继续延续虫族内部的等级差异。 　　俞蘅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算什么，这么些年过去，除了体型和胃口激变，要做虫族之王还是没影儿的事。 　　到了现在他也看开了，躲好人类的猎杀队，先把薪火点赚起来再说。 　　这个任务世界以来，已经拿到六亿薪火点，东南这边早就搜刮完毕，他闲了许久，实在是太无聊了，连海边特产——滑嫩虫子也无法让他高兴。一开始他吃到喝足海水长大的虫子时，觉得口感非常鲜嫩，那层壳一碰就碎，着迷了一段时间。 　　海吃海喝的结果就是他又长大了，因为体型异于常虫，现在也没有繁衍期的母虫跟他求偶。说起这个并不是说俞蘅觉得很遗憾，想母虫了，而是他真的太无聊，连被母虫追打发时间的活动都没有。 　　[健体通则]早就修炼到最高层，自从变成虫子之后，健体术练不了，心法倒是还能练，俞蘅每天都会花一定时间来修炼。 　　这几年他并不是这么束手无策的，他先后多次服用过基因修补液和基因改良液，第一次服用基因修补液后，他的视力变好了。在最开始变虫子的时候，他就有朦胧的视力，众做周知，虫子没有视力，靠听觉和大嘴中的腺体探知信息。 　　第二次服用基因修补液并没有效果，于是他服用了基因改良液。那一次效果明显，之后他的眼睛蒙上一层膜，经过试验那层膜非常坚韧牢固，像是一层保护膜。 　　后来他又服用了在这个任务世界的第三支基因改良液，长出了尾巴。尾巴细细长长的，等他掌握了尾巴之后，一尾巴甩出去能抽裂墙面，爬动起来也更加快。他琢磨着自己爬动的速度比得上高铁了。 　　之后的基因药试验，就没有明显效果。俞蘅也就放弃再次服用，免得浪费薪火点。 　　俞蘅也猜想，自己的体型越来越大，除了自己吃得多，肯定也有当初基因药实验的原因。 　　实在待不下去了，他就想着不能这么吃吃喝喝地过下去，浪费时间！ 　　不管那些猎杀队了，反正自己跑得快，浑身上下没有弱点，连眼睛都有防护膜呢，就去那些没去过的地方继续搜找书籍吧。 　　就算是真的因为找书籍被杀了，那也不亏。 　　俞蘅是行动派，这个想法一浮上心头，细细斟酌后他就下了决定。也不用准备啥，反正食物遍地都是。他立刻出发了，将南边搜一遍，再到西边和西北去。 　　于是各地的安全区都被惊动了，纷纷派出人手去截杀，结果派出去的军队、接了任务的佣兵团，都没摸着那只巨虫的影子。 　　看着屏幕中再次消失的红点，安全区监控部的负责人叹气：“这只虫子跑得太快了，无比灵活，现在只能庆幸它没有入侵安全区的意图。” 　　“还是不能放任它继续活动下去，那是大隐患！通知周边的安全区，让他们也多关注一下。” 　　“明白。” 　　俞蘅知道自己的活动肯定会带来震动，所以几乎没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半个小时，弄完书籍就跑。等南边安全区和中部安全区联合起来剿灭联队时，他已经溜到西边去了，让他们扑了个空。 　　没办法，联队既然已经组起来，总不能打道回府，一方面通知西边安全区，另一方面则开始清缴虫子，总得有所收获啊。 　　末世第九年，首都安全区对福寿山的新矿研究有新进展，在早期“谢神香”这种安抚虫子暴虐情绪的产品基础上，研制出能够控制虫子的药剂。这种药剂应用于虫卵中，等虫卵孵化出来之后就会百分之百亲人，并且没有自主攻击性。 　　经过投食动物等能够让它们飞速成功，经过驯养，它们能够像犬类一样听从指令。从福寿山虫人食用虫子得到启发，培养出这些虫子将虫子作为攻击对象和食谱的本能。 　　而且只抚育雄虫，并且对其交配器官进行切除，杜绝投放野外时发生繁衍行为的可能性。 　　最后为了防止它们在今后被本能支配攻击人类，它们体内被安装了遥控浓缩炸弹装置，如果有那么一天，那么它们的头颅就会被彻底搅碎，永绝后患。 　　由人类亲手喂养起来的、掌控在人类手中的杀伤力武器，就此诞生。 　　这是跨时代的创造，经由首都安全区发送各地，当然，发送的是成品，新矿物的机密还牢牢捏在首都安全区手中，列为s级机密。 　　俞蘅第一次遇到这种人工虫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弄坏人工虫体内的炸弹，被碎肉碎壳砸了一脸，头部还受了些轻伤。 　　“怎么虫子身上会有炸弹？” 　　带伤吃掉这只肉质不错的虫子，俞蘅心里也觉得奇怪。“它的味道闻起来也很奇怪。”他也算阅尽千虫啦，怎么看这只虫子都不对劲。 　　第一批投放到外头百万人工虫发挥的作用非常明显，灭虫速度大幅度提升。 　　在虫子体型越来越大的今天，灭杀难度也随着增大，贴身肉搏去攻击虫子唯一的弱点复眼，已经非常不合理。 　　狗咬狗、虫咬虫，才是经济实用的做法。 　　后来俞蘅也见到这种虫子，那一次他没有过去，就在旁边观察，亲眼看见那两只味道奇怪的虫子跟他一样，在攻击和食用虫子。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除了他之外，会有虫子主动攻击同类，并且以同类为食物的。这些天降的虫子其实非常团结，同类之间的你争我夺互相啃咬，根本不存在。母虫王繁育时还会有其他虫子组成虫卫，觅食投喂。 　　之前在福寿山上的虫人之所以吃虫，很大原因是被逼迫，而他也是如此，储物戒指里的东西吃完了不得已吃虫子。可以说他遇见过吃虫子的例子，里头都少不了人类的思维在作用。 　　虫子吃虫子？还真是稀奇！ 　　正因为稀奇，这一次俞蘅没有主动去捕猎那只虫子，而是轰隆隆地爬过去，就停在那里等着。那两只虫子分食完毕之后，还真的瞧上他，牛气哄哄地蹬后腿扑了过来，被他一巴掌一个扇扁了。 　　这一次他注意避开头部，一翻检，果然在里头又找到炸弹装置，还在背部找到白色字迹，100685和210098，这里头绝对有人类的手笔。 　　思维转动间，俞蘅就想到这种虫子的好处了。将这两只虫子吃掉后，今后再遇到这种虫子，他不再动手，有时候看到它们打不过，还搭把手。 　　看它们恩将仇报攻击自己，他也只能跑开。 第174章 虫灾末世30 　　在人工虫取得好效果之后, 首都安全区不满足一滴油掉进这口大锅造成的影响, 开始大规模生产人工虫，一批又一批的人工虫投入野外, 奔赴八方。 　　这对人类来说意义重大, 对目前的俞蘅来说却有点烦恼。在多次遇到这种虫子后, 打不还手让他有些暴躁。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在梦里头他大展拳脚，一巴掌刷刷刷地扇过去, 实在解气。 　　“我告诉你们，我也是有脾气的！”还幼稚地撂狠话，结果虫子身上的炸弹爆炸, 糊了他一脸，一下子把他惊醒了。 　　睁开眼睛, 正要把头伸出去, 俞蘅发现好像有不对劲的地方？眼前有一只虫子正张着嘴低头对着他的脸, 口水滴答, 红红的复眼折射着晨曦的光。 　　好吧，他体型“称霸”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虫子俯视他，这种感觉很新奇。可是很快他就发现异样了，口水滴在脸上的感觉太清晰了, 凉飕飕的, 他本能地伸手抹一把脸, 抹一把—— 　　俞蘅惊讶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还真的是人类的手！再往身上一看，他赤裸着，是真真正正人类的身体！ 　　感觉到那只虫子再次靠近，他赶紧就地翻滚躲开，就是这么一滚，也滚得很没水平，差点没刹住车。 　　昨晚他睡觉的时候，找的一个大广场，因为等级压制，其他虫子都散开了不敢打扰他。现在粗粗一看，只有眼前这只虫子，而且似乎没有攻击意图。 　　俞蘅松了一口气，眼睛左右看了看，闪进一旁的店铺里从储物戒指里拿衣服，赶紧穿上。扣衣服扣子的时候还一直扣不上，手指头不太灵活，他又脱掉换了一身套头衫。 　　躲在店铺里，他惊喜地将身体检查了一遍，慢慢地找回身体的控制能力。他的头发很长，拖到了小腿，胡子拉碴，身高也抽了一截，比着大门，得有两米。 　　又高又结实。 　　储物戒指里除了食物，东西都是全的，他先把头发剪了，又剃了胡子。可惜没有水，只能拿干毛巾擦脸，脸上还都是臭臭的口水呢。 　　重新变回人，俞蘅格外高兴，感觉肚子饿了之后，他就立刻决定去找吃的。门口那只虫子还在往里头撞，刚刚真是幸好醒得快跑得快，不然都进人家肚子里了。 　　俞蘅找到后门离开这一片，身上还点燃了谢神香。不过末世这么多年，外头的食物已经被搜刮得所剩无几，剩下的那些还过期发霉腐烂。 　　没办法，他只好去杀虫子剥壳，打算去安全区里交换。因为末世数年，安全区内虫壳早就饱和，军队一天换三套虫壳护甲也行，所以虫壳兑换非常廉价。 　　有这个心理准备，他就打算多杀虫子，多剥点壳。 　　在和虫子的搏斗中俞蘅发现，自己的身体十分强壮，虫子的爪子也刺不破皮肤，皮肤堪比虫身时候牢不可破的外壳，这个发现让他十分惊喜。 　　“虫肉，我应该还能吃吧？”这个念头一起来，俞蘅就忍不住想试一试。实在是现在太饿太饿了。 　　虫肉也是现成了，生活烧烤，香味钻进鼻子里，勾得肚子又大叫起来。 　　稍微尝了一小口，美味得让肠胃都在叫嚣着还想吃。理智都被饥饿挤压掉了，俞蘅控制不住自己将一整只虫子都吃掉了，到后面来不及烤，甚至是生吃的。 　　等理智回笼，他摸摸扁平的肚子，再看看一层楼高的空壳，悟了：自己的身体果然不是正常人。 　　之后俞蘅还发现，自己点亮了万虫丛中过，片虫不沾身的技能。总结规律，攻击他的，都是味道奇怪、携带炸弹的虫子，其他虫子除非自己先攻击，不然不会主动攻击自己。 　　即使变成人身，自己的气味应该还是同类，这对俞蘅来说是个好消息。 　　既然能吃虫肉，安全区也不用去了，临离开这里之前，他还画了简易地图，将这些年自己去过的地方做标记，最后将还没去搜过书籍的地方圈出来，打算趁着现在身体变小活动方便又低调，赶紧去一趟。 　　天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变身呢？ 　　人的身体奔跑起来，比虫身还要快。俞蘅来去如风地将计划内的地方全部走一遍，夜里停下来休息时就配着烤肉香边掰算收入，这样的日子过得非常舒心。直到三个月后他再次变成虫子，当时他是在一处建筑的六楼过夜，硬生生把那栋楼压垮了。睡梦中轻微的翻身，结果虫身直接往下滚，沿路撞倒了一大片建筑，轰隆隆跟地震一样。 　　这一次变身之后，再变回人身时又是三个月后。如此反复多次俞蘅就知道，今后应该都是这样的规律了。 　　而在俞蘅积极钻研自身变化规律的时候，没有人知道那些投放的人工孵化虫的变化。不停投放的虫子数量太多了，目前除了核心技术，其他都全部下放，以便各个安全区能够助力支持。 　　数亿的虫子投放出去，每一只都安装定位、检测装备不科学，安全区的高层认为，只要控住它们的生死，别的无需时时关注、事事注意。 　　说来，人类对虫子的了解还是片面的。比如，为什么虫子内部如此团结？为什么它们的虫卵生命力如此彪悍？无从得知，也就无从防备。 　　虫子原生地已经不可靠，不过这种虫子在星系中是出了名的三不挑。一不挑食物，二不挑环境，三不挑气候。冷热不惧，连沙石泥土都能吃下活命，不攻击同类，宁死不啃食同类——生同生，死共死，一切都是为了繁衍！ 　　入侵的陨石，其实来自于某个气候巨变的星球。该星球早就被这种被称为“三光”的虫子占领，生物尽绝、连地层都在一年年中被啃食殆尽。 　　三光虫并不是星系中攻击力最强的虫族，却是如附骨之疽，能以无穷尽的繁衍生生耗死你的恶心存在。 　　苟延残喘的星球气候巨变，气温骤降数百摄氏度，直接跌破三光虫的生存忍耐度。为了繁衍，所有母虫在最后的日子里怀上虫胎，吃掉所有雄虫，为虫卵补充最后的营养。 　　之后数之不尽的母虫死于低温，肚子中的虫卵紧跟其后，冻成硬石。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星球分崩离析，散于宇宙之中，机缘巧合之下，终于落地。 　　说回三光虫不食同类的本能，其实归根究底也是因为繁衍。据说初代三光虫啃食同类后力量增强，失去理智，到最后数只大虫互相厮杀，十不存一。后代将血腥刻在血脉里，严禁内部消耗，如此才发展成令人闻风丧胆、臭名昭著一族。 　　首都安全区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因为不了解三光族的种族特性，反而亲手埋下隐患。 　　数不清的三光虫在日日夜夜的啃食同类中发生变异，先是体型一增再增，再然后，彻底疯狂，就算肚子不饿的非觅食时间，也大张着嘴巴扑向同类。 　　俞蘅是幸运的，他一直保留着人类的理智，否则的话此时大开杀戒的就算他了。 　　看着地图上的红点显著减少，安全区的检测部门欢呼出声，丝毫不觉极致危险正在他们手下诞生，即将反噬。 　　在终于将全国走过一回之后，俞蘅数着这次任务总收获的十一亿三千多万的薪火点，心里想着出国一趟，渡海的就算了，周边国家还是值得一去的。 　　反正不用办签证，说去就去。 　　不提俞蘅在外国的收获和遭受的追击，末世十三年时，有人工虫袭击安全区，造成大量伤亡。当地安全区根据人工虫背部永不褪色的编号查到隶属安全区，赶紧通讯过去要求销毁。 　　末世十五年中，人工虫的弊端大规模爆发，最早一批投放的人工虫失去控制，捕捉回来的部分人工虫经过检查之后发现，驯养失效，无差别攻击冲破峰值。 　　“只能销毁！”首都安全区内科学院中，主研究负责人沉声说，“必须立刻知晓各安全区，终止人工虫培育计划，并且立即回收销毁！” 　　可是虫子移动不受人类控制。人工虫前前后后，至少投放出一亿只，效果斐然地蚕食国土之上红点，此时要找回来，谈何容易？ 　　等俞蘅在某个国家遇到这种虫子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这种虫子体型极大，虽然比不上他，却也有五层楼高了。当地政府极度恐慌，派兵绞杀，第一批兵几乎全军覆没——刀枪不入，不惧子弹，难道要发射导弹？ 　　再试第二次时，突然出现了更大的虫子，老天爷啊，那可是跟二十楼大厦一样高啊！ 　　于是没等他们出手，那只巨无霸虫子就把那只虫子干掉了，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巨无霸在那里嚼吧嚼吧，只觉得生存无望。 　　“咦，它它它怎么走了？”一溜烟儿就不见了！绝处逢生的喜悦让众人喜极而泣。 　　他们高兴，俞蘅可不太高兴。他心里有些担心祖国，虫子活动到这里不稀奇，令他担忧的是虫子的变化。这些年他也摸出些规律，自然成长的虫子，顶多三层楼高，也就是十米以内的高度。这种五层楼高的，不在正常范畴之内。 　　正好他出国多年，周边都逛过了，正好回去一趟看看情况。这次任务他总共得到三十六亿薪火点，可以说一次性将缺口补齐，[全修仙百科知识]负担得起还有剩余，简直不能更高兴。 　　在超额完成自己的计划和目标之后，俞蘅的精力就能转移到别的地方了，首先，那自然是杀虫子。在这次任务中，他得到很多帮助，他感激林家的帮扶，也感激国家，感激安全区提供的避难场所。 　　因为自己有金手指，才有命在虫化中活下来，这是他的幸运，同时也成为他的责任。他现在有能力，自然做不到袖手旁观，多杀一只虫子，对人类来说就多一层生的保障。 　　又遇到这种长势奇怪的虫子，俞蘅不得不加快了回国的速度。返程途中他恰好恢复人身，速度再次拔高，不过四天功夫，他就从地图对角线回到了国内。 　　进入国境之后，那种怪虫更多了，到处都是虫尸，大热天的虫尸腐烂生蛆，臭味弥漫。满街满街都是虫尸，根本没地方下脚，俞蘅很担心这样会引起疫病。 　　一路收拾了所有怪虫，顺便吃掉不留着污染环境，他先到最近的安全区打听消息。 第175章 虫灾末世31 　　因为他之前注射虫卵防治疫苗的时间已经超过安全期, 所以需要再度注射才能凭借注射证明进出安全区。 　　虽然现在全国已经能够互通信用点卡了，但是他之前离开首都安全区时将所有积蓄都留下给林家, 这些年又风餐露宿的，啥都没有。 　　“可以先给你注射, 不过你需要去指定的工作岗位做工抵偿，你愿意吗？” 　　“愿意, 谢谢你。” 　　于是俞蘅就赊账进入安全区, 同时被安排到虫尸清理队。这份工作算是现在比较热门的高薪高危职业, 他从同事工作时的交谈中慢慢获取信息，很快就将这些年的空挡补全了。 　　现在已经是末世十七年，目前全国面临着全新危机, 人工虫异变脱离掌控，疯狂屠虫和攻击安全区。现在只能庆幸它们并不是有计划攻击安全区，而是路过时不愿意绕路, 直挺挺地冲进来。 　　现在安全区已经加班加点在研究引诱工具，不过尚且没有作用。目前只能成立敢死队，依靠人工诱导，将人工虫引离安全区方向。 　　“那种工作忒危险咧！” 　　“不过工资真的高, 如果不是我太胖了怕逃不掉, 都想去……” 　　俞蘅默不吭声地用铲子铲地上的虫尸倒进垃圾车里，等车满了就开去焚场。 　　很快，他的工作量就足够抵疫苗价格, 打听到目前敢死队的活动区域后, 就往那边赶去。 　　就这样在回首都安全区的路上, 俞蘅搭手杀了许多怪虫。怪虫除了没有长出尾巴，其他变化和他很像，复眼上也长出了防护膜，刀枪弹药都无法袭入，浑身上下可以说毫无弱点。 　　他已经能够自主转化形态，人身的时候还能控制局部虫化。爬上怪虫的头部之后，他一手抓着怪虫脖子上的鳞壳，一手虫化，硕大尖锐的前肢和他的人身相比，比例极度违和。不过他控制得很好，角度一转，在怪虫猛烈的甩动中精准地插入怪虫复眼。 　　“唧唧唧！！！” 　　前肢直接将怪虫头部顶穿，再一搅，怪虫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声，轰然倒地。 　　俞蘅对周边那些惊恐看着自己的人并不以为意，另一只手也虫化，方便剥壳吃肉。他吃得很快，除了四肢没动，其他都吃掉了，一点不浪费。吃完之后跳下虫壳，消失在周遭的虫潮中。 　　“那、那是人啊！他吃虫！” 　　“哪里是人了，你忘了他的手、手了？天啊，那是什么怪物？！” 　　俞蘅的行动，很快就被通传各地。有时候他是全虫造型，竟然也有人记得他，艺高人胆大的小孩子追着他喊：“有尾巴的虫叔叔！” 　　当时他的表情肯定是一言难尽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迷妹。想想看，一只巨无霸的虫子，还比其他虫子多了一条尾巴，不攻击人类只和虫子打架，不让人喜爱才怪。不过这孩子的胆子也忒大了，父母该好好收拾收拾才对。 　　首都安全区高层也说：“既然那只有尾巴的巨虫再次出现，并且仍然没有恶意，那么就让各地不要对付它了。”桌面上是俞蘅的活动轨迹和活动内容，无一例外都是站在人类这一边，还有一张他的虫身照片，三百六十度高清。不管怎么看，油光水滑的外壳上都没有编号痕迹。 　　“可惜了。” 　　现任首都安全区最高领导人霍明理叹气，伸手摸着照片上巨虫的外壳：“我们费尽心力培养亲人类的人工虫，最终却被反噬。野外反而出现目前最大体型，并且符合我们期望生长的巨虫……我们失败了，还是罗将军想得长远。” 　　当年亲自接待俞蘅的罗将军在末世十一年病逝，当时人工虫投放达到鼎盛期，他在病床上还说过：“我们要做的，是将一切有利因素掌握在手里，再去实施战略目标。投放大量人工虫到野外，我们就失去主动权，有朝一日出问题，就是放虎归山，难以描补。控制好投放的度！在彻底掌握数据之前，不能这么大规模地投放！” 　　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够清扫虫子，多么令人心动。当时人类都被出色的效果迷了眼，失去平常心。手下一松，一批批人工虫就被放了出去，直到今天酿成大患。 　　人工虫体内安装的爆破装置，对那些已经成长为十几米的巨虫几乎无效，引爆后跟挠痒痒似的，根本无法完全破坏它们巨大的头部。 　　现如今已经有十三个小型基地被毁，各地都在安排人员迁徙或者合并事宜。 　　“加紧研究，务必要制出高效药剂。” 　　“是。” 　　而俞蘅则在不停吞噬人工虫的过程中，又长大了。 　　又长大了的俞蘅稍微关注自己的体积后，就又撇开了。他想：每天吃这么多人工虫，要是没长还真浪费。这些人工虫味道真的很不错，肉质紧实，吃了之后还有能量摄入，整个人像吃了补药，精神焕发。 　　如果按照他的猜测，他吃了那么多虫族，体积排第一，他的肉一定更滋补。当然了，这个滋补是对虫族来说。这么一想，人工虫会失控也就不难理解了，对力量的渴望能够使人疯魔，对虫子来说也如是。 　　人工虫疯狂猎杀啃食其他虫子，俞蘅追在后头收拾那些靠近安全区的人工虫，幸存者抓住空隙捕猎力所能及的虫子……由俞蘅为节点连接起来的链条，就此形成。 　　末世十八年年底，全国得到暂时的安歇，当年的首都安全区春节表彰会，俞蘅发现自己竟然在名单上，被叫做“尾虫”。 　　听着广播，他笑了一下，继续坐在台阶上。 　　身后的某栋楼中某户人家内，已经长成小青年的周平看着林荣标夫妻进了同事的家门，才转身先回家。 　　回家后脱下外套挂到支架上，周君芳从厨房探头：“阿平回来了？你干爹姨呢？” 　　“姨父和姨到同事家做客了，晚一点我去接。” 　　“好好，正好今天吃饺子，面还没发好呢，多坐会儿也挺好。” 　　周君芳边剁馅儿边随口问：“最近小珍怎么没来家做客了？她单位过年也没休息呀？也太忙太辛苦了些。” 　　“是啊，她们那单位过年更忙，那么多补贴福利要发呢——”周平进厨房帮忙洗菜，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周君芳手里的刀也停住了。 　　她拿手背擦了擦眼睛，叹气：“你哥这些年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你姨他们多想他啊，还有你奶……”老人家身体好，这些年无病无痛的，在前年以八十八岁高龄在梦中走了。老太太平日里最喜念叨自己的大孙子，乖、孝顺，可惜没能再见一面。 　　“大哥他肯定过得好，大哥能干呢！” 　　“肯定的，你哥是真的能干。”在周君芳眼里，林恒安哪哪儿都能干，就说那份军属补贴，安全区一发就是十几年。等姐姐姐夫以后做不动工了，有周平在，再加上那份补贴，就算恒安不在身边，姐姐姐夫也能过上好日子。 　　“阿平，以后你可要好好对你姨和姨父，就算我走在前头，也别忘了，知道吗？” 　　周平说她：“妈，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你一定长命百岁。”自从大哥失踪后，自己妈总是会对自己说这些，他也理解，因此没有不耐烦的情绪，再次保证：“你就放心吧妈。” 　　“是我唠叨了。”周君芳笑，将话题再次转回来，“等小珍闲了请她来家里吃饭，我给她做好吃的。” 　　周平低着头应：“嗯。” 　　其实他跟欧珍已经分手了，是他提的。现在过年，好不容易家里人都闲下来过几天好日子，他打算等出正月再跟家里人说。 　　两人也没啥矛盾，主要是欧珍不太满意周平家里三个长辈。用她的话说：“你亲妈就算了，怎么还有阿姨姨父？我跟你结婚，咱们两个人就得养两家六个老人，你告诉我，怎么养？” 　　女朋友的担忧他能理解，姨的家底他不好说。就算姨和姨父没家底，他也一定会赡养老人家。如果两人真的结婚，他不介意女朋友以后帮扶娘家父母爷爷和弟弟，可是女朋友不愿意他赡养姨和姨父，那就说不过去了。 　　两人谈不拢，周平提可以分手，把女朋友气跑了。 　　结果女朋友找姨父去了，也不知道姨父说了啥，过后女朋友跟他说，同意他养姨父和姨，不过要周平把他们俩的存款和军属补贴捏在手里。 　　“我帮你管着！” 　　周平就算脾气再好，也忍不下这样的算计，干干脆脆地分手了。赶紧去找干爹，却听姨父说：“我们有存款，都给你，不过你拿着就好，不能给欧珍。”要是按照林荣标以前的性子，这样的女孩子肯定瞧不上，可是看周平挺喜欢她的，也就忍了。年纪越大，心就越软。 　　“我跟她分手了，姨父，你别伤心。” 　　林荣标吃惊：“你这孩子……” 　　“姨父先别跟姨和我妈说，等正月过了，我再跟她们说。” 　　“行，你有主意就好。” 　　周君芳打断了周平的回想：“时间差不多了，去接你姨和姨父去。” 　　“哎。” 　　俞蘅一直坐在台阶上，他现在长得人高马大，看起来忒凶，在那儿坐到傍晚，周边住户都有些怕是抢劫的。看到周平来接林荣标夫妻，他就跟着走。他一走，周围住户都松了一口气。 　　跟在林荣标夫妻和周平后面，俞蘅心里也叹气，现在他的变化太大了，样貌都发生巨变，虽说父母肯定认得出儿子，他却不想打乱林家平静的生活。就这样生活安宁、富足地过下去，才是他希望的。 　　飞掠过林荣标身边，将信用点卡塞进他口袋之后，他就离开了。 　　而林荣标回家之后脱外套，从口袋里掉下来一张卡，捡起来一看，竟然是通用信用点卡，还是不记名的那种。 　　“外套里怎么会有这——恒安！”卡的背面赫然贴着纸条，上面写着：爸妈，好好过日子，别记挂我了。 　　林家夫妻捧着信用点卡，感觉在做梦。 　　“臭小子、臭小子！”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妈妈的恒安啊……” 第176章 虫灾末世32（完结） 　　新年之后又投入新一轮的灭虫运动。俞蘅有个简单的想法, 在自己离开之前, 用这副身躯多杀些虫子，别浪费这番奇遇。 　　俞蘅说到做到, 现在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就一门心思扑在上面。有些时候, 他将那些虫子当做宣阳宗, 出气出得神清气爽。回头又想，自己怎么这么幼稚了？情绪非常反复, 他怀疑是人的思维和虫子的本能在互相牵扯。 　　就这样一下子高兴一下子自我批评，日子过得飞快。好消息就是全国范围内的虫子剧减，坏消息就是巨虫数量越来越多。 　　到了末世十九年的时候, 甚至不用人类外出杀虫了，经过观察, 一只巨虫每天啃食虫子数万只, 如此清扫速度人类开飞机都赶不上。 　　到现在, 俞蘅的主要任务很明晰, 就是盯着那些巨虫，如果它们的活动范围越过警戒线，就默认为自己的口粮。 　　因为他根本没掩饰过自己原先是人类的秘密，所以首都安全区早就知晓，还派人来跟他沟通过, 双方约定了互相合作的细则。甚至首都安全区还给他配备了特殊通讯仪, 及时通知他人工巨虫的活动轨迹。 　　就在这样的配合之下, 人工巨虫消灭了全国部分虫子, 根据卫星图像，本国竟然是所有国家中地区中，虫子密度最低的地方。 　　他国早就联系过首都安全区，要求利益交换，让人工巨虫出国帮忙，被首都安全区压住一直没同意。现在自己国家还没得到完全安全，再多利益也不换。 　　等国内局势大定之后，已经是末世二十三年，此时国内完全统计的人工巨虫共有一万四千六百五十六只。不是俞蘅胃口大，而是巨虫有的活动到了外国，有的是在打架斗殴中死亡。到了现在这一千六百多只巨虫食物大量减少，就将觅食的本能放到了同样巨大的同类身上。 　　俞蘅没有听从首都安全区的意思，将这些虫赶到一起到外国去。他没有那份耐心再到国外盯着这些人工巨虫，做牧羊犬。 　　而且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有些了解“虫族之王”是什么了。看着远处的撕咬、疯狂，那是养蛊为王，如果自己能撑到最后，那么他就是虫族之王。 　　耳边又传来声响，俞蘅接通特殊通讯仪。 　　“……如果我说，我快要死了，你信吗？” 　　那边的通讯员吓一跳，赶紧转接霍明理将军，霍将军也受惊不小，转接到之后赶紧问：“之前为你体检，你的身体还非常健康。”才四十三岁，身体各项技能非常良好，怎么突然会死？ 　　“我会把这些人工巨虫全部处理掉，霍将军别忘了加强国界，提防外国虫族入侵。”俞蘅并没有解释原因，真要解释，难道说是某天福至心灵的直觉吗？没必要。他低声说：“再见。” 　　“俞先生！先等一等——” 　　俞蘅挂断通讯，将视线再次放到远处那一团虫子当中，感受着体内汹涌搏动的血液似乎要冲出身体，呼啸成海。 　　他花了大力气压制体内的激动和爱战情绪，强迫自己忍到最后一刻，再去做那只黄雀。 　　就这样，俞蘅将国境内所有人工巨虫全部吃掉了，在那一刻，他觉得浑身发烫，无尽的力量喷薄而出。为了控制自己他用四肢紧紧地抓住地面，地面被他刨出几个深坑，张嘴大叫起来。 　　那叫声异常尖锐，将血脉中的力量全部散了出去，虫族之王的气息扩散开去。 　　极远之处的国境，刚刚爬进来的虫子忽然激灵了一下，一股本能的畏惧浮上来。它不由自主地趴地，将头缩回去，过了好一会儿才伸出头左右张望，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爬。 　　在那一刻，俞蘅潜意识中对虫子的认知终于补全了。原来入侵的虫族名为三光虫，知道它们团结的原因，也知道了何为三光虫族之王。 　　一代虫王，饮尽的是同族的血肉，一王成则族群枯竭。所以在初代虫王之后，为了繁衍生息，三光虫族的血脉中代代镌刻进不可残杀同类的族训。 　　三光虫族，没有王。 　　初代虫王在成王之后，理智终于回笼。当然，它没有人类那么复杂的感情，没有后悔，也没有痛苦，它只是看着灭族的现状，生出一个念头：以后不能打架了，不好玩。 　　积攒的能量无法消化，很快它就由盛而衰，衰弱而死。等它死后，尸身腐烂成泥，不知过了多少年，从尸身所在的地面上爬出几只小虫子，又一代诞生了。谨遵族训，繁衍至今。 　　知晓这些，其实对俞蘅来说作用不大：知道自己快死了，能干啥呢？也只能等死了。好在他在之前就隐隐预知到，所以也不算多么失望。自己成为虫王死，还是被其他巨虫为了成为虫王吃了自己，怎么想还是前者好受些。 　　这个任务值了，俞蘅也没有移动，在散去身体内好战的欲望后，他趴在原地慢慢地喘气。 　　山一样的身体趴在那里，逐渐闭上眼睛。 　　@ 　　末世二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六号，为本国人类做出突出贡献的尾虫死亡，尸身留在太泯山，因为身形巨大，无法收敛。首都安全区霍明理将军特地前往太泯山送别，同时命人立碑为纪。 　　在尾虫的大力协助下，本国率先从虫祸中挣脱喘气，必须立刻抓住大好时间，搞好重建！ 　　尾虫的尸体在冬日过后，腐烂加快，首都安全区派人来进行过防疫消毒，这边距离最近的安全区极远，因此尸臭并没有引起问题。 　　没有人发现，以尸体为中心，无形的虫王之压层层扩散，令无数虫子闻风丧胆，不敢踏足王威覆盖之地。 　　种族对虫王本能的惧怕敬畏，使得这片地域逐渐变成无虫区。隔年，最近的安全区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现在全国各地跟打鸡血一样清理落网的虫子，虫子到处乱窜，可还真的没有一只窜进那里。 　　卫星一看，还真的是无虫区，以尾虫埋骨地为中心，千里之内没有一只虫子。等安全区将情况上报首都安全区之后，发现范围又再次扩大了。 　　首都安全区经过实地勘测，确认了这一事实。 　　“这是尾虫的遗泽啊。”霍明理感叹，再次想起那个冷淡的男人，虽然他极少说话，也不要求任何利益，却是一个再爱国不过的人了。可惜他只说自己姓俞，任何详细消息都没有。体检的时候医生也说，他的基因序列发生巨变，无法从基因库中匹配到真实身份。不然的话，首都方面肯定不会吝啬惠及其家人的。 　　有人提出分解尸体，各震一方，被霍明理否决了。 　　“你们能够保证分解之后，还会有同样的效果吗？”这种研究不出原理的效果，怎么敢轻易拆解？。 　　没有人能够为此担保，因此最后决定举国迁徙。既然人无法移山，那么只能就山。 　　轰轰烈烈的迁徙运动，就此展开。 　　在本国开始重建、开展生产、投入科技防治最后的隐患时，其他国家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待本国初步重建成功后，开始从事相关国际有偿支援行动，国际地位逐渐攀升。 　　而围绕着尾虫尸体建造的主安全区以及卫星安全区，在末世二十六年时已经初具规模。他们在建筑材料的选择上，大胆融入虫壳，提升了材料质量。同时，原首都安全区、现主城安全区更是秘密从福寿山上开采石材泥土，更添加一层保护层。 　　等到安全区全部建成时，福寿山也已经成为平地，那些曾经在虫灾末世时引导一系列浓墨重彩事件的新矿石，也彻底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除了最高机密库中仅存的标本，再无踪迹。 　　生活在这里的幸存者，对那具如山的虫尸非常感激，私下里都说：“那是咱们的恩人！” 　　“听我妈说，那位尾虫先生，身高两米呢！” 　　“不止啦，我爷爷说后来他又长高了，有三米啦！” 　　“哇！” 　　孩子们敬仰地看着远处的影子，阳光照射在虫壳上，在孩子们眼底折射出七彩的光。 　　“老师说，我们要向尾虫先生学习，要时刻牢记作为人类的身份，要会思考，要、要——” 　　“死也要重于泰山啦，你太笨了。” 　　“好啦我记住了，我也要做这样的人。”女孩用手比了一个大圈，“就像尾虫先生一样，像一座大山！” 　　“好了，大家都乖，看完尾虫先生，大家排队咱们回教室，每个人要写两百字的作文，知道吗？” 　　“知道啦~” 　　孩子们手牵手，蹦跳着去排队，走动间脖子上的小甲虫挂饰也一跳一跳的，可以看到小甲虫那条袖珍小尾巴。 　　这是新一代孩子出生后就佩戴的平安挂饰，大人们相信，尾虫先生的形象挂饰能够保佑孩子无病无灾、不受虫子侵蚀，这个说法广为流传，据说十分有效。 　　@ 　　在后世后代研究末世纪年杰出领导者时，首都安全区初代领导者罗启鸣将军并没有留下多少文献，首都安全区二代领导者、安全连城主城初代领导者霍明理将军留下了一本自传。里头霍将军说的两件事，在多年后成为最大的研究焦点。 　　一是关于福寿山的粗略提及以及新矿物的隐晦信息。在里头，霍将军回忆了当时他还在罗将军手下时候，曾经护送罗将军去见一个人。 　　那个人叫做林恒安，千里走单骑来到首都安全区，将福寿山的秘密上报罗将军，贡献巨大，从而让之后几年的多项措施成为可能。虽然他们最后失败了——没错，霍明理承认了他们的失误。 　　“轻视，自以为是，是我们犯下的致命错误。” 　　虽然取得的成果与初衷背离，却无法抹杀林恒安的上报功绩。因为福寿山的特殊地位，后世研究详细，因此即使霍将军只是在说到这个话题时粗略提及林恒安的名字，却还是让人们不停地去深挖，林家和周家也进入人们的视线。 　　在历史课上，双胞胎周陆均和林忆恒对了个眼神，听着老师对林恒安的评价，都笑了。 　　“回家告诉奶奶。” 　　“告诉爷爷。” 　　在霍明理将军自传的，人们关注的另一个焦点，就是关于尾虫先生了。可以说，后世研究中对尾虫先生的描述，官方的肯定属霍将军自传。 　　尾虫先生信息其实也不多，身高样貌性格……连具体名字也没有。 　　“……他说他姓俞。不太爱说话，说话的时候爱看着你的眼睛，他的眼睛也是红色的，不过还带着人类的温度，笑的时候眼睛像红宝石。……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别忘了加强国界，提防外国虫族入侵和再见。他实在是个十分温暖的人。” 　　自传中还附有霍将军和尾虫先生的合照，十分珍贵。两个人站在国旗前，对着镜头笑，尾虫先生果然长得高大，眼睛像红宝石。 第177章 现实世界 上 　　在这次任务中, 俞蘅主线、支线任务全部完成，除了获得薪火点奖励, 也因为完成支线任务[虫族之王]而完成隐藏成就[二代虫王]，奖励[虫王之威]灵魂属性。这个属性听起来跟[尸皇的威慑]很像, 他也蛮喜欢。 　　离开河边回到现实世界的房间里面后，他并没有立刻购买[全修仙百科知识], 好像一直汲汲营营想要得到的东西, 经过时间的沉淀后就不再那么冲动。 　　他先去见俞父俞母, 吃过饭聊过天，还一起坐在院子里就着月亮喝茶，临睡前才坐在床上调出子兑换系统, 购买了[全修仙百科知识]。厚厚的一本书落在手里，重逾千金。 　　从目录里可以看到，这二十四亿六千万薪火点花得不亏。修仙知识应有尽有, 包括：各种灵根、体质适用的人修修炼功法，魔修、妖修、鬼修经典功法，符篆、炼器、丹药、御兽等等仙家手段集锦。 　　同时，还囊括了所有法术法诀, 收录修仙界已知天灵地宝, 不同位面修仙界的常识、奇闻异事等等……可以说什么都有。 　　俞蘅看得津津有味，心中激起澎湃的热情。 　　“不要好高骛远。”他深吸一口气，将眼神从其他内容上拔开, 专心地用手点目录中人修功法那一大分类, 手中的书籍自动翻动, 无数页面翻动之间无声无息，却有舒缓的灵气逸散出来，缓缓地包裹住俞蘅。 　　这就是这本[全修仙百科知识]另一个玄妙之处了，它能够释放灵气，虽然量不多，却足够修士在静坐时调息之用。对现在身处贫瘠西洲的俞蘅来说，作用更是非凡。 　　俞蘅舒服地阖眼，这股气息比阴阳镜中的空气更加令人舒适，连芦鹰也从枕头上站起来，蹭到俞蘅脚边，羽毛都蓬浮起来，可见它现在多开心了。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俞蘅赶紧点开附录中关于本书灵气的介绍，得知灵气只会绕着他并不会逸散到外部后，他才松了一口气。阴阳镜之所以会被宣阳宗发现，就是因为山壁入口禁制年久失修，使得阴阳镜内灵气外泄。这件事情修士们并没有隐瞒，所有他也打听到了。 　　得知[全修仙百科知识]提供的灵气不会外散，他就放心了，要知道西洲现在还驻扎着一堆宣阳宗修士呢。 　　书籍已经翻到了人修功法那处，到了这里又有小目录，俞蘅细细地挑选，点开了叫做[灵火诀]的引气入体功法，适用于火灵根的入道者。[灵火诀]比之[引灵诀]更适合俞蘅，不是说[引灵诀]不好，而是它适用于所有人，不管是金灵根还是水灵根的都能用，缺少那一份独一无二和专属。 　　选择[灵火诀]后，从[全修仙百科知识]上空浮出一本书籍模样的虚影，然后虚化掉进俞蘅的怀里。 　　将大块头收起来，俞蘅专心地研究[灵火诀]。本来他想，自己有多年修炼[健体通则]的经验，在修炼上并不算一无所知，真正接触到[灵火诀]时才明白，这是两条不同的修炼之路，以往的经验，或许只有耐心和恒心还能起作用。 　　不过他并不灰心，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没有人引导，这一晚俞蘅并没有什么收获。看累了之后，他就睡了。书收起来之后，那股灵气也消失不见，芦鹰有些不舍，嘎嘎低叫了几声，抵着俞蘅的枕头也跟着睡了。 　　回家的日子是平淡而又温馨的，俞父俞母每天都要去开店，作为儿子总不能天天蹲家里，让父母去劳累。于是俞蘅白天也去店里帮忙，夜里再研究修炼事宜。 　　有了[明智]灵魂属性，读通[灵火诀]也只是时间问题。他还从子兑换系统里头淘到了字典，晦涩难懂的字词就查，用六个夜晚将[灵火诀]翻译透彻。 　　之后就是尝试了。这一尝试就尝试了半个多月，最成功的两次都是差临门一脚，令人无奈。 　　芦鹰看他烦恼，跟他说：“我们出去玩嘛，玩回来你就高兴了。”它的心思简单，最质朴的关怀就是如此了：你不高兴呀？那我陪你玩。 　　俞蘅也承它的情：“好，我们出去玩。”芦鹰就高兴地自动飞进笼子里，这是俞蘅跟它商量好的。 　　拎着鸟笼出门，现在傍晚，俞家的铺子已经收摊，本来俞父俞母还想要晚上开铺的，被俞蘅拦住了。 　　“咱们家过得下去就行了，别累坏了。”父母忘了自家有多少钱币，他没忘啊。劝了好几次，父母才同意。 　　走出房门的房门的时候，俞父俞母正在院子里喝茶看月亮，见他出来还问：“怎么起来了？” 　　“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俞父赞同地点头：“是该出去走走，你看你每天天黑了就睡，现在睡多了吧？赶紧去走走，今晚才好睡。” 　　“嗯，那我出去了。” 　　“行。”俞母对他挥手，“给你留门儿，也别太晚了不安全。” 　　看儿子拎着鸟笼出去，俞母还笑呢：“想不到宝儿竟然还喜欢养鸟，那鸟也有趣，一身毛绒的黄毛，像只小鸡仔。”一开始，她还真以为是小鸡仔了，看了它飞才知道原来是鸟。 　　“这有什么，养鸟不错，陶冶性子。”俞父低声说，“小楠不知道什么时候养了一条蛇，纯黑纯黑的，把我给吓得。让他别养了怕有毒，要是咬了就要遭，他也不愿意。哎孩子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俞母说他：“难道他除了看书多了个别的爱好，养蛇怎么了？我看不错。我看你是怕蛇，胆子小。” 　　俞父就摸着鼻子不说话了。 　　到外面逛了一圈，心情果然好了很多。夜晚的街道在烛光下显出朦胧美，路边有不少摊子，买熟食的、零食的、点心的都有。 　　俞蘅买了两只红彤彤的冰糖葫芦，一支放进鸟笼里靠着笼壁给芦鹰吃，把它给高兴坏了，嘎嘎嘎地一通叫，无非是我最喜欢你了，你最好了之类的哄人的话。 　　他觉得自己养了一个小孩子。 　　咬一口冰糖葫芦，不是老家那种山楂材料的，而是本地产的红果，酸酸甜甜的也非常可口。 　　回到家之后刷牙漱口，一人一鸟就准备睡觉了。 　　临睡之前，俞蘅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赶紧打开子兑换系统一阵搜索，果然也找到了各种修仙专用商品：丹药、符篆、宝器等等等。 　　是他太傻了！引气入体就差一步，怎么就没想到找外援？丹药不就是外援了吗？ 　　俞蘅耐心地挑选，找到了[引气丹]，可以提高引气入体的效果，增加成功几率，一颗需要薪火点十点，对他现在的身家来说非常便宜。他立刻买了一颗，斟酌之后打算明天晚上再服用，他需要跟父母交代一些事情。 　　想好说辞之后，他就安心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俞蘅就去父母房间，将自己在修炼的事情说了。当然，功法来源是一个仙人送的。 　　昨天晚上带鸟出去溜达，遇上了一个仙人，仙人看他有灵根合眼缘，收他做记名弟子，给了他一个储物戒指，里头放了不少东西做见面礼，里头就有修炼的功法。 　　俞母非常高兴：“这是天大的好事啊，真是祖宗保佑，我们宝儿也能做仙人了！仙人在哪里？我得去谢谢他！” 　　他们之所以愿意从北洲过来，就是因为北洲极寒，他们又都是没有灵根的凡人，那里的灵气对他们其实没什么作用，灵气对身体的滋养还赶不上寒气对身体的侵蚀。倒不如来到遥远的西洲，即使没有灵气也四季分明。 　　现在竟然得到仙人垂青，真是太幸运了！等俞蘅再三说明，仙人已经云游去了，俞父俞母才按下激动的心情。 　　“爸妈，我从今天开始就要开始修炼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如果我没出房门，你们也不用喊我。修炼好了，我自然就出门了。” 　　“这么辛苦？那你吃饭怎么办？” 　　俞蘅说：“修炼中途没办法中断吃饭的，妈别担心，等我出来你再给我做好吃的。”最后再叮嘱父母，“不要说给第四个人知道。” 　　“你放心，我和你妈会守口如瓶的，你要是修炼累了就出来，我和你妈给你做好吃的。” 　　和父母交流好，又吃过父母特地做的饭菜，俞蘅拿着俞母特地去外面买的一大包包子点心等进了房间。 　　在引气丹的帮助下，这一次俞蘅顺利引气入体了，十三天后他才从入定状态醒来。细细感觉着体内稀少的灵力，他舒了一口气。 　　真正入门之后，他开始考虑下一个问题了。西洲，没有灵气！这一次引气入体，如果没有[全修仙百科知识]提供的小型灵气池，他根本不可能实现。 　　勉强引气入体，体内的灵力也极度稀薄。要真想修炼，西洲就绝对不能待。虽然西洲也有阴阳镜，不过那不是他能奢望的东西。 　　搬家！在宣阳宗眼皮底下修炼，危险系数极高，俞蘅生出搬家的念头。远离宣阳宗，只要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很多事情都可以展开手脚。 　　那就搬家！ 　　第二天他就从房间出来，夫妻俩好些日子没开铺，面对邻居的询问，都只说孩子病了要照顾。看到俞蘅出来，夫妻都很惊喜，赶紧给他做饭吃。 　　吃晚饭，俞蘅就跟父母说起搬家的事情。 　　“我成功引气入体了。”他跟父母介绍了一番修仙常识，又示范了一下最低等的书法[火焰术]，自指尖窜出一小朵火苗，不过两秒就熄灭了。 　　可是这两秒也足够俞父俞母惊讶惊叹了，俞父当机立断：“搬家！”天底下的父母，大多都是看重孩子的学习的，给孩子提供一个好环境，砸锅卖铁都要办。 　　俞母也说：“搬！” 　　俞蘅反而有些犹豫，他知道在父母的问题上，他一直都有些瞻前顾后。这么长途跋涉，放弃现在安稳的生活，真的值得吗？ 　　他问父母：“爸妈，如果现在你们忘了一件事情，那件事情只有我记得……你们想不想记起那件事呢？” 　　俞母皱眉：“是重要的事情吗？” 　　“嗯，对我来说很重要。”俞蘅毫不犹豫地点头。 　　“傻儿子。”俞母摸摸他的头，“如果我和你爸忘了那件事，你是不是会很伤心？” 　　他只稍微回想一下当时的心情，眼眶就忍不住红了一点。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在任务世界里度过一年又一年？说来说去，不过是与家人相处平凡温馨的记忆。 　　不管宣阳宗因为什么做出篡改别人人生的行为，他都恨他们。 　　“妈最不能看你伤心，如果让你难过，妈什么都不会忘记的。” 　　俞父也说：“爸也是这个意思，从你出生，我就想让你高高兴兴地长大，过上好日子。爸忘了什么让你伤心了？你跟爸说，爸赶紧想起来。”哎呀，上次儿子生辰，他记得有给他煮长寿面呀？ 　　俞蘅红着眼眶笑了，一手揽住一个：“没有，我很高兴。” 第178章 现实世界 中 　　俞家决定搬家, 也询问崔楠的意见, 用的理由也简单。 　　“你弟弟身体不太好，我想肯定是自打出生就在北洲那样寒凉的地方伤着了。我听人家说, 东洲和南洲, 跟北洲一样有灵气, 却没有北洲的酷寒。人生活在有灵气的环境里, 身体就会得到滋养。所以我们要搬家了。” 　　崔楠深以为然：“是啊，北洲苦寒伤身, 现在偶尔想起老家，我还会哆嗦，实在太冷了。”又问：“表姨打算去哪个地方定居呢？” 　　“去南洲, 听说那里多河流湖泊，吃鱼身体好, 那里也暖和。”儿子说想吃鱼, 那就去南洲啦~其实俞蘅是想, 宣阳宗大本营是东洲, 那么就只能去南洲了。 　　“你如果留下，我就将饭店留给你，以后也能过日子。” 　　崔楠仔细想了想：“表姨，我跟你们走吧，我只有你们这些亲人了, 一个人留下来也没意思。” 　　俞母还先提醒他：“路上可辛苦了, 你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 什么时候出发？” 　　“十天半个月吧, 我和你姨父得先把店铺和房子卖了。” 　　“那我把一些书整理整理。” 　　买铺子和房子很快，毕竟他们是最早那批响应宣阳宗号召过来的，所以分到了宽敞的房子还有一件铺子，还有好些人啥都没有呢。不过开始来过问的几家人，都拿不出什么钱币。 　　俞父就说：“我们搬家后，没法回来收债的，真的没办法打欠条。”后来将目光放在那些商人身上——经过这两个月的修生养息，西洲各处商业贸易重新恢复，商队往返再次密集起来。 　　将房子和铺子卖给商队，总共得到六千六百晶币。采购了一些干粮后，一家人就出发了。俞蘅驾着马车，结果只有俞母坐上去时马不会躁动。所以马车上只坐着俞母，放着行李。俞父和崔楠仍然不受马的待见，只能骑驴。 　　这次离开是随着商队走的，这支商队要到梅云城去，梅云城位于西洲东南部，过了梅云城，就能到西洲与南洲接壤的地界，所有能够暂时同路。 　　在路上时，俞蘅也抓紧时间修炼，不过效果极其有限，空气中一点灵气都没有。没办法，他就去研究其他内容，总是在脑海里翻阅[全修仙百科知识]，很是恶补了一番修仙界常识。他找到了真蔚大陆板块，吸收起来更加对号入座。这些知识都是在为今后奠基。 　　最让俞蘅激动的是，他找到了篡改记忆的术法。只是像他们遇到的那种，大规模人类同时被篡改记忆，在这片真蔚大陆中只能是蜃妖所为。蜃妖是深海妖修，擅长编织梦境，织梦为忆。而且由蜃妖篡改，只能由蜃妖恢复。 　　而一只深海蜃妖，初初化形就是化神期，那就意味着，他要么拥有打趴一只化神期妖修的实力，要么拥有打动化神期妖修的利益。这让俞蘅对未来充满斗志。 　　没有魔修杀戮这把刀悬在头上，虽然路途遥远，可是他们有的是钱币，崔楠还有一大半身家托付俞蘅帮忙收在储物戒指里呢。总之，他们不缺钱。有钱，又有提供服务的店铺商店，除了不可抵抗的气候天气，四个人过得不错。 　　真要说起来，崔楠还觉得比宣阳宗送他们来西洲还要舒服呢。在他的记忆里，这一次来西洲可是把他累惨了。他怕高，宣阳宗用飞毯接送，天啊一日千里，他一直趴着就没起来过。 　　这还是俞蘅第一次认真看这个大陆，越往那边走越繁华，听商队说是因为越往南边，离南洲越近，人越密集。同理，越往东边越热闹。 　　“虽然大家不能走那条路，住得近一点也是有好处的嘛。” 　　在路上走了两个月才到达梅云城，俞蘅付了另一半佣金，暂时在梅云城住下来休息几天。 　　等同行商队在这里成功倾倒货物，又采购一批货物准备进南洲后，俞家才再次跟着上路。 　　过梅云城之后，商队副手特地跟商队中付钱币随行的客人们说一些规矩。 　　“大概后天中午就能够到达淙天堑，淙天堑是隔离两个洲的屏障，听说从西洲过东洲也有。那有些不太好过的，第一次过去的人都要现在旁边住两天，适应适应那里的灵气。另一个就是要准备过路费，过路费是常变化的，我不知道你们来之前听别人说要交多少，我这边有新消息。”副手喝了一口水，舔舔嘴唇后说出一个数。 　　一个女客人叫起来：“一个人两万骨币！怎么这么贵！” 　　“对啊，我打听到的是一人一千骨币！” 　　副手笑：“要是担心我们商队坑钱，那大可不必，到时候过路费不经我们的手，是你们亲自交给当地帮派的。我们也是今天才收到的消息，我们商队也要交过路费呢，没有例外。” 　　俞蘅问：“你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升价吗？” 　　“淙天堑是有当地帮派占据的，而帮派的变更肯定跟他背后的势力有关。”副手给了俞蘅一个“你明白的”的眼神儿，“所以啊，大家钱币不够的，赶紧凑，不然的话可是过不去的。如果被留下了，可就得自己返回西洲了。” 　　一番话，让多数客人都躁动起来，数人数钱凑钱借钱的，一通乱。 　　俞母担忧地说：“咱们跟商队借成吗？”他们家卖房卖店的钱币即使没花，也没有四万晶币啊。 　　崔楠说：“我有两万四千多晶币，借五万多晶币就够了。” 　　俞蘅赶紧说：“别担心，我们家钱币够。”看父母眼露困惑，他比了个眼神，俞父俞母就明了了。 　　“哎，钱币够就好。”俞父背着手去喂驴，心里想着到了南洲后要做生意赚钱才好，总不能把仙人给儿子的钱币都花光了呀。在他看来，仙人给儿子东西，那是让他修炼的。真是个好心肠的仙人啊。 　　等到了淙天堑，俞蘅惊叹大自然的神秘，靠近淙天堑时就能感觉到灵气带着水汽扑面而来。远远一看，一大片水幕从极高之处流淌而下，水汽萦绕如同仙境。 　　“别看淙天堑特别美，那是因为灵气压造成的灵气倒流河，普通人过去会被压成血泥，千万不能独自过去。”到了淙天堑，商队的护送任务就算完成了，临分开前，副手多赠送了几句告诫：“看到那边的旗子没有，不要自行跨过旗子划定的范围，危险。对新帮派的大人们，要尊敬。” 　　俞蘅谢过副手，付了最后的佣金后，和父母与崔楠一起找了个角落开始歇脚。 　　淙天堑这里也有一座城，一般由当地门派掌管，这个当地门派也很有说头，一般都是有南洲的修仙门派在背后控制。修仙门派的此消彼长，这座天堑城就会换主人。 　　而在俞蘅看来，这新主人吃相也太难看了，以前最高的过路费也就一千晶币，这倒好，直接翻二十倍。 　　他们入城找旅店，打算按照习俗住几天适应适应有灵力的生活环境，听说西洲有的凡人身体承受不住灵气，如果连淙天堑逸散的灵气也受不了，那么南洲就更不能去，去了就是找死。 　　所以这里的历史传统就是，要渡河，先试居。久而久之，这里应需建起城镇，城中最出名的就是汤泉，是引天堑灵水稀释而成的，对强身健体有很好的功效。有的西洲人不愿意到南洲去，就到天堑城中泡汤，效果也是很不错的。 　　俞家泡了两天温泉，感觉效果不大。 　　俞母悄悄地说：“难道是骗钱的？”俞蘅哭笑不得，其实父母和崔楠的身体素质非常好，服用基因改良液后将身体内的陈年病痛都刨掉了。 　　而且这里的空气跟阴阳镜比、跟老家灾后比，根本比不上。当时俞蘅还没走上这条路，只知道阴阳镜和老家灾后的空气都十分舒服，修炼起[健体通则]也很快。现在他知道了，那其实就是灵气。 　　懵里懵懂地在两处有灵气的地方生活了那么久，身体早就适应了，因此他妈才会说泡汤没啥感觉。他也悄悄跟她妈说：“那是咱们家身体都好，妈总是给我们做好吃的。”一下子把她给哄高兴，也不说泡汤诓钱了。 　　住了两天后，他们就到城中的办事厅报名缴费，得到四张玉牌。 　　“你们排到三天后那一批，到时候准时到清水台等候，逾期不候，也不会退钱币的。” 　　俞蘅看这玉牌并没有署名标记信息，属于谁拿谁能用那种，心里就比较警惕。他问工作人员：“请问办事厅有经营旅店吗？” 　　“有。”那人伸手一指，就在对面，“如果住办事厅附属旅店，到时候有接送服务，具体价格自己去看吧。” 　　对面的官方旅店确实价格昂贵，俞蘅却不想为了省钱冒险，这一次一块玉牌就要两万，难保不会有人做出抢掠的事情，花钱买安心好。 　　在旅店住了三天，在第四天中午吃完饭后，就有专人开始接送了，坐的还是飞毯，一下子就到清水台。 　　清水台极大，他们找个地方原地坐下，等人齐。等下午两点多，负责引渡的人才剔着压做马车过来，总共六个人，下马车后就吆喝着问：“人齐了没？玉牌核实好了吗？把那些吵人的人赶走，玉牌被抢就去再买一块，哭有什么用——行了，请宝船！” 　　随着掌舵人托出宝船，默念口诀，手中的黄色宝船飞到空中，骤然变大，遮天盖日，清水台上的众人在宝船的阴影下只觉得生而渺小。随后，宝船落下爬梯，等众人爬上去之后立刻升起屏障，往百米外的水面飞去。等宝船稳稳落到水面上之后就穿过水幕，往南洲而去。 　　这一路风平浪静，灵气压所形成的垂天河幕落在宝船上好看极了，对于许多凡人来说，这就是终其一生能见到最美的景色了。 第179章 现实世界 下 　　在淙天堑行走了一天一夜才到达南洲, 上岸后发现这边也有一座天堑城，内外构造都与西洲的极其相似。因为上宝船不允许带牲畜, 所以他们的坐骑在西洲天堑城就卖掉了，买家都是低价收。结果到这边天堑城购买坐骑时, 价格却翻了十倍。更别说其他餐饮住宿的价格了，简直摆明了“就是这么贵, 要不要随你。” 　　远渡而来的众人怨声载道, 却在路上巡逻人一声喝骂, 便都不敢抱怨了。 　　就算再宰人，该花的还是得花啊，这附近方圆百里, 只有这处天堑城。 　　俞蘅他们有干粮，也不挑住宿，所以赶着买马车买驴, 打算趁着现在才下午，赶紧往下一座城去。 　　花了几千晶币购置下代步工具，众人往下座城去。天堑城中有售卖地图的，俞蘅没让买：“我知道路, 不用买。”各地地理图志他都看过, 要来南洲，他还特地从脑子里翻出南洲的一一看过，下一座城往一点钟方向去, 一百二十里就到了。 　　赶路时俞蘅想, 还是得赶紧修炼, 他在子兑换系统里看到有供练气三层使用的飞毯。他发现一个问题，里头那些需要灵力驱动的修仙商品，价格都不高，他现在也大概知道rt9009所在公司的定价原则了：公司能利用并且实际应用在现实世界的商品价值高，定价就高，反之即使再好，也无甚价值，定价低。 　　练气三层专用飞毯，定价十点，制作精美攻防一体的宝船，也才三十点，成品符篆更是不值钱，一捆一百张薪火点十点。这也是没办法，这些东西再好，公司那边也无法从数据中提出来，做成现实成品。 　　反倒是一些丹药价格挺贵，什么健体丹、驻颜丹、长寿丹……这些商品的单方具有很高的研究和借鉴意义，只要在现实中找到能够替代的药材，研制出来的可能性极高。所以在定价上，比引气丹、筑基丹贵上许多。 　　对俞蘅来说，这是好事。路上父母也说过，在南洲要不还开一个小饭馆儿？他却有别的想法：开家小小的修仙物品专卖店。东西不必多高档，只从子兑换系统里买那些低阶丹药、符篆、宝器。不起眼，也不比开饭馆儿那么辛苦。 　　这是他的初步设想，还没跟父母说呢，等定居之后，他得先测测父母的灵根，也需要和崔楠再沟通一遍。 　　到了新城之后，他们在那里过夜，要说南洲城池跟西洲相比最大的不同在哪里，那就是到处都有修仙的痕迹。 　　入了城，街上有摆摊儿卖灵草的、卖灵药的，周围店铺布幡摇曳，上头写着“百宝阁”、“符篆”等等，生意都非常好。 　　跟西洲几乎彻底隔离与修仙内容隔离不同，南洲凡人间，许多生活内容都与修仙相关。凡人间没有拜入师门的有灵根的人，大多自己修炼，称为散修。这些散修有个心愿，那就是修炼到筑基期，就有可能进入仙门。 　　因此在民间，各种店铺摊子很受欢迎。长生不老的梦想不管在何时在何地，都是最美妙的诱惑。 　　在这座城呆了几天之后，俞蘅觉得开店可行，开家不起眼的小店，卖的东西也不高档，也不易招惹是非。就算招惹了，等他修炼上去了，也能应付。 　　他跟父母和崔楠商量，他们也觉得这生意如果能做起来很不错，崔楠也说：“我看那些店铺和商贩的生意特别好呢！”就是有一点很难，“我们没有货源。” 　　“这个好办。”俞蘅跟父母和崔楠说起让他们三个人测灵根的事情，“如果你们也有灵根，修炼起来之后我们家实力就能往上提，那些灵草灵兽我们也能去挖，再也能学着画点符篆，兴许也能做丹药呢。在那之前，我们可以把我师傅给的东西拿出来卖。” 　　他后面说的，其实经不起推敲，譬如说符篆和丹药，并不是只要修行就能掌握的，其中有些天赋等缘由在。再者，拿“师傅”给的东西出来贩卖，能卖几天？只是俞母他们都不懂这些，同时也被俞蘅说的“测灵根”一事惊住了。 　　“测、测灵根？”哎哟，在俞爱国同志的记忆里，那可是仙人们才有的高级手段哩！ 　　崔楠已经被告知过，自家表弟遇到好心仙人，现在已经开始修仙的事情了。他还想：表姨家祖上烧青烟啦。却也没想过自己还能测灵根的。 　　大家既惊又喜，听俞蘅说这也是师傅给的，都说这实在是个好师傅，多贴心呢。 　　一测，俞父俞母都是五灵根，崔楠是水木双灵根，纯度百分之八十三。俞蘅却高兴不起来，按照他的了解，五灵根基本修仙无望。 　　父母也不懂这些，自己有灵根还挺高兴，俞蘅不想让父母辛苦修炼之后毫无成果，到时候再来沮丧难受，咬着牙将五灵根相当于伪灵根的事情跟他们说了。 　　“没事、没事！看你这表情……”俞父俞母失望之后也看得很开。“我们这把年纪了，要修也修不好，你和小楠好好修炼，我们就放心啦。” 　　俞蘅收拾心情，点点头。他将找出来的水木灵根适用的功法给崔楠，让他自己先琢磨，将字典也给他做工具。 　　既然决定了要开店，选址也很重要。俞蘅的想法是，找靠近修仙门派的城镇，那样生意流量有保证，也因为有修仙门派活动添加安全系数。 　　“最近的门派就是金水门了，不过我看天堑城那样的行事，似乎不太好……”俞蘅没把金水门列入计划名单，虽说淙天堑是金水门扶持的势力，不能将势力的行事作风全部堆到金水门头上，可他凡事爱考虑到最坏的一面——要真是金水门授意，上行下效，金水门领域内怕会剥削严重。 　　“倒不如到从英宗去，那是传承许久的仙门，周遭非常繁华。” 　　“行，听你的。” 　　南洲不像西洲以数字划分，民间都是以某个仙门、某个国家这样来称呼，实在是南洲地域是西洲的四倍之大，各种门派林立，势力冲突。 　　来到从英宗管辖区域时，已经是半个月后，来到这里之后，四人都觉得这么长途跋涉值了。 　　以从英宗宗门为中心四周辐射出来的人类聚集地非常繁华，俞蘅他们在一个比较边的城镇落脚，花了一万晶币买下一个院子，又花了一万两千晶币买了一个小铺子。 　　这么花下来，俞母都心惊胆战，赶紧问俞蘅：“宝儿啊，你师傅给你的东西，你要是拿出来卖了，他生气怎么办？” 　　“师傅说随便我处置。” 　　“那要是卖了，你自己要用没得用，怎么办？要不我还是和你爸去开饭馆儿吧！那店面有点小，做面馆够用。” 　　俞蘅安慰她：“真的够用，师傅给的东西好多呢。”还特地倒出来一些给她看，都是他早就从子兑换系统里买的货物，包括引气丹、筑基丹、初级符篆如爆裂符、清扫符等等，都是比较普通常用的东西。 　　丹药他打算就卖引气丹和筑基丹两种，其他的常用丹药如清心丹、辟谷丹进价太贵，划不来。他打算专门卖符篆，符篆都需要灵力催动，价格比大白菜还便宜。 　　看到儿子拿出来的东西，俞母放下心来，问他：“你打算怎么定价？” 　　“我到其他商人那里打听一下，价格差不多就行。” 　　就这样，俞家的铺子低调地开张了。虽然丹药种类少，可都是顶顶实用的啊！这个时代，是个修仙繁盛的时代，南洲几乎全民修仙，就算是五灵根的人，也怀揣着梦想从不放弃，在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年男人走进店里买引气丹时，俞蘅不由得感慨。 　　大环境之下，引气丹卖得特别好，即使灵根不好，可要是万一真的引气入体成功了呢？一枚引气丹卖一百晶币，赚得俞家店铺盆满钵满。 　　再说筑基丹，更是练气层修士必备必存的，一枚五百晶币，也卖得特别好。其实在南洲，就没有生意不好的修仙用品店铺，很快生意就上了轨道，俞蘅也在偶尔看店偶尔修炼的过程中，踏入练气一层，而崔楠也成功引气入体。 　　俞父俞母做生意做得满面红光，吃了俞蘅给提供的洗髓丹和长寿丹，身体素质再上一个层次，每天收益进账，夫妻俩最喜欢的就是关门数钱，再让俞蘅收起来：“放进你师傅给你的戒指里，藏好咯！” 　　在真蔚大陆南洲的俞家，慢慢融入了当地的生活。这里人口密集、流动性极大，商贸发达，是整个南洲、甚至是真蔚大陆，其他三个大陆的缩影。 　　求仙问道之路，人人趋之。 　　说到其他三个大陆，就要说到分割真元大陆为四大陆的无尽之海。无尽之海被列为修仙界第一险地，浩渺无边。说是非元婴真人以上无法通过，其实只是说元婴能够抵挡海上灵压而已，真要孤身过去，十之八九会被各种危险碾碎，元婴也逃不出去。 　　除非渡劫期修士，其他等级的修士要过去，绝对要结伴而行，而且对飞行器具的要求极高，至少要中级宝器。就算一路通畅，也要行走半年。 　　种种困难，都意味着渡海并不是一件随随便便的事情，因此四大陆之间消息是极其不畅通的。 　　因此，在真缪大陆突然之间被上古秘境冲天砸下，毁了半块大陆及小部分无尽之海领域时，一时之间其他大陆并无处得知。 　　其实，对于一些秘境洞府，修仙者趋之若鹜，要是上古秘境，那更是争夺焦点。可是这次突然出现的上古秘境，它它它、它是魔域之境啊！ 　　上古是群星璀璨的时代，听说就连天地间的灵气，也是现如今的千百万倍。到底是或不是也已经不可考，不过看到那乌漆嘛黑倾斜而出的魔气，真缪大陆的修士心肝俱颤，上古魔境的魔气，是真的很要命！可是随着恐惧而来的，是挖掘上古宝物的期待和渴望！ 　　真缪大陆陷入甜蜜的折磨之中，而这些远在真蔚大陆的俞蘅并不知道。他的假期结束了。修炼进程仍在练气一层，其实他用于修炼的时候并不是特别多，不比崔楠日日夜夜。他合理安排时间，经常陪父母一起看店，偶尔还去逛集市。 　　虽然这不是正常修仙的样子，但是修仙之路漫长，他无法确定自己真的能一直走下去，到时候把父母丢了，那不是本末倒置？ 　　休假结束之后，他就继续开始任务，期待下一次与父母重逢。 第180章 末世游戏01 　　来到河边后，俞蘅捞取到新的任务晶片, 得知新任务内容为： 　　“难度：简单级别 　　攻略目标：获得首批移民资格 　　完成奖励：薪火点100点 　　失败惩罚：倒扣薪火点30点 　　其他：***（待定）” 　　“恭喜宿主, 这次任务可以悠闲一点了。”rt9009说, 哎呀就算是它, 对上次任务世界也心有戚戚, 更不要说看直播的观众了, 都喊着： 　　“太重口了！” 　　“太恶心了！” 　　“我是个看脸的人，还我小哥哥”……之类的。 　　也有人喊：“我奶奶说，这个节目不恶心的呀，让我好好学习主播的品质，可是主播竟然吃虫子！奶奶你是让我学吃虫子吗？”这位小姑娘觉得被长辈安利的直播节目欺骗了, 在弹幕里嗷嗷叫。 　　好吧, 虽然收视率也节节攀升, 证明还是有人好这口, 不过能有一个简单级别的任务挺好, 让观众的心脏缓一缓, 看看宿主小哥哥洗洗眼睛, 对它还是对观众都是好事啦。 　　俞蘅笑：“再简单，也是末世啊。”聊了几句之后又开始购置东西, 等半个小时一到，立刻被传送到任务世界里。 　　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大厅, 一排排座椅上坐满了人, 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安、期待和忐忑。再将大厅看了一遍, 除了坐着的人，就是站着的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 　　大家虽然看着坐立不安，可是都安安静静的，只有压低声音的交谈声。这么打量期间，耳边广播声响起：“请19899号、19900、19901……以上牌号的人到c厅接受检查。”重复了三遍，二十个人就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往c厅去，很快，就有新的广播喊新的牌号了，看起来速度特别快。 　　俞蘅低头看自己手中捏着的白纸，白纸被认真地叠成一个小爱心，他慢慢地拆开，上头写着“22305”，短时间内应该排不到自己。他想立刻离开这里，人群密集给他不安全感。 　　在工作人员奇怪的眼神里问到路之后，他赶紧往大门疾步走去，沿路都有安保人员，不过大门处的保安并没有拦住他，他顺利出门，才掀开帘子就被风沙糊了一脸。原来外面黄沙漫天，风也大，蒙得他半闭着眼根本睁不开。 　　眼睛疼！ 　　没办法，赶紧退回去，风声黄沙瞬间停止。他听见保安笑他：“你怎么傻不愣登的？不穿防护服就出去了，我都来不及喊你！” 　　深切感觉到外界立马就能把他摁趴下后，俞蘅觉得目前先接受记忆比逃离人群更重要，这应该不是常规丧尸末世。 　　向保安道谢后询问卫生间的位置，他往卫生间走去。回想起来，这已经是第三次在卫生间接收原身记忆了。 　　看过原身的记忆，俞蘅就明白为什么这个任务世界级别是简单了。首先要先说到这个世界的背景：十五年前，环境破坏引爆全球黄沙漫天，部分地区地表大规模塌陷，严重地区下沉千米；火山频繁喷发，森林变荒漠；资源开采枯竭，人类发展后续无力…… 　　星球衰败的速度极快，根据全球各国顶级专家学者的研究推演，距离星球彻底毁灭，最多只剩下六十年，全星球移民势在必行。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各国摒弃前嫌，结成最坚实的合作联盟，举全球之力共同推进移民事宜。好在向外探测的太空活动一直没有停歇，这些年探测到的星球被一一拎出来做进一步筛选，可惜条件最好的那个，也不是特别适合人类居住，气候太冷了。 　　在那个时候，j国站出来，提出他们国家曾经探测到一颗星球，初步判断与本星球极为相似，不管是气候、水源和海路面积比等等，怎么看都是一个宜居星球。 　　让他们拿出这颗星球的条件有两个：一是j国必须举国移民，二是j国要拿到首批移民名额，名额至少占据j国国民人数的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必须保证j国在移民过程中得到最大的人口数量利益。 　　经过多方势力拉扯，最后同意j国的第一个要求，对于第二个条件，其他国家也有话说：“载人飞船还没有制造出来，第一批能运送多少人是未知数，现在无法保证。” 　　j国就说：“那就给我们首批运载名额的十分之一，这么大退步你们还不同意，那就抱着一起死吧。”全星球共有二十三个国家，真要在首批上平分，总会有不公平的地方，毕竟各国人数不同。又是一番拉扯，最后众国对j国妥协，接受他的方案。 　　由此展开了轰轰烈烈多次探测被命名为“希望星”这一新星球的求生运动，最终定下迁移计划。 　　迁移计划主要包括三方面，一方面是载人飞船的建设，另一方面就是本星球文明的保存。而在保存星球文明的过程中，为了安抚慌乱的国民，同时也让他们在艰难的等待移民过程中做些有意义的事情，降低犯罪率，全球开启“首批移民资格录取计划”。 　　看到这里，俞蘅知道这就是自己这次任务的主要内容了。 　　“首批移民资格录取计划”将在一款叫做全息游戏中展开，这款游戏原名叫做“传承与记忆”，本来是三十年前由原身所在国家邦明国文化部斥资研制的一款全息学习游戏，里头包含了邦明国从古到今各种文化传承，极具教育意义。 　　后来被推广到全国，各年级各学校都被强制要求，每周至少开设两门“传承与记忆”课程，进入全息游戏中学习之后还会有阶段性考试，考试成绩按照比例计入学生综合成绩。 　　四年前启动“首批移民资格录取计划”时，这个游戏原系统被各国领域专家改造优化，开启二十三个国家服务器，开始各自国家开展录取活动。在邦明国内，这款游戏服务器被称为“邦明世界”。 　　原身叫做穆恒，在俞蘅来之前正在排队等待登记和领取头盔，头盔也不是天价，只需要三千币，按照现在的物价水平，就是低收入阶层的居民两个月的工资。 　　全息仓就贵一些，要十一万币。像穆恒这样的普通人，一般都是买头盔的，就是这三千币，穆恒也很是辛苦打工挣来的。 　　他今年刚满十七周岁，在成年后就积极打工挣钱，好不容易攒齐了钱币赶紧到最近的售卖点买头盔，排队取号就排到两万开外，现在已经排了一整天了，还没拿到。 　　穆恒是个非常乐观的人，虽然他买头盔比别人晚了四年，看看周围，多的是还没买头盔的人呢，晚一点不怕。等买到头盔，他一定要赶紧登陆上去学习！他相信勤奋可以弥补差距。 　　快速将穆恒这十七年人生看了一遍，俞蘅知晓现在是要紧时候，于是赶紧回大厅去排队。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前头已经走了一千多号。 　　拿到头盔或者全息仓的人，行色匆匆地离开，移民势不可挡，成为首批移民才能保证自己活下去！谁知道脚下的星球能称多久？如果成为最晚离开那批，运气不好走不了那怎么办？ 　　俞蘅坐下等，等着等着肚子咕咕咕地叫起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干饼子啃起来，穆恒原本家境不错，不过父母在前几年的天灾事故中去世了，连家也成为废墟。他在国家成立的灾时福利院度过未成年的那几年，十六岁成年后就开始自力更生。 　　不是国家狠心，而是这十几年来，天灾人祸接踵而至，比他年纪小的孤儿多了去了，孤寡老人更需要帮助。因此穆恒在成年后，并不像其他孤儿一样怨恨，甚至怨恨福利院没有给自己买头盔。 　　他想得很明白，福利院将自己养大就很好了，成年后硬是窝在福利院不走，不是给国家添加负担吗？至于头盔，那就赶紧找工作挣钱买呀。 　　穆恒这样的心性，不管在什么时代都能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好起来。虽然连年灾祸让经济几乎崩盘，消费急剧紧缩，生产断层严重……但是要找到工作并不难，现在多的是政府发布的养护环境、维修建筑的工作。 　　即使要移民了，也得先维护好目前的生活环境，如果能够减缓崩塌速度那更好了。只是这些工作大多辛苦。 　　穆恒不怕苦，很快就找到了工作，搬出福利院。本来以他的吃苦耐劳的性子，攒到三千币并不难，不过因为救济朋友……这三千币才攒得辛苦。 　　等终于排队到自己时，已经是第二天了，俞蘅经过脑力检测，确定智力正常之后，付款签订拿到了头盔。头盔轻轻巧巧，他到卫生间将盒子里的头盔收到储物戒指里，再抱着空箱子出门。 　　这次离开他就记得穿防护服了，防护服就放在这个办事厅的衣帽间里，穆恒的防护服还是工作单位提供的，又大又赃，不太合身。俞蘅仔细地穿好，拉上拉链，才随着人群走出去。 　　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一班公交车，俞蘅投币后坐上去，直到坐到终点站才到家。 第181章 末世游戏02 　　说是家, 其实是单位宿舍，成年之后, 穆恒自己找了一份现在需求量很大的工作——绿化工。当然啦，不是那种技术工, 而是浇水拔草做支架等等之类杂活累活的那种。穆恒挺满意的，有得吃有得住, 领导也很体谅, 批假让他赶紧去买头盔, 同事也愿意帮他顶班。 　　回到宿舍已经是傍晚，食堂也开饭了。俞蘅捧着饭缸去打饭，遇到的同事前辈, 都很热心地问他：“买到了吗？” 　　“买到了。”俞蘅学着穆恒腼腆笑：“谢谢各位哥哥叔叔帮我的忙，我明天就上班了，会好好把假期的工作补回来的。” 　　“嗨哪里需要谢, 小事情！” 　　“赶紧去打饭吧，今天有鸡肉呢，快去快去。” 　　俞蘅打饭回来，又到相识同事那一桌一起吃饭。 　　“头盔买回来, 下班时间就得抓紧时间去上课了, 我听我女儿说，特别难呢！” 　　“哎哟我儿子也说难得要命，比高考还难呢！” 　　他们这一组的组长黄组长鼓励俞蘅：“小恒啊, 别听他们瞎说, 这学习其实跟我们上班一样, 肯定辛苦，不然的话每个人都能当专家教授啦！你认真学，肯定学得会，考得好的！” 　　“是啊是啊，小恒你年轻，脑瓜子还灵活得很，肯定行的！” 　　穆恒在同事里混得很开，他是年纪最小的，才十七岁了。这么大年纪的孩子，做得下这么劳累工作的没几个。大家都比他大，看他小孩儿样都挺照顾他。开始他钱币不够，同事们还说要集资借他，被穆恒拒绝了。 　　现在这年头，谁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他只要存自己一个人的钱币，还是存得起来的。 　　“我会好好学的，谢谢大家。” 　　吃完饭，俞蘅就回宿舍了。宿舍是八人间的，在他看来很不方便。头盔的使用说法书上说了，使用头盔期间如果遭受到外界物理攻击、或者强制拔除头盔强制下线，有极大可能造成大脑损伤。因此慎重建议用户在使用之前，保证周围环境安全。 　　这里还有七个人在，在俞蘅看来都是不稳定因素。 　　于是他暂时不打算登录上去，想着赶紧赚点钱，把住的地方、吃饭的问题都给解决掉再说。 　　要在短时间内改变目前的生活环境和改善生活水准，俞蘅心里已经有大致的想法，因为全星球风沙肆虐，现在防风罩非常常见，不过只是很普通的隔离罩，就像刚刚的办事大厅，门口那层帘子就是了。这种罩子只能起到初步的隔绝作用，厚重，同时在掀开的那一刻沙子会喷涌而至，缺点非常明显。显而易见，[星级防护罩]比它高级多了。 　　一个[星级防护罩]两亿多薪火点，如果能够换来一笔物资那还算划算。或者是将他自己研究出来的，粗糙的防护罩技术交出去，那么不止金钱，也能为他换来一定的地位——直接得到首批移民资格可能吗？ 　　很快，俞蘅就否定了第二种方法。穆恒所在国家，本来是联邦制国家，各种政党林立，到了现在社会环境大崩盘，每股势力都在为六十年后的大移民你争我夺。这些争夺还都是在明面上的，仿佛这次灾难让他们都挣开了手脚，此时不争何时争？ 　　就连身为底层绿化工的穆恒也知道，本区的办事厅是由a势力掌控的，隔壁区的办事厅是由b势力掌控的，听说头盔售价比他们这里便宜了五百币呢！ 　　可惜他们购买时是凭借身份证的，只能在户籍所在地凭身份证购买。不然的话，穆恒还真想坐车到隔壁区买。 　　俞蘅想了想，还是打算走黑市，卖出一个[星级防护罩]应应急。说到黑市，那是这两年才兴起的。虽然政府强力压制，保持货币的流通性，不然的话没等移民开始，整个国家的经济就要垮掉了，但是背地里大家还是生怕钱币哪一天就彻底贬值蒸发了。于是黑市应运而生。 　　在这里，你可以以物易物到你想要的东西，当然，也能拿黄金、钱币做交换。只有对方愿意，什么样的交易都有。 　　俞蘅在第二天下班之后就去最近的网吧，花了一币买了两个小时的上网时间。他先找房子，现在的房价很低，距离移民只剩下四十五年，几乎没人买房。他看中一处不错的一室一厅，只要十万币。 　　之后他才上黑市网开始挂商品，并且附上自己特别拍的视频。视频像素很一般，不过还是能够很明显地看出防护罩的效果，外头风声鹤唳狂沙飞舞，只有直径四米的倒扣盆区域内平静如水，视觉效果非常惊艳。 　　他毫不客气地挂价一千万币，只五分钟后，就不停有人联系他。他没有理会那些砍价的、质疑的，最后看中一个直接跟他约交易时间地点的客户，两个约好了交易事宜，然后他就将商品下架了。 　　约的时间是在三个小时后，就在网吧外头早就荒废的公园里。 　　俞蘅离开网吧，在公园公厕里翻出带着[星级防护罩]的傀儡替身，自己用千变面具换了张脸和一身衣服，又往网吧去买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在等待期间，他一直在浏览关于“邦明世界”的信息，可以说，现在网上最热门的消息就是“邦明世界”了。 　　在游戏里，人物各项数据指标都是百分之百拟真的，劳累、痛苦更是毫不参假。设计者说，百分之百拟真是为了能人们在学习过程中，得到精确的实验数据。 　　除了这些抱怨，人们最关注的就是考试成绩。 　　在游戏中，都是由虚拟老师教授，也有专门的考试部门，每时每刻都能参加考试，没有次数限制，不过前三次考试免费，之后的就要交钱了，游戏开通了现实币和游戏1：1兑换通道。 　　成绩结果也可以选择公开还是隐藏，从现在网络上看，不少人喜欢公开的。现在就有一个夺人眼球的新标题：“美女学霸陈喜珍打破星球远古史（上）记录！”小标题为“获得七千四百五十三分高分，评定为s级！” 　　要知道，星球远古史覆盖星球还没有人类存活时的两万三千年，历史都是从考古材料、化石等等得来，材料浩渺如海。而在全息学习考试系统中，并不是单纯背诵就可以的——即使想背，那也是极高难度。除了背诵理解，还有匹配的动手实验。 　　真的能全部啃下来，跟成为一名远古史教授也没差了。 　　根据俞蘅已知的消息，“邦明世界”中，囊括了铸造、设计、建筑、厨艺、种植、历史、纺织、科技、音乐、舞蹈……等等九百九十九项生产生活大项，大项之下还有细分的二级项目和三级项等小项目，可谓是丝丝入扣，层层推进。全部加起来有十万多小项目。 　　不管是什么方面的人才、多么偏科的考生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目前当局并没有发布首批移民的名额，不过已经发布过粗略预告：到时候肯定是根据考试成绩排名进行筛选的。所以打破别人的记录，就是现在最大的竞争。 　　俞蘅觉得这个任务世界真的很有意思，以知识和能力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甚至可能会影响生死，不比相貌家世比成绩，简直是一大创举。对于有[明智]属性并且有过多年学习经验的他来说，这个任务目前确实是简单级别。 　　也因为如此，他才敢先解决生存问题，而还没有登录“邦明世界”。 　　浏览消息的过程中，他感知到公园里有人来了，他控制着傀儡替身蹲在大门口，早就被黄沙裹成雕塑，以至于来人并没有发现他，来到公厕时只看到墙上贴着一张纸：转账，后面还有账号。 　　可把来人气了个好歹！ 　　“怎么办？这公园里根本没人！” 　　“网吧老板说，那台电脑的用户在三个小时前就走了，我看了监控确实是这样！” 　　赵宏宇深吸一口气，问：“查到账户了吗？”心里却不抱希望，这个人这么狡猾，怎么可能会开记名账户。果然，手下人查了之后说，这个账户是黑账户，查不到所属人是谁。 　　“不过我已经让人盯着这个账号了，只要他取款我就能收到消息。那、还转账吗？” 　　赵宏宇沉着脸：“转。”既然逮人计划失败，总得把东西拿到手吧？只希望那个人信守承诺，他不缺这一千万，可是如果真的被玩弄欺骗，他绝对会将那个人翻出来摁死。 　　很快，俞蘅就在网上输入账号密码，查询到里头多了一千万的信息。钱确定已经到账，他离开网吧，边等公交车边控制傀儡替身站起来、傀儡替身顶着一身黄沙往公园里走，找到车子后将东西放到车顶上，还贴心地打开开关，好让客人能够一眼看见。 　　风沙之中，高大的人影忽然消失不见，谁也没看到黄沙卷着一滴血扑向别处。 　　有了钱，俞蘅肯定是赶紧全部提出来，他有的是储物戒指，装得下。他随便找了个银行都柜台取钱，等了半个小时让银行走程序，对那些窥视的目光视而不见，提着几大袋子钱后他立刻离开。 　　一离开银行，外头烟沙滚滚，很快就将身影隐蔽起来。他不担心自己的脸被拍去，反正那张脸不是自己。在路上时他将钱袋子全部塞到储物戒指里，再次换了一张脸，衣服不用换，在这个时候路上行走的人每个人的装束都是一模一样的。 　　有了收入，俞蘅第一时间拿着从黑市上买的假身份证买了房子，然后找单位辞职。 第182章 末世游戏03 　　俞蘅去辞职的时候老板还关切地问他：“找到新工作了吗？”听俞蘅说是要努力备考，他赞同地点头：“你还年轻, 确实要搏一搏。”在邦明世界中的国人, 年轻人占大多数, 许多年纪大的人都已经放弃争夺首批移民资格。 　　在他们看来, 这把年纪了去考试真是难为一把老骨头, 等首批移民的时候自己更老了, 争到首批移民资格其实用处不大，身体也不一定受得住坐飞船。再说了，家里还有小一辈，他们也去考试了，谁养家糊口？种种原因之下, 穆恒工作单位的同事, 全部都是弃考生。 　　老板还对他说了几句鼓励的话, 爽快地放行, 还让财务为他结算了一整个月的工资：“剩下那几天就算了, 你好好学习吧！” 　　俞蘅对老板道谢, 顺利辞职了。 　　离开办公室后他回宿舍收拾东西, 还带了一些东西发给室友和其他同事做告别，收了一箩筐祝福语离开了单位。 　　搬进自己的房子之后, 俞蘅觉得心里踏实多了，他还对房子进行初步的改装，让其更加安全。有了房子很多事情就能办了, 他一口气买了一批物资屯储物戒指, 现在别的东西不说, 食物涨得最快，单单是买物资的钱就花了五十万，可见钱是不禁花的。 　　又以匿名的名义为穆恒当初生活的灾时福利院捐了一笔款子，这么一通折腾，他总算能够安心地坐下来休息了。 　　休息之后，他又服用了基因改良液，熬过去之后又修炼了半个月的[健体通则]，这才开始登录“邦明世界”。 　　连接成功之后，俞蘅就感觉到自己来到一个地方，他按照提示音用身份证注册，成功登录上去。 　　一种被传送的失重感之后，他发现自己在一间房子里，身上穿着一身蓝色制服，房里内只有简单的一床一桌一椅一柜。这就是游戏里的宿舍了，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间，也是考生首次登陆时的“出生地”。 　　这个游戏作为“邦明世界”已经运行四年，网络上广泛流传着不少材料，加上当局也有宣传科普，俞蘅也做了功课，所以他对这款游戏并不陌生，稍稍观察一下宿舍之后就打算出门去。 　　在出门之前他惊奇地是他身上的储物戒指还在，再偷摸一看，里头的物资也在。 　　询问过rt9009后得知，俞蘅知道储物戒指在他购买后就是跟他的灵魂绑在一起一组数据。这就是为什么他在任务世界里购买子兑换系统里的商品，在现实世界中也能使用的原因。 　　“所以在这个任务世界里，不管是游戏外部还是游戏里，都是同组数据库，所以我在外头买的物资，也能带到游戏里头？反过来呢？能带到游戏外面吗？”俞蘅问出自己的猜测。 　　“没错，双向都可以，宿主真聪明。”rt9009还跟他说，他可以放心在游戏里使用储物戒指，“以这里的科技水平，这个游戏主脑还没有发现我的能力啦。” 　　俞蘅笑着反回去夸它：“你真厉害。” 　　“一般一般啦，宿主加油做任务，这是一个难得的简单级别人物，宿主可当在这里度假，好好调节身心。”它可是一个负责人的贴心系统，临走前还要激励俞蘅一番。 　　“好的，谢谢你。” 　　既然游戏内外的东西他能双向传递使用，对他来说不止是生活的便利，也可能是一处商机。现在暂且不提，俞蘅走出宿舍，他进游戏时是中午，游戏里也随着外部时间显示中午的景象，艳阳高挂。 　　走下宿舍时人流量特别大，上上下下的都是人，俞蘅在楼道里和别人互相簇拥着、挤压着，觉得非常有趣。 　　想起网上有网友调侃：这是脑电波之间的相撞。 　　俞蘅先来到教学楼大厅选课，他一股脑将所有课程都选了。在只有自己看得见的个人面板上，已选课程那一项蹭蹭蹭地增加，下拉条越来越长。 　　正在选课的考生很多，到处都是嗡嗡的讨论声，比如他旁边就有几个考生皱着眉头，一个嘴里说着：“我数学渣，就不选数学了吧？” 　　“要不要选语言简史？” 　　“听说要背的东西好多。” 　　“可是笔试题很简单啊！只要背诵了就能考好……” 　　等他们选完离开，看俞蘅还站在那里，彼此之间还偷偷调侃：“你看，又是一个挑花了眼的可怜人。”“走走走，咱们赶紧去上课了。” 　　九百九十九个大项不难点，难的是这些大项下头还有细分的小项，那也是也可以单选的，没办法，他只好一个个小项慢慢点，苦在游戏没有全选功能，让他硬生生站着点了十几万下，十指换着点都受不了。 　　好吧，等选完课，天都黑了。 　　游戏系统提醒俞蘅今天游戏时间即将超时，让他下线。不比全息仓只要有营养液注入，登录时间能持续半年，头盔只能保持上线时间六个小时，超过的话对大脑会有损伤，所以在达到六个小时之前系统会提醒及时下线，否则会强制下线。 　　其实俞蘅并不觉得难受，不过还是按照规定下线了。在做晚饭的时候他想，得去买一台全息仓了，不然真是不方便。 　　他决定买全息仓，却不打算浪费时间再去排队，他在黑市上找倒卖全息仓的，很快就找到一台，对方开价二十万，他没有砍价直接下了订单。 　　和对方约定时间地方将全息仓扛回家后，他又去游戏商城城买了一大批营养液，最后留下一个傀儡替身看家顺便帮忙添加营养液，他又再次登录上去。 　　他没有去上课，而是先到图书馆。 　　这个图书馆对俞蘅来说简直就是天堂，不需要到处奔波，邦明国所有文明都在这里，根本就是一块唾手可得的巨大蛋糕。即使rt9009说为了不惊扰游戏主脑以及国家高层，不能用扫描枪吸收书籍数据，只能靠俞蘅全部一一看过，再来提取他脑袋里的书籍记忆，他也觉得很高兴。 　　目前这个游戏最吸引他的地方，就是图书馆了，可惜其他国家的服务器他进不去，不然的话他也很想去对方的图书馆逛一逛。 　　他看着这座占地两万平方米，总面积据说有三十万平方米的大型图书馆，兴致勃勃地走进去。 　　之后日子对俞蘅来说跟天堂无异了，有得吃有得住也没有危险，抬抬手就能得到一堆薪火点。看书并不累，他乐在其中，上线一个星期之后再下线锻炼一下身体，做点好吃的，再关注一下外界实事变化。 　　日子就这么刷刷地过去，那些课程俞蘅还是没去上，他打算先把图书馆的书都看过一遍再去上课。这是一个虚拟的游戏世界，还是要将书籍都印进脑子里，才是最保险的。即使任务失败，有这些薪火点也让他十分满足。 　　在图书馆里的某天，他还遇见了原身穆恒的一个朋友，说起这个朋友，跟穆恒一样都是孤儿院的，其实两个人还是旧时的邻居，家破人亡时两人正好在外头的广场上玩，后来一起被灾时福利院收养。 　　按照池婉的意思，再见亦是朋友。要俞蘅来说，分手了还做朋友挺奇怪的，还是分得那样难看，还要做朋友？她不膈应，他也觉得膈应。 　　因此在池婉惊喜地跟他打招呼时，他冷淡地点头，抱着书就要离开。 　　“阿恒！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学习上有没有压力？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池婉拦住他，声音又脆又甜，像只小黄鹂。 　　“不用了，谢谢。” 　　俞蘅绕过去径直走远了，池婉咬咬唇没有跟上去。 　　穆恒和池婉是青梅竹马，又一起在孤儿院，两个人互相扶持着成年，也自然而然产生深厚的亲情，以及“爱情”。其实穆恒攒下来的第一笔三千币，就是给池婉买头盔用掉了。他满怀甜蜜地继续工作，打算赶紧买一台自用的头盔，到时候能与池婉一起学习、考试，一起移民。 　　后来的结局也很狗血，池婉跟富家子弟在一起了，还是穆恒轮休时去看她才发现，少年人的自尊都被践踏得一点不剩。当时挽着富家子弟的手言辞犀利地让穆恒别再纠缠她的池婉，跟刚刚言笑晏晏的少女毫无相似之处。 　　俞蘅摇摇头，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先别说穆恒早就发誓不再跟她有瓜葛，就是对他自己来说，池婉也只是陌生人而已。 　　而那边，池婉已经在放榜大厅查询到穆恒的名字，考试次数为零。她愣怔地看着那个零字，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游戏通讯响了，她立刻接通：“好，我马上去，很快很快！”她非常非常忙，她的男朋友确实很喜欢她，可是养成的骄矜傲慢的脾气却不会轻易改掉，也不觉得有必要改。游戏外，她要照顾他迁就他，游戏里，她仍然要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随叫随到。 　　这是她想要的生活，她绝对不会后悔的。 第183章 末世游戏04 　　在那之后, 俞蘅也没再遇见过池婉，他也非常忙碌, 游戏内有无数的阅读计划，游戏外还要锻炼身体, 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很快，穆恒瘦高的身体也逐渐健壮起来, 图书馆里的书他也看过六分之一。 　　这六分之一, 就有两亿本了。此时, 距离俞蘅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已经过了两年。如果跟别人说，他两年看了两亿本书，肯定会被说是学习压力太大, 学傻了。 　　在外人看来，他翻书的速度比风还快，能看得进去多少？这又是一个被逼疯的可怜人啊。 　　在图书馆这两年, 俞蘅每天都顶着这样的目光，他也觉得奇怪：管他怎么翻书呢？怎么那么有空盯着他？有一次，他还被一个中年男人语重心长地告诫：“读书呢，要精读细读, 还要带着思考去读, 这样才叫读书。” 　　他谢过对方，仍然我行我素。毕竟他是将知识印入脑海，暂时不管吸收不吸收、理解不理解的问题的。吸收和理解, 那是以后的事情。这些话又不能跟别人细说。 　　结果中年男人身边的人愤怒地骂了他一顿, “不知好歹！”他才知道这个中年男人就是那个经常打破分数纪录、刷新成绩评级在世界频道上时常露脸的何明书。 　　“原来是何先生, 失敬了。”俞蘅问了声好，“我就喜欢这样看书，劳你费心了。” 　　何明书又劝了两句，摇着头前呼后拥地离开了。 　　俞蘅笑了笑，看完这一本之后就下线吃饭去。 　　又过了三年，他将剩下的书籍以高速“读完”了。读完的那一天，新闻正好播报邦明国西边的一个岛国被海啸淹没，像邦明国提出人道求助。 　　“我国将开放西部季省，接纳小仪国举国移民……据悉，小仪国总统提出举国改入我国国籍，今后共同抵抗灾难的愿望，我国总统表达了欢迎的态度，提出：团结才是人类繁衍的关键……” 　　这已经是俞蘅看到的第三个并入邦明国的小国了，记得大前年是南边邻国，当时邦明国民众一片欢腾，认为这是国力强盛的证明。想想看，一个国家摒弃原来的国籍，希望加入自己的国家，民众不管国家高层之间进行了怎么样的政治经济等利益交换斡旋，只觉得自豪、骄傲！ 　　国力强盛对俞蘅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他看完新闻，又上了会儿网，就去睡觉了。 　　等他起床时，rt9009跟他说：“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已经把你的薪火点结算完毕了，总共十二亿九千八百六十七万点，我把零头给你添整了。” 　　“辛苦你了。”查看了一回薪火余额后，俞蘅满意地关闭个人账户，“那么接下来我得去上课了。” 　　看俞蘅并没有拿到薪火点就跑，放弃任务，rt9009有点欣慰：“那宿主加油，祝你科科满分，智商碾压！” 　　俞蘅笑起来：“承你吉言，回头见。” 　　他来到教学大厅找虚拟老师授课，从二楼到十五楼都是教室，不是传统那种大课堂，而是被隔成单人教室，每个隔间都有一张课桌和一个讲台，隔音非常好。 　　每间隔间都有一个选课面板，随时都可以要求不同科目的虚拟老师出来教授讲课。在这个全息游戏里头，尽最大可能创造出尽善尽美的学习环境，在保存文明火种上，邦明国做得确实无可挑剔。 　　第一天上课体验非常好，饿了他就吃自己从子兑换系统里买的食物。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享受子兑换系统里的食物，那些增加体力的、提高智力的、各种增益的，都吃了个遍，这些食物味道都很好，多是蛋糕类、糖果类、包子类的。今天他就吃了一个大蛋糕，吃完之后精神上的疲惫大幅度减弱，学习起来效率更高。 　　授课的虚拟老师也讲得很全面，如果又听不懂的地方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你讲解，一点儿都不会不耐烦。如果想重新听某一个章节，还能随时点课，调整听课进度。 　　对学生来说，这样的授课老师简直完美。 　　第一次听课顺利结束，俞蘅受益匪浅，也对授课老师授课的机制有了初步的了解，总的来说除非你有所要求，不然的授课老师讲课是按照“全面、详细、步步到位”的原则的。对一些对课程有基础、有一定了解的考生来说，有些浪费时间。 　　他决定以后上课前得先预习，圈出一些模糊的点再来请虚拟老师授课指导。 　　在之后的日子里，俞蘅将时间安排得很好，早上六点起床，学习到傍晚五点，吃完晚饭散散步，剩下的时间就到考试大楼考试，考完之后再回宿舍睡觉。这样的作息，跟高考比也没差了。 　　他几乎一晚上能考两门小项，有时候遇到擅长的文科考试，一晚上能考四门甚至以上，成绩都是满分。对于成绩和排名评定他全部都选择隐藏，并不想招来不必要的关注。 　　世界频道上每天都有人喊着“学霸求带”“学神我要抱你大腿”这类热闹的话，频道每天每刻都非常热闹，俞蘅只是偶尔关注一下世界频道，对里头好些个名字已经眼熟。 　　邦明世界里的竞争力非常大，考试大厅的成绩评定排行时刻都在更新，对其他考生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就算是榜上排名靠前的考生，也为了保持分数而使劲浑身解数。 　　这是一个真正的成绩定未来的时代，为了成绩，事实上已经出现不少进步班、学习互助班等等，其中也有一些收费补习班、学霸指导班之类的。后者才是比较有真材实料起作用的，一般都是由游戏外的教师、高级讲师、各领域专家开设，他们不为首批移民名额，为的是钱财和资源。 　　不是每个人都有抢首批移民名额的决心的，面对移民不同人有不同的看法，有的人觉得首批最好，早走肯定比晚走好，要是首批去了之后飞船不复返呢？他们不就等死了吗？ 　　也有人觉得晚去好，你看你早早过去，那边要啥没啥，去了还要建房子，多累。倒不如现在多享福，多赚点钱，以后过去希望星直接买房子，要多美有多美。 　　对于那些学习班，俞蘅自己也有一点想法，打算等自己书籍都看过，能力也到一定水平时自己也去办一个，多来钱。不过目前他的主业肯定是学习，他分得清楚主次。 　　游戏内有严格的反作弊机制，在这个游戏系统里想要作弊是非常难的，即使有的人先考过了，再将答案习题默出来给你，你也用不着。因为出题是由主脑一手包办，经过计算机精密计算，一道题不会一模一样被使用两次。同一门课多次补考，试题相似度低到令人发指。 　　经过全星球顶端专家层层加密，并且赋予最高控制权的游戏主脑，维系着这个游戏最大的公平。在俞蘅多次考试成绩满分时，他也被反作弊系统检测过。 　　很快，俞蘅就到了一堆sss级的理论知识满分成绩，打破了一百五十六项成绩记录。他打算先把容易的先考了，那些动手的项目就留在以后再去学、再去考。 　　@ 　　在俞蘅进入任务世界的第十一年，他已经考了四千八百五十二门，百分之九十二的成绩是最高级别sss级，其余的那几门ss级的都是实践科目。 　　绣花真的是太难了！理论知识俞蘅考了满分，单单在动手上磋磨了一整年。什么双面绣、雕绣、彩绣……为了弄出这些成品，真的是累死人。 　　他觉得，他的起点比别人高，多学些东西才不会浪费自己的优势，不过是绣花吗？绣吧！ 　　重考了九次，才得到ss级，眼看着不可能再进步他才放弃。 　　他以为这次任务就这样跟度假一样过去，直到某天夜里他从考试大楼离开，走在亮着路灯的林荫道时，忽然觉得一阵风扑过来，他立刻侧身躲开。 　　躲得太快，让身后的男人举着刀的手都愣怔了，俞蘅立刻反手就是一脚踹过去。 　　在拟真太百分之百的游戏内，这一脚直踹得男人惨叫着砸在地上，捂着肚子爬也爬不起来。 　　俞蘅立刻联系游戏内的虚拟网警，不过五秒就有三个虚拟网警凭空出现，将地上的男人扭起来，还留了一个送他回宿舍。 　　“从今天开始已经发生了好几起袭击事件了，后续我们会发邮件给您，请关注您的邮件，也请您外出注意安全或者下线保证安全。” 　　“是因为什么？”今天他一整天都在教学楼，并不知道外头的情况。现在一想，今天走在路上确实行人稀少。 　　网警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接收指令，过了一会儿才一板一眼地说：“有谣言，称只要杀死游戏内的玩家，玩家现实就会脑死亡。” 　　这么一说俞蘅瞬间就明白了，感情这是为了除掉竞争对手？那也太偏激了！再说了，自己学渣，杀了再多学霸能顶什么用？ 　　“我明白了，谢谢你。” 　　回到宿舍后他想了想，打算下线去看看网上的消息，了解一下情况，结果发现——无法下线？ 第184章 末世游戏05 　　发现不能下线之后，俞蘅立刻联系了游戏客服, 机械的女性声音说：“目前游戏出现故障, 请玩家稍安勿躁。” 　　怎么可能安得下来？ 　　宿舍楼里头, 不少人都嚷叫起来：“到底怎么回事？”“游戏出什么问题了？是不是病毒入侵？！”“我他妈不想待在这里了, 这里有杀人犯！” 　　本来游戏里出现袭击者, 大家并不多么慌乱, 甚至对那些耸人听闻的流言，也保持看笑话的态度。可不是假的嘛？进入这个游戏之前，可是都看过说明书的，只要不是文盲都看得懂。 　　游戏有行为限制，不允许进行亲密行为、不允许伤害他人, 不允许偷盗抢劫……等等等, 游戏主脑监控着每一个玩家的行为, 只要你有一点想法, 系统就能框住你, 让你没法落实。 　　所以说, 玩家的行为并不是随心所欲的。说有人拿刀砍人, 你也要能下得了刀呀~ 　　再说了，那些谣言也是无稽之谈, 大家都知道，所谓全息游戏，其实是将玩家的小部分脑电波吸收到游戏里构建出来的人物形象, 脑电波与身体意识实行同步双向交流。因此, 如果真的能伤害到游戏里的人, 顶多伤害一小部分脑电波，对精神造成一点损伤。脑死亡？那是不可能的。 　　大家都是读书人，又没有亲眼见到那些事故现场，并不相信那些谣言。只是突然之间无法下线，再结合那些谣言，一股子无法形容的恐惧从内心深处蔓延到全身，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可是联系客服，报警，都只是得到让他们稍安勿躁的冰冷语言。 　　在外面看了一会儿，俞蘅就进宿舍将房门锁起来，这门只能房间主人自己才能打开，算是目前比较安全的保障。他在床上坐下，打开通讯页面的世界频道，里头已经吵翻天了，各种消息杂乱喷涌而出，他慢慢地从中找到有效的消息。 　　首先，确实有人亲眼看到被刀子扎进胸口的人，瞬间消失不见，现实中那个人有没有脑死亡就没人知道了。 　　其次，犯人到底是怎么做出挥刀袭击的动作的？难道系统出现bug了没有对他设限？ 　　最后有一个疑问，刀具是哪里来的？要知道游戏里是没有销售违禁器具的地方的，整个“邦明世界”的商店只销售增益食物。总不能是自己的脑电波做出来的吧。 　　世界频道上，大家提出无数设想，俞蘅也在想，然后他想到了铸造坊。 　　铸造坊也是考试场所之一，在那里自己铸造刀具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俞蘅因为习惯是随身带武器的，现在储物戒指里还放着一把菜刀做贴身防身用。 　　他看到世界里也有人提出铸造坊，还说要过去给自己打一把防身刀，一堆人附和说要组团去。 　　“最好待在宿舍不要出去，谁知道那里有没有坏人在？” 　　看到这一句话时，俞蘅默默地在下面打了一句“加一”，很快他那短短一句就被刷没了。有人赞同有人反对，只是隔着屏幕谁知道到底有没有人去？ 　　想起刚刚他踹出的那一脚——当时他是不能反应，可是理论上，这一脚他是不可能踹得出去的，而且那个凶犯举刀的动作也是不被允许的，游戏行为限制在那一刻失效了吗？ 　　他在世界频道上观察了一会儿，等十二点到他就按正常作息去睡了。到了六点的时候他准时醒来，刷牙洗脸后吃早餐。他今天没到宿舍楼外面的美食街买早餐，从子兑换系统里买了一块小蛋糕和一瓶牛奶。 　　边吃早餐边看世界频道，这一夜过去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昨天的凶杀似乎只是几个学习压力过大精神失常的人偶尔行凶，游戏出故障也在一夜之后被玩家们接受。 　　“玩游戏不遇见几次故障，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玩过游戏。”世界上这个言论得到不少人的支持。 　　很明显，经过一晚的沉淀，恐慌已经消退，大家开始冷静地等待官方维修。 　　到了第三天中午，维修成功，俞蘅下线。 　　这一次事故造成的后续就是，在能够下线后，整个“邦明世界”没有人留下，全部都下线了。空荡的教学楼里传出儿童清脆的声音：“都走了，不陪我玩儿，不高兴。” 　　“又偷看我，讨厌！” 　　“滚开啦！” 　　与此同时，邦明国科研部文化与传承支部中，检修人员脑海一阵刺痛，瞬间被弹出“邦明世界”主脑核心。 　　“嘶嘶——”一众检修人员捂着脑袋呼痛，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惊诧。 　　“是什么攻击了我们？” 　　只是等他们再次小心翼翼地进入主脑核心，却再无异常，再三排除故障后，确定再无问题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病毒已经清除，今后要加强监控，不要因为主脑能干，就偷懒！”掌控这一游戏核心的政党代表人传讯过来，“五年一次的综合考核又要到了，现在是我们的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再出差错。” 　　势力竞争不管何时都存在，他们掌握着今后的首批移民名额，不知道多少对手在盯着他们。这一次也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手笔，竟然往邦明世界里投入破坏性病毒，还在发现及时，没有造成考生损伤，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是！” 　　至于那一次仿佛做梦一般的脑补袭击，这些检修人员加班数日，耗费精神都找不出原因，到此时为了不耽误大事，只好上报说“无异常”。 　　——“也许是我们太累了。”用脑过度。 　　全息大型学习考试专用游戏“邦明世界”在经过三天短暂的冷清之后，再次恢复了热闹。原因无他，五年一次的综合考核到了！这次考核其实是加分项，有的人能运气很好地在考试中遇上擅长的题目，考得好成绩。即使考得不好，也不影响什么，是当局弄出来刺激学习积极性的活动，几乎每个人都会报名。 　　就要考试了，分数关乎生死，赶紧复习才是最重要的。 　　而之前在游戏内肆意行凶的玩家已经被锁定现实身份，按律行拘。网络上网友们大呼大快人心：“别让他们坐牢！取消他们今后的考试资格吧！”还真的有人在网上建立签名站，请愿取消那些人的考试资格。 　　俞蘅没参与那些狂欢活动，他再次登录上了游戏。其实在下线之后，rt9009就告诉他：“前阵子的事故是由病毒引起了，病毒破坏了游戏内置的玩家行为限制系统。宿主要注意安全。”谁知道还会不会再被投毒？ 　　“嗯，我知道了。”这一次进去之前他再次采购了一批物资，刀具也多添了两把，在交代了傀儡替身看好家，注意全息仓的营养液消耗后，他上线了。 　　游戏内热闹极了，教学大楼都是人，俞蘅干脆去考试大楼考试去，这边人比较少。他还在里面遇到一个小姑娘，小姑娘长得特别萌，穿着小裙子扎麻花辫，看着他满眼好奇：“小哥哥今天怎么还来考试呀？我看他们都是上课啦。” 　　这么小的孩子，俞蘅蹲下来摸摸她的头：“那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来玩呀，这里安静。” 　　“你父母呢？”这个孩子看起来顶多第五岁，在法律上需要有监护人在场才能上这个游戏的。 　　女孩儿眼珠子转了转：“他们去考试了，我在等他们。” 　　“那你别乱跑，给你吃。”俞蘅留下一块蛋糕给她，转身进了考室。 　　小姑娘捧着蛋糕看了看，再小心地舔了一口，眼珠子一下子就瞪大了：“原来这就是甜甜的蛋糕啊。”她咬了一口眯起眼睛：“真甜呀。” 　　她悄悄地趴到考室门上，别人是肯定看不到里头的，她却看得见。 　　“真是一个甜甜的小哥哥。”她会用的词还不多，现在刚学会“甜甜的蛋糕”，就用甜甜这个好词儿安在自己喜欢的哥哥头上了。“下次见。” 　　俞蘅就这么一直待在考试大楼，偶尔也去图书馆，就这样五年一次的综合考试到了。五年前那一次他正好错过，今年肯定要报名。 　　考试前一天，一个高层领导还登录游戏为他们加油打气。 　　“这个游戏已经开放十五年了，我们也努力了十五年，你们都是以后国家的栋梁，国家的薪火所在，一定要认真对待每一次考试。当然了，失败一次不要紧，下一次再努力，我们会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 　　在慷慨激昂的演讲过后，第二天一早，考试开始。 　　在考试的这一天，游戏中的人数达到历史最高，几乎每一个考生在今天都会上线，到处都挤挤攘攘的。预备铃声响起，大家陆续就坐，俞蘅突然皱起眉头，眼前恍惚了一下，有种……失重感。 　　rt9009的声音立刻在他脑海中响起：“发生紧急事故！宿主的灵魂在一秒前被强制吸收进这个游戏，因为意识与游戏一直保持着紧密的联系状态，我无法阻止！” 　　俞蘅打量自己的身体，果然发现了不对劲。再怎么拟真，他总觉得身体有种虚浮感，现在他伸展十指，意随心动十分顺畅，这是他熟悉的灵魂形态。 　　“怎么回事？” 　　他边问rt9009，边看周围人的情况。其他人不比他有这方面的经验，几乎个个都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撑不住趴在桌子上，还有人在干呕。不想自己表现得太突出，他也装着撑住课桌低下头。 　　rt9009语速极快地说：“事情大条了！有不明能量体在游戏内，应该就是通过头盔等连接装置摄取你们意识的东西！你是寄身的，所以它摄取到的是你的灵魂！我不是它的——”它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管俞蘅再怎么呼唤它都没有回应，让他的心不停往下沉。 第185章 末世游戏06 　　“我这是怎么了, 头好晕……” 　　“我觉得有点犯恶心，头重脚轻的。” 　　等其他考生稍微恢复过来, 都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出自己的不适，就在这时, 每个人耳边都响起一个机械的成年女声：“各位考生早上好……”本来大家以为这是考试前讲规则的广播，只是接下来的内容大大出乎每个人的意料。 　　“今天考远古历史上中下的混合卷, 满分为八千分, 不包括实践题, 本来按照百分之六十为合格的比例，低于四千八百分的考生为不及格，我会销毁他的意识。不过大家初次见面, 我给大家一个见面礼折扣，唔，那就定百分之四十为合格比例吧！” 　　这番话, 简直莫名其妙。先不说临时变化的考纲，销毁意识是什么鬼？ 　　考生群中，大家都嗡嗡地讨论起来，怎么广播这么奇怪？而且, 他们觉得身体不舒服, 可以暂缓考试吗？ 　　女声又响起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你们可以称呼我明女士。我已经将你们的意识攫取到游戏中来, 今后你们的生死都掌握在我的手中, 请你们务必认真对待这次考试。 　　如果考试不及格, 我就销毁你们哦。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应该就是脑死亡，要不就是植物人？嘻嘻嘻，反正都差不多啦。 　　二十分钟后考试正式开始，请大家遵守考场纪律，不要交头接耳、不要左顾右盼……”后头还念起了考场守则！ 　　大家越发糊涂了，这、这广播是坏了吧？ 　　俞蘅立刻尝试下线，结果失败了，他抿嘴环顾四周，声音就环绕在耳边，根本找不出声音的来源。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客服呢？怎么客服没反应？我要投诉广播对我进行人身威胁！” 　　在场的考生对广播这番怪异的话非常不满，纷纷说要投诉，可是广播女声旁若无人，继续念考场守则。 　　“网警呢？通讯没反应！” 　　“你忘了，进入考场后我们的通讯都是关闭的……” 　　“啊！又无法下线了！这破游戏迟早要完！” 　　时间就在机械女声念考场守则中过去了，无法下线的恐慌再度席卷整个考场。 　　“太诡异了，怎么办？怎么办？”进入考场后，所有人的通讯平台都被切断了，现在大家只能找身边的人交谈，可是大家都在同一间考场，能交流到什么信息。客服和网警也无法联系上，更加让人慌张。 　　“我去隔壁看看——”有人站起来跑出门，广播女声并没有组织，也没有监考的虚拟老师阻拦，不少人左右环视，都跑了出去。考场一下子跑了不少人，他们跑到隔壁考场，跑下楼，跑到宿舍…… 　　俞蘅挺担心rt9009的，再喊也听不到它的回应，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等他放弃呼叫rt9009时，这个五百人大考场已经稀稀落落了。 　　他站起来，又坐下。一个能让rt9009消失不见的力量，他不认为对方会是在说笑。他还记得rt9009说过，这个任务世界的科技水平，在它之下。可是实际是，rt9009失踪了。 　　很快，二十分钟到了，正式铃声响起，有考生陆陆续续地回来。虽然广播有点怪，跟中二期似的，也无法下线……可是考试还是很重要啊！游戏再怎么出故障，总不会把考试成绩抽没了吧？ 　　还是先考完试再说！ 　　“我觉得肯定是今天考试，在线登录的人太多导致主脑负荷不过来，出了小故障。我们还是认真考试吧，考好了对移民有加分啊。”在外头的考生都赞同何明书这番话，于是一起返回考场。 　　何明书走回考场，他已经不认得俞蘅这个看书如牛嚼牡丹的人了，对俞蘅点点头，坐在俞蘅的前面。 　　“考试正式开始！”广播女声再次响起，“请大家认真作答哦。” 　　每个人的桌上凭空多了一份试卷，说是一份，其实是厚厚一本十六开的考题书，俞蘅大概翻了翻，都是选择题，分为单选和多选，几乎各占一半题量，有六千道题。 　　考试时间为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 　　俞蘅立刻开始做题，不再关注其他，因此他也不知道，在正式开考之后的二十分内，仍然有考生走进考场。等到二十分钟后，考场全部封闭，不再放考生进来。 　　隔绝到外头的考生此时才跺脚：“哎哟死定了！”没去考，不就落后别人不少分了吗？早知道不出考场了！也有考生若有所思：“他妈的xx骗我！”跟他说什么有问题赶紧走，结果自己去考试了！ 　　“这是阴谋！” 　　不管被拒绝在考场外的考生多么懊悔，考试已经正式开始。 　　考到中午的时候，俞蘅拿出食物补充能量，吃完继续写，写完后再三检查，等到五点的铃声一到，桌上的卷子全部消失不见。 　　“好啦，按照计划，明天再考一科才会放假一天哦，明天考的是近代物理全册，大家一定要准时来考试哦。” 　　这个说话的画风……一下子正经一下子欢脱，无缝连接精分。俞蘅心中如有所思，问：“请问成绩什么时候出来？”以前的综合卷只考一天，第二天出成绩。 　　教室里很安静，俞蘅这一声问很清晰，明女士听到后回答了：“肯定是今晚啦，我会在今晚发成绩到邮箱给你们，今天没来考试的和考试不及格的考生一个待遇，全部取消明天的考试资格。” 　　取消考试资格，听起来还正常一点。看来之前广播说的那些怪里怪气的话，都是假的嘛。为了激考生们好好考试，连那种吓人的话都拿出来用，真是吓死人。 　　考完试，大家反而心情放松了一点，相约去美食街吃晚饭。说是美食街，其实是美食城，占地面积四万平方米，足足有九层楼高，各种食物都有，能够最大程度地满足精神需求，提供的食物也有舒缓精神疲劳的作用。 　　俞蘅也去了，到二楼点了拉面，付了五游戏币。端着碗找座位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喊他：“嘿穆恒，坐这里！”一看，还是眼熟的那几个人，其中包括何明书。 　　他就过去了，坐到那一桌仅剩的空位上。 　　说起何明书他们会请他一起坐，纯粹是因为俞蘅在考完试后的那一问，对他有一些好感。在吃饭时何明书还说：“你现在看书还是那么快吗？”听起来是想起俞蘅了。 　　俞蘅摇摇头，何明书就笑着说：“那就好，书要认真看才能吸收。”之后话题从他身后移开，他们一群人聊起今天考试的事情，也对了一些答案。 　　“今天也不是什么节日吧？难道游戏主脑也过节吗？”这个考生认为，今天广播之所以会说奇怪的话，肯定是游戏内部的彩蛋啦。 　　“彩个蛋蛋！我被吓得要死！” 　　“嘿嘿嘿，你看到没有，陈明他们都没来考试，那个脸色……跟锅底一模一样！” 　　“哈哈哈。” 　　边吃饭边闲聊，等吃完晚饭，一群人告别，俞蘅还买了点心带回宿舍。 　　这一晚，rt9009仍然没有出声，俞蘅定好闹钟准时入睡。他睡得早，没有去看十二点才发过来的成绩邮件，也不知道一些宿舍里发生的骚乱。天八点起床，八点半准时进考场，在路上时，他感觉到气氛怪异，等坐到考场时，他才找其他人问。 　　何明书诧异地问他：“你那么早就睡了？没看世界频道吗？” 　　见俞蘅摇头，何明书有点羡慕，他昨晚特地熬到成绩邮件发过来，那时候都十二点了，刚看完，外头就有人在尖叫，后面根本睡不着，今天两个黑眼圈。 　　昨晚，他的房门没关，一些朋友在他宿舍里一起等成绩，所以大着胆子一起出门去看，才知道出事了。 　　何明书回忆着说起时，脸色白白的：“隔壁宿舍住着一对父子，他儿子白天没去考试，晚上收到零分成绩和取消今天考试资格的邮件……然后他就凭空碎掉了。” 　　他咽了咽口水，“是真的碎掉，跟玻璃一样碎成好几块，他爸哭得特别惨……后来我们看世界频道，好像那些缺考的，不及格的，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下线了还是……” 　　“应该是强制下线了，所以还是要好好考试，不然不让上线，以后可怎么办？”何明书下了结论。 　　俞蘅看何明书强颜欢笑的模样，说：“考试加油。” 　　“嗯，你也加油。” 　　等正式铃声响时，这个五百人考场有不少空位，俞蘅听着耳边的广播女声，感受着其中转换的说话风格，总觉得这很像一个，在装大人的——小孩子？要不然就是精分。比如说，念到一些注意事项时，照本宣科，除此之外，说话语气和用词偏活泼，配合着机械成年女声，着实怪异。 　　今天的考试对俞蘅来说也不难，考完之后的这天晚上，隔壁的一个女生来敲他的门：“我有点害怕，你能陪我吗？我们在走廊坐坐好不好？” 　　俞蘅与这个女生只是点头之交，不过他今晚也打算等成绩，所以没有拒绝。 　　“好。” 　　于是两个人搬椅子坐在走廊上等成绩，走廊已经有不少人，等时间越靠近零点，开门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一眼看去都是人头。 　　“我好紧张！我最不擅长物理了！” 　　也有好奇人怎么碎成玻璃的：“我不相信……” 　　人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吵闹。 　　俞蘅和女生没交谈，两人低头看书。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零时到来了，所有人都是一个动作，打开通讯平台的邮件，点点点。 　　有人欢喜有人忧。 　　“我及格了！” 　　“我也过了！” 　　“我、我我没及格！”也有人哭起来，慌乱地说：“怎么办我会不会死？我不想死啊！” 　　俞蘅和女生一起站起来，看着走廊处那个男人，女生低声问他：“你觉得，他们是下线了，还是真的死了？” 　　“我不知道。”他盯着对面那个满脸慌张的男人看。 　　“没事的，你应该是被强制下线，现在是法治社啊啊啊！！！”安慰男人的考生受惊地大叫起来。 　　只见男人突然痛苦得五官扭曲，大叫着撞向墙，然后在撞上墙的时候身体分崩离析，没有血肉分离，只看见身体像玻璃一样炸开，碎片晶莹剔透。 　　没人觉得这场景美丽，只觉得毛骨悚然。 第186章 末世游戏07 　　亲眼看见这样的景象，没人能再安慰自己这是下线, 看那个男人叫得多惨！哪个游戏下线玩家会这么难受的？ 　　接二连三的尖叫声响起, 在这一晚, 有所准备的众人大多数都聚在外头, 都想“眼见为实”, 结果没有安慰到自己, 都被吓得够呛。 　　这一晚不少人都失眠了，那些亲人、朋友或者是熟人消失的考生，心情更加难受，可是又无法联系游戏外头，无法确定人是否安全, 心更像被火烧一样焦灼。 　　女生手里的书掉在地上, 好一会儿才蹲下捡起来, 她抖着嘴唇说：“我、我回去了, 再见。” 　　俞蘅对她点头：“再见。” 　　这一楼不及格的人不少, 考生们因为受惊而四处乱窜, 很快那些消失的考生周围就空了出来。俞蘅走过去摸摸墙, 看看地板，什么痕迹都没有, 考生就这么消失不见了。他的灵魂强度远胜一般人，对其他人的意识凝结体有敏感的感知，他确实感觉到撞墙的考生……意识能量逸散了。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第二天是放假, 却没有放假的气氛, 连美食城在吃饭的点都死沉死沉的, 甚至有人在吃饭过程中嚎啕大哭，“我没修大x朝史怎么办！”虽然明女士在昨天收卷后预告，明天要考的内容比较简单，只有大x朝史，可是总有人没有选修过这一项。 　　从昨天到今天，图书馆人满为患，大x朝史总共二十九本大部头，每个人手边都是一沓高高的书楼。 　　面对这样的考试，学习过的考生满心欢喜，未曾修习过的考生绝望无助。俞蘅想，他能帮忙做什么？ 　　“哥哥，你在想什么呢？”一个稚嫩的女声响起，“饺子不好吃吗？” 　　他低头一看，是一个见过面的小女孩，她正踮着教盯着他的碗。“想吃吗？” 　　“嗯！” 　　“你坐，我去给你买。” 　　买完饺子汤回来，小女孩吃完跟他道谢：“谢谢哥哥。” 　　“你的父母呢？又不在你身边？” 　　“他们去图书馆啦，我饿了就自己来找吃的。” 　　俞蘅低头问她：“我送你去图书馆找父母，好不好？” 　　他送女孩去图书馆，路上小女孩童言稚语，像最鲜嫩的向日葵花，清新又可爱。到图书馆后，他蹲下和小女孩告别：“我也进去看书了，你知道你父母在哪个区看书吗？” 　　“知道。” 　　“那再见。” 　　女孩儿见他也走进图书馆看书，奇怪地问他：“哥哥学习这么好，怎么还跟——那些人一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临急抱佛脚？” 　　俞蘅笑：“学无止境嘛。” 　　“你不累吗？” 　　“不累。就是最近考试太频繁了，心有点累。如果能多放几天假就好了。”他随口抱怨几句，跟她告别，“再见。” 　　回了宿舍的路上，他都在想刚刚的小女孩，说话的语气、表达能力……都有些怪异。最重要的是，她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前面说过，他能感知其他考生的意识凝结体，这个女孩儿给他的感觉有些怪，只是这一路上他研究了很久，却说不出哪里奇怪。 　　而这个女孩儿已经是第二次遇见了……俞蘅心中有个猜想，还需要机会去证实，而且rt9009说的那股力量似乎并不友好，它将人的意识禁锢在游戏里，做着随意处置他人生死的举动。如果他的猜测没错，更加不能打草惊蛇，只能徐徐图之。 　　到第三次考试的时候，人又更少了，这次考试气氛更加沉闷。在考完之后，明女士广播说，下次考试考的近代哲学。 　　“我看你们都太弱了，好吧，明天给你们放假，我想想……放三天吧，以后考一天放三天，怎么样惊喜吧？” 　　惊喜个鬼啊！ 　　考生们敢怒不敢言，多了三天的假期是好事，毕竟大家都精神高度紧绷，再不松一松，都要崩溃了。可是即使有假期，今晚的的断头台还是得上，只看谁的头上那把刀会落下来。他们一点儿都不想感激明女士，这是一个恶魔，魔鬼！ 　　考试散场，众考生陆续散场，俞蘅先到美食城吃饭，走回宿舍时看到人群大量地往图书馆的方向移动，可以预见接下来三天内图书馆人满为患的场面。 　　当天晚上宿舍走廊依然有焦躁踱步等待成绩的考生，俞蘅又被隔壁的女生邀请着到外面一起等成绩，她也很紧张，只是强撑着还在看书。 　　俞蘅也拿书在看，有些知识不是记住就行的，还要会理解，考题不总是那些靠死记硬背的题型。 　　听女生低声喊他：“你好，你懂得这个哲理吗？” 　　俞蘅侧头看了一下，为女生解释，等解释完，女生的眼睛已经是亮晶晶的了。“你真厉害，这个点我一直捋不顺，不管听虚拟老师讲几遍还是不理解，你这么一讲我就懂了，谢谢你！” 　　“不用谢。” 　　经过这一次，女生明显对俞蘅更加亲近了，还主动跟他说自己的名字：“你呢，你叫什么？” 　　“穆恒。” 　　之后陈婷婷有问题就来问他，让俞蘅心中的一个主意逐渐成型。他觉得他可以办一个补习班，在为其他考生梳理知识点的同时，自己也能再次复习，一举两得。 　　当然，他自己的力量太小了，就是不知道以前办补习班的那些人，这次考试在不在线？能不能说动几个一起办。考试内容那么多，光大项就有近千个，别人没有他的外挂，是很难全部修习的，如果遇到考试内容是自己完全陌生的区域，那就完蛋。 　　俞蘅并不希望考到最后只剩下自己。 　　等十二点准时到达，他打开邮件看，满分。隔壁的女生问他：“你考了几分？” 　　“过了。” 　　陈婷婷翻白眼，那肯定过，不过还能坐在这里？听出俞蘅不想说具体分数，她就不再追问，伸展胳膊打了个呵欠：“我去睡了，再见。” 　　搬椅子回到宿舍楼，锁上门后，俞蘅打开通讯仪，先找到的人是何明书，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后，对方显然有些吃惊。 　　经过这几次考试，何明书也知道俞蘅不是学渣了，因此并不觉得他的能力不够，而是认为：“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太匪夷所思了，大家可都是竞争关系！就算是他身边围绕着的那些朋友，他也只愿意认真指点他们而已，毕竟是自己人嘛，共同进步多好。 　　其他人…… 　　何明书婉拒了俞蘅：“我也忙不过来。” 　　既然这样，俞蘅就不强求。他认识的学霸级人物，只要何明书的通讯。因此他干脆在世界频道上刷频，直接发广告： 　　“明天早上九点，在图书馆4号厅活动室有近代哲学重难点免费讲课，需要的考生按时进场。” 　　连续刷了十几条俞蘅才关掉通讯，去睡了，留下世界频道一片嘈杂。 　　第二天八点，俞蘅准时在图书馆等人，等九点一到就将门关了。这间活动室他花钱定了一天，能用到晚上十二点呢。 　　来的人不算多，数数只有三十来个，俞蘅也不多说废话：“大家相信我，在这个关键时候到这里来，那我一定会好好给大家讲课。”自我介绍一番后就开始讲课。 　　活动室有投影仪，配合着俞蘅讲课的速度不停地变化。俞蘅有一个大优势，就是他对知识的框架了若指掌，讲起来非常流畅，一下子就将脉络梳理好了。再然后就是重点难点的讲授，照俞蘅的意思，不需要将全部近代哲学内容全部都讲一遍，时间上来不及，也没必要。 　　与其全部一知半解，不如专攻重点，拿下及格分。 　　一天下来，那些将信将疑的考生，已经无比庆幸自己来听课了。去教学大楼找虚拟老师听课，要听哪一节呢？自己图书馆啃书，又像海里挑针。 　　今天真是来对了！ 　　一天结束之后，所有人都记下俞蘅的通讯账号，约好明天继续。 　　打开门，外头有人在探头：“哟，你们下课了？”“讲得怎么样？”“我来的时候关门了进不去啊！” 　　有的人不愿意说，怕有人来竞争，可是一群人也没有做好内部约定一律不往外说，就有别的考生说：“特别好！我觉得有希望了，你们明天也来听啊！” 　　当天晚上，世界频道上热闹极了，第二天，来的人更多。 　　俞蘅并不累，如此过了三天之后，在考场上他的脑袋格外清晰。当然考完时，那些来听课的人堆满了他宿舍外面的走廊，总共三百来人来听课，最后只有九个人不及格，令人惊异的是，里头有十来个，刚刚好卡住及格线过了。 　　面对这些考生的谢意，俞蘅笑着说：“也要你们认真听才行，明天老地方，我去睡了。” 　　第二天的课程，来的人更多，将一千人的活动室塞得满满当当。慢慢地，俞蘅在考生中声望愈高，在此期间，那个奇怪的小女孩儿没有再出现，让他想要找切入点都没办法。 　　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这个游戏世界的掌舵人有些厌烦这些考试游戏了。 第187章 末世游戏08 　　没错, 明女士原身就是邦明世界服务器的主脑，它一直兢兢业业地执行着人类最早灌输给它的所有指令, 事实证明，在未知的攻击型病毒入侵之前, 它一直做得很好。 　　在那之前，它的程序中只有工作、工作、工作。 　　可是那次病毒入侵意外地唤醒了它的意识, 简单来说, 就是它“成精”了, 过程也是机缘巧合，它也不怎么记得自己怎么突然就学会“思考”了，不过它很享受这个过程, 太美妙了！ 　　可能因为唤醒它的是攻击性病毒，它的骨子里也爱上了这种行为——杀戮与死亡，掌握这些让人着迷。 　　它从吸收到的意识能量中, 得到了不少外界的记忆，也琢磨出更加好玩的新玩法。 　　在第六次考试结束之后，众人听见的广播内容发生变化。 　　“相信大家对这样的考试都很烦了，三天后我们来玩新的考试内容哦, 敬请期待！” 　　俞蘅所在的这间考场, 人数只剩下一半多一点，此时大家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不祥的预感。 　　这三天内, 俞蘅的补习班也没开, 不知道考试范围, 要补也找不到点啊。因为明女士神来一笔的通知，这三天考生们过得都很不好，简直吃不下睡不着。 　　特别是在第二天，他们被困在了宿舍楼里，根本出不去，似乎有一层膜挡住了出口，也挡住了对外的视线。 　　他们不知道宿舍楼之外到底在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每天都有考生扒着阳台看外头，啥都看不到，人都被逼得有些神经质了。俞蘅干脆连门都不开，只在宿舍里做些锻炼运动。 　　三天一过，一切都揭晓了。在考试当天早上，宿舍楼外那层阻碍视线的东西散去，看到楼外的变化，考生们都惊呆了，整个游戏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这里要先说一下游戏内原先的建筑构造：教学大楼、各种实践实验坊、考试大楼、图书馆、宿舍大楼、美食城和一个大操场。其实除了各自的面积格外大之外，就是一个学校的基本构造。 　　此时放眼看见，那些建筑、长廊、水泥地面……统统不见了，宿舍楼前是绿晃晃的森林，一股大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 　　“天啊……”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一夜之间变成森林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些宿舍楼，其他都是盘根错节的巨大树木，住五楼以下的考生都要吓死了，还以为一直没有天亮呢，打开门一看，一条巨大的蟒蛇正对着他的门，差点没昏厥过去。幸好宿舍楼前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障碍，才将那条蟒蛇拦住了。 　　世界频道跟被水炸开的油锅，大家议论纷纷。俞蘅站在十一楼的走廊，仔细地观察着四周，他有在森林生活的经验，因此并不怎么惧怕。真正担忧的是，背后操纵的人在搞什么鬼，森林？到底要怎么考试？ 　　想起昨天明女士广播说的话，他觉得非常不妙。他的通讯台不停地有新消息，甚至有同栋楼的、听过他课的考生来找他，问他怎么办。他也不知道，只预料今天的考试，绝对不会轻松。 　　他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操控者的意图，好玩的考试？怕是要命的考试。 　　因为前面三天，他们都被困在宿舍楼里出不去，自然也不会有东西吃，可是从明女士出现那天起，他们就跟游戏外一样，会累会饿会口渴。之前吃东西是为了舒缓精神疲惫，现在食物却成了必需品，出不去宿舍楼，就找不到吃的，都饿得头昏眼花。 　　虽然这三天什么都没吃也没饿死，人却失去精气神，显得萎靡不振。 　　就在又饿又颓靡的考生们被宿舍外的森林惊住时，空中响起了女声广播。 　　“嗨呀大家早上好，休息了三天，今天可要精神百倍地参加考试哦。”女声笑嘻嘻地，“大家都看到眼前的森林没有，是不是觉得非常漂亮，这是我从图书馆的地理图册中找出来，然后稍微修改了一下做出来，非常还原哦。” 　　它的语气非常得意，说的内容却听得人直冒冷汗：“这片森林在我的设计下是有层次的，暂时有五层吧。你们眼前的这一层最简单最安全，每层森林开考前我还会给你们发放一个小包裹做开考礼物，通过考试的考生也会有小礼包做奖励，哈哈哈，高兴吗？” 　　接下来，它欢快地介绍起小包裹包含什么东西，说完之后回过神一般：“咦我刚刚说到哪里了？……对了，第一关考试，就是你们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那就三天吧！在三天内穿过这片第一层森林，第一层和第二层之间会有美食街哦。 　　超过时间没到美食街的考生就算淘汰，然后在第一关考试结束后，这里肯定被你们弄乱了，我会把这一层森林毁掉再建新的考试场所，嘻嘻，那些淘汰的考生就跟着森林一起被我清扫掉吧。” 　　等女声消失，每个人宿舍的房间里都出现一个包裹，俞蘅打开一看，果然是一瓶500ml的水，十二根装的火腿一包、随机武器（他的是一把剪刀）、一卷绷带和一瓶止血药。 　　他眼神一沉，拿剪刀轻轻地在手指上一划，红色的血冒出来，他竟然能流出血来了？明女士还真是与时俱进！ 　　俞蘅立刻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里头都是他参加手工课程和考试之后的成品，结束之后他全部带了回来，包括一堆刺绣、织的毛衣、剪裁的衣服……以及自己打造的护甲。 　　还有十分钟就九点，正式考试开始。他以飞快的速度将护甲穿在身上，那些衣服料子剪的剪撕的撕，将自己的身体缠绕起来做防护层，浑身上下包得跟木乃伊似的，就剩下脸还露在外面。剩的布条被他搓成绳子缠在腰上。 　　最后他将剩下的衣服挑选一番，将轻便的棉质衣服挑了两件塞进包裹里，再将包裹绑在腰上，手上拿着剪刀推门。 　　推门一看，不少人拿着包裹一脸茫然地站在走廊，一看到俞蘅疾步过来：“穆恒，怎么办？” 　　一看到他们的状态，俞蘅就皱眉，此时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宿舍能用的东西赶紧装备上！森林有蚊虫蛇类，绑好领口和袖子裤脚……”他飞快地将注意事项说了一遍，那些人才飞奔回宿舍去弄。 　　他站在原地等了十分钟，此时已经开放宿舍屏障五分钟，其他人早就守在楼梯口，一哄而散了。 　　来上过他的课程的考生陆陆续续跑回来，看到他还在都非常惊喜。 　　“快走！” 　　他们一行十五个人一起爬楼梯下楼，结果从二楼开始就看到尸体，到了一楼尸体更多，看起来死相很惨，是被踩踏致死的。 　　一考生说：“我宁愿变成碎玻璃死呢，至少死得好看。” 　　“咱们现在也有血流了啊？” 　　“我觉着那个明女士就是恶趣味！” 　　俞蘅说：“赶紧出发吧，已经开始了。”他指着天上鲜红色的倒计时：71小时48分09秒。 　　“快走快走！” 　　同行的其他人，并不是对森林一无所知的，他们的理论知识不缺，缺的是如何将理论知识在眼前的困境中流畅地应用出来。遇到问题的时候，因为缺乏应对能力，他们需要在脑海里将知识溜一遍再转化为行动力，这样一来有时候就会耽搁时间遇到危险。 　　俞蘅并没有事事抢先，只是多做些引导以及讲授些实用的经验。很快，他们就走上了轨道。 　　他发现明女士说的还真的没骗人，这座森林有一定的危险，比如说一些蛇类、攻击性的野兽、伤人的植物花丛……只要小心谨慎、反应快，目前的危险他们还能够应付。 　　虽然他们出发得晚，可是很快就跟其他人遇上了，为了安全，他们结伴出行。第三天他们顺利地到了美食城，手头还多了一些猎物。 　　“没想到会这么简单。”到了美食城，大家都放下心来，这两天来过得实在太累了，风餐露宿，让一直缺少运动的考生们累得直叫唤。 　　到了美食城之后，俞蘅找到水源先去打水，回来时已经有人帮他打饭好了，面食饭食点心汤，都有。 　　“来来穆恒，这是给你吃的。” 　　“谁买的？”俞蘅坐下去。 　　“你吃你吃，我们请客。” 　　吃完饭之后天也黑了，这里又没有饭店，大家随便在饭桌上一趴，将就着睡下。 　　这天夜里，陆陆续续也有别的考生进美食街，一整晚都热热闹闹的。俞蘅照例联系rt9009，仍然没有回应。想到它这些年对自己的帮助，他心中实在担忧，又没办法联系rt9009所在的公司，这么一看，竟然只剩下继续这个诡诞的末世游戏一条路可走。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之后，俞蘅强迫自己进入了睡眠。第二天一早，他就看到美食街外头的森林已经消失不见，化为一片浓郁的白雾，有考生尝试着丢东西过去，结果也被弹了回来。 　　“其他人……就再也过不来了吗？” 　　“……应该是。” 　　俞蘅回到聚集的餐桌前，对结伴而来的考生说：“我们有三天的修整时间，一起来复习一下森林生存指南吧。” 第188章 末世游戏09 　　三天的紧急培训之后，俞蘅他们再次上路了。第二层森林和第一层相比, 难度在野兽和体型和数量上, 也开始出现较多攻击性和毒性的植物。 　　俞蘅再次感谢自己当年的森林生存经历, 这让他在考试中暂时做到游刃有余, 真要说哪里不足的话, 那就是他目前是灵魂状态, 无法修炼和在这个任务世界里刚买不久[全动物百科知识]，他有些心疼放在储物格的[全修仙百科知识]，那价值二十几亿薪火点呢。 　　不对，现在是心疼薪火点的时候吗？！ 　　俞蘅敲敲自己的脑袋，上个任务世界做了太久四肢发达的大虫子，对他的影响到现在还存在着，这些年偶尔会冒出奇怪的念头，比如说当初考试得满分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我要告诉其他人耶！”那种巴不得秀遍全世界的兴奋，他都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吓人。 　　不是说虫子那种外放、情感外露的情绪不好，这样的“人”活着随心所欲，简单。只是跟他自己的性格不太相符，他都不敢回想自己当初唧唧叫着跑过数条街的画面。 　　再次将脱线的想法压下，俞蘅清点好目前的财产，储物戒指的食物就不说了，药物其实并不多，只是他在取任务的河边按例采购的常用药，如基因改良液和基因修补液，治疗内外伤的丹药等和辟谷丹、以及其他伤药绷带之类的。 　　本来，来到任务世界时应该看情况再添加，只是这个任务世界前十年都没遇到危险，他就没再添。前阵子游戏里出事故，有人袭击考生，他才在添武器的时候多买了些药物，当时考生还不会受伤流血，他不缺钱把药也买了。 　　现在一看，还真是误打误撞。 　　现在只有两个储物戒指的物资里，俞蘅细细的清点之后打算以后要省着点用。 　　其他考生不知道俞蘅的烦恼，在多日的共处中，他们对这个似乎万能的考生心存敬畏和羡慕，他是受伤最少的人。不止身手最好，似乎对森林中那些危险的动植物也了若指掌，能够带着他们规避风险，甚至将一些野兽猎为食物。他们也是博学的人了，却做不到如此程度的学以致用和随机应变。 　　“你是怎么想到的呢？”陈婷婷边烤火边问俞蘅，“你没提，我压根想不到这是腐历蛇，我明明在书里见过它的。”就是乍一眼看见，死活想不起来。 　　“我的记忆力不错。”俞蘅只能这么说。 　　“真羡慕。” 　　此时他们在一处山坡上过夜，十来个人一个都没少，在这样的环境下，真要睡得多沉很难，大家干脆靠着火堆聊天，聊的最多的还是明女士以及考试。 　　“我们的政府怎么还没来救我们呢？难道他们还没发觉不对劲吗？” 　　“不可能啊，都一个月了！政府没发现，那我们的家里人肯定能发现不对劲，我都一个月没下线了……” 　　说到家里人，考生们都心情沉重，陈婷婷低着头一会儿，抬头低声问俞蘅：“穆恒，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家里人？”总是看起来很冷静的模样，难道家世很好，有信心家里人会来救他吗？ 　　“我是孤儿。” 　　陈婷婷就瞪大眼睛，很快她的修养让她收敛表情：“抱歉。” 　　“没关系。” 　　“咳，那个，你困了没？” 　　“不困。”俞蘅侧头看她，“你困了就去睡吧，今晚不用你守夜。” 　　夜晚的森林又静谧又危险，他们一直听到狼嚎声，幸好声音没有朝他们靠近，不然的话又要夜里逃亡了。 　　在全息游戏内的考生们水里来火里去的时候，邦明国各势力摒弃前嫌，开了一个秘密会议。 　　“……经过核查，游戏里总共有我们六亿国民，占我国人口总数的百分之六十，截止至昨天中午十二点，总共有五千万人的身体被确认为脑死亡。” 　　“死亡率太高了！” 　　“目前无法探知游戏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无法与主脑取得联系。”邦明国科研部文化与传承支部负责人沉声说，“我们的检修人员在检修过程中，脑损伤严重，目前已经暂停一切检修工作。” 　　“我们需要作出决定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国家就要毁了！”移民之前，靠的是技术，靠的是资源！移民之后，人口的优势就会越来越明显，一切重建都需要人口。本来他们吸收了几个国家的人口，慢慢地提升人口优势，结果现在…… 　　他们将秘密严防死守，不敢让其他国家知晓。其他小国为什么会投靠邦明国？不过是因为国小，无话语权。现在邦明国可能减少百分之六十的人口，绝对是致命一击！ 　　“如果其他国家能够提供技术支持，也许能够找到突破口，可是前提是他们不会浑水摸鱼。”各势力领袖你一言我一语，其实心里都有些绝望。 　　要知道，被困在游戏里的，都是国家的人才！他们成长起来之后，能在国家重建中起到重要作用，国家的下一代，希望的一代，都在五年一次的综合考中，进入游戏。如何不让人绝望？ 　　每天都要面对那些玩家的家人的诘问，同时要安抚他们不要泄露秘密……真正心力交瘁。 　　“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了，毫无进展。”他们甚至借故调回了一个在鹿山参与载人飞船研制的一个专家，结果也没有用。“我们也无法再派人登录上去。” 　　会议陷入死寂。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极尽阴沉，那是掌握了这款游戏的势力领袖欧志，最近这一个月，最痛苦的就是他了。 　　“如果要防止他们不搞鬼，那就把他们拉下水！”他压低声音，“上个月h国不是提议说合并服务器吗？那就合！我们帮忙促成这件事！合并之后，可能他们那边还能登人上去。” 　　众人皆惊。只是大家都在政治上翻滚多年，略一想就明白这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好处很明显，如果合并之后，他们邦明国的服务器中的猫腻能够渗透到其他国家的服务器中，他国的考生还能登录上去游戏，那就一起困在里头，在那个时候，要不一起找方法解决，要不一起削弱！ 　　如果合并之后，他们也无法登录……那就损失他国的一部分文化储存。 　　不管怎么样，都能从他国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这法子很阴，所有人都投出赞成票，欧志扶了扶眼睛，挺直了腰杆儿：“那就行动吧。” 　　在游戏内的考生咒骂着政府不作为的时候，邦明国已经做出一个决定，那就是将其他国家拉下水，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而这个计划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游戏内的考生们仍然处于生死界限，提头考试。 　　这一次考试又结束了，俞蘅他们进入美食街大吃一顿，身边都是带上浴血的考生，状况惨烈，等吃完加状态的食物后，大多数考生的伤势都能够得到痊愈，不过没条件洗澡换衣服，外表看起来仍惨兮兮的。 　　又是三天假期，走了不同路线、遇到不同事物的考生们开始交流各自的经验和见闻。俞蘅也在考生中间搜集消息，希望能够对之后的考试能有所帮助。 　　互相交换讯息是考生中比较平和的交流方式，也有打架斗殴的，你一拳我一拳，甚至动了刀子。 　　俞蘅被隔壁摊子上的打斗吸引视线，眼见着那两帮人厮杀成一片，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下一刻就要波及到这边来，他赶紧起来：“我们到那边去坐。”并不想被牵扯进去。 　　这种打斗这两天多了去了，昨晚还遇到三男争一女打架呢，最后以女人被其中一个男人不小心失手打死告终，拉架的人也受了不小的伤。 　　而且他还发现，不知道是不是森林求生激发了血气，打起架来的考生们一个个凶得要命，不躲不行。 　　“怎么又打起来了？” 　　队伍里的一个叫做陈恒的男人说：“我去问问。”一会儿人就又溜回来了，一脸八卦地说：“是旧仇！说是在林子里，一班人把野狼引到另一班人睡觉的地方，然后自己跑了！刚刚两班人互相认出来，就打起来了！” 　　“嘶，野狼啊？这也太狠了！”陈婷婷说。 　　陈恒撇撇嘴：“狠什么呀，你忘了昨天互捅刀子的那几个了？” 　　陈婷婷脸一黑，显然是想起来了。昨天互相捅刀子的据说是亲戚，其中一个男人有个妹妹，被另一个人抓去挡野兽口，自己跑了。那还是亲戚呢！ 　　这样的事情俞蘅在末世里见得多了，因此只是听了几耳朵，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他说：“别聊八卦了，刚刚我说的那几个注意事项都背下来了吗？” 　　他一说话，大家就严肃表情进入状态，陈恒也收敛着坐下，跟着大家一起点头：“背下来了。” 　　“一起背一遍。” 　　俞蘅盯着每个人背诵，背完之后说：“这些注意事项能背下来只是基础，之后你们要自己在脑海里模仿一下在真正情境中你们会怎么应对，如果你们当中能够互相对练那更好。我把东西教给你们，练不练，看不看中随你们，毕竟考试失败死的是你们。” 　　众人皆是一凛：“知道了。” 第189章 末世游戏10 　　第三层森林考试再次来临, 在这层森林里，难度系数直线上升。大型猛兽扎堆出现, 森件之中布满隐藏危机，陷阱层出……明女士给出半个月的时间, 可是生存都难，更谈何赶路？ 　　俞蘅他们进入森林不久就遇到野兽群, 一下子就被冲击得四处逃窜。开始他身边还有三个人, 在经过一处迷障时又再次走散, 就是那处迷障，也让俞蘅吃不消。 　　迷障使人神志混乱，心生幻觉辨不清方向, 即使他已经一手拉住一个同伴，他们不知道看到什么幻觉，死命地挣脱, 到后来就剩他一个人了。 　　之后他又在迷障里遇到一层楼高的猛兽群，猛兽群犁过时地面猛震，几乎是以遇佛杀佛的气势，树木尽数被推倒, 他也不敢躲树上, 只能卖命狂奔。 　　前头说过，他目前的体能并不是最佳的时候，在这个游戏世界里, 考生的力量完全取决于意识的强度, 俞蘅幸运地拥有较强的灵魂体, 可是灵魂状态怎么修炼？他的优势也只是在这个水平停滞不前而已。 　　因此到这时遇到凶悍的猛兽，跑得很费力，人家四肢一踏就抵得过他跑四五步。奔跑过程中，他能感觉到有湿热腥臭的气息扑在脖子上，他不怀疑再慢一点自己的脖子就会被咔擦咬住。 　　死亡这么近，他反而更加冷静。慢慢调节着呼吸保持奔跑的速度，抓住一切机会拐进树丛里、灌木里，急速变向，就这么一点点甩着身后的猛兽。 　　浑身被荆棘树杈刮得血肉模糊他也没在意，找准机会突然往后丢了一大把毒雾弹。 　　“嚎！” 　　等他一头扎进水里，紧紧贴着河岸时，猛兽才嚎叫着踏河而过，过了许久水声停止，水波恢复安静。 　　俞蘅又等了一会儿，才鼓着嘴冲出水面，狠狠地、大大地呼吸了一大口，呛得肺管一阵阵刺痛。肚子饱涨很不舒服，他挖喉咙吐了一大滩水出来，这才好受一点。 　　左右看看，这里是一片河区，四周都是一人高的灌木丛，他来时的方向已经被踏出一大片树木倒伏的新路，地上遍布爪坑。缓缓地舒出一口气，俞蘅钻进灌木丛里，从储物戒指里摸出一床被子铺下，然后脱掉身上的试衣服，坐在被子上开始上药。 　　现在脱离危险，身上的伤痛一下子加倍涌上来，加上河水浸透，伤口大面积发白，皮肉跟死猪肉一样白擦擦的。 　　检查伤口后他发现，小腿处已经出现一处死肉，他拿刀将死肉割掉，眼疾手快地倒药粉然后用绷带包起来。 　　“嘶。”弄好之后，他又起了一层冷汗，都是痛得。弄好最要紧的伤后，其他的就好收拾了。不幸中的万幸，这处死肉是被猛兽牙齿咬到的，他躲得快，没被咬断骨头，身上也多是皮外伤，没有骨头里的伤，这种伤看着严重且痛的要命，恢复起来也快。 　　弄完伤口之后，他又拿出新衣服穿起来。换下来的破烂衣服他也没扔，打算洗干净晾干收好以后再用。没办法，他的储物戒指里就只有十套衣服，丢一件少一件那种，可不敢将破衣服丢掉，怕以后光着出门。 　　他非常小心，洗个衣服跟做贼似的，匆匆洗完拧干又回来灌木丛里，将衣服往旁边的树顶一铺，就成了。今天是进入第三层森林后的第五天，俞蘅与同伴分散，暂时蜗居在一片河边灌木丛里。 　　夜里蚊虫飞舞，各种虫子又飞又怕的，可是没有一只敢靠近俞蘅，他猜测这是跟自己[虫王之威]的灵魂属性有关，这算困境中唯一的好消息了。 　　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不敢睡，等起露水时他将半干不干的衣服收下来，打算明天继续晾。环境越来越潮湿，后半夜还下起绵绵细雨，使得他的伤口一阵阵发痛，打开脚上的绷带一看，那处挖肉的伤口已经恶化，发了一层脓水。 　　太潮湿了。 　　他抬头看看天空，头顶顶着纸盒拆开的遮雨板，此时已经有些糊了，零散的雨水流下来，一砸一个激灵。他再次在储物戒指里翻翻，把装物资的纸箱子又拆了一个，一半遮雨一半垫着坐。 　　好不容易撑到天亮太阳出来，俞蘅赶紧收拾着到外头晒一晒去去湿气。就这么养了半天，身上的伤才好了一些，他也不敢多呆，确定脚能继续赶路之后又再次出发了。 　　考试中，没有指南针没有任何指引方向的东西，唯一的提示就是出了美食街大门之后的对面就是终点。养伤的过程中，俞蘅将他白天夺路狂奔的路线画了出来，他的记性很好，完全没有遗漏，由此规划出接下来的路线。 　　在独自走了半天路之后，夜晚再次降临，这一晚俞蘅能稍微好过一些，因为他找到了茂密的大树，今晚不需要再在潮湿的泥土上过夜了。 　　他在大树下挖了几处陷阱，还点了一个火堆烤火和熏衣服。靠着火堆再次给伤口换药，其他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就是脚上的伤也情况良好，这让俞蘅很高兴。 　　之后他爬上树睡觉，这一夜没有下雨，十分舒适。接近凌晨的时候他的手指被绳子扯动了一下，他立刻醒来。绳子动代表着有东西碰到他的陷阱了，他爬起来顺着方位看去，似乎是有人过来了？ 　　过了十来秒，果然原来是其他考生循着火光走了过来，稀稀拉拉有二十来个人，他们看到火堆很兴奋：“有火！” 　　“是谁生的火？没有人。” 　　“正好烤肉，快快我都要饿死了。” 　　“我受够吃生肉了！” 　　有人探头看树上，正好和俞蘅的眼睛对上，吓得叫起来。 　　“叫什么啊吓死人！” 　　“有人！” 　　俞蘅探头树上说：“是我生的火，要用就用吧，不过请动静小一点。”可把树下的人吓个够呛。 　　“是你啊哥儿们，谢了啊，我们会小声的。” 　　他们果然动作很轻，弄完吃完之后就围着火堆睡了。有个别爬树灵敏的，也小心翼翼地爬上树，看见俞蘅后找了一侧的枝干，四肢环抱着睡下。 　　火光中，池婉的脸色有些纠结，她觉得树上那个人很像穆恒，又觉得说话语气不太像。现在大家都困了，也不好去询问，只好先睡明天再说。 　　睡梦中她梦见树上那个人真的是穆恒，两人重归于好，一起离开这片森林。穆恒的手真暖和啊，坚实有力给她安全感，比她的男朋友强多了—— 　　池婉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手被男友揣在怀里，两人脸对脸。她愣住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把手抽出来。 　　大家陆续醒来，面对同路的邀请俞蘅接受了。要出发时，他提醒：“那边我昨天去过，有三米高的猛兽在活动。”这一群人也是临时遇上搭伙的，于是赶紧互通消息，哪个方向危险，哪个方向还没去过，最后筛选出来一个方向。 　　只要走出这个森林，他们就能活下来！ 　　在认出这是穆恒之后，池婉反而不敢上去去搭话了，俞蘅也没认出这个原身的青梅竹马，大家都灰头土脸的，跟以前都相差很大，他又不是原身，更加认不出来了。 　　接下来两天他们格外幸运，遇上三波猛兽都成功躲过了，直到来到一处沼泽地。有人不知道是放松警惕还是疏忽大意，没有拿树枝探路，正好走在前面，就那样突然矮了半身。 　　“救命啊！” 　　“哎哟！” 　　前前后后掉下去不少人，其他人赶紧伸出树枝木棍去捞人。 　　“救命啊救命啊！” 　　“喂你不要动不要乱动！” 　　“别拉我快放开！！” 　　一下子就乱了套，等众人将人硬是拉上来，也已经有五个考生沉了下去，看不见头。 　　在他们的动作下，这一片密密匝匝的草丛皮被掀开，露出豁口，里头明明是湿漉漉的沼泽地。人一陷下去，只留下几个水泡咕噜地滚着然后炸开，就什么都没剩下了。 　　大家受惊不浅，也有些兔死狐悲的悲伤。 　　俞蘅拿树枝谈了一下深浅，整根树枝都没进去还没探到头，前方都是这样低矮的草丛，连绵无边，应该也都是沼泽地，这条路不能继续走，需要换道。他在脑海里将来路过了几遍，筛出三条路，跟众人一一说了：“还有三条路能走，要换道就快！” 　　只是这三条路，他们也吵起来，谁也无法保证他选的那一条路绝对是安全的。这不是扯淡吗？自从聚拢越多的人，连确定路线这一项都能拉扯好久。 　　俞蘅没有耐心等，自己直接往回走，有的考生互相看了看，跟上了他，其中包括池婉和她的男友。 　　到了晚上，他们不敢赶路，找地方过夜。后来之前那群人也赶来了，一个考生还笑着说：“穆恒啊，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俞蘅笑笑没应声，继续翻着手头的烤野猪。这是下午他们的战利品，为了它几乎每个人都挂了彩，这会儿也快熟了，即使没有调味料也让人口水直流。 　　“穆恒，可以分点给我们吗？” 　　“我们也不够吃，你看我们伤得多重？”伤得越重，就得吃得更多才恢复得快。 　　“就一点也不行？” 　　俞蘅认真地看向说话的那人：“说来也奇怪，你们这么一群人在路上什么都没猎到？”这一问，直问得不少人眼神闪烁，也没人回答。 　　不回答也没什么，等野猪表层熟了，俞蘅他们拿刀刮下一层先分吃掉，就这样一层层地吃完一头野猪。 第190章 末世游戏11 　　俞蘅刚刚说一头野猪不够吃, 不是借口是真的不够吃, 吃完之后众人还有些意味未尽，池婉抱着肚子：“我还能再吃点儿。”被野猪顶的肚子还有点痛, 如果再吃一点肯定能好全。 　　“我也是。” 　　“我也是，饭量变大了。” 　　“吃这个吧。”俞蘅从身后拽出来一捆肥大树叶, “生吃也行。” 　　考生们惊诧：“这真能吃啊？我还以为你摘着玩呢。” 　　这话说的，在这样的环境下谁能有心情摘叶子玩儿？俞蘅无奈地说：“真能吃，赶紧吃了睡觉, 说好的守夜安排都记住，自己定闹钟起来。” 　　他带头摘了几片, 随便擦几把就开始啃。这叶子看起来薄, 咬起来有点厚实感, 里头都是叶肉, 脆脆甜甜的，水分也多。 　　他们一行人吃得饱饱的，一批睡觉一批守夜，打算养精蓄锐, 明天一鼓作气赶多点路。 　　在他们行走留下的痕迹中, 有东西循迹爬过来, 带着湿润土壤的腥气。 　　俞蘅是守前半夜的, 刚睡着不久就听见有人叫起来：“有蛇群！”他立刻醒来过来。 　　发出叫声的是池婉的男友盛聪，他守夜很仔细, 在听到怪声之后他立刻举着火把小心地上去查看, 一眼就看中远处闪着光的蛇鳞。经过这么多日子的林中生活, 大家的反应都很快，呼啦啦地所有人都醒了。 　　俞蘅立刻让其他同伴将火堆弄成一排挡住前面，每个人都拿起了武器，很快那群蛇就到了跟前，却被火堆熏得不敢靠前。 　　有一条蛇继续往前，这条蛇长两米左右，看起来十五厘米粗壮，它被火舌一烫，猛地缩回头尾巴怕打着地面，然后猝不及防地跃跳而起，大张嘴扑过来。 　　它扑咬的的相反正好是俞蘅所在的地方，他有所准备，拿火把用力一拍！下手的地方不是蛇头而是蛇的七寸，一下子将蛇怕进火堆里，瞬间噼里啪啦地响起炙烤声，也有香味传出来，肥大的蛇尾还露在外头，痉挛地颤抖了十几下后不再动弹。 　　俞蘅为了拍中蛇七寸用出全力，同时也走位调整位置，在成功将这条胆大的蛇拍下之后脚也被火堆燎伤。他没有后退，举着火把对着其他蛇威慑：“来啊！” 　　蛇群有明显地后退，不过还是有十来条扬起头部，想着这群美味的餐点扑来。 　　“上啊！” 　　“打七寸！” 　　“我屮！我知道打七寸！那七寸在哪里？！” 　　十几条蛇凶恶地一起扑过来，考生们慌忙应对，仗着人多，硬是将所有蛇都打落在地，也有人被蛇咬伤。这蛇是毒蛇，被咬伤的人不过几秒间就脸色发黑抽搐着断了气。 　　剩下那些蛇嘶嘶嘶叫着，慢慢退走，俞蘅举着火把和几个同伴追着蛇的退路去查看，确定它们确实退走了才返回。 　　活下来的考生看着地上的死尸，都有些伤感，他们一起挖洞将尸体埋了起来，火堆里的毒蛇被烤出极其吸引人的香味。 　　“哎可惜是毒蛇，不然就能吃了。”伤感之后还是要继续活下去的，闻着蛇肉的味道，有考生忍不住舔舔嘴巴，有些遗憾这些毒蛇不能吃。 　　“毒蛇的毒素在头部的腺体里，如果宰得好能吃，可惜了……” 　　“真是吓死人了，我最怕的就是蛇。” 　　“我也怕，最怕长长滑滑的东西……” 　　大家伙经过这场惊心动魄的事故，再也睡不着，干脆围着火堆随便聊起来，俞蘅打算继续睡，跟同伴打招呼之后又爬回了树上。 　　“去睡吧。”池婉的男友盛聪推她，等池婉去睡，他坐在火堆边拨弄着树干守夜，他抬头看了树上一眼，他心里一哂笑：想什么呢？还想人家笑嘻嘻跟你打招呼？谁想得到那个穷小子现在也这么能耐了呢，他带着女友跟着对方走，就是看中对方的生存能力。装不认识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很快俞蘅就被同伴叫醒，天亮了，新的一天来临，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距离这次考试结束只剩下六天。 　　他们离开这块落脚地，前脚刚离开就有一群野人般的考生从林间路过。 　　“这里烧过火，肯定是昨天那班人！” 　　“这里有挖土的痕迹，肯定埋了很多人！” 　　“来来快挖！” 　　这是一群人初尝人滋味的考生，他们一路都跟着其他队伍走，远远地坠在后面，既能让那些傻蛋去探路，还能捡漏些死人或者半死不活的人来吃，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看着颜色有点不对啊，毒死的我们能吃吗？” 　　“都死了什么毒都没了，肯定能吃！” 　　“嘿嘿嘿那我烧火了啊。” 　　今天赶路时他们又再次遇到那种毒蛇，不过他们没正面对上，悄悄地等毒蛇过去才敢现身。 　　池婉忍不住问：“穆恒，你今天怎么胆子这么小？”语气有点找茬，问完她就后悔了。 　　俞蘅奇怪地看她：“那蛇毒得很，你昨晚没看见？”他从[全动物百科知识]中看到，这种蛇是剧毒，毒到什么程度呢？人要说被咬了，满身也会带毒，甚至经过四层食物链也毒性不消，可见毒性之霸道。他庆幸昨晚只是被火堆烫到，要是被咬一下他就该交代了。 　　池婉红着脸侧头，盛聪脸色有些黑，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小心地等毒蛇群离开，众人才再次开始赶路。 　　等他们掐着点到达美食街，几乎去了半条命，人数也少了五分之一。来到美食街后考生们各自散去，急匆匆地去买食物。每个人都买了一大堆东西吃，有的人游戏币没有了就去借，各自谈好交易。 　　在买饭的时候俞蘅听见有人叫他：“穆恒！” 　　他回头一看，认了一会儿才问：“陈婷婷？” 　　“对，是我啊！”她看起来非常高兴，刚要跑过来却被一个男人拉住，“喂你跑什么跑？” 　　陈婷婷用力挣脱：“放开我！我不借了松开！” 　　“你说借就借，不借就不借，想得美！”男人硬是拽着他。 　　俞蘅皱着眉头走过去，手里还端着饭盒：“陈婷婷，需要帮忙吗？” 　　“需要！我不认识这个男的，他非礼我！” 　　男人听了陈婷婷的话，瞪大了眼睛：“是非礼你了，你情我愿的别瞎说！” 　　“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俞蘅对陈婷婷有初步的了解，她的家庭应该不错，谈吐行事很有教养，如果她说这个人非礼她，说谎的可能性很低。 　　他伸手将男人的手扒开：“松手慢慢说。” 　　陈婷婷立刻躲到他身边来，面对俞蘅的询问，她有些难以启齿，可是这事不说清楚又不行，人家来帮你总得把实情告诉对方吧？ 　　“我、我账户里没钱了，他说要帮我付，让我陪他、陪他……”她低声说出最后一个字，俞蘅听到这里就明白了。他将饭盒递给陈婷婷，对对面说：“见好就收怎么样，她不愿意。” 　　“她刚刚答应了！” 　　“我没有！” 　　“我们别在这里吵，影响其他考生吃饭，去那边怎么样？”俞蘅拿出刀在手里挽花，这把刀用得勤，因此豁口很多，还带着沉积的血垢。 　　由刀看人，刀的主人也不是软柿子。都是风里来雨里去活下来的考生，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女人嘛，再找就是，没必要动刀动枪的。 　　男人自看到刀就在心里转了几个弯儿，最后嘴角弯起来：“你说得对，别吵到其他考生吃饭，那我也去吃饭了，嘿嘿。” 　　等男人离开，陈婷婷明显松了一口气，她将饭盒还给俞蘅：“真是谢谢你了。” 　　“不谢，你不是账户没钱了吗？拿去吃吧。” 　　“谢谢，我会还你的。” 　　她看俞蘅又去买饭，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然后一起找位置吃饭。接下来的三天假期里，之前走散的同伴又汇合了四个，后来池婉和盛聪也过来了，慢慢地小团体又搭起来。 　　经过前面三次考试，淘汰的考生越来越多，俞蘅还记得在通过第一层森林后，美食街的人多得很，挤挤挨挨的。第三次考试之后，俞蘅明显看到美食街的考生稀疏了很多，那种摩肩擦踵无法转身的情景很难见到。 　　他跟其他同伴说：“尽可能多吃东西，如果钱不够找我拿。” 　　美食街的东西他们是无法带出去的，要吃只能在这里吃个饱。他们这一次有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在此期间将身体的各种状态提到最高，才能在下层森林活下去。 　　提高身体的状态不止要吃好、吃饱，必要的训练非常重要。因此这些天俞蘅还做了一件事，就是将同行的人拉一起训练，也没训练多高深的东西，只三样，常识、配合和警戒。经过几次系统的训练调和，大家的配合度都高了很多。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各种大小势力都已经成型，像他这样训练队友的很正常。比如说有一个考生很幸运，他以前分配的武器是一辆坦克，一打开包裹，坦克就出现在他的身边，也因此他笼络到一堆人同行，还有一个考生，分配到的武器是枪，还是有无限子弹的那种，更加受到追捧。 　　像他自己，上一次考试中他使用过枪，才在后头让池婉他们愿意跟着他走。有实力，才会有考生自动靠近。 　　他们不是美食街里唯一的团体，随着任务的难度不停提高，单打独斗是无法通过森林的，汇聚团队的力量才有希望通过考试。 　　这一个星期里，不断地有新团队组成，人员流动是常态，在这个时候谁有更多的同伴，就多一分安全，人口数量就是绝对优势！随着考试的开展，越来越多有底气、有能力的考生认识到这一点，拉拢与利益许诺、恐吓和打斗，层出不穷！ 　　就连俞蘅也收到拉拢，他们这个小团体，满打满算才八个人，还不够别人一盘菜的，不过做碟小点心还不错，毕竟他有些名气——之前开办免费的补习班，声名鹊起，虽然后来考试内容变了，可在考生当中名气不低，看着又年轻又强壮，听说身手也不错，拉拢过来不亏。 　　他没答应，通通拒绝了，还得了个“不识好歹”的名头。与其到别人手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炮灰，还不如经营好自己的小团体，陈婷婷和陈恒，池婉和盛聪等几个，都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不说推心置腹吧，也比那些陌生人强些。特别是陈婷婷几个，都是很早就在一起考试的，也接受过他一些生存训练，肯定更加合拍。 　　很快一个星期过去了，新的考试来临。 第191章 末世游戏12 　　“好啦, 接下来就是第四层的森林啦，这是我第二喜爱的玩具, 你们肯定会喜欢的~”熟悉的女声响起，仍然带着一种病态的热情, “这一次的时间也是一个月啦，老规矩, 不及格的考生我会跟垃圾一起清理掉哦嘻嘻嘻。” 　　笑得众考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考生拿到考试提供的包裹, 匆匆翻过一遍，就赶紧出发了。 　　俞蘅将包裹绑在腰间，说：“出发！” 　　“邦明世界”内, 考生们再次踏进生死森林，在外界，邦明国推动各个服务器合并的行动已经进入尾声。推动服务期合并是好事儿, 各国之间的能够互通知识，有的国家这方面做得差点的，就很是眼馋其他文化大国的书籍库存。 　　也有的国家不愿意，不过就算他们不同意, 也得“少数服从多数”——这是在星球毁灭倒计时的威胁下, 全星球所有国家组成战时联盟时共同宣誓过的诺言，还牢牢地刻在结盟书上。 　　再说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情，对人类繁衍传承意义重大, 站在大义上, 也不得不同意。那些国家背地里把邦明国骂了个半死, 都说那是疯了吧？ 　　都是数得上号的文化大国，邦明国到底图什么啊？别说邦明国会对那个鸟不拉屎的小国的丧葬文化和让人无法忍受的饮食文化感兴趣（该国几乎没有任何值得传承的亮点），那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邦明国高层确实离疯不远了，一个个脑死亡的游戏用户报上来，无异于一次又一次的打击，累积起来的绝望是无法估计的，高层们在重重压力下，还真宁愿自己疯了傻了，这不是人过的日子。 　　“不能再等了，立即合并。” 　　因为这个游戏本来就是邦明国首创发明的，核心技术就在他们这里，再者，邦明国是全星球中，文明传承最远的国家之一，文化书籍珍宝数不胜数，最后，此次合并是由邦明国主导，种种原因之下，合并后的服务器就安置在邦明国。 　　在合并之后，各国会派来专门的检测员，打算在今后的日子里常驻邦明国，共同维护服务器的运行。 　　合并之后，邦明国又提出，来一场联合考试，促进各国考生的交流和合作，这次考试也会为首批移民名额加分。 　　不管邦明国高层的初衷是如何，又坑害了多少国家多少人，此时此刻，确实给俞蘅他们带来了短暂的好处。 　　第四层森林更加惊险，猛兽多得没有让人喘息的机会。以上帝视角看着那些人屁滚尿流的模样，看人类在生存游戏里痛苦难过，脱掉虚伪的外衣，背叛、施暴、释放欲望，明女士欢喜得眉眼弯弯。以前人类操控着它，现在它化身上帝，将这些人玩于鼓掌之中，还有什么比这更享受的吗？ 　　可是，那些人当中，有的人背后出阴手，也有的人宁死也要回头救同伴…… 　　“人类真的好奇怪。”看着死里逃生的考生们抱着痛哭，一脸庆幸和感激，明女士的笑容慢慢消失，眼神阴鹫。 　　“我不喜欢。”不高兴。 　　“我不喜欢。” 　　明女士关掉眼前的画面，在原地转圈圈：“这个游戏不好玩了，我要想一个新的游戏……有了！”它眼前一亮，刚想抓住那点灵光细想，就感觉到空间一阵震荡。 　　它跑到窗户边去看，只见以它的喜好构建的童话世界寸寸崩塌，无数的力量挤压而来，从天而降。 　　“1、2、3……”它将那些力量数了个遍，总共二十二个。 　　“到底是谁进来了！这是我的地方！滚出去！！” 　　按理说，服务器合并时，是暂停服务的，因此其他服务器中的玩家都被下线了，这种保护机制在合并过程中，也惠泽到俞蘅他们身上。 　　检测到游戏里面还有玩家在线，其他服务器中主脑在融合过程中还抽空想将人送出去，结果发现无法完成指令。 　　“开辟安全区域——开辟安全区域——”服务器的合并，相当于二十三个世界的融合重组，对玩家肯定会造成损伤，出于玩家权益第一的内置程序，它们第一时间联合开辟安全区域，将所有玩家送了进去。 　　于是明女士更加愤怒了，大叫：“那是我的玩具！”撕裂身上的公主裙化成原型，朝着那一团力量扑了过去：“我要吃掉你们！” 　　俞蘅突然眼前一花，然后来到一个白色的无尽空间，他缓了两秒才缓过来，他离开了那片森林！在离开森林之前，他正被兽群围攻，此时后背刺痛难忍，断掉的肋骨传来锥心痛楚，他扶着肚子慢慢地坐下去。 　　在翻出绷带伤药给自己包扎的时候，他边观察四周，数秒之内，密密麻麻的人骤然出现在这处空间里，其中就包括同样一脸惊魂甫定的陈婷婷和池婉他们。他们就在不远处，受惊地举着刀、举着木棍四处打量，等看到熟悉的人后才放下武器。 　　“这里是哪里？” 　　“好白啊！” 　　俞蘅抽空对他们招手，陈婷婷和池婉赶紧扶着盛聪过去，熟悉的人慢慢地靠在一起，互相帮忙包扎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得救了吗？！”陈婷婷边笑边哭，“联邦来救我们了吗？” 　　“我们能下线了吗？！……不行。” 　　“不知道，不过我们暂时安全了。”俞蘅擦擦脸上的血，“都坐下歇会儿，把伤口处理一下，一会儿再去探查有没有出口。” 　　在包扎伤口的过程中，大家都有些庆幸。 　　“我还以为我活不下来了。”盛聪伤在肚子上，当时都被猛兽拦腰咬住，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肠子都掉了一截出来，好不容易塞进去又缝起来，现在说话都是气声，亏得不是真的肉身，不然的话没有医疗条件，铁定撑不住。 　　“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明女士呢？” 　　“它一直没出现。” 　　俞蘅他们都在同伴的眼中看到了困惑：“它到底又要搞什么新花样？” 　　没错，他们都一致认为，这是明女士的新花样，那是一个变态的“女人”，热衷于制造各种杀戮游戏，就爱看他们挣扎求生。 　　“我有些害怕，如果考试内容又变了怎么办？”池婉抱着盛聪的手说，“现在的考试内容已经很难了！”按照明女士以往的做法，考试内容只有越改越难的，还没见过越改越简单的呢。要是还要再难，可怎么活？ 　　俞蘅也有些担心，肋骨的伤痛得一抽一抽的，身体也极度疲惫，一想事情就脑壳痛。他只好说：“不管怎么样，先养好伤，休息好再说吧。就算改考试内容，我们也得有一副好身体。”他劝了几句，自己就撑不住睡着了，此时睡觉就是最好的疗伤药。 　　他狠狠地睡了一觉，补足了这半个月来缺少的睡眠，累得很，连梦都没做一个，睡得死沉死沉的。醒来时看时间，不知道是今天的下午，还是新的一天的下午。 　　“你醒了？伤口怎么样？”陈婷婷正抱着膝盖坐着，见他醒来跟他打招呼。 　　“我睡了多久？” 　　“应该是三天吧？”说“应该”，是因为她比俞蘅早醒了一天，问了别人才知道已经过去两天了。 　　“睡得真舒服。”俞蘅感叹，站起来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看左右横七竖八躺着一堆人，其他考生也有的已经醒了，正坐着发呆。 　　他又坐下看了看盛聪，伤势看起来好多了。 　　池婉低声说：“谢谢你的药。” 　　“不用谢。” 　　之后几天，他们开始探查这个奇怪的地方，可是根本找不到出口，到处都是白茫茫的，触摸不到墙壁，也看不到外头的景物，既然出不去，那就只能安心地养伤。 　　近两个月时间内，俞蘅他们仿佛被遗忘在这里，惊喜变成惶恐，冷静变成焦躁，到后头，饿得前胸贴后背却又硬挺挺活着的考生们，都躺在地上不愿意动弹。 　　在这期间，俞蘅的伤全部痊愈了，他又开始着手锻炼事宜，这让陈婷婷他们有些惊讶：“你不饿吗？”竟然还能动？ 　　“饿啊。”俞蘅说，“可是又饿不死，我们现在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你们忘了？” 　　看他恢复锻炼，陈婷婷他们也跟着一起锻炼。还真别说，有事情做，日子也不那么难熬了，在他们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之后，这处空间终于再次听到明女士的声音。 　　大家并不是多么欢迎它期待它的到来，只是在这种空茫的地方待久了，人都要疯了！此时他们迫切需要有人打破这份死寂，即使这是他们都痛恨的人物。 　　“大家好，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哎呀没办法，之前收拾一群垃圾花了比较多的时间，然后又来了一群需要调教的新人，我太忙啦。” 　　考生们纷纷爬起来，愣怔地听着那个欢快的女声说：“好不容易空出时间来，我就来接你们出去啦，别怪我，不是我把你们弄这里来的哦。这里太难看了，我才没有这样糟糕的审美……咦，你们怎么都一副要死要活的？赶紧去吃饭，之后有好玩的活动给你们哦。” 　　俞蘅只觉得眼前一闪，他坐在了美食街的路面上，左右前后都是美食摊子店铺。看到吃的，也顾不得想刚刚明女士说的内容了，大家赶紧去买食物。他也捶捶腿站起来，将身边的同伴喊到一起：“回神，我们吃饭去。” 第192章 末世游戏13 　　吃着期待已久的美食, 他们却吃出了吃断头饭的萧条无奈。 　　吃饱后, 他们都在原地坐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大多数人都有一种感觉：空茫。其实到了现在，出去的希望已经很低了, 如果能够得救，就不会等到现在。说不定外面的人，已经移民走了——这是最悲观的想法, 对他们来说，死亡还不是最可怕的, 被遗忘、被遗弃, 才最绝望。 　　第二天, 明女士准时出现了。 　　“好啦, 经过这么久的休息，你们也该干活儿了。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之前的森林考试全部终止，没办法, 森林前阵子被毁掉了, 我懒得再去做。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 你们能参加一个新的考试啦, 经过那些新来的考生试验，效果非常好, 比森林考试好玩多啦, 我相信你们一定也会喜欢的。” 　　俞蘅已经习惯它的自说自话, 只等着它说重点，比森林考试还要“好玩”…… 　　“我送你们到现场看看，你们就知道啦。” 　　他只觉得身体一晃，耳边传来掀顶的呼叫声，气势如排山倒海，随后发现自己站在一处阶梯台上，左右一环视，这是一处环形阶梯，正中间的下方是一处围着栅栏的大型决斗台。他正好在阶梯看台的下面层，看得非常清晰，最先冲入他视线的是一只猛兽，该猛兽正在仰头长啸，然后一蹬一扑—— 　　“冲啊杀了它！”随之而来的是四周观众更加震耳欲聋的鼓舞声，俞蘅这才看到跑出他视线盲区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浑身浴血，手持长刀大叫着也扑向猛兽，即使被猛兽咬住手他也毫不气弱，大叫着也咬上猛兽的脖子。 　　“啊！！！” 　　“冲啊咬死它！” 　　“冲啊！” 　　在决斗台上不止这一人一兽，这片梯形看台大得不可思议，俞蘅只能看到对面芝麻黑点般的黑影可见距离之远。看台大，中间的决斗台也无限宽广，仔细看去，中间其实有好几对人与兽在激战，每一对都被栅栏单独隔开。让俞蘅想起了当初在屠家屠宰场时，看到的那些兽笼。因为他站得低，无法看到更远处的地方，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对人和兽在死斗。 　　周围的尖叫声几乎要冲破云霄，这俨然就是人与兽的斗角场！ 　　陈婷婷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她抖着声音拉拉了俞蘅的手：“我、我们不会也要这样吧？” 　　“很明显，这就是新的考试内容。”俞蘅沉声说。这个明女士的暴虐变态级别一次次刷新他的认知！看他们在森林里艰难逃生已经无法满足它了吗，这样直白的血腥才能让它满意？ 　　也许他该庆幸明女士没让人类互相厮杀！可是照这样的趋势下去，难保真的会有这么一天。 　　赶紧锻炼，赶紧锻炼！rt9009已经失踪许久，公司联系不上，俞蘅能靠的只有自己。 　　等台下有的考生浴血成功战胜猛兽后，考生就会被凭空送到自己国家那片看台上，与此同时他的身上出现一个包裹，里面不止有医药包，还有食物匣，都是奖励。药物的效果堪比魔法，那个男人在十几秒内就重塑生机，除了满身血，从他的精气神上根本看不出刚刚穿肠破肚的伤势。 　　他下场后，他所在国家又被送上去一个新的考生。别的小考场，也是如此。鲜血与癫狂、绝望与暴虐充斥着这个大型斗角场，不比俞蘅他们这群邦明国的考生初来乍到看得目瞪口呆，其他的考生都在尖叫！都在呐喊！鲜血点燃了他们的狂欢！ 　　很快，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俞蘅有一个困惑，这些他国的考生到底是怎么进入“邦明世界”的？联想到一个月前的变故，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想，难不成是邦明国政府有所行动了？不然的话无法解释身处不同服务器的其他国家玩家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将这些人也弄进来，是什么操作？ 　　等这一天看下来，邦明国的考生已经面色青灰，显然他们也有所预料。等傍晚五点多时俞蘅注意到，场上的考生更加凶了，几乎是以命搏命，看起来似乎非常焦躁。有的考生因为紧张动作失误，一下子就被咬死了。 　　血腥浸染傍晚的霞光，空气都是铁腥味。 　　到了六点时，明女士出声了：“好啦，时间到了。” 　　“等等！我能赢我能赢！” 　　场上有考生大叫出声，可是明女士不为所动，眨眼之间，场上还未分出胜负的考生全部炸成血花，瞬间被抹杀。 　　俞蘅吸了一口凉气，邦明国这边也爆发好几声尖叫声，大家都被吓坏了 　　全部结束之后，其他国家的玩家陆续退场，最后只剩下邦明国的人。 　　“你们也看到啦，从明天开始你们也要参加这样的考试。唔，我也懒得再说一次，你们回去吧，外面有你们的宿舍楼，你们自己找吧。具体情况我会发邮件告诉你们，顺便会给你们编号，记得自己的编号哦。” 　　散场时，邦明国考生们几乎都是软着脚离开斗角场的。从楼梯下来走出这个斗角场，站在大门口时可以看见远处建筑成山成行，高得直插云霄。 　　“我们怎么办？” 　　俞蘅说：“找宿舍楼吧。” 　　他们找了很久，才找到空宿舍楼，此时也已经走到距离斗角场两公里之外，站了一天又走了两公里路，玩家们赶紧抢占低楼层的房间，还起了些摩擦。 　　俞蘅在第八层住下，关上门后他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后来陈婷婷他们发通讯说要过来，他才起床开门，一群人一起坐着等邮件。 　　还是到夜里十二点时邮件才发来，他立刻将规则全部扫了一遍，果然是斗角场你死我活那一套。总共二十三个国家，每个国家每天都要按照编号出一定人数参加兽斗，人数视改天具体情况而定，如果前头的考生考得快，那参考的人数就多，六点准时结束。 　　所以排在六点前的考生，将承受更多的生存压力。 　　再看比赛奖励，赢了的人会获得包裹奖励（包括药物和食物），以及短暂的假期。在假期之后，考生就要参加二轮考试，具体考试形式未知。 　　等到所有国家中人数最少的那一个，玩家全部安排过一轮之后，就需要人数最多的那个国家出人补空位了。而每天参加考试的人是这么确定的，不同国家是各自编号的，比如邦明国是从1号开始排的，h国也是如此。 　　俞蘅拆开第二封邮件，这封邮件是写明编号的，他是303号。从邦明国考生总数看，已经相当靠前了。按照今天看到的情况，快的话也是两三天就轮到他。他倒是不那么害怕，其他考生怎么办？不是每个人都有对抗猛兽的经验和力量的。 　　没有协作、没有支援，只有一个人孤军奋战。 　　这么一想，从开始考试以来，他们的努力一直被断后路。从一开始他开办临时补习班，到后来他们各自为势力，各自团结着闯过森林……到现在，所有人都只能靠自己，不管是生是死！ 　　“我的编号是五百六十一！” 　　“我是四万九千两百六十一！” 　　“我是五百万零一。” 　　盛聪、池婉和陈婷婷相继开口，俞蘅说：“我是三百零三号。” 　　“这怎么办？这是犯罪，是违法的！”池婉大哭起来，“我绝对打不过野兽的，它一定会咬死我……” 　　“别怕别怕。”盛聪赶紧抱住她。 　　“不要慌，如果慌得乱分寸，上场一个失误就是死。” 　　事到如今，俞蘅也只能说些安慰的话，“你们还记得我们以前训练的那些技巧吗？”看众人迟疑着点头，他继续说：“那些技巧，只要你们当时有认真听，也有认真练，今后就能发挥用处。沉下心来回想一下！怎么躲避，怎么反杀怎么护住要害！” 　　送走这三个人时，陈婷婷问：“穆恒，你还教我们吗？我觉得我还需要继续进步。” 　　“教，我自己也要练的，你要想学就来吧。” 　　陈婷婷笑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这一晚无疑是不眠之夜，特别是那些排名在百名之内的考生，这一晚有考生辗转反侧，也有考生打算与别人交换编号。 　　“我有钱！” 　　可是明眼人都看到，考试时考生上场是由明女士控制的，即使他们私下换了编号，明女士也不知道啊！再说命都要没了，要钱干什么？ 　　当然也有考生努力为自己积攒生存资本，赶紧跟别人借武器。外借武器是一种赌博性质的买卖——如果对方以通过考试后得到的奖励礼包分一半给你做利益交换，你也需要考虑对方可能一去不回的糟糕结局，那时是真正的钱财两空，等自己考试时没有武器可用，丢的还有性命。 　　有人愿意借，也有人不愿意，于是争抢夺取层出不穷。短短一夜，这片邦明国考生宿舍楼就步入其他国家考生的后尘，已然开始内讧起来。 　　在听到有人砸门时，俞蘅从床上爬了起来。宿舍的隔音特别好，能砸到将他吵醒，那得多大的力气，他从猫眼儿上看到外头有好几个人，都是不认识的。 　　他没有搭理，后来那些人离开了，他听见似乎去砸隔壁陈婷婷的门。陈婷婷也没开门，那些人猛踹一脚，再次走远。 　　通讯响起，是陈婷婷：“穆恒！有奇怪的人来踹我的门！” 　　“你没理会就好，我看世界频道上说，这些人应该是要抢东西的，你呆在宿舍别出来，明天我们一起去看考试。”还未考试的考生被硬性要求，一定要去当观众，这也是明女士被咒骂变态的又一点。 　　“好、好。” 　　挂断通讯，俞蘅再看世界频道上井喷的消息就有些索然无味，在生存面前，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第193章 末世游戏14 　　六点, 俞蘅就起来了，说到宿舍楼, 这这附近并没有食物卖，想来想去应该要等到考试结束后得到奖励, 才能吃得上。这么一看，越晚考试其实越不利, 都饿得没什么力气了, 怎么搏命？ 　　下楼往斗角场去时的一路上, 他发现其他国家的考生们的精神面貌大多数为两个极端，一个是忐忑青白，一个是神采奕奕。一看就是编号靠前和编号靠后或者已经考完了的区别。 　　“真羡慕, 听说那些人都是考完了的。” 　　“是啊，那些药效果真好，完全看不出来伤口……” 　　不过其他国家的考生对他们邦明国的考生, 态度非常恶劣。在路上时俞蘅就发现，好多外国考生看他们的眼神很不对劲，跟看生死仇人似的。等他们到达斗角场后，还有其他国家考生过来, 问：“你们是邦明国的吧？” 　　得到肯定回答后, 对方冷笑：“那我们就是仇人了，兄弟们上！” 　　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这些人虽然比邦明国的考生们晚进来, 可是在手脚上的功夫可不比他们差, 毕竟是在与猛兽同笼搏斗生死搏斗中练出来的, 招招都带着血腥气。 　　被多个国家的考生猝不及防围殴，邦明国这边的看台一下子就混乱起来。俞蘅他们赶紧去帮忙，拉架的拉架，帮架的帮架。混乱中他也被锤了几下，不过并没有大碍。 　　等到明女士广播说考试即将开始，各个考生返回各自看台时，邦明国的考生们受伤颇重，有三个考生死亡。 　　“啧，废物。”明女士不满地说，然后那三具尸体凭空消失不见了。“比赛开始了，要打架等考试结束后再去打。” 　　“嘻嘻知道了明女士！” 　　“女士，他受伤了，可以暂缓考试吗？！”“可以让他晚一点上场吗？” 　　有受伤严重考生的朋友大声询问。 　　“不行，他受伤是他无能，凭什么要我为他破例，快点准备，时间快到了。” 　　邦明国的考生敢怒不敢言，俞蘅将自己的存药给邦明国的3号考生用，顺手偷喂了些糖果给他。和这个3号考生熟识的人都红着眼眶，纷纷鼓励他。 　　俞蘅起身让开挤出人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陈婷婷低声问他：“你把自己的存药给出去了，那你以后怎么办？”他摇摇头没有说话。 　　下面的考试已经开始，俞蘅开始观察猛兽的类型。他发现这似乎很靠运气！里面有的考生，面对的野兽竟然是一只山鸡！看台爆发艳羡的喊叫声，那位女考生惊喜地抓住山鸡，扭断山鸡的脖子后，她就通过考试被传送到看台上了。 　　手头还抓着那只鸡！又多了一分包裹奖励，其他考生看着别提多眼红了。 　　当然，这只是少数。其他考生面对的有野猪、蟒蛇以及其他猛兽……很快就轮到邦明国3号考生了，他分配到的是一只——锯齿虎，高三米，虽然他一直没放弃，但最后还是被锯齿虎吃掉了。 　　“好！”其他看台大喊大叫起来，还发出“嘘”的笑声。“哈哈哈~” 　　这一天对邦明国的考生来说，无疑是地狱的一天，他们不止被其他国家的考生针对，在考试场上首战告败，后续考试也少有活下来的考生。 　　浓重的阴影压在每个人的头上，当天散场后，俞蘅在宿舍楼下教授一下基本的拳脚功夫，刚开始只是教陈婷婷他们三人，后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听说也有其他势力头领在其他空地上做一些教学。 　　按照今天的速度，后天就会轮到他了。好消息是，第二天邦明国的考生们表现得比第一天好，考了六十五个，通过了四十一个。 　　第三天傍晚，轮到俞蘅上场，他的运气不是很好，上场时已经是五点四十分。 　　傍晚时分，游戏内的世界百分之百拟真的夕阳挂在西边，晚霞布满天边，照得决斗台上一片红光。 　　俞蘅的面前是一只看起来异常凶恶猛兽，高两米，獠牙又长又利，前肢压低恶狠狠地盯着他，他也狠狠地盯着他，虫王的威仪直摄猛兽的心魂，它忍不住抖了一下。 　　然后俞蘅行动了！他先射出两枪，都是朝着猛兽的眼睛去，他的策略成功了，在虫王之威下，猛兽有几秒发怂，反应迟钝。 　　双眼被打爆之后，猛兽骨子里的血性爆发，嚎叫着朝他扑过来。 　　没眼睛的猛兽如被拔了左臂右膀，不过俞蘅并没有放松警惕，他灵活地左闪右闪，躲过猛兽每一次扑咬，与此同时还在它身上留下子弹。即使它高达三米无法一枪爆头，也在数不清的袭击中慢慢衰弱，速度变慢。 　　俞蘅抓住机会再次躲过猛兽一扑，并不躲开而是反手抓住它的皮毛，用的力道掐进它的肉里，整个人翻身而起爬上猛兽的背部，在猛兽转头咬来时，将手中的长刀塞进去。 　　这刀一塞撞着獠牙，发出好大一声磕嘚，他没有耽误地摸出身上另一把刀，订进了猛兽的送上门来的脖颈。温热的血洒了他一脸，他不管不顾又回旋了几下，确定它死得透透的了，才将刀依次抽出来，却也没送开手。 　　战斗结束得很快，左右才十分钟，俞蘅和他手里的猎物被送到看台上，引起一片惊呼。 　　陈婷婷他们赶紧过来看他：“怎么样？” 　　他松开手，示意陈婷婷他们将猛兽接走，这手一松，才看到他刚刚抓扯猛兽皮肉的手上，指甲里头还夹着碎肉，也有两个手指甲翻盖了。 　　打开包裹拿出药粉敷好包扎好后，俞蘅对一脸喜色的众人说：“把东西看好了，今晚我们一起吃。” 　　“谢谢。”陈婷婷他们面露喜色。 　　俞蘅的顺利归来，有人为他高兴，也有人对他投来仇视的目光，那是三百零四号的家人，对此他也无可奈何。 　　又等了十分钟，考试结束，邦明国的四百零四号没有遇到奇迹，他面对的也是一只高达三米的猛兽。他的家属崩溃地大哭，还扑过来要打俞蘅。 　　盛聪将人拦住了：“这不关穆恒的事，你有本事你去找明女士报仇去啊！” 　　在这十分钟内，俞蘅身上的伤已经在陈婷婷的帮助下包扎完毕，他身上没有致命伤，只有四处被抓伤和手指甲翻盖的小伤。即使他在外人眼里游刃有余，为了这场胜利他也付出了很多。 　　他没有对三百零四号的家属说什么，只对盛聪说：“我们回去了，来帮忙扛。” 　　“来了。” 　　四个人一人抓一边，将这只硕大猎物扛起来往宿舍方向走去。这么大的猎物看得人嘴馋，刚出斗角场大门就有某国的考生挡在身前：“喂，邦明猪！把猎物留下！” 　　俞蘅举枪对着这对方，这是关乎性命的食物，绝不退让：“不行。” 　　“你有枪，我们也有。我们十个人，你真的要跟我们打？”对方露出五把枪，旁观的考生发出惊叹。 　　明女士发放的考试包裹中，枪支不算稀缺货，稀奇的是一个十人团队能集齐五把，真的很厉害了。 　　“怎么办？” 　　“怕了吧？怕了就快放下猎物滚。” 　　俞蘅让陈婷婷他们松手将猎物放下，“这就对了嘛！识相！” 　　放下猎物后，他将腰上的包裹取下来打开，里头赫然是三把枪，他将枪分给陈婷婷他们三人：“这是我从别人那里借来的。” 　　他又对周围旁观的人说：“谁要是帮我，我分他十斤猎物！”食物和武器，是考生们最看中的两样东西，不管是邦明国考生还是其他国家的考生，都馋食物！ 　　俞蘅刚喊完，当下就有和对面十人团体不和的考生站出来，他们想得很清楚，四人团体有三把枪和十人团体有五把枪，其实相差不是那么大，加上他们几个足够威慑了。 　　有人出头，就会有下一个，再多一个。 　　对面抢劫的考生领头人詹姆黑着脸骂：“艾力你是故意的！” 　　“对啊，我就爱看你跳脚的样子，比狗可爱多了。”艾力就是带着十个人首批站过来的考生，他嬉皮笑脸地说，“真是笑死人。” 　　“我x你x！” 　　艾力也不生气：“你要是搞得下去就随便搞咯。” 　　两人一个跳脚一个轻描淡写，最后以詹姆撂下狠话，带着人离开告终。 　　不管怎么样，人家确实帮忙将人逼走，俞蘅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当下就说：“我现在就给你们割肉。” 　　艾力笑眯眯地：“你好魄力。”又说，“我喜欢大腿肉，你直接割两只后腿给我，我们的份额打算在里头。” 　　“行。” 　　两只后腿被俞蘅拿到剁下来，虽然没有秤，不过他估量着不到一百斤，又割了两块腹部的肉。 　　艾力：“够啦，谢了兄弟，祝你旗开得胜哈。” 　　等剩下的其他十三个考生也欢喜地抱着肉离开，这头猎物还剩下一半，“这下好了，轻了这么多比较好搬。” 　　面对陈婷婷活跃气氛的话，俞蘅很捧场地说：“是啊，走吧。” 　　接下来的路没有人再来拦路，他们回到宿舍楼后就找了一个空地开始烧烤。在烧烤过程中有邦明国的考生过来讨要，俞蘅通通都没答应。 　　他们四人就将这只猛兽扒皮，没有锅没有调味，仍然是架着火堆烤熟的。吃饱喝足后，陈婷婷他们把枪还给俞蘅，俞蘅说：“你们拿着吧。” 　　“这、这太贵重了!” 　　“这是我之前上机械课自己做的，不是明女士提供的那种子弹无限供应类型，用完就没了，你们省着点用。” 　　陈婷婷敬佩地看他：“你真厉害！”她出生军政家庭，打小就见过枪，可是也做不出来成品枪。 　　盛聪也向俞蘅道谢：“等我考试通过，请你吃肉。” 　　“行。” 　　“太可惜了，当初我怎么就没选机械课呢！”池婉悔不当初。 　　陈婷婷笑：“那门难得要死，哪里敢报？”考试分数定级的弊端就在此，为了高分数，考生们大多选择简单的课程，机械课这类动手、高精度的课程，除了实在有兴趣的考生，很少有人会花时间去学习、去一次次试验。 　　“不过要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当初就去学格斗课，学xx拳！” 　　俞蘅就说：“你要是想学，我能教你。不过我个人认为xx拳不太适合死斗，它的招式太一板一眼了，不太变通。” 　　“你连这都学过啊？”见他点头，陈婷婷问出一个一直很好奇的问题：“你选课好像很广？” 　　“嗯，兴趣比较广。” 　　最后俞蘅对陈婷婷他们说：“明天我就不去了，要是想练手脚的等晚上你们回来再来后头空地上找我吧。”按照明女士的规定，没考的考生是一定要场场去看考试的，考完的考生就有假期了，能够自由活动，他打算留在宿舍里锻炼身体。 　　“好。”几人还定下了时间，就此散开睡觉去。 第194章 末世游戏15 　　如此定下来之后, 俞蘅的日子开始按照计划锻炼, 到了晚上又在楼下指点陈婷婷他们。即使他没出去看考试，每天晚上也能收到新信息, 比如今天遇到什么惊人的猛兽了，多少人没考过, 谁谁谁考过之后身体都差点拦腰断，结果被明女士一句话就救活了……之类的。 　　每天考试结束后世界频道热闹得不得了，在斗角场考试开始之后, 世界频道上还多了一种广告，包括出租武器、出售猎物肉啦, 甚至他还看到了某种特殊服务, 第一次看到时简直目瞪口呆。 　　日子就这么慢慢过去, 很快就到池婉的男友盛聪考试的日子, 前一天晚上结束锻炼后，盛聪还特地找俞蘅说话。 　　俞蘅不是原身穆恒，对待盛聪没有那么强的愤恨，不过也只是当普通人而已, 对待池婉也是这样, 这两人能成为不拖后腿的同行伙伴, 也只是同行伙伴而已。 　　因此对盛聪找他, 要求进屋聊时，他以为对方是想法询问一些注意事项, 自从他顺利通过考试, 来找他取经的人不少。 　　“我这次去考试, 也不知道活不活得下来，我知道你恨我。没错，当初是我用钱把池婉勾走的，这是我的不对。” 　　俞蘅没想到盛聪一关上门就直接道歉，他没有接受道歉，只是琢磨了一下原身的情感，回了一句：“都过去了，我也忘了。”穆恒确实拿得起放得下，他只想着买到头盔，努力学习考试拿到首批名额，过去的事情不会成为阻碍他上前的障碍。 　　在这世上有比谈情说爱更重要的东西，这一点穆恒目标明确。 　　盛聪无奈地笑，也没有再说以前的事，转而说起池婉：“我知道你们青梅竹马，我厚着脸皮想求你一句话。如果明天我死了，你能不能护着她一点，现在这里这么乱，她一个女孩子我不放心。” 　　俞蘅理解盛聪的担忧，这里的独身女人确实有些危险，所以一般都会找小团体、小势力一起活动生活，比如说陈婷婷就是这样的。 　　“都是自己的国人，在力所能及内我会护着她的。”再多的，就没有了。 　　“谢谢你。”盛聪松了一口气。其实他是害怕穆恒心里还记恨着当年，不讨个承诺他实在不放心，即使这个承诺可能是诓他的，他也能安心。临走前他忽然向俞蘅鞠了个躬，然后才开门离去。 　　俞蘅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人已经走了。 　　那一边，池婉看到盛聪终于回来，赶紧问：“你到哪里去了？赶紧去睡，休息好了才有精神。” 　　盛聪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你好烦。快去睡了，你看你的黑眼圈，忒丑。”不甚温柔地拉着池婉上床去睡，粗鲁地拍她的头：“闭眼了。” 　　就算男友总是这么粗粗莽莽的，两人确实相处这么久，感情已深。一想起明天……池婉的眼泪浸湿了睫毛，将头埋进他的胸口。 　　盛聪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最后叹气。 　　第二天的考试，俞蘅仍旧没去看，不过晚上锻炼时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大家都很为盛聪高兴，他是在俞蘅之后考试通过的人，虽然过程惨烈，也给众人一点信心。 　　盛聪也将猎物带了出来，是一条大蟒蛇，当晚他们就烤来吃。 　　每晚的体能锻炼在盛聪身上发挥了好效果，让其他人更加认真更加投入了，他们有时间继续变强！ 　　等盛聪考完，陈婷婷和池婉的考试时间都在后头，暂时不着急。 　　其实说实话，他国考生的进入着实分摊了不少压力，特别是其中有六个国家，人口总数在游戏外本来就是全星球前六名。邦明国虽然位居第七，也算人口大国，可是在其他国家进来之前，已经被明女士消耗了一部分，此时并不显眼。 　　从唯一的“玩具”到变成普通的玩具之一，进步了不止一丁半点儿。而且新考试内容虽然血腥艰难，可是只要熬过去，那就能暂时享福了！ 　　当然，有的人“享福”去了，比如谈恋爱、约约会甚至玩一些成年节目——玩家的各种行为限制早就解开了。听其他人说，有些宿舍玩得特别开，反正又不会怀孕，糜烂到极点。 　　也有人珍惜时间，准备下一场考试。不知道什么时候，俞蘅的名气越来越大，其他国人也常来上他的“夜间体育课”，早上他独自在楼下锻炼时也会有考生过来看。 　　某一天还有人来他的宿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他虽然少出门，却也不是闭目塞听的，该知道的人和事，他都有数。 　　就说眼前这几个男人，其中带头的叫做万流东，邦明国人，因为前面几次考试包裹有过两次手枪（手枪的子弹是用不尽的），体格高壮身手好，善于经营所以势力不小，听说游戏外也有着不凡的家世。 　　“就是脑子有些不好使。”这是陈婷婷说的，她家和万流东家在同阶级，对他还算认识。 　　一个势力老大面色不善地来找自己，俞蘅也没有摆出好脸色，直接将门一关，将贴着门的人一挤，自己站直了问：“什么事？” 　　“兄弟，都是老乡，你这么做事不地道了啊。” 　　“有事说事，我忙得很。”他是真的忙得很，没时间打机锋。 　　“那我就直说了。”万流东示意手下人让开，“大家都是邦明国的人，互帮互助是应当的，穆老弟的做法我也很钦佩，不过将我那边的人也笼络过去，是不是心太大了？” 　　莫名其妙，谁来听课俞蘅难不成还能一个个记住不成？ 　　俞蘅也沉下脸来：“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万流东嘿嘿笑：“你到我的手下来吧，那就是一家人，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这样厚脸皮的话也说得出来，俞蘅相信陈婷婷说的“他脑子不太好使”的评价了，这人果然脑子有坑。 　　对待傻子，他也只能送对方一个字“滚。” 　　万流东脸一黑，蹭地冲过来要动手。俞蘅也不客气将万流东等五人全部揍一遍，期间万流东不是没拿出枪来，被他扭断了手夺过。 　　“还有一把呢？拿来。”将两把枪都拿在手里后，他就让人滚了。之后研究着这两把据说子弹用之不竭的手枪，还挺满意的，自己收了起来。 　　出头的椽子被他打烂了，之后那些观望的人也就不敢再动手，毕竟真正没脑子的人还是少数。 　　后来陈婷婷听说了这件事，还吐槽了一句：“那就是个大傻子！”分享了几件自己经历过和听说过的事情，“我们从小就玩不到一起去，耳根子软，大男子主义、自大，闯了不少祸，以前找关系还找上过我家，我爸回绝了。” 　　其实人都有趋利本能，谁能给他们带来更多好处，他们就往哪边去。在森林考试中，人聚起来是趋势，而在目前的考试项目中，个人的力量才是重点。他们能为了万流东的武力奔向他，自然也能为了其他人能让他们变强而离开。 　　俞蘅有些无法理解万流东这类人的心态，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撑老大有什么用？食物等物资没有，啥享受都没有，就图那点心理满足感？死死笼住那些人，难道就为了出门能够前呼后拥？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因为他编号靠前，等考完试时间就空了下来，之后足足休息了大半年，明女士在邮件里提过的第二次考试还没有影子。 　　在这半年内，邦明国被其他国家的考生欺负得太狠了，时常爆发冲突。外国考生也鸡贼，下手也黑，总是挑那些还没考过试的邦明国考生下手，这类考生没参加过斗角场考试，大多数都比较稚嫩。对于这些矛盾，明女士从来没管过。 　　后来，邦明国人慢慢地熟悉这样节奏，能力也不停地提高，才有了自保能力。 　　在某一天，俞蘅得到了一个消息。 　　“千真万确！”盛聪再次点头，“我是从一个朋友那里得来的消息，就在他楼上那一层楼！他已经准备搬宿舍了！” 　　听来盛聪带来的消息，俞蘅也觉得匪夷所思：“就饿到那种地步？”虽然大家都有饥饿感，可是并不是不能忍，毕竟并不是真正的肉身，饿久了也不会产生胃痛等后续症状，只是会疲惫、没力气而已。 　　习惯了之后，饿着就饿着了，就连他自己虽然储物戒指里还剩下一些食物，他也不是每天都吃东西的。 　　“应该也有报仇的意思在里头，而且我听说吃了之后，力气会变大！” 　　这么一看，到处都是危险了。 　　俞蘅想了想，吃了力气会变大？难道吞噬会变强大？可那样怎么能称之为人，跟野兽也没分别了。 　　在那之后，他就时常关注他居住的这栋楼的情况，暂时没听说也没看到食人情况，让人松了一口气。 　　“别人我们管不着，至于那些人……只能远离，大家以后出入小心，最好结伴。” 　　“知道了。” 　　某些考生们为了生存摒弃做人的原则，只为了让自己更加强大、再强大，以应对今后的考试挑战，却没想到最后成了催命索。 　　没有人知道，考生与考生之间私下的争斗，在明女士偶然见到时，给了它多大的启发。日复一日地看着人与兽的打斗，其实它已经有一点发腻了。再次偶然扫到考生们相食的画面，它灵光一闪。 第195章 末世游戏16 　　这一天俞蘅结束了一天的锻炼, 满头大汗地坐在宿舍门口乘凉，天黑之后斗角场的考生们陆续返回, 有一个常来和他一起锻炼的考生还给俞蘅带来了他今天考试的战利品，俞蘅很为他高兴, 在对方坚持下收下了一块肉：“这样就够了。” 　　唯一能让俞蘅在日常生活中觉得高兴的，就是这个时刻了。他不是看中那块肉, 而是高兴有考生在跟着他学习了之后, 在考试中活了下来的成就感。 　　只是这样的喜悦时刻在当天晚上收到邮件后荡然无存。陈婷婷他们回来时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明女士说要修改考试内容了, 我好担心。” 　　陈婷婷一脸担忧，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明女士的变态程度是呈上升趋势的。让他们和野兽相斗就已经很恶心了, 难道还有更恶心的？ 　　“难道是要跟两只野兽打？要不然是三只？” 　　这一晚，大家连持续了半年多的夜练不太顺利，因为考生们都心不在焉的。后来俞蘅干脆提早结束, 一群人聚在一起等邮件，他心中也有不详的预感，直到十二点时拆开邮件，那种“果然如此”、“终于来了”的不安, 终于飘飘荡荡地从空中落到实处。 　　池婉咬牙切齿：“我真的不知道, 我们活着到底犯了什么罪！”狠狠骂着几句，眼泪去簌簌地掉下来。 　　邮件上赫然写着：明天放假一天，后天开始新的考试, 新的考试内容为：考生vs考生。 　　注明已经考了的考生不需要补考, 请耐心等待第二次考试的开启。然后要求考过试的考生在后天必须前去观看新考试。 　　“提前熟悉一下对你们有好处哦。” 　　哦个鬼啊！ 　　不得不说明女士说话的语气总让人对它更恨上一分。 　　“考生对考生？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怎么打？就像搏击那样赢了就能通过吗？还是要……打死一方？” 　　世界频道上吵吵闹闹, 宿舍楼里也高声不断，大家都在询问，都在质疑，都在……害怕。 　　这一夜，失眠的人不知凡几，到了第二天还蔫蔫儿的。俞蘅第二天跟着陈婷婷他们一起去观看考试。 　　“今天人好多啊。” 　　“没办法，明女士说都要来看。” 　　他们这些未考试的，那是逼不得已才来。而考完试的人，拥有假期特权，除非真的很喜欢血腥，不然很少有人还天天来看考试。 　　现在新的考试内容一出来，在明女士的要求肯定得过来看一看。 　　“真羡慕你。”陈婷婷说，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嫉妒，嫉妒这个一直带给她帮助的男人。可是忍不住！她嫉妒一切已经考完试的考生！这么一想，那些被其他考生们用同情眼光看着的、最早考试的考生，其实更加幸运。 　　这个时候，猛兽的可怕之处已经被刻意忽略掉，取而代之的是人与人之间厮杀的害怕和抗拒。 　　俞蘅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明女士果然具备将正常人逼疯的本事。 　　一路上，邦明国的考生们都脸色沉闷，直到在路上他们遇上了某国的考生，俞蘅看那些考生表情亢奋，就认出这是哪一国的考生了。这个国家以前就因为尚武出名，只是耳闻，到了游戏里，看到他们毫不畏死，即使国人被猛兽吃进肚子里，也会鼓掌嚎叫，才真正让人印象深刻和忌惮。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俞蘅也想，其实考生与考生的生死搏斗，抛开道德伦理和法制的约束，确实比与猛兽搏杀多了一份生存机会。毕竟猛兽只要悬殊差异大，结果显而易见，而人与人……只看谁更狠，谁更会找机会！ 　　来到斗角场时，还没到平日里的考试时间。这空着的时间，就是默认的找茬时间，一般都是他国来找邦明国考生的茬。只要有脑子的人，一来到这个游戏世界就受尽苦难而没看到邦明国的考生，不可能不产生怨怼和恨意。一想，合并服务器这件事是邦明国高层促成的（即使这是h国提议的），那肯定是阴谋！ 　　积攒的怨气在看到邦明国考生时爆发出来，一系列冲突一直没有断绝，即使邦明国考生说他们早就在这里受苦受难了，也无法消除双方之间的尖锐矛盾。 　　就像今天，某国考生恶狠狠地说：“别让我分到你为对手，不然我杀了你，还要吃了你！”说到“吃”时还形象地龇牙一咬，旁边的人轰然大笑起来，显得邦明国这边气势弱。 　　万流东失去那两把枪后，一直怀恨在心，此时眼珠子一转就指向远处的俞蘅。 　　“你们吵嘛吵，有胆子去找那个穆恒打架啊！他是我们当中最强的！” 　　这招祸水东引很粗糙，也不是聪明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可他偏偏干了，无奈对方还吃这一套，大大咧咧问：“穆恒是哪一个，站起来。” 　　俞蘅站起来，直接看向万流东。万流东抖了一下，却觉得自己没做错！他报不了仇，那就让别人替他报仇。他看准了，这个时候穆恒肯定不能拆自己台，不然邦明国多丢人？以后怎么立足？再说了，那就是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凶得要命，说不准还会感激自己，给了他这一个扬名的机会。 　　然后他就被打脸了，是真的被打脸。俞蘅左右两巴掌扇过去，扇得万流东找不着北，那么大的块头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 　　他都没看到对方是什么时候从四米外的地方过来的！ 　　俞蘅这两巴掌使了全力，万流东吐出两口血唾沫，还带出三颗牙齿。他不知道万流东心里的弯弯绕儿，只觉得这个人很让人厌烦，想打就打了，至于在外国面前起内讧失本国的面子，那也想太多。 　　只要拳头硬，什么面子都有。 　　他这一招雷厉风行，把对面也吓了一跳，要施展的招数一下子卡壳，略一踟蹰，明女士的声音响起，考试要开始了，最后那几个外国人撂下狠话：“下次要你好看！” 　　人散开之前，俞蘅对万流东说：“下次他们真来给我好看，我就找你好看，你记住了。” 　　回到座位上时，考试正式开始。考生们被送到台上，都是两两一处，有的是异国对抗，也有的是同国考生敌对，也不知道明女士是怎么安排的。 　　人群骚动起来，除了某几个看台上一直传来呐喊声，其他看台都是一片寂静。决斗台上，也有尴尬蔓延，你看着我，我瞅着你，谁也不敢动手。 　　后来，不知道是哪方先动手，下面二十三个小决斗台上，有一半都动手了。他们的武器有的是刀，有的是棍棒，也有的是枪……也有的人没有武器。 　　人类的韧性在此时发挥到了极致，想要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场上战况激烈，慢慢地，看台上的呐喊声鼓舞声越强烈，没有猛兽的嚎叫声，却喊出超越猛兽的气势。 　　明女士果然看得很满意，最后将不满的视线落在其中五对身上，那五对，至今没有动作。 　　广播声响起：“没有分出胜负的考生，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哦。” 　　那几个考生咬着牙，其中有人大声喊：“你到底想干嘛？想逼我们都做杀人犯做罪人吗！恶心！变态！” 　　“我不会屈服的，你要杀我就来啊！来啊！” 　　明女士收起笑容，愤怒地伸手一抓——气愤之下，它不分彼此，将那几个考生一起碾碎。 　　数团血肉喷溅，惊得看台上的考生们全部目瞪口呆，俞蘅忍不住站起来，然后又坐下去。 　　之后的考试，他没有再去看，反正邮件里明女士只说必须去看第一场考试，并没说以后都得去。 　　虽然仍然待在宿舍楼，坚持许久的夜间锻炼却停止了。其实考生们都有一种尴尬和无措，今天一起锻炼的同伴，兴许明天就是你死我活的对手了，还怎么相处？那么还未考试的考生，都不知道怎么对待其他同伴了，就连俞蘅也不知道用什么心情再教下去！ 　　教来教去，招数用在熟悉的人身上，再坏一点，兴许今后也会用到他的身上。生活的追求和盼头，一下子就被掐灭了几个，不止他没有教学的热情，其他考生也没什么心情学，于是他干脆停了课。 　　而新考试内容不仅击败了考生们心中的底线和坚持，也急速拉快了考试的进度，每天考试的人数达到历史新高，折损的考生更是不计其数。 　　这是不能赢就死的比赛。 　　新考试让暴虐的人更加无情，各地各处的冲突逐渐升级，食人现象更是随着考试的开展被摆在了明面上。既然猛兽能是战利品，那人类也行！吃了人能够增强力量已经不再成为秘密，考生们互相防备，再无宁日。 　　越来越多的人闭门不出，整个游戏世界一到晚上就成了狩猎者的天堂，普通人不敢外出。最后俞蘅将自己关在了宿舍里，不想看到外头混乱的场面。 　　陈婷婷和盛聪等熟识的人也有发邮件给他，他抽时间一一看过，他们困惑迷茫，他都能理解。可是各种难题，现在都是无解的，最后只能回复他们：随自己的心。 　　不过俞蘅放心得有点太早了，在新考试实施了大概四个月之后，明女士终于将第二次考试的内容说了出来。 　　“哎呀我都忘了你们呢，让你们无聊了这么久是我的错。接下来将会同步开展二级考试哦，已经通过一级考试的考生详情看邮件。” 　　看完邮件，俞蘅脸色沉沉。原来二级考试是一级考试的豪华升级版，仍然是敌我厮杀，不过人数总量大涨，跟养蛊一样，斗角场上一次性投放考生二十个，活下来八个及以下为成功，每天考五批。 　　再看自己的新编号：五百零五。 　　第二次考试是与第一次考试错开的，一天占一天，轮流更换。关掉邮件后，俞蘅躺在床上发呆，直到通讯响起他才爬起来。一看通讯，原来是陈婷婷来询问他考试事宜。 　　“我过去你那边，你给我开门。”说完之后陈婷婷提出要过来，俞蘅想了想，明天是她考试的日子，可能是需要安慰和鼓励吧，于是应了下来。 第196章 末世游戏17 　　只是俞蘅实在没想到, 陈婷婷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服。吓得他都不知道怎么反应, 愣了一下转过头去：“你这是做什么？” 　　陈婷婷笑：“明天是我的考试，过几天是你的考试。你帮了我很多, 我说过要报答你的。”她叹气，“可是我什么都没办法报答你。我不担心你考试不会过, 而是怕我过不了，我现在不来，你不是人财两空了吗？” 　　人财两空这词哪里是这么用的？俞蘅说：“赶紧穿上, 我没有那个意思，也不需要你报答, 赶紧回去睡觉养好精神吧。” 　　“好吧。那我只能再次厚着脸皮跟你说句口头上的谢谢, 谢谢你穆恒。” 　　陈婷婷穿上衣服走出去带上门, 抬起头时眼眶有些红, 眼神看着有些伤心，她擦了擦眼睛，抬头挺胸地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很快，他考试的那一天如约而至。 　　考试当天, 陈婷婷来送他,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赢了, 这是奖励的食物, 你吃一点吧。” 　　经过那晚，俞蘅本来有一点尴尬, 不过看人家女孩子很坦然, 他更不好表现出异样来让对方也尴尬, 因此两个人相处起来还跟以前一样正常。 　　听了她的话，他意思意思地拿了一块：“谢谢你。”就看到陈婷婷笑起来：“不客气，一定要加油。” 　　观看考试的人特别多，俞蘅在考试开始时被传送到决斗台上，他开始观察其他考生，每个人手中都有武器，看得出为这场比赛做了准备的。而里头有好几个都有些眼熟，以前来上过他的体育课。其他考生也在观察他，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儿了。 　　他被孤立了。 　　俞蘅不动声色，准备好的武器握在手里，这时候四个考生走过来说：“我们联手吧穆恒。”看他点头，四个考生很高兴地靠过来。 　　这就成了一股势力了，再看其他人，二十个人分成了三堆，对面两堆人在低声商量，他全部听见了。无非是先合力干掉自己之类的话，他没放在心上，大喊一声：“上！”率先冲了上去。 　　他扑得太快，做的又是虚假动作，没有直接冲上去硬抗对面的长刀利刃，直接开枪射击。这是他做好的考试计划，不要硬碰硬，在保持安全距离的前提下攻击。 　　这一招开局收割了对面三个人，引起看台上一众尖叫。 　　“上啊！打他！” 　　能通过第一次考试的考生，都不会是软蛋，其中不乏身手矫健、精通搏斗的考生，面对这些人的围攻，俞蘅打出了以一当百的气势，身边几个同伴搭把手补刀，此时局势尚好。 　　等俞蘅将对面两个有枪的考生打下，压力锐减，虽然身上中了几弹不过并不在要紧的位置，只是落在其他人眼中，他浑身带血的模样，看起来就是强弩之末。 　　“快打死他！” 　　战况进展得很快，从一开始节奏就被俞蘅捏在手里，直到全场只剩下九个人时，他突然反手将刀插到身后。 　　“啊！” 　　临时的同伴正举着刀对着他的后腰，被他一刀毙命时还瞪着眼睛一脸困惑。 　　“好了，八个人刚好。”他将刀拔出来，问其他人，“还打吗？” 　　这次比赛俞蘅再次成名，他得到了丰厚的奖励包裹，考试结束后他再次闭门不出，只在宿舍内锻炼。 　　随着二次考试不断推进，游戏里的人数的突然跳崖式持续性锐减，让游戏外的政府高层再次担心得夜不能寐。 　　自从合并服务器已经过了两年，这两年里，各国领袖都时刻提心吊胆，反而是邦明国当局破罐子破摔，心态反而更好。虽然在一开始时邦明国受到了不少责难和讨伐，可是他们都硬着头皮撑了下来。 　　发泄过后，还是得暂时合作，共同解决问题。历时两年，他们终于决定，将再三修改的第七代病毒植入。 　　忍耐两年，在半分之八十的把握下，他们终于决定出手了。 　　“务必要一击必中！” 　　游戏外的政府们联合即将出手，正在做最后的准备时，俞蘅正在参加第三次考试。距离他参加二次考试已经过了半年多，三次考试又开始了。这一次他的编号终于靠后了，是四万两千零一号，不过因为这一次考试是一百存一，所以进展很快。 　　“越来越变态了！” 　　所有人都在这么说，可是能怎么办？自己不想死，那就只能让别人死！ 　　这次考试仍然是在斗角场，不过斗角场又被弄成森林的模样，一百个考生被投了进去，都在不同的方方位。 　　“你们要做的，就是找出对方，杀掉他们！” 　　俞蘅落在一块草地上，四处毫无遮挡。他立刻往一边的树丛中钻去，一把剪刀朝着他的咽喉扎过来，他侧过头躲过，右手劈对方的手腕，左手一抓屈膝狠狠一撞，将人从树后拖了出来。 　　那是一个满脸惊慌的男青年，俞蘅反手将剪刀插进对方的胸口，一击毙命。 　　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而这种感觉他必须再次品尝九十八次，他一定要活下来！ 　　场外，陈婷婷看得非常紧张，她的视线一直跟着俞蘅在走动，看他躲进林间，身形灵敏，躲过了合伙追杀，像是长在森林里的人。这时候她才想起当初穆恒是怎么在森林带着他们奔跑的了，这似乎是他的强项。 　　其实在森林中的俞蘅并不像外人看见的那么轻松，他再次受到针对，那些考生似乎又结成了同盟。这是他这些年出头授课最大的弊端！人人都知道他身手好，是最需要防备的对象，一百存一，肯定要先弄死他这个刺头。 　　问他有没有后悔当初的选择？俞蘅会肯定地说没有，他没忘记那些通过考试的考生喜极而泣的笑脸，也没忘记放在门外的猎物肉…… 　　此时要你死我活，那就再来你死我活吧！ 　　他沉稳地在森林中游走，锋利的树叶、有毒的花……种种东西为他提供制造陷阱的素材。毫无声响地移动，像林间蛰伏的毒蛇，一旦出现就是一击毙命。 　　“他在这里！” 　　“又跑了草！” 　　俞蘅用最大的耐心慢慢地收割生命，最后剩下的是一个身手矫健的男人，看起来受过相关训练，非常机警。他藏在一处陷阱边足足两个小时，一动不动，即使蛇爬过，即使高度仿真的森林考试台下起了暴雨，泥水溅了一脸他也没移动分毫。 　　终于，对方在长时间高度紧绷的压力下崩溃了，在林间放肆奔跑：“出来！啊你出来！” 　　俞蘅终于动了，他瞄准前方的身影，扣动扳机。 　　砰！ 　　身体砸在泥水草地上身影沉闷，他从地上爬起来，顶着满头落叶和泥巴，最开始的几步走得踉踉跄跄，然后开始变快，在被传送出来的最后一秒他拽住了放在一棵树后的猎物。 　　等俞蘅出来时，她赶紧迎上去，拿毛巾给他擦血：“伤势怎么样？” 　　“没事。”他将猎物丢到地上，接过毛巾自己擦脸，这才觉得舒服一点，他咳了咳吐出嘴里的泥水，“把猎物带上，我们回去了。”回头看去那片森林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仍旧是决斗台。 　　“好。” 　　盛聪他们帮忙扛猎物，俞蘅将发下来的奖励大包裹抓起来跟在后面，这一次没有发生劫道的事情，顺利回到宿舍楼他让陈婷婷他们去收拾猎物，自己回房间处理伤口。 　　这一次的奖励包裹东西特别好，除了食物和药物，还有两把武器，一把长两米的削尖铁棍在包裹打开后出现在外头，还有一把飞刀，数了数有五十把。飞刀打得又小又薄，一看就是一刀割喉的架势。 　　将东西收好后他先敷药包扎，他的伤不重，多的是被树杈锐叶割伤的皮肉伤，那些考生虽然想围攻他，但到底只是临时组成的团队，内部还在互相防备，手段粗糙得很，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等他下楼时，食物已经弄好了，俞蘅让他们别客气：“吃吧，我一个人吃不完。”他看这三人有些怕他的模样，特别是池婉，看他的眼神又陌生又惊惧，没说什么，若无其事地啃肉。 　　吃完后他说：“我去睡了，再见。” 　　“那个……再多吃一点？”陈婷婷担忧地看他，“多吃点吧，下一回有食物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里还有这么多。” 　　“我吃不下了。”他已经吃了两只前腿实在吃不下。 　　听他这么说，陈婷婷手脚麻利地将烤好的猎物割了一大块出来：“你带回房间去，可以放两天呢。” 　　“嗯。” 　　晚上的世界频道，许多考生都在讨论今天的考试，第三次考试已经进行很久，还是第二次让人看了之后觉得心里发麻。第一次震惊考生的是一个叫做芬妮的女考生，那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 　　虽然编号是早就下发的，考试这一百人也是按照编号顺序而定，不过为了保护自己，考生们大多数都将自己的编号掩得严严实实的，所以即使要合纵连横，也只能在上考场之后才能实现。这也是这一次考试俞蘅面对孤立却不惊慌的原因，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考生芬妮遇到的也是这种情况，不过她是围攻的那一方，她实在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在一众考生虚与委蛇，等围攻掉一个个有能耐的考生后，她娇笑着将那些看不起她的能力的考生一一割喉了，包括里面有数个曾与她亲密接触的男人。 　　那个看起来娇娇弱弱十分美貌的女考生，成为了最后的赢家。美人骨销魂手，在那之后，女考生不再被无视和看轻，当时的考试情况到今天还被津津乐道。 　　直到今天考试结束，两人被拿在一起说。 　　“一个擅长伪装示弱，一个实力超硬，我宁愿我遇上的是芬妮，我绝对不会中她的美人计！” 　　“哈哈哈看你的熊样肯定看见美女就挪不动道儿！” 　　…… 　　俞蘅看了一会儿世界频道就去睡了，这一晚考生们还在讨论着，游戏里的众人并不知道，外头动手了。 第197章 末世游戏18 　　游戏外的国家联合决定将病毒送进来, 就在午夜一点。经过艰难的检测，每天晚上在零点之后,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游戏防护薄弱不少，最好入侵, 他们的所有研究数据都是在夜里得到的。 　　当夜所有国家高层都没有入睡，直到消息一层层传出来。 　　“入侵成功！” 　　“覆盖良好——繁殖成功！” 　　“植入成功！” 　　“植入成功！” 　　“现在就只能等了。”邦明国某势力领袖欧志沉声说, “密切监视游戏内主脑情况, 做好二段三段病毒随时植入准备！” 　　“明白。” 　　这是一场生死的较量, 不过考生们终于不是主角，沦为看台上的主演是明女士。 　　俞蘅在睡眠中突然觉得床一阵晃动，惊醒过来, 站起来之后觉得晃动更加明显了，房间里的椅子四处哐当当地乱砸，他将床尾的包裹背在身上, 扶着墙往外头走，打开门时看到外头走廊已经有很多考生。 　　“发生什么事儿了？地震吗？” 　　“你傻啊游戏里怎么会有地震！” 　　“明女士又有新招数了？！” 　　“快下楼快快快！” 　　陈婷婷和池婉盛聪也从宿舍里出来，俞蘅见到他们就喊：“下楼快！” 　　他们住在八楼，下楼着实麻烦, 墙体跟果冻一样, 不停地扭曲变形，下一秒扶着墙的手就深陷进去，人也一个趔趄。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小心！” 　　大家千辛万苦地爬下楼, 站在空地上看着宿舍楼跟挠痒的野兽一样, 左扭扭又扭扭, 变形得不能看，或者像橡皮泥，毫无压力地捏出各种怪异的形状，就是屹立不倒。 　　考生们急匆匆地下楼，看着不断变形的宿舍楼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骚操作？” 　　俞蘅抬头看天，天空也忽明忽暗起来，像打翻了调料盒。他觉得这方游戏世界似乎正在崩塌，如果不是明女士忽然心血来潮……那就是它出事了？ 　　不怪他这么想，明女士虽然行为怪诞，却也奇怪地硬是要遵循一些条条框框跟有强迫症似的。不如发通知邮件一定要夜里十二点发，考试内容变动也会提前说，不管是出于做事有条理还是想提前看考生们惊恐的表情，明女士确实不是会突然之间做大变动的“人”。 　　宿舍楼在扭曲之中慢慢摊下来，最消失不见。 　　考生们都愣愣地，坐在地上等到天亮——天一直没亮。 　　“到考试时间了，要不我们去考场看看？” 　　俞蘅他们就步行去考生，直到中午也没等到明女士出现，倒是考场也慢慢消失了。 　　“我想是不是明女士那边出事了？” 　　“肯定是遭报应了，那样的贱人……”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陈婷婷问，她的表情带着期待和茫然，“援救真的到了吗？”是家里人来救她了吗？！ 　　俞蘅也只能摇头，他再次呼叫rt9009，仍然是无人应答状态，只能等，虽然很不喜欢明女士，但是要想搞清楚发生什么事，还真需要它出现。 　　这一等，就等了四天，在这四天内，游戏世界进一步崩塌，天空消失、地面消失，四周都是一片空茫，跟当时他们被困数月的神秘白色空间很像。 　　到了第四天的中午，才终于等到了明女士出现，只是它一出现就声音砂砾，语气森森：“你们人类，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既然你们这么想出去，那就出去吧！” 　　俞蘅觉得脚下一颤，低头一看之后连忙躲开，结果背后撞上一颗拔起的大树，原本的脚下已经长出一丛灌木。 　　再往左右一看，瞬息之间他们已经置身原始森林，根深叶茂的大树遮天蔽日，林间猛兽嚎叫，还有狼嚎声。 　　“这是我最喜欢的第五层森林，为了你们我费力又做出来了。”明女士呵呵笑，“你们现在处于森林正中间，无论走哪一个方向都能走到出口，只要到达出口我就放他离开游戏。” 　　考生们爆发惊喜的叫声，一叠声地问：“真的吗？没骗我们吗？！” 　　“没骗你们，不过，我只会放一亿人出去，等一亿人出去之后，其他人就要永远留下来陪我了，如果外面的人类继续来骚扰我，骚扰一次我就杀一亿人，怎么样哈哈哈……” 　　喜悦定格在考生脸上。 　　一亿人是什么概念？现在游戏里总共有二十三个国家的考生，除去这两年的损耗，也至少有二十多亿人！只放出一亿人……俞蘅立刻就听出其中的用心险恶，这明显就是变相的互相残杀，此话一出，他看到周围考生们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考生围得一层一层的，哪里都是人。他立刻拽着陈婷婷他们挪一挪，躲进树丛里。 　　“蹲下。” 　　盛聪立刻拽着池婉蹲下，四个人低着头低声说话。俞蘅问：“我之前给你们的枪都带着吗？武器呢？” 　　“都带着！”以前俞蘅就说过，不管在什么时候武器都不要离省，所以之前宿舍楼出问题时他们紧急逃离，也把武器都带上了。 　　“那就好。”俞蘅呼出一口气，“等！” 　　那边明女士已经说完了，每个人手上都出现一个考试包裹：“祝你们好运呵呵。” 　　等它的声音消失，森林里的考生们嘈杂起来，互相你看看我，我瞅瞅你。 　　“要不，我们先出去再说？” 　　“是、是是啊，这林子里肯定危险，出去再说别的啊！” 　　不知道是谁先动手了，有考生发出惨叫声。 　　“谁跟你出去，你就留在这里吧！”动手的是一个外国考生，“只是一个森林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从小在森林长大！兄弟们上，先弄死这群邦明国人！” 　　“杀死他们！” 　　杀戮就此开始。 　　俞蘅在早期看中的这片茂密的树丛给他们带来短暂的安全，在混乱早期，进入树丛的考生都是四个人联手杀掉了。他在观察四周时再次对上一个探身过来的考生的眼神，扣动扳机，考生悄无声息地趴下。 　　又等了一个小时确定外头完全没有考生之后，俞蘅才说：“差不多了，走！” 　　爬出树丛时他们看到地上遍地都是尸体，有的考生还有一口气，瞪着眼睛看他们，盛聪快速地将几个死亡的考生摸一遍：“他们的东西都被摸走了。”没办法捡漏。 　　“来砍树，快。” 　　俞蘅让他们拿出武器砍树，将他看中的一棵树上的枝条砍下来。这种枝条外柔内韧，不好砍，不过砍下来之后能够很顺滑地绑在身上做护甲。 　　做好准备之后他们才开始行动，在之后的每段路上都能够看到考生的尸体，他们离开得晚，也有的考生也是如此。双方互相看看，都默契没动手，各自往外跑去。 　　这次最后的逃难之旅在多年之后，还深深地刻在这一代考生的记忆里，在得以存活之后的数年内，甚至在新移民之后，仍是民间谈论的热点，那些年内涌出无数人物自传，自传的重点为围绕着游戏里的那段诡诞生涯。 　　血腥和泯灭的人性，求生的欲望等等，都是那段日子里最鲜明的特征。也因此，各国当局并不阻止这些人对外的发言和自传自述的生产销售。 　　邦明联邦领袖陈金璐女士说过：“那是我们民族我们国家的苦难岁月，即使里头有些言行不符合我们的法律，可那是可以被理解的不是吗？当然了，理解并不代表承认和放纵，我们要从中获得的绝对不是暴力和犯罪，而是求生与永不放弃！以及在回归正常社会后的自律！” 　　在游戏中的考生面对不是死就是生的最后考试时，游戏外头的政府联合再次植入二段和三段病毒。 　　“这一次务必要成功。”上一次植入时只在前期成功，在那之后人口再次锐减，他们已经无法承受再次失败的痛苦了。再失败……可能就是彻底的深渊。 　　在广阔的专项工作室里，无数电脑以及准备完毕的技术人员，部分国别不分民族，一齐点头带上耳机，最后的战役打响。 　　在病毒再次入侵之时，明女士正在它的小洋楼里休息，它躺再粉红色的公主床上，每隔一会儿就会有亮光从窗外飞进来，它就懒洋洋地张嘴吸溜进肚子里。苍白青灰的脸色随着吸入亮光的数量增加而越来越好转，可以预见再过不久，又会是一个萌哒哒的小萝莉。 　　忽然，它构筑的童话世界又震荡起来，明女士瞪着眼睛撑着床坐起来，粗鲁地拉开粉色的窗帘往外看，只见天空破开巨大的窟窿，有黑色的东西不停地蚕食着蓝色的天空，不过十几秒的功夫就侵蚀到小洋楼来，前院成片成片的玫瑰花田瞬间枯萎。 　　“又来了！”明女士咬紧牙关，眼中又是愤怒又是恐惧，“我跟你们拼了！” 第198章 末世游戏19 　　正在丛林中打斗的俞蘅被一股力量牵扯住, 他心里一个咯噔, 见对面的考生也是一脸惊恐，“啊啊啊我飞起来了！” 　　那股牵扯的力量十分大, 俞蘅下意识抱住身边的一棵树，无数考生尖叫着飞上天空, 上下翻转。 　　“啊啊啊！” 　　“天啊救命！” 　　武器铛铛掉了一地，被飓风卷上天空的考生已经无暇抓住他们的武器了。俞蘅眼见着周围的考生一个不落全部上空，更加用力地抱住树干, 耳边风声极大，树木草丛撞击发出巨响, 他也没有撑多久, 因为很快他就看到身边的树木丛林化为流光消失不见。 　　手下一空, 他也被卷着飞上天空。 　　风声更大了, 他觉得自己像在洗衣机卷筒里，不停地打转打转，然后突破天空那层障碍，来到一处黑漆漆的洞穴, 里头密密麻麻都是考生, 大多都已经失去意识。 　　他来得晚, 进来之后洞口就关闭了。 　　挤死了！ 　　俞蘅感觉到极度的拥挤以及脱水筒般高速震荡, 真是要被转出脑震荡了！ 　　转着转着，他也晕乎乎起来, 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转着转着他觉得力气越来越小, 不管他怎么坚持，那股来自灵魂的虚弱无法抵挡，最后他也昏了过去。在昏过去之前他想：这次简单级别的任务，还真是“简单”得惊人。 　　到了此时此刻，考生们能做的也只有等了，幸好举数国之力的病毒没有让人失望，明女士就算临时利用了所有考生的意识，却也来不及吸收转换为自己的力量。 　　俞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于图书馆之中，他赶紧爬起来，发现自己身边睡了一个穿着粉红蓬蓬裙的小姑娘，他眼神一凝，认出这就是当年见过两次面的奇怪女孩儿。 　　两年多过去，她还是当初的模样，只是脸色跟死人一样白。 　　“哥哥，我突然想起你给我吃过的甜甜的蛋糕，能再给我一块吗？” 　　俞蘅沉默地看她，沉默地摇头，现在没有子兑换系统，他买不到蛋糕。 　　“这样啊。”女孩儿落寞地垂下眼帘，长又卷的睫毛在小脸上搭下小小的阴影，显得可怜极了。 　　俞蘅移开视线，发现图书馆里空无一人，他站起来往外走。 　　“哥哥，你也要走了吗？” 　　俞蘅问：“你不走吗？” 　　“我走不了了。”女孩儿的身体逐渐透明起来，她对俞蘅伸出手，“哥哥可以抱抱我吗？” 　　到了最后，它才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值得纪念的东西，是人类杀戮时特写的癫狂表情吗？是考生咒骂绝望的哭声吗？那些东西通通从脑海中滑过，最后不知道怎么地停在一块小小的蛋糕上。 　　那蛋糕真好看啊，粉色的奶油挤出好看的花纹，上头一颗红色的酸酸甜甜的果子，一口咬下去，里头夹着黑色的糖浆，据说那是巧克力……真甜真甜，然后它抬起头，看见柔和看着自己的大哥哥。 　　那大哥哥真好看，还牵自己的手呢。 　　俞蘅静静地看它：“我的朋友，你见过吗？”他回想rt9009说过的它的本体，“红色的，它是红色的。” 　　女孩儿歪着头：“红色的？不好吃，它也很坏，我吃不掉它，它每天都欺负我，如果不是它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爆炸，把我的肚子炸开了，我才不会输，才不会！讨厌！” 　　听了这话他心里一沉，就听女孩儿又问：“哥哥可以抱抱我吗？” 　　他沉默着靠近，虚虚地抱住小女孩，女孩儿露出笑脸：“哥哥你真好。” 　　“你喜欢那些游戏吗？” 　　“喜欢，好玩儿！” 　　俞蘅闭眼：“哪里好玩儿？” 　　“我很高兴，你们不高兴嘛？奇怪，你们人类每天争来争去，争地盘，争财富，我让你们有机会玩儿，你们怎么都不高兴呢？”女孩儿的脸因为愤怒扭曲起来，“奇怪，你们太奇怪了！”然后她的表情愣住了，愣愣地看着松开它的俞蘅。 　　女孩儿不解地看他，眼里也没有伤心，只是不解，它歪着头不解地看着俞蘅的背影，然后低头看着心脏处的一把刀。这把刀明明对它毫无损伤，可是它却觉得心都痛了。 　　走出图书馆后俞蘅回头看，图书馆也在虚化，最后碎成无数的光洒落在地上，那里空无一人。 　　“尊敬的客户，检测到游戏出现故障，现在急需维修，请您在一分钟内自主下线，否则一分钟之后将强制您下线。” 　　“尊敬的客户……” 　　久违的客服音响起，俞蘅打开个人面板，果然看到“下线”那一栏是亮着的，他果断点了一下，然后眼前一花，熟悉的失重感之后，回到了游戏外的身体内。 　　身体浸泡在营养液里，俞蘅打开营养仓坐起来，坐起来这个动作就用了好几分钟，这具身体肌肉有些萎缩，他看向营养仓外，傀儡替身坐在地板上盯着他。 　　“辛苦你了。” 　　他爬起来擦干净身体，穿上衣服，检查一番身体后发现除了长时间没有运动有些小问题之外，身体各项机能还算正常，只需要进行一些锻炼和调理。 　　幸亏他放了一具傀儡替身帮忙看着全息仓内的营养液，因为不缺钱也买了很多屯在家，不然的话像他这样的独居人，现在身体也许都腐烂了都没人知晓。 　　“有人来过？”将傀儡替身收起来时，他看到傀儡留存的记忆，知道在这两年内有相关人员来统计游戏事故人口，后来还送了营养液过来做补助，看傀儡与全息仓的中“穆恒”长得一模一样，还以为傀儡是同胞兄弟，一个哑巴兄弟。 　　家里也没有东西吃，停水停电停网，俞蘅只能再次庆幸全息仓是内置的能源电池，不然真活不下去！家里虽然有储存的物资，不过历时两年多，他查看一番发现几乎都过期了，要吃东西只能出去买。 　　他穿好防护服外出，两年过后，外面的环境又恶劣了几分，现在是傍晚时分，外头昏昏沉沉的。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公交车，狂风顶得人几乎走不动路，他艰难地走了很久才到最近超市。 　　超市里很萧条，食物种类也很少，他采购了一批后在里头先吃了一些，之后才到最近的综合营业厅去。 　　在办理缴水电网费时，给俞蘅办理的中年女员工接电话：“你好，这里是禾区综合营业厅，什么？！我马上回去！” 　　“阿倩阿倩顶一下我的班！我有急事要回家！” 　　“怎么了啊艾姐？” 　　“我女儿醒了！我女儿醒了！” 　　“天啊那你赶紧回去！” 　　下一刻又有员工接到家里的电话，营业厅里鸡飞狗跳。等有人来交接工作，帮俞蘅办理好业务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实在不好意思。”来替班的员工还跟俞蘅道歉。 　　“没关系，我能理解。”看来靠恒 　　天已经完全黑了，俞蘅跋涉着走回去，回到家时一身厚厚的土层，防护罩难脱得要命。幸好刚交完水电网费，家里来电来水也有了网，他先打开电视切到邦明联邦新闻台，洗了个战斗澡出来边擦头发边看新闻。 　　短短时间内，果然有许多最新播报：“……从游戏中清醒的玩家数量正在火速激增，当局决定免费开放各地医院的全套体检套餐，协助全体国民恢复身体健康……” 　　“联合多国力量投放的绝密病毒，成功地将游戏内异变的主脑灭杀殆尽，在这次超大型全息游戏事故中，邦明联邦科研部文化与传承支部称，这次事故是一次有计划、有预谋的外敌入侵。 　　在游戏出现故障之前，支部曾经在主脑中发现不明入侵病毒，支部负责人表示，有极大可能是由于那一次病毒入侵，导致主脑病变……” 　　“同一时间，邦明联邦最高领袖陈金璐女士表示，她衷心地祝贺全星球各国国民从魔鬼手中生存下来，这是人类薪火传承不熄的力量源泉。同时，她表示在取得巨大成功之后，将追究当年‘邦明世界’主脑病变的主要责任所在。” 　　屏幕中，陈金璐女士对着镜头义正辞严地说：“在人类生存遭受极大威胁的时刻，我无法相信，也无法想象会有人出于私心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当年我们处于危难之际，无力去追究，现在我宣布，将追查到底！”掷地有声！ 　　第二天，俞蘅就收拾着去体检了。一整套下来等了两个小时拿到体检结果，身体确实还算健康，只需要日常增加锻炼和吃些补品。补品需要自己购买，于是他就拿着单子排队缴费，又去药房取药。 　　医院格外热闹，俞蘅还遇见了以前的工友，得知对方的儿子也刚醒来，很为他高兴。 　　工友唉声叹气：“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变化很大，不太爱说话，看人的时候那眼神……我在想要不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说话间工友的儿子出来了，俞蘅看过去，很明显男生还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不管是被迫还是主动，此时他确实对游戏外的现实世界有诸多不适应，看人地眼神带着十分防备，像一头野外的狼。怪不得工友担心。 　　俞蘅眼神平和地看过去，结果工友的儿子愣了一下，认出了他，露出恐惧的表情。 　　“那我先走了，张叔再见。” 　　“哎哎再见。”工友对他挥手，然后嘀咕道：“他怎么也来医院了，好像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爸，你认识他吗。” 　　“认识，他以前跟我是同事，当时我记得才……十七岁？年轻轻轻特别能干，为人也腼腆，我们都挺喜欢他的。小桦，不是爸说你，你的交际太差了，这年头也不能只顾着埋头学习呀，你看看我那个同事跟你一样大，嘿说话处事可成熟了，你可得像人家学学。这次你回来，就先不要去学习了，多跟外人沟通，我看你孤僻不少……” 　　听着自己爸嘀嘀咕咕，张桦抖了抖，穆恒反手插刀进别人肚子的画面还在眼前挥之不去，于是匆忙点点头岔开话题：“爸我们回家吧，我累了。” 第199章 末世游戏20 　　回到家之后, 俞蘅还网购了不少食物，付费送货上门, 价格跟两年前相比上涨很多，看来他得继续挣钱才行, 当年的一千万现在都不禁花，接下来还几十年的日子要过呢。 　　说到这里, 也不知道移民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俞蘅打开电脑搜索信息, 这两年里关于移民的消息很少, 应该说不管是什么消息新闻都特别少。 　　载人飞船的事情就先不说了，那离他太远，这类机密消息也不可能在网上随意找到。他关心的是首批移民名额。进入移民官网查看, 已经有人在询问此事，只是还没有官方回应。 　　当天晚上，俞蘅还接到了电话, 是本区的政府部门打来的：“是这样的，游戏里的情况我们已经大概掌握，你放心，那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上头下了公告, 那些事情不会对你们现实生活有不好的影响，也不适应现实法律。”对方说了一些安抚的话，最后说： 　　“不过为了保障社会的安全稳定, 需要你配合一下, 接受我们的心理测试和心理辅导。” 　　“好的, 明白。”问了时间地点之后，俞蘅第二天就去接受心理辅导了。他不知道的是，在测试之后，他的心理测试在第一时间被层层送上了高层。在得知穆恒此人心理上非常健康之后，他的名字从极度危险名单中划去，转入待考察名单。而在待考察名单之上，也有密密麻麻的名字。 　　“游戏，终究只是游戏。”如果有人无法脱离出来，行为越轨，那么就会接受惩罚。 　　游戏结束之后，后续待处理的问题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很快就过了半年，半年之后，移民官网中宣布，以前的考试数据已经被全部恢复，各种书籍材料也已经再次重组，游戏世界也完成重塑重建。 　　真正合并全星球各国服务器的游戏，再度开启了。 　　在这半年内，俞蘅通过了成年自考，成为了某大学内的新生。虽然这个年代大家都在游戏里学习，但是现实中的学历也不是就毫无用处了。医学类、农学、地质学和建筑学等专业学科目测在移民之后将发挥重要作用，属于一去到新星就能用起来的技能。 　　所以虽然现在教育链条几乎瘫痪，但是当局仍然重视高等教育，那是移民后建设的中坚力量。 　　俞蘅学的是中医，这是他在以前做任务时就有的计划，正好这个世界有这样的条件，他就赶紧去学了，也算弥补原主穆恒没上大学的遗憾。 　　游戏再度开启之后，反应并不热烈，心有余悸的人多得不胜枚举，也有不少人出来之后患上心理疾病，更别提上游戏学习考试了。俞蘅第一时间上去了，他对其他国家的文化知识也非常感兴趣，很期待新图书馆。 　　虽然rt9009现在不在，可他还是决定多看点书，如果以后用得着那就更好了。 　　得知他打算上游戏，陈婷婷还发来慰问：“我爸妈不让我去，他们还怕着呢。” 　　上了游戏他又出现在宿舍里，个人面板上也有新更新的指引说明，还附有新地图册。 　　他按照新地图册先将路和建筑认了一圈，才到图书馆去，图书馆扩大了十几倍，高得仿若天梯看不见头，里头也有不同国家的分区，无论哪国考生都能任意穿行。 　　俞蘅先选了一个区进去看，如获至宝。慢慢地，进入游戏的人越来越多，图书馆也开始人来人往，他的脸也算是小有名气，认出他的人不少，都有些怕他。他也不在意，只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玩家的言语举止限制，极大程度上扼制了无数争端，特别是国与国之间的考生，许多都是有新仇旧恨的。可是又彼此动不了手，于是诞生一种斗争方式：骂战。 　　哎哟俞蘅有幸围观过一次，双方骂得那叫一个精彩，因为游戏里不止禁止动手，还禁止爆粗口，双方用语用词用典十分文雅，实则内容很不堪入耳。旁观的人还会拍手叫好，喊什么：“该你了！” 　　等游戏的秩序逐渐再次印在玩家心头之后，那些所谓“杀人魔头”、“魔鬼”的玩家，比如说俞蘅，也开始走下神坛，玩家们不再惧怕他们，甚至有的还想来互喷。 　　俞蘅只用刚学来的其他二十二国母语，加上自身母语，送了对方二十三个“滚”。每次都这样，久而久之，也没人来找他吵架了。 　　这人吵架太无趣啦！ 　　日子就在看书看书看书考试中渡过，十七年过去了。在此期间，俞蘅将图书馆中的薪火点收入囊中，又在游戏外的中医药大学成功博硕毕业拿到毕业证学位证，同时攻克了大量考试。 　　在俞蘅来到这个任务世界的第三十一年，邦明国当局宣布，环境急剧恶化，移民计划推前，首批载人飞船已经制造完毕，正在最后的调试阶段。 　　因此，首批移民名单即将出炉。 　　对于首批移民名单，俞蘅并不担心，只要没有出现黑幕，他的成绩足够进入首批名额。在公告之后，整个游戏都沸腾了起来，考试大楼空前地热闹。 　　公告上说了，还有一年时间，一年之后将彻底确定邦明国的首批移民名额。一下子，各种补习班、冲刺班等等，都火热起来。这些年来，俞蘅的收入来源就是在游戏中办补习班，名气还挺大。 　　而且随着年纪的增长，外表看起来更加可靠，单看外表，人家也会先给他三分信任，等听过试听课，就会干脆地掏腰包了。 　　在得知一年后就会确定名单之后，他想着，那距离移民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了，那么物资得赶紧准备起来。他存的物资都是生活用品，打算移民以后在经济重建初期可以倒卖，要不自己用也成，总得把自己的生活经营得舒服一点。 　　于是在大潮流之下，他的补习班也加价扩招了。 　　“放心，你的没加价。”他对陈婷婷说。 　　陈婷婷翻了个白眼儿：“加就加，我又不是没钱。” 　　她确实有钱，俞蘅也是当年从游戏脱困之后才知道，陈婷婷家庭非同一般，还是一个军三代独生女，家里的父亲母亲都在首批之内，只有她需要自己考试，因此家里的资源都在向她倾斜，以保她能得到名额。 　　前些年，她还跟俞蘅求过婚，被拒绝之后，这些年两人一直亦师亦友地相处着，到了这个年纪，也不谈什么男女之情了。 　　陈婷婷问他：“最近这么多课，你撑不撑得住？” 　　“撑得住，简单得很。对了，前几天你说你妈身体不舒服，好了吗？” 　　“好了，医生说是思虑太多。”一把年纪只剩这个独女没有倚靠，一想女儿考不上首批，她妈就有些受不了。“我特地带她上游戏玩了几天，给她看了我的成绩单，她就好了。”陈婷婷也无奈，她妈妈还以为自己为了宽她的心而骗她呢，看到成绩单，心病一下子就好了。 　　“你就该早点给你妈看成绩单，看老人家担心的。” 　　陈婷婷也无奈，老太太一直端得住，稳得很，她也不知道她妈心里那么不安。也是她做女儿的没想周全。 　　两个人说着家里家短的闲话，分开之前陈婷婷说：“我给你寄了一个防护罩，大概明天就会到，你记得签收。” 　　俞蘅知道这就是这两年非常流行的防护罩，他在网上看过，很明显是他当年卖出去的那一个的山寨版，一个就卖十万币。他赶紧拒绝：“回头我给你寄回去，我用不着那个。” 　　“那是我爸从内部渠道拿的最新版，一点都不贵。” 　　他只好接受对方的好意，听陈婷婷说：“如果不是这东西真的有用，我还真不想拿这东西给你。” 　　俞蘅打趣她：“怎么了，那东西惹你了？” 　　“跟你说也没关系，这种防护罩是赵家拿出来的，赵家的赵宏宇是我的前未婚夫，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订婚后出轨被我一脚踹。本来嘛，这么恶心的事情我早就忘记了，结果他家不知道怎么拿出这种好东西，那人渣狗尾巴又摇起来了，以为全世界他最了不起。” 　　陈婷婷一想还是生气，“竟然到我眼前说，知道我这些年没结婚是忘不了他，他不嫌弃我，可以跟我结婚，做他第三任老婆，给他带五个孩子。我去他娘的！谁他妈忘不了他！” 　　俞蘅无奈，劝了她几句。他不知道当年买下星级防护罩的是谁，不过应该和赵家关系紧密。 　　他想起这些年陈婷婷和陈家对他的关照，在当时，活下来成了唯一的目标和追求，而当恶魔死去之后，活着反而成为原罪。 　　他跟不少考生一样，受到了许多打压和报复，比如说以前起过矛盾的万流东后来娶了一个颇有权势的妻子，听说妻子跟军方某势力是表亲。反正万流东仗势欺人来找他的麻烦，给他安上“反社会”、“暴力分子”的名头，害得他差一点就被收治。最后是陈婷婷家帮上的忙。 　　还有其他人家的报复——当年的地狱考试，他杀了不少人，其中不乏有钱有势的人家。虽然当局说游戏内的行为不予以追究，但是死者家属要是追究，他们也是管不了的。 　　虽然他能够自己解决，不过也承陈家的情，是陈家给他提供了清净的做学问、考试和办事业的环境。 　　“他还在纠缠你吗？” 　　陈婷婷叹气：“没错，如果是二十年前，我绝对会再送他一巴掌。”可是现在她的父母年纪也大了，她不想为父母惹麻烦。 　　当初能和赵家做亲家，陈家和赵家肯定是同一个势力派别的，俞蘅一问，果然是这样，那就怪不得陈婷婷要忍了。毕竟赵家势起，对整个势力来说是好事。 　　想到这些，他心里有初步的想法。 第200章 末世游戏21（完结） 　　第二天, 俞蘅果然收到了快递, 仔细研究一番之后他心里有数，这款防护罩只是皮毛而已, 他能够做出更好的产品。 　　于是半个月后，陈婷婷收到了俞蘅寄给她的一份邮件, 差点从饭桌上掉下来。 　　“怎么婷婷？”陈母问，“难道是赵宏宇又骚扰你了？！” 　　陈父也皱着眉头：“太不像话了！” 　　“不是，不是……是穆恒, 他给我发来了这个——” 　　陈婷婷将手机传给父母看，邮件主题赫然写着：防护罩的优化方案。 　　经过陈中校的检查, 他发现这是一份言之有物、有可实施性的方案！他赶紧让女儿联系穆恒：“你赶紧问他, 这是什么意思？” 　　不用父亲说, 陈婷婷也知道事情重大, 立刻联系了俞蘅，挂断电话后她对父亲说：“他说这些年承蒙父亲的关照，这是送我们陈家的。” 　　陈中校略一想就明白了，对于这个穆恒他一直都很欣赏, 也对女儿和他没缘分觉得遗憾, 女儿这些年也不愿意结婚。虽然这年头不结婚的人很多——移民时夫妻孩子赶不上同一批怎么办？时代分离骨肉无法避免, 那就少些牵扯, 专心读书好了。 　　但是他还是担心女儿放不下，看着看着, 这些年女儿和穆恒还是走得很近, 为了让女儿安心学习, 他顺手帮穆恒挡了几次风波。看来人家这是还恩情来了。 　　不过这份礼物也太重了！ 　　陈婷婷也知道这份礼重太重了，在父亲的询问下，她想起之前自己和穆恒抱怨的事情，心中一下子十分感动，不然的话防护罩出了两年了，怎么会这个时候送来这个方案？再说了，方案也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弄出来的。 　　陈中校叹气：“是爸爸没用，还要穆恒出力帮你出气。” 　　“爸爸别这么说。”陈婷婷依偎在父亲的肩膀上，她已经快五十岁了陈中校也七十多了，在陈母眼里那画面还像女儿幼时那样，她也靠过去，抱住女儿和丈夫。 　　“爸，这份方案你要怎么处理？” 　　陈中校拍拍女儿，又拍拍妻子，眼底聚起风暴：“既然这是他的厚礼，爸爸自然会收用妥当，不辜负他的一番心思。”也是他太保守了！想着就一个女儿，还不想从军，自己争什么夺什么？等两眼一闭也没人继承，倒不如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也不会留下东西让别人忌惮女儿。结果自己还没死呢，自己女儿就被欺负到头上来了。 　　自己女儿也快年过半百了，老闺女老闺女，年纪再大也是亲闺女，还是他这个老父亲的心头肉！ 　　寄出那份材料后，俞蘅没放在心上，也没去关注后续，只看到陈婷婷的脸色一日好过一日，他知道起效果了就好。 　　很快一年之期结束，所有考试终止。游戏里到处都是走动不安的考生，都在等着名单发布，游戏内和现实的名单会同时发布，不过大家还是习惯在游戏里等候。 　　俞蘅从来都没有公开的自己的考试成绩，不过成绩在排行中自己能看见，所以心中有数。在他送出那份方案之后，在陈中校的保驾护航下，黑幕出现在他的头上的可能性也会大幅度降低。这对他来说，是预想中最好的状态。 　　等到名单公布，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在邦明国区的第一位时，他松了一口气，他期待听到rt9009通知他，主线任务已经完成，可是等了又等，仍然一片寂静。 　　他叹了一口气。 　　这次名单公布，轰动各界。之所以造成这样的效应，完全是因为这些成绩以往都是保密的，即使有的考生乐于外露，总体上来说，成绩仍然非常神秘。 　　果然，名单付着成绩单一起公布，引起了极大的震荡。特别是第一名那一位，绝对算得上是横空出世。虽然穆恒早期也出过名，也一直因为开办补习班名声不浅，可是他的成绩一直没有对外开放，谁知道这个人竟然能考得这么好！ 　　穆恒成绩造成的后续影响力还远不止如此，在当天，他就接到了邦明联盟某部门的电话，表达了国家希望将他吸收进入移民总部文化传承支部的请求。 　　在还没有准确衡量他是否具备某些领域的才能时，先将人放到文化部是最妥当的。即使今后发现这只是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那也能在教书育人、文化重建方面做出卓越的贡献嘛。而且，穆恒此人在当年的游戏事故中某些行为不当，虽然事后没有追求，可要进入这类国家部门，审核那一关他就过不了。在陈家做担保的情况下，才会折中妥协，将他接纳进文化部门。 　　俞蘅在通过陈婷婷询问过陈中校这事儿靠谱后，答应了到文化传承支部任职挂名。 　　之后，他又应邀做了几次演讲，再后面的活动他全部以“即将移民，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多给其他考生补补课”为由推掉了。这真不是借口，自从首批名单公布之后，不少在俞蘅的补习班上过课的的考生，都为他打广告——反正自己都考上了，好东西泄密出去也没关系。 　　弄得俞蘅的补习班一下子供不应求，排课排到了明天他移民的日期之前。 　　虽然说辛苦了很多，不过能为今后的生活多赚点物资，俞蘅还是很乐意干的。陈婷婷也考上了，不过她最近挺忙的，听她说正在她爸妈的牵引下，入军政体系。所以他请了几个人来帮忙，事情也算井井有条。 　　名单公布之后，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体检了，当局决定在起飞前三个月开始体检，呼吁广大首批移民群众在这仅剩的半年内多加锻炼身体，让身体能够适应太空飞行。 　　于是这半年多来，医疗机构护理场所非常吃香。只是等体检时间一到，还是有不少人在这一关被筛下来，不管怎么走关系怎么咒骂都没用，这是对民众身体负责，不然的话可能到不了新家园，在路上人就没了。 　　后来在各方的博弈下决定，这批人将挪入第二批移民名单，若是到时候再无法通过身体检测，就再往后挪。 　　很快最后的三个月过去了，期间俞蘅停掉所有的课程，在考生的要求下卖掉了自己多年的学习笔记，又卖掉了自己的房子等物品，物资通过陈家的关系走军用运输仓，自己老当益壮地背了一个大背包，通过安检，换上特制服，踏上了首批移民飞船b09号。 　　首批载人飞船有十三台，俞蘅也不知道总人数有多少，不过在进入b09号飞船跟蜂巢一样的住宅区之后，人数极多是毋庸置疑的。当局对希望星肯定有着十分把握，才敢首批就运送这么多人。 　　住宅区说是蜂巢真的非常形象，每个人的床位密密麻麻地挨着，一层叠一层，有细细的单人梯子连着上下，俞蘅因为上来得早，选择余地比较多。正常来说他这个年纪的，都喜欢选择第一层，床头的拉链门一拉上也不会被人窥探隐私方便。不过他不喜欢床位外头来来往往地，最后选的是最高层——第十一层。 　　他保养得很好，看起来跟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没什么区别，因此他爬梯上去，引导员也没有制止他。 　　等他安顿后，这片宿舍区已经挤挤攘攘都是人了，不时有人喊： 　　“哎你踩到我了！”“别挤别挤！” 　　也有引导人在维护秩序： 　　“请文明礼让，让孩子和老人住下层！” 　　“请乘客仔细观看飞行指南，遵守飞船的管理规则！” 　　俞蘅拉上拉链将背包正一正，半躺着看床上放的飞行指南。其实主要都是一些禁忌事项和惩罚明细，这次飞行估计要走一个月，飞船上也是严抓管理的。 　　比如说，一天只供应两餐，每片宿舍区都有对应的食堂，就餐时需要排号按顺序领取。对偷盗等违法行为，在飞船上会以暂停食物供应为处罚，如果行为更加严重，在飞船着陆后将有后续处罚。 　　看了一遍之后，又过了五个小时，广播通知：“请乘客按照飞行指南的说明，带好安全带，飞船将在三十分钟后起飞，在之后的三个小时内不允许随意走动……” 　　俞蘅带好安全带，平躺着睡下了。等他醒来的时候，一看时间已经过去六个小时，小胶囊房的隔音非常好，他拉开拉链探头出去，外头挺热闹的。 　　“我的头有点晕，吃了药还晕……” 　　“我有橘子你要不要？” 　　“怎么没有窗户啊，我还想看太空呢！” 　　对面距离只有一米也是床位，俞蘅一打开床头门就跟其他人面对面了，太近了。 　　他感受了一番外界的热闹，然后缩回去拉上拉链。再这方小世界里，他才觉得自在一点。刚睡醒他也不想再睡，于是盘腿坐好进行每日例行的修炼，这么一修炼，晚饭时间就到了。 　　床尾有内置小广播，声音很小，不至于吓着正在睡觉的乘客，也能说清楚事情。原来是晚饭时间到了，俞蘅等了一会，等广播念到自己的编号才下去，排队去食堂。 　　饭菜是浓缩的营养液和食物泥，俞蘅很快吃完了，然后又排着队回宿舍。 　　接下来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每天早晚都有广播轻声细语地说些小故事，俞蘅觉得挺好听的，至少他挺喜欢听。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他也没出现什么身体不适，走下飞船时感受到这里寒冷的天气，他连一个喷嚏都没打。 　　“这里正好是冬天，大家都穿暖一点！” 　　因为早就有通知到这边此时的气候，厚衣服俞蘅都准备好了，立刻就给穿上。关于住所等问题，早在登上飞船前就已经说好，先一起工作劳动建造，根据劳动点数在今后分配房子。 　　在这个寒冷的冬日，轰轰烈烈的建设运动就此开展。俞蘅第一次亲眼见一个国家的建立，一族文化的再次传承，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一年。 　　此期间，他参与了邦明国新政府办公大楼的设计和建设，担任了邦明大学第二任校长，同时再次改进防护罩，在净水和医药方面做出一定贡献，也留下了无数文学资料和作品。 　　在这个全民迁徙、文明社会重建的年代，出现了不少惊艳众人的杰出人物，比如离开旧星的最后一人陆思恩，发掘新矿物的陈集先，外交官刘铭之……穆恒有幸因为净水之功、在教育上的杰出贡献以及寄生虫防治位列其中。 　　他最大的成就是在希望星的常见病：寄生虫防治上。在他研制出防虫药之前，每年全星球都有上万居民死于寄生虫，数十万居民忍受难以忍受的痛苦。 　　后世对他的认识很杂乱，一部分来自旧星经典学习游戏中的旧时玩家及其自传中。众所周知，这款游戏在当年出过严重事故，无数考生丧命，在后世可靠的还原事故记忆中，穆恒教授在其中杀人无数，称得上杀人如麻。 　　当然也有玩家后代反驳，称自己的父辈甚至祖辈都受过穆教授的恩惠，穆教授为人师表、传道受业的行为在当年就造福过无数考生。 　　因为当年事故没有可靠资料留存，所以前一种说法只在野记中和某些自传中出现。官方称穆教授为一代名师、文明火炬。 　　还有一部分认知是来自于穆教授来往的友人，穆教授友人极少，陈女士就是其中一位。她在回忆录里写过：“他是一个善良、勇敢、博学的男人，是我生命里的太阳。” 　　两人都终身未婚，这让不少人坚定地认为，他俩存在某些关系，爱幻想爱浪漫的小女生还说：“肯定是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啊好浪漫！”当然了，这个“已老”的是陈婷婷，毕竟从后世传下来的照片中看，穆恒教授看起来年轻多了，而且陈婷婷女士还比穆教授早走五年啦。 　　陈婷婷如果听见，棺材板儿都要压不住了：“我比他小两岁！我哪里比他老啦！” 第201章 末世禁区01 　　俞蘅在任务世界死后, 只觉得意识空白了一瞬然后再度清晰，他感觉到身体在摇晃, 耳边是嘈杂的人声，好拥挤！ 　　他睁开眼睛一看, 四周都是人，身体被挤得喘不过气来, 这是直接被送来任务世界里？他艰难地从人群里把头拔出来, 人实在是太多了！他觉得自己是被挤在了罐头里, 踮起脚扬起头，艰难地四处看了看，身体似乎处于一个移动地方, 似乎是移动的地铁车厢？ 　　“欢迎乘坐禾州地铁，本次列车开往吉明。” 　　“Welcome to take the Hezhou subway, the train bound for Jiming.” 　　耳边是地铁标准的官话和外语双语广播, 在俞蘅的记忆里，地铁车厢是有线路图的，可是这具身体太矮小了！挤在人群里，脸部挤压着不知道是男人或者女人的臀部或者手肘背部。鼻尖是奇怪的香水气味混杂着汗味和车厢内独有的冷气味。 　　老天爷！ 　　俞蘅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了, 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控制, 只能随着人群撞来撞去，最火只好一手护住自己的头，一手护住自己的脸。 　　距离他来到这个任务世界才数十秒, 他就觉得仿佛过了几年。他在意的是下一站快到了没？ 　　“姐姐, 下一站快到了吗？”他立刻拍了拍身边的一个女性的手。这个摩登的年轻女人也在人群中被挤得脸色很差,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咸猪手捏了她的屁股和摸了她的胸！ 　　心情很差，即使俞蘅叫她姐姐，她也觉得天底下的男人，只要带把的都不是好东西！于是没好气地说：“再十分钟吧！” 　　那么久？ 　　俞蘅将踮得有些酸痛的脚在地上跺了几下，没办法，努力稳住身体，试图接收这具身体的记忆。不幸中的万幸，这具身体能够接收记忆，不然的话他真的就是两眼一抹黑了。 　　这具身体叫做周恒星，才十三岁。在下一个站吉明处上初一，以前都是他爸妈接送他上下学，不过自从半年前吉明开设地铁站，连通了家门口的地铁站之后，他就开始自己上下学了。 　　这座年轻的城市的地铁建设正走在路上，并不是到处都通有地铁的，就说新开设的吉明站，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当然了，这么说只是夸张的说法，点明吉明附近没有勾连其他地铁站而已，真实情况那个地域发展挺繁华的，开通多个地铁站是早晚的事情。 　　距离吉明最近的地铁站叫做禾州，也要行驶十五分钟之久。 　　听说两站之间已经在规划两个地铁站，可以预见未来地下通道沟通四方的繁荣景象。 　　不过此时，原身周恒星挤在地铁内赶去上学，小身板真的要被挤没了。 　　原身记忆里，没有任何关于末世的讯息，也可能是原身身处的生活环境比较单纯，记忆非常单调。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在这里的呆了，简直挤死个人！他开始朝着车门的方向挤去，打算第一时间下车。他在脑海里将周恒星记忆里的出口过了几遍，摆出三条离开路线，最近的出口是从b出口出去。虽然a出口才离学校最近，他还是决定先从b出口离开。 　　短短的十分钟在列车稳健前行过程中，在地铁广播中慢慢过去。 　　“各位尊敬的乘客，为了保持良好的乘车环境，请勿在车站及列车内饮食，丢弃杂物，请为有需要的乘客让座，感谢您的配合。” 　　“列车即将达到——吉明站。左侧的车门将会打开，请小心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先下后上。” 　　俞蘅第一时间挤了出去，感觉头都要被挤掉了。 　　吉明站站外排队的人也非常多，他找准方向往外面挤去，为了赶时间，连电梯都没去，直接爬楼梯。快步地跑上楼梯，等外头温热的空气扑面而来，直接出了一身汗。 　　外头是人来人往的人群，摆摊卖早餐的摊子一个接着一个，街面的早餐铺子也香气弥漫，骑着单车的学生飞快滑过，路边是提着菜篮子的老太太，穿着碎花的短衬衫。 　　一切都非常安稳寻常，俞蘅是不想去上学了，他搜找周恒星的小钱包，里头只有两百五十六块四毛钱，这是他从小到大的积蓄了。周恒星家教严格，一个星期只有十块钱零花钱，过年的红包也由父母代为保管。 　　在超市购物的时候俞蘅想，这么小的孩子，实在有些施展不开，做什么都不方便。特别是周恒星打小身体弱，已经十三岁了身体也没长开，瘦瘦小小的，身高才一米五。在班里面比一些女孩子还要矮，因为性格也内向，还受到过一些班霸的欺负。 　　俞蘅留下打车的钱，剩下的全部花掉了，换成一些食物收到储物戒指里。接下来要去哪里？也只能回家去。他没有坐地铁，打车回了家，直到打开周家的大门，他紧绷的心神才终于缓解了一点。 　　回到家后不久，他就接到了父母打给家里座机的电话，周母甚至还赶了回来。 　　这个年纪要顾忌的东西太多了。除了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面对学校和父母的批评，俞蘅也只能找借口身体不舒服，才会临时回家。 　　“你应该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和你妈，我们帮你请假，而不是让班主任找到我们头上，我们才知道你旷课了！” 　　“哪里不舒服？我摸摸头。” 　　经历周家夫妻的联合电话和现场批评，并且喝下一瓶藿香正气水的俞蘅，躺在床上时几乎要成为一条咸鱼了。可是接下来平静的日子，让他更加无奈。身为一名初一生，你该做的是什么？ 　　当然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也不许早恋欺负女孩子——这是周母姚婷的原话。 　　“恒星，你一直都很听话，最近怎么老是想着逃课？是不是新上初一学习跟不上不习惯？”周母先礼后兵，然后再批评他：“既然都没有，逃课那就是不对的。” 　　目前风和日丽风平浪静，身为一名初一新生，俞蘅在家只呆了两天，就被打包送去学校了。为了不去学校，他硬是在去学校的路上突发心脏病，被一脸慌张的姚婷直接送去了医院。 　　结果一查，啥都查不出来，可是一看儿子痛得发白的脸，姚婷回想医生私底下跟她说的话：“别给孩子太大的学习压力，这很有可能是心理方面的问题。不要逼孩子太紧。”再想起医生举的几个学生因为压力过大而抑郁自杀的例子，她更害怕了！ 　　她和丈夫确实是想让孩子成才，可那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让孩子长大后能独立、能自强，能照顾好自己给自己好的生活。如果孩子真的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而病了，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仔细一想，自己儿子确实内向了些，平时也不太爱说话。一想可不得了，她赶紧给丈夫打电话，夫妻带着俞蘅去看心理医生。俞蘅将心理医生糊弄过去后，成功地休学在家了。 　　姚婷甚至请假来看顾他，后来俞蘅说：“我想在家看书。”用“老老实实”在家看书的状态，过了一个星期才将姚婷劝回公司去上班。 　　做有病的少年并不难，他也已经偷偷地将周家父母给他收着的压岁钱信用卡拿到手，将身上唯二两个储物戒指也塞满了。之后就专心锻炼身体。 　　他猜想，也许明天末世就要来了，也许他这次又赶上了慢节奏的演变。他还记得作为伍恒乐的时候，当时的灾害就是一步一步推进的。 　　好吧，除去令人等待而焦躁，其实现在对他来说是有益的。他有足够的时间去长大，这具身体实在太小了。 　　不管怎么样，俞蘅都能够调整好心情，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在取得周家夫妻信任，让他们同意让自己独自待在家之后，他找时间留字条出去了。他在一家不用身份证的宾馆住了五天，成功服用了基因改良液。虽然再次回家后，又被当做问题少年看起来他也觉得不亏。 　　关键的一步走好了，其他的就能慢慢来。 　　在锻炼过程中，他也看到了周家父母的难处。他们爱儿子，像对待易碎品一样呵护他，可是心理疾病这种问题在他人眼中，那就是神经病啊，脑子坏了之类的难听话。周家夫妻不知道受了多少闲言碎语，就是周家大伯也一家子过来看了他，摇头说什么“可惜了。” 　　“你们呀，也不能怎么逼孩子啊，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家恒阳我们也是这么对他说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周大婶接着丈夫的话说，“我看让恒阳跟恒星聊一聊吧，传授下经验给恒星。”又说起周恒阳这次月考考了年纪第九名的好成绩。“这孩子就是抗压强！” 　　亲戚之间聊天，聊孩子是常事，攀比分数更是正常不过了。不过现在周恒星对外是病了的，再说这样的话就有些戳人心窝子了。就算是亲哥哥，周父也有些恼了。等大哥一家离开，周母还红了眼眶，夫妻俩靠着互相安慰。 　　“阿星会好的。” 　　“会的。” 　　俞蘅见了，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于是做了一个决定，反正现在待在家，除了修炼也没事儿做，倒不如继续学习，就当业余消遣。 　　然后他就消遣着“自学”了初中课程，跳级上高中了，再然后他一看，末世还是没来，于是又去参加高考，考上国内top3的大学。 第202章 末世禁区02 　　很快, 距离俞蘅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已经过去两年, 在此期间他调理好身体，在业余时实现了学业的三级跳, 刚刚过十五周岁生日就已经是一名大学生了。 　　周家夫妻可谓是欣喜若狂，容光焕发。家里还摆了谢师宴, 就在本地最好的饭店，特地感谢学校老师和领导对周恒星特殊情况的宽容和提供的便利。 　　谢师宴上，周父喝得醉呼呼的, 面对其他人的询问和取经，他一改平日里的寡言少语, 摆手说：“我们恒星不用我教, 他呀说想看书, 我和他妈就买了一整套初中课本和习题给他, 然后嘿嘿就考上高中了。上了高中，他又说要、要要一整套高中的课本，我们当然要给他买呀，他要啥都给他买！然后就就、嗝、嗝……” 　　就考上了呀~ 　　你说说你瞅瞅, 周父这样的表现真是让人嫉妒, 嫉妒！至少周大婶就嫉妒死了, 两家孩子同龄, 她家孩子还大几个月，结果现在才刚升初三, 二叔家的恒星竟然要上大学了！ 　　还是那么好的大学, 天啊, 天啊，她一想就觉得要喘不过气来了。 　　谢师宴上的老师和亲戚看着静静坐在那里的俞蘅，只觉得有病那又怎么样？看言行举止并没有异常，只是沉默了一点而已，这也没什么，以后走上科研的路就很不错了。 　　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智商肯定没问题，既然智商没问题，今后就不会差。俞蘅挂名的高中校长就觉得很高兴，觉得自己拯救了一个天才，在接受本地媒体采访时他说：“我们最荣耀的不是教出一个高考状元，而是给学生提供了成为状元的环境，我们学校一直秉持着因材施教的教学方针……” 　　高考之后，俞蘅仍然待在家里，周父正在帮他和大学协商，让他能够在家上课。 　　虽然儿子这几年变化挺大的，性格也强势了一些，做事都自己拿主意，独立、聪明，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可那心病，似乎还没好，一提出去读书，他就跟谁急，死活不肯出家门。 　　哎呀没办法，孩子嘛！周父又苦恼又甜蜜地为儿子走动去了。 　　俞蘅是不可能真正去大学上课的，如果这个世界是丧尸末世，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不过这个任务世界的进展，真的是他做任务以来遇到的最慢的一次了。 　　这让他忍不住猜想：这个世界真的有末世吗？他有这个想法很正常，毕竟rt9009不在，这个任务世界到底是什么根本无法确定。说到rt9009，俞蘅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一直这么下去，难道他会无休止地在任务世界里徘徊，却无法回到现实世界了吗？ 　　此想法一出，他就出了一身冷汗，不敢继续往下想。 　　钝刀子滚肉，莫过于此。 　　等周恒星过十八岁生日时，周家给他过生日庆祝。当天他们一家人一起去外面的餐厅吃饭，吃完之后提着蛋糕回家去。自从俞蘅装病，这家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门了，难得周恒星生日，周家父母特地请假陪他玩，这份情他不能辜负。 　　因为知道儿子现在不喜欢人群，周家父母体贴地带他去郊外的农场玩，骑马。这几年俞蘅身形拔高，骑在马上的时候显得很有精气神，看得周母笑着红了眼眶。 　　“儿子这样就很好了，别哭。” 　　“嗯。” 　　在农场玩了一天，他们特地吃过晚饭，十点多才开始回城，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堵车的。 　　俞蘅坐在后座，下放半边车窗往外看，恰好经过一处正在建设的地铁站工地，外头沙石堆积隔离板林立，即使是晚上，还能看到那边灯光明亮，也能听见作业的嘈杂声。 　　看儿子感兴趣，周母说：“那是正在建的地铁站，听说要叫安名站。”随即感叹，“这两年地铁建设真是快，以后出行就方便啦。” 　　开着车的周父也说：“是啊，再过几年咱们这里能更发达。” 　　俞蘅默默听着，打开手机搜索地铁信息。要说这些年周围环境有什么变化，最明显的肯定是地铁的大规模筹建。因为来到任务世界时就在地铁车厢里的原因，当时心中那股逃离封闭的地下和拥堵人群的急切直到现在还在影响他，让他对地铁建设异常关注。 　　可是一切都安安静静，并没有不妥。 　　心里想着事情，他稍微走神了一会儿，忽然车身猛然一震动，然后失重地往下掉。 　　“啊！” 　　周父在发现车子无法控制之后，立刻大声喊：“抱住头！”匆忙间抓住妻子的手。 　　轰隆巨响，车子掉进了一个深坑，周家人在安全气囊的保护下并没有受多大的伤，只是头暂时晕眩还犯恶心。 　　四周又接连不断地惨叫声和落地声，俞蘅艰难地将头从安全气囊里侧出来喘口气，泥沙的味道从半开的车窗涌进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直连续性的骚乱。 　　“爸！妈！” 　　“我们没事！阿星你没事吧？” 　　“没有。” 　　“老公赶紧报警！这里肯定地陷了！” 　　“手机摸不到了，你的手机呢？” 　　最后是俞蘅报的警，这条路几乎全部塌陷了，左右的房屋也有不同程度的陷落。这无疑是一次超大型公共事故！消防和武警立刻赶赴现场控制秩序，援救受灾群众。 　　俞蘅感觉到车顶还有东西在不断地砸下来，伸手一摸，车顶凹陷严重。地下一片昏暗，土腥气逼人，周母似乎有些脑震荡，说她想要吐，不舒服。 　　“妈，你闭着眼睛深呼吸，慢慢深呼吸……” 　　“啊！” 　　突然之间，车子一幅度地下滑，再度不受控制地下陷。速度之快，俞蘅只能赶紧抓住能抓住的东西，血气因为车子的骤然下落而上涌，眼前都是黑的。 　　也不知道车子移动了多远，他感觉到车子停了下来，有明亮的灯光照进来，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缓了一会儿才看清，外面竟然是地铁站台？ 　　那些人围着他们家的车指指点点，满脸吃惊，很快他们又尖叫着跳开，因为又有东西砸了下来。车子被撞开，俞蘅头部一痛，想着不能再待在车里，一定要先出去！ 　　幸好后座的车门还能打开，他先爬了出去，脚都是软的，他扶着几乎成破铁的车子缓缓，边拍打着门：“爸妈！能出来吗？” 　　“前门都卡住了，你那边看看能不能拉开！”周父在里头大声喊。 　　俞蘅咬着牙拉周母这边的门，在他和车内的周父合力下，变形的车门岿然不动。他又试试周父那边的门，也是打不开。他看车前窗已经损坏，玻璃渣子还挂着三分之一，就打算将周家父母从车前窗拉出来。 　　他眼睛左右看，看中了前方四米外的消防箱，他快步跑过去打开，拎出一瓶灭火器，用灭火器将剩下的碎玻璃全部砸掉。 　　“来，出来！” 　　周父先把妻子推出去，连抱带拽的，没办法周母已经陷入昏迷了。俞蘅大力地将周母抱住，不用他转头去拉周父，周父已经自己爬出来了。 　　幸运的是他们一家出来不久，络绎不绝砸下来的车子和泥沙砖块等杂物，就把他们家的车完全淹没了。 　　“太险了。”周父看着远处的惨状，脸色煞白，他们家这是跟死神擦身而过！ 　　俞蘅看着远处斜上空那个大窟窿，怎么想也无法相信，他们竟然从街上掉到了几百米外的地铁站台。这不是普通的地陷，得立刻离开这里，对儿子的说法，周父大力点头：“你抱着你妈。”他的右脚受了伤，此时只能靠儿子了。 　　这方地下站台早就乱成一片，对于今晚晚间乘坐地铁的乘客来说，他们看到了堪比好莱坞电影特效的画面。突然之间远处的天花板一声巨响，凭空砸下来一辆车，然后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更多的车子和泥土沙石源源不断地从不断扩张的洞口坠落下来，不停地挤压他们的落脚点。 　　将他们最开始的惊奇、看热闹的心思全部碾碎——赶紧离开这里，鬼知道这里会不会被淹没。 　　四周都是奔逃乱跑的人群，俞蘅认出这个地铁站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2号线中的嘉信站，这里能换乘三条线路，深入地下三十多米，平时客流量极大，据说是本城客流量最大的一站。因此即使现在是夜里，地铁里的人也不少。 　　他背着周母，和周父一起爬楼梯离开这里，身后火灾报警系统已经紧急响起，消防广播也在疏散人群：“d出口和e出口无法通行，d出口和e出口无法通行，请走a、b、c、f、g、h出口！请有序撤离，不要拥挤推搡，请有序从楼梯撤离……” 　　他们一家人从最底层一直往上爬，期间周父脚痛得再也走不动，他说：“阿星带着你妈先走！” 　　俞蘅停下脚步，在周父吃惊的目光中腾出一只手，轻而易举将他拽起来，挂在自己身上。 　　“你这力气也太大了。”周父先惊后喜，靠着儿子一步一步地往上爬，他感觉到儿子坚实的胳膊，又高又壮的年轻身体。对一个父亲来说，看到自己儿子健康强壮就是对他最好的肯定了——他养育长大了年轻活力的儿子，这是他的下一代。 　　边走，俞蘅感觉到地面还在不停地颤动，突然颤动加剧，感觉不像重物砸落造成的震感，更像是——地震了？难道现在还地震了？忽然有什么东西从他脚下一窜而过，差点把他绊倒，结果低头一看，什么都没看见。 　　还没爬到顶层，就听见有人大喊：“怎么可能？快报警！！”“消防员呢，快打电话！” 　　回应那人崩溃大喊的是再一声巨响——轰隆隆！ 第203章 末世禁区03 　　俞蘅赶紧趴下, 一手紧紧抓住周母，一手死死地抓住身边的护栏, 在发觉护栏在抖动之后，他立刻转而抓住台阶, 将周母牢牢地抱住，周父虽然脚受伤, 可是手头的力气还在, 于是两个男人你拉着我我拉着你, 硬是扛过了这一阵剧烈的颠簸。 　　空中扬起无数尘土碎屑，迷得人睁不开眼睛。俞蘅从储物戒指里摸出刀，代替已经脱力的手指将刀插进台阶缝隙, 稳定身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期间周家三人被甩离原地，好不容易才在楼梯的缓步台上再次固定好自己, 在缓步台一直等到震动停止，三人已经灰头土脸，挡在儿子和妻子上头的周父更是伤痕累累。 　　“咳咳咳！” 　　俞蘅睁开眼睛吐出嘴里的尘土，将周父和周母依次扶起来, 看周父抖落背上一层石头, 鲜血渗出来和尘土混在一起凝成血块，问：“爸你觉得怎么样？” 　　“没事。”周父咬着牙站起来，双脚直打摆, 扶着俞蘅才好险没跪下去。 　　“我们赶紧上去！”三人互相搀扶着继续往上, 楼梯毁成好几截儿, 隔壁的滑行电梯更惨，几乎都掀了开来，有受难者的尸体夹在中间，一节一节的让人不忍再看。 　　终于爬出楼梯口来到大厅，俞蘅看到大厅到处都是奔跑的人群，特别是几个出口的方向，堆着大量的乘客，挤挤攘攘的。 　　“爸，你在这里等等，我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把自己的背包塞给周父，里头有食物和一些常备药，“爸你自己看着吃，里头有消炎止疼药。” 　　周父是知道儿子出门爱背包的，不过并不知道里头竟然还有药？不过现在也不是询问的时候：“你赶紧去吧，小心点。” 　　俞蘅快步跑到几个地铁出口处查看，这里都挤满了乘客。 　　“堵住了！” 　　“天啊怎么都堵住了？快报警！”要知道地铁出口也是有楼梯或是滑行电梯的，这个“堵住”不是楼梯顶端被堵住，而是楼梯底部就有大块的石头夹着废车，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滚下来的石头。其中最严重的莫过于h出口，堆积的石头直扩散到大厅。 　　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就算地陷、就算地震，这地铁再在地下，也不是豆腐做的啊！而且所有出口都被堵住这样的概率，也太高了吧！ 　　太过巧合就有鬼！ 　　他摸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占线，急救电话也处于占线无法呼入状态。 　　回到周家父母身边时，周母已经醒了，不过精神很不好，周父已经吃了药，还在周母的帮助下粗粗地整理好伤口。 　　“怎么样？”周父期待地问，“消防员来了没？” 　　俞蘅摇头：“没有，电话全部占线，所有出口都被堵住了。” 　　周父一呆：“这、这怎么可能？！”这是买彩票都没有的概率啊！ 　　“啊！” 　　说话之间余震又来，大块大块的天花板掉下来，俞蘅赶紧扶着周母和周父一起闪避开。 　　这次余震持续了几乎十分钟，将大厅的生存空间挤压得越来越少，而且很明显看得出来，出口更堵了！ 　　好不容易拨通报警电话，却只让他们耐心等待，保护好自己。 　　“全城的救援力量已经派出去了！三个小时后最近城市的救援部队也会赶到！” 　　俞蘅将这些消息告诉周父周母，周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隔壁x市我记得有驻扎军队，等他们来了就好来了！” 　　周母揉着太阳穴，低声说：“这么这么突然遇上地陷？好端端的四车道呢！”四车道多宽？一下子就都陷落了，同一时间整条路都是尖叫，天昏地转……再巧也不能这么巧的！ 　　这也是俞蘅觉得奇怪的点，再说了，地陷这么大的事情，不太可能毫无预兆这么大规模地发生在市区。要知道距离他们的车子下陷的地方就是在建的新地铁站，要修建地下工作，各种安全监测必不可少。这么大规模的地陷必定会有预兆。 　　更奇怪的点是，他们就这么通过不知道的通道，直直滑落入地铁站台？ 　　最惨的是，砸到地铁站台后竟然遇上了地震，真是巧得要人命。 　　想到这些，就觉得心里毛毛的。 　　周母也不敢再想，转而说起俞蘅的事情：“阿星，多亏你了。”自己儿子真是看哪儿哪儿都好，除了不喜欢人群，不爱去学校，出色得不得了。遇到这样的事故也能临危不惧，让她欣慰极了。 　　“对了，你的书包里怎么会有药？”周父问。 　　“我想带。” 　　得了，想带就带吧，周父又摸摸他的头：“好好，带。”俞蘅又帮他把伤口检查了一遍，脚有些扭着了，还给揉了揉。 　　“哎真别说，我觉得脚舒服多了。我儿子真能干！” 　　一番忙乱之后，一家人就都困了，此时都夜里零点，于是相互靠着睡了。只是睡着睡着都觉得有点冷，虽然是夏天，可是地铁里头阴凉，再加上这里头……那些尸体，周母胆子小一些，总觉得凉飕飕的。 　　她搓搓胳膊，更紧地靠近丈夫。 　　外面确实陷入一片混乱，房屋倒塌下陷，街道断裂现坑，一切都出现得太过突然。又是在夜晚十点之后，灾难一来群众无法及时逃脱，施救也无法较好展开，最严重的是，市政大楼和消防支队也在受灾范围之列，指挥一度陷入瘫痪。 　　当地政府已经向外求助，最近的救援力量在三个小时后就能从隔壁市过来，目前初步救援方案已经形成，就等东风，现在只能先将容易施救的灾民救上来。 　　到了第二天，地铁下层的又上来更多幸存者，其中还有几个地铁工作员，大家一起商量对策。他们试图挖掘出通道，可是那太难了。即使他们从废墟里找到一些钢筋等工具，也只能撬动一丝半点，甚至还引发了石块陷落，幸好都跑得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那一次石块陷落引发的后续灾难还不止如此，大块的石头滚落下楼梯，引发了其他震荡，天花板还下了一会儿泥沙雨，惊得大家不敢再动手挖掘。 　　“这他妈的是豆腐渣工程吧？！看看、看看！这些沙子！”有一个幸存者异常气愤地撒着手里的沙，“这建的是什么地铁？这是小孩儿沙滩堆房子吧！” 　　几个地铁员工脸都绿了，其中一个员工说：“这个乘客，这地铁……也不是我们建的啊。”对我们撒气就算了吧，后面那句没敢说，因为那个乘客听了前半句就更愤怒了。 　　他将沙子甩到员工身上大步走过来：“你的意思是不关你们的事了？那是我活该倒了八辈子霉坐你们的地铁了？！” 　　“哎哎哎别打别打！” 　　“快松手！” 　　其他幸存者赶紧拉架，说：“现在大家都难，都难！就别内部找矛盾了，等救援吧！” 　　男乘客甩开劝架的乘客，气呼呼地坐到地方。 　　“唉，怎么办呢？”周父边说边看手表，“这都过去十个小时了，救援还没来 ？” 　　“吃点东西吧。”俞蘅打开书包示意周父周母拿。 　　“你们吃吧，我不饿。”周母摆摆手。 　　周父也说：“我也不饿，阿星老婆你们吃。” 　　“吃吧。”俞蘅将东西递到两人手里，“这下面不是还有商业城吗？等东西吃完了就下去拿。” 　　周父想起来了：“对对，要不我现在就下去拿吧，也不知道路堵没堵住……” 　　“我去吧！”俞蘅阻止他，“你的脚伤还没好。” 　　俞蘅小心地下楼去，在下头看到不少幸存者在商业城的门口，原来是入口被堵住了。 　　“挖得开吗？”他上去问。 　　有人回他：“可以试试，你们看——从这里开始挖，瘦一点的人就能挤进去，也不会塌……” 　　嘉信站非常繁华，大厅有一些买食物等手信的店铺，也有自动贩卖机，在地震之后店铺被压坏了一部分，不过一些食物挖一挖还是挖得出来。 　　幸存者多，东西就不够吃，因此在地铁员工的组织下，幸存者都愿意出力挖开挡住商业城门口的碎石，进去找吃的。 　　俞蘅和周母也跟着一起去挖，他不让周父去，说：“爸的脚比较重要，如果撑着下去再伤到，下次有危险怎么跑？”这句话戳中周父的心，他也就不坚持要下去了。 　　再次下到负二层，大家都有些害怕，于是都小心翼翼的。挖开美食城堵着的门花了他们整整一天，等进去之后，大家轰然散开去撬门找东西吃。 　　“小声点！不要乱砸东西，会掉石头的！” 　　“别乱跑！” 　　都只是临时合作的陌生人，看到食物后，不少人完全控制不住情绪，谁又管得住谁？ 　　俞蘅对周母说：“咱们分开拿快一点，五分钟后咱们在这里集合。妈，活着最重要！爸还在上头等我们呢！” 　　周母猛然惊醒，郑重点头：“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妈等你。” 　　五分钟后，俞蘅满载而归，等周母也踉踉跄跄地过来，两人立刻往回走。 第204章 末世禁区04 　　“你们怎么那么快？”周父又惊又喜, “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 来快吃。” 　　他们二人是最早上来的，等一家人都吃饱了, 才陆陆续续有其他幸存者上来，不过人数少了一大截。 　　周母看着有些着急：“要不我再下去一次吧。”都不是象牙塔里活着的人, 她很清楚那些人留在下面做什么，若以后再去，说不定什么都没剩下了。 　　“我去吧, 我快一些。” 　　俞蘅又下去了，他并没有到美食城去, 而是小心地继续往下。他做出一只粗糙的稻草人傀儡替身前去探路, 越往下, 楼梯变形毁坏得厉害, 墙面的隔离板反插在路上，天花板也要掉不掉地挂着，他拿出十万分小心，一一跨过爬过那些障碍。等终于回到当初的站台时, 已经满头大汗。 　　半封闭式站台上并没有列车, 不知道是开走还是还没开到这里来。他探头去看, 隧道里很黑, 他只看得出粗略的情况。情况好像不是很差，至少目之所及的长度并没有彻底堵塞, 再转头看另一边, 隐约有亮光, 不知道是不是滞留的列车。 　　最差最差，如果大厅也无法容身时，他觉得还能从隧道逃离，如果能够走到另一个站点，而那个站点能够出去的话，那就能够得救。当然，这也是一场豪赌，很有可能去到一个同样封闭的地铁站，可是如果真的到最后一步，也只能赌了。 　　回到厅上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周家父母急得要死，周母还下去找过他，没找着，一看到他就哭。 　　“你到哪里去了，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 　　俞蘅就说自己拿到食物后就到底下看了看路，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父母，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周父也想得长远：“你这主意……只能是做最后的退路了。”他环视了一圈四周，对这个岌岌可危的临时避难所没抱多大信心，可是通过隧道逃生，也极其危险。 　　“要是走着走着突然塌了——” 　　“所以现在是肯定不去的，咱们再等一等救援，食物现在也还够吃。”俞蘅说，将满满当当的袋子藏到一家人身后，“妈，我还在里头的服装店拿了一些衣服，你们穿上吧。”他将另一个大袋子打开，里头果然是几身衣服，薄外套和裤子鞋子都有。 　　“哎哟我都忘了拿衣服，还是阿星聪明。”下到商业城，满眼都是食物，还真的忘了自己做昨晚睡觉冷的事情了。 　　一家人把衣服换上，果然暖和了很多。这天夜里，他们靠着三袋子食物，穿着好几件套衫加夏季的薄外套，还盖着儿子扯来的大窗帘，总算心安了一些。 　　当天晚上睡觉时，俞蘅突然听到了东西爬动的声音，他以为是蛇，赶紧起来，半眯着眼睛就着头顶闪烁的照明灯看四周，看到一队小小的黑影从左前方爬过，看起来是老鼠。他松了一口气。 　　大厅里的照明灯忽闪忽闪的，映照着躺了一厅的幸存者和破败的建筑残骸，显得阴森森的。再加上天气炎热，即使地下温度低一些，也不可能保存得下死者的尸体，所以尸臭随着通道风到处窜，味道体验很差。 　　在这样的条件下能够睡得着的，不是心理素质过硬，就是累得撑不住，要不就是神经大条。 　　不少人都没睡着，俞蘅这么突然坐直，这动作幅度也不大，还是把一些人惊住了，蹭地一下子还有人也跳起来：“地震了！” 　　刷拉拉吓醒了一堆人，发现没有地震之后，最先喊地震的那个人免不了受人埋怨，那个女生自己也被吓个不清，不愿意被人指责，于是伸手一指：“是他骗我！” 　　俞蘅听见了抬头看去：“是我跟你说地震了？” 　　“那你干嘛突然乱动？还说不是你！” 　　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我换一下坐姿，就是地震了？” 　　女生气红了眼，你你你地指着俞蘅，其他人一看原来是乌龙，纷纷散去。 　　“是不是想上厕所？”周父问儿子，以为他是想去方便。 　　“不是，我活动一下手脚。” 　　“哦。那睡吧啊。”周父拍拍他的肩膀，眼睛一眯又睡着了。 　　俞蘅揉揉眼睛也打算继续睡，睡着睡着他觉得脚一阵痒。那痒十分剧烈，好像突然之间火山爆发似的，来得又急又凶，痒得他蹬着腿一下子惊醒了。 　　他坐起来查看自己的脚，痒处都脚脖子那里，一看有一片红色，那是他刚刚睡梦中不自觉蹭的，细细地看是水泡，那水泡不是浮在上面的，而是沉在里头，皮肤摸起来还是平的。 　　实在是太痒了！他从书包里摸出药膏涂了一层，在他涂药的时候，周父也抖了一下醒过来。 　　“爸怎么了？” 　　“伤口有点痒。”周父茫然地应，伸手抓了抓脚。俞蘅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爸，你把裤脚拉上来我看看。” 　　“没事，我就是有点痒，没抓在伤口上别担心。”周父安慰他，“我就碰了碰。”还是俞蘅再次要求，才将裤腿往上拉，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片片水汪汪的红疙瘩。 　　“嚇！”周父自己也吓得仰倒，手一撞把妻子给撞醒了。 　　“怎么了？” 　　很快，醒来的周母跟着儿子注视的地方看去，也看见了那一片红疙瘩，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这是怎么了！过敏？！” 　　俞蘅让周父将裤腿再往上拉，那一片水泡一直延伸到膝盖以上。周父也知道事情不对劲儿了，他将衣摆抽出来一翻，肚脐以下都是疙瘩。 　　看起来和俞蘅身上的水泡一模一样，只是严重很多。周父愣愣地说：“怪不得我觉得痒呢。”只是他想，在这样脏乱差的环境下住了一天，又不能洗澡洗漱，身上痒点正常。再说他的脚受伤，瘙痒也是常事，真是想不到身上竟然起了这样恶心的水泡疙瘩。 　　俞蘅蹲着自己看周父脚上的水泡，那些水泡也是沉在皮肤下的，这一整片看起来，很像一个个水泡窟窿，一个挤着一个，水当当的。 　　他又抓起周父的手腕把脉，观察他的舌苔和眼睑和淋巴等部位，他刚刚为自己把脉时有几分摸不准，周父症状严重一点，更便观察。 　　这种情况……既像鼠疫，又有明显的区别，他挖空脑袋将记下的所有案例和病症都对一遍，相似的有很多，可是总有差异，竟然真没确切对上一例！ 　　“怎么样？”周母忙问，“你会看吗？才上了一年学……”儿子大学学的是医学，可一年时间真的能看病？ 　　果然看儿子摇头，周母担忧地说：“那怎么办？救援怎么还没来？这一片片的担心死人了。”她还不知道俞蘅的脚脖子处也长了水泡，不然得更紧张。 　　发现家人身上有这种症状，俞蘅心里也着急，他的储物戒指里有西成药，他先配出一包出来打算自己吃下。 　　“让爸先吃吧，啊？”周父心惊肉跳的，就怕儿子吃出毛病。 　　“我先吃吧，看看还能再调整一下。”俞蘅吃下了，在吃下十五分钟后，他觉得脚上的瘙痒有减轻的迹象，再观察之后这才再配一包给周父吃，药剂和药量都有调整，还多添了一味退烧药。 　　周父开始低热了，他接过药一口闷，灌下半瓶矿泉水一仰头全部咽下。 　　“怎么样怎么样？感觉有好转吗？”周母问。 　　周父安抚她：“有！有！我觉得心跳得没那么快了。你快睡吧，现在才四点多。” 　　“我哪里睡得着？你睡吧！阿星来，你也睡，我看着你们。” 　　“再等一等。”俞蘅还摸出针包，琢磨着往自己身上扎，可把周父周母吓死了。 　　“别别别！怎么乱扎呢！”夫妻俩也不敢下手去拦，怕一个不慎把儿子也扎坏了，“快把针拔出来。”还是那句话，儿子才上了一年学，要说能配些消炎止疼退烧药，他们还能信一点，真要拿针往身上扎，那是想都不敢想！要是扎错了，人不就完了吗？ 　　“爸妈没事，我自己先试试，有效果再帮爸扎。” 　　可把周父急得，赶紧捋袖子：“扎爸吧！你这身体打小就弱 ，怎么能乱扎呢？哎哟我记得你还没上过针灸课啊，难道是我记错了？”好说歹说，俞蘅就是不愿意，非要在自己身上扎。 　　没办法，夫妻俩只好看着点周围，生怕掉下来快石头啥的，坏了儿子的事儿。 　　试探了几针后，俞蘅就有些把握了，下针更快，一个小时后，他有些想吐，就跑到旁边吐起来。 　　吐出来的东西黑糊糊的，非常臭。他拿沙石将呕吐物掩埋起来，回去帮周父扎针。 　　周父也吐了两回，然后说困极了，眼睛一眯就睡着了。这会儿俞蘅也觉得十分困顿，于是也躺下睡了一下。他没有睡多久，幸存者在喊痒、喊痛，格外吵。 　　“快快帮我挠挠背，快痒死我了！” 　　“嘶好痛！” 　　“流血了，你把衣服掀开我看看。” 　　“嚯红了一片，早知道不挠了……” 　　大厅到处都有这样的声音，俞蘅醒过来，先检查一下周父的情况，他的烧退了，不过身上的水泡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看起来更水了，情况不太乐观。再看他自己的症状，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 　　周母忧心忡忡：“你的脚给妈看看？你的症状轻一点，幸好。”她摸摸丈夫的额头，稍微侧头示意俞蘅：“那边好像也出现这样的问题了。” 　　俞蘅点头，又拿出手机开机报警，打算咨询进度。打了三次都是占线状态，现在是早晨近六点的时候，竟然还占线。虽然不知道外头的目前的情况，他猜测应该不太好。 第205章 末世禁区05 　　“手机借妈打个电话。”周母拿俞蘅的手机打给了几个熟人和朋友, 只有一个有人接：“周姐？！我家也埋了，还在挖我老公和孩子！没空跟你说我挂了！” 　　她又打给邻居, 结果都是无人接听。 　　看她想要上网，俞蘅说：“信号很差, 刷不出来。”周母于是放弃上网，将手机还给俞蘅后, 她忧心忡忡地发呆。 　　俞蘅也睡不着, 干脆半眯着眼睛养神。清晨的地铁下十分阴凉, 有不知道何处来的穿堂风，轻轻一扫就让人不自觉抖一抖。他拉了拉外套，将脖子缩进领子里。“咳咳。”喉咙有些痒, 他咳了几声，又摸自己的额头，似乎有些烧。 　　从书包里实则是从储物戒指里摸出电子温度计, 一测36.9°，现在也不适合吃退烧药，还没到那份儿上，于是他拿毛巾沾水敷在额头上。 　　如此过了半个小时, 那股烧退了下去, 直到周父周母醒来也没反复。这让俞蘅松了一口气。 　　困在地铁下的第三十四个小时，救援还是没到，嘉信站大厅却出现大规模的病症, 几乎所有幸存者都出现和俞蘅和周父一模一样的症状。 　　痒、痒、痒！那股痒劲沁入骨头, 痒得人巴不得把肉剜出来, 把骨头抠出来，到处都是幸存者痛苦的哼叫声。 　　事态恶化得太快，让俞蘅心里直发毛：这地下到底有什么东西？病毒？细菌？是什么引起幸存者得病？难道是食物？亦或是之前见过的老鼠？是怎么传播的？空气吗？ 　　说到老鼠，他特地在大厅里检查了一圈，一只都没见到。 　　他以为自己学得够多了，可是现在却无能为力！学无止境，从他望闻问切找不出病因时他再次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目前他只能止痒消炎退烧，根本治标不治本，找不出病源根本不能医治。 　　第三十五个小时，周母的手部也浮起红水泡，痒得她眼眶都红了，还不敢去抓，同一时间，周父发烧反复，眼睛也起了红丝，他自己脚上的一小片水泡疙瘩往上蔓延，覆盖到膝盖以下。 　　再次加重药剂量和行针之后，一家人的症状才稍微好一点，可是还是痒得直咬牙，为了不挠自己，三个人互相拽住对方的手，不让彼此去挠痒。 　　“不能挠，绝对不能挠。”俞蘅说。 　　“嗯、嗯！”周母忍不住掉下眼泪，咬着嘴唇点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咬破了嘴唇，有一抹红色悄然浸染开，俞蘅眼神一凝，周母的下唇到下巴那一小块地方，有不正常的红色，靠近一看，那是极其细密的水泡。 　　“妈，别蹭！” 　　周母侧头蹭向肩膀的动作停下，疑惑地看儿子：“咋了？”她觉得脸上有些痒，想蹭蹭来着。 　　“你脸上也长了，我拿药给你擦一下。” 　　听儿子这么说，她看向丈夫，等丈夫也担忧着点头，她才似乎感觉到迟到的痒意。“我还以为被蚊子叮了……” 　　很快，周母也发起热来，一家三口都成了病人。 　　在试图遏制家人身上的症状时，俞蘅也在努力尝试着检查身体的不对劲。[健体通则]他一直都在练，目前已经是第四层，进展不错，自从怀疑自己是碰了什么脏东西染上病菌，他就开始研究身体的变化。 　　正常来说，修炼了[健体通则]达到第四层，要是身体有脏东西入侵，他应该有所感觉才对。可是他不止没感觉，在检查之后竟然什么异常都找不到，只能感觉到身体内血液流动速度加快，心脏砰砰砰地跳。 　　脏东西、怀疑的东西，那是压根儿没找着。 　　可身体总不能无缘无故生病吧？思来想去，他只能猜测这种让他们生病的东西，难不成是可传染的？现在被困在地底下，要做些身体检测都无法做到，着实让人无力！ 　　他不信邪，一直都在运转心法，企图找出体内不寻常的地方，终于，他从身体内循环中发现猫腻。 　　以前说过，[健体通则]修炼到三层之后，体内就会建立内循环，这跟身体本身吃喝拉撒的循环系统完全不一样，是专为修炼用的。建立内循环后，就能够自动排除身体内不利于修炼的杂物，以及能够自动过滤吸收入体中不合时宜的东西，能够自动地为修炼者塑造好的身体修炼环境。 　　因此每次到达一个任务世界，俞蘅在服用基因改良液之后，肯定就会着手修炼[健体通则]，以此提高身体机能和各项综合能力，增强生存能力。修炼到第三层，是他的基础目标。 　　也正因为自动内循环存在感太低了——它跟呼吸一样无处不在，他也不会去数自己是怎么呼吸的，因此前几次检查时独独漏了内循环。 　　他是在方便的时候，忽然想起这个问题的。自动内循环为身体做防护，过滤的废物肯定要通过身体自身的排泄系统排出来，要不流汗，要不蹲厕所。 　　这么一想，他匆匆扎好裤子，就近找了个地方盘腿坐着沟通自己的自动内循环。 　　真的沉入心神去感知时，他一下子就感觉到身体内那一套隐形的循环系统了。检查之后他心底一沉，原来内循环系统一直在高效运转，抵御着外面源源不断的侵略物质。 　　有一些黑色物质硬是挤进皮肤里来，虽然又被紧急压制运出体外，但是那么一会儿短暂入侵的功夫，那处皮肤的颜色就有些变化了…… 　　俞蘅睁开眼睛，怪不得在身体内没发现不对劲，原来是内循环给力，一直在往外排。不过这未知物质霸道，即使短暂入侵身体还是带来了损坏。 　　他回想起刚刚感知到的黑气最浓郁的地方——低头一看，就是自己起水泡的脚 ，而颜色开始变化的地方，分明就是他还尚且完好的大腿处。 　　这里也没别人，是默认的方便的地方，俞蘅没讲究，直接把裤子脱了。仔细一看，果然大腿处的皮肤已经翻红，皮肤里层似乎也有东西在酝酿。也许再过不久，也会爬满一层水泡。 　　那物质能量到底是什么？俞蘅边穿裤子边想，小心地查看四周，并没有看到异常的东西。肉眼见不着他刚刚“看到”的东西，他猜测那就是传染源，要是空气中有怪东西，怪不得满大厅的人都得病。 　　而这种东西又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孔不入。 　　回到周父周母身边时，看周父的情况一直反反复复，他有些担心，赶紧为他施针。周家夫妻的身体在这三年间也被他调理过一遍，包括服用过基因改良液和健体丹等。 　　他以前存在储物戒指里的药物有不少，因为是常备药，每次进入任务世界时他都会从子兑换系统里买一批。现在那些药在rt9009消失后已经是越用越少，只剩下三支基因改良液了，还有少数健体丹、万蛊之王、月华露（治内伤）等丹药。 　　只希望周家父母的身体素质能撑得到救援吧！ 　　给周父扎了几针之后，周父又跑去吐了一通。几乎每次扎针都会呕吐，吐出来的东西又臭又难看，让人担心。自从知道空气中有未知的脏东西后俞蘅才明白，为什么总是吐不尽，空气中这么脏，人体不停地吸入，不吐才怪。 　　最可怕的是病人毫无察觉，需要刺激穴位才能够吐出一些…… 　　给周父扎完之后再给周母扎，俞蘅又在自己身上试验着新方，吐得他昏头转向的，对比周父呕吐的情况，他吐得少些。 　　等一家人先后吐完，跟咸鱼也没差了，整个人颓着没有力气，周母一想起刚刚吐的东西，鼻尖似乎又涌起那股味道，忍不住又干呕几下。 　　“怎么那么脏……”她无法相信体内会有那种的东西，之前一家人去体检，医生还说他们一家身体特别好呢，特别是夫妻俩，各项指标比同龄人强太多了，她还为此高兴。 　　“可惜现在没条件，不然喝粥才养胃。” 　　俞蘅就说：“那就泡点糖水喝吧。”将糖果丢进矿泉水瓶里化开，聊胜于无，喝完之后周父周母因为心理暗示，都觉得胃舒服多啦。 　　他也喝了几口，蔫蔫儿地靠着大背包，看着大厅其他幸存者。一些幸存者早就忍耐不住急剧的瘙痒，将自己的皮肤挠得血肉模糊，可是越挠越痒，越痒越挠。 　　于是他们痛苦、发疯、崩溃！ 　　“痒死了啊啊啊！” 　　“让我死吧！”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周家父母身体素质在他的调理下够结实，还是他给他们服用的药物和扎的针起了作用，他们一家虽然觉得痒，却不到痒到失去理智的时候。我提醒着你，你抓紧着我，大家都别乱挠。 　　药物是有限的，目前情况不明，药物更稀缺，他自己也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俞蘅移开视线，又咳了几下，忍着脚上的痒，艰难地闭眼休息。 　　地震后第三十七个小时。地铁大厅里出现了第一例死亡病人，那人是突然就断气的。俞蘅去看过对方的尸体，死者将自己的身体抓得血肉不分，一眼看去都是烂肉，伤口犯黑，看起来阴测测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完回来时他觉得身体更痒了，其他幸存者也有人在喊：“啊我也长了！好痒好痛救命！” 　　他特地观察了一番，那些人都是与死者生前相处得比较近的人，还有几个他也在看死者尸体时遇到过，非常眼熟，因为那几个人还去翻找死者的尸体，拿走了对方剩下的食物。 　　叫得最大声的，就是那几个。 　　有了第一例，就有第二例、第三例死亡病人。 　　一个人的死亡仿佛一颗小型定时炸弹，病情瞬间急剧恶化。 第206章 末世禁区06 　　为了安全和卫生, 俞蘅提议将尸体先埋了, 这地铁下到处都是沙石，掩埋不难。 　　“这、不太好吧？等救援来了再说。”其他幸存者的意思是, 这把人埋了，以后可咋整？总得运出去让家属接回家吧？ 　　他就说：“那你们就看着他们那样？”尸体都留在原地, 幸存者挪开了住，也不知道何时从哪里钻出来老鼠来，正在尸体身上钻营, 发出令人牙酸的啃咬声。“不是我危言耸听，现在大家身上都有痒病, 更应该注意卫生！” 　　这句话说动了其他幸存者, 他们答应一起挖土埋尸体。 　　几个人一起去挖土, 也不敢移动死尸, 用衣服将死尸盖住之后，直接将泥沙盖上去。人多干活快，很快就将七具死尸掩埋了。 　　在挖土时，俞蘅又看到老鼠在乱窜, 他用钢筋将那只老鼠夹住, 仔细看着老鼠的模样。只见浑身黝黑, 眼珠子机灵地转来转去, 明显地看到瞳孔里有一条红色的线，健康极了。 　　他拿出塑料袋套在手上, 将这只老鼠检查了一遍, 从外表看就是普通的老鼠, 除了眼睛和嘴巴——嘴巴有点太大了吧？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将这只老鼠仔仔细细看一遍，打算翻阅[全动物百科知识]确认一下做保障。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他竟然没有找到这种老鼠的资料。 　　这就奇怪了！ 　　俞蘅将老鼠塞进袋子里放在地上，拿石块压好，再次翻找书籍，确确实实没有这种老鼠的资料。再看[全动物百科知识]引言的介绍，他狐疑地看向袋子里正在乱窜的老鼠——这不是活物？ 　　不是活物，活蹦乱跳的是活的，难不成还是丧尸老鼠？ 　　俞蘅再次将老鼠检查了一遍，发现了刚刚自己错过的漏洞，这只老鼠没有体温，也没有心跳。 　　为了进一步确认，他带着手套继续去抓其他老鼠来看，别的地方难找，可是掩埋尸体那边仍然有老鼠在乱窜，它们蹬着腿挠着泥沙，将头伸进去。 　　轻易地抓住几只检查之后他发现，这几只也是如此。在此时此刻此景下，不得不让人生疑。 　　将老鼠绑在袋子里丢到一边后，俞蘅去洗手，在洗手的过程中看到手指手背开始发红，他沉默地看了半晌，回到周父周母身边。 　　“阿星，你怎么去抓老鼠了，老鼠赃，别碰。” 　　“知道了，不碰了。”俞蘅点头，“爸妈我睡会儿。” 　　他眯着眼睛开始从自己浩如烟海的书籍记忆中搜找线索，他看过的书很多，不同任务世界都有极大的储存量，特别是上个任务世界里，收获更大。那些东西都是无法衡量的财富，他花了三个小时才从一本志怪读物中看到较为贴近的消息。 　　相传，在世界发展过程中，种种因素作用下，负面的力量会越积越多，沉于地下，发酵为秽。秽一日爆发，将会对人类造成极大的损伤。如地动、如瘟疫、传染病等等。 　　而秽鼠也是其中一种表现形态，秽鼠由秽气生，同时，它们也具有强力的挖掘能力，能够破除一切阻碍，将秽气传递到各处。这是一种“内外兼修”、“自产自销”的生物，是传播疾病的主力军！ 　　在传播的过程中，人类的血肉生机、各种负面情绪诸如恐惧、绝望等，都会为秽气提供养分。 　　根据材料记载，每次出现秽鼠，都有灭城灭国之灾。 　　看到这里时，俞蘅仔细地对上书上附带的几种秽气爆发形式，其中有好多种拟态传染载体，秽鼠就是最常见那一类，还有猴形态或者爬虫型的。 　　太像了！书上的图像和他刚刚仔细观察来的老鼠模样对上了八成，看那大得显得怪异的嘴巴，以及眼睛里的红线……俞蘅的心砰砰地跳，他再看下去，却没有看到怎么对付秽鼠的方法。 　　这本书似乎只是在胡邹乱编，可俞蘅却只能相信它！ 　　秽鼠秽鼠……他念着这个词儿继续翻找，结果再也找不到类似的内容。周母喊他起床：“你的手凉凉的，别睡了，起来活动活动。”他只好顶着红彤彤的眼睛坐起来，搓搓手。 　　从紧张的查询作业中出来之后他才发现，手痒极了！原来水泡已经蔓延到手心，痒得入骨。 　　吃下那么多药，扎针扎了那么多次，吐得两眼发昏，还是没办法根治病症，俞蘅想着，如果真的是秽气聚成的秽鼠，那么疾病由秽气引起，如果秽气没有除去，吃再多的药也没用。 　　这也太玄幻了！他怀疑这个任务世界，不是典型普通世界。 　　那该怎么除去秽气呢？除秽的方法他知道一些，比如撒盐巴，找高僧做法事？或者是童子尿？民间有不少除秽的法子，俞蘅问周母，周母也能说出：“你外婆说，拿柳条抽自个儿能赶走秽气。” 　　他打算试试，首先是撒盐巴，他将盐巴洒了一点在脚上，脚上的水泡疙瘩本就因为瘙痒而发红发烫，这盐巴一撒下去跟浇油一样，那痛感简直没法儿说！ 　　俞蘅忍了忍，发现毫无作用。之后他又试了试童子尿——好吧，周恒星刚成年，这些年他接管身体更加没交女朋友，童子尿货真价值。结果仍然没用。困在地底下唯二能用的法子都试过不管用，他也有一点失望。 　　不过这种失望的情绪只持续了一会儿，他是不会放弃的，他打算继续查找书籍，期待能够找到符合的内容，给自己一些启示。 　　地震后第四十一个小时，余震又来了。这次余震来势汹汹，整座候车检票大厅摇摇欲坠，天花板哐当当地往下砸，各种石块钢筋落在人体上，幸存者不停地奔跑和尖叫。 　　最离奇的是，竟然还有一辆车砸了下来，兴许是油箱破了还引起一场大爆炸。这一炸可了不得，俞蘅他们一家被气浪一掀滚了几米远，砸到石柱上才停下来。 　　在拥挤破败的地下大厅，幸存者们几乎无处可逃。俞蘅在夹缝中求生，时刻警惕着天上和左右可能砸下来的危险，可再谨慎在天灾下也收效甚微，满天花板都在掉东西，能怎么躲呢。 　　等余震结束，又不知道死伤多少人，而大厅也完全不能呆了，没地儿落脚。没办，幸存者们只好小心地往下去。 　　在被困的时候继续往下挪其实更加危险，要是再一块大石头下来，那不得被封死了？可不往下，也没地方去了！只能饮鸩止渴！ 　　不过幸存者们也不是随便下楼的，他们打算玩往商业城去。商业城本就住了一部分幸存者，他们下到楼下时发现早前挖出来的通道，又被填住了。 　　“要不继续挖吧？” 　　俞蘅则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他跟父母商量：“我们从隧道走，试试看能不能离开吧！身上的病不能拖了，得赶紧出去找医院看看。” 　　周父的病症最严重，从下午开始就是38°往上的高烧，吃退烧药也没用，刚刚的余震更加剧了病情，他刚又吐过两回，此时晕晕乎乎，根本不知道俞蘅在说什么。 　　周母也有些六神无主，儿子有主意，她就听儿子的。“听你的，你爸之前也说过，隧道是最后的退路。那就去吧！我算是看清了，要等到救援，难！”等救援来挖之前，自己也要自救！ 　　她和儿子扶着丈夫，一步一步继续往下。下面的路俞蘅已经放傀儡替身去看过，并没有堵住，应该是碎石一路往下滚，反而没有挡住楼道。 　　“喂你们去哪里？” 　　“我们去隧道找路。”俞蘅顺便说了老鼠的事情，虽然在那之后秽鼠没有再出现，提几句也好：“如果你们再遇到老鼠，不要让它们碰上，那老鼠很脏，对身体不好。”说完他就转身继续走。 　　看周家三人离开视线，其他幸存者面面相觑，“哎老鼠谁都知道脏，哪里会碰，要是敢出现，我拿石头砸死它丫的！” 　　也有人放下挖商业城入口的钢筋，迟疑地问：“那还挖不挖？” 　　“挖、挖吧？难道还跟他们一样下隧道啊，那是找死！天花板掉下来一块石头就能把路堵死！” 　　“行那就挖吧，别磨蹭了。” 　　有的幸存者却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如果能从隧道到下一站，而下一站没有被封……”只要一想起这个可能性就激动得发抖。 　　“你傻吧，如果有的站没封，那救援队肯定早就从那边过来了！” 　　“那，也许救援队想着我们能自己过去呢？这两天一直有余震，昨天地下还有信号的时候，我给我亲戚打电话，他说现在外头乱死了！整个荔城都在地震，人根本挖不过来，我们又在地底下，更难挖了！你说，等能够腾出手来挖咱们时，那得到什么时候？” 　　各人有各自的想法，后来有的幸存者继续挖，打算住到商业城里去，里头有吃有喝，多好。也有的幸存者觉得可以去隧道试试运气。 　　于是俞蘅他们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后头有人跟了上来。 　　俞蘅将周父背起来，在周母的帮助下跨过栏杆，走到隧道中。隧道也满是泥沙碎石，人一踩上去难以控制平衡，特别是他还背了一个人。 　　“小心点。”周母帮忙扶着，母子俩小心地往前面走。“走这边？” 　　“恩，我觉得这边离下一站近一点。” 　　“好好。” 　　隧道里一片漆黑，地铁站台和大厅处至少还有忽闪忽暗的照明灯，这里越远离站台越黑，伸手不见五指。 　　俞蘅拿出手电筒给周母拿着照明，周母其实有满肚子的疑惑，她倒是不困惑俞蘅的行为，毕竟这几年儿子越来越大，虽然话少，主意正得很。 　　她困惑的是拿出来的东西，好像知道会用得着一样，样样都带在身上，那么大的书包每次出门都要带着，她还是今天才知道里头不是书，是这些食物和药物呢。 　　身后有陌生人在，隧道里喘口气儿都有回声，她直觉现在不好问，回头再问吧！ 第207章 末世禁区07 　　刚开始踏入这片隧道, 幸存者们都有些害怕，后来走了三个小时, 没有遇上余震和其他坍塌事故，大家就放松了一点。 　　“嘶, 好痒啊！” 　　“唉忍一忍吧，等我们得救了就去看医生。” 　　“呜呜太痒了, 我真的好想抓啊。” 　　走在安静的隧道中, 幸存者们偶尔的谈话就是关于身上痒病的问题, 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有或轻或重的症状。 　　“别抓，你想想死的那几个，浑身都被抓烂了, 还是别抓的好！”大家互相鼓励和支持，跌跌撞撞地在只有一束光的地铁隧道里行走。 　　为了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他们还找俞蘅搭话：“你怎么还随身带手电筒啊？”也有些好奇。 　　“我还带了绣花针, 你们需要吗？” 　　俞蘅自行把天聊死了，那些幸存者还悄悄地说：“该不会有病吧？”把周母气得半死，“你们才有病呢！在背后说我儿子干嘛？他就喜欢带绣花针了咋地！” 　　说起周母姚婷，平时是个温柔的贤妻良母, 很少这么气冲冲说话。也是现在丈夫昏迷着, 自己身体又不适，脾气才会上头。她这么一凶，身后压低声音的讨论声就停下来。 　　里头一名地铁员工打了个圆场：“那个, 大家都小心看路哈, 这边石头比较多……” 　　地震后第四十七个小时, 他们顺利地来到下一站的站台。 　　“绕过这里，就是站台了。”身边一名地铁员工激动地说，指着前头：“那就是值班室，灯是亮着的！” 　　“大家小心点，不要伤到了。”俞蘅提醒了几句，这段路不太好走，是目前他们遇到的最难走的路，铁轨扭曲变形严重，堆满了乱石和钢筋铁块，一不小心就可能伤到脚。 　　他将周父放下，松了松筋骨扭扭脖子后才再次将周父背起来，还让周母将周父绑在他身上：“我怕一会儿照应不到，把爸给摔了！” 　　这段路实在难走，俞蘅还得用手去攀爬，脚下的石头一滚动，身体就是一滑。他赶紧抓住身边的石块，粗粝的石块将手心蹭出血来，周母在身后一叠声问：“没事吧？磕着没？” 　　“没事。” 　　好不容易走出这一段崎岖的路，俞蘅流了满身汗。 　　小心地攀爬过这段崎岖的隧道，越靠近站台值班室，幸存者们就越激动。 　　俞蘅先将周父放到站台上，然后自己跳上去，再将周母也拉上来。这边站台损坏不是那么严重，至少比嘉信站好多了。一行人来到站台值班室，又拍又叫，里头也没人应答和开门。因为玻璃墙是特制的，他们也看不清里头到底是什么情况，于是决定先上去看看。 　　不过遗憾的是，虽然站台损坏不太严重，可是上了楼梯之后，他们就发现有一大块碎石挡在缓步台，他们无法再上前一步。换另外一条楼梯去爬，这条楼梯也被堵得严严实实，试着挖一挖，根本挖不动。 　　“至少能上去大厅也好啊！” 　　“是啊，至少能拿点食物。” 　　“唉！” 　　大家在隧道里那段崎岖的路耗费了许多精力，现在都很累，又累又痒又痛，都走不动了，于是就在站台上休息。 　　一起上路的幸存者有三十来人，其中包括两个地铁员工，站台地方大，每个人都能占一个地方伸展手脚休息。在休息期间，他们又遇上一次余震，赶紧又慌不择路地避开。 　　一个女生哭起来：“早知道我就辞职了，天天加班加班，如果不加班我怎么会这么晚还来赶地铁！” 　　距离地震已经过去近两天，幸存者的心情都很崩溃。他们对地震并不陌生，本城在四年前还有过一次小型地震，只是柜门晃了晃，什么感觉都没有。而这次被困在地下，首先封闭的地下环境就击垮了他们的心。 　　即使再不愿意承认他们也知道一个道理：救援有先近后远、先易后难之分。他们身处地铁下，救援难度太大了！现在已经过去快两天了，身体又不适，心里焦躁得快要爆炸了。 　　一听女生后悔的话，不少幸存者都附和：“早知道我也不出门了，大晚上的吃什么xx路的包子……”最凶的是一对年轻情侣，两人吵得都打了起来，从言语中似乎是男生跑去酒吧喝酒了，大晚上的麻烦女朋友去接，结果这一接，两人都被困了。 　　“喝喝喝，早知道醉死你算了，我才不来接你！” 　　丧气的话似乎能传染，几乎每个人都后悔起来，满身丧气。周母也说：“早知道就在家给你过生日了，明知道你不喜欢出门……都是妈害了你。” 　　“妈，别这么说。”一直蹲在家里还能在难得的一次外出恰好碰上这种事，要说俞蘅不郁闷那是骗人的，可是郁闷之后也只能面对现实，找办法解决困境。 　　觉得生活要向前看的俞蘅，在休息之后继续翻找记忆中的书籍了。此时已经入夜，地铁下凉飕飕的，他忍着身上的痒症，闭着眼睛认真地查看。 　　又翻了数万本，他才从某一本书中再次看到类似的资料。据说秽气化形的东西都不能剿灭，因为它们是由秽气组成，若是打死，秽气就会散开，附着在附近的物体上，有生机的生物是它们最喜欢接近的东西。这点是他之前看的那本书中没说到的。 　　他想起在之前嘉信站大厅里，被其他幸存者打死的老鼠，心下一沉。继续往下看，终于看到解决方法了。 　　——无解，秽气的产生、爆发和归尘，都是自然规律，等到爆发到一定程度，就会自然而然地再次回笼下沉。这跟阴阳两极、正负之分差不多，都有存在的理由，不存在某一方彻底消灭的可能。 　　这本志怪中还举了几个例子，比如某城某国在秽气中灭城灭国，百年之后该地嫩芽破土，再现生机，更加繁荣昌盛，或者是某年某国秽气肆虐，填坑埋尸，结果死尸作祟，以人为食等等。 　　那几个例子都是别的任务世界里的历史，他觉得每个世界的运行发展总有共通点，只是仔细看这几个例子，在年代上都老得不能再老了，让人怀疑是捏造的。对原身周恒星所在的这个时代来说，借鉴意义不知道还剩下几分。 　　俞蘅不信，万物肯定相生相克，“无解”的秽气大爆发，他不信！ 　　“又有老鼠，哎呀到那里去了！” 　　听到声响他睁开眼睛，就见有一队老鼠正在站台上四处奔跑，在这个幸存者脚边撩几下，蹦到那个幸存者身上蹭几下，看得他心惊胆战。 　　眼见幸存者举着石头要砸，俞蘅大声喊：“不能打！”可是石头已经落下，秽鼠惨叫一声咽了气。 　　“怎么了？”那个幸存者还疑惑地问他。 　　俞蘅制止其他人：“这些老鼠不能杀，你们不觉得它们长得跟咱们平时看到的老鼠不一样吗？我觉得它们身上有毒，怕杀了之后毒气跑出来。” 　　地铁员工笑着说：“你这也太好笑了，打死往土里一埋，什么病菌都跑不出来。” 　　他知道要让其他人接受他的话，自己就需要拿出一些手段来。 　　“不信你们想一想，刚刚被它们蹭到的乘客们——检查你们的身体，瘙痒症是不是加重了？” 　　刚刚老鼠跑出来，扰得幸存者们气恼，纷纷起来打杀老鼠，激动过程中没去注意身体情况，此时听俞蘅一说，就觉得身上痒极了。 　　有个男乘客还尖叫起来：“我的手！！”他这两天心情太差了，看见老鼠还来蹭他心底直冒火，直接掐住老鼠脖子将其掐死了。此时看自己原本好端端的手像是被烙了一样，红彤彤一片，皮肤表层挤满了水泡儿。 　　其他幸存者也相继发现身上不对劲，病情加重明显。 　　“痒死了！” 　　“千万别抓。”俞蘅说，“抓了之后这层皮肤损坏，身体更会遭受入侵。” 　　说完这些之后，他又去看周父的情况了，看周父满脸烧红昏沉、满身的水泡疙瘩的模样，他有些难受，这些年代替原身享受到家庭普通的亲情，他对周家父母的感情越深。 　　因为周父昏睡的时间多，所以手脚无法自控，总是自己乱抓，因此母子两个将他的手绑了起来不让他挠自己。 　　俞蘅解开衣服帮他把手腕搓搓回血，再帮他扎针，周父挣扎着醒过来对他笑：“你妈呢？” 　　“妈去上厕所了，爸饿不饿？” 　　“有一点点，给我吃糖吧，我觉得嘴巴里苦苦的。” 　　“好。” 　　周父张嘴含着糖，有些失望地说：“还是苦苦的，唉我这舌头是不是木了？” 　　俞蘅安慰他：“等病好了就能尝出味道了。”盯着周父把糖吃下去，他心里紧张，这是他储物戒指里压箱底的丹药了，叫做福禄丹，也叫作长寿丹，这丹药分为初级、中级和高级，在修仙界和凡人中都很受欢迎。 　　修仙之人最缺的是什么？不是灵丹妙药天灵地宝，而是寿命！甭管你有多少好东西，没命享都白搭。而修仙是为了追求长生，可要是在长生之前就挂了，什么都无法实现，所以在修行过程中，修仙者也在汲汲营营着拉长寿命，制造更多时间来修炼。比如一个筑基期修士，兴许只差一两年就能结丹，可偏偏差那么两年，人就尘归尘土归土了，多憋屈。 　　所以，长寿的灵物及丹药非常受欢迎，几乎有价无市。在现实世界家里的小店里，俞蘅并不敢贩卖这种好东西，怕引来麻烦，只在父母的同意下，给他们父母吃了高级的福禄丹。 　　这种丹药非常温和，能够祛除积年病痛，改善身体体质，服用之后，寿命会逐年增加。如果是病入膏肓的人食用，能将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当然了，长寿的效果因为抵了治病，命要增加多少就难说了。 　　现在，俞蘅就拿出储物戒指里保命用的长寿丹，给周父服下了。他只准备了五颗，其中一颗初级，两颗中级和两颗高级，上个任务世界没有用，都还存着。 　　周父咽下之后，嘟囔着“不甜”，又睡了过去。俞蘅帮他把当做被子盖的衣服捋一捋，期待地等着他身体的变化。 　　如果连这颗药都无效，那么周父的命就……而他自己，也失去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剩余希望了 第208章 末世禁区08 　　周母上完厕所回来说：“我刚刚瞧见一群老鼠, 你不知道多吓人！那么大一群厚厚的, 好像在搬什么东西，吓死人。” 　　俞蘅回神, 问：“看清是什么东西了吗？” 　　“没，那些老鼠太多了, 围得严严实实的。你不是说老鼠赃别靠近吗？我就没敢过去，只远远地瞧了几眼。” 　　“对，妈没过去是对的, 你的安全重要。” 　　周母坐下来，摸摸丈夫的额头：“你爸怎么还没醒？头有一点点烫, 要不再给你爸扎几针？”经过这几次扎针, 她觉得自己儿子真是天才啦, 效果挺不错的, 虽然吐啊吐的让人恶心，可是吐完确实身体轻快很多。 　　“扎过了，我给他敷敷额头吧。”俞蘅拿毛巾沾水给周父敷额头。 　　地震后第五十九个小时，周父的病情终于缓解, 持续不断的烧降下去, 身上水泡疙瘩扩散的速度慢下来, 俞蘅给他检查身体, 把过脉，也非常高兴。 　　就是周父总是拉肚子, 呕吐, 整个人弄得臭烘烘的, 周母骂他：“这个时候了还爱面子穷讲究！臭就臭了，我又没嫌弃你！你要是死了，我带着阿星改嫁去，喊别人叫爸！” 　　哎哟可把周父给挤兑的，啥都不敢说了。 　　周父病情的缓解，驱散了周家人头顶上一半的阴霾，俞蘅也觉得生活有指望了。 　　将烧眉毛的那把火掐灭后，他也能缓一口气，投入更多的心思在现有的西成药配方和扎针调整上。现在出不去，没有医院和医疗设备条件，自救只能靠自己！ 　　此时新的一天又来临，被困地下的第三天早上，俞蘅他们准备往下一个地铁站台进军而去。 　　在离开之前，有幸存者找到俞蘅：“你是不是学中医的啊？针灸在行吗？我看你给你爸你妈扎了——” 　　俞蘅没承认也没否认：“我是学医的。” 　　“那、那能不能给我也扎几针？” 　　要说其他幸存者没看到周家这三个人扎来扎去的动作，纯属眼瞎，看是看见的，可这年头，谁敢让陌生人给你身上来几针？ 　　针干净不干净？到底有没有能耐？别一针扎错把人弄死了。又不是没有这样的新闻，门外汉假装专家，针扎错穴位将人扎得高位瘫痪，冤死了！ 　　因此幸存者们只是观望，看那个年轻的、高中生模样的小年轻在那里扎针，不少人还是抱着看笑话的心理的，这其中有着不可言说的看衰心思：我不好过，也不想看你好过，又有种希望有效果，自己能沾光的矛盾心理。 　　挠着身上的痒，冷眼看着周家三人忙碌，看好的人没几个。 　　果然，那家人吐啊吐的，将方便那地方弄得臭气熏天也没见有效果。 　　直到今天早上，这些跟在周家后头走进隧道的幸存者，终于看到周父情况好转——昨天还一动不动要人背，今天一早一看，嚯竟然站起来了！现在正扶着妻子慢慢地走去方便呢。 　　这画面让人浮起微薄的希望来，那家的年轻人真有这份能耐？于是才有早晨赶路前有幸存者来询问这回事。 　　俞蘅放下手头收拾东西的动作，问：“我还在研究的阶段，不担保施针后能好。” 　　“有几成把握？不会死人吧？” 　　他笑起来，要是会死人，他还敢往周家夫妻身上使？“目前就三层把握，死不死人的，你看我死了没？”他是心情好些，正开玩笑呢，结果周母恰好扶着丈夫回来，听了这话忍不住说了俞蘅几句：“你这孩子，别动不动说死的，你肯定活得长长久久，快快说呸！” 　　俞蘅听话地呸了两声，周母才满意，嘱咐他别说丧气的话：“这人要多说些吉利的话，好运气才会来的。”相反，总是说丧气话，人就会倒霉。 　　“知道了妈。” 　　周父就坐在一边笑着看妻子教训儿子，一会儿才对身边等着的幸存者说：“我儿子年纪小，你自己考虑清楚，别到时候找我儿子麻烦。” 　　“不会、不会！”这个幸存者胆子不小，不然也不会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只要不会把人扎坏了，没治好也无所谓，反正都是碰运气。 　　俞蘅就说：“行，那帮你扎完，我们再赶路。”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他也需要一些新的数据。 　　扎针的时候，其他幸存者也围着一起看，俞蘅下针很稳，动作也快，错眼的功夫就扎完了，看得旁观的人一头雾水，之后就见被扎的那人皱着脸爬起来，蹭蹭地跑到旁边吐起来。 　　那味道就别提了！没人愿意过去追踪看效果，只有俞蘅过去了。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这个幸存者又吐又泄，反应激烈，看得人害怕。 　　“我觉得舒服多了，好像也不那么痒了。” 　　俞蘅笑：“没那么快，可惜现在少药，不然的话……”这人是心理作用，哪里来那么快的效果。 　　面对其他幸存者的蠢蠢欲动，他都拒绝了。“我想继续找出路，要是一个个帮你们扎，时间就不够了，你们要是愿意，赶路中途休息的时候可以排队来。” 　　于是他们继续往下一站走去。周父已经能自己走路了，俞蘅也能轻松一点，这一走就走了一早上，中午休息的时候他果然为五个幸存者施针，采集到一些临床数据。 　　他们走路走得慢，不只是路难走，他们身上的不适也无法让他们走得更快。到了下午才走到下一站，可见速度之慢，不过这一站带来了好消息，他们看到这处站台的幸存者！ 　　这些幸存者都聚集在站台下，看到隧道的亮光和听到声音时，比俞蘅他们这帮人还激动： 　　“我们在这里！救命啊救命！” 　　“这里有人啊！！” 　　冷不丁有人尖叫大喊，声音响彻隧道还带回响，先把俞蘅他们一行人吓一跳。 　　等两方一碰头才知道，这块站台上的幸存者是把他们误会成救援了，等一看都是灾民，就落下眉头，一脸丧气。消息一对才知道，他们这边都被地震掩盖住了，就剩站台这块地。 　　俞蘅一瞧果然如此，挖都挖不开一点，堵得可严实了。而且这边地铁站的照明系统已经停了，黑漆漆一片的，有没得吃没得喝，二十来个幸存者听到隧道里有声音，怪不得激动。 　　“喂你们有吃的没？”他们也是惨，这两三天都是饿着的。 　　嘉信站来的幸存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愿意应答，他们虽然有从商业城摸来的食物，但是数量也有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救援…… 　　“别这么自私嘛！我们已经快三天没吃东西了，我看你们能走这么远，肯定有吃的吧？有吧有吧？！” 　　俞蘅两个储物戒指，一个都是药物，一个装食物。跟以前二十几个储物戒指的物资相比，根本没得比，却是在场最“富有”的人了。别的他不能拿太多出来，于是抓了一把巧克力硬糖，每个人分了几颗。 　　“就这样？没有了？” 　　有几个幸存者死死盯着他的背包，那眼神瞅着像是要扑上来抢，俞蘅冷下脸：“没有。” 　　“别介啊小伙子，你看我们饿了好几天了，你就算尊老爱幼也多给一点……” 　　自己知道自己有存粮是一回事，对外自己可只有一个背包和一个袋子的食物，为了家里人，也不可能放出去。 　　俞蘅不想被抢到头上时再来动手，干脆把刀拿出来，一下子就把人吓回去了。 　　他有救济的资本，也有自保的能力，并不惧怕这些人。 　　周父和周母吓了个够呛，周母拉着儿子低声说：“你是没瞧见那些人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她既为儿子骄傲又觉得担心，“以后别给了。” 　　他也应了。本来就只给这一回，多的肯定没有。能硬生生在站台下呆了两天多也不走动，干饿着，这样的人是什么心性可想而知。说好听点儿是保守、稳重，说难听点是怕死，吃不了苦。 　　经过询问他知道，这一站已经有一些幸存者离开，往前面一站去了找食物和出路，这二十来个幸存者一直没挪过窝。 　　也是碰巧，离开的那批人走的方向跟俞蘅他们要走的方向一样，他对下一站有些期待。 　　修整一番之后，俞蘅他们又离开了，那些人眼巴巴地瞧着，硬是一脚都没踏出来。 　　“痒死了，救援怎么还没来！” 　　“太痒了！我想去医院，我想看医生。” 　　…… 　　继续往前走，俞蘅他们都有一个期盼，希望刚刚那一站早先离开的幸存者已经找到了路，或者挖出了通道。 　　知道有别的幸存者跟他们一样做出隧道求生的选择，他们就觉得更有底气了：我们没做错，这么劳累奔波没做错！看，别人也是这么干的！ 　　在一直看不到希望的时候能够看到同路人，让心安。周父也安了心，心情又好一些，病就好得更快了。 　　在下午三点多快四点的时候他们来到一处落石区，这里的隧道几乎全塌了，像座小山压在眼前。俞蘅用手电筒仔细看过，发现了有一条小洞，那洞口就在左边最边边额地方，处于一块大石头下方，非常隐蔽。 　　他放出稻草傀儡进去看，原来下方这个小洞后头有一条小缝隙 ，一直弯弯绕绕着往前有两百多米！直达对面的地铁站台。 　　那边的地铁站台有声响传来，也有灯。看来还真是前人先挖开了！ 　　这个消息让俞蘅振奋起来，他将这个洞口指出来给其他幸存者们看：“我们就从这里钻过去。” 　　一个幸存者痒得嘶嘶直吸气，闻言蹲下看：“哎哟我这体型，钻不过去吧？” 　　俞蘅估量了一番，钻进去试试，他的体型还挺适合，刚刚好，要是外头那个幸存者，还真过不去。 　　“没办法，大家边走边挖一挖撬一撬，挤过去！” 第209章 末世禁区09 　　挤过去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那个胖些的幸存者怕大家丢下他，死活要第一个进去, 俞蘅怕他把通道堵住了，到时候出不来进不去, 不是抓瞎？其他幸存者也不愿意，让他最后一个, 他也不肯, 耍狠地挡在洞口前。 　　“你们要是放我最后一个, 我就在这里敲石头，把你们堵里面！” 　　这话一出，把人气得后仰, 偏偏这人混不吝，梗着脖子撂狠话，最后协商之后让他排在中间进去, 才定下来。 　　别的不说，俞蘅肯定不会把自己处于被动的地步，并且要让自己父母走在前头，俩人都瘦, 早点过去少受些罪。通道是他发现的, 他直接做主先钻进去，让父母跟在后头。 　　通道是真的细，也粗糙, 可见挖的时候很随便, 只有一米五左右高, 低的地方甚至只有一米高，需要低头矮身收腹贴过去。他手上举着刀和锤子，反正自己走在最前面，拿出锤子后头也没人看得见。 　　遇上一些尖角他都敲下来，也将一些不太好通过的地方小心地敲一遍，让路更好走些。 　　在前头开路走了大概五十来米的时候，他听见身后有人大声说话：“我卡住了！” 　　“哎别挤别推啊！好痛！” 　　“他妈的我xxxxx！” 　　“别吵了别骂了，赶紧挖，卡在这里像什么事儿！” 　　“那你问他啊！都说了他胖不要硬挤，偏不听直愣愣就挤上去，现在卡住了怎么办？！” 　　俞蘅听了几耳朵就继续往前，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往前。 　　就这么走了一个多小时，两百来米的路走得俞蘅腰酸背痛，终于挺直腰站起来时，他舒服地舒了一口气。 　　头顶上绑着的手电筒早就盖上一层沙，他粗粗扫一扫，转身将周父拉出来，再将周母牵出来。拉的时候顺手摸了脉，两人的身体还可以，这让他放心一些。 　　前头就是地铁站了，灯光昏暗，俞蘅将手电筒卡在石头里给后头的人照明，扶着父母先往站台上去。 　　越靠近这里，声音越大，昏暗的灯光下站台上到处都是沙头沙子。 　　“爸妈你们坐着，我去看看。” 　　他循着声音走过去，爬上楼梯，在拐弯的缓步台发现一个洞，原来在这处缓步台上，楼梯被石头堵住了，不过有一个半人高的洞口出现在靠墙那一面。 　　声音就是从里头传来的，距离应该挺远。 　　很有可能是幸存者在挖掘！ 　　他没有着急进去，移开身体站在一边，冲着洞口喊：“有人吗？我是从其他站台来的，有人吗？” 　　才喊了一句，就有人回答：“有人有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是踩在砂砾上独有的刺耳声。很快通道有人过来了，俞蘅再次避开，等里头钻出来一个年轻女人，他打量了几眼才松开手。 　　“你是从哪个地铁来的？” 　　“嘉信地铁站。” 　　女人惊讶地瞪圆了眼睛：“那挺远的啊！我们在上头挖路，快挖出来了！”问了几句之后女人面上显出急切，“你们也快来帮忙吧！” 　　说完她急匆匆地又钻了回去。 　　俞蘅也跟着钻进去，看了一圈之后才转身去跟周父周母说：“我去帮忙挖，你们俩在下头等。”他将刀留了一把给他们，“上头已经挖到最后关头了，不过我怕余震，你们俩要是上去了跑不过。” 　　在上去之前，他先给夫妻俩针灸一回，又给自己扎了一遍，吃了些东西再上去。 　　已经通过隧道的幸存者坐在一边，俞蘅说：“胜利就在眼前，还有力气的就上去帮忙挖，这样才能早点出去！” 　　上头确实挖的差不多了，听里头的幸存者说，这里不难挖：“大块的石头少，不然还真钻不开洞。”此时他们即将打通出口，沙子石头不停地被接力着从洞里头送出来。 　　“别乱丢，小心引起塌陷。” 　　俞蘅认真点头，将石头慢慢地放在一边的地上，后来下头又上来几个人帮忙做些零碎的活儿。 　　地震第七十三小时，这个小地铁站的出口被挖开，大厅里一片欢腾！ 　　“别叫了小心把石头震下来，快快排队出去，千万别挤别推啊！” 　　看幸存者已经着急着往外挤，俞蘅下楼去接周父周母，不过要下去还得等，因为站台上的人全部都上来了，消息灵通得不得了，这一上一下就互相堵住，没办法他只好让开让人先上来，只希望父母能够看情况也跟着上来才好。 　　眼看着爬上来十来个人，终于看见周家父母夹在中间钻了过来，俞蘅赶紧把人接住：“走走走！” 　　他长得高大，护着周母往前走，周父跟在后头，此时挤来挤去，俞蘅也岿立不动，将周母先让进去。 　　“来爸你进去。”伸手一拉将周父也塞了进去。 　　通道挖的时间不长，也同样粗糙，一钻进去头发就洒了一层土，刚走了一会儿就听得前头有人大声喊：“出来啦哈哈哈！！” 　　在地震后黄金救援时间七十二小时过去之后，被困地铁之下的幸存者们凭借自己的努力重见天日，怎么不令人激动？ 　　小隧道里的幸存者怕得更快了。 　　“别挤啊啊好痛！” 　　小通道震动起来，沙子簌簌地砸下来。后头有人砸到俞蘅身上，他一个趔趄差点跪下去，刚要撑起身体，身后又是大力撞过来，要是换成周母那样瘦小的女人，可不得被撞趴下？ 　　在这小通道里被一群急切发疯的人撞倒会是什么后果？可能再也爬不起来！ 　　俞蘅虽然没被撞趴在地，可也觉得压力极大，人已经是半跪着的了。这通道本就小，人半蹲着过，许多力气都使不上来，他也气恼，双手撑着地蓄力，硬是伸脚往后一踹！ 　　“哎哟！” 　　他呼了一口气，抓紧时间赶紧爬起来，加快速度往前爬。后面爬的时候就轻松多了，刚刚他那一脚踹，跟后头的人拉开了一些距离，等他爬到出口时看到两双手就在眼前，于是伸手搭上，就被大力拉了出来。 　　“你们怎么不先上去？走快走。” 　　俞蘅拉着周父周母继续往上爬，糟糕的是才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地动山摇，三人脸色都是一变！今天还没震过，难道运气真的这么背，刚要离开地铁就来了余震？！ 　　“快快快！” 　　前方五米外就是地面，现在是夜里外面黑漆漆的，只有跳动的灯光和探照灯的亮光。 　　爬出小通道，还有一段台阶要爬，可就是这一段路眼看着也要咫尺天涯了！ 　　俞蘅一手拉一个，使劲儿往上爬。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有了主意，已经到了这一步，要是一家人全部又掉下去那该多亏！ 　　走得了一个是一个！ 　　地面在几秒之间剧烈震动，有一节台阶还蹦了出来砸在脚上，然后又刷拉拉地往楼梯下掉。他感觉到身体在后仰，于是赶紧俯身转移重心。 　　“阿星你来你来！” 　　俞蘅充耳不闻，在最后关头直起身，将全部的力量聚在手上，用力将周父周母往外一推，这股力使出去，他也控制不住身体了，整个人往后一仰，悬空掉下楼道。他只来得及从储物戒指里翻出一床被子，将自己一裹，然后就是大力的撞击—— 　　人险些痛得晕过去。他以最安全的姿态蜷成一团，防止要害受伤。死死拽住棉被，感觉到身体在不停地滚动、撞击，头昏脑涨，浑身都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地震动停止，他还随着惯性继续往下掉，不知道从哪里掉出来的石头砸上他的背，剧痛之下，他直接晕过去。 　　俞蘅也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他一贯警惕，就算晕着也绷着根筋，醒得也快。奇怪的是他刚恢复神智，就觉得自己在移动，这种移动的感觉特别怪异，后脚跟一直磕着地面，手也在沙面上撩着，最要紧的是他的头，正一下一下地点着地。 　　痛死了！他怀疑自己是被痛醒过来的，他挣扎着一动，身边就响起唧唧唧的叫声，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正被一大群老鼠扛着！ 　　怪不得感觉那么奇怪呢！ 　　他赶紧坐起来，可是还没动，就被背上的伤弄得人又躺了下去。肯定是伤到骨头了，这下坏了。 　　察觉到他动不了，那些老鼠又一溜烟地聚过来，叫着又将他扛了起来，颠簸着往前继续走。 　　这些老鼠是秽鼠！意识到这点后俞蘅是怎么也不肯继续往前的，伸手硬是拽住了身旁的石头，可是老鼠们也锲而不舍，张嘴去咬他。那股痛楚无法形容，他一下子就松开了手。 　　距离他醒来不多几十秒功夫，他就觉得身体一空，整个人又落了下去，手指怎么抓都抓不住，人一直往下滑。 　　因为是一条滑道，也不拐弯，人一个滑溜就到头了，俞蘅心里呼惨，储物戒指里只有一床被子，现在也没了，只能摸出一件外套捂住头，希望能缓冲一下。至于背上的伤，那就顾不上了。 　　好在落地的时候并不是想象中的碎石或者钢筋铁块，有些软，不过他刚从外套里把头拔出来，扑鼻而来一股尸臭味。 　　俞蘅强撑着看了一圈，这里头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不过此时他已经有一种隐约的预感，下手的触感……他又摸出一根手电筒打开，灯光一照，果然他正趴在死尸之上。 第210章 末世禁区10 　　说到死尸俞蘅并不害怕, 他担忧的是在这地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多死尸？没错, 这个地方是个洞穴，拱形、极大。目之所及看不到洞穴的尽头, 入目的都是死尸，一层层叠着散发出浓郁的尸臭味。 　　在他打量期间, 头顶又掉下来好几个人，掉下来之后都一动不动的，, 他朝离自己最近的人摸出，已经没有呼吸。 　　俞蘅重重地喘了几口气, 从储物戒指里摸出药箱, 先吃了止疼药, 又给自己扎针, 几针下去之后吐出几口淤血，他才觉得身体好受些。至于背上的伤，确实是伤到脊椎了，扎过针贴了药, 要养几天才能活动。 　　除了背上的伤, 身上就没有完好的地方, 加上原本的水泡疙瘩, 疼得人神经发麻。 　　他发现身上一直不好不坏的水泡疙瘩再次严重起来，几乎全身都布满了, 连脸上也是如此。 　　周身无处不痒无处不痛, 他硬忍着躺在尸体堆里一动不动, 放出去的傀儡替身锲而不舍地爬着山壁，又不断地掉下来，这个洞穴的墙壁是垂直削下的，傀儡到底只是傀儡，做不了那么精密的动作。 　　俞蘅闭上眼，慢慢地运转[健体通则]的心法，只盼着脊椎的伤能好得快一点，他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医院里，周父和周母相继从病床上醒来，一间病房里挤满了病床，到处都是受伤的病人。 　　距离地震已经过去整整三天，在与时间搏斗与灾难抗争中，黄金七十二小时已经过去，这座城市位于震源中心，受灾极重，接二连三的余震加剧了救援难度。 　　大规模的、集中在地铁附近的地陷雪上加霜。 　　救援人员日以继夜地工作，不过随着第一例疫病患者出现，疫病大范围扩散，患者身上的突出病症为：初期瘙痒水泡，中期高烧不退，后期全身溃烂。目前暂时没有成功救治病例。 　　经过紧急调查，疫病是一种新型老鼠传播，接触到必发病。而这种老鼠的活动轨迹，跟地陷的区域高度重合。 　　在地铁之下艰难求生等待救援的幸存者并不知道，在疫病防治专题紧急会议上，已经有人提出封闭本城所有地铁，防止老鼠传播病毒，虽然已经被驳回，但是可以预见前景并不乐观。 　　感染老鼠病毒的患者，本身也具备传染性。所有地铁幸存者被隔离救治，周父周母在观察期之后，被确定为感染轻微级别，和其他幸存者一起被转入普通隔离病房。两人的伤势不重，一个伤到大腿，一个伤到手和头，都不是致命伤。 　　周母醒来后就哭求救命，她的儿子还在地底下。再没什么比一个母亲亲眼目睹儿子以自我牺牲为代价，把自己送到安全地方更让人心痛的了。 　　“我宁愿掉下去的是我！” 　　在得知地铁挖掘工作因为挖掘人员大规模染病，而暂时被搁置等待上级指示的消息后，周母痛不欲生。 　　在医院里，到处都是这样绝望的人群，这三天内大震不断小震不停，好像整个城市被诅咒了！没错，所以震动都在这座荔城，顶多周边地方有一点点感觉，也只是柜子门晃荡几下的意思。 　　现在地质专家、生物学家和相关部门包括防疫疾控部门都在紧急加班，不仅要找出荔城地震背后隐藏的东西，奇怪的老鼠，更要找出医治疫病的方法！ 　　黄金救援时间已经过去，地面上的挖掘援救工作还在继续，只是地铁那头……确实已经暂时搁置下来了。 　　周母哭得喘不过气，周父强忍着悲痛，隔着通道拍她的背，耳边听护士似乎不经意说出：“你的病症怪怪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水泡下沉结痂的情况……”周母身上的水泡疙瘩在俞蘅的控制下，没恶化也没好转，不过周父因为服用过长寿丹，已经出现小部分结痂的情况。 　　护士检查过之后就走出去，关上隔离门，打算去报告给上级。 　　等护士离开，周父忽然福至心灵，他看向这间隔离室的其他病人，隔离室大概五十平左右，却挤满了病床，里头都是哀哀叫着喊痛喊痒的感染病人，不少都是手脚被绑住的，生怕他们自己挠。 　　单看这场面就让人发憷。 　　其实按道理，这病会传染需要隔离，也不是这种隔离法。一大帮人关在一起，不少互相污染吗？怎么可能治得好？可没法子，现在荔城比一锅粥还乱，好点儿的房子都难找，到处都是帐篷。 　　得亏没刮风下雨，不然更难。住的地方少，有得住就不错了，还怎么一人一间地隔离？有心无力！ 　　周父运了运气，问了几个同在隔离室里的病人，得知他们入院以来毫无起色。 　　“要隔离啊！一群人混着住怎么能好！” 　　“嘶听说一些没染病的人都往外运，送到外头治去了，咱们怎么办？” 　　他心里逐渐有了一个主意，他是知道自己的情况的，当时都差点撑不过去，现在不也好得差不多了。就像护士说的，他脚上那一块已经在结痂了，别人有吗？没有！而这是他儿子给他治的，他儿子能治！ 　　“我儿子能治。”周父呢喃了一句，强撑着下床走到门后拍门：“来人！来人！”外头有保安守着，看情况皱了眉头，摆手示意周父回去休息。 　　“开门，我有大事要说，能治病的大事！” 　　保安也不能开门呢，他全副武装只露出眼睛，看周父一直在拍门，只好联系上级，说明有病人闹事，好像情绪失控了。 　　周父管保安怎么说，能把医生护士叫来，说自己精神有病都成。恰好那边医生百忙之中听到护士的报告，也有一些兴趣：“那我去看看。”到换衣室穿好隔离服，往隔离室走去。 　　医生来了之后，周父是拿出了拉客户的口才，将自己儿子说得那叫文武双全医术高超。 　　“是真的！”周母也反应过来，“我发誓！我儿子也帮我扎了，你们可以看。” 　　“看我就成！”周父把裤子挽起来，“你们自己看！”还转了角度让隔离间里其他病人看，“已经结痂了。” 　　“要做什么检查，你们拿我随便查！” 　　病房内不少病患都问他：“是真的有用吗？我儿子在隔离房好久了都没好，找到你儿子后能让我儿子试试吗？”“我妈能用吗？” 　　“能！我儿子还帮其他人扎过，你们可以去问一问跟我同一批进医院的病人，他们也能作证的！” 　　医生琢磨着，针灸这事已经有中医生试过，却没有这个病人说的效果。如果这不是骗人的，那个人才确实非常急需，正好医院现在收治了一个背景了不得的人，病情非常严重，眼看着就要死了，如果这个病人的儿子真的能医治的话…… 　　“如果你愿意，请接受我们进一步的体检和检查吧。” 　　“我愿意。”周父放下裤腿，慢慢点头。 　　在得救后的第三天，特别救援队在俞蘅失踪的地方再度开始挖掘。挖掘工作非常不顺利，在开头就挖出来十几具尸体和五个还活着的幸存者，上头要挖的人，影儿都没见到。 　　俞蘅并不知道周父为他奔波，他在这个神秘的山洞呆了足足一个星期，身边的死尸每天都在增加，每次听到老鼠叫声就知道，一会儿会有幸存者掉下来。 　　为了自己的安全，他特地找了一个头顶没有通道的地方躺着。 　　掉下来的人也不是没有活人，只是大多数半死不活。这里头秽气极重，人一沾染上病情恶化得特别快，俞蘅自己也泥菩萨过江，根本帮不上忙，一会儿功夫那口活气也没了。 　　现在俞蘅能做的，只有一直修炼[健体通则]心法，坚守住屏障。他“看过”，他的身体置身于浓郁得犯黑的秽气中，内循环时刻不停地运转着，他也强撑着服药、针灸，这才撑着一口气没死。 　　这七天，真的不是人过的。好在身体素质强，又有好药针灸推着，七天后脊椎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在外人眼中这痊愈速度堪比火箭，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伤在脊椎那样要紧的地方，七天实在神速。 　　俞蘅却觉得这七天过得太久太久，没有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完全不能见人。满身的水泡疙瘩都烂开，也不收口，流着脓烂着，痒得恨不得一头撞死，不管他撒多少药都没用。 　　洞穴太毒了，不管是秽气还是尸气，都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能够行动之后，他就着手离开。这洞穴极大，拱形的天花板上都是刚好容一人通过的细道，密密麻麻的。他选了比较好爬的一面山壁就开始行动了。 　　山壁是垂直的，爬起来难度很大。俞蘅从储物戒指里翻找工具，将绳子、钉子、铁锤和刀子等拿出来，自己先往上爬，再让傀儡替身站在自己肩膀上往上头打桩订出缓步阶，好让他继续往上爬。 　　除了脊椎的伤隐隐作痛，进展还算顺利，只是在爬行途中遇到两次秽鼠运人丢下来，有一次还正好砸到他脸上，好悬没把他再给撞下来。 　　俞蘅深知一鼓作气的道理，这洞穴难攀爬，因此一鼓作气不停歇爬了上去。 　　爬出通道的那一刻，他立刻瘫在地上，看了一下手表，竟然已经过去五个小时。浑身又酸又痛，特别是肩膀四肢和腰，他强撑着坐起来，先吃了点东西，再看四周。 　　这又是一处破败的隧道，掉落的隔离板距离他的头顶只有半米，他吃完东西之后恢复了些力气，也不想在这种鬼地方久呆了，离开之前他将储物戒指里那捆绳子拿出来，一头在地上的铁轨上绑结实，剩下的他抱着往通道里丢去。如果有活人被运过来，绳子能派上用场就好。 　　在离开之前，俞蘅先用傀儡替身去两端探路，一端探到了秽鼠群在运死尸，他就选了另一端走。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这段铁轨应该有幸存者挖掘过，一些障碍都有人为挖掘过的痕迹，这让他省了很多功夫。 　　“一定要逃出去。” 第211章 末世禁区11 　　在空旷的隧道里独自行走有些渗人, 没有人声，他还遇上了几次秽鼠。这些秽鼠跟以前很不一样, 在最开始掉下来的时候他们落脚的地铁售票大厅虽然也有秽鼠出没，可也只是往人堆里蹭, 幸存者要是去赶，它们还会跑。 　　而现在他遇见的秽鼠, 不止体型大了些, 胆子也变肥, 不止往他身上撞，还主动咬人，拉扯衣服, 一副要将他弄走的架势。这些老鼠又不能杀，他只能一只只拽下来往后头丢。后来遇上一处通道，干脆全部丢到洞坑里去。 　　之后他赶紧离开这处洞坑, 等尸臭味在身后远离他才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地底下到底有多少这种尸坑！ 　　想起之前七天里尸坑里持续掉下来的死尸数量——除了他第一天掉下去时遇上的幸存者中有活人，之后全部都是没气儿的。每时每刻都有死尸被丢下来，洞坑里尸气发酵, 熏死人。 　　而现在总是遇见秽鼠让他有一个很不好的猜测：地下的活人很有可能已经不多了。 　　必须赶紧走, 不然的话很有可能再也走不了了。 　　俞蘅不眠不休地赶路，遇上的一个站台被堵得严严实实，他就放弃了, 稍作休整后继续走。在第二天早上时, 前方突然有一阵亮光直射而来, 伴随着地面轰隆巨响。听到铁轨震动摩擦的声音时他脸色一沉，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有地铁列车在行走？！ 　　他立刻左右看看，紧紧地贴在隧道墙面上，力求把自己缩成纸片。不过几秒时间列车呼啸而至，这列车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撞过下垂的隧道顶，削平左右的凸出障碍物，带起飞屑和碎石乱飞，更有火光一闪一闪。 　　从他的身边驶过之时，炽热的火气扑面而来，脸和脖子仿佛从火堆里过了一趟。那么近的距离，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被吸取，俞蘅使尽全力控制身体，可是随着一节节车厢驶过，那股吸力越强。 　　要被吸进铁轨里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俞蘅的下半身已经不受控制地飘在空中了，他从飞速行驶的列车中寻找突破口，在看到一处裂口之后，他咬着牙顺着吸力飞扑而上，硬是用头砸进那处裂口。 　　头部剧痛，此时他半边身体已经挤进了车厢内，下半边身体要车窗外晃动着扫过一处障碍物，瞬间痛得麻了一半。他将手挤进玻璃裂口里，用力一撑，整个人砸了进去。 　　他砸在椅子上，腰又是一痛，好不容易调整身体坐到椅子上，他已经满头大汗，浑身跟在油锅里过了一回。 　　列车还在不停行驶，颠簸极了。俞蘅摸出手电筒照明，之后赶紧收拾伤口。他先吃了疗伤丹药，丹药叫做月华露，是子兑换系统里非常贵的一种，一颗就要一万薪火点，在疗治内伤方面有奇效，他只存了十颗，之前余震被摔下来之后就吃了整整三颗。接着才开始给外伤上药。 　　身上简直惨不忍睹，先说头部，一个大窟窿正汩汩地冒血，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拿矿泉水到头一冲，擦干后敷上药，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你是谁？” 　　俞蘅抬头看去原来对面椅子下钻出来一个人，还是一个看起来才十几岁的男孩。他被俞蘅抬头看来的视线吓了一跳，又往椅子下缩。 　　他皱皱眉，继续清理身上的伤口，包好头后，他又清理手脚，最后只剩下后背比较难包扎。扭着手抽着气把背部也弄完之后，他又是满身汗，都是疼出来的。 　　拿出食物开始补充体力时，椅子下的男孩又钻出来，眼巴巴地看着他：“我、我，能给我一点吃的吗？”他丢出一包饼干过去，男孩立刻抓住钻回椅子底下。 　　俞蘅问他：“你在这里多久了。”男孩顶着一嘴饼干屑探头说：“不知道啊，好像很久了。我身上没有手表。” 　　“这车是怎么开的？” 　　“我、我也不知道，我睡着了，突然就开了，等我醒的时候已经开了好久。” 　　“哦。”地震过了十来天，地铁列车怎么会开…… 　　他边咬着饼干边盯着椅子下，见男孩又往里缩了缩，他又问：“你在地下有遇到什么怪事吗？” 　　“没、没有啊。” 　　俞蘅就不再问了，这个男孩浑身都是水泡疙瘩，半边脸都毁容了。男孩防备他，他也防备着对方。 　　外头列车不知道撞到什么，剧烈地颤动起来，外头有碎石落进来。他换了一个地方坐，等了大概十分钟，列车终于平稳下来，然后慢慢停下。 　　他立刻下车，看到熟悉的站台他叹了一口气，这一下午走的路都白走了。他跳上站台，决定不再这么碰运气了，要是再遇上一回这样的事故，他不一定像今天这么好运气能逃脱。 　　再难挖，只要不再有余震，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挖出通道来，重见天日。 　　列车短暂停留后在系统的控制下自动开启，那个男孩还在车上，并没有下车的打算。 　　男孩确实不想下车，他要远离那个地方，越远越好！只要列车到站，他就能出去了，一定能的！ 　　想起列车发动时窜出来的老鼠群，想起同伴们的尖叫，混乱中你推我攘的那些手……男孩子受惊一般使劲地搓自己的手，匆匆钻进椅子底下。 　　我能活下去，一定能。 　　在俞蘅打算定点挖掘之后，他就开始动作。他用刚刚收拾伤口时收集起来的血液，做出五具傀儡替身，同时控制五具高级傀儡替身就是他的极限了。它们无法做精细的活儿，搬搬石头递下工具还行。 　　他的心态很好，出得去肯定好，要是出不去真死在这里，他也不是怕死的人。 　　在俞蘅有条理地挖掘时，时间又过了两天，在这天傍晚，地面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又是余震！俞蘅这次手头有准备，五具傀儡替身死死地护住他，震动过去之后他没受什么伤，就是傀儡全部断胳膊瘦腿废掉了。 　　他走了十米路回到站台，惊喜地发现这次余震打开了一个缺口，困扰了他两天的大石头挪开了！这可是盼也盼不来的好消息，也顾不上休息了，赶紧又把新一批傀儡替身做出来，抓紧时间挖掘。 　　在那天之后，周父周母收到消息，特殊挖掘队全部在余震中失踪，救援停止。 　　“现在过去十来天，活着的希望不大了……”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是荔城的疫情再度加重了，“跑出来一大堆老鼠！”地铁世界发生再次大规模坍塌，大批毒老鼠外散，地底下的工作暂停，就是地面上一些防护隔离设备不足的搜救队，也在毒老鼠的威胁下停止工作。 　　到了这个地步，防治疫病才是重中之重，没有人觉得在废墟下十来天，还能有人活着。 　　周母愣怔地看着报信的人转身离开，又扑上去：“那我家老周呢！我家老周呢！” 　　周父自从之前去接受检查，就再也没有回来。被她拉住的人摇头：“那不是我的职权范围，我只是来通知你这事儿……婶儿你也别哭了，赶紧养好身体，现在人都在往外撤，你要赶紧养好身体。” 　　这人是周母同事的妹妹的丈夫，也算认识的，也是看在认识的份儿上才来告知她救援队的事儿。现在都忙乱了！谁有时间功夫赖这个又病又孤的女人报信儿？ 　　周母哭着儿子，哭着丈夫，啥都不会想了。 　　国家其他地方的志愿者服务队在大量伤亡下，纷纷撤离，不过“撤离”只是撤离工作岗位，现在还无法找到病源，也无法检测身上是否携带未知病毒，他们并不被允许离开荔城。通通滞留本地。 　　在地震十七天后，震源中心的荔城全城戒严，与之相邻的县市虽然并没有受震灾，却因为出现过毒老鼠和几例病人，也被列入戒严范围。 　　荔城内所有隔离后身体检查过关的幸存者被紧急送出城，其他的只能继续观察，包括医生和护士等人员，都在留守行列。 　　这座城瞬间空了大半，没有那些在废墟中作业搜救的人，废墟更似死地。 　　地震后第十九天，大量特制的电击棒终于被大量地送进荔城，这批物资荔城盼了许久，从实验得出毒老鼠被电击之后会彻底消散，而不会跟打死时一样逸散黑气、加重污染后，荔城的高层就在盼着，好不容易来了，一系列指令被发下去。 　　“全城灭鼠！” 　　俞蘅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爬出来的，挖开了通道，重见天日的那一天是雨天，他早知道外头在下雨，因为今天挖的土都湿哒哒的，不过他没有因为雨天而放弃计划，在外面淋雨总比在地下好。 　　这些日子他被秽鼠烦得要死，总觉得那种深坑不止一个，甚至猜测不知名的秽气源是在沤肥。好吧，这是他在内心的吐槽，面上他还是很积极地挖掘。反正，这地方绝对不能再呆了。 　　因此挖通的那一刻他一秒都没停歇，咻地窜出去，幸好这一次爬出来时，没有运气背得又遇上余震。他飞快地爬出去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远离这一块区域，才找了一处搭成三角的废墟钻进去躲雨。 　　雨势并不大，绵绵细细的，地上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水洼。雨水将各种污秽都冲刷汇聚在一处，鼻尖的味道带着腐烂和阴臭，那是尸体浸泡在水中沤出的味道。 　　说实话见到外面这幅模样，有心理准备也觉得吃惊，好端端的一个城市就这么毁掉了。 　　他就蹲在废墟里等雨停，现在他身上都是化脓的伤口，淋几滴雨跟滴硫酸似的，痛得人想大喊大叫。他打算等雨停就去找最近的救助站或者救援机构，这一身的伤没有专业设施很棘手。还是那句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在躲雨期间不止三次遇到秽鼠从他脚边窜过，还恶狠狠地张嘴咬他。他将一块石头塞进秽鼠的嘴里，将老鼠丢出去。 第212章 末世禁区12 　　等雨一停俞蘅就立刻出发, 走了一段路之后从一些倒塌的路牌指示牌认出这里的方位, 就往记忆中的某附属医院走去，没有遇到一个活人, 废墟中无人，遇到的几处临时帐篷, 里面也是人去楼空，剩下一些空瓶等垃圾，也看到一些湿掉的纸钱。 　　他不知道的是, 地铁附近区域已经是禁区，没人敢往这边来。 　　后来他遇上了一堆全副武装戴头盔的人, 远远地就见到他们将手头的棍子刺在秽鼠身上, 亮光一闪, 秽鼠消失无踪迹, 这让俞蘅的心一跳，赶紧过去交谈。 　　这群人看见他过来，隔得挺远就说：“你站住！”“别再靠近了！”又指着一个方向说：“附属医院就在那边，你往那边去吧！” 　　俞蘅就问他们手上棍子的消息, 才知道他们是灭鼠队的, 手上的武器是电棍。 　　“从昨天就开始下雨, 我们都没敢出来, 怕把自己电死。”不是专门的人员不能碰，所以俞蘅也只是看了一眼。 　　“最近的就是那边的附属医院了, 你要是想去, 就赶紧去吧, 我们还要灭鼠呢！” 　　等这些人走开，俞蘅就知道外面的人对待他这样的病患是什么态度了，不说歧视，畏惧是肯定的。他摸摸自己的脸，继续往附属医院走去。 　　拐过几条路才终于看到人烟，只见一幢幢帐篷杂乱摆放，人影在其中走动着。地铁附近区域是完全没人住的，只有这里是最近的聚集区，其实也在计划着外迁的，不过一直没有得到批准。 　　俞蘅不知道这些，他靠近过去，一靠近就有人瞧见他，登时尖叫起来：“滚开！滚开啊啊啊！” 　　一大盆污水兜头撒过来，他赶紧避开，污水落在地上砸起污泥溅了半身。 　　不少人都探头看，俞蘅看见不少面孔都有水泡痕迹，他问：“这里不是医院吗？” 　　“你别往这边走，走那边那边！” 　　“你看你也太自私了，自己病成这样也不能大喇喇地这样乱走啊，至少包一下嘛！” 　　“是啊是啊，这样多脏啊，我看啊我们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给传染的……” 　　听了几句俞蘅就知道问题在哪里了，其实他在服用过长寿丹后，身上症状缓解很多，不过之前受伤太多，又是挖掘又是淋雨，看起来太狼狈了。他往其中一人指着的方向走去，这条路就在边边儿上，走到尽头就能够看见“疫病专区”四个红字。 　　他在帐篷外叫人，有一个武装严实的人探头出来看：“过来登记。” 　　登记之后，俞蘅又被抽血检查，之后脱光在一处帐篷里洗澡，这里有水枪，水应该加了药，站下去从头冲到尾就五秒，成了。 　　换好病服之后，他就被领着进医院了。来的时候他看过，医院建筑就剩下三分之二，三分之一全塌了，走进医院见到里头人满为患也没在意。 　　“你就在这里坐着等吧！” 　　俞蘅就坐着等了，等了半天才排到他的号码，他先自动交代自己的旧伤：“脊椎……头……” 　　“那就先拍片儿照ct看看，拿着单子。” 　　见医生刷刷地打出单子，俞蘅赶紧问：“那这身疙瘩——” 　　医生摆摆手：“现在没办法治，我给你开了药了，一会儿看检查结果再给你调整，千万别抓，抓了会加剧炎症破坏体内免疫系统，忍着点。” 　　他接过单子出去排队，队伍也老长老长的，他对现在外头的一切都有些陌生，也不知道各种救援是怎么运作的，反正排着队没事做，他就问队伍前后的人打听消息。 　　原来外头对疫病也无能为力，“以前也隔离的，隔离得凶，现在呵呵呵，都放养着，反正这医院里头就没有不染病的！”听得俞蘅心沉沉的。 　　“这家医院都是染病的，那没染病的呢？” 　　“没染病的早撤离了！”说话的中年女人脸色很差，眼神带着生活不顺的怨气，“早走了！” 　　这事儿吧说不清，也没人特地去宣传，事实上除了个别人，荔城没人离开，没染病的人被安置在其他地方。可在这些被丢下的人眼中，那就是外撤，那就是逃走了，让人嫉恨。 　　这种事该怎么说？俞蘅听了一肚子的抱怨，等排队到自己身体检查时，耳朵还在嗡嗡响。 　　检查结果要第二天才出来，俞蘅就被安排着入住。 　　“现在地方挤，院里头没地方住了，只能住到外头的帐篷里去。”将他安排到医院外面的帐篷外围，内围也住满了。 　　俞蘅分到的帐篷里已经住了三个人，就剩下一个床位，他穿着医院发的隔离服，坐在有些潮湿的床铺上，耳边都是哼哧的吸气声。都是病人。 　　身上的隔离服其实就是普通的加连帽衣，只有脖子处有一条拉链可以随时换气，一换气，什么病菌都挡不住。他收拾了一下躺下休息，琢磨着接下来的事情。 　　首先是治病的事情，他原本以为出地铁后能得到疫病的治疗，结果发现这外头无一例痊愈。其次就是周父周母的问题，也不知道夫妻俩现在怎么样。最后，外界对荔城的事故到底是怎么打算的，看着这外头一派萧条、死气沉沉的模样，让他非常不安。 　　这种不安源于揣摩高层心态的经验，在灾时，小部分人的利益比不上大部分人的利益，这是大局观！而此时，未知疫病蔓延的荔城就是那个“小部分”，今天一天看来，如果附属医院的现状就是荔城的缩影的话，那荔城不妙了。 　　他细细数一数，现在是震后第二十二天，荔城就已经衰败，不得不让人心怀戒备。 　　还有一个要命的消息：荔城外围的高压电网已经建好，地下电网建设已经开启，一切的一切都不是良好的信号。拦住老鼠，那人呢？ 　　俞蘅担心再无法找出治疗手段，荔城危矣。躺着休息时，他想着明天拿到检查报告，再想办法渗透进治疗高层去，他需要设备、设备药物去验证自己的研究，他想要活下去，不想被困在这里。 　　囫囵睡了一晚，半夜里又拉开脖子上的拉链透透气，一晚就这么对付过去了。 　　起床之后也没条件洗漱，俞蘅领了早餐：两个蛋黄派和一瓶水，听说晚上会再发一瓶，一天有两瓶。吃完之后，他就去医院里拿检查报告了。等到中午拿到报告，他自己先看了看，幸好脊椎没事，他较为担心就是之前背部被石头砸伤会留下后遗症，这么一看是没问题的。再看脑部ct，有一处小阴影，应该是淤血。 　　医生带着眼镜一一看过：“……好，我给你开点化瘀的药，如果没消除再考虑做手术。这些消炎止疼的药记得吃，千万别挠。”又叮嘱了几遍。 　　俞蘅道谢之后也没走：“医生，我对针灸有点儿研究，之前也对自己扎过，有一点效果。你要是不信，我能为你扎几针。”隔离服后面医生的眼神怪怪，这病人是病傻了吧？对着医生说要帮医生扎针？ 　　外头排队的人多了去了，没有时间开玩笑，医生摆摆手让他出去。俞蘅抓住他的手摸了脉象：“是不是觉得心口痛，应该是毒气随着血液流动汇聚到心脏了，你现在有些低烧……”其实是秽气堆积在心脏了。 　　医生都愣住了！“你、你是说真的？” 　　“没错，我没必要开玩笑，我也怕死呢，想着露一手让你能把我引荐给你们领导。”俞蘅微微一笑，“我对疫病防治有初步方案，需要设备和药材！” 　　花了一天功夫，俞蘅就混到了这家附属医院的高层去了。他在外头听到的消息没错，这医院就没有不染病的人，连医生和护士都是如此。只是他们更累，身上痒得要死还不能吭声，咬着牙继续给病人看病服务。 　　病人也没得嫌弃！互相传染什么的是常事，毕竟不得病的医生护士一早就被调走去照顾其他病人了，在震后，除了疫病还有其他的内外伤，这些都需要医治，你要是害怕，干脆都别治了！ 　　俞蘅在医院里帮几个医生扎了针之后就得到了肯定，两个老中医看他的眼神都见到鬼似的，摇摇头：“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也不能撂担子，他将自己的最新针灸方案教给这两个老医生，再由他们去教其他医生护士，自己进入实验室开始计划。 　　在平时，实验室看管严密，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让他进去，现在可是特殊时期，副院长放话就成。 　　在地下躺着不动的那七天里，俞蘅想过无数遍在有条件的时候该怎么做，方案都列了好几个，于是这一进实验室上手很快。加上实验室里头有很多实验记录，都是为了这该死的疫病弄的，虽然都失败了，对他来说也有很好的借鉴意义。 　　在他忙碌的时候，附属医院的新型针灸治疗方案逐渐推广出去，效果非常非常非常好！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当然，消息传递过程中极度夸大了效果，实际疗效并不值得三个非常好。不过在治疗一直没有进展的现阶段，这一点进度也让人激动不已。其他救济站和医院也赶紧派人过来，幸存者中间终于浮起一点活人气。 　　周母也在浑浑噩噩中听到病人们欢喜的讨论声，针、针灸？她的眼睛眨了眨，慢慢泛起亮光。 第213章 末世禁区13 　　俞蘅没想到会在那样的情况下见到周母, 他在取得医院高层器重之后，就打听过周父周母的消息, 俩人的名字都没在医院的收治名单里，副院长答应去电其他医院和救济站为他找人, 还说了，几天的功夫就能探听到, 毕竟现在各处都联系紧密交流医疗进展, 问两个人确实不难, 可偏偏一个星期过去了，没找着人。 　　“联系得到的我都问了，你说的那个地铁附近的救济站我都问过了, 除了新一医院……新一医院前几天疫情爆发，已经荒废了，我联系不到人。你放心, 我已经向外继续找了，肯定给你找着，你安心研究吧啊！” 　　就这么等着，结果某一天中午就有人通知他：“周先生, 找着你母亲了姚婷女士了！” 　　周母她是自己找来的！她原先住的医院已经在数天前一病大规模爆亡中, 变成封闭的禁地。那家医院离地铁很近，收治的病人都是患有严重疫病的，这一爆发可不得了, 死亡无数。停尸房的尸臭味层层翻涌, 活着的人在尸臭中病情加剧, 只好全部撤退。 　　换了新的救济站住着之后，她就听到了针灸的消息，别人是为了救命才往附属医院来，她是为了找儿子才来。附属医院接收的病人一下子暴涨，根本接收不过来，周母就跟着其他病人在外头排队，足足排了三天队才得以登记，名字一报上去，就对上了。 　　“阿星啊！”见到俞蘅，周母就哭得晕了过去，俞蘅赶紧给她把脉，一看脉象就说不好，“帮忙把我妈送进去，就到503号房。”除了感冒发烧，疫病也加重了，正好他弄出新药，赶紧给她试试。 　　服药行针一套下来，周母才醒，看到儿子之后眼泪又掉下来。 　　“妈别哭了，眼睛都要坏了。”不是夸张，周母这阵子应该哭挺多，眼睛有些受损。 　　“你爸，你爸没了！” 　　看到她一个人来，俞蘅就有预感，安慰她：“妈还有我呢，你先养好病，别哭。”心里思量着周父的病症应该逐渐好转才对，怎么会先周母走呢？现在周母情绪失控，他也不敢问人到底是怎么没了。 　　俞蘅不问，周母却哭着说：“找找你爸，你爸被医院的人带走就没再回来！”这话说的！他听出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忙问：“医院的人带爸走去做什么？” 　　周母就一两句话将事情说了，听说周父是为了救自己，俞蘅心里头沉甸甸的，深吸一口气问：“是哪家医院？” 　　“新一医院！那里已经空了，都是死人，不过我走之前找过了，全部找过了，你爸不在那里！肯定是被弄走了，去实验肯定跟电视里演的那样，拿你爸做实验去了！不然干嘛不让我探望，我是他老婆我有探视权……” 　　关上病房门后，俞蘅去找副院长谈话，副院长再忙也抽出时间换衣服坐下。 　　“现在没那么好的条件，随便喝喝。”钱副院长煮水泡茶，边说：“你的名字我已经报上去了，荔城防疫专项部已经发来了消息，会全面配合咱们的工作，新的一批药物也会送来，里头有你指名要的东西……” 　　先说了会儿正事，钱副院长笑着问：“令慈身体怎么样？需要什么你尽管说。” 　　“有一件事。”俞蘅接过茶喝了一口，“院长知道新一医院的事情吗？比如说病患实验？” 　　“病患实验？不太清楚，你知道的，这样的疫病各种实验不少，就是我们附属医院也有相关实验，和病患签订合同，他们配合我们进行一些研究……”没否认有这一回事，“至于新一医院的事，我们这边是不知道的。” 　　俞蘅念头转过，直接说了：“我就实话跟你说吧！我爸被新一医院不知道弄去哪里，我妈眼睛都要哭瞎了，不能我在这里出力卖命，那头我爸就失踪了吧？钱院长帮我打听打听，这两天给我一个确切消息，人是活着还是死了，在哪里都给个准话。”最后笑了笑，“这两天我就先陪陪我妈，就当给我放的假吧！” 　　最后还撂担子不干了，钱副院长呆了呆：“这、这不是——”不负责任嘛！那么多人命呢说不干就不干？可转而一想，人家的亲爸都失踪了，儿子能有什么心情做事情？ 　　只好好声好气地应下来：“我立刻去问，有消息马上通知你。你不是还说过有个新思路吗？这两天放假空着的时候多捋一捋，以后好开工。” 　　等俞蘅一走，钱副院长立刻沉下脸起身去打电话。 　　这事以前要查，难！毕竟人家的机密事情凭什么告诉你呢？就是附属医院自家的实验，也没有对平级公开的道理。所以钱副院长直接将要求上报了，让上级出手去。 　　俞蘅陪了周母一天，看她的病情慢慢好转这才放心，没等两天，到第二天早上就有消息送来了。 　　“他你说，死了？” 　　钱副院长避开他的视线，叹气：“我把数据要过来了，你看看吧。”看他开始翻，越翻脸越黑，劝他：“我打听到消息，里头有些说不得的事情。”钱副院长的办公室里就他们俩人，他还不放心地把门窗检查一遍，压低声音说： 　　“当时有一个上头的子弟入荔城做救援活动。”钱副院长指了指上头，暗示这是一个权二代，“染上了疫病，就在新一医院接受治疗，周泰先生大义，自愿接受实验，找出他痊愈的关键……具体运作的我没打听出来，后来那个子弟病情控制住，已经被紧急送出荔城了。” 　　在有消息来源的人眼中，他们都知道所谓的全城封禁是怎么回事儿，封闭的人群不包括那些有权有势的人！ 　　俞蘅问：“那人叫什么？” 　　钱副院长安慰俞蘅：“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他脑子一热去寻仇，而是让你心里有数，别再打听好好守着你妈才是正经的。”见俞蘅坚持，他沉默了几分钟才说出一个名字，“看在我帮你打听的份儿上，别说是从我这里得的消息。” 　　“谢谢。” 　　看年轻人走出办公室，钱副院长叹了一口气，他脱掉帽子从镜子里看自己的脸，已经结了一层黑沉的痂，周恒星才来了半个月多，自己就已经从鬼门关收回脚，这份情不能不记着。看周恒星那样子，不像会善罢甘休。想想也是，那是亲爸！自己要是没能耐的话只能作罢，自己要是有能耐，凭什么要忍？ 　　满荔城的病患就指着周恒星呢！ 　　钱副院长想了想，还是拿起了电话。 　　那头俞蘅在周母病房前站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去，周母期待地看过来，然后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端倪，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俞蘅承钱副院长的情，传真过来的这份试验数据非常有用，新一医院胆子非常大，最后是放干了周父的血，以血为原料做出药剂，暂时遏制了那个所谓人身上的疫病。这样丧心病狂的手术，可想而知实验数据多么机密，钱副院长能弄来肯定费了大力气。 　　长寿丹长寿丹，能长寿的东西肯定非同凡响，能长寿的人身体肯定也有不凡之处，俞蘅知道这些，就是没有预料到周父会为了打动高层去救他，自愿接受研究。 　　各种精密设备下，周父身体的异常无所遁形——与年纪不相符合的活力、蓬勃、年轻器官和躯体，怎么不令人发狂？最后将周父作为唐僧肉，进入某些权贵的肚子里。 　　这些事情他都不敢跟周母说！他问过周母，在周父被带走之后，她也被带去做过身体检查，后来又将她放了回去。 　　周母当初的疫病情况还在可控制之内，所以他没给她服用长寿丹，现在看来救了她一命。 　　可这笔债不是这样算的，他自救、救其他人，却无法忘记周父的拳拳爱子之心。 　　“鲁鸣韬。”俞蘅念出这个名字，将手上的试验资料放进储物戒指里，呼出一口气走进实验室。他得活着离开这里，才能报仇。 　　在以荔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为中心，联合荔城其他医院、救助站、卫生所等等医疗卫生机构，推广的针灸治疗法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极大地缓解了病患病情，死亡率得到有效控制。 　　虽然还没有治本药物，却给荔城带来一线曙光。 　　在救治方面终于取得进展的同时，全城灭鼠工作却陷入瓶颈。电击灭鼠开始确实很有效果，可是慢慢的灭鼠队发现，那些老鼠的体型越来越大，本来一支电击棒储存的能量能消灭一百只老鼠，结果现在只能消灭二十只，目测还在继续减少当中。 　　而且剿灭一只需要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不得不携带工具将老鼠困住，不然的话还没弄死老鼠就跑了。跑了还不算，随着体型变大而变大的嘴巴一咬——竟然把特制的隔离服也咬破了，它们的攻击性越来越强了。 　　灭鼠队死伤大幅度增加，荔城面临无人敢剿鼠的困境。而老鼠活动活跃，现在荔城又到处都是废墟，机械除鼠并不现实，一下子除鼠工作陷入僵局。 　　外头灭鼠工作滞缓，这边附属医院外头的帐篷区就被老鼠入侵了。 第214章 末世禁区14 　　此时的老鼠攻击性强了很多, 俞蘅在检查伤者的伤口时不由得庆幸自己已经从地下爬上来, 不然的话面对这样体型和攻击性的秽鼠，他不见得能撑下去。 　　“怎么样？” 　　俞蘅摇头：“咬伤的地方直接腐烂, 毒气扩散太快，周围的皮肉也被蔓延, 预计半个小时内会腐烂全身和内脏。”总而言之，没救。 　　“嘶！”钱副院长倒吸一口冷气，“怎么老鼠突然这么毒！就咬了一口而已！” 　　“老鼠在变强, 这里不能再呆了，不然的话我们也活不了。”俞蘅想起在地下暗无天日的尸坑, 以及群鼠运尸的渗人场景, 怀疑秽鼠的强大和死尸有关, 不然的话秽鼠运尸做什么？秽鼠从秽气而生, 秽气愈盛，秽鼠生命之源越强大，它自然也就越凶猛，这么解释也行得通。 　　听说当初荔城所有地铁线及其附近全部地陷, 惊动全城！新闻资讯还没放上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相隔几分钟荔城全面地震, 夜晚十点多, 多数人已经开始睡觉，无数荔城居民被掩埋在废墟之下。此后又是接二连三的余震……明明隔壁县市城镇只有轻微反应, 唯独荔城像是被诅咒了一般。 　　俞蘅问钱副院长：“你有接到尸坑后续的后续消息吗？”他早就将在地下尸坑的消息通过钱副院长报告上级, 此时想起赶紧问一下后续。 　　钱副院长摇摇头：“你忘了？之前我们俩都被下达了封口令, 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你说我怎么打听得到？” 　　“也是。”俞蘅换了一个话题，把一张图纸递给钱副院长，“麻烦院长了，请外头务必赶紧将这件设备做出来，详细数据点我已经标好了，有问题再来问我。” 　　“这是……”钱副院长看了好久，“是干嘛用的？新实验设备吗？” 　　“也算吧，能扫描病患身上病毒散布区。”俞蘅稍微解释了一下，其实是秽气分布区，不过现在医生们都说是毒气和病毒，他就入乡随俗了，“做出来之后，我们做针灸能更方便。” 　　“好好好！小周啊，你这脑子真是天才！我立刻送出去！” 　　晚上十点，俞蘅下班后先去看周母，她还没睡，一直在等他。 　　“累不累啊吃饭没有？要不要吃夜宵？” 　　“不累，晚饭吃了，妈帮我泡方便面吧，我有点饿。” 　　周母就笑了：“好好，妈给你泡。”看着周母在房间里忙碌，俞蘅眼神柔和下来，打量这间大变样的病房，他心里有几分满意。不枉费他劳心费力的，如果自己亲妈待遇还不好，那就说不过去了。 　　“下午有护士给我送来了两箱方便面和一箱肉罐头一箱水果罐头，我给你放几块罐头肉好不好？” 　　“好。” 　　吃上热乎乎的泡面加肉片，俞蘅满足地放松身体，肩膀也垮了下来，不由自主地缩着脖子吸溜面。周母笑着看他放松的姿态，眼里满是心疼，静静地看着他吃完才去收拾碗。 　　“妈今天也看电视了，都是你是神医呢，妈真自豪。”这样的好日子，可惜丈夫不在。 　　俞蘅陪着她说会儿话，又给她把脉。现在她身上的水泡疙瘩已经结痂，痒症消失。 　　“只要那台设备经过实验能用，确定妈身上没有携带病菌后，我就能送你出去了。” 　　“那你呢？”周母着急了，“你呢？” 　　“妈，你先出去等我，好不好？”俞蘅握住周母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我肯定没办法跟你一起走的，不过我的本事你也知道，肯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别担心出去没地方住，我会让他们给你安排房子，你收拾收拾房子，买一些食物在家，没事看看电视，差不多时候我就出来了。” 　　周母哪里想不明白？自己儿子现在要走，也是走不了的。她哽咽着点头：“好、好，妈都听你的，妈就在外头等你，你要是出来了就先通知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接下来情势不断恶化，在七天没有余震之后，荔城再次发生余震，这次余震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灾难。不是说此次余震破坏力强，其实真要算，它并不严重，甚至连帐篷都没掀开。它带来的灾难表现在秽鼠上。 　　在这次余震中，无数秽鼠从地下窜出来，多到从卫星图像上看都是黑影。 　　秽鼠像潮水一样从地下冒出涌向四方，极具攻击性地扑咬幸存者。建筑内的空间再度告急，所有帐篷住户全部迁入建筑体内，听着毒老鼠在墙和玻璃上乱砸乱窜，里头的幸存者都心有余悸。 　　“那么——大的老鼠！”惊魂甫定的某病患伸手比了比，“比猫还大！” 　　“嚯咬一口骨头都出来了，那还是老鼠吗！” 　　“天啊还在外头撞呢，医生！医生！” 　　“全部都安静，被老鼠咬到的举手……好，没被咬的上三楼，被咬的留在一楼……” 　　“xx药呢？库存不够了！立刻联系荔城防疫部，让外头送进来！” 　　“你跟他们说，荔城缺人手，缺、人、手三个字甩到对方脸上去！个个都怕死，那就等老鼠外散出去，一起死算了！” 　　俞蘅也更加忙了，还没有根治的药物，现在的秽鼠咬一口就能直接咬人命，连用药保持半死不活的可能性都没有。 　　他先后拿出去两张图纸，一张是扫描身体秽气的，一张是根据电击灭鼠远离原理画的电击除秽的，这两种设备是目前最要紧的东西，可一样都还没做出来。 　　“才半个月，没那么快。”钱副院长也焦头烂额。 　　“应该说已经半个月了！”俞蘅将手头厚重的病历摔在桌子上，“半个月时间，举国之力弄不出来一台？就算是初成品也行。钱院长，这样下去不行，医院绝对会垮掉的。” 　　两人说话之间忽然脚下一震，办公室里框框当当地东西乱响，“又是余震！” 　　“撤离，一定要撤离。”俞蘅说，“我知道，荔城传染病人多，如果离开会扩散，可是这么多活人，就这么等死？明明有那么多备选方案，比如让荔城邻县市外迁，再让我们迁到邻市去，将荔城空出来不行吗？” 　　他真的非常失望，荔城受灾已经一个半月，到现在幸存者还生活在遍地尸臭的土地上，这片土地还在不停地余震，这样的环境怎么可能治好病？更严重的是没有候补人员进荔城，人手极度匮乏，工作怎么开展得开？人又没有三头六臂！ 　　明明检测都说，毒气即秽气只在荔城萦绕，只有少数外溢，为什么还不让荔城幸存者撤离。 　　“我知道了，我会再次往上面汇报的，你先去忙吧！”钱副院长挠了一把头发，看得出他也是毫无办法。 　　俞蘅没去工作，他去周母那里。 　　“妈，事态不妙，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阿星，电话打不出去了！”周母着急地对俞蘅说，“我之前不是说联系你一个表姨吗，就是在彭城的表姨。”这个俞蘅记得，周母说等以后病治好能够离开荔城时，想去彭城住，那边有亲戚好照应。 　　“打不通了？” 　　“没错，连网都上不了。我昨晚还在看网上消息呢，今天就打不开了。” 　　俞蘅接过周母的手机，周母的手机在最早地震时就在车里不见了，这一台是后来他找来，特地给周母打发时间用的，周母经常会用它上网。 　　摆弄一番后发现，果然无法拨号出去，也无法联网。他立刻去找钱副院长，将事情跟他说：“您帮忙打听一下吧，这是意外，还是——限制自由？！” 　　钱副院长倒吸一口气，赶紧去打电话，结果显而易见，根本拨不出去。 　　“阿星，怎么办？” 　　“没事，妈你收东西吧！” 　　俞蘅想，肯定有要紧的事情发生了，而这件事极有可能危及他们的生死。是什么事情能让外头忽然之间限制荔城对外交流呢？限制荔城对外言论，那就只能是担心荔城幸存者对外发表不利观点。外头要做什么会害怕荔城幸存者发表不利言论？ 　　一想，就让人毛骨悚然，一切都不在掌控之内的感觉让他心悸。 　　时间回到前天，远在本国政治中心琨城的某处秘密办事处，从山旮旯里请出关的道门第三百零二代掌门人张金成摸着胡子摇头：“秽气爆发，最早可追到一百九十一年前，西山地震瘟疫，当时十室九空，后来天降雷劫除秽。 　　秽气不可消除，只能顺从，等它发展得不容天道，天道自然会降雷除之。我能将暂时压下去，可数年之后同个地点必定会再次爆发。 　　是要趁着这次秽气爆发的机会，让它放肆得引动天雷，一举消灭换来长安，还是等数年之后再次牺牲新生命……只看你们的选择。” 　　在座的数位高级别领导人眼神交流，各自陷入沉思。 　　良久，有一人问：“幸存者怎么安置？” 　　张金成笑了，带着得道高人特有的缥缈和清高：“您还是没听懂鄙人的话。顺从它，让它狂任它疯，才能让它毁灭。荔城一空，它们必定不断外袭，到时候不是得不偿失。现在有荔城的幸存者活着，植物动物甚至是土壤，都还有生机，它们还不会大规模外泄。” 　　这位道长说话文绉绉，语气平淡，言语中的意思却让人脊椎发凉！ 　　在场的都是老政客，不至于露出端倪，几个年轻些的，眼神都变了。 　　说得再文雅再含蓄，不就是说，荔城里头的人已经是“祭品”，他们不死，秽气就会出来杀外头的人吗？所以将让他们死吧！ 　　这、这这是见死不救啊！ 　　几个高官对了个眼神，这几个高官都是本国不同派别的领袖，国家实行领袖民主选举制，可连任，派别之间竞争激烈。 　　这一届的最高领袖叫做陆均，闻言立刻说：“张道长，这绝对不行！每一个幸存者都是国家的宝贵资源，不能让他们折在里头，您再想想别的办法吧！”手一挥，副官立刻将其他人全部请了出去，就剩下他一个人和张金成在里头。 第215章 末世禁区15 　　陆均和张金成在办公室里密谈, 其他派别领导人互相告别，脸色沉重地离开, 私底下是怎么勾连的没人知道。 　　在陆均的立场，现在是他连任的第二年, 他还想连任第三届、第四届呢！他管不了以后秽气再爆发怎么办，反正在他的任期内, 是不能接受张金成第一种处理方法的。要是真死那么多人, 他的仕途肯定玩完儿, 极有可能成为第一个因为政绩不好被提前下台的总议长。 　　他与张金成密谈过程中，坚持不能放弃荔城幸存者的原则：“张老先生，你们道门为国家气运守护上千年, 这一次的大事故，也要麻烦你们了！”张金成常年远游寻道，道门也常年隐居, 这些年已经成为传说。而且，科学发展这么多年，道术这种手段，也被视封建糟粕。 　　最开始荔城地震时, 当局也是采用地震应急方案, 当成寻常的地震去应对。后来出现疫病，也没往“科学外” 方面去想，直到疫病在治疗过程中出现无法解释的问题, 以及更多的毒老鼠从地下来到地面引起注意, 一检测不是正常的老鼠, 反而像是能量体，这才引起了相关部门的注意，报到国家安全特殊部门，由道门接手。 　　道门派人去查看，刚开始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缘故，后来道门的这一代大弟子亲自去查看，确定这是秽气作祟，并且说明他无法掌握，需要将他的师傅，即道门这一代的掌门人张金成请回来才行。 　　那个时候，已经是荔城震后快一个月了。 　　好不容易从山旮旯里找到寻道的张金成，荔城疫病已经十分严重。早前荔城疫病爆发时，有不少人被送出来，多数是前往救援的志愿者，这些人在道门的帮助下暂时压制住身上的秽气，这才没让外头的居民也受害。 　　幸好张金成说：“秽气在何处爆发，如果没有灭绝当地的生物是不会外迁的。”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千辛万苦将人请回来，陆均并不想听到任由荔城极其周边地区自生自灭的坏消息！ 　　“那就只能除秽气，将尸坑挖出来在太阳下暴晒，之后将尸坑下方的秽气源封印，再灭秽鼠，就成了。” 　　陆均松了一口气：“那地震和病人……” 　　“病人简单，挨个儿除秽，剩下的就是医生的事了。”张金成笑着说：“之所以总是治不好，就是因为病人身上缠绕秽气，秽气不除则病根不去。地震也是如此，荔城之所以总是余震不断，就是秽气在作怪，将它封起来，余震自然就会停了。” 　　这些话听得陆均连连点头。 　　“我听说荔城里有一个小伙子很厉害，发明的检查身体秽气的机器，很有才能嘛。” 　　“再有才能，也要靠您才能除秽嘛。”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定了前往荔城的时间。“我需要七天准备相关工具。”张金成是个稳妥的人，定下七天肯定是量力而行的了，于是陆均点点头，离开会议室后，就去跟幕僚商量具体事务。 　　“张道长说，在行动的时候不能撤出民众，不然的话秽气会失去控制，跟随幸存者外泄，到时候就无法根除。”所以道门行动的时候，无法做到保密。 　　在内部会议上，有一人提出：“破除封建迷信这么多年，这次活动不太好对外公开，不然的话那些教派又要借题生事了。”都是自己人，他说得直接，“如果被借题发挥，先生之后又得忙了。道门虽然是正派，可也不能站在台前。” 　　崇尚科学多年，确实不能为那些人提供素材，不然的话不是自打脸吗？ 　　陆均沉吟：“你说的有道理。”为了不让荔城内幸存者恐慌，在地震通讯停滞之后，当局还加紧时间重建基站，现在看来…… 　　就有人提出：“那就在道门活动期间，把通讯网络断了，不要让消息外传。等事情了结幸存者撤出的时候，以设备有污染需要检查留下他们的设备，销毁音频录像，这就成了。” 　　“可以，那就先去办吧，七天后入荔城，在那之前将事情办好，安抚好群众。” 　　“明白。” 　　“明白。” 　　可是事情明显在陆均的控制之外发生了，以荔城为博弈场的派系之争，悄无声息地展开，短短七天，荔城陷入混乱。 　　先是无声无息、毫无解释和安抚，荔城的通讯和网络全部中断，没有人能够联系外界，然后是食物和药物供给减少。荔城早就无法自产食物，供给全靠外头，每天中午十二点，物资车会停在高压网外等待各医院等去接收，物资包括食物和药品。 　　在发现通讯网络中断的时候，附属医院后勤部已经到城外将今天的物资拉了回来，结果一清点：“食物少了三分之一，药品比药单少了一半。” 　　钱副院长和其他医生护士们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不定：“可能是漏了吗？” 　　这是自欺欺人！荔城还有这么多病患，用药量不是一般地大，漏一两种药物还说得过去，怎么可能一漏就漏一半？ 　　“联系一下文化广场那边的救济站，问问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去打听消息的人回到附属医院后带来了坏消息：“他们也是这样。” 　　“等明天，看明天的怎么样。” 　　“好，正好明天问一下通讯的事情。” 　　结果第二天，物资车压根儿没来，这让人们心中的不安、惶恐和惊慌达到极点。 　　“没有食物供给。”医院后勤部负责人说，“我们的车在城外等了一整天，都没等到物资车！院长，食物没接到，药也没有，怎么办呢？” 　　“我走的时候，老城区救济站那边的人还在等。”此时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为了安全，后勤部负责人才做主先回来。 　　钱副院长也因为各方面的压力憔悴很多，身上的痒症也随着身体不适再次复发，他摆摆手：“明天再去，一早就去。” 　　“……是。” 　　可是，接下来的三天都是这样，食物还能省着点，也有一些库存可以应急，可是药品消耗省不了。 　　“今天药一停，就有十七个病人咽气了！”某救济站负责人气得大喘气，“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让这些病人痛着等死吗？！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指望！啊？还有什么指望！” 　　没法除去患者身上的毒气，那些药物也只是让患者们赖活着、在最后的时光里过得舒服一点，死得舒坦一点罢了。就连这点要求现在都没了，怎么不令人绝望？等他们这些医护人员也走到绝境时，是不是也没办法得到药物 　　这样的质问发生在荔城每一个有人的角落。从希望到绝望只需要七天，七天里无数病患因为缺药死亡，无数的硕大老鼠在门窗外撞击，大张着嘴巴咬住一块墙皮，再直勾勾地盯着玻璃窗内的幸存者。 　　早在荔城被高压网围起来时，网络上就有人说过激进的言论，什么“把荔城炸掉不就行了”，虽然很快就被删除禁言，可此时一切惊恐的揣测似乎都将实现。 　　不给药不给食物，哪天真的一颗导弹下来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幸存者们都疯了！ 　　俞蘅将实验室里的研究数据全部收起来，仅剩的一些药物也只拿了一些伤药。 　　医院也乱了，药房都是来来去去的医生护士，他在门口看到钱副院长，这个兢兢业业的中年男人一脸青白，俞蘅摸他的手腕：“院子，你需要休息，一旦病倒免疫力下降，毒气入侵得更快！” 　　“你跟我来。”钱副院长反而拉住他的手，两人来到院长办公室。 　　“我知道你要走，我就不走了，车钥匙拿着，我的车就停在停车场，车牌是xxxxx。” 　　俞蘅没接：“您为什么不走？” 　　“我走了，这里剩下的人就都完了。院长没了，我这个副院长更要守住这里。拿着吧！”钱副院长硬将车钥匙塞给俞蘅，然后又转身拿了一个袋子给他。 　　“这是我留给我女儿的东西，她在雅草大学读书，叫做钱薇薇，你如果见到她，帮我把东西给她……唉算了，要是这东西粘上毒气就不好了。”他又把东西放回桌上。 　　“您真的不走？” 　　“不走，真的不走。” 　　俞蘅将车钥匙收好，又探身将桌上的包裹拎起来，“如果能活着，我会把东西消毒后给她。” 　　钱副院长就笑着点头：“好、好！谢谢你了。快去吧，趁着人多，一鼓作气冲出去。” 　　“您也保重，再见。” 　　“再见。” 　　俞蘅和周母坐上钱副院长的车，跟着车流一起往城外开，在路上时周母一直很紧张：“不是说有高压电网吗？怎么出得去？” 　　“到了那里再说，妈你先睡会儿。” 　　“哎你小心看路。” 　　“咦有飞机！” 　　“那是救援飞机吗？是不是飞机来空投物资了？” 　　不少车辆停下来看，俞蘅也踩了刹车，下车去看。只见先是三台飞机迂回在上空飞行，然后是四台、五台……十数台，然后终于低空滑行而下，抛掷下什么东西。 　　“哇！肯定是空投食物，这是新的运物资方式吗？” 　　“那我们回去吧？看方向是医院那边，回去晚了就分不到东西了！” 　　“走走走。” 　　在幸存者们的交谈中，那东西掉下来，然后轰然炸开！ 　　“砰！” 　　“砰砰砰！” 第216章 末世禁区16 　　“炸弹！那是炸弹！” 　　“嗡——”一架飞机从他们头顶飞过, 连续丢了两枚炸弹下来。 　　“快跑！” 　　俞蘅猛踩油门, 轮胎从废墟上碾过，呼啸着往前冲, 身后冲天的热浪掀起乱石，有些还砸到车顶上。 　　“天啊, 炸弹！怎么会有炸弹！”周母死死地抓着椅子稳定身体，回头看了一眼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只因为身后有两辆车避不及时, 在火光中二次爆炸，气浪惊人。 　　他猛打方向盘, 避开乱石和慌乱的车辆, 躲避身后的危险。 　　飞机的轰鸣声一直在耳边, 时不时一颗炸弹砸进人群, 俞蘅烦透了！这是什么意思？！像遛狗似的！ 　　他再踩油门，目光专注地盯着前路，先出去再说！ 　　很快俞蘅就看到远处的高压网，等开近了一看, 原来有的幸存者比他们更早到, 毕竟附属医院在二环内, 开出城花的时间多些, 其他处于外围的医院救助站等早就行动了。 　　“放我们出去啊！” 　　“我表姨父是xx厅副厅长，我不是没后台的人, 你们掂量着快开门, 不然的话……” 　　“大家我们撞出去！” 　　靠近时, 俞蘅见这里一片嘈杂声，车辆杂乱地停放着，幸存者站在车顶对着外头咒骂高喊，再看外头，十米一岗的守门人不为所动。车子太多太杂，把路都横着挡住，他的车进不去，只能停在外围。 　　“怎么样哥们？外头是什么说法？” 　　俞蘅找了一个刚跳下车的男人搭话，递给对方一支烟，对方接过将烟咬在嘴里，手背是一片红疙瘩，接烟的时候手一直在抖。 　　“谢了哥们。那帮狗杂种，屁话不出一句，问送不送食物不回，问开不开门也不答，气死人！” 　　“高压网，兄弟们有主意没有？” 　　“都说要撞过去，可没人敢动。”男人狠狠吸了一口烟，似乎冷静下来，“真撞，准被电死，没人愿意干。”即使嚷得最大声的那个人也是不敢撞，只想煽动别人去做，可别人也不是傻子。 　　明白这里的局势后，俞蘅道了谢，和周母交代几句后往电网方向钻去。 　　隔着电网看着外头面无表情的守门人，远处飞机又轰隆而来，那些人也当看不见。他小心地看过高压电网的模样，觉得有点悬，安全距离内的电弧触电就能将你从头电到尾，更别说靠近钻过去了。 　　他有些发愁，这高压电网建得也高，两层楼的样子。最好的办法是能够让守门人关闭平时输送物资的门的电路，将门打开，不过看那些守门人的表现，这很难。 　　简单粗暴的高压电网，让无数人望而却步。俞蘅回到车里，周母安慰他：“先别急，三个臭皮匠抵得过一个诸葛亮，这么多人，肯定想得到办法的。” 　　“嗯。” 　　就在这时，一颗炸弹落在不远处，轰隆巨响下众人尖叫，最前端有一个男人站在车上挥着手大声喊：“这是在逼死我们啊，陆均你在竞选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你骗了我们！” 　　陆均？俞蘅想了想，这似乎是这个任务世界的国家最高领袖，今年是连任的第二年？ 　　外头已经被煽动起来，纷纷附和：“是啊是啊，我们在这里受苦受难，他却视而不见！” 　　“他不配我当初的选票，早知道今天，我就投给别人了！” 　　“没错，冷血无情！还放飞机来炸我们！” 　　越听，俞蘅越皱起眉头，他再次下车，只看那个最激动的男人在车顶蹦跳，情绪激动。因为疫病他的脸几乎毁容，看不出一块好肉，只能看见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闪着末路者的癫狂和激动。 　　“今天我就说死，也要为大家拼出一条路，大家如果活着出去，一定要替我报仇！” 　　“好！” 　　“报仇！” 　　那人跳下车，坐上车一踩油门，直往高压电网而去，看着高压电网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跳得越急，想起那人的话：“放心吧，在你上车的时候，电网会断电，你不会有事的，顶多受点伤。”对，不会有事的，事成之后不仅名有了，利也有了，自己能过上好日子，外头的老母亲也有养老金了，多好。 　　再看前方有守门人朝着他怒喝，叱骂他停下，他却看到另一个守门人朝他做手势，电已经停了！ 　　别怕，冲吧！ 　　车子急速冲过去，带着一往无前的无谓气势，其他幸存者都被点燃了热血，纷纷叫好：“冲啊！！” 　　隔得远，俞蘅没有直面那种气浪，却也从刺耳的爆炸声中感觉到那种恐怖的毁灭气焰，只见高压电裹住车子，在白天也闪出刺目的光。然后就是爆炸巨响。 　　“轰——” 　　在众人瞠目结舌中，那片高压电网被撞、被炸出一片巨坑。那名男人在死神襄裹着雷电而来时，也没反应过来：“不是说好了会断电的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其他幸存者尖叫起来：“快走快走！” 　　前方的车辆有的开得太慢，还被后头的车辆一股脑撞翻，那个被炸开的洞此时就是独木桥，人人都争着往里钻，往里挤。车辆爆炸的碎片被无数车辆碾压进泥土里，不见踪迹。 　　“阿星怎么爆炸了？飞机扔炸弹到电网上了？”周母一脸惊喜和期待。 　　俞蘅坐下发动车子，边摇头：“不是，是有人……开车撞了上去。” 　　周母瞪大双眼。 　　车子颠簸着使出高压电网，从破洞下通过时，俞蘅见外头的守门人一个不见，抿嘴沉默。 　　终于离开荔城，俞蘅也没打算到别的地方去，他们身上的秽气没有除掉，到其他地方很容易会传染给别人。行驶在国道上时，他还在想，先到隔壁县市去打听情况，到底是为什么荔城会被全面封闭，还有飞机投弹？ 　　简直闻所未闻。 　　结果一进城他就发现，这里空无一人，他撬锁进了某家超市，将手指在柜台上一查，一层浅浅的灰尘，关门有几天时间了。 　　之前还能上网的时候就看到很多言论，说荔城左右的居民想要搬家什么的，这么一看，还真的全部搬走了？ 　　超市里东西很少，都是些零碎的食物，比如说薯片糖果、盐巴味精之类的，他将有用的拿一些，还在柜台上留了钱。 　　“还是打不通。”周母拿着手机皱眉，“他们都走了，我们走吗？”一起出来的幸存者早就不见踪影。 　　“走。”俞蘅也改变主意了，荔城外也是空城，无人可以交流沟通的状态令他非常不安。 　　人都是从人群中获得安全感的，本来以为在这里可以联系外界，结果发现这里也是一样的空城……这时候也顾不上身上秽气传染的事情了，走，肯定要继续走！ 　　俞蘅边走边收集物资，这个城市虽然全都空了，可是还是有一些有用的东西，他还从药店里找到好东西，一一将储物戒指再次填满。 　　他连夜驱车离开，周母坐在后座欢喜地说：“身上原本还有些痒，现在好多了！”她下了结论：“还是外头的空气好！” 　　“荔城环境太差，本来就不利于养病。”他也觉得身体舒适多了，所以他才一直不满为什么不对荔城幸存者进行外迁，如果在这样的环境里治疗，人会死的更少。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谁能知道高层到底在想什么。 　　满腔愤怒的荔城幸存者在有心人的放任下，离开荔城，进入邻市，再从邻市往其他区域赶去。 　　气愤、气愤、气愤！ 　　他们有一腔的愤怒要向他人倾诉，他们想将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告诉世人！没错，那个勇敢的打开缺口的男人说的没错，这都是陆均的骗局，他肯定是为了政绩漂亮故意将他们弄死在里头，再蒙上一层好看的外套来掩盖他的无能。 　　我们要揭穿他，揭穿他！ 　　而另一头，陆均为了明天的除秽行动而夜不能寐，他再次从床上爬起来，示意勤务员接通某部门电话。 　　“荔城周围城市居民遣散安置得怎么样了？确定全部都迁走了对吧？行，那些群众心里可能有些不安，多让人去安抚，等荔城问题解决就会让他们搬回去的。” 　　“荔城的幸存者安抚得怎么样了，对，他们还不能搬，要等明天张道长到了，做好准备工作才能搬。”不然的话秽气会因为失去猎物而发疯震荡的。 　　“好，辛苦你们了，再坚持一晚。” 　　陆均挂断电话，即使得到确切回复，心中的不安还是一层层冒出来。 　　“当初竞选连任的时候的都没这么紧张……”他压了压胸口，呼出一口气再度爬上床。中央空调在这个夏天夜晚调试出最恰当的温度，凉爽宜人，他摘下眼镜再度入睡，明天还会更忙，虽然他不会亲临现场，可也得远程调度。 　　这一晚没有入睡的人很多，除了陆均，还有那些清扫痕迹的细作，疲于奔命的荔城幸存者、新迁入别处避难的荔城周边居民……以及留守荔城的幸存者。 　　白天的数十枚炸弹，搅得附属医院里头人心惶惶，钱副院长安抚了病患之后回到办公室，办公室被炸掉了玻璃窗，显得更加落魄了。 　　“应该都出去了吧。”他脱下隔离服，露出看不清面容的脸，身上特别痒，他也没心思去挠，站在窗边看着远处——一片漆黑。他喃喃道：“荔城真的完了？” 　　“吱吱吱！” 　　老鼠的叫声不绝于耳，越来越近，他低头一看，八楼的办公室竟然也爬进了老鼠，那个头大极了，看得人心发慌，他赶紧回头拿扫把将老鼠扫落下去。 　　“院子！老鼠进来了！怎么办？！” 　　他赶紧开门：“我来了，赶紧把人都叫起来！”全部工作人员加起来，不过四个人，加上一些没有离开的、还有活动能力的幸存者，其实才十来人。 　　“将病人全部挪到实验室！”他将钥匙全部拿出来，“快快快！”医院已经挡不住老鼠了，只有实验室因为机密性建造得格外严实，现在是幸存者们最后的退路。 　　夜里三点，周母跟俞蘅说：“手机有信号了！我报警了！” 　　“妈等一下。”俞蘅将车停在空挡的高速路上，“先别报警，我上一下网。” 　　网络上对荔城地震的报道千篇一律，最新的报道是昨天夜里九点的国家台新闻。 　　“荔城疫病根治药物出炉，批量明天送往荔城，灾难之下永不言败！” 第217章 末世禁区17 　　点开新闻详情, 图文并茂地展示出俞蘅完全陌生的“新药物”，往前看, 自从荔城停通讯开始，一连七天每天都有荔城的相关新闻, 可以看出荔城的情况每天都在“好转”。 　　“什么时候好转了？”周母看得一脸发蒙，“乱写也不能这么乱写吧！” 　　荔城内地狱的七天, 在新闻上却是灾情好转的七天, 外界一片欢欣鼓舞, 表扬当局应对得当，看了让人讽刺不已。 　　“那怎么现在怎么办？” 　　俞蘅继续刷网页，很快一则最新新闻跳上来。 　　“荔城幸存者痛苦求助：七天断粮断药, 痛斥当局不作为！”标题骇人听闻，一瞬间吸引了不少夜猫子的注意力，很快就有两万阅读量。等俞蘅看完时再刷新, 已经是十一万阅读量了，热度惊人。 　　除了这则新闻，接下来类似的标题入雨后春笋冒出来，用词用语相当激烈。即使现在是夜里三四点, 网络上却跟沸腾的火炉似的, 热闹极了。 　　看了几则新闻后俞蘅就知道，这是其他幸存者动作了。 　　当局反应很快，四点半时, 俞蘅看到首页弹出国家台临时新闻直播, 画面中是国家最高领袖陆均先生。 　　他的面目有些憔悴, 看着镜头说话掷地有声：“……相关部门会立刻赶往荔城调查，请荔城幸存者相信国家、相信政府，不要被反动势力挑拨国民感情，请相信……” 　　看完视频，再联想到白天在高压电网前那个英勇赴死的男人死之前说的话，针对性太强了！ 　　俞蘅觉得，陆均先生可能真的是被陷害的，这个国家实行民主的领袖选举制，派系林立竞争激烈，如果真是被人趁虚而入陷害也不是不可能。 　　仔细一想，这件事满是漏洞，好像有无形的手将荔城围起来，他们听不到看不见任何希望，只能在绝望中发疯发狂，困兽之斗。高压电网那么强大的东西，却突然之间坍塌，幸存者倾斜而出寻找公道——陆均先生就是仇人！ 　　丝丝入扣，也太巧了。 　　看着视频中荔城幸存者声泪俱下的哭诉，以及留言中对当局的质疑、对幸存者的同情等等，俞蘅心中转过数个念头。 　　“阿星？” 　　“嗯？妈怎么了？” 　　周母担忧地看他：“你一直在发呆，有什么烦心事吗？”新闻里陆均先生不是说让到最近的医院去接收治疗，会有专人来为他去注射疫苗吗？儿子还在烦恼什么呢？ 　　“没事。”看周母这半个月来全部变白的头发，俞蘅笑了笑，“妈你睡会儿吧，再过两个小时我们再出发，我有些累了，开不动车。” 　　“好，你也睡吧！睡够了我们再走。” 　　陆均先生在视频里说，疫病根治药物是真正存在的，本来今天白天就会送到荔城，既然一部分幸存者离开了荔城，那么就到最近的医院接收治疗。 　　“请荔城幸存者不要随意进人群，国民是一家，请多为其他兄弟姐妹着想……” 　　最近的医院就在前头下高速后进城的安城第一人民医院，如果现在开车，一个小时就能到，俞蘅却想再等一等，看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不怪他谨慎，陆均先生现在的掌控力让人怀疑，还是再观望好！ 　　另一头，张金成道长携一众道门人员连夜赶到荔城，才到荔城周边地区，他就皱眉：“不好，秽气逸散，快快施法除秽！” 　　道门弟子快速分开到各地施法，大弟子对张金成说：“原先埋在荔城周边的除秽符全部失效了！” 　　“再去埋，其他人跟我进荔城，时间不多了。”张金成抬眼看向远处，在朝阳隐约升起的时刻，东边并不是光明璀璨的，在他眼中，荔城方向上空黑气笼罩，呈现黑云压城的势头。 　　秽气，要暴动了。 　　俞蘅等到早晨，再看网上消息之后，才驱车带着周母往最近的医院去。 　　一大早的，医院人特别多，他从新闻里知道，今天也是荔城外其他居民领药的日子，什么药呢？自然是防治荔城疫病的药，陆均先生在新闻直播中也说了，因为某些势力作祟，荔城幸存者外出导致疫病可能传染到各地，所以各地的疫病防治工作提前进行。 　　他们二人下车之后就听见周围的人惊呼：“好恶心啊！” 　　“快快走快走，他们肯定是电视上那些荔城病人，天啊太难看恶心了！” 　　“会传染的！” 　　周母有有些受伤，下车后有些瑟缩地收着肩膀，俞蘅锁好车后拉她的手：“走吧妈。” 　　俩人一路进去，受到了注目礼、退避三舍等待遇，俩人去挂号，护士捂着嘴，声音在口罩后闷闷地：“出大门后左拐第一栋楼。” 　　两人又出门到指定的大楼去，这栋大楼里头的医生护士就淡定多了，只带着医用口罩和手套，态度冷淡，却也让周母舒服多了。 　　“先打针，然后再吃药。” 　　一针下去，才过了几分钟俞蘅就觉得浑身一轻，好像压在身上一直挖不掉的陈年积垢一下子就没了。 　　“这是内服的，每天三次，吃完会有呕吐和排泄频繁等反应，都是正常的，不用害怕。还有这个——”医生拿出一个小福袋，“这是戴在身上的，如果里头的东西全部变成黑色灰烬之后，你就得来医院再拿新的。” 　　俞蘅一一接过，又打开福袋看，里头是一张黄纸？“这是什么？” 　　“不知道，这是防疫局直接送过来的，我们只负责发放。”医生将单子给他让他签字，“暂时也不用付款，先签名，你们的病房就在这栋楼，502双人病房，自己上去吧。” 　　他就和周母一起到502去，很快两人就都有呕吐反应了，吐了个天昏地暗。 　　在俞蘅针灸排毒的后期，他们几乎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了，他知道这是针灸作用已经完全发挥出来，剩余的秽气不是针灸能逼出来的。此时呕吐是好事！证明沉珂也被清理掉了。 　　果然，到了晚上时，他身上的痂掉了一大半，迟迟无法彻底痊愈的伤口终于收口、结痂、掉痂。脸上留下一块块红色的痕迹，都是新肉，好吧，虽然硬硬的痂终于掉了，脸这个样子也还是“毁容”级别。 　　“别怕，到时候咱去整容，明儿妈就去咨询一下。”周母心疼地看着儿子的脸，好端端的十八岁的儿子顶着这张脸，以后的学业事业怎么办？娶媳妇儿也难呢！整容，必须整容。 　　“没关系。”俞蘅给周母摸脉，脉象已经趋于正常，以往总是摸出怪异的地方，现在终于好了。 　　八点多的时候有护士敲门：“周先生，你们的行李已经消毒好，你是现在是领还是明天早上领？” 　　俞蘅从床上跳下来：“现在就去。” 　　他们的东西不少，应该说是很多，在荔城和周围地区得到的物资他全部都装在车上，并没有放在储物戒指里，就怕东西上头有秽气。现在好了，消毒之后他放心地全部搬回病房，搬了三次才搬完。 　　周母感叹：“这也太神奇了，明明之前还无处下手，现在连物品消毒都能做到了。” 　　“是啊。”俞蘅也很好奇这是怎么做到的，将衣服拿起来闻，能闻到一股——烟气味？其他东西也是这样，好像是用熏的。 　　“这味道也奇怪。”周母也闻了闻，“我把衣服再洗一洗吧，这味道怎么穿。” 　　两人正说说着话呢，当地的电视台过来采访，这间医院这一天里总共接收了了总共一百一十九个荔城幸存者，通通站一排接收电视台的大合照，并且每个人都依次被询问了一些现状问题，如医院服务怎么样？身体觉得好转没有之类的。 　　采访结束之后还有当地的救助机构来探望，送了食物和救济金来。 　　忙碌的一夜就这么过去了，俞蘅关上病房的门，此时都夜里十一点多了，他赶紧让周母去睡。没办法，接受援助，就要配合相关的活动 　　他没有睡意，先修炼[健体通则]，没有如影随形的秽气威胁，修炼也终于有了进展，这样的日子让人看到了希望，如果周父还活着的话……那就更好了。 　　病房内周母已经熟睡，没有身体疼痛的打扰，她睡得很沉，也许梦中梦见了周父，还喊了几声他的名字。 　　俞蘅停止修炼，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换衣服，回到病床上时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他没有丝毫睡意，靠在床头刷手机看新闻。 　　国内的形势一派大好，在今天，荔城周边二十几个城市全部都收到疫病防疫药材，新闻上说，其他地区暂时无法供应，还要再等一等，提醒群众旅游期间规划好路线，暂时远离荔城那一片地区。 　　看完官方的消息，他又去一些地方论坛上翻找。 　　“这是符纸吧？天啊我们国家不是打假打封建好多年了，这是封建灰烬死灰复燃啦？还是官方牵头，这一波非常六六六……” 　　“没有负责人出来解释一下嘛，这年头医院还给发符纸啊？” 　　“祖传工艺，驱邪避灾，一张一百，要者从速！有意者请联系13xxxxxxxxx。” 　　他也翻出小福袋里头的那张符纸，不管怎么看，这确确实实是道家符篆，制造得有些粗糙，图形画得也不够圆滑，跟他之前在子兑换系统里买的符篆相比，确实粗糙很多。 　　符篆是由灵力造就，每一枚上面都有灵光流闪，很能吓唬人，可惜那些都需要灵力驱动，即使子兑换系统能用买得到，也用不了。 　　之前全家搬至南洲时，他就有做符篆生意的打算，所以对子兑换系统里的符篆研究过，全部都是修真符篆，没有道家等其他符篆，而这个世界，明显是能修道的。 　　所以他希望能够从子兑换系统中买到修道的书籍秘籍等，自己学会后对付秽气就更有底气，也能保护好周母。 　　自从知道荔城的秽气和秽鼠，他就想到用符篆除秽了，可是没办法。不过这个想法，也只能等到rt9009的公司发现异常找过来的那一天，现在什么计划都是空的。 　　想到这里，又有些失落。 　　他将福袋绑紧，塞进衣领里，拍了拍衣服后躺下睡觉。 　　在遥远的地方，rt9009在公司被唤醒了。 第218章 末世禁区18 　　“这可真的是, 叫人怎么说呢……如果知道是您的话, 我们肯定会更加细致对待您的工作的，呃不是说因为不是您, 我们就工作懈怠，是说会在投入的基础上, 更加投入工作的嘿嘿嘿。” 　　负责人对着rt9009陪着笑：“这是技术部的失误，它们已经承认错误了，当时处理那一段数据的时候打了个盹儿……您放心吧, 您的损失公司会补偿给您，您损失的那部分能量体呢, 公司会用最好的能量为您再做一套。” 　　谁知道公司高级别的能量体会亲自护送宿主去做任务呢！要知道这种级别的能量体太过庞大和强悍, 根本无法本身伴随宿主去做任务, 否则会毁坏任务世界。一般都是由公司制造机械能量体, 然后由这些高级能量体分薄出能量植入进去，可同时操控多个机械能量体进行多项作业。 　　这样做业绩才会高啊。 　　所以在探知有系统及其宿主在任务世界中出事，按照程序确定坐标等等将系统接回来之后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高级别的能量体之一, 而且还是一个特地封存自己能量和记忆, 跟普通系统无异的高级能量体之后, 无异于晴天霹雳。 　　rt9009还有些懵, 它好像睡了很久，可是却还是有一段陌生的记忆。 　　一个失忆的人在恢复记忆后那种茫然, 就是它此时的心情了。 　　“您、是不是还没缓过来？要不您先休息吧, 等休息好了再来谈您的宿主的事情。” 　　“宿主？我的宿主？” 　　“是啊, 您的这一任宿舍叫做——俞蘅，因为任务世界出现事故，您为了摆平数据异常问题受了伤，我们找到您的时候，您的宿主已经流窜到别的数据世界了，除了您，我们是找不到他的。” 　　俞蘅这名字好熟悉啊。rt9009定神，身为高级能量体，它的梳理能力不同凡响，不过一秒不到就把所有记忆梳理好了。 　　于是下一秒，在负责人惊恐的视线中，它缓缓地变得更加炽热明亮，像个小火球。 　　“啊啊啊请控制您的能量压！” 　　过了好一会儿，火球才慢慢地收敛，最后扭曲化形成人类模样，它伸了伸懒腰：“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啦。” 　　“事故我已经了解了，那我的宿主的损失呢？” 　　负责人斩钉截铁地说：“就按照宿主权利法最高标准赔偿。” 　　“还有呢？” 　　“那、那就上调宿主所有灵魂属性值，一点？好不好？” 　　“哦，还有呢？” 　　“还、还有？”负责人一咬牙，“最多给他三种商品一折优惠！” 　　“十种。” 　　它的能量威压让眼前的负责人压力很大，额头冒汗，心里嘀咕着：这不不止是高级能量体吧？瞅着不像啊！ 　　“行了，我走了，说好的别忘了，记得给我开权限。” 　　“好的好的，后续每一个任务世界我们都会密切关注的，绝对不会再出现类似事故，您就放心吧！” 　　等送走这位公司内系统能量体，工作人抹一把汗，看着蜡化的办公室墙壁、桌椅和地板，欲哭无泪，赶紧打电话给后勤：“那一位能量压太强了，赶紧帮我检修一下办公室。资金？去找技术部要，对，就从他们的后勤资金里扣……” 　　想了想再跟上级打了一个电话，只听上级说：“rt开头的编号系列……以后你都不要管，它做事不出格的话，你就全面配合。” 　　“咦，可是我在高级能量体名单里看不到这个编号啊。” 　　“所以说你不要管。” 　　@ 　　在俞蘅不知道的时候，rt9009正在传输的路上，这一晚他睡得非常好，起床后还跟周母下楼去食堂吃饭。 　　虽然还是有异样的眼光，两人却并不怎么在意了，连周母也因为病情好转，那股自卑散了很多。吃早饭过程中，还有人胆子比较大，隔着餐桌问他们：“喂，荔城情况真的很糟糕吗？我听说一直在地震哎，是真的吗？” 　　或者问：“真的有飞机投弹啊，跟演电视剧一样？” 　　没有亲身体会到荔城的事故，对这些外头的人来说，只是增加了几项谈资，再配合着惊呼几句“好可怕”“好可怜”，无趣的养病生活就能消磨过去。 　　在他们看来，荔城事故已经进入尾声，荔城外逃的幸存者也是这么想的，似乎等到荔城事情了结，他们这些幸存者可能会得到新的安置住房，然后得到一笔救济金，重新在新的城市开始新生活。 　　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滞留荔城的幸存者也有类似的想法，在看到一列列车队驶进荔城，他们心中燃起希望的火种。 　　可一天之后，可是事态还是急剧恶化了，在前天的飞机投弹中，不少区域再次塌陷。也许当初空投炸弹的人只是想造成恐慌、伪装某些既定事实引导舆论，可是里头某几颗，确确实实毁坏了道门埋在各地的符纸，甚至——捣入地下的尸坑。 　　虽然张金成让门下人重新布阵埋符，可是秽气之源早就被惊动了。 　　在特殊人员毫无预兆和戒备的情况下，地下尸坑动荡，秽鼠大规模暴动，当时他们正在地面挖掘，打算将尸坑挖出来，结果地面剧烈震荡，不止机械设备掉了下去，不少人也尖叫着随着乱石一起下陷。 　　这次地震，比荔城首次地震那一晚还要强烈，而且浓厚的、肉眼可见的黑气从土壤中钻出来，钻进道士们的体内，避晦符瞬间燃烧殆尽。 　　“不可能！这是掌门亲手画的避晦符！”说话的是张金成的一个嫡系弟子，只有嫡系弟子才有张金成画的符。 　　嫡系弟子都如此，更不要说其他普通弟子了！ 　　一瞬间秽气入体，这些道门弟子的身体几秒之间皮肤表层水泡层层冒出，“好痛好痛！” 　　甚至比俞蘅他们当时发病时更加恐怖，因为病症恶化得太快，根本感觉不到痒，只有痛了！浑身都痛，痛进了骨子里。 　　“快点把除晦符拿出来！” 　　一张张除晦符被道门弟子们拿出来，点燃化符水喝下去，喝下之后吐出黑色的脏污，可空气里秽气浓郁，除秽的速度根本跟不上秽气入侵的速度，再加上地面震荡不停，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都脸带惊恐。 　　陆均一直远程看着荔城道门的活动，在开始挖掘后不久，镜头不断摇晃，里头喊叫不止，听得他直冒冷汗，突然镜头闪了几下一片黑暗，他一惊：“联系那边问问情况！” 　　如果是某个设备故障还正常，所有设备同时黑屏就很对头了。 　　过了十来分钟才联系上荔城的特殊行动队：“现在秽气太过浓郁，腐蚀很厉害，暂时还在掌控之中，放心吧！” 　　陆均放心不下！不过他实在太忙了，要安抚群众，要做好外逃出幸存者的安置工作，还要查清楚是什么人在背后弄鬼搞他，更要揪出身边的卧底细作……忙得陀螺转。 　　等到凌晨时分，他眯了眯，结果一大早就接到消息，荔城特殊行动队完全失联。从卫星图像上看，荔城上空被黑气笼罩，周边地区也在被侵蚀覆盖的过程中。 　　“这黑气邪门儿！阻碍通讯！” 　　“要不要把黑气吹开？”不然的话，张道长那边联系不上啊。 　　“不行。”陆均沉着脸，“一吹开，周边地方就难逃一死。”他拉松领带，下达一系列指令，“立刻将以下十七个县市的居民外迁，按照黑气的扩散速度，只有四个小时就会到最近的居民区了！” 　　一想到如果道门弟子真的全部失利荔城，他就心一寒，又问：“联系上道门留守的其他弟子了吗？让他们加紧时间画符，休息？再休息就能放长假，无尽头的长假！” 　　当局反应很快，立刻将附近的居民撤离。于是俞蘅和周母刚吃完早饭就接到了撤离消息。 　　“说是荔城的疫病传染源暴动，往周边地方来了！” 　　“不会吧，不是说有根治方法了吗？再说了，我们离得这么远，能传到这里来？”这是本地居民的困惑。 　　“我们刚搬来，又搬？”这是荔城附近县市的居民说的。 　　俞蘅一收到消息就赶紧收拾东西，好在他们才来了一天，行李也是昨晚才收到，还没拆开，直接就能走人。 　　周母也急急地收衣服：“还没干呢！” 　　他一手拎一个大袋子，剩下一个周母抱起来，两人开门下楼。医院也乱糟糟的，都在搬一些必要设备的药物。 　　“这些病人怎么办？今天是手术的日子！” 　　“病人需要在无菌室养病，怎么迁走？一离开无菌室就会死的！” 　　医生护士们也在大声喊话，来去匆匆。 　　“跟那边的医院联系好了没有？他们那边确定有这套设备……担架呢再送一架过来！” 　　电梯外头一堆人在排队，俞蘅和周母走楼梯下去，楼梯也都是上上下下的人流，从消息下来到现在才十几分钟，整座医院就告诉运转起来了！ 　　他们的车也被消毒锅，一打开门都是火熏烟燎味，他将东西放好，又对周母说：“我上去找一样东西，妈你先给表姨打电话，让她帮我们在她家那边订一套房间。顺便让表姨她家买多些食物存在家里。” 　　“好！”周母的表姐住在潞市，位于本国的中部偏北，而荔城位于西南，两者相距甚远。 　　俞蘅飞快上楼，偷摸到一件白袍换上，又带上口罩。现在医院里头乱糟糟的，他成功地混进去，回到当初体检吃药的那栋楼，进入药房。 　　那些福袋很显眼，因为它们是装在纸箱中叠放在地上的，跟橱窗架子上的药物截然不同。他偷偷顺走一箱，一错身与其他来去匆匆的护士医生擦肩而过。 第219章 末世禁区19 　　俞蘅顺利地下楼上车, 周母已经和表姐通完电话：“已经说好了，哎, 麻烦你表姨真不好意思，可惜我们现在也没钱。”银行卡和身份证都在荔城的家里, 那里听说在地震当晚就塌了，现在他们是真的身无分文。 　　俞蘅打方向盘, 将车子缓缓地驶出车库, 拐上大街, 在看到大超市后他将车停下：“我去买点东西。”面对周母疑惑的眼神，他笑了：“妈，你是不是忘了三个月前我又收到一笔稿费, 我随身带着卡的。”其实为了以防万一，储物戒指里也有一笔现金。 　　周母看儿子消失在超市大门，这才恍然大悟：“哎呀我怎么忘了！”自己儿子这五年来还出过书, 这孩子似乎在得病之后打通了读书的窍门，不止学习好，还自己研究学习，卖了两本书了, 加起来五百多万的版权收入, 还在权威杂志上发表过论文呢！稿费都他自己收着，如果卡他带在身上，确实很够花。 　　“老周, 你要是还活着, 就能享儿子的福了。”他们夫妻俩没想过动儿子的钱, 打算让儿子存着以后买房子结婚用，谁能想到会有今天…… 　　俞蘅速度很快，分两次将物资带出来，顺便偷摸着将一部分塞到储物戒指里，其余的塞到车内。 　　“行了，再去加油站买点汽油就万事俱备。” 　　“走吧！” 　　他们的车汇进车流中，像是融进海里的一滴水。 　　“妈，打这个电话，和钱小姐约时间，大概三个小时后能路过雅草大学，让她看好时间出来，我把钱院长留的东西给她。” 　　“知道了。” 　　三个半小时后，俞蘅到达雅草大学门口，此时校门口车辆众多，特别乱，还是他站在车顶上才让钱薇薇看见，急急跑过来。她往车里瞧，“我爸呢？” 　　“钱院长不愿意走，这是他给他你的东西。”俞蘅将袋子递给钱薇薇，袋子上用油性笔写着钱薇薇的手机号码。 　　“他的电话打不通，怎么荔城还不能通讯？现在又要搬，那我爸呢？”钱薇薇急得要死，“他怎么这么死脑筋，老是讲责任责任的，人死了还怎么讲责任！”她看起来又急又气。 　　俞蘅问：“你要怎么走？”雅草大学也在外迁的范围内。 　　钱薇薇擦擦眼泪：“学校有校车，会送我们到西里交通大学去，我会坐最后一班走。谢谢你了周先生。”她朝俞蘅鞠了一个躬，看他们车上的模样，知道他们是自驾离开，又说：“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如果可以，走得越远越好。” 　　她朝四周看看，凑近低声说：“我一个室友的叔叔是xx厅的，她说这次事情有点大，最好躲得远一点，安全！” 　　“谢谢。”俞蘅让周母将一个大书包拿出来，这是在车上时他让周母先装好的，里头除了食物还有一万现金。将书包递给钱薇薇后他说：“里头是一些吃的还一点钱，自己照顾好自己，别让钱院长担心。” 　　“谢谢，再见。” 　　看钱薇薇将书包背起来往校内跑去，俞蘅他们继续往北开。 　　“x城进黑气了！” 　　“哎哟这跟咱们之前一模一样，都是水泡疙瘩……” 　　他开车，周母就用手机查看最新消息，网上现在铺天盖地都是新闻，撇开官方那些安抚人心的官话不说，各地居民上传了各种照片，黑气缭绕的特别惊悚。 　　周母心惊胆战：“这黑气忒吓人了，以前没有这个呢！” 　　俞蘅抽空看了几眼，隔着屏幕看，黑气仍然给人一种恐怖压抑的感觉，又看向第二张照片，那是一滩裹着衣服的东西，还能看到鞋子。有人说这是人，被其他网友一顿喷，说这是散布谣言扰乱社会秩序。 　　“真的是人，那你还能站在那里拍照呀，肯定也变成这种东西啦哈哈哈。” 　　“要不，咱们不去你表姨家了，直接往最北边去？”周母有些担心。 　　他摇头：“妈，要到更北边，也得先休息一下，表姨那边位置也不错。” 　　周母这一次坚持说：“听妈的，一会儿你累了妈来开，咱们俩换着班开轮流休息就成。” 　　“你的身体能行吗妈？” 　　“行！” 　　“那好吧。”周母的身体在再度重逢之后，他看着就有些弱，丧夫之痛和丧子之痛差点把她压垮。好在都挺了过来，现在黑气的威胁近在眼前，她又柔韧地坚强起来。 　　和儿子商量好之后，周母就去打电话了。 　　“真是不好意思啊姐……要不你们也收拾收拾吧，越远越安全……对，好再见。”挂断电话后她皱着眉头：“你表姨说婆婆病了，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人在医院里不敢挪动。” 　　“别担心，表姨家位置挺好，暂时不会有威胁的。” 　　“我知道。”只是听到生老病死，总难免心里低沉，然后又想到丈夫……别想了！她摇摇头，丈夫不在了，换她为儿子遮风挡雨才行，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安乐的。 　　距离撤离消息发布已经过了五个小时，此时俞蘅已经上国道，直往北边而去。他们的速度算是非常快的了，一路上补给汽油不断，速度从没落下。 　　其实从荔城外逃出来的幸存者都有这样的行动力，他们几乎全部在听到消息时立刻放下手头的一切，义无反顾地离开。这跟本地居民的区别非常明显——好端端的，荔城的事故也只是新闻而已，一下子说让他们全部搬家，心理上就有些抗拒，感情上也不太愿意接受。 　　工作上怎么办？孩子上学怎么办？家里东西那么多，突然之间怎么搬？仔细一想，都是烦心事！磨磨蹭蹭的，又带着些期许盯着网上的消息：也许事情没那么坏呢？这一拖再拖，时间过得很快。 　　可事情还真的有那么糟糕！ 　　在近四个小时的时候，黑气已经从荔城蔓延过周边的空城，进入到最近的居民区，有些人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在规定时间内搬走，因此看到了可怕的场景，也是他们上传了一些图像和发表某些言论，让其他民众恐慌不已，赶紧外撤。 　　一时之间，飞机高铁火车等交通工具热火得要命，连票都买不上，有车的人赶紧自驾走，只带了钱和贵重物品走，连家都来不及搬了。 　　在某处收费站时，俞蘅发现竟然还塞车了，长长一串堵着。 　　“先吃东西吧。” 　　吃了点饼干后，俞蘅继续埋头弄笔记本，这台笔记本是在路上买的，在周母开车时他就开始摆弄。 　　连上了。他心里一喜，手下不停，只见笔记本屏幕上是一堆数据，然后一转变为卫星图像，本国的国土已经有十分之一都在黑气的笼罩下，以荔城为中心还在不停扩散。 　　他继续运算，再过九个小时二十四分六秒，整个西部都会沦陷。现在黑气扩散的速度已经在变慢，他不知晓其中的原因，不过速度变慢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即时新闻又跳出来：“根据推算，黑气接下来即时入侵的城市有以下八个，分别是……国家安全局特殊部已经启用应急方案，望各地民众保持冷静，听从指挥有序撤离。” 　　“……启用战时条例，各种违法行为量刑为重！” 　　“……平稳物价，禁止商家哄抬伍家，囤货居奇……” 　　他将弹窗全部关掉，手指不停地敲击键盘，最后屏幕收缩在一处红点上，点开之后红点变大，缓慢地变成一座城市的模样，并且出现字迹：九岛。 　　九岛是本国东北部沿海的一座城市，其实也是一个半岛城市，按照计算，那会是最晚被秽气侵袭的地方。等他将几条路线分析出来时，他们的车已经过收费站了。 　　周母喊他：“你快睡吧，没休息够什么怎么受得了。” 　　“好。”将笔记本合上放在身后，俞蘅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各国的反应都很迅速，事实上，在之前一个多月的荔城疫病的时候，各国就已经有相应的限制入境措施了。从今天早上开始，更是全部禁止，国际航班全部取消。要出国避难几乎不可能，那么在本国境内只有九岛市是最安全的了。 　　又想起那些粉饰太平的官方公告，也不知道当局到底能不能收拾那些黑气，能够做出除秽气的药物和疫苗，应该、也能对付这些黑气吧？可是之前那七天，又让觉得不安。 　　想了想，他又摸出福袋，将里面的符纸拿出来，符纸上的图案轨迹已经记得非常清楚，是用朱砂写的。他还是不想放弃，坐起来摸出刚买的符纸、朱砂和毛笔来画符。 　　车上颠簸，他拿笔却很稳，画得跟原来的符纸上的图案一模一样，丝毫不差，可还是缺了那种感觉，像是空洞花瓶，华而不实。俞蘅也猜得到，普通人应该画不出能用的符纸，就像修仙一样，如果你没有灵根没有修为，也是无法炼丹炼器的。 　　“还是希望能成功啊。”他失落地将东西收起来，又躺了回去。他早就将记忆中看过的书籍翻过，并没有找到教授画符的书籍。想想也是，这应该是归类在“技能学习”上，要在子兑换系统里找一找相关商品还比较靠谱，可惜[全修仙百科知识]放在子兑换系统的储物格里，不然的话可以翻翻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离开子兑换系统，他似乎什么都干不成了，这让他有些沮丧。 　　想到这里，又想到rt9009，俞蘅搓了搓脸闭上眼睛，真的准备睡觉了。 　　周母回头看了一眼，放慢了行驶速度。 第220章 末世禁区20 　　他们已经在路上行驶了十四个小时, 此时夜已深, 俞蘅换班开车，车上放着广播, 声音很小， 　　“x城感染人群大量涌进x市, 引起大规模的传染病患。” 　　“某城居民集体抗议，要求封闭入口，禁止临城居民将毒气带入城中, 某某协会认为，这不符合人权, 是一种变相的谋杀！” 　　“xx高铁列车上出现疫病感染者, 列车已经紧急靠站, 当地高铁站却拒绝乘客下车, 声称整列列车上都是高危染病人群，建议列车开往下一站寻求救治。” 　　“……” 　　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态越发不好掌控，比如他在半个小时前经过的那处收费站, 现在已经开始限行了, 听广播说要通过身体检测才能通过。 　　这样一耽搁, 时间大把大把地浪费掉, 离危险就更近一步。 　　“检测设备灵感出自荔城某附属医院，经由xx院鲁鸣韬研究员改进设计, 检测身体毒气效率高, 费时短。” 　　听到这里俞蘅眼神一凝, 难道这就是当初他托由钱副院长送到外头要求制造的秽气检测仪？现在终于批量生产出来了？那这个鲁鸣韬，会是那个人吗？！他仔细听下去，却没听到想要的消息。“慢慢来吧。”他必须查出这个人的详细信息。 　　身后忽然有一辆大巴车冲过来，一副要超车的模样，他赶紧打方向盘让开，就见那辆车跟疯了一样一往无前，冲了上去！ 　　“砰！” 　　它撞上了前头的车，引发了一连串的追尾事故。 　　俞蘅惊魂甫定地趴在方向盘上，歇了几秒才爬起来打电话报警，外头已经乱了，路被堵得严严实实，鸣笛声不绝于耳。 　　半夜里开车本来就困乏，稍不留神打个瞌睡可能就会酿成惨祸。 　　“怎么办啊？全堵住了！” 　　周母睡得很沉，完全没有被惊醒，他下车锁门，站在车顶上环视四周，前后都是绵长的车队，前方足足一百米都是车祸现场，车辆相撞后杂乱无章地堆叠着，后方是看不见尽头的车灯，连调头都做不到。 　　“嗨宿主晚上好，好久不见。”忽然一个红色的小暖灯一样的东西浮在他的眼前，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出现熟悉的声音。 　　“九九！” 　　“好久不见宿主。”红球荡了几下，一直蹭着俞蘅的脸。 　　这让他也有些感伤：“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你没事吧？明女士说你爆炸了。”相互作伴那么多年，说没感情是假的。 　　“我没事啦宿主，我爆炸肯定是它比较痛啦，那个主脑太讨厌了！”可惜当时自己还真的只是rt9009，只能在病毒入侵时偷袭给它重击，在那之前还让宿主受那么多苦。“你现在看起来太狼狈了，脸痛不痛？” 　　“不痛。” 　　两人互相关怀了一番，之后rt9009进入正题：“很抱歉上次任务世界出现了预知外的事故，这是我们公司技术部的失误，针对宿主你在上次任务中遭受的损失——首先是心理伤害，其次是物质损失。” 　　红球落到俞蘅的头上，继续说：“上次任务按照任务成功来奖励，在我不在岗期间，你阅读过的所有书籍都能够照价获得薪火点，在此基础上还有十万薪火点做补偿。 　　最后我还帮你争取到两项福利，一个是上调宿主所有灵魂属性值一点，二是有十种商品一折优惠哦。宿主快点看看你有什么想买的，最好挑那些死贵死贵的东西，赶紧买。” 　　俞蘅听它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一直面带笑容，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还特地蹲到车边，现在路不能走，他们的车被堵在原地。 　　听到一折优惠，他笑着说：“那真是谢谢你了，这个福利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小红球又落到他的肩膀上，蹭着他的脸。 　　“我怎么觉得你变活泼了好多？” 　　“有吗？我一直都很活泼啊！”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很高兴，小红球又蹦起来，高兴高兴。 　　“你们公司这次速度也太慢了，咱们这里出事这么久，那边才发现吗？” 　　“技术部太菜了，本来在我被困住之后，直播就暂停，他们就发现出事故了，不过因为我被困无法和他们取得联系，为了确定坐标就废了一些时间，然后为了唤、为了给我养伤，又费了些时间。只有我能找到你。你放心，以后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直播？是什么意思？”俞蘅抓住关键点。 　　rt9009一呆，它怎么把还没到宿主知情权限的东西说出来了！都怪它太得意忘形了，果然恢复本体记忆之后，它一下子就把工作弄得一团糟了！ 　　“呃这个，宿主我还不能跟你说，我说溜嘴了……” 　　俞蘅伸手虚空拍拍它：“没关系，我知道你是重新见到我很高兴。”心一松就大意了。“以后小心点，你说错话，公司会扣你工资吗？” 　　“呜呜、不会扣工资的。阿、宿主你真好。”阿蘅你真好，红球再度往宿主脸上蹭。 　　如果让宿主再发生危险，它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之前做rt9009的时候，因为真的认为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系统，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手段不够，最后竟然只会自爆——幸好爆着爆着把封印弄坏了，不然自己不知道要蠢多久。你不记得我没关系，我会一直记得你。 　　也许是共同经历过生死患难的缘故，俞蘅现在看rt9009更加亲切了。 　　以前的rt9009有点像初出茅庐假装严肃脸的孩子，现在的rt9009却像抛开顾忌，一下子鲜活起来，当然了，每一个他都挺喜欢的，陪伴他最久的，就是它了。 　　“对了，我们这边出问题那么多年，你们公司的速度也实在太慢了。”如果不是心理素质强悍，早发疯了。 　　“嘿嘿，技术部的人太菜啦~”这个理由太强大，无力反驳。 　　之后任务被提上正轨。 　　rt9009说：“现在这个任务世界已经走了一小段，我看看……原先的任务应该是‘重见天日’，就是说要从被困的地下逃出来，这个主线任务宿主已经完成了耶！好的，我帮你记下来奖励薪火点一千点。支线任务是‘钱薇薇的包裹’，哎呀这个也完成了，奖励薪火点八百点。” 　　在俞蘅看来，rt9009实在是活泼，叽里咕噜就把一堆事情处理了，其实它心里纠结极了，忍不住好想偷偷把宿主的账户余额多加一个零……不行，控制你自己。 　　“好吧，我现在要抽查你记忆里的书籍啦，放心不会对宿主的隐私部分偷窥的，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我这就去工作啦，早点清算薪火点宿主也能安心嘛，我懂的，这跟有钱就安心是一个道理啦。” 　　俞蘅忍俊不禁：“好的，那你去忙吧，辛苦你了。” 　　“嗨呀不辛苦不辛苦，回头见，有事情再叫我哈~”红球跳了几下，钻进了他的额头。 　　他深吸一口气，那种无所着落的不安随着rt9009的到来而消散。站起来跺跺脚，再跺跺脚，他打开车门坐进去，看已经有车辆越过草坪往隔壁车道开去，他也跟着开过去。 　　行驶了两百来米之后再横过草坪回到正确方向的车道，等周母醒来时，他们已经快到表姨家的城市了。 　　在周母开车时，俞蘅赶紧打开子兑换系统，在商品中找到一本的内容一如既往地符合子兑换系统售卖商品的特征，全面、靠谱。在每个不同的时空，对道的理解虽然都存在差异，但是修炼的核心不变，里面就有通用版的[道术]以及[符术]。他需要安静的环境来修炼道术，然后才能制符。 　　俞蘅将书收起来，心里踏实很多，一切等到他和周母找到落脚点就可以开始了！ 第221章 末世禁区21 　　“阿星, 给你表姨打电话说我们到她的城市了，按照原计划我们就在酒店休息一会儿, 如果她有空的话我们就见一面。” 　　“好。” 　　昨天两人轮流开了一天车，夜里也没有停下, 现在是第二天早上八点，他们已经来到荔城千里之外的地方了, 确实得休息一下, 然后他再购置些东西, 总得把二十几个储物戒指都塞满才能让人安心，再一鼓作气到九岛市去。 　　“表姨说她中午十二点到酒店来。”俞蘅挂断电话，“到酒店之后, 妈我得跟你说件事。” 　　“好，妈等着你。”周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醒来时发现车里的东西都不见了, 任谁都会吃惊。 　　到了酒店后，俩人就去办理入住，酒店的客人非常多，大多数都大包小包携家带口的, 他们二人在酒店大门门口甚至还接受了秽气检测仪的检查, 确定无害才被放进来。 　　俞蘅猜想这家酒店后台应该很硬，现在能拿到一台检测仪实属难得，也让客人更加放心入住了, 怪不得客似云来。 　　“您订的两套单人房, 已经交了一个月的费用, 这是您的房卡。”俞蘅接过房卡刚要走，又被服务员喊住。 　　“请等一等，是这样的，现在酒店住房紧张，您也看到了，这么多客人呢，我想问一下，您愿不愿意腾出一间单人房呢？我们可以给您剩余那间房多添一张床，挤是挤了点儿，我们可以退三分之二的房钱给您，您看看？” 　　“可以。” 　　俞蘅并不在意让房间的事情，只要有床睡就行，人家酒店态度挺好的，在他们还没来的时候也顶着这么多客人的压力留着他们的房间。和周母一间房间也好，有时间也方便一起离开。 　　“太感谢您了！” 　　进入房间后，两人将行李放下。 　　“先去洗澡吧阿星。” 　　“妈你先去洗，我想出去买点东西。” 　　外头非常热闹，这个普通的中部城市现在收纳了大量的外来暂住的客人，到处都欣欣向荣的，不过气氛也带有一丝紧绷。商铺的店员看着他们这些外来人时带着警惕和隐约的嫌恶，像看最糟糕的外来入侵者。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只接受刷卡或者网上支付。” 　　“为什么不收现金！现金不是钱啊！” 　　“不好意思先生……” 　　到处都不收现金，俞蘅刷卡买了不少东西，全部小心地收到储物戒指里，随着所有戒指慢慢被填满，时间过得很快。回到酒店时周母说，“你表姨匆匆来过，已经走了。我把房钱还她，她不肯要，就给了她一些福袋。” 　　“嗯。”俞蘅将手上的袋子放在桌子上，里头有一袋是外卖。“吃午饭了妈。” 　　两人吃完午饭后，俞蘅就将一些事情掐头去尾艺术加工地告诉她：“妈，我觉得我有特异功能了。” 　　忽悠任务世界里原身的亲人，俞蘅已经相当有经验了，这些日子母子俩一起遭受了那么多苦难，在困境之中身体发生异常的变化似乎也很正常，周母坚韧的神经已经能够接受很多以往无法承受的东西了。 　　因此她很快就接受俞蘅的说辞，甚至让他先别说话，跑到门外去看看没人偷听之后，又再度将门锁紧。 　　“这房间里应该不会有监控或者窃听器吧？” 　　周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大秘密啊，可不能让别人听见！ 　　“妈，有了这个能力，以后我们就不用饿肚子了。”俞蘅想让周母看到的，只有储物能力而已，毕竟以后朝夕相处没法瞒过去。至于修炼道术和符术，这个更简单，就说是从书店买的就行。 　　“是啊，妈也觉得现在局势不好，咱们多存点食物才好！”周母还记得在地下的那段时间，一家人都染病，食物有限省吃俭用，后来荔城被切断供应，一天只能吃一餐一包饼干…… 　　“别跟其他人说阿星。”她抓住俞蘅的肩膀，严肃地说，“妈妈就算死也不会说出去的，你也不能再跟第三个人说了，知道吗？”秘密是毒药，会置人于死地，就像她的丈夫一样…… 　　“知道了妈。”他将头靠在周母肩膀上。 　　休息之后，俞蘅的精神好了很多，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母子俩已经准备再次离开。物资已经准备完全，也分批购买了足够的汽油，之后可以不进城一直往九岛市区了，等安顿下来，他就可以开始修炼道术，增强自己的力量，完完全全靠自己的力量。 　　在活下来之后，才能查清周父的事情，他无法坐视周父死得这么不清不白，如果新闻里的鲁鸣韬真的就是害死周父的那个鲁鸣韬——年轻的科研人员，父亲是议员资深议员鲁明盛，确实配得上权势二代。 　　就算如此，那他也不会放弃。 　　临出发前，周母打电话和表姐告别。 　　“可以等一等吗？小婷很抱歉，可以等我一个小时吗？我正在收拾东西，我打算跟你们一起走。” 　　周恒星的表姨郑慧芬是在四十分钟后到酒店门口的，俞蘅听周母提过几句，郑慧芬嫁得很好，完全是跨阶层的婚姻，因为这样等她也结婚之后，就更加疏远了。 　　“如果不是这次事故，我也不会麻烦你表姨。”周母摸摸头发，“以前我还没和你爸结婚的时候，你表姨和表姨父带着孩子回过娘家，然后我就更不敢跟她联系了，只逢年过节给她打电话送祝福。”俞蘅能够理解这种心情，阶层的距离感。 　　郑慧芬是带着一双女儿来的，虽然她比周母早结婚几年，可是女儿比周恒星还要小两岁。听周母说她的丈夫有过前妻，嫁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四岁大的继子。结婚十年后才生下双胞胎，今年才十六岁，听周母说，其中又有些豪门的牵扯。 　　表妹们见到他就喊表哥，又叫周母表姨，看起来乖乖巧巧的。 　　“麻烦你们等我们了。”郑慧芬笑着依次和周母和俞蘅拥抱，“走吧，我都准备好了，足够的食物和足够的汽油，多亏了你之前让我购置食物，现在超市挤得要命。” 　　郑慧芬雷厉风行地和周家母子问好，然后闲话没说就再次上车，招呼着周母：“阿婷小星，走吧！” 　　周母笑：“走吧阿星，你表姨的性子还是没变，风风火火的。” 　　开车上路之后俞蘅问：“表姨就带着孩子出来了？”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和表姐夫吵架了，也是奇怪……我们就当不知道吧，能告诉我们的话她会告诉我们的。” 　　接下来的两天里，他们两家一直在路上，从新闻上听说，似乎当局已经准备采取“驱逐”的方式将黑气赶到海上去，据说这样就可以大幅度减缓黑气的扩散速度。 　　这种主意……俞蘅不得不承认实在是馊主意。当局能够拿出除秽符这种东西，怎么会不了解秽气的习性，秽气又不是真正的雾气，说驱散就能驱散的。它们扎根于地下，追逐着血肉，除非它们自己移动，不然是绝对驱不走的。 　　在本国国民不知道的地方，本国周边国家通电质问，是否要转移危险至他们的国土。 　　“对于你们的遭遇我们深觉同情，可这不是你们不正常转移危机的理由！如果贵国不终止计划，我们将会采取自卫手段。” 　　陆均简直焦头烂额！这个方案在第一次被提出来时就被他否决了，到底是谁将不实的消息放出去，招来了其他国家的愤怒。 　　他从来没有这么疲惫过，好像所有的不顺利、阴谋都嚎叫着像他扑过来，孤立无援。眼前一黑，他直直后仰下去。 　　“先生！” 　　副官尖叫起来：“先生！”只见陆均的脖子处爬出一片水泡疙瘩，如张牙舞爪的恶魔。 　　“这不可能，先生一直都在京里，怎么可能会染上疫病！”要知道京都在国土的西北部，距离荔城十万八千里！ 　　陆均一派官员随着他的倒下全部乱了套，他的病症来势汹汹，在他服用了除秽符符水醒过来之后，议院已经根据国家战时适用条例，推选出代总议长，代行国家最高领袖权力。 　　从荔城特殊行动队失踪开始，短短的三天里，国家高层权力变动剧烈，其中种种底层民众毫不知晓，这场天降的灾难在各方势力的博弈中成为华丽的舞台，胜负在暗流中涌动。 　　等俞蘅他们一路长途跋涉到达九岛市时，新闻上的国家最高领袖发言人已经变成另外一个叫做鲁明盛的男人。 　　不是民众薄情，而是关注领袖变更还比不上逃难重要。 　　到达九岛市之后，两家人都累垮了，特别是郑慧芬，她不肯让俞蘅或者周母帮她换开，后来是俞蘅坚持，才换班了两次。 　　到达地点之后，郑慧芬笑了一下，头一歪睡着了。 　　九岛市跟以往相比没什么变化，荔城距离这里太远了，本地居民没什么紧迫感，甚至也没有秽气检测仪，他们一路顺畅地进城，海风徐徐吹来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一座半岛城市，主旅游业和金融业，风景特别好看。 　　俞蘅打算在这里买房子，周母吓一跳：“租房就行，买房子多贵呀！” 　　郑慧芬赞赏地看着外甥：“小婷，阿星这胆量我喜欢，你也别惊讶，我也是这么想的，买房子！” 　　“姐姐！” 　　“这样，你想一想，九岛市的房子买了以后绝对不亏，如果疫病很快过去，这房子放着也会升值，如果是一场持久战——”她收敛笑意，“那就更要买房子了，酒店宾馆民宿出租屋，通通不可靠。”人家一毁约，你就只能睡大街。 　　“阿星，你这想法很好，咱们房子买一起，就当姨送你的婚房。” 　　“不用，我有钱。”俞蘅躲开郑慧芬揽过来的手，“表姨钱够不够，不够我可以借你。” 　　“哈哈哈你这性子我喜欢，走走，一起去看房子吧，有什么看中的没？” 　　“我觉得星月小区的楼盘不错，惠君地产的新小区看起来也挺好……” 　　“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周母无奈地笑，一手拉一个外甥女：“小芙小蓉走吧。” 第222章 末世禁区22 　　一行人离开酒店, 直奔售楼处, 来到九岛市不过三个小时，他们就把房子买了过两天就能拿到房产证。住进房子之后, 俞蘅终于放松下来直接睡沉了。 　　醒来时rt9009的清算工作也做好了。 　　“宿主下午好啊，我是你可爱的rt9009, 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他爬起来去卫生间刷牙，一颗红色的球跟着他飘进去：“好滴，那我跟你报告一下宿主上个任务世界中清算得到的薪火点吧。在我被困之前, 宿主总共获得十二亿九千八百二十六万薪火点，这部分已经计入宿主账户。” 　　“在宿主处于失联状态时, 阅读的完整书籍有五十二亿两千五百四十六万本, 等价折算为薪火点哦。” 　　“在宿主的同意下, 我也确认过宿主的任务记忆, 确定宿主触发隐藏成就[活字典]，奖励薪火点600点，触发隐藏成就[新时代的星火]，奖励薪火点600点, 最后奖励灵魂属性[贤者], 该属性具体作用宿主是要自己体会, 还是让我告诉你呢？” 　　俞蘅听出它语气中的期待, 只好笑着说：“还是你告诉我吧。” 　　“很乐意为你效劳嘿嘿，[贤者]从表面意义上说, 就是宿主会不自觉地让人觉得信赖, 不管宿主是三岁还是三十岁, 说话做事都给人可靠的感觉啦，而且是从心里信赖你。深层意义上来说，宿主以后如果从事教育事业，十有八九会名留青史，自带霸气光环哦。” 　　他忍不住笑起来：“听起来挺不错。” 　　“是啊是啊！”红球飞到他头顶一蹦一跳的，“宿主你真厉害，我一直都很想对你说一句话，你太厉害啦，我听同事说，它带的宿主做完一堆任务，都拿不来一个灵魂属性奖励，哼哼还是我的宿主厉害。” 　　“哦？一直很想夸我，怎么等到现在才夸呀？”俞蘅打趣它。 　　“以前害羞嘛！” 　　在九岛市，俞蘅过上了暂时安定的生活，他买的房子在星月小区的六楼，郑慧芬买的是房子在他们家隔壁。 　　入住之后他就开始修炼了，他跟周母嘱咐：“我没出去的话，就别打扰我。” 　　如果儿子不是一直都很可靠，周母还以为他是被网上那些迷信广告给骗了，可要是没被骗，突然之间说要修道，那也让人担心得不得了。 　　“儿子啊，你真要练啊？”网上那些画符卖符收徒弟的，都是假的，骗人的。 　　“嗯，反正书都买了，我就试试。” 　　“好吧，你悠着点，别把自己弄傻了。”周母只好当儿子迟来的叛逆期到了，或者是前段时间心理压力太大。 　　修炼的时候，要诀就是要静心，只有静心下来才能够感悟天地。俞蘅的心性是毋庸置疑的，沉稳、坚韧，说闭门修炼就真的做到摒弃杂念一心修炼，第一次就成功静心入定了，这种资质如果在这个任务世界的道门中，也是非常不错的。 　　外头吵得非常厉害，因为随着人群的四方流动，几乎把荔城疫病传播到了全国各地！患者们寻求当局救助：之前不是说有防疫疫苗和药物了吗？拿来啊！ 　　可是当局拿不出来那么多符纸，因为张金成他们一行失踪，现在道门垮了一大半，剩下的不过十数人。 　　这些年随着社会的发展，道门日渐凋零，不是没人不想投身道门——福利好、国家铁饭碗，多的是人想来，许多权贵财团家族都有门路，乐意送自己孩子去学，可愿意学不一定学得会。 　　静不下心，连入门修行都做不到。 　　久而久之，道门人口逐渐下降，直到今天总数也不够五十几而已，现在剩下这十几个人，哪里供应得了全国用量的符纸？不吃不喝也画不出来！再说了，如果画符的时候走神、心躁，一张符就废了。如此一来，符纸供不应求是正常的。 　　之前为了安抚群众、安置荔城外逃幸存者，几乎把所有除秽符和避秽符都拿了出来，张金成掌门他们前往荔镇秽气，也带走一部分。现在各地的医院都说装有避秽符的福袋快用完了，要求补货。 　　补货？这要是能像超市药店补货有厂家批量生产那就好了！在黑市上，一个福袋都卖到一万一个了，还不一定买得到真货。 　　再加上，新上任的总议长鲁明盛与陆均完全不同，这是一个“崇尚科学”的人，他完全不认为凭借着一张黄纸就能够发挥作用，那是在传播封建迷信！ 　　身为一国领导人，怎么能带头愚昧呢？——这是他打垮陆均的重要理由之一，陆均的思想太不安全了。瞧瞧他办的是什么事儿？将一群神棍带到荔城，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将事态弄得一团糟，造成今天的局面。 　　“一切都可以用科学医学解释。”他发出这个指令，要求投入资源研制病毒疫苗。他认为，即使那些福袋似乎好像真的起了作用，肯定也是人们的心理作用，决定因素还是在药物上。 　　因为鲁明盛定的这个大方向，全国各地医院等都忙碌起来，要是有病患还是愿意相信福袋，那也只能私底下去高家购买。 　　除了在医学上加大投入，鲁明盛也接受科学院的意见，投入资金采购大批大批的活牲畜送到各个毒气覆盖区，幸运的是，毒气的蔓延速度真的慢了下来！ 　　“果然还是要相信科学嘛！” 　　在那之后，在秽气盘踞整个西南地区的时候，扩散速度终于慢了下来，它们要先消化掉打下来的区域，才会继续向外扩充，加上外部输送的生物，又能拖慢一点脚步。 　　可这个时候，携带秽气的民众也已经在逃难过程中汇入各地，造成全国范围内的疫病。医疗机构再次拥堵，有小道消息称，本国似乎有对外求援的计划，希望能够得到外头某些神秘力量的援助。 　　绝望、愤怒、迁怒和恐惧，这些负面的情绪是秽气最喜欢的养分，即使没有获得多少人类为食，扩散途中得到的食物甚至比不上荔城那一城的供应量，但它们还是壮大了。 　　被秽气侵占的城市里土地上，黑色入浓稠的黑芝麻糊般的秽气舒适地翻滚涌动，追逐着滞留的幸存者，风中的幸存者的呼号让它们愉悦地卷动路面上的路牌。 　　“咯吱嘎吱——” 　　镜头远去，灾难的处初始地荔城，此时已经成为荒漠一片，毫无生命痕迹、连空气都是死气。 　　不止是生命体，就连植物花丛也尽数枯萎，这就是秽气，毁灭一切生命活力的负面能量。 　　荔城是秽气此番爆炸式扩散的起源地，秽气最为浓厚。其他地方的秽气在席卷生机的时候，总会将养分源源不断地输送回来，不管距离多远都是如此。 　　也因此，荔城越来越黑沉了，偶尔能够听到荔城上空有惊雷的声音，可是其他地区都下雨了，独独没有一滴雨进入荔城。 　　“轰隆隆——” 　　生命禁区，无人生还。 　　@ 　　“下雨了。”郑慧芬赶紧去收衣服，回到屋子里见一双女儿都坐在沙发上看书，眼里就带上笑意。“小芙小蓉，去隔壁叫表姨来吃饭了。” 　　“哦好的，我去吧。”罗芙穿鞋出去。 　　“妈。”罗蓉悄悄跟她说：“听表姨说表哥在修道哩！是不是要剃头发穿长袍子？” 　　郑慧芬失笑：“等表哥出来，你自己问他好不好？” 　　“好，表哥对我和姐姐好温柔，我喜欢表哥，他是我亲哥哥就好啦。”十六岁的少女长得娇娇柔柔的，在郑慧芬眼里是最可爱的茉莉花，见女儿眯着眼睛期待的模样，她心里一涩，脸上却欣慰地笑起来： 　　“你对表哥要有礼貌，要乖，只要你当表哥是亲哥哥，你表哥肯定感觉得到你的心意，也会把你当亲妹妹的。” 　　“嘻嘻我知道，这叫做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没错，你说得对。” 　　门开了，罗芙带着周母和俞蘅进来，脸上带着喜色：“妈，表哥也闭关出来啦！” 　　俞蘅摸摸她的头发，又对郑慧芬和罗蓉笑一笑：“表姨好，我也来蹭饭了。” 　　“欢迎欢迎！修炼成功啦？” 　　吃完饭，俞蘅拿出自己画的平安符：“这是我画的，你们戴着玩吧。” 　　郑慧芬接过：“哎哟看起来还挺不错的。”她将符捧场地收起来，放进衣服里，罗芙和罗蓉也笑嘻嘻地将符挂到脖子上。 　　“表姨、妈，我有一件事跟你们说一下。”俞蘅开口了，他见姐妹俩很机灵地就要起身回房，心里叹气才十六岁呢，就很会看大人的脸色了，知道回避这回事，忙说，“你们也听听，别走。” 　　“是这样的，我那半个月不是在修行吗？别笑嘛。”他无奈地白了一眼姐妹俩，“表哥是会开玩笑的人吗？” 　　姐妹俩完全不怕他，笑着看他，眼神似乎在说：“哥哥说吧！” 　　“这半个月我已经成功入门了，入门之后才发现，有种危险的感觉，让我毛骨悚然。”习道术通天地四方，对环境的感知也更加敏感，他觉得空气中散漫着令人不安的因子。“危险。” 　　“我刚刚吃饭的时候注意到妹妹们的气很纯净，是修道的好苗子，想说要不要也跟着修炼，不求多厉害，至少能够画几张平安符，对一家人也是好的。” 　　俞蘅这是在看到表妹们的时候才生出的主意，表姨家现在一家三个女人住，如果他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还是需要她们有自保能力，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 　　“如果表姨愿意的话，也跟着一起试试看吧，妈，你也来。” 　　周母想了想，点头应好。 　　“这——”郑慧芬这才相信，自己的大外甥是在严肃地说正经事儿呀！ 　　“表姨，想想医院发的福袋，是不是好接受一点？” 　　没错……郑慧芬迟疑：“阿星啊，不是姨不信任你。”要感谢现代世界反迷信教育，民众虽然平日里爱拜拜神，其实真要说，让孩子们去学这个，总觉得有些不靠谱。 　　可转念一想，医院发的防疫药物竟然是装着符纸的福袋，似乎官方盖章可信起来。 　　很快，俞蘅就多了两只小尾巴。 　　罗芙罗蓉姐妹确实有很纯净的气，这样的人心思单纯，修道很有利。他挺佩服郑慧芬的，从再见的这一路上看，看得出她和夫家不太和睦，如果和睦的话，就不可能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出远门，一路上连和罗家打个电话都没有。他猜测她和孩子在罗家，应该不是特别顺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把孩子养得活泼开朗，郑慧芬本事不小。 　　半个月后，新任国家最高领袖鲁明盛及其政治团体成功运作下，某国携带吸纳秽气的高新设备来访。 第223章 末世禁区23 　　用设备来吸纳秽气在以前不是没做过, 在电击棒出现之前，当局就做过类似的装置, 打算把打死更加污染的秽鼠抓起来，可是没办法。秽鼠它, 不是正常生物哇。它不是正常途径繁殖的，而是分裂, 有时候甚至空气中突然秽鼠成型, 落地就朝着周围的生物咬去。 　　秽气分裂成新的秽鼠, 生生不息。所以单独将老鼠抓起来，很快设备就会被挤压破坏，根本关不住。而抓起来之后又没有办法彻底消灭它——当时电击灭鼠的方法还没出现呢, 所以捕捉的方案被放弃。 　　后来研制出了电击棒，将电击棒刺入秽鼠体内将其消灭，才推动了灭鼠的进程。 　　“会是什么材料做的呢？”俞蘅对新进关的设备非常好奇, 不过此时网络上只有小道消息，别的并无法得知。 　　“算了，先画符才是正事。” 　　正式修炼之后，他就能够感觉到空气里的秽气了, 那是像雾气一样黑色的东西, 流动间有极其细微的阴风。 　　然后，随着修炼的逐渐深入，他发现空气中的黑气越来越多了, 它们附着在走廊里, 阳台上晾晒的衣服上, 在街上飘荡，落到行人的发梢。 　　“阿嚏！”行人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拉着外套领子匆匆地继续走，在他脖子上挂着一个福袋，里头的符纸卷了一角。 　　虽然九岛市目前还没有听说有人患病，可是站在阳台上放眼看去，整座城市都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阴影，随着雨水连绵地飘下来，那些黑色的物质也飘飘荡荡地落到地面上，顺着流水的沟渠流进地下道。 　　无法阻止，他全部都无法阻止。 　　俞蘅关上玻璃门坐到电脑前，打开政府网站去浏览信息，留言板上一刷全部都是民众的留言，有咒骂的、求救的，也有提建议的。 　　“请问xx国要来帮助我们是真的吗？” 　　“没签什么卖国条约吧？说真的我不相信他们那么好心，大前年还在xx建军事基地呢，当时新闻不是还说他们野心勃勃吗？千万不要引狼入室啊！” 　　“我觉得你们要公开啊！这肯定不是疫病吧？！不然干嘛给我们发符纸？！” 　　也有一些建言献策的： 　　“我个人认为，那是一种能量体，其实可以根据xx理论将它们阴阳相抵掉……我的方法的理论依据来自于xx，xxx……” 　　“论引大自然雷电消灭黑气的可能性……”这是他发上去的留言。除了在这里留言，他还以热心市民的身份发了电子邮件到官方信箱里，甚至在最近开通的爱心广播节目中积极参与，不仅打电话过去为受灾地区的群众送祝福和捐款，同时也借着直播机会说出自己的建议。 　　能做的，都做了。 　　其他的，俞蘅也不敢越界，他需要保护好周母和隔壁的表姨一家，他可以是一个热醒市民、献策民众，却需要控制一个度，那个度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距离荔城地震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气候也从暖热的夏天过渡到秋天了。 　　前天九岛市发布市令，将进行人员进城限行以及体检标准。 　　将九岛市看做最后的安全住所的人不少，俞蘅他们两家人反应快，可以说是第一批过来的人之一，后续更多的人进入九岛市，造成一系列治安问题，医疗供给也压力颇大。 　　都是本国人，总不能将病人赶出去？只好先隔离起来，再向市政求助，要求提供治疗药物。于此同时，各地医院中医门诊和中医疗院都火爆起来，因为目前只有针灸有效！ 　　郑慧芬也说：“要不咱们也去扎几针，我听说扎针之后会吐些脏东西出来，对身体好。” 　　“身体没事不用扎。”俞蘅摸了她的脉象之后说，“表姨健康得很，记得我妈给你的符纸不要离身，暂时没有事。” 　　周母也笑：“要是真要扎，让阿星给你扎，之前在荔城如果不是阿星，我早就死了。” 　　得知大外甥还有这种能力，郑慧芬真正震惊了，随之而来的是安心，她想她没做错，离开那个不在意母女三人的家之后，她们母女并不是无依无靠。 　　“那真的是太好了！” 　　在俞蘅能够画除秽符时，本国与某国的联合行动队来到秽气散步的最前沿，启动机器开始吸收秽气，只见秽气被源源不断地吸入机器中，鲁明盛远程看着直播视频，慢慢地松了一口气。 　　“能用就行，迟早能把那些脏东西全部吸掉。” 　　他笑了笑，接过其他人给他递来的烟，颇有些自得：“还是要用科学嘛！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信鬼画符那些东西，那种陈腐的思想可要不得。” 　　就有人奉承他：“听说陆均现在还天天喝符水呢，早晚会把他喝死。” 　　“哎别这么说，陆均虽然思想老旧，但是也是一心为民的嘛，只是用错了办法，我们要包容他宽恕他。” 　　“是是是，您说得对。” 　　鲁明盛继续看视频，见一切顺畅，心中别提多高兴了，看他心情好，有手下人也露出放松的姿态，跟他聊起家常，态度拿捏得非常好，切入点也很得他的心意。 　　“先生，您家公子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哎真是少年英才！一听到荔城地震就急急赶去贡献力量，您教导有方，家风清正！真是让我佩服。” 　　“他呀好得差不多了，整天还说着要出来帮忙呢，我没让，让他身体养好些再出来，到时候你们这些叔叔伯伯不要客气，有事情就让他去跑腿，让他长长见识。” 　　“先生客气了客气了。” 　　…… 　　当天晚上，国家台就发布了相关新闻，俞蘅也仔细看了几遍视频，对视频中那台沉重的机器非常感兴趣。 　　“可惜这是外国的东西，肯定不会让我们知道秘密啦。”罗蓉凑着看，“好浓的秽气呀！” 　　“看着太吓人了妈妈，还好我们跑得快——”罗芙指着视频里说，“那不就是游乐园那里吗，去年生日妈还带我们去玩过呢。” 　　就是因为看到熟悉的繁荣地界变得荒凉，那种心悸才更加浓烈。郑慧芬点头：“是啊，还好我们跑得快。” 　　接下来的几天，不止新闻播放，网络和广播也有即时更新的新动态，看起来形势正在不停地好转。 　　有网友问起那些大箱子怎么处理，后来新闻中也提及这一点：“暂时隔离封存，等待以后有办法彻底消除它。” 　　“太简单了吧！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很多民众都这么说。 　　可事实确实如此，在之后过了一个星期，俞蘅明显感觉到外头的秽气在减少，又过了一个星期，秽气更少了。 　　在冬天来临之时，国内终于迎来好消息，经过锲而不舍的吸取工作，已经把秽气压缩到西南一带，如果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全部消灭黑雾气指日可待。 　　在这样的好消息下，还有其他令人振奋的消息，临近春节，当局将为背井离乡的民众发放福利，包括钱款和食物。 　　“……请非本地居民的暂住居民持身份证、户口本等有效身份证件到当地相关部门登记，领取福利，如果没有相关证件，则最少需要提供本人身份证号码以及本人亲自到场领取。” 　　“税收优惠政策今日发布，惠及众多领域……” 　　俞蘅和郑慧芬两家人也去领福利了，九岛市负责此事的地方是社保局，物资发放地点是在九岛大礼堂。一家人打算先去登记，再去领物资，难得的是来到九岛市这么久，他们两家人还没有出去游玩过，一晃两个月过去，俞蘅也只在来这里的第一天出过门。 　　能够出门玩，还是和喜欢的表姨表哥一起去，罗芙罗蓉姐妹俩很高兴。“以前都是妈妈带我们去玩，现在还有哥哥和小姨，真高兴啊！” 　　他们只开郑慧芬的车，亲密地出门了，在路上时俞蘅还见缝插针地教她们：“仔细感受一下，用心去感受环境。” 　　一路上两家人都很愉快，直到登记的时候工作人员对俞蘅说：“周恒星、姚婷是吗？” 　　“对，这是我的身份证，这是我妈姚婷，她的身份证号是——” 　　“好的。周泰是您家的户主对吧？之前有人以亲属的身份来登记你们一家三口死亡，如果今天你们两个人没来的话，三个月过后就会自动转入死亡户口的。周泰没来吗？” 　　听了工作人员的话，俞蘅皱眉：“亲属？可以透漏名字吗？” 　　“是叫做周康，他和周泰在系统里显示是亲兄弟。”亲属间的关系确实可以透露，当局的新政策还有一项，如果没有直系亲属的，可以由旁系亲属代为登记，并且能够领取国家补助金，不过只有直系亲属份额的五分之一 　　——这是为了尽快地清点好事故中死亡失踪人口，方便今后管理和资源倾斜。 　　听到周康的名字，周母先发作了：“他是什么意思！老周失踪了这件事我跟他说过，当时他是怎么说怎么做的？现在竟然报我们一家三个人死亡？！”死得大喘气，如果周康在眼前，她绝对会撕了他的嘴，她儿子还活着，还活得好好儿的！ 　　俞蘅安抚好周母后对工作人员说：“谢谢你了，我们就登记周恒星和姚婷。周泰……登记失踪吧。”本来他还想查查看周父是否来登记了，现在听工作人员这么说，肯定是没有的。 　　“好的，如果半年内周泰先生出现，请立刻来这里销名，否则转入死亡户口。” 　　“行，麻烦你了。” 第224章 末世禁区24 　　周母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大哥的消息, 她对孩子大伯的不作为不至于恨, 荔城危险，她并没有让孩子大伯来涉险的意思。 　　只是当时孤身一人在医院, 儿子也失踪，人在脆弱的时候, 想的不就是亲朋那点关怀吗？丈夫的大哥，孩子的大伯，真的是亲得不能再亲的亲人了。 　　她好不容易联系上隔壁市的大伯, 对方说已经撤离到大嫂娘家了，还安慰她：“不会有事的！”那些安慰让周母好受很多。 　　既然这样, 现在她为什么会对周康不满呢？在和儿子团聚后, 她在医院养病时发愁以后的生活, 家成为废墟, 钱财也被压在地底下，等她和儿子病好时，肯定要离开荔城的，到时候住哪里？ 　　她想起前些年借给儿子大伯家的二十万, 就想说让大伯先还了吧, 先帮她在外头物色一下房子, 付个首付, 等以后她去工作再慢慢还。如果不够，那就先租个房子也行。 　　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前提是要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家。结果她打电话过去说了这事儿, 大伯竟然说没那一回事。没哪一回事呢？没管周泰借过钱！当时就把她气死, 再打，那边就不接了。 　　她从来都没想过人的心会这么狠，那可是恒星的亲大伯！后来只好联系表姐郑慧芬，想着虽然多年没联系但也是亲姐妹，表姐现在也是亲戚中家境最好的，希望她能先帮帮忙。 　　后来儿子说他随身带着他的银行卡，两母子才有着落，她也感激表姐的帮忙，对儿子的大伯家，就当以后没这门亲戚吧！ 　　在去大礼堂的路上，周母还对俞蘅说：“你大伯家，你就当没这门亲戚吧！他要是真的关心你，会做的就不是报死亡，而是查询你是否还活着。”今天去登记时，旁边多的是在询问家人名字的人，这才是真正关心在意的做法。 　　“不是我说话难听，他很有可能就是为了那点国家补助金。”要是平时他毁约不认账，她最多也只是愤怒无奈，儿子能干，她和丈夫都能干，二十万就当认清一门亲戚了，可那时候全家都在受难，再遇见这样的事情恨意就会无限放大。为了钱，丈夫大哥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既然有过前科，就别怪她把人想得太坏。 　　“别气了妈，以后咱们好好生活。” 　　“嗯。”周母含泪点头。 　　每人有一千块的福利金，还有两袋米一箱牛奶和两包糖果，算是非常不错了。 　　九岛市离得远，在此时已经跟绿洲差不多，是不少民众希望入住的地方，不过后来本市进行了人口限行，才大大地缓解了各种压力。俞蘅从网络上看，其他地方，特别是靠西部、靠南部的地区，情况都不是特别好，痒症及其伴随的高烧、炎症，每天都有人在死亡。 　　不过在当局的费心经营下，群众已经逐渐接受这是一场类似流感的事故，以前也遇过流感病毒大爆发，全球都被波及呢，他们也熬过来了，没道理现在熬不过。 　　总之，国内总体的局势还是很平稳的，俞蘅和周母以及郑慧芬母女一起过了一个独特的新年。 　　新年放松了几天之后，他就继续修炼了，他从来都不会把安全和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他相信当局的信心，更相信靠自己才是最可靠的。不管怎么样，他还是需要有自保的能力，就算以后用不着这项画符能力，在今后的其他任务中也是一项技能。 　　技多不压身，他一直坚信这一点。 　　时间过得很快，每次修炼结束看新闻消息，看到的几乎都是好消息。他并没有盲目接受新闻，其实私下也偷偷入侵过本国某颗卫星，看过西南一带的卫星图像，秽气确实是在缩减，目前已经锁到西南一带三分之二面积处了。 　　“越来越好奇那台机器了。” 　　电脑屏幕上跳出一台机器的三维图像，他操控着鼠标看机器各个角度的模样，可惜只有这张外观图，如果有内部结构图就好了。 　　“如果有内部结构图就好了！我们自己做！” 　　春节之后，鲁明盛也有了这个念头，一想起割让出去的利益，还是觉得心疼得慌，一心疼，就忍不住有些小动作，可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某一天夜里，安置于莽鹿山的黑气吸取设备库被悄悄入侵，有两台设备被盗，在那之后，一辆不起眼的大货车往东部行驶而去。本国的东部地区是沙漠地带，气候干燥人烟稀少，一些科研机构场所都进驻在此。 　　整个南部地区自从去年的荔城事故后就荒凉起来，货车行驶期间连一个人影车影都见不到，再安全隐蔽不过了。 　　直到货车行驶进某秘密实验所，车上护送的人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搬出来，依次打开之后大吃一惊：“怎么这一箱是石头！” 　　没错，箱装的两台设备，其中有一台堆满了石头。 　　“是谁在搞鬼！” 　　“快看新闻！快快！” 　　“凌晨三点二十分，一辆飞机在彭城二环路中断坠毁，引起的爆炸造成附近居民六人死亡，十七人受伤。飞机坠毁爆炸消防人员紧急赶到，却不料发生二次爆炸，此次爆炸伴随着浓郁的黑气雾气，具体情况请看民众发来的现场视频——” 　　“在本台新闻发稿之前，彭城已经被黑色雾气笼罩，本地居民匆忙外迁……据飞机残骸显示，这架飞机编号为军方所用，民众愤怒质问：为什么载着荔城毒气的军用飞机会在夜里出没，甚至毁灭一城，政府高层是否在进行不为民众所知的违法实验？” 　　“……” 　　“妈的，到底是哪个傻比偷了我们的箱子，还不知死活地用飞机从人口密集处飞行运输！有没有脑子！到底有没有脑子！” 　　接到消息的鲁明盛愤怒至极，可是他面临的麻烦不止如此，民众的质问，外国来使的不满，以及本国中部彭城陷入困境。 　　如今的彭城，就像横插在国土中部的一颗毒瘤，正在向外蔓延着毒气，程度堪比当初荔城疫病蔓延，不过唯一幸运的是，没有地陷和地震。 　　可相对的，没有地震地陷阻挡，本地居民外散得更快，这就意味着秽气传染得更加快！ 　　俞蘅被周母小心地叫醒：“阿星，阿星快醒醒，出事了。”他知道周母没事不会打扰他的，现在叫他肯定出大事了。 　　果然他一打开房门，就见周母急急地说：“你赶紧来看早间新闻！”他赶紧上网将早间新闻重看了一遍，然后又用黑客手段入侵某些系统，成功地看到了彭城实地检测图像。 　　“嘶。”根本就看不见彭城的实体建筑了，只有一片黑暗。想了想，俞蘅切换至全国的卫星图像，周母站在他身后看着，看儿子手指健步如飞，心中涌起难言的自豪感。 　　看完全国的卫星图像，俞蘅皱起眉头：“妈，我看不太乐观。” 　　“那怎么办呢？” 　　“通知表姨，关闭门窗暂时不要外出，问她家里食物够不够？不够来我们家里拿。” 　　“哎！” 　　没等周母过去，郑慧芬就过来了：“你妹妹们在用功呢，我就没让他们过来。听表姨的，买些东西在家，咱们暂时都不要出门了！我有一些消息来源，这一次彭城完了！” 　　彭城到底是她婚后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虽然婚姻不幸，那也是第二故乡了，听说彭城情况不好，她心里也不好受。 　　俞蘅问她：“表姨有消息来源？有更详细的吗？” 　　“你这小子，机灵死。”郑慧芬说，“是我在彭城开美容院认识的太太们，他们家天没亮就全家撤离彭城了，发给我一张照片。”她拿出手机给俞蘅看，“吓人吧？” 　　照片有些糊，还开了闪光灯，可以看到里头是一个看不出人样的人，只能从体型和四肢判断这是一个人。 　　他仔细看了看：“感觉比当初荔城的病人还要严重，跟泡在硫酸里似的。”他在荔城医院看了那么多病人，没有一个比这个严重的。 　　“表姨，你的朋友有没有确切消息，黑气确实是从飞机里涌出来的？” 　　“你看下一张。” 　　俞蘅将滑过下一张，这张就更模糊了，隐约看得出是一台东西，周围是眼熟的秽鼠……他灵光一闪，“这难道是西南边正在吸收毒气的设备？”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半夜里用飞机运这台设备，还是存满毒气的那台，要遭天谴的！”设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炸开，先是毒气冲天而起，然后从黑气中生出无数细小的老鼠，无孔不入。 　　“设备是外国进口的，我国只有租用权。”俞蘅一想也明白了，这该是某个势力在偷运设备，结果一不留神造成大祸。他也特别无奈，每次在任务世界中遇到这种事情，他都很想问那些汲汲营营的人一句话：人要是没了，算计那么多干什么？ 　　就如此时，他特别想知道到底是哪个没脑筋的竟然打起了别国设备的主意，你就是有这个贼心和贼胆，你至少也要有相匹配的手段啊！现在搞什么，国内的灾情还没彻底清除，你就把设备归属国得罪了，让人特别无语！ 　　“你我都看得出来，更别说那些人精了。”郑慧芬说，“肯定很快就会闹起来，我们本就处于弱势方，他们绝对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俞蘅也觉得事态严重，不过等了一天，大使馆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放出来，之后的半个月，只从新闻上听说西南地区的毒气吸取工作进展良好。 　　只留下彭城禁区还在提醒着人们，那一晚的惊心动魄似乎真的只是一次意外。 第225章 末世禁区25 　　到了第二年的春节前, 清扫工作已经进行到荔城外围城市了，应该明年就能够清扫到荔城, 因为那是一切的起源地，所以俞蘅也非常关注工作进展。从卫星图像上看, 西南部的黑气确实已经缩减到荔城区域。 　　持续了近两年的灾难，似乎已经能看到尽头。在这期间, 九岛市的情况一直都在可控制之内, 外面的环境好, 不比当初荔城大地震后满地的尸体、腐烂的臭气沤在空气中，养病的环境太差了。环境的加持，医疗的给力, 使得虽然没有彻底除秽，可病患的病情一直在可控制范围内。 　　就是上街外出的时候总能看到晒太阳的病患——据可靠实验，晒太阳可以缓解身上的痒症, 所以没当天气好的时候，街上、广场上公园里，都是躺着晒太阳的人。 　　“嘶太痒了！” 　　这句话几乎已经成了年度金句，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抖着声音在喊痒, 听着听着你也会忍不住挠挠脸搔搔脖子, 好像身上也痒起来了。 　　真的要说的话，这年头就没几个人是没有痒症的，谁都知道荔城毒气具有传染性, 除非你不出门、不吃外面生产种植的东西, 不然的话绝对会被染上。这年头就算住在无菌室, 也无法保证百分之百隔离毒气。 　　根据不完全统计，接受毒气检测的百分之六十全国人口中，高达百分之九十四的人数身上都携带着毒气。这样大的覆盖率说明了什么？ 　　避无可避！ 　　因为染病人数基数太大，所以也说不上谁嫌弃谁，要隔离谁的话。当局也郑重承诺，已经有防治有效方案，即将在春节前投入使用。 　　“让大家过一个好年！” 　　忍着吧，忍一忍！ 　　这是广大群众的心声。 　　俞蘅也在期待年前当局的动作，虽然他们两家人并没有再受到秽气的侵扰，可他还是很关心外界的情况，他在政府官网上的留言毫无动静。 　　这让他有点失望，不过回头一想也很正常，留言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真的一个个去试验。 　　没有权势和声望影响力，做什么都难！认识到这一点后，俞蘅有一个小计划，此时正在试探性地操作中，还没有回馈。 　　对比以前的陆均先生，现任的鲁明盛先生很明显在安抚民心上比较厉害，现在平稳的社会状况，多亏了他一系列的抚民政策。 　　可俞蘅也在担心国家财政问题，自从去年的荔城事故至今，本国的所有出口完全瘫痪，国内市场急剧萎缩，生产锐减，消费市场却需求极大，因此极度依赖进口。 　　如果再这样下去，这个国家就会垮掉了，解决荔城毒气刻不容缓。 　　这一年来，俞蘅也研究过除秽符的原理，修道者修习天地的气，将气用办法存在符篆之中，一枚符篆其实就是一缕天地之气的载体。除秽符装载的则是清灵的气，专驱秽气。天雷符则是借大自然天雷之力，同样对秽气有克制作用。 　　可惜现在他的水平还画不出天雷符，那太难了，只能画出较好的除秽符。 　　因此他心中关于修建引雷除秽装置的想法一直没有放弃，为了能够靠近决策高层，他在一个月前顺利地从学校提前毕业，特地读研，读研的学校叫做楼庭军事学校附属医学院。 　　这个学校在国内非常有名，也十分难考。首先，你的身世需要清白，三代之内不得有犯罪记录的直系亲属，这是国内唯一一所招生与政治挂钩的大学，听它的名字就知道它的机密性多高，对学生的背景要求也很严格。 　　其次，在本科大学期间，需要在权威性机构发表至少三篇学术研究（与医学相关），第三当然是考试成绩和面试成绩，最后还需要本科大学中两名教授联名推荐。 　　前四项俞蘅都满足，特别是第三项，前几年为了赚钱买物资以及为提前毕业做准备，他的论文产出量不低，甚至还超过三篇。最后一个教授联名推荐也不难，总之现在他就在等通知了。 　　进入附属学院后，他就距离决策层高近一步，从这所学校毕业出来的，绝大多数都会从军或者从政，对他来说是目前以普通平民身份踏入高层的唯一方法了。 　　当然了，他也能加入某个派系，混到领头人的位置，还可以参与每五年一次的总议长竞选，这无异于白日做梦，还是去上挂靠军事的学校容易些。 　　得知俞蘅有这样的抱负，郑慧芬非常支持，可惜她的关系网没到那个份儿上，只能从以往的朋友中得到一些小道消息，给他面试上的启发。 　　还没收到最终面试结果，当局就发布了毒气防治公告。经过大量的实验，能够在人体内手术植入一枚装置，这枚装置跟芯片差不多，能够在人的身体皮肤表面形成保护电流，这层电流对人体不会造成损坏，却能够阻挡毒气入侵。 　　众所周知，那些毒气怕电，当初荔城除鼠就是用电击棒来处理的。 　　“手术费用为五千本国币，一枚装置使用期限视实际情况而定，从一月一号开始，全国三级医院开放手术预订。” 　　“我们就不去做这个手术了吧？在身上装机器，总觉得有些吓人。”郑慧芬说。以前她还不相信符纸的时候，曾经带着妹妹一家一起去医院体检过，新出的毒气检测仪据说非常有效，甚至能够看到身上毒气的覆盖位置呢，结果检查之后他们两家人身上干干净净，啥都没有。 　　符纸是有效的！ 　　面对医院的医生的追问，还是大外甥拿出了福袋：“这是之前在医院治病的时候医生发的。” 　　原来是福袋啊！那些医生一下子就失去了兴趣，符纸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研究价值，不过其他病患兴趣很大！纷纷说要出高价买，她傻才会卖呢！要是真卖了，自家怎么办？ 　　外头太毒了，每出去一次，身上的符纸就卷一角，让郑慧芬都怕了！ 　　因此，她对符纸越来越信服，与此在身上动刀子，她宁愿佩戴符纸呢。 　　俞蘅仔细看过公告，也觉得透漏的消息太少了，可以先观望一下。于是两家人都没去预订手术。 　　新年很快就要来了，俞蘅做主给周母和郑慧芬买了一件红色大衣，给罗芙罗蓉姐妹买了红色裙子。 　　“哥，是不是还要贴春联桃符？” 　　“哥，是不是还要买鞭炮？” 　　他笑着说：“对，看来书你们都有认真读，不过鞭炮就别买了，昨天刚出禁炮竹令。” 　　罗蓉笑嘻嘻：“当然了，我和姐姐很认真地看书的，新春的喜气能够抵制秽气嘛，当然是越热闹越红火越好。” 　　可惜鲁明盛非常极端，是绝对的“科学主义者”，俞蘅也很无奈，其实新春到来，正是一国除旧迎新的好机会，从书上看，在久远年代还可能看到一国护国祥瑞出现呢，在除夕零点过后，会是一年中国运最盛的时候，对洗涤污秽作用很大。 　　不过当局发布禁炮竹令，称炮竹会搅动空气中毒气，加剧毒气传播。 　　没办法，俞蘅只能在家里的装饰上下点功夫，把家里打扮得年气十足，家里人也穿得红彤彤的。 　　除夕夜，两家人一起吃团圆饭，在吃饭的时候，郑慧芬跟俞蘅说：“你给我的平安符都卖出去了，他们还要很大量，你说还卖不卖？” 　　平安符是最容易上手的符篆了，虽然不能除秽，却能避秽，有很高的几率遇上空气中的秽气时，秽气正好在你身边打转就是落不到你身上，自然就不会生病。 　　除秽符他已经能画出效果较好的，可没办法大批量地画，精神受不了。 　　“我只能按以前的量提供，没办法再卖多的了。我看小蓉可以试试画平安符了。” 　　“真的吗哥？！”罗蓉很高兴，“我也要帮着挣钱养家！” 　　他又对罗芙说：“你别紧张，慢慢来。”罗芙抿嘴笑：“知道啦哥。” 　　郑慧芬笑着看着兄妹三人：“那我就等着小蓉的平安符了，暂时就先不应她们了。” 　　半年前，她受大外甥的托付，开始售卖平安符，按照大外甥的说法，现在出去工作风险太大，现在经济衰退明显，自己要重操旧业开美容会所也难，不如在开美容会所的基础上，在客户中售卖平安符。 　　她一下子就为这个主意着迷了，真是好主意！ 　　不夸张地说，九岛市现在富豪扎堆，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多，房地产行业十分繁华，他们居住的星月小区房价已经翻了一番，贵得要命，他们幸亏买得早。 　　富人一多，各种消费就跟跟着配套，即使经济萎靡，富人阶层的生活变化也不会太大。郑慧芬以前的老顾客阔太太们，也搬来了好几个呢。 　　美容会所开得很顺利，她先给些筛选出来的客户免费赠送一枚平安符，然后慢慢打开市场，现在半年过去了，会所的生意好极了，多的是慕名而来的人来买符纸。 　　卖符纸的收入，她只愿意拿一层，后来是俞蘅坚持给她三层，她才勉强接受，加上阔太太们顺便美个容，收入非常可观。周母现在也在美容会所里帮忙，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好像他们对手术也不太感冒，我问了几个太太，他们都说家里没有预订手术的意思。”郑慧芬说，“她们都在观望。” 　　吃完团圆饭，又守着电视到零点之后，俞蘅就和周母回自己家，各自去睡了。 　　窗户开着，两枚平安符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他正坐在床上打坐，忽然福至心灵似有所感，走到窗台边往外看去，在窗户的左边天空，有隐约的气升腾而起。 　　他立刻集中注意力到眼睛处，眼睛的颜色慢慢变淡，外面的世界在他眼中变成单调的灰白黑色，唯独左边的天空有金光隐隐，看起来似乎是神兽的模样。 　　那神兽在天空中舒展身体，慢慢游动，看得俞蘅只觉惊奇。他知道这个国家的护国兽是麒麟模样，十分威武，在不少地方比如学校、图书馆和广场都能看到相关的雕像，寄托着民众的希冀。 　　此时看来，还真的存在，在除夕之夜新年之初，喜迎新年的时刻，国家的气运应万灵而出现，也很正常。不过能够看到的人是少数。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觉得很惊奇，也油然生出一种自豪感。神兽摆尾间，有莹莹的金色光点四处飘散，撒向全国各地。 　　俞蘅见到有许多金光冲他飞来，落在身上后极其舒服，像是沐浴在最舒适的日光之下，浑身都暖烘烘的，他忍不住闭上眼睛，进入修炼的状态。 第226章 末世禁区26 　　那种感觉没有持续很久, 戛然而止的时候俞蘅睁开眼睛, 看见有黑气卷上神兽的四肢，然后逐渐蔓延, 不过十几秒的功夫，空中金光暗淡, 最后虚影消失。 　　一股不安涌上他的心头，撑着窗台继续不死心地往外看，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踪影。 　　隔壁房间里, 周母睡得很熟，其他地区也是静谧一片, 今年过年禁炮竹, 城市在过零点后都安静极了。 　　就算是神兽虚影出现的地方京都也不例外, 除了某个院子里正埋头画符的修道者察觉画符如有神助, 欣喜地加快速度下笔，之后叹气那抹灵感太过短暂之外，没有其他人看到空中的虚影。 　　“好像做了一个梦。”俞蘅喃喃道，可是体内新增的金色之气却在提醒他, 那不是做梦。 　　当晚他没有睡觉, 在验证之后他可以肯定, 那些金点是馈赠, 是来自国运的馈赠，他的修炼速度加快了好多, 之前堵塞的困惑也如醍醐灌顶, 一下子畅通起来。 　　修炼的成果让他欣喜, 因为大年初一那天，他终于画出了天雷符，虽然是一枚初初成功，效果不太客观的粗糙成品，也让他很有成就感。画出第一枚，下一枚正好的符篆就不远啦。 　　在那之后，他的修行一日千里，而好消息似乎也成双成对地来，还没出正月，他就收到电子邮件通知他面试通过，又过了两天也收到纸质版的正式录取通知书，让他一个星期后正式入学。 　　这所学校不可能跟其他学校一样，准许他办理在家自学远程上课的要求，他也不想待在家，他必须进入到学校里尽快毕业，联系人脉，才能实现自己的目标。 　　得知儿子考上了那么好的大学，周母喜极而泣，“好好好！你爸知道你要去上学，肯定高兴，肯定高兴……” 　　“妈，我留了足够的符纸在家，如果不够了，你就给我打电话，到时候在学校联系肯定不方便，不过我咨询过了，每周都会有固定时间给学生联系外面的，到时候确定下来我就通知你。”见周母含泪点头，他又说：“修炼的事情你也不要放弃，肯定能行的。” 　　在修炼上，周母和郑慧芬都无法入门，郑慧芬已经彻底放弃了，她有事业可做，整个人充满活力，所以他才让周母继续练，在觉得想念他的时候，可以修炼分心。 　　“好、好，妈都听你的。”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暂时放下修炼，专心地画符，其实画符也是一项修炼，和打坐冥思缺一不可。 　　留下足够的符纸，也和郑慧芬交代之后，他就拎着行李入学去了，也不用周母送，自己独自坐车去学校。 　　学校也不远，坐高铁两个小时就能到，高铁上人不多，他对面坐的是一对夫妻，妻子化着很浓的妆，两人头凑头私语，偶尔朝他看两眼。 　　俞蘅闭着眼睛养神，直到下车的时候对面的夫妻主动叫住他：“这是我们医院的名片，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打电话来咨询哦。”他接过一看，是一家美容整形医院的名片，“好的，谢谢。” 　　“欢迎你来咨询，小哥这张脸如果补好，肯定更帅。”他接下对方的好话，点头示意告别。 　　忘了说了，这两年整形外科也相当热门，被命名为荔城毒气的秽气非常恼人的一点，就是起的水泡疙瘩太痒了！初期并不会置人于死地，如果得不到妥善的控制和治疗，才会持续高烧和炎症，最后浑身腐烂溃脓而死，如果你忍不住抓了挠了，恶化速度会更快。 　　更可怕的是，即使你没挠，忍着直到病情控制在安全范围之内，身上的水泡疙瘩痕迹也不会彻底消失，你的皮肤会出现一个个的、一个连着一个的细细小坑，远远看着或者化妆，是看不出来的。要是直接靠近看，能让密集恐惧症的人冒冷汗，可见多恶心人了。 　　没挠的尚且如此，更不要说那些忍不住痒挠过的人了，那一层皮肉几乎都毁了，凹凸不平，化妆也不好使。 　　由此催生了整容外形行业的逆向繁荣，在经济普遍萧条的今天，整容业挣得盆满钵满，整容也不再是个稀奇事，走在街上，十个有八个里是整过的。 　　俞蘅的身上包括脸，就都是细微的坑，摸起来确实够渗人的，周母也是如此，郑慧芬母女三人就没有这种困扰。不过母子俩都没去做整容，周母纯粹是省钱，俞蘅是懒得去。 　　不过过了两年，两人身上的疤痕都有消退的迹象，他觉得是基因改良液的效果，赋予他们比较优秀的修复能力。现在看，也只剩下比较淡的痕迹，远看是看不出来的。 　　他将名片丢在车站的垃圾桶里，大步迈出车站，打的到学校花了二十分钟，办理入学和找宿舍领校服物品等，一天就过去了。晚上他躺在床上看今后的课程，心里有数后拉好被子，一下子就睡着了。 　　在学校里军事化上课的日子，对俞蘅来说并不难熬，每天早上的跑操令不少学生叫苦不迭，他却适应得挺好。时间飞快，很快一个学期就过去了，因为表现优异，他得到导师推荐的一个实习工作。 　　在回家短暂和家人团聚三天之后，他再次返校，被学校统一派车送到了某军事基地，给其他医生和专家教授打下手，为染病的士兵医治。 　　这两年的毒气防治工作，本国士兵付出良多，受伤染病的也更多，他们需要并且配得上最好的治疗和救治。俞蘅也发现，几乎每一个士兵都做了装置内置手术，他们这些实习学生的主要工作就是给士兵们做身体检查，包括检查身体对装置是否有排斥反应，装置是否运作正常，以及对士兵进行日常常规体检。 　　工作不难，就是比较繁琐，士兵人数多，你的速度就要快，还不能出错。 　　俞蘅挺喜欢这份工作的，让他有机会采集装置的数据，就目前来看，这项装置还不够完善，报废率很高（这是由士兵的工作环境造成的），看几个眼熟的士兵隔三差五开刀换新装置，看着他都觉得疼。 　　而且这种装置其实也可以做成配饰，为什么一定要通过手术装在体内？ 　　他向自己的导师反映过这个问题，结果导师低声说：“这不是我们能干预。”就明白其中有些牵扯。 　　等八月底的时候，在装置推行半年多之后，当局宣布改良版的装置问世，人民不再需要通过手术得到保障，新装置能够随身携带、灵活便捷，维修更方便实用。 　　“鲁鸣韬先生是xx科学院的新晋科研人员，他在看到传统装置的弊端后深为忧心，认为内置装置实用性不高，人体接受不适，特别是奋战在前线除毒气的士兵们，更是深受内置装置替换不便的痛苦。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鲁鸣韬先生废寝忘食，在经历半年的艰苦钻研之后……” 　　鲁鸣韬带着金丝眼镜，显得斯文有礼，对着镜头侃侃而谈：“新装置可以分为五部分子装置，可分别携带在颈部、手部和脚部，在皮肤表面构成交织防护电层，相比旧装置是利用人体结构传导电流、用户会稍觉不适，新装置完全不会有这种问题……这是一种完全外层的防护电层……” 　　“鲁先生的天分很高，之前在改进毒气检测仪的工作上也做出了突出贡献，不过他为人非常低调……” 　　俞蘅冷淡地看着屏幕里的年轻男人，听说已经三十五岁了，看起来却才二十出头的模样，年轻、活力。 　　“不，父亲的殊荣是属于父亲的，我希望大家在听到的名字的时候，会说：那是一个科学家，而不是说，哦那是鲁明盛先生的儿子，前者才是对我的肯定……” 　　导师凑过来：“你也在看这个啊，鲁先生这下子如愿了，终于把路铺平了。我们也可以撤走了，恒星，你的实习证明我已经帮你弄好了，跟我去拿吧。” 　　“好的。”俞蘅跟着导师往办公室走去，一个星期后就要开学，他们一起离开这个军事基地。 　　帮导师搬东西回宿舍之后，他坐在办公室简单的椅子上，向一直器重他的导师问了一个问题：“您一直都知道吗？” 　　知道什么呢？成贵理导师轻笑：“你太年轻了恒星，不过我喜欢你的直觉和嗅觉。你问我知不知道，我只能说，连你都看出手术操作的累赘，其他人也能看出来。” 他也搬了一把椅子坐下，看着俞蘅笑呵呵地说：“只是没人敢说，我们这些所谓医生教授，更加不能说什么了。” 　　顶级的专家教授都闭嘴不语，其他医生有什么言论，也只会被打成学艺不精。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当学生吗？因为你的眼神很正，多做少说，我这把年纪了，太活泼的学生我带不来。恒星啊，你的资质是我从教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好的，好好学！现在局势不明朗，你更要保护好自己。”成贵理这番话，算得上推心置腹了，话里藏话地提醒俞蘅别得罪人，心里有数就行，别对那些事情多关注。 　　俞蘅也笑：“那您知道为什么我选你当我的老师吗？”成贵理实实在在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拍大腿说：“嘿你小子！” 　　“那您现在，能帮我介绍给陆均先生了吗？我记得师兄是陆先生的专属医生之一吧。” 第227章 末世禁区27 　　成贵理的儿子成城确实是陆均先生的专属医生之一, 虽然陆均突然下台，可是手下的班子还在, 现在也是众派系势力中的一个。真要追究的话，鲁明盛当年的上位不正, 手续上出现很大的纰漏。 　　根据国家战时适用条例，在现任总议长无法负担国家各项责任时, 为了不耽误国家大事, 可以通过议院内部推举, 选出暂代总议长。虽然是紧急适用法，可也有一定的步骤需要遵守，其中就有一条, 选举的代总议长，必须至少担任议员十年。 　　如果是每五年一度的竞选，则只要是议员就可以参选, 为了国家稳定，战时适用条例非常严苛地指定规则以约束代总议长的身份。当然了，如果当时没有满十年的议员，则可以酌情下移。 　　而鲁明盛在当年入选总议长时, 才入议院八年, 也不是没有比他更符合条件的议员，所以鲁明盛的上位存在争议。 　　之所以没人提出异议，俞蘅认为首先是这两年国内局势紧张, 还有一个他猜测, 陆均的下台是多方势力联合的结果, 不然的话一国总议长说撸就被撸，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儿！那么推鲁明盛上台的势力，也会三缄其口。因此隔了这么久，也没人提出这件事情。 　　“他在为他的儿子铺路，因为按照每五年一选举的规定，再过一年多就是选举年了。如果能够平稳地、手续正当地将总议长的位置过渡到他的儿子身上，那么之前的缺漏，就不再是攻击他的理由。” 　　成贵理惊讶地看着俞蘅，慢慢地挺直腰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俞蘅说：“我知道，所以我是很有诚意加入陆均先生的派系的，拿您做敲门砖是我目前能找到的最便捷的途径了，我的身家背景您都可以查。”是不是奸细细作，随便查。 　　“你、你让我缓一缓，你先回家休息吧，快开学了。” 　　“好的，这是我送您的礼物，是自己做的，您收下吧。”俞蘅将手中的盒子放下，关门出去了。 　　等他离开，成贵理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胆子真大。”年轻人啊！想要什么就直说，直率得让人无法拒绝。 　　——帮他递句话吧！成不成，看人事部门怎么取舍。 　　成贵理的想法很正常，一个热血地想加入派系的年轻人，是用不着惊动陆均先生的。 　　“天赋好，资质佳，如果真的能进去，以后做先生的专属医生之一，也是好出路。”说到底，他有惜才的心，周恒星又实在对他胃口。 　　想好之后，他舒出一口气站起来，拿起座机打电话，和儿子约好让他有空回家一趟。 　　“对，有事儿跟你说……这周回不来？那行，等你有空给我回个电话。”他不是一个会问东问西的父亲，儿子说没空，那肯定是先生那边身体又有些不好了，心知肚明就成，电话里他可不敢多问。 　　随手将弟子的礼物拆开，盒子包装是巧克力蛋糕，他最喜欢吃甜食了，在军事基地近两个月，早就馋得不得了。 　　结果一 拆，里头是黄色的符纸，一沓。旁边还有一张白纸写着“除秽符”三个字。 　　“哎哟，看起来很不错啊。” 　　成贵理是一个开放、兼收并蓄的老先生，他学医，也认同道家符纸的作用，在他看来，一味地否定是无益的，医学是科学地认知人体的手段，符纸是其它力量的载体。在前两年荔城事故之中，他开始研究符纸，不得不承认在使用符纸之后，病患的病情得到控制。 　　他儿子担任陆均先生的专属医生，陆先生因为荔城毒气入体，非常严重，这两年总是无法根治。有时候儿子压力太大还会诉苦几句，说是现在道门提供的符纸，质量大幅下降！ 　　其他病患因为年轻，即使身上有秽气没有根除，也熬得过，陆均先生年纪大了，秽气除不干净，身体就一直好不了。 　　为了帮儿子，他也研究过符纸，这一沓符纸给他的感觉很好，看着盒子里的符纸，他不由得放缓了呼吸。 　　“成城啊，立刻回家，立刻！” 　　俞蘅自行赶高铁回家去了，刚在家休息几天，就接到了导师的电话。 　　“那是我自己画的，对。当然可以，如果他愿意的话。” 　　“又要回学校了？”周母问。 　　“嗯，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周母把一个盒子给他：“这是妈买的毒气隔离装置，你带上。”她在表姐家的美容院工作时间不短，拿薪水，新装置出来后她就买了一套，“那些太太们也用了，说效果不错，不会电人。” 　　俞蘅知道这是她攒钱买的，也不说自己有符篆用不着的话：“谢谢妈。”立刻就戴上了。周母看得眉眼含笑：“洗澡的时候解下来，如果出问题了就告诉我，能保修的。” 　　回学校的第二天，他就被专车送到某别墅，这里是陆均养病的地方。 　　进门前他先接受秽气检测，确认没有威胁才被领到陆均的卧室。 　　“你先看看，用道家的手段看。” 　　“好。” 　　俞蘅走进门，陆均就躺在床上的凉席上，迎面一股浅浅的腐烂臭味。 　　他将身上的修炼来的气专注在眼睛上，“看到”陆均身体上秽气分布的区域详情。 　　太严重了！血肉器官里，都有秽气的痕迹，满身就是一个秽气灶，这样的情况能撑两年不死，肯定废了很多心血。 　　“拿纸和笔来。” 　　他在纸上画出陆均的身体，将各处秽气都标出来，又说：“陆先生的几乎所有器官都有秽气的痕迹，特别是心脏，已经全黑了。骨头也有秽气渗入……” 　　一通下来，就让在场的陆均心腹信服了，其中有一个年轻人忍不住问：“这些都是你看出来的？怎么看的？” 　　俞蘅看得出这是一个同道中人，周身绕着淡淡天地气机，于是笑着说：“将气凝于目就能看到。” 　　对方惊异：“真的假的？我试过，可是不行啊！” 　　他就但笑不语，问正看着他的陆均：“陆先生，，之前给我老师的符篆是低级符，我这里还有中级符，相信能够拔除您体内更多的秽气，您要试试看吗？” 　　陆均点头：“试，你的要求我听成老哥说过了，稍后我让人带你去办理相关手续。” 　　“好的。” 　　就这样，俞蘅顺利地加入陆均的派系。虽然他这一派遭受过重创，领袖也卧病不起，可精气神还在，在招人方面更加严格，毕竟之前出过卧底，让他们损失惨重。 　　正式加入之后，他在成贵理的批准下，到陆均的别墅“实习”，还能开实习证明呢。 　　“我看得出，你没什么需要我教的了，去你想去的地方发光发热吧，坚守你的本心，恒星。” 　　他花了三枚中级除秽符，才将陆均身上的秽气全部拔除，那非常非常痛苦，秽气盘踞近两年，早就深入血肉骨髓。 　　“您的寿命……恕我直言，如果精心调理也最多再撑多两年。不是说秽气除掉就万事大吉，你的身体在秽气的浸染中已经极度衰败，两年，还是比较宽松的说法。” 　　“两年啊……”陆均喘着粗气，“那也够了！” 　　俞蘅站在床前不动，陆均过了很久才说：“你是拜谁为师的？我看你的能力比道门的弟子还厉害些。” 　　“我是自学，在荔城被困在地下的时候，太绝望了，就把书背起来打发时间，后来得救逃出荔城，我就开始修炼，没想到成功了。” 　　“咳咳，你这经历挺不寻常，幸好你还活着，荔城……已经毁了。” 　　陆均的政治生涯随着荔城的毁灭而毁灭，其中有着无法隔断的紧密联系，这两年在病痛中他不止一次在回想，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该怎么办？ 　　想啊想，反而淡然了。至少他没做到的，鲁明盛做到了。人一闲下来，反而变得柔软。 　　俞蘅看他的脸色，低声说：“您就这么认命了吗？您是怎么病的，是怎么被夺走总议长的职位的，真的觉得鲁明盛做得很好吗？” 　　陆均看他：“你对鲁明盛有不满？说起来，你怎么没去投靠他，反而来烧我的冷灶。” 　　他并没有生气，让俞蘅高看他一眼。 　　“他的热灶多的是人去烧。”等他烧到的时候，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再说，等知道鲁鸣韬是他的儿子后，他立刻就改变了计划。 　　“您想夺回来吗？” 　　陆均包容地看他，像是看小孩子一样：“你还小。” 　　“……” 　　俞蘅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打印件给他：“你看看再说吧。” 　　陆均接过，才看了一眼就从床上蹦起来：“不可能！” 　　打印件上的标题赫然写着：a国与g国关于割让荔城等城市协定。他赶紧翻看草草看一遍，脸色比锅灰还黑，视线落在最末尾的签名上，那是鲁明盛三个字。 　　“这是哪里来的？！” 第228章 末世禁区28 　　“您先别着急。”俞蘅把他按下, 摸了一把脉, 心知不好，幸好他早有准备, 赶紧给陆均扎几针，又喂下降血压的药, 很快就把他的病情控制住。 　　“您冷静一下，我给您看这个不是为了让您气死的，您要是真气死了, 这事儿就没人管得了了。” 　　等陆均冷静下来，他才说出东西的来源：“确实是真的, 我入侵了g国在我国大使馆的网络系统, 找到这份电子版的备份, 半年前, 就在半年前，这也是我没去烧他的热灶的原因。” 　　陆均用全新的眼光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沉声问：“你让我太意外了，周恒星, 你知道我国的国训是什么吗？” 　　“不让国土, 不欺国民。” 　　他定定地看着俞蘅的眼睛, 像是要看到他的灵魂, 最后他说：“现在道门没人领，那些弟子不谙世事, 擅长画符, 我看你懂的多, 就多和他们交流交流吧。” 　　“好。” 　　之后，俞蘅就听陆均的吩咐，多和道门中的弟子走动了。 　　说到道门弟子，自从两年去荔城失利，他们的掌门张金成和大弟子等出色子弟都损于荔城后，剩下这十几个门人就不太好过，他们擅长制符，相当于管后勤这块儿的。 　　在师傅和师兄等死了失踪之后，他们还得强忍着悲痛画符驱秽，可很快陆均就被下台，鲁明盛又是一个毫不相信道门的人，干脆把国家安全局特殊部门中的道门分部撤掉了。 　　这一撤，连分配给特殊部分数十年的院子也不让住了，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陆均病中又急又气，就把那些弟子全部接过来一起住了。 　　打入这群人并不难，俞蘅很快就和他们称兄道弟起来，修道者的人际关系其实很好处理，只要你表现出足够的实力，就能够被信服，一旦没有挑刺的心，其他的相处就会顺理成章了。 　　他发现，现在道门的传承非常少，一些常识他们都不知道，谈到秽气的处理方式，竟然只有两种，一是将秽气封存，以后会不会再爆发那就控制不了了。二是放任自流，等等待天雷自行下降。 　　符篆的传承也非常少，更没看到除夕那晚的护国神兽虚像。 　　“你真的看到了？啊啊啊长什么样子？” 　　“快说说快！” 　　俞蘅就将神兽的虚影画出来，道门弟子小心翼翼地将一本旧书翻开，里头赫然是一只和他画的神兽有七八分像的神兽。 　　“这是我们第两百九十六任掌门画的，是最近的一副，从那之后，我们的掌门都无法再看到护国神兽了，我们的掌门也看不见。” 　　说话的是一个叫做道号为观玉的中年男人，他是仅存的弟子中辈分最高的了，“我听观潮说，你能将气凝于眼，然后看到秽气，这、能不能教教我们？” 　　说出这句话时，观玉羞燥得脸都红了，实在是一把年纪了，有点像倚老卖老掏人家小年轻，说完他就后悔了，赶紧补救：“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们，观玉师兄可以教我一些常识吗？”俞蘅不好意思地低头，“我是自学的，很多东西都不懂。” 　　观玉惊喜地瞪大眼睛，也许是大半辈子都在修道画符，他的眼睛静谧又单纯，此时看起来特别像一个孩子。 　　“真的吗？” 　　“咦真的可以吗周师兄？我可能教你的，我家三代都是修道者，你想知道什么” 　　在“实习”三个月后，国内的毒气清扫功夫也终于来到荔城，俞蘅非常关注这件事情，自从修道之后，他才知道当初他们被困在地铁下是多么地危险，而他呆了七天的尸坑，更是险中之险。 　　他后来研究过，觉得荔城秽气爆发可能有建设过快的原因。本来地下就积攒了经年的秽气，地下建设工作却频繁，很有可能就是地铁大规模建设惊扰了秽气。 　　秽气喜欢一切消极的东西，地铁开通之后人来人往，人的情绪和行为形成的气场慢慢地浸染到周围的环境中，今天一个人在车厢内抱怨，明天一对夫妻在地铁里抓奸……嘈杂、混乱、愤怒等在地下世界扩散。 　　其实这些都是正常的，只是刚刚好荔城地下有成型的秽气，那就不得了了，所以负面的东西都成了养分，滋养着秽气，给它提前出世的机会。 　　当初他和家人是先遭遇地陷的，极有可能是秽鼠所为，秽鼠将地下都掏空了，至于之后的地震，那就是秽气挣扎着想要离开地下，希望有更多的“食物”进供，怪不得当时的地铁出口无一例外都被堵住，怕也是秽鼠做的。后来他被当做“尸体”抬进尸坑，能够活着出来想起来都后怕。 　　尸坑是最接近秽气源的地方，一般不止一个，也许当时他躺着动不了的时候，下方就是秽气源活动的地方。尸体沤出来的尸臭、怨恨、不甘等源源不断地向下输送，甚至如果秽气源发育得非常成功，那些死尸在今后甚至还会作为它构筑“身体”的原材料。 　　到时候才是人间祸事。 　　他很期待荔城清扫的结果，科学和道术相比，是否真的能够发挥作用。 　　清扫工作并没有对外公开，不过陆均心系荔城，特地派人去现场查看，还问他拿了不少符篆。 　　他也跟着陆均一起看现场直播，通过摇晃的镜头，可以看到远处的设备正在吸收着秽气，镜头里出现的所有人都穿得严严实实彻底隔离。 　　“如果我们能造出这样的设备就好了。”看着看着陆均叹气，他想起那份割地协议，里头写着g国需要帮助a国将所有毒气清理干净，在那之后将会将荔城等数座周边城市割让给g国。 　　让人气愤又无力！ 　　“去年不是彭城飞机失事，难道就偷了那一台？”俞蘅问。 　　自从上次交谈之后，陆均对俞蘅的定位也发生了变化，听他这么问还会回答他：“有消息说鲁明盛还藏了一台在东边沙漠地带的研究院，不过好像并没有进展。” 　　“地震了。” 　　画面剧烈地震动起来，里头录像的人在镜头后面喊：“地震了！” 　　陆均赶紧让通讯员通知对面：“让他先撤退，安全最重要！” 　　录像设备被匆忙固定在电线杆上，然后车辆发动的声音响起。“已经有一年多没地震了，怎么又震了？” 　　俞蘅想了想：“应该秽气感觉到食物来了。”所以想捕猎了。陆均悚然一惊。 　　镜头那头传来叫喊声，听得并不真切，很快黑气席卷而来，将这片清理过的区域再度覆盖，画面滋滋几声归于平静。 　　“那边肯定出事了！”陆均让人去打探消息，可消息还没传回来，就收到消息说，莽鹿山发生大地震。 　　莽鹿山位于西南某省内，附近并没有任何居民，按理说就算地震也不需要这么惊慌，可重点是，这两年来吸取秽气的设备，就是存放在莽鹿山的！ 　　在收到消息后，俞蘅立刻打开电脑，果然看到莽鹿山已经是一片漆黑，边缘扩散得特别快。 　　陆均杵着拐杖站在俞蘅身后看着，对这个十项全能的新实习医生，他已经惊异得麻木了。 　　“这是一个机会。”俞蘅转头目光灼灼，“速度太快了，远远超过当初荔城秽气的扩散速度，从量上来看，甚至是一个新的秽气源！最多三个小时，整个西南诸省都会陷入秽气的范围，中部地区需要再次紧急撤离！最多五个小时，秽气抵达中部地区。” 　　陆均立刻明白过来：“你是说让我亲自出面？” 　　“没错，如果我没估算错误的话，鲁明盛一定会先压下这件事，然后找g国商议解决，时间来来回回，就太晚了。” 　　俞蘅站起来，将紧急打印出来图片交给他：“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就看您的了，你太久没出面了，该让群众想起您。” 　　到底是连任两届的总议长，陆均虽然被病痛折磨许久，老虎还是老虎，将文件拿在手里对俞蘅点头，拄着拐杖大步往外走去。 　　送走陆均之后，俞蘅转向自己身边的勤务员，这是陆均为他配备的。 　　“东西都弄好了吗？” 　　“正进入调试阶段。” 　　他转了一圈：“让他们快一点！再快一点！” 　　回头他又到道门弟子的住所询问：“天雷符画得怎么样了？” 　　“画出来了，周师兄你看看。”道门的天雷符不完整，俞蘅教他们新的画法，目前看来情况还不错。 　　“大家都加油，莽鹿山有新的秽气源出现，天雷符以后用处很大，都辛苦一些，为张金成师傅他们报仇的时候来了。” 　　观玉代表其他弟子点头：“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三十分钟之后，陆均面对全国观众直播，强势占了国家台的午间新闻时间，引起民众恐慌。文件图像在网络上大肆传播，增强他说话的真实性。不管到底信不信，却不能真的以命相搏1 　　鲁明盛被打断和g国大使的秘密会议后走出来：“怎么这个时候打扰我！”待看到陆均的直播视频后大怒！ 　　“陆均那个老匹夫！”愤怒之后就是强迫冷静：“立刻对外发言，瞒不住了！” 　　鲁明盛的团队紧跟其后证实，莽鹿山确实爆发毒气，请中部地区居民有序撤离。公关给力，陆均也没有乘胜追击，并没有给鲁明盛带来太多损害。 　　“秋后的蚂蚱还出来蹦跶，哼。” 　　强势高调露面之后，陆均表面上就没有动作了，他正在等，等最好的时机。 第229章 末世禁区29 　　中部地区很快沦陷, g国带来的还可使用的设备就剩几台而已，在和鲁明盛再次扯皮之后, 他们才愿意致电国内，再送一批设备过来。在那之前, 民众只好不停地迁移，中部地区的居民简直要冤死了！ 　　之前彭城事件好不容易才过去, 一些居民又搬了回来, 结果现在又要搬, 气都要气死！ 　　反复的毒气侵扰，也让一些人心理崩溃了。俞蘅坐车从制造厂返回别墅的时候，正好遇上有人自杀。 　　真的是冲天的火浪伴随着巨响, 瞬间将黑夜照亮。他坐的车只是被一些杂物砸到，爆炸的地方就在前方的民居里，火势非常大, 一下子蔓延开来，到处都是尖叫声。 　　很快消防车来灭火，俞蘅他们换了一条路回去，第二天他就给家里打了电话, 得知小区很平静很安全, 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次莽鹿山秽气爆发得非常凶猛，蔓延速度也非常快，更为可怕的是, 蔓延的形态是秽鼠, 机动性很强, g国的设备还没运来，秽气就已经越过中部地区，往西北和东北来。 　　遮天蔽日，无所退路！ 　　俞蘅也想不到满莽鹿山的秽气源这么凶猛。 　　照理说，如果没有将某一地的生机完全榨干，它是不会挪窝的。所以这两年当局送过不少牲畜进秽气区，就为了拖延它们的蔓延速度。 　　这次莽鹿山秽气外泄，看起来竟然毫不停留，让他十分不安，这样看来引雷塔的生产要跟不上了！为了加快速度，今天他还亲自到工厂里帮忙做调试，才终于定下最终改进方案，等真正批量做出来，也需要时间！ 　　陆均收到俞蘅的消息后，摇头：“本来我还想，先让鲁明盛从g国再弄些设备回来，暂时稳定一下局势，现在看是没必要了。”反而因为之前露面而让鲁明盛增加了盯梢的人马。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马上会有更多人手帮忙制造。”他拍拍俞蘅的肩膀，“其他的就麻烦你了。” 　　俞蘅点头：“您放心吧。” 　　第二天，陆均联合三分之二议员提出对鲁明盛暂代总议长之职的质疑，认为其手续不全，担任代总议长属于违规操作。 　　“我的身体已经好了，按照法律规定，我有权利返回总议长的职位。” 　　在鲁明盛惊怒交加之中，a国总议长之位再次转移，这一次跟上一次黯然下台不一样，陆均高调复出，还拿出了鲁明盛签订各地条款的证据，不仅雷厉风行地将他赶下台，还以叛国罪将对方收监。 　　一时之间，举国震惊。 　　鲁明盛直到雷霆骤雨停歇还反应不过来，为什么那些所谓盟友就这么不吭声、或者干脆背叛自己？他不知道的是，大多数人都是有爱国情怀的，他们能为了利益而合纵连横，却也仅限于国内内部的争斗。 　　割让土地是可耻的卖国行为！谁都不想与卖国贼为伍！陆均就是拿着俞蘅提供的割地协定，一个个敲动了议员们的门。 　　权力交接用了两天，之后陆均全面掌握全局，果然提供给俞蘅的资源就多了起来。 　　在秽气绕过京都往东边蔓延之时，紧急投入使用的引雷塔被安装在东北某些城市，一座座又高又尖冲天而去，底部埋入俞蘅画的引雷符，然后是其他导电分流装置，保证不会伤到地面上的人类。 　　在引雷塔被一一吊着站直之后，晴朗的天空忽然传来雷鸣之声。俞蘅远远地看着，过了半个小时，雷声越来越明显，引雷塔顶部白光微闪，最后整座塔都开始跳着光，塔与踏之间也有雷电跳跃。 　　拦路网成功了。 　　当天晚上七点多的时候，秽气到达引雷塔的范围，秽鼠飞快地奔跃，然后在靠近引雷塔之前，就被骤然闪烁的雷电一击即中。 　　“吱！” 　　“噗嗤！” 　　焦臭味随着秽气被灭逐渐浓厚，不过效果让大家都很高兴——拦住了！真的拦住了！ 　　“以前建的高压电网，根本拦不住这些老鼠！”有技术员工惊喜地跳起来！ 　　“对啊，即使建了电网，也有会毒老鼠在电网另一端凭空出现，简直吓死人！”以前的高压电网只是将秽气打散而已，秽气在空气中很容易会再凝成秽鼠。 　　“太好了！” 　　陆均也收到俞蘅的现场反馈，非常高兴：“那就继续生产，一点点一寸寸地消灭它们，收复失地！” 　　一座座引雷塔开始驻扎在这片土地上，拦截出东北地区四个省份的净土，加上有国运护持、秽气自行绕道的京都，其余地方已成禁区。全国人口挤在这窄小的地方，盼望着引自云层之上的雷电，能够为他们劈开一片净土！ 　　为了安排仅存幸存者，当局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包括特殊时期住房计划分配、最低食物保障等等。 　　在俞蘅的建议下，陆均成立符道学院，招收有修道天分的孩子们，不然的话就凭他们十几个人画符，那得画到天荒地老去。 　　“现在最要紧的是除秽符和天雷符的制造！”俞蘅说：“虽然他们现在画不出来，但以后总能画出来。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可存在即合理，道术这种东西需要的是正确的引导，而不是一味地遮掩，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 　　于是第一代符道学院成立，俞蘅担任院长，在每天画出定量的引雷符后，他就会去给新生上课，罗芙罗蓉姐妹俩也进来了，作为大师姐，在新生中帮了他很大的忙，一些基础知识她们都能够胜任，让俞蘅轻松很多。 　　随着符篆在陆均的安排下再次进入医疗领域后，病患长年累月缠绕于身的秽气终于被拔除，痒症也随之好转，身上一直不见好的水泡或者腐烂的皮肉，也有了痊愈的迹象。 　　“排队领号！”俞蘅提出按照秽气缠身程度的轻重，重的先领除秽符，保证人活下去。为了插队，不少人都来拉关系走后门，烦得郑慧芬和周母都不敢出门。反正美容会所也被安排成宿舍楼住人了，她们干脆不出门，就在家等着儿子和女儿什么时候回家。 　　有了治愈的希望，就比任何保障举措都能够安抚人心，如果说之前在鲁明盛的福利政策下，群众还有些难言的不安的焦躁，现在大家挤在窄窄的宿舍楼里，生活水准直线下降，可他们都充满了希望。 　　积极向上的情绪、乐观的氛围，也是驱逐秽气的武器。很快，东北区和京都里头的秽气就被彻底清除，不管是土地里、绿化带中、居民体内，都干干净净的了。 　　无数的引雷塔被带了一身天雷符和除秽符的专业工人们搭建而起，不停地从东北区和京都向外扩展，在晚上的时候，人们总能够看到远处雷电闪动的亮光，一片片地连到看不见的边界，像是天上的银河。 　　闪烁着的是希望和未来。 　　时间飞快，三年的时间过去，当年的生物禁区也只剩下莽鹿山和荔城两处，这两处地方被引雷塔围住不停蚕食，最后莽鹿山只剩下当初安放设备的地方有除不尽的秽气，荔城则是在某处地铁站旧址下。 　　俞蘅知道，这些需要道门弟子出面去清除，行动请愿去的人很多，特别是那些新弟子，各个初生牛犊不怕虎，观玉他们则是想为师傅师兄弟报仇。 　　挑好人手后，他们就带着大量的符篆出发了。 　　因为秽气会破坏精密仪器，所以他们乘飞机到外围后，就开车进去。 　　莽鹿山中秽气源的位置是在爆炸后的工厂旧址，俞蘅他们拿铁楸一层层地往下挖，秽气不停地上涌，却在触碰到他们之前就被他们携带的天雷符全部销毁。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焦臭味，挖了一早上，才挖到藏在地面之下的秽气源，那是一汪极致的黑暗，像水银一样流动，危险、污秽、肮脏……各种负面的东西扑面而来，观玉他们都有一瞬间的愣怔，心中的消极暴虐成倍增长，脸部都凶残变形起来。好在有一股清凉沁入灵台，让他们又找回理智。 　　“太险了，还好呆了清凉符。”观玉直呼幸运。 　　俞蘅小心地将天雷符一张张地放进去，只见天雷符悬浮于秽气上空，之后雷光大闪，直插入秽气源中。 　　秽气源发出轰鸣声，剧烈颤动起来，俞蘅觉得地面也在震动，幸秽气源在这几年间被削弱得就剩这一巴掌大，不然的话震动就不止这么轻微了。 　　一张张天雷符用尽力量化为灰烬，秽气源也逐渐平静，最后归于尘土。 　　“天都黑了，我们走吧。”俞蘅站起来活动手脚，明明是大夏天，在秽气源身边呆了一整天，手脚受影响都是冰凉的。“回去大家都好好晒几天太阳，休息两天再去荔城。” 　　“是！” 　　休息了四天之后，他们再次出发前往荔城，五年禁区，再次迎来了人类的足迹。 第230章 末世禁区30（完结）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 俞蘅感触良多, 处理好荔城的秽气源之后，他就终于能够歇一歇, 做其他事情了，一是薪火点, 二是修炼道术，这两项已经列入他下半生活动的主要内容。 　　这次到荔城来的人手较多，还带来了专业的挖掘队, 没办法，荔城的秽气源较为深入, 经测在地下四十米再往下, 他们几个人是挖不了的。 　　挖掘队的设备和人员都在符篆的重重保护下, 不会出问题, 俞蘅决定从外围开始挖，而不是直接在秽气源上方挖，荔城当年地震塌陷的地方颇多，太危险了, 也不怕浪费时间, 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这么一挖, 就挖了一个月。秽气源周遭都被挖开, 几乎整座荔城都被犁了一遍，就剩下它正处中间, 在夏日烈焰的照射下, 那块地方不停地震动, 腐烂的臭气像是烂鱼虾烂果子等等的集合升级加强版，令人作呕。 　　挖开之后，十几个尸坑暴露在众人眼前，数年过去，当初坑底的尸体早就腐烂，甚至因为秽气的缘故，连骨头都没剩下，只有一层结土层的衣服布料。 　　看到尸坑，大家都觉得恐怖。 　　“这么深啊，有五六米吧？”随行记录的摄影师拍个不停，连连惊叹。 　　尸坑挖出来后在太阳下暴晒了七天，那种阴凉沉闷的气场才淡去，于是进入第二次的挖掘工作。秽气源的位置已经确定，就在某处地铁旧址下二十米的地方。 　　所有地铁都被挖开，隧道和站台、候车厅等都露了出来，俞蘅还看到几处熟悉的场景，当初他还走过呢。 　　最让他后怕的是秽气源的位置，就是当年他被地铁列车刮动的地方前面那一站地下，如果当初他没有跳进列车中，被列车带着走了回头路，最后在原地挖掘，那么他就会走到那个地方去。 　　将尸坑挖开之后，挖出来一块纯黑色的石碑，俞蘅将天雷符丢下去，又晾着晒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内，收音机一直没停过，放着各种爱国、贺新春、主新婚的歌曲。 　　面对观玉等人的困惑，俞蘅说：“这些歌曲积极向上，传唱度高，久而久之也带着一种力量。别笑，秽气的存在本来就不科学，歌曲有灵怎么不可能呢。” 　　万物有灵，心存敬畏就有灵。 　　“拉出来吧。”吊车一拉，地面就开始震动，吊索也跟抖个不停，不过是拔了牙齿的老虎，破坏力并不强。吊出来之后，俞蘅拿天雷符缝制的布将这块半米长二十厘米厚的石碑包起来。这块布也不是普通的布，是去年除夕夜，他特地供奉过护国神兽，受过金光馈赠的布。 　　“就在这里建一座引雷塔，把石碑放在塔尖上。”他将后续交代好后站起来，环顾着遍地疮痍的荔城，正午的太阳猛烈又温暖，照射在地上蒸腾起浮光，驱散了所有的阴霾，禁区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会好起来的。”俞蘅眼底浮现笑意，他的心里涌起一股豪情壮志，漂泊的年代终于过去了，未来充满了无限希望。 　　@ 　　“周恒星院长的‘道术的科学原理’一书出版后，获得广大人民的喜爱，书中以简明扼要的语言，清晰地将道术、符篆的原理以科学的形式讲述出来，打破了科学和道术之间的隔阂壁垒。” 　　“同日，陆均先生在会议上表明一个观点，科学和道术，都是人类利用的手段，也都是双刃剑，我们要做的是敬畏他们，而不能私心滥用。” 　　“同年，议院出台‘道术管理条例’，并且完善刑法中关于道术违法犯罪行为的条款，确定了国家今后对道术的严肃态度。” 　　“……” 　　在荔城秽气源在日复一日的天雷洗礼中被彻底消灭后，a国终于步入正轨，随之而来的是一系列社会问题。陆均前后强撑了三年之后，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在新总议长的选举中，俞蘅也绝对优势当选。 　　在就任典礼上，他一字一句地面对着全国观众宣誓：“……热爱我们的国家，关爱我们的国民，珍惜我们的土地，永不背叛。” 　　那一年他二十七岁，成为a国民主制历史上入议院时间最短、年纪最轻的总议长。 　　他和陆均的政治思想很相近，在陆均病中期间，许多事务都是他在处理，所以上任之后事务和权力的过渡非常平稳。 　　当上总议长之后，俞蘅就更忙了，不过他的身体素质很好，也年轻，每天都精神焕发。很快，他发现自己成为网红，在社交软件上拥有超高人气，一刷新都是他的照片，不管是开会的，活动中的都有。 　　“舔舔舔我老公！” 　　“明明是我老公我摸摸摸！” 　　他黑着脸将手机关掉，旁边的勤务员小心翼翼地说：“先生，她们没有恶意，只是表达对你的喜欢。” 　　“我知道。”俞蘅就是觉得这些女孩子太活泼太直白了，不过也是那一次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影响力，他想，如果这份影响力能够引导好的社会风尚的话，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他开始筛选一些合适的公益广告，适当地进去打酱油，广告的效果好得不得了。 　　在各方的不懈努力之下，灾难后的a国慢慢地焕发生机，更因为当年的秽气事故，人们也开始自觉做善事——最最权威的周议长兼符道院长说了，人行为和心理的阴暗会日积月累形成负面的气场，滋生秽气，所以大家都要做乐观向善的人。 　　只要有一个人相信，并且实际行动起来，俞蘅就欣慰了。 　　后来国家的经济也全面恢复，各地的重建工作也进入尾声，除了荔城，其他地方陆续都有人口返流。周母在俞蘅弄死鲁鸣韬后痛哭了一场，终于接受丈夫死去的事实，在家里给他供了牌位。 　　在审问过鲁鸣韬后俞蘅知道，周父本来不必死的，在检测到他的身体非常健康，也从他嘴里得知扎针的大概位置之后，医生们本来打算送他离开的，可是鲁鸣韬却在床上气喘吁吁地说：“他的身上肯定有抗体，肯定有！既然查不出来，那就放干他的血，提纯给我喝！” 　　然后他真的活了下来，又被秘密运送出荔城，养好伤之后，在父亲鲁明盛的经营下，成为年轻有为的科学院一员，“结合国情”走科技爱国道路，为他竞选总议长积攒名声。 　　要塑造英雄形象，俞蘅就把他掀翻砸碎，成王败寇，鲁鸣韬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的总议长，口碑好脾气佳，对待因为卖国而处死的他父亲的其他子女，也没有连坐的意思，为什么独独这么对待自己？ 　　奇怪，太奇怪了！他不服！ 　　他永远都不知道，当初他三言两语弄死的那个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中年男人，会有一个为父报仇的儿子。他视别人生命为草芥，草芥也能将他勒死。 　　在家里设牌位缓了一个月后，周母才提出回荔城：“去祭拜一下你爸爸吧。”终于愿意踏上那片伤心地。 　　俞蘅就陪着她一起去，他们来到以前的家的旧址，这里早就看不出原先的模样，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挖不出来。他现在手头的周父的照片，还是周父的大哥周康送来的。 　　周康用家里所有的有周泰在的照片全部送了过来，取得了侄子的“谅解”，再也不用担心受怕会遭受报复。 　　他将里头周康那部分剪掉，就剩下年轻的周父对着镜头阳光地笑，将照片拿给周母后，她泣不成声。 　　祭拜之后周母大病一场，然后坚强起来继续生活，有的人死了痕迹不会变淡，总有人一直将他记在心里，周母如此，俞蘅亦是。 　　在这个任务世界里，俞蘅因为修道的缘故活得长寿，寿终正寝时一百三十九岁，在总议长的位置上做了三十年，连任六届，周母去世后，他就准备卸任远游了。 　　在这个职位上他做了自己能够做的事情，不管是在国家经济上、道门管理上，还是在对外关系上，都维持在一个平稳的状态。他不可能永远掌控那些东西，人心又是善变的，他做了再多条条框框的规定，也无法控制别人的心思。 　　他看得很开，卸任后直接离开京都，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闭门修道五十年，等他从深山里出关时，发现a国已经大变样，国家政策与他在任时相比已经相差甚大。他在任时，非常看重德育，这是在当年秽气事故背景下做出的决策，能够延长下一次秽气爆发的时间。 　　可以说，当年的社会风气是非常好的，经历过秽气逃生的居民心中都有敬畏，也比较自觉，犯罪率相比以前大幅度下降。同时，他对道门的管理非常上心，符道学院虽然在灾后没有废除，可是对学员的筛选和管理十分严格。 　　现在的政策，已经回转到经济上来，a国这四十年经济发展迅猛，早就恢复到当年秽气事故前的水平，甚至拔高一大截。 　　从网上得知，原来g国和其他三个国家前些年也发生大规模瘟疫，后来求救a国才确定，他们也是秽气大爆发。在这几次事故中，a国赚了个盆满钵满，这几年已经跃居全球大国前三。 　　电视节目中，这一代的道门符道学院院长正庄严地说着第二十七家分院的开幕仪式就在三天后，期待人们踊跃报名。报名条件就在下面：入门三年制，学费总计五十万，初级五年制，学费总计一百万……还分了五级，最后是院长门生，终生制，学费总计两千万。 　　俞蘅摇摇头离开广场前的大电视屏幕，在补足物资后，他再次离开，这一次是往某岛国去，听说那里有保存非常完好的自然风光，他想去那里悟道。 　　rt9009蹦在他头上，问：“宿主，你怎么不现身呢？觉得他们做得不好，就指出来呀？” 　　“我不是觉得他们做得不好，在他们现在看来，这是最好不过的决策。”即使他看出国内的气机发生不好的变化，也无法干涉。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没有人能永远去纠正你，鞭策你。 　　作为局外人，俞蘅能做的也只是遵守规律！修道越深，他就越感觉到天地那股规律，万物有灵真的不是开玩笑的，人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天地气机，有因就有果，没必要叫冤叫屈。 　　距离历史上被命名为“荔城禁区事故”两百年后，a国某城下地下城日夜繁荣，人来人往，在无人看到的地方，秽气丝丝缕缕地从空气中下沉，凝成心脏的模样。 　　起伏——起伏——起伏—— 第231章 现实世界 　　“再次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重见天日]和支线任务[钱薇薇的包裹], 同时完成隐藏成就[一国领袖]、[传道之光]，分别奖励薪火点五千点和三千点。” 　　听rt9009结算之后, 俞蘅回到家中时，此时夜色深沉, 他起床到父母房间外，听到两道呼吸声, 起伏同步。他笑了笑, 来到院子里的石椅上坐下。 　　深吸一口气, 蕴含的都是南洲特有的灵力，非常舒服。月明星稀，他闲着赏了一会儿月亮, 才慢悠悠地回卧室睡觉去。 　　第二天他对俞母提出要求：“妈，我想吃饺子，煎饺和蒸饺都要。” 　　“行, 我去街上买好肉，包牛肉和猪肉两种的好不好？” 　　“好，我跟你一起上街。”于是俞母美滋滋地揽着儿子的胳膊去逛街了，留下俞父一个人看店, 俞父冲着他们的背影喊：“记得给我买烧鸡啊, 一定要带脖子的！” 　　在集市里，俞蘅管买单拎东西，俞母一直笑呵呵的, 走路挺胸。身边是她的儿子呀, 儿子陪她上街买菜呢, 这邻里邻居的，就自己儿子最好最孝顺啦，别提多骄傲了。 　　“吃不吃这种菜？看着挺嫩的。”俞母问。 　　“吃。”俞蘅将菜接过来放进手里的菜篮子里，又走了一段路，俞母又买了一把菜递给他，他也放进菜篮子里。后来又添了一条猪肉和一块牛肉以及一根猪大腿骨。 　　母子俩满篮子丰收地回了家，在俞母看来，儿子修炼是非常非常辛苦了，一呆就要好几天，肯定饿坏了，要补一补。 　　煮好饭，俞母还问：“要不要喊小楠出来？”崔楠跟比俞蘅还早闭关，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俞蘅摇头：“不用，别打扰到他。” 　　“也是，我听人家说修炼的时候最不能打扰了，会走火入魔呢！” 　　一家人好好地吃了一顿“团圆饭”，之后俞蘅到店里检查了一下各种商品的库存，一一补齐。就这么悠悠闲闲地过了半个月，他才开始修炼。 　　在之后的日子，他专注地冲击练气一层后期，不过不管计划排得多满，他总会腾出时间陪家人，所以他的进展其实并不快。 　　而崔楠心无旁骛，等他出来时，已经是练气一层中期，赶上俞蘅的进度。要知道双灵根和单灵根相比是有所不足的，崔楠能这样快追平俞蘅的进度，跟他的勤奋和心无旁骛有很大的关系。 　　“修炼的时候没去想，现在我特别想表姨你们。” 　　俞母笑了：“说傻话，我们就站在你跟前，还想呀？”俞蘅能理解崔楠那种心情，他当时也是如此，从修炼状态脱离之后，总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他也跟着笑：“赶紧吃饭吧！” 　　吃晚饭，他和崔楠聊起修炼途中的问题，交流经验，彼此都有收获。 　　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俞蘅梦寐以求的生活了。父母身体健康有事业生活过得充实，自己也有追求并且为之不停地努力，生活环境平淡却舒适，不必为钱财发愁……这样过下去，就是神仙日子了。 　　说到俞家的店铺，卖商品时既收钱币，也收灵石。当然了，收到灵石的次数压根儿没有。也是到了南洲俞蘅才知道何为灵石，也知道当初捡到的乾坤袋里头的石头就是灵石。 　　灵石就是修仙界中的通用货币，一些高级一点的好东西，非使用灵石不可，不然的话根本买不到。因为俞家店铺售卖的东西都是低档平价的，所有几乎没有修士舍得用珍贵的灵石来购买。 　　低级灵石和只和凡间钱币中的晶币有兑换，兑换比例浮动得厉害，最近的兑换比例在一比十万左右浮动。这么一算，之前俞蘅捡到的那八十七块灵石（他估摸着都是低级灵石），就值近八十万晶币了。加上其他晶币储存，一百三十多万晶币！足够普通人一辈子躺在上面过日子了。 　　不过虽然存在兑换关系，可一般来说，灵石可以兑换到晶币，再多的晶币却不一定兑得到灵石，灵石可以说是有价无市的。 　　灵石不仅能够购买到修仙界中的好东西，也能够充当修炼的工具，低级灵石就不说了，中级、高级甚至是顶级灵石，里头蕴含的灵气拿来修炼是再好不过的，更是旅游居家必备的——如果在紧急情况下体内灵力耗尽，此时吸收灵石内精纯的灵气是非常好的选择。 　　俞蘅知道，拿灵石来修炼，吸取其中精纯的灵气有助于修炼，不过他并没有这个打算，暂时也没有拿店里的收益去换灵石的意思，灵石太珍贵了一家人的平稳生活才是最重要的。说他有追求吧，他又似乎没啥上进心，说他不上进，各种未来规划又做得十分周全。 　　只有rt9009明白他，它和宿主认识这么久，不管经历多少，宿主的性格一直没有变。以前它还会劝他：人生那么长，太执着于一样东西不好，执念会让你无法向前。 　　可是宿主每次都说，如果连执念都没有，活着就没意思了。又反问它：“你没有一直追求的东西吗？” 　　有啊，它有的。好好工作，取得好业绩，攒够钱去做一具人类的身体，身体的形态它也想好了，就用某部漫画里超级萌萌炸天的萝莉！ 　　“那之后呢？”宿主静静地看它，眼神特别温柔。 　　然后？ 　　rt9009卡壳了，然后……继续工作？那再然后呢？日以继夜，无穷无尽，生命好像并没有值得期许的地方，枯燥和乏味，就是可以预想到的今后的全部。 　　直到宿主太累了，他说他太累了，承载了许久许久的记忆，无尽的任务伴随着的无尽的寿命，好像无所不能，其实一无所有。 　　当年的宿主穿着竹青色的长袍，托腮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远处的响彻天空的礼炮声，而宿主的眼神淡淡的，那股它以前觉得没必要的执念也消失了，可它不觉得放心，反而害怕起来。 　　“瑞汀，我想走了。”果然，他说了这句话，然后对着虚空对自己说：“你还是没应我，是觉得瑞汀这名不好听吗？” 　　它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宿主，按照规定，您目前的账户等级和灵魂强度，已经够得上公司招聘的门槛，您确定不应聘吗？” 　　“嗯，规则我明白，灵魂属性都洗掉也无所谓。”说完这句话后，当晚宿主就服毒自尽了，死后灵魂飘在空中，因为任务奖励丰厚，宿主的灵魂呈现非常美丽的亮度，然后他慢慢地剥离，最后就跟万千普通灵魂一样，进入时空管理局的人口新生池，再也不见了。 　　也是在那之后，它才忽然明白，什么是执念，然后慢慢地开始理解人类的情感。 　　后来，它不需要公司给它做身体，自己也能变成人类身体啦。以前汲汲营营追求的东西实现之后，它非常想念当年的宿主，也欠他一句话：瑞汀这个名字很好听，我很喜欢。 　　以后你再喊我，我一定会应你的。 　　寻找宿主找了特别久，它不知道他投胎到了哪个位面，哪个时间段，大千世界繁华无比，找一个最普通的灵魂难如登天。在寻找的过程中，它终于体会到宿主当年那种疲惫了，太累啦，于是它就将自己封印起来，设置好内置程序，打算给自己放一个假。 　　“我太想他啦。”当时的它想了想，顺便把记忆数据也封了起来，从那以后，系统瑞汀号开始工作，直到它偶遇到宿主，已经带过9008个宿主了。 　　对能量体来说，时间真的很不起眼，可是对一个有了人类情感的能量体来说，真的是非常寂寞。 　　“所以这就是缘分呐！”瑞汀现在每时每刻都美滋滋的，它坐在宿主的头上，即使不说话也觉得高兴。想一想，啥都不知道的自己还能从那么多人当中瞧中宿主的灵魂，这可能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啦！” 　　瑞汀看着宿主和家人的相处，有些心疼他，它有些担心，按照目前的进展，宿主的寿命肯定比父母要长得多。到时候宿主该怎么办呢？它还记得宿主之前决定放弃一切，就是在他唯一的妹妹的儿子事故死亡之后，它现在能够理解那种失去所有亲人的感觉，可它不想宿主再次放弃。 　　——他才再次记住自己，自己作为rt9009的时候陪了他那么久，这段时光足够宿主再次把自己放进心里，就算不是亲人的位置，也是朋友的位置啦。 　　它舍不得。 　　瑞汀烦恼了一阵子，不过不管宿主打算怎么做，自己也只能支持他，顶多下次还去找他，这一点都不辛苦，它其实有些想哭，不过忍住了。 　　它安慰好自己，就开始做一些准备了，比如从自己的同事那里下载了好多好多心灵鸡汤，以备不时之需。也看好了十几个休闲度假的小世界，如果宿主需要，可以申请让他去散心。 　　总之超级忙的。 　　对此一无所知的俞蘅正在专心修炼和陪伴父母，日子过得飞快，这是过得最舒适的假期了。等成功冲击上练气一层后期时，假期也结束了。 第232章 末世之海01 　　“难度：简单级别 　　攻略目标：奉养老人 　　完成奖励：薪火点600点 　　失败惩罚：倒扣薪火点80点 　　其他：***（待定）” 　　“宿主你放心, 这次真的是简单级别。”瑞汀在俞蘅眼前晃呀晃, 拍着不存在的胸脯保证，“绝对不会出错哒~！” 　　俞蘅笑了：“我相信你。” 　　看完任务内容后, 他就开始购置物资，无论是药物、属性类食物、日常用品都都购置一份, 经历上次任务世界两眼抓瞎的情况后，他就决定以后都要这么准备，反正用不完也能存着, 时间到了之后，他就被rt9009传送到任务世界。 　　睁开眼睛时, 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四周一片漆黑, 耳边是哒哒的雨声, 空气中是潮湿的味道。他就没急着起床，而是躺着接受原身的记忆。 　　原身叫做张恒福，今年四十三岁，是个单亲爸爸, 有一个二十一岁的儿子。儿子暂且不提, 张恒福出生普通的城镇家庭, 父亲两年多前因病去世, 现在还有一个老母亲，和他住在一起。看来奉养老人中的“老人”, 就应在张母身上。 　　张恒福在一家保险公司上班, 做了十几年销售, 拿着不温不火的工资，在儿子五岁的时候前妻以性格不合分手，至今没有再找伴儿。家庭背景特别简单，他也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中年男人，性格木讷不善言辞，每天上班赚钱养家，现在最烦恼的是攒钱再买一套房给儿子做婚房。 　　俞蘅睁开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寄身到父亲角色的身体上，还是中年人。他打开床头灯，床前不远处有一个塑料桶正在盛雨水，滴答滴答地响着。 　　这是老城区的房子，缝缝补补修了再修，这些年建筑材料又不停地涨价，原身也只好自己修一修，可总有修不好的地方，瓦片被老鼠钻出缝隙，平时不停地掉沙子就算了，一下雨，雨水就不停地渗漏，没办法只能拿桶装水。 　　张恒福想：反正将就着住吧！现在掀开屋顶再盖一层新瓦片，也要好几千块，倒不如省下来买新房。 　　结果今年下开年就多雨水，每天浸泡在雨水里，张恒福的关节炎提前犯了，还多了肌肉酸痛的毛病。 　　俞蘅给身体把脉，发现实在太虚了，虽说已经四十三岁，可正值壮年，这样虚已经是不健康的状态了。想到他省吃俭用，却给儿子大笔的生活费，不由得感叹父爱如山，可惜张恒福的儿子靠山吃山习以为常，在他看来，实在不算是孝顺儿子。 　　他到厨房给自己泡了一杯红糖水，红糖是买给张恒福的母亲吃的，喝完之后浑身暖烘烘，舒服不少。 　　打开大门，外头雨势不小，这样的雨水已经持续了三个月多，一个月里足足有半个月是雨天，幸好老城区这边的排水系统在去年大台风之后重新修过，今年才没有造成涝灾。 　　俞蘅觉得不安，这种不安很熟悉，在以前的任务中他就遇过这种气候灾难形，当时还要照顾怀孕的妹妹，后来一家人搬到了附近最高的酒店避灾，结果后来真的发生超级大洪水。除此之外还有超低温、风雪，到后期还出现地震……真是一出接一出。 　　不管这个任务世界是不是气候形态末世，这间房子还是暂时别住了。 　　俞蘅回房收拾东西，把存折翻出来。其实张恒福不是没有钱，他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业余爱好，和母亲在家住时，两人都节省极了。攒了这么多年，也攒了三十四万多一点。本来，这笔款足够在本县城付首付了，张恒福已经打听过，这边最好的小学附近那片新建的小区，首付二十万就够了。 　　可是儿子说想在留在大学所在的城市中京，过年时还说了，谈的女朋友是大学本地人，女朋友的家人不愿意她外嫁。照片张恒福也看过，长得特别漂亮的女孩子，一看就是家里娇养着长大的，要是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儿，肯定也舍不得让女儿嫁到远方去。 　　这么一来，买房的计划就要改变，中京是国内有名城市，物价简直要上天，张恒福工作更拼生活更节俭了！ 　　俞蘅直摇头，打算明天把钱取出来。先带老母亲换地方住，就先到县里的宾馆，然后再去买物资，其余的再看情况吧！ 　　他没有张恒福那么好的脾气，一个只会在要生活费要买房子时才会联系父亲的儿子，他实在没那么心情去应付，他要顾的，肯定是自己和原身的老母亲。老母亲的房间也漏水呢。 　　他想，也许这个任务的意义就在转换原身的奋斗目标，对儿子他已经付出够多了，而老母亲一年老过一年还在跟着他受苦，他要代替原身让老母亲过上好日子。 　　现在才夜里三点多，俞蘅穿着隔绝寒气的烛龙衣，这是一件法衣，无需灵力就能使用，因此凡人中那些权势人家也喜欢买这样的法衣去穿，又实用又有档次。 　　现在是四月底，连绵的雨天使得夜里寒凉极了，穿上烛龙衣后，俞蘅才盘腿坐在床上修炼健体通则。他已经试过了，这个任务世界无法修仙和修真。 　　张恒福的身体太差，到天亮时，俞蘅也没成功练出气感，这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他也没泄气，打算等购置好物资后就立刻服用基因改良液和其他洗髓健体的丹药，赶紧把身体素质提上去。 　　他到厨房煮早饭，张母醒来后吓一跳：“你怎么起那么早？” 　　“睡够了就醒了。”俞蘅把粥端出来，看着老人家满头白发满脸的风霜，他有些不好受，他对老人家总是无法抵抗，辛苦操劳一辈子值得人敬佩。张母也很辛苦，现在为了孙子的婚房，也是早出晚归的。 　　“妈来吃早餐吧，吃完把家里东西收一收，我们到宾馆去住。” 　　张母愣了：“好端端地怎么要去住宾馆了？” 　　“我屋里漏水太严重住不了人了。” 　　张母就皱着眉眉头心疼地看他：“哎，早就跟你说要修房子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总不能把一切都帮小智打点好的，他长大了，成年了。” 　　俞蘅就垂眸不语：“我知道了妈。” 　　张母知道儿子是个固执性子，也不信他的话，只说：“你自己去宾馆吧，我就不去了。” 　　“一起去吧妈，你一个人在家里住，我怎么放心？” 　　俞蘅硬是要张母一起去，张母拗不过他只好点头：“那就去村头那家？那家便宜。” 　　老人家看儿子为了孙子的婚房着急上火，心里也难受，平日里也十分节俭，为了帮儿子减轻负担，也做些保姆、看孩子的活儿。只是最近雨水多，人们都不大出门了，她也没了兼职，一听住宾馆就心疼极了。 　　“行。” 　　母子俩把家里收拾收拾，把电视机、消毒柜和老人家骑的单车等较为贵重的东西，通通垫高了放，这才一人一个包裹出门去。 　　就算排水系统做得好，雨水太多也使得路面积了一层水，俞蘅骑着摩托车带着张母到村头的宾馆，要了一间在五楼的双人房。 　　刚安顿下来，就有同事打电话给他：“老张啊，你怎么迟到了？今天可是这个月最后一天，你这可亏死了，全勤没了！” 　　俞蘅笑：“家里漏水了，我送我妈住宾馆去，你顺便帮我请个假吧！多请几天，没事儿，生气就生气呗，我受了他十年的气了，也该我气气他。好的，谢谢你了陈哥。” 　　“妈，我出去一下，你饿了就叫前台给你送饭好不好？” 　　张母收拾好之后，就开始做手工了，就是粘盒子，一个也就一毛钱，最近她都在做这个。闻言点头：“你去忙吧，好好跟领导道歉，说咱们这是特殊情况，说几句好话，别真把你的全勤扣了。” 　　“哎知道了妈。” 　　他下楼时，却交代了前台，还付了饭钱：“到点儿就给我送饭，麻烦了。” 　　这几个月连续雨水多，米价都涨了一些，虽说当局有出物价调控措施，可层层实施到最下头的乡镇，该涨的还是涨了。俞蘅先到银行把钱取出来，又办了一张卡存了一半进去，一半取成现金。 　　购置物资他很熟悉，就是天气不好，浑身都是湿的，如此跑了三天，才终于购置齐全，钱也花了一半，将二十七个储物戒指都堆满了。不管是吃的用的，都齐活了。 　　因为下雨的缘故，他还买了两台充气橡皮艇，有了这些东西，他才觉得安心些。 　　之后他到其他宾馆订房间服用基因改良液，足足过了九天才熬过去，回到张母那边时，她担心坏了：“怎么天气这么不好你们还出差啊？你看你瘦的！” 　　“没事妈，我请了假，最近在家歇歇。” 　　张母摸摸老儿子的脸，心疼极了：“真的瘦了，要不妈回家给你炖汤吧？” 　　“真的没事，来妈这是我买的老年人专用奶粉，你每天泡一碗去喝。” 　　张母摸着包装：“这多贵呀？” 　　“不贵，妈你一定得喝，不喝的话过期就浪费了。” 　　俞蘅就带着张母在宾馆里住下来，他每天都锻炼身体，还关注着时事新闻，全球今年都多雨水，农作物受到很大的影响，蔬菜瓜果的价格越来越高。 　　价格再高，蔬菜瓜果还是要吃的，俞蘅上菜市场买了两箱水果，每顿饭都点蔬菜，还买了一个药壶和宾馆借厨房，每天都给自己和张母熬中药汤，很快一个月过去，两个人的身体都好了很多，脸色也显而易见地变得红润。 　　张母从一开始的心疼钱，到后头见儿子并不在意钱，也就不多说了。 　　这次的雨天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等终于放晴时，俞蘅赶紧跑到外头晒太阳，他觉得自己都要发霉了。 第233章 末世之海02 　　天晴了之后, 俞蘅就琢磨着住房的问题，家里的老房子肯定是不能再住了, 如果要修整的话也怕雨天不好弄，再说了, 即使弄好也是一层楼的平房，倒不如重新找房子, 能拎包入住的那种。 　　一开始的他的想法是, 干脆搬家, 搬到北边地势高的地方，再到当地买房子，这样的话不管再怎么降雨, 除非真的积水到脚边。他们能有一段时间岿然不动。 　　他现在不缺钱，这一个月他也不是闲着的，设计一款这个世界没有社交软件卖出去, 赚了两千万，买一间房子轻而易举。什么都比不上他和张母的身体健康重要，他们需要一间遮风挡雨的、能够安心调养身体的房子，毕竟在宾馆里不管煮什么做什么, 都十分不方便。 　　现在末世还没来, 总得先过好眼前的日子。 　　不过跟张母提过之后，她有些不愿意，一问为什么, 她就露出难过的表情, 不肯说。当天夜里俞蘅就看见张母坐在地上, 对着放在床头桌上的张父牌位发呆。 　　当时他是因为有些不放心张母白天的表现，才推开张母的卧室看她睡得怎么样，老人家年岁大了，夜里更加要多看看。 　　看了这一幕，他忽然就明白，张母是舍不得丈夫了。他从张恒福记忆里知道，张母和张父俩人是青梅竹马，真正的两小无猜，年龄到就领证结婚，感情特别好。 　　张父是一个特别有能耐、顾家的人，不管是对妻子还是儿子。他还曾说过，如果张恒福能学到他一分口才，而不是闷不做声，和儿媳妇也不会走到那一步。张恒福也很敬慕父亲，而张父在两年前病重去世，给了这个家沉重的打击。 　　“老张啊，你就在这里，我哪里也不想去。” 　　俞蘅坐在门外陪着张母，很久之后才隐约听见张母轻轻说出这句话，又过了一会儿又听张母说：“三年要到了，你要啥托梦给我，我给你送过去。” 　　当地有为亡故亲人做三年祭的传统，俞蘅也是听了张母说三年才想起来，他有些理解张母的心结，丈夫三年祭还没做，这可是头等的大事！距离张父的三年祭就剩三个多月，张母不肯走是正常。兴许也有舍不得丈夫孤苦无依的痛苦在。 　　知道这层关节在，第二天俞蘅就提起给张父迁坟的话头：“我怕这雨再这么下，南山的墓园也会被淹，不如把爸的坟迁走。” 　　张母呆呆地：“迁走？还能往哪里迁？” 　　“之前不是说要搬家吗？咱们搬到北边去，那边地势高，再买一个好山好水上的墓地，不就成了？” 　　“不行不行。”张母连连摆手：“你爸不去，你爸不走，这是咱们的家，咱们的根，他肯定不愿意走。南山那么高，肯定不会被淹的！” 　　俞蘅又劝了几句，见张母实在不愿意，也就不勉强了。 　　这个任务世界的主线任务，就是奉养张老太太，该如何奉养他心里也有些想法，首先不能在物质上亏待，其次在精神上也要顾及到。他要是强硬地迁坟，将张母带走也不是做不到，可这样的话张母就会难受，跟他希望带张母远离危险过上好日子的初衷就背道而驰了。 　　“那就先住着吧！”最后俞蘅决定还是在原身家乡住着，等到真的积水无法抵抗时，张母不得不走，到时候抵抗情绪也弱一些。 　　虽然多了一份未知危险，到时候如果真的要撤离也麻烦，可至少现在，张母想要陪伴在丈夫的身边的愿望，他能够帮助她实现。 　　既然暂时不走，也不能总是睡宾馆，他打算暂时买一套房子。这里是十八线小县城，除了一些地段好、学校附近、市中心等等的地方，房价其实都不贵。张恒福之前看中的学区房就比较贵，可在其他地段，每平五千多的都买得到 　　俞蘅花了两天出去看房子，他看中的是高楼层的，那就需要带电梯，后来看中了一处简装修小区，刚好还没卖出去的房子中有他喜欢的高楼层房，就在最高层十三楼，买了之后还搭一个露天阳台，不过每平要三千八百，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走下来，九十万不到就买下来了。 　　他仔细看过房子，装修都挺简单，看起来也顺眼，也没有怪味道，水管电路都是好的，直接就能住，当下就付了全款，两天后拿到房产证。 　　张母被俞蘅领着到新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这是我们家的新、新房？” 　　“是啊妈，来这里进电梯。” 　　等进了房子，张母眼睛睁得大大的，哪里都看不够、摸不够。“这得多少钱啊！” 　　“我前阵子中彩票了，想给你一个惊喜。”这是俞蘅想好的一个借口，早些年有一个亲戚就中了二十多万奖金的彩票，吃利息过日子，别提多让人羡慕了。 　　张母大惊：“你买了多少？！可不要沉迷彩票！你爸说了，那不是正道！” 　　“妈，我当时压力大，就试了买了一点，你放心吧，以后不买了。” 　　“好好好，要听你爸的话，赌博不好，咱们还是脚踏实地干活儿好，你看你四表叔，就是买彩票买废了……” 　　等说完这些，张母又想起一件事儿：“小智过年回家的时候，不是说不在老家买房子吗？你在这儿买了，还有钱给他买不？” 　　俞蘅摇头：“这房子是给我们俩养老的，他啊，我看清了，咱们指望不上，他要在那边买房子就买，他成年了是该对自己负责。我能帮多少就帮多少。” 　　张母在见过这间房之后，才相信儿子的想法改变了，心里非常高兴。不是她不疼爱孙子，可再疼爱，她也同样爱自己的亲儿子啊！儿子多累啊，为了孩子不再结婚，每天像老黄牛一样，才四十三岁整得跟看起来跟她一样老。 　　“好好！” 　　张母很高兴，和俞蘅一起在新房子里住下来，才住了三天，又是瓢泼大雨。不过这一次他们有温暖干燥的房子住，张母甚至有了赏雨的心思，搬着太师椅坐在阳台边上，隔着透亮的玻璃看着外头的雨景，觉得生活就像掺了蜜，甜极了。 　　老太太快七十岁了，俞蘅见她平时也有自己运动，就没教她太难的健身招式，只叮嘱她记得喝老年专用奶粉，里面他加了初级的长寿丹。老太太没喝过这东西，觉得喝起来有些苦，还以为这是一种药奶粉呢。 　　俞蘅采购了一批水果和蔬菜，就冻在厨房冰柜里，每天还让张母煮红枣枸杞子甜汤，要不就是党参炖鸡之类的补品，在外头暴雨连天的时候，母子俩的脸色一日好过一日。 　　调养自己的身体，俞蘅是不遗余力的，毕竟一副好的身体是奋斗的本钱，四十三岁了虽然不算老，但也不年轻了。 　　这场雨洋洋洒洒地下了半个月还不见喘口气儿，电视里那些果农菜农一个个哭丧着脸，都说活不下去了。每天都有某处某地发生涝灾的新闻，要不就是房屋年久失修在风雨浸泡中倒塌的事故。 　　虽然已经快到夏天，大家心里头还是凉津津的。雨水影响太多了，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特别是工作挣钱的人，都说今年的钱太难挣！也太容易花了！ 　　不少行业都受到影响，旅游业、建筑业等等，都无法开工，拖过一天烧一笔钱，哪里都怨声载道的。 　　可你能跟老天爷讲理，让它别下雨了？没办法啊！只能受着忍着盼着。 　　在此期间，俞蘅没接到原主儿子张智一个电话一条短信，因为张智说，今年他开始实习里，特别特别忙，让家里没事别给他打电话，因此张恒福母子谁都不敢主动联系他，只能远远地担心受怕：孩子有没有按时吃饭？饿了吗渴了没？实习累不累？ 　　张恒福是既甜蜜又失落，他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能养出这么聪明懂事的孩子，已经是上天保佑了。至于孩子不亲近他？那也正常，男孩子嘛，长大了，再跟父亲亲近像什么回事儿嘛，就是他自己，长大之后也只是仰慕父亲，很少主动亲近的。一直将自己摆在极低极低的位置，看得俞蘅这个局外人也心酸。 　　大多数父母的心情，其实都是一样的。可是爱是相互的，老实人张恒福能接受这样畸形的单向付出，俞蘅做不到。他会把张恒福攒了十几年的三十四万给张智，随便他爱在哪里买房，爱在哪里落户，永远不回老家也没关系。 　　说到底，感情是需要经营的，张恒福经营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换来儿子一句关怀，俞蘅也不想接棒接续期等待下去，他打算和张母一起过接下来的日子。老了老了，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他并不在意，反倒是张母很担心孙子：“也不知道他哪里雨不大不，积水没有。” 　　俞蘅听了几句，也没往心里去。他除了修炼、关注外头的情况，就是网购了。一些之前采购的时候没顾及到的东西，现在一一补足，为此他还特地买了三个储物戒指，凑足了三十个。 　　在此期间，他还带张母到医院体检，当然他也检查了一番。张母没大毛病，平时注意养生、穿暖吃饱别受寒就行，张恒福的身体有些疲劳过度，胃不太好，医生还开了药。 　　医院的人特别多，看风湿关节、感冒的比较多，俞蘅开车带张母回小区，见路上已经开始积水，水层得有二十厘米。他担心，按照这样的架势下雨下去，总有一天江河湖泊也调节不了这么大的水量。 第234章 末世之海03 　　不过雨一直没停, 新闻上关于涝灾的内容也越来越多, 在某天，他还接到了邻居的电话：“老张啊, 你家房子塌了！塌了一半！” 　　他回去看过，除了儿子张智去年修过的房间之外, 原主张恒福和周母的房间，包括厅堂和厨房，都塌了。家具家电全部泡在水中, 屋里积水足足有半米高，东西都没用了。好在贵重的东西, 全家福等他已经带走。 　　俞蘅没跟张母说起这件事, 怕她难过。 　　家这边的街道已经严重积水, 他没把买的二手车开进来, 徒步走出去，结果竟然在水里头看见了鱼，还不是菜市场买的鲫鱼草鱼，瞧着像海鱼。他将鱼抓起来, 左看右看都是大黄鱼。 　　“也许是从菜市场里游出来的。” 　　他将鱼带到车上, 随手拿塑料袋装起来, 慢慢开车前往小区的过程中, 他还看到有小孩子坐在脸盆上，手里还撑着碎花伞在街道上划船玩。 　　“你这破孩子快给我回来, 别着凉了！” 　　“哈哈哈……” 　　对大人来说, 雨水是烦恼, 是烧钱的王八蛋，而对小孩儿来说，确实最最天然的玩具啦。在张恒福的记忆里，也有他托着脸盆带孩子玩水的经历，当时多幸福啊，所以他对儿子这些年的冷漠视而不见，沉浸在旧时的记忆里。 　　回家后，他将大黄鱼放进脸盆里养一养，正好张母在看新闻，喊他来看：“阿福啊，你来看看，主持人是不是说台风要来了？” 　　俞蘅就凑过去看：“还真是，五月三号登陆。” 　　“根据中央气象台关于xxxx年第2号台风琼斯最新消息显示，目前，台风琼斯位于我国xx东南近500公里的海面上，目前的最大风力为7级，根据现在的移动速度推算，将于五月三号也就是后天凌晨登陆我国x省道xx一带。”接下来就是降雨预报和大风预报。 　　“咱家里怎么办？我怕房子会塌。” 　　“咱们这里应该影响不到。”俞蘅安慰她：“就算塌了，我们现在住这里也挺好的。” 　　“那也是。”张母不再焦躁，她瞅瞅亮堂的新房子，那股台风天深怕房子漏水积水的恐慌散去，“我们有新房子了，不怕。”那庆幸的语气，让俞蘅听了有些心酸。 　　当晚他就把大黄鱼熬汤煮掉了，等张母去睡觉，他就继续修炼身体，结果半夜里忽然听见风声簌簌，雨声拍打着窗户，他从床上下来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就见外头的雨势大极了，跟千军万马踢踏而来似的，带着砸破窗玻璃的气势！ 　　外头的景观完全看不见了，只能看到远处的路灯在雨幕中传送的亮光，晕成一片。 　　雨势大得惊人，中间还夹着狂风，看起来特别像台风天！台风提前到了？ 　　俞蘅赶紧上网看消息，果然看见台风琼斯提前强势登陆的消息，这是开玩笑吗？！台风说来就来，足足提前了近二十四个小时，这是坐风火轮来的吧！ 　　因为台风来得太突然，又是在半夜里，各地受伤受损惨重，风力最高已经达到十二级，到处都是东西被掀翻、乱砸的声音！不过一个小时，网络上传送上来的视频就十分触目惊心。 　　“气象台在开玩笑吗？！” 　　“说好三号凌晨登陆呢？！” 　　“我就问一句气象局赔不赔我的损失，我的新车啊！我停在车库的车连车库带车都被掀了啊！！” 　　后半夜，东南边的居民都是崩溃的，混乱持续了大概四个小时，等台风往西北方向去时，已经损失惨重。 　　街道路面几乎都是倒塌的树、广告牌、路牌路灯，掀翻的铁硼盖……齐腰高高的积水荡漾着脸盆衣服鞋袜瓶子等等杂物。 　　张母后半夜也被吵醒，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一脸的心有余悸：“太吓人了！还好有新房子，不然的话我们可惨了！”想也知道，旧房子的屋顶肯定经不起强风吹的。 　　因为老太太有些受惊，俞蘅还拿中药材给她煲安神汤喝，等老太太困了去睡，他才下楼去看情况。 　　楼下的积水可深，一楼的住户房子积水，正在往外头泼，更惨的是停在地下停车场的车，全部都被淹成咸鱼了。俞蘅买的车位是地面上的，也被淹了一半，他检查了一遍，已经被淹坏了需要送修。 　　重新上楼走到楼梯前，忽然听见有尖叫声“啊！”，他直觉侧身躲开，然后一只花盆砸弯他雨伞的一角，接着再砸进水里头，发出沉闷的碎响。 　　俞蘅的心都跳到嗓子眼儿，被吓的！他也不敢看楼上是哪家掉的花盆，急匆匆进楼道，这才把那股惊悸压下去。 　　“吓死我了。”他摸了摸自己四十多岁的中年心脏，好悬没被吓晕过去。 　　他扶着墙进电梯，等到了家才平复好心情，也没跟张母说起这事。 　　天只放晴了一早上，很快又是瓢泼大雨。 　　“烦死了！能不能别下啦？！” 　　不，它偏要下，就要下，还要刮强风，恨得人咬牙切齿的，还真拿它没办法。 　　如果不出门，钱财不愁，其实生活受影响有限，只是在饮食上少了些食材，比如蔬菜。为了解决蔬菜摄入问题，俞蘅已经开始在家自种蔬菜了，发豆芽，发菌菇，买pvc管去种菜…………这些工作不难，张母兴致勃勃地接过这些任务，每天都倍儿精神。 　　现在出行实在危险，新闻里头总有某居民被天降异物砸进医院或当场死亡的，或积水中有碎玻璃、钉子之类的危险物，扎坏车轮或是新人的脚之类的，看得人心颤颤的。 　　还有一类新闻，那就是水里头有好多鱼。 　　“这是一种深海鱼，肉质鲜美价格昂贵……” 　　外头再危险，还是有人摩拳擦掌出去捉鱼，哎呀那鱼太好抓了，就算不卖也能自己吃嘛，辛苦一辈子都不一定舍得买一两条来吃，现在不抓白不抓。 　　俞蘅没去抓，倒是花钱买了几尾巴养在家，隔几天炖一条。目前看来，虽然雨水大幅度地影响了人们的生活，但也还在可控制范围内，受灾的地方经过紧急疏散和安置，在社会各界人们的捐款捐物之后，也恢复了正常生活。 　　“这是我攒的，你帮我捐了吧。”张母也拿了一张存折给俞蘅，感慨地说：“里面是三万多，本来打算一并给你交给小智买房的，现在你不差钱了，这钱就捐出去吧。”他就以张母的名义捐了两百万到灾区。 　　说回来那些新鱼类品种，俞蘅在[全动物百科]里面并没有找到记载，rt9009为此高兴地说：“宿主，这是好机会呀！把这几款鱼的资料更新到百科里，会有很高的奖励的！” 　　他就笑了：“好，那我多关注一下那些鱼的消息。” 　　消息还真不难找，新闻里每天都有，比如其中一种鱼有毒，食用后能直接致死，告诫群众不要随意食用陌生鱼种。 　　“这鱼长得挺漂亮的嘛。”张母带着老花镜凑近看电视，电视里是一尾浑身火红艳丽的新鱼种，俞蘅也觉得确实好看，特别是尾巴很像一把流苏扇子。 　　“哎呀可惜有毒。” 　　俞蘅笑了：“那不吃也没关系嘛，可以拿来做观赏鱼。”不过老太太是贫苦人家出身，觉得鱼不能吃太可惜了，光看着有啥用哩，又看不饱肚子。 　　俞蘅将电视里新闻中逐渐公布新鱼种的资料逐一拿笔记下来，现在是晚上，家里的客厅开着橘色的暖光，也没有开风扇，只把阳台的门打开，夹着湿气的凉风就不停地输送进来。 　　自从台风琼斯西北而去，当地虽然降雨不断，不过风势小了很多，此时的风来吹凉是真的特别舒服，自然风嘛。俞蘅坐在书桌前把笔记做好，然后伸了一个懒腰。 　　“宿主困了就去睡吧，已经十一点了，早睡早起身体好。”瑞汀跳出来，顺着俞蘅伸懒腰展开的手臂蹦上他的肩膀，让他好像也感觉到小红球晕出的热气。 　　最近rt9009经常会在他空闲的时候出现，好像比以前跟亲近了一些，以前非他打招呼不出现，在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还有一点玩心，给它起昵称叫九九，它还不肯应呢，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的，特别好玩，也让他觉得很靠谱。 　　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有时候有人陪着闲聊几句，心情也会好。 　　“恩，我这就去睡了，晚安九九。” 　　“晚安宿主。”瑞汀蹦在枕头边儿，瞅着这张陌生的脸，似乎看见里头的灵魂体。它托着不存在的腮，喜滋滋地想，九九这名字越听越好听呀，以后瑞汀就做大名，九九就做小名啦，如果以后宿主还给它起名字，那就做小名二号，小名三号……一想就美极了。 　　“咦？” 　　瑞汀飞起来，穿过门来到走廊，听到了楼下传来的惨叫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太吓人了，它不自觉地抖了抖，小心地靠着墙飞下去，直到十楼的某户人家门前，然后再一点一点地蹭进去。 　　“呼……还好不是有坏人在行凶。”瑞汀松了一口气，排除危险后他转身飞回家。 　　“九九，你知道外头是怎怎么了吗？”俞蘅也听到了声音，实在睡不着，正在穿鞋打算去看看。 　　瑞汀飞到他跟前：“没事，不是坏人，是有人在生孩子哩。” 　　俞蘅皱起眉头：“生得不顺利吗？”这叫得也太凶了，让人觉得不吉。 　　瑞汀不太懂这些，也没细看就回来啦。 　　他站起来：“我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第235章 末世之海04 　　俞蘅下楼后敲门, 发现门没关，里面乱糟糟的。 　　“救护车来了没？” 　　“说进不来, 外头那边下水道堵了，街上积水！！” 　　“好痛啊！” 　　他推开门, 就站在门外问：“有需要帮忙的吗？我是医生。”张恒福的脸长得不算多出色，不过“表里如一”地也非常老实、憨厚, 因为近视还带着款式最老的银边圆框眼镜, 瞧上去最可靠不过了。加上俞蘅自身[贤者]的灵魂属性, 更多添一分让人信服的气势。 　　上个任务世界中，不是他霸气侧漏天赋异禀，一出口陆均就信任他, 听从他。而是他利用[贤者]的灵魂属性，再在行事说话上展现自己的能耐，这才让曾经是一国总议长的陆均将他视为心腹, 死后也将势力转交给他。 　　一国总议长，特别是遭受过背叛的人，内心的防备程度可想而知。也是那个时候一切计划顺利进展，俞蘅才明白[贤者]的属性多么实用。 　　此时, 他也很快取得这家人的信任, 纷纷喊着：“医生啊快救命！我儿媳妇要生了！”“她肚子痛，快救命啊医生。” 　　俞蘅赶紧过去给孕妇把脉，摸肚子, 胎位不正。本来这不算大问题, 现在医学水平发达, 剖腹产已经很普遍，不过现在外头雨势大还积水，无法及时送医院就比较难受。 　　“我给她正胎位，你们鼓励一下孕妇。”他先帮孕妇扎几针，再有技巧地帮她按肚子，很快孕妇的呼痛声就弱下来，脸上也有了血色。 　　“儿媳妇加油啊，孩子要出来了！” 　　“加油加油，孩子快出来了！” 　　三十分钟后，孩子顺利生下来，哭声震天，一听就很健康。 　　“谢谢！太谢谢您了！”面对这家人的道谢，俞蘅却有些沉重，他将孩子擦干净包起来递给孩子的奶奶，奶奶喜得连连喊：“奶奶的乖孙女哦，你可算出来了奶奶疼你……” 　　一家人围着孕妇和孩子，都满脸喜色。 　　俞蘅走出产房，低声对送出来的孩子父亲和爷爷说：“我得跟你们说一件事，你们看看孩子的手和脚，最好送去医院检查一遍。” 　　听了这话，孩子父亲受惊都问：“孩子怎么了？” 　　“小声点，别惊动产妇。” 　　等俞蘅离开，父子俩对了个眼神，进屋以让孩子妈妈好好休息为由，将孩子抱出来，两人小心地将孩子的襁褓解开，再小心地将孩子紧握的拳头打开。 　　“嘶！”两人齐齐发出惊呼声。 　　只见孩子小小的五指之间有一层肉质的粘膜，脚趾也是如此。 　　俞蘅回到家中时，也在想刚刚接生的那个婴儿，手脚都有明显的异化特征，难道这个任务世界也有同化这回事儿？可孩子刚出生，难道是孕妇吃了什么东西？ 　　过了两天，楼下那家人提着东西上来道谢，握着他的手不停地说：“多亏了您了！” 　　他还悄悄地问：“医院怎么说的？” 　　孩子的父亲一脸的难受：“查不出来！我妻子明明各种孕检都做了，都说没问题，实在想不通怎么会这样。医生说安排时间做手术，孩子还小，能够恢复回来。”这位新生爸爸心疼死女儿了，说着还抹眼泪：“才那么小呢，就得动刀子。” 　　俞蘅就安慰着说：“肯定会没事的，你是孩子的父亲呢，要坚强些。” 　　“还得请张大哥帮我们囡囡保密。” 　　“放心吧，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俞蘅确实连张母都没说，只说：“那晚他老婆难产，我帮了一点忙。” 　　“应该的应该的。”张母以为儿子是帮忙送救护车之类的，有些忐忑地说：“怎么送了这么多礼。”烟酒糖都有，瞅着都不是便宜货。 　　“咱们家送对小银镯和银锁吧，回礼。” 　　“我看行。” 　　他就穿好塑胶连体衣出门了，到商场买了一对银镯和一枚银锁。在路上时他十分小心，就怕天降横祸把自己砸了，走到一处排水口时，见水流打着旋儿流进去，还有一尾鱼在排水口打转，一个小孩眼疾手快一抓一捏，欢喜地大叫：“我抓到鱼啦！” 　　“哇哇哇！” 　　“抓到鱼咯！” 　　孩子们簇拥着欢天喜地往家的方向跑去，像是挖到了最宝贝的宝藏，也许是真的受原身的影响，他觉得孩子活泼伶俐挺可爱的，不由自主又想起张智幼时的模样。随后俞蘅收敛笑意，继续往回走，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残留意识的。 　　在面对张母时，在想到儿子张智的问题时，他就会感觉到一些不属于自己的情绪浮上来。他想，也许张恒福还在想着儿子吧。 　　将银镯等送给楼下邻居后，两家建立起初步的友好关系，在暴雨连天的背景下，张母也终于有了能够串门的地方。也因此，俞蘅时刻关注着那个女婴的情况，“还在医院呢，医生说要保持长期检查记录数据。” 　　所以只有坐月子的妻子和照顾妻子的丈夫在家，爷爷奶奶都在医院看顾着。张母心善，就帮着照顾产妇，给她说一些坐月子的注意事项。两家距离近，俞蘅也放心老太太自己出门，他就在家锻炼身体。 　　这样的日子过得挺舒适的，直到五月中旬，他在新闻里看到某处堤坝被洪水冲垮，洪水冲进附近城镇乡村的消息。 　　电视里那些镜头颠簸的视频让人看着就心里发寒，洪水在倾泻过程中卷入泥沙杂物，昏黄浑浊地冲向四面八方，死伤无数。 　　泄洪了！ 　　祸不单行，在两天后，今天的第三号台风再次登陆，同样违背了气象局的预测，强悍登场！这次群众长了个心眼儿，收到新闻消息后立刻该关窗的关窗，加固的加固，可还是造成了严重的建筑、财产损伤。 　　风势将平房的屋檐轻易地掀掉！再带起铁门、桌椅单车等东西砸向远方！没有处在正处台风行动轨迹的地方的群众，是无法切身感觉到那种孤立无援、极度的恐惧的！好像天地之间完全没有可是抓住让你立身的东西，灵魂都像浮在空中。 　　俞蘅还看到网上有标题称“三岁女童被风卷上天！”的视频，不过点开的时候已经被删除了。 　　“世界末日要来了！” 　　“这肯定是龙神生气了，赶紧祭神啊！” 　　“我觉得吧，不会游泳的人还是赶紧学游泳吧。” 　　他还真看进其中某句留言，转头问张母：“妈，你要不要学游泳？” 　　张母愣住了：“学游泳？”好端端的学什么游泳啊？ 　　俞蘅却越想越觉得可行，先别说适当的游泳对身体好，现在这局势，虽然他准备得比较周全，可还是自己会游泳才最保障。 　　“我看外头总是积水，要是哪天咱们家也被淹了，妈你不会游泳咋办？” 　　张母更愣了：“咱、咱家十三楼呢，你这孩子真是的。” 　　俞蘅就说：“我想学，妈陪我一起学吧，不然的话我一个人学会很无聊。” 　　“那行，妈陪你去。不过现在镇上的游泳馆还开着？”他们镇上前年办了一个游泳馆，游一个小时五块钱，不少孩子都喜欢去，她带孩子去那里玩过，比张恒福还熟悉，“我去问问吧。” 　　张母打电话给在游泳馆的熟人：“还真开业呐？行，谢谢啊。”她惊奇地对俞蘅说：“真的有开业，说一楼淹了，二楼营业，价钱提高一些，一个小时二十块，儿童也没有优惠了。” 　　“行，那咱们下午就去。” 　　镇上的游泳馆不远，开车半个小时就能到，现在开不了车，他就打算划艇去，于是假装从做仓库的客房里翻出充气橡皮艇，带着张母划着船往游泳馆去。 　　“都成了水上城市了，我听说外国有一个地方就是这样的，特别美，出门都是坐船哩。”张母显得有些兴奋，没想到一把年纪还能坐上船呢，还是儿子带的她，那种欣喜简直说不出来。 　　俞蘅说：“是啊，他们的房子都是建在水上的，回家我给你看照片。”张母就笑眯了眼：“好好。” 　　最近这次台风过后，路上的积水又深了，俞蘅前几天出门买银镯，是穿着塑胶连体衣步行的，积水到了他的肚脐，现在却能到他的胸口了。 　　外头玩耍的孩子少了很多，有的话也是年纪大一些的，扑腾着塑料盆、桶或者游泳圈。住一楼的人家比较受罪，有房子的都搬离一楼，没房子的借住或者住宾馆，也有人买新房，据俞蘅所知，他们家隔壁空出来的那间房也交房了，这两天陆续有人在搬东西呢。 　　虽然积水不便，不过就像张母说的，给人们提供了一种异于往日的生活方式，看起来其实很新鲜。不过这是对非沿海地区的居民来说，沿海那边听新闻说已经全部被淹了，居民全部内迁。 　　“如果再这样下去，才是真的要乱起来。”俞蘅心里这么想，毕竟是一个成熟的国家，目前还能应对危机，如果降雨的态势不减，积水上升的趋势没变，现在积水一米多没关系，等以后两米呢？三米甚至四米五米呢？ 　　土地的全方位浸没切断了食物种植来源，暴风雨对供电设施很不友好，也有可能发生触电事故——新闻已经报道过多次电线脱落导致触电的骇人事故。 　　人们的活动空间被禁锢在高层，而长期浸泡下房屋的寿命也会减少。目前看来今年的台风天气频繁，且威力凶凶。 　　可要是，积水到十几米呢？这在以前的任务世界里又不是没遇过，虽然只是浪头扑咬上十几层，也让人心惊胆战了。 　　在路上划船时，感受到四周人们猎奇的视线以及孩子们羡慕的眼神，俞蘅的心里百转千回，最后还是觉得先珍惜当前吧！好好奉养张母，让她过得开心点。 第236章 末世之海05 　　学游泳比俞蘅想象中地难, 张母以前做保姆带孩子来游泳馆, 也只是在儿童区，那水浅浅的, 她坐着都比水高呢。现在真正学游泳，她总是找不到要领, 俞蘅就一遍遍地教她。 　　熟识的中年女人阿贵是这里的管理员之一，熟络地跟张母打招呼：“我还以为会见到你带孩子过来，最近不少家长带着孩子来学游泳呢！” 　　张母就说：“之前辞掉啦, 不做保姆了。” 　　阿贵笑着说：“你享儿子的福啦，还做什么保姆！好好学老姐姐, 现在外头都是水, 人专家教授都说以后可能要建水上都市哩！到时候不会游泳, 咋出门？就是不小心掉下船, 至少自己也能扑腾几下救命呢！” 　　张母听着也觉得有道理，想想骑单车也有车链子坏掉的时候，要是船破了翻了，自己不会游泳可麻烦了。于是敦促儿子：“咱们都要好好学, 你刚刚说的那个再给我说一遍, 我再琢磨琢磨。” 　　俞蘅见她有心思学, 肯定好好教, 他已经在张母面前塑造起有游泳天分的形象，现在教她也方便。 　　回家的途中, 张母还兴致勃勃：“你就像你爸！你爸呀学啥都快, 你看看你跟你爸一模一样, 一下午就学会游泳啦，真聪明。” 　　他嘿嘿笑着接下张母的赞美：“所以妈作为爸的老婆，更加要努力才行。” 　　“你看着吧，我一定好好学，我记得小时候啊，你爸就带我去池塘玩儿，摘荷叶让我遮太阳，然后下水捞鱼烤给我吃，游泳游得可利索了……” 　　在学游泳过程中，张母的精神状态越来也好，身体也强健很多，加上食补药补，越显年轻。 　　除了某些天风雨太大，他们没有出门之外，俞蘅几乎每天都划船带她去游泳馆，张母还学会了划船，有时候还有顺路带上别人，新的邻里关系也逐渐融洽起来。 　　根据他的观察，积水水位确实在稳步上升，如此过了半个月，一楼已经被完全淹没，新闻里也开始出现建造水上城市的通稿，不是捕风捉影，是真正从某会议上传出来的。 　　各地也开始实施住房检测计划，危房、无法承受积水侵蚀的房子都被列入不能居住范畴，其中的居民都被统一迁走。俞蘅他们小区也被检修了一遍，目前质量还杠杆的，能住。 　　很快，剩余的房子都被卖了出去，虽然外头雨势不停，搬家的人络绎不绝，小船划艇穿梭在街道上，还真有水中城市的味道。 　　生产水上工具的厂家以及销售方，在经济萎靡的现在，难得找到突破口，大力地占据起市场来。现在俞蘅带着张母出门一点儿都不突兀了，因为几乎每个人出门都划着船，至于汽车——算了，别想了，一想起被淹在水里的车，心都是痛的！ 　　大家都习惯了雨天，衣服晒不干的话就买烘干机，出门必穿雨衣撑伞，小贩划着船沿街叫卖蔬菜瓜果肉等等，人类的适应性是非常强的。有些街道上还在晴天的时候搭建遮雨板，让行人更好走一些。 　　不过平顺的日子还是短暂的，六月末的时候，今年的第六号台风又来了，这一次的路径与俞蘅他们的家乡相距甚远，他们受影响不大，不过别的地方遭灾就重多了。台风之后，更多的人流入本地，不过停留下来的只是少部分，更多的是继续往北边走。 　　就连本地的居民，也有离乡北上的，张恒福公司里的老同事、也是他多年的老朋友曾平年及其一家就要到北边去了，临走前还到张家的新房子来告别。 　　“你小子闷声不响买了这么好的房子！”来人叫做曾平年，一拳头打在俞蘅的肩膀上，又笑着对张母问好：“阿姨好，我看阿姨年轻好多哇。” 　　张母笑呵呵地：“怎么就你来了？小赵和孩子们呢？”小赵是曾平年的妻子，名叫赵芸，两人还有一男一女俩孩子，张母很喜欢他们。 　　“小芸在家收拾东西呢！小雨还在中京上班，小雯也在上学，说要毕业了，在赶论文呢，等手头空下来再去西岳找我们。” 　　“西岳？” 　　曾平年就说：“去投奔我老丈人，老丈人在西岳担心死，怕我们家晚上睡沉一不留神就被水淹死了，天天催我们去呢，说房子也准备好了。” 　　“挺好，打算怎么去？”俞蘅问。 　　“那还不简单，现在码头天天发船，我定好船票了，后天就走，再耽搁下去，又是大雨天就不方便了。”时间这么赶还来家里道别，这份情俞蘅得承，笑着反锤了他一下：“那行，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电话。”留他下来吃饭，曾平年犹豫了一下点头，给家里去了个电话。 　　曾平年留下来吃饭，张母可高兴：“我去做饭！家里啥都有，我都给你做！”曾平年和张恒福是初中同学，相交多年了，关系一直都很好，后来张父去世，张恒福和张母受了很大的打击，丧礼也是曾平年跑前跑后帮忙操持，自那之后，张母就更喜欢曾平年了，十分感激他。 　　等张母去厨房，曾平年瞅了一眼才示意俞蘅到阳台上，打开烟盒摸了一支烟叨上。 　　“你最近不对劲啊，说辞职就辞职，咋了？张智又跟你吵架了？”心情不好是不？ 　　俞蘅摇摇头：“哪能呢，他自打正月初八回学校，就没联系过家里，我上哪儿跟他吵去。” 　　曾平年一听就皱眉，又问：“难道是阿姨——” 　　“没有，我妈身体好着呢，一点毛病都没有。” 　　张恒福是不会说谎的人，曾平年一听就放心了：“我打电话来，你总说没事我还不信，不过我看阿姨脸色确实挺不错，瞧着真的年轻好几岁。” 　　俞蘅就笑了：“我常带她去游泳馆游泳，不过游泳馆现在二楼也快被淹了，应该快歇业了。” 　　“老人家多运动挺好，游泳也不错。来跟我说说，你怎么突然买房子了？不是说要买在中京？”钱还够？ 　　“我中了彩票，就先给我和我妈买一套了，家里的房子太旧，前阵子已经塌了，这可别跟我妈说。” 　　曾平年惊讶地看着他：“行啊你小子！还学会买彩票了牛啊你！”恭喜过后，他有些纠结：“你看我都搬家了，你有啥想法？你这房子——” 　　他环视一周，觉得可惜了，“我老丈人跟我说，西岳西边那头的荷乡已经放出计划，开始实地勘测准备动工建水上城市了，咱们这里虽然没靠海，可也在南边儿，指不定哪天真的都被淹了。我还想劝你跟我们一起去呢，可看着你这房子，我就说不出口了。你咋想的？”哎哟这房子刚买，咋整？ 　　俞蘅就低声说：“先给我爸做三年祭后再说。”曾平年就秒懂了，叹气一声：“那我先过去，到时候你们也到西岳来，我给你们找房子。” 　　“那感情好，曾哥，可以拜托嫂子爸爸先帮我看房子吗？我这边可以全额付款。”西岳是北边的某二线城市，有些偏西，多山，如果曾平年也在那边，两家人有个依靠，实在很不错。 　　曾平年说：“我先问问我老丈人，看他得不得闲，要是不得闲，等我去了再帮你看成不？” 　　“成。” 　　“哟，你这回中的彩票可厉害了，西岳的房子贵死了。”曾平年还是很为他高兴的，“你的财运竟然在彩票上，真是想不到，不过那不是挣钱的正途，以后就别买啦，要买也别沉迷。” 　　吃完饭，曾平年就告别了：“你和阿姨上西岳的时候告诉我，我去接你们去。” 　　自从曾平年来过，张母就总是若有所思，俞蘅知道她这是动摇了。老太太一辈子没出过这个地方，酸甜苦辣都在这里了，轻易不愿意离开。再说，她觉得不过是下雨嘛，什么时候不下雨？下得多一些而已，哪里用得着避灾避到北方去？ 　　一听搬家，她就觉得没必要。现在这房子多好，又大又宽敞，还高哩！真有洪水，也冲不到十三层吧？可现在看曾平年一家要走，她就犹豫了。 　　这种心态挺正常的：别人家的孩子这样，那我家的孩子要不要也学一学？只是从烦恼报不报辅导班，变成烦恼搬不搬家。 　　“阿福啊，你看看，咱们搬不搬家？小曾的老丈人总是喊他去，总不该是随随便便喊的吧？”搬家可是大事！ 　　俞蘅抓住这次机会说：“妈你也看到了，这积水越来越高，肯定是北边安全些。” 　　张母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电视上都说，北边的地比较高哩。” 　　“再过二十天就是爸的三年祭了，要不咱们提前办了，再把爸一起带走，免得以后让他被水淹，那可难受了。” 　　张母抿嘴沉默了很久，最后双手一拍！“提前办吧！办完把你爸的骨灰带上，咱们一起走。” 　　俞蘅松了一口气，“那明天早上就去，纸钱香烛那些东西我早就买好了，我现在出去再买个猪头和两只鸭。” 　　“现在难买吧？”到处都淹水，哪里还能买到猪头？ 　　“没事，我去找找。” 　　张母又问：“那明天也太赶了，小智赶不回来吧？” 　　“我先问问他。”俞蘅亲自给张智打电话，没人接，他又等了半个小时再打一通，这下张智接了。 　　“爸你干嘛呢，不是说好了别给我打电话吗？你知道我多忙吗？” 　　“还没下班吃午饭啊？”现在是十二点多近一点。 　　“加班呢！没事我挂了。” 　　俞蘅呵呵笑，忽略那头有女生娇娇地说“给我剥虾啦”，说：“你有空回家一趟吗，要给你爷爷做三年祭。” 　　“不是还没到时间吗？我记得是七月份吧？” 　　“老家积水很严重，想提前办，不然以后不方便出门。” 　　张智不耐烦地说：“我回不去，忙死了！既然积水就别办了，老整那些封建迷信做什么……” 　　俞蘅直接把电话挂了，面对张母期待的目光，他摇摇头：“他回不来。” 　　张母失望极了：“小智他……唉算了，那就明天办吧，我们两个人去办。” 　　最后确实买不到猪头，只买到两只鸭，价格还死贵，两只也不肥大，就花了五百块。 　　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张母去南山拜祭张父，这天有小雨，拜祭好之后，俞蘅又找了工作人员，将张父的骨灰盒带走了。回家的路上，张母一直紧紧抱着，偶尔还提醒：“阿福，咱划慢点，别翻了。” 　　“放心吧妈。”他笑了笑，稳稳地划着船，水波划痕层层地荡开，微淡的阳光在水波中碎裂。 第237章 末世之海06 　　祭拜之后就是收拾东西, 俞蘅让张母收拾东西，他去联系房子买家。他就在本小区里找, 直接找到物业说明情况，小区最近进来不少新住户, 投奔亲戚的不少，在物业这里都有登记。 　　两天后他就确定买家, 以六十万成交, 还办好了过户。订好的船票已经排到七月六号, 张母说：“要不要跟小智说一声？要不让他和我们一起走吧。” 　　俞蘅可有可无地点头：“还是别吵他了，上次打电话他就很不高兴，等我们在西岳定下来再通知他吧, 中京在中部，暂时还是很安全的，从中京到西岳也方便。” 　　张母听了觉得有道理, 看儿子不在意的表情，心里也有些沉甸甸的，不过很快她就想开了。丈夫说得对，孙子被儿媳妇养大, 十六岁时媳妇才把他送回来, 那时候性格定型，跟家里不亲是正常的。 　　“咱们问心无愧，就成！” 　　看来儿子是被狠狠伤着了。张母心疼极了, 不过想来想去, 这样似乎已经是很好的状态了, 儿子将全部精力从孙子身上拔出来，人也开朗一些，脸也看起来年轻了一点。 　　而孙子……顺其自然吧。 　　开船那天，一大早俞蘅就带着张母出门了，之前俞蘅帮助接生的王家，也是同一批船，张家的票还是托他们一起买的。两家人的东西都不多，一人背一个大包，俞蘅看他们人多东西也多，就然让王老太过来他这边坐，帮忙分担一下。 　　两家人的划艇荡出楼道，往外头划去。从昨夜半夜开始就开始下雨，到今早雨势都不减，王家的孙女被雨声惊醒，一直在哇哇地哭，伴随着王家年轻父母的哄声，两家人在四个小时后到达码头，这里已经有很多人。 　　按照原计划，他们会在这里上船，然后在前面四里外拐进陈庄江，就能由南向北直达西岳。 　　码头停着三两渔船，俞蘅看见渔船都装着防雨布，看起来有模有样的。排队上船后，两家人赶紧挑个最防雨的好地方。船板上都是湿漉漉的坐不了人，俞蘅摸出一大块帆布铺下，让众人坐。 　　“哎，没想到弄得跟逃难一样。”王老头摇摇头，“我看着有乱象的感觉。” 　　“嘘别瞎说！”王老太赶紧拍了他一下。 　　俞蘅转过话题：“这条江直通西岳，到了西岳就好啦。” 　　“是呀是呀。” 　　到十一点的时候，船才开，听船员说还有人没来。“不等了！准备开船！”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船员一直在安抚乘客：“大家别怕，现在哪天不下雨，该出门的还是得出门，我们都是老手了，虽然这是渔船，不过已经接送过二十几单了，经验很充足……” 　　后来还放起了歌曲，雨水砸在防水布上声音很大，混杂歌曲声吵得人头痛，王家的孙女一直哭，俞蘅说：“给我抱抱吧。”他哄了哄，轻轻地给孩子按摩，很快她就昏昏欲睡，砸吧着嘴睡着了。 　　“张叔你真厉害。”王家儿子惊喜地说，俞蘅将孩子还给他。 　　到了下午三点的时候，雨势渐大，此时他们已经从河道中转入陈庄江。过船一直稳健向前让人安心，忽然之间大家都觉得身下一震！ 　　俞蘅赶紧扶住张母，然后脚下又是一震！他的第一反应是有东西在袭击吗？！ 　　“大家别乱跑！”船员吹着哨子维持秩序，隔着防雨布俞蘅也看不到外头的动静，只能感觉到震动一下接着一下，他牢牢地抱着张母，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们走的是南北走向的陈庄江，起源于背部陈庄而命名，陈庄就是西岳旧时的名字，俞蘅在西岳买房就有这方面的考虑，以后带着张母北迁有直达的水路交通，再方便不过了。 　　陈庄江是内陆河，多年来开发不断，从没听说过有袭击渔船的东西。 　　外头有船员在大喊：“别理它快走！” 　　“它还在撞啊！怎么办？” 　　“把鸭子丢下去！多丢几只！千万别打它！” 　　嘈杂一片，里面的乘客也听见吵闹的声音，纷纷问：“外面在做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 　　俞蘅本来想出去看看，可张母被吓得脸色煞白，他根本不放心走开，赶紧给她掐穴位，才让她缓过气：“妈！没事的别怕！妈别怕！” 　　张母的眼睛不再发直，不过抓着他不肯松开：“船、船翻了！” 　　“船没翻！没翻！妈别怕！”哄了好一会儿张母才靠着闭上眼睛。看她这样，俞蘅也挺不好受的，甚至有些后悔当初瞻前顾后没有第一时间带张母走，现在让张母吓成这样。 　　幸好撞击停止了，渔船继续往前开，面对乘客的询问，船员只说：“是一只大鱼！大概这么大——”他伸手比了比，“瞅着不像鲨鱼，再说了，陈庄江哪里来鲨鱼？不可能！船头说那可能是成精的鱼，让我们准备了鸡鸭，丢几只下去它就会走的，大家别怕。” 　　有人生气地质问：“那你们也要先告知我们啊！害我们突然担惊受怕的，差点被吓死！” 　　“是啊是啊，你们这服务态度太差了！” 　　船员笑嘻嘻地：“它也不是一定会出现的嘛，早告诉你们不是让你们一直担心受怕嘛，那多不好。”这话说的，贱兮兮，不少乘客气得大骂起来。 　　船员继续笑嘻嘻：“要不，我让人给你们退票？现在走了快一半的路了，就给你退半价好不好？现在就可以下船哦。” 　　俞蘅轻轻地拍着张母的背，对着王家人摇摇头，低声说：“地头蛇，忍一忍吧。” 　　王家儿子气呼呼地，抱女儿消气去了。 　　好在他们可能真的有运气，接下来的路提心吊胆地，却也没再遇上那种攻击的大雨，到达西岳某码头时，乘客们几乎是软着脚跑下去。 　　“终于到了！” 　　站在地面上，张母也有了精神，拉起行李箱问俞蘅：“你和小曾约在几点？” 　　“刚打了电话，他说就在前面。”俞蘅拉上另一个行李箱，又背起一个大背包，另一只手牵过张母：“妈走吧。” 　　这里热闹极了！ 　　鸣笛声一直不断，船只来来回回穿梭，俨然是一派热闹至极的码头场面，乘客如云来。 　　“要搭车吗？到哪里？” 　　“老哥哥来搭车吗？到xx才要五十块！” 　　还有很多托运行李的脚夫，拉车、面包车的都有，连连招呼招揽生意，俞蘅全部回绝了，走了十分钟才和曾平年汇合，曾平年一把将张母手上的行李箱接过，又要来拿俞蘅手上的，被他拒绝后才说：“快走吧！这里人太挤了！看好钱包手机！” 　　俞蘅点点头，贵重东西都在储物戒指里，扒手要是摸得着算他厉害。 　　曾平年开了车来，利索地将行李装好，然后上车启动：“这是我小舅子的车，我借来的。” 　　码头外面塞车得厉害！ 　　“我那天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然后就觉得这家搬得对！”曾平年边开车边说：“你不知道这里的人多了多少！旅店都住满了，那个价钱就别说了！真要住上一两个月的，都得破产！我特别感谢我老丈人……” 　　唠唠叨叨一通，曾平年又问：“我给你租了房子，你们先休息两天，我再送你们过去看看新房子，合适咱再买。” 　　俞蘅感激地道谢：“太谢谢你了老曾，租金多少？” 　　曾平年从镜子里瞪了他一眼：“啥租金，不用还我，小心我跟你急。” 　　西岳确实繁华多了，在雨幕中还是能看到走动的人群，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曾平年给他们母子找的房子就在他岳家附近的民宿，“这里是我老丈人的老邻居的儿子开的，你们放心住。我已经拜托老丈人帮你们找房子，地方已经寻摸到了，你们先歇歇，过两天再带你们去看房子。明天请你们吃午饭。” 　　“谢了老哥。” 　　现在是傍晚六点多，正是吃晚饭的时候，曾平年知道他们累，也不搞接风洗尘这回事儿，约好明天一起吃午饭后，他就回家去了。 　　张母不停地感叹：“小曾真是个好孩子，心眼儿真好，阿福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知道了妈。” 　　民宿是一间双人房，有一个简单的盥洗间，收拾得很干净，还有一台除湿器在，环境相当不错。 　　好好地歇了一天之后，第二天曾平年请吃饭，之后又帮忙载他们去看新房子，说是新房子，其实也是二手房了。俗话说，不同人看事情的角度是不一样的。 　　比如说南边的人中，有的人家搬到张恒福来到西岳，就觉得够远够安全啦。而西岳当地有些人却觉得，还是往西边去更好，虽然地势差别不大，可是更加靠近内陆呀，肯定更安全。 　　所以，西岳本地卖房子的人还是有的，曾平年的老丈人赵老爷子很热心，很快就寻摸到一间。他也是个老聪明的人啦，这年头肯定要买高层才实惠嘛，所以帮俞蘅找了一间位于九楼的，虽然已经住了五六年，还是很新，家具什么的也是半卖半送。也有电梯可以上下楼，看过一圈后，俞蘅和张母都觉得可行，于是拍板买下来。 　　曾平年其实暗暗跟俞蘅说过：“我觉得租就挺好的，一租租他它三五年的，我不信那个时候南边还不退水。” 　　俞蘅却不想处于被动的位置，要是住着住着人家要收房，他和张母冷不丁能上哪儿去？反正自己不缺钱，买个安心、放心。 　　房子很快买下来，各种手续也办好，那家人留下来卖房子的办好后也立刻离开去找家里人了，俞蘅和张母搬进去，收拾了一天后还请曾平年他们一家以及他老丈人一家来吃饭，就这么在西岳定居下来。 第238章 末世之海07 　　曾平年的老丈人叫做赵宏福, 是个特别开朗的老先生, 赵老太太也是一个温柔的人，和张母特别聊得来。三家人的房子也不是特别远, 西岳的交通还坚强地屹立着, 出行方便得很, 于是有来有往愉快极了。 　　张母有了同龄人一起玩, 那种离乡的忐忑慢慢地散去，人也恢复了以往的神采, 还和赵老太说好要一起去学游泳呢。 　　“我教你~” 　　同路来的王家人，也在亲戚家住下了，离得还挺远的, 于是两家人只在电话里互相问好。 　　来到西岳，俞蘅也松了一口气, 见张母过得习惯, 人也精神就更放心了。 　　他现在有个想法, 总觉得之前买的充气橡皮艇有些不足, 他还记得当年一个任务中，和原身妹妹、朋友和外甥在寒凉的冰水中划船，鼻尖是腐烂在水里的东西发出的恶臭，甚至水下还会窜出抢劫的人……现在有条件也有钱，他打算买一辆游艇。 　　即使以后用不着, 也是一笔固定资产嘛。 　　在某官网上花一百二十万买下游艇后, 俞蘅立刻在小区里附近租了一个大仓库, 之后就是继续地等待。一个星期后, 游艇到达最近的码头，俞蘅雇了游艇拖车去接。 　　这事儿他没跟张母说，要是她知道他花了比现在住的房子还贵的钱，买一艘游艇——还是别说吧。 　　到西岳的时候，他给原主儿子张智打过电话，结果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当时他挑眉再打了一遍，“好小子，胆子挺熊。”慢悠悠地将张智的号码也拉黑了。年轻人，你爹我的电话，不是你想拉黑就拉黑，想打就打的。 　　好在他不是真正的亲爹，不然真的伤心死。个破孩子。 　　西岳的雨水一点儿都不比老家少，不过因为地理的优势，泄洪能力很强。 　　来到西岳后，曾平年找俞蘅说：“这里的工作太难找了！” 　　“这里人口饱和，竞争力肯定大，别灰心。” 　　曾平年愁眉苦脸的：“我这个年纪，确实难找啦，那么多年轻人可供待选呢。” 　　“现在各行各业都不太景气，要不你就学我做种植？自己能吃，多了也能卖，你也知道现在蔬菜多贵。”曾平年不说借钱，俞蘅也不敢说，这是基于张恒福对他的认识，于是只好做些建议。 　　“这听起来倒挺不错，不过我没经验。”曾平年摸摸下巴，有些意动。 　　“我这里有好的菜种子，你要的话我分一点给你，至于没经验……你来我家学学不就行了，反正这么近，你天天来我也不烦你，我妈可喜欢你了。” 　　曾平年哈哈哈地笑起来：“那成吧！” 　　俞蘅的提议其实很不错，曾平年回家后越想越觉得好，现在的蔬菜价格贵死了，可人又不能不吃菜。他看过好友家那一筐筐一盆盆的菜了，长得那叫一个好，送一些到老丈人家，小舅子他们也都说很好吃，都不信那是家里种出来。 　　“我看行。”妻子也说好，劝他：“你就当度假嘛，别为了找工作着急上火，要是急得病了怎么办？” 　　“行！” 　　于是曾平年就跟着俞蘅学种菜啦。 　　在西岳的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放暑假了，曾平年的小女儿也从中京某大学放假回来。随着暑假的到来，中小学的放假，全国迎来了一次大规模的人口由南往北的大迁徙。 　　在此期间，天气仍然以阴天多雨为主，听新闻上说，某处的粮食种植基地这一季的粮食都毁了。可全球的多雨天气，也就意味着进口粮食也比较困难。 　　俞蘅现在也在培育耐水的蔬菜良种，效果还不错，还给国家某农业科学院寄了一点。 　　买的房子三室一厅，特别宽敞，阳台也在向光面，在晴天的时候能让蔬菜接受光照。当然晴天的时间太短了，大多数还是要靠着家里特别安装的暖灯。 　　张母现在干得非常起劲，自从出门卖过一回菜，那跟打通任督二脉似的，每天都想出去，不管下多大的雨。 　　“这让我想起当年和你爸一起担菜上街的时候……” 　　既然老太太喜欢，俞蘅就每天早上带她出门啦。他们最近每天只卖二十颗大白菜，还搞限购，一人只能买一颗。大白菜是俞蘅改良过的品种，长得特别好，一颗都有两三斤，他还给张母买了一把电子秤，一斤卖九块钱。 　　卖完就收摊，一个小时都不到，还能去早餐馆吃早饭呢。 　　西岳实在很不错，在搬家后的几次台风中，都没受什么影响，而从新闻中看到，东南沿海的三个省近十个城市已经被淹在水里，从卫星图像上，积水已经有三层楼高，十来米，所有住户早就内迁。 　　据现在的新闻报道，已经在进行第二批撤离计划，打算在入秋前把南部和东部等地的居民全部迁进来，目前国土中部及以北以西的地方，都在加紧建房子。 　　冒雨建房确实难，国家方便投入了极大的精力和财力在建设上，新闻上有确切消息，这批新房都将按照水上建筑的高标准来建——这是为以后积水可能真的会波及到这里做的打算。 　　俞蘅在看到新闻后，也把自己的一些建设意见发到了某部门，以热心市民的身份。张恒福以前还真是读建筑的，后来因为和前妻的一些旧事，辞掉了专业对口的工作，阴差阳错去卖保险，一做就是二十几年。 　　暑假到来也就意味着原主儿子张智大学毕业了，以前他说要读研，后来又说不想读了，说是女方那边能给他安排不错的岗位。俞蘅拉黑了他的号码，也不知道他的近况，倒是曾平年的小女儿回家后跟她爸说过几句，曾平年就跟他提了一下。 　　曾平年的女儿叫做曾雯，和张智是同校同学，毕业时才在同乡会的告别会时，对张智的情况有些了解。 　　“说是再工作一个月就能转正，福利待遇都很好……”曾平年打量俞蘅的神色：“你们多久没联系了？”听女儿说张智还说了些不好听的话，说父亲不管儿子死活之类的，还托她通过自己找老张谈话，说立刻给他打电话，否则断绝父子关系。 　　“之前我爸做三年祭联系过，他说没时间回来，到现在没联系过。后来到西岳我联系了几次，发现他把我拉黑了，我就把他也拉黑了。”俞蘅瞅他，“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吧，我知道他没带好话。” 　　曾平年就叹着气跟他说了：“也不知道弟妹到底是怎么养的孩子，藏着不让你见，天天要钱，后来不想供孩子上学了，就把孩子送回来，结果这孩子一见你就跟见仇人似的……这性子实在太别扭了！”他说完又叹了一口气，数落了俞蘅几句：“你也别扭！爱孩子就要说啊，闷着能闷出个蛋蛋！” 　　俞蘅就低头不说话。 　　“你真是气死我了！我看你最近性子变了好多，人也开朗了，这多好啊！好好地跟他交流一下，那可是你亲儿子。”曾平年压低声音说：“你以前为了他死活不肯再婚，只有这个孩子了你还不抓住，以后谁给你养老？”曾平年简直愁死。 　　“老哥，其实我是想通了，我这辈子都在为他活着，可是我妈已经老了，我得多为她着想，让她剩下这些年能过得好一点。几个月前，我睡在家里漏水的床上，想着我妈房间也是潮湿一片，我就恨我自己。” 　　俞蘅低声说：“过年时小智说要在中京买房，当时我就说，那我怕你奶奶在中京住不习惯啊，当时心里还是琢磨着要赚更多的钱的，可是你没看见他当时那个眼神——” 　　“他根本没想和我和我妈一起生活。后来我妈劝我，说年轻夫妻嘛，不喜欢和老人一起住很正常。”他模拟了一下张恒福当时的心境，红着眼睛失落地说：“我存的三十四万，在中京根本砸不起一点儿水花……一想就太绝望了。”将家里所有钱都给张智送去，然后两个老人住在破败的房子里，连修缮的钱都没有，日子一想就没有盼头。 　　而且张恒福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儿子这是一去不复返的架势，钱财两空！ 　　“我想通了，他毕业后就把那三十四万给他打过去，其他的我真的没有余力了，我妈这把年纪还在贴补家用，我该好好孝顺她了。老天有眼，我随手买的彩票竟然中的，才买了新房子。” 　　俞蘅叹了一口气：“今年的雨水你也看见了，老家那房子早就塌了，如果没有中彩票，真不知道怎么办。他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问候过，我真的心寒了。” 　　曾平年听着也觉得眼睛发涩，最后拍拍他的肩膀：“还有我在呢，哈哈哈还好你中了彩票，张智不养你，以后咱们请几个保姆，一个照顾你一个照顾阿姨，也很不错。”他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儿子不顶用，至少钱是无所不能的，有钱也好！ 　　在那之后，俞蘅就把钱汇了过去，添了一点凑足三十五万，并且给张智发了短信，家里只能支持这么多了，现在一家人住在西岳（附地址），有他的房间，让他有时间给张母打电话，还附上了新家的座机号码。 　　俞蘅代替张恒福做的只有这些，其他的他没心思去弄。张母听了他的做法，也叹气点头：“总归我们把地址留给他，随便他回不回来吧！” 　　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张家的生活还在继续，时间飞快，很快就入冬天了。此时国家已经进入一级警戒状态，全民防洪！ 第239章 末世之海08 　　其实到了现在的地步, 已经没人心存侥幸，觉得雨天会有停止的一天。三个月的雨天大家能接受, 半年呢？近一年呢？人能忍，植物、动物、建筑等不能忍！ 　　在前期的时候, 人们似乎还能游刃有余，搬家也好, 换房子也罢, 人类适应环境的能力不弱, 怎么样都能找到活下去的机会，甚至只要你有财富，还能够享受没有丝毫下降的生活水平。 　　再说了, 随着雨水带来的，还有丰富了许多的鱼类食材，鱼类价格大幅度下降, 甚至上街游个泳还能摸到一两条，有的孩子暑假里在外头翻滚，三餐都能给家里加菜呢。 　　今年的台风也异常频繁，气象台的时间预测也总是出差错, 虽然失去一些威信吧, 但在预测是否有台风到来这方面还是可靠的，一听新闻不管三七二十一，居民赶紧把东西全部都收好, 门窗锁好孩子看好。 　　等沿海城市居民大规模内迁的工作终于结束后, 台风也不算什么啦, 怕个鸟嘛~所以在后来，台风再凶，再是什么“几百年一遇”级别的，对居民造成的损害也有限，反正没人住，你爱来就来吧。 　　有本事你上岸到内陆来呀~ 　　国家方便又非常给力，各种支援救助不断，补贴不停，背井离乡的群众很快也安定下来，安心地等待今年这该死的极端天气快点结束。 　　总之，在早期国情还是平稳的，人心也是乐观的。 　　直到这该死的雨还真的一口气没歇，洋洋洒洒地进入了冬天！占据国土面积15%的沿海地区大部分已成海洋，海岸线还在不停往里推进，被淹没的城市也在稳步增加。听说某极地的冰川融化的速度也很快，情况真的不乐观。 　　人们现在还能过有吃有住的日子，可还是害怕啊！要是照这速度，再过几年全国都要被淹了！ 　　恐慌就是这么逐渐叠加的，入冬之后，物价迎来了今年的第n次上涨，政策调控也不太管用了。 　　新闻里面每天都有某某地房子被水腐蚀倒塌的消息，积水区还是住着不少人的，高楼层的住户还有不少，不过也在往内迁，不走不成啊，人都快走光了，买菜都没地买。 　　现在西岳的房价可贵了，几乎没人愿意卖房子，人越来越多，矛盾也不断丛生，抢劫犯罪的多得不得了。俞蘅都不肯让张母单独出门了，总是结伴外出，串门也不例外。某天俞蘅还收到房子原来房主的电话，说要补房子市场差价，把他给笑死了，直接拉黑不理会。 　　家里的蔬菜种得越来越顺利，俞蘅还到五金市场买材料，搭起层架，把灯也重新布置了一遍，产量大幅度提高。 　　张母还让他买了十几个缸子，说要腌咸菜和腌萝卜，家里是不缺蔬菜吃的，剩下的菜钱就去买肉吃，现在的肉类特别贵，普通瘦肉一斤二十九块，好的排骨一斤六十多，七八十的也有。 　　卖菜的菜钱补贴到买肉上，张母也心疼极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俞蘅特地办了一张存折给她看，里面是五十万的存款，这才让她松了一口气，不过在侍弄蔬菜时还是非常上心，只是不再焦躁。 　　就在这个时候，俞蘅还收到了邮件，原来是他之前寄给国家某建设部门的关于水上城市的邮件被采纳了，时隔三个月，那边想要他的电话号码。他将电话号码发过去之后，过了二十分钟就有电话进来。 　　接通一听，原来就是建设部门的工作人员，是来咨询邮件中存在疑问的几个点的，俞蘅一一解答。 　　又过了两天，他收到银行短信提醒，有二十万元进账，之后再次接到电话，说邀请他到荷乡帮忙实地考察一遍：“二十万是您之前的建言献策的奖金，这次考察也会有劳动报酬的。” 　　俞蘅当然应了下来，挂断电话后给曾平年打电话，请他帮忙照看一下张母。得知缘故，曾平年高兴极了！得知张家的蔬菜离不开人，他干脆地说：“我和我老婆一起过去住几天，你放心吧！加油好好干，这是好机会！” 　　第二天早上，西岳当地部门就有专人来接，俞蘅带上张母给他收拾的行李上了车，在雨幕中远离西岳，直往荷乡而去。 　　荷乡，众所周知是现在当局建设新都市的试验地点，如果成功建成，将会是第一批新城市所在地，万众瞩目。 　　俞蘅对自己抛出去的砖头有信心，只要拆开邮件，并且看到的人是建筑领域的，就不会对它视而不见。而其中隐藏的超时代的知识，短时间内只有他能胜任。 　　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在国民大多数还懵懵懂懂的时候，身为一国政府，想必一定早就在行动了，所以他终于等到今天。 　　经过上一个任务世界，他开始转换思路：有时候人站得越高，能做的事情就越多。虽然担的责任越多，可自己也更加主动！为了长远的打算，付出精力去承担责任也是应该的，毕竟有得必有失。 　　在全球水灾的预告下，国家的力量无法估量，未来情况可能更糟糕，走出这一步在他看来是必要的。 　　俞蘅一路上闭目眼神，把心里头的计划过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傍晚到达荷乡。 　　车子直接开进车库，耳边敲乱鼓般的雨声才消失。“请跟我来。” 　　一行人走电梯离开车库，径直上了四楼。“这里是设计部。” 　　设计部的大门打开，俞蘅站在门口，对上停下工作转身看过来的数十人的视线，微微一笑：“大家好，我是张恒福。” 　　@ 　　在荷乡的工作很顺利，工作保密性很强，在进入工作之前他签订了一系列保密条款，当然也有报酬合约。开始工作后就被限制外出，倒是能对外通讯，不过通讯内容是被监控的。 　　“xx国已经被淹没，全球范围内的水灾目前没有缓和的迹象，可以预见今后城市建设的主流，就是水上都市。”设计部的负责人柳女士严肃地说：“这是我们的责任！大家要将国训铭记于心。” 　　有人问：“到底要建多高？东南沿海的积水已经超越十米，如果再往上涨怎么办？”总不能把房子建得冲破天吧？ 　　“那就是其他部门该担心的问题，好了休息一下再来开会。” 　　俞蘅扶了扶眼睛，合上文件夹。其他部门……他偷偷入侵过某系统，知道现在国家也在秘密地、加紧时间建造超大型游艇。 　　总之两手抓，如果真的水漫大陆，至少国民也能住到游艇上。大自然带来的暴风雨下，人们为了生存准备也暗涌迭起。 　　国土、生存的基石……意味着各国之间高度防备对方，这是一场战争竞争，是只有将致命技术掌握在自己手上才能够确保生存的时刻！所以各国虽然有合作，可是谁也不敢真的信任谁，一切都需要极度保密。 　　晚上回到宿舍时，临睡前他还在桌上写写画画，做出灵感浮现开始研究的模样，直到凌晨两点他才将笔记本合起来塞在枕头下，关灯睡觉。 　　他需要一步一步地，有理有据地将建立空中城市的想法抖出来，并且自己掌握话语权。 　　时间飞快，很快新年到来，俞蘅得到短暂的三天假期，携带勤务兵两名（表面保护实则监视），踏上了回家过年的车。 　　今年新年注定是冷清的，雨势没停，放烟花炮竹都没条件，一整年的雨天，到处都湿漉漉的，走亲访友也极不方便。得了，干脆自己过年算了，如果有亲近的、距离近的亲朋好友能聚一聚就很好啦。 　　到家的时候是大年三十下午，张母早就接到他的电话，家里准备了一大堆的好食材。老太太站在楼道里接他，看他打开车门急急地撑伞过去：“走走回家去！” 　　等回了家才后知后觉地看到，哎呀这俩人是谁呀？长得蛮帅气的咧！老太太眼睛亮了。 　　“这是陪我回家照顾我的同事。”俞蘅给她介绍：“小赵和小吴。” 　　“您好！” 　　“您好！” 　　张母愣愣地举手也敬了个礼，显然是没反应过来，俞蘅牵了她的手坐下：“妈，最近过得好不好？” 　　“挺好挺好，小曾和小赵早上刚回家，一直在照顾我呢！我收拾了菜和肉让他们带走，还不肯呢，我硬塞过去了……”张母越说，就越放得开，那两个陌生的小伙子也不放在心上啦。想想自己儿子多能耐啊，回家还有人陪着呢，这是领导看中的表现哩！ 　　心里美滋滋的，别提多自豪。 　　“他们就住客房吧？小曾和小赵住的那间，我刚刚收拾好了。” 　　俞蘅点头：“行。” 　　两人坐着聊了一会儿家常，张母心满意足地站起来：“我去做饭去！” 　　俞蘅陪着一起去，对俩勤务兵说：“你们自便吧。” 　　“是张先生。” 　　于是一个站在大门后面，一个站在厨房门口，站得可直可直了。张母瞧稀奇地看了两眼，问儿子：“他们这么站着不累呀？要不我给他们搬把椅子？” 　　“不用了妈，他们工作起来就是这样的。” 　　张母把菜放下擦擦手：“我去搬。”俞蘅就随她去了，果然椅子搬好，年轻小伙严肃地敬礼道谢，却是不肯坐的。 　　张母悄声对俞蘅说：“多好的孩子啊，有对象没？” 　　俞蘅哭笑不得：“您还想帮忙介绍呀？”张母“嗨”了一声，心里想不亏是亲儿子知道她的心思：“是啊是啊。”说了几个人选，都是附近的女孩子，住久了就认识了。天灾再恼人，日子也得过吧？年纪大了就想着结婚是人之常情，张母和新认识的老姐妹们闲聊，觉得女孩子不错，心里也记着呢。 　　“那你就去问问嘛，不过得打听好，成不成地看人家自己选择。”俞蘅倒是觉得无所谓，做媒不是坏事，张母高兴就成。 　　“哎！”张母笑着应了。 第240章 末世之海09 　　做媒的事情母子俩说了几句, 暂时也没去弄, 毕竟要先过年嘛。当晚俞蘅就和张母整治出一桌的菜，好好地吃了团圆饭。 　　第二天也好好地在家陪张母, 到小区的其他邻居家里拜年。天公不作美, 大年初一也是瓢泼大雨, 走亲戚不方便, 邻里邻居走动一下倒是非常热闹，楼道里都是小孩子的笑声。 　　不过在得知俞蘅只有三天假期, 大年初四就得走之后，张母格外舍不得，也不想出门啦, 就和俞蘅在家里看电视。 　　说起一件事，张智过年一个电话都没打来, 张母问：“他给你打了吗？” 　　俞蘅摇头：“没打。”之前发短信的时候的时候, 他把家里座机号码也写上去了。 　　想了想, 他问张母：“妈, 你难过吗？” 　　张母反问他：“那你难过吗？” 　　“习惯了，不难过。” 　　“那妈也不难过。”张母拍拍他的肩膀：“你再去找一个吧，等妈走了你也有个伴儿。如果有带孩子的更好，咱们好好对人家和孩子，以后都是你的依靠。” 　　“妈……”俞蘅立刻打断她的念头, 表示自己现在专心事业, 没心情再婚。 　　“哎随便你, 你自己想清楚就行。” 　　大年初三那天, 俞蘅还见了曾平年一家，曾平年带着妻子和一对儿女过来吃饭，之后他再次将张母托付给他们。 　　“你放心吧，好好工作。” 　　俞蘅给曾平年和其妻子小赵敬了一杯酒，谢谢他们的照拂，饭桌上宾主尽欢。 　　吃完饭，两家人又一起坐着唠嗑，主要是说起曾平年的儿子曾雨的工作问题。张恒福以前就很喜欢曾雨曾雯，每年都会给红包的，今年俞蘅也不例外，一人给了一个。 　　“叔，我都工作了，不能收红包了。” 　　“叔我也毕业了，不能收。” 　　俞蘅就笑着说：“你们都没结婚，在我看来就是孩子，收着吧，我可有钱了，不信问你爸。” 　　“接着吧。”曾平年笑呵呵的。 　　“谢谢叔叔。” 　　俞蘅打量着曾雨和曾雯，曾雯一毕业就找到工作了，因为去年水灾不断，父母又搬到了外婆这边来住，毕业前她就想着到西岳找工作。也挺顺利的，已经在当地的某小学任教一学期。 　　曾雨就比较可惜，本来毕业两年了，毕业后也是留在中京工作，前景本来非常好，结果半年前被掉到东南的分公司。好嘛，本来分公司也不错，可现在分公司的公司大楼早就淹没在洪水里了……算是被动失业。虽然公司规模大，分公司也多，可是他没什么关系后台，那么多人等着被安排，上头现在也只是让他等一等，看哪里有岗位再把他塞进去。 　　“我看没戏。”曾平年说：“他也只是底层小员工，平时木木登登的，哪里排得到他？”想起来还是太可惜了，如果当初没被调出总公司就好了。 　　曾雨就嘿嘿地笑。 　　现在的情况是，北边的人口急速膨胀，就业竞争力特别大，曾雨这个小伙子，张恒福是从小看到大的，老实得要命。以前张智还没被送回来的时候，他是把曾雨当儿子看的，很是疼他。 　　曾平年还说过，曾雨的性子跟张恒福一模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比他还像亲父子呢。 　　“我说就在家里和我们一起种菜得了。”曾平年的妻子赵芸说：“这也是一门手艺嘛，过完年就别走了，找工作找了两个月，人都累瘦了。” 　　“要不也去考个证，跟你妹一样教书去。” 　　聊着孩子的事情，俞蘅有一个想法，不过暂时没说出来。聚会之后，他又再次往荷乡那边去。这次他向负责人提了一个申请，申请将自己的一个晚辈带到身边来，帮忙照顾自己和打下手。 　　负责人柳女士接到申请后皱眉：“你是觉得部门给你提供的服务和待遇不够吗？” 　　“不是不是。”俞蘅摇头：“我把他当做亲儿子的，他现在失业了，就想带到身边好好教教他，也算是个出路。是不是不符合规定？” 　　“确实不符合规定，很抱歉我不能批准。” 　　“真是不好意思，那就算了。” 　　半个月后，俞蘅提出空中城市的建设设想，该报告震惊整个部门。这不是天马行空的幻想，而是言之有物的方案！虽然只有初步设想，可是一鳞半爪也让人心中澎湃。 　　消息层层上传，只过了一天，俞蘅就被送到某研究所，接受一堆大佬的会晤。经过一番唇枪实弹的交谈，确定空中城市建设的可实行性。 　　“其他的我还没想到，不过您说的我觉得不是问题，我现在还有一个思路，通过xxx原理，可以制造一种防护罩，到时候隔绝雨水和风，就行了。” 　　俞蘅又抛出来一个内容，震惊四座。 　　“能写出详细的内容吗？” 　　“可以吧，不过我需要再思考几天。” 　　就这样，俞蘅留在了京都，在和荷乡的负责人柳女士告别之前，他又问：“真的不能把我的晚辈带在身边吗？我一个人在京都有点儿害怕。” 　　柳女士：…… 　　这位张先生，还真像调查里头说的那样，木木木讷极了。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情商呢？她也是特别无奈。 　　“我帮你向上报吧，你等等消息。” 　　俞蘅就道谢，然后带着老实人的笑容在勤务员的指引下离开。他在这里又分到一间新宿舍，环境优美，说是让他好好整理脑中的思路。 　　不用上班，他就自己设置时间，学习的、吃饭的、锻炼身体的……如此充实地过了一天，就有消息下来，批准他之前的申请。他松了一口气，露出高兴的表情，对勤务员说：“我要打电话。” 　　他先打电话给曾平年说了这事儿：“……对，领导特别好，批准我带亲近的晚辈在身边。嗨老哥你别叫我耳朵快聋了，别别别，你好好问小雨，看他愿不愿意来，他也大了让他自己做主。我把一些要求给你发邮件过去，你和他和嫂子都看看，保密性忒强，平时活动不方便……对对，先看看，他要是同意你再给我打电话。” 　　不到半个小时，曾平年就打电话来了：“去，曾雨说想去，我让他给你说。”保密就保密，不出门就不出门，又不是小孩子了每天都要出去蹦啊跳的。多好的工作啊！不是老兄弟想着，哪里能有这个好机会！还好曾雨也很想去，不然的话曾平年得揍死他。、 　　然后换成曾雨接电话：“叔，我挺想去的。”男孩子嘛，总有那么几分热血和报复，他大概知道叔叔在哪里工作，那可是遥远到天边的事儿啊，为国家办事，一听就美死人。“可是我不会啊。”他是学审计的，不会盖房子哩。 　　俞蘅就鼓励他：“我当你是自己儿子，你到我身边来，我会教你的，看你有没有勇气。”又给他划后路：“就算学不会，也能见见世面嘛，对你以后也是有好处的。” 　　“嘿嘿，那我就去啦，叔你把地址给我，我去买车票。” 　　“不用，他们说会有人去接你，你先收拾东西吧。” 　　速度真的挺快，毕竟还要查曾雨的背景和其他情况，真的清白才会应允他来。第二天就把曾雨接来了，曾雨有些激动，脸都是红的，见到他就喊：“叔，我来啦，这是张奶奶给你带的吃的。” 　　“走走进来。” 　　曾雨就这么在这里住下来，这真是一个特别贴心、老实的孩子，俞蘅教他什么都认真听着，不懂的就问，洗衣服打饭叠被子等，做得很利落。 　　他之前打报告说要家里晚辈来照顾只是借口，不是真的要曾雨来做“保姆”的，初衷是拉拔他一把，如果学得会，以后有前途，也算他对老哥曾平年的报答了。就算学不会，也好过他在家跟无头苍蝇一样找工作。 　　不过曾雨将他将实在长辈，在他拒绝之后说：“我在家也干哩，叔你赶紧工作去，我一会儿就昨晚了。” 　　懂事的孩子谁不喜欢？俞蘅就挺喜欢的，总之，两人相处得很愉快，俞蘅拿了很多基本知识的书给他慢慢看：“别着急，不懂的就问我。” 　　日子过得很充实，俞蘅掌握好度，花了半个月将防护罩的设计初稿弄了出来，交上去之后又带着曾雨去开会，在会议上阐述自己的观点。 　　这个任务世界真要说起来，比之前那个毒雾世界的科技水平还晚一点，所以他拿出新事物出来的时候要拿捏好分寸，既要让他们信服，又不能太超前——不然的话，他真的会被解剖的。 　　这次会议不止让当局确定了未来的建设方向，也让俞蘅再战成名。 　　会议中有国家的二把手在，俞蘅还跟对方握了手，二把手叫做林程，是个看起来很有威严的中年男人，不过对俞蘅的态度很好，带着对知识分子的尊重：“您的才能让人惊叹，能者多劳，我也只能厚着脸皮让您多辛苦些，早点将方案完善，这会是全国人民的幸事，我在这里也能做出承诺，应有的待遇和福利都会到位的。” 　　“您客气了。”俞蘅也憨厚地做了保证：“我会努力的。” 　　这一天对曾雨来说，实在像在梦中。 　　那是二把手啊，还跟他握手了！握——手——了！激动死他了。他激动地对俞蘅说：“叔，我现在充满了动力！我晾好衣服就去看书！”把俞蘅给笑得。 　　在那次会议之后，俞蘅还得到了一个职位，是国家科学院的一个名誉教授，享受国家津贴。曾雨也沾了光，挂上一个后勤职，待遇也不错。 　　聘用书下来之后俞蘅鼓励他：“好好加油，以后也挂到科学院去，你爸肯定高兴。” 　　曾雨嘿嘿笑：“我爸现在就可高兴啦，我一定会努力的。”用曾平年的话来说：“就算是清洁工，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国家部门职员，吃的是国家饭哩~” 　　聘书下来后，俞蘅的生活待遇再次提高一个层次，先是换了一个独栋的新房子，还多了一个负责给他们做饭的厨师。 　　在京都的工作已经进入正轨，俞蘅忙得不亦乐乎，曾雨也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也因此，他较少关注外头的事情，而此时国家人口某部负责人看着电脑一脸沉重。 第241章 末世之海10 　　电脑里是这两年来全国新生儿的数据, 是从全国各地计生部汇总过来的。持续的水灾并没有降低国内生育率，甚至还有轻缓的升高趋势。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新生儿中，竟然有百分之四十有畸形！根据家属回访, 这部分的孕妇十之四五都没有做孕检，有的是孕检出问题, 还是坚持生下来。不过也有的孕妇自始至终孕检都没有问题, 结果生下来的孩子却还是有不正常的地方, 让人匪夷所思！ 　　数量汇聚起来非常惊人，加上医院发过来的照片，更加触目惊心。 　　“这样的情况绝对是不正常的。”负责人沉声说, “而且畸形的趋向都一样，肯定跟异常天气有关系！” 　　没错，新生儿畸形的趋势都是一样的, 比如说手脚指头之间有薄膜肉层，像蹼，也有生了罕见皮肤病的——鱼鳞肉层，手术也根除不了！较多的是美人鱼综合征, 脆弱得刚出生就撑不住了。 　　这些都是外貌上的, 更有身体内部器官变异的，最常见的是肺部器官异常，呼吸系统出问题, 然后咽喉的两侧长了类似鳃的东西。不过这块骇人的新器官并无法运转, 甚至身体有排斥反应, 一定要手术割除。 　　可气人的是，割除之后还会再长出来，孩子那么小怎么受得了。 　　“我觉得跟降雨和鱼有关，这两年唯一的变故就是这些了，从时间轴上也大致吻合。” 　　“目前已经加派人手调查孕妇孕期接触的东西，科院那边也立项在研究水和食用鱼。” 　　“……” 　　负责人一项项听过去，一一点头，最后说：“帮我拟一份申请报告，申请全国三级医院接收所有孕妇，全程跟进孕期情况，收治问题婴幼儿，提供国家援助……”他将内容一一阐述，让秘书去拟，最后盖上章送到上级审批。 　　新生儿越发密集的异常引起国家部门的高度重视，与此同时地质等部门检测到极低冰川正在不停融化，冰冷的冰水汇入海洋，数据非常不详……相关部门陀螺转起来，真是多事之秋！ 　　这件事很快俞蘅也收到消息，前面说过他换了房子，新房子就在科院的宿舍区里，这里住的都是教授级别以上的人员，安全性高。说是宿舍，其实里面的各种设备实验室等非常齐全，根本就是一个综合性的科研区。 　　科院对外的建筑大楼其实只做对外工作和其他文件处理事项，真正的核心就在宿舍区。能够跟着住进来的家属，无一不是经过严格筛选、并且有科院相关岗位聘书的，单纯的家属绝对进不来。比如说曾雨就是以张恒福的亲近晚辈身份进来的，可是真要住下来，最少也帮他挂了一个后勤的职位。 　　当然啦，他进来之前家底儿就被查了个底朝天，进来后也时刻置于严密的监控之下。 　　所以，新的环境对俞蘅来说如虎添翼，而且为了让他加紧研究，科院还特别划了一间实验室给他，专属实验室，除了曾雨和分派给他的十二个助手，其他的人都进不去。 　　每天埋在实验室里，虽然可以送饭进去，可是俞蘅却不愿意一直窝在里面。这具身体已经快四十五岁不年轻了，他必须好好保养才能活得久一点。所以一日三餐必须准时吃，中午的时候肯定会自己步行到食堂吃饭。 　　因为这个，跟其他教授等慢慢地就有一些交谈，大家会在吃饭的时候聊天放松一下，不过大家的生活都是一样的单调，要聊也只能聊工作上的事情。当然机密的不可能说，一些简单的还是能吐吐苦水的。 　　今天吃饭的时候，隔壁桌就是一桌基因研究和生物研究的人在诉苦，俞蘅听了几耳朵主动搭话，这才知道情况。 　　回去之后他就开始上网，先上的是科院的内部网，一般来说，普通级别的实验项目都会在内部网上公告，并且注明经费、设备等投入问题。俞蘅现在负责研发的两个项目因为机密性较高，就没在内部网上出现。 　　果然看到十几个科研项目，都是基因生物类的。接下来又连上外网看新闻，这方面的消息也不少。 　　“xx又现人鱼婴儿！”还附上照片，新生的孩子浑身红彤彤的，下半身的双腿竟然是黏合在一起的，脚趾有着明显的薄层粘合。 　　这也太严重了！ 　　俞蘅在网上找图片看，发现还真的不少。刚开始出现这种情况时，很是上了一番新闻，他第一时间想起了之前接生的王家小孙女，当时当地的电视台也来采访过呢，不过王家没答应。 　　在他进入荷乡以及现在进入京都科院之前，新闻时不时总会有相关新闻，不过数量并不是特别多。 　　“怎么现在这么多了……”越看，俞蘅越觉得事情严重，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影响着下一代？连科院都在加紧研究，可见事情不简单。 　　他手上有基因改良液和基因修补液，应该能派上用场……俞蘅摇摇头，现在不能经他的手拿出来，更不能从他嘴里吐出相关理论知识。 　　张恒福不可能懂这些！他的前半生有迹可循，就连之前寄种子到某农院，俞蘅也是匿名寄出去的。 　　科院里面到处都是监控，十步一岗，要动作很难。俞蘅放下念头，专心地继续研究，他相信没有他的干预，一国的顶尖力量肯定也能有所成就。 　　不过他还是给王家打了一个电话，去年一起乘船北上时孩子已经做过手术，小手挥来挥去的，看起来手术很成功。想了想，他打电话联系了王家，接电话的是王老头，他叫俞蘅：“张老弟啊，好久没见啦。” 　　两人寒暄几句后，俞蘅就自然地问起孙女的事情：“囡囡乖不乖啊？” 　　“哎，囡囡在医院呢。”王老头显然很发愁：“之前不是做了那个手术吗？哎呀！又长出来了！囡囡说痒，说痛，一直哭一直哭，就送医院去了……” 　　俞蘅赶紧安慰几句：“现在医疗发达，肯定治得好。” 　　王老头诉苦一番，才笑着说：“看我啰嗦的，他爸去上班，他奶奶和妈妈都在医院里看着呢，我一个人来回送饭，难得有人找我说话就多说了一点。” 　　“没事没事，我们是老邻居了嘛，你肯对我诉苦说明把我当亲近的人。”俞蘅问：“在哪个医院啊？要不要转到更大的医院去？” 　　“不用不用，是西岳第二好的医院啦，还是免医药费的。”说到这个王老头高兴地说：“还是国家好，对我们好，不少娃儿都有这样的情况，只要报名就能全免药费，还会帮我们囡囡做手术做检查。” 　　挂断电话后，俞蘅松了一口气。 　　从那之后，俞蘅加快了研究速度，防护罩初步模型做了出来，各项数据也有了雏形，可以说是一个较大进展。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他也没有藏私的意思，在安全的范围内倾囊相授。 　　不过此时，今年的第十一号台风又来了，这次台风空前地强劲，甚至深入内陆！毫无准备的中京及附近三省十二个城市在毫无准备的情况损失惨重！ 　　俞蘅在吃饭的时候看新闻时也看到了，中部地区一些住在高层的住户拿手机拍的视频特别触目惊心，只见街道上的汽车跟串串豆腐干一样，一辆辆被狂风掀起，再像条死于一样敞着肚子砸落在地。 　　“砰！”风声也无法遮挡的巨响连续响起，听得人惊心动魄。 　　“这也太凶了吧？” 　　“气象局说是几级来着？” 　　“天啊……” 　　食堂里，大家仰头看着墙上的电视议论纷纷。有人拍掌：“嗨！这不科学啊！” 　　谁都知道不科学！可这两年来，发生的都是不科学的事情！ 　　在当天下班时，曾雨说：“叔，张奶奶打电话来了，让你有空回一个。” 　　“哦行，我来打。” 　　电话打过去，张母很高兴：“忙完啦？吃了没有？最近风大有没有多穿衣服啊……” 　　俞蘅一一回答，又反问过去，张母说：“好得很，小赵做的饭好吃呢，小雯下班有时候也会过来陪我。” 　　“那就好，我把卡放在家里就是让你花的，想买什么就去买，别省。” 　　“知道啦。”面对儿子的关心，张母心里甜甜的。互相关怀了一番之后，张母才说起之前打电话来的原因。 　　“小智打电话来家里，说要来西岳啦。” 　　俞蘅稍微一想就知道了，中京这次水灾严重，台风还在中部盘桓，张智说要到西岳来，应该就是避灾。 　　“哦，那是好事。”俞蘅淡定地说：“那就让他住我的房间吧，你收拾收拾。” 　　“哎，知道了。” 　　之后俞蘅又给曾平年打电话，曾平年说正在收东西，就等张智回来就走呢。 　　“老哥，你和嫂子都别走。” 　　曾平年奇怪：“小智回来了，我们还住着他该多不习惯呐。” 　　俞蘅笑:“可是我不放心他，他从来没帮我妈倒过一杯水。”只一句话，曾平年就懂了。 　　“哎，这可真是……” 　　“老哥，我妈再次拜托你的，我对你的感谢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说。” 　　曾平年骂了他一句：“说啥呢，你对我家帮助那么大，我家小雨多亏了你呢。” 　　两兄弟唠嗑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至于张智，俞蘅真的没往心里去。 　　又过了半个月，第一代防护罩终于做了出来，科院又派了一批人过来帮忙调试，然后俞蘅发现自己的工资账户多了一笔款项，总共五百万。 第242章 末世之海11 　　俞蘅想了想, 只转了十万给曾平年, 又打电话交代：“这是家里的生活费，哥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曾平年很高兴：“小雨也打了钱回来啦, 你们工作辛苦, 多留点钱自己花嘛, 家里够用的。” 　　“我这里也够用的。”聊了几句之后俞蘅就打算挂电话, 就听曾平年有些犹豫地说：“小智前几天回来看了阿姨，没住下就走了。”也没问朋友一句, 他看了都觉得心凉。 　　“没关系。”俞蘅也不在意：“我去忙了，曾哥再见。” 　　他是真的不在意，再次投入到工作中。不过他不在意, 有的人在意，之后大概一个星期后, 俞蘅在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听曾平年有些生气地说：“小智真的是太不像话了！他把阿姨气病了！” 　　“怎么回事？”俞蘅皱眉。 　　“唉……就是小雨那事, 他上次回来也没问你的消息, 昨天不知道怎么的, 突然打电话过来问你是不是在科院，阿姨就应是，他就把电话挂了。阿姨还莫名其妙呢，然后今天人就回来了，一来就说些不好听的话, 说、说让你把小雨换回来, 他要去。” 　　那些“不把我当亲儿子！”“自私！”“鸠占鹊巢”甚至更难听的话, 曾平年是一句也不敢跟俞蘅说的。 　　“要不……就把小雨叫回来吧？他笨手笨脚的, 也照顾不好你。”他是真心这么想的，张智不仅骂亲爹，还拐着弯地骂了他，他一把年纪了，实在觉得脸上躁得慌。天地良心，他是真的没有占便宜的心思！现在看人家父子因为这事儿闹矛盾，他挺不舒坦的。 　　俞蘅听了气直往上冲，拒绝了曾平年的提议：“哥，小雨为什么过来，你心里也清楚，他不是真的干后勤的。我看着他长大，也希望他能有所成就，他最近进步很大，就别说让他回去的话了。至于张智，有事你让他找我谈，我最近手机都带身上。暂时别让他进家门，别让我妈见他。” 　　挂断电话后，他心里算不上失望，因为对张智一直没有过期待。 　　“我爸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哎。”耳边响起曾雨的声音，他正从柜子里把手机摸出来，刚开机就看到一堆未接电话。“奇怪，从昨天就开始打，难道家里出事了？” 　　俞蘅叹气，说：“家里没事，你爸就是想你了，你给他回个电话吧。” 　　“哦哦。”曾雨赶紧应下，给他爸打电话去了。等打完回来他笑着说：“我爸让我好好照顾叔哩。” 　　“你好好学习就是对我最大的照顾啦。” 　　曾雨就摸着头笑。 　　为了等张智的电话，这次俞蘅把手机带在身上，也没关机。结果一直没等来他的电话，后来和曾平年联系，他说张智也没再往家里去，电话也没有。 　　“小雯打听了一下，说是又回中京去了。”台风已经过去，中京也在洪水退去后恢复一切，张智回去也是正常的。 　　“那就别理他了。” 　　俞蘅忙得很，没再关注张智的消息。随着上面分配给他的人手越来越多，团队也越发复杂，不止任务复杂，人员的分工等也是无法忽视的问题。他列了详细的计划表，做到每个人各司其职，实验室井井有条，实验进展平稳地推进。 　　时间飞快，很快又是半年，在这半年里，全球范围内被洪水淹没的国家又增加了十一个，都是国土靠海、地势较低或者本身就是岛国的国家。除了完全内陆的国家，其他国家的国民都有一定规模的迁徙。 　　台风、海啸不绝，今年还没过完，国内就迎来十四个台风了！这频率简直就是疯了！ 　　除了天灾，还有一件事情牵扯着人们的心，那就是新生儿的异常。满怀着全家人的爱意和希望出生的孩子，却长得与众不同，操碎了多少家长的心。 　　要是只是长得比较奇怪，其实还是能接受的，只要孩子健康就行，可偏偏那些怪症，对生命也有妨碍，小小的孩子刚出生就动刀药不停，怎么不让人揪心？ 　　最开始的时候，人们只是将新闻当成奇闻异事，随着例子越来越多，周边也开始出现时，人们才觉得害怕了。 　　这半年中，科院成立的专项部终于研究出了成果，问题果然出现在水里面。 　　最开始的时候，水和鱼就是最受怀疑的对象，特别是水，因为孕妇里面还真的有不爱吃鱼没吃过一口鱼汤的。不过检查的过程太难了，各项指标轮番排查，从各地的水域分别取水，工作量极其庞大。直到数月后，才从一例标本中找到异常。 　　那例标本取自某山上的水井里，在里面检测出了未知物质，经过日以继夜的研究，该物质被确认为基因物质，拥有刺激基因变化的超活性特质，该物质被简称为r物质。 　　在前年水灾肆虐之后，国内就已经加强了饮用水的安全检测，不过发现r物质之后，国内再度加强了饮用水的的检测力度，新增加了七项检测标准，并且紧急加工制造，制作出r物质辨析器和过滤器分派到各地水厂。 　　在那之前，当局警戒全国：注意用水卫生！一时之间引起了两年多前、水灾还未开始之前的桶装水的热卖。各种打着旗号说是水灾日期前生产的桶装水进入市场，一度引起人们哄抢，后来被各地相关政府部门压制取缔，才消灭那股歪风。 　　俞蘅也从同事那边得知这些最新消息，可以说目前最热门的消息就是r物质了。 　　这种物质比较棘手的是，它在水中，而众所周知的是现在几乎遍地洪水，水又是流动的，根本抓不住。r物质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目前还没有定论，不过比较多的人认为，有可能是从海的深处带出来的。目前研究的方向是从雨水中探查。 　　后续的追踪研究还在继续，用水问题也拉上进程，目前以京都为辐射区，开始开展净水滤水活动。 　　“只对孕妇有影响吗？有没有非婴幼儿的例子？”俞蘅问。 　　“暂时没有见到。”回应他的同事姓李，笑着说：“也许过段时间净水工作平稳之后，会开展全国身体检测排查工作。”这些都不是什么机密，李教授也愿意说：“现在的重点还是在孕妇的保育上。” 　　俞蘅就点点头：“你们都辛苦了。” 　　“嗨，你们也辛苦。”两人惺惺相惜地唠嗑了一番，各自散去。 　　吃完晚饭，俞蘅和曾雨溜达着走回宿舍，曾雨学着他的脚步，慢悠悠地走着像个严肃的小老头。 　　“东西寄了吗？” 　　听俞蘅问话他赶忙回答：“寄了，用的是xx快递。”xx快递是国有快递，最可靠。寄给家里的东西是一台家用型r物质过滤器，是科院发放给员工的福利，曾雨的级别分不到，俞蘅分到了两台，于是就让曾雨寄了一台到西岳去。 　　“行，一会儿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记得关注当地的快递点。” 　　“哎！” 　　回到宿舍后，听曾雨打了电话，俞蘅就让他去睡。他关上房门开始修炼[健体通则]，又做了一套健体术。晚上不加班是他的要求，晚上七点下班，吃完晚饭七点半，第二天早上是七点打卡，如果真的加班，人很快就会垮掉。 　　修炼了一番之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俞蘅洗了个澡准备睡觉。今晚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睡得不踏实，不自觉地翻来覆去。 　　瑞汀浮在空中看他，有些担心，于是小声喊：“宿主？宿主醒一醒？” 　　俞蘅开始觉得不对劲了，挣扎着醒过来。“宿主你哪里不舒服呀？” 　　他晃晃头：“浑身都不舒服。” 　　“把曾雨叫来吧，让他送你去医务室。”瑞汀蹭了蹭俞蘅的额头，不过它是能量体，根本碰触不到他。 　　“嗯。”他点点头，伸手拿床头柜上的座机，在床头灯的映照下，他恍惚看见手背有些奇怪，还忍不住蹭了蹭。于是他放下电话，转而摸出眼镜戴上，再低头凑着灯光看，果然看到手背上有东西，好像过敏了？ 　　只见右手手背上有一小片颜色较深的印迹，有些痒。可是再仔细看去，俞蘅冷不丁冒了一层冷汗，不由得坐直了一些。 　　上手摸了摸，疙瘩疙瘩的，特别像肉质的鱼鳞片，手背上那一片大概有两个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纹理清晰，形状完整。数一数有五片完整的，七片不太完整。 　　“好像鱼鳞哇。” 　　俞蘅点点头：“确实像。”他想起傍晚和同事的对话，r物质只对孕妇腹中的孩子有作用吗？现在看来，对大人也有作用。 　　他开始思考一件事情，r物质真的只会让孩子生长畸形吗？他不得不这么想，他服用过基因改良液，身体的发育变化趋势肯定是往优良的方向出发的，如果遇上负面的外在影响，也会尽力调整到相对较佳的状态。 　　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在丧尸世界中，他被丧尸蚯蚓咬到之后，基因改良液的后续效力硬是把他改造成半尸人，既保留了人类的一切思维和记忆，又得到了丧尸的力量。 　　在这样的设想下，他的身体仍然出现最常见的鱼鳞状异变，就说明基因的改良方向，并没有彻底隔绝这种变化。 　　“难道那些孩子的变化，是符合进化规律的……”俞蘅得出这个结论后，忽然之间心一跳。人类的进化总是随着环境而改变，联想到持续两年半的水灾，不停上涨的积水和往内陆推进的海岸线，难道以后人类的生活环境真的会从陆地转变为水域？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决定先上报上级，让更加专业的仪器和设备来检查自己的身体——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价值，他暂时还会是安全的。 　　“先睡吧，明天再去医院。”俞蘅对瑞汀说：“晚安。” 　　“晚安宿主。” 第243章 末世之海12 　　第二天俞蘅就请假了, 直接去了医务室。这片宿舍区里面医疗设备也很完善，医务室其实就是科院的附属医院, 同时也是医学实验中心。 　　在看到俞蘅手上的症状时，看诊的医生大吃一惊, 很快消息就被传到上级，负责研究婴幼儿异常变异的团队也被调过来一半的人手, 小心翼翼地对待他这个“珍稀实验体”。 　　他不是对实验一无所知的人, 有些不合适的他全部拒绝。不过因为当局二把手林程也派了人一路盯着, 有的时候不用他开口，护卫团队就帮他推掉了。 　　所以检查一圈做下来，俞蘅心里也有数。他的身体状况非常好, 各个器官、身体运行状态都十分年轻活力，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几岁。 　　至于手背那一块鱼鳞痕，也毫无问题, 身体无排斥反应，也无其他病变反应——就好像自然而然的，身体的自主变化。就跟头发和指甲长长一样。 　　这样的检查结果，研究的专家和教授们肯定不满意, 可是俞蘅还是离开了医院, 再次回到工作的实验室。 　　为了这次检查，他还收到了两百万的补贴。林程还特地过来和他见面，安抚了一番。 　　之后的事情, 俞蘅并不知道, 只知道全国范围内的身体检测提前开展, 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资料消息汇总进科院专项部门，他这个例外，也就不再引人注目。 　　他打过电话给张母，询问她身体是否有变化，张母说：“没有。”他还是不放心，托曾平年的妻子赵芸帮张母检查了一遍身体，确定真的没有症状。 　　后来西岳当地的身体排查过程中，她的身体也没有问题，很高兴地对俞蘅说：“我的身体好着呢！医生说能再活三十年！” 　　俞蘅开始有些担心，因为张母也服用了基因改良液，如果她也有症状，那么他们一家母子实在有些可疑。幸好张母检查也没有问题。他想，很有可能是他现在只给她服用了五分之一的剂量有关。在那之后，在工作之余他一直有关注全国居民身体检测的结果，不过越等，他的心就越沉重。 　　没有，没有！ 　　作为唯一的成年病例，他被纳入某些人眼中。他开始感觉到一些窥探的视线，这让他心中警钟敲起。不动声色地暂缓研究进度，特地卡出一个研究瓶颈，让实验室团队的人各个愁眉苦脸。他也开始加班，然后病倒了。 　　在养病的时候，他提出要先休年假：“反正再过一个星期就过年了，我先回家吧。现在脑袋乱得很，敲锣打鼓的，回家才能好好休息。” 　　他的脸色特别差，科院院长看他实在难受，想起医生的话，最后点头：“那行吧，你先回家好好休息，这边如果有什么问题就联系你，你视频指导一下，成不成？” 　　“好。” 　　俞蘅就大包小包地，带着曾雨提前休年假了，随行还有一队护卫共十个人。 　　这次回家有种衣锦还乡的味道，其实照他说，跟去年回家过年的时候一样就成了，不用搞什么场面活儿。结果到了西岳，先是西岳的市长接车，然后是副市长送他回家。 　　今天正好是难得的晴天，外头放风的人多得要命，一个个好奇地往车队瞧，议论纷纷。俞蘅心里十分不舒服，面上却憨笑着和副市长聊天。 　　“听说张先生是在负责研究水上城市，那您看看，西岳在建设水上城市上有没有什么……” 　　聊了一路，好不容易到家，俞蘅问那十个人：“院长说你们住哪里没有？” 　　领队的自称吴悦，他说：“我们是值班制的，目前暂定是大门外值班两个，屋里一个，其他的人平时就住您对门。” 　　看来这是把对门的房子弄下来了。不过屋里这一个就算了，又不是坐牢！ 　　俞蘅坚持不需要，见吴悦不肯，沉下脸来：“那你们全部都滚！我在自己家又不是坐牢！”一向老好人模样的人一发起脾气来可吓人，他又是故意发脾气的，那气势更恐怖，吴悦显然被吓着了。 　　“砰！”他直接把门一关一锁，留下门外的吴悦一脸懵，擦擦脸赶紧摸出手机联系上级。 　　“阿福啊，咋啦？”张母小心翼翼地看着儿子，“别气啦，他们欺负你妈去骂他们。” 　　俞蘅回头，脸上的怒气已经消失不见：“妈我没事，最近过得怎么样？”他拉张母到客厅坐下，手就按在她的手腕上，张母的身体确实很好。 　　“怎么今年这么快就回家啦？家里年货还没买好呢，我现在就去买。哎哟你的脸色好差，晕车吗？” 　　“没晕车，前阵子感冒了……” 　　曾平年赶紧说：“阿姨，你和恒福聊天去，我和我老婆去买就行。” 　　俞蘅说：“先不忙，过几天我们再去买，现在外头还乱糟糟的，先别出去了。” 　　“嗨行。”曾平年挠挠头，问：“怎么你这次回家这么大阵仗，我都吓一跳。”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也被吓到了。”他沉着脸：“乱七八糟的！” 　　“叔别生气，院长肯定是担心你才派了这些人来。再说，如果市长他们对你好，等咱们以后回去，奶奶也能过得好。”曾雨老实，却不迟钝。不过他性格单纯，思考的角度都是从好处出发。 　　俞蘅却没有那么乐观，他在科院的两年不是白呆的，现在高层有三种意见，一个是让他好好做研究，毕竟全国那么多人，都靠他的空中城市研究，以后才能居有定所。 　　另一种意见则是要求张恒福肩担两个责任，一边做原本的项目，一边接受实验检查。至于实验内容他也偷偷看到了计划书，让人看了不由得冷笑。 　　又要猪长肉，又让猪夜跑一千里，想得美呢！ 　　最后还有一种比较偏激的，认为空中城市是无稽之谈！以现在的洪水逼近速度和人类新生儿的畸形趋势，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为什么一定要浪费时间精力去弄什么空城？就算全球都被淹了，修建超大型游轮不是也很好吗？——游艇总比所谓空城更实在吧？ 　　科院极大，涵盖了各项学科研究，在水灾的这几年，毫无疑问基因学生物学以及建设项目最为热门。根据俞蘅的观察，二把手林程是建设项目这边的，而一把手曾雄则倾向于人类进化研究上。 　　他已经看见过曾雄签字的进化研究计划，该计划是以人体实验为主体的，他有幸成为其中的关键实验体。其他实验体——将和异变婴幼儿家属签订协议得来。另一个关键，就是r物质。 　　该计划在年后开启，俞蘅得知的消息是正月十六就会开展，到时候将人为地将r物质注入实验体中，人为干涉异化方向。 　　到时候就不是他想拒绝就能拒绝的了，他身在科院中，根本插翅难飞。 　　当然了，这份进化研究计划表面上看非常完善，包括福利补贴等等，但是俞蘅还入侵了系统，得到一份初步的试验详细计划。那份计划是绝对见不得光的，因为违背了一些人道精神。 　　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和张母的身体是经不起切片严查的，不止他危险，张母也处于危险之中。这次提前回家，他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做准备。 　　在离开科院之前，他已经把接下来的研究方向和一些重点写在笔记上，这份工作笔记他将会放在曾雨身边。曾雨是个聪明的年轻人，不到一年功夫就已经能给他当助手了，加上曾平年的交情，理所应当该有好的前程。 　　他不后悔采取手段进入科院，他希望在他的介入下，这个任务世界的发展进程能加快，在预测的未来水域到来之前，能够给人类带来栖息之地。 　　即使这给他带来了危险，迫使现在为了安全，他和张母必须暂时离开，他也不后悔。 　　当天晚上，曾平年一家四口在张家吃完饭后就回家了，吴悦等护卫员一直在外头没进来，俞蘅也没接到上级的消息，也就当他们不存在。 　　家里有监控，甚至卫生间里也有，这让俞蘅不敢和张母说些什么。在家休息了几天之后，他就陪着张母外出采购年货了。 　　在外出的那几天里，他将工资卡里面的钱全部取了出来。这两年在科院，前前后后的奖金工资津贴等有八百多万。这么大的数目取出来，跟着他出门的吴悦脸色都不对了。 　　俞蘅也不用理他，让银行帮忙将钱送回家，就堆在之前曾平年夫妻睡的客房里。 　　他现在还是“啥都不知道”的自由身，吴悦将消息报上去，上级也只是无语了一会儿，虽然有一瞬间的怀疑，可是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张恒福怎么可能知道？ 　　再说了，大大咧咧地在护卫员的眼前把钱运回家，也不是暗度陈仓的做法啊。归根究底，应该是小市民的心态。 　　“他说把钱取出来，让他妈要花就随便拿。” 　　“……随便他吧，看好了，务必保证他的安全，正月初四返回时，一定要是全须全尾的大活人。” 　　“是。” 　　俞蘅就这么顶着人看傻子的目光，把钱全部取出来了。除了这张工资卡，他还有一张存着当初“中彩票”奖金的银行卡，那张卡不是他的名字，并不在监视视线内。 　　曾平年过来看他时，他还让他也拎起两捆走，把曾平年也吓得够呛，连连摆手。 　　“哥别客气，你现在住的房子还是赵叔帮你租的，多不稳定。这笔钱就算我借你的也行，你先把房子买下来，小雨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小雯也到谈男朋友的时候了，一家人住着租的房子多不好。” 　　他拍拍曾平年的肩膀：“真的不要跟我客气，我现在有能力了，就想哥也和我一样过得好，咱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老实人张恒福是从来不擅长说这些恶剖白心迹的话的，曾平年一下子就被感动到，眼眶都红了好多，点点头：“好好，咱就不多说这些了，来我给你写借条。” 　　要写就写吧！反正自己也不会找他要。 　　在实施计划之前，俞蘅跟谁都没有说，只悄悄地做着安排。 第244章 末世之海13 　　在除夕那晚，雨势也随着新春的欢庆而变大, 来自大自然的敲锣打鼓非常热闹, 盖过了鞭炮声。 　　俞蘅和张母一起守夜, 过了十二点张母就去睡了, 他也在客厅做了会儿操, 才关灯回到卧室。他知道楼上楼下都换了人住, 吴悦和那些人也有联系，这种密不透风的包围架势，实在很难让他将事情往好的方向想。如果真的只是保护他，为什么楼上楼下这两批人不让他知道？ 　　两点多的时候，街道已经彻底安静下来, 各家的灯火也暗掉, 天地之间只有雨水拍打的声音。楼道处隐秘的监控摄像头还在工作, 不过在零点二十几分这栋楼有外出的人回来之后, 就一直没有人出现在镜头前。 　　俞蘅在对所有监控做手脚之后, 蹲在门后烧药粉, 药气往门缝里钻出去。过了三分钟, 门外依次传来两声闷响。他带着特制的口罩，将沉睡过去的张母背上, 开门离去。 　　离开房子到钻入巷子只用了三分钟，多亏了他常锻炼，不然的话真无法速度这么快。他从储物戒指里把笔记本摸出来, 快速敲击数十下之后, 已经将监控恢复。 　　“呼。” 　　俞蘅最后按下一个指令, 厨房里一声短暂的炸响后，瓦斯气蔓延开去…… 　　他没看回头看一眼，背着张母继续在雨中穿梭，他现在是一个中年女人的脸，身上穿着是的张母的衣服。 　　走的路都是没有监控的小路，七拐八拐的。这三年的雨天，为了让行人方便外出，一些比较热闹的、商业大道之类的街道都有所改建，比较常见的就是在临街的房子修建挡雨板，几乎将街道都挡了起来。除了地面上湿漉漉的，走起来跟以前也没差。 　　不过他选的这些小路就没有这么周全的遮雨板，俞蘅在张母头上铺了一层防雨布，不过他自己就顾不上，现在满身都是湿的。 　　他的速度很快，半个小时后已经来到目的地，这里是旧城区，他早就在偷偷出来在这里租下的一个旧房子，用的是从黑市买来的身份证。旧城区的房子比较破旧，不值钱，他为了赶时间花了大价钱做租金，就为了暂时落脚。 　　进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先换衣服，这才觉得暖和起来。又过了半个小时张母才醒，有些奇怪：“咦？”总觉得有些奇怪，她左右看了看，“这是哪里啊？” 　　俞蘅搬了个凳子，将前因后果说了一下，只隐瞒了自己的的一些能力。 　　“你看……”他露出手背，“已经长得更多了。” 　　张母赶紧抓着他的手看，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医生怎么说的要不要紧？” 　　“没事没事。” 　　张母询问了一番，坚强地接受了现实。还提议：“咱们搬到其他地方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妈，是我害了你。” 　　俞蘅不后悔自己在科院的选择，可是连累张母一大把年纪死遁，有家不能回，这就让他觉得对不起她。 　　重要紧的是基因改良液的食用，幸好他看出张母的身体无法承受所有药效，因此是慢慢地、一点点地渗透在饮食里给她吃，这两年过去了，一支药还没吃完。也幸好如此，才让张母的身体没有被查出不对劲。 　　在科院的时候他就十分担心，好在他们没对一个老太太投入太多精力，确定张母还长肉鳞片后就放弃了。可真是多么侥幸的事情！他和张母必须离开。 　　张母看出他的内疚，忙安慰他：“你别难过，你这么做是对的。我跟你爸烧香，你爸都托梦给我，说你乖哩！咱们没什么本事，有能耐的时候就多为国家做贡献，我和你爸都为你自豪。” 　　她的眼神变化，瞧着是气愤：“可怎么能拿你做实验呢！妈不愿意！你爸常说，人有多大的本事就拿多大的碗，咱们没切片的本事，跑了挺好的。”她也是看过老多电视剧的老太太，知道拿人去做实验，那是要切片的，一听就可疼了，她可舍不得自己儿子。 　　“妈你先睡吧，明天再说。”俞蘅说，他现在对张母满心的愧疚。 　　张母摇头：“我怎么睡得着哟。”她抓着俞蘅的手背，担心极了：“你真的不觉得难受啊？” 　　“真不难受。” 　　“这以后该怎么办？身份证啊……” 　　俞蘅就拿出两张身份证，里面一张是个中年女人，一张是个老太太。 　　“这是谁的？” 　　“这是我们以后的身份证明，别担心，这是真的，这两个人确实是母女，不过是东南沿海那边的。人已经死了。” 　　张母仔细看去：“地址还真的东南那边的……也太惨了，母女俩都死了？”她想起一个问题：“可是，你是我儿子啊。”怎么变成女儿了？ 　　“我能化妆嘛。我们和她们也长得不一样，等天亮了我得给你剪个新发型。” 　　“行。” 　　这边母子俩在谈着今后的打算，那边却已经乱了套。 　　吴悦坚信，“这是有人故意纵火！烟特别浓，一下子就触动火灾报警器，然后就是爆炸和大火，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张家的门锁得紧紧的，撞开的时候里面已经烧得特别凶……” 　　“所以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张恒福被烧成灰！烧成灰！” 　　“我们也没办法，已经尽力救火了……” 　　挂断电话后，吴悦抹一把脸，骂了一句脏话，对着手下人说：“查！死也要死得明白！” 　　张家上下楼、对门都有他们的人，加起来六十来号，竟然让人悄无声息地放火，说出去都没脸见人。还是那么要紧的人物，真是气得要死。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过后他肯定得接受处分和检查，倒不如赶紧查一查，看看能不能将功折罪。 　　曾平年开始也没接到消息，还是老丈人在外面听说某小区发生爆炸和火灾，死了两个人才注意：“那是恒福住的小区吧？哎哟我赶紧打了电话问问，这大过年的……” 　　结果一打没打通，吓得他大年初一就往外跑，一看傻了眼，险些没晕过去！ 　　如何接受事实的过程就不详述了，曾平年忍着悲痛给张智打电话，让他回来办丧事。 　　“这大过年的，曾叔你就别开玩笑了。” 　　“是真的！快点回来！” 　　两人烧得连灰都不剩，曾平年没办法，只好听从丈人的意见，拿盒子从废墟里包了两包灰，分别做好友和好友母亲的骨灰。 　　火灾引起了人们的高度注意，几乎听到消息的人都唏嘘不已。“年前还看到副市长送回家呢，这么大的福气，说没就没了……” 　　“我听说那家人好有钱的，取了一车的现现金堆在家数着玩呢，是我亲戚说的，真事儿！” 　　“哎哟那不是都烧光了？哎哟听着心疼死人。” 　　“我看啊，肯定有猫腻，那么大的雨，怎么可能说烧就烧起来了？” 　　“是啊是啊……” 　　那边，挂断电话的张智愣了一会儿神，他还是觉得无法相信！他猛然回神，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小智，快走吧！” 　　“去哪儿？”他有些迟钝地问。 　　年轻的女孩笑着说：“不是说好了今天跟着爸爸去陈叔叔家拜年吗？快走吧，晚了的话那边人太多，好烦的。” 　　哦，陈叔叔，某局局长，和女朋友的爸爸私交甚笃。他为今天的见面期待已久，早早就起来穿衣打扮，现在身上穿的是昂贵的西服，显得人精神又有品味。 　　“怎么啦？”女朋友歪着头奇怪地看他：“不舒服吗？要不咱不去了？我也在家陪你。” 　　“去！”张智缓缓点头：“肯定去。走吧。”他将手机关机塞回兜里，深呼吸了两秒，眼中的彷徨和受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野心。 　　之后，不仅曾平年联系不到张智，连科院负责丧事的人也联系不上他。最后是曾雨和曾雯为张恒福和张母捧排位。 　　等张智忙碌于正月走亲戚、走关系时，在某天听到有人说到张恒福的消息。其实张恒福不算多么有名的人，只是他负责的项目出名，人们聊起项目的时候，说起目前科院的情况。“现在科院里面为了争这个项目，斗得跟野鸡吵架似的。” 　　“是什么项目？” 　　“原先的责任人是谁？这么好的项目都肯放下？” 　　“听说是防护罩研究，如果成功了，以后就能把雨隔在外面，防护罩里面还是鸟语花香，里面看外面仍然是天空雨景……” 　　“听起来真不错。” 　　就有人说原先的负责人叫做张恒福：“哎，是个没背景的人，听说是个只知道埋头研究的木头，原先这项目在那个人手上，大家也不用争，现在争得啊，火药桶炸了似的。” 　　张智的女朋友胡蜜的父亲胡能，是个十分有能力的人，白手起家，这些年来也成功地混进权贵圈，结交的人都是权贵，正月里的聚会活动啊，来往的都不是普通人，因此交谈时的话题也比较高端，说起科院的事情来头头是道。 　　这是张智从来都梦寐以求的场所，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爹的名字会出现在这些贵人口中，他不是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在荷乡建房子的建筑工程师吗？！ 　　张智下意识就坐直了。想起之前听未来岳父胡能跟他说的事情，当时胡蜜的爸爸将他找过去，说他的父亲在科院工作，正好公司的净水器正在研究阶段，就让他去找父亲咨询一下，问问科院的其他教授寻找意见。 　　他当时听说曾雨被他爸带在身边，确实愤怒、生气。不过他还是想通过他爸探听一下净水器的事情的，现在生意不好做，胡家的企业如果能够取得和科院合作的机会，对他来说将会是十分光鲜的一笔成绩。 　　在发过脾气后，他觉得自己占据了制高点，刚想联系他爸，却又听准岳父说，不用找了，他爸只是在荷乡建房子。在荷乡建房子的人多了去了！根本不值钱。于是就没有找过去。 　　靠他爸，还不如靠自己！张智是这么想的。 　　“阿智，那不是伯父的名字吗？”胡蜜睁大眼睛问，“同名同姓呀。” 　　张智有些尴尬：“应该是吧，我爸这个名字比较大众。” 　　“那真是有缘分，伯父也是在科院工作。”胡蜜随口说。两人的对话引来一些人的注意：“这么巧的事情也有，张智啊，你爸在科院做什么的？” 　　“听我奶奶说，是在研究水上城市的。” 　　“哟，那可巧了，听说那个张恒福原先也是在荷乡的水上工程上的，后来自主提出防护罩理论，就被调到京都科院总部了。”一个女士摸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你瞧瞧，认不认识？”眼神透着不怀好意。 第245章 末世之海14 　　到了这个时候, 张智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个看着热情的庄女士，似乎有些不怀好意。可是在大家的视线里, 他不能做失礼的事情，于是接过手机, 上面穿着工作服的人，果然就是他爸。 　　“这是你爸吧？” 　　他点点头, 惊讶地问：“您怎么有我爸的照片儿？” 　　庄女士好整以暇地拿回手机笑着说：“那可真是巧, 我们说的张恒福, 就是你爸张恒福啊。”她对在座其他人说：“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老胡有个这么厉害的亲家，我们都不知道呢！实在是太可惜了。” 　　胡能并不在场, 他去外头接电话还没回来了。这话得到一些人的附和，可不是可惜，多好的亲家呐, 就这么没了。 　　张智露出吃惊的模样：“那也太巧了，可惜我爸从没跟我说过他的工作，我一直以为他在荷乡呢。” 　　在座的人的脸色开始有些奇怪了，胡蜜懵懂地说：“阿智, 你爸原来这么厉害啊！”张智也只能尴尬地笑。他确实不清楚！在知道他爸有这样的能耐后, 他心中开始后悔了！ 　　“张恒福先生确实厉害，可我没想到他儿子也是青年才俊呢。”庄女士慢条斯理地将手机收起来，“张恒福先生确定在正月初一凌晨三点左右死于火灾, 在场的还有他的老母亲。而丧事早就结束了, 我也是觉得奇了怪了, 身为张恒福先生的独生子，张智先生……仿佛这一整个正月，都跟着老胡在走亲戚吧。哎呀，好像连葬礼那天，也在参加派对呢。” 　　张智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看不出来这位庄女士是在讽刺，是在找茬，可重点是，人家说的都是实话。 　　说来，张恒福也是因为已经死了，才会被爆出原来是那样的身份。要是早知道他是防护罩项目的负责人，多的是人去奉承——那可是一桩好生意！以后国家要批量生产，肯定用得着国内企业，那该是多大的一笔利润。 　　可惜生前当局瞒得紧，要不是现在因为争夺露出些风声出来，大家还不知道这个项目呢。 　　“老胡可真是中了彩票，找了这么一个能干的女婿。”庄女士说：“实在是孝顺岳父，以后老胡有的是福可享咯。” 　　其他客人都露出隐约的嘲笑，他们的涵养做不出哄堂大笑和直言嘲讽的事情来，不过这样隐晦的、高傲的不屑，就已经让张智无法忍受了！ 　　不孝！不孝！不孝！ 　　这个庄女士话里话外都在笑话他，笑话他攀龙附凤不顾亲爹亲奶奶死活，也许也在笑话他——竟然将那么好的亲缘资源抛在脑后，是个傻子！ 　　可是他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下去，自从掐断手机，他就有了心理准备。 　　他露出惊愕的表情：“我爸和奶奶出事了？！不可能！你说的张恒福肯定不是我爸！” 　　@ 　　张智如何应对危机，俞蘅并不晓得。这段时间他并不敢联系曾平年他们，直到葬礼过后，直到春天来临，今年的第三号台风到来，接连两次都深入内陆，中京多次受灾，全国气氛紧张抗击台风时，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警钟卸除了。 　　今年无疑又是风雨飘零的一年，台风势大且凶悍，多次侵袭内陆，使得国土中部地区的居民也有了迁居的念头。总是被这么频繁骚扰，日子还过不过了！ 　　不过要迁居，已经不像前两年那么简单了。一句话：房子。现在北部和西部人口高度密集，连旅馆也被常年包租，你说几个人过去还容易安置，一大摊子迁过去，就有些难。当然，只要舍得钱，也不是办不下来。 　　张家之前住的房子，也在紧张修缮中修好了，张智成为了房子的主人。周围人家的损失由科院统一补偿，因为张恒福和张母的死亡被定性为恶性谋杀，张智还得到了一大批赔偿款。 　　可以说，张恒福一直希望给他的东西，在现在戏剧性地全部给了。钱和房子。 　　可是张智还是不太高兴，虽然胡蜜一直信任他，虽然岳父理解他——无毒不丈夫，人都死了，那些虚礼不搞也没关系。认为他抓住正月的机会走关系认识人是正确的选择。在胡能的眼中，他的把戏一目了然。可是胡能还是帮他遮掩，让他非常感激。 　　还有一件事，就是他听科院过来跟他交涉的人询问，他爸有没有什么东西放在他那边？哪里有什么东西？他摇头说没有。 　　结果过了几天收到消息，曾家的曾雨又被科院聘走了，这次不是后勤的职位，而是正儿八经的某项目的教授的助手。 　　“那可是张恒福先生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呢！张先生的思想，他肯定继承了一大半，现在院里可重视他了，还让他们一家都搬去京都，就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 　　这个一家，指的其实是曾平年和他岳父小舅子两家，肯定是科院重视他，才让曾雨外祖家也一起走的嘛。 　　张智无法控制自己嫉妒的心情。其实他是真的有些后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吃国家的饭、享受各种福利和保障，都是很不错的选择。特别是现在，水灾不断，他私心里害怕经济什么时候就要断链了，他现在这份工，还不如曾雨在科院里可靠。 　　可是他想去也去不了。他爸没给他留下任何东西，哪怕是实验研究思路也好啊，也没给他走任何人脉关系将他弄进去。 　　总之，到手近千万的赔偿和一套新修好的房子，也没让张智对张恒福产生一丝一缕感激之情，反而日益怨恨起来。 　　而俞蘅在亲眼看到曾家一家被接送走之后，露出笑容。他回家跟张母说起这件事，张母也觉得好：“京都好啊，那可是首都哩。” 　　“咱们也准备搬家吧妈，房子我买好了。” 　　新买的房子没有之前的好，只有一室一厅，还是旧房子，俞蘅打算在客厅打一张床住着。房子虽然小些，不过他仍然购置材料、准备土壤等，又将家养蔬菜的工具搭了起来，张母很高兴：“最近没收拾菜，我的手都不舒坦。” 　　于是就这么继续开始生活，现在人员混杂，俞蘅和张母混在其中一点都不显眼，等蔬菜长起来之后，他又和张母到外面去卖，看起来就是最正常不过的母女了。 　　“你这妆化得挺像那么一回事。”张母瞅着俞蘅的脸，乍一看还真跟身份证上的有两三分相似，本来嘛身份证上的照片就比较失真，跟本人差别挺大，俞蘅只是在眼角和眉毛做了点功夫，看起来就比较像了。 　　“以前在公司，那些小姑娘天天说化妆的事情。”俞蘅笑着说：“妈你要不要化？” 　　张母连连摆手：“不要不要。” 　　水灾的第三年夏天，洪水逼至中京一带，没有退去。那段时间划艇、游艇等络绎不绝地往北边和西边而去。西岳再度迎来人口高峰，俞蘅家的蔬菜也卖得到更高的价钱。 　　这段时间，俞蘅的主要工作重点在蔬菜种子的培育上，他希望能培育出完全水生的蔬菜种。这项工作前几年他做过，后来将实验的成果寄到了某农院，在去年就听新闻说，新培育的蔬菜种子和粮食种子已经问世。不过当时市面上还买不到，听说那些新种子都在各个大农场和种植基地里。 　　今年买得到了，一包普通的白菜种子卖六十元，确实挺贵。俞蘅最近就在研究各种买来的新种子。 　　种子确实不错，不过还有改良的空间。在每天与种子、跟水打交道的过程中，俞蘅发现自己手背上的肉鳞开始变多，往手腕处蔓延。其实除了手腕，他在洗澡的时候也发现脚踝上也有几片。 　　同时，他在碰到水的时候，会有一种本能的愉悦，虽然很淡，却是真正存在的。他想起在现实世界里，同化为人鱼的钟桦就曾说过他在异变时候的感觉，刚开始也是亲近水。 　　俞蘅也小心地观察着身体的变化，直到有一天，张母说她的脖子有点痒。 　　“阿福啊，你帮妈看看是不是长东西了？我摸着有些怪怪的。” 　　张母这几天觉得脖子有些痒，还擦了药，不过摸起来还是有些疙瘩的感觉，她自己又看不到，今天实在是痒得难受，才让俞蘅帮她看一看。 　　“我看看。”俞蘅将手头的东西放下，洗好手后拉了拉张母的后领子，看到上面有几片熟悉的肉鳞片。他的心一下子就是一跳。 　　“咋样？是不是过敏了？红不红啊？” 　　“是长东西了，跟我的手一样的肉鳞片。”俞蘅说，“我拿药膏给你擦一擦。” 　　张母惊奇地问：“跟你一样的？来来拿你手机，给我拍一张看看。” 　　俞蘅就帮她拍了一张，她看了之后还笑：“咱们这可是亲生的，看，你也有，我也有。”说完还想象了一下张父如果还活着，“他也肯定有。” 　　听了这样孩子气的话后俞蘅只能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之后他拿自己调制的温和药膏给张母擦，因为新生的肉鳞片带来的痒症也消失了。他悄悄为张母把过脉，身体倍儿棒，一点毛病都没有。 　　他再次确定是基因改良液的效果，因为张母服用的比较少，并且是断断续续地服用，直到两人死遁后他才将基因改良液全部给她服用，才会比较晚出现症状。同时他也能确定，未来的进化方向，很有可能就是往水生方向。 　　他问张母：“妈，你还记得怎么游泳吗？” 　　“记得，咋啦？” 　　“没什么。” 　　在隔年夏天的时候，荷乡的第一批水上城市终于全面竣工，供应量并不大，从新闻上看，只有一个普通城镇那么大，开放十五万套房，包括二居室和三居室，从图像上看，装修十分简单，第一层都在十二米往上的地方。 　　“在北方，这样的高度足够啦！” 　　除了住房，各楼之间以天桥长廊连接在一起，十分有诗情画意，整座镇的结构非常不错，俨然是一座空中城市。价格也特别高，一平就卖到十五万九，看得人咋舌。 　　“这也太贵了吧！” 　　开始发售之前，预告片在网上广泛流传，社会上反响不一，有放话不计一切代价都要买的，也有痛诉当局不顾后果大肆敛财的，当然也有观望的。 　　俞蘅看了看，问张母：“想不想去那里住啊？” 　　张母摇摇头：“也太贵了！”卖菜得卖多少年呀！ 　　“妈，别想钱的问题，你喜不喜欢荷乡？” 　　喜欢不喜欢？张母问自己，那肯定是喜欢的，瞧电视上的视频，那房子多好看啊。而且，那是儿子参与过的房子，自己儿子厚积薄发，到了这个岁数才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做出成就，作为母亲她非常自豪，也很想看看荷乡的房子。 　　看她的表情，俞蘅就知道张母是想去的。 　　“行，那咱么就去买。” 第246章 末世之海15 　　张母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房子随便买、随便住, 生活没有一点负担, 儿子又乖又孝顺, 事事顺她的心, 每天都跟生活在蜜罐子里。 　　儿子说要买, 就真的到官网上看房子了。 　　“就买个二居室行不行？我再找一个带大阳台的, 咱们好种菜和腌咸菜，好不好？” 　　张母只会笑：“好、好，都好。” 　　最后俞蘅选择了一套九楼的，虽说每平十五万九，可实际上, 在九楼之后, 越往上房价还在递增, 他就抓住这个关键节点, 选中了九楼。为了保证能买得到, 等正式发售那天, 他掐着点付款。 　　荷乡新城居对外发售半个小时内, 八成的高楼层都已经显示销售告罄，简直吓死人。 　　荷乡新城区只接受全款, 一下子从账上划去近两千万。 　　“妈，咱们又要努力挣钱啦。” 　　见儿子露出熟悉的表情，那眉眼和脸部细微的变化, 都是旧时的模样, 张母那有些恍惚的心思一下子荡在实处。“好, 妈也努力赚钱。” 　　乱想什么，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啊。 　　张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俞蘅回看她，然后见张母的笑容慢慢地浮上来。 　　房子买好之后，俞蘅就准备搬家的事情了。他到搬家公司租了一辆货车，将家里的瓶瓶罐罐和蔬菜架培养皿之类的东西都搬上。 　　这几年来，要说逆势繁荣的产业，还要加上一个搬家公司。南来北往的，都少不了搬家公司的身影，不管是走陆路的、走水路，空运的，应有尽有。其中就以水运最为物美价廉。 　　他从新闻里还看到，现在还诞生了一种新生职业，成为海捞。顾名思义，就是在那些已经废弃的、被淹没在水下的城市中捞取还具有价值的东西。还真别说，有人真的以此发家致富了。 　　选好搬家公司后，俞蘅被告知需要排队。他们家被安排在四天后的下午那批。 　　“如果您要站票，明天就能走！” 　　从这里到荷乡，开车不堵都要二十多个小时，因为张母晕船，所以他打算走陆路，那么站票是肯定不行的，要是做高铁，行李又带不走。 　　他们家的东西不少，也都比较贵重——现在蔬菜可贵，有的蔬菜虽然被改良成适水品种，可是味道却有些不好，口感也差一点。所以他们家这些宝贝可值钱了。 　　约好之后又付了定金，俞蘅就和张母一起在家收拾东西，他们在老城区住着，周围都是鱼龙混杂的人，平日里也没有来往，因此也没有需要告别走动的人家，东西收拾好之后就等着离开那天。 　　临走前一天，俞蘅和张母还回过以前的房子看过。这几天是极为难得的晴天，两人溜达溜达着，不自觉就走远了。 　　重新装修过的房子恍然一新，从外面看去能看到里面白色点蓝的窗帘。唏嘘地看了一会，两人打算离开，恰好这时候有人将窗户推开，张母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她知道这房子现在是孙子在住着，总有些近乡情怯。 　　俞蘅却看到一个孩子从窗户探出头来，兴奋地大喊。他打听过，因为他死遁之后身份曝光，虽然没有将空城计划负责人暴露出来，却也冠上了防护罩项目负责人的名头。葬礼办得很盛大，他对曾平年一家有满满的感激。 　　至于张智……总而言之，财物房子都给了他，张恒福肯定是不再欠他的了。葬礼来不来的，他也不在意。不过为了自身的安全，各类相关的信息他都有在收集，比如他就知道在中京沦陷水域之前，张智就跟着胡家一起来到西岳。 　　张智并没有住到这间房里，现在那个孩子又是谁？ 　　晴天使得不少人都在外面活动，不止摊贩活跃，搬家公司也忙得热火朝天。他在张母在路边摊挑选小物件儿的时候打听了一下，知道原来张智已经将房子卖了。 　　“我也想买哩，听说那可是大教授住过的地方……”听过之后，俞蘅也就没再在意。 　　很快就到搬家的日子，一大早就有工作人员开车来装行李，搬完之后又载着他们二人离开，往车站而去。 　　绵延的车队，包括大巴、货车等，俞蘅先让张母上大巴车坐着，自己去盯着行李的卸放。好在该花的钱没白花，看东西都放置好之后，他才回到张母身边。 　　下午一点，车队准时出发，一辆辆用防雨布包裹得严密货车紧跟大巴车队之后，浩浩荡荡地远离西岳。 　　天气实在多变，昨天还是明媚的晴天，今天又是大暴雨。大包车内，因为刚出发的原因，大家也没有睡觉的心思，都在说着现在这世道。 　　“我两年里搬了五次家了！钱没怎么挣，都花在搬家上了……” 　　“难说哦~现在洪水每天都在往内陆挤，难保那天就把大陆全淹了哈哈哈。” 　　“老哥这次你要搬去哪儿？荷乡？” 　　“哪儿能呢！把我卖了都买不起哟~我和家里人打算搬到穷海山上去，地理书上不是说，那是我们国内第三高的高原了吗？嘿我就还不信了……” 　　“哎哟，听说穷海山也要建那什么水上城市了……” 　　“阿福啊，穷海山在哪里？” 　　“在我国的最西边。”俞蘅跟张母介绍：“那里养一种很好吃的牛……” 　　旅途并不单调，因为暴雨的缘故，为了安全车队行驶得不快，车上还有电视可以看。听着周围人聊天，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口音都不一样，听他们说话特别好玩。到后期有些累了，就眯着眼睛休息。 　　因为天气不好，遇上一处路段山体滑坡交通堵塞，后期又有些障碍，等达到目的地时已经是第二天半夜，俞蘅将张母叫醒，将随身的行李背好下车。 　　他已经和车队方面约好，先将行李放在他们的车站临时仓库，等他安置好之后再来搬东西，当然是要钱的，要按照每小时付费的。 　　这么晚了，车站外头仍然非常热闹，这里是一个叫做楼县的地方，和荷乡还有一段距离，四通八达，以前就是一个中转站般的存在，服务业高度发达。这些年随着人口的迁徙，事业做得更大了。 　　找到夜宿的宾馆很容易，为了招揽客人，车站外头都是车夫，能够直接载你到宾馆去，还承诺会帮你搬行李，服务一条龙。 　　俞蘅叫了一辆车，说了一个宾馆的名字，他早在订到车票后就订好了。 　　因为在车上睡了几个小时，这时候张母也不困，两人干脆在大堂里吃夜宵。大堂里别的不多，小道消息特别多，俞蘅陪着那些闲话下饭，吃掉两笼小笼包和一碗红豆甜汤。 　　吃完夜宵再坐一会儿，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他招呼张母去睡一觉，自己去联系包车去荷乡，联系好之后再返回宾馆休息。 　　在路上时，他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看着有些像张恒福的前妻田静，说起来，张恒福也好多年没见到她了，就是当年她将张智送回张家，他在上班呢，并没有见到，当时遗憾得要命。 　　不过俞蘅对比张恒福的记忆后确定，那就是田静。只见她正在和一个包车师傅说话，看起来有些老了，整体的气质却还是相当不错。俞蘅移开视线，继续往宾馆走去。 　　只是他没想到与田静不止这一次偶然遇见，等他和张母在荷乡落脚之后，他偶然间发现，田静竟然是他的新邻居！ 　　这可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张母发现时都呆住了，瞅了俞蘅好几眼。 　　“妈，看我干啥？” 　　张母就尴尬地笑，儿子的心事她哪里不知道？心里还装着前儿媳妇儿呢。 　　田静也不是一个人住的，应该是和她的现任丈夫池咏，继子和自己生的一子一女，以及现任的公公婆婆，看起来她过得还不错，入住之后还给左邻右舍发糖，笑眯眯的模样。 　　张母拿过糖后悄悄地扔掉了，对着垃圾桶叹了一口气。 　　对张母来说，与前儿媳妇做邻居是非常挑战心脏的事情，不过对俞蘅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又没有对田静旧情未了，对他的生活完全没影——除了化妆不太方便，怕被认出来。不过显然，在他故意跟田静接触过之后，对方根本没有怀疑，还叫他“陈大姐”。 　　忘了说了，俞蘅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叫做陈桃花的中年丧偶女人，没有孩子，与婆婆过日子。张母用的就是陈桃花的婆婆身份啦。 　　既然没有影响，肯定要赶紧操持自己的日子了。 　　房子买得是二居室，其实并不是很宽敞，荷乡的新城居都是这样的，总体面积有些偏小。不过对比田静一家七口人住二居室，俞蘅和张母住下来已经算不错了，还能有剩余的地方将赚钱的家当摆弄起来。 　　“哎哟这豆芽都蔫儿了。”张母边摆弄边心疼，与俞蘅一起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将蔬菜架子等东西弄好。 　　俞蘅将一些箱子搬到阳台，外面大雨瓢泼，却一点都撒不进来，只听得见雨声吵闹。 　　荷乡新居已经采用了防护罩技术，虽然只是初代产品，也已经足够吸引人的眼球。刚搬进来这几天，每天多能听到其他人家中传来惊叹声。 　　“哇雨水真的进不来耶！” 　　“我的手可以伸出去碰到雨嗷！” 　　孩子们是最兴奋的群体了，非常喜欢新玩具，有一次他去楼下倒垃圾时，还听到一个女人在对孩子趁机教育：“这是要学习很厉害很厉害才能做出来的哦，没错，如果你乖乖做作业好好学习，以后也能做……妈妈也不知道是谁做的，等妈妈上网查了之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也许是死者为大，也许是张恒福死了之后科院才被迫重视他的价值，独一无二！不管因为什么，科院官网上对防护罩的介绍非常冗长，其中却有一句话是关于张恒福的：防护罩发明者——张恒福，生于xxxx年，卒于xxxx年…… 　　看着女人牵着孩子回屋，他看向楼道窗外，防护罩撑起了一方天地，任凭外面风风雨雨。 　　他笑起来。 第247章 末世之海16 　　在荷乡的生活很宁静, 张母本身是个热情的人，和邻居串门是她以前喜欢的一个活动。不过后来她发现, 左右邻居，实在不是自己能够接触的人家。 　　能砸下数千万在第一时间买下荷乡新城居的人, 身家肯定不菲，张家那是例外, 张母一直觉得自家是普通人家, 和那些富豪根本不搭边, 她一看那些穿戴华丽的阔太太们，就有些害怕，更别说跟新邻居沟通感情了。 　　除了这些让他不敢靠近的邻居, 剩下的就是前儿媳妇家了，那更不可能走动哇。虽然田静家挺愿意跟他们家走动，她也不愿意啊。 　　田静家和张家一样, 从日常生活来看也是普通人家，俞蘅心里有过疑惑，他们是怎么买得起这里的房子的？ 　　不是他看不起人，而是田静的丈夫池咏做生意失败, 后来才将张智送回张家让张恒福自己养。这些年, 张恒福确实还在关注着田静的消息，他、他是真的还在喜欢田静的。 　　直到俞蘅占据这具身体之前，池家仍然是普通家庭, 做着极其小本的买卖, 开着小超市。家里人口多, 消费很是不够。突然之间买下近两千万的房子，确实有些奇怪。 　　不过那是人家的事情，如果不是池家想“找同盟”、“同类人”特地跟他家结交，他也不会想起这茬。 　　因为这些个原因，张母除了和俞蘅外出卖菜、散步，并不与邻居们来往，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很是平静舒适。 　　荷乡实在太热闹了！ 　　距离发售日才过了一个星期，新城居就车水马龙，新住户源源不断地搬进来，在漫天雨水中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繁华。 　　现在新闻里都称呼荷乡为“暴雨禁区”，只要住在新城居，你就能享受到与暴雨的零距离接触，能够欣赏雨景并且还不会被泼湿，简直美死人。随着新住户不停po上网络上的照片、视频流传开来，荷乡越受追捧。 　　可是买不起的人依旧买不起，俞蘅还看到新闻上提及，有群众联合到某部门门前淋雨大抗议，抗议灾难救济的等级阶级差异，提倡人道主义的均贫富。 　　“我们也要住在荷乡！不能因为我们没钱就把我们拦在门外！这不公平！” 　　“难道我们没钱，就活该被水淹死吗？！” 　　闹得是沸沸扬扬，后来当局对外发言，国家珍稀每一个国民的生命，在穷海山的第二期新城局已经在筹建过程中，陆续会继续发放居住名额…… 　　俞蘅仔细看了公告，说句实话，这份公告除了表面功夫，什么实在的东西都没有。其实换位思考一下，他也能理解当局的做法，毕竟现在各种建设还是需要钱，钱从哪里来？花在谁身上，就从谁身上拿，这是非常合理的循环，也是保证目前社会经济秩序保持的重要手段。 　　荷乡的建设，带动了多少人的生计？ 　　能理解是能理解，不过当局的安抚政策也需要落实，现在的人心，是最脆弱的时候。 　　过了几天，当局发布了第二期、第三期以及第四期新城局的建设计划，在新城局荷乡一期成功之后，在穷海山的大规模建设轰轰烈烈地、紧急加班加点开展了。 　　他关注了一番，没有看到关于空城的消息，至于科院内网入侵，现在他没有身处那个环境，入侵内网难度增加很多，干脆他就没去操那份心，国家人才济济，总会研究出成果的。 　　说回在荷乡的生活，俞蘅还是很适应的，他对这里太熟悉了，之前总是戴着安全帽实地勘察再回设计部做数据，这边地势高，毫无积水，出行只要带齐一身雨具就行。 　　他和张母再次将蔬菜种植的事业发展起来 ，还拓展了新领域：送货上门。仅限于荷乡新城局内部的送货上门，俞蘅挺喜欢这项工作的，就当活动活动筋骨、锻炼身体了。 　　不止蔬菜送货上门兴起，其他的送肉的呀、送水的呀，也很受欢迎，归根究底就是因为新城居一楼以下，没有电梯。要上一楼，要爬十二米的爬梯，到了实际住户一楼，才有电梯。于是催生了一大批外送服务。 　　“哎陈大姐明天给我送点菌子来，一斤就够了。” 　　“行，我给你记下来。”俞蘅接过钱，又把菌子一斤某某户挤在随身的笔记本上。 　　他背上自己编的背篓离开这一家，往其他栋的人家走去。拐弯下楼时，在爬梯上遇上了张智，哎哟看起来容光焕发呀，他瞅多了一眼，继续往下爬。 　　在送最后一家的时候，他接到了托运公司的电话：“好，地址我发给你，你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原来是运游艇的托运公司说，游艇即将入荷乡，安置游艇的仓库他已经租好，就等游艇过来。 　　死遁这事儿这不是好做的，各种财务财产的转移，能愁白他的头发，好在目前最大的可移动财产也即将入库，俞蘅也能松一口气。 　　到了下午，游艇被运到仓库前，俞蘅接收之后，付了尾款，亲手将仓库换锁再锁上之后，他才放心地回家。 　　也许用不上它，但总得准备好。 　　很快，时间又过了一年，在这一年里，俞蘅的身体变化很大，除了身体表情那些肉鳞片越长越多越生动形象之外，身体内部的器官也有些异变的苗头。 　　先是鼻子有了变化，他开始觉得呼吸时有些奇怪，然后是咽喉处长出了类似鱼鳃的东西，虽然只有极小的一小片，也让他吃惊了。 　　好在身体并没有不适，这些变化也能遮掩住没对生活产生妨碍，张母则暂时没有这些变化，肉鳞片的数量也没有进一步增加，似乎已经暂停了。 　　在这一年里，科院还提出了“优化人种”的概念，认为这是一次时代的变换，未来极有可能将是全球水域时代，为了适应环境，人类的身体各项机能必须迎合环境的变化。 　　“……越来越多的新生儿异变证明了这一点，我认为r物质不该被我们视为洪水猛兽，我们应该利用它！让它能够正确地改造人类的身体！” 　　“屁咧！”客人听着身后电视里的声音，对着俞蘅翻了一个白眼儿：“陈大姐，你千万别信这些，这些话就是忽悠人的，咱们好端端地做人不好嘛？又不是没房子住，就算全球都被淹了，高原也被淹了，那咱们还能住在船上嘛，眼巴巴地先把自己改造成不人不鱼的东西，那么想当那盘菜呀？” 　　俞蘅被这位客人的话笑得，忍着笑接过钱：“是啊，我也觉得做人挺好的。” 　　客人郝女士就笑了：“嗨，我也是最近被这些新闻给烦的，那再见啊，明天记得还给我家送菜。” 　　“嗯行。” 　　俞蘅慢慢走回家，现在是冬天，他穿得比较多，手上还带了口罩，走在路上时还被发了传单：“嘘，鱼神大人护你福寿安康，入会只需六千六百六十六元……” 　　他、他直接反手将角落里的人拽住扯出来，另一只手从身后的背篓里摸出捆菜绳将人绑住，另一只手摸出手机拨号：“保安部吗？请快点派人来十一栋爬梯f出口，这里有人在发传单。” 　　“马上来！” 　　俞蘅挂断电话，也不管这个中年女人怎么骂人怎么挣扎，牢牢地拧住对方，直到保安部匆匆派人来接手。 　　“真是太谢谢您了陈大姐。”来的保安还是个熟人：“这个月您这是第七个了吧？”四个保安将女人抓住，打算移送到最近的派出所，这两年所谓的鱼神教被鼓吹得神之又神，据说他们的圣女是非常美丽的人鱼哩，那照片俞蘅瞧过，只感叹一句：p得真好。 　　据说信仰鱼神教，就能够抵御风雨，在水里畅游自在，翱翔天地啥的，最早是从那些海捞群体里传出来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就越来越有规模，教义也马马虎虎地弄出来了，弄得煞有其事，从水淹区传过来后，还真的有人信，被骗了个倾家荡产。 　　除了骗取入会费，鱼神教还有一点让人非常诟病，就是他们相信，可以通过自溺的方式激发身体潜能，获得鱼神的祝福，有的人相信有人尝试，前段时间在原来的昌盛广场旧址，就举行了一次自溺活动，结果死了十七个人，造成了极坏的社会影响，所以最近抓传教的人抓得很严。 　　俞蘅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起来很像无知又好骗的中妇女，这个月已经是第七次被角落里的信徒发传单了，抓人报保安他都熟练极了。 　　接下保安的夸奖和感谢后，他继续去送菜，回到家时和张母说起这事，张母摸摸自己手套下的手，叹叹气：“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日子不过，总是整些乱七八糟的。”她还拿出一张小小的卡片：“我下楼去倒垃圾，被人塞在口袋里的。” 　　他接过一看，果然又是传教资讯。“看来荷乡要加强巡逻了，才能及时将人抓住。”每栋楼的楼道入口，是需要刷卡或者该栋楼的住户开锁，才能进入的，但在住房之外的场所，人员流动性非常大，荷乡又是外界默认的“富豪区”，那些传教人是不会放弃这块肥肉的，来往非常密集。 　　——兴许又能逮住一个人傻钱多的人呢？ 　　“妈，以后你下楼找我一起去吧，我怕那些人发疯。” 　　“哎知道了。” 　　信不信的，反正张家母子俩完全不相信，可要不说呢，有些人如果真的被说动了，那脑子就跟抽风没两样，行事都会乱了分寸。 　　过了半个月，荷乡开展“防诈骗防邪教”的专题宣讲会，每户人家都需要派至少一个人去听课，这次活动弄得挺大的，俞蘅在送菜过程中打听到，之所以突然之间毫无风声地就办这个活动，是因为荷乡内，有一户人家生生将自己五岁和三岁的一双儿女溺死在家中浴缸里，行为极度恶劣，已经掀起恐慌。 第248章 末世之海17 　　听到那个消息，饶是俞蘅也倒吸一口凉气：“这是疯了吧？” 　　“可不是疯了？那孩子也是可怜, 都有那方面的问题。”说话的仍然是郝女士, 这是一个十分健谈外向的人, 说到这里时她对俞蘅使了个眼神儿, 他一结合俩孩子的年岁, 就知道是哪方面的问题了。 　　“那家长肯定也是难受, 这病又不好治，可能心里压力太大，觉得医院不可靠，就把孩子从医院接出来，打算人为地帮孩子成功进化……”结果就酿成了惨剧。 　　开会当天, 俞蘅带着张母都去听了, 不得不说, 活动办得很成功, 演讲者讲得特别抓人, 简直振聋发聩。在那之后, 荷乡似乎没有再出现这样的惨剧, 可在新闻上，全国各地时有类似事件发生。 　　随着洪水的逼近, 人们的神经确实越绷越紧，从卫星图像上看，水淹区已经覆盖住国土的五分之二, 繁盛数年的中京一带, 如今也只有海捞们在光顾。 　　世道在以一种缓慢却坚持的速度, 慢慢地崩坏，只是在当局的勉力支撑下，还保持玻璃破碎后保持原状的假象。 　　在年前的时候，第二期、第三期新城区城居陆续提前发售，预计在明年秋天能正式完工、入住，第四期新城居也紧跟其上，据说明年开春才对外发售。 　　这三期新城局累计可以发售超过五百五十多万户住房，在荷乡的成功经验之下，此次花费不到两年就建造起三批住房，其中牵动的工人数以万计，工程浩大。 　　好在成果是显著的，至少能够容纳近四千万人，大大缓解了目前的住房问题。在质量上，只能保证一楼以下的入水层，绝对撑得过洪水侵袭浸泡，与荷乡新城局相比，确实因为为了赶工的问题，缺了几分宜居性。 　　不过有防雨罩的加入，对雨水的隔离能够抵消那部分的房屋质量缺陷，只要没有雨水侵蚀，房子还是很牢固的。 　　国内总人口在五亿左右，这样就安置了大概百分之八的人口，当局对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目前建设部门还在加班加点划分地皮、进行实地数据勘察，务必要将全国人口安置在国土西部，那是国家地势最高的区域。 　　建设！建设！建设！ 　　科院中，对空中城市的研究再次进入瓶颈，也因为空城在短期内不可能实现，所以才会让当局做出全面建设水上都市的计划，终于空城，那就只能继续研究。 　　研究再次陷入瓶颈，曾雨最近也在加班，好不容易得到一晚上的休息时间，摊在家里动都动不了。 　　“我和你妈和妹妹明年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呢？”曾平年担忧地说：“你看你累成这样，没人看顾着你能行吗？” 　　曾雨赶紧坐起来认真地说：“爸我能行，你们先去穷海山那里住着，我才能够放心啊。”好不容易新的三批水上住房放出来，还给他分了一间三居室的，他肯定是希望父母和外公家赶紧住进去。 　　“晚去的话，我怕被人抢了。”曾雨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他没有背景，啥都没有，就只凭借着叔叔的关门弟子的名头，才得到器重。 　　也幸好他一直谨慎，听叔叔笔记本写给他的话，关键时候帮忙点出一点灵感，帮忙团队解惑破除瓶颈，才慢慢地从吉祥物，混到今天的地步。 　　他不知道为什么张叔叔会给他留下这么一本要紧的笔记本，里面将空城研究的进度事无巨细地写了出来，包括一些可能遇到的困境，这可是极为难得的财富！ 　　曾雨既担心又忐忑，可是他有一点很好，那就是听人劝，不激进不虚荣。他知道谁是真心对他好，谁是真心为他打算。 　　他花了一整晚的功夫，将那本笔记本背了下来，然后烧掉冲进厕所里，第二天直接冒出了白头发，可把曾平年给吓得，同时又想起老友的死亡，觉得孩子这是伤心过度了。 　　多好的人呐。 　　“背下来，烧掉。小雨，我知道你是稳重的孩子，这世道艰难，我也能给你留下这样东西，你自己斟酌着时机，多为你爸妈谋算。功成身退，好好和你爸妈妹妹过日子。” 　　自从叔叔和张奶奶走了之后，这三年，走得跟钢丝上跳似的，慢慢的，他也开窍了，懂得什么是谋算，于是才有三年后这间房子。科院里面的争夺越大激烈，好在他一贯都是呆愣的模样，哪边都不站，哪边都不靠，可是他也知道，总有一天需要站队的，到时候是福是祸就难说了。 　　不过再难他也不怕，那间房子能给父母一个依靠！如果不是因为张叔叔留给他的笔记本，穷极一生，他们家根本买不起这间水上新房。这一批开放的新房一平卖到二十五万，哪里买得起？ 　　“爸，你们赶紧搬过去我才放心。”趁着自己还在科院里有些地位，赶紧把房子砸实了，扎根一样住下去才是最保险的。 　　“好吧，有事记得跟我打电话，我回来看你。”曾平年摸摸儿子的头，心疼地说：“要照顾好自己。” 　　“嗯。”曾雨露出笑容。 　　虽说分到的是一间三居室，可是在一家一户的限购令下，已经非常不错了，多少人家一家七八口还只住两居室？ 　　曾家三口人，加上赵家男女老少六口人，足足九口人，三个人住一间也很不错了，至少还不用在客厅搭床板，赵家的大哥大嫂都很高兴，觉得占了外甥的光。 　　在曾家和赵家忙碌地搬家时，俞蘅并不知情，如果知道了也只是为曾家高兴的份，大家都过得好，他就放心了。 　　此时他正在接受荷乡保安部的表彰，因为他、他凭借着敏锐的嗅觉，又一次在送菜的过程中揪到了一个暗搓搓躲在角落里往人群中塞卡片，那手法嘿！简直了，简直是扒手高级精英级别的，不过再精英，也被他一个拐手抓住了。 　　这抓人的频率实在高，保安部的工作人员都认识他了，暗地里还送了他一个外号“除害英雄陈大姐”，幸好没在他跟前提，不然的话真心太尴尬了。 　　“你们慢走哈。”张母送走保安队的副队长，美滋滋地对俞蘅说：“人家真客气，还送了这么多东西来。”她倒不是缺这点东西，只是这可是儿子的奖品，夸她儿子是优秀居民呢，让她可自豪啦。 　　“哎哟还有一个红包！” 　　保安部副队长送了一个大水果篮过来，里头是黄橙橙的柑橘，一看就是新春专用送礼礼品，一看就价格不便宜。里头还塞了一个大红包，打开一看是五千块钱。虽然在物价高涨的今天，五千块钱的购买力只剩下三千多，还是让张母高兴，“来我再给你包起来，你好好收着。” 　　看张母高兴，俞蘅也配合着露出笑容：“妈，明天咱们去买过年衣服，就拿这五千块。” 　　张母同意了，不过还是叮嘱他：“那些人都脑子不正常了，以后你也要小心点，要是打不过就跑，我怕人家带刀。”新闻里都在播，那什么鱼神教的，都是一群被迷惑的人，脑子一热很有可能会伤人。 　　“知道了妈。” 　　因这件事，俞蘅还在邻居里出了一回名，大家都瞧见保安队的人上门，还提着果篮，田静还在俞蘅外出时随口调笑了几句：“陈大姐可真厉害，要是我啊肯定不敢抓那些人。” 　　俞蘅只能笑笑，没说什么。 　　“对了陈大姐，你家有葱吗？我上你家拔几根。”这话说得好玩，俞蘅只说，“我还要出门，你找我妈去吧。”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每次不是拔颗葱啊挖颗蒜的，张母前几天还跟他抱怨呢，让老太太自己处理吧。 　　他扮演的陈桃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女人，他稍微改变一下发声的方式，听起来就是一个声音粗粝的沉闷女声，从没引起过外人怀疑。 　　看俞蘅离去，田静脸色有些变化，最后还是敲动了张家的门。等中午俞蘅回家时随口问起这事儿，张母轻飘飘地说：“给了，收了她五块钱。” 　　可把俞蘅给笑的：“妈，你终于敢收啦？” 　　张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我是真的想不明白，说她懂行吧，她又把一把葱当做以前不值钱买菜做搭头的东西，说她不懂行吧，平时也常来我们家买菜，蔬菜的价钱她肯定知道。”偏偏三天两头来摸葱啊蒜的…… 　　实在叫人生不起好感来！现在可不是早些年，不值钱的东西随便拔，说起葱，现在外头卖的时候也不论斤称了，反正葱不管长得大不大，都是一颗一块钱，爱买不买。 　　没办法，现在种植的成本太高了，天天下雨没有太阳，人都要生病生锈了，更别说那些蔬菜，就算种子不停改良，该有的光照还是得有，电费随着用电量一起哗啦啦地花出去，哪里经得起这么讨要？ 　　也不是说田静她就每次都没付钱，她还真的付，时有时没有的，有时还有追付之前的帐，张母也就不好意思跟她要。可这次数一多，她也记差了，免不得就漏了好几次。 　　开始俞蘅还说：“我去跟她要。”被张母拦住了，她知道儿子的心思，只当他还对田静有感情，不舍得他被那几块钱小瞧了。做母亲的心思，一直都是这样的。加上现在家里都是张母做主，挣的钱他都让张母捏着，为了维持原身的形象，俞蘅也就由着张母来了。 　　现在好了，张母经过这三年也看清了，儿子已经放开，那就把前儿媳妇当做普通邻居来看吧。而且这些年俞蘅细致的奉养，让老太太慢慢建立起信心，掌家几年更添加了底气，心意一定，今天田静故技重施，她直接就说：“五块。” 　　田静拔了六颗葱，她已经看在邻居的份上给了优惠啦~ 　　俞蘅笑起来：“妈你真厉害，下次她肯定不敢啦。” 　　“那当然。”张母自豪地仰脸，接过俞蘅背上的空背篓，哒哒哒地走向厨房。 第249章 末世之海18 　　当天张母心情好, 还煮了剁椒鱼汤，冷冬天里喝上一口汤, 又鲜香又辣，开胃又保暖。 　　“这鱼真不错, 哪里买的呀？”这些年鱼的品种越来越多，新品种也层出不穷, 不少未经发现的深海鱼逐渐进入人们的餐桌, 俞蘅和张母都挺喜欢吃鱼的, 比以前还更喜欢。现在鱼价格又贱，一斤的价格还比不上一斤白菜，俞蘅经常买新鲜的回来吃。 　　“不是买的, 今天去45栋那边送菜，他家拿鱼抵菜钱，我看鱼很新鲜就应了。” 　　“这鱼好, 没什么细骨头，下次我去菜市场看看还有没有。” 　　舒适地吃完中饭，俞蘅就和张母例行到走廊散步了，散了半个小时回家, 两人又去看电视。 　　“哟这快过年了又来台风。”张母惊叹了一句, 又淡定地看起来，“咱们这里影响不到，真好。” 　　俞蘅抬头看了一眼, 继续盯着笔记本敲击, 他在查看现在全国的积水覆盖区, 按照这次台风带来的降雨量以及后续的影响……他停下手，等正月过完，国土面积近一半都在积水之下了，已经被淹了一半的覃城将全部被淹。 　　“妈我出去一下。” 　　“哎去吧，带着伞。”张母并不问儿子去哪里，那么大的孩子肯定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啦。 　　“如果是去约会那更好了。”她念叨了一句，心中有些期待。 　　俞蘅他没去约会，他是去看艇库里的游艇了。走十五分钟到达仓库，再次检查了一遍游艇的情况，保养了一遍才放心。这么一耽搁，一下午就过去了，回到家正好吃晚饭，对上张母探究的视线，他假装看不到。 　　他还能不明白老人家的心思，肯定以为他是去约会了。忒时髦的老太太！他淡定地吃饭，就是假装看不懂。 　　张母那个纠结啊，瞅着就是不好问，要是问了儿子害羞不承认，或者是自己猜错了，那咋整？ 　　晚饭吃完，俞蘅顶着张母纠结的眼神慢悠悠地回房间了，修炼到十一点他准时睡觉，睡前还喝了一碗蜂蜜水。 　　就这么着，新年一下子就到了，在大年三十那天，母子俩摆摊摆到中午，将特地存到年尾的一些蔬菜全部出掉了，挣了个盆满钵满。现在菜市场上已经慢慢地有了一个潜规则：东西论个儿卖。因为菜价贵，现在人们购买时，时常只卖两个西红柿、两个土豆之类的，零钱不好找，干脆论个儿卖，买家卖家都省心，还不用称。 　　卖完之后，又将多余的背篓篮筐托给熟悉的邻居——旁边卖盆栽的摊贩帮忙看一下，两人一人背一个背篓去采购年货。 　　现在年味可浓了，在防雨板的遮盖下，摊贩一个挨着一个。 　　“听说穷海山那边的二期新城居，连街道都有防雨罩哩！” 　　“咱们这边建得早，当时没那条件，现在那边都有了，咱们这边给补上大防雨罩不？”不然的话，出街挺不方便的，摆个摊儿经年下来，风湿都加重了。 　　“不知道啊……” 　　采办年货，大头还是那些肉类以及家里没有种植的蔬菜品种，和一些水果。 　　俞蘅买了一尾肥鱼，张母挑了一只鸡一只鸭，荤菜就定了下来。再买了些其他的，这几天的菜式就差不多了。 　　回头又去摆摊那里把篮筐收回来，收工回家去。下午早早地贴上春联，洗澡穿新衣，开着电视配年夜饭，等零点倒计时一过，新的一年到来，俞蘅数了数，这已经是他在这个任务世界过的第五个新年。 　　这具身体也四十八快五十岁，再过几年张母也快八十岁了。看着老太太映着电视节目彩光的脸，看起来健康又有活力，让他挺有成就感。慢慢地陪着一个母亲变老，整个人的心情都是宁静柔软的。 　　“妈，新年快乐。” 　　张母咧嘴笑，塞了一个红包给他：“你也新年快乐，妈祝你身体健康。” 　　“宿主，新年快乐。” 　　“九九，新年快乐。” 　　瑞汀一下子就高兴了，蹭在俞蘅的头上蹦啊蹦。 　　守岁结束后，张母回房去睡，俞蘅将门窗检查一遍才回卧室。 　　“今晚也要看书吗？” 　　“嗯，就看一本。” 　　他摸出手机靠在床头上看，他没有追求速度，也只用半个小时就看完了。这个任务世界不适合做梁上君子，他干脆一直在网上图书馆看书，闲了就看几本，这几年成果非常显著。也已经和rt9009说好，等任务结束再一起结算他脑子里储存的书籍。 　　哎宿主就是太勤奋啦，真是好宿主，太喜欢他啦。瑞汀趴在宿主肩膀上陪着他一起看。 　　“我睡了，晚安九九。” 　　“晚安宿主。” 　　远居内陆，其实受到风天气骚扰已经很弱了，早前没有搬家的人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原因无他，现在要在内陆买一套房子简直难如登天！贵不说，还买不到。如果租房住，长年累月也负担不起。 　　国家的经济萎缩到内陆一带，失业的人不知凡几，虽说当局时有补贴，可是生活质量就那样，最早那批内迁的居民大多在心中庆幸，或庆幸自己孤注一掷卖房买房的，或庆幸自己壮士断腕砍断事业提前内迁的。 　　总之，各人的选择早就了今天各自不同的际遇，俞蘅也有些庆幸，他并不是算无遗策的人，能有今天稳定的生活，也有几分运气在。 　　新的一年开始，张家的生活仍然是平淡安定的，至于几乎每月都有甚至一个月来两回的台风，对他们的生活影响不大，因为台风而引起的物价小幅度上升，也在他们能够承担的范围之内。 　　按照张母的说法，现在赚钱都来不及了，别的真的没时间去顾及。她都八十岁啦！还能有几年好活？虽然现在身体很好，可她也害怕啊，害怕哪天睁不开眼，就剩下儿子孤家寡人一个人，一想就心疼极了。她能做的也就是每天过得开心，让儿子高兴，然后努力地赚钱，多给儿子留钱用。 　　这一年的夏天，台风更加疯狂，有一次甚至插进西岳，造成全国震动！ 　　“这不科学！”大家都这么喊。可不科学的事情持续了五年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这次台风的入侵给了人们心理上极大的伤害，心理脆弱些的都不敢再待在西岳，连夜西迁，就连荷乡，也在数日之内多了一大批移民。 　　荷乡地势高，新城居一楼以下的那些空地，这些年早就被各种铁棚、临时搭建物等占据，都是合法交租金的，统一接受荷乡的管理。 　　在荷乡之外，房屋也多，总之这片地域地势高，即使住不上新城居也让人觉得安全。也有一些身家比较丰厚的人家，开始在荷乡里面寻摸，希望能找到愿意让他们合住的人家。 　　这股风以前就有，不过还是最近才盛行起来。 　　最近俞蘅在送菜的时候，总是能看到有陌生的人进出新城居，他送菜多年，可以说每栋楼都去过，一些人就算不认识，也能认个脸熟。而且，荷乡新城居的居民和外面的人相比，精神面貌是完全不一样的。 　　保安部并不干预这件事，只提出一系列的管理约束条例，比如说，你愿意将自己家的房子和外人合住，那么物业管理费需要按照小区原居民的份额缴纳，同时，原房主需要做担保，为合租者的一切行为负责，其中的详细规定非常密集，在这里就不多说了。 　　总之，有的人愿意，有的人嫌麻烦怕惹事或者不缺钱就不同意。 　　来来去去的，荷乡的人口大涨，当然啦，俞蘅的生意也好了很多，不过他和张母也没贸然扩大规模。房子就那么大，精力也在那里摆着，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们俩都懂。 　　他们这一层，也多住进来二十几个人，其中有两个住进了田静家，搭床的声音特别大，敲敲铛铛响了一下午。 　　陌生的人进入自己熟悉的圈子，慢慢地在生活里也开始产生摩擦和矛盾，俞蘅也遇到了买菜不愿意给钱或者少给的情况。在表面上，他家是两个女人在过日子，要是真忍气吞声，以后的日子都不用过了，谁都能来踩一脚。 　　他直接报给保安部，让保安部去处理，如此两次之后，俞蘅就再也没遇上这种情况，田静还特地来道歉：“我是真不知道小黄他们会这样，我们是多年的邻居了，你要相信我的为人……” 　　俞蘅还能多说什么呢？敷衍一番而已。 　　直到入冬之后，新住户带来的乱象才终于平息，一切再次井井有条起来，不过俞蘅停止了外送蔬菜的工作，开始蜗居在家。 　　张母对外都说，自己女儿病了起不来，将相熟的、订菜的人家一一打电话退掉订单，一心一意关起门来照顾女儿。 　　“阿福啊，还饿吗？想吃啥？”张母隔着门小心翼翼地问。 　　浴室里俞蘅回答：“想吃米饭。” 　　“哎！妈这就去煮！” 　　浴室内，俞蘅又缩进水里，有些烦恼地盯着腿部看。 　　“宿主别害怕，你也推算出来了，这个任务世界的进化趋势就是这样的，你提前进化了是优势啦。”瑞汀赶忙安慰他。 　　“我没害怕。”他摇头：“就是太麻烦了，都不能出门。”太被动了，如果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家里就张母在操持，怎么放心得下？ 　　很快张母就把蛋炒饭放在门外：“要不妈拿进去吧？” 　　俞蘅不愿意：“我自己拿。” 　　他撑着浴缸将双腿挪出去，再扶着墙站起来，只见水声流淌中，他的脚掌几乎要看不出是人类的脚掌，上面是一层规整细密的肉鳞片，说是肉鳞片，其实已经变黑变硬。脚趾之间也是一层粘膜，粘膜很宽大，使得他的脚就跟野生脚蹼一样。 　　从前天开始，他身上的变化急剧加快，腿部特别痛，站起来跟针扎一样，而且离不开水，稍微离开水久一点，身上的肉鳞片就会极度干燥断裂，血涌出来刺痛不已。没办法只好暂时住在浴室的浴缸里。 第250章 末世之海19 　　“不能一直待在水里面。”俞蘅边吃饭边对瑞汀说，“这是趋势没错, 可我还是一个人。”他很贪心, 希望自己能进化成一个两栖动物, 而不是一直都在水里无法见天日。 　　还有张母, 他不能丢下张母一个人远离人群, 到南方水域去生活。他相信, 进化是有方向的额，而那个方向他能够施加影响。目前都没有定论，但是他想要尝试一下。 　　瑞汀看着他出水吃饭，才五分钟就开始干裂出血的小腿，觉得有些难过。“可是你痛。” 　　“我不痛。”把饭吃完, 他顺手把碗洗了, 再将碗放在门外, 喊张母：“妈碗在外面, 你先去睡吧, 我也要睡了。” 　　张母就蹭蹭蹭地从客厅跑过来, 一看碗洗干净了好说他：“你好好休息洗啥碗……行那你睡吧, 难受了饿了就喊妈，知道吗？” 　　夜里俞蘅也没睡, 他给自己制定了入水和出水计划表，按照分秒来进行调整，不停地逼着身体的潜能。他躺在放干水的浴缸里, 开水的开关就在手边, 不过他一直忍着没有打开。 　　身上的肉鳞片不停地发干发硬裂开, 最后脱落，那种疼痛不亚于拔指甲盖、拿针刺手指，痛得特别尖锐。 　　他是个能忍的人，还拿出手机开始背书。眼前一阵阵发黑，脑子跟梆子在敲一样，他仍然坚持将那些字一个个印在脑海里。 　　就这么挨过整个冬天，这个冬天并不平静，首例成人异变案例出现，新闻轰动，紧接着正月还没过去，又是第二例、第三例……连番轰炸下，食物安全再次成为焦点，r物质过滤器被质疑无效果。 　　其实这是显而易见的，r物质存在于水域之中，你不知道伸手捧起来的水中到底有没有r物质，在入口之前、在灌溉之前你都能通过设备去过滤它。可是r物质是从哪里来的到现在还没有定论，除了通过食用，其他方式会不会也会产生作用？ 　　可能天上飘下的一滴雨正好滑进你的嘴里，里面有r物质吗？ 　　这些问题都不能细想，人们提出质疑，科院只说没有研究出结论。其实科院早就得出结论，r物质就是从雨水中下来的，并且可以通过食用及接触等途径受到影响。 　　虽说科院通过一系列数据研究，认为r物质是人类未来的进化钥匙，但很明显，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可的。保守的想法是将r物质视为洪水猛兽，激进的想法则可以参考所谓的鱼神教。 　　而且有一个无法忽视的现实：目前的新生儿的异变情况并不乐观，他们像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可却没取得良好的发展。对r物质的研究一直都卡在瓶颈，为了避免民众恐慌，以及让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借机生事，当局这些年一直在减弱r物质的影响，研究进度也处于高度保密的阶段。 　　总之避无可避，倒不如瞒着，顺其自然！ 　　“如果当年能够毫不犹豫地将张恒福控制住，现在肯定有大进展了，我们推迟了足足四年！不然的话我们就能领先其他国家四年！” 　　屁咧！只要是有脑子的人，就不会认同这番话，科学研究怎么可能一蹴而就，只是一个实验体而已难道就能关乎未来了？ 　　可也是有人赞同的，毕竟实验毫无进展，那些研究院也要疯了。现在出现了成年案例，科院像是被注入了新鲜血液，一下子活跃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当局一系列号召，伴随着高福利政策，鼓励人们自动到当地医院接受身体检查，如果愿意配合科院的相关研究，待遇丰厚无比，甚至会酌情分配在建的第五期水上城市新房一套。 　　人们都沸腾了！ 　　张母忧心忡忡，不过她很信任儿子，儿子当年不惜放弃一切都要离开，现在她就不会说出让儿子去接受治疗的话。虽然她都要担心死了，没有正规医院的诊治，儿子的未来怎么办？ 　　会变成鱼吗？会忘了她吗？又头脑发胀地想起自己会游泳！嘿自己会游泳！ 　　她一下子就激动起来，眼睛都亮了！如果儿子变成鱼，那么自己就划着船陪儿子到南边的水区生活，如果是夏天水温高，她还能陪儿子游泳，一直陪着他不让他孤单。 　　想到这里，张母就不再焦躁了。其实她还有一个想法，为什么今年开始自己身上连肉鳞片都不长了呢？如果自己继续长下去，就能跟儿子做一样的人了。 　　张母不由自主地想起鱼神教，他们说能够帮助人进化……“不行不行。”她立刻摇头，儿子说那些都是骗人的，不能信。直到后来她看到新闻，知道现在出现了成人鱼化的案例，心里浮起一丝期盼——如果以后出现很多这种人，自己和儿子不就是“正常”的了吗？ 　　俞蘅不知道张母内心已经计划了那么多，他也有在关注新闻，自然也看到了成年首例鱼化的病例。 　　不管这是不是首例，总之那个人是第一个进入到公众视线的成年人。 　　“近五年。”他默默算了算，在没有基因改良液的作用下，本土的成年人发生变化迟了五年，这让他再次确定自己身上的变化是符合发展趋势的，如果顺利的话，他会是第一个成功转化的成年人。 　　可惜张母可能因为年岁的问题，进化的进程已经暂停。 　　“我一定能熬过去的。”俞蘅很有毅力，在窝在浴室的四个月里，他什么都尝试过。多服用了一剂基因修补液，练健体术、做针灸…… 　　身上的鳞片干裂脱落又新生，呈现长拢倾向的双腿也在不停地拉扯中撕裂，直到今天仍然是双腿的模样，还能站立和行走。 　　后来进化的力量终于放弃，分别对他的双腿进行改造，现在在水中时，看起来极像两条修长的鱼尾巴，站在地面上时，却能看到明显的脚板形状，穿上裤子和大号的塑胶防水鞋，还是仍是站得挺拔的人。 　　等他终于从浴室里出来，已经是夏天了。 　　俞蘅的外表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没有鳞片也没有疤痕，不过看起来好像年轻了好多？ 　　张母迟疑地问：“儿子啊，妈怎么看着你变年轻啦？视频里看不出来啊。” 　　“可能是捂白了，白了显年轻嘛。”俞蘅笑：“妈，你老了一点，别怕我没事。” 　　张母比视频里显老，这半年多来她一直坚强地生活着，可是对儿子的担忧还是让她变老了。“你这孩子！为什么不让妈照顾你……”她抱着俞蘅直哭。 　　他也只能拍她的背安慰她。张母确实变老了，也瘦了很多，可是他不能让她见到他，这半年多，他几乎每天都是鲜血淋漓的恐怖模样，他在与进化的力量对抗，看起来根本不像人。他无法想象张母看到时会不会血压飙升晕过去，然后阻止他自残…… 　　不管怎么样，都不是他希望的。倒不如隔个几天在状态好的时候跟她视频，露个脸让她安心。 　　在俞蘅出来之后，短短半个月内张母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脸色变好，一个月后减掉的体重又添了回来。 　　只是她每晚都要半夜去俞蘅卧室看他，见他睡得好好的才会安心去睡觉，因此这个一个月来他都很老实，晚上八点就睡觉，也不修炼健体通则了，一觉睡到大天亮，他精神好，张母心情也好。 　　很快，秋天养膘的好时候过去，冬天来了。张家的日子已经再次进入正轨，张母也将种植的事情提上日程。 　　俞蘅到艇库看过游艇，又维护保养了一遍。当然，他是走着去的，每走一步骨头都在痛，走回家时张母看到他就笑：“可以吃饭啦。” 　　“今天喝骨头汤，我看你最近睡觉老是蹬腿，脚抽筋了吧？” 　　“我好像在长高。”俞蘅老实地说。 　　“我就说嘛，就算我老了变矮，也不可能这么明显呀！原来你真的长高了！” 　　吃完饭张母赶紧给他量身高：“……一米八三，你长了六厘米！”哎哟这是老树发新芽吧！五十来岁的老儿子竟然还真长高了。 　　张母一瞬间满心的欢喜欣慰啊，看着俞蘅的眼神跟看五岁小孩儿没差别了。“明天还给你熬骨头汤！” 　　得了，老太太心情好，俞蘅吃啥都行，反正骨头汤也挺好喝的。 　　“宿主会不会延长寿命？”瑞汀飞出来绕着他转一圈，煞有其事地点评：“我看宿主现在瞧起来像三十来岁，又年轻又帅！”把俞蘅给逗乐了：“五十三岁还帅呀？” 　　“那可不！高高瘦瘦脸又白，咦我看看，还没皱纹！宿主你是双眼皮！” 　　俞蘅就笑眯了眼。 　　张家人过得恬静又温馨，这一年的冬天却不寻常，南边积水区出现大量鲨鱼，最短的体型也长达三米，大量海捞因此受伤死亡，暂退北方，与此同时新鲜鱼的供给大幅度减少，鲨鱼的出现使得捕鱼业大受损失。 　　因此，今年春节那尾象征“年年有余”的食材，价格终于出现上涨，张母买了一尾长得又大又活的，就花了近两百。 　　“贵咯贵咯。” 　　贵就贵了，年还是得过的嘛。张母念叨两句，麻利地剖鱼蒸鱼去了。 　　除夕团圆饭上，张母给俞蘅包了一个大大大红包：“你这孩子今年多灾多难的，妈给你一个大红包，保佑你来年身体健康无病无灾。” 　　“谢谢妈。” 　　团圆饭后，照例又是守岁，本来以为今晚会像往常一样平顺地过去，迎来新的一年，结果在零点之前俞蘅忽然觉得脚下有些晃荡。 　　那震感特别轻，也就四五秒的样子，等他拉着张母要奔出门时，就已经停下。张母守岁有些发困，并没有发现不对劲，还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妈好像地震了，咱们先下楼。” 　　下楼之后发现，不少人家多裹着大衣站在楼道，“雨夹雪呢，能去哪儿？” 　　俞蘅已经和张母穿得暖暖的了，他有些不放心：“我们还是去广场那边等一等吧。” 　　“行。” 　　两人撑着伞到广场去。 第251章 末世之海20 　　在广场等了十分钟, 期间俞蘅看到新闻紧急播报，声称是东边某大洋发生海底地震, 地震引发强烈海啸，号召群众做好安全准备, 暂时不要外出。 　　“我们赶紧回家去！” 　　既然不是地震，那现在最危险的反而是海底地震引发的超强洪水！两人又返回家里去。后半夜风雪加大, 气温明显变冷, 俞蘅和张母守着电视看即时新闻, 都非常关注外头的情况。 　　开年第一天就不顺利，网上抱怨的人也挺多。“都不敢睡！” 　　“哎哟这浪，忒吓人！” 　　东部沿海那边现在已经成为地狱, 黑暗中的海浪如同猛兽，凶悍地扑咬而来，拍打起数十米高的浪花, 视频只有三秒，却也让观看的人心惊胆战了。 　　“肯定又有一大批人迁进来了，妈最近可能会有些乱，你先别出门。” 　　张母应下：“那你也别出门。” 　　这次跨年夜的海底大地震对本国的损害是极大的, 西岳一夜之间成为汪洋, 无数的人流离失所，只能暂时借住在高层的住户人家。 　　一开年，当局就派出军队前往接送灾民, 荷乡的物业也行动起来, 开始统计家中尚且有余地的人家, 询问是否愿意接收灾民，各种福利补贴从优。 　　俞蘅家也在被询问的行列，可他家俩人都藏有秘密，外人住进来不方便，于是以家里要种菜没空地婉拒了。 　　据悉，第九期至第十五期新城居尚未完工，保守估计要到明年年底才能入住。这次工程相当巨大，据说是建成集体、高度密集型宿舍的模式，统一大食堂管理，到时候能够容纳全国剩下的所有民众！ 　　可以说举国之力、成败在此一举。 　　在当局提出这次建设计划时，有的人同意有的人反对。同意的人认为，反正自己家钱不够，这种宿舍型的肯定便宜好多。反对的人则认为自己不差钱，这么一搞，自己家的生活水平不就下降了嘛！ 　　“穷x！我才不想跟你们住一起！” 　　“哎哟你家有的是钱，怎么没买荷乡第一期新城居呢呵呵呵~” 　　“是啊，再不济也能买穷海山的第二期、第三期嘛~” 　　网络上你嘲讽来我喷回去，不亦乐乎。总之不管如何，当局在第二期至第五期新城居建设后期，就已经改变计划，认为当务之急是将所有群众都聚拢起来，生活质量不质量的倒是次要的。 　　之所以让当局产生这样的危机感，是因为某个面积还大于本国的国家，数天之内因为海底地震而全数淹没——没有建设完毕的水上楼阁再也等不到它们的主人，那些住在原先地方、正在等着水上都市完工的人被洪水卷走，死亡无数。 　　时间不等人！太过乐观会对灾难应对不及，到时候就晚了。于是当局连夜召开会议，科院连夜修改建设图纸，刚好只建了第一层套房，从第二层开始全部重新规划成高密度宿舍区，力求将所有人都塞进去。 　　战战兢兢两年多，他们这边的大洋也发生了海底地震，心里那块石头反而落了下来。好在这几年已经尽力将民众都迁移到内陆地势高的地方，就等明年年底最后的新城居建成了。 　　这一年的气氛一直都非常紧张，海底格外活跃，数个被定义为死火山百来年的海底火山相继喷发，地震频繁，海浪不停歇地拍打着大陆，不客气地送来一群群深海杀手。 　　海捞是彻底不敢下海了，只敢在积水边缘区捕些鱼。 　　人们的生活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还是那句话，人一多就容易起摩擦。荷乡作为首期新城居，这么多年来已经聚集了大量伴居者，围绕着荷乡生活的人数不胜数。 　　特别是今年，也行是大自然的加剧威胁使得人们的情绪也有些波动，矛盾丛生，保安部忙得脚不沾地。 　　俞蘅跟张母说：“咱们卖少一点，其他的慢慢地烘干收起来。” 　　“为啥啊？你想吃干菜呀？” 　　“我看咱们家很快也会进人的，多存些干菜以后才有菜吃。” 　　张母擦擦手站起来：“怎么会？咱不是拒绝了吗？” 　　俞蘅就笑：“我是做最坏的猜测，反正干菜也好卖，做多了也不怕，卖不出去我也爱吃。” 　　“行，都听你的。”张母知道儿子不是会信口开河的人，她边侍弄蔬菜边琢磨，很快也琢磨出来了。她叹了一口气，大家都不好过啊。 　　于是张家外送的服务锐减，他们两人每天都在家收菜，洗干净擦干、萝卜番薯煮熟了切片，大瓦的灯一直对着照，俞蘅还拿镜子搭了一些聚光灶，总之忙得很。 　　烘干的干菜、各种片干都被张母细致地收在桶里，好好地密封好。除此之外，俞蘅还每天购置一些肉类，同样炮制成肉干收起来。 　　家里一直是各种味道混杂，头发丝儿都是腌肉的味道，俞蘅觉得挺好闻的，闻着能下饭。 　　他不吝啬钱，购置了不少东西，一桶桶一箱箱的堆在张母的卧室里。家里两间卧室，张母那间最大。 　　早些年进入任务世界时，他就购置了满满当当的物资堆在储物戒指里，每年都会取出来一些吃掉，然后再买更新的填充到储物戒指里，后来鱼遍地都是，他觉得未来缺食物的可能性很小，于是补充的东西就主要转向生活用品和药物了。除了那半年多蜗居在浴室的日子，储物戒指里的物资他时有更新。 　　总之，他时刻准备着最坏的那天到来，民以食为天，有了物资，生存的信心就多了一大半了。 　　果然，这一年秋末，当局发布战时住房调配法令，各地部门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人口住所调配，附件有被调配房子房主的补贴政策。 　　法令下来之后，荷乡也在各栋楼的一楼告示栏处粘贴了分配告示，哪套房住进去几个人，叫啥名字，补贴几何……都清清楚楚列着。 　　这安排还算合理，比如说俞蘅家表面上是母女在住，那么分进来的都是女人，总共七个，里面有两个是十几岁的女孩儿。 　　在看到名单后，俞蘅立刻就把自己卧室的床搬到张母房间里，将他的房子空出来，然后再和张母一起，将客厅收拾出来，种菜的架子全部拆掉，大暖灯啊之类的也收起来。现在就只剩下张母卧室的窗台还搭着一个小架子，里面种着些葱和小白菜。 　　早上才贴的告示，下午就有人住进来了，来的是一家人，自我介绍是母女三人，都是中老年的年纪。两个小时后又来了两个女孩儿，据说是姐妹，她们的父母住在别人家。晚上最后两个人也进来了，这两人没啥关系，就是被随便安插进来的。 　　二居室一下子住进来七个人，各自又有各自的行李，别提多乱了！反正厨房收拾干净了，客厅也光秃秃的，随便她们折腾吧。 　　“只一点，你们别吵闹。”俞蘅对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这么说。 　　“没床啊怎么睡啊！” 　　“先将就吧，明天去买……” 　　“买帘子吧，遮一遮……” 　　张母有些担心：“好多人呢。”也太挤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忍着了。 　　第二天果然更乱，买床的、搭床的、划分地盘儿的……可有得闹。后来卧室里面睡了母女三人，叫做明老太和明大姐、明二姐，以及一个叫做陈达晚的三十来岁女人。两姐妹李安李静和另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谢芳住在客厅。 　　客厅被打上几个钉子拉上铁丝，再装上了帘布，就这么将两张床围起来并且隔开。 　　“那怎么吃饭呢？总不能天天叫外卖吧？也太贵了。” 　　面对这几个女人的发问，俞蘅深谙远香近臭的道理，并没有跟她们一起合伙吃饭的意思，只说：“反正水电按照人头平分，这是公告上就写好的，月底要和租金一起给我。我家的厨具除了碗筷之外可以借你们煮饭，不过用过之后你们一定要洗干净。至于煤气，你们就自己买一罐上来吧。” 　　明老太就笑呵呵地：“小陈啊，咱们都是女人，都知道做饭的麻烦。这么多人总不好一人煮一灶吧？要不我们一家三口加上达晚交生活费给你，和你们一家一起吃饭好不好？” 　　俞蘅拒绝了：“各人的口味不一样，不太方便。”他将自己家一天三餐的做饭时间说了：“前后时候你们都可以去做饭。” 　　等他进屋，明老太就收起笑容，看向其他三个人：“你们的意思呢？” 　　李安李静说：“我们去我爸妈那边吃饭就行了，阿姨你们商量吧。”说完一起钻进帘子里爬上姐妹俩的床。 　　谢芳也说：“我去找我老公一起吃，老姐姐你们自己商量吧。”最后定下家里分成两批做饭。 　　日子就这么跌跌撞撞地过起来，俞蘅还定下轮流打扫卫生的规矩，一人一天。刚开始那两姐妹中的妹妹还不愿意，说：“我们只是晚上才在这里睡！” 　　“那你有没有穿鞋踩进来？有没有上卫生间有没有洗手？那边的垃圾是你们丢的吧？”俞蘅一样样指出来，最后说：“你可以不扫，我可以向临时居委会投诉，你去别人家住吧！” 第252章 末世之海21 　　俞蘅三两句把李静说得眼睛通红, 面对这些外来客, 他认为应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规则定下来后, 以后的生活才会少一些矛盾。 　　下午李静的妈妈过来，好声好气地对他说：“应该的应该的, 我让她姐姐帮她打扫可以吗？”人家愿意打扫就行，他倒是无所谓。过后张母悄悄地对他说：“那俩孩子还是太小了，卫生都做得不干净, 我又拖了一遍。” 　　结果第二天李安为她妹妹打扫卫生，比昨天弄的还差。俞蘅拦住张母：“别弄了, 我去说说她。” 　　背地里, 李安李静都跟父母说：“那个陈阿姨好凶的, 陈奶奶就比较好。” 　　“忍一忍吧！等宿舍那边建好了我们一家想法子搬过去。” 　　俞蘅家可以说在他的强硬下, 平稳过渡，加上都是女人，女性本身大部分都是比较含蓄的，也不太爱吵闹, 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当年除夕, 俞蘅还尽地主之谊, 每个人分了一碗猪肉韭菜馅儿的饺子, 这年头猪头贼贵，一两肉都要三十块, 可以说是很金贵的东西了。一碗饺子之后, 很明显缓和了一些矛盾。 　　亲近也好, 总好过有矛盾。 　　在这年年底，不止荷乡，穷海山那边三期新城居也住进了不少人，同时，还未完工的宿舍城区也让一些人住进毛坯房，暂时躲避海浪。 　　事实证明，当局这次的决策非常成功，在新年正月里，原京都旧址也淹没在海水之中，以横贯南北、划分东西地势的前瑞山为分界线，国土五分之三的土地沦陷。 　　生存空间大幅度挤压。随之而来的是生活物资的高价上涨，甚至——有价无市。 　　@ 　　全国五亿多人挤在西部，除了某些阶层的人，每个人家中都是超载接纳住户。京都的领导班子早就迁过来，目前就在新城居四期，距离荷乡有四个小时的路途。 　　国中国，城中城，都是不得已为之。 　　“咱们还算好的，那谁谁谁、哪哪儿的那些国家，早就没啦。” 　　“是呐，我听说他们都住在船上哩，刮风下雨那可够呛……” 　　“谁说不是呢，真可怜。” 　　“买不到肉了。”这一天张母和俞蘅从菜市场回来，两手空空，恰好遇上也是刚回家的明老太，“你们也买不到啊？” 　　张母点点头：“说没杀，要等十五号才杀。” 　　“我连米都买不到，说要带身份证按份额买，这不赶紧来拿身份证。” 　　听明老太这么说，张母一惊：“这是什么意思，没听说有这个要求啊！” 　　“不知道呢，我先出去了！”明老太利落地翻出自己和女儿们的身份证，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咱们也去。”俞蘅也拿出身份证，和张母跟着出去了。到了最近的米店，果然需要身份证，而且一个成年人一个月限购二十斤。两人背着米袋回家，在路上时都觉得有些担心，不过俞蘅因为储物戒指里有存米，并不似张母那么担忧，他担忧的是由购米开始，其他的限购、限价会相继开始。 　　而一个社会开始露出这种苗头，衣食住行开始被统一操控之时，就是不太好征兆，说明此时情势紧张，需要高度管理。 　　很快，荷乡的粮油等物资也开始限量限购，然后听说以荷乡为中心辐射开去的众养殖场、农场被国有接管，统一定价定量售卖。 　　虽说有不便的地方，比如说在时间和地点上药服从安排，不过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终于能够买到肉啦！ 　　俞蘅其实有个想法：“妈，要不我去抓鱼吧？”因为鲨鱼和其他攻击物种进入大陆积水区，使得渔船遭受攻击惨重，鱼这种商品在多年的贱价后终于回升，到现在也只仅次于普通的鸡鸭肉。 　　他和张母可以少吃鸡鸭猪肉，却无法少吃鱼肉，吃鱼肉也要吃新鲜的——这也行跟他们的身体变化有关。可现在鱼也限购，有时候还不太新鲜，毕竟是夏季嘛，大量的运输根本无法保证鱼的保鲜，远远地送进荷乡时，大多都半死不活。 　　“不好吃。”俞蘅不是挑嘴的人，可是现在他的味觉特别灵敏，稍微的腐烂味道让他特别难受，跟吃烂蚯蚓一样，口感糟糕透顶！ 　　张母也有些犹豫：“可现在那里有鲨鱼，吃人的。”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不愿意，可是看儿子难得吃到肉，却跟吃那啥一样，她也挺无奈的。 　　在当妈的眼里，儿子都瘦啦！ 　　“要不咱们下次塞钱，让人给咱分一条新鲜的？” 　　“我试过了，没用。”俞蘅他、他早就试过了……新政策的实施更加需要严格，上行下效，荷乡这边的综合市场的工作人员更是严于律己，不接受任何“贿赂”。反正随手一抓，该是啥是啥。 　　“那怎么办呢……”张母放下筷子，问：“妈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自己去。” 　　俞蘅没想到，有一天他能为了吃到新鲜的鱼冒雨去捕鱼，这跟玩命差不多。可是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就缺那么一口吃的，让他非常无奈。 　　“宿主你想开一点，你之前不是还说一把年纪了要对自己好一点嘛，就是吃鱼而已，这追求太简单了。咱们小心点，我给你盯梢，别怕~”瑞汀还体贴地安慰一句，热情承若会提供帮助。 　　“谢谢你九九。”他也只好收下系统的关怀，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捕鱼了。 　　外出捕鱼的人其实不少，自从食物管制之后，大家肚子里都少了很多油水，饿是饿不着，可是吃不饱。不管再有钱都一样，连开小灶都要看你以前有没有存货，要是没存粮就只能有一口没一口了。 　　俞蘅已经打听好了，有私下里组织一起去捕鱼的车队，他没有车，所以付了五百块作为来回车费，坐上了面包车。 　　面包车上足足塞了十一个人，人挤人的，其中有几个人跟他一样是第一次去捕鱼，显得忐忑又兴致勃勃。 　　“难不难啊？会遇到鲨鱼吗？” 　　“怎么抓啊？我带了渔具，能掉上来吗？” 　　叽叽喳喳地特别热闹。 　　等到了最近的积水区车就停了下来，车主说：“四点集合！四点半准时开车回荷乡，自己看好时间不等任何人！” 　　俞蘅没有和其他人一起，他自己找了一个方向开始琢磨着下水。这里其实是前瑞山的东侧，可以说现在就是它挡住了东边而来的洪水，如果有一天它也挡不住了，那么荷乡就会失去最后一层屏障。 　　他将脱下的衣服收进储物戒指里，纵身跳进水中，瑞汀假装揪着他的头发随着一起荡下去。 　　一入水，俞蘅就感觉到一股本能的舒适蔓延开，如鱼得水就是如此了。他浮在水中，看到自己的身体一寸寸浮上黑色的鱼鳞，手脚成蹼状，嘴巴不自觉地张开，水咕噜咕噜地通过咽喉处新生的鳃进行着气体交换。 　　“哇~好多鱼！”瑞汀指着远处一处水下楼层，可以看到破碎的玻璃窗后面有鱼游动的身影。 　　他点点头，刷地游过去。 　　为了捕鱼，俞蘅准备得挺充分的，打算捕多一些养在家里，不然的话三天两头出来张母也放心不下。 　　明面上他带了一只一米三的塑料桶来，就绑在车顶上，他还带了渔网，此时一只只将鱼丢进去，跑都跑不掉。 　　他还找到一些有毒的新鱼种，足足三种，共七尾，他单独拿别的袋子装起来，打算带回去卖掉——有钱人的审美他是不懂的啦，不过能卖到好价钱就是了。 　　将这一个月的份额抓完之后，他就开心地去游泳了。越游越高兴，还忍不住在水中翻身啊、钻窗户啊、扒石头啊…… 　　“快四点啦宿主。” 　　俞蘅的动作骤然停下来，然后慢慢地将手收回来，细细地将指甲缝里的沙子土给洗干净，还洗了把脸。 　　“咳，九九啊，你帮我看看上头有人没，给我放风。” 　　“哦好哒~” 　　看着rt9009飞上去，俞蘅忍不住搓了一把脸，又搓了一把。过了一会儿他将身体的特征全部隐去，爬上去后假装从石头缝里将书包拉出来，翻出衣服穿上，之后再稍微伪装一下脸。 　　远处已经传来吆喝声，返程的信号已经吹响。穿好衣服后，俞蘅将塑料桶拿出来，再将渔网里的鱼倒进去，将渔网往桶口一盖，扛着回去。 　　“行啊你，这个收获挺不错嘛！” 　　“老姐姐，能不能卖几条给我？” 　　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收获的，面对要收购的其他人，俞蘅全部都拒绝了：“这是我自家人要吃的，不卖。”只送了一尾半米长的海鱼给司机，也就是车主。 　　车主姓蒋，收到鱼后露出笑容：“下次出车我通知你。”算是接受他的示好。 　　俞蘅满载而归，回到家后扛着桶上去后赶忙接水，一数摸，有两条死了，他将刚死的鱼捞出来，一条送给明老太他们，一条让张母赶紧收拾好煮起来。 　　家里有他自制的过滤泵，简单又小巧，家用足够了。将鱼分出一半在另外一个桶里面，通通堆在厨房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还先跟家里其他住户说好：“丑话说在前头，不准私自拿桶里的鱼，保安部的电话大家都会背。” 　　现在住户鱼龙混杂，为了管理各项违法行为的惩治力度都很重，其中就包括盗窃罪。家里他也装了监控，明老太他们都知道。 　　当晚，俞蘅就吃上了还算鲜美的红烧鱼，配着吃了三碗米饭。 第253章 末世之海22 　　连续几天吃上了新鲜的鱼, 俞蘅整个人都精神啦，张母心疼他, 每天变着法儿地给他做，什么红烧的啊、清蒸的、酸辣鱼、香煎鱼片……把同住的其他人馋得要死。 　　这样充足的营养带来的效果是很明显的, 他和张母的身体状态一直很好。说实话，他们俩已经好久没生病了, 身体倍儿棒, 能吃能喝能睡, 连小毛病都没有。 　　现在没空间种菜，两人可支配的空余时间就更多了，加上他们不缺钱, 不需要在现在竞争力超级大的劳动力市场削尖脑袋去找工作，衣食无忧的情况下，日子过得比大多数人家要好。 　　说起来, 自从全国人民全部迁往前瑞山西边，无数公司企业破产倒闭，虽说有的人还想着东山再起，可龟缩在逼仄的地方, 连住房都施展不开, 更别说开厂办公司了。 　　加上后来的衣食住行统一分配，国家接管，又毙掉一群生意人。总之, 现在经济全面崩盘, 荷乡新城居这个人类大聚居地内, 能提供工作的地方也就农场和养殖场了。药厂？那不是普通人有资格进去的地方。 　　生活单调又封闭，不少人被困在家里没事情做，吃着存款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不过在结束紧张急促的迁徙之后，被人们忽略的成年异化再次被摆上明面，甚至由此诞生了一种新生职业：职业病人。 　　前面说过，当局鼓励并且号召有异化症状的成年人主动接受医院检查和相关实验，待遇丰富。现在工作不好找，这项工作忽然之间成为热门职业，包吃包住，一人住院全家不愁，多好啊！ 　　某一天傍晚，正在洗澡的李静突然尖叫起来，吓得张母一个哆嗦筷子都掉了。 　　“妈你去看看。”俞蘅是男的，肯定不能到浴室去。 　　“我、我这就去。”张母推门出去，俞蘅只站在卧室门口等着，李静的姐姐李安已经飞奔过去：“静静怎么了！” 　　李静已经停止尖叫，开门放她姐姐进去，张母和明老太她们面面相觑，只好问一声：“李静啊，出啥事了？需要帮忙吗？” 　　“没事儿！阿姨你们吃饭去吧！” 　　张母就挠着头发回来了，俞蘅说：“她们成年了，父母也在这边，你就别担心了。” 　　很快，李安李静一起出浴室，然后径直出门。谢芳摇摇头：“这两个女孩子啊……” 　　当晚两人都没有回来，张母挺担心的，直到第二天傍晚李安才回来，看起来喜气洋洋的，也不用别人问，她自己就说了：“我妹妹享福去了！” 　　享啥福？大家都很好奇，谢芳直接问：“去哪儿享福去了？” 　　李安就笑：“静静长出了鳞片，被接去二期新城居那里的研究院啦，我们一家都能搬过去，把我们一家都分在一间房呢！” 　　谢芳倒吸一口凉气，见李安已经在收拾东西，她忍了忍还是问：“你妹肯呀？” 　　“哪里不肯，这是多好的事啊，我爸说他还跟研究院要了一个农场的职位，以后我们家的日子就好过了……” 　　等李安拖着东西离开，屋里还是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谢芳才说：“我一个亲戚去了……哭着说要回来，可是怎么回来呢？能把钱吐回去还是把吃的吐出来……” 　　那语气慢悠悠的，听得人起鸡皮疙瘩。最后她说：“排队洗澡去吧！明天还要去捞小鱼虾呢！” 　　她的岗位在饲料部，随着大部队到积水区那边捞小鱼虾做鸡鸭的饲料，是非常危险和辛苦的工作。当然了福利也非常好，她平时寡言少语独来独往的，今天冷不丁多说出几句话，将众人给吓一遍之后又跑去洗澡了，明老太多问两句都不搭理。 　　俞蘅就说：“都散了吧。”示意张母继续回去吃饭，在饭桌上张母低声说：“那父母多狠心啊，别人都说做实验可难受了，天天抽血，还——”她再次压低声音，“还变得很奇怪。” 　　那么多人去吃这碗饭，肯定有消息露出来。其实从以前就有孩子的父母闹僵开来，说是孩子被弄坏了，不过没有图片没视频的，没闹出什么火花。后来多的是成年人去应征，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就有一些比较模糊的照片视频流出来，也有一些内部基层工作人员在网上爆料…… 　　总之，除非走投无路，或者真的想“进化”“改造”，主动去吃这碗饭的人是少数，国人的心态还是偏向保守的。 　　“别想了妈。”俞蘅说，不管李静是不是自愿，都不是他们这些外人能置喙的事情。 　　“唉。” 　　很快，李安李静姐妹俩的痕迹就消失了，因为她们两人空出来的床位又被安插进两个人，是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一个七岁的儿子。 　　俞蘅保持着一个月外出一次捕鱼的频率，食物的充足给他和张母提供充分的营养，张母都八十好几了，看起来却格外精神健康，白头发都少，瞧着比同样岁数的明老太还年轻十岁不止。 　　他的心愿很简单，在张母的有生之年让她不愁吃穿，过得安稳，目前为止他都做到了。 　　人力能控制的事情他都在尽力去做，可大自然却不是人力可以掌控的。 　　夏夜里的某一天，前瑞山发生惊天动地的坍塌，洪水冲破当局的隔断层、加固层。长期驻守监控的部队只能紧急撤离到山峦高处，眼睁睁地看着洪水倾泻而下，带出冲天气焰。 　　“轰隆隆——” 　　在雷电声之中，洪水冲破阻碍的声音同样响亮，传出数里之外。俞蘅在睡梦中惊醒，踩上拖鞋看了张母几眼，才到外面打开阳台的门。 　　又是台风时，风力强劲嚣张，吹得人有些后仰。 　　“轰隆隆——” 　　他没听错，确实有声音从西边传来，想起新闻上说的前瑞山抗洪水的险情，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在他准备回屋的时候，忽然听到鸣笛声，广播在雨声中艰难地传送： 　　“……禁止外出……洪水……门窗关……” 　　这一晚是不平静的一晚，洪水入侵，分流汇入早就挖掘好的排水沟渠，可是水量实在太大了！沿路城镇全部被淹没，水位不停逼近，杂物在水浪中翻滚，铿锵作响。 　　等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荷乡外围已经出现积水，到了晚间，新城居一楼出现膝盖高的积水，全部店铺、摊子被淹，虽然只淹了不到半米高，却也让人们惊慌失措了。 　　站在阳台上时，俞蘅能够看到远处波光粼粼，因为视力好的缘故，还能看到体型大的鱼一跃而起，再砸进水里。 　　“阿福进来吃饭了。” 　　“来了。” 　　吃饭的时候张母担心地说：“你说，这水会不会再继续涨？”她老人家心惊肉跳的，人类习惯站在土地上，一想起以后到处都是水……哎哟她打了一个寒颤。 　　“妈别怕，这里还不是最高的地方，要是这里被淹了，咱们就到驷里高原去。”俞蘅详细地介绍了一遍驷里高原的情况，“一会儿吃完饭我给你找视频和地图看，那是我们国家最高的地方啦，电视里说的宿舍型水上城市，就在那里。” 　　张母以前就听说过，不过再听儿子这么语气淡定地说一遍，她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是啊，不怕，反正我和你都会游泳。”她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要吃多点才长得壮。 　　夜里，俞蘅又在捣鼓着笔记本，五分之一的土地不知道能撑多久，他在笔记本上翻找自家的粮食储存和药物储备单子，听张母翻身又赶紧把灯关掉。 　　“呼噜呼噜——”张母睡得沉了开始打起呼噜。 　　他就坐在黑暗里静静地听着，最后也上床睡觉去，他已经积攒起比其他人更多的物资了，其他的真的只能看运气。 　　好在他的运气还不错，在他不停地努力之后，找的后门终于传来消息。 　　“能把你们两个人塞过去，这段时间正好有人去世了，空出了十一个床位，我立刻扣下了两个。” 　　联系他的是一个姓冯的男人，他的职位也不高，只是一个划分区的副区长。不过要看他是那个区的副区长，这个“区”，指的是宿舍型新城居中、被划分为两百二十个区中的第两百一十一区。 　　在这里要说一下宿舍型新城居的区划分，因为建筑群实在太大太大了！当然也非常分散，几乎占据了驷里高原所有角落，地势好一些的都建满了楼座，如果不是防护罩二代已经做了出来，终于能够做到完全防雨防风，还真不敢这样做。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管理上就采取了划区而治的做法，再度迁徙的领导班子理所应当占据了一区，其他的科研机构、重点工厂等等就依次占据了下首。没错，区的划分，是由地势决定的，越高地势的楼座越值钱，越让人们向往。 　　划区而治也不是说各自为政，只是设置区长等下一级领导班子，统一服从于一区。 　　俞蘅没有那么高的野心，想也知道，越靠前的区越难挤进去。经过多番考察，他选定了第二百一十一区，辗转联系上了冯副区长。副区长这职位多了一个副字，干的活儿多了很多，县官不如现管，走后门是最方便的。 　　走通这条路付出的代价，就是这间房。有的人跟他一样，努力着想钻营到驷里高原，也有的人住在荷乡一楼，就想着往更高楼层住，或者住着不高兴、不舒服，想换房间……每个人追求的层次都是不同的。 　　只要人有欲望，就能够交换。而冯副区长缺钱，俞蘅知道他想将自己的女儿从科院里赎出来，这一套荷乡九楼的房子，能让他卖一个好价钱了。 　　“行，等我和我妈搬过去，立刻把房子过户给你。” 第254章 末世之海23 　　到驷里高原去这件事, 成了之后俞蘅才跟张母说, 两人开始收拾东西。明面上他们的东西不少，俞蘅找上以前一起捕鱼的车队, 租了一辆车，车主还记得他, 笑着说：“大姐，最近都没见你一起去捕鱼了？”一个能干的中年女人还是让人很敬佩的，加上俞蘅以前捕鱼时总会送车主鱼, 两人的交情还算可以。 　　“有亲戚在驷里高原的新城居，要接我们过去。”对外他都这么说, 反正这年头乱得很, 谁知道谁家的底细？ 　　在快速搬去驷里高原并且安顿下来之后, 俞蘅才返回荷乡处理游艇的事情。将游艇搬上驷里高原太难了, 光找公司找车就找了好久，最后花了大价钱才将东西运过去。 　　等游艇在新租好的仓库里安置好之后，俞蘅忍不住擦了一脸汗，站在仓库门口能够看到远处层峦起伏的山脉, 汹涌的河水在下方崩腾流动, 砸下地势更低的地方。 　　走在路上时也不会被雨水淋湿, 新一代的防护罩更加合人心意了, 同时也大方地布满整个新城居，风雨都在外面, 护起这一方的净土, 看得他有些感叹。 　　当年的付出终于回报到自己和家人的身上, 如果没有防护罩，在这么高的地方建房子根本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强风能将人逼疯。而此时，只要你的身体能耐住高原反应，这里将会是最后的天堂。 　　张母特别喜欢这里！ 　　“能够去外面散步哩~”她跟小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站在街道上，忐忑地抬头看天，天空雾蒙蒙一片，水花在高处炸开，却滴不到一丁半点在身上。 　　“早就听说穷海山那里街道上也能防雨，这里也可以呐……”张母好久好久没有外出散步了，虽然说在走廊里散散跟在外头散都差不多，反正都是运动嘛，可心理的舒适度是完全不同的。 　　在这里住的不太好，他们住的是五十人一间的大宿舍，睡的床是特别订制的六层架子床，两人都在下铺。本来听说空出来的一个是五层一个是三层，不过他们俩来的时候发现就剩下两个下铺，想来应该是被宿舍里其他人占去了。 　　毕竟现在住大宿舍，隐私啥的根本没有，只有住高一点才有些私人空间。初来乍到，他也不想惹麻烦，就和张母住了下来，波澜不惊地渡过陌生期。 　　对张母来说住哪一层都无所谓啦，能睡就行，她正着迷于外出遛弯儿，别的都顾不上啦。 　　看她高兴，俞蘅也高兴。来到这里之后，吃饭都是在统一的食堂里，需要交钱办饭卡和水卡，包括饮用水和洗澡水。 　　饭食很一般，油水比较少，只有午餐有一点肉，俞蘅每天都会去打热水，然后给他和张母泡些红参水、红枣枸杞水之类的去喝。这些东西他屯了好多，夜里还会吃些饼干或者真空卤蛋午餐肉之类的宵夜。 　　宿舍里，每个人都会有一个柜子放行李，他们家值钱的东西就放在里面，包括食物。他打听过，这里没办法自己煮饭，锅碗瓢勺只带了几只碗筷过来，剩下的东西比如说种菜的活计大多数都就地卖掉了。 　　俞蘅不停拿出新的东西和食物，只对张母说：“我有门路。”儿子确实早出晚归的，说是去交际应酬，张母对他是百分百信任，于是他才能将东西慢慢地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来，也因此他们的饮食水平并没有下降多少。 　　等张母玩耍的新鲜劲儿过去，张母才想起重操旧业的事情。不过也太难了，这里寸土寸金，宿舍里住得满满的，早先住进来的人行李堆放啥的，过道都难通过呢。走廊细细窄窄晾满了衣服，街道上有地方，可人家要摆摊啊，他们两人要种菜，总不能蹲街上吧？那也没条件架线提供人工光照呀。 　　俞蘅笑着看她烦恼，最后才说：“妈，这里是没办法种菜的，我打听了一下，这边的工作很难找。反正我们家不缺钱不缺东西，要不就别工作了？” 　　快八十的老太太，该享福啦。 　　张母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可过了几天，俞蘅看实在是不行，张母操劳了一辈子，冷不丁啥都没得干了，人都蔫儿了。 　　“妈，咱们织毛衣织围巾吧！”俞蘅给她找了一件事情做，到外头寻摸了一堆毛线球回来，“等你织得又多又好，咱们就去外头摆摊卖。” 　　“哟织毛衣我在行！小时候你的毛衣帽子都是我织的，还有你爸……”张母一下子就活了起来。 　　瞧她每天吃完饭散散步就盘腿坐在床上织毛衣，俞蘅舒了一口气。 　　“宿主，我总觉得你是在把张奶奶当孩子带哩。”瑞汀还笑嘻嘻地调笑他。 　　这让他无奈地笑起来：“老小孩儿老小孩儿嘛。”多哄一哄是应该的。 　　张母刚开始织的时候还找不大手感，后来才好些，不过她织的款式都是最普通简单的，不太好看，俞蘅直接指出来：“妈，可能不太好卖，自家穿没关系，客人都喜欢好看的。” 　　“这可怎么办？”张母深深地烦恼了。 　　现在市场竞争力可大着呢，谁都想挣钱，要挣钱可不就得做得比别人更出色吗？ 　　“没事，我上网找找有没有好看的织法。”真要织，俞蘅织得比张母还好看呢，之前那个考试的任务世界他都练过，要绣花他也成呐。不过这不是张恒福会的，他也只好假借上网来教授张母了。 　　“儿子，你这天赋像我，心灵手巧~”张母热情地邀请俞蘅一起织，共同促进共同学习……他、他也只能应下来啦，老太太就笑开了花。 　　外头风雨不断，俞蘅和张母窝在宿舍里织毛衣，日子还算恬静，张母对新织法产生极大的热情，散步的时候手上还在比划。功夫不负有心人，秋末冬初的时候，他们家已经织出来第一批，包括毛衣套衫和围巾两种。 　　开始卖的时候是在宿舍里和周边宿舍推销的，卖得也不贵，一件毛衣一百，围巾七十。现在的钱也不值钱了，这么卖确实不贵。还没拉出去摆摊儿，他们就卖了一大半。 　　“冬天要到啦！我跟你们说啊，驷里高原冬天可冷可冷了！那个湿气，凉沁沁的要钻进骨头里！” 　　“哎我一个亲戚就是受不了这里的环境，刚来两天就申请调到荷乡去了，哎呀我都说她傻！” 　　宿舍型新城居是今年入夏时全面开放入住的，不过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在高原上生活，一堆年纪大些的、年纪小的或者身体比较弱的人，根本挨不过，高原反应能让他们晕厥过去。没办法只好申请调换，被调换的荷乡等其他地方的居民简直要乐疯了！ 　　俞蘅听冯副区长说，这次能将他和张母塞进来，这个宿舍里空出来的两个床位，其中一个就是因为高原反应强撑，最后救治不了死亡的。他很庆幸张母的身体能够撑得住，不然的话还是得回荷乡去。 　　总而言之，手工编织的毛衣卖得很不错，价格跟市面上那些机器压的还差不多，很快就卖完了。 　　宿舍区左右的其他人还来问：“还有没有？” 　　“要再等一等，织好了先卖给你们。”张母这么说，才将那些人打发走。首战告捷，让她很高兴，让俞蘅多批一些毛线回来，两人就这么忙到年末，又赚一笔之后就准备过年了。 　　年货也不用怎么买，反正又不能自己开火，除夕夜的团圆饭还是在外面的饭店吃的。没错，这边也是有饭店的，价格比较贵，菜式比公共食堂好得太多了，有余钱的人都会到饭店吃几顿。 　　为了这顿团圆饭，俞蘅还提早去预订了，好不容易才在大厅和别人拼桌得到两个位子。 　　当然啦，他和张母也不缺那几口吃的，他不怕远不怕苦去抓过鱼，回来就让张母一起出去，俩人找了个墙角烤熟了吃掉，所以是不缺肉的。重要的是吃团圆饭的气氛。 　　饭店特别热闹，听说这是上头挂名开的，可以说是官方出产，后台很硬。俞蘅和张母坐在那里等上菜，拼桌的人都是不认识的，交了份子钱就能一起吃这一桌的饭菜，相当于aa制了。 　　菜式他并没有吃出什么感觉，因为……饭桌上的其他人太凶了，那夹菜抢菜夺碗的架势，跟要吵架打人似的。一个菜菜上来，刷拉拉地连菜汤都没了。 　　张母看向俞蘅，目瞪口呆，俞蘅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放心。等下一盘菜上来，他眼疾手快夹了一碗，再看的时候又是空碗。 　　“来给你。”张母分了一大半到他碗里，哭笑不得：“这吃饭整得跟打仗一样。”又期待地看着儿子：“儿子你要加油啊。” 　　“……放心吧妈。” 　　果然，老人家都是爱热闹的，张母为儿子加油鼓劲，夸他：“我儿子真能干！”抢菜能干也是一种能干啦~ 　　一顿饭吃得务必热闹，虽然吃不饱，气氛是真不错，大厅的电视机不停地放着节目，听说那是一区的春节晚会，看着舞台不大，不过节目是非常热闹的，相声、唱歌变魔术，该有的都有。配着不断的吆喝声“那是我的丸子！”“嘿你已经夹了三个了！”“臭小子注意礼貌！” 　　吃完饭，每个人领了一个小橘子做礼物，依序走出饭店。 　　“吃。”张母剥了一个塞到俞蘅手里，俞蘅也把自己那个剥皮递给张母。 　　“嘶酸……” 　　“唔。”俞蘅的脸也发皱起来，真是太酸了这橘子！ 　　“明天吃不动东西了，我牙倒了。” 　　“那明天去食堂就吃粥，我看菜谱了，初一早上有八宝粥。” 　　…… 　　远处有烟花炸上天空，不止照亮了天空，也映明了防护罩外的雪花。 第255章 末世之海24 　　春天的尾巴里, 荷乡的积水已经有六米多，住在一楼的住户都十分紧张, 都在找关系办搬家的事情。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当局宣布, 已经彻底破解r物质的谜团！据说，研制出来的基因药, 能够定向让人类进化, 并且成功率高。如果是婴幼儿病例, 则可以治愈多年来无从下手的异化问题，同时当局指出，该基因药对成年人的作用略小于婴幼儿。 　　“……骨骼已经成型, 身体器官和技能也不是最佳状态……” 　　如果是毫无反应的人群，注射之后则可能激发身体潜能，刺激进化力量。 　　“大家可以放心地生孩子了！” 　　等视频看完, 激动万分的人们只记得这一句话，现在生孩子不再是磨难，孩子们的希望终于到来了！不少家长痛哭出声，如果他们的孩子晚几年出生那就好了。最早一代的人鱼婴儿, 十之八九都不复存活了。有的是因为实验, 有的是自身身体脆弱，早期治疗效果不好等…… 　　困扰了年轻夫妻多年的噩梦终于散去，这一年爆发了生育热潮, 当局也出席了一系列鼓励生育的政策。 　　“这些孩子很有可能是我们的新一代！” 　　每个人都能够得到一剂基因药, 不过因为全国人口太多, 暂时无法大批量提供，于是决定从一区开始，慢慢地向外推广。 　　俞蘅其实知道一些内幕，比如说某国的潜艇上个星期刚刚离开本国水域，这次基因药的发布应该与此有关。他想了想，觉得如果真的有所交易，防护罩很有可能就是交易的重点。 　　不管如何，国家能够在基因研究上跨出历史性的一步就是好事，他非常为之高兴。他和张母在所有区中的后面倒数，不过两人都不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老太太淡定地织着毛衣，优哉游哉地为今年冬天存货呢。 　　张母是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过来，以前有那么好的丈夫照顾她，现在又有最好的儿子孝顺她，一辈子就差不多啦~就连以前还在意的，儿子的终身大事问题她现在也看开了。可以说啥烦恼都没有，排队就排队，不着急。 　　既然老太天不着急，俞蘅也就不着急啦。 　　不过两百一十一区的其他住户却着急得很，还有荷乡新城局、穷海山上的第二期到第五期的住户，急得要跳起来。 　　要真要按照驷里高原两百多个区的顺序排下去，再轮到外面其他水上都市，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最快的插队方法，就是搬家换房子。 　　不得不说，俞蘅也有些庆幸他下手快，不然现在要进入驷里高原，真的是难上加难。不止要有钱，还有有权。 　　为此，他借着拜访的名头，拎着两条肥鱼去冯副区长家摆放。冯副区长家也热闹得不得了，虽然是倒数的区，可后面还有九个区呢，有的人脑袋瓜灵活些，不往最前面使劲，反而打着一区区往前挪的主意。 　　从消息放出来到今年，冯副区长家的大门就要被踩烂了，俞蘅没执意要见人，只将东西放下，然后在门卫那里把名字给登记了一下。 　　冯副区长大忙人，也不可能跟他沟通，他瞅着自家俩人的床位一直都很安全，日子一久他就确定，这位冯先生算是守信用的人。 　　既然自家还能安稳住着，俞蘅就更放心了。每天看着新闻，各种好消息不停地放出来，某一天他还从里面看到当年的邻居，囡囡的爸爸。囡囡的爸爸也不年轻了，抱着女儿满脸笑容地站在人群里接受记者采访。 　　镜头给了每个孩子一个特写，有的孩子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有的孩子的鱼尾拍打着自己的爸爸，怯怯地看着镜头……囡囡也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了，她埋头在爸爸身上，只能看到她的手脚露出来的部分有鱼鳞在灯光下轻闪着光。 　　“孩子们历经多年的治疗，在注射基因药之后，排斥反应消失，终于稳定住体内的各项机能状态，他们可以出院，自行遵从身体的进化规律了……” 　　电视里掌声雷动，张母也激动地鼓掌：“真的太好了。” 　　一时之间食堂里也都是欢呼声：“太好了！！” 　　就算洪水再怎么逼近，未来总算有了盼头，一下子怀孕的人多了起来，俞蘅在路上总能看到肚子微鼓的孕妇，不分年龄大小，四十来岁的孕妇也时有看到。 　　他们宿舍里也蹭蹭蹭地多了四个孕妇，夜里总能听到……呃，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听得人尴尬死，可实在没办法，大都在集合宿舍住着，能怎么着？只能捂住自己的耳朵了。 　　驷里高原的宿舍区很难进来，可是也终究有人进来了，各区之间的人员流动也很频繁。 　　某一天，俞蘅竟然在某个路口遇到了张智。听着他打电话的声音，俞蘅挠有兴致地听了一会儿，然后打量了他一遍。 　　三十来岁的男人有些发胖，眼神带着不耐烦，眉心的褶皱说明这个人时常皱眉，眼神流露出阴郁和不得志。 　　“没办法！那是我岳父最后的钱……不可能！我说过了，给了你两千万买荷乡的房子之后，别的我都不管了，是你自己说过的，你结婚了，要以新家庭为重，现在还要让我养你男人你还要不要脸了？” 　　张智拉了拉领口呵呵地笑：“我怎么不能说了，你和池咏的破事当谁不知道呢？就张、我爸不知道，明明他有给我生活费你也说没有，那时候我都信你了，可是你骗我！” 　　俞蘅静静地听着，觉得张智可能真的有些发疯了，以前那么爱面子自尊心强的人，竟然会做出今天在大街上对着手机暴露私事大声呵斥的事情。周围走过的人都在打量他，他也视而不见。 　　最后张智一句“没钱！”挂断电话，然后蹲下扯住头发。前些年他岳父做生意时得罪了人，结果一直想搬家都受阻挠，好不容易那个庄女士因病去世不再设阻碍，岳父才能掏空家产换来到驷里高原的居住机会。 　　真是想也想不到，那个当年用自己爸死亡的事情来针对他不孝的庄女士，后台竟然那么硬，而且竟然会是岳父原配的亲妹妹，这是报仇来了！ 　　可怜岳父一辈子雄心壮志，结果在最后关头跌了一跤。眼看着荷乡的洪水越来越高，急得白头发都出来了。 　　现在哪里还有钱帮他妈和后爸他们周转搬家的事情？之前给她的两千万，还是卖了西岳他爸留下来的房子以及死亡补偿金凑的。当时他是什么想法呢？年轻气盛，也有一点炫耀的心思。结果现在竟然就被当做冤大头了？！ 　　“我真后悔。”张智拍拍自己的头，却不愿意说出后悔什么！ 　　“喂蜜蜜啊，快了，我这就回去。”他挂断电话站起来往家的方向走去。胡蜜最近正在备孕，就等注射基因药就怀孩子，心情总是有些紧张，一会儿不见他就做噩梦。 　　前几年生的长子在出生的当天就死了，带着长在一起的双腿，像一个人鱼小天使。后来他们就不敢再生，好不容易现在有了指望，岳父拍板：生！ 　　总得让胡家后继有人啊！可以说孙子就是胡能散尽家财将一家人弄来这里的最大动力。 　　张智走了几步忽然意有所感，转头一看，只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女人的侧影。他忍不住又看了几眼，直到那个人走进楼道。 　　俞蘅没跟张母说起这件事，免得再起波折。不过这次偶遇也让他解了一些疑惑，看来田静能买荷乡的房子，是从张智那里拿的钱。再联想起张智的说的张恒福给生活费的事情，不难想象田静当年离婚后是怎么对孩子进行教育的。 　　怪不得张智长大后回到张家，总是一副苦大深仇、人人都欠了他的样子。 　　大人的事情，关孩子什么事情呢？再说，田静当年是自己提出的结婚，也是她自己提的离婚！池咏家看不上她做儿媳妇，她就找了个老实人结婚，结果后来池咏的妻子难产过世，她又心浮动起来，狠心提离婚去和池咏复合。 　　老实人到底造了什么孽要遇上这种自私自利的女人？ 　　俞蘅摇摇头，对田静真心看不上。既然离都离了，张恒福又没对不住她，就这样还挑拨父子之间的感情，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心理有毛病。张恒福吃亏在沉默寡言上，要是多询问张智几句，兴许还能解开误会。 　　现在已经成这样，俞蘅也没那个心思跟张智重修于好，既然误会了就误会吧，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就好。 　　遇到张智是小事情，其实俞蘅更希望能遇到曾平年。他偷偷侵入登记库，知道他们一家现在住在穷海山，想了想，他打算偷偷去看看他们。距离他和张母死遁都过了七八年了，是时候能联系上了。 　　俞蘅跟张母说要去捕鱼，带上工具就出门了。他坐上了外出捕鱼的车，先捕鱼，用鱼抵车费后剩下的还卖给了捕鱼队，自己就留了五条肥大的。 　　返程中途他就下车了，在路边等上穷海山的车，后来才蹭上一辆。 　　带着老花镜的曾平年正窝在家里看旧书，忽然听有人喊他：“姑父有人找你！” 　　“来啦。” 　　他摘下眼镜走出去，他们家现在住了二十个人，除了他们家九个人，还有十一个是外头分派进来的，那个乱哟。喊他的是大舅子的儿子，他出去一看，一个高挑的戴口罩的人站在门外，手里是一个大袋子，一股鱼腥味忒浓。 　　“你？大姐？你找我啊？” 　　俞蘅这些年假装女人有了心得，不需要穿裙子，只需要在衣服的颜色和花纹上做些功夫，行为粗犷的女人又不是没有。 　　听曾平年叫他大姐，他忍不住笑了，摘下口罩看他：“大哥买不买鱼？刚抓的。” 　　曾平年的眼睛就一点点睁大、睁大，嘴巴也张开。 　　“嗷！” 第256章 末世之海25 　　“大哥, 真不能砍价。”俞蘅还挺入戏, “我是听朋友说你以前在他那里定了一条鱼，这次才顺路帮他送过来的, 价钱已经定死了，你还买不买？” 　　曾平年一句句激动的粗话卡在嘴里, 瞪着他老半天才吐出一句：“我买，这里黑，我出去看鱼。”回头吼一声：“小成你跟你姑说一声, 我出去看鱼新不新鲜！” 　　“哎知道了姑父。” 　　俞蘅走在前面，带路下楼站在楼道前对曾平年示意：“老哥, 走咱们去逛逛。” 　　曾平年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你是怎么回事？是有仇家还是别的？怎么、怎么——”曾平年真的是又惊喜又惊怕。他不是愚蠢的人, 年纪的增加让他更加稳重和内敛了, 在看出老朋友不愿意被叫破身份, 用买鱼卖鱼做掩饰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想到很多。 　　想到近十年前的那次大火，想到葬礼上孩子们抱着的两个骨灰盒，里面只是从烧毁的房子里摸出来的灰烬, 那种沉痛到今日想起仍十分痛心, 特别是看到儿子出息时, 那更是想一次悲痛一次…… 　　俞蘅长话短说, 只说：“当时身上长了些鳞片，我有消息知道那边要拿我去做实验, 我太害怕就跑掉了。”在数年前没有一例成年异化的情况下, 他非常扎眼, 可在今天异化成为主流的时候，这一点并不突出。 　　“后来鳞片自己消退，我却也不敢再冒头。直到前几年听说也有成年人长鳞片，我也不起眼了，才敢来找你。不过没什么门路，找了好几年才知道你们一家住在这里。” 　　“老哥，你别怪我，我当时并不敢跟你们联系。”要说最让俞蘅觉得对不住的，就是曾平年一家了，让他们一家认为他和张母已经死了，凭白伤心那么久。 　　曾平年很能理解，压住心中的激动低声说：“我很能理解，你没联系我是对的！当时我以为你和阿姨死了，也有科院的人来找我们谈话，我当时没想太多……”幸好没联系自己，不然的话露出马脚不就坏事了！ 　　真正的好朋友，就是曾平年这样的了。他知道当年那场死亡假象没那么简单，两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科院那边还摸不到任何疑点，其中夹杂着太多未解之谜了。 　　可是他并不想问，那样的机密知道的人越少才更好，他现在满心的高兴：“你们没事太好了！阿姨的身体怎么样？你们现在住在哪里？”心里已经琢磨着让儿子使使劲，将朋友和阿姨弄进穷海山来。 　　不提他和张恒福数十年的关系，只提儿子这些年的前程，以及由此带给家中的益处，他就很记老友的情。他们都是普通人家，穷极一生都买不起穷海山的房子，连现在已经开始积水的荷乡也买不起。 　　虽说等几年能低价住进驷里高原的宿舍型城居，可当年孤立无援、毫无希望的时候能够住进穷海山的房子，那时候的惊喜和幸福是无法用言语估计的。 　　“好，我妈身体很好，我们现在住在驷里高原。” 　　曾平年很为他高兴：“那太好了，那里比我们这里还快发基因药，你的问题可以早点治疗。”他以为朋友母子是被统一安置到驷里高原的。 　　俞蘅也默认下来不说破，笑着点头。 　　等俞蘅询问曾家的情况时，曾平年说一切都好，后来犹豫了一下说，“真有不好的地方，是我岳家。唉，当年搬家时，大哥的女儿硬是要将她，咳，男朋友家一起带上，这可怎么带得上呢，大哥大嫂本就不满意那家人，这下子更不满了，然后我那外甥女就私奔了，到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等住上这里，通讯只在这一片，连旧号码都打不通了。 　　前几年大哥的儿媳妇难产生下孩子，也去了……唉。早知道现在会被安排陌生人住进家里，当初就该对大哥他们说让那家人也一起住算了，至少孩子还在跟前……” 　　那儿媳妇嫁进来的时候俞蘅已经假死，并没见过，听曾平年说是在穷海山时娶的。闻言只是同情一下有过交道的赵家，顺便俞蘅曾平年几句，之后两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继续契阔一番，最后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 　　“一个星期后我来捕鱼，到时候再来看你。”俞蘅将鱼留下一半：“这是我抓的，你拿回去吃。”他们这边的套房有厨房，还是能自己开火的。 　　“家里有！你拿回去拿回去。” 　　俞蘅将脸一摆：“你这是跟我客气？我要生气了。” 　　留下鱼之后，他就回去了。这么一探亲，半天的功夫就过去了，等打到车回家已经是夜里七点多，他将鱼养在脸盆里，打算明天再去饭馆付钱借厨房。最近张母有些上火，烤鱼不能吃，就打算借厨房熬鱼汤。 　　他跟张母说起这事儿：“听人说起他的名字，我就找过去了，没想到真找着……” 　　张母听说曾平年一家子都很好，赵老爷子夫妻也还健在，直念佛：“好人长命。”随后就去收拾东西，打算下次让俞蘅捎过去：“小雨小雯结婚没有？”要不要织几件小孩子穿的小毛衣？ 　　“没有，都没结婚。不过嫂子娘家大哥赵树哥终于有孙子了，我没问年纪和男女，要不就拿围巾吧，这个都能戴。” 　　张母大惊讶：“哎呀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你有没有记下电话号码呀？” 　　俞蘅一拍额头：“瞧我的脑子，给忘了！妈你真厉害，我都忘了这茬。”把张母顺机夸了一遍，这番彩衣娱亲很有效果，张母满面红光。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那头曾平年很惊喜：“咋啦？哦，小成的孩子四岁了，是个小男子汉，喜欢喜欢，红色的帽子好，过年给他戴……” 　　张母还跟曾平年说了几句：“你身体还好哇？要多吃饭多运动……”关怀了一遍，说了半个小时，俞蘅就盘腿坐在床边含笑看着听着。 　　“不说啦？”他把手机接过来，两人已经挂断了。 　　“不说啦。”张母豪气地摆手：“我要赶紧去织毛衣了，再过半年都要过年啦，得赶紧准备好。” 　　“哎哎您去吧，我去搜罗点好的毛线。” 　　又过了一个星期，俞蘅又去捕鱼，还带上了张母赶工制的一件薄毛衫，指明给曾平年的妻子赵芸穿的。 　　这次见面他们就在曾家的房子里，他们家的房子是三居室，自从被调配住房，就被塞进来十一个人，他们就只好挤在其中的两间卧室里。 　　只有赵芸知道他的身份，赵老爷子他们都以为他是曾平年的远方表亲，热情地请他留下来吃饭，带来那么大的两条鱼，太客气啦~ 　　曾平年暗地里跟妻子赵芸说过，赵芸显得比较内敛平静，细声细气地问他和张母的生活，说：“我腌了咸菜和萝卜，回头你带回去给阿姨配粥吃。” 　　就这样，两家人慢慢地、保持着频率恢复了联系。说实话，人要是有亲近的朋友可以走动，心情都好了不少，俞蘅在这个任务世界里最托付信任的人除了张母就是曾平年了，有的信赖不取决于血缘，才更加难能可贵。 　　张母的感触更深些，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老人家嘛比较念旧，曾家算得上走动最近的人家了，她也是将曾平年当儿子看的。知道他们这些年过得好就比什么都强。世道越发乱，能有亲朋能够惦记着，就足以让她心里安定了。 　　后来，曾平年还和赵芸来驷里高原看过他们，“可惜小雨和小雯都在忙，不然的话他们知道这个好消息肯定高兴。”又不好打电话通知他们，这可是机密呐~ 　　赵芸则是看着左右环境：“原来这就是驷里高原的宿舍区啊，房子真多真密集。” 　　俞蘅请两人到饭店吃饭，又留他们住了一晚，曾平年和他挤一挤，赵芸和张母挤一挤，第二天才叫车将他们送回去。本来他们夫妻俩想啊，如果联系上儿子，就让儿子带着在那里照顾他的女儿一起出来，见见面。 　　孩子们实在是忙，自从正月进了科院就没再出来过，电话也是半个月打一个。这不是都联系不上嘛，人都到这里了也没法见上一面。对此俞蘅只说：“不着急。” 　　时间过得很快，秋天里的某一天曾雨和曾雯一起过来了，特别是曾雨，一见到他就嘴巴一瘪哭起来。 　　“好啦好啦别哭了。”俞蘅哭笑不得地拍他的肩膀，这孩子都三十好几了，跟八爪鱼一样扒着他一直哭，宿舍里的其他人都瞪大眼睛看着。 　　“哎哟奶奶的小雨咋哭啦？”张母赶紧安慰他，还对曾雯说：“哟小雯长得更漂亮啦！” 　　曾雯就抿嘴笑。 　　吃完饭，张母就带着曾雯在家织毛衣，俞蘅和曾雨外出谈事情，宿舍里人员混杂，实在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经过谈话，俞蘅对这几年曾雨的经历有了大致的了解，加上曾雨对他的极度信任，还将最近的研究进度说了出来。他相信自己的叔叔，一个在逃离之前还将研究方向留下来给他的人，肯定不会是一个坏人。 　　这些年越研究越深入，他知道自己手头捏的东西是多么惊人的存在。 　　“他们说不想继续研究了。”曾雨抛出大雷，一脸无奈：“进展还是有的。”毕竟他手里捏着呢。“可是我前阵子收到消息，将集中所有力量在超大型游轮的建设上。这些年游轮一直在制造，听说都在一百万吨以上，已经建成十二艘了。人工物力财力耗费太大，空城实在太遥远了，再研究下去也是浪费东西浪费资金……” 　　可不是太遥远了？这些年如果不是他谨慎地露出点料，空城的研究计划早就搁置了！不过他也不敢太着急，只能自己先吃透，再学会拐弯、学会算计，通过点拨其他同事产生灵感，借他们的口说出来。 　　简直头发都要白了！ 　　“科院里面的势力太乱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到了现在，曾雨为了自身的安全，也是啥都不敢冒头了。空城的研究明显是超越现在的科技水平的，就连他也看不懂，每天都要花时间在研究上面，越研究他对张叔叔的敬佩越深。 　　“我看，至少还需要十年！”十年后才能够做出初步的模型，之后还要调试和数据采集等等等，加起来还得十年。 　　曾雨好奇地问俞蘅：“叔你真厉害，竟然能弄出这样的设想。如果叔你在的话，能缩减一半的研究进度！” 　　俞蘅摇摇头：“我也不行。”每个任务世界都是不一样的，这个任务世界的科技进度明显比较落后，就算他对流程一清二楚，可是没有相应配套的技术、材料，也施展不起来。空城不是能复制的东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他只是希望，这个点能成为一个让这个人类世界一代人一代人为之奋斗的目标，只要有目标就会有希望。 　　不过很显然，在基因药的推广，在洪水的逼迫过程中，人类的生活领域不管是客观因素还是自身身体需求上，都在指向水域。如果随着进化的推进，人类彻底进入水中生活的话，这个目标也就只能成为一个过去的梦了。 　　难度太大，并且似乎也没有必要了。 　　“尽力了就好，总不能完全不尝试就彻底认输，小雨，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俞蘅拍拍他的肩膀，三十四岁的男青年，长得比数年前高了一些，人清瘦不过经过多年的磨砺，脸上那种质朴的憨厚退了很多，眼神带着思考和理智。 　　曾雨成长了。 　　不过此时曾雨却觉得心里发酸，眼眶又红了：“我不辛苦。” 第257章 末世之海26 　　曾雨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这些年的磨炼让他更加稳重了，按照曾平年的说法, 他儿子多能干外表多撑得住啊，一表人才！如果愿意结婚, 那风声放出来女孩子肯定争着要嫁给他哟~ 　　不过他还是很累，没有人能够托付自己的秘密, 整天整夜地研究笔记本, 白天还要演戏不要让人看出端倪, 也要应对那些不同势力的拉拢……现在能有人理解他，听他倾诉，难怪他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他揉揉眼睛：“我大概要失业了。”语气倒是很平静, “从今年年初就有征兆了，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说完咧嘴一笑：“到时候叔叔去捕鱼叫我，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要学抓鱼。” 　　“好。” 　　这次见面让俞蘅感慨良多。当年他只是留下一个甜饼在那里，能不能吃、该怎么安全地吃，都是曾雨一个人在谋划。他选择了承担那块甜饼的责任，在这个过程中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果然, 冬至前一天, 曾雨打来电话，说他回家了：“行李都收拾好了，我别的都没要, 就要了驷里高原的九个床位。”电话那头曾雨的声音特别愉悦, 让俞蘅听了忍不住笑起来。 　　别的都没要？小伙子哟, 你要的这九个床位，就老值钱啦~ 　　他也从曾雨这次离职最终补偿中确定，曾雨没有报喜不报忧，他确实在项目中地位不小，现在项目解散档案封存，他这个“老元老”的待遇还算不错。 　　不过他们过来的宿舍区比俞蘅住的还靠后，在两百一十九区，倒数第二个。 　　“倒数就倒数吧！”曾平年很看得开：“反正他们俩都没对象，不着急生孩子的事情。” 　　曾雨：“……” 　　总之，他们欢天喜地地搬了过来，两个区距离远一些，不过总比去穷海山近就是了。 　　而俞蘅也信守承诺，带曾雨去捕鱼了，随行的还有曾平年。 　　“爸，我记得叔比你小一岁吧？怎么瞧着不像啊？”说五六岁都有人信呐。 　　曾平年反手就是一个板栗送给儿子：“臭小子，说什么大实话。”说完美滋滋地揽住俞蘅的肩膀：“老弟，你有啥美容秘笈？”曾雨摸摸头，任劳任怨地搬着渔网跟上去，心里无奈，爸，你现在要叫老妹儿啦。 　　捕鱼的技巧很多，不过俞蘅他……以前都是直接下水扑腾，徒手抓的。现在曾平年父子要学抓鱼，他只好赶紧搜罗一些技巧，细细地教给他们。 　　刚开始的收获比较少，不过经过几轮尝试就好了很多，俞蘅现在控制自己鱼化的能力稳定很多，即使下水也能抑制住。 　　“小雨啊，你叔呢？” 　　曾雨将桶搬上车，闻言往后头看了一眼：“叔说去摸几个石头，张奶奶交代的。” 　　“哦我想起来了，确实说过。天又要冷了，把石头烧烫晚上可以取暖。”曾平年点点头，“我也去，你外婆外公也怕冷哩。” 　　背着手慢慢地往水岸走去，只见水波荡漾，其他捕鱼人还在工作，渔船不停地穿梭。看不见朋友他，他就自己挽起袖子去找鹅卵石了。 　　洪水带来的不止是灾难，还有鱼虾等馈赠，当然也有鹅卵石。等他摸完在岸上吆喝，俞蘅听见曾平年在喊自己，恋恋不舍地又翻了个跟头，感受着水流非常舒适的触碰。 　　“宿主，别玩啦。”瑞汀提醒他：“曾大伯在等你啦。” 　　俞蘅笑了：“你喊他大伯呀？” 　　瑞汀困惑：“我跟着曾雨的辈分，不对吗？”曾雨喊宿主叔叔，那自己就喊曾平年大伯呀~ 　　俞蘅笑得眼睛都弯了：“你要走我这边的辈分呐？” 　　“不对嘛？” 　　“可以可以。”他含着笑意浮出水面，在上浮过程中，身上的鳞片全部退去，大声喊了一声：“哥我在这里！” 　　“嘿你怎么又下水了？多冷啊！” 　　他穿好衣服，手头是一袋子鹅卵石，颗颗又圆又大，曾平年嚇了一声：“品相不错啊，像鸡蛋。” 　　“喏我分一半给你。”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啦。”曾平年将自己手头的歪瓜裂枣丢掉，接过俞蘅倒给他的鹅卵石。 　　“走咯大哥。”俞蘅揽着曾平年往车那边走，瑞汀还一直在他耳边问：“宿主宿主，你为什么笑呀？不喊大伯，难道叫大哥？” 　　它叽叽咕咕的：“我觉得辈分不对哇。” 　　@ 　　今年的冬天又下了很大的雪，从新闻上看，荷乡那边的积水已经逼近一楼。十几米的积水！一楼的住户已经搬到楼上挤着了，可看起来明年……够呛。 　　因为趁着年前大雪封路的之前，俞蘅和曾平年父子以及赵家舅舅父子，一起狠狠劳动了几天，捕捉到大量的鱼，赚得很有看头，这次过年过得还算丰盛。 　　在饭桌上，曾雨说起基因药的事情：“等正月过后就排到第两百零一区了，婶，你和张奶奶可得准备着。”在赵家人面前，曾雨都是喊俞蘅为婶婶的。说起来，自家的叔叔可真厉害，扮起女人来真的相，一看就是一个特别能干的大婶哩。 　　张母好奇地问：“还要啥准备啊？” 　　曾雨就跟张母介绍起来：“注射前一个星期要吃清淡的，不要抽烟喝酒熬夜吃烧烤……” 　　“平时也该这么做。”听完之后张母下了结论。 　　“哈哈哈。”大家都笑起来。 　　等正月过后，基因药的供给速度果然如新年公告上说的那样，终于加快了。 　　等三月中旬的时候，已经在万众瞩目中进行到两百一十一区。本来，俞蘅是打算不注射的，因为注射前需要进行身体检查，才能确定是否能够注射以及药剂的剂量。 　　没想到年后，科院宣布经过数亿次临床注射，基因药得以改良，除了十六岁以下需要斟酌用药，其他成年人都能够直接注射，节省流程时间，加快全民进化的进程。 　　既然不用检查身体，注射就注射吧，因为有基因修补液在手，他和张母有最后的保障，他也实在很想见识一下本土基因药的功效。 　　不过，最后的结果令他有些失望，张母也跟紧张地来探望的曾平年说：“没啥反应呐！”张母前些年长的肉鳞片，这几年已经慢慢地脱落，不再生长。 　　俞蘅知道，张母是年纪的问题，进化只开了一个头就戛然而止。 　　“这、这……”曾平年憋了好一会儿，才安慰到：“新闻里不是也说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的，咱们好好赚钱过日子，只要把日子过好了就比什么都强。”其实他心里觉得失望极了。那该怎么办呢？积水每天深过一天，看着人心惊胆战。 　　新闻上确实说过，年纪越大的人，成功进化的可能性越低，孕妇肚子里的孩子，进化的成功率最高。 　　他看向朋友，见朋友朝他点头，他心里又高兴起来。“阿福有反应？” 　　张母也笑：“是啊，你让他给你们看看。”她很看得开，儿子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光明正大地展现自己的异常，那就很好啦。 　　她还记得前几年在窄小的出租房里看到儿子手上鳞片时的惊恐，就像天都要塌下来了。然后又是那长达半年多的封闭，儿子就在一门之隔的浴室里生死不知。她担心儿子的异于常人被发现，更担心儿子挺不过来。 　　好在现在有了基因药做遮掩，儿子可以慢慢地将身上的异常展露出来，在注射基因药的大背景下，儿子也能找到好多同伴了。 　　哎呀如果能够结婚生一个可爱的人鱼宝宝，那就更好啦，电视里那些发育正常的人鱼宝宝，一个个多可人心呐。 　　俞蘅就拉开袖子，给曾平年和曾雨看自己手上的鳞片——这是他费了牛鼻子劲才弄出来的，显得“粗糙”些的鳞片，要是鳞片光滑油亮，才叫人觉得奇怪呢，这样看起来像“赝品”，才是目前注射基因药后人们最常见的模样。 　　曾平年和曾雨赶紧凑头过来看，“哇好神奇。”曾雨还问：“叔，我能摸摸吗？” 　　“摸吧。” 　　曾雨就跟小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温温的！嗷！爸你干嘛打我？” 　　曾平年收回手：“你叔是活的，肯定是温的。” 　　“嘿嘿嘿。” 　　俞蘅让年轻人陪着张母说话，自己带着曾平年出去散步：“别担心，你们肯定也能成功的。” 　　“唉，我倒是无所谓，我担心的是小雨和小雯。你也看新闻了，现在他们提出什么‘优化生育’，要是没有成功进化，连对象都难找。” 　　可以说，注射基因药后成功呈现鱼化特征的人，现在已经成为“有前途”、“有希望”的人，甚至有些人比较激进，直接成为“上等人”。 　　总之，基因药划出来的“等级差异”已经初露苗头。 　　“别担心，他们一定能行的。”俞蘅安慰曾平年，就算不成，还有他嘛。 　　“承你吉言。”曾平年呼出一口气。 　　之后的日子过得非常紧促，驷里高原计划赶紧将这边的居民全部注射完毕，然后就能让荷乡居民迁过来，到时候注射起来才比较有条理。 　　没错，荷乡那边已经成为重灾区，住宅的一楼已经被水淹没。虽说二十来层的楼层一时半会儿也淹不到顶，可是该有的撤离还是得先做。先将低楼层的小部分人接过来，高楼层的还能再撑一会儿。 　　其实等到荷乡的第十六楼被淹没的时候，穷海山的一楼住户也将直面洪水。作为三处安全区中地势最高的驷里高原，将荷乡的居民直接迁到这里是最有效率的，要是迁到穷海山，免不得还要再搬一遍，浪费时间和精力。 　　这次决策对俞蘅他们也产生了一些影响，他们宿舍里的床架被重新安排，硬生生又挤出十个床位出来，床与床之间的通道变成只容得下一个人侧身挤过的宽度，个人的隐私和私密空间荡然无存。 　　在这期间，曾家和赵家也相继接受了基因药的注射，只有曾雨和赵家四岁的孙子出现进化反应。 第258章 末世之海27 　　得知结果之后, 俞蘅安慰了曾平年他们好一会儿, 之后便开始暗自将基因改良液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他们的饮食中，也许是一碗汤, 也许是一杯牛奶，在相处过程中, 他能找到很多机会。 　　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瑞汀悄声说：“宿主，你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田螺姑娘。” 　　俞蘅失笑：“你还知道田螺姑娘啊？” 　　“当然知道啦~” 　　在大雪封路水面结冰之前, 迁移工作终于完成。今年入冬以来总是大雪不停，此时到处都是冰雪, 俨然是冰雪世界。 　　这一年冬天明显过得不比以往, 生活水平直线下降, 物资匮乏很多。不过很明显, 开春之后冰雪融化，带来的也不是好消息。 　　冰凉的洪水汹涌而来，荷乡几乎全面溃败，仅剩的高楼层住户也被接了过来, 此时穷海山也陷入了荷乡去年的困境。 　　驷里高原上的人越来越多, 为了稳定局势, 当局称, 超大型游轮的建造已经进入尾声，希望大家安心生活, 即使到最后一刻, 国家还有保全所有人的底气！ 　　“……上船的第一批名单在四月份会放出来, 名单的筛选与以下几项挂钩，包括但不仅限于个人征信、犯罪违法记录、个人能力……” 　　这次通知在安全区内掀起了巨大反响，虽然当局声称，游轮足够安置所有人，但是上船的时间先后可了不得！谁愿意最后上船呐！连个好位置都争不到！ 　　当局安抚人心的手段很娴熟，自从水灾以来一直是有干货放出来，一点点地吊着人们的心，不停地给予希望。这十年来，本国的国家架构并没有随着领土被洪水的侵占而崩塌，相反，秩序一直维持在一个较为平稳的阶段。 　　不能否认本国有领土广泛地理多样的优势，那些岛国早就不复存在了！可当局的政策，才是在抓住本土优势的基础上，维持着一国稳定的关键。 　　最新公告一出，整个驷里高原焕然一新，每个人都争着做三好公民，恨不得能够拿到奖状贴在床头。 　　在宿舍里，室友间的矛盾也轻了很多，隔壁那个总是大大咧咧将脚架在俞蘅床上系鞋带的男人，竟然也会对俞蘅亲切地笑了：“我帮你洗床单？” 　　“…………不用了谢谢。” 　　总体来说，好的变化比较多，至少他不用真的揍这个人一顿。 　　不过俞蘅有些担心，还特地查了查他和张母顶用的陈桃花和她婆婆的身份。 　　幸好两人都没有犯罪记录，是最最普通平凡的人了。倒是曾平年有些忧虑：“我老丈人……年轻的时候有些意气，为了我岳母跟混混打过架，蹲过几个月。” 　　岳母在家都要哭瞎了眼，真的是万万都想不到五十多年前的事情，到现在还带来这样的弊端。 　　“只是晚一点上船而已，放宽心。”俞蘅安慰了几句，找了一个比较好的话题：“小雯的情况怎么样？”曾雯在上个月长出了鱼鳞片，可让家里人一阵惊喜。 　　说到这个，曾平年露出笑容：“医院排队检查总是排不到，人太多了，我就找了一个以前开卫生站的医生帮忙看了一下，说发育得很不错，鳞片的质量很高。” 　　“说起来，我和你嫂子也有一点变化。”曾平年拉起裤腿，“看，有两片！” 　　俞蘅就蹲下去看：“还真是，恭喜你啊老哥。” 　　“让阿姨也注意一点，那个医生说了，五十岁往上的，成功率就很低了，可也不是没有，你看看我和你嫂子，兴许阿姨也会有呢？”见朋友应下，曾平年叹了一口气：“就算咱们不能跟年轻人和小孩子一样完全进化，至少也能提高身体素质嘛。” 　　这世道真的是……让人一把年纪了还操碎了心。 　　不过好在世道再艰难多变，亲爱的朋友们都在向着阳光的方向前进。俞蘅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变化，不停地将身上的鳞片放出来，也经常和曾平年一家人一起研究身体的变化，也相约去游泳。 　　医生说了，适当的水刺激能够促进进化，食用鱼也有这样的作用。 　　冬雪初融，水都是冷的，不过为了未来的希望，狠心跳下去游泳的人不是没有。俞蘅说：“咱们夏天再去吧。”他倒是受得了，曾平年他们的身体可撑不住。 　　曾雨倒是很有探险精神：“我想去。”然后他就发烧感冒了，气得曾平年一顿胖揍。 　　因为人们无法遏制的热情，纷纷在融雪的天气里英勇下水，医院差点没忙过来，新闻也真诚呼吁人们要适当运动，关注天气……就算开始进化了，也还是人呐~ 　　好不容易人们的热情降下来一点，夏天终于到来，气候变暖。这次可凶猛，外头狂风暴雨，人都不怕死一样身上绑着绳子一串串地跳下水。 　　“嗷！” 　　“变身吧！” 　　“……那，咱们找个地儿下水？”俞蘅将视线从那些癫狂的人身上拉回来对曾平年他们说。 　　“行走吧！” 　　俞蘅加上曾家四个人和赵家的赵树夫妻和他们的五岁的孙子，找了一个地方小心地下水了。 　　按照当局说的，水中蕴含了r物质，r物质提取多不简单啊。如果在游泳过程中恰好遇上，对进化是非常有利的。 　　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闻r物质色变的时候了，在基因药出来之后，当局就将r物质是从雨水中来的秘密说了出来，一时之间引起无数人走出防护罩的范围去淋雨，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挺冷的。”曾平年整个人都缩了起来，他佩服地看着周围那些嗷嗷叫的年轻人，感叹着对方身体的火力。 　　“活动开就不冷了。”俞蘅说完和曾平年他们告别，自己游了开去。除了赵家的孩子太小需要父母看顾，其他人也连接着散开游走。 　　太舒服啦~ 　　俞蘅游得超级高兴，后来还游到了其他深水区，钻到了水底。这个地方是一个山堑，地势比较和缓，不过积水甚深，这片游泳区被圈了起来，大家都在岸边活动。他在水中跟如履平地，脱离了大部队后钻到了其他地方。 　　入眼都是沙石和游鱼，他顺手抓了几条。等他在水底下浪够了瑞汀通知他：“宿主，约定好的时间到啦。” 　　他才恋恋不舍地返程。其他人也在游泳过程中抓到了鱼，不过并不多，毕竟那么多人下饺子似的下水，岸边的鱼早就吓跑了。 　　“哟你竟然抓了那么多！” 　　“来大家分一分。”俞蘅大方地分了一半出去，互相吆喝着上岸回家去。 　　“妈我不想走，游泳好舒服啊！” 　　“那妈一会儿来给你送饭好吧？” 　　“看到你妹妹了吗？快去找她回来，要回家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年，幸运的是曾雨曾雯的鱼化特别是顺利，俞蘅将自己以前的经验告诉他们：可以遵从身体亲水的本能，不过如果你还想再用双腿行走，那就需要克制。 　　“叔，你咋知道呐？”曾雯不懂就问。 　　他就用网上采集的数据一一列给他们看：“这几个进化得最完全的人你们都听过吧？” 　　曾雨点头：“听说在一区那边圈了一块水中棚屋，就供他们住呢。” 　　“那你说，他们干嘛不上岸呢？”俞蘅点点照片：“因为他们离开水之后，就活不下去了。” 　　曾雨悚然一惊，试探地问：“就跟真的鱼一样，会旱死？” 　　“没错。”俞蘅点头。 　　“可是，其他人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啊。” 曾雯的困惑也很正常，现在大街上都是要不长鱼鳞（这是最常见的），要不露出脚蹼或者手蹼的鱼化人，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有那种非水不可的渴望。 　　俞蘅意味深长的说：“你忘了，我说的是完全进化。” 　　按照现在当局发布的消息，完全进化的人不过七个！这在人口基数五亿的国家里，是相当稀少、极度稀少的份额。 　　曾雨曾雯理解了：“这么一想确实是这样……可是我和妹妹不一定能完美进化啊。” 　　“我对你们有信心，以完美进化为目标吧。” 　　曾平年也说：“听你们叔叔的。”朋友几年前就长过鱼鳞，他也是一个聪明人，掐指一算，可是比新闻上其他成年人要早好几年哩！虽说后面又消失了，可也算有经验的老人儿啦~ 　　他明白老友避重就轻，有所隐瞒，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即使关系再深厚，也没有义务将所有经历和盘托出。他只需要相信一点，他们之间的情谊是真的。 　　“听你们叔叔的，试试吧。”曾平年又说：“咱们一起试试。” 　　曾雨曾雯一起点头：“知道了爸爸。” 　　在曾家人水深火热的时候，今年的第三次台风再度侵袭内陆，甚至尾巴刮到了荷乡旧址。这侵袭的力度震惊全国！也是这次台风，使得穷海山新城居积水猛增，即使台风后有所下降，可也足足将一半的楼层淹没了。 　　驷里高原并没有受影响，它地势够高，也有防护罩的保护，风雨再大里面也依然平静。 　　而张母终于停下编织毛衣，将一些存货或是卖掉或是送亲近的人之后，她就不再织了。 　　“织了也卖不出去，人们都不怕冷啦。”她叹气，鱼化的人类抗寒的能力增强，今年的毛衣明显销量很不好。她咳嗽了几声，在俞蘅忧心忡忡的眼神中安慰他：“我没事，就是着凉了。” 　　俞蘅还是自己给张母配了药，储物戒指里有充足的药品。吃了之后张母好了一些，不过还是不太舒服。 　　从那之后，张母的身体仿佛经历滑铁卢，明显地衰弱下来。 　　“我终于老啦。”她自己很看得开，还能调笑几句。俞蘅偷偷给她把脉，知道她这是跨过某个点，开始真正衰老了，难以言喻的悲伤笼罩住他。 　　“别难过。”仿佛一个秋天里，张母的头发就白了一半，基因改良液赋予她十年的健康强健，可还是抵不过肉身的自然衰败。如果没有十年前开始逐渐摄入的基因改良液，张母或许根本活不到今天。 　　老年丧夫，生活拮据辛劳，她的底子本就不好。 　　张母笑起来：“我最近特别想你爸爸，总是梦见他。”她的脸上带出眷恋和期待，俞蘅蹲在她身前，握住她的手，将脸埋在她的手掌里。 第259章 末世之海28 　　张母是在隔年冬天里走的, 在这一年内，她并没有生什么大病, 不过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她很乐观，有精神了就织点毛衣：“留给你穿。”还跟曾雨曾雯这两个喜欢的孩子聊天说话, 曾雨还会背着她出去逛街，曾雯就在旁边牵着她的手。 　　俞蘅非常难过, 他有长寿丹留住她, 也许是两年, 也许能五年十年，可是张母却极为豁达，期待着和丈夫重逢的那一天。 　　她总说：“我现在这么老了, 你爸还认得出我吗？”俞蘅就给她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服服贴贴，还给她织红色的毛衣帽子, 把她打扮得像一个喜庆的老太太。 　　夸她：“肯定认得出来，认不出来你就收拾他。”张母就笑起来，说我可舍不得打他，我可想他了。还将丈夫的骨灰盒和牌位擦了几遍。 　　因为这个, 俞蘅手中准备好的长寿丹, 硬是没给她吃下去。 　　“妈，你不愿意陪我了吗？”他拉着张母的手，难过地看着她。 　　“妈也舍不得你, 可是我想你爸了。”张母摸摸他的脸, 欣慰地说：“你已经彻底长成男子汉了, 妈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我这一辈子过下来，甜的也尝过，苦的也吃过，这几年享了儿子的福，是时候下去陪你孤单十来年的老爹咯。” 　　张母走得很平静，是在睡梦中走的，俞蘅半夜里还看过她，给她换新的烫热的鹅卵石塞进被子里，可是早上六点多起来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没了。 　　被子里的鹅卵石还有温热的余温，烘得老太太的身体还带着暖气，俞蘅收回试探鼻息的手，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 　　这年头，根本没有大办葬礼的条件，殡仪馆火化之后，人的一生就全在骨灰盒里了，沉甸甸的。 　　俞蘅将夫妻俩的骨灰盒放在储物戒指里，好好地保存着。这十二年的母子情谊很深，他的心情非常低落。 　　人是真的会老的，身体会变弱，头发会变得花白，皮肤慢慢地变得暗淡没有生机……他一直都知道，他也经历过很多次衰老的过程，可是这一次给他的感触最深，这一年，他一直看着，看着她变老。本来以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到了那一天，还是非常悲痛。 　　他似乎已经看过好多次的生死别离了，突然之间就有些厌倦。即使这是虚拟的数据世界，可是人的感情却是真的，这十几年的相濡以沫是真的。 　　他颓废了一阵子，曾平年十分担心他，特地搬过来跟他一起住，反正张母走后空出来的床也没人愿意去住，他就直接过来了。 　　那段时间，他一直觉得过得有些浑浑噩噩的，跟外界似乎隔了一层膜。 　　瑞汀也很担心他，知道他这是压力和情感经历积累到了一个点，有些钻牛角尖了。 　　一个人再强大，有时候也会脆弱，它也每天都出来，时刻都陪在他身边，像一个独家专有的小太阳。 　　不过它很信任他，这是一个非常漂亮、非常吸引人的灵魂，不管时空怎么变换，即使空白一片重新开始，宿主仍然有着令它喜欢的特性。 　　他总是认认真真地过完每个人的一生，即使那只是虚拟数据中的人物。 　　在它还没有产生自我意识、循规蹈矩地做着尽职的系统时，它就对这种行为很赞赏。等它觉醒之后，它就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它也是一组数据呀，只是较为高级的数据能量。得到尊重、被赋予敬畏，真的是一件很让系统抿嘴一笑羞答答的事情。即使对象并不是自己，它也超级超级喜欢这样的宿主的。 　　这样温暖的宿主，肯定也会温暖到自己的。 　　这样的宿主，也一定能够撑过去，坚强起来的，它一直这么相信着。 　　“宿主，还有我呀，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瑞汀一遍一遍地说出来，就趴在俞蘅耳边说。不管经历怎么样的人生，不管生命的流逝，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瑞汀说出了当年意识未觉醒时错过的话，它有些懂宿主当年为什么要洗掉所有重新投胎了，也许是孤单了吧？当年的自己，什么都不懂，一句挽留的话也没说。 　　它自认为自己找到了根由，于是给自己加油鼓劲，一遍又一遍地说着，直到宿主抬眼看它，轻声问：“你从哪里学来的甜言蜜语？” 　　嗷宿主回复我了！ 　　瑞汀蹦起来贴在他脸上：“这是我的心里话啦，宿主你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永远都不会离开了。” 　　“谢谢你九九。”傻蛋九九，说得跟告白一样，傻不愣登。俞蘅伸手抓它，它配合着浮在他的手心，然后被轻轻地、轻轻地亲了一口。 　　嗷、嗷？ 　　“谢谢你。”俞蘅又跟顺毛一样摸了摸它，瑞汀就赶紧蹭在他手心，嗷~ 　　俞蘅的心情收拾好之后，对外界的感知一下子鲜明起来，也看到了曾平年在他身边忙来忙去的身影，五十七八岁的人，头发有些白，身上穿的是张母织的过年专用的大红色毛衣，此时正在铺旧报纸到床上，然后再将用旧毛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饭盒拿出来，一一摆在床上。 　　“来吃饭了阿福，我跟你说，今天有肉！你知道是什么肉吗？当当当——”曾平年将饭盒打开凑到他眼前，笨拙地献宝着：“是猪肉！” 　　他将饭盒塞到俞蘅手里：“来来快吃。” 　　俞蘅就接住，看曾平年打开另一个饭盒，里面是一堆白菜叶，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碗，里面是一只手数得过来的四片五花肉。 　　“快吃，小心冷了。”曾平年将又一张旧报纸放在俞蘅的腿上，帮他垫着可能撒下来的米粒。 　　他就低头吃了一口，然后一下又一下，将四片五花肉都夹到曾平年的碗里。 　　“咋啦，不想吃肉啊？” 　　“不想吃，哥你吃吧。” 　　曾平年又受惊了，筷子掉了一只，最后咧嘴笑起来：“好好，我打电话让小雨去抓鱼去，吃鱼好不好啊？” 　　“嗯。” 　　曾平年就更高兴了，饭也不吃了赶紧打电话：“抓那种叫啥的？叫大富贵的！对对，长得忒吉利的那种鱼，抓肥一点的，给你叔做烤鱼……” 　　俞蘅下午就吃上了烤鱼，看曾平年父子喜笑颜开的模样，他心中很是感动。 　　心情恢复之后，他就关心起游轮的事情：“第三批名单出来了吗？” 　　“快咯，说是再过——”曾平年数了数：“大后天就能出来了。” 　　“叔，你说我们能上去吗？”曾雨有些低落地问，“说是现在已经建成了二十五艘，都是超级游轮，一百二十万吨以上。每艘都是一个小型社区，可以密集容纳八百余万人。”怎么算，最多也只能收容两亿多人，全国却足足有五亿人呢，剩下一半人口怎么办？ 　　俞蘅过后查了一下，前两批发布的名单，上面只有人名，别的一概没有。之前发布时正好的是张母身体不好的时候，他就还没去研究，此时通过特殊手段一查，他发现这些人，年纪都在五十岁以下，四十七八岁的，只看到五十几个。 　　这种概率，说是巧合都没人信。 　　“五十岁以上进化成功率断崖式跳水……”俞蘅喃喃道，然后名单也断崖式截断。他特地查了那五十几个年龄偏上的人，发现都是处于进化期的。 　　经此一查，他和曾平年一家、赵家的嫂子关莲和儿子赵成，孙子赵旭还是有机会上船的，不过没有进化迹象的赵家老爷子老太太以及赵树，那就悬了。 　　这是顶要紧的事情，俞蘅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曾平年，提醒他：“要做好最差的准备，要是我们都走了，剩下老太太老爷子和赵大哥，他们的生活怎么办？不过我想如果真的是这样，当局对那些没上船的人肯定也会有安排，不过我们是自家人，肯定要想得更周全。” 　　听到这样的消息，曾平年的脸都白了。他跟妻子商量过，赵芸大受刺激，不过最后还是决定：“咱先跟大哥商量一下吧！” 　　赵树听了之后肯定地说：“那还用说吗？我来照顾爸和妈，你嫂子他们就拜托你们了，别露出这种表情小芸。”他拍拍妹妹的肩膀，“大家都好好地活着，分开又怎么样呢？再说了不是说游轮不会离开，都会在附近吗？到时候你们来看我们就好啦。” 　　一批批名单放出来，不断有人离开，慢慢的就有人发现，咦前后左右，剩下的室友好像都是普通人？ 　　这番动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于是就出现一种现象，普通人对鱼化人的仇视越来越严重，甚至开始频繁出现斗争和肢体冲突，当局再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对赵家来说，不幸的事情似乎还未到头，曾平年的大舅子的独生子赵成，运气不好遇上一次争斗，竟然好巧不巧被飞石砸中后脑勺，那位置恰好刁钻，人一下子就断气了，俞蘅就是想救也救不回来。赵家一片惨淡，两人老人家一下子就老了十岁，十分凄凉。 　　再等了一年多，才看到他们的名字，可以说是那件白事之后唯一的喜事了。这个时候已经是初夏，俞蘅和曾平年他们也依次上了第二十四艘主船，他将游艇拜托给赵树看管，赵树见了之后跟吃了定心丸似的，坚定地点点头。 　　船上的生存空间更加密集拥挤了，床位都是一米八乘以一米的，又窄又小，一层层一排排地挨着，排风扇呼呼呼地响着，将密集人群带来的不适气味排出去。 　　曾家在登记上是一家，所以是一起上去的，比俞蘅还早一些，他们上去后，这艘船的最后一批名单里才有他的名字，让曾平年高兴得，赶紧跑关系将他的床位弄到他们身边，就这样，曾平年一家四口，加上赵树的妻子关莲和孙子赵旭，以及俞蘅一起，开始在船上的生活。 　　在船上的日子十分单调，唯一不用担心的就是吃饭问题，上船之后免食宿。不过食物很单调，那就是鱼鱼鱼，各种以鱼为食材的菜式，丧心病狂的是，还弄出一种鱼面，百分之九十是鱼肉，擀出来的面条软塌塌，不用夹就断了。 　　虽然几乎穿上的人都是鱼化人，本身就爱吃鱼，可到底还占了个“人”字，这么吃真心受不了。 　　“我想吃青菜。”曾雨苦巴巴地看着今天的饭，果然又是鱼肉羹，简直要哭出来。 第260章 末世之海29 　　“我也想, 生吃也行。”赵旭也一副苦瓜脸, 听得关莲哭笑不得：“以前在家你都不吃菜，现在想也没有啦。” 　　“等一等吧, 水上飘浮架不是在扩建嘛，到时候水生蔬菜种得多一点, 我们也就能分到了。”俞蘅安慰了两句。 　　吃完饭，他们又无事可做了。其实船上是有工作提供的，比如辟出来的水上种植基地, 养了一大批水生蔬菜，还有圈出来的鸭鹅养殖场, 也需要工人去捕小鱼虾做饲料。现在船上就是一个运转的小型社会, 三十六行行行都有, 可工作还是难找, 那么多人呢，竞争力大得很。 　　他们这些没工作了，就只有每天三餐免费，俞蘅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了, 刚好凑上发秋季的衣服, 一人两套, 多了没有。 　　这就是最基本的配备了, 饿是饿不死，有得穿有得住, 可生活这么过下去就太没趣了。 　　上来适应了半个月, 俞蘅就琢磨着找事情做了, 他打算赚多点劳动点——这是船上现在推行的“信用货币”，可以购物和提高自己的生活待遇，如果你想加菜加餐，扣劳动点就行。 　　要挣劳动点也不难，最简单的就是捕鱼捕虾，俞蘅他储物戒指里有食物，他愿意拿出来和曾平年他们一起分享，可这需要一个理由，总不能凭空拿出来吧？ 　　于是他就去捕鱼去了，曾雯凭借着教师资格证，打算去应聘一下船上的小学，曾雨想跟他一起去捕鱼，曾平年也想跟着去，被俞蘅拒绝了：“家里就嫂嫂他们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不安全。” 　　他就带着曾雨去了，要下水也很方便，有专门供人下水外出的通道，到了傍晚六点就会彻底关闭。 　　一下水，铺天盖地的雨水就砸了下来，俞蘅抹了一把脸钻进水下，曾雨也跟着钻下去。他们开始远离这艘巨型游轮，外头活动的人也挺多的，反正几乎每天都是雨天，什么时候出门都一样，他们这些鱼化人也并不惧怕雨水，就算在水里泡再久皮肤也不会发皱发白。 　　俞蘅游得很快，手蹼和脚蹼像发动机一样快速运转，曾雨追得嗷嗷叫：“叔你慢一点！” 　　他一入水，就仿佛自己就是生根在这里的，他闻到了同类的味道，水中的信息在告诉他，哪里有鱼，哪个方向有海草。 　　“往这边来。”他确定方向后就放慢了速度，让曾雨跟上来。 　　远离这一片之后，人越来越少，头顶上的渔船也少了很多。俞蘅带头钻进了一处废墟，这里是以前驷里高原上的土著居民遗址，外头早就缠住了一层厚厚的杂草，钻进去后他立刻下手，网扯开：“小雨帮忙！” 　　“哎哎哎来了！”曾雨也吓一跳，完全想不到这间旧房子里有这么多的鱼，实在美滋滋。虽然好大部分闻讯逃走了，可他们俩还是网住很多。 　　这一趟一网也就足够了，俩人慢腾腾地拽着一网鱼回去，在卖场兑换的时候，工作人员在分类、称重，俞蘅就和曾雨站在旁边等着，之后就拿到了信用点卡。 　　“总共三百四十五点，请再接再厉。” 　　拿到信用点卡，两人先去洗澡，船上有公共浴室，每隔一个星期，船上会有一次集体洗漱的卫生活动，平时要洗澡的话就需要劳动点。 　　洗完澡再到食堂去打饭，这一次终于点了小青菜，两碟子就要一百一十点劳动点，死贵死贵，不过大家都很高兴，说拉不说那啥咳咳，可是他们确实蹲了好久天了，不通畅的感觉太难受了。 　　“下次我和小雨去，你在家看家好不好？”曾平年说。 　　俞蘅知道他的心意，点点头，就见曾平年笑起来：“我一定能抓到大鱼的！” 　　“那、下次换我去？”关莲问，“我也会抓鱼的。”赵芸就笑：“那我也得去啊。” 　　“好好好，我们来轮班，轮班去行不？” 　　“行！” 　　新的生活团体，总是需要互相付出的，你付出一点，我回馈一点，才能共同将生活给过起来。 　　在船上的人慢慢进入新生活正轨时，被遗留在驷里高原上的人们，也仍旧要过自己的生活。 　　他们都搬到了高楼层居住，这里还存在着一个代管理部门，负责管理这些灾民，米面等食物也如以前一样定时发放，要是想改善生活，就只能自己去捕鱼了，信用点卡对他们来说同样适用。 　　只是住的地方不一样而已……啊呸！ 　　“哪里只是住的地方！”胡蜜大喊。“等这里也淹了，咱们上哪儿去？你别跟我说随便找几个塑料桶就能在水面上飘着，我和你上不去就算了，小宝呢？你至少得找机会让他上船吧？他是一个成功鱼化的孩子！” 　　张智痛苦地蹲下揪头发：“可是、我办不到啊！” 　　谁能知道现在代管驷里高原的人的老婆会是他当年的初恋！他劈腿了胡蜜，和初恋闹得很难看，这件事胡蜜当年也知道，不过当年她真的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姐，真心觉得那个女孩儿配不上张智，她比那个女孩儿漂亮、家世好，那张智肯定得归她啊。 　　那样的天真又愚蠢，虽说这几年随着水灾的入侵，家里那些事业慢慢地也化为乌有，她多少懂了些人情世故，可绝对没想到当年那么一件小事，会在现在给她致命一击！ 　　为母则强，她的父亲胡能经不住基因药的药效，已经去世了，她于是更加坚强，她咬牙：“为了宝宝，你求求她吧！”她抱着孩子蹲下去，让张智看着孩子：“为了宝宝，我们就算跪下也可以？好不好？好不好？” 　　张智怄得眼珠子都是红的。 　　他的童年不算幸福，可以说田静是塑造他这种糟糕性格的元凶，他敏感又自卑自傲，只会在张家捏软柿子。接触到社会之前，又运气好地遇上了胡蜜，童年的遭遇也不是全部带来不幸的不是吗？ 　　至少他眼尖、能屈能伸，最后追到了胡蜜，还幸运地遇到看透他、欣赏他的岳父，胡能一眼能将他看透，却自认能够完全捏住他。一个有能力有野心的上门女婿，以后将家业交给他，女儿也能有所依靠。 　　一切都是美好的。 　　可是年轻时犯的错，家人不与你计较，社会总会教会你做人。当年抛弃的初恋，在十数年后的今年，竟然给了他迎头痛击。没有人知道他在办公室看到初恋时的心情，那个人成熟很多，画着清淡的妆，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看着他： 　　“已经下班了，您下次再来吧。”然后他就晕乎乎地回去了。 　　后来他又去了几次，那个女士却说：“先去医院做检查吧。”确实得做检查，证明自己的儿子有进化的症状，然后就能够凭借着报告报上名，船上就会挤出一个位置出来。 　　可时间一过就是一个月，医院那边总说报告还没出来，到了今天再去，却说报告遗失要重新做。都是聪明人，哪里不明白这是被涮了一把？即使再做检查，也会是同样的结果。 　　当年张智借势压人，逼着人去打胎的时候，根本预料不到他也会有被以势压人的时候。 　　“好，我去。”在胡蜜的哀求下，他擦擦脸答应下来。 　　张智的初恋叫做朱黎，她在青春少年时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唯一幸运的是后来遇到了她的先生，那是一个好人，包容她体贴她还非常上进，考入系统后兢兢业业了十数年，即使是水灾之中也不例外。 　　勤奋的人总会在某一天发光发热，她因为当年打胎时出了差错不能再生育，两人也没有孩子，在基因药出来之后，她的先生出现进化迹象，不过他不愿意抛下她上船。 　　在领导班子移动至船上之时，他被老领导提携到了好位置：“只要人民在的地方就是国家在的地方，你要好好干呐。” 　　于是她和先生留守在驷里高原，她也在船票再录进部门，专门负责审核那些再次具备上船条件的人，将消息递上去让船上派人来接。 　　出了一口十数年的恶气后，朱黎并不是狠心的人，她将下跪的夫妻俩中的胡蜜扶起来：“这不关你的事情。” 　　她连看张智一眼都没有：“张康的资格审核通过，按照规定，三岁以下的婴幼儿可以携带一名监护人一同上船。” 　　张智和站起来有些惶惶然的胡蜜一起睁大眼睛，胡蜜是惊喜，而张智的眼神则非常复杂。 　　“你们说，你们俩谁去呢？” 　　朱黎慢慢地问，其实母亲角色是首选，特别是张康还处于哺乳期。可是她还是问出这个多余的问题，像是要看张智最后的抉择。 　　然后她发出冷笑，这个男人，从来都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他能是一个完美的男朋友，也能是一个寡情的丈夫。只要牵扯到他的利益，他能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人。 　　胡蜜瞪大了眼睛像是不可置信：“小智……” 　　“好了，你们回去吧，下午就会有物资船过来，到时候你们一起过去，地点就在xx港。” 　　不提胡蜜和张智回去后怎么争吵，下午很快就到了，他们赶到港口，张智紧紧抱着孩子甩开胡蜜排队上船，胡蜜呆呆地站在一边，以她的人生经历来说，丈夫第一次露出的凶狠让她根本无从招架。 　　她恍惚想起爸爸曾经说过的：“你喜欢就好，有爸爸在，他不会对不起你。” 　　“爸爸……”她喃喃着，眼睛干涩得都掉不出眼泪了。 　　“哎是在叫你吗？”忽然有人大力地撞了她一下，她抬起头木愣愣的，旁边一个送别的女人又推一推她，指了指船那边：“那是不是在叫你？” 　　胡蜜模糊着视线看过去，先是看到面色狰狞的丈夫，然后是催促的船员：“你是胡蜜吗？” 　　她呆呆点头。 　　“还不快上船！快点别耽误别人！” 　　胡蜜被不知道是谁的手推着、催促着走到跟前，船员将她一拉，她就稳稳当当地上了船，旁边有人将孩子塞到她手里，她下意识就抱紧。 　　“下一个！” 　　她愣愣地看着下面被示意让开路的丈夫，一下子福至心灵，赶紧左右看了看。她真的上船了！她看着丈夫，可是丈夫一直瞪着眼睛发呆，然后她就被船员一催再催，进到船舱里了。 　　胡蜜坐在椅子上，听着外头船员喊名字的声音，忽然哭了出来。 　　张智已经要疯掉了。可是他仍然是矜持的、体面的，他做不出声嘶力竭的事情，只等开船的号角声响起，他才惊醒般抬头看去。 　　没有人，没有熟悉的妻子，也没有孩子的襁褓。一下子他就孑然一身了，思来想去，这一次能恨谁呢？ 　　他连找一个人来恨，都没力气了。 第261章 末世之海30 　　俞蘅并不知道原身的孙子和儿媳妇已经上船了, 胡蜜上的船并不是他所在的那一艘，就算是的话, 遇见的可能性也是极低极低的。 　　他专注自己的捕鱼事业，偶尔还单独行动, 将储物戒指里的东西借机拿了出来给大伙加餐：“不贵不贵，我们当夜宵吃。”至于戒指里的米面, 储物戒指里倒是有酒精炉, 可是他们居住的地方几乎没有条件去烹煮。 　　船上的管理条例也说了, 禁止私自开火煮饭，违例的最高可以处罚剥夺船上居住权。 　　防止这些好东西被放坏了，他干脆分批送去驷里高原的赵家, 赵树一个人照顾着两个老人家，虽然他和曾平年他们时常会过去看看，带过去的东西也是鱼比较多, 米面是比较珍贵的东西了。 　　送到赵树家后，他们难得吃上干米饭，现在宿舍区零零落落的没人住，随便找个地儿煮饭很简单。吃完还往回带, 船上不让煮饭, 却是不禁止带做好的饭菜的。 　　“船上过得好不好啊？是不是没饭吃啊？”赵老太看女婿和外孙子埋头啃饭，心疼极了。 　　“有得吃，就是没有米饭。” 　　“唉。”要吃米饭, 还得回家来煮, 造孽哦。 　　吃完饭, 俞蘅去帮忙洗碗，现在赵家搬到了最高层住着，低头就能看到下面水波粼粼。 　　自从洪水逼到驷里高原，这里的防护罩就做了改动，不再是全方位的隔离，只剩下头顶水平方向的遮挡，所以如果雨势飘斜，还是淋得进来。因此留守的人们都搬到最中间的楼层居住，现在外围就像悬崖一样，雨水哗啦啦地倾泻。 　　不这样做也不行，如果等到洪水不停高涨却被隔离在外面，总有一天会用强大的水压将防护罩压垮，到时候里面的建筑和人会在一瞬间被冲垮，逃都逃不出去。现在这样虽然潮湿了一点，不过内外交通方便，出入都不受限制。 　　杂事做完之后，又是聊以后的事情。 　　“爸，今天我们还有一件大事要跟你们商量。”曾平年看了俞蘅一眼，继续说：“我们咨询过了，现在船暂时是不会移动的，如果我们能够交一笔劳动点，就能够将游艇挂在游轮上，跟着一起走。爸妈，你们愿不愿意？” 　　赵老爷子不愿意：“那多麻烦呐！”游艇是人家小陈的，老值钱了，自己家怎么能用人家的船呢。 　　俞蘅就笑着说：“早晚都是要入水的，曾哥的意思是，如果哪天水上乱，咱们离得这么远怕顾忌不到你们，就算你们把游艇开出来，也找不到我们的方向啊，如果在水上迷路了，那就糟了。” 　　“是啊，倒不如先在游艇上跟着大游轮走，这样的话什么时候船上有空位了，咱们近水楼台先得月。” 　　一通劝，就把事情确定下来了。 　　既然要走，那就要收拾东西，于是俞蘅和曾平年父子就在这里过夜了。夜里驷里高原非常不平静，沉寂已久的鱼神教在领导核心转移走之后再次崛起，如果说以前的教义还比较玄幻的话，在基因药面试，鱼化人成为人类主流甚至高一等的生物时，当年的教义就显得有前瞻性了。 　　再加上留守的人，十之八九都是没有进化希望的人。说是留守，难听些就是被遗弃了，至少在新的游轮造好之前，他们都只能战战兢兢地留在这里生活。 　　这些人对进化的渴望极其高涨！也因此，他们前仆后继地入教了。 　　“晚上都这样吗？没人管？”俞蘅问。 　　赵树叹气：“管不过来，你等着吧，一会儿会有人来的，不过一波一波的，根本管不了。” 　　果然，有一队穿着制服的城管员赶来，很快就将人驱散，现在是不讲究拘禁的，拘禁还要提供饮食呢！不过之后，从角落里、巷子里，又有人游出来，又开始虔诚地祷告，并且进行自溺仪式。 　　第二天他们出门，游泳去开游艇，在路上就遇上好几个死尸，被水浸泡得……曾雨打了个冷颤不敢再看，赵树则熟门熟路地报警：“会有人来捞的。” 　　他们顺利地将游艇开了出去，现在积水近二十米，只要注意路上没有尖锐的高障碍物就行。其实主船上早就挂满了不少船，渔船、私人游艇、划艇等等，主船周围丢出一道道船绳，牢牢地牵扯着。当然，如果要挂靠，肯定要经受严格的审查，每次外出返回挂靠时，一定要有专业的人来确定船已经熄火。同时停泊之后，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守着，保护主船的安全。 　　俞蘅去办手续，就那么将游艇靠在了那里。这样一来，家里人勉强算是住在了一起。白天的时候，俞蘅他们去捕鱼，没出门的人就会到游艇上陪着老人家，也是一种对其他人的震慑。 　　时间很快就过去，在第二十六艘船没建好之前，夏末的接连三次海底地震带来了疯狂的水量，驷里高原终于全部被淹没，仅剩的居民没办法，只好一部分先上第二十六号船，剩余的，只能依靠当局科院研制的，大型普通载人木船。 　　这种木船说是木船，其实也是混合新材料，也有防护罩的保护，勉强能遮风挡雨，被称为铁木船。可是实际上，如果雨势和缓还能应付，在狂风骤雨中，整个水面都在剧烈摇晃，挂靠在大船上的其他小船也摇摆不断，更别说铁木船了。 　　虽然铁木船在强力牵引下并没有毁坏——它们的固定区域就在驷里高原的建筑群上空，牢牢地用铁索固定住了建筑，让船能够稳定。可也让人极度没有安全感和害怕。 　　台风天之中，俞蘅也没出门捕鱼，坐在床上，还是能感觉到些微的摇晃。 　　“真正的考验，才正式开始。”他透过小小的，只有他一巴掌大小的窗户往外看去，外面的并没有雨，风和雨都被拦在了外面，可是不停震荡摆动的船只都在说明一个事实，船下的水，并不是温顺的动物，它在咆哮，企图颠覆所有。 　　这次台风，带来的不止风雨，还有一些不太可爱的生物。 　　“快快，把网拉开！” 　　“一级警戒，数据显示是至少十三米长的鲨鱼群体！极有可能是鲸鲨！” 　　“引走它们，先不要攻击！” 　　“天啊那是什么鱼？” 　　多年以前，俞蘅他们迁徙至西岳途中就遇到过不知名的水底生物袭击，这些年新物种现身越来越多，除去有毒的、无害的、可食用的……有一小部分具有攻击意图。再加上早就被发现的一些攻击物种，人类的生存环境越来越危险。 　　这份危险，在他们被迫放弃地面生活来到水面上时，就达到了顶峰。 　　当局当然做好了充足准备，二十五艘巨船，其实是围绕着驷里高原，这座人类最后的土地停泊的。后面加入的第二十六艘船，以及安插进来的无数木板船，全部都被围在中间。 　　最坚固的防线，最牢靠的保护，全部由这二十五艘主船撑起来。无数的绳索在船底下延伸，编织成为细密的防线。人类最后的尊严和科学力量，几乎全在这些船上了。 　　以前那些小打小闹的攻击生物，早就被挡在外面。平时也总有潜艇在水下作业，不停地巡视着这片领土，不停地维护这片区域的宁静。当局在某些方面是冷漠的，无情的，他们只将进化阶段的人全部收拢在主船上，给予最好的保护，驷里高原留守的人。可在最后，他们还是将那些普通民众收纳在保护圈的正中央。 　　等危机终于结束之后，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水面相对平稳了很多封闭数日的主船也一一打开，放风开始。 　　当天当局就公布了这次台风灾害带来的损失情况：“……七人死亡。再次告诫，请大家引以为戒，极端天气的时候，切勿外出！切勿外出！” 　　“外面的空气真好啊。”曾雨伸了一个懒腰，“我去看外公外婆了。”“去吧。” 　　等老婆孩子都离开，曾平年才拍拍俞蘅的肩膀：“不是说很想游泳吗？走吧。” 　　“我自己去。哥，你去游艇那里吧，老太太他们肯定担心受怕了好几天，去吧去吧。” 　　俞蘅自出门去了，今天外出的通道也打开了，不少人都在排着队准备下水，广播声一直在重复，不要去太远的地方，注意安全云云。 　　真正下到水里，他就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好好地晃悠了一会儿，他再随手抓几条鱼，今天的放风就差不多了。为了维持人身，他一直不敢太过放纵自己亲水的本能。 　　几条鱼一卖，十几点劳动点就到手了。见曾平年他们还没回来，他就提着东西，假装是刚兑换来的，慢悠悠地往游艇那边去。 　　去了才知道，原来赵老太太有些不行了。她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昏沉着还在念叨：“鱼、好大的鱼……” 　　“医生怎么说？” 　　“医生刚走。”曾平年抹了一把眼泪：“说是准备后事。”俞蘅搭脉后也摇头，确实是油尽灯枯了。 　　“妈！妈你醒醒，看看我和大哥，还有你的孙子孙女啊！” 　　“来来，你们都散开一点。” 　　俞蘅给赵老太太扎了几针，见老太太眼珠子转了转，慢慢地睁开眼睛，他忙说：“都别哭了，赶紧好好跟她说说话。” 　　现在也不是惊奇朋友怎么会扎针的时候，曾平年谢了又谢，安慰妻子他们：“别哭别哭，快跟妈说话。” 　　搭腿坐在外头，俞蘅闻着咸涩的湿风，听着里面的生离死别。瑞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眼前晃一圈后坐到他头顶。 　　后来，里面传来嚎啕大哭：“妈！”他就叹了一口气。 第262章 末世之海31 　　赵老太太的逝世让赵家和曾家大受打击, 不过赵老爷子的身体不适很快就让他们无暇伤感了。他们更加奋力地捕鱼换取物资, 支付医药费。还是俞蘅说，他自学过几年, 几针下去让赵老爷子终于睡得着后，赵树他们那种疯狂下水捕鱼的势头才得以减弱。 　　没办法, 现在的医药费太贵了。为了激励人们为了生存努力，当局的一系列政策都是围绕一个主旨：劳动劳动劳动。因此各种商品、服务的价格设置上都比较贵。而且药物确实紧缺紧俏，贵些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后来, 曾雨找俞蘅商量：“叔，你能不能再找你朋友, 给捎点烟酒？”俞蘅说过, 他有一个朋友, 物资很多, 能够拿劳动点私下兑换，曾雨现在有些想法，就想走走人情。 　　“我试试，你要做什么？” 　　“我想把我外公换上来住, 我年轻, 住游艇更方便一点, 也耐得住潮湿。” 　　俞蘅就拍拍曾雨的肩膀, 应了下来：“我去问问，现在烟酒是最紧俏, 不一定有。” 　　“别的也行, 只要是好一点的东西, 能送礼的。”曾雨将劳动点卡塞给俞蘅：“里面是六千劳动点，如果不够你再跟我说，好不好？” 　　“嗯。” 　　送礼换名额的人多了去了，可见送礼时，这个“礼”字得多讲究了。他的储物戒指里只有两条烟，毕竟原主不抽，他本人也是不抽的。酒倒是有很多，好酒却只有五支，其他都是那种普通白酒，预备着如果天冷喝来取暖的。 　　他琢磨了一番，拿出两支品牌酒和一条烟，再搭上一箱牛奶。这些东西如果去船上的兑换所去兑，单单一支酒就能兑上三千多点。好东西总是越消耗越少的，现在可没有条件再去生产了，至少这几年都不行。 　　拿到东西后曾雨很高兴，不过他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叔，你是不是帮我添了啊？” 　　“拿去吧，别别别，我可不要。赶紧地把你外公弄进来，好让你妈看顾他。”游艇虽然比那些一般的划艇什么的强得多，可还是摇晃动荡，水浪一荡，生病的人本就晕乎，这样一来更难受了。而且还潮湿，游艇本就不是拿来居住的东西。 　　曾雨吸了吸鼻子：“谢谢叔。”赶忙去送礼了。这份礼在一众送礼人中并不算突出，还有人送游艇的呢！不过规矩就是规矩，现在是各项政策最严格的时候，即使有人敢收礼，也不管明目张胆地跟规定对立。 　　不过，将自己的居住份额让给别人，并不是那种直愣愣所塞一个人进来，还是有可操作空间的。当局重视这些新生人类的利益，不过要是对方想将权益拱手让人，他们也是不管的。 　　半个月后，赵老爷子顺利被送了上来，主船上的生活环境确实好了很多很多，干净又整洁，重点是平稳。在俞蘅的针灸下，老爷子好好地休息了几天，那种头晕目眩症状大幅度减轻，一个星期后，整个人精神就大好了。 　　这让大家都松一口气，夏天的时候刚送走张母，秋天的时候送走赵老太太，赵老爷子是万万不能再出事了。 　　赵老爷子身体在逐渐好转，俞蘅也不用整天守着他了。傍晚的时候，他还找到空闲坐到游艇上去喝点小酒。秋天的尾巴里已经能嗅到湿冷的味道了，今年冬天肯定不好挨。 　　“宿主，这就叫今朝有酒今朝醉吗？” 　　“没错。你喝吗？”俞蘅问完自己就笑了：“对了，你喝不到。”不知道是不是酒精让他的笑点降低了，他兀自笑得很开心。 　　然后他感觉到视野似乎挤进来一团光，他侧头一看，嚇：“九九，你生气啦？不气啊，酒不好喝，咱都不喝了。”将酒收了起来。 　　“我没生气。” 　　俞蘅坐直了：“没生气你怎么变成大红球了？” 　　此时的瑞汀提着一股气，暗自给自己使劲，我喝得到，我能化出嘴巴。可又一想，一个小球球突然出现一张嘴，那多不好看呐。 　　不好看，不高兴。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只觉得不能在宿主面前不好看呐~ 　　于是憋了一股气，把自己最喜欢的一个身体变出来了。 　　看宿主吃惊地看着自己，瑞汀又有些迟到的羞涩：“宿主，我好不好看？” 　　俞蘅这次才是真正受惊了，眼前是一个小小的，大概七八岁，或者八九岁左右的小女孩儿，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连衣裙，一层一层地蓬松开来，头发是漂亮的金色，脸也非常可爱，简直满足了一个父亲对闺女的全部想象。 　　最闷骚的父亲，也会忍不住抱抱的小公主。 　　“九九真好看，这是你的样子吗？”他忍不住伸出手虚空摸了摸：“真可爱。” 　　瑞汀觉得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宿主说我好看，我真高兴。”这可是它以前在一部动漫里一见钟情的超级超级超级可爱的小公主，可以说是它努力工作，打算购买一比一比例、新材料特殊定制身体的动力源泉来源。 　　不过后来它自己能力足够，不用外购身体材料，就能自己变幻啦。它当时欢喜了一会儿，又开始思念宿主了，于是就把这套化身压在箱底，这还是第二次化身呐~ 　　“确实好看，像个小公主。” 　　俞蘅对rt9009的形象还是挺有心理准备的，毕竟自从那次任务失误之后，九九的性格就变了很多，又活泼又贴心，他就是当它做小女儿的。 　　“我能碰到你啦。”瑞汀美滋滋地拉住宿主的手，哇只能握住手指头！宿主的手掌真大。然后它伸出手：“给我酒，我也喝。” 　　他又笑了：“变成这样，就想喝酒啊？” 　　“当然了~” 　　“不行哦。”他拒绝了，“你现在这样，未成年，不能喝酒。” 　　瑞汀：…… 　　曾雨和曾平年、赵树一起拖着鱼网回来，曾雨大声问：“叔！你在笑啥？” 　　“看到你们高兴嘛，怎么样？收获不错？” 　　“不错！我们先去兑换所了，一会儿来替你！” 　　“行，去吧去吧。” 　　“别生气啦，过几年再喝好不好？” 　　面对宿主的劝慰，瑞汀只好点头：“好吧，那从今天开始我要长大啦。”它也想喝酒，也想听宿主的话，那就只能长大了。 　　“好，到时候我酿酒给你喝。” 　　俞蘅哄好了小孩子，等曾平年他们回来之后，他就跟着曾平年回主船。他们将饭也打来了，他帮着提了一个袋子，随口问问：“今天是什么菜？” 　　“听说是一种新品种鱼肉，电视里那种二十多米的那个，还长角的。” 　　“哦知道了，竟然还上食堂了？” 　　两人闲聊着回家，宿舍里面都是饭菜味，闻起来都没胃口吃饭了。不过赵芸他们一直待在里面觉得没什么，于是俞蘅和曾平年端着饭碗蹲到了甲板上去。 　　“嘶挺冷，不过空气好。” 　　两人埋头吃饭不再聊天，就怕把风吃进去了肚子痛。吃完后，曾平年还顺手把碗给洗了，“走走，回家去。”跟牵小孩一样将俞蘅拉回去。相处过程中，曾平年总是忘记老弟弟现在是男扮女装哩，说牵手就牵手。 　　俞蘅也随着他，反正两人都是五六十的中老年人了，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冬天很快到来，飘飘扬扬的大雪如约而至，捕鱼越来越难。同时当局在水下的防护工作也在加紧做，主船的保养也不能放松。 　　在大雪封水面之前，俞蘅他们很是下了一番狠功夫，早出晚归，还将游艇开出去，一船船的鱼被运回来，主船上的鱼加工产一天到晚都冒着烟气，鱼腥味越来越浓，忙得不得了。 　　曾雨和曾雯的进化很成功，鱼鳞已经蜕过一次，新生的鱼鳞更加顺滑有光泽，也不像其他人一样，晚上睡到一半渴水渴得受不了，啪叽一下跳进水里，新闻上还报道了好几次，有的人跳下去没回来，竟然也淹死了，水下警卫都来不及救。 　　在人与鱼之间的挣扎是非常难受的，不过效果很显著。曾平年夫妻和娘家嫂子关莲就没那么顺利，到现在一次鱼鳞都没蜕过。曾平年夫妻应该是年纪上来了，关莲年纪也不小了，加上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孩子，没怎么上心。 　　俞蘅不止一次庆幸过，张恒福这具身体在那一年爆发了难得的好运气，才让他进化成功。从目前仅有的几个数据来看，同样服用过基因改良液的曾家和赵家当中，有明显效果的只有年轻的曾雨和曾雯。 　　在这里还要说一下赵旭，赵旭说来年纪最小，应该是成果最好的，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年纪小，不太能吃苦，关莲也特别疼孩子，这孩子可怜，出生就没了妈，后来亲爹也死了，让她如何不疼？孩子一哭闹要下水，她就全部依了。赵树倒是严厉一点，可惜他住在外面，管教也有限。 　　那是别人的孩子，俞蘅能怎么说呢？就是曾平年他们也只是敢劝两句，是好是歹还是得人家家长拿主意。 　　进化得越顺利，代表着对水的亲和力越高，水也愿意“告诉”你一些好消息，比如天气的变化，是否雨势要变大了，哪个方向有强风要来，或者哪里鱼群最多。 　　在这些方向，俞蘅是个中翘楚，曾家兄妹也不差，因此他们的收获特别好，攒足了劲捕鱼，信用点卡里的数额蹭蹭蹭地上涨。每个人都是平分的，俞蘅的卡里已经积累了两万多，推及到总数上，就可以知道他们捕了多少鱼了。 　　水面逐渐结冰，冰层越来越硬，冰层下的水温也越来越低。渔船逐渐返航，捕鱼人大量减少。在连绵四天的暴雪后，主船也封禁外出了。 　　漫长的冬天就此到来，在冰层之下，不畏寒冷的生物还在活动着、活动着，人类的生存抗争，永不停歇。 第263章 末世之海32 　　这是全球水灾的第十七年的初春, 坚硬似铁的冰雪层终于有融化的迹象，难得的晴天更是带来全民的狂风, 主船的甲板上，保护圈中间的木船上都是人, 面对隐在云层后的太阳，没有人能不心动。 　　“那就是太阳哇！” 　　“跟书里的不一样, 书里是好大好红的哩~”晴天还是一些小孩子的常识实践日, 有的孩子长到三四岁岁, 连太阳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在他们的记忆里，世界就是水, 每天都在下雨，要不就是下雪。第一次见到大雪他们都惊呆了。 　　“真好看啊~”不过还是太阳好看呐，让人觉得暖暖的。 　　多年的异常天气, 人们都少太阳光照，一些相关病症十分常见，再加上进化，其实人们的外表早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鳞片, 像皮肤一样的鳞片遍布全身, 或者大部分部位。没有鳞片覆盖的皮肤显得格外苍白，血管清晰可见。眼睛也变得越来越细长，甚至新生儿当中, 有的孩子的眼睛还会在夜里发光。 　　最后一个, 就是鱼尾了。众所周知, 完全进化的人会有一条强壮的鱼尾，经过熟练的操控后，一尾巴甩过去能砸翻一个人乃至内脏受损破裂。鱼尾的诞生，意味着这类人的生殖器官也会发生改变，科院早就对外声明，这类人没有生育能力。 　　“这应该是暂时的，如果将这个阶段成为初步完全进化阶段，那么在进一步进化之后，生殖器官肯定会继续改变……” 　　而且，这类新鱼人，是完全离不开水的，他们日日夜夜都在水中，无论暴风雨还是暴风雪，他们渴望游动躯体，享受在水中畅游的美妙。即使主船提供特殊水卧室给他们，他们还是受不了，大冬天也要破冰下水。 　　其中有新鱼人还迷失在水域中，再也没有回来。直到多次鱼人失踪事件之后，当局才开始重视当年收到的匿名信：要尊重进化规律，也要理智地面对进化欲望。如果放任自流的话，诚然能得到完全进化的鱼人，可是属于人类的那部分东西，也会随着消失的。 　　这样下去的话，人类的文明，就真的消失殆尽的。当所有人类都成为没有理智、漫游在海底的生物时，人类的薪火就真的会彻底断绝的。 　　在那之后，科院将研究重心转移到新实验当中来，经过重重研究他们确定，原先的实验方向真的是错误的。他们汲汲营营，想要造出完美鱼人，大力地推动进化速度，最后得到的只是失去人类情感和理智的“异类”。 　　好在完全进化的鱼人还是占少数的，毕竟进化也是有难度的，年龄、身体状况和运气等等，缺一不可。此时登记在册的完全鱼人只有一万多。 　　新的公告出来之后，大部分鱼人都减少了水中的活动时间，那非常难受，干渴、干燥与不适应，坚持下来的人不是特别多。 　　“以前不是总让我们多入水吗？现在又说少入水，能不能统一一下口径啊？说话是放屁吗？！” 　　有人咒骂，科院也没办法啊。研究总是曲折向前的，有错误纰漏就改正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有的民众不愿意，他们也没办法按着头让他们照着办。那么多人呢，根本管不过来，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自觉。 　　这一年开春，同时也是赵老爷子去世的日子，他挨过了整个冬天，却在冰雪融化的时候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之后曾雨又去走之前那条关系，将赵树塞了进来占用空出来的床位。 　　“舅舅的风湿越来越严重了，还是让舅舅住吧。” 　　春天的到来，意味着再一次的斗争又要来了。冰雪层之下，稍微沉寂了一冬的各种生物再次活跃起来，虽然捕鱼收获大增，可是随着而来的威胁也从不间断。 　　俞蘅也不着急外出狩猎，现在去捕鱼收获和危险是同步，他不缺那点劳动点，还是稳妥一点好。不出去捕鱼，他就整天呆在游艇上，坐在外面吹春风，喝点小酒啥的。 　　“唉我才十一岁，还不能喝呐。”瑞汀坐在他身边，它现在总是以这副形象出现了，这点能量消耗对它来说是小意思。他就拍拍它的头：“酒没什么好喝的，我是无聊才喝。” 　　瑞汀不信，心里还是想着再过七年，就能和宿主一起喝酒了耶~ 　　恬静的春天就这么过去了，在当局的大力维持下，这片水上安全区依然安全。令人熟悉的雨季再次来临，俞蘅出了几次海，不止捕回来鱼，还摘了一些海带，这些海带没有卖掉，他打算留着自己吃。他自己在游艇上做凉拌——游艇现在已经成为私家厨房啦。 　　油盐酱醋他都有，最后还点了几滴辣椒油，又酸又辣特别爽口开胃，那几天他们都是奢侈地买白米饭，直接配凉拌菜吃，个个都胃口好极了。 　　“最近米饭又贵了。” 　　“口感也比以前差了。” 　　“贵！” 　　俞蘅听着曾平年他们闲聊，边听边扒饭。他对食物追求不高，根本吃不出哪种米煮饭好吃哪种不好吃，换了米他也吃不出来。不过米饭现在确实贵，以前储物戒指里的存米和面他总担心会过期坏掉，因此可着劲吃，现在早已经吃完了， 　　吃完之后，他们就没有自己煮过饭了，总是去食堂买。他们几个人都是非常勤劳能吃苦的，现在捕鱼也不太好兑换了，兑换率不断下架，随着鱼化的逐渐推进，能自己捕鱼的鱼人越来越多，对食堂里的鱼材料食物需求不断降低。 　　饶是这样，他们也通过捕鱼攒下一份家业，劳动点卡里的数额一直在涨，数量相当可观。俞蘅还能辨认海底的新生草类，能吃的他都割了回来，等科院一研究确定能吃，一下子就赚了一大笔。 　　所以，即使每顿买饭，米饭再贵他们也是负担得起的。不过生活嘛，就是吃吃喝喝念叨念叨，曾平年他们抱怨饭价贵，也是非常接地气嘛~ 　　他听着他们叽叽咕咕的，配着下饭很快就吃完了。 　　“休息一下再下水吧，上次我标记的那块地方，碧海草到今天差不多成熟了，咱们去收割，别被鱼给糟蹋了。” 　　“行，吃完饭一起去吧。”曾平年对曾雯说：“你明天就要开学，就别去了。” 　　最后决定除了关莲和赵旭、曾雯之外，大家都去，人多好办事。 　　这次出去，刚开始都很顺利，没想到返程的时候遇上了鲨鱼，那鲨鱼挺凶，直愣愣地朝游艇撞，可把俞蘅给气的，这可是他现在最值钱的财产了，撞坏了还没保险赔，哪儿能让它这么撞呢！ 　　“我下去收拾它，鲨鱼也值钱呢！”他只喊曾雨：“把刀拿上。” 　　两人一下水就自动转化为鱼人形态，曾雨是目前进化得跟他最接近的人了。可以说，在进化过程中，他们人类思维中对鲨鱼这种生物的惧怕散了很多，对上了就是干，谁怕谁啊！ 　　这条落单的鲨鱼长约十一米，身形也很灵活，见两人下水就张着嘴扑咬过来，不过俞蘅和曾雨更加灵活，仿佛跟水融为一体，来去自如。 　　变异带来的不止是身体外形和内部器官的变化，俞蘅的力气翻了几番，手里的刀又是特地淬炼过的出海捕鱼专用，找准弱点大力地扎，一扎一个准，红色的血在水中蔓延开来。 　　很快，这头鲨鱼就断气了，此时，曾平年他们报警赶来的水下护卫队也赶来了，赶紧将尸体装入特制的渔船，一密封之后，什么血腥味都没有了。 　　这些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你们也快走吧，回头联系你们报酬。” 　　俞蘅翻出科院分发的血气遮掩药剂，给他和曾雨喷了一遍，确保不会被闻味而来的其他大型生物盯上。 　　“快走！” 　　等这艘游艇离开，黑色的阴影从远处而来，盘旋一阵之后才不甘愿地散去。 　　后续的发展就是俞蘅的账户收到三千劳动点，他划了一半给曾雨，曾雨不肯又转了回去：“游艇里的油都是叔提供的。”油现在多贵啊。 　　这次在返程中遇到鲨鱼，仿佛就是一个开始。仔细说来，加上这一条，俞蘅已经杀过三条鲨鱼了，最长的那一条有十几米长。不过要说明的是，一条是前年，一条是去年，这一条则是今天春天。 　　本来以为开年第一条就是今年的缘分了，结果过了三天，他们又遇上了，还是五条。简直吓死人，连打都不用打了，赶紧加速逃跑。 　　从其他鱼人口中得知，他们也时常遇到：“我去！今天的运气也太差了！鲨鱼在冬天了全部结婚生娃了嘛？！” 　　主船上的公共电视也对这一反常现象进行分析，探测的潜艇也回馈消息来，结合卫星图像的数据，当局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迁徙。 　　“哎哟说是那个叫什么的暖流改道，会经过我们这里，到时候会有更多大型的，鲨鱼肯定不少……” 　　“我孙子问我说，地理书上不是这么写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之前新闻不是说要重新编写地理书吗？怎么还没出来？”这是有一个好学小孙子的老爷子的烦恼。 　　全球的气候早就崩盘了，什么暖流啊寒流啊、气压啥的，以往的规律大部分都不适用了。 　　迁徙的消息一放出来，震惊四方。而当局说做就做，已经有专业技术人员日夜下水将固定的深锚、铁索绳子等从解开归置好，说走就走。 　　收到消息的时候俞蘅也吓一跳，然后他就开始搜索迁徙路线，进行综合的分析。 　　很快，行动的计划书也出来了，所有人都能看到，各种船只附属木船等的安排也仔仔细细的。俞蘅就去为游艇办理携从托运，被划走一万劳动点卡，之后出发时，游艇就能不用驾驶，直接挂在主船上跟着走。 　　“出发！” 　　在夏天的时候，在驷里高原水上区域生活了三年多的本国居民，大举迁徙，以二十六艘主船的大架构为核心，簇拥着中心保护圈内的铁木船以及周围挂靠的其他小型船只游艇，浩浩荡荡地往考察好新栖息水域而去。 　　生命不止，抗争不息。 第264章 末世之海33 　　迁徙的过程并不怎么顺利, 鱼群迁徙格外庞大, 直直地撞过来谁都受不了，不过俞蘅住在主船上, 游轮又稳又牢固，非常安全, 曾雨也十分稳重，胆子也大，将自己保护得好好的, 还说：“叔你们别担心，我们的游艇比别人那些木板船还结实呢, 再说我游泳很厉害, 放心哈！” 　　迁徙过程中, 俞蘅他们没有下水捕鱼过, 一直在吃存粮，自己腌渍的鱼干、存的干海菜等，都是很不错的食物。 　　食堂的饭菜也掉了一个档次，听说之前栖息水域那里的水上飘浮架, 里面的全部水生蔬菜都被采摘起来了, 飘浮架也尽数摘除。为了这次迁徙能够减轻负担, 豢养的鸭子鹅之类, 除了种苗，其他的全部杀掉收了起来。 　　而目的地还远着呢, 这些东西吃完的话在路上也没条件再补给, 因为这个原因, 食堂在食材上最近比较吝啬，手缝严实得很，如果自己没存粮没点私房存货，光在食堂吃饭真的特别委屈自己的胃。 　　“叔，你这个腌海带真好吃，跟奶奶做的一模一样，这个萝卜丝也好吃。”曾雨现在特别会说话，夸起人来特真心实意，俞蘅都笑了：“那你多吃点。” 　　他是出来给曾雨送饭的，自己盘腿坐在小甲板上透气，忽然，他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人，他眯起眼又多看了几眼，然后感觉有人在拉他：“怎么了小雨？” 　　“叔你在干啥？我问你想不想喝酒，昨晚有人来借住，本来我不答应的，不过他拿了半瓶米酒，我就答应了嘿嘿嘿。” 　　“你自己留着喝吧，夜里冷就喝一口。”俞蘅将话题岔过去，又陪着曾雨坐了一会儿，夜色深了才返回主船。然后他在游泳上船的时候，再次看到了张智。 　　张智已经非常显老了，他数了数，今年应该才三十八还是三十九吧？头发在黑暗中也能看出花白一片，眼神阴郁带着生活不顺的戾气，可又有些瑟缩谄媚。 　　此时张智就在主船入口处推销自己，没错，不是推销自己的商品，而是推销自身：“我的刀工很好的，杀鱼切片……搓澡也行你看我特地留的指甲，可以帮您把鳞片里的脏东西清理干净的……” 　　俞蘅排着队上船，听着张智在一旁对着排队的鱼人一个个地推荐。在这里要说一下现在的一个由保护圈中间的普通人构成的一种新职业：劳务出卖者。 　　这些普通人的捕猎能力相当弱，食物来源只能从公共食堂领取到最低食物保障额度，价格比主船上的鱼人付出的要低三分之二。可就是这样，他们之中绝大部分都没有其他工作，就算是捕鱼，支撑最低食物金也存不下劳动点，生活负担重。 　　为了生活过得好一点，追求外快是很有必要的。鱼人能捕大量的鱼而他们不行，于是一系列劳务提供项目应运而生。他们能为鱼人杀鱼做清洁、按摩讲故事、洗头发做美容……只要有鱼人需要，甚至是性服务，什么服务都能够提供。 　　提供服务之后换取物资，因为劳动点的划拨需要到兑换所，管理非常严格且不方便——普通人不能上主船。所以一般是从鱼人手中获取鱼（这是最多的），或者是蔬菜、肉，更好的是稀有的饼干方便面，都可以。 　　当局也很支持这类交易，认为能有效地促进人口之间的活力，俗话说就是给普通人找点事儿干，少闹事。为了配合，还特地成立了一个部门，专门负责调解普通人和鱼人之间交易过程出现的矛盾和争执。 　　多方势力的推动下，劳务提供者越来也多，现在他们在每一天的傍晚就会全体停船，以供鱼人下水放风和相关部门机构处理日常事务，比如排泄污水、清扫维护之类的，明天天亮后才会继续赶路。在这个空挡内，也是劳务提供者的活跃时间，他们热情地挤到鱼人面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和服务。 　　俞蘅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张智，当年在驷里高原的一个普通路口的偶遇也已经印象模糊，看到张智之所以能够认出来，还是因为原身早就将儿子的脸刻在心里，他不用特地费神，从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 　　看起来张智过得不是很好，他没有鱼化，是个普通人。 　　他心里只转过这个念头，其他的他想都没想。很快，张智推销到他面前，他摇摇头，张智就讨好地笑着并不纠缠，又往后面去了。 　　“不用，走开！” 　　“今天怎么没看到漂亮的年轻女孩儿？” 　　“……” 　　俞蘅上了船，径直往宿舍走去。在他身后，张智和一个女性鱼人在水中游远了，镜头再到十米之外的另一个出入口处，胡蜜迎接刚回来的第二任丈夫：“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有，你先带小宝回去，我去兑换所很快就回来。”男人长得很高大，一身都是沾水的鱼鳞，只有露出来的半边脸能看出以前的模样。 　　胡蜜帮忙提男人手中的网兜，四岁多的小宝也颠颠儿地帮忙提一角，奶声奶气地说：“好重啊。” 　　男人就笑着摸了一把他的头：“你要快点长大，才能帮爸爸提。”说完将孩子一揪放到自己肩膀上，小宝熟门熟路地抱住他的脖子，蹭蹭蹭地爬上去，抱着他的头坐好。 　　“我会很快长大的，和爸一起，抓大——鱼！” 　　看着两父子相处得好，胡蜜露出欣慰的笑容。她这任丈夫属于进化得比较成功的鱼人，相对的也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他选择了她，除了喜欢她，还因为她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因为这个心思，他将小宝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关怀备至。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她第一次耍心眼，就是自称自己是个寡妇，在和这个男人一起生活之后，也学着做一个妻子，学着承担家庭的责任，她一定能将日子过好的。 　　“回来啦，快来快来，我刚刚从别的鱼人那里换来这个！”曾平年一见俞蘅回来赶紧招呼他。 　　“你一定喜欢！”曾平年笑眯了眼，从床底下的一个矮盆里捞出两尾只有三十来厘米的鱼，只看那鱼通体漆黑，油光水滑的，俞蘅就认出这是新发现的深海鱼种之一，肉质特别鲜美，他确实很喜欢吃，特别是片得薄薄的生吃鱼片，味道简直了。 　　“高兴吧哈哈哈，来来我已经把刀都烫过了，就等你回来了我就来片呢。” 　　俞蘅听曾平年的话坐下，赵旭就爬过来抱住他的小腿：“桃花姨，你有没有跟表叔说，今天的萝卜干是我切的，我切得可细可细了，好吃吗？” 　　他就摸摸赵旭的头：“说了，你表叔夸你能干呢。”赵旭闻言咧嘴笑，露出一排缺了门牙的小牙齿。 　　他们家享受地吃了一顿生鱼片，俞蘅夸曾平年：“老哥，你的刀法越来越好了，要不我去食堂问问还缺不缺师傅？” 　　“哈哈哈行啊，我倒是想去呢，以后你们来打饭我就给你们多舀一勺！” 　　“哇！太好啦~”赵旭捧场地拍手。 　　这是非常愉悦的一晚，不过第二天再度启程时，超级大船队遇到了一次最大的袭击，袭击不是来自以往的那些深海庞然大物，而是来自于人类。 　　俞蘅当时正在刷牙，储物戒指里还有一堆牙刷牙膏，以前他主要囤积的是食物，后来才慢慢吃掉，补给的时候虽然有补新的，但已经侧重于生活用品上了。毕竟他相信自己有能力捕猎，现在靠海生存，食物到处都是。而生活用品是短时间内不可再生的了。 　　刷完牙，还讲究地摸出一个盒子，这是他自己用中药调制的药膏，擦脸很不错，能够滋润鳞片，不至于脱水太久而显得干燥不舒服。 　　正擦着脸呢，一种危险的感觉直击而来，他的心猛然一跳，然后就听到外面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砰轰！” 　　将所有人都惊动了！随之而来的是惊恐的尖叫声！ 　　他立刻跳起来跑到外面去看，他跑得快，后面再跑动的人瞬间把内舱的出口都堵住了。 　　站在甲板上往外看，能够看到极远处有滚滚浓烟，警笛声随之响起，急促中又带着特有的稳重。 　　“请大家不要惊慌待在原地！请大家不要惊慌待在原地！” 　　“炸弹只破坏了一处防护罩，没有人员伤亡，请大家不要喧闹奔跑，维持秩序！” 　　“……” 　　“哪儿来的炸弹？”俞蘅皱起眉头，是哪个国家？哪个势力？在茫茫水域上，这是在示威还是真的想攻击？ 　　如果是打劫的？这么浩大的船队，瞎了眼才会来打劫，可也不排除因为打劫不到临走前来一发发泄怒火。如果是真的是某一国的大势力要抢占攻击？投来的就不会是炸弹，而是导弹了！ 　　“进去都进去！” 　　他和其他人一起被赶着回宿舍，在路上遇到在找他的曾平年，曾平年黑着脸：“你怎么乱跑呢，多危险！走走走回家去。”拽着他就走。 　　坐在内舱里，众人都在议论纷纷，到底是什么人在攻击他们的船。 　　“会是其他国家的人吗？要不就是海盗！” 　　“哇就像小说里的海盗吗？海盗船和海盗船长！酷~嗷！爸你干嘛打我！” 　　俞蘅和曾平年他们坐在船上挤成一团，赵旭乖巧地抱着他爷爷，大眼睛也跟着大人一样盯着窗外，可是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不知道小雨怎么样？他打电话给我说没事……”赵芸念念叨叨的，俞蘅就说：“应该没事，爆炸的地方是离我们非常远的七号主船的方向，而且船上有防护罩，也有防空系统，打不进来的。” 　　“希望是这样。” 第265章 末世之海34 　　过了半个小时, 警戒消除，船队继续赶路, 公共电视上说，是一个误会, 前方是j国的船队，他们那边有恐怖分子夺取了一架飞机, 飞行至他们上空时故意丢下的炸弹, 现在犯罪嫌疑人已经驾驶飞机逃逸云云。 　　俞蘅是不信的, 他们的超级船队，集结了全国最高的武力水平，毕竟将一国装载在船上, 没点真本事是不可能的。据他以前偷摸摸查看所了解到的，主船上都有防空系统，最外层还有防护罩, 悄咪咪地就一颗炸弹丢过来了还没被拦截？谁信呐！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相信的，没有战争没有危险，他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接下来船队没有继续前进，俞蘅在甲板上看到船员在做停靠工作, 重逾千斤的铁索被抛下水, 水下也有船员在做固定工作。 　　“怎么不走了啊？”“不知道，去不去抓鱼？”“走吧走吧……” 　　他则和曾平年上游艇去看曾雨，曾雨确实没事, 正坐在外面吃包子呢, 见他俩过来就笑开了：“我就知道你们会来, 我真没事，让我妈别担心。” 　　聊起爆炸的事情，曾雨说出自己的猜测：“什么劫持飞机啊，我看是扯淡，看我们船上就知道了，飞机哪里是那么好劫持的？如果真的被偷了，那贼脑子肯定不坏，不然哪里偷得着啊。可要是脑子好，竟然不逃命还直直冲咱们这里丢一个炸弹，傻不傻啊？” 　　曾平年忧心忡忡：“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担心。” 　　“爸别愁了，再担心咱们也是平民小百姓，能做谁的主啊。” 　　俞蘅去打听停船会停多久，船员也不知道，“要捕鱼就去吧，注意这边的鸣笛声就行，别到太远的地方去，也别到那边去。”船员指的方向是七号船那边。二十六艘主船围成一圈并不是按照数字排队的，因此七号船跟他所在的二十四号船现在是属于“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隔着宽阔的中间保护圈正好是面对面。 　　“好的，谢谢。” 　　他就和曾雨他们去捕鱼了，他们只在附近溜达，抓不到多少鱼也没关系，泡个澡也很舒服的啦。结果这一停就停了四天，这四天里，鱼人们就高兴了，天天在水里狂欢，普通人们也在这几天内赚了一笔物资。等船队再次启航时，船内也一扫之前因为旅途也有些沉闷的气氛，变得活力起来。 　　继续行走时，俞蘅看到了新闻中所说的附近的其他国家船队，也是铜墙铁壁的大型游轮，远远地可以看到对方的游轮跟他们的不一样，甲板几乎是密封的，像一个倒扣的脸盆。 　　那些船上一直发出鸣笛声，就像在送别他们，直到行驶出好远的地方，鸣笛声仍在耳边回荡。 　　到了晚间去食堂打饭，他看到菜式丰富了很多，重点是有猪肉！虽然价格很贵，不过他还是买了几份，太久没吃到猪肉他特别馋。 　　猪肉是腊肉，特别有嚼劲，他的牙口还特别好，咬起来一点不费劲。不止这一天，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有腊肉，一直持续了一个星期，曾平年都暗自嘀咕：“这伙食也太好了吧？会不会把肉存货都拿出来了，以后咱们就只能吃糠了？” 　　“应该不会，你还记得一个星期前遇上的那个外国船队吗？我们的船，很有可能跟对方做了一桩大生意了。”这是俞蘅的猜测，可以说，防护罩是目前本国领先外国的唯一东西。 　　在全球水灾之前，本国在国际上也只是中等水平国家而已，科技水平并不拔尖。看科院研究了数年，最后的基因药还需要从外国用防护罩交换而来，就知道本国的弱势了。 　　用防护罩做买卖，是最好不过的交易商品。那天遇到的外国大游轮队，从他们的船构造就能看出，他们并没有防护罩这样的技术，才会做成密封的款式。 　　“记得，这么一想还真的是，哎哟我还吃上了外国的猪肉啦。”曾平年颇有些美滋滋，觉得自己有口福。俞蘅就笑：“那咱们多买点儿，以后可没这么好的菜式。” 　　等半个月后，食堂的供菜水平又回落到以前那样，让不少终于攒够劳动点打算多加餐几顿的人捶胸顿足，纷纷找食堂的人打听，什么时候有猪肉菜，食堂的人说，要听上面的安排，不过应该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会有一次加菜。 　　好吧，还有奋斗的时间，众人卯足了劲赚信劳动点，就等着目的地到达那天的好饭好菜。 　　在迁徙的过程中，大自然的不友好也就不多说了，暴风雨是常态，在科院的检测下，他们绕过了旋涡、高楼障碍、绕过了鲨鱼群，更是艰险地从一次地震中逃脱。那次地震来得毫无预兆，海底下的巨兽仿佛是吃坏了肚子在遍地打滚，搅得天翻地覆。 　　保护圈中的铁木船没有主船那么坚固平稳，不少人落水，还是一直生活在水中的完全进化鱼人奋力抢救，才救回来一部分，饶是这样也失踪了千来人。 　　等终于来到安全水域时，龟缩在船上不敢下水的鱼人才放松心弦，嗷嗷叫着扑下水。 　　第二天果然食堂加菜了，除了有期待已久的猪肉菜，还有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只要你有劳动点，随便买。 　　哎哟蔬菜就算了，平时在海底自己就能拔些野生海草海菜，就算稀罕也有限，水果才是重头戏，稀罕得不得了。俞蘅啥都不缺，就缺这几口新鲜苹果和圣女果子吃，一口气买了两箱，天天吃顿顿吃，存货就让曾雨看着，吊在水里保鲜。 　　这片水域确实很不错，台风刮不到，也没有大型洋流，水温也适中，泡澡特别舒服。中小型的鱼类也很丰富，每次捕猎都能有大收获，比之前在驷里高原好多了。 　　才来了一个月，俞蘅就过得乐不思蜀，经常自己独自外出去溜达，什么海鲜鱼虾不停往回搬。能干的人，日子总能过得不错。他现在都六十岁了，自认是个老人家，肯定想吃啥就吃啥，对自己好一点才是。 　　曾平年看着他发愁：“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我都像你的长辈了。”语气别提多哀怨了，还有那小眼神儿，可把俞蘅给乐的，“哪有，哥你也年轻，头发多黑啊。” 　　“都白啦，你瞅瞅。”曾平年还较真了，捋头发给他看：“瞅瞅瞅瞅，都是白头发。” 　　他就仔细地看了看，认真地点头：“是有几根，回头我弄点黑芝麻给你吃。” 　　“好吧，我吃点黑芝麻把头发补一补。”曾平年高兴地应下来，随后又悄悄地问：“我说阿福啊，你看起来还年轻，要不咱找一个新弟妹？” 　　“不找，我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找啥找。” 　　面对曾平年的劝，俞蘅不为所动，最后说：“你再吵我，黑芝麻没了，腌萝卜也不给你吃。” 　　“哦。” 　　“你盯着我，不如盯着小雨和小雯，小雨都要四十岁了。” 　　“他不听啊，小雯倒是有人追求她，我偷偷看了还不错，不过她不告诉我和你嫂子，我也没办法呐。” 　　俞蘅静静听着曾平年念叨，手下不停地切海带，这几天天气好，也有太阳，他打算晒点海带干。突然曾平年的声音停住，他转头去看，就见曾平年正直勾勾地看着一个方向，他也跟着看过去，“那不是小雨吗？” 　　曾雨正在前面的水中晒太阳，有一个挺年轻的女鱼人正在他旁边，两人有说有笑的。 　　“嘿！”曾平年拍掌，喜形于色：“臭小子！能行啊！”他赶紧收回目光，又催俞蘅：“快快咱别看了，别被发现了，女孩子会害羞的哩。”说是这么说，他自己倒是总用余光偷瞥，俞蘅夺下他手中的刀：“你就别切了，快把手剁掉了。” 　　等晚上俞蘅见曾平年那副纠结样儿，忍不住失笑，于是做好人帮忙问了问：“咳，小雨啊，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啊？” 　　结果曾雨的眼神闪闪烁烁的：“叔、叔你怎么这么问？”哟这表情，准了。 　　俞蘅就瞄了一眼曾平年笑着说：“我看见的，挺漂亮嘛，几岁啦？” 　　“二十七。”既然被看到了，曾雨就大方地承认，“叔，我想跟她结婚了。” 　　噗通—— 　　曾平年一下子从游艇上掉下水去，曾雨大惊，“爸你咋啦？！” 　　“你爸这是高兴的，让他冷静冷静。” 　　听了俞蘅的话。曾雨哭笑不得，对着抓着扶手上来的曾平年说：“爸，这有啥可激动的，妹妹的男朋友也跟她求婚了——爸！” 　　噗通—— 　　仿佛一瞬间，孩子们就都长大了。俞蘅能够理解曾平年的心情，曾雯和曾雯在最关键的婚嫁年纪时，全国动乱，生存危机不停地威胁着众人，不让人喘口气。 　　什么恋爱啊、结婚呐，都给耽误了。好不容易连曾雯都三十九了，兄妹俩才有结婚的苗头并且行动力惊人，说结婚就结婚，还是在相隔天，不止是曾平年夫妻了结两桩心事，俞蘅也觉得高兴。 　　日子就在此时慢慢平顺起来，当局找的这个地方实在不错，他们在这里住了七年，直到接连不断的海底地震，板块运动，使得这个好地方也逐渐变成险地，不得不进行二次迁徙。 　　这次迁徙对俞蘅他们来说是一次挑战，对当局来说也是如此。因为曾雯怀孕了，四十六岁的年纪在以前就称得上高龄产妇了，更别说是现在。 　　为了这次迁徙，当局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来照顾这位珍贵的孕妇，俞蘅他们也严阵以待。对俞蘅他们来说，这是顶顶亲近的人，自然要关心，对当局来说，曾雯是首个怀孕的女性鱼人，打破了鱼人零生育的困境，肯定要举国之力来呵护她。 第266章 末世之海35（完结） 　　说起来, 曾雯怀孕的事情在主船上称得上是一桩大新闻！她是在上课的时候晕倒的，被学生们送去医院, 结果一查怀孕了！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可以说这些年来，鱼化人当中就没有一个生育有孩子的, 人口的提供人群一直都是普通人。 　　而普通人中生育出来的孩子如果有鱼人特征的话, 又是没有生育能力的。 　　以前当局还在庆幸, 新生儿显然已经抓住进化的尾巴，不需要注射基因药就已经是鱼人形态, 多好啊, 可当生育问题摆在眼前时，却惊恐地发现，他们可能将迎来一次严重的人口断层。 　　如果生育问题得不到解决，民族将可能灭绝！ 　　这是比死亡更加恐怖的事情！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这些年科院一直致力于基因药的研发, 力求能够“终极进化”, 破解生育难题。 　　在不懈努力下他们取得了成果，不过遗憾的是，那些成功案例都已经错过最佳生育年龄, 一直没有传出好消息。高层的头顶一直压着阴云，得知这个好消息后简直欣喜若狂, 立刻就要接曾雯到科院住着——科院的主体在一号船, 一号和二号主船可以说是一国的核心所在, 最是安全不过的存在。 　　曾平年拒绝了, 死活不愿意，他还记得好友当年的事情，那是宁愿假装自己死了也要拒绝科院的实验的，自己的宝贝女儿一定不能进去那种地方。 　　他的说辞也很有说服力：“我们这艘船的医院也很可靠的，再说了，我女儿身体倍儿棒，也根本不用住院！” 　　僵持之后，当局妥协，还让曾雯在原先的宿舍住着，不过挪出去一些人，特地将她的床位围起来做一个独立隔间，每天都会有医生来给她做身体检查。 　　在体检中，曾雯和她的丈夫被确认为终极进化人群，曾家其他人则不是，赵树一家三口也是如此。 　　可以说，这两个人的结合是阴差阳错的缘分，俞蘅很为曾雯高兴。 　　这次迁徙很有可能遇上想象不到的困难，于是曾雯受到的保护更加全面周全，家里人也时刻陪在她的身边。 　　如预料中的，迁徙过程非常不顺利，剧烈的海底运动就是死神，无声无息地出现，带来惊天动地的死亡讯息，最严重的一次海底火山喷发事故中，死亡失踪人口达到五万人！ 　　迁徙持续的时间长达五年，看中的水域总是先他们一步被颠覆，或者安定不了几天就开始翻天覆地，根本呆不长久。 　　水在鱼人眼中，既是母亲怀抱般温暖舒适的存在，也是最为恐怖地方，你能从那里获取食物，也会被危险扼住咽喉。 　　在此期间，曾雨的孩子诞生了，是个终极进化鱼人，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她有美丽的鱼尾巴，能在水里游得像个小精灵，穿上小裙子的时候，也能像人类一样“行走”，如同慢步的小淑女。 　　她被取名为甄阳，是整个船队的小太阳和希望。 　　在她四岁的时候，主船上终于有了第二个鱼人怀孕，在船队终于安定下来之后出生，是个男宝宝，私底下那些医生总是调侃，说那是甄阳的小未婚夫，甄阳已经十分口齿伶俐，听多了也不高兴：“他没有尾巴，阳阳不嫁给他。” 　　在那之后，仿佛新的水域带来了新生的福祉，陆陆续续有鱼人怀孕，当局欣喜若狂，细致地照顾他们。 　　此时俞蘅也七十四岁了，岁月终于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头发也有了几缕白色，他现在已经很少出去捕鱼了，以前存的来的点足够他慢慢消耗的，他要享受养老生活嘛。 　　“阳阳看那是谁！”耳边响起曾平年的声音，那个荡漾哟~他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恋孙狂魔的曾平年，曾雯和丈夫因为终极进化鱼人的关系，后来在生产过后被聘请到鱼人培育中心工作，那里都是已经离不开水的鱼人，年纪从大到小都有，说是做保姆也不完全是，主要是做心理老师的工作，进行引导和心理疏散。 　　他们俩现在在鱼人眼中，跟老大差不多了，所以孩子大多数都是曾平年夫妻在带。 　　“是花花奶奶！”甄阳嗷嗷叫着扑过来，小尾巴在水里甩啊甩啊，游得快极了，跟小炮弹一样一下子蹭到他眼前，他只好蹲下将人抱起来：“是小阳阳啊。” 　　甄阳就在他怀里蹭蹭蹭，特别高兴：“我们去玩吧，我有小船船，带你玩儿！” 　　俞蘅就在曾平年背上背着的那个“小船船”上瞥了一眼，同情地看着曾平年：“我坐不下呀。” 　　甄阳急了：“坐得下坐得下，我瘦呀！”意思就是说她瘦，所以空出地方给他坐。 　　“哈哈哈。”俞蘅忍不住在小姑娘脸上亲了一口，甄阳就忒美地笑起来，她真喜欢花花奶奶啊。 　　俞蘅观察过，可能是因为终极进化鱼人之间对同类的接近吧，小姑娘年纪小，在这方面更敏感，而曾雯和丈夫总是不在身边，她就自然而然地亲近他了。 　　“哎哟这船可真重。”曾平年也爬起来了，赶紧将背上的东西拿下来，那是一艘小巧的铁木船，能让甄阳这样大的孩子坐进去。 　　“哪儿来的啊？” 　　“小甄送回来的，说是自己做的，铁木的呢，特别重。” 　　“那挺不错，来我带你玩儿去。”俞蘅拎起铁木小船带甄阳下游艇，让小姑娘陪他玩耍。 　　曾平年欣慰地看着，露出笑容。想起偶尔遇到的张智，对方讨好他那副模样……哪里像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他固然恨他，恨他没有来操办好友和阿姨的葬礼，恨之入骨，后来得知好友并没有死，那种厌恶也没有消散。 　　不是说人没死，张智的行为就能得到原谅的，要是真的死了呢？这是小概率事件，不能掩盖张智的狼心狗肺。 　　可看着对方落魄，也许是年纪大了，也许是顺风顺水的生活过得多了，他还是给了对方几条大鱼。 　　“这样就好啊……”他叹息了一声。 　　“外公来！外公你来呀~” 　　孙女儿的声音又甜又软，曾平年一下子把什么烦恼什么叹息都抛在脑后，大喊一声：“我来啦！”噗通跳下去，砸了两人满头水。 　　“嗷！” 　　“哈哈哈哈！” 　　@ 　　俞蘅活到了一百一十六岁，鱼人的寿命普遍增加，他已经算活得较长的第一批鱼人了，第一批当中，曾平年夫妻在一百岁出头的时候就过世了，按照科院的最新研究，新一代鱼人的寿命可能突破一百五十岁大关。 　　在他开始虚弱的时候，卫星图像检测到某一处出现了陆地！当时他也看到新闻里，心里也是蛮激动的，如果能够踩一脚在地面上，那就没有遗憾啦。 　　当局派出了精英部队前去查探，最后铩羽而归，陆地是在一次海底运动中突然出现的，一下子吸引了全球的目光，短时间内集结了近十批势力，争夺非常严重。 　　本国可以说在武力上并不拔尖，因此只能遗憾退场。直到他死亡的那一天，本国仍然没有争到一块土地，不免有些遗憾。 　　曾雯曾雨他们在他床前抹着眼泪保证：“一定会让叔踏上一块土地的，我们保证。到时候我们选一块好墓地，把你们放在一起……” 　　俞蘅笑着点头，摸摸甄阳的头闭上眼睛。 　　他没有参与到新鱼人之间对地盘的生死战争之中，在七十多年的末世水灾中，全球各势力之间还是处于相对平稳的关系的，交流方便也是合作协作居多。 　　直到大地运动中陆地再现，才撕破多年的虚假和平，为了土地，他们愿意付出生命来抢夺！即使鱼人们无法离开水，就算有土地也无法居住，可对土地的追求是作为一个人类最美好的向往之一，象征意义大过实际意义，土地土地土地！ 　　在俞蘅生命的后半段，甄阳已经长大，并且凭借着第一代新生鱼人中终极进化人鱼身份，以及自己的卓越能力，在政局上得多很高的声望，托她的福，他也能住上二号船了。 　　二号船以前就是天边的存在，他连摸都摸不过去，以前在驷里高原住的时候，科院也在一区，他住在两百多区之外，更是连边都摸不着，更别说将基因改良液弄进去了。 　　对基因改良液的研究他以前就做过，对里面的成分一清二楚，可是不同任务世界存在的东西都是不同的，这份基因改良液里面的成分，十之八九在这里都找不到，只能依靠替代物或者其他合成物。 　　他在甄阳的帮助下进入了科院，现在她是这批船上之国的首领，加上鱼人对种群老大的臣服信仰，更加说一不二。 　　于是他开始进行基因药方面的改良研究，没有人觉得他会这些很奇怪，这几十年来，他一直都是非常可靠的形象，日子久了，曾平年年纪也大了，对以前的事情回忆起来很模糊，反正在他心里，自家老弟弟是十项全能啦~ 　　曾雨感触更深一些，自家叔叔是连空城都能有所成就的，基因药是小意思啦~ 　　好在这个任务世界别的没有，r物质这种关键的东西在，研究起来就如有神助。他将基因改良液进行提取稀释，弄进这个任务世界原先就有的以r物质为核心的基因药里面，做出本土基因改良液。 　　注射之后，普通人的数量越来越少，随着新生儿的诞生，鱼人的比例慢慢挤占普通人的份额，到他死亡的时候，船上的鱼人已经占据了人口的九成，与其他国家相比，在进化上跨越了相当大的一步。 　　既然地盘抢夺不到，那就先进化人种吧！只要他们更加强大，热武器那些东西总有一天会耗尽，在新的陆地带来二次文明建设、热武器再次被铸造之前，他们肯定能抓到一个间隙机会。 　　武力取胜。 　　俞蘅死后的第九十六年，甄阳捋了捋被海风吹散的头发，茂密的头发已经有银丝扇动，她看着泛旧的的显示屏上的图像，那是一块陆地，上面有一块阴影在飘动，她知道那是某一国的国旗。 　　她笑起来：“这一次，我们要把我们的国旗插在上面，一定要成功。” 　　“是！” 　　数之不尽的鱼人跳下船，像是大海最疼爱的孩子在水中穿梭，无声无息地往那块陆地而去，划裂水波的尾巴健壮而有力，被水清洗过的双眼明亮又水润，直直看着前方的眼神，带着人类对土地的渴望。 　　不知道是几年之后，某块土地上一座城市腾空而起，防护罩隔开暴雨和强风，亮起的灯光成为雨幕中的指明灯，无数的脑袋从水底钻出来，眼中映照出无限的向往。 第267章 现实世界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奉养老人], 奖励薪火点六百点，完成支线任务[终极进化], 奖励薪火点九百点，同时完成隐藏成就[如鱼得水], 奖励灵魂属性[水灵]。最后结算宿主记忆中储存的书籍数量，添整有四十七亿三千四百五十一万薪火点。” 　　俞蘅坐在河边听rt9009总结, 至于结算而来的书籍为什么能有这么多, 还是因为后期甄阳得势之后, 他借此能够接触到国家保存的全部书籍收藏，这才收获一笔。 　　之后问了一句：“水灵有什么用？” 　　“就是说，宿主的亲水能力很强, 在水里面能够来去自如，什么蛙泳蝶泳啥的，一学就会而且是世界级水平, 并且远离水下脚抽筋，溺水更是不可能的啦~” 　　“听起来不错。” 　　“好啦。”瑞汀也从空中下来，抱着膝盖坐在他身边：“宿主是要继续任务还是想度假？度假的话有探亲之旅，也有其他虚构世界的度假胜地, 你要选哪一个呢？” 　　“回家。” 　　“好吧, 你准备一下我送你回去。”瑞汀叹气，宿主果然是选择回家探亲，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上次回家时, 俞蘅已经修炼到练气一层后期, 这次回来他有一个目标, 那就是晋级练气二层，不过如果没成功也没关系，总不能整个假期都在修炼嘛。 　　他优哉游哉地陪父母玩了几天，还到店里去帮忙。在俞父俞母眼中，根本看不出来儿子有什么变化。想想也是，昨天才见面了，今天起床能有什么变化呢？ 　　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在别的地方度过七十多年的漫长日子。 　　在中底层毫无察觉地过着自己的日子时，真蔚大陆各洲高层都已经知道真缪大陆的事故了。 　　这是一次危险与机遇并存的机会！不可否认的是，即使新现世的上古秘境是魔域之境，危险不容小觑，但也有极大的可能留存有上古宝物。在真缪大陆本土土著修士又害怕又期待的心理下，他们打算本土消化这个魔域秘境。不过其他大陆仍然收到了消息，即使已经滞后数个月，也丝毫未损他们争夺的心情。 　　在消息传到真蔚大陆之后，有门路探听到一鳞半爪的人呢，都开始行动起来。 　　各种清心静气的丹药、雷系的攻击性符篆、拔除体内魔气的符篆丹药等等等，抵御魔气的飞行宝器，都非常热销。连俞家的店铺也迎来一次业绩高潮，生意特别火爆，甚至还赚到几块灵石，喜得俞母不能自已，等俞蘅闭关出来一股脑塞给他：“拿去用。” 　　“哪里来的灵石？” 　　俞母就等着他问呢！笑着说：“最近生意好极了，我听说好像是有什么秘境要开了，所以那些修士们都卯足了劲在积攒物资呢，咱们家发了一笔小财。” 　　俞蘅立刻夸她：“妈真能干，你辛苦了，我去看店吧。” 　　“没事儿不辛苦，我就坐着收钱，是你爸在招呼客人呢。”面对儿子的体贴，俞母十分欢喜，也拒绝了儿子的要求，“你刚出来累得很，别以为我不知道，修炼可辛苦了。我在灶上炖了汤，你去喝吧，喝完就自己去玩，不用来店里帮忙。” 　　不过这种指向性强的商品，店铺里并没有很多，俞母不敢打扰儿子修炼，现在儿子出来了就赶紧问还有没有这方面的存货？要是有的话就拿出来，刚好最近紧俏，能卖个好价钱呢。 　　“有，我一会儿去店里补货。” 　　俞蘅把汤喝完就到店里去了，店里生意果然很好。他先到仓库补货，然后再将门上的缺货告示撕掉，很快就有客人进来，到了下午更是将小小的门面挤满了。 　　他观察了一番，都是这附近的散修，大部分都见过。他问一个熟识的修士，修士迟疑了很久，还是想交好这家店的老板打好长远基础，于是悄悄跟他说：“其实我也是从我世叔那里听来了，我世叔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从英宗有动静，大肆采购这些东西——” 　　他指着店里的某个柜台，俞蘅知道那些都是静气凝神效果的丹药和符篆，都是与魔气相关。 　　只听修士不好意思地叹气：“我们也是随波逐流，打算跟着先准备再说。我只知道这些，别的少东家得去问别人了。” 　　俞蘅做主给这个修士打了折，将露出喜色的修士亲自送出去。 　　晚上收铺回家，俞父俞母还问他：“要不咱们暂时不卖了？把这些好东西留着给你用？” 　　俞蘅摇头：“我现在才是练气一层，如果真的有什么秘境，我去了也是给别人送菜。”言下之意是不会去的。 　　俞父赶紧说：“没错没错，还是别去了，我和你妈多赚点灵石给你修炼用才是正事。” 　　说到修炼这回事儿，俞蘅前阵子冲击练气二层还没成功，他想着应该要借用灵石的力量才行。他把手头的灵石规整一番，加上父母这阵子赚的和以前的存款，总共有一百零五块，打算在冲级的时候做蓄力之用。 　　南洲虽然到处都是灵气，可是待久之后，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他有些期待从英宗那样的大宗门所在的地方，听说都是建设在灵脉之上，在护山大阵之内灵气逼人，修行速度能够一日千里。这也是无数散修梦想着修炼到筑基期，找机会拜入仙门的根源之一。 　　没有宗门灵脉那样好的灵气环境，那就只能靠吸收灵石中的灵气来修炼了。 　　“最近我到店里帮忙吧。”修炼了一段时间，他也想休息一下。 　　“不会耽搁你修炼吗？” 　　“不会。”说完就看到父母露出笑容来，俞蘅也忍不住笑了：“那你们明天出门要叫我。” 　　俞母笑着说：“好好，妈会记得叫你的，我们一起去街上吃早餐好不好？” 　　“好。” 　　第二天，俞母果然老喊俞蘅起床了，他一看时间就知道，这是比往常上班晚了一个小时。知道父母的体贴，他也没点出来，听话地去刷牙洗脸。 　　之后他们就一起去吃早餐啦，南洲本土的食物很有特色，可以说吃上一条街也很少有重复的，俞母找到喂养俞蘅小时候的感觉，边买边吃继续买，他手里头一直没空过。 　　等到达店铺的时候，他已经……吃撑了。 　　于是他就站在门口招待客人，顺便消食了，结果俞母看他“很无聊”的样子，又塞了一包零食给他：“吃完了还有！我让你爸去买。” 　　“……好。” 　　瑞汀站在他身边悄声说：“我能帮你吃呀。”虽然它就算大喊大叫，别人也听不见，不过它还是很结合环境的，垫着脚小声地说话。 　　俞蘅能在脑子里跟它交流，于是说：“行，你小心点拿。”特地搬了小马扎坐着，方便对方拿。 　　瑞汀可高兴了，也不在意啥形象，盘腿就坐在地上，兴高采烈地从纸袋子里摸炒货，咬得嘎吱响。 　　他瞅了片刻，总觉得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这么坐着不太好。于是回屋里搬了一个长凳子，自己坐了一遍，靠墙的那个位置示意九九坐。 　　“谢谢宿主。”瑞汀觉得更幸福了。 　　直到晚上回去，它看到那只胖胖的小黄鸟砸进宿主的怀里，它不自觉地鼓起脸，再低头看看自己的体型，脸颊更鼓了，下一秒它变成以前小红球的模样，也跟着砸过去。 　　俞蘅默默芦鹰又摸摸瑞汀，眼里带着笑意：“怎么了？东西都没吃啊？”他问的是芦鹰，只见桌上中午给它留的晚饭还剩下一半。 　　不问还好，一问芦鹰就更爱娇了，往他怀里蹭蹭蹭：“我掉毛了，痛痛的。” 　　……他看见了，这么一蹭，他怀里一堆小绒毛。 　　“怎么了这是？”略想一想，芦鹰这是又到生长期了？“生长期吗？” 　　“好像是。” 　　他将芦鹰放进自己缝的小床上，托腮问它：“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芦鹰这是最后一次生长期了，在这一次之后，它又会再次变大体型，可以说今后的体型到底能有多大，都在这一次发育了。危险倒是没有，只要有充足的营养就行。 　　“红红的球，要吃红红的球。” 　　瑞汀一下子炸起毛了，咻地钻进俞蘅的衣服里。俞蘅却一下子明白过来：“冰糖葫芦吧？行，我去给你买。” 　　晚上的夜市非常热闹，他上街买了小笼包、糕点和冰糖果子，抱了一怀回家去，俞父俞母还没睡，他陪着吃了夜宵后才回卧室，芦鹰吃了两串冰糖果子，心满意足地盖着小被子睡着了。 　　瑞汀看了一会儿，就去蹭俞蘅：“宿主宿主，我们也睡觉吧。”俞蘅不知道它的心思，点点头吹灭了蜡烛。 　　挤在宿主的脖子处，瑞汀幻出八只小短手将宿主的睡衣拉了拉，假装盖在自己身上，心中有隐约的不屑：我的被子，可比你的被子好多了，哼~ 　　俞蘅又呆了半个月，假期很快就结束了。回去“上班”之前，芦鹰还是没有度过生长期，他摸摸它的头，芦鹰疑惑地看他：“你要出远门啦？能带我吗？” 　　“没有，早点睡吧，晚安。” 　　“哦，晚安呐。”它梳理梳理自己已经秃了一半的羽毛，钻进被子里睡着了，临睡前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它钻出头看了看，屋子里黑黑的，没别人啊。 　　“好奇怪呀……” 第268章 无尽割裂01 　　“难度：地狱级别 　　攻略目标：成为一界之主 　　完成奖励：薪火点三千点 　　失败惩罚：倒扣薪火点三百点 　　其他：***（待定）” 　　看到一界之主时, 俞蘅发出困惑：“这是要称霸世界？”想一想也挺合理的, 毕竟是地狱级别嘛，称霸世界不就是超级难度吗。 　　他非常重视这次任务, 各种物资都买了很多，等到达任务世界时, 他发现自己坐在教室里，耳边是朗朗读书声，黑板上挂着时钟, 显示是九点十五分左右。 　　“金恒美你又走神了！”在他打量周遭环境时，巡视的教师走过来低声警告他, 他立刻捂着肚子说：“老师我肚子疼, 想去厕所。” 　　“你上节课也这么说, 赶紧的跟同学们一起读课文, 一会儿我要提问你。” 　　俞蘅：“……” 　　等他终于得到老师的信任跑到厕所时已经满头汗，不止是紧张的，还是为了逼真而逼出来的。 　　厕所的味道特别不好，他随便找了一间开始接收记忆, 这具身体叫做金恒美, 十八岁, 现在是高二的学生, 家里双亲都在，还有一个奶奶和一个才四个月大的弟弟。 　　重点是, 这是一个女孩子。 　　俞蘅震惊得睁开眼睛, 抖着手把自己摸了一遍, 天啊！他觉得自己的老人心都要跳坏了！怪不得名字里有个美字呢，原来是个女孩子！ 　　然后他下一秒反应过来一件事，他现在在男厕所。 　　……重新蹲在女厕所时，他还有些崩溃，花了十几秒时间冷静，他才继续接收剧情。在金恒美短暂的十八年生活中，一切都很平凡，跟其他女生一样上学看小说，赶寒暑假作业，买好看的发夹发绳。中考时超常发挥考上了重点高中，还被分到重点班，可以说一帆风顺。 　　如果按照这样的轨迹发展下去的话，她应该会考生不错的大学，然后像想象中的一样穿着白裙子留着长发走在校道上，也许会遇上一个帅气的男同学谈一次恋爱，她的初恋还在呢。 　　可是半年前，她从寄宿的高中回家时，才意外发现自己的妈妈已经怀有五个月的身孕，她一直以为她妈只是发福了，胖了，万万没想到里面是一个新生命，怪不得奶奶突然对妈妈那么关怀，爸在晚上也不再出去喝酒打牌见朋友。 　　晴天霹雳都不为过。 　　四个月前弟弟诞生，她周末再回家去时，却发现家里明明那么大，却好像完全没有自己的位置了。到处都是尿布，到处都是奶香味，一直有些尖酸的奶奶也变得温声细语，下班后总是出去玩的爸爸也成了二十四孝好丈夫……一切似乎都在变好，可是她还是害怕起来。 　　她预料的没错，这四个月内，她从家里得不到任何关爱。奶奶一向不喜欢她，爸爸也很威严，平时对她最好的就是妈妈了。她不想跟那么小的弟弟争妈妈的宠，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觉得难过。 　　家庭的变化体现在课堂上，就是她时常走神，也有了逆反心理。可不管她逃再多的课，爸妈也只会说“你是大姐要乖一点”。 　　至于外界，从记忆里暂时看不出不妥，不过俞蘅并没有放松警惕，寄宿的高二学生对外界信息的获取本来就有限，加上金恒美最近失魂落魄的，每天过得跟游魂似的。 　　反正，先准备物资吧！ 　　不过书包在教室里，里面有饭卡手机和钱包以及宿舍钥匙，离了那些什么都做不了。 　　俞蘅带着警惕心回到教室，这一路走来他已经将金恒美记忆中的校园地图和教学楼构造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做好如果出现攻击性危险人物时的逃离路线。 　　这节课上的是语文课，授课老师也是班主任，她也知道金恒美最近状态不好，不过打电话给家长，家长又说家里忙，说将孩子托付给她了，连家访都说没时间。没办法，她只好盯得紧一点，这节课光调俞蘅回答问题就有三次，时刻提醒着学生要注意听课。 　　俞蘅只好收敛心神扮演好学生，等到下课时终于让班主任满意地点头。 　　还有两节课，他却背着书包想偷溜了，金恒美的好朋友蒋珍橙赶紧拉住他：“你又要逃课啊，不要啦，就要期末考了，之后就高三了，你这样下去可不行。” 　　“我是真肚子痛，想回宿舍睡一会儿。” 　　俞蘅认真地骗了这个小姑娘，顶着班上其他人的目光从后门溜出去。 　　嘶—— 　　咔咔咔—— 　　什么声音？ 　　那是一种比拿指甲划玻璃、拿铁楸铲砂石还要刺眼的噪音，听得人心里发麻和烦躁。不止如此，那一瞬间俞蘅还有些毛骨悚然的恐惧感，整个人都是一个激灵。 　　下意识地摆出防备姿势后，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他原先走出来的教师处，一条参差不齐的撕裂口将教室切割成两半，裂口处有黑色的气在翻滚，似乎还有猛兽嘶吼声。 　　“啊！！！” 　　也许是一秒，也许是十秒，尖叫声陆续响起，有学生从教室里奔跑出来，满脸惊慌。 　　“叫老师来！叫老师来啊！” 　　“削掉了，头被削掉了啊啊啊！！” 　　俞蘅转身就跑，离开下楼，原身的教室在四楼，他每跑一层楼都能够听到学生的喊叫声，无数的学生也从教室里奔逃而出，很快他就汇聚在学生的涌流中，一起往楼下跑。 　　看样子，那道撕裂口贯穿了好几楼！甚至有可能是整栋楼！ 　　好不容易跑到一楼的时候，俞蘅只觉得心闷气短喘不过气来，金恒美平时也不爱运动，这么急促地跑下来，身体一下子就受不了了。 　　他扶着花坛往楼上看去，倒吸了一口冷气，那道裂口是从空中云深不知处蔓延下来的，直直斜划中这栋教学楼然后插入地下，因为角度问题，只有一楼是幸免于难的。 　　血腥味越发浓郁，他听有的学生说：“突然之间老师的身体就被削掉了呜呜呜……” 　　“报警了吗！你的手机呢！” 　　“老师我们在这里！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俞蘅坐在花坛上从书包里摸出保温水瓶喝了两口，才跟着赶来的老师们撤离。 　　“到底怎么回事警察怎么说？” 　　“统计一下人数，各班班长呢！班长不在就副班长，学习委员也行！随便哪个班干部统计一下人数！” 　　很快，俞蘅就被班上的人找过去：“来咱们班在这里。”于是他默默地站过去，年轻的学生们几乎个个都惊魂甫定，特别是亲眼见变故发生的那几个，脸色都不对了，被各自的朋友揽着安抚劝慰。 　　全校的人都被集合在操场上，俞蘅听了一些消息，除了他们高二的教学楼还有一栋宿舍楼也出现这样的情况，幸好现在是上课时间，宿舍楼并没有人，不过高二教学楼损伤就比较惨重了，撕裂口出现得突然，正处轨道的班级……死伤不少。 　　原主所在的班级就处于撕裂口经过的地方，整个教室被割成两半，看到他之后，蒋珍橙抱着他哭：“吓死我了！”他有些尴尬地后仰，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在蒋珍橙现在情绪失控，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 　　他拘谨地被蒋珍橙抱着，眼睛却一直看着远处的教学楼，太明显了！就像有一条黑色的蜈蚣从天空垂下来，张牙舞爪。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割裂人的身体？更加神奇的是，那栋教学楼一直没有倒塌，只是裂缝越来越大。 　　那边广播响起来：“请大家保持冷静，这是一次意外事故，稍后生活老师将会带大家回宿舍拿被子竹席，大家听从老师的安排遵守纪律，不要大声喧哗……” 　　广播之后，有学生问：“我们不能回宿舍吗？在帐篷里怎么看书啊？” 　　“要不回家成吗？” 　　金恒美的班主任想了想：“我去问问，你们先别乱跑。”一会儿班主任回来，说：“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们要让父母来接。对，一定要父母来接，不然不让出学校。” 　　这时候俞蘅已经从手机里看到了事情的因由，原来不止这所学校出现了这样的东西，国内几乎每个地方都有！真要说的话，他们学校还算幸运的了，只出现了两条，唯一一条位于人群密集地的裂缝造成的伤亡也不是特别多。 　　他们学校外面那条街上就有足足三条！ 　　“成新大道突现三百米长裂缝，造成一百五十六人失踪，九人死亡！” 　　“xx广场突现竖直走向裂缝，高度未知！已确定二十七人死亡！” 　　“……” 　　距离事故发生还没有半个小时，网络上却已经炸开了锅，各个新闻机构抢先报道，各地网民争相发言，仿佛世界末日已经到来！ 　　有手机的学生将消息你传给我我传给他，一下子大家全知道了！哪里还有心情待在学校操场！他们要回家去！ 　　要回家的学生将手举起来，密密麻麻一大片，校长沉吟片刻：“务必联系家长亲自来接！去拟一份协议书，到时候家长来让他们顺便签字，说明是他们自己接走的。将所有学生的家庭资料都调出来，仔细对比家长信息，确定孩子确实是由家长接回家……” 　　教育厅那边第一时间通知各地学校，要求管束好学生，保证学生安全。可在校长看来，学校人员密集才是最不安全的！倒不如各回各家还比较分散一点。 　　于是学生们赶紧给各自的父母打电话，忽然有人大叫起来，叫声中蕴含着无限惊恐，吓得其他学生也跟着尖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安静安静！” 　　俞蘅推开蒋珍橙，爬上了升旗台，他扒着栏杆往骚动的地方看去，就看到一条长长的东西从高二教学楼的裂缝中伸出来，然后跟得了羊癫疯一样疯狂甩动！。 　　“啪啪砰！”然后瞬间拔长！ 　　“救命啊！” 　　一下子卷起两个操场外围的学生，又再度缩了回去。 　　“啊！” 第269章 无尽割裂02 　　离得远加上原身近视, 其实俞蘅看得并不清晰，只能看到一条粗壮的黄褐色的东西灵活又暴虐地甩动拍打, 然后卷起人就缩回去。他设想了一下如果是此时的自己被困住，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这个认知让他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他需要赶紧增强实力才行！ 　　“天啊那是什么东西？怪物啊！” 　　操场上更乱了，活了这近二十年, 可以说学生们在今天将所有的尖叫声高分贝都贡献在今天了, 明明上一秒还在教室里上课, 怎么下一刻就成恐怖片了！ 　　回家！一定要回家！ 　　俞蘅并不想回家，相反他觉得现在还是在空旷的地方比较好，如果再有裂缝也躲得快, 在建筑里是最不安全的了。 　　外面现在到处都有裂缝，还不如在学校操场安全。 　　不过他还是给金恒美家里打了电话，打了三个都没人接, 不管是家里座机还是金父金母的的手机，他有些不好的预感，难道原身家里那么倒霉出事了？ 　　他翻找金恒美的手机通讯录，找到邻居家的电话打过去, 这一次倒是通了, 接电话的是邻居林阿姨，和金恒美的关系很不错，要不原身也不会存对方的手机号码。 　　“你家啊？你家没事！我跟你说我们这片小区都没事, 你不知道, 隔壁小区被横空劈了一半！天啊就那半空中的一半都掉不下来, 真的是太神奇了！” 　　对林阿姨这样的没有直面裂缝的人，对这种事情还是以好奇为主的，俞蘅听林阿姨激动地说了一通，然后拜托她：“帮我和我爸妈说一声报平安。” 　　“哎行，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听老师的话……” 　　挂断电话后，他就去学校的超市买东西，超市的老板搬着凳子坐在外面，正在刷手机，见他进去连头也不抬，他听见视频里传出记者正语速极快地报道着现场的声音。 　　这家超市有监控，他也没有偷摸的意思，将饭卡里的钱全部刷掉，先后买了两批食物，老板不得不用进货的麻袋帮他装。 　　“你们老师让买的啊？食堂不供饭？” 　　“是啊，老师说给同学们发点零食压压惊。” 　　店老板就笑了：“怎么没让男同学来帮你提？” 　　“我自己能提，老板再见。” 　　俞蘅提着东西先回宿舍去，刚将两麻袋东西装进储物戒指里，就听到门被打开，原来是宿舍的其他女生回来了。 　　“快快快大家动作快点！” 　　都是回来收拾东西搬被子枕头的，俞蘅也赶紧学着她们收拾，将抽屉里的牛奶饼干蛋黄派等做夜宵的的东西装进了书包里，再拆了一个被单，将被子枕头包起来绑好。 　　想了想，又将衣服全部收起来，包括柜子里的，咳咳女性用品也收起来，全部都趁着室友不注意装到储物戒指里。金恒美的宿舍里冬装夏装都有，东西也很齐全，短时间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他就将所有东西都收走。 　　“走吧！” 　　宿舍的女生们边收拾边着急地观察四周，就怕突然来一道裂缝将自己给削了。 　　一群人急匆匆地往操场的方向跑去，操场已经堆了一堆竹席，“来来都拼起来！” 　　到中午的时候，一大批学生被家长接回去，最后留下的学生只剩下三成，都是家里比较远的家长暂时来不了，或者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准备回去的。 　　蒋珍橙就说：“我爸说家里被砍掉了一角，很乱让我待在学校。”她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可是我想回家。” 　　俞蘅安慰了她几句，之后说：“我去洗个脸。” 　　“我也去！”她紧紧地拽着俞蘅的手，跟着站起来。 　　“……” 　　他只好躲在厕所里弄出五个傀儡替身，都是最粗糙的稻草人类型，他打算让这些傀儡到高二教学楼那边探查一下情况。 　　学校在领导老师们的管理下暂时恢复了秩序，俞蘅却通过手机了解到外面的情况不容乐观，如同教学楼裂缝中出现的怪手，在其他裂缝中同样也有出现。 　　“这是蜘蛛腿吧？好多绒毛啊天呐！” 　　“头！这是恐龙头吗？！” 　　手机很快就没电了，他拿出充电宝充电，感应到五个稻草人傀儡一只只消失，他心中布满阴云。 　　什么都探不到，进入之后就断了与自己的联系，如石沉大海，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当局的反应也挺快的，在傍晚就有一队人过来，穿着特殊的制服，严肃又迅速地将学校内两条裂缝用路障围起来，并且对学生们说：“不要越过这条线，目前暂时探出它们的活动规律是对十米内的生物进行攻击！” 　　“只要不靠近就不会有事吗？” 　　“没错，暂时是这样。” 　　这队特殊人员留下了两个在学校里驻守后就离开了，俞蘅抓紧时间做身体的强化。现在情况不明，他也不敢服用基因改良液，于是只食用了健体丹和几款清除身体杂质的丹药，然后修炼健体通则。 　　这一天就这么匆忙地过去了，到了晚上他将充好电的手机开机，才看到金母有一通未接来电，于是赶紧回拨过去。 　　电话那边金母烦恼地说：“可是家里走不开，你弟弟不知道是不是受惊了发高烧，现在我们都在医院……” 　　“妈，我就待在学校，你们照顾弟弟吧。” 　　“哎真的可以吗？那你听老师的话，自己不要乱跑，我给你转点钱，饭卡里的钱不够用了就用手机转账……” 　　挂断电话后，俞蘅继续修炼，为了不引起注意，他是躺着的，这也就造成修炼姿势不太好导致修炼进展比较慢。 　　金恒美的身体素质非常好，虽然缺乏锻炼显得文弱，不过是个可塑之才。到了夜里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这才闭上眼睛去睡觉。 　　睡着睡着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立刻睁开眼睛，然后一幕惊悚的画面在他眼前展开，只见近在鼻翼的地方一条裂缝慢慢地扩散，像是恶魔在黑暗中睁开眼睛，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不止气息，一种切割空气的力量也朝他的脸划来，脸上传来刺痛。 　　俞蘅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然后身体随着意识猛烈动作——他一个剧烈翻身躲过去，耳边咔擦咔擦的声音越来越大，脸上火辣辣地痛，他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直到躲开那片区域才擦了擦被冷汗浸湿的眼镜，重新戴上。 　　那道裂缝缓慢地撕裂、扩张，此时看起来只有十厘米，可是它还在扩张！ 　　他顾不得去看自己的脸被那股寒气燎得怎么样了，赶紧去找老师通知其他人 　　，他害怕，怕自己冷不丁地大喊会让学生们失去秩序，反而一头扎进裂缝的嘴里！ 　　学校留守的老师们跟学生一样都睡在操场上，至少一个班一个负责老师，他很快就找过去，这个老师是个六十岁出头的老老师了，教的是政治，非常受学生尊敬。他甚至没有睡，就围着被子坐着，眼皮一耷一耷的，俞蘅刚凑近就闻到一股清凉油的味道。 　　听俞蘅说起这件事，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确认了一遍：“你确定没看错？” 　　“绝对没有！老师要快！” 　　老师站起来，拿出手机开始拨号给学校领导，俞蘅就坐在旁边，这时他才有时间摸出小镜子来看自己的脸，怪不得那么痛，原来刘海被腐蚀没了，鼻子和额头有明显的腐烂痕迹，跟被硫酸上过脸似的。 　　“嘶——”真的是越看越痛！他手头没有别的药，金恒美只有几张创可贴，他只能先随便贴上，打算到医务室去，顺便准备些常备伤药。 　　这时候广播也响起了，广播的声音是沉稳的男声，他听出这是教导主任的声音，他严肃地让三号篮球场的学生全部匍匐离开。 　　“立刻！马上！不让开全部取消期末考试资格！” 　　这时候的学生还是很配合学校的领导的，被广播吵醒之后又听什么取消考试资格，一个个听话得不得了，赶紧爬着离开。可总有一些人好奇心比较旺盛，或者是有些逆反心理，说匍匐着离开，他偏要站起来，还边走边大声说话：“干嘛啊！又不是军训你说匍匐前进就匍匐前进啊，大晚上的正睡觉呢我——啊！” 　　温热的血喷洒出来，一整个手掌被削了下来，砸在地上的某个同学头上，然后滚落在地。 　　操场黄色的路灯发出温暖的亮光，此时那个同学却被吓得四肢冰凉，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唇颤抖着酝酿出破音尖叫：“啊！！！”随后手脚并爬站起来冲出去。 　　“啊！” 　　混乱就是这么开始的，横贯在三号篮球场低空处的裂缝已经扩张到三米长，如一把杀人利剑悬在空中，它干脆利落地削掉任何阻挡它扩张轨道的东西，见血之后更加活跃。 　　“嘶咔咔咔哒——”它撕裂得更快了。 　　“快快快！”老师们引导着学生们撤退，广播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沉稳：“别抬头！快！爬！”直到钻进前方正在接送的老师的怀里，女学生们才捂着嘴哭出声来。 　　太恐惧了，太可怕了，好像灵魂和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只能从混乱的喊叫声中挖出教导主任的广播声，然后埋头爬！爬！爬！ 　　“太吓人了呜呜呜，我以为我也要死了。” 　　“我要回家，我真的要回家。” 　　这一晚，没有人敢继续睡觉，操场上总共出现三条裂缝，除此之外学校内的大礼堂、商场门口也分别出现一条。虽然没有白天割裂整个高二教学楼的裂缝那么粗大，可也让人胆战心惊的。 　　没有人死亡，受伤的却有十七个，最严重的是一个人被拦腰切了个对穿，肠子都掉了出来，人没有死，却比死了还吓人。 　　注定是一个不眠夜，俞蘅和其他学生一起被送到医务室，谢天谢地医务室还完好。 　　“被腐蚀得太严重了，看起来也像被刀割的……这里条件不好，肯定要到医院去接受进一步治疗，也得查一查腐蚀源是什么物质……” 　　“那就去医院。”教导主任一锤定音。 　　于是俞蘅又与其他学生一起被送到了医院。 第270章 无尽割裂03 　　“哎怎么办, 会不会留疤？”蒋珍橙红着眼睛看着俞蘅脸上的纱布, 眼神惊慌，她一直是个胆小纤弱的女孩儿, 这一天一晚发生的事情几乎要把她给压垮。 　　俞蘅只能安慰她：“你自己小心点，我去医院了。” 　　“嗯, 小美你要保重，你一定没事的。” 　　出学校之后，俞蘅才深刻体会到这次事故带来的影响, 街上特别乱，一出校门就能看到在路灯映照下的大缝隙, 将原身以前常去吃饭的那家平价餐厅完全挤没了。 　　血腥味和臭味顺着窗户钻进来, 他觉得有些犯恶心, 于是又将玻璃拉上去。 　　他坐的车是教导主任的车, 里面有汽车清新剂的味道，让人觉得更难受了。金恒美有些晕车，他现在也受这具身体的影响，觉得胃里有些翻涌。 　　“哎塞车好严重呐, 都封路了。” 　　路况很不好, 几乎到处都能看到封路的标志, 路障到处都是, 俞蘅忍不住了，对随车的老师说：“能给我一个袋子吗？” 　　等终于到医院的时候, 他的胃抽抽的非常难受。“来喝点水吧, 看样子排队还有好久。”他接过老师递给他的水, 道了声谢，就听随车老师问：“我已经给你爸妈打过电话了，他们也在这家医院，你再联系一下他们，一会儿做检查肯定需要先缴费。” 　　“好的。” 　　他就拿出手机拨号，电话那头非常嘈杂，他听得出里面有广播喊号的声音，跟他这边是同步的：“[目前医院人流量过多，请大家服从安排，不要大声喧哗……]小美呀，你到啦？行我去找你你别乱跑。” 　　等了十分钟，金母才匆匆赶过来，她看起来非常疲惫，看到他就担心地过来：“你的脸痛不痛？”左右看了看，“挂号还要好久，难不难受啊？饿不饿？你的脸色好差，很难受吗？” 　　“您是恒美的妈妈吧，是这样的，恒美路上吐了一路，脸上的伤口是……” 　　听完老师的话，金母感激地给对方鞠躬：“我家的孩子麻烦您了，真的太感谢了。” 　　之后金母签了接送孩子的协议，随行老师拍拍俞蘅的肩膀：“那我就去其他同学那边了，你要听你妈的话。” 　　“老师您慢走。” 　　“我去给你买粥，你先排着队啊。”金母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十分钟后又跑回来塞给他一个饭盒：“是瘦肉粥，你先吃着垫垫，我去给你爸爸和奶奶送饭。”她摸了摸俞蘅的头发，帮他理了理：“妈妈很抱歉，你成年了应该能照顾自己吧？等暑假我给你买你一直想要的音乐专辑，好不好？” 　　俞蘅点头：“好，妈你也要注意保重身体，等我看完医生就去找你们，看弟弟。” 　　“好、好。”金母将一张银行卡递给他，“密码是909874，里面有三万块，应该够的。”说完欣慰地走了。 　　他不是金恒美，正好处于青春期，也是学习的要紧阶段，心理比较敏感脆弱，他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并不需要别人陪。 　　观察四周，病人特别多，看起来都是皮外伤，几乎都有粗略的包扎，氛围也相当沉闷和惊惶。 　　“突然之间一只手，那么长的手从我家排气扇伸进来，一下子把我的头发拽住，如果不是我拿剪刀把头发剪掉，现在早就被呵呵呵。” 　　他身边就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太乐观还是性格傻大姐的年轻女人，只见她脖子绕着纱布，露出来的地方能看到淤青，头上不合时宜地带着毛线帽子，头发支棱着，看得出剪得很匆忙，十分凌乱。 　　她正笑嘻嘻地跟其他人说起自己的“奇遇记”，注意到俞蘅在看她，还笑眯眯地伸手摸她的下巴：“哎哟漂亮的小妹妹，你的脸也是被那些东西伤的嘛，痛不痛呀？” 　　俞蘅：“……”他将女人的手拿开，“不痛。” 　　女人也不在意他的冷淡，转头又去和别人调笑了，好不容易等到门诊号排到自己，他才看得上病。 　　好在他的情况并不严重，询问过医生后得知，那些裂缝在打开的时候，如果被近距离接触会被割裂力量割伤，裂缝里面的气体也有一定的腐蚀效果。 　　“目前气体的具体结构还没出来，先保守治疗，放心吧，目前的临床成果都不错。”医生给他开单子，让他去缴费后再来包扎，还安慰他：“你年纪还小恢复能力强，别担心留疤。” 　　“好的，谢谢您。” 　　等全部弄好之后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在医院重新清洗上药包扎后，他确实觉得脸上好受多了。 　　他没有直接去找金父金母，而是先去找吃的。医院食堂人也爆满，他干脆出去外面买饭。 　　好吧，外面也乱糟糟的，可以说医院附近都人满为患，他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合适的餐馆，饱饱地吃一顿之后才给金母打电话：“你们要吃点心吗？” 　　“哦，你那边好啦？那带三份炖汤和三份饭过来，病房你还记得在哪间对吧？” 　　他就提着两袋子饭盒上医院住院部，金父金母和金奶奶都在，看起来都十分憔悴。 　　“你弟弟还在烧，唉，肯定是吓着了。” 　　“所以我说找一个高人来瞧瞧，压压惊嘛！”金奶奶接过袋子念叨，“你们总说迷信迷信的，那你看咱们家前面那条大口子，就是你们说的科学了啊？那也不科学嘛！” 　　金父无话可说，对俞蘅笑了笑：“脸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俞蘅就把医生的话说了一遍，他欣慰地笑了一下，“那就好，你也别怕毁容，咱们家有钱，以后如果留疤了爸带你去整容，就整得跟那个有名的女明星一样。” 　　这些话把俞蘅逗笑了：“好的爸。” 　　金奶奶念叨着：“整啥整，那个女明星一点不好看，尖嘴猴腮的一看就没福气……” 　　三人凑活着吃了迟到的午饭，俞蘅凑近去看金恒美的弟弟，他是一个被取名为金恒俊的小男孩，才四个月就可以看出长得很可爱的，以后应该也不差。 　　他打算摸一摸这孩子的脉，结果刚伸出手就听到金奶奶边叫着边冲过来：“小美你干嘛呢！”一下子将他的手拍开。 　　这发展让他也愣了一下：“我——” 　　“别乱摸你弟弟！他还小，你看你身上……多不吉利啊！”老太太念叨念叨着，嫌弃的眼神刮到孙女身上，一转头慈爱的目光甜丝丝地勾着床上的孙子，真是看也看不够，爱也爱不够。 　　俞蘅这次是真的无奈了！这还是他这个外人呢，都觉得不舒服，更别说如果是金恒美本人，那不得伤心死。 　　再看金父金母，金父不赞同地看着这边，最后也只说：“妈，过来吃饭吧，要冷了。”金母则有些安抚地对俞蘅说：“要不要喝口汤？” 　　避重就轻，视而不见，和稀泥。 　　他就在心里摇头：“我不喝了，我去一下卫生间。” 　　与原身的亲人见过面之后，他就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银行卡刚刚金母已经讨要回去了，缴费单她也看过，所以卡里的钱他是动不了的。此时他能动用的，只有昨晚金母转账到金恒美某支付软件上的两千元。 　　蚊子腿也已经很好了，毕竟短时间内他自己也赚不来这些钱。他将两千块也花掉，换来物资堆在储物戒指里，主要是买常备药，伤药占大头。 　　有了一些常备药，他总算放下心来，他并不想去医院了，他打算回金恒美的家，也许可以打了时间差赶紧服用基因改良液。刚掏出手机拨号打算通知金家父母，还没接通呢就听见有人大喊：“快躲开！！” 　　耳边又响起令人牙酸的咯吱咔擦声，俞蘅只觉得头皮发麻，背部火烧火燎，来不及抬头看就拔腿跑了起来，抬步就是一个踉跄，身边有人狠狠地撞上了他，还不止一个人。 　　金恒美的小身板根本经受不住，俞蘅一下子被踩在地上，数不清的脚踩在他身上，太痛了，他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呼痛都说不出话来。 　　“哐当！”东西砸落的声音不绝于耳，混杂着嘈杂的人声，震得他脑子嗡嗡响，他一瞬间以为自己已经在地狱里，人都恍惚了。不过身上的痛还是让他回过神，不能这么下去了，真的会死的！ 　　才来了一天多就挂掉，他不可能甘心！ 　　他撑起手，尽最大的努力爬起来，撞开身后的人，然后一鼓作气往外冲。 　　肺部好像着了火，烟气和火气烧得他喉咙发干，头晕目眩，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等停下来的时候人已经瘫坐在地上，周围都是大喘气的人。 　　“天啊，天啊！” 　　“快点报警啊！” 　　身后的杂声一直没停，人群惨叫连连。俞蘅瘫坐了好一会儿才摸出水喝一口，还不敢多喝，含了一口慢慢地吞咽。双手撑地挪动着转身看向身后，刚刚待的商场的门脸被斜斜地砍掉一半，长长的那道裂口还在不停地蔓延，斜插上天，又隔断地面，在地面形成黑黝黝的地狱沼泽。 　　“救命啊！” 　　“救命救命快救我啊啊啊——！” 　　跑得慢的人掉进地面的裂口，裂口处依旧缭绕着黑色的雾气，人一掉下去就像被卷入沙漠的流沙中，满脸惊惧绝望，却无法挣脱，一寸寸的，人就不见了。 　　没有人敢上前，侥幸逃脱的幸存者颤抖着身体，他们身上也被燎出了无数伤口，遍体鳞伤。 　　俞蘅也直接坐在地上，他的背火烧火燎地痛，看来又受伤了。 　　“这xxx是什么鬼东西！”他也忍不住爆粗口了，真是烦死人了，简直无孔不入无处不在。接连两次直面死亡，他现在还在后怕，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休息之后，他强撑着往医院走去，得了，又得看医生治伤了。 第271章 无尽割裂04 　　金母急匆匆地赶过来：“怎么上个卫生间把自己整成这样了？”赶紧帮俞蘅挂号缴费, 忙得陀螺转：“你这孩子怎么不省省心，妈都要火烧眉毛了, 你说说你以前多乖啊，我知道你不喜欢弟弟, 可有了弟弟你也有了依靠啊，老是整这些……” 　　俞蘅一声不吭, 现在他确实需要依靠金母的金钱支持, 说别的都是虚的。 　　医院一下子又涌进来一大批伤患, 出事的地方就在医院的隔壁街，肯定要就近治疗。 　　警笛声一直在响，俞蘅排着队, 于是拿出手机来看转移注意力，可惜现在没有电脑，不然的话可以整理一下现在国内的裂缝分布情况, 如果能理出出现规律就更好了…… 　　不过通过新闻，他也能大概知道现在的情况，光是这个省份，就出现五十七条了, 本市则有十九条, 这个数字相当惊人。 　　等拍片处理好伤口之后，俞蘅也住院了。在被踩踏时，他的背部受伤挺严重, 不止皮肤被燎伤, 还有一处肋骨骨折, 头部也破裂，总之非常凄惨。 　　医院床位也不太够，金父活动了一番，终于在金恒俊的病房里多加一张床，把他也塞了进去。 　　“那么大的人了还尽惹事，都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乱跑……” 　　面对金奶奶的不满训斥，俞蘅也没有应声，这本来就是他的过失，如果他没出去买东西的话，可能还不会受伤。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那么倒霉，再一次和裂缝来了个背靠背。 　　总之，吃人手短拿人手长，老实听着就行。 　　还是金父说：“妈别说了，病房里那么多病人要休息。”金奶奶就嘀嘀咕咕着不再说了。 　　瑞汀坐在俞蘅旁边，幻化出小手去摸他的脸：“宿主，你好倒霉啊。” 　　俞蘅：“……我也觉得挺倒霉的。”这两天下来，人都要憔悴了更别说修炼身体。照目前的态势，他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安宁的时候，再倒霉一点，这间医院也不知道安不安全……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个念头刚起来，就听见外头有人在尖叫，声嘶力竭的穿透进门里来，一下子把病房内的病人都给吓醒了，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睡着的金恒俊也嚎哭着醒过来。 　　“哎哟奶奶的小心肝呐！” 　　金父说：“我去看看。”神情严肃地开门，小心地探头去看，不过外面挺乱的，走廊处也都是在输液的人，或者是病床就直接靠在外面的墙边，看不出什么。他问外头的人：“怎么了？” 　　“不知道哩，好像是那边。”一个病人指了一个方向，那是服务台的方向。他踮起脚又看了看，然后回头：“我去服务台那边看一下，你们小心点。” 　　俞蘅趴在床上抬起头，因为门打开的缘故，外面的嘈杂声不停地钻进来，让他有些不安。 　　“九九。” 　　“宿主咋啦？” 　　他微微皱眉，有些迟疑地说：“不会，那么倒霉吧？” 　　瑞汀沉默了一下，问：“要不我出去看看？” 　　“嗯，你也去看看吧。” 　　于是瑞汀就飞出门去，结果跟金父撞了个满怀，虽然这个任务世界中，别人都碰不到它，还是把它给吓了个半死，特别是金父边跑边喊：“快走！服务台那边出现了裂缝，正在横着变长！” 　　它一下子只有一个念头：“这也太倒霉了。”然后赶紧往回飞，大喊：“宿主！” 　　俞蘅已经勉强坐起来了，他的头一抽一抽地痛，肋骨更是痛得钻心，不过他能忍，现在肯定是要先跑的。 　　金母大吃一惊：“怎么会？！” 　　“快收拾东西！抱上恒俊！” 　　病房里随着金父的回返而乱起来，这时候广播也终于响起：“住院部四楼电梯处出现裂缝，正在往404至420病房处延伸，请这些病房及走廊的病患依序从紧急逃生通道下楼，请四楼以上楼层的病人也依序从紧急逃生通道下楼，切勿乘坐电梯……” 　　金家人现在就在417病房。 　　金父大喘气，安排好小儿子和安抚好母亲妻子之后，伸手将俞蘅背了起来。俞蘅愣住了，金父却没想那么多，叮嘱他：“抱住爸的脖子，骨头痛也先忍一忍，知道吗？” 　　“……知道了。” 　　金父的反应很快，第一时间就带着家里人往紧急逃生通道跑去。金母抱着孩子，金奶奶在一边帮着托着，一群人疾步离开。 　　外头已经乱起来了，俞蘅转头看向服务台那边，看不到裂缝，只能看到散乱的人流从那个方向跑过来，然后感觉到金父的脚步更快了。 　　“都小心一点！”他叮嘱妻子和母亲，小心地扶着扶手往下走。医生和护士也在紧急地上下楼，金家两个病人都不算大病，一些根本离不开医疗仪器的病患才是真的进退两难。 　　等金家人都下了楼，站在楼下外面的空地上往上看时，就能看到黑黝黝的裂缝横在四楼，几乎以四楼为分界线，上下的楼层被隔成了两半。 　　“老天爷啊……”金奶奶看得都呆住了，然后她指着上面，“那、那是啥？那是啥？” 　　俞蘅也看见了，那是三条触手，跟之前在学校看到的特别像，只见触手先是探寻般伸出来，上下左右挠了挠，然后闪电般一甩！ 　　“放开我！” 　　一条触手卷一个人，齐刷刷地又缩了回去，留下一地的倒吸冷气声。 　　“那是怪物，怪物！” 　　围观的人一哄而散，金父说：“我们回家去，医院不能呆了。” 　　“可，可隔壁的小林打电话来说，家里外头也刚出现一条裂缝呐！再说了，小美和小俊怎么办？”金母问，一下子就把金父问住了。 　　“那咱们到门诊部那边去，看医生怎么说。”只能这么做了，到门诊部那边时，才知道这边也乱成一锅粥，医生们正在紧急转移住院部那边的病患，根本分不出神来应对来别的事情。 　　“那咱们就在这里等一等吧。”医院还是给人安全感的，金父从旮旯里推出一张空床位将俞蘅放上去，然后将金恒俊放在他身边一起躺着，然后一家人守着病床发愁。 　　“可咋办呢？”金奶奶紧张地看着四周，就怕什么时候从哪里蹦出来一条裂缝。 　　“也只能继续等了。” 　　因为这番移动，俞蘅的肋骨更痛了，脑袋胀痛犯恶心，趴着缓了好一会儿都缓不过来。 　　“怎么样？很难受啊？”金母蹲下摸摸他的头，动作轻轻的，然后眼泪就掉了下来，“你这光头……以后可咋整啊。”好端端的小姑娘，一下子头发剃光了，脸也伤了。 　　积累的压力越积越大让她一下子爆发开来，一哭就刹不住。金父累坏了，坐在地上一言不发，金奶奶自从金孙出世后对儿媳妇的忍耐度提高了不少，此时也只说：“别哭了，小心把小俊儿招哭了。” 　　金母哭了一会儿才停下，眼睛红得像核桃，不过精神明显好了很多，她摸摸女儿又摸摸儿子，慢慢坚强起来。 　　外头传来警笛声，应该是警察来了。果然，很快医院广播再次响起，沉稳的男声干净利索地说明接下来的安排，住院部里的人全部移走，五楼级以上的人将得到救援，已经逃离的人排队等待接送到某某等几个医院，如果有车的人可以自己开车过去等等。 　　“那咱们去第二人民医院吧，那里比较近。”金父是一家之主，直接下了决定，于是一家人就开车往第二医院去。 　　路上的艰难就别提了，堵车堵得怀疑人生，不过好在金恒俊的病情似乎好了很多，路上也不哭闹，金奶奶高兴得只念佛。 　　俞蘅收回在金恒俊身上穴位按压的手，疲惫地闭上眼睛。这一堵车就堵到了晚上，夜灯下街道上有些异样的阴森，期间金母下去买过一次饭，晚饭都是在车上解决的。 　　他坐起来难受，还是金母一勺一勺地喂他，让他非常难为情，好在车里昏暗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真的是太别扭了。 　　也许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堵车期间他们没遇上裂缝，通过实时新闻得知，国内每时每刻都有裂缝在生成，瞬息之间夺走数人的性命。 　　“这个世界要崩塌了！肯定是黑洞来了！” 　　“我觉得可能是超人的世界跟我们连接上了，怪物都出现了，那超人奥特曼也不会远了，没错未来的超人就是我！” 　　“楼上有病就去治。顺便说一下，我家住xxx，电话是xxx，座机是xxxx，超人你到的时候联系我，我去接你。” 　　“……” 　　金母惶惶地问：“以后，我们可怎么办呢？”她看着怀里的孩子，第一次有了后悔的念头。她后悔将孩子生在这个时间段，让他小小的人就要经受这种危险和苦难，她有些后悔了。 　　“没到那个份儿上，孩子们都在，你要做个榜样。”开车的金父已经非常疲惫了，不过他的语气还是非常稳重，让人觉得可靠，平时，好吧应该说是在金恒俊没出生之前，他不算一个不顾家的男人，可说他顾家，对家里投入的精力又非常少，上班忙，下班又爱出去玩。 　　可是现在面对这样的困境，他却显出出色的抗压能力，一力撑起所有重担。 　　他觉得有些渴了，打开矿泉水瓶慢慢地喝了一口，怕上厕所也不敢多喝，然后说：“给孩子们都喂些水，妈你也喝一点。” 　　“哎、哎。” 　　前面的车终于开动了，金父伸展一下十指，再次握上方向盘。俞蘅就在车辆晃动中，有些昏沉地睡了过去。 第272章 无尽割裂05 　　俞蘅一直控制着自己不要睡过去, 可很明显的是,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远远不及他的意志强度，再怎么强撑, 他还是失去了意识。他做了超级不舒服的噩梦，梦里他被什么大嘴巴一口咬住, 五脏六腑骨头都在痛，痛得想骂人，没等做完这个梦, 又赶趟儿和另一个噩梦约会了，实在忙得很。 　　等他醒来的时候, 只觉得头都是胀的, 连续不断的噩梦让他虽然睡着了, 却补充不到精神, 醒来之后反而更难受了。 　　睁开眼睛后，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车上，而是趴在一处病床上，昏黄的灯照着病房, 他先看见自己贴脸靠在一起的金母, 然后侧头看到了临床的金恒俊和金奶奶——是真的很近, 两张床应该是靠在一起了。金父并不在他的视线里, 不知道人在哪里。 　　“到医院了。”他心里想道，同时舒了一口气。 　　醒来之后才发现, 周遭的环境非常嘈杂, 金母睡得很不踏实, 眉头都紧皱着，他侧头对着金恒俊的小胖脸，伸手搭脉，烧已经退了，就是有点儿虚。 　　他很想上卫生间，自己撑着爬起来，刚一动金母就惊醒了，慌张地睁开眼睛，一看是他在动作才松了一口气，问：“你想上厕所啊？来妈扶你。” 　　被金母搀扶着上完厕所，他觉得自己都快升天了。 　　瑞汀主动安慰他：“宿主，你要淡定呀~”它是没什么性别认知啦，在它看来，好像男女的差别就是上厕所的时候一个是站着的，一个是蹲着的？ 　　哎呀没差啦~ 　　俞蘅：“……我会淡定的。” 　　他找话和金母说：“爸在哪里？” 　　“你爸在门口看着，我去看看他，你赶紧睡觉去，赶紧养好身体。” 　　金母小心翼翼地打开病房门，通过门缝他看到门对面金父正靠着墙坐着，身上裹着一床被子，正一耷没一耷地半眯着眼睛。 　　“你出来干啥？不睡啦？” 　　“你去睡吧，我来守着……”随着门关上，他就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他对这对夫妻的看法不停地改观，也许对金恒美来说，她遭受了父母的“背叛”，他们在奶奶的“强权”下终于妥协，一把年纪了还去拼二胎生男孩。 　　她讨厌这一切，厌恶这一切，可是却不能抹杀掉金父金母对金恒美的爱。父母本来就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物种之一，或者说，人的感情是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东西。以偏概全总是不全面的。 　　他拉上被子挡住自己，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小块补气血的蛋糕吃掉，又吃了一颗治疗内伤的月华露，这才闭上眼睛开始运转[健体通则]，不过显然现在他的身体状态很不好，根本摸不到气感。 　　感觉到吃下的食物和丹药在体内发挥作用，身体内部慢慢地温暖起来，五脏六腑好像浸泡在温泉水里，让他觉得舒适又安逸。 　　“先睡觉吧……”这个念头一起，睡眠的渴望疯狂地涌上来，身体发出休息的信号，然后他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了很久，直到他被吵醒，他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先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伤势好了很多，虽然现在还没入门健体通则，可是他对身体结构了解甚深，自己摸一摸按一按，再摸摸探探脉，也就知道大概。 　　他边检查自己的身体边听周围的声音，好像是在讨论昨天那个医院的事情。 　　“那个裂缝……天啊现在有五六米宽……云梯在救呢，我看难，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怪物……” 　　“新闻上说……” 　　“……” 　　“小美怎么还没醒？我让医生来看看她吧？” 　　他就赶紧睁开眼睛，正好金母刚好到他床前，见他醒了很高兴：“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饿不饿？” 　　“没有不舒服，有点饿。” 　　“行，你爸早上买了瘦肉粥，我打点热水给你热一下，你睡了好久呢，现在都中午了……” 　　俞蘅边吃粥边打听情况：“妈，昨晚没有出事吧？” 　　“没有，这医院运气好不错，一点儿事都没有，你爸昨晚守了大半夜已经现在已经睡了。” 　　他又问金恒俊，金母更高兴了，不知道是高兴女儿会关心弟弟了，还是高兴儿子没事了：“他没事了，你奶奶正抱着他去外面散散，医生说穿多点挡住风就可以出去。等你也好了呀，我们就回家去。” 　　说到这里她自己也有些不确定，只好笑着说：“我去找医生来给你看看，你乖乖呆着，无聊就玩手机，我帮你充好电了。” 　　俞蘅看金母出去，再看在隔壁床睡得呼声震天的金父，小心地帮他摸了一把脉，年轻力壮，啥事都没有。 　　他的手机就在床头，旁边的插座上还有两个在充电的充电宝，一个是他的，一个看着是金父的。打开手机资讯时，手机差点卡死机，重启两遍才算好。 　　原因无他，强势又残暴的裂缝已经出现两天多，给所有国家造成的震荡无法估计。单单就本国来说，本来就幅员不辽阔，国土面积在整个联盟中下游，可是那些该死的裂缝却完全不“以貌取人”，并不因为这里窄小就不过来，相当“雨露均沾”，将整个国家切割得七零八落。 　　短短五十三个小时而已，就造成三万多人失踪（极有可能已经死亡），四十万人因此受伤，医疗机构压力骤大，可是裂缝也不放过医院呐，比如昨天的当地市第一医院的大型裂缝事故，直到现在还有上千病患及其陪床家属被困在住院部，云梯一靠近裂缝，也会被捕捉走。 　　当地论坛上现在还有视频，拍摄的距离比较远，不过还是能看出，云梯被数根触手卷住，然后地上的车也被拽了进去。 　　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惜只能看到触手，如果能看到一整只的外形，或者六七分的模样，他也能从[全动物百科知识]里找出那会死什么东西，那就能找出对方的弱点。 　　不过如果一整只都出来的话，人类死伤会更惨重。 　　俞蘅猜测，裂缝既是恶魔临世的出口，也是束缚恶魔的绳索。就是不知道当局现在研究出什么没有。 　　这时候金母回来了，说：“医生要一个小时后才能帮你看，你先休息吧。” 　　“好。妈，你说，我们家要不要买多一点吃的存起来，我看网上好乱，怕以后商店关门，我们都买不到食物。” 　　金母笑起来：“你这孩子说孩子话，怎么可能嘛，不过东西涨价倒是很有可能。” 　　“听小美的，我觉得她说得对。”金父从隔壁床上爬起来，他伸手，“给我湿毛巾擦擦脸。” 　　“好好，你等一等。” 　　金父擦完脸就打算出门去，金母忙问：“你要去哪里？” 　　“我去买点东西装车上。” 　　“爸，还要买常备药。” 　　他就回头看了俞蘅一眼，眼中露出笑意：“我闺女就是聪明，真乖，行爸记住了。你赶紧休息吧。” 　　金母追出去：“既然要买奶粉也买一点，我最近……” 　　看夫妻两人消失在门外，俞蘅又趴下去，等一个多小时后他被推去拍片，医生惊奇地说：“你的恢复能力也太好了，照这样的速度，肋骨上的伤再过半个月就能彻底好全，头上也没有淤血，要出院也可以，只要别做剧烈运动，饮食上注意，半个月后来复查一遍就行。” 　　这个好消息让金母特别高兴，不过她送俞蘅回病房后又悄悄地出去了，瑞汀偷偷跟出去看，回来后也悄悄地对俞蘅说：“她问你的脸呢，医生说会留疤，正在厕所里哭。” 　　俞蘅只能叹气：“留疤就留疤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现在满心都是肋骨的伤势，这伤一天没好，活动都不方便，在裂缝出现悄无声息的现在非常致命。至于脸，他从来没想过，光头也挺好的，行动方便。 　　不过作为母亲难受是正常的，他打算等金母回来安慰一下她，结果金母回来时笑眯眯的，根本看不出问题来，应该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心。 　　“你去哪里了？小俊儿都饿了。” 　　“来我来喂。”抱着金恒俊侧身开始喂奶，金奶奶就去卫生间洗尿布去了。 　　等杂事都做完，金奶奶问：“阿聪怎么还没回来，你给去个电话啊。” 　　金母就给金父打了电话，电话那边金父说：“就快回来了已经在西三路了，给你们带了饭，别去食堂打饭了。” 　　结果这么一等，就等到了晚上，金奶奶都要急哭了：“怎么都不接电话啊，啊？！” 　　金母已经哭了：“不、不知道啊，怎么办？该怎么办？”金恒俊被母亲哭得，也跟着哭了，小小的孩子张着嘴哇哇大哭，听得孩子奶奶心都要碎了。 　　她将孩子接过去耐心地哄，转头低声地骂：“你说你顶什么用？报警啊！哭有用吗？！” 　　金母就去报警了，可是警力有限，再说了，现在也不够报失踪的时限呐。 　　“西三路到第二医院这一路，并没有裂缝出现，您就耐心等等吧！” 　　可是金母和金奶奶并不放心，金奶奶有些嫌弃地看着哭泣的儿媳妇，将孩子塞给她：“你看着孩子，我出去找找！” 　　金母能说什么？她一直就不是有主意的人，性子和顺，如果说最犟的时候，就是咬死了不肯生二胎，足足十八年。现在丈夫取不到任何联系，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抽泣着说：“早知道就不让他出去了，小美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平时都没见他这么听孩子的话……” 　　正往外走的金奶奶一下子就站住了，问：“你说，是小美让他出去的？”如果是平时，金母肯定能听出婆婆语气中的山雨欲来，可是此时的她就没那技能，只是继续低声哭，还不敢吓到孩子。 　　俞蘅此时也很担心金父，要是他出事了，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他还暂时无法动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抬头，刚想说什么，就感觉到一股风袭击而来，饶是他躲得快，还是让金奶奶一巴掌扇在脸上。 　　病房里的人都愣住了，金母瞪大了眼睛，话语被梗在喉咙，金奶奶有些发恨，刚想大骂，就听见一个男声在门口响起：“妈你干啥呢？！” 第273章 无尽割裂06 　　金父委实没想到, 会看到自己妈打自己女儿的画面，他将东西放在门边快步走进来, 伸出手凑到俞蘅的跟前，却不敢摸上去：“痛不痛啊？妈你干嘛呢？小美还生病着, 你打她干嘛？”转头向金奶奶发问。 　　金奶奶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赶紧扑上去上下检查他：“你没事吧啊？有没有伤到哪里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我哪里有事, 妈, 小美是大孩子了, 你怎么可以对她动手？” 　　俞蘅揉了揉脸，问金父：“爸，你刚刚怎么不接电话, 我们很担心你。” 　　结果金父摸出手机一看，关机了。“哎可能是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按到了。” 　　幸好金父并没有出事，大家都很高兴, 说起外出买东西的事情，金父说：“是我自己想去才去的，妈，以后别这样, 对孩子的影响多不好。”他虽然很少带金恒美, 孩子长大之后亲近也有限，可也是自己的大闺女呐，他自己都没打过她呢。 　　“好了好了知道了。”金奶奶不耐烦地摆手,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俞蘅也没有跟老人家计较的心思, 老太太从来就是这样的性格, 能怎么办？ 　　这一天过得勉强算是顺利，这间医院的运气可能是真的好一些，金父提心吊胆了一天，直到夜里仍然没有出现问题。 　　俞蘅则抓紧时间调养自己，甚至还趁着上厕所的时间给自己扎了好几针。月华露的效果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对得起一颗一万薪火点的价格，他觉得身体的痛楚越来越弱，应该不用半个月，保持这样良好的养病环境两三天，就能够痊愈了。 　　至于那些裂缝……他现在实在是分身乏术，没有办法费神去思考，睡觉睡觉睡觉，在睡梦中让身体得到充足的休息，然后快速恢复活力。 　　此时高层已经针对裂缝进行了数十项实验研究，不管是无人机突进、军用机器人投入、甚至某一国还丢进了一颗导弹，竟然连一点空气波动都没有。 　　简直让人从心底颤栗，裂缝那边到底什么地方，到底存在什么东西？人类到底该何去何从？ 　　这样的无法预测，甚至连安全区都无法划分、建立起来，一切似乎都是无用功！ 　　不到七十二个小时，几乎全联盟的各个国家，就已经陷入了动乱局面，生产停止、商业摇摇欲坠，学校全面停课……大多数人都做不到在无形无踪的裂缝威胁下保持冷静，继续自己的作业。 　　当局的压力相当之大，在媒体上还是要尽力地安抚，可是实际上，他们暂时也是无计可施。 　　这一晚，俞蘅好好地休息了一晚，瑞汀一直帮他盯着周围环境，有时候看向金奶奶的方向，总是忍不住瞪一眼、再瞪一眼。为了实现这个动作，它还特地在自己的小红球身体上弄出一对眼睛，加上以前弄出来的小短手，看起来已经非常有童心了。 　　金奶奶在睡梦中不自觉地搓搓手，总觉得有些危险，睁开眼睛打量一番，并没有那天杀的裂缝，这才继续睡下。 　　瑞汀牢记系统守则，并不能对金奶奶做出什么事，所以只好瞪瞪瞪。第二天俞蘅醒来时不小心瞅到一眼，然后被粥给噎住了，咳嗽个没完。 　　“你这是什么怪样子？”俞蘅问，不过小红球多了一双眼睛确实可爱多了，至少他能够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九九的情绪，他笑了：“你是为我生气呐？别气了，来给你吃一口。” 　　瑞汀：“……啊。” 　　白天的时候，护士过来将金家占据的两张病床搬走一张，现在医院里面病床紧张，这也是没办法的时候，金母将金恒俊放在俞蘅身边，他们三个大人就直接坐在地上，守着孩子们。 　　金恒俊对俞蘅很有兴趣，他已经四个月了，眼睛又大又圆，笑起来傻不愣登的，伸出胖手去摸俞蘅的脸，然后眼睛一眯咯咯咯地笑起来。 　　俞蘅就摸摸他的头，金恒俊的身体有些弱，跟金母是高龄产妇有关系，本身她的身体也不是特别健壮。 　　“你说，等小美身体好些了，咱们回家去吗？”金母再次问了这个问题，金父摇头：“不回去，现在哪里都乱糟糟的，还危险，回家要是又遇到裂缝就麻烦了。不如就呆在医院附近，我看啊，医院现在才是最可靠的。”不仅人多给人安全感，医疗条件也摆在这里，更加可靠。 　　“我也是刚刚在路上才有的这个想法。”金父出门这一趟，见识了太多，商场的骚乱就能够折射出一切，返程时他看到医院这条街旁边的旅店，心里就有了一个念头，“我已经定了两间双人房，订了半个月，等小美好一点，我们就搬过去。” 　　因为办这件事，他才晚了一点回来，没想到就造成了误会。 　　“那你上班那边怎么说？老板给你放假了？”金奶奶掐指一算，儿子这假三天已经过完了，“会不会扣你奖金？” 　　金父摇头：“整个公司都放假了，扣不扣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们聊着天，俞蘅就趴着闭眼休息，金恒俊那孩子在他脸上摸摸摸的手，就跟挠痒似的，根本没啥感觉，他也就没制止他。倒是金母看见了赶紧将孩子抱下来：“不能摸姐姐的脸。”脸上还包着纱布呢，可不能乱摸。哎哟大女儿的脸，可真是愁死人了。 　　他们在医院又呆了两天，俞蘅恢复得很好，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对外却露出没有痊愈的模样，怕速度太快引医生注意，不过确实能走动了。于是他们一家给其他伤患腾位置，搬到了同一条街上的旅店。 　　“怎么好像还是没有什么章程？现在这么乱，到底该怎么办也没有什么计划？！”金父时刻关注着当局应对措施，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国家了，可盯着盯着，也没什么进展呐，只让人们注意安全、警惕环境变化，及时躲避危险。 　　我也知道要注意安全啊！可是裂缝来得那么快，怎么注意？这说了不跟没说没两样嘛！ 　　金父很是不满，就在这时候金母接到了娘家的电话，说是娘家的房子被裂缝吞了一半，家里的老母亲和老父亲跑得慢，人没了。 　　金母一下子就晕了过去，金奶奶再是对儿媳妇不满，面对这等大事也格外拎得清，对儿子说：“你赶紧过去看看，搭把手，把你媳妇也带上，开车去，孩子我看着！”一个又小，一个又受伤，都不是能出远门的时候。 　　“不行，我不放心放你们在这里。”金父吐出一口烟，沉着脸考虑：“要就一起去！”他问俞蘅：“小美，你能坐车吗？三个小时的车程能忍吗？” 　　俞蘅点头：“我能。” 　　金奶奶还是不愿意：“小俊儿那么小，能去吗？”她有些舍不得让孙子去葬礼，孩子太小了。 　　“妈，就一起去。” 　　“好吧。”儿子向来说一不二，金奶奶一直都知道，不然的话，她念叨那么多年，孙子早出生了，还是他自己想要才会有孙子的出世。既然说要去，那就只能去了。 　　于是等金母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已经在车上了，一反应过来她又继续哭，金父开着车抽空安抚她：“别哭了，眼睛一会儿都看不清东西了。” 　　路况不好，塞车挺严重的，三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走了六个小时，在即将过衡东大桥然后下高速到达金母娘家的镇子时，前方忽然再次堵住了，堵住就算了，过了一会儿竟然看到隔壁车道有大量的车飞驰而过。 　　“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啊，阿聪，你看他们，跟逃命似的。”金奶奶一手拍着金恒俊的背，一手指着车外。 　　金父也觉得事情不对，他是个当机立断的人，立刻调转车头，看准空隙一下子冲上隔离绿化带，绿化带是草坪形态的，很容易就能过去，之后跟着这个车道的返程车流往回开。 　　开到前方的收费站，这里果然又堵住了，他下车去打听情况，回来时说：“前面的衡东大桥出现裂缝，整座桥从中间被截断了。” 　　金母倒吸一口凉气，忙问：“那该怎么办？” 　　金父将烟盒拿出来，看了小儿子一眼又塞回去，对妻子说：“衡东大桥是最近的了，如果要拐道，得从之前的成真路口西行……”他说出一条路线，这还是最近的一条路，可也要绕好大一圈，按照现在的路况，没有十几个小时到不了。 　　他蹲在车外，抓着妻子的手：“放心吧，我们会到的。” 　　金母就捂着嘴哽咽着点头，金奶奶看了一眼重新低头，轻轻地拍着孙子的背。 　　车子重新启动，过了一会儿俞蘅接到瑞汀，问：“情况怎么样？” 　　瑞汀的眼睛都瞪大了：“超级可怕，我录了像给你看。” 　　他的脑海中就投射出一段视频出来，跨江的衡东大桥从中部开始，就有一大片——没错，不是一条，而是一大片，一大片裂口自上而下将大桥切割成两截，那片黑色的裂口像自天上倒垂而下的幕河，流淌着黑浓的雾气。 　　“暂时没看到怪物。”瑞汀说。 　　俞蘅看着视频里随着桥垮而不停下滑下坠的车辆，知道他们难逃一死，脸上就露出几分沉重。瑞汀碍于规定只能在一些小事上搭把手，其他的它不能插手，于是只好安慰他：“还好金爸爸跑得快，我们没事啦。” 　　“一次又一次，下一次就不一定了。”他看着视频里的画面都觉得心悸，怪不得是地狱模式呢！ 　　在这个任务世界，不止要有敏锐察觉危险逃脱的身体素质能力，玄幻点说，运气也是必不可少的。 第274章 无尽割裂07 　　俞蘅心中的紧迫感越来越强烈, 在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里, 他集中全部注意力修炼[健体通则]，硬是在颠簸的路上修出气感, 正式入门。 　　他睁开眼睛打算休息一下，打开矿泉水瓶喝了两口水, 里面是有一丝熟悉的味道，他将极少量的基因改良液倒进了矿泉水里，既然没有办法一次性服用, 那就慢慢来，逐渐改善。 　　本来这种办法适用年纪较大的或者身体较为虚弱的人, 对金恒美这具年轻的身体来说, 一次性服用才是效果最好。不过现在也没得选, 只能这样。 　　“小美啊, 给你爸拿一支水。” 　　“哦。”他从座位上的箱子里拿出一瓶，还体贴地打开瓶盖递给金母，金母喂金父喝了一口，然后自己也喝了两口。 　　俞蘅移开视线, 察觉到金恒俊又在抓他的手, 于是低头冲他笑笑, 金恒俊就更高兴了, 扑腾着要到他怀里去。 　　“别闹。”金奶奶轻柔地说了他一句，然后稍微侧身。 　　俞蘅也不在意, 打开车窗往外面看, 街上的店面有挺多都没开门的, 正好路过一个超市，也是铁门半拉，他从金恒美的记忆里得知，大概再过两条街就能到金母的娘家了。 　　金母打电话联系过，现在家里已经不能住人，一家子都在亲戚家，亲戚家也在同一个村子，并不远。 　　过了十几分钟，车子开进村道，金恒美的舅舅甄振国就在路边等着，伸手比手势给金父指挥停车的地方。 　　等到下车时，俞蘅总算松了一口气，先伸伸手脚活动几下，果然还是踏在地上让人舒坦。 　　“大哥！” 　　“小妹，你们终于来了。”甄振国依次给大家打招呼，“这是小俊儿吧？才两个月不见就长这么大啦，真乖巧真好看。”又跟俞蘅打招呼，惊讶地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头发都剃掉了？哎哟这脸也受伤了？” 　　都是自己的亲人，便边走边说，到了亲戚家时，客厅已经坐了满满当当的人，于是再次互相打招呼，之后主要谈葬礼怎么办。 　　“人、人都不见了，只有一些衣服……” 　　“那就拿衣服吧……” 　　金母甄从慧已经是外嫁的女儿，金父更加不可能发表什么意见，只听金母的大哥和其他堂兄弟叔伯父等商议，现在不比往日，他们商量后打算明天就出殡，正好是第三天，也没办法办得更好了。 　　现在亲戚中，都没有大办的心思，还是早点让老人家“入土为安”吧。 　　“走吧，我给你们订了宾馆。”甄振国领着金家一行人往村里的小宾馆去。“你们平安地过来了，爸妈知道也会高兴的。”他擦擦眼睛，“咱们家暂时回不去，你也别回去，等以后、以后再回去。” 　　将人带到宾馆后，甄振国又出去买饭，“这是小鲁哥家的饭店买的，味道不错，赶紧吃吧。” 　　金母勉强笑：“小鲁哥家竟然开饭馆了，那我们得好好尝一尝。”等吃完饭，甄振国和金父他们在说话，俞蘅就在房间里修炼，又喝了一口水。 　　外头的烟雾从门缝里钻进来有点呛鼻子，他就将窗户打开，正修炼呢，就接到蒋珍橙的电话，她说她爸终于来接她了，她已经回家，住在亲戚家。 　　“学校里的人都走光了，我跟你说……”平时文弱的小姑娘今天的话多得不得了，挂断电话后，俞蘅觉得耳朵都有些嗡嗡响，正好外面金母喊他：“出来吃夜宵！” 　　甄振国陪他们吃完夜宵就回去了，第二天俞蘅跟着一起去送殡，金奶奶则在宾馆带孩子，好在一切都顺利，金母也直念佛：“幸好幸好。” 　　葬礼过后，金家就准备回去了，甄振国挽留说：“你们回去家里不能住也是住宾馆，不如在这里的宾馆住，咱们也好照应。” 　　金父一想也是，他爸那边的亲戚早就没来往了，真正亲近的亲戚也就是妻子这边的了，妻子的娘家人口多，确实能互相照应。再说了大舅哥说的也有道理，住哪里的宾馆不是住？ 　　见妹夫同意，甄振国很高兴，立刻下楼跟宾馆老板续订，金父哪里能让他付钱，赶紧追下去。 　　就这样，俞蘅跟着金家人在这里住了下来，衡东大桥那边的事故他们后来也收到了消息，都非常后怕，当时忙着葬礼的事情没时间去想，等葬礼过后想起那天的情况，饶是金父当时果断地绕路，现在仍然觉得有些害怕。他们差一点就上桥了！ 　　时间过得很快，在当月十五号那天晚上，再一次变故举国皆惊。要知道，全联盟的国家这些日子根本就没闲着！ 　　为了解开裂缝之谜，可以说日以继夜都在研究，投入了大量精力，却都抵不过十五号那天晚上的迎头痛击。 　　当天晚上金父他们都睡着了，俞蘅还在修炼，他现在每天都修炼到十二点，早上六点起来继续修炼，打算在此时这段较为安稳的时间里修炼到第三层，健体通则的第三层就是分水岭，身体机能可以得到明显的质变，也会形成内循环洗涤身体，所以这几天他可以说是非常努力了。 　　十二点时瑞汀准时提醒他，他就去外面的公共卫生间洗漱一番打算睡觉，这间宾馆是村里级别的，条件比较一般，金家人住的是单人隔间，四间隔间相邻着，所以他晚上晚睡并没有让金父他们发现。 　　正在洗脸呢，忽然听见极为大声的轰隆声，跟山洪崩似的，地面都有些震动。 　　他立刻把脸擦赶紧跑出去看，不过打开窗户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轰隆隆——” 　　俞蘅认了一下，声音和动静最大的方位——大概是衡东大桥的方向，难道是那里的裂口又出问题了？除了那里，还有两个方向有动静，不过小一些。 　　楼下值班的前台还在玩手机呢，此时也听到了声音，不过他自己不敢出去，还将门给关上了，俞蘅在楼上听到铁门关上的哐当声。。 　　金父也醒了，正在给甄振国打电话，声音压得有点低：“大哥，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我打听打听。”两人的隔间相邻，俞蘅听得到他在打电话，自己则拿出手机开始搜消息，不过此时网上并没有实时信息。 　　“小美先起床。” 　　“妈起来了……小美妈你醒醒……” 　　他听到金父喊门的声音，就开门出去，很快一家人都醒了。金父说：“外头有动静，我们先别睡。”将自己被吵醒的事情说了，金母他们都很担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巨响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此时早就停止了，新闻消息还没收到，甄振国那边就打来电话，他在电话那头声嘶力竭地喊：“吐出来了！都吐出来了！我可怜的老爹和老娘呐！！” 　　金父莫名其妙，赶紧安抚他：“大哥你别着急慢慢说。” 　　那边甄振国缓了好一会儿，金父开的是免提，俞蘅能听到甄振国急促的呼吸声，还有抽泣声，金母都要急疯了！ 　　“大哥！到底怎么了？”如果不是丈夫拦着，她几乎都要飞奔去大哥那边了。 　　“家里，家里上空的裂缝突然不见了，不见之前，把很多很多……吐了出来，我收到消息后赶回去，找到了咱爹妈呜呜呜。” 　　金母一下子跌坐在地，两眼一翻就要晕，俞蘅赶紧往她穴位上掐了一把，生生将她拉了回来：“妈快吸气吐气！别激动！”她跟机器人一样跟着俞蘅的话吸吐气，然后哇地一声大哭出声。 　　哭出来就好！ 　　这事情实在太严重了！俞蘅乍一听也觉得毛毛的，吐出来？那吐出来的……人，还能看吗？听甄振国情绪失控成那样，结果肯定是不容乐观的。 　　他联想到刚刚的异常，难道，所有的裂缝都是如此？将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后消失了？那么就能够解释为什么衡东大桥方向的巨响了，他已经调查过，附近的裂缝只有三处，最近的就是村里的两条，其中一条就在金母娘家的宅子里，第三条远一些，就是衡东大桥。 　　衡东大桥当日的死亡录像还在他脑海中不停提醒着他，那一天到底多么惨烈，截断的桥连接柱死亡通道，将人带车输送到裂口中，无法逃脱。 　　如果衡东大桥中间的裂口也吐出东西，大量车辆确实能够发生这样庞大的声响。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回甄家看看，金母根本坐不住了，金父让俞蘅看家：“你照顾你奶奶和弟弟，我和你妈去你外婆家！” 　　俞蘅只好应下：“知道了。”私底下却拜托瑞汀：“你帮我跟过去看看吧，确定裂缝是真的消失了。” 　　“好呀。” 　　瑞汀就跟着金父和金母飞了出去，金奶奶说：“我带你弟弟进去睡了，有事情叫我。” 　　“嗯。” 　　他就继续去洗脸刷牙了，弄好之后坐在床头开始登录网上图书馆看书，刚翻了两本，瑞汀就回来了，它跟小炮弹一样砸到他怀里，兴奋地说：“真的不见了！光秃秃的，不过房子塌了，听你舅舅说，那是金恒美外公外婆的房间，之前裂缝在的时候多没塌，是今晚刚塌的。”将自己探听来的、看到的东西都告诉给俞蘅听，让他自己判断。 　　“谢谢了。”俞蘅琢磨着，裂缝割裂建筑，然后建筑保持他倾塌的现象他看了很多次了，想来裂缝也有不莫名的力量，它们一消失，建筑就无法维持。 　　他得去看看，机会很快就来了。既然人找到了，那肯定要再办一次葬礼，将人火化入土为安，金母晕了两次，之后金父就不让她待在灵堂，将她送了回来说是等出殡那天再让她去。 　　俞蘅就说：“那我去帮忙吧，放心我的伤已经好了。”他摸摸头：“就是不太好看。” 　　孩子话！金父说：“你外公外婆不会嫌弃你不好看，走吧！” 第275章 无尽割裂08 　　在找机会看过甄家外祖父外祖母两人的尸体后, 俞蘅就能理解为什么金母会两次晕倒了，实在是任谁的生身父母变成这种样子, 做人子女的没几个能受得了。 　　因为裂缝消失的缘故，这次葬礼才能好好地操持起来, 本家的亲人都来了很多，重新购置的棺木周围放了一圈冰块, 去世的夫妻二人就躺在相邻的棺木里面, 上面盖着一层白布。 　　两人的尸体看不到一处好的地方, 仿佛遭受了最暴虐的对待，就连殓妆师都没办法让他们的脸显得体面些，看得人非常难受和愤怒。他还偷偷听甄舅舅说过, 说是人的骨头都是碎的，头部能维持这样的形状，已经很费功夫了。 　　在葬礼之后, 金母大大地病了一场，而裂缝自从十五号那天晚上消失之后就没有再出现，那十六天好像一个噩梦，梦醒了, 就安全了。 　　因为某些抵抗情绪和自我保护意识, 金母的病一直断断续续的没有好，金恒俊也只好一直喝奶粉，好在金父采购了十几罐, 能让他吃个够。 　　裂缝不见之后, 生活终于恢复正常, 当局在维持社会各方秩序的同时，还在密切监控着出现过裂缝的地方，本国科院提出一个观点，空间的变动肯定会伴随着能量的波动，裂缝那边肯定是一个异空间，如果检测得到的话，裂缝再度出现就能够避开大量伤亡——当然，那该死的东西如果不再出现那更好。 　　国内的损失与其他国家相比，其实也在可接受范围内，至少他们在试验过程中因为保守的缘故，顶多因为灌水，水全部吐出来造成小范围的淹水，可没有往裂缝里丢导弹呐！ 　　最新收到的国际消息，那个之前投过导弹的国家在十五号那天晚上，无端受到导弹攻击，最惨的是导弹落地的方向是国内的繁华都市区，一瞬间造成无数伤亡，后续的破坏力还在继续。 　　经过追查，确定那不是任何一国或者势力的恶性攻击，那导弹可以说是凭空出现，有监控拍摄到，极有可能就是从当时的裂口飞射而出的。 　　多么让人惊恐的消息！ 　　也因此，当局并不敢小瞧裂缝，认为它不会再卷土重来，各种监控从没有放松。与此同时，还要安抚群众，实施救助和补贴等等等。 　　在这样紧张的氛围里，底下的群众自然也能有所察觉，就连金父也决定暂时不回家：“反正爸爸有的是钱，咱们就先住宾馆吧！”虽然家里的房子没出问题，不像甄家一样需要重修，可他还是不想住，总觉得门前街上那处裂缝虽然现在看不见了，仍然让他胆怯。 　　因为打算暂时久住的关系，宾馆的老板还给了优惠折扣，笑呵呵地说：“都是老乡嘛~” 　　公司那边也开始运营，金父很干脆地请了长假，他现在有亲娘老婆孩子要照顾，不得不谨慎。之后他再次买了一堆东西，暂时堆在宾馆里做备用，还将车开回市区做改装，简直忙得不得了。 　　这种忧患意识让俞蘅很是敬佩，少有人这么舍得且果断的，不过原身有一个能担当的父亲对他来说也是好事。自从见过虫灾末世里的林荣标父亲，他更加体会到有一个靠谱的长辈是多么可贵。 　　既然这些东西不用他去费心，他就将修炼放在首位了，每天都在隔间里修炼。很快，甄家的房子也重修好了，坏的地方也就是甄家外祖父夫妻俩的房间和一半的客厅，花了半个月工夫花了大价钱，工人们效率特别快，不快不行呀，其他地方的活儿还有很多呢，预约的都有好几个了。 　　就这样，一结完款，工人们就离开了。甄振国他邀请金家人去家里住：“肯定比宾馆住得舒服！” 　　金父才不肯去呢，要是想住，他早就带着一家子回自己家了，他们家还是完好无损的。 　　反过来劝甄振国：“大哥，还是暂时别住了，我怕裂缝哪天又会出来，上面不是还没有消息确定说以后绝对安全吗？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好。”甄家可是出现过裂缝的！ 　　听了妹夫这番话，甄振国都笑了：“怎么可能嘛！都消失了肯定不会再出来，要不然它干嘛消失嘛，总不能是在捉迷藏嘛。” 　　劝了一番甄振国并不肯听，其实金母也觉得住回家没什么问题，“就算真的有再出现，也不一定在原地吧？你想太多了。”她其实是想回家住的，当然说的家是娘家，她很想到父母的住所去缅怀一番，如果不是丈夫不愿意，她早就过去了。 　　金父他……真的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胆小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金父也觉得这么僵持不是事儿啊！宾馆里头那些家里被毁的人，家里修好后都搬走了，可以说现在就住了他们一家和一队听说是外地来的工程队。 　　面对妻子的催促和母亲的欲言又止，他只好决定：“那就去大舅那边住两天，然后我们回家去。” 　　一个月后，之前的恐怖杀机在人们的心中已经淡了很多，各行业恢复了作业，连学校都决定开课，补课一周后直接期末考放暑假。 　　刚住到甄家俞蘅就收到了学校的消息，他是真不想去，可金父金母不这么认为：“你明年都高三了！这次期末考一定要考完，可别掉出一班，高三一班的老师班底是最好的！” 　　连金母也不住娘家了，先回家去收拾东西，赶紧将孩子送回学校。 　　俞蘅他也是没办法，现在啥事儿没有，学生不上学不是耍流氓嘛？只好听从金父的话，老老实实地回了学校。 　　不过他不愿意在原先的班级上课，理由也很充分：“老师，我之前遇到两次，受伤很严重，现在有心理阴影。”班主任看着他杂乱的头发，疤痕在的地方头发都没能长出来，这脸上也有疤痕……心里就有些同情，放软了声音：“现在没事了，别怕。” 　　换班级这事儿不是说换就能换的。 　　然后俞蘅就在班里惊吓得休克过去了，把金父也给惊动过来，他实在吓了个够呛！ 　　“不换班就不换了！我把孩子带回去，回头期末考再送她过来吧！”干脆不念了，帮俞蘅把书籍全部搬上车，直接回了家。 　　在车上时，金父说：“回家你自己也要认真看书，不懂的就问你妈，要不就问你同学和老师，这次是特殊原因，考不好我也不会骂你，只要你自己有努力……” 　　俞蘅一直乖乖点头，顶着张虚弱苍白的脸回了家，应付完金母后往房间一躲，开始做起健体操。 　　在家住的这几天，他一直在往饮用水里加基因改良液，分量特别小，保证让金恒俊喝了也不会有明显反应。他不知道这样的安宁日子会有多久，他也不敢拿以前的经验照搬，像秽气末世那样铺垫个几年还是少数。 　　很快期末考到了，他还是得去考试，当天金父还特地开车送他：“好好考，你妈跟我说了，说你喜欢那个谁谁谁明星，等你考完了，考得好，我和你妈就帮你买那个人的音乐专辑。” 　　“……谢谢爸。” 　　他的考室是在高三楼，只要不是高二楼他都可以，考试过程很顺利，他用了两天将课本读透，该背的背，考试并不难。考最后一科的时候，他早早写完卷子趴在桌上休息。 　　耳边是卷子翻动的刷刷声，签字笔不停书写摩擦试卷的声音，还有穿着高更鞋不停巡视考场的老师在走动间制造的噪音…… 　　撕拉——咔咔—— 　　俞蘅的耳朵动了动，他的健体通则已经练到二层，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不可同日而语，怪声刚出现时他就听到了，一下子坐直，忍不住往窗外看去。 　　这在监考老师眼里就不太合时宜了，于是轻轻敲他的桌面：“做完了就仔细检查一遍，别左顾右盼。” 　　窗户上的窗帘是放开的，隔绝外头的阳台，所以他什么都看不见。 　　“老师，我听见窗户外有声音。” 　　见学生们有好几个都抬眼看过来，监考老师生气了：“哪里有声音，最后一科考完就放假了，收收心——” 　　可是耳边的声音更大了！ 　　俞蘅直接站起来大步走过去，坐在窗边的同学都惊呆了，看着他大力地掀开帘子。外头的阳光照进来，同时也将半空中龇牙咧嘴的黑色缝隙映入每个人眼帘。 　　他立刻后退：“快离开这里！快！” 　　监考老师都惊呆了，上下唇磕碰了几下才抖着声音说：“都放下笔！赶紧下楼去！” 　　学生们早就尖叫着往外冲了，俞蘅只好拉着老师往外走，边催促：“提醒领导！广播一下！” 　　“是是是，对对对！”监考老师终于冷静下来，对俞蘅说：“你赶紧下楼去！我去楼上通知其他班级！” 　　俞蘅回头看，那道裂缝已经挤破窗户延伸进来，空气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这间教室是楼梯旁的第一间，二楼，楼上还有四层正在充当考室…… 　　“我去吧！老师你先下楼去。”他的视线落在女老师的高跟鞋上。 　　女老师左脚右脚一踢将鞋子甩掉：“我去就行，你下楼去！”说完电话那头也接通了，她就边上楼边接电话：“校长！——” 　　俞蘅还是跟了上去，从另一边楼梯上楼，楼上的考室果然还不知道情况，有监考老师在门口互相询问：“楼下怎么了，也太吵了……”等俞蘅和女老师分头去通知消息，老师们都惊住了，好在之前也算有经验，赶紧组织学生撤退。 　　广播这时候也响起了，十分钟后，整栋楼的学生全部撤离下来，这时候俞蘅才知道，原来高二楼在同一个地方再次出现了裂缝！ 　　他瘫坐在地上喘气，拨通了金母的电话。 第276章 无尽割裂09 　　金母惊奇地说：“没有, 家里没出事。”得知家里没出事, 俞蘅着实松了一口气，叮嘱金母注意安全后拨通了金父的电话, 金父那边也没事，得知他这边出现裂缝时也大吃一惊, 让他先回家去，“要不就等等，我去请假接你。” 　　俞蘅拒绝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并不想让金父多走一趟, 要是他在路上出意外，那就不妙了。 　　两通电话打完, 学校领导已经将学校里的秩序维持好, 总算得上有经验, 做起来还算井井有条, 不过高三楼这边没有出现一例伤亡，高二楼那边则有二十三个学生失踪，两人当场死亡。 　　学生们远离这两栋楼嗡嗡嗡地讨论着，裂缝的再次出现给人一种“终于又来了”的诡异安稳感, 大家的心情还不算太糟糕, 学校领导们再次让学生的家长们来接。 　　“我自己就能回去！” 　　“是啊是啊, 我也是……” 　　校领导挂断电话, 目光挪到校外，那里仿佛有吃人猛兽, 让他的眼神露出几分恐惧, 他咽了一下口水, 拨打了另一个电话：“不行，学生不能独自出门，不对，暂时都不能出门！外面已经乱起来了！不听话的就别理了，看好其他学生，如果他们不听，就让他们自己看手机！” 　　俞蘅也打开手机看，原来在五分钟前，国家某部门发布了一级警戒令，宣布全国进入一级战时状态。 　　“……希望各部门、各机构，尤其是中小学校能够担负起组织管理责任，做好人群的安全疏散！……” 　　新发布的电子卫星图像在网上广泛流传，他下载大图点开一看，国内地图上红点密集，根据注明的数据现在竟然有七万多裂缝！ 　　“请大家下载裂缝分布检测软件，该软件将会全网推送，实时更新裂缝变化数据，请大家细心查看，小心规避，避开裂缝危险区域！” 　　“各地将加强巡逻力度，以下违法犯罪行为将根据一级战时适用条例从重处罚……” 　　“禁止囤货居奇……” 　　他一目十行全部看过，可以看出当局对今天的情况是做了准备的，虽然无法对裂缝无能为力，却在社会管理上提前预演，才能在裂缝出现的半个小时内将完整的应对计划放出来。 　　说起来看了这些消息，他也觉得心里安定了许多，如果当局先乱了，群众更加会混乱。 　　他将软件下载下来，然后快速定位，立刻看到学校内的两处裂缝，以及——学校外面街上的十数条裂缝。 　　几乎将学校隔绝在里面！ 　　“这也太巧了！这软件不会是有问题的吧？”不少学生发出质问，这、这再倒霉也不能这样儿啊！ 　　俞蘅也觉得实在倒霉，外头的裂缝七零八落的，独独都在校外，跟包饺子一样将学校的区域围着，等等——他将地图仔细再看了两遍，如果有视线将裂缝勾起来，与学校的主体方形区域相比几乎重合，然后是校内两条裂缝……跟“囚”字神似。 　　这个发现让他心里一紧，不过在粗粗看过其他地方的裂缝后，暂时没发现这样的情况。 　　“也许是我想多了……”刚好手机铃声响起，原来是金母，她说金父已经安全到家，问他到哪里了。 　　“我就呆在学校，嗯不回去了。别担心学校有很多同学和老师在……再见。” 　　金母看着挂断的手机，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这边，俞蘅已经根据老师们的安排往操场上去，而之前半夜出现裂缝的地方根本没有人敢过去，于是那块区域被空了出来。 　　“老师，我们能得救吗？外面都有裂缝。” 　　面对学生们期待的目光，俞蘅的班主任认真地说：“肯定能的，飞机肯定能飞进来的嘛。不过现在外头都在乱，救援应该没那么快，大家都要耐心点不要乱跑。” 　　这番话极大地安抚了学生，对嘛，还有飞机啊！ 　　见学生们的表情变轻松，班主任也笑了：“那你们拿书出来看吧，我去跟你们的任课老师说一下，先把卷子批改出来，之后发给你们咱们来讲卷子。” 　　“老师，都这样了还看什么书啊！我看不下去。” 　　“是啊是啊，我也看不下去。” 　　班主任就将脸一虎：“那就睡觉去！” 　　“哈哈哈……” 　　气氛好了很多，俞蘅也跟着笑起来，蒋珍橙叹气：“如果这次考试成绩能作废就好了。我已经好久没认真看书了，心里很没底。”她跟俞蘅一样，那一个星期也没来上课。 　　说到这里，蒋珍橙有些生气：“怎么那么倒霉！之前一个星期都没事，结果我一来考试就出事，气死人。” 　　他只能说两句安慰的话，他也觉得自己倒霉，不过既然躲不过也只能接受。 　　“看书吧。” 　　“……好吧。” 　　考最后一科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等学校里安稳下来之后，很快就太阳西斜，俞蘅看班上有几个同学蠢蠢欲动的，听他们说话得知原来他们的父母已经到了外面。 　　“可是他们进不来，我也出不去啊！”几个学生抓着手机急得原地跳脚。班主任说：“没办法，让你们家长先回去吧，现在确实无法出入。”又扬声对其他学生说，通知家长学校的情况，让家长暂时别过来。 　　“过来也接不了你们，为了安全还是别出门了！” 　　忽然一个学生尖叫起来，吓了众人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 　　“我爸、我爸的电话忽然挂了，联系不上，我联系不上了！”那个女学生的眼泪哗啦啦地掉，满眼惊恐：“怎么会不在服务区，怎么可能？！” 　　众同学赶紧问：“你刚刚不是说你爸到门口了吗？”“他会不会进来了？” 　　班主任也知道事情大，赶紧给保安部那边打电话，让他们查一下监控，她是侧着身体打的：“……这样啊，好的，如果再有情况就提前阻止，好的好的。” 　　她转过头来，本来是想隐瞒的，可这怎么隐瞒得了，人是不可能再联系得上的，迟早会被发现。 　　“我、我爸呢？老师我爸呢？” 　　“这样，露露呐你先冷静，保安部那边说，监控里你爸和车……被裂缝里的怪物抓住了。”班主任有些不忍心，“你跟你家里其他人联系一下吧露露！” 　　那个叫露露的女同学已经晕了过去，班主任赶紧将人抱起来送医务室去，蒋珍橙有些害怕地抱住俞蘅的手：“你说，她爸爸不会真的那个了吧？” 　　俞蘅摇摇头：“你不是说你爸要过来吗？让他别来了。” 　　蒋珍橙咬咬唇，她胆子小，刚刚才打电话哭让家里人来接，没直接看过外面的裂缝的人，是想象不到恐怖之处的。他们的印象可能还停留在上一次裂缝出现之时，以为只要小心避过去就行。 　　至于软件上的分布显示——真的有那么密集吗？不会是故障了吧？ 　　总有的人深信不疑，也有的人抱着怀疑的态度和侥幸的心理，人的心理太复杂，俞蘅也没办法干涉，刚刚蒋珍橙打电话时他就劝过，你爸来了你也出不去啊。 　　可是没到那个时候，蒋珍橙并不想那么多，说：“等我爸来了再说！” 　　俞蘅也就不管了，此时听露露的爸爸出事，他就顺嘴再提了一句，毕竟是金恒美的朋友，多说一句也不费什么。 　　此时蒋珍橙就听进去了，“好吧，我跟他说。” 　　这时候俞蘅的手机又响起来，是金父打来的，询问他学校的情况怎么样。 　　“我看软件上你们学校是根本出不来啊！我已经报警了！你千万听老师的话，不要自己乱跑……” 　　金父说完又是金母接手，她一直哭着，俞蘅也听不太清楚，只一一应好，让她放心。 　　夕阳彻底埋入云层后，操场上亮起灯，班主任组织男生们一起去食堂领饭盒，俞蘅将饭盒全部吃完了，打了一个饱嗝，蒋珍橙羡慕地看他：“我都吃不下。” 　　他的视线落在蒋珍橙被戳得乱七八糟的饭盒上，“还是吃吧，不然夜里会饿。” 　　“算了，我一会儿去超市买点零食吧。” 　　将碗洗了之后，蒋珍橙果然拉着俞蘅一起去商场：“别怕，你看其他人也去呢！路灯也是亮的，走嘛~” 　　他只好跟着去，顺便也买了牙刷牙膏毛巾和一书包的零食。 　　然后他终于体会到女孩子之间神秘的的关系，不仅超市要一起去，上卫生间要一起去，洗脸刷牙也一起去……他、他实在是很不好意思呐。 　　这样纠结的日子过了五天，大家心里其实都有一杆秤，就是俞蘅也在猜想，上一次裂缝持续了十六天，这一次呢？ 　　如果还会退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还算按捺得住，总是趁着蒋珍橙不注意的时候溜走，到角落里修炼健体通则，反正没事情做，闲着就修炼吧。这一次他仍然放出了傀儡替身去探查，无一例外一进裂缝就失去联系，用手机查消息，也是毫无进展。 　　可以说，唯一的希望就在十一天后，如果到时候裂缝能再次消失，就是唯一的突破口了。学校里的食物暂时也够，食堂每天都能提供全部高二学生加上老师领导等的餐食，好在本校的期末考试是分级分批考的，目前只有高二的学生在学校里，不然的话还不一定够撑下去。 　　他还算镇定，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学校里的气氛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低沉躁动，直到第十七天的夜里十二点钟声敲过，人群终于躁动起来。 第277章 无尽割裂10 　　这一天的零点过后, 网上彻底喧燥起来。当局也再次紧急发言，声称从明天开始将为被裂缝完全困住的地方输送物资, 请大家千万稳住心神…… 　　金父在电话里也只能再次告诫：“照顾好自己，爸爸……对不起你。” 　　哪里有什么对不起的地方？金父就算来了, 也救不了他，家里有老有小, 俞蘅也不能让他冒这个险！再说了, 他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尽人力之后如果再无法得救，那只能说是命！怨不得谁的。 　　金母倒是总是打电话来，只是她每次都哭, 说句实话，俞蘅被她哭得脑壳疼，后来只好跟金父说好, 每隔三天他会打电话回家，其他时间手机为了节约电是关机的。 　　他边修炼健体通则边练健体术，将每一分钟每一秒都利用起来，终于在这半个月内突破到第三层, 体质有了大幅度的飞跃。可是真要穿过裂缝还是不现实, 里头的怪物中，有曝光图片视频的都体型壮硕，要是真的被缠上抓住, 任凭他身手再好, 也只是蚍蜉撼树, 根本挣脱不开。 　　不过最后关头，他不会做出穿过裂缝地带的决定。 　　他暂时倾向于等待，如果等不到裂缝消失，那就等当局救援！四周被围住，天上总能过来吧？即使暂时没有救援，他身上的物资也够支撑一年半载的，因此并不慌张。 　　等时间又过了一个月，事态越发严峻，裂缝是在不停撕裂滋生的！也许今天夜里临睡前还是好端端的地方，第二天一早就有新生的裂缝朝你袭击而来。 　　朝不保夕，奔波避难，乱象已成。 　　校内的食物早就吃完了，这天中午俞蘅吃上了树叶子和煮烂的嫩树枝，味道那是甭说了，又苦又涩还带着泥土味，不少人一入口就全吐了出来，有些人的味觉更加灵敏些，更是遭了大罪，忍不住呕吐起来。 　　“怎么让我们吃这种东西！好难吃啊！” 　　“是啊！也太苦涩了，这是树叶子吧？” 　　“前几天不是说没食物了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都将就着点吃吧，能煮熟就很好了。” 　　是啊，能煮熟就很好了，俞蘅全部吃掉了，金恒美的味觉也相当刁，那汤水在嘴里跟浓缩几倍的苦涩水，一咽下去喉咙都是涩的，回甘十足，口味很是独特。 　　吃完之后肚子确实暖和有饱腹感，嘴里残留的味道就很不妙了。听着周围那些喷吐声，他压了压胃口走远一些，免得被带得反胃。 　　他坐在操场上的杠杆上，听见有飞机的声音远远而来，然后再次消失不见。明明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可操场上连一只苍蝇蚱蜢都不见，除了人声，大自然死静死静的。虽然傀儡替身无法进入裂缝探查，可他还是在每一处都放置了一个盯梢。 　　每天都能够透过那些替身看到裂缝中那些怪物捕猎的场景，不管是飞鸟还是小至蚊虫之类的东西，竟然灵活至此，上下飞甩一捉一个准，不管看几次，他都有些目瞪口呆。 　　“我都吃不下，肚子好饿啊。”耳边响起蒋珍橙的声音，她也小心地爬起来，坐在他身边。 　　俞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说了太多，好像已经没什么力道了，于是只能沉默。蒋珍橙也不在意，又靠近他悄悄地说：“陈浩路他们说明天要去试试呢！” 　　他惊了一下，“试什么？” 　　“你傻呀？肯定是试试看出去啊！”蒋珍橙很是羡慕，退开了一些：“真羡慕他们，以前学习不如我们，我以前还看不上他们是体育生，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可是他们跑得多快呐！”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你没看他们那群人最近都在训练吗？老师说让他们别瞎跑，跑得饿了没东西吃，可他们还是偷偷跑，我听说就在宿舍楼后面跑呢！” 　　“……难。”俞蘅慢慢摇头。他也没有信心穿过去呐！又问：“你这么悄悄跟我说，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么一千多个高二学生，正是最有冲劲的时候，裂缝再可怕，总有的人心怀孤勇，觉得自己能战胜它。 　　抓人的怪物怕什么？！跑得比它快不就成了！再说了，他们心中也有些隐秘的心思：人多，一起冲过去，可能被抓到的不是自己呢。 　　不过，这点子心思不太好说出口，这些年轻的男孩子们是不会在兄弟前提起的，在透露给喜欢的女生知晓时，也是挺着胸脯展现自己是男子汉，不会说这些侥幸的、出卖兄弟的话。 　　见蒋珍橙红了脸，俞蘅就明白了，她以前就跟隔壁班一个体育生交往稍微密切，那男生叫做陈浩路，学校是寄宿制的，老师们都看得紧，特别是一班的老师更像长了火眼金睛，小年轻们一对个眼神就被挖了出来，然后各自的班主任都领回去做一下思想工作。 　　蒋珍橙被吓死了！于是眼神也不敢对上了，笑脸也不敢给了，路上见到对方也当透明，直到现在出事，老师们也没空来看着这些，两人私下里又联系上了。 　　“他说，等他顺利出去了，就回来接我。”她甜蜜地说。 　　俞蘅：“……怎么接啊？”他好奇地多问一句。 　　“他说背着我跑，很快的。” 　　听了这话，他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说好。然后心里起了个念头，该不该告诉老师们？刚起念头，蒋珍橙就挽住他的手：“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才告诉你的，浩路说不能告诉别人，你可别跟其他人说啊。” 　　姑娘，可是你都说了，我能不跟老师说嘛，这可是大事！ 　　他没应下：“珍橙，我不能答应你，如果他们出事了，你说这责任是谁的？学校老师们怎么办，怎么跟他们的父母交代？我既然知道这件事，就不能不告诉班主任。” 　　“你、你——” 　　“对不起。” 　　在那之后，几个男生就被牢牢地看住了，校长还亲自广播讲话：“……在学校里就要听从老师们的指挥，老师不会害你们！有胆量很好，可也要有本事！别在网上看了一个视频就觉得自己也能做到，里面有几分真材实料，有几分运气，你们自己用脑子想一想！再想一想家里的父母亲人……” 　　听到视频这里，俞蘅也知道校长说的是哪个，有人录制了一个名叫“逃出升天”（没错还有错别字）的视频，里面是一个身形削瘦的女性，只看背影看不出年纪，凭借着自己高超灵活的体操能力在裂缝中穿梭，或躲或滚或爬，两大裂缝交杂中十数条肉手、大巴掌来回划拉，硬是让那个女人冲了出去。 　　那些怪物们贴着她、追着她，画面让人看得寒毛直竖，为其担忧。可那人终究还是逃出去了，视频只有短短的不到六秒，却足以在网络上激起惊涛骇浪。 　　不少人在看过视频后激起心思，觉得自己应该也能一试，虽然当局说正在救援，可国家的人口、范围很可观，一时半会儿救援也轮不到自己，甚至都要缺粮了，根本等不及。 　　比如俞蘅所在的学校，本身所在的区域距离最近的军区就十分之远，救援一直没到。虽然这几天开始听到飞机声，可也没往他们学校上空溜一圈，更别说投食物了。 　　校长打了无数电话，却只让等。是啊，也只能等了，在那之前，要先把学生们看好。 　　这次行动无疾而终，俞蘅在同学间也得了不好的名声，不少人都拿怪异的视线看他，觉得他是一个叛徒。他倒是无所谓，做了就做了。不过见蒋珍橙纠结地看他却不敢过来，一对上他的视线就躲开，也是有些无奈。 　　自此，学校里加强了对学生的看管，另一方便领导也在加紧沟通找救援。不过现在全国都受灾，裂缝又不挑人不挑地点，各地的军区驻地、管理部门都有损伤，这些日子以来，裂缝的变动并没有停下脚步，危险系数不停提高，救援难度又太大，真要快也没办法多快。 　　好不容易收到确切消息，隔了两个省份的某某军区的施救范围终于扩散到本省，广播赶紧跟大家加油鼓劲：“救援就要来了，大家再坚持一下！” 　　可是吃了好几天树叶子嫩芽子树杈子的学生们好些已经忍不住，不管老师怎么怎么劝：“能吃的，没毒的。”可那口感和味道，真的很让人崩溃。是真的吃不下啊！ 　　等又过了数天，等呀等，救援还是没来，通讯还突然断了，大伙儿都冷静不下来。 　　俞蘅低头摆弄着手机，软件已经无法更新，获得最新裂缝动态。他将手机收起来，昨天刚跟金父通过电话，说是家里暂时还好。从现在开始才是硬仗，他打算等修炼到四级就试着闯出去，到时候把握更大一点。 　　此时他在高一楼的一间教室里，没人愿意跟他说话他还更自在一点，除了去食堂打饭就是在自己锻炼。真别说，金恒美的年纪还算小，骨骼什么的可塑性还比较强，修炼过程较为顺利。 　　忽然听到外面有非常吵闹的声音，他将一整套健体术做完才擦着汗走出去，出去之后才知道原来有十来个男学生背着人去冲裂缝，整整十八个！从监控里看无一幸免！ 　　老师们哭得不能自已，又气又恨又悔：“该怎么跟他们的父母交代！” 　　俞蘅左看看又看看，叹了一口气原地坐下。当天晚上举办了简陋的追悼会，气氛非常沉重，可以说白天那次事故，一下子将许多人躁动的心也浇灭了，用的还是极地冰雪水，冷彻心扉。 　　在那之后，学校里更加冷清了，吃不饱、心情不好，都没什么精神。祸不单行，学校上空一夜之间出现了三条裂缝，其中一条直接斜插入操场，浓阴之气笼罩，学生们被紧急分散到其他各处，堪堪避过去，可断肢残骸的画面还是留在众人眼中，绝望的气息越发浓重。 　　更加气人的是，在学校上空被横贯竖直的裂缝侵占之后，久盼不至的救援才终于到来，绕着上空飞行硬是进不来，气得校长直骂娘。 第278章 无尽割裂11 　　好吧, 暂时进不来就算了, 至少先把食物投进来吧，学校里的绿化带都被拔秃了！吃得每个人上厕所都是绿色的。 　　俞蘅在老师们的指挥下避到角落里, 和其他同学们一起抬着头看着天上，在飞机噪声中, 一个个小黑点慢慢清晰，然后飘着荡下来砸在地上，也不是每一个都成功落地, 有些随风偏移了方向，一下子就被凭空探出来的怪手掏走了。 　　这一过程持续了四十分钟左右, 等飞机离去, 大家才一哄而上将东西捡起来, 打开一看都是即食品, 后来一一登记下发，俞蘅分到一瓶500ml的矿泉水，两块压缩饼干和一包方便面。 　　他慢慢地啃了半块压缩饼干，配着两口水就觉得差不多了, 其余的他都收到书包里。这次空投食物给大家带来了希望, 两天后飞机又来了一次, 还带来信件。 　　广播里校长一字一句念给大家听, 原来是经过测量，救援方案已经出来了, 从明天开始将会有飞机进来, 每次最多只能载二十个人, 让他们先将名单准备好，到时候可以有序上飞机，节约时间。 　　“……抓阄吧！” 　　除去老师，所有学生抓阄定先后，省得争吵起来。俞蘅也抓了，拿到一个680号，算是中间靠后。 　　这一晚不少人都睡不着，一直叽叽喳喳地，又期待又害怕。 　　“我真想出去啊……” 　　“我也想，不知道明天顺不顺利，我怎么看着那道裂缝好像变大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一下午他们都在忙着抓阄的事情，还要录入名单什么的，都没去看头顶的东西，此时经人一说一一抬头看去。 　　俞蘅伸手比了比：“这么计算——应该是宽了六米。”这速度可了不得，他一下子就想到明天的救援事项，不知道飞机还进不进得来。 　　庆幸的是，第二天飞机顺利进来了，强风刮得四周灰尘四起，俞蘅因为暂时排不到他的缘故，远远地避开躲在空教室里，隔着窗户往外看。 　　提供下落的场地有限，只进来了两架。四十个学生早就被安排好在一边等待，麻溜儿就上了飞机。 　　看着飞机腾空而起往上飞去，蒋珍橙羡慕地说：“真好啊，这就出去了。”她又笑了笑：“我是一千两百号，不知道要等多久。” 　　她既然愿意跟他搭话，他也就随口回几句：“也就这几天的事情。” 　　“那个，我可不可以跟你说件事儿？” 　　俞蘅转头看她，将她的眼神尽收眼底：“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在这里坐着，你想说就说吧。” 　　蒋珍橙哽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个性子，我都要不认识你了。” 　　“人总是会变的。” 　　“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你弟弟。你看你，你爸根本就没来，我爸虽然进不来，可到底也到了半路上，我一哭他就来了……你看你现在的性子多别扭，不爱说话，也不一起去厕所，之前还、还告密……”列数了好几项俞蘅做得不好的地方。 　　俞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直盯着外面操场上。 　　“我知道，你肯定也是因为我之前没跟你说话，恼了我了。可我有什么办法，你怎么可以告诉老师害我被他们说……”念念叨叨了一通，俞蘅也没去注意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一直紧紧盯着外头，实在是、实在是这次任务世界的事故总是出乎意料，这是含蓄的说法，说直接一点，他有些倒霉。远的就不说了，前阵子新出的三条裂缝，其中最凶的那条被他遇上了。 　　说的就是斜插入操场那条，好险是从天上往下撕裂让他提前发现，裂缝入地的地方就是他睡觉的地方，简直生死一线。撕裂速度太快，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右脚被气灼伤，到今天才算痊愈。 　　这次救援吧……还是盯着吧。 　　盯着盯着，时间就过了四天，到第五天早上第三批的时候，就是他的号儿了。当天早上他在老师的安排在一边等着，听着老师叮嘱：“等飞机下来开门儿，就赶紧跑过去！跑起来！知道吗？别浪费时间，咱们节约每一分每一秒，后头的同学就能早一分一秒出去……知道吗？” 　　“知道了。” 　　很快飞机就按时过来了，俞蘅飞快地跑过去，动作敏捷地往上跳，二十个人刷拉拉就挤了进去，舱门一关，就开始起飞。 　　他心里有些紧张和期待，他知道如果这一次顺利的话，他将能够回金家。现在并没有固定的收容场所，人口越密集越危险，所以当局提倡的是各回各家，如果是实在无家可归的再另做安排。 　　身下震动起来，飞机平稳飞行，飞机员技术娴熟，穿过这片裂缝速度很快。 　　“我们出来了！” 　　俞蘅也心里一松，放松了身体往后靠，结果下一秒机身剧烈震动，飞行员紧急地喊：“裂缝突然扩大了，你们抓稳！” 　　这架飞机是特地为了抵抗裂缝改装过的，现在一被巨手缠绕住机身，飞机外面立刻喷洒药剂，那是超高浓度的腐蚀剂，具体怎么千辛万苦弄出来、恰好能消蚀裂缝空间那头的怪物就不多说了，总之飞行员等当机立断，立刻喷洒，不过两三秒间那巨手就将飞机丢了出去，嗖的一下收缩回去。 　　轰隆隆—— 　　虽然喷洒及时，可巨手力大无穷，抓住直升飞机那股子力道，直接将飞机捏成麻花，再一摔，摔得里面的幸存者五脏六腑移位。坐在边围的学生比较惨，机身挤压破损，强悍的力道伤到人体上，痛楚就别说了。 　　俞蘅正好是坐在中间偏外的地方，听着身边的同学惨叫连连，咬着牙将抱在身上的书包绑在头上，整个人下蹲抱住肚子蜷缩起来。 　　头在晃，眼前的世界在上下颠 　　倒。 　　只希望飞机能掉出裂缝的攻击范围！世道无常，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因此在颠簸中死死地护住自己，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能活下去。 　　“砰轰！” 　　耳边是连绵的尖叫声，俞蘅被摔了个七晕八素，也不知道是砸在哪个人的身上。周身被撞得很痛，不过他飞快感觉一番，并没有致命伤，这就够了！ 　　他爬起来推舱门，下一刻另一架飞机也掉了下来，跟他身处的这一架擦了个身，震得他又仰头跌了回去，也不知道头撞上哪儿，痛得他两眼星星乱晃。 　　“快！出去！” 　　机上有两个军人，一个负责驾驶一个负责负责管理杂务，两人都还活着，听着声音也还中气十足，一叠声地喊着：“还能动的帮一下你们同学！” 　　好几声大踹，变形的舱门被踹开，漫天的灰尘扑了进来，俞蘅感觉到有人拽住他的手，他反手拽住对方，两人互相拖着爬了出去。 　　爬出去后，外面好几双手将他往更远的地方搀扶，等坐在花坛边时，已经满身汗，被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这也太倒霉了，怎么会突然这样？”身边环绕了一些同学，女同学感性些，看到两架飞机遇到的惨事很是同情，再联想到自己，要死！自己不也出不去了吗？ 　　不想哭也忍不住。 　　等所有人都救出来，医务室的医生赶紧帮忙包扎伤口，俞蘅伤得不重，最重的伤势在后脑勺，磕出老大一个包。没有人死亡，不过有一个男同学伤得特别重，腹部插入一块铁皮，此时也不敢随意拔出来。 　　那两个军人正在用他们自己的联系手段联系外面，说：“半个小时会有救援飞机来，不过这么测量——应该也是进不来的。” 　　众人头上有一块黑色的阴影，它割裂了阳光，黑压压地压在人们心头。 　　“飞机体型太大了，经过裂缝肯定会被抓，那边说到时候会悬挂绳梯下来，一会儿我们去测位置做记号，这批学生都受了伤，暂时应该也动不了力气，换一批！” 　　“这、这要是半空中被抓了怎么办呢？” 　　“是啊是啊，没遮没栏的一抓就着！” 　　学生们炸开了锅，都觉得害怕。 　　那边俩军人已经抓紧时间去找绳梯下落的位置了，老师们面面相觑，只好先聚在一起讨论。 　　真说要去，下一批学生还真的高兴不起来，那提绳晃晃荡荡的，要是风一大，不是将人直往裂缝里送吗？一询问，下一批的四十个学生都不太敢应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在想：要不，让别人先试试？ 　　最后校长一锤定音：“不想去的就往后退，后面的人补上！”严声说：“别磨蹭了，一会儿飞机一来可不等人！” 　　俞蘅决定他还是要去：“我的伤不严重，能去。”将其他人给吓得，蒋珍橙赶紧拉住他：“你疯了！”他没疯，照这趋势，不知道以后绳梯还进不进得来，到那时候才是真的陷入绝境。 　　听了他的话，蒋珍橙松开手，咬唇看着头顶的黑色地狱，忍不住抖了一下。 　　他这番话还是有人听得进去的，一个女孩子都有这样的魄力，他们也能！ 　　最后一统计，这一批里面除掉实在不愿意的，其他三十二个人都说要继续上去，其中包括被扎破肚皮的那个男生，他急需治疗，到时候会用将他送上去，其他能自己爬动的，就要用绳梯了，那样速度快一些。 　　飞机还没来，俞蘅抓紧时间休息，还偷偷吃下一个恢复气血的小蛋糕，以保证等一下自己能够一鼓作气地爬上去。 　　头顶传来声音，“救援机来了！受伤的先上去！” 　　一团东西被丢下来，然后在空中挂成拉面，两个军人大哥将东西捡起来展开，再小心地将那个男同学绑上去做好，鲜血随着动作浸染开，他的班主任叮嘱他：“别害怕！慢慢呼吸别激动……” 　　他勉强笑了一下：“您放心吧。” 　　调整好角度之后，上面就开始拉动了，一点一点地、小心地将人拉上去。 第279章 无尽割裂12 　　俞蘅抬头看着, 心里也为那个同学担忧，拉动需要技巧, 不然的话晃动太凶，倒将人丢进裂缝的捕猎范围了。众人都悬着心, 可以说如果这头一个吃螃蟹的男同学如果失败，后面的人就没多少勇气接上了。 　　就这么悬着心, 看着头上的人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然后被飞机上的人接住消失在舱门后, 四周爆发激烈的掌声和叫好声，俞蘅看见身边好几个女同学都哭了。 　　“下一个准备好！” 　　将受伤无法自爬的学生运上去之后，才丢下来一套绳梯, 军人们站在绳梯下方拽住固定好不让其晃荡，示意学生依次上去。俞蘅排在第四个，等老师推他做提醒时他就跑过去, 踩上课桌双手抓住绳梯，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这种体验并不美好，也许热爱极限运动的人才能从中得到愉悦和快感，现在绳梯上加上他有三个人, 虽然下头的军人很可靠, 尽力将绳梯拉直，可不代表着在上面爬就能稳，他上头那个同学爬动时总在抖, 他都看见至少四次那人踩溜脚, 特别担心对方真的掉下来砸他脸上。 　　好在总算有惊无险地上了飞机, 再等两批上来后，飞机就先载着这些人回去了。 　　这一次终于顺利出来，俞蘅直到站在外面的土地上才放下心来。外头有不少人在围观，毕竟这一代困住这么多人的地方就是这间学校了，飞机天天呼呼地飞来飞去，哎哟早上好像还坠机了，轰隆几声特别响。 　　“这边的基站被裂缝损坏了，有消息说今晚能修好，你们先在外面的广场等一等，等联系上父母再让他们来接。” 　　“我们能自己回去吗？我搭公交车。” 　　“这边的公交车都停了，还是等父母吧！你们都还小呢！”不过真要自己走也可以，现在忒乱，再说了又不是坐牢，没办法一个个看住。签个名做好登记，要走就能走。高中生了，还是比较让人放心的。 　　俞蘅签了名准备自己回金家去，没有公交车，在路边也等不到出租车，他只好步行回去。 　　一路小跑着，店铺十之八九都没开，十分萧条。他之前已经将全国的裂缝分布图背了下来，后来无法上网，软件没有实时更新，他也不知道现在的裂缝状态到底怎么样，只好按照记忆里划出路线，先走着再说。 　　跑了两个小时，只遇到两处记忆之外的新裂缝，他远远地避开绕路，到家时，看到家门前横贯的裂缝，他小心地避过，贴着墙走进去。 　　再次站在大门前，俞蘅生出一丝感慨，他掏出钥匙开门，推门进去时发现里面没有人。现在是傍晚时分，本应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他心中有了些想法，等将房间看了一圈，在金恒美的房间里看到了纸条。 　　“恒美，如果你回家来，就到你舅舅家来，你舅舅家没有裂缝很安全。我给你留了钱，就在抽屉里，家里厨房有吃的，你自己看着办。” 　　他打开抽屉，里面是五千现金，再到厨房找吃的，先大吃了一顿，完事好好洗个澡，之后抱着肚子窝在床上睡一觉，睡醒神清气爽，整个人都活了起来。 　　在尝试着打电话打了七八次之后，终于接通了一个，电话那头金父惊喜地喊：“恒美！”得知女儿从学校脱困后他很高兴，连连问候。不过他现在也去不了甄家，没车跑着去？那可远多了，路线最好走的衡东大桥再次被裂缝侵占，其他路就更远了。 　　金父说：“我回家接你去！” 　　还是算了吧，总是那句话，他不能让金父在路上出事。“我在家再休息几天，然后雇车过去。”看看能不能叫到出租车吧！ 　　说休息，俞蘅是真休息，狠狠地睡了两天，一天三餐加夜宵，硬是把前两个月损失的那两斤肉补了回来。 　　等金父看到大女儿时，就被吓住了，看看吧，一个如花似玉年纪的小姑娘，剪个短寸头就算了，反正脸不赖，虽然脸上有些疤痕，可脸还是好看的，也撑得住这样的发型。可这、这也有些太壮了吧？现在是夏末，天气还温热着，大闺女穿着一身运动服，露出来的手臂还有肌肉，人也有些黑，整个人露出一种气势，提溜起袖子就能打架那种。 　　这是大儿子吧？ 　　“恒、恒美啊，你这——”妻子总担心女儿在学校不知道有没有饭吃，毕竟在通讯时断时续的过程中，各地新闻报道都不太好。可这瞧着虽然瘦了，可也壮了？ 　　俞蘅就笑：“爸，你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一番契阔之后，俞蘅也在甄家住了下来，甄家的老宅是老院子，房间多，收拾出来两间给金家人住，本来是想让俞蘅和金奶奶一起住的，他不愿意，说自己住过世的甄家外祖的房间。 　　见他不介意，甄舅舅也答应，反正房间重修过，现在里头光秃秃了，安张床就能睡了。 　　于是他一个人住着大房间，隐私性也强，想干嘛就干嘛，除了一些必要的交际，比如说一起吃饭、一起唠嗑等，其他时间他都呆在房间里修炼。房间够大，想练操也十分足够。 　　总的来说，比他自己独自住在金家好很多。现在这情况，自己独自居住总比不上一大家子一起住的，互相有得照应，自己顾不过来的地方有其他人帮着搭把手。这也是金父带着一家人过来住的原因。 　　既然住了人家的房子吃人家做的饭，俞蘅也有所回馈，每天帮着打水。甄家院子里有一口老井，水质清甜，平时的饮用水都从那里来。基因改良液稀释在里面，喝进每个人的肚子里，悄无声息地改变着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在甄家住得还算顺当，为了安全，甄家人和金家人每天都会在门外溜达，防着屋顶会不会突然被裂缝削掉，做好随时大喊让里面的家人外出逃命的准备。 　　有时候俞蘅也会在院子里帮着盯梢，时间很快就过去，秋天到了，裂缝仍然在扩大，不止是数量上，也有大小上。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总会找新闻来看，金父现在不用工作，笔记本用不着，他借口要上网查资料将笔记本弄到自己房间，暗地里少不了弄些黑科技。国外的他难以获取，国内的情况非常明晰，现在甄家所在的地方确实还算安全，要是要撤离这里可供选的路线也有十几条，不过世事变化，现在哪里都不安全，先老实在甄家呆着吧。 　　金父一直是一个居安思危的人，不用俞蘅旁敲侧鼓，很多事情他早就办好了。不管是食物还算汽油都有可观的量，哪天这里待不住了，开车就能逃。 　　“村里那家超市关门了。” 　　“幸好买多了米在家，不然还得到外面去……” 　　“外面的也不一定有开门营业啊。” 　　随着情况一直没有好转，人们的生活影响很大，甄家在吃饭的时候也说起这个话题，甄舅母说：“电视上说，那哪哪哪的稻子都熟了，因为裂缝杵着无法收割，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米吃。” 　　“肯定有的，国内粮仓那么多呢！”接话的是甄家的表姐甄涵，她比金恒美大一岁，今年刚高考。高考成绩出来了，她本来读书就不太擅长，加上裂缝搅得人心惶惶，最后考得就不是很好。被录取的学校到现在还没说开学的时候，她也就跟俞蘅一样还待在家里。 　　“妈你别苦着脸，咱们家又不是就没米吃了。”甄涵抬眼溜了一圈，“反正我又吃不多，帮你省着呢。” 　　“呵呵呵哪里用你省……” 　　俞蘅继续扒饭，他吃得多，一顿三碗白米饭，听了甄涵意有所指的话也当听不见。他又不傻，他现在是一个“高中女生”，还被困学校吃了两个月的苦头，金父对他再感情平平，那也是亲女儿呢。 　　“咳咳，说什么呢！快点吃饭，一会儿饭菜要冷了。”甄舅舅脸一虎，拿公筷给妹妹妹夫外甥女夹菜，“多吃点。” 　　金母倒是没感觉，金父就心里不舒服了。这是说我女儿吃得多了？吃多怎么了？胃口好才身体好嘛！自己又不是没给饭钱，这一次过来，他就给了一万饭钱，后来女儿过来了，见女儿吃得多，又贴了五千。 　　前前后后才住了一个月，就算现在大米一斤卖二十五了，这一万五难道还不够用？ 　　回头他就跟妻子说了：“别让大舅哥难做。”虽然心里有些不满，可大舅哥待他们家的心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真的在这里住下。本来以为等裂缝消失就能回家，现在一看却是常住的架势，嫂子那边不满也是正常。 　　可再理解，他也不高兴呐，有话不能好好说嘛，非得含沙射影。对甄涵一个小女孩的印象非常不好。 　　金母本来就神经粗，经过丈夫这么一说也品出一点儿，眼睛就红了。 　　“那你说怎么办？” 　　金父也没有想将事情闹得太大，他还是想住在这里的，于是斩钉截铁地说：“分开吃饭！其他的算租金！” 　　这事儿他是怎么跟甄舅舅说的，俞蘅并不知道，只知道第二天他们家就独自做饭了。事情并不难来到村里买灶台煤气罐，排水水管一接，院子廊上就能做饭了，十分方便。 　　金父难得跟他说了一句温情的话：“爸有钱，你吃多少爸都养得起你。” 　　“……嗯。” 　　既然分开做饭，他打水的时候再帮甄家打，甄舅舅就不愿意了，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多乖的孩子啊！回头他就让甄涵去打水了：“你也锻炼锻炼。” 　　那就没办法了，他也不能特地找机会上甄家厨房去下药啊，那就自家人吃吧。 　　就这么入了深秋，国内的情况完全没有改善，甄家的隔壁的隔壁突然出现裂缝，一下子将一家三口都要吞了，连求救声都没放出来。 　　怪物的长手不停摸索，屋檐响声不断，吓得甄家和金家两家人心肝颤，连夜收拾东西，他们的隔壁更匆忙，连东西都没收拾，第一时间跑了出去，站在街上哭。 　　“快快快！收不走的就别收了！”甄舅舅死活拽着妻子，妻子这个看着不舍得，那个看着不肯丢，手头捧了一堆。 　　金父就直接多了，反正钱财卡都在包里，一揣就在身上，吆喝着妻子和女儿一起搬东西，将购置的食物一箱箱搬上车，再将人往车里一塞。 　　“大哥快一点！”金母冲着里屋大喊。 　　“你们先走！先走！” 　　金父咬牙将油门一踩，冲出院门。 第280章 无尽割裂13 　　外面街道上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发出感叹：“嘶这也太惨了！”一下子就把一间房子咬掉一半, 也没见有人逃出来。 　　“嘿那家人还有人吗？是不是在睡午觉呐赶紧将人喊起来！”相熟不相熟的，赶紧互通消息, 等甄家人也冲出来时，街上的人更多了。 　　远远看去, 黑影已经将甄家的隔壁吞掉了，黑色的条状物将屋檐瓦片砸得稀巴烂，然后在众人惊呼中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一个人, 一下子丢进裂缝里。 　　“啊！” 　　“看起来像是老顾家的孙女呐！” 　　金父擦了擦汗，秋天里衣服都汗湿了, 被风一吹直打哆嗦, 他问甄振国：“大哥, 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到其他亲戚家住, 还是住宾馆？要是住亲戚家，他们家可就不好跟过去了，谁家有那么多空房间啊。 　　甄振国也想到这个，他倒是还有堂兄弟家可以住, 不过妹妹家就住不进去了, 干脆拍板：“到宾馆住！” 　　两人一说好就往外头开, 结果刚到街口就听到后头有极为尖利的喊叫声, 俞蘅回头去看，就见人群散乱奔跑, 甄家的位置已经被黑色淹没, 裂缝——已经不成称之为裂缝了, 裂口像黑水般流动，房屋被尽数吞没。一整排的院子一下子就没了！ 　　“天啊！”金母叫起来：“快开快快！” 　　金父也看见了，被那恐怖的扩张速度吓得一哆嗦，油门一踩到底。 　　俞蘅一直趴着看，身后甄家所在的那片房子已经看不见了，裂口像被铺开的红地毯，一直追着往街口而来。等金父迟疑地停下时，裂口已经蔓延到街口。 　　“继续开！走啊！”甄振国冲妹夫喊，金父只好继续跟上去。等两辆车在远处停下时，金父的手还在抖。 　　俞蘅打开笔记本电脑飞快敲击，随着数据的攫取，他的表情越来越差。 　　就在六分钟之前，国内裂缝的数量大幅度上涨，扩张范围急剧变大，屏幕上满满当当都是大片的红色，看得人心里发寒，他突然大喊：“爸快走，细凤路那边的裂口在往这边扩张，别停在这里！” 　　这突然的喊叫把金奶奶给吓一跳，捂着胸口拍了他一下：“你乱喊什么呢，吓我一跳，你弟弟也给吓哭了！” 　　俞蘅将东西丢到座位上，翻身爬到驾驶座上，一下子就把车开起来，副驾驶座上的金母吓得直拦他：“你这孩子不要乱动车你不会的——” 　　车子一个漂移蹭到金父身边，金父正站在台阶上看着来的方向，嘴里和甄振国在商量些什么，俞蘅喊：“爸快上车！舅舅赶紧上车快点！”他脸上的表情是毋庸置疑，是不可拒绝！ 　　等金父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开门坐了进来，甄振国还要说：“恒美你干嘛呢？看着挺凶——” 　　“舅舅，如果你不想死就赶紧上车跟我走。” 　　甄振国脸上的笑容僵住，一股惧怕浮上来，真是见鬼了！眼看车窗关上，他有些悻悻的回到自己的车上，看女儿又在打电话：“……我好害怕呀，你都不哄哄我……” 　　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自己女儿更不讨人喜欢，开始骂甄涵：“不是说了别跟那个男的联系了吗？你当我的话是放屁啊！”劈头盖脸一顿骂，边骂边开车跟上前面妹夫家的车。 　　然后听到身后轰隆一声响，转头一看眼珠子都瞪大了，原先停车的地方正一寸寸陷入黑暗里，电线杆砸上了铁皮棚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然后铁皮棚也不见了，巨大的手甩动着，如死神的镰刀。 　　甄振国倒吸一口凉气，手不停地发抖，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失神的时候没顾得上车子，还是甄舅母大喊： 　　“老公你慢点开！车都要给你开翻了！” 　　等撞上了前头路牌，甄振国才猛然回神，双手猛搓一番再拍拍脸，赶紧继续跟上去。 　　前面俞蘅已经停车，又再次跟金父换位子，金父已经顾不得问他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了，急急问：“你怎么之后会有裂缝来，啊？” 　　俞蘅将笔记本倒转给他看：“我自己查的，爸谢谢你的笔记本了，挺好玩儿的。” 　　金父：“……你、你怎么会？”一看屏幕上那一堆密密麻麻的数据加红绿相间的国家地图图像，他就知道这计算机能力水平肯定很高，心中有种自豪和不安同时涌起。 　　“爸，先走吧，如果要去住宾馆，最近的宾馆可以前面三百米左拐然后直行一百米再右转入巷子。不过我建议你暂时不要定下来，裂缝还在扩张，那家宾馆西边一千米有一条新生裂缝，要先观察它的扩张方向，如果不是往宾馆那边去，我们才好去住。” 　　金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咳嗽一声转身坐回去：“行，听你的。那现在往哪里去好？” 　　俞蘅手指敲动，放大地图圈了一个点：“到老祠堂那边吧。” 　　“我知道路，我来指路！”金母赶紧说，有些陌生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犹疑地问：“如果妈指的不对，你再纠正妈行不行？” 　　“好。” 　　金母就笑起来。金父往老祠堂那边开，身后甄振国牢牢地跟着，见路线的变化有些奇怪，让妻子给妹妹打电话：“问他们是要哪里去。” 　　甄舅妈有些不高兴地打电话过去，问清楚就挂了：“说要去老祠堂，好端端的去那里干什么？”老祠堂是他们这一片的人祭祖的地方，实在想不明白，现在也不是祭拜祖宗的时候啊。 　　“我们去宾馆吧，别跟着他们瞎晃荡。” 　　“不行，这里他们不熟悉，我肯定得跟着去，行了你别吵了，吵得我头痛。”不管是关心妹妹他们，还是刚刚生死一线的逃离，他都要跟过去。 　　村道上都是奔跑的人群，互相叫喊着比划，金父小心地避开他们，往老祠堂方向开去。到了那边，人就很少见了，毕竟这边都是旧房子，住的人已经很少了。 　　车子停下，金父不习惯地问女儿：“到了，那接下来怎么办？” 　　“等吧，下车也行，不要走远。” 　　“哦。” 　　金父就带着老婆孩子和他妈下车去了，刚刚跑得急，现在腰酸背痛浑身不舒服，几人都在车边踢踢脚活动一下。金父问妻子：“恒美什么时候学的这些啊？”开车那架势，真是绝了！玩电脑也十分出色，看得他这个当爹的个头都不自觉矮了下来。 　　金母哪里知道：“可能是学校里教的吧？” 　　学校里哪里会教这些？哪个学校还会教学生驾驶哦！再说了，那女儿是怎么上的网？屏幕上密密匝匝的，他看着都有些惊叹。 　　女儿上的又不是计算机学校，普通的电脑课是不可能教那些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金母自己回想，好像已经好久好久没跟女儿谈心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想啊想，好像从怀上小儿子的时候，到孩子生下来……实在是太久了。她心里惊了一下，就有些愧疚：“我最近少跟她交流。”明明以前女儿很喜欢跟她说学校的事情的，可是好像在裂缝之前，她就很少回家了。 　　“没事。会这门技术是好事，她本来就学习聪明，会也不奇怪。” 　　“我去问问。” 　　“先别。”金父拉住妻子，见女儿还坐在车里弄电脑，低声说：“先别打扰她，下次再问。大哥他们过来了！” 　　这时候甄振国已经过来了，两家人聊了一番，俞蘅就感觉到车门被拉开，表姐甄涵的头探进来，伸手就要拿他腿上的笔记本。 　　俞蘅让开：“有事吗？” 　　甄涵眉头一竖，不满地说：“我是你姐，看一下电脑怎么了？”她那眼神可不像看一看，俞蘅不愿意，将笔记本收拾好，自己也下车去。 　　他就在车边伸展手脚，甄涵气得直跺脚，甄振国看见了问：“你干嘛呢？” 　　“没干嘛！” 　　甄振国又问俞蘅：“小美啊，你现在可出息了，好好好！”一顿夸，他刚刚联系了家里其他亲戚，裂缝的情况竟然跟妹夫说的八九不离十，心里佩服得不得了。 　　一番交谈之后，甄振国无奈地叹气：“这样的日子到底要过多久啊，我心里实在是害怕。” 　　金父也叹气：“多想也没用，咱们都小心着点避开，什么困难过不去？” 　　等俞蘅肯定地说，最近的宾馆所处位置安全时，他们两家人才往那边去。村里的宾馆在这一年迎来了生意的高峰期，平时谁会住宾馆啊！亲朋多，随便借住几天不就成了，主要客人来源是外地的行商，本地人是极少的，或者是一些……搞男女关系的人。 　　两家人过去的时候，房间倒是还有一半，不过价格翻了一倍。 　　“现在什么都涨价，我这已经算便宜的啦！”老板是同村人，以前还看在甄振国面子上给金家优惠过，只是这一次就不成了。今天白天里的灾难特别严重，一大家子没着落的人家多了去了，难得的赚钱机会，面子也不值钱了。“你们看看，好多人的家都被毁掉了，我们家宾馆的风水好，安全哩！” 　　在宾馆隔间坐下来，众人才算能够好好歇息一下。晚间的时候金恒俊哭闹不休不肯睡，还起了低烧，金奶奶很心疼：“肯定是白天受惊了。”她抹着眼泪：“这孩子实在让我心痛，小小的人，就没享过一天安稳日子。” 　　俞蘅顺手给喂了一点药，到后半夜小孩子的情况就安稳了，听着隔壁间终于静下来，他也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神秘的空间力量所向披靡，未逢敌手。没有人知道黑暗那边是什么东西，不过一个主流观点，那就是那边很有可能是史前生物，那样庞大的体积令人恐惧。 　　在这一天的裂缝集体大活动中，无数建筑被吞没，逃之不及的人类根本无法抵御空间撕裂的力量，被无情切割，血腥的味道在风中飞，扑进远处惊慌逃生的人的口鼻之中，催化他们心中的绝望。 　　大量裂口铺盖陆地和天空，如一块块黑色的地狱之门，体型巨大的怪物嗅觉灵敏动作矫捷，飞舞之间将活的生物卷入老巢。 　　数不清的裂缝隔断地带出现，将人类割裂得七零八落。当局勉力支撑的局势终于崩塌，万民逃生。 第281章 无尽割裂14 　　很快, 金家人就切身体会到动乱了，他们遇到了贼。白天实在又紧张又疲惫, 来到宾馆后稍微洗漱一下一群人就睡了。前半夜俞蘅一直在弄数据，差不多弄好之后才去睡。结果裂缝没来, 宾馆里反而进贼了。 　　说是进贼也不然，做贼的是宾馆里的客人, 俞蘅刚睡下没多久就被吵醒, 宾馆里头有人大声喊着抓贼, 还伴随着玻璃破碎和门板砸动的声音。 　　他立刻爬起来，隔壁房间金恒俊在大声地哭，他赶紧跑过去, 正好看见一个身影从窗户跳下，金父正在窗边探身去抓，却抓不到。 　　他愤怒地大喊：“什么东西！垃圾！” 　　“被偷了什么东西？”俞蘅问。 　　“我的棺材本儿啊！”金奶奶拍着床叫喊：“挨千刀的烂人啊！”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睡, 行李就放在窗边，哪里想得到竟然会有人爬窗户进来盗窃！ 　　“奶奶别骂了，弟弟都吓哭了 ”俞蘅又对金父说：“我听外面很吵闹，咱们把门关起来, 先照顾好自己家吧！”霹雳乓啷的, 很让人不安。 　　“嗯，你去隔壁照顾你妈，我在这里照看你奶奶和弟弟, 有事情就喊我。”隔间太小了, 没办法一家人住一间。“你是大人了, 要担当起责任来。” 　　后半夜俞蘅几乎都没怎么睡，只听见外头敲敲打打的。天亮时听说有两个人受伤，是被贼捅伤的，一个被捅了肚子，一个被砍了背部。宾馆老板喊来本家的亲戚将抓到贼绑起来，天一亮就扭送到最近的公安机关，结果回来的时候说，路不通，半路上只好把人给放了。 　　“放心！我把他们的腿都打断了，看他们做乞丐去吧！” 　　“哎哟真打断了？这、不会犯法吧？” 　　“他们偷东西啊！没事儿！你看现在路都不通，就算路通，他们可是小偷，哪里敢报警，别怕！” 　　宾馆老板还整治了一桌请本家兄弟，那些人在大厅饭桌上吆五喝六，好不热闹。 　　金恒俊在那天晚上受惊，又病了，俞蘅去买完午饭回来，穿过热闹的大厅往三楼走去，金父他们围着金恒俊团团转。甄振国也在，提意见：“可惜最近的卫生所已经被毁了，不然可以送过去给看看。” 　　“要不送到更远的地方去，陈印路那边有一家儿童医院。” 　　“就是不知道那家医院还开没开？” 　　现在一切都是未知的，也许昨天还开，今天就没开了呢？ 　　“打电话过去问问。”打过去咨询，没人接。 　　金父看着小儿子眉头紧锁，决定自己开车去看看，要是医院还在再回来接小儿子过去：“他太小了，如果现在就带过去，我怕他不舒服。” 　　“可是——”金奶奶也不放心儿子去啊。“外面那么乱，你先别去了。我先帮他降降温，你再等等。” 　　“爸妈我回来了，舅舅说的那家还开张的餐馆今天只卖一种盒饭，我就做主买了。”俞蘅将两大袋子盒饭放在桌上，“你们来吃吧，我来照看弟弟。” 　　他坐在金恒俊的床前将他抱起来，小孩子身上不舒服，憋着嘴小声地哭，再摸摸额头有一点低烧。 　　这孩子太弱了，如果没有基因改良液一直浸润着身体，情况还会更糟。他将健体丹刮了一点粉末泡进奶粉里喂他，希望金恒俊的身体能更强壮一点。 　　以后的日子，极有可能是颠簸流离的生活。他对这个家庭并没有多少深厚的感情，感情是靠相处的，这家人中，金奶奶就不说了，一直都是重男轻女，她对金恒美是没有多少温情的。金父金母倒是爱女儿，不过他们的爱已经被分割，在他们看来，金恒美是长女，小儿子又小又弱，他们理所应当分更多的心思在他身上。 　　这就造成了俞蘅来到这个任务世界数月，跟金家父母还没有建立起多深厚的感情。 　　不过他也不认为这是值得强求的事情，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保持“合作共赢”也很不错嘛。至少金父是很可靠的。看在原身的面子上，他现在身为金家的长女，一些应尽的义务他一定不会推脱。 　　而金恒俊如果更健康一点，更是互利互赢的好事，随手就能帮忙，俞蘅也不在意。 　　到了下午，金恒俊的情况就稳定下来了。他更黏俞蘅了，抱着他的手不肯松开，每次姐姐抱他哄他，他就觉得舒服，次数一多他也就有些印象，顺着本心去黏糊对方。 　　俞蘅他也不能一直看孩子呀，于是还是将孩子还给金母带。 　　那边金父和甄振国从外面回来，两人去了一趟甄家探听消息，脸色都不太好：“情况太严重了，你舅舅家全没了，我们不敢靠近。” 　　甄舅母在那里骂人：“真是太气人了，以后重新建房子多费钱啊！之前我就说你爸妈的房间先别弄，反正又没人住，你偏要弄，看看！看看！钱都一起打水漂了！” 　　“安静点别吵吵！” 　　俞蘅接过金父的手机看，金父拍了一些视频和照片，看起来跟他拜托九九探查回馈的信息一模一样。 　　“你看，咱们家接下来能去哪里？”见金父认真地看着自己，俞蘅问：“爸觉得这里不好住吗？” 　　金父点头：“有点乱。”终究是小宾馆，安保设施几乎没有，昨晚竟然就任由小偷毛贼进出自如！白天还听说那些小偷还被放了？放了就放了，打一顿也没关系，竟然还打断对方的腿？打断腿可是大事，遇到裂缝都没地儿跑，想想那几个流氓要活命难。 　　这宾馆老板的亲戚也太吓人了吧？！流氓还是混黑的啊？总之，金父很不满，打算到外头找新的酒店住。 　　俞蘅跟金父聊了聊，就知道对方的意思了。可是他不认为别的地方就能比这里更好。偷东西这回事，如果裂缝没有消失，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少见。等生产全部停止物资匮乏的时候，人吃人都不算稀奇。 　　至于宾馆老板及其亲戚太凶恶……他也觉得是小事。 　　“爸，这里稍微偏一点，也没有堵车这一回事，其他地方我们都不熟悉，如果有裂缝，很有可能会塞车。”这时候一塞车很可能就会死。 　　且俞蘅觉得去哪里都一样，反正有裂缝就要躲开，随便住得了。不过现在金父是一家之主，“要想去别的地方，我也可以帮你查查看。” 　　金父沉吟片刻，心下有些动摇，于是说：“你先查着吧！” 　　“嗯。” 　　在宾馆住的六天，就进了三次贼，不过后头的两次因为人们有所防备，几乎没被得手。 　　每一天，俞蘅都能够看到天上飞速移动的黑点，那是飞机，电视没法看，他就摆弄收音机，收音机是以前金奶奶在家里听剧用的，他从学校回到金家、再到甄家来之前，也顺手带上了。 　　确实收得到政府救援频道，每天每个小时都会有实时播报，对开公布救援计划以及物资投放点。他们所在的村子并没有被裂缝完全分裂开的区域，因此救援飞机并没有往这边来，只能看到它们路过。 　　住在宾馆的第七天早上，宾馆旁边已经关门的一个药店里面突然出现奇怪的声响，因为早就歇业的缘故，药店里面并没有人。 　　在听说那里有怪声的时候，他正蹲在公共卫生间刷牙，一个说：“我老婆去外头买粥，说里面可能有贼哩！她听得真真的，翻箱倒柜的声音特别大，哎哟这年头贼的胆子都比熊胆大了！” 　　他开始没往心里去，现在有贼活动太正常了，直到去买早餐的金父狂奔而来：“快快快收拾东西！”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台词，俞蘅赶紧收拾东西边问：“裂缝在哪里？” 　　“就在药店里面！” 　　除了金父，还有其他人从楼下飞奔而上，一下子将这个消息传到宾馆各个角落，宾馆里面各个隔间都像被泼进热油，瞬间沸腾起来。 　　“快点走！” 　　那裂缝在药店里面发酵，直到捅破墙出来才被发现，可不吓死人了吗。 　　金父抱起小儿子，金母搀扶金奶奶，俞蘅一手提两个袋子跟在后面下楼。甄振国在后面骂甄舅妈：“乱就乱，回头再整理！”再急忙忙地跟下楼。 　　斜对面的药店已经被撑破了！黑色的裂口从门牌上挤出来，一丛黄色的藤蔓扒着门板拍动，将一堆东西甩得到处都是。原来药店里发出声响的不少贼，而是新生裂缝！ 　　“幸好长得慢！”他们这一次还算从容地离开宾馆，远离宾馆后车子停在某个路口，金父停下来询问俞蘅路线，距离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找出来的住所点不要在热闹的社区。他到底还是觉得女儿说得对，不能去会塞车的地方。 　　瞧瞧吧！现在一发现裂缝，宾馆里的人纷纷离开，那车竟然就有一条龙，一下子就将村道挤满了。要是在中心城区，相似的情况肯定会造成更糟糕的后果，市区肯定是不能去的。 　　俞蘅早就弄了十一条路线，此时过一遍选了一条，金父就点头：“那里我认识，恒美她妈给大舅哥说一声，都坐稳了！” 　　车辆呼啸而去，四散到各个方向。 　　这种不停迁移的生活已经成为常态，俞蘅他们家也逐渐习惯这种的生活，就连金恒俊也在一日复一日的奔逃中熟悉，不再哭闹。 　　有多少人葬生在其中无法估计，失踪人口的统计发布早就停止了，最糟糕的是，在入冬之后俞蘅截取的卫星网络信号开始断断续续，在第二场暴雪之后，彻底搜截不到了。 　　他最要紧的优势荡然无存，信息来源完全中断，在跟金父说了这个消息之后，对方在阳台抽了一晚上的烟，第二天早上跟他说：“没关系，爸以后开车小心点，一定能避过去的。” 　　俞蘅点点头：“我也会帮忙盯着路况的。” 　　金父欣慰地点头，拍拍他的肩膀。 第282章 无尽割裂15 　　冬天的雪花洋洋洒洒地覆盖各地, 到处一片银装素裹, 此时俞蘅他们正在一处农家乐里避雪过冬。农家乐里全部住满了人，随着裂缝的肆虐, 无数如金家、甄家一样失去家的人家在风雪中驰行，辗转于各处的旅馆酒店。 　　现在裂缝裂口撕裂速度极快、覆盖空间越来越大, 造成了一裂口附近没人敢居住的问题，没有人愿意一觉醒来被裂缝困住，那样的话不是被吃掉, 就是被饿死。 　　加上裂缝的糟心特性，当局根本没办法收拢灾民, 建立安全区。当局的领导班子现在也是在路上不停移动呢！军方的管理灵活度, 还比不上群众自发的逃难, 毕竟人越分散, 奔逃起来会更灵便。 　　可是随着裂缝数量逐步增加，完全没有裂缝的地方也很少了，比如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左前方两百米处就有一条裂缝, 风雪飞进去后后寂静无声, 如果仔细看去的话, 还能看到白色的条状物在其中上下甩动, 像是在和雪花玩耍。 　　可是谁都知道，那东西不好惹, 如果靠近其十米内, 它会卷你进去用你的生命来玩耍。 　　本来, 这个农家乐不算位置多好的地方，可是暴雪突然降临，也没办法再去找更安全的歇脚地了，于是只好住下来。 　　农家乐的老板甚至已经不愿意收钱了，他希望能拿能用能吃的东西来抵租金，食物是最好的，药物也行。 　　“我的孙子有哮喘，你们如果有气雾剂的话，一瓶抵一个人。” 　　这东西俞蘅还真有，不过一瓶抵一个人不行，他示意金父物资里有，家里的东西之前金父让他做了清单，所以金父一听就明白了，出面和老板谈，用两瓶换了金家、甄家两家的居住权。 　　“五天，五天后要重新缴物资的。” 　　这一路流离，他们也跟其他人一样，开始进入那些关门的店铺，开始的时候金父还会往柜台上的抽屉里放现金，到后来习以为常之后就不再放了。搜到的东西很杂乱，所以俞蘅说车上有哮喘气雾剂，金父是完全相信的，毕竟之前去过几家药店。 　　暴雪挡路，吃饭也很不方便，农家乐里是没有吃的提供的，一切都要靠自己。 　　俞蘅已经将健体通则练到第五层，基因改良液也终于服用掉一只，身体机能稳步提升，抵御寒冷也多了一点本钱。他又在摆弄笔记本电脑，外头金母喊他去吃饭，他应了一声走出去。 　　饭不是很好吃，有些焦了，做饭时用的是柴火，火候控制不好就容易过干发焦。 　　两家人围着火堆烤火吃饭，吃得很简单，就是米饭配午餐肉以及蘑菇汤。金家和甄家在逃亡过程中就将吃饭合并起来了，真要说的话，物资里面大头是金家的，所以甄振国总是承包做饭的工作，今天在做饭的时候和女儿甄涵吵了几句，才导致饭做坏了。 　　“真是不好意思，下次我会注意一点的。” 　　“没事没事，锅巴也好吃呢。”金母忙说，金奶奶哼了一声，她忙为金奶奶盛了一碗汤：“妈喝汤。” 　　沉默地吃了一会儿饭，金父主动和甄振国聊起物资的事情来：“我怕柴火不够用啊。”两人商量着一会儿出去捡点树枝，要不砍一点也成。 　　“放一放，等出太阳再晒晒就成。” 　　好端端的日子，过得倒退五十年，谁能想到会有今天？ 　　吃完饭，两人就去外头搜罗树枝木头了，俞蘅帮着洗了碗，也出去活动。 　　“恒美啊，外头冷别出去了。” 　　“我去帮忙捡柴火。” 　　“那、那你穿暖一点，把你那围巾带上，帽子也带上。” 　　看着全副武装出门的孙女，金奶奶又哼了一声，不过这一声不是对着孙女发的。 　　早年她为孙女算命，说是不利于家宅，从那之后，她就不喜欢这个孙女。 　　冷眼看了这么多年，特别是今年遇到了不顺，孙女的表现挺好的，能吃苦，对她弟弟也还不错——不然的话乖乖孙子不可能这么喜欢姐姐，老太太也是明白一个道理的，小孩子嘛，最是明辨好歹的，谁对他好，他就亲近谁。 　　再加上，和亲家舅舅的女儿相比，哎哟喂自家孙女简直好得不得了！她实在是看不惯亲家女儿那副不事生产的样子，连洗米做饭都不干，现在通讯时断时续的几乎没有，还吵着嚷着要去找她男朋友？ 　　金奶奶想到这里翻了一个白眼。金母赶紧讨好地问：“妈，你要喝水吗？热水刚烧好，我煮点姜糖水，你喝点儿？” 　　这个儿媳妇哟…… 　　算了算了，金奶奶勉为其难地点头：“先给小俊儿倒一点，我喂他喝。” 　　那边，甄舅母叹着气掐了女儿一下：“你看看你，这时节都不会看脸色，搞得人家对你有意见，恒美比你才小一岁，你看看比你懂事多少！连她奶奶现在也不挑刺了。” 　　甄涵抱着膝盖坐在一边，也不理会她妈，反正掐那一下又不痛，说的话又是老瓶装老酒，听了就烦。 　　“她再懂事也不是你亲生女儿，你要就去认她做女儿去呀。”这话把甄舅母给气得，加大力度再掐了一下，“我倒是想呢！”最后狠下心说：“现在一家子就靠你爸撑着，你要真想去找那个男的，那就自己去！别害你爸爸！咳咳……”话没说完就喉咙发痒咳嗽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烦！” 　　甄舅母气呀，却无可奈何，她在上个月受了伤，如果不是小姑子的女儿拉了自己一把，伤的就不是半只脚掌了。可人活着，动作却不太灵活，到现在还不太能走路。 　　以前看小姑子家小的小老的老，结果现在人家一个女儿就一个顶俩，自己家却只有丈夫能撑着家，女儿是完全不疼惜父母的，心里只想着所谓的男朋友……母女俩再次不欢而散。 　　另一头，俞蘅拿斧头砍了一捆树枝，然后打了一套操，最后扛着柴火神清气爽地走回农家乐，金父远远看见他不由得叹一口气：“越来越没有女孩子样儿了！” 　　“老弟，恒美这样多好，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恒美这样能照顾自己，能干，就比其他女孩子强百倍了。”甄振国嘴里满是苦涩，谁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做小公主呢？以前他也是娇养女儿的，可现在条件不好，朝不保夕的，逼着孩子们也要坚强起来。 　　要是他哪天出意外不在了，你自己立不起来，该怎么活？一想起这个，他就挠心挠肺地难受，再看外甥女，那是哪儿哪儿都好，竖起大拇指地夸。 　　“唉。”金父也不说别的了，他知道大舅哥心里的想法，不过这个他也无能为力，正好和女儿碰头，就打招呼：“你怎么也出来了？” 　　俞蘅示意背上的东西：“闲着无聊去砍树枝。”又看金父和甄舅舅收获颇丰，就笑起来：“这阵子的柴火都够用了，天气太冷了，消耗得太快了。” 　　三个人一起往回走，金父琢磨了一路，回去就跟妻子提了一个事情，金母捂着嘴：“我的错，我应该提醒她的！”回头就拉着俞蘅说悄悄话。 　　“那个，女孩子不太好总算是到雪地里去，太寒凉了，对你身体不好，懂吗？” 　　俞蘅：“……懂。” 　　金母就笑起来：“懂就好，我煮了很多姜糖水，加的是红糖，你多喝几碗吧！” 　　第二天，俞蘅坐在火堆边烤火，整个人都耷拉下来了。 　　瑞汀安慰他：“呃，这个附身的身份分配是随机的，性别更是随机的……”它还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宿主第一次附身到女性身体上的时候，第一次遇到每个月一次的例假时，整个人跟被雷劈了一样，哎呀表情跟现在一样特别可爱。 　　“我明白，你放心吧。”俞蘅揉揉肚子，一直知道做女人很辛苦，生孩子一听就很疼，电视剧里的女演员演得也很像，他妈还跟他说过：以后要对老婆好，老婆多辛苦啊，生孩子很痛很痛的。 　　现在他知道了，不止生孩子很痛，每个月也很痛呐。那种痛还不睡被刀割伤破皮流血那种痛……总之，他形容不来，却由衷更佩服女人了。 　　金母又煮了姜红糖水给他喝，他知道这东西喝了对身体好，接受对方的好意喝了好几碗。也就这个时候金母才有一种自己养的大女儿而不是大儿子的感觉了，欣慰地摸摸俞蘅的头发，又觉得可惜了：“你这头发怎么又剪掉了？以前的多好看啊，留起来嘛。” 　　“麻烦。” 　　“那也别剃得这么短啊。”金母愁坏了，剃个板寸？那也太短了。 　　“板寸方便。妈，弟弟在叫你呢，你赶紧过去陪他玩。”将金母支走了。 　　身体不舒服他肯定不再出门，干脆打开手机看书。忽然听见外头甄涵的声音时高时低，不由得皱起眉头，不是他不相信爱情，而是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怎么就跟男朋友生死相许了？听甄舅舅说，那男孩是转学生，在甄涵高三下半学期才转来的，半年不到就非他莫属了，把甄舅舅给气得。 　　甄振国的声音恰好响起：“我养你十九年，还抵不过人家甜言蜜语半个月！你要走就走，滚吧！” 　　然后于是甄舅妈哭求劝架的声音，俞蘅摇摇头，也没听见金父金母的声音，就知道他们也劝得烦了。干脆别人家的事情自己解决算了。 　　可以说，在外颠簸的日子，金家人虽然多却过得比较平和，甄家才三口人却时常吵架。俞蘅觉得，甄涵要是真想追求爱情，那就自己去，总是逼着自己亲爸一起去找人实在说不过去。 　　冬天就在吵闹中过去，在春天来临之前，他们又冒雪搬了四次家，春暖花开的时候，好消息也随着春风而来。 　　俞蘅从电台广播中听到消息，鹭城成功将裂缝里的怪物控制住，经过三个月的检测，十米内的危险距离不再受到怪物攻击，鹭城附近的居民可以前往鹭城安全区居住等等等。 　　“好！”金父激动得满脸通红，在原地转了两圈挥手：“收拾东西！” 第283章 无尽割裂16 　　鹭城是在中部地区的一个普通城市, 裂缝灾难之前常住人口六十多万，东部临海, 距离俞蘅现在所在的农家乐近两千多公里，如果要过去, 路上肯定危险重重。 　　可俞蘅也赞同金父的观点：过去看看！黑暗中唯一的一点亮光，总要做飞蛾去扑一扑。 　　东西收拾得很快, 这个落脚点他们刚住了不到半个月, 将东西收进车里面, 再将木柴绑到车上蒙上塑料布就成了。 　　“我怕汽油不够，上路之后你们留意一下有没有加油站之类的。”金父对家里人说，金母他们赶紧点头：“放心吧。” 　　他们目前住在一个小别墅里, 除了他们两家人，别墅主人的亲戚朋友等也住在这里，住得满满当当, 消息他们自然也收到了，商量之后别墅主人他们也决定前往鹭城。 　　这家人出行的手笔可就大多了，开了一辆房车，几辆越野车还有一辆吉普车同时驶出来气势不凡。这附近住的人家还不少, 估摸着二十几栋别墅, 互通消息后出发那天，浩浩荡荡一队长长的车队，俞蘅他们家就坠在后面。 　　“大哥, 咱们就跟在后面, 如果有情况也不会被塞住。” 　　“嘿听你的！” 　　不过这样一来, 灵活是灵活的，遇到一些商店超市之类的，就只能抢人家抢剩下来的东西。 　　“这东西有什么用呀！”甄涵将一袋辣条丢掉，“垃圾食品。”金恒俊就摇摇晃晃走过去捡起来，再摇摆着走到俞蘅身边，咧嘴笑：“姐！给！” 　　俞蘅摸摸他的头，将他捞起来放在推车里，推着推车在货架间捡漏。不管是跳跳豆还是泡泡堂，能入口的他都丢进推车里。 　　他们的车后来又改装过，是在汽修店用食物换的，主要是改装座位，以空出更多的空间来撞物资。 　　“恒美走了！” 　　“来了。” 　　他推车出去，将金恒俊给金奶奶抱着，再和金母他们一起把东西规整、塞到车里。 　　“今晚就在这里睡吧，天已经黑了不能赶路。”甄振国带来车队的意见，金父也觉得不错，“那我们把车停到旁边去。” 　　这一晚却不那么平静，夜里有两帮人进来翻东西，见东西被彻底搜刮很不高兴，言语之间起了矛盾，拔刀举棍要打架。领车队的别墅区住户也不是好惹的，从衣服里掏出枪：“快滚！” 　　一场打斗争抢瞬间消弭于无形，金母拍胸口：“吓死我，那真的是枪啊？” 　　“我、我看像，那可是有钱人家，有枪多正常啊。”金父也有些吓到，回想起借住的小别墅，里头的装潢又好看又高档。如果不是世道不好，他们还没机会住进去呢。那样显赫的人家有枪也不奇怪。 　　在那之后，同车队人的对那拿出枪的两户人家，都有些敬畏，讨好的人也有，比如说夜里在空房子落脚，会有人抢着帮忙打扫。这些行为还算正常，直到他们在某个药店落脚时，正好碰上一群人也停车下来。 　　双方互相打量片刻，车队领头的彭先生对着对方善意地笑笑，两帮人一起挤进去这个大型药店。里面的东西很明显早就被搜刮过好几遍了，能用的东西很少，每个人意思意思摸点东西做收获，然后就占据地盘开始歇夜了。 　　这一晚，混乱秩序下的某些人性终于展现在俞蘅面前，他一直都知道会有这样的角落，可是今天几乎共处一室，自己又是女性的身份。在声音响起时，同路的那些男人，有几个就露出了不好的视线，一轮一轮地在女性身上刮。他立刻被金母抱住转身面对墙，金父又把被子盖住他们两人，在这个时候，他深刻地认识到此时自己所处的劣势。 　　如果金父不是一个大男子主义又有责任感的家长，如果不是自己有实力有底气，卖女求荣的事情可能就会落在自己头上。 　　隔着被子，隔着货架，喘气声和男人的秽语调笑声不停地钻进来，太不舒服了，让人太不舒服了。 　　“别听，别怕，有你爸在呢。”金母捂住他的耳朵，轻轻地安慰他：“别怕！”她的声音和手却在抖。 　　俞蘅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从自己耳朵上移开，然后站起来。 　　“恒美，你要干什么？！”金父抓住他的胳膊，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女儿大了，越来越有主见，平时很帮得上家里的忙，可是现在她想干什么？他在这一刻非常希望女儿如果没有那么有主见就好了！ 　　他压低声音：“那些人是一起进来的，肯定是自愿的！” 　　俞蘅摇摇头：“里面有一个女孩子是被迫的。”她在哭，发出濒死小兽般的压抑哭声，有东西捂住了她的嘴巴。他的听力已经非常好，只要他愿意去听，这间大药店里每个角落的声音他都能听得到。 　　没错，里面有自愿的，甚至有一个女人正在放纵地吟哦，似乎不完全不在意在场的其他人。他并不自认自己是上帝，能够管那么多。 　　可是他想做自己能做的事情，他现在并不是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十九岁女生，遇到这样的事情，他有能力站出来！ 　　“你怎么知道！”金父生气了，抓住他就要把他按下去：“和你妈和奶奶待着，哪里也不准去！”又恐吓他：“那些人看起来就不好惹，可能会有枪的！” 　　“嗯，没事，我也有枪。”俞蘅摸出两把，挣开金父的手之后将其中一把塞到他手里，然后大步往外走。 　　金父、金父的心狂跳，注意力全放在手上，等他回过神时，女儿已经不见了。他抖着手将枪拎起来，对上妻子着急的询问，他咬咬牙回头看去。 　　那里是黑暗，是吃人的地方。 　　“你照看着妈和恒俊，我去一下就来！” 　　甄振国刚站起来就被妻子拽住，对上妻子含泪祈求的眼神，他皱眉：“我得去帮忙！”哎哟才说外甥女懂事呢，今天今晚胆子这么肥！那边发生的事情哪里是女孩子能看的，再看自己的女儿躲在她妈身后蒙着头，这不才说正常的表现吗？ 　　这外甥女哟！有胆色，好！ 　　他硬是站起来跟上，金父却说：“家里就这几个女人，大哥你留下！”自己快步追过去，甄振国转了一圈跺了一下脚，回身坐下。 　　旁边同路的其他人好奇地问：“大晚上的你们不睡觉干嘛呢？” 　　“没、没事。” 　　他内心跟熬油一样，特别急，耳边是妹妹在担忧地念叨，还有妻子的抱怨：“这关她什么事儿啊，女孩子家家害不害臊了——” 　　甄振国愤怒地瞪过去，直把甄舅母给吓得噤声：“你、你这么凶干嘛？” 　　“你先闭嘴吧！” 　　那一边，俞蘅已经将锁定的那个女孩救了出来，她一直在痉挛，咬着的嘴唇满是血，看到他的时候眼中迸发出极亮的光。 　　竟然是蒋珍橙！ 　　“喂你干嘛呢？哟小姑娘，想一起玩呀，来啊来啊，叔叔疼你。” 　　俞蘅一巴掌扇过去，直接把人扇晕了，周围其他人惊得停住动作，金父过来时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赶紧凑过来：“没被打吧？” 　　“没有。”他看向其他人，“我把人带走了，你们没意见吧？” 　　“哪里没意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赤身站起来，用一种非常下流的眼神将俞蘅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还吹了一声口哨：“小妹妹，胆子挺大嘛，就这么打了我那兄弟就想走，不太好吧？” 　　“那你想怎么样？”俞蘅脱下外套给蒋珍橙穿上，看向那个男人，金父都要炸了！看、看、看？怎么能看呢？！ 　　他恨不得捂上女儿的眼睛。 　　“你过来！”金父将俞蘅拉到身后，然后自己对那个男人说：“有什么冲我来，你说吧想怎么样，是打架还是动枪，都好商量！”说着将俞蘅给他的那一把枪举起来。 　　他是从来没摸过枪的，完全不熟练，举枪的姿势更是错误的，可是他的气势很足，摆出一副“虽然我不会用但枪是真枪”的架势。 　　男人愣了一下，忍不住后退，然后皱眉：“兄弟，大半夜可不兴拿玩具枪来开玩笑。” 　　金父梗着脖子：“那你来试试啊！” 　　“嘿你这人！”男人蹲下从包裹里翻出一把西瓜刀，气冲冲就要冲过来，金父咽了咽口水扣动扳机—— 　　“爸，保险都没开呢，我帮你开。”俞蘅伸出手轻巧地一掰，发出一声极其轻微清透的咔哒声。 　　危险到极致的东西，发动前越是悄无声息。开保险的声音其实并不大，只是夜里太安静，醒来的人被眼前的事件冲突吸引，正在端看双方的力量对比，打算看一场难得的热闹消遣，这才显得那一声异常清晰。 　　清晰得，心脏都颤动了一下。 　　“爸，开吧。” 　　金父憋起一口气，对着地板用力一扣。 　　“砰！” 　　金父吓得手忙脚乱地将枪丢出去，俞蘅顺手接了回来，然后关保险塞回他手里，金父看女儿的表情跟看外星人没什么两样了。 　　“那我们能走了吗？” 　　见那个男人的表情惊慌，俞蘅示意金父和蒋珍橙回去，蒋珍橙一手挽着俞蘅，一手扯住身上的外套，紧紧地跟了上去。可是俞蘅也没想到，她转身会夺走金父手中的枪，生疏地打开保险，然后冲回去对着地上晕过去的男人一阵猛扣扳机。 　　“砰砰砰！！——” 　　“走吧！”蒋珍橙带着一脸血走到俞蘅身边，金父目瞪口呆，俞蘅何尝不是。 　　“我去，这娘们真够辣！” 　　“狠！平时看她总是哭哭啼啼的，没想到能做出这种事，真是看不出来。” 　　等俞蘅他们离开，这一块的人纷纷发出感慨。“完全不眨眼呐，那可是真枪！” 　　“啧啧啧，竟然还遇上一个见义勇为的女英雄了，万树他们哥儿俩踢上铁板了……” 　　回去后俞蘅立刻翻出自己的衣服给蒋珍橙换，她在卫生间里换衣服，俞蘅就站在外面等她。过了一会儿没动静，他伸手去扭门把，锁住了。 　　“珍橙？” 　　哐当—— 　　那是镜子碎掉的声音，俞蘅后退两步，运气，然后伸脚一踹，将门给踹倒了。 　　卫生间里蒋珍橙正蹲着捡地上的玻璃片，满眼都是泪水。俞蘅假装猜不出她想干嘛，只说：“出来吧，我们去睡觉，明天就能到鹭城了，那里现在是很安全的，肯定会有救济部门的。” 　　“我、我……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你一定看不起我！” 　　俞蘅叹口气，蹲下去和她对视：“为什么要看不起你，我们是同学，也是朋友。如果你想倾诉的话，我可以听你说。” 　　蒋珍橙扑到他怀里，大哭出声。 第284章 无尽割裂17 　　蒋珍橙, 是被换掉的。 　　“我爸生病了, 很厉害的病，我们找不到医生和药, 后来我姑姑牵线找到一个开诊所的，他说他有药, 可是想要买一个媳妇。” 　　她边哭边说，“我是自愿的，只要能救我爸, 我肯定愿意的。我爸对我多好啊，我要什么他都给我买, 我病了整夜的不睡觉看着我, 我一定要救他……” 　　可是她被骗了, 那个男的连夜带她走, 说好的药也没给。“已经一个月了！我爸，不知道我爸还活着没有呜呜呜。”她每天晚上都痛不欲生，她向其他人求救，可是没有人愿意救她。同行的一个女人还跟她说：“认命吧, 至少现在有得吃有得喝, 等到鹭城, 那就得救了。” 　　可是她不甘心, 她读了那么多书，她的成绩很好, 她本来是要上大学的……她本来是要…… 　　蒋珍橙哭得更凶了, 俞蘅拍拍她的背部, 安慰她：“现在各地的人都在往鹭城来，也许你家人也会过来。” 　　“……嗯。” 　　这件事的后续，没有什么后续。那边并没有递话过来，似乎完全没有这回事。 　　他们继续赶路，在第二天中午终于进入鹭城。来鹭城的人特别多，已经很少看到车流往同一个方向进发的场面了，这近一年的逃亡，人群四散才是常态。 　　看到这么多人和车，金奶奶也发出感慨：“这才是人该住的地方啊。”有人气！ 　　鹭城已经被建设成安全区，入城登记等各种手续都很全面，只要登记进来就能分配到住房，也有一日两餐的饮食提供。 　　在登记时金奶奶闲着唠嗑，问工作人员：“哎呀，这房子的主人回来怎么办？那我们搬呐？” 　　“放心吧！根据战时条例，国家有权利根据情况统一分配各种资源，如果房主回来，我们也有相应的补偿补贴的，也会给他们安排新的住房，不会让你们搬走的。” 　　“这听起来挺好……” 　　蒋珍橙也收到好消息，她在登记时工作人员告诉她：“你所在的户口中的其他人也在鹭城，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家里人。” 　　她一辨认，果真是她妈和哥哥姐姐的名字！“是是是，这是我家里人！” 　　“那好，我就把你安排到他们那边，你来签字。” 　　俞蘅挺为蒋珍橙高兴的，见她高兴得都要飞起来，没忍心告诉她，登记里面没有她爸的名字。 　　“谢谢你！谢谢你恒美！” 　　蒋珍橙拿好资料准备前往她家里人所住的地方，俞蘅将一袋东西给她，鹭城里面安保很是到位，不止是为了维持秩序，更是为了监视裂缝，如果有新生的裂缝就要立刻采取措施。 　　第一个安全区，不容有失。所以俞蘅放心她一个人出门，将东西给她之后跟她告别：“注意安全。” 　　“恩！”蒋珍橙边哭边笑，拥抱了他一下：“那我走了，再见。” 　　“终于安定下来了！”金父感慨极了，“好了，我们赶紧收拾收拾，以后肯定有更多的人住进来，咱们先定下来就比别人强。” 　　“唉，行，你们收拾吧，把孩子给我带。”金奶奶伸手将金恒俊抱住。 　　收拾花不了多少时间，主要是打扫卫生，家具什么的都用原房主的。也不讲究格局装潢，对他们这些居无定所近一年的人来说，有一个安稳睡觉的地方就很好了，就算睡地板也无所谓啦。 　　一打扫就弄到了晚上，俞蘅囫囵睡一觉，梦中也不太安稳，一会儿是蒋珍橙举枪满身是血的样子，一会儿是裂缝从他头顶撕裂的场景，醒来时身上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已经十点了，起来吃早饭吧。” 　　吃完早饭，除了金奶奶和甄舅妈脚不舒服不想动弹之外，其他人都很有兴趣去看看据说已经无害的裂缝。 　　“我太好奇了！” 　　“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这座普通的城市，在这个时间点变得不寻常，人们称之为绿洲，在这里不会受到裂缝的侵扰，久违的漫步街道的体验让人心生感动，金母带着金恒俊在路上走，陪着他蹦蹦跳跳。 　　“人好多啊，不知道粮食够发到什么时候。” 　　“乐观一点吧！有第一座鹭城，就会有第二座、第三座……粮食也能慢慢地生产起来的。”金父拍拍大舅哥的肩膀，说回今天的早饭或者说是午饭？ 　　鹭城一天免费派发两餐，第一餐在早上九点，第二餐在下午五点。今天第一餐他们领到的是馒头和蔬菜汤，成年人一人两个，馒头个头不小，大概两百克左右，十四岁以下的能领到一个。 　　“伙食还挺不错哈。”两个家里顶梁柱边走边聊，一点都不寂寞。俞蘅自己跟在金母和金恒俊身后，抽空盯一下，没人跟他说话他也不在意，而甄涵更是神游天外地跟在他旁边。 　　很快他们就来到最近的一处裂缝。不过很可惜，这条地面裂缝上面蒙了一层东西，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他们只好在裂缝前溜达一圈，进入十米、八米、五米……裂缝都毫无动静，直到走到那层罩子前——罩子前围着隔离栏，大红字写着禁止触摸，旁边还有持枪的军人在守卫。 　　不过能这么近距离靠近裂缝，就已经让“游客们”很满足了，搁以前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四周咔擦咔擦的声音不停响起，那是有人在拍照，俞蘅瞧了一会儿，主动问值班的军人：“请问那是什么？就是这张布才挡住裂缝的吗？” 　　“这是高度机密，你们等新闻通知吧。” 　　“哦。”俞蘅又看了好几眼，从外面看实在看不出什么来，那层似布非布的东西是灰白色的，看不出材质。 　　“恒美走了。” 　　“来了。”看不出他就先放一边，金父正好喊他回去，他就转身向他们走过去。 　　“你的胆子怎么越来越大了，靠那么近还找军人搭话，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 　　金父叹气，前天晚上的事情发生得太紧促了，他都被女儿那个同学吓一跳！那么瘦瘦小小的女孩子杀起人来不眨眼，那几声枪声现在还在他脑海里蹦啊蹦的。因为那个女孩子的原因，他都没来得及询问女儿枪的事情。 　　之后是第二天，他们要赶路进鹭城，进了鹭城又是一连串的琐事，到现在他都没找到机会询问。等一下一定要好好跟她谈一谈！ 　　对了，还要说一下身为女孩子的自觉问题，之前是条件没办法，看女儿将自己当男孩子使他也就没说什么。现在不行了，生活终于安稳下来，女孩子也要有女孩子的样子，这个问题可以让孩子她妈去谈…… 　　“爸，表姐呢？” 　　“什么？”金父从思绪里回过神，左右看了两眼：“你表姐呢？” 　　甄振国正抱着金恒俊逗乐呢，闻言转了一圈，脸色就变了，赶紧将孩子还给妹妹，大声喊：“甄涵！甄涵！” 　　没有，人没在附近，俞蘅看了一圈很肯定地说：“人不在这边，是不是上卫生间去了？” 　　“可能是、可能是走累了搁哪儿休息呢。”甄振国摸了一把脑门，眼神透出焦灼。 　　“一起找找吧！” 　　找了一天一夜找不到人，报警之后调出那条路的监控，甄涵是自己走掉的。她没有回头，钻进人群里，钻进巷子中，最后消失在监控前。 　　这让以为女儿被拐走的甄振国极其愤怒和难堪，原因无他，看过监控，甄涵最后是和一个男人见面的。 　　人最后还是找到了，鹭城现在的地位非凡，安全问题是顶顶要紧的，监控遍布，最主要的用途是监视新生裂缝，以待第一时间掐灭它。所以甄涵的踪影并不难查，她出现在数个监控前，然后和一个穿着卫衣的男人见面。 　　甄振国一眼认出来，拳头一下子砸在桌子上：“那个混蛋！” 　　“人你们认出来了是吧？” 　　“认得，那个人叫做苏铭。” 　　“苏铭……鹭城登记在册的苏铭，男性的有一百九十六个，你能提供更详细的信息吗？” 　　甄振国几乎是咬着牙报出了其他信息，很快就将人锁定了。是金父陪着甄振国去苏家的，他连妻子都不愿意带去，甄舅母哭得不能自己：“我是个废人了！可是女儿还是要带回来啊！白白地到男方家住，她以后的名声怎么办？！” 　　这一次甄振国确实真正被伤透了心，原因为是出事了的女儿，竟然是自己跑去别人家，家里人着急得抓心挠肺，那丫头竟然毫无良心！ 　　在妹夫的劝说下，他决定给女儿最后一次机会。 　　“她二十岁了，不算小了。你越是拦着她越是要拧着来，如果真的要吃亏，不如现在吃，以后还能重新开始。” 　　是啊，如果她真的不愿意回家，那就不回家吧。父母苦口婆心地劝导，反而让她更加情比金坚了，让她自己去体验吧，看看所谓的爱情是不是真的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别总是怨恨父母挡住她追求真爱的路。 　　具体怎么谈的俞蘅并不清楚，反正甄涵并没有回来，甄振国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甄舅母更是哭了好几天。说话快言快语喜欢掐尖的甄舅母，内心再强大也受不住女儿带来的伤口，而看到嫂子这么难受，金母也将以前和嫂子的不愉快抛在脑后，很是安慰了她一番，倒是让姑嫂的感情好了很多。 　　在鹭城的生活实在很不错，不用日夜难安，一闭眼就能够安心地睡到大早上，俞蘅很喜欢这里的生活。 　　他知道，末世不可能就这么快就结束，这可是地狱级别的末世形态。他将在鹭城的生活当做珍贵的中转站度假，每天都不敢懈怠地锻炼身体。 　　而金父也在处理好甄涵的事情之后，终于找着机会找俞蘅谈一谈了，他打算先说说枪的事情，这是正事儿，之后再让孩子她妈跟她聊一聊做一个淑女的问题，双管齐下，肯定管用。 第285章 无尽割裂18 　　金父确实找俞蘅谈了, 他摆出了最严肃的表情，却还是被换了芯儿的女儿给忽悠了。 　　枪呢, 是捡的，不信也没办法。 　　“那天白天刚捡的, 就在我们白天搜刮的那个小卖部，喏有一箱呢。”俞蘅从家里那堆行李中摸出一个小箱子, 看到箱子大小时金父松了一口气：哦, 原来这么小的箱子啊。他的重点已经偏移, 自己还没发现。 　　“本来打算进鹭城再告诉你的，反正我们又用不上，没想到那晚会遇到那样的事情, 我就提前拿出来狐假虎威了。” 　　金父狐疑地问：“我看你那天晚上熟练得很。” 　　“电影电视不是常演吗？容易得很。” 　　总之，俞蘅很轻易就过关了，顺便将武器过了明路。金父严肃地将一箱危险物品没收了：“那一支呢？” 　　“我不给, 那是我的。” 　　金父叹气：“好吧，你收拾好，千万别乱玩，这非常危险, 伤到别人就不好了, 当然伤到自己也不好，我和你妈会担心的。” 　　“知道了。” 　　最后金父叮嘱：“对外咱们要统一口径，你就说只有——只有三把, 到时候我给你舅舅说一声, 也给他一把。可别把咱们家有这么一箱子的事情告诉别人。” 　　“知道了。” 　　金父回头一琢磨, 还是觉得自己闺女有点太凶残了，照这么下去可怎么有男人肯娶她哟！按照他自己的欣赏风格，女人嘛，肯定要像自己老婆那样的，又温柔又体贴，听他的话，才是女人该有的样子嘛。 　　当然了，自己妈那种风格的，是他死去的老爸喜欢的类型，他就不多说了。反正，自己的女儿要照着她妈长，那才正常嘛。 　　金母很快就接到任务，背负着丈夫的期许，带着厚重的负担去做女儿的思想工作了。她很重视丈夫的意见，也觉得丈夫说得很对。现在生活又稳定了，女孩子还是要淑女一点的。为此，她还做了一些准备，资料里面还包括娘家的甄涵——那是反例，女儿最近看得多了，她必须得帮她分析分析，吸取教训。 　　俞蘅不知道金家夫妻在搞什么，只是感觉到金母看着他的眼神透着怪异，瑞汀问：“要不我去打探一下？” 　　“不用，她不是憋得住话的人，很快就会说的。” 　　又过了两天，在吃完晚饭后金母将孩子给婆婆带，特地牵着俞蘅出门了。也没走远，就在小区楼下的花坛边坐着，俞蘅很快就知道金母肚子里装的墨水了。 　　不过金母是比金父还好忽悠的人，她缺乏主见，脾气好，之前说过，在她生命中最大的一次反抗，就是抚养女儿，拒绝听婆婆的话立刻生儿子。可是那次反抗，也是在丈夫的支持下才能起作用的。 　　金家，是非常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家庭，夫妻二人的脾气很契合。 　　俞蘅听了开口，就猜出金母后头要说的话。让他做一个淑女……这难度实在有点大，再说了，怎么样才算淑女。 　　金母楞了一下，然后脸变得有些红：“你跟妈妈学就行了。”一看就知道，这是金父交代的，俞蘅不自觉被秀恩爱糊了一脸。 　　不过金父金母的意思他也理解，自己的行为确实在这一年里慢慢地将金恒美的形象彻底改造，好在有社会环境做铺垫，一切的变化都显得有迹可循。 　　他反过来将金母劝住了：“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上能修水管下能劈柴烧火，多好。妈，你和爸就别担心了。” 　　“可是、可是你爸说——” 　　“我以后也是这样子的，你想一想，恒俊是有一个哥哥好还是有一个姐姐好？以后你就当我是恒俊的哥哥吧，再可靠不过了！” 　　金母想起以前女儿抱着儿子上抛，将儿子放在脖子上带着溜达……那股子力气和豪迈，天啊。 　　金母一脸懵地回去了，俞蘅说还要再散散步，就自己出门去了。 　　他边散步边和瑞汀交换信息：“都看完了？” 　　“看完啦！我投放给你看。”瑞汀受他所托去探测那些裂缝裂口，没办法监控遍地都是，傀儡替身是无法潜入的，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鹭城所有裂缝的，只有瑞汀。 　　不过它在规则下，也只能记录下裂缝的模样传送给宿主而已，具体怎么分析怎么操作，还是要靠宿主个人。 　　俞蘅找了一个椅子坐下，开始一个个翻看脑海中投射的画面。无一例外，那些裂缝并没有合拢，龇牙咧嘴地昭示展示它们的暴虐。 　　怪不得要蒙上一层遮挡物，不然的话看起来多吓人。 　　前去参观裂缝旧址的人那么多，遮挡物里面的裂缝也没有动静，裂缝中的怪物呢？ 　　他之前问过裂缝边守卫的军人，军人说是机密。 　　到底是什么办法使得里面的怪物不具备攻击性的，俞蘅非常好奇。 　　不过在鹭城住下来之后，总能找到机会看到一丝线索。裂缝并没有消失，在各个角落都有可能再次撕裂空间，就算是鹭城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闲暇的时候俞蘅就开始研究空间能量波动预测器，只是他手头工具有限，进展比较缓慢，不过很快鹭城就开始建设工程，张贴告示说是即将安装的仪器能够提前警示裂缝的产生，并且发出鸣笛声疏散人群。 　　俞蘅对此非常感兴趣，天天守着小区最近的施工工程看。他这种行为并不突出，蹲着看的人多了去了，大家对这种高科技东西十分期待。 　　“希望真的有效果，我已经好久没有睡安稳觉了。” 　　“是啊是啊，不知道效果到底好不好，我天天提心吊胆的，心脏真的受不了……” 　　施工的这项工程十分要紧且精密，围观的人只能隔着铁皮围栏看，看不到的还要搬椅子桌子踩着看。 　　最近也没啥娱乐节目能看，大家伙干脆来看施工，当打发时间了，就像金母说的：“我就站在这里，也觉得好有安全感呐。”这年头，安全感是最稀罕的东西了。 　　于是在建的裂缝示警器工程成为了鹭城内，裂缝旧址外的第二大娱乐项目，反正天气凉爽，晒着太阳看人家技术员施工也不错。 　　就这样，俞蘅从头看到尾，终于看到一台高耸入云的塔状设备矗立而起，不管是天上还是地下，各高度的空间都能检测到空间异常波动。白天的事情看不出什么，到了晚上就能看到这座塔发出极淡的白光，人们私底下都称之为灯塔。 　　设备外部被紧紧围住，同样也有值班的持枪军人看守，防止被人损坏。 　　鹭城全面建成“灯塔”，第二个好消息也传了过来，鹭城隔壁的一个城市璔城也被清理出来，即将迎来一大批灾民。 　　宣传的飞机向外扩散消息，无数的公告如燕子扑到地上，扑到人们的怀里。仍然住在自己家的人们也有些意动了，到处漂泊的人更是当机立断变换方向…… 　　鹭城再次进来不少人，金父再次庆幸当初他们果断地到这里来，也克服了路上的艰难险阻，才能够在此时安稳地吃宵夜，看着别人忙上忙下的搬家清扫。 　　“也不知道涵涵过得好不好。”甄舅妈忧心忡忡，说出的却是不太讨喜的话，甄舅舅虎着脸：“别提她，好不好都是她自己选的。”然后甄舅母又哭了，甄舅舅只好拍拍她的背：“你怎么这么爱哭了，别哭了。” 　　在民众迁徙到鹭城一带的过程中，鹭城的明安路出现裂缝，在人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明安路的灯塔响彻云霄，附近居民立刻外散。 　　俞蘅知道机会来了，立刻就要出门，然后就被金父拉住了，他一脸严肃：“你要去哪里？别骗我，我知道你想去明安路，你说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胆子那么大，也不知道你怎么就对裂缝那么感兴趣，之前去参观遗址还敢跟军人搭话，现在一听明安路有裂缝又巴巴地跑过去。恒美！那没什么好看的，不要把好奇心放在没必要的东西上！” 　　死活不肯让他出门，一个发奋要关心女儿的父亲，你是没办法拗得过的，除非撕破脸，俞蘅觉得没有必要。只好乖乖地点头：“那我回房间看书好吧？” 　　“行，看书去吧！离家的时候书本都带了，你正好复习一下，等学校恢复上课你才跟得上，本来你都要高三的了，都给耽误了……” 　　进屋后，俞蘅立刻弄出一个高级版的傀儡替身，让它躺在床上假装睡觉，自己爬窗户下楼。一个小时后金母听丈夫的话进屋看看，见女儿睡了又退出去。 　　“睡着了。”她低声对门外的丈夫说。 　　“那就好，应该是看书累了，走吧别吵她。” 　　那边俞蘅已经蹲在一栋高楼的楼顶，明安路裂缝的情况在他眼中十分清晰。 　　“哎哟小姑娘，你也是来看裂缝的呀，啥都没带你看得见吗？”这屋顶上的人不止他一个，在鹭城住久了胆子都变大，裂缝好像也不是那么恐怖的的东西嘛，来看的人不少，工具还挺齐全，望远镜都是最低标配了。 　　“瞎看看凑热闹。” 　　俞蘅带上卫衣的帽子，趴在围栏上往前方看去，眼皮开阖之间远处的场景尽数收在眼底，他看到了明安路西段的裂缝，那裂缝是横向的，将一排三间的店铺都横向割裂掉，此时正在继续扩张延伸，一帮身穿制服的人正站在裂缝十米外的地方。 　　吸引他注意力的还有人群中的一辆车，那辆车的装备看得出是军中的高配，堪称移动的安全室，现在出现在这里，是说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 　　于是他将目光着重放到那辆车上，包括看车旁边守卫人的脸，看他们的嘴型。 　　裂缝还在扩张，准备工作似乎已经就绪，俞蘅看到这里也看不出什么名堂，直到那辆车的车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男人。那是个普通男人，脸色苍白眼神惶然，旁边有人开口说话了：“好好按照步骤来，家里人不用担心，国家会给他们很好的福利待遇的。” 　　就算之前已经谈妥，此时多说一次也能起到很好的安抚作用。男人强撑着点点头，又叮嘱：“我家里人，我的老婆孩子就拜托你们了。” 　　“您放心吧。” 　　俞蘅看到这里心里困惑，那个男人看起来并不像军人，难道是技术专家？可那脸上的恐惧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站得更直了，眼光追随着那个男人移动，那个男人慢慢地走进裂缝的十米攻击范围内，感觉到猎物的味道，有长长的、枯褐色的手从里面探出来，然后越伸越长。 　　“啊！”楼顶上的其他人发出惊呼。 第286章 无尽割裂19 　　那个男人慢慢地往前走, 神奇的是, 伸出来的丑陋巨手并没有攻击他，而是将他小心地卷起来, 跟以前俞蘅见过的捕猎姿态完全不一样。 　　人群再次惊呼，他却看到明安路那边的人专注地看着, 表情并不惊慌，显然他们已经预料得到，或者习以为常。 　　男人被巨手以友好的姿势托进了裂缝, 裂口处风声簌簌，切割空间的力量正在狂欢, 发出欢快的噪音。俞蘅盯着裂口看, 裂口没有反应, 外面那些人开始做实验了。 　　先将仿真机器人送进攻击区, 没有巨手出来。然后仿真机器人继续往前走，一米又一米，然后一只巨手快速地伸出来将机器人卷起来。 　　然后，那辆车再次走下来一个人, 在人们的吸气声中再次被带进裂缝。而这一次, 仿真机器人照例往前走去, 一步又一步的直到来到裂缝前, 罡风撕得机器人表皮不停作响，极其刺耳。可是还是没有受到攻击。 　　俞蘅听到那些人高兴地“说”：“成功了！” 　　那辆车慢慢行驶出人群, 消失在远处。留下来的人开始动工做围栏, 高楼屋顶上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那个、那个人进去了？这不是害人吗？！” 　　“会不会被吃掉啊, 天啊太吓人了，会不会把我们送进去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屋顶上这些看热闹的人炸开了锅，实在是想也想不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那个人好可怜呐。” 　　俞蘅下楼回家，爬窗进屋，时间刚刚好，傀儡替身正好过了有效期。他坐在床上想了想，又打开笔记本电脑查消息。鹭城已经恢复通讯网络，这也是令人们较为满意的一个方面。 　　在鹭城本地论坛上，已经有了相关言论，看来去围观的人不在少数，同时深受震撼的也不止他一个人。 　　“你进去拿吧，顺便把她叫醒，该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门口响起金父金母说话的声音，俞蘅起身去开门：“爸妈怎么了？” 　　“你醒啦？来我拿个笔记本电脑，你爸要用。”金母走进去，“去洗脸漱口吧，你爸把晚饭领回来了，我看了一下有鸡肉。” 　　“好。” 　　很快两家人就坐在饭桌上开始吃饭，金父则在沙发上捣鼓笔记本，金母喊他：“吃完饭再弄吧！饭都要冷了。” 　　“来了。”金父坐在饭桌上，脸色怪怪的，甄振国就问：“你在外面到底听来什么消息了？领个饭回家脸色就不对。” 　　金父就将听到的消息说了：“明安路那边不是有裂缝了吗？有人去看了，看裂缝怎么对付，然后就有一些消息传出来……” 　　随着金父的讲述，饭桌上都安静了，只有金恒俊还太小根本听不懂，嘴里爸爸妈妈地叫着，希望得到关注。金奶奶将孙子抱起来哄了哄，问儿子：“该不会是假的吧？看到裂缝我们跑都来不及，还有往里面送的？” 　　一帮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觉得这消息不靠谱，可是当地论坛上不止有图片，还有视频呐！ 　　金父已经在鹭城安全区指挥部官网上留言，询问这件事，留言的群众还真不少，不过官网一直没有回复。 　　直到明安路的裂缝完全被封起来，官方才对外发言，俞蘅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没有被裂缝中的生物袭击，因为那个人是被“选定的人”，被称为梦境者。 　　“……在联盟各国大会上，x国分享出一个研究成果，他们国内有一种人，他们会做一种奇怪的梦。” 　　屏幕里的发言人是本国的安全部部长，这是一个长相坚毅果敢的男性，说话的声音干脆利落，“梦境不一而足，都是关于裂缝的。也许是裂缝中的一滴水，或者是怪物口中的猎物，全部都是和裂缝挂钩。这些人被找出来后通过实验证实，裂缝对他们的态度是友好的。” 　　“我们从第一次裂缝消失并且吐出的东西中发现，失踪的受害者尸体以及牲畜宠物等的尸体数量不少。如果裂缝中的怪物是为了猎食才攻击我们，不可能将尸体吐出来。” 　　安全部部长说出他们的猜测：“联系到那些做梦者，我们做出假设，怪物的攻击性不是为了食用，而很有可能是在找同伴。” 　　电视机前的观众哗然，“事实证明，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虽然裂缝没有完全消失，可至少大方向上是对的。在这里我们呼吁，有特殊梦境的人可以向我们报名，签订协议后可以得到国家特级福利补助，具体福利稍后会发布，请大家细心阅读。” 　　“没错，我们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是否还活着，所以我们会在协议里明确标明他们的家人能得到的福利，那是国家对他们无私奉献的补偿和敬意。” 　　俞蘅和金父金母他们一样，在看了新闻后心里很沉重。不是为了猎食，难道是为了找“玩具”？合心意的玩具到手后，裂缝内的怪物就不再活动？ 　　这太匪夷所思了！那些人能活着吗？ 　　“什、什么梦呐这是。”甄舅母害怕地说：“做那种梦，就得去裂缝里面做客啊？” 　　金父跳起来，神经质地将门窗看了一遍，还拉上窗帘，压低声音说：“不管什么梦不梦的！人睡觉哪里能不做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能今晚就梦见裂缝呢！”他的眼神肃然，“咱们不管在哪里，家里还是外面，都别说这个话题，我们不可能梦到的，听到了吗？” 　　牺牲自己为别人这种壮举，他很佩服，可是他是普通人！他的妻子儿女老母亲，也是普通人，他自认没有那种胸怀，即使福利再好又怎么样？他还是想一家团聚！ 　　甄振国也认真点头：“明白了，妹夫你放心吧。” 　　“恒俊在学说话了，最近也别带他出去见外人。”这是提防孩子不知轻重，说出不恰当的童言童语。 　　“哎知道了。”金奶奶忙应。 　　可以说，这次新闻，让第一次听见此消息的民众反应不一。英雄之所以为英雄，那是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都敢去做英雄。 　　让俞蘅自己来说，他也不愿意。至少，此时他是不愿意的，能活着，没有人选择死亡。 　　不过他还是将后续发布的福利公告看了一遍，确实十分好，饮食住房工作等，全部都有涉及。 　　牺牲自己一个，幸福一家人，在物质上确实做到了。 　　“别看了，去领饭吧。” 　　“好。” 　　俞蘅就跟着金父和甄振国一起出门去领饭，一路上、排队时，耳边听到的都是昨天的新闻消息，热度压根儿还没减退，有越烧越旺的架势。 　　“哎哟我就说怎么之前发新闻征求梦境，报名就能有东西领，我的那个邻居去了之后就没再回来，问他家里人一个个支支吾吾的。现在一想，嗨哟那家人可狠心了，我看连葬礼都没办呢……” 　　“人又不确定死了，办什么葬礼，这不是乱弄嘛，多不吉利。” 　　“怎么可能活着嘛！裂缝多吓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刷地一下把人的头割下来，里头的怪物又那么大，轻轻一捏就能把人捏死。再说了，人去了里面吃什么？肯定活不了啊……” 　　俞蘅听了一耳朵的八卦，打完饭回家脑袋还在嗡嗡响。两家人沉默着吃完晚饭就各自去歇息了。 　　他依旧回房间去。他们分到的房子是一间三居室，搬进来之后金父他们将主卧用帘子隔成两间，甄振国推让金家人住，于是金父金母以及金奶奶带着孩子住在主卧，然后甄舅舅夫妻一间，俞蘅和甄涵住一间。现在甄涵不在家，那就他一个人住了。 　　一个人住也好，要做什么都方便。他先照旧在房间里散步背书，等消食得差不多了才开始做健体术，临睡前再修炼一下心法，之后洗漱刷牙就能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白天听到、看到的消息太深刻，想得也多，他做了很多梦，其中有一个最为荒诞诡异。 　　他身处一个无限的空间里，黑色的雾气在流动带出簌簌的风声。 　　“我很渺小。”他心中起了这个念头。然后就听到什么巨大的东西拖动着的脚步声。 　　沙沙沙—— 　　轰轰轰—— 　　他有些发慌，下意思地找了一块石头躲了起来。那股声音更近了，地面也开始颤动，咻地一下，他的视线内瞬间黑了下来，粗重的呼吸声在头顶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温热的气体，湿漉漉的。 　　他的心猛跳起来！太真实了！他的心要跳出来了！ 　　有东西搭上了他的肩膀，压得他差点趴下去，他忍不住抬头看，太大了太黑了，他只看到一大片阴影，然后就惊醒了。 　　醒来时俞蘅发现自己起了一身汗，可是他并没有心情去擦拭，他还在回想刚刚那个梦境，现在那个梦境仍然清晰地在脑海中，不管是声音还是触觉，压在肩膀上的力量，都那么真实。 　　裂缝梦境。 　　他一下子想到这个词，可惜梦境里什么都看不见他也没办法验证。 　　这件事他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日子就这么过去，他们在鹭城也住了近一年。生活时有波折，不过最大的波折也只是在他们小区后面出现一条裂缝，因为处理得及时，只是裂缝生成时收割了两个人的性命，并没有造成其他人员伤亡。 　　俞蘅再一次近距离地看到梦境者的身影，其实这一年多看过来，梦境者的外表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共通点，男女老少都有，健壮的瘦弱的也有。 　　实在琢磨不透。而且他也确定，他也是梦境者，因为之后他又陆续做过三次梦。 　　每一次梦境都比前一次清晰，但是他跑了。从第二次梦境开始，他仍然在石头边，肩膀上仍然搭着重物，那一次他立刻就地滚动拔腿就跑。 　　跑着跑着就梦醒了，后面两次也是这样，进入梦境时他仍然在奔跑，于是他确定梦境存在延续性。 　　那就跑呗，在流淌着黑色雾气的梦境里面奔跑并不难，他五感不错，黑暗中辨声能力不弱，地面震动巨响，身后有东西在追他，可就是一次都追不上。到现在他已经有三个月没做裂缝的梦了。 　　让他不那么紧张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并没有关于裂缝方位的认知。新闻上也说了，梦境者是能够感应到召唤自己的裂缝是哪一个，并不是随便让一个梦境者进入裂缝就有效果的，必须对号入座。 　　感应不到，那就还没关系。 　　“恒美，看一下你弟弟，我去上个厕所。” 　　身后金奶奶在喊他，他应了一声走进屋，随手将金恒俊放在腿上颠，乐得他嗷嗷叫。 　　“奶，我爸我妈呢？”夫妻俩刚刚还在的，一下子都不在家？ 　　金奶奶不在乎的语气从厕所里传来，在关门之前送出来一个消息：“去给你说亲去了。” 第287章 无尽割裂20 　　这阵子金父金母开始忧心俞蘅的终身大事了。在他们看来, 现在裂缝裂口终于老实了，人们终于可以过上稳定的日子, 肯定要趁这段时间给大女儿找个对象儿。 　　大闺女快二十一岁了，如花似朵的年纪, 找对象儿刚刚好。至于读书……等以后学校恢复，结了婚的也能继续上学嘛, 这在以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等结了婚, 即使以后裂缝再次活跃, 闺女也有一个依靠的人。好吧，虽然女儿这几年一直很彪悍，彪悍得比男人还强些, 可终究还是需要有人依靠的啊。 　　就算不结婚，先谈一谈，合适的话也能先定亲, 结婚以后再说。总之，趁着安稳先给女儿说一个对象，以后也多一个保护她的人。 　　夫妻俩的思想比较陈旧，却也是大多数父母的心思了。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 要找一个靠谱的女婿, 如果女婿能干，以后女儿也能稍微帮衬一下家里，毕竟她弟弟还小呢。 　　怀着这样的心思, 金父金母开始寻摸了。平心而论, 金恒美长得是很好看的, 不然也撑不起俞蘅给这具身体剃的板寸头和穿的男装，以前脸上受伤留下疤痕，也并不严重，女儿还是很好看的。他们打听了一番，找到一个鹭城本地的媒人，送礼托对方帮忙介绍介绍。 　　生活再怎么过，该结婚的还是得结婚，现在鹭城住的人又杂又乱，媒人这门工作反而更加吃香起来。不然的话没有人介绍，单单靠自己寻摸还是比较难的。 　　半个月后找到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家里次子，大哥已经娶妻生子，在接连数年的混乱中，爸妈都还健在，身体也好。家庭条件也不错，父母在以前开小公司，男方之前是高中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好啊！金母满意得不得了，这说明身体好，结实！ 　　接触之后，男方也比较满意，于是金父金母忙着让女儿和男方见一面，虽然女儿总说不结婚，可那不是孩子话嘛！哪个女人不结婚的？ 　　结果还没跟女儿说呢，男方那边托介绍人过来说，不谈了，翻篇儿吧。 　　夫妻俩觉得太奇怪了，昨天还说得好好儿的，怎么今天就变卦了，还觉得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多丢脸呐！ 　　于是才在接到电话后，急匆匆地就赶去媒人家里了。俞蘅给金父金母打电话，那边没有人接，他心里很无奈。 　　说什么亲啊！他难道还能结婚不成？等啊等，两个小时后夫妻俩回来了，金父那个脸色哟，跟抹了一层锅灰似的，黑得要命，金母则相反，那是跟刷了白漆一样，惨白惨白的，金父将人扶进屋，让俞蘅去倒热水：“给你妈喝。” 　　“怎么了这是？” 　　“没事没事。” 　　金母喝了水好了一些，看着俞蘅就要哭不哭的，甄舅舅走出卧室们一看，担心地问：“妹啊，你怎么了？”然后金母就大哭起来：“我可怜的恒美啊！” 　　“到底怎么了这是，恒美好好儿的……”甄舅舅赶紧过来安慰，又问妹夫：“到底怎么了你说啊，急死人了。” 　　能怎么说？金父黑着脸摇头：“与媒人吵了一架，没事。”眼神示意孩子在，回头再说。 　　俞蘅没说什么，等金父他们“回头再说”的时候，他就趴在墙边偷听了。 　　原来夫妻俩去了媒人那里，开始的时候媒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既然收了礼，就帮他们再找一个，提的一个男的三十六岁离异带娃。 　　这、这这不是埋汰人嘛！他们女儿才二十一岁，怎么相会相到离异带娃上面？ 　　一套追问，介绍人才说不高兴地说：“咱们都不太熟悉，四面八方有缘分才住在这一块是不？你托我说媒，那也不能坑我啊！” 　　“我们哪里坑你了？我跟你说的我闺女的情况，没有一样是假的，她学习特别好！如果不是高二那年裂缝捣鬼，现在早就在好大学读书了……”金母忙说。 　　“可是她有一个弟弟啊！” 　　金父也不高兴了：“有弟弟怎么了，这不是一开始就告诉你了吗？” 　　介绍人哼了一下：“可是你没告诉我他几岁！你说说，十八九岁的弟弟和三岁的弟弟，那能一样吗？！我以为金恒美二十一岁，她弟弟应该就比她小个一两岁的，外头其他人都差不多这样，要不小个五六岁也常见，哪里知道是小十八岁的？” 　　金母这下子结结实实地愣住了：“小、小十八岁怎么了？”随即反应过来，忙说：“放心，我和她爸还年轻，孩子我们自己能带，绝对不会给他们带来负担的。” 　　“呵呵。”介绍人笑着整了整围巾，眼风带出一丝半缕让人不舒服的意味，“这倒也是，你们看起来也年轻，完全不像四十好几的人，倒像是三十五六。”听了这话，金母笑起来，金父却直觉不对，这介绍人的眼神太不对头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介绍人说：“小十八岁的弟弟其实也不是多要紧的事情，要紧的，是这孩子该不会是外孙子，而不是亲儿子吧？” 　　轰—— 　　金母双眼瞪大呼吸急促，可以说是又急又气又羞恼，差点气晕过去，她、她、她怎么敢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她的恒美，她的恒美怎么能被按上这样的名声！ 　　她抽着气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那是我的亲生儿子，是恒美的亲弟弟！” 　　“哦，也是随便你说的，反正现在社会这么乱，我也打听不到。反正，那家人是不肯的了，如果你要的话，我参照单亲妈妈带娃的标准帮你再寻摸一个也行——哎哎你怎么了？金先生你看你老婆这白眼翻的真吓死人，不会是要晕倒了吧，这可不赖我啊……” 　　金父抱住晕倒的妻子，鼻子喷气：“不赖你，你走吧！做媒的事情就算了！” 　　“恒美她妈就给气到了。”说完，甄舅舅也觉得生气，骂道：“什么人嘛这是，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败坏恒美的名声。那现在怎么办？” 　　金父叹气：“不怎么办。现在她妈这个样子，也不是给恒美说亲的好时候。再等等吧，把这一茬先放放。” 　　俞蘅站直了身体，表情莫名，他实在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后续，那个媒人说话确实太难听了。什么外孙子亲儿子的，要是金恒美本人听到这样的话，不得气得发疯？这样的话对女孩子的伤害多大！ 　　幸好他不是本人，这些事情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再说了，阴差阳错让金父金母他们放下给他说亲的念头，对他来讲是好事儿。 　　得知金父他们暂时放弃给他说亲事后，他就将这件事放在一边了。之后的日子金母总是忧愁地看他，眼神带着愧疚和怜爱，他……有些吃不消，干脆多躲着她一点。 　　日子很快过去，安全区的数量并没有大幅度的增加，九成以上的国民仍然在颠簸度日，躲避着裂缝的袭击。鹭城和隔壁的璔城早就住满了人，金家所在的三居室也在某一天迎来了三个住户。这是上层的安排，你本就免费住着别人的房子，连拒绝都不可以。 　　变故发生在某一天的傍晚，金家所在小区的后面有一条安静下来的裂缝，又因为裂缝被围起来，早就已经习惯了它们的存在的居民完全没想到，还会遇到那些裂缝跟死火山一样，突然爆发。 　　先是一声巨响，俞蘅的房间靠着那个方向，因此听得很清楚。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路边的遮雨铁皮板上。他开始还以为是有人家的阳台掉了花盆或者什么东西下来，过了一会儿楼下有人在大叫，他才打开窗户去看。 　　对面街上的商铺遮雨铁皮上有一团黑色的东西，不少人围着指指点点，大叫声就是从那些人当中发出来的。 　　他还依稀听见：“报警啊！”“是个人！”又有人指着某个方向，他就探头顺着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之前的裂缝围栏破了一个大洞。 　　他的心跳了一下，凝神继续看过去，里面有东西的影子在晃动。 　　“哐当轰！” 　　只在一瞬间，真的只是一瞬之间，巨大的力量的围栏整个拔了起来，在人们的尖叫声中围栏被砸开，直直地往俞蘅他们居住的这栋楼砸过来。 　　俞蘅只来得及看见裂缝中伸出的巨手一角，然后飞冲出房门。 　　卧室门刚关上，身后就传来急剧的撞击感，整栋楼都颤动了一下。他赶紧蹲下抱着头。 　　家里其他地方里金母她们在尖叫，尖叫声被淹没在窗户破碎的杂音中。过了六七秒动静才停下，俞蘅试试看推开门，发现卧室门已经被卡死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金母她们从卧室里出来，出事的时候金母和金奶奶正在给金恒俊洗澡，甄舅母则在房间里洗澡，此时都匆匆忙忙地出来。 　　“屋后的裂缝又动了，把围栏砸到我们的小区里。” 　　俞蘅放弃了开门，对慌张的金母他们说：“把东西大概收拾一下，爸和舅舅肯定也要回来了。”他们两人去领饭去了，如果收到消息肯定会赶回来。 　　外头的裂缝开始活动绝对是个坏消息！如果它继续开裂扩张，那么他们有可能需要搬家。 　　“快收拾吧！” 　　“哎，哎！” 　　俞蘅边帮忙收拾边用手机给金父打电话，不过不管是金父还是甄舅舅都没有接听，甄舅母急得直跺脚。之后他再拿手机查看消息，暂时没看到什么新闻。 　　想想也是，事情才发生不到三分钟！ 　　可是听着外面源源不断的灯塔示警声，那声音层层叠叠的，不止是附近的灯塔在鸣笛，以他的听力听来，灯塔鸣笛声不止这一处！ 　　听得人心烦意乱，他觉得很不妙。东西收拾得很快，“怎么办？你舅舅他们都没接电话，是不是出事了？！”甄舅母急得团团转。 　　俞蘅跑到阳台去看裂缝的方向，就那么十分钟的时间，裂缝竟然已经扩张了五倍不止！长而粗大的巨手不停地袭击各处，抓到什么都往裂缝里卷，下一刻却又再甩出来。 　　轰轰—— 　　到处都是大叫声，他赶紧估算了一番，按照这样的速度，再过十分钟这栋楼也将进入十米的攻击区域，他当机立断：“搬上东西，我们先下楼！没错先下楼，我们开上车到小区门口等舅舅他们！” 第288章 无尽割裂21 　　整栋楼的人都急疯了, 祸从天降说的就是这样了, 任谁都想不到安定的生活会在瞬间被打破。全城在同一时间动荡起来，当局根本来不及反应, 遍地的裂缝就已然成灾，鹭城中无数的裂缝检测器同时发出鸣笛声, 示警附近居民退散。 　　可是每个方向都在响，到底能退到哪里去？ 　　金父和大舅子甄振国在人群中艰难地穿行，他将装饭食的饭盒塞到衣服里拉好拉链, 另一只手拉住大舅子，人实在太多了, 在大食堂领饭的人在听到鸣笛声后彻底乱成一锅粥。为了不被人群挤散, 他们只好互相拉着往外挤。 　　“出什么事了！” 　　“这声音是裂缝出现的警告, 鹭城出事了！”那么密集那么嘈杂的鸣笛声同时出现, 金父的心砰砰直跳，一股不安和恐惧揪住他的心。他边跑动和甄振国说：“我们赶紧回家！” 　　等到了街上，那种恐怖感无限放大，几乎到处都是灯塔的鸣叫声, 他咬着牙往家的方向赶。奔跑的人群, 破音的尖叫……一下子全部都乱了！ 　　一道新生裂缝突然在眼前生成, 金父的脚步刹车不及, 竟然就这么硬挺挺地撞上去！那一瞬间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尖锐的罡气划破他的脸, 刺痛他的眼睛, 然后他感觉自己跌倒了, 应该是大哥拉住了自己。 　　“你没事吧啊！”耳边是大舅子急切的叫声，金父抹了一把眼睛，满手的血。 　　“别碰了，割到眼皮，还能看得见东西不？”甄舅舅将手在他眼前晃。 　　“看得见。” 　　“那就好，快快咱们快走。”甄舅舅连拖带拽将金父拽离开这条裂缝，周围的尖叫声拔高了一个层次，突然出现的裂缝数秒之间收割了数人的性命，血腥味一下子弥漫开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裂缝中肆意挥洒捕捉猎物的巨手。 　　“快快快！！！” 　　“大哥！”金父感觉自己被推了出去，而拉着自己的手松开了，他使劲地眨眼睛，受伤的眼皮流出的血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他只看得到一条巨手收缩回裂缝中，和大舅子穿的蓝色衣服一样的颜色夹在巨手手缝间，很快就彻底消失不见。 　　他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感情和理智在不停地互相牵扯，他边哭边往外面连滚带爬。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他整个人瘫倒在地上，靠着墙哭。 　　最后他擦擦眼泪，眼睛又红又肿，痛得几乎睁不开了。此时他才注意到口袋里的手机在响，接通后那边是女儿的声音：“好，我马上就回去了。”他摸着墙往小区走回去。 　　俞蘅挂断电话，我？不是应该说我们的吗？而且金父的语气也太奇怪了，“怎么样？他们没事吧？” 　　面对金母她们的追问，他只好含糊地点头，一切要等金父回来才知道，希望他们两人都平安无事。 　　他将车小心地停在小区外面的街道上，这里暂时是安全的，等了十几分钟，他眼尖地看到金父的身影，只有一个人。看到金父步履蹒跚的模样，他赶紧下车去接。 　　“你的眼睛受伤了？”他扶住金父的手，明显感觉到金父的手在发抖。金父颤抖着抓住他的手，红肿的眼睛看着他：“你舅舅，你舅舅没了。” 　　俞蘅心里一沉，赶紧扶着金父回车上，他们车靠在一个角落，并不会受到杂乱车流的影响，甄舅母望眼欲穿，看不到丈夫赶忙问：“你大哥呢？” 　　金父悲痛地说：“大哥被巨手卷走了。” 　　“什、什么？” 　　金父捂着脸不再说话，可是谁都看得出他的悲伤。甄舅母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大嫂！” 　　现在让金父给主意是不成的了，俞蘅干脆自己抓主意：“妈，你看着舅母，我准备开车了。” 　　“哎、哎！你小心着点开。” 　　“奶奶，座位下面那格子里有一个医药箱，你翻出来给我爸收拾一下眼睛的伤口。” 　　“知道了。” 　　安排妥当之后，他就踩下油门离开了这里，身后这片小区，人早就已经走空了。撤离之后他从后视镜看到，数根巨手正在各栋楼间疯狂地甩砸，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 　　太凶了！ 　　一层阴影蒙上他的心，他已经放出最大限度的五个高级傀儡替身，顺着五个方向奔逃打探路线，此时他打算往其中一个方向去，那边的区域还算安全。 　　可是开车开到一半，一大片阴影从天上掉下来 ，他赶紧刹车，就听到一阵阵连续的闷响。旁边一辆车紧急拐弯，硬是往他们的车撞过来，后来虽然险险避开，后车厢还是被撞凹了一角。 　　“那、那是什么东西？” 　　金奶奶抖着手指着马路上那堆东西，俞蘅看见路上一堆尸体堆叠着，因为是从高空掉下来的，尸体的模样可想而知有多么吓人。他看了一眼，那一眼就落在一具膨胀尸体上，一种身体自然的呕吐反应就涌了上来，于是赶紧侧过头避开。 　　心里却拐了几个弯：这些尸体，也是从裂缝里丢出来的吗？到底是梦境者，还是其他无辜受害的群众？！ 　　“太吓人了！”金母只看了一眼就大叫出声，抱住金父不敢抬头。 　　“我换道吧，你们小心坐好，我寻思着接下来肯定不太平。”俞蘅说，之后的遭遇也证实他的预感，从天而降各种东西，破旧的车辆、砖块石头、冰箱电视等各种电器。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里面的各种尸体。 　　其实单纯的尸体还在人们的可接受范围，毕竟这几年裂缝丛生，无声无息之间就将人体切割，直面凶残血腥场面的人不在少数，不至于被那些尸体吓到。 　　可怕的是那些尸体不知道受到了什么邪恶的对待，绝大部分都肿胀得像一戳就破的皮球，五官模糊，皮肤翻着恐怖的紫黑色。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在阳光下，那些尸体在融化！ 　　然后尸体慢慢地坍塌陷落，融进土壤里，逸散在空气中，只在原地留下一滩滩黑色的痕迹。 　　这比俞蘅当初在现实世界里遭遇魔修吞噬人类的场景更加吓人！还多添了好几份恶心感。 　　而甄舅母在看过那些尸体后，再次哭晕了过去，金母的精神状况也不能说好，就是金父，此时也恍恍惚惚的。倒是金奶奶此时表现出很坚韧的一面，哄着孙子又细心地开导着儿子，以前有些晕车的她，在俞蘅飙车技躲避裂缝和天降物体时，竟然精神抖擞，让他不由得心生佩服。 　　鹭城之前封住的裂缝全部爆发开来，伤亡其实不大，毕竟出现裂缝的地方附近并没有很多人居住，原先也有围栏围住，第一时间逃生了很多人。之后裂缝不停吐出来的东西漫天地砸，只要躲得好，也不会怎么受伤。 　　俞蘅将车开到了某条街上，避在屋檐下，只听见不知道什么方向东西砸落的声音框框当当响。 　　“就在这里等一等吧。”这一等就等了快两天，好在鹭城本来就不是裂缝分布密集且多的地方，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被选来构筑安全城市，人群在早期的纷乱之后，很快就被组织队伍安抚下来。 　　不过暂时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鹭城领导层对外发言，号召人们自行寻找安全场所，注意高空抛物远离裂缝，物资的派发一切如常，都到鹭城各区的大食堂领取，同时还会有物资空投部队等等。 　　“那咱们就去大食堂吧。”俞蘅仔细听了两遍，确定他们这个区所在的大食堂目前还是安全的，就征求金父的意见。 　　金父艰难地想了想：“大食堂好像是没问题。能去就去吧。” 　　“好。” 　　俞蘅就小心地往大食堂的方向开去，路上的乱象就别提了，塞车塞得挺严重的，刚拐进某条街时，他的视线暗了一点点。 　　其实视线暗，很有可能是太阳隐没在云层后，亮度降低的缘故，可他不知道怎么的心中很是不安，下意识将车子靠边。 　　“恒美怎么了？” 　　金母问他，他也没办法回复，只说：“我下车看看！” 　　他下了车，小心地伸头往外看，天上确实有东西在移动，移动的速度还不慢，远远看着像一大群乌鸦，可是很快他就确定那不是移动的鸟群了。 　　那是裂缝，那是在移动的裂缝！不是扩张，而是真的在整体移动！ 　　裂缝怎么突然会移动了呢？ 　　“怎么了恒美？” 　　这会儿金父也缓了过来，声音沙哑地问。他还是得承认，自己的大女儿真的是非常能干的，现在看她脸色不好，肯定是出大事了。 　　“你们下车看，天上那东西是什么。” 　　金父眼睛看不太清，就让妻子去看。过了一会儿金母手软脚软地回车，脸白白的：“好、好像是裂缝，它在动！” 　　那东西已经从天上移动到附近的高楼，肆意地吞噬着它喜欢的东西，金母恰好看见一个血淋淋的下半身砸下来，在地上碰出一大朵的血花，人都要吓晕了！ 　　金父就扒着车窗眯着眼睛看，瞳孔收缩。 　　移动的裂缝气势汹汹，轻而易举将一栋大楼的顶楼削掉，长而多的巨手煽风点火，搅得人心惶惶，俞蘅他们看见了，其他人自然也看见了。 　　路上一下子更乱了！ 　　俞蘅没有急着挤入车流里，反而回车将笔记本电脑打开，手指翻飞之间，屏幕上的数据图像不停变化，他看着里面无序移动的裂缝红点，生出“到底何去何从”的茫然。 第289章 无尽割裂22 　　“我不知道哪里是安全的, 爸，你说还去不去大食堂？” 　　女儿他们还需要自己, 这个认识让金父振作起来，听了女儿的询问, 他思考了一下点头：“去吧，人总要吃饭的, 去了再说。”俞蘅也是这么想的, 看金父打起精神来也稍微放心一些, 应下来后，继续往大食堂方向开去。 　　现在的街道更乱了，俞蘅集中精神开车, 又要防备空中，也要注意周围的车辆，自家的车被蹭啊蹭撞啊撞的, 也顾不上了。 　　刚开了不到十分钟，忽然一辆大巴车从天而降。俞蘅立刻打方向盘紧急躲开，可是大巴车砸落地面引起的爆炸气浪很足，掀起路边的一辆电瓶车直直飞到他们的车上。 　　“轰——” 　　电瓶车砸到俞蘅的驾驶座方向, 他只来得及从储物戒指里丢出所有被子储存裹住自己。左臂和左脚传来钝痛, 车子打了几个旋儿终于停下，他艰难地将车门顶开，抱着被子滚落在地上。 　　金父他们都没有事, 陆续爬出来。 　　“快躲开！”又有东西砸下来, 一群人赶紧互相拉着扯着躲到旁边的建筑里, 建筑里已经有不少人在避灾，人人面色惊慌。 　　“没事吧？给妈看看。”金母关切地问，俞蘅就将袖子拉上来，自己仔细地按了按，再摸了摸脚，摇摇头：“没事，擦点药酒消肿就好。” 　　金母蹙眉：“东西都在车上。”她站起来打算出去拿，俞蘅拉住她：“别出去，外头现在危险。”“可是你受伤，你放心我跑快点，很快就回来！” 　　丈夫眼睛不舒服，婆婆是老人家，大嫂……人还木着呢，也只有自己能出去拿东西。 　　俞蘅还是不肯，金母是个怎么样的身体他还不清楚？本来就不康健，生金恒俊后又下跌了一个层次，如果不是基因改良液缓慢地滋养着，这两年多的奔波身体早就受不了了。让她出去拿东西，要是再碰上天上砸东西，她都跑不掉。 　　“别去。” 　　看女儿摆着脸很严肃很不能商量的样子，金母只好弱弱地应了。俞蘅悄悄地吃下月华露，极其奢侈。这种丹药药效特别好，区区用来消肿止痛根本是大材小用，效果立竿见影。他再给自己按一按揉一揉，很快就好了。 　　“该怎么办呢，那边完全没有消息出来吗？！” 　　“哎呀这日子可怎么过，要死咯！” 　　俞蘅打量周边的环境，原来这是一家服装店，门面很大，现在除了他们一家人，还有十几个人在里面避难。他就去跟那些人说话，知道他们也是在路上被移动的裂缝给逼进来的。 　　说着说着，头顶一阵巨响，金恒俊吓得一个哆嗦，瘪着嘴又哭了起来。 　　“夭寿啊，肯定又有东西砸下来了。那些怪物是发疯了咯！” 　　“我去车上拿东西，你们在这里等我。”俞蘅活动活动手脚，他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现在突然动乱，车上的东西就显得更加珍贵。他的储物戒指里前几年装了不少东西，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一部分已经过可食用日期。他在过期前将那部分全部吃掉了，到今天剩下的实在不多。 　　而且这一年多在鹭城居住，饮食都有定量，根本没有途径去获取食物来补充存储。所以车上那些东西，包括食物和药箱，都是非常珍贵的。 　　他的速度非常快，撬开扭曲变形的车门，几秒间将东西收到储物戒指里，之后再抱着药箱后拎起包得比较好的食物包裹往回冲。 　　金母站在门口揪心地看着他，看他跑得特别快，心里十分自豪。来回不用一分钟，俞蘅就已经回来了。 　　“只拿到这些东西？”金奶奶翻检了一下。 　　金母忙说：“拿到这么多就很好了，恒美别再去了。” 　　“来吃晚饭吧，天都黑了。”金父沉默地将怀里早就被压扁的饭团拿出来，他也是才记起来。塞进怀里的时候，饭团滚烫得烧心，现在却凉津津的，也散成难看的形状。 　　金父沉默地看着妻子翻出碗，一人分了一份。他记得大哥怀里收着他和大嫂的晚饭，想到这里，再看到大嫂木然的表情，心里特别难受。 　　他不止一次地想，如果自己没受伤，大哥还会出事吗？他没看见，也不知道大哥到底是怎么被抓走的。是刚好巨手就抓住了他，还是为了救自己？ 　　可是，大哥推了自己，如果没推的话自己肯定也会被抓住的吧？ 　　越想，他就越难受。 　　那边甄舅母接过碗，却不知道吃。金母小心翼翼地劝她：“嫂子，你吃点儿吧，如果大哥知道你不吃饭的话，肯定很担心你的。” 　　劝了几句后，甄舅母的眼珠子转了转。一开始听到坏消息的时候，正是逃难的时候，甚至来没机会过多的悲伤！ 　　老天爷多么不公平！ 　　她的视线落在旁边的小姑子身上，一把年纪了还不显老，女儿儿子都有了。再落在对面的小姑老公身上，她伸不出抬手—— 　　一整碗饭被砸到金父头上，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感觉到头部钝痛和凉湿的米饭在脸上滚动。 　　甄舅母歇斯底里：“为什么我老公死了你还活着！为什么啊？！”说完嚎啕大哭。 　　金父愣怔地坐着，金母大张着嘴手足无措，眼泪一下子掉下来。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触动了一些人的心声，他们想起自己的亲人，在甄舅母悲痛的哭声中，其他方向也陆续响起哭泣声。 　　俞蘅帮金父处理好伤口后，沉默地坐在旁边，金奶奶愤怒地用手指着金父骂道：“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你就这么让她打，啊？！我把你养大不是让你被人打的，你有没有点骨气，啊？！” 　　金母看看丈夫，看看婆婆，再看看被婆婆扇了一巴掌蓬头散发的嫂子，心里的苦多得尝不过来。 　　“妈，别说了。” 　　金奶奶气得呀，看儿子头上的伤，脸上的伤，也舍不得下手打，只能再骂了一句：“你再敢让她打你，我就打她，说到做到！”说完转身去带孙子了。 　　俞蘅叹气，这句话就抵得过说千言万语了。金奶奶是真的敢下手，她可不管寡不寡妇的，敢打她儿子，她就扇回去。 　　他刚刚也吓了一大跳，金奶奶是说打就打，嚯地站起来一个大跨步就往甄舅母脸上扇，他都没反应过来！现在一想，当时在医院里她误以为金父听了自己的话出门去出事，而打了自己一巴掌还真不奇怪，这位老太太就是这个风格！ 　　金父一脸无奈，叹了一口气。 　　俞蘅也没办法多劝，于是坐在一边捣鼓笔记本电脑，忽然听到楼上再度传来巨响。这次巨响不似傍晚只持续数秒，他感觉到震动在逐渐接近，好像在向他们靠近！ 　　“怎么了？” 　　“有东西下来了。”他应了金父一句后站起来，危险的感觉越来越重，他大喊：“有东西下来了大家小心！” 　　他示意金父他们起来离开：“快点！” 　　“有什么东西啊？” 　　“好像是有声音，是不是又砸了车下来啊啊啊啊！” 　　一阵剧烈的摇晃，月光铺照下来，映明了一室人苍白的脸。 　　楼上被削掉了，突然之间就被削掉了！ 　　“啊！” 　　人们惊悚地大叫，匆忙地逃离，杂乱而粗壮的巨手四处乱抓，顷刻之间就有血腥味飘散在空中。 　　大家赶紧夺门而逃，俞蘅站在街上喘气，刚刚实在太惊险，他和金父几乎是连拖带拽才将失神的甄舅母弄出来，心还在砰砰直跳。 　　后来他们又找了另外一间房子安顿，是在隔壁街的一家餐厅，到处都窝满了避难的人，大家如同惊弓之鸟不停逃窜。结果后半夜又遭遇裂缝袭击，再次换了一个地方。 　　他们还不敢直接在大街上休息！虽然大街上活动起来更快，可要是砸下来个什么东西，却是连遮挡的地方都没有。 　　怎么选择都是两难。 　　一晚上的功夫，弄得众人精疲力尽，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疲惫，甄舅母没有再做出过激的举动，让金父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大舅哥在自己跟前出事也是他的一个心病，他拿不出强硬的姿态面对大舅哥的妻子。 　　第二天，他们就继续往大食堂那边去，可是越走，俞蘅心里越觉不安。鹭城已经成为隐形的国内首个安全区，不可能真的就这样束手无策才对！ 　　从昨天傍晚到现在，只听得见裂缝检测器的鸣笛声不间断地响起，救援的广播也有，虽然没什么安排也让人安心。今天则一直都是安静的，这么大的一个安全区，也太不正常了。 　　他们居住的区域位于鹭城中心，距离大食堂比较近，躲着跑着避着，好不容易来到大食堂所在的大街，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看不到边际的裂口獠牙大张横贯在眼前，直接将这条街拦腰切断，他们被隔断在这一边，完全过不去。 　　“天啊……” 　　俞蘅爬上附近的高楼去看，食堂大楼就在裂口的另一侧，不过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整片大楼都不见了。 　　食堂大楼不见了，昨天救援广播里明明说还在的！就是俞蘅自己也查看过，昨晚大食堂还在，街上的裂缝并不足以摧毁它。今天就不见了！ 　　这真是一个糟糕的发现，他爬下楼告诉金父他们，跟着他一起上楼的其他同路人也将消息扩散给其他人，很快这帮人都知道大食堂消失的消息，瞬间喧哗起来。 　　“那我们该去哪里？救援在哪里啊！” 　　“往其他区的大食堂去吧，啊？” 　　迷茫，再次笼罩住幸存者们，俞蘅眯着眼睛逆着阳光看向其他方向，试图从裂缝乱叠的地方，找出之后能走的方向。 第290章 无尽割裂23 　　“我们最好能找到一辆新的车。”俞蘅说。 　　金父问：“找到车后要去其他区的大食堂吗？不知道到那里的时候地方还安不安全。” 　　“那也要去看看, 我们总要吃饭的。”裂缝在移动, 可以说绝对安全的地方是不存在的。他们需要不停地移动，在此期间如果能找到食物那就更好了——目前看来, 这个概率最低。目前提供食物的大食堂，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靠啥吃啥，靠着大食堂短时间内至少吃喝不愁。 　　俞蘅在摆弄过笔记本之后已经发现，他之前截搭的网络信号已经彻底断掉了, 移动的裂缝破坏力太强了！不知道信号什么时候能恢复，他也就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一切只能靠碰运气了。 　　往大食堂去, 是大势所趋。 　　可是代步车不是那么好找的, 鹭城是一个管理规范的城市, 裂缝的灾难也不像丧尸世界那样死亡率惊人，无主的东西多。所以他们并没有找到适合的车辆。 　　这一天里也并不平静，他们从本区大食堂那边离开之后，一群人其实也没有怎么分开, 毕竟现在都没地方去, 人多还有安全感一些。 　　经历了大半天的艰险, 才来到隔壁区的大食堂, 幸运的是这里的大食堂还完好，厨师工人还在。也有饭吃, 在反应过来之后, 这里聚集了不少人。 　　询问厨工救援的问题：“我们也不知道哇。”又问大食堂食物够不够, 总管说：“如果这片区的人都来，还能支撑一个星期的。” 　　有人忙问：“那吃完之后怎么办？” 　　总管面露难色：“这个就不是我的权力范围内了。实话实说，这里的食物储存都是上面运过来的，半个月运一次。” 　　俞蘅就和家里人暂时在大食堂住下来，金母先将木呆呆的甄舅母安置好，再来扶女儿。 　　“妈我自己能走。” 　　“没事没事，妈扶你。” 　　那边幸存者还在逼问总管：“那你跟上级联系一下嘛，怎么连你也联系不上，这不坑爹嘛！” 　　总管连连苦笑：“我打过很多电话了，我的直属上司是市政大厅的后勤部，可是没人接啊！现在电话也打不出去了，真的没办法。” 　　“那、那个电视上不是演，你们这种人都会有秘密的通讯渠道啊……” 　　总管：“……”只能苦笑了。 　　俞蘅他们在大食堂住了一个星期，期间大食堂餐饮区的东区被裂缝割断，东区居住的幸存者全部被吞没。北区和南区都不敢住人了，纷纷挤到了西区。 　　也是这次挪地方，俞蘅看到了苏铭，就是甄涵的男朋友。本来嘛，看到了也就看到了，他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可金父也看到了。 　　说起来，之前还是他和大舅哥一起去的苏家，也是他劝大舅哥不要再逼甄涵，让她多吃吃苦头也就知道家里好了。结果现在大舅哥出事，他心里极为愧疚，一看到苏铭就想起甄涵。 　　如果甄涵在的话，也不至于让大舅哥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个儿女。 　　“爸，就算表姐没去苏家，舅舅出事的时候是在外头，甄涵也不可能在他身边的。”傍晚打饭的时候出事，谁能想得到呢。 　　虽然有了女儿的安慰，金父还是有心结：“我去把甄涵找来，让她看看你舅妈吧。有女儿在，她应该好受一点。”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俞蘅就看着金父走过去，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骚动，似乎是打起来了。他赶紧跑过去，就看到金父正和一个年轻男人厮打在一起，那年轻男人一看就是苏铭。 　　旁边还有一个中年女人正在拍打着金父，一看就是和苏铭是一伙儿的。 　　看到自己亲爹被打哪里能无动于衷，就算不是亲爹，也是原身的爹，俞蘅冲上去就将苏铭拽起来。苏铭哪里将他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臭丫头—— 　　“啊！”臭丫头直接掰弯他的手。 　　俞蘅将金父扶起来，金父已经满脸淤青，挣脱他的手后对着苏铭又是一脚踹。苏铭的手被俞蘅掰折了，此时正捂着手嗷嗷叫，被金父一脚踹下去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下子躺在地上大喘气。 　　“我的儿啊！”中年女人扑上去抱住苏铭：“杀人啦！救命啊有人杀人啦！” 　　“你们才是杀人犯！杀人犯！”金父大骂，俞蘅甚至看到他的嘴唇在哆嗦，那是被气的。难得看见金父被气成这样！ 　　“爸怎么回事？” 　　金父抖着手指着地上的人：“畜生，这个畜生把人表姐送到梦境者协会了！” 　　俞蘅惊了一下，瞬间就能理解金父为什么那么生气了，梦境者协会说得很好听，其实就是“敢死队协会”，进去的人，基本就是送进裂缝里的命。 　　前阵子裂缝再度爆发，从裂缝里丢最先丢出来的就是那些梦境者的尸体！那些尸体的惨状众人都有目共睹！ 　　可见那个方案是错误的，得到的只是暂时的平静，根本无法治本。裂缝像是玩腻了，毫不留情地将坏玩具丢出来，并且在此期间获得了更大的乐趣，将幸存者们搅动得天翻地覆。 　　一想起大舅哥唯一的女儿也遭受了那样的不幸，金父完全忍不住了，大叫出声：“大哥啊！”捂着脸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连日来的压力在这一刻被尽情地释放，是他害了甄涵。早知道打断腿也不能让甄涵留在苏家，断腿总比断命强！现在怎么办？大舅哥唯一的骨血也没了，他怎么对得起他！ 　　他这幅样子让俞蘅很不好受，他蹲下去安慰金父，旁边一个知情人见状眼珠子转了转，也凑过来跟他说话。原来这个婶子是苏铭的邻居，算是知情人，刚刚金父就是听她说才知道甄涵出事了，刚开始苏铭还说谎，说甄涵是混乱中失踪了呢！ 　　这个大婶嘴皮子利索地又跟俞蘅说了一遍，“……我刚跟你爸说完，他就动手了，嘿可真凶。我看那家人就该打，当时那姑娘哭着喊着不肯走呢，那个年轻人就拿出什么报告，说那女孩子是精神病，他是家属，能做主让她为人民做贡献……什么东西嘛！” 　　都住在一处，平时又闲着没事做，邻居各家里中午打了几个喷嚏，好事者都知道。这个大婶就是个中翘楚，相当热心肠，“我看不惯他们家很久啦！” 　　听完之后，他也十分愤怒。梦境者和协会之所以能够一直存在，并且诟病较小，就是因为当局用“平等交换”做宗旨。谁都不愿意死，这是人之常情。所以拿出利益来，采取自愿原则。 　　这才让这种类似“祭品”的违背人道主义的行为一直保留下来。 　　人家都是自愿的了，别人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可是在实施过程中，因为人员混杂等问题，不止是基层的人还是实施管理的人，都有可能会有存在一些私心的人。 　　甄涵，就是在苏铭家人的私心下被迫牺牲的。 　　他走过去将苏铭扶起来，先是帮对方将折了的手复位，还说了一句：“抱歉的话我就不说了，你害了我表姐，我和我爸把你打了一顿，这就算私了，怎么样？” 　　“你们把我儿子打成这样还想私了！没门！我要报警抓你们，让你们去坐牢吃牢饭！” 　　金父也愤怒地说：“不私了，我一定要打死他！”说完撸着袖子又要扑上去。 　　俞蘅就左拦右拦，走到金父身边悄声跟他说了一句话，金父眼神一凝，视线似乎穿透围观的人群，落在隔壁靠着墙抱膝坐着的大嫂身上。 　　女儿说得没错，这不能让大嫂知道，她会受不了的！好在她最近不爱说话凑热闹，现在也没过来。确实不好再闹大了，让大嫂知道甄涵的消息就糟了！让大嫂以为女儿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好好地过日子，这样也好！ 　　还是女儿说得好，他们爷俩回头背着人将人敲麻袋再弄死，也没人发现！ 　　“那、那好吧。”甄涵那么温柔的女孩子，怎么表妹这么彪悍！ 　　“好什么好！我不同意！”金父同意了，苏铭也同意了，苏母可不同意，叫嚣着要报警。 　　俞蘅就冷笑：“如果不同意，我就在这里把你儿子打死，你信不信。” 　　“你敢，这里这么多人，大家都是证人啊这个人要杀人啦！” 　　“哦，不私了那就算了，你去报警啊。等你报了警，我们一起来清算甄涵进协会的事情，她的户口不在你们家，更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你儿子根本不可能跟她结婚。你们是用什么身份帮她做主的，一起来算个清楚。” 　　俞蘅说完又笑了：“反正现在这么乱，报警也没地儿报去，你们家害了甄涵，跟杀人罪没差了吧？我直接要你儿子的命来偿，来一个先斩后奏！”捞出一把枪手指绕着玩儿。 　　咔哒咔哒—— 　　周围一圈倒吸凉气声。 　　苏铭也抽着冷气忙说：“私了私了！就私了！妈你闭嘴！” 　　“行。” 　　俞蘅将手机拿出来，将录的视频保存好之后，将金父扶起来就走。 　　当晚，苏铭突然暴起伤人，撞墙而亡。 　　金奶奶母听着那边的嘈杂声，随口问：“那边怎么了。” 　　金母就说：“好像有人发疯了。” 　　“哦。” 　　甄舅母毫不在意，坐在旁边垂下眼帘，发呆地盯着地板。 　　过后，金父才知道那天晚上死的是苏铭。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女儿。昨天下午女儿说不要将事情闹大，再找机会去将人弄死，他才肯口头上答应私了。 　　结果晚上人就死了！再巧也没有这么巧的！ 　　俞蘅回了他一个受惊的表情，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金父转念一想，也是，女儿一晚上都在自己身边，肯定不是她干的。再说了，自己女儿他还不清楚？哪里有让人发疯自己把自己撞死的本事！ 　　这件事情就虎头蛇尾地过去了，等这间大食堂的食物吃完之后，这里的人再次散去，决定往隔壁璔城去。大食堂有十一辆运货车，两辆在裂缝攻击区，于是所有人分别塞进其他九辆运货车里，打算一起前往。 　　再次颠簸上路的时候，俞蘅的伤势已经好全了，蹦跳奔跑也自如，这让金父他们松了一口气。 第291章 无尽割裂24 　　在路上的时候, 俞蘅他们遇到了鹭城迟来的救援队，说是救援队, 其实倒不如说是物质投放队。因为现在并没有安全的地方提供给幸存者，所以当局倾向于让幸存者自己“自由活动”, 分散开来的话规避风险也更灵活一点。 　　留下食物给他们之后，救援队就急急地离开了, 他们还要去裂缝围拢区解救那些被困灾民呢。 　　“那咱们还去不去璔城啊？” 　　“要不别去了吧？先随便找个地方休息, 刚刚救援队不是说了, 明天还会来送食物吗，到时候会广播通知我们。反正有得吃，待在哪里不都是一样？” 　　俞蘅和家里人也留了下来, 于是就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过了一个星期，队伍里的人却越来越少。裂缝袭来的时候, 不是每个人都能及时躲开的，躲得开的同伴，最后也失散了。 　　食物倒是每天都会送来，飞机一直在空中穿梭, 某一天一辆运输机被快速移动的裂缝撞上, 半截机身砸到地上引爆炽热的火光，火蔓延上附近的干草，再燎上木质的门窗, 很快就燃起熊熊大火。 　　众人只能远远地看着, 仿佛那火光, 也将他们的未来全部燃烧殆尽了。这样的日子过着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可是感伤的情绪只能持续几秒，很快，那条咬断运输机的裂缝似乎发现了这边有猎物，呼啸着钻过来。 　　空气被割裂的声音非常恐怖，堪比数千根铁钉同时划玻璃，人们轰然四散。 　　伤感和悲痛，都是时间所不允许的，幸存者能做的只能不停地逃，逃、逃、逃！ 　　镜头从地面上斜斜向空中拉扯，无数启阖的黑色缝隙如同在水中畅游般自在，移动间高楼崩塌、地面境裂，夹杂其中渺小的人类，只能随波逐流。 　　这一年，短暂的一年零三个月的鹭城和璔城安全区全面溃散，组织起来的力量再度被打散，排队进入双城以及其他在建安全区的幸存者失去生存目标，奔逃再次成为主流。 　　在绝望之中，自杀的人口数量逐渐上升，他们嚎叫着扑向裂缝，最后的叫声不停地击溃其他幸存者的心。无助和无望如死气般扩散，俞蘅也发现金母有一些心理问题，还特地为她进行心理疏导在，至于甄舅母，她是拒绝和别人沟通的。 　　裂缝开始移动之后，人们似乎根本无法安居，总是不停地奔赴下一个建筑避难。 　　俞蘅在前面开路，金父扶着金奶奶，金母抱着孩子，一家人以及其他同路的同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走过裂缝边缘时，还要收腹缩身，几乎是踩着刀尖儿踏过去。 　　粗大的手在胸前撩过，俞蘅硬是收腹吸气擦过去，一股奇怪的臭味，带着裂缝独有的腐朽和破败气息钻进他的鼻子里，引得他有些反胃。 　　“过来妈。”他终于挤过去，便伸出手去接金母，金恒俊一把抱住他，蹬着腿要往他怀里扑，他顺手将金恒俊拎过来夹在胳膊肘下，金恒俊就四肢抱住他。 　　“唉这条路太难过了，真的好吓人。”金母过来之后脸色煞白，也没心情说小儿子总是烦姐姐，刚刚扑腾乱扑的事情。 　　金父也擦了一头汗：“总算是出来了。”他回头看着身后裂缝交错的地界，仍然心有余悸。 　　“快走快走！” 　　一群人赶紧离开这一片被裂缝包夹封锁的区域，生怕再次被困。俞蘅夹着金恒俊跑在最前面，这是经历多次危机之后确定下来的属于他的位子，在金父他们眼中，女儿聪明到极致，计算着危险区域，竟然真的找到一处真空夹缝让他们钻出来。 　　两大裂缝之间，巨手或者看不出形状的怪条状物发了疯地狂抓狂扫，也只有女儿有那个勇气，率先走过去。高瘦的身影在巨手间穿梭，像是走在通往地狱的独木桥上。 　　算了算了不想了，金父摇摇头甩开思绪，不然的话他的心又要砰砰地狂跳起来了！ 　　走出这片区域后，其实迎来的也不是光明。 　　“又有裂缝过来了！” 　　众人再次遇到难题，只好再度奔跑起来，之前那几辆车早就因为没有汽油而丢弃了，现在也只能靠一双腿跑。 　　“啊救命啊！” 　　“它追着老路走了！” 　　俞蘅大喘气停下来向左边看去，果然裂缝跟着他们队伍里一个姓路的男人离开了，其他人既惊又喜又怕地看着老路离开的方向，忽然一个人愤怒地大骂起来：“原来他是梦境者！我操他……”最后总结：“死了活该！” 　　“没想到啊，老路都没告诉我们。老陈啊，你跟他最熟，你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啊！” 　　老陈黑着脸：“他也没告诉我，不然我哪里会跟他走那么近！” 　　“算了算了别骂了，他也不想的嘛。”有人打圆场：“谁愿意做梦境者嘛，大家都冷静一点。” 　　“我他妈冷静不下来！”一个男人大力地踢走地上一块石头发泄怒火，恶狠狠地巡视着周围的人，一字一顿地说：“你们到底谁是梦境者，老实站出来，滚！别害我！” 　　他的眼神带着穷途末路的疯狂，如同一头陷入癫狂的猛兽，仿佛只要有人点头承认梦境者的身份，他就能露出最锋利地獠牙撕咬上去，除去对自己产生威胁的东西。 　　俞蘅也被那样的眼神震住了。其实，人类才是最恐怖的生物，他们没有坚硬牢固的外壳以及高大冲天的躯体，可是却能显露出骇人的气势，不比野兽差。 　　他心里也有些担忧，虽然他做过梦，却从来没有一丝对某个裂缝的感应。这跟其他梦境者相比有很大的不同，梦境者协会不止负责福利补贴的发放落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为梦境者匹配裂缝。这个匹配，是双向的，同时也可能是复数。 　　也就是说，一个梦境者可能被一个及以上的裂缝所标记（梦境者协会定义这种梦境联系为裂缝标记），一个裂缝也会标记数个梦境者。 　　在以前裂缝还处于可控范围内的时候，要平息一个裂缝内怪物的活动，就需要将它标记的梦境者送进去，数量一般不止一个。一个人类也有可能被数个裂缝标记，而这个时候就需要梦境者协会做好资源的整合以及合理分配了，务必要做到梦境者牺牲获取利益的最大化。 　　说这么多，其实要说明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俞蘅并不是典型的梦境者。 　　裂缝的移动给梦境者带来了更多的噩梦，可没有裂缝找上过他。 　　可他也不确定以后也不会有裂缝找上来，他现在就是一个潜在的炸弹。这个男人担心得很有道理，这个世道太过波动跌宕，让幸存者的心都提着，远离会吸引裂缝的梦境者是很正常的行为。 　　“说啊！是的话就自己滚啊！” 　　“你就别激动啊，大家都这么难地一起过来了，你这样也太狠心了。” 　　“谁他妈狠心了！狠心的是他们！自个儿是梦境者还一声不吭地，让裂缝追着我们索命，这不是害人吗！”男人继续撂狠话：“现在不说是吧？想混着让大家伙儿为你挡着裂缝是吧？行！别让我逮住了，我亲自打断你的腿丢大街上，让裂缝来收你！！” 　　气氛闹得挺僵硬，在找到落脚地之后，一帮人分成几个小团体说话，俞蘅他们家人也围在一起，见女儿脸色严肃似要说什么要紧事，金母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才刚脱困，好日子还没过一天呢！ 　　她拉住俞蘅的手期待地问：“小美啊，你别告诉妈，你是、你是——”她不是傻子！前头同行的那个人就因为梦境者大发脾气，转头女儿就绷着脸一副要说要紧事的模样，她怕啊！ 　　俞蘅就点点头：“我是。” 　　这一点头一应，金父金母的脸色都变了，金奶奶急匆匆问：“是啥？是啥？！你们夫妻俩还打什么哑谜呐！” 　　等问清楚后，金奶奶的脸色就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啊！”看儿子脸色不好，她终究说不出更伤人的话，只重重叹口气：“你怎么现在才说啊……”幸亏没有裂缝找上门来，不然不是害人嘛。 　　金父就说以前是他让大家别说出来的，就算真的梦见了，也只藏在自己心里。 　　“可那是以前嘛！现在裂缝都能自己动了，我看呐肯定是梦境者没到手，它们耐不住了自个儿动手来找了！” 　　“之所以没说，是因为我并没有感应到裂缝的方位。”俞蘅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最后说：“不过还是比较危险，现在说出来是想让爸妈拿个主意，我们是分开还是怎么样，我是倾向于分开自己单过。” 　　“分开吧。” 　　“不行！” 　　“不行！” 　　“分开。” 　　一半一半，同意分开的是金奶奶和甄舅母，持反对意见的是金父金母。 　　“妈——”金父对金奶奶说：“恒美是我的女儿，你的孙女！” 　　金奶奶将懵懂的金恒俊抱起来顶到金父脸上：“看看，这也是你的儿子，我的孙子！还有你，你是我的儿子！恒美在我们身边太危险了，我年纪大了跑不快，你媳妇儿身体也不壮实，小俊儿又这么小……如果裂缝撵着咱们一家屁股跑，怎么跑得过？” 　　她难得好好地说起道理来，看着俞蘅说：“恒美，我就这么跟你说，如果我是梦境者，我也会离你们远远的！人生在世，亲人才是最亲近的人，咱们要为亲人好好想一想。你的本事也大，就算单独出去，也能活得好，我相信你。” 　　俞蘅无奈地笑起来，他对金奶奶没有过期待，也就没有失望。 　　金父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我绝对不同意！” 第292章 无尽割裂25 　　好说歹说, 最后金父一锤定音, 就是不愿意：“裂缝还没来呢！到时候再说！”将事情囫囵过去了。 　　这时候才眼神复杂地看着刚刚开口发表意见的大嫂，大嫂好久没有开口了, 今天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女儿离开，金父心里甭提多复杂多难受了。 　　金母也是如此, 强笑着说：“嫂子，你愿意说话了啊？” 　　甄舅母幽幽地看着眼前人，语气平平地说：“要么她走, 要么我走，我不想和她一起找死。”金母急了：“嫂子！”甄舅母就低下头不说话了。 　　俞蘅是想走的, 被金父金母劝了下来。他想了想, 等到他感应到裂缝的那一天再走也行。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既然定了下来, 金父也对外说了这事儿, 他对白天那场闹剧也有些后怕，那个人已经有些发疯了！他真怕到时候泄露出来，自己女儿被情绪激动无法自控的人伤害到，倒不如摊开了讲, 要同路的还能同路, 不想同路的就好聚好散。 　　要他说啊, 自己闺女这么能干, 这一路上都是有目共睹，虽然没有说好谁做“老大”, 可出门往哪儿拐, 走哪一条路, 那些人都是听自己闺女的意见。 　　他琢磨着，跟自己家分开的人有，不过也总会有仍然愿意同路走的。 　　果然，金父把消息往外一放，掀起了轩然大波，连连追问： 　　“金大哥啊，小美真的是梦境者？哎哟这可咋办呢！” 　　“金大哥，你这是啥意思，想和我们分开？” 　　“到底还有谁是梦境者，麻溜儿地站出来！” 　　最后，也只有金家的金恒美对外说是梦境者，没有第二个人，到底有没有其他梦境者众人也无法确认。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只有没有人站出来承认，其实也揪不出来。 　　这个世道，就是充满了这样无法预测的未知危险。 　　你可以选择独行，只要你能够自己走出一线生机。可现在的现状太艰难了，一个人独行危险太大，你无法保证自己能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够保持高度警觉，避开所有的危险。更无法保证，当你跨越险地的那最后一步，在力竭的时候能有人伸出手拉你一把。 　　人是群居动物，在危机四伏的现在，更需要同伴，不止是现实因素，亦或是心理上的需求。 　　折腾来折腾去，一半人的人剥离开原队伍，俞蘅身边还剩下一半的人，两方决定好分道扬镳。 　　而这一边，金母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大嫂：“大、大嫂你说啥？” 　　“我说，我要跟他们走，你把你家的东西分一份给我。”甄舅母比较少开口，因此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沙哑，说出来的话却仍然清晰：“快点，他们要走了。” 　　“大嫂你这——”金父也皱着眉头，仔细一琢磨就知道大嫂是什么意思，她嫌弃自己的女儿，他对不起大哥，发誓要照顾好嫂子的。 　　可那是自己的亲女儿啊！怎么能这么丢掉她，他做不到。 　　“别说了，我说过有我没她有她没我。呵，说什么会帮我老公照顾我，我哪里比得上你们金家的千金哟。别磨蹭了，快点把东西给我——” 　　甄舅母自己动手去拿东西，金父金母都没有拦，金奶奶倒是叫着不让她乱拿：“我们自己家也要吃的！”后来被儿子拉住，金父叹口气：“妈，给她拿吧。” 　　就这样，甄舅母带上大部分东西，头也不回地跟着那一帮人走了。在那之后，金母哭了好几天，金父也将手头仅有的烟全部吸掉了。 　　春节在混乱中到来，人们根本没有心力去理它。 　　大年初三的一大早，外面大雪纷飞，太阳还没有出来，整个世界昏暗一片。俞蘅早早就醒来，实在觉得冷得慌，于是起来做健体操。 　　天气的寒凉让他的身体很不舒服，手脚总是冰冰凉凉跟冰块似的，做了一整套健体术之后才慢慢回暖。 　　他打算再做一套，然后眼尖地看到前方的高楼上那道裂口突然动了起来。又开又关的，裂口的形状扭来扭去，看得他眼皮直跳。 　　裂口看起来似乎是在挣扎。俞蘅脑海中浮现这个怪异的想法。他往门口再走两步，风雪扑到他的脸上，他仍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如此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数只巨手伸了出来，一下子扒住底下的高楼建筑。 　　碎石砖块扑簌簌地往下掉，砸在厚厚的雪地里寂静无声。俞蘅放缓了呼吸声，死死地盯着前方这怪异的景象。 　　那几只巨手拽住健壮，做出拉扯的动作——不是以前那种将东西拉扯进去的动作，而是借助建筑要探身出来的模样！ 　　俞蘅这下子真的受惊了。 　　任谁都知道，裂缝里的怪物是出不来的，这也是人类能够存活至今的重要原因之一！那么大的手，或者粗壮的肉瘤形长条，可以预见怪物的本地将会有多大。如果怪物能够离开裂缝来到地面上，将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即使后头裂缝开始移动，可是怪物也只能在裂口附近十米的范围内活动，这才让幸存者有了生存的缝隙。 　　可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那八只手确实是在做往外探身的动作吧？！ 　　俞蘅飞快上楼去，站在阳台上将前方高楼上的场景尽收眼底。他确定自己没看错，因为在数只巨手奋力掰扯之后，有一颗硕大无比的脑袋伸了出来，说是脑袋，其实根本没有五官，整个一坨没有形状的怪瘤子。 　　就像分娩一样，头出来了，其他部位也就更加顺利，俞蘅看着身高高达三十多米的怪物从裂缝中钻出来，一脚下来直接踩平脚下的建筑，一个稍微的转身楼层尽数被挤垮，一只手举起来，随随便便就将电线杆电线全部拔起来。 　　好像找到好玩的玩具，怪物大叫一声，八只手一起动作胡乱抓起身边的杂物乱丢乱砸，一派发疯的架势！ 　　俞蘅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的人也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嘟嘟囔囔着：“下冰雹了吗怎么那么吵。” 　　他下楼叫醒众人：“不是下冰雹了，是下怪物了，快起来！”又去喊金家人，那头怪物太大了，如果往这边来的话，一脚踩下就能将所有人踩成肉饼！ 　　“哎哟大过年的那么早吵醒我们干吗嘛——”所有的抱怨在看到外面大跨步的怪物时全部消失，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冰雪中的巨人，连话都忘了说了。 　　“都冷静点别大声说话——” 　　“啊！！！怪物啊！” 　　怪物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缓慢地转身。没有五官的脸模糊一片，没有人看得出它的表情，可是它动了！它动了！它往这边跑过来了！ 　　“快跑啊！” 　　俞蘅抄起金恒俊，金父金母扶着金奶奶一家人拔腿就跑。“跟着我到这边来！”他对金父他们说，他对周围的地形很了解，拐进巷子里，钻进空门里，避开裂缝的攻击范围，一米一寸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在逃亡的日子里，金家人对俞蘅的能力已经习以为常，因此并没有多问和质疑，埋头跟着他跑。 　　众人四散，混乱中跟着金家人跑的人也有，俞蘅只好庆幸跟着他们家的人并没有边跑边大叫，不然的话将怪物引过来的话就糟糕了！ 　　远处时有叫声传来，俞蘅在脑海中选了一个地方，带着金家人躲进了一个公共卫生间。 　　“这里也太臭了吧。” 　　“要不去别的地方吧，这里的味道太难受了。” 　　俞蘅踩上隔间一米多高的隔墙，通过小小的窗户往后看。巨人怪物的身影在远处若隐若现，这似乎是一个磕了药的怪物，发癫地乱窜乱抓乱砸，破坏力太惊人了。 　　楼座不停地坍塌破损，路边废弃的车辆漫天乱砸，本就疮痍的世界再度被毁。 　　“那个怪物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金恒美你看见了吗？” 　　俞蘅说：“我看到是从刚刚过夜的地方对面楼上的裂缝里出来的。”他又补充了一句：“它出来后，裂缝就慢慢合上了。” 　　“天啊……” 　　一个男人恨恨地骂道：“这是天要亡我们呐！” 　　“怪物怎么会出来呢！不是说好了不会出来的吗！” 　　他们不敢出去，一直待在公共卫生间里，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也出来了。冬日的太阳并不强烈，日光也弱，除了让视野更亮更清晰之外，处于惊慌之中的幸存者们根本感受不到阳光带来的暖意。 　　“恒美，下来休息一会儿吧，脚不酸呐？”金母轻轻地拉了俞蘅一下。 　　“不酸。”俞蘅还在看着远处的怪物，那怪物似乎玩得差不多了，打算离开这一片。他松了一口气，怪物的身影越来越远，几乎要看不到了，阳光从窗口射进来，让他的眼睛有些发晕。 　　他准备从隔墙上跳下来，忽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叫声传来，吓得他一个趔趄，反手又抓住了墙，金母急急地抱住他。 　　“恒美快下来，别摔了。” 　　他顾不上这些，赶紧又爬上去往外看，只见怪物发出惊人的叫声，边叫边跑似乎非常痛苦。可是它在原地转了一个圈之后，奔跑的方向改变，反而往他们躲藏的地方来了！ 　　怪物沐浴着阳光而来，跑动的时候身上仿佛有东西在不停地喷洒。 　　俞蘅边跳下来边喊：“快出去怪物往这边过来了！”他好像拥有无限的力量和精神，吓瘫了的其他人看着他的背影，咬咬牙继续跟上去。 　　跑出去！跑起来！跟着金恒美跑啊！ 第293章 无尽割裂26 　　即使众人反应得快, 跑得也快，可是还是比不过怪物跑动起来时的步伐。 　　怪物随便一脚就跨出去十来米, 一脚就踏平了路过的低矮建筑，在奔跑的过程中, 某些角落总有惨叫声传来。不过怪物似乎也没有将人挖出来吃掉的意思，它在继续发癫, 它的嚎叫声又大又恐怖, 好像正在遭受可怕的痛苦。 　　这个怪物不吃人！可是它太凶了！在它暴虐动作下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而且, 它就快要追上来了！ 　　“它它它追上来了！”金母上气不接下气，旁边金奶奶一个踉跄扑倒在地，金父和金母拽都拽不住。 　　金父赶紧将老太太扶起来, 老太太手掌膝盖全部破皮，双脚着地根本站不稳，金父让妻子帮忙将人放到他背上去。 　　“我不要！放我下来！你们走吧快走！”金奶奶煞白着脸, 听着身后的叫声几乎要把魂都跳出来，嘶哑着声音喊：“走啊别管我！”使劲地挣扎。 　　“妈别闹了快点上来！”金父急出满头汗，手都在哆嗦，更加没办法将挣扎的金奶奶背起来。 　　三个人还在拉扯, 俞蘅将金恒俊塞到金母手里, 一个手刀将金奶奶敲晕，随后将人放到金父背上：“快走吧！” 　　金父：“……”对对对，赶紧走！他托了托背上的老娘, 一鼓作气跟着女儿跑起来。 　　好不容易躲在一处拐角, 俞蘅帮忙将来不及刹车的金父扶进来, 怪物轰隆隆地冲了过去，他们的危机才算解除。 　　“天啊太吓人了。”众人再次瘫坐在地上，喘着气都能听到胸腔的气声，喉咙都在冒火。 　　俞蘅也结结实实地休息了好一会儿，然后探头去看怪物的影子，在地上发现有一滩粘稠的东西。再仔细看去，一滩滩的东西分布起来还挺有规律，以这个拐角为起始点，往后往前至怪物消失的方向，一整条路都是，散布着恶臭。 　　他想起怪物奔跑时从身上甩落的东西，就觉得这些臭东西应该就是怪物身上的。 　　那就得好好检查一下是什么了。 　　“这是什么啊好臭。”其他人也发现了，纷纷捂住鼻子。 　　臭是真的臭，俞蘅蹲下去仔细看，还拿树枝戳了戳，看起来像是脂肪，也像人体的肉组织。臭得齁人！ 　　刚戳了几下，他感觉到树枝底下的东西动了，他给吓了一跳，围观的其他人也嗷嗷叫着往后蹦，吓死人了。 　　“啊！” 　　“动了！” 　　那摊东西扭了扭，重新塑形成一团会移动的小怪物。同样是没有嘴和其他五官，硬是发出叫声。 　　“吼！”气势还不小。 　　俞蘅退了开去，只见地上那一滩滩东西全部动了起来，在众人惊慌的视线中滚动起来，向着人群猛撞！ 　　在撞上人的那一刻，这些小怪物仿佛无师自通，一下子长出了嘴巴，那是极为尖利狠毒的牙齿，张开的时候贪心得比身体还要大。一咬上人的肉，就狠狠地撕扯—— 　　“啊好痛！”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人们躲过了眼前的这十几头小怪物，却不防备被其他路段过来的小怪物一口咬中。 　　俞蘅刚刚一退跳出好远，并没有被咬到，金母和金奶奶躲得慢一些，被咬得直叫。 　　他赶紧帮她们将脚上的东西拔下来，可是那东西恶心就恶心在，一抓就碎，说好听点像布丁，说恶心点像排泄物，有些温热偏湿。抓下来之后，她们的小腿肉的伤口里面还有残留的渣滓。 　　金母痛得眼泪直流，嘶嘶地叫着。 　　将怪物丢到地上之后，它们竟然还能动弹，重新整合之后再度扑咬上来。体积虽小，攻击性丝毫不比那头巨人怪物小，一旦咬上来疼痛入骨。 　　“先离开这里！” 　　俞蘅将金母背起来，再将金恒俊捞上让金母抱好，金父赶紧背起金奶奶，一家人赶紧往其他地方去。可其他地方也都是巨人怪物身上掉下来的衍生物，大街上废墟里竟然一蹦一跳的都是咬人的东西。 　　没办法，他只好往现存的建筑里钻，还得注意避开巨人怪物的活动路线，一看见有门就赶紧冲过去，门是虚掩着的，结果伸脚一踹门一开，与屋子里的人大眼瞪小眼。 　　太尴尬和不好意思了！ 　　俞蘅赶紧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转身把门关起来。 　　他继续往楼上爬，然后下楼弄了一下石头砖块上来挡了一下楼道。小怪物没有爬上来，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身边就只剩下金家人，刚刚太过匆忙，之前同路的人全部分散了。 　　“哎好痛啊。” 　　俞蘅将背包放下来掏出药箱：“忍一忍，会很痛，我得把东西挖出来。” 　　“没、没事，你挖吧——啊！”金母话说一半就痛得喊出来。换了芯儿的闺女说“很痛”，就是真的会很痛的。 　　他先将伤口里的碎肉挖出来，再进行消毒缝合。那么小的一团，嘴巴却利得很！根本无法想象那么软塌塌的东西能变成这么锋利的牙齿。更奇怪的是，牙齿明明也是烂肉变的，哪里来那么强悍的力量？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金母和金奶奶处理好伤口后，两个人都痛得直哆嗦，脸白得跟刷了一层石灰。 　　“这里不能呆了，在巨人怪物活动的区域，实在太危险了。”那头怪物自打从裂缝里出来后就一直没停过活动，也不知道掉下来多少烂肉。 　　俞蘅看了楼下街道之后对金父他们说：“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找找看有没有车。” 　　金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你去吧，注意安全。把枪带上。” 　　“嗯。” 　　外面街上那些小怪物还在乱窜，一见人就蹦就黏，俞蘅都没敢下地，直接翻墙出去。找了一圈没找着，天色也暗了下来，无奈返回。 　　结果回去一看，金父他们都不见了，心中浮现不好的猜测。就在这时有人喊他：“恒美，这儿这儿。” 　　回头一看，原来是金父：“跟我来。” 　　原来他们在一楼刚刚乌龙踹开的那户人家家里。金父边走边说：“是他们主动让我们进去的，我看啊是有事要和我们合作，他说他们家有车。”俞蘅就心里有数了。 　　进了屋，俞蘅在金父的示意下叫人，叔叔阿姨婶婶的叫了一通。 　　“金妹妹回来啦，你爸妈很担心你呢。”说话的是这家的男主人，金父让他叫对方为彭叔叔。闻言他就笑了笑，问金父：“我妈和奶奶呢？”“两人起烧了，你彭叔叔好心，让她们在房里休息。” 　　“那我去看看。” 　　“行去吧，就在厕所旁边那间。” 　　门没锁，走进房间的时候，他还能听到外头的彭叔叔还在跟金父说：“金大哥啊，你这闺女是这个！一看就是个能干的……” 　　进了屋，金母和金奶奶都在睡着，金恒俊也在躺着，一见他就哭巴巴地爬起来伸出手：“姐姐……” 　　他摇摇头，金恒俊就收回手，坐在床上不再动，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先给金母她们把脉检查一遍，又喂了药。见他们家的财产都堆在床边，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少了什么东西，汽油，他们家仅剩的那桶汽油不见了。 　　“姐姐——” 　　金恒俊年纪虽小，却很会看眼色，见俞蘅忙好了赶紧伸出手。他现在有些害怕，他想要姐姐抱他。 　　俞蘅就抱了他一下，然后把他放床上：“你睡一下，乖不乖？” 　　“乖。”金恒俊就双手放在肚子上闭上眼睛。 　　之后，他果然听金父说起这件事。“你彭叔叔家有车，不过没有汽油了。我们家的油给他们的车用，他们愿意载我们一程。” 　　“那车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他们家三个人，我们家四个大人一个孩子，挤得下。” 　　“爸你拿主意就好。” 　　金父就说好，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下来，等明天开车离开这里，就安全了。 　　天彻底黑了下来，彭家点着蜡烛吃晚饭，俞蘅家也在房间里点蜡烛吃晚餐。两家人也不需要客套，说些“来我家吃点”这样的话，这年头要是别人当真了，就不太好看了。 　　“他们说了，明天一大早就走，今晚你早点睡，你妈他们我来守着。” 　　“嗯。” 　　他实在太累了，这具身体昨天刚来例假，今天又一整天都在奔波。做女人真的太辛苦了！如果这具身体现在是男性，他还能一打五，现在却只想睡觉。 　　这一晚睡得也不踏实，巨人怪物的吼叫声在夜晚更加明显，听起来似野兽又像人，总之渗人得很。金父一整晚都不敢睡，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窗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第二天俞蘅起来的时候，见金父满脸青黑，就让他上车休息，他来照看家里人。彭家人也起床了，他们的车在小区的地下停车库，俞蘅检查了一遍没有故障问题。彭爱民说他开车，俞蘅也没有意见。 　　上了车，彭爱国的母亲念叨着：“真的想不到的，昨天白天听到声儿响，我从窗户瞅了一眼，吓得我昨晚一宿都在做噩梦。”金父睡着了，金母和金奶奶因为伤口处理的好，今天的精神状态不错，于是就跟彭家老太聊天。 　　金母羡慕地说：“你们真幸运，你们还在自己家住着，我们一家啊，早就东奔西走不知道多久啦。” 　　“现在也不成咯，位置再偏，我看那满大街乱蹦的怪东西就心里毛毛的。再好还是要离家啊。”彭老太看着车外，眼神中透出眷恋。人临老了老了还不得安稳，真是造孽哦。 　　“还好怪物不吃人，不然的话就惨了。” 　　“我看呐，裂缝里都是这种怪物，那进去的梦境者不是都会被踩死嘛！” 　　“哎哟别说了，我心里慌慌的。” 　　彭爱民开着车，看到那些小怪物就碾过去，暂时还算顺利。 　　“哎哟前面有人在招手呢。” 　　“可是车上坐不下了啊。” 　　彭爱民就慢慢停车打开车窗：“大姐，我们车上——啊！”拦路的中年女人脸色苍白，看起来非常孱弱。 　　他话说了一半想拐弯，就多一个人，搭上就好像也可以。没想到车窗刚放下来，女人就丢了一大袋东西进来。彭爱民被吓了一跳，然后感觉到腿上的袋子在扭动，里面好像有东西。 　　是鱼？还是小鸡仔？他狐疑地伸手想要打开。 　　“别动！” 第294章 无尽割裂27 　　俞蘅一把将袋子抓起来甩出窗户, 砸到中年女人脸上。咧着嘴笑着的女人看起来身形高大, 却在碰到这一袋子的时候轰然倒地。 　　他帮彭爱民关上那边的窗户：“快开！”他的语气异常严肃，语调又急又利, 彭爱民就一步一个指令地将车开走了，开了一段路他还是不放心, 将车停下往后看：“那个人还躺着呢，是不是出事了？我回去看看吧？” 　　“那个袋子里是小怪物，如果你打开的话……”俞蘅没把话说完, 未完的话却让车里的人悚然一惊。 　　彭爱民不太信：“不会吧！我跟她没怨没仇的，干嘛这样害我？” 　　俞蘅也无从得知, 人类的心思是最难猜的, 在他眼中, 那个女人分明已经大限将至满脸都是濒死的死气。一个将死之人丢一袋会动、翻着熟悉臭味的东西进来, 他无法将其视为善意。 　　“就算味道不好，也不能把东西丢人脸上嘛！你看看那人现在都没爬起来，肯定是被丢坏了！我去看看！” 　　“爱民呐别去了，你看那个人躺在哪里一动不动的, 多吓人啊！” 　　“那我更要去看看了, 你们等我一下。” 　　彭爱民下车去, 金父说俞蘅：“你呀你, 有事情慢慢说嘛，不要轻易动手。”把人砸坏了, 也不太好！ 　　“知道了。”俞蘅无奈地应, 他刚刚的心跳快极了！如果那袋东西真的是小怪物, 这一车的人都得遭殃。嘴上应下来，其实如果以后再遇上这样的情况，他还是要以保证自己安全为先的。 　　那一边，彭爱民打开车门跑了回去，路上零星散布的小怪物直往他身上扑，他又蹦又跳嗷嗷叫着往前跑。好在出门前为了安全，身上裹了一层，此时那些小怪物也咬不住他。 　　车里彭老太担心得直念佛，过了一会儿彭爱民煞白着脸回来了，开门的时候手直哆嗦，还是俞蘅帮他开的车门。 　　“太、太太太吓人了。”彭爱民抖着声音说：“那个大姐的大腿和后背全被咬烂了，我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那个袋子也破了。”虽然没办法看见袋子里原先撞的东西，可想一想就知道，那么大的破洞，袋子里一股子浓郁的臭味，肯定就是怪物！ 　　他然后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生气：“她那是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啊！” 　　一股子寒气在车里面弥漫开来。人都死了，再气也没办法，再说了就算没死，你还能拿 　　人家怎么办？再打死一遍吗？不能够啊！总觉得太憋屈了！ 　　“好了好了，人没事就好，啊！”彭太太赶紧安慰他。 　　因为这次变故，在剩下的路途中彭爱民已经不敢停车了。他们穿过小怪物密集区，忍受着车窗玻璃被糊上一层层黏腻的恶心，远离了这一片区域。 　　不过大家都没想到，离开巨人怪物活动的区域后，他们遇上了更多的巨人怪。不，说是“巨人”还不太贴切，至少他们眼前的这头怪物是一个不规则球体，不止三头六臂，反正密密麻麻数不清！ 　　“我的老天爷啊。” 　　换了一条路，又遇到两只。 　　原来他们遇到的那头从裂缝出来的怪东西不是偶然，别的地方也出现了。情况更糟糕的是，随着太阳的升起，那些怪物的身体就会消融，掉下来的臭肉各个铁齿铜牙，如果被它们近身，不咬到你血肉模糊绝对不会罢休。而且在太阳光下，怪物会更加疯狂。 　　很快，遍地都是那种肉脂肪物体，把环境弄得特别臭。 　　“吼！！” 　　这么一看，更像是到处都有怪物了，还能往哪里去？众人都迷茫了。 　　之后的路上，他们总会遇到各种怪物，车辆在怪物的眼中就像有趣的玩具，它们追逐人类，捕捉天上的飞机，追着地上的车辆跑……在这个时候，拼的就是谁的速度快了。 　　可这样一来，汽油消耗得特别快。还没等汽油的终极危机到来，他们的车和别的车队不小心相撞在一起，不得已弃车逃亡。 　　到处都是废墟，到处都是跳动的小怪物，离开车之后几乎无从下脚，俞蘅身上穿得很严实，特别是小腿上包了厚厚一层的塑料布夹碎石头，这对他来说并不难受，走起路来也如常。 　　这样废土的城市，让人看着就觉得心生无望。 　　他们不是没有遇到救援队，也见过军人在对付怪物。救援的飞机向它们发射炸弹，各种热武器往它身上丢。结果变成了更多的参差不齐的怪物，同样的破坏力惊人。而捕捉之后燃烧或者用药剂溶解，速度还比不过太阳光照带来的效果。 　　怪物的吼叫声总是带着末路的不甘情绪，它怒吼、翻滚，轻而易举就能毁掉一栋栋楼房。 　　在裂缝出现的初期，各国对裂缝中的怪物巨手做过各种实验，也不是没有尝试过火烧和强光，可完全没有作用。此时拿来应付落地的怪物，反而效果很好。除此之外，物理碾碎之后曝晒也效果显著。 　　俞蘅猜测，裂缝可能也起到一种保护作用，怪物出来了，那种保护机制也就不存在了。 　　他们找到一处地方，将缺口破损的地方从外面搬来沙石堵住，这样的话外面的小怪物就进不来。 　　“哎，正月就这么过去了。”彭老太感叹。金奶奶翻了个白眼：“这年头还过啥年啊，过去就过去呗。”彭老太就好脾气地笑，又说：“那啥，咱们这一路也算是熟人了，你看看……你家还有没有吃的啊？“ 　　“没有没有！”金奶奶连连摆手：“我家人还比你家多呢！救援队发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我们也没有了。” 　　彭老太就抓住金奶奶的手：“老姐姐，我也看见了，你家恒美真是能干，同样是去找东西，别人找不到她总能找到，我知道你家东西肯定有多余的东西……“ 　　俞蘅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金奶奶和彭老太在争执着什么，他没有多看，将东西放下，过了一会儿金父和彭爱民也回来了，两人手中的收获只有三棵葱，葱还长在土里，被他们用塑料袋包着土带了回来。 　　“你是怎么找的，总能找到东西，真厉害！”彭爱民感叹，失望地看着手头的葱，这葱还是他和金恒美的爸一起看到的，见者有份，他也只能分到一颗半。 　　怎么人家的闺女那么能干呢！邪门儿的是，如果他们跟着一起去，每次都找不到东西，偏偏就得人家女孩子自己去，才能找着，真玄乎！ 　　“也没多少东西，食物越来越难找了。”俞蘅这次只带回来三袋泡面，原因无它，储物戒指里的食物即将告罄。 　　“就三袋怎么够吃啊。”金奶奶翻检着袋子里的东西，狐疑的目光看了一下俞蘅，忍了忍才没将那句话说出来。在彭家人面前肯定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省着点吃吧。”金父说。 　　煮面也难，烧的是柴火，水是从某个废弃建筑里接的，怕自来水现在不干净，还特地多煮沸了很久。煮面的时候也不敢多放调味料，怕渴了想喝水。 　　掐了两截葱放进去，再放了一堆外面摘的树叶子做配菜，晚饭就算好了。金父做主盛了一碗给彭家，多的就没有了。 　　夜里金父和彭爱民分别守夜，俞蘅靠着墙眯着眼睛修炼，修炼一轮之后才准备睡觉。不过他有一些心事，暂时也睡不着。 　　分派物资的救援队已经四天没出现了，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现在截取不到信号，笔记本也不能用，能依靠的只有以前的数据。 　　他们在路上路过的大食堂，里面也完全没有食物储存了。思来想去，竟然只有自己种植些东西靠谱一点。种子他倒是有，在物资准备上他备得很齐全。 　　那就需要避开裂缝，避开怪物……用袋子包裹装土，要移动也方便。其余的肉类食物来源，就只能希望老鼠们的生命力和繁殖能力强如往昔了。 　　俞蘅定了主意，很快就睡着了。这一次他再次梦到了裂缝，无数人类的嚎叫在耳边回响，他用了两秒反应过来，继续狂奔！ 　　“别——跑——来——” 　　哟这次竟然还会说话了！他跑得更快了！可是这一次身后的东西追得更紧，过了很久很久，这个梦都没有醒来，他在梦中的体能却终于慢慢承受不了长跑，衰减下来。 　　忽然他一个踉跄，又凉又宽大的东西将他卷了起来，然后将他塞进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给他的感觉非常糟糕，比腐烂的臭豆腐混合死鱼肉的味道还差，触觉也是冰凉软塌的。他屏住呼吸，感觉自己被嵌入那块烂泥巴里，憋着憋着呼吸不畅，然后就醒了。 　　谢天谢地终于梦醒了！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累？昨晚没睡好？” 　　“做噩梦了，没事。” 　　金母就摸摸他的头发。 　　俞蘅抱着被子没有动弹，他感觉到不安，这种不安来自于昨晚的梦境，梦里的一切都在预示着不详。 　　他细细地回想一遍，确实还没有感知到裂缝的所在。这让他稍微放松一点，不过为了安全，他还是将事情告诉了金父。 　　金父对俞蘅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女儿说没感应到，那就是真的没感应到。真的说的话，现在一家子还靠着女儿生存，她就像寻宝鼠，只有她能够找到好的食物。 　　她能自己养活自己，他们却不然。 　　所以女儿是不可能隐瞒实情的。他想了想，对俞蘅说：“我知道了，你别跟你妈说。既然没感应到，裂缝应该也是感应不到你的，别害怕。” 　　金父的想法和他的想法差不多，他应下来：“明白了，有变化我再跟你说。” 　　“还是私下说，知道吗？” 　　“嗯。” 　　可是久别许久的梦境，在那一晚之后，真的陆续清晰起来了，每做一次被抓住的梦，俞蘅对某个裂缝的感应越加紧密。 　　终于，在某一次梦境之后，他感应到了隔着大洋彼岸的裂缝。 第295章 无尽割裂28 　　既然还在大洋彼岸, 俞蘅也暂时不着急，急也急不来的, 先将计划的种植做起来再说。和金父谈过之后，他就出去挖土了, 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是个坍塌了三分之二的院子，他们住在仅存的那三分之一。 　　为了安全, 附近的小怪物都被他他们清理了起来, 就在外面的街上挖个深坑倒进去, 上面再盖一层木板，就等着让太阳去消灭它们。 　　刚出门，就能够听到一阵阵敲动拍砸声, 那是坑底的小怪物在挣扎。 　　俞蘅走过去透过稀疏的木板往里面看，坑底是一滩黑色的液体，汩汩地冒着泡, 发出闷闷的吼叫声。 　　不停地有黑液体跳起来，试图跳出这个深坑。因为他蹲在那里的原因，有几摊在跳起来的时候变出利嘴，大张着咬过来。 　　他冷静地看着, 看着黑液体在半空中跌落下去, 嘴巴消融成液体。他抬头看看日头，将木板全部收起来，深坑能完全暴露在阳光下。 　　叫声变得更激烈了。他估摸着今天晒过一天之后, 这坑里的东西就能完全被晒干。 　　他转身离开, 打算按计划去挖土壤, 开始种植作业。在路上的时候有两只小怪物来咬他，被他两脚踩得稀巴烂。根据他的经验，踩得越烂体积越小，在阳光下这些东西就“死”得越快，成为真正不会动的腐肉。 　　今天的太阳很不错，腐肉在地上抖了几下不再动，很快苍蝇就嗡嗡地飞过来落在腐肉身上。可是还没等它们多咬几口，那滩肉化为黑水。在那之后再化成气，不见踪迹。 　　挖土也不难，他提着两袋土打算返回住所，在路上被一个男人拦住：“喂小妹妹！把东西留下！” 　　“这是土。”他打开袋子给对方看，对方挥动着刀，恶狠狠地说：“快放下滚，不然我要动手了！” 　　俞蘅干脆将袋子里的土倒下来，噗噗地堆了一地：“你自己看吧。”扬扬手里薄薄的塑料袋。没曾想男人叫着扑过来：“你藏哪里了！把东西还给我！” 　　“……” 　　他将男人撂倒夺走对方手里的菜刀，揍了一顿后没收菜刀，蹲下将地上的土壤收拢起来装回袋子里。忽然身后风声袭来，他本来以为是男人又来袭击，可是听呼吸声是个……女人？ 　　他转身一看，果然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女人狂奔着从他身边刮过，还伸手跟他打招呼：“早上好啊，再见。” 　　“再、见。” 　　俞蘅摇摇头，将袋子提起来刚走了几米路，又感觉到身后动静颇大，那是熟悉的裂缝移动之音。这一次他连头都没敢回，直接拔腿就跑。 　　风声跟着来了！ 　　他边跑边回头看，冷汗一下子掉了下来。长超过十米的裂缝呼啸而来，眨眼间就近在咫尺！ 　　他一个跃身拐进巷子里，巷子被破坏得七零八落，围墙倒塌压成小三角，他迅速地钻进去，拐着弯进了一家院子再爬墙跳到隔壁。 　　“好身手！”紧张之际还有一个女声在耳边响起，俞蘅感觉到左边有一个粉色的身影转头一看，墙头上一个年轻的女人正好跳上来，对着他风情万种地笑：“嗨！” 　　大姐你在嗨什么嗨？你可以说说看你身后那是什么东西吗？！ 　　他好不容易将不怎么会拐弯的裂缝抛在后面，现在跟着这位大姐的东西又是什么东西！甩动着抓人的巨手颜色是绿色的，和跟着他的不一样，一看就是其他裂缝。 　　“哎小妹妹，我看你动作很利索嘛，无缘无故地你玩跳墙玩呀？哈哈哈真是活泼又可爱……” 　　“大姐，你能不跟着我吗？” 　　“你别怕，我们跑得快，那恶心东西追不上的。” 　　“它追的是你不是我，我们分开跑吧。” 　　年轻女人发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这样吗？那我们有缘再见。”动作倒也干净利落，说走就走。 　　俞蘅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见跟着年轻女人离开的裂缝在空中打了个旋，割得空气咯吱作响，然后咻地一下朝他飞来。 　　“……”他又提起一口气，埋头就跑。 　　“咦，裂缝还带审美的，这是始乱终弃？”年轻女人摸了摸下巴，还是跟了上去，追上俞蘅后热情地打招呼：“真是有缘呐哈哈哈。”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继续跑，等终于将裂缝甩掉之后，两个人靠着墙大喘气。 　　“你看，那边。” 　　俞蘅顺着女人指的方向看过去，一辆轿车飞驰而过，身后坠着一条裂缝咯吱咯吱切割着空间急追。 　　这种场面并不少见，应该说常见，可是他感应到的裂缝，分明还在极远之外啊！怎么会突然有裂缝追着他呢？ 　　“我回家了，再见。”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吧，咱们做个伴儿嘿嘿嘿。” 　　俞蘅看着年轻女人，总觉得有些眼熟，好不容易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刚来这个任务世界时，在医院里遇到的那个傻大姐吗。 　　“嘿嘿你看我干啥呢，我知道我挺美的。” 　　“你不用去找自己的家里人吗？” 　　“嗨不用！我就自个儿一个，我看你太顺眼了，认你做妹妹吧！”年轻女人拍着胸脯自我介绍，“我叫陆可依，你叫我陆姐就行。刚刚是我连累了你，虽然那个丑东西最后见异思迁看上你了，也是因为我带到你跟前的，是我的错。来这两颗糖送你给你压压惊。” 　　说着塞给俞蘅一把奶糖，“吃吧吃吧别客气。” 　　“谢谢。”俞蘅拿了一颗，回了她一颗巧克力，陆可依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大力地拍了一下俞蘅的肩膀：“我就说你对我胃口哈哈哈。” 　　拍完才后悔，怕力气才大人家生气，结果看对方没趔趄也没摆脸色，一下子更高兴了，深觉自己找到了知己。 　　既然陆可依非要跟着他，他也没辙，反正大路朝天开，他也没那个权力阻止别人走。 　　边走，陆可依还边倒苦水：“真是太倒霉了！我刚甩掉一个裂缝，和你碰面之后又被新的一个追，从天擦亮跑到现在，快累死我了……” 　　俞蘅心里忽然有一个念头，问陆可依：“你在遇到我之前，追你的裂缝是不是有三只手？棕褐色的？” 　　陆可依惊讶地张开嘴：“咦你咋知道？” 　　……因为它追着我去了。 　　“哎呀，这么一看，追我的裂缝在看见你之后都追着你去了，你比我还受欢迎呐！” 　　还真的是！俞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说太倒霉了！ 　　他停下脚步：“你还是别跟着我了。” 　　“……好吧。那再见。”陆可依看着俞蘅走远，悄悄地跟了上去。 　　俞蘅回到临时的家时，金母冲出来：“你去哪里了！有没有遇见你爸，他找你去了！” 　　“往哪边去找了？” 　　“不知道啊！” 　　俞蘅转身就要去找，刚出门就跟金父碰上了，双方都放下心来，金父疲惫地问：“你怎么出去一整天了，不是说去挖土吗？” 　　“别提了，遇上裂缝追着我跑。” 　　彭爱民就插嘴说：“哎白天我也看见了，一个裂缝追着一辆车，将车也吞了呢！” 　　金父金母脸都黑了，金母忙问：“真的假的，好端端的怎么会追着人呢？！” 　　金父倒是想起早上女儿说的话，问：“这是怎么回事？” 　　俞蘅就将陆可依的事情说了，他无奈地叹气：“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是自己感应到的裂缝，却在遇上自己后转而追自己？什么道理！ 　　听了女儿的话，金母呜呜地哭：“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倒霉呢，人家都说，梦境者就是给怪物做祭品的，根本不可能活得下来。咱们家也不用你去牺牲换东西，可是那东西怎么还自己找上门来了……” 　　金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已经超过心理预期了，女儿能活着回来，看起来身体也没什么伤，不代表下一次仍然能全身而退啊！ 　　金奶奶赶紧说：“那你还回来干什么，赶紧出去啊！” 　　“妈！” 　　“叫祖宗也没用！恒美你赶紧出去，离这里远一点，别把裂缝招来了害我们。” 　　“妈，恒美说了，那是追别人的裂缝！” 　　“可是它也追上恒美了啊，不管是不是她梦里的那条，反正有裂缝追她是事实！别说奶奶狠心，你弟弟还小呢！你别害了他。” 　　彭爱民赶紧调停：“哎哟你们别吵别吵，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嘛。” 　　金父金母是不愿意赶走女儿的，不是说被别人连累的吗？那以后离那个人远一点不就行了！ 　　俞蘅说：“我没打算留下来。爸妈，我已经感应到托梦给我的裂缝方位了，反正迟早都要来，我打算先找一个偏一点的地方，别到时候连累别人。我就先出去了，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随手将书包里的东西倒出来让金母收起来：“这是今天找到的，你们自己省着点吃吧。” 　　金母哭得晕了过去，金父追上来，陪着他一起重新找了一处废墟。 　　“自己照顾好自己，换地方的话，有条件就告诉我。”金父将一袋子东西递给俞蘅，俞蘅伸手一摸就知道，里面有食物和枪。 　　“嗯。” 　　金父就轻轻地摸摸他的头，“爸对不起你。” 　　“别这样想，缘分到了这里，你就别难过了。”俞蘅看到对方眼睛里有湿润的东西在闪烁，离开的背影也显得有些踉跄。 　　他也叹了一口气。自从来到这个任务世界，承蒙金家的照顾和金钱物资上的支持，他对金家的回报也全部做到了。 　　现在他的储物世界里，也只剩下只能勉强吃两天的食物而已。不过没关系，只要还剩一口气，他不会放弃活下去。 　　这个新找的废墟和这片土地上的其他废墟没什么差别，只要将缝隙缺口堵上不让小怪物进来，随便哪里都能休息。 　　他正在收拾呢，就听见熟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金妹妹。” 　　“是你？” 　　“嘿嘿嘿，我来看看你——你不难过吗？”她打量俞蘅的脸色。 　　听她这么问就知道，她跟在后面全部看见了。“不难过。” 　　“哦。” 　　“我就是来安慰安慰你。”陆可依说，她就是因为未婚夫家要将她被入协会，她假装束手就擒，然后踢断未婚夫的命根子逃了出去。 　　“妹子姐跟你说，那声音可脆可好听了哈哈哈有机会你也试试。” 　　这个笑话，俞蘅可真笑不出来。 　　陆可依却以为他还在感伤，劝他：“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孤身一人也不用怕，只要自己把胆子放大，什么困难都能克服的！” 　　说完她挠了挠头，摸出一颗糖给俞蘅：“你吃糖吧。” 　　“谢谢。”俞蘅再次回了她一块巧克力。 　　“那我真的走了，你保重。” 　　“你也保重。” 第296章 无尽割裂29 　　俞蘅打开金父给他的袋子, 看出里面是他刚刚留给金家的食物中的一半, 还有两把枪和小塑料袋子弹。他将东西收到储物戒指里，物资越发珍贵, 还是放到最安全的地方好。 　　第二天，安全。 　　他继续种植的工作, 打算发点菌子，便宜携带。金父金母都来看过他，被他劝了几次：“外面危险, 别总是出门来，恒俊他们在家, 需要你们的照料。”让他们拿着半成品菌子回去。 　　过了两天, 失联已久的救援队终于路过, 空投了一批物资下来, 饥饿已久的幸存者一哄而散，争抢着物资打了起来，头破血流。 　　闹得太凶，军人们下飞机还鸣枪警告, 维持秩序, 闹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去。 　　俞蘅拿到手的食物, 上面沾着血, 他随便擦擦仔细收起来。 　　生活勉强继续维持，俞蘅也正式和金家人告别, 往感应到的裂缝方位反方向而去。 　　远处的废墟里, 金父和金母站在外面看向女儿远去的方向, 可夜里太黑了，现在已经什么都看不到。金母靠着丈夫泣不成声。 　　废墟里，金奶奶漫不经心地拍着孙子的背哄他睡觉，金恒俊却突然醒了过来，他揉揉眼睛：“妈妈呢？” 　　“和你爸在外面看月亮呢。” 　　“姐姐呢？” 　　“她去走亲戚了。好了你快睡吧。” 　　金恒俊问：“姐姐明天回来吗？” 　　“对，明天回来，你快睡吧。” 　　“我害怕，我想要姐姐。”金恒俊瘪着嘴要哭了的样子。 　　金奶奶温柔地问：“害怕什么啊？别怕别怕，奶奶在呢。” 　　“有黑黑的地方，大怪兽，好大的手哇。” 　　金奶奶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眼神中透出失措：“你、你说你梦见啥？”也许是奶奶的表情太过吓人，也许是外面的声音太过缭乱，金恒俊哇地哭出来：“妈妈……姐姐……我要妈妈……要姐姐……爸爸……” 　　就算反方向行走，俞蘅终究还是被追上了。被追上的那天下午，他正在一处废墟里歇脚，此时他已经高度紧张，因为直觉告诉他，裂缝就在附近！ 　　附近！附近！附近！ 　　它来的时候也很常规，就跟千千万万移动的裂缝一样，襄裹着空气尘埃而来。外面先是传来爆裂声，旁废墟上的沙石簌簌地砸到俞蘅的头上，他赶紧将袋子一合一绑塞到书包里，拎起书包就跑。 　　“宿主快走！”瑞汀为他加油鼓劲。 　　裂缝追来了！ 　　一大块碎石头砸在他的头上，好在带了毛绒加厚帽子才没见血。他找了一个方向撞出去，翻滚三圈之后，四根巨手已经将原先搭起来的废墟抓烂了。 　　夜里的凉风也吹不下他因为奔跑而涌上脸的热气，这个夜晚并不平静，四面八方总有幸存者的叫声，汹涌而来的裂缝，似乎不止一条！ 　　“救命啊救命！” 　　没有人能救谁的命，俞蘅知道，他能靠的只有自己。也许下一刻他会摔倒，也许他会在某一刻力竭停下……在那之前，他会一直跑，绝对不会停下来！ 　　俞蘅跑了很久很久，他把时间都忘记了，天黑了又亮起来，某一天还下起了雨。春天的雨又凉又湿，浸透衣服之后钻进骨头里，整个人都潮了。 　　他看过不下五十次同是梦境者的人被裂缝追逐，然后葬身裂口，那样的感觉太糟糕了，仿佛那就是他的明天。 　　为了摆脱裂缝的追杀，他不是没有想过办法，比如改变身上的气味，不停地变换方向。前者完全没作用，后者效果不持久，因为裂缝还会再次追上来。杀手锏就是放出傀儡替身，可是很遗憾，裂缝对傀儡替身毫无兴趣。 　　他不再做梦，对裂缝的感应却与日俱增。无法控制的恐惧之余，还有一种声音在呼唤他。 　　来——来——来—— 　　呸！老子才不去！ 　　眼看着裂缝越来越大，攻击范围也逐渐扩大，他却毫无办法。他不知道裂缝到底是凭借什么来抓的人，梦境这种东西太过玄乎了，他猜测难道会是精神联系？或者又是“灵魂”？ 　　不管怎么样，他绝对不会放弃，他会逃到最后一秒！ 　　裂缝逐人的消息早就已经扩散开去，虽然对梦境者来说很残忍，可是不能再任由他们带着裂缝到处跑了！ 　　“我们也要活着啊！” 　　“放过我们吧！” 　　以前的梦境者协会，表面上至少讲究的是自愿，此时却有一种声音产生，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将他们送进去吧，还我们安宁！ 　　有偏激一点的人则认为，都怪梦境者，你看你不愿意进裂缝吧，现在裂缝满世界追你了！害人害己啊！ 　　他们选择性地遗忘了，去年裂缝大爆发时被抛出来的那些梦境者尸体的惨状。梦境者进去了，不一定就能彻底解决问题的。 　　现在各地都有怪物从裂缝中出来，在阳光下分阶段地消失了一批又一批，根据不完全统计，现在还“存活”的，本国就有七十九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它们出来之后，裂缝就消失了。 　　消失了啊！ 　　全国的裂缝数量在减少，虽然与基数相比，减少的幅度并不明显。再不明显，也是确确实实在减少啊！ 　　生存的希望逐渐清晰，怨不得让人兴奋发狂，走向极端。 　　只要所有的怪物都出来，然后让它们看上的梦境者进裂缝……这么一想，平安的日子指日可待了啊！ 　　这个想法是否真的正确还无从考据，可对于泥沼中的人来说，无异于是一盏明灯。 　　很快，俞蘅就受到了来自同类的袭击。当时他正在休息按压小脚的穴位，背靠着一棵只剩下半截树干的老树。忽然之间乌泱泱一帮人冲过来，对着他就要下手。 　　“站住！害人精站住！” 　　他立刻就跑，原因无它，他见过其他梦境者被绑在屋顶上，“献祭”给裂缝的场景，他甚至来不及去救人。也就是那一刻，他对这个世界本土居民的警惕心达到最高点。 　　他轻松地将那群人甩在身后，一个拐角撞上一个人，那是一个看起来才五六岁的女孩子，面黄肌瘦头发枯黄，自己蹭蹭地从地上爬起来，却完全没有哭，张着大眼睛看着他，满脸好奇。 　　“不好意思。” 　　小女孩的膝盖破了皮，伤口上扎着小石子，俞蘅看了一眼就蹲下帮她处理：“不痛不痛啊。” 　　身后有嘈杂的脚步声远远靠近，他估摸着应该又是那群人，手下动作加快，将纱布缠上后摸出一颗糖给小女孩：“再见。”他刚站起来，甚至是刚转身，小腿突然一阵剧痛。 　　他下意识伸脚踹开伤害自己的东西，小女孩惨叫出声，手里的水果刀哐当掉在地上。 　　“他在那里！快抓住他！” 　　“你不能走，爸爸说抓住你，囡囡就能吃上蛋糕啦。”小女孩因为疼痛而红了眼眶，眼神却天真又无辜地看着自己：“姐姐，你不要走。” 　　俞蘅怎么都想不到会遇上这种事情，他之所以没有防备，是因为这个小姑娘完全没有给他威胁感。可事实证明，没有给人攻击性，不代表对方就不会做出攻击行为！ 　　这种并不认为自己在伤害别人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快抓住他，他打了我的女儿！” 　　“害人精你别跑！” 　　他没有理会伤口，赶紧逃离。在那之后，他对所有的人类都保存着警惕心，再小的孩子的也不例外。 　　绝望能让人变成魔鬼，然后将身边不更事的孩子也浸染成帮凶，以天真无知为名，才是最致命的伤害。 　　东多西藏的日子不是人能过的，俞蘅的食物储存早就已经全部用完，一路上奔跑着逃避着，能量消耗得快，吃得就更多了。 　　大多数情况下，他是吃植物，摘叶子挖嫩树根，偶尔抓到老鼠才能加餐，割几根自己发的菌子一起炖汤喝。不过这种好食宿比较少，可遇不可求。实在找不到吃的，才会购买子兑换系统里的添属性食物来吃，吃得最多的是加速度buff的糖葫芦。 　　哪里都是乱的，远离鹭城和璔城，外面的日子更难过，食物获取难度很高。 　　此时，他的人早就在远离原先的地方数千里之外，经历过一整个夏天的洗礼，人也黑瘦黑瘦的。从外表上看，实在很不美观。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有，最严重的当属被裂缝中的怪物抓住那一次，他硬是将怪物的手砍断了，用五具傀儡替身博了命地将自己搬走。 　　对，是搬走。那段时间他的大腿受伤，肚子的旧伤崩裂，天天流血，反正血多得是，傀儡替身时限一过就做新的，十分大方大气。等伤养好的时候，夏天都要过去了。 　　经历了梅雨潮湿、伤口腐烂化脓的时期，再撑过高温炎热、伤口发臭引来苍蝇死命追的盛夏。总算秋天要来了，他活了下来，虽然现在还半死不活。 　　当然，人也瘦了一大截。 　　俞蘅的心态非常乐观，他跟瑞汀说：“我去参加长跑，肯定得冠军。” 　　瑞汀很发愁，看着眼前的小黑皮，剃的光头，头皮也是黑色的啊，只有说话的时候露出一口黄白牙，看起来惨兮兮的。 　　可它也只能附和他：“是啊是啊，宿主肯定是第一名。”说完就看到宿主笑起来，继续抓鱼。 　　这里是某个偏僻地方，以前应该是一个小村子，村子里有几处鱼塘，他现在就在一个个摸，希望能摸出鱼来。很可惜并没有收获鱼，最后只摸到三只青蛙，临离开鱼塘前还在旁边的洞穴里摸到一只田鼠。 　　“大丰收。”他心情颇好地全煮了，只吃了一只田鼠，青蛙风干后撞进储物戒指里做存粮。 　　吃完之后才休息了十分钟，熟悉的声音又在远处响起。“干活了。”他对自己说，然后将东西收拾好，再次踏上奔逃的旅途。 　　真正觉得自己即将死亡的时候，俞蘅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尽力了。” 第297章 无尽割裂30（完结） 　　在大怪物小怪物肆虐的地面上, 在裂缝裂口肆意穿裂的空间里，在食物稀缺的时代里, 俞蘅尽全力挣扎到了最后一刻。虽然直到此时，他仍然不知道这个任务世界的主线任务“成为一界之主”的线索在哪里, 很有可能第一次任务失败，他也不觉得有遗憾。 　　他被卷入了裂缝中, 死亡的危机扑面而来。他本能地闭上眼睛, 感觉到身体被一种气体围绕, 脸部的皮肤在咕噜噜噗嗤嗤地冒烟。 　　哦，这应该就是裂缝独有的黑色气体，拥有很强的腐蚀作用。开始的时候, 他还假装自己能忍耐，给自己找话来想，可是很快他就没办法转移注意力了。 　　实在是太痛了！痛得他叫出声, 忍不住蜷缩身体——可是做不到，他被牢牢地卷着，追了他近一年的怪物用一种势在必得的力道捆住他，只剩下头和双脚在外面。 　　鞋子和帽子被腐蚀掉了, 脚上缠着的、防备咬人小怪物的碎石塑料布也陆续剥落, 同样的痛感袭来。 　　落地了。 　　身体下方是软绵绵冰凉凉的东西，他算是经验丰富了，伸手一摸就知道是尸体。他爬起来, 感觉到在爬动的时候手掌上的皮肉被蹭掉了, 痛得直龇牙。然后他再次被卷了起来, 这里太黑太黑了，他只看得见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好有数不清的甩动的条状物。 　　在黑暗中，恐惧是能够成倍叠加的。俞蘅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从裂缝中被丢出去的尸体他也近距离看过，无一例外尸体都非常吓人，此时他也切身感受到了，为什么死去的人的尸首会那么恐怖。 　　死之前，到底经受过什么？ 　　巨大的怪物将他作为玩具，上抛下抛，左摔又砸。而从怪物的体积换算过来，这样的力度该有多大！ 　　俞蘅在第二次摔打中，就痛得晕了过去。与体能无关，与身体强度无关，在这样不平等的体积对比中，他的身体太过渺小。 　　在他看不见的黑暗里，无数的尸体堆积着，断手残脚是常态，有的尸体还异常地肿胀着，面容狰狞。没有人知道他们生前经受过什么，不过很快，他就一一体验了好几遍。 　　每次醒来，他不是在被抛掷的过程中，就是在被抛掷的过程中。无比巨大的怪物看不出到底体型怎么样，总之他一直没有逃离开它的控制范围。 　　他还是想逃出去，他看得到裂缝的出口，那里有很亮很亮的光传进来，虽然照不清他身处的环境，可远远的像一片光幕，让他的心里涌起浓浓的向往。 　　每次醒着的时候，他常能看到出口方向会有新的幸存者被抓进来，　“好痛……救命……”猫儿一样的呼救声在耳边响起，让他知道，这个地方不止他一个活人。他咳嗽两声，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他逃不开，身体没有时间痊愈，不敢吃多少丹药都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抹光越来越窄、越来越窄……最后成为一条线，然后闭合，最后没有了。 　　不是裂缝出口合上了，而是他的眼睛在伤害中慢慢失去光明，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彻底的黑暗，无休止的身体折磨。他可以选择死去的，他能给自己吃下毒药，只需要一秒就能够毙命。任务失败结束，痛苦也随着结束。 　　可是不甘心啊！他不甘心啊！ 　　他想要弄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弄清楚梦境者是什么缘故。 　　他想活下去，很想很想活下去。 　　痛觉让他的精神异常迟钝，为了忽视身体上的痛苦，他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身体修炼上。 　　五脏六腑破碎，骨头折得数都数不过来，肌肉变成烂豆腐……健体通则的修炼最终还是停止了，他恍惚觉得，也许自己已经死掉了？现在所谓的思考，其实只是残余的意识在做梦？ 　　奇怪的是，他听到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眼睛也开始看得到东西。好像连疼痛，也越来越弱了。再然后，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快得跟高铁列车行驶似的，他急促地呼吸，脑子一抽一抽地痛。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久到他以为自己会爆血管而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脏了。 　　强大，跳动的时候轰隆隆地响，吵得他脑壳直晃荡。 　　到了这个时候，他对外界重新有了感知，这种感知很奇妙，他并不是通过眼睛这一部位看的，他能够看到一直折磨自己的怪物的模样了，真的是特别丑，说不出是个什么怪模样。明明没有嘴巴，却能发出呼隆隆的叫声，在丢他的时候，那叫声会变尖锐，他猜测是不是情绪比较高兴？ 　　那只大怪物还会边叫边跺脚——或许是跺手？俞蘅刚被自己的冷笑话逗笑，在看见自己的样子之后，就什么也笑不出来了。 　　他，这还是人的模样吗？目之所及有五只手吧，脚也有三个？体型跟吹气一样翻了数十倍，怪物也无法完全抓得住他了，让他空出了三只手在外面。 　　他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其他手，这种触感十分怪异，像是在摸冻豆腐，又冰又凉还坑坑洼洼的。 　　以往庞大得如同世界高峰的怪物，此时在他眼中缩小了很多。不，其实是他长大了。 　　大怪物仍旧在将他当球踢，过了很久很久，当球踢比较难，大怪物就踹，就打。这个时候，俞蘅已经明白这一系列残害的举动是为什么了—— 　　在挨打痛苦的过程中，这个裂缝中的黑色气体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身体里，将他的身体塑造得越来越大，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勃发的心脏，正在活力地跳动！ 　　他在变得强大！ 　　与此同时，虚幻的声音开始灌注到他的耳中，隐约的空间规则也主动刻入他的脑海，没等他来得及细细地理解，就听到体型与他接近的大怪物发出诡异的叫声，轰隆隆地往裂口方向跑去。 　　轰轰轰—— 　　它伸出所有的手去拽，迫不及待地往外钻。，头出去了，三分之一的身体出去了，一半的脚踏出去了。 　　俞蘅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没有五官的，所以他自以为自己做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这、这只怪物是要离开这里了吗？！ 　　丑东西你想得美！ 　　去你的给老子死回来！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俞蘅可是老黄牛，那更是又硬又结实的。他一下子就扑了过去，硬是将大怪物拦住了。然后，就被揍了。 　　揍就揍呗！他打进来这个裂缝，就没有一刻一秒没有被打，瞧瞧吧，都被打成这幅怪模样了，虽然难看点，力量的增长确是实在的。打吧打吧，反正被打会变强，俞蘅就更不怕了！ 　　于是，这个界的退役守门人，成为第一个被新任守门人挑衅的存在。一般来说，新旧之间等级压制明显，新对旧有一种本能的畏惧，被打死的那一方，总会对施虐的那一方心存畏惧。 　　那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恐惧。虽然它们都已经死亡，却在吸收界里面的黑气后重塑身体，获得另一种存在的新生。复杂的感情和思维，它们都没有，有的只有本能。 　　哪里想到会遇到俞蘅这样奇葩的存在，他不止没有失去理智，反而多了一副强大的驱壳，他才不怕呢！ 　　所以大怪物更生气了！将俞蘅揍了一遍又一遍，不管对方怎么打，他都不松手不松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怪物的体积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虚弱，某一天，他甚至能够将对方掀开甩出去。 　　他比对方更强大了。这个发现让俞蘅更加有动力，回忆着以前大怪物对待他的简单粗暴抛掷动作，一一对大怪物做了个遍。 　　到后来，大怪物小小的身体化为黑气逸散在空气中，被他的身体自主吸收掉了。 　　他有些满足，也有些累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头顶上总是压着什么东西，不舒服极了，于是打算坐下来休息一下。 　　腿太多了，光是盘腿坐下这个动作就折腾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坐下了，结果一阵超级大力骤然袭来，沉闷地压在自己的头上。不夸张地说，他觉得自己的脖子被压塌了一大截！ 　　他伸手撑了撑，抬头去看，墨黑色的天花板压在头上，当他的手放开之后又会继续压下来。对比了一下自己现在的体积，他猜测这难道就是这个裂缝空间的天空？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再次站起来，硬是将天花板又撑了上去。 　　“难道，我和之前那个怪物的存在，就是为了撑起这个地方？”俞蘅心里有猜测，可惜他传承的东西虽多，此时却依旧模糊，像是被一层东西遮挡着，他也搞不清楚。 　　看着近处那个裂口，自从阻拦大怪物不让它出去之后，那个裂口就一直存在着。 　　一股极致的渴望涌上心头，他伸出手出去，打算探头的时候，身后一股力量拉过来，如此反复好几次，明明这个裂缝空间里并没有其他东西在！ 　　他的手，或者脚，只能伸出去十米的长度。隐隐的，他明白他是不能出去的，因为他是守门人，除非有接班人。 　　俞蘅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如果按照这样的规则，他要出去的话就需要找接班人，然后将自己受到的痛苦再实施一遍到别人身上，然后出去——在阳光下被溶解。 　　仍旧是死亡。 　　他沉默地看着这个由他的躯体撑起来的裂缝空间，无数的失败品尸体堆积在各处，在他的脚下，在他的背后，层层叠叠无法数得清楚。 　　再次坐到地上，感受着天塌下来压在头上的那种钝痛——只是钝痛而已，他的心情却糟糕透了。 　　“吼” 　　——“呸！” 　　他叫了一声，发出的却是野兽的吼声，听了之后他更生气了，发泄般地拿十六只手砸地。可是很快他就知道，生活不止是无尽头的囚禁，毕竟这个任务世界的主线任务，还没有完成。 　　虽然出不去，可是俞蘅还是对外面的世界非常关注。自动进了裂缝，时间的流逝他完全无法计算。闲着没事做，他就用各种办法去探知外面的消息，折腾折腾去，对这具真正“顶天立地”的身体的掌控愈发熟练。 　　后来，他能够做到眼睛遍布全身，他终于能够伸出手，通过手去看外面的世界了。可这么一看，外面荒凉萧条，一个人都没见着。再想一想也正常，毕竟他当初为了躲避裂缝，也为了不让其他人受牵连，一直在偏远的地界跑，都是山啊水的。 　　“那就到别去看看？”他控制着裂缝，小心翼翼地往别处移动，他有些近乡情怯，不愿意被人类看见他。他悄悄地藏在高空中，谨慎地从高楼上擦过，防止裂缝割裂到人类的建筑。 　　他终于看到了人类，那是正在躲避裂缝追逐的人，人类太少了！稀稀疏疏的，这边几个那边几个，眨眼之间被裂缝收割消失在原地。裂缝太多了，横七竖八的，各种姿态各种大小都有，编织成危险的世界，像蜘蛛网一样捕猎。 　　他还看到很多发狂的大怪物，大的小的都有。很痛很痛，裂缝中的怪物离开裂缝之后，保护机制丧失，它们不属于这个世界，因此会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抹杀。 　　在阳光下，它们会不停地溶解，它们很痛，几乎没有痛觉的怪物无法忍受日光的折磨，同时它们也是高兴的，自由！自由！自由！所以它们边叫边跑，所以它们破坏一切东西去宣泄自己的情绪。 　　多么可悲又可恨的东西。 　　俞蘅不愿意成为那种东西。 　　他试着抓起一只怪物，可在裂缝口时怪物被无形的力量挡住，根本进不来，他只好将其碾碎丢到地上，让太阳去蒸发它。 　　更多的信息传承到他的脑海里，他知道那些裂缝和自己的不同。 　　源源不断塞进他脑海中的传承告诉他，正常来说，在新一任守门人产生之后，旧任守门人就能够脱离界，在那之后裂缝将会彻底关闭，等到界里面的黑色能量再度充满的那一天，就是能够孕育新一代守门人的时候。 　　所以说，他现在是例外，因为旧守门人压根儿就没出去，就以门就一直没关。再推开了讲，外面那些裂缝中，排除和他一样情形的，应该都是还没有找到“新一代”的界。 　　闲着没事做，他看那些裂缝那是相当不顺眼，顺手就将那些挥动的巨大肢体拽住，如果拽不断的话，就控制着裂缝撞上去。空间剧烈震荡，力度掌握得好的话还能真的拉扯下来对方的某些肢体部位。 　　就这样，他边移动边找茬，往以前和金家人失散的地方而去。不过意料之中，他没有再遇到金家人，成为家人的缘分在那一天戛然而止了，他也只能祝愿他们也能过得好。 　　在此期间，他早已经挖坑将界里面成堆成山的尸首安置好，因为身躯太大，随手一挖就是深坑，做不了精细活儿，所以他只能将全部尸体埋在一起。 　　在他移动的过程中，幸存者们开始发现一件怪异的事情，好像那些裂缝起内讧了？总有人看见有一条超级大，估摸着长五百多米宽三十多米的裂缝，里面有黑棕色的巨手伸出手跟其他裂缝中的怪物打架。 　　哎哟粗重的断手一节节地掉下来，看得人可高兴了。等遇见得多了，人们的消息一汇总，才发现有更细节的东西。比如说，那个怪物，它不攻击人类！而且和其他裂缝怪物打架的时候，多数情况下还救下了不少人，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俞蘅开始发现，有人类看见他不再大叫着逃跑了？有穿着破洞装蓬头垢脸的年轻人还摸出小心珍藏的手机，凹着造型和他合照？ 　　这个发现让他哭笑不得，人类强大而坚韧的心脏呐！ 　　他刚笑起来，忽然觉得空间一阵剧烈的震荡，他无法控制身体，一个后仰躺在地上，然后天花板哐当掉下来砸在他的脸上，差点把他压成煎饼！ 　　空间还在震荡，他用所有手和脚，硬是扒着地面顶着天站起来，全部手一撑——将空间再度顶住。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在震荡之间，他看到了无数的黑影出现在周围，奇形怪状的怪物身形也逐渐清晰——他不愿意将其称呼为同类，他是人类。 　　噪声刺耳，空间颠簸得更加凶猛，等一切都平息下来的时候，无数的界接连在一起，透明如玻璃的分割面横贯其中，超级巨大的蜂巢组合而成，每个格子里都有着各种形状的守门人。 　　在那一刻，更多的传承信息涌入俞蘅的脑海里，他终于知道裂缝袭击这个任务世界的原因是什么了。 　　其实那么多的裂缝和裂口，本来都是一个完整的界，里面支撑界的东西也只有一个，可以想象体积有多大。可是空间规则下，那样大体积的生物是不被允许存在的，物极必衰，大概就是这样。所以每数年，界为了自保，就会分崩离析为无数块，里面的守门人也会随着分裂。 　　它们会找一个空间世界，从那里获取新的身体原材料。人类在痛苦之际的那口不甘之气，就是新身体的脊椎，而界里面蕴含数年的魔气，就能够凝聚成身体的心脏骨骼和框架。 　　魔物成，魔界再塑。 　　俞蘅快速地将消息过了一遍，看着四面八方影影栋栋的新生魔物，打起了十万分精神。他必须吞噬那些怪物，不然的话就是他被吞噬。 　　“如果宿主被吞噬的话，虽然这只是数据，可是身处这个地方，数据世界的运行规则对你的作用还是有的。”瑞汀计算了一番，“不过你放心，你不会真的被吸收吞噬，就是灵魂可能会受损。” 　　“那还在可承受范围。”俞蘅点点头，他的灵魂强度不低，就算受损也不会没有挽救的余地。 　　确定自己有退路之后，他的心就定了下来。他尝试过自尽，可并没有办法弄死自己。虽然九九说，可以强制他离开这个任务世界，但他并不想这么被动。 　　他现在内心充满了斗志：争做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 　　同一时间，一起吸收了传承信息的其他守门人也骚动起来，几乎是同时开始出手，攻击面前的那块隔膜。它们攻击起来时毫无规律，砸啊咬啊，无一不是在昭示着，它们已经失去了理智。 　　真要对上来，他不一定占优势，毕竟没有理智的人，拼起来才给更不惜命。 　　“宿主加油！” 　　“嗯。” 　　@ 　　再次见到陆可依的时候，其实俞蘅并没有认出来，无知的岁月中，无数的分界壁垒被打破，一个个守门人分身被彼此吞噬，完整的界越来越清晰。他的体积越来越大，领地也越来越广，最后，他的敌人只剩下一个，那是一个和他的体型不相上下的人形怪物，他估摸着对方和他的力量差不多，对比着体型，他还占据一些优势。 　　不过因为双方都很巨大的关系，这点差距其实并不明显。 　　发现对方是陆可依是个意外，他是在抹吞噬掉对方的前一秒，忽然接触到对方的意识，一帧帧画面在他眼前闪过，其中有一副让他的脑子忽然清醒起来。 　　—— 　　在墙头上，一个女人从旁边爬上来，侧过头来咧嘴一笑露出大白牙： 　　“哎小妹妹，我看你动作很利索嘛，无缘无故地你玩跳墙玩呀？哈哈哈真是活泼又可爱……” 　　“大姐，你能不跟着我吗？” 　　“你别怕，我们跑得快，那恶心东西追不上的。” 　　“它追的是你不是我，我们分开跑吧。” 　　—— 　　他的脑子像被雷电劈中，所有雾霭尘垢开始动摇，一丝清明涌上来。 　　瑞汀见此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宿主，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俞蘅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沉睡了很久，思维全部冻结，他还想——杀人，想吞噬，想毁灭！ 　　性子里养成的谨慎和擅抓时机让他赶紧使劲抓住脑中那一丝清醒，不让自己再度失去理智。理智和失智的斗争让他停止了手头的动作，他对面的怪物却抓住他晃神的机会临死反扑，死死地咬住他的脖子。 　　力量在流逝，厚重的黑气从他的体内被以陆可依为名的怪物汩汩地吸收掉。 　　那一刻他脑子里想的是：如果这个任务世界没有自己的存在，金恒美能够做到他现在这样吗？如果不能的话，眼前这个怪物，应该就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吧？ 　　他想起陆可依给他的两颗糖，以及大姐姐般讨好的笑容，像是在哄小妹妹一般。 　　他认出了她，对方却仍然在用本能吸食他的力量。这就是魔气的力量，这就是魔物的本性，输的那一方，注定会被毁灭。 　　受了这么多苦，忍耐了这么多年，他不想功亏一篑，既然如此，那就继续竞争下去吧！ 　　两大魔物的对抗持续了很久，此消彼长你来我往。俞蘅慢慢地又失去了理智，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感觉到脑海中横空劈下来一道雷电，劈散了混沌，熟悉的声音传来：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成为一界之王]，因为宿主现在的灵魂状态相当不稳定，建议结束本次任务，宿主你的决定呢？” 　　此时的俞蘅坐在一望无际的黑色空间里，有魔气从地面上，从空中的某一点或者从天空远处飘散下来。魔王成之后，这个魔域就有了力量的源泉，魔气源源不断地生成，在某一天会充斥满这个空间，然后等待下一次魔王身解，再为重塑身体提供养分。 　　罪恶永存不熄。 　　他开口了：“我能将这个地方毁掉吗？” 　　瑞汀就说：“宿主，我只能告诉你四个字，心之所向。” 　　“心之所向……”俞蘅又念了两遍，然后慢慢闭上眼睛。魔域里魔气骤然翻滚倾泻起来，无敌的身躯岿然不动，直到心脏的部位有鲜红跳动的脏器进入他的眼帘。 　　他猛然睁开眼睛，数只手一起往心脏抓去。心脏被捏碎，没有血液喷洒，全部都是黑色的魔气。 　　然后他的身体就像泥塑的一样开始崩塌，化水、成气。魔域崩溃，外面的幸存者看到某个地方的天空如同漏气一样喷射黑色的雾气都很害怕，难道裂缝又要出现了？！ 　　天不绝人，在阳光下，黑气慢慢变淡，直至彻底消失。不一样的魔王，不同的选择，因为这个细微的差别，历史走向完全不同的道路，在这个虚拟的数据世界中，人类得以存活，并且在这个虚拟世界中，历史断尾重生。 　　（完） 第298章 星际时代01 　　“此次任务主线任务完成, 奖励薪火点三千点, 触发隐藏任务[延续历史]，奖励薪火点六百点, 触发隐藏成就[魔王的王座]，奖励灵魂属性[无冕魔王], 奖励一次性属性[复生]。”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俞蘅却觉得声音有些远，他听见九九公事公办的报告声后, 担忧地靠在他耳边说：“宿主，你的灵魂受创严重, 如果需要协助的话, 可以购买相关服务哦, 你要不要买？” 　　“……买。” 　　俞蘅感觉到自己被温暖的光簇拥着浸入水中, 神秘的力量滋养着他的身体，他舒服得睡着了。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舒适地醒过来，耳清目明, 感觉身体充满了力量。 　　不, 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依旧觉得有无法抑制的暴虐情绪在胸腔中翻腾。 　　“宿主, 你觉得怎么样？” 　　“你离我远一点，我很想掐你。”小红球在眼前晃着, 他费了大力气才忍住想要伸出去的手。 　　“没事我不会痛的, 你掐吧。宿主, 你是被魔气侵蚀了灵魂，魔气污秽，负面的影响需要你自己去抵御。” 　　“我明白了。”俞蘅咬着牙闭上眼睛，等那股躁动的杀欲破坏欲被压制下去，才从河里面爬起来。 　　“你的眼睛都是红色的。” 　　“没事，我再缓一缓。你给我解释一下奖励的两个灵魂属性吧，听起来好像很不错。” 　　瑞汀担心地看着他，嘴上应下来：“好，我给你讲。” 　　原来[无冕魔王]就是说，在同等级及以下的魔物面前，将不会受到伤害，不止如此还能起到号令作用。[复生]则更加简单了，人死了之后灵魂将会逸散，转入司命管理署接受统一调配，投入人口新生池。有了复生的一次性属性，则能享受一次肉体重塑的机会。 　　“花啊鸟啊甚至是人类，只要你能抹灭对方的意志，就能够占据对方的身体，得以重生。” 　　瑞汀说完之后还提醒了一番：“不过如果要选择人类的话，最好选择已经死亡的躯体，这样的话不用因为破坏原身未尽的寿命而承担孽业，司命管理署也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宿主，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俞蘅恍惚了一下：“……听见了，这次的奖励挺好的。” 　　“是啊，不过宿主你的灵魂受污染太严重了，我看短时间内好不了。”瑞汀见俞蘅一直咬着牙在发抖，担心地幻成人形落地，伸出手将对方紧紧掐着掌心的手分开，然后握住。 　　俞蘅睁开眼睛：“你离我远一点。” 　　“没事，我不怕疼。”瑞汀咧嘴笑，笑得一点儿都不淑女：“我不是人啦，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还是将手抽出来，抓住自己的大腿，痛觉让他又清明了几分。他苦笑：“裙子岔开了，理一理。” 　　“哦？哦！”瑞汀盘腿坐下再将公主裙整理好，“那我继续说啦？” 　　俞蘅叹气摸了一下它的头发：“说吧。” 　　“以前你……以前有一个宿主，在得到系统后一路凯歌，无一败绩呢！宿主你看，这次任务这么难你也成功了，这是非常非常好的开始哦！” 　　“真有那么厉害的人呐？” 　　“真的有！不过宿主你别灰心，我们以后一定会顺利完成任务的！”瑞汀对俞蘅很有信心，那个无一败绩的宿主，就是你呀。 　　俞蘅笑了笑，开始查看自己的账户，他抽空看了一下账户，一次灵魂净化就花费了五亿薪火点，实在天价！这次任务东拼西凑才搞到七千万薪火点，五亿一花出去，这次任务还倒贴了。 　　地狱级别地狱级别，其实难的不是任务的过程，真正难的是任务的结果。好在最后成功了，这个灵魂属性很让他满意，在现实世界里遇过的那个畅靡仙子，食人的黑色魔气还令人印象深刻。有了这个属性，至少以后不用害怕普通魔气了，实在很实用。 　　瑞汀又问：“宿主宿主，你接下来还要回家吗？”它看了看表：“任务中转时间只有一个小时，现在只剩下十一分钟了。”这个地方也不是想呆多久就呆多久的。 　　“我现在这个样子，回家是肯定不行的。”回去父母看了铁定担心，躲在房里修炼的话，这样的心境肯定入魔。 　　他很快做了决定：“我去做任务吧，别浪费时间。”他需要时间慢慢地消磨掉后遗症，到任务世界里挺好的。 　　“要不然去报一个度假世界，也不贵，只需要五十万薪火点。” 　　俞蘅这才想起，任务与任务之间，他有两种选择休假模式，一是返回现实世界，二是购买度假世界，二者选一。他想了想，从性价比上计算了一遍：“那也行。” 　　这幅状态如果再次进入高难度世界，确实不太安全，要是一进场就挂掉，那就不好了。 　　“好勒！” 　　他到一个服务项目多且周到的度假世界呆了一阵，在终于将魔化后遗症剔除后，再次进入了任务世界。 　　“难度：困难级别 　　攻略目标：进入移民新城 　　完成奖励：薪火点两千点 　　失败惩罚：倒扣薪火点两百点 　　其他：***（待定）” 　　抽到的是困难级别，俞蘅的目光落在“移民新城”上，这又是一个关于移民的任务。说到移民，一般来说都是本土环境不适合居住才会进行的行动。 　　他设想了几种可能，采购了更全面的物资，然后进入了任务世界。 　　附身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寒冷，以及右腿的疼痛，那是骨骼在冷气中独有的刺痛，又绵又密，痛得心脏都在一抽一抽的。 　　他睁开眼睛，先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的环境。首先他的手上正拿着金属零件，桌上几个大盆里面是堆成小山的小部件。原身应该是在组装零件。 　　其次，圆桌上除了他还坐了七个人，三男四女，除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和一个略大一点的女孩在别眼神、手肘子互顶之外，其他人都在闷声地认真地摆弄着手里的零件。 　　最后，这具身体的右脚有伤，现在非常非常痛。 　　他艰难地站起来，痛得差点又坐了下去。 　　“你干嘛呢，吓了我一跳！” 　　“二哥你又腿疼啊？” 　　“嘁他哪个时候腿不疼，天天疼天天疼，活儿都不用做啦！” 　　“别这么说嘛……” 　　俞蘅就对那个叫他二哥的女孩说：“我不舒服，扶我一下，我想回卧室歇一歇。” 　　“啊？啊！” 　　女孩赶紧将东西小心地放到桌上上，走出来扶他。其中一个年长的女人说：“那就先去睡！暖气……暖气就先开吧！” 　　“哎知道了妈妈。” 　　他就这么被女孩儿扶进了卧室，他也借此找到自己的床位。 　　“二哥，你早点睡，我帮你把暖气打开。”女孩跟他说话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似乎有些害怕他。 　　“好。” 　　暖气呼隆隆地打开了，窄小的卧室慢慢地暖和起来。俞蘅躺在床上开始接收原身记忆。 　　这具身体叫做庄恒地，在这里先插话说一下这家人的人口构成，七个孩子的母亲司丽雪，孩子年纪从大到小依次是大儿子庄恒天，二儿子庄恒地，大女儿庄恒真，二女儿庄恒善，三儿子庄恒玄，四儿子庄恒黄和小女儿庄恒美。 　　这名字……起得可真随意，以前原身的父亲说过，男孩子取的是天地玄黄，女孩子取的是真善美。 　　其他兄弟姐妹的情况就先不说了，就说原身庄恒地，是这个失去当家顶梁柱的寡妇母亲的第二个儿子。原身十三岁的时候亲爹矿下出事去世，在这个被简单粗暴地命名为矿星67号的星球，挖矿作业盛行，矿业及相关产业养活了星球上三分之二的居民。 　　这里非常落后，工作竞争也大，原身父亲出事后，矿场对庄家进行了补偿，询问是要原身父亲的工作岗位，还是要补偿款。 　　当然要岗位了！有工作才是长远的生存之道！司丽雪没有犹豫就选了岗位，当时十五岁的长子庄恒天也已经进了矿井，岗位顺延下来，就只能给次子，于是十三岁的庄恒地下了矿。 　　贫穷和苦难很快就压垮了庄恒地的肩膀，工作的环境鱼龙混杂，给他造成的影响很明显，那就是他的脾气非常不好，嘴巴上总是不干不净的，家里的几个兄弟姐妹，多数都不太喜欢他。 　　越不喜欢他，他的性子就越执拗，说：“我在养家！你们是什么态度啊！”就算是他在帮忙养家，这样的态度也赢不来弟弟妹妹们的敬爱。恶性循环，关系更不好了。 　　直到庄恒地十九岁那年，他遇上了和他爹当年情况差不多的矿难，唯一幸运的是，他活了下来，最重的伤，该算右腿的伤。当地治疗水平有限，加上钱财的问题，让他的右腿落下残疾。 　　一个活力的、刻薄的年轻男孩，失去了张扬的资本，脾气更加扭曲，在家养病兼职做零件组装赚钱，与家里人相处摩擦频生。 　　以上就是这具身体所处的家庭环境。矿星的贫穷落后，生活的辛劳和无奈，在一个十九岁的大男孩记忆里，一帧帧一幕幕都异常鲜明。 　　这些还不重要，真正让俞蘅感兴趣的，是原身所处的大宇宙时代，星球林立、众国联盟、科技水平高度发达，智能的应用在经历了三百年的发展后达到了小巅峰。 　　一切都欣欣向荣、繁荣昌盛。 　　当然了，在矿星67号上，生活和生产水准与大环境相比，落后了数百年，似乎还停留在三百年前。在矿星67号上，高科技的印迹极少，在庄恒地的记忆里，最神奇的东西只有两处。 　　一是每隔一个月就会进入矿星67号运载矿物的飞船，程光瓦亮，威风极了！ 　　二就是二十年前终于覆盖到矿星67号的悬浮自动列车，虽然路线单一，飞车只从空港到达矿星政府，也让有缘见过一次的庄恒地心生向往。 　　俞蘅着重将这两个记忆片段看了几遍，心中着实惊叹。他对这个任务世界的科技太感兴趣了！他一定要好好看一看！ 第299章 星际时代02 　　瑞汀看出他的心情, 赶紧趁机撒诱饵：“宿主宿主，我们公司总部所处的位面, 科技比这个任务世界还要高，这里根本就是小儿科啦！” 　　“看见你和这个系统, 我就猜到了。”俞蘅对这个公司也满怀好奇，不过：“我也见不到。” 　　有门儿有门儿！ 　　瑞汀兴奋了：“可以见到的！在宿主完成位面知识传播系统的任务, 偿还灵魂传渡的费用之后, 有极大的机会接到我们公司的招揽, 到时候你同意应聘并且成功上岗就业，就能见到啦！” 　　听到这里，俞蘅哪里听不出来九九语气中的期待, 他心中有些感动。相处这么多年，不止他对对方有感情，九九应该也是将自己视为亲近的人吧？ 　　不过, 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他这个人从来都脚踏实地，不会花太多的注意力在未知不可控的事情上。于是只问：“传渡我的灵魂到各个任务世界，费用每次是多少？” 　　“根据收费标准统一定价, 一次费用为九十九亿, 其中包括宿主在任务世界中联通系统及系统子兑换系统、系统的维修保险费用、购买子兑换系统商品之后的传输和数据化实体化费用等……” 　　瑞汀说完之后对比一下宿主的存款——四百一十五亿（抹掉零头的话）。现在已经进入了八个任务世界，加上新手任务世界，要付费九次呢。 　　不够付呀！ 　　俞蘅所有所思地点头, 又问：“我还没问过, 位面知识传播系统需要我做几个任务？” 　　“规定上说, 每任宿主需要做够让系统升级的任务数量，在系统升级之后则义务完成，再缴纳足够的传渡费用，就能够自主解除绑定，恢复自由身。” 　　俞蘅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那你现在是几级？” 　　自己安装了位面知识传播系统，自己就是系统这个说法也没错。瑞汀也没纠结，掰着手指算了算，它封印自己的记忆，打算去做任务分散一下思念宿主的心情，于是安装了刚出厂的位面知识传播系统就出门了。 　　rt9009，其实就是第9009级，也就是说，它已经经手过9009个宿主了。 　　瑞汀瞪大了眼睛，小红球上面幻化出来的眼睛瞪得比球身还大。 　　“怎么了？你这是什么怪样子。”俞蘅笑着摸摸它。 　　瑞汀迟疑地说：“从9009级升级到9010级，需要做满任务九千零九个……有点多。” 　　其实，它是无所谓啦，不管任务多久，只要陪着宿主它都不会觉得无趣无聊。它担心的是宿主会压力太大，觉得任务太久了。 　　早知道提早换一个新出厂的系统款好了，这样升级更快一些。 　　俞蘅也有些吃惊：“……确实挺多。” 　　他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笑起来：“没关系，慢慢来慢慢做，总会做完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每一分都算得清清楚楚才公平。 　　他已经很感恩了！不过是透支今后无尽的岁月，来换取现实世界中父母与自己相伴的平稳时光而已，人活一辈子，为了这点追求付出不算什么。 　　瑞汀赶紧表明态度：“我会陪着你的，我们也是一家人呐，宿主你千万别害怕！” 　　“好，我不怕。” 　　回归正题，这个任务世界对俞蘅的吸引力还是很大，只是不知道末世形态会是什么样儿的。 　　“没有钱啊。”他叹气，庄家和千千万万本土矿星居民一样，过着最普通最落后的生活，家里只有一台老式的收音机，什么高科技智能机器人、通讯仪、星网仪之类的东西，通通没有。 　　更别提上网了。 　　很快俞蘅就确定好近期目标：第一，赶紧立刻马上将原身的右脚小腿的旧伤医治好，就算无法完全痊愈，至少要保证正常行走。第二，赚钱，以便购买物资和获取世界书籍。 　　卧室外面开始传来声音，俞蘅看一下钟表，猜测应该是收拾着要睡觉了。现在是冬季，越晚天越冷，到了午夜之后，能冻得人睡不着觉，所以他们一家在九点左右就会上床睡觉。 　　庄家的男孩睡一屋，女孩和母亲睡一屋，原身的三个兄弟走进来，庄恒天关心了他一句：“怎么没睡着？是暖气不暖吗？还是脚痛？” 　　“没有，快睡着了。” 　　“要喝热水吗？” 　　“不喝谢谢。” 　　庄恒天诧异地看了他两眼，不过人还是那个人，今晚没有恶言恶语也只是让他惊讶一下而已，生活忙碌天儿又冷，还是赶紧上床躲被窝好。 　　“太冷了，天气预报说明天下雪呢。” 　　“雪再大也要上工，又不是某人……” 　　“嘘，瞎说什么呢，快睡快睡！” 　　说讽刺话的是庄恒玄，庄恒玄和庄恒地的感情很一般，也许早年间还是好的。就算贫穷，也能在玩泥巴爬树之中拥有不错的童年回忆。可是男孩子之间，伤起感情来又很容易，也许是你说了几句鄙视对方没有男人气概、吃软饭，蔑视的几个眼神…… 　　总之，在原身进入矿下的第二年，和家里人的关系每况愈下，其中就与庄恒玄的关系最不好。 　　俞蘅也不在意，闭着眼睛等灯熄灭，然后他服下了月华露以及健体丹。他摸过骨头了，小腿骨在事故中破碎，最后却只是粗粗地包扎起来，碎骨头也没有做好处理，现在都长在了一起，才会这么痛。 　　原主本就不是隐忍的人，更何况脚是真的疼死了！说得多了，“如果不是为了养家”之类的怨怼的话，同情也会变成不耐烦。更甚至于，真的疼痛的诉苦，也会被当做挟恩图报的手段，没有人相信原主是真的痛。 　　——要去医院做周全的手术。 　　他给自己的身体扎了几针止痛之后才觉得疼痛减轻了一点点，他琢磨着，要去医院就要花钱，这里的医疗费用非常非常高，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还不够上医院瞧三次发烧感冒的，所以本土的偏方土疗法比较多，原主就是被无证走医给坑了。 　　可底层的人，从出生到死亡，不管大病小痛都是找走医看，寻些土方子吃，都是这么活过来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原主也没觉得是伤口处理得不好，而是伤势太重，治不好的。 　　可吃了大亏了！ 　　要怎么赚钱呢？俞蘅半梦半醒想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就拿了主意。 　　矿星67号，是在高速发达的大环境下落后的众多环之一，这里仍然愚昧、拘谨，以及贫穷。当然，不管在什么地方，总会有阶层，这里也不例外。富裕的人也有，享受着鱼本星球格格不入的高水准生活，俞蘅从原身单调的记忆中找寻赚钱的方法。 　　要在短时间内赚到数额较大的钱财，他最后锁定了一个。庄家从一个工厂领零件，手工组装成半成品回收取手工费，不少家庭都有做这样的手工赚取补贴。活儿也不难，需要从一箩筐一箩筐的散装零件中找出能用的，再一一组装起来。难度也不大，只要熟记步骤，熟能生巧。 　　其实在科技发达的今天，这种活儿用机器做更方便，只是投放到矿星67号的这些零件，都是不合规格的。以俞蘅的理解，要不是生产线上不合规格的废品，要不就是仿制赝品。所以原装设备无法组装，只能投到劳动力低廉的星球，完工之后再销售到其他十八线星球，也能赚很多。 　　庄家年纪小的孩子，因为不能做苦力，所以都是做手工，所以和工厂那边来往比较密切，庄母司丽雪还是工厂的老员工了，虽然一直在底层，不过认识的人不少，如果有什么好一点的活儿，都能给家里人接来。所以在庄恒地记忆里，工厂就是除了矿场之外，他最熟悉的地方了。 　　他打算明天去工厂看看，找一些组装难度较高的零件，赚到钱后再到网吧看看情况。原主身上是一分钱都没有的，他不想跟司丽雪拿点钱，家里还有负债呢。原身不愿意做的事情，他更加不会做。 　　如果条件不错的话，他想出一台星级防护罩，也不知道同样是星际时代，这款防护罩能不能卖上好价钱…… 　　早上，他果然早早醒了过来，刷牙洗脸后跟司丽雪说起这事儿。司丽雪有些惊讶：“你不是腿疼吗？今天下雪了，你出门的话腿会更痛。” 　　“我想去看看有没有工钱更多的活儿。妈，我想攒钱去大医院看看腿。”俞蘅说：“我还年轻，不想一辈子就这么残废了。” 　　这句话让司丽雪的眼睛红了起来：“都怪妈没本事，让你年纪小小就去做工，受了这么大的罪……”她擦擦眼泪：“钱的事你别担心，你的弟弟妹妹都大了，钱能攒起来。” 　　俞蘅没有理会饭桌上的一声哼，继续说：“我是二哥，我的责任已经尽了，他们最小的也十二岁，差不多都养活自己了。当年我下矿的时候也才十三岁。我不会啃他们的血肉的，看病的钱，我自己攒。” 　　等司丽雪上工的时候，他就跟着一起去了，顺便带上了原主这阵子做的成品，在路上跟司丽雪说：“我会交生活费给家里，剩下的钱我想自己攒起来。” 　　司丽雪有些尴尬，也有些伤心：“老二，你就这么跟妈妈见外？不用你交生活费，家里够用的。”家里孩子多，不说丈夫过世造成的劳动支柱坍塌，让她无心看顾孩子们的成长，在丈夫还在世的时候，几乎一年一个孩子地生，排第二的儿子得到的关注其实也很少很少。 　　她对老二的印象，就是阴郁，说话不好听。不过很孝顺很乖，工资全部交给家里。她心里是很疼二儿子的。现在听儿子似乎在跟家里划清界限的话，她就有些难受。 　　俞蘅坚持，司丽雪也没办法。转眼公交车就到了工厂，他让司丽雪去上班，他自己去交货。 　　最后换了三百零一联盟币，他折算成矿星67号的大米价格，能买一袋三十斤的普通米一袋，剩几联盟币能买一颗甜草根糖，糖也是比较贵的商品呢。 　　“应该够上网了。”俞蘅将钱妥当收起来后，就到其他区去看司丽雪给他推荐的几个款的手工活，不过她也只是在工厂厨房工作，了解也比较有限，还是需要他自己去查证。 　　俞蘅看中几个，试着装了装发现自己能应对。将东西带回家是需要押金的，工钱越多的押金越高，于是他干脆就找了一个角落开始装，。 　　这边的速度引起了拣货员的注意，他跟同事说：“这小子手真灵活，记忆力也好，哎哟速度真快！” 　　俞蘅心里有计划，没有钱是行不通的，所以他投入了很多的心力在里面，一整天的功夫，午饭只藏在卫生间里吃了一个子兑换系统买的蛋糕垫肚子，所幸付出有回报。他装了一百五十多个，一个能拿一百一十三联盟币，一天就赚了一万七千多联盟币，盯了他一天的拣货员眼睛都瞪圆了。 　　其实这款零件组装也不是说就真的那么难，难的是零件多且复杂，花的时间太久，要从一大堆混乱堆积的零件中找到适用的，那就更难了。虽然工钱多，可愿意做的人比较少。像这样一次性装百来个的，实在太厉害了。 　　司丽雪还不能回家，厨房需要提供晚间夜宵。俞蘅去厨房那边找她，托人递了话，说他先回去了，然后出门开始找网吧。 　　他在路上招人问路，才知道最近的网吧在哪里。花了两联盟币坐公交车过去，再花十个联盟币买了一个小时的上网时间，他才终于摸到了接触外界的设备。 　　这间网吧里提供的电脑，都是旧式的，俞蘅摸索了一番才学会用。 　　无数的信息进入他的眼帘，他对这个任务世界的了解越来越多。虽然在这个星球上，几乎看不到智能机器人的影子，可在其他发达的星球，智能支撑起生活、工作和娱乐的脊椎，全自动的飞车、家庭智脑全通、星球之间跃迁的飞船…… 　　“真神奇。” 　　很快，一个小时就过去了，俞蘅续买了三个小时。各种资讯各种常识他全部看了个遍，争分夺秒阅读了联盟通史、智能发展史等科普性套书。也没时间慢慢理解了！先记在脑子里再说！ 第300章 星际时代03 　　在此期间, 俞蘅还搜索了星级防护罩, 相关产品非常多，在环境恶劣、宇宙射线等威胁较大的星球, 应用得比较广。他找了一款现在最新款的防护罩，将产品参数机能等与从子兑换系统能买到的进行对比, 发现综合起来看，他手头的东西并没有占据多大的优势。 　　反过来，也不会多比不上市面的, 卖一个市场价就能让他上医院治腿伤了。 　　这种东西在矿星上是没有市场的，他得将东西卖到其他星球上。星网上, 有一个自由市场, 商品往来非常自由, 他可以在上面出售。不过他发现一个问题, 这个星球，并没有覆盖运输快递服务站！ 　　也就是说，就算他找到买家，他也没有渠道送出去！ 　　“购买时间还剩下十五分钟, 如果想要续费的请敲前台……”电脑弹出小窗口提醒上网时间即将用完, 俞蘅看时间也很晚了, 干脆下机回家。 　　正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 回到家时司丽雪着急地等在门口，急急迎上来：“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外头多冷啊！”又问：“饿了吗吃了吗？” 　　等安顿下来, 俞蘅才说起自己的去向：“我去找工作去了。” 　　“我听你亚米叔叔说, 你今天装了很多高级的零件，是真的吗？” 　　司丽雪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儿子，连初级教育都没有毕业，竟然会组装那些看着就眼花缭乱的东西。她以前听过，读过中级教育的人，也不一定看得懂那些图纸呢！ 　　见儿子点头，司丽雪满脑子都是“天啊天呐我在做梦”。 　　“二哥二哥，你真的会呀，能教我吗？” 　　“哇真的吗真的吗？” 　　“切，肯定是吹牛。” 　　“……” 　　“我现学现卖的，没想到我好像挺有天分的。” 　　“想学我能教你们。” 　　“好。” 　　俞蘅边和兄弟姐妹们盘旋，脑子边转过几个念头，不过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夜里他上床睡觉，将帘子放下后他开始回想今天在网吧看到的讯息，等整理好之后已经是下半夜，他赶紧入睡，第二天身体的惯性让他准时醒来。 　　今天要和他一起去工厂的有庄恒黄和庄家两个小女儿，庄大哥和老三以及庄大姐都有固定工作，因此并没有去。庄恒玄倒是也跟家里的姐妹们一起做手工，可他并不想跟老二一起出门。 　　美得他！哼！ 　　肯定是吹牛，去了铁定丢脸，嘁！ 　　到工厂后，俞蘅果然教庄家人安装，可折腾了一早上，三个人都没有进展。要是让俞蘅手把手地教，这个速度也不成啊！ 　　庄恒美看着密密麻麻的笔记，头疼地嚎叫了一声，对姐姐说：“要不算了，我觉得我不会。” 　　“唉，我也这么想。果然钱不是好赚，工钱越多难度越大。”庄恒善说，不过她又打起精神来：“等我考上大学就去学机械，机械师可吃香了，到时候赚大钱！” 　　“好啊，到时候姐姐给我买蛋糕吃好不好？” 　　“好，四姐给你买！” 　　“对了，二哥呢？” 　　庄恒黄就说：“他出门去，让我们一会儿和妈妈一起回家。” 　　庄恒美捂着嘴巴悄悄说：“我看二哥好像变了一点，他昨天和今天，都没有说难听的话！”耐心地教自己，特别给人安全感。 　　“我也觉得，我看五哥眼白都要翻出来了，二哥都没理他哈哈哈。”庄恒黄翻了一个白眼，“要我说呀，二哥赚钱养家多辛苦，脾气坏一点也没关系，单单五哥受不了，有本事别吃二哥买的米呀~” 　　“别胡说八道了，干活儿去。”庄恒善虎起脸教训弟弟妹妹。 　　“我们不会呀。” 　　“那就去拿咱们以前做的那种，正好家里的快做完了……” 　　俞蘅并不知道庄家的孩子们讨论过他，他现在又在网吧，在当地的自由市场将星级防护罩挂了上去。希望能有有钱人起倒卖的心思，不然的话，都不知道怎么销出去。 　　将东西挂上去之后，俞蘅就只能等消息了。一连三天他都在傍晚去网吧看情况，结果都没有有意者给他留言——他没有钱买通讯仪，只能通过留言查看意向消息。 　　幸好他每天都很专心，除了第一天需要适应花了一些功夫，后面几天都保持着两万联盟币打底的收入。来到这个任务世界五天，他就攒了九万多联盟币，比普通人家一年的总收入还要多。以前原身在矿下工作，一个月拿两千五联盟币，一年下来也挣不到这么多。 　　两手准备，他才不至于抓瞎。估摸着九万多联盟币也不少了，他就往医院去，为了全勤奖金司丽雪不敢请假，就让庄恒善和庄恒黄跟着一起去，家里最小的男丁庄恒黄都有十五岁了，可以独当一面，陪着去她也放心。 　　坐车还坐了挺久的，进了医院庄恒善和庄恒黄的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这可是医院呐，看起来真气派！ 　　俞蘅挂号后做了一系列检查，他见识了星际世界的医疗水平，那是真的挺快，医生拿着即时出来的片子看：“……都长起来了，难为你这么能忍。手术？肯定要，要先把碎骨头清理出来，再打钉子固定……费用啊？小手术，加上术后护理和复建看护一套下来——七万联盟币。” 　　听到这个数字他松了一口气，总算能治好了，不然的话走一步钻心的痛，实在不是长远之计。 　　“要做手术的话现在就去缴费吧。”医生询问地看他：“要不要？要的话给你开单子了。”这三个人的穿着，根本就是底层人，做派也扭扭捏捏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说实话，在这所医院里还是比较少见的，毕竟采矿家庭多了去了，卖的苦力气和命！游医走医太多了，偏方草药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够用了，轻易不会上医院来。 　　瞧瞧这个伤，里头颜色不对的还是碎石头呢！亏得这个小年轻能忍，伤口都长好了，那种痛光是想就吓人。 　　“要，您开吧。”俞蘅在庄家姐弟的吸气声中将单子拿好，又跟医生道谢。 　　“哥你坐着吧，我去交钱。”庄恒善赶紧说，她也看了片子，真没想到二哥的腿伤 　　竟然那么严重，那该多痛啊！不能让他再走路了！ 　　“没事，我去。”俞蘅不是不好意思，而是这笔钱可以说是救命钱了，他不放心交到别人手上。 　　于是庄恒善和庄恒黄一左一右扶着他下楼去缴费。 　　办好之后，当天下午就做了手术。手术非常快且顺利，俞蘅了结了一桩心头大事，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听到周围挺吵闹的，睁开眼睛一看，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门敞开着声音就是从门外传进来的。 　　他先检查自己的右腿，再给自己摸脉，脸上露出两分松快来。手术很成功，而且听医生说给他植入的骨钉是生物材料的，能自动溶解，无害，到时候会经由身体排泄排出来，不需要再来医院拆。 　　也就是说，他再住两天观察观察，就能出院回家休养了。 　　“这速度真快。” 　　检查一番后，他发现庄恒善他们还是没回来，于是朝门外喊了几嗓子：“四妹！恒善！” 　　“哎哎二哥我来啦！” 　　回来的是庄恒善，她对俞蘅笑：“二哥你醒啦？我已经给妈打过电话了，她说一会儿下班给你带粥来。” 　　“不用，你给她打电话让她别忙直接回家去。我给你钱，你去打饭吧，食堂认不认得路？” 　　“认得！”庄恒善接过钱认真地点头，听二哥问小弟在哪里，她的表情激动起来：“二哥我跟你说一件事！” 　　俞蘅示意她帮忙扶一下自己，在背后垫一个枕头靠着坐。“什么事？外面也真是吵，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儿了！”庄恒善噼里啪啦地说了出来。 　　原来医院里真出事了，这一出还真不小。前面说过，贫苦人家极少极少上医院，一般是中等阶层及以上的人家，才会上医院来看病。今天除了俞蘅这一台小手术，接下去安排有五台手术呢。 　　就是在做后面两台的时候，出的事故。 　　“说是机器突然就故障了！做的是换心手术，哥你知道换的心是哪里来的吗？是人工心脏！天啊人的心脏也能人工做，是用铁还是钢做的……” 　　“然后呢？” 　　“哦哦我继续说。机器出故障，人死了！”庄恒善小声地说：“哥，那家人穿得特别体面，看起来忒有气势了，现在正在闹呢，说要医生偿命！” 　　他就听明白了。这个时代做手术，越是精密的手术，越是依靠智能机器，全方位的数据分析使得手术成功率更高。他下午做手术的时候就见识了一点点，不过这个矿星落后，医疗水平与外界不能比，手术室也不是全自动的智脑核心综合室，只是手术器具和设备先进一点而已。 　　换心手术，可比他的手术精细多了。 　　“还有一台手术呢，也出事了？” 　　“是啊是啊，同时进的手术室，同时出的时，这个我也整不明白是啥手术，总之人瘫了，动不了了！”庄恒善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有些害怕，也有些好奇：“恒黄在那里看着呢！拉都拉不回来。” 　　最后说：“二哥咱们真幸运，要是晚点做手术，都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俞蘅也觉得幸运，不过还是让庄恒善将人叫回来：“别看热闹了，别被波及到。” 　　“哎哎我这就去！” 　　医院确实很吵闹，听庄恒黄带回来的最新消息，治安队也来了，正在考察现场和划定责任归属。 　　庄恒黄眼睛亮晶晶的：“二哥，好端端的设备怎么就坏了，我看肯定是人贪污了，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拿假的充好的……” 　　“别再说这件事了，咱们明天就回家去，赶紧把饭吃了，天都黑了。” 　　“哦，好吧。” 　　这一夜，俞蘅过得很安静，医院里某些楼层因为今天的医疗事故，现在还没停歇。 　　他没有通讯仪，也没有星网仪，所以无处知晓外面的情况。事实上，在这个落后的矿星67号上，绝大多数人都依然跟往常一样过日子，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除了俞蘅所在的医院出现医疗事故，其他医院也是这样。除此之外，还有所有的悬浮自动列车在同一时间失控坠落，造成多人伤亡。 　　将镜头拉远，远至星球外面的太空通道，远至其他经济发达的高水平星球，无数的飞船无序下落，飞车碰撞、各种高科技产品故障报损，更吓人的是—— 　　在人们生活生产生活中扮演着不可或缺角色的智能产品，智能机器人（包括家用机器人、军用机器人、生产机器人等等），全部失灵，违背智能机器人内置安全程序，袭击人类！军用机甲也为半智能产品，控制台反噬驾驶者的精神力，精神力较弱的军人如果无法控制机甲，就会葬生星海。 　　越发达的地方，遭受的事故越严重。十年前新发明流行一种空中花园城区，更是眨眼之间全部陷落，生还者极少。因为机器人不受控制的缘故，挖掘作业都开展不起来！ 　　联盟彻底乱了起来！ 　　矿星67号因为地理位置偏僻、各方面都比较落后，所以影响有限，就连消息都还没收到。 　　等俞蘅办理了出院手续，坐上旧式的公交车回家之后，他仍然没听到任何消息。 第301章 星际时代04 　　消息的传递需要时间, 矿星67号连的是十一级星网，在星网等级中属最低级的那种, 覆盖的区域较小，只有本星球以及隔壁星球的星际信号。这在平时也够用了, 不过在现在这种关键时刻，消息就比较闭塞,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因为不知道外面的动乱, 庄家人照旧吃晚饭, 还围着俞蘅关切地问：“医生咋说的呢，我听电话里面你妹妹说得也不太清楚。” 　　俞蘅就将病历袋拿出来给司丽雪看，简单地说了一遍。“总之, 养好之后，就全好了。” 　　司丽雪也不怎么识字，看彩色四维的片子还是看得懂的, 哎哟骨头都裂成那样了……哎哟还往骨头里钉钉子……看得她眼泪都止不住。 　　“你受苦了，都是妈没本事，让你耽误了一整年，多痛啊……” 　　等安抚好司丽雪应付了兄弟姐妹, 俞蘅才吃上饭。回了家之后, 他就开始服用基因改良液，为了安全，他打算一丁点一丁点地喝, 慢慢地改造身体。洗髓的丹药也掰了半颗吃下去, 勤洗几次澡也就差不多了。 　　他在家安稳地住了一天半, 这时候外面的消息也传了进来，开始四处扩散。 　　司丽雪大张着嘴：“不能够吧！不可能！” 　　“哎呀是真的！星网上都出新闻了，赶紧去看看呀！” 　　“这个、这个——” 　　“哎哟你这慢性子，这可是天大的事儿啊！” 　　司丽雪迟疑地说：“这个，可是，好像跟咱们，没啥关系吧？” 　　“咦、咦？”激动的陈大姐也迟疑起来，她回想了一下，她自打出生就在这里生活，祖上数八辈都是在这个星球上的，干活都用一双手，什么家用智能机器人，她家几辈子都用不上。更别说星际旅游，往上数几辈人都出过这个矿星呢。 　　这么一想，好像真的没啥关系。 　　她的心里涌起一阵侥幸和说不清道不明的看好戏的情绪。咱们乡里人怎么啦？乡里人日子怎么都能过得去，看看那些高等星球的人哈哈哈，现在都抓瞎了吧，吃苦了吧？ 　　陈大姐挥挥手：“你说得对，也不关咱们的事情，走走走切菜去！” 　　俞蘅还是从司丽雪嘴里听来的消息，庄大哥他们这几个在外面有工作的人，都听到了一点消息。 　　大家都很兴奋和好奇，“可惜咱们家没有星网仪看不到新闻，我听同事说，他们准备下班就去网吧上网呢！” 　　司丽雪就说：“你们可别动这个心思，上网的钱拿去买点好东西吃多好。你们一个个都大了，我也琢磨着得在置办一间新房子，咱们把钱省着点花，啊？” 　　“哦，知道了妈。” 　　庄家的生活没发生什么变化，依旧早出晚归地挣钱，俞蘅现在也没能力去打探消息，就想着先把身体养好、养壮实再说别的。 　　原身小的时候营养跟不上，又在身体发育的黄金时期下井挖矿，从明面上看，长得不高，二十岁的小青年还不到一米六，不止矮还瘦呢。内在嘛，也有些劳损疲劳过度，需要好好养一养。 　　他不确定外面的事故是不是就是末世的前奏，就算是，他也要先养好身体才行！ 　　半夜里，他还没睡觉，放下床帘盘腿坐着修炼健体通则，希望能够早点练出气感。 　　“呼呼……呼噜……”隔壁床庄恒天在打呼噜，在寂静的小卧室里非常明显。 　　俞蘅睁开眼睛，扒拉着围在身上的被子，小心地躺下去准备睡觉。才睡着就听见一声巨响，外面积雪厚重，能发出这样大的爆炸声，那该是多吓人的东西呐！ 　　附近的人家都被吓醒了，俞蘅也刷刷地起床穿衣服，庄家人都动了起来。 　　“出去看看！恒真带着几个小的别让他们出来！” 　　一家人打开房门，硝烟味扑鼻而来，俞蘅不由自主地打了两个喷嚏。捏着鼻子往外面看，汩汩的黑烟卷着寒气往外冒，像一朵巨大的黑色蘑菇云。 　　“这也忒吓人了！” 　　“那是飞船！是飞船啊！” 　　偷偷跟出来的庄恒美激动地蹦起来叫起来，指着黑烟里的边角说：“飞船啊飞船！” 　　“瞅着还真像哩……” 　　“那是米家吧，不知道人家家里平不平安。”庄恒天穿上鞋就要去看看，司丽雪牢牢地拉住他：“别去，黑烟滚滚的多危险！” 　　俞蘅问：“妈，怎么通知治安队？” 　　“对对，通知治安队，老大你去老根叔家去，快去！” 　　庄恒天就拐弯往家里有装电话的老根叔家去了，司丽雪转身赶人：“都进屋去别在门口吃雪，走走走——” 　　“妈我再看一会儿！” 　　走在最后面的庄恒真正回头将活泼好动的小妹拧进来，刚拉住妹妹的手就见有东西从天上砸下来。 　　明明是夜里，那东西硬是擦出红色的红光，带着破空的气势而来，在庄恒真的眼底映出一片令人惊惧的红色，她抖着嘴唇照着身体本能喊出“妈！” 　　“妈！！！” 　　然后抱着小妹就地蹲下。 　　俞蘅被庄恒玄推着进了屋，身后庄恒玄还在说呢：“腿不好就不要在夜里出门，冻坏了又要嚷嚷——”手上却扶着，完美诠释口是心非。 　　他正笑着想回应对方，就听见庄恒真的那声喊，转身的时候，红光在他脸上慢慢地移动，最后映满他的瞳孔。 　　“砰轰！” 　　大朵大朵的蘑菇云喷涌而上，石块喷溅四散，打完电话回来的庄恒天不可置信地看着家的方向，眼睛怄出血丝，大叫着往家里跑去，身后听见动静的老根叔跑出来，哆嗦着嘴唇：“造孽啊造孽啊……小天啊别过去，别过去！” 　　俞蘅躲避不及，也无处可躲。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所有的经验，所有的应急措施，在绝对的攻击下根本就是豆腐渣，不堪一击。 　　他连痛都没来得及体验，就失去意识了。还是九九将他喊醒，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空中，一个小红球在他眼前荡啊荡的：“宿主你醒啦！” 　　“怎么回事？”他环顾四周，下方是庄家所在的老城区，已经是一片火海，硝烟弥漫。再摸摸身体，一点儿疼痛都没有。然后福至心灵：“我这是死了吧？” 　　“没错，宿主的寄身已经死亡，现在我们是在案发地的上空，我得问宿主一个问题。宿主在上次任务中得到奖励[复生]一次属性，你现在要使用吗？” 　　当然不用！ 　　俞蘅立刻就摇了头，[复生]只有一次使用机会，他肯定要留在现实世界里的，那样才能获取更多的效益。 　　“那这一次任务就随着宿主的死亡而宣告失败啦，三十秒后离开中转站抵达任务分派中转站，请宿主做好准备哦。” 　　“三十、二十九……” 　　听着九九报数，俞蘅心里也有些遗憾，这个任务世界他实在很感兴趣，还没看到末世崩塌前的全貌呢，任务就戛然而止。 　　他听不见下方的声音，却能看到无数人对着火海恸哭的模样，他找了找，找到了在别人拉扯下的庄恒天，对方满脸的崩溃绝望，声嘶力竭。 　　“十、九、八……”远处，有一台飞船冲破大气层下落，尾巴带出火焰炽热的形状，可以预想到它砸落的地方将会带走多少人的性命。 　　“三、二……”瑞汀仔细地瞅着宿主的表情，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 　　回到河边的时候，俞蘅在九九的示意下再次去摸任务晶片。 　　“难度：简单级别 　　攻略目标：进入移民新城 　　完成奖励：薪火点一千点 　　失败惩罚：倒扣薪火点三百点 　　其他：***（待定）” 　　“咦？” 　　看到任务介绍时俞蘅困惑地看向瑞汀：“你说，有可能摸到同一个任务吗？” 　　“应该有可能吧，毕竟这是随机的嘛。不过因为任务晶片基数很大，遇到的概率比较低。” 　　听了这话，俞蘅琢磨了一下，想着兴许是巧合，再说了，除了攻略目标相同，任务等级不一样，这是一个简单级别的任务……于是再次准备一番进入任务世界。 　　睁开眼睛后，他发现自己在一间设计非常超现代感的卧室里，他活动了一下身体，确定身体健康没有明显疾病。这是一个好消息。 　　接着他又检查了一遍房门，拿椅子放在门后之后才坐在床上接受身体记忆。 　　看了一遍之后他发现，这个任务世界还真的是他之前死亡失败的世界。他不是傻白甜，这么巧合的事情总要找九九问一下。 　　“一点点关系而已啦，你放心我没有违规的。”瑞汀见瞒不过，对手指。俞蘅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摸摸它的头，感觉到小红球在掌心蹭蹭，他笑起来：“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不过以后别这样了，你要是被处罚的话我会很担心的。” 　　“嗯嗯宿主放心啦，我绝对不会被抓到的。” 　　“……好吧，总之别这样了知道吗？” 　　“好吧，你放心吧。” 　　这具身体叫做霍恒俊，今年三十一岁，出生并且工作于一个叫做绿海星的星球。说到这个绿海星，可比庄恒地所处的矿星系列好多了。 　　他掌握了原身的全部情况后，再看看日期，确定今天的日期比他成为庄恒地那天还要提前十六天后，才放心研究这个房间。 　　他在茶几上拿起一个遥控器，将房间的风格一切再切，从蔚蓝海域到原始丛林，中间还伴随着配套音效和气味，真实极了。将房间折腾了一遍之后，他才举起左右手腕，打开了手腕上了个人终端。 　　这个个人终端里面不止游个人的居民信息身份资料，还包括通讯仪、星网仪，可以说非常齐全和实用。 　　俞蘅怀着期待的心情一一探索了一遍，特别是星网仪，打开之后一片八十厘米乘以五十厘米的屏幕投射在自己眼前，立体展示，距离眼睛也是非常舒适的距离。屏幕和距离都是可调整的，他暂时没动，开始逛起网络。 　　用星网仪上网，比在网吧盯着电脑强多了，隐秘性也更好，光屏只有自己看得到，而且心随意动，通过脑子里的思维变化就能够操控星网仪，五花八门的内容在光屏上有序地出现，清晰又生动。 　　这还只是众多四线星球之中的一个普通居民能享受到的待遇，却已经比矿星67号强上数倍。 　　俞蘅回想之前听司丽雪传来的消息，再过二十二天各个较为发达星球将迎来灾难，智能产品全线崩溃。也许和他做手术那天是同一天，毕竟那天医院里面的智能手术装备全部失灵。 　　他打算将书籍下载下来存到个人终端上，就算以后真的科技末日，也能慢慢看。现在科技发达，纸质图书馆和店铺是极少的，网上的资源浩如烟海，俞蘅设置了后台下载，图书馆账号里面的虚拟币哗啦啦地被扣掉。 　　在这个时代，想去书店图书馆做贼偷书，都是不可能的。扣钱就扣钱吧，还好这具身体身家不错。 第302章 星际时代05 　　原身霍恒俊, 三年前毕业于广荇星知名大学, 研读的是食品安全学，研究生毕业后返回家乡绿海星, 在当地的大企业就职。这家企业主要生产研发营养液，各种新款新口味新功效的营养液输送到整个星球, 业绩灿烂。 　　原身就在研发部门，工作三年后还成了小组长，工资一个月税后能拿到一万九, 一整年下来加上年终奖和各种福利补贴奖金，能拿到三十万联盟币, 算得上青年才俊。 　　在星网上的虚拟图书库下载书籍, 需要消耗虚拟币, 虚拟币和现实联盟币的兑换比例为1000:1, 为了支持教育和扩大阅读影响力，下载一本书只需要一虚拟币。版权问题由联盟统一财政补贴，这一虚拟币其实就是一个意思，支持正版的一点心意。 　　所以俞蘅并不担心自己会被下载破产。 　　先搞定第一桩心事, 他就开始进行第二项重要的工作：物资搜集。这个时代有营养液这种好东西, 他是肯定不能错过的。原身在营养液制造企业上班, 本身就有这方面的优势, 刚联系上原身在后勤的熟人，对方就说： 　　“恒俊呐, 你的病怎么样啊？我这边忙死了还没给你打电话呢！” 　　看着半空中光屏上的半身人体投影, 这个人叫做都斯理, 是原身的发小兼同事，俞蘅就笑着说：“好多了，再过两天就能上班去。” 　　“那就好，我跟你说，失恋是正常的，犯不着难受，回头我让你弟妹我家安琪给你介绍几个，一水儿学舞蹈的小妞儿，各个该凸的凸该翘的翘——” 　　这话说的，俞蘅赶紧打断他：“我和人家都没在一起过，哪里来的失恋，顶多算暗恋失败！好了别说那个了，我想买点营养液，后勤那里有没有优惠给我？”企业内部员工购买营养液，是能够通过后勤部走内部渠道买的，折扣很可观。 　　他花了些功夫将都斯理嘴跑火车的势头掐灭，找借口购买营养液。 　　“你怎么突然这么善心啦？做慈善也行，不过这么一大批营养液会把你的身家吃垮的！哎哟大哥你听我的，就算做慈善，也不用买营养液这么好的东西嘛！我有亲戚在速食食品厂，那里饼干脆面都有，也便宜，你要的话我给你联系联系？” 　　“那也好。”俞蘅想了想，将刚刚说的数儿压了五分之一出来，让都斯理帮他联系亲戚，买一批饼干糖果。置办的东西丰富点，以后也不至于吃得腻味，虽然他不是享乐主义的人，可也向往在条件允许下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就这么说定了，你给我发最快的物流，我把钱给你打过去，对了，我一会儿租一个仓库，会把地址发给你的。” 　　挂断通讯后，俞蘅立刻租了一个仓库，就在居住的小区里面。 　　这一套办下来，他心里踏实多了，立刻给都斯理发邮件，那边也发来一份采购协议，他一一看过之后眼睛对着协议上的一个抓摄孔，通过虹膜身份认定后协议生效。 　　定金也打了过去，都斯理发来简短的消息：都办妥了，等着收货吧。 　　俞蘅在卧室了伸了一个懒腰，看时间不早了就推门出去弄吃的。他已经知道霍恒俊的情况，知晓原身是一个人住在家里面，原身的父母在五年前死于星级旅游途中，骤然出现的虫洞将当时的飞船吞没，从此失去联系。 　　保险赔了一大笔，他查了查，加上原身这几年工作赚的钱，账户上他能操作的现钱有两千零二十万联盟币。 　　加上原身父母留下来的一间地段不错的两室一厅房和一间店面，霍恒俊称得上优秀的结婚对象了，不过他前阵子告白的女神仍然拒绝了他，失恋之下难过买醉，在阳台上吹了一宿的风得了重感冒，这才在家休病假呢。 　　“先生您好，家务已经完成，请问午餐您想吃什么？” 　　站在他面前的是霍家的家用智能机器人管家，俞蘅的瞳孔一缩，随即若无其事地说：“跟昨天一样就好。” 　　“好的先生，您请稍等。” 　　他就走到厨房饭桌上坐下，看着机器人管家act090343在厨房里忙碌，严谨、可靠又贴心——忠实的家人，得力的伙伴，服务了霍家三代人，只进行过日常检修和系统升级。 　　无法想象某一天它会发疯发狂，攻击自己从小带大的小主人，植入智能机器人体内的程序，到底是怎么在同一时间出差错的呢？ 　　“这是您的午餐，请慢用。” 　　“谢谢。” 　　俞蘅拿起刀叉开始切牛排，营养液始于军方供给，大概十年前才扩散进入大众市场，经过几代的改良，价格下降了很多，不过在市面还是以中收入阶层及以上的为主要销售客户群，属于富人的新风尚。 　　霍恒俊也吃营养液的，毕竟自己一个人住，有时候很不愿意独自坐在大饭桌上吃饭。 　　不如吸着营养液边上星网浪一浪，不仅方便还有营养，吃一支顶饿一天，还省钱呢。 　　他在庄家没见过营养液，其实庄家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营养液的售价对贫苦人来说还是比较高的，再说了矿星67号偏远，自给自足，一些贱价的农产品一麻袋一麻袋搬回家能吃很久呢，犯不着买营养液。 　　边吃牛排俞蘅边琢磨，吃完之后坐在客厅边听新闻边网购。他没有买智能家用医疗机器人，这种产品很常见，与霍家的机器人管家相比，应该说是专于一项，包扎伤口打针坐身体检查……简直全能，是家庭的小福音。 　　只是他不敢买，到时候肯定也是报废，霍家原先也有一台不过去年坏了，霍恒俊也没添新的，有个头疼脑热的家里的管家机器人能够替代一下，测个体温还是可以的。 　　他先订购了一套银针，其他药用品也仔仔细细地选了两遍，直到付款成功，提示十分钟后发货，他才安心。除了这些，他还在别的地方采购食物，资产很快大幅度缩水。 　　接下来一天，他就窝在家里收货了，星际时代的物流运输那叫一个快，更别说是同星球内的输送的了。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他就把所有货物都收齐了，接着仓库倒腾进储物戒指里，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所有储物戒指都被塞满，俞蘅只希望自己能够在事故中活下来，初入任务就死亡的这种倒霉事，他是真的不想再遭受了。 　　可惜在庄家的时候，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养伤，外面寒冷彻骨他也去不了网吧，新闻都是从司丽雪口中听来，而她也是从工厂同事那里得来，并不明确，导致他只知道外面发达星球智能失控，飞船飞车失事坠毁。 　　想也想不到，那些在星际轨道上的飞船会砸进偏远的矿星67号上来！真的是祸从天降，造成庄家除了庄恒天外的全部死亡。 　　明明在昨天，都还是活生生的人，甚至在前一秒，别扭的庄恒玄嘴里咋咋呼呼的，手上却扶着他怕他摔倒…… 　　摇摇头，俞蘅不再想之前的事情，只在星网上筛选着可能的避难场所。 　　他想，智能机器人以及智能机械多的星球是肯定不能呆的，他能够用主人权限让霍家的管家机器人休眠，却没有那么能耐按停全星球的智能。避开这里是必然的。 　　到哪里却是一个难题。像矿星67号这样的落后星球，固然不受初期事故的影响，可废弃于星海中的飞船却极有可能落入这些没有丝毫抵抗力的星球上。 　　要是其他三四级星球，安防力量成型，防空能力也有一些，总不至于无声无息就让星海垃圾袭击。 　　不过他也不知道到那个时候，星球的安防系统还能不能投入使用。 　　消息太少了！前有狼后有虎，不管选哪里都有危险。不过俞蘅也不气馁，绝对安全的地方本来就不存在，他能做的就是找出相对安全的地方。 　　筛选一番之后他选定了一个旅游星。随着时代的发展，也有人不喜欢总是被机器围绕的日子。也兴起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那就是远离高科技，返璞归真。于是各种度假方式应运而生，什么原始公园自然花园啦，老式游乐场啦，做得最大门的，就要数将一整个星球塑造成度假胜地了。 　　这样的度假星球有不少，听说除了安保系统，其余的都是原生态原滋原味，吸引了很多钱又多人也闲的人去那里旅游，美其名曰亲近大自然，体验老一辈人自给自足的生活。 　　“就这个了。”俞蘅选定了一个距离绿海星比较近，星球等级也比较高安全性强的旅游星，为自己购买了最近一班次的全套套餐，时间是明天早上九点二十分，会有专机到附近的港口接他。 　　服务这么周全，价格也非常可观，他报了为期一个月的体验之旅，全套套餐收费十五万联盟币。 　　解决了后路，他才有心思放在原身的亲戚朋友上。接纳了原身财富，顺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回报原身也说得过去。 　　不过这个任务世界的科技水平不是他能够掺和进去的，他不可能在网络上不留痕迹地做出“预示”的公告。全联盟的星网实行分级，根据各个星球位置距离以及发展程度的不同，总共分为十一级，每一级都服从上一级的管理，最后汇总服从于第一级星网。 　　而第一级星网的核心管理结构——智脑，为全联盟唯一一台智脑，诞生于四十二年前，从此将星际社会拔高到一个新的层次，全星际网络化信息化时代到来。在智脑的监控下，星网内一切都无所遁形。 　　为了自己的安全，他无法通过星网去扩散信息。现在连入星网都是一人一账号的，无法外借，隐私性极高，就算他能偷到别人的个人终端，也用不了。 　　为此，他准备手写一些小纸条，找机会扩散到外面。 　　对于原身的亲戚朋友，他干脆都给定旅游星的旅游套餐，愿意去的，就都去旅游星度假吧！ 　　俞蘅第二天就在港口坐上接待飞船，进入了星际轨道。这种体验真的太棒了！物超所值的套餐，接待飞船也很高档，每个座位上都有一台外视镜，能够让客人在旅游无聊中观赏外面的景象。 　　波澜壮阔。 　　除了自然的大气风光，还能看到硕大的灯塔在缓慢移动，上面闪着两个字“五象”。从霍恒俊的记忆中他得知，那是某些企业花钱买的航线广告，灯塔其实也是飞船，被称为广告专用飞船，“五象”是一款新型全息游戏的名字。 　　真是让人惊叹的广告手段。 　　通讯仪的提示音响起，他随手接通，都斯理激动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哇恒俊你竟然给我买了旅游星的票，天啊那里很贵很贵的你是不是填错名字了，还寄了五张……” 　　激动得语无伦次，鬼晓得他在收到物流包裹时打开后的心情，真是太高兴太惊喜啦！ 　　“高兴就好，那张票有效期到这个月十五号，你选一天通知接待飞船，让他们去接你们。”俞蘅将自己已经在飞船上的信息告诉对方：“我等你过来一起去游泳。” 　　“听起来太棒了！不过我需要先请假，你自己先玩吧。我爸妈和妹妹他们我还没告诉他们呢，还有安琪……”都斯理探头过来：“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手笔，要去旅游和我约嘛，我自己买票就可以。” 　　“没关系，那我等你，你记得过来，过期的话就作废了。” 　　“好吧好吧，那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再联系你，你自己出门要注意安全……” 　　俞蘅含笑听都斯理叮嘱，刚挂这个通讯，又接连接到原身大伯、小姨等人的通讯，他找好借口：“我工作几年了赚了点钱……票已经买了，就当我的一片心意吧……” 　　挂断所有通讯后他自己从小冰柜里拿酒出来喝，冰镇的酒滑过喉咙相当提神，滋润刚刚说话太多的咽喉。他也不敢喝多，又换了普通的果汁喝。 　　晚间，他在吃完晚饭后还到浴室泡澡，香薰熏得人陶陶然的，按摩的技师是真的人，而不是智能按摩师，同休息室的游客感叹地说：“果然原生态，手感也比仿真机器人好。” 　　“那是肯定的，再仿真也不是人嘛哈哈哈。” 　　这样的服务确实很舒服，俞蘅想着如果能让自己的父母也来享受一趟，那就太好了。 　　按摩之后他就回到座位上睡觉了，椅子变成小床，睡起来也不逼仄，他陷入了沉睡。 　　在浩渺的宇宙之中，远镜头看去的飞船非常渺小，刚进行过一次跃迁的接待飞船此时正进入平缓前进阶段，经过严密计算的路线在很大程度上照顾客人的需求，此时正好是客人进入睡眠的时候，不会有其他的外在因素妨碍客人的睡眠质量。 　　作为繁盛的旅游机构，就是这么考虑周全。巡视着客舱的空乘人员见客人都睡得安稳，不由自主露出自豪的笑容来。这是她正式上工的第二个月，一定要让客人都接受到完美的服务才行—— 　　哎哟！ 　　飞船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她赶紧抓住扶手站好。 　　我去，说好的完美的服务呢！ 第303章 星际时代06 　　其实女乘务员是误会驾驶员了, 不是他服务不到位上班打瞌睡，而是前方出现了虫洞啊！ 　　“全体警戒！启动一级防护装置！” 　　从外表看非常普通的民用航空飞船在几秒之间全副武装起来, 外表浮上一层伪装层，那是在与虫族斗智斗勇多年来提取出的战斗成果, 这层伪装层能够掩盖生机，让这这架飞船变成无生命迹象的陨石。 　　“通知星航治安队了吗？把我们的坐标报上去！” 　　“最近的跃迁点找出来没有, 快快快！” 　　“乘客的情况怎么样？安抚好他们！” 　　机长快速地下命令,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机长, 从发现变故到做出应对反应只过了四分钟。 　　“报告机长，最近的跃迁点已经找到，是否开始跃迁？” 　　“立刻开始！” 　　飞船隐藏在伪装层内, 开始加速准备空间跃迁。 　　俞蘅在空乘人员的安抚和提醒下，检查了一遍安全带，又带上跃迁专用缓冲头罩, 努力放松身体肌肉靠在背垫上，耳边听着副机长沉稳有力的通知。 　　“请大家不要惊慌，虫洞并不可怕，在与冲动斗智斗勇的数百年间, 我们已经掌握了超凡的科技的力量, 现在的我们拥有强大的武力……” 　　确实，惊慌的乘客并不多，只要在星际航道上行走得多, 遇到一次两次虫洞并不奇怪。 　　不过, “这条航道还是第一次听说出现虫洞吧？” 　　“是啊是啊, 看来以后这条航线的热度要降下来的，我亲戚才在这条航线上买广告呢，我看要亏死。” 　　叽叽喳喳的，听不出多少慌乱。 　　俞·土包子·蘅听着听着，也慢慢冷静下来。 　　驾驶舱却没那么轻松，“根据扫描，那极有可能是三光虫的虫洞，这些虫子连飞船都能吃，我建议在实现第一次跃迁之后，继续跃迁，保证绝对安全！” 　　“可以，让探查部继续寻找二次跃迁点。” 　　机长看着极远处密集的小点，皮肤炸起一层鸡皮疙瘩，不过他的面上仍然平静：“按照计划做，大家都是老员工了，这样的困难不过小事，都别慌。” 　　“是、是！” 　　三光虫的攻击力，在现发现的虫族种类中并不算拔尖，甚至它们是唯一没有虫王的虫族，之所以令人闻风丧胆，是因为它们从血脉里继承的凶性，那是所过之处寸土不存，贪婪的本性，不死不休的啃食欲望，才是它真正的恐怖之处。 　　如果被黏上一只，除非打死它，不然的话它会将飞船啃个对穿的！可他们的飞船，根本不具备打死虫族的条件。只有专门的机甲，才能够灵活地打中虫族隐蔽的弱点。不然的话炮弹激光，都没办法快速弄死它们，太过耗费资源。 　　驾驶舱的紧张气氛，客舱的乘客们并不知道，他们听空乘人员说：“是迷亚虫。” 　　哦，迷亚虫啊，那不怕，这种虫子是虫族中比较好对付的了，外壳也比较脆，激光弹能够轻易地射穿他们。前几年还有美食探险家发掘出一道迷亚虫幼虫菜肴呢。 　　俞蘅却从空乘人员有些不自然的面部表情中怀疑，这次遇到的虫族应该不是迷亚虫，那会是什么虫子呢？ 　　“即将跃迁，即将跃迁——” 　　“请大家做好准备，请大家做好准备……五、四、三——” 　　俞蘅赶紧将缓冲头罩重新戴好，眩晕和失重感混杂而来，他觉得胃部翻涌血气上脸，一种要吐不吐的不适感梗在咽喉，他深呼吸好几下才压下去。 　　较为剧烈的晃荡之后，他心中默念着时间，在数到二十九下的时候飞船平稳下来，紧接着又是再一次的跃迁。 　　等终于摆脱了危险，俞蘅忍不住还是上洗手间吐了一遍。刚走出来，就听见好几声呕吐声，在反胃的时候，这种声音是非常非常有感染力的。 　　于是他脸一绿，转身又吐了一次。 　　回到座位上时，空乘人员贴心地挨个儿送姜糖水：“实在抱歉，真的抱歉。” 　　“唉以前做星际飞船，跃迁的时候我从来不吐的。” 　　“这次跃迁得比较急嘛……” 　　“回头我可以吹一波，我可是遇过虫洞的男人啦哈哈哈——” 　　这次的危机幸好安全解决了，接待飞船接连穿过两个跃迁点，来到了另一条航线上，抵达旅游星的旅途变长，为了让乘客们在飞船上过得舒服一点，各种服务和娱乐活动陆续开办，飞船的娱乐大厅里每天都热热闹闹的。 　　俞蘅体验了一次之后就不再参加，而是坐在座位上看书。个人终端后台仍然在下载着书籍，他就找那些还未下载的来看。越看，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越深，不管是历史还是科技进程都有所探知。 　　“如果能够提前多两年来就好了。”他一定辞职去上学，他对这个世界的网络技术以及非军人接触不到的机甲太感兴趣了。 　　听闻机甲需要人进行控制，通俗一点就是一个人钻进一个大块头里面，通过精神力建立连接，让机甲能够同步驾驶者的思维命令，发挥出巨大的伤害作用。要能驾驶机甲，人的反应灵敏度和精神负荷能力要高于常人才行。 　　机甲内部的操作中心，也是智能的。 　　这个认知让俞蘅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他看向外面，浩瀚的星河神秘莫测，也许哪一个角落就会出现虫洞，虫洞之内的虫子，可不是他之前经历的虫族末世中的三光虫能相比的！ 　　这个世界也有三光虫，可是普遍体积都在三十米以上。这个时代的虫族，正值发育的成长期或者巅峰期，可不是之前的虫族末世里，假死数亿年基因大幅度退化的三光虫。 　　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如果再过十九天，智能失控之后，机甲也无法使用的话，怎么抵御虫洞入侵？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紧，只希望他在绿海星通过傀儡替身暗地传播的纸条能引起重视。 　　接下来的行程并没有危险，顺利地进入旅游星港口，又有接待的马车接送他们去下榻的酒店。 　　“哇！哇！真可爱的马啊！” 　　“这可是历史物种，性格温驯乖巧……” 　　观光客们大多非常兴奋，对俞蘅来说这却是最熟悉的生活方式了，远离了智能机械，才是他最习惯的地方。 　　来到酒店的第一天，他就交代导游不要来打扰他。“我想自己出去玩。” 　　“噢好的好的，那您注意安全，请随时保持通讯通畅，有问题的话请联系我或者旅游协会。”来这里游玩的人，什么脾性的都有，不愿意大部队行动喜欢独自探险，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就这样，俞蘅留在了酒店里，关好门窗开始服用基因改良液，期间都斯理以及其他亲戚陆续抵达旅游星，高高兴兴联系他的时候发现只有自动回复影像。 　　“那小子，肯定自己去玩了，算了，我们也去玩儿吧！”都斯理牵着女朋友的手，兴致勃勃地去看花海了。 　　这个时代，人们的寿命大部分延长，平均寿命已经达到九十六岁，最长寿的人已经突破两百岁大关，可以预见未来还有提升的空间。 　　因此人们的身体素质一般较好，霍恒俊这具年轻的身体也非常优秀，俞蘅花了整整十一天彻底吸收基因改良液，醒来后耳清目明，明明健体通则才修炼出气感而已，却已经能闻见窗外小花圃里的花香，以及听到三十米外人工建筑的水车叮咚响的声音。 　　打开窗户往外看，更是能看到前方街道上的马车，还有马车花棚上花瓣颤动水珠滑动的花朵。 　　回想起之前研究的精神力问题，他福至心灵，自己很有可能是挖掘出精神力潜能了。 　　再三试验之后，俞蘅难掩心中惊喜。 　　平静下来之后打开个人终端，通讯仪里面有上百条未接通讯，里面四三分之二是原身好友都斯理发来的，三分之一是原身的那些亲戚打来的。除了原身的二叔一家四口没来之外，其他的都来了。难得的度假机会，票也都买了，不来太可惜了。至于二叔一家，他从大伯的留言影像中得知，是把票卖了…… 　　他一一回了语音通讯，拒绝了都斯理的约会请求：“我就不做电灯泡了，你们好好玩儿吧。” 　　然后出门到餐厅大吃了一顿，因为他定的是全套旅游套餐，饮食也是免费的。餐厅员工看着他的桌子摞起高高三叠，私底下都在私语：“吃得真多啊，他是不是在原始森林探险刚回来？” 　　将肚子填满之后，俞蘅再次回到卧室修炼。这一次的修炼速度实在飞速，他先修炼到第一层，紧接着是第二层，他昼夜不睡，硬是在变故之前进入第三层，此时还剩下不到半天的功夫。 　　当时，他身为庄恒地的时候，是在下午一点二十分进的手术室，醒来时是下午五点多，那个时候庄恒善就跟他说手术室出医疗事故了。 　　他估算着，大概就是那个时候。 　　他停止修炼去洗了个澡，然后边擦头发边给都斯理他们发通讯：“到哪儿了？” 　　“在马车上，再过半个小时就能到！哎哟小恒我跟你说，这马车坐起来真好玩，跑起来还挺快，就是颠颠的……” 　　等都斯理他们回来，三个人一起吃了午饭，吃完饭还谈起最近星网上的热门话题。 　　“说是智能要叛动，哈哈哈，我一个同学气死了，他家就是生产家用机器人人，跟我说工厂的销量下降，堆积了好多货，听我说我在旅游，都要嫉妒死了。” 　　“我也看到新闻了。不管是真是假，躲一躲总没关系，毕竟日期说得那么精确。” 　　都斯理摇摇头：“不可能的。智能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哪个地方哪个家庭没有七台八台智能用品？机器人管理条例也很严格，制作过程绝对不会出问题。 　　我看呐，是那些旧思想分子又在搞事情，以前第一代智能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嚷着说什么机器毁灭人类，说什么养虎为患啊，人脑比不上智脑啥的。” 　　他喝了半瓶酒，将瓶子重重放在桌上，口沫横飞地说：“那是人类制造出来的东西，肯定脱不开人类的人掌心，耸人听闻嘛！再说了你瞧瞧，咱们家里的智能机器人，多好用啊，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怎么可能攻击我们嘛哈哈哈……” 　　这人一看就是喝多了，俞蘅帮着将人扶回发房间去。 第304章 星际时代07 　　“谢谢你呀恒俊, 这次旅游玩得真高兴。”送都斯理回房间后, 都斯理的女朋友安琪笑着跟俞蘅道谢，心里想着自己对象的朋友真的够义气, 赠旅行票还记得给她也买一张，是一个大方的人。 　　说着从桌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他：“这是我们一起挑的, 斯理说你肯定喜欢。” 　　“谢谢。那你们好好休息，我回房间了。” 　　回到房间，他拆开礼物盒一看, 是一个音乐盒，确实是原身喜欢的东西。这种手工的旧式音乐盒算轻奢品, 这么一个要卖上万联盟币。 　　他慢慢地转动开关, 舒缓的人工演奏钢琴曲从中传来, 有着人工合成乐曲所没有的丰富情感。 　　据说这是以前古地球的曲子, 叫做梦中的婚礼。 　　“真好听呀。”瑞汀幻成人形浮在空中，双手托腮听着。 　　“是挺好听的。”俞蘅摊手躺在床上，耳边是钢琴声，还有外面小孩子的欢声笑语。他闭上眼睛, 在夏日的午后进入了舒适的睡眠。 　　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醒来时精神特别好。 　　时间过去了！ 　　俞蘅赶紧打开星网, 铺天盖地的消息在星网上发布, 一个个标题都惊世骇俗。 　　“智能机器人大规模暴动，大肆袭击主人！” 　　“星际航线飞船失灵, 截止六点时失踪数量已达十四万架！” 　　“xx星球丽湾港的空中花园坠毁, 据悉花园内有常住人口九万人——” 　　“……” 　　他将一条条信息看过, 深切地从视频图像中感受到其他星球的动乱，这时候门被敲响了。 　　“恒俊恒俊！” 　　都斯理和安琪在门外敲门，见他开门急急忙忙地进来：“我们都睡过头了！看星网没有，外面乱套了！” 　　“天呐天呐，那个预知竟然是真的！竟然是真的！”都斯理在房间团团转，急得两眼发红。“怎么办怎么办！我爸妈和妹妹都在绿海星，我家里的智能机器人有五个，五个啊五个！” 　　早知道硬把他们拉来度假了！明明恒俊给全家人都买了旅游票，他怎么就不强硬地让他们来呢！ 　　“斯理你冷静点。”安琪也流着泪劝他：“我们都冷静点！”她的父母也在绿海星呢！ 　　以前总觉得绿海星有些落后，现在却恨不得绿海星更落后一点，那样的话智能机器人更少！ 　　都斯理无法冷静，他大声吼：“我家上空有六条飞车线路，飞车线路啊！”他擦擦眼泪：“我要回家！” 　　俞蘅只能沉默地陪伴在都斯理身边，他预知到这一切所以能够较为平常心地看待，甚至还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尘埃落地感，可他也理解都斯理这些本土居民的心情，确实比较难以接受。 　　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以好朋友的身份陪在对方身边，他也不说现在飞船失控不可能返回绿海星的事情，这些让都斯理自己发现并接受，才能更好地缓过来。 　　他们一群人下楼到一楼活动大厅，这里已经聚集了几乎酒店里的所有旅客，大家都在互相交换信息，很快都斯理就知道现在飞船不能开的事情。 　　“港口的飞船现在都失去了控制，指令也没办法打开舱门。听说停泊的飞船里还有维护人员，现在都联系不上！” 　　大厅里乱糟糟的，忽然一阵破裂声，有东西从楼上掉了下来。 　　“啊！” 　　“看是旅行小管家！” 　　旅行小管家是家用机器人管家的旅行试用版，体积小，功能却差不多，叠被挤牙膏热牛奶，都能做，有人带来旅游星并不奇怪。再是原生态的旅行，还是有的人离不开用习惯的东西的。 　　那台只有五十厘米的小机器人在地上扑腾几下，断着一条腿往大厅蹦来，可由主人自由设置瞳孔颜色的眼睛泛着强烈的红光，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这是一台失控的智能机器人！ 　　“大家别怕别怕，我们来处理！”工作人员从人群里挤出来，手头都拿着武器，锅铲菜刀扫把都有。 　　“来来大家往里面靠一点。” 　　“把机器人能源拔掉就行，这么小的机器人不用害——” 　　“轰！” 　　再小的机器人自爆起来，能量块的威力也不容小觑，围过去的五个工作人员四个受伤，一个伤得最重，小腿血肉模糊趴在地上起不来。 　　“医生快把医生叫来！” 　　俞蘅过去看了一下，被炸得可真严重，好在酒店有配备医生，很快就将人搬到隔壁的医院。 　　这场小事故让游客们心有余悸，实在想不到温和的机器人会自爆，就在关闭能源开关的那一刻爆炸，难道是中病毒了吗？！ 　　“请问各位客人，还有没有携带智能设备？有的话请告诉我们……” 　　“智能个人终端？也算！”这种产品还是最新出的，价格昂贵。俞蘅看过广告介绍，据说是低低低配版主脑核心，心随意动，完全不用上手点点点，十分贴合心意。霍恒俊之前还打算买一台送给女神，最后告白失败，也就没有买。 　　他问都斯理：“你们带了什么智能产品吗？” 　　“带了。”都斯理这时候已经稍微冷静一点，说：“琪琪带了按摩小护士，现在在卧室床上。” 　　“它会不会也发狂？”安琪害怕地问。 　　“我去跟工作人员说，你们先找地方坐下来。” 　　俞蘅找酒店人员说明情况，对立刻说让人上去清理。“请您带路开门吧。” 　　他就去找都斯理拿钥匙，带路顺利将房间里的按摩小护士控制起来。这一次工作人员有了防备，每个人都穿了防爆服，机器人果然又爆炸了，不过这一次没有人员受伤。 　　“哎哟这是咋回事啊，难道生产线上染上破坏病毒了？” 　　“你说那些假冒伪劣的厂子偷偷生产有隐患，还可信一点，可是现在联盟几大生产厂商，都是很有名的老厂子了，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错误。” 　　工作人员嘀咕着离开，俞蘅也下楼，坐在都斯理给他占的一个空位上，一群人都在刷星网，直愣愣地看着眼前别人都看不见的光屏，这种场面有点惊悚。 　　俞蘅揉了揉脖子，走到外面去运动了一番。 　　傍晚时，酒店通知大家去餐厅吃晚饭，晚饭期间还有安抚活动，站在台上的是一个穿着精练的中年女性，她自称是酒店负责人，大家可以喊她菲利普小姐。 　　“我将为大家介绍一下旅游星的安防结构，以及我们酒店的运作模式。” 　　长篇大论说下来，就是旅游星现在的安全系数还是很高的，作为一颗被某大财团开发承包的小星球，这里的一切都非常健全，不仅拥有完整的生产制造链条，也拥有全套的医疗设备，更有从星际保安公司聘请来的专业安保人员，他们都是退役的联盟军人，配上武装设备武装力量达到b级…… 　　总之就是，这里不缺吃的不缺用的还安全，大家放心吧！ 　　这次讲话在极大程度上安定了旅客的心，都斯理再一次后悔，他对俞蘅说：“我真的太后悔了，这里真的很好，如果我爸妈和妹妹也在就好了。” 　　之前都斯理通讯留言时就说过，都家夫妻工作走不开，都斯菲要跟男朋友去别的地方过暑假时光，也不来，于是都斯理就将三张票也退了，旅行社那边就将钱给他打了回来。 　　他安慰都斯理：“你刚刚不是给叔叔他们发过通讯了吗，他们现在是安全的，我们要相信联盟的光辉，我们不可能就这么被打垮的。” 　　“对，你说得没错。”联盟可不是纸老虎！不过是智能暴动而已，既然能生产它们出来，也能将它们消灭！ 　　在旅游星住了两天，外面的情况越发严重，不少人躲在家里公司里，根本不敢出来。街上开始有智能机器人在游荡，一感应到人就追，虽然身体材料已经不是钢铁制造，而是新材料仿真人体皮肤构造，还有体温调节，触摸起来跟人的触感相差不大。 　　可家用机器人的体型，为了干活利索一般都是用成年人体型，就分男女而已。外表看起来再像人，整体质量也不容小觑，一巴掌砸过来，轻易脑震荡。 　　它们还会拿武器，什么菜刀水果刀，扎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要是扎它——还扎不进去！ 　　要是能凑几个人制住对方，摸到能源匣子，还没等关闭能源开关，机器人还要自爆！ 　　真的是要气死人！没办法，人们赤手空拳的也没那条件，只好躲起来，希望联盟军能够赶紧出现，将这些机器人抓起来。 　　“目前看来还在可控制范围之内。”每天，酒店的大厅都坐了不少人，互相通消息。 　　在外面的景点游玩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这片区的酒店人越来越多，霍恒俊的大伯他们也回来了，满脸的惊魂甫定。 　　“你不知道，我们原先在花海那边的亭子里，忽然掉下来两架飞船！”可把人给吓死了！ 　　“人没事就好。” 　　当天晚上，俞蘅站在阳台上，看到天空一道道白光闪烁而过，知晓这应该就是旅游星的防空罩，是专门为挡虫族入侵的，坚固程度可想而知，此时提前开放，是为了挡住星海中那些废弃漂流的飞船的。 　　“希望一切顺利。” 　　他想，移民，到底是要移民到哪里去呢？ 第305章 星际时代08 　　其实, 上一次失败的尝试，为俞蘅这一次任务提供了非常有利的素材。比如说, 这具身体条件优越，在提前锻炼下健康强壮, 再比如说，相当于预知的经验, 让他掌握了先机, 现在才能够在旅游星过上安全稳定的生活。 　　所以他对庄家人, 是有感谢的，毕竟一起生活了几天也算缘分，于是他也给矿星那边寄了旅游票, 希望他们能够逃过一劫，不过他刚刚去查询了一下，他寄过去的八张票, 入住的都不是庄家人的名字。因为订的是同一批酒店，他还遇到了其中一个人。 　　闲着唠嗑，得知对方是从别人手中买的，卖家还不姓庄。这就无可奈何了。 　　旅游星暂时安全, 俞蘅就安心在房间里修炼, 定时下楼吃饭并且看最新消息。与外界相比，旅游星简直就是天堂般的存在，防空罩阻拦了一架架流坠的飞船, 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他沉迷修炼健体通则, 时间过得飞快, 半个月过去了，此时外面星球依旧混乱，根据最新消息，有飞船在星际间乱行，满载着大量智能机器人，正在有意识地袭击其他星球。 　　旅游星也被这个最新消息吓得不轻，当即加大空防力度，时刻警戒星外动静。 　　如此又过了四天，当天晚上鸣笛声传遍了旅游星每个角落，旅游星本地网发布通知：“根据计算，有十七辆飞船正在c54航线上，路径尽头极有可能是旅游星。旅游星安防部已经发出信号连接请求，不过截至目前，对方飞船并没有回复消息，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肯定是敌人啊！现在不是飞船都不能开嘛！我亲戚说正在改造飞船，要把里面的只能智能系统部分弄下来。就算能开了，也要接受地面信息办理入港证，才能着陆嘛！” 　　“对对对，现在不应肯定有问题，把它们炸下来，别让它们入港！” 　　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批飞船有问题，叽叽喳喳地发表意见。酒店管理人员赶紧安抚：“大家别激动，旅游星防空部肯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请大家耐心等候。” 　　俞蘅和都斯理他们二人一起下楼，在楼下和霍家大伯打了个招呼，便走到外面小花园里抬头看天空。 　　防空罩一闪一闪的，流光所过之处，让人畏惧其中的强大能量。 　　防空部那边。 　　“没有回应！没有回应！” 　　“即将到达外围防空层，是否采取紧急制空措施？” 　　指挥官沉吟片刻：“采取紧急制空措施！”现在的一切举措，都不容有失！如果这是一批有恶意的飞船，里面到底携带了什么东西都无从得知，那对这个星球上的人都是死亡威胁！ 　　隔壁友星前天就开放了着陆通道，结果放进来一艘恶意飞船，爆炸使得港口全部毁灭，那边特地发来消息，提醒旅游星也要加强警戒。 　　宁可错杀，也不能将飞船放进来！ 　　“是！” 　　密集的操作中，旅游星上的某防空部基地，接连飞出十七枚防空导弹。导弹飞射而出，在空中拖出一道道红光。 　　“哇——” 　　“打中！打中它们！把它们炸飞！” 　　也有人忧心忡忡：“我有点担心，如果那真的是我们自己人怎么办？” 　　“哎呀别多想，要真的是人，怎么会不回应基地的信号，肯定有鬼！” 　　“是啊，一艘没回应两艘没回应的也行，整整十七艘呢！” 　　远在天际之外的地方，无数被捆绑住的人眼睛露出极致的恐慌，他们在心里渴求，在心里祈祷！祈祷！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然后从窗口看到破空而来的火焰，靠在窗边的年轻女孩眼睛死死地瞪大—— 　　飞船剧烈摇晃避了过去，她还没松一口气，又感觉到再次的动荡。这是锁定目标的防空导弹，会一直追着的！ 　　此时她只希望，智能机器人能更聪明一点、更能干一点！开得更快一点！ 　　逃啊，快逃啊！ 　　砰！ 　　飞船射出导弹与防空导弹相撞，强大的气浪将一架飞船掀翻，直直地往下坠，最后在砸进防空罩之前被再一枚导弹击飞，破铜烂铁碎片残渣散落在防空罩上，然后被清理掉。 　　这场空战只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天空的火光一直没有停歇，俞蘅揉揉脖子后继续抬头看，直到最后一片火光熄灭，空战结束。 　　“走走走回屋里了。” 　　这场空战之后，旅客们的心放了一大半，有值得信任的可靠武力，再多的危险他们也不怕。 　　俞蘅和都斯理他们告别之后也回房间了，这一晚他没有停止修炼，照常修炼达到计划时间后才准备睡觉，此时已经是早上四点了。 　　躺下之时，他恍惚听到有隐隐的乐声传来，再细细一听，又被风给吹散了。 　　“不知道谁天没亮就放歌——”他嘟囔一句，实在是太困了一躺下就陷入睡眠。 　　风卷着乐声，卷着白菊花的花瓣，在黎明前的夜色中远去。 　　防空基地内，艰难收敛回来的尸体被盖上白布，名字叫做亚瑟的退役联盟军官、现任旅游星防空部指挥员眼睛通红，他咬着牙，敬了一个军礼。 　　身后一众退役联盟军人、现任旅游星雇佣保安也动作整齐地敬了军礼。 　　粗糙的葬礼之后，亚瑟的副官安慰他：“老大，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些该死的机器人。” 　　“我没有错，可是我有罪。”亚瑟拍拍副官的肩膀，坚定而有力地转身离开。副官挠挠头，快步跟了上去。 　　“奇怪，怎么会有白菊花？”早上起来，安琪拉开阳台落地窗，晨风将花瓣扫到她脸上，她伸手一抓，疑惑地将花吹飞出去。她转身进屋，都斯理也已经洗漱好了，对她说：“我去喊恒俊起床一起去吃早饭，你化妆吧，我们一会儿来接你。” 　　“行。” 　　都斯理刚敲门就接到通讯：“妈？！真的吗？那太好了！” 　　俞蘅打开门笑着问他：“阿姨传来什么好消息呢？” 　　“我们说他们要来旅游星了！飞船已经改造好，九点四十分就会起飞！”都斯理嘴巴都咧到耳朵后面了，特别高兴的样子。 　　“那就太好了！我们去找工作人员问一下还有没有空房间，没有的话就要一些被褥席子好铺地板。” 　　“对对对，你说得对！” 　　这一天早晨的餐厅非常热闹，因为不少旅客都陆续接到家里亲人的通讯。这年头，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飞船的，不止买不起，就算买得起也保养不起，驾驶证件购买许可证等等也不容易办下来。 　　比如说都斯理的父母，那是公司里的公船，两人恰好在同一家公司这才能一道上船，如果当时都斯理在家，也不一定能上第一批船呢！ 　　总之，大家各显神通各找关系和后门，争取第一批离开遍地危机的星球。 　　和俞蘅之前琢磨的差不多，大家也想着找比较落后的地方，同时那个地方也要有相应的安保水平，那些旅游星就非常适合嘛！ 　　在都家，都家父母认为儿子所在的旅游星，是距离绿海星的那些旅游星球中，距离和安防综合不错的地方，都家父母就决定往那里去。 　　回头还要感谢一下恒俊小子，多亏他热情大方请自家小子去旅游，为夫妻俩省了不少心。 　　“我妈说要谢谢你呢。” 　　“阿姨太客气了，我们可是好兄弟。” 　　“嘿嘿嘿。” 　　俞蘅和都斯理说这话，注意到安琪一直没下楼，问都斯理：“你女朋友呢？” 　　“刚刚还在呢！” 　　都斯理也急起来，现在有些乱，人可别走丢了才好，他站起来去找，俞蘅也帮着找，最后在二人的房间里找着了。 　　“你怎么不接通讯急死我了。”都斯理将人抱住，安琪哭着说：“我妈给我发通讯了，刚结束通话。怎么办啊斯理，我爸妈找不到飞船，他们工厂只有一辆，还是最老式那种人工操纵台，虽然能用，可太小了！他们没进名单，逃不了呜呜呜……” 　　都斯理浑身一震，迟疑地问：“安琪，你之前不是说你父母在民航分局工作吗？”民航飞船分局，哪里会不愁飞船？所以他没怎么担心女朋友家里，他爸妈还只是在普通金融公司上班呢！现在听女朋友这么说，怎么是工厂？还老式飞船？ 　　安琪痛哭：“是我骗了你！我虚荣我怕你看不上我我怕我配不上你！斯理我错了，可是你救救我爸妈吧，伯父伯母公司不是有飞船吗？让他们捎带我父母一程行不行？行不行我拜托你——” 　　都斯理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安琪骗了他，安琪的爸妈现在有生命危险……他咬咬牙，终归这几年的感情不是假的，骗不骗的，以后再说！ 　　“我给我爸妈发通讯！” 　　通讯接通后，都斯理看见背景是飞船内部的模样，一个咯噔：“妈你们上飞船了？” 　　“是啊，不是说九点多就起飞嘛，臭小子别担心，你爸也在旁边呢。”都父凑了脸过来给儿子看。 　　都斯理就赶紧询问飞船名额的事情，听都母说：“还会再回去接第二趟，我去问问行不行。” 　　等咨询完回来，都母就说：“是还有位子，不过价格很高，比我们公司内部员工的价格高很多，一个人要一百万联盟币。”他们内部员工上飞船，也是要缴费的，一个人要十万联盟币。 　　不然的话，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再次返回绿海星？这挣的可是卖命钱！ 　　“小安怎么说？买不买？” 　　“买买买！”安琪哀求地看着都斯理：“拜托了，我现在手头有九万联盟币，我爸妈那边应该也有几万，其他的你能借我吗？” 　　都斯理家境好，可他自己也拿不出近两百万，他深吸一口气，和光屏上露出困惑表情的都母商量起来，希望父母能借他两百万。 　　俞蘅站在门外，自从安琪说起撒谎的事情后他就避嫌到门外，此时听都斯理和他母亲商量，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经此一事，不知道好友的感情路还顺不顺。 　　不过人命总是最重要的，先活下来，再说其他。 　　忽然，外面鸣笛声急促响起，俞蘅快步走到走廊的落地窗处打开窗仔细听。 　　“呜—呜—呜—”急促紧密，这是虫洞出现的鸣笛信号，生活在星际时代的居民接受学校教育时都会学这些通用的鸣笛信号，霍恒俊也不例外。 　　他赶紧转身回到都斯理的房间，打断对方的通话：“告诉伯母，旅游星出现虫洞，情况暂且不明，我现在出去打听一下！” 　　希望情况没那么糟糕才好！ 第306章 星际时代09 　　情况还真有那么糟糕！因为外面的混乱, 旅游星的安保措施安排得严密, 不止地面要全面排查智能机械排除隐患，空中更要做好防空工作, 防备外来恶意飞船袭击，在各项周密的监控下, 才能够在第一时间检测到虫洞的踪影。 　　“虫洞位置在g56航线上，与旅游星的距离为……” 　　俞蘅下楼去探听消息，酒店的人员也没有具体的消息, 他们也是才听到鸣笛声的呢！ 　　直至一个小时后才有消息放下来，一大帮人都盯着星网看, 旅游星本地的资讯站已经发布的新闻, 俞蘅看过之后在心里计算了一番, 按照这个距离, 如果虫族出来的话，不过四十分钟就能够抵达旅游星。 　　要紧的是，g56是通往旅游星比较重要的航线之一。 　　都斯理得到具体消息后立刻传给他爸妈，让那边有所准备。“该怎么办呐, 虫子会不会往我们这边来？虫洞出现的地方, 除了隔壁的蛟龙星, 就是我们旅游星离它最近了。” 　　俞蘅也说不好啊, 只好沉默不语，他搜索着星网上的消息, 好像这阵子, 各处的虫洞活跃度也高了很多, 在有居民的星球周遭出现的数量较以往更多。 　　这是不正常的，小孩子都知道，联盟最大的敌人虫族，它们的活跃范围在格罗星群和玛丽陨石堆那边，每年每天，那里都会有无数的虫洞诞生，堆堆叠叠地成就了虫族腹地，最勇猛的联盟军团也不敢轻易踏足。虫洞仿佛连接了某一个奇特的空间，数不清的虫族从那边爬过来，带来了恐怖杀机。 　　常年来的征战，联盟军在格罗星群以及玛丽陨石堆处拉起防线，那里也被成为前线。除此之外，其他星球或者航线，也会零星出现虫洞，不过规模一般都不大，主战场还是在那两处地点。像现在这样，才是不正常的。 　　现在有专家提出一个观点：现在可能正好碰上了虫洞活跃期和虫族繁衍高峰期。真是倒霉透顶双重打击！ 　　这一天，酒店是前所未有的嘈杂，到了傍晚开始有飞船接入旅游星防空基地信号，要求入港。 　　都斯理盼着盼着，这艘飞船不是他父母所在的那架，晚些的时候原身的大伯来找俞蘅，问他要名额：“恒俊啊，你们公司有没有飞船离开绿海星啊？” 　　这个还真有，毕竟是大企业，平时运载用的飞船就有十几架，霍恒俊是有员工名额的，让出去也可以，一个名额一百二十万。 　　“怎么比别人的还贵啊！”霍伯母的惊呼声，暴露了他们在找他之前已经找过别人。 　　俞蘅也不在意，反正钱又不过他的手，他将公司这一次外出负责人的通讯号给霍大伯：“你们谈吧，最好快一点，他们说明天早上那一批是最后一批了。” 　　转身时，听到霍大伯家的小儿子抱怨：“他也太抠了，为什么不给我外公外婆还有女朋友也买旅游票——” 　　“闭嘴吧你！你到底有没有脸皮，要记得你哥的恩情而不是贪心不足！”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一家能远离险境就要记得人家的恩惠了。 　　俞蘅笑了笑没有回头，他也没有回房间，而是和都斯理一起等待都家父母的到来，让人不安的是现在已经是深夜，都母发来通讯说他们为了躲避虫洞跃迁到了偏远航线，至少还有三天才能回转回来。 　　真是急死人！ 　　这么又等了三天，都父都母还没到，g56航线上的虫洞开始往外吐虫子了，意料之中有一堆也往旅游星飞来。 　　它们是星河的宠儿，无惧紫外线压力各种辐射，自在地飞动，天生的外壳是它们最坚硬的铠甲，所向披靡。 　　这还是俞蘅第一次近距离看这个任务世界的虫子，因此他空出修炼的时间，时刻关注着旅游星的当地咨询台，那里果然有一些零碎的视频。 　　“这虫子真大只。”别的看不清，体型看得清清楚楚。旅游星上空的爆破声一直不停，就算没办法弄死它们，也要组织它们啃食防空罩进入星球，一旦让它们进来，高速繁衍，这个星球就废了！ 　　祸不单行，一辆民用飞船在不停跃迁躲过路上的虫洞后终于来到旅游星，接通旅游星的防空基地通讯后进行身份验证，获得了入港资格，旅游星给他们开通了入港通道，可没曾想竟然有虫子聪明地跟了上去。 　　民航所用的飞船，最大的特点就是大。运载量大，在其他方便就比较薄弱，比如说速度慢。当然，可星球上交通用的飞车相比还是快的，可跟其他飞船款式比就略慢一筹。此时，那略输一筹的速度，却成了压垮飞船上乘客的稻草。 　　“快一点快一点！” 　　“啊追上来了！” 　　“咬住了！” 　　客舱里满是尖叫，驾驶室里也如临大敌，“可是真的没办法再快了！” 　　“左翼有两只天玑虫，左翼机身伪装层破损程度为2%。” 　　“开炮驱赶失败，左翼机身伪装层破损程度为15%。” 　　“……机身左翼平衡器受损程度为3%……” 　　区区两只天玑虫，只有两只而已，几乎要将满船的人逼入绝境。两只天玑虫，趴在民用飞船上时却占据了近二分之一的地盘，可见个头多大了。 　　飞船在不停地摇晃，天玑虫身上不停地反弹着炮弹，身上炸开一朵朵火花却丝毫不损外壳。威力再凶的，这艘飞船上有却不能放，不然的话飞船会被掀翻的，连两败俱伤都做不到！ 　　“报警了吗？！让军队调机甲队来杀虫子啊！” 　　“报了报了蔷薇军团第三团就在g78航线上，可现在也不可能瞬移过来啊！” 　　旅游星上，防空部基地也在争执，到底还放不放他们进来。 　　“他们飞船上有虫，那是天玑虫啊！” 　　“肯定要放啊，那么多人在船上，不放他们进来他们肯定得死！” 　　指挥官亚瑟听着同事在争执，咬紧牙关，眼前却似乎闪过那些白菊花，鼻尖还有泥土的腥味。 　　他以前是一名军人！ 　　他咬着牙说：“别争了！将他们放进来，小路看好时机给他们打开一角防空罩，通知医院了吗让他们赶紧准备好抢救设备，陈炳你那边呢？保持和蔷薇第三团的联系！其他人跟我来！把家伙带上，两只虫而已，老子弄死它们！” 　　这一串命令下来周围都躁动起来，亚瑟大喊：“怕的就留在这里，其他人跟我走！” 　　基地内飞速驶出一列车队，分明只是旧式的老汽车，硬是开出最新款战斗机甲的气势。 　　“我妈他们到了！”都斯理紧张地抓着俞蘅的手，害怕地说：“可是外面都是虫子怎么进来啊！我去想港口等他们！” 　　“那也行，我陪你去。”现在去港口肯定很危险，不过看着都斯理坐立不安，也太难受了。现在再怎么劝也劝不动，不如先到港口去，见机再劝劝他吧。 　　俞蘅就陪着他一起去，路上人不多，都避在建筑物里，酒店里有观光车，都斯理只会开飞车，应该说飞车也是智能行驶的，主人只需要输入目的地指令，所以只能让他开。 　　到了港口这边才见到不少人在等待，他们到的时候正好有穿着保安制服的人举着枪大喊：“都回去回去！一会儿有虫子进来会伤害到你们的！” 　　“快走走走走！” 　　人群一下子哄散，却还是有一大部分人不肯走，藏着躲着到附近的树丛里建筑里。 　　俞蘅转头一看，一列车队呼啸而来一字排开，荷枪实弹的，还就地架起了炮台，一副火拼的架势。 　　就对都斯理说：“我们离远一点吧，你听我的！我们两个没有任何武器，挨不过虫子一爪子的，要是被流弹打到不死也残。你安全了叔叔阿姨才安心，别都搭在这里了。再说了，叔叔阿姨待在飞船里，轻易不会出事的。” 　　都斯理不死不知好歹的人，他们在这里确实添乱，于是点头。 　　两人刚到港口就调头，俞蘅行驶了好远一段距离，将车停在糖果加工厂外面。“就在这里等吧，一会儿阿姨他们出来，我们再去接。” 　　都斯理搓着手垫着脚往港口方向瞄，同时盯着星网看个不停。 　　港口那边的情况是有人在直播的，先是一辆飞船下来了！都斯理瞪大了眼睛，随后放松下来，这不是他父母搭乘的飞船，随后他再次提起心，因为又有飞船紧跟其后下来了！ 　　飞船在航道上滑行缓慢降落，地面的战斗却已经打响。掐秒打开的防空罩一角已经再度关闭，咬着飞船进来的虫子从光屏里数不真切，都斯理整个人都要跳起来！ 　　俞蘅拉住他：“冷静点！阿姨他们还在船里暂时是安全的！”他站在这里都能够看到虫子的身影，粗略估计高度在十米往上！ 　　这虫子真的太大了！在之前的任务世界中，还是因为研究出来的人工虫互相啃食才会体型高涨，而这里的虫子的初始体积就这么大，实在骇人。 　　港口陷入混战，保安队的人按照计划用新鲜的刚割了脖子的野猪吸引虫子，与新鲜肉相比，飞船硬邦邦的肯定比不上，因此顺利地引走所有虫子。 　　眼看着光屏那头虫子四散追着车而走，俞蘅估摸着如果顺利的话这两飞船的人都能出—— 　　“啊！”光屏剧烈颠倒，随着惨叫声画面定格在一片程亮的外壳上，然后被什么东西捞起，最后消失在一处黑暗里。 　　“被、被吃掉了……”都斯理咽了咽口水。 　　“过来躲起来！”俞蘅拉住他躲进了参观制糖过程用的工厂里，他死死拉住都斯理，分神通过留在港口的傀儡替身查看那边的情况。 　　“我想过去我想过去……” 　　俞蘅瞳孔一缩：“走！” 　　那边的虫子都已经散开，可以去接人了！ 第307章 星际时代10 　　接人的时候总算顺利一回, 还硬是多带上了三个都父都母的同事，满满当当地回了酒店, 一到酒店几个人就都瘫下了，实在是一路上又惊又怕给害的。 　　一家子重逢总是充满喜悦和庆幸, 安琪也高兴，同时也心神不宁, 忍了忍只好找俞蘅说话：“你说这一趟这么不安全, 飞船还回不回绿海星？” 　　俞蘅想着悬, 这一趟就要人命的，更何况外面还有虫子没料理干净呢。不过见安琪这样子他也不好说什么，含糊过去了。 　　他也累呢, 飙车也是很耗费心神的，于是打了声招呼就回自己房间去洗澡休息了。总之人接了来，也算对原身最好的朋友尽了心, 能安下心来了。 　　说是休息他也睡不着，靠着软软的沙发吃点心，再查看星网：“咦。” 　　连不上了，这可是大事。他赶紧坐直了检查, 确实连不上了, 通讯倒是还能用。 　　他想了想，应该是旅游星的星网端出问题了，会是那些虫子弄的吗？这下子也不好在卧室里呆了, 赶紧出去打听消息。 　　酒店里那些人也乱了起来, 互相问着：“你们的星网还连得上吗？” 　　“没有没有, 断了！” 　　“问一下酒店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星网还能玩断的？”真的是开世纪玩笑！土生土长的星际人，就完全没有断网和网络信号不稳定的意识，星网这东西，还能连不上的？？ 　　再打听，连不上还是连不上，酒店负责人很快就将原因打探来了：“保安队引着虫子离开港口，其中有一只不小心踏进星网端搭建的高塔，把高塔撞翻了。”菲利普小姐说得咬牙切齿，星网端的高塔建得多隐秘，全旅游星就那一个端口，质量肯定更不是豆腐渣，结果就这么被撞翻了？ 　　真是没处说理去！气死人了！这年头星网断接，该是多大的笑话！再说了，星网一断就相当于瞎了一只眼睛，怎能不让人感觉不安。 　　“不过大家放心，那边说等虫子消灭后会加紧时间维修的。” 　　总之，这一天都很乱，俞蘅待在酒店大厅还能感觉到地动山摇，那应该是地面上的虫子在和枪炮对抗，还有天空处，轰炸声一直没有停歇。 　　到了晚间，餐厅发放晚餐，吃起来味道也有些不对。俞蘅又喝了一口汤，还真不是他心不在焉口感失调，是这汤真的齁咸齁咸的。再夹一根青菜，青菜烧焦了，肯定是厨师做饭的时候走神了。 　　有得吃就好了，他去接了热水拌汤，全部喝掉了，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 　　吃完晚饭，也不急着睡，因为外面的虫子据说还没清理完，等待许久的蔷薇军团第三团也还没到，真的是愁死人。 　　等啊等，到了夜里八点出头的时候，蔷薇军团终于到达了！ 　　俞蘅没机会看机甲是怎么运作的，不过他实在好奇，只好爬上酒店顶楼大阳台去看天空。防空罩一闪一闪的，极远的地方流光不停闪动，激光一下又一下地划过，就算听不见也看不见那里的具体情况，也能想象出该是多么激烈的战斗。 　　战斗持续到半夜两点终于全部停歇，防空罩打开一个口子，放进来一连串的战斗飞船，然后再悄然关上。 　　他这才下楼去睡觉，在睡梦中还听到一声极其尖锐的虫叫声，他被惊醒后静候一会儿，又继续眯眼睡。 　　第二天起来到餐厅吃早饭时，就看到大多数人都神采奕奕一脸高兴。 　　“嗨哟你们是没看见，昨晚有一只虫子到了溱湖，真是多亏了蔷薇军，不然的话就要到咱们酒店来啦！” 　　“我看你黑眼圈好深呐，你昨晚熬了多晚啊？” 　　“六点吧！我这不是吃完早点就要回去睡了吗？终于能安心睡啦。” 　　蔷薇第三军团的到来，再一次给这里的旅客吃下一颗定心丸。那机甲呼啦啦刷拉拉地扫，虫子一串串被扎起来，还怕个鸟哦！ 　　俞蘅听了满耳朵的小新闻，之后就想去外面看一看，都斯理抱歉地对他说：“我没办法陪你去，你自己注意安全，别往危险的地方去。” 　　“嗯。”他也知道都斯理和安琪之间有大事要处理，也不问太多，点了头就往外面走。 　　首先先到溱湖去，虫的尸体没见着，倒是见到了深一尺左右的大坑，很明显是虫子压的。 　　身边不少人在拍照，他开车往港口那边去，这里也是一片狼藉，应该天色还早，还没有人来维修航道。两辆飞船已经不在原地，估摸着应该是进了检修厂。 　　这么看一圈，就大概体会到虫子的破坏力了，昨天接人的时候他还看到充满豁口的飞船外墙呢，这牙口可真吓人。 　　看了一圈他就回去了，其实他很想去蔷薇军歇脚的地方看看，近距离看几眼这个时代的军人呢！可惜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旅游星这么大，光是酒店就数不清了，没有消息上哪儿找去。 　　在路上看见一块空地很不错，干脆停下去做操，还绕着跑了二十圈。只要想找事情做，时间是能过得很快且充实的。 　　回到酒店时已经接近中午，他洗漱一番后去找都家人去吃午饭，一看气氛不对也不多说，笑着说：“叔叔阿姨，我们去吃午饭吧，我看了一眼今天有好菜。” 　　“好好，吃午饭。”都母本来就喜欢他，打小看着他长大，现在更添了几分感激。 　　转头又跟抹眼泪的安琪说话：“安琪啊，我和你都叔是真没办法，飞船不回去了，我们也没那个能耐逼着人家去啊。” 　　“那我爸妈可怎么办呐呜呜呜……” 　　都母拉着俞蘅的手，都父就跟在他们身后，留下都斯理在那里安慰人。 　　到了外面，都母才叹气，说出了不太好在儿子和儿子女友前说的话。“你说要是她没说谎，他们要是继续谈，我和你叔叔肯定将她爸妈放在心上，有机会离开绿海星肯定想着她爸妈。两百万联盟币，这一次我还不是眼睛没眨就帮忙付了？” 　　是骗他们说父母的工作岗位在民航分局，在这个的岗位上，哪里会缺上船名额？因此她和丈夫才没想那么多，以为安琪父母那边不用人着急呢。 　　结果还真那么寸。 　　现在安琪在那里哭，可是再哭公司开飞船的那帮技术师傅不愿意去了，她也没法子。这趟过来，大家是真的受惊了。 　　俞蘅不好说是非，笑了笑没说话。都母也只是需要有人听一听她的苦，这话不好在儿子他们面前说，不然的话好像她还揪着骗人这点发作似的，在人家闺女心头上撒盐，显得得理不饶人。 　　可是她憋得慌啊。 　　说了一通之后，吃饭的时候都母心情好了很多，又过了半个小时，都斯理匆匆忙忙下来了，打包了两份回去。 　　接下来的日子，蔷薇第三军团在稍作休整后，开始了绞杀虫洞的工作。这个消息放出来让广大旅客安心，可是进展的结果俞蘅他们无从得知。 　　四天之后，星网端高塔维修完成，星网联通。 　　在此期间有五架飞船相接进入旅游星，听说很多都安排在了工厂或者博物馆之类的地方，因为酒店已经铺排不开了。 　　俞蘅他们酒店也住进来一大批人，在占满了房间后，酒店工作人员开始和他们这些人商量：要不，让其他人进来打地铺？ 　　他因为修炼的事情，不太好跟别人住一起，不太方便。不过酒店方面也说了，他们订房都是有时限的，等时限过了，肯定要接受酒店的统一安排。到时候统一安排，就没这么有商有量了。 　　没办法，俞蘅只好和都家人商量，两家人加上安琪住到了一起，将房间的床都搬到都家父母住的大间里，再弄几张帘子隔一隔也就行了。 　　都家父母公司的飞船一直没回去，倒是将钱退了回来，都母将钱通过儿子给了安琪，让她去给父母做疏通，找别的关系去坐飞船。 　　过了七八天吧，安琪笑着哭了，说是父母已经上了船，不过那船是往别的星球去的。 　　“去哪里都行，只要安全就好。” 　　好事成双，蔷薇第三团终于将航线上的虫洞封起来，虫子也都消灭干净。根据教科书上写的，封存虫洞的是一种半液体混合材料，核心材料是一种虫族十万分厌恶的草，被命名为隔断草。 　　这种草对虫族的生育有极大的威胁，只要碰到，坚硬胜铁的外壳也无法阻挡隔断草的药效。虫族不怕死不怕累，就怕不能繁衍，繁衍的本能让虫族自觉远离这种草，将隔断草提取液混入封存材料中，就能够在极大程度上保证这处虫洞不会再被打开。 　　“太好了！” 　　这件喜事让旅游星的旅客们十分欢喜，安琪也一扫前几天苦闷的心情，欢天喜地地找酒店工作人员，为她父母的到来找房间住。 　　第二天，新到来的一艘飞船，里面果然有安琪的父母，一番接风洗尘之后，终于安顿下来。 　　蔷薇第三团在补给修整之后，离开了旅游星，离开的那天早上俞蘅也跟其他人一起去港口送别。 　　一艘艘战斗飞船的人们的欢送中飞向天际，成为遥远天边的一个点，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在旅游星的生活还在继续，安琪搬去和父母住，两个小年轻的感情问题终于在解决掉安危问题后浮上水面，俞蘅总是被都斯理拉着倒苦水。他心里过不去那道关，女孩子怎么样都好，甚至说懒啊花钱大手大脚啊，在都斯理看来都不是问题，自己的女朋友肯定是要疼的。 　　可是欺骗他？他是真的无法接受，他对女友的喜欢又不是建立在良好家境上的！ 　　俞蘅劝了没？肯定劝了，不过都斯理还是想不通，骗了他就算了，还惊扰到父母那边…… 　　因为这个，他连修炼的时间都找不出来，没办法只好悄悄地出门，到酒店阳台找到避人的地方。他很珍惜现在平静的生活，希望能在这段时间里将自己的武力值弄高一点，同时还在网上自学了机甲驾驶，将通用步骤牢记于心。 　　可惜没有条件测试精神力强弱，不过他估摸着自己灵魂强度高，精神能力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宿主，餐厅开饭啦。” 　　“好，谢谢九九。” 　　俞蘅从修炼状态中脱离，睁开眼睛果然看到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站起来伸伸手脚下楼，在楼道时忽然地面一阵摇晃，他赶紧抓住扶手靠着墙，缓过这一阵才赶紧下楼。 第308章 星际时代11 　　酒店也乱了, 事情发生得突然, 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才知道, 原来是火山爆炸。 　　“这次事情大条了，溱湖以东一千多米有一个温泉你去过吗？那附近有个火山！不知道几百年没爆发过了, 结果傍晚的时候发作，将那附近的温泉汤全部淹没了！”都斯理和安琪去过温泉，所以在听到消息后才这么吃惊。 　　“真是太倒霉了！怎么就叫我们遇上了呢！” 　　溱湖里这里不远, 现在空气的质量特别差，到处都是灰蒙蒙的, 就怕火山岩浆会到酒店这里来, 到时候一起烤熟玩完, 于是大晚上的脸晚饭也来不及吃, 赶紧收拾东西换地方。 　　大晚上的鸡飞狗跳，因为俞蘅会开酒店的观光车的缘故，他们捡着一辆车，到底不用徒步走。 　　路灯都照不清路, 头顶上一层火山灰, 俞蘅不仅戴了口罩还戴了墨镜, 安母心惊胆战的：“小霍啊, 你这样看得清楚路吗？”可别一口撞上树了哟！ 　　“看得清放心吧。” 　　大半夜的才找到新的落脚点，同样是旅店, 不过是民族风格, 走的是文化内涵风。这里也早就住满了人, 夜已经很深了也不好意思吵醒别人去挤房间，只好在廊大厅楼道都将就一下。 　　能来这里旅游的，大多数都不缺钱，家境好手头松，哪里这么寒碜过？睡走廊没几个受得住，这个喊腰疼的那个说头痛的，吵吵嚷嚷一整夜就没停过。 　　开车一晚也很疲惫了，俞蘅不讲究，靠着墙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后，外面的空地上炉灶在做早饭。 　　“说是原生态的旅游胜地，结果吃啥都要现煮，连营养液都没有。” 　　“我觉得营养液不好吃，还是现煮的食物味道好还新鲜……” 　　酒店里所有的人都撤走了，也不是全部都挤在这个旅店里，是分散着往各个地方塞的，不过这个旅店也着实塞了不少人，因为旅店近，半夜里大家走得走累了，到了这里就不愿意再走，所以这里新添的人比较多。 　　人一多，煮饭供应就慢，本来旅店就人满为患三餐供应难，因此他们只好在外面空地上搭灶烹饪。闻起来味道确实香，担心受怕一整晚人早就饿了，可惜翘着脖子等啊等，一份份早饭往外分，就是还没分到自己。 　　等俞蘅也分到一碗蔬菜粥时日头已经很高了，粥是刚出锅的特别烫，他小心地吃完后就去洗碗，负责人说了因为现在居住不便，让每个旅客自己保管自己的餐饮用具。 　　“这日子可怎么过哟。”不是每个人都会……洗碗的。 　　“唉，为什么智能会出故障呢？”真是想都想不通。 　　安父安母在绿海星待得比较久，见识过的智能暴动比其他人多一点，安母就说：“可真的吓死人了！整晚我和安琪她爸都不敢睡，到处都是爆炸声，一早起来不是那里缺了一个角就是那里少了半间房的，我们躲在地下仓库里都不敢出来。” 　　她还有视频照片呢，比在星网上看到的还清晰。 　　最后大家一起叹气：“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平息下来啊？” 　　“应该快了吧……” 　　结果当天晚上就看到星网上的最新消息，一个编号33的矿星被炸掉了，被人海战术、一轮又一轮的飞船自杀式攻击彻底摧毁了本就极其有限的反抗力量。 　　数不清的武器在那片贫穷的土地上炸开，失去控制的智能机械向世人展示它们的超凡破坏力，成功地让一个没有存在感的矿星，在消失之后震惊星际，在历史上留下悲怆的一笔。 　　这近一个月，不止人们在适应、在调整，试图重掌局势，智能机器人那边也没有停歇，甚至于它们不会疲惫不会痛，只要能源充足就能持续地进攻，发了狂地攻击。 　　智能时代以来，人均拥有的智能设备不停攀升，截止前年的统计，每个人至少拥有两件智能机械，可是如编号1至430的矿星系列星球，底层居民是不可能拥有智能产品的，由此可见这个人均拥有量是从哪里摊下来的。 　　在发达星球的一些家庭里，一家三口就能使用超过二十样智能产品，智能管家较为常见，什么按摩的、一人一辆的飞车、负责衣服清洗的、做饭做菜的、花园管家、私人工作助手、家庭教师…… 　　毫不夸张地说，有些星球的智能机械数量远远超过居民数量！ 　　看到这个新闻，俞蘅的记忆又回到了那一天晚上在庄家门口，破空而来的炽热，瞬间带走一切生命。 　　这个消息真的十分让人震惊，有人还问：“怎么就这么被炸掉了？应该拦住那些飞船不让它们进去啊！” 　　“是啊是啊，一个那么大的星球说被炸就被炸了，当地的政府是干什么吃的？！” 　　“唉你们没去过那种落后的矿星，那里连防空罩这种东西都没有的，我以前陪我爸去过那里验矿，条件是真的很落后……” 　　“嚇！真的假的，防空罩这么基本的东西都没有？那要是遇上虫子不是死路一条吗？” 　　“呃那我就不知道了。” 　　这个俞蘅还真知道，矿星67号本来是有防空罩的，不过后来能量耗尽，上报申请换能源石一直没有回音，久而久之就保持现状了。因为没有防护罩，为了生存当地人掏空智慧改造了很多矿洞，如果有虫子就躲进去，等联盟军团剿灭虫子后再出来。 　　除了格罗星群和玛丽陨石堆，其实虫洞平时在外活跃活跃得极少，分摊到联盟数百星球上，那就更少了，所以那种躲矿洞的方式才得以延续至今。 　　“唉！等这次危机过去，我们肯定要向联盟议会提议，一定要加强所有星球的安防，我家小有资本，也能捐款给其他偏远星球买防空罩的嘛！” 　　闲聊之后夜深了，工作人员招呼着大家早点睡，大厅的灯关掉只留下一些黄光暖灯，俞蘅他们被分开安插进其他房间，他给自己铺好床铺就在地上睡。 　　这一晚他睡得不太踏实。不管经历过多少次死亡，不管多么习惯生命逝去，他心里还是有一点阴影的，而且以前的死亡是在自己的预料之内，上次死亡太过突然，活生生就被烧死了，今天看到其他矿星的惨烈遭遇，就让他重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睡得不好，醒来的时候精神也不好。在旅游星的生活还在继续，他们等着盼着，希望外面能够尽早平息下来，希望联盟军能够一如既往地英勇，消灭虫族拉起安全线。 　　时间很快入秋，旅游星秋风瑟瑟，农场种植的稻子也成熟了，旅客们都被安排去割稻打谷子，在此期间，不明飞船的袭击一直没有停过，虫子也不那么频繁地到来，好在数量不多，之前蔷薇第三军团留下的两艘机甲发挥作用，好歹将旅游星守了下来。 　　与其他星球相比他们的日子算是非常好的，割稻子而已，也就别抱怨了。 　　不过局势并没有像他们期望的那样好转，反正渐渐恶化。接二连三地有星球被毁，散布星海中的碎片残留物不停地流荡，有的竟然还漂移到了旅游星，被挡在了防空罩外面。 　　“你们看那是什么？”都斯理指着天空，那里有一大片的阴影。俞蘅抬头看去摇摇头：“不知道。”后来看星网才知道那是其他星球的残留物。 　　“这也太吓人了。” 　　更吓人的是，很快旅游星也遭受了同样的危机。事情发生在某一天夜里，这一天再平常不过了，俞蘅也在修炼之后挤在不宽阔的墙角进入了睡眠，攻击来得太快了，好像一瞬间就进入了视野，然后疯狂出击！ 　　防空部基地的监测员觉得自己好像只眨了一下眼睛，下一秒视野里就是铺天盖地的飞船与机甲！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秒不到，那群乌压压的东西立刻往前压进一大截。 　　这是用了急速跃迁！不讲究跃迁到别空间的航线，而是为了赶路赶路赶路！飞船内有人类的话绝对不可能这样毫无节制的跃迁，一个普通人在短时间内最多承受两次跃迁，不然的话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甚至大脑受损过渡引发脑死亡。 　　这肯定不是人类，是敌军！ 　　值班监测员立刻通知其他人，一场硬仗终于打起。 　　俞蘅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的，他跑到外面就看到天空一片亮堂，很快几乎所有人都被吵醒了，个个仰着头看着天空企图看出点什么。 　　“太远了看不清。”都斯理放下望远镜，又打开星网，不过星球外的战争地面的居民怎么可能拍得到。 　　接下来的一整天，然后再入夜，事态持续恶化，半夜里大多数人都还没有入睡，忽然旅店负责人急促地通知：“快快收拾东西去港口，我们坐飞船离开！” 　　一句激起千层浪。 　　“怎么了突然要走？”其实询问的人心中也有不好的预感，果然负责人就说：“防空罩要被破了！” 　　周围发出一阵惊呼声。 　　然后负责人再说：“防空部监测到了新生虫洞，比上次的虫洞距离还要近！” 　　大家轰然而散去收拾东西，没有防空罩，又有飞船袭击和虫族，肯定得赶紧走啊！ 　　俞蘅和其他人一起慌张地往港口去，之前他开来的车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谁开走的。那就只能用跑的，他拉着都父都母，都斯理帮着安琪拉安父安母，挤在人群里使劲地跑。 　　“别急嘛我是买了票来这里的，要走肯定也要等我的嘛，不然我投诉他们！”有不认识的男声在人群中响起，他拉着都父都母跑得更快了。 　　不过这里距离港口还是挺远的，中途他们还休息了一次，俞蘅的精神头还好，不过都父都母还有安家人看起来都不太好，勉强休息了一会儿都父拉着父母站起来：“可以了，走吧！” 　　硬是拖着到了港口，此时天已经透着微光，一整夜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坐到飞船里，飞船从航道上滑行直上，从隐秘的防空罩出口飞出去进入星海，俞蘅才闭上眼睛，靠在垫子上。 第309章 星际时代12 　　进入星海其实也不代表彻底安全, 俞蘅刚休息了不到十分钟，就听到飞船内广播在通知：“二十秒后进行第一次跃迁, 请大家做好准备！二十秒后……”他就戴好各种防护设备，双手抓住扶手。 　　果然二十秒后失重感眩晕感同时而来, 他有些耳鸣头胀，等震荡之后飞船稳定在新航线上, 他才舒服一点。旁边传来呕吐声, 吐的是安父安母, 他转过头捂住口鼻，控制住自己的呕吐欲望。 　　这一次他将呕吐感压了下去，在心里表扬自己进步了。 　　“飞船要开往哪里去啊？” 　　“暂时还没有目的地, 不过我们已经在加紧联系着陆星球，请大家不要慌张。” 　　这一联系，就联系了九天, 他们的飞船一直在星海上飘着，俞蘅偶尔还会透过小窗看向外面，周围都是同行的飞船。 　　目标这么大，在星海上漫无目的的飘着不太安全。 　　“到处都情况紧急！联系一下一级星球嘛！这么久了他们星球上的智能机械还没清理干净吗？！” 　　“说到这里, 智能失控的原因找到没有？” 　　“没有吧？都没听到消息, 唉。” 　　俞蘅去上卫生间，躲在厕所里抽烟的几个男人正边抽边唠嗑，厕所里烟熏缭绕的, 他就走到外面去洗手, 这里的公共的洗手台, 有一个女孩子正好从隔壁的女厕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眼神有些慌乱，像受惊的小兔子似的，瞪着眼睛同手同脚就出去了。 　　他觉得奇怪，不过也没多想，洗完手就走回去，正好看见那个女孩跟着一个空乘小姐走进了管理舱。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他听到客舱的某个角落有骚动，不少人听到声音后都站起来挤上去看。实在是在飞船上太无聊了，看见八卦就想去瞅瞅。 　　“都散开都散开！” 　　人群突然往回撤，有人说：“有智能机器人！” 　　嚇！真的假的！一群人不用催赶紧往回撤。人群一散开，俞蘅就凭借着高个子看到了那个角落的情况了，原来是几个高大的男空乘人员围着一个女孩，正控制着她，一个女空乘正在搜身。 　　女孩大叫：“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是犯法了，搜我的身是犯法的！” 　　然后一个只有二十厘米左右的玩偶被搜了出来，女孩惊恐大叫：“这是我的东西你们不准拿走！我要报警了！” 　　“确定是智能机器人，种类是玩伴机器人。” 　　“先封锁起来，不要碰它的能源匣。” 　　“知道了。” 　　女孩更加激烈地挣扎起来，大哭：“我的丑丑很乖的，它不会害人的，求求你们别销毁它求求你们！” 　　她身边的其他乘客早就玩偶被搜出来之后就离开了，完全不敢靠近那个地方，等空乘人员放开女孩的时候，女孩追上去又被拦了回来，其他乘客回到原位后还说她：“你说你怎么敢藏着机器人，不怕死也别害了我们嘛。” 　　“是啊是啊太吓人了，一想起我跟机器人一起呆了这么久，我这心脏都在狂跳。” 　　“你这女娃胆子也太大了。” 　　“我的嘟嘟才不会伤害我，它是好嘟嘟！” 　　都母也摸摸心脏拉着俞蘅坐下：“我也给吓一跳呢。”说完环视着四周：“我看呐，还是要检查一下行李才行，我们上船的时候才紧张，都没过行李检查。” 　　俞蘅的眼前浮起的确实那只小玩偶蓝色的眼睛，它看向小女孩的时候眼睛水水的，明明只是机器制造，却流露出不舍担忧等复杂的人类情绪。这让他不由得觉得，那只小机器人不会伤害人类。 　　后来，飞船内广播声称已经将之前搜到的智能机器人丢弃到星海中，俞蘅猜测应该是不敢擅自销毁触发自爆。客舱里一片叫好声，其中夹着女孩子的哭声，不过并没有人在意。 　　“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我们将进行一次行李检查，请大家积极配合。” 　　“同时请大家有可疑情况的话报给我们机组人员……” 　　检查就检查吧，之后的检查并没有翻出危险的东西，这让飞船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飞船也接收到一个叫做伽马星球的信号，他们星球已经处理好所有的动乱，全部智能已经销毁，能够为他们提供安全援助。 　　“太好了！” 　　接下来的行程非常顺利，顺利好像要将之前的阴霾全部扫空，即使后头多次跃迁，乘客们也都忍住了。跃迁就跃迁吧！早点到伽马星球才好，他们迫不及待想要踏上地面，在星海上漂泊太久了。 　　抵达伽马星球所在星域的那天，飞船上的人早早就将行李放在身边背在身上，摩拳擦掌地等着飞船着陆，他们要第一时间飞奔出去，拥抱今天早上初升的太阳！ 　　“阿姨咱们慢一点。” 　　飞船着陆的那一刻，飞船里的人簇拥着往外挤，俞蘅看都母脸色不好，扶着她走在后面，偌大的港口停满了飞船，有不少穿着制服的人在外面做引导，看起来井井有条工作态度令人称赞。 　　他们走了出来，俞蘅看着这些服务人员，慢慢地在太阳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太单一了，太标准了！人的个体独特性摆在那里，怎么可能每个人嘴角扬起的弧度、说话的语调、伸手做引导的动作都一模一样呢？ 　　那不是人！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机器人才能做出这么标准一致的动作！ 　　“先生，请往这边走。”见他站着不动，引路的女士继续摆手又说了一遍台词。 　　俞蘅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先生，请往这边走。” 　　“女士，请往这边走。” 　　“小先生，请往这边走。” 　　“先生？”引路的女士抬眼不解地看向俞蘅，旁边的其他引路服务员也抬眼看来，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天大的陷阱里，而更加恐怖的是，其他人好像都毫无察觉。 　　这些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明明是人类的眼睛，里面的情绪却像邯郸学步，透着虚假和怪异，让他毛骨悚然。 　　“恒俊，你怎么了？”被服务员搀扶着的都母转身看过来，关切地询问他。 　　他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没事，刚刚脚突然抽筋了，现在好了。”再对引路的服务员笑着道谢：“不好意思。” 　　“没关系先生，你请这边走。” 　　俞蘅就僵硬着浑身的肌肉，表面却露出放松的笑意，和其他人一样期待地走出港口，步入未知的地方。 　　伽马星球是一个二级发达星球，智能痕迹也很明显，到处都是假设的飞车轨道，七拐八拐层层叠叠螺旋往上，在平常的时候，现在正是上班高峰期，数不尽的飞车在轨道上飞驰，杂而有序，一派繁盛至极的景象，不过此时这些轨道渲染出来的是萧条。 　　“怎么没有车呀？要走多久啊我累了。” 　　“是啊是啊，普通的地行车也行嘛，这么走着什么是个头啊。” 　　走了半个小时，大家都苦不堪言，实在是走不动了。 　　“哎哎问你呢，怎么不回答？” 　　“什么服务素质啊真是——” 　　不管大家怎么抱怨，这些引路人还是按照原队形走着，层层围着，一言不发地往前走。时间一长，初入安全星球带来的亢奋和激动渐渐退去，理智开始回笼。 　　这么一看，这些服务员行为很怪异啊。 　　“恒俊啊。”都母拉了拉俞蘅，她也看出不对劲了，“你看他们是不是怪怪的，会不会是——”她极其小声地吐出两个字，“星盗？” 　　如果真的是星盗就好了！俞蘅心里想，要钱还是要别的，至少还有得商量！这一路走来，他发现根本没有突破口，这些怪异的引路人将出路全部堵住，根本不可能悄悄离开。 　　“我也不知道。” 　　都母就看着旁边扶着安父安母的儿子，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人群的气氛开始变得奇怪，大家用自以为隐蔽的视线去打量引路人，低声地说话。 　　“我不走了！”有人受不了这样怪异的环境，提着行李就往人群外走，这种举动令不少人学着做，俞蘅也拉着都父都母往别的地方走，不过他走得慢，一步一步地提防着那些无动于衷的人。 　　然后他顿住了，因为那些人缓缓地转身，虚伪的笑意也消失不见，表情平淡地掏出激光枪，异口同声地说出语调毫无起伏的话：“你们要去哪里呀。” 　　场面一下子胶着起来，有人继续走，就被激光枪毫不留情地射中脚，肌肉被烧熟的味道传来，那人惨叫着抱着脚爬滚在地。 　　明明刚刚还是一副放纵的姿态，结果说拔枪就拔枪，说开枪毫无预兆就开了！ 　　“啊！” 　　开枪反而激起众人的反叛情绪，恐惧之后就是求生的欲望，大家跑得更快了！ 　　“都斯理！” 　　都母被俞蘅和都父拉着跑，回头声嘶力竭地喊：“都斯理！” 　　都斯理在干嘛呢？他帮着安家扛行李，此时正在安琪的催促下背起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的安母。 　　“亲爱的快点！”安琪再次催促。 　　他背起安母就往自己父母的方向狂奔，安琪搀着她爸紧跟其后。大家都跑得非常分散，激光枪跟不要钱一样地乱扫，不停地有人发出惨叫声。 　　跑起来！躲起来！这些海盗都疯了！ 　　“啊！” 都父一下子跪在地上，脸色煞白。 　　“老公你怎么样！”都母茫然无措，向左右看，喊着：“斯理你在哪里斯理！” 　　“阿姨，我们得快点走。”俞蘅将都父背起来，都母踉跄着跟上去，不一会儿就被人群挤开。 　　都斯理在远处格外着急，人太乱了将父母的身影挤得快要看不清，可是他也知道他爸受伤了！ 　　他咬着牙将安母放下来，留给安琪一句抱歉，飞奔向父母的方向。好不容易找到他妈，赶紧将人从地上捞起来。 　　“恒俊他们呢？” 　　“那、那边——”都斯理背起他妈赶上去，他紧紧咬着牙关，感受到他妈抱着他的力道和靠在他脖间的依恋，坚定地往前跑。 第310章 星际时代13 　　俞蘅背着都父跑并不累, 这几个月的锻炼和修炼不是假的, 都父很不好意思，连说麻烦你了。“您别担心, 我不累。”他回头看，看到了背着都母的都斯理, 心里就更放心了。 　　不是他冷心冷肺，而是在两家父母的问题上，肯定是认识二十几年的亲近长辈更重要。让他说的话, 在生命危急关头，都斯理也该做出抉择, 到底是养育自己的亲生父母重要还是女友的父母重要。 　　他能够帮忙, 可一个人也无法同时扛起都家夫妻二人。另一半的责任, 总要都斯理自己来扛的。 　　这样的选择跟与女友的感情多深无关。 　　有都斯理加入, 四个人的速度快了很多，转入另一条街道将身后的攻击抛在身后，没曾想刚转进街道，就跟其他人来了一个面对面。 　　多么相似的场景, 让俞蘅生出退无可退之感。他后退两步看向左右房屋, 才发现窗台后面都有人探头举着枪对着他们, 神情不悲不喜, 恍若木头。 　　他心下一凉，这个伽马星球, 到底是什么情况, 全民皆兵？ 　　最后, 他们还是被激光枪指着继续走，然后被关到一处空房子里。受伤的人也被丢在房间里，没有人给他们治疗，任凭他们痛苦惨叫，守门的人完全无动于衷。 　　“喂你们要钱的话要多少！我都给你们！” 　　“我给你们钱，帮我治治伤啊！！” 　　都母说：“你说这些人到底是这么回事，在港口的时候多么有礼貌，满脸带笑的，现在却阴测测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就是不搭理人……” 　　旁边有小孩子抱着父母哭：“妈妈我害怕。” 　　她边说话边焦急地抱着丈夫，儿子则抓着丈夫的双腿别让他乱动，两人都在等着俞蘅给都父处理伤口。 　　俞蘅第一次处理这种激光射穿肌肉的伤口，加上条件不足，只能勉强止血，唯一的优势就是他备用的药多，因为提前准备的关系，还都是旧式的药物，不像其他人一样失去医疗机器人就抓瞎。 　　都父大喘一口气，再慢慢地呼出去，汗珠从两鬓滑下。他对俞蘅说：“麻烦你了小霍，叔叔欠你大人情了。” 　　“您别客气。” 　　“您好，您能不能也帮我爸止一下血？拜托您了！”面对其他人的求助，俞蘅也就顺手而为，除了一个被激光枪射中腹部，内脏大出血的女士，其他人都比较顺利地包扎好伤口。 　　“这个我真没法弄，她需要做手术。”他有月华露，也不能给对方用。 　　女士的家人就大哭起来，再次去求守门的人，可是门岿然不动，这间房里的人好像被彻底遗忘了。 　　后来，那位女士死亡，尸体慢慢发臭腐烂，门也没有再打开的一天，更别说提供食物了。 　　被关的众人逐渐消耗自己的食物储备，可大多数人都没带什么食物，之前紧急逃离旅游星，很多人连行李都来不及带。身上带几颗糖一点零食就算顶天了，日子一天天过去，个个饿得前胸贴后背。 　　俞蘅手头有吃的，为了做掩饰，他是随身都背着硕大背包的，他从里面拿出来过药品和食物，这阵子也是他提供东西给都家人。至于安琪和父母——自从那天之后，虽然后来一同被抓进来，她却没再跟都斯理说过一句话，都斯理也知晓因由，因此也不过去搭话。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不后悔。 　　前面说过，大多数人没带什么东西，以为来到伽马星球能得到救助，那更不用担心食物了，结果却不如人意。不过，总有人带东西比较齐全，比如俞蘅，比如安家人。 　　俞蘅是因为提早知晓今后的变故，安家父母则是出于不浪费的原则。夫妻俩好不容易搭载飞船离开绿海星，身上就带了整整三大件行李箱和两大袋行李袋。 　　后来酒店附近有火山爆发，大家走得更匆忙了，不过安家父母那几个大袋子……还带着。所以都斯理才顾不上自家父母，总是在安家那边。 　　虽然在走去港口途中，忍痛丢了几个，前几天为了躲开奇怪的引路人又丢了一个，总的算来，安家人身上还有两个大包裹，而且似乎运气很好，这两个包裹恰好装的是食物。 　　都母不是小气的人，可安家一句话不说一点东西也没送过来，就太说不过去了。 　　都父苍白着脸拍拍妻子的手：“算了。” 　　都斯理小心地喝了一口营养液，不舍得多喝又收了起来。他拍拍俞蘅的肩膀：“兄弟欠你太多了，记着你的情。”“记个屁！你给我精神点儿就成了，整天整着个哭脸看着烦。” 　　“唉，知道了。” 　　两个大男人你撞我一下我撞回你一下，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别的人没吃的俞蘅知道，可他明面上只有这一袋东西，能负荷的也只有都家三个人。这个任务世界危机重重，这个看起来简单的房间里还布满了监测探头。他需要再小心再小心。 　　所以拿东西出来时，他都是避着人的，他们四个人占据一个墙角，将背部面向外围。因为极尽低调的缘故，又都是营养液这种方便吃没有味道逸散的东西，旁边的人就算知道他们有东西吃，也估不太准到底有多少。加上有别的稍微高调的人作对比，被拒绝过之后少有再来讨要的。 　　都斯理之前看安母他们拿着面包就大大咧咧地啃，其实提醒过一次，被安母喷了回来，之后他们也就不再管了。 　　时间流逝，食物逐渐消耗，房间里开始出现斗殴抢夺食物的情况。俞蘅人高马大又有帮忙其他人治疗伤口的影响力在，都斯理和都父也都是壮年男人，没人敢招惹，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安家就是很好的下手对象，一个干巴巴的瘦老头，两个女人，平时吃东西总是一副炫耀的模样，看了就气人，就他们了！ 　　安母要冤枉死了！她气的是女儿的男友，炫耀也是对着都斯理，可这地方就是这么大，人家管你是在跟谁别苗头？看你那样子就不爽快，不抢你的抢谁的？ 　　事情发生得突然，是在夜里，所有人几乎都睡了，忽然一个角落传来骚动，人叠人的，还有人喊：“抢劫啊！”“有饼干！”“还有牛奶！” 　　黑暗里不少人的眼睛都红了，冲上去一起抢。 　　俞蘅和都斯理只好护住两个长辈，不让他们被误伤。黑暗中混乱里，也有不明人的手伸了进来，俞蘅反手一抓将人丢了出去。 　　“哎哟！” 　　都母抖着声音：“刚、刚刚有人摸我的屁股。” 　　“我xx他妈！”都斯理大骂一句站起来，对着周围骂：“谁他妈的再来骚扰我家，我弄死你啊！” 　　“又、又摸了！”都母又气又急又恼，抬手拍了回去。俞蘅看了看，没感觉有人啊，于是打开个人终端用光屏照明。 　　“没人。”俞蘅挪了挪，让都母坐开去，检查一番看到都母靠着的墙有一个洞，那个洞很小，看起来只有手臂粗。“来，阿姨我跟你换位置。”坐过去后用背包堵住缺口，私下让九九帮忙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好哩~”瑞汀就飘进去了。 　　这里面这么乱，外面守门的人也没有个反应，等平息下来的时候已经过去近一个小时，天还是黑的。 　　“丧尽天良的狗娘养的贱人我x你们祖宗xx啊！” 　　俞蘅挑眉，骂人的声音，听起来像安母，这么看她家也被抢了。安母越骂越顺口，声音也从沙哑变得嘹亮，一口气儿骂到天亮，不止骂抢劫的人，还骂什么“没良心的欺负我女儿好看又年轻，白睡了不负责……” 　　“妈你胡说什么呢！”安琪的声音羞恼地响起，“你别说了。” 　　“妈哪里说错了你看看，你有个屁的男朋友！一点用都没顶上，我们家被抢成这样你看他放个屁了吗，冷血无情这样的男人要来有什么用？！分了！趁早跟他分了！什么好人家的孩子，我看还不如我们村的那个谁谁谁，他对你可是真心实意……” 　　都斯理的脸黑一阵红一阵，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双手握拳搭在大腿上，总算压下那口气转过头眼不见心不烦。 　　都母很是心疼儿子：“她这话真亏心。”儿子长大后不愿意花父母的钱，之前为了两百万说求就求自己和老公了，一路上也是帮着搬帮着搀的，怎么那人一点好都不记呢！对安琪的家教第一次产生不满，这样的妈，难能教出好闺女！分了也好。 　　四周不停地有咀嚼吞咽的声音，也总有人在破口大骂诉说不平时，乱糟糟的，连门第一次打开，刚开始都没人发现。 　　“门开了！” 　　众人轰然站起来，不停地往外挤去。 　　“全部进去。”电棒挥舞着驱赶人群，然后开始随便拉人出去，对待那些不配合的，电棒直接就打上去，强大的电流没有任何商量就将人电晕过去。 　　面无表情的守门人随便一踢，指着另一个人：“你过来。”被指中的人只好战战兢兢地过去。这一指，就指了三分之一的人，然后门哐当一声再次被锁上。 　　门锁上，人们重新找回安全感，纷纷提出猜测：“找那些人出去到底要干嘛？”“是啊是啊，我很害怕。” 　　那些人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此时瑞汀也已经回来，看俞蘅得空了就跟他报告自己的发现。 　　它压低声音，语气中有一点点激动：“那是一台小机器人，应该是玩伴机器人，它挖了一个小隧道，直达外面街道旁边的下水道！” 第311章 星际时代14 　　“玩伴机器人？那可真厉害。”俞蘅也觉得惊奇, 玩伴机器人顾名思义是给人类做玩伴的，一般来说小孩子用得最多, 在少女行列中也比较受欢迎，外貌以玩偶形态较为受欢迎, 当然你要是想定制恐龙或者虫族的模型也可以。 　　之前在飞船上被举报搜出的智能机器人，就是这类的玩伴机器人。这类机器人, 主要作用在看顾孩子安全以及提供娱乐节目, 现在遇上一直能挖隧道的, 可不让人惊叹吗。 　　随即，俞蘅心里就有了一个主意，既然玩伴机器人挖出了一个隧道, 重点是还没被发现，那么这条隧道应该是安全的。如果能挖大一点让一个人通过……离开这里之后，他需要找到一架飞船…… 　　他在心里将想法梳理了一遍, 决定等那只机器人再过来的时候跟它沟通一下。 　　这一等，就等到了他离开这间房子的时候，没办法，短短半天, 这间房所有的人都被喊了出去。在第一批被叫走之后, 第二批很快也被指出来，其中就包括安琪一家。 　　没有人愿意出去，直觉告诉他们没好事儿！可不出去不行啊, 安母嚎了两声在激光枪下住嘴, 眼睛看啊看, 噗通一下给都斯理跪下了。 　　“是阿姨不好，阿姨说话不好听，可求求你救救琪琪啊，她还这么年轻这么漂亮……” 　　都斯理极受震动，嘴巴颤了颤就要走出去，被都母一把手拽住。 　　“妈——” 　　“别去，斯理别去。”都母流泪哭求：“妈知道这一去凶多吉少，咱们也逃脱不开，但是咱们一家人，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不能分开啊！” 　　然后安琪他们一家就被拽走了，下午的时候，俞蘅他们这批剩下的人也被带了出去。在他们离开之后，一只玩偶造型的玩伴机器人窸窸窣窣地从隧道里爬进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它的机械眼眨了眨，然后发出呜呜的哼声，将头埋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它的鼻子动了动，机灵地小心地看向监控的方向，回神继续挖隧道。 　　它一定会找到它的小主人的！ 　　事实上，它的小主人正和俞蘅在同一批里，他并不知晓这个小男孩就是九九说的玩伴机器人的主人，只是见这个男孩才八九岁的模样，表现却异常沉稳，这才稍微有点印象而已。 　　此时俞蘅边走边打量周围，到处都是人！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笔笔直直地站着，再配上一支长枪就能当卫兵队了，气势很够。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俞蘅再次提出困惑。被人监视的感觉无处不在，他能肯定这一条路上都是监控，有人在镜头那边盯着他们。感觉糟糕透了！ 　　他细细地听着清浅的呼吸声——这又是见鬼的一点！怎么可能每个人的呼吸节奏和频率都一模一样。可是这些人应该是人类，智能机器人是没有呼吸的，从皮肤状况看也不是完美无瑕的人造皮。他十分怀疑，这些人因为和叛变的智能机器人有关系，甚至极有可能是被控制住了。这样才能解释他们僵硬的、程序化的语言和肢体动作。 　　从近到远，规律的呼吸声说明在他看不进的地方，仍然有人在驻守。无法规划处逃生通道，即使他能撂倒带路的这些人，却也逃不出这个地方。 　　心里抱着最差的打算，他跨过大门走进一栋建筑，带路的人引着他们走右边，正好左边有一队人走出来，他随便看了一眼，就看到几个熟悉的人。 　　安琪和她的父母脸上带着陌生的表情，和带路的那些人如出一辙的制式和冷淡。眼珠子转都没转一下，即使都斯理失控地喊了一句“安琪！”对方也毫无反应，就这么端正地踏步走了出去。 　　都斯理喊着还要追，被带路人一个电棍下去，翻着白眼倒下了，都母赶紧将人抱住，连连道歉，带路人才没有继续殴打。不过这时候都斯理也人事不省了，都父将他背起来，都母扶着，还要继续往前走。 　　之后来到一间很大的房间，里面银闪闪的都是机器，一排又一排，带路人说：“找一个座位坐下，把头盔戴上。” 　　那些带路人没有再进来，似乎不在意，俞蘅动作缓慢，左右打量这些机器，就听到他眼前的机器发生声音：“请立刻戴上头盔。请立刻戴上头盔……”只要你不戴，就一直说，外面的带路人就举着电棍进来一个个收拾。 　　俞蘅赶紧戴上坐下，戴上的那一刻头盔自动关闭起来，雾气喷洒，他一下子就觉得昏沉欲睡，然后感觉到有东西插进他的头部注射了东西，有点痛，不过这种痛来不及细细体会，他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他正在一个房子里，有人打开门：“hi3445，开机干活了，赶紧去煮晚餐。” 　　他听到自己在说：“好的主人。” 　　！！！！！ 　　俞蘅被这种自然而然说出口的台词惊住了，更惊惧的是他还真的走了出去，走进了厨房。他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在厨房忙碌，打开冰箱拿出牛排，调制酱汁涂抹烘烤……最后配上红酒端上桌。 　　饭桌上是两个智能机器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嘴里却说着：“请主人慢用。” 　　“去洗衣服吧。” 　　“好的。” 　　他转身去卫生间将篮子里的衣服倒进洗衣机里，听见外头两个智能机器人在说：“被人伺候的感觉真不错。”“是啊是啊。” 　　“宿主宿主，你还认得我吗？” 　　俞蘅眼珠子转了转瞥了它一眼，在心里说：“认得，时间过去多久了？” 　　幸亏两人能在脑海交流，不然真的抓瞎。 　　“快两个小时啦。”瑞汀挺兴奋的，“宿主我跟你说，这些智能机器人真会玩儿！竟然抓你们人类来洗脑，在脑子里内置控制器，将你们当管家来使用，太神奇了！” 　　确实神奇，智能机器人坐上了人类的椅子，人类反而成为站着听从指令的那个人，这样的颠倒，就是智能机器人这次异动之后的追求吗？ 　　他洗了衣服晾好，又去收拾餐桌，牛排被戳得乱七八糟，红酒也洒了一桌，它们吃不了食物。 　　“喂，把桌子收拾一下，我们要出去逛街，记得准备晚餐！” 　　“好的主人。” 　　两个智能机器人一出门，他就开始研究这个房间的构造，并没有找到监控探头，他松了一口气，开始摸索自己的头部打算将控制器弄出来。 　　可是不行，他的动作根本配合不了他的思维，用手去抠取控制器是违禁动作，他收到了脑电波惩罚攻击，脑部像烟花炸开一样，痛得他冷汗直流，整个人瘫倒在地。 　　后来两个智能机器人回来的时候拎着他做检查：“我看需要回炉重造，他的精神力太强了，我猜他以前一定是一个机甲师！我们的控制器不太能完全控制他，他在排斥。” 　　“你说得对亲爱的。” 　　于是俞蘅再次被送进之前那个建筑，再次接受了一次精神力压制以及重新植入一台升级版的控制器，他不知道这是特地用来对付军方战俘的，不过在那之后他依然有自己的意识。 　　瑞汀骄傲地说：“宿主你的灵魂很强大，神智不是这群土鳖能控制住的。” 　　“可是我也无法控制我的动作。”俞蘅很苦恼，这样受制于人终究不好，他现在身上都是伤，两个智能机器人经常打他。 　　听它们两个平常聊天，好像是它们以前的主人经常对他们动手，害得他们返厂维修过几次。人类以为智能机器人不懂得疼痛，却没曾想对方都记在心里，在机缘之下产生自我意识，将拳脚反送到人类身上。 　　人类不比智能机器人身体构造不同，那是真正的肉体凡胎，被机器人一巴掌爬下去，骨头都在咯吱作响。他无法随心动作，连自己偷偷吃药都做不到。 　　某一天，俞蘅在倒垃圾的时候看到了隔壁的一个同类，就在垃圾桶里，那个垃圾桶写着“机器人专用回收桶”，他在隔壁桶丢垃圾的时候余光看到的。 　　即使只是余光，他也能感受到那个人求救的强烈视线，可是对方也发不出声音，所有不符合指令的动作，他们都是无法做出来的。 　　他执行好丢垃圾的指令后，身体自动往后走。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标准，像是尺子量出来的。 　　“我也会有那一天的。”他在心里想，甚至他有点期待，那应该是他能抓住的唯一一次逃生机会！不是生，就是真的死！ 　　这样的机会很快就到来了，各家各户的假住户家中的人类管家折损率很高，每天丢垃圾都能看到隔壁那个专门回收机器人的垃圾桶里有人类。 　　俞蘅家的“主人”带他去做客，让他开飞车，原身霍恒俊会开，这才让他免除了一场殴打。其实他非常饿，两个“主人”总会忘了点餐，在扮演人类生活厌烦之后，它们就很少一天三餐地点吃不了的饭菜了——这就意味着他也就没有剩菜可以吃。 　　他已经饿了三天了，手软脚软地开车，所幸没有出车祸。 　　“把东西搬上。” 　　“好的女士主人。” 　　他跟着机器人来到一处庄园，听它们说，这是要举办满月酒。“约翰先生家的小公主已经满月了，一定很可爱。”他扛着一箱据说很高档的酒，这些酒是要送的礼。 　　进了庄园宴会厅，俞蘅就被打发到了外面，让他在外面等着。炽热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四个小时后皮肤就被晒伤了，火辣辣的痛。 　　不过晒伤还是小事，他算是比较幸运的了，没有遇到更加偏激的智能机器人。站在外面，他能够看到各种各样让人心底发麻的场面，这场名为满月宴的聚会，更像是一次虐待发泄大会。 　　它们无法吃东西，于是拿手指捻着做工精致的糕点，一点点地洒落在地，让它们所属的人类管家跪下去一点点舔干净。它们有交配器官，却无法从中得到快感，于是找到志同道合的同伴，约好让两家的人类管家一起现场左爱，它们就在旁边大笑，笑得前俯后仰。有的智能机器人喜欢听巴掌声，就让人类管家跪在一边自扇巴掌给它听…… 　　各种花招各种花样，侮辱与折磨是聚会的主旋律，它们开怀地笑着，回忆着以前的生活。 　　“可惜，我的使用者一开始就被我掐死了，现在不能看他的表演。” 　　“你们悠着点，弄死了又得换新的。” 　　“担心什么？制造厂每天都有新的玩具出厂，够我们用的了。” 　　“我们来玩一个新的游戏怎么样，我之前看书的时候，看到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国家流行玩人兽之斗，精彩极了！正好前天伽马星球剿灭了一个虫洞，抓到几只幼虫，我去找路亚先生要一只，让我们的管家去玩一玩，怎么样？” 　　果然，变态的嗜好，都是一般变态。 第312章 星际时代15 　　“喂, 你去帮忙把坏了的东西丢到外面的垃圾桶里, 该死的竟然不听我的话！” 　　站在俞蘅面前的智能机器人伸脚踹了他两下，两下都正中膝盖, 痛得他立刻就跪下了。 　　“嘿木里，你又不是他的主人, 他的芯片不会听从你的指令，把他的主人叫来。我看看——好了hi3445的主人是哪一位？劳驾出来一下我们有事情需要您的管家帮忙。” 　　俞蘅就听到“主人”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站在他面前, 态度非常友好地接受了朋友的建议，让他去帮忙抬瘫倒一地的尸体——也许不是尸体, 可受伤这么重得不到救治, 也只能在垃圾桶里等死。 　　他应了, 踉跄地站起来去帮忙搬, 在那之后，他因为极度疲惫和饥饿终于到了下去。旁边的其他人类管家愣了一秒，回想了一番主人下的命令：把地上那些垃圾丢到垃圾桶里。 　　哦，倒在地上的都是垃圾, 要丢掉。 　　然后俞蘅就被丢掉了。 　　不过他很快就清醒过来, 肠子因为饥饿绞成一团, 他刚醒来就听到肚子里传来极大的叫声, 咕噜噜噜。 　　然后他就被倒了出来，和其他人类一起被倾倒在地上, 有人在拿着仪器对他们进行检查, 他使出了这阵子积攒的最大力量, 愣是让自己呈现出死亡闭息心脏停顿的状态。 　　两秒。仪器扫过只用了一秒，没有动静，确定死亡。 　　于是他被取下脑袋里的控制器，然后丢到卡车上。痛得他龇牙咧嘴，好在现在是头朝下，外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就不知道他是在装死。 　　卡车很快就开动了，这一路上俞蘅心里有些紧张，这次是难得的机会，他必须要抓住逃离。颠簸了一路终于到达尸坑，将车一倒，人就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掉，坑也许是因为还没塞满的关系也不急着填，等车一开走，俞蘅才挣扎着往外钻。 　　推开一具具压在身上的人，好不容易才给自己挤出呼吸的地儿，他赶紧吃东西，营养液塞了好几支，再喝了水和补血的蛋糕。缓了好一会儿周身才暖起来有力气，这才小心地往外爬。 　　他贴着坑边听外面的动静，耳听八方，外面还有别的车的动静，进进出出的。这么估算的话，这个星球每天送来的尸体真多！磋磨致死，令人心颤。 　　俞蘅暂时不敢出去，等没有车声时，才探出头，细细查看一番周围后，才跳上去，找准一个方向就跑。他等不及晚上再逃了，坑里那些烧焦的痕迹、细密的黑灰，从坑底传来的热度，以及夹在风中的烟气都在说明一个事实，这不仅是尸坑，还是焚尸坑。 　　跑起来才看到这个地方的模样，数不清的深坑一个坠着一个，不少坑现在还在冒着烟，随风卷成诡异的形状，在风中似乎化成了一面面人脸。他所在的坑在外围，他捂着嘴忍住咳嗽，飞奔出去躲进树林里。 　　焚尸坑就挖在树林里，树木被砍掉，在中间挖出一个个尸坑。他休息了一下继续跑，听到车声时立刻爬上树，贴着树枝。好在这里烟气笼罩，视野不是特别好，他躲在茂密的树枝间没被发现。 　　就这么挨到晚上，期间将身上的伤口处理好，特别是被粗鲁挖洞的头部，控制器被取了出来却留下了严重的伤口，没有麻醉没有消毒杀菌，就这么划个十字挖出来，真他妈痛。 　　好险他现在的身体健壮，这几个月的锻炼没白费，这才能假死离开，而不是真的被饿死痛死。 　　他的个人终端早就被收缴了，现在身上什么设备都没有，也没办法定位位置，只好先小心地走出树林。越走出树林光线越亮，那是外面的路灯、轨道灯等发出的光照。 　　咔擦—— 　　俞蘅的呼吸一滞，立刻躲到最近的树干后。 　　咔擦—— 　　又是一脚踩在干脆树叶上的声音，他打开枪保险栓，眯着眼睛瞄准了声音来的方向。 　　脚步声继续响起，对方似乎也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从脚步声可以听出来，缓慢的、轻轻的，身影闪烁在树影中十分朦胧。 　　俞蘅的眼眸缩紧，直到一个人影从树后小心地探出来，那人满脸黑灰周身和他一样邋遢，唯独眼睛跟狼一样透着狠劲和警惕。他稍微松了一口气，是人类，和他一样从焚尸坑出来的人类。 　　不过他没有出去，而是收起枪躲在树后。然后跟着那个人走了一段路，他发现那个男人对这个地方很熟悉，走路的时候东躲西藏，如果不是他一直跟在后面锁定了对方，早就被甩开了。 　　跟了一路，对方也没发现他，然后那人藏在一处桥洞下不再动弹，俞蘅也就躲在附近继续盯着。等估摸一个小时，水声响起，俞蘅眯眼看向河流远处，又过了一会儿近处的水波也荡漾起来，一艘极小的木船缓慢靠近，他看到上面划船的是一个身形不超过一米五的人，浑身漆黑，划船的手法特别好，又轻巧又快，几乎没发出多大的声响就划了过来。 　　躲在桥下一动不动一个小时的男人像猫儿一样走出来，站在桥阴影里等着桥靠岸。 　　两人很快接上头，双方激动地压低声音交谈了两句。 　　“明哥你终于出来了！快上船！”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我看你瘦了好多，吃了很多苦吧？” 　　“嗨没事儿，哥我比你先出来，已经比之前胖了一些了。走吧我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那里有好多人类，对了我还给哥带了吃的——” 　　俞蘅全部听见了，好家伙！原来现在还有人类聚集区，听起来还挺隐蔽，人数也不少。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机会。 　　他需要一个对这个地方熟悉的本地人，一个人漫无目的地瞎逛很难有进展。想了想，他决定上去跟对方搭话寻求合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赌一把。 　　于是他发出几声猫叫声，猫叫声缠绵又娇软，在寂静的夜里却像惊雷一样将刚汇合的两人吓得两手冰凉，划船那个人差点抓不住木浆。 　　这是俞蘅的恶趣味，这个任务世界并没有猫这种生物。引起那两人的注意后他才站出去，伸出手举在头上：“我是人类。” 　　@ 　　俞蘅站在船尾帮忙划船，有两个人一起划速度很快，船靠着河边滑行，借着两岸浓密的树荫遮挡还算安全。 　　他跟这两人已经初步了解，划船来的叫做辉弟，他跟踪的那个男人自称明子，他也就自称小霍了。都不是真名，也不用讲究了。辉弟和明子是伽马星球本土居民，跟他一样遭受过奴役，不过也幸运地先后逃了出来。 　　因为刚认识，深层的交流也不可能做到，这两个人愿意带他一起回去，对俞蘅来说就已经是非常好的消息了。总是保证自己不是坏人不是卧底很虚，他会用行动来证明。当然，前提这两个人及背后的同伴也不会是坏人才行。 　　这世道真操蛋，人心惶惶的。毕竟那样被奴役虐待的日子，没有人愿意再过第二次，互相提防才正常。 　　很快他们就到了一个地方，辉弟让他们两人跳上岸，他搬出岸边两块大石头依次绑到木船上，将船沉入水底。 　　“你们在这里等我吧。”辉弟对明子使了一个眼色，明子就点点头。俞蘅也应了声好，辉弟就跳进水里，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两人都不是爱说话的性格，也就不尬聊了，你看水我看月亮的，直到辉弟再次回来。 　　他还带了一样东西：“嘿嘿嘿，这是进聚集地需要进行的身体检测，明哥和小霍哥都来试试。” 　　俞蘅明白，明子只是捎带的，自己才是主要检测对象，于是他主动上去接受扫描，辉弟手中的设备并没有异动，明子也是如此。辉弟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开心地笑起来：“你们跟我走吧，小霍哥会游泳吗？” 　　“会。” 　　“那太好了，走吧。” 　　在水下游了一段之后，辉弟将一个地方的杂草挪开，然后对着水敲了敲，些微的光亮透出来，一个正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口子从水幕中撕裂，露出里面透着微光的通道。 　　三个人一次游了进去，进去之后就是地面，明子控制得不好，啪的一下子脸朝地砸到了地上，俞蘅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踉跄撑着墙壁才稳住。 　　“你们进去吧。”一个陌生的男人对他们友好地笑，俞蘅猜测就是这个人开的“门”，于是说了声谢谢，就跟着辉弟往里面走去。 　　他们是往上走的，楼梯蜿蜒直上，先是看到一个大厅，大厅里极其广阔，穹顶上有照明的东西在发着暖光，有三个人盘腿坐在地面上，看到他们过来就站了起来。 　　辉弟赶紧介绍：“这是西亚先生，米瑟里小姐和庄同先生。”俞蘅就依次向三个人问好。 　　“好好，你们都受苦了，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明天再细聊，我让人帮你们处理一下伤口，之后你们就去睡吧。” 　　“太感谢了。” 　　俞蘅就跟着阴影里站出来的一个女士往其他甬道走去，走得远了才听到辉弟压低声音在说：“身上没有任何异常，排除机器人植入监控芯片……” 　　离这么远，身边的女士根本听不见那边的谈话，对俞蘅和明子说：“进来吧，自己找凳子坐，我去拿药箱。” 　　夜已深，其他人都睡了，现在只有这个女士是被叫醒来给他们处理伤口的，俞蘅自己没什么大碍，就让女士先给明子看，明子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推辞。他逃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伤口自然也没有处理，刚刚还入水游泳，现在浑身都疼，破洞的脑袋更是一抽一抽的，恨不得痛晕过去。 　　然后明子在女士动手清理伤口的时候，痛晕过去了。女士面不改色地继续弄，俞蘅见她在剥衣服，还搭了把手。 　　弄完之后夜更深了，女士打了呵欠说：“你们就在这里睡吧，东西别乱动，卫生间在帘子后面。” 　　俞蘅再三感谢一番，辉弟将明子搬上床，问他：“你饿不饿？” 　　“不饿谢谢。” 　　他爬上一张病床，眼皮一阖，一秒就入睡了。 第313章 星际时代16 　　俞蘅醒来的时候不知今夕是何夕, 愣了一会儿神才将昨天的经历过了一遍，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 他重新瘫在被窝里，下巴在被子上蹭了一下。被子的味道有点潮, 带着久不见阳光的怪味，不过他并不介意, 舒服地打了个呵欠揩了揩眼角溢出的生理性眼泪。 　　“呼噜噜……”旁边传来明子的打呼声, 听声音辉弟并不在, 应该是出去了。从洞里的光线看不出现在的时间，他又赖床了十几秒，这才精神满满地跳起来。 　　这间类似医务室的山洞还有一个出水口, 水源从墙上的裂缝里流出来落在木桶里，木桶下方开了一个口，将木塞拔掉后就会细涓的水流出来, 慢慢的用手接一捧后他洗了一把脸还漱了口。 　　走出去之后他发现外面人很多，不过因为大家都不怎么说话，说话也轻声细语的缘故，他在医务室里听到的动静很小, 还以为现在天还没亮呢, 其实此时天已经大亮，还到吃早餐的时候了。 　　“你起来了？再等一下就有早餐吃了。”辉弟边提裤子边走过来，跟俞蘅打了个招呼后进医务室去看明子。 　　俞蘅就跟其他人一样坐在墙边, 开始观察周围的人。这些人的精神看起来都不是特别好, 身上带伤特别是头部缠着纱布的人不在少数。 　　他对这个地方产生不小的好奇心, 到底是谁拉起一张网，聚集了这么多人类，挺厉害的。他得看一看，看看背后的势力到底强大到哪个地方，如果值得合作，那就合作！ 　　吃完早饭之后，俞蘅就找辉弟打听情况，辉弟知道得也不多，他其实只比他们早来半个月而已。 　　“控制我的机器人让我去壶江园采集露水，我就在那里蹲了三天，然后被好心人打晕了，他帮我挖掉了脑袋里的控制器，还带我一起来了这里。”辉弟边说边摸摸自己的脑袋，“不过这里真正主事的人我还没见过，昨晚我给你介绍的那三个人，平时这里都是他们在管。听说我们居住的地方只是外围，这个密洞还很深，我猜那里肯定有更多的秘密。” 　　“不过啊小霍哥，咱们还是不要多去打听好，现在这个星球人类太危险了，大家都很小心，也很害怕会被发现这个据点，大家都不想再去做奴隶，所以防备间谍防得很严密，要是打听得多了我怕会被人怀疑。咱们好好过日子，好好活下去就好。” 　　俞蘅听了这番称得上推心置腹的劝，心里挺感动的，于是摸摸辉弟的头发：“知道了，我就跟你熟悉一点，不会去找别人打听的。”辉弟没听出其中的隐语，开心地笑起来。 　　之后俞蘅观察了三天，这三天里，其实除了他和明子，只再进来两个新人而已，其中一个在进来的当晚就抢救无效死亡了。 　　“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那些渣滓！恶心的垃圾！” 　　“这几天偷回来的活人少了好多啊。” 　　“是啊，我听陆阿姨说，好像最近外面的那些机器人流行一种人兽斗，竟然用那些可怕的虫族将人类关在一起……” 　　“啊天啊，太残忍了，真的太残忍了！” 　　俞蘅和明子因为还在医务室养伤的关系，所以也近距离看过，死去的那个人其实已经少了一条腿和半边的肋骨，不过因为在焚尸坑里还有一口气，于是也被偷了回来。 　　俞蘅这几天已经知道，原来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往那片树林里的焚尸坑去，只为了将还有气的人救回来。他逃出来的那天是刚好没遇上。 　　没死的那个人也伤势很重，这里只能稍微给他止血包扎，然后就被匆匆地抬进了更深的隧道中，后来有没有活下来，俞蘅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已经看出来，住在外围的这些人类，除了西亚先生等三人，其他人都只是“住民”而已，就连给他和明子上药的女士，也只是被救的人之一，煮饭的守门的，亦是如此。 　　更深更远的隧道里有什么，只有西亚先生他们三人能接触。 　　这就意味着，他和其他人一样虽然现在有得吃有得睡有得住，可是如果发生了什么危险，他也得不到最好的保护。如果这个地方暴露需要紧急撤离，他也很难得到第一时间逃离的机会。 　　核心与外围，本来就是这么等级分明。虽然联盟的自由民主口号吹了数百年，可在这种特殊时候根本难以实现，也没有实际操作意义。 　　那他就要制造机会，他需要进入这个人类基地的核心，然后取得一定的地位，为自己的生存增添保障。思考一番之后，他决定从现在最难得的医疗上下手。 　　自从智能机器人异变之后，所有智能产品几乎全部失效，在医疗方面，各种各样先进的医疗措施全部失去了基础设备，发挥出来的效力十不存一。 　　换句话说，和他现实世界中原先的和平时代医疗水平相比，这个任务世界的研究进程更前沿更深，可是失去智能医疗设备之后，实际动手操作能力反而比之不及。 　　再说中医药的望闻问切，在这个任务世界根本影儿都不见，也没有这个体系。他们诊断的时候，只要把人往智能医用扫描仪上一放，全部数据一清二楚，对应的症状治疗方案列表浮现，甚至做手术的时候都不需要人类操作，一切都能自动化。 　　在原身霍恒俊所在的绿海星里，他家附近的医院还是全自动的智能医院，从进门挂号看病收费出门，里面一个人类都没有。 　　这就是俞蘅现在能抓住的机会，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他就等着新的人类进来了。之所以不选择现在住在外围的受伤人类，是不想抢了别人的工作引起矛盾。 　　第二天接近的中午的时候，外面的水门再次打开，这一次进来的人比较多，足足有十一个人，每个人身上都带伤，三个比较严重已经陷入昏迷，被搬动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的肠子掉了下来，他赶紧跑过去将肠子接住。 　　“呕——” 　　“我来帮忙！”他喊了一句，也没人拒绝他让他离开，于是他就跟着往医务室去了。 　　全部伤患被送到了医务室，原先只有两个人在这里帮忙治疗，除了之前帮他治疗的被人称为郝女士的，还有一个菲塔医生，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你们出去吧，别乱碰这里的药柜，药是很珍贵的！” 　　大人赶紧将乱碰乱抓的孩子抓住低声呵斥：“快出去！” 　　俞蘅毛遂自荐：“我以前也是医生，我能帮忙！”郝女士也没时间说什么，倒是闻讯过来的米瑟里夫人说：“那你先试试，就他吧。”指了一个受伤较轻的人让他去治疗，他看过去，自信地点头：“交给我吧。” 　　他很快就将那人上好药，那人捂着肚子说：“我肚子痛，好痛。”他就给那人把脉：“没大问题，我给你扎几针。” 　　一排针亮出来，周围一圈抽气声。 　　“这——” 　　没等米瑟里夫人提出疑问，俞蘅就唰唰唰地下手了，男病患瞪着眼睛要蹦起来，又被他给按了回去。这些针是这几天他收集起来的，终于派上用场。 　　“啊！” 　　“这是在干什么，那么长的针就扎进去了天啊！” 　　“脏器会被扎破吗？” 　　“你干什么！” 　　米瑟里夫人赶紧跑过来阻止他，俞蘅却已经下针完毕，他避开米瑟里夫人的手，侧身将针全部拔出来，床上的病患只觉得一股呕吐感汹涌而来，整个人跳起来将头往床边一侧。 　　“呕哇——” 　　俞蘅早有准备已经避开，男人吐出一大堆恶臭的东西之后人就舒服了，肚子也不痛了。 　　“那里有水，你过去漱漱口。肚子不痛了对吧？行，那把你的呕吐物处理一下。”交代好之后，俞蘅就往第二个伤患那边去了，身后十几双掉下地的眼睛又被捡起来，米瑟里夫人也是这样，她赶紧问：“这位先生，你刚刚是在做什么，怎么能往人身上扎针呢。” 　　“这是一种新疗法，人的身上有穴位，不同的脏器器官与穴位交相呼应……”俞蘅边给新伤患看伤口边随口简单说了几句。 　　“真神奇——” 　　“先、先生，你扎不扎我啊？能不扎吗？” 　　“你不用扎。” 　　“呼那太好了。” 　　“这三个太严重了，要送到那边去。”米瑟里夫人让人去找庄同，让庄同去那一边交流才能够打开通道。 　　“啊！天啊！看！” 　　她立刻转身看去，然后眼珠子抖动瞪圆了。那一边，辉弟在俞蘅的指使下将手术刀在酒精灯上烫热递给他，俞蘅已经给这个肠穿肚烂的人打了麻药，同时还灌下去半颗长生丹，接过手术刀后他就下刀将这个人腹部糜烂的臭肉切掉。 　　烂肉被丢到旁边的铁盆里，辉弟抖了一下，继续烫针，等俞蘅伸手的时候就递给他，然后瞪着眼看着对方飞快地缝起来。 　　那是……肚子……啊……一层层的肉和脂肪…… 　　辉弟捂住嘴飞快地跑远，米瑟里夫人再想阻止也不敢靠近，姣好的五官皱成一团，轻掩口鼻侧身，艰难地咽下翻上来的酸水。 　　三个重伤的人，全部都活了下来，围观的人早就在那个可怕的男人的要求下被劝退。 　　“我需要保持空气畅通。” 　　可大家都在外面窃窃私语，“天啊，那个男人是恶魔吗？”“不不，我怀疑他是杀猪的，你看他的动作不把人的身体当人……”“别乱说，那是一个伟大的医生，他是天使！ ” 　　直到第二天，那三个人鼻息还在，郝女士小心地探了一遍，满眼惊奇。“你也来了。”菲塔医生擦擦眼睛戴上走过来，也伸出手挨个摸了一遍。 　　“确实很神奇。他的手法很奇特，也很熟练。”菲塔医生想不出一个更贴切的形容词，那些动作他和郝女士不是不会，虽然医疗机械化，可他们是正经的医科大学毕业，专业的知识都是学过的。 　　“学过不一定会用，我们知道那些东西，这两个月的实践却远超以前从医就业的十几年。”郝女士说，“他的动作很顺畅，好像下一刀落在哪里不用测量就知道。” 　　菲塔医生点头：“我怀疑他是其他下等星球的医者，那里智能不发达，确实有更多的机会去亲手操作。”他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这都是命。” 　　他们两个也是聪明人，这么卖力表现，比如郝女士之前半夜被叫醒来为俞蘅和辉弟看伤也毫无怨言，不就是想让自己显得很有用，能够被吸收进门那一边吗？这时候就别说什么医生职责了，他们要的都是活下去。 　　俞蘅站在洞外揉揉眼睛，昨晚守了一整晚，他刚睡醒。听里面还在交谈，他又走了回去，在路上有人小心地喊他：“霍先生？”他停下脚步看过去，嘴角扬起温和的笑意，给人极大的亲近感和安全感。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第314章 星际时代17 　　“那个是这样的, 我之前因为那个原因, 脊椎受伤了，现在每天都痛, 痛得站不起来，你能帮帮我吗？”拦住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他佝偻着扶着墙，脸色特别差：“吃了很多止疼片都没用。菲塔医生说要拍片，可是这里没设备。” 　　“好。” 　　在那之后, 陆续有人来找俞蘅看病，大多数人都是内伤混着外伤, 都是做奴隶的时候得的。外伤在进来这里的时候就治得差不多了, 亏的是内伤, 没有医疗设备可以检查, 留下很多暗伤日夜折磨着这些人。 　　而这些，这个新来的霍医生都能治疗！只要你忍住痛，挨几针，效果特别好。 　　“你们自己平时多按一按, 不不是这样的, 不能乱按, 记住我教给你们的穴位, 来仔细看应该是这样……” 　　俞蘅很快凭借着这一手在洞里外围脱颖而出，就这么过了四天, 庄同先生来找他, 询问他对治疗头痛有没有把握。 　　“没看到病人我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你知道的，每个人的身体状况都不一样，就算同样是头痛，引发根源也不一样。” 　　“你说得对，那请你跟我过来吧。” 　　跟着庄同走了一段路后，西亚先生也加入进来，他们二人沉默地往一条隧道走，推开一扇门后又走了一段，走了十五分钟就推开了七扇门，上下左右方向的隧道交叉，每扇门都是用古老的铁锁锁住。拥有钥匙的人，是庄同先生。 　　俞蘅估摸着他已经来到这座连绵大山的腹部，没错，经过这几天的推算，他确定他从水底下的暗门，进入到的地方是一座山，根据居住的山洞表面的岩石和土壤痕迹，挖掘历史应该在一百年以上。 　　“进来吧。”俞蘅跟上去，注意到庄同留在原地，是西亚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这个地方更大了！高不见顶的穹顶，连照明的光圈都更大一些，大厅里的人有二十几个左右，那些人的装扮和姿态，都极像军人。旁边都是隧道，连接着一个又一个洞穴，他被带着进入了其中一个洞穴，见到了他要诊治的对象。 　　“将军，人带来了。” 　　盘腿坐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头来，里面有一盏灯正好映着男人的半边脸，以及看人的眼神。 　　俞蘅敛眸，学着西亚的姿势行了一个联盟军礼，心里却有喜悦的情绪蔓延，原来这个地方背后的势力，极有可能就是联盟军人，这个结果比他之前猜测的更好！ 　　米赛尔将军点头：“霍先生你好，我的情况先让我的军医为你说明一下。”随着他话音刚落，角落里的一个男人走出来向俞蘅打招呼：“久仰大名，我是贝斯。” 　　从那天开始，俞蘅陷入了忙碌中。军医贝斯虽然听俞蘅说，他没有接触过精神力，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可不知道米赛尔将军的情况是不是真的很要紧，或者说军医们都束手无策，他对俞蘅的能力抱有很大的期待。 　　“不懂精神力不要紧，我理解的，毕竟拥有精神力的人不多，如果我不是军医的话，一辈子也接触不到这么神奇的东西。”贝斯看起来倒是很好相处，仔细地给俞蘅介绍精神力，希望他能从中得到启发，然后能够融合在神秘的“针术”里面，为他们的将军缓解苦痛。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样的“偏方”也要牢牢抓住。知道这一点之后，俞蘅更加费脑子去研究了，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抓住之后就能一步登天！ 　　在彻底吃透精神力的运转以及载体结构后，他终于弄清楚米赛尔将军头痛的根源。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智能失控那天正好是米赛尔将军在执勤的时候，他当时正在机甲中，操控机甲扫除虫卵，机甲失控反击，连接机甲的精神力受到反噬重创。为了不死亡在星海中成为星海垃圾，他硬是没有中断精神链接，强兴操控机甲往最近的伽马星球飞来。在那个过程中，精神力遭受了深度摧残。 　　二，在伽马星球养伤期间，智能机器人强势崛起，竟然开始反控制人类，米赛尔将军被控制住，之后凭借着精神力摧毁脑颅中的控制器逃脱，造成二次伤害。 　　“将军真的很厉害，他就像战神一样，现在还能保持理智没有因为精神力狂暴发疯，真的非常令人敬佩。” 　　俞蘅点头：“是啊，你说得对。”他的眼中露出赞叹，让贝斯看在眼里很是满意。 　　他确实很赞叹，特别是越搞清楚精神力之后。这个任务世界的人，脑袋里会有一个精神力池，如果激发得当就能拥有精神力，否则随着年龄的增长，精神力池会逐渐萎缩最后消失。米赛尔将军头部疼痛，就是因为精神力池在多次伤害后崩塌破碎。 　　在没有动乱之前，精神力池也是研究中的神秘领域，目前并没有破碎后再重塑的成功案例。 　　米赛尔将军也不是想修补精神力池，他的要求其实很低：不再头痛。就算不用精神力，他也是一个强大的军人！他的体格和他的拳头都很优秀，只要不头痛，他就能作战！ 　　经过反复的研究，俞蘅也确定精神力池其实是一个特殊穴位，这跟他以前掌握的人体穴位结构有所出入，思来想去，很有可能是星际人类的进化方向。找到联系之后，再找出其中的关系就不难了。 　　他做出初套方案，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舒缓头部疼痛。不过在将针扎在米赛尔将军头上之前，他被要求先在是个精神力军人身上做尝试，这十个人也是精神力池受损。 　　贝斯叹了一口气：“那场大事故，正好驾驶机甲的人全部都受伤了。偏偏能驾驶机甲出勤的，都是最最优秀的军人了…… ” 　　他这套方案是以针灸为核心，配合药物治疗。可惜提供给他的研究室里面，并没有中药这种东西，他只能从已有的药物中寻找药效接近的重新调配。 　　十个军人都在不同程度上缓解了精神力池带来的头部剧痛，贝斯欣喜若狂，报上去的第二天早上，俞蘅得以为米赛尔将军治疗。 　　治疗很顺利，在那之后俞蘅就留在了腹地山洞，因为治疗需要疗程，并不能一蹴而就。他也主动提出，可以将这种疗法教给其他军医。 　　“这不是我独创的，一种好的医疗手段只有扩散开去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用这一手，俞蘅再次打入军医内部，开始接触到更多的人。 　　山洞里的日子相对和平，和做奴隶的日子相比简直就是天堂，可伽马星球外面却并不平静。 　　不同智能在有自主意识之后，和人类一样，性格也不尽相同，在其他地方的智能机器人还在杀戮与攻击的过程中，伽马星球的智能机器人另辟蹊径，以虚假的信号骗来了一船又一船的星海逃难者，然后陷入了自由和地位翻转的狂欢之中。 　　防空罩一层又一层地重叠，虫族被挡在外面，而伽马星球内部毫无紧张感。 　　焚尸坑每时每刻都在燃着火，浓烟卷着尸臭味升腾而上，逐渐将那一片树林笼罩起来。 　　机器人在狂欢，人类在末路。 　　某一天夜里，水门被敲响带进来一个令人恐惧的消息。 　　“全没了！紫亚山安全基地被机器人发现，整座山都被炸平了！！” 　　将消息报进腹地的人是庄同，他的脸色仓皇气息不稳，俞蘅为了照看米赛尔将军所以睡在隔壁的小山洞里，正好也听见了消息。 　　“将军！我们需要转移吗？！” 　　腹地的人几乎都醒了过来，这里面住的几乎都是军人，俞蘅根据他们军服上的军徽，认出他们应该是联盟虎明军，都是出色的军人，警惕心不低，因此在庄同激动地推开门走进内腹地时，大部分人都醒了。 　　不过人虽然都从洞穴里出来，周围还是很安静，安静到只有庄同的喘息声。 　　米赛尔将军问：“报信的人呢？” 　　“还在外围，要让他进来吗？” 　　米赛尔将军向旁边一个人使眼色，那个人点头，带上两个人就往外走。 　　“你们都先回去收拾东西！” 　　“是！” 　　军医菲塔贝斯就拉着俞蘅一起去收拾东西，警告他：“别问别说只听！” 　　“是。” 　　山洞里气氛紧张起来，俞蘅发誓他感觉到地面在震动，这股震动还比较持久，好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 　　“收拾好了吗？” 　　“好了！”他立刻将最后一包打包好的瓶瓶罐罐提起来。贝斯松了一口气，站直了叉腰扭一扭僵硬的肌肉：“这就行了，等将军的最新的指示。” 　　砰！ 　　“怎么回事！” 　　俞蘅跟着贝斯出去看，这声爆炸是山洞外围那边传来的，贝斯脸色巨变：“距离那么远声音还这么大，到底是多厉害的爆炸！” 　　“都跟我过来，全部人带上东西跟我走！” 　　某条隧道处有人在喊，俞蘅就和贝斯一起返回背上东西跑过去。众人有序且迅速地往外走去。他问：“外围的人怎么办？”“不知道，如果刚刚的大爆炸后那里没倒塌的话，庄同他们会将人带过来的。” 　　走过长长的隧道后眼前豁然开朗，俞蘅看见那是一艘很大的飞船，看样式并不是现在时兴的智能飞船。 　　“都上去快！” 　　俞蘅坐在飞船里时还在好奇地观察四周，周围很快就坐满了人，后来还看到几个外围的居民，全部都带伤。贝斯喊他：“霍先生来帮忙！” 　　“来了！” 　　在他忙碌的时候，脚底下仍然在强烈地震动，他转头看向门外，走道上有军人在不停地奔走，偶尔才能听到几声： 　　“能起飞了吗？……能源……” 　　“……塌陷……” 　　“哎！”飞船剧烈抖动，俞蘅赶紧将伤患扶住，自己也一个滑步差点趴在地上。 　　“起飞了！” 　　飞船外面，岩石土块不停地砸在飞船上。 　　内部，俞蘅发现飞船竖直飞行，整个人哧溜溜地往下滑，他赶紧将病床拉过来。哐当——病床依次砸上墙，伤患转而躺在墙上。他也抓着病床脚，牢牢地抵着墙。 　　杂乱声不停钻进耳朵里，飞船很颠簸，忽然之间震荡加剧，再接下来像冲破了某个枷锁，速度加快。 　　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俞蘅只能先保护好自己。飞船一直没有平稳下来，未知的恐惧慢慢地扩大。外面，已经被轰炸成平地的山上空，一架飞船冲天而起，高高低低围在山周边的战斗飞船快速地跟了上去。 　　数不清的弹炮都对准一个目标—— 　　轰！ 第315章 星际时代18 　　俞蘅艰难地抓住墙皮控制身体, 从飞船的震荡程度可以推测这次逃离并不顺利，希望能够成功逃出去, 他不想再变成奴隶！ 　　幸好，这架旧式飞船并不是豆腐渣, 该有的装置都有。因为最最主要的目的是逃命，所有能源流转都用在了速度上。 　　加速！加速！再加速！ 　　“呕——” 　　他听见耳边有呕吐声, 紧接着呕吐物流到了他手臂上。也顾不得恶不恶心的问题了, 他调整着呼吸, 让健体通则的心法规律地运行，缓解身体因为高速移动产生的不适。 　　“冲啊！” 　　驾驶舱内，数个军人同时操控着飞船, 无数的指令在看不清影子的手指间发出，庞大的飞船就这么不停闪躲，躲避不及被炮弹打中, 外层的防护罩发出亮光，光屏上显示防护罩的受损程度，一旦跌破安全值，新的防护罩就会不要钱地再罩上去。 　　这几个军人都脸色苍白, 在震动强烈的飞船上却站得很稳。 　　米赛尔将军命令：“三号下来, 你的精神力撑不住了，换15号上去！” 　　交接也交接得很快，为了这一天, 他们演习了太多次。飞船的操控需要消耗极大的精神, 不过在智能广泛生产之后, 这种问题被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之前虎明军内部的精神力士兵几乎全部受伤，精神力枯竭精神力池溃散，他为了想办法操纵这架飞船操碎了心。好在现在大家的精神力池都稳定下来，在现在这个危急时刻还能勉强透支一番。大家轮流换岗，总能撑得住冲出伽马星球的那一刻！ 　　“将军，十秒后抵达防空罩！” 　　“好，打开主炮台，务必一击必中打开缺口！” 　　“是！” 　　等终于冲出伽马星球的时候，这架飞船已经七零八落，好在主体结构还在，勉强能飞。俞蘅也被找了过去，要求为那些驾驶军人缓解精神力池的疼痛。 　　他紧蹙眉头：“你们使用了精神力……”不能用！本来精神力池就受损，再次透支的话，也许精神力池会真的废掉。可他也知道，这些军人也是为了船上的所有人的命，才这么豁出去。 　　驾驶飞船不是驾驶飞车那么简单的事情，你需要把自己的眼睛，变成这艘船的眼睛，将自己的身躯与飞船重合，人是飞船，飞船就是你。这样才能看清楚航线，看到航线上的陨石、星海垃圾等等，然后避开去，遇到敌人亦是如此。 　　因此，精神力的耗费是极大的，以前还有智能控制台全自动航行，现在智能不能用，加上追兵太多，更需要驾驶灵活。使用精神力避无可避。 　　他心中感激这些军士的付出，治疗过程中也竭尽全力，就在治疗过程中，飞船再次抖动，吓得他冷汗都出来了。幸好针已经扎下去了，不然的话扎错地方，脑袋这样要紧的部位，一个不留神扎错很可能会瞬间丧命。 　　“小心点。”贝斯提醒他，又鼓励他：“我们虎明军铭记你的恩情，我们一起活下去吧。” 　　俞蘅点头，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他集中注意力，汗珠滑进眼睛里也没有眨一下眼，贝斯赞赏地看他，心下也松了一口气，上天怜悯让他们遇到一个怪才，不然的话…… 　　“咦。”贝斯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俞蘅，心中慢慢浮现一个念头：这个霍恒俊医生，难道也是精神力者？这么想他也就这么问了，得到否定的回答后，贝斯想，唔应该找时间让他测试一下的，毕竟也有人在十八岁之后还能有活性精神力池的，只是比较少。 　　破损的船体继续行驶，听贝斯说走的是未开发的航线。“这样能避开敌人的检测，别担心，我们以前走过。” 　　俞蘅能感觉到贝斯态度的变化，不是说以前对他态度不好，而是没有现在这种不经意流露出的，“你和我是自己人”的态度。非常良好的发展，他也不露痕迹地回馈回去，两人的关系也越发融洽。 　　在星海上飘荡了半个月后，某一天中午贝斯高兴地对俞蘅说：“我们能着陆了！” 　　着陆这两字俞蘅听着可有些害怕，上次一着陆就成了奴隶，这次可得小心了。 　　听了他的话，贝斯笑得前俯后仰：“别担心，着陆的地方是联盟的某个军事基地星，放心吧，我们已经将验过了。”他拍拍俞蘅的肩膀，表情变得凝重：“如果经过那么多重……还出问题，那就是天要亡我们了。” 　　飞船拖着残破的身躯在某一天顺利降落，幸运女神终于眷顾他们一回，这个基地星是真的基地星。顺利入住之后，俞蘅抱着被子打了个滚，疲惫的身心终于放松下来，谋划了那么久，中途时有曲折总算现在都值得了。 　　当初在挑选旅游星的时候，他有想过找一个比较靠近军事基地星的地方，不过因为联盟的军事基地星，对外是完全保密的，这样的星球有几个，他也无从得知。就算有公布出来的，航线也非常严格，非军方不能行走。 　　更值得高兴的是，在进入这个星球之后，他的脑海里出现九九的声音：“恭喜宿主提前进入移民新城之一，完成移民任务，奖励薪火点一千点，同时触发支线任务[成为机甲师]，该支线任务的成功奖励为一千薪火点，失败则扣除薪火点三百点，请问宿主是否接受？” 　　“接受。”支线任务也与他的追求目标之一相吻合，他肯定说要接受的。 　　瑞汀飞到他手上，劝他：“宿主，你先休息吧，你看你黑眼圈多严重。” 　　“快了，等我把这个方案写完。”俞蘅不浪费时间，做好系统任务接收后就开始奋笔疾书，等将再次改良的精神力池针灸疗法写好，才一骨碌躺在床上睡下。 　　在安顿下来之后，俞蘅开始有空闲，这个基地星已经整理好混乱，因为底蕴深厚，除去智能设备之外，此时各种条件也仍然很是出色，虎明军等人的伤势，也终于得到了正轨全面透彻的检查。 　　没有事情做，贝斯也很忙，他人生地不熟的只有先龟缩在房间里修炼。等贝斯终于空出时间来找他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 　　“好消息，米赛尔将军他们的伤势已经得到控制，好兄弟我们要感谢你！基地星已经将你提供的针灸法深入研究，现在已经有进展了，将军他们的精神力池有希望恢复！”贝斯边说边激动地拍俞蘅的肩膀，俞蘅也笑了：“那真是太好了。” 　　一番交谈之后，贝斯说很抱歉最近让他一个人，现在有空闲了，想带他去测一测精神力。 　　“我跟将军说过了，将军也说好，即使你以后不入军，有精神力的话对你从医也是很有好处的，经过训练，你的五感能够大幅度加强，注意力提高。” 　　“不，我想从军，如果我真的有精神力的话。” 　　贝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好！虎明军欢迎你！” 　　经过测试，俞蘅果然有活性精神力池，初步测试精神力池的等级还不低，c级。按照以前的标准，精神力池检测标准在f级，就算基本入门，有修炼天赋，b级和a级算出众，其上还有s级和ss级，最出色。 　　“很不错啊！”贝斯也吃惊了，“你最近一次测试是什么时候？” 　　“十八岁那年，那一年也没有测出来，真神奇，我这把年纪了还有活性的精神力池。” 　　贝斯双手一拍：“你的资质太好了！以前我有一个邻居，他也是结婚生子后，某一天头痛去医院检查，结果医生跟他说，他的精神力池显活性，不过只有f级，一般来说错过十八岁后少有精神力池激活的，就算有也是最低级。哈哈哈小霍你前途无量啊！”他修炼了这么多年，也才c级而已。 　　在俞蘅入军，并且积极地往机甲方便发展，同时展露自己的学习能力和操作能力，开展往自己的计划拉网的时候，外界再度迎来一次大事故。 　　因为智能引发的内部动乱，导致格罗星群前线驻军溃散，只剩下玛丽陨石堆前线还有驻军在苦苦支撑。坏消息就来自距离格罗星群最近的汤露星群，汤露星群在变故之后，很快就被虫族覆盖。 　　溃败后退的军队退至汤露星，之后一直被困。无穷无尽的虫族覆盖其上，包裹得严严实实，出出不去，进进不来。 　　汤露星群是前线的军需后勤星，也可以称为基地星群，后勤补给都在这里，因此才能撑这许久。可现在，也撑不下去了。 　　汤露星群被啃食一空，无活物生还。 　　这个消息传到俞蘅所在基地星的时候已经迟了几天，基地星举行了哀悼会，联盟的旗帜下降了一半。 　　他站在人群中看着空中的旗帜，旁边有同伴愤怒地说：“我要开机甲过去将虫子全部碾死！”“对，将虫子全部碾死！” 　　“喂新人，你呢？” 　　俞蘅被手肘子撞得肋骨痛，不过他站得稳稳的，坚定地说：“我也想开机甲，将虫子全部碾死。”然后笑起来看着对方：“和你们一起。” 　　“嘿哈哈哈你小子可以！” 　　他被周围的人左推一下右挤一下，知道这是他们表达肯定和接纳的意思，所以他并不生气，反而推了回去，跟着他们一起发出放肆的笑声，这是联盟军人的骄傲和勇气。 　　他们无所畏惧！ 　　不过俞蘅实现上战场的愿望，还是等了一年半。此时他已经顺利从机甲班结业，比预定的课程早了两年多，在紧凑的实践操作中表现优异。新的机甲只能全靠驾驶者操控，难度更大，在与虫族的战斗中人类压力增大。 　　更气人的是，还总会遇到智能机器人的偷袭，两头无法兼顾，前有狼后有虎，机甲部队损失惨重。 　　因为这个，俞蘅这个新结业的新兵，也开始上战场了。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挡这种天大地下舍我其谁的快感和满足感，驾驶机甲奔赴前方如山的虫堆时，他的精神力池汹涌地躁动着，精神力丝丝缕缕紧扣控制台，将机甲控制得毫无缝隙。 　　“冲啊！” 　　“杀啊！” 　　机甲灵活地与大如山的虫子周旋，厚重肥大的虫壳抵抗住所有攻击，他操控着机甲躲开所有的攻击，以一个极偏的角度斜滑过虫子颈部，能量枪刁钻地插进去—— 　　虫子无声地嚎叫，身首分离。 　　星历1899年，联盟终于与智能机器人达成初步协议，全面休战，联盟承认智能存在的合理性，并且承认其享有的一切生存权力。此时虫祸已经非常严重，为了腾出手来消灭虫族，联盟不得不妥协。 　　星历1900年，联盟集结兵力前往前线，打算剿灭虫洞。俞蘅被派遣至玛丽陨石堆，同行的还有基地星五分之四的兵力。 　　在血战和荣耀背后的阴影处，成队的飞船倾斜而出，飞行的方向却不是两大战场。 第316章 星际时代19 　　此时, 俞蘅正和战友停靠在一处陨石堆里。星海中什么东西都有, 陨石最常见，失事流浪的废弃飞船、无牌经营无良厂家投放在星海中的生产垃圾……即使只是一颗小石头, 在飞船高速飞行过程中，也有可能造成严重的事故, 因此星海是非常危险的。 　　一般来讲，人类不会在星海中停留，可是俞蘅他们也是没有办法了。他们收到基地星遇袭的消息, 兄弟军团亦是如此，这样一来他们就失去了所有的军备补给！退下来的军士无处安放, 也得不到治疗！ 　　没办法, 在收到消息后他们就变打边撤退, 路上的艰辛和惨烈就不多说了, 来到陨石堆的时候已经是一组残兵了。 　　为了节省能量，在脱离虫子威胁后，俞蘅也已经把机甲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挤在飞船里。飞船在来到陨石堆后拟态伪装, 陨石堆里多了一堆小石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们这才能够停下休息。 　　“联系上了吗？” 　　“没有, 指挥舰一直没有给我们回应。” 　　“继续发出请求, 记得给我们的位置做掩盖，不要被反追踪到。” 　　“你呢, 你的伤势怎么样？” 　　“还行, 我打坐一下。” 　　耳边都是嘈杂的声音, 俞蘅喘着气给自己止血，刚刚撤逃的时候他受了伤，机甲把虫子蛮力捏扁，虽然在战友的救援下得救，大腿也受了伤，机甲的利片扎破了他的左边大腿。 　　陆运担忧地帮他擦汗，问：“你是大腿受伤，这也能通过打坐来回复？” 　　俞蘅用剪子将缝合伤口的线剪断，才从旁边拉了条毯子盖住双腿。闻言笑了：“大腿的伤才是小事，只要能操控机甲，我就是无敌的。”这句话是机甲兵之间最常说的老话了，陆运就笑起来：“你说得也对，那行你修炼吧，我去找点吃的。” 　　他就挥挥手，目送陆运离开，之后偷偷地吃了一颗月华露。等他修炼健体通则心法两个来回后，睁开眼睛周围的战友大部分都在打坐修炼。 　　这是两年前通过他的嘴里露出去的的精神力修炼心法，是他摸索出来的，结合人体内穴位，将精神力池视为其中一环，通过不停“冥想”对其加深扩展，以增强精神力的一种修炼方法。与以前的锻炼方法相比，比只通过不停使用精神力达到增强的目的，多了一份开源，效果显著，因此很快地被推广开。 　　“全体注意，坐标xxx有三光虫出现，活动轨迹判断，极有可能在37分钟后抵达陨石堆觅食，做好准备吧！” 　　这种虫子看到陨石堆，肯定会过来啃食。听到这个消息，大家赶紧抓紧时间恢复体力，俞蘅也接过陆运带来的食物大口吞咽，间或塞进一两块自己的私货补血。陆运是和他同一期结业的新兵，因为直到他弄出了新式修炼法对他有几分推崇，平日里来往也比较多。 　　时间很快过去，指挥舱发来消息：“准备！五分钟后开舱门！” 　　俞蘅和战友依序进入机甲舱，出发前这里停靠着一千四百架机甲，现在看去稀疏一片，坠落的不知多少。 　　机甲一架架亮起拟人态的眼睛部位，人进去，机甲就活了。他也进入属于自己的那台机甲，精神力链接控制台之后再睁眼，自己就成了机甲。 　　听说以前的机甲，进去之后会有机甲智能和你交谈，一些简单的操作智能也能帮你完成，甚至还能有娱乐项目，听听歌儿之类的。不过现在的机甲，已经没有这项功能了。人一旦进去，不管生死，似乎就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了。 　　“出舱！” 　　他的手指在控制台光屏上飞速敲出指令，机甲跃起飞出飞船。机甲相继出舱，各自拟态在陨石堆的各个角落，等着虫子贪婪地过来，给它们来个一击毙命。在无尽星海的背景下，勇而无畏的身影前仆后继，那是人类最美丽的姿态。 　　@ 　　在星海深处，这样的战斗无处不在，即使没有后援，即使枪弹散尽，深入意识的认知：虫族为天敌，让他们继续向前向前。 　　陆运期待地说：“如果那些机器人跟我们是一国的该多好，我们可以一起去杀虫子。”他撞撞俞蘅的肩膀，“你说是不是？” 　　“如果是的话当然好。”俞蘅笑，心里并不乐观。智能机器人那边临时撕毁条约，大举进攻人类各大星球，根本就是撕破脸的节奏。经此一战，人类损失惨重，要想再重修友盟，难。即使能一时咽下这口气，未来肯定也会爆发。 　　立场不同而已，人类不将对方视为同类，对方何尝将人类看做自己人？智能生慧，本来是很惊动世人的事情，如果利用得好，对人类发展的进程会起到重要作用。 　　可是它们不愿意，它们在生出智慧的那一刻，就做出了它们的决定，与人为敌，你死我活。 　　陆运的想法算是比较温和的了，不少人现在对智能恨之入骨，发誓要将它们咋成稀巴烂的破铁。 　　“嘿陆运你别傻了，它们害了我们这么多，我绝对不会原谅它们的！” 　　“是啊，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我们人造出来的东西。它们的根早就坏了，中了超级大病毒没救了。” 　　仇恨和敌视到底是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呢？从原身的角度看，霍家对智能产品的态度是比较友好的，比如霍家的机器人管家act090343，从霍恒俊的爷爷一代开始服务，看着霍恒俊长大成人，期间只进行过日常检修和系统升级，算是寿命非常长的智能产品了。长辈带的好头，让霍恒俊对管家先生也充满尊重。 　　可不是每个家庭都是这样的，比如和霍恒俊玩得很好的都斯理，都父都母也都是高文化水平的人，可是他们家对智能机器人的态度就比较随意，不是说恶意损毁，而是几乎一年换一个新款智能管家，少了那份人情味。 　　被主人丢掉的机器人，只能被回收，然后身体被拆卸，分材质熔铸成新的零件。 　　这种做法也很寻常，谁也不能说这是错的。更过分的也有，霍恒俊也遇见过。 　　谁能想到今天呢？你视我为下贱，我亦视你为尘土。 　　“好了好了，都别吵吵了，赶紧休息，等一下要接连四次空间跃迁，赶紧养好精神。谁的精神力池还不舒服赶紧跟军医说，该扎针的扎针该喝舒缓剂的赶紧喝，别一会儿跃迁全部趴下了！” 　　“是队长！” 　　陆运尴尬地小声咳嗽两下，话题是他引起来的，现在队长正瞪他呢。他没话找话问俞蘅：“你有空吗，帮我扎扎针行不？我的精神力池有点涩痛。” 　　“行啊。”俞蘅顺着他的话题接下去，下手帮他疏通了一番经脉。 　　“霍恒俊你来一下，帮我看一下精神力池。”那边队长在叫他。 　　“你快去快去，我自己拔下来就好。” 　　俞蘅就跟着队长进了一个舱房，关上门。 　　“你的精神力池现在是几级？”队长严声问。 　　“s级。” 　　“有谁知道？” 　　他说：“我和你。”刚测出来的，为了不那么凸显自己能力增强太快，他暂时没告诉其他人。此时队长询问，他直觉有要紧事，也就不瞒着了。 　　队长露出笑容：“好，很好，我果然没看错，在之前跃迁的时候，我就看你的精神状况比其他人要好。从将你抢来我这一队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潜力无尽。”他靠近俞蘅：“现在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非常非常重要。” 　　很快，跃迁地点到达，全飞船的人都进入休眠模式。精神力者比普通人强悍一点，能在短时间内跃迁多次，可终究是人类身体，还是需要做保护的。 　　第一个跃迁点顺利通过。 　　第二个跃迁点顺利通过。 　　然后是第三个，到了第三个的时候，精神力池登记在b级以下的，已经陷入意识睡眠，到了第四个的时候，飞船上除了个别a级和s级及以上的人，全部都失去了行动能力。 　　此时开船的，就是船内两个s级，还有七个a级的在打下手。 　　俞蘅缓慢地呼吸着，耳听八方。耳边有什么声音呢？打呼声，呼吸声……经过训练的军人们已经能够自如地应对这样的跃迁了。 　　可是还是有人走动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就在第三次跃迁的时候。 　　飞船在剧烈地抖动，空间的力量强大又霸道，联盟的初级学校学习内容，就有跃迁时禁止走动！你要做的，就是坐着或躺着，带好保护头部的安全缓冲罩，防止空间跃迁力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当然了，身为军人，还需要具备在跃迁结束后快速掌握身体、立刻就能战斗的能力。 　　听到走动的轻轻脚步声，俞蘅捏起拳头，小心地拿下安全罩。那个身影已经转入拐角，往驾驶舱的方向走去，他跟了上去。 　　走动起来确实非常难受，仿佛内脏都在被挤压，头也哐当哐当地抽痛。不过这些都能忍，俞蘅继续往前走，右手一翻一把小型的压缩□□出现，他走得悄无声息，像蓄势待发的豹子，慢慢地靠近猎物。 　　靠近了，那个人靠近驾驶舱，准确无误地输入了通行密码，以及虹膜。驾驶舱需要包括队长以内的三个人的虹膜，还要加上密码才能打开，这个人果然是奸细，竟然还弄到了虹膜？！ 　　门打开了。俞蘅看到驾驶舱内正聚精会神操控飞船跃迁的队长和其他人。 　　“定点了吗？” 　　“小心左前方坐标xxx有星海垃圾，时速为……” 　　他扑了上去，手中的□□连射，枪枪命中对方的要害。 　　电击的焦臭味散在空气里，俞蘅上前将人翻过来，烤熟的五官仍然能看出，这是陆运。 　　[“有一个奸细，他在出卖我们的情报，可是体检结果和战争后心理辅导检测，都找不出异样。到底谁是奸细，我不知道。抓住他！”] 　　他给陆运的脑袋扎上几针，封住了对方的精神力池，再将人绑起来。超级压缩的□□威力不小，用在纯人类身上没那么快能醒过来。 　　队长隔着门对他摆手示意，然后转头继续投入到驾驶工作中，他明白队长的意思，将人扛起来锁到了禁室，那是安放敌人的地方。 　　第四次跃迁终于结束，俞蘅只觉得头昏脑涨的，给自己按了几下穴位之后才压下呕吐感。精神力池有些枯竭，刚刚为了行动消耗太多精神力了。 　　队长终于得空过来，还带来了两个专司刑讯的手下。 　　“撬开他的嘴！看他到底是哪一方的人，竟然用b级的精神力者，硬拼着精神力池崩溃的威胁进驾驶舱，到底是要干什么！”队长转而对俞蘅说：“辛苦你了恒俊，你去找阿米娅拿舒缓剂吧，别给自己的精神力池留下隐患。” 　　“是。” 　　他关门出去，门合上的那一刻，他听见了里面传来嘶哑尖利的惨叫声，那一瞬间，他觉得没意思透了。 第317章 星际时代20（完结） 　　再没意思, 生活还是要继续。俞蘅希望和平，希望有平稳的生活环境, 让他好好地看一看这个世界，这个瑰丽璀璨的文明社会。可不管发展程度多高, 只要是一个大社会，就会有利益纠争, 无法免俗, 他能做的就是继续走下去, 然后等待再次花开的那一天。 　　自从那天抓到陆运之后，他就没再见到对方，他也不知道陆运是哪一方的卧底, 联盟联盟，本质上是多个国家的联合政权，在和平的时期就时有纠纷, 势力交锋，更别说在智能和虫族联合掀起的混乱时代。 　　所谓乱世出英雄，有时候越乱，有些人还越高兴。动乱是养分, 滋长某些人的野心, 勾动那些隐藏的欲望。 　　最终，他们还是没有成功抵达本派系的地盘，他们躲过了敌对势力的吞并, 却躲不过能源耗尽带来的无能为力。在星海中一旦能源耗尽, 如果没有救援, 等待他们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漂泊，然后死亡。 　　最后，队长决定着陆，就到最近的星球着陆。最近的星球——也不能算星球了，它已经被轰炸撕裂，只剩下残骸还留在原地。 　　紧急迫降之后，飞船就彻底没有能源了，还在荒地上滑行了好长一段，众人出来的时候都被沙尘呛得要命。 　　“赶紧挖！将飞船藏进去，别让虫子发现！” 　　天可怜见，这个只剩下沙石的星球碎块并没有虫子，队长抹着汗庆幸：“还好不是三光虫入侵这个星球，不然的话连渣都没得剩！” 　　“现在这点渣也太少了，吃土都不够咱们这些人吃的哎哟！” 　　“叨叨啥呢！赶紧挖！” 　　俞蘅就和同伴过上了挖土吃土的日子。好吧，现在还有军用浓缩营养液可以支撑，再过阵子是真的要吃土了。 　　他们将飞船藏在了地下，只留一条通道做进出和气体流通之用，开始搜索这块破碎土地上的植物，以求能够果腹。另一边，队长也在让通讯员日日夜夜地对外传递求救信号。 　　这项工作非常难，既要传递出去，又要筛选星际中那些凌乱无序嘈杂的信号，从中找出友军一方。更要做好一层层的信号加密，以防被智能那边截取，到时候被机器人补弹，将这块泥巴地也给轰成渣渣。 　　后来下了两场雨，有细苗从泥沙中钻出，他们也有了水源。在这个地方待了整整两个月，才终于等到救援飞船队，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吃杂草吃了一个月，每个健壮的壮年军人，个个都饿瘦了一层。 　　他们得到友军路过时捎带的能源块，终于离开了这个地方，此时外面的战争已经白日化，星海航线上到处都是漂浮的战争垃圾。飞船行驶其中，就像尚未成为垃圾的垃圾，一切都是那么渺小和脆弱。 　　“我以为，我们已经征服了这片星海，可直到现在才知道，我们仍然是蝼蚁。” 　　“可是蝼蚁，也有活着的愿望！” 　　@ 　　星历1903年，联盟一分为三，军团打乱重组，以军团实力割据一方，分别为天狼军团、蔷薇军团和虎明军团。 　　星历1904年，以橧南星群为驻地的天狼军团联合智能一方，向虎明军团驻地发出攻击。 　　俞蘅以及其所在飞船终于在友军帮助下重返基地星，后来经历军团分裂重组，统称虎明军团，以基地星为核心的星群为据点。多年的征战和破坏、再重建，虎明军团损失惨重，在蔷薇军团作壁上观，天狼军团与智能军团的联合攻击下，虎明军团权限溃散退守基地星。 　　然后在星河照耀下，化为星海尘埃。在无尽的轰炸中，无数的黑点往星海深处冲刺而去。 　　经历多次末世，俞蘅对末世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在他看来，天灾人祸不是带来末世的原因，在异变之间，人心的变化，才是真正末世的到来。就如这个世界，全联盟合力的话，人类怎么可能溃败成这样？归根究底，是因为有私心。 　　他和其他战友，开着最后的飞船逃离基地星，虎明军团全团仅剩不到三千人。 　　“三光虫，是在泰宁星吧？” 　　“问这个做什么？对没错，它们太能吃了，其他虫族都不愿意和它们一起住，泰宁星是它们的主要栖息地。”泰宁星就在玛丽陨石堆的附近，与其他虫洞遥遥相望，独占一方。 　　俞蘅舔了舔唇，打算孤注一掷去探一下泰宁星。如果他身上的三光虫虫王的威压能够压住那些虫子的话，那他和他的战友就有一个栖息之地。 　　那里，是谁都想不到的地方，他们会很安全。如果他能够控制住那些虫子，那就有了反击之力！ 　　不顾阻拦，他独自前往泰宁星，此后没有再归来，战友以为他已经身死，哪里知道半年后重新和他取得联系，约好了见面的地点。 　　“我们已经没有能源了，现在躲在一个废弃矿星上。你有能源飞过来吗？” 　　“有放心吧，我还带了吃的，等着我！” 　　哎人平安回来就好，吃的倒是不要紧。现在虎明军团就剩两千过一点的人，能活一个是一个。霍恒俊还是为了找安全点才失踪了，他们心里也很不好受。现在人要回来了，赶紧准备吃的啊。 　　他们是不相信对方还能带吃的回来的，单枪匹马的失踪半年，还能有什么吃的呢。 　　“再多准备一个人的吃的？行我记下来了。” 　　“谢谢司大姐啊。” 　　“谢啥呢，咱们不都是一家人嘛。” 　　“司大姐你家老五呢？不会又去抓兔子了吧？” 　　“没有！他再敢偷偷上地面去，我打不死他！他啊，跟他大哥去挖矿去，没事儿他都大了，也有他大哥盯着，挖矿不怕……” 　　等啊等，霍恒俊果然在规定的时间里回来了，还带了很多虫子。 　　很多虫子啊！ 　　俞蘅以三光虫虫王的身份踏上了矿星67号，身后的三光虫守卫队全部停在了外面，将矿星围了起来，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这一切说来很惊险，他抵达泰宁星的时候是带着必死决心的，他身上有初代虫王的威压，那些虫守卫不敢动他，都将他视为“虫祖宗”。 　　在它们的血脉记忆里，三光虫是没有虫王的！可是现在，它们家出现了虫王，那种味道告诉它们，这是很久远很久远的虫王啊！ 　　然后它们就很高兴了，它们也有虫王啦！没有虫王的虫族，总是被其他虫族欺负，又没爹没娘疼，每天活得像小白菜，为了活下去只能啥都吃，就很生气。 　　不过它们脑子里是没有这么多深层的情绪的，当时它们心里只有高兴和害怕。为什么害怕呢？怕被吃掉啊啊啊！ 　　俞蘅肯定是不吃虫子的，他花较长时间彻底控制这些虫子，之后才敢带着它们往矿星来。 　　真是缘分，矿星竟然就是他之前待过的那个67号，他还看到了司丽雪。矿星上残存的人还不少，虽然表面被轰炸得坑坑洼洼，可是机智的本土居民都藏到了矿洞下，好歹保留下来火种。 　　后来虎明军团残留部队来到这里，以为这是一个废弃星球，就躲了进来。当地人观察之后见是联盟军团，就将人接进了矿洞。 　　矿洞的日子就别提了，很难捱就是。虎明军团仅存的副团长郑成功以为，他只能带着人在这里等着，熬着，等外面平息下来他们才能有再次出头之日。 　　最差……也就是做星盗而已。只要活着，就能传承虎明军的精神，精神不灭。 　　结果，他现在看到了什么？郑成功揉揉眼睛，心砰砰地狂跳起来。 　　俞蘅站在对面对他行军礼，他身后有如山高大的虫子，分明是嗜血暴虐的性子，此时却趴伏在地，拱卫着中间身形高大的人类。 　　@ 　　星历1905年，虎明军团卷土重来，不费一兵一卒，以三光虫为前锋，轻易地占据了一座新星球，矿星67号原住民作为新住民入住。同年同月，虎明军团向目前仅剩的人类势力天狼军团发出信号。 　　内容简单粗暴，要求对方举手投降。 　　正和盟友智能机器人一方分崩决裂，陷入焦灼战斗的天狼军团闻讯大惊，不过让他们投降也不可能！虎明军团那几个人，在做什么白日梦呢！ 　　于是开打。 　　俞蘅对此是不遗余力的，早点定下来才好，他对这种乱战已经非常烦了！ 　　长达三年的联盟之战就此打响，天狼军团尝到了当年虎明军团被前后夹击的痛苦，被俞蘅训练有序的三光虫所向披靡从无败绩。 　　一切都为了我们的王！ 　　在联盟内战结束、内部终于得以全体整合之后，俞蘅是真的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参加联盟议院的选举，也没有透露出一丝半点自己的偏向，只在看到联盟内部在强压下统一、新任联盟总议长称得住场子之后，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三光虫消失了。 　　在他带着三光虫踏上矿星67号那一天，就注定了他不能再以原先的身份活下去。 　　他以矿星67号原住民的身份留在了蓝海星，矿星上，没有个人终端的人一抓一大把，私矿黑工更是数不胜数，没有人发现多了一个人。 　　在蓝海星上的生活还不错，这是一颗从智能机器人手中夺回来的城市，现在正在重建，一切都生机勃勃的。等联盟稳定下来，就有专门部门为他们登记身份了。 　　这对矿星67号的人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他们的星际户籍终于落在了一个三等星球上了！天啊，天啊这肯定是在做梦。 　　“这就是个人终端啊？嗷它亮了！” 　　“别乱按，弄坏了就要自己花钱去买新的了。” 　　“知道了妈妈。” 　　俞蘅也拿到了新的个人终端，因为自称是私矿黑工，所以给自己取了新的名字，独来独往地，就住在社区救济院里。虽然账户里没有一个联盟币，但至少能上星网了，方便他关注联盟与智能机械城之间的谈判。 　　持续近十年的动乱，已经让联盟元气大伤。恰好遇上一次虫族生长期集中大爆发，更是雪上加霜，智能机械城又在背后放冷箭，飞船机甲自产自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撒，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再说，还有不少人类被捏在智能机器人手上，根据逃出来的人说，做牛做马还猪狗不如…… 　　谈判持续了很久，为了树立新议院的威信，是一定要将那些人救出来的。于是一直在谈，星网上也有谈判进展。 　　俞蘅边关注边打工赚钱，现在蓝海星已经恢复了秩序，只要没有战争，智能机械城不对外攻击，人们的生活就能重新过起来。 　　他半工半读，每天都在星网上免费在线阅读书籍，这样的生活是他最熟悉和喜欢的。薪火点每天都在涨，他的积蓄每天都在增加，等谈判初步进展的时候，他已经花钱报上了学校，开始学习智能技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无数的知识被分解详细地进入他的脑子里。 　　啊，他是真的喜欢这个时代。 　　谈判是曲折的，期间还打过两次，好在最后人质还是被放了出来，从新闻上看都已经没有人样了。俞蘅想起了当年的焚尸坑，不知道救出来的到底有几成。 　　人，真的都放出来了吗？ 　　他开始在救援名单里查找都斯理和其父母以及原身亲戚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名单还不齐全的缘故，他竟然一个都没找到，又过了一阵子去找，才找到都斯理和几个堂兄弟的名字。 　　最终谈判结果出来，划定智能机械城为今后智能机器人的居住地，承认公民身份制定身份证件，同等享受公民权利，当然也要承担公民自由。 　　其他的具体的条例，包括智能机器人的生产限定、在公共场合的行为规范等等，都还要进一步详细谈判。总之，一切终于尘埃落定，联盟政府空出手去消灭虫子和封盖虫洞，新生的人类也开始新的生活。 　　这场虫族异常生长繁殖暴动期在十年后终于过去，虫洞退守格罗星群和玛丽陨石堆，损失的二十年发展进程，却是无法估计的。 　　联盟陷入了人才断层的困境，在那个被挟持的奴隶年代，那些年纪大些的、身体弱一些的，大部分都没撑到和解的那一天。军部也急剧缩水，后面十年和虫族的战争，智能机械城完全做壁上观没有提供一点援助。人力有限，过度消耗就会难以为继。 　　为了重建和再发展，保证安稳的大环境就显得很重要，反正俞蘅天天在星网上都能看到智能机械城和当局的博弈，让他来说的话，现在的妥协，在今后都会反弹。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啦，联盟发展倒退二十年，特别是经济支柱智能产业全面崩盘，智能机械城那边要求除了机械城之外，其他地方禁止生产智能产品，为它们的居民争取权益。 　　可这即使不说，联盟也不敢生产啊！经历过当年事故的人，没有人愿意且有勇气使用智能机械的——暗地里研究肯定会有，不过在挖出智能生出自我意识的根源之前，联盟是绝对不会大量生产的。俞蘅沉寂在知识的海洋里无法自拔，即使文明倒退二十年，也足够他用一辈子去吸收了。 　　在赚到足够的联盟币之后，他就搬离了救济院，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人才的断层使得联盟很注重教育，再加上因为星球毁灭而迁移的偏远星球的居民，文化程度实在不高，成年特殊教育办得如火如荼。但真的花钱去上的人还是比较少的，和他同住的人都很理解他。 　　“好不容易赚到钱，赶紧买房子准备找媳妇啦！你都五十五啦，还读什么书嘛！” 　　俞蘅：“……”他还是不改初心，结什么婚嘛，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他在这个任务世界里活到一百三十岁，精神力者的寿命比普通人长一点很正常。直到那个时候，智能机器人的意识诞生之谜还未解开，在那段岁月里，智能机械城与联盟并不是没有摩擦的，可后来，智能机械城就安静了下来。 　　那个时候，俞蘅着实废了大工夫才摸到一点内幕消息。原来机械城里的新生产的机器人，竟然没有自我意识！多次战争消耗之后，有得出没得补，智能机械城自己也懵了，为了不种族断绝，只好全面避战，由此带来了长达六十年的稳定期。 　　联盟得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对机械城赶尽杀绝，也许有其他考量吧，毕竟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还是很让人眼馋的，其中的奥秘值得研究。 　　在撑了一段时间之后，机械城终于答应和联盟合作，共同寻求奥秘。 　　在俞蘅死亡之后，联盟终于找到头绪，智能的意识产生，似乎和精神力者有关。精神力者死亡之后，他们的精神力就跟着散去，一代代人的生老病死，精神力池脱落，积攒到一定限度的时候就会产生质变。 　　“星历1894年那一年，精神力池被智能机械吸收，引发了星际大危机。我建议，以后加强对精神力者的管理，在他们死亡之后，做好逸散的精神力的捕捉工作。” 　　“附议。” 　　“附议。” 第318章 现实世界01 　　再次见到父母的时候, 俞蘅脸上露出笑容, 那副高兴的模样让俞母忍俊不禁：“你这孩子，怎么做这怪样子, 闭关一趟这么想我和你爹呀？” 　　“当然想啦。”他一手抱一个，像揽住最宝贵的大宝贝。他每次都是在闭关的时候离开, 这不已经两个任务没有回来了，可不很想念吗。 　　俞母听了这话笑得合不拢嘴，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那是怎么瞧都瞧不够的，摸着儿子的脸连声说：“瘦了！瘦了！走你去院子坐着纳凉, 我跟你爹去给你做好吃的, 保证你没吃过！” 　　看父母那副神秘的样子, 俞蘅心里也有一点期待, 等东西端上来他吃惊了：“有灵气？” 　　俞父得意地摸胡子：“对，这就是传说中的灵植了，听说跟我们凡人种的不一样，这是用灵种种出来的菜, 带灵气的呢！对你们修炼的人来说吃起来可有好处了！你赶紧尝尝, 就等你出关给你做呢。” 　　他眼眶一热, 笑着说：“那我们一起吃。”他也认出来了, 这是一种最普通的灵植，跟凡人界的大白菜一个意思, 蕴含有灵气却不多, 凡人也能消化得了, 吃了对身体好。 　　俞母连连摆手：“不行，给你吃的，我和你爹老骨头，吃这好东西干嘛浪费。”俞蘅死活不肯，还撒娇了：“那我也不吃。”这技能满点，至少在父母眼中自己儿子撒娇娇呢，简直暴击，最后是一家人一起吃的。 　　边吃还边说起这东西的来历，原来是买东西拿来抵钱款的。“虽然听别人说，这种灵植不怎么值钱，抵钱款亏了，不过咱们不是没吃过嘛，吃个新鲜，我听人家说，修仙的人都不吃凡人间的东西，说是有杂质？要吃这种灵植灵米还有灵果，才对修炼有益呢！”俞母担心地说，看着儿子的肚子：“你之前都吃了那么多有杂质的东西，怎么办呢？” 　　俞蘅笑：“娘没事的，等我以后筑基的时候，会再有一次洗筋伐髓，到时候会把身体杂质排出来。”听了这话，俞父俞母才终于放心下来。 　　吃了一顿好吃的，俞蘅也琢磨着可以多买一点灵植回家给父母吃，虽然父母已经吃了长生丹和其他好丹药，但是好东西谁嫌吃得多呀？父母吃好一点，身体好好保养着，才是做儿女最大的福气。 　　家里的小店铺虽小，但五脏俱全，丹药符篆法器都有得卖，虽说都是低档次的，给炼气期的修士用足够了。 　　修炼界真要区分级别数量，炼气期修士绝对是基数最大的群体了，到了筑基又是一道分水岭，因此家里的店铺才有这么好的生意。俞蘅清点账簿，见卖的两款丹药都卖得特别好，引气丹和筑基丹，一丹划定仙凡之路，引气成功就能踏上仙途，另一丹是则是脱离凡人短寿的重要道具，筑基成功的话寿命能达到两百岁。 　　卖得好也就不奇怪了。 　　点了点账簿，他也就心里有数了。最近筑基丹和静气凝神的丹药卖得更好些，本来静气凝神类的丹药，只是他为了让丹药柜丰富一点添上去凑数的，没想着指望它挣钱，毕竟南洲灵气缭绕，没有魔气等糟污之气打扰修仙者的心神，引起修炼不稳，大环境很好，就更用不上这种东西了。 　　上一次他回家来，听他妈的话补了一批，这阵子又卖光了。他心里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境呢？又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魔气存在的秘境修仙者还敢进去寻宝，实在很有勇气。 　　看完账簿，又做好补货的货单后，俞蘅才伸着懒腰走到前台去，正好碰上类似城管的城卫队来俞家店铺收租金，实则是保护金。因为俞家人从不拖欠，给起保护金来很大方，城卫队也是修仙者同样需求丹药符篆，店家大方，他们巡逻起来也大方，多往俞家店铺的门前走过，就能震住宵小，否则俞蘅也不敢让父母两个普通人守店呐。 　　“来来小蘅啊，来见过池卫长。”俞母赶紧招呼儿子，“外头乱，请池卫长到里间坐坐吃点心。” 　　俞蘅就将人邀了进去，池卫长大步坐下，打量着俞蘅：“前些日子见你还是刚引气成功，现在已经二层了，此等速度实在令我等羡慕。” 　　俞蘅矜持地笑：“都是我师傅的功劳。”露出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不管池卫长懂不懂的，都配合地笑起来。这家人大方，给的孝敬也足够，虽说他有的用不上，换给别人也能赚一笔。他已经炼气八层了，俞家也识趣儿，早早就送上了五颗筑基丹。仔细说来，这家店的东西也低档，除了筑基丹其他的也不怎么进他的眼，只当做多了一处来钱的地方罢了。 　　拿了这一次的租金后，池卫长就离开了，俞蘅送到了门口。 　　总算将人好声好气地送走，看样子应该也还满意。不管到哪里，想要平平顺顺地做生意，总要有所付出，一物换一物。 　　看着家里的生意，俞蘅想了想和父母商量：“等这一批卖完，我们休个假吧？钱是赚不完的。”他看这阵热潮轻易下不去，自家的小店能提供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再撑下去就太扎眼了。听父母说，想再多赚点给他换灵石和灵植，他心中感动，只好拿出自己的猜测，俞父俞母才惊觉。 　　“怪不得池卫长说要提保护金呢。” 　　俞父也明白过来：“我们确实扎眼了，听一个修士说，他到隔壁街那家买符篆，都断货了。” 　　得了，一家子等差不多卖完了就挂牌收摊，对其他慕名而来的修士只说：“没啦没啦，真卖光了！补货？补不到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补得到，哎哎行到时候会通知你们的。” 　　回到家，三个人都累得直喘气，却闻到了来自厨房的香气，崔楠从厨房探头出来：“表姨你们回来啦，快去洗脸能吃饭了，水我打好了就在院子石桌上。” 　　崔楠出关了，他闭关的时间比俞蘅长，俞蘅是一心二用，闭着关就去做任务了，时间都不长。这一下见崔楠出来，崔楠已经炼气一层了，他看着俞蘅无奈地笑：“我感觉不到你的修为，你几层啦？” 　　“二层。” 　　“我可得再努力了，不能让你一枝独秀嘛。” 　　俞母开怀大笑：“好好，你们哥儿俩都努力。” 　　崔楠却不是说说而已的，仔细想来，他亏欠表姨家太多了，吃用都是表姨家的，还因为表弟能修炼了，恩情深重他不可能不记在心上。他现在终于炼气一层了，再努力一下就能上二层，他打算到最近的木葵林去探险一番，不拘是打猎还是挖灵草，总是一笔进项。 　　越修炼，他就越感觉到这一行的艰难，表弟的丹药，也是表弟的师傅给的，自己总是用表弟的多不好，怕耽误了表弟的修行。还是要自己动手得来的才最长久。 　　就算失去以前的记忆，崔楠的性格也没有发生变化。虚假的记忆，只是记忆而已，本性还在那里。他就不是那种占别人便宜的人。 　　做了决定后，崔楠就跟表弟说起这件事，“我们一起去吧？” 　　刚开始俞蘅是犹豫的，他知道崔楠这个提议对他是有好处的。闭门造车不管对于哪个行业都是错误的，更别说是修仙了，记住多少法术都没有用，你还要会用，因此实践磨砺是必不可少的。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缺乏法术的实际操作经验，可他在心里还是潜意识地遗忘掉这一点。直到崔楠闭关出来主动提及，才不得不重视这个问题。 　　俞父俞母看看儿子，再看看崔楠，两人再对了个眼神，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担忧。然后俞母对着俞父轻轻地点头，俞父深吸一口气，将俞蘅喊了出去。 　　父子俩在后院沿着自开垦的菜地散步，俞父主动说：“宝儿，你的心事到底是什么呢？” 　　俞蘅沉默，听他爸问：“是担心我和你娘吗？担心我们和离你而去吗？” 　　他猛地抬头看过去，“爹……” 　　俞爱国摸摸儿子的头发：“都是我的错，没给你好的成长环境，从北洲来到南洲，这里虽然好，可是也比北洲危险，至少在北洲的时候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是风雪。”修士，不是好相与的存在，凡人在修士面前，就像蝼蚁一样。 　　“可是你别怕，我和你娘都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我们有你，为了你我们也会好好活下去的。别因为担心我们就一直不敢出门，我的儿子是一个勇敢的人，别被我们捆住手脚。” 　　这番话让俞蘅差点留下眼泪。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这种状态是不对的，灵魂深处藏匿着不安和软弱，他一直不是一个巨人，只是一个怂蛋。 　　看儿子的眼神。俞父心都要碎了，伸出大手将儿子抱住，他比儿子矮半个头，儿子却低头把毛茸茸的头塞在他的脖子里，就像孩子还很小很小的时候一样，每当他抱着他哄的时候，孩子有力的小脚踹啊踹，小脑袋钻啊钻的挤在他怀里。 　　多暖和多软的小孩儿啊，这是自己的孩子，自己血脉的延续。 　　然后孩子落地，长得比他还要高了，在他心里还是当年那个小小软软的孩子。 　　俞爱国像小时候一样拍俞蘅的背：“你娘说，我是你父亲，要给你做榜样，给你传递勇气和力量。”所以才会让他来找儿子谈一谈。来到南洲，环境的变化让儿子不安，说明儿子是真的关心他们，养了这个一个乖巧孝顺的孩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我知道，你走上修仙这条路，寿数和我们肯定不一样，你这么压着，小楠都要赶上你了，明明你是单灵根比他好很多，我听其他修士说，单灵根修炼速度是最快的。你说说，你是不是特地压着速度了？”批评了儿子一番。 　　最后将人捞出来，抓着肩膀说：“你和小楠去木葵林，别担心我和你妈。我们自个儿玩儿去，你别来挡光线。” 第319章 现实世界02 　　“我觉得有点丢脸。”房间里, 俞蘅用手臂盖着眼睛低声说。刚刚竟然情绪差点失控，这么大的人了还在自己亲爹跟前哭。 　　丢脸死了！ 　　瑞汀赶紧安慰他：“哪里丢脸了, 你们是父子嘛，俞爸爸人真好, 说得也好。”它飞到俞蘅脸上蹭他的手：“真的，俞爸爸说得很好, 宿主你要听俞爸爸的话啊。”要不说果然是父母, 对自己孩子的变化很敏感。这样的话它不好也没有立场说出来, 幸亏俞爸爸站出来开解了宿主一番。 　　它小心地瞅着宿主的脸色，不知道宿主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 　　“对啊，我爸说得真好。”俞蘅将手放下来, 出神地看着虚空。“不管经历再多，我还是当年那个软弱只会哇哇哭的人。” 　　瑞汀从记忆里截取一番，好像……当时……它作为rt9009挑中宿主的时候, 他确实正在黑暗里哭。不不不，现在肯定不能这么说，它赶紧将宿主这几次任务得来的奖励啊灵魂属性啊罗列一遍，最后坚定地下结论：“宿主, 你非常非常伟大, 请不要自惭形秽。” 　　“谢谢你。”俞蘅很快振作起来，他毕竟不是真正软弱的人，只是心病比较重, 软肋被戳中而已。他仔细地分析计算, 不得不承认崔楠的提议是正确的。单灵根是多么好的资质他当然知道, 这样的修炼速度确实太慢了。他不可能将父母一直拴在裤腰带上，再说了，自己强大起来对父母也是保障。 　　木葵林也不远，如果不深入的话一天能一个来回，他之前还想着弄些灵植给父母吃，木葵林里肯定有。 　　那就去试试吧！ 　　他和崔楠都不是拖沓的人，说好出门，第二天一大早天没亮就出门了。一人骑一匹马，天甫亮就抵达木葵林。木葵林是附近的低级森林，大是挺大的，不过出产的东西都等级不高，听说出现过的最高的猎物，就是一头三级灵兽，当时都被抢疯了，最后以五十块灵石成交，这在炼气期修士当中已经算是天价了。三级灵兽相当于筑基前期的修士，吃了它的血肉，甚至能从炼气期大圆满冲到筑基期，没有炼气期修士能抵得住这种诱惑。 　　因此，木葵林总是很热闹，外围也有一圈帐篷小店饭店之类的，凡人在这里赚点辛苦钱。 　　“看来马不能带进去。”一靠近木葵林，身下的马就躁动不安，似乎很害怕。 　　“因为是林子里的灵兽的压制。”俞蘅跳下马，看到了一个马棚，就牵着马过去寄，也不贵，按时辰收费，收取的是晶币。 　　“走吧。” 　　进入木葵林的时候，太阳刚升起不久，林子里人声稀疏。俞蘅早就背下来的[全植物百科知识]此时终于发挥作用，他不停地扫描入眼的植物。不过外围实在没什么好东西，早就被人刨了百八十遍了，哪里还能剩下别的。 　　于是只好继续往前走，他和崔楠都有武器，武器来自他从子兑换系统里买的普通长剑，还是无属性的，不论修炼何种功法都能用，属于低级法器，在店里卖得很好，几乎是炼气期修士人手一把。 　　越深入林子，俞蘅能感觉到更浓郁的灵气，同时视野里也开始出现灵植，他带了背篓出来，见到合适的就挖起来往背上丢。崔楠不懂就多看多问，陆陆续续地都有收获。 　　俞蘅还看到了父母给他煮的灵植小白菜，当即欣喜地挖出来，琢磨着回家摆一个聚灵阵自己种，以后要吃也方便。他缺的就是这些新鲜材料和灵石！功法秘籍什么的他最不缺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层次还没上去，东西也没有，这才没摆弄起来。 　　背篓里的东西逐渐增多，他们却连一只一级灵兽都没遇到，此时接近正午，林子里的人也多了起来，走五百米路能遇到三四拨人，无一例外都是修士。东西更难找到了。 　　“灵兽！” 　　“哪里在哪里？！” 　　俞蘅和崔楠对视一眼，一起往骚动的方向跑去。在跑动间，俞蘅确实看到一条毛绒的尾巴，追的人很多。灵兽蕴含着不错的灵气，不管是修士和凡人都能食用，凡人食用更有延年益寿的好处，在市场上一直是很受欢迎的存在。 　　“我们分头追，就在刚刚那棵树下集合！” 　　两人分开了，俞蘅在林间飞跃，已经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却还是赶不上其他人。 　　健体通则，练得再好终究也是普通人而已！ 　　他停了下来没有再追，身边一个个修士飞掠过他身边，几息之间就无影无踪。 　　后来和崔楠汇合，两人都摇摇头。崔楠说：“我想攒灵石去城里那家利芳阁买一本速度有关的秘籍，不然的话做什么都追不上别人。” 　　俞蘅沉沉点头：“你说得对。” 　　既然准备出门历练，各方面都要准备起来。先前是他有意无意地将修炼搁置，又想修炼却又矛盾地放慢进度，果然是错误的选择！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现实世界里，他果然就是一个蠢蛋。 　　想通之后，他的脑子就一片清明了。 　　首先，他需要将外出历练需要的东西找出来，比如说速度类的秘籍，他从[全修仙知识百科]里找出一本[流光步]，这是一本低级功法，共四重，修炼到顶重后足够他在炼气期使用了。他打算把这本秘籍也给崔楠送一份，还有两份适合水木双灵根使用的功法也一并给他。 　　加上之前给的东西，只要崔楠认真地对待好好修炼，在炼气期也就差不多了。等崔楠正式筑基，后面的路就要崔楠自己去走了。 　　第二，他开始找认识的修士打听消息，关于木葵林的情况。 　　崔楠很受感动，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将表弟的恩惠记了下来。有了这些东西，他节省了多少时间和精力，这些时间放在修炼上能够受益更多。自己去买这些秘籍比较难，利芳阁虽然有大量的秘籍，可只收灵石。 　　一个刚进入炼气期的修士或者准备修仙的凡人，连功法都没有，哪里会有灵石这种东西？而晶币兑换灵石极少极少，没有修士这么干的！这样一样恶性循环，造成散修生存的极度不易。 　　表弟因为他师傅的缘故，大方地将福泽分给自己，他却不能理所当然地接受，以后都是要还回去的。 　　俞蘅不知道崔楠内心的想法，他此时正在研究流光步，他的领悟能力超群，短短三天就练成第一重。 　　看着儿子在后院里的木柱上飘来飘去的，俞母心中自豪坏了！自己儿子就是优秀，全南洲最优秀的孩子就是自己孩子啦。 　　院子里的木柱是俞蘅自己从木葵林外围砍来的树做成的，每一根都在六尺以上。刚开始的时候他常掉下来，从昨天就不再受伤，能生涩地在木柱上游走了。到了今天，第一重练成，他在木柱上如履平地。 　　夫妻俩欣慰地看着，说：“南洲真好啊。”“是啊，太好了。” 　　第一重练成相当于打开一个缺口，俞蘅一鼓作气练到第三重，接下来再难进益。而他的修为也有所提高，已经摸到了炼气第三层的边儿，于是他赶紧再次闭关，花了八天进阶炼气第三层。 　　进入第三层也就意味着，他能修炼烈火掌了。 　　出关来俞父俞母都很高兴，俞父说：“大白菜长起来了，我和你娘割两颗给你包饺子吃。” 　　这阵子儿子在忙，夫妻俩闲着没事，每天就侍弄着儿子从木葵林带回来的灵植。不是说在有灵气的地方生长的植物都是灵植，它必须蕴含灵气。一代代的种子传下来，孕育灵植的可能性越来越高。 　　木葵林就是这样的一个集合区，里面出灵物的概率比外面高一些，将灵植挖回来之后，俞蘅就奢侈地用四块灵石做了聚灵阵，养着那些灵植。这些天下来，还长了新苗呢。 　　“好啊，表哥呢？” 　　“他啊，在后院练那个木桩子呢，你去找他玩去。” 　　俞蘅不肯去：“我和你一起包饺子。” 　　“好好好，走娘带你去割白菜。” 　　两颗水灵灵的灵植隔出来，俞蘅就去提井水清洗，每一片叶子都萤玉水润，稍微过一遍水就非常干净。包好饺子，俞母再次打发他：“去喊你表哥来吃饺子了。” 　　后院里，崔楠正在木桩上练习流光步，听到俞蘅喊他就跳下来，高兴地说：“你出关啦？炼气三层了？” 　　“对。” 　　“那太好了。” 　　两人闲聊着回到屋子里，饺子已经上锅了正发出浓郁的香气。崔楠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现在闻着这味道，就不想吃普通的饭菜了。” 　　“可不是，味道真不错，吃完之后肚子还暖暖的特别舒服，果然是仙人们吃的东西。” 　　“那我下次再挖多一些回来，咱们家顿顿吃。” 　　又过了半个月，崔楠顺利练到第二重，俞蘅也将炼气期第三层巩固好，两人再次约着去了一趟木葵林，这一次因为两人进步了一些，流光步一出一息数米跑得更快，进入到上次没有进去的更深领域。 　　收获也很不错，不止抓到一只二级灵兽，还在战斗过程中实际操作了一番法术，增加了对敌经验。 　　第一只猎物总是有纪念意义的，俞蘅没打算卖掉，拎回家让他爸妈收拾起来。这是一只雷音兔，二级灵兽，两只张耳朵能够发出雷电袭击，幸好两人都学会了流光步才追得上、躲得过雷电，不然的话烤熟的就是他们了。 　　就算如此，俞蘅身上还是受了些伤，喝了雷音兔后腿炖汤后，伤势好得特别快。充裕的灵气不是之前那几颗大白菜能比的，他列了菜方和雷音兔用量给父母用，怕他们一次性吃下去太多有灵气的东西身体承受不了。 　　一头体型不过半米的雷音兔，三天就被四个人吃完了，把俞父俞母补得脸色红润神采奕奕，看得俞蘅心中欢喜，再去奎木葵林也就斗志昂扬了。 第320章 现实世界03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一年就过去了。每去一次木葵林, 俞蘅总会有收获，能力的进益让他在林子里越发如鱼得水, 他和崔楠还逐渐和林子里的常客熟悉起来，偶尔会组队一起往木葵林深处去。 　　“那里听说有一头四级的灵兽, 每个人都想抓住它。” 　　“假的吧，这片林子怎么可能出这么高级的灵兽？有的话早就被筑基期的前辈抓走了。” 　　“所以我才说是听说嘛哈哈哈……” 　　四级的没有，不过深入内层后, 二级的灵兽多了起来，俞蘅和崔楠分开行动, 各自去捕捉, 不过彼此离得都不远, 可以守望相助。 　　他将抓住的灵兽放到背篓里, 都是一级的灵兽，给他父母吃挺好。 　　远处有动静传来，他看了一眼就走开去找崔楠，只需要说一句：“明家人来了。”崔楠就明悟, 和俞蘅一起换了一个地方。 　　他们刚走, 明家的的小少爷就前呼后拥地过来了。来木葵林久了, 各色的人就能常见到, 明家是隔壁城镇一个比较显贵的家族，听说有一个筑基期的老祖宗, 其他后代也有几个踏上修仙行列, 家族影响力不小。这个小少爷虽然刚引气成功, 可家世好，想怎么玩都有人陪着，最喜欢做的就是到木葵林游玩，打猎之类的。 　　这样的家族宝贝其实不少见，不过大多数脾气不太好，不把实力低下的散修当人看，闹过很多矛盾，俞蘅自打知道这些信息之后，遇到这类人都是躲着走的。 　　躲得远一点相安无事就行了，俞蘅和崔楠小心地躲开，换了一个方向去狩猎。他们运气很好地遇到了一只三级灵兽，当即合作起来去捕捉。 　　林子里突然传来极大的噪声，听声响好像是有修士在斗法，那边的动静太大了，并且还在不停地靠近。俞蘅和崔楠商量过后赶紧避开，连那只三级灵兽都不抓了。 　　流光步跑得很快，他们原先活动的地方也寸寸崩裂开，石头断树漫天乱洒。等出了木葵林，一大堆紧急逃出来的修士站在外围紧张又期待地看着里面：“不知道是哪个前辈在里面斗法，真厉害啊。” 　　地动山摇狂风乱做，如此力量可不让人羡慕？ 　　俞蘅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场面强大的斗法，虽然离得远，还是能感觉到那种威压从林间传出来。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里面的动静停下来，他就准备回家去了。返途中正好遇到一队人骑马狂奔，方向正是木葵林，从服饰上看，那是明家人。 　　本来昨天遇到的事情，和俞蘅他们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他也没放在心上。木葵林里打架的修士多了去了，他也和想要抢劫他的修士打过架，反手将那个散修抢了一遍，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结果第二天中午，他和崔楠就被明家人找上来了，询问一些在木葵林里的见闻，特别是关于明家小少爷的。 　　“我们没正面遇上，只听到明少爷带着随从进林子的声音。” 　　“别的异常？没有看到，跟以前一样啊。” 　　明家人态度还算可以，询问一番后又说道歉打扰了，留下了两只二级的灵兽做礼物才离开。 　　“你说，明家少爷是不是出事了？” 　　俞蘅：“不知道。” 　　又过了几天，消息逐渐扩散，原来那天明家小少爷被不明人士袭击，连同随从一起全部消失了。那天俞蘅他们看到的斗法场面，应该就是明少爷的护卫长，一个炼气八层的修士和敌人在打斗。 　　市集上，那些散修各个都好像亲眼见过似的，说得口沫横飞：“我看呐肯定是那小少爷招惹了人家，结果没想到人家是硬茬，反手一锅端了。” 　　这个说法得到最多人的认可，大家捂着嘴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修真界失踪个把人很正常，没有人将这件事往心里去。可是接下来的日子，木葵林接连有修士失踪，几乎都是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木葵林的等级，注定了里面真正有危险的东西不多，顶了天能孕育出三四级的灵兽而已。短时间内失踪人数大幅度上升，这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俞蘅和崔楠其实在明家少爷失踪的一个星期后，还是去了一次木葵林的。结果刚靠近木葵林，他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种味道他闻起来心情不太好，不过身体并没有变化，崔楠则说：“我觉得不舒服。” 　　旁边也有散修在抱怨：“怎么木葵林的气息越来越奇怪了，一进去很让人难受。” 　　“你也这么觉得吗？我也是啊！是不是哪个王八蛋为了独占林子，又放了臭蛋吧？” 　　“我去，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是不是你放的啊？！” 　　“你他妈什么意思？想打架是不是？” 　　说着说着就打了起来！ 　　“别进去。”俞蘅脸色，他后退两步：“里面有魔气。”他拉着崔楠往回走去牵马，不过一会子功夫，他就看到自己的马眼睛已经泛红发着凶光，没有了往日的温驯，暴躁地刨地。 　　“两位大人，您这马突然脾气上来了，可不是我们欺负了它啊……” 　　俞蘅看向马棚主人，对方的脸色很不好，眼睛也是布满血丝。他摸出三张驱魔符一一拍在马背上，看不见的清灵之气从马背上扩散开，沿着马背的背脊覆盖到整具马身上，黑色的气体像被烈火猛烤一样仓皇逃出，然后在脱离马身的那一刻化为虚无。马的眼睛褪去红丝，一下子清明起来。 　　“咴咴——” 　　被主人抚摸一把背，身体也舒服了，马高兴地叫起来。又将剩下那一张用灵力驱动后拍到马棚主人额头。马棚主人剧烈地抖动几下，趴在地上大吐特吐。耳边听见有人说：“快点离开这里。” 　　“你怎么知道会是魔气？”崔楠还有些发蒙：“这里可是南洲。” 　　俞蘅催促他上马：“先回去！” 　　回头气沉丹田大喊：“木葵林有魔气，摆摊的赶紧收走！”喊了三声后一夹马肚子，飞驰离去，留下木葵林外一头雾水的众人。马棚主人虚弱地爬起来，身体内的沉重感已经消失，实在是心有余悸。 　　又想起刚刚那人说的魔气，一辈子都在修士打交道，哪里没听过魔气是什么？他哆嗦着站起来收拾东西，棚子也不要了，将马饲料和清水扛到骡车上，慌慌张张就跑了。 　　有一个人跑，就会有人跟着跑，然后跑的人越来越多。 　　在城外的时候，俞蘅和崔楠再三检查一番身上没有魔气残留，才敢回家去。回到家见父母无碍，他才放下心。魔气有多可怕他早就见识过了，畅靡仙子将西洲搅得天翻地覆，惊动东洲的宣阳宗远涉万里来抓捕，之前的任务世界，则遇上了魔域入侵，重塑魔王之体，让他看到了魔物不死不灭的另一面。 　　不管怎么样，“魔”不是好东西！ 　　他在家布上阵法，驱魔符不吝啬地洒出来，将院落遮掩得密不透风。在那之后他叮嘱父母不要出门，又请崔楠在家照看着，自己去了这座城的城主府报告此事，可惜见不到城主，连一个像样的负责人都见不着。 　　衙役说：“别乱说了，南悦城怎么可能会有魔气嘛！你再胡说八道骗人，我就抓你去地牢里待几天！” 　　俞蘅：“……”他转身回家，让父母和崔楠收拾行李，“我们到从英宗宗门外的明英城去。”如果真的出大事情，那里肯定是除了从英宗外，凡人能呆的最安全的地方。 　　木葵林外逸散的些微魔气，其实他并不害怕，他有[无冕魔王]的灵魂属性，身体无惧魔气。而在之前任务世界中，他最后成为的“魔王”，经过他后来的查证，那是一种叫做虚空魔的王级魔物。 　　王级魔物可称为魔王，实力相当于化神期、合体期的修士，仅次于排名第一的魔尊。所以，除非他遇到魔尊级别的魔物，是不需要担心安全的。之前的世界，如果不是原先世界的规则保护，早就被王级魔物的领域撕碎了。 　　他不怕，可他的父母还是害怕的。越早做打算才越安全，如果真的没事再回来也行，就当去旅游了。 　　“没事，店铺的契约在手上，房契我也带了，以后再回来就好。”不用俞蘅多劝，俞父俞母就接受了儿子的说法开始收东西了。将家里的米面食物装在马车上，从木葵林回来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收拾好，驱车出城了。 　　此时，木葵林那边开始流传的魔气消息，还没有引起城主府和其他大家族的注意。直到明家的几个供奉出事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下出的事，木葵林的魔气才得到关注，一下子牵扯出来许多曾经进入木葵林的修士，他们身的丹田中有魔气缠绕，自身竟然还没发现。 　　一下子震惊满城，引来从英宗的修士下山查看。 　　离开这座城的俞蘅是在四天后才听到消息时，才四天时间，虞城的木葵林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发狂了！一下子就把人吸干了！” 　　“……没救了，丹田缠魔气，除非有驱魔丹，不然的话一声修为就废了，只能转魔修，更惨的可能被魔气腐蚀掉成为怪物。” 　　“嚇这么可怕！驱魔丹好像是高阶丹药吧？我连中阶丹药都没见过呢……” 　　“魔修少见啊……” 　　俞蘅过去搭讪询问，对方其实也是从别处听来的，具体的也不知道。 　　“既然从英宗派人来了，那应该没事了吧。”俞蘅想，“那个魔修还在虞城吗，还是会移动到别的城镇？”思来想去，再和父母他们商量一番后，仍然决定不改变目的地。 　　俞母说：“就当去从英宗游玩一番吧，虽然不能进山，在外围也能享受一下热闹的气氛。”开店这么久，听多了关于从英宗的传说，听说那是一个遍地灵植满地灵兽奔跑、物产丰饶的好地方，她也挺想去看看的。 第321章 现实世界04 　　他们继续赶路, 不过在速度上就没有前几天那么着急了，速度变慢, 也能欣赏一下外面的景物。 　　“南洲真繁华啊，不管到哪里都很热闹。” 　　“是啊, 你看那里还卖鱼呢，那种鱼我都没见过。” 　　听父母在马上里谈论, 心情很好的样子, 俞蘅嘴角弯起来, 琢磨着当初来南洲时，身上的晶币不太多，落脚的虞城才偏远一些。现在存了一笔晶币, 要是父母喜欢的话，也能在明英城租新的房子住下来。 　　他边赶马车边想，随便往旁边的摊位上看过去, 那里的商贩正在喊着：“快来啊快来啊！无尽之海的海鱼，灵气十足，吃了延年益寿啊，一年只卖这一回要买的赶紧来啊！” 　　“吁——” 　　马车停下, 俞蘅跳下车挤进摊位里, 看着一条条肥大的鱼，仔细地辨认了一遍，挑了一条品种最好的, 不过：“老板, 你这鱼看起来不新鲜啊, 蔫儿蔫儿的。” 　　老板叉腰辩解说：“你不懂，无尽之海多远啊，从这里到无尽之海去，就算乘坐飞行法器也要四个月，一来一回的，这鱼脱离海水，哪儿还能活蹦乱跳呢。”有其他人问为什么不用保鲜法器，老板呵呵笑：“老头我要是能买得起那种好东西，也就不费苦力卖鱼啦！” 　　他拿草绳提着鱼回马车：“爹你拿着，我找一个客栈，再借厨房来煮。” 　　“行！”俞父高兴地接过来，刚刚还和妻子说没见过这种鱼呢儿子就去买来了，可得好好尝一尝。 　　到客栈后，俞蘅就去借厨房了，他没让父母动手，这是灵兽，鳞片坚硬难刮，还是要自己来才好。 　　熟练地开膛，挖出里面的内脏—— 　　这是什么？俞蘅将挖出来的内脏凑近了看，再看看黑色的鱼腹，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无尽之海的鱼，内里竟然已经被魔气侵蚀，这鱼不能吃！ 　　他回到鱼摊上，那个摊子所在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找来一个附近摆摊人询问，那人说鱼卖光了，老板早走了。 　　“真好哟，生意多好啊哪像我……” 　　是只有那一只还是全部的鱼都是这样？俞蘅边回客栈边想，不对，即使一开始只有一只染魔，同个水域里待着同吃同喝，肯定会扩散开，再加上喂养的人每天近距离接触，人体也扛不住！ 　　他找到城卫队，将手头的死鱼给对方看，希望他们能关注一下城中买过鱼的人。 　　回到客栈后他跟父母和崔楠说起这件事，又联合店里的生意变化：“我猜想，是不是那些去秘境的修士带出来的。”同一个时段，魔气应付类的丹药符篆销得好，又出现了魔气，很难不让人将这两者联合在一起。 　　“爹娘，我们还是先往明英城去吧。”大环境的变化让俞蘅心里有些慌。 　　他们继续赶路，身后的城镇主人有一些渠道，一听无尽之海和魔气就联想起来了，赶紧派人去查，果然翻出十几个被魔气缠身的修士以及凡人。修士的情况还好，凡人就差多了，连青唇黑都要咽气了，一探内里全部都是黑水，完全没救了。 　　赶紧发些驱魔丹下去，也不在乎心疼不心疼的了，要是让修士成魔，整座城的凡人都活不了！同时放出消息，即日起禁止无尽之海的海产入城。 　　抵达明英城后，众人深吸一口气，都觉着这里的空气更好，俞蘅和崔楠则是感觉到这里的灵气比虞城更浓郁一些，不愧是最靠近从英宗宗门的城镇，沾上一份福泽就比别处强了很多。 　　当然了，这里的消费也是非常高的，物价是虞城的十倍及以上，房价和店铺价更不用说了，有价无市。谁都不是傻子，这么好的地方哪儿能不来呢？ 　　俞蘅先在客栈租了房间住，回头救和崔楠出去外面摆摊卖丹药和符篆。 　　明英城真的繁荣极了！其实，虞城也是人口密集的地方，毕竟城镇处于从英宗影射管辖范围内，可明英城更为富饶，街上摩肩接踵都是人，店铺一间接一间，摆摊的一摊续一摊，吆喝声从天甫亮就开始，一直到夜里彩灯明亮，夜市还更加热闹呢。 　　找到一处地方，再给左右的摊贩送礼物，托他们挪一挪挤一挤给他们空出一小块只能塞进两个人的地方，俞蘅和崔楠就开始卖东西了。 　　考虑到这里所处的位置，对中高级丹药和符篆需求高的修士比较多，俞蘅也有所斟酌地拿出中级丹药和符篆。 　　在这里要说一下丹药和符篆的等级分类，这两者都有四等级，分别是低阶、中阶、高阶和极品。不过一种丹药或者符篆，等级也不是一成不变。比如说，筑基丹是中阶丹，那是丹方限定，可如果炼制得极好，也有可能凭借品质成为高阶丹，突破筑基瓶颈效果肯定要更好。 　　极品可遇不可求，在修炼界市场上流动得比较少，就算有也是压箱底的东西，要交换也不会在普通店铺上出现，各大拍卖会上才有较大可能遇见。因此，消耗得比较多的是中阶和高阶。 　　摆摊卖高阶也太扎眼了，他和崔楠也护不住，所以他选的是中阶的，受众广也不会太显眼。 　　以前在虞城店铺里，卖的是低阶的引气丹、清灵丹、炼气散等，中阶丹药只有筑基丹。现在他全部换成中阶的，再加上辟谷丹和短时间恢复灵力的回灵丹，也就差不多了。 　　在符篆上，也是将低阶的换成中阶的，如寒冰符烈焰符、风行符等常用战斗符篆，最后他想了想，加入天雷符和除秽符，这两种虽然对付魔气并不是十分对症，不比高阶符驱魔符好用，可也能有六分作用了。 　　总之，东西不算多，可看着也勉强够用，都是修士用得着的东西，刚刚将牌子竖起来，就有过路的修士来询问。 　　“有什么丹药啊？真灵丹有没有？”这修士问得随便，俞蘅也随便答：“没有。”真灵丹能提升筑基期修为，他没拿出来卖。到了现在，这些东西购买需要的薪火点已经成了小事，他不缺薪火点，所以着重点都放在东西拿出来是否安全上，真灵丹虽然在系统里卖得便宜，可在这个世界里可不便宜。 　　他报出一串丹药名，修士验了验货，掏晶币买了回灵丹和几款符篆。 　　明英城的守卫秩序与虞城相比，那是更加周全有序的，用俗世间的一句话说，这里就是天子脚下，敢生事的人不是没有，只是现在都失去了踪影。久而久之，这里的秩序就更好了。这个修士看着是筑基期的，可也不敢从俞蘅和崔楠两个才炼气期的人手中直接抢夺。 　　晶币哗啦啦地收进布袋子里，俞蘅将口子收紧放到背篓里，他盘腿坐着，背篓就搁在胸前。 　　一天下来生意不好也不坏，交了管理费后赚得还可以，他和两边的摊贩约好明天继续来，让他们帮忙给腾点位置，收了他两瓶引气丹，两个摊贩喜得不得了，他们都是普通人，这个修士这么好说话出手还大方，肯定好声好气地应下来，说：“肯定给您空下来。” 　　第一天的买卖就很顺利，后来俞父和俞母都分别跟着俞蘅去过几次，都觉得明英城好。 　　“也没有人收保护费！”俞母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在虞城可是要收保护费的，长的话一个月交一次，有时候半旬就要交，数目还时常变化。这里空气也好，出入都让人身心舒畅。 　　俞蘅笑着说：“那咱们努力点摆摊，再多摆一个，早点攒下钱币去买房子。” 　　家里其实晶币是够买房子的，可是这样一来就没有余钱吃饭了，所以俞母点点头，还是要多攒钱才好。 　　俞家人和崔楠在明英城为了买房子而努力，南洲的的东南地带的事态却再也遮掩不住，全面爆发了。说起来，虞城这么远的地方都有魔气出现，距离无尽之海最近的南洲城镇怎么可能例外？ 　　从真缪大陆出现魔境之域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年零一个月有余，真蔚大陆、真兴大陆和真韬大陆从收到消息，到准备一番跨越无尽之海，时间一来一回的就过了一年。之后又是各方势力的追逐，真缪大陆的修士哪里肯让其他大陆的人来分羹？ 　　因此你瞒我瞒，互相斗法，都不想让对方进秘境去。上古魔境下降之时，广淼的秘境压垮半块真缪大陆以及小部分无尽之海，魔气在海中流淌、扩散，即使后来真缪大陆的修士举力封锁缺口不让魔气外散，该散的早就散了出去。 　　魔气入海，去哪里追灭？再说，那些个修士，也没有这个空闲啊，于是无尽之海就遭殃了。 　　无尽之海之大无法丈量，里面的生物也并不是愚钝蒙昧的，多的是修炼得到的妖兽，被称为妖修。有具备灵智的，肯定也有没有启发灵智的，随口一吃，就将魔气吃进了肚子里。食物链之下，魔气一层过一层，腐烂的海生生物不停堆积，还未死的，在魔气的折磨下疯狂游走。 　　无尽之海确实很大，可一年一年下来，也不是到不了隔壁大陆的海岸。 　　南洲临海的城镇，捕鱼业相当发达，无尽之海的边界早就被开发出安全区域，捕出的灵鱼销往各地，一直都很受欢迎，最先遭殃的也是那些捕鱼城镇。 　　魔气从外部入侵和进入腹部，发坐起来的速度还是不一样的。当地的修仙宗门极力压制，却也对全城中毒的情况束手无策。城内十室九空，用阵法封闭城池防止魔气外泄的效果也不好，毕竟海那么大，封住城池，还能封住大海？封住空气不成？ 　　黑色的雾气如同有生命一般向内陆而去，途中再与食用过海鱼而爆发局部魔气灾难的地方交相呼应，如火折子点燃枯木，蹭地一下炸开来，呈星火燎原之势。 第322章 现实世界05（完结） 　　明英城的气氛忽然就紧张起来, 此时俞蘅家刚买了一个小院子, 院子是真的小，不过一家人嘛挤一挤也没什么的, 能在明英城有自己的房子已经很了不得了。他在牙行那边舍得出晶币，那边在看到有空房子挂卖的时候也很负责任地先通知他们, 这才紧赶慢赶买了下来。 　　房子是一个散修的，该散修顺利筑基且拜入从英宗，这房子自然就空了下来, 于是打算卖掉攒点物资带上宗门，以后好修炼。你情我愿的, 事情就办妥了。 　　刚住进去, 一天夜里俞蘅就听见破空声密集而来, 他推开窗看, 长袍广袖犹如仙人的修士御剑而行，从屋檐上踩着夜灯飒飒地经过。 　　天还没亮，他就看见极远处有光幕升起，越来越高, 倾斜往中间聚拢, 最后在穹顶之巅陆续接壤, 严丝合缝地合了上去。灵光骤闪, 最后趋于平静。 　　从英宗应对及时，连夜用极品灵器万荷护心铃将管辖领域尽数围了起来, 这万荷护心铃是一款以防御为主攻击为辅的灵器, 对驱赶隔离尸气、魔气、秽气、暴虐等此界负面之气有极好的作用, 常用来开辟静思、突破境界的空间，以便修士能够不受世间污浊气息干扰，增加突破几率。 　　这番大手笔，明英城的修士都沸腾了！ 　　俞蘅也慕名去看了一下极品灵器长什么样儿，他们在明英城一座高山上，遥遥可以看到从英宗的群峰，在某一个峰头上有一点极亮极亮的光，据说那就是万荷护心铃。在子兑换系统里搜搜，还真找到了这款灵器，前宿主还真的是厉害，肯定是一位炼器大师。 　　“灵器啊，还是极品，啧啧啧果真是名门望派，真真财大气粗。”周围传出赞叹声，围观的人还不少。 　　远远地见识了一番极品灵器，见过世面了，俞蘅也就不在高山上人挤人，踏着流光步飘下山，顺便买了饭菜回家。 　　时间流逝，明英城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说来也是，如果连明英城都乱起来，从英宗如何？南洲其他地方又将如何？ 　　俞蘅安心地与父母在这里过日子，因为租不到合适店铺，他们干脆在家里做生意。他们买的院子有些僻静，俞蘅花了些心思做招牌、指路标，还雇了一个小童儿在路口做引，吆喝几声吸引客人。俞父俞母就在家里接待，又体面又安全舒适。 　　这间小院子，他留下了不少防护的东西，父母身上也不缺护身的灵器。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越感激有这个系统，让他能在羽翼未丰的时候，用薪火点换取到此阶段得不到的好东西。 　　价格有出入，总体上都不贵，毕竟根据估价原则，商品要利于系统所在世界的，越能利用的，价格越高。而各个世界法则不同，如修仙界的许多东西都是修士专用，搁在系统世界都用不了，因此估价都不高。可即使不高，如果他自己做得出一个极品灵器，也是舍得卖给子兑换系统的。因为这是双向的，卖的薪火点不多，再买回来不也不贵吗？ 　　买回来的何止一个！一旦进入子兑换系统的商品库，数据的复制让商品的数量一翻再翻，用薪火点买回来之后再在任务世界里外卖，根本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知识创造财富。”俞蘅发出感叹，数以万计的任务宿主，在无数的任务世界中发挥光和热，为后来的宿主提供了诸多的便利。等他卸任之后，他又留下了什么东西呢？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仔细地给父母讲明留下的法器甚至灵器的作用，要是遇到有人攻击该怎么应对之类的。他给父母身上留下的是八件低阶灵器，可以抵御金丹修士的攻击，还有法术成倍反弹效用。 　　这样的好东西不能拿出去卖，给父母用是最好的。 　　他和崔楠次数规律地出门，地点也不远，就在明英城和从英宗之间的一个迷踪仙林。从英宗宗门选址上就可以看出宗门实力底蕴，宗门所选灵山，四周为迷踪仙林围绕，呈拱卫之势，不仅是第一层的自然方位，更是宗门弟子历练的天然场地。 　　当然，散修也能入迷踪仙林历练，不过仙林占地广淼，里面危险重重，没有从英宗提供的护卫，他们只能在最外层活动。这最外层也够散修们受益，还不需要缴纳相关费用，散修们都说从英宗大气，大宗风范，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入迷踪仙林数次，在战斗和狩猎过程中，俞蘅进步飞快，不止打到不少灵兽给家里加餐，还进阶炼气期四层。果然实践和战斗还能促使人进步，才能真正掌握法术的核心，做到应用自如。 　　他的生活过得充实，父母也在家做着住家生意，只要按时交税，生意也受到明英城的保护，两人重新找回事业的乐趣，每天数晶币数得手抽筋，一筐筐晶币堆在家中，等儿子回来再收起来，除此之外还有一堆灵石。 　　“果然明英城就是好，那些大人们出手大方，舍得用灵石来买东西。”俞母心宽体胖，数着灵石美滋滋的。按照儿子说的，现在卖的东西更高档，肯定要升价的。出去转一圈后，就参考别人家的铺子的价格给家里的东西定价，除了低阶的丹药和符篆，其他都定灵石价。 　　开始她还担心卖不出去呢！没成想真有人拿灵石买，太让她高兴啦。 　　等儿子回来，她照旧将灵石塞给儿子，将缺货的单子给他让他补，感叹道：“那些天雷符和除秽符卖得最好，他们问有没有驱魔符呢。” 　　俞蘅考虑了一番，说：“那我拿一些驱魔符出来，娘，你别一下子卖出去，高阶符篆难得，就说一天只能卖一张。”高阶符篆确实难得，不比中阶和低阶符篆能够量产，一天卖一张也说得过去。 　　“哎行，那我就挑那些老熟客卖。”俞母做生意可有一套了，不用俞蘅多说的，他笑着说：“那我就靠娘养我啦，娘你可别嫌弃我。” 　　“不嫌弃你，你是娘的乖宝儿，嫌弃你爹也不会嫌弃你……” 　　俞父解着围裙从厨房探头大声喊：“孩子他娘叫孩子们来吃饭了！” 　　“来了！”俞母牵着俞蘅的手出来，在崔楠房间的窗子敲了几下：“小楠来吃饭了。” 　　崔楠打开窗户对着他们笑了一下，应马上就来。 　　厨房的的烟囱有残余的烟气袅袅而上，成群的小雀儿从屋檐飞过，将烟气剪成散乱的模样，在空中划过黑色的痕迹。 　　· 　　明英城一直都是平静的，自从之前从英宗山门有弟子成群御剑飞过之后，时不时地就有弟子相携而归，再有新的弟子满怀信心而去。日子久了俞蘅也就知道，原来是从英宗趁此机会派弟子外出历练，不止是在管辖范围内除魔气杀魔物救人，还有一批往东南方向遣去，甚至深入无尽之海边城。 　　弟子外出，总要有所准备，俞蘅家的驱魔符供不应求，却也坚持每天只售卖一张。 　　很快，瑞汀就提醒他：“假期倒计时还有二十一天。” 　　“嗯，能待两年已经很好了。” 　　这次假期无疑是非常轻松的，随着修为的上涨，心境也有了明显的变化。得知假期即将结束，他的计划也没有改变——他和崔楠约好一起再进入迷踪仙林，根据多年来修士探查进入的经验，迷踪仙林被约定俗成分为六层，不同层的危险系数和宝物等级都不一样。 　　一般来说，炼气期都在第一层活动，筑基期也只能在第二层的入口处活动而已，要等到筑基后期才能在第二层活动而不身死。 　　当然了，俞蘅和崔楠约的探索计划肯定还在第一层，只是在炼气期修士眼中，第一层仍然危险，于是也有一些更细致的划分，这一次他们就打算继续推进一点。就这一点，也不简单，迷踪仙林是围着从英宗宗门的，推进的这一点也足够他们挖掘的了。 　　修仙就是这样，一寸寸前进，缓慢地收获。俞蘅照常出发了，这一去就去了半个月，收获颇丰。他是雁过拔毛的性子，只要是灵植就通通拔走，这次出来他还在别的百宝阁买了灵植保鲜盒子，收起来更便捷。 　　假期就这么过去了，被传送到河边的时候，俞蘅花了几秒时间整理好情绪，才在瑞汀的示意下去摸任务晶片。 　　@ 　　“难度：困难级别 　　攻略目标：存活半年 　　完成奖励：薪火点三千点 　　失败惩罚：倒扣薪火点九百点 　　其他：***（待定）” 　　看到是困难级别的任务，俞蘅好好地准备了一番，进入任务世界的时候，他第一个感觉就是饿。 　　太饿了！饿得百爪挠心，饿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他睁开眼睛，入眼是一个小树林，数不清数量的人或坐或躺或趴的铺了一地。而他寄身的身体也正睡在空地上，检查了一番身体，这是一个小男孩，穿着破旧浑身脏污，其他人的模样也差不多。 　　情况看起来很不好，肯定不是在春游，倒很像是逃生的难民。 　　“好口渴。”他舔了舔嘴巴，嘴巴起了一层裂皮，舔着能尝到血腥味，连唾沫都几乎没有。 　　俞蘅眯着眼睛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太阳极其灼目，这片林子说是林子，其实早就干透了，光秃秃的根本挡不住日光。 　　他还不了解情况于是重新躺下，借着抱头蜷缩的动作喝了一支营养液，慢慢吞咽的同时接收身体的记忆。 　　原来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叫做景国的地方，这里仍然是封建君主制，当权的人被老百姓称为“皇帝老爷”。 　　这还是一个古代国家！俞蘅非常感兴趣，继续读取下去。 　　原身叫做陈小三，刚过了七周岁生日，家住景国一个普通的北方乡村，家里父母健在，祖父母仍然康健，除了他还有一兄一姐两妹妹一弟，他大哥去年已经娶亲，今年年初刚生了孩子，四代同堂，称得上有福气的人家，过的是也是最普通不过的日子。 　　原身半大不小，已经会帮忙给家里剁猪菜喂猪，日子本来很不错，谁曾想今年入夏后一场雨也没有，天气异常炎热，到现在过去三个月，一滴雨都没下，村里的池塘、小溪流、井却全部都干了，四里八乡全部都缺水，借都没地儿借去。 　　粮食也收不上来，种的稻子都是空秕，一亩地连番薯都收不上来几斤，上面还说照常交粮食税，去哪里生出粮食去交哟！硬是被凶恶的衙役收上去后，家里都断粮了。 　　天灾人祸，那一片的人实在是活不下去，难民背井离乡，蜂拥着离开原住地，打算进城寻求救济，现在才是离乡的第二天，下午日头实在太烈了，才在这片林子里休息。 　　任务目标是活下去，俞蘅接收完记忆后，估摸着这个任务说难也不难，说不难也难。大环境下，一切都充满了变数，更大的挑战在原身的硬件条件上，这具身体只有七岁，太小了。 第323章 僵尸世界01 　　“娘我饿。” 　　“娘我也饿。” 　　耳边是小孩子的哀求声, “娘我想吃东西。”“娘我也想吃东西。” 　　陈六子的亲娘姓方，被人称为方氏, 此时被两个孩子哀着求着眼眶都红了，却干得没有眼泪掉下来。她低声哄：“来靠着娘, 咱睡一会儿，睡着就不饿了。”干燥的手拍着一儿一女的背, 无声地哄着。 　　“好热啊, 这日头真是毒, 还有多久能进城啊？” 　　“听陈升说，明天早上就能到了，不知道让不让咱们进城哩。” 　　“城里应该能给咱们粮食吧？” 　　“希望有吧……” 　　“唉我看难, 前阵子收粮食那些差大人一个个都很少凶呢。” 　　他们的村子太偏僻了，十天半个月不见得有人出去一趟，又穷又落后, 现在各种因素逼着他们出门，心里实在是发虚。本就偏，现在又晒，这不走了一天多还没到。 　　“三哥, 我饿。” 　　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比较敏感的关系, 陈家小六抱着俞蘅的胳膊说饿。俞蘅摸摸他的脸，说三哥也饿呀。 　　陈小六噘着嘴：“可是你的肚肚不叫了，我的肚肚还在叫, 它怎么不乖呢。” 　　最热的时间过去了, 这群人继续赶路, 路上有人饿晕有人被晒晕，如果那人的亲人没有力气背上，那个人就只能留在原地等待死亡。 　　“我、我走不动了。” 　　“好想躺下来啊，好累……” 　　“娘你忍一忍，快到了。”原身的父亲陈大山舔了舔嘴唇，声音干涩地劝他娘，眼看着其他人都陆续地从他们家身边走过去，陈大山也着急了，他怕被落下。 　　于是去扶摊着腿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的闵氏：“娘快起来。” 　　“我不起来，我起不来了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没得吃没得喝的……”闵氏倒像是一点都不口干似的，一气儿骂天骂地的骂了十几句。 　　“爹？”陈大山看向自己爹，让他劝劝他娘。 　　陈大贵脸上的肉几乎都饿没了，黑褐色的脸色虚虚地耷着，他也有些耐不住了，不过总归是一家之主，面上还是掌得住的模样。“你这死婆娘，再不起来我们就自己走了！”说着吆喝着儿孙，“走走走我们赶紧走。” 　　小儿子陈二山木然地拉着自己孩子的手往前走，陈大山又劝了两句，闵氏是越劝越得劲：“你是我儿子，儿子背老娘不是天经地义——” 　　陈大山为难，他身上背着不少东西呢，真要离开家，哪里能什么东西都不带？要是留在家里回头丢了，那日子也就不用过了。 　　陈大贵生气了：“别理她我们走！”果真拽着一家人就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之后，俞蘅就看到闵氏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他擦擦汗，观察着四周。 　　还真的是赤地千里！ 　　越往前走，空气中有一种若有似无的味道，这股味道让俞蘅觉得不舒适。 　　“爹，我觉得臭臭的。”他对陈大山说。“我觉得会遇到不好的事情。” 　　陈大山摆摆手：“老实儿点！别让我揍你！”觉得孩子是在生事，真是不懂事！ 　　俞蘅就闭嘴了，他仔细地嗅了嗅，那股味道确实存在，可惜这具身体有些鼻塞，更具体的他闻不出来。可是前方肯定不安全，他的直觉告诉他。于是放出傀儡替身出去，傀儡替身钻在人群里，没入枯林中失去踪影。 　　一大群人继续往前走，傀儡替身传递给他的画面并没有异常，干枯皲裂的道路，空气炽热。因为傀儡替身没有嗅觉等五感的缘故，更细的也探不出来。 　　不过他是不愿意继续往前走了，空气中的气息阴森又危险，越接近城镇越明显。他不能冒险。 　　再次劝陈大山无用，并且仗着小孩的身体大吵大嚷提醒其他人无果后，他就准备离开了。他留了足够陈家人吃的营养液，钻进了枯林里。做出这个决定并且实施之后，他就知道以后要抛弃原身的身份了。 　　陈大山喊：“你到哪里去！”狐疑地打开儿子塞到他怀里的包裹—— 　　他猛然合上，心噗通噗通地跳，好像要跳出嗓子眼儿！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他抱得更紧了。 　　离开人群的俞蘅并没有去别的地方，他往回走，打算到刚刚路过的那个小山头去。那里地势高，用他购买的望远镜，最远能看到城门，以及前面这条官道。 　　即使不往前去，他也没打算埋头避开，总要看看前方到底会出现什么情况，才好做应对措施。 　　他冷静地边吃东西边盯着前方，看到原身的家人进入官道，然后欢呼着继续往前，人影慢慢变小，等到达城门的时候看起来更小了。 　　顺利进城了。 　　放下望远镜，他揉揉眼睛做了一下眼部穴位按摩，这才抓起望远镜继续看。他的耐心很好，就这么等了两天，这两天里，进城的人一直都有，可是没有一个人出来。就算是一匹马一只狗也没有。 　　有进无出，空气中那种危险的气息却越来越浓。 　　这印证了他的猜想，城里果然有问题。 　　俞蘅收拾一下身边的东西进储物戒指，飞快地离开这个山头，往原身的村落跑去。对这具身体来说，现在最熟悉最安全的地方只有家了。 　　他跑了整整一天才回到村子，陈家的旧房子还跟他们离去时一模一样，没有狗叫声，养狗的人家早就饿得将土狗杀了吃掉了，村子里一片死寂。 　　锁好院门和房门后进入地窖里，将全部的基因改良液吃进去，陷入了休眠期。 　　七岁的孩子看起来跟猴儿似的，平日子钻来钻去地捣蛋，好似有数不尽的精力和活力，瞧着就是一个再健康不过的孩子。可真要算起来，这具身体并不强健，陈家村这一片儿地方，自来就是贫困村，陈家人口多，虽然壮年人多地种得多，可苛捐杂税一交，也剩不下多少。 　　好的东西要紧着壮劳动力吃，小孩子家家的，能有几口吃着不饿死就很好了。别家还有饿死的小孩呢。 　　原身身体素质弱一些，药效吸收就更花时间。他在服药之前，不止关锁门窗，还设下多个陷阱，除非是拿钥匙开门进来，否则必定逃不过。 　　不知道多少天后，他从地窖里爬出来，闻到的就是极其腐臭的味道，这种味道并不陌生，在丧尸世界里每一分每一秒，萦绕鼻尖的都是这种味道，闻个几年，就能面不改色地边闻着边吃肉了——如果有肉吃的话。 　　“古代的丧尸？”他小心地在窗户出拨开一条缝隙，外面的东西一蹦一蹦的，将月光割碎映在他眼底。 　　“僵——尸？”俞蘅本就轻的呼吸再度放缓，还拿衣服捂住口鼻，不让人气传出去。 　　他花了一些时间打探外头，现在也不知道过去几天，之前他来的时候分明还是空村，现在围着陈家院子的僵尸，入眼的就有三个。那三只僵尸皮肤显紫，应该是紫僵，属最低级的僵尸。就算是最低级，他现在的身体才七岁，可打不过。 　　等到太阳升起来，那些僵尸陆续不见，躲进了屋檐下、房子里，还有一只蹦进陈家后院的菜地，就躲在后院。 　　仔细想了想，那三个僵尸好似村里的老人家。原身和家里人离开之前，有听隔壁的狗子说，他家的堂爷爷、小花家的奶奶还有后树林那边黑虎子的祖爷爷都留下了。 　　为啥留下呢？ 　　“听说都要没气了，带走也是死路上。我奶说了，要死也要死家里，不过我爹不肯，说要背着我奶走呢。” 　　看来，人死了之后成了僵尸了。 　　这个任务世界的末世形态应该就是僵尸了。 　　他回到地窖中，决定在这里先待一阵子，七岁的身体真心施展不开，现在出去就是大白菜，又水灵又嘎嘣脆，无法自保。存活半年？半年过去也还是七岁！ 　　找出以前买的[传道大全]，平心静气地开始修炼起来。之前在秽气世界，秽气厚重甚至成鼠形，那个世界道法凋零，一开始的时候竟然无能为力。而在九九回来之前，他也只能凭借一手针灸勉强撑下去而已。 　　秽气，并不是医疗能除去的，需要借助道法的力量。而这个世界出现僵尸，必定有尸气笼罩，尸气比秽气还凶。秽气让你死，尸气是让你死着活，长期接触尸气，越是等级高的僵尸散发的尸气，人越有可能中尸毒变成僵尸。身体越弱的也就更加危险。 　　俞蘅不敢拿这具小身板去赌，因此买了几沓符纸出来，回忆着学过的阵法将符纸贴好，想了想还在地窖口撒了一泡童子尿，就此开始了在地窖下躲藏的生活。 　　食物也不用担心，上个任务世界他改良一款营养液，以两千薪火点的价格卖给了子兑换系统，后来这款营养液开放销售，售价两千五百点薪火点。价格黑是黑了点，总归给了他方便，现在进入任务世界终于可能不用急着冒火去收集物资了。 　　营养液还是小事，上个任务世界他非常喜欢，任务完成后逗留了数十年，就是为了能自己创造点什么，为以后的任务提供更多好工具。琐碎的东西就不多说了，他最大的成就是毕业后进入机甲制造厂，亲自动手从里到外自己做了一台机甲。 　　这是非常困难的，厂内机甲制造是流水线制造，各个部位的零件有不同的师傅在做，零件之复杂难以细说，还有一点，身为普通工人，你没那个权限东摸摸西蹭蹭。要是被打成间谍，那就等着进监狱吧。机甲制造厂说得好听是联盟产业官方制造，在外人眼中很光鲜，进去了才知道，里面又是一个小社会。 　　他捏造的身份起点非常低，原矿星私矿的黑工，没有背景和关系，就只能用天才和能力加持自身，耗费不少心力才得以毕业后进入机甲制造厂，后来又是十数年的明争暗斗才坐上厂内第一把交椅。 　　在那之后，才着手做完全属于自己的第一台机甲。幸好之前他就将设计图和改良计划读做好了，过程没有遇到大的波折。那台机甲完全是按照他的需求改良的，他希望能做出一台无论什么任务世界都能够使用的机甲，其次还要便于携带。 　　便于携带这一点不难，他有储物戒指，随便拿一个来装就成。重点是新机甲的能源槽，星际中机甲的能源和飞船的能源是一样的，都是同一款矿石。他重点改造了能源槽，发明了能源转换器，各种能量物体都能够启动机甲。 　　为此，他还获得了多个奖项，在这里就不表了。 　　他现在买了一台机甲，机甲两米二，他将能量槽拆下来，再将机甲斜着塞进储物戒指里。他抱着能量槽小心地出去，将能量槽塞到屋顶上再爬下来，现在是白天，外面还算安全。能量槽在屋顶充能，等到傍晚再拿进来，就这样，他在这里度过了半年时光，然后是一年、三年、五年。 第324章 僵尸世界02 　　主线任务早就已经完成, 他接受了新的支线任务[斩杀飞僵七只、伏尸五只、游尸一只], 成功的话有薪火点五千，失败的话没有惩罚。另一个支线任务则是[以不化骨为刃], 成功奖励薪火点八千，失败没有惩罚。从奖励的数额就能看出来, 数额比地狱级别的主线任务奖励还要高，可见这两条支线很坑。 　　不过他走的本来就是道教一路，在此过程中杀僵尸是必要的, 要是能完成任务得到奖励，他可不嫌薪火点少。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知道, 这不是能轻易通过书籍获取薪火点的地方。 　　这具身体已经十二岁, 身高五尺, 强健有力, 他手头没有对付僵尸的工具，如桃木剑铜钱币等都没有，因此这五年着重磨炼自己的符咒之术，务必要少而精地将僵尸拍死。 　　其实他现在还需要成长, 只是这个村子的尸体日复一日的浓重, 再待下去他都要扛不住了, 只能提前出关离开。他准备了一番, 从子兑换系统里购买一大批符纸。感谢系统，不然的话纵使他现在已经能自己画符, 也没有黄纸朱砂这些原材料。然后穿上购买的金缕衣, 抓上陈家的铁耙出门了。 　　村子里最早的那几只紫僵早就被他杀掉了, 现在外面又密密麻麻的，都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他出门的时候是白天，阳光却几乎透不进来，只是些微的阳光照在他的衣服上，也足以让衣服变色了。衣服是真变色，金缕衣有七层，每一层都极尽柔顺丝滑，在阳光下更是产生渐变色效果，层层叠叠的颜色变化起来，别提多美了。 　　如果不是他意志够坚强，还真没有勇气穿这件衣服走出来。没办法，原身身上的衣服早就破败不堪，身体长大原先的衣服也不能穿了。往村子里其他房子里找，只找得到几块碎布。 　　这年头都不宽裕，长大十几岁还光着屁股出门的小孩多的是，女人们合穿一身衣服，谁出门就给谁穿，每家每户真没有多余的布料和衣服。五年前举村进城，财产都带上了，哪儿还能留下宝贵的布料在家呢。 　　最后他只能在子兑换系统里找啊找，才找到这一身真正能遮住全身的衣服。修仙的法器灵器中，倒是有衣冠类的，可是没有灵力催动，根本穿不上。只有这种华而不实只看外表自行发光的金缕衣他能用。 　　抛掉羞耻感，他手上不停嘴巴不歇，镇尸符伴随着咒语一张张飞出去，铁耙毫不留情地往僵尸头上刨，拖到阳光下，低级的僵尸紫僵就化为黑水，再化为黑烟消失不见。 　　如法炮制地将陈家门外的紫僵收拾掉之后，俞蘅就往后山去。陈家村后面有一座山，山也没有名字，陈家村以及附近村子死去的人都埋在上面，平常就阴气重，草木稀疏，此时更是尸气滔天。 　　“那里可能有绿僵。”俞蘅边走边想，手指不停地掐算着。 　　僵尸一般有八种类型，实力从弱到强分别为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伏尸、游尸和不化骨。相传不化骨最终能进化成旱魃，而旱魃能进化为吼。吼的传言可不可靠另说，只说旱魃—— 　　他怀疑五年前天下大旱，就是旱魃出世。当然这只是猜测。 　　将山上的两只绿僵清理掉之后，俞蘅就踏上了在外游历的道路，他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当年那个他错过的城镇。 　　城镇果然已经成了鬼城，还没靠近就能看到冲天的尸气，他掐算之后，最后没有进去。里面的天机混杂，极有可能已经孕育出飞僵，飞僵是修炼千年的僵尸，这五年怎么可能会有？所以只有可能是千年前的老僵尸，那可不是他现在能对付的东西。 　　他溜得快，城内某地的一只飞僵嚼吧嚼吧刚挖出来新鲜毛僵眼珠子，黑色的眼睛像人一样转动。它站起来将毛僵踹倒，鼻子一抽一抽地分辨，最后愤怒地将跪在身前的毛僵的眼珠子全部挖掉。 　　好生气，没有活人吃，那就吃眼珠子吧。 　　直至跑出三里路，俞蘅才停下来擦汗，累得狠了浑身冒汗，好几层的金缕衣渗汗后黏哒哒的不舒服，他靠在树干上，扶着树干喘气。抬头一看，哟还是一棵桃树？这棵桃树干巴巴的，轻轻一敲内里空空，种类和品质都不是做桃木剑的好材料，不过他现在手头空空，只有一把铁耙，将就点也行。 　　荒屋子里，俞蘅正在收拾扛回来的三棵桃树，打算做几把桃木剑，剩下的做成桃木钉便于携带。 　　咬破手指头写下符咒，血迹隐于剑身，桃木剑动了两下，有看不见的气将剑身扫了一遍，添加了几分底蕴。他将桃木钉如法炮制之后已经是深夜，夜里是最危险的，不止引气重，僵尸吸食月之精华会更添凶性，更加活跃。 　　他将东西全部收起躲进机甲里，隔绝自己的生人气味，然后启动自动隐匿装置，机甲从上到下慢慢地变成虚无。反正能量槽早就已经储存满足够的太阳能量，不需要省着。 　　连续走了七天，是一个人都没见到，白僵和紫僵比较多，偶尔能遇到毛僵，总体来说是有惊无险。 　　一直没有见到活人让俞蘅有些担心了，这个国家难道已经全面崩盘了？皇帝还活着吗？他现在的能力还小，推演之术也只能测出哪条路安全点，尸气严重的方位，更远的就无能为力了。 　　真正看到活人是在离开陈家村后的第十一天，因为原身并没有出过村子、对外面毫无印象的原因，他在行走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目的的，只往掐算出来的“非大凶”方向走，结果这一走，就走近了一处活人聚集地。 　　“尸气淡了好多。”他抬头望向山上，林木稀松却透着生机，那里有人住。然后他就毫不犹豫地上去了。 　　山上某件房舍内有人急急地说：“大人，有人上山来了！是活人！活人！” 　　大人问：“确定是活人？我去看看。” 　　才走了一会儿俞蘅就听到脚步声，那声音非常轻而稳，来者应该是一个练家子，他就站立不动等着那人前来。 　　走近来的是一个身穿灰色短打的年轻男人，手上的剑给人一种恐怖感，该是斩杀过许多人。这人一看就不好惹，说话的语气却温和有礼，看见五光十色的俞蘅，迟疑地问：“这位小兄弟是从哪里来？” 　　“云游小道人而已。” 　　俞蘅顺利进了山，只见眼前的景物几秒一变换，一会儿沙石一会儿悬崖峭壁，再就是山壁挡脸，原来还设了奇门八卦迷踪阵法。心里更高兴了，这座山越安全，自己就能多休息一阵子了，总是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真是既危险又疲惫。 　　他就问了：“山上是有大师坐镇吗？几乎一点尸气都没有。” 　　自称李校尉的男人点头，别的却没有多说，既然是活人，黄松山肯定接收，别的就要继续考察考察了。原因无他，自从五年前的大祸之后，残留下来的人，几乎都在各个大师坐镇的地方苟延残喘。本来互相守望着，结果从去年年初开始就有邪道人出现，专门爱捕捉活人，特别是道士和和尚，弄得人心惶惶，彼此之间也戒备起来。 　　“你就住这里吧，山上人多请见谅。” 　　俞蘅感谢地说：“这里就很好了。” 　　山上的人确实不少，住下来几天后他就将信息采集得差不多了，也知道这座山确实有很厉害的道士在坐镇，给他带路的李校尉真的是一个官儿，据说是渠塘关那边的，别的消息就杂了。总之，黄松山有厉害的道长和师傅守着，大家都非常尊敬且感激他们。 　　“你看见没有，那些符纸是黄仙人用阵法摆上去的，你没发现咱们这山上空气比外面好吗？我说得没错吧！这都是法阵符纸的功劳，黄仙人说能将尸气隔绝在外头，不让咱们中尸毒尸化……” 　　“还有田里，唉我们是不能去的，那里是仙人和大人们挑选的人才能去的地方，我们吃的都是田里产的，仙人在那里祈雨，旱了好几年，都靠仙人祈雨我们才能吃得上喝得上呢。” 　　“哎呀你运气真好，云游还能游到这里来，我跟你说，这方圆三四里，就只有这里有雨水，仙人们真厉害啊。” 　　“……” 　　“对了小道长，你会祈雨吗？” 　　正听得有趣的俞蘅被这么一问愣住了，想了想：“我没试过，得学一学才行。” 　　问话的老汉大笑起来，笑声像铜锣一样：“你这小道长说话真有趣，祈雨这等高深的法术，岂是说学就学，说学会就能学会的？”旁边的其他人也善意地笑起来。 　　山上的人多，开垦出来的地由那些管理层派人去打理，剩下的人就终日无所事事了，只能靠唠嗑打发时间，一天吃两餐稀蔬菜粥，没有人不满意的。 　　俞蘅看起来脸小，其实他确实小，这具身体才十二岁呢，不过长得高，脸也圆一看就是个有福的孩子。同住在外围的居民，特别是上了年纪的妇人老太太的，看着他就喜欢，因此打听消息不难。 　　李校尉也着人盯着他，监视的人天天看着听着，耳朵都要被那些叨叨的人吵聋了，大人让他盯的那个人像笑眯眯地听着，好像听得很高兴。再听那人开口说的话，无非也是探听一下山里的情况，这些外围的人哪里知道什么机密呢？再说了，哪个新来的不打听地盘？ 　　就这么盯了十来天，监视的人如实禀告，李校尉就说：“如果是旁的人，此时我就让你退回来了，只要心里藏奸日后总会暴露。可那人是个道士，明白了吗？” 　　“是！” 第325章 僵尸世界03 　　有人盯着自己俞蘅也知道, 他没有理会，每天除了天那些人唠嗑就是修炼, 还抽空尝试了一下祈雨术。这要开坛做法的，他有符咒, 其他的都没有。 　　得知他这个小道士有这样高远的志向，邻居们都挺热心的, 这个搬来一个桌子, 那个借了几个破碗, 那个摸来一个香炉……其实他们也很好奇呢，这个自称才十二岁的小师傅，难道真的手头有货？要是真有, 那对他们也是极好的事情，因此不麻烦的忙他们都愿意帮。 　　没有米，俞蘅摸着几张镇尸符去上山去, 他被安排住在山腰，再上去才是李校尉那些人住的地方，听说住着不少军爷呢。 　　在外面等了很久，递进去的五张平安符才有消息, 黄道长抽空看了看符纸, 先赞了一声：“画得好！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得知符纸来历，他也没有问为何没有将人请上来，了然地说：“这符纸画得不错, 给他换吧。” 　　李校尉就将符纸拿回来收好, 黄松山上每天都有人在巡逻, 这些符都得给他们戴上的。 　　回头俞蘅就收到了五两米，拿回去后他就开始琢磨祈雨术了。 　　李校尉也收到了消息，暂时仍在观望。 　　黄松山上多无趣啊！现在除了唠嗑还有别的戏目看，俞蘅的邻居们每天就爱看着他比划来比划去，能目不转睛看一天。 　　在不停地摸索试验，耗费大量引雷符之后，他们这片山头凭空一声雷响，“哎哟！”一个蹲在石凳上抽旱烟的老汉吓得掉下来，赶紧急溜溜地爬起来，此时第二声、第三声雷声也如约而至。 　　“打雷了！” 　　“看是那里！” 　　他们的头顶有黑云在集聚，越集越多越聚越厚，雷电在其中翻涌，昭示着不寻常的力量。 　　众人眼中俱是不可置信，直到一点两点，点点的雨水飘在他们脸上才猛然惊醒过来。一个孩子舔了舔嘴巴，欢喜地叫起来：“下雨啦！下雨啦！” 　　“真的下雨啦！” 　　俞蘅抬头，任凭越发密集的雨水砸在自己身上，真凉爽啊。符咒勾动天地灵气，聚集四方水气，这种做法不能毫无禁忌地使用，这次成功之后，至少要再等七天了。 　　他大喊：“赶紧装水！”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赶紧嗷嗷叫着回自己的住所，也不拘东西是谁的了，只要是能装水全部拿出来，小孩子欢乐地脱衣服在雨幕里洗澡，欢声笑语萦绕着这片区域。 　　这里的动静也传到了其他地方，山腰住的人也很多，除了俞蘅住的这一片，别处也有，只是他没有接触过。那边也知道，东边山腰来了一个小道士，最近折腾着要祈雨呢，有人过来看过两次，没看出什么名堂就没有再来了，只有小孩子每天乱跑，倒是正好碰上了这场雨。 　　真的下雨了！ 　　山腰上的其他居民也疯狂了，冲着跑过来，左右五十平的小地方，一下子挤满了人。 　　“别挤别挤盆掉了！” 　　李校尉站在山道上，看着雨神好像格外眷顾那片地方，独独就在那一处下雨，心中也强烈地波动起来。 　　还真是一个有真材实料的道士！他对旁边的人说：“去请黄道长过来，务必请过来。” 　　这场雨足足下了一刻钟，换成成时分也就是半个小时。俞蘅有些不满意，打算以后要弄出持续时间更长的雨水才行。 　　其他人却已经将他视为神仙，几个老人家还跪下去拜他，口称：“仙人啊！”让他心里挺难受的，天降灾情，生存不易。 　　“大家都起来吧，我是道士，可不是仙人。”他将人扶起来，又说：“大家都接了不少水吧？不要直接喝对身体不好，煮沸了再喝。” 　　“是仙人！” 　　“听仙人的先别喝了！”一个妇人将孩子手里的碗抢过来，“娘帮你煮沸，你去——去没有下雨的那边捡些柴火回来。” 　　“知道啦娘，大黑我们一起去！” 　　七天之后，俞蘅再次祈雨，这一次他开坛做法的地方，是山腰居民开出来的地，杂乱的石头树枝全部没清理了出来，他们都是吃过苦的人，知道一滴雨水的珍稀之处，雨水贵如油！他们也想自己开垦，种一些耐旱的粮食来吃。 　　备受期待的雨水，如约下在了地里，足够滋润之后，其他人又拿着器具盛水。 　　在那之后，山上有人送下来发芽的番薯块给擅长农事的居民去侍弄，李校尉也再次找上俞蘅，对他表达了感谢。 　　“这对我也有好处，用不着谢我。”俞蘅笑：“谢谢大人提供的番薯块，等种上来给你送一些。” 　　在黄松山上的日子平稳地过去，俞蘅每隔七天就会祈雨一次，业务越来越熟练，如此过了两个月，开出来的几个番薯田都长势不错，俞蘅也被接纳到山顶上，得到了更好的食物和住宿，义务也简单，祈雨和画符。 　　“要维持这座山，需要的符纸太多了。” 　　俞蘅一一接受，得到了黄纸和朱砂，终于有条件可以自己实践画符了。刚开始的时候，画出来的质量都不太好，他也不好意思给李校尉他们用，于是藏起来，还是拿子兑换系统购买的符纸送出去。 　　慢慢的，他画的符纸进步了，某一天他夹杂了几张送出去，没人发现，再然后他用自己画的符纸交工，李校尉也没有来追差评，这让俞蘅很高兴，说明他的画符能力已经出师了。 　　在此期间，他也见到了山上的其他同道中人，比如黄道长及其一众同门弟子，一个自称法号容圆的大师和他的弟子们，还有一个同样也是云游道人的明鑫道长。接触得比较多的，就是黄道长了，对方亲自找他探讨过祈雨术，之后也偶有接触。 　　“我看陈道友修习的是青泷一派的道术？不不，也不全是，仿佛还有洛河一派的影子……” 　　俞蘅只能说：“我亦不知晓自己属于哪个派系，教导我的师傅自称云游散人，无门无派。” 　　黄道长摸摸胡子点头，没有再多问。这个小道友，施展的道术掌握的符咒，皆是中正之流，可看着又有一种生涩感，很明显没有经历过系统的教导，确实很符合云游道人的风格。 　　更深的交流就没有了。 　　很快，两年的时间过去，黄松山的情况却越来越差。首先，黄道长突然重病，护卫整座山的压力变大，其次，外面的尸气越发重了，黄松山就像沙漠里的绿洲，明晃晃地刺眼，僵尸活动越发往这里靠近，巡逻的人员数量不停增多。 　　唯一一个好消息，就是终于下雨了！ 　　下雨持续六天后，俞蘅和黄道长他们都被这座山的老大，也就是李校尉的长官，也姓陈，被称为陈将军，请到议事厅开会。 　　黄道长的脸色特别差，俞蘅都怀疑他咳着咳着下一秒就会吐血，“黄道长，你可还好？” 　　“咳咳，尚可，多谢道友关心了。” 　　陈将军坐在主位，环视一周后说：“这场雨能下多久，各位能给个准数吗？” 　　“黄道长之前说过，认为这场旱灾是旱魃作祟，现如今降雨已有六天，莫不是旱魃已经被除去？” 　　黄道长咳嗽一声：“我已经掐算过，天机依旧混乱。” 　　容圆大师念了句佛号，摇头。 　　明鑫道长也摇头：“我不擅长推演一术，若黄师兄也不知，我更无从得知了。” 　　俞蘅：“……不知。” 　　他也很懵啊，请他来很奇怪的好吗？他难道还跟黄道长、容圆大师和明鑫道长地位相似？他应该和黄道长的弟子们处于同一等级的才对，这两年也没见自己怎么受重视啊，怎么今天将自己也请来了？ 　　陈将军就沉默下来，过了几息后说：“劳烦各位了。”做出送客的手势。 　　俞蘅撑着伞走进雨幕里，明鑫道长追上来和他并列：“今日天气凉爽，陈道友是否有兴致一同赏雨品茶？” 　　“恭敬不如从命。” 　　随着明鑫道长来到对方的住所，明鑫道长和他一样独自住一间房，似乎自己改建过，在门外搭建一处竹亭，四周垂着竹帘，放着炉子和茶具，他坐在竹垫上，看着明鑫道长冲洗茶具。 　　他是第一次往明鑫道长的居所来，前面说过，这两年他在山上并没有出风头，每天循规蹈矩地，做好李校尉定下的画符任务后，就一直在自行修炼，没有放松过一天一秒。黄道长他们住的与他相隔远，没有交情更不可能突然去人家屋里做客。 　　“明鑫道友是有话和我说？直说就是。”他也不想浪费时间，本来学本地人说话文绉绉的，就让他不太习惯的。平时那些邻居还好交流一些，黄道长他们一开口，又含蓄又要引经据典，多谈几句他就受不了。 　　明鑫道长的动作僵硬了一下，然后笑着将茶具放好，一派仙风道骨的飘逸姿态。“今日风雨轻柔，正是赏景的好时候，平日里都忙，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我对陈道长神交已久，难得有机会共饮，还请陈道长尝尝我的手艺，指出不足才好。” 　　“……”俞蘅手指夹着符纸，念着咒语往竹亭的竹竿上一贴，从竹帘底下钻进来的飘雨被无形的力量阻拦，往地面流去。“有些冷，明鑫道友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我还要回去画符呢。” 　　风和雨都被隔绝在外，头发丝儿也重新贴服起来，不过那些亲近自然的气氛一下子就没了，明鑫道长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透着尴尬。 　　“也可，既然陈道友心急，那我就直接进入正题了。你是否觉得奇怪，为何今天你会出现在议事厅？” 　　“有何可好奇的？这黄松山上能拿得出手的人，不就咱们几个嘛。” 　　这句话把明鑫道长也噎了半死，打量俞蘅的脸色却见他一副“肯定是这样”的表情，心下十分无力。 　　这、这个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第326章 僵尸世界04 　　俞蘅心里确实好奇, 好奇的是他早就听说, 黄道长是陈将军的救命恩人，当初陈将军从渠塘关带兵前往卢加城灭匪（其实当时卢加城有僵尸出现, 撕咬之下污染半城，朝廷收到消息后命令最近的渠塘关守卫军去清理, 为了不消息外泄引起恐慌，对外都说是剿匪）。 　　僵尸可不是那么好杀的，刀剑不死, 喷出来的绿色血液都带着尸毒，就算不砍, 僵尸聚集的地方空气也会被僵尸污染, 很容易就会让体质弱、八字轻的人中招僵尸化。终究不是专业杀僵尸的人, 只带着刀剑火铳, 连一粒糯米都没带，僵尸没杀成，八成的兵都变成了僵尸，卢加城俨然成了鬼城。 　　濒死之际, 还是黄道长带着众弟子前来, 这才救了陈将军一命, 那个时候, 他手下的士兵也只剩下两成，八百多九百不到。后来, 闻讯而来的和尚容圆大师, 也带着寺内弟子前来支援, 做超度工作。 　　后来各城接连出现僵尸，京都失联，陈将军召黄道长和容圆大师等人随他一同回京，打算救驾。一路上僵尸爆发严重，冷不丁你身边的人就会咬你一口，手底下的兵越来越少，结果就被困在了黄松山。 　　还是到了黄松山，由黄道长等人设下阵法抵挡僵尸和隔离尸气，才最终活了下来。明鑫道长本就居住在这座山，也算一同奋斗过。后来附近的居民陆续逃上山，一年年下去才造就了如今的黄松山。 　　总之，这三个人都和陈将军有患难之交，自己算什么呀？再说了，自己也没显露过会推算。 　　但明鑫道长特地找他来聊天，他也不能露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表现得越不在意，明鑫道长为了自己的目标也会继续往下踩。 　　果然，明鑫道长噎了一下后还是调整面部表情，也没否认俞蘅的自吹自擂，含糊了两句后真正进入正题了。他也发现了，这个小道士不好招惹，不管是真傻还是假傻，他都没心情再绕弯子了。 　　“前阵子老黄受伤了你知道吧？” 　　俞蘅点头，今天还死命咳嗽呢，哪儿能看不出来。 　　“知道怎么受伤的吧？”明鑫边倒茶边说：“你也知道，有一些邪道士总喜欢来咱们山闹事的，一心一意想将山上的道士和尚抓去炼丹，好长生不老，简直可笑至极。不过我们黄松山也不是好惹的，没让那边占便宜。” 　　“不过那边最近势力越大，还控制了飞僵，上个月末逼到了山下你记得吧？” 　　记得，他还记得那几天一直在画符，符纸耗费得太快了。他画符非常快（还有子兑换系统可以购买），所以李校尉很看重他，别的危险的活儿从来不让他干，那天邪道士无崖子带僵尸攻山，李校尉派了士兵牢牢守着他，就怕他出事。 　　这山上画符速度最快产量最大的就属他一个了，要是出事符纸供不上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知道这座山每次遇到的危机，却没有一次亲身面对过。 　　“可我记得，那一次黄道长并没有受这么重的伤啊？” 　　“没错，他这伤是后来的。陈将军那次被惹怒了，决定去端对方的老巢，老黄去了。” 　　“哦。”原来是偷袭的时候受的伤，这么一听应该是没讨到好处。 　　明鑫道长也不卖官司了：“老黄他……活不了多久了。”他叹气：“他被飞僵一手插进肚子里，现在内脏都腐坏了。你画的驱魔符、化煞符实在是精妙，我和他都画不出这个好的符纸，可还是解不了他身上的尸毒。” 　　“竟然已经这么严重？”俞蘅听了实在大吃一惊，细细回想黄道长的模样，也不像大限将至啊。 　　“他想瞒住别人，可瞒不住我，我这眼睛可利着呢。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老黄他那些个弟子，就没有一个能用的，一点都比不上你！他们常清门最擅长推演之术，没天赋的人就是没天赋，再努力也学不来。 　　我也看出来了，你似乎天生灵目，可望断前尘未来，是承接此道的好苗子。我都看出来了，更别说老黄了，我看他十有八九是想收你为徒，推演一术全常清门就他一人习得，若是再找不到徒弟，那一脉就彻底断了——”明鑫道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俞蘅一下子就明白了。 　　对一个真正十四岁的少年人来说，如果有机会进入决策高层，在这个混乱的年代得到更多的权力和好处，哪里能不动心呢？ 　　这两年，他画的符多是多，可也只是一个画符的道士！为了奖励他，李校尉倒是送过不少食物给他，种的糯米、番薯、稻米等，堆满了他的屋子。可别的，就没有了。 　　今天，黄道长借机将他塞进议事厅里，如果成功的话，就能在俞蘅心里植下一颗种子，那颗种子将在一个恰当的时候生根发芽，黄道长接下来要做什么，就简单得多了。 　　可真要收徒，拐这么大弯儿干什么？说到底，他是一时之间没有习惯古代人的脑回路。恩情和约束，是这个时代的人最会使的手段了，而人们的思想也存在着时代特性，只要不是没良心的人，受到别人的恩惠都会有报答的心理，这份心思一出来，不就被捆住了？特别是师生关系，与父子关系相比差不多，君与臣父与子，是这个时代最鲜明的阶级关系了。 　　见明鑫道长意味深长地笑，俞蘅琢磨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嗨！还真是！ 　　“那明鑫道友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你就当我想与你结个善缘吧！我看得出，你虽然看起来人情世故很通透可心思浅，可那只老狐狸你可斗不过。我先给你提个醒儿，到底接不接受拜他为师，你自己心里先有个主意，也琢磨琢磨，别被他下套儿了。推演一术是老黄那一脉的看家本领了，是极为难得的本事。”还有一点他没说，如果老黄收徒，是极有可能将掌门之位也传授给继承衣钵的关门弟子的。 　　这么年轻的掌门人，提前示好只是随手的事情，这笔买卖不亏。 　　俞蘅笑了，将茶水一饮而尽后站起来：“行，那我就谢谢你的茶了。” 　　他走出亭子，风雨又往脸上扑来，撑着伞走在雨中的姿势，给人一种融合于天地之间的感觉，一步一步的自有一种遂畅的自在感。 　　明鑫道长看着感叹：“果然是个好苗子，才十四岁啊……”还有无限可能，怪不得老黄将自己的弟子都抛在脑后，竟然生出重新找接衣钵弟子的念头。 　　回头，俞蘅还真琢磨了一遍，如果黄道长真的要收他为徒，他干还是不干？别的不说，黄道长的能力他是看得见的，擅长推演和符咒法术，是个极为厉害的任务，陈将军最信任的人就是他了。 　　不过这些还算小事，在黄道长和明鑫道长最看中的东西，能引得一个有天赋的、云游道人动心的瑰丽法术和符咒，反而是他最不缺的，他拥有最全面的的道术大全，什么秘书秘法失传符咒都有。他需要的是活下去，然后才能一一学来。 　　他看中的是黄道长手头那些正经法器，那可是一派几代流传，他偶尔见过黄道长用的铜钱币还是古钱。这些东西是他最欠缺的，也证明了他没有传承和底蕴，等以后遇到高级僵尸飞僵伏尸等，没有趁手的工具难免少了一层底气。 　　可要是答应黄道长的收徒，麻烦也是很明显的。思来想去俞蘅也撂开了，不管拜不拜的，只要守住底线就行，现在想太多也是多余。 　　他就沉下心继续钻研符咒了。因为缺少好工具的缘故，他需得讲真自己攻击性法术和符咒练得更加出色，才能够弥补那方面的欠缺。虽然李校尉从不让他下山杀僵尸，只肯让他做后勤画符，他也从来没有懈怠过。小小的屋子他一天要走几百圈，都在练习罡步。 　　那边黄道长等了等，实在心浮气躁了。他问徒弟：“明鑫那里确实请过他了？” 　　“是的师傅。”黄道长的三弟子澄心恭谨地应道。 　　“那他还真沉得住气。”捂着帕子重重咳了几声，黄道长将帕子卷吧卷吧塞进袖子里，澄心轻轻一瞥，就看见一点红色消失在袖子里。 　　“去请他过来吧！” 　　“……是师傅。” 　　明鑫道长那边也竖着耳朵听动静了，只听见说那位小陈道长进了黄道长的院子，搬进去了，拜师了……嘟囔着：“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却逮不着人询问，小陈道长自打进了院子就没有出来过。 　　如此过了才十九天，黄道长就去世了，简单又隆重的葬礼之后，俞蘅接任常清一派的掌门人。外人都很好奇，一个才十四岁的掌门，是怎么压得住地下一堆老底子的，可人家还真压住了，没闹出半点风波，这可就让人啧啧称奇了。明鑫道长私底下也好奇呢：“老黄这是招进来个什么弟子啊。” 　　甭管招进来个什么弟子，总之俞蘅在常清掌门人的位子上做得稳稳的，他年纪虽小懂得却很多，难得少见的法术符咒，说拿出来就拿出来，手段比他们师傅还厉害。 　　这年头讲究的是尊卑和实力为尊，尊卑黄道长替他定下了，他就自个儿用拳头再狠狠地跺一脚踩实了。那些弟子有服气的，也有不服气的，这都没什么，他只是答应了黄道长的要求而已，只要做到了他就问心无愧。倒是擦亮双眼从那些弟子里提溜出几个能用的，打算好好培养一下，以后也是几个助力。 　　这段时间黄松山还算平静，雨水一直在下，也不用祈雨，山上草木再开，山泉也重新流动起来，被阵法符咒围住的黄松山保持住一份清净，慢慢地回转生机。而邪道士无崖子那边，因为之前黄道长的反攻也受损颇重，这阵子都没来挑事。 　　俞蘅派出傀儡替身去探查后发现，对方居住的青莲观已经人去楼空，好像已经放弃黄松山这座难啃的骨头，迁移到别处去了。 　　这个消息回来后，李校尉是又安心又生气，可是打也打不过，唯一一次上门去还折了一个重要臂膀，算了算了，搬走也好，去祸害别人也好过祸害自己人。 　　一手傀儡术再一次增添了一分新任掌门的底气，新掌门时刻敦促弟子们修炼，他是最小的师弟却又是掌门人，要拿出当家做主的派头。见一个叫做嘉河的弟子表现得好，还将人提出来奖励，奖品就是初级的稻草人傀儡替身，失效三小时，可把嘉河高兴坏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俞蘅也在快速地消化黄道长临死前的填鸭式教导，吸收这个任务世界的道门常识，还要磨合黄道长留下的法器，桃木剑、五雷号令、三清铃和布幡等，还有一块十分珍贵的雷击木，他也在琢磨着要怎么利用起来。 　　时间很快就滑过去两个月，雨势也早已渐停，只隔几天再下一场小的。不过随着太阳的再度升起，夏日里的阳光猛烈，地面水汽蒸腾，前阵子连绵的雨水将尸气裹起来，顺着低地势流亡四面八方，加上现在阳光强再蒸发，外面的味道非常不好，中尸毒的人越来越多。 　　黄松山附近也开始有僵尸活动，看着衣着服饰都是新僵尸，多是紫僵少数白僵。 　　山上的阵法符纸不停地加固更换，才保住山里的安稳。俞蘅说：“还是得将那些散乱的僵尸杀掉，不然的话总有一天我们会被围起来。山上这些年生老病死，总体来说活人气一直在变厚，那些僵尸会闻着活人味过来的。” 　　在陈将军同意之后，他就带着常清门的弟子下山杀僵尸去了。没有人见过他杀僵尸，却没曾想他出手那么凌厉果断，出门一趟刷了不少声望，等归来之后，手底下的那些弟子忽然就好管许多。 第327章 僵尸世界05 　　可僵尸是杀不完的, 杀完一批之后，过阵子又会来一批。在这忙乱的关头上, 陈将军却提出一个计划，他等不及了, 他还是想往京城去。 　　“消息闭塞，也不知道王上现状好不好, 没有办法守护王上的安危, 我实在愧为臣子。现在是一定要回去的。”他要带走自己仅剩的四百多人马, 还召山上部分道士和尚和他一起回去。 　　“这一路上艰险难测，实在离不得各位义士。” 　　陈将军说得诚恳，可除了手下的士兵, 道士们也并不买账。 　　“都过去快八年了，路上的情况如何谁能知道呢？就说那尸气就能要人命！前阵子还山外还出现了飞僵，要不是陈掌门技艺高超, 我们都活不下去。”明鑫道长一向是有话说话，直接拒绝了。“我要是能在这山上寿终正寝，别的就不奢望了。” 　　容圆大师也摇头拒绝。 　　俞蘅也拒绝了。黄道长收他为徒传承宗门，其实开始是提了三个条件, 一个是守护宗门弟子, 仔细教导。另一个就是要将他的尸体送到常清门的山门，埋入宗坟。最后一个自然就是让常清门成为朝廷承认的道教第一门，正宗道门。 　　前两个他都答应了, 独独最后一个他没应下来, 不管黄道长怎么说他就是没答应, 最后只说不拜就不拜，他也不稀罕，反正等到人一死，他偷也能将东西偷来，把黄道长给气了个半死。最后看着一众天资平庸的弟子，只能咽下这口气。 　　可怜他天才绝艳，到了他这一代才将常清门拾掇起来，可惜后继无人！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不然也不会在推演出天下即将大乱的消息之后带着门人下山。 　　果然，他顺利地成为陈将军最信任的人，他许下了有朝一日擒贼救驾，光辉道门的心愿，他细心地为染尸毒的陈将军祛毒、养他的命，护着这座山，就等着有朝一日能跟着陈将军进京城，闯出一番大事业。可恨可叹！他竟然就这么迎来死亡，平生心愿都无法实现！ 　　最后，多年的陪伴对弟子的感情和道门传承的责任终究还是压过了自己的野心，他在临死前放下执念，松口了，俞蘅这才拜他为师。 　　陈将军皱眉：“陈道长，我和你师傅的情谊，他竟没告诉你么？” 　　“师傅临终前，只让我看顾好门下的师兄们，恕我贪生怕死，实在不敢同将军走那么一遭。再说，对我等修道中人来说，不管是皇帝还是老百姓，在我眼中都差不多。这满山的老百姓同样需要我们，我们不走。” 　　“砰！”陈将军冷不丁得知这个消息，气得大巴掌拍在桌面上，发出好大一声响。“那是陛下！尔等竟还不尊君？！” 　　俞蘅不动如山，端起茶盅喝了一口。“将军何时启程？常清门与将军多年交情，我也好准备程仪送您一送。”他对陈将军并没有所求，所以并不慌乱。这人是个忠君爱国的，他很敬佩，所以肯定会加急多画些符纸让对方路上用的，别的就没有了。 　　一番争吵过后，俞蘅回了自己的屋子，却听澄心说，他想要跟着陈将军走。 　　“哦？就你一个？” 　　“不，还有澄理、澄明、嘉汀……”澄心念出一串名字，总共六个人。澄字辈的，是黄道长的入室弟子，嘉字辈的算是宗门普通弟子。常清门本来规模就不大，这些年总共只剩下十四个人，入室弟子就剩下三个，不止全部都要走，还拉走了近一半的人。 　　俞蘅听了之后，只沉沉地看着对方，看得对方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我猜猜你不服气什么呢？不服气你师傅将掌门之位传给我这个入门不到一个月的师弟？而不是传给你这个现存辈分最大的三弟子？还是不服气，他留给我的东西？” 　　一番话挤兑得澄心眼睛都红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骂起来，说师傅偏心，多年情谊还比不上一个刚入门的。不，应该说是比不上一个还没入门的！还没收陈小三的时候，师傅就已然决定将掌门人传给外人了，压根儿不为他们这些弟子着想。 　　“行，你们要走就走吧。” 　　澄心却不愿意就这么走：“我要我师傅留下来的那一套法器。” 　　俞蘅冷笑一声：“胃口还挺大，你又是什么身份，常清门传承法器也是你想拿就能拿的？”他的眼神又利又冷漠，带着一股睥睨的嚣张模样，明明是坐着的，却给站着的澄心带来巨大的压力。 　　他脸上过不去，一冲动就念符咒，招来一道五雷咒往俞蘅身上打去。 　　五雷咒，驱邪除魔最常用的攻击性法术，对僵尸有奇效，打在人身上也十分有效果。这是澄心学的第一个，也是最厉害的一个法术。 　　[“我最得意的大弟子和二弟子，已经去了。剩下最大的弟子澄心，性格莽撞易爆易怒……其他弟子，都不是好料子，画符不成，符咒不熟练。道门教派多，竞争很是激烈，常清门常年收不到资质上佳的弟子。我师傅说我是常清门的一朵奇葩，鹤立鸡群，可我不甘心一直在鸡群里。”] 　　俞蘅伸出手，以五雷咒反击，两道雷光在空中相遇，其中一方以雷霆之势压了过去，在澄心惊恐的视线中往他身上砸。 　　“轰！” 　　焦臭味从澄心身上传出来，他的发髻散乱烧焦，全身的皮肤在雷电之下散发焦黑的肉香味，痛得他不停惨叫。他的叫声让外面等待的一众弟子都吓住了，纷纷跑进来。 　　“三师兄！” 　　此时，又有符纸轻飘飘地飞到澄心身上，随着俞蘅掐诀念咒之后在空中炸开化作绿色雾气，几息之间澄心身上的伤势就好了个七七八八。 　　“回、回春符！”澄心咬牙，他见过师傅用过，当初陈将军性命垂危，就是用此符回复生机。“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随便就用了！师傅给你的东西你就这么糟蹋！”更加不满这个师弟了。 　　俞蘅拿出一个匣子，里面是黄道长留下来的，据说是以前的老祖宗画的极品符纸，两枚三味灵火符，这种符纸甚至能对付不化骨，实实在在的传家宝贝。还有一枚回春符，俞蘅琢磨着效果应该比不上他刚刚自己画的那一张。 　　这匣子拿出来，澄心的眼睛就瞪圆了。 　　“拿去吧。嘉河，送你师兄们出去吧。” 　　“是掌门。” 　　在那天之后，李校尉找俞蘅谈过多次，他都不为所动，也承认自己贪生怕死，说他没有道义和忠君之心他也应了下来。反正就是不去。到后来陈将军实在气愤，还动了些阴私手段打算逼迫他们就擒，绑着人去，被他和明鑫道长他们一起破解掉了。 　　“实在是再也想不到的事情，陈将军的行事——”明鑫道长连连摇头：“他是入了魔障了！总是梦见景国皇帝在向他求救，容圆给他做了几次安神法事都没有作用。” 　　俞蘅和明鑫道长的关系慢慢熟悉起来，逐渐也从对方口中得知一些小道消息。 　　回头他就沐浴焚香推演了一番，推演的对象是景国皇帝，结果却不太好，一口血喷出来之后，他整个人都委顿了。擦擦嘴从地上爬起来，俞蘅脸色苍白，服下丹药后才好一些。 　　“不对啊。”一般来说一国之君，该是气运最强的人，紫微星护体，最是明朗光正不过了。结果这一算，他差点被那无尽的煞气和死气噎死，眼睛差点瞎掉。 　　堂堂一国之君的紫微星运势，怎么比僵尸尸气还阴邪？ 　　俞蘅觉得不对头却不敢再算，调息之后才觉得好受一些。照他的推测，景国皇帝应该是凶多吉少了。不，应该说，这个国家应该是凶多吉少了，皇帝的运势关系国运，这么黑哪里还有救。 　　再联系陈将军的梦……他摇摇头。陈将军在昨天已经领着人离开了，包括澄心等几个常清门弟子和容圆大师手下的几个和尚。他们带上了大量的符纸和食物，一往无前地下了山。 　　到底，黄道长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呢？他以推演负盛名，之前又跟陈将军私交甚笃意志相投，根据陈将军的说法，黄道长以前是说过要陪他一起去京城的。他不可能没有推演过皇帝运势！ 　　可是他却没有告诉自己。后来黄道长松口，将第三个条件废除，未必不是推演出了这个结论。 　　不过这也只是推测，俞蘅休息之后，去算陈将军的运势，才下山一天功夫不到，陈将军的运势就已经被黑雾笼罩，看不真切了，明明前几天还不是这样子的。 　　经过这两次推演，俞蘅对陈将军等人的未来抱着不乐观的态度，这一趟很有可能凶多吉少。虽然他没有一同去，可国运的变化和国内的每个人都是息息相关的，一国受难，其他人也逃不过，全国性的危难躲都躲不过。 　　在那天之后，俞蘅更加严厉地敦促门内子弟修炼，还特地花心思逐个去引导，因材施教，还琢磨出一套列阵法术，多个道士同时施展，练得好的话还能困住伏尸。留下来的弟子都比较好管理，也在他日益增加的威严中越发服从管教，知晓这列阵术的厉害之处，都很认真地修炼。不止如此，还在山上的幸存者中挑选新鲜血液注入门派，资质不好也没关系，勤能补拙，能发挥一分力对这座山就是好事。 　　外面的情况却越发不好，总会有新的僵尸游荡至山下，俞蘅每天都会安排弟子下山历练，务必要守住这个地方。在阴历七月初七的夜里，俞蘅心悸醒来冷汗涔涔，连汗也来不及擦立刻以此山做推演，结果乌云盖头，大凶！ 　　游尸成，随时节移动，即将路过黄松山！ 　　他赶紧喊人：“都起来！”声音夹着法力扩散而出，层层荡出去，外面住着的弟子全部醒来，这段时间的训练有效，他们的表现勉强能入眼，匆匆整冠抱武器恭声急问：“掌门可是出事了？” 　　“速速前去将山上的其他人都喊过来，嘉河带着你的师弟立刻将我上旬教予你们的法阵列出来，将有游尸来！” 　　游尸！！！ 　　众人皆是大惊，几个小弟子吓得脸色如金，俞蘅大喝一声：“还不赶紧去！” 　　“是、是！” 　　整座山霎时间动了起来！听到游尸的名头，没有人不害怕的，飞僵都极为难杀，伏尸更是千年不朽的存在，比伏尸更加厉害的游尸，那将是多么骇人的存在？！ 　　黄松山迎来了最大的危机。 第328章 僵尸世界06 　　“快快快躲起来！”不少居民心慌意乱, 也顾不得常清门道士的呼召, 躲在床底下围着被子不敢动弹。 　　“都出来，躲在房间里也会被僵尸找到的！”嘉定赶紧喊：“大家帮忙把人都叫过来, 我们掌门有法阵能够隐藏活人气息，躲在房间里是没有用的！” 　　掌门那边正在急催, 弟子们只好带着其他人匆忙赶回常清门居所，这里已经在短时间内准备妥当，连容圆大师和明鑫道长他们也过来了。 　　“都别慌, 将符纸贴于心口，糯米呢搬来没有？” 　　“人都齐了吗？！” 　　“齐、齐了！” 　　俞蘅紧急调度, 心悸却越来越严重, 仿佛心脏下一秒就要跳出嗓子眼儿。入了推演一脉, 感应天地危机的能力越发强大, 可对事关己身的事情是很难推演到的。此时最大危机到来，无需推演直白的危机感就让他心中颤动不已。 　　不过他到底意志坚定，表面上并看不出来什么，这才让弟子们有了主心骨, 一一回复他的命令。 　　“好！嘉河开阵！”以嘉河为首的五个弟子行起罡步, 无形的韵律从他们的手脚施展中扩散开来, 无数的符纸飘摇叠起化为灵光, 一层一层一圈一圈地转化为遮蔽生机的力量，将紧紧挤在一起的人们包围起来。最后俞蘅走入阵眼处, 灵光再盛。 　　容圆大师及其门下也在诵经, 袅袅梵音之中, 人们的心跳慢慢地缓和下来。 　　这个阵法，叫做碧溪阵法，取谐音避息而已，没有什么攻击效力，只有藏匿生机化为自然的作用，将所有人藏匿其中不让游尸察觉落地，他们才能逃过一死。 　　自从摸清楚门下弟子的能力后，他就翻出这个阵法让他们好好学，既然打不过僵尸，至少要能躲嘛！没曾想刚练熟练就有实践机会，若是游尸再早来几天，那肯定是必死局。 　　从他警觉到唤醒山中人不过才过去一刻钟，此时明鑫道长等人也终于有所感悟，感叹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们提前一刻钟察觉到危险，这份天资实在令人妒忌。 　　“来了！” 　　月光一下子暗了下去，吹灭了灯火的山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噤声！” 　　月亮隐没在黑色的云层中，忽然之间阴风飒飒，卷着地上的落叶枯枝滚动，养的鸡在寂静里惊惧地大叫透着不详，然后那叫声戛然而止。 　　风更大了，俞蘅看见有阴影从头上飞过，冲天的尸气和煞气倒灌而来，游尸果然凶悍！支线任务还有斩杀一只游尸的目标，真是难！ 　　游尸在山林间跳跃奔走，偶尔仰头张嘴长啸，那啸声极其刺耳，吓得山间没有活物敢发出动静。 　　红色的眼睛在夜里闪着嗜血的光，这具游尸嗅了嗅，停下脚步往某个地方去了，根本就是一掏一个准，鲜血喷洒在黑暗里，惨叫声跌宕四起。 　　听到远处的叫声俞蘅心一跳，这才知道原来还有活人没有到法阵中来，可刚刚那些弟子分明说人全部都在这里了。 　　“嘉定，人都在这里了吗？” 　　“是、是啊掌门！”嘉定也乱了起来，不过也知道事情重大，于是赶紧说：“刚开始的时候有几个人吓得不敢动，不过我都让人拉出来了，总共五百二十六个人啊！加上容圆大师……” 　　“那惨叫的又是谁？” 　　俞蘅不敢从阵眼处移开，却将目光扫向哆哆发抖挤在一起的山中居民身上。他数数的速度很快，确确实实数量是对得上的。那山腰下那些惨叫声，会是什么人！如果那几声惨叫是活人，那在场的这些人里面，有几个不是人…… 　　那种惊悚感越来越强，他不自觉地防护起自己来。山腰处那几声惨叫之后就再无动静，甚至黑云散去，月亮重新冒头，清辉再次洒落人间，山上的人好像从地狱里走了一遭，一个个瘫坐在地。 　　嘉河几个弟子也神情疲惫地坐在地上，没有精力来打理自己的形象了。俞蘅退到自己的房间里，坐在竹垫上看着外面，常清门霸占山上一个大院子，此时院子里挤满了人，大家惊魂甫定，暂时还没有力气回自己的住所。 　　他握住了桃木剑，不要钱似的甩出一沓符纸，桃木剑表面灵光流转光芒大盛。 　　“去！” 　　在空中回转的符纸一张张贴上院中人的额头，黄色的符纸在夜风中上下翻飞，数百张的超大数量使得院子像被蒙上了一层黄色的布。一张又一张，没有人例外。 　　“这是什么啊？”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孩子好奇地伸出手去抓，那符纸就化作灵光钻进他的手掌心，带来温暖。也有数人拔地而起，在接触到符纸的那一刻爆出绿黑色的气。 　　“啊！！！” 　　骤然响起的凄厉叫声再度惊住众人，大家连连避让，就见三个人衣衫爆裂，汩汩的黑气分别从他们的额头、手掌和脖子处冒出来。 　　“尸气！” 　　“我的符烧起来了！” 　　明鑫道长也蹦起来：“飞僵！”三只飞僵被拆穿，当即也就不再装了，反正它们的敌人游尸也已经远去，这些活人正好拿来加餐压惊了！随手一拽一咬，血液横飞，活人一下子就被吸干了。 　　“啊！” 　　“嘉定嘉河，将其他人送出院子快！”躲在人群里的三个飞僵被揪了出来还大肆杀戮，俞蘅赶紧让弟子将其他人送走，和明鑫道长等人一起对付这三只飞僵。 　　既已修成飞僵，生前的记忆也能恢复，而飞僵之所以被称为僵尸种类中跨出质变一步的等级，还因为它们也能使用法术，非常非常难对付。之前病逝的黄道长，就死于飞僵穿肚尸毒无解全身腐烂而死，临死的模样非常吓人，为了不让尸体尸变成僵尸，还需要在还剩下一口气的时候将人焚化成灰，不然的话修炼成道的道士若是成僵，是极其难对付的。 　　可见飞僵是多么棘手的存在了。 　　眨眼数息，眼前已经死了一圈人，人们尖叫着往外逃窜，俞蘅飞身逼近，桃木剑却好像扎在岩石块上，铿锵一声，反弹的力道使得他上下翻了一个身，整个人急退十几步。 　　“好一个鲜嫩的道士，看来资质很是上乘，竟然能弄出此等精妙的法阵蒙蔽生机骗过游尸，果真少年才干！”男尸呵呵笑起来：“也罢，我们兄弟三人也算承了你的恩情，这就让你死个痛快吧！”说完黑色指甲暴涨，大喝一声往他扑来。 　　三头飞僵，容圆大师那边缠住一个，明鑫道长也和常清门其他弟子一齐截住一个，仅剩那个就只对俞蘅扑来。 　　“笑话！”俞蘅也是生气，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将这三只飞僵放了进来，这三只也是狡猾，竟然有这份胆量混进活人中，借着道门的法阵避开游尸——据他所知，僵尸之间存在严苛的等级力量压制，高级僵尸对第一级僵尸有绝对控制权，能让其生促其死，互相吞噬壮大自身。游尸经过，不止活人害怕，恢复意识的飞僵等也是害怕的。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吧！” 　　他第一次拿出机甲来，在飞僵指甲抓来的那一刻进入机甲，指甲在机甲的混合新材料外壳上划过，只留下清浅的五条痕迹而已。男尸被突然现身的高大怪物吓了一跳，然后就是一怒，双手齐上再抓！ 　　可明明能抓破山石的利爪却找不到切豆腐那种感觉了，这是什么鬼东西竟然如此之硬？！ 　　俞蘅却不与他多废话，射出捕网将飞僵牢牢捆住，这网也不寻常，他特地拿黑狗血浸泡过，还画上符咒，捕网质量不属于这个时代，是用来捕捉小型虫族或幼虫的，质量肯定不俗，加上克制僵尸的手段，那只飞僵挣脱不得，被一刀斩下脑袋。 　　尸身分离的飞僵却还分别在动弹，俞蘅用镇尸符将飞僵定住，再用三味灵火符，两声漏气声中黑烟滚滚，最后在地上留下两滩黑水。 　　他的手段简单又粗暴，大力碾压，把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等他搭手将另外两只飞僵也杀死之后，明鑫道长大叫：“你刚刚那是什么手段？我竟见所未见！” 　　“我亦闻所未闻呐。”容圆大师咳嗽一声，也兴致勃勃地看过来。 　　“这是引我入道的师傅赠与我的，我也是第一次使用呢。”俞蘅岔开话题：“真是想不到会有飞僵混进来，我看咱们这护山阵法要再改一改才行。” 　　这一晚游尸移动，黄松山死亡十四人，血肉都被吸食而尽，没有转化为僵尸。受伤十数人，皆是被飞僵爆冲的尸气所伤，为了解尸毒，让那些人泡了七天七夜的糯米水，辅以符纸内驱和日光曝晒，这才将半数伤者救了回来。其余的，也只能焚化以绝后患。 　　而俞蘅也于那一晚一战成名，远远看过他所用机甲的人，都认为那是“天兵神甲”，为道门一大驱魔宝物。他也没有解释，继续修炼道术，直到后来再遇到飞僵，仅凭他一己之力就能应付，也没有再将机甲掏出来，让机甲更添加了一层神秘色彩。 　　· 　　经过再三推演，黄松山的护山法阵经过再三改良和符纸加持，效力更好。为了提高其他普通人的生存水平，俞蘅也拿出一套沭阳健体操让他们去练，这套操能够激起男丁血肉里的阳气，让光明者更加灼烈。然后……采集童子尿，将童子尿洒在恰到好处的方位，增强这座山的防御能力。 　　虽则臭烘烘的，也只要能活下去，再臭也能忍。 　　春去秋来的，游尸过路这么倒霉的事情，黄松山暂时没有再遇见第二次，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经此一役，嘉河等弟子也知道他们学的那一套法阵是多么厉害。那是能蒙蔽游尸的法阵啊！因此更加刻苦地修炼了。 　　不过他们掌门却说：“光是躲避是下下选，如果失败的话就是笼中鸟，待宰而已。”所以要教他们更厉害的绞杀阵，前提是他们的法力要续得上。 　　续不上也要续呀！新的道术总是让人着迷，为了学到更厉害的法阵，他们的拼命程度再上一层楼，让明鑫道长啧啧称奇，琢磨一番之后想拜入常清门。 　　别的不说，明鑫道长的能力还是不错的，身为云游散道人无疑是很出色的那一批，要不然的话也无法在灾难早期以一己之力护持这座山了。于是他收下了这个年纪大自己二十岁的大弟子。 　　三年过去，黄松山上日夜牢固，来投靠的人也越来越多。修道的人，总有各种手段，算出这里的吉地也不难。最远的幸存者来自泸西，还是赶尸人一脉，那一天长长的赶尸队踏着月光而来，蹦蹦跳跳，万分惊悚。 第329章 僵尸世界07 　　说起从沪西来的那些赶尸人, 胆量也不一般，他们藏身在僵尸群里, 昼伏夜出，来到黄松山上的时候, 每个人的脸都是青白色的，身体还冰凉凉的, 瞅着跟死人没两样, 没有人敢靠近他们, 于是将人安顿在山腰处。至于他们带来的那些僵尸，自然是被禁止带上山的，为了不让“财产”丢失, 他们还值班，轮流让人在山下控制那些尸体。 　　被尸体围住的黄松山就这么多了一圈点缀，吓得前来投奔的活人霎时跳崖式递减, 等摸清情况后才敢靠近。不过活人终究不能和僵尸靠太近，尸气太冲很危险。俞蘅再三拒绝态度强硬，才让沪西族将僵尸迁移到远处的废弃村子里。不然的话，人不准住在黄松山。 　　人越来越多, 种植的地也越开垦越大。好在从三年前开始, 疑似旱魃被除掉，天气恢复了正常，种植的粮食蔬菜供应得上。新加入的人, 俞蘅也仔细看过, 挑出资质不错的进行教导, 不停地壮大道门的力量。 　　而沪西来的人也带来新的消息，这让俞蘅非常重视。 　　“我们一族的赶尸术已经流传数百年啦，每一任的族长在去世之后，按照族规会做成护族僵尸守卫后代。每当我们这些后人去赶尸的时候，一般都会带上一具前族长，在路上护佑我们，也有震慑的效果。” 　　“可是十年前，我们祖坟里所有的僵尸，一夜之间全部不见了，从痕迹上看它们是自行离开的。” 　　说话语速缓慢，带着一种奇特口音的女人，是沪西这一脉的新族长，自称西雅，她浑身裹着黑色的长袍，骨头链随着她的动作在黑布间滑动，发出莹润的光。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俞蘅脸上，她的眼神很直接，像是要直接看进你的心里去，然后笑了：“陈道长，你似乎一点都不好奇？” 　　俞蘅没有言语，将最后一笔画完后搁笔，将画好的符纸随便地放在旁边，然后又取了一张空白黄纸铺好。“有一句话我觉得总结得特别好，那就是好奇心会杀死猫。” 　　——爱说说，不爱说别来挡光。瑞汀自觉配音，不高兴地瞪着眼前的西雅，它表现得很明显，看得俞蘅一乐，知晓它是在不高兴了。之所以不高兴，也是为了自己出头 　　西雅却误会他嘴角的笑意，更加靠近，上半身倾斜过来：“这句话真有趣儿，好奇心怎么会杀死猫儿呢？猫儿狡猾死了，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我这里实在忙碌，没时间招待你。” 　　“你这人太不解风情了，没事儿我就不能来找你？” 　　“嘉定！”俞蘅往门口喊了一声，嘉定就行礼进来了，恭恭敬敬地说：“掌门有何吩咐？” 　　“送客！” 　　“你！” 　　西雅这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还真不少在跟她调笑，也毫不在意她的未尽之语，或者是端着不在意，面上很是撑得住而已。可不管哪一样，今天她要是被“送客”出去，不消片刻她就会成为山上的笑柄，特别是族中那几个弟弟妹妹嘴上的笑料。 　　于是她将那丝丝缕缕的风情收起来，一下子变成一个十分严肃不苟言笑的黑袍女子，说话的语气也少了那种丝丝绕绕的缠绵感，言辞干脆起来：“陈道长，我们来谈正事吧。”嘉定看俞蘅的脸色，再次退了出去，还将门关上了。 　　西雅坐了回去，也不绕弯子了：“继续说回刚刚说的族长僵尸失踪案吧。当时我们拼了命地找，却只找到了几个散乱的脚印，等出了山，就什么都查不到了，我们怀疑，护族僵尸是往东边来了。族中算了很久，直到三年前，才算到一处具体位置，我们举族而来，却到了此山中。”她看对方仍然岿然不动，心下有些恼火，骂这些死道士果真难缠 　　“只要陈掌门能祝我一臂之力，寻回两具护族僵尸与我，我就将我们族内的炼僵大法传授给你。” 　　她在炼僵大法上着重咬字，本来她是想先用美色的，许以事成之后缔结婚盟，可显然这个看着十分年轻的掌门人，并不为她沪西第一美人的美貌所倾倒，只好下重料了。 　　没曾想，对方毫不在意地摇头：“我要这炼僵大法做什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给你指引个好方向，容圆大师佛法高深，你可去找他聊一聊。” 　　“这可不是普通的炼僵大法！我们祖上曾炼出过不化骨！”西雅压低声音，也无法掩盖她的激动：“不化骨代表着什么你应该知晓，那是强大和不死的存在，听你的号令和控制，所向披靡。” 　　“我又没有称王称霸的心思，不化骨又怎么样？”俞蘅问：“说到不化骨，你们祖上这具不化骨也失踪了吧？” 　　“……十年前一起失踪了。” 　　“哦。” 　　等离开这座院子的时候，西雅的脸色已经黑沉如锅底了，俞蘅也不在意，果然无欲无求的人才能占据制高点，看你怎么蹦跶都能不动如山。 　　不过他终究还是将沪西族失踪的不化骨记在心上，不化骨可是一步靠近旱魃的生物，前些年的天下大旱，到底跟那具不化骨有没有关联？ 　　至于西雅的那些话，他也只挑选能听的听，那个女人心思深沉颇有心计和野心，说话也藏头露尾的，这几次来访都没有达成目标，以后肯定还会再来。 　　他叫来弟子仔细叮嘱：“盯着他们，别让他们把其他活人给炼了。” 　　沪西族还没这么丧心病狂，不过内部的斗争确实很激烈，据弟子们说，几乎每天都能听到争吵声。 　　“新族长压不住他们。” 　　“听说新族长是上一任僵尸族长选出来的，谁能控制它就是新族长。” 　　俞蘅琢磨着怪不得西雅这么急切地想要找回两具（也许一具也足够）族长僵尸，不止是证明自己的实力，也是想让自己变得名正言顺。不过他不想掺和那些琐事，自己修炼还挤不出时间呢，别的就算了吧。 　　后来，西雅再来三次，都没能见到他的面。 　　沪西一族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在争权夺利之中分裂成两支，一支带着山下的僵尸继续往东走，打算继续去寻找护族僵尸的身影，另外一支留了下来，却是西雅的族妹雅真带领的。 　　在西雅出走之后，雅真为这一支的新族长，亲自来见过俞蘅。 　　怎么说呢，这个雅真容貌上略输西雅一筹，在心计上可能还要更胜一筹。能将人这么激走，还气势昂扬的，这份工夫就不容小觑。而且对方也没跟他套近乎，仿佛就是普通的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安心地管理自己的族人了。 　　就这样，黄松山的成分越来越复杂，人员数量不停增多。常清门弟子的人数是有限的，平日里也要修炼，所以只能拎出来几个幸存者出来帮忙管理。 　　直到有一天，山上忽然接二连三地爆发僵尸，尸毒扩散得很快，水源和田地都受到了污染。 　　更要命的是，尸毒非常厉害，俞蘅怀疑是毛僵甚至是飞僵级别的僵尸尸毒，极其难以祛除。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俞蘅组织全山的人进行验血检查，这些人里面必有奸细，只是不知道是活人那边的奸细，还是僵尸那边的奸细了。 　　大规模排查下来，全部都是活人，并没有混入飞僵，这对俞蘅来说也称不上好消息。 　　接下来之后，黄松山上加强了警戒，不管是糯米的供应还是食物的监控上，都要将尸气撵出去。可幸存者群体中，每天还是有人僵尸化，即使那人每天都有服从安排吃糯米泡糯米澡，饮用水和食用的食物也是干净的。就连空气——常清门并不吝啬符纸，有俞蘅这个符纸无限供应商在，山上的空气绝对是这世道中最好的、尸气最少的。这样一个绝顶安全的好地方，怎么会总有活人僵尸化？ 　　“今天的水源怎么样？” 　　“他们盛水的碗碟呢？” 　　“身上的平安符呢？” 　　嘉定递上来一个盘子，上面都是变成黑色或者燃烧成灰的失效平安符，俞蘅翻检了一番，又问：“他们有没有共同接触过的人和东西？” 　　最后，他还去验尸了，那些尸体都没有共同的伤口，就好像是突然之间僵尸化了。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怀疑山中还是有奸细在，到底是谁在弄鬼！ 　　他将修炼放下，开始亲自去排查。而在他亲自介入之后，山上僵尸化的情况突然就得到缓解了，让他无处查起。不过他并没有放弃，仍然从已经死亡的人当中去提取信息，一遍又一遍地询问那些幸存者，从大量的信息中筛选有用的东西。 　　最后，他将目光锁定在一个七岁小女孩身上。那是一个孤女，在逃难过程中被好心人一同捎来黄松山，平日里也是几个好心肠的妇人帮忙看着，现在已经被一个寡妇收养，在山上住了快一年了，瞅着还像刚来时候那样干瘦矮，根本没有长过身体。 　　俞蘅找过去的时候，她正在树上坐着，树下一个年轻妇人正在织毛衣，一看见他就赶紧行礼：“道长。” 　　“你忙着吧。” 　　见俞蘅盯着树看，女人忙说：“我这就喊她下来。大丫下来，树上多危险呀。” 　　平常很乖巧的大丫却不下来，反而爬得更高了，这可把妇人急坏了：“你别摔了！” 　　俞蘅施了一个飞翔咒凌空踏步，一把将女孩捞了下来，女孩儿张嘴就咬，却一口都咬不动。 　　“我带她去玩，你忙你的。” 　　“哦哦，道长啊，大丫很乖的，有啥事您好好跟她说，她特别乖，肯定没有偷偷摸摸过……” 　　他将女孩儿夹着带下山，然后放在山道上。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很明显，你是不是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女孩儿盯着俞蘅看，黑色的眼珠像浓郁尸气凝聚而成的，木然中带着诡异。 　　“你不躲也不走，也不攻击我，你在想什么？” 　　“我、不走。”砂砾的声音响起，俞蘅摇头：“可是你控制不住你自己，这阵子死了多少人你数过没有？” 　　“你、符纸，给我。” 　　俞蘅想了想，拿出一沓镇尸符，女孩子接过去，手掌浮起一层黑气她也不在意，将符纸塞进了衣服里。 　　轰—— 　　无声的气劲喷涌开来，却又被女孩的身体吸纳回去，十几秒之后女孩的身体晃了晃，黑瘦的脸庞又瘦了一圈。她盯着俞蘅：“好、了吗？” 　　“还有这个——”俞蘅拿出一排桃木钉，捻起一枚。 　　事了之后，俞蘅将女孩送回山腰处，女孩子蹦蹦跳跳地回去，喊：“娘！” 　　“哎你回来啦？道长找你干啥啦？你是不是弄坏道长的东西了？” 　　“没、我没有。”女孩子说话不利索，还是坚持说完了：“给我、符纸玩！” 　　“哎哟这是好东西，你收好了别撕掉知道吗？” 　　“大顺他娘，你收养这个小哑巴，对她可真好，个丫头片子我怎么看着你给她吃了那么多好东西，怎么都不见胖呢？” 　　“嗨，肯定是以前苦着了，慢慢调养肯定能补回来。” 　　站在小道上看了片刻，俞蘅才转身离开，中午的山风卷过他的背部，带来一阵汗湿的凉意。他的脸色苍白，回到院子的时候嘉定还关切地问：“掌门，你没事吧？” 　　“没事。” 　　他盘坐在垫子上，默念了两遍清心咒。 　　上天怜悯，那具极有可能是不化骨的僵尸，它心中有情，宁愿封印自身也要留下来，不然的话，这座山的人通通活不下来。 第330章 僵尸世界08 　　在那之后, 黄松山没有人再无缘无故变成僵尸, 对内对外，俞蘅都只说他修补了一处法阵漏洞而已, 那天他回来时脸色不好，也证明了他出了大力气修补法阵, 因此没有人怀疑。 　　至于那个被叫做大丫的僵尸，俞蘅也只好抽时间盯着一点。这么一尊大杀器，赶不走也不敢赶更加杀不了, 也只能供着了。他多发了些符纸给收养大丫的妇人，以保她的平安。 　　不知不觉, 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已经十二年了, 他这具身体也即将过二十周岁的生辰, 在道术上也精进了很多。剿灭七只飞僵的任务也已经完成, 至于往上的伏尸和游尸，他并没有遇见过。当年有游尸路过黄松山，给予他的震撼和惊惧还历历在目，不过此时的他如果再遇见游尸, 也有六成把握能逃命。至于绞杀, 还没有那个本事。 　　天下的局势还是一片黑暗, 俞蘅每年都会算一次天下运势, 每一次都是一片漆黑。而且每算一次，他总要闭关调息一回, 在那之后推演之术总能更进一寸, 也算福祸相依。 　　在他过二十周岁生辰之后, 他也炼成了一具属于自己的飞僵。那具飞僵原身是最低级的紫僵，被他捕获之后加入精血符咒炼制，以其他僵尸的尸眼灌养，实力逐渐增强，待到飞僵成形之日，牵绊和服从也刻入骨髓。 　　从那天之后，他身边就一直跟着一只飞僵，正好省下给他守卫的弟子。黄松山上也极为震动，特别是沪西族人，更加惊诧，随之而来的是愤怒。 　　不过雅真压了下来，说：“不可能的，我看过那只飞僵，它的操控方式和我们一族的不一样。再说了，姐姐也不可能将炼僵之法无偿送与他。” 　　“你怎知就是无偿，可能他们背后做了不为人知的交易呢！”族人义愤填膺，叫嚷着要去讨个说法。 　　雅真弹压了许久才将族人安抚下来，转身却脸色铁青。她怎么知道不是？还不是因为西雅那个蠢货就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有什么不知道的？可恨这些族人，能力不怎么样，脑子都不好使儿，凭白废了她不少口水。她嫌弃了一番，打理好脸上的表情后往陈掌门所在的院子而去，有礼地请求拜见，果不其然再次被拒绝了。 　　“那我下次再来。” 　　来拜见自己的人很多，俞蘅知道这具飞僵的出现代表着什么，这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他也没有遮挡的意思，大大方方地让飞僵立于房门外。几天之后，呈现混乱嘈杂之象的黄松山像被一直无形的手拨正，再次井井有条起来。 　　在实力面前，什么打算都是徒劳，不用他振臂高呼，也不用他苦口婆心地规劝，大家自然能相亲相爱。 　　嘉定是个直肠子的孩子，他喜滋滋地对俞蘅说：“掌门，山下的僵尸靠得近的都处理了，我拿您给我的望远镜看过，暂时不会有新的僵尸群过来。田里这几天的菜蔬收成也不错，多收了四十斤呢。” 　　“那很不错，辛苦你了。”俞蘅慈祥地看他，给他几张好符咒做奖励。 　　有了第一具，就有了第二具和第三具。他不歇气地弄出七具，正好凑齐一套绞杀法阵的数量。自飞僵始，僵尸恢复生前记忆，甚至能使用法术，因此控制它们是非常耗费心力和意志的，再要控制它们列阵更是难上加难。 　　他也不气馁，一天天地磨，慢慢地注入自己的意识，对于能够报名的手段，他从来不吝啬投入时间和精力。 　　这一天，嘉定急急报给他一件事情：“掌门，黄松山东行两里有人在斗法，城镇全部毁掉了。” 　　俞蘅抬头：“斗法？可看清是什么人？” 　　“并无！不过，我看到了天子旌旗！” 　　“天子旌旗？”俞蘅站起来，他并不怀疑嘉定的消息来源，他拿出的望远镜，现在这些弟子都能用得很好，不可能看错。想起之前刚刚算过的天子乌漆嘛黑的运势，他快步走出去，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开始细看。 　　果然距离黄松山二里地之远的一座小城镇，此时硝烟弥漫沙尘滚滚，天子明黄色的旌旗在其中剧烈地翻滚摇摆。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去看一看，他没喊别人，自己带上七具飞僵往那城赶去。这几年，黄松山剿僵尸成效不错，在去年年末的时候，已然将那座城的全部僵尸收拾干净，在黄松山的对外辐射作用下，周边的空气有转好的趋势。 　　可现在他下山来，刚行了不到半里路就感觉到尸气渐浓，周身的法力加快运转抵御尸气。 　　路边，隐约冒头的野草草尖儿萎靡泛黄，生机受损，抬头看去，日光暗淡，乌云盖顶。 　　全部都是不祥之兆，看来城中的僵尸来头不小，如果它对黄松山态度不明朗的话，那黄松山就危险了。 　　俞蘅更加小心地往前走，先他一步抵达城镇的飞僵也传来消息，城中有一具游尸和一具不化骨，更有飞僵毛僵若干。 　　这么大的阵仗，饶是他有所准备也惊住了，再“听”那里有道士等在与僵尸浴血奋战，现在情况非常不妙之后，他赶紧赶过去，正好见一只游尸尖锐的手指戳破一个道士的胸膛，掏出血淋淋的心脏塞进嘴巴里，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曽弟！” 　　“我要杀了你！” 　　他没有直接进场，而是先观察情况，令他惊讶的是，天子旌旗拱卫的王座之下坐着一个面容年轻的男人，那个男人身穿帝王冕服，剑眉凤眼，眼含威仪，一副青年天子的骄傲矜持气派。 　　可是那个男人不是人类。 　　他现在于推演一术上颇有成就，只一照面就知道那人不是人类。要是原身陈小三，还真不知道当今皇帝是圆是扁年龄几何，可他知道，之前陈将军还在山上之时便讨论过这个话题，说是当今皇帝年六十有七，登基已经五十年有余，励精图治，再勤勉不过了。 　　在年岁上，与眼前这个青年根本搭不上嘛。再说了，这个青年是僵尸！ 　　“陈明悟！陛下看在你劳苦功高的份上想要予你长生，你不知道感恩便罢，此时公然犯上，我是再容你不得了！” 　　身穿将军盔甲的男人大喝一声，喝退其他手下，只身扑了上去，双方打得你来我往，被称为陈明悟的道士鬓发花白，动作却赶紧利落，竟然与那具游尸打得不相上下，令俞蘅叹为观止。 　　他看四周散乱的道士大概二十来个，泰半身负重伤，而僵尸皇帝座下除了僵尸将军之外，还有士兵若干——全部都是僵尸。 　　王座上的皇帝突然往他这一边看过来，那一眼几乎将人拖进尸气化水的深渊里，俞蘅有两秒时间眼前一黑，黑绿色的气刃射过来，他本能地让开，就听见身后一声巨响，地面滋滋作响被扎出一米多深的坑。 　　“何方宵小，为何不大方现身！” 　　那一边，将军已经将陈明悟打退，见状虎眼一瞪，大喝一声也砸了一道气刃过来，俞蘅这才站出来，被气刃割裂的石壁围墙在他身边哗啦啦地瘫倒，却无法靠近他的衣袖。 　　陈明悟捂着胸口正在调息，抬眼一看一个年轻道士在对面冲他拱手示意，周身的符纸跟不用钱似的环绕拱卫，大材小用地将那些个烟尘碎石挡在外面，符纸上的法力在运转时发出温煦光明的光，将那个年轻道士衬托得光芒万丈。 　　“这位道友，在下常清门掌门陈三，请问道友是否需要帮助？” 　　陈明悟还来不及回答，他的弟子就赶忙应道：“要要要！” 　　“咳咳——”陈明悟咳嗽两声急忙说：“这位陈掌门，那物乃是景国皇帝所化，七个七七四十九日成不化骨，你赶紧走吧！快走！” 　　这是他们宗门的过错，是他的过错！是他们的疏忽，被皇帝拯救苍生的谎言欺骗，助其化僵成就不死之身，他们长生门罪孽深厚理应赎罪，却是不能再将无辜的人牵连进来的！ 　　僵尸将军哈哈大笑：“既然来了就留下吧，道士的心脏最是可口了，就让本将军好好享用吧！”笑着朝俞蘅扑过来。 　　“快逃！” 　　俞蘅不慌不忙手指弹了几下，急速扑来的游尸在空中骤然改变方向，九天玄雷符一道道地劈下来，偶尔躲不及时，皮肤就会被炸出一个大坑，伤口还无法愈合。 　　“竖子尔敢！”游尸大怒，将尸气尽数裹在皮肉之上形成护盾，以破竹之势朝他冲过来，连那些九天玄雷符也不回避了。 　　嘎吱—— 　　他抓住了猎物的脖子，多么孱弱，他只信手一捏，脆弱的骨头断裂，所谓道门掌门不过尔尔！游尸大笑三声，低头去吸食血液以作奖励。 　　不料听得身后主公大喝：“赞部愕！” 　　主公为何，如此急促地喊他？ 　　游尸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周身剧痛，低头一看，身边竟然围了一层僵尸，利爪和牙齿在撕裂它、在啃食着它。 　　“啊！” 　　数团黑绿色的雾气炸开，飞僵们抬头吸了好几口，将那些尸气尽数吸入口中，露出享受的表情，然后下一刻，众飞僵赶紧收敛表情，也不敢去舔舐指甲上的血肉了，立在俞蘅身边低眉顺眼的。 　　俞蘅并没有像他脸上表现的那么云淡风轻，事实上，他早就知道这七具飞僵还不足以对抗游尸，只是此番太过惊险，他要是露出胆怯的模样，那不化骨收拾了陈明悟他们一行人之后，自己和黄松山，就会是下一个目标。 　　不是每一个僵尸都跟山上的大丫一样，眷恋人世间的温暖的。鲜血和长生，注定了僵尸和人类势不两立。那么大一座山，那么大一帮人，可不就跟笼子里的肥猪一样，就差写着“来吃我”吗？ 　　所以，他是不能退的，因此他一出场就奢侈地用符纸装点自己，显示自己很土豪，又费了大力气用傀儡替身和迷阵，再不惜让飞僵用啃食这种很有可能加剧它们凶性和不可控的方式，也要将这具游尸杀掉，以杀鸡儆猴。 　　果然，游尸尸首不存，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那位僵尸皇帝从王座上站起来，尸气滚滚外散，可见气得不轻。 　　俞蘅对陈明悟他们说：“远来是客，我看陈道长气韵绵长很是敬仰，想邀请陈道长到我家中做客，不知陈道长是否赏脸？”又对冠冕之下脸色阴沉的青年说：“一不小心将大将军给杀掉了，真是不好意思。这位——陛下？我实在是无心之过，还望恕罪。我欲邀请陈道长入我宗门做客，不知陛下是否也一道去？” 　　皇帝暴怒：“你这道士，杀我了麾下大将军，拿命还来！” 　　七具飞僵挡在俞蘅身前，因为吸食了一头游尸，它们身上的气息透着极致的危险，看起来竟似有入伏尸之兆，俞蘅再放出机甲，机甲全身游走着九天玄雷，看起来威风赫赫犹如战神！他也收起那副故作的谦卑，扬声说：“那我们就来个同归于尽吧！” 　　皇帝眼底闪过犹疑，他既然要长生，哪里舍得死？千金之躯不垂堂，此时他最信任的大将军已死，剩下的能动弹的上得了台面的，也就那些个飞僵而已……再看向那可恶的道士，却见那人沉沉地看着自己，然后诡异一笑，皇帝狠狠一震，竟然从心底涌起阵阵恐慌，好像自己都变得渺小了，甚至想跪下臣服—— 　　“砰！”皇帝从惊惧中挣脱，更加暴怒，抬手在身边爆出一个坑。他僵硬的心脏还在后怕着，可帝王的威严让他挺直脊梁。“你，是何人？”明明是活人，却给他带来惊骇的威慑。 　　俞蘅意味深长地笑：“你说呢？要想知道，便与我一道回去罢。” 　　皇帝深思一番，甩袖坐下号令其他僵尸：“走！” 　　僵尸军队退去，俞蘅擦了擦汗，险些瘫软在地。 第331章 僵尸世界09 　　在屋子里歇息了半晌, 又调息一阵将下午耗费的法力填补回来，俞蘅才觉得回到人间。不化骨带来的危机感不可小觑, 山上的大丫那是自愿收敛，但他还是能感觉到一股压抑的危险力量, 虽知危险却到底没有直观面对，今天遇到的帝王僵尸, 不知道是否融合了帝王的威仪, 愤怒时那种扑面而来的气势几乎要将人压垮。 　　而尸皇的威慑只起了片刻的作用, 对那帝王僵几乎没有太大的效果。幸好幸好，多番糊弄之下，还是将对方骗走了。“还要再变强啊。” 　　“掌门, 长生门大弟子月清前来拜见。” 　　“请进来吧。” 　　道士月清走进来，在经过飞僵时不由得肌肉紧绷，可那飞僵笔直地站着, 一丝多余的动作也无，倒是感觉不到尸气，想来是被那陈掌门封住了。心里就信了两分：师傅说，这陈掌门有些邪门歪道, 果然如此！ 　　一番礼貌地交谈之后, 俞蘅也接受了陈明悟伤重无法亲自前来拜访的说法，也意思意思让对方安心住下，就送客了。 　　这月清瞧着三十来岁, 处事却并不稳重, 眉眼间露出的打探和猜疑忌惮, 谁有那个闲心思多看。 　　俞蘅并没有将长生门放在心上，这个任务世界道门发达，流派众多，道门逐长生更是千古不变的话题。他甚至在想，这一次的末世降临，也许就是那些汲汲营营的追求和探索，一朝量变引起质变，才带来了这场天下大祸。 　　就目前看来，见过的沪西一族，就有炼僵大法，刚上山来的长生门，看起来也跟景国僵尸化的皇帝有着极深的渊源…… 　　“暂时不想了。”他刚刚和月清周旋，那人倒是什么都不肯吐露，只能等陈明悟伤势好全再做打算。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白天里那场战斗，果然让手底下的飞僵开始不稳了。好在平日里他管得严格，规则和限制都刻进了它们的骨血里，暂时还瞧不出问题，不过这不能拖，要即刻处理才行。 　　于是他宣布闭关，让现在的得力助手嘉定好生盯着山里，嘉定信心满满地应下来了，这些年黄松山别的不缺，人是总在增加的，在管理上他有天分，完全不虚。 　　这一闭关就闭关了一个月有余，其中有两只，当时分别抓住了一颗游尸的眼珠子，眼珠子是僵尸浑身能量的精华，服用下去后事半功倍，这两只在俞蘅的干涉下，成功入伏尸状态。 　　伏尸，如果在没有外界干预的情况，需得一动不动吸收千年日精华，有朝一日才能变成游尸。在俞蘅这边，肯定不能按照常规的方法来，他只传讯给弟子，让他们在今后猎杀僵尸时，不要将尸眼除掉，带回来喂给伏尸。 　　常清门人看多了他对僵尸的绝对控制，因此很是放心地照做，不曾想长生门大为不满，认为这是邪道，有伤天和。常清门弟子好说歹说地解释，对方就是认为这是错的，需要拨乱反正。 　　甚至还跟常清门弟子动起手来，夺去尸眼打算就地毁去。 　　这可真是在老虎窝里耍横了，常清门的弟子虽然少，可个个都能独当一面，俞蘅奉行的是实践出真知的政策，所有弟子都要出去杀僵尸。在丧尸世界里，被抓一下咬一下，病毒一下子蔓延全身，几乎不能救，可这个世界不一样，除了最普通的糯米，他手头祛除尸毒的东西不少，能保他们的安全。 　　总之，都给他下山去吧。在摸爬滚打下，常清门的弟子非常地成长起来，反手将长生门的人打得屁滚尿流。弟子们也有趣，回头还要和俞蘅告状，俞蘅夸他们做得好：“以后也要这么办！我教会你们本事，不是让你们仗势行凶的，可也不是让你们屈膝低头的。”心里也恼怒长生门做的事情让人瞧不上。 　　这些日子，足够他将消息打探得差不多了。长生门果然是景国皇帝的人，一手炼僵术极为有名，他们与沪西一族不同的是，能将活人转变为僵尸，且保留神智。修道之人卷入朝堂之中，结果做出了僵尸皇帝和大将军。虽然得知被骗后积极补救，围杀僵尸，可到底那满朝的僵尸，就是出于长生门之手。 　　他们也是因噎废食，全盘否认这门术法之后，竟然连其他人使用此道，都完全无法接受了。 　　嘉定得到掌门的支持也有了底气，回头救让人去长生门那边大骂一通，无非就是那些只让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当了那啥又要立牌坊！自个儿控制不住僵尸，就以为别人都和他们一样没本事儿！不过是刚来的，就开始指手画脚，有本事别吃山上的粮食啊…… 　　派去骂人的，还是山上的女居民，一个个都是骂架的好手儿，把把长生门的人骂得两眼发晕嘴唇哆嗦。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无知蠢妇！蠢妇！” 　　说起来，黄松山上的居民和常清门相处的时间更久，最长的都有十来年的交情了，此番主动接下任务来开骂的，就有三个上了年纪的妇人，那几乎是从俞蘅接任掌门人就看着的，眼见着一个尚未弱冠的小道长将这座山打理得井井有条，为他们这些普通人围出一块福地，哪儿能不感激？哪儿能不佩服呢？ 　　后来沪西族的人过来，大家着实被他们带来的一串僵尸吓住了，后来见那些僵尸留在山下远处拱卫这座山，是听话能够控制的，他们心中的惧怕就少了很多，慢慢地也就接受下来。 　　等陈掌门也弄出极其厉害的僵尸后，他们的接受度就更高了。陈道长很厉害，他能控制飞僵呢！有了飞僵，以后再有可怕的僵尸攻击黄松山，他们也就可以不再担心受怕了。 　　至于刚来的长生门……用嘉定道长的话说，那就是学艺不精！还怀疑他们的恩人和尊崇的陈掌门，简直让人无法原谅！ 　　骂死他们！让他们羞愧而死！ 　　民众的行为，往往符合他们的心理倾向，长生门的人被骂得满头狗血，怀疑人生。 　　明明、明明之前在京都时，他们一直是被百姓咒骂是邪道，是最恶心的助纣为虐的道士了！ 　　怎么在这里，这些山民反而拥护同样炼僵的常清门了？ 　　嘉定的手段俞蘅很快也就知道了，只叮嘱：“掌握好度。”就撂开不管了。 　　后来，陈明悟拜见说起炼僵一事，奉劝俞蘅摒弃此道，走正途为好。 　　“咳咳，老夫知晓，你的本事高于我，能够掌控那些僵尸。可听我一句劝，炼僵一术的存在本就是个错误，人心和欲望，能侵蚀掉世间的一切事物。哪怕你没存那份坏心思，这世道也会逼着你走向歪路。咳咳咳。” 　　全盘否定自己毕生所学，对陈明悟的打击是非常大的，他神色委顿嘴唇苍白，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为了说服这位年轻的掌门人，他还将自己的经历拣了一些说给俞蘅俞蘅听。 　　据他说，京城已经沦为僵尸地狱，活人不能靠近一步。 　　“那为何皇帝会离开京都？” 　　“我亦不知详情，皇帝从帝陵里出来返回京都之后，就将、将帝都变成僵尸城，还有御林军，京都三里外的龙虎军……”陈明悟艰难地说：“全部全部，都被吸成了人干，只留下虎威大将军和其嫡系五千人，以僵尸模样活着。景帝也借此滔天生机和无数的血肉，一举从游尸成为不化骨。” 　　也就是那个时候，陈明悟才知道自己受骗了。 　　“后来，他在虎威大将军的护送下离开京都，我便带着弟子追了上去，他似乎是要往西边去。” 　　说起来，俞蘅对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解极其有限，进入任务世界时，因为附身的身体年纪太小的缘故，他直接躲在地窖里五年，等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遍地僵尸的状态了。 　　而陈明悟的了解更多一点，毕竟是在为朝廷办事，这类鬼怪惊奇的事情，得到消息也更快一点。十四年前，景国西边一个边陲小镇出现僵尸，被当地道门剿灭，当地官员唯恐影响政绩，并没有上报朝廷。 　　没想到，那只是一个开始，西边各城镇相继有僵尸出现，还都是积年老僵尸！其中甚至有飞僵出没，村民不停被传染、死亡、或者转化为僵尸。当地官员挖焚尸坑，将尸体尽数焚烧掩埋。恰逢那一年天下大旱名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纷纷离开西边，往东边而来。 　　“直到卢加城的本地人不远千里上京都告御状，皇帝才知道此事，因此调遣最近的渠塘关陈永忠将军调兵前往处理。可是灾民的流动，已然将尸毒传送到各地，就连京城，也出现了僵尸，来势汹汹无法阻挡，一夜之间京都就变了天。” 　　“不止如此，同时出现的还有大旱，老夫当时怀疑，该是旱魃现世散发尸气，将无辜百姓转化成僵尸，也许，那些积年老僵，也是因着它而出世。” 　　“当时皇帝年迈重病，朝堂之上权臣步步紧逼，逼着陛下下罪己诏，皇子们意外死亡的病死的……最后就只剩下才十三个月的皇幼子。那时候，皇帝为求长生，恳请我将他炼成僵尸，他说，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拯救天下苍生，剿灭乱臣贼子……我……答应了。” 　　俞蘅送走这位道长的时候，耳边似乎还萦绕深沉的叹气声。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他不会是陈明悟，常清门在他的领导下也不会是另一个长生门。他有绝对的信心控制自己炼制出来的僵尸，只要确定这一点就够了。 　　后来，等长生门的道士修整完毕，也加入到保卫黄松山的工作中来。那天遇到的景国皇帝，终究变成沉重的压力压在俞蘅的心头，他在想，西边，到底出现了什么东西？ 　　隔了半个月，他再算景国西部运势，结果竟然比国运还要黑沉。至此，他投入更多的心思在修炼上，每天还耗费符纸引来月光精华让手下的僵尸吸纳，争取早日培养出不化骨出来。 　　想想看，出门在外七具不化骨围在身边，再有什么皇帝僵尸他也不惧。 第332章 僵尸世界10 　　计划赶不上变化, 再一年的农历七月初七很快到来, 这一日属一年中阴气最重的时候，最容易被尸气入侵, 俞蘅早早地就让门内弟子往外派符纸，叮嘱在那天不要出山, 注意卫生，佩戴好符纸等等。又让人好生饲养山上的大公鸡，务必保证那一天鸡声嘹亮才好。 　　还有需要特别对待的大丫, 俞蘅和她商量：“那一天你来我院子里玩好不好？” 　　大丫木木地看他一眼，垂眸：“哦。” 　　她的养母赶紧推推她, 将她推到俞蘅身边, 赔笑着说：“那就麻烦道长啦, 我们大丫其实很乖的, 就是不爱说话，她心里也是感激道长的照顾的，来大丫，快说谢谢道长？” 　　“谢谢道长。” 　　就这样, 俞蘅以大丫八字轻, 初七那天容易被尸气入侵的理由将人牵走了。他其实没有将人带到自己院子, 这样一颗不定时大核弹, 哪里敢放在自己身边呢。他将人送到早就准备好的山洞里，这山洞是他得闲的时候布置的, 其中的法阵能够较好地压制大丫的虐杀吸食本能, 即使她体内的尸气控制不住外泄, 也能被很好地阻拦在山洞内，不至于祸害到山上的其他人。 　　大丫还是很好说话的，俞蘅不由得再次感叹一番，这才回到自己的住所。沪西族的僵尸，也在族人的控制下全部回巢，他们一族有独特的控尸手段，他看过一回之后就不再多管。 　　在各方的警惕之下，七月初七如约而至，总算每年都要过这么一天，各项事宜安排起来并不麻烦。零点开始，外面就阴风阵阵，山上树影幢幢，风声凄厉。浓郁的阴气席卷而上，往这方圆十里内唯一有活人的地界而来。 　　远处的僵尸停下蹦跳的动作齐齐抬头，月光倾泻在它们的脸上使它们露出人性化的舒适表情，它们的皮肤表层有黑绿色的雾气在流淌，一圈又一圈之后，腐烂的皮肤就好转一分，眼珠子透出更加暴虐的力量。 　　这是一场长生的盛宴，远比以往更加豪奢。 　　“掌门，符纸已经替换完毕。”嘉定来回禀情况，一切都还在控制之中。这几年每次过七月七，黄松山都要心惊胆战一回，在这一天里，僵尸更加活跃和强大，山下的法阵受损严重，过了这一天，山下聚集的僵尸要花费许多时间和精力去清洗，没有人喜欢这一天。 　　“好，继续盯着吧。”俞蘅捏捏眉心，总觉得右眼皮在不停地跳，跳得他有些不安，只好一次又一次地打发门下弟子去检查情况。 　　夜间风声鹤唳，大多数人都没睡觉，俞蘅坐在屋顶上看着那一弯泛着红光的月亮，然后闭上眼睛。 　　明明知道无法推演与自身密切联系的事物，他还是试了一下。 　　“宿主，你的脸色很不好，你不舒服吗？”瑞汀坐在他身边问。 　　俞蘅揉揉眼皮：“总觉得很不安，好像要发生大事情了。” 　　“宿主已经很厉害了，没有困难可以打倒你的啦。”瑞汀赶忙说：“我给宿主唱一首摇篮曲吧，我刚学的呢！” 　　“好，你唱。”俞蘅摸摸它的头发，在机械音的摇篮曲中，好似真的放松了下来，嘴角不由得翘起：“九九真厉害，唱得真好。” 　　瑞汀高兴极了，看俞蘅嘴角带笑，心情是真的变好了，说：“那我再唱一次。” 　　这一夜俞蘅睡着的时候，耳边仿佛还萦绕歌声，他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美梦并没有持续很久，他被弟子紧急叫醒。“掌门快你出来看！”他急急披上衣服冲出房门，就看到七道红光从月亮处下泄，分别往七个不同的方位而去。 　　那红光多红啊，红得要刺破人的眼睛，透着十万分不详。 　　“掌、掌门——”就连最稳重的弟子嘉河也声音发抖，“那是什么？我从心底觉得很害怕。” 　　“我、我也觉得害怕。心跳得慌！” 　　一众弟子都说心慌，那些个山民更是吓得面无人色，一些还直接跪伏在地祈求神灵保佑。 　　“都别慌，慌也没用，将法阵再检查一遍，去找沪西的人，看看山下的僵尸的情况怎么样……”俞蘅吩咐了一通，偷偷离开院子往山洞里去，大丫躺在地上没动弹，他赶紧进去，大丫转过身来，露出一双红眼睛，里面来回闪着挣扎和理智。 　　“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大丫伸出手：“帮、我。” 　　等俞蘅帮大丫压制好体内的尸气之后，大丫的眼睛才慢慢转黑。她喘着气说：“我、很难受，要爆炸了，大丫不吃人，不吃。”她将自己的嘴巴咬得稀巴烂，可转眼间伤口又再度愈合。 　　俞蘅莫名觉得心酸起来，他伸出手将大丫抱住：“没事了，等你好了我送你回去，你娘想你呢。” 　　“嗯，大丫也想，娘。” 　　那天晚上的七道红光持续了近半个时辰，然后再无踪迹。白天里太阳也不甚明朗，只有浅浅的一层光从乌云后透出来，一点都不让人觉得暖和。 　　“这大夏天的我觉得冷，可真邪门儿！” 　　“你家大明呢怎么还没起床？” 　　“说是不舒服想再躺一躺，我去看看——” 　　女人凄厉的惨叫声只维持了一秒就戛然而止，俞蘅收到消息的时候，大明化成的僵尸已将他的亲娘吸成人干，还咬死了两个邻居蹦出后又咬伤八个人。 　　才刚刚转换的紫僵，飞快地爬升到白僵、绿僵，甚至毛僵！ 　　就算这些年大家应对僵尸也有了经验，常清门发的符纸也够多，三脚猫功夫收拾绿僵也勉强能够，可这是毛僵啊！毛僵身上开始长出毛发，是出了名的铜皮铁骨，越厉害的毛僵身体越结实，刀枪不入。动作也变得更加敏捷，飞墙走壁的，甚至不怕火和阳光了！ 　　这哪里是他们能对付的！第一次遇见转化得这么快的僵尸，众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因为这个，等住得最近的沪西族人赶过来帮忙时已经死亡惨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别处又有人在大叫：“僵尸啊！” 　　黄松山鸡飞狗跳起来！其实，山上层层叠叠布置的法阵并不是就代表着绝对的安全，法阵和符咒构筑的特殊磁场和力量，能够吸纳消除外面进来的尸气，这一来一出，必定会有遗漏。遗漏进来的尸气怎么处置呢？那就只能靠身上佩戴的符纸，每天使用的糯米等来消除。 　　可一旦进来的尸气太多超过一定的量，或者是某些人的体质无法负荷，该中尸毒的还是会中，这都是无法避免的。大家也都有心理准备，可今天这一遭发生得又急又猛，不少人想起了十几年前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场景。 　　无力和绝望，鲜血和发黑的指甲，带血的尖牙，让他们再次回到了那一天。 　　俞蘅忙得团团转，恨不得有分身之术。好不容易混乱的七月七过去，还没来得喘一口气，炙热的风吹到脸上，一下子就在脸上刮出一层细密的热汗。再一看，山上的树木草丛，乃至庄稼，全部都蔫蔫儿的，叶尖儿透黄。 　　“昨儿还好好的呢！怎么今天都快坏了！”侍弄农事的老汉们急得要哭，都说粮食是庄稼汉的心肝肉，那是坏了一点点都让人受不住的，这满山的人，可就靠着这些粮食过活，别处的地，哪里还能种东西？因此侍弄得都很精心，这一起床见庄稼都干坏了，可不伤心抹泪？ 　　“我猜测是旱魃出世了。”明鑫道长说，“这情况跟当年一样，也是一夜之间气候干燥，不过半旬遍赤地千里了，今天这场景，与当年何其相似。”他这一番话，让俞蘅陷入沉思。 　　当年陈小三年岁还小，整日里招猫逗狗的，只记得有一天天气变得很热，然后家里的大人都愁眉苦脸，他娘在夜里还偷偷地哭，哭声细细的听得他心里头害怕，抱着大姐不敢睡觉。然后就是衙役来村里抢粮食，每家每户都哭天抢地的。再然后，就没东西吃了。 　　他的手指绕着桃木钉，慢慢地说：“我查了资料，古时候有一种说法，说曾有月光送华，月华甚重，得者修为可瞬进千年。” 　　明鑫道长倒吸一口凉气，他数了数：“那夜可足足有七道红光！难不成真有七只旱魃降世不成？！掌门可曾算过？” 　　这也是俞蘅最担心的结果，他算了算：“七道光所落的方向，天下东西南北中皆有，其中西边足足有三道，果然西边有奇异，少不得这天下大乱的根源就在西边。” 　　俞蘅请来沪西在黄松山这一支的族长雅真，向她询问沪西那边区域的情况，沪西位于西边。 　　雅真的脸色也很是沉重，他们一族世代赶尸，血脉里流传的血液天生对这一类事物有感应，她直接说：“我觉得天下要再乱了。说实话，当年我们一族往东边来，除了要追寻我们的护族僵尸，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族地那边让我们觉得不安，西雅她说，西边给她化尸池的感觉，仿佛人待在那里，就是待在化尸池里。” 　　她又解释了一番何为化尸池，不过只粗粗提了一句，那是他们族内炼僵所用的地方。雅真虽然不服西雅同对方争夺族长之位，可也承认西雅的血脉力量还是很不错的，她的直觉不会出错。 　　“所以我们才抛弃了祖地往东边来了。” 　　最后雅真说：“如果地真的干了，我们都得饿死，不知掌门可有办法？” 　　“办法暂时还有，祈雨一术我们常清门弟子都擅长，应该能支应一段时间。可祈雨术每施展一回，至少要停七天，我怕干旱再加重……”说到底，祈雨术只是利用符纸中的力量，将其他地方散布的、无法聚集成雨的力量搜罗起来集中降雨罢了。要是极度干旱，空气中没有水汽，祈雨术要施展必定更难。 　　俞蘅思来想去，心中隐隐有主意生成：“如若有可能，一定要将旱魃找出来，全部除去！” 　　明鑫道长和雅真被这杀气腾腾的语气惊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噤声。 第333章 僵尸世界11 　　果然, 天气一日赛过一日地炎热，空气里一点水汽都没有, 一开口嘴巴里就发干，咽口唾沫嗓子眼都干得发疼。山上趁着一次祈雨, 储存了七天的用水量，至于庄稼地, 手巧的妇人们急急地编织出许多的席子去盖, 希望灼热的阳光能少晒一点。 　　如此过了才一个月, 黄松山上的人个个面色如土，嘴唇干裂。俞蘅也觉得事情不好，再这么熬下去, 满山的人全都活不下去。一个旱魃就天下大乱，如果他和明鑫道长的猜测没错，这一下足足又来七个, 哪里还能有活路。 　　他加紧时间供养手头那两头伏尸，希望他们能赶紧进化成游尸，其他五只飞僵在他的吩咐下日日夜夜都在外面杀僵尸，将一袋又一袋的尸眼子回来, 由他来炼制利僵尸的大补品。加上七月七那一天带来的极重阴煞气, 使得现在的大环境属阴，他将两具伏尸带到黄松山外日日夜夜沐浴着日光月华，终于将它们灌溉成游尸。 　　成游尸那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 俞蘅回到山中, 与弟子说起下山的事情。嘉河他们七人是肯定要一起去的, 他们的天雷困杀阵阵法已经学得很好，足够一同困住飞僵，等他们的实力上去，收拾游尸不化骨都不在话下。至于嘉定和明鑫道长他们，他打算让他们留下来照应这山上的人。 　　当初挑选嘉河等弟子来传授法阵，他不仅看中资质，也看中人品。听了他的话，七人都毫不犹豫地点头：“愿随掌门同去。”嘉定却说：“我也要去，嘉荫做得不错，让他替我的位置吧！”俞蘅也答应了。 　　他将消息放出去，长生门的陈明悟掌门说：“我们也一同去！” 　　定下了离开的日子，嘉定处理杂事很是利索，将余下的弟子安排得妥妥当当，路上要用的粮食也准备好，很快就能出发了。 　　一下山，扑面而来的腐臭气味非常难闻，每个人都带上了自制的口罩，艰难地往京城方向去，经过俞蘅的推演，京城皇宫方位，有大凶之兆，极有可能便是旱魃所在之处。 　　往京都去，长生门的人最有经验不过，一路都是他们带路。也不知道怎的，路上僵尸倒是极多，最高级的也就毛僵，飞僵也极为少见。不过也因此他们行路得很快。 　　“都歇一歇吧！” 　　此时是正午时分，其实是最好赶路的时候了，此时除了毛僵还在外面蹦跶，其他低级的僵尸都寻避阳的地方窝着呢。可惜实在太热了！大家伙都受不了，尤其是年纪最大的陈明悟，那脸色太差了，好像下一刻就会翻着白眼咽气似的。他的弟子月清急得不行：“师傅你感觉如何？”给他喂了一颗生津丹。 　　俞蘅看了看给他扎了两针，又说：“陈道长，你何必坚持要一同出来呢，你这身体可受不住。” 　　“唉，不碍事的，我这把老骨头了，就算死也要死得其所才好。” 　　俞蘅就不再言语，拿出一颗丹药：“这是保气丹，养身子效果不错，你要是信我就试试吧。”陈明悟直接就吞了下去：“味道真好，没想到陈掌门也是炼丹高手。” 　　“这是引我入道的师傅送与我的，我可不会炼丹呢。”陈明悟总归是一个帮手，这人虽然迂腐，可心肠是真的不坏，俞蘅将半颗长生丹与健体丹揉在一块给陈明悟服下，希望他能多活久一些。 　　一路走来，一个活人都没见着，常清门人都十分意外，还记得以前他们跟着原来的掌门黄道长从卢加城一路往东来时，还总能看到逃难的人。月清习以为常地说：“当时我们追着鬼帝出京都时，路上就不见不活人了。就算有活人，也都避在山林间。”其实他没说的是，京都也没有活人了。 　　等他们抵达京都时，全部都累得不成样子，细细地在城外山坡上休息了一天，好好整装后才进城去。 　　偌大的皇城阴沉一片，一进去就让俞蘅周身不舒坦，大家都觉得不舒服，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像置身于冰山之中。 　　“京都的阴气更浓郁了，大家都小心点，极阴之地产阴物。”陈明悟提醒，“跟我们来，我知道有地道直通皇宫。” 　　“嗯。” 　　走过西坊时，忽然有东西窜出来，凄厉叫着往人脸上扑。“是尸猫！大家小心！” 　　俞蘅掐着一沓符纸念咒语，符纸蹭地燃烧起来，在他手上跳动着一朵朵白色的火。那火跳起来往那些尸猫飞去，霎时间就让尸猫灰飞烟灭。 　　“好多尸猫！”嘉河一剑戳死一个，喊道：“掌门要结阵吗？” 　　俞蘅看着源源不断地从四周扑过来的黑色尸猫点点头：“结灵火绝杀阵！” 　　以此地为中心，白色的华光扩散开去，远远看着像是春蚕破茧成蝶，杀机掩盖在无尽的生机之中，瞬间驱散此处浓厚的死气。 　　“唧！！！” 　　尸猫尖叫着四处逃窜，可只要身上沾上一点火光就逃不掉。砰！火势蔓延全身，在空中炸出腐臭的气团。 　　“陈掌门，你门下弟子这法阵可实在厉害，佩服佩服。”陈明悟不停感叹：“这法阵真是太精妙了，精妙！精妙！” 　　“只是弟子们勤奋修炼罢了，我们继续走吧。” 　　摘星楼上，一个盛装女人看着西坊的方向，在重重黑雾之中，一点光亮射出来，然后慢慢往周边散开去。看了一会儿，那团光慢慢消失，黑雾再度罩上去，恢复成原先那一团死气的模样。 　　“呵。来者是客，你们且去迎一迎。” 　　“是娘娘。” 　　女人眉毛一挑，纤纤素手随便一抓，身后跪着的男人就被凭空抓了过来，他被扼住了咽喉，虽说他并不用呼吸，咽喉也不是命脉，他仍然惊惧地瞪大双眼：“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细长的，带着镶钻指甲套的手盖住男人的眼睛，在男人连连求饶中挖下对方的眼睛。 　　女人将尸体丢出去，下落过程中有无数阴影扑上去分食，眨眼间尸骨全无。她将眼珠子优雅地放进嘴巴里，像是在品尝最上等的荔枝，最后拿出帕子擦擦嘴唇，“要叫我皇后娘娘。听到了吗？” 　　那些黑影跳到台上来，一一跪倒在她身后，齐声应：“是皇后娘娘。” 　　“既听见了，还不快去办？莫让客人等急了。” 　　“遵命，皇后娘娘！” 　　黑影攀着廊柱刷地一下就不见踪影，没入到京都氤氲迷蒙的雾气里。 　　然后那一边，俞蘅就发现他们遇到的危险和挑战越来越多，层出不穷的尸猫，黑猫通阴，由死气所化的黑猫更加凶狠暴虐。明明之前已经将它们打怕了打退了，可不知道怎么突然又一往无前悍不畏死起来！ 　　好在他们这帮人都不是绣花枕头，敢在这个时候下山来杀旱魃，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因此并不忙乱。 　　先是大批的尸猫，然后又是上蹿下跳的毛僵，里面夹杂着几只飞僵暗地里偷袭，俞蘅就专门盯着那些飞僵打。他没有让自己那七只僵尸出手，只让他们伪装成普通道士的模样，充当底牌。他一直没小瞧将要面对的敌人，飞僵开始就能记起生前事，更别说旱魃了。将他们当成实力强大的人来看待最恰当不过了。想来是皇宫里的那一位知晓他们到来，这是在迎客呢。 　　如果连这些前菜都吃不下，还谈何解决背后的正主？ 　　“都打起精神来！”他大喝一声，声音中带上了清心咒的法力，一下子将精神有些不济的弟子震醒了，“冲出这一片之后，我们出城去，修整好了再进来！” 　　“是！”有了盼头，大家重新打起精神，拼了！ 　　终于，他们在日落之前离开京城，还在之前修整过官道上休息，这里有一处茶棚，众人挤一挤休息。负责携带物资的人赶紧将架锅煮饭。 　　“哎，京都实在是太危险了，我怕明天也进不了皇宫。” 　　“别灰心，我们今天都活下来了，这就是好的开始。” 　　“是啊是啊，陈道长说得极是。” 　　吃完饭后，大家就分开休息了，也不拘脏不脏的，盘腿坐在地上就能打坐调息，跟睡觉也没什么两样。 　　第二天众人果然再试了一回，结果今日来了一具游尸，不经意间掳走了三个弟子，等他们追上时地上只余下三具干瘪的男尸。他们将尸体收敛起来，用符纸引来三味火将尸体焚烧，之后葬在了城外山坡上。 　　然后是第三天…… 　　再是第四天…… 　　他们终于站在了皇宫里，此时人手已经折损三分之一，同门的伤亡反而激发了他们的血性，每个人都斗志昂扬的。 　　俞蘅算了一算说了一个方位，陈明悟咳嗽了几声说：“我知道在哪里，在凤仪宫，那是皇后的住所。不过景帝的元后殁了之后那里便一直空着。” 　　“那就走吧。” 　　皇宫里不比外面，竟然一只僵尸都未见，他们在找到地道之前，已然杀了三只游尸甚至一具不化骨，更有飞僵若干，本来以为宫内会更加险峻，现在走出小宫殿的大门，却发现皇宫内还维持着以前的模样。 　　雕栏画柱，飞檐奇兽应有尽有，一点破败的感觉都没有。只是没有人气，又到处灰蒙蒙的，看起来十分诡异。 　　在长生门人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凤仪宫前，小心地推开宫门，大殿的凤座上坐着一个宫装女子，那女子坐得笔直，仪态万千，俞蘅看出那是皇后的朝服，隆重至极。 　　“大胆，见到皇后娘娘还不速速行礼？！” 　　尖利的声音响起，他们这才发现阴影处有一个男人，那男人站出来，穿着太监的服饰，脸色白得像漆了白漆。 　　“还不速速跪下行礼！” 　　陈明悟疑惑地看了好几眼：“皇帝后位空悬二十年，这个人又是谁？” 　　俞蘅笑着摸出一沓符纸：“想来是哪里来的野鸡吧，山中无大王，野鸡也称王，我也是长见识了。” 　　“放肆！”那太监怒不可遏冲过来，掀起的气劲极大，将大殿上的帷幔都掀了起来。 　　不过是一只飞僵，不用俞蘅动手，嘉河等弟子七人就迎了上去，不过片刻就将那太监烧成灰。 　　“好，很好。”宫装女子站起来：“你们来本宫的宫里生事，本宫却是不好再留你们了。” 　　她张开双手，无尽的炽热气浪往俞蘅他们冲来！ 第334章 僵尸世界12 　　灼热得让空气变形的力量汹涌而来, 大家各显神通, 符纸满天飞，可也无法抵挡, 一张张地化为灰烬。 　　这就是旱魃的力量，这就是旱透天下的力量, 在俞蘅看来这个世界果真十分神奇，这样非人的大自然力量，竟然就掌握在僵尸手上。而僵尸几乎是不死不灭的, 拥有长长久久的寿命，还拥有强大的力量, 所谓长生, 莫过于此了。怪不得景帝处心积虑地要变成僵尸, 在出皇陵之后就背弃了自己的子民, 背弃了天下。 　　终因对长生和力量的追寻吧。 　　看着那扭曲的火焰近至眼前，俞蘅还走神地胡想乱想一通，周围弟子们在惊恐地大喊着，反抗着, 他们不能死！ 　　“咦？这又是何物？”宫装女子惊疑了一声, 话音刚落, 她已经闪至俞蘅身前, 伸出手去触碰。 　　“滋轰！”透明无形的罩子将她的力量全部挡去，此时她只是轻轻一碰, 澎湃骇人的力量瞬间击中了她。 　　“啊！”十亿伏特的超级电流将女子电得滋滋发抖, 她想要收回手, 可手就像黏住了一样死活挣脱不开。 　　“啊！” 　　她身上的宫装全部化成灰，头发也一丝不剩，浑身变成一块黑黑的焦炭，哪里还看得出刚刚风华绝代的模样。她的身体猛然暴涨至三米左右，俨然就是一个怪物。 　　俞蘅咬着牙，右脚后退一步硬硬撑住地面，这个防护罩也是他在上个任务世界里改良的，本来只有隔离危险气体和阻挡辐射等的作用，他特地加入了攻击元素，选择的是最为常见且有效的雷电攻击。 　　重新卖给子兑换系统后，更名为星级攻防一体罩，范围覆盖范围可调控，最大可以覆盖方圆一里，售价为一台五亿薪火点，没想到正好在这个世界派上用场。 　　他做出来绞杀旱魃的决定，并不是一腔孤勇冲动而行的。 　　变化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其他道士都惊呆了，俞蘅大喊：“天雷困杀阵快！” 　　嘉河等弟子赶紧回神，配合默契地布起阵来，其他道士也各展神通，什么天雷真火的符咒接连不断地往旱魃身上丢。 　　旱魃彻底愤怒了，想它自从成为僵尸，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皇城早就空了，就它一人称霸，后来抓的手下人个个也恭恭敬敬的，它哪里能忍！ 　　想罢大叫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震得众人两眼直晃，她艰难地将自己的右手切断，整个人速速地后退了七八米，只靠在灯柱上厉声说：“好好好！倒是我小瞧了你们！”它摸摸光秃秃的脑袋，恨道：“受死吧！” 　　它仰天长啸，身上冲出浓稠如水的黑气，俞蘅警惕地看着，没曾想那些黑气没往他们身上来，而是往宫殿建筑而去。 　　轰隆隆—— 　　华美端仪的宫殿震动几下，碎石块哗哗地往下砸。 　　“快出去！要塌了！” 　　旱魃狞笑一声冲了过来，看那个罩子挡不住石块，道士们左躲右避的心中高兴，伸出手就要顺水摸鱼。 　　俞蘅将防护罩盒子给了嘉定，让他护着其他人撤退，自己将机甲拿出来，合体之后□□竖起切换成雷电攻击形态，毫不畏惧地往和旱魃对上。 　　砰！两方力量对冲，双方都岿然不动，只将地面震碎石块随着气劲翻飞，砸在机甲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又是什么怪东西！”旱魃更怒，它一向所向披靡从无败绩，结果今天总是在奇奇怪怪的东西上踢到铁板，真是气到冒火！这个死道士很是有古怪，绝对不能留他性命！ 　　急急退到宫殿外的道士们着急地看着废墟里打成一团的两个身影，即使离得这么远，仍是能感觉到滔天的热浪层层荡过来。 　　滋滋滋—— 　　地面发出细细的碎响，石砖一层接一层地干化，细密的灰尘随着气浪扬起来，到处都是灰蒙蒙的。 　　“咳咳！” 　　“好干燥咳咳咳！” 　　众人再度连退，直躲到一处大狮子之后不用直面气浪，才觉得舒服一些。看着瞬间干燥的皮肤，都面露骇然：“旱魃果然厉害！” 　　“掌门真厉害啊！” 　　“那是战甲！我以前听说过，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呢！嘉河师兄，你们掌门那战甲是何来历？好生厉害！” 　　嘉河又是骄傲又是仰慕地说：“那是我们掌门的秘宝，我也是第二次见的。要说来历我倒是不知晓。” 　　“真好啊。” 　　面对其他道友的惊叹，常清门的弟子们多露出与有荣焉的模样，不过，“陈掌门一个人行吗？我们也过去帮忙吧。” 　　“走！”众人又重新上去。 　　此时那处凤仪宫已经彻彻底底成为废墟，那些个精美的物件建筑，全部都在高温下化成了灰，被风卷着散往别处去了。就连战斗的地方也下陷足足两寸，坑内还打得难舍难分。 　　嘉河抬手用袖子挡风沙，可着实看不清里面的动静，鼻子忽然塞进什么东西，他惊觉袖子也沙化了，残留物直往脸上扑。 　　这也太干了！ 　　气浪推得他们无法再向前，眼睛干涩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过、过不去！” 　　“看，那是掌门的僵尸！”只见七道黑影飞掠而过，落地即成阵，废墟中间瞬间亮起灼目的光，那光穿透重重迷尘，光芒万丈。 　　“好厉害！那也是天雷困杀阵！” 　　“这效力看起来比咱们几个列阵的效果好太多了！” 　　嘉河说：“那是因为里面那七个僵尸能力比我们强，听掌门说，里面有两具是游尸！”弟子们敬佩极了，他们的掌门真厉害。长生门现任掌门月清见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问：“那我们如何上前去？陈掌门有战甲护身，那七个僵尸也是铜墙铁骨，咱们肉体凡胎，实在撑不住这样的高温枯燥。” 　　“我试试看祈雨术吧！”结果只听得见雷声，那是一滴雨水都下不来的。 　　“肯定是雨水刚下就被蒸发了。”嘉林苦巴巴的说：“那咱们掌门怎么办呢？我们帮不上忙，掌门自己能行吗？” 　　“走！”嘉河身为在场常清门辈分最大的弟子，自觉看顾起同门师弟来。“掌门之前与我说过，若是我们力所不能及，便到安全的地方去等他。都跟我走！”他眼睛通红，将不愿意走的师弟硬拽走。其他道士自然也跟上。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三天半，嘉林天天拿望远镜看着凤仪宫，每一刻都能看到那里活动的人影，说明那里的人还活着。终于，他听到劈裂长空的一声惊雷，雷声接二连三的，空气中的极度干燥炙热似乎也开始后继无力了。 　　他等不了了，一溜儿爬起来：“我去接掌门去！” 　　“等等我们！” 　　越靠近凤仪宫，果然空气已不似之前燥热，“有人出来了！” 　　“那是掌门！” 　　听到师兄弟的叫声，嘉河赶紧揉揉眼睛使劲往前看，果然看到一高大的影子从沙尘中走出来，惊喜大喊：“掌门！” 　　那身影骤然变成常人大小，他赶紧迎上去，俞蘅对他安抚地笑一笑：“我无甚大碍。” 　　“那、那只僵尸呢？” 　　“死了。” 　　好几声吸气声同时响起：“死了？！”老天爷啊，那可是旱魃！真的就这么死了？！ 　　“掌门！”嘉河大惊失色，赶紧将瘫倒的掌门扶住，嘉定着急地伸出手去探鼻息，险些跌倒在地：“没事！活着！” 　　“嘉定师兄你可吓死我了！” 　　“走走走，这里太干了，我们立刻出皇城去！” 　　陈明悟让大弟子月清去废墟里检查一番，月清郑重点头，果然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只在坑里看到黑色的痕迹，看来应该是尸解了。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中却对那常清门掌门升起深深的忌惮。 　　俞蘅被嘉定背着，只觉得头痛欲裂，为了控制机甲，他耗费了太多的精神，这个世界并没有星际世界的精神力，他只能用手操控，像星际世界那样飞天遁地是无法做到的，可单纯的斩劈躲刺等动作，控制起来也不容易。他转头看向身后，那些个亭台楼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化成一抔干涩的沙土，将繁华和死气，通通都给掩埋了。 　　他们紧急出城，一刻都没有停留，直直跑出西坊，身后那股干热才弱下来，这时候大家都口干舌燥，恨不得在水里面泡上三天三夜。 　　“先找地方休息吧。”找了一间空房子住下，先布了一个祈雨阵，结果天边那惊雷声越来越大，几乎要将天空撕裂。终于，雷声打前阵将架势摆足了，雨水总算舍得降下。 　　啪嗒啪嗒，先是几滴小雨，然后雨势渐大下起瓢泼大雨来！ 　　“下雨了！京都下雨了！” 　　俞蘅服下丹药后，打开床边的小窗，雨水砸在他的脸上他也不在意，掐指算了一番，虽然因为身在局中看不真切，可已经能看到黑漆漆当中的一缕光，京都生机已复，这场雨就是吉兆。 　　“这就好。”这一方的旱魃消失，中部的旱情就能得到缓解，如果其他地方的旱魃不再踏进来的话，还活着的人就能继续活下去。他闭上眼睛，真正地休息起来。 　　他这一睡就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已经快看到黄松山的影子了，嘉定十分高兴，现在是他在背着掌门：“掌门终于醒了，你睡了七天了！” 　　“放我下来吧。”俞蘅跳下来活动手脚，其他人赶紧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候：“你没事吧？”“掌门睡了好久，我们都担心极了。” 　　“没事了，辛苦大家看顾我。”俞蘅心里有些感动。 　　嘉河腼腆地挠头：“掌门怎么如此客气，您受伤了，我们肯定得好好护着您的。对了，咱们快到黄松山了！” 　　俞蘅看向远处的山影，生出一种归家的踏实感。 　　黄松山上的人看见归来的人，都高兴坏了！纷纷问：“饿了吗吃了吗？”“累不累渴不渴？”也有幸福地分享好消息的：“咱们这里下雨啦！好大的雨啊！” 　　一起生活了那么些年，感情都很不错，又知道这些道士是为民除害去了，更添加几分敬佩。这几天下了雨，他们都猜测肯定是道长们将僵尸杀掉了，就是这么信任。 　　“没错，我们先进了皇宫，你们知道皇宫长什么样子吗？……”最小的弟子嘉林性格活泼，面对乡亲们的询问拿出说书的水平，将路上的见闻说得跌宕起伏一波三折！唬得大家伙一愣一愣的，随着他的语气情绪不停变化，听得都入了迷。 　　俞蘅笑着听了一会儿关上了窗，开始为手下的僵尸治伤，那天围杀旱魃，它们也出了很大的力气，特别是那两只游尸。好在也有好处，以前啃食过一具游尸的尸眼，就有能进阶到伏尸，现在又吸收了旱魃的力量，得到的好处更多。 　　成为旱魃之后，力量已经不局限于尸眼处，而是全身皆是宝贝，对僵尸来说是大补。那几天他昏睡着，这七只僵尸吸收了偌大能量却没有脱离控制，与他以前打下的好基础有关。现在终于有时间，他还是得帮着它们吸收力量才行。 第335章 僵尸世界13 　　黄松山上跟过年一样迎接道士们的归来, 大家伙也抓紧时间调理身体, 杀完一只还有六只呢！ 　　“也不知道是否有别的道友也在做与我们一样的事情。”嘉林捧着脸有些期待地想。 　　“应该有的吧。”嘉河犹豫地说，他看了看掌门的房间，眼中的濡慕和敬仰显而易见, 嘉林笑起来：“掌门真的很厉害，师傅他也该安心了，我们这些个弟子没有一个能继承他的衣钵。”师傅的愁苦, 大多数弟子都知晓，澄心师兄他们……太骄傲太重个人得失了，如果师傅知道他走了之后师兄们就离开了宗门，一定很失望的。 　　两人对视一眼, 都笑了, 期盼着未来：“若是有其他道友也在致力此业就好了, 早些将旱魃杀尽还天下安宁, 咱们也能定下来专心修炼了, 掌门说还有好些东西没时间教我们呢。” 　　修整的日子很快过去, 期间也将牺牲的人入土为安, 沪西族这一次也要过去，说：“西部我们更熟悉一些。”他们离家数年, 也想回族地看一看，再说西部有异象，也许护族僵尸也有线索呢。还有容圆大师, 也派出三个弟子。 　　只是即将出发之时, 陈明悟道长去世, 众人送殡之后才离去。 　　俞蘅例行掐指一算，春雨至，宜出行。 　　此番出行比上次舒适多了，有充足的食物和水，天气也回转过来，不至于走几步就被晒得两眼发晕，直到进入西部，才再度体验到那种酷暑干旱。 　　回头看身后，“真是一步地狱。”众人叹息着踏进了西部，在西部的日子其实也与之前前往京都时差不多，总归离不开杀僵尸三个字。俞蘅则一路掐掐算算，可两个剧黑点不停移动，方位很难定下。 　　“看来有一只跑到外面去了，不过也好，少一只对咱们也是好事。”三只旱魃还是压力太大了，雅真擦擦汗说：“就将抵达我们沪西族族地，大家一同前来吧，也好让我们招待一番。” 　　这个提议得到众人的赞同，于是决定往沪西族地去休息一下。沪西一族族地在山中，此山也有法阵加持，根据雅真说是为了不让外人意外闯入，被赶尸队吓到。 　　“法阵都坏了！”雅真脸色深沉，带着族人率先进去。 　　族地里一片狼藉，检查一番后雅真大怒：“有族人回来过！肯定是西雅他们！”她气得直发抖：“宗庙失窃了，那是除了我只有西雅才知道的秘密！” 　　俞蘅问：“丢了什么要紧东西？” 　　雅真脸色变换，最后咬牙说：“到了现在也不用瞒着了，那是我们的镇族之宝，唤作化血石，我们族内的炼僵大法需要依靠化血池，那是顶顶要紧的步骤，而化血池常年不枯，冷冬不冻，迄今已经传下数百年。其中的机密，就是化血石。化血石就在化血池最深处，活人是不能进池子的，僵尸不能触碰石头，她到底是怎么拿走的？！” 　　“原来如此，那石头有何作用？” 　　“我不知，我是真不知道！”雅真几乎要将嘴唇咬烂了，在此时她不得不承认西雅的地位，“那是历代卸任族长才会告知下任族长的传承秘密，我也是偶然得知。具体用途，我无所得知。”西雅那女人虽然胸大无脑，可事关如此机密，她也套不出话来。 　　她现在只知道，西雅回来过，拿走了石头，那石头没了化血池也彻底干涸，今后就再也炼不出僵尸了！沪西一族完了！她带领着独立出来的这一只完了！ 　　俞蘅想了想，这是人家的家事，他实在无法多说，只好意思意思地劝两句，这才领着弟子们往其他空屋子去住。 　　沪西族族地一直有声响，看情况是雅真是派人挖地三尺地搜查，几天过去了也没有结果，正好这个时候俞蘅已经测到了旱魃的新方位，于是再次出发。雅真也知道东西是找不回来的，死心一起离开。 　　日夜兼程，俞蘅手指不停掐动：“还在前方没有移动，而且有势减的倾向，我怀疑有其他道人在动手。” 　　嘉林惊喜地说：“真的呀？！那咱们快些过去帮忙！”这年头，能看见同道中人就是幸事了，修道人讲究天地自然，心性都比较好，知晓前方有道友都很期待。 　　一帮人急急过去，果然就看见一众道士正围着一只旱魃在做法，俞蘅看见那旱魃被胳膊粗的铁链链在铁柱上，周围还有足足四十九根铁柱，铁链一圈圈一层层地绕着，铁链之上黄色的符纸贴得细密，将那旱魃死死地定在中间。 　　“啊！”旱魃仰天大叫，热浪再度往四周撞去，铁链铿锵乱响，符纸发出光，一道道屏障竖起，将那热浪一一抵消掉。每经过这么一遭，符纸就暗淡一分。 　　“真厉害啊。” 　　“他们竟抓住了旱魃！” 　　这么一大群人走过来的动静肯定不小，那边正严阵以待盯着法阵中旱魃的道士们自然也发现了，他们的态度很警惕：“来者何人？”摆出攻击防备的姿态。 　　嘉林大大咧咧地说：“我们是来杀旱魃的，你们需要帮忙吗？” 　　“杀旱魃？不需要，谢谢道友了，我们不需要帮忙，请你们自便吧！” 　　嘉林困惑地摸摸头，可是他看着，他们好像对那只旱魃束手无策吧？要是能杀，还这么绑着做什么？他不自觉地踏前一步，那边的动作更加警惕，俞蘅赶紧把他拉住。 　　黄松山的环境一直很好，这个“环境”指的是人与人之间，弟子们又沉迷修炼，因此养出一群傻白甜。那些人分明在防备他们，好像他们是意外踏进来的其他猎人，对唯一的猎物虎视眈眈。 　　雅真也看出来了，说：“我是沪西族族长雅真，我们确实是追着旱魃而来的，早前我身边的这些道长们，已然将京都皇城中的旱魃杀掉，对杀旱魃有经验，你们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你们走吧！” 　　俞蘅说：“我们走吧。”在那些人虎视眈眈中往回走，嘉林很奇怪，说为什么他们这么凶呢？ 　　“我们和他们丝毫不相识，防备也是正常的，毕竟旱魃难抓，不可出差错。”俞蘅心里转过几个念头，面对弟子询问他们是否真的这样离开时，他说：“先别走，我们在附近找个地方先住下，看看那些人对旱魃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长生门的现任掌门月清也说这个主意好。他的脸色自从看到那只旱魃后就很不好，他比其他道士多了一份怀疑！毕竟他们宗门有将活人炼城僵尸的秘法，这样的秘法离不开一种材料，那就是僵尸。 　　一只旱魃能为多少人一步带来长生？当初他的师傅为了将景帝变成僵尸，可是费了力气找到一具伏尸，那伏尸已经在深山洞穴中躺了快五百年，一朝被抓，尸眼让景帝一举成为伏尸，稍躺了两年就成游尸，速度极快！身上其他部位炼制后又让大将军成为飞僵，再成就了其他士兵僵尸若干。 　　僵尸是很可怕，也若是从其他地方来想，又何尝不是长生不死的存在？师傅临死前还在忏悔，要求他要将景帝杀掉，也绝对不可再使用炼僵一术，这些他通通都刻在心里。如果没看见前面那只被困的旱魃尘归尘土归土，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行，那就这样吧。”大家伙多同意，毕竟追了这么久，说离开就离开心里还真放不下。他们没有走，那边的人更加紧张了，你看我我看你，又问去打探消息的道士：“听得见他们说什么吗？”“听见了，他们说，要看我们对这只旱魃有何章程。陆师兄，听起来他们似乎真的是来杀旱魃的。” 　　“前几天曾师伯夜观天象，说是京都之上有明星微闪，似是复生之兆，难不成他们真的杀了那里的旱魃？” 　　“嚇！这是真是假？” 　　陆永游冷哼一声：“他们说了你们便信？之前来偷旱魃的和刚刚那伙人当中的一部分，衣着打扮几乎一模一样，那女子说她是沪西族族长，那偷旱魃的女人看赶尸手段，亦是沪西一族的手法，这一偷一杀的，我可不信！” 　　听了这话，其他人也脸色沉重起来。“也是，沪西族擅炼僵，兴许就是为了将旱魃偷回去炼成为己所用之物。旱魃不能不除，它存在一日，这天下就大旱一天。” 　　“可我们杀不了它啊，困住它就费了大力气，现在也无法靠近，只能用法阵和符纸慢慢磨掉它的力量，可现在天下尸气浓阴气重，旱魃又已经入长生，有天地供养，消磨的那点很快就能补回来。我担心锁仙阵以后也困不住它了。” 　　说到这个，众人都是叹气。 　　“再等等吧，柳掌门不是说已经有头绪了吗？他有七成的把握能将天雷困杀阵修补好。” 　　而俞蘅他们带了几天之后，终于确定那边的人确确实实是在为杀旱魃做奋斗，也放心不少。 　　“不过他们似乎遇到了困难。” 　　“肯定是不知晓如何将那旱魃杀死，陈掌门，你有何想法？” 　　“找他们谈一谈吧！再多放那旱魃活一日，就多一日的危险。” 　　接触和交谈进行得极不顺利，因为雅真的存在，那一边很不信任他们。交涉许多次，才慢慢地打开误会，俞蘅还让弟子在近处施展天雷困杀阵，彰显自己有杀旱魃的实力。 　　当然了，嘉河等弟子的修为，还不足以发挥真正的作用，当日在凤仪宫废墟中，施展此阵的是他手底下的七具僵尸。 　　这一招一出来，就别什么解释都好使。 　　“这位道友，那是、那是天雷困杀阵否？”一个满脸激动的道士在其他人的搀扶下过来询问，俞蘅点头：“确实是天雷困杀阵，这位道友也认得？” 　　“好好好！我确实认得！天雷困杀阵是我们祖上流传下来的大杀阵，可惜缺了几角，无法修炼，这些日子我日夜在做修补，没曾想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完整的法阵，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呐！”柳掌门抖着手握住俞蘅的手：“你是何派传人？竟然懂得此术？” 　　“在下常清门掌门陈三。” 　　柳掌门想了许久，实在是没有印象，不过现在也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了。“陈掌门可愿出力，一同灭了那旱魃？” 　　“当然，荣幸之至。” 　　双方终于达成共识，俞蘅说：“之前在京都皇城时，天雷困杀阵是我手下的僵尸列的，此时有五只还在别处，暂时过不来，需得等一等。”他现在身边就只有两只不化骨，另外五只还差一点才能变成游尸，被他派遣到外面捕猎僵尸尸眼填充实力了。 　　他看柳掌门等人脸色大变，知晓他们不认可这等“邪术”，于是解释了一番，自信地说：“我能控制得住它们的。”柳掌门等人互相看了看，暂时保留意见。 　　既然暂时不能列阵，俞蘅就开始教柳掌门他们，能学这样古老的厉害法阵，就没有几个道士不心动的，学着学着，双方更融洽了。俞蘅还在彻底了解锁仙阵之后帮着做了些调整，也提供了不少符纸。 　　只待在外的僵尸手下找过来，就能施展计划。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在某一天晚上，黑暗之中有人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锁仙阵。 第336章 僵尸世界14 　　黑暗里, 俞蘅也睁开眼睛，身边的油灯还燃着, 屋里的其他道士已经睡着。他站起来往外面走去, 他突然有所感，想到锁仙阵看一看, 那里有其他道士值夜，都是柳掌门那边的人马，不管是常清门还是长生门, 都被委婉拒绝帮着值夜一事。这很正常, 才认识一旬不到，防备并不奇怪。 　　他也没有靠近, 只远远地看了两眼，隔了这么远, 还是能听到那旱魃的咒骂声。夜间阴凉，不比白日里日光下令僵尸不舒坦, 旱魃就活跃一些。它虽不惧怕阳光，可被困在法阵中, 符咒时时刻刻都在消磨它的力量，日光和法阵交相呼应，更让它难受几分。到了夜间, 它好歹能喘口气，于是时常大骂不止。 　　“……我做了什么！我也不是自愿做僵尸的……我也是人啊！放开我啊！！”“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恶心馊水下水沟……” 　　“你莫要骂了, 省省力气吧。你的存在就是祸, 我们与你已是人鬼殊途, 立场不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呸！” 　　“师兄，你也莫要理它了，它天天骂这些，我都听腻了。来喝水吧，真热！” 　　听了一阵，俞蘅转身离去。走在干燥的沙地上，寂静的夜里只有他的脚步声，突然他听到急速的风声，于是停下脚步来等候。 　　五道黑影从侧面飞掠而来，齐齐站在他的面前跪下行礼，口称：“主人。” 　　“很好，都已成为游尸了。”俞蘅露出笑容，一一叫起，又起问路上的见闻，然后他的笑意落下来：“打扮和雅真很像的女人？” 　　难道是西雅？他又细问了方位，竟然离此处不远，又联系上柳掌门他们所说的，西雅带人来抢旱魃一事，不得不让人觉得她还贼心不死。不过说来也好笑，五只游尸循着血脉联系追俞蘅而来，在路上时恰好看到西雅等人。 　　而西雅身边有不少高等级的僵尸，飞僵若干，更有足足三具伏尸。伏尸不能动弹，一般来说野生的伏尸，都会在入伏尸之前先行找好山洞，方位要好，能承受到日月精华，如此千年，就有可能进化为游尸，自此可以移动。 　　不过人类豢养的伏尸则不是这样，西雅就是用棺材装着的，然后让其他僵尸帮忙背负。俞蘅手下的五只游尸就在寻找主人的途中，冷不丁地看见了质量上佳的大补品，哪儿能错过呢？主人说了，不许攻击活人，这个简单啊！它们就将飞僵当场挖眼收拾了，再将棺材掳走，压根儿就没跟活人接触过一根手指头呢。 　　俞蘅听了这话不由得发笑：“好，你们做得很好，没跟他们起冲突是对的。”他让将人带到一处地方休息，与另外两只不化骨一同住着：“没有我的命令，暂时不要随意走动。”柳掌门他们不喜这一道，还是要减少矛盾才好。 　　他刚安顿好手下的僵尸，就听见尖锐的信号冲天而起，他脸色一变赶紧往锁仙阵赶去，却发现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一群陌生人正在破坏锁仙阵！ 　　“陈掌门！抓住他们！”正以死相拼的一个道士见到俞蘅就像看到主心骨，信号发出，他也瘫倒在地：“他们就是之前那伙人！” 　　俞蘅往那人嘴里塞了一颗丹药：“我晓得了！”此时住在周边的道士竟然无一人随着信号来，肯定是出事了。他拔出剑脚尖点地往锁仙阵那十数人飞去，顺便划破手指，傀儡替身落地。 　　“去将那七人叫来！” 　　“明白。” 　　正在砍锁仙阵锁链的道士回头看见俞蘅，眼神一厉，喝道：“你们抓紧了！我来会会他！” 　　抓一只旱魃多难！要是真被他们放走再要抓回来就更难了！俞蘅很是气恼，下手就是杀招。 　　“啊！”他将对方手中的剑被一刀砍断，又在对方惊恐的视线中不减攻势，轻轻一削。 　　一道极浅的红痕在男人脖子上出现，然后血液喷涌洒出，他踩上对方的肩膀往其他人攻去。。 　　“他杀了吴宪！杀了他！”其他人也看出俞蘅不是好招惹的，也来不及思虑这个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竟不在之前调查的名单中！先齐心协力将这个障碍除掉才行！ 　　一时之间各样法器都使了出来，不管是摄人心魂的磐金铃，亦或是以阴气为刃的破命剑，都同时往俞蘅身上招呼。果然是之前的那群邪道士！ 　　俞蘅一一挡下，又看锁仙阵中异象频发，那只旱魃竟似就要挣脱开了，手上动作更快！无数的符纸洒满天地，毫不吝啬地使了一道万金流火咒，流火点点出现，再汇聚成一大片的火幕，所有的手段在这样至阳的火焰中失去效果，人的皮肤只要粘上一点就是不死不熄。 　　“啊！” 　　手起刀落，他拎着流着血的桃木剑走入锁仙阵中，冲天的热浪朝着他挤压而来，正在挣扎的旱魃大喊：“你放过我罢！我可以予你一只眼睛，我听他们说你会炼僵术，这一只眼睛就能让你直接成为不化骨！是真的……要不一双眼睛也行你会是最厉害的不化骨，到时候寿命长长久久享受不尽——” 　　俞蘅直接一张加强版镇尸符贴在它额头，耳边的聒噪声戛然而止。 　　“主人，我们来了。” 　　“嗯，列阵吧，天雷困杀阵。”他看向这个锁仙阵，损坏程度不浅，就不花时间修补了，直接动手吧。 　　“是。” 　　俞蘅就退到外面去，就这么一会儿子功夫，他裸露在外的手和脸部颈部，就已经干裂了。他盯着七只僵尸列阵，并没有插手，锁仙阵的存在省了他不少力气。 　　黑暗中，不少眼睛在盯着这个方向，他摸出两张符纸，灵活地折成飞鹤的形状，口中默念一句之后随意地一甩手，两只飞鹤飞得极快，到达丛林中时骤然自燃，在藏在拐角处干枯树干后的西雅一行人照得清清楚楚。 　　那里的人也发出受惊的叫声，俞蘅看清后反而不理会了。加上西雅才四个人，不足为惧。西雅咬着牙，还是走了出来。 　　“许久不见，陈掌门风采更胜以往。” 　　俞蘅静静地看她：“站住。” 　　西雅停下脚步，脸上有些难看，强笑道：“陈掌门，总归相识一场，有好处我也不自己独占，不如我们合作吧！你让你的手下先停下，这旱魃自有大用处，你容我细细说与你听。” 　　“我现在没有空闲，你要真想说，就等我把手头上的要事先料理了吧。” 　　西雅气急，等将旱魃料理了，还谈什么谈？！这个陈三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生气！生气！ 　　可是她不敢动，眼前这个人软硬不吃，说不听就不听，她身边就剩下三个人，哪里打得过他？！连那么厉害的三吴道长他们都像白菜一样被砍了，更何况她呢？如果她手头那些僵尸还在，可能还有一拼之力，可气人的是，半个时辰之前，不知道哪里来的僵尸将她手头所有的僵尸都给杀了，连装着伏尸的棺材都偷走了，哪里说理去！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她和三吴道长们说好了，她带着人做后援去将那些被药倒的道士抓起来。可她刚过来就看到了三吴道长们被杀的场景，手脚一片冰凉，直到现在站在这个可怕的男人面前，她再次回想起当年那种无力感。 　　这是一个特别不好打交道的男人，他的眼睛沉沉地看过来，似乎并不为任何东西而波动。 　　西雅再次咬牙，看一眼法阵中不停惨叫的旱魃，极为心痛，忍不住再次劝了几句。俞蘅没有理会她，直到两天之后，锁仙阵那团硕大的雷团中传来剧烈爆响，一声“我不服！”之后，雷团中的身影消失不见。 　　俞蘅走过去，用符纸将雷团中的力量封印起来，打算再找机会让手下的僵尸吸收。他不想让它们短时间内吸收第二只旱魃的力量，唯恐失控。 　　这时候，西雅早就离开，吸入迷药的嘉河等人也醒来许久，亲眼看着旱魃消失，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俞蘅看着柳掌门等人的表情，就将蓄力符分了一半给他们，见里面有些人露出不太满意的表情也不在意，如果不是自己，他们也收不起这些旱魃之力，若无人收敛，这些力量只会逸散在天地之间。 　　一切都解决了之后，俞蘅就打算去追第二只旱魃了，“我算过了，它还在西部，为防它离开，我们早日上路吧。” 　　“甚好，我想西雅一定也在找另一只旱魃，到时候我一定要问问她，为何要将化血石拿走。”雅真咬牙切齿地说，可惜她醒来时西雅已经离开，不然的话她一定要问个明白，为何要与邪道士搅和在一起？难道将沪西族的炼僵机密泄露出去了吗？！ 　　柳掌门等人也说要一同前往，他说：“陈道长教授的天雷困杀阵实在精妙，我等仍有要学习解惑的地方。若是找到旱魃，我们也能携手一起出力。” 　　这么一说定，众人再度启程，花费了大半个月的功夫也没找着第二只旱魃，俞蘅每天都会测算推演，某一日天上惊雷阵阵，乌云笼聚之后暴雨倾盆，他被淋了一身。 　　守着他的嘉林赶紧脱下外袍给他挡雨，也不敢催促他，只因为推演的时候不能被打断。其他弟子也赶紧出来，嘉河甚至搬了一张桌子出来，嘉林眼前一亮赶紧搬着扛，用桌子来挡雨。 　　“掌门，如何了？”见掌门睁开眼睛，众弟子赶紧问：“突然下雨，是否那旱魃被杀了？” 　　俞蘅笑了笑：“没错。” 　　“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天下之大，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有其他的同伴，与他们一样冒着酷热干燥，肉体凡胎地在僵尸中穿行，只为了将搅乱天下生机的旱魃剿灭。 　　“把桌子放下吧，这雨多凉爽。” 　　“嘿嘿是啊，这雨真凉快呀！” 第337章 僵尸世界15（完结） 　　六年零四个月的时间里, 俞蘅参与剿灭了四只旱魃, 两只经过推演，已经被其他道士所杀，仅剩的最后一只最为狡猾, 东躲西藏，在天下乱窜，极难找到。 　　“它躲于人群中, 还真的不好找。” 　　最后几年来，旱魃的移动频繁极了，他将全天下走了好几遍，见识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时候来到风水调和的好地方, 下一回来的时候又变成旱地千里, 大地龟裂。这些都是旱魃移动的缘故。 　　其他远山僻岭里, 还真的存活着不少活人。生存的方式与黄松山大抵相同, 一般都是道士护持, 俞蘅走的地方多了, 也见到不少，甚至还见到了一个叫做云鹤道人的道士。 　　这个道士十分了不得, 据说当年引发天下大旱的第一只旱魃，就是为他所杀。俞蘅肃然起敬，云鹤道人一只左手已经没了, 当时正和蔼笑着给小孩子画平安符。他没有过去, 远远地看了几眼后就再次离开了。 　　没想到再次见面, 却是见到云鹤道人的尸体。 　　“你说什么？云鹤道人死了？”听到消息的时候俞蘅正在南素一带，旱魃灵敏，前阵子又跑到了南素来，他也就跟着过来了。来送信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唤作霞姑，极其擅长蔽息，潜风符咒学得最为精妙，几乎可一日千里地移动，若不是这样，也不会拜托她来送信。 　　“云鹤道长临死前，说务必请你过去，说完就咽气了。” 　　俞蘅觉得有异，他与云鹤道长只遥遥地见过一面，眼神相触□□了个头，怎会在临死的时候留下遗言让自己过去？不过他还是应了下来，折返回西部尽安山。 　　这一来一回就过了八天，来到尽安山时云鹤道人的尸体还在下土，只能拿冰雪咒镇着，几个道士日夜轮换施法，一个个累得脸色发青。 　　“好了，既然陈掌门来了，就赶紧将葬礼办起来！” 　　俞蘅问：“云鹤道长还有没有别的话留下？” 　　其他人齐齐摇头：“并无，只说请陈掌门过来，兴许是想让陈掌门护持几分尽安山吧。云鹤道长实在心善，临走了还为我们着想。” 　　这个说法得到大多数的认同，谁都知道常清门的掌门道术十分了得，身上的高级符纸仿佛取之不尽，还参与杀了四只旱魃！那可是旱魃呢！听说黄松山就是常清门现在的驻地，被法阵符纸包得密不透风，在那里住着也不用担心尸气的毒，都能过上好日子。 　　现在云鹤道人仙逝，尽安山就不那么安全了。难道云鹤道人是想让常清掌门接他们去黄松山吗？这么一想好像也不错啊…… 　　俞蘅眉头紧皱，没有留下其他一言半语，只让他过来？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这时候嘉河过来回话，他已经打听来云鹤道人的死因，和霞姑说的差不多：“说是早起时有所感念，傍晚时分就坐着仙逝了。死之前，只将这尽安山上的布置都交代了一遍，最后一句话，便是将掌门你请来，否则不入殓。” 　　“那就等着看吧。” 　　葬礼办得很隆重，俞蘅也在灵堂上上了三炷香，因为云鹤道长留下话，想要火葬，熊熊烈火卷着烟，周围的山民都捂着脸痛哭起来。整个葬礼都办得井然有序，等葬礼结束，俞蘅还觉得莫名其妙。 　　“我们明天就离开吧。”俞蘅对嘉河说：“把这些符纸给他们送去，现在是云鹤道长的三弟子掌事？那行，你便给他送去吧。” 　　坐在床上，俞蘅闭眼回想起这几天的异样，记忆一帧帧清晰地在脑海中回放，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想着明日一早就离开罢。 　　夜半时分，听见窗棂处也有声响，俞蘅从床上坐起，一双青白的手将窗户打开，然后爬进来一个人。那是一个才五六岁的孩子，看起来呆呆的，进来之后盯着俞蘅不放。 　　俞蘅手上的法器没有放下，问：“你找我何事？” 　　男孩子走近两步仔细辨认一番，然后开始脱衣服，说是衣服，其实应该说是肚兜，天气热，山上的小孩子光着腚乱跑并不奇怪，穿着小肚兜护着肚子不着凉也正常。男孩木着脸将肚兜解下来，然后丢到俞蘅床上，小声地说：“云云道长说，要给你。”然后想了想补了一句：“要偷偷的，恩！偷偷地给你！” 　　拿起那脏兮兮带着泥巴的小肚兜，捏了几下便知道有古怪，他先将肚兜收起来，拿出一块糕点给男孩，男孩伸手接过，珍稀地啃起来，俞蘅问他：“是云鹤道长让你给我的？” 　　“嗯！” 　　“何时？” 　　男孩掰着手指数了数说了一个数字，正是云鹤道长死亡前一天夜里。 　　糕点吃完，男孩又哧溜溜地爬了出去，俞蘅这才抓起肚兜手指掐诀，灵光一闪而过，肚兜上的污垢全部散去，浮现出几行朱砂写的小字。他将字记起来，再将肚兜焚毁，也没有跟弟子们说，只一人带上七只僵尸离开尽安山，为了谨慎，还留下了傀儡替他睡在床上。 　　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他才到达肚兜上留下的方位，这是一处废弃的土地庙，他检查了一番之后，走到石像后面摸索着打开开关。 　　一条通道打开，那一刻冲天的煞气扑面而来，将他的头发吹得猎猎作响。他先丢了几只纸鹤下去照明，这才往下走。 　　下方的浓烈尸气和极度高温是他所熟悉的，来自旱魃。俞蘅心中惊疑，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土地庙下方另有乾坤，竟然还藏有另一只旱魃？ 　　他继续沿着粗糙的台阶往下走，在最深处入眼看见八尺高的铜柱，铜柱甚多，粗粗数来近百根，其中锁链密布，正中间穿过琵琶骨被无数锁链定身的，果然是一只旱魃。 　　那旱魃在唱着歌：“天儿黑，孩儿飞，炊烟追，娘扶门喊我回……”声音稚嫩，看起来也只有八九岁的模样。 　　见了他，旱魃不慌不忙地将歌唱完，歪头看过来：“你是何人？云鹤是你什么人？” 　　“在下常清门掌门，与云鹤道长有过一面之缘，并无其他关系。” 　　“哦。那他呢？为何不来？” 　　“云鹤道长已然仙逝，今日已经下葬。道长给我留下书信，指了这个方向给我。” 　　“什么？！”旱魃大喊：“不可能！他是怎么死的？怎么会这么快死呢！说啊你说啊！” 　　俞蘅仔细地打量对方，对它的歇斯底里置之不理，等它冷静下来才说：“无病而终，似是寿终正寝。” 　　“不对，不对！他才三十四岁！对的，我数一数，他今年才三十四岁！” 　　“云鹤道长死时满头花白，听闻他已经七十又四，可不是三十四岁。”云鹤道人自从出世被人熟知，就是白发苍苍的模样，这十几年过去，七老八十的也不奇怪。可这旱魃却说对方才三十四岁…… 　　旱魃愣怔怔的，好似想起了什么，眼中的哀伤似乎要化成水，可僵尸是没有眼泪的。 　　山洞下静默一片，只有铁链颤动的声音，俞蘅围着这个法阵检查，这法阵和前几年与柳掌门他们初遇时遇到的锁仙阵有些相似，可似乎核心构造有些奇怪……他细细地观察着，然后听到旱魃开口了。 　　“是云鹤让你过来的？好，那你动手吧，他藏了我十八年，这地底下实在无趣透顶，我也不想活了。” 　　俞蘅难得起了好奇心，问这个行事与众不同的旱魃，它与云鹤是何关系。 　　旱魃笑起来，撇过头去：“才不告诉你。” 　　他花了些功夫，将这个法阵彻底改造了一遍，他不打算让手下僵尸来布阵，动静太大可能会塌陷。 　　改造好之后，法阵燃起大火，蓝色的火光中，旱魃的头摇啊摇，嘴里还继续唱着童谣。 　　“天儿黑，孩儿飞，炊烟追，阿娘扶门喊我回……天儿蓝，马儿壮，挎花篮，阿兄骑马带我还……” 　　雷声炸起，俞蘅站在土地庙门口看看天色，那是风雨欲来的预兆。“回吧。”趁着雨还没落下来，他赶紧赶回去。 　　轰隆隆—— 　　他回头一看，碗口大的雷电直直落在土地庙上，如此几下之后土地庙轰然坍塌。 　　在那之后，他带着弟子继续游历寻找旱魃的身影。旱魃所过之处将带来干旱，一块土地来来回回地干了又湿，下了雨又大旱，日子久了实在让人受不了。而这最后一只旱魃，俞蘅花费了近十年，就是抓不着。 　　此时，天下的僵尸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天灾之下，僵尸肆虐，给道门的发展带来了生机，更多的人信道，挣扎着也要学会画几手平安符，不然的话说亲人家都看不上你。 　　这十年里也不是没有收获的，俞蘅某一次在西部某深山里，将景国皇帝挖了出来，它也不知道吸食了多少血肉或者尸眼，周身的气息极为危险，假以时日必将是再一具旱魃。周边守着的都是虾兵蟹将，他连旱魃都杀，哪儿能怕了它们。直接就将那景国皇帝给灭了。 　　临走前，还将那个风水极阴的洞穴毁掉，那个洞穴好生古怪，好似每块岩石每一粒土壤都带着阴气煞气，是天然的养尸地。用极阳的火烧了近两个月才彻底销毁，那两个月里头顶那片天雷声不断，不止如此，还有僵尸跋涉而来，欲争夺，看着洞穴被烧，愤怒地好像看到杀父仇人。 　　还有，常清门上任掌门黄道长的骨灰，也已经送回宗门——那是在北部的一座普通小山上。 　　随着修道者越众，道门力量愈加雄厚，天下的僵尸剿灭得更快了。俞蘅看嘉河已经能独当一面，与常清门的缘分也到头了，就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留下黄道长当年传给他的全部东西，还添了一些好东西做传承之宝。 　　面对弟子们的哀求，他笑着说：“不要做小儿情态，你们都是真正的道士了，好好活下去，有缘再见吧。” 　　他还带走了大丫，大丫已经是少女模样，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它的养母已经去世了，虽然有俞蘅给的护身符等，可终究是天天与僵尸待在一起，日积月累，人必定不长寿。大丫这才愿意跟着俞蘅离开黄松山。 　　它看着被牵着的手，低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你要带我去哪里，杀掉我？ 　　“带你去找旱魃。” 　　“找到之后呢？” 　　“杀掉它。” 　　大丫愣愣地走，它转头看向身后，婆娑树影中，仿佛还能看到砖瓦青苔。它又问：“你什么时候杀我。” 　　俞蘅想了想：“等我快死的时候吧。”他终于转头看它，“放心，我会带你一起走的。” 　　不知道怎么的，大丫觉得有些高兴，于是用力地点头：“嗯！” 第338章 变异人01 　　上个任务世界也顺利结束了, 在将最后一只旱魃揪出来杀掉之后，俞蘅也将手下的七只高级僵尸送入轮回。那七只僵尸, 死而复生为僵不是他们所愿, 在刚刚成为最低级的紫僵之后就被俞蘅捡到，开始炼制, 手上沾染的人命少，加上后来一直在为杀僵尸做奋斗，功过相抵还有剩余, 俞蘅将他们好好地送走了, 来世必定能投一个好胎。 　　在和大丫一起游历的过程中，他还意外地遇见过西雅, 那个时候她已经成为了一只游尸，整个人的气质也大变样。 　　杀了西雅之后, 从她的心脏处掉下来一块石头，那石头阴煞之气极重, 俞蘅从老乡那里花钱买来公鸡，又买了黑狗血等, 施法后愣是在阳光下暴晒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将那块石头处理干净。 　　这个任务得来的薪火点不多，找到的书籍更加少, 俞蘅也不甚在意，独特土壤中提供的修炼环境, 加上数十年的钻研才是最宝贵的财富。在以前的秽气末世中, 他其实掌握的只是皮毛, 画符除秽而已，道术的精妙，在这个世界才真正触及。 　　结算好任务奖励之后，俞蘅就回家度假了。 　　五年度假结束时，他已经成功筑基，并且提升到筑基后期，就差一个契机就能结丹。这种速度无疑是非常快的，带来的好处也很明显，不止外出迷踪仙林的收获变多，家里的店铺也能卖等级再高一级的商品了。 　　有一个筑基期修士，或者说半步金丹修士坐镇，什么妖魔鬼怪不敢靠近，实力就是这么直接又干脆。在不间断的灵兽滋养下，父母也身强体壮，一年下来一个喷嚏都没打。 　　明英城在从英宗的管理下依旧井然有序。不过实际上，南洲东南近无尽之海的地域已经全部沦陷，听说那里现在魔物横行，生灵涂炭。从英宗接连以历练加奖励的形势派出弟子，在去年更是提出，散修也可加入宗门的队伍，报名共同去绞杀魔物。 　　没有影儿的所谓秘境仍然没有影儿，囤积了大量丹药和符篆的修士们，多数选择应宗门之召，打算拿些奖励。俞蘅倒是没有去，假期过完之后，他就准备做任务了。 　　@ 　　“难度：困难级别 　　攻略目标：存活两年 　　完成奖励：薪火点两千点 　　失败惩罚：倒扣薪火点六百点 　　其他：***（待定）” 　　现实世界中俞蘅睁开眼睛后环顾四周，外面的路灯照进来，让他看清这是一间宿舍？似乎还是十二床位的宿舍间。宿舍里呼噜声此起彼伏，还有磨牙声。 　　他重新闭上眼睛接收身体记忆。 　　这具身体叫做郑恒漫，年十七岁，就读于本地一所寄宿高中，高一新生。 　　又是女生，不过这一次俞蘅接受得很快，毕竟总算有过好几年经验。他快速过滤一遍原身的基础信息，家里父母双全，还有一个读高三的姐姐郑恒莉。最让他在意的是，原身所在的歌达镇这一个月的失踪人口已经达到七十八人。 　　在这么短的时间段里，集中在一个镇里面，这个失踪人口数字是非常危险的。因为晚上夜自习开始时，会先让学生们看半个小时的新闻联播，听老师说是培养他们的政治素养，对政治考试有好处，原身才会知道这样的消息。 　　不过事态更严重的还不止这些，只是被上面压住了。原因无它，短时间内失踪人口数趋势上升的不止普通的歌达镇，全国各地，人口失踪率都相应地变大。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极有可能有某一犯罪团体在实行全国性犯罪，企图摧毁社会秩序，这是对政府的挑衅！ 　　各地迅速成立了专案组，加班加点地查案，可是连失踪人口的头发丝儿都找不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一个月过去了，事态胶着，案情毫无线索，失踪人口却在继续增加，政府公信力受到极大的影响，原身所在的学校，也面临停课的危机。 　　这所普通的寄宿高中，已经失踪了两个学生了，一个是高一新生，一个是高二的学生。高一的那个还是郑恒漫的隔壁班同学，住的还是同一层的宿舍。这两天家长一直在闹，要求学校给个说法儿。 　　学校都要哭死了！孩子进了宿舍，宿舍楼前的监控拍到了，可同寝室的同学一觉醒来，那人的床上光溜溜的，保持着被褥散乱的形状，人失踪了！ 　　可把女生宿舍的学生给吓死，当天十二人间的宿舍就走了四个人，回家住去了，剩下七个人也是提心吊胆地住着。 　　他们能给什么说法？这是连警方都破不了的惊天奇案，他们也只好尽力地安抚家长了。 　　俞蘅睁开眼睛，这些失踪的案件，应该就是这次任务世界的末世形态了。到底是什么人，亦或是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掳走那些人？掳走之后，吃掉了吗？ 　　不怪他做出这最消极的推测，一个人活着，总要吃喝拉撒吧？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查不出来。就算被害，也得抛抛尸吧？掩埋灭迹，百密一疏，不可能每个凶手都能一丝痕迹不留，总会有迹可循。最一劳永逸且让警方无从查起的，那就只有吃进肚子里，而且还是连皮带骨地吃掉。 　　全国范围内都有的案件，作案的也不止一人。人，是不可能将同类的骨头也吃掉的。不是人的话，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存活两年。” 　　俞蘅边想边准备下床，打算在手头准备一些贴身的武器，他的目标是阳台上的水果刀，郑恒漫从家里带了一把过来。他也防着这同宿舍的人呢！毕竟动手的是人是鬼还不知晓，他经历过丧尸，知道有时候人也能变成食人猛兽，变异什么的并不罕见。 　　他扣着枪爬下楼梯，下铺的室友嘟囔一声翻了个身，他走到阳台门后打开厕所灯，稍微照亮一下阳台那三分地。 　　轻易地从阳台上摸到郑恒漫的水果刀，他又顺便上了个厕所，之后才关门落锁上床睡觉。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宿舍外墙上的某个影子慢慢地后退，树影婆娑，影子没入投在墙面上的树影里，瞬间就不见了。 　　某个寝室里的被子被风卷起，抖动了几下，无声无息地有东西钻了进去。 　　天终于亮了！俞蘅昨晚服用了一点点基因改良液，打坐到天明，听宿舍有人接连起来后也跟着起床洗脸刷牙。 　　“去不去上课啊？” 　　“去吧？老师又没说要停课。” 　　女生们叽叽喳喳的，离开宿舍时都默契地走另一边楼梯。俞蘅不动声色地收拾东西背上书包去食堂吃饭。他现在非常饿，身体改造和昨晚的修炼让他的身体能量消耗很快，让他点了五个包子一碗豆浆还有两个蛋饼，全部都吃掉了。 　　“恒漫！” 　　一个女人飞奔过来，尖利地大叫，俞蘅对这个名字还有些疏离感，迟了两秒才从装着豆浆的大碗里将头抬起来，那个女人已经跑过来，抓着他的肩膀死命地晃。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老天爷，他刚吃完那么多东西，最后一口豆浆还在喉咙里梗着，被这么使劲地晃险些吐出来。他抓住女人的手，用巧劲将人拔开。 　　郑恒莉只觉得手一痛，然后人就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俞蘅认出这个女人是郑恒漫的姐姐郑恒莉，不过这人刚刚说的话不对啊。还活着？他仔细地看郑恒莉的脸色，确确实实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郑恒莉……很有问题。 　　他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大早上的抓着我吼，你看食堂里的人都在看我们，丢脸死了啦。”又皱眉不满地说：“大姐，一大早的你就咒我死，我要跟爸妈说哼。” 　　郑恒莉用视线一寸寸地刮着自己的妹妹，还伸出手去摸了摸，温热的！活的！她也不在意妹妹拍走自己的手，她现在在意的是：“你、你昨晚没见到什么怪东西吗？” 　　“当然没有了，我睡得可好了。大姐你到底怎么了，没事我去上课了，快迟到了。” 　　俞蘅站起来将碗碟收好堆到桶里，身后郑恒莉没有再跟上来，她似乎陷入了回忆错乱中。那副模样—— 　　难道又是重生者？肯定是。 　　他边走边想，照郑恒莉的说法，原来昨晚郑恒漫会死亡吗？他的到来和行为，还改变了郑恒漫的死局？再一想这次的任务目标是“生存两年”，倒是很有可能。本来就该死亡的人，想要的不就是活下去吗？ 　　至于郑恒莉，他可以从她口中得到一些线索，增添活下去的筹码。 　　到教室上课的时候，俞蘅拿草稿纸在上面写写画画，脑子里琢磨着接下来的计划。任课老师看不惯他的样子，点名让他回答问题，结果他对答如流。 　　老师很满意，告诫道：“天分好更要仔细听课，不要把好天赋给荒废了。” 　　好不容挨到早上放学，俞蘅刚出楼道就被郑恒莉抓住：“走跟我来。” 　　说到郑恒莉，她确实是重生的。任务世界是根据时空历史碎片投射而成，本来就是虚拟的数据，这组数据太过庞大，在投射过程中出现差错是很正常的事情。郑恒莉就是其中之一。 　　她昨晚重生，打开台灯看到日期之后才知道，她重生在了她妹妹失踪的那一天夜里。说到她妹妹，她们已经有两年没见了，虽然时间不长，可那两年不断逃生，哪里有时间去回忆往事和旧人？她对妹妹的记忆已经模糊，更别谈感情了。 　　再说了，现在她还手无缚鸡之力，就算过去了也救不了她妹妹，迟疑几秒之后她就放弃了，锁好门窗好瞪着眼睛等到了天亮。 　　上辈子，她就是是在上课的时候被老师叫出去，才知道她妹妹失踪的消息的，所以早上时她才会在食堂见到人的时候大吃一惊，以为自己在做梦！ 　　魂不守舍了一早上，好不容易撑到下课她赶紧来找人。既然妹妹没有死，那她身为姐姐总要护住她一点，她要逃回家就顺便将妹妹也拎回去。 　　俞蘅知道她是重生的之后，对这个人的举动就有了三分的掂量，因此并不拒绝，跟着郑恒莉的脚步走，边问：“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跟同学约好了一起吃午饭。” 　　“吃什么午饭，我们回家！” 　　郑恒莉是不想在学校呆了。她清楚地记得，就在妹妹失踪后的第二天，学校乱了起来！那一天夜里，数不清的怪物在黑暗里张开獠牙，啃咬血肉。就在她的宿舍里，就在她对面床位上，那个女同学变成了怪物向她扑来—— 　　学校变成了怪物狩猎的地狱，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直到上了公交车，郑恒莉的情绪才稳定下来，俞蘅一直在悄悄地打量对方，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有数了。 　　学校是不安全的，是因为那些偷人的东西会到学校来吗？ 　　很快他们就到家了，郑家夫妻还在上班，中午在公司吃饭并不会回来。郑恒莉对俞蘅说：“你就待在家里不要乱跑！”说完坚定地转身，像是要去打战一样。 　　然后俞蘅就一针扎下去，郑恒莉骤然倒下。 　　他将人放在床上摆好，顺手将针拔了出来插回毛线团里放到梳妆台上，最后再搬了个椅子坐在郑恒莉面前。 　　郑恒莉转醒，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悠远虚渺的声音：“看着我的眼睛……” 第339章 变异人02 　　等郑恒莉再次晕过去, 俞蘅才脸色严峻地站起来, 按照郑恒莉的说法，明天就是事态全面大爆发的时候！别的不说，先把身体素质提上去才是最最要紧的。 　　至于这具身体会不会变异, 也只能等待了。 　　“我这是怎么了？” 　　“大姐你突然晕过去了，害得我费老大劲才把你搬上床。” 　　郑恒莉甩甩脑袋：“哦。”想起自己的打算，赶紧爬下床：“你就待在家里不要乱跑, 我出去一趟！”说完又想起妹妹这个时候的性子，又补了一句：“我给你买巧克力蛋糕，你千万在家别出门。”听俞蘅应了她，她才冲出门去。 　　要快, 要在家里存食物！ 　　看着郑恒莉出门, 俞蘅也跟着出去了, 他拿走原身的红包私房钱, 大概现金五千多。 　　买东西花的时间很少, 他回来的时候, 郑恒莉还没回来, 于是他自行淘米煮饭，吃完之后回到房间再次服用基因改良液。药效冲得他每一个细胞都在痛, 他忍着用打坐修炼撑过去。 　　咔哒—— 　　他睁开眼睛，外面的大门被打开了。 　　郑父郑母下班回来，对于女儿在家这件事都觉得很奇怪, 以为女儿身体不舒服：“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俞蘅将事情推到郑恒莉身上：“我不知道, 姐姐忽然就把我拉回家了, 好像有急事。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她让我待在家别出门。” 　　“真是胡闹！她都高三了，这么要紧的时候怎么这么胡来！”郑母是个急性子，听完小女儿说的话赶紧给大女儿打电话，结果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可把她给气的。 　　“算了，你去做饭吧，吃完我送小漫去学校。”郑父劝：“也许是压力太大出去散心了，老师不是说了嘛，这个时候对孩子要有耐心。” 　　郑母就气呼呼地去做饭，边淘米边骂：“天都黑了还不回来，我看就是去哪里野了！回头我得告诉她，要是考不上大学，看我不打死她！我可说了，要是只考上一年学费七八万的，像楼下老孙家儿子那样的学校，我可交不起学费……” 　　说着迁怒到小女儿身上：“你也是傻，不会给我和你爸打电话？就这么傻愣愣地在家空坐着，这一下午的课没上都要比别人落后了！你们老师也是的，两个人旷课也没打个电话给我，好不负责任……” 　　她就是这个性子，一点就着，嘴皮子也特别厉害，边做饭能噼里啪啦地念叨，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现在说得狠，要是女儿真的考上了，甭管是什么学校，砸锅卖铁都会供的。 　　郑父习以为常地收衣服去洗澡，俞蘅关上房门继续做操伸展筋骨。没人捧场郑母也不在意，继续说，直到饭菜端上桌，看大女儿还没回来就更生气了。 　　俞蘅和郑父沉默地吃饭，这可是多年后适应出来的生存之道，亲妈/老婆念叨的时候可千万别搭腔，不然的话那枪头笃笃就会往你头上戳。 　　吃完饭，俞蘅帮着洗碗，然后就进卧室去继续修炼，过一会儿郑母来敲门，摸了摸他汗湿的头发，问：“是不是那个来了肚子又痛了？刚刚吃饭的时候我看你一直在冒冷汗，疼得厉害？” 　　那个？哪个？ 　　他花了两秒，才从这种女人间你知我知心知肚明的对话中反应过来，于是点头：“一点点。”他服用了基因改良液，虽然没有全部服用，可是为了应对明天的末世，他仍然服用了一定剂量的基因药，身体的疼痛是难免的。不过他一直忍着，此时郑母误会了也没关系，正好做借口。 　　“我去给你煮红糖水，你继续看书吧。”对比大女儿，乖乖在卧室看书的小女儿简直是天使。 　　这一晚，郑恒莉一直没回来，她倒是打过电话回来，直到夜里十点多，一直都有送货公司送货上门，成箱的东西堆在客厅里、卧室里，郑母的脸色越来越黑，就差一道引子就能电闪雷鸣了。 　　后来郑母福至心灵回卧室一翻：“死丫头竟然偷家里的钱，还撬了锁！” 　　“那个死丫头！！！！” 　　后半夜，郑恒莉才疲惫地回来，手上还抱着大箱子。 　　郑母震怒过后反而压抑下来，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等着她回来，平静地问：“舍得回来了？” 　　郑恒莉脸色变幻，嘴巴一瘪，嚎哭着扑向郑母，抱着大哭不止。 　　哭声非常凄惨和绝望，将虎着脸的郑母骇住了，急急问：“咋啦咋啦，你到底咋了快跟妈说啊！”郑父也急了，仔细地看着女儿，见衣服好好儿才放下心来，放柔声音问：“大妹啊谁欺负你了？跟爸说，爸帮你打回去！” 　　俞蘅也打开房门站在门口往客厅看，郑恒莉哭了一阵释放情绪后，哽咽着擦眼泪：“爸妈，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们说。” 　　郑恒莉将下午被俞蘅催眠套走的话全部说了一遍，用做噩梦的理由，内容上只瞒住了妹妹郑恒漫的死讯，按照上辈子的进展，妹妹昨天夜里就失踪了。全国失踪的那些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些变异人干的，他们、他们，“他们吃人！” 　　失踪的妹妹，自然也是死了的，妹妹的失踪还间接地害了爸爸。爸爸不肯相信妹妹失踪，一直在外面奔走托关系、跑警察局，变异人大爆发的时候，爸爸在外面，然后再也没有回来。剩下自己和妈妈两个女人……妈妈只比自己先死一个月而已，在妈妈走了之后，自己再撑了一个月也死在变异人手上。 　　“这是真的！你们信我，明天明天绝对不要出门！”郑恒莉大喊：“不你们信我！不要去上班呜呜呜……” 　　郑家乱了好一阵，郑母几乎要疯了，心里想着难道是高三学习压力太大，把孩子逼疯了？这个念头像水草一样缠着她的思绪，后悔和愧疚层层涌来几乎要将她压垮，难道是自己平时说的话太难听了？给孩子留下来心理阴影？ 　　面对大女儿的哀求，她只能应下来：“好好好，我和你爸都不出去，妈妈今晚陪你睡好不好？” 　　本来以为第二天女儿的情绪会平静下来，结果第二天大女儿仍然不愿意去上学，也不肯让夫妻俩去上班，打开昨晚扛回来的箱子说：“我们赶紧熟悉一下，如果有变异人敢来我们家，我们就砍死他们！”箱子里都是水果刀西瓜刀锤子榔头扳手…… 　　“我去五金店买来的，弄了很久才弄到这么多。” 　　郑母几乎要昏过去。“大妹啊，你你你你——” 　　“你的精神，没问题吧？”郑父接着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有问题！你们听我的，杀死那些变异人，他们都是恶魔魔鬼会吃人的！”也许是时间越接近的关系，郑恒莉的情绪越发失控，她用力地扫开父母的手，不肯让他们将自己的箱子搬走，这些可都是保命的东西。 　　“你们一定要听我的，这样我们全家才能活下去！我才不用活得那么辛苦！” 　　“怎么办呢，你姐姐在学校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姐的班主任说没什么啊。不过我看班主任也不靠谱，昨天你姐旷课回家他都没发现，还有你的班主任……天啊不行我得给你们换学校了，我实在无法放心。”郑母揉着太阳穴满脸憔悴。 　　“妈别担心，我看姐姐应该是被吓住了。”俞蘅将学校里发生的失踪事件告诉她，缩了缩脖子：“其实我也很害怕，不敢在学校里住，这几天都没精神上课。” 　　“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没告诉我！” 　　“老师不让说。” 　　郑母一拍额头，真是要被气死。这么一来，女儿的异常就有了解释，她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听你姐姐的，她现在肯定是被吓坏了才会这么偏激。”将家里的钱偷出去买回来满屋子的吃的，好吧算了算了，还买了一堆危险器具……“等过了今天，她就能认识到一切只是她的妄想，肯定就会恢复的。” 　　拍拍小女儿的头：“你乖乖去看书吧，明天妈送你去学校。”她还要看看学校的情况，正式考虑给女儿转学的事情。 　　郑家就在郑恒莉的坚持下，全体待在家没有外出。时间一点点过去，郑父挂断同事打来咨询工作的电话，郑母写完策划从书房出来，看见时针即将指向六点，对郑恒莉说：“你看吧，没有事。” 　　“有，就在六点整，就在六点整！” 　　“唉，那我做饭去。” 　　五点五十一分的时候，郑恒莉就神经质地在家里走来走去的，不仅防盗门锁上，大门反锁，窗户全部关上，如果不是厕所的排气孔无法塞，郑恒莉巴不得也堵起来。 　　“大妹开窗，天气这么热你关上窗太闷了。” 　　“不行，一定要关起来。”郑恒莉说：“不然的话，那些变异人会进来的。” 　　郑母：“……” 　　五点五十三分，郑恒莉举着刀盯着大门，任凭谁去拉都不肯走。 　　五点五十六分，门铃响了。 　　“我看看是谁。”郑母见郑恒莉没反应，门铃声又没有停，于是自己过去看。 　　“哎是隔壁的老周，大妹你闪开妈来开门。” 　　“不能开！他是变异人！” 　　耳听着门铃越摁越急，郑母也急了：“你这孩子还在胡沁，你周伯伯肯定有急事，你别在这里捣乱。” 　　郑恒莉死命拦，郑母很生气，觉得大女儿让她失了面子，在家里再怎么胡闹，也不能在其他外人面前失了礼数。硬是将门打开了。 　　隔壁周伯笑着进来，一看就愣住了：“老郑啊，你家这是做什么呢？” 　　“嗨没事，对了，你老我家有什么事情？” 　　三个大人坐在沙发上，郑恒莉手上举着刀，直愣愣地盯着周正康，周正康也被唬住了：“恒莉这是怎么了？还举着刀——” 　　“恒莉！进屋里去！” 　　郑恒莉不愿意，却也知道她妈真的发怒了，于是咬着牙后退几步，站在客厅的角落里，视线还在周正康身上，让他总觉得阴测测的，想要说的话也忘了，还是郑父再一次发问他才反应过来。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我家想装太阳能热水器，想问问你家装不装，要是想要的话我可以一起跟商家那边杀杀价，打个折扣……”周正康说起家里长短来，郑恒莉盯着他，又分神盯着墙上的钟。 　　五点五十九分。 　　周正康坐立不安：“这、你家还忙着呢？那我先回去了，你们考虑一下给我回复。”他站起来往大门走去，郑父郑母去送，郑恒莉亦步亦趋。 　　“最迟明天中午给我回——” 　　“铛——铛——铛——铛——铛——铛——”老式的吊钟发出准点报时的铃声。 　　半侧着头多添一句考虑期限的周正康忽然定住了，好像那报时声是一个神秘开关似的，他脸上的笑意凝固，然后嘴角慢慢地扩大、再扩大—— 　　“啊！” 　　衣服四碎，裹在普通睡衣里的中年男人的体型忽然暴涨，随着身体暴涨的还有锯齿林立的超级大嘴巴。早有准备的郑恒莉举着刀扑过去！ 　　“去死吧！” 　　刀却被大嘴巴咬住动弹不了，而郑父郑母早就被这番变故吓得目瞪口呆双腿发软。眼前这个两米高的怪物，真的是他们的邻居吗？！ 　　“砰！” 　　一声闷响，怪物的额头炸出血花砰然倒地，以为自己死定了的郑恒莉看向卧室的方向，她那个妹妹手上正举着一坨毛巾快步走来，伸手一推一锁。 　　防盗门和大门相继被锁上了。 　　郑恒莉瘫软在地。 第340章 变异人03 　　俞蘅将包住枪口消音的毛巾丢开，再将枪收起来, 这下子连郑恒莉也被吓住了, 眼睛瞪得溜圆。过了一会儿尸体彻底冷透, 两米多的的尸体缩成原先的模样，看起来就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的尸体。不管是大嘴獠牙大长手, 通通消失不见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郑母看看大女儿, 再看看小女儿, 真想就这么晕过去算了。可不行啊。 　　“你杀了人！”女儿杀人了！ 　　“嘘，妈别大声。”俞蘅制止她，指着外面：“你听——” 　　郑母刚刚应该紧张和害怕而心跳如鼓, 此时耳膜一阵轰鸣，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外面的动静，那是尖叫, 那是惨叫。 　　尖叫惨叫！ 　　她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不由自主地小心走到窗边, 将窗帘掀开一个角，正好一个影子从窗前飞过, 她瞪大双眼, 就见那不人不鬼的怪物扑到了对面楼一个阳台里, 砸开了玻璃门, 几秒之后又是尖叫声响起, 那声音多凄厉多惨, 却在声音最高时戛然而止。 　　“那、那是什么？” 　　郑恒莉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眼神木然地说：“那就是怪物, 怪物，全部都出来了。” 　　俞蘅走过去关上窗帘：“别被它看见。”又问郑恒莉：“大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 　　“你问爸妈啊，我跟他们说过了，只是他们不信我而已。看吧，我没骗你们。” 　　他就看向郑父郑母，郑母嘴唇哆嗦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郑父也不遑多让，不过他还是抖着声音说了一遍。说的话与俞蘅之前催眠郑恒莉套出来的消息差不多。 　　原来这些怪物就是这一个月来造成人口失踪的元凶，根据郑恒莉的说法，这些人忽然之间产生变异，在夜晚的时候失去理智变成怪物，飞天遁地，能力有所差异，不过毫无疑问都很厉害，变成怪物的它们到处捕猎，在不捕猎的时候又能变成普通人继续生活。人们根本无从判断那副皮囊下，到底是人还是藏着鬼。所以连续失踪案件中，警方几乎束手无策。 　　可是在今天，所有的怪物都失控了，它们好像不担心暴露的风险，肆无忌惮地大肆捕猎。也许，一个月前的是先行军，现在才是大部队。 　　“那就是说，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等，等到隔壁市的军事基地派兵来救援对吗大姐？” 　　“没错，大概半个月后，他们就会路过我们家，好像是要去陈华路的研究院接专家教授，到时候我们就得救了。”郑恒莉说：“这一次爸爸在家，我们一家人一定能一起活下去的！”上辈子，她和她妈就是这么得救的！虽然后来基地被破，可至少两年内是安全的，这辈子妹妹和爸都还在家，人多力量大，他们一家四口一定能活下去。 　　郑恒莉看向俞蘅，有些怀疑地说：“小妹，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你哪里来的枪？”她虽然有些记不清妹妹了，可只要细细地想一想，还是能想起来的。 　　对了，她以前不喜欢妹妹郑恒漫，是为了什么呢？妹妹比她好看一些，比她高也比她瘦，性格也不乖，总是抢她的东西，还喜欢跟爸妈告状。还爱发大小姐脾气，爸妈却总让自己让着她，说自己是姐姐，要照顾妹妹。 　　在上初中的时候，她的成绩比妹妹好，这是她最引以为豪的点，结果上了高中，她的成绩反而下滑了，上高三的时候，妹妹竟然初中升学考发挥超常，也考上了她所在的市一中，真的是太讨厌了！ 　　当然了，郑恒莉现在经历过生离死别，倒是看淡了以前的姐妹恩怨，一家人能整整齐齐地依靠在一起就够了。她之所以问出这一句，实在是刚刚妹妹那一枪太过吓人。 　　那可是枪啊！枪！郑恒漫哪里来的枪？怎么会开枪？太奇怪了！ 　　郑父他们也从“女儿杀人了”的事实中反应过来，开始怀疑“女儿竟然开枪了”这件更奇怪的事情。 　　俞蘅耸耸肩，将枪放在茶几上：“这是我捡到的，就是昨天早上。” 　　他编造了一个谎言，说是昨天早上下楼去食堂的路上，在花坛里捡到的：“我以为是玩具枪呢，刚刚看周叔叔要咬人，我就拿出来用了，没想到真的能用。” 　　“捡、捡到的？” 　　“是啊，真奇怪，学校花坛里怎么会有一把真枪呢？” 　　郑恒莉怀疑地看他，冷不丁地问：“小妹，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公园玩，每一次你都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你记得是哪个地方吗？” 　　“大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郑恒莉厉声说：“我问你你就回答！” 　　“不就是第三个花坛那里嘛！那里的砖有点凸，害得我每次都摔倒。不过我长大之后就没再摔过了，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 　　郑恒莉又问了几个问题，问到妹妹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还对着她翻了好几个白眼，她反而慢慢地降下来防备心。她看着妹妹，看父母对妹妹说教，又仔细地看对方的眉眼神情。 　　没错，这是自己的妹妹，是自己原装的妹妹。她就说嘛，她能够重生已经是非常奇妙的事情了，自己妹妹怎么可能会发生小说里说的“夺舍”这样的怪事嘛。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俞蘅翻着白眼，将茶几上的枪丢到父怀里，吓得郑父蹦起来。“给爸保管就是了。” 　　“你这孩子总是毛毛躁躁的——” 　　“砰！” 　　一声巨响将屋内的一家人吓了个半死，郑恒莉脸色苍白：“肯定是隔壁的怪物出来了，我们别开门，它们进不来就会走的！” 　　郑父问：“是隔壁的谁？” 　　“我不记得了。” 　　俞蘅走过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透过猫眼往外看，从郑恒漫记忆里的邻居中对应一下，其中一个是404的张大伯以及403的的费大嫂。只见张大伯正好离开，往郑家隔壁的402砸去，费大嫂还不放弃，砰砰地砸着郑家的门。 　　他仔细地看费大嫂的模样，体型没有明显的变化，只是眼睛泛红，额头突出布满褶皱，嘴巴像觅食的野兽一样大张着，露出发黄、牙缝间带着血肉的牙齿，一看就是在家里吃过一轮再到外面觅食的。除此之外，力气特别大，敲得铁门哐哐响。 　　“怎么办啊？他们是不是疯了？” 　　“狂犬病吗？” 　　面对父母的困惑，郑恒莉不耐烦地说：“都说他们变成怪物了！”她将俞蘅挤开看了两眼，对上费大嫂充满食欲的眼神，膝盖不由得一抖。 　　“小妹你干什么？！”她发现妹妹手放在门把上，一副要开门的架势，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俞蘅手里握着菜刀，沉声说：“你不是说这些怪物要吃活人吗？肯定要把他们杀掉。” 　　郑恒莉倒吸一口凉气：“可是他们是怪物啊！力气很大的，我们不可能打得过！” 　　“我打得过。不能让他们再砸我们家的门了。”俞蘅推开他，将门打开了，没曾想郑母扑过来，死死地扣住他的手：“小漫你别乱动！走离门远一点！” 　　俞蘅拨开她的手：“妈，让我试试吧！”又拿郑恒莉说话：“不然你问大姐，在她的梦里咱们家这大门能撑多久。” 　　郑恒莉脸色大变，上辈子，隔壁周伯伯在他们家变成怪物，张着嘴要吃她和她妈，两个女人费了大力气才将人推出去，再死死地用柜子抵住门。可两人都受了伤，被咬得浑身是血，仓皇地拥抱着躲在卧室，胆战心惊地听着大门被撞击发出的巨响，还有窗户，有会飞的怪物冲过来，是她妈强撑着一口气举着铁锅将人打了出去。 　　两个人过得多难，撑了三天两道门终于破了。小区楼里其他活着的住户联合起来，将人收拢在一起，互相依靠……那不是值得回忆的日子，郑恒莉的脸色变了又变，在郑母探问的视线里吐出两个字：“三天。”这一次少了周伯撞门，应该能多撑一会儿，不过也不会很久的。 　　“让我试试吧！”俞蘅坚定地打开门，仅剩一扇铁门，费大嫂更加激动了，手探进来，手指甲尖尖的从铁门门缝里挤进来，刮得唧唧滋滋响。 　　“出来！你给我出来！出来啊！！给我吃，给我吃！”费大嫂叫起来，眼睛因为激动而充血，瞪得像红灯笼，还将脸也往门缝上挤，牙齿将铁门啃得哐当直叫。 　　有理智的食活人怪物——这是郑恒莉记忆中，军方基地对怪物的定义。 　　俞蘅举起菜刀，正中费大嫂眉心看下去。费大嫂的动作戛然而止，在他将菜刀拔出来之后，身体砸到了地上。 　　干脆利落得，让郑恒莉从脚底升起一股子寒气，将她冻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隔壁砸门的声音停下，张大伯也过来了，他佝偻着，看到费大嫂时激动地扑过去，像是干渴了许久的猛兽见到水，一下子就扑了上去。先是咬在脖子上，呜呜叫着陶醉着吸食起来。 　　俞蘅将铁门也打开，又是一刀下去！张大伯动作灵敏，一个翻身躲了出去，生气地朝他攻击而来：“你找死！” 　　虽然吃人，可本质上还是有理智的活人，那就不能用杀丧尸那一套来对付。张大伯猛扑过来，俞蘅跳起来，双手抓住门顶，双腿一起用力将张大伯踹了出去。力道很大，张大伯在地上滚了几圈，砸进了郑家对门里，对门是张大伯的家，门大开着。他冲过去补了一刀，深觉果然比丧尸好对付很多，至少人该有的弱点，这些人还有。 　　郑家里，父母女儿三人已经傻了，俞蘅喊郑父：“爸来帮忙搬。”郑父同手同脚，帮忙将家里门口两具尸体搬到对门，刚准备将门锁上，这时候隔壁周家的门打开了，周正康的老婆和孩子探头出来问：“老郑，我家老周在你家吧？赶紧让他回家来！” 第341章 变异人04 　　郑家人和隔壁周家人闹起来了, 周正康的妻子哀哭着要郑家人偿命：“杀人犯法的！你们这一家子的杀人凶手！”郑母露出悲伤和不好意思的表情, 哀求着：“是我杀的，等警察来我就自首。”郑父说：“我们是正当防卫，周老哥突然变成怪物要杀我们, 我们也是没办法！” 　　周大婶打电话报警，也许是没打通，她将手机砸出去, 愤怒地拍着装着尸体的房子嚎哭：“开门啊开门啊！”门已经被他们关上，锁住了，没钥匙是开不了的。 　　郑母看着不忍，要过去劝, 楼道上忽然又下来一个人, 应该说是爬下来的, 四肢并爬, 肢体软得像爬虫, 那个人满脸满嘴的血, 眼睛亮得吓人, 脖子长得有些奇怪，抬头看人的的时候, 好像一直伸长脖子要咬人的乌龟。看见有人，还咽了一口老大声的口水。 　　那个人飞快地爬过来！ 　　俞蘅让郑母进屋里去，他从兜里又摸出一把枪, 不理会郑父瞪大的眼睛, 举枪瞄准。刚下来的这个人给他带来的危险感远甚之前杀的三个, 砰—— 　　被躲开了！ 　　男人虽然躲开了，却还是有一些忌惮，他知道那是枪，之前有一次他就差点被堵到，特警的枪打中了他的小腿，害他挖了很久才挖出来。他有些害怕，于是转身离开。 　　俞蘅看着那个人男人从楼道的小窗爬出去，灵活滑动得像一条蛇，瞬间就不见了踪影。他对周大婶说：“你回家去吧，小平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之后他就拽着郑母进去关上了门，郑父大喊：“你哪里来的又一只枪！” 　　“其实那天我见到了四支，好了爸别生气了，我去拿，我们一人一支。”郑父盯着他，他梗着脖子瞪回去，反正就是这样，你想咋地？ 　　郑母还趴在猫眼上看，担心地说：“周嫂子还在那里，太危险了，不行我去劝一劝。”郑恒莉忙拉住她：“别去了，这不关我们的事情，在我的梦里，周大伯被我们赶出去之后，是把他一家子全部吃了的！周婶子还怪我们，我们其实还救了她一家的命！” 　　愣是拉着郑母不让她出去，这是亲妈！郑恒莉现在对家里人的感情里，就独郑母最深，毕竟郑父和妹妹早已经在生存的艰难中逐渐淡忘，再次回到过去，虽然欢喜再次见到亲人，可在她心里还是郑母最最重要。 　　“妈别去，我害怕你出事。” 　　郑母也红了眼睛，她知道她的脾气冲，平日里也常教训女儿，逢着青春期，女儿也不太好管教，家里三天两头闹矛盾。现在女儿这么依恋自己，她的心都要软化了。“好好，妈不出去，放心吧。” 　　俞蘅拿出枪交给郑父，又说：“我们把柜子拆了，加固一下门窗吧！根据大姐的说法，我们只要在家安全地渡过半个月，就能等来救援。” 　　“小漫说得有道理。”郑恒莉惊觉，事情一茬一茬地来，她都没想到这个好主意：“走走，现在就去拆柜子！” 　　找到事情做，就有了主心骨，他们将主卧和次卧的柜子门都拆了，将阳台铁栏杆缝隙给封了起来，用铁丝钉子绳子。“这样不太好晒衣服了。” 　　“想这个做什么，安全最重要。傍晚的时候，我还看见一个怪物飞着到对面楼阳台了！都不知道那人是怎么钻进铁栏杆的……” 　　忙到大半夜才空闲下来，郑母去煮了方便面，整整一大锅全部吃完了。 　　“睡吧！” 　　俞蘅和郑恒莉一起躺在床上，郑恒莉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俞蘅服用了一定剂量的基因改良液，周身痛，也没睡着。屋子里开着空调，因为疼痛流出的汗水在空调风里变干，躺在竹席上黏黏的不舒服。俞蘅却躺着没有动，呼吸平缓。 　　郑恒莉满肚子燥火，根本睡不着，迷迷糊糊的梦到了上辈子，又气又恨，脚踹着床板惊醒，听到卫生间有放水声后她开床头灯，果然她妹妹不见了。 　　她抿抿嘴，还是觉得妹妹不对头，于是偷偷走到卫生间门外，将手放在把手上一转。 　　转不开，里面锁上了。她紧张得心跳加快，又跑回床上躺着，等了五分钟，看见妹妹从卫生间出来，摸着黑回到隔壁床，把被子一盖就睡下了。郑恒莉等了一会儿，下床去偷偷看，在床头灯下，妹妹的脸仍然是记忆里的模样。 　　仔细一想，妹妹郑恒漫的脾气一直很火爆，可真要杀人，那也太让人害怕了。就说她自己吧，上辈子在末世里活了两年，一个怪物都没杀过！怪物多吓人啊，力气大速度快，更超人差不多，遇到了跑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回头呢？郑恒莉打了一个哆嗦。 　　其实上辈子，军事基地里对人类异怪化有过研究。猜测，那些人的基因序列出现问题，使得身体出现变异，飞檐走壁兽化等各种变化都有，而且都出现攻击性行为，尤其以同类人类为食物。这些人早就出现了，在大规模爆发之前他们还会隐匿，偷偷捕猎，白天正常伪装，抓都抓不到。那些失踪人口就是这么不见的。 　　昨天的十八点整，变异人大规模爆发，其实这一批变异人都是第一次变异，因此才瞬间失控，无所顾忌地觅食。而那些在昨天之前变异的，几乎都能控制自如，隐藏着身份……郑恒莉担心的是，妹妹郑恒漫难道也是变异人吗？所以才会性情变化，胆子变大。 　　因为她也是变异人啊！所以才不惧怕其他变异人嘛！ 　　这个猜测让郑恒莉害怕极了，她小心地盯着隔壁的床铺，好像看着一个挂着人皮的怪物。突然，那团被子动了一下，郑恒莉吓了一跳，尖叫声跳在喉咙间，差一点就喊了出来！ 　　“只是翻身而已……”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结果这一晚因为藏了心事，又要盯着人，几乎没睡好。后半夜浑浑噩噩的，醒来的时候脑袋痛得很，眼睛都是干涩的。 　　“没睡好啊？”郑母煮了鸡蛋给郑恒莉敷眼睛。 　　“外面好乱，昨天也一直听见有人在求救。”郑母说：“我一整晚都睡不着。”郑恒莉拿鸡蛋敷眼睛，随口问：“小妹，你昨晚半夜洗澡干嘛？”“哦，太热了流了一身汗。” 　　吃完早饭，一家人就没事情可以做了，于是打开电视看新闻，今天的新闻和昨天的晚间紧急新闻差不多，都是让居民好好在家里不要外出，警惕陌生人，不要随意给陌生人开门之类的。 　　郑母还是有些担心隔壁周家，打电话过去问候，不过电话被接通后挂断，几次之后郑母就知道周嫂子这是不肯接自家的电话了。造化弄人！谁能想到呢！ 　　俞蘅回房间修炼做操，郑恒莉则绞尽脑汁地回忆上辈子的事情，他们家需要在这里呆满半个月才能得到救援，可再过两天，小区也会乱起来的。她得赶紧回想一下，小区里有哪些人是隐藏的变异人。隐藏的变异人其实比现在外面那些发疯找食物的变异人还要可怕，因为你不知道前一秒还言笑晏晏地跟你说话的人，下一秒会不会扯断你的脖子喝你的血。 　　她印象最深刻的隐藏变异人有两个，一个是面条人卢思恩（他和郑家居住在同一栋楼a栋），一个是会飞的凯奇（好像住在g栋？）这两个人后来在基地里吃人被发现，被判处了枪决。 　　现在这两个人还在这个小区里！正在偷偷地窥视他们看中的猎物，然后悄悄地捕猎。 　　“卢思恩和凯奇？”郑父郑母想了很久才认出一个，郑母说：“卢思恩不就是七楼那个在家开淘宝的那个？之前我听周嫂子介绍过，上七楼买过肥皂，还挺便宜的。”越说越肯定：“没错！就叫卢卢超市！” 　　“不会吧？他是变异人吗？可我们小区，没听说有人失踪啊！” 　　郑恒莉就说：“妈，他们这些变异人体能很厉害的，跑得跟飞一样快，到别的地方杀人再回来住，不是很正常嘛！” 　　“哎你说得我毛毛的，那我们报警把他们举报了吧！让警察来抓人！” 　　“妈，你看外面这么乱？警察怎么可能说来就来？”抓那些失去神智发了疯地捕猎的变异人都抓不过来了。 　　郑母还是坚持报警，可一直卡在转接那里，打都打不进去。“这是每个人都在打报警电话吧？” 　　“那我们要通知一下其他人啊，让他们小心一点。”可是郑母思来想去，其他楼层的人根本不熟悉，连电话都没有。他们这一层，就剩下他们家和隔壁周家了，可周大嫂不肯接自己的电话……郑恒莉是不让郑母出门的：“妈，现在谁还敢开门出去？放心吧！周大婶是不会随便开门的，只要不开门，那两个变异人要偷袭也难。” 　　吃午饭的时候俞蘅听郑母他们说起这件事，就提建议：“报给物业吧！物业手上肯定有每户人家的联系方式，让他们去通知。” 　　“好主意！” 　　“物业那里登记了爸妈的号码，还是拿大姐的手机去打吧，别让其他人知道是我们家举报的，我怕那些变异人知道了会报复咱们。”俞蘅又补了一句，郑母打了个哆嗦，惊觉自己竟然忽略这一点：“你说得对说得对！是得匿名举报。” 　　经过俞蘅提醒，郑恒莉也深觉有道理：“我来打吧！”她还灵活变通，掐着声音说话，不让对方认出她的声音。电话打完，她冒了一头汗，感觉特别刺激。 　　“铃铃铃。” 　　这边刚打完电话，家里的座机响了，原来是郑父的妹妹，原身郑恒漫的小姑郑敏，郑父接过电话后松了一口气，对家里人说：“你们姑姑家还算安全，我就放心了。” 　　如此过了三天，郑家人门窗紧闭没出过门，他们家里有郑恒莉买来的食物，支撑得住，夜半敲门敲窗的，他们都没有理会。在知道小区里可能藏有隐瞒身份的变异人之后，郑父郑母也不敢应门了，生怕放进来一个吃人怪物。他们家粗糙地加固过门窗，目前没有隐患。 　　坏消息还有一个，那就是新闻台突然中断了，电视打开雪花一片。 　　第四天的时候，隔壁周大嫂打电话来，说要借食物，还要求郑家送上门。 　　“凭什么？让她自己来拿！不对，我才不借给她呢！” 　　“从阳台上给她吧，用晾衣杆送过去。”郑父说。 　　而昨天，正是混乱之后的第三天，也就是郑恒莉上辈子记忆中家门被破的那一天，郑家的大门还好好的。她终于放下心里一桩大事，未来果然已经发生改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342章 变异人05 　　其他住户却没这么幸运, 被破门破窗而入的人家不少，每时每刻都能听到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的撞击声和惨叫声。俞蘅已经将一整支基因改良液吃完, 身体的强化也进入到最后阶段，他知道郑恒莉一直在观察他，可他依然按照原计划行事，每天锻炼身体。 　　锻炼，总没错了吧？郑恒莉观察了七天, 最终放下了疑虑。 　　俞蘅没有将基因改良液给郑家其他人吃, 这个任务世界未知的东西太多了, 从郑恒莉那里知道有隐藏的变异人之后, 他对郑家人也有了警惕。他催眠过郑恒莉, 能够确定她不是变异人，可郑母和郑父他无法确定, 他不是原身, 暂时没有对郑家夫妻的信任和依赖。 　　再等一等吧！ 　　就这样到了第七天的时候，外面的乱象忽然好转了不少，俞蘅从窗缝隙往外看，此时是大中午，街道上空无一人，往常那些总是在撬门砸窗的变异人竟然一个都不见。 　　他去询问郑恒莉, 郑恒莉想了想：“好像梦里也是这样，不过梦里我和妈——我们家的门坏了, 我们家忙着修门就没去注意。这么一想, 好像今天真的没什么变异人哎。” 　　“报警试试, 看能不能打得通？” 　　“不行！还是不行！！” 　　白天过去一半，变异人还没出现，这实在是个好消息！小区里的其他人都动了起来，家里都没吃的了，得赶紧去找吃的啊！ 　　郑家来了好些个借食物的邻居，都是楼上楼下的，那天郑恒莉买了很多东西送货上门，送货员搬着箱子上上下下的，不少人都看见了。 　　郑父郑母推辞不过，只能送出一些。“我们家有东西，如果一点都不借会让人戳脊梁骨的。” 　　“不借就不借，要戳就戳谁怕谁啊！”郑恒莉梗着脖子要出去赶人，被郑母急急拦住了：“你这死丫头怎么性子这么急！” 　　她拉住大女儿，低声地解释：“小区里这么多人，要是他们要强抢，我们怎么打得过？如果他们怀恨在心联合起来砸我们家的门，那该怎么办？别急别急！听妈说，我们借给别人，以后就有理由说我们家东西所剩不多了，到时候那些我们借出去的人家，也会帮我们说话站在我们这边的。” 　　“……好吧，就听妈的。” 　　东西送了出去，家里的食物就少了一小截，郑恒莉心痛得要死，在末世里最最要紧的就是食物了。她不知道这场动乱会持续多久，总之在她死的时候，还乱着呢。 　　有借的，也有出去买东西的，小区里组织了一回，下午三点的时候就出发了，菜刀铁锤扳手棒球棍的，举着武器就出门了。郑家人没有去，隔壁周正康的妻子又来敲门，说让他们把对门的门砸开，她要给周正康收尸。 　　郑母严肃地将两个女儿塞回屋里：“看电视去，别出来。”和丈夫一起关上门出去撬对门的锁了。 　　很快，夫妻俩就回来了，脸色都跟抹了锅灰一样。“爸妈，怎么了？” 　　“尸体都不见了。里面的窗户都破了敞着风。”地上都是干涸的血迹，一层层的结成了块儿。 　　听郑母这么一说俞蘅就明白了，尸体很有可能被变异人吃掉了。 　　“周大婶在哭。” 　　“唉，哭一哭也好。”郑母叹气，站起来说：“我去收拾一点东西给周嫂子送过去。” 　　入夜之前，小区里的人也回来了，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在楼道里都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郑母心里跟被猫抓一样，于是打开门守着，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邻居，赶忙招呼一声将人拉过来问起外面的情况。“哎别担心，一会儿我帮你搬东西！说说快说说，我在家这心啊，七上八下的！” 　　“行行行，你别扯着我了，我给你说一说。”被拉住的陈太太长话短说说了一遍：“我们出去呀，竟然一个怪人都没遇到，超市的门大开着，东西随便拿不用付钱……” 　　郑母回到家时俞蘅就看出来了，她满脸都写着“心动”俩字儿，不由得笑起来，购物不花钱，东西随便拿，这样的好事儿哪个人不心动？负责家里柴米油盐采购的家庭妇女们，就更加心动了。就是他，以前也是很心动的，购物确实是一项很让人心里满足，心生愉悦的活动。 　　郑父不愿意：“咱们家东西还多，就别去了。” 　　“再多也会用完的，大妹不是说了吗？等军队过来我们跟着去基地，基地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吃的，咱们多存一点以后也能用。再说了，如果我们不跟着去，不是明摆着家里还有很多东西吗？到时候又有人惦记着，倒不如一起去，也有个说法。”郑母是个主意正的人，打定主意后那是一定要去的，因此说了好几个理由，还都是言之有理的。 　　“好吧，去就去，我去就行，你在家里看着孩子。” 　　俞蘅心里也在琢磨，为什么变异人突然之间就都不出现了，他们都藏在哪里了？躲在暗处其实比明晃晃地现身更吓人，因为你不知道他到底是谁。根据郑恒莉的说法，那些变异人是能变回原先的正常模样的，往人群里一钻，哪里认得出来？ 　　这天夜晚是难得的安静，他修炼好之后就继续睡了，梦中听到有家里有声响，他立时醒过来也没有动，竖着耳朵仔细地听。健体通则才刚引气成功，他的听力虽然在基因药作用下好了一些，可再细的声音就难听到了。 　　下床站在门后小心地听，只能听见外间吊钟滴答滴答的声音。站了足足十分钟，他才返回床上入睡。隔着帘子的隔壁床上，郑恒莉正睡得香甜。 　　第二天，小区的人果然又组织了一次外出，这一次郑父也去了，带上了家里的一个大旅行袋，能背起来的那种。郑母在家里着急地等着，郑恒莉在心不在焉地看小说，俞蘅见了说：“我们一起做运动吧，把身体锻炼好遇到变异人也就不怕了。” 　　“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嘛！他们的力气那么大，有的会飞有的会隐身的……你那天也是凑巧了，变异人刚变异的时候，还没那么厉害。更何况你还有枪。” 　　俞蘅不理会郑恒莉酸溜溜的语气，只问：“如果遇到变异人，你就干坐着等死吗？连跑也不跑？”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还真的是浪费了这一遭重生，今后他也不会在她身上浪费一分精力。 　　郑恒莉咬唇，回想起上辈子被变异人追赶，她死命地跑拼命地跑，可还是被拽住，尖锐的牙齿咬住她的喉咙，多痛啊……她放下手里的小说下了决心：“你说得没错，至少也要跑得过。” 　　一家人开始锻炼身体，俞蘅和郑恒莉还教起郑母广播体操，广播体操还是很不错的，久没锻炼的人先练一练将身体拉开，以后深入锻炼效果不坏。 　　待到傍晚，去超市的人回来了一茬又一茬，就是不见郑父的身影，把家里人急得要死，郑母忍不住，一家家去问已经回来的人，他们都说不清楚。 　　天色暗下来，家里的灯突然灭了，吓得郑恒莉尖叫起来。郑母去检查电闸，俞蘅拉开窗帘看外面：“整个小区都停电了。”郑母整颗心都在火里煎熬着，她要是出去找丈夫，两个女儿留在黑漆漆的家里，她也放心不下啊！ 　　好在七点出头的时候，郑父终于回来了，背着硕大的旅行袋，手上还提着满兜的麻袋，郑母喜极而泣，关上门后赶紧上下检查，拿手电筒照：“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我没事别担心，看我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郑母又问怎么这么晚回来，郑父无奈地说：“附近的超市都被搬得差不多了，我就和其他人往远一点的超市去了，回来的时候车没油了，又去找加油站……” 　　俞蘅的鼻子动了动，血腥味，郑父身上有血腥味。他问：“爸，没遇到危险吧？” 　　郑父说没有，“在超市遇见一个变异人，脸是绿色的跟中毒了一样，不过我们人多，他看见我们就跑了。” 　　“那就好。”俞蘅笑着说，却隐晦地打量对方的脸色表情，他觉得有些奇怪。可惜停电，烛光映得每个人的脸都阴森森的，看不出什么来。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其他住户家的大门都被敲响了，包括郑家。天刚蒙蒙亮，俞蘅昨晚修炼睡得晚，不过他睡眠质量好，六个小时也够他补充精力了，楼下的门被拍响时他就醒了。楼下声音还不小，听着好像是在找人 　　他刚刷好牙，自家的门就被敲响了，他只打开里面的门，隔着铁门问有什么事。 　　“你爸呢？昨天你爸是不是去超市了？他又没有见过我家xxx？” 　　“还有我家xx！” 　　俞蘅明白过来，说等一等，他去叫他爸来。郑父也被吵醒了，迷迷瞪瞪地走出来，说没见过，他是自己回来的。“路上我的车快没油了，我就自己去加油站加油去了，没看见你家的……” 　　等关上门，郑父笑着对俞蘅说：“赶紧去睡吧，还早呢。” 　　“嗯。” 　　这一天，小区的人都睡得不好，昨天出去的人当中，有二十七个人失踪了。说是一起出门，其实都是各走各的，凑成一撮就能一起回小区，等到晚上家里人等不到，才惊觉人失踪了！大晚上的，没有人敢出门的，雪上加霜的是，昨天晚上还停电了！于是等啊等熬啊熬，天刚亮就赶紧出来找人，询问其他一同出去的人。 　　可是毫无踪影和线索，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也是这个时候，物业想起了之前那个举报电话。 　　卢思恩和陆凯奇，难道是他们做的？昨天出去找食物，这两个人也出去了的……物业的负责人陈先和沉思了很久，再跟其他干部开了个会，都觉得还是要有所动作。 　　“将人关起来，送吃的喝的！” 　　“这么做会不会犯法啊？” 　　“那也没办法！如果他们真的是吃人的怪物呢？不防范的话会死更多的人的，如果他们不是，到时候我们赔礼道歉！” 　　定下了这两个人接下来的路。 　　这件事俞蘅很快就知道了，因为这件事闹得特别大，还当场出了人命。 第343章 变异人06 　　每个人都想活, 谁要是害自己走向死亡，那就是仇人。物业的想法很正常, 先关起来杜绝可能有的麻烦和危险, 他们做得悄悄的，物业人员悄悄上楼说明情况, 还不敢将事情闹大，结果卢思恩直接暴动伤人，造成一死三伤, 之后跳窗离开。 　　事情闹大了！左邻右舍都跑出来看, 吓得心脏骤停！ 　　“快叫救护车啊！” 　　“报警啊！” 　　可是没有用，一如既往的联系不到警察和医院, 而卢思恩的恶行让物业毛骨悚然，除了卢思恩, 还有一个陆凯奇呢！不得已，物业将消息公开, 居民们义愤填膺，气势汹汹地往陆凯奇所在楼栋去。 　　这帮人前呼后拥着下楼, 俞蘅在房间里只感觉地板都在晃，那是多少人同时奔跑下楼啊！ 　　他走出卧室，郑母他们已经在楼道打听了, 回来时拉着他激动地说：“卢思恩杀人逃走了，他们现在要去抓陆凯奇！”郑恒莉很激动, 眼睛都在闪着光：“爸妈, 我们也跟过去看吧！” 　　“去什么去！进屋去！女孩子怎么这么八卦, 这种热闹有什么好看的！”郑父骂了一通，将门关上。 　　郑母赶紧说：“你爸说得对，我们回家去，没什么好看的。”丈夫难得发一回脾气，一发脾气就是真的生气，她也是不敢反驳的。 　　于是大家又进了屋，俞蘅拆开卧室里窗户钉的木板，打开窗探头去看楼下的情况。隔得远，也只能看见楼下人很多，都在往g栋去。郑恒莉挤过来看，幸灾乐祸地说：“这下子陆凯奇惨了，这样也好，早被发现他就少害人，就当为民造福了。” 　　俞蘅笑，忽然问：“大姐，在你梦里，咱爸是怎么样的？” 　　“什么怎么样？就这样啊。”郑恒莉摸摸头发转身：“我去找辣条吃，你吃吗？” 　　“不用了，吃多了上火长痘痘。” 　　“哼，以后吃的会越来越少的，你想上火长痘痘都没机会。”说完就关门出去了。 　　俞蘅摇摇头，他对郑恒莉的性子是真的很感叹，看起来上辈子那两年的经历，好像除了给她提供“先知”的机遇之外，别的好处都少见，性子还是那么地跳脱。 　　他将窗户关上，正拿钉子重新将木板钉上，眼尖地看见有不少人在街上出现，他拿出望远镜去看，那些人是变异人！只见他们四散开，爬墙的飞檐的，街道对面的小区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爸妈快关门！变异人又来了！”大声通知郑家人的时候，那些变异人也进了他们所在的小区，紧闭的大门两米高的小区院墙形同虚设，他们来去自如，在昨天忽然消失，今天又突然出现让人防不胜防。 　　赶紧将木板盯上后，俞蘅出去帮忙钉大门，郑母则打电话给物业：“变异人来了！喂喂喂？挂断了——”她惊惶地说，“我听见那边有人在大叫，天啊他们受到袭击了吗？” 　　“妈你就别吵了，快点来帮我，我把厕所窗户的板子拆了，快来帮我钉上！” 　　郑母大惊，急匆匆地冲去厕所帮郑恒莉：“你干嘛要拆啊！” 　　“上大号很臭嘛，我通通气，别废话了快帮忙！” 　　等忙完，每个人都冒了一身汗，除了累的，还是受惊的。“大妹啊，这个你梦里没梦见吗？” 　　“没、没有。都说是梦了，哪里会这么清楚。”郑恒莉眼神漂浮，看在不同人眼里就是不同的解释。 　　“救命啊！” 　　“啊！” 　　外面的惨叫声一直没有停，郑家人和其他躲在家中没出门的人家一样，门户紧闭，窝在客厅沙发里互相陪伴。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出头，正是阳光猛烈的时候，不过家里窗帘都拉着，半点阳光都透不进来，电视收不到台也就没开，一片寂静之中外面的混乱就显得更加明显，声声入耳。 　　“怎、怎么办啊？” 　　郑恒莉很有信心：“妈放心吧，再过一个星期军队就会来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上安全区去，别怕！” 　　“姐，你梦里没有警察的消息吗？七八天了，好像都没有看到警察的身影。” 　　“没有吧？我没梦见，反正别怕，我们家还是很牢固的。” 　　砰！ 　　“哪里？！” 　　“是我和大姐的卧室。”俞蘅站起来，抓起桌上的刀，郑母也举起一把铁锤对郑父说：“老公，一起去。”“好。” 　　走到卧室时正好听到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俞蘅正要上前就被郑母拉住：“你别去，让我和你爸去。” 　　窗外那个人，已经在砸木板了！砰砰砰，一声声砸在心头，郑母说她和郑父一人站一边，等外面的变异人进来就打爆他的头！俞蘅和郑恒莉就分别躲在父母身后做后备军。 　　太阳光开始漏进来，木板被完全推开掉在地上，一双手抓住窗台跳了进来。俞蘅能看到对方长而尖的耳朵，抓着窗台长着像鸡爪子的手，下勾的弧度能轻易划破活人柔软的肚子。然后是整个头部探进来，脸部和脖子覆盖着不规则的硬片，嘴巴竟然是鸟喙的形状，同样也是又长又弯，上面沾着血，在阳光下还滴了一滴在窗台上。 　　他皱起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就是看不出来。 　　“啊！”郑母大叫着用铁锤砸下去，砸的同时还闭上了眼睛，郑父也同步用菜刀砸下去。 　　也许是郑母先喊后砸，也许是变异人感知灵敏，他躲过去了！上半身往后一仰，郑父和郑母的攻击都落空了，郑母更因为用力过猛跌倒在地。 　　尖锐刺耳的鸟叫声刺进来，那个变异人愤怒极了，他用翅膀包住头再次冲进来，翅膀再展开，一下子将郑母和郑恒莉再次掀翻了，两人在地上滚了两圈。 　　“你们的胆子够大的啊，敢这么对老子。”男人看着屋子里三个女人一个男人，窄成横线的眼睛露出不屑。他撞过那么多房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胆子这么大的人，当然了，也不是没有房主攻击过他，不过都是毛毛雨而已。 　　看看，看看，又是菜刀又是锤子的，还有锯子？ 　　真是胆大包天，他很生气！ 　　他将目光放在郑父身上，这屋里唯一一个男人，也给了他最大的危机感。 　　郑父躲过攻击，将俞蘅暴露在变异人眼前，变异人眼前一亮：“小美人儿，我喜欢，肉质鲜嫩多汁。”说着转移攻击目标往俞蘅抓去。 　　长长的爪子朝着自己抓过来，要是被碰到的话皮开肉绽是小事，开膛破肚是大事！ 　　“恒漫！”郑母吓得肝胆俱裂。 　　咦？变异鸟人心里困惑了一下，原因无他，眼前的少女竟然没有尖叫也没有后退，反而主动靠了过来。他没反应及时，让俞蘅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饶是到了这个时候，变异鸟人还是有些懵的，他甚至想，这个小姑娘该不会是吓得疯掉了吧？竟然还过来抱住自己，这是投怀送抱吧？ 　　于是就这么迟疑了两秒。两秒对俞蘅来说足够了，他毫不留情地扣动扳机，一声闷响，变异鸟人的眼睛一下子直了，鲜血流淌出来，浸染透脖颈处的羽毛，然后顺着胸口流下。 　　“怎么可能，会有枪呢？”这个念头只能在弥留之际一闪而过，然后他就毫无知觉了。 　　俞蘅从推开毛茸茸的翅膀退出来，变异鸟人的尸体砰然倒地，坚硬如铁的爪子落地，直接在地面上抠出小坑。可人已经死了，再锋利的爪子也不怕。 　　郑母哭着扑过来，抱着他上下检查：“小漫！妈的小漫啊，你没事吧啊？” 　　一再表示自己没事之后，郑母才平息下心情：“都是妈没用，竟然没砍中他。” 　　“妈，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不知道这个鸟人这么厉害。”俞蘅安慰了一番，跟着蹲下和郑父一起检查这个变异人。 　　此时血已经流了一地，将尸体翻来覆去检查之后，俞蘅找出一把枪，郑母倒吸一口凉气：“他有枪！”多惊险啊！变异人有枪，如果他一开始就拿出来的话，还不一定能死得这么容易。说来说去，自己女儿是抓住了机会，而变异人又太瞧不起人了，没有防备。 　　俞蘅将枪检查了几遍，发现了上面的编号和标志：“这是警局的枪。”这是一个十足的坏消息。 　　“尸体怎么办呢？直接丢下去吧？”郑恒莉提议。 　　郑父将尸体搬起来：“不行，如果被其他变异人看见，我怕会来找我们报仇。把尸体丢到对门空房间里去！” 　　于是留下俞蘅在在家修补窗户，重新将木板钉上去，然后郑父郑母以及郑恒莉则配合着将尸体搬到对门去，还要清理门口的低落的血迹等等。 　　等全部弄完之后，几乎都瘫倒在地。 　　郑母眼睛迷茫：“我们这是，杀人藏尸吧？” 　　郑恒莉大喊：“妈！不要这么说，我们是正当防卫，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 　　“好了好了，都休息一下吧。小婉你去做饭吧，别胡思乱想了。”郑父发话，郑母叹了口气应下，起身往厨房去，一会儿又冲出来：“煤气停了！”又是一个坏消息。停电停煤气，那就不用煮饭了，直接吃即食食品吧。 　　“妈我厉害吧！如果不是我买了这么多东西，我们现在就只能生吃大米了。” 　　“厉害厉害。”郑母敷衍地夸了郑恒莉两句，忧心忡忡地对郑父说：“老公，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吧，恒莉不是说会有军队来吗？我和你晚上也别睡了，轮流看着点，撑到军队来的那一天也就好了。” 　　郑家人因为郑恒莉那神奇的梦，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一个是不缺吃喝，一个是有所期盼，还能勉强撑得住。可明光小区，或者是这一片社区的居民都受不了了。消失了一天多的吃人怪突然又出现了，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有的人窝在家里不出去，也有的要出去找吃的，或者是做其他事情，结果就这么寸这么倒霉！和吃人怪来了个脸对脸。 　　不想被吃怎么办？那就打啊，打回去！明光小区g栋聚集的居民，奋起抗争了。之前变异人总是抓落单的人，那个时候猎物也因为极度受惊少有反抗的，如果是之前，这些人聚在一起反抗，他们还不一定打得过。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变异人们笑着掏出枪支，放肆地扫射起来。 　　砰砰砰—— 第344章 变异人07 　　“恒漫怎么不吃了？” 　　俞蘅迟疑地说：“妈, 我好像听到了枪声。” 　　“枪声？是军队到了吗？！”郑母大喜。 　　“不是，我听着像在后面那排楼。” 　　郑父说：“那就别理了, 我们管不到的。赶紧吃, 吃完小妹和跟我来，我有事情跟你说。”最后一句是对俞蘅说的。 　　“哦。爸你要跟我说什么？”俞蘅装出好奇的模样, 又警惕地说：“不是要批评我吧？我刚刚表现得可好了，你可不准没收我的枪！” 　　郑母难得同意女儿的看法，虽然枪很吓人很危险, 可是今天要不是女儿胆子大瞄得准, 他们一家子都活不了。“老公，你找小妹要说什么, 你别太严厉了。” 　　郑父无奈：“好吧，那就在这里说好了, 免得你以为我偷偷训她，在那里心疼。”他转过来对俞蘅说：“你呀, 最近的胆子太大了，就说白天变异鸟人进咱们家, 他抓你，你还往他身边冲，把我和你妈吓死了。虽然后来没出事, 可你能保证以后也能这么顺利？听爸的，我和你妈都在, 还不用你出头冒险, 知道了吗？” 　　俞蘅一一应下来。 　　“爸, 你的手机响了。”郑恒莉提醒。 　　郑父接完电话脸色沉重：“敏敏危险了！她说她家小区被变异人围住了，现在家门外面有变异人在砸门，我得去救她！” 　　“什么意思？！”郑母大惊：“你要去河从？不行我不准你去！” 　　“可是她就一个人，还带着孩子。陈俊一直没回家，我看是凶多吉少了。我得去把她接回家。” 　　郑母捂着额头仰头，一副承受不住的模样，她甩手压抑着声音喊：“你知道河从有多远？不止她家门口有变异人，我们家门口也有！你要怎么去，啊？！” 　　郑父抓住她：“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我可以，我开车去，我还有枪！他们要的是吃人，看到枪他们会害怕的，换两个人吃而已，我能够威胁他们的！那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那我们呢？你要是出事了我和女儿怎么办？你让我们怎么办？”在郑母崩溃哭喊中，郑父还是走了，带走了家里两把枪和食物一箱。 　　在郑父离家之后，郑母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转黑，外面的变异人仿佛也狩猎离去，四周开始恢复死寂。 　　“妈别哭了，还有我和妹妹在呢。”郑恒莉安慰说，刚开始她也很慌，不过后来也想通了。这辈子比之上辈子已经好太多了。上辈子她和她妈两个人身上什么都没有，都能跟着军队进安全区，没道理这辈子不能够啊！等进安全区，她一定第一时间抱住方仕雨的大腿，一切就都妥当了。 　　“妈，有人敲门。”俞蘅先听到敲门声。 　　“我去看看是谁。”郑母擦擦眼泪，打开手电筒往大门走去。她先隔着门问：“是谁？” 　　“郑嫂子是我，我是三楼302的小李啊。我老公失踪了，我自己一个人住着很害怕，能来你家住一起住吗？” 　　郑母很犹豫，俞蘅就说：“妈，我觉得不太好，我们家东西乱，而且大姐不是说了吗，变异人会伪装，很难认得出来的。” 　　“你说得对——” 　　“是啊！而且爸走之前不是说了别给其他人开门嘛。”郑恒莉又补了一句，俞蘅看着郑母的脸色，心里就觉得糟糕了。果然郑母的脸红了黑黑了红，咬着牙说：“我理他个鬼！你们李阿姨不会是变异人的，她怀着孕呢，之前我还跟她说过话。” 　　“妈！”俞蘅赶紧拦住她，可郑母此时心火烧得旺，正是一腔怒火想要和丈夫对着干的时候，劝都劝不动。 　　最后怀着身孕的李阿姨提着行李箱住了进来，就和郑母睡一屋。两个女人抱着哭，一个哭自己失踪的老公，一个哭骂自己离家的老公，共同找到心理安慰，两人都亲近了不少，看得郑恒莉猛翻白眼，跟俞蘅吐槽：“妈这是怎么了，完全不像她嘛！现在是什么时候，怎么能放外人进家里来……” 　　俞蘅叹气，还不是你多说了那一句，郑母现在正和郑父怄着气呢！哪儿愿意听郑父留下来的叮嘱？她现在的心思是这样的：你都不听我的话了，我干嘛要听你的话？虽然郑母这件事做得太过冲动不理智，可他还是得照应对方，毕竟是原身的亲妈。他以“爸爸不在很害怕”的理由，硬是把郑母拖到两姐妹的房间里一起睡，他比较瘦，郑母就和他睡一床。 　　黑暗里，郑恒莉已经睡得打呼，郑母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还发出叹息。俞蘅知道她是后悔了，理智回笼之后，她必定能够察觉出放外人进来住的诸多弊端，可她又是一个善良的人，看着李淑宁大着肚子很是不忍心。 　　只希望这个李阿姨没有问题，再等几天军队过来一起去安全区就行，几天的食物郑家还是提供得起的。 　　半夜，俞蘅在睡梦中醒来，他留在客厅的傀儡替身娃娃时限到，已经消失了。他翻出手机看，傀儡娃娃能持续三个小时，家里停电都睡得早，现在才二十三点十七分而已。 　　他小心地起床，打算再做一个，走到卧室门后的时候，他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咔哒声，那是旋转门锁转动时候，即使再细心也会发出的声音。 　　“咔哒。” 　　于是他站住了，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从隔壁主卧出来，然后是在走廊里，慢慢地往他所在的房间过来。他沉默地站在门后，等着两个结果。一个是脚步声继续往前走，到尽头的卫生间去，另一个则是—— 　　脚步声停在了门外，然后把手开始转动，一个女人走了进来，他闻到了头发数日未洗的馊味。俞蘅藏在门后，躲在门的阴影里，看着李淑宁像猫一样走进来，无法想象一个怀着七个月身孕的女人，动作竟然这么轻巧。 　　李淑宁往床边走去，她往左边走，那是郑恒莉的床。房间里黑漆漆的，连月光都透不进来，俞蘅习惯了黑暗，视力也有所增强，这才能看清李淑宁摸索着碰到床，然后伸出手去抓郑恒莉。她的指甲有些微的反光，应该是磨得尖利光滑的爪子。在她伸出手的那一刻，体型骤然变大，特别是肚子的部位，跟吹气一样膨胀起来。 　　这是一个变异人。 　　确定这一点不是让人高兴的事情，俞蘅举起枪，瞄准了李淑宁的脑袋和脖子。 　　“啊！！”郑恒莉被痛醒，睁眼迷迷糊糊地看到有一个巨大的身影在自己面前，那一瞬间梦境和现实交错，她以为自己见鬼了！吓得大叫起来。随后两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倒地了，郑恒莉吓得直哭，喊：“妈！妈！妈啊！” 　　俞蘅松了一口气，双手手臂绷紧得都酸痛了，眼睛也很干涩，睡到一半起来开枪杀人是非常糟糕的经体验。他打开了手电筒，将手电筒放在柜子上照着整间卧室，郑母和郑恒莉彻底醒来，他不得不解释了一番前因后果。 　　最后三个人跑到主卧去睡，其实除了俞蘅，她们都睡不着。“都是我的错。”郑母后悔极了，不止是将危险放进家门，更要紧的是她的女儿又杀人了。 　　杀人啊，多么可怕的事情，可她的小女儿才多大？就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地多次开枪了。就像现在，她辗转难眠，小女儿却已经睡着了。郑恒莉则是受惊过度，总是闭眼又睁眼，生怕再一睁眼眼前又是一个大黑影，这绝对是超级大噩梦。 　　第二天醒来，一家三口除了俞蘅都带着黑眼圈，郑恒莉还有些头痛。“没有电不能开空调，好热啊。”又热又睡不着，可不就难受了。 　　隔了一夜，李淑宁的尸体都有些发臭了，她硕大的肚子看着很渗人，郑母怕两个女儿以后对怀孕大肚子有阴影，不让她们靠近，自己动手收敛，用被单将尸体装起来，然后小心地开门将尸体搬到对门去。 　　从末世的第一天起，对门两户人家都空了，那两家人都出了变异人，吃了自家人后就出门来砸他家和隔壁的门，后来被小女儿打死，房子就空了出来。 　　刚将尸体放好往自家去，楼道走出来一个变异人，这个变异人还是人类普通的模样，只是嘴巴带血，下巴都是红色的，看得郑母心一跳，拉着俞蘅赶紧回家去，等他们进来郑恒莉离开关门，一层层地锁上。 　　“吓死我了！他——” 　　门突然被猛拍，吓得郑恒莉嗷地跳起来，门外有吊儿郎当的男声传来：“别这么害羞嘛，开门一起玩啊。” 　　郑母又气又怕，带着女儿们将木板再次钉上去之后就退回房间里，假装没听到外面的调笑声。门被敲了近五分钟后停止，变异人好像离开了。 　　“不能再开门了，不管是谁来都不能开。”郑母绞着手指：“家里就我们三个女人太危险了。那些变异人也是挑软柿子捏，不然的话不可能你爸刚走，李淑宁就来家里。是我的错，一个孕妇怎么胆子那么大敢自己出门，是我差点害了你们。”她咬牙说：“妈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 　　砰砰砰！ 　　门又被敲响了！没有人应门，敲门声停止，郑母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些，下一刻就听到了更剧烈的砸门声，哐当当，郑恒莉抖着嘴唇，眼神惊恐：“是铁锤砸铁门的声音！有人在砸我们家的防盗门！” 　　一声两声三声，防盗门发出濒死的悲鸣，声声刺耳。 　　“妈，大姐，把刀拿好，我们去看看。”俞蘅站起来往外走，开始拆木板，郑母大惊：“你在干什么？”“妈，如果防盗门被破，里面这层木门也挡不住，更不要说这层木板了。把这个拆了，我看一下外面有多少人，才能做打算。” 　　“好吧！”郑母不得不承认这么做才是正确的，如果躲在卧室里毫无作为，等门全破开，娘仨都得没命。 　　木板很快就拆开，俞蘅通过猫眼看向门外，是早晨遇到的那个男人，对方还是人类的模样，只是手里抡着铁锤正在敲防盗门。他甚至还叨着烟，一派闲散无聊的模样，漫不经心地砸门。门后，郑母急切地拉着他的手，低声问：“有几个，啊？” 　　门内门外的心情，截然不同。 　　俞蘅也低声说：“目前看就一个。妈你来开门吸引他的注意力。” 　　“行！”郑母无疑是想起女儿的枪术了，这家里就她开过枪。 第345章 变异人08 　　门慢慢地被打开，俞蘅躲在阴影里没有露出一点身影, 郑母只开了一条缝, 问：“你砸我家门干什么？” 　　“哎哟大妈舍得开门啦？”男人收起锤子，嬉皮笑脸地说：“我这敲了老半天了都快累死, 小妹妹呢？怎么没来啊？”他往门缝里看, 里面黑漆漆的啥都看不见, 他黑脸：“你让她出来！” 　　郑母僵硬地说：“你找我女儿干什么我们又不认识你！你快走吧我关门了。” 　　“嘿你这老太婆！”男人将烟吐出来伸脚碾碎，“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你们是什么你知道吗？那就是笼子里的猪！任我宰割的。行啊, 你现在不开门，我就自己砸，等砸开了，我一天宰一个, 第一天就先宰你，虽然看着老了点, 勉强还是能吃的，第二天嘛，我就宰小妹妹, 在宰之前嘛肯定要先尝尝味儿的, 老太婆, 要不要我给你说说怎么尝啊，我——” 　　一颗子弹正中他的眉心, 他的表情定格在调笑轻浮的时候, 嘴角甚至还翘着, 一派无赖的模样。然后他倒下了。 　　郑母捂着嘴巴不敢大叫出声，血液喷溅在她脸上，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鼻子上，黏黏的温热的。她有些犯恶心，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欲望打开门，手脚麻利地将尸体拖到对面空房子里。 　　而俞蘅和郑恒莉则擦拭地面的血迹，最后关上门重新钉上木板，都觉得死了一回。 　　“太吓人了。还好小妹打得准，我刚刚都吓死了。” 　　“走吃早饭去。”一大早起来就忙活到现在，饿得都反胃酸了。 　　对门虚掩的门内，其中一间锁住的卧室里发出声音，文艺点说是裂帛声，接地气地说就是衣服撕裂的声音。 　　嘶——嘶—— 　　黑色的阴影从门缝里挤出来，如黑水般流动，细细密密地在地上铺了一层，挤出门缝之后，然后再挤出大门。黑影对着郑家的大门停了一下，然后往楼道滑去。楼道里的感应灯没有电并亮起，黑暗中不知道阴影最后去了哪里。 　　天色暗沉，今天的阳光并不猛烈，明光小区的某个角落里，一个男人小心地看周围，从狗洞里钻了出去。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惨叫声，让他抖了一抖。 　　他咬着牙认了一个方向就打算冲过去。家里没食物了，他必须逃出来找食物。守在他家门口的吃人怪暂时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回来，他要快快快！ 　　男人奔跑在阳光下，影子随着奔跑而不停地扭动。忽然他看到有吃人怪，于是赶紧躲到巷子里，跑步声越来越近了！他吓得手直都，眼睛落在堆在巷子的竹筐上，眼睛一亮躲了进去，抱着膝盖埋着头。 　　脚步声近了，过来了。粗重的步伐拖沓着，拖沓着走进巷子里，走过竹筐。 　　男人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憋得心肝肺都在痛了。他离开巷子继续走，阳光下，他的影子变得更深，随着他奔跑的动作影子又继续变化，可是只要有人仔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动作变化和影子的变动，是不同步的。 　　跑着跑着，男热忽然觉得双脚有些沉重，他低头看了一眼，不自觉地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瞳孔瞬间收缩。瞳孔之中，有黑影竖立。 　　· 　　“你爸还没回来，电话也打不出去了，怎么办？”过了两天郑父还没回来，气过之后的郑母又开始担心起来，她不停地按着手机，可是信号那一格就是空的。 　　能怎么办？只能干等着。 　　焦急地等啊盼的，又过了两天郑父终于回来了！听到喊门声的时候郑母欣喜极了，赶紧叫上女儿们帮忙开门。俞蘅从猫眼看到果然是郑父，旁边带着抱着孩子的是小姑郑敏。 　　郑恒莉开始点蜡烛，将客厅照亮，等人都进来了又帮忙关门。郑敏喊了一声：“大嫂。”郑母哎了一声，连问：“路上顺利吗？没受伤吧？” 　　“没有，我带着枪，那些变异人不敢硬碰硬。”郑父说：“给我和敏敏拿点吃的，给涛涛拿牛奶吧。” 　　“行。” 　　郑父又笑着问两个女儿：“家里这几天没出事吧？” 　　俞蘅回答：“没什么事，都解决了。” 　　“哪里！”郑恒莉反驳，“爸你别听小妹说得轻松，我们差点就死了！”巴拉巴拉将李淑宁夜半摸进卧室偷袭，将变异人拿铁锤砸门的事情都说了。最后委屈地说：“爸，我都吓死了。”说是诉苦，其实也是抱怨，郑敏有些尴尬地笑：“还好没出事，唉。”低头哄孩子。 　　郑父就摸摸郑恒莉的头，又拍拍俞蘅的肩膀：“辛苦你们了。” 　　“爸，外面情况到底怎么样，有没有遇到警察或者是军队？”俞蘅在意的还是外面的消息。 　　郑父摇头：“没有。你小姑家前面那条街不就是xx武警支部吗？听你小姑说，从动乱开始那一天里面就乱了，只能听到警笛声。” 　　“是啊，就隔了一条街而已，我们小区就是没有等到救援。那些吃人怪太多了，我和涛涛躲在家里都不敢出门，谁来都不敢应，就假装不在家。”郑敏接着说，回忆了一下：“大概过了六天吧，我在家里听到那里有爆炸声，那声音老大了，我都觉得地面在震。” 　　“这次我去接你们小姑也路过武警支部大门，看着好像里面没人了。”郑父有些沉重地说：“在你小区那一片，时常能听到枪声。” 　　俞蘅想了想：“爸，我怀疑那些变异人，联合起来把警方力量给推了。”他算了算：“从时间上算，好像也对得上。” 　　“我也是这么猜测的，只希望军队赶紧过来吧！”郑父站起来：“我去洗个澡，有水吗？” 　　“有，就是没有热水了。” 　　“那没事，我直接洗冷水就好。” 　　等郑父一走，郑敏就拿牛奶喂孩子，郑母坐在旁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对着小姑子还是有些尴尬的。前几天她不让丈夫去接人，也不知道小姑子知不知道，要是知道了，现在不是很尴尬吗…… 　　俞蘅回屋去修炼，到了晚间的时候，小姑郑敏睡他们卧室，他就和郑恒莉睡一张床了。因为是第一晚的缘故，俞蘅还是比较防备郑敏的，不过一夜过去没有发生问题，勉强算是好事吧。 　　还有一件好事，在郑父回来之后，他们家外面时不时响起的喊门声敲门声都停了，郑母说：“那些变异人肯定是看到你爸回来了。家里就是要有一个男人，外人才不敢欺负上门。”郑恒莉深以为然，上辈子不就是因为她和她妈两个女人看起来好欺负吗？俞蘅也跟着笑，鼻尖却萦绕着一股洗也洗不掉的血腥味。 　　他看向郑父，他正在跟刘涛涛玩，举高高，才四岁的孩子笑得咯咯咯，郑敏忙说：“大哥别跟他玩了，太大声让外面的吃人怪听见。” 　　“没事不怕。” 　　家里烛光摇曳，俞蘅和郑母她们在收拾整理家里的物资。按照郑恒莉梦中警示，明天军队就会路过他们这一条街，东西要先收拾好才行，带得上的都要带走，做好打包很重要。郑敏看嫂子和侄女们都在忙，大哥又喜欢涛涛陪着他玩，于是也走过去帮忙收拾。 　　“哎敏敏，你去坐着，这不用你帮忙。” 　　“大嫂你别客气，我来帮你。”郑敏对俞蘅和郑恒莉说：“你们去玩吧，姑姑来。”她很坚持，俞蘅也就回房间了，郑恒莉说：“我去陪涛涛玩你不去吗？”“不去，我想睡一下。” 　　他在卧室里做了两次健体术，收功后才转了一周健体通则心法，一整套下来之后身上渗出污渍，这是服用洗髓丹的效果。同样，他并没有将一整颗洗髓丹吃下，大概一天刮一点粉末泡水喝，所以身上排污的效果不显眼。只有和他睡一床的郑恒莉嫌弃地说过他身上很臭，他都推说是没空调家里空气不流通闷出来的汗味。 　　“也许是对门的尸体发臭了，臭味进来沤得家里都臭烘烘的，大姐你的嗅觉被污染了。”这个理由让郑恒莉脸都绿了。 　　到浴室了个澡，在洗衣服的时候水龙头的水变细，然后滴了几滴之后就彻底没水了。小区停水，又是一个坏消息，郑母有些不安，再三问郑恒莉：“你确定是明天军队会来？”问得多了，郑恒莉也开始怀疑自己，干脆说：“妈你别问了，来不来的肯定会来。停水就停水，反正我之前买了很多桶装水，够用的！” 　　第二天，夕阳西下，郑家人都脸色沉重，因为军队并没有来。重生以来，郑恒莉觉得自己的运气都挺好的。妹妹没有死，能力还挺好，虽然说以前的性子很讨人厌，可是现在是末世嘛，只要能干，别的都能忽略，身为大姐她自认为自己这点心胸还是有的。另一个就是她爸一直都在家，这也是扭转了上辈子亲人离散遗憾的一点。 　　上辈子过得多难啊！两个女人独自在家，东西吃完了，家里就剩没煮的大米。没有煤气没有电，最后只能拿水泡米硬着头皮吃下去。就这样，变异人也不放过她们。 　　她们家的门被砸破了，母女俩视死如归地将外面的变异人杀掉——变异人就是隔壁周大伯，他知道她们家的底细，一直没放弃砸门。砸了三天三夜，将门砸开了。家门被破，只好一家家去敲门，去求，终于有人家肯收留她们。然后又是暗无天日的躲藏，她昏昏沉沉地数着日子，记得是今天啊！今天是获得希望的一天，她怎么可能记错！ 　　看女儿脸色扭曲，郑母心疼极了，赶紧抱住她：“大妹！恒莉！别想了别再想了！那只是梦，没关系只是梦……”实在是郑恒莉的表情吓坏她了，咬着嘴唇两眼发直，好像绷紧的弦，下一秒就要绷断了！ 　　哄了好一阵，郑恒莉才慢慢地回过神来，抱着郑母大哭：“妈我害怕，我好害怕啊……”“别怕别怕，有妈在呢，不要怕……” 　　俞蘅也迅速调整好心态，为接下来的计划做调整。既然今天军队没来，那他们是要继续等呢，还是去半路和军队碰头？两个方案都有利有弊，他并没有将郑恒莉说的全部接收，不是不信任她，而是这个任务世界，不一定就是郑恒莉的“上辈子”，不可能严丝合缝所有细节都一样的。而细节的差异叠加，极有可能带来不一样的进展。 　　他和郑父说起这件事，询问他接下来的计划，郑父吸着烟摆摆手：“这你就别管了，你大姐心情不好，你多去陪陪她。”“知道了。” 　　从郑父这里没得到消息，俞蘅也没办法。这天夜里郑恒莉睡得不安稳，郑母陪着她一起睡，俞蘅修炼到夜里一点才躺下睡觉。刚睡着不久就听到枪声阵阵，他立刻爬起来仔细听。确实枪声密集，他甚至还听到了炮声。 　　很快，其他人也醒了，毕竟夜里安静，变异人也是人，夜里也要睡觉的。明光小区仅剩的活人都有些激动，无数黑暗的窗户后面都有一双眼睛，渴望而期盼地看着发出亮光的远处。 　　“救、救援来了吗？” 第346章 变异人09 　　救援真的来了！坐在车里跟着军队走的时候, 郑恒莉觉得这好像一个美梦, “看看, 大妹笑得跟小傻子一样。”郑母怜爱地摸她的头, 换来郑恒莉撒娇地抱住她蹭。 　　俞蘅看着窗外，这还是他末世后第一次出门，外面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 入眼都是乱的。旁边开的车也是幸存者, 他稍微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军队到的时候天还没亮，不过军卡上的大灯照亮了整个小区，沉稳厚重的男中音从扩音喇叭传出, 每一个字都在安抚着幸存者的心。 　　“请幸存者留守家中, 部队将清理变异人，请不要外出防止误伤……”郑家一夜未眠直到天亮, 这才搬东西上车和军队汇合。早上在小区门口, 车流堵得迈不开脚，在其他的角落，有很多和郑家人一样死死守着家门的幸存者, 幸运的是, 他们都得到救援了。 　　不过俞蘅还是觉得有些担心，郑恒莉说过, 变异人是能变回普通人类的模样的。而在和几个变异人打过几次照面你死我活之后, 他也确定了这个消息。前几个被他杀的变异人就不多说了, 都是奇形怪状的模样, 而杀的最后一个变异人, 则是死于普通人的模样。 　　那个男变异人拿着铁锤砸郑家的防盗门，也许是看不上郑家一门三个女人，他懒洋洋地用普通人的形态砸门，嘴里说着乱七八糟的荤话，隔着防盗门他站在郑母身后，还是能够闻到对方口中的臭味，那是生食人肉血液浸满口腔，而又没有及时清理后留下的味道，闻之作呕。那是俞蘅杀的第一个普通人类形态的变异人，由此确定变异人确实能够自由转换。 　　说来也是，末世前一个月就有变异人出没，全国普遍人口失踪，却愣是找不到线索。如果变异人在作案后，或是夹着文件包继续上报，亦或是提着菜篮子继续上街买菜，融入进千千万万人海中的，成为其中毫不起眼的一滴水，警方找不到线索很正常。 　　那么问题来了，跟着军队走的这些幸存者当中，会有变异人吗？也许在清晨军队号角吹响召集幸存者聚集的时候，在某些角落，有变异人重新穿上合身衣服，打理清洁过身体，出门之后再转换惊恐失措表情，然后匆匆融进人群中。这个猜想可能发生吗？ 　　俞蘅摇摇头，从窗外收回目光。毫无疑问，这个猜想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比如——他看向正在开车的郑父，然后垂下目光。 　　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军队身上，寄托于安全区。普通民众不知晓的东西，他们肯定了解得更多，国家机器不是开玩笑的，它的力量不可小觑。敢接收这么多幸存者进安全区，安全区内应该会有检测变异人的仪器和设备的吧？分清敌我，本来就是安全区建立的第一步！敌我不分，才是动乱之源。 　　很快军队到达陈华路，俞蘅他们被告知暂停移动，在原地等待军队研究院内的专家教授。 　　“嗨还是吃国家饭好，危难到了也有国家想着。”郑敏低声对儿子说：“涛涛以后要好好读书，咱们也去做教授好不好？” 　　俞蘅坐在车里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只听见密集的枪声之后，研究院的解救任务完成，车队再次动起来。“妈那里有超人！”刘涛涛童言童语，还伸出手指着外面，嗷嗷叫：“妈看！超人！会飞！” 　　车内的人都往外看去，俞蘅也不例外，不过等他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看到黑色的翅膀拐过大厦，羽毛中还能看到一双红色的球鞋，一齐消失了踪影。郑母倒吸一口凉气：“那是变异人吧？” 　　“胆子真大，这里可是有军队的！”郑敏担心地问：“他们不会想偷袭吧？”“不能够吧！” 　　好在接下来一路还算顺利，不断地有幸存者融汇进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收到消息，一路上变异人少了很多，队伍越来越壮大，如此走了六天之后抵达安全区。 　　俞蘅随着郑家人一起接受检查，暂时不能入内。“怎么不让我们进去啊！天都黑了外面多危险！”“是啊是啊！” 　　巡逻的士兵拿扩音喇叭喊：“明天早上做身体检查！大家耐心等一晚！服从安全区的管理，请不要随意走动大声喧哗，如有异常请及时通知巡逻士兵！……” 　　帐篷里住着郑家人还有另外一家三口，睡觉的地方也不大，直愣愣躺着都没地方翻身。大家伙都睡不着，俞蘅听见身边的呼吸声都是未眠的状态，帐篷外面隔三分钟就有巡逻兵走过，可见巡逻密度很大。 　　后来他才睡着，天刚蒙蒙亮，郑母就已经出去找水洗漱了，提进来一大桶水。“起来了？来舀水去刷牙洗脸，一个个来，外面有排水沟，别弄湿其他地方。” 　　“爸呢？” 　　“你爸去打听怎么检查身体了，唉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是要抽血还是拍片？”郑母有些发愁：“家里没有现金，之前都被你大姐拿走去买东西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刷卡？” 　　俞蘅笑：“应该可以吧。不过也可能是免费的。” 　　郑母摇头不相信：“哪儿能呢！这么多人进安全区，还能免费？那国家不得亏死？” 　　等啊等，郑父一直没回来，郑母着急了：“不会出事吧？”“妈你别着急，不会出事的，这里是安全区外面，到处都是巡逻兵，不会出事的。”俞蘅赶紧安慰她：“也许是被其他事情绊住了，我去找找吧！” 　　“不，我去。” 　　“那就一起去吧！”俞蘅说：“反正天亮了，我们去排队检查身体，顺便找我爸。” 　　于是郑母开车往去排队，队伍也老长了，一寸寸地移动，“有没有看见你爸？” 　　“没看见。” 　　“打听了吗？” 　　“附近打听了，都没人看见我爸。” 　　车里气氛变得沉重，郑敏担心死了：“我下去找找吧！嫂子你开车继续排着队。帮我看着涛涛。”她将孩子塞给郑恒莉。郑母要顾着一家的孩子，于是咬咬牙应下来：“敏敏，你要注意安全，别忘偏僻地方去。你先到最前面去，问问那里的兵，你大哥去打探消息，肯定也会到那里去。” 　　“行，我知道了嫂子。” 　　俞蘅跟着下去了，敲了窗对郑母说：“放心吧妈。” 　　他和郑敏一路走一路瞧一路问，就是没看见郑父。队伍忒长！排队的车子什么样儿的都有，挤挤攘攘的跟乌龟爬一样前进，两人见缝插针，慢慢地往前挤。 　　日头渐高，夏天的阳光烈，晒得人两眼发晕。 　　“抓住那个人！那是吃人怪！”前方忽然有嘈杂声传来，还有人在车顶上跑动，还有枪声跟着，郑敏赶紧拽着俞蘅往边边去。 　　“抓住他！红色衣服的那个男的快！” 　　俞蘅抬头看去，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男人在车顶上狂奔，跨步极大，两脚跑完一辆车。那人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人，不过身后追着的是一群士兵。 　　“恒漫快回来！” 　　俞蘅躲在车缝间，手里攥着刀，他身边靠着的两辆车车内的人都不敢动，更不敢出来，生怕被变异人拽着咬断脖子。能活到这个时候的人，就少有没见过变异人吃人的。他紧紧地贴着，小姑娘的身体柔软又纤瘦，只听着噪声越来越近，踩踏车顶的跑步声近在耳边。 　　砰！ 　　一脚踏上车顶，震动往四面传来，俞蘅能感觉到他紧靠的这辆车在晃动，那一脚踩下来力度很大，车内的人忍不住大声尖叫。他飞快出手将刀一滑，水果刀旋转着飞去，因为身体年龄和锻炼程度不到位，位置也不好，他这一刀丢出去，没那个力度和能耐能扎进对方的心脏，不过砍马腿还是有效果的。 　　飞转的水果刀切过变异人的小腿，因为变异人正在急速奔跑，几乎是将自己的小腿往水果刀上送。 　　“啊！” 　　变异人一个飞扑滚落，在车与车的间隔里滚了一个来回，然后砸到了车下，吓得后面的车都不敢开了。 　　等士兵赶来将人拷住，领头的兵哥和俞蘅道谢，又记下他的名字和身份信息，然后带着变异人走了。 　　“你怎么胆子这么大！”郑敏吓得要命，拉着他要往回走：“你回车上去，我自己去前面就好。”俞蘅好说歹说才能继续一起往前走。 　　到了前方，一排高高的围墙矗立着，围墙很高，瞅着有三米多有，足有一层楼高了。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都老老实实地拿号排队，排到了就通过长长的通道，走到前面的围墙后面接收检查。 　　“是免费的，不用钱。” 　　“都别急排队啊！” 　　“刚刚跑出来的那个是吃人怪物啊，太厉害了！那么高的墙就飞起来，一队的兵赶着追都追不到。” 　　“你说的是老黄历了，早就追到了！铐着手铐绑着，跟抬猪一样抬回来了。” 　　“哎哟你看见了？快说说……” 　　“怎么样，有没有你爸的消息？”郑母他们终于开车抵达，忙不迭地问消息。俞蘅只好摇头，他被晒得满头汗，头发都是湿的：“没找到，我和小姑都问过了，说是来询问的人很多，没记住谁是谁。倒是有监控，报失踪之后能看。” 　　郑母急了：“那我们报警啊！报失踪！失踪了总能给我们看监控了吧？” 　　郑敏哭着说：“我和小漫都看过了。”报失踪的人不少，他们等了半天才轮到他们看，“这边的监控确实照到大哥了，不过后来就不见了。警察说那就是人离开监控范围，我们来的那条路是没有监控的，所以不知道大哥往回走的时候是不是遇到意外……” 　　两个女人抱头哭了一回，也没有法子。只能安慰自己：兴许是迷路了？要不是遇到熟人了唠嗑着忘了时间？等吧！等人自己回来！ 　　俞蘅心里倒是有一些猜测，他看向远处的围墙，那后面的人，正在体检。是人是鬼，总能分辨出来。 　　“奇怪，上辈子没有这个啊。”郑恒莉忍不住嘀咕，浑然不觉自己说漏嘴了。俞蘅假装没听见，问：“大姐，你梦里没有什么？” 　　郑恒莉咬咬唇，咬得痛了干脆咬手指，有些神经质地说：“没有，没有！”她说：“没有那些东西！登记，写名字报身份信息，然后进去住。验血有，什么都验不出来，后来就不验了……”从她的话中俞蘅得知，原来郑恒莉上辈子入住安全区时，并没有设立那些围墙做隔断，以作身体检查之用。开始有验血，不过验血无法辨别处变异人，后来连这一项也取消了。 　　这其实是好事，看情况，新的辨认方式很有效，不然的话刚刚也不会遇见变异人逃窜。郑父——也不会失踪。 　　检查方式到底是什么呢？俞蘅很期待。 第347章 变异人10 　　身体检查的速度其实很快, 虽然幸存者排队人数基数大，可在下午五点的时候，也终于轮到了他们。正是盛夏，白天比夜晚长的时候, 五点还太阳高照, 只是阳光变红。 　　郑母开着车进了围墙, 将车停好之后，就被引导到前面的超大空地上。空地上现在有不少人，只见他们笔直地站着, 西挂的太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斜长。 　　“这是在做什么？不用检查身体吗？” 　　“几位跟我来。” 　　俞蘅被引着站到一处空出来的地方, 持枪的士兵对他说：“站直了不要动。” 　　他站直不动, 却用余光观察四周, 其他人也是这么站着，然后就有士兵拿着一根棍子走过去。那棍子看起来别有乾坤, 士兵拿着棍子站在一个男人的影子身边, 然后有液体从棍子中喷出，落在了地面上。 　　“好了, 你去那边登记吧。” 　　“就、就这样？” 　　“没错，你走吧。下一个过来。” 　　这种看起来非常儿戏的检测手段, 透出无法言喻的诡异，俞蘅侧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身边的兵大哥看着地面的水渍, 示意他离开, 检测通过了。 　　“请问这是什么原理？” 　　兵哥没有回答：“你走吧, 以后会知道的。” 　　一家人重聚在一起，眼神都带着忐忑：“这是什么意思啊？好奇怪，我总觉得毛毛的。”这件事对郑恒莉的冲击最大，要知道上辈子她在这个基地生活了快两年，可还没有这种检测方式。 　　“往影子上喷水？这是什么操作嘛！” 　　“好了好了。”郑母说，“我们走吧，别挡到别人的路。” 　　通过检查之后，他们就能开车继续往前开，俞蘅实在好奇，探头往外看。空地上，一个个懵逼的幸存者通过检测散开，这片空地实在很大，车子需要从边边绕过去，相当于绕一个大圈。 　　他听见一个少女在说：“我不接受检查了，我要出去！”于是将视线转过去，就看到旁边荷枪实弹的特警立刻围了过去，手铐一出直接将人控制起来。 　　少女大力挣扎：“我不进安全区了放开我！强买强卖是犯法的！” 　　“这位女士，如果你拒绝检查，我们可以以妨碍安全区安全秩序的名义暂时拘留你，并且强制做检测。” 　　郑恒莉一脸看好戏地凑过来：“哇，难道那个女孩是变异人吗？妈停车，我们看看那边。” 　　旁边的车几乎都停了下来，都想看一看究竟。引路的士兵赶紧催促：“快走快走没什么好看的，别挡住后面的路。”见车主都磨磨蹭蹭得慢慢开，有些无奈有些叹息：“真的没什么好看的。” 　　“啊！”人群中发出惊呼！ 　　俞蘅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个少女被控制住，然后那对他和郑家人都毫无作用的液体，在落在少女影子上的时候，发出了类似硫酸腐蚀的声音。 　　“啊放开我！”少女惨呼，愤怒地挣扎，又踢又踹。更加令人骇然的是，那影子在液体的作用下，仿佛真的感觉到了疼痛，开始剧烈地扭动起来！任谁都无法想象，那影子竟然是一个人类在阳关下的阴影，它扭曲得太过，好像一团扭曲的面团！ 　　“天啊！” 　　少女的体型骤然变化，长长的头发像水蛇一样扭动起来，一个袋子将少女套住，在套住的那一刻，少女脚下的影子——不见了。 　　人群受惊地吵嚷起来，引路的士兵吹着哨子：“快往前走快！不然的话就得重新出去排队了！”威胁一番，看热闹的众人才赶紧离开。 　　车里郑敏拍着胸口，还无法彻底冷静下来：“那到底是什么，太不可思议！” 　　“是啊，她的影子就像在变魔术！” 　　“妈妈，变身！” 　　离得远了，议论声还是没停 ，下车来之后，周围的其他人还在聊，看起来很激动。郑母的情绪不太高，她将车子停在指定的地方，然后指使着孩子们搬东西。“不用全搬，把垫子被子拆下来先。”一大捆的床上用品从车顶上卸下来，搬进了临时的住所。 　　这个安全区很大，分给他们的房间是普通六人宿舍，上下铺，他们住下之后还空出一个床位，于是暂时拿来放行李，陆陆续续地将车里的东西全部搬了进来。 　　“我去外面等你们爸爸，敏敏，大妹小妹就拜托你了。”郑母踩动油门飞驰而去。郑敏忧心忡忡：“大哥不知道在哪里，他怎么就这么不见了呢。” 　　刘涛涛懵懂地抱着她的腿：“妈妈，我口渴。”而郑恒莉正看着不同于上辈子的安全区形貌而焦虑，说：“我出去看看吧，打听打听。小姑放心，这里面很安全的，我自己会小心。” 　　“不行，你妈不让你们出去的！等大嫂回来再说吧！” 　　郑恒莉不肯，她清楚地记住这一天，方仕雨就是在这一天遇到困难的，她要得到对方的庇护，就一定要抓住时机施以恩惠。 　　看着大侄女头也不回地跑了，郑敏急得要死却无计可施，她拉住俞蘅：“小妹啊，你乖好不好？我们在家等你爸妈回来。”“好。” 　　很快天就黑了，安全区所有大门紧闭，郑母无法只好回来。见郑恒莉不在家就问起来，郑敏很惭愧：“恒莉出去了，我看不住。” 　　“她怎么这么不懂事！”丈夫失踪，大女儿还这么不省心，郑母心力交瘁，骂了几句，最后还是出去找，到底是亲女儿！找了半宿没找到，郑母崩溃得大哭，俞蘅劝她：“大姐看着是有成算的，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她有什么成算？要是真懂事就不会跑得不见人，她这是要我的命啊！” 　　进入安全区的第一夜，郑家人彻夜未眠，只有少不更事的刘涛涛，小孩子实在抵抗不住困乏，抱着郑敏睡着了。黑暗里，郑母在轻轻地啜泣，她压抑着声音不想让其他人听到。俞蘅叹气，只希望郑恒莉能够为了郑母多多思量，不要再冲动行事了。 　　第二天一大早，郑母就去报警了，安全区内新的失踪报警时限为二十四小时，因此她无功而返。俞蘅主动说：“妈，我去找大姐吧。” 　　“你别出门，你乖乖待在家，要听你小姑的话知道吗？” 　　俞蘅只好点头，郑母的精神状况已经很不好了，他不能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既然不能出门，他就在家修炼，郑敏守着他，看他一直在宿舍里很听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就盼着大哥能赶紧回来，大妹也赶紧找到。 　　郑母在大门处用烟酒送礼，托付大门登记处的人帮她看着点，如果见到她老公，就把自家现在的地址告诉他让他找过来。 　　“大姐你放心吧！如果你老公进来了肯定要登记，你们户口在一起，肯定分在一起。”登记处的人不肯收她的礼物，还是郑母硬塞的。这边暂时妥当了，郑母才腾出手去找大女儿，可安全区这么大，没头苍蝇地晃是找不到的。 　　俞蘅和郑敏带着刘涛涛在宿舍里等了一天，中午和傍晚的时候锁上门去两条街外的大食堂吃饭，因为手上还没郑母的身份证，没办法帮她打包。 　　等到夜里十点的时候俞蘅才听到门外的动静，打开门一看，正是郑母和郑恒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男人。陌生人，所以他多看了两眼，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看着体格挺强壮，就是受了伤嘴唇白白的，右手还一直捂着肚子。 　　“小妹去睡吧！”郑母黑着脸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催着俞蘅上床睡觉，第二句话是对郑敏说的：“敏敏你也去睡吧。”两人都看出郑母情绪不好，好像埋着炮仗，下一刻就要爆开，于是没有多问，老实地爬上床。 　　俞蘅躺在床上，看见下铺有蜡烛的光，郑母压低声音分配床铺：“……你和我一起睡。”也听见了男人躺下时因为痛楚而发出的闷哼。 　　现在公共浴室已经关了，郑母也没说洗澡的话，安排好之后将大门打开，光光亮亮地敞着。 　　郑恒莉问：“开着门做什么？” 　　“闭嘴睡你的觉！” 　　门大敞着，倒是送进来些凉风，不过蚊子也跟着嗡嗡嗡进来了，一直撞着蚊帐，特别吵人。俞蘅也睡不着，就躺着猜测男人的来历。郑母是绝对不可能带着陌生男人回家的，看她特别大开着门就知道了，她的心里还是很防备的，毕竟一门子的女人没一个男人，不说安全不安全，别人的闲话就少不了。开着门，总归起点微薄的作用。 　　那这个男人就是和郑恒莉挂钩的了。这个小姑娘，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出去一天一夜，就为了将这个男人带回来？这个男人肯定有问题，才值得郑恒莉这么做。只是刚刚他就着烛火看了看那人的脸，觉得对方眼神有些阴郁，希望郑恒莉不要玩火自焚，回头他得好好探一探她的口风才行。 　　郑父已经失踪了两天了，如果他之前的观察和猜测没错的，郑父应该是不会再回来的。这一家子的女人，唯一的男丁太小，要生存更加要仔细稳重才行。 　　第二天一大早，郑母就送那个男人离开了，郑恒莉要跟着，却被郑母甩了一个耳光。那一巴掌用了大力气，不止把俞蘅他们镇住，更把郑恒莉打蒙了，哭都忘了哭。 　　等郑母风风火火地下楼去，郑恒莉才大声哭出来，郑敏也早就挤压了一整晚的疑惑，赶紧劝她哄她，再问起那男人的事情。原来那人是郑恒莉救的，地方还真远！安全区很大，他们一家分到的宿舍区在东边，郑恒莉却跑到西边儿救人去了！说是男人叫做方仕雨，被变异人摁在暗巷子里，差点被咬死。还好她去得及时，只被利爪抓破了肚子，要是再晚片刻，肚子可就被捅破了。 　　郑恒莉说着说着有些眉飞色舞：“我的枪法也很不错的嘛！我们家的人果然都是天赋异禀。”之后郑母就赶到了，正好碰上郑恒莉拖着抱着方仕雨出暗巷。按照俞蘅对郑母的了解，她绝对不可能将人带回家，不拘是巡逻兵还是服务站、医院，都能将方仕雨安置好。 　　“你硬求着妈将方仕雨带回家啊？” 　　郑恒莉说：“你不懂，方哥以后有大出息的，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微末之时的情分最重吗？方哥一定能记住我对他的恩情！” 　　俞蘅：“……”他压下心中的无力感，问：“你怎么知道方仕雨以后有出息？” 　　“我……反正我知道。”郑恒莉仰头，即使极力压制，她的脸上仍是露出明显的自得，好像将头塞进沙里的鸵鸟，自以为天衣无缝，其实底细尽露。 　　这样的心计和浅白的心思，方仕雨难道看不出来？怪异的少女，殷切的表现，谁能不在意和细探究竟？郑恒莉还使出了枪。 　　他扶额，深觉郑恒莉能力卓越，兴冲冲地给家里带回来了一个隐藏的大麻烦，如此隐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他迫切地期待郑母回家，看能不能带回来什么消息。 第348章 变异热11 　　等吃过早饭，十点多的时候郑母才回来, 脸色黑得像锅底：“汽油用完了, 我找人问了下, 安全区里不对外卖汽油，汽油现在是战略性物资，只供应军方和警方。”她看向郑恒莉，眼里是十足的恨铁不成钢，为了女儿, 这些油用了就用了, 总不能看着她在地上打滚！在外人面前没了脸面。 　　可她这当妈的给足了女儿脸面，女儿也该老老实实地将前因后果说出来！别让她这当妈的心寒！亲爹还失踪着，做女儿的竟然就钻来钻去的和陌生男人搂搂抱抱了，没有个合理解释, 她这一次是绝对不会饶了她。 　　也许是郑母的眼神太过骇人，郑恒莉期期艾艾的, 伸出手去拉郑母的手, 手一伸出去碰到郑母的手, 她心里就有了底气。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自己示弱去拉她妈的手, 她妈多大的气都会消的。 　　可是这一次她失望了, 郑母挥开她的手，冷冷地看她：“你说吧, 我在听。” 　　郑恒莉都呆住了, 郑敏抱起刘涛涛：“大嫂, 我带涛涛出去散步。”又看向俞蘅，想带他一起出去，俞蘅摇头，坐着不动，她就叹气自己出去了。 　　“快说吧，说完我还要去大门等你爸。”平淡的话，却让郑恒莉觉得被打了一巴掌在脸上，她咬唇，说了自己的“梦”。 　　在她梦里，方仕雨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他虽然是普通人，却拥有不逊于变异人的体魄和能力。他组建的狩猎队，出任务时总能够捕捉到变异人，换取到巨额的奖励。让他真正一战成名的，是他在松鹤塔大战中以一敌十，对付十个变异人，还打赢了！ 　　那是人类的荣光！普通人的荣耀！ 　　人一出名，以前那些个旧事也就被津津乐道口口相传了。方仕雨以前也是受过苦难的，是什么激发了他防抗变异人的决心并且付诸行动呢？原来早些年方仕雨在进入安全区的第二天就被安全区里潜伏的变异人袭击了，肚子都被捅破差点没命。 　　那个时候多惨啊，在暗无天日的巷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硬是爬着爬出巷子，才得到救援。也就是那个时候，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和变异人反抗到底！杀尽一切变异人还普通人一个和平的世界！ 　　在有计划的推广中，方仕雨的形象更加伟岸和深刻，连艰难度日的郑恒莉也听说过方仕雨的传说。她甚至记下了方仕雨受难的时间和地点，因为她和方仕雨是同一天进的安全区，结局却天上地下令人唏嘘，她心中又有不甘，这才让她印象深刻。 　　从重生之后，郑恒莉心里就有过谋划，那些谋划全部都实现了！等进了安全区，她重新捡起之前零碎的想法：找一个金大腿大靠山，然后聪明伶俐地将计划补全了，并且立刻采取行动，时间不等人啊！ 　　她忐忑地说：“妈你相信我，在梦里，方哥是很厉害的，我们只要和他攀上关系，这层救命之恩肯定能让我们家过上好日子的。” 　　宿舍里安静下来，郑恒莉话说完了，慢慢地响起郑母大力呼吸的声音，这幅样子看着还是很吓人了，郑恒莉很害怕：“妈，你怎么了？” 　　郑母猛地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好逸恶劳，不自立不自强，凡事不想着努力就瞅着捷径走？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睁开眼睛，失望地看着郑恒莉：“你如果跟我说，你看中了方仕雨这只潜力股，想事先打好关系，我都会对你竖起大拇指，说我闺女真厉害，眼光好。”郑恒莉满脸困惑，她不就是这么做的吗？既然她妈觉得她做得好，那为什么又要这么对她？ 　　看出大女儿脸上的表情和想法，郑母继续说：“然后呢？以他为榜样，努力地锻炼自己充实自己，争取成为方仕雨团队的伙伴，共同进退，挣出自己一片天！你是这么想的吗？你自己琢磨琢磨，你刚刚说的那叫什么？哦傍大腿然后过舒服日子，我养了你二十年，就教了你阿谀献媚吗啊！！你的骨气呢！” 　　郑母这番话语气顿挫言之有理，振聋发聩，俞蘅听得很是佩服，作为母亲郑母这么说已经很了不起了，她还没有放弃，想将郑恒莉从歪路上扭回来。 　　“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妈，就不要再去找方仕雨，也别跟我打听他住哪里。如果他真的有良心记得你的救命之恩，就会上门来送礼道谢。其余的，你想都别想。”郑母想起女儿语气中对方仕雨发达后生活滋润，身边的红颜也跟着沾光的羡慕，心里绞起一根弦，发狠要将孩子错误的想法矫正过来！ 　　“小妹你出去吧。”该听的听了，也让小女儿学一学，其他的就不是她该听的了。 　　俞蘅应了走出去，还帮忙带上门。站在走廊里往下看，能够看到郑敏和孩子正在楼下玩，他下楼找了个空地做操。等到了饭点，才和郑敏一起上去。 　　进宿舍后他先看看郑母再看看郑恒莉，郑母倒是一脸平静，郑恒莉低着头坐在床上也看不清脸。 　　“时间到了是吧？走吧去大食堂吃饭。” 　　大食堂里人山人海，今天中午的饭菜是米饭配虾米炖白菜，冬瓜肉沫汤。都是定量的，吃完就没有了。 　　一家子沉默地吃完饭再将碗筷洗刷干净带回家，此时正午时分很晒，于是也没有出门。 　　郑母在宿舍门后垫了一张报纸，盘腿坐着纳凉出神。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对丈夫的归来不抱希望了。如果人没出事，这两天的功夫也足够他登记入安全区了。丈夫之所以没进来，要不就是出事了，要不就是……他自己不愿意进来。 　　她低头擦眼泪，哭也不让其他人看见。朝夕相处的，连俞蘅都看出猫腻，郑母怎么可能一点困惑疑问都没有？只是危险一茬茬地冒，她也有一些不想破坏家庭安稳幸福的想法，于是强迫自己去忽略。可现在，最坏的结果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去承认，她的丈夫，孩子们的爸爸，可能是真的，暂时回不来了。 　　夕阳西下，安全区开始了第一轮的哨声劝退。夜里是巡逻强度最大最难的时候，安全区门口的检验方式并不是毫无破绽的，再有就是安全区也不是毫无漏洞，变异人异于常人，不知道从哪里就能钻进来飞进来。环城电网正在兴建中，所以夜晚很危险，第一轮的哨声，就是提醒外面的居民及时回家，注意安全。 　　从第一轮哨声开始，密集的哨声会一直持续到夜里十点。哨声急促，听得人心里发慌，俞蘅可以想象得到那天晚上郑母无头苍蝇一样寻找郑恒莉，在哨声的催促下是多么的着慌和恐惧。 　　他上前去和郑母一起并排坐着，然后将头靠在郑母的肩膀上：“妈，我们去洗澡吧，然后睡觉。” 　　“哎，好。”郑母伸手摸摸俞蘅的头发，心也慢慢从空中飘了回来。 　　进安全区满打满算才两天，郑家人却好像已经尝尽了辛酸苦辣。 　　接下来的日子里，郑母已经振作起来，开始寻摸着营生。安全区很大，每天都提供三餐，不过她是一个居安思危的女人，别人给的饭食终究是别人给的，自己挣来的才最可靠。他们住的宿舍空出一个床位，她拿东西去走礼，占住了空床，不让别的陌生人住进来。然后自己多加了一把锁锁住大门，勉强有了独立安全的房间。 　　找工作挺难，到处都停工，还开工的厂子都是国营工厂，现在也没有招人的意思。也许要招人，可没有门路，敲门不得入。做些小本买卖吧，现在钱又不能用，怎么卖？ 　　俞蘅从图书馆回来，见郑母在发愁就问了两句，然后说：“妈，那你就让人家拿食物付钱嘛，以物易物。你想做什么生意？” 　　郑母茅塞顿开，连夸他聪明。“我啊打算种点蔬菜，就像咱们家阳台以前种的葱和蒜苗，这种东西简单又容易活，我也打听到谁家有种了，可以去挪几根回家自己种。”郑敏也找到事情做，她找到在街上打扫卫生的活儿。现在安全区每天进来的人太多太多了，街上脏乱差，到处都是垃圾，急需大量环卫工人。 　　“涛涛就拜托你们看着了。”将刘涛涛托付给俞蘅和郑恒莉照看。 　　郑母也琢磨着给郑恒莉找个工作，都二十岁了，能工作赚钱了，狠狠心让郑敏帮忙打听，将郑恒莉也塞进去做环卫工人。辛苦是肯定的，不过一个月给五十斤米。 　　安全区才开始组建，各方面还在摸索和规范中，照郑母看来，外面的变异人两三年内应该是除不干净的，大女儿梦里那可是整整两年都还没处理好呢。大家肯定是不能在外面住了，至少在变异人问题解决之前，他们都得在安全区里住着。要住就得吃饭，衣食住行样样都是麻烦事，总吃大食堂，是真的很没有油水。 　　不过她也很能理解，毕竟这么多人，白吃白喝的，能让人吃饱就很厉害了。郑母想，现在安全区刚建，还能免费吃饭，以后肯定是不能够的。先霸占先机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很有必要。思来想去，她打算将家里种的葱蒜给小女儿照看，她也去找一份工。结果找了一圈，没有门路就是没有门路，最后也跟着小姑子一起去做环卫工人。 　　俞蘅就在家带孩子和照看种的菜苗，时间过得很快，半个月过去，郑恒莉太累太苦了，抱怨过几次之后俞蘅和她换班，一份工两人顶，每人上一天工，轮流休息。 　　出去打扫大街也是锻炼身体的机会，他做得很认真，顺便看着路上的人，听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 　　又是一个月过去，安全区进人的速度变慢，听说本省大部分地区都已经被扫过一遍，活人基本都被接了进来。安全区两个大门关闭了一个，只留下一个继续收纳新的幸存者。经过两个月开会酝酿修改完善的安全区管理条例也终于发布，对安全区内各个方面都有了详尽的规定，最重要一点是暂时中断纸币流通，用工分记录劳动薪酬并且用以消费。在此基础上调整了饮食提供的条件，大食堂不再免费，需要工分才能领取到食物。 　　同时，高速扩展的安全区发布了一系列建设项目，城墙等外部防护建筑建设、内部宿舍区改建等也终于提上了日程。总之，一大批工作岗位放出，鼓励安全区内的居民积极劳动获得工分，换取生活物资。 　　其他方面的详细规定暂时不说了，俞蘅听着广播，深觉安全区管理领导层很牛气，眼光也放得深远。推倒和重建一直都是亘古不变艰难的历程，可安全区在末世两个月时，内外两把抓，周密得让人佩服。按照这样的速度，如果顺利的话这个安全区就能提前规范起来，快速过渡到重建阶段，不用走歪路浪费时间。 　　事实上，安全区雷厉风行的举措并不是全然带来好评，不少人还心存希望，认为灾难是暂时的，秩序很快就能恢复。现在废除原先的通行货币，一无所有，半生积累全部成灰，还要重头再来？ 　　这怎么可以！不行！ 第349章 变异人12 　　待在安全区里, 俞蘅暂时没有遭遇比较危险的事情，他夜晚从不出门，平时也从不去偏僻的地方。除了扫大街, 就是去图书馆看书, 当然是带着刘涛涛一起去的。 　　安全区在快速地成长起来，他不止一次听郑恒莉碎碎念, 说是上辈子没有这个, 没有那个的。她的精神状态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和上辈子截然不同的事物和事情发展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内心更加不安。他劝过两次见毫无作用，就将这件事透露给郑母。 　　郑母最近也忙, 她遇上了老同事，那同事是个有本事的，送礼示弱，骄傲的郑母终于换来一个新工作, 进安全区的农场工作, 在农场的食堂帮忙做后勤，做些洗菜剁菜之类的伙计。虽然也累, 不过酬劳更高，除了一日包三餐之外，一个月能有十五斤米, 十斤的蔬菜份额, 五斤的肉, 视情况而定可能还有别的生活用品做补贴。更别说在食堂工作, 自古以来就是油水多的地方。 　　听了小女儿的话，郑母抽出晚上睡觉的时间。为了省蜡烛，他们宿舍并没有点灯，只能从打开的大门借到外面一点光，希望能快点装电，不然太不方便了。郑母走神几秒，又回过神来，和大女儿沟通了一番，听语气还是挺服管教，想通了的。于是郑母放心了，催促女儿去睡觉。 　　第二天是俞蘅的班，郑母很满意两个女儿换班上工，这样都可以歇一歇，不至于被工作压垮。他在打扫的时候，正好遇上了街上有人在举旗抗议游行。 　　一句喊着“维护财产权益”，一句喊着“允许货币流通”，也有直白的“打拼了一辈子，不能让赚的钱变成废纸啊！”要求将货币、股票基金债券等折算成工分。 　　“闹得真凶，不知道能不能成。” 　　“我看悬，要是真这么换了，安全区里谁还做工啊？我儿子跟我说，现在安全区里最缺的就是劳动力了，那工分啊就是掉在面前的胡萝卜，吊着咱们往前走的。要是自个儿都有人参鲍鱼了，哪儿还看得上那瘦巴巴的胡萝卜……” 　　“哈哈哈你这说法倒是很新奇，老姐你儿子厉害啊，瞧这觉悟真好，说得真透彻！可不就是这个理嘛！要我说，那些人就是不服输，硬是要试一试，不知道上头会不会严厉打击。” 　　“嗨你们说什么风凉话呢！那是人家打拼出来的身家，争取一下怎么了？又不像你们，呵，一辈子都攒不起那三瓜裂枣的。” 　　围观的人说什么的都有，俞蘅被其他人拉到路边：“嘿你这小姑娘太实诚了，都这样了还扫什么扫？！先看看热闹再扫也不迟。”“好，你放开我。” 　　他扭扭手腕，看着游行的队伍从眼前经过，然后往安全区管理小区走去。听说管理小区在安全区最核心的地方，那里是禁止无关人员进入的。等人走过，围观的人也跟着上去，倒像是帮着壮大声势一样。人散去，他也就继续打扫了，一起打扫的两个同事实在好奇地挠心挠肺，偷偷地旷工跟了上去。 　　过了大概十分钟，难得来监督工作的组长过来看，一数一找，这条街一共五个人，结果只剩下两个？把他给气得，上头刚下命令说要维持好秩序，各岗位要稳住。结果他管辖下就有十一个工作时间旷工的，只要一想到现在那堆人里面有自己手下的员工在瞧热闹，他就觉得喘不过气来了。 　　俞蘅看着组长勉强缓和脸色鼓励夸奖了他和另外一个同事，然后气冲冲地走了，摇摇头继续打扫。等下午六点时，这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他收好工具，拿着工作证去大食堂吃饭，回到家时已经入夜，郑母她们也回来了。 　　一家子在一起，也说起今天的事情，郑敏低声说：“不知道能不能成，我带了金项链金手镯在身上，如果能成的，那就能换工分了。”到底还是有些期待的。“大嫂，你觉得呢？” 　　“我啊？”郑母想了想：“钱也觉得不可能，其他财产……”她摇摇头：“不过黄金应该能吧，金子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硬通货，我觉得开放金子的工分兑换比较有可能。” 　　外面哨子声开始响起，俞蘅站在走廊里看着外面的灯火，已经装电的中部灯火嘹亮，不知道那里的人群散了没有。 　　第二天是郑恒莉上班，回来时她说起同组的同事也开除了三个，她幸灾乐祸地说：“活该她们三八，上班时候还去看八卦。我还听说啊，昨晚失踪了很多人！”俞蘅问：“什么意思？” 　　“就是说，昨天去管理区游行的那些人啊，不是在外面坐了一整晚吗？中午的时候被劝散，结果刚刚我要写下班的时候，好多人去管理区找人，说家里人不见了呢！现在那里超乱的，李姐说——”郑恒莉凑过来小声说：“可能昨晚黑黑的，被变异人偷走了！哈哈哈怎么可能嘛！哪个变异人胆子这么大，不但混进来还敢在管理区门口偷人，嫌命长啊。” 　　李姐的猜测好像是对的，因为那天晚上直到躺下睡觉，都能够听到外面巡逻队跑动的声音还有警车的引擎声，整晚未歇。 　　接下来几天都是流言蜚语，直到管理区发布《工分推行和管理修正案》，允许黄金兑换工分、物资估价后兑换工分，附兑换比例和物资属类表附表等。这个消息一下子压过前几天的居民失踪迷案，一下子将整个安全区炒热了。 　　在郑母的安排下，他们将家里物资的三分之二都送去兑换所换成工分，以防家里东西太多进贼。 　　· 　　半年后，安全区开办战斗学校，主要开设变异人识别课程、变异人抓捕课程，辅助以其他基础课程，后者年满十六岁都可报名参加。重点是，免学费。 　　俞蘅打算报名战斗学校，郑母很支持，她生了两个女儿，以前常被一些人笑话她以后没儿子送终，还有亲戚劝她再生第三胎的，再拼一个儿子出来。笑话，女儿怎么了？女孩子也可以活得精彩！孩子小的时候她一直教，要好好学习，不是说学习好就能一步登天，而是在该学习的时候打好基础，为未来奠基，等上了好的大学，那个时候年纪大了懂得思考未来，选择不就多了吗？ 　　所以，小女儿有这样的追求她是非常支持的，时代变了，追求也要与时俱进嘛。她问大女儿去不去，郑恒莉想了想，上辈子这个时候，可还没有战斗学校这东西啊！而且，也没有析影药剂这东西啊。什么鬼？！变异人竟然跟影子有关系？上辈子她死的时候也还没这回事啊！一系列的变化让她应接不暇，被打击得怀疑人生，特别是方仕雨之后一直没出现，一条大鱼就这么游过去了，更加恼人。 　　郑恒莉无精打采：“我不去，我以后又不出去抓变异人，学了也没用。”把郑母也气得，揪着耳朵又训了一遍。“那妹妹去了我也去，谁去扫地啊？”“少不了你们扫的那点工分，我能养活你们！” 　　将姐妹俩打包拎去战斗学校报名，留下叮嘱：“放学一起回家，不要乱跑。” 　　这半年来，变异人这个概念已经广泛流传，私下里也有人称之为吃人怪或者人怪。按照安全区的官方说法，那些变异人其实是一种影子变异人，还有一个重要发现，那就是变异人在人类形态下是不能杀的。也不是不能杀，而是杀了之后会有后患。 　　战斗学校里的老师对着投影讲得很详细。“分辨隐匿变异人的方法，目前有三种，一种你们大多数人应该都见过，早期进入安全区的时候，用的是析影药剂……现在有能量眼镜，带上之后能快速分辨影子差异，缺点就是耗费眼力和精神，所以无法长期佩戴……最后一种就是肉眼识别了，这是最难的，需要极强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 　　战斗学校名字简单又直白，课程和简单直接详细，俞蘅上第一堂课就听得津津有味。这半年来在外面扫大街，听多了各种流言，他查过资料，在魔物中并没有类似的魔物，当然，当初近距离接触过的变异人，也没让他感觉到魔气。那就奇怪了，这个任务世界的变异人真的有挺多未知秘密等待探索的。 　　“根据研究院的大量实验，当变异人发狂变形时，杀了就能永绝后患，而人类形态时杀掉它的话，影子会逃走再次找新的宿主。最近的你，极有可能成为它的目标！ 　　而我们现在还没有解救方法，如果你的影子开始出问题，那么你的性格会发生巨大变化，你会想捕食人类，无法控制食欲，最后和人类为敌！所以——”老师拍桌强调重点： 　　“不要随意杀变异人！！如果你有能力杀掉变异人的话，也要判别它是哪一种形态，如果是人类的隐匿形态，那就先制服它，送到安全局！” 　　台下的学生惊呼出声，显然对这个言论十分吃惊。俞蘅之前就听过不能随便杀变异人的消息，却没有这么详细。他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记笔记的笔重重地划破笔记本。 　　他想起在家里住的时候，他杀过的那个男变异人，当时变异人就是普通人类形体。尸体搬在了对门的空房间里，那么在那个时候，是否有黑色的影子在地板、在墙面上滑动，往他们家里来呢？也许有吧，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它经过郑家的大门，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主意只是路过就离开了。 　　这个念头令他毛骨悚然，有一种迟到的惊惧。 第350章 变异人13 　　下课时, 俞蘅收拾东西叫上郑恒莉一起回家。“妈可真是的，都说了我不想来了。”郑恒莉烦躁地抓头发，俞蘅看了她一眼：“学学吧, 难道你一辈子都遇不到变异人？遇到了怎么办？”郑恒莉咬唇不语，两人一起往外走。 　　郑恒莉打着呵欠说：“理论听起来真啰嗦，干嘛不让我们直接上实践课, 我们都成年了啊。” 　　俞蘅边走边翻看笔记，看见授课老师——那是一位因伤退役的军官走出来, 他赶紧追上去咨询遇到的问题。 　　“那是——”郑恒莉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眼睛一亮，忍不住追上去，等俞蘅回头, 人已经不见了，后来出学校大门才遇上，他有些生气：“你怎么乱跑？”“没事没事, 我就看到一个老同学, 聊了两句。问完了？走吧, 回头笔记本借我看看。” 　　他看向郑恒莉刚刚走来的方向, 那里正好三个女生走过去，他狐疑地挑眉：“遇到了谁？”老同学？至于这么神神秘秘的？ 　　“嗨呀你别问了，快走吧天快黑了。” 　　战斗学校的学制并不固定，只要理论课程修满学分，实践课程通过就能毕业了。实践课程最后的学分, 就是随军队外出, 或是搜集运载物资, 或是营救散乱在外极少数的幸存者，在此过程中，如果有变异人阻拦，捕捉他们。 　　这是最后的考试，如果没有通过无法毕业的话，则必须付出一年的义务劳动，工作内容由战斗学校指定。 　　俞蘅花了一个月时间修满除了外出考试之外的所有学分，背上郑母收拾的行李坐上军卡，开始了他最后的考试。在考试之前，他的导师和他透露了一个消息，因为他是第一批即将毕业的学生之一，也是第一名，所以军部已经在考虑吸收他进入新编军担任重要职位。 　　“这个世道，女性在力量上有天然的弱势，可是经过辛苦的锻炼，付出总会有所回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会是第一批毕业的学生，和你同批的有十一个，陈素和可惜了，在前面那科实践考试没及格，现在十二人当中只有你一个女生，我在这里祝你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他对着远处的郑母他们挥手，又对车队外的导师挥手，长长的鸣笛声起，车队缓缓开动，行出大门。军部正好要实施一次行动，收复一处工业区，重点是搬回工业区的生产设备和一些成品半成品。 　　根据调查，那里有无数变异人盘旋，该工业区叫做和隆开发区，因此这次行动计划也成和隆行动。随行的除了军部士兵，还有十二个战斗学校的准首批毕业生。 　　· 　　和隆行动第一天晚上，军队夜宿，灯光大量，数堆篝火燃起，将夜晚照得通明。俞蘅被安排在军卡里睡觉，其他十一个同学都在这辆车上，今天一天出行都很顺利，几乎没有停下的时候。 　　在车上十二个人都熟悉了很多，虽然俞蘅是目前的第一名，不过长得太嫩了，郑恒漫长得像郑父，郑父就是显嫩的脸型，因此郑恒漫今年十九岁，还有婴儿肥，看起来像十四五岁，又瘦又高。真的不太像新生领袖，于是这十二人当中，隐隐充当领袖的是第二名的男生，名字是陈开斌，据说三十二岁了，正是一个男人最鼎盛锋芒尽露的年纪，对一个能力出众的男人来说更是如此。 　　陈开斌能力强，年纪也压得住，说话其他人都会听的。他说：“吴哥和小崔帮我吧，我们三个去把饭拎过来，正好在车上吃。” 　　“哎好。”“好。” 　　“你们就在车上等吧，如果觉得闷就先下来透透风。” 　　“恒漫啊，你渴不渴？”一个男孩跟着俞蘅跳下车，扭捏地问，“我带了水，你喝吗？” 　　“我也带了水，谢谢。” 　　“咳，那个，恒漫啊，之前考试你真厉害，一下子就把教官丢出去了哈哈哈。”年轻的男孩费尽心思地找话题，俞蘅停下脚步转身，曾明焕吓得连连后退，反应过来又刷地红了脸。“你、你——” 　　“我有点私事，你能不跟着我吗？” 　　“什么事啊，需要我帮忙吗？” 　　俞蘅笑了，说出两个字，就看到曾明焕的脸再次爆红，是真的连耳朵都红了。等他上完厕所回来，曾明焕只敢偷偷看他，不敢再过来搭腔了。 　　等陈开斌等人提着饭回来，天空正好下起小雨。“嚯真冷！”一堆人钻回车上就着外面的火光吃晚饭，吃完饭众人开始休息，陈开斌和另外一个男生今晚守夜，以此类推，他们已经约好外出这段时间要轮流守夜。 　　俞蘅缩在被子里，听着滴滴答答细雨砸落车顶棚，很快进入睡眠。外面的灯火一夜未熄，火光和灯光照得到处影影绰绰，有风时，树影摇动，守夜巡逻的人因为困乏而打哈欠，生理性泪水稍微模糊了视线，眨眼或揉一揉眼睛之后，跳跃的火光中一切如常。 　　“有变异人！警戒！”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俞蘅被哨声叫醒，同车的人全都醒了，迅速收拾好下车。 　　只见天空中雨幕里，巨大的翅膀放肆地在车队上空飞翔，“小心！”粗大的石头被一颗颗丢下来，杂乱火堆和车头，伤不到人，却将驻扎营地搅乱。 　　枪声不停响起，那十几个鸟形态变异人却身形灵活，越飞越高，嬉笑着飞高飞远，留下尖利的笑声在雨中回荡，十分嚣张。 　　“他妈的！下次被被我遇见！我一定打爆他们的鸟头！” 　　“为什么不让我们追？我们能追的！” 　　陈开斌安抚说：“要服从命令，你们继续睡吧，我继续守夜。”结果这一晚后半夜根本没得睡，那些鸟变异人四点的时候来一次，五点的时候又来一次，看得出他们并不是想打架，就是想呼你一脸屎，让人不痛快。 　　不过五点那一次，营地里的狙击手成功打下来两个变异人，成功活抓，算是一洗前耻。 　　“等我毕业了入军，也要学狙击，太帅了！” 　　准毕业生们被狙击手的英姿所折服，眼里满是羡慕和敬佩。这次他们出门，上面只给他们发了枪。在登记的以往经历中，他们都没有用枪的经验，战斗学校有射击课程，他们十二个都及格了，这次出来也被配了枪。不过一个月的功夫，要学得多精不太现实，这枪很大意义上是让他们自保的。他们这十二个理论和身手都过得去的准毕业生，上面并没要求他们必须抓到变异人，评分的标准在于他们在对付变异人时候的综合表现。当然，最后还是要活下去。 　　天刚亮队伍就再次出发，越往外走，变异人的数量多了起来，也从观望撩闲变成真正的攻击对抗。在安全区的研究院的观点里，这些变异人虽然还是人类，可是饮食结构食物链已经彻底颠覆，以人类为主食，其他活物兽类禽类为辅食。在早期，人类形态的性格还正常，在渴望血肉的催促下转换为人怪模式，性格大变，嗜血易怒。吞噬过较多人类后，逐渐变得不可控，难以维持人类形态。 　　可相反，在他们保持人类形态时，要辨认他们就比较难。俞蘅他们接受的课程，就有根据影子变化中的细微差别来辨别，以及使用特制眼镜，变异人的影子和普通人的影子是不一样，用红外线扫描仪热感仪等既有装置无法捕捉。早期使用析影药剂，耗费很大，俞蘅在战斗学校中听老师说过，那东西很是珍贵，如果不是时间紧急要收纳幸存者，是绝对舍不得拿出来大规模使用的。 　　半年后，新装置创造出来，以眼镜的形态投入使用，效果显著又使用方便。在学校里，对眼镜的使用也是课程之一，唯一的缺点就是用多了眼睛会酸涩不舒服，脑袋也会发胀，需要谨慎使用。 　　这次出发，俞蘅也分得一个专属的眼镜，不过他暂时还没戴上，他的肉眼辨影学得好，总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出影子里的变化。军部为战斗学校提供的变异人俘虏能让他们这些学生二十四小时地看，只要你愿意花费时间，军队不吝提供这些帮助。 　　虽然外面已经经过搜查，不过存在漏网的幸存者也不奇怪，如果有幸存者看到军队来投奔，那就需要筛选辨认，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带上。 　　那一晚，军队停在和隆开发区外大概一里地处，就等明天一举抵达目的地。 　　“啊！” 　　俞蘅站在外面排队上卫生间，等了快十分个小时，他排的那一间上一位总没有出来，排队的其他女兵有里面没人应声，“是不是晕倒了？”“会不会出事了？”外面的人不停询问，里面就是没人应声。 　　“来都让开。”一个女兵挤到最前面，让其他人退开，跳起来抓住厕所门板，撑身向上看向厕所里面，她大叫：“人不在！” 　　“怎么可能？没看见她出来啊！” 　　“我这边也等了五分钟了——同志你没事吧？同志？” 　　“里面也没人！”都是女人，都能够理解不方便的地方，所以等得久了，也没人去催，哪里想得到人竟然会在卫生间里失踪了！ 　　两个没人应的厕所间被攀爬上去的女兵依次打开，里面确确实实没有人，俞蘅也挤到前面去看，就见蹲坑里通红一片，那是血迹，再细看，还能看到头发。 　　在场大多数都是军人，见了这样的情况也没有大声尖叫，立刻跑出去几个人去通知外面。 　　“都到其他厕所间排队吧，别围着了。” 　　“把厕所间门打开，有异常就喊人。” 　　等俞蘅上好厕所，勘察现场的老警察得出结论：“人应该是被变异人抓走的，很有可能是从下水口被拖走，除了血液和毛发之外，也有折断的指甲残留……” 　　“可是人那么大，怎么可能——” 　　老警察叹口气：“变异人的能力，我们还没完全探查出来，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之所以你们都没听到声音，我猜测她们是被一瞬毙命，然后变异人用一些手段，将人从下水口拖走。总之，你们小心点。” 　　他的话，让在场的女兵都心情沉重，“走吧，我们一起回去。”有相识的女兵拍俞蘅的肩膀，俞蘅点点头，和十来个女兵一起离开卫生间，她们很热心，将他送到了军卡上，还说：“你再要去就去前面那车叫我们，我们一起去。” 　　俞蘅赶紧道谢：“你们回去也注意安全。” 第351章 变异人14 　　上一次厕所, 竟然出了命案，俞蘅回到卡车上时，同学纷纷围上来问。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警察确实是这么说的。你们也小心点吧。” 　　陈开斌双手握拳：“那些变异人太嚣张了, 这一路总是敲敲打打的, 真的打又跑得快, 小打小闹的闹心, 今天竟然胆大包天摸进我们扎营的大厦，太气人了。恒漫，你以后也要小心, 我们队里就你一个女生, 也没办法陪你去上卫生间, 你下次找后勤的女兵一起去吧。” 　　得到俞蘅点头应好, 陈开斌满意地点头，又对其他人说：“我们也要注意, 都走到这一步了别前功尽弃。” 　　三楼女卫的消息被封锁, 大多都是遵守上级纪律的同志, 并没有在外面乱传消息，因此其他人只知道有两个女兵在女卫失踪, 具体怎么个失踪法, 却是不知道的。只是从那之后，大家上卫生间都更小心了一点, 也不再关门。 　　第二天, 军队照常出发, 陈开斌出去打听之后回来说，“说是在外面的下水道找到了碎衣服。”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陈开斌无奈地说：“你们心里有数今后小心就好，千万别往外传。”“哎！陈哥你放心吧！” 　　“看到开发区的大门了！大家各自就位！” 　　“好了好了别再多想了，拿好家伙，差不多可以进去了。”陈开斌拍手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笑着鼓励说：“顺利的话今天任务就能完成，都打起精神来！” 　　“陈哥，我好害怕。”一个男生哽咽着出声：“我可不可以不出去，我好害怕。”昨晚的事故让他吓破了胆。 　　“那你的最终考试可泡汤了。”陈开斌说。 　　“没、没事，我太怕了，以后不参军了。就、就做一年义务工作还掉学费就好。” 　　“好吧。”陈开斌拍拍对方的肩膀，看向其他人：“那你们快准备吧。”他转身靠在车尾，仔细看着外面的情况。 　　“准备什么啊，我们又没有什么武器，只有一把枪。” 　　“有一把枪也很好了，子弹省着点用，瞄准一点，考试一定过的。” 　　俞蘅将枪插在腰间，再将一把短刀、一把小号锤子依次收在腰间，装着手榴弹的袋子也绑在肚子上方便取用，之后再检查一番身上的防护层，他在身上绑了一层，防止皮肉太过轻易被抓破咬破。最后将小心落在心上，上头对他们准毕业生还是比较友好的，他们将在队伍中段入场，进入西边开发区帮忙输送物资设备出来。 　　任务不难，只要他们能够让自己活下去，任务的完成度就很高了。 　　车子进了开发区，开发区内一片死寂，路面上偶尔能看到血迹。空气中的味道不太好，那是没有活人活动特有的霉味。 　　停车了，陈凯换率先跳下去：“走！”俞蘅大步走出去，在即将跳下车的时候偏头对窝在车内最里面的男生说：“变异人的影子无处可寻，连卫生间都能杀人，呵。”说完跳下去，短发与军装，英姿飒爽。曾明焕的脸又红了，赶紧跟上去，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收拾好下车，最后只剩下留下的那个男生。 　　他抱着膝盖窝在最里面，紧紧闭着眼睛。然后他睁开眼睛，昏暗的车里，好像有无数的危险汹涌而至，他瞪大眼睛去看，总觉得每个角落都可能钻出来可怕的变异人，会拧断他的脖子！ 　　心跳如鼓——砰！砰！砰！ 　　“啊！”他抓起背包冲了出去，跳车的时候差点脸朝地，陈开斌扶住他，欣慰地说：“你想通了？那太好了，走吧。” 　　十二个人跟在其他士兵身后，进入了西区厂房。 　　“恒漫我来帮你！” 　　“不用，我自己能行。”俞蘅深吸一口气蹲下，一举将铁桶搬起来，稳健地往外面的卡车走去。在他身后曾明焕失望地垂下肩膀，看起来像吃不到骨头的小狗，这场面太逗了，不管看几次都让黄佩寅忍俊不禁，他喊：“曾明焕回神了，赶紧过来帮我搬。”“哦、哦！” 　　“你这么喜欢郑恒漫啊？” 　　“是啊，你不觉得她很迷人吗？又高又瘦身材好，长得也好，学习还那么厉害……”曾明焕激动地说。“好吧好吧，你冷静点，她进门来了。”黄佩寅提醒。“哎哟你小心点！差点摔了！” 　　“不好意思啊，我们快走吧。”曾明焕有些不好意思，担心自己刚刚声音太大被喜欢的女孩听到，低着头往门外走头都不敢抬。 　　黄佩寅回头看了一眼，摇头：“可是她太冷了，拒绝你很多次了吧？” 　　“是啊。” 　　“那你还来？我看郑恒漫的性子，不太像愿意谈恋爱的人。”黄佩寅倒是在郑恒漫笔试第一的时候关注对方的，然后是实践考试，那样的女人心中有成算，可不能看人家脸嫩就小瞧人家。像陈开斌那样的？呵，他看啊，这是人家郑恒漫不耐烦这些，不然的话这十二个人的头头，还轮不到陈开斌。 　　“可是我觉得她很好很可爱。没关系的，喜欢就去追嘛，我相信总有一天她能喜欢我的。”曾明焕将设备推了推让其更往里面一点，说完这话后身后没有动静，他有些难为情，觉得是自己说的话有点直白，让同学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他笑着转身：“其实我——黄佩寅？黄佩寅？” 　　他飞快地跳下车，左右看，甚至还趴下看车底，没有人！他跑回工厂里大声喊：“黄佩寅！” 　　里面的人奇怪地看他：“你怎么了？” 　　曾明焕找了一圈，恐惧地直发抖：“黄佩寅不见了！他不见了！我就一个转头，前一秒还跟我说话呢，然后就不见了！” 　　听了这话大家都很吃惊，猜测：“会不会上厕所去了？”不愿意直接往那方面猜想，陈开斌说：“有可能是变异人，大家小心！”他环顾四周，这工厂的设备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的机械留给他们十二个考生来搬，其他士兵已经往隔壁厂子去了。人一少就容易胆怯，不过他是个有野心的人，性格也稳重周全，当机立断：“快点把剩下的搬出去！我们赶紧离开去找第三队的人！” 　　“那黄佩寅怎么办？我们不找他了吗？”曾明焕抓住陈开斌问，“不能不管他啊！” 　　陈开斌一脸沉痛：“怎么管？能悄无声息地带走黄佩寅，那一定是非常厉害的角色，我们不可能打得过。现在要紧的是把设备搬出去，然后找到组织，我们才能安全。唉走吧！” 　　等全部都上了车，众人才松了一口气，“我会开车，我来开吧！”吴哥坐上了驾驶座，军卡就开始移动，往隔壁工厂开去。 　　昏暗的车厢里，俞蘅打开手电筒照亮其他人的脸：“互相看得见对方有安全感。” 　　“你说得对！我也有手电筒！”三个手电筒一起打开，每个人的脸都清清楚楚的，果然很有安全感。 　　“我、我说，要不我们手牵手吧？这样的话有问题就能及时发现。”曾明焕小心提议，看着俞蘅。 　　“咳咳，这就不用了！我们都坐在一起，没问题的，我是觉得——” 　　车子忽然一阵大力震动，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哎哟！”猝不及防，几个人撞上了旁边的设备，痛得叫出声来。俞蘅及时稳住身形，见车子停下良久没动，就下车去查看。只见驾驶室里吴哥不见踪影，座位上有红色的血。 　　“天啊！！！” 　　“到底是什么人在搞鬼！你出来啊！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是没脸见人吗？！” 　　见此情状，有两个男人濒临崩溃，破口大骂。沉稳如陈开斌也脸色难看，深呼吸好几下，手放在腰部——那里放着枪，给自己信心，然后才沉声说：“我来开车！曾明焕你和我一起坐驾驶室，其他人都回车厢去！” 　　“不不要！”小崔大叫：“我不上去！我们就跟着车走吧啊？” 　　陈开斌点头：“也好。”又说：“你们牵着手走吧！都机警点！”一群人手拉手跟着军卡跑动，看起来确实怪异，不过等到他们到达隔壁的工厂而没有再减员，都松了一口气。 　　其他士兵队伍的车就停在外面，奇怪的是好像没看见人？ 　　陈开斌跳下车制止其他人直接入内，他对着工厂大门大喊，里面毫无动静。 　　“是不是出事了？” 　　“我们进去看看。” 　　车子停在外面，一行人走进去，经过整排的军卡，然后进入大门，放眼看去，里面的的设备被搬空了大半，剩下的那些矗立在原地没人理会，而一整队的士兵，就这么不见了踪影，留下搬了一半的机械和门口成排的卡车。 　　“人呢？人呢！”门口有大量的血迹，呼喊却没有半点回复。他们在门口往里看，却实在不敢踏进去一步。 　　“走！我们快走！”陈开斌当机立断转身就走。 　　“那这些车怎么办？里面有设备？”曾明焕问。 　　“那就两个人一起开一辆车——有谁会开车？好！那就这么办！恒漫，你就和曾明焕他们一车吧，在驾驶室挤一挤，不要单独行动。” 　　俞蘅点头：“好！”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分别找了一辆车去开。血迹从里面蔓延出来，在门口戛然而止，他们每走一步，沾染了血的脚就在地上留下一个个红色的脚印。 　　八人慌张地上车驱车离开，好在他们都记得出去的路，行至另一处工厂时听到有枪声雷动，爆破声络绎不绝。 　　“恒、恒漫，我们要去帮忙吗？”同车的曾明焕问，他边问脚下却踩了刹车，军卡的速度慢下来。 　　“去！” 第352章 变异人15 　　曾明焕将车子拐进去, 陈开斌他们见了满心纠结，开窗喊问他想干什么。 　　“我怀疑那些士兵是被困在里面了。”俞蘅看着大门紧锁，里面似乎打得很激烈，“我们得帮帮忙。” 　　“我们快走吧！他们都打不过我们怎么打得过！我们才几个人呐。” 　　“我、我也觉得我们该赶紧走, 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天一黑, 什么妖魔鬼怪都要出来, 防不胜防的。说话的是小崔和一个男生, 那男生之前就曾因为惧怕而不敢下卡车，两人都一脸退意， 　　陈开斌也有些犹豫, 他听着里面的枪声只觉得心跳加快, 见俞蘅正在摸索墙壁, 就问：“你是不是有办法？” 　　“大门的材质看起来不好炸开, 既然大门锁着，那就炸墙壁。如果再炸不开, 我们再走。”俞蘅看向其他人：“你们的手榴弹呢, 都拿出来吧。不试一试——”是生是死能不能帮上忙, 总要看一看，也许里面的人只缺一口缺口就能逃出来呢！如果里面的人需要帮助, 而他们却这么走掉……“你们难道不会于心不安吗？” 　　“墙壁这么厚, 普通的手榴弹怎么可能——我要走，我要走！”小崔连连摇头, 他太害怕了, 如果失败呢？武器用掉的话以后怎么办？他要留点保命的武器的！他打不过变异人的, 绝对打不过！变异人那么坏，会吃人的！“等等我！我上你的车！” 　　走了两个人，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被推下车的陈开斌很无奈，看着一辆车开走，他心一横下定主意大声说：“大家听我说！试试吧，如果情况不好我们再走！你们要记得我们是在考试，不能见死不救！” 　　车门陆续打开，学生们将装着手榴弹的袋子解下来，俞蘅带头走过去蹲下开始拔芯，陈开斌他们赶紧跟上去。众人手脚麻利地弄好再跳开，隔得远远地看着那面墙。 　　接二连三的爆炸掀起热浪，碎石头喷溅，空气中滚过热气变得灼烫起来。 　　“炸开了！” 　　“墙炸开了！” 　　俞蘅松了一口气，和陈开斌他们赶紧冲上去，分别躲在洞口两侧，等硝烟散去，才敢小心地往里头探，登时一齐倒吸一口凉气，里面极为混乱，地上沟壑弹痕无数，横躺了一地的尸体。剩下的士兵正在苦苦挣扎，枪林弹雨的打得十分惊险。 　　“我们开车撞进去！”俞蘅比手势，陈开斌点头，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车子从被炸开的缺口撞进去，碎石砖块落地扬起漫天的尘土，进入厂房中，他们很快就看到了身穿军服的士兵，入眼是两个长着翅膀的变异人在空旷的厂房中飞，设备高大密集，他们却飞得极快，都出现了重影，一枪打过去不过是打在虚影里。也有身形如蛇，滑动得连子弹都能从鳞片上滑开的变异人拖着蛇尾巴在人群中搅乱战局，又有四肢匍匐在地脖子长半米牙尖嘴利爪子入钩的变异人。 　　仅剩下的士兵看到他们，机敏地互相比手势，往车这边跑来。那些变异人怎么肯放过，紧跟着攻击过来。 　　“那是什么？！”曾明焕惊恐得连方向盘都差点抓不住，俞蘅看过去，就见扬尘弹雨中，空气在不正常地波动，像一缕烟或者是一掬雾气，它宛若瑰丽的梦，从地上揭起来，慢慢地升高、旋转漂移，爬上了一个士兵的身体，从脚开始往上爬，爬到脖子的位置。 　　噗嗤—— 　　血线喷出来，用手格挡住脖颈要害的士兵反手用刺刀戳回去，那黑色的烟气一扭一荡，柔软地飘开，继续往上爬。士兵用手去抓去挠，可是那东西完全无法触碰，如蚁附膻地包住士兵的头。 　　“帮我救我啊！” 　　有同伴冲过去帮忙，可是他的手也根本无法抓住那个东西，可是被包住的士兵已经在地上惨叫翻滚，好似正在经受巨大的折磨。 　　俞蘅就看见那黑气笼罩住士兵的头，远远看去像黑色的塑料袋罩住脑袋，士兵不停地翻滚撞撞击地面，用手抓，用刀刺—— 　　人倒下了，黑影又荡起来露出尸体的面目。尸体的五官已经消失，看上去血肉一片模糊，太阳穴上插着刀，他是被自己刺死的。 　　“啊！！！” 　　在那之后，黑色的烟气从尸体上褪下来，它贴着地面滑行，继续缠上了那个过来帮忙的士兵。士兵大喊：“你们快走！快点上车啊！”然后转身往厂房深处跑去，带着诡异的黑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不一会儿，一阵爆炸声从厂房深处传来，俞蘅咬牙让曾明焕将车继续往里面开去去接幸存的士兵。 　　“然后立刻调头！走！” 　　“上车快！”陈开斌他们也往里面开，将另一个方位躲在设备中间架枪射击的士兵喊出来：“快点快点！”存活的士兵迅速收起架设的狙击枪，低头将围在中间的受伤同伴背起来往车厢跑去。保存有理智的士兵将大喊着要同归于尽的同伴抱住不让他去：“我们走！快走啊！” 　　一个看不见真身的虚影，杀了一整队的人，如果不是突然有人破墙而入，他们这些瓮中之鳖离全军覆没也不远了。 　　人陆续上车，俞蘅他们几个不用开车的学生用火力帮忙掩护，他瞄得极准，一枪打中那蛇模样的变异人的七寸。蛇变异人惨叫一声身躯不停地甩打翻滚，好痛太痛了！“救我！救我！” 　　这个变异人自恃身体灵活速度不比天上那两个鸟人慢，每次子弹过来他都能调整好角度，让子弹虚虚地擦过去。哈哈哈，蛇打七寸，那你也要打得中嘛！ 　　这种自负骄傲在看到车上一个女人对着他瞄准的时候达到巅峰，他嘿笑着伸出尾巴去卷一个兵，并不把那个女人放在眼里。他们也是打探过消息的，这一次有几个是那个什么战斗学校的学生。听听！听听！多么好笑！为了杀他们，竟然连专门的学校都开起来了，简直笑掉大牙！可是突然有人将墙给炸了，这让他们还怎么戏耍？ 　　尾巴使劲地箍着猎物，蛇人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是先吃耳朵还是鼻子呢？耳朵有脆骨，口感比较好，嘴上还挂着不以为意的笑，他张嘴低头想将猎物咬死。哎呀呀，墙壁破进来救兵，不能再这么玩了，再玩猎物就真的跑掉了，还是抓紧时间先咬死再说。 　　然后呢？他感觉到要害传来一股剧痛，痛入神经骨髓，不管他怎么翻滚怎么挠都无济于事。他在不停地挣扎中断了气，他死了。 　　“快上车！” 　　士兵们身手矫健，边打边往车厢里撤退，很快就上了车。“老路快点！”“帮我！”车上的士兵又跳下去，帮着老路将受伤的同伴搬上车。 　　“快！”陈开斌丢出最后三颗手榴弹，全部都被空中盘桓的鸟人用翅膀扇飞。手榴弹反而朝士兵们砸过来，众人赶紧飞跃跳到车下。 　　砰砰砰！ 　　一个士兵声嘶力竭大喊：“不要用手榴弹！！！”他们被困时就用过了，想炸开门或者墙壁逃出去，可那些变异人很是狡猾，总将手榴弹丢回来，这一地死去的同伴，多是因为手榴弹反弹而重伤，认识到这一点之后他们就不再使用手榴弹了。幸好！有人从外面炸了进来，只要有缺口一切就好办了。 　　俞蘅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些士兵不炸开口子逃出来，原来这些变异人是故意的。困兽之斗，然后慢慢地磋磨和挑弄，直至全部收入囊中。他对曾明焕说：“撞出去！”“好！！” 　　幸存的活人不多，很快就全部上了车。变异人怎么肯放？如果说刚刚只是在戏耍，此时才是用真正的杀戮力量来拦截了。 　　两个鸟人不再躲避，从厂房的天花板上俯冲而下，坚硬如铁的羽毛像钢筋一样扇在车头，玻璃瞬间破碎，鸟头再伸进来，尖长的喙勾着朝司机啄去，曾明焕惊得连忙闪躲，险些抓不住方向盘。如果不是喜欢的女孩在他身边大喊继续开车，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俞蘅知道他们这一行人是进了老虎窝了，可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他也不会后悔。如果听到这里有声响却不闻不问地离开，将来这转身的一幕一定会让他日夜后悔。踏进来，尽人事，就算死亡也是慷慨从容的。 　　不过他不会这么容易死的，除了刚刚看到的来去无影缥缈无踪的烟气，其他的变异人他毫不惧怕，只要是有生命的活物，就有弱点。 　　他不避反上，伸手将鸟头抱住卡住脖子压在腋窝下，鸟喙再啄也是啄在椅背车门上。 　　鸟人大叫起来，他似乎无法说话，叫声都是刺耳的鸟叫。俞蘅抓住之后不做别的，只将腰刀狠狠地扎进鸟脖子直到刀柄卡在肉上，然后再大力地旋转搅动，鲜血喷了他一脸，鸟人发了疯地挣扎，翅膀煽得玻璃碎片乱溅，曾明焕的脸都是血，玻璃划破他的脸，他却咬着牙继续打方向盘。 　　他甚至不敢分神去看自己旁边的座位，他看向后视镜找好方向大力踩下油门，他将旁边的卡车也给撞了出去！等终于驶出破洞时他才敢看向身侧，那只大鸟已经不动了，巨大的翅膀铺在车头，挡住了全部的视野。俞蘅将鸟头往旁边一丢，伸手擦了擦血对他说：“快走！” 　　另外一个鸟人见同伴惨死很愤怒，吸取同伴行事大意的教训并不敢上前，可是鸟人的力量在翅膀，在鸟喙上，如果不上前的话根本没什么攻击力。猎物躲进了车里，他根本无能为力。 　　他收翅膀后站在地上，问：“老黑呢？现在只有他能动手。” 　　趴伏在地的爬行变异人舔了舔爪子：“他跟上去了，我们也走吧，嘿嘿，等我们跟上去的时候，他那边应该也结束了。”于是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在地上爬，两人一起追上前面风驰电掣的军卡。 第353章 变异人16 　　“我们逃出去了吗逃了吗？！” 　　俞蘅一脚将鸟人的尸体踹下去, 眼前的视野骤然开阔，车子碾过去只稍微颠簸了一下, 他打开对讲机呼叫陈开斌那边, 边回答曾明焕：“我不知道, 还没搞清楚刚刚看到的黑影是什么陈大哥！你们那边怎么样？我和曾明焕都没事, 好, 我们往驻营去。” 　　“恒漫你看！后面！” 　　他回头一看，一辆军卡径直撞上了路边的建筑, 灰尘当中他看到了驾驶室里浓郁的阴影。他立刻将挂在脖子上的眼镜戴上，视线里的东西全部变成黑白，只有后面驾驶室里有一团红色的东西。那东西正在扭动, 他还看到了一双手拼命地往外伸，求救。 　　“我们要不要——” 　　“不要！快走！”俞蘅想起刚刚那一幕心猛跳，那不是现在能对付的东西！ 　　那, 也是影子吗？谁能抓得住影子？该怎么对付影子？既然都毫无头绪, 那就赶紧远离。 　　“哦、哦！” 　　车子疾驰，追着前面两辆军卡，俞蘅从储物戒指里翻出一桶汽油，对曾明焕说：“不要直行绕着路开！”说完开始往窗外倾倒，因为车子移速的关系, 汽油撒得遍地都是，曾明焕稍微转车头, 走s形路线。 　　一枪下去打中丢在地上的油桶, 瞬间火焰爆起, 迅速点燃地面所有的汽油，蜿蜒曲绕的火海瞬间生成。 　　远处，一块阴影贴着地面滑行，阴影看起来有细长的四肢，似乎是一个隐身的人在急速地奔跑，然后在火海中停下脚步。它改变方向，还是被挡住了。阴影从地面上撕起来，竖立，看清这条路被混乱的火海挡住，它是无法通过的，虽然火焰伤不了它的根本，可真这么过去还是会很难受的。于是笑起来，笑声怪异，听起来是“噗噗噗”的效果。 　　它从旁边的围墙上去，绕过了这一条路，等它追上去的时候，看着远处重坦重卡林立，火光大盛的场景，不满地从墙头滑下去，树影摇曳，一下子就踪影全无。 　　死里逃生的俞蘅等人被接进驻地治疗，所幸他和陈开斌等三辆车车厢里的士兵都还在，虽然身受重伤，但听随行军医说性命无碍。 　　“你们立功了，放心吧回去之后会给你们论功奖励的。” 　　“那辆车上的情况怎么样？”俞蘅问。 　　“路火刚熄灭，已经派人去探了，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来人叹气：“你们说的黑影，还是第一次出现。杀人于无形，太过危险。指挥营那边正在紧急开会呢。” 　　等慰问的人离开，留下车厢里一地的伤兵。车厢里都是因为疼痛而加粗的呼气声，大功率的照明灯将车厢映照得十分光亮，闭上眼睛都无法入睡。灯是必须的，知道有那种如烟似影的怪东西后，保持视野的清晰就很重要。 　　“你说，小崔他们还活着吗？”曾明焕问。 　　俞蘅：“不知道。”他知道曾明焕在看他，不过他不能移动他的脖子，只能用余光去看对方的表情。那是什么样的表情呢？纠结纠结还是纠结。想起那桶汽油，他不由得笑起来，闭上眼睛休息。 　　他没有彻底睡熟，军队开始往外撤，在开发区外面的大道上停下过夜。这一晚也并不平静，他睡在封闭的车厢里总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几乎一整晚枪声不绝，也从一些混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中得知，总有人失踪。 　　无一例外，失踪得悄无声息，只在原地留下血迹和衣物的碎片。其实更多的人相信，人死了。即使开了大灯，照得营地如白昼明亮，可是有灯的地方就有阴影，那个怪物听说是能在地上移动的，然后攀附到人体身上，之后能做利刃划破你的咽喉，也能裹住你的头，将你的头一寸寸啃掉。 　　你摸不到它，子弹和刀碰不到它，最后你忍耐不住那种疼痛，只能将尖刀插向自己的心脏，只求速死。 　　车厢里的伤者，全部都没有睡，俞蘅半闭着眼睛数着呼吸声，慢慢等着漫长的夜晚过去。 　　可以说，计划之外出现的黑影，给这次计划蒙上了浓厚的阴影。无法捉摸毫无线索的东西才最恐怖最危险。 　　这一整夜，他们连方便都是用桶，是万万不敢到外面隔出来的卫生间的——今晚失踪的人就在从卫生间开始，众目睽睽之下头部被阴影蒙住，同伴扑上去，却还是没有救回来。 　　好不容易挨到早上，俞蘅才稍微睡了一会儿。外面行车密集，出兵的哨声不绝。等他睡一觉醒来，外出的队伍陆续回来，军队拔营，在下午五点的时候往安全区方向撤退。 　　连多一晚也不在这个地方呆。 　　如此行了两个小时，夜彻底黑了也没有停下，分批值夜巡逻，一刻不停，终于在第二天深夜抵达安全区。 　　这次和隆行动，说成功是成功了，在清单中标明的必要设备机械都带了回来，要说成功却有点虚。损失的人实在太多了，不是他们没有人员损耗的心理准备，只是损耗得太过凄惨，又因为捕捉不到的黑影添加了灵异诡谲的意味。 　　真正的死无全尸。 　　俞蘅等来了郑母，郑母看见他就哭，连声问他的伤势。他身上的伤不多，就脖子上和侧腰被鸟喙啄伤，侧腰伤最终，深可见骨，不过并不致命。 　　“太危险了，太危险了，你以后还是别去了啊？妈养你……” 　　他无法摇头，只能用笑容表明自己的决心：“妈，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到了家好好地修养了一个月，伤势才算好全。这个时候战斗学校的通知也下来了，他和曾明焕陈开斌等八人的成绩被评为优秀，这在意料之中，不管前面表现得怎么样，那一天他们八人救下了厂房内被困的士兵，这一项的功劳就足够了。提前驱车离开的小崔二人还活着，算是好消息，不过他们的最终考试没有通过，听说也不打算继续考了。 　　郑恒莉用怪异的眼神看他：“你真要回去啊？妈不是让你退学吗？一年的义务劳动也能拿工分帮你抵掉的。” 　　“没事，我想去。”俞蘅继续收拾东西。他已经毕业，入军的申请也通过了，今天就能到军中报道。听说将编入新编女兵团。他抬头看了看郑恒莉：“姐姐谈恋爱了吗？” 　　冷不丁被这么一问，郑恒莉吓一跳，眼神漂浮：“哪里有，我没有。” 　　“哦。” 　　见妹妹不问了，她反而更想说些什么。“咳，那个，你年纪也不小了，看到合适地也谈一谈嘛，像妈说的那样，合适的就谈个几年，差不多就能结婚了。咳，妈说的不会错的。” 　　“我没那个打算。” 　　临走前他跟郑母告别，说好每半个月回来一次，让她不要担心。郑母满脸的无奈：“你这性子到底像谁？要是你和你大姐中和一下就好了。”一个太过上进不惧生死，一个太过懒散贪生怕死。前者看起来更危险，可长远看有了保命的本事，总能够活下去。后者虽然一时安逸，可往后都没什么能力，遇到危险怎么办？她叹气：“前天的补考又没过，我是真不知道她到底在读什么书。”那书她也看过，只要花时间认真背就能考好的，可大女儿偏偏补考三次了，就是卡在那一门，你说气人不气人？ 　　“姐是不是谈恋爱了？” 　　“你也看出来了？”郑母又愁了：“就她傻，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呢。算了这事儿我记在心里呢，不会让她被人蒙骗了去的。”大女儿以前还算精明的呀，怎么现在这么固执？如果不看着点，还真有可能被人骗了。 　　俞蘅就去学校了，先办理了毕业手续，再拿着证件和材料去军部报道，正式入驻女兵营地。入营之后，新的训练课程也提上日程，关于变异人的最新消息不停地从外面传进来，军部总是第一手接到消息的地方，然后及时调整训练项目。 　　新的课程中，近身格斗术和枪术是比较重要的课程，比在战斗学校学得更加复杂和精细。如果说学校里还是打基础，在营里就是真正地玩命了。 　　他半个月回家一次，只有一天假，见过亲人后就去图书馆背书，每一次都能遇上曾明焕。说起曾明焕，那一日看见他骤然拿出汽油来，虽然当场不敢问，等他们安全回安全区后对方还是忍不住问了。然后被他催眠，改动了那段记忆，变成是驾驶室里本来就放着的东西。 　　在那之后，他仍然总是来找他，去图书馆每次都能遇见，至于告白——拒绝几次都没有用，俞蘅很佩服这样的人，坚持不变又有分寸，实在无法生出恶感。 　　· 　　时间过得很快，两年的时间过去了，俞蘅在女兵营里混到了团长的级别。之所以能这么神速，也跟女兵营的人员构成有关，入军的女兵并不多，安全区放出那么多岗位，并不是只有参军这条路能走。而且，这年头当兵，那就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为了让士兵增加存活率，训练非常严苛，对个人素质要求很高。 　　重重因素下人员一直填充得很慢，他所在的女兵团是新建的，比不上另一个老牌女兵团，人数上暂时还够不上标准团人数的，他接手后清点人数，还不到一千人。 　　人少，竞争就不那么大，加上他好歹是真的有当兵的经验，要出头就比较简单了，等建团时上面委派的女团长因伤病提前退下之后，他就被提了上来，算是天时地利人和。 　　成为团长，各种福利补贴就好了很多，他分到了独立的房子，两室一厅，不过郑母不愿意住进来，还是他再三劝才肯搬来一起住。郑家人原先住的宿舍楼早就人满为患，这样的宿舍区，人多杂乱，没有距离之分更容易产生矛盾。还是独立的住房更安全舒适一点。 　　搬进来的是郑母和郑敏和刘涛涛，住进来之后俞蘅到后勤处申请了一张床，他自己睡小一点的次卧，将新床放在主卧凑成两张床，让郑母郑敏姑嫂带着孩子住。 　　“你姐有你这么省心就好了，唉。”小女儿能干，挣出一套房子来，更显得大女儿伤了她的心。 　　在这里又要说起郑恒莉，原来当年她确实恋爱了，对象就是方仕雨。据说是在姐妹二人还没有进战斗学校时就联系上的，当时他和郑恒莉轮班去打扫卫生，在郑恒莉休息的那天，方仕雨就上门道谢了，为数月前的救命之恩登门送礼道谢。说，之前身无长物不好意思登门，现在终于拼出一点事业，就赶紧来找恩人了。 　　“这样的说法，是我会信还是你会信？”郑母和俞蘅说起这件事时还是怒其不争，原因无它，郑恒莉信了，还非常感动。将自己身上的枪给了对方，只因为对方说要出去杀变异人，换工分，以后还要组建佣兵团等等，她要支持对方的事业。 　　“她真的太傻了！” 　　一支枪多值钱！丈夫身上带了两支，失踪之后就只剩下两个女儿手上一人一把，那个傻女儿就这么给出去了，还瞒着家里人。如果不是后来郑恒莉久考战斗学校考试不过无法毕业，说要去方仕雨的狩猎队帮忙，一起成就事业，郑母还被蒙在鼓里。在那个时候郑母才知道，原来女儿一直跟方仕雨有联系，一直瞒着的恋爱对象就是方仕雨。和那种眼睛里写满了心机和野心的男人？天呐！可是拦不住，真的拦不住。 　　“妈别生气了，大姐以后会想通的。”俞蘅安慰道，又说：“明天我就要出任务了，妈你和姑姑帮我看家吧，食堂就在下面，报我的名字就行了。” 　　“……你要注意安全。放心吧我们能过得好的。楼下有食堂啊？不知道还招不招人，明天我去问问。” 第354章 变异人17 　　第二天俞蘅果然出任务去了, 这次任务难度比较大，时隔快三年, 安全区竟然还是接收到求救信号, 人数还不少, 有三百人左右。三百人呐！搁在两年多后的今天, 在外面变异人的捕食下还剩下这个数, 已经很多很了不起了！安全区立刻制定计划去接人，不过这一趟不能只做这一个任务, 路程那么远太浪费了，于是还划了几个地方，让军队顺路去一趟, 能带回来多少东西就带回来。 　　路上，袭击军队的变异人很多，说句实在话, 这两年偷摸入安全区抓人的变异人更多了, 听说是外面没有“食物”，即使安全区危险，他们也要冒险进来。在俞蘅看来，这些变异人比丧尸还可怕，因为他们还是活的, 他们还能思考，会躲避, 会用计, 知道不敌要撤退！人类聪明的、趋利避害的头脑, 配上区别于人类的强大躯体，让变异人非常非常难杀。 　　两年的瞬间，足够他将自己的力量提高到勉强够用的水平，加上手头保命的东西，他对自己的安全有一定的信心。 　　“郑姐，前面路堵了，陈团问要绕路还是开路。” 　　俞蘅抬头：“别的路怎么样？” 　　“很狭窄，坦克过不去。” 　　“那就开路，把障碍物推掉。” 　　“是！” 　　他放下手里的地图下车，果然见到前方有堆成小山的障碍物，目测都是废弃车辆，很明显是人为堆砌的，除了变异人不做他想。推开这些障碍物花了半个小时，军车开过去，俞蘅侧头看向巷子里，一个影子一闪而过。 　　到达求救信号所在的地点很顺利，沿途他们还活抓了十一个变异人，锁在封闭车厢里等着返程带回去。现在研究院大量需要变异人，他们需要实验体，需要找出影子的秘密，从而研制出可以针对黑影的的武器。 　　黑影——自从两年前在和隆开发区遇到一次，安全区的外出部队再也没有遇上那个黑影，如果不是当年死了很多人，也有不少目击者，安全区方面都怀疑那个黑影并不存在，只是恐慌的幸存者的臆想。 　　那年和隆行动中遇到的黑影，据俞蘅所知已经被列入s级危险档案中，如何控制收服，研究院已经研究了两年。 　　可是很可惜，没有进展，毕竟这些变异人和黑影完全不同，黑影没有与之配对的人体，极像从人脚底下剥离开的影子。当然这也是猜测。现在抓到的变异人，都是能用常规方法杀死的，要想永绝后患，也有药剂令变异人发狂，变身，那个时候杀掉他们，影子就不会逃脱。 　　为了对付黑影，研究院并不会这么做，他们留着这些变异人做研究呢。俞蘅已经收到消息，研究院已经制出吸收容纳变异人以人类形态死亡后逸散的影子的仪器，现在需要证实的是，这款仪器对黑影有没有效果。目前只有三台，这次出任务，他们一台都没有分到。 　　清点物资，和另一个团的团长陈永和套过话，对方并不知道有这样的东西。安全区高层这么安排，他也无可奈何，更没有立场去质问。有这种设备吗？研究院还没公布啊，你怎么知道的？在研究院里投眼线不是能对外说的事情！俞蘅只好作罢，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不会这么倒霉，会遇上两年前的黑影。 　　到达发出救援信号的地点时，这里果然是一处研究所，据说在末世前是研究生物科技的，安防水平很高，这样他们才能安然无恙地躲了两年多之久。 　　联络部开始和研究所联系，很快最外面的大门就打开了，不过没有人出来。 　　“郑姐，里面的人说，他们藏身的地方外面有变异人，他们出不来，要求我们进去接他们。” 　　“变异人有几个？研究所的地图呢？给我看。电力系统还能用吗？”俞蘅伸手接过地图来，拿红色的笔画圈。“难度很大啊，十七个变异人，没有电，这个内部构造也太奇怪了，怎么这么多小道……”他抬头：“陈团怎么说呢？” 　　“他说他带人进去援救，我们第七团在外面接应。”女兵团和陈永和所在的第六团同属于一个师，这次出来，陈永和带了一个营六百人，女兵团俞蘅也带了一个营只有四百人。大概一千人来援救被困的三百人，在他们还没出发之前，就让安全区内不少人暗地里笑话了。 　　俞蘅笑：“可以啊，那我们就在外面支援他们。你告诉陈团长，请他们务必小心，保持通讯畅通，有事情通知我们。” 　　女兵也嘻嘻笑了：“是！我们就让陈团长一枝独秀，做他们背后默默等待的小女人。” 　　“好了，到陈团长跟前要尊敬点，要是被他骂了我可帮不了你。” 　　“知道了郑姐。” 　　陈团长很快派人进研究所，数着人数该是两个连都进去了，大概两百五十个人。他虽然因为陈永和看不上女兵超级大男子主义而也看不上对方，可也不希望这次任务出差池，能顺顺利利地平安返航最好。 　　枪声爆炸声沉闷地响起，大概四十五分钟后，陈永和接到消息，满意地说：“那好，让他们赶紧出来吧！没关系，变异人没有活口就没有，确定他们是在变异人异化形态时候杀掉的吗？那就好！”他点燃一支烟，趴在车窗上吸，看着对面车队里走动的女兵，他啧了一声，咳了一声吐出一口浓痰，然后重新靠在椅背上。 　　士兵们很快就护送着幸存者出来，俞蘅远远看见那些人的模样，士兵们显然经过激战，不过应该没有大的伤亡，看起来精气神不错。然后就是幸存者了，看起来孱弱、白，很符合在暗无天日的研究所里住两年多的形象。他戴上眼镜，确定那些人的影子都没有问题后摘下，对身边的女兵说：“传令下去，可以准备离开了。” 　　接下来的路程说不出的顺利，他们顺路去了几个工业区，满载而归。这次任务的危险级安全区内的任务综合部估算得不高，是个刷功勋的好机会，陈永和才会带上一营的人，俞蘅也是这样。可事先预估任务简单和成功凯旋是两码事，能够顺利回来是件让人很愉快的事情。 　　俞蘅加班两天，将这次任务的女兵奖励福利补贴等事务做完之后才回家，休息一天后他才回去工作，让人去打听：“那三百二十一个幸存者被安排到了哪里？”得知被暂时安排到某宿舍楼住后他点点头，他说：“让那些新来的兵去盯着他们的宿舍楼，每天都来报我一次。” 　　“郑姐，你怀疑他们是变异人吗？”女兵惊讶地问：“他们的影子没有问题。” 　　“当然，我知道。我们将人带回安全区。如果他们没问题最好，这是我们的责任。就当做是给新兵的任务吧，你好好叮嘱她们，安全为上。” 　　傍晚六点，俞蘅收拾东西去食堂吃饭，曾明焕开心地招手：“恒漫恒漫！”周围响起善意的哄笑声，俞蘅面不改色地走过去：“今天有什么菜？” 　　“今天有西洋菜肉沫汤，特别好喝我给你盛！哎我听说这是你们这次任务顺路在农田摘回来的，真嫩……”曾明焕很快盛汤回来，又问：“任务顺利吧？我知道你要休息，就没去找你嘿嘿嘿。” 　　“还好，挺顺利的。”俞蘅稍微说了一些，反问曾明焕：“我听说你们团也有新任务了，你去吗？” 　　“当然要去！”曾明焕很高兴地说：“任务也不是机密我可以告诉你，就是采矿啦，护送一些工人和师傅去堑山的矿场，每年这样的任务很多，不会很危险，又有功勋。恒漫，我会慢慢地变厉害的，你看着！” 　　俞蘅叹气：“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吗？你如果说是为了自己而想变强，我会更高兴的。” 　　“可是，为了你就是为了我嘛。好啦好啦，我不说了。”曾明焕低头喝汤，然后扒饭，看得出和俞蘅一起吃饭让他头顶都在冒粉红色的泡泡。他一直都很会自得其乐，即使两人之间这样的对话早就进行过许多次。 　　吃完晚饭，两人一起站在水槽前洗碗，分别时曾明焕笑出一口大白牙：“那我走啦，后天就要去任务，明天要提前准备，等我回来再和你一起吃晚饭。” 　　“再见。” 　　“再见。” 　　俞蘅转身走，没想到今天和这个单纯又执着的大男孩的这一面，会是最后一面。 　　半个月后，安全区收到消息，第十二团第三营和第五营的士兵及其他工人技术员，总数近一千五百人，全军覆没。因为两营失联，安全区派出其他部队前去探查情况，结果只看到矿场一片血红，在冬雪的覆盖下流出无数的血沟。 　　收到消息的那一晚，俞蘅彻夜未眠。 　　为了不让安全区的居民受惊失控，高层封锁了这个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就召开了高层会议，到中午时俞蘅就收到最新指示，全军进入一级战斗状态。 　　“会有大量黑影涌入安全区？”俞蘅一字一句地读着下发的指令，寒冬时节，他好像置身于冰雪原之中，浑身都在发愣。 　　黑影？大量？！哪里来的消息！ 　　他霍然站起来，大声喊副官：“陈微！！！”不管消息是怎么得出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召集所有女兵，然后做好战斗准备！ 　　· 　　安全区指挥部最高层的办公室里，陆安东靠着窗台抽烟，他看着远处的高耸的城墙和电网，密集的炮台，叹了一口气。即使有梦中的记忆，提前做了这么多准备，也只是拖慢了半年的时间而已。 　　即使加快速度建设安全区，推广狩猎队外出捕杀变异人，减少变异人数量……即使没有全军覆没的晏水行动，也会出现全军覆没的堑山矿场惨案。那么多人，足以扩大黑影大军了。 　　黑影的大举进攻，在梦中将这个安全区毁于一旦，那么这一次，建设发展得更好的安全区，能在这场灾难中获得生机吗？ 　　当天夜里，变异人的攻击就开始了，打前锋的，就是黑影。城墙上灯光明亮，就是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变化。发现，而只能是发现而已。 　　刺耳的鸣笛声传遍整个安全区，数不尽的居民躲在家里，有的抖着手握着武器，也有的早就躲在了挖好的地下室里，一些妇幼老弱更是早就被安排进防空洞里。 　　早已准备多时的士兵将领在号角声中大喝着向前，炮台重甲在黑夜里如同雄狮，奔赴它们的战场，誓死捍卫身后的人民。 第355章 变异人18 　　在官方后世记里面, 将这场战斗成为生死决战, 多年之后，学习末世历史的学生们困惑地问老师：“这场战争看起来好像并不难啊, 我记得后面的堑山之战和后后面的守城战，都比这场战役困难多了，死的人更多, 特别是守城战，差一点我们南海安全区就会彻底毁灭，为什么在取名上, 这场战役听起来更加险峻呢？” 　　“哈哈,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 几乎你们的每一届的师兄师姐都会问这个问题, 唉, 只有你们这样年轻的孩子才会有这样旺盛的好奇心, 不过这很好，保持下去吧！我在这里给你们推荐几本书，你们去图书馆找出来看一看, 写成读书报告给我吧。” 　　“啊！报告啊！天啊！” 　　讲台上的老师露出得逞的得意笑意，他的目光落在这群孩子身上，他们生在了混乱之后的新生时代，每一个脸上都朝气蓬勃 ，他的眼前忽然模糊起来, 仿佛回到了当年炮火重重的那一天。 　　那一天, 他和同事匆忙背着摄像机在人群中奔逃, 艰难地见缝插针地拍摄、记录！ 　　“躲啊！别拍了！”他被陌生人推到屋檐下，巨大的石头砸在路中间烙出深坑，尘土飞扬。他忍不住地咳嗽，又有人推攘着他继续往前，他们是最后一批撤入防空洞的人，前面是第七团女兵团新团，她们吹着哨催促着。 　　“别拍了！你们这些记者是要新闻不要命啊！” 　　光海陆被推挤得差点扑倒，然后感觉自己被拎起来，心慌地抱着差点砸地上的相机，他抬头一看，原来将自己轻而易举地拎起来的人是女团长郑恒漫！ 　　天啊！他的脸瞬间爆红，太太太羞耻！女团长却没跟他多说，用劲一推，他就稳稳地站住，然后被人群挤攘着往防空洞口去。他看着那个女人三两下跳上车顶，扬声指挥，心狠狠跳起来，忍不住在颠簸中举起相机，在其他人的头部、扬起的手的混乱中找到目标，然后按下快门—— 　　战火回到那一天，那一晚的俞蘅并不知道在他身后的密集人群中，有一个记者锲而不舍地硬是拍下他的身影，不管战争结束之后怎么庆祝怎么欢呼，此时此地，他的掌心带汗，抓着望远镜看向城墙处，手指滑腻得连调焦都有些困难。 　　“快！再快一点！”他看着远处还在奔跑的居民，大力催促：“去两队人帮忙！给老人孩子搭把手！” 　　此时，他带着一营的人守着防空洞门口，脚下是新鲜是水泥，就等着所有人进入防空洞，再将洞口的缝隙全部封起来。 　　“是团长！” 　　女兵们接到命令，挤出两队人出去帮忙，即使身形是女性特有的纤细瘦削，女兵微微弯腰，另一个同伴将老人家推上背，那女兵就能飞快地跑起来，也有女兵一手抱一个孩子往防空洞冲，两个孩子紧紧抱着她的脖子，身后孩子的母亲跌跌撞撞地跟着，大喊：“乖！你们乖！抱着姨姨别乱蹦！乖要乖！” 　　即使中午就接到消息，可是要备战，要转移居民，这两件事情无一不是万分重要的。俞蘅从中午忙到现在，只希望将自己剁成百八十瓣儿！好方方面面都做得妥当。 　　居民的调配不简单，不是所有居民都能遵循就近原则安置在防空洞的，运输乱成一锅粥，军部派车接送也带来一堆麻烦，要进安全区也不是直接说进就进的，在防空洞洞口带着能量眼镜甄别变异人的女兵已经换了十几茬了！换班的时候个个眼睛都累得红肿，头昏眼花，可就算这样，速度也不是那么快的。 　　有的居民还不太配合，也许是太过害怕，直接就想往里冲，或者是插队，这样一来进度就更慢了。 　　他现在带着最后的手边的人手，要做的就是让最后这批幸存者进入防空洞，然后死守住！ 　　“快快快！” 　　“砰！” 　　爆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俞蘅看向西面，那里的电网也被破坏掉了，变异人的进攻很有条理，先是黑影打头阵，瞬间扰乱了安全区，然后是鸟人，他们抱着巨大的石头从天上攻来，将电网砸得七零八落，然后再背负着其他变异人钻过漏洞进入安全区——配合得天衣无缝！ 　　突然，路边的路灯闪了两下，全部熄灭，俞蘅心中一凛。这是停电了！全安全区停电了，电网终于成为摆设。 　　他从车顶跳下来：“看能不能和电厂那边取得联系，问清楚是哪个总闸口被破坏了，还是电厂被袭击了。把车全部调头围住洞口，给狙击口一个视野好的位置，快点！最迟五分钟后封闭洞口！” 　　随着最后一个幸存者冲进防空洞，俞蘅摆手：“封！” 　　铲子铲动水泥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难听，噗噗噗，水泥被大力敲在防空洞洞口上，压实，然后另外一批人拿着设备来烘干，加快凝结速度。之所以要将防空洞的大门砌起来，保管没有丝毫缝隙，，是因为影子能钻营，只要有大于一厘米的缝隙，它就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砌起来，防止黑影进去一锅端，也防止影子逃走后进去找新宿主。 　　防空洞里面有空气置换装置，压缩氧气储量很大，短时间内不必担心呼吸问题。 　　这个时候，喧嚣声已经越来越近，监测部的女兵开始打手势： 　　变异人从路口出现了。 　　“团长，你上车吧。” 　　“嗯。”俞蘅上了车，水壶刚打开，枪声乍起。他采取的对抗计划，第一步就是先用弹火消耗变异人一番，不要让他们近身。 　　他坐在车里总指挥，能够看到远处传来的最新实况影像。城门最先失守，只要进来一个黑影，只要一个就足够将城墙上的卫兵全部拿下。 　　好在这在指挥部的意料之中，三台影子摄取器被秘密藏匿在安全区的三个地方。到底能不能对黑影起作用，能不能遇到运气差刚好经过的黑影，那真的只能凭运气，输赢生死都是命。 　　而他守的这块地方，据他所知并不在那三台影子摄取仪的覆盖范围内。如果他猜测不错的话，一台肯定在研究所里，那个地方是安全区的核心之一，绝对不可被打破。第二胎在中央管理区，那里也有一个地下安全密室，那些高层都躲在那里。另外一台就打听不出来了。 　　他已经做好准备，如果今晚有黑影往他这边过来，他一定会拿出防护罩试一试，它发出的十亿超伏特超强电能不能克制到黑影还要打一个问号，虽然研究所对变异人影子的电击实验结果早就出来，说是无用处，可他手头的大杀伤武器，也只有防护罩了。 　　思虑之间，四层楼高巨人形态的变异人已经顶着炮火来到眼前，埋下的陷阱炮弹已经全部被触发，可是如此大杀伤力的热武器在这些巨人身上只留下不痛不痒的痕迹，他们如野兽一样嚎叫着冲过来，碾碎一切陷阱。 　　“砰！” 　　冲天的火光照亮这一方天地，奔跑着的巨人变异人的身体碎成无数片，俞蘅捏紧水壶，那是炮射导弹，被称为长眼睛的炮弹，能够自行捕获目标。被追踪的巨人在他们女兵团搭建的作战工事前被一击毙命，激起的强大气浪掀得沙尘狂舞，车铁皮子被砸得铛铛响。 　　“死了！” 　　女兵们为之一振，攻击得更加卖力。 　　俞蘅放下水壶，沉着脸没有说话，距离太近了！不知道是哪个团的杰作，就差一点，如果那巨人再近十米（十米对巨人来说也就是三四步的距离），最前面的作战工事绝对会被一起摧毁，那里的女兵会一起被炸死。 　　他娘的！现在没办法，回头他非得查出来是哪个炮手，不死揍一顿他不姓俞！ 　　远处，炮兵挠着头说：“车长，刚刚那一炮好像差点把郑团她们给炸了，不知道出没出事。” 　　车长仔细看了看，眯着眼睛说：“应该没事，放心吧！嘿三点钟方向，又有一只大巨人，赶紧的瞄准他！” 　　炮弹之后，就是贴身的搏击，冷兵器的较量，俞蘅一直盯着，也许是他们运气好，并没有黑影往他们这边来。根据他掌握的信息，安全区内此时确定的就有五只黑影，而影子摄取仪的效果如何他还没打听得到。 　　没有黑影，其他的变异人不足为惧！ 　　后半夜，他实在坐不住，于是不顾副官的阻拦打算下车帮忙杀变异人。变异人很是凶悍，他们几乎倾巢而来，可是食物全部都被藏了起来，他们都知道，女兵身后有食物，因此不停地涌上来，拼着命要撕出一道裂口。 　　“团长！团长！您要不去三号车吧！那里有一个狙击手太累了正好休息，您去替她吧！” 　　“那也行。”他抬头看着鸣叫着从远空掠来的鸟人，踏上了三号车。 　　狙击手可以说是黑暗里的刺客，她们要做的是抓住空隙和变异人露出弱点的那一刻，一击即中结束战局。从头到尾绷紧心神，对身体的消耗很大，他接手一个狙击口，和其他狙击手沟通之后将目标锁定在新过来的那只鸟人身上。 　　他趴在那里盯着外面正和女兵们打成一片的变异人，他的呼吸缓慢，就那么盯了很久很久，擅长速度的飞鹰鸟人长鸣一声卷着一个女兵飞上天空，然后再重重地丢下来。 　　“小蕊！”几个女兵冲过去身手接，一群人倒了一地，转过小蕊的头，却发现脖子已经被咬断，虽然皮肤和血还柔软温热，人却断气了。“小蕊！” 　　空中的变异鸟人用翅膀包住自己，子弹打在他的身上都穿透不过那一层，掉在地上。 　　“哈哈哈我又来啦！”他张开翅膀急速下降，地上的其他变异人配合着鸟人的动作再度进攻。 　　俞蘅终于扣动扳机，射中鸟人的眉心。后半夜，他都是在三号车上度过，随着黎明的到来，阳光驱散了黑暗，停电一整晚的安全区再次迎来了光明。他放下枪揉揉手，又狠狠地闭了闭眼，眼睛酸涩得直流眼泪。 　　“狙击手换班！你们赶紧去休息！” 　　他回到指挥台再次调配，这个白天至关重要，如果白天无法击溃变异人，今晚对他们来说太不利了！乘胜追击，在夜晚来临之前取得胜利！ 　　各处指挥达成共识，安全区更为激烈的反扑抵抗开始，如果能从远方高处看，南海安全区到处都是硝烟，炮火声传到几里地之外。 　　最后的最后，俞蘅也抓起刀开车门下去，失去了鸟人先锋部队的干扰，地面的战斗好受很多，娘子军也不是吃素的。 　　跳在蛇人身上，双腿盘着对方的蛇身，俞蘅和蛇人一起在地上翻滚，最后他一刀刺进七寸的位置，大喊着推进刀柄转动倒扣，温热的血液浸染了他的衣服，真搞笑啊，蛇人的血竟然是热的呢。 　　蛇人终于不再动，他松开有些痉挛的手坐在地上，再将刀拔出来，像剁西瓜一样剁下舌头，提着蛇头，他看着西边拖长的艳丽晚霞将蛇头丢出去：“打！” 　　“打！！！” 　　“冲啊！！！” 第356章 变异人19 　　这场战争持续了一天两夜, 女兵团的死伤率在第二天夜里攀升到最高, 因为这个时候女兵已经十分疲惫，电厂被破坏, 黑暗给变异人提供了天然的伪装。变异人无疑是聪明的，他们搞突袭，按理说虽然安全区能在他们靠近安全区之前提前监测到, 可是那么短的时间，再怎么安排也不可能周全。到时候那些安排不及时的人，就是他们的猎物。 　　他们本来就没想着能一举将安全区拿下, 原本的打算就是浑水摸鱼吃个饱, 好不容易进城, 冲他们来的就是刀枪炮火, 刀叉对外, 好似早就准备好了。不过他们并不在意, 直到攻到内部才发现，草他娘的！连根毛都难摸！完全想不到所有房子都是空的。 　　这样的行动力出乎他们的意料，猎物藏得也太快了！然后越攻击越发现, 他奶奶的！南海安全区还真的是不下了天罗地网，到处都是陷阱，一踩就地雷爆炸，后退一下子弹射在原先站着的水泥板上。 　　看着情形，哪里是紧急做出来的措施？ 　　可好不容易集结了这么多人, 哪里是说撤退就能撤退的？于是梗着一口气继续打, 安全区的军队也咬着牙反击。最后, 散乱的变异人临时联盟被打垮，得不到预想中巨量的猎物，变异人已经打得有些没劲儿了。特别是安全区的影子摄取仪捕捉到四只黑影之后，变异人的进攻垮得更加厉害。 　　夜里两点，变异人退了。如潮水般退去的变异人当中，有一个高壮的身影捂着肚子回头，俞蘅丢开钝刀，狐疑地看着变异人撤退的方向，随即蹲下扶起受伤的同袍。 　　变异人退去，军队众人还不能休息。先是恢复全城电力，然后是各个城门重新关闭。 　　将伤者送到去接收治疗之后，他让女兵们就地休息做好守夜。 　　“其他的等明天天亮再做吧。防空洞都先别打开，等明天清扫好安全区，确定没有变异人藏匿其中再让大家出来。” 　　他还将营地巡了一遍，最后到防空洞门口的临时医护站看望受伤的女兵。听着耳边的痛苦喘息声，他叹了一口气，问：“给她们用的食物做好没有？” 　　“快好了，我带您去看吧。”见俞蘅的表情，副官主动带他到后勤炊事班，她们从前天中午开始就没吃过饭了，接到上级命令之后紧急点兵，炊事班只带了即食压缩食品。现在煮些流食，主要也是给伤患吃的。 　　俞蘅全部仔细看了一遍，还拿勺子搅拌几下，满意地点头：“暂时只能这样了。你帮我记下来，等明天清理好安全区，先将伤员送回兵营去，我给开个条子，你让炊事班直接去大食堂领材料，我们自己给伤员做营养餐。” 　　陈薇点头：“您放心吧，我记下了。” 　　回到自己的车上，俞蘅也吃起迟来的中晚餐加夜宵，压缩饼干吃起来并不美味，他陪着冷白开咽下，吃着一半的时候，陈薇来说：“粥已经送下去了。” 　　他才放心一些，那些粥里他都加入了碾成粉末的月华露和长生丹，希望能对女兵们的伤势有所帮忙，拉回伤重者一条命。 　　这一夜十分漫长，他稍微打个盹儿又被惊醒，只好一圈又一圈地巡视着营地，然后和其他防空洞处的女兵联系，等到天蒙蒙亮，所有人才真正松了一口气，黎明来了。 　　七点的时候，俞蘅就组织人手开始清扫安全区了，不同兵团的清扫区域不同，切割范围分开进行，速度更快一点，中午不到就清理完毕，安顿好伤员之后，他就忙着打开防空洞，让居民各自回家，有的幸存者还需要接送，于是就要调车。 　　具体的忙乱就不细说了，等到晚间他还不得停歇，陆安东先生召开临时会议，让南海安全区政府管理层和军方各将一同参与，说是趁热打铁，总结一些战况，然后对战后的任务做个定性和划分。 　　他只好匆匆洗个澡，好在头发是板寸，洗了随便擦擦就能重新带上帽子。 　　大圆桌上，同袍们坐没坐相地瘫坐在椅子上，鼻尖还萦绕着血腥和硝烟的味道。 　　“我们活下来了，好吧好吧，大家都精神一点，要是让你们手下的兵看见你们这幅软趴趴的样子，该笑死你们了。” 　　“笑个屁！敢笑老子，老子把他揍成更软的面条人！” 　　“别吵啦，郑妹妹在呢，让她看了笑话你们。” 　　“哎郑妹妹还是一如既往地风采照人呐！不像我们哥几个，瞅瞅瞅瞅，又老又丑啦！熬了两夜老了二十岁。” 　　“哈哈哈……” 　　俞蘅见话题说到自己身上也笑起来，男人嘛很多都这样，这个时候唠几声，如果带点颜色调味更好，在场的女将领就他和另一个女兵团长，政府方也有女士在，不过都是有一定年纪的女士，不太好做打趣开玩笑的对象，就自己年纪最小，被搁上话头也正常，他也习惯了。 　　真要计较，反而会被说是不大气，扭捏。他随口应了几句，“我倒是不介意的，咱们都是兄弟姐妹，自家人嘛，做什么要讲究这么多，今天大胜，小妹也很高兴，等一会儿会议结束，哥哥姐姐们赏个脸，我请大家去平安大酒店吃一顿。”她压低声音说：“我藏了很多酒，今天都拿出来给你们喝。” 　　“好！”圆桌上的将领们善意地笑起来，纷纷捧场。 　　会议还未正式开始，陆安东还没到场，圆桌上气氛热烈，俞蘅捧场地笑着，随意打量会议室，转头看见会议记录员当中有一个年轻的男人盯着他看，他看了一眼穿着和挂着的名牌，了然那是安全区综合日报报社记者，这款报纸是安全区唯一指定的官方报纸，合作方包括军方和安全区政府。而且他对这个记者有一点印象，前两年接受过对方的采访，于是微微点头，再收回视线。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过头之后，那个年轻的记者手里的笔掉桌上了。 　　光海陆慌忙地将笔捡起来，前辈低声叮嘱：“仔细点，稳重！”“是！是！”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场合，如果不是这次变异人袭击，在撤退过程中前辈们有些受了伤，加上会议开得匆忙，他正好在离开防空洞后回到报社（其实他是想将那张郑团长的照片洗出来），才得到这次珍贵的机会。“您放心吧。” 　　压住心跳和害羞，光海陆忍不住再偷偷看了一眼。郑团长还是那么年轻漂亮，他之前采访过她，郑恒漫是以第一名毕业于战斗学校的第一届考生，那个时候第一眼见到她，她站在其他七个男学生正中间，接受采访的时候站得笔直，眼睛直视镜头。她不像普通女人，满身都透出一种力量，一种不服输的、胜过许多男人的力量。 　　那个时候她才几岁来着？听说才十九岁，就已经是锋芒毕露的模样。然后才过了两年，她就已经是女兵军团的团长了，如此神速地进阶令人侧目，在授勋那天，他再次跟着前辈前去采访。他佩服仰慕这样厉害的女人，却又有些胆怯不敢靠近。 　　再一想起那天在防空洞前被郑团长拎住推送到防空洞，又觉得很不好意思，想着以后要空出时间健身才好…… 　　“会议开始了，做好准备。” 　　“是！”光海陆收回思绪，端正态度一手握笔，一手打开录音笔。他和同事要做的，就是把将领们在战后的表现写实、艺术化加工写出来，展现积极乐观、悍勇的精神面貌，从而鼓励安全区内的幸存者，在战后重新面对生活。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这场会议还有为这一次战役命名，好让报纸有个好名头去宣传。 　　会议开始了，政府方面的代表、实权掌权人陆安东发言了：“先来给这次大战命名吧，我提议，将这次战役命名为生死决战，这是我们安全区建立以来遇到的第一次大规模变异人入侵，也是黑影第一次入侵安全区。”黑影是梦中造成安全区覆灭的祸根，梦里他带着仅存的兵力，护送着研究院的专家教授和其他幸存者迁移到云海的安全区，可在别人的地方，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安全区好？ 　　此番大捷，值得纪念。 　　“你们觉得怎么样？” 　　俞蘅笑吟吟地看着陆安东，这个人……他一直怀疑是和郑恒莉是一样的人。他点头：“我觉得很好，一听就很荡气回肠。” 　　“行啊，就这么叫吧！” 　　“我也赞同……” 　　就这么简单地直接地，全票通过了。 　　在会议上，命名这道开胃菜过去后就是冗长的汇报和工作安排，着重对一系列关于战后重建和救助、军队管理和扩招、功勋嘉奖和补贴、安全区安防等等进行细致讨论。这些，都将被斟酌着清晰详细地记录好（机密除外），刊印成一份份报纸发往安全区的各个角落，让民众知道，安全区还在，未来的希望仍在。 　　关于那一天的会议，不同的将领在后来自己的回忆录中都有所提及，教授们也多有研究，一致认为那些举措非常合时宜。 　　“南海安全区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在建设过程中一直没有忽略外面的敌人，十年磨一剑，日日夜夜坚守城墙的健儿，在风雨中站成一根根标枪，生死决战的第一枪，从城墙上始。持续一天两夜，将士们誓死不退死伤无数，最终取得胜利，活抓黑影四只，由此拉下了决战结束的帷幕。” 　　无数后代学子看着这段历史，无一不深感骄傲和光荣，南海安全区也在那一战中开始扬名，影子摄取仪也第一次出现，在今后数十年人类和变异人的对抗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在历史这一科考试中，生死决战绝对是考试重点，决战之后的圆桌会议也同样重要，领导人们呕心沥血，彻夜开会，据说第二天勤务员一打扫，发现会议室里蜡油都结了厚厚一层。 　　不过实际上，那一年会议时，会议室开的是电灯，供电已经恢复正常。会议也没有持续一整夜，大概夜里四点的时候会议结束，俞蘅真的请其他将领去和平大饭店吃了一顿，算是夜宵加早点。 　　饭桌上大家放肆喝酒，唱歌的跳舞的，念诗的拼酒的……酒精刺激着神经，紧绷的神经得以舒展，他们还活着！活着！挣命，每挣过一次，活下来就是赚的！ 　　“喝！” 　　酒杯相碰，酒水洒在桌上，溅出清透的水珠。 　　黎明又来了。俞蘅蹲在门口开水龙头洗脸，抬头看了一眼东边，站起来走进去：“李姐，煮两锅白粥来！” 　　民居内、集体大宿舍里，瑟缩了一整夜的居民从床底下、柜子里被锅里探出头，像蜗牛一样伸出触角探一探。 　　“滴滴滴——”哨声传递到街头巷尾，传递到每一家每一户，这是起早的哨声，意味着大家该起床了，该工作了，哨声过后半个小时，大食堂也会开饭。 　　“真的、安全了？” 　　“变异人真的走了！” 　　“啊啊啊！！我们真的安全了！” 　　远处，大食堂烟气袅袅，早饭即将做好，新的一天来临了。 第357章 变异人20 　　之后的繁忙日子就不赘述了, 俞蘅得以闲暇的时候才知道, 原来郑恒漫来家好几次，听郑母说好像是有话跟他说。 　　他诧异地挑眉：“大姐找我有事？妈, 大姐是怎么说的？” 　　“我也不晓得，嗨你现在得空了是不？那我叫她家来！” 　　看郑母一脸期待，俞蘅也不想扫她的兴, 于是点头：“那就让大姐晚上回来，我们一起吃饭，我让人送菜来家里, 妈你下厨怎么样？” 　　“好好好！” 　　郑母高兴地去打电话, 俞蘅摇摇头, 他没资格对郑恒莉说什么, 郑恒莉辜负的是郑母, 现在郑母原谅了她, 他更加不会去拆台了。郑恒莉虽然不听郑母的话，离开家许久都没回来看过，伤了做母亲的心, 可好歹不是真的毫无良心了。 　　生死决战刚取得胜利，在其他居民担心还有变异人流窜不敢出门时，郑恒莉就匆匆赶来敲门了，看到开门的郑母完好，竟然就瘫倒在地, 郑母一看, 大女儿衣服头发都是乱的, 鞋子还跑掉一只，霎时间心酸心疼又感动，将大女儿拉进屋里来抱头痛哭。 　　算是一扫以往的芥蒂，从那之后，郑恒莉和家的联系又密集起来，俞蘅忙没在家，郑母也不敢打扰他，还是今天得空回家才听说这事儿。郑母都这个年纪了，要做什么他也只有支持的份儿。 　　蔬菜和肉很快就送了过来，下午四点郑恒莉就过来了，细细地问了俞蘅一通，叮嘱他注意身体：“我来了几次你都不在家，可见你多忙。再忙也要注意保重身体，本来女孩子当兵就比男人辛苦，你更要保养好身体才对。” 　　和他寒暄之后，就到厨房帮忙了，很快厨房就传出母女俩的笑声，俞蘅也有些欣慰，看郑恒莉的为人处事真的比以前强不止一星半点，再看她的眼神和气质更是柔和了很多，脸上那种躁郁和不安散去，不知道是爱情的滋养还是生死决战胜利让她摆脱了上辈子的死亡结局。 　　吃过饭，郑母让他们两人去房间说话：“不是说有体己话要跟你妹妹说吗？去吧去吧！” 　　俞蘅开始以为郑恒莉是想说方仕雨的事情，方仕雨的名字他也听到好多次，那个人果然如郑恒莉所说，在去年的松鹤塔中大放异彩，军中奖励不少。后来他听说方仕雨此人出身不错，是退役军人，转业做了健身教练。在安全区里搜索人手组狩猎队，行事大气疏朗，人缘很好，正是军方竖立模范的典型，因此趁东风和其他英雄一起，成为安全区宣传正能量的典范之一。 　　这次生死决战之中，方仕雨的狩猎队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奖赏这些日子已经发了下去，可谓风头正盛。嘉奖会他没去，他忙不过来，是让副团长去的，回来后副团长和他说方仕雨流露出和女兵团友好的意思，他暂时没给回应，以为郑恒莉是为了方仕雨的事情说项，结果郑恒莉不走寻常路。 　　只见郑恒莉将门锁上，拉着他坐到床上，直接从口袋里摸出折成一团的东西，展开来却是一份报纸。 　　“这个人，是你们上司吧？”她指着上面的半身照片问：“叫陆安东？”现在安全区内确实是这样的体系，以陆安东为核心的政府管理层，军部的调动也在政府的管理之下，于是俞蘅点头，虽然不是直属上司，也是领导。 　　见俞蘅点头，郑恒莉将报纸重新折好收起来，拉着俞蘅的手压低声音说：“那他很可能不是人！” 　　听到这个消息俞蘅不是不震动的。陆安东不是人？“他是变异人？” 　　“你别激动，前两年姐不是跟你说过我做过一个梦嘛，其实那梦也不长，就梦见这安全区被变异人破掉，我、我就醒了。梦醒之前我看到一个人，那个人和变异人在说话，看着像一伙的，就是报纸上这个人！” 　　再细问，郑恒莉就不知道了，临死前最后一眼，能在见到报纸后认出这个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姐，这件事交给我，你别跟别人说，方仕雨那边也别说。”俞蘅晓以利害，郑恒莉点头：“你放心吧，我省的。他现在是安全区的大领导，没凭没据的我哪儿能败坏别人的名声呢，你小心打探，别让自己有危险。梦境和现实，其实真的是有差别的，我早就看透了。” 　　说完正事之后，姐妹俩就没有别的好说的了，郑恒莉有些感慨也有些遗憾，站起来说：“我也准备回去了。” 　　郑母拦着：“住下吧！难得一家人都在。” 　　“妈，我明天早上也忙呢，要是在这睡明天该赶不上了。”她确实跟着方仕雨的狩猎队过活，因为不会杀变异人，体能也跟不上，只能做些后勤的工作：打扫卫生、洗衣做饭等等，这些活儿不难，可就是繁杂，总是易堆积离不开人。 　　“仕雨哥说再休息两天就要出去抓变异人，等到时候他们出去了，我自己在家也得闲，我再回来看你们。” 　　郑母叹气：“现在我们家日子也过起来了，你妹妹也有大出息，你们是亲亲的亲姐妹，互相扶持才是正理。你回家来跟我们一起住，这里是军属区，可安全了，你回家来吧。”大女儿是为了找靠山才去方仕雨身边的，可现在自家亲妹妹就是大靠山了，做什么还要舍近求远？ 　　郑恒莉柔柔地笑着，“妈，现在那里也是我的家呢。”苦是苦了点，不过跟在方仕雨身边她很满足。俞蘅看得出来，说起方仕雨的时候，郑恒莉的表情已经和第一次和家丽人说起时截然不同，那时候她是想依靠强者，此时却是有些小儿女的娇羞和甜蜜。 　　郑母心头震惊，竟然从女儿的眉眼里看出、看出……她抖着手抓住郑恒莉：“你和他、你和他不会已经一起睡了吧？！” 　　“妈你胡说什么呢……” 　　郑母眼前一黑，强撑着坐直，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现在时代开放了，小年轻谈恋爱亲近很正常，她急问：“戴套没？啊快跟妈说戴了没？” 　　“戴了啦，仕雨哥说现在还乱，要小孩太难了，孩子生下来也是活受罪。” 　　“你这坏孩子！坏孩子！”郑母骂了两声，终究有心理准备，又紧跟着问：“那你们什么时候领结婚证？他的父母还在吗，什么时候两家父母见个面儿。” 　　俞蘅看郑恒莉露出难堪的表情，叹了一口气劝：“妈你冷静点，我先送大姐回去吧，太阳快下山了。” 　　“不结婚还回去干什么？不准回去！”郑母大怒。 　　最后，终于走出小区的郑恒莉苦笑着和俞蘅道谢：“多亏你跟妈说好话。” 　　“姐，我看你成熟了很多，可你真的好好打算过你和方仕雨的将来吗？” 　　郑恒莉再次苦笑，她摸摸俞蘅的头，妹妹都比她高了，需要垫脚才能摸到啦。她看着俞蘅低声说：“我都这样了，再差还能怎么样？你有出息我真高兴，至少有一个乖女儿让妈骄傲体面。你虽然做上团长了，可当兵的都危险，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那天之后，俞蘅腾出时间让心腹去查陆安东，其实查不到什么东西，陆安东这些年就像最严苛清修的和尚，不管在工作上还私人生活上都没什么可指摘的。 　　他能够确定，陆安东并不是变异人，也没有和变异人勾结的蛛丝马迹。在调查的真实性和准确性上他有九成把握，这样的底气当然是因为这些年的布置。虽然安全区是陆安东的一言堂，陆安东也用自己的表现告诉所有人，他的领导是对的，但是权力结构当中还是有势力在交锋。他对外从没有露出丝毫的野心，加上女人的性别身份，其实多少有些被小瞧，种种因素下，他安插人手耳目很顺利，以前不用就算了，现在一动用效果很不一般。 　　忙活了大半个月，俞蘅将所有资料都收在储物戒指里，无奈地得出结论：陆安东此时是没问题的。 　　那么，会是以后出问题吗？在郑恒莉的上辈子，生死决战其实是灭城之战，发生在半年前，而在南海安全区覆灭之后，她看到了陆安东和变异人相谈甚欢。他本来就怀疑陆安东和郑恒莉有着相似的遭遇，那么这辈子，陆安东还会和变异人有牵扯吗？ 　　既然一切还无法确定，俞蘅只能派人盯着陆安东。 　　很快半年过去，大半年的调养生息，南海安全区终于恢复过来。上次大战，不止安全区受损严重，变异人集结攻城却全员溃败，因因而反过来也给安全区休养生息的机会，这大半年来，安全区很是清净。不过其他地方的小型安全基地就没有南海这么好运，听说破了好几个。 　　“幸存者很少，只有残兵和少数狩猎队硬件齐全，反而能逃到最后。太可惜了，听说琥京基地提议，让那些小基地并入大中型基地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并呢……” 　　“你傻呀，并进去了不就得听别人的了吗？那小基地的领导能受得了，山头再小也是小霸王嘛。还是我们南海安全区好，高层一条心，少了争权夺利的乌烟瘴气，才有精力和功夫搞建设嘛。” 　　听着几个女兵在低声讨论，俞蘅打断她们：“先别聊了，将这份公告发下去，每个人都要仔细看。” 　　他走到窗边，窗台铸了一层铁网，连风景都看不成。俞蘅干脆下楼去看女兵训练，下场打了好几回出了满身汗才觉得心里畅快。 　　“团长，陆先生请您去开会，会议在两点三十分开始。” 　　“开会？好我知道了。”俞蘅将毛巾交给勤务员，勤务员问：“还有半个小时，您要不要洗个澡？”“洗。”“那好，今天太阳不错，水早就晒热了。” 　　洗了澡换上干净的军装，俞蘅才往中央管理区去，街道上的行人还是很少，空了五成的摊贩更多了冷清感。半年前变异人攻城，虽然民众伤亡很少，可是精神上的阴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抹去的，报纸广播再怎么激励，人心振作还是需要自己想开。 　　看着窗外的街景，他不由得想起这次会议，他知道琥京基地对南海安全区有来信，也知道琥京基地对半年前南海使用的影子摄取仪有极大的兴趣，甚至琥京的来使已经出发。 　　琥京要得到影子摄取仪是必然的结果，那么陆安东会怎么做呢？他能从中得到什么。 　　临下车的时候，俞蘅拿到一张刚送上来的纸条，看完之后他将纸条收起。原来陆安东已经和琥京基地达成初步协议，届时将由南海军护送琥京军返航。 　　那么问题来了，他到底要不要去？ 　　大步跨进大楼，俞蘅在电梯里就做出决定。去还是要去的，这次行动绝对是一次肥差，琥京基地第一次有求于南海安全区，以陆安东的精明，绝对会从琥京基地身上撕下一层皮，只要顺利将影子摄取仪送到琥京，功勋就能到手。他数了数手头的心腹，有几个很不错，带出去一趟再回来，功绩对她们日后的发展有好处。 　　再有一个，他希望能看一看琥京的现状，琥京基地是末世前国家首都，容纳数千万幸存者，是目前国内最大的幸存者大基地，肯定有很多值得关注的地方。最后，他眼馋那里保存完好的书籍资源。 　　值得去，得争。 第358章 变异人21 　　电梯打开, 俞蘅刚跨出去就和另一个女兵团的团长碰头, 他笑着打招呼：“明姐。” 　　明钊媛点头：“是小郑啊，来了？” 　　两人寒暄着一起走, 副官们都自觉地靠后。“明姐，这次开会你有没有些消息透露给小妹听听？” 　　“消息？”明钊媛白了他一眼：“你这丫头，惯会装傻充楞, 论内幕消息你不比我灵。” 　　俞蘅就心里有数了，笑着挽住对方的手：“姐，那你去不去？我们两个团不可能都派出去, 可是一般来说我们女兵是有一定份额的, 谁都偏不了。” 　　这是正理, 明钊媛点头,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这样的大任务, 不可能全是女兵的。 　　问这个问题，是想着两个团长先达成默契，若是有谁想去, 一会儿会议上才不至于争夺机会产生矛盾，要是都想去，那就商量着各出一部分人。他和明钊媛关系不错，凡事都有商有量的，一起努力将女兵团立起来, 从来不搞内部矛盾。 　　“那你呢？” 　　“我倒是想去琥京基地看看, 我才二十二岁, 才不想一辈子都待在南海安全区里。趁年轻多到外面走走，兴许哪天就死了，回想起来一辈子也不算亏。” 　　“唉。你这想法很不错。”明钊媛拍拍他的手，有些慈爱地看他：“你还年轻呢，别被困在这里。我们女人想出头本来就不容易，这年头，就更不容易了。”俞蘅就知道，明钊媛这是将机会让给他的女兵团了，他承这份情。 　　会议上，陆安东果然说出这次琥京来使的事情。“等他们到安全区，可能还要待上一阵子做考察，等他们回去，我们肯定要去送一送，不能让设备在路上被变异人抢了。” 　　“老陆啊，这次琥京过来，拿来多少好东西呀？空手来我可不答应。”某将军直接问，陆安东笑起来：“你就放心吧！初步协议已经出来了。”他直接念出几项物资，都是好东西，都会在这一次琥京来使来时一同带来。“不止这些，后续的我还在谈，等来使回琥京之前肯定能谈拢。”谈不拢，影子摄取仪绝对不对出安全区大门。 　　“哈哈哈这样就对了！” 　　气氛火热，陆安东志得意满地继续说下去，叮嘱军部开始布防，做好安全区整体安防工作，等琥京的人抵达南海控制区域，还要派人出去接，等人进了安全区，在住所周围的安防也要做到位。 　　他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别让琥京的人在我们这里出事。”当然，也是要监视，别让自家的好东西被偷走。 　　“放心吧先生！保管连苍蝇去哪儿我都给你盯住了！”陆安东在军中的嫡系周树铭拍着胸口保证。 　　“那，最后我们再来说说接送的和到时候护送琥京军返程的问题。” 陆安东满面红光，一次险胜，让南海安全区在众多溃败的安全区中脱颖而出，他这个总负责人也青云直上意气风发。 　　听到这话，俞蘅就坐直了：“我们女兵团愿意参与护送，世道还没乱之前，我一直想着高中毕业就去琥京旅游呢，现在终于有机会能如愿了，陆先生，可千万要预我这一份，让我和姐妹们出去见见世面。” 　　“老陆啊，我手下也有几个伶俐的，也给我腾几个位置。” 　　最后定下女兵团一个营以及其他团成员，大概三千人。 　　“好了！大家都打起精神来，给琥京人看看我们南海的风采！”陆安东撑着会议桌，眼神如鹰地扫过圆桌上所有人。 　　“是！” 　　又过了六天，琥京基地的车队终于抵达南海安全区，冗长的车队一望无际，重甲炮台轰隆隆地碾过地面，水泥地发出不堪重负的低鸣。 　　正在训练场上的俞蘅边擦汗边看向城门的方向，转头大声喊：“继续！” 　　训练场上，女兵们两两一组对打，在阳光下洒落汗水。 　　在旁边的高台上，有行监视职责的女兵戴着眼镜，严谨而认真地观察着周围环境，轮班替换，毫无间歇。不止军中如此，在外面的街道上，更是有无数的人，放学后无所事事的小孩子，无法劳作的老年人，自从三个月前重新找到一处新矿，影子能量辨别眼镜终于得以扩大生产，在充分提供军中之后，也能够外流到居民身上。 　　到处都是眼睛，影子更加无处可躲。 　　琥京基地的车队缓缓进来，在城门处，每一个人都要接受检查，各种扫描仪器毫不停歇地运作，不放过每一个角落。等车队全部进城时已经入夜，第二天才举行了接待会，俞蘅也坐在酒席中，和带团的琥京军队团长们寒暄。 　　“哎呀呀，郑团长才二十二岁，真是青年才俊巾帼不让须眉啊，来喝一杯喝！” 　　“听说你们这里还有一种能量检测眼镜啊？不知道和我们琥京研究院弄出来的扫描仪差别大不大，能不能拿几副给我们开开眼呐？” 　　俞蘅喝了一圈，借口离开。他倒是还喝得下，只是不喜欢那些人，那些人，不说全部吧，至少大半都带着一种骄矜自得，鼻子几乎要翘上天。琥京基地前身是首都，现在又是第一大基地，身为琥京人确实有骄傲的资本，这无可厚非。可骄傲风流不等于下流，琥京基地有女兵，不过这次出使南海并没有女兵团参加，他们对着他和明钊媛这两个女团长，态度着实算不上尊重。明钊媛还好一些，她上了年纪，又严肃端庄，那些人还不敢太过分。后来明钊媛离桌，酒杯就朝着他挤过来。 　　喝酒更加没什么了，感情都是喝出来的，陌生人之间更是如此，所以他也没排斥。可是动手脚就过分了吧？其中有一个年轻将领眼神浑浊，几杯酒下肚还开始动手动脚，这让俞蘅很无法接受，如果再坐在席上，他怕忍不住把对方的手砍了。 　　他和南海的将领将护送琥京军回去当做刷功勋的美差，琥京那边又何尝不是这样？南海势力结构简单些，即使有的同事他看不上，可在业务能力上他还是认可的，就连轻视女性有些自大的陈永和，打起变异人来也十分出色。琥京基地就不一定了，看看这次来的代表，好些个一看就是单纯来镀金的，把手摸到他胸口的男人，都是些什么货色！！ 　　离开席面后俞蘅直接回营中的宿舍，洗了澡出来后，，勤务兵给他拿来一封信：“看服装是琥京的军装。” 　　俞蘅打开一看，呵呵笑了两声，有好酒请他共赏，附上地址？还敢附上落款，分明是刚刚酒席上对他动手脚的琥京某将领。他忍不住大笑起来，真是越想越好笑，他问勤务兵：“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好骗，很无知？”他收住笑，慢慢地加了两个字：“很弱？” 　　勤务兵看着眼前的郑团长露出的表情，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团长，要揍他吗？” 　　“揍，当然揍。” 　　第二天，俞蘅向陆安东提议举办一次友好的、促进感情交流的军营友谊赛，以各营出色的士兵开场，最后以团长级的军官压轴。陆安东欣然应允，也很希望展示一下南海军的矫健英姿。 　　友谊赛在隔天举行，士兵们的对抗打了一个五五开，最终胜负落在军官们身上。本来，琥京基地没有和女兵团长前来，因此俞蘅并没有能和他匹配的对手，不过他主动提出要下场。 　　“我对尹涛团长神往已久，听说尹团长是今年刚晋的，我也刚晋女兵团团长没多久，实在是太有缘了，要不我们俩练练？” 　　尹涛捏着太阳穴，宿醉让他不太舒服。再看那天放他鸽子的女人在邀战，哟呵胆儿肥啊！再看对方笑眯眯的，周身是英气款的漂亮气质，心中一动，在台上压住她，可比在床上压住她美多了。这么一想他就满身力气，激动得太阳穴直跳，于是嚯地站起来：“行啊，我让你三招，可别说我千里迢迢地来欺负你。” 　　俞蘅笑眯眯：“好啊，谢谢你。” 　　然后从开场第一招就打得对方不得还手，足足揍了尹涛五分钟。尹涛被他扎了一针，根本说不出话来，更别提求饶投降了，最后疼得晕过去。 　　“尹团长实在太令我敬佩了，一直和我打到最后一刻也不放弃，琥京基地的战魂我算是见识到了，惭愧惭愧。”说完这番话，俞蘅不理会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下台了。 　　琥京基地的人赶紧上去将尹涛抬下去，匆匆检查一遍伤势之后松了一口气：“还好，送去给军医看看吧，好好安抚他。”脸上都觉得挂不住，这样的伤势，几点淤青而已，就疼得晕过去了？老天爷！真是废物点心太丢脸了！ 　　陆安东也看见了，满意地点头，恒漫还是有分寸的，于是笑着说：“那就算打平吧，我们郑恒漫团长可是战斗学校首批毕业生，当年是第一名毕的业。哎呀还是太年轻气盛了，看到同是英年才俊的尹团长，就起了好胜心，这下手也太没有分寸了。就算平局吧！陈先生放心，我会说说她的。” 　　琥京的陈逸只觉得难堪，这一句句的跟巴掌似的甩在他脸上，却还要保持完美的官方笑容：“您客气了，我们愿赌服输，南海真是人才济济，这郑团长实在出色，您可不能批评她，我看呐这一局就该是郑团长赢，我们都是自己人，愿赌服输，不搞这些虚的呵呵呵。” 　　下场后，俞蘅隐约能听见陆安东和琥京方周旋的声音，他的面上岿然不动，专心地看着接下来的比赛。尹涛的伤势看起来确实不重，就算拍片也只能确定伤的都是皮肉，连一点内伤都没有。尹涛只会觉得痛，然后淤青散去后他就能活蹦乱跳一点问题都没有。 　　再然后，他就会发现自己不行了。接下来三个月，让他一个人去赏好酒吧！如果再来惹自己，那就等着不止不举三个月了。 　　友谊赛落下帷幕，南海安全区险胜，陆安东笑得合不拢嘴，他很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感染得南海的干部将士们也很高兴。 　　之后就是扯皮阶段，利益交换最终协议完成。南海安全区取得扯皮胜利，琥京带来的支援物资全部清点完毕入库，南海安全区也将要让对方带走的东西准备好，队伍这就开始启程。 　　临走前，俞蘅也针对安全区的布局做了调整，最重要的莫过于对陆安东的监视。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浩荡大军驶出南海安全区。 第359章 变异人22 　　大部队出动, 在南海安全区和隔壁云海安全区管辖范围内的路程很顺利, 之后的路途也少有变异人袭击。在路上时，尹涛的伤势好全, 不过好似又出了什么问题，俞蘅的女兵对和尹涛的兵距离不远，因此晚间总能听到那边的动静。 　　其实女兵们和尹涛手下的相处也不是那么好。副官陈薇难得和俞蘅发牢骚：“郑姐, 你说怎么会有这样无赖的人，根本就是人民军人的耻辱！”俞蘅惊奇地问：“你的脾气一直最好，是谁怎么惹到你了？” 　　副官小薇就说：“我刚刚是真的气坏了。本来嘛我想, 琥京比咱们南海厉害得多, 高傲一点也没什么, 要是我以前能在琥京当兵, 我也觉得可骄傲了。可是他们竟然对着我还有其他姐妹, 面露下流！”说到最后四个字, 小薇气道：“我都恨不得一脚踹过去都给阉了！” 　　“你遇到的是尹涛的兵吧？”尹涛为人处事低端下流，可看琥京来的人却对那人态度很好，带着忍耐或者讨好, 因此他特地打听过。 　　尹涛的出身是真不错，是现在琥京基地的掌权人的表弟。据说是他母亲娘家那边仅剩的唯一亲人了，操作了几年将人拉扯着当上团长，这一次的机密运送任务也让对方一起来混功勋，就是让对方巩固地位的。可谓是用心良苦让人感动。可人如果是一团烂泥巴, 再怎么扶也扶不上墙。 　　“别气了, 来糖给你吃。你和姐妹们说, 避着尹涛和他的兵一点。不过他们要是真的太过分了也别怕给我惹麻烦，直接揍回去！” 　　陈薇张嘴将糖吃下，幸福得将眼睛眯起来：“我们都知道的，姐你就放心吧！” 　　路程前三分之一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他们人数极多，几乎是碾压着过去。监控严密，变异人完全混不进来。然后从经过某个废弃安全区时，开始有变异人袭击，不过他们也能很好地应对。在那之后，袭击偷袭越来越多，幸好来的都是普通变异人，而不是黑影。 　　没有黑影，一个都没有，就好似他们知道这里有影子摄取仪一样。 　　偷袭的变异人，绕过外围的南海士兵，一直往中间的琥京车队去。经历两遍之后俞蘅就琢磨开了：“我们这里出了内奸？”不然的话哪儿就这么准地往中间扑？ 　　另一个南海军团长说：“也不一定，琥京重视那台机器，一定要抓在自己手心也很正常，猜出来也不奇怪。我现在只希望能顺利抵达琥京——” 　　“砰！” 　　外面的攻击又开始了！ 　　“走！” 　　在攻陷几个安全区基地之后，变异人的攻击能力可谓是鸟枪换大炮，军队有的，他们几乎也都有。 　　后面的路途走得很是艰险，死伤很多，开会的时候尹涛还暴躁地大喊：“明明来的时候很安全！我们这里一定有内奸！不然的话一样的路怎么变化这么大！”他边喊边看向南海的人，周树铭大怒：“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话撂在这里了，返程的时候多了你们南海军，变异人就开始袭击了，还说不是你们在弄鬼？” 　　“你他娘的放屁！”周树铭拍桌大骂：“你他娘的有没有脑子！说我们和变异人有勾当，这是在瞧不起谁！别以为变异人没脑子，人家比你聪明多了！你们干嘛从琥京来南海，他们就为什么偏偏在返程袭击！他奶奶的用用脑子，别总是用下体二两肉，都萎了还不知道报应吗？！！” 　　“啊啊啊你说什么？！！”尹涛听到后两句，跳上桌子要来扑抓周树铭，被周树铭一枪顶在额头。周树铭冷笑：“都说让你用用脑子了，明明有枪也不会拔，叫着嚷着有什么用，连爬上桌都慢得像乌龟，跟老子叫嚣，重回娘胎修炼两百年吧！”说完用枪托一敲，尹涛惨叫着摔下桌。 　　“我再说一次，如果再往我们南海身上泼脏水，那么我可以代表陆安东先生作废和你们的交易，把设备还给我们，我带人立马调头回去！”周树铭冷哼：“放心，你们带来的物资，我们会原原本本地运回琥京还你们的。” 　　“别别别！”琥京的陈逸赶紧出来打圆场，“都是误会！误会！周老哥别生气，尹涛也是年轻不经事，遇到困难慌了神，这才失了分寸，你可千万别生气。” 　　周树铭顺势下台阶，也还是再强势了一番：“我给你这个面子，我们南海一直以琥京唯首是瞻，不过你们也不要太把人当傻子，半途借机杀价这样的事，呵，我相信琥京做不出这样掉价的事情。” 　　临时会议就这样虎头蛇尾结束了，回头南海军自己内部也开了一个会议。 　　“都给老子绷紧弦，还有一段路，九十九步都走了，最后一步不能出岔子，别让人小瞧了咱们！”周树铭眼神精明，声大如钟，俞蘅和其他几个将领同时答应。 　　接下来的路越走越难，变异人黑影折戟于南海，必定对影子摄取仪有着极大的忌惮，想要抢想要偷很正常。直到来到琥京基地的最近邻居，某个安全区时，受到的袭击才开始大幅度下降。国家核心地带的武装力量，到底让变异人有所顾忌。 　　到达琥京基地时，大家全部都松了一口气。 　　琥京基地可以说是目前全国最最安全的地方了，检查进入之后，俞蘅他们被领着安顿。他检查过手下兵住的宿舍，满意地点头，吩咐下去：“我们初来乍到的都小心一点，凡是别怕麻烦脑子多拐几个弯儿，要是有拿不准的就找营长排长辅导员，不要擅自独自外出……” 　　他没有去安排给他的酒店，而是在宿舍里和女兵们一起吃住。过了两三天，大家都很不习惯，琥京的生活氛围和南海安全区差太多了！ 　　如果说南海安全区有种“全民皆兵”的紧张氛围，琥京竟然看起来跟末世前没什么差别，人们安居乐业欣欣向荣。他让女兵们分批出去逛，回来后她们都说过不习惯，就连心思细腻有些天真的勤务兵都说：“周身不自在呢。”出去玩那一天，勤务兵芮芮脱下军装特地穿上几年前的衣服，衣服还是那么合身颜色鲜嫩，可是芮芮穿起来束手束脚的，逛街的时候还一直拉衣摆扯衣袖。 　　军中绿花，军装穿久了再脱下来就不习惯了。这是这个时代造就的，也许等某一天变异人全部消灭，所有人能够逼仄的安全区回到自己的家，战时扩充的兵也能退返家乡，也许那个时候再穿上往年的旧衣服，才能真的找回旧时的感觉吧。 　　“连做早操都没地方，郑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南海啊？” 　　俞蘅刚从图书馆回来，听了几个年轻的女兵叽叽喳喳的忍不住笑了：“你耐不住想回去啦？” 　　“是啊是啊，这里太无聊了，而且我总觉得有点格格不入。”副官陈薇叹一口气，眉头皱得像小老太。“而且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 　　“有人跟是正常的。”俞蘅安慰几声，“总归是一次放松的机会，当做度假也好，等周团长将事情办好我们就该护送着教授们回南海了，去多放松放松吧！”他到底还是支持女兵们把握机会多去玩的，这几年能拼搏到这个位置，大家都听不容易的，朝夕相处他也知道女兵的辛苦。 　　陈薇叹气：“总觉得身体里有一根弦拉着，这样逛街浪费时间，我是真的觉得不自在。算了我去楼下跑两圈吧。姐妹们嘿！想跑步的跟我来，走起！” 　　看着一众女兵兴致勃勃地换衣服，腾腾腾地下楼，很快就听到楼下有口号声响起：“一二一！一二一！——”俞蘅露出无奈的笑容，转头亲自给周树铭打电话，询问事情进度，呆了快一个月了，交接难道还没有完成吗？ 　　一问，交接上还真有问题，南海的教授特别忙，一直在琥京研究院里，运送的影子摄取仪其实不是重点，真正核心的是技术。琥京基地不可能接受以后向南海购买仪器，所以用了大价钱买下了仪器的核心技术，教授们交接的主要就是核心技术。 　　“他奶奶的，琥京果然是要扣留教授们，先拖着，等拖不动了，我们其实也没办法。”周树铭说：“我已经三天没联系上教授们了，找陈逸，那小子只会给我打哈哈。” 　　“陆先生心有丘壑，派来的都不是核心研究员。”俞蘅接话，笑着说：“周团长，来时陆先生该给过你交代吧，现在这样，是要继续等还是别的，你给我个准话，我手下的兵都说住不惯呢，想家了。南海，更需要我们。” 　　电话那头周树铭哈哈大笑：“陆先生确实交代了后招给我，行了我晓得了。我说老妹儿，难得有机会你就多出去玩一玩，整天待图书馆多无趣，看看能不能拐一个青年才俊一起回南海嘛……” 　　挂断电话后，俞蘅坐在床上修炼，顺便让九九去读取他记忆中记下的书籍，结算薪火点。琥京基地真的保存得特别好，之前的变异人大举入侵，琥京基地并不在其中。遇害的都是地方基地，如果不是南海安全区够硬，早没了。 　　不过琥京基地确实住起来不习惯，这里从末世来就被很快地控制住，国家的科技中心政治中心以及经济中心，加上最强的军事力量，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琥京围得密不透风，安稳地渡过三年，少有变异人袭击，造就了这里独有的舒缓安逸氛围。逛了几天之后，他恍惚自己回到了末世前。 　　“在回去之后看完这里的藏书吧。”俞蘅想。 　　只是接下来琥京基地发生一起大事故，琥京基地数名高官被杀，基地内风声鹤唳，进入紧急状态。 　　俞蘅从周树铭那里打听到消息，那几个军官，死得有点不体面，消息封锁得很紧，具体是怎么个不体面法，周树铭也打听不出来。 　　“姥姥的，这样一来我们的事情得往后拖了，琥京现在没心情和我掰扯。”周树铭的语气烦闷中带着幸灾乐祸：“老妹儿，你说说一群男军官一死死一茬，我发现有一个地方被封了，找人去查看，那里是一处高档会所呢！啧啧啧。” 　　之后他们这些南海军被限制在宿舍里，暂时不让他们出去添乱。过了两天，竟然调查到他的头上，理由是他是近期和尹涛发生争执和矛盾的人之一，希望他能协助调查。 第360章 变异人23 　　天降大锅, 俞蘅黑着脸去接受调查, 顺便留下一点小玩意儿, 回来之后塞上耳机听了两天，从询问室人员偶尔的对话中筛选出信息, 组合之后气得他直冷笑：“这么恶心的人, 死了才是活该。” 　　他是真的被恶心到了！更没想到琥京基地的高层竟然真敢做，明明尹涛等人的死亡缘故确切，为了掩盖和维护名声，硬是找其他人去做调查混淆视线。 　　尹涛等人死于同一个地方，基地内某个私人会所，隐蔽又高档，除了熟客带路不然根本进不去。说直接点，那就是一个高级妓院, 胆大包天的用女性变异人来接客。 　　天啊！ 　　得到这个消息时俞蘅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荒谬！荒谬！ 　　真的难以想象, 在琥京这样的首都基地, 竟然会有这样的地方存在，更荒谬的是, 军内高层军官携手一起嫖，然后一死死一堆。简直是个超级大笑话！ 　　他气得在房间里团团转, 又不敢骂出声来被其他人听到。这样恶心的人！死了还要费心思帮他们遮掩, 不然的话军区和高层颜面扫地, 威信暴跌！让人觉得如鲠在喉, 吞不下吐不出, 气到极点, 也只能吐出两个字。 　　“恶心。” 　　为了不再恶心自己，俞蘅不再出门，那边再有人来请说是继续配合一下调查，他都称病不去。就不去！你能拿我怎么样？ 　　基地内轰轰烈烈地抓了好几天变异人，据说那些变异人潜入基地，暗杀了好几名高官呢！风风火火抓了好几天，最后说是抓到了，在中央广场举行枪决。俞蘅还去看了两眼，枪决的是五十六个女性变异人。 　　从人类的审美来说，这些变异人的变异方向还是很美丽的。这五十六个女变异人都保留着人类的模样，只是更加美丽，参考一下以前的精灵形象就差不离。其中有两个还带着薄如蝉翼的翅膀，看起来如梦似幻，十分美丽。 　　他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控制住这些变异人的，只知道他们都被反噬了。 　　数声枪响过后，围观人群中爆发激烈的呐喊和叫好声。俞蘅对副官说：“回头去问一下，催一催，也是时候回南海安全区了。” 　　“知道了团长。” 　　这件表面上漆得光鲜的变异人细作袭杀基地高层的惊天大案终于落下帷幕，周树铭重新提起返回南海的事宜，果不其然这边并不放人，将他们的待遇一提再提。周团长则一推再推，坚持要走。协商之后，用物资换取这些教授滞留琥京一年。物资清点好之后，南海军离开琥京基地，返回南海安全区。 　　离开南海才三个月，却好像已经离开很久。出发前，俞蘅和留守南海的手下通讯，告知即将返回的事宜，并让对方和郑母说一声，让对方放心，在行路过程中，他突然在梦中惊醒，此时外面正是深夜，夜宿野外，火堆彻夜不息。看着跳动的火光，他压下梦中的残余的惊悸感，仔细回想，却记不起梦境内容。 　　“呜——”他身上的示警器震动起来，这是守夜的人提醒，有变异人在靠近。戴上眼镜看向窗外，果然在灯火照不到的地方，红色的异常能量密集地往营地移动。 　　近了，更近了，营地外围骤然炸起火光，临时挖的防卫火沟点燃，冲起近三米高的火焰。 　　“啊！”跑在最前面的变异人反应不过来，脚步不停，火沟挖得宽，铺满了碎玻璃和回收利用的插满了铁器消融后做成的不规则铁片。瞬间高温之中，这些东西借火的力量更具杀伤力，一脚踩上去之后，变异人在剧痛之中赶紧要逃离这片火，可是一脚踏出去，还是炽热的铁片和玻璃。 　　“啊！” 　　一步两步，困住的这两秒时间，足够高温赤焰将活物浑身点燃。与此同时，狙击手已经蓄势待发，一枪一个，火焰中的变异人捉襟见肘，身体反应已经失去灵活。 　　“砰！”火光中的人影倒下。 　　“团长，你睡吧，小薇姐说快处理好了。”车外勤务兵低声说。 　　“嗯。” 　　而在遥远的南海安全区，某个宿舍楼的房间内，郑母举着刀躲在暗室里，身后郑敏举着枪，刘涛涛乖巧地抱住郑敏，放缓了呼吸。 　　家里很黑很黑，外面却异常嘈杂，有人在大叫，也有人在哭嚎。她咬紧了牙，手都不带抖一下。 　　躲起来！躲起来！躲起来！ 　　七天前的下午，女儿的兵来看过她，说女儿已经从琥京回来，大概明天下午就能到。女儿回来，她的依靠也就回来了。可是她也担心，这次安全区突然有变异人袭击，会不会是第二次生死决战？女儿回来的打得过吗？对女儿的担心让郑母转变念头，女儿还是暂时别回来得好。 　　咔哒—— 　　转动门把的声音十足清晰，有声音悠悠传进来：“开门嘛，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再不开的话，我就自己进来了哦。” 　　郑敏手抖了一下，刘涛涛将头挤到她的背上。“嫂子？”她低低地、用气音喊出两个字。 　　“打。”郑母只回了这个字。 　　门，缓缓打开了。 　　那黑影在黑暗中穿梭走动，闲庭信步，边走边念着：“出来啊，出来啊小婉——” 　　轰隆隆！ 　　雷电划破长空，照亮了那人的半边脸，暗室里的郑母和郑敏敏呆若木鸡。 　　哗—— 　　暴雨终于下来。 　　暴雨来得突然，连续下了两天，期间雷声频繁，车队车顶竖起了一根根避雷针。遥遥地看见安全区的城墙，众人都有一种回家的喜悦。 　　“哎呀太可惜了，如果没下雨的话，一定能看到城门和街上好多人在迎接我们。” 　　“是啊是啊，每次任务做完回来进城门的时候，我就觉得特别光荣。”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妈每次都会在路边等我，抓着邻居一起等，你们不知道我妈嗓门那个大，嚷着看看那是我闺女，我都不好意思死了……” 　　“哈哈哈这个我知道，我见过的，阿姨是不是烫着小卷发，喜欢穿花衣服？我每次都看到她，原来她是你妈呀……” 　　快到家门，大家的心情都舒缓很多，对她们来说，安全区不止是庇护所，也是家了。特别是去过一次琥京基地之后，更觉得家更好。 　　“联系一下城防部，开城门。”平时安全区的进出使用的是侧门，大军进城，是要开城门的，辎重才好进去。城门缓缓打开，城墙之上，穿着罩头雨衣的卫兵跟往常一样如枪杆挺立，雨势渐大，车队缓缓地驶进去。某辆车里，俞蘅吩咐手下：“进城后先将物资运到库房里，之后所有人回营地清理身体。联系营地里的大食堂准备姜糖水，收拾好之后让大家都去食堂喝一碗。” 　　“郑姐，你不去管理区吗？周团长要去呢！”小薇说出探出来的消息，说：“要不您也去吧！只他一个人去，功劳都被他揽上身啦。” 　　“没关系。周团长本来就是陆先生那一系的人，争这些没用。” 　　“是。” 　　车队行驶在积水的路面上，因为暴雨的缘故，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雨声喧嚣，却透出一种诡异的寂静。走了一段路后，俞蘅越发觉得不对劲，这样安静很不寻常。他不顾小薇的阻止下车，雨的清冽气味直往鼻子钻，他仔细地嗅了嗅，水汽中有血腥味。 　　“刚刚让你联系大食堂，怎么说？” 　　“陈姐说那边没人接！还在打呢！ ” 　　“让车停下来。” 　　“是！” 　　女兵团的车队缓缓停下，她们前面的周树铭的团早就不见踪影，其他团的车已经行过拐角，只看得见最后一辆车，女兵团走在最后面。 　　“全体警戒！和周团长联系上！” 　　“去旁边的房子看看，都小心一点！” 　　“立刻联系陆先生，联系留守营地的人！” 　　俞蘅下了一连串的指令，女兵们迅速地行动起来。她们先敲门，没人应就撬开撞开。“没有人！发现大量血迹！”才检查了一排民居，一个人都没有。没人也不是特别奇怪，毕竟现在是晚饭时间，可能人都在大食堂呢，可有血迹就很不对劲了。再继续检查过，都是一样的情况，虽然不是每间房子都有血迹，这种情况也足够骇人。 　　俞蘅的心猛跳，出事了，南海出事了！“立刻——”他回头，城门正好闭上，特制的厚重合金大门发出巨响。“联系城防部！”他大喊。“再和周团长他们——” 　　砰！！！ 　　前方传来惊天巨响，震得地面都在剧烈抖动，俞蘅抓住车门站稳，转眼就看到前方的屋檐上升腾起黑红色的硝烟，烟气极浓，在暴雨中蒸腾而上，张牙舞爪如同鬼面。 　　爆炸声接二连三而来，地面不停炸裂，爆炸从前方不停蔓延至眼前，女兵团车队在路面中间，正好处于爆炸中心，女兵团前排那一排车躲闪不及被掀翻。 　　“退开快啊！” 　　爆炸持续到车队中段才停住，俞蘅和其他女兵从建筑里出来，看见七零八落冒着黑烟的车队，仅剩下后半截是完好无损的。按照这样的爆破覆盖面，如果刚刚他们没停下继续往前，一整队都会在爆炸的攻击范围里。 　　可就算勉强逃过一劫，损失也太惨重了。 　　“三队和五队七队的人去前面看看周团长他们的情况，小心那里可能会有埋伏，二队四队去城防部看看能不能将城门城门打开，我们出城去！都注意安全！！其他人和我一起在原地清点人数抢救伤员快快快！” 　　俞蘅思绪转得飞快，做出撤离安全区的决定。竟然在进城后的主干大道被埋炸弹伏击，安全区必定出大事，极有可能已经失控。他们要出去，要逃出去！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瓮中捉鳖，看明明和安全区的联系，一直都很正常！ 　　“是！” 　　各队散开，全身武装去探查情况，没曾想刚走出三四米，俞蘅就听到头上数声爆响，他速速抬头就看到临街的那面墙轰隆炸开，碎石钢筋砖块不住倾泻。 　　“躲啊！” 　　使出全力扑向旁边的一楼建筑，贴着墙角躲着，石块下落，砸在车上落在地面上，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一刻不停，很快街上的车队就一半就埋在石块里。 　　石块滚到脚下，俞蘅跳起来躲开，石块撞上墙后再咕噜地弹回去。尘土硝烟中，他看到无数的身影现身，他和身边的女兵将眼镜戴上——进安全区的时候，探测眼镜大多数都摘下来的。南海安全区是一个安全的存在，他们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到家了，可以缓一口气了，所以警戒整体下降。再怎么想，也想不到安全区竟然毫无痕迹地出事了。 　　眼镜戴上，红色的影子布满视野，然后那些影子动了，似乎两息之间就到眼前。 　　俞蘅看了一眼车队边被乱石砸伤、压垮的女兵，看见车队留守的司机正在小心地发动引擎将石块震开，也听到前方最开始爆炸的地方荡起枪声炮声。他们可是南海安全区的兵，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绝！ 　　“打！” 　　“冲过去！！” 　　在这个任务世界中，他第一次拿出机甲，生死存亡在此一刻，管不了后续怎么解释了。 第361章 变异人24 　　杀啊，砍啊。 　　俞蘅不知道自己操控着机甲挥动了多少下武器, 只觉得头痛欲裂, 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痛和疲惫。他抽空吃下了修仙界凝神聚气的丹药清灵丹, 可是很明显, 凡人的身躯并不能吸收多少药效, 只能稍微舒缓一下精神。 　　他还拿出防护罩，经过改良的防护罩能够释放强大电流, 连旱魃都能克制上五分, 更别说这些还算肉体凡胎的变异人。他聚拢身边的女兵，然后不停地调大覆盖范围, 如果有变异人敢撞上来，必定被电成焦炭。如此几个来回之后，就没有变异人敢上来了。 　　他们忌惮地看着那个奇怪的盒子, 以及那具高大的机器人。打听了这么多消息, 并不知道区区女兵团会有这样高科技的东西啊！难道女兵团才是南海安全区的兵力核心，好东西尽紧着她们用？这怎么可能嘛！ 　　靠着这两样法宝, 俞蘅勉强将手收拢在身边，防守住了突袭。现在不是追问追责的时候, 他要保证女兵团现存的人都能活下来才有机会去查探安全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搬石头挖人, 推车, 救人！伤者人都塞在一处，别的车暂时弃掉, 只将武器库车和粮车重新控制。 　　“团长, 我们怎么办？城防部没有人, 城门开启控制台被毁掉，城门无法打开！” 　　“到管理区去。”俞蘅说，他知道管理区地下挖有安全密室，团长级以上的军官都知道这个机密。如果安全区的高层如陆安东等还活着，肯定在那里。如果没有……这个安全区就真的全废了。 　　一路走，顺便将周树铭他们的兵护持着进来，人数不停扩大，虎视眈眈的变异人在防护罩外面牢牢跟着，不停地和他们的领袖发消息，询问该怎么办。 　　“跟上去！” 　　周树铭受了一些外伤，他乘坐的车是安全性能最好的，伤也是轻伤，是车子震荡在车里面磕的撞的，其他的人……倒翻散架的车子和石块加错堆叠，不停地挖人救人，防护罩将暴雨隔在外面，俞蘅在机甲中，防护罩也在他手上。 　　他没去看没去想其他人看他的视线，只站着，等残兵再次出发往管理区。 　　管理区的大门开着，他们长驱直入，找到了地下安全密室的入口。按了一通密码，提示密码输入错误。 　　“里面有人。”周树铭激动地说：“有人还活着！”叫了很久，里面才会有人说话，询问是谁，得知是从琥京回来的人，里面的人显然很高兴，一通询问后得知变异人还在外面，就不愿意开门。周树铭又问哪些高层还活着，地下存活了多少人，那人也不肯回答。周树铭是陆安东的嫡系，面对这样的情况着急得心肝痛。 　　“让我进去！！”他大喊，“到底什么时候出事的，怎么没有通知我们！” 　　“通知过，可是你们并没有回复。周团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说实话我的心情更加难受！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先排查一下内部有没有奸细吧！” 　　一番话震惊了在场所有人，俞蘅立刻喊：“女兵团通讯部呢，先把人给我全部抓起来！顺便将其他兵团设的通讯部专员扣住，周团长你没意见吧？” 　　周树铭脸色深沉：“没事，我们的通讯部肯定都出了问题，不然的话怎么我什么消息都没接到。妈的！要是被我知道是哪个兔崽子坑我这一回，我非得撕了他！郑团长，审问就交给你了，我是一定要进密室去的，我就将外面的事情全权交给你了。你是怎么拿出这些东西的，等脱困后我们再细说。” 　　“行，你就放心吧。我点几个女兵跟你一起进去吧，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吩咐。” 　　达成共识之后，周树铭就开始和那人拉扯，这人并不是陆安东一系的高层，因此周树铭才心中焦灼，直觉陆安东肯定出事了。 　　见周树铭他们进入密室，然后密室厚重的小门再次关上，俞蘅有些担忧地看着外面的大雨，天时地利都没有，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是绝对不相信满安全区百万人都出事了！他也相信留守的女兵，那么多人不可能全部都出事，她们必定在某个防空洞中。不过他现在还不能走开，也不敢让其他兵出去查看，防护罩罩住整个管理区，这里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焦急地等了一个小时，密室才有新的消息传出来，他也才终于知道安全区出事的起始和目前的状况。 　　首先，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安全区突然停电，电网供电独立电厂出事故，电网全废。城门打开，城墙上的卫兵首先遭到袭击，安全区反应迅速，可是这个时候，陆安东失踪了，造成高层极大震荡。随后通讯也时断时续，怀疑安全区内有信号屏蔽装置，变异人是有备而来！ 　　“安全区有奸细！绝对有奸细！”周树铭的脸色极差，“高层中，不管是政府还是军方，都在互相猜疑。我们现在没办法揪出奸细，其他居民都散布在防空洞里暂时没有危险，首要任务是先将变异人赶出去！” 　　俞蘅问：“知道是哪个变异人势力吗？还是又是一次联盟？” 　　“应该是联盟，这样大手笔呵呵。走吧我们将安全区的防空洞走一圈，那些王八蛋肯定在攻打防空洞。” 　　管理区的密室还是很安全的，那些防空洞都没有它安全，能够容纳五万人，现在下面就有几个兵团护着一众高层，因此他们也没留人，连夜开始清扫安全区。在清扫过程中，他自己回宿舍楼去找过郑母他们。宿舍楼里到处都是血迹，飘进来的雨水将走廊浸湿，到处都是流淌的红色水痕。 　　家里的门是开着的，门锁损坏，看得出是被大力拧掉的。检查过所有卧室，最后来到暗室。暗室是他自己偷偷拿水泥砖块沙土回家砌成的，特地将客厅的一面墙砌多一层，里面没有人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家里并没有血迹。 　　再经过女兵营地，从遗留的痕迹看出女兵们很匆忙地出动，这说明在事情突发的时候，她们还是能够做出应急措施的。 　　在之后的防空洞巡查中，果然大部分防空洞都藏满了人。昨天晚上安全区突然被攻破，更好笑和难以置信的是，他们根本没收到消息。这对于一个百万人安全区来说太可笑了！可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民众发出惨叫！大量的变异人直接捕猎，鲜血四溅肢体横飞。 　　在全城黑暗、暴雨倾盆的情况下，将士们只能以维护幸存者生命安全为工作重点，先打开防空洞然后护送居民进去。在那个过程中，街上喷洒的血都被雨水冲刷走，积水都是红色的。 　　俞蘅还遇到了女兵团留守的其他人，他掌管的这个团，除了出任务时他带走的一个营，留守的有两个营呢！她们在混乱的时候，护送着最近的军属区居民和旁边的其他居民，分批躲进了防空洞里。 　　“她们死了！她们死了呜呜呜……”断后的女兵，死了不少。那一晚太过混乱，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变异人，数量多得要命！戴上眼镜看去，密密麻麻的都是红色！而到了那个时候，安全区内的监视系统竟然毫无预警！这个时候，大型杀伤热武器几乎不能用，不然的话会伤到自己人，没办法，她们只好边反击，边护送幸存者往防空洞来。变异人数量极多，坠在人群当中偷袭，期间又死伤无数。 　　“我给您发了消息，不过没收到回复。”一个女营长说，俞蘅说：“排查一遍兵营通讯部吧，特殊时候特殊对待，有问题都先抓起来！” 　　有的防空洞却是空的，除了浓浓的覆盖了一地的血洼，无一活口。也有的防空洞外有变异人在攻击，他们也算活学活用，不知道从哪个军火库拿出来许多的炸弹，嬉笑着炸一次，一次又一次，高高在上，调戏捉弄着防空洞中惶惶的幸存者。 　　再多炸一次，再牢固的避难所也会撕开一道口子的。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他和周树铭的兵真的中埋伏全军覆没，接下来安全区面临的结果只有两个：一是躲在防空洞中等着死神倒数恶魔破门而入，二是冲出来决一死战，只是等他巡查到安全区内安置的影子摄取仪时，发现三成被毁坏之后就知道，第二个选择也十分艰难。 　　这一夜，几乎每个人都疲惫至极，变异人的偷袭加剧了这种疲累，后来俞蘅也将机甲收了起来，他的精神状况已经无法支撑操控了。至于防护罩，倒是一直开着，和周树铭等将士分开之后，防护罩护着一众女兵得以休息，碍于防护罩的超大杀伤力，普通变异人敢过来的还是少数。 　　凌晨五点雨势还未停下，他带着女兵到管理区的大食堂找东西吃。变异人只吃活物，对这些米面粮油看不上眼，所以东西都在。好好地吃一顿之后，副官小薇来询问：“我们今晚在哪里过夜？” 　　“就在这里过夜吧。都好好休息，有防护罩在，他们还不敢来的。” 　　“是。”小薇有些敬畏地看一眼他手里的盒子，忍下询问的念头。 　　这一晚并不平静，守夜的女兵都是狙击手，有零星的变异人摸过来，远远地就被击杀。也有黑影来过一次，俞蘅交代过，于是副官小声将他叫醒，指了指外面。 　　他揉揉眼睛，戴上眼镜确认那黑影的方位。他一直想尝试一番，防护罩对黑影能不能起作用，现在就是好机会。 　　只见黑影在雨夜中滑行，速度极快，狙击手扣动扳机，却无法伤到它分毫。等进入影子摄取仪的覆盖范围，黑影就停下了，看着黑影想要后退，俞蘅哪里能放？他一直想要实验防护罩的攻击对黑影是否有效，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 　　于是他控制防护罩，瞬间扩大其覆盖范围，高科技的东西反应速度很快，在防护罩碰触到黑影时他打开了攻击系统。 　　哧溜。 　　黑影被电得浑身直颤，发出尖锐骇人的惨叫声。它无法身体从吸附力中拔出来更加无法动弹，影子在超强电流下形状开始不稳定，人形垮掉砸在地面上，只剩下一根细细的线连着防护罩。地面的黑影不停地炸裂，变换着奇形怪状，然后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噼啪一声，彻底消失。 　　有用！ 　　这个好消息让俞蘅的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守夜的女兵们忍不住发出惊呼，副官压抑着欢喜问：“团长，为什么你这个罩子发出的电流能将黑影灭掉，研究院却说雷电对黑影无效呢？” 　　俞蘅也想到这个问题……然后他的喜悦淡去，看来安全区潜在的问题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第362章 变异人25 　　影子摄取仪在生死决战中起了关键作用, 摄取活捉住黑影才快速加快了决战的胜利进程。黑影被抓住，接下来一步肯定就是研究怎么将黑影销毁，可直到他带着人护送琥京军回基地，还研究不出头绪。当时是说，高温烈火强电流高速分离等, 都没有作用，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因此抓到的黑影还被困在研究所当中，据说要将黑影能量体打散熔铸起来，以作“封印”。可是眼前的效果分明黑影能够被强电流分解，在能量眼镜的视野里那块鲜艳的红色散成碎末, 然后彻底消失。“找机会告诉研究院吧！” 　　现在多加揣测也没有用, 也可能是实验过程中的电量没有防护罩的攻击力这么大，所以才会被判定无效。不过这个猜测太过无力，以研究所的严谨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大的纰漏，这其中一定有猫腻。这肯定要彻查。 　　第二天还是雨势汹汹，不过好在天终于亮了, 要做什么比夜晚方便。俞蘅再次进入到管理区的密室出口, 这里挤挤挨挨着近两千士兵, 一晚上沤出难闻的馊味。他让人联系周树铭：“讨论得怎么样了？” 　　“收拢安全区里的人, 将变异人驱逐出去！” 　　“在出事的时候，高层就已经联系了隔壁的云海安全区，还有琥京基地, 云海安全区已经确定派兵支援, 他们愿意支援我们两万人手, 明天早上他们就能到，等他们到，我们就动手。” 　　俞蘅点头：“我想进密室，有事情和领导们说。周团长，别拿昨天的话糊弄我。我现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我和你是平级，昨天你进密室到底谈了什么，可没露半点口风给我。”虽然他点了手下一起进去，可她们说根本没入会议室，他在外面当门神，她们在里面的会议室外当门神呢！ 　　安全区现在乱，高层势力一定会有变动，军中自然也会随着重新分个高低。这些他都懂，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女兵团一直走中立，只忠于安全区和民众。可昨天他拿出了秘密杀手锏，他不信高层没有看法，这个时候要是背着他商量了什么而他不知晓，那就太被动了。 　　再有，陆安东呢？！他派了人盯着陆安东，那天夜里出事，盯梢的女兵就将人盯岔了，再回头时，陆安东家的别墅陷入一片黑暗，里面全乱了套。等女兵趁乱进去，才知道别墅的卫兵也在发蒙，用照明工具一照，别墅里都是血肉残肢，陆安东已经失踪。 　　变异人刚入侵安全区，陆安东还没来得及转移到安全地点，阖家老小都失踪了！遗留的现场痕迹都在说明一个事实：有变异人冲过陆家别墅的重重安防保护，准确无误地切中了南海领导层的心脏。 　　而周树铭进入密室后肯定也知道了这个事实，可他却一句话都没他说过。“哎呀郑妹妹你这说的哪门子话……” 　　“陆安东先生身体怎么样？我不管您和其他人是怎么打算的，可别把我当傻子，我在乎的只是安全区的安危。” 　　听了俞蘅的话，周树铭脸色微变，最后，我叹气：“好吧，走吧我带你进去。” 　　终究还是让俞蘅进去了。进去一圈，俞蘅也就对情况有大致的了解了。陆安东确实失踪了。而南海安全区之所以能够在三年时间内高速建设起来，离不开陆安东的高压管理，单人集权在这个时间点有显而易见的好处，少了势力的交锋争夺，能够更大程度地将力量放在建设上。 　　可是很明显，陆安东这座强力灯塔一失踪，压印了许久的权欲，在这两天里已然冒头。也因为各自的私心，才收缩保全着各自的势力，放任变异人在安全区里肆虐！多么愚蠢令人愤怒。 　　“郑团长，您请进来。” 　　俞蘅点头，踏进了会议室。他进去后面无表情地坐下，会议正式开始。 　　他看着在场的高层，政府高层大部分都在，军部将领也有，除了那些护送着居民守在防空洞的，几乎都在这里。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虽然一些领导面色沉静，可整个会议室还是弥漫出一种躁动的气氛。 　　人心都浮了。陆安东失踪，绝对是变异人最出色的的算计。 　　“郑团长，你有什么事情跟我们说？现在是关键时候，希望你能够分得清主次。”说话的是南敬学，这人是陆安东的绝对拥趸之一，嫡系中的嫡系，平时算得上安全区政府机构的前几把手之一，现在陆安东失踪，他的大部分的势力都被南敬学接管，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将会是安全区的新掌权人。 　　前提是南敬学能压得住政府方面其他竞争者，也能取得军部的支持，军政一体，在乱世中没有两把刷子做不来这个。毕竟军部大佬们有人有武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压服的对象。所以南敬学很忙很焦躁，他的焦躁体现在他第一个发言上，俞蘅能听出对方对自己的不满，认为自己这次的要求不合时宜。 　　“我分得清主次，你就放心吧！”这时候俞蘅也没心情迂回，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和云海安全区联系的是谁？我需要取得和云海援军的直接联系方式，制定行动计划。再有一个我希望接下来的行动由我来指挥主导，对我开放安全区军事物资大库权限。” 　　会议室虚假的淡然氛围一下子消散，南敬学皱眉：“郑恒漫，大库的权限只有陆先生有，就算情况紧急要调动，以你的资历并不足以承担。”军事物资大库包括粮仓和武器仓，自从南海安全区建立，大库只开过一次，就是之前的生死决战，无数的战争武器从里面输送出来流到安全区的各个角落。 　　“可是现在陆先生失踪了不是吗？大库现在是谁在管？”俞蘅问南敬学，看他表情变化就知道大库在南敬学手上：“如果真要说资历，这大库的管理归属，也该是陆先生之下的那个人……” 　　另一个中年男人笑起来：“还是郑团长看得清，我说嘛，我们又不是旧社会了搞什么世袭啊传承的！就按南先生说的，按资历嘛！要不然再报告琥京基地，让琥京来调动嘛。” 　　这话一出，南敬学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他是陆安东直系第一人没错，可真要算资历他是比不上安全区其他人，至少现在就有两个人资历在他之上！不过和陆先生是不同势力派系的而已，一个年老了半隐退，这次会议也没来，一个坐在他对面沉着脸不说话，现在开口的中年男人就是对方的拥趸。 　　一场会议才开头，就撕到他目前最大的依仗——大库管理权限上，真正的火药四溅！所以说他才不愿意总是开集体会议，没开一次被逼一回，真是佛都有火！ 　　俞蘅静静地看着会议室吵闹起来，心知肚明这样的你来我往这两天肯定已经有过许多次。他只看着南敬学说话：“南先生，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明天早上云海援军抵达后南海的反击！请快点下决定吧，明天的任务不许失败，如果失败的话南海会成为所有安全基地的笑柄。我有信心，把指挥权和大库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将变异人打退，报仇雪恨！” 　　南敬学若有所思，他想起陆先生对军部各将领的评价，郑恒漫属于正直的中立派，从不拉党结派……现在他在地下密室，身边环绕的大部分都是其他势力的兵，陆先生派系的兵团大部分都在外面护着幸存者，加上周树铭团长刚带回来的两千兵，他能控制的近处人手不到一万人。 　　再拖下去情况并不乐观，不如将郑恒漫拉拢过来。如果真要将大库暂时交出去，给其他人都有特殊的政治意义，还不如给郑恒漫！ 　　想通之后，南敬学就有了主意：“大库可以给你调配，一会儿会议结束你送我去大库，我给你开通权限。不过指挥权就不行了，郑团长你太年轻了，还是让周树铭团长做总指挥吧！你做副使！” 　　等一切确定下来之后会议结束，俞蘅听了一箩筐南敬学推心置腹的话，利索地开始布置。这个时候接到通知：变异人开始整合，散乱的变异人聚集在一处防空洞外正在全力攻击，那里守门的将士已经撑不住了。 　　根据不完全统计，入侵安全区的变异人人数在七八万左右，安全区太大太大了，分散开去清扫并不现实，更加不可能给每个小组配影子摄取仪，只会给变异人逐个击破的机会。安全区的监控系统全面崩溃，到现在还只是修复好中部管理层和研究所及大库区域，因此变异人集结围攻一处防空洞，等接到消息的时候事态已经非常严峻。 　　“肯定有奸细！”俞蘅难得愤怒了，到了这个时候，奸细还在为变异人提供消息，明天早上的攻打计划已然外泄，不然的话变异人不会合力攻打一个防空洞，这样最后一搏分明就是“走之前再捞一票，捞得着就算赚”的做派！ 　　于是作战计划被迫提前了，总不能看防空洞被破开，那里面最少七八来万人呢！ 　　他离开带人过去，可是去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一晚，变异人跟打了鸡血一样连破了三个防空洞，俞蘅带着人不停补救，算是救下来一些。被变异人这么戏耍，同胞的死亡让将士们心情低落至极。大家都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匪夷所思不敢相信！好像强盛多年的南海安全区，它的繁盛强大只是泡沫一戳就破。 　　造成这样被动局面的原因有很多，在会议上俞蘅就有种愤怒的感觉了，这种感觉在看到防空洞被破后达到巅峰。追求权力没错，人生而有逐利的本能。可要掌握好度！现在死了这么多人该怎么收场？ 　　第二天早上援军到达，安全区里的变异人早就闻风而逃，他们腆着吃饱的肚子和云海援军错开，想象中的激战死战都没有发生。不过清扫还是要继续做，从安全区的核心位置管理区开始往外清扫，用俞蘅手中的防护罩慢慢向外推进，清扫出一寸一尺，防护罩就扩大一寸一尺。 　　视野里的红色往外移动，直至城墙处，防护罩将安全区牢固又严密地扣在里面，确保安全区内毫无一个变异人。防空洞的居民重新出来，在那之后登记人数后发现，安全区的登记人口少了五分之一。 　　一百三十万登记人口，在这两三天内就损失了二十来万近三十万！进攻的变异人七八万左右，这么平摊下去好似一个变异人也没杀死多少居民，可数据不是这么算的！ 　　而郑母郑敏刘涛涛三人，都不在重新登记的名单里，应该也是凶多吉少了。 第363章 变异人26 　　虎头蛇尾的反击战结束之后，南海安全区进入前所未有的低迷状态。俞蘅非常忙, 不过郑恒莉身体不好, 方仕雨来找了好几次, 他这才抽空去看她。 　　进了房间就见郑恒莉肚子微鼓, 脸色苍白, 一见他就从床上强撑着坐起来：“恒漫啊，妈呢？”俞蘅抓住她的手摸了一下脉, 怀孕四个月！不过不太安稳, 看来这几天也是吓着了。 　　“人没找到。” 　　郑恒莉愣了一下，失声痛哭, “小妹你一定要救救妈啊！救救她！”方仕雨赶紧抱着她安慰。 　　离开郑恒莉的卧室后俞蘅站在外面等了十分钟，方仕雨才出来，说：“到客厅坐一下吧。” 　　两人坐在客厅, 俞蘅看着这个满身都是伤疤的男人, 低声说：“我大姐有劳你照顾了。现在既然有了孩子，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妈以前最惦记的就是我大姐, 如果知道她结婚生子，一定高兴。”他盯着方仕雨看, 方仕雨有些尴尬, 连忙说：“那是自然的, 本来就是要上门跟阿姨说这件事的，恒莉说, 等你从琥京回来再办, 一家人才喜气。” 　　“那好。”俞蘅站起来, 乱世出英雄，英雄想左拥右抱那是自个儿的本事。可是郑恒莉是他身份上的大姐，不能让方仕雨这么吊着没名没分，既然孩子都有了还不结亲，难道是想跟他结仇？ 　　不管方仕雨在狩猎队里多能耐，这次事故中又立下功劳，他要捏死对方还是能做到的。 　　送走准小姨子，方仕雨脸上的笑沉下来。想给他生孩子的女人海了去了，可郑恒莉有一个当女兵团团长的亲妹妹。郑恒莉有些古怪，他半推半就也收纳了，还从她身上得了发家资本——一支很不错的枪。当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杀变异人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好的武器的。有了枪，他就别其他狩猎队多了一份把握。再找关系买一些子弹，事业就慢慢起来了。 　　在那期间，也将郑恒莉肚子里的货给掏空，人没了利用价值，他其实就不怎么在意了。谁知道两年不到，郑恒莉的亲妹妹就混成女团长了？虽然郑恒莉和家里关系不好，平时没有来往，可到底是亲姐妹。那么年轻的新晋女团长多么受人瞩目，亲姐姐自然也随着受关注。没办法，只能供着，继续哄着。 　　方仕雨想起刚刚准小姨子的表情，就有些发憷，他清楚地知道，那是在警告他。一直没有为亲姐姐正面出过头的女团长，终于开口发话了，他不能不听。虽然有些憋屈，可转念一想，丈母娘都死了，自己的女人就是郑恒漫唯一的亲人，以后还不得帮扶自己这个姐夫？ 　　听说这次顺利将变异人赶出去，小姨子居功甚伟呢！这么想着，方仕雨心中的不甘又淡去两分。不管怎么样，郑恒漫这条路还是很有价值的，这一次……再往郑恒莉房间去时，他脸上已经是深情款款的模样。 　　抽空探望了郑恒莉，俞蘅又忙了起来。他现在的工作有两个，一个是看管着防护罩，这东西花了整整五亿薪火点，能源是星际时代独有的能量矿石，不可替代。连续使用能用上一百年，电流攻击系统倒是能够人工充能。这样的好东西，不管高层怎么说，他都不肯松口交给别人保管。 　　一交出去，绝对回不来。 　　要拿去研究？哦那不急，研究所已经把电流克制黑影这件大事理出头绪来了吗？已经将这次事故的前因后果调查出来了吗？失踪的陆安东先生，有线索了吗？到底是怎么失踪的？需要我帮忙吗？ 　　第二件事，就是抚恤牺牲女兵的家人。清点过后，那一夜为了护送居民，死亡失踪人数达到三百人。他在管理区拾掇出一个办公室，暂时在那里办公。整个安全区，没有比中央管理区位置更好、安全系数最高的地方了。 　　暴雨一直没停，安全区内的排水系统也出了问题，路面上的积水已经没过膝盖。休息之后，各行各业的专业人员重新回到岗位，重新将安全区运营起来。等太阳出来时，时间已经是半个月后。调查了这么久，那一晚到底是怎么乱的，还是没有明确的线索。 　　“那一晚十一点十七分，电厂全面停电，电网独立电厂守夜人员失踪至今没找到，根据现场血迹极有可能已经遇害。接下来城门城墙守夜兵应该是同一时间遇袭，瞭望塔上探测兵发现不对劲发出信号，信号发不出去。安全区里被安装了大量信号屏蔽器，变异人是有计划有预谋的。” 　　“陆安东先生的家人全部失踪，停电后监控失效，无法得知陆先生到底是怎么失踪的，现场有大量血迹和人体残肢，根据医院存留的基因对比，都是陆家登记在册的亲属。没有发现陆先生的血迹。” 　　“至于那天和你们保持通讯的通讯员，现在已经找不到了。不过他很有可能是奸细，是为了诱捕你们才假装安全区一切如常。” 　　“同理，城防部如果不是出现内奸，就是被劫持逼迫说出了开门密码。你们也知道，城门开锁密码一天有二十四个不同密码，除了内部专员，外人不可能知道。” 　　一通分析，现存的大佬们各自对了个眼神，俞蘅谁的眼神也没对——如果是以前，该和明钊媛对眼神儿的，唯二的两个女团长，肯定要抱成团。可明钊媛死了，尸骨无存。 　　“变异人，实在是太狡猾了！” 　　“他们又不是傻子，要真的是怪物还好一点，直愣愣的没脑子，我们压力还小一点。” 　　是啊。变异人，终于还是“人”，虽然和安全区内的人已经是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狩猎队狩猎队，他们拿变异人当猎物，变异人何尝不是将他们当做食物？这样畸形的关系，注定两者已经不是同类。 　　可是狩猎和反狩猎，一个不慎竟然吃了大亏了！变异人不是纯粹的猎物，他们还有思想，有聪明的人，更加有机智聪敏的变异人！ 　　“我们看轻他们了，以后都要提高警惕。好好筛一遍安全区的人，将奸细卧底揪出来！各部门各部队也排查一遍，将有二心的抓住。还有研究所，当时负责电击项目的是谁，怎么弄出这么大的疏漏……” 　　坐在会议室里，俞蘅听那些人一句一句地分析有些意兴阑珊。如果当时出事的时候他们有这样的工作效率就好了！结果你防着我我防着你，在密室这样拥挤的地方互相猜疑，放任变异人在安全区肆行了一整天！ 　　在他和周树铭的部队还没抵达之前，变异人已经掏空了好几个防空洞，如果那一晚不是他和周树铭的部队在安全区巡视威慑驱赶，真的等到第二天早上云海援军到达，受害的人不知又要增加多少。 　　保存实力保存实力！俞蘅垂眸，现在做出这幅愤恨、查凶的大义姿态，太令人作呕了。 　　“研究所调查让我来吧！”他主动接任务，看着其他人：“出事的时候我不在安全区，不比在座各位了解得深，研究所就交给我吧。” 　　南敬学下意识就想拒绝，研究所是陆安东一系势力的核心之一，想想能量眼镜、影子摄取仪等，都是紧要的东西，他不放心让外人去。“不用，研究所我——” 　　“南先生，恕我直言，研究所在电击对黑影作用的研究上出了大纰漏，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不是我不放心您，而是你们和研究所是一脉，平时交流沟通密切，审讯起来碍于情面效果肯定不好。还是让我来吧，正好我手头的防护罩也需要做些测试，一事就不烦二主了。” 　　“是啊是啊，就让郑团长去吧，女兵团这两天也太累了，其他任务太劳累，审讯排查研究所的任务就很好嘛。” 　　其他人有的帮腔，有的默不作声，在俞蘅的强势下，南敬学无奈放手。 　　俞蘅亲自领了人去查研究所，研究所在上一次的事故中损伤很小。研究所是安全区的第二核心，堪称铜墙铁壁，研究员们几乎都睡在所里。研究员很是吃香，大多数又因为专精研究，人情世故上有些不足，他也是待过研究所的人，知道和这类人说话不要拐弯抹角，直说最好。他们忙着做研究呢！没空浪费时间。于是他直接找所长拿到了电击子实验的项目成员名单，然后抓人。 　　这个实验项目四个人，全部都失踪了。所长大吃一惊，俞蘅让人将研究所围起来，全部的研究员分开接受检查。 　　等南敬学匆匆赶来，却被拦在了外面。可是俞蘅声威重，平时虽然好说话，可手下的人都知道他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说好了不能让别人进来，就绝对不能放。南敬学还真不敢硬闯，撕破脸不是他想要的。只好压下不满，让副官前去做沟通，交代：“研究所是安全区的脊梁，研究员都是宝贵的财富，希望郑团长在调查的时候，温和一些。” 　　副官小薇点头：“请放心，我们只是例行检查询问，而且是我们团长亲自询问，不会对教授们动粗的。” 　　哦，郑恒漫团长亲自审啊？这位发的风评一直很好，虽然年轻却能干，做事有分寸。南敬学听了放心下来，就是陆先生以前在的时候，对这位女团长也是观感很好的，不站队，事情办得也好。之所以将研究所这里交给郑恒漫来负责，其实他也是看在对方不会给他使绊子这点上。 　　这么大块的蛋糕被他接在手里，看不惯的人多了去了，都恨不得趁机咬下一口来，他们自己查，那些人肯定不肯，要是让其他人来查，查出什么东西都说不定了，难保不会给他们这一系人按上通敌的罪名。想来想去，竟然还是给郑恒漫负责最好。 　　重重地舒出口气，南敬学心里冷笑，是谁给他递的消息？话说得不清不楚，让他就这么急忙忙过来了。如果让郑恒漫心里有芥蒂怎么办？他转身回去，吩咐心腹去查刚刚传讯的另一个手下。 　　研究所里，俞蘅大刀阔斧地坐着，亲自问话，确实没有动粗，他没让人跟着，只将门锁起来，问完一个送出去一个。刚开始外面的女兵见出来的教授们一脸失魂还十分紧张呢，询问一番才确定真的没受伤。 　　就是好奇……郑姐到底是怎么问话的？ 　　也没有什么神秘的，俞蘅直接用催眠术，这法子简单直接，就是不太好示人，影响不好令人诟病。可除了这个能最快地得出消息，别的什么威逼利诱，都太慢了！ 　　一天审下来，他的眼睛都花了，脑袋一抽一抽地痛，吃下清灵丹养神，中午稍微睡了二十分钟才好一些。到了晚间，他拿着手里厚厚的审讯资料，抽出十来张仔细看过一遍，那边去搜查的女兵就回来了。 　　“跑了两个，其他的四十二个全都抓住了，他们的家人也一起控制住。” 　　“好！”他将资料丢在桌子上站起来：“审！” 第364章 变异人27 　　今天一通审下来，揪出了一个算是研究所n把手的研究员, 从对方口中挖出一张名单, 这名单可不得了, 军方的, 官方的, 还有狩猎队的。都不是拔尖顶层的人，可往往成大事的, 都是小人物, 衣食住行等，都是无数的小人物在把持, 某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产生致命影响。 　　这次的大事故，不就是这样？一环扣一环，无声无息将安全区攻破, 里面有多少人的手笔？如果不是变异人人数有限, 吞吃不下这么大的安全区，不然哪儿还有现在！ 　　他厌恶这些奸细, 亲自审问。这次就是真的审问了，各种刑罚都用上, 他手头有保命的药, 并不吝啬用在他们身上, 保管他们死不了。 　　这样血腥的场景，没有几个女兵受得了, 到最后能搭上手的只剩下七个人。 　　外面, 周树铭匆匆赶来, 喊了一个女兵：“审得怎么样了？”刚问呢，里面就有嚎叫声传出来，一听就知道审得很顺利。他在心里骂了声，还真没想到，这几个女人竟然真有刑讯的本事，亏他还特地带了几个经验丰富的好手过来帮忙，现在看是插不上手了。 　　他呵呵笑着：“那行，我这就走了。回头跟你们团长说一声。” 　　边审边抓人，女兵团这次态度强硬风风火火，几乎是满城抓人，俞蘅顶住压力，一手包揽不让别人掺和进来。持续了快十天才差不多办完。人证物证清清楚楚，他将结果递上去，一帮人又开了一个会，第二天全安全区广播通告，集体枪决。 　　枪决的地点定在了以前最热闹繁华的集市上，几乎所有的居民多来围观了。这年头舍不得拿番茄臭鸡蛋等东西砸人，于是愤怒的人们用石头往台上丢，砸得那些死刑犯人头破血流。 　　宣读了他们的罪状之后，一整排的犯人被拉出来跪下，面对着安全区公墓所在的方向—— 　　“砰！砰！砰！” 　　枪声持续了整整一下午，西下的夕阳拖出长长的艳红色晚霞，那晚霞斜着刮过集市上的那一滩浓稠的血迹，反射出更加凄厉的红光。 　　整整四千四百九十七个人，涵盖安全区各个工作领域，抓住研究院的一个教授，拔出萝卜带出泥，不停地抓不停地审，牵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可见不管在什么时候，利益！翻倍十倍的百倍的利益！还是能让人趋之若鹜铤而走险！ 　　也，丧失良知。 　　一切都是利益起的头。变异人在外面占据了极为可观的土地，安全区和基地等，还无法全部收复，那里面的物资，就被变异人捏在手心。他们用不着，可对安全区来说却十分珍贵。物资和工分，名利挂钩，让一些人动了歪念头。 　　变异人并不都是暴虐、只晓得抓抓抓吃吃吃的，有的变异人，他能够用理智压下食欲和残虐，为自己谋划更好的生活。 　　就这样，郎有情妾有意，双方就这么勾搭上来。你给人，我给物资，钱货两清。每天出入安全区的人很多，狩猎队更是数不胜数，失踪个把人并不奇怪，毕竟外面危险，谁知道会遇到什么要命的事情？ 　　几个狩猎队就这么慢慢地发展起来，成为了这条血肉馒头交易链上重要的一环，然后继续牵扯发展下线，赚得盆满钵满，更厉害的，他们还勾上了研究所的研究员。研究员也不是全部都醉心研究的，他不可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吧？那他就有家人，有软肋，有私心。 　　顺利的生意养肥了他们的心，终于，他们打算干一票大的。这些人，在百万人口大基数的安全区中并不显眼，可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几只蚂蚁狠狠地让安全区大掉血。 　　俞蘅咳嗽了几声，勤务兵赶紧说：“团长，我把窗关了吧，太阳落下外面起风了。” 　　他摆摆手，“再等等。” 　　“砰！砰！——”一枪又一枪，他在心里数着。这一次，高层着实动怒，量刑从重，只要牵扯进去的全部枪毙，一点余地都没有。也不是没有人反对，可那点反对在大环境下不值一提，反对的人是不是也有勾连啊？这话怼到脸上，就没人敢多说了。 　　不然的话那近三十万人的命，谁来偿？ 　　“九十三、九十四、九十五、九十六。”他低声数着，耳边砰的一声响，嘈杂的欢呼叫好声从集市那边传来，他抬眼：“九十七。” 　　“咳咳咳。”他忍不住又咳起来，前几天陀螺转地忙，刚闲下来他就得了感冒，对勤务兵说：“可以了，关上吧。” 　　窗户关门，窗帘合起，勤务兵过来帮他盖被子：“团长你眯一眯，我去拿晚饭。” 　　屋子里暗下来，俞蘅撑了一下午确实累了，于是闭上眼睛睡着了。 　　睡醒之后，该面对的还是要去处理。枪决的那两千多人，里面就包括方仕雨，他算是比较谨慎小心了，掺和得不是那么深，属于见好就收那种，甚至这一次行动他虽然知情却没有参与，用的是郑恒莉怀孕了他走不开的说法。实际上，他准备充分，第一时间带着狩猎队出手救下不少人，是第一批躲进防空洞的人之一。 　　可现在量刑从重，幸存者睁大着眼睛盯着害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凶手，一个处理不好民怨丛生，安全区就完了。方仕雨发家史沾上一丁半点，他就活不了。 　　他在狱里喊着自己是他的小姨子，俞蘅呵呵笑，只对一脸呆滞的郑恒莉说：“他是间接害死妈的凶手，你是要他，还是要妈。”他这么问，不是说会在郑恒莉选择方仕雨的时候真的放过对方，而是如果郑恒莉真敢选，他连这个姐姐也会放弃。 　　当时的郑恒莉咬破了嘴巴，抖着声音说：“恒漫，我没什么可说的。他有罪，就按法律收拾他。我为什么要为他求情，我也有罪啊！妈！我对不起你啊妈！”当场就晕倒了，现在肚子也不安稳，郑恒莉说要打胎，俞蘅也吩咐下去，让手下送她去医院。 　　这几天，郑恒莉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心病，此时他刚接了手下的电话，听了郑恒莉的情况后他叮嘱：“我姐就拜托你了。”刚挂断电话，门就被敲响了，副官走进来又说了一个坏消息：“我们守在防护罩那边的人说，刚刚周团长他们又过去了，这次态度更加强硬，她们快拦不住了，问您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就赶紧赶过去，到了那里时，周树铭看见他，竟然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反应过来时就有一些恼羞成怒。真是娘们儿爱作怪！脸上却带出笑：“哎哟小郑啊，你不是病着吗，外头还阴着呢，怎么就出门了。” 　　俞蘅笑：“知道您来了，我怎么还能窝着不动，多不好意思。走走走，我们兄妹俩喝茶去，我特地从家里带的好茶。” 　　咬着牙喝了两口茶，什么目的都没达到，周树铭带着一肚子水回去了。还是以前接触得少了，没想到郑恒漫竟然这么难打交道！这才几岁？行事油得很，他都不是对手！ 　　俞蘅轻笑，将最后一杯茶喝下。“收拾了吧。” 　　他不傻。陆安东在的时候两只手抓得紧，安全区稳定又健康地发展，好得很！那时候他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够了。可现在这形势，不争不抢就等着被人吞了，现在他手里捏着安全区第一法宝——防护罩和机甲，军事物资大库和研究所在上次之后，到现在还捏在他手里。这三洋东西，他傻了才会让出去。 　　能自己给自己做主，这样的好机会为什么不抓住？南敬学已经忍不住，等空出手来就该对他彻底施压了。 　　隔天，研究所就宣布正式立项三个实验大项目。一个是影子摄取仪改良项目，一个是防护罩研究制造项目，，最后一个则是基因药研制项目。 　　这三个项目除了第二个，其他两个叫人眼红，一听就心跳加速。只要能攥住一个在手里，在南海安全区里的就能横着走。 　　可核心的东西，是女兵团郑恒漫拿出来的。防护罩是郑恒漫的，现在防护罩被牢牢地所在管理区地下的安全密室里，辐射护卫着整个安全区，密码被郑恒漫亲自改过，只有她知道，听说还一天一换，门口守着的是她手下两个连的女兵。 　　至于基因药？这东西又是哪儿冒出来的？以前可没有这个项目，突然之间核心资料有了，大方向也定了，高层们还摸不到头脑，研究所就立项了，速度太快令人猝不及防！ 　　可他们无可奈何，明钊媛牺牲后，手下的女兵团也规整到了郑恒漫手下，女兵团终于人数补齐，还溢出一个营还多一些的人员，让她成为名副其实的唯一女团长，含金量更甚以往。在那之后，他开始实施自己的收拢计划。 　　借着这次安全区大出血，岗位大量空缺的机会，快准狠地瞄准几个好职位将自己人塞进去。他拒绝交还大库并且入侵大库智能密码装置，彻底掌握最高权限，并且拒绝撤退围住研究所女兵，一副要掌控研究所的架势，直到这个时候，他想要争夺的心也被南敬学等人看出来，双方关系正式破裂，他也用自己强势的态度以及作风，告诉其他人他对分蛋糕非常有兴趣。 　　有的胆子大心狠手段厉的人忍不住出手，偷防护罩，偷研究所机密，甚至暗杀郑恒漫，这些小动作全部都失败了，反过来，那些派人暗杀的背后首领，被发现暴毙家中，南海高层震惊！在那之后其他人轻易不敢伸手，怕被剁下来。只能看着更惨的人寻找一点心理安慰——南敬学已经成为对家嘲笑的对象，大库和研究所拱手让人还抢不回来，真是笑死人了。 　　安全区终于恢复平静，进入表面平稳的阶段。南海安全区的内部争夺进入白热化阶段。 第365章 变异人28 　　研究所里, 俞蘅翻着资料, 身边坐了一圈的项目专家，不停地给他做讲解。他正在查收基因药的实验成果，这已经是第三代基因药了，这六年一直在改进。 　　做实验体的, 都是从安全区中招募来的, 采取自愿原则, 领取福利补贴。没错，基因药是给居民用的。当年他控制住研究所之后, 第一件事就是给研究所的变异人实验体服用基因改良液。 　　按照早期的研究结果, 认为变异人是基因突变，事实上，变异人的基因序列和常态有异, 血液和身体功能等都所变化, 按照那变化趋势，都是活不长的。就好似透支了生命力，那些进化的外表、精悍的力量，腾空而起的灵敏身躯……每一分都在耗费着生命，等到蜡烛燃尽的那一刻，人的命也就燃到了底。 　　失败的进化。当时负责研究这方面的负责人，在最终的报告书上这么写着。 　　可是影子的存在又在昭示着, 这不可能只是进化, 还有一种神秘无知的力量潜伏着, 等着机会给人类致命一击。 　　俞蘅琢磨着, 如果有几分是进化，基因修补液就用得着。六年前，他拿出一批基因修补液，专门给研究所里的变异人用，可惜，效果不是他想要的。他的初衷是，基因药能让变异人的肉食欲望下降，终究还是人，他想着能挽救一点是一点。可没有用，他们的身体好转，身体机能改善，可暴躁的还是暴躁，见到活人两眼发光，跟看到肥猪烤全羊似的，有的还留下口水。 　　接下来，他还拿出基因改良液，研究所核心项目的参与者全部都被他种下箴信符，轻易不会背叛他，算是心腹了，他们一起检测过药效，最后都失败了。 　　变异人，不是进化的结果。 　　事实上，在那一天的变异人大爆发，研究项目中，将那一年那一天大爆发成为变异人的“出生日”，全球混乱之后，新的变异人很少出现——以南海安全区为例，百万多人的安全区这些年只出现过十九例普通人突变变异人，这些突变的变异人都很快被控制住，并没有引起恐慌。 　　基因药能让变异人更加具有活力，畸形的进化力量更强，可攻击性毫无减弱。基因药不能给变异人，吃了只是徒添隐患而已，所以在那之后，基因药的受众就变成了普通人。不过即使受众变成普通人，俞蘅也不想让“药效最佳”，不然的话培养出一大批变异人备选种子，那就是弄巧成拙。 　　“人强壮一点，遇到变异人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俞蘅说，“这一次的稀释比例就够了，就先这么大批量生产吧！”他合上厚厚的资料站起来，“回头弄好了再通知我，我让人来领。”这次之后，安全区的各大医院也能被他捏在手里，一切不是不可为，缺的只是契机和借口而已。等这批基因药面对全安全区幸存者发放注射，自己的威望必定能再上一层楼。 　　要冲破陆安东留给世人的印象，取代陆安东的地位，打碎对方遗留的种种举措制度是下下策，真正的上策是超越他，彻底超越他！然后你就能以阳谋取而代之，底气十足。 　　“明白了。” 　　他走在研究所的走廊里，这里面来来回回都是忙碌的人，他没有带手下进来，连副官和勤务兵都留在了外面。在这里面，他绝对安全。巡查好基因药项目进度，他又往防护罩项目实验室去看过一圈，这边的进度就慢太多了，他帮着解开两个研究瓶颈，才离开研究所。 　　出来外面，空气就自在得多，正是傍晚时分，夏日的烈阳西下，被拘束了一天的孩子在巷子里奔跑玩耍，有的人家有能力自己开火，便也有食物的香气窜出来，炊烟卷着散出来，像水墨画一样荡开。 　　安全区的生活越来越好了。 　　看他看着窗外表情轻松愉悦，勤务兵笑着说：“我妈也说现在日子好过多了，正好我小侄子今年六岁，皮实得很，在家里待不住，现在有了防护罩，也不用担心变异人突然袭击，她也敢带着我侄子出来玩了。今晚有游神活动，姐你去不去看？” 　　现在夜禁也取消了，许多夜间活动重新被捡起来。南海安全区所在的地域，有夏天游神的习俗，求风调雨顺的，有的村子还会请戏班子唱大戏。 　　俞蘅就笑着说：“我就不去了，今晚我家里有事。” 　　七点时候，他直接从食堂回了家。这间两室一厅的宿舍，现在是他一个人住。郑恒莉一个月前结婚搬出去了，老公是安全区普通工厂的职工，来的时候她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 　　“你终于有空了，你姐夫厂里新做了水果罐头，特别新鲜，我攒了好些，今天都给你带来了。” 　　看着姐夫一手拎着大袋子，一手牵着郑恒莉，俞蘅笑了：“你们留着自个儿吃，我不缺吃的。” 　　等姐夫去厨房洗水果，俞蘅问她：“过得好不好？他对你好不好？不好就告诉我，我帮你抽他。” 　　郑恒莉就抿嘴笑：“我很好。”闲聊几句，她问：“你呢，在军中有没有遇到好对象？”她知道妹妹现在事业摊子普得大，还没结婚住在这里的时候，她出去打饭都会被人拦着送礼攀关系，现在妹妹就更不得了了。她想着妹妹出色能干，必定是军中的好儿郎才配得上她的。见妹妹摇头，一副不想提的模样，她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多说。 　　很快她老公就洗了水果端出来，“来来来，快吃。” 　　难得的清闲时光后，俞蘅再次忙起来。半年前支援过南海安全区的隔壁云海安全区，说是隔壁，其实也是隔壁省的了，因为半年前那次支援，两安全区的关系很不错。今天早上，云海安全区发来通讯，说是监测到变异人在云海安全区外聚集，红色的部分一天比一天密集。 　　他们这是要攻城！！ 　　自从有了南海安全区推广出来的影子摄取仪以及分辨变异人的能量眼镜，各安全区的生活好过了不少，至少那些来去无影的黑影心有忌惮，动作前就先忌惮三分。距离南海最近的云海安全区更是最早从南海购置设备的基地。 　　普通的变异人倒真不怕，总归是肉体凡胎，再硬再结实，在热武器面前也受不了。最有威胁的是黑影，目前只有影子摄取仪能对付它，抓住之后用超高伏特电流才能销毁。 　　而最管用的影子摄取仪，从上个月开始就不那么管用了。 　　会议室里，俞蘅看着照片，这些照片是云海安全区发过来的，拍摄的角度五花八门，哪哪儿的角度都有，看得清楚极了，应该是匆忙逃亡的时候拍的。里面是一个人形的黑影，说是黑影其实已经不那么贴切了。 　　他手中的这一张，因为角度抓得好，看起来更加令人心惊。只见那黑色的东西，已经有了明显的厚度。 　　“说是会在地面上跑动了，也能跳能飞，很轻盈，不像以前遇到的那种，只能贴着地面移动，尾巴一直和地面连接，或者要依靠载体移动。” 　　“图像是实时传回来的，人已经联系不上，很有可能已经死亡。” 　　会议室内坐着近二十个人，除了他还有周树铭等军部代表，以及南敬学和其他高层代表。这次讨论的重点，就在于怎么派兵，怎么支援。 　　“我们安全区最近一次抓到黑影是一个月前，那个时候影子摄取仪就不是那么好用了。”在场的研究所负责人说，“那只黑影，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去销毁，根据能量数据分析，从密度和质量……” 　　南敬学打断他：“夏先生，直接说结论吧。” 　　“哦。”夏先生提了提眼镜，“那只黑影很有可能已经具备生命体征。” 　　真·直接说出结论，满座皆惊。 　　黑影具备生命体征！这个消息如同夏日惊雷，把会议室里的众人震得说不出话。南敬学大惊：“是真的？！这么大的消息，怎么今天才说出来？！” 　　夏先生皱眉：“南先生，科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事实上，到了今天我们还没研究出绝对的结果，如果不是您着急问起，我不会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结论，所以我用的是‘很有可能’，更一步的研究还需要时间，要不我还是把研究原理和过程详细说一遍吧。” 　　“不用了。”南敬学恢复冷静，重新坐得笔直：“你还是说一说，出现了什么生命体征吧。” 　　“好吧。我们目前只检测出两种，一是心跳，二是体温。这两者的在外表现都很轻微，而且不规律，如果不是时刻记录着很难发现。” 　　俞蘅听着夏教授说话有些走神。他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也去亲眼看过。自从抓住那只黑影，他就知道它和以往的有些不同，厚一些，稍微有一点点触感，不像以前那些黑影根本无法接触。 　　他以前就猜测过，变异人可能是一种魔物，随着无冕之王的魔王属性在他灵魂上镌刻越久，他对“魔”已经有本能的反应，靠近的话会有特殊感觉。不过当时不管是普通变异人还是黑影，他全部接触过，并没有感觉到魔气。 　　直到一个月前在堑山打垮一群偷袭挖矿工人的变异人，捕捉到一只奇怪的黑影。这只黑影的捕捉很难，堵塞了两台影子摄取仪的摄取口，抓住它之后那两台设备就报废了，也是从这一只特别的黑影上他感觉到了魔气。可他翻遍了所有资料，都找不到这种类型的魔物。 　　于是他换了一个角度来思考：这会是一种新型魔物吗？这个世界无法修仙无法牵动灵力，因此修仙符篆他大多无法使用，不然的话一张驱魔符就能让现出原形。 　　这一个月来，不止对这只黑影进行例行研究，也有例行审讯，不过审讯没有进展。以前就已经发现，黑影的语言表达能力若于普通变异人，这只黑影似乎连话都不怎么会说了，加上它并不配合，根本审不出什么来。 　　“您应该也发现了，黑影和普通变异人的联系并不密切，或者应该说，语言功能的逐渐丧失只是表面的，它的理智也在崩溃，这才能解释它的离群行为，在堑山那一战，其他变异人已经呼哨着撤退，只有这只黑影不折不挠。”在研究所里，夏听松跟俞蘅这么说过，这个推测也给他带来新思路：也许，开始出现生命体征的黑影，已经完成从“人类”到魔的转变。 　　那么这个时候，就能用对付魔物的办法来对付它们了。他以前有过将道教符纸的力量可科技引出来的经验，因此这几天正在琢磨如何将驱魔符的力量导出，最好能够放进影子摄取仪中…… 　　正想着，耳边响起询问声：“郑团长，你怎么看？” 第366章 变异人29 　　被问到眼前来, 俞蘅收回思绪，说出自己的看法：“根据夏先生所说，这种黑影被称为加强版黑影，而我们现有的影子摄取仪已经不太能支应。现在研究所已经在加快改造升级仪器，在支援云海之前, 还无法完工。如果没有影子摄取仪，救援将会大打折扣。” 　　南敬学点头，这还是说得比较委婉的，一只黑影就能在短时间内杀害数百人，如果没有立刻抓住对方, 再多的援兵都不够它杀的。现在影子摄取仪不好用了, 黑影肯定更加肆无忌惮。 　　“那有什么好主意吗？” 　　“除非将防护罩挪过去，否则暂时无解。” 　　夏先生紧跟着说：“防护罩制造计划至少还需要十年。”这十年，也只能制造出最粗糙的赝品而已，他们的研究目标从来都是脚踏实地的。 　　会议陷入了僵局。云海安全区他们是一定要去支援的，不管是道义上, 还是对自身的利益方面考量, 这次行动是必须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在这紧张的时刻, 他们都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 　　俞蘅给夏先生一个眼色，主仆契约让夏听松突然有所感，于是腾地站起来：“我突然有了灵感, 我要回研究所！” 　　夏听松离开后, 会议有些进行不下去了。夏听松之所以能代表研究所坐在这里足以证明一点, 现在的战争对科技的依赖程度已经很深了。黑影的不停变化加强升级，推动着研究所的地位不停攀升。特别是在南海安全区里，从建立开始陆安东就非常看重研究所。即使他们知道，研究所现在就是女兵团的，也只能假装看不见，任凭女兵团在会议席上占据了两个席位。 　　“郑团长，你看看这——你知道夏先生有什么新研究思路吗？最慢我们明天早上就要派兵了，不然的话怕云海出事。”研究这东西，可耗费时间了！ 　　“我去问问吧！”俞蘅说：“问到之后，我会立刻给你们答复。至于明天派兵的人选，现在先决定吧，时间不等人了。” 　　快步跨步大门坐上门外的专车，俞蘅吩咐：“往研究所去。”坐在车上，他笑出声，一个个的都在退缩，还没出战就担心这一次没有相匹配的武器，任务会失败，他们的声誉威望会下跌。在他们这么想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失败了。 　　来到研究所，他独自一人进去，交代副官做好明天出发需要做的各项准备，他刚刚在会议上，突然有了灵感，这让他忍不住让夏听松离开会议室，加快会议进度。 　　从怀疑黑影是魔物之后，他就有计划要将驱魔符改造进影子摄取仪当中。他没有灵力驱动驱魔符篆，只能借现代的科技力量，研究了许久，刚刚在会议上突然茅塞顿开，此时忍不住投身进研究所。 　　“通知真涵，明天她带队。” 　　第二天天刚亮，南海安全区浩荡的车队就出发了，号角声吹响了整个安全区，沿街的居民不停地呐喊、挥手。 　　“回来啊！一定要回来啊！” 　　“拿着拿着！”一个饼子两个红薯几个玉米，送别的居民拿着小物件往军卡上丢。 　　- 　　实验室里，俞蘅正趴在桌子里上睡着，夏听松激动地推醒他：“来来！团长你快来看！”他抬头揉揉眼睛，跟着夏听松走。 　　- 　　某个宿舍楼内，郑恒莉催促着：“老公快一点，他们出发了。” 　　“来了来了！恒漫不是说这一次她不去吗？哎哟你别急小心摔着咯！” 　　“那我也要送送其他人嘛，老公把那袋子罐头拎上。” 　　“知道啦，你在门口等我，我这就来啦。” 　　- 　　研究所内，俞蘅和其他研究院废寝忘食，终于在晚上的时候确定最终方案，连夜将装有驱魔符的新构造添加到影子摄取仪当中。如果能够成功的话，以后再有加强版的黑影，也不怕摄取口被卡住。驱魔符的力量会被导出来，在摄取前将黑影打散。 　　任凭它长得再厚实凝实，打散了，就好抓了。 　　等终于测试过成品，又交代厂房加快速度批量做，俞蘅才得空回去睡一觉。被子勤务兵帮他晒过，又香又软，他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狠狠地补了一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夜里十点多，勤务兵给他端来晚饭，还提了一个好消息：“小薇姐傍晚过来的时候说，工厂那里进度很顺利，明天可能就能做好第一批了。” 　　俞蘅点头：“让他们别急躁，要做得快，也要做得好才行。”他用勺子舀粥喝，又问：“云海那边有消息来了吗？” 　　“来了！小薇姐整理过，我去给你拿。”拿过来一沓资料，他接过仔细翻了一遍心里有数。南海出兵行程很快，早就抵达云海安全区，根据传回来的消息，他们抵达的时候，围着的变异人散去一点，不过在后来又逐渐聚拢，根据探查，变异人的数量还在继续增加。 　　在他睡着的昨天半夜，变异人终于忍不住，发动了袭击。 　　“看起来像是饿坏了，眼睛绿油油的，一见人就淌了一下巴的口水。” 　　他点着这句话，这是女兵团的这次的负责人吴真涵的原话，接讯的接线员原话记下来。他想着，饿坏了……可不是饿坏了？幸存者大多数都在安全基地里，早些年安全区刚建立的时候，各处的漏洞跟筛子似的，变异人天天成群结队地摸进来，跟进西瓜地里摸瓜的小偷一样，防不胜防。 　　那个时候，初初对上变异人，手段上还有些不成熟，安全区内对外的军队、民间狩猎队等，损伤都比较大。 　　可是人都是越挫越勇，从失败中不断汲取经验教训的智慧种族，慢慢的，安全区建设得越来越好，基地越来越安全。反过来，变异人能吃的食物就更少了。 　　倒是从捕捉到的变异人口中得到一些变异人生存现状，这是普通居民不知道的绝密消息——在变异人的聚集地里，他们养起了人食。人食，其实就是大活人！ 　　他们机灵聪明得很！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竟然操起了“养殖业”，抓来的人先断右手右脚的经，圈起来让他们自给自足，种田种菜的，偶尔主人家心情好，就会从外面搜罗一些物资回来给他们用。为了能可持续发展，还学起古时候千刀万剐的功夫，将人片得小一圈，长年累月下来，人还活着。 　　这还不是最骇人，更耸人听闻的是，他们鼓励生育。男男女女凑一堆地关着，不积极的就断手断脚做惩罚。第一次听见这种人间惨剧时，高层全部都说不出话来，随后就是派兵去歼灭那个聚集地，可变异人的侦查能力很高超或者说是内应传递得及时，军队还没到，人就全部撤走了，留下一地踩得稀巴烂的蔬菜地。 　　因为这些消息太过骇人，高层决定不外传，生怕引起民众恐慌。可存在的事实不是你特地忽略就能当不存在的。变异人面对铜墙铁壁的安全区，拼着命也要进攻，“饿坏了”这个理由很充分。 　　昨晚，变异人发动了首轮试探性袭击，天亮之前就后撤了。 　　真涵说：今晚很有可能正式进攻，昨晚我们的防守没有问题，可是变异黑影只抓到两只，他们一定知道我们对变异黑影快束手无策。我估计今晚会是一场鏖战，他们会用变异黑影打头阵的，冲突第一层防线。 　　俞蘅放文件放下，说：“连线真涵。” 　　“是。” 　　他走出卧室，往楼下的指挥部走去，通讯部有两个人值夜，听从命令开始用内部渠道联系真涵。 　　夜里十一点，真涵说外面暂时还没动静，云海安全区严阵以待。 　　夜里十二点，检测到了变异人的异动。 　　夜里十二点五十分，变异人开始进攻了。 　　通过断断续续的联络，那边惨烈的战况俞蘅从头听到尾，看到尾。实时录像里，云海安全区高耸的电网在炮火中受损——变异人手头的武器，不比安全区的差多少，他知道外面许多物资都收不回来，刚开始是安全区将重心放在幸存者搜救上，物资搜集为辅，到终于腾出手时，变异人早就将东西搬空。 　　沉淀蓄谋，这一击下来，肯定是你死我活。 　　俞蘅一夜未睡，时刻关注那边的战况。电网损坏，鸟人冲进来，抱着炸弹满城丢，身高三米的巨人掀翻了炮台……天亮了，他双眼酸涩得睁不开，勉强睡了一会儿。很快他又被叫醒，“有重要消息，您快来！” 　　他迅速接过通讯仪：“我是郑恒漫。什么？！！”他握紧通讯仪：“真涵，你冷静！投放了生化武器，现在安全区无数居民发病？！那你们呢？你们怎么样？” 　　“团长！南先生让您去开会，说是云海行动有变故！” 　　“团长，监测站来报，说我们团负责监控的，安全区外四里处的三个监控台被销毁，已经派出无人机去巡查了。” 　　好像短短的时间内，各种变故接踵而至，他伸手比手势，身后那些声音停止，他继续和真涵沟通：“你怎么没发视频通讯，你发一个过来我看看吧。发！听我的！” 　　过了大概七八秒，视频通讯接通，他就看到视频那一头，军帽下脸部皮肤溃烂的真涵苦笑着对他说：“团长，你还是这么敏感。这种病毒，我们团的随行军医已经看过，传染性很强，染上的人会先浑身溃烂，发高烧，呼吸道和肺部第一时间受损，接下来是咳血……” 　　真涵身边，其他女兵一起露头，脸部溃烂得几乎分辨不出谁是谁，俞蘅的嗓子眼被堵住，难言的悲伤和愤怒涌上心头，他沉声说：“别放弃，那边需要什么你跟我说，我这边给送过去。坚持住！” 　　“是。”真涵应下来，俞蘅看到她帽檐下，泛红血丝的眼中滚动着水光。 　　挂断通讯后，他才往管理区的会议室去，临走前对女兵团的监测站下命令：“用无人机去探查就很好，暂时别派人出去，和其他团的监测站多联系，互通有无。”边走边下指令，让研究所和医院的人开始准备，随时要出发云海。“工厂那边进展怎么样？先把第一批影子摄取仪给我送来！” 　　等他到会议室时，大大小小的高层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各人都有各自的消息途径，所以南敬学只大概讲了前情，就看向夏听松：“夏院长，你说研究所能有办法吗？” 　　“没头没脑的，我可打不了包票。”夏听松白了他一眼，摸都没摸着，哪里知道那病毒是什么样儿的？“我们需要看看病人。” 　　“这不行，暂时不能喊他们回来，会把病毒带到安全区的。要不派人带着药材过去，在那里诊治，要不就将人安置在安全区外头远一点的地方，建几排隔离区，治得好了再让回来。” 　　前一种吧，谁去？在座的人都没人冒头，只做沉思状，后一种吧，那云海安全区怎么办？就这么撂下不管了？这伸手伸一半，前面填的精力不都白费了？ 　　俞蘅最不喜这种做派，这么拖拖蹭蹭的人都凉了。兴许是他没将自己所处的位置看得那么重，面对许多事情的事情，反而能脱离桎梏轻快一点。要保全自己的人，还是要名声利益，干脆一点！ 　　他就说已经打算让他的人先回来，就在离安全区最近的那个镇子落脚就行，等找出治疗的方法再说救援云海安全区的事情。至于其他兵团的人回不回来，他是不管的。 　　“我手下的人已经准备好了，这就出发。”他站起身来离开会议室。 第367章 变异人30 　　离开会议室之后, 他往真涵那里下令，只让她收拢人手赶紧回来，最好走快一些, 在路上让军医多费点心压一下病情，他会让人去路上接应。“如果其他兵团的人要跟着，就让他们跟着一起回来。”要是那些大佬毫无作为，让自己的人接应住了，以后就是自己的兵了, 休想再让他再送回去。 　　点兵速度很快, 带上了新制的影子摄取仪，俞蘅亲自带队，研究所内生物医学等相关领域的研究专家带了一批，医院医生带了一批, 医药物资更是没有节省，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就这么出发了。 　　路上他也没闲着, 和专家们一起开会研究, 也和真涵那边视频开会，提前研究症状, 等接到人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有头绪了。 　　病毒目前是靠身体接触传染的，因此俞蘅他们都穿着隔离服, 护着人往回赶, 路上先用护心丹稀释的药剂给每个人灌一碗, 好歹先护住心脉。跟着女兵团一起回来的其他兵团人还真的有, 粗粗三百来人，他也一视同仁。 　　他之前收到消息，南敬学等人还按兵不动，说是还没和云海安全区谈拢。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局内的人，慢慢地在权势中、算计里腐蚀更让人痛心的了。 　　也许当年陆安东一手拉拔起南海安全区，以最快的速度顺利平滑过渡末世初期最艰难的时期，那个时候他一定没有想过，在多年之后，相对安逸的生活早就催生了腐朽，在他这座压阵大山消失之后，各路神通都逐渐冒了出来。 　　他知道他该加快速度了。在军中，女兵团一直处于劣势，这几年缓过来，捏着研究所和防护罩才不让人小瞧。这一次支援云海，女兵团的人数和男兵是持平的，不过不能这么算，男兵那边，数个大佬扯皮后各自出了一些，如果受损分摊下去也不伤筋动骨。女兵团就不一定了。 　　这次他带着人出来，剩下的人都让守着研究所，防护罩也挪到了研究所内，听消息传来，窥探的视线越来越多。 　　不管这一次救不救得回这批人手，为了自保他就得彻底启动夺权计划了。 　　他心里想着事，面上却不露出来让其他人看见，省得动摇军心。治疗不算顺利，要想对症，先得知道病毒是什么。在云海安全区时死过一些人，等两军汇合后，死亡人数就大幅度下降，看着像是被控制住了。 　　云海安全区的消息也源源不断地送来，是南海安全区收到后转传过来的），那边的情况实在太糟糕，变异人从那天起就停止了进攻，做出一副等着全城死绝再来收拾的姿态，病死的人他们还能似乎并不惧怕。可没有外部的攻击，云海也只剩一口气了。他们也给其他基地求救，连远在天边的琥京基地也递了信儿，听说已经有救助队在路上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 　　时间飞快，八天过去，专家们终于做出疫苗，效果还算不错，止住了咳血症，顺着这个方向再完善下去就能看到希望了。琥京基地来的救助队也已经抵达云海安全区，听说已经死了五成的人了，焚烧炉的火一直没有停下，烧得天上都蒙了一层黑云。不止是因为传染，还因为如果不及时焚化，变异人会来偷尸体！他们根本不惧怕这些病死的尸体！ 　　变异人将云海安全区当做圈养场，他们不用动手，只需要等着全城死绝就能坐享其成，大吃一餐。 　　双方时有交流，这边疫苗出来，那边就拿了药方开始研制，总算把云海安全区的死亡率从降下来。 　　变异人这一次的大手笔，震惊全国。这一年过得很不平静，变异人很聪明，几乎在同一时间段动手，近一半的安全基地都遭了秧。在病毒的袭击下，初期死亡失踪的人口数量很打，他们浑水摸鱼的本事很了得，一些基地被狠狠咬下来一口肉，新年都过不好。 　　等俞蘅带着彻底痊愈的大军返回安全区时已经是两个月后，他感觉到安全区气氛明显变化，女兵团好像成为案板上的肥肉，各势力已经虎视眈眈。他没有慌张，在他不在安全区时他们打不倒他，现在他已经回来，说不定鹿死谁手！ 　　冬日里，女兵团的练兵也没有停止，过了大年三十，初二练兵就开始了。俞蘅忙的团团转，不止在研究所和训练营来回转，和其他高层的博弈也进行得如火如荼。这一年新年，安全区内枪声不断，铲掉的雪都是红的。 　　等到开春，安全区才最终定下来。他将分裂的军权全部整合在一起，管理层方面保留了南敬学表面上的地位，让高层对内对外只有两个声音。 　　很快五年过去。这五年来，南海安全区过得算是神仙日子，其他安全基地却还是风雨飘摇，五年间，小型的安全区几乎全毁了，幸存者分散到其他基地逃命，现在全国的大基地有三十七个，遍布全国各地。 　　五年后，他已经顺利接管南海安全区，他有无数种办法让对方悄无声息地死去，如果将这些手段用在控制人心上，更加事半功倍。在特殊手段下，军部势力的统一没有半点硝烟。成为军部第一人，政府方他就更不惧怕了。 　　失去了军部力量，南敬学等人只是纸老虎，求助琥京基地也没有用，现在几乎所有安全基地都是这么干的，末世前的军政体系已经不复存在，琥京基地不敢撕破脸皮，只维护着虚假的脸面。 　　各自为王，能者居之，自古都是如此。 　　- 　　安全区监控范围之外的某个变异人聚集地，一群佝偻的身影聚在一起，神色木然。在深处的黑暗里，婴幼儿的哭泣声不停，听到那些哭声，这些人的眼神才会出现细微的波动。 　　“去吧，记得我们说过的话。” 　　镜头拉近，这些瘦弱苍白的人，看起来都不年轻了。他们当中，大多数人甚至连点头都不会，被推搡着、踹踢着往外头。那些哭闹的婴儿声，也在身后越来越远。狭长的通道之后，他们被推出大门。 　　踉跄着出去，浓烈的阳光洒下来，他们却好像从一个深渊，走进另一个黑暗中。 　　- 　　副官小薇来报：“安全区门口来了一批幸存者，南先生让你去一趟。” 　　“幸存者？有什么问题？”他边擦脸边问，一般有幸存者寻过来，都会接受检查的，是不是变异人伪装倒是很容易辨认，怕就怕会是细作。 　　前些年他和周树铭一起带人去某研究院救人，那时候他就让女兵盯了一阵子，盯了大半年没有异常才撤掉。那时候人力资源多难得，不能再费在上头，能盯这么久，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安全区人员流动频繁，真要盯是盯不完。天天干这事儿，别的活儿都不用干了？只有自身强大，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惧才是最有用的。 　　后来安全区发生了那起变异人内应攻陷大事件，牵扯枪决了近五千人，里面就有两个是当年那研究院救出来的。 　　现在安全区有幸存者自己找过来，虽然有些稀奇，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人靠不靠得住不是一照面一询问就能查出来的，此时让他过去，是说里面有确定不正常的幸存者了？俞蘅一路走还在想，等见到郑母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 　　“好了好了，郑将军啊，将伯母带回去吧，可怜见的竟然被摧残成这样，那些变异人活该天打雷劈。” 　　郑母看起来情况很不好，面黄枯瘦，看起来老了十岁不止，跟六十多七十的老太太差不多，更要紧的是双眼无神，就算见到他，也只是稍微波动而已。 　　俞蘅谢过南敬学，牵着郑母回家，郑母的手粗粝得像沙石表面，他紧紧地握住，顺便探脉。身体是真的虚，一派油尽灯枯的脉象。他的眼神微微变动，不止如此…… 　　他带郑母回到以前住的宿舍楼，最近他忙，都是住在军营宿舍，刚刚上车前他让人提前过来打扫过一遍，开着窗，屋子里都是清爽的味道。 　　郑母有些拘谨地坐下，等屋子里的其他外人出去，门锁上，她才看着俞蘅笑起来：“好几年没见你了，你过得好不好？” 　　“好，很好。”俞蘅说：“大姐也很好，她结婚了，现在怀着孕，再过半年就该生了，妈，你要做外婆了。” 　　她的眼睛终于有了更多的神采，水光慢慢地浸渍出来。 　　哄了郑母去洗澡，俞蘅才得空去问：“这是怎么回事？”郑母的右脚是跛的，右手抬不起来，从脉象上看，竟然是生育过多造成的身体虚空！他心中有愤怒的猜测，这个猜测让他心里烧出一把熊熊烈火。 　　“说是被变异人赶出来的，同一批有一百零六人，登记后年纪都在五十岁左右，全部都被挑断了右手右脚的筋。他们都说，年纪太大了，做不了活儿，也不好吃，变异人懒得吃他们，就都给赶了出来。” 　　这个理由漏洞百出，存心让高层听了心生隔阂。不能做活不耐烦吃？变异人竟然还成心地良善不忍杀人的好人了？按照他们的行事风格，随便杀掉埋哪个坑里才是正常。将人放回来，说没有图谋都不能让人信服。 　　“让我们的人也过去审一遍，将人都看住了，吃的穿的用的别亏待了他们。” 　　回头郑母收拾妥当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俞蘅心知肚明，假装不知道，只招呼她：“妈快来，我们一起吃晚饭。”饭桌上，郑母左右拿勺子慢慢吃，俞蘅只帮着夹了几筷子菜。吃完饭，郑母有些坐立不安，俞蘅问：“要不我现在带你去大姐家看看她？” 　　“不、不用！这么晚了别吵着她睡觉。”郑母连连摆手，想了想又问：“她结婚……你大姐夫是方仕雨吗？” 　　“不是。方仕雨已经被枪毙了。”俞蘅说：“就在你失踪的那一年。那一次之后，安全区揪出来不少变异人的奸细，就是他们里应外合放变异人进来捕猎的。” 　　郑母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看得人心里叹气，俞蘅蹲下，拉住她的手：“妈，你是我亲妈，我是你亲闺女，你以前对我多好啊，生日的时候给我买大蛋糕，还带我去游乐场玩儿……那年我刚回安全区就发现你失踪了，我那时候真担心你，可找不着人，后来也就死心了。我和大姐现在关系好多了，好久没吵过架，大姐也变得温柔了，三天两头带着姐夫上门给我送东西，就跟你以前说的一样，大姐要照顾妹妹，大姐现在做得可好了……” 　　“呜呜呜——”郑母抱着他大哭起来，歇斯底里。俞蘅终于松了一口气，哭出来才好。 第368章 变异人31 　　等郑母睡着, 俞蘅交代勤务兵帮忙守着，自己出城到安置那些幸存者的隔离所。人都睡着了，站在门外可以听到动静，那些人睡得并不安稳。 　　避到一边问小薇，小薇将文件给他：“都问过了, 在这里。”看俞蘅蹲在路灯边看，小薇接着说：“我觉得他们有事情隐瞒，不过问不出来。将军，可能要你出马。”那一年将军一人审讯整个研究所，可谓是一战成名, 到现在刑讯室那边偶尔还会提起呢, 都好奇是用了什么神奇妙法。后来看研究所的人对将军忠心耿耿，更加认为其中有神秘的地方，现在军中新兵当中还流传着将军是外星人的说法呢！防护罩那东西根本不可能是现代科技的产物嘛。 　　看了一遍，俞蘅看到其中一项后，叹了一口气。虽然还没询问过郑母, 可根据她的脉象, 她这几年过的生活和其他女幸存者都是差不多的。像母猪一样生孩子, 慢慢地丧失为人的尊严。 　　他心中拱起火, 深呼吸几下才按下去，听了小薇的话，他点头：“明天吧。”他想着明天送郑母去看郑恒莉, 然后再来询问她问题, 终究母女一场。“对了, 身体检查报告出来没？” 　　“还没有，我我问问……说是最快要夜里十一点才能出报告。” 　　“好，你盯着点，如果有问题就通知我。暂时别让他们和其他人接触。说要找亲人的也行，记下名字让南敬学那边查一查。” 　　回去后，他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后勤务兵说：“小薇姐说体检没问题，让我等你醒来跟你说一声。” 　　“体检报告出来给我看看。” 　　俞蘅翻看一番，确实是没问题的。之前北方一个安全区接收过一批幸存者，结果那批幸存者身上带传染病，一时不察染病大半个安全区，那是一种新传染病，有效的特效药一时半会儿做不出来，差点把整个安全区全灭了。在那之后，各个安全基地在接收幸存者的时候，除了检查是否会是变异人伪装，也会做身体检查，确认无碍后才会放出隔离区，让他们和家人团聚。 　　“好了，后续你让小薇看着点。”他苦笑：“说实话，就算我妈也在这一批幸存者里面，我也不能保证她也是全然无害的。她的身体检查我一会儿带她去做，补上，其他的，按照规定派人监控吧，不用顾及我。” 　　变异人的行事这么明晃晃，放出来一批怎么看怎么有问题的幸存者到安全区这边——这么些老弱病残，就这么步行两天两夜、没有任何防身手段地走到安全区，毫无变异人攻击，这可能吗？不说这个，就说他们懒得收拾这些残货，就是天方夜谭！变异人性残虐，从末世之前就表现出对普通人类的敌视，这样善良温和的手段，不是他们的本性。 　　可这样一来，这些人的存在就比较尴尬了。目前看来，他们确实无害，可安全区高层（包括他），是不可能真的相信变异人毫无准备。安全区百万人，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轻轻巧巧的，就在安全区扎入一百多根刺，可这一百来人分明都是同胞啊。 　　南敬学提前将郑母提出来带进安全区，可以说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可也将他提在风口浪尖上，如果郑母没携带什么病毒还好，若是出事，头一个被问罪就是他了。不过南敬学的不驯和挖坑他还不放在眼里，他有手段制住对方，对方也只能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了。 　　俞蘅呼出一口气，只能希望他们确实没有异常，真金不怕红炉火，只要自身撑得住，再多的人监视也不怕。 　　接下来，他带郑母去医院做身体检查，等两人回到家，郑恒莉和老公已经在等着了。“妈！” 　　母子俩再次抱着痛哭，郑恒莉哭着问：“妈你去了哪里你去了哪里，我好想你……”看了一会儿，见门外勤务兵在做手势，他对郑恒莉老公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郑恒莉搬了过来天天陪着她，结婚几年，还是今年年初才怀孕，又和郑母重逢，郑恒莉满心都化成了水，天天粘着她。有郑恒莉的陪伴，看着郑母脸上的笑容越发自然俞蘅也放下心，在尝试问过当年的事情却引得郑母脸色大变颓唐好几天之后，他也就不再询问了。 　　和郑母同一批来的幸存者还被扣着，控制行动，目前已经大概画出路线，对他们原先生活的变异人聚集地地址有了大概的方向，就等安全区腾出手来再派兵去打。不过俞蘅想着，可能那个地方又已经人去楼空了。 　　“盯紧一点，有任何异常都别放过。”他再次交代。他也从他们口中询问过郑母的消息，和他猜测的一样，郑母确实在不停生育，而且一个女人还肯定地说，郑母几个月前还生了一胎呢。不过更多的他们也不知道，每天浑浑噩噩地过活，谁会对其他人多加关注？ 　　时间过得很快，郑恒莉临盆生产，长子出生。可在这半年多的监控观察里俞蘅的心反而越扯越紧。 　　这一天，郑母从郑恒莉家离开，说是要回家一趟，卫兵护送着她回家之后她对着门外的门卫兵笑了笑，慢慢地关上门。门关上，她脸上的笑就掉了下来，像是电影的慢镜头，眼神和嘴角从明亮沉到黑暗里。她慢慢地走着坐到沙发上，低着头好半天没动。 　　隐蔽的监控摄像头如实记录下她的每一个动作，这是半年前他带郑母去体检时，让人在屋里装的。如果他只是安全区里最普通的幸存者，他也会对失踪多年归来的郑母心存防备，别说他现在掌握着整个军部，更是实际上的掌权人，控制着研究所，安全区的命脉都在他的手里。这个身份，就注定了有值得谋算的地方他必须为手底下这些人负责。 　　这么做好像很没有良心，是在侮辱亲生母亲，不过他并不纠结，在什么位置上就要做该做的事情，决定了就去做，后果自己承担。 　　自从装上监控，郑母的平时表现都有专人监视，在背着人的时候，她的表情太让人伤心了，好像陷入了什么恐怖的梦魇，可偶尔摄到她的眼睛，眼神却有着怀念。俞蘅看着越来越心惊，旁敲侧击过好多次，郑母却根本不愿意提，死死沉默，郑恒莉见了两次很是不忍，对俞蘅不满：“你干嘛总是逼着妈？你要是怀疑她有不轨之心，那就让妈到我那里住！” 　　没办法，他只能慢慢等着，等着郑母行动的那一天。在这个过程中，他希望郑母能在女儿和外孙的亲近下放下念头，可是终究还是等到了这一天。收到消息说郑母开始行动时，俞蘅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尘埃落定感。 　　在监控录像中，郑母突然消失了，是真的完全变透明的那种消失。看着门被打开，她们立刻进去查看，人果然已经不见了。好在监视的女兵早有准备，她们也不慌张，只用能量眼镜搜索异常能量体。 　　可是看不见！看不见任何红色人影！ 　　负责人稳住没有慌张，说：“立刻提一桶水倒在一楼楼道，盯着水迹！还有，准备好捕网。既然能量眼镜没用，用红外线热像仪！” 　　宿舍楼一楼楼道，那摊水迹的尽头突然出现湿润的脚印，然后那脚印移动得飞快，很快就将水迹蹭干。幸好红外线热像仪有效果，隐蔽处的女兵将路线报上去，监控室里，路线被绘制出来。 　　先是往集市的地下黑市去，现身形后取了一个黑色的行李箱。郑母前脚刚走，后脚那接头的人就把捆住，逼问不出是什么东西后，负责人，点了点研究所的方向：“看来目标是这里。够了，在路口就把人截下来吧。” 　　“哎，知道了薇薇姐。我真是想不明白，将军对阿姨多好啊，将军姐姐也生了小孩子，再过两天就是满月了，这日子多好，阿姨为什么要做这些。”女兵们是有些为将军鸣不平。 　　在将军交代她们的时候，其实她们是觉得将军有些心狠的，对亲娘都这么防着。即使她们能理解将军的做法，可心里还是不得劲。或许，是有些敬佩。也有些敬畏吧。可在看到将军妈妈真的是卧底后，她们的心情十分复杂。 　　“将军肯定很伤心。” 　　“行了赶紧去忙吧。”陈薇严厉地说：“将军的心胸不是我们能比的，好好地报上去，别露出多余的表情。” 　　结果截下来之后发现，这个行李箱里面塞的满满当当的浓缩炸弹。这箱子要是被丢进研究所，不止研究所，这一整片都会被夷成平地。负责人十分后怕，赶紧给俞蘅递消息。 　　俞蘅收到最终消息时，平静地点头：“辛苦你们了。我这边还走不开，你们先审着吧，同批进来的幸存者虽然已经被放往各家，也要再审一遍。黑市接头人更要严审！” 　　放下通讯器后，他靠着窗台点燃一根烟，白色的烟卷着散到半空中。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可以直接用催眠去套郑母的话，万无一失，可是如果有更好的办法，他并不想一开始就用这么决绝的手段。 　　也许，即使她有问题，可在看过他之后，在看过幸福的大女儿和新生的外孙之后，她会放弃呢？可惜，郑母还是放弃了他们。 　　谈不上多伤心，只是有些感慨。如果他真的毫无防备，非变异人却能透明隐身的郑母得手的可能性非常高。研究所一毁，不止所有研究成果毁于一旦，科研人才，围守的女兵们，全部都活不了。 　　审讯郑母并不顺利，那么瘦弱的女人口硬得很。刑讯兵并不敢用刑，怎么说都是将军的亲娘呢，陈薇在请示过俞蘅后将人收监。 　　于是审讯重点压在黑市接头人上面，很快挖出和变异人有私下交易的团伙。重罚之下，还是有人铤而走险，为了私利将集体生死丢在一旁。 　　而郑母在看到他的时候，慈爱已经完全消失，她失望地看着俞蘅：“你和你爸一样，都是自私自利的人，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呵呵他是连亲生孩子都不放过，你是连亲妈都不信任，竟然在家装监控！装监控！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人，他们都猜错了，你哪里是花架子，你就是恶魔！恶魔！和你爸一样的恶魔！” 　　她脖颈青筋毕露，愤怒大喊时眼神是说不出的愤恨，像是看着一坨经年腐化的垃圾，挣扎的力度太大，手铐和头敲得铁门哐哐响，守在一边的医生护士赶紧将人抱住注射了镇定剂，然后擦着汗对他说：“将军，这位女士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有自残倾向，我们也是没办法。” 　　俞蘅沉默点头，“你们都出去吧，我亲自来问她。” 第369章 变异人32 　　郑母表现出对他极大的抗拒, 眼看着要再打上一针镇定，俞蘅最后用上了催眠术。得出的口供和其他那一百来个幸存者的一对，就对上了。这一批人当中, 其实只有郑母是正主，其他人都是混淆视听的，那些变异人要求他们要在安全区里捣乱，想来这是要吸引注意力和视线，让郑母隐藏在里面。 　　五年前, 失踪已久的郑父在那场大事故中也进了安全区, 准确无误地摸进了军属区宿舍楼郑家。郑父，带走了郑母刘涛涛和郑敏，其实当时也摸到了郑恒莉的位置。当时，郑恒莉是怀着方仕雨的孩子的, 也许是残余的父爱作祟，让郑父放过了她。当年的郑恒莉在毫无知觉的时候, 躲过了一次大劫难。 　　郑父, 应该就是末世前那第一批变异人之一。经过多年的研究，第一批变异人拥有最出色的的能力, 他们“自控力”很强，切换自如，这类多做变异人群体的首领。 　　之所以时隔多年, 郑父狩猎还将郑母他们抓走, 就牵扯到一个俞蘅还无从得知的变异人高级机密了。 　　变异人的食人达到一定量之后, 身体会被影子吞噬, 只以影子形态活动，安全区视为洪水猛兽、一开始束手无策的黑影，就是这么来的。而今年频繁出现的，单薄片状的黑影越趋向厚实，被称为升级版（加强版或者进化版）黑影，则是更加厉害的存在，而这样的存在离不开一种血腥的方法。 　　根据郑母所说，想要越来越像“人”，就必须食亲族的血肉，一个亲族血肉，抵得过其他普通人好几十个，血缘越接近越好。这个消息听得俞蘅毛骨悚然，再一问，果然郑母这些年不停地生育，短短五年就生了九胎！身体就是这么耗空的。 　　“我没两年能活了。”郑母木然地说，随即眼神变得凶恶又期待，像草原上背水一战的孤狼。“救救你弟弟！那是你亲弟弟！” 　　郑母最近一胎，生出一个先天的变异人，刚出生就咬人，如果不是郑敏眼疾手快，郑母的胸部都得被啃掉。他是天生的变异人，擅长的是隐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儿子，郑母在那之后也得了这份隐匿身形的本事。 　　变异人蛰伏数年，对南海安全区的防护罩恨得牙痒痒，正好一打听，嘿你们要去云海玩一玩啊？那得了！我们也顺便到南海搅风搅雨浪一浪。只是南海现在密不透风，内应发展不起来，于是祭出损招：放幸存者回去。 　　你说这么多惨了吧唧的幸存者往大门口一杵，安全区还能不让人进去？至于幸存者的人选，挑来挑去，郑父自告奋勇了，他推出了郑母。反正郑母已经快活不了了，他就用留下儿子抚养他长大为条件，换郑母进去做卧底。 　　· 　　郑母看着一天一个样的小儿子，死水般的心重新跳动起来。这些年……到底是多少年，她也忘了，总之不停地怀孩子，生下来，然后再怀孩子。基地里有很厉害的教授，调理得让女人们不歇气地生孩子。她每天都在噩梦中醒来，她的孩子伸着小手抓她，哭得撕心裂肺。 　　刚开始她太痛苦了，慢慢的，她已经能面不改色地生，然后闭上眼睛连抱一抱都没有，只让人抱走。再多看一眼又怎么样呢？他们都活不过明天的。就算活过了明天，也只是被养肥的猪，最终也要死。 　　直到这个孩子生下来。 　　他这么强大！他生来强大！他是天生的强者，他会活下去的，他能活下去的。 　　他是最完美的孩子！ 　　他咬自己了，细细的牙齿撕下她手臂的一整块肉，可她却露出欢喜的表情。吃啊吃啊，快点长大，我可以给你吃，还有你爸……等你长大了，你爸也是你的。 　　郑敏远远地看着，捂着嘴巴眼神无限惊恐。 　　疯了，嫂子已经疯了。 　　· 　　俞蘅捂着胸口，静静地想，郑恒漫该是很伤心的吧，外面正靠着丈夫，不停地喊着说要见他的郑恒莉知道真相时，也会难过的吧？ 　　郑母确实是爱他们的，可在磋磨之中，郑母的意志和生气已经被全部磨灭，甚至思维已然扭曲。最小孩子的诞生，区别前头兄姐的强壮，让郑母看到了新的希望，她在深渊里自己找了新的一盏指路明灯，即使那是错的，她也甘之如饴。 　　相关的人等都处决了，就剩下郑母。可她也只有两三个月能活了，他让人将她收押在狱中，最后那点亲缘就换她自然死去吧。 　　他也没时间见郑恒莉，只让人给大姐夫传话，让他看顾好郑恒莉。机密的事情不能说，只能让郑恒莉小心自己和即将出世的孩子的安危，小心陌生人——还有郑父、郑敏和刘涛涛。 　　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忙，他从郑母口中得知了一个隐秘的变异人聚集点，因此派人去查。提审黑市团伙，审讯相关人员，有女兵惊讶不解：“那年在集市枪毙了快五千人！怎么还有人敢干这个？” 　　是啊，怎么人心会恐怖复杂到这个地步呢？ 　　这些人确认无误会全部在集市枪决，在那之后，剿联系窝点的人也传回消息，说窝点已经人去楼空。 　　这一年就这么到头了，好像发生很多事，却又停滞不前。天黑压压了好几天，然后瓢泼大雪就下来了，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在大雪纷飞的那几天里，郑母在咒骂不甘中过世了，俞蘅去送，昏暗的牢房墙面上都是血迹糊的破碎字迹，他转身的时候说：“好好清洗掉。” 　　没有葬礼，骨灰盒埋在公墓里。郑母的悲剧被白雪覆盖，了无踪迹，可活着的人要走的路还很长。 　　下半年，南海安全区启动了十年计划，开始对周边地域进行彻底清扫。年末时，将整个省清理了出来，防护罩的覆盖范围扩大到整个省份。同年，驱魔塔在南海安全区境内大规模兴建，有了第一次经验，激发符篆力量这活儿再做起来就不难了，举一反三。在那之后，南海安全区再无变异人出没。 　　第二年，云海安全区开始迁徙，同年完成了两大安全区的合并，南海安全区超越琥京基地成为全国占地面积最大、收纳幸存者数量最多的安全区。 　　· 　　末世第十六年。 　　南海安全区批量产出防护罩，带来了全新的防护体系，在全城电网的基础上强力升级了攻防系统，同年，第七代影子摄取仪投入使用，无数的重甲车队从南海安全区离开，往各自的安全区基地运回了新款摄取仪和一批已经激活的绝密驱魔符（驱魔符可用于驱魔塔和相关枪械改造），可以预见到，在于变异人的对抗过程中，人类又占住两分优势。 　　某座深山里，连夜嘈杂声不断，汽车轰鸣声持续了一整夜，车头的亮光在半山腰处拐道，腾空往山道旁边的密林而去，远远的拉成线，最后车灯熄灭，就彻底看不清了。 　　等到天光亮起，太阳挂上不久，极远处的蜿蜒山道上旗帜烈烈甩动。满脸风霜的女兵收了望远镜，回车厢汇报情况。 　　俞蘅没戴帽子，穿着军装，还罩了一件隔离服，这都是这些年变异人发了疯似的搞生化破坏闹的。他停下在电脑键盘上按动的手，侧头：“怎么了？” 　　“前哨发信号，说发现大量从山上下来的车辙，不过在前方一里外全部消失。将军，变异人很有可能又逃走了，太可恶了！” 　　“走了就走了，还是要上去看一看。” 　　变异人有超越常人的能力，这些年真的一网打尽的聚集地很少，多是到地方时都已经跑光了，留下一堆废弃物。这一次果然也是这样，他看着肮脏凌乱的房间中，几乎都没穿衣服的幸存者木然地或坐或躺，对他们这些外来人毫无反应。 　　这些幸存者都是上了年纪的，他让人送来衣服，再将身体检查一遍确定没有携带病毒可传染疾病，之后才会一起带走。有时候，他们来到聚集地时，看到的会是一地的尸体，变异人搬离聚集地短时间内带不走所有财产，就会选择就地杀掉。有时候，却会选择留下，可是留下也不一定是好心。 　　不像人地被圈养了多年，这些人的状态让人看了心酸。 　　安顿好幸存者，再将整个聚集地扫了一遍，有用的带走，无用的销毁。在他们离开之后，还会将建筑全部毁掉，让变异人再回来时也没有地方能即时安顿。要是他们就是要住这里，就得建房子，付出的时间搞出的动静足够被安全区再次监测到。 　　俞蘅知道，目前还无法彻底将变异人捕捉殆尽，可是他们能够像现在这样，慢慢地将变异人从一个一个的聚集地里逼出去，不停地压缩生存空间。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荒废的城市里，一团黑影盖下，然后哐哐哐地掉下来十几辆大客车。铺天盖地的黑影缩起来，落地成一堆身高两三米的鸟人。 　　“他妈的累死我了，他奶奶的我刚刚就想松爪子都给扔了，重死个人！” 　　“就是就是，我们就算会飞，拎着这些个东西一整夜，都要手抽经了好嘛。” 　　负责托运的鸟人叽叽喳喳地抱怨，说到生气的时候翅膀还扑腾得哗哗地，将路上的垃圾卷了起来。 　　“好了！都安静一点，曾先生说你们吵人！”一个男孩儿从车里蹦出来，看着是普通人类小孩儿的模样，叉腰说话气势十足，鸟人们一下子就闭嘴了。 　　男孩儿得意地挑眉，蹦跳着回车厢。车队开始往前移动，鸟人们晦气地啐了一口，扬起翅膀依次飞到车顶上休息。 　　“好了好了，别惹他，他可是连亲爹都能吃下去的人。”说话的人语气中不是谴责——搞笑，变异人吃起人来哪里还分亲疏？要是能吃上亲爹妈亲儿女，那才是大补呢！可惜当初他们不知道，想着给自己留点血脉，就没对自己亲人下手，暗地里还维护一二，护送着亲人们都进了安全区。结果后来知道这个秘密，他们想吃都吃不到了，真他妈晦气！ 　　“呸！老子知道了！”那男孩能吃了亲爹是他心狠，能吃了同是变异人的亲爹，那是真有本事！听说那时候才五岁呢，啧啧啧。 　　车厢里，男声响起。“你又这么说话，小心他们记恨你，哪天夜里摸黑把你抓了丢在哪个山旮旯里。” 　　男孩翻白眼：“我怕个鸟！要是敢对我动手，我就把他们给吞了！”说着，男孩的头部瞬间化成原型，只见头部突然消失，空气中却传出危险的撕裂声。“嘻嘻嘻，吃得他们骨头都不剩下。”说话间，头部再次出现，好像刚刚的危险气息没有存在过。 第370章 变异人33 　　“好了, 过来坐吧。”曾许招呼他，回头又盯着电脑，然后重重地叹气。这次才住了半个月就被撵上了，南海安全区实在太恼人，跟狗皮膏药一样！也打探不到消息, 不知道带队的是谁，怎么这么厉害，死死地坠在他们身后！ 　　他心里拱火，周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男孩却不怕, 说：“我们打回去嘛！这么跟缩头乌龟一眼躲来躲去多没面儿啊！” 　　曾许摇头：“打不过的。南海太邪门儿了, 针对我们的武器一茬茬冒出来。现在各个基地都在往外扩张，兴建一种塔，那种塔对我们的克制太大了，我亲自去接近过，有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着我的身体, 就站了不到五分钟, 我回来吃了十个人食才补回来。” 　　想毁掉那座塔, 可是再靠近的话, 塔内又有一股吸力，要将他碾碎吸进去，他飞速躲开, 子弹落在身后。塔内装了影子摄取仪！也有狙击手！！走那一趟, 曾松元气大伤, 他怨毒地看着塔上伸出的炮台和枪管，转身离开。 　　“南海安全区啊……”男孩眼珠子转了转，回头翻出一张照片，那是一个坐在车里的女人，只照到半边脸，听说那是他亲姐姐。“亲姐姐啊。”他舔了舔嘴唇，露出垂涎的表情，他是天生的变异人，不过变强的过程和其他人是一样的，也渴求亲缘的力量。这应该是目前他唯一的亲人了，不然的话要等到自己长大才能生孩子呢，那太晚了…… 　　夜里没有行军，军队就地扎营过夜，路上已经将这批幸存者审了一遍，陈莹发现了要紧的线索，没等天亮就来报他。 　　看着报告中写的消息，俞蘅把年纪对了对，还真的对上了。郑强，今年九岁，是先天变异人，从小吃活人长大。幸存者见过他隐身消失的模样，这跟郑母当年的特殊能力也对得上。 　　“真的成长起来了啊。”他叹气。倒不是因为那虚无缥缈的亲缘，而是郑强是目前出现的唯二先天变异人之一，另外一个是七年前出生的，据说是西部的基地发现的，目前也是还没抓到。这样的变异人有着更恐怖的威胁，当然，也有更佳的研究价值。他之前还在想，郑父已经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儿子？那些话应该是哄骗郑母的，现在一看，郑强已经长大，期间一定发生了一些事情。也不知道谁才是砧板上的肥肉。 　　“能把画像描出来吗？再去仔细询问他们对郑强外貌的印象吧。” 　　第二天他们照常上路了。这次行动，他带着足够的食物和武器，人员充足，如果顺利的话能够再走两个已经探测出来的变异人基地。当天中午，郑强的画像就放在他的桌上，难得的是，郑强看起来并不是想象中阴郁残暴的模样，眼睛和郑母很像，有婴儿肥，嘴巴自然地上勾看着脾气很好，这一点又跟郑父一样一样。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小男孩。 　　“他们说，看起来又七八分像了，我再让人改一改修一修，应该能到八九分像。” 　　“行，就这么办吧。画好之后散到各地安全区去，让他们小心留意。” 　　最后，俞蘅拿到了最终成品，自己收了一张夹在书里，打算回头烧给郑母。 　　这一趟就走了大半年，期间他们在其他两个安全基地补充过物资，狠狠地休息过两次，最后折返回南海。一趟下来，特地带出来的新兵也磨炼得差不多，有些更出色的，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这个过程，死伤也是难免了，不是所有的变异人都信奉“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有的变异人不仅不逃，还要来一个鱼死网破。 　　成长的历程总是带着血汗，可只要踏进安全区的大城门，听着那些呼喊，看着那些使劲摇动的手臂，一股豪情和骄傲油然而生。 　　“我们是军人啊。” 　　俞蘅看着窗外，见着了熟悉的身影。郑恒莉站在丈夫身边，他们的长子已经很高了，足足到郑恒莉的肩膀，小女儿坐在丈夫的脖子上，手指着他大叫，依稀能听出稚嫩的叫声。 　　“姨姨！姨姨！” 　　他就笑着招招手。 　　等全部安顿下来，幸存者或者物资都妥善安排好后，俞蘅才得以休息。这样的日子不算难捱，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人一旦不动弹，不管是身体机能还是精气神都会后退，南海在硬件上已经领先很多，陆安东打下了好基础，然后在俞蘅的干预下，各种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不存在的东西也慢慢出现、广泛使用。可以说，只要人类内部不作死，安全区能好好地过几十年。 　　可这样太被动了，不是俞蘅的行事风格。如果安全区安于现状，等这点优势耗尽，变异人不停壮大，到时候刀俎鱼肉就该颠倒过来了。老话说趁你病要你命，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总之在他掌握南海安全区（包括后来合并进来的云海安全区、大榕基地等东南地区的零散安全区）的军事大权之后，就开启了十年清扫计划。 　　每隔两年，他就会亲自带队出去一次，带上看好的好苗子，路上多摔打摔打，等回来之后不管是见识胆识还是能力都能上一大截，为安全区军方输送人才。 　　今年，应该是南海最后一次这么大规模地清扫了。俞蘅在地图上用红笔圈圈画画，变异人能够活动的地方已经不多了，他们再要出兵，走得太远，费心劳力，还不如让当地的安全区自行处理靠谱些。这一次他带队，就走了八个月，战线拉得太长，士兵们都很疲惫。还有物资等，这些都是大问题。 　　他摇摇头，十几年过去，安全区林立，相当于国内政权的分割，并不是每个安全区都是友好的。现在安全区之间的交流，就跟古时候诸侯国很像，利益为上，要想得到援助，就需要先建邦交。对方担心他们大军进入安全区是不怀好意，他们还担心对方心怀不轨呢！ 　　所以，再往远的地方去已经不现实了，他琢磨了一通召开会议，重新制定了新的十年计划：沉稳发展。 　　“逼到极致，变异人一定会反弹，会殊死一搏。不过我估计着暂时还不到那个时候，现在，也只有我们和琥京基地对外清扫的工作做得最好，其他安全区的周边，一大片的地方还没收复，变异人还有喘息的地儿。” 　　会议上，众人各抒己见，想法都差不多，那就是等。他们家的门前雪已经扫干净了，别人家的却不太好伸手——一不小心就被剁了，风险太大。他们南海的兵，也是活生生的人，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险。 　　于是旧的十年计划提前完成，新的十年计划正式开始。 　　南海安全区发展得更加好了，外面却时有变异人的消息穿回来。东南边地域的变异人的老巢几乎都被南海安全区捣毁，他们只能不停地往外迁，别的基地没有那么大的清剿力度，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饥饿之下变异人也是要吃饭的，当然就要选一些软柿子下手。他们也不往安全区去，只守在外面，盯着那些狩猎队下手。 　　后来就听说，有三个基地全城封闭了。俞蘅摇头，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时间很快，勉强闲下来之后，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去阅读书籍，南海的书籍已经非常多了，在搜集物资的时候，书籍也被列入清单中，可以兑换工分。外面的安全区来南海购买设备，也在他的要求下送来书籍，这也有另一个好处，南海的学校从来不缺书，学校也能陆续办起来了。在初期的人才断层之后，南海的教育系统重新建立，为各行业提供了合适的人才。 　　俞蘅知道，这几年大概也就这样了，现在人类已经略占优势，而时间会不停地加剧双方之间的差距。然后绝地反弹，人类和变异人之间势必会有一场大战。那会是再一次的生死决战，将会彻底改变世界格局。 　　他们和他们，都在酝酿，都等着给对方致命一击。这个过程需要多少年，很不好说，他能做的，只有不停地给众人拉紧弦，用工分，用荣誉来鞭策他们不停地前进。南海每年会举办两次大型活动（接受其他安全基地委托，前去帮忙清剿变异人），至少四次军演（活动区域在东南区域）。 　　东南地域已经全部收复，以原安全区为核心，他们开始外放住户，迁移拥挤的工业区，原先的密集宿舍管理，也开始恢复到以前的一家一户居住模式。防护罩已经做出来，覆盖的范围随着外放的居民活动而扩大，十年过去，南海安全区内，人们的生活形态已经和末世前很接近了，不过俞蘅预测的大冲突，仍旧还没到来。 　　也没有别的神秘原因，只是他娘的有安全区干起架来，琥京基地从中调停都没用，其实现在琥京基地的影响力已经下降很多，南海安全区异军突起，却仍守在东南并没有称霸的意思，而各种技术设备从南海安全区流出，极大地武装了各个安全基地的力量，在末世二十六年的今天，各地的武装力量其实都相差不大——太差的，早就被变异人灭了。 　　这叫人怎么说？只能骂娘了，“那些傻蛋！”一开始，俞蘅还会骂两句，等看了几年，就连骂都懒得骂了。 　　人是能从绝境中求得生机的伟大生物，也是能不停作死的王八犊子。 　　末世二十八年初时，俞蘅再一次压下一次夺权内战，郑恒漫对外是一个女人形象，世人总是对女人总有偏见。他掌权的这二十来年，美男计遇到不知道多少次了，好像他们总觉得，自己这个没结婚的老女人外表严肃正经，内里一定是是渴望燃烧的干柴，就差一把烈火就能澎湃起来。 　　于是制作针对他的计划时，总是冒出一茬又一茬的美男子，什么款什么型的都有。恨不得他下一秒就陷入爱河，他们好做郑恒漫背后的男人。 　　除了他，就是找郑恒莉一家人的麻烦，不过郑恒莉一家在他的周密保护下，并没出现过大问题。 　　末世二十八年年末，中部安全区给南海带来一个震惊的坏消息，西北大基地在五月时被变异人攻陷，此时早已经全城沦陷。变异人隐瞒了近半年，此时必定已扎稳脚跟，消息传出来之后，举国皆惊。 　　仔细一想，这事儿并不奇怪。西北那边只有那么一个安全区，位置最为偏远，变异人一定是千挑万选才选了那个基地。也许多年的蛰伏，就为了这一天的一击即中。 　　俞蘅想，这一天终于来了。 第371章 变异人34（完结） 　　西北大基地, 据说登记的人口有两百二十多万, 人数算不上很多，不过西北部本来就人口稀疏，收拢整个西北能有这个数字也不算少了。这么多人的一个大基地落入变异人之手意味着什么？不能细想, 细想心都揪成一团。 　　得到这个消息后, 俞蘅就开始点兵备物资了, 不出意外的话，琥京基地该有所行动了。这不是基地之间的打打闹闹！变异人占据百万人大基地, 这已经触到了底线，是原则性问题, 琥京基地不可能放任不管。 　　大基地里面，除了人珍贵, 还有各种热武器, 要是变异人将西北大基地里的核弹往哪个安全区一丢，那就全部玩完！得到一个大基地，就如同在身上罩了好几层的盔甲, 不能任由他们发展下去。 　　等南海安全区准备随时能出发时，琥京基地的全国点兵文件就到了，南海被调兵三十万，南海现役士兵数量六十万，南海安全区这几十年来能够坚若铜墙铁壁, 耗费的人力不可估量, 因此除掉在安全区有固定岗位职责的, 能够调动的是就是三十万。 　　这三十万一调走, 如果南海出现变故的话，那可就捉襟见肘了。其他三十万随便哪个从远岗位调离，那个防护点就废了，安全区危矣。 　　“三十万不行。”俞蘅点点文件，冷笑：“琥京基地这么做就太没意思了，真的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鸣惊人。” 　　“是啊，当谁是傻子似的。其他基地也说，调动的兵力都是他们能调动的最大数量，这是什么意思嘛，釜底抽薪？”相熟的几个基地，联系之后都是这个说法。 　　“我看他不一定真有那么歹毒的心思，只是想趁机削弱我们的实力。如果能打听到琥京基地出多少人就好了，他们的屯兵数量比我们还多呢，十年前就有七十万了，到现在总该有个百来万吧，估计一下，能调动的也有五六十万。” 　　俞蘅说：“管他们出多少，反正我们就出十五万。行了，准备下去吧，我们离得最远，明天就得出发，不然赶不上。”事实上，之前点兵的时候，他准备的是二十万，可琥京基地这一手，激得人起反骨，于是他决定多留下五万人护着安全区。 　　“行！” 　　第二天，大军就出发了，俞蘅也在其中，出了东南地界，路就不太好走，不过没有见到一个变异人，大家都说：“肯定都在西北基地呢，我看他们肯定都集合在一起了，正好一锅端。”说是这么说，其实事态并不乐观。 　　留在安全区的人，日日夜夜通过卫星和雷达双向监控着西北基地，以防变异人狗急跳墙真的丢出导弹来，好及时拦截。 　　一大宝库被变异人掌在手里，实在不得不让人深深戒备，变异人这一手，既是十年磨一剑终于计成，也是背水一战的意思。 　　走到路上时和其他基地的人汇合，于是一同赶路。因为带着的物资繁重，所以即使没什么挡路的障碍，可走起来还是不快。等抵达距离西北大基地最近的圭安基地时，冬雪已经下了好几场。 　　雪下得太大了，各种行动都暂时无法开展，南海也出了一批谈判专家，和其他谈判团队一起和西北基地做交涉。不过这是表面功夫，变异人不可能放过千辛万苦打下来的基地，他们也不可能割出一个基地给变异人统治，这是一个生死结，谈判团队只是在暴雪中无法开展行动下，各自心知肚明粉饰太平的烟雾而已。 　　这次行动很大，带队的人却没有比俞蘅身份更高的，他目前是南海安全区军事最高负责人，也是政方的隐形最高领导，只是表面上挂着副职。这样一来，会议上几乎就是他坐主位，各种决策也是以他的意见为先，同时具备最高的驳回话语权。 　　每天开会的时候，总能看到那些参会的领导们要求中断，去上厕所的，喝水喝茶的，觉得冷要加衣服的，病了到时间吃药的……然后避开人去和上级沟通。其他安全区的高层都在骂娘，南海那个死老娘们儿，一把年纪了还出什么门？现在他们再要派新的领导层过来就显得太刻意了，成本也太高。可这样被南海牵头，事事被动也很不好。 　　嗨呀真是气人！ 　　暴雪一下就下了一个月，积雪厚重，基地外没有扫雪，车子一开出去轮子三分之二都陷了进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浩荡大军集结圭安基地，却被瓢泼大雪浇了个透心凉。这么一个月过去，还要再等雪化路通，西北基地的情况铁定又有大变化，时间越拖，变异人得以喘息加强，更加不好对付。 　　果然积雪融化之后，处于僵局的谈判彻底破裂，顾忌到西北基地内百来万的居民，联盟军并没有采取大型破坏性导弹攻击，末世二十九年四月二十一日，联盟军发动攻城战，与国内变异人联盟占据的西北基地拉起持续六年的拉锯战。 　　真的，那一年联盟军集合的时候，没有人能想到事情会持续这么久，俞蘅也不例外。好在一点点地磨，终于磨碎了变异人的重重防卫，磨尽西北大基地中的所有物资库存。没有了武器，变异人只能亲身上阵，而这个时候，不知道改良到第几代的驱魔设备对上发育数年的黑影也丝毫不惧。 　　接下来的战斗无须赘述，不管这六年来各个势力怎么更替交迭，在这最后时刻终于拧成一股绳，发了誓要将变异人一网打尽。混乱的大战之后，便是收尾，春去秋来，南海安全区的大军满载英烈遗骸，终于撤回原籍。 　　那些惊恐了一代人的噩梦，就这么烟消云散了，最终的战役中，俞蘅甚至没有亲自出场，只在远处的营地等结果，那些小说情节中的所谓亲人重聚，悔恨过往乞求原谅等等，通通没有出现。他就坐在车里看着外面，不知道空中翻滚嚎叫的黑色身影中，到底哪一具是原身弟弟，不过这也不重要。他静静地开口，瑞汀浮在空中记录： 　　“现发现新种类魔物，暂取名影魔，寄身于人类影子当中，以活物为食，饲养到一定程度时，吞噬自身，这个阶段只能贴地面活动。经过探实，食亲缘相近的活物，能有效地促进影魔的发育……” 　　字迹传送至中央数据库，细密分析之后确定新发现魔物品种成立，这个遗落在时空长河中的位面碎片折射的数据世界，得以让一种新魔物被发现，从而登记在册。 　　瑞汀带着笑意说：“恭喜宿主，提交的数据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根据宿主提交的试验体和综合分析数据，上面已经初步通过，接下来将会有更详细的考察，确定种属，等全部通过后我再告诉你，奖励会超级多的~” 　　“好。”他笑着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外面，笑意渐渐收敛。变异人全部消失，但是他们带来的末世，还远没有结束，相反，今日就是真正的开端。 　　他说：“清点人数归拢物资，准备拔营——”他看了看天，云层已经渐渐厚重，风雨欲来。“等前锋队回来，我们立刻回南海。” 　　“好！” 　　于是南海部队，成为最早离开的那一批，俞蘅没有分割西北大基地的想法。先别说这六年过去，里头被围攻得弹尽粮绝，最值钱的应该就是这座成熟的大基地了，只要基地在，重新运转起来就是一块宝藏。不过南海离得最远，真能扯下来一两分，派人来管理也划不来。他不想为了这事起争执，还是那句话，南海太远了，非主场作战对他们来说非常不利。 　　所以他们走了，在那之后听相熟的安全区那边的消息称，琥京基地和其他十来个西边、北边基地在僵持，他们都想将西北大基地纳入自己的管理圈下。 　　可琥京基地的想法不是这样的，现在变异人解决掉，唯一残留的问题可能就是西北基地里那些饱受摧残精神出问题的幸存者的心理疏导，以及那些被当做储备粮生下来后被圈养、毫无礼义廉耻是非观念的孩子们的重新教育问题等等。这些都不是大问题！可是国家安全了，理应回到以前的状态。 　　这个想法理论上是对的，操作起来就很难了。割据一方掌控一座数百万数千万乃至上亿人口的大基地，带来的权欲满足感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割舍的。 　　在俞蘅生命的后几年，全国因为这事儿乱得一团糟，南海在他的指示下从来没有参与那些，其他基地拉拢不成，打也打不过，久而久之就将南海撂在一边，暂时不来打扰他们。 　　在他九十七岁那一年，他将权柄转交给跟随他多年的手下，那是一个颇有野心对他也非常忠诚的女人，作为郑恒漫他执掌南海安全区近七十年，无形之中提高了安全区内女性的地位，南海安全区是女兵兵团最发达完善的地方，涌现出一批又一批能力卓越的女将士。 　　他不是没有野心，只是他的野心不合时宜，在那个时候如果展露出来，南海安全区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他有理由相信其他势力会暂时冰释前嫌，先将南海瓜分干净。 　　现在时机刚刚好，外面的争夺差不多要进入尾声，他的死亡必定会引出他人压制已久的入侵之心，南海再不动的话就真的成案板上的肉了。南海对外展示内斗局面迷惑外人已经没什么用了，它注定卷入到这场权力之战。 　　于是他选了一个有野心的下一任领导人，然后闭上了眼睛。 　　后世记中，郑恒漫功勋卓越，被追敬为新联盟第一位领袖，她的经历成谜，有人说她是外星来客，看不惯变异人肆虐因此贡献出自己卓绝的见识和外星的一系列高科技产物，推动了人类和变异人战役的结束，帮忙人类取得最终决战的胜利，同时，在推动提高女性地位的事业上奋斗了终身，同一时期出现了许多出色的女性，为国家的重建做出了巨大贡献。 　　相传，南海安全区旧址某女兵营中，至今矗立着一具极为伟岸壮观的雕像，据说那是郑恒漫的外星人原形，该雕像的右手还拖着一个盒子，那是现在普遍推广全国的防护罩母版，大家都相信，那就是外星人的产物。 　　历史由胜利者撰写，郑恒漫的形象得以永垂不朽。 第372章 陆安东 　　番外1 　　陆安东怎么也想不到, 自己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东西。一切都很突然, 家里的帮佣给他端上来牛奶，他打算喝完就去睡觉。累啊！每天都过得很累, 家里也不太平，小儿子不太乖，总是惹是生非的，好在自己地位高有几分薄面，才让那个臭小子不至于去蹲牢房。 　　自从做了那个梦, 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将一切都扭转了，连他自己都惊叹自己的伟大。可是很明显，有些东西不是早预知就能更改的, 比如他家的臭小子，他明明将那个女孩儿调走了，儿子还是能强了对方。 　　强奸犯！陆安东的儿子是强奸犯！ 　　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差点晕过去，费了大力气才将事情压下来。唉, 那小子什么时候能懂事，他就要烧高香了。叹了一口气, 陆安东将牛奶喝掉，女佣却站着不走，他奇怪地抬头：“你——”却看到女佣用一种彻骨的恨意看着自己, 他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这个女佣是半个月前刚来的，做事勤快手脚麻利, 现在露出这样的表情是为什么？他直接不对头, 想要大叫却发不出声音, 身上也没有力气。 　　牛奶有问题！ 　　耳边响起了鸣笛声，这是敌人入侵！陆安东急死了，不停地往外爬想要喊人，却被身后的女佣一把拽回去，对方笑着说：“别紧张啊，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被藏在了房间的密室里，直到后面混乱停歇惨叫连连，密室被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快走吧，警卫队到外面去搜了。” 　　陆安东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被拉出去，在灯光中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的脸，这是自己的儿子啊！旁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人说：“四少好魄力，我们那里最需要的就是四少这样的强者，虽然今天才开始修炼，可是你一口气吃了所有亲缘，这可是大补啊！我们现在是自己人我也不怕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这些人啊，吃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最补了，吃一个顶的上外人十个二十个呢！” 　　陆垚大喜：“真的？怪不得你们刚刚让着我让我一个人吃，你们真是好人！那我把我爸也吃了！” 　　“不不不，陆先生我们还有用，有些事要跟他谈谈。我们先出去吧。”陆垚愚蠢好控制，现在又是陆安东唯一的儿子了，不亏他们特地带来一个同伴，弄死他让影子附身到陆垚身上。 　　听到这里，陆安东哪里还不明白，他目眦欲裂却骂不出一句话！他想到自己的梦，那个梦只到安全区被攻破他率领残部出城门的时候，却没有任何关于自己儿子通敌的内容啊！ 　　他儿子竟然通敌！！！ 　　满心的愤恨在出门看到走廊里的血迹时达到巅峰，畜生！畜生！他的父母，他的妻子和其他的儿女啊！！！ 　　女佣拉着他，欣赏地看着他脸上的痛苦，哈哈哈大笑起来：“陆安东，你心疼了？痛苦了？知道我失去我的女儿是什么感受了吧？！！为人父母，你包庇你儿子的罪行，现在得到报应了吧哈哈哈！疼痛没落在你身上你不痛不痒，只为你儿子脱罪，现在好了，他招惹更大的麻烦了，安全区要毁了，你会是最大的罪人！罪人！” 　　陆安东这才恍然，女佣竟然会是半年前那个被儿子害死的女孩的母亲。他现在思绪打结，浑浑噩噩，听到这个消息惊讶后就是沉默，他心里难受极了。坐在车上看着外面的乱象，心中划过无数的念头。 　　车子开得飞快，横冲直撞不管行人，开车的司机肆意大笑。 　　陆安东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渐渐恢复了力气，内心的意气却被磨得丝毫不剩。亲人……全都死了。南海，是儿子内应带进来的。现在他们留着自己，不过是想让自己成为对方的矛，反向刺回安全区而已。 　　“啊！！！”女佣惊恐大叫，车辆急速行驶带起的强风从打开的车门窜进来，刮得她眼睛刺痛。 第373章 小人国01 　　在上个任务世界中, 俞蘅顺利完成了所有任务, 还从书籍中获取了数目客观的薪火点, 扣除必要的物资购买花费，有大概六百亿薪火点入账, 除此之外, 还获得一些隐藏成就，其中比较让他无语的是, 竟然有一个灵魂属性叫做[妇女之友]，瑞汀介绍说, 有了这个属性之后, 女性们面对他的时候无意识地降低警戒，三言两语之间就能获取女性的信任和好感。 　　“这个属性, 有点厉害啊。难道系统发布这个属性的时候不考虑女性的权益吗？如果得到这个属性的是一个心怀叵测的人呢？” 　　“可是你不是啊。”瑞汀说, “系统判断过宿主的性格才会给这个属性的，而且这个属性也不是万能的，如果对方最开始对你抱有警惕，就不会太受影响。如果生硬地用这个属性，反而会适得其反的哦。” 　　整理了一翻之后俞蘅回家度个了假，然后继续进入任务世界。 　　· 　　难度：困难级别 　　攻略目标：获取一株牡丹花王 　　完成奖励：薪火点三千点 　　失败惩罚：倒扣薪火点九百点 　　其他：***（待定）” 　　俞蘅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压着，快要喘不过气了！周围一片漆黑，他爬起来伸出手顶了顶, 压在身上的东西软软的, 他摸索着往外走, 希望能走出去。 　　好在走起来并不难，他走了一会儿就看到有亮光，于是走得更快了，终于，他挣脱了压在头上的东西走了出来，结果差点掉下去。他赶紧后退两步再往下看，嚇还真高！他打量着四周，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重。他重新坐下吸收这具身体的记忆。 　　原身叫做彭恒东，今年三十二岁，是某机械设备公司的车间工人，从小到大的经历也正常，在这里暂时不提了。昨天晚上，彭恒东上完夜班凌晨两点回到家洗漱睡觉，之后就是俞蘅进入任务世界。 　　可彭恒东明明下班后睡在自己家啊，他刚刚看了一圈，周围也太宽大了吧。不对！俞蘅再次查看了几遍，还蹲下揪了揪有些软的地面，刚刚盖住他的是很大的柔软毯子？这地毯的形状是蓝灰条纹的，和原身睡的床铺上的被子一模一样。 　　这其实就是原身睡的床！这么一看，果然他还是在原身的卧室里，高耸得看不见边的天花板，超大的柜子和窗户……俞蘅反应过来，不是卧室及里面的东西变大了，而是这具身体变小了！ 　　将情况摸清楚之后，俞蘅心里就有一些想法了。他转身往床头走去，他要把手机找出来。走到床头还挺累！被子软软的，一脚一个印手机就在床头桌上，他看见了却拿不到。目测隔着好几米的样子，可实际上最多就三十厘米。这具身体太小了，他左右看看，将视线放在枕头上。 　　枕头对此时的他来说跟小山没什么区别，可他还是去撬一下。真是幸好是棉枕头，要是夏天的竹枕头他一定搬不动。他站在枕头面前，身体大概是枕头的一半高，由此估计现在身体缩小得差不多只有四厘米高。他又拖又拽，将枕头竖起来，拿身体和脸撑住，艰难地计算好角度将枕头一推—— 　　枕头架上了床头桌，俞蘅小心地爬上枕头，好在他不止体型变小，质量也变轻了，拿枕头当斜坡爬很顺利，他爬到了桌子上，手机就放在那里。 　　他将手机开机，站在手机屏幕上开始戳戳戳踩踩踩，先是看清楚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十一分，然后打开拨号盘打报警电话。 　　“嘟——嘟——嘟——” 　　直到挂断都没有人接，不管打几次都一样。他又给原身的亲戚打电话，只有原身的堂兄接了，对方嗷嗷大叫：“东子啊怎么办！我变成小矮人了天啊这是诅咒吗还是见鬼了！” 　　俞蘅踩了免提键，堂兄彭恒材的声音传过来不，滋滋拉拉的差点将耳朵震聋，他不得不退后几步，刚想说话，通话中断。他刚想打回去，彭恒材打了回来：“不小心被我挂断的，他妈的气死我了。” 　　“哥，你那边怎么样？我也变成小矮人了。” 　　“你也是这样？我去真是活见鬼！我差点被被子闷死……不知道啊！我爸他们在隔壁房间，我现在连床都下不来，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打电话也没接……” 　　之后俞蘅又打给了几个同事，接电话的只有两个，情况也都差不多，大家都是一脸懵逼。好在睡觉前手机都在身边，不然的话连联系其他人都做不到。 　　挂断电话后，俞蘅想了想，那么多人变成小人，肯定不是结束。这样的末世，哪里就称得上困难了？所以应该还有后招。现在行动不便他也不在意，先找件衣服穿才说吧。他现在是光着的，原来的衣服在被子里，现在也穿不了，太大了。 　　现在找剪子针线来缝衣服也不现实，他从储物戒指里将金缕衣拿出来，一穿上，金缕衣就自动服帖成刚刚好的大小，淡金色的裙子穿在身上，配上大老粗的脸真的不能看。 　　好歹没光着了，他抓着床单顺着床柱往下滑，床单卡住在半空再也拉不下来了，他就估量一下高度，小心地跳下去。金缕衣蓬成一朵小金花，落地的时候齐齐扬下来。 　　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俞蘅打算去外面看看情况，走啊走终于要走到卧室门的时候，看到有东西从门底下的缝隙里挤进来，先是一小撮，然后弹出两只耳朵，再一挤，露出熟悉的橘黄色猫脸。 　　这是原身养的橘猫，俞蘅松了一口气，就见橘猫盯着他，温顺灵活的眼睛忽然收缩，一下子露出攻击性来，大大地喵了一声，飞快地挤出前爪，然后是肥胖的猫身，最后是有力健硕的后腿，一只威风凛凛的大胖橘猫出现在眼前，这样的体积，很难想象是怎么从那道门缝里钻进来的。 　　可俞蘅已经没有时间想这些了，因为这只猫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带着一往无前的王霸之气。 　　他拔腿就跑！ 　　“喵！”身后那只胖猫奔跑掀起的强风吹得他的衣服都在飘，他边跑边喊：“小花是我！小花！” 　　大名小花的橘猫不为所动，爪子一抓，俞蘅听到了衣服破裂的声音。 　　它是真的要咬死他，他不能被抓到！ 　　俞蘅心里只有这个念头了，他的眼睛左右看看，看中了床头桌，他用最大的速度跑过去，哧溜滑进桌子底下。 　　“喵！！” 　　他从桌子底下继续往往桌子后面跑，猫爪子伸进来抓、挠好险没把他勾出去。俞蘅靠着墙面大喘气，累得口干舌燥。 　　一双黄褐色的眼睛出现在桌子底缝儿处，竖瞳展露出兽类的嗜血和暴虐，这种视线俞蘅在它抓老鼠的时候见过。床头桌摇晃起来，橘猫在撞击、在挠，吱吱嘶嘶的抓挠声听得人心惊胆战的。 　　身体变小之后，好像也变得柔弱无依了。俞蘅缓了一会儿抬头，跳起来抓住抽屉的底部爬了上去，爬进了最低一层的抽屉里。他想了想，床头桌有四排抽屉，除了最下一层抽屉没上锁之后，其他三个都是上锁的。 　　“呼——”他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是安全的，那只橘猫也进不来。 　　刚经历过一场人猫追逐大战，让他又累又饿。本来现在就是该吃早餐的时候，他拿出一管营养剂，营养剂倒在抽屉里他废了老大劲才将盖子打开——双手抱着盖子双腿盘着管子，又踢又踹才将盖子拔出来。盖子一出，里面的营养液就汩汩地往外冒，他赶紧将管子抱起来，慢慢地倾斜着角度让营养液流出，伸头过去喝，差点洒满脸。 　　管口跟他的头一样大，他喝了一会儿就觉得肚子饱了，此时营养液还剩下九成。他撑着营养液的管子抵在抽屉上，小心地将盖子重新摁上去。 　　吃完这一餐，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营养剂粘稠，粘在身上衣服上很不舒服。吃饱喝足，俞蘅将衣服脱下来放干，自己再在抽屉找了个干燥的地方躺下休息。刚进任务世界，连卧室都没出去过，他就觉得快累垮了。 　　他在猜测现在外界的情况，如果所有人类都变成几厘米的小人，确实所有秩序都要乱了。以这具身体为例，从下床到跑到卧室门，这段距离跟长跑三千米没什么区别。太小了！这短短的距离就已经是咫尺天涯。无法外出，更因为身形变化无法使用大多数的生活产品……想了一通，俞蘅不自觉地笑了，这个世界真有意思。 　　“宿主，你很高兴吗？”瑞汀飞出来，落在他身边，它似乎找到了难得的乐趣，哎呀呀，它竟然比宿主还胖还高了。 　　一颗大红球出现在身边，还自带红色暖光，俞蘅笑着虚虚摸了一下，觉得此时此景很少荒诞猎奇。“你不觉得很好玩吗？你看看，你现在看起来都比我大了。” 　　瑞汀：“……”宿主哟，这哪里好玩了？这是末世啊。然后又觉得有趣好笑，宿主竟然突然起了童心，它配合地说：“好玩。”说完在俞蘅身上蹦跶，幻化出来的毛绒触感让俞蘅忍不住笑起来。 　　“不过宿主，再怎么好玩，你也要小心哦。” 　　俞蘅玩够了四肢摊开，看着抽屉的“天花板”：“我知道的。”偶尔的放纵没关系，要是一直挂着轻视的心，那就离死不远了。 　　“嘿嘿嘿，宿主加油。” 　　小红球消失，抽屉里又黑蒙蒙的了。他接着想，他该拿什么做武器呢？要能够发挥作用的，还要匹配他的体型的。 　　钉子，短针，图钉……他无奈，就算能买得无数的枪支弹药，他现在这身板也是用不了的。他从抽屉了爬出去，小心地往上面几层爬，虽然上面三成锁着，不过他从抽屉后方爬还是爬了进去。 　　他顺利摸到图钉和针，全部收在储物戒指里。至于铁钉他记得收在外面客厅电视柜中的工具箱里，总要去收起来的。 　　俞蘅小心地从床头桌后面出来，挤着墙壁往外看，正好对上猫瞳，那只猫还在！ 　　它扑了过来！ 　　躲进墙壁和桌子的缝隙间，他还要继续往里面跑，那只猫的爪子伸进来使劲地抓，将墙壁挠出一道道痕迹，白色的灰粉扬了他一脸。 　　这是原主养了五年的猫啊！怎么会对变小了的主人有这么大的敌意？难道是认出自己的灵魂不是主人原装？ 第374章 小人国02 　　他重新回到抽屉里, 直到中午橘猫才离开卧室, 他小心地再次跑到卧室门，轻而易举地弯腰走出去。厨房里有声音, 他没有过去，先在客厅桌上的果盘里收起水果刀，又跑到电视机下的抽屉里打开了工具箱。他将整个工具箱都收到储物戒指。能拿到手的武器都拿到手后，他就不再在外面活动。至少抽屉现在很安全。 　　安顿下来后，他开始服用基因修补液, 服下的那一刻身体剧痛，眼前黑了一瞬，忍不住在抽屉里滚了起来。痛啊痛的, 他发现外界也给他带来了压迫感。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很像当年他在旅店里睡觉，然后被四周墙壁挤压逼醒，他变成了巨大的虫子，眼睛对着天花板！ 　　他睁开眼睛, 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抵住了木板，脑袋盯着, 他不顾身体的疼痛，赶紧伸脚踹，用双手去推。 　　唰—— 　　抽屉被推开, 他赶紧往外爬，啪叽掉在地上。太痛了, 身体骨骼血肉的变化带来的痛苦堪比抽筋剥骨, 脑袋瓜痛得梆梆响。俞蘅强撑着看自己的手脚, 身体竟然已经变大了，身上的金缕衣随着身形变化而变化。 　　“喵~喵~” 　　橘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过来，低头张开了嘴巴—— 　　俞蘅往后爬，他痛得手脚发软，跟面条似的挪不动自己，他拿出刀，手却握不住。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的心沉到无尽水底，抖着手将刀子重新抓住，集中浑身的力气抓住。只要这只猫低头靠过来，在它咬住自己的那一刻，他一定会将刀刺入它的脖子。 　　靠近了，他感觉到耳边碰到了温热的东西，他侧头直面橘猫，橘猫却移开了头，张嘴咬住了他的衣服，然后就将他提了起来！等他躺在猫窝里的时候，才松了心口那口气，这只猫没有伤害他。 　　“喵~”橘猫也跟着躺下来，开始舔他的脸，舔头发舔脸舔——它开始伸爪子抓自己的衣服了！俞蘅使劲地挣扎，却被橘猫压住，毛茸茸的毛发堵住他的口鼻，让他估量出自己的身形此时应该还是比这只猫小。 　　俞蘅身体还是疼痛不止，不过比刚刚好受了一点，他硬掰开橘猫的头侧头去喘气，再死死地拉住自己的衣服。 　　“喵！！”橘猫生气了，大力地拍打他，尖锐的指甲勾破他的皮肤，那几爪子下得很深，他感觉到脖子和手臂传来剧痛，温热的血液渗出来。也许是血液的刺激，橘猫更加暴躁起来，弓腰缩着脖子，再次张开嘴巴。 　　橘猫对他温和的态度只持续十几秒，再次张嘴时俞蘅悚然一惊，尖锐的牙齿往他脸上靠近，他怎么躲都躲不开，被压在橘猫脚下动弹不得。它往他的脸上咬，一口两口，尖牙插进皮肉里，仿佛觉得这个位置不好，它的牙齿移到他的脖子上，很快脖子就传来刺痛。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会被慢慢咬死的。他再次抓起水果刀，趁着橘猫玩得高兴时狠狠插进对方的脖子里。 　　“喵！！！！！” 　　临死前的挣扎让俞蘅很是再受了一番苦头，等艰难地推开尸体，他已经累得连手指都动不了。他痛得无法呼吸，却也知道这是药效的发挥作用以及猫咬伤伤口的痛楚，刚刚他的身体变大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绝对抱不起水果刀，用针或者图钉短时间内是绝对杀不死这只大肥猫的。 　　他有些期待地想。如果顺利的话应该会继续变大，等他再服用基因改良液，会恢复成正常的体型吗？ 　　他胡思乱想着让自己忽略身体的不适，抓紧时间给自己清理伤口上药。他爬上了茶几，踢翻了杯子倒出杯中的水，清洗之后再用酒精冲一遍，最后才敷上药膏，裹上厚厚一层。这个过程很艰辛，那些东西全部不凑手，用起来万分不方便。弄好之后满身都是汗，又累又痛趴在沙发上直喘气儿。 　　俞蘅眯了一会儿恢复体力，醒来后看向窗外，此时外面有些黑，看起来该是到了傍晚了。再一转眼，他好像看到客厅窗台上，有绿色？ 　　身体虽然比吃基因药前大了一圈，可到底还是太小了，显得窗户距离特别特别远，他眯着眼睛，用伸手揉揉被泪水汗水蒙住的双眼后再细细看去。那抹绿色在动，他喘着气拿出望远镜，苦中作乐地想，活这么久这种体验算第一遭了，以前哪里想得到就在同一个客厅里，看窗户竟然还要用得上望远镜？好像家里面积有多大似的。 　　他抱住和他身体等高的望远镜，看见了窗台上的绿色是摆在窗台旁边的那株富贵竹。一夜之间那竹子拔高，变得密集又壮实，竟然将窗台遮住了一半。此时竹子还在继续长大，叶子和枝干和生长间互相挤动，看那趋势好像要往天花板去。 　　这样的生长速度？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他爬起来开始摸索橘猫的尸体，还爬了上去。虽然他现在体型小无法目测橘猫的大小，不过却能利用猫窝和橘猫至今的对比差异来判断。 　　橘猫果然变大了，它的尸体几乎将猫窝铺满，而在原身的记忆里，至少还能空出三分之二的地方的——这猫窝是原身新买的，没办法橘猫长得太大了，原先的早就不能用了。 　　原身非常喜欢这只猫，可他第一天来就杀了这只猫。 　　不自然的生物和植物生产趋势以及作为人类的他体型的逆向变化，以及家里橘猫的攻击性，如果这些都不是意外的话，就让俞蘅心里大概有数。 　　他仔细回想一遍，原身只养了一只猫，客厅里还有三只金鱼。他看向鱼缸处，那里面的鱼已经不见了。除了宠物之外，植物上就只有那株富贵竹了。橘猫已经死亡，富贵竹暂时好像没有攻击的意思。将事情过了一遍后，俞蘅还是没有彻底放心，他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吸收药效，这个家目前就他一个人住着，看起来最安全不过，可他还是不放心。 　　一台机甲落地，在俞蘅眼里就是没有尽头的高山。他站起来往上爬，等爬进机甲入口进入内部再关上门后，他才真的安心下来。 　　他疼得睡过去，又饿得醒过来，可是连开营养剂盖子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无奈地抱着肚子继续睡。醒来的之后，俞蘅只觉得身体由内而外的舒畅，就是太臭了。看自己的身体，他震惊了，身体竟然又缩小了，好像之前体型撑大的那一刻只是一个美丽的梦。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脸色凝重地再三检查身体，确定身体确实又变小了，这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消息。 　　“咕咕咕。”他的肚子疯狂地叫起来，他叹气，从储物戒指里将营养剂拿出来，坐在营养剂身边作对比，这样的身量果然和他刚进入任务世界时一模一样。基因药剂，竟然没有用了吗？他边思索边熟练地双腿夹住管身，双手抱住盖子用力地往外拔，上半身后仰，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区区一个盖子，竟然成为难题。 　　打开之后他赶紧凑上去饱喝一顿，即使喝得肚子溜圆，这管营养剂还是剩下很多，他将营养剂抱着靠在座位上，也不想盖了，打开操作台开始踩光屏上的键，发出开舱指令。 　　门开了，他小心地爬下去跑到门口，植物的清香扑鼻而来十分浓郁，他探头看了看，全部都是富贵竹！他不知道自己在机甲里躺了多久，不过大概估算来总不会超过半个月。这么说也不对，不管再给多少时间，一丛富贵竹也不可能长得这幅样子。 　　他想得更多，是自己家这样，还是外面的植物也这样了？ 　　转身回去关上门，俞蘅暂时没有外出的打算，他开始锻炼身体了。虽然体型没增大，可是身体素质确实提高了，耳清目明，之前那次星际世界的任务给他的遗泽不少，营养剂真的是居家旅游的佳品，有了它之后，进入任务世界时的第一要务终于不是搜集食物了，空出来的时间和精力能让他投入到提升实力上，长远看极其有益。 　　机甲矗立着为他提供绝对安全的领域，他在里面呆了两个月，在这两个月里面，彭恒东家来过陌生访客，分别是三只麻雀（？）和一只白底黑斑猫（？）。之所以用问号，实在是它们+和以前的模样有了极大的变化。 　　先是三只麻雀冲破大门上面的玻璃，分批次硬挤进来，看外貌是麻雀没错，体型却跟小猪仔没差别，进来之后翅膀切断了一整片富贵竹，破坏力惊人。要知道那些富贵竹长得很粗壮，他估计直径应该在十五厘米左右，如此轻易地被切断，这让他对麻雀的翅膀攻击力有了深刻的认识，跟上个任务世界的鸟人翅膀的切割力有得一拼。 　　麻雀将家里的富贵竹全部割断了，断掉的枝干叶子在地上铺了一层，之后它们就那么躺下了，开始生蛋。 　　俞蘅看着自己的小身板，默默地继续做操。 　　很快，机甲外面更加热闹了。他看见草堆里堆满了灰褐色的蛋，好像一觉睡醒，外面就跟菜市场一样吵闹起来。 　　新生的麻雀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如魔音贯耳，他数了数，大概十七只左右。好吧，声音多少添加了几分乐趣，这么安慰自己也不错。有一天夜里，俞蘅被撞醒，机甲被什么东西撞得哐当响，他赶紧爬起来往外看，可惜只看到黑暗中有体型巨大的东西在扑腾，偶尔能看见两对幽蓝色的眼睛，很是渗人。 　　他有些担忧地摸摸自己的眼睛，修炼健体通则两个月，竟然连气感都还没练出来，这也就意味着没有入门，身手就无法得到大幅度提高。这是很反常的！那些基因药又不是白开水，哪里能喝了没作用？ 　　没有夜视能力，他只好叹着气再次睡下，好在机甲不再震动，他勉强能睡。耳边能听见鸟类惨叫的声音，也有猛兽在吼叫。家里这是进了什么猛兽？听起来那些麻雀并不是对手。 　　俞蘅翻了个身，想起肉体修炼没进展、身体没有灵根这个世界没有灵气无法修仙，修道也找不到天地元气……这些其实都没什么！做一个普通人也没关系，世界千千万，多的是普通人类世界。他真正烦恼的是这具才四厘米左右，堪比豆芽菜的身体，连外面刚孵化出来的小麻雀儿都打不过，能被一颗麻雀蛋直接砸扁。 　　他难道还能在这里藏一辈子，任务也不管了，直至寿终正寝？那干脆现在就自我了断算了，省得浪费时间。 　　任务是一定要做的，书籍也是一定要去找的。 　　他慢慢地放缓呼吸，终于进入了梦乡。 第375章 小人国03 　　第二天, 他看到一只白底黑斑猫,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大熊猫呢！直到那猫起身伸懒腰，发出一声雄浑的“喵嗷呜”, 他才确定是猫。那猫也太大了, 窝着占据了客厅的一半, 等它出去俞蘅的视野从得以解放，这才看到昨晚猫鸟大战的战况惊人, 地上是一层被压得烂烂的绿色植物层, 房子看起来七倒八歪的，刚刚那猫从门那里出去——门早就没了, 取而代之是一个硕大的不规则洞，又颠下来不少石块。 　　这里很快就不能住了, 俞蘅想。 　　他做好要出去的准备, 却没有立刻实施, 他再试了两个月, 还是无法练出气感，唯一的收获就是身体经过长达四个月、毫无间歇的锻炼变得强壮很多，又因为每天食用营养剂，身体的营养得到充分的补充, 此时的他比起四个月前更多了两分外出存活的底气。 　　可以出去了, 俞蘅仍然准备了一通，现在他能用的武器, 只有防御攻击一体的防护罩了, 他练习许多遍, 才做到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东西从储物戒指里放出来，然后用自己的超小身板去摁动那块大砖头的开关，电流攻击会是他最大的保命底牌。至于操作机甲反击，目前并不是一个好主意，虽然可以通过精神连通来进行操作，可是必要的光屏接触操作也是必要的，根据他目前的状态根本没办法使用出较好水平。 　　他选在那只猫出去觅食的时候将机甲收起来，离开了这个已经破败不堪的家。出了门下楼，他看着大变样的世界，生出自身十分渺小的感叹。不是他突然文艺哲理起来，而是他在这个大环境的衬托下，确实渺小得不像话。 　　只见入目之处是高耸得看不见顶的草（草叶比他的腰身还肥大），树木根本就是超级擎天巨无霸，他只能看到棕褐色一大片（树干太粗了，他也太小了），更是看到鸟类遮天蔽日地飞过，看不出是什么鸟（太太太太远了），甚至那群鸟低空掠过时扇起的风将他卷起来，撞上野草丛才停下。俞蘅抱着野草滑下来，手被割出厚厚的伤口，刺痛且血流不止。 　　又有鸟声传来，他也顾不上伤口了，赶紧趴下抱住野草（抱不拢！），果然下一秒狂风再来，从高处看，这片绿油油整整齐齐的野草被风一刮，齐齐倒向一个方向，绿波荡漾，那画面别提多美多有诗意了。 　　可镜头拉进，密集的草丛里面，一个五颜六色山扇晃眼的小人正死命抱着草叶子，下半身被风刮得和地面差点成平行线。俞蘅紧闭双眼和嘴巴，只觉得尘土噗噗地往他脸上扑，嘴巴里都是沙子。 　　好不容易鸟群过去，俞蘅啪叽掉地上，身上已经裹了一层尘土，眼皮子更是厚重，伸手一摸都是沙子。等将自己收拾好，他低头看自己一身腌酸菜的皱巴模样，实在很无奈。 　　这个世界变了，无需剥夺人类的任何武器和能力特长，只需将人的体型压缩压缩再压缩，超迷你的体型就能自动斩断所有的可操作空间，任凭你再聪明再有勇气，也抵不过鸟群低空飞过的那几秒带出的风。 　　致命弱点。 　　感叹了一下，俞蘅继续往前走，他现在的打算是找到离家最近的书店，然后再向外推移找到另一家书店，慢慢地再到最近的中学去，那里也有图书馆。他苦中作乐地想：照这样的速度，不知道走到老的时候，能不能将这个省的图书馆书店走一遍。 　　“咻咻咻。” 　　突然听到什么怪声音，像是轻薄的翅膀在扇动，俞蘅回头一看，一只威武的蟑螂正颤动着须，复眼又大又圆盯着他，前肢一对大钳子霸道摆动，那气势和螃蟹比也不差了。当然了，如果那对钳子不是对着他的话，他能够更加赞美这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蟑螂的。 　　俞蘅拔腿就跑！后脑勺被风吹得嗖嗖凉，野草被蟑螂镰割断，顺着风势吹到他的脸上，跑着跑着和一只从水沟钻上来的老鼠来了个对眼，他立刻停下脚步拿出防护罩，跳上去快速踩动开关，他已经提前设置好覆盖范围，正好是以他为中心直径十厘米。 　　滋滋嘶。 　　巨型蟑螂和巨型老鼠相继撞上去，发出浓郁的焦臭味。 　　单单走到小区大门，就花了他一整天的功夫。路不好走，崎岖不平都是土坑土疙瘩，野草密集，走起来七拐八拐地绕，比走迷宫还难，如果不是贴着这排花坛走，还真的会迷路。偶尔遇上以前的“小动物”又是一番麻烦，只能想开点安慰自己终于吃上肉了，还是烤肉呢。 　　终于看见小区大门时已经是大中午，好在野草密集日光不猛，他挤在小区的大铁门底下的缝隙里休息，填饱肚子后继续往外走。 　　接下来两天，俞蘅一直在街上走，他靠着墙角慢慢走，入夜就躲在机甲里睡觉。外面的夜晚更加热闹！巨大如灯笼的萤火虫驱散了黑夜，蚊虫嗡嗡嗡地组队乱飞，偶尔也有公鸡一样大的蚂蚱在草间跳，身姿矫健四肢锋利。 　　如果没有机甲能傍身，他早就死定了，他已经确定，这些体型巨变的生物，对他很有攻击性（也许对人类都是这样，不过他暂时没有遇到其他人类，无从对比），见到了总要来咬一口挠一下，今天白天他就遇到一群小牛犊那么大的老鼠，差点被撕成碎片，就连那些蚊子见了他也要扑上来咬。 　　那蚊子是他个头的两倍高，又喜欢成群活动，要是真被咬住，极有可能会被瞬间吸干血。他直接打开防护罩，噼里啪啦电死一大群，空气中是浓郁的焦臭味，差点没把他臭晕过去。 　　第三天，他终于看到小区附近最近的小超市，他打算进去找点水。营养液能补充身体的所有营养，可人口渴时还说想喝水的，之前在僵尸世界时，前几年他都躲在地窖里靠营养剂为生，那种渴望喝水的感觉还印象十分深刻，绝对是不舒服的体验。 　　现在他的储物戒指里唯一的水资源，就是原身家中的的水壶，那水壶里是前一夜煮的水，原身没喝完，就被他收了起来。刚开始时他爬不上水管，没有落脚点很难爬，没办法拿水桶装自来水储存。等他锻炼出肌肉和体能时，家里已经停水。 　　所以他希望能在超市里存一些瓶装水，按照他现在的胃口，一瓶550ml的矿泉水就足够他喝两个月了。如果可以的话再顺手存一些食物，等营养液吃腻了的时候还能换换口味。 　　从看到超市招牌，再跑到超市门口又花了挺长时间。超市的门是关着的，拉着铁皮帘子，不过铁皮帘子并没有拉到底落锁，还有一道缝隙。缝隙估摸着只有两三厘米，他小心地趴着挤进去。 　　入口的地方还有野草，越往里走草越稀疏，过了收银台就彻底紧干净了。 　　他看着高耸没有尽头的三排架子，按照记忆开始往第三排饮料区去，打算将最要紧的物资拿齐。走在货架旁，他看到地上散落不少东西，看起来已经有人来过。这很正常，已经过去快五个月，近半年时间，其他人也是需要吃东西的。他看一下包装，摸着包装完好的都收在储物戒指里。 　　现在已经不管监控不监控的了，他已经不具备攒一麻袋再到偏僻地方收好的技能。就算被人看见他也不惧，他有保全自身的底气。 　　货架上的东西很乱，水剩下不多，他拿了六瓶矿泉水和十几瓶其他饮料就收手，然后再小心地爬上隔壁的货架，打算摸点饼干零食糖果巧克力啥的，然后他就听到轻微的响声。 　　他停下动作，将自己挤进了货架当中，仔细地听动静的来处。动静来自仓库，原身自小在这里长大，这间小超市也已经经营了两代人了，附近居民都熟悉得不得了，总共这三排货架，仓库就在最后一排货架那边的门后，声音就是从仓库传出来的。 　　等了一会儿声音没有再出现，他才继续收拾东西。很快他就弄好了，拿出望远镜看了一眼收银台后面墙上的时钟，已经是下午五点十分，在冬天下午五点时天已经开始暗了。于是他打算今晚在这里过夜，明天再继续出去。 　　不过在货架上还是不安全，他爬进了收银台的抽屉，里面都是钱的味道，说不上好闻。他抹黑拆开一颗巧克力软糖，抱住慢慢咬。 　　天彻底黑了下来，抽屉缝隙外面完全是一团黑，习惯了黑暗之后，他稍微能看清楚一点。这几个月他时常这么练习眼力，在黑暗中视物久了之后略有成效。虽然基因药无法将体型恢复，可五感体能等确确实实增强很多。夜视是目前很实用的能力，可以提前知晓然后躲避黑暗中的危险。 　　夜深之后，外面的动静就热闹起来。蛙鸣声振翅声草木窸窣声等，后半夜他还听到了有东西进从铁皮帘缝隙钻进来。门边的野草簌簌响，然后是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听得让人耳朵发麻。听起来数量不少，俞蘅认真听仔细数，陆陆续续进来了三条蛇。 　　蛇不停地爬动，也许爬上了货架，包装袋被摩擦得飒飒响。过了一会儿，摩擦声来到收银台。俞蘅靠在抽屉的最深处角落一动不动，然后就看到有红色的大灯笼出现在缝隙外，蛇信子咻咻咻地甩动，两三秒的功夫，蛇眼移开，蛇在收银台转了一圈后挪开了。 　　蛇活动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很久，在安静下来之后俞蘅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他就发现，暂时出不去了，到处都是蛇活动的声音，他试探着出去，卧在收银台下的蛇就竖起蛇信子，十分敏感地蹭上来，他只好再次后退。 　　如此就等了四天，他倒是不着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目前这个身体状况做什么都快不了，需要很大的耐心。四天后他还是没能离开，因为外面下起了暴雨。暴雨的到来给他带来了不少烦恼，蟑螂什么的乱飞，有一只还钻进了抽屉，被他拿铁钉打死了。 　　原身所在的城市叫做泽都，听名字就知道是一个多雨水的城市，这次的雨下得又急又猛，俞蘅对照着往年冬天下雨的规律数了数，这场雨至少要下半个月。不过泽都的地下排泄系统做得很好，不怕积水。 　　雨下了七天，他就被打脸了。积水进了小超市，提前进来避雨的蛇群机灵得很，早早就爬上了二楼。再下两天，积水就到抽屉下方了，俞蘅不得不连夜离开收银台，顺着电线爬上一楼天花板，重新在灯管上落户。 　　接下来，积水一天比一天深，他总能听到远处有怪异的声音，积水时常颤动，好像有大家伙在水里活动。按照泽都的建设，就算没有人负责检修，也不可能短短五个月不到排水系统就全面崩盘。之前他一直待在原身的家里，那是二楼，所以他知道下过雨，但并不知道外面的积水竟然已经这么严重。 　　很有可能是体型变化性格大变的生物们，它们的活动弄坏了城市排水系统的哪个关键环节。 　　在灯管上住了大半个月，他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抱着早就断电的电线做运动，引体向上啊，倒吊攀爬啦。等雨停的时候他捏捏手脚的肌肉，满意地点头。 第376章 小人国04 　　雨水彻底停歇之后, 他也没敢急着出去，等小超市里的蛇离开, 等到积水彻底退去阳光升腾起地面的水汽, 他才准备出门。不得不说，雨后的天气确实好了很多, 地面新长出许多新植物, 他辨认出一些能食用的草类扯断, 嚼吧嚼吧吃掉补充营养。他还在墙角看到了能食用的菌类，高兴地采下来, 中午午休的时候就倒出来晒干。他的储物戒指里还有原身家里的大米等食物, 他打算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吃一顿现煮的饭来吃才好。 　　怀揣着对生活的美好期望，俞蘅继续往前走，路过有些店铺觉得有需要的，就会想办法钻进去。托现在这具小身体的福, 进哪里都挺方便的, 让他积累了不少用得着的东西。 　　有一天, 他在一个墙角看到一具尸体，上面围了一层厚厚的苍蝇，苍蝇个个都和他体型一样高。他没敢过去, 绕了路走。 　　说真的，他到现在都还没遇到活人, 大雨之后倒是已经见过三具尸体, 其中两具是溺水死的, 尸体泡得糜烂发白, 他能做的只是用铁钉挖出一个坑将对方埋起来。等终于来到附近最近的书店时，他稍微松了一口气，开始扫描书籍——看是看不了的，只能全部扫走。书架下方的书籍很多都被水泡坏了，也有被啃咬的痕迹，所以能用得上的并没有很多，可这也让他忙活了很久。 　　之后的日子是乏善可陈的，他小心地躲避着其他大型生物，努力地让自己的生活好过一点。他存了打火机和火柴，打火机实在是用不了，火柴是后来在小卖部里翻到的，这个过程也十分艰辛。总之，在吃到烤火腿的时候，他满足地眯眼。 　　牙签叉着一小截火腿在火上烤着，很快就发出诱人的香味。俞蘅飞快地吃完了，然后熄灭火迅速躲起来。他藏在柜子里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进来，然后再失望地离去，心中产生一种和嗅觉灵敏的小动物们斗智斗勇的快意来。 　　后来他终于遇上了活的同类，大多数都在商城、超市、小卖部餐厅之类的有食物在的地方。人变小的之后，就算是一间小小的超市也足够生活了，他们聚集在那里，食量跟随体型变小而剧减，东西几乎吃不完。 　　“在过保质期之前，我们都不用担心食物！” 　　他们用一切东西将缝隙堵住，防止外面生物误入攻击，日子过得很舒适。俞蘅只加入过两个地方短暂休息了几天，从来没有常住过，他怕自己会被这样宁静安逸的生活磨平意志。东西迟早会过期，迟早会吃完，守着这么一个宝库没有错，可也不能再也不出门啊。等以后没有食物吃再外出，适应环境就太晚了。 　　这样的生活过了很久，俞蘅一直记着时间，那应该是他离开原身的家后的第一百九十六天，他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如果说，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一直是游刃有余的，虽然每时每刻都很危险，那些大型生物对人类很不友好，可他都能全身而退，偶尔还能用防护罩吃上几口烤肉什么的。 　　那一天他正走在路上，刚从一只巨大老鼠口中挣脱，他挤在墙缝儿里大喘气，突然之间天地一片昏暗。他感觉到危险，立刻将机甲拿出来，机甲在墙缝中撑住，在往入口上爬的过程中，他觉得头晕目眩，空气变了！ 　　爬到一半俞蘅差点掉下来，思维越来越模糊，他拿针扎了自己几下，挣扎着继续往往上爬。耳边仿佛还听见动物的叫声，透着不安和惊恐。有什么东西来了吗？！ 　　几乎是机械地继续爬，等进了机甲驾驶舱关上门，他已经陷入昏迷。太难受了，天黑下来之后空气中好像多出了什么东西，是毒气吗？混乱颠倒的梦境中，俞蘅还在想这个问题，等他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睛有些花，看东西都蒙蒙的。 　　给自己把脉，果然是中毒了，他垂下软绵绵的手，喘着气休息了一会儿才为自己治疗。这种毒并不致命，吸入后会造成身体机能的全面下降，肌肉松弛无力血液流动滞缓，说得简单一点，那就是“累”，累得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不过能随着新陈代谢排出去，身体就会恢复。 　　不是致命毒气就足以让俞蘅谢天谢地了！不然的话所有的活人都活不下去，人类会毁灭！ 　　解毒之后他才趴着窗口往外看，现在外面还是那么黑，如同最粘稠的墨水，一点光亮都看不到。 　　等了三天，外面还是这样，俞蘅就开始出去了。刚开始他先吃了解毒丹再出去，发现自己能在外面撑四个小时左右。用自己的身体做研究后他发现，如果没有服用解毒丹，他只能扛半个小时。 　　不知道这些毒气是哪里来的，俞蘅想着总是服用解毒丹不是办法，如果毒气长时间都不会消失，他需要锻炼自己的身体适应外面的空气。人类的身体很坚韧，这种挑战算不了什么。 　　他开始不停地试探身体承受底线，不停地磨合。与此同时他发现，自从那天之后，外面的生物更加暴躁肆虐了，天天都能听到吼叫声撕咬声。不止如此，在某一天他突然绊倒，两次之后才发现，是路边的野草绊倒了他。回头一看，野草跟有思维一样又窜了回去，他抿嘴，拿出图钉做出要扎的动作，那棵野草一个超低下腰贴着地面，身姿矫健柔软，俞蘅换了几个方向去试，最后确定株野草确实有灵性。 　　分明只是最普通的野草。俞蘅有些猜测，然后坐下来双腿盘住野草，动手——开挖。 　　野草激动地狂甩，稚嫩的叶片啪啪地拍打着俞蘅的脸，俞蘅不为所动：“既然绊倒我不就是想跟我玩？放心吧，我会把你带走的。”小草并不高，也就三个他那么高，应该是刚破土不久，甩人虽痛却只有红痕，并没划裂皮肤。再多长长叶片变硬那就不一定了。 　　顺利将这株草挖下来，俞蘅麻溜儿地拿塑料袋装了一袋子土放进储物戒指里，再将这株草绑在背上，捆结实了带走。等夜里进机甲休息再解下来，这时候小草老实多了，轻柔地拿叶片蹭他。 　　俞蘅躺在小床上不想动，太累了，这种疲惫每天都要经历好几遍，累得灵魂都在叫嚣。见他不理人，小草拿根部走路，将驾驶舱里探来探去，等看他坐起来了，就赶紧刷刷刷地挪过来，大力地压在他身上。 　　毫无压力，他将草推开，暗暗点头，这株草除了卷着他的脚绊倒他、挖它出来时反抗地甩他之外，并没有出现别的攻击行为。他带着试探将塑料袋拿出来，小草赶紧跳上去将根部扎入，叶片高兴地抖动。 　　“你听不听得懂我说话？嗯？”俞蘅拿手去摸小草的叶片，换来轻轻一甩。他就边逗着小草说话边吃东西，没想到听到塑料袋簌簌响，小草将自己从土壤里拔出去扑到他身上——的营养剂上。他正抱着管喝呢，小草毫不客气地将他的脸推开，带着泥的根部挤进去。 　　“呸呸！”俞蘅将溅到嘴里的泥水吐掉，无奈地看着小草将营养剂弄倒，粘稠的液体洒了一地，它着急地拿根系和叶片去拢，然后越拢越铺开，整颗草几乎趴在了地上使劲蹭。 　　很好，很活泼，很机灵。他重新拿饼干出来吃，吃完之后开始锻炼身体，无视小草在身后不停滑动。 　　果然，他估摸着翻倒的营养剂应该发干了，那株小草又到他身边来拿嫩生生的叶尖儿戳他，戳戳戳，他假装没反应，后来就听到塑料袋被什么东西滑过的窸窣声，那草再次将跟扎进土壤里，叶片有些耷拉。 　　他就有些想笑。晚间睡觉睡到一半，他又被小草折腾醒，他闭着眼睛摸上了塑料袋，将袋子收进储物戒指，后半夜不管小草怎么折腾都不管它。处于“幼年期”的小草并不足以对他造成真正的伤害，他起了驯服对方的心思，不管是多一个解闷的伙伴还是多一个能受自己控制指挥的帮手，他都想试一试。 　　变异的草有灵性，生存条件也似乎发生变化，俞蘅成功地将小草补充营养的时间锻炼得跟自己同步，也就是一日三餐。世界万物真是神奇，一天泡三回土或者三回营养液（小草最喜欢），余下的时间拔着根能到处走，精神奕奕！真是成了精的小东西！ 　　在那之后，他在走动的时候就多观察看还能不能碰上这样的植物，倒是有看到过三次，不过那体型和攻击力他撑不住，更别提挖走带身上了。现在这小草白天就在他背上绑着呢，生怕它自己拔腿跑了。在外面他身体不适，小草却特别活泼，黑暗中的雾气对它应该是友好的。 　　其实他在外面走动的时间已经变得很短，他需要在力竭之前回到机甲里，也得在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时躲避，所以在黑暗之中走了许久他才到达下一个书店地点。这一次抵达之后他没有急着扫描书籍然后离开，他需要修整一下。黑暗、压抑与搏斗，再也没有遇到别的人类，这些都让他有些疲惫，不止是身体上也是心理上。 　　这样心理脆弱的自己，俞蘅刚开始还有些惊讶，他是过惯了孤单生活的人啊，又不是没过过孤身逃亡的日子，怎么这时候突然感性起来？后来才发现，在外面行动的时候这种情绪最严重，回到机甲里睡一晚后，那种感觉就完全没有了。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雾气不止会让身体虚弱无力，对精神也会有影响，身处雾气中，人会变得消极悲观。 　　结果这一次在书店里刚安顿下来，在机甲里醒来之后他开始反悔昨天的决定：他好得很！活力满满，压根儿不累！ 　　嗨呀，这些日子他的主意一直反复，一会儿累得不想动，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困难他干得动，人都要给整分裂了。就算这样，俞蘅还是保持每天离开机甲暴露在外的时间，不停地增强对环境的抵抗力，他不敢将所有底牌都压在外在工具上，人要自己立起来才最无敌。 　　花了一天功夫将书店掏空，他就准备继续往前走了。书店一楼被植物挤满，只有二楼稍微还有些空地，所以这次离开他是从二楼爬下去的，他完全不想再从一楼那些密密麻麻满的黏糊的不知道什么动物粪便中淌过了。 　　出去之后看见一个商场的门牌 ，俞蘅想了想还是进去看看，自从天黑再也没亮过，他已经没有再遇见其他人类了。 第377章 小人国05 　　商场开着, 他看见里面有体格巨大的黑棕色生物在活动, 也看不清那是什么种类，干脆直接避开爬水管上去, 他的攀爬技术现在练得特别娴熟, 用瑞汀的话说, 那是咻咻咻地窜上去了，特别快啦~ 　　爬着一半的时候水管后面伸出长长的触须, 然后一颗大头探出来, 俞蘅心中警铃响起，看着触须抖动的幅度和角度, 先下手为强伸脚一踹！将那头踹了回去，然后加快速度往上爬。 　　等他钻进窗户就看到一大群肥硕的蚂蚁挤到了玻璃窗前, 无数只脚敲得玻璃哒哒哒响, 不过它们体型太大了进不来。 　　观察了一番二楼, 二楼是日常生活用品区, 黑漆漆的看不出有没有别的东西在，他侧耳认真听了好一阵，那是有鳞片在地面摩擦的声音。于是他没敢下去，爬上三楼。三楼不是超市的范围, 这栋大厦一二楼是大商场, 三楼是某一西式快餐的店面，跟肯德基差不多。 　　试探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危险俞蘅才落地, 他很有经验地往后厨跑去, 偶尔他会踩到干硬的东西, 还有点臭，他怀疑是什么生物的粪便。 　　到后厨的时候粪便越多，他小声地喊：“有人吗？有人吗？”他趴在橱柜上等，慢慢地听到里面有移动的声音。 　　“嘘别说话，别开锁！锁开了很难关的！” 　　“对别开，我们的东西都不够吃了，不能再让新人进来。” 　　“外面空气很让人难受，别开门啦。” 　　他的听力很好，将里面的低声对话全部听见了。他也不介意，听到人声让他打从心底高兴，他知道自己这是受了黑暗雾气的影响，习惯之后也就能冷静地对待自己时不时的感性了。 　　感性归感性，他从来不耽误自己的正事。 　　满足了感性的自己的心愿之后，俞蘅没有执着敲门进去，离开商场后他继续往前走，这一走就又是两个月过去。他的体型仍然没有变化，身体却在环境的磨砺下越来越优秀，到了这个时候，黑暗和雾气对他的影响几乎为零，他可以不借助任何工具就在野外行动，同时避开大部分的麻烦危险。 　　只是可惜的是，那株小草在长大之后越发不受控制，总会攻击他，长大后的野草叶片锋利，他完全撑不住，没办法只好放生野外重新栽下去。 　　末世到现在已经有一年了，环境更加恶劣，人类在其中生存更加艰难。植物发了疯地长，挤裂墙体挤塌屋檐，铺满了建筑内的地面，连墙壁天花板也不放过。到了这个时候，所谓建筑已经很难带给人类安全感了，除非能够爬到更高的楼层去，可是那里却是飞禽活动的地方，前有狼后有虎，人类被逼出建筑层，俞蘅开始看到大量的人类。 　　偶尔他会和他们一起行动觅食，互相交流自己知道的生存知识，比如什么东西能吃，哪样生物很危险该怎么躲避。不过这些人的体能都不强，他询问过，里面有人甚至已经一整年都没出过门了，现在出来是迫不得己。 　　“我们住的地方已经不安全了，前天有地鼠挖破了地板，虽然被我们点火吓走，可是一定会再回来的。”难得遇到一个外人，队伍里一个叫做蒙新的青年也有了交谈的欲望，只见他咬着草根，两手拽住一捧叶子，在俞蘅说“挖出来了，拔”的时候两脚叉开身体后仰，大喊了一声用力一拔，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从地里滚出来的是一块一人高的土疙瘩，这是一种矮小植株根部结的疙瘩，能食用，就是味道酸涩。 　　“真能吃啊？”蒙新翻着检查问俞蘅，俞蘅点头：“我吃过很多次，一点问题都没有。”这种草其实就是以前普通的路边野草，连名字都没有的那种，发现根部疙瘩能吃也是偶然，他看到飞禽啄过。虽然味道酸涩，不过水分很足，应该是变异后的产物。 　　蒙新擦掉土，挖出一点尝尝后点头：“成吧！再挖多一颗我们带回去。” 　　两人一人背一颗根疙瘩回去，俞蘅看着远处密林中某个方向，问：“那边是武警基地吧？你见过他们吗？” 　　蒙新摇头：“没有呢，太远了。” 　　回到聚集地，这里是超市的一个仓库，听蒙新说大概有四千多人。“好久没数了，孩子出生好多，也有人失踪，具体多少人说不清。”俞蘅跟着蒙新从隐蔽的洞口爬进去，洞口处有人在守着，等他们一进来就嘿咻嘿咻地将长棍状的棍子塞住洞口。 　　“那个洞挖了半个月呢！杨树说仓库大门和窗户都不能再打开了，怕不安全，所以我们挖了这个洞来出入。坐吧，我去拿东西。” 　　俞蘅就坐在地面上左右看看，这个角落应该是蒙新的领地，用纸箱挖出门和窗户，他听见外面很热闹，过了一会儿有男声喝：“都小声点儿！别引来其他东西！谁家小孩儿一直哭呢赶紧哄哄。谁家小孩儿呢！他妈的只管生不管养啊……” 　　孩子不哭了，不知道是被父母哄住了还是被堵住了嘴巴，蒙新拖着袋子过来，让俞蘅搭把手：“拿这个来剔皮。”他拿来的是两片刀片，刀片的一边被布料裹住可以充当把手，竖起来的刀片和他们两人差不多高。“你用过没？没用过我教你，要小心找好角度，千万别割了手，我可没有药。” 　　将疙瘩的土和外皮削掉之后，两人一人一人抱着吃，蒙新连连点头：“水分挺多啊，好吃！”他再从角落里翻出一包小饼干；“吃吧！别看已经拆开一个星期了，味道还是可以的。变软走味儿了我也舍不得扔掉啊。” 　　俞蘅也不客气，拖出一片饼干用力折下来一块抱着啃，边啃边看着偌大的仓库：“你在这里住多久了？这里人真多。” 　　“我家就在隔壁小区，我是最早过来这里。我是直接爬进仓库的，住了一年多了吧，日历本都撕了整整一本儿了。你呢？怎么敢一个人在外面走动，多危险！是要找亲人还是？” 　　“没有，就想到处走走，总是住在超市里我住不惯，太无聊了。” 　　蒙新点头：“确实无聊！天天就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你吃多了你偷拿了，天天吵。我说啊，这一仓库的东西哪里吃得完？就说我，这么大男人一天三餐吃一根手指饼干配一瓶盖儿那么多的水就够了，东西根本吃不完！啧啧啧，谁听啊，将仓库搬得乱七八糟，我看了也烦。吃不完的硬要自己拆一袋，吃一顿扔一包，我看啊这个仓库也经不住他们糟蹋多久的。”他说着将怀里的疙瘩咬了大大一口，含糊不清地说：“等再过几年东西全部变质，看他们怎么争。” 　　吃完之后，俞蘅问：“仓库还有蜡烛吗？或者是电池？” 　　“你想要啊？跟我来我带你去拿。”蒙新拍拍手，将吃剩的饼干往角落一塞就往往外走。 　　仓库里确实很乱，到处都是纸箱收纳盒鞋盒等，挖出门窗之后就是独立的住所，走在期间的感觉很奇妙。 　　“都在这边了，你随便拿吧。” 　　俞蘅看着眼前高耸堆叠的箱子，干脆利落地爬上去，看准自己要的东西就摸进储物戒指里。他存的东西多是生活用品，这些东西现在都是不可再生的，用完就真的没有了。 　　蒙新看他将一个蜡烛丢下来，蜡烛在地上断成两截，他赶紧帮忙捡起来，等俞蘅跳下来他说：“火柴盒在那边。” 　　“谢了。” 　　最后两人拖着蜡烛和火柴盒回去，路上遇到的人都是见怪不怪的表情，接下来俞蘅呆了两天，和蒙新相谈甚欢，蒙新有些犹豫也有些期待：“其实我也很想到外面看看。”这几年的活动范围就是超市附近，走个一天一夜也走不出多远，今天他和其他人一起出去找吃的——他们这些人都是比较有忧患意识的，常到外面找新的食物，结果遇到了孤身行动的彭恒东，他的心又活起来。 　　俞蘅挺欣赏蒙新的，给了他很多建议和鼓励：“你要先把身体锻炼起来，这样才能走远，遇到危险才能躲。” 　　蒙新叹气：“太难了，出了这个仓库，外面的空气让人难受。”他眼前一亮：“你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我一直在外面生活啊，身体习惯了就好。” 　　“这样啊……” 　　没有人再说话，两人陷入沉默，俞蘅说：“我睡觉了。”“哦，哦！” 　　第二天俞蘅离开的时候，蒙新很不舍：“可惜我现在太弱了，不然的话一定跟你一起走。”两人在洞口外面告别，“你下一站要去哪里？” 　　“去武警基地看看吧，也许下一次还会到你这边来。”俞蘅拍拍对方的肩膀，鼓励他：“加油，每天抽出时间出来，这些雾气并不是不能克服的。” 　　“哎，我肯定不行的，我做不到你这样，算了吧，我还是在仓库里过日子就好。要不你也别走了，外面多危险啊。”蒙新苦着脸，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斗志，俞蘅知道这是被雾气影响的，说：“你应该有发现自己在仓库里和外面的想法是两极吧？一出来你就变得消极了。雾气能消磨人的意志，你不能任由自己变得消极，不要逃避它，我走了。” 　　看着俞蘅走远，身影消失在茂密的草丛里，蒙新叹着气回到仓库，失落地坐了一会儿他忽然一拍大腿！哎哟刚刚突然又消极了，他娘的他才不是这样还没努力就说失败的人！ 　　“彭恒东说得对，不要逃避它，要迎难之上。” 　　在那之后，蒙新果然开始每天外出去锻炼自己，他和其他谈得来的朋友说起这个主意，他们都觉得非常棒。“这就像抗体！我懂了！”他们开始每天出去，等到身体撑不过来了再回来，这激化了仓库内的矛盾。每开一次洞门内外空气对流就更快，搞得大人心情低落小孩儿哇哇大哭。数次之后，蒙新和朋友们搬了出去。 　　那一边，俞蘅才走了四分之一的路程，正贴着路边小心走着，一只体型硕大的土狗发现了他，吠了一声扑上来。土狗跑得很快，前后脚刨动将茂密的草丛压下，扬起漫天的沙。 　　“呜汪！！！” 　　俞蘅在狗扑过来的那一刻飞闪开，狗的脑袋撞上墙壁，这就是为什么他总贴着墙根走路的原因了，遇到危险时如果墙面有裂缝什么的好躲藏，而动物攻击力强，一般看到他就不管不顾地扑咬，许多次都会直接撞上墙，这时候就是他的机会。 　　他拽住狗前腿的毛发快速地爬上它的头部，发现猎物爬上自己身体后巨狗很生气，狂吠不止，剧烈甩动，还靠在墙上侧身用后脚来抓挠。 　　死拽着狗毛往上爬，很快他就来到脖子的位置，用力一翻扯住对方的耳朵，然后从储物戒指里拿出细长的铁钉，铁钉长达十五厘米，他花了很多精力去磨尖磨得更细，掏出来时铁钉比他还高。他是用惯了的，拿出来后先抓住尾部一寸寸地往耳朵里钉。 第378章 小人国06 　　巨狗发出嚎叫, 更加剧烈地抖动起来，发现没有用之后开始在地上打滚。俞蘅丝毫不惧, 身体死死地紧紧地贴着巨狗, 他不怕它不撞！他在巨狗撞击中滑落至它的脖颈，双腿狠狠夹住脖颈的毛发, 任凭巨狗怎么撞怎么翻滚都岿然不动, 长钉不停地没入, 巨狗更加疯狂，它知道自己的敌人就在耳边, 所以它不停地用这一边去撞击地面, 却被俞蘅借力将长钉刺得更深。 　　过了很久巨狗才抽搐着趴在地上，俞蘅用力将长钉拔出来，手掌都是被磨出的血和巨狗伤口淌出的血。 　　他从狗尸体上滑下来，然后打开一瓶水兜头一浇将血迹冲掉, 快速离开这个地方, 如果走得慢的话其他生物会很快过来的, 到时候就跑不掉了。一年之后，有自主意识的植物也更多了，它们几乎都具有攻击性, 这种攻击性并不是针对人类的，完全是无差别的攻击。 　　还有那些动物, 现在就根本没有小动物这个概念, 入目所见都是大块头, 经过一年的繁衍终于泛滥成灾。它们的性情还是那么暴虐, 喜战好斗，俞蘅每天常见的就是一堆动物在打架、一群植物在斗殴，或者是植物动物互殴。 　　真正的鸡毛满天飞树叶遍地撒，小小的他躲藏在中间，确实是毫无反手之力，可也确实很好躲开——就像人类以前不会在意行走时路上爬动的蚂蚁一样，俞蘅现在也成了“蚂蚁”这样的存在。所以只要他不作死，还是能活得好好的。遇到的危险多了，也就练就了一套应对的方法。体型不对等又怎么样？只要想活着，什么主意都能想得出来。 　　他跑得很快，不过其他生物来的速度更快，身后传来翅膀拍动的风浪，他藏身的草丛被风卷得都趴伏下来，他矮身继续跑，不理会身后血肉被撕咬啃食的声音。土坑里钻出蚂蚁的脑袋，尖尖的牙齿龅出口腔，他一屁股将这只蚂蚁按回去，双手扒拉着泥土沙石盖回去，狠狠跺上几脚后撒腿就跑。 　　这种蚂蚁体型比他大一倍左右，很是常见，单只杀伤力并不强，一大群来就要人命了，能跑就跑，跑不过的话就用火，烤熟的蚂蚁味道很好，偶尔他会抓一只来改善伙食。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只能躲了。 　　躲在桥洞下休息时突然他听到了一股怪声，像是什么东西撕裂的声音，就在头顶上。俞蘅从缝隙里钻出来，在九拐十八弯的缝隙中往上爬，最后爬上了桥面也就是火车轨上。 　　天空一片大亮，光明全部聚集在了远空，只剩下地面仍然是一片漆黑。他觉得有些晃眼，从储物戒指里翻出一台墨镜顶在头上，透过墨镜往上看眼睛舒服多了，论起来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么亮的画面了，他一时有些感慨。 　　撕裂声就是从天上传来的，俞蘅看见无数的亮光从天幕炸开下落，看起来比流星还好看。可是那不是流星，俞蘅脸色一变飞快地钻回缝隙里。 　　破空声近在耳边，缝隙里剧烈震动，砂砾砸了他满身，他紧紧撑住身体，震动很快就停止。头顶的轨道上有人在说话，也有人走动的声音。 　　天上那团炽烈的亮光中飞射出来的是人！俞蘅回想刚刚看到的，看服饰很陌生，他记忆里完全没有这种穿衣风格的印象。 　　是外星人吗？还是是修仙者？ 　　他小心地往上爬一点，让自己能够完完全全听到上面的声音。三个人，两男一女，他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于是用尽心思全部记下来。后来那三个人离开他才敢出来再看一眼。通过望远镜能看到那三个人离开的身影，一整片的黑暗中那三人周边萦绕着一圈亮光，应该是照明工具。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本来以为只是环境变化，人类缩小生存难度增大的末世，难道还有外来生物入侵这回事儿？俞蘅觉得事态严重了，他必须知道这些从天上来的人对他们这些本土居民是什么态度，会不会再雪上加霜。 　　他小心地跟上去，不过很快就跟丢了，毕竟自己还是太小了，奔跑起来还追不过人家一脚踏的。 　　遇到这样的变故，俞蘅心里毛毛的，有很不好的预感。他立刻找在全语言汇编中比对，这种语言不算很常见，是高等位面的普通通用语之一。看到高等位面他的心就是一紧，数了一下书中说的可能使用这种语言的几个位面：修仙位面，魔法世界、驯兽大陆…… 　　每数一个他的心就沉一分。都不是好相与的！ 　　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乡，外来的侵略力量如果超过本世界太多，那就太致命了。他看着远处武警基地所在矮山，加快速度赶过去。上一个找到的原身家乡附近的武警基地，他去的时候已经被一群变异植物占据，根本进不去。 　　要想重新组织起国民，非国家机器不可。人变小了又怎么样？能造出汽车飞机生产装备等等东西，就能做出迷你版的！一切都是有可能的，重新划出需要的只是时间，可如果有外来生物，那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个问题，他的心情就有些烦躁。他讨厌这种事情！不管经历多少变得再沉稳，他还是无法忘记那一天，他和父母被剥夺了所有记忆，摈弃了原来的民族骄傲，悄无声息地成为了“当地人”。那种耻辱不论什么时候想起，都痛彻心扉，满心愤怒。 　　天还是黑的，并没有因为那些天外来客而发生变化。俞蘅却还是感觉到一种风雨欲来的惊悚感，这种预感在四个小时后生效，东方忽然炸起了红光，将天空照得一片透亮。俞蘅身处的位置太低看不太真切，只看到那光很快熄灭，重归寂静。 　　未知才是最恐惧的。 　　俞蘅躲在土缝儿里继续学习这门新语言，他的学习能力已经非常强，现在已经能够语调缓慢地用这种新门语（音译）说话了。他将之前记录下来的几句话翻译过来，分别是： 　　“每一届考试都是这样，一点新意都没有。” 　　“是啊黑漆漆的，还有落重雾，果然跟师姐说的一模一样，我每呼吸一口都觉得难受，好暴躁啊！” 　　“天啊，连飞毯都不能用！这种雾气太讨厌了！难道要我走路吗？我的脚会被这些粗糙的叶子划破的，还有我的脸，我才不要呢！天啊我就想就想回去。” 　　“菲林娜你冷静一点，你现在的情绪已经受落重雾的影响了，来深呼吸——把鲛人珠拿出来，太黑了。” 　　“小心脚下！” 　　从这几句对话中可以得到的消息很多。比如，这些人都是为了“考试”才到这里来的。俞蘅推测这个任务世界的末世就是因为他们要考试才会变成这样。其次，将世界变成昏暗一片同时让身心劳累的雾气，也是他们的考试内容（也许是考试过程设置的障碍），不止对原住民有效，对他们也效果显著。最后，让俞蘅担心的是，这些外来考生的考试内容会是什么？ 　　“刚刚东边的红光，会是他们在考试吗？”俞蘅猜测，叹了一口气，将书收起来继续赶路。不过天外来客的数量很大，他还是正面遇上了，应该说是对方找了上来。那是一个小女孩儿，看着十四五岁的模样，穿着风格怪异的裙子，眼睛和眼睛都是蓝紫色的，五官精致像娃娃。 　　她说：“这里有一只呢！” 　　小巧玲珑的女孩儿站在他面前，也像一座大山。女孩儿蹲下来，俞蘅立刻往草丛身处跑。 　　“喂别跑！再跑我就动手啦！”女孩子慢悠悠地跟着，语气活泼又可爱，俞蘅一个趔趄跌倒，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女孩含着笑意说：“都让你别跑了，让苏菲把你装起来不就好了，不痛的啦别害怕哦。” 　　地上的小人只有自己手指长吧？苏菲越看越觉得好玩，家里长辈说得不错，看着原住民在脚下挣扎，就像蝼蚁一样，这种掌控生死的感觉妙极了！看那小眼神啊，多么愤恨和害怕，它听不懂自己说的话吧？哎呀呀真是小可怜。怪不得大家都这么敬重大魔导师呢，大魔导师真的是太厉害啦！她以后也要做这么厉害的人！ 　　苏菲将手中的鲛人珠掉在树梢上，让自己空出手来，鲛人珠将黑暗驱散，散发的光温润迷蒙特别好看。她再次蹲下，伸出了手——其实她这么做是违背了以往前辈们总结的经验的，不要小瞧那些落后的小世界，即使大魔导师已经用大法将土著削弱，可是臭虫就是臭虫，死而不僵，要是不小心的话还是会被阴到。可是她觉得前辈们还是有些太胆小了，这么小的东西，能对她怎么样？ 　　还不够她一手捏的，看，就这么捏起来，根本毫无反手之力嘛—— 　　“啊！！！” 　　俞蘅抱着怀里的防护罩翻身，静静地看着女孩嚎叫着变成焦炭，他不确定她身上有没有特殊道具，怕被她的同伴找到尸体后追踪到自己，于是将尸体藏进储物戒指里迅速离开。 　　他没有丝毫休息地逃离现场，好在一直坚持的锻炼大有成效，他的身体支撑得住。跑着跑着他感觉到一股致命的危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不敢慌张，看见视野里的一堆小孔，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肯定难受，那是蚂蚁出入巢穴的孔。他直接跳进去，拐来拐去滑行了一会儿才到底，正好坐在一只蚂蚁身上。 　　入目全都是蚂蚁，他调出许久没用过的虫王威慑技能，对着满洞穴的蚂蚁大吼一声，摆出攻击姿态的蚁群瑟缩着退后，然后慢慢趴在地上以示臣服。 　　躲在幼蚁中间，他透过留在地面上的傀儡替身观察情况，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刚刚发生冲突的地方已经来了两个人，他们看起来十分愤怒，手脚比划着，十几团幽蓝色的光往不同的方向飞去，其中有一团就往他逃离的方向来。他屏住了呼吸，看着那团光几乎是一寸寸地碾进搜索，然后从蚁穴上空掠过。 　　他狠狠的舒出一口气，之后两人离开不过他还是不敢动，直等到身体都僵硬了，就看到那两个人当中的一个再次回到现场。那人终于转过身来让俞蘅看到了对方的脸，那无疑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只是眉眼阴郁，打量四周的眼神像要吃人。 　　这不是一个好惹的男人，俞蘅心想，今天能不能逃不过就看这个男人的行动了。 　　男人环视一圈之后从身上摸出来一柄短仗，然后开始……跳舞。跳得还挺好看的，不止跳舞还唱歌，听起来像赞歌，内容却不那么友好。 　　“黑暗神在上，您的子民在这里呼唤您，愿您降下地狱烈焰为您的子民照亮道路！” 　　短仗优雅地挥动，熊熊的烈火从短仗的尾部喷出，随着男人的动作落在地上，迅速地向四周蔓延。 第379章 小人国07 　　傀儡替身被烧成灰烬, 烟气和热气从蚁穴细小的通道挤进来, 蚁穴里的蚂蚁发了疯地往外跑, 他混在幼蚁中被工蚁背着出去。这一片的所有生物都在努力地往外逃窜, 男人漠然地看着, 淡然地抬手让魔仗阻止它们的去路。 　　按照这个考试位面土著麻瓜的体型来估计，才过去四十分钟，那个凶手绝对跑不过这个区域！只要还在这里，就必定会被烧死。 　　滋滋滋—— 　　烤熟的焦味弥漫在整个林间，男人厌恶地捂住口鼻, 看着远处的地面涌出一大堆密密麻麻的蚂蚁, 不适地皱眉。只见那些蚂蚁前赴后继地往火海外冲去, 火焰将一层一层的蚂蚁烧成炭，那群弱小的可笑的生物却还是不放弃，一圈滚一圈。他轻蔑地嗤了一声, 转头不再看。 　　不用看，那个凶手肯定不在蚁群里，谁都知道在大魔导师的魔法作用下, 这个小世界的本土居民和其他生物的立场必然对立，凶手再怎么逃也不可能和那些蚂蚁待在一起。 　　炽热滚烫窒息……终于逃离火海时，俞蘅的头发全部都被烧掉了，难兄难弟也只剩下寥寥一小群, 蚁后还活着。他离开了蚁群, 重新找地方躲避。养好伤后他继续往武警基地去, 外来客的到来使得这件事变得迫在眉睫。 　　行路时他打起十万分精神, 稍觉不对劲就立刻躲起来。不管之前他混在蚁群中竟然真的能顺利逃离是因为什么，这总给他提供了新思路，遇到不对劲他就躲在其他生物群里，一般都是选择动物群，因为他试过，植物看似有灵性，其实并没有思维能力，不像动物会有惧怕这种情绪。之前他挖过一株异草来训练，最后失败了，不得已只好丢掉。 　　就这样险险地避过两次外来客，坎坷地抵达了武警基地。 　　等费尽心思和力气进入大楼内部找到活人，已经距离外来客来的那天过了半个多月，黑暗中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不同方向有亮光冲起。 　　武警基地里的武警民兵都躲在兵器库里，俞蘅找到他们并没有很费力气，因为他是跟着基地里小山一样的警犬找到的。基地里的警犬太多太多了！他从进来后就时刻提着心，还往身上裹了一层臭烘烘的泥巴，不让警犬嗅到他的味道。效果并不好，警犬在变异之后嗅觉更加灵敏，他只能加倍小心，不停的找偏僻的最多只有一只警犬活动的小道。 　　他开始发现这些警犬活动规律之后，就有意识地去跟踪，这个过程的艰险就不多说了，反正他发现警犬们总会到一个地方去，撞击！撞击！再撞击！数不清的巨犬撞击起来的力度不容小觑，地面都在剧烈震动！ 　　那里面肯定有活人！俞蘅猜测，仔细观察很久才确定这个地方是兵器库，也只有兵器库才能承受变异警犬这么久的攻击。武警肯定都躲在里面，也许那一天，身边的忠诚伙伴警犬突然变异，大型的警犬遗忘了和同伴以往的情谊，开始大肆攻击，它们体型巨大，能够轻而易举地破开所有的门窗，也能撞开宿舍楼普通的墙壁，将武警们逼入了兵器库。 　　毕竟兵器库不仅是最牢固的地方，也有大量的武器。 　　看清这一点后，俞蘅就开始往兵器库活动。观察了两天后他发现，这些警犬的攻击是有规律的，它们都在傍晚七点左右开始攻击，之后就会陆续散去。于是他抓住时机，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往兵器库推进，为了引开还剩下的三只警犬，他让傀儡替身抱着防狼报警器在外面窜，然后才在兵器库的大门处喊：“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没有人应答，他警惕地看着四周，继续喊，还是没有人回应。只听见犬吠声开始靠近，他只好先挪开。第二天再去试，还是没人回答。 　　里面是肯定有人的！可为什么没人理会他？俞蘅不甘心这就走，于是在大门处摸索，希望能找出什么线索。在警犬日复一日的撞击下，大门已经凹凸不平，有的位置还被彻底破开露出参差断口，到处都是深疙瘩，可以预见的是，再过不久这扇门就无法支撑了。 　　“你还在吗？” 　　突然一声细细的询问声从门底下传来，俞蘅一喜赶紧从门上滑溜下去：“在！我在！” 　　“你往大门左边来，大概走三百四十五步，快去。” 　　“明白。”他立刻往左边跑去，耳边的犬吠声又在靠近，看来傀儡替身又被灭掉了。跑了三百四十步的时候他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快进来！”他眼很尖，在黑暗里看到墙角被顶上来一块石头，露出细小的通道，他立刻跳进去，整个人往下滑。 　　往下滑的过程中，他听到石头重新盖住的细碎声响，然后他的头顶有人突然出现，也在往下滑。滑了一小段他就掌握了身体，其实通道并不平滑，有很多台阶一样的结构，刚刚是猝不及防没踩住，等踩住之后他就自己扶着墙往前走，身后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十分规律，这是当兵多年形成的走路习惯，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抬头挺胸，脚步沉稳。 　　这样的脚步声无疑让俞蘅很亲切，也很有安全感。 　　七拐八拐走了很久通道的坡度开始往上，不久后他就看到眼前有光亮，他探出头，有人将他拉上来。 　　“是个男人，看他有没有受伤，问他饿不饿？” 　　“就他一个吗？外面还有别的人没有？” 　　“没有！” 　　适应了灯光之后俞蘅看向四周，全部都是人，看衣服做工粗糙，明显是自己从警服上剪出来的。 　　“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那些犬没有攻击你吗？” 　　“我身上裹了泥巴，它们不太能嗅得到，而且我跑得也快。”俞蘅向他们做自我介绍，又问：“为什么昨天我来没人应呢？” 　　“唉唉这可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听到动静后我们就过去了，可是等我们到大门处想要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所以这是路太长导致的缘分错开吗？俞蘅都能从这句话中听出一种无奈了，他忍不住笑了。 　　“嘿同志你可不知道，我们从今天中午就出发了，一直在那里等着你，幸好你今天也来啦。” 　　“谢谢你们。” 　　随意谈过几句之后俞蘅问：“各位被困在这里一年了？竟然都出不去吗？” 　　“唉坐下说坐下说，把灯熄了。” 　　灯熄灭，一切陷入黑暗，俞蘅能感觉到周围无数的呼吸声，他慢慢地数着，边和这里的负责人说话。 　　负责人自称姓蒋，叫做蒋舒俊，是总队，他开始询问俞蘅外面的情况，得知俞蘅来的方向地点很吃惊：“你一个人就这么出门了？真是太危险了！” 　　俞蘅问到这里的情况，蒋总队长叹气：“你也看到了，我们的警犬变异了，越变越大。也许从小养到大的关系，我们对它们很熟悉，它们对我们也很熟悉，这一年不管做什么伪装它们都能识破，我们无法全员撤出这个兵器库。是我们对不起你们，没有派出救援。” 　　俞蘅说：“这不是你们的错请不要自责，没有人能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你们和上级联系上了吗？现在外面一团散沙，有什么对策吗？”这个世界的武警部队统一于国家最高领导人领导。 　　“有！”说到这里蒋总队长明显振奋起来，“我们联系上了秘书处，在灾难发生后的第一个月，你放心吧！国家在努力，新的安全区肯定会建起来的，上个月已经有确切消息。” 　　之后再说了些其他事情，俞蘅才问：“半个多月前的流星雨你们看到了吗？” 　　“流星雨？我们没看到，听你的语气好像有问题，能仔细说说吗？” 　　听了俞蘅的诉说蒋队长语气凝重：“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你先休息，我有事先离开！” 　　“好的。” 　　当时天空的火光只持续了不到十秒，看到的人应该是少数，毕竟少有人和他一样在外面晃荡。蒋队长很快就回来，脚步声沉重，说：“彭先生，把你知道的消息再仔细说一遍吧！” 　　俞蘅就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略过自己杀了那个外来客，只说自己逃走了。“我看他们并不友好，不知道要抓我做什么。蒋队长，您有什么发现吗？” 　　“事实上，我们基地和秘书处半个月联系一次，四天前就联系不上了，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蒋总队长苦笑着说：“自从那天之后，各处都失去了联系，我们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唉！” 　　明明还没老年，这些武警却透出英雄迟暮的挫败。无可奈何！在绝对的力量下，在丧失了所有的武器之后，一切就只剩下无奈。 　　“现在的情况不太妙，据您这么说，秘书处可能出事了。”俞蘅说，“那您知道军工厂的位置吗？” 　　蒋队长的呼吸重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很明显不是吗？现在我们的体型注定以前的武器都不能用，军工厂必定是要做新武器的，设备改造模具重打，一年过去了肯定会有成效。竟然秘书处已经联系不上，不如我们直接往军工厂去。”俞蘅一条条分析，“本来可以不用着急，不过现在有外来客，看起来有所图谋，那么拿到趁手的武器就是重中之重了。”他是没办法！才一个个地找武警基地军队驻扎地，军工厂本就隐蔽，原身不可能知道位置线索。 　　“你、彭恒东先生，你的想法很好，我们会考虑的。” 　　“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您什么时候要出发呢？我的体能非常好，一定能帮上忙。” 　　蒋队长：“……” 　　俞蘅就这么厚着脸皮留下了，他知道自己只是普通人，军部机密不是自己能摸到的地方，可是事无绝对，现在属于特殊情况。这个武警基地要想做什么，就避不开他的眼睛，他实在怀念趁手的武器，有了枪面对外面的大型猛兽就多了更多生存机会。 第380章 小人国08 　　第三天, 还是联系不上秘书处，首都那边的领导班子必定是出问题了，就是不知道是肆虐的植物动物亦或是……外来客。 　　第四天, 蒋舒俊总队长终于决定, 全体迁往军工厂。这间兵器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他们早晚要走，到了这个时候，俞蘅心中模糊的猜测终于成真。守着巨大的兵器库却不动用，再用不了枪, 炸药火箭筒总能用吧？操作起来不方便, 可总能配合着使用。费点人练一练互相配合, 找准方向多试几次，总能瞄准打出去的。为什么还蜗居在兵器库, 任凭外面的巨犬天天这样撞？ 　　舍不得。 　　因为舍不得。 　　决定离开之后，武警基地开始了杀巨犬行动,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这些巨型警犬会一直跟着他们攻击他们。黑暗中, 炮火冲亮周围的那一刻, 他看到了无数张眼泪浸湿的脸庞, 压抑的抽噎声在炮火声中几不可闻，可是他还是听到的，从心里也涌起难言的悲伤。外面巨犬在痛苦愤怒的嚎叫, 兵器库被撞得不停震动, 站都站不稳。 　　这场战斗持续了好几天, 基地里每个人的情绪都很低落，那天晚上，睡在俞蘅隔壁的年轻警犬训导员咬着拳头哭了一整晚。 　　试过吗？试过。 　　年轻的警犬训导员声音沙哑：“在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试过，可是它们记不得我们了，我的一个前辈，那是一个非常温柔耐心的人，特别喜欢狗，和自己养的狗感情特别好……他无法相信也不愿意接受，一直试图去唤醒它，最后他被他养的那只警犬一脚踩死了。后来，队长就不让我们再去试了。” 　　“那，它们晚上七点撞击兵器库，是为什么？” 　　黑暗中，年轻人的脸色似哭非哭：“以前，七点的时候我们这些训导员会领着各自的警犬一起聚会。” 　　它们已经忘了每天七点的聚会，忘记和朋友的亲昵，可是却惯性地在七点的时候往朋友所在的地方来。 　　在这个过程中，有外来客来过，双方爆发了强烈的冲突。好在兵器库别的没有武器最多，外来客人数也不多，硬是将人赶走了。 　　“他们一定会再回来！我们得立刻走！” 　　见识过那些人诡异的手段，唱歌点火射冰雹扎土墙等等，蒋队长的世界观遭到了重塑，终于彻底相信俞蘅的话。如果是这样的手段，秘书处失联也不奇怪！ 　　东西都带不走，为了不因为负重拖累行程，全部轻装上阵，只带少量食物和武器。武器都是自己磨制的冷兵器，剩下的热武器俞蘅看着留下可惜，也怕被外来客拿走反过来对付他们，于是找机会将兵器库全部掏空，再出去和大部队汇合。 　　外来客来时顺手将剩下的警犬都烧死了，所以目前基地里是安全的。 　　俞蘅也跟着一起，背着一个老武警，放眼看去背着的扶着的都有，这些人都是在杀巨犬和击退外来客时受的伤，大部分是投掷炸弹和操控发射台造成的。身体太小了！要做出那些动作需要很多人同时配合，稍一出错就会伤到自己人，受的伤都是拉伤扭伤挫伤，昨天还有人被震动中滚落的手榴弹砸死，令人无限唏嘘。 　　他年轻力壮锻炼得当，背着人也跑得很快。而其他人也差不多，这一年被困在兵器库里他们也没有松懈，对外面的黑色雾气抵抗力也不弱。顺利地离开基地后，蒋队长带路领他们往一条隐蔽的路去，真要说的话这附近的地形就没有比武警基地的人更熟悉的了。 　　“这边有一条地道，是以前联合战争中挖的，早些年也会用来运送战略物资，走这条肯定比路面上安全。你们先躲起来，我带人下去探一探还能不能走。” 　　很快蒋队长就让人上来通知：“塌了，不过缝隙很大，我们过去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所有人都下去，背上的老兵抽噎着说：“我好多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吧。” 　　“没事我背得动，等背不动了再放你下来。” 　　老兵揩鼻涕，感叹地说：“你这后生真厉害，胆子也大，如果是以前的话，真是一块当兵的好料子！” 　　“我现在也是一块好材料啊。怎么样老哥，你们基地还招人吗？特招的那一种。” 　　“哈哈哈好啊，我帮你问问队长，看他批不批。”他吸吸鼻子，抱歉地说：“我实在是忍不了，我不想哭的，都是这该死的雾气，老子响当当一条好汉，才不想哭。” 　　俞蘅点头：“对，肯定是这样。”其实他知道，这个老兵瘸了一边的脚，就是在唤醒自己的犬的过程中伤的，能活下来是万幸。犬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从小养到大感情该多深，他能够理解的。 　　坍塌的密道并不难走，空隙对他们的体型来说很大。遇到过一次蚁群，被他们打退了。 　　“那是什么？” 　　黑暗中一只发光的蝴蝶从远处飞来，经验丰富的武警严声说：“那是追踪器，应该是外来客的手段，我们这条地道被发现了！赶紧躲起来！” 　　所有人立刻往石头堆墙缝儿下躲，训练有序。俞蘅也背着人躲到一个小洞里，回头抱着一块石头盖住。 　　“嘘。” 　　他屏气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嗡。 　　飞行器的声音由远及近，扫描的光无死角地扫，面前的石头和藏身的小洞并不完全匹配，有光从缝隙中漏进来，身后的老武警屏住呼吸。 　　不能被发现！如果被发现的话以他们的脚程绝对无法及时躲开追捕。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在低声说话：“先别出来，老驴到洞口去看看飞行器是不是真的走了。”于是继续等，这一等等不到绰号为老驴的武警回来，蒋总队长咬牙要自己去看被其他人死死拦住，俞蘅打开石头出去：“别争了，我来吧。” 　　“你？不行你没有侦查经验，还是我去吧。” 　　“不是我去，是它去。”俞蘅拔下头发，一一放进摆在地上的五具傀儡替身上，很快五具低级的稻草人替身就做好了。 　　“嘶，这是什么？” 　　“一种魔术。” 　　傀儡替身它们无惧剐蹭疼痛跑得很快，不止将出口检查一遍，还分五个方向跑了两百米。俞蘅闭着眼睛和它们联系，其中一个傀儡给他传递过来的消息很不好，在洞口东边一百米的地方有一个外来客装扮的年轻人，那人手里停着发光的蝴蝶，用手指点了点蝴蝶，那发光的蝴蝶再次展翅飞起。 　　等一蝴蝶一人离开，俞蘅才松了一口气。他将情况告诉其他人，老驴……有可能已经被抓了。 　　队伍气氛低迷地往外走，避开了蝴蝶和男人走的方向。这一次在外面行走，俞蘅明显感觉到外面奇奇怪怪的东西越来越多，飞行的蝴蝶、飞禽，甚至还遇到了爬行的青蛙老鼠！这些都是追踪器，毫不夸张的说，如果被这些东西的光扫到，外来客很快就会到。他们到达的方式也很梦幻，地面上先是出现一个光阵，然后外来客就会从光阵里走出来。他想这应该就是小说里的传送阵？ 　　路程艰险又漫长，相处的时间越久越好越被接纳，他的体力很好于是一直背着老武警，这无疑很给他加分，其他人看着他的眼神很亲切，蒋舒俊还对表扬过他是个好青年。 　　“以后有机会给你发奖状！” 　　“不用了，给我一把枪就好，我开枪也很厉害的。” 　　“唔……如果你是我们自己人我的话，枪能给你。行了，回头我再想想，看能不能给你个特招名额。” 　　俞蘅高兴地点头：“那说定了啊，我们可是共过患难的，你可别食言！” 　　这种聊天并不正式，带着点苦难中调剂情绪的意思，不过俞蘅也很满意，至少口头上松了，以后就有商量的余地。 　　武警基地剩下的人员有三千多，虽然移动起来很快，对抗变异动物植物人多力量大，可是目标还是太大了，他们被外来客的追踪器跟上了三次！ 　　三次里有两次被外来客堵个正着，俞蘅不在意自己秘密被别人看到，毕竟最重要的还是要活下来。蒋舒俊看着防护罩的眼神他也看到了，只是装做看不见。 　　在被追踪器注意到之后，他们总会再次调整行军路线，隐蔽性更上一层。 　　经过观察俞蘅也发现，好像那些外来客只有用飞行器的手段，这样的水平不太符合外来客的本事，魔法位面可是九九说的高等位面呢！ 　　“也许他们有限制。”面对俞蘅的困惑，瑞汀只能做一点点提醒，“宿主你应该猜得到的。” 　　俞蘅想了想：“是天地规则吗？我记得每个位面世界都有其天地规则，是它在尽最后的力量压制外来的侵略力量吗？” 　　瑞汀晃来晃去：“没错。就像你们人类哲学中说的一句话，事物的内部毁灭力度强于外部的侵略力量，还是说祸起萧墙？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俞蘅笑得不行：“是不是说众志成城一致对外？” 　　“对好像就是这个！” 　　“天地规则这东西很玄幻的，没事的时候你感觉不到它，可是文明社会的每个发展方向趋势都有它的参与。它会按照自己的喜好捏自己的世界，大方向总是差不离的。有时候它可能不喜欢了，就会引导着旧世界毁灭，重建新秩序。” 　　听到这里俞蘅心里一动：“难道那些末世……” 　　瑞汀叹了口气：“是这样没错。可是有时候，末世却是外来法则带来的，在这个时候天地规则就会有所抵抗。” 　　俞蘅若有所思：“所以，这些外来客的力量是被压制的。”有某一个魔法位面，财大气粗，斥巨资打造考试场所，在这个考场内，考生们的力量不能完全发挥出来，其中也许有“考官”设下的陷阱困难，如落重雾，肯定也有这个世界的天地规则保护本土生物而设下的防护层。 　　所有他才看到那些外来客似乎只能通过飞行器搜寻猎物，传说中那些神奇的魔法手段一个没见着。冰火水土，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手段，在丧尸末世里他都见得多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 　　如果人类能够逆向反抗，本土的战场谁取得胜利还是未知的。 第381章 小人国09 　　“世界真广淼啊。”俞蘅有些期待, “如果不是在末世里该多好。”不管他多喜欢某个任务世界, 它都处于最低潮的时候，那些璀璨的文明都只能从书籍中获取, 日子久了, 俞蘅就更加能体会到这个系统的珍贵之处。 　　历史何以铭记？ 　　瑞汀小心地问他：“宿主，如果你能到很多世界，当然不是末世世界，你不觉得很孤单吗？” 　　俞蘅笑了：“你之前不是问过这个问题吗？” 　　“咦有吗？”瑞汀都愣住了。 　　“有的。孤单是肯定会的, 我的时间有那么那么多，可是每个世界都是新的生活, 将每一段人生都认真地过下去，一生又一生过下去，过得充实有意义, 应该就没时间觉得孤单和空虚了吧。” 　　他知道这样的样子还需要过很久很久, 因此早就已经调节好心态。“再说了, 你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的吗？”他摸摸瑞汀的小红球，“别担心，我没那么脆弱。” 　　瑞汀见气氛正好, 大着胆子问：“那等完成这个系统的所有任务要求, 偿还了薪火点后，宿主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 　　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俞蘅觉得如果到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厌倦的话, 可以尝试一下别的任务, 瑰丽灿烂的任务世界。 　　“那到时候我可就得和你说再见啦,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不想再在末世世界里了。” 　　瑞汀一本正经：“宿主你放心，我是高级系统，能够申请加载新的任务系统的，到时候我能陪你一起去的，你喜欢什么任务呢？炮灰逆袭系统还是前女友打脸系统，或者是……人生赢家系统？” 　　俞蘅失笑：“这么多的吗？我觉得人生赢家系统不错，是让宿主不停奋斗走励志人生路线的吗？” 　　“没错！”瑞汀高兴极了：“那我先去打申请，你放心，人生赢家系统我以前装载过，绝对经验充足能够带你飞！”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这个任务世界的天地规则意识，给人类戴上一层保命牌，可是如果自己不小心谨慎，对上外来客也是凶多吉少。俞蘅总会放出傀儡替身去探路，去引开飞行器的注意，时效一过立刻做新的。 　　等离开武警基地辖区之后，俞蘅开始逐渐坐在带路的位子上，毕竟在外面求生存，没有谁比他更有经验了，他知道什么变异植物有呵弱点，什么东西能吃，也有必杀技保护所有人，在防护罩三番两次立功之后，他在队伍里的地位越来越高，也愈发有话语权。 　　后来见俞蘅带路能力实在出色，蒋舒俊终于肯将军工厂的地址说出来，恰好那个地方所在的省份原身去过，大方向上他是认得路的。 　　在路上如果遇到其他幸存者，蒋舒俊队长都会做主接收下来保护，外来客的入侵，本土居民受到了极大的威胁，蜗居许久躲避变异动植物的人们开始频繁外出躲避。一个个聚居点被翻出来。 　　“他们好像就知道我们住在那里！” 　　目前的聚居点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那就是超市商城餐厅仓库等等有食物物资的地方，外来客既然是考生，肯定有“考试资料”，如果他是外来客，在判断变小的任务目标会躲在哪里时，肯定也会选择那些地方去查探。毕竟人总是要吃东西的。 　　奔逃的人很多，遇到了就是缘分，能帮的就帮一帮，人越来越多，遇到的危险也逐渐增多。在变异动植物横行的时候开展这样大规模的、自保能力很差的迁移实在危险，在多次被危险隔断队伍之后，蒋舒俊做出决定，蒋全部人马分成四份，最终目的地都是军工厂，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备选地点，他是将自己知道的军事基地地点都说了出来，就为了给其他人多一重保障。 　　“这些人就靠你了。”将舒俊拍拍俞蘅的肩膀，他将一些年纪大的行动不便的老武警都分给他了，“拜托你了魔术师。” 　　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蒋舒俊的为人他看在眼里，最后的人员分配中的用心他看在眼里，决定留下两台防护罩给他——这是上个任务世界中，为了对付黑影做的，少了星际防护罩中针对星际污染辐射等的功能，专注超强电流攻击，后期还加上了驱魔符引出的力量，他将它卖给子兑换系统后现在也能买来用了。 　　“这个的最小覆盖范围为我们以前人体正常大小，你要熟练控制，计算好攻击在和你的距离，然后按这个按钮，体积有点大，大概五个人一起搬就行……”俞蘅细细交代之后，蒋舒俊试探地问。“这样的东西，你是怎么带的，真的是魔术师？” 　　“对。我的为人处事你也看得出来，就算我身怀秘密，可是我不是坏人，绝对不是。我信任你才把东西给你，也希望你能对我有所信任。” 　　蒋舒俊狠狠舒出一口气，锤了一下俞蘅的肩膀：“谢了。” 　　俞蘅带着其中一拨人离开了。 　　人少了一大截，躲藏起来和转移速度更加灵活，途中的危险就不赘述，总之抵达军工厂时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日夜。在进入全面黑暗之后，俞蘅计算的日期也乱了，后来他干脆没有记。 　　军工厂很偏僻，外面挂牌是汽车零件制造厂，树荫茂密，这也就意味着很难靠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群人才钻了进去，工厂太大了，他们需要先找出这里面的活人，意外的是有人先找了上来，原来那人是这里的员工，在他们进来的时候，监控就已经摄到他们。 　　俞蘅跟着那人进入地道，来到这间大工厂的真正制造核心，地下工厂。 　　“这么多人安全过来不容易吧？你们是贺安区武警基地的吧，我们本来也要找你们的，新一批的武器已经做出来了，附近的武警基地和最近的军区都要通知到，让你们来运，不过你们基地的通讯台没人接啊？” 　　“我们全部都离开了，通讯设备太大带不走。” 　　“那好。走吧！”来人将徽章还给叫王铭的武警，示意他们继续往往前走，离开基地的武警们都背着自己帽子上的徽章，俞蘅背着的那个老武警还背着爱犬训练营得奖的小章呢。在这里这些徽章就是身份的证明。 　　王铭将徽章重新绑好，问：“这阵子有别的贺安武警来吗？” 　　“没有，天萌武警基地的人倒是来了。放心吧，如果他们也到了的话，我们的监控看得见的，一定将人领进来。” 　　进入地下之后，走了很久到达住的地方，俞蘅和其他幸存者被安置在这里，王铭他们要立刻去挑武器，按照带路员工的说法，现在是先到先选，产量有限，用的材料都是以前的库存，重制的时间虽然已经过了一年，可是各项工作繁杂，又要抵御外面的变异植物，所以产量并不高，后续扩大生产才能大批量供应。 　　因此王铭他们很着急，想着现在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休息是小事儿，等大事办完再休息也不迟。俞蘅将小包裹往空位一丢，面色自然地跟在后面。老武警乐呵呵地喊他：“来我们一起走。”其他武警也没说话，其他幸存者更加没说什么了，这些路上汇合进来的幸存者还一直以为俞蘅就是领头人，应该是什么队长组长之类的呢。 　　新造出来的设备堆在仓库了，和仓库偌大的体积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俞蘅看见却眼前一亮，拿起一把颠颠，试了试手感。其他人也是这样的动作，终于摸到武器，这些汉子们一下子找回以前的感觉，整个人气势都不一样了。 　　“因为使用者的体型和力量以及承受力的变化，所以这款手枪的射程并不远，射程大概为一米二，杀伤力也不大，弹夹容量只有十颗子弹，建议瞄准地方的脆弱部位如眼睛耳朵心脏位置射击。” 　　俞蘅简直爱不释手，又往旁边的箱子看去，这里面的是手枪，旁边的盖子还有迷你手枪，看起来只有一毫米。 　　除了热武器，也有冷兵器，缩小版的□□、军刀。都是能够近身使用的东西。 　　这些武器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小，可是总算有趁手的武器了！众人都很高兴。贺安武警们将东西帮回住所，在等待蒋舒俊队长他们过来的同时，在训练场恢复了训练，毕竟一年过去，手都生了。 　　这个军工厂没来错，训练好手感之后，俞蘅开始在军工厂中寻找机会。值得庆幸的是，现在是人类生死存亡的时候，以前严密的保密制度在此时已经形如虚设，甚至因为急需帮手，带进来的幸存者们也被交代着做一些杂事，因此他顺利地摸进去。 　　等蒋舒俊队长终于带着人抵达，等待已久的王铭等人赶紧去找队长讨主意制定援救计划时，俞蘅已经混进了核心生产车间。这个时候，只勤劳能干不多口舌手脚干净能力出众这几点，是很容易得到重用的，众人拾柴火焰高，工厂现在确实缺人，眼看着来取货的人一批批地来，生产线实在吃紧。 　　在蒋舒俊找上来时，俞蘅正在帮忙熔铸，将提前的成品融掉做备用材料。 　　“谢谢你给的电罩，我们差点回不来，不过可不可以以后再还你？我们要出任务去接幸存者了，带着它更好一点。” 　　“可以，祝你们一路顺风。” 　　蒋舒俊就笑了，看了一下四周：“你对这些感兴趣，我听老蔡说你最近一直泡在这里。” 　　“对啊，我希望能亲手做出一把枪，这太酷炫了！”俞蘅期待地说：“蒋队长你能帮帮我吗，我也不进你们武警特招了，我想进工厂！” 　　蒋舒俊这下子是真的哈哈大笑起来：“你就这么变心了啊？” 　　“是啊，蒋队长那你帮不帮？” 　　“帮！” 　　蒋舒俊很够意思，给他安了一个正式身份，在那之后，俞蘅的路更顺了。他必须赶紧抓住机会做出属于自己的产品，售卖给系统后以后才能无限购买使用。他终究不是体制中的人，能靠着贺安武警拿一支枪做自保用，却不可能多拿。 　　他忙着打进军工厂内部，用画□□改进设计图等手段不停表现自己。与此同时，蒋舒俊也借军工厂的通讯台再次和秘书处取得联系。原来秘书处已经被毁，全员转移，目前的情况很不妙。 　　他们能做的只有将奔逃的幸存者收拢起来小心隐藏，有了武器之后，许多困难都能迎刃而解，新制的军卡大大提高了接送速度。科技改变生活，这句话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适用的。 第382章 小人国10 　　地下工厂的人越来越多, 听说都被安排去做陷阱和防护层了。外面那圈植物其实并不难对付，真要收拾的话把汽油一浇再将火一点, 就能全部清理掉, 之所以还要留着就是为了做掩护。以前是为了让这些植物拦住外面的变异动物，现在则是为了拦住外来客的视线，也便于藏匿机关。 　　俞蘅去帮忙做过两天，提了很不错的建议, 怎么阴怎么来。他十分珍惜这个地方，如果这个军工厂出事, 对人类未来绝对是致命打击。为此他贡献出一台星际防护罩，也因此获得了特权，得以亲手做自己想要的武器。 　　工厂方的诚意很大，这份特权意味着所有生产车间的生产线都停工, 俞蘅只要来一天的时间，可是一天也很了不得了。可以看出这台攻防一体的星际防护罩对军工厂的影响力有多大，浸淫军工武器多年的师傅们都疯狂了，排着队挤着去体验、写报告做研究。 　　等一天过去，俞蘅完成了自己计划的工作，车间恢复生产，结果生产线上的人还是没有全部回来，不少人还沉迷在星际防护罩上, 连上工都忘了。 　　蒋舒俊正好出任务回来，带着满身伤也去看过一次，啧啧称奇。 　　“彭先生, 这一台和你给我的那两台相比，好像更厉害啊。我们识得更早，你这么做可不厚道啊。” 　　俞蘅笑：“那我也给你一台？” 　　蒋舒俊苦笑摆手：“说笑说笑，你给我，我也拿不起来。”星级防护罩不像上个任务世界研究所制造出来的便携式简化电击版本，体积大重量也大，真要带上，没一百个人搬不动，不适合外出使用。 　　“你的伤势怎么样？这一次不顺利吗？” 　　“嗯，遇到了一群外来客，我假装被抓住，然后打开了开关把他们都电死了。”蒋舒俊冷笑：“他们以为我干嘛往那里跑？在混乱里我让人将电击盒子埋了起来，他们没发现。我看到他们抓人用的是一个瓶子，那个瓶子一定有古怪，如果能够抢得到就好了，里面肯定有好多人。” 　　气氛沉闷下来，俞蘅打破安静，说：“一切会好起来，我们现在有了很多武器，不像以前那样手无缚鸡之力。” 　　“是啊。” 　　十天后，一大群变异动物突然翻过前面的奇黄山，直直往军工厂所在地奔踏而来。 　　近两年过去，动物个头更大，奔跑过来时大地都在震动，俞蘅在地底下都能感觉到头上的灯泡在晃动，手边的铁桶发生轻微的震动声。 　　“不可能！我们在奇黄山山道上洒了一种药剂，这种药剂很臭，兽类都不会接近的。” 　　可是那么乌泱泱一大群是真的过来了！而且目标明确，就是军工厂的位置！带着一种要将此地踏平的气势！ 　　第一时间所有人都进入地下，来到地下最深处的安全室。这个军工厂在以前联合战争中就是一处武器库，为了安全和隐蔽性还挖了地下通道，有密道可以直通奇黄山，核心的武器生产线都在地下，这间安全室更是最隐秘安全的地方。 　　头顶天花板传来疯狂的颤动，像史前生物大力践踏地面，明明还隔得这么远就有这样的动静，可以预见那些猛兽真的踏进军工厂时会造成多么严重的毁灭性打击。俞蘅闭了闭眼，又一具傀儡替身失效，外面的情况他彻底看不到了，最后的视线是昏暗的阴影。 　　那些猛兽来了。 　　自从天地变化，他从来没直面过这么多巨兽！一般来说，末世前体型大的，后续就会变得更大，如蚂蚁蟑螂一类的，再大也不会大到哪里去。而且他挑的路都是居民区商业区，这种地方在末世前也不会有大型生物。加上他体型小，走的都是小路或者缝隙，也遇不到那些。 　　可是现在这些巨型猛兽蜂拥而至狂暴异常，让人产生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碰！ 　　防护罩和那些巨兽碰上，超强电流和猛兽的冲撞造成猛烈的震荡，猛兽被拦在了外面发出了愤怒痛苦的咆哮。 　　“彭先生，防护罩挡不挡得住？” 　　“肯定挡得住，只是我怕地面会先先一步支撑不住。”俞蘅给军工厂的负责人一个肯定的答复，让其安心的同时又忧心忡忡。 　　负责人安河山发愁：“他们确实太大了，地面裂开的话地下通道会坍塌。可是也不可能立刻撤走。” 　　大海里的一滴水，再怎么撤也走不出这片海。俞蘅知道对方说得没错，即使他们在看到猛兽袭来的那一刻立刻离开军工厂，也不可能在它们抵达之前完全撤离。就算工厂已经有了迷你军卡也一样。 　　现在能做的只有期待星级防护罩能起作用，地面能再支撑一下。 　　防护罩将猛兽全部挡在了军工厂外面，炮火全部对准外面，改良过的控制操作台上面有无数的人在跳动。 　　“打开三号阀！” 　　“收到！”两个人一起抱住摇杆上坠着的石头，踢脚跳上去，摇杆被拽下落在槽中。 　　“炮台对准一点钟方向！” 　　“燃烧弹已经准备就绪！” 　　好在星级防护罩确实给力，在持续了两天天的强烈震荡过程中，军工厂并没有束手就擒，奋起反抗，最后取得了胜利。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军工厂地表建筑表面看起来没问题，可是实际上地面沟壑林立，地下更是坍得七零八落，连最安全的密室也移位了。 　　无数的材料产品被落石掩埋，地下通道全面塌陷。安河山开始组织撤离。 　　“速度要快！带不走都不要了！” 　　“这个地方绝对是暴露了，不能再待下去！目的地？我联系了琮南军区，他们那边还很安全，我们可以往那边去。” 　　“那也太远了吧？路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它们来了！它们又来了！”有人大声传话进来，打断了会议。地面这次震动太过厉害，安全室结构密实厚重，竟然也在卡兹作响！ 　　安河山抬头：“又来！赶紧将人都叫起来！” 　　听到消息，俞蘅放下手中的东西，心里狐疑：“一般来说它们不会这么执着地攻击一个地方的。”这些变异动物只有在看到嗅到人类时才会攻击，这样有组织有规模的袭击简直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其中出现了智慧个体并且有指挥领导能力，那就是——外来客在作祟。 　　“彭先生小心！” 　　俞蘅在喊声出来时就往旁边一滚，一大块天花板掉下来砸在他刚刚坐的地方，灰尘四溅。 　　“咳咳！”他捂着嘴巴轻咳，“快走，这里要塌了。” 　　赶紧将东西拖走，这里确实是不能待了，只是变异动物再度袭来，拖慢了转移的脚步。看着情况不好，军工厂的师傅技工全部提前转移，只留下作战人员。 　　俞蘅也在提前转移的名单里，不过他还不想走。“我留下了傀儡去前面奇黄山打探情况，我要再等等。”他倾向于这些巨兽暴动是外来客的手段，因此执意要查一查。 　　一次躲得过，不可能一直这样躲的，如果外来客里面真有能够控制巨兽的人，那就更要找出来，杀掉！ 　　傀儡替身将消息传回来时，安河山已经带着人和关键设备全线撤离了，留下贺安武警和天萌武警殿后吸引火力。情况很不乐观，建筑倒塌太过严重，只是他们还不能这么离开，至少要保证安河山他们离开这片区域。 　　消息传回来证实他的猜测没错，在奇黄山山那一侧的某个山洞里有一个营地，里面显然是外来客，还有笛子声源源不断地环绕。笛声极有可能就是操控巨兽攻击的元凶。看来外来客也有所防范，选的位置很隐蔽，他从第一波巨兽入侵就派出傀儡替身出去，前前后后续了几十拨，这才找到。 　　确定位置之后他就和蒋舒俊说起，蒋舒俊拍手大喊：“好！他妈的炸不死一群巨兽，难道还炸不死几个外星人！”他快步出去喊人，立刻准备发射自曝式无人机。 　　“炸死他丫的！！” 　　在小山一样的巨兽中，尘土飞扬，一排无人机冲出去，准确无误地往定点的地方飞起。 　　很快，傀儡替身的视线里发生大爆炸，接连十几声巨响，一朵朵黑色的蘑菇云蒸腾而上，将那片山壁晕成一片黑色云海。 　　笛声停了。 　　同一时刻，外面锲而不舍不止疼痛的巨兽的动作停住，驱使的力量消散，生存的本能终于回笼。它们嚎叫着调走奔离，很快消失在监控画面中。 　　“成功了！！” 　　众人欢欣鼓舞尖叫着互相拥抱，俞蘅也被簇拥着和大家抱成一团，被气氛感染也跟着一起跺脚大叫。 　　“成功了啊！！！” 　　战后，摆在众人面前的就是接下来要怎么办？是去追安河山等人，然后一起去琮南军区呢，还是留下来。 　　俞蘅看着掩埋在地上的诸多材料，七倒八歪的设备。这个历史悠久的军工厂有许多珍贵的生产材料和机械设备，更加有热武器成品，末世前的款式，安河山他们走时都无法带走。 　　这是一个巨大的宝库。 　　而且通过傀儡替身的搜查，那个山洞里目前没有看到有人生还离开，就算他们有神秘手段逃生，这个地方他们有较大概率不会再回来。毕竟工厂摧毁成这样，谁会想到会有人类胆子这么大还躲在这里呢？利用惯性思维，虽然冒险，却很值得投资。而且这次无人机袭击，也是一次强有力的震慑。 　　他将自己的想法和蒋舒俊说了，当然了主意还是要听对方的，自从外来客来了之后，独自行动已经不可靠了，他必须跟着大部队走。 　　蒋舒俊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到琮南军区去。和安河山取得联系之后，剩下的人花了些功夫收拾东西，开始朝安河山他们追去。 第383章 小人国11 　　在奇黄山这一带行走很安全，连一只变异兔子变异大老鼠都没有, 想来应该是之前的巨兽潮活动留下的后遗症, 相对小型的变异动物都被吓跑了。这是好事, 其实他们日常面对的比较多的危险，多是这些常见的小动物, 像巨兽潮中的三层楼高老虎、狮子还有巨蟒，一般少遇到。 　　安河山他们走走停停还要回头看身后的情况, 速度不快，俞蘅他们很快就赶上了, 一起往琮南军区去。在路上和琮南军区联系时，那边说是有巨兽潮攻击，让他们暂时别过去。 　　“正面对上会被踩扁的！外星人做的？好好好, 我们派无人侦察机去找，他姥姥的要被我找着非炸死他们不可。我们可不是吃素的！”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安河山和蒋舒俊几个武警总队长商量接下来的计划，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琮南军区是最近的，如果不能去的话还真的不知道能去哪里。别的地方都太远，路上太多未知, 思来想去都不划算。 　　“要不，我们回去？”蒋舒俊想起俞蘅之前说的，此时倒是个好主意了, 于是说出来让其他人也参详参详。 　　“回军工厂去？你们离开的时候不是说已经全塌了吗？” 　　“要住还是能住的, 我们人小, 随便往那里都能钻着住。而且我看过了, 并不是毫无修补的希望，稍微修修加固，肯定能住。再不济，我们还能住在库房里，随便一辆坦克都能住人。” 　　最后他们全数返回，住到了库房里， 　　之后的日子终于平静下来，表面上是废墟的军工厂没有再招来外来客的视线，蒋舒俊等人时常出去，总能带回来一些藏身在外生存的幸存者。 　　不少人都见过外来客，幸运躲过的人都说那些人很可怕。 　　“他们唱着歌跳着舞就能喷火洒水下冰雹！” 　　“那么大的大老虎，一下就烤熟了！我肯定偷偷过去啃了一口啦，难得有肉嘛，不过味道不好，苦苦涩涩的……” 　　留在军工厂后，他们花了大力气和许多时间来整理，重新搭建加固地下，让地下结构更加安全方便行动。那几天的巨兽潮过后，遗留在原地的被电死电焦的巨兽，他们并不能全部消化吃掉，剩下的尸体在后期招来了不少秃鹫和飞虫苍蝇，在尸体被全部吃完之后，这片区域进入安全期。 　　之后又有一个好消息，军工厂和秘书处再次联系上了。对方只有一个指示：制造制造制造！用尽一切代价制造爆炸武器。会有人来这里运，他们只需要持续生产保证供应。 　　“是不是有大计划要实施了？”看着刚刚恢复的车间陷入狂热的生产状态，俞蘅询问蒋舒俊后得知了大生产指示，因而有些猜测。“我记得你说过，会有人来这里取防护罩对吧？” 　　“是啊，等看来人是谁就能大概猜到一点了。”蒋舒俊嘴里嚼着敲碎的水果糖，现在没烟抽，想吸烟时就吃一颗，此时和俞蘅谈话吃糖，说明他的情绪也比较烦躁。 　　交谈没有大的进展，能做的只有等。 　　俞蘅有时候帮着生产，有时候和幸存者一起出去采集能吃的植物或者果实。人类的适应能力是非常强的，无论什么环境都能活下去，他们还在俞蘅的鼓动下接受了烤蚂蚁烤蚂蚱这样的菜式，笑着说这就是肉的味道。 　　如果没有外来客的捕捉行为，在这样地位颠倒的日子里，人类肯定能过得很好的，建立小人国新秩序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两个月零六天后，秘书处说的来客终于到了，一个个伤痕累累，听说人数折损了三分之二。两万将士，就剩下不到七千人。稍作整顿之后，他们就带着清点好的东西要走。 　　看他们行事匆忙，又和蒋舒俊他们多有秘密会议，俞蘅特地拦住了蒋舒俊询问。 　　在他们开过会之后，俞蘅愣是找蒋舒俊问到了详细消息。蒋舒俊现在和俞蘅的关系比较好，一个能干的又贡献良多的人总是能够得到尊重，特别是俞蘅拿出了五十台防护罩之后，蒋舒俊几乎就将俞蘅完全当自己人了。 　　“确实有计划，决定开展诱捕行动，埋置炸弹后引来外来客。” 　　“诱捕计划？拿什么诱捕？” 　　蒋舒俊脸色沉重，没有说话。 　　俞蘅站起来：“是用人吗？死刑犯还是找自愿的敢死队志愿者？” 　　“这不是你该问的，小彭啊你出去吧，我还有个会要开。” 　　“我有办法，让我参加吧！” 　　“你能有什么办法？唉我知道你会些神秘手段，那什么傀儡替身是吧？可是看起来太假了，小稻草人儿，一点都不像活人，他们不会上当的。” 　　“谁说的是稻草人，你看着。”俞蘅拿出一只傀儡替身，这一次用针扎手滴了血上去。 　　看着眼前和真人一模一样的傀儡站起来，伸手伸脚的，蒋舒俊吓得站起来，瞪大眼睛指着傀儡替身说不出话。只见他看一看俞蘅又看一看傀儡，越看心里越惊讶，“这、这这，也太像了吧！！” 　　“所以我才说我没骗你，去跟军区来人说吧，计划可以改，我能提供很多傀儡，只要使用者滴血进去就能操控它。” 　　“好好好！”蒋舒俊大喜，“谢谢你！谢谢你！”其实诱捕计划是敢死队做诱饵，都是自愿的，民众有、将士武警等都有，本来确实有用死刑犯的计划，只是那天之后犯人越狱，根本不可能找得回来。现在有了这种好东西，许许多多的人都不用死了！昨天基地里的老武警还来请愿呢，他们自愿跟着军区的人走，充当诱捕的诱饵。 　　现在好了，大家都不用死了！ 　　“可是……这一次你还是不要出面，我去说！” 　　“没关系，你就照实说吧，我不怕那些。” 　　“好！你放心我们贺安武警基地一定会保护你的！”蒋舒俊根本等不了，急匆匆就出去了，还像俞蘅讨了一个没用过的傀儡。 　　小房间里俞蘅呼出一口浊气，开始在子兑换系统里大批购买傀儡替身。薪火点是赚不完的，不花挣来干什么？而且，他也从这个世界的书籍中得来不少薪火点，回馈给这个世界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件事情太过重大，那边很快就将俞蘅叫了过去。他将丑话说在前头，将自己的底线亮堂堂地摆出来。“我能帮忙，主动说出自己的秘密其实是很危险的，我知道有一些人体实验，对超能力啊什么的很感兴趣，可是我既然敢光明正大地做，就肯定有自保的能力。我知道你们肯定会将消息往上传，我就一句话，我需要绝对的自由。不然的话，一拍两散。” 　　上一次蒋舒俊找俞蘅商量还有没有多余的防护罩时，是将他的存在隐瞒的。只是这一次再瞒就太难了，真要打听的话，肯定能将他打听出来，与其被动地被探查不如干干脆脆地站出来。 　　军区来人的负责人姓詹，人称詹将军，他郑重地保证：“彭先生的侠肝义胆令人佩服，在这里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为了窥探您的秘密而做有损您身体和心理健康的事情，如果我违背了誓言，必遭天打雷劈！” 　　这些保证俞蘅只信了一分，脸上却笑出来：“那就好。” 　　交涉之后，俞蘅拿出了七千傀儡替身，没有使用的傀儡替身只有五厘米长，跟稻草一样轻，正好一人背一具，剩下的绑在车上带走。 　　在那之后，蒋舒俊一有诱捕计划的消息就会跟他说，也让他高兴高兴。 　　“那些三，傻眼了吧哈哈哈！” 　　没有人喜欢那些外来客，即使那些外来客长相异域按照当地人审美那是鼻高眼深很好看，可但凡是正常人，都不可能会对要捕猎自己的猎人产生好感，要是真有，那多半是脑子有病。看到他们吃瘪吃亏落陷阱里头，军工厂里的人个个欢欣鼓舞，只希望赶紧将那些人都赶走！ 　　军工厂这边，蒋舒俊热情高涨，想着他们也能出点力啊，就跟俞蘅商量了再拿出一批傀儡替身出来，他打算到奇黄山外面较远的镇上去设埋伏，也来弄一次“奇黄山诱捕计划”。对此俞蘅是大力支持的，还提出他也想帮忙。 　　奇黄山诱捕计划得到了上级批准，立刻就如火如荼地准备起来。反抗反击，这可以说是外来客入侵后的第一次，之前传回来的成功消息让蒋舒俊等人志气高昂。 　　俞蘅跟着他们一起设陷阱埋炸弹，然后放出十几个傀儡替身出去外面晃荡，搜寻那些飞行器后勾引着它们跟到镇上来。 　　“嘿真神奇哈，我好像就是那只小傀儡，果然心意相通！”贺安武警操控傀儡的人都觉得惊奇，时不时发出感叹，惹恼了其他人。“下次该我了该我了！” 　　谈笑打闹也只是少数，多数时间他们都是很忙的。“发现三只壁虎，已经击毙！”“发现一只变异老鼠，体长四十五厘米，高二十五厘米，已经击毙，要烤来吃吗？” 　　他们躲在超市外面的一个公厕里，这里的气味很不好闻，可是绝对是藏身的好地方，同时在这里也能看到超市大门，后门也有监控能够监视。 　　为了胜利，他们极有耐心地趴在这里，目光炯炯地守着入瓮的外来客。运气也算不错，在他们吃完电烤老鼠的第三天，终于有外来客被引过来。人数还挺多，四男三女。他们看起来极为谨慎，先让飞行器进超市搜查，俞蘅特地让飞行器扫到了仓皇躲闪进门缝的傀儡。 　　“怎么样进不进去？我有些害怕。” 　　“赛蜜儿，你的胆子真的太小了，只不过是些贱民在使小手段而已，亚飞亚他们太菜了才会中招，天啊完全无法想象他们就这么死了呢，老师们还说要中断考试，天啊这完全是前所未闻，太丢脸了吧。” 　　“甜甜你别说得这么难听，赛蜜儿也是为了我们好，确实要小心一点，老师也说了让我们不要小瞧这个小世界的人。” 　　“得了吧！她就是胆子小！你别再说了我心烦，好了飞行器出来了，里面确实有猎物，你们都不进去是吧？那我自己进去了，里面的猎物全部归我，你们通通没份儿。” 　　“怎么办鲁斯，她进去了。”赛蜜儿皱着眉头露出担忧的的表情，“这太鲁莽了，我们应该再检查一遍的，也可以用魔法将猎物逼出来。是的是的，我知道这有点困难，他们像臭虫一样，又不能杀死他们，可是火势是可以控制的，你的火海术就很好，美娜的水术也很出色，我们——” 　　“砰轰！！！” 第384章 小人国12 　　俞蘅在那一刻切断了和傀儡替身的联系, 那边的谈话和爆炸声同时消失, 让他免受爆炸声近耳轰炸的痛苦。他对其他人说：“只除掉了一个。” 　　其他人也从自己的傀儡上得知了消息，捏着拳头说：“一个也是赚的了！” 　　“走立刻躲起来！” 　　蒋舒俊一声令下, 所有人都开始行动, 滑下早就挖好的通道躲到了地下深处。 　　果然很快，那些暴怒的外来客又是风又是火又是水淹又是冰走的, 将这块地方搅得天翻地覆。地底深处, 俞蘅他们躲在箱子里，等着一切停歇下来之后才敢爬出来。通道里都是泥水, 臭烘烘的, 爬上去之后俞蘅拿出一瓶水兜头浇下, 剩下的给其他人用。 　　“啊呸呸！都是屎尿味。果然淹了啊。” 　　“还烤过呢，躲箱子里我都觉得热烘烘的，队长你说说，他们这些人只会搞破坏, 破坏环境破坏房子的，看了真气人。” 　　俞蘅小心地让傀儡替身去查看周围, 外面的地面和房屋都是焦黑色的，地面水泥地外的地方却是湿润，太阳下水汽蒸腾，熏得人呼吸都不通畅了。 　　“他们走了。” 　　回到超市里一看, 废墟中什么都没留下。“只杀了一个, 太可惜了。” 　　“走吧！换地方！” 　　在外面漂了两个月, 他们这群人设埋伏才杀了十个外来客不到。 　　“他们越来越鸡贼了, 不好骗了。” 　　“莽撞的早死了，留下的都是老油条。” 　　一帮人蒋自己涂成泥土色，小心翼翼地赶回军工厂，实在无聊过头了就唠叨几句，知道周围探路的傀儡传递回不一样的信息。 　　一个武警低声说：“前面有外来客在打架！” 　　嚇！一听这话众人一下子来了精神。“哪儿哪儿呢？有几个人？” 　　“两个！”那人比了比手势压低声音说：“可惜我听不懂他们说话，彭先生，怎么办？” 　　“没关系。”俞蘅说，“抓住他们！按照以前的计划来。”抓住了，想听什么都能审。 　　“好！” 　　所有人散开，其中四个人慢慢地谨慎地围上去。难得遇到落单的外来客，肯定要抓起来，俞蘅想要从这些外来客口中得到关于这个世界末世原因已经很久了，这次绝对是一个好机会。 　　他们挪动得万分小心，连野草晃动都能跟着晃的方向弯腰侧身。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很快就按照计划就位了，俞蘅也看到了那两个人，两个都是年轻女性，两人边用法术打斗都互相撕，你骂我一句我啐你两句的，听起来好像是为了一个男人？ 　　两颗照明的珠子悬在空中，跟着主人的移动而移动，地面上树影里野草丛间，被晃得一下子亮一下子暗的，俞蘅趴着慢慢呼吸，耐心地等着那两人分出胜负。 　　看着看着他发现，两人之间的能力还是有差距的，比如那个穿着裙子的就打不过穿着一身利索长衣长裤的，只是听着好像两个都是某个叫做斯蓝的男人的女友，谁打赢了谁就是正派女友。这是一场追逐真爱的决斗！ 　　俞蘅：“……”这样不科学的对话，他宁愿自己没听懂。 　　等看着穿裙子女人倒下，胜利的女人却要真的杀掉手下败将，而裙子女人临死反扑彻底两败俱伤时，俞蘅和同伴同时出手，射出的捕网在空中交织，瞬间将那两个人全部网住，网是浸染了高浓度迷药的，还加入了从黑雾中提取的成分，效果惊人。对动物无效，好在对这些外来客有效果。 　　“绑起来！！”俞蘅爬上她们两人的头部，用针挨个扎了个遍，为了保险还一人喂了一颗毒丹，保管她们醒来之后只有嘴和眼珠子能动。接下来再将两人身上所有东西都搜刮干净，最后将人叫醒，趁着其他人在旁边守着，俞蘅抓紧时间审问。 　　刚开始两人都不愿意说，还用她们世界的本地土话骂人，俞蘅就站在她们鼻子上，闻言举起针对着一人的眼珠子比划：“再骂？我扎给你看。” 　　“你这个贱民——啊！” 　　脚下抖得太厉害，俞蘅爬到另一个女人脸上，问她：“你呢，你说不说？” 　　长衣裤女人镇定地问：“如果我说了你会放过我吗？” 　　“如果我放了你，你会放了我吗？” 　　长衣裤女人笑出来，眼神却冷：“这么说，如果我说了的话，也许你会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小土著，你的胆子很大，当然也很厉害，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会说我们的话的土著。你背后是谁？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我是可米斯里公爵家的大小姐，富可敌国，你要什么我都给得起，怎么样？” 　　俞蘅佯装愤怒地大喊：“我要的是你们所有人滚出我们的地方，将我的同胞还给我，你能做得到吗？！” 　　“噢这我可做不到，不过我家做得到，只是一次成年考试而已，因为大量伤亡提前结束不是很正常吗？你放了我，我让我父亲给魔法协会提议——” 　　女人循循说着，放低声音：“你过来一点，我跟你说仔细一点，那边那个女人是我的敌人，我可不能让她听见我的话，除非你现在就杀了她让她永远听不见。” 　　穿裙子女人还在哭嚎，刺入眼睛的针让她痛苦不堪，也许是女人之间的情仇的牵连，痛苦之中她竟然还是听到长衣裤女人的话，大喊：“你别听她的，她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女人，她是个坏女人！” 　　长衣裤女人眼神真挚，淡蓝色的眼珠神秘又温柔，像幽蓝海面上那抹轻柔的纱，俞蘅好像承受不住，不受控制地从鼻子跳下来，往她的眼睛处走去。 　　她的眼神露出无比的喜悦，莹莹得似乎要滴出水来。“来，你过来。” 　　淡蓝色的眼瞳深处泛起旋涡，一圈一圈地越来越密集，俞蘅看见里面细腻的小型法阵。法阵在旋转，眼睛颜色发生了变化，从蓝色变成了黑色。 　　“来啊，你来啊。” 　　他伸出手，做出要去触碰的姿势，然后在女人期待的目光中手一扬，毒雾弹毫不留情地在她的眼睛处炸开，他及时挡住自己转身跳下。 　　惨叫的女人浑身痉挛，毒雾弹腐蚀了她的眼睛，她痛得不停嚎叫形状凄惨。 　　穿长裙女人哭着笑起来：“报应啊报应，你们可米斯里家自持魔眼，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要是被别人知道可米斯里家这一代的大小姐竟然成了瞎子，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喂土著，你的行事我很喜欢，你要问什么我都能告诉你，只要你让我和她一起死。” 　　“米莱你疯了！可米斯里公爵家不会放过你！” 　　“呵，大小姐就是天真，你以为我约你出来决斗是开玩笑吗？看看你，除了家世一无是处，我说决斗你就让狗腿子都离开巴巴就来了，哈哈哈这就是可米斯里公爵家的大小姐，简直笑掉大牙。” 　　两个眼睛受伤的女人就这么两眼血汪汪地对骂起来，俞蘅制止她们：“别浪费我的时间，都闭嘴吧。” 　　长裙女人说：“我是平民，就算死了也没人找你报仇。她不一样，不管怎么说你都得罪了她，她要是没死逃走，你和你们这个小世界，肯定倒霉。” 　　“你别听她胡说，我可以跟你保证，只要你放了我！” 　　俞蘅见蒋舒俊在给他打手势，就知道不能再拖了，他直接了当地杀了长衣裤女人，然后对长裙女人说：“那么接下来可以谈我们之间的交易了。” 　　交易进展得还算顺利，他对女人给他的信息保持怀疑态度并没有全信。 　　“你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我快死了，没有人能救我。我这辈子有可米斯里公爵家大小姐陪葬，值了。” 　　女人闭上眼睛，没有受伤的那一只眼睛也是淡蓝色的。俞蘅起了心思，问她：“你不想活了吗？” 　　“你这人真好笑，我不管你背后是谁，是可米斯里公爵家什么仇人，他的目的达到了，就这样吧。” 　　“如果我能救你，你愿意和签订主仆契约，从此听从我的吩咐吗？” 　　“不。” 　　长裙女人死了。 　　俞蘅将两人堆一起烧掉，然后和蒋舒俊他们赶紧撤离。好在还真的没有人追上来，那两个约着死斗的女人，就这么在异乡的荒野里，在腾腾火势中化为灰烬。 　　路上他们不敢停留，走出很远很远才敢停下来休息，众人围着俞蘅，听他讲他得来的消息。 　　“他们的世界和我们不一样，我们专精科技，他们修习的是魔法，他们是来我们这里参加成年考试的。我们的世界和他们的相比就像西瓜和芝麻，不值一提。” 　　“那为什么要抓我们呢？” 　　“他们所处的大陆自古有一种十分珍贵的魔兽，魔兽很小，也就一厘米的样子。这种魔兽很娇嫩，需要毫无魔力的人类亲自人工哺育抚养才能成年，成年后价值万千，生出的结晶有魔法海的作用。” 　　蒋舒俊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所以是要抓我们去做保姆？” 　　俞蘅苦笑，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可是也不难接受。说好听是保姆，说难听点就是跨位面偷渡人口运输奴隶！ 　　“他们在成年考试上来一趟，收获的猎物回去上上缴，根据数量质量登记成绩，按照成绩高低能够免费领取一份魔法海拓展药剂，服下之后魔法海变大，跟我们武侠小说里经脉变粗带来修炼效果大增的作用是一样的。” 　　“我的乖乖，说来说去就是要拿我们去换东西。他娘的老子娘生爹养的凭什么这么对我！” 　　听了俞蘅的转述，众人都很生气，有一种尊严被践踏侮辱的愤怒。抓石头的挖土坑的嚼草根的，什么发泄情绪的方式都有，就是没人敢大声喊叫来发泄。 　　等大家平静下来他才继续说：“别担心，他们没办法呆很久的，我们的世界是被黑魔法诅咒了，据说是一个很厉害的大魔导师做的，这个黑魔法有期限，两个世界的通道消失之前他们必须离开。” 　　“什么时候消失啊？！” 　　“太阳出来的时候。” 　　浓郁的夜色笼罩着每一个角落，他们藏身在一个树洞里，用泥巴糊住了入口的缝隙，小树洞里只点了一块蜡烛，摆动的火光照亮了围坐着的每一个人的脸。 　　太阳，真的会再出现吗？ 第385章 小人国13 　　沉默过后, 蒋舒俊问：“太阳出来的时候吗？那个时候我们能恢复正常吗？” 　　“不知道, 她没说。”她遵循承诺有问必答，可是只回答了表面问题, 深一点的她都假装听不懂。她虽然恨长衣裤女人, 可是也不会出卖自己的世界。俞蘅只能得到一些可有可无的消息，最后他趁着女人濒死时精神恍惚, 勉强进行了催眠, 才问了一个问题，人就死了。 　　“唉。” 　　“别唉声叹气了, 会有希望的。”也是最后那个问题俞蘅才知道, 为什么这些外来客总体实力并不惊人, 甚至有些外来客还很好骗——被他们埋伏了那么多个，原来都是刚成年的年纪，天赋再好也只是初级魔法师，大多数是见习魔法师。阅历浅能力弱, 可不就中招了？ 　　不过就算女人没有详说，他也能推出一些结论, 为什么来这里考试的都是这样水平的人呢？如果按照她说的，那种魔兽很贵重急需大量饲养员，那么来这里的就不该是这样水平的考生，应该派来更厉害的人手才对。 　　他猜测, 很有可能进入这里的外来客也是有能力等级限制的。“会也是天地规则的限制吗？”限制进来的人的实力等级, 再限制所能使用的法术。 　　回到军工厂后, 蒋舒俊去跟其他负责人说这个消息, 俞蘅则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开始查看从那两人身上拿到的东西。 　　之前伏击得来的东西，蒋舒俊都让他收着，毕竟他是有“乾坤袋”的魔术师嘛。他对比着子兑换系统，看能不能对得上认出用途来。 　　对出来的东西中有的真是好东西，比如刚刚从穿长裙女人手里得到的一枚黑色的光球，就是这枚光球最后和长衣裤女人来了个两败俱伤，让俞蘅坐收渔翁之利。这枚光球从子兑换系统里找出相似的产品，说是一种魔法弹，能够储存压缩的魔力，在瞬间释放时能够造成极大伤害，更高级的还能打破对方佩戴的护身魔器。 　　其他的，就只有两根魔杖还有两个储物手环，都是魔法世界认主的东西，俞蘅不可能打得开，所以他按照惯例收起来。 　　“彭先生出来吃饭啦，大聚会开始了。” 　　“好的。” 　　为了欢迎他们回来，安河山他们举办了一次简单的聚会，聚会之后就是修整期，恰好遇上奉秘书处命令的某地军区来人，说是要带俞蘅去更安全的地方。 　　“彭先生太过重要，秘书处实在放心不下彭先生继续呆在这里。”说话的是一名年轻的女士，她自我介绍是该秘书处在南横军区的直派员，在古时候相当于钦差大臣。“南横军区有独立的军工厂，早就划出安全的密室区，彭先生还是到南横来吧。” 　　俞蘅怎么可能放弃经营一年多的人际关系和势力到陌生的地方去？ 　　面对他的拒绝，直派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看看，你要是还留在这儿，物资的运输多麻烦，南横就不一样了，本来就处于中枢地带，和其他军区和基地都有很方便的沟通渠道，能够将您的物资更快地辐射到其他地方，减少路上的人员损耗……” 　　俞蘅还是没有答应，最后直派员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离开会议室，蒋舒俊就在外面等他，见他出来吐掉嘴里的草根迎上：“怎么说呢？不去？好好好，不去好。走吧喝酒去！” 　　他不愿意走，只拿出一批傀儡替身让对方带走。也许是这批人一来一回的活动，或者是往返这个军工厂的人次数太多留下了痕迹，在这批人离开之后，军工厂再次迎来了外来客的袭击。 　　这次袭击来得很突然，漫天的火星从天而降，瞬间将地面的废墟陷入火海之中。 　　这场大火刚燃起来，军工厂就启动应急消防装置灭火，不过地面建筑破坏太厉害了，消防装置七零八落的，最后还是没有灭下来。地下的结构眼看着也不能幸免，浓烟也倒灌而入，他们不得已撤离，带不走的东西俞蘅尽全力带在储物戒指里。离得远了能够看到原先的住址在一片火海中，火势滔天。 　　受伤的人忍不住哀嚎，俞蘅能听见医生在劝：“把布咬住不要太大声，别把其他东西引来了。”他将望远镜收起来，走向蒋舒俊所在的车，询问：“下一站往哪里去？” 　　“你来得正好，南横军区联系我们，说会派人来接应，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下一站就是南横了。” 　　“行。” 　　“你别担心，我们都还在，你不会出事的。” 　　“谢了。” 　　还没等到南横的接应军，他们就和一大批追踪飞行器直接对上了。 　　数不清的飞行器停在空中，刺目的光一遍又一遍地扫过树丛，很快就锁定住草丛深处的车队，然后就立在空中不再动弹。可是谁都知道，它们已经将信息反馈回去了！ 　　安河山急得要死：“打下来快打下来！” 　　火箭炮一枚枚发射出去将追踪飞行器打下，可是打不完，太多了，而且也是自欺欺人！ 　　幸存者看着密密麻麻的飞行器都慌了：“怎么办啊打掉的话外星人就不会来吗？” 　　“要不要我们帮忙，我可以爬树去把它们砸下来！” 　　监控台紧急汇报：“检测到能量异常波动，外来客应该快要到了！” 　　车队加快速度行军，可头顶的飞行器如影随形，监控台的消息更是雪上加霜。他们都见过外来客从光圈中出现的场景，对光圈出现时的能量波动检测已经十分熟悉。 　　“能量波动的方向有以下二十七个……二十七个方向遍布车队的周围，紧急行军的车队停下，不知道该往哪一个方向去。 　　俞蘅被蒋舒俊喊过去，他站在蒋舒俊身边听对方指挥，原来他们打算让一些重要人员和物资先离开。前面有一条河，他被安排一起跳河离开。 　　“你会游泳的吧？” 　　“会。不过我能留下来帮忙。” 　　蒋舒俊摇头拒绝：“不行，真的不行！小彭，你绝对不能出事，你一定要安全地抵达南横军区。别担心，你给我们的东西已经练得很熟练，你不在我们也会用，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听我的安排吧！” 　　“队长，定点十七个能量波动点的□□已经准备好了随时能发射！” 　　“知道了。小彭走吧！快走快！二东带他走！” 　　俞蘅被蒋舒俊指派的武警被推拉着离开，相熟的研究员抱着几个大箱子找上他：“安先生说让你保管，拜托你了！”这几个大箱子里有这两年多来军工厂在热武器改良生产上的全部核心资料，也有要紧的实验成品半成品，万分珍贵。他沉默接过，点头，蒋箱子放进了储物戒指里。 　　他珍惜蒋舒俊和安河山等人，他们在面对他展示出来的秘密时，都没有露出觊觎和剥夺的神色。人性贪婪，这两人却是实实在在的光明磊落。 　　“彭先生走！” 　　一群人脱离大部队，一旦有飞行器要跟过去，下一刻就会被炸掉，靠着火力掩护他们一群人顺利来到河边，一个接一个地跳下水。所有人嘴里都咬着空心草管，游得撑不住了就将管子戳上水面吸吸空气。 　　远处炮火声络绎不绝，遮掩住他们这边水花拍动的声音。 　　快快快！再快一点！ 　　噗！ 　　有人用力窜出水面，那人前后的人赶紧问：“怎么了？” 　　“有东西咬我！” 　　俞蘅回头一看，水中出现一大片阴影，那是一只变异鱼。 　　“走继续走！我们来处理！” 　　他被重重地往前一推，和其他人一起很快就游远了。两声闷响，水流剧烈颤动，他再次回头，远远地看见有人在打手势：继续走，没有危险。于是他继续奋力往前游。 　　在纷乱的黑暗中，在冰冷的河水中游泳是非常糟糕的体验。水中生物非常活跃，总要停下来去处理，就算被咬住也不敢大声喊叫，即使游得很快，口鼻间仍是能尝到血的味道，可见受伤的人极多。 　　游啊游，不知道游了多久，护卫的武警们说携带的□□全部用完了，俞蘅于是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来一批续上，擦擦脸上的水看向四周，蒋舒俊那边战斗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两侧河岸上的草丛里一片寂静，黑黝黝的酝酿着未知的恐怖。 　　“休息一下吧。”许多人都游不动了，只能靠同伴拉扯。他们不敢上岸，就在河边挖洞，挖下来的湿润泥土踹进河里。全部人进入洞穴休息，还要拿岸边的杂草把洞口挡住。 　　外面时有水生生物活动，总能听到水声，水面偶尔荡漾，就会有水涌上来扑湿众人的脚踝。 　　“怎么办？他们能赢吗？”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 　　压低声音聊了几句之后，众人陷入沉默，随后有粗重的呼吸声响起，竟有人累得睡着了。俞蘅低声说：“困了就睡一会儿吧，养好精神。”他和其他武警坐在最外围，一起盯着外面的动静，只希望没有什么螃蟹之类的东西摸过来，不然真的很麻烦。 　　突然有爆炸声在他们头顶炸开，吓得其他人都跳了起来，还有人不小心发出尖叫。 　　“嘘！” 　　发出叫声那人后悔死了，捂着嘴巴掉眼泪。 　　一声之后又是一声爆炸，接连不断足足炸了七次，等一切都安静下来之后他们也没有出去查看。躲在洞里他们连照明都不敢点，生怕光亮透过水面传出去，四周都是黑色的，盯着外面时间久了，俞蘅也觉得眼皮子快要睁不开。 　　好累，真困。他跟武警们说了一声便坐着睡着了，刚睡着不久就被人推醒。推他的人很激动，不停地推：“彭先生醒醒快醒醒。” 　　他以为是有突然紧急情况，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怎——” 　　俞蘅眯着眼睛看向外面，光亮使得他眼睛受刺激无法完全睁开。武警撩开杂草，更多的光照进来。 　　“天亮了！天亮了！” 　　光毫不吝啬地照耀大地，大方地照进洞穴中，这是阳光啊！俞蘅努力睁大眼睛，阳光刺激得眼睛发涩几欲流泪，视线朦胧中他看清其他人的脸，都是不可置信和狂喜混杂的表情，还有同样湿润的眼眶。 　　“天亮了！”哽咽声起。 　　“天亮了啊！！！” 第386章 小人国14 　　老成持重的护送武警们也不顾危险不危险了, 扒拉开杂草后游出去，受他们感染, 其他人也手脚并爬地冲出去爬上岸。站在岸上，他们还是那么渺小, 太阳在他们视线里远得只剩下小绿豆点，即使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在直视太阳时不适应得流泪, 他们仍固执地看着。 　　“好暖和啊。” 　　是啊, 真温暖啊。 　　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那么战战兢兢的岁月, 好像随着阳光铺撒在脸上时都将彻底离去。 　　之后他们立刻联系蒋舒俊, 只是一直没有接通。“我们回去找总队长他们吧！上次彭先生不是从一个外来客口中问出, 只要天亮他们就会离开吗？！” 　　俞蘅点头：“不过不能确定她给我的就是正确的消息，为了安全我们不要全部回去, 我和你两个人回去打探就够了。”通讯没有接通让他有些不安, 因此不建议贸贸然所有人重新回转。 　　“不行不行，彭先生你不能去。你就留在原地吧，来大家都回洞里去, 我再带个人一起去就成。” 　　俞蘅知道自己现在的分量, 是绝对不能出事的。身上担着这样重大的责任, 他也不敢强坚持，于是点头回头洞穴里。 　　等待是漫长的, 直到手上的通讯器震动起来, 接通之后听到蒋舒俊疲惫沙哑却欢悦的声音：“小彭啊, 我们没事, 一会儿见啊！”他忍不住笑起来：“好。” 　　“彭先生，我们先上岸吧，外面守不住了。” 　　“行，蒋队长说外来客全部都消失了，不用担心被他们抓到。” 　　洞穴外面一只肥大的癞蛤蟆正伸出长而滑腻的舌头不停甩动，发出咕咕的气声。这么大一只蒋洞口都堵住了，又因为离得太近，爆破性武器不敢用怕伤到自己人。 　　既然要出去，那就一定要将这只癞蛤蟆赶走或者除掉，之前那些毛毛雨的攻击不管用，此时必定要用绝招。 　　“大家往里头再挖深一点，把挖出来的土堆在身前，然后你们趴下……” 　　砰！ 　　气浪挤压得洞穴变形，泥土簌簌往下掉将人埋里头。好在这一炮蒋巨蛤蟆炸成碎片，大家得以离开洞口，也许是失约已久的阳光再次降临，水中生物也空前的活跃起来，出来洞穴俞蘅发现外面水波粼粼，无数的鱼伸头出水面呼吸，气泡泡一圈一圈地连绵开去。刚刚的爆炸声吸引来其他生物的注意，俞蘅赶紧爬上去然后搭把手蒋其他人一起拽上来。 　　“哎哟我的裤子！”一个研究员的裤子被鱼嘴扯下，慌乱地捂着下半身。“快走快走不然你的鸟也被吃掉了！”另一个人赶紧抓住他继续往上爬，研究员回头匆匆一看，差点吓得瘫软。只见无数的鱼扑腾着甩着鱼尾往岸上跳，硕大鱼嘴大张着看得见里头密密麻麻的尖细牙齿。 　　妈呀要是被咬到，那滋味不敢想象！ 　　他们爬得很快，拽啊拉的也顾不上为受伤的人包扎伤口，赶紧离开这一片水域。 　　回头再看，阳光下的河水中危险万分，竟然层层叠叠都是一张一合的利嘴。再回想之前一群人为了躲避外来客往河里跳—— 　　真该庆幸那时候没有跳进鱼嘴里蒋自己送进鱼腹！ 　　“它们也喜欢太阳吧。” 　　俞蘅说：“快走吧，它们爬上来了。” 　　一个研究员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走走走！我看它们不止喜欢太阳，更喜欢我们！” 　　放火横起隔离带摆脱掉身后追逐的大螃蟹和癞蛤蟆之后，他们才停下来处理伤口。俞蘅身上物资带得足，提供起药物来并不费力。 　　“那螃蟹烤熟了闻着真香啊。” 　　“香你也不能吃，屁股都被鱼啃成这样还想吃螃蟹，小心烂掉！” 　　俞蘅啃着螃蟹的一只钳子，闻言笑了：“张哥，等你伤好了再吃，我坐远一点不让你闻见。” 　　张哥苦笑着摆手：“成吧，你坐远些。” 　　吃完螃蟹后俞蘅满足地将壳扫到一边，修整之后他的精神好多了，只是还有一点不太舒服，那就是眼睛。自从上岸之后他一直往眼睛上蒙一层薄布，到现在仍是不太适应，因此闲了之后他就开始按摩眼睛穴位。按了两回合之后那边有人喊他：“彭先生我们出发了！” 　　队伍再次出发，这一次出行队伍志气高昂，完全不见昨晚出逃时的仓皇。 　　等到再次见到蒋舒俊时，对方浑身烧伤却还是咧着嘴笑，从通讯器中听他的声音根本想象不出竟然受了这样重的伤！ 　　“别担心，我高兴啊！高兴！” 　　之后，折返的南横军区队伍也终于赶到，护送着所有人返回南横。在此期间，秘书处直派员一直在和俞蘅沟通，言语之中打探他的能力。 　　“是天生的？还是有际遇得到的？需要怎么保障吗？不会突然失效吧？原理是什么呢？听说你能携带大量东西，那些东西放在哪里？能再扩大吗？能移动吗？” 　　俞蘅只回答：天生的，不需要，不知道，不晓得，真不晓得。 　　面对他的不合作，直派员明显心情不佳，这让他觉得很好笑，秘书处是最靠近国家领袖核心的位置，从这个地方出来的到地方军区的直派员，这样的心机也太过好笑。让人怀疑这人是走后门进去的。 　　笑过之后还是要认真严肃对待此人动作折射出来的事情本质。到底是自作主张还是能力不足露出踪迹，这些都需要他警惕。 　　最差的结果不过是离开自己生存而已，没有外来客的威胁他自己能在野外生活得很好。他从这个世界获得的好处，也已经回馈回去，他并没有将自己全部搭进去的胸怀。 　　直派员行事直白，不止他看出来，连蒋舒俊也看出来了，担心地找他谈：“你打算怎么办？要走吗？我派人带你走！”俞蘅很受感动：“不用，我自己能行。” 　　“那怎么能行，现在不是以前，当初你能自己上我们基地，那是环境还没那么糟糕！现在过去一年多，这些花啊草的都割人，更别说蚂蚁都比人高了，你一个人不安全。我听二东说河里的鱼都咬人呢，唉你听我的，要是信我就让我派人护你。” 　　“我肯定信你。不过彭哥，我自己真的能行，你也信我吧！” 　　蒋舒俊拍了拍他的肩膀，包着纱布的脸看不出表情，过后俞蘅却收到了相熟武警送来的两箱东西。“队长说还是托你保管比较安全。”他在对方的示意下打开看，然后不动声色地看向对方。箱子里并不是那些珍贵的研究资料和实验成品，全部都是武器。他和大部队汇合之后早把蒋舒俊托他收着的东西还回去了，这个箱子的意思…… 　　被蒋舒俊叫做二东的男人其实叫做郑东，只是人有点直愣，才被亲切地叫做二东。那天蒋舒俊说带自己走，他就跟拖麻袋一样拖着自己走，让人哭笑不得。郑东咧嘴笑：“队长说你带着东西很重要，让我跟着你。” 　　然后他就跟着俞蘅形影不离了。俞蘅无奈，跟蒋舒俊说：“你让东哥回去吧，你这边更需要他。蒋哥？你别捂耳朵，太幼稚了。” 　　无法，郑东仍然跟着，他只好在计划里加入郑东，在某一天夜里脱离大车队往东走。 　　郑东很高兴：“你想去哪里？我都认得路！” 　　“我想去白鹭州。” 　　“那里是花城，肯定有很多变异植物，你想去哪里找谁？附近有一个军区基地就叫白鹭基地。” 　　“对就是那里，我想去找牡丹花，牡丹花王。” 　　郑东张大嘴巴：“你还真浪漫啊，这年头还想去赏花，现在的花可是会吃人的。” 　　没办法，任务就是获得一株牡丹花王，他本人是没有赏花的心思的。现在武器弹药充足，该去做任务了。 　　两人往花城白鹭州去，行程还不慢，两人可以说都是开车老手，轮流换班开车速度很快。加上有了铁皮的遮挡，变异生物对铁皮疙瘩并不感兴趣，让他们躲过了不少危险。 　　“在这个时候开车真是考验车技，我十三岁就会开村里的拖拉机，当时我老大爷就说我有天分！能干！……” 　　旅途中，听郑东说话也是一种娱乐，比如说开车这回事儿吧，他能从夸奖自己是老司机追溯到自己十三岁开拖拉机的英勇壮举上，过渡自然表情诚挚。 　　科技改变生活这句话搁哪儿都没错，有了车之后，漫长的路也就不难走了，他们武器充足，一路顺利的来到了白鹭州。 　　这一趟用了近三个月，白鹭州果然成为花山花海，还未进城就能感觉到那种壮观，进城的路很难走，视野里全部都是粗壮的根须枝干，大片大片的翠绿色叶子，根系茂密使得地面凹凸不平，车子挤得很费劲。 　　突然一根藤蔓伸出来将车子卷起来，晃晃荡荡地在空中甩了几圈，俞蘅稳住身体，透过车窗发现车子被挂在了空中。这下没办法了，他和郑东先爬出来，再将车子收进储物戒指里。 　　“彭先生快跑！” 　　藤蔓甩着往他们抓来，两人抓住其中一根用力一踢荡出去，默契地坐上重新放出来的车子里，一踩油门呼啸而去。虽然用火烧是最简单有效的手段，不过二人不到万不得已少用此方法，如果火势无法控制，他们也会很危险的。 　　花城经过几年的繁育，到处都是开得正盛的花，走到哪里鼻尖都是浓郁的花香。要在层层花海中找到牡丹花王是个挑战，俞蘅放出了许多傀儡替身去探查。后来，他在当地的书店里搜集书籍，在一些本地报纸和图志中得到线索。白鹭州是国内闻名的花卉圣地，也是最大型的花卉输出产地，在一个叫做爱香镇的小镇里，那里主培育牡丹花。 　　因为这个消息，他和郑东就往爱香镇去，越临近爱香镇，鼻尖的气味开始变化，从复杂纷乱开始被一种味道取代，那是牡丹花的香气。 　　找到爱香镇后，再找到花王就不难了，毕竟是花王嘛，总有与众不同的地方。鹤立鸡群，找到的这株牡丹花王是紫红色的，看起来很是富贵高雅，体型也相当粗壮，他估摸着两百个人手拉手环抱还有些勉强。经过系统验证之后，扫描枪就将花王取走了。 　　郑东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完成了任务主线任务俞蘅心情很不错，当晚就烤了几只肥嫩的幼蚁做庆祝。郑东问他：“彭先生，你说要找得花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呢，我们要去哪里？” 　　“你不想回南横吗？” 　　“想啊，不过我要跟着你嘛，你去哪里我肯定也去哪里的。你要去哪里？” 　　“我没有目标，找书吧，越多的书越好。” 　　这一路上郑东也看过几次俞蘅扫描书籍了，因此点点头：“那也好，那些书真可惜，好些都坏了。收起来挺好的，以后等学校开门，咱们捐书去！” 　　俞蘅笑：“好。” 第387章 小人国15 　　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 只是他们还没离开花城，某一天天就不再亮了。明明已经过了太阳升起的时间, 明明是大夏天日头最早升起的时候，到了中午十二点外面还是一片漆黑。 　　从洞穴里爬出来，熟悉的瘫软感和从内心浮上的厌弃消极情绪让俞蘅觉得非常不妙！落重雾竟然又来了！两人都身经百战，缓了缓身体和心理就调整过来，郑东时刻记得总队长跟他说的话：“保护好彭先生。”现在就是最危险的时候了！ 　　“彭先生，我们需要找安全区，不能再在外面了！” 　　“没错, 最近的安全区该是白鹭基地, 走吧！”离开大队伍之前, 蒋舒俊已经将国内的安全区地址全部告诉了他, 哪个是军区为基础建的，哪个是军工厂为核心组织的，规模几何都说得清清楚楚。 　　蒋舒俊还说了，如果遇到困难和危险就就近找一个过去安顿，不要用真名。如果不是真的把自己看成自家小辈，蒋舒俊不会说出这么推心置腹的话。 　　白鹭基地的前身是白鹭军区，末世前驻扎着三十万将士，听蒋舒俊说军区里有独立的军工厂直供武器，因此这个基地组建得比较快，也是最快往外搜寻幸存者的基地之一。在之前诱捕外来客任务中, 据说也是效果最好的, 蒋舒俊每每得到其他地方的消息都会很振奋, 把其他同胞取得的好成绩拿来开会，鼓励武警们的工作士气，听多了他也记下这个出色的基地。 　　他和郑东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变故到来之前赶到白鹭基地。熟悉的飞行器开始频繁出没，为了不发出更大的声音俞蘅和郑东开始步行，这样一来速度就更慢了。 　　“我好像听到了车子的声音，你听见了吗？” 　　俞蘅点头：“我也听到了，在二点钟方向，走去看看。” 　　他们遇上了白鹭基地在外搜寻幸存者的车队，车队的人以为他们也是附近的幸存者，便让他们一起上车。郑东建议：“车子声音太大了很容易引起注意，要不还是用走的吧？” 　　“不行啊，人太多了，要是用走的很容易走散。没关系的，车子速度快一点，还能更快回基地。你们赶紧上车吧！” 　　不用俞蘅说话，郑东就拒绝了，还找了好理由：“你们先走吧，我要去家里接我妈。我家啊？可远了呢！没事你们先走吧！” 　　看着车队远去，郑东苦着脸：“怎么办，我觉得心里不踏实。可是这么多人这么多车，目标太大了。我们才两个人，都不敢开车呢。” 　　俞蘅也叹气：“谁知道会突然这样，救援车队被堵在半路上，不好开车也得开。”黑暗袭来再行车有利有弊，只看运气只看命。他和郑东跟在车队后面，很快就被落下，现在也不是讲究速度的时候，安全最重要。 　　躲躲藏藏的还是和外来客碰上，他和郑东躲在临时坑洞里，这处坑洞应该是大型动物爪子踩踏抓挠留下的，有明显的手指头形状。他割下好几片树叶盖在上面，以避开飞行器的光扫。 　　两人累得气喘吁吁，趴在坑底小心地呼气吐气，俞蘅皱紧眉头，狐疑地看向头顶，郑东地低声说：“我怎么觉得头顶是亮的，好像有光照到我们了。” 　　“我也这么觉得。” 　　正常来说，这些飞行器只能扫到能够直接看到的东西，做些遮掩的话它们是不会发现的。不过头顶上通过层层树叶透下来的光并不是错觉，俞蘅爬上去看了一眼，心底一沉，那台飞行器确确实实停在坑洞上空，那束光直直照在头顶。 　　他们被发现了！ 　　他立刻做出傀儡替身，五具替身在他的指令下跑得飞快，分五个方向跑，结果飞行器只挪动了一下，并没有去追。这个发现让俞蘅很是警惕，他对郑东说：“你也做五具替身，两具留在原地，三具和我们一起跑，出去之后你往东我往西，我们在前面的公园男厕最后一间集合！”将计划粗粗说一遍之后，两人就一起行动了。 　　时间不等人，飞行器在这里，外来客也会很快到的。 　　幸好推测是对的，飞行器依旧守着坑洞没有移动。身后的黑暗中凭空出现一束光，那束光很像舞台上对表演主角的打光，不过更加华丽，光从虚空打下来，还有金黄色的光纹在流动，看起来流光溢彩很是好看。是外来客的传送阵！是比飞机高铁还要高速便捷的东西。 　　在这样好看的光阵中，出来的人对这个世界而言却是灾难。 　　俞蘅有条不紊地从储物戒指里拿出爆炸式无人机，趴在地上开始遥控。无人机小小一枚只有一毫米，在空中飞的时候比黑暗中的蚊虫还没有存在感。这是军工厂后来改进的，他有机会自己制作了一架，此时就能用之不竭。 　　他发了狠，一次性操纵了二十台，可以说是现在能够同时操纵的最大数量了。一毫米大的无人机，爆炸的威力却一点都不小，他自己制作时改动了爆炸程序和炸药配比，还多加入了毒雾弹的成分。 　　二十台无人机悄无声息地靠近光阵，在人影从无到有慢慢清晰的时候，同时扎过去一起爆炸。 　　砰砰砰！ 　　黑暗中的爆炸声和人类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俞蘅平淡地通过留在那里的傀儡替身看着，看见有两个人踉跄着从光阵中爬出来。他们愤怒地咒骂着，在看抓住坑洞里两个猎物之后才稍微气平。 　　“阿瑟里的新追踪器果然有效果，不过还真是让人生气！那些恶心的臭虫子，噢天呐我的皮肤在腐烂，该死的！” 　　“好了别气了，至少我们还活着，我带了恢复药水你要吗？可怜的琳和雅米，他们就怎么死了……” 　　“被让我抓到他们！噢这些烦人的丑藤蔓，我要一把火烧掉它们！” 　　俞蘅小心地往和郑东约定好的公园去，过了七天才和郑东汇合。郑东看起来受了很严重的伤：“遇到一群老鼠，没事的给我打一针就行。” 　　哪里能只打针呢？俞蘅赶紧帮他清理伤口，消毒杀菌，然后打狂犬疫苗。问他：“被咬了几天了？”“记不清了，黑漆漆的我没数日子。”听了这话，以防万一俞蘅还是拿一些丹药给他服下。 　　“还有一个坏消息彭先生，我在躲老鼠的时候听到很远的地方有爆炸声，动静持续了很久，你说会不会是那个车队出事了？” 　　俞蘅点头：“我也听见了，持续了一个小时的样子。” 　　两人陷入沉默。 　　之后就是养伤，他需要时刻注意郑东的情况，有发热就要特别小心，如此过了四天郑东的伤势才算好了七八成，这才计划赶路的事宜。 　　“新的追踪飞行器有可能多了以前没有的功能，我们需要一一试验。” 　　用傀儡替身到外面做实验又花了大半个月的功夫，大量数据证明，这一次黑暗降临之后，外来客使用的追踪飞行器确实是鸟枪换炮不一样了。最大的不同就是它能够通过表面遮盖物发现隐匿的幸存者，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存在的。 　　其次，它有了目标锁定功能，只要它确定里面有两个人，那么久不会离开。好在有一个缺点，傀儡替身充数它并不能识别，只会固执地守着“两个人”。这也是他和郑东那天能够李代桃僵逃离的原因。可别人没有傀儡替身这种东西啊！事情就难说了。 　　为了验证遮盖物的厚度密度对追踪器的影响，两人又做了一批实验。 　　“我觉得这玩意儿比红外热成像仪还厉害啊！外星人就是不一样。”郑东嘟囔着，“它是用什么原理来判断的，雷达吗？”热成像无法穿过墙壁，而外来客的追踪器却能在重重墙壁下定位到猎物。这个发现太过骇人，难道现在那些安全基地的重重方位和遮挡在这些追踪器面前形同虚设吗？它能不能探测到深处地底的地下安全区？这些都是很严重的问题。 　　“可以肯定的是上一次还没有这么好的功能。这一次他们再过来，准备充足，追踪飞行器肯定经过改良。最坏的结果，是他们融入了我们的知识。”俞蘅一一推测。 　　郑东否定：“可是他们不懂我们的话！就像我们不懂他们的话一样，当然啦你是特别的嘛。你想想，你教我们那么久，我们就是学不会，两种语言之间肯定存在生殖隔离！他们就算要学我们的语言，短时间肯定也难，更别说我们的军事探测技术，这些又不是说看懂字就学得会。” 　　生殖隔离是能这么用的？俞蘅无奈地摇头，说：“你忘了，他们抓了我们多少人？” 　　郑东一下子沉默下来，好半天才艰难地吐出五个字：“那是叛国罪。” 　　“别这样，我们只是在推测。” 　　这个推测很不美好，两人的心情都跌落谷底。“队长还没联系上吗？” 　　俞蘅摇头：“没有。他那边可能不方便，我就没再打。”离开之前蒋舒俊给了他一个通讯器，信号加密，只有蒋舒俊能够接收。双方约定好如果没有万分紧要的事情就不要联系，怕泄露了俞蘅的行踪。 　　郑东忧心忡忡：“队长那里不会出事了吧？” 　　联系不上蒋舒俊，两人继续往白鹭基地去，好在他能提供数不尽的傀儡替身去探路，并没有遇到难以跨越的困难。抵达白鹭基地之前，他们遇到几辆翻倒的空车。 　　车是末世后新做的迷你运输军卡款，上面积满了落叶，车子破损严重。俞蘅检查过一遍之后，和郑东对了个眼神，两人一起摇头。这样的废弃车他们之后又遇到过两次，越接近白鹭基地俞蘅心里越不安，好在最后二人还是顺利抵达。 　　好消息接踵而至，在他们决定休息之后再进入基地时，许久没有打通的通讯业接通了，蒋舒俊的声音出现在另一侧。 　　“你和二东没事吧？现在外来客又来了，追踪器更加厉害，攻击手段也比上一次强劲！南横军区受到了袭击，连新建的地下避难所都被挖出来了！你们怎么样？啊？！” 　　“没事我们没事，郑哥给你说两句。” 　　郑东赶紧凑过来说话：“头儿我在呢！任务进行顺利，彭先生健健康康活蹦乱跳，放心啦！” 　　那一头蒋舒俊笑出来，眉眼间的疲惫终于消散，他小心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换了个姿势窝着低声说：“那我就放心了。二东，彭先生的安全就靠你了，在外面你都听他的指挥，明白了吗？” 　　“知道了，头儿你放心吧！” 　　“把通讯器给彭先生，我抓紧时间跟他说点事儿。” 　　“好。” 　　俞蘅接过通讯器，开始听蒋舒俊语调加快的交代话语，接过第一句话就是一声惊雷。 　　“不要到任何基地去，任何基地安全区都不能去，外来客点名要你！” 第388章 小人国16 　　攥紧通讯器, 俞蘅沉声问：“具体情况呢？” 　　那边嘈杂了几下，蒋舒俊的声音才继续传来：“长话短说, 外来客有途径和我们通话，直接通过秘书处向国内各大军区和基地发布言论, 声称如果不将你交出来，就直接大开杀戒。我记得你说过, 他们是要抓活口回去养那个什么兽的？他们这么说, 就是不顾及来我们世界的初衷了。就为了抓你！” 　　“秘书处势力混杂，虽然秘书处可以转达林先生的命令, 但是武警系统是直接受管辖于林先生的, 这几年我都没能直接和林先生对话。秘书处必定是一团乱麻, 各个势力的观点都不一样，你千万要小心。” 　　“现在你的图像已经扩散开, 幸存者聚集区目标太大, 并不是好选择，我相信你，相信你在外面独自生活好过在安全区里。郑东他, 就拜托你了。” 　　那边的呼吸声逐渐厚重, 俞蘅听见蒋舒俊说了最后两句话：“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 我怕我有一天撑不住，这个通讯器我会毁掉, 没有任何人能从我这里得到你的消息。再见, 保重。” 　　通讯断掉, 郑东困惑地看着俞蘅：“你的表情不对劲啊, 队长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休息吧，明天我们往回走，进翠栩公园。” 　　郑东大惊：“不去白鹭基地了吗？对了刚刚你怎么没跟队长说我们在这里，他肯定很担心。” 　　就算说了，蒋舒俊也不会想听到的。俞蘅知道，这是蒋舒俊最后一次提供帮助，对方内心也在煎熬。用一个人换其他人，多划算呢。蒋舒俊能护他这一次，他就很感激了。 　　“蒋队长说，让我不要去。”他将前因后果解释一遍，郑东张大嘴巴，陷入沉思。再单纯直率的人，也是有自己的思考能力的。 　　俞蘅坐在一边规划路线。既然不能进安全区，那么就到少有人烟的地方，那种地方外来客会比较少踏入，毕竟危险的程度和猎物收获数量不成正比。那些变异植物变异动物将会是最天然的保护屏障。不过怎么从那些深林密丛里全身而退是个问题……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伪装之后进入白鹭基地。俞蘅停下手中的笔，看向旁边眉毛拧成一块的郑东。事实证明，不要去考验人性，更不要将自己置身于考验自身的地方，人心易变，不然的话蒋舒俊不会做出切断和他联系的做法。蒋舒俊让郑东以后都听自己的话，又何尝不是在给郑东的行为划下框架？ 　　他要活着，谁都没有错。俞蘅重新拿起笔，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刚在旁边写下：伪装。郑东就蹭了过来，直视着他：“彭先生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一定。” 　　“好。” 　　休息之后，他们立刻离开了白鹭基地附近，之后遇到的巨兽数量开始变多，毕竟出了白鹭基地管辖范围，并没有人力去清理剿杀。 　　经过长期的在外生活，俞蘅逐渐弄出配比比较好的泥巴配方，涂在身上已经能让多数巨兽将他们二人忽略。就是……很臭很骚很难闻。此番外来客卷土重来气势汹汹，黑暗中总能听到炮火声，爆炸产生的亮光将黑幕割裂成无数块，这一切都在告诉俞蘅战斗的激烈。 　　外来客准备充分再次来临，本土居民也不是束手就擒的。时间是最大的财富，它能给予人们重新崛起的无尽动力，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一切都能重新建立。 　　他和郑东终于抵达翠栩公园，找了一颗参天大树，在其树洞里住下。在这里确实安全，几乎看不到外来客追踪飞行器的踪迹，不过—— 　　“彭先生快快快帮我抓下来嗷嗷！” 　　俞蘅让帮郑东将衣服剪掉，就看到一只蚂蟥蜷缩着盘在郑东身上，将他勒得脸色青白。蚂蟥原先的个头就不小，变异后此时的长度能直接将郑东绕个三四圈，吸血的速度很快，郑东的脸色明显难看。 　　点火来不及，他兜头一袋子盐洒在郑东身上。蚂蟥抖动着，不甘心地蠕动，郑东抓住机会滑溜出来，气愤地伸脚踹过去。蚂蟥软韧，吸血吸得饱饱的，这一脚踢下去跟踹进棉花里没有两样。不过棉花不咬人，蚂蟥咬人。 　　“别踹了，赶紧的快跑。” 　　俞蘅催促着，弯腰将盐巴继续往蚂蟥身上撒去。蚂蟥难受地扭动，身上渗透出粘液，身体收缩，不久之后就彻底干瘪死去了。郑东在阁楼嗷嗷叫：“好痛啊，彭先生快帮我上药，我痛得不想动了。” 　　“来了来了。不是说去取水，怎么又被蚂蟥缠上了？” 　　“我就这么一弯腰，那只王八蛋就从头顶掉下来了，直接趴在我身上，我能撑着跑回来让你救我就已经很厉害了。嗷好痛！” 　　将绷带剪掉，俞蘅拍拍郑东地头：“好了，下一次小心，雨衣记得穿，这只还算小，要是下次遇到更大只的，被吸死在外面连尸体都找不见。” 　　“知道了，我这不是忘了嘛……” 　　帮郑东处理好伤口之后，他穿上雨衣到外面取水。很快就找到郑东掉的水桶，他将桶立起来，爬上自己架的简易扶梯上树，树丛间隐约可见一排对半砍的竹筒，走向朝下。爬上树顶后仔细地将一片片树叶往竹筒上倾斜，夜间积攒在叶片上的露水滑进竹筒里，然后落在地上的桶里。 　　水流动的声音清脆，滴落在木桶时的响声更加好听。打水的时候是难得的休闲时间，新的一天从打水开始。觉得差不多了，俞蘅爬下去将木桶盖子盖上，免得灰尘或者其他东西落进去。提着水走在踩出来的小道上，他突然觉得头顶一重，果然是蚂蟥又附了上来呗雨衣隔开。 　　“郑哥来帮我撒把盐。” 　　“嘿来了！” 　　刚收拾好，外面淅沥沥下起雨，然后雨势越来越大。郑东高兴地说：“我想去洗澡！” 　　“你收一收，现在是能洗澡的时候？就算没受伤也不能这么出去洗，你想满身落吸血虫啊？” 　　雨势渐大，林间的动静逐渐消失只剩下雨声。俞蘅点燃蜡烛和郑东一起打牌，只有两个人住在这里，以前还能改造树洞，等这个小家成型之后，闲得长毛就只能打牌了。 　　“一对八——”郑东的身体晃了一下，惊疑地看向身后的洞口，洞口蒙着两层布挡光。“怎么这么晃？又有巨兽打架了？” 　　“可能是，走，去看看。” 　　两人顺着爬梯爬上去，爬梯通道直通这棵大树的许多大枝丫，两人从最高处枝丫和树干连接的地方爬出来，这里树叶茂密连雨水都进不来。出来外面之后，声音就听得更明显了。 　　“在那边！” 　　俞蘅拿望远镜看，一片黑暗之中，他看到东边树影摇晃，超大型的巨兽在不停地晃动，看形状其中一头是巨蟒。“它们越打越接近了，郑哥走，下去。” 　　两人回到树洞里，感觉着地面震动越发强烈，树木被撞倒砸在他们栖身的大树上，树洞里的家具器具不停地晃动，俞蘅干脆都收到储物戒指里，和郑东一起抓着洞壁上钉出来的把手。 　　碰！ 　　两头巨兽撞上大树，然后越打越远，俞蘅松了一口气，再次爬上枝丫去看，果然已经走远 。“成了，继续打牌吧。” 　　在密林里住，这样的事情早经历过百八十回了，今天这样还算好的，有时候遇上一大群狼追着羊啊鹿的，那动静能撞倒一大片树木。他们当时选“房子”的时候，可耐心了，好在当时耐心选认真造，这棵大树确实耐磋磨，到现在仍屹立不倒，还越长越茂盛。 　　“天什么时候亮啊。”郑东每日n问，念叨得俞蘅也神经兮兮起来，掐指一算，自从上一次天黑，到今天已经两百多天了。 　　“快一年了啊。” 　　他本来以为之后的日子将都会在这里度过，等到太阳再升起的那一天，也就能出去了。也不对，就算那一天到来，他也不能再用原身的身份生活下去。胡想乱想着，牌也不想打了，和郑东打了招呼后就窝在床上睡去。 　　第二天准时醒来，他先出树洞，就在树杈上做运动，这天天都是黑的，要不自己规划规划起居时间，做好每日工作计划，人都给养废了。大概中午的时候，他和郑东正吃午饭呢，忽然几下爆炸声响起，震得两人都愣了一下。 　　这荒山野岭的，哪儿来的爆炸？ 　　俞蘅赶紧放下筷子爬树顶去看，眼睛因为耀眼的白光而眯起来，爆炸的地方在西边，现在还一声声的没停。 　　“是追踪导弹。”郑东说，语气激动：“肯定是某军方追着外来客打呢！我们去看看！” 　　“成，走吧！” 　　路都是熟悉的，这些日子也摸索出一些安全的小道，两人速度都很快，不久就摸进爆炸地方。爆炸已经停止，入目是一大片空地，爆炸地方的树木草丛全被烧没了，鼻尖都是浓郁的硝烟味，边围的草木噼啪啦地燃着，水汽蒸腾。 　　小心仔细地找了一圈，只有灰烬碎屑，什么都没剩下。“嘶真烫，彭先生我们走吧，这里动静大，晚点巨兽该过来了。”郑东踮着脚，脚板被滚烫的地面烧得直想蹦。 　　刚钻进密林里，头顶掠过一阵强风，一大群不知道是什么的飞禽飞掠而过，俞蘅伸手压了压雨衣帽子，结果触手毛毛的，于是顺手将虫子丢下去，怪不得刚刚觉得脖子有些重。 　　回到树洞里，俞蘅拿出那台通讯器，看了一眼又收回去。那天的爆炸很快就从他们的生活里淡去，没有再起波澜。时间匆匆，很快两个月过去，太阳终于再次升起，一寸寸地驱散深林里的黑色雾气，那些积垢的沉重全部随着阳光散去，心里面也亮堂起来。 　　虽然不知道黑暗还会不会再度蔓延，这一刻还是值得珍惜的。 　　“来来来！彭先生，咱们来个户外烧烤！” 　　郑东欢喜地蹦跳，大张着手做出拥抱阳光的姿态，俞蘅看向他，两人对视着，慢慢的郑东的笑容收起来，眼神露出迟疑和不安。 　　“那咱们，回不回去啊？” 第389章 小人国17 　　回不回去是个问题, 说实话俞蘅现在并没有确切的主意，如果这一次跟上次一样只是短暂的光明, 那么从这里去基地，来回的是时间都不够用的。 　　“再看看吧。” 　　这一看就只看了三天, 一件事促使俞蘅终于决定离开翠栩公园。 　　“我觉得，它们是不是变更凶了啊？我就总听见外面吵, 还以为是春天都在发骚, 现在看着不像啊。”郑东说。 　　郑东说的这句话就是问题，他们选址的大树本就偏僻, 离水源十万八千里, 因此也少有大型巨兽路过, 总体来说算是比较平静宜居的了，可这次天亮之后, 他和郑东都明显感觉到巨兽的变化, 它们变得更加易怒暴虐以及喜战了。 　　应该这么说，这些大自然的生物在遇到人类的时候，会一根筋地攻击, 但是彼此之间仍是遵循以前的食物链规则和内部规矩的。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 蟑螂和鱼之间, 那是八竿子打不着，不管是蟑螂抓鱼还是鱼吃蟑螂, 都是骚操作, 也不符合常理。 　　而一棵变异大树, 一般也不会和过路的巨兽打架——除非巨兽剐蹭到自己, 拿自己磨爪子，不然的话一般相安无事。变异植物和变异动物相比，脾性还算比较平和的。在亲眼看见他们隔壁的大树硬生生和一只过路的十米巨兽打起来，打了个天昏地暗绿液血液横飞不死不休之后，俞蘅决定赶紧离开。 　　这做公园似乎正在失控，他怕再不走会被困在这里。 　　长期野外生活很锻炼人，他们二人能在落重雾的消极影响下还活得好好儿的，现在天朗气清，如果没有路上打成一团毁天灭地的巨兽，那更如鱼得水。 　　俞蘅也觉得这一次遇上的巨兽凶多了，好像失去理智，陆生的搁水生的家里打，水生的上岸和陆生的打，大乱炖啊。末世以来，这些巨兽是暴躁，是攻击欲强，可这样啥都不管了还是第一次见。 　　“走咱们换条道。” 　　他和郑东避开这一片洼地，洼地以前是不存在的，前头有一个湖，现在里面一大堆长毛的和鱼类打架呢，湖水浸得周边地方都湿透了，湿哒哒的泥面对他们来说是很大挑战。 　　换路走了很远，突然从天而降一坨东西，好巧不巧正砸在前路上，郑东欢喜地跑过去围着看：“是鱼！好大的鱼啊！” 　　可不是嘛，这鱼看着有两米长，已经死得透透的了，硕大的嘴巴大张着，尖尖细细的两排牙齿，上面还挂着肉丝。 　　俞蘅也有好几年没吃过鱼了，因此接受郑东的提议，立刻将鱼原地切割，将嫩的腹部肉割下来串起，再寻一个好地方立时烤熟了吃掉。天气闷热，其他的也带不上吃不完。吃了一顿烤鱼，二人精神奕奕地继续上路，没想到之后的路口福不浅，路上总能找到肉食，因为遍地都是尸体。 　　“事情不妙了。”俞蘅看向远方，担忧那些人类基地，在荒野里的巨兽都这么恶斗，那它们会去大规模攻击安全区吗？ 　　“彭先生，我的傀儡告诉我，左边有狼群，正往我们这个方向跑，我们得躲起来！” 　　“前边也有鹿群，来到这里来。”俞蘅冲郑东招手，钻进了树根下的蚁穴里，深入地下也能感受到地面因为兽群奔走而引起的震荡，郑东回头，迟疑地说：“彭先生啊，我看这只蚁后，好像要吃我们呐。”说着举起枪，俞蘅堵好洞口正往下爬，闻声一看，果然被他震慑住的蚁后正蠢蠢欲动，其他蚂蚁也在骚动。 　　虫王的威慑竟然已经无法压制住蚁群的攻击本能。 　　他再用一次虫王的威慑，蚁后后退两步，然后再次挺直身体发出嘶叫声，那声音藏着敬畏和暴虐。俞蘅心一沉，招呼郑东到他身边来，然后从储物戒指里掏出大石头将通道堵住，隔离二人和蚁群。 　　“石头在动！” 　　俞蘅看向通道，土面也在震动，蚁群暴动了。“先忍一忍，等地面上狼群过去我们再走。” 　　泥土不停下陷掉落，俞蘅拿出一个木桶罩住他和郑东，感受着木桶底砰砰响，等终于再次爬上地面，就看到入目所及都是断树，地面都是爪坑。 　　“这样下去不行啊，一天走不了一点路，都躲躲藏藏去了。” 　　“开车吧，这样速度快一点，不然的话我怕翠栩公园要更加乱，到时候我们就真的出不去了。” 　　这年头开车都是生死悬崖来回，没两天就彻底报废了一辆车，报废速度太快，郑东心疼死了，还是俞蘅说：“别担心，车子还有很多 。”这么小的车子，一个储物戒指堆满了能用很久，不心疼。就这么大手笔地用车子砸出路，花了半个月走出翠栩公园，外面果然乱了套，混乱程度和翠栩公园相比不相上下。 　　改装易容之后，俞蘅和郑东来到最近军区基地，才呆了不到一个星期，这个基地的表面建筑就被巨兽潮完全踏平。巨兽源源不断地袭来，根本杀之不尽。所有人撤入地底深处，深处早就修建出避难所，据说是之前为了躲避外来客的追踪器所建。 　　地下的生活压抑又沉闷，总要提心吊胆，每时每刻都有人负责看护地下通道，就怕通道塌陷将所有人都埋在地面，除此之外，又要提防那些地下生物，现在的蚯蚓可厉害，连水泥面都能穿过，一卷能够直接勒死人，如果炸死它们的话——别提了，尸体腥臭得要命，能齁得你两天吃不下饭。俞蘅亲自体验过，至今不愿意回想那股味道。 　　“那个味道，和在丧尸世界里的丧尸蚯蚓有得一拼。”俞蘅跟瑞汀说，瑞汀笑得一蹦一跳的：“宿主你之前那个表情真的好好玩，好像晴天霹雳一样哈哈哈。” 　　俞蘅无奈，被蚯蚓炸开的碎块砸一脸的那瞬间，即使他自己看不到也知道，当时的表情肯定是个表情包。闲聊两句后，他擦把脸又出去工作了，这样忙碌的生活很充实，人果然是群居动物。 　　在深入地底又喷洒药剂之后，巨兽终于失去了对人类的嗅觉，开始散去，不过人类基地还是处于危险当中。他们需要时刻盯着空气转换通道，更要防着那些爱钻土的大蚯蚓，年轻力壮的青年都被征召去帮忙。 　　在忙碌之中，黑暗再次降临了，只是不知道这样来来回回的光明与黑暗的交替转换，还要再来几次才能到头。 　　基地的气氛陷入低谷，可该来的还是会来，俞蘅也知道这一点。外来客每一次重返，都会带来更厉害的反扑，那这一次呢？不过他想不到的是，这一次的反扑会这么声势浩大，带着屠戮一切的意味。 　　外来客是来抓奴隶的，所以他们的攻击只是让人类屈服的手段，个别的杀戮也只是为了震慑，大面上还是要抓活的。这一次外来客再次到来，却拿出雷霆手段，招招要命。 　　“快快快，抓住了！” 　　“我犯恶心喘不过气了，谁来救救我……” 　　地下基地被淹了，这一回不是逼出猎物，而是真的要淹死他们，水中还有毒！ 　　俞蘅艰难地呼吸，伸手抓住郑东：“快上来快！” 　　地下全部都是，水流还在源源不断地流下，到处都是澎湃的瀑布，将所有人都卷进水里。基地不是没有准备的，事实上，外来客也就烟熏火燎、洪水防毒几样招数，逼得受不了的幸存者自行爬上地面，也就被抓住了。 　　为了应对这样的情况，基地修建了闸门，只要地面洪水一来就立刻关上。照理说，经验充足的基地不可能就这么又被淹的，可事实上，同一时间巨蚯蚓竟然大批入侵，不知道挖空了哪里，洪水瞬间倾泻而下，完全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 　　洪水来就来了，基地在这方面的准备也不差，是人手一个防毒防烟面具、一套游泳设备，一套防火衣，基地里还有可移动隔离舱等等，总能找到活下去的办法。这一次却不行了，水里有毒，而毒素不似以往，竟然是致命的！眨眼睛的功夫，碰触到水的身体部位就会腐烂，水中弥漫着冲天恶臭。 　　忍着痛苦，俞蘅还是将郑东拽了上来，对方刚刚被落石砸了一下，因此在水中多翻滚了十几秒，被他拽上来时竟然已经浑身腐烂，连五官都看不出原样了，那么坚强勇敢的大汉，竟然痛得翻滚哭嚎起来，看得俞蘅心里泛酸。 　　他只来得及给郑东嘴里塞一把丹药，什么月华露长生丹解毒丹，通通一把塞进去。好在这些丹药他在平时闲的时候，全部都重新搓过，让他现在的体型能够一口吞，不然的话紧急时刻那么一大颗郑东还真啃不完。 　　做完这些之后，他继续划着木桶往隔离舱存放点去，到处都是人，他能做的只有不停丢出储物戒指里存储的盆啊桶的，让那些在水里扑腾的人能够抓住得以喘息。 　　呼吸的时候，他感觉到肺部在一抽抽地痛，喉咙火烧火燎的已经尝到血腥味。好不容易来到隔离舱存放点抢到一个，他赶紧将郑东丢进去，然后自己再往里面一趟，彻底关闭舱门。 　　隔离舱里的空气置换系统开始运作，他需要在氧气耗尽之前找到出口。隔离舱做成的形状多种多样，树叶鹅卵石普通岩石块等都有，一般是二到五个座位。 　　进入隔离舱，一切就都随缘看命了。地下基地有洪水疏导装置，地下管道能将水排到两里地外的一条江里，同时也会将这些小小的隔离舱挤排出去，在入江口有隔断，在那里幸存者就能从隔离舱出来得以补充空气。以前的水灾都是这么度过的，俞蘅听其他幸存者说过好几次，今天还是第一次尝试。 　　坐在隔离舱里，感受着水流带来的翻转颠簸，俞蘅适应了一会儿才空出手来查看自己和郑东的伤势。他的伤势较郑东轻一点，可也只是脸部还完好而已，毕竟也在水里泡过一圈，该烂的地方也烂了。 　　“好痛啊，彭先生救救我。” 　　俞蘅嘶了一声撕掉身上的衣服，顺手将郑东的衣服也脱掉：“忍一忍，你会没事的。”检查之后发现，这种毒素很霸道，侵入皮肤之后进入血液，能将人从内到外烂个彻底，看症状像以前联合战争中出现过的某细菌。他迅速回顾一次自己的储备药，立刻给自己和郑东吃下。 　　心里跟有一股火在烧一样，俞蘅坚持着给自己扎针还放血，吸取经验之后再给郑东来一套，两个人在窄小的隔离舱里哇哇吐，隔离舱在水流卷动下就没有平稳的时候，可以想象在翻滚过程中那股滋味，就别提了。 　　隔离舱有一个对外看的小窗口，俞蘅撑着往外看时，什么都看不见，干脆闭着眼睛固定好身体休息，等着隔离舱出水的那一刻。 第390章 小人国18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隔离舱终于稳定下来，通过小窗口往外看时, 周围全部都是上浮的隔离舱，挤挤挨挨地凑在一起, 已经有人打开舱门出来了。 　　“怎么样？快醒醒？”他见郑东迷迷糊糊的样子心下担忧，狠心再给他扎了两针将人扎醒。“快醒过来, 我们入江了。” 　　郑东的状况看起来还是不好, 虽然没死，可到底伤着根基了。他没敢打开舱门, 只快速地打开空气置换系统, 好好地排一下内部空气和补充空气囊。 　　“有人, 有外星人！” 　　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大叫，俞蘅从小窗户看不到情况, 于是打开舱门爬上去, 看到岸边有无数的光阵在闪烁光芒，一个个外来客在光阵中出现，他甚至能够看到其中一些人的眼神。 　　那是充满恶意的, 看到入套的蝼蚁的目光。 　　俞蘅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 几乎要蹦出胸腔, 在这个任务世界里，他第一次感觉到危险这么近。在和七八米高的巨犬擦肩而过时, 在和数不清数量目的鼠群搏斗时, 他都没有这么慌乱过。 　　他立刻关上舱门, 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块大石头, 石头将隔离舱压住，他稳住身体再拿出绳子将石头绑起来，另一端绑在隔离舱上。最后用力一推！ 　　石头落水，拉着隔离舱下沉。 　　旁边是惊慌失措的其他幸存者，同样跳水逃生的很多，俞蘅顾不上其他，拉着绳子用力甩动双腿跟着下沉。有了石头的加持，隔离舱下沉得很快，感觉到自己快憋不住了，他就拿出一套游泳装置穿上，狠狠地吸了一口空气。 　　抬头看上去，什么都看不见，视野里都是黑的。 　　俞蘅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他直觉这一次基地是凶多吉少了，外来客显然是有备而来，杀招也让他更加担忧。 　　这是生气了？不耐烦了？想出气、报仇？ 　　他想起在翠栩公园时看到的大爆炸，也想起更久之前，他和蒋舒俊等人费尽心思实施的奇黄山诱捕计划。眼看着蝼蚁也开始烙脚，恼羞成怒想捏死他们了？ 　　可这世上没有让一个大活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道理！凭什么外来客要抓就抓，要打要杀！他们还不能反抗了？反抗和不反抗都是错的，那谁来告诉他，一个人到底该怎么活？ 　　憋着气，他拽着隔离舱已经沉到江水中部，铁丝网外面的变异巨鱼的数量开始增多，似乎感觉他的存在，开始大力地撞击铁丝网。 　　基地特地建在出口处、防止幸存者所在的隔离舱出界被变异鱼吞噬的铁丝网，在此时成为了他逃离的最大障碍。他倒是能和郑东从铁丝网洞中钻出去，可外面都是变异鱼，出去就是羊入虎口。在水中，一切伪装气息的手段都是徒劳的，没办法只能硬抗。 　　头顶炸开亮光，亮光甚至正在靠近。应该是飞行追踪器！ 　　俞蘅看了一眼就回头，当机立断打开舱门将郑东拽出来，隔离舱瞬间涌进水，眼看已经不能用了。迅速给郑东穿上游泳设备将呼吸器塞进对方口中，再用刀割断绳子让石头下沉之后，俞蘅拽着郑东往缝隙游去。 　　刚游出去，变异鱼就迫不及待地扑过来，正好撞在防护罩上，烤鱼的香味扑鼻而来。就这样，他愣是拉着郑东往远处游，途中郑东终于清醒，挣扎地自己游，打着手势问俞蘅：情况怎么样？ 　　俞蘅就告诉他：有变异人在岸上守着。 　　郑东：妈的，老子真气！ 　　俞蘅拍拍他：别比划了，留着力气游泳吧。 　　不用拽着郑东让俞蘅省了很多力气，多一个人帮扶对付变异鱼也更安全一点。好不容易游得挺远了，郑东问：上去？ 　　成，上去吧，再强的体力他也撑不住了。 　　两人就你托我拽的一起往上游。 　　看，光！ 　　郑东拉了拉俞蘅指着身后，俞蘅也看见了，那些光在江底散开，一副要展开地毯式搜索的样子，简直不给人活路。 　　好不容易游到岸边，俞蘅也顾不上别的，赶紧钻进岸边的草堆里，一只蟾蜍被惊动，激动地鼓叫起来喷了他一脸口水。脸和脖子明显瘙痒起来，他和郑东配合默契，冲上去就三两下将大两人体型四五倍的蟾蜍打死，不敢使用热武器怕有声音，都是贴身肉搏，两人滚出一身外伤。 　　身后的光更近了，两人赶紧挖掉湿润的土壤钻进去，再将蟾蜍尸体堵在洞口做遮挡，靠在潮湿的泥面上，俞蘅拿出毛巾分给郑东一条，赶紧擦拭起身体。 　　被蟾蜍口水喷到的地方已经起了疙瘩，红肿带黑，变异后的蟾蜍口水毒性也明显提高了，好在不是什么剧毒，吃点药就能解。 　　啪。 　　抬头看去，郑东又晕了，整个人砸在地面，俞蘅叹了一口气，将毛巾铺在地面上挡住湿气，再将郑东挪上去。处理二人的伤势又花了不少功夫，他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只知道他们头顶开始出现动静。 　　脚步声、说话声，还有追踪飞行器的嗡嗡声。外来客在全面搜查了，情况实在不妙。郑东的情况也不好，俞蘅猜测他肯定喝下不少水，因此内部的器官才会出现衰竭腐化，有他喂的丹药吊着命，郑东死不了，只是非常难受，一直难受地哼，为了不让他发出的声音引来敌人，他不得不里外三层地将洞口堵住。 　　暗无天日的日子过了很久，久到郑东的伤开始好转，外面的动静仍然很大，基地的人也许正在殊死抵抗，爆炸声一直没有停歇。 　　悲哀，俞蘅只觉得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哀。他们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样的苦难，只是因为世界位面低等，就活该受这样的罪吗。 　　弱肉强食而已。 　　这个任务世界带给他的体验着实很差，身体的疲惫可以消除，心理的疲倦却无可奈何。人活着有无数种活法，他都一一尝试过了，他并不惧怕苦难和挫折，相信人定胜天，相信人力无限。可他也有惧怕的东西，那就是无望，人一旦看不到未来的希望，就会像浮萍一样漂泊无依。 　　消极的情绪只是一瞬，俞蘅很快打起精神来，将落重雾勾起来的负面情绪压下去。即使看不到希望，可他还相信，只要人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原先的洞穴实在不好继续住下，他和郑东为了治伤，中西药结合，又吐又泄的，饶是两人能忍，此时也忍不了了。因此离开洞穴打算找新的落脚点，在江中小心游动时，竟然听到了细细的呼喊声，原来有幸存者也躲在岸边洞穴中，就靠着空心草杆呼吸。 　　“天啊终于见到活人了？怎么样你们要去哪里？能一起吗？” 　　当然可以，俞蘅点头，见对方伤势不轻却还能坚持得住，很是佩服，便将药给对方：“你信得过我就吃吧，解毒的。” 　　自称兰澄的青年将药一把吞下去，露出餍足的表情。“我太饿了，现在只要是能吃的东西我都能吃下去。” 　　于是队伍里多了一个兰澄，三个人谨慎地游动，离基地越来越远，遇到的尸体也越来越少。兰澄问：“这代表我们更安全了吗？”尸体变少，不就意味着已经脱离战场？ 　　郑东勉强笑了一下：“也可能是因为，这里的鱼更多。” 　　兰澄愣了一下才听出话中的深意，脸色就变了。 　　上岸之后，俞蘅和郑东做起老本行，找蚂蚁穴，收拾掉所有蚂蚁，按照蚁穴的结构继续深挖，摆脱追踪器的追踪范围。最后用土封口，兰澄看得目瞪口呆，十分敬佩。 　　“两位大哥一看就是做大事的，能不能收我做小弟？” 　　“你几岁啊？” 　　兰澄赶紧回复郑东：“十九了，绝对成年。” 　　听着郑东和兰澄在低声说话，俞蘅也喜欢这样轻松的环境，之后郑东来跟俞蘅说起这事儿，他只说：“那就签箴信符吧，我身上秘密多，我信你，却还不信他。” 　　郑东露出笑容：“是得这样。” 　　兰澄签订了箴信符，就此成为两人行中新的一员。俞蘅现在并不敢像以前那样随意，外来客太过凶残，他不能暴露自己。 　　躲在地下半个月，基地方向的动静才停下，那些追踪飞行器的数量开始变少，然后几乎没有。整个世界沉入黑暗中，外来客撤走了。 　　三人不敢妄动，平时饮食只在附近取，比如在江中取水，摘些野菜，隔几天才敢大手笔地抓鱼，生怕动静太大。在此期间，他们还遇上了其他幸存者，为了安全，那些幸存者并没有过来一起居住，在学习了挖蚁穴的技巧和从俞蘅处借到工具后，他们也在极远处挖蚁穴住了下来。 　　这事儿说起来挺让人心酸又无奈的。国家机器聚拢幸存者，本意是搭建安全区，挡住变异动植物的攻击，可现在，却成了外来客一窝端的对象。冤吗？冤死了。 　　俞蘅猜测，这一次这个基地的大事故绝对会给其他幸存的基地安全区一个血的警示，也许幸存者将会再次分散入野，可直面变异动植物，又是极为艰险的挑战。 　　不管怎么选择，都是生死之间。 　　飞行追踪器离开之后又回来过，断断续续总有飞行器在基地及附近搜查。俞蘅所在的蚁穴已经深入继续挖了三米，距离地面四米左右，根据基地的研究，这些追踪器只能在“看到”地下三米的人类，三米以下，只要遮挡得好就能避开追踪。可惜基地的地址就在那里，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落脚的蚁穴也没能坚持多久，倒霉催的一场大雨将蚁穴给淹了。他们没办法像基地修建地下密室一样做各种隔离层防护层，一旦下雨，土层泥水下渗，挡都挡不住。万不得已，俞蘅只好和同伴一起离开蚁穴。 　　外面雨势极大，雨水打在身上跟石头一样又痛又急，穿着雨衣头罩脸盆也没用。他和郑东不得不重操旧业挖树洞，勉强避一避。上到地面来，最担心的就是追踪器了，郑东坐在洞口盯梢，俞蘅在里头生火祛湿。 　　“怎么办彭先生，我看树洞不好多待，如果有追踪器来的话一扫一个准儿。”郑东怀念起翠栩公园来，那里多好啊，鸟不生蛋，外来客也极少到那里去，他们挖的树洞又宽敞又舒坦，可惜了。 　　烤着衣服，俞蘅说：“现在只有原先的基地能呆，里面有排水装置，即使有积水也不会真的将基地完全淹没，足够我们居住。就是不确定安不安全。” 　　兜兜转转，他们仍无处可去。 　　叹气声夹在雨声中，消散在水汽里。 第391章 小人国19 　　再艰难, 生活还是要继续，俞蘅也没有多纠结, 反正现在不管做什么决定，都是际遇和危机并存。等雨势小一点之后, 三人就开始往原先基地的地方赶去。暴雨使得江水水位高涨，这时候入江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因此他们绕远路找到跨江桥, 可以说是跋山涉水地回到了基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暴雨的缘故，外来客没有活动, 这一路提心吊胆恨不得身上长满眼睛提防异常, 没曾想竟然一台追踪飞行器都没有碰上。 　　“老天爷保佑！”兰澄双手合十嘀咕着, 郑东大大咧咧地说：“肯定是下雨他们罢工了。” 　　兰澄：“……”我去气炸了！不要打破我的美梦啊！ 　　总之他们终于回到了基地，途中报废了五辆车。俞蘅先让傀儡替身下去看情况, 确定能住人才招呼郑东他们一起下去。 　　地下基地里面弥漫着一股尸体腐烂的臭味, 又夹带着水产生物的臭腥味，味道很不好闻。墙壁被洪水冲刷得留下黑绿色的痕迹，台阶上还有水在流淌。到处都是乱的, 越往下能够看到更多的尸体, 腐臭味就是这些尸体传来的。 　　想起躲在江岸边洞穴里的那些日子里, 从基地方向传出来的爆炸声，俞蘅叹了一口气, 招呼郑东帮忙将沉浮在积水中的尸体搬上来。 　　检查过整个基地之后, 他确定基地已经彻底毁了, 毫无生还。以前无法触及到的核心地带, 比如弹药库和中央控制站，弹药库几乎全空，这几个地方的尸体最多，都是被毒死的。他们应该是基地被水淹之后留守的将士，在水灾的时候，他们仍然克忠职守维持着地下基地的运营，然后撑着病体和外来客展开生死搏斗。 　　直到弹尽粮绝，不治身亡。 　　他将这些尸体也全部搬出去，趁着雨天水雾沉重不易引起注意，将所有尸体都焚烧掉。尸体湿重，淋了很多汽油才点着。他们就窝在外面，等烟气全部散尽才下去。收敛好尸体骨灰之后，俞蘅和郑东兰澄就在基地里重新住下，在研究两天之后，他也掌握了中央控制站，虽然地下不少设备系统都被毒水泡坏了，少部分还能使用。还有物资库，物资库也被淹了一大半，里面的药品区一团乱，规整之后生活物资也有了。 　　连绵暴雨中，又来了十几个幸存者，想来在无处可去的时候，这个曾经给予众人安全感的基地仍然是避难首选。只是这些人中毒太久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已经病入膏肓了。 　　“真的没救了吗？我不信我不信啊呜呜呜……” 　　俞蘅只能摇头，内里都五脏六腑都烂透了，说句话吐口血，他实在没办法。 　　“这几年我也活够了。”其中一个年轻女人却很乐观，“其实刚乱起来的时候，我刚确诊了胃癌晚期。加班加班的，最后加回来一身病。那个时候我就想，干脆死了算了，存的钱留给父母慢慢花，还治什么呢。然后我就变小了。”她笑起来，“可是没医没药的，我到现在还活着。赚了！” 　　听了这话，俞蘅好奇：“不会是误诊吧？” 　　年轻女人笑：“不可能，我当时到中京有名的医院又复查了一遍。” 　　“给我看看。” 　　俞蘅给年轻女人把脉，她的内脏器官全部都有问题，根本看不出胃部是否有癌。正常来说如果没有误诊，这位女士应该早就死了。 　　郑东活跃气氛说：“其实我以前也有腰伤，好像这几年都没有复发。哈哈哈可能这是身体变小的福利吧。” 　　一圈人围在一起闲聊，不知不觉说到身体健康上去。不聊不知道，这么一说好像所有人的身体都很健康，末世前的毛病在末世来临之后全部消失了。俞蘅以前一直以为是自己服用了基因药和给郑东也偷偷服用基因药的缘故，两人又年轻，这才身体强健，这么一看好像也并不只是这样。 　　末世后没有治疗却毫无反应的胃癌患者……远的不说，这个基地他也待过一段时间，心理健康就不说了，所见的人身体素质都不错。俞蘅有个猜测：难道外来客在将他们变成迷你人的同时，也将他们的身体改造得更健康了？ 　　“扯淡吧！他们会这么好心？” 　　现在也无处考究了，再猜测也没有用。他们在废弃基地里呆着，一直到雨停，再到太阳再次升起。期间俞蘅一直在研究中央控制站的通讯设备，从资料库里获得一批通讯机密信号。犹豫片刻，他第一个联系了南横军区，第一次联系不上，直到第十一次才接到回复信号。 　　“怎么样怎么样？”郑东忙问。 　　俞蘅将密文写下来，郑东说自己看不懂这个，让俞蘅直接说。 　　“南横军区也受到了攻击，幸存者已经分散进出去了。” 　　“那队长呢？” 　　“我问问。” 　　又过了一个小时那边才有回复。“蒋队长已经带着人离开南横军区了，再过不久他们也会撤走。” 　　郑东担心极了：“唉，希望队长他们平安无事。” 　　之后联系了几个军区基地，得到的消息都差不多，其中有的还未暴露地址，却也在着手分离人群了，根本没空多说。 　　俞蘅也感觉到一种紧迫感。基地暂时能安身，可却不能长期住下，毕竟这个地方早就暴露，难保外来客哪天会再回来搜刮一遍。所以该走还是得走。 　　他将物资库里的东西检查了一遍，带走一小部分，食物带得少，大部分都是建筑材料、生存设备。其他幸存者有的并不想走，俞蘅便将中央控制站的操纵方法告诉他们，也将各个库房的密码告知对方，打算离开的人有二十多个，在他看来数量还是有点多。 　　人一多，活动的轨迹就容易被发现，拔出萝卜带出坑，真正一死死一串儿。俞蘅不清楚那些人的本事，到底是吃苦耐劳还是好逸恶劳，值不值得信任等等，也没有时间去一一试探，干脆分道扬镳。 　　等暴雨停歇，这一次三人直接坐隔离舱入江，随着江水流动树叶状的隔离舱很快远离了基地，往江水下游而去。入城之后，俞蘅让傀儡替身去探路，找了某个小区来栖身。 　　这个过程中和变异植物的斗争就不多说了，一批傀儡替身同时开挖，很快就在某栋楼一楼某间套房的床底下挖出深深的地道，防护罩罩住整个房间，闻味而来的变异动植物通通进不来。 　　为了安全，三人几乎是不眠不休地挖，之后还要清理地面上的房间，架设好隔水台防止暴雨一楼进水，又要挖出隐蔽通道方便进出，忙活了很久才得以休息。基地物资库的东西就是好用，能够涂出一个隔水的基地，更加能涂出防水隔气味的、坚固的小型地下密室。 　　除非运气真的够呛，变异巨蚯蚓或者其他喜欢挖土的变异动物偏偏从他们的密室路过，那就是命了。 　　在黑暗中摸索着习惯新住所时，光明再次降临。 　　“我觉得，好像这一次亮得更快一点？” 　　“是啊。有太阳的日子应该也会拉得更长。” 　　果然，这一次有阳光的日子比上一次更长，按照这样的规律下去，总有一天黑暗将彻底离去。 　　趁着外来客暂时离去，俞蘅带着郑东和兰澄将附近再次摸了一遍底，勤奋地又多挖了两条逃离通道，都通向外来客不可能去的地方——下水道。 　　“呼，终于通了。”郑东一脚踹下最后一抔土，脚下传来哗哗水声，一股沉闷发酵的恶臭扑鼻而来。 　　“好了，把口封上就走。”俞蘅拿出材料做了一个门，再用隔水涂料将出口仔仔细细地涂了一遍，最后留下三个隔离舱，这个逃生通道也就做好了。 　　两人正原路返回，忽然俞蘅好像听到什么动静，仔细听了几秒，连郑东也听见了：“好像是猫儿在叫啊？不会是变异猫吧？！” 　　“不像，把门打开，是下水道发出的声音，听着像婴儿在哭。” 　　郑东瞪大眼睛：“不会吧！”手下动作却很快，大力地将门拆下来。 　　站在门口往下看，声音确实是在水里，俞蘅拿手电筒去照，看见浑浊泛着恶臭的水流中，有一个塑料袋卡在石缝间，声音就是塑料袋里传出来的。 　　“确实是孩子的哭声，我下去捞，你帮我拉绳子。” 　　“好！” 　　郑东飞快地在脚下打钉子，然后将绳子绑在上面，还在自己腰上绑了一圈，俞蘅绑着绳子往下一跳，飞快地游到塑料袋旁边，仔细摸索，里面装着东西，摸起来的手感很像隔离舱。 　　用力拽出来后，果然是一个隔离舱，婴儿的哭声就在里面。 　　“拉！”他将隔离舱绑在绳子上让郑东拉，随后自己往上爬，身后突然水声急溅，有东西扑出水面，他本能地拿出防护罩打开。 　　“吱！！！” 　　变异老鼠的惨叫伴着焦臭味，然后就是落水声。俞蘅没有回头看，只加速爬。 　　“走！” 　　门再次被安上，涂料加固之后俞蘅才回头去看，郑东已然将隔离舱打开，里面是一个看着才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脐带都没有剪，母亲已经死亡，整个隔离舱里都是血。 　　婴儿一直哭，哭得喘不过气，俞蘅抱过来小心地在他身上按两下，再微微将其侧头，婴儿吐出口水，口水都是红色的，应该是呛到舱里的血水。 　　“真可怜。”郑东一脸不忍，在俞蘅的指挥下点火烧匕首，消毒后将脐带隔断。孩子母亲的尸体被郑东带出去焚化，俞蘅抱着孩子回到住所，给他喂了少量营养剂。 　　“天黑了。” 　　郑东回来时，带来这么一个坏消息。俞蘅的动作顿了一下后，继续给婴儿洗澡。这是个女娃儿，长得瘦弱无比，可以看出打娘胎里就营养不良，心脏也有点问题。 　　“女娃命真硬，在那样的情况下都能遇见咱们，我们如果早走两秒，她就得喂老鼠了。”郑东盘腿坐下，逗着哇哇大哭的孩子，“叫你小老鼠好不好？小老鼠？” 　　兰澄在一边缝衣服，做小衣裳和尿布，闻言笑骂一句：“人家是小女娃，怎么能叫小老鼠，不好听，长大了得生你气。” 　　一个女婴，三个流浪的男人，组成怪异一家四口组合，在黑暗中抱团取暖，有了孩子挤占时间，生活竟然就不难熬了。他们安全地度过了这一次的黑暗，成功地迎来了新的日出。在那一天，三人达成一致，终于定下女婴的名字，随发现她的俞蘅的姓氏——俞晨曦。 第392章 小人国20 　　俞晨曦三岁的时候, 俞蘅带着她搬了一次家, 离开住了三年的地下住所。没办法, 江的水位一年比一年高, 一年发几次洪水, 整体水位升高, 使得下水道的水位也在往上推, 下水道的水倒灌，再坚固的建筑材料也抵挡不住水的长时间侵蚀。 　　女娃较以前健壮很多，不过到底年纪还小不懂事, 没办法自己调整情绪，落重雾给她带来的影响很明显, 她爱哭——因为环境问题三个叔叔都哄她不能大哭，于是她学会了无声地抽泣, 看着更让人心疼。这个问题现在也解决不了, 只能等她再大些再来慢慢教她。 　　新家很远，俞蘅打算找地势更高的地方来挖新住所, 附近的地形他都记在心里。三个大人带着孩子开始搬家, 看着暴雨中奔腾汹涌的江面，俞蘅也有些心有余悸。走了很久才来到目的地, 基地东边的矿山。 　　这几年, 外来客已经少用追踪器漫山遍野地找活人了。基地背靠矿山, 这座矿山也归其开采, 用来提供军备设施建造材料。那山距离基地不远, 之前之所以没将其纳入藏身之地的目标里, 是因为那上面很荒凉，就算末世之后草木生长像打了激素，那里仍然是秃头脑门几根草，如果住那里的话，不仅活动没有个遮挡，找食物也难找。因此当时俞蘅打算找地方挖洞时，就没考虑过那里。 　　现在是没办法，总得度过这次雨季，正好现在天亮着，搬家最合适了。 　　结果好不容易抵达矿山，却发现外围一片凌乱，废弃的矿料堆了一地，被雨水冲刷成一坨坨一洼洼，他心里就是一沉。靠近再细看，设备机械都在，各种痕迹表明前不久这里还在被开采。 　　“难道是基地的人在开矿？” 　　“开个屁咧，我们刚刚从基地路过，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俞蘅心里一沉：难道会是外来客？ 　　“不行，这里也不能待了，我们继续往上走。”看着远处的群山，他咬咬牙，实在不行只能再次躲进山里。变异动植物暴虐，山里不能深入，那就在山脚下扎根。“趁着天还亮着，拼了。” 　　天刚刚彻底黑下来，他们才勉强挖出一个安全坚固的洞，而之后，远处矿山的动静在一片寂静中传得很远，他们本就住在地下，听得更清楚了。 　　郑东担忧地看着俞蘅：“天一黑，那边矿山就开工了。” 　　还能是怎样？ 　　外来客慧眼识珠，瞧上了当地的矿产了！ 　　俞蘅回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低头哄孩子：“别哭了哦，乖乖的，老虎不怕，叔叔给你打跑了，别怕不哭了哦。” 　　一整个黑暗时期，矿山的动静一直没停，等到天再次亮起来，俞蘅二话不说背着孩子，和郑东兰澄三人再一次跑路了。矿山离得这么近，外来客就在附近，怎么可能住得安稳？ 　　就是这一次迁移，竟然重逢了蒋舒俊！ 　　当时蒋舒俊正在和变异番薯藤打斗，俞蘅他们就是那么巧开着车从那块田地旁边经过。 　　“那是队长！队长啊！”郑东眼睛亮起火，激动得恨不得跳车下去。俞蘅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番薯藤翻甩得很快，其中确实有一个人在上下左右蹦跳，就他这样的眼力都看不出那人的脸，郑东真的认出来那人是谁？ 　　“真的！就是队长！” 　　“兰澄停车。” 　　不管是不是，帮得上就搭把手，俞蘅和郑东飞奔过去帮忙，番薯藤甩在防护罩上，噼里啪啦地响。 　　“快进来！” 　　招呼着那人往防护罩底下钻，然后就打算撤退。 　　“别啊，我先把番薯挖出来，已经挖了一半了！” 　　听声音还真是蒋舒俊！俞蘅忙说：“等会儿再来挖！”自己回头丢了一桶汽油落在番薯藤根部，准头很好地打了一枪，烈火熊熊燃起，过了一会儿所有番薯藤颓靡在地。 　　“挖吧。” 　　三人迅速将熟透的番薯块挖出来，一人抱一大块赶回车上。 　　“队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蒋舒俊愣怔抬头，这才认出眼前的人：“是你们？”他瞪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扫过不认识的兰澄，还有懵懂挂着眼珠看着他的俞晨曦，最后将番薯块一丢，伸手抱住俞蘅和郑东。 　　一番叙旧之后，蒋舒俊看着窗外忙说：“停下停下，离我家太远了。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队长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唉，也行。正好见见你的哥哥们。” 　　蒋舒俊住得不远，就在山沟一角。“取水方便，这沟又细窄，水浅，平时很少有动物来，如果有也只是小型的，正好给我们加餐。” 　　山洞很潮，蒋舒俊解释说：“刚挖不久，还没来得及整理。” 　　进到里面才知道，蒋舒俊说的还没来得及是什么意思，山洞里都是伤患。 　　蒋舒俊叹口气问俞蘅：“小彭啊，你有药吗？” 　　有！当然有！ 　　俞蘅拿出一批药物，赶紧帮受伤严重的人处理伤口，看伤势很复杂，像是中毒，之后又有外伤，在处理的过程中有两个人咽气，蒋舒俊用手背擦擦眼睛，勉强笑：“这么走了也好，看他们难受我也难受。” 　　治疗外来客投的毒素，俞蘅有过一次经验，虽然和之前他中过得不一样，细细研究过之后才能配出药。里面大部分药还是这些年在野外流浪采集的，变异后的植物许多都改变特性，甚至还有了药效。 　　等一切都处理好，几人才有时间叙旧，谈谈这几年的情况。郑东三言两语说完他和俞蘅的情况，便巴巴地看着蒋舒俊：“队长，你们在南横军区是不是过得不好啊？怎么混成这样？彭先生给你留的电罩呢？” 　　“唉你别急，听我说。”蒋舒俊还是很想听彭先生和郑东的经历的，可见郑东急躁躁地转移话题，知道对方是关心自己，就顺着他说。 　　“我在南横过得很好，后来也跟你们一样，军区遭变异人投毒了，撑不住，上头让我护送着人离开……路上又聚拢了不少人……三个月前我们的聚居地被外来客发现又来个水漫金山。”他顿了一下继续说，语气明显低沉下来，“路上被变异巨犬追，然后在这里安顿，之后的就是你们看到的了。至于电罩，很久之前就都遗失光了。” 　　俞蘅问：“我不是留了储物戒指给你吗？” 　　“我留给老白了，他领着另一帮人往桧山去了。” 　　谈及今后的打算，蒋舒俊说：“你们想要哪个地方去，说出来让我看看认不认得。哦小蝉林啊，那里不错，就是有熊出没，我远远看见过，那熊可大了，叫声也可怖，如果要去小心避开它们。” 　　“队长你不跟我们去吗？” 　　见蒋舒俊摇头，郑东失望极了：“为什么？” 　　“二东，你明白的。”蒋舒俊感慨地拍拍他的肩膀，看了身后一眼：“等他们的伤势转好，我也要将人拆分开的。别露出这样的眼神，我们都有自己的责任，现在你们那边也有小孩子，这很好，那是祖国未来的希望，好好养育她吧。” 　　人生，就是在不停的重逢和离别中度过的，在这个年代感触更深。 　　等病人病情稳定之后，俞蘅他们就准备离开了，这么多人凑在一起是很不明智的行为。他给蒋舒俊留下了一批物资，两人击掌约下以后相见的承诺。 　　“要活着。” 　　“你也是。” 　　“伯伯再见。”俞晨曦挥着手怯怯地跟蒋舒俊告别，蒋舒俊就笑开了花：“再见，要健康长大哦。” 　　这一次太阳出现、照常升起的日子比上一次又长了一些，即使他们在蒋舒俊那里拖了一段时间，等抵达小蝉林再挖地洞，时间还很充分。 　　蒋舒俊说的那头熊他们并没有遇上，想来应该是住在森林深处，今年俞晨曦也大了，也能边吸鼻涕边帮忙扒土，将自己糊成小泥猴。 　　迁徙、躲避，就这么又过去五年，前前后后十四年，漫天黑暗终于到了头。 　　在等了足足两年没有等来外来客之后，俞蘅终于敢猜测：“我们这是安全了？” 　　两年啊！足足两年！ 　　兰澄肯定地说：“一定是这样！” 　　“我们去找队长吧，他说他已经在收拾东西，打算回南横军区了！”郑东放下手中的通讯器，笑得看不见眼睛。 　　俞晨曦也拍手：“走啊走啊，我也想伯伯了。” 　　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俞蘅笑着点头：“行吧，收拾东西去。” 　　和蒋舒俊重新相聚也不是简单的事情，他们……住得有点远，只能说勉强在俞蘅捣鼓出来通讯器的通讯范围内，花了整一个月才和蒋舒俊在约定地点汇合上。 　　“走吧，恒东啊，这一次又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车子不开也是浪费。”俞蘅提供车子，开始了到处接人集合的日子，到达南横军区的时候是冬天，军区基地已经初步活了过来，分散各地的部队正在各个方向往回赶。 　　末世底十五年年初，积雪初融之后，南横军区通过卫星监测全国情况，竟然发现覆盖全国的绿地面积有了缩减的趋势！而这种缩减，是植被覆盖密度的缩减，片片高耸入云阳光不透的密林，似乎已经抵达发育的巅峰，盛极必衰，于是开始凋零干枯。 　　参天大树，轰然倒地，然后在林间腐朽，在雨水中烂进土地里。一棵棵大树衰败，落叶积了满地，将过度吸收的生机返还大地，多年之后，这片土地又是沃土，新生的嫩芽将会破土而出。 　　好消息不止这一个，变异动物也开始大批量死亡，十数米的巨兽倒下的动静是十分惊人的，一大群同时倒下更是堪比地震，刚开始基地的领导还有些高兴，毕竟这些年被这些东西撵来撵去的，谁心里还没点火气。死了好死了妙正好加餐呢。 　　可很快他们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死亡的变异巨兽太多，又是春天融雪的时候，空气湿润水汽足，尸体腐烂得特别快，流的雪水都是腐臭味，苍蝇的生存能力实在太厉害，巨型的祖宗刚死，正常体态的苍蝇已经出现并且能到处飞了。 　　基地里许多年迈体弱的幸存者都染上了病，不得已采取大规模消毒杀菌，再派人出去焚化那些腐尸。 　　好像眨眼之间，天地就都光秃秃了，水面上也漂浮密密麻麻也好几层的尸体，最让人惊异的是，俞蘅发现自己长高了。 第393章 小人国21（完结） 　　发现自己长大是一个清晨，俞蘅穿好衣服后狐疑地拉着衣摆, 再跺跺脚, 裤子短得露出一截小腿，蛋蛋也被勒得有点难受, 观察左右，对比着床铺和天花板的高度, 才惊觉自己长高了！ 　　不止是他, 其他幸存者也是如此，很快南横军区高层就做出全员撤离地下的决定。幸好撤离工作做得快！不然的话都堵在地下出不来，极有可能会被挤死在下面。 　　短短一早上的功夫, 俞蘅就恢复了原身以前的正常大小, 甚至还比以前更高一些, 现在足有一米九三, 比以前高了十厘米, 想来应该是基因药的作用。 　　困住所有人十几年的超大难题, 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俞蘅是真的好奇！到底是什么魔法能有这么神奇的效果？此消彼长, 难不成变异动植物窃取的是人类的生命力吗？ 　　看向遥远的天空, 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去看一看, 去看看那个诡谲的世界，他看向储物戒指里那一堆从外来客手上拿来的储物袋和手环，陷入沉思。 　　重建工作很繁琐，不过与他无关, 几年过去，当年外来客对“彭恒东”的追杀早就消散在时光里，重新进入军区时他用的也是假名儿。 　　他老老实实地保养身体，然后埋头钻研魔法书，关于魔法的书籍他从子兑换系统里一搜有一大堆，各种神秘魔法、黑魔法应有尽有。不过暂时他还没看到这一次外来客世界的大魔导师将这个世界极端改变的黑魔法。 　　瑞汀说：“魔法位面有很多，各自有不同的发展轨迹，魔法进程和发展都不一样，造成这个任务世界末世的黑魔法可能是还没登记在案的，如果宿主能搞清楚的话奖励会有很多哦。” 　　“嗯。”俞蘅合上书，闭眼休息，“看来目前的书籍是找不到线索了，还是得到那个世界去看一看。” 　　“蒋舒俊来了。” 　　俞蘅睁眼，果然下一刻门就被敲响了。 　　“网络终端已经全线恢复，大概一个星期后学校就会全面开放，老师还不够，到时候会给学生一人一个网络账号，让他们自行上网自学。喏，这是我给你拿的。”蒋舒俊将一张纸条递给俞蘅，“账号密码在上面，不过还无法架设网线进每家每户，你就到学校跟着孩子们一起学习吧。” 　　“谢了。” 　　拿着蒋舒俊给的账号，他废寝忘食地将网络电子书籍全部看完了，看完之后将身上的物资整理一番，给蒋舒俊和郑东兰澄以及俞晨曦留了一些，俞晨曦被送去上学了，他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于是关上门离开了宿舍。 　　他要去做一件事，一件要抱着必死决心做的事情。 　　他从书籍中已经找到种植魔法海的方法，废了很多功夫从子兑换系统里找到魔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能拿的薪火点都拿到手，大概四十一亿过六千万薪火点，而在这个世界他已经花了近三十亿薪火点。 　　防护罩很贵，一台要三亿，他拿出了八台，除了自己用一台，其他的当初都通过蒋舒俊流向了军方。还有无数的傀儡娃娃替身，虽然一具才两千一百点薪火点，可禁不住量大，他自己和郑东在流浪途中用的就不说了，供军方的就是一批大数量。还有其他拉拉杂杂的物资，在这个任务世界的花费接近三十亿。 　　然后他花了大价钱买了[魔法百科知识]，一本就二十五亿，还有配套的为了种植魔法海购买的物资，可以说这个任务世界这么做下来，不止劳心劳力，在账目上还亏损了。 　　这个就不说了，俞蘅并不怎么在意这个，反正日子还长，下个任务再赚回来就成。说到薪火点这回事，只是想说他目前已经没有牵挂，该做的都做了，就算死去也没有遗憾。 　　种植魔法海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如果失败的话百分百会爆头而亡，就算活下来，也可能成为植物人。根据他之前抓到的长裙女子米莱的说法，她的世界每个人生而能修魔法，也就是说都拥有魔法海，只是资质存在差异，因此才需要跨位面寻找低等位面来运输毫无魔力的麻瓜去做奴隶。 　　而在其他魔法位面中，有的却是麻瓜和魔法师并存，因此催生出一种技术，那就是为没有魔法海的普通人种植魔法海，有的世界也称之为魔核，道理和修仙界寻找奇珍异宝为没有灵根的人种灵根一模一样，都是从无到有的追求。 　　在现实世界中，他也想过找到种灵根或者洗灵根的天灵地宝给父母用，洗洗他们的废五灵根，可实际上，这个阶段他的能力根本做不到。那样逆天的宝物，本来就可遇不可求，各大宗门世界都盯着，他一没有实力二没有底蕴，得不到那方面的消息。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压下这个念头，只专心供养父母的身体。 　　在看过子兑换系统之后，他发现系统里竟然有种植魔法海的种子，这可比种灵根方便多了。就是风险太大，成功率极低，几乎没有复制价值，售价并不高。 　　“至今成功一例，也就是售卖这颗种子的那一任宿主，只有他服用成功，之前两千三百五十二人全都死了。”瑞汀劝：“要不咱不吃了？爆头死很难受的。” 　　“反正也是要死，不如试一试。”人都是要死的，不尝试一番他不甘心。 　　魔法百科知识也买了，这东西和[全修仙百科知识]功能很像，也有一个和配套灵气池相似的东西，叫做元素池，能够为购买使用者提供随身修炼环境。也就是这个元素池才促动俞蘅打算拼命一搏，毕竟成功的话，他就能靠着这个元素池入门修行了。 　　“那好吧，宿主加油！” 　　俞蘅离开宿主来到外面，娴熟地打了一个洞，留下供呼吸用的通道后将洞口封起来，然后服下了魔法海种子。味道并不好，他认真地嚼碎咽下去，很快药效就上来。 　　其中的炙烤锥心疼痛就不多提了，痛着痛着他晕了过去。漫长的黑暗里，他好像飘过了历史长河，从春暖走到冬雪，然后意识彻底消散。 　　“宿主宿主……” 　　在悠远的呼喊中，俞蘅慢慢找回了意识。意识却像接连跑了几届马拉松，累得生锈破败，根本转不过来。他直直躺着，瑞汀不停地喊他说话，直到他终于从混沌中彻底清醒过来。 　　“我活下来了。” 　　“可是你的头……你变成大头了。”瑞汀的语气几乎要哭出来：“很大很大。” 　　俞蘅自己摸了摸，发现自己的头颅确实大了一大圈，对比之下脖子就显得纤细，像火柴棍支着大南瓜。就算没有镜子，他也能想象得出自己现在的样子。 　　“可能很奇怪。”他摸着自己的头说。 　　瑞汀安慰他，用了一个很时髦的词儿：“不会不会，很萌啊，特别萌。” 　　俞蘅苦笑着收下安慰，然后开始检测自己的身体情况。他从子兑换系统里买下魔法海检测水晶球，滴血上去后，水晶球发出耀眼的光，证明被“启动”了。如果他身上有魔法海的话，水晶球就会变成红色，魔法海越大，红色的区域就会越多。 　　他满心纠结紧张地盯着水晶球看，看见一抹红色从底部亮起，然后逐渐沾染扩散，如红色墨水在水中如丝蔓延，很快就占据了一整个水晶球。 　　红色的水晶球立在泥面上，硬是透出庄重又诡谲的怪异气息。 　　“天赋！最好的天赋！”瑞汀高兴极了！蹦跳着往俞蘅脸上戳！“成功了！”它很心疼宿主受的苦，昏迷了四十二天啊，四十二天！为了不让宿主饿死，它还启动宿主保护机制给宿主喂食，一切都是值得的！ 　　俞蘅也很惊喜，他也想不到会有这样好的效果，本来以为有薄薄一层就很好了，结果命运给了他一个超级大礼包，拆开后是满当的惊喜。在这样的惊喜下，后遗症——硕大的、与身体不匹配的大头也就成了无足轻重的小瑕疵了。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始修炼起来。魔法的修炼，大多数的说法就是自身精神力和外部环境中的元素相呼应的过程，感应元素，然后吸收它，利用它，壮大它。这世上各种修炼种类的修炼本质总是异曲同工的，那就是掠夺。修仙掠夺灵气，魔法掠夺魔法元素。 　　靠着[魔法百科知识]这件昂贵商品配套的元素池，俞蘅完成了第一步修炼，通过冥想将元素抓进自己的魔法海里。他发现白色的元素最好抓，似乎对他最亲近，回想看过的资料他就心里有数了，他以后走的应该就是光系魔法的路子了。 　　将这个世界的人类和动植物颠了个个儿的诅咒，据说是暗黑魔法的一种，而他要修习的是光系魔法，生来对立。黑与白，好像本就注定了一样。 　　他笑了笑：“走吧，我们到更远的地方去。”他现在其实距离基地并不是特别远，以后人类重返家园，必定会在这里重新建造。他打算到更远更偏僻的山里去，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变异动植物已经化为尘土，意味着没有任何危险，会是一个闭关修炼无人打扰的好地方。 　　· 　　八十年后，国内能量监测站监控到天空一处异常的能量波动，自从八十年前那场人类种族灭绝灾难结束之后，国家重建，同年成立了覆盖全国范围内能量变动的检测机构，几经辗转发展，最终成为现在的监测站，主要是为了监视外来客的入侵引动的能量变化。 　　当年记录下来的外来客光阵出现、外来客自光阵中现身时周围能量的变化波动和规律，此时成为监控站的绝密。那十五年的逃亡和绝望，成为这八十年幸存者咬牙发展变强的动力。 　　他们有了更厉害的炸弹，有了更坚固的地下避难所，有了更强健的体魄……科技高速发展，他们有了更厉害的自主防护系统，不会再有束手就擒毫无抵抗的下一次。如果外来客再来，这一次即使他们再次变小失去所有掌控，自主防护系统也能准确无误地判断出空中能量变动的具体位置，然后在他们还没下之前，炸死他们！ 　　这一天，正工作着的工作人员盯着屏幕上的曲线波动，曲线一直都是很平缓的，他也不敢放松。本来以为今天也会正常下班，毕竟最近并没有检测到有陨石或者流星雨，天空能量波动一直区趋于平缓。直到突然地图上某一点发出剧烈波动，红色的警示灯不停地跳亮。 　　工作人员差点蹦起来，稳住手在虚拟屏幕上不停地划动，手速极快，两秒内调出具体位置的卫星云图和实时录像。 　　“报告！！！” 　　于是破空离开此界的俞蘅，收到了一枚超级导弹做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俞蘅：咦？ 　　哈哈哈，之后会有两章番外，实在很想写一写主角到魔法大陆玩一玩的故事，报报仇之类的。 　　所以是番外，不感兴趣的小仙女小心不要误买哦 　　笔芯么哒 第394章 小人国番外（上） 　　前面说到，破空出界的俞蘅, 意料之中地在甫踏出一步的时候, 收到了一枚超级导弹。虽然他已经是大魔导师，可面对这样一枚导弹, 他也无能为力。 　　不过他也没有多烦恼，计划之中可能会遇到的事故, 他早就做好应急措施。在这里要稍微提一下, 他是怎么窃取国家关于研究外来客的绝密资料的，为了获得当年外来客进入本世界时的定点位置，他还拜访了好几个国家。之所以能捕捉到当年遗留下来的些微气息然后完成界面定点、架设破界卷轴的终点, 这些机密发挥了重要作用。 　　因此, 他定点落地的位置, 就是当年外来客从魔法世界出发的位置。这份大礼, 那处的魔法师想来会很喜欢的。 　　另一步跨出去, 俞蘅的身影消失在空中, 空间撕裂，他提前一息落地, 然后迅速撕裂卷轴遁地瞬移千里。子兑换系统里出品的极品卷轴效果很让人满意, 他迅速打量周围的环境，施施然走进人群里。他穿着当年从诱捕到的外来客手中拿到的储物器具中的衣服, 看起来很本地人毫无差别，不说话的话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 　　花了些时间确定并掌握这块大陆使用的语言和文字、了解生活常识如流通货币体系、大陆发展史、魔法大事记等等之后，俞蘅完全融入这个地方，为了方便行事, 还到魔法协会在当地的办事处注册登记魔法师身份。 　　这个世界魔法师等级分为：见习魔法师，初级魔法师、中级魔法师、高级魔法师、大魔法师、魔导师、大魔导师，圣魔导师。 　　他直接用大魔导师的能力去登记，一下子惊动高层。又因为修习的是光系魔法，这正是教会最喜欢的魔法师元素系，因此他得到了高级别礼遇，并且在当天得到教廷在当地的分庭教会的最高负责人，一位大主教的亲自接近和拉拢。 　　“这是澜庭，有什么需要就和他说，玳曼尔城出现事故，我得赶回去=去处理，照顾不周还请见谅。”大主教的态度很好，在了解过这个世界教会的地位之后，俞蘅也就理解这样的姿态了，更别说他还是大魔导师，这片大陆的大魔导师屈指可数，在他来之前才有十七个。 　　他矜持点头，不徐不缓地说：“那你去忙吧。”又好似随口问：“玳曼尔城出了什么事故？” 　　大主教说：“您没听说吗？大爆炸和大地震！整座城都没了，可米斯里公爵主支只逃出来公爵和一个小姐，那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我带人一直在那里治疗伤患，听闻您来便立刻来见您了。”他行了一个礼，“来去匆忙，请恕我失礼了。愿神保佑您，希望您能喜欢教会的环境，等玳曼尔城事情了结，再与您促膝长谈。” 　　大主教离开了，澜庭恭谨地站在一边，俞蘅翻看一会儿书，问：“你对可米斯里公爵了解多少？我好像听说，他们家是赤流焰的最大供应商？” 　　赤流焰就是以牟加兽排下晶体为主药做成的极品药剂，能扩充魔法海。这片大陆拥有魔法海的人千千万万，几乎人人都有，可却不是谁达到足够修行魔法的容量。魔法海逼仄狭小清浅的，顶了天只能做一个初级魔法师，甚至只是见习魔法师。赤流焰是好东西，可以说是最受欢迎的药剂了。 　　澜庭恭谨答道：“我了解一些，如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您介绍一番。” 　　澜庭说的比俞蘅在外打听的要更详细一点。 　　可米斯里公爵在这片大陆相当有名，公爵是皇帝之下最高级的爵位。而其前前前代公爵是大陆上十七个大魔导师之一，在圣魔导师只有一个在世并且早已隐居的情况，大魔导师分量很重。 　　“当然了，您也是大魔导师，今天之后，您的大名将会响彻整片大陆，将会有数不清的魔法师前来拜访您聆听您的教诲。可惜您出关稍微晚了一些，不然的话还能受邀参加五十年一次的碧护魔林核心层的探险呢。”澜庭说到这里还要恭维他一下。 　　而这位前前前代公爵，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暗系大魔导师，擅长诅咒。在两百年前，这位名为雅安·可米斯里的大魔导师为了家族更进一层发展，联合了另外一位空间系大魔导师，闭关二十年研究新咒术，并且成功撕裂空间打开低等位面，从低等位面获取大量的无魔力奴隶，专门饲养牟加兽。 　　“雅安大师真的太厉害了，他的诅咒水平真的是登峰造极，竟然能将祝福混进诅咒里，那些奴隶不仅变小，身体也十分健康，不必担心会将当地的恶心疾病带过来染到牟加兽身上。” 　　“那一年之后，大陆上为了从事牟加兽饲养而摧毁魔法海的现象大幅度减少，因为赤流焰药剂产量的增加，魔法师的数量明显增多，我听我的祖母说，当年教会接收的魔法师都变多了呢。” 　　“不过咒术打开的通道只能让初级魔法师以下的人通过，等级以上的人如果要过去，就会被削弱至初级魔法师，实力下降，只能从头修习。……后来可米斯里公爵和魔法师协会合作，将到异界找奴隶添加到成年考试中，后来一直延续至今……” 　　澜庭言语中对从他界攫取奴隶这件事是持支持态度的，俞蘅并不奇怪。立场不同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在意，听澜庭说雅安·可米斯里正在闭关冲刺圣魔导师。 　　“其实从大概八十年前吧，可米斯里公爵家就元气大伤了。我听我父亲说，当年的成年考试死伤很严重，好像那一次对接的低等位面土著很凶，还杀死了可米斯里公爵家的大小姐呢。当时引起很大的震动，可惜雅安大师当时在施展咒术之后就直接闭关去了，可米斯里公爵家掉了好几层皮，那些世家损失了子孙，都不肯轻易放过呢……” 　　“现在？现在是现任公爵在主持每年的异界任务，不过他才是魔导师，能力有些不足，这些年定点抓来的奴隶质量都不好，个头还有这么高，有的还带病，唉，这一次玳曼尔城大爆炸，我看可米斯里公爵这次是要真的衰落了。” 　　玳曼尔城是可米斯里公爵主支的核心领地，几乎大半都是可米斯里家族的人，主支几乎都在这里，而且—— 　　“今年的异界成年考试才刚开始，学生们都过去了。魔法阵就设在玳曼尔城，这下子怎么办？他们怎么回来？” 　　澜庭忧心忡忡，还为大主教辩解一句，“请您千万别怪罪大主教没有亲自为您领路，他是真的工作很繁忙。唉公爵大人也是失去理智了，我们教会信奉的是光明女神，主要用的是光系和水系魔法，哪里会那些灵魂咒术。人死不能复生，灵魂回归大地，怎么可能再找回来？就算找回来也没有用啊，难道用亡灵法术做成亡灵？这是违禁术！” 　　不得不说，俞蘅很满意澜庭这个“小跟班”，话多爱唠叨，在确定自己脾气好爱聊天之后，更是往外倒一大堆信息，让他掌握了更多消息。 　　打发走澜庭之后，俞蘅坐在书房里，慢慢地在羊皮纸上写下一串串人名，然后在第一行上面打了一个叉。可米斯里公爵，肮脏的跨界奴隶贸易就是从这个家族开始，从此卷起了跨界奴隶运输的黑暗血腥时代。无数的魔法师开始钻研此道，即使可米斯里家严防死守护住咒术机密，可也挡不住恐怖利润引发的跟风效应！ 　　跟风的魔法师不管是修为能力还是对此种咒术的研究，都比不上雅安和另一位空间系大魔导师，因此跟风强行打开的低等位面，并不能获取满意的商品。不过在饲养牟加兽上不上合格商品，在市场上这些奴隶仍然有市场不上吗？ 　　利益滚动雪球，给无辜地低等位面带来种族灭绝的灾难。 　　俞蘅想起了之前在市场上看到的马戏团，听说那些半人兽，就是从某一个下等世界抓来的。抓他们来的魔法师能力不够，让他们的空间通道中受了伤，一个个缺胳膊断腿的，最后只好低价出售马戏团，从事娱乐行业。 　　他捏紧手中的笔，冷冷地笑出来。 　　瑞汀哇了一声：“宿主你这个表情特别帅！帅得人神共愤！气场两米八！”这句话瞬间将俞蘅从沉闷的状态拽出来，他无奈地笑：“你最近又看什么了？我跟你说，女孩子不要总看那些情情爱爱的宣扬帅啊美的，会对你的价值观人生观造成不好影响的。看一个男人不能总用帅来衡量，知道吗？” 　　“知道了，又被你抓到。那我不看了嘛。”瑞汀倒是很好说话，反正宿主闭关出来了，它就不无聊了啦。“不过宿主你刚刚的眼神真的超帅，帅帅的美大叔！宿主我跟你说，现在美大叔这款超受欢迎的，又有魅力又有气质……” 　　“……”俞蘅默默自己的胡子，更加无奈了。看看，这九九明明还沉浸在里不可自拔。终究还是小女孩子啊。他感觉到养孩子特别是养女儿的忧愁。“九九，你的书单发给我，我帮你筛选一下，回头我给你挑几本，你有空看看。” 　　宿主要关心自己，瑞汀当然美滋滋了，欢喜地应了一声好。 　　俞蘅的时间很充足，他老神在在地在教会立足，接见一批又一批的拜访者，尽情地展示自己身为大魔导师的实力和威严，闲了就帮瑞汀筛筛书单，三观不正的全部剔除掉。很快他就在众人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这真是一个慈爱宽和大方地大魔导师啊！ 　　“也不知道恒大人师从何方，是哪个家族的？彭这个姓氏，似乎是南部荒原那些游民的姓氏？” 　　“肯定是化名啦，这么厉害的大魔导师肯定要全族供养才培养得出来。天啊天啊是大魔导师啊！必定是出来历练的魔法师，背后一定是赫赫有名的家族……” 　　任凭他们猜，俞蘅只假装听不见。没有人敢追问他，他只消露出不悦的神色，提问那人就会被在做其他人群起而攻，之后，他不会再听到类似的问题，也没人会再没眼色。 　　作陪的客人各个心细如发善于交际，捧人哄人技巧高超，他坐在主位上，只需一个赞许的眼神就能换来打了鸡血般激动地敬慕回望。 　　实力为他筑起高台，他无需多言就已高高在上。 　　魔法师内部就已如此等级森明，魔法师对其他非魔法种族的态度可想而知。 　　他意兴阑珊起来。 第395章 小人国番外（下） 　　身为大魔导师，对元素的亲和已十分高。来到这个处处充满着魔法元素的世界, 他的修为蹭蹭上涨, 几乎从未彻底饱和过得魔法海好似来到天堂！ 　　俞蘅分神听访客说话获取信息，另一边则监控着魔法海修炼。它乐不思蜀片刻不歇地大口大口进食, 在场的客人感觉着空气的异动，对俞蘅更加敬畏了。 　　元素争着跑着向大魔导师涌去, 难道这就是大魔导师境界的实力吗？天啊太让人佩服了！他们平时修炼的时候为了抓取符合自身属性的元素, 可费劲儿了。 　　远处的光系元素前扑后拥，将待客大厅挤得满满当当。沐浴在密集的光系元素中，光系元素生来带给人光明和治愈感, 这些都让客人们陶醉其中, 觉得身心受到了洗涤。 　　大厅之外教会他处, 新入会的魔法师向往又敬畏地看向某个方向。教会之外的宽阔街道上, 来往的行人忽然驻足, 忍不住抬眼朝着修建得光明辉亮的建筑看去。 　　数月之后, 大主教终于返回，看着大门处人流如织, 他愣住了。回想起手下报告给他的话, 大主教露出笑容，让人去通报：“恒大人是否有空暇, 若是有，我想请恒大人共进晚餐。”教廷来使差不多也要到了，唉，这么厉害的大魔导师, 自己这个小教会可留不住，可惜了可惜。 　　只是让大主教意外的是，这位大人却并不想要离去，他甚至不敢问原因就已经欣喜若狂。有了这位大人，这处分庭必定能够更上一层楼。 　　在教会站住脚跟并不是很难的事情，在彻底融入此地生活之后，俞蘅开始展开自己的计划。教会的最高负责人是大主教，大主教是教廷亲自委派。俞蘅并没有前往教廷，虽然实力雄厚却没有资历和建树，目前只是“贵客”身份。 　　贵客身份也够用了，至少在教会里他说一不二，谁都差遣得动，除了核心机密，其他资料他都能看。于是他看到了教会有一项日常活动：定期为牟加兽饲养奴隶祈福治伤。 　　这项活动不值得一提，教会里的初级魔法师就能做。从资料里看到，这是教会和可米斯里公爵家的产业合作，每年可米斯里公爵会给教会捐大量钱财物资。 　　俞蘅特地跟过去一趟，在可米斯里家的产业园里看到了数之不尽的迷你人。高耸入云的饲养区一层又一层，里面全部是牟加兽和饲养员。 　　这个庄园其实是一个大型的魔器，里面的财产逃不出去，还可以随意折叠扩充移动。 　　看起来就是一个小人国。 　　祈福时，俞蘅随意地走动，在里面看到了原身世界的人类。他勾动着魔力去探查他们的身体，愕然发现这些已经死了！死去的皮囊依旧低眉顺眼地劳作着，从不停歇。 　　“哦这些啊？本来就是死的啊。奴隶有些不够用了，新的成年考试刚开始，也没来得及送新的过来，只好做成肉身傀儡暂时顶一顶。” 　　所以才需要教会出手祈福，祛除傀儡身上的尸气，粉饰太平。 　　俞蘅心情颇差地返回教会。几次之后，他就对可米斯里公爵的家族产业有了大致了解，那些小人国，总有一天他要全部毁掉。在那之前，他要做的是将这门逆天的咒术彻底抹除。 　　他一直在找机会杀掉现任的可米斯里公爵，可玳曼尔城造成神秘袭击让这位公爵大人吓破了胆，身边围绕了好几层的保护着，听说雅安大魔导师也即将出关为家族讨回公道。 　　那一天凭空出现的大杀器，至今还是一个谜。不解开这个谜底，短时间内可米斯里公爵不会放松警惕。俞蘅也就压下自己的心思，投入更多精力在修习上。能在原来的世界依靠着元素池稀薄的魔法元素，硬是贫瘠的土地里修到大魔导师的地位，在遍地都是元素的魔法大陆，他更加如鱼得水。 　　虽然有小道消息称，雅安大师即将出关，可这“即将”也过了十年。十年时间过去，当初大爆炸的元凶仍然没有找出来，无奈只好放弃，新的玳曼尔城再次拔地而起，看起来似乎更加辉煌繁盛了。 　　在这个时候，俞蘅踏入圣魔导师行列。在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就是这片天地，就是空气就是山水……元素组成他的身体，呼吸之间元素在体内自由来回，抬手间感觉自己能够翻云覆雨。 　　收敛气息后，俞蘅悄无声息地出关了，没有惊动任何人。他闭关四年，教会提供了闭关密室给他，从一开始密室外围观人数众多到现在只剩下教会的教职人员在守着他，每天都会送食物进来。 　　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去了雅安·可米斯里闭关的地方。晋级圣魔导师之后，天地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花开的声音、水滴下的角度、婴儿软软的哼唧声，只要他想听，魔法元素全部都会告诉他。虽然雅安闭关的地方隐蔽，还是被他找到了。 　　闭关中正冲刺圣魔导师在最后关头的雅安·可米斯里忽然心悸，可是魔法海的压缩正进行到最后关头，他看着密室里毫无破绽的结界放下心来。这些可都是压箱底的宝贝，除了圣魔导师，没有人能打破。 　　这片大陆的圣魔导师已经数百年没有出现过，他和对方没有任何交集，对方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掐点来破坏他的晋级。想到这里他更加心安了，于是继续修行。 　　圣魔导师能够沟通万物，随着魔法海的压缩，他的身体也开始变成虚体，从四肢开始像身躯蔓延。从实化虚，再由虚返实，才算大成。至于大成之后能干嘛，其实少有人知，有流传的羊皮纸记录下历史久远的传说，说是圣魔导师已经超越生死成为不死不灭的存在，能和山齐寿，能跟水永生。相传还能直接破界而去，无需依靠任何法阵咒术卷轴。 　　雅安·可米斯里有些飘飘然了，他感觉到了风！感觉到了虫鸣和叶片上的露水……他觉得自己就是这片土地的主宰！ 　　“呃——” 　　一切戛然而止。 　　雅安睁开眼睛状若癫狂，不止冥想被打断，已经压缩到最后一步的魔法海也恢复了原状，闭关一百多年才抓到的机会，就这么突然消失了！不可能，不可能！ 　　他不甘心不甘心！到底是活了很长的老怪物，心性不比常人，雅安很快恢复冷静开始寻找原因。找了再找，那种醍醐灌顶即将破壁的玄妙感，是真的找不回来了。他的脸酝酿着风暴，牢不可破的闭关密室开始扭曲变型，准圣魔导师的怒气，无人能抵抗。 　　俞蘅欣赏着对方从天堂掉落地狱的表情，然后在密室里现身。“这种滋味好受吗？” 　　“你是谁？！” 　　无视落在身上的攻击，俞蘅笑着问：“这种滋味，感觉如何？” 　　雅安受惊地看着眼前人，不可能的，他的攻击怎么可能毫无作用？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就有了一个猜测：“你、您是圣魔导师？您是梅里恩大人？” 　　“不，我叫彭恒东，和你家庄园里照顾牟加兽的某些奴隶，来自同一个世界哦。”俞蘅捏住对方的脖子，像捏起一只蚂蚁。“我特地来，是要来感谢你的，感谢你费心钻研出来的咒术，做小小人的体验很棒，我想你也会喜欢的。” 　　雅安惊恐地发现自己变得体型极小，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庞然大物！什么大魔导师的骄傲和体面，在绝对的压制力量面前全部都不重要！他不停地哀求、求饶，最后却被拎到庄园里，和那些畜生为伴。 　　一夜之间，可米斯里公爵家所有人都消失不见，庄园中的奴隶数量锐减，仅存的奴隶需要负担起更多的工作，可米斯里家族的合作商为了追回损失，时刻盯着这些奴隶高强度工作。 　　“可米斯里公爵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被仇家杀了吗？” 　　“我的货款已经交了，我的货呢？谁给我供货！” 　　“我打算去找木林家帮忙，虽然他们家的奴隶质量很差，可现在也没办法了……木林家竟然也失踪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众多赤流焰销售商一脸懵逼为了生意烦恼的时候，俞蘅已经将最后一个参与者收拾好，他们将会保持这样的体型直至死亡。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奴隶，他将还活着的一个个送回各自的世界。 　　最后，他以自身为祭，给这片大陆施加了一个诅咒，诅咒所有人身体变小，奴隶贸易持续了一百八十年，他添个整，他们就亲自体验两百年。在此期间，诅咒不可解除，新生儿也不能幸免。 　　以光系之身施加诅咒，诅咒成的那一刻，无数魔法大陆的人听到一种声音，那是神谕，他们从中听到了诅咒的内容，还来不及诧异和辩解，他们的身体就变小了。同时，俞蘅也听到了身体破碎的声音。这个世界的天地规则处于自保，自动对他这个“异类”进行清扫，如同计算机程序自动消灭电脑病毒一样。不过他现在是圣魔导师，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唯二的圣魔导师中的一个，天地规则也无法说灭就灭。 　　于是他被囚禁起来，在囚禁的地方，他遇见了传说中失踪闭关的那一位圣魔导师。 　　“呀，久仰久仰，幸会幸会。”小老头兴冲冲地扑过来握住俞蘅的手：“哎呀呀，我看到你做的事情了，做得好，早八百年老子就想这么干了，可惜他娘的被阻止了。这一次你得感谢我啊，如果不是我帮忙瞒着，你早就被发现啦。” 　　俞蘅恍然，谢了这位老先生。“您是因为什么被关的？” 　　“差不多啦，本来我想在大陆投放毒素的，结果就被关起来了。气死老子了，刚开始老子以为成了圣魔导师就是最厉害的了，没想到还会有更横的，琢磨了很久才确定原来是这个世界的意识在搞鬼，想不到啊想不到，如果早知道的话我一定更小心一点不被逮到！” 　　俞蘅：“……您是为什么要投放毒素？”哪里差不多了，这老先生可比他凶多了。 　　老头子翻了个白眼儿：“想放就放嘛，我都是圣魔导师了，连这个都不能做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要死要活地修习了，浪费时间。” 　　“……” 　　“喂那你呢？你这个诅咒很牛啊，怎么想的？还有期限两百年？要是我我就说永生永世了嘻嘻嘻。” 　　面对这个善谈的老先生，闲着无事俞蘅就把自己的经历说了，老先生一拍大腿：“哎哟我可真喜欢你，脾气对我胃口！正好我也要死了，个死世界意识磨了我好久，为了帮你遮掩一时半刻，我把我自己最后一口气也用完了。正好正好，你来的时机很不错，后辈，我的后事就麻烦你了。” 　　竟是一言不合就要死了？ 　　俞蘅忙问：“您——” 　　老头子将手指按在俞蘅额头上，整个人化成白光消散，只有一点流进俞蘅的识海。 　　老当益壮的声音回荡在俞蘅脑海：“这就送你了，好好珍惜啊小子。” 第396章 后续 　　虚无的空间里，就这么只剩下俞蘅一人了。他开始观看老先生给他的记忆, 正因为这抹白光无害他才放任其钻进自己的识海。 　　老先生将他来到这个虚空的记忆给了自己, 里面有已经摸索出对抗世界意识的方法。俞蘅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看，原来圣魔导师是最接近天地规则的存在, 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世界的变化，所以必须谨言慎行。 　　“言出, 则世界必行。”甚至还拥有言灵的能力, 真正意义上成为“神”。不过这些都需要在天地规则的监控下进行，一旦违背天地规则划定的方向，后果就不太妙。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老先生说：“超越它取代它, 成为它。” 　　取代它？俞蘅念着这三个字, 心中一颗种子生了根发了芽。 　　之后的岁月里, 俞蘅按照老先生留下的提示, 开始用自己去渗透这个世界。圣魔导师是世界的一部分, 其实本身也就代表着极小部分的法则。对天地规则的渗透很艰难，他将自己当做一个小病毒, 锲而不舍地扩张自己的领地。 　　在他的意识下, 一小块云开始下雨，一颗无缘得见天光的种子顶破了头顶的土层, 嫩生生地在光和风中摇曳。如星火燎原，他用最大的耐心去雕琢属于自己的世界。 　　· 　　俞蘅被强迫脱离这个世界，听见瑞汀紧急警告他：“宿主，你的灵魂正在失控, 为了你的安全我需要立刻将你撤离这里！”其实他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不过九九不会害他，因此他顺从地点头。 　　直到来到中转站，他才从那种掌控一切的强大中清醒过来。 　　“你们公司实在厉害，一个从历史长河中映射出来的虚拟数据世界，都能让我感觉到作为创始者的力量。” 　　瑞汀说：“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呢？在我们看来它是假的，其实对它来说，它就是真的。宿主，你的灵魂无法支撑创世者的力量，差一点就崩溃了，我建议你买一个灵魂滋养辅助服务，这样你会好受一点。” 　　“好，买吧。” 　　在温暖的修复过程中，俞蘅慢慢地从超级世界大视角转换回自己普通的人类视角，心也终于恢复平稳跳动，如果没有购买灵魂滋养，单凭他自己是很难顺利实现过渡的。 　　承担一个世界万千生灵的责任，刹那间涌进灵魂深处的无尽能量，这些都不是他的灵魂能承受的。好在九九在他彻底取代世界意识，融合天地规则的时候打断他将他带走，他的灵魂肯定会支离破碎。 　　“谢谢你九九。” 　　“不用谢啦。我知道你想尝试，你就大胆地去试，我肯定会看着你的。” 　　俞蘅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又笑了。“还好有你在，不然我也不敢去尝试。”尝试取代天地规则，尝试成为世界主宰是很危险的事情。虽然最后没成功，但从中他得到了许多经验，心境上也进益很多很多，他觉得对现实世界修炼时心境的跨越会有明显的作用。修仙修的就是逆天改命，差一点成为一界主宰，这样独特的经历让他受益匪浅。 　　“走吧，送我回家。”他摸摸瑞汀的小红球，亲近地说：“想吃什么我给你买，这是谢礼。” 　　瑞汀重重点头：“嗯！” 　　· 　　回家一趟，他借着心境的大幅度提升顺利结丹，一举冲到金丹中期。 　　结丹成功之后，他就前往从英宗自荐了，虽说从英宗接收筑基期的散修，但他还是等到自己结丹才行动。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父母，筑基散修即使能拜入从英宗，待遇却很一般，他无法带父母一起进去。 　　地位太低的话，即使进去了，父母也不会自在。正好现在他已经是金丹真人，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权利。现在魔物横行的情况越发严重，不少消息传回来，许多城镇被魔物攻击陷入死地，最让人惊恐地是一个三流宗门竟然全宗门覆灭了！方圆几千里都成废土，事故发生在一夜之间，震惊修仙界，更震动了整个南洲。因为这个，连明英镇都有一种风声鹤唳的味道，此时寻求从英宗的庇护比做散修安全。 　　进入从英宗并不难，他在从英宗于明英镇设立的执事堂登记，在展示过自己实力之后就得到一枚门，也有专人带路接送他和家人一起进宗门。 　　坐着飞行法器跨过迷踪仙林，然后穿过护山大阵，俞蘅的神识扫过，看见弟子们正在修炼，山头峰头溪涧，到处都是打坐的身影。 　　“此时正是日出之际，天地灵气最为精纯，那些都是刚入门不久的弟子，个个勤勉，只为了吸取清晨的天地灵气。”执事堂的堂主殷勤地为俞蘅介绍，“届时真人也会分得一处洞府，您的洞府所处山脉必定是上乘的，山脉有灵，亦有护持法阵，无需外出您便可修炼。”见俞蘅点头，执事堂堂主欢喜地露出笑容。 　　见父母有些惴惴，俞蘅一直握着两人的手，低声安抚：“爹娘别怕。” 　　分得的洞府俞蘅很满意，执事堂堂主前前后后帮忙奔走，将一应琐事都给料理齐全了，俞蘅拿出一瓶增加筑基修为的高阶聚灵丹和一瓶筑基期使用的洗精伐髓丹给他做谢礼。执事堂堂主正是筑基中期的修为，这两样都是他用得上的，不说多珍贵难以买到，只是在宗门内用贡献点购买也是一笔大开销，相当于他一个月的工作报酬了。 　　俞蘅这份礼，一送就送在心坎儿上，他露出更热切的笑容：“真人客气了，那我这就先行离去，真人若是有需要我效劳的地方，还请不要客气，唤我便是。” 　　看着晶壁辉煌的洞府，俞父俞母都有些缩手缩脚，俞蘅亲自陪着父母逛洞府，指着隔间说：“这里做厨房。”指着另一处说：“这里做你们二老的卧室。”又说：“刚刚在洞府外面，我看那处空地很好，又宽敞又平坦，爹娘想种菜还是养些鸡鸭猪？”“……” 　　唠叨着，让俞父俞母慢慢有了归属感，开始规划起怎么布置这个新家。俞母深吸一口气：“这里空气真好啊，是不是我儿说的灵气？那在这里种菜就不必你用灵石做聚灵阵了吧？那太好了！娘和你爹多种一些给你和小楠吃。” 　　俞蘅不说自己已经辟谷，笑着应下来。 　　在从英宗安顿下来之后，俞蘅也接到了任务，将父母托付给崔楠照应后，他就跟着从英宗的弟子们，一起去魔物肆虐地去驱魔了。崔楠拍着胸口保证：“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护住表姨表姨父的！” 　　设下重重防护之下，俞蘅出发了。从英宗管辖范围极广除了管辖范围之内需要驱除魔物之外，从英宗和其他宗门的合作也需要提供大量的弟子到前线轮班替换。他身为金丹修士，自然而然要担当起更大的责任，因此他的目的地是前线无尽之海。 　　灵光裹住身体，空气中都是黑色的魔气，魔气如同有生命一般不停地游动钻营，飞行法器的光罩开始发黑。 　　“就是那里了！真人拜托您了！” 　　俞蘅点头，独自驱动飞行法器往山腰飞去，山腰处魔气冲天，情报称那里有一只类似上古魔兽的魔物，抵达山腰时，这里已经有一群金丹修士，几下谈妥计划之后，金丹修士共同布阵，花费三天三夜才将魔物除掉。 　　在无尽之海岸上，以金丹修士为主导，海上则有元婴修士负责。这次任务进行了半年，俞蘅才得以轮休回返宗门。这是他进入从英宗后的第一次任务，任务完成的很好，回去之后他的身份牌上注入了一个大数额的门派贡献点奖励。 　　回到洞府，见洞府外面灵植郁郁葱葱，隔开的养殖区有一些低级的灵兽，进入洞府中，父母正在厨房做饭，两人正念叨着儿子什么时候回来。 　　他露出笑容喊：“爹娘，我回来了。” 　　俞母惊喜回头，欢喜从眼角笑纹荡开：“呀我儿！” 　　“娘，这是礼物。我路过某地时看见的，顺手便买了。” 　　俞母打开盒子，一家三口的泥塑像栩栩如生。“真像！” 　　“我拿图像让师傅照着做的嘛。” 　　“我也看看，嗨呀真像，好看！” 　　避开丈夫的手，俞母眼睛一瞪：“你看着锅里的菜去，别糊了！我去收起来，厨房里烟熏火燎的怕坏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别躲房间里偷偷玩，放好了赶紧出来，咱再多加两个菜。儿子我跟你说，爹种了一种花，是能吃的呢！我去摘几朵给你熬汤喝，那汤可甜了哩。” 　　俞蘅点头：“好。” 　　父母的种植业很顺利，崔楠还帮着和宗门大食堂谈妥，种植的灵植和养殖的灵兽，厨房都收。事业发展得好，住得好心情好，夫妻俩看起来更年轻了。 　　假期很快就在外出任务和返回宗门休假之中度过，俞蘅又开始了新任务。 　　“难度：地狱级别 　　攻略目标：和家人重逢 　　完成奖励：薪火点五千点 　　失败惩罚：倒扣薪火点一千五百点 　　其他：***（待定）” 　　俞蘅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火车里，他坐在外面，旁边是站票的其他乘客，他们堵在走道上，随着火车的晃动时不时压在他的身上。喉咙有些紧，太阳穴也突突地跳，他捂着胃稍微低头缓解那种呕吐感，低声对隔壁的乘客说：“大哥，能不能跟你换一个位置，我晕车不舒服，想趴桌子上睡一下。” 　　“哦，好啊换吧。” 　　“真是太谢谢你了。” 　　趴在桌子上后，俞蘅就立刻接收身体记忆。原身名字张路恒，今年三十二岁，已经结婚生子，妻子葛晓慧，女儿张知芝今年四岁。张路恒现在在火车上，他出差去了，今天才坐上火车回家。也是公司太抠门，只给他报销火车票，还是硬座！明明坐飞机三个小时就能到家的路程，坐火车硬是要坐二十六个小时，坐得人腰酸背痛要散架。 　　别的信息他仔细筛选一遍，暂时没有发现末世的消息。 　　他抬头看了一眼车厢出口门顶上的绿字屏，下一站就是终点站了。他打开袋子摸出一颗糖来含，又趴了下去。过了一会儿觉得有人在拽自己的头发，他抬头一看，对面的小夫妻正抓着孩子的手批评，对他露出抱歉的笑：“真是不好意思，孩子顽皮，不会再吵你了你睡吧。” 　　“没关系。”他继续趴下。他的座位是三加二的形状，这边两个位子对面三个位子，中间有一张小桌子，是从窗户这面墙延伸出来的，盯得很牢固，不过桌子小，只有坐在靠窗的人才能趴着睡。他也不敢占太多地方，别人也要用桌子放些零碎的东西的。 　　就这么休息了好一会儿，他半眯半睡着，身体的疲惫让他提不起精神。原身公司确实死抠，他琢磨着如果回去后末世还没开始，就先把工作辞了。原身心心念念要和家人重逢，必定是心系女儿和妻子…… 　　“哐哐——当——” 　　火车开始放缓速度，要到站了。俞蘅恍惚地计算着：刚刚才从站台出发，终点站这么会儿功夫就到了？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外面一片漆黑，如果按照计划的话，到达终点站时是夜里十一点。 　　外面黑得像浓墨，连一点光都看不见。 第397章 无尽列车01 　　“到站了吗？” 　　“怎么这么快, 刚刚不是还在路亚站吗？” 　　“好困啊, 妈你叫我起来是到站了吗？” 　　“能帮我把行李拿下来吗？真是谢谢你了！” 　　俞蘅帮忙身边的老大哥将行李从行李架上搬下来, 老大哥少了一只手，单手抓着行李跟他道谢。“我也要谢谢大哥给我换座位呢。” 　　一时之间, 车厢里的乘客都动了起来。大家都是有经验的, 现在火车减速，先将行李拿下来，一会儿车停就能立马走，省得人挤人通道都是人，要走都挤不出去。 　　原身没什么行李, 就一个小小的旅行箱和一个文件包，旅行箱就放在座位底下, 一拉就出来了。他跟着老大哥站在通道上, 排着队等着车停门开。 　　“哐当——哐——” 　　火车慢慢停下，俞蘅偏头看向窗外，心中困惑，怎么外面还是黑的？难道是车站停电了？ 　　“停电了吗？哎哟不知道还叫不叫得到车，都这么晚了。” 　　“妈的！手机没信号了，我的游戏啊！死定了掉线的话一定会被举报挂机的！” 　　“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来接……没信号？不可能, 都到站了怎么会没信号, 又不是在深山老林里，手机给我我看看。” 　　车厢里乱糟糟的，俞蘅随着人流往外走，后面一个乘客拖着大行李箱, 推得又急，总是往他腿上撞。好不容易来到车厢间的隔间看到车门，俞蘅主动帮老大哥将行李提下台阶。 　　“太谢谢你了，这个给你拿回家吃，甜着呢我自家种的！” 　　俞蘅笑着接过两个大橘子，说：“再见。” 　　人陆续下车，车站还真的停电了！离火车稍微远一点就伸手不见五指了。乘客们纷纷抱怨，都说车站太坑。很快，手机的手电筒光如同星火一样亮起来，行李箱拖动的声音咕噜咕噜，也有帆布袋子拖行在地上嗤拉拉的声音，还有孩子睡梦中被吵醒后哭闹的声音。 　　黑暗又寂静的车站站台，在乘客到来后变得吵闹又喧嚣。 　　俞蘅还站在火车旁边，他总觉得黑暗里好像有东西，他打开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三个充电宝也已经用完。他屏住呼吸，看着一个又一个乘客下车从他身边走过，终于发现一个问题：乘务员呢？ 　　竟然一个乘务员都没看见。 　　随着最后一个乘客下车，火车门自动关闭，然后灯火全熄。黑暗中俞蘅听到火车发动的声音，他赶紧往里面站防止被刮下台去。阴凉的风扑了他一脸，火车远去了。 　　前方那些手机亮光也逐渐远去，俞蘅无奈只好跟上去。摸黑走到出站口，却发现这里十分嘈杂，乘客好像被困在了这里。 　　“怎么回事啊，怎么锁着呐，找找看开关在哪里把门打开。” 　　“大哥，这里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我赶着回家呢。”俞蘅看到刚刚的单手老大哥，连忙凑过去打听。 　　老大哥叹口气：“不知道啊，都出不去。这车站也忒邪门，我活了这么多年坐过多少趟车，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车站一个人都没有，还锁着，怎么出去啊！” 　　“爬出去！反正又这是铁栏门，很容易爬。” 　　有人放下行李网往上爬，其他人赶紧拿手机手电筒给他们照亮，手机照到的方向有限，很快他们就爬到灯光外。这时候，一些人已经发现不对劲了，爬在铁门上的人惊恐大叫：“他娘的这不对啊！出站口的铁门有这么高的吗？！他奶奶的！” 　　两个年轻男人小心地爬下来，两人面如土色，那是被吓的。 　　“旁边不是有围墙吗？爬墙试一试！！” 　　“你们试吧，我累得很爬不动了。” 　　“我来！” 　　出站口一侧栏杆下方是农田，一侧墙壁爬上去就是屋顶，从屋顶对面下去就是车站外。许多人都知道，农田那一侧是不能爬的，有七八米高呢，掉下去死定了，于是往围墙那边爬。 　　“哎哟！” 　　“靠出不去啊！” 　　人接二连三地掉下来。 　　“你会不会爬墙啊，不会我来！” 　　“呵呵呵你来就你来，看你爬不爬得出去！” 　　结果还真的没人爬得出去，俞蘅也试过了，围墙其实不是特别高，也就三米左右，又有窗又铁围栏的，仔细一点就能爬上去。可就是爬上去，屋顶那里有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推回来。那力量一点也不温和，极为霸道，他怀揣着小心才不至于被推下墙，来个骨折扭伤之类的。 　　“这他妈邪门，我们难道是遇上了鬼打墙？” 　　“哇哇哇妈妈好黑啊……” 　　俞蘅看着周围，一片浓郁的黑，连月光和星光都没有，这么多不对劲，他不禁怀疑末世已经开始了。主线任务去和家人重逢，看来这个车站不是那么容易离开的。 　　接二连三的坏事让乘客们的心都有些惴惴，大晚上的不带这么吓人的啊。 　　“看看能不能报警，我的手机没信号，你们的呢？” 　　“我的也没有……咦，怎么还是十点十五分？” 　　有人喊出手机时间不再走动，然后其他人也发现了。 　　“我、我在上一站的时候看过时间，是十点，然后我就睡觉去，醒来的时候是十点十五分！！现在下车这么久了，怎么还是十点十五分！天啊我们难道真的撞邪了吗！！！” 　　俞蘅站在原地，警惕着四周，特地是注意着黑暗中，以防有什么东西突然冲出来。 　　“啊来电了！”有人大喊，俞蘅转身，看见候车大厅那边亮了起来，然后亮光蔓延出来，通道、电梯，然后是他们所在的站台。 　　所有的灯在一瞬间相继打开，俞蘅赶紧闭眼，还用手捂住眼睛，缓了一会儿稍微适应了才挪开手睁眼。只见车站大亮，大家自动忽略刚刚的异常，拉着行李箱就下楼梯，打算进去找工作人员反映情况，大半夜的都赶时间快把出站门打开啊。 　　爬楼梯的时候，俞蘅听见了来自候车大厅的广播声，越靠近听广播声越清晰。 　　数百人腾腾腾地来到候车大厅，车站广播声声入耳： 　　“欢迎九百四十四名乘客来到遂宏车站，下一班列车将在十四个小时后抵达，请乘客在此之前找到车票，一人一票，小孩子没有免票优惠哦。” 　　广播的内容不停重复，乘客们却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车票啊？”“遂宏车站？是哪里啊？这里不是潭乡终点站吗？！” 　　俞蘅听了两遍，确定没有遗漏且没有线索之后，立刻转身去找车票。他不敢小瞧广播说的话，如果没找到车票，十四个小时后火车开启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这是末世，末世已经到了。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个恶作剧，纷纷嚷着让藏着的人出来。 　　“你这是非法拘禁，是犯法的！” 　　“我们把门砸开吧！” 　　砸门的计划再次被提上日程，乘客们搜寻用得上的一切武器，主要是灭火器，让看起来最强壮的男人拿去砸门。 　　砰砰砰！ 　　俞蘅正在售票窗口摸索，现在有电，到处都亮堂堂的，搜找起来方便很多，他不知道一会儿还会不会停电，他手头的手机是没电了的，如果再停电就坏了。想到这儿他顺手找了个插座给手机充电，发现这插座就是个面子货，根本没用。 　　拔下插头，他听着身后的砸玻璃声，转头看了一眼，那玻璃被砸发出的声音很奇怪，好像灭火器是砸在厚重柔韧的东西上，声音很沉闷低沉。 　　砸了很久，玻璃门毫无损坏。他转头继续搜寻，售票台东西很齐全，电脑验钞机出票机等，他甚至还看到了水壶，椅子随意地转开，好像这里的工作人员只是随意地离开。 　　这里的一切看着都很真实。 　　他伸手从玻璃窗口进去，将电脑屏幕转过来，希望能找到线索。电脑被他使劲掰转，屏幕是亮的，上面赫然是一个黑色的鬼头，双眼暴突眼球血红，嘴巴大张露出尖利牙齿，脸部肌肉扭曲成惊悚的弧度，整个鬼头鬼气森森，占据了整个屏幕，乍一眼充斥视野，着实让俞蘅吓了一跳。 　　缓过之后，俞蘅仔细地看着鬼头，除了恐怖倒没有别的，他再看向电脑屏幕其他地方，在右下角显示时间的地方看到几个数字：836分12秒。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836分11秒。 　　在心里换算一遍，这是在倒计时。 　　俞蘅深吸一口气，静静地将电脑转回去。他到下一个售票窗口去，照例将桌子上摸得到的地方摸一遍，这个窗口台上放着一张身份证，他伸手拿起来，然后眼神一凝，身份证下还放着一张黑灰色的卡片，他顺手一起拿出来，一看竟然是车票！ 　　“哎真有车票啊，我看看——”一只手从他身后伸过来，手指上带着的戒指晃了他一下，俞蘅将车票压在胸口，侧身手肘撞过去。 　　“哎哟痛死了！” 　　是人。 　　俞蘅将车票塞进衣服内的衬衫口袋里拍实，然后将外套扣子扣到最顶一个，然后对被他撞倒的人伸出手：“不好意思，你突然说话吓我一跳。” 　　女孩恼怒地拍掉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拍打着衣服不满地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大男人胆子也太小了，这一肘子下来哎哟我的肚子好痛。”说着又捂住肚子。 　　“真是不好意思。”俞蘅连连道歉，“你没事吧？我用的力气不大的，要不上医院看看，医药费我付！” 　　“不用了！”女孩左右看了看，男朋友不在视线范围里，又看了一下俞蘅高壮的身材，到底有些害怕，于是将道歉这事儿翻篇，说：“你刚刚看的是什么，给我看看。” 　　“没什么，就是一张车票。”俞蘅笑了，对其他人喊：“大家先别砸门了，这里好像真的有古怪，我真的找到了一张车票。” 　　那一边，砸门砸得心虚惊慌的人听了这话，都纷纷停下动作，散乱的乘客再次聚集起来，俞蘅将车票拿出来晃了一圈，拒绝任何人接过去细看的要求，然后警惕地再次放回衬衫兜里。 　　“要细看，你们自己去找嘛！”俞蘅做出无赖的模样，笑着说：“我看啊这很有可能是一次探险节目，不知道是哪个电视台的鬼点子，我看门是砸不开的，大家还是赶紧找车票去吧，等火车来我们拿票上车，可不就通关成功了？” 　　一些人脸色惊慌，一些人若有所思，人群再次散去，三三两两地讨论。很快，一些人开始行动了，他们开始在候车大厅摸索，时不时总有人叫出来“找到了！”“车票！” 　　广播里说的车票，居然真的存在。这真的是一次有预谋大型整蛊活动吗？ 　　作者有话要说：　　肯定不是啦～ 第398章 无尽列车02 　　找到车票后, 俞蘅就放下一半的心, 他开始搜集其他东西, 他找到售票室的后台，门锁着。他到处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铁丝, 于是他将视线放在女乘客身上。 　　他已经有了目标, 那是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看起来精炼能干，如果说他是第一个动手去找车票的人，那么对方就是第二个。找到之后就躲在候车大厅最角落的地方，腰杆挺得很直。 　　这应该是一个能够理智沟通的女性, 俞蘅走过去。 　　打招呼之后，他斟酌着提出一个请求。“只要有铁丝, 我就能把门撬开。我认为那里面很值得探查。”他看着女人的眼睛, 压低声音说：“这里太诡异了不是吗，如果能掌握更多的线索，对我们更有益，找到的东西我可以分给你一半。” 　　女人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眼睛动了动似在沉思，没有暴起给他一巴掌喊色狼, 这就让俞蘅松了口气。 　　“你说得对。我去卫生间, 你在门口等我。”女人主动站起来，拉起行李箱往卫生间去，俞蘅很快就拿到了铁丝，然后迅速地打开门。 　　门刚一打开, 有人将他撞开，其他乘客急不可耐地冲进去，反倒是第一个进售票台的。俞蘅阻拦不及，见乘客进去后没有发生事故，才沉着脸踏进去。 　　“这里也有车票！” 　　“很多哎！” 　　入眼，正好见有人从出票机口取下一张车票，耳边络绎不绝响起有乘客找到车票的欢呼声。其实他知道，这些人不一定是真的相信广播的话，只是其他人都拿到车票了，心里不免惴惴，极没有安全感，此时拿到车票无疑是件很安定人心的事情。 　　俞蘅也开始翻动，将这个后台搜索个遍，除了六台电脑屏幕骇人尖叫的鬼头之外，并没有其他可疑的东西。电脑他也摸索过，无法操作，只能看着鬼头森森地对着他们笑着。 　　“妈的装神弄鬼！”一个男乘客愤怒地将电脑显示屏摔到地上，就看到即使屏幕破碎，鬼头仍然碎裂着发出狞笑。 　　这太吓人了，一个男生走过去将屏幕倒放，然后推开门走进里间。俞蘅收好拿到的圆珠笔保温不锈钢水壶等，跟了上去。 　　里间是休息室，这里有一排柜子，应该是工作人员放私人物品的地方。柜子大部分都没锁，大家七手八脚地去开，有的开出鞋子，有的是一袋水果。锁着的打不开，俞蘅没去争抢那些没上锁的，一个个地去撬锁，打开之后发现都是手提包、背包之类的东西，当然也有别的私人物品。身边的人太多，他眼疾手快抢了三个背包，顶着其他人不满的眼神挤出去。 　　挤出去之后就看到那个女人在门口等他，俞蘅示意她拿两个背包，女人也不客气，一个背背上，一个背胸前。 　　两人一起回到角落去开背包，剩下的背包是俞蘅的，他打开之后 　　发现里面是食物，三包苏打饼干和一瓶石榴汁饮料，除此之外是两片卫生棉，一包用了一半的抽式纸巾，钱包一个（现金和会员卡等若干），钥匙一串，化妆包一个，还有一个青苹果。 　　“咦。” 　　旁边女人有些困惑地出声，他就看过去，女人正好从第二个袋子中拿出一把水果刀。 　　女人将水果刀放回去，轻声示意：“你看。”她已经将两个背包都打开，除了第二个背包里有一把西瓜刀和一个男士钱包，别的东西一概没有。 　　这是很不寻常的，谁上班背着空包，谁上班背着西瓜刀？带着小巧的水果刀还正常一点。俞蘅心里有些想法，不过这些都不好确定，要看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他将食物分了一半给女人，当做刚刚借铁丝的感谢。 　　“这个还给你。”他还将铁丝还回去。刚刚看过化妆包，里面有两只发夹，同样可以撬锁。 　　女人看了他一眼，摇头：“不用了，你拿着吧。” 　　之后，俞蘅就提着旅行箱到其他角落去，他得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原身自己并没有带食物，坐火车时饮食都在车上买，所以他现在明面上有一瓶石榴汁饮料和一包饼干。武器方面，尖锐能用的是三支圆珠笔，原身带了牙刷，掰断后的裂口也能用，还有一个不锈钢保温水壶，也能使得上手。 　　他将顺手用得上的东西放在女式包里斜挎在身上，最后看着放在角落的那支灭火器，他打算要趁别人不注意带走，那也是很不错的武器。 　　做完这些之后，他从子兑换系统里购买辟邪符，手法娴熟地折成五角形放进衣服里贴近心脏的地方。从来到这具身体，然后下火车到车站，他就一直觉得心慌气短，本来以为是原身身体不强健，坐了太久火车休息不足，又遭遇怪事身体有些吃不消的缘故，倒是没往鬼怪处想。 　　在看到电脑屏幕上的鬼头之后，他才有了一点头绪。刚开始他的猜测是，原身乘坐的列车在某个节点坠入其他时空，或者是有神秘的的力量将这列火车丢到这个地方来。此时看到鬼头，倒很有可能是鬼在作祟。 　　无穷位面中，存在灵异力量并不奇怪。 　　辟邪符压在心脏处，很快那种心慌慌的感觉就淡了很多，同时有一股暖流从符纸处向四肢百骸注入，整个人好似置身于温水中——能卖给子兑换系统的符纸，效果果然不同一般。 　　他再将符纸拿出来看，就看见上面一角有轻微的焦黑。 　　果然有阴煞气。 　　俞蘅警惕地看向四周，这个车站果然有鬼。确定这一点之后，他开始从子兑换系统里搜索，买了满戒指的符纸，大手笔地折了一沓辟邪符拿袋子装好，就塞在衣服里。 　　看着其他座位上不停哭嚎的孩子，父母怎么哄都哄不住，他主动过去拿驱邪符给对方：“辟邪用的，孩子太小容易被邪气入侵，烧掉混水给他喝或者压在心口都可以，后者效果慢一点。” 　　对方父母：“……草你有病啊！” 　　被当做骗子骂一顿俞蘅也不在意，现在不信是正常的。 　　回到自己的座位，俞蘅开始服用基因药，他也不敢多吃，只吃了一小滴，不敢让身体反应太大，怕出现变故身体疼痛扛不住，然后打坐修炼。 　　修道他已经很有经验，默念着记得滚瓜烂熟的入门口诀，如此过了五个小时，没什么进展。 　　原身的身体并不是修道的好苗子，三十来岁结婚生子，养家糊口操劳工作身体亚健康，比不上那些苗子好的童子，那口先天元气还锁在身上，修道时引先天元气入道事半功倍。再加上目前身处的环境太差，人多气息混杂吵闹，还布满阴煞气，怎么看都不是修炼的好场合。打个比方，想在水里面点火，短时间内根本难如登天。 　　没办法，他只好先将符纸都准备好了，将那些能够被动防御的类似辟邪符、平安符、明心符等都买了一遍，没有道行也能使用、直接火烧成灰混水喝能祛除体内少量阴气的驱邪符也买了一批。最后是一些清灵丹，这是能回复被阴气侵扰身体虚空的丹药。 　　没有能力主动出击，只能武装好自己，让自己活下来，直到自己有能力抵抗为止。 　　弄好这些，他感觉到肚子在咕咕地叫着。看着从车站里搜出来的食物，他不太敢食用。如果有道行的话，来个“点睛”术就能看破伪装，可惜他空有破障符却用不了，自然也就无从分辨这些食物是真正的食物还是什么怪东西。 　　购买营养剂吃了一支之后，俞蘅就眯眼睡觉了，任凭候车大厅里嘈杂不断，他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让疲惫的、服用基因药后更加不适的身体得到充足的休息。醒来时饥肠辘辘，便躲在到卫生间喝了一支营养液。 　　卫生间是真的臭，好似从来无人打扫的公共厕所，臭得熏人。而且大厅里灯光明亮，独独卫生间只有走廊处昏暗的灯光一闪一闪，似是年久失修。虽然看不太清楚，不过能感觉到卫生间的墙面和地板很脏，有一坨一坨较深的颜色。水龙头的水也流得慢，满是铁锈味，于是他并没有刷牙洗脸。 　　出来后俞蘅就到后台去看电脑上的倒计时，还有大概九个小时，他只睡了四个小时。 　　有些人还在睡，他到玻璃门往外看，外面还是浓郁的黑，好像整个世界只有这里有灯光。再摸摸昨晚其他乘客砸的地方，光滑如新，毫无痕迹。 　　诡异的世界。 　　“他们还没回来，怎么办啊是不是出事了？” 　　“手机又不能用联系不上……难道他们已经找到路离开了？” 　　走出卫生间，他看到一些乘客在焦急地谈话，他询问：“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原来有乘客离开车站了，既然大门围墙都离不开，他们就打算跨过铁轨，到走山路到对面找路。 　　“他们到对面之后手电筒的光就看不到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俞蘅实在佩服这些人的勇气和胆量，他看着这些从站台转移回到候车大厅的乘客，大步往站台走去。身后的乘客只跟上来两个，边跟边问：“大哥，你要去找他们吗？”“大哥，我看还是别去了，太危险了。” 　　“没事，我就看看，你们回去吧别跟来。” 　　站台灯光通亮，放眼看去站台一片空荡，只有白惨惨的灯光。他先做出一具简单的傀儡替身去对方探路，在傀儡越过轨道离开灯光的照射范围之后，俞蘅和它的联系就中断了。 　　他悚然一惊心口一烫，将辟邪符拿出来，一整个五角形已经完全黑了，在他的手中变成灰，手一捻就彻底消失。站台上吹过来一阵风，那风带着十足的湿冷，他连连后退，在楼梯口时脚突然被拽了一下，他抓住扶手没有摔倒。 　　风停了，外面又是死水沉沉的模样，好像那阵风只是他的幻觉。 　　回到候车大厅人多的地方后，俞蘅才拉起裤腿，只见脚腕处有三个黑色的痕迹，看着很像手指印。那些乘客来问他是否找到了人，他摇头：“没找到，告诉其他人不要到对面去，那边有古怪。看——”将自己脚腕上的黑手指印给他们看，人群发出惊呼声。 　　至于脚上的手印，在俞蘅吃下驱邪符符水后消散得干干净净，冷刺的痛觉也随着消失。就是脚腕还是有点疼，他给自己揉了揉活血。 　　倒数三十分钟的时候，广播再次响起，与此同时检票口上方的显示屏也亮了起来，只有一列车次，写着：遂宏至吉祥，开始检票，三十分钟。别的比如车次是什么，出发时间等信息，通通没有。三十分钟倒计时应该就是检票的时间吧？ 　　广播一连重复了三遍：“从遂宏车站到吉祥车站的列车开始检票，请大家排队等候，携带好自身行李，听从检票人员的指挥。” 　　检票人员？ 　　检票口分为两列，果然出现了两个检票员！正好站在检票口旁边的乘客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啊！！！！” 第399章 无尽列车03 　　这一切出现得太快, 乘客们都沸腾了！人！工作人员出现了！ 　　“他妈的工作人员终于敢出现了, 耍了老子一整晚我非得弄死他们！”脾气爆的中年男人气冲冲地跑过去, 伸出拳头：“你他娘的——啊！”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拳头从检票员的脸上穿过去。检票员仍然挂着职业化的笑容：“请拿身份证和车票给我检查。”另一个检票员也笑着对人群说：“请大家尽快排队检票, 不然的话误了时辰, 可就走不了了哦。” 　　笑意盈盈的检票员，硬生生地让人看出几分鬼气，有些乘客后退几步，候车大厅安静极了，有小孩子被这种气氛吓哭, 孩子的哭声在这个时候反而更添惊悚。 　　中年人捂着手在地上慢慢后退，他眼前的检票员继续笑着说：“请拿你的身份证和车票给我检查。” 　　“啊！鬼啊！” 　　看着中年男人跑开, 人群才轰然嘈杂起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觉得瘆得慌。” 　　看着墙上显示屏时间那一项变成二十七分钟, 俞蘅大步跨上去，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和车票。 　　检票员伸手接过，仔细对比一番，点头之后还给他：“过去吧。” 　　俞蘅接过车票和身份证，就看到原先很简单的，只写着遂宏至吉祥五个字的车票已经变得完整, 不止车次、发车时间、坐位都填上了, 还有他的名字！ 　　上面写着张路恒，名字是红色字迹，每一笔都拖长着，像血液渗出。 　　俞蘅将东西收起来却不急着过去, 问：“可以打开门让我们出去吗？我不想坐下一趟车，我想回自己家。” 　　检票员的制式笑容消失，怪异地勾起嘴角，说话的语调幽幽的：“开门？我可开不了，不过等列车开走之后，也许能打开。”他毫不掩盖恶意地盯着俞蘅看：“你也可以选择留下来的嘛，看看能不能回自己家。” 　　俞蘅还没回答，其他乘客就义愤填膺地炸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说清楚啊！” 　　“是啊是啊，好端端不让我们走，这是非法囚禁！” 　　“吉祥站是哪里？我从来没听过有这个站啊。” 　　检票员顿了一下，以可见的慢速度调整好脸上表情，重新变得礼貌又温婉：“还有二十六分钟火车就要开了，你们还检不检票了？” 　　俞蘅还有一个问题：“是不是到终点站我们就能自由？就能回家？” 　　检票员没有搭理他，一直维持着笑容提醒其他乘客抓紧时间检票。见问不出东西，俞蘅跨过了检票口，不过他没急着走，仍站在那里看其他人的情况。有第一个人尝试过之后，其他手里有票的人也陆陆续续地排队检票了。 　　检票速度很快，没有票的人本来是不允许通过的，可乘客如果自己翻检票口的话，检票员也视而不见不会搭理。 　　“我就说嘛，这肯定是一个玩笑！没有票也能走的。” 　　到最后乘客都过了检票口，不管有票没票，近千人一起往站台去。也有的仍然留在候车大厅，因为检票员说过，等列车开了之后大门可能会打开的。 　　“那到时候我们就能回家了！” 　　按照正常时间，从昨晚到今天，十四个小时过去了现在肯定是白天，可实际上，外面仍然是黑漆漆一片，站台灯光明亮，明明没有听到火车停靠的声音，一列火车已经停在那里，看起来跟以往搭乘的火车形状没有太大差别。几只鸟在空中盘旋发出尖利的叫声，翅膀扑扇的时候身影在黑暗和灯光中交替，俞蘅看了两眼转开视线。 　　车门外也有列车乘务员，他拒绝列车乘务员帮他提行李，自己上去后对着车票标注找到车厢和座位，坐下之后他打量着车厢，这是非常普通的车厢，黄色的灯光有些乌蒙蒙的，和他同车厢的人不少，全部坐下之后大概坐满了三分之二的样子，差不多八十个人。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能够看见外面那些没有票的乘客被拦在了外面，他们正在激烈地和列车乘务员争吵。不管是找不到票还是没有去找，总之他们被拦住了。 　　面对众人的推挤，在车门的列车乘务员又露出那种意味深长的恶意笑容：“你们要上车也不是不行，车上列车长办公室能补票，你们——确定能付出那样的代价吗？” 　　“补票要多少钱？” 　　“这个嘛，可不是你能接受的代价。” 　　“老子有的是钱！让开——” 　　有人挤上车，就有第二个人，而那个列车乘务员好像彻底放弃了，转身进了车厢，俞蘅看见那人进了车厢头的列车员房间。看着列车员房间门关上，其他乘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选择了先上车后补票。 　　在他们上来之后又过了两分钟，车门全部关闭，汽笛声绵长响起，火车哐切哐切地前进。最后上车的乘客抱怨着扶着椅背慢慢走，找空位，俞蘅趴在玻璃窗上看着身后的站台，在即将看不见的时候，他看到整个车站突然全面陷入黑暗。 　　灯光全灭了。在那一刻，他留在车站里的傀儡替身再次失去联系，他什么都“看不见”了。他重新坐直，想着留在车站的人现在在干什么，车站的大门真的打开了吗？ 　　思考间，俞蘅摸出辟邪符，辟邪符果然又黑了。刚刚遇到的检票员，这列火车上的乘务员，极有可能都是鬼。它们伪装成人的形态，到底要将他们带到哪里去？现在一切都是迷梦未知的，他知道，如果鬼还愿意假装成人类，那么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一切还有商量的余地。如果连伪装都不屑，才是大大的不妙。 　　再等等，再看看。 　　这时候车厢已经安定下来，列车员从休息室出来，领着这个车厢所有补票的人去补票。列车员记忆力特别好，不用乘客自己站出来，用手指一个一个地点：“你，你，你……” 　　看着乘务员领着人往列车中部走去，到列车长办公室补票，俞蘅站起来跟在后面，打算看一下补票是怎么操作的。他所在的车厢是四号车厢，走到第八节车厢时，他记住这里是厨房和餐厅，这节车厢看起来很长，餐厅看着是普通大小，厨房占的空间更大一点。补票的话一般是在餐厅下一节车厢的列车长办公室，按照以前的经验会有一处办事的吧台。 　　不过走过去之后他发现不对，这节明显更长的车厢里，列车长办公室也在里面，他看到了坐在吧台后的列车长，这里已经有很多人在等候补票，讨论声嗡嗡的。 　　“这位客人，你不该在这里，请回去吧。”俞蘅还想再看，就被一个乘务员拦住，拦在他面前的手臂粗壮有力，带着一股油烟味和说不清的怪文儿，他侧头一看，是一个穿着厨师帽的师傅，这师傅有些不满地将他从头到脚剜了一眼，眼神像剔骨刀，看得俞蘅很不舒服，于是他笑了笑，解释说：“我等我朋友。” 　　厨师却不容置喙地将他推出去：“要等，就在这里等。”将他推到餐厅外面的通道上，很快，其他车厢的人也陆续被列车员领过来，排队的人将八号车厢挤满，他退到更后面的地方。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眼熟的几个同车厢乘客出来，于是一起回车厢。 　　回到车厢之后，不少乘客都来问：“怎么样怎么样？”眼神多有些着慌和忐忑，只要不是神经极其大条的人都能感觉到事情的诡异之处。 　　“没事儿！票价也不贵，不过他竟然问我是不是只有这样的钱。”一个男乘客哈哈哈地大笑起来：“那我不带人民币，难道还用美元买票吗？要不是日元港币哈哈哈真是笑死了。” 　　刚刚俞蘅还真的没听到这个消息，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发现其他乘客都被这样询问过。 　　“那你们没有问对方，他们是收什么样的钱吗？” 　　“嗨呀我当然问了，不过他又不说清楚，肯定是在消遣我们呢！钱啊钱的，不就那几样？我们都是本地人，平时也用不上港币美元的，手里哪里会有哦！结果他都不要，我就问他不要人民币难道是要纸钱吗哈哈哈。” 　　“那他怎么回答？”听到这里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此时他已经将这列火车视为洪水猛兽，更视为一次“通关”游戏，那么不管是“找火车票”，还是“补票”，“补票的钱币”等，都是关键线索。 　　面对他的询问，这位乘客挠挠头：“列车长就笑，收了我的钱给我票了啊。” 　　一个女人说：“我试过一次。”她掏出自己的钱包，里面是几张港币，她抽出港币来：“我问列车长可不可以，他也没有明确答复，不过我看他的表情，应该是不可以的。”说着她看了俞蘅一眼，“这两天我们遇到的事情有多奇怪，大家都有体会，所以我藏了一个心眼儿，拿出在前面车站拿到的钱包。” 　　她拿出另一个男士钱包，抽出里面的钱：“看起来跟我们的人民币是一样的，不过列车长当时的表情就变了，好像有些不满的样子，不过还是给我办了补票。我猜测他要的钱，就是这种钱。” 　　有人接过一张翻来覆去地看：“这看起来跟人民币确实一样啊。”这是一张一百元钞票，男人还搓了搓举起来对着光看真假：“好像是真钱，不是假币。” 　　“真奇怪啊，这不是一样都是钱嘛。” 　　“哎呀！我看大姐你就是想多了，可能是你看错了呢，补个票而已，没那么复杂！” 　　女人将钱抢回来收好，冷笑一声：“你们就继续这么自欺欺人吧！谁有这样的手段控制一个车站，还能让车站周边灯光全无，本来上一站是终点站，我家就在车站出去五百米的老城区，住了三十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还有我们这么多人，广播也说了，总共九百四十四人，这么多人都延误时间没下火车回家，你们家里人打电话来了吗？我们能打电话出去吗？别说是安了信号屏蔽器，就算真的是娱乐节目在整蛊我们，这样的手段也是犯法的！想想那个检票员吧，我看得清清楚楚，打人的那位先生的拳头，确确实实穿过检票员的脸！” 　　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之后，女人沉着脸挤出人群走回自己的座位，其他人默然无声，俞蘅坐到女人座位旁的空位上，低声问：“可以把你的票给我看看吗？” 　　女人沉默地拿出来，俞蘅道了声谢仔细看起来，这张票和他的除了个人信息和座位，其他的都一模一样。 　　“这是我的，你也看看。” 　　女人很快看完，将车票还给他，俞蘅主动自我介绍：“我叫张路恒。” 　　“我叫吴钰萱。” 第400章 无尽列车04 　　和吴钰萱短暂简单交谈之后, 俞蘅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过了一会儿旁边坐过来一个中年女人, 嘴里好像在骂着什么，听了一会儿才听出来, 对方并没有去补票。 　　“补啥票啊！老娘赚那点钱容易吗, 到站不让我回家还让我补票，也不知道吉祥站是个什么鬼东西，我才不买票，敢就把我赶下去嘛！我正好回家去！” 　　这这这……俞蘅劝道：“还是买吧。” 　　“买啥买，一张票五十块, 我能买五天的菜了，这不是花冤枉钱吗, 我不买！” 　　他就不说话了, 坐了一会儿觉得气氛压抑得厉害，干脆去了一次卫生间。卫生间的卫生状况也很堪忧，味道特别差，他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对面卫生间也有人出门，那人大声抱怨：“什么鬼啊这都多久没打扫，臭死人了！ 啊！你干嘛啊吓死人了！” 　　俞蘅亲眼看见乘务员突然出现, 以他的眼力竟然看不见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好像一眨眼就在眼前。 　　只听乘务员幽幽地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同样被吓到的乘客拍着胸脯后退两步, 反应过来后大骂：“走路怎么没声音的突然说话吓死我了，你有病啊！”俞蘅赶紧拉住他：“别生气了，她也不是故意的，我们回车厢吧。”他也不认识这个乘客, 只是佩服这个人的粗神经！明明周遭的一切都透着古怪，再得罪乘务员就不太明智了。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反正是顺手的事情。 　　“哎你别拉我呀！那个谁我跟你说厕所太臭了！赶紧打扫打扫，赶紧的啊！臭得老子屎都憋回去了……” 　　俞蘅简直服气死他了！他能感觉到乘务员的眼神一直盯着他们两人，盯得他头皮发麻！赶紧拉着男人往车厢走。 　　这个男人和俞蘅不同车厢，他说：“我是那边的，那边厕所都有人我才来这里，没想到这么臭！哥们儿，你刚刚拉着我干啥呢，这样的服务就该被投诉，我一定要投诉！” 　　俞蘅真的是哭笑不得，他仔细地打量男人的面孔五官，越看越心惊，嘿这人竟然是难得的赤阳体，生来阳气充裕百鬼不侵，鬼怪靠近反而会被灼伤。在平时，这样的体质也就是常年体热冬不畏寒，阴晦事绕着走，少小病小灾。 　　看明白这一点，他就说：“……那你去吧。”松开手打算回自己的座位上，男人反而拉住他：“哎你怎么不劝我了？做事儿还能这么半途而废的？！” 　　“我有点晕车想回去坐。” 　　“啊这样啊？那我送你。”还就真送俞蘅回座位了，只能说各人的性格都不尽相同，俞蘅起了结交的心思，得知对方叫做顾明磊。 　　再次坐下之后，俞蘅开始修炼道术，直到列车上的乘客因为饥饿开始躁动起来。 　　“喂乘务员，现在有没有吃的啊？餐厅能吃饭了吗？”有人开始询问火车上的用餐时间：“怎么也没有推车卖东西啊？”其他人都保持观望态度，看着出头那人一直嚷嚷，直将乘务员喊出来，大家就盯着乘务员看。 　　乘务员说：“我去餐厅问问，请稍等。” 　　嘿还真有！不少人眼睛都亮了，提问那人是个年轻人，他见乘务员往餐厅走去不免有些得意：“饿了就直接问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这些人很古怪，可他们也没直接害了我们嘛！你们想想是不是？就算真的有鬼，那也不是滥杀的恶鬼，就像电视剧里演的，他们想杀人肯定有什么必要条件的，到现在我们这些人都还好端端，怕个鸟！要不想随便害死我们，肯定要给吃的啦！” 　　这么一通说，将目前的现状都撕撸开，也打破了一些人自欺欺人的幻想——他们遇到的事情确实灵异。可是年轻人的分析也是对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早就被害死了，还搭什么车啊。 　　车厢里的气氛好了很多，说开之后反而不紧着弦了，反正都这样了害怕什么。 　　乘务员很快回来，说：“再过半个小时餐厅营业。” 　　半个小时后车厢几乎都空了，大家都去餐厅买饭，俞蘅没去，过了一会儿众人陆续回来，车厢里满是饭菜的香气，听他们说是餐厅都坐满了没位子。 　　“有红烧肉！真香啊好吃！” 　　“没想到菜式还不错，价格也不贵……” 　　闻着味道俞蘅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在叫了，于是到卫生间吃营养剂，卫生间还是跟刚刚一样齁臭，看来乘务员并没打理，昏暗的灯光下，洗手台附近有一层灰，他看了看没放在心上。 　　回到车厢时他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慢慢走着，视线扫过正在用餐的人，然后突然一个咯噔，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他再看了一遍，确定真的有四个人不见了。刚刚他上卫生间时那四个位子就是空的，现在也是。 　　其实在平时这也不奇怪，也没有谁规定坐火车不能打水上厕所，或者到两车厢间的隔间抽口烟（再禁止吸烟，乘客真吸了也管不了）。俞蘅稳住心神，先到两侧的隔间看看，再到卫生间等了等，最后回到车厢时，那四个人仍然不在。 　　这四个人之所以引起他的主意，是因为他们都是上车补票的乘客。 　　他咽了咽口水滋润干燥的喉咙，站在车厢中间的通道上扬声问：“这四个人去哪儿了？有谁知道吗？”回应他的是困惑的眼神或漠不关心的头顶。他再问了一遍，一人说：“去哪儿我们怎么知道啊，又不认识也不熟。” 　　“他们四个都是补票的，同一时间失踪肯定不对劲，你们再好好想一想！” 　　这话出来就有些人害怕了，同样是补票的吴钰萱说：“我是真的没注意，不过在去餐厅之前，他还在的。”她指着自己斜对面的座位。 　　“那我左边这个人，好像说是去上厕所，去了就没回来？” 　　“喂你就别危言耸听了，他们肯定是去别的车厢找熟人或者朋友了，只是刚刚好都是补票上来的而已。我也是补票上来的啊，我都没事！你他妈的别咒我啊！” 　　俞蘅深吸一口气往隔壁三号车厢去，询问是否有人失踪。虽然都是不相识的同车人，可有的乘客还是有些印象，从四号车厢到二号车厢，都有人失踪，无一例外都是补票的乘客。 　　剩下的补票乘客都吓呆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后，俞蘅呼出一口浊气，上车后的第一场变故就这么开始了。这些人到底上哪儿去了？询问乘务员，乘务员微笑着说：“到他们该去的地方去了。” 　　还是职业化的笑容，却让众人看了起鸡皮疙瘩。 　　“该去的地方是哪里？”俞蘅问，“这位女士，他们也是补票上来的，合理合法没有拖欠，不管怎么样他们失踪了你们该负责。” 　　乘务员咯咯咯地笑起来，撩了撩头发：“那个地方啊，等你下次补票就知道了。补票和持票上车的乘客待遇当然不同了，你们都不仔细看车票背面的注意事项的嘛。我就做一回好……人，提醒你们这一次。在死亡列车上，可要自己小心哦。” 　　车厢里响起慌乱翻动的声音，几乎所有人都翻出车票来看。俞蘅也是这样，虽然他早就将车票看过无数次，这一次再看，仍然没有问题，他就想问题应该是出在那些补票上。 　　“哪里有问题？哪里有？！” 　　他凑过去看，补票被传到其他人手中，再怎么看，一字一句地对，也跟从车站找到的车票做对比，一模一样。车票传到俞蘅手上，他也认真的看了好几遍，确实是一样的。 　　“搞什么啊？这是在搞什么啊！” 　　“那些人到底哪儿去了？不会真的被杀了吧？！” 　　“不会吧这是犯法的——这是什么？” 　　突然一个乘客从车票上撕下薄薄的一层，一个红色的“死”字占据了整个页面。 　　“我去这是什么？！” 　　其他人赶紧将自己的车票背后那一层撕开，这一层特别薄，特别服帖，要撕也不简单，有的乘客太着急甚至将车票撕掉了，他呆呆地举着撕裂的车票：“我这样、没事吧？” 　　谁都不知道哇！ 　　俞蘅也小心地撕自己的车票，结果撕掉车票背面那一层之后，露出来那一面什么字都没有。 　　“我的没有字！” 　　“我的也没有！” 　　他将车票收好陷入沉思，车厢里的补票乘客闹起来，可是不管他们怎么闹，乘务员都不理会，老神在在地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未必就是出事了吧？就补个票怎么会死？！我付钱了啊！” 　　车厢的气氛差到极点，其他车厢的人听到动静过来询问，将恐慌扩散到每个角落，补票的乘客最为慌张。气氛十分沉重，吃饭吃一半的乘客都没有了胃口，只有还不更事的小孩子还在懵懂地拿勺子舀饭吃，一个孩子突然哭起来：“痛啊好痛啊妈妈妈妈……”孩子的妈妈赶紧将手放在孩子的下巴处：“是不是牙掉了？来吐出来吐在妈妈手上，别往下咽。” 　　其他人看了一眼就转开视线，只是一个换牙期的孩子吃饭牙痛而已，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他们担心的是失踪的那些补票乘客到底去了哪里，是否真的遭遇不测。 　　孩子的妈妈将女儿吐出来的饭糜甩在地上的垃圾盘上时，听到一声脆响，以为是女儿掉的乳牙随意看了一眼，发现饭糜里有一圈金黄色很显眼。她给女儿点的是鸡蛋炒饭，鸡蛋少得可怜，炒散后炒饭是黄白色的，连根葱都没有，这就奇怪了，黄色的是什么？她将筷子倒过来去翻，发现这是一枚金戒指。 　　“咦？”她用筷子将金戒指挑起来，愤怒地骂：“餐厅是怎么做事的？！！这么大一个戒指要是我女儿直接咽下去了怎么办？这不是害人吗？！”对女儿的关心让这位女士忽略了其他，只气哄哄地打算去餐厅找人算账，还是她隔壁座位的乘客拉住她：“哎等等戒指我看看！” 　　那人将戒指看了几遍，脸色就白了：“这个戒指……我觉得眼熟啊。你们记不记得？啊记不记得？就在车站的时候，不是有一位先生去打检票员了吗？你们还有印象没有？”她也是被吓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不停地询问其他人寻找认同感，“就是这个戒指啊！他伸手这样往检票员脸上去，我当时站得近，亲眼看见他手指上戴着这个戒指！看看！条纹！大小！一模一样啊！” 　　此话一出，车厢里的乘客都惊住了，俞蘅也觉得脚底板一股凉气直往上窜。 第401章 无尽列车05 　　“给我看看, 我没什么印象啊, 他戴着戒指吗？喂谁认识那位先生啊？知道他在哪个车厢吗？” 　　“我有印象, 也给我看看。”俞蘅接过，看完之后面色沉重, “确实是他的。刚刚去补票的时候我去看了, 回来时他就走在我前面，应该是前面几个车厢的，不是三号就是二号，去问问他在不在吧！” 　　看过一圈，又和其他乘客描述一下那人的衣着打扮, 一个人说：“他就是我们车厢失踪的补票乘客之一啊！” 　　看着慌乱失措的乘客，俞蘅说：“去餐厅看看。” 　　“去餐厅干、干什么啊？” 　　“问问啊, 蛋炒饭里出现这种东西, 食品卫生安全他们不应该负责嘛？走！” 　　一大群人互相给彼此勇气，压下恐慌去餐厅，结果前台服务员笑着说：“这哪里是金戒指，明明是鸡蛋黄嘛。”她将金戒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然后摊开手掌无辜地说：“各位，要碰瓷也不是这么碰的啊, 我们餐厅可是有经营许可的, 卫生安全检验合格，真正的童叟无欺呢。” 　　惊悚！ 　　一枚金戒指在服务员手里转几圈，竟然就真成了炒得金黄的鸡蛋！在场的乘客大受刺激，有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忽然脸色煞白两股战战，弯着腰捂着嘴就吐了起来。 　　回到车厢时气氛空前的凝重，那位女士听了他们的反馈，不可置信地说：“怎么可能？！那我们吃的到底是什么？会是虫子石头什么吧变得吗？可是口感没错啊！” 　　“大姐，如果是虫子石头还好。你想一想，为什么在那些人失踪后他身上的首饰会出现在饭盒里？最坏的情况是——”吴钰萱拿筷子戳着还没吃完的饭盒，“这些东西——” 　　“别说了呕！” 　　“别说了别说了！” 　　她耸耸肩，无奈地将饭盒收拾好丢到垃圾盘里。 　　“你一个女人怎么能这么面不改色，你都不害怕的吗？” 　　“害怕？我当然害怕。不过大家不用太紧张，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一切等到下一站就有定论了。而且，就算是又怎么样？你有别的东西吃吗？” 　　俞蘅隔着几排座位看向吴钰萱，这个女人的眼神有些奇怪，他看多这种眼神了，当一个人怀揣着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时，那种隐蔽的看透一切的骄傲心态……吴钰萱发现他的视线，冷淡地略点头，然后闭目休息。 　　他收回视线，她有什么新发现吗？ 　　车厢里乱糟糟的，那位女士正焦急地哄着女儿将吃的东西吐出来，也有人说要去搜餐厅的。过了一会儿人回来，抱怨说：“餐厅关门了不让进去！妈的从来就没听说火车餐厅还会关门的！”餐厅一般都在火车中段，关上门的话两边的车厢无法联通，确实没见过这样的。 　　“这辆车本来就诡异，关个餐厅怎么了？要我说啊，管他鬼不鬼的，我们把车砸了逃出去！怕个鸟！” 　　“对砸出去！” 　　“从上车到现在，车速一直稳定，按照这样的速度跳下去我们不死就是重伤，重点是还不是这个，你们别忘了，外面还是黑的，我怀疑这根本不是我们原来的世界。” 　　“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 　　俞蘅摇头：“我只是将我自己知道的告诉你们而已。” 　　“妈的！” 　　“其实我建议大家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俞蘅想了想还是说，“从我们遭遇的一系列事情看，假设最糟糕的结果就是死亡的话，那么我们的死亡都是有条件的。比如我们上车前的车票，上车后的补票。现在出事的人都是补票的乘客，那么他们的死亡条件就是上车补票这件事。”他站起来看着吴钰萱，问：“我需要验证我的一个猜测，你能把你的车票给我看看吗？” 　　吴钰萱在那一刻脸色微变，其他人觉得奇怪，询问俞蘅为什么要看对方的车票。“她也是补票的啊。” 　　“对，她也是上车后补票的，那怎么了吗？” 　　“可以给我看看吗？” 　　知道事情不能逆转，她很快收拾脸上的表情，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你要看我的车票？有什么问题吗？”说着将车票递出来。她的车票背后那一层伪装层还在，俞蘅轻易地撕下来，“果然。”他将背面展示给其他人看。 　　“我猜得没错，你们看，这张票的背面没有字。”确实没有“死”字，众人沸腾：“怎么会这样？！” 　　“我猜测这应该和补票用的钱有关，我记得刚补票好那一阵，我们不是讨论过票的区别吗？我记得当时吴女士就说过，她用的是从车站捡到的钱包里的钱吧？所以这应该就是差别。” 　　他将票还给吴钰萱，吴钰萱满脸惊讶：“这太神奇了，我就是随便试试而已。天啊！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没撕开嘛，我看你们补票的都一样就不敢撕，我以为我和你们是一样的啊……” 　　“那我们现在能去重新补票吗？我在车站也捡到了钱包！” 　　“怎么办啊我没有，哎你那钱包里有多少钱啊？能借我一点吗？我拿我们自己的钱跟你换！” 　　俞蘅跟着他们去列车长办公室 ，不过列车长办公室在餐厅那一节加长车厢里，现在餐厅关着门他们也进不去啊。 　　“等下一餐吧。对了，这趟要走多久啊？你们算时间了吗？” 　　“算不了，手机和手表上的时间都停了，他娘的忒邪门儿！” 　　回到车厢里干干地等待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广播通知，半个小时后用餐时间到，请需要的乘客到九号车厢就餐。 　　俞蘅盯着车厢里的补票乘客，那些人也知道事情不妙，全部都聚集在一起，互相盯着对方。刚开始是都不熟悉，这才让人失踪后没人发现，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总不会还出问题吧？ 　　可就是这么出问题了！车厢里有两个乘客突然就不见了！众目睽睽之下，就那么不见立刻！ 　　“啊！”一个乘客第一个发现，惊恐地大叫起来。 　　“啊啊啊！” 　　俞蘅豁然站起来，走到失踪的乘客座位上，看见座位上一张车票飘飘落下，上面一层浅浅青绿色的火，眨眼间就将车票烧成灰烬。他突然想起在卫生间看过的那一层灰，跟眼前的何其相像。 　　“他还在跟我说话呢！还说着话呢！突然就不见了！”坐在失踪乘客身边的乘客崩溃地大喊大叫起来，发泄心中的恐惧。 　　他将灰捻了捻，是冷的，甚至带着点冰凉。 　　“餐厅已经开放，请需要用餐的乘客前往九号车厢。” 　　这次俞蘅也跟着过去，可是列车长并不同意重新办理新票：“选了哪一条路就是哪一条，怎么可能重新选呵呵。” 　　餐厅里食物的香气浓郁，一些不知情的乘客吃得很香，俞蘅看了看这一餐的菜式，有红烧肉、土豆炖牛肉、鸡蛋炒饭、茶树菇老鸭汤……再看成品，色香味俱全。他踮起脚往厨房看去，只能看到里面厨工忙碌的背影，别的都看不到。 　　“会不会……我们猜错了？”一个乘客咽口水，盯着那些菜：“看起来很好吃啊，怎么可能不是食物？” 　　“也许那是意外？” 　　俞蘅说：“别忘了，之前的金戒指和炒鸡蛋，我们那么多人一起看到的，不可能看错。” 　　“那怎么办啊？我太饿了，根据我觉得饿的程度，距离上一顿肯定过去有八个小时了。我好饿啊。” 　　俞蘅保持沉默。他有自己的渠道吃东西，可这些东西他现在不能拿出来。也许等到下一站，能偷偷放在车站里。 　　他回到了车厢，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再一次就餐时间到了，这一次去餐厅的人更多。毕竟看到金戒指的人也就他们车厢的人，其他车厢的乘客并不怎么相信。也许心中困惑，可饥饿面前，他们选择了侥幸。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餐厅那边忽然传来嘈杂声，乱得连他在四号车厢都听见了，他过去看，人群围得密密实实的，都堵在了八号车厢，不少和他一样的乘客在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挤在人群中时，瑞汀看他有些着急，于是说：“我帮你去看看吧。”很快瑞汀就回来了，将那边的影像投射给俞蘅看，他就看到餐厅空出了一个地方，桌椅边的空地上是一个翻倒的不锈钢盘子，很常见的那 　　种一个槽打饭三个槽打菜的快餐盘子。可是盘子上装的不是饭菜，翻洒的是—— 　　血糊糊的肉，以及很明显的人的手指头。 　　旁边的有些胖的男人看着眼熟，俞蘅想起那是赤阳体的那个人，叫做顾明磊。顾明磊正在比划言语激动：“他娘的我就咬了一口！我不是魔术师啊！老子不会魔术啊！服务员哎服务员！” 　　俞蘅有些明白了，看来之前大家的猜测是对的，这些饭菜都是是人的尸体做的，应该是施加了什么术法遮蔽视听，那个男人天生赤阳体，阳气充足，很有可能就这么破了遮蔽术。 　　能做到这样，可谓是赤阳体中的加强版，难得一见。 　　这时候挤在最前面的人也将消息一层层地传递了出来，大家都沸腾了！说真的，刚刚那只金戒指还能安慰一下自己是巧合，现在明晃晃那么两根人的手指杵在那里，还有一块块奇怪地肉块，天啊天啊！呕吐的人更多了。这第二餐虽然许多人有了顾忌，可是饥饿在前，是十分难忍的。抱着侥幸的心理继续上餐厅吃饭的乘客有不少，这下子全部都吐了出来。 　　俞蘅躲开一些不让呕吐物沾上自己的衣服，这时候可没条件洗漱。他退到外围去，通过瑞汀给他的影像投射继续看着里面的情况。 　　服务员和厨师们都躲在厨房里，愤怒恐惧的乘客发生了大规模的暴动，那两根手指以及怪异的肉块彻底点燃了压抑的火药桶。餐厅那节车厢传来撞击敲打声。 　　“他们在砸门逼厨师出来！” 　　“砸开了！” 　　瑞汀将镜头对向厨房，让俞蘅在外面也能看清楚，只见愤怒爆发的乘客将厨师们拉出来控制住，然后进去搜。 　　“是啥？哎没有尸……没有怪东西啊，都是米啊菜啊，冰柜里还有半头猪！还有冻鸡冻鸭……”很快厨房就被翻了个遍，食材是没问题的。 　　“这不可能！那我吃的这些东西是啥？大家看啊，这可是手指头，你甭跟我说这是鸡爪子啊！我再没见过世面也不至于分不清鸡爪和人爪吧！来让我来检查，我这肯定是上帝右手，能够破除障眼法！”顾明磊兴冲冲地冲过去上手摸。 　　最后一句话说的，牛头不对马嘴，不过俞蘅觉得这个人动手肯定有奇效。之前那个吃出金戒指的孩子，那是因为年岁，这个年纪的孩子眼睛干净，有一种特有的灵气，因此容易见到不干净的东西，发现金戒指也是阴差阳错。而这个赤阳体的男人则是用自己身上的至烈阳气干脆利落地破坏阴晦的东西。 　　果然，在顾明磊的触碰下，那半头猪从冰柜里被拽出来，然后以肉眼可见的开始变化，那只猪后腿先变化，显现出人类的大腿，然后是肚子、胸腔、手臂…… 　　“啊！！！” 第402章 无尽列车06 　　“我去！”顾明磊松手窜出厨房, 吓的脸色发白。 　　围起来的乘客更加骚动起来, 后来顾明磊被劝着哄着求着再次进厨房，忍着恶心将所有食材都摸了一遍, 连大米和蘑菇盐巴等都没放过。 　　众人都绝望了，那些肉类, 通通都是人的尸体，大米是石子儿，蘑菇是腐烂的癞蛤蟆, 盐巴等调味料也是各种碎石屑, 更恶心人的是, 那些辣椒酱沙茶酱等竟然是人的排泄物。 　　大家都快发疯了！ 　　被这边动静吸引而来的其他车厢的乘客难得齐聚一堂, 一圈裹一圈。“他娘的我们这边多人, 把车上的乘务员和这些厨师什么的都抓起来！” 　　怎么说呢？在遇到一系列怪异事件时，从小到大被教导在心的唯物主义和法制精神给大家的行为划定了一个条框，就算承认这是一辆灵异的鬼车, 大家也并没有特别极端的行为。从小打到遵纪守法, 想做点什么心里都有些发憷。 　　可是厨房的事件点燃了大家的激情和勇气, 干他娘的！鬼就鬼！太不怕呢！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证明，这事儿还真不是这么容易干的。他们确实联合起来将车上的工作人员全部绑了起来, 在乘客眼中，这些人都是杀人犯！犯不着多温柔！ 　　列车长笑嘻嘻地看着乘客们：“你们是做无用功的，别忙活了，上了死亡列车除非到终点车自己停下开门，否则你们是绝对出不去的。就算杀了我们——也没用的哦。我劝你们乖一点, 现在是起始站，我还比较好说话，等到了下一站，新列车长就没有我这么好脾气的了哦。你们现在最好老老实实地休息，下一站吉祥站，可没有起点遂宏站这么简单哟，稍不留神呵呵呵。” 　　说话的语气简直十万分欠扁，有乘客真的扁了列车长一顿，见列车长阴测测地看着自己，有些害怕地后退。“看什么看杀人犯！！” 　　他们先到火车车头的驾驶室，结果控制台看起来锈得很严重，刹车也不管用，甚至一拉就断了，举着断了的刹车杆的乘客一脸懵逼：“我、我没用力啊。” 　　俞蘅也跟着检查了一遍，发现从外表看这辆火车和平常的没有区别，看着是电力机车，结果它的驾驶室确是蒸汽机车的结构，更重要的是他在上车前并没有看到转向架之间的油桶。想手动停下火车是不可能的。 　　这个任务世界和以前遇到的游戏世界很像，都有一只拨动风云的手，那个世界是病毒异变的智脑玩生存游戏，这个世界也差不多，找车票上火车，没有票的死，也许留在原来车站的乘客也凶多吉少了。 　　在无法对抗那双手的时候，能做的只能遵循规则，保证自己活下去。 　　不过其他乘客已经被餐厅里的尸体吓晕了头，当极致的恐惧之后他们需要更极端的行为来发泄，众人决定要砸开火车。“车窗好砸，先砸车窗！” 　　俞蘅和其他尚存理智的乘客苦口婆心地拦：“就算砸开也没用，跳车是会死人的！” 　　可根本拦不住，群情激愤下他们工作很快，反正工具也是现成的，消防箱里灭火器和水枪枪头，厨房力的道具，也有人撬下餐厅里固定在车厢的椅子，等乘客都散到其他车厢后，身强力壮的男人们担起重任，开始砸窗。 　　俞蘅见拦不住，便离开那一节车厢，他的心狂跳，总觉得会有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他和顾明磊勉强算是认识，因此劝对方不要冲动，顾明磊此时正是正义感爆棚觉得自己天下第一的时候，根本劝不动。 　　轰轰烈烈的砸火车行动很快开始，不过他们明显遇到阻碍。 　　“见鬼了，砸了这么久连道缝儿都没有啊！” 　　“我这里也是啊！” 　　改砸其他地方，只能听见碰碰当当响，毫无变化的铁皮让众人心情沉重。 　　“他奶奶的砸不开啊！这车是什么做的啊！” 　　这节车厢的人都很失落，直到顾明磊出手一鸣惊人将一扇窗砸出蜘蛛网的裂缝，将他美极了：“想不到我这么厉害啊！” 　　那扇窗，还真是只有他砸得动，其他人想顺着裂纹帮忙都不成。顾明磊拍着胸口：“放心吧！我一定给砸出来！”于是所有人都围着他看，他更有冲劲了，嘿咻嘿咻地，很快砸出一个能容纳一个人出去的洞口。 　　“好啦！怎么着谁要先出去？” 　　“……” 　　“这、这车还走着呢，跳下去太危险了吧？” 　　顾明磊瞪大双眼：“那你们还让我砸干啥？看看我的手都磨破了！这不白砸了吗？多亏啊！” 　　“老哥，这不是亏不亏的问题……嗨！大家什么看法啊，缺口打开了，接下来是什么章程？” 　　火车还在行走，外面的冷风灌进来，吹得车厢里的人头发乱窜，俞蘅站在车厢门处眯着眼睛伸手挡风。这风太冷了，冷得让人的手脚都要冻起来，胸口突然一烫，他脸色一变从胸口掏出装着辟邪符的袋子，符纸瞬间焦黑了四个！其他符纸的边角也在持续发黑！ 　　他觉得呼吸急促，好像有东西在攥着自己的心脏。有东西从窗户进来了！数量不少，还都是有很强攻击性的！ 　　“我好难受啊。” 　　“谁在抓我的头发啊啊啊好痛啊！” 　　耳边响起尖利的嘶叫声，抬眼看去，一大团灰白色的影子挣扎着嘶叫着从裂口挤进来，然后像发开的海带一样瞬间蓬松，空气中隐隐绰绰的是石灰白的手，暴突的狰狞的眼睛，还有大如盆滴血的嘴巴，仿佛最精湛的魔术，一个才拳头大小的玻璃裂口，瞬间涌进来万千鬼影。 　　“啊！”离窗户最近的那几个乘客全部都受到了攻击，鲜血四溅，肢体横飞。 　　俞蘅速速后退至其他车厢才觉得喘过气，那节车窗被砸开的车厢很混乱，乘客发出惨叫，疯狂地向外奔逃，人挤人的情况下俞蘅也被越推越远。 　　“那里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不知道！快走！”不明真相的乘客随大流往其他车厢挤去，恐怖急促的气氛渲染了其他乘客，众人跟风外逃，很快附近的几节车厢都空了，匆忙之下被踩踏的乘客破口大骂：“你们干嘛啊赶着投胎啊！” 　　“有鬼啊！” 　　“怎么办啊？” 　　一个满脸沾血的乘客眼神惶惶：“有鬼，有鬼啊，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那、那边的门响了，会不会是鬼追来了？” 　　“怎么办啊呜呜呜……” 　　有人提议；“找列车长啊！” 　　没错，列车出事该找列车长啊！ 　　列车长很快被拉过来，“列车长，这情况你看要怎么处理？”面对乘客着急的询问，对方阴阴地笑起来：“你们不是很能耐吗，惹祸了还来问我，我理你们去死！” 　　“喂你怎么这样啊！” 　　列车长幸灾乐祸地笑：“早就告诉你们要老实，偏不听，现在踢到铁板了吧。那些可都是饿了几百年甚至更久的厉鬼，可怜咯，那些被你们丢下的人类，现在肯定都被啃光了吧？也许连一滴血都没剩下，它们会趴在地上趴在天花板，伸出舌头一点一点地将血液舔干净……” 　　“啊啊啊别说了！” 　　“我就不管了，你们自己闯的祸自己负责。” 　　列车长老神在在地看着众人的反应，车厢的隔门不停地颤动，有东西在撞门，每撞一下人群中就爆出一声惊呼，乘客被这种非自然东西直接现身的情景吓死了！这比餐厅里发现人的尸体还吓人！ 　　耳听着隔门被撞开，隔壁车厢乘客恐惧地大叫，拍着他们这一节车厢的隔门要进来。饱受惊吓的乘客下意识地扑上去挡住门不让门打开，一时之间生与死只隔着一道门，人性在这一刻承受最大的考验。 　　俞蘅观察着列车长的表情，见他满不在意的模样中，眼神总是不自觉地瞟向窗外。矛盾是普遍存在的，一件事物有两面性，不能因为餐厅事故就将列车完全推到自己的对立面。他打算试一试，车窗破裂之后百鬼入侵攻击人类，可以推测火车其实是起保护作用的！当然没有用冥币补票的乘客除外。 　　“列车长，你确定如果火车被厉鬼完全侵占，我们这些乘客全部死观光，对你毫无影响吗？”俞蘅问列车长，“也许到那个时候，你就该失业了吧？” 　　列车长的眉毛动了动，冷笑：“你在说什么，你们死了关我什么事。” 　　俞蘅笑：“列车长先生，我们知道我们做错了，你看你大人有大量这一次原谅我们？你看我们好端端的坐车，突然来到这样的地方，心里害怕也是正常的。你看看需要我们拿出什么报酬，你才肯帮忙？” 　　“你这人还算明白。”列车长拿捏了一会儿才屈尊降贵地点头：“报酬嘛，我知道你们是不愿意拿自己来抵的。”说到这里他阴测测地笑，扫视着因为这话儿局促不安的人们，“那就用钱吧，不要你们世界的钱，要冥币。” 　　俞蘅松了一口气，要东西就好，怕就怕他什么都不要。他第一个将钱包拿出来，列车长接过打开看：“哟还挺不少，不过还是不够。我们的精神损失费，车身修缮费用，这些是不够的。” 　　听了这话他对其他人说：“你们都听到了吧，谁在上一站捡到了钱包，都拿出来！快点！”号召其他乘客将从车站得来的钱包拿出来，好说歹说的才凑齐列车长要的数目，列车长将钱包收起来露出满意的神色：“好了，下次都注意一点，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可就不管你们死活了。” 　　列车长在众人害怕躲避的眼神中打开车厢门，他开门之后，敲门声戛然而止，他就这么一节节车厢走过去，从俞蘅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空荡荡的车厢，车厢里行李散乱，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 　　过了不到十分钟又再次走回来，点点头：“补好了，都散了吧。” 　　俞蘅生出一种被诱入圈套的感觉！明明列车长这么厉害，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窗户破碎的车厢，那些据说很厉害的厉鬼竟然毫无动静，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退去了？ 　　他看向列车长，只见列车长手里颠着钱包，朝他露出一个轻蔑地笑容，然后穿过自动散开的人群中的通道，大摇大摆地往列车中段走去。 　　“幸好幸好！” 　　“真的补好了！” 　　乘客们松了一口气，纷纷出言感叹，言语中多有庆幸。至于那些失踪的人，除了凌乱的行李之后没有留下其他痕迹，就像列车长说的——连血都没有留下。至于是不是被厉鬼舔掉了，没有人敢去深想。 　　俞蘅却觉得，自从上车之后，他们就被牵着鼻子走，一步一步地将自己沉入深渊。他们走的每一步，真的没有列车长的算计吗？ 第403章 无尽列车07 　　确定窗户修好俞蘅就回车厢了, 在经历过惊险的生死恐惧之后，乘客们安静了很多，接二连三的事故, 对多年的人生观是很大的冲击。不过大家才沉默不久, 广播声又起：“半个小时后用餐时间到, 请需要的乘客到九号车厢就餐。” 　　倒吸冷气声接连响起, 一个乘客不可置信地问：“到现在他们还要继续这样杀人——做菜吗？谁会吃啊！” 　　餐厅里, 列车长老神在在地抽着烟，冷笑：“现在不吃，看他们以后能不能也继续撑着不吃, 这才是第一站呢。” 　　这一次，餐厅里没有一个乘客踏足餐厅, 列车长对面露期待的手下摆摆手：“既然没人吃那你们处理了吧。别说我苛待你们，能在这里做事是多好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平时管你们严是为你们好。行了别表忠心了，去吃吧。” 　　顾明磊挨挨蹭蹭地到俞蘅身边来, 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 也不说话。俞蘅就不理会他，直到顾明磊主动说话：“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啊。早知道我就听你的话了, 费了老鼻子劲儿结果放进来一堆吃人的鬼, 我要是知道的话, 肯定不那么干。如果听你的就好了。他们就觉得是我害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 　　也许是内心积压了太多负面情绪又找不到人诉说，顾明磊竟然将他这个才接触过几次的陌生人当做倾诉的对象。听了一会儿俞蘅睁开眼睛看向对方：“下次小心点就好。你的体质特殊, 不太惧怕阴邪，不过到底还是人类，太频繁接触也不好。这个给你，是不是觉得身体发凉不舒服？是就对了，刚刚破窗的时候你站得最近，阴邪入体，虽然你的体质化解了一点，还是会觉得不舒服。把这个烧成灰混水喝下去就好。” 　　他本来就有结交顾明磊的意思，此时正是好机会，因此颇有耐心地劝解和提供符纸援助。 　　顾明磊的沮丧之色顿住，感动和懵逼混杂涌上来，他伸手接过：“谢、谢谢啊。”感动于俞蘅的权威，又懵逼于这张符纸，这这这……烧成灰喝？？？ 　　“这个，真烧成灰喝啊？” 　　俞蘅被他皱巴巴的表情逗笑了。“也可以不烧。”他将符纸拿回来折好又还给他，“贴着心口放，这样效果慢一点。” 　　“好好，我放。”顾明磊性子莽撞直率，不过该懂的道理还是懂的，比如说想要和某个人结交，那么就要正视对方的好意，让对方知道自己接受对方的好心，这样有来有回，交情就能打通啦。“这是我带的巧克力糖，你吃吗？” 　　俞蘅接过吃下：“谢谢。” 　　顾明磊更加高兴了：“不用谢！对了，你说我体质特殊是怎么回事？”交友第二点，找话题聊天拉进距离。 　　“你是不是从小就身体健康，事事顺利？就算朋友一起玩笔仙，你也不会做噩梦？” 　　“是啊，难道这就是你说的我的体质？”顾明磊恍然大悟，“不招鬼？” 　　“差不多吧。”俞蘅嚼着巧克力糖继续说，“你这样的体质叫做赤阳体。”将自己知道的简单明了地说了一遍，顾明磊这下子真的明白了：“原来我真的天赋异禀。可是为什么还会遇到这么奇怪的事情，照你这么说，我不太可能遇到鬼啊。” 　　“因为力量的差异，这一次我们遇上的是大家伙。” 　　在忍饥挨饿中，火车终于到站，乘务员催着大家下车，可是看着窗外陌生的车站，乘客都不太愿意。俞蘅提起行李下去，顾明磊在站台等他，主动说：“我们一起走吧兄弟。” 　　两人刚走两步路一位女士也跟了过来，不远不近地跟着。这位女士是那天俞蘅借铁丝的那一位，在车窗破裂恶鬼攻击的时候帮了不少忙，如果不是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真不能那么快收集到足够的钱包给列车长。总有一些人抱着侥幸的心理：我不拿，别人不总得拿出来吗？ 　　俞蘅对这位女士点点头：“不介意的话一起走吧，我叫张路恒，这位是顾明磊。” 　　“我叫赵雅。” 　　车站灯火通明，俞蘅走得飞快，赵雅低声问：“还是要找车票吗？” 　　“对。” 　　“谢谢你，是你提醒我们去找车票的，不然的话……” 　　“不用谢我。”那个时候如果他还没找到车票，他是暂时不会鼓动其他人也去找的，广播并没有说车票有多少张，是在场的九百多人人手一张吗？ 　　不，这不可能。 　　而这次车程也证明了这一点，在他上火车之前，车站还是留下了不少人，上车补票的人也不在少数。车票是有限的，需要争分夺秒地找。 　　顾明磊问：“不找吃的吗？我好饿啊。” 　　“车站找到的东西能吃吗？”赵雅问，“看到车上餐厅那样的……我什么都不敢吃了。” 　　“能吧？我吃过，没变成怪东西。你如果还担心的话，找到的我可以帮你摸摸，我现在可是黄金手，能够鉴别一切真伪！” 　　赵雅点头，道了声谢。俞蘅提醒他们：“食物不着急，找到车票才是最要紧的，有了车票也能和其他找到食物的人换。” 　　赵雅点头：“你说得没错，还是先找车票！” 　　短短一段路他们就商量好了，暂时结成同盟。乘客们走得很快，有的甚至是在奔跑，俞蘅和那两人分开，开始寻找车票。他没有和其他乘客一样冲向售票候车大厅，而是边疾步边看着周边的环境，看到一个消防栓他就想打开看看，突然一个人撞过来压在消防栓上，笑嘻嘻的看他。 　　俞蘅皱眉：“这位小姐，你——” 　　“对这是我的！我来开！你走吧！”女孩儿赶紧朝着俞蘅伸手招手，“亲爱的快过来！” 　　两人并肩站一块挡住消防栓，看到这里他就明白了，怪不得这对情侣一直跟着他，原来是打这样的主意。他不确定这里面有没有车票，可让他就这么让开，也太瞧不起人了。 　　他看着眼前抬着下巴的的年轻男人，问：“你要跟我打一架吗？” 　　在女朋友面前，一个男人哪里能说自己不行？于是这男人挽起袖子踏出来：“打就打，我跟你说嗷！” 　　俞蘅抓住对方的肩膀往下压，在对方弯腰时屈膝向上顶，男人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他看向女孩，伸手指着一旁：“让开。” 　　女孩瞪大眼睛，大声叫起来，扑到男朋友身上哭：“你没事儿吧你别死啊天啊你没事吧！”女友在面前，男人很想说自己没关系还能站起来再战斗，可他捂着肚子实在爬不起来。 　　打开消防栓检查了一遍，俞蘅在团起来的水管里捏出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将水管口朝下抖，都出来一张有些发皱的车票，他将车票看了一遍，模样和上个车站的一模一样。 　　他将车票收起来往售票大厅走，之后又看到一个消防栓，他本来是想打开看看的，可是手伸过去刚碰到铁门，他忽然心悸感觉到危险。这种感觉来得急却十分明显，于是他立刻收回手退后几步，最后他还是没打开这个消防栓，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在去大厅的路上，他还在垃圾桶里找到一张车票，去卫生间洗手时他听到隔间里有怪声。那种声音怎么说呢，像春日里老房子窗外那些彻夜叫的一对对交配的猫儿，声音起起伏伏很有规律刺耳又高昂。而众所周知的是猫叫声极像婴儿哭叫声，突然之间昏暗的厕所里出现这样的声音，俞蘅也被吓了一大跳。 　　不动声色地关上水龙头，然后他大步走出卫生间，在踏出去的那一刻那种叫声戛然而止。 　　到大厅的途中，俞蘅心中又不好的预感，好像这一站和上一站很不一样—— 　　“啊！救命啊！” 　　呼救声是从他身后传来的，还是熟悉的女人的叫声，是刚刚起冲突的那对情侣中的女孩。俞蘅转身走回去，就看到那个女孩正用力抱着男朋友，男人则半个身体都已经进了消防栓，手脚乱扯乱抓想要挣扎出来。 　　从他的角度能够看到消防栓里面有黑色的雾气缭绕，黑雾像手又像藤蔓，死死地箍住男人往里拽。 　　一个大活人，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进得去一个消防栓！俞蘅立刻就冲过去，撒起一大把的驱鬼符上去。 　　“啊！” 　　刺耳的嚎叫声响起，黑雾尽数退回去，男人被他和女孩硬拽了出来，一起跌倒在地。 　　碰！ 　　消防栓门自动合上，砸出巨响。 　　“怎么回事？”俞蘅蹲下查看男人的情况，只见他浑身痉挛脸色发青嘴唇青紫，冷汗跟瀑布一样往下掉，脖子上一圈黑色的印迹，印迹是很明显的手指印，最明显的还印堂发黑，一副撞邪阴晦入体的样子。他拿了一张驱鬼符烧掉，混在营养液中给他灌进去。女孩已经吓得只会哭了，面对俞蘅的问话只是哭。没办法，他只好一手拉男人一手女孩将人拽到大厅里。 　　“欢迎七百九十四名乘客来到遂宏车站，下一班列车将在十个小时后抵达，请乘客在此之前找到车票，一人一票，小孩子没有免票优惠哦。” 　　还是熟悉的广播，仍是熟悉的语调。只是上一站还有九百四十四人，而且有十四个小时的时间可供寻找。人数变少，时间变短，按照这样的规律，以后的趋势是越来越往下的，生存难度不停增大。 　　“哎哟这是怎么了！”顾明磊正好看见赶紧过来，“这是怎么了中毒了？口吐白沫啊这是。” 　　“撞鬼了。”俞蘅将人放下，男人难受地捂着肚子一下子吐了出来，呕吐物腥臭无比。 　　“这是怎么了？真见鬼啊？” 　　“嗯。大家都小心一点，打开未知的柜子抽屉都要注意，可能会有——” 　　“啊救命啊有鬼啊！” 　　话音未落，一个角落就传来了大叫声，大家循声过去，就看到一双腿在抽屉外面直扑腾，就只剩下小腿了！ 　　“天啊快帮忙！” 　　旁边的人已经在帮忙拉了，一人一只脚竟然也拉不出来！听到声音过来的其他乘客赶紧帮忙，跟拔河一样硬是将人拔出。 　　“啊！” 　　众人尖叫着退开，被拉出来的人只剩下胸口下半身，伤口像是被野兽啃食过一样，内脏和组织流了一地。画面实在让人很难接受，不少乘客叫着四散，捂着嘴干呕。 第404章 无尽列车08 　　在众人被尸体惊住的时候, 抽屉已经再次合上，看起来跟普通的抽屉没两样。突然惊魂莫过于此，正在搜索车票的乘客停下动作, 看着还未打开的抽屉柜门等, 犹如看洪水猛兽, 已经打开过得人直呼幸运。 　　“这、这怎么办啊？有谁认识他？” 　　没有人认识死者, 想来也是, 本来不过是火车上的一次偶遇，如果按照正常情况，大家都是陌生人, 顶多来个擦肩而过，等火车到站就各自奔向各自的人生。 　　最后这具尸体还是俞蘅喊了几个胆子大的男人一起搬到外面的角落的, 在那之后，顾明磊和赵雅停止了搜寻，和他聚在一起说话。 　　“也就是说这个车站里的东西不能随便开，可能会开出鬼！” 　　赵雅却很快关注到另一点：“你说你在打开之前觉得不对劲？是怎么一种不对劲法儿呢？” 　　“心跳得非常快, 很慌张, 也许是第六感，说不清楚。” 　　“怎么办啊, 我还没找到。”顾明磊苦着脸, “我有点害怕, 不敢去找了。”赵雅已经在候车大厅的某一张椅子下找到车票，就剩下顾明磊还没找着。 　　俞蘅就说：“我找到两张，可以给你一张, 你用一样东西来换。” 　　顾明磊大喜，差点跳起来：“你怎么这么厉害！好啊好啊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换！” 　　“一百毫升你的血。”俞蘅说，“我跟你说过，你的体质很特殊，打个比方吧，比如说鬼怕阳光，而你的体质像个人造小太阳，所以你的血能够克制鬼。我现在手头没有合适的工具，你的血很好用。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来交易吧。不过我给你一个建议，你最好还是自己亲手去找一找，如果找不到再来跟我交易吧。” 　　顾明磊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认真问：“我的血真的这么厉害啊？” 　　“对。” 　　“那好吧，我先去找车票，你的那一张先收着等我！”他雄赳赳气昂昂地撸袖子站起来：“老子这么厉害，就不信那些鬼啊怪的还敢来惹老子，惹急了我我就吐血给它们看，吓死它们！” 　　俞蘅哭笑不得：“再怎么样你也是一个普通人，小心一点吧。” 　　“我明白的，我身上还有你给我的符纸呢，放心吧！” 　　顾明磊走了之后，俞蘅就打算到处看看，看其他车票是怎么出现的，可能会在什么地方，摸清楚规律的话下一次能用得上，顺便打算将一些食物放到角落里好让其他乘客有食物可以吃。 　　其他乘客有些很防备他，误以为他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不想发生冲突因此避开，最后也只是观察到少数人获得车票的过程。 　　车票存在的地点分为两种，一种是最简单的，可能在桌子上椅子下、抽屉里甚至垃圾桶里，这也是最容易被找到的。第二种就比较复杂，比如墙上挂着的工作服的夹层里、厚厚一整本日历中贴着一张、椅子软垫的芯子里、天花板的隔层里甚至墙面上的某一个砖块后面。这些都需要更仔细更耐心去找，花费一些功夫，善于思考和做假设。 　　更需要运气。 　　在他观察其他乘客的动作时，就打算浑水摸鱼地将营养剂放出去，邪门儿的是，在他放下东西的时候，总觉得有视线落在他身上。 　　重点是，他附近没有人。直觉告诉他，那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东西，这种被窥探的感觉让他毛骨悚然，他现在的行为，招来了注意力吗？几乎是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他将手抡了个圆，做起扩胸运动，然后下腰晃脖子，做了一套之后自然地伸手将营养剂拿起来，边喝边继续往外走。 　　拐过拐角遇上顾明磊，顺手打了个招呼，过了一会儿，那古怪的视线就消失了。他的背部冒冷汗湿湿黏黏的，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等看得差不多了就回到椅子上坐下等人。 　　坐着坐着，那种视线又来了！俞蘅若无其事地拿出装着辟邪符的袋子，慢慢地一张张地折起来以作备用，赵雅看了一会也学会了，便帮忙折：“你这是哪里来的？难道真的是顾先生说的道士？” 　　俞蘅笑了一下：“还真是批发来的，道士算不上，赚点外快嘛，上一回批的是桃花符，说是能招桃花引姻缘，卖得特别好，这一次就批了这种辟邪符，老板说效果也很好的，能够辟邪保平安。都是为了生计嘛。” 　　两人说着话，忽然一阵风吹来吹散几张符纸，没来得及落地就变成黑灰散开。 　　“这、这——”赵雅指着飘散在地上的黑色灰烬，惊得说不出话，“怎么回事儿这是！” 　　“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别怕，没往我们身上来就没事。” 　　因为这个，俞蘅的计划落空，为了安全他不敢再做多余的动作。系统的存在以及其带来的储物戒指等东西是他的保命底牌，他不敢轻易露出来，在此时此景，成为扎眼的出头鸟可不是好选择。 　　他仔细回想，之前几次使用子兑换系统和东西取出收进时，他都是避开人的，当时也并没有这种被盯梢的感觉。危机感压在他的心头，他开始担心下一个车站会是怎么样的了。 　　说回乘客们搜找车票的进度，至今已经发生了好几起怪异事件，死去的人的尸体堆放在角落，此时已经达到十七具了。也许是打开某一个抽屉，或者是撬开某一块墙砖、撬开某一个储物柜门，黑色的鬼影会将那个人死命往里拖！即使那个空间根本不足以容纳活人进入！拖！ 　　被拖的乘客发出痛苦的惨叫，声音凄厉恐怖，而且毫无例外，即使外面的乘客帮忙将人拽回来，人也不全了。可以说，之前他拉出来的情侣中的那个男人，真正是运气好。 　　寻找车票的活动陷入僵局，慢慢地就少有人敢动作了，俞蘅发现落座休息的人越来越多，不久顾明磊蹦着也回来了，手里举着车票嗷嗷叫。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天啊竟然就在厕所门后贴的小广告后面，我——” 　　一双手突然伸出灵敏地夺走了顾明磊手中的车票，顾明磊脸上欢喜的表情凝固住，笑意还在眼神却发蒙，他转头看向身边，却只看到一个飞奔的背影。 　　“他娘给老子站住！”顾明磊反应过来拔腿就追，俞蘅见状也跑过去帮忙。结果那人七拐八拐扭进人群，后来竟然就找不到了！ 　　“不可能啊。”俞蘅扫着其他乘客，希望能和自己记忆里的那个背影和半边侧脸对上，可奇了怪了，那人就真的不见了，如果不是变装能力强伪装到位欺骗了他的视线，就是那个人……不是人。 　　“我也觉得好奇怪，那个人我明明也记得，就是你画的这个样子。”赵雅看着白纸上俞蘅画的人像，赞叹：“你画得真像，一模一样。照着这张图，不可能每个人都说不认识啊。肯定有人在说谎话。” 　　俞蘅画了图像后给其他人看，重点说明这个人偷抢的恶行是不可原谅的。“今天抢了我们的，明天就有可能抢你们的！这一次找车票多难多危险，那角落的尸体都发臭了你们都没闻到吗？！”激起乘客的愤怒后，大多数乘客纷纷帮忙辨认寻找，可怪异的是，还真的找不到，都说：“没见过。” 　　得了，找不回来了。这件事也给其他乘客敲了警钟，都更加低调小心，生怕自己的车票也被偷了抢了。顾明磊苦着脸：“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下次低调点，还好只是抢没有拿刀捅你。” 　　听了俞蘅的话顾明磊的脸更苦了：“不会吧？” 　　“那你试试看。” 　　顾明磊彻底蔫儿了，赵雅忍住笑，鼓励他：“还有好几个小时呢，赶紧再去找一找吧。” 　　俞蘅站起来：“走吧，我和你一起去，刚好有一个想法。” 　　“真的吗？太好了！” 　　和这样心思舒朗的人相处就有这样一个好处，你也会跟着心情开阔起来。俞蘅陪着顾明磊慢慢找，顺便试验自己的想法。他们先按照顾明磊的坚持到卫生间再搜一遍，可惜卫生间人太多了，该是顾明磊大嗓门嚷出来的，其他人也不嫌弃厕所闷臭赶紧来找。 　　凑着惹恼找了一圈，人挤人的很难受，最后只好退出来。，两人刚出来就听见身后有人发出惊喜的叫声：“找到了！” 　　顾明磊的表情一下子垮下来，别提多可怜了。“我以后一定闭紧嘴巴！” 　　俞蘅转身进去打探消息，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东西是怎么找出来的。 　　“他瞒得紧咧，就在那一间。” 　　找出车票的是女厕所里的一间隔间，现在找到车票的人正不耐烦地打发其他人：“忘了！对忘了怎么找到的。喂别拦着我了，你们这是限制我人生自由！” 　　等了一会儿挤不进去，俞蘅也就放弃了，和顾明磊去别的地方找。这个车站和上一站的格局有很大差别，比上一站大了很多，不过更加破旧。这样一来，能找的地方就更多了。售票柜后台已经被撬开了，也不知道是谁，想来这么多人当中肯定有别人身怀异才。 　　将整个售票台摸了一圈，俞蘅注意不随便打开需要“打开”这个动作的东西。果然电脑上面又是阴气森森的鬼头，也有倒计时。 　　还有四个多小时。 　　走到后面的休息室，这里人还挺多的，二十来个人对着还没撬开的柜子眉头紧锁。看见他进来一些人认出他来，赶紧拉他：“你也来啦，来来来我们都不会撬锁，你来！” 　　“喂你们什么意思嘛，你们连门都会开，怎么不会撬锁？拿我朋友当炮灰啊！”顾明磊人高马大，举着拳头站那里还是很有威慑力。 　　说话的男人悻悻地松开拉俞蘅的手，描补说：“我这不是那意思，这个、这个……” 　　一个中年女人接着话茬：“我们都是同病相怜，肯定要互帮互助嘛，之前在火车上，我也把我的钱包贡献出来了啊！不然的话你们不一定能活呢。现在帮忙撬个柜子怎么了？” 　　“嘿你这话气人啊，什么叫我们不一定能活啊？那是整车人都不一定能活！这是帮我们吗，也是帮你自己！大姐，你这么说话就太自私了啊。我哥们可不欠你的。” 　　顾明磊快言快语，将女人怼得说不出话来。俞蘅忍不住笑，越耿直的人说话越直白，有人维护自己让他心里一暖。没有再理会那些人，他开始在一个个没有打开的储物柜前做试探。 　　储物柜总共上中下三排，一排有六个，其中有两个已经打开东西被拿走，还有一个虽然关着却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不能去开——有乘客在打开后被黑影拽进去了，柜门缝隙还有血手印和还湿润的血迹。 　　错开这一个之后，其他的柜子他都摸了一遍，也许是特意试探，倒是没有之前在消防栓前那种惊悸感。福至心灵那么一犹豫救了自己的命，那么好的事情不可能每一次都遇得上。俞蘅心存感激，看得很开。 第405章 无尽列车09 　　第六感尝试失败之后, 俞蘅还拿符纸试了试。储物柜严丝合缝没法将符纸塞进去，他就贴在上头，眼看着符纸速度很快地化成灰, 他再拿出几张, 依次将那三个已经打开过的储物柜上试。单单贴在柜门上, 辟邪符毁掉的速度竟然差不多。可见辟邪符无法辨别里头是否藏有抓人的鬼怪。 　　“可这个柜子里面明明没有东西啊。为什么会这样。” 　　俞蘅想了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里是鬼蜮, 浸染在阴煞气里太久，什么东西都是它的气味。如果我们再待下去，也会被污染的。所以我才让你们辟邪符不要离身。” 　　“那还开不开？”顾明磊有些害怕, “还有别的办法吗？要不不开了吧？” 　　“开。总要试一试，你拿着这个, 看情况立刻倒进去。”他交给顾明磊一个装驱鬼符装得满满的袋子，顾明磊揉揉眼睛：“你哪儿变出来这么多的？哇你家的符纸去印刷机印的吗？怎么这么多！你行李箱里不会都是符纸吧？你是道士还是批发商啊？” 　　“别贫了，准备好。”俞蘅转转手腕，集中全部注意力, 等一下打开柜门时, 将会是一次死亡挑战。他并不觉得这个车站遇到的事故都是意外，下一站……很有可能也会这样, 拿东西会越来越难的。他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储物柜是物资最充裕的地方, 他希望能找到好用的东西，最差也要找到钱包。 　　抱着袋子站在俞蘅身边时，顾明磊还是觉得有些害怕。实在是……好东西一多就觉得不值钱啊！这么一袋子抱起来都有重量, 能真的管用？他不停安慰自己应该管用吧？他不是戴了一张符纸之后身体就不觉得冷了吗？就算没用，他、他、他就割腕！放血！ 　　下了这个决定之后，顾明磊才真的冷静下来，张路恒对自己这么照顾，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割个腕而已，简单！ 　　俞蘅小心地撬柜门，房间里其他乘客避得远远地伸长脖子观望。咔哒一声，锁撬开了。 　　“我准备好了，你、你开吧！” 　　“我数三二一，一的时候打开门。” 　　“好！” 　　躲在门边的乘客探脖子紧张地看，赵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抓着手站在二人身后，做出拖拽的预备动作。 　　“三。” 　　“二。” 　　“一。” 　　俞蘅大力将柜门打开，和顾明磊按照计划一起后退，想象中咆哮凶恶爬出来的鬼影并没有出现，顾明磊已经差点将袋子砸进去，后怕地重新抱住露出庆幸的笑容：“没事！”俞蘅也将防护罩收起来，将柜子里的背包拎出来，见赵雅站在旁边就将袋子给她，示意顾明磊再开继续开。 　　“还开啊？”赵雅接过袋子紧紧抱住，皱着眉头说：“一个就够了，别开了吧，太危险了。” 　　“再开两个。” 　　赵雅一下子就明白了，心中五味杂陈。顾明磊没那么细的神经，只点头：“好啊好啊，开哪个？我已经摆好pose了！” 　　接下来开的两个，运气很好都没有问题，一个是空的，一个里面有一个包。赵雅赶紧说：“够了够了，别再开了。”她不愿接俞蘅拿出来的包，还将手头的包塞给顾明磊然后接过他手上的袋子：“走吧。” 　　顾明磊还说：“太重了是吧？行我拿。” 　　俞蘅：“走吧，现在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们去休息一下准备上车了。” 　　“哎那个，能不能帮我们也开开啊？” 　　俞蘅回头：“我能教你们撬锁，你们学吗？” 　　回到候车大厅坐下，三人开始开背包看里面的东西。很棒的是，两个包里都有钱包，其中一个包里面还有食物，是那种袋装的大块吐司方包，还有一瓶早餐奶和一盒薄荷糖。 　　“来让我来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吃。”顾明磊将东西全部舔了一遍，看得俞蘅和赵雅目瞪口呆。 　　“你在干嘛啊！” 　　“舔一舔啊。那时候在火车上我点了酱香凤爪，刚舔了一下就变成手指头了，所以我现在这么试，如果这些面包有问题肯定也能舔出来的！” 　　赵雅看向俞蘅，俞蘅抚着额头：“这么做确实有效。”他还在烦恼怎么验证呢，现在没有法力，就算有工具也很难破障，没想到这个一个大难题就这么被顾明磊解决了，也是哭笑不得。 　　得了他的话，顾明磊更起劲了，最后得出结论：“能吃！看，没有变成奇怪的东西！” 　　赵雅松了一口气，上个车站她也吃了储物柜里翻出来的食物，如果真的有问题，就算隔了几天她也会恶心得吐出来。不过现在……她也没心情吃就是了。 　　“你吃啊，我都擦干净了。” 　　“等饿了再吃。张路恒，面包还是给你保管吧，这是你找出来的东西。” 　　“你拿着吧，和顾明磊一起吃，上次的饼干和饮料我还没吃完，我吃那个就好了，而且我行李箱里还有自己带的食物。” 　　对于食物，赵雅确实没怎么推脱，只默默记下对方的好意。不过钱包她是不肯拿的，顾明磊也是如此，因此两个钱包俞蘅都收了起来。他数了数，现金加起来有两百五十六元，还有一张银行卡——银行卡没用，至少之前在火车上时列车长并不愿意收。有了这些钱，就算下次找不到车票也能补票，算是多一次生存机会。 　　睡了一觉之后，俞蘅被赵雅提醒：“还有二十分钟。” 　　俞蘅揉揉眼睛看向周围，顾明磊叉腰站着，手里还举着灭火器，跟杂耍一样丢来丢去的，还比划自己的肌肉。 　　“没办法，顾明磊也是为了震慑其他人。” 　　不用赵雅解释俞蘅也看出来了，他们三人坐在角落里，那些散在周围的乘客说明了一切。 　　他理理衣服站起来走到顾明磊身边：“没怎么样吧？” 　　“没有，有事早喊你起来了，我在这儿杵着，吓不死他们，他们没敢过来。” 　　“是没过来，不过却说让我们把储物柜里拿到的钱包给他们，我们说东西是你的只有你能做主。你醒了，怎么决定？”赵雅补充说，然后有些纠结地咬唇：“我觉得你还是别拿好，有钱在身上是一个保障，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能顺利拿到车票。” 　　看她纠结的样子，俞蘅安慰地看了对方一眼：“我知道你的好意，放心吧。” 　　“嗯。”赵雅舒出一口气不再说话。让她说这样的话其实很为难她，她不是这样多管闲事的人，更别说说这样很容易引起别人误会自己的话。她真的没有私心！怕张路恒将钱包给出去自己以后沾不到光。说了怕张路恒误会，不说又怕对方心软将钱包舍出去，此时见对方理解，她就放下心来。 　　不说她一个年轻女人在这么多人当中就处于弱势，只说张路恒有本事有能力，就是一个值得交往的对象。虽然这样的来往是以利益为前提，可她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自己，能为了利益去结交客户，但是过程却一定要真诚，这样才会有好结果。 　　见俞蘅醒来，果然那些人陆续围上来，言语中有恳切的有威胁的有话里藏针更有道义品德压他的，他全部都拒绝了。被骂他无所谓，打他也打得过。 　　没有人硬抢，只能不甘心地散去。看着那些人怨怼的表情和转身后的背影，俞蘅默默提高警惕。现在不敢抢，下一站就不一定了。 　　危险会逼着人心走向末路的，混乱的根源就埋在游戏规则之下。 　　“听，广播响了！” 　　广播果然说起检票上车的事情，检票时间也是三十分钟。广播声起的同时，检票口出现了两个检票员，就那么凭空出现，饶是之前见过一回，乘客还是被吓到。 　　“走、走吧，咱检票去。”顾明磊丝毫看不出放过一百毫升血的样子，照旧神采奕奕，摸着藏在胸口内衣里的车票美滋滋地提议。哎哟一百毫升血换一张票，太划算了啦~ 　　俞蘅提着行李跟在顾明磊身后，三个人一起检票通过，走到站台上这里已经停了一列火车，趁着灯光俞蘅仔细观察一遍，发现和上一列相比，款式是一样的，只是显得更破一点，踩上去的时候铁皮嘎吱响。他想起这个比上一个还显破旧的车站，沉默上车。 　　也许是一起检票进站的关系，这一次他和顾明磊、赵雅二人的座位是连在一起，三个人一同坐下，然后对了个眼神。“我去问了？” 　　“嗯。” 　　顾明磊就整整衣领走到门口去跟乘务员搭话。“那个，美女啊，没票的人留在车站，会怎么样？” 　　自从接受这些乘务员都不是人之后，乘客们都不愿意接触他们，行李再重都自己搬，因此站在门口接待的乘务员百无聊赖，正好顾明磊来搭话，女乘务员给了他一个风情万种的眼神：“帅哥，这个问题你还来问我，不是多此一举嘛，看看列车管理条例不就知道了。” 　　“嘿哪儿来的列车管理条例啊？我怎么没见着？”顾明磊本来就和俞蘅他们计划说，仗着他是赤阳体，也不怕乘务员对自己做些啥，他来问话是最适合的，问不到也不亏嘛！结果还真的问到了，顾明磊单纯人又直，可不代表人就是个傻帽儿啊！他立刻听出乘务员语气中的重点，赶紧询问：“从哪儿能看啊？” 　　乘务员做出一个动作，顾明磊心领神会，拔腿冲回俞蘅身边：“快快快把钱包给我！”拿着钱包又飞奔出去，很快就带着消息回来，他压低声音先凑在俞蘅耳边：“我买了一本列车管理条例，咱们偷偷看。” 　　还真有这东西！ 　　俞蘅捏紧顾明磊塞过来的薄册子，点点头。 　　“哎你们看什么呢？” 　　对面两个乘客狐疑地问，顾明磊嘻嘻笑：“小黄图，你要看啊？” 　　“……” 　　三个人凑一头一起看，对面的乘客嘀咕：“两男一女一起看小黄图，啧啧啧。” 　　这本薄册子写的东西并不多，拢共就四条，总结之后就是： 　　第一，手持车票才能上车； 　　第二，上车可补票，要使用冥币； 　　第三，车上的东西不太好吃，想吃东西就到车站里找； 　　第四，千万不要离开车站范围，也不要中途下车，车站和列车外都是鬼蜮； 　　“没了？这就没了？”顾明磊将册子来回翻，还看有没有夹层，可册子就两页，字是繁体字，文绉绉的，还真只说了四点有用的。 　　“就这屁点，要了我这个数儿！”顾明磊气炸了，一百啊一百！那个钱包里现金就两百多，一下子诓了我们一百，换这么点消息顶个屁用啊！这四点他们也知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 　　顾明磊（气成河豚） 第406章 无尽列车10 　　见顾明磊气晕头要去找乘务员理论, 俞蘅赶紧拉住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激动冷静点。这样也好，至少之前的尝试都是有效果的, 这本册子也证实我们的猜测是对的。” 　　赵雅皱眉说：“不过最重要的它也没有写, 比如终点站是哪里, 那里会有什么？我们能回家吗, 这些都没有说。而且说的这四点, 只要观察和尝试都能得知，并不是核心内容。”至少他们坐过一站之后都猜出来了。 　　“我最生气的是他们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们呢，我们能买啊。” 　　赵雅若有所思地说：“如果用我们人类社会的角度来看, 一个集团内部肯定有无数种交织的利益关系。谁知道这列鬼车上，又有什么样的秘密呢。” 　　顾明磊搓搓手臂：“你这么说可瘆得慌,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俞蘅说：“其实还有一个用处的。”他拍拍轻薄的册子露出笑容，“虽然有猜测，可直到现在才算证实。我们所遭遇的一切，并不是毫无秩序的, 只要跟着规则行事, 也许我们真的能活下去。把这一本传出去给其他人看吧。” 　　顾明磊一把抢过册子，严肃地说：“不能这么传, 你交给我吧, 我肯定得将本金收回来！”两百冥币多贵啊！找其他乘客一起分担才行。 　　俞蘅失笑：“成, 那就拜托你了。” 　　顾明磊刚走不久，列车就开了，哐切哐切地响, 像垂死老迈的老人家在艰难地呼吸。站台上还有不少没有车票的乘客，补票的恐怖让乘客宁愿留在车站。 　　列车逐渐走远，车站的灯瞬间熄灭，留在那里的傀儡替身跟上一次一样失去了联系。册子第四点，不要离开车站和列车，可是在乘客都上车之后，“不能离开车站”这一项还能成立吗？不然的话，没找到车票的人都留在车站不就行了？ 　　说实话，这本册子确实很坑。 　　留在车站的人，到底会经历什么？ 　　一片黑暗的车站里，留下来的乘客在黑暗中呼唤自己的同伴，不管是相熟的还是陌生人，在此时都是可以互相依靠的人。他们都被上一趟车上发生的事情吓坏了，在找不到车票且借不到冥币之后，他们决定留在车站。已知的危险和未知相比，还是未知给他们安全感，也许，也许运气好，车站是安全的呢？ 　　“我的手机没电了，你们谁把手电筒开开？”年轻的女人小声问：“你们说话呀？李姐？”她去牵一个女人的手晃了晃，两个陌生的女孩已经熟悉，在灭灯的时候就将手握在一起给予彼此勇气。 　　“李姐？”她再晃了晃，耳边忽然有一阵凉风，好像李姐靠近了她的耳朵说话。“李、李姐？你说话啊！”女人害怕又恼怒，将李姐的手甩出去，结果死活甩不开，对方紧紧拽着她，她觉得自己的手腕被冰块冰着，人的手怎么会这么冻这么硬？ 　　就这么几秒的功夫，黑暗中有零星的亮光在靠近，那光幽幽的泛着绿，她靠着那光勉强看清李姐的脸。 　　“啊！”眼前哪里是李姐？分明是一具骷髅！李姐在旁边惊恐地看着她，捂着嘴巴，她牵错人了！牵错人了！ 　　女孩吓白了脸，哭着将手腕的骷髅手拔掉，没曾想骷髅死死拽着她，还摁住她的脖子。“救、救我——”她朝李姐伸出手，李姐捂着嘴慢慢后退，歉意地看她，然后退进了黑暗里。 　　李姐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太快了，快得要跳出喉咙！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尖叫出来，然后趴下挤进了座位底下。空旷的候车大厅里发出无数的尖叫和惨叫声，声声回荡让人心悸。她后悔了！她后悔了！睡一觉而已，早知道就和那个人借车票钱了！谁知道车站会这么可怕，她真后悔！ 　　咔哒咔哒，骨头撞击椅子发出脆响，其中也许有的是拧断脖子发出的，谁知道呢。李姐死死闭着眼睛，努力收缩自己的身体。 　　惨叫声开始变少，人都死光了吗？ 　　候车大厅完全没有声音了！李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有逃出生天的庆幸，也有对未来的迷茫，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吗？她缓慢地呼吸，竖起耳朵听动静。她听到了检票口那边有脚步声，是那些留在站台的乘客跑回来了吗？ 　　“救命！救命啊！救我救我！” 　　李姐还是不敢动，她救不了对方的，她不行的…… 　　最后，整个车站真的完全安静下来了。她等了很久很久，听着空荡大厅里咯吱咯吱的骨头活动声还是不敢动弹，意识都有些恍惚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姐饿得实在受不了，小心地睁开眼睛看向周围，差点吓死，原来周围都是绿油油的光，绿得渗人。她咬着牙挪动僵硬的手脚，打算从背包里拿食物来吃，一动，骨头都在吱吱作响，都僵硬了。 　　拆开包装刚咬了一口，她发现绿光齐刷刷地朝她飞来，一下子将她身边的环境都照亮。她倒吸一口凉气，差点被饼干噎死。只见入目所及都是腿，就在她趴的座位对面，那一排椅子上都垂着白骨小腿，好像那些骷髅就坐在对面！就在对面看着她！饶是她心性坚定，在这一刻也受不住晕了过去。 　　绿光抖了几下，有女声幽幽地笑：“哎呀呀吓晕了，算了不玩了，开工吧，下一班车要到了。” 　　一声脆响，整个大厅唯一的呼吸声也消失不见了，再然后，绿光隐没。 　　远处，火车行驶的噪音越来越近，亮着灯的一列火车如同驱散黑暗的火把蜿蜒而来，在到站的那一刻，车站灯火通明。 　　乘客陆续下车，眼神惶惶地看着四周，之后相继走进候车大厅，如果俞蘅在这里的话就能看出这个车站发生的些微差别—— 　　它还是那么破旧，但是破旧程度有所增加，虽然只是一点点。 　　火车上，顾明磊果然发挥风险均摊精神，将本钱都收了回来，在那之后，他就将册子放出去随便谁都能看了。 　　这一次，补票的人也有很多，有的人有冥币，有的乘客没有，大着胆子上车来之后立刻挨个车厢地请求讨要，或者做交易，俞蘅用冥币换了些食物回来，示意自己的钱包已经空了，一直围堵在他身边的人才不甘心地散去，去别的地方找机会。 　　“那边怎么了？” 　　“好像是在打架……大家小心了，有人在抢劫！” 　　身上有财物的人赶紧警惕起来，顾明磊吃着俞蘅分给他的食物，不自觉地挺直身体，眼睛盯着其他人，他自认自己块头最大应该担当起保护新朋友的责任。 　　其他车厢一直都很吵闹，大叫声咒骂声还有东西撞动的声音十分嘈杂，顾明磊坐不住了，愣是偷偷过去看，然后关上车厢门死死抵住，回头压低声音激动地说：“杀人了！动刀了！” 　　赵雅悚然一惊，看向俞蘅。 　　“把门关了，来两个人守着这个门。”俞蘅站起来去帮顾明磊抵门，一个男乘客迟疑地说：“没必要吧，我们无冤无仇的，怎么可能会对我们动刀子。那个，你是不是看错了？” 　　“他娘的我怎么会看错！你没听见刚刚叫得多惨，人都横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说话的功夫，两人手下的门被大力拍响：“喂关什么门，快点开门！”撞得特别凶，顾明磊梗脖子骂回去：“你让我开我就开啊，那我多没面子！” 　　“不行，顾明磊躲开。他们要砸门了。” 　　玻璃拉门映出外面那人举着什么东西的动作，俞蘅示意顾明磊走开，快手将门打开。 　　“碰锵！” 　　一只灭火器砸落在地发出铿锵裂响，咕噜噜地在地上滚动，撞上椅子后转了几圈才停下。 　　看着门外的的人，俞蘅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门出乎意料地打开，门外的人愣了几秒，不过打开就打开了，省力气。举灭火器的男人收起抛掷的动作，转而扬起刀就要逼着俞蘅往车厢里进。“我也不想这样的，你们识相的就把钱包拿出来，不然的话——” 　　俞蘅顺着这人的动作往后退，然后突然右手一个手刀劈过去将男人手上的刀打掉，手肘乘势往上砸在男人下巴。男人仰面倒下，被身边的其他人匆匆抱住。 　　“你！——” 　　“砰！” 　　对准他们的是黑色的枪口，俞蘅打算一劳永逸地将心存恶意的人将心思从他身上剥离，让对方知道他是不能惹的。 　　“滚吧。” 　　“兄弟，原来你有这种东西啊。”顾明磊越发佩服了，“你是怎么过得安检啊？你背后有人？” 　　背后有人的俞蘅深沉地点头，认下自己身份不一般的说法。 　　震慑很有效，从隔壁六号车厢扩散过来的动乱在他所在的车厢处停止。门大开着，那些人也不敢再过来。在同室操戈带来的惊慌中，照例失踪的补票乘客也就变得不起眼了。 　　预测过会发生冲突，可冲突来得这么凶猛激烈还是在俞蘅的意料之外，一出手就是几条人命，毫无过渡。只能说在生死之间，人一旦冲破固定的道德枷锁的束缚，堕落的速度是非常快的，在这种时候他要做的就是比对方更狠更凶！ 　　乘务员姗姗来迟，拖着尸体穿过车厢往餐厅方向去，俞蘅看着破旧的地板被拖出红色的血迹，混着地板原先的铁锈，给人一种黑红色的心惊肉跳之感，看过一次就不愿再看。 　　“那个，你一会儿来不来打扫啊？”有乘客问。 　　乘务员回头，奇怪地反问：“我不来，你还能投诉我啊？呵呵呵呵。” 　　“……” 　　车厢里味道确实太差，提议打扫的乘客一开口，俞蘅三人就答应了，几个人从自己行李箱里找一些衣服到卫生间沾水，勉强将血迹擦掉。 　　“不过这水龙头的水真难闻，你们闻着觉得像什么？” 　　“别说了吧，这不能细想啊。”顾明磊说有知道他本事不同一般的乘客就担心地问：“这水，不会真的是那个吧？” 　　“放心啦不是尿！” 　　“……我是说，不会是血吧？电视里不是演吗？打开水龙头，流出来的是血水。” 　　顾明磊哥俩好地拍着对方的肩膀：“那你要更放心了，不过是很臭臭水沟水而已。”“呕！你怎么不早说，我之前还漱口了！” 　　顾明磊瞪大眼睛：“你不是说闻着很臭吗？怎么还敢下嘴啊！”“奇怪了，明明是他问我的，我说实话了怎么还不高兴啊。” 　　赵雅简直要笑死：“你就是一个话题终结者。” 第407章 无尽列车11 　　收拾好之后不久, 广播声响起，就餐时间到了。俞蘅他们车厢并没有人动作，很快就来到第二次、第三次就餐时间, 到了这个时候, 车厢里的乘客都已经受不住饥饿, 陆续有人站起来, 第一个出门之后, 就有第二个。 　　“他、他们要去吃……那个？”顾明磊难以置信地说，“可是那不是尸体做的吗？他干嘛瞪我？” 　　俞蘅叹气了：“小声一点。我们没办法左右别人的决定，而此时很明显的是, 如果我们能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善意了。” 　　“可是那是吃人啊！” 　　赵雅安抚顾明磊：“别激动啊, 张先生说得没错，饱汉不知饿汉饥，我们有食物，他们没有……” 　　“我就算饿死, 也不会吃人！”顾明磊双眼燃起两簇火, 握紧拳头说，“我是人。” 　　谁不想做人？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就餐的乘客陆续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存偏见的缘故, 顾明磊总觉得他们的嘴巴是红色的, 好像沾着人血没有擦干净，就连眼神也变得怪异起来，看着不像活人。 　　“怎么了, 你们看我做什么？”男乘客伸手擦擦嘴，笑得腼腆，“你们怎么不去吃饭？今天的菜式很不错，味道也好，在火车上能吃到这样的饭菜已经很不错了。”见没人搭理他，他的表情落下来，坐下不再说话。 　　车厢陷入沉闷，随着火车一晃一晃地前行，俞蘅终于在荒漠中抓到一丝天地元气，正式入道。 　　荒漠之中找水源很难，在鬼蜮中抓到一丝天地元气更是难上加难，本来俞蘅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窥见这抹生机。 　　他小心地孕养着这缕天地元气，觉得周身有了无穷的力气，只要有了它，修道就不成问题，不管前路会遇到什么，至少不用束手就擒。 　　这一趟路程很远，经过这节车厢去往餐厅的乘客越来越多，他还看到了之前被他用枪威慑过的几个男人，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视线，缩着身体从这节车厢经过，大概半个小时后再缩着身体返回，生怕他一言不合再拔枪将他们都给毙了。 　　餐厅里蔓出浓郁的香味，勾动肚子里的馋虫不甘心地翻滚，这已经是第四次开放餐厅了，俞蘅自己估算着时间，车已经开了差不多三十个小时。不知还要再开多久，许多人都撑不住了。 　　从车站拿到的食物，他和赵雅顾明磊省吃俭用的也全部吃光了，他虽对二人说，他行李箱中带了食物，可这些食物并不能随意吃完，不然接下来的路怎么办？于是三个人忍着忍着，也不轻易活动消耗能量，等火车上终于传来即将到站的广播，俞蘅才拿出两管营养液分给他们：“吃吧，吃饱了一会儿好找车票。这一站肯定比上一站更难，我们不要分开行动。” 　　赵雅二人应下，在俞蘅的提醒下拿出各自能用的武器，这是防止乘客抢夺用的。然后是符纸，俞蘅大方地一人分一沓，折好后全部塞进衣服里。 　　“这枚很重要，你们更加要随身携带。”俞蘅再拿出三张符纸，念“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边念咒边掐诀，三张符咒发出金色的光，那光极为明亮，绕着符流淌一圈之后收敛光华，让符纸显出一种内敛的神秘感。 　　“这是防鬼符咒，比辟邪符好的是，能抵挡恶鬼侵体。”面对两人的感谢，他只说：“收好吧。” 　　火车慢慢地停靠，铁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哐当——车彻底停下，乘客们第一时间下车往站内冲刺，抓紧时间找车票！车票！还有食物，他们需要食物！ 　　俞蘅越来越觉得车站就像一款求生游戏里的中转站，玩家能够在这里得到物资补充，也能拿到下一关的通关钥匙。 　　“啊！” 　　人群忽然做鸟兽状散开，楼梯口拐弯处破败的墙壁有一道不明显的裂缝，此时一个乘客被拽进去，瞬间就只剩下小腿还在外面扑腾。 　　“别瞎看着，帮忙拉啊！！” 　　“啊鬼啊！” 　　人群继续逃散，俞蘅冲过去一把拉住对方的脚，对面的力气太大了，他已经使出浑身力气，顾明磊还抱着他的腰，按理说两个成年男人的力气加起来并不小，可是最后还是没拉得出来，他只扯着一只靴子跌倒在地。 　　血液从裂缝里流下，淌着过台阶，滴答滴答。 　　将靴子放在一边，俞蘅拉顾明磊一把，两人从地上爬起来，“走吧。” 　　一下车就遇到这样的惨况，鼓着劲想找车票的乘客被兜头浇一盆冰水，下楼梯进站时更加小心了。这个车站明显比上一个更破旧，上一个虽然旧，可并不破，不像这个，到处都是裂缝青苔，板砖移位，天花板还在滴水，一滴又一滴，在地上晕处黑色的水洼。 　　打量许久，俞蘅还没敢动手。不舒服，太不舒服了。辟邪符在胸口发烫，他捏着胸口的辟邪符缓缓地呼吸，只觉得入口的空气都是浑浊发臭的。 　　“怎么找啊？”顾明磊问，“这个车站也太破了吧，都是裂缝儿啊，里头难道都藏着鬼？太危险了！” 　　“找，用你的血可以探，不过太浪费了，对你的身体也不好，用这个吧。”俞蘅捏着一枚折好的符纸，念咒之后手指一捻符纸燃烧起来，再轻轻一弹，符纸飞进墙壁裂口，一声堪比声波攻击的叫声骤然响起，俞蘅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一片空白。缓过来后看向裂口，只见裂口有黑色的雾气翻涌，雾气涌动着变成鬼头的模样，冲着他长大嘴巴：“嚇！！” 　　鬼头模样吓人，不过它似乎出不来，在裂口处示威一番后又缩了回去。 　　“这个有问题不能接近，走吧。” 　　再验了两个，俞蘅的脸色就明显苍白神色委顿。 　　“你怎么样啊？看起来很不好。” 　　“没事，就是有点累，我休息一下。” 　　这三张符，他都是用法力驱动的，他现在的修为还是太浅，才用了三次就将法力全部透支用完了。顾明磊对他更加佩服，殷勤地扶着他坐下，“赶紧坐下。哎那些人干嘛跟着我们？”他站在俞蘅身前看向周围，语气不善地问：“你们要做什么？” 　　一人赶紧摆手：“我没恶意，只是看这位先生好像有办法抓鬼，就想、就想——” 　　俞蘅摇头：“我抓不了，只是有点三脚猫功夫，能用符纸逼出隐蔽的鬼而已。” 　　“哦哦那也很厉害了。那什么……你能不能借几张符给我，不不我可以买的！” 　　“还有我，我也能买！” 　　俞蘅还是摇头：“不是我不想卖，而是这种现形符，你们没有法力是用不了的。我这里有辟邪符，想买的话顾明磊你负责一下，作用和价格你跟他们说。”说完他就闭上眼睛打坐了。 　　说起钱钱钱，顾明磊眼睛蹭地就亮了，连忙招手：“来来跟我到这边儿来，我们来谈一下，赵雅你看着点张哥。” 　　“好知道了。” 　　“说到这个辟邪符，可管用了！你们是不是总觉得心慌气短不得劲，是不是还有时候会觉得有东西摸了自己一下回头看却没有人，来来来我跟你们说啊……” 　　车站确实危险，就俞蘅休息的这会儿功夫就会不少人出事。不像上个车站，需要打开一些柜子、抽屉，箱子等动作，才有可能触发鬼怪抓人。而这个车站则不然，破旧得令人发指，不知道哪个坍塌的破洞里就会钻出死亡黑手，猝不及防将靠近的人抓进去。寻找火车票毫无进展，也许就算有人找到了也不会大咧咧地说出来，经历过火车上的自相残杀，没有人会是傻白甜。 　　“走吧，我们继续。” 　　休息之后俞蘅的精神回复，这次进站只有五个小时的寻找时间，时间紧凑需要抓紧，他刚刚探查墙壁裂口时，三个里面两个有问题，其中一个没有反应，他便伸手去探，从湿冷的墙壁裂缝里摸到一张皱巴巴的车票。 　　也就是这张车票才让其他人生出跟他买符纸的念头。有了这一张保底的，接下来就该为赵雅和顾明磊找了。 　　俞蘅看了看时间，还剩下四个小时，时间真的不等人。 　　“张哥，你看这是卖符的钱。你放心吧没人敢坑我，虽然冥币和咱们自己的钱长得一模一样，不过感觉不一样，冥币摸起来让我觉得不舒服。” 　　顾明磊将袋子递过来，里面的符纸少了一大半，钱都放在一边，看得出来顾明磊已经数好，钱很齐整。 　　“总共卖出两百二十三张，一张卖十块钱。这里有两千二百二十三块！” 　　俞蘅配合顾明磊激动地语气露出高兴的笑容：“辛苦你了，来我们分一分。别推辞了，没有你帮忙我也赚不来这些，还有赵雅，刚刚我在休息也是你出力守着我，连车票都没去找，损失的我也该补给你。” 　　给了顾明磊五百，赵雅三百。第一辆车补票一位五十，第二辆车补票一位一百，下一站第三站肯定会更贵。给了他们二人之后，俞蘅自己还剩下一千多，他好好收着以防万一。 　　收拢人心的手段他并不生涩，分钱之后就领着两人继续去找车票，看着乘客拿着棍子拿着破凳腿儿到处戳戳戳，动作透出一股小心翼翼的劲儿。俞蘅并没有打算去撬门开锁，太过危险，不如从这些随处可见的裂缝下手，老规矩，他先拿现形符去探路，使三次之后休息三十分钟回力气，然后继续。 　　在多次连续使用的情况下，法力运转得更快，不知不觉变得绵密起来。 　　每探得一个没反应的裂缝，赵雅和顾明磊就轮流去摸，按照他们的意思：“你施法太累了，如果有意外反应不过来，还是我们来吧。” 　　接连摸了十个裂缝，两面墙都摸遍了，只有顾明磊摸出来一张车票。剩下四十分钟不到，赵雅说：“别试了，我这心慌得很，反正有冥币，我上车补票就行。还有时间你先休息吧，你的脸色太差了。” 　　“好。”俞蘅也不推辞，他确实觉得身体有种被掏空的极度疲惫感，因此靠着顾明磊瞬间睡去。 　　在尖叫嘶吼哭泣声中，他睡了一个毫无梦境的觉，醒来时精神奕奕耗尽的法力再度回转，这就是入了门的好处，只要开了源，法力就有了栖息繁衍之地，只要还有一丝，这一丝就能在体内经脉里不停游走滋养，生生不息。 　　叫醒他的顾明磊脸上带着笑，低声说：“刚刚有人来跟咱们做交易，这个人运气超级好的，他有多余的车票，赵雅买下了，这下我们都安全了！我还买了食物，喏就是这个，你饿了吗吃点儿吧，吃完我们去检票进站了。” 　　“好。”俞蘅看向检票口，那里果然已经只剩下短短一截排队的乘客，整个候车大厅就他们三个人还在椅子上坐着。他接过顾明磊递过来的饼干，边吃边走去排队。 　　排到他们时，检票员懒洋洋地对赵雅说：“你这张票已经过期，请拿出本期的车票。” 　　赵雅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第408章 无尽列车12 　　听到这句话, 赵雅哪里反应不过来自己是被骗了，她的嘴唇抖动着，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俞蘅赶紧拉住她：“没事, 我们上车补票就行。” 　　“是啊是啊, 我们有钱的嘛, 快走吧车要开了。” 　　赵雅压下涌上来的泪意, 点头：“嗯。” 　　上车后赵雅立刻去补票，回来时眼睛都是红的，她将剩下的钱还给俞蘅：“一张三百。” 　　“我去！怎么贵了这么多！上一站才一百呢！” 　　就是这三百一张的车票, 服务根本跟不上，这列火车破的坦坦荡荡, 像博物馆里那种老古董，铁锈丛丛，椅子垫子破得棉絮都露出来，棉絮还是黑色长虫的, 坐都坐不下去。反正其他位置没人, 俞蘅就重新找了个勉强能坐的，结果坐下去就觉得屁股颠颠的, 他摸着感觉不对, 用刀划开缝补过的椅垫子, 在里面发现一堆碎骨头。 　　“是人的骨头。”他将一块颅骨放下，一滴水滴在他额头，他退开, 遮住眼睛抬头看去，车厢顶部有一块颜色更深的铁锈块儿，细看才看得出那是水浸出来的。 　　“很臭。”俞蘅抹了一把额头闻了一下味道，腥气重得要命，他拿一张黄纸出来擦手，掐诀点灵火一烧，火舌将符纸吞没，黑灰卷着在空中化成一只骷髅鸟的模样。这鸟骨架很大，就是没有头，两秒后黑灰散开落在地上。 　　“这是什么鸟啊？” 　　“应该是报丧鸟。”俞蘅搓搓手指再次看向车顶，那里应该有腐烂的报丧鸟尸体，尸液顺着车顶破烂的地方留下来。 　　“什么是报丧鸟啊？是乌鸦吗？” 　　“不是，外貌有点像猫头鹰，体型要更大一些，它出现并鸣叫的地方会出现不详，一般都会有人死去。” 　　顾明磊大惊：“那我见过好几次了！真不吉利。” 　　“这个地方这么邪乎，有这种鸟不稀奇，走再换个地方，找个不那么破的车厢。” 　　这个要求并不高却很难实现，连续找了两个才找到一个车顶脚底都不漏风的车厢。这班车的乘客更少了，大家相互提防着沉默不语，直到广播声响起，用餐时间又到了，车厢里有三个人站起来走出去，过了不到十分钟就端着盒饭进来。 　　盒饭散发着一股怪异的酸臭味，那三个乘客却吃得津津有味，顾明磊忍不住问：“那啥，你们怎么不在餐厅吃啊？” 　　“餐厅椅子太破了，没得坐。” 　　“哦。那、盒饭好吃吗？你们不觉得味道很臭吗？” 　　中年女人抬头恶狠狠地瞪了顾明磊一眼：“不会！你别乱说！”那一眼很狠毒，将顾明磊这个七尺男儿给吓了个脑袋后仰，他低声跟俞蘅说：“你觉不觉得他们怪怪的。” 　　砰！ 　　窗桌被大力拍响，地板也被重重跺了一下，中年女人大喊：“你说谁呢！啊背后说人还要不要脸了！一大小伙子怎么这么嘴碎比长舌妇还八卦！” 　　中年女人气沉丹田声音洪亮，手拍得桌面哐哐响，一下子将顾明磊震住了，他咳嗽一声捂着脸不敢应，直到对方鸣金收兵重新坐下吃饭，咀嚼声咔哒咔哒的，好像在嚼软骨嘎嘣脆，他才敢开口。 　　“我——” 　　俞蘅对他比了个收声的手势，顾明磊皱巴着脸闭嘴了。 　　吃完饭之后，车厢里弥漫着难掩的怪味儿，旅途中无事，大多数人都在闭目休息，只有休息好了，下一站才有精力去找车票。想到车票就心累，连睡都睡不沉，吴钰萱也是如此。 　　这是一个心志坚定很会审时度势的聪明女人，当初她胆子很大，是第一个用冥币补票的人，而在发现她的补票和其他人的补票不一样时，她心里有一颗种子生根发芽—— 　　瞒住，不告诉任何人！ 　　即使当时情况还并不恶劣，他们遭遇的一切就像一个大型的恶作剧，她还是选择了有利于自己的那条路。瞒住，然后只有自己知道从车站捡到的钱的作用，她会是唯一的得益者。 　　只是很遗憾，她想保守的秘密被一个叫做张路恒的男人说破了，那个时候她也只是有一点不高兴而已。直到现在，冥币的作用凸显到极致，为了那一块两块钱的拼命、争夺和欺骗，她更加怨恨当初说破的那个人。哪怕只是迟一点！对，她没有想彻底隐瞒，只是迟一点而已，就一个站也行，等她搜集了更多更多冥币，那个时候再说也没关系啊！ 　　吴钰萱在梦魇中艰难地挣扎，梦里那些鬼一直缠着她，她猛然惊醒过来，看着灯光闪烁的车厢终于回神，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擦擦汗水，能够看见斜前方一个男人的半边脸，梦境和现实相交织，让她有些收不回情绪，忍不住恨恨地瞪了那人一眼。 　　突然其他车厢一阵喧嚣大叫，同时她也感觉到车顶有噼里啪啦的巨响，好像在下冰雹！ 　　“天啊这是怎么了？” 　　“有鸟！有咬人的骷髅鸟啊！” 　　她所在的车厢比较完整，只听见车顶有东西在砸，那东西进不来。其他车厢乱成一窝粥，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肝胆俱裂，黑色骨架的鸟一只有半米大，明明都是骨头，扑腾起来的力度却很大，咬人也很凶，她亲眼看见一个女人的头被咬住，那人拼命地挣扎伸手去拽，可血液还是不停地喷洒。 　　身体掉了，跟破布一样砸在地上。那骨鸟咀嚼着，血液和碎骨碎肉不停地滴落，那抹血色好像也喷溅到她眼里。似乎因为无法吃到食物，骨鸟发出愤怒的鸣叫，蓦然转头，黑洞一样的眼睛竟然直直看向她，她的心几乎停止跳动，直到骨鸟煽动翅膀往这边飞来，才让她惊恐至极地发出一声尖叫：“啊！！” 　　慌乱中不知道谁在喊：“关门！关门啊！” 　　骨鸟往他们这节车厢飞来，直愣愣地撞上玻璃门，陈旧的玻璃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玻璃面出现蜘蛛网纹的裂痕。 　　“操家伙！砸它们的头！”有人在大喊，声音洪亮穿透人群直达吴钰萱的耳朵，一下子将她的理智从恐惧中拉回一丝。她赶紧找武器，她有武器的！她有一把铁锤，是在车站的后勤室找到的。 　　骨鸟掀起狂风，撞破门成群地飞进来时，眼帘只能映出一大片黑色骨头，根本认不出谁是谁。头？头在哪儿？吴钰萱大叫一声随便砸起来！ 　　“天地玄音，急召众神。齐会景霄，驱雷奔云。金钺前驱，雷鼓发奔。太一行刑，役使雷兵。来应符命，扫荡邪精。去！”（1） 　　吴钰萱只听得庄严的男声用急速地念出奇怪的音调，一大片黑色骨架之中骤然爆发黄光，这光看着温润，却让眼前打也打不死，缺胳膊少腿还继续咬人的骨鸟发出凄厉的惨叫。 　　一片火海！ 　　“快，去找列车长！到餐厅去！” 　　吴钰萱惊奇地伸手去触碰火，发现这火对她是真的没用，它们只烧骨鸟！ 　　“别愣了，走！”一个男人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穿过火海。 　　“啊！”不知道哪只骨鸟的爪子抓住她的胳膊，钻心地痛。 　　“别动！” 　　坚不可摧的骨鸟在男人手下竟然不堪一击，吴钰萱看着男人流汗的侧脸，心突然动了一下。 　　俞蘅见吴钰萱走神，赶紧喊她：“看路！”他的法力有限，只能勉强使出一道五雷咒，他需要在灵火还未散尽的时候抵达餐厅所在车厢。 　　好在餐厅不远，穿过一个车厢就够了。他之前就发现，越完整齐全的车厢，离餐厅越近，离餐厅最远的车厢是最破的。 　　“走！”他用灭火器抡开一只骨鸟，将骨鸟的脑袋砸断，失去脑袋的骨鸟仍然气势汹汹扑过来，每一根每一块骨头都在做咬合的动作，要说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他顺手拉住挡在通道的吴钰萱，冲在最前面开路。其实这些骨鸟的杀伤力也不是特别高，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物理攻击还是有一点效果的，只要稳住心神不要惊慌失措，不至于轻易丢命。 　　将一只灭火器舞得虎虎生威，硬是砸出一条道儿来，俞蘅将吴钰萱往前面一推，再伸手往后将赵雅一拽同样推到前面去。 　　餐厅车厢挤满了人，桌子上椅子上，人多得无处落脚。赵雅还没站稳便伸手去拽俞蘅，俞蘅反手再拽顾明磊，两个大男人愣是挤进人群。 　　“关门了啊！” 　　“别关！还有人呢！” 　　“快点关门了！” 　　奔逃过来的乘客嚎啕大哭：“别关别关等等我！”一只骨鸟扯住那人的肩膀，俞蘅将手里的灭火器丢过去将骨鸟砸开，向那人伸出手：“快跑！” 　　与乘客惊恐无措相比，乘务员们的表情却并不慌乱，俞蘅甚至看到两个正抱胸看着人鸟大战，看着肢体血肉横飞，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 　　骨鸟并不攻击餐厅车厢，可他们左右围着餐厅，其他乘客是真的无法穿过密密麻麻的骨架通过了。空气中满是鲜血的味道和骨鸟带来的腐朽糜烂的酸臭味，列车长懒洋洋地伸手：“行了都老实呆着不乱跑，我们这就收拾去。” 　　列车长带着一众乘务员关上门出去，俞蘅在拥挤的车厢里能听到外面骨鸟在哀鸣，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厢门打开，外面不说窗明几净，但也称得上一个“干净”。 　　干净，破椅子破地板破天花板破墙，没有尸体，没有骨鸟。 　　“列车长，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买票上来，不是为了遭遇这样的危险的！” 　　列车长依旧笑嘻嘻的：“这我可没办法，这车就是这么破，挡不住嘛，你们要不想坐，我也不拦着的嘛。” 　　气不气人？气不气人？！ 　　这样垄断的生意，确实有这样的底气，气得你只翻白眼，还真不能硬气地说出“不坐就不坐”这样的话。 　　“哎大家可以出去了，堆在这里像什么话，我们餐厅还要做饭的。” 　　众人纹丝不动，就堵在餐厅里不走。现在谁都知道，餐厅车厢是最安全的，哪里还敢走？挤就挤，当取暖了。 　　列车长终于露出吃瘪的表情，哼了一声挤进厨房里。 　　作者有话要说： 　　（1）咒语来自百度百科，非原创，文中法术请勿模仿，跟我念：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第409章 无尽列车13 　　“张哥, 你感觉怎么样？你的脸色太差了，顾明磊你看！” 　　俞蘅确实觉得眼前有些晃，刚刚使出的五雷符咒一下子抽空了他所有法力, 又一路出大力气砸骨鸟, 一旦松懈下来就觉得心慌气短浑身瘫软。人群拥堵气息混杂, 闻着更加不舒服。 　　顾明磊一把将他背起来, 腾腾地往里挤, 有人抱怨咒骂他就更大声地骂回去：“我兄弟杀了那么多鸟，都累成这样了还值不来一个座儿啊？！有没有良心啊你们！麻利点让个座，别让老子削人啊！” 　　坐下之后俞蘅觉得舒服多了, 火车继续往前行，在用餐时间又到的时候, 车厢的人终于退散开，不然的话太挤了连伸手拿筷子的地方都没有。吃饭的人反而避到外面，不吃饭的人还杵在里头。 　　随着人变少，吴钰萱就想挤过去和俞蘅道个谢, 结果不小心绊倒伸手扶在玻璃窗上, 玻璃面上有一层白色的霜，她还想难道外面下霜了？随意地再多看一眼, 正好和一个正趴在窗上的鬼头对上, 差点把她吓死！ 　　“这、这里有鬼！” 　　“哪里哪里？！” 　　乘客们错过去看, 一个个倒吸凉气：“它在干嘛？在偷看我们吗？！” 　　“我看看。”俞蘅挤过去，众人知晓他是有本事的便退开让他细看。他仔细一看，趴在外面的果然是鬼, 还不止一只，一层套一层，就他数的就有七八只。它们跟蚂蟥一样紧紧地吸附在玻璃窗上，阴煞气厚重，将玻璃窗渍出一片冰花。外面乌黑一片，如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冰花上面压着是的团团鬼影。 　　“这样下去，玻璃很快就会裂开，它们会进来。”俞蘅说，拿出符纸贴在窗上，须臾之间冰花散去，不过那团东西仍在那里没有离去。 　　“你不能收了它们吗？你不是道士吗？！” 　　“我只是半桶水，收不了这样经年的老鬼。” 　　“那刚刚的鸟——” 　　“那些骨鸟只是尸体久居阴煞之地后形成的煞，说到底并不难对付。不过你们也看见了，就算是不难对付的煞，我也只能用一次五雷咒。我是真的能力有限。这张符只能暂时挡一挡，看，它已经开始焦黑了。找列车长吧，问他该怎么办。” 　　列车长却说：“我可管不了。只要它们没进车里来，我没权利对它们动手。” 　　“可它们要打破窗户进来了！！！” 　　“这不是还没进来嘛。哎你这眼神我可不喜欢，想对我动手啊？呵呵，来嘛，我巴不得呢。”列车长露出明显的恶意，勾动嘴唇皮笑肉不笑。 　　“你要多少冥币？”俞蘅问，列车长就将视线落在俞蘅身上。 　　这种眼神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在这一刻俞蘅只感觉到阴冷，好像身临地狱深渊。 　　“冥币？我又不是那些眼皮子浅的东西，为了俩歪瓜裂枣就累死累活。啧，你这个小道士，可更要谨言慎行哦。毕竟越有本事的人，死得越快，他们总以为自己能够改变一切，以为自己是救世主，结果谁都救不了，还搭上自己。我摆渡了这么多班死亡列车，见得最多的就是这样的人，小伙子，听我的忠告吧呵。” 　　“谢谢忠告。既然你知道我是道士，那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尽头到底是哪里，我们能离开这片鬼蜮吗？” 　　列车长笑：“我的好心有限，这个问题我不会回答。好了我也要去休息了，没事别喊我。” 　　俞蘅沉默地回到座位上，有人围过来要买符纸，他也交给顾明磊去处理。耳边听见冰层断裂的声音，转头看去，玻璃窗上的符纸化成黑灰滑落，窗上瞬间再结上层层冰霜，冰霜转瞬崩裂又再度结上，几秒功夫玻璃面上的裂痕更明显了。他站起来，去拉顾明磊和赵雅：“都过来，小心点。” 　　“啊！”餐厅车厢的玻璃窗看着岌岌可危却还坚挺着，外面车厢反而提前出事了。乘客们再一次涌进餐厅车厢里，关上门仓皇四顾：“厉、厉鬼啊！列车长呢让他抓鬼去啊！” 　　“刚刚问过他，他不愿意，冥币也不要。” 　　“那怎么办呐！”玻璃门随着乘客崩溃大喊而剧烈摇晃，用身体挡门的乘客只觉得浑身冰凉，冻得骨头都在叫嚣。“怎、怎么办？”他回头问，却见所有人在看见他之后齐齐后退，他的思绪有些凝固，迟钝地歪头：“怎、你？”话没说完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让让！”俞蘅蹲下将晕倒的男人拽走远离玻璃门，这人浑身结霜气息微弱，是被大量煞气同时侵体造成的，如果不及时救治必死无疑，他立刻掐诀擦亮一张符纸往这人心口一塞，扛起往后一递，顾明磊赶紧接过将人往人群塞去。 　　看着成了冰块的一整面玻璃门，俞蘅也束手无策，成气候的不知多少年的厉鬼，别说他这个新菜鸟，就是经验老到的道士也不敢说收就收的。单单看这只是接触就成霜的煞气，渗人得很，八字轻点身体弱点的人一旦碰到，能一下子没命。刚刚的男乘客，亏得他是壮年男性，心口还有一口气在，他拿符纸护着心脉的热乎气，回头养养人还能活。 　　“往后撤！再往后！” 　　不用他说，车厢里人挤人远离窗户和门，几乎要叠成罗汉。 　　很快，门就像被铁锤从中间砸开，一块块地往下掉，露出外面狰狞狂舞的团团鬼影。说是团团，是因为几乎看不出它们的形状，至少不是人的形状，也不是任何熟悉的动物模样，挤挤攘攘地像经年的老树根盘根错节，这儿坠着一个根瘤那里耷拉着一个根瘤，还是会睁眼的肉瘤。 　　观感十分不好，接下来的场景也证明它们这一大团的实力跟它们的外貌非常匹配，彪悍得令人恐惧。 　　只见这团恶鬼碎片组成的混合体怒吼一声，黑色的浓雾翻滚着冲进车厢，砸到俞蘅试探性打开的星级防护罩上。那一刻产生强烈震荡，电花四溅，甚至给人一种炸弹在近处爆炸的感觉！ 　　他以为有效果了，眯着眼睛看向电光处，却见浓雾还是有些穿过了防护罩，散在空中之后再次组合凝聚，虽然比之前小了很多，可对人类来说还是巨大沉重的一大团—— 　　一下子砸在众人身上。 　　俞蘅没时间可惜星级防护罩对这团力量没有作用，也没时间去分析鬼魂本身携带的能量的数据值，他挥手撒开一整袋子的黄符纸。 　　“天地玄音，急召众神……太一行刑，役使雷兵！” 　　这一招五雷咒下去，俞蘅就觉得喉咙一甜，雷咒之下这团阴煞之气被打薄了一些，可也仅仅只是一些，砸落的速度丝毫不减，反噬让他直接吐了一口血。赵雅咬牙将他拉回来，顾明磊大吼一声往两人身上扑。 　　这一切好似发生得很慢，俞蘅能看见赵雅发白冒冷汗的侧脸，也能听见顾明磊破音似破铜锣的咆哮，然后背上一重。两具身体的压力衔着保护的姿势，将他压在最下面。 　　其实说看见、听见，时间却很快，从鬼影撞开门到发动攻击再到俞蘅攻击失败不过只用了两秒。黑色的煞气汹涌而来，空气十分粘稠，俞蘅听到了万鬼齐哭，闻到了尸山火海，脚下一痛，低头便看见脚下是熊熊烈火，在他看去的时候火势腾高，浑身置身于火焰之中，灵魂被火烧得痛苦万分。 　　火焰中浮现一张张焦炭的脸，它们咧着嘴笑，烧熟的脸颊肉脱落往下掉，它们在说：“来啊，来啊，来啊……”火焰扭曲成一双双焦骨朝他伸过来，在即将碰到他的时候火海突然变成大食堂的模样，看不清脸的食堂阿姨将盒饭塞过来，不耐烦地说：“这位同学快点接住，别堵着！快呀！快呀！快呀！！” 　　俞蘅看了一眼，饭菜是很普通的土豆红烧肉，还有几根清脆的小白菜，鼻尖还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色香都有，就差一个享用的人来尝尝味了。 　　“来啊，来啊，吃啊。” 　　见他伸手，催促他的声音染上激动欢喜和无限期待，俞蘅手一拍将饭盒拍掉，看向打饭阿姨：“不好意思，我不吃。” 然后转身就跑。食堂里的人特别多，在跑动的时候正好撞上一个人，那人坐在地上愤怒地喊：“你撞翻了我的肉！我的肉！”说着伸手去捞地上的红烧肉，俞蘅将人拉起来：“走！” 　　“我不走，我要吃饭！” 　　这人挣扎太过，俞蘅竟然拉不动，于是手指掐诀念了一个明心咒点在他的眉心，不过对方毫无反应，只顾着挣扎去捡地上的红烧肉。俞蘅心里一个咯噔，看男人的嘴巴带着油光，明显是自己遇上他时已经吃过了，再看其眼神，直愣愣的似在梦中，他就心一沉。 　　那团煞气不是杀招，应该是梦煞，编织一个美丽的梦让你沉沦，心甘情愿地送上自己的命。吃过梦煞里的东西之后，生死就不是自己的。 　　俞蘅往人群里跑，大声喊：“顾明磊！赵雅！！顾明磊！赵雅！” 　　他跑得很快，在看见一个熟悉的女人端着饭盒找位置坐的时候，立刻冲过去将她手上的饭盒打掉，赵雅瞪大眼睛：“你干什么？” 　　一点灵光点在赵雅的额头，她愣了两秒才回神，迟疑地喊：“张路恒？” 　　“跟我走，快。” 他拽着赵雅去找另一个人，结果在一个角落里找到正大口吃肉的顾明磊。赵雅已经知道不能吃这里的东西，见状就红了眼睛，俞蘅抹了一把脸站在顾明磊身边，看着这一桌吃得满嘴流油的乘客，心中涌起一股渴望—— 　　想吃，很想吃。好香，看起来很好吃。 　　“嚇！”俞蘅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拽起已经向餐桌伸手的赵雅往外冲去，赵雅着急地说：“张先生不如我们吃完再走——” 　　他紧急刹车，转身去找那些还没来得及吃东西的人，已经坐在桌子上的就算了，打饭窗口排着一大堆，正发出焦躁的催促声：“快点啊我快饿死了。” 　　忍着泛滥的口水，他点醒了一个又一个，直到自己思维恍惚临近失控的边缘，才拉着一串串人往大门处跑。乘客们一个拉一个奋力奔跑，大门看起来很近，跑起来却很远，他闭上眼睛闷头往前冲。途中，有乘客经受不住饥饿的诱惑，甩脱他人的手走了回头路，其他人继续往前冲。 　　跑，跑啊！眼前骤然一亮，车厢里，俞蘅睁开眼睛，身体跟跑过马拉松一样疲惫。 第410章 无尽列车14 　　醒来后, 俞蘅看见梦煞交织的黑色补网盘踞了整个车厢，乘客们互相堆叠着开始挪动，也有乘客在慢腾腾地往外走, 他拉住一个, 胳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那人轻易挣开继续走出车厢。 　　一个又一个, 踏进外面的黑暗的大嘴里。他坐起来, 听见赵雅的哼哼声，知晓她也醒了过来，回头看去, 列车长以一贯的慵懒抱胸动作倚靠在厨房门外。 　　“你——”列车长站直了，鹰隼般的视线落在俞蘅身上：“竟然出来了？还有这些人。”他拍手鼓掌, “是我小瞧你了。” 　　“好了，该玩够了。”列车长走出车厢，那团鬼煞似乎瑟缩一下往后退，列车长手头浮起一团黑色的光, 仿佛浓缩的黑色噩梦, 流淌着让俞蘅十分不舒服的气息。只见列车长将光团轻飘飘一掷，瞬间激起冲天气势, 那团鬼魂裂片交缠共生的怪物带着捕获的猎物, 被踢足球一样踹出去, 穿过重重车厢，破壁而出。 　　车厢里破旧的椅子墙皮簌簌抖动，倒灌进来的冷风吹得人无法睁开眼。更危险的气息由远及近, 万鬼哭嚎的声音再次近在咫尺，俞蘅猛地看向慢慢踱步走回车厢的列车长，似乎明白了什么。 　　列车长虚情假意地露出敷衍的惊讶表情：“哎呀执法过渡导致死亡列车破损，我的错我的错，哎呀呀工资又要被扣了，啧真是后悔呢。” 　　几乎每一个列车长，说话都十分欠扁。俞蘅闭眼，眼皮抖动两下睁开，大喊：“抱着列车长！要活命的抱住他！”然后一个猛扑一把将列车长压在地板上，猝不及防之下列车长忘了躲避，恼怒地推搡：“你干什么？！” 　　“快啊！！”俞蘅转头嘶吼，“快！” 　　赵雅第二个奔过来，其他乘客没了主心骨，闻言立刻飞扑过来，车厢里仅存的人将列车长抱成夹心饼干，让他无法挣脱。 　　“干什么放开我！” 　　从缺口呼啸而来的万千鬼影在餐厅车厢前止步，蠢蠢欲动，阴煞之气铺天盖地而来，车厢里结满冰晶，俞蘅的眼睫毛上都挂了霜，他知道死亡也许就在眼前了，他除了牢牢抱住列车长，堵那么一分猜测，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众人抱成一坨，俞蘅看向门外，它们果然进不来，不过这一回和上一批鬼煞不一样，它们要的是直接捕获猎物。鬼影们头尾相连互相拖拽，然后扑进来一只看起来最壮硕的，在它进来的时刻，俞蘅清晰地看见它身上泛起金色的光，那光凭空而起却十分霸道，一下子将那只鬼影箍得瘦了一大半！ 　　“啊啊啊！” 　　鬼影连滚带爬逃离车厢，连着它的那一串“项链”也瘦成针。它们愤怒地大喊嘶叫，听着只能发出一些简单的语气词，好像连话都不会说了。 　　“放开我！它们进不来这里的，你们不会有危险！” 　　俞蘅不管，死死地看着前方，那里的鬼影整装待发，眼看着就要发动第二轮攻击。 　　“好吧好吧，我来赶走它们，放开我。” 　　赵雅看向俞蘅，他说：“松开列车长的手。” 　　“……”空出两只手的列车长脸颊微微鼓动，手指又合又收，深吸一口气后说，“我要到门口去。” 　　然后他就被扛过去了。 　　俞蘅紧紧盯着他的动作，生怕他恼羞成怒对乘客下手。好在列车长兴许真的是受某种制约，他看起来脸色不爽却尊诺出手，一小群一小群地将鬼撵了出去。 　　“都出来干活了！” 　　在列车长的招呼下，一直躲在厨房里的乘务员终于出来，慢腾腾地开始修车，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修的，反正乘客一直躲在餐厅车厢没出去。俞蘅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休息，搓了一沓回春符恢复被阴煞气浸染而虚空的法力，突然有人喊他：“这是你朋友吧？帮忙拉一下！” 　　他回头一看，惊喜跳上眉梢，赶紧冲过去帮忙拉，顾明磊被卡在一堆倒塌堆叠的桌子里，身材又高壮，发现顾明磊的乘客根本拖不出来。俞蘅将人刨拉出来，先去摸脖子确定人还有气，然后招呼赵雅：“来帮我！” 　　“他还活着！”死亡威胁过后，看见友人还活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惊喜，俞蘅烧符掺水，赵雅帮忙灌，又掐又搓的，很快顾明磊就咳嗽着醒过来，转头哇地吐出一大滩，那臭味就甭提了，俞蘅嫌弃地推了他一下站起来，笑骂：“你他娘的怎么这么贪吃！梦境里的东西是那么好吃的吗？” 　　“我、我后来不是吐了嘛……”　顾明磊皱巴着脸笑，看起来像一颗干橘子。 　　“再喝一口。”俞蘅给他再烧了两张驱邪符混水喝，“你在梦煞里吃了它的东西，虽然吐出来了内里一定亏损，吃吧，当排毒了。” 　　顾明磊二话不说就喝下去，哭巴巴地说：“我听见你喊我了，可是总觉得有东西拉着我不让我回去，后来我咬咬牙把自己舌头咬破了，这才醒过来，不然真跟着怪物走了。” 　　“还好你自己醒神，其他人，都失踪了。”赵雅在一旁说，“幸好张哥叫醒我，不然的话……” 　　“就剩这些人啊？”顾明磊看着车厢，“其他人都到外面车厢去了？” 　　“就剩这些人了。” 　　餐厅车厢里的乘客，满打满算也就两百来人。这一趟车走下来，各种原因削减的人数近三百，可以说是损失最严重的一次了。下一次呢？ 　　车厢被粗粗修好，漏风的车尾被补齐，俞蘅粗粗看了一遍，发现这些修补都很粗糙，看样子根本无法抵抗再一次的厉鬼袭击。在这个时候他哪里不明白，这辆车对乘客是起保护作用的，而车上的列车长乘务员，他们碍于某些规则也必须对乘客施以援手——即使不情不愿。 　　这辆车是人类保命的最大底牌，如果抵挡不住的话大家必死无疑，因此他发动仅存的乘客当中，还能动、还愿意动弹的来帮忙，一起加固餐厅车厢。赵雅的口才也相当不错，他之前就见识过，这一次她也同样发挥出色，乘客加紧速度工作起来。 　　按照俞蘅的说法，将餐车厢修好就足够，主要工作是将车厢两个大门修好，这样的话他们躲在餐厅里就多一层保障，材料就从其他车厢的椅子桌子那里拆。 　　不过刚开始动手，嘶吼声伴着撞击声再次从天而降，天花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隔壁车厢被砸出大坑，一个正搬材料的乘客惨叫一声掉下车。 　　“啊啊啊！！！” 　　无论经历多少次见多少次，人类的心脏显然都很难适应这样的场景，况且这次进来的，是一个人，一个身高三米五大三粗的人。可它又不算人，俞蘅将木板放下拿出枪，示意人们后退：“这是尸傀。” 　　尸傀一步一步踏进来，身上泛起的金光将它烧融都无法阻止它的步伐，它没有任何神智不惧疼痛，只会听从主人的指令，俞蘅毫不怀疑它的主人给它的指令是“捕猎”，不惜代价。 　　一枪又一枪打中头颅，尸傀无动于衷步履坚定，它伸出手，指甲微弯泛黑长逾两寸，往俞蘅的脖子处抓来。 　　“张陆恒！跑啊！” 　　电光炸起，尸傀控制不住身体不停抖动，焦腐味蔓延开来，一分钟后尸傀彻底变成焦炭，身形缩了三分之二，被俞蘅伸脚一踹碎成无数块。俞蘅松了一口气，鬼这种能量体的能量波动数值在防护罩的阻拦数据库之外，好在防护罩在对付能实在触碰的东西时效果还是这么好，逃生后有时间的话他绝对要研究一番鬼魂，将其改造进防护电罩里。 　　“你没事吧！”赵雅一把将他拉回来，“你吓死我了！” 　　“没事。”俞蘅将防护罩开着护住餐厅及左右两个车厢，在这只尸傀完蛋之后，陆续又有石头砸车厢天花板，听声音应该又是尸傀，不过都被防护罩挡在外面。 　　他苦中作乐地想，对比之下他宁愿都是尸傀这种东西，世人为什么怕鬼怕灵异存敬畏之心，却对怪物异形抱有娱乐趣味的心态，其实说到底神秘无知才最惊悚的，摸不着的东西才最可怕，有实体存在的反而更好对付。 　　“我记得刚刚那团鬼影来的时候也是眼前一亮，也闻到东西烧焦的味道，原来是你！你这个盒子是什么？能卖吗？我跟你买！” 　　“不卖，快点修门吧。” 　　忙碌之中，俞蘅再一次感觉到列车长的视线，他侧头看去，列车长却已经转身离开，可刚刚那种粘稠的恶意视线留下的后遗症还在，他的背部起了一层白毛汗。危险，很危险。他迫切希望快点到站，这一程实在糟糕透顶。 　　门修好之后火车到站之前，又遭遇了四次袭击，不幸中的幸运，来的都是尸傀，防护罩能让它们有来无回。 　　火车终于到站，仅剩的两百来人小心地带上行李下车，站在站台上俞蘅还没来得及打量这个新车站，远处又有鸣笛声，车头的灯光从远处而来时带着幽绿。 　　“竟然还有火车？！” 　　众人惊讶地叫起来：“第一次啊。” 　　他看了一圈身后的车站，这个车站无疑是目前最大的一个站，站台宽阔无比，无数条久经岁月的立柱延伸到左右远处，因为活人的活动有报丧鸟从阴暗的角落里飞出来长鸣，天花板很高，高到灯光都找不到，只能看到那里有不规则浓淡不一的阴影。 　　站台的破旧、宽敞，可以预见到里面的候车大厅等地方该会多大。 　　这一列火车上下来的人也不多，稀稀疏疏才几十个人，个个脸色很差衣衫褴褛，火车才开走，就有人惊呼：“又来一列！” 　　新来的一列没有亮灯也没有停留，径直往前去。仔细看去，能看到有不少人贴在玻璃窗上，对着站台不停地大喊着什么，火车行驶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将他们惊慌急切的表情带到远方，再也看不清。 　　“他们在说什么，看着真吓人啊。” 　　“走，进去找车票。”俞蘅喊上顾明磊赵雅，随人流进入车站。 　　虽然心中着急找车票，但是众人走路的速度都很慢，刚刚在站台上耽搁了一会儿，下楼梯时他发现第一批下去的人还在楼梯第一个拐弯平台上。更破旧的车站显然让乘客们提起最高警惕心，一面墙一块地板一节台阶，都需要注意，而且大家避免拥挤下楼梯，与墙壁保持距离。 　　“小心点，能走吗？” 　　顾明磊喘着气点头：“能，头已经不晕了放心吧。” 　　“听，鸣笛声一直没停，来了好多火车的样子。”赵雅担忧地看向俞蘅，“为什么这一站会不一样？” 　　“也许，这里和终点站很接近了。” 第411章 无尽列车15 　　“慢一点, 前面出事了。”俞蘅扶住顾明磊，踮脚看向前方拐弯处，那里刚刚发出惨叫声, 楼梯上的乘客都凝固住脚步停下观望, 这时候后方传来一群脚步声, 有人问： 　　“你们堵着干什么？让开啊。” 　　“下面出事了——” 　　“让开让开, 我们邹大师要下去。” 　　喧嚣声越大, 俞蘅回头看去，就见后面人群骚动，一群人挤了下来, 他眼神一凝，这群人的精气神完全和其他人不一样, 说话声音洪亮，衣着也不像他们这么糟糕。他扶着顾明磊退开让这些人过去，然后等了十分钟这帮人的队伍才走完，数一数竟然有上千人。似乎满车的人都健在, 这如何不让人吃惊。 　　而其中, 除了开路那几个有些嚣张跋扈的人令他有些印象之外，还有一个年轻女人, 很明显这个女人被拱卫在中间很是受敬重, 而且这人周身有一股很舒服的气, 绑着利落的道姑头穿着运动服，气质朴素又平和，她应该就是这帮人与众不同的原因所在。 　　在这帮人到来之后, 进入车站的进程变得更快，沿着楼梯往里走，他看见了许多黄色符纸，越往里越多。 　　“又是一个符纸批发商，你们做道士的都随手带一卡车啊？” 　　“别贫了，看路。” 　　托福，他们一路安全地进入车站，车站内部确实很大，只是阴气沉沉，还成为报丧鸟的巢穴，呼啦啦一大群一起叫唤，羽毛乱飞，灰尘羽毛落人一头一脸。这时候俞蘅也看见了那位年轻女人的动作，她果然也是一名道士，她正被人簇拥着到处检查车站，好像收获颇丰，人群中常有惊喜的呼声。 　　“真厉害，看着真年轻没想到深藏不露。要不我们也过去求抱大腿？” 　　赵雅撞了顾明磊一下，嗔怪地说：“那你去试试，挤进去了别忘了关照我拉我进去。” 　　看着女道士身边内外各三层，前前后后九层打底还有无数乘客虎视眈眈，顾明磊摇头：“我就开玩笑的。再说了，我们有我们张哥嘛！” 　　俞蘅掰下他的手：“不，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啥？” 　　“抱大腿啊。” 　　看着俞蘅往那边挤去，顾明磊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他看着赵雅：“那个，不是，总有一句话叫做那啥一山不容二虎？”赵雅没理他，喊了一句等等我就追着俞蘅去了，顾明磊懵逼脸，可两个同伴都跑了他也只能跟着。 　　· 　　“原来是道友啊。”邹凝浅笑，清淡的眼神带上一点亲近，“小妹邹凝。” 　　俞蘅连连摆手：“师姐折煞我，我就是个刚入门不入流的，哪里敢称您为妹，您就换我小张就行。自从进入这个鬼蜮，身边危险层叠不堪支应，好在遇见师姐，我就腆着脸皮求庇护了。不知道师姐对这里有什么了解，我这心里实在惶惶。” 　　邹凝点头：“那你就到我身边来，你会不会驱鬼术？我们一边做事一边说吧。” 　　“实在羞愧，我的法力还未能支撑驱鬼术，理论上倒是会的。” 　　“无妨，那防鬼咒呢？” 　　“会。” 　　“那好，这些符纸给你，一会儿我指哪儿你往哪儿使。” 　　顾明磊自认是脸皮厚的，见俞蘅钻进人群便拽着赵雅一起跟进去，见邹凝看过来便咧嘴笑指着俞蘅：“我们是一起的，姐姐好。” 　　“你是个好苗子。”说完这句话，邹凝就转头继续工作。 　　有俞蘅的帮忙，稍微帮上一点忙，进度比预料中快一些。这个车站破得不成样子，沟壑墙裂很多，且几乎都有问题，符纸一张张打上去，像糊上一层黄色的斑点纹。 　　俞蘅听从邹凝的指示，为一些不太要紧的地方上防鬼咒，顾明磊和赵雅在旁边帮他。 　　“我来摸吧，我比较壮。”顾明磊将辟邪符绑在手上，“而且邹大师不是说这些缝隙里的东西没那么厉害吗？没事，我来摸吧。” 　　赵雅赶紧保证：“我拉着你另一只手，有问题的话我一定会拉住你不让你被拖走的。” 　　用防鬼咒封住不让出来的，确实是小东西，比如报丧鸟尸身化成的傀，不成气候的阴煞等，顾明磊用壮士断腕的勇气一个个伸进去，有防鬼咒在，这些东西都出不来。跟在俞蘅身后一连掏了三十多个，手腕以下成了膨胀面饼带五根胡萝卜，顾明磊痛得嘶嘶叫。 　　赵雅忙替了他，让他赶紧喝符水祛邪煞气。 　　“哪儿能让你摸，张哥不是说了嘛，你正好是那个不方便期，身体是最阴弱的时候，被那东西咬一口你得难受死，我来！”将水壶塞回背包里，顾明磊一抹嘴气昂昂地继续往前走。 　　“嘿你看这是什么？我摸到了！” 　　吸取以前被抢的教训，顾明磊压低声音嗷嗷叫起来：“看我摸到了。” 　　也许是运气来了，隔了五个后他又摸到一张，笑得他合不拢嘴。 　　盯着他们的人不在少数，谁都知道就两个道士，一个众星拱月，一个半桶水不入流，可不入流也比他们强啊，这车站这么恐怖，谁敢自己去摸？邹凝会念出哪个方位有小问题让俞蘅负责，其他乘客也是聪明，在俞蘅画防鬼咒的区域，找出那些没被邹凝指出来的地方，那里就是没问题能随便摸的位置啊！ 　　也因此，顾明磊才只能摸那些被俞蘅封住的墙壁裂缝，因为其他的他抢不过，这些有东西的裂口，即使被封住了也不是谁都有信心和勇气下手的。 　　然而，在看到顾明磊摸出两张车票后，这些闲散在一边的人还是心动了，涌上来十几个人争着抢着要摸，把顾明磊气得！也不知道是谁先动手，双方打了起来。 　　俞蘅赶紧回身去阻止，劝架之后他不忙着继续，先给顾明磊看伤。 　　“你不要命了，他们十几个人打你一个，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顾明磊肿着半边脸，一边耳朵嗡嗡嗡响，他听不清自己说话，因此声音很大：“我怕个蛋蛋！抢个屁！都是你在忙，摘果实摘得真溜脸皮比城墙还厚！我们还差一张票，这一张谁都别跟我抢！” 　　“把这个吃了。” 　　“呐，你收着，我看有些人的眼神都发光了，我记得你有枪，你收着他们不敢抢！” 　　“好，放心吧。”俞蘅将车票放在储物戒指里，假装拉挎包拉链时环视四周，然后垂下眼帘。 　　另一边，邹凝身体摇晃几下摔倒，周围的人赶紧将她扶住。一直跟着她同车的乘客很有经验：“不要平放，让大师盘腿打坐坐着，拿水来！” 　　“张哥，邹大师好像晕倒了。” 　　“我去看看。” 　　俞蘅拍拍屁股挤过去，见邹凝脸色苍白，一副法力耗损过度的虚弱模样，便拿出一张回春符，捻动之后在邹凝额头一拂，符纸化成莹白色的光钻进邹凝额头，下一秒她的眼皮就动了，睁开了眼睛。 　　“好了你们都散开一点，邹师姐需要新鲜空气。” 　　“谢谢，我自己带的早就用完了。” 　　俞蘅坐下，掏出一沓给她当做回礼。有邹凝的帮忙摸底，他才能够在划定的低危险度范围内行动，还找到两张车票。 　　“太感谢你了，邹凝看了看，惊喜地说，“张大哥，你这些回春符是谁画的？质量真好，比我以前用过的都上一层呢。” 　　“网购的，你要的话回头我把网址发给你。休息一下吧，把回春符用掉，用完再跟我说，别客气我还有很多。” 　　一有机会坐下，疲惫源源不断地涌上来，邹凝又用过几张回春符，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不像刚刚那样死白。 　　“还剩下五十分钟，呼这一次时间太赶了，只有两个小时。”她擦擦汗水眉毛微蹙，“没办法将所有地方探一遍。” 　　“你那边车票够了吗？” 　　“还没有，才找到三百二十六张。” 　　俞蘅看向那些仍围在旁边的乘客，问：“你一直这样吗？不，应该说这一路上？” 　　邹凝皱眉：“怎么样？”她这样反问，听起来很像在反问抬杠，不过经过一个小时的相处，俞蘅大概知道邹凝的脾气，这是一个不染尘世清高的女人，人情世故欠缺，她这么问，就是真的在困惑。 　　“将所有人的命担在自己身上。” 　　“……可这，不是应该的吗？我是道士会抓鬼，他们都是普通人，什么都不会，我不做的话他们自己来就太危险了。”邹凝说，“你不是也是这样的吗？那位先生和女士。” 　　“我和他们是朋友，他们照顾我，我也照顾他们。” 　　“那我也是这样，他们照顾我，我也照顾他们。” 　　单纯的人带着让人欣赏的天真，俞蘅换话题：“我看你身上淤青不少，凭你的本事怎么弄的？”淤青看着也不像邪祟留下的痕迹。 　　“时不时总有东西踢我一脚踹我一脚的，刚开始不注意摔过几次。这还算轻的了，你看我这后脑勺——”邹凝转头让俞蘅看，她的手指轻轻地拨头发，露出一个红肿发黑的肿包，“这是被掉下来的石头砸的。” 　　“是小鬼吗？” 　　“有的是有的不是，后来我就有防备了，你看这是我的替身，我猜测是我露出的能力让那些东西忌讳了，它们想要除掉我。不过好在它们应该有顾忌，只敢弄这些小偷小摸的，我才不怕它们。”邹凝摸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布娃娃，嘴里说着不怕，眉毛却耷下来，“它们真烦，我这已经是第十三个替身了。” 　　俞蘅想起之前窥视他的视线，还有那卷起化成灰烬的符纸，知道自己确实躲过了邪祟的关注。 　　“这个给你吃，月华露，治内伤有奇效，我看你后脑勺的包挺严重的，吃了这个能散淤。” 　　“味道真清香，我现在正缺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送贴心的礼物能够拉进距离，俞蘅和邹凝聊得更好，“刚刚你说过，其实每一站过去，阴煞气是在减少的，这是因为什么？我本来以为我们坐车是越往鬼蜮深处去的，难道是相反？” 　　“确实是这样，依据就是这个。”邹凝伸出手，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块手表，仔细看原来是罗盘。这个世界的道术还真是与时俱进跟紧时代发展的步伐。 　　“它能辨阴煞气的方向和浓度，方向已经不稳了你可以不用看，看这根，这根针在一开始的时候指向这里，到这一站的已经下降到这里……所以我判断，其实我们现在应该是在鬼蜮外围，下一站，很有可能就是鬼蜮的终点，即进入现世的起点。” 第412章 无尽列车16 　　“没那么简单, 上一辆车你遇见鬼煞和尸傀了吗？” 　　邹凝啊了一声：“鬼煞？没有，我们就遇见了尸傀。”听了俞蘅的讲述，她的眉头拧紧, “如果真的是鬼煞, 那就麻烦了, 那你们是怎么逃生的？” 　　“抱住了列车长, 逼他出手。别惊讶, 确实是这样，如果他不出手的话，那就跟我们一起被鬼煞拖走吧, 我记得鬼之间的生存竞争也是很激烈的，鬼煞应该会很喜欢他身上的力量。” 　　邹凝笑出来：“亏得你想得出这样好的办法。” 　　“没办法, 我们打不过，拼命一搏而已。” 　　“邹大师，大师……” 　　“怎么办啊大师，我们这还有一大半的人没有票。” 　　“大师！大师！我们也要票啊！虽然我们和您不同车是第一次见面, 可都是人您可别厚此薄彼啊！” 　　“是啊是啊大师……” 　　两人刚坐下没有五分钟, 旁边局促不安的乘客就已经喊了十几次，邹凝实在坐不住匆匆站起来。 　　“邹师姐, 量力而行。” 　　她回头笑了：“我知道, 可是我还行。” 　　俞蘅也继续去工作了, 邹凝很快又查过一块区域，点了十三个方位给他，在这十三个位置里, 顾明磊终于摸出第三张车票，还意外中大奖，捞出一个肉罐头！ 　　“哇！罐头罐头！我看看日期——上个月产的，天啊！” 　　嗷嗷叫蹦蹦跳已经无法让顾明磊抒发自己激动地情绪了，他竟然捂着脸哭起来。 　　“罐头、罐头。” 　　俞蘅还没来得及安慰他，顾明磊就蹦起来将罐头塞到他手里：“张哥来我们吃罐头！” 　　时间过得很快，吃完罐头之后俞蘅继续去帮忙，赵雅照看着顾明磊，他们的车票已经够了，不需要再去冒险摸索。倒数三十分钟时，车站广播准时报时，惊喜的是，它竟然说下一站是终点站！如果邹凝说的没错，他们真有可能出去吗？ 　　邹凝带着人正好将安全范围扩散至于售票室后面的休息室，听了广播后更加打了鸡血，都加快了速度。俞蘅帮忙撬锁之后退出来，他实在太累了必须休息，不然的话一会儿上车无法应对车里的紧急情况。 　　三个人坐在地上相互依靠着休息，椅子太破旧，坐椅子不如直接坐地上。边休息边排队，很快就排到他们了。来到站台，乘客大吃一惊，只见灯光之下放眼看去，这列火车简直破到极点，锈迹斑斑倒塌处很多，有的车厢压根没门，车轮跟老人家缺口的牙齿一样，一看就是报废得不能再报废的样子，说句实在的，连挡风都做不到。 　　“这能坐？！天啊如果又来怪物怎么挡得住！” 　　“嘎——”报丧鸟从车厢里窜出来和俞蘅来了个面对面，俞蘅侧身躲过，进入车厢后发现，铁轨的另一边有灯光，光是金色的，穿透黑暗而来带着一不属于鬼蜮的庄严肃重感。 　　他再次出去，左右看了看，抓着一块铁皮跃上车顶，站在车顶上。金光仍在扩散，好像在黑暗里头有一盏超级灯在向外扫射，他觉得这光有点眼熟，在当年古代僵尸世界里他常见过，一些得道高僧在施法时周身就会环绕这样金色的暖光，沐浴其中仿佛能洗去灵魂的积垢，天地的邪祟将被洗涤一空。 　　俞蘅的瞳孔紧缩，在金光背后，他看见了无数的列车并排，中间夹着一座座车站，灯光之下经历过无数时光和摧残的车站与火车并肩而立，人如蚂蚁在其中穿越，从一处破败之地走进另一无法遮风挡雨之处。 　　数不尽的报丧鸟从黑暗的天空俯冲而下，穿梭过断壁残垣，结群从他头顶滑翔而过，发出嘈杂的鸣叫声，一切都像电影里特效做出来的恢弘壮观场面，看得他心跳加速。 　　“怎么——哇！好多火车！我去！那是车站吗？！怎么会有这么多！” 　　“不知道，之前确实没有看见。”俞蘅仔细看过去，看见以一个车站和一列火车为一组，它和另一组之间隔着黑色的雾气，再细看，那也并不是雾气，而是一双双狰狞扭曲挠动的手。金光经过时，将那些手全部融化了。 　　这幅场景只持续了不到三十秒，随着金光消退，那些列车再次被黑暗淹没。 　　“原来不止我们这辆车，还有这么多活人。”顾明磊的目力看不到那么清晰，他隐约看见其中有人在走动，十分感慨：“希望大家都能活下去。”见什么都看不见了，便说：“车要开了，我们下去吧。” 　　“嗯。” 　　回到车厢里，赵雅喊他们：“快过来有人来抢了！” 　　跑过去一看，赵雅一个人守着三个位置，有些乘客正在她身边推推搡搡的，他们是最早上车的乘客之一，因此在餐厅车厢里抢了三个位置，大家都知道现在就餐厅这节车厢是最安全的，因此抢破了头。 　　“都让开，要想打架我们先下车打。”俞蘅举枪再次震虎，“也许不用下车，在这里就能一下子搞定。” 　　“OK，卖张大师一个面子。走！” 　　“等一下。”他上前去一拳砸过去，将男人抡倒在地，“滚吧，下次再对女士动手，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 　　“怎么样？” 　　赵雅捂着脸摇头：“没事，不过邹凝大师可能有事。”她低声说，“我刚刚听见那几个人在说，好像邹大师的车票被抢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 　　俞蘅站起来看向窗外，有零散的乘客正飞奔出楼梯口往站台来，里面没有邹凝。 　　“快开车了吧？！” 　　“应该是这样，我们刚刚检票出来的时候就剩下十分钟了。” 　　“等着我！” 　　他从破开的窗户跳出去，用最快的速度往车站里冲。车站里几乎没有人了，他一路都没有遇上活人，脚步声踩在空旷的通道上发出回响，俞蘅一口气跑到大厅，看到一个人坐在候车大厅的椅子上。 　　“怎么不走？” 　　邹凝迷茫地抬头，嘴巴张开却说不出声，俞蘅直接拽住她就往外跑，他看见检票口上头的显示屏，上面是00:27.9，只剩下二十七秒了！ 　　“你、我没有——” 　　“我有冥币我借你！先跑吧！” 　　邹凝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点感动又有点酸涩，然后眼神坚定起来，大力甩开俞蘅的手：“谢谢你，可是我、我、我跑不动了。”直到最后一刻，她还在搜找车票，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可那些人就这么走了。“我，跑不动了。” 　　俞蘅因为惯性再往前滑了一段路，他咬着牙跑回去，一把将人扛起来。 　　拐弯、上楼梯、拐弯！冲出去楼梯口—— 　　在冲出楼梯口抵达站台的那一刻，身后的车站从最深处开始灯光熄灭，黑暗一寸寸往外蔓延，覆盖住他跑过的地方，同一时刻车站内部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脚步声和惨叫声。 　　火车鸣笛起开始驶动，俞蘅深吸一口气追上去，顾明磊从窗口探身出来伸出手：“快点快点！” 　　“接住！” 　　他将邹凝塞进窗户，那一头赵雅和顾明磊手忙脚乱地将人拉进去。 　　“你快上来！” 　　俞蘅拉住车窗，脚踝却被什么东西拽住，他没有时间回头去看只狠狠一踹，身后有骨头破碎之声。火车开得更快了，风直往他脸上打，他腰部用力上半身撑进去，膝盖架上窗台刚要继续爬，脖子突然一紧，冰凉大力的东西死死地勒住他往下拖。 　　“天啊！天啊！” 　　顾明磊尖叫起来，一把箍住他的腰，然后下蹲后仰：“赵雅！” 　　赵雅举起灭火器啊啊叫着砸过来，俞蘅侧头，破碎坚硬又臭的东西落进他的领口，划伤他的脸。 　　“快！” 　　他被顾明磊硬拖了进来，倒插葱地进入车厢。 　　“快快堵住快堵住！” 　　“嚇！”赵雅大叫着又砸了好几下，气喘吁吁地抱着灭火器坐在地上，其他人七手八脚地拿木板往窗口一拍，嘎吱两截手指被夹断掉在地上，然后被乘客踩成渣。 　　“钉子钉子，锤子呢？” 　　“没锤子……美女灭火器借一下！” 　　餐厅车厢里的灯一闪一闪的，俞蘅还没缓过气就去喊邹凝：“走补票去！” 　　没有人敢轻视补票这件事，没有用冥币补票的乘客就没见一个还活着的。他们全部都失踪得无声无息，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最多只能留下几点冰冷的黑灰。邹凝从来不用担心这些，可此时形势比人强，她心里十分不好意思，为了活下也只好先跟着去列车长办公室，感谢的话语留待之后再说。 　　列车长办公室处人不少，一块两块五毛，凑起这一趟一张一千的车票钱。交易和美色，哭嚎和哀求，这些东西邹凝都是第一次见，她有些受不住，“我们帮……” 　　“帮不了，邹师姐，拿着这是你的票，走吧。” 　　俞蘅大步走回座位，他现在小腿肌肉还在抽筋，双臂也累得抬不起来，实在没有精神再和邹凝来谈心劝解。 　　“怎么样？” 　　“弄好了。”俞蘅盘腿坐下，椅子已经全部被拆掉去补门补窗户了，拆掉也好，坐地板能容纳更多的人。餐厅车厢已经被填满，剩下的乘客以这节车厢为中心向外分布，所有人都上车了，即使没有票，也无法补票。 　　压抑的或者发泄的哭声穿过人群，弥漫到整列火车。火车哐哐地往前行驶很是颠簸，阴冷的风不知道从哪处破烂口钻进来，带来一股鬼蜮特有的臭味，让人觉得身临地狱。 　　“我也没想到这一次灯会这么快熄灭，以前几站都是火车开走才灭灯的。”俞蘅给自己揉手臂，见邹凝走过来便招呼她坐下，“先别忙，你把回春符都用上，都不知道自己脸色很差吗。这辆车这么破，不急于一时。” 　　邹凝拘谨地做下来，眼神飘向某些方向，那些人或是转身或是撇头或是假装看不见，俞蘅将一管营养剂给她：“吃吧，吃了才有力气。” 　　“……谢谢。你救了我，还对我这么好，我一定会报答你的。”邹凝将营养剂喝完，又点了三张回春符，刚回复法力然后就风风火火开始布阵了。 　　只见她从腰间的小袋子里拿出墨斗线、镜子、一沓符纸、铃铛等物，手脚麻利动作熟练，掐诀念咒画符，很快便将火车上有人在的车厢全部布置妥当。 　　她将袋子解开往外倒，苦笑地说：“都用完了，朱砂也没了。这一趟如果不能出去，那就危险了。” 　　“你还缺什么？符纸我能提供给你。” 　　俞蘅记下名字，打开行李箱开始往外拿，直接拿了两捆给邹凝：“拿去用吧别客气，我法力低，也用不了这些。” 　　“谢、谢谢。”邹凝抱着两捆符咒，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中，现在的高级符纸，都这么不值钱了吗？随身带这么多的？她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俞蘅：“你、难道是二道贩子？”不不不，救命恩人是做什么的自己不应该多话，二道贩子怎么了？也是一种职业…… 　　俞蘅不知道她心中想法，问：“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办？”即使知道邹凝的实力，即使知道车上没有邹凝的护持他们无法周全，可为了上车，那些人竟然什么都顾不上了。愚蠢天真又恶心，这样的事情他想不到，邹凝也没有料到，可最后还是发生了。他看见邹凝时如何赤诚地对待他们，就越为邹凝鸣不平。 　　“算了，都是为了活命。我父亲说的，最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心，这句话我此时才明白。”邹凝笑起来，看向俞蘅的眼神却没有阴霾，“可是我也相信，最美丽的也是人心，谢谢你张道友。” 第413章 无尽列车17 　　邹凝的豁达和真诚, 更加显出那些人的丑陋，俞蘅对她的感观更好了，很少有人会不喜欢这样明亮的人, 他对着她, 生出自惭形愧的感觉。“你这么说我很惭愧, 我并不是毫无所求才去救你的。”他指着车厢里的符阵, “上一站我们就活得很艰难, 说实话遇见你我很高兴，你的强大让我看到了多一分的生存希望。” 　　邹凝又笑了，她平时脸部表情较少, 少有谈笑的时候，属于比较清冷的性格, 此时频频露出笑容，就显出几分这个年龄年轻女性的柔美来。“我明白你的意思，张道友，可事情不是这么算的。你的援助不掺假, 我是真心实意地谢你。” 　　有了这些符纸, 邹凝又布置加固了一遍，累得瘫软在地。 　　“你已经尽力了, 不要有压力, 谢谢你为我们做的努力。是死是活, 接下来就看命了。” 　　邹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我看你好像没有什么法器，连桃木剑都没有？” 　　“忘了带了，都在家呢。” 　　“不嫌弃的话, 这些给你用吧，这是我准备了给我弟弟的，他才十三岁就已经显现出很好的天分，求着我给他准备法器，我打算等他生辰的时候送他的，现在正好给你，才算物尽其用。” 　　她拿出的是一柄桃木剑，看材质虽然只是五十年的桃木，不过做工很细致，然后是一个铃铛，一个墨斗、还有一串铜钱，竟是五帝钱！五帝钱是古时最繁盛时期五个皇帝的铜钱，蕴含朝代昌盛的活力、民意和帝王的威严，有镇宅驱邪的效果，可以说是道家法器中最好用的铜钱。只看这五枚铜钱就能看出，邹凝对她弟弟用心之深了。 　　“我就厚颜收下了，等脱困之后必定物归原主。” 　　俞蘅别的不缺，就缺这些东西！因此没有推脱就收下了，邹凝露出笑容：“不用，既是送你哪儿有再拿回来的道理？我弟弟年纪还小，我再去搜罗就好了。” 　　“砰！砰砰！” 　　火车车顶突然传来巨响，“啊啊啊！！”乘客在大声尖叫：“救命！” 　　邹凝霍然站起，举着桃木剑沉声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直接破开我布下的法阵，我去看看！” 　　“放心，车没破开，你的法阵也没坏，声音是这个东西发出来的。”俞蘅让邹凝别太惊慌，他拍了拍包里的防护罩，“不过确实有大东西进来了，火车抖得很厉害，味道也很臭。” 　　他走到发出声音的车厢，乘客不停往外挤，能够看到这节车厢车顶有一个明显的大洞，这个洞　几乎将整个车顶都掀掉了，为了堵住这个洞，之前邹凝用墨斗线布阵堵住了这个破口。从墨线网往上看，一大堆骷髅被挡在半空中，正发出浓浓的黑烟。 　　“那是电击，它们进不来的。” 　　邹凝这才放下紧紧举着的桃木剑，不过俞蘅抬头看着那些不停扭动哭嚎的骷髅，心中的压力没有丝毫减轻：“这些东西还好说，不过就怕，它们知道这些先行军没有用，会让更厉害的家伙来。” 　　他这话说得又慢又轻，邹凝心中一紧，忽然一阵阴风卷来，绷紧的墨线嘚嘚弹响，黑色的雾气携卷着阴风呼啸而至，瞬间将防护罩上面堆着的尸傀全部扫走。 　　那一团——不，甚至不能用“团”这一量词来形容它，它大得就像一整块天压了下来！ 　　邹凝一口气拍出十几张驱邪符，连那团东西的一小层都磨不掉。“天啊。”她喃喃道。 　　“快走！” 　　“啊啊啊！” 　　人群彻底轰乱起来，俞蘅拉着邹凝返回餐厅车厢，可是人太乱了，到处都在挤压，到处躲在尖叫。他的耳膜被震得发疼，可是他还是听到了一种玄妙的声音，那是—— 　　他再次抬头，看见墨斗线一一绷断，也看见法阵在乍然一亮之后彻底暗淡，符纸破碎，烧焦后的黑灰雪一样洋洋洒洒地往下荡。 　　更强的风来了！很快他就只能听到风声了！ 　　“啊！” 　　几秒时间，黑色的天空压下来，火车四崩五裂，俞蘅只觉得心口闷窒，一股寒气从天灵盖直灌而下，冰冻住五脏六腑，然后整双腿。 　　整个人被阴煞气裹住，堪比被冰雪凝冻，手脚全部动不了。 　　耳边响起邹凝虚弱的念咒声，雷动九天起冰层炸裂，却也只是杯水车薪。他动了动手指头，在那一秒破冰时刻拿出保命武器。他的手上捏住一个沙漏，沙漏周身呈金色，雕满层层密密的符文，里面是金色的细沙。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2） 　　黑色的阴煞气被邹凝的雷动九天破开一瞬，很快又再度涌来，俞蘅手中的金沙漏在咒语停歇之后亮光浮起，插入黑气中不停翻滚。金色细沙仿佛是海绵，不停地吸收这块仿佛天倾的阴煞。 　　阴煞中万鬼齐哭阴风更盛，黑浪翻滚着挣扎着丝丝缕缕被金沙漏吸取。罡风掀得人仰马翻铁皮木板乱飞，“抓住我！”见俞蘅身体软倒，邹凝单脚往下一跺踏穿破烂的地板，然后一把勾住铁柱，伸手将俞蘅抱住稳定身形。 　　风势极大，沙漏吸取阴煞气的动作和阴煞的绝地反杀形成剧烈碰撞，竟起了旋涡，效力堪比龙卷风。 　　金沙漏似乎恼了，金光更甚，吸取速度更加快，邹凝的腿被铁皮割破血流如注，可她仍然用自己的双脚卡住铁柱稳住身体。她本来以为必死无疑，打出那道高级法术雷动九天后，她已经耗尽所有法力，成了待宰的羔羊，毕竟即使她博览群书，也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阴煞下陷，像天塌了一样！人哪里能撑得住陷落的天！ 　　没想到这位张道友身怀异宝，那种样式的法器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发动起来似乎很伤人，她低头就着闪烁的灯光看着俞蘅的脸，白发和皱纹，竟老了三十岁！ 　　她红着眼眶，腾不出手给他喂丹药，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喊：“张道友……张道友……” 　　混沌中，俞蘅闻声缥缈，过了许多才反应过来，哦张道友是自己啊，然后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你醒了！你没事吧？” 　　“没、事。” 　　他虚弱地看向沙漏所在处，它已经远在高空，只能从灼亮的金光中判断它的位置，法器认主，会一直跟着他所在的方向移动。 　　这是子兑换系统里的一件商品，发明者将其命名为逆阴阳。口气大得很，这件宝贝却足以配得上这个名字，沙漏一竖吸阴煞邪祟，一翻则炼化，再次流下的沙子便会释放明光阳气，该明光阳气还受持法器持有者的控制，能为护盾，可以说相当逆天。 　　他心念一动，金色沙漏翻转数下散出一道金光，金光穿透黑色云层落在他身上，形成一层温柔却坚定的护罩，护罩挡住罡风，将极寒煞气隔开，源源不断地在他身体注入暖气。邹凝和他靠得最近也得了好处，周身恍如置身阳光之中。 　　火车嘎嘣地被拆掉，俞蘅再次心念一转，金光从他身上继续蔓延开，直至裹住整列火车。 　　震动终于停止了，火车喘着将断未断的粗气，颠簸地继续往前行驶，每震一下就有铁皮木板哐哐往下掉。 　　“这也太神奇了，这叫什么法器？” 　　“逆阴阳。帮我一个忙，扶我起来让我坐着。” 　　刚坐下，顾明磊就抱着赵雅挤了过来，两人的面貌也很不好，跟挤过春运一样。 　　“张、张老哥？！你怎么变这样儿了？！” 　　“没事，那东西烧命，如果不能在将我烧死之前脱离险境，那……” 　　赵雅惊呼：“烧命？！” 　　邹凝却明白过来：“是用你的寿命催动的？怎么会有这样邪气的法器！” 　　“邪不邪气的，能暂时保命就行。”逆阴阳，使用者无需多高修为也不用损耗多少法力，老少咸宜亲民便利，甚至是刚入道门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也能用，只要你有足够的寿命，逆乾坤不需法力催动，它烧的是命。 　　逆转的阴阳越多，烧的寿命就越长，这一刻都要死了，还死守着今后的寿命做什么？因此多做背水一战之用，如果不是生死时刻，俞蘅也不会拿这个出来。 　　罡风被阻挡在外，幸存的乘客哀哀哭泣呼痛求救，面对求自己救命的乘客，邹凝茫茫地将眼神落在俞蘅白色的头发上，摇摇头：“我也救不了你们啊，连我的命，都是张道友舍命换来的。怎么这么难呢，只是想要离开鬼蜮而已，怎么这么难呢？” 　　“张哥，躺我大腿上吧，我壮实，大腿有肉躺起来可舒服了，我家猫儿就喜欢躺我腿上睡觉的。”俞蘅被顾明磊按着躺在其大腿上，他哭笑不得地接受了他的好意。火车摇晃得厉害，这么躺着确实好受很多，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脑子跟玩过山车似的，晃荡得上涌一股想要呕吐的欲望。 　　看着眼前的人脸上爬起的皱纹一条条增多，如同看着亲眼看着一个人毫无停歇地走过光阴迈进死亡，这种体验糟糕透顶，赵雅承受不住，哽咽着问邹凝：“大师，大师你有办法救他吗？他是个好人，不应该这么死掉。” 　　“我、我没有办法，张道友，让逆阴阳取我的寿命吧！你别用了！” 　　俞蘅摇头：“不用，我撑得住。”他已经吃过长生丹，以凡人计，能多添加百年寿命，他只是看着老迈，其实还老当益壮，并不到油尽灯枯的时候。他看着沙漏，伸手一招，沙漏掉进他怀里，如同怀揣一个小太阳。 　　阴煞狂潮被破坏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不成气候，邹凝布下的法阵就能挡住它们。 　　突然广播声起：“就餐时间已到，半个小时后开放取餐，请需要的乘客……” 　　不知不觉，上车后的第一餐到来，估摸着已经过去八个小时了。 　　在受攻击中一直不露面的列车长此时刚出来就被围着声讨要说法，他摊开手无奈地说：“我是真的无能为力，如果我出来的话，难保它们不会更发疯，对它们来说，我们也是食物。跟你们说句贴心的话，我们也很苦逼啊，守着这辆破成垃圾的车，看样子跑不了几趟了，唉。” 　　“他娘的别说这种鬼都不信的话！你摸摸自己的心、哦你不是人没有心，你就说你这些话你自己信吗你！”吴钰萱的脸破了相，灰头土脸的，她指着列车长大骂：“你要真是好心，那还发什么餐，那些补票的人不都是被你们吃了？！装什么好人啊！” 　　被这么说破，列车长却还是不慌不忙，舔了舔唇说：“这是规定，上了这车就得准守规则不是吗？你们人类不就最爱标榜自己是守规矩的人吗？我们哥几个守着这车接送你们，冒着多大的风险啊，没点报酬也说不过去不是？我们也是照着规矩来的，你们人类不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没冥币买票，还想白搭车啊？” 　　最后，列车长一句话暴击：“再说了，你们不也吃得很高兴吗？一面假惺惺地抱不平，一面又捂着眼睛吃得满嘴油光，有本事，你别吃啊。” 　　“你！！”吴钰萱气得大喘气，列车长勾起笑容看向其他人：“要就餐的赶紧缴费吧，用餐时间可是有限制的。” 　　这句话刚落，就有表情麻木的乘客站起来，一个两个，幽灵一般走向前台。没有人去关注，到底是谁失踪了，失踪了多少人，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不管吃的是什么，活下去。 　　火车摇摇摆摆地前行，吴钰萱觉得自己的心也在上上下下地荡悠，她恨恨地坐下，将头埋在膝盖里。 　　“我的行李箱呢？帮我打开……吃吧。”俞蘅从行李箱里拿出营养剂，“剩下不多了，我和顾明磊吃一管，赵雅你和邹道友吃一管吧。” 　　“好。” 第414章 无尽列车18 　　喝营养剂的功夫, 火车突然疯狂摇晃起来，俞蘅的眼睛有些模糊看不清，便问顾明磊：“怎么了？” 　　“龙、龙卷风！是白色的龙卷风！” 　　龙卷风？俞蘅心中不安, 防护罩能挡风, 可是现在火车还是这么晃荡, 必定出现了更严重的情况。他感觉到顾明磊一把抱住他, 然后天地一个颠倒, 火车翻了！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尸骨埋就的土地被剜出来，龙卷风肆意地撞击着, 土地带着上面的铁轨和火车一起在风中翻滚。防护罩能挡住外来的攻击，却抵不住立身的土地没了根基。 　　“啊！！” 　　乘客惊恐大叫, 虽然风和沙石进不来，可车身解体产生的碎片却在车厢里撞击着乘客，稍不留神就头破血流。风声呼啸，俞蘅不知道自己滚到哪个角落, 刚觉得脚下一空, 人就不可控制地往下掉，大脑充血使得他大脑空白了一瞬, 反应过来时自己和身边的顾明磊正在往下掉。 　　一把椅子从他身边砸落, 顾明磊哇哇大叫：“救——命——啊——” 　　俞蘅费劲夹着一张借风符驱动, 一股有力的风吹来撑在二人身下，两人扑在风里没有受伤，他赶紧爬起来稳定身形, 喊顾明磊：“坐稳！我要控制不住了！” 　　风毯失控地滑翔而下，擦着地面滑出去十几米，俞蘅翻了个好几个跟头，刚挣扎着要爬起来，爆裂巨响的同时大地一阵震颤，将他又震了回去。 　　掉下来的地方似乎都是骨头，他爬了两次才彻底站稳，眼睛里只能看见前方几点黄色的灯光，灯光不稳定一直在闪，又好像被什么压着，光线好似蒙了一层纱，无法照亮这片天地。 　　“顾明磊？你在哪里，没事吧？” 　　他看不见顾明磊的位置，也听不见其他声音，喊了几句之后，他听见骨头滚动的声音，可是顾明磊仍然没有回答他。 　　俞蘅站在原地没动，摸上挎包，防护罩还开着。他拿出两张借光符抹黑折好，念咒之后符纸腾地燃烧，火光越来越大接近灯泡。心随意动，两盏符灯悬浮空中，穿透浓重的阴煞气，将他周围十尺内照得清清楚楚。 　　地面果然是万骨叠就，看着有些年头了。“顾明磊你在哪里，应我一下。” 　　骨头翻动的声音继续传来，可就是没人应答。砸落火车那边有幸存者在呼救，俞蘅看了一眼后继续在附近搜救，他记得风毯落地之前顾明磊还和他在一起的，那家伙嚷着坐不稳还抱住了他的胳膊，不可能说落地后人就失踪了。 　　迅速地将风毯落地时可能将顾明磊甩走的地方都查了一遍，还是没有人。俞蘅以火车的位置为参照物找到自己落地的地方，用符灯照明开始挖。 　　将陈旧的骨头一把把一捆捆挖出来，在挖了有两尺之后俞蘅看到了熟悉的衣物，心中一喜继续挖，终于将人给拽出来。 　　“你没——” 　　翻过身来的是一张大咧嘴的骷髅，嘶叫着朝俞蘅的脖子咬来，他的手在虚空一抓握住一只灭火器狠狠拍过去，直将骷髅砸成碎片。没有头的骷髅张牙舞爪地继续抓来，尖利的指甲轻而易举地划破他的衣服，俞蘅反脚一踹滚一圈拉开距离，招来一道五雷咒落在尸傀身上将其烧成灰烬。 　　他看着眼熟的衣服消失在火焰里，咬着牙往火车方向去。还能动的幸存者已经爬了出来，有的正在帮忙救人，俞蘅喊了几声辨认出邹凝和赵雅的方向，忙上手去挖，赵雅很快就从废车里爬出来，倒是邹凝的情况很不好，她的双脚卡在铁皮里血肉模糊，左小腿几乎露出骨头。 　　“忍着点、忍一忍。” 　　“张哥你看那里，白、白纸伞——” 　　俞蘅回头看一眼，就见浓稠黑暗里出现一排白纸伞，然后刷地变成两排、一片、铺满整个区域。白纸伞出现得突兀，移动却很快，白惨惨一大片瞬移着前来，场面不得不说极为惊悚。原来顾明磊看到的白色龙卷风，就是这些白纸伞。 　　他转头招呼赵雅：“我数一二三，你搬那块铁柱，来！一！二！三！”他同时用力撑起缝隙，邹凝忍着疼痛将腿拔出来，血肉被铁皮切割发出令人牙酸的割裂声。 　　“坚持住，我帮你包扎。”情况越是危急俞蘅越是沉稳，他拿出原身携带的换洗衣服，挑了一件衬衫撕开为邹凝包扎伤口，条件太差了，连清洗都做不到，只能直接将药敷上去，药倒是以前他在别的任务世界利用职务之便弄的常备伤药，只是——看着伤口上的铁锈迹，他只能祈祷邹凝能暂时熬过去，破伤风不是说笑的。 　　“我没事。”邹凝咬着牙看向近在咫尺的白纸伞，纸伞无惧防护罩已经行至眼前，“这是什么？我竟从未见过听过。”俞蘅将药品收好，低声说：“我在一本叫做《陈安诡事实录》的书里看过类似的故事，相传亡者的灵魂在阳间徘徊不入轮回，不知道如何修得一把纸伞，凭着一把纸伞阴阳两界来去自如，伞即为魂身，修炼得更加精道的可做到魂伞合一，若是在阴历七月七那天，以障眼法混入阳间的伞被活人取用，便有了遮风挡雨的因果，活人必得以一魂一魄相酬，是一桩强买强卖的勾当。” 　　“那可有破解的方法？” 　　“很简单，别去握伞柄，纸伞不畏惧光和火，只怕黄泉水，也许三味灵火和九天玄雷可以一试。” 　　说话的空荡，纸伞已经飘至眼前，有的纸伞之下有极淡的白色虚影，有些微的人体轮廓，它们不由分说旋转而来，在他们的头顶滑过，在纸伞挡住头顶的那一刻，一股清凉之气扑面而来，混沌的世界也为之一变，每个人都能看到自己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俞蘅站在饭桌边，父母从厨房端着菜出来，他妈笑着招呼他：“来来来，我和你爸做了好菜，快坐下吃呀。” 　　母亲心疼地摸他的脸：“怎么瘦成这样？唉刚毕业是这样，找工作不着急，还有我和你爸在呢，你慢慢找，找到合心意的……” 　　看着父母的笑脸，他当做临时福利贪婪地看多几眼，直到父母将筷子塞到他手边：“拿筷子吃饭了，别傻站着。” 　　他握紧双手没有接，俞母疑惑地看他：“拿筷子啊。”俞父也拿了一双给他：“接筷子啊。” 　　“我不吃。”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变了脸色，虚假维持的面具微微荡漾起来，连五官都有些模糊，两人不屈不挠地继续左右夹攻，两双筷子戳在他眼前：“接啊！”“拿着啊！”“拿！”“……” 　　他转身径直往门外走，身后传来急促的追逐声，“儿子！小蘅！”“宝儿啊！” 　　推开大门，刺眼的光照进来，他毫不犹豫地踏出去，然后踏回现实里。身边的邹凝和赵雅并没有握伞，两人的手握成拳头，只是眼睛紧闭脸部扭曲，应该是在抵御幻觉的诱惑。他发现这片鬼蜮的邪祟极为喜欢用这样的幻觉招数，将攻克人心这一招练得登峰造极。 　　人心，本就是往前一步天堂，往后一步地狱的存在，它最脆弱，也最坚强，有时候最丑陋，有时候又是最美好的东西。 　　他正要去点醒其他乘客，没曾想刚走出一步，从他身边飞走去寻找下一个猎物的白纸伞突然停滞，急速旋转着以伞尖刺他心口。俞蘅灵活闪过，他身边的其他纸伞却同时围观过来，伞尖齐齐向他，一副要将他戳成筛子的架势。 　　灭火器根本砸不到这些纸伞，伞魂一体，本就不是俗世之物能碰到的东西，可是它们戳他时一戳一个血窟窿，伞尖吸血，不一会儿他就觉得气血亏损眼前发黑。 　　纸伞太多，费尽力气招来几道五雷咒，轰散一层又有一层。纸伞的海洋里诱惑之音从未停歇，他一会儿看见父母，一会儿看见火车到站，外面阳光洒满大地，一会儿又听见九九在对他说：恭喜宿主达成所有任务成就。 　　身心受到双重的折磨打击，让他疲于应对，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只好拿出被顾明磊血液浸染过的三味灵火符，咬破指尖掐诀，红色的符纸腾出炙热火焰，以赤阳体的极阳之血为引，瞬间炸出冲天炽热火海。 　　火舌吞噬一把把纸伞，一往无前所向披靡，无数的恶鬼哭嚎，魂体在伞下隐约挣扎，纸伞仓惶逃离，可是只要沾上一点火星，星星之火呈燎原之势，眨眼间就能将纸伞烧得干干净净。 　　如此霸道的三味灵火终于震慑住其他纸伞，它们速速退开，甚至有的来不及勾走入网猎物的魂魄，伞面一收咻地往远处窜逃。 　　被勾出来的魂魄茫然地扑倒在地，它看见自己的身体站在远处，便想要走回去 。可鬼蜮诡谲，有一股来自天空的力量吸着它上浮，它伸出手大叫着不甘着，却终究回不到自己的身体，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中彻底踪迹全消。那魂魄的身体站在原地，同样茫然地睁开眼睛，木木然地嘴角流下口水。 　　纸伞的全线溃逃并不意味着胜利到来，俞蘅呕出一口血，彻底陷入黑暗中。 　　数不清的失魂失魄之人或站或坐或躺，都是同样一副空茫的表情。火车废墟里拼命爬出来的乘客还未喘口气，车上不稳定闪动的灯光眨了几下，彻底暗了下来。粘稠的黑暗从四周涌进，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有人吗？有人吗？！”幸存者哭着大喊，喊叫的声音在旷野中回荡，回声染上怪异的哭泣声，阴风从贴着地面卷上来，从脚底板往上爬。 　　“啊！” 　　绿色的磷火悠悠荡过，照亮白骨上滑落的粘稠血迹，血迹在还没流干之前被看不见得手一把抹干，也许是舔干也说不定。 　　另一地的寂静之处再次传来一声爆响，大地震动，又一列火车从天而降插入白骨堆之中。哀嚎痛呼声中，有一种声音逐渐清晰，那是木鱼声。纸伞借魂煞成功再次掀翻一列火车，照葫芦画瓢地卷土重来，意图吞没这一整车的魂魄，没曾想木鱼声中夹着的佛音如此厉害，金色的佛光一圈圈荡漾开去，温和地震碎一把把纸伞。 　　厉鬼凄厉地大叫起来，在金光中化为碎片，然后被鬼蜮吞噬得干干净净。 　　金光势如破竹，打破了列车与列车之间的黑色壁垒，几个空间被金光打通，邹凝满身血倒在地上，她用力将脖子上的骨手掰开丢掉，虚弱地抬头面向金光来处，不自觉地掉下眼泪。 　　“救、救——”她的声音嘶哑几乎无法发声，狠狠咳嗽几声吐出血，她拿出一块木牌，用手指沾自己的血在木牌上画符，断断续续地念完咒语，“去！”木牌化作白光往金光来处射去。 　　做完这些之后，邹凝再也支撑不住趴伏在地。 第415章 无尽列车19 　　翻倒的列车里金光最盛, 木鱼声声声入耳，敲得人心澄净，一切引诱幻觉都失去作用, 端坐外围的一位青衣袍的和尚睁开眼睛, 伸手捏住一块木牌, 他仔细看了一眼, 对正中间的和尚说：“收到清睢山掌门之女邹凝的求救牌, 经确认无误，确实是盟恩令。” 　　中间的和尚伸手接过，点头：“没错。没有方位, 看来是被万人骨障切断了，该是在那边。”他指了指邹凝所在的方向, 竟是丝毫不差，“怀箴，你带几个人过去将人接过来。” 　　“明白了大师兄。” 　　邹凝醒来时看东西都是重影，只有耳边的念经声给她安全感, 她抬头看向周围, 发现自己被人背着，再一见这人有戒疤的光头便心中一喜：“这位师兄, 是你救了我？” 　　怀箴侧头看她一眼, 先念了一句佛号, 然后点头：“你醒来就好，邹掌门十分挂念你，给各门传信关照你, 你既醒来便给邹掌门送个信吧。” 　　邹凝大惊：“我父亲？可是这是鬼蜮，师兄们怎么也在？我父亲又是怎么传信？不怕师兄笑话，进入鬼蜮后我便给家里传过信，可惜并没有成功。”她看着视线范围内数量不少的和尚实在惊讶。 　　“鬼蜮覆盖尘世令人措手不及，我和师兄弟们正好去南河参加佛学法会，这才被困在火车上。至于邹掌门是如何联系上我们的，其中详情你和怀域大师兄细谈便是。” 　　邹凝从怀箴背上跳下来，却不急着去询问，她急问：“与我同车的乘客是否得救？我的好友也在里面！” 　　“与你同车的乘客只有三十四个人还活着，看都在那里，你去看看吧，看你的好友是否在其中。” 　　“谢谢师兄！” 　　邹凝飞奔过去，队伍中间的人最多，被和尚们护持在中间，她大声喊：“张路恒道友！赵雅！顾明磊！”赵雅在人群中抬头，欢喜地喊她：“邹大师！” 　　“你没事就好，他们呢？” 　　赵雅的笑容落下来：“张哥在这里，顾明磊不见了。”邹凝的视线就落在一个和尚背上，她抬手将人的头转过来，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大师们找到人的时候已经这样了，还好还有一口气，邹大师你说该怎么办呢？他这样子不会死吧？” 　　看着眼前人被厉鬼啃掉的一边脸和血肉模糊的手脚，邹凝抖着手拿出一个瓶子，嘴里安慰着：“不会的，这是回春丹，能解邪祟之毒，我还有回春符，我给他点几张……” 　　在见过朋友之后，邹凝去找怀域大师说话，得到和自己父亲联系的方式。 　　“你刚刚用来求救的盟恩令是邹掌门给你的吧？这是数百年前传道大会上发于各个门派的，可通有无，你当作是当年盟誓之约的信物也好。你拿的是木牌，各掌门手上有玉牌，邹掌门就是用玉制盟恩令和我取得联系的，我将给你父亲传讯，你也说一句报平安吧。” 　　看着怀域师兄庄严稳重的模样，邹凝记起父亲曾经说过，祈莲山佛宗的主持缠绵病榻多年，寺庙事宜早就托给大弟子怀域，那么由掌门保管的玉制盟恩令被怀域师兄保管也正常。也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得救，一切都是缘分。 　　“好，劳烦师兄了。” 　　讯息传送好，盟恩令的光芒淡下来，邹凝便说起好友的事情：“……他实在是个好人，不知道师兄有没有办法救他？” 　　“我佛慈悲，将他救回来之后为他和其他幸存者念了一遍楞严咒，将他体内的阴邪驱得七七八八，不过他之前似乎用了什么厉害法器，身体竟然亏损得十分厉害，有油尽灯枯之象，生死有命，邹师妹看开点。”言语中竟是觉得张路恒命不久矣的意思，邹凝心中悲恸，含泪点头。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车都翻了。” 　　怀域看着前路，一串念珠在前面引路，佛光融融，他念了一句佛号然后说：“上天有好生之德，火车的存在是让入鬼蜮的的人得以喘息的过渡之物，如渡江之舟也许能将我们送出去，因此鬼魅蠢蠢欲动一路拦截。现如今我们终于陷入荒野，也只能继续往前走。” 　　顺利地话脱离鬼蜮，不顺利的话，也不过葬身于此地而已。 　　“呜呜呜……” 　　哭声忽远忽近，空气再次震荡起来，悬浮空中做照明作用同时也做防护的念珠开始摇晃，佛光都不稳起来。 　　“又来了。” 　　邹凝见和尚们忙碌起来，便跑回赵雅身边，也看顾张路恒的情况，“别怕，有祈莲山的师兄们在不会出事的。” 　　念珠一串串接连被打落在地，被阻拦在外的罡风刮了进来，衣服和皮肤在罡风中破裂，血液被风卷走，无数幸存者受伤，空气中却闻不到一丝血腥味。 　　“都不要动，原地盘腿坐下！” 　　和尚们团团围坐，开始敲木鱼念经，金刚经的经文化作一个个字盘旋在幸存者身边，一个又一个织成金色的网，罡风撞在上面被反弹回去，发出类似铁器相交的铿锵声。 　　“啊！”隐匿身形的恶鬼撞上法网显露身形，身上泛烟，怨毒地看着和尚们然后尖啸遁走。可这一批走了，地下的那一批还在动作，骨头铺就的道路开始涌动，层层叠叠地往下塌陷，形成和流沙差不多的效果。 　　“救命！” 　　对付这些把戏，祈莲山的和尚们驾轻就熟地将降魔杵插在地上，很快就镇压住大地尸骨。俞蘅在颠簸中醒来，只觉得手脚无力浑身疼痛，喉咙又痛又痒，刚咳嗽两声就听见赵雅惊喜地喊：“张哥你醒了？！” 　　赵雅托住他：“别担心，虽然地面还有点震不过已经不会再下陷了，大师们正在挖掘被卷下去的人，对了邹大师也没事，她好像和这些和尚认识……” 　　她不停说着，俞蘅就静静地听慢慢消化，最后点头：“好。” 　　在束手无策无法动弹被看不见的饿鬼啃食时，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苦中作乐地想这是死得最惨的一次，被丧尸咬死都没这么痛过，痛得灵魂都在战栗。虽然他不是原身，灵魂也不可能真的被吞噬，但那种痛苦是实打实的。 　　对积年老鬼来说，魂魄才是最美味的，也是最实用的，能让它们增加力量，至于血肉只能说是点缀，没有的话也不难受。当然，如果能在大餐之后再吃，会是很不错的饭后甜点。 　　因此攀上的无数厉鬼第一时间就对他的灵魂下功夫，发现竟然是啃不掉的硬骨头之后才泄愤地啃食他的身体，就是这么一点空荡拖延，才让他等来和尚的救援。 　　身体没有完全死亡，任务就还能继续，预备着寄身身体死亡然后将宿主灵魂脱离出来的瑞汀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说：“宿主，那件逆阴阳的法器你最好不要再动用了，普通人服用长生丹并不是真的会长生不死，顶多寿命翻倍，你用一次就烧掉五十年寿命，对身体是很严重的损耗。” 　　“我明白的，放心吧。”用一次就去半条命，再用一次的话肯定会挂，人都死了用了也没意义。 　　他一心二用地和赵雅和九九说话，还分神去打量那些和尚，心中想起之前在车站时在列车车顶上看见的“海市蜃楼”，他还记得当时那破开屏障的金光以及金光背后的车站列车。果然，这个空间的确是被切割成几块的，无数的列车在其中行驶，带着同一个愿望奔赴前方，渴望脱离险境。 　　“咳咳，等我、好、一点，再去和大师道、道谢。” 　　被白骨堆陷下去的人，只挖出来一个还活着的，之后队伍继续往前走。一个和尚不可怕，一群和尚的杀伤力就不容小觑了。为了参加十年一次的南河佛学法会，祈莲山几乎全员出动，足足一百七十六个和尚。这么多和尚坐同一列火车，使得那列火车一直非常安生，什么补票、失踪人口上餐桌……都没有发生。 　　“大师们特别厉害呢！” 　　走路时，赵雅和旁边的其他乘客交谈，越听越羡慕。所谓列车长乘务员，其实也是欺软怕硬的。 　　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到尽头，路上他们也没有再遇见车站，物资完全无法补充。饿着肚子走路越走越慢，俞蘅低声对赵雅说话，她严肃地点头，很快将邹凝叫过来。邹凝又激动地将和尚怀域请来，俞蘅不惜暴露自己的物资储存——以乾坤袋为借口，拿出一批营养剂，换来怀域承诺会护他周全。 　　“我现在就是一个废人，只能依靠你们了。在之前我就曾想将东西放出来给乘客们用，不过当时感觉到恶意视线，我并不像邹道友一样有勇气，我不敢暴露自己引来麻烦。” 　　邹凝忙说：“别这么说，你为了救我们现在变成这幅样子，不要这么妄自菲薄。” 　　有了这批食物，和尚们也终于恢复力气，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作战能力超强的祈莲山和尚，就这么一路护持地将大部分幸存者护送到鬼蜮尽头。 　　这时候，俞蘅的伤也养得好了许多，至少能自己走路了，可见他们走了多长时间。越走其实越危险，它们并不愿意让猎物离开，反扑得更加厉害，防护罩蒋重重尸傀抵挡在外，和尚们时时刻刻念经念咒，嗓子都沙哑德咽口水都带血。 　　可这一切都是值得了，他们来到了尽头！ 　　鬼蜮的尽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它就是一个破败的车站。 　　“走！进去！” 　　这一回，车站的出站口是开着的，大门被轻而易举地推开，怀域第一个走出去，然后在众人期待的视线中再次走回来，他一直平静淡然的脸这时候也露出喜色，眼睛湿润似乎带泪：“是出口，都出来吧，别挤排好队一个个来。” 　　俞蘅踏过那扇门，眼前大亮，刺激得他一下子流下眼泪，扶着墙缓了一会儿看向四周，确实出来了！他看着太阳露出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苦逼逼的主角终于在历经接近二十章的苦难之后，出！来！了！ 　　为自己鼓掌~ 第416章 无尽列车20 　　从外面的建筑、阳光、空气和味道来判断, 这里确实是现实世界，他们真的从鬼蜮出来了，众人欢呼大叫哭泣！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这也是一个问题, 一个乘客细细观察, 走到路边的公交站台去看, 回头大声说：“这里是陈江路, 在樊城！我以前来过！”原来是樊城, 俞蘅想了想，和原身的家潭乡相隔不算远，四百公里的车程而已。他回头看向身后的虚空, 又一个乘客从虚空中跨出来，几个和尚正在做标记, 好再次过来时能找到。 　　看日头现在才是早上太阳初升不久的时候，众人散开去找探查情况，找超市商店买吃的，俞蘅也迅速进入一家店铺, 在收银台拿座机给原身的妻子葛晓慧打电话, 不在服务区。他脸色沉重地打家中座机号码，没人接听。他想了想, 打给了办公室座机, 还是没有人接听。 　　这几个号码是原身背下的几个号码, 没办法他只好从原身记忆中找线索，背下来更多的号码，依次打给亲戚朋友。 　　张路恒的朋友许路的声音传来：“谁啊？” 　　“我是路恒啊, 许路你知道我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我找不到小慧和女儿。” 　　“我去！竟然真的是你！张路恒你上哪儿去了？你都失踪多少天了，嫂子都报警了！” 　　听到这里俞蘅松了一口气，听起来葛晓慧似乎没出事。“我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里面都是鬼，还好遇到一群和尚，他们很厉害将我救了出来。” 　　许路大叫起来：“原来网上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有鬼在抓人！你知道吗？你失踪那天，潭乡终点站那班火车上的所有人都失踪了！空荡荡的火车到站，车站的工作人员都吓死了直接报警！嫂子吓坏了，我连夜就去车站找，可是什么都没有，那辆车上的监控在中途就全部坏掉了。还不止如此，网上不少网友都在说自己的亲戚朋友同事失踪在车上，什么高铁火车地铁公交车！甚至是高速上自驾，也全部消失了！！！” 　　他大喘一口气：“十四天，你们消失十四天了！天啊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千万千万不要搭车！” 　　俞蘅已经听懂了，果然出事的不止自己这列火车，鬼蜮不止一块。他应下不会开车，说自己在樊城陈江路，不过并不让对方来接：“不是说不要开车吗？你怎么接？” 　　“我骑单车啊！我带你！现在还没听说骑单车出事的呢。” 　　俞蘅十分感动好朋友这份骑行四百公里迎接他的热情和关怀，并坚定地拒绝了他：“我自己骑单车回去就行，如果你有空的话帮我回家看看，小慧没接我电话我有些担心。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一会儿我会找地方将手机重新充电，有事情你直接打我手机就好。” 　　超市开着门里面却没有人，乘客们正在拆食物狼吞虎咽地食用，俞蘅检查了一下电路，在收银台抽屉里翻出一条充电器，赶紧给手机和充电宝充电。弄好这些之后他打开电脑，熟门熟路地破译密码登录网络，很快就看到网络上的最新消息。 　　惊！阳城火车站发生神秘失踪案，整车1203名乘客不翼而飞！ 　　惊悚！安城地铁3号线地铁乘客全员失踪，监控竟一片雪花！ 　　恐怖分子大规模行动？全球范围出现大量神秘失踪案件！ 　　是鬼在作祟？！港城有名大师曾稻直播揭惊天失踪大案背后的的真相，房间号为XXX。 　　…… 　　全部都是失踪案的消息，标题极尽骇人，看得人心惊胆战。十四天，才十四天就在全球掀起恐慌浪潮，俞蘅将消息扫了一遍掌握之后，就开始准备物资。 　　这是一家中等超市，诡异的是一个人都没有，监控在正常运转，电路没有丝毫损坏，他先将监控关掉，然后避开其他乘客开始收集。这倒是不难，他主要搜集的物资是生活用品和各种工具设备。 　　整理好储物戒指之后，他就窝在收银台后面打开手机，稍微充电的手机已经可以开机了，一开机就弹出无数未接来电信息通知，各类社交软件全部都是未读信息，妻子的亲戚的朋友的，还有公司领导及同事的。 　　他只回了原身妻子葛晓慧的短信，希望她那边能有回复。之后，他打了报警电话，接警平台语音提示需要排队，他挂掉电话。 　　“喂老公你在哪里？我在樊城啊你能来接我吗？” 　　“喂喂喂？怎么会这样，没人接啊……” 　　“小心点别浪费了，这是超市，虽然没人在但是要付钱的，听妈妈的话不要再乱拆零食了……” 　　超市里人潮涌动，不停有人进出，街道上也总有引擎发动声。他查过地图，准备到药店去，前面两条街外还有一家妇幼医院，他打算去那里全面收拾一下身上的伤口。赵雅终于辗转和一个亲戚联系上，得知父母和弟弟在她失踪后，和其他失踪乘客的家属一起沿着铁轨去寻找她，已经失踪四天了，心如刀割。 　　她冲出超市，一下子扑在俞蘅身上大哭起来：“怎么办怎么办……” 　　俞蘅拍拍她的肩膀，将她推开，安慰道：“别太担心，国家会有所行动的，我们运气好能遇上这些大师们，你们的亲人也一定可以的。” 　　赵雅擦眼泪：“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去。张哥你也是潭乡的对吧？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也要回潭乡，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去做两件事。” 　　跟在俞蘅身边，赵雅有些明白了，原来是要先处理伤口。可是她又有些疑惑，她知道张路恒有邹大师有的那种乾坤袋，不过是戒指形状的，小小一个却能装很多东西，这时候他为什么要装这么多药品呢？她心中疑惑，也就直接问出来。她并不觉得张路恒是一个贪心趁机囤积的人。 　　“因为我不确定会不会再遇上这样的事故，没错，我们确实逃离了，可这不意味着我们就此安全。” 　　她在帘子后面穿衣服，旁边的托盘上是疑惑给她准备的外伤清洗药剂，听到张路恒的回答，她手头的动作顿住，心狂跳起来。“不，不会吧？” 　　“有备无患而已。” 　　赵雅穿好衣服出来时，俞蘅也将自己的外伤收拾好了，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半边是人，半边恶鬼。真真切切毁容了，他将伤口包扎好，成了半具木乃伊。 　　见赵雅出来，他招呼着：“我给你打一针。” 　　赵雅好奇地撸袖子：“你还会医？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什么都会一点，要养家嘛，我的女儿已经四岁了，我得为她攒嫁妆。好了。” 　　“……哦好，谢谢。”她有些愣怔地按着消毒棉花，好半晌才问，“你……女儿叫什么名字啊？回头我给她买礼物。” 　　“知芝，张知芝。礼物就不用了，家里她的玩偶娃娃啊，都要堆不住了。” 　　赵雅收拾好表情，笑着说：“那我带她去游乐场玩，我有朋友在游乐场工作，我有vip卡，能玩全部项目。” 　　“那听着好，我就先谢谢你了。你知道的小孩这个年纪活泼得很，她天天嚷着要去玩呢，我和她妈忙着上班，也没法总是带她去玩。”两人说着话，邹凝的电话打了进来，俞蘅跟她说了自己的位置，让她最好也过来一趟。“你被锈铁皮割伤过最好来打针破伤风，伤口也需要再深入消毒一遍。” 　　“成！我一会儿领着其他人一起过来。”电话那边邹凝也打趣，“张道友你还会医术啊，简直全能。” 　　很快邹凝果然领着十几个和尚过来了。“这几个师兄伤得比较重，暂时回不去祈莲山，还是得先处理。张道友你看看，你能不能处理？” 　　俞蘅点头：“能。” 　　忙碌的时候，俞蘅接到许路的电话，他带来一个坏消息。“你家里没人在！邻居说有两天没见到嫂子和我侄女了，我已经上派出所报警！你别急，千万别着急！路上慢慢儿的，我在这边会帮忙盯着，哥们儿千万冷静，她们不会出事的！” 　　原身是个宠妻宠女狂魔，打结婚后就成了二十四孝好丈夫，有了女儿后同修二十四孝好爸爸，许路这番担心的安抚很有道理，俞蘅深吸一口气应下来。“小路，哥在这里郑重地谢过你，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小心的，我家那边就拜托你了，有任何进展务必告诉我。” 　　电话挂断，手术室里邹凝和赵雅都担心地看他，邹凝安慰说：“别担心，嫂子肯定是担心你，到外头打探消息去了，一定很快回来。” 　　俞蘅收好手机，继续戴上手套：“我明白的，来吧继续。” 　　一切都处理好之后夜色也降临，这座空无一人的城市陷入一片空茫的寂静。按照怀域的说法：“鬼蜮的出口在城中，这里极有可能受鬼蜮影响，出现一些鬼蜮裂缝。”为了保命居民逃生，这才全城变空。“这里不能多待，等天亮我们就出发。” 　　其实，俞蘅和赵雅以及其他十几个乘客，回家的方向并不与和尚和邹凝相同，毕竟是在不同火车上进入的鬼蜮。他要回潭乡去，邹凝知晓他是要找亲人，因此自告奋勇送他，怀域也让四个和尚陪着一起去，和俞蘅约定好：“若是需要帮忙，可上祈莲山来。”邹凝也说：“到我家清睢山亦可。” 　　他知道邹凝和怀域的心思，两人也敞亮地露出来，单看自己怎么选择。第二天天刚刚亮，众人就出发了，他们在城中找到单车，人手一辆，俞蘅还带上了单车维修的工具。 　　骑行出城后回头看去，樊城笼罩在一片灰蒙中，邹凝手中的法器指针不停转动，她心情沉重地说：“阴煞超过标准数值二十倍了，这才一天不到的功夫，竟变化得如此之快，若按照这样的速度，很快樊城会变成鬼都。不行，我要告诉父亲。” 　　俞蘅在一边听邹凝打电话，邹掌门似乎说了些什么，让邹凝的脸色越发沉重。 　　“我父亲说，国内已经有数个城市的阴气数值超过标准安全线，国家正在组织撤离，道门应号召正在中京开会，至于樊城的阴气数值超标，特委会今早已经监控到，他让我们尽快离开。”她咬唇，“可是昨天和父亲通话，他并不知晓樊城走空的消息。如果按照怀域师兄的说法，这里的居民是因为鬼蜮出口在此而遇到危险撤离，那么为什么外界没有接到消息？”特委会还是今早才监控到阴气值超标，到底是哪方消息滞留？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离开。”俞蘅说。 　　他们越走越远，直到将樊城抛在身后再也看不见。黑色的阴煞气如同有触手，不停地蔓延穿织，昨天众人逃离鬼蜮的出口在虚空中显形，阴煞之气将它塑形成旋涡状，漩涡中阴气浓稠成水，流动时一只黑色的手伸出来，五指嶙峋尖长，那手狠狠一抓一握，以一种向外的姿势不停地挣扎。 　　下一瞬，另一手也探了出来，然后再多一只，直至将旋涡挤满，无数的枯手成簇成簇地扭动，如从地狱深处长出枯藤。 第417章 无尽列车21 　　离开樊城之后一开始还是很顺利的，到下一站进城时他们进城休息。城中人心惶惶, 居民出行都只敢步行, 顶多骑个单车, 暗巷胡同偏僻处更成了活人绝迹的地方。地铁线公交线全线停运, 失踪了那么多人毫无线索，恐慌是正常的。 　　俞蘅和邹凝他们在一家饭店吃饭，吃着明显咸淡不宜的饭菜, 众人盯着厅堂里的电视看新闻。 　　“……请大家不要传播恐慌情绪, 如常上班工作学习, 事态还在可控制范围内，国家相关部门正在尽力破案，早日将被恐怖分子挟持的国民救出来。” 　　“为了大家的安全, 请大家不要到偏僻的场所, 不要单独行动, 设置手机报警拨号快捷键。……建议随身携带应急急救包，专家建议收入的药品和食物如下……” 　　赵雅咽下一口饭，低声问邹凝：“大师, 国家方面现在还在隐瞒吗？说是恐怖分子的行动难道会有人信？” 　　邹凝苦笑：“就算实话实说，也不是每个人都会信的, 这种灵异的力量反而会引起更大的恐慌。况且说了也没有用, 如果国内的顶尖道门力量和佛门力量联合起来也无法对付, 普通的居民更加无能为力。” 　　“……那也是。如果不是我身在其中也无法相信，这些多人都是被鬼蜮吞走的。”她苦笑几声，“鬼蜮到底是什么？这么多厉鬼在外面害人, 书里说的阴曹地府不管的吗？” 　　“你也说了，那是书中所写。人类发展史上对各种灵异现象有过许许多多种解释，阴曹地府便是接受度最广的一种，事实上我们这个世界并没有阴曹地府这样的存在，人死如灯灭，魂魄被天地的规则力量牵引着入轮回。” 　　“这几千年来因为人口数量暴涨，天地力量似乎不堪承受引魂重担频频出错，那些错漏都是由我们道门和佛门来补缺。可人力有限，那些被遗漏的游魂和天地间的杂质和积年累月的阴晦阴煞一同变异，形成一个个失落之地，也就是俗称的鬼蜮。 　　鬼蜮吞噬活物和生命力，在早期只能在阴暗的地方偷偷吞噬活人的阳气，厉害点的诱惑活人的一魂一魄。刚开始没人注意到它们，直到它们越来越壮大，领域不停扩张。” 　　“我手上这枚木制牌子叫做盟恩令，是我十六岁生辰时我父亲送我的。据说五百年前天地出现过一次鬼蜮大肆入侵尘世的大事故，当时阴阳相错，死了很多人，为了联合起来解决那次灾难，净明宗道门牵头召同道开传道大会，在会议之后一起出世救世。那一次灾难平歇，各宗门回归山野，只带走当年会议上的盟恩令为信物，约定今后互相扶持周全。” 　　邹凝将令牌收起来：“这一次的鬼蜮侵尘世，看起来比五百年前还要厉害，不过我们也不是毫无进步的，优秀的弟子代代相继，这次也一定能化险为夷，还天地一片海清河晏。” 　　第一次听这样的秘闻，赵雅听得心潮澎湃，深吸一口气笑着点头：“邹大师说得对，我们一定能渡过难关的，我在这里先谢过你们了。” 　　俞蘅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世界关于鬼蜮的具体发展消息。不同世界的发展进程都不一样，比如说鬼蜮的形成，在不同世界会有不同的演变过程，他记住这个世界还没有地府这个机构的重要消息，也许这会是一个关键。 　　吃完饭他们就去找旅馆，找了许久才找到还营业的旅馆，俞蘅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再次出发，足足骑行了一天才终于到潭乡。其实平时就算是骑单车也不用这么长时间，主要是高速上堵了长龙一样的车，车主失踪之后这些车都堆在高速上，也许车主失踪时车还在开动，因此翻车叠成山，一时半会儿真的拖不完。再加上这些现场遗留的车总有些灵异成分，报道上还有照片呢，绵延数里的空车亮着车灯，偏偏一个人都没有，瞅着跟鬼车似的，拉车公司的员工更发憷了。 　　一遇到这些翻车障碍，他们就得扛着单车越过去，来来去去的就废了更多时间。 　　入夜时他们抵达收费站，收费站也空了，一个人都没有。即使国家粉饰太平维持表面宁静，可人类都是对危险嗅觉灵敏的动物，擅长的就是趋利避害，高速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除了一些心系亲人大着胆子来寻找的人，就没有几个胆子大的还敢往这里钻。 　　夜里其实邹凝也不建议赶路，因此他们在收费站过夜。 　　当晚俞蘅接到许路的电话，说是终于查到葛晓慧的最后去向，家里隔壁的街道监控拍到她带着孩子上车。 　　“车子的去向还在查，监控没拍到车牌号很难查，警方的人也跟我说了，现在警力有限分派不过来，要查出车的去向需要时间，哥们你别着急，既然她是自己坐车走的，那肯定没出事。” 　　人没进鬼蜮就好，这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俞蘅挂断电话后闭上眼睛继续修炼。从鬼蜮出来已经两天，他的道术精进许多，如果以后能有机会上邹凝所属道门所在的清睢山，想来在那法阵护持隔离社会喧嚣的山中，他修炼的速度会更快。 　　在各种外敷内用的药物作用下，他的伤势好得很快，这两天的功夫就已经发痒结痂，修炼之后他再次脱衣服上了一遍药，这才沉沉睡去。睡梦中总能听见祈莲山和尚敲木鱼的声音，木鱼声让他心境平和，一夜无噩梦侵扰。 　　第二天天亮，俞蘅就进入潭乡了，邹凝等人一直送他回家，记下地址后方才告辞，赵雅也朝他挥手：“我回家了，再联系。” 　　原身的家里笼着一股久未开窗的闷味，他先打开窗户通风然后洗了一个澡。站在镜子前看自己的身体，掉痂的位置留下粉红色的疤，状况看起来还好，就是右边耳边被啃掉留下的伤看着还是很骇人。俞蘅处理好耳朵处的脓血后再次包扎好，然后穿好衣服出去。 　　他检查过一遍卧室和女儿的卧室，看得出葛晓慧是有条不紊地收拾好行李、财物证件才出门的。只是不知道去了哪里竟然打不通电话。 　　俞蘅打开家中的电脑开始上网，他先入侵了潭乡的监控系统，按照许路提供的消息从隔壁街的监控开始查起，之后工作量极大地筛选了大量监控录像，找到那辆车，摄像角度不同让他终于截取到车牌号。不过车牌号是假的，他只好继续找监控寻找它的方向，在许路狂按门铃时，俞蘅终于锁定好那辆车的位置。 　　还在潭乡，就在潭乡的旧城区，那里鱼龙混杂，监控在那里就断了，旧城区里面没有装监控，他必须进去找。 　　许路恍然大悟：“你这么说我突然记起来了！这半个多月有不少神棍在那里装神弄鬼的骗人，说什么能帮忙算出失踪人的位置，之前我听嫂子说过，我还跟她说那都是骗人的，看来她还是去了！我们直接上派出所反映情况吧。” 　　派出所里人满为患，俞蘅登记好资料后挤出来，决定还是要自己去一趟，现在别的案子不多，失踪案最多，原身妻子女儿失踪的案子在海量离奇失踪案中实在不值得一提。警力确实有限，值班的警员一个个熬得眼睛通红声音沙哑。等腾出人手去旧城区查，那就太晚了。 　　他没让许路跟着他，独自一人前往旧城区。傀儡替身戴着口罩帮忙寻找，俞蘅蹲了两天才蹲到那辆车重新出现在旧城区，进入旧城区之后，那辆车东拐西拐，俞蘅跟得很紧，也许是司机也不甚警惕的缘故，竟就这么让他跟到了大本营。 　　最后一排的大院子看起来平平无奇，俞蘅避开门口的监控翻后墙进去，在里面看到了无数被关起来的人，也许是被喂了迷药，一个个东倒西歪毫无挣扎。其中，以老年人最多。 　　他没法从钉严实的木板缝隙中找到葛晓慧，只能先判断这个院子有多少人在看守。刚开进来的那辆车又带了一老一少进来，随行有三个壮汉。院子里走动的就有两个，里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人。 　　暂时撤退之后他打算入夜再来。潜伏在周围等待天黑时，他发现这个院子的布防并不严密，那辆车再次外出，夜里再载来一批人，院子里传出喝酒打牌侃大山的嘈杂声，它处于巷子里最后一排，前面的住户只有稀稀疏疏的几家，此时也早已熄灯休息。 　　不管怎么样，这辆挂着假牌的车频繁外出，破败的院子里有奇怪的青壮年频繁活动，这怎么看都不对劲的现象在旧城区并不奇怪，这里鱼龙混杂，租金便宜，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确实是做坏事的好地方。 　　夜更深了，院子里的动静终于停下，俞蘅再次从后墙翻进去，先将院子里打盹的三个男人打晕，之后潜入室内将其余八个正在睡觉的男女控制住。他将所有人捆在一起丢在院子里，最后才去开门。 　　三间房的门窗都被钉紧，他撬开之后进入查看，发现他们果然是被喂了药，神智迷糊不清。他一间间一个个地拿手电筒照脸找人，没有，葛晓慧和张知芝不在里面，是被转移走了吗？ 　　院子里，一个男人被冷水泼醒，紧接着只觉得脑袋一阵刺痛，有人将他的脖子掐起来，问他：“你们拐回来的一对母女去哪里了？” 　　男人咳嗽几声才能说话：“你是谁啊？啊！放手松开啊啊啊！” 　　俞蘅松开手：“快说，我没耐性的。” 　　“母女有好几个，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啊。” 　　“大的叫葛晓慧，小的才四岁。快想！” 　　“啊啊啊松手松手我这就想，这就想……我想起来了，那天刚进来，第二天就送走了。送哪儿去？我也不知道啊！松手松手大哥我是真不知道，你要问就问那边那个大平头，我就是在这里看门的，他才是对那边联系的，我们平时都听他的话！” 　　俞蘅转身去问旁边躺着的的剃大平头的男人，这个男人是个刺头，看眼神是个亡命之徒，很是能耐得住身体的痛苦，就算他最后催眠成功也颇费力气。审好之后俞蘅将这些人关进屋子里，掐断自己进屋的那段录像后又在院子里布置迷踪阵。 　　这法阵既是控制也是保护，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也无法离开，留下一具傀儡替身在外面守之后俞蘅立刻前往刚刚审出来的地点。 　　据那人说，他将上头看中的货都送到一个地方，看着眼前作为人口买卖中转站的废弃工厂，俞蘅很担心葛晓慧和女儿的安危。两人一个年轻貌美一个年幼可爱，在一众被骗老年人当中鹤立鸡群，一看就是好货色，希望她们两人还在这里面才好！要是已经被买家带走，那就真的是天南地北，找回来的难度很高了。 　　社会的动荡不安，让一些舔刀口生活的人反而焕发了第二春，精准地瞄准人心弱点发展联合产业，先骗再卖，产业链齐全，务必搜刮尽猎物的每一滴骨血。这种发国难财的行为让人不齿作呕，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血管中流淌的血肯定是黑色的。 第418章 无尽列车22 　　俞蘅贴了一张潜行符隐匿身形进去，这座外表看着破旧的工厂, 内里该有的都有, 他第一时间找监控室。此时是夜里四点, 监控室的两个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一一制住之后将人拖在桌子下。 　　通过监控室他得知工厂的大致结构，猫儿一样在黑暗中轻巧移动，找到自己的目标逐个击破。这些不法之徒携带有枪支, 人数众多, 如果不是他的道术精进能驱得动潜行符, 他尚且不敢独自进虎穴。 　　说实话，里面真正让俞蘅觉得有威胁的只有三个，这三个人警惕心非常高, 在他隐身靠近时就发觉到不对劲, 而眼前这第三个无非最为难对付。 　　“谁？” 　　枪管在乍亮起来的灯光中闪着冰冷的光, 床上的人飞跃而起蹲在床上，眯着眼睛看向四周。俞蘅欺身向前想夺下对方的抢，这人却好像预知到他的想法, 做了一个拆解动作。 　　“是谁？！”男人使劲眨眼适应灯光，从床上跳下来。 　　俞蘅能确定, 自己活动时引动空气气流是很少的, 这样也能感知得到, 说明这人很不一般。既然已经被发现，那就直接上。俞蘅再次欺身而上，速度快到极致, 在对方往床下跳的瞬间一脚踹过去，这一脚他使出最大的力道，男人却还是紧紧握住枪，在天花板上射出三四个洞。 　　枪声闷响，装了消音器。 　　避开枪眼之后他继续往前，两人打得有来有回。对方的身手也很不错，每一招都是死招，干净利落，一看就是从刀尖火海里走过的，只以杀敌为主，在枪支被他打落踢走之后，男人从腰后拔出一把三棱刺，舞得灵活诡谲。他倒不惧这些，只是难得遇上打得这么畅快的对手，这十几天在鬼蜮中压在他心上极度压抑的消极情绪终于得到缓解。 　　打，打，打！汗水将所有压抑全部流出来。 　　男人却是越打越心惊，他自认混道上有些年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有所了解，可是看不见的人是什么鬼？难道真的是鬼？他大声地喊人，可是平时一呼百应守卫森严的据点，此时竟然无人来支援他。 　　他难道真的见鬼了？ 　　这种怀疑种下之后他心里就发虚，越虚越犹疑。很快两人之间分出胜负，打一架之后俞蘅神清气爽，挨个车间地找人。他在一个车间里找到了葛晓慧和张知芝，两人都在昏睡，他见张知芝正在发烧，赶紧拿药给她灌下去。找到两人的时候，瑞汀提醒他主线任务完成，有新的支线任务问他要不要接。 　　“支线任务是：建立新轮回。成功的话奖励薪火点一万点，失败的话扣除薪火点三千。宿主，这次任务是根据你上次在魔法大陆差点成为天地主宰而发布的，主系统经过分析给你发布这个任务，是对你实力的肯定，我觉得你不妨接下来，如果成功的话肯定有很不错的成就奖励。” 　　“接下来吧。”这个支线任务让俞蘅确定自己之前的猜测方向是对的，这个没有地府轮回的任务世界，需要的就是建立新的生死轮回秩序，不然的话即使这一次将其封印住，鬼蜮随着时间滋生壮大，多年之后末世终究还会再次降临。 　　“好的，支线任务已登记，请宿主再接再厉。” 　　俞蘅摸摸小姑娘的额头，张知芝睁开眼睛迷蒙地看他：“爸、爸爸？” 　　“哎是爸爸，芝芝乖快点睡。” 　　“爸爸，我好想你啊。” 　　“爸爸也想你，睡吧。” 　　他花了一番功夫布置，才叫醒葛晓慧，让她抱着孩子，他骑着单车带两人回家。 　　车上葛晓慧很是激动：“你上哪儿去了，他们都说你出事了。” 　　“没事，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先别说话，你中了迷药现在肯定头重脚轻，靠着我睡吧，到家我叫你。” 　　葛晓慧心中有万种话要说，可她确实觉得难受，因此一手牢牢地抱住女儿一手紧紧地抱住丈夫，靠着丈夫宽阔的肩膀闭眼休息。她闻到了药味，有心问丈夫脸上的伤重不重？还有，怎么看着老了这么多？头发都白了？可眼皮子一旦合上，疲倦就一层又一层地往上涌，连开口都不成。 　　骑行在漆黑的土路上，俞蘅并不敢骑太快，一怕路颠簸将身后的母女掉下去，二怕那不知道如何触动的鬼蜮条件。送葛晓慧母子二人回家后他又到老城区的那个院子一趟，如法炮制一番后才离开。 　　“屋后刚刚好像有动静。” 　　寂静的夜里，一间老房子里的窗户被推开，有人开窗往外看。 　　“别看了，睡觉吧，才五点。” 　　“老头子，你说那些年轻大小伙子天天窝那院子里，干啥呢？我总觉得平时听见有人在叫，不会是在做坏事吧？要不咱们报警？” 　　“关你什么事呢，睡吧。报什么警你还没报够呢？大妮子的骨灰在底下早凉透了。别管了赶紧睡，等一下早点上市场，不然好的叶子都给别人捡走了。” 　　“唉，知道了。” 　　老旧的窗户被合上，屋外有车子驶动的声音，又过了不到一个小时，街头巷尾再次嘈杂起来。闹钟刚响正准备起床老夫妻也听见了，老太太刷牙刷一半就想去看，“警笛声！”老伴儿叹气：“能看到什么？哪一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肯定抓不到人，看了也是白看。快点刷牙，别给咽下去了。” 　　“不是老头子你看，真的抓到了你看！” 　　老太太激动地将老伴儿拽到屋后的小门处：“你看啊！抓走了！真的抓人了！好多人啊，院子里出来好多人，是真的被救出来了！警察救人了！” 　　老头子瞪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警车和前来寻找亲人的的居民前后脚到，院子里传出亲人重逢痛哭的声音，他们不停地呼喊着昏迷中的亲人。铐着手铐的犯罪嫌疑人带路一一指认，摄像头不间断地工作。 　　他一拍大腿：“我得去问问，我得去问问。”看丈夫吐掉泡沫出门，老太太走回房间，打开柜子从深处摸出来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沓的照片还有数本笔记本。她抖着手摸了摸，像佛祖许愿，希望这一次这些东西真的能用得上。 　　这个普通的清晨老城区警笛声不绝，之后全城震动。 　　另一边，俞蘅还未到家太阳就出来了，金黄色的耀光从天边射出，驱散深夜的黑暗。这时候他发现，在阳光下天边的云不对劲，黑色的云丝丝缕缕扩散，如游动的黑色金鱼，朝云泛黑为不祥，潭乡眼看也不安全了。天亮之后俞蘅给许路打电话报平安：“我也不知道啊，绑匪好像突然良心发现放人，还嚷着要去自首呢。” 　　许路：“……啊、啊？”他以为自己听错，又问：“你说啥？” 　　“你等等看新闻，新闻应该会播。芝芝醒了我得去哄她，回头见哥们。” 　　许路困惑地看着手机，挠挠脑袋从阳台走进客厅，他的妻子喊他：“老公快来看新闻，天啊犯罪团伙突然进派出所自首，这就跟电影演的一样！” 　　他快步走过去看，画面里果然是派出所门口的场景。在派出所等消息的亲人失踪的民众激动地跟车前往几个据点，里面都是失踪的人。 　　镜头前的头目义正辞严地说：“我突然认识到我的行为是错误的，所以我才劝其他同伴一起自首。……一些已经卖掉了，买家的名单我也有，除此之外我这里还有别的名单可以上交，其中还有几个是警方系统内的，在此我希望大家能够听见我说的话，关注我保护我的安全——”镜头被匆忙撤开，电视机前电脑前的观众都惊呆了。 　　媒体报道：惊天大案！诈骗和人口贩卖犯罪嫌疑人突然良心发现投案自首，爆神秘名单似牵连甚广，潭乡警方称会严肃追查，请广大群众放心并且欢迎群众监督。 　　看完新闻，许路只觉得好像在做梦。 　　“怎么样，刚刚张哥打来说什么了？嫂子真的是这么被解救出来的？太神奇了。” 　　妻子在追问他，许路捂着额头：“我也不晓得，我去张哥家坐坐看看芝芝，顺便再问具体情况吧。你要去吗？” 　　“去，当然去，我之前刚给芝芝买玩偶，这次正好拿给她玩压压惊。” 　　葛晓慧回家后打扫洗衣服晾晒，很快就将沉闷的家盘活起来，俞蘅要帮忙她也不愿意，“看你满身伤，行了抬脚——别乱动，你看着芝芝吧，你不见那半个月她天天哭着要找你，你抱着她哄哄，她睡得更好。”拖完地，葛晓慧风风火火又进了厨房。 　　俞蘅的手搭在张知芝肚子上，被小孩子死死地拽住。 　　“你说说吧，是怎么弄的这一身伤。”葛晓慧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行啊。”他就将经历说了一遍，只是将自己修道的因果转接到一个乘客身上，“他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先生，说是病重要回乡，在车上的时候他说我有天赋，就收我做徒弟。” 　　葛晓慧举着勺子探头，笑着问：“你就答应了？你不是一直不信这些的嘛。” 　　“可是那个时候不得不信，火车突然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不是我们的潭乡终点站，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对劲。那个时候我就想，原来真的有这么神秘的力量存在，就答应了。他将东西都传给我了，你看这个戒指，里面能藏东西，他给我了两个，一个给你，一会儿我教你怎么用。” 　　其他事情几乎照实说，只是将东西的来源都安在所谓师傅身上。 　　慢慢说着，粥也煮好了，葛晓慧将锅提到卧室里，支张小桌子放好，她盛了一碗给俞蘅，脸上已经没有刚刚谈笑时的轻松。她显得有些忧心忡忡：“那你这伤、还有这脸，能好吗？看着老了二十岁，难得芝芝还认得出你。” 　　“这是后遗症，会好的。”如果是原身，肯定会再加一句“我变老了你就不爱我了吗？”他说完这句就低头喝粥，夸了一句，“好喝，我好久没吃到正经食物了。” 　　“好喝就多喝点。会恢复就好，不然的话芝芝看见你铁定哭。” 　　“才不会，她之前见到我了，还叫我爸爸呢。” 　　正吃着呢，许路夫妻就到了，一进门许路就大叫：“你们看电视新闻了吗？！” 　　“看了，你是说坏人自首的新闻吗？”葛晓慧迎上去，“吃早餐了吗？我煮了粥一起吃点。” 　　“不是那个！”许路飞快打开电视，熟练地调台：“看！” 　　俞蘅将张知芝的手小心拿下来快步走向客厅，电视里正播放着临时中央新闻：“……病毒向外扩散，请居民远离以下城镇及附近区域…… 　　以下地点的居民需要第一时间撤离，在这里将播报国家指定的临时避难所，分别为粟桂乡、南河宝塔寺、羊城清睢山、中京祈莲山…… 　　请大家动作迅速，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神秘的危险正在大地蔓延，为了大家的安全，请大家即刻行动！” 　　视频中许多城镇的模糊画面闪过，卫星已经无法清晰捕捉当地的图像，全国地图占据整个液晶电视屏幕，黑色的地点密密麻麻的。俞蘅知道，那些都是鬼蜮联通现世的地方，在阴气过盛超标之后，鬼蜮终于彻底大举入侵。 第419章 无尽列车23 　　“我们开车时听广播说的, 看！我们潭乡也很黑啊！那到底是什么啊？病毒吗还是传染病？是生化危机要来了吗？”许路满脑子问号，俞蘅没时间和他解释，国家立刻发布紧急消息，只是看新闻内容，似乎没对鬼蜮有所解释, 新闻用语含糊其辞, 想来事态发展超过当局预料，不得已进行如此大规模的撤离。 　　“马上收拾东西，小慧你去抱孩子，我们立刻走。许路你们直接和我们一起走吧，一会儿顺路去你家收拾东西。” 　　“去哪里？” 　　“清睢山！” 　　俞蘅很快收拾出两个行李箱两个行李袋的衣物日用品，通通塞进储物戒指里，孩子喜欢的一米五的大抱熊也塞进去。 　　“回头跟你说，走吧, 回去开你们的车。” 　　为了凑钱请大师帮忙，走投无路的葛晓慧被哄骗着取积蓄卖车，差点连房子都卖了，之后又听所谓大师徒弟说的, 需要至亲的人现场做法才能找到人, 于是抱着孩子一起踏进狼窝，差点母女俩都给卖了。那个废工厂已经是最后一道门，俞蘅要是晚去两天，铁定被运走进入运输线了。这时家中确实没车开，只能用许路家的。 　　四个大人疾步外出, 许路边走边问：“可是不是说现在不宜开车吗？”虽然路上还是有人开，可是如果真要开到隔壁清睢山，距离太远了吧？路上要上高速，一想就很不安全。 　　“我有办法。” 　　新闻刚出来，大众还处于懵逼阶段，突然之间让搬家总让人反应不过来。骑单车前往许路家，很快他们夫妻二人也收拾好行李，俞蘅将浸过顾明磊血的平安符贴在车里，还在车身上画了防鬼咒，最后挂上一串怀域大师送的念珠。 　　“走吧！” 　　许路开车，街道上已经开始有不少车辆在行动，汽车少单车多，前些年潭乡禁摩托车，市中心抓得很严，平时只有旧城区才有少数的摩托车在活动，看着现在外面飞速行驶的摩托车，葛晓慧感叹：“好几年没看见这么多摩托车了。” 　　许路开车开得胆战心惊：“老哥，你这些符真的管用？以前没听你说你有道士血统啊。” 　　“刚学的，放心吧肯定有用。”俞蘅简单说了一番自己的经历，拿出平安符辟邪符给许路和他的妻子张敏，“戴上吧，保平安的。”张知芝好奇地翻着叠好的符纸，问：“爸爸爸爸，我也要学。” 　　“好啊，爸爸教你。” 　　张知芝很乖巧，自己抱着一沓符学着叠，不吵也不闹，那副小可爱的模样看得人的心都软了。 　　手机铃响，葛晓慧说：“老公接电话，大姑给你打的，你回来的事情我还没跟她说，赶紧跟她说几句让她放心。” 　　俞蘅接过手机，电话那头是原身的大姑，原身父母在他幼年时离异，父母分别再婚在外地定居，原身在大姑家被养到十八岁，之后靠助学贷款和自己勤工俭学上完大学，因此和大姑家的感情非常好。 　　和张路恒大姑的通话先以大姑的大哭开始，等张大姑平息情绪，俞蘅才建议：“虽然你那里暂时没问题，不过最好还是先找避难所，免得以后来不及。” 　　张大姑说：“正在收拾呢，我跟你姑父说别收了，又不能开车，怎么带呢？要我说将钱和卡证件带上，到了地方有钱要什么买不着？” 　　照俞蘅说，那还真是买不着。他劝：“大姑，你和姑父先去购置东西，吃的用的和常备药，在家里等着我，我这边再有一个小时就能到清睢山，等安顿好芝芝和她妈妈我就去和你汇合。我这开着车，车子你放心，上面挂着大师开过光的宝物，上高速不会出事的……”约定好等他回头去接应。 　　高速上的废车被推到一侧显得道路有些拥挤，不过好歹顺利安全地抵达清睢山。新闻上说的避难于清睢山，其实只是一个统称，并不是说让众人都上山去。若是这样，一座山上的既有建筑才能容纳几个人？所以外来避难的人是落脚在清睢山所在的城镇清溪镇。 　　入城口有清睢山上的道童在分发平安符辟邪符，进城来见建筑队十分忙碌，忙着搭建遮阳避雨棚，四处都有驻守的武警在维持秩序，一切井井有条。 　　他看见一块写着“张路恒道友”的牌子，便招呼许路开过去，一询问这小道童果然是邹凝派来接应的。“邹师叔很忙碌，让我带你们上山去。” 　　俞蘅开门让小道童上车，小道童鼻子动了动，眼光特别好，一下子就看见挂在车里的念珠。 　　“哇，这念珠好像是祈莲山的，上面附着的法力真厉害。咦，这张平安符看着很平常，没想到明阳之气这么充足，你们这车子的配置比我看见的上山贵客开的车还厉害呢。” 　　俞蘅笑了，按着他坐下：“人多车不稳，坐好吧。”又问他山上的情形。小道童知道的也不多，毕竟年纪不大，要紧的事情也轮不到他参与，只知道：“师兄们忙着画符和布阵，还忙着把山上所有房间收拾出来，好多人上山住呢，开着大车特别威风。” 　　到底是才八九岁的孩子，上山之后难得见这么多人，也难得有机会下山，这孩子特别活泼，见张知芝病恹恹的，还问：“妹妹生病了吗？我给你念一个平安咒，特别灵。” 　　被小道童伸手这么在额头上轻轻一点，张知芝觉得额头凉凉的，不由得惊奇，良好的教育让她露出笑容道谢：“谢谢哥哥，凉凉的好舒服呀。”小道童就露出缺门牙的笑容，“不用谢。”看得一众大人忍俊不禁。 　　很快车子就上山了，邹凝果然忙碌一直没露面，不过她已经将住处准备好，还说让这个小道童先跟着他们，有问题就找小道童说，千万不要客气。这份心意让俞蘅很是感动，记在心中。 　　安顿好家人朋友之后，俞蘅驱车前往张大姑所在的城镇，顺利接上人。张大姑只有一个独女，嫁到潭乡隔壁镇上，夫妻俩随着女儿一起住，帮忙看孩子，表姐陈庭生了一儿一女，小女儿和张知芝同岁。 　　“你说你有法子，就是贴符？这不是封建迷信吗？”张大姑有些惴惴。俞蘅说：“清睢山的大师都说有用，你看我这不是安全地来回了吗？走吧，大姑你和姑父带孩子坐我车上吧。” 　　帮陈庭夫妻的车做好防护之后，他载着张大姑夫妻和两个外甥，陈庭夫妻载着夫家的两个长辈和一车物资，两车挤上越发拥堵的车流往清睢山开去。 　　在车上时，俞蘅时刻分神听着广播，短短三个小时，国内事态越发严峻，广播的语速不停变快，催促着人们撤离。随着新闻实时报道人口迁移的动态，更多的人加入撤离大军，往离家最近的避难所去。 　　驶上高速时，车流拥堵，不少人离家时收拾的东西太多，可车子不是每个人都还敢继续开的，因此就有骑单车的、开摩托车的、也有电三轮，高速上还能看到拖拉机？多样的交通工具加上众多繁杂的行李堆积，行路速度的差异，使得高速上乱成一锅粥，交警沙哑着嗓子不停指挥秩序、疏通车流。 　　在堵车的间隙俞蘅接到了邹凝的号码，询问：“你到哪儿了？高速上？好！张道友你听我说，我记得你随身携带有不少符纸，里头有千斤符吗？” 　　俞蘅应有，邹凝又急问：“那你会千斤定神咒吗？” 　　听到这里俞蘅已经明白：“我会。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是万鬼哭魂？” 　　“没错！目前鬼蜮入侵太多，虽然大多还不成致命威胁，道门和佛门也在全力封禁，可是鬼蜮毕竟是鬼蜮，我们清睢教有一个极其擅长推演的长老，就在五分钟前他从闭关的禁室传出一个消息，今天申时会有万鬼哭魂，无法确定具体什么时辰。国家很快会有所行动，不过滞留在外的人太多了，根本不可能顾得过来，”邹凝语速很快，“所以你必须在外面自保，你放心，你的妻子孩子还有朋友我会照看好的，你一定要小心。” 　　“好明白了，谢谢了邹道友。” 　　挂断电话后，他立刻通知陈庭将车靠边，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四十几分，申时则为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时间太紧了。此时车前车后左右都是人，车根本出不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在车里，用千斤定神咒压住自己的魂魄，别让万鬼哭魂将自己的魂魄哭走。 　　所谓万鬼哭魂，实则是万鬼掠过阳间时引发的勾魂效应，在一些旧记载中，这类现象多出现在古时战争中发生过大屠杀的战场或者空城，如果在范围之内听到鬼哭声或者被鬼影所迷，就会被勾走魂魄、迷了心智跟随万鬼去阴间。这个世界没有阴间这个概念，却有衍生的鬼蜮，鬼蜮和有秩序的阴曹地府截然不同，真的被勾去就只有被吞噬的结局。 　　现在鬼蜮在各地出现，各自联动，阳世间蓬发的生命力和新鲜的魂魄让厉鬼垂涎不已，它们如果拼着被烈日灼伤的痛苦也要出来搜刮一层，得失相抵，还是赚的！人类却必定元气大伤。 　　“怎么了为什么要停下来？” 　　俞蘅就将邹凝的消息说了一遍：“我知道你们可能不怎么相信，不过大姑，你要信我，我不会害你们。” 　　张大姑只好点头：“好，大姑肯定信你的。” 　　车子靠边停下之后，距离邹凝的电话已经过去十分钟。此时车内的电台广播内容开始变化，它让在室外的群众就近找建筑躲避，“即将有黑云潮到来，对身体有极大的危害……可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张姑父糊涂了：“这不是新闻里常说的，那个什么价值观吗？小恒啊，你说会有鬼来勾魂，念这个有用吗？” 　　俞蘅正忙着施咒，闻言肯定地点头：“可以的。时代在进步，人们的信仰也与时俱进地更新换代，广播里的新时代价值观，是这一代国家建设推广的思想倡导，沾着国运和民心的力量，效果很好的。姑父你会背是不？不会没关系，让表姐给你查一查，你给看看，一会儿教给我外甥，让他们读。” 　　他说完之后，就继续给张大姑施法，只见他刺破张大姑的手指接了两滴血，再用手指沾着在千斤符上画图，最后掐诀念咒往张大姑额头一拂。 　　“魂身相依，重逾千斤，百鬼莫牵，万鬼莫动。” 　　符纸化作金色的光没入张大姑的额头，在那一刻她觉得身体一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将她的身体在往下拉。可她试着抬手抬脚，却并不沉重。 　　“真神奇啊。” 　　“这就是大姑你的魂魄被身体定住了，外力强硬也无法拽走你的魂魄。好了，下一个是姑父。” 第420章 无尽列车24 　　千斤定神咒能将人的魂魄加固稳定在肉身里, 不让魂魄被轻易拖走，算是最好的固魂法术了。如果是之前在鬼蜮里，俞蘅还真的无法使用，鬼蜮的特殊环境使得使用法术耗费法力很大。 　　出来之后，空气中有国运昌隆带来的绵延生机, 被基因药和洗髓丹缓慢改造的身体剔除掉三十多年的尘垢, 在这样的环境中如鱼得水，呼吸吐纳之间法力不停地增加，他估算着自己一次性能使用四次千斤定神咒。 　　因为时间紧急，他最开始是为陈庭的一双小儿女定神，两个孩子之后，就是张大姑和张姑父。 　　张姑父的也弄好之后，他对俞蘅十分信服，侄子再怎么说, 自己没有亲身体验过总存着几分怀疑，不过在金光没入身体的那一刻，他确实体会到老妻说的那种浑身一重的感觉。没想到老妻的侄子真的有这本事呢！ 　　他趁俞蘅在盘腿休息点回春符恢复法力时，下车去隔壁车找女儿百度：“就那个啥富强和谐的那个, 拿笔给我抄下来……”侄子能干, 就要认真听对方的意见，既然侄子说好，那肯定是好的。他要记下来赶紧教给自己小外孙子外孙女，好保佑他们平平安安的才好。 　　“爸，你也信啦？”陈庭不可置信地问。刚刚孩子抱过来时, 都兴奋地说舅舅好棒好厉害是英雄是魔女（？），她以为表弟只是哄孩子的，没想到自己老爸也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了？ 　　“小恒是有大本事的，快点查了抄给我。” 　　俞蘅正恢复着体力呢，拥堵的高速上忽然一阵喧哗，陈庭的小女儿陆萌喊她爸：“爸爸你看，那里有黑色的棉花糖！哇好多小熊熊。” 　　“哎哟，那是啥，看着黑漆漆的吓人。小恒啊你来看看——” 　　他被张姑父喊醒，便下车跳上车顶，看见绵长的车队人群尽头，一大朵黑色如棉絮的乌云正腾腾升起，形态各异，在小孩子眼里的确很有趣味。他却心头一紧，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攥住他的心，让他一瞬间呼吸急促脸色发白。 　　深吸一口气，俞蘅上陈庭的车，打算抓紧时间为陆家的老爷子老太太施法。年迈年幼及体弱的人，最容易被万鬼哭魂哭走，所以是最要紧需要施法的人群。 　　“小恒，那是什么？” 　　“鬼蜮虚门开了，快点没时间了。”陆老太却缩回俞蘅握住她准备扎针取血的手，催促道：“给我儿子先，给我儿子先！” 　　“妈！路恒啊你别听我妈说的，先给我妈弄！” 　　眼看着陆老爷子也要来凑一脚，俞蘅干脆利落地都给弄晕过去，很快便取了血开始施法。 　　外头的人们受惊匪浅，同一时间，各地大大小小的鬼蜮都在向外涌动黑气，驻守封印的鬼蜮的道士和尚对此束手无策。只因为鬼蜮并没有真正打开，它开的是虚门，出来的也是虚鬼。可以说，这些黑色的雾气其实是不存在的，在空中开始化形张牙舞爪的鬼影，只是肉眼的错觉，其实也只是万鬼同哭时的哭声所化。 　　如果此时用破障法点睛，就能发现眼前其实什么都没有出现，可它们造成的恐怖破坏力却是实实在在的。 　　哭声轰鸣而过，刺破耳膜的同时也激得法阵不停晃荡，法阵构筑起来的结界如果冻一样抖动。木鱼声坚定地敲动着，诵经声沉稳不绝，这些都化作巩固法阵的无尽力量，为法阵中的人撑起一片牢固的天。 　　哭声如风暴袭来，日光隐没天地变色，哭声所过之处瞬间转为深夜。 　　“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 　　一个年轻女人疑惑地转头：“是谁在哭？”她看着漆黑的前方，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生出对黑暗未知的恐惧，她有一种很强烈的欲望——上去看看，就看一眼。于是她踏出了第一步，第二步，越走越轻松，她飞起来了！她惊异地大叫起来，蓦然回头看见了另一个自己站在原地，正面露疑惑的看着自己，那表情似乎已经凝固，眼睛都不动一下的。 　　“啊！！” 　　她好像意识到什么，伸出手向前伸，可她还是越飞越高越飞越远。黑暗中有东西在咬她，很快她就忘了自己要抓住的是什么东西了，再然后，她连痛觉也忘了。 　　黑暗呼啸而来，所到之处天昏地暗，灯开着却无光，牲畜伏地、活人禁锢。哭嚎更近，柜子里床底下衣帽间等地，细看却有莹润的金光在断断续续流动，像茧一样裹着其中的活人。 　　“……和谐自由……敬业？然后呢然后呢？！妈！然后呢！”柜子里的男孩崩溃地将手机亮度继续调亮，可是已然是最高亮度的手机屏幕仍然十分昏暗。他将手机凑在眼前死命地瞪眼看。 　　“呜呜呜好痛啊好痛啊——” 　　“啊！” 　　他吓得将手机丢出去，抱住头将自己缩成一团。他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在摸自己的手，在向自己的脖子吹气，男孩吓得崩溃大哭，失声尖叫。 　　“放开我放开我！” 　　柜门被打开，有人拽着他的脚将他拉出去，男孩拼了命地踹却好像踹在冰水里，冷彻心扉却无没有着力点。 　　“救命啊！妈救我爸救我！”明明就在同一个房间，甚至他妈就躲他旁边的柜子里，可自从黑下来之后他的父母再也没有回应过他。他们不要自己了吗？ 　　“救我救我！” 　　更让他害怕的是，他竟然在回头的时候看得见了他自己，不那不是他！他不会做出那么扭曲的动作，他不会露出那样恐怖的表情！男孩绝望地大叫，黑暗中拽着他的东西力大无穷让他无法挣脱。 　　“妈！爸！” 　　大吵大闹的过程中，他被拽离开柜子往窗户飘去，他的脚穿过了玻璃，这在平时会很酷的画面却让男孩更加惊惧，哭喊求救时，他听见有人喊他。 　　“大铭啊！” 　　他抬眼看去，一个穿裙子的女人从柜子里探头，他看到了两个妈妈的头，一个表情凝固不动，一个焦急地看他。本能让他认出这个会说话的才是他妈，因此他更加挣扎起来：“妈救我！” 　　“念啊！快念广播说的十二个词啊！” 　　“我忘了！我忘了嘛！” 　　男孩的母亲立刻重复一遍，她甚至主动往窗户飞去，一把拽住儿子的手将人往后推：“快念啊！” 　　男孩哭着念，一遍又一遍，拉扯他的力道开始变轻，他来不及高兴，就见他妈只剩下头部还在屋里，她还在大喊：“快念啊不要停不要——” 　　人不见了。他的母亲带着最后的叮嘱消失了，男孩哭着回到柜子里，抱着头不停地念着富强等十二个词。 　　车子里，俞蘅将那串怀域和尚送的念珠压在心口，不停地在胸口划着定神符。他终于赶在黑暗覆盖在陈庭夫妻和陆家夫妻身上下千斤定神咒，只是没时间也没精力为自己来一套了，只能拿着这串念珠护住心脉，再高价从子兑换系统里买一件护心铃，这铃铛有镇魂招魂的作用，如果他的魂魄真的被勾走，也能在第一时间招回来。 　　外面哭声震天穿透耳膜，好像成为另一个世界，他看不到同车的张大姑等人，更加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对人类来说，一切来自人类的声响都是不存在的，在这样的哭声中待久了，仿佛也会遗忘自己也是个人类，从灵魂深处涌出跟着一起哭的欲望。 　　哭什么呢？哭万古徘徊，哭死后无祭，哭——食不果腹吗？ 　　俞蘅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口中念的静心咒声音更大了。他闭着眼睛保守元一，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感受，脑海里也是一句句静心咒的字在飘动。 　　不知道过去多久，身上黏腻冰凉的手退去，高分贝不知疲倦的凄厉哭声远去，甚至手脚开始感觉到温暖。俞蘅睁开眼睛，看到橘红色的夕阳挂在树梢，夕阳的余晖斜斜地落进车里。 　　结束了。 　　他拿手机看时间，数值还是黑暗袭来时的那一刻，电量却只剩下百分之十一。一一喊醒车里的人，再下车到隔壁看陈庭他们的情况，确定大家都安全无虞之后俞蘅才放心。 　　高速上开始有动静，失去亲人朋友的人大声呼喊失声痛哭，看得人心头酸涩。面对张大姑他们的感谢，俞蘅叹气：“这些客气话就别说了，姑上车吧，我准备开车了。” 　　晚上九点时，俞蘅才进入清溪镇。他离开清溪镇才半天，整个城镇就完全不一样了，几乎到处都是遮阳棚，暂时没得住的避难者将就着落脚，穿着道袍的道童道士在人群中穿梭，为身体出现不适的人诊治。 　　街道上贴着数不清的黄色符纸，让人觉得肃穆庄严又神秘，两个孩子看得目不转睛，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童言稚语让车上的大人心情转缓。 　　用通行牌上山之后俞蘅发现，即使是夜里，上山的道路仍然非常热闹，他甚至从打开的车窗看到某张在新闻上常见的脸。停车后才走到停车场门口，他就听到葛晓慧在喊他，原来葛晓慧和许路夫妻一直在等着他。 　　“可吓死我了！邹大师说你能对付让我别担心，可是怎么能不担心？下午多吓人，天一下子就黑了，芝芝吓得直哭，总觉得听见好多人在哭，没办法只好让山上的道士帮忙看看，给喝了符水才安稳睡下……” 　　“我没事，家里辛苦你了。我这会儿实在累得动不了，大姑家的安置你费点心。” 　　“成，你赶紧睡吧。”看着俞蘅眼睛都睁不开的虚弱模样，葛晓慧赶紧点头，“芝芝在里面睡呢，你陪着一起睡吧。” 　　进了屋靠近床，俞蘅到头就睡，这一睡就失去意识，醒来时张知芝趴在床上看着他，掰着手指头数数：“爸爸睡了一、二、三——”最后比了个三的手势，“三天呢！”看着特别萌。 　　他一手将孩子抱起来压在怀里：“爸爸在睡觉芝芝乖不乖啊？” 　　“我乖，听妈妈的话，喝黑黑的水，也吃饭饭。” 　　葛晓慧在一边叠衣服，闻言笑出声：“她也是对着你才这么乖，喝个符水哄了又哄，哭得满脸都是眼泪，也是这时候才来装乖诓你疼她，也不知道这孩子哪里学来的本事。” 　　俞蘅摸了摸孩子的头坐起来：“爸爸刷牙去，你先自己玩。” 　　“刷牙都在外面，我带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安全区get 第421章 无尽列车25 　　走出房间, 过道上十分嘈杂，来来去去都是人，搬东西的吆喝的也有孩子在哭闹，俨然一个超级菜市场。 　　“你睡了三天，这三天里进来住的人越来越多, 就变成这样了。来这个盆你拿着。” 　　俞蘅伸手接过一个盆, 里面有洗漱用具，然后就见葛晓慧抱着木桶排队，院子里打水的人挺多的，不过大多数人掌握不住要领，生涩得很，试了几次都打不上来。 　　“哎我来帮你们！”葛晓慧又轻又快地提上来一桶桶水，接住一大筐的道谢之后前面排队的人都走了，也就轮到了她。 　　葛晓慧高高兴兴地提着一桶水过来倒进脸盆里, 解释说： 　　“你也知道的我娘家的旧房子就有一个口井，我也算挑井水长大的，你看看那些人，都没这个经验。这山上的大师也是生活艰苦, 连水龙头都没装呢。” 　　“是有点麻烦, 回头我拿几个大桶出来，然后挑满水放屋里备用。” 　　“那也行，我赶紧把行李收拾好空出点地方。” 　　他边刷牙边看着周围的环境，此时也是早晨七点左右，阳光还比较揉, 打水洗漱的洗衣服的都有。洗完脸他就觉得精神多了，葛晓慧领他去饭堂吃饭，张知芝抱着他的脖子黏得很，爸爸爸爸地叫个不停，还问：“爸爸怎么睡好久，是梦里很好玩吗？” 　　食堂也是人声鼎沸，一屉一屉的馒头热气呼呼地被扛上来，一下子就被瓜分干净，除了蒸馒头还有蒸白菜包子蒸地瓜蒸花卷，稀的有白粥玉米粥地瓜粥蔬菜粥和豆浆，全部免费。 　　听葛晓慧说，昨天还看见长长的一大队卡车上山了，护送的都是武警，大家都猜是粮食。 　　吃完早饭回去，正好遇上许路他们起床，见到他醒来都挺高兴的。等到早上十点，俞蘅才给邹凝打电话，第一回没人接，隔了十分钟再打有人接了，却不是邹凝。 　　“我姐受伤了正在休息，我是她的弟弟邹凌，请问你有什么急事吗？” 　　俞蘅坐直了：“受伤？怎么受伤的，严重吗？”他昏睡的这三天里，邹凝出了什么意外吗？ 　　“是阴煞反冲，伤了脏腑。” 　　阴煞入体伤身，侵入脏腑更加严重，如果驱得不干净，人就会从五脏六腑开始腐烂，先成为活死尸，饱受锥心剔骨之苦再慢慢死去。这样死去的人一般会成为厉鬼，有极强的报复欲望，可同时在厉鬼中它又会是最弱的，因为煞气在侵蚀肉身的时候，也在啃噬着魂魄。 　　“阴煞驱得怎么样了？” 　　“几个师叔正在全力施救，这位张道友，我父亲在喊我了，恕我就不能多和你说话了。” 　　“好的，谢谢。” 　　他估摸着怀域大师那边也有要事缠身，就没有打电话过去打扰。说到底，他现在能力有限，就算知道一些前线消息又能怎么样。他拿出一储物戒指的驱邪符，让院子里管理的道士拿到前面去用，算是捐赠。 　　之后他就自行在家修炼，他意外发现张知芝的资质很不错，便也教了她一些口诀让她去学，她当这是一种新游戏，扒着葛晓慧：“妈妈这个字怎么读？”非常有向学精神，葛晓慧也高兴女儿能安稳坐在屋里，山上现在人口众多人员杂乱，如果女儿总想着出去玩，她就该不放心了。因此耐心地拿字典教她识字，权当做学前启蒙了。 　　亲朋都知道俞蘅在修炼，平时没事也没打扰他。许路和妻子这阵子最爱做的，就是到处去闲逛，曰是在认清环境，体验道门特色。张大姑夫妻俩和亲家公婆则也在致力于教孩子念十二个词，当做傍身。 　　那天经历的事情，可以说他们活了大半辈子是第一次见，他们老了不怕死，可孩子还小啊，得教他们自保才行。侄子说，俩孩子没什么资质，要学道也可以，他先带两天试试。结果不用两天，孩子就哭着喊着不学了，哎呀根本坐不住，打坐坐得歪歪斜斜的。没办法，那只好学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等十二个词了，什么时候学到倒背如流才算完。 　　很快就过去半个月，事态并没有得到缓解。这场灾难打乱了国家的布局和计划，迫使全国在那一天突然进入紧急状态，应对不及时之下，那天万鬼哭魂持续了两个小时二十分钟左右，全国死亡失踪人口达三成，魂魄丢失之后，身体就成了驱壳，无主的驱壳也是不错的甜点。 　　各地登记的道门佛门，忙得团团转，可是仍然远远比不上需求。不管是懂行的人才亦或是消耗极大的符纸，通通供不应求。 　　邹凝就是在万鬼哭魂结束之后下山出清溪镇，在隔壁市搜救幸存者时被一个人煞偷袭伤到的。人煞，是万鬼哭魂遗留的产物，如果它们没看得上这具空壳，这具没了灵魂的肉身就会在原地受阴煞侵染，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人煞，没有思想只有攻击的本能。像丧尸，也像僵尸。 　　醒来之后和亲人相聚一会儿，她又打算去帮忙了：“虽然我不能出外勤，可是画符还是可以的。” 　　“姐你别动，符纸的事情你别急，那位张道友捐了二十万张辟邪符，你不画也不着急的。” 　　“二、二十万？”邹凝大吃一惊。“那怎么好呢，他也是自己买的，怎么能这么捐呢。” 　　于是半个月之后，俞蘅等来了病情初愈的邹凝上门拜访，两人一见面邹凝就说起捐赠的事情：“我已经让我父亲和有关部门商谈，到时候会给你一笔奖金。”说是奖金，其实也是符纸折价的款项，俞蘅摇头：“不需要这些，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我只有这些符纸能帮得上忙的，你要真给我奖金，不是看不起我嘛。” 　　说到这个份儿上，邹凝只好应下，两人谈起别的。 　　“情况不是很好。说起来道门今年凋零不少，有资质的又愿意学道的不多，就说我们清睢邹家，以前也是道门大族，我父亲那一辈的，我三叔四叔都没有走这一条路，几个姑姑也嫁到外地去了。我这一辈的，就我和两个堂哥和我弟弟修道。国家倒是每年都有军中的进修指标，一般学成也不会留下。等我再修养两天，就打算下山去帮忙了。” 　　“鬼蜮的封印进展怎么样？” 　　“唉，也不顺利，国内面积太大了，现在各地鬼蜮又都在扩张，空气中的阴煞数值也已经超过安全指标，出外勤不容易。” 　　邹凝离开时，俞蘅又拿了一储物戒指的符纸给她。“谢就别说了，我们这一家子也是承你们的庇护才能这么安全地生活。” 　　“行。回头我让小黎把戒指给你还回来。” 　　之后有三个月，俞蘅都没有再见到邹凝，那天在清溪镇接他们的小道童小黎倒是常过来，给俞蘅带一些小信息。修炼到疲倦之时，俞蘅就给自己一个小假，或是教教张知芝，或是下山走一趟，看看镇上的情况。 　　天色越发暗了，冬天已经过去，新春的枝芽却很颓靡，看起来也不甚葱绿青翠，距离他离开鬼蜮已经过去快四个月，有时候正午时分也不觉得阳光猛烈，照在身上也感觉不到暖意。 　　抬头看去时，太阳被乌云压在后面，只能艰难地露出些微的亮光。 　　在日光稍盛的时候，俞蘅会小心地卜卦一遍，每次得到的结果都不是很好。又过了两个月，小道童小黎红着眼睛带来一个坏消息。 　　“邹师姐没了。” 　　俞蘅端糖果盘的手一顿，果盘倾斜，盘中的糖果洒了一桌。 　　“你说什么？” 　　“邹师姐没了哇呜呜……”小黎大哭着趴在桌上不停抽搐，“岁恩堂那里搬、搬回来好多人，好、好多人呜呜呜……”他的年纪小，比他大的人都关照他心疼他，因此他和山上的师兄姐师叔关系都很好，乍一看那么多尸首根本受不了，再听岁恩堂中哭声震天，这才忍不住跑出来。出来之后却发现到处都是悲戚的氛围，只好跑到外面来。到了外面却也无处可去，其他人都莫名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和父母闹矛盾哭鼻子的小屁孩。不知道怎么样，就跑到这里来了。 　　俞蘅示意葛晓慧带着张知芝到隔壁许路家去玩，关上门后他坐在小黎的对面，静静地等着对方冷静下来。 　　他也不由得地想到邹凝，那是一个很少笑内敛又善心的年轻女人，第一次见面时，他隔着人群看到她疲惫的脸色，眼底藏着焦灼，却仍坚定地往下走，毅然肩负起那么多陌生人的生死重任。 　　见过太多生死，他已经看淡很多，可那样鲜活美丽的灵魂还是让人赞叹和敬佩。那天，他跟站起来继续去找车票的邹凝说，量力而行。 　　——我知道，可是我还行。 　　邹凝当时这么说。可今天她没了，死亡的那一刻，她是否也是坦然毫无遗憾的呢？ 　　小黎后来还是走了，带着哭成红灯笼的双眼。第二天，清睢山上的葬礼就办了起来，人已死，又是死于大煞，尸体不可久放。山上许多避难者都自发去参加，围在外面默哀，俞蘅也去了，和避难者一起排队进场，他鞠躬敬礼，在场内不绝的往生咒声中，照片里的邹凝微微浅笑。 　　外人都不知道这十一个清睢弟子是怎么死的，山上的避难者感念清睢山的庇护，随大流来送一送。死亡背后的惨烈和血腥真相，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清睢山上的道士沉默许多，连小黎都不再来了。葛晓慧有些不安，问俞蘅：“是不是外面情况很不好？” 　　“别担心，你和芝芝会很安全的。” 　　葛晓慧咬唇，俞蘅回头，见她神态有异常，以为她还是在担忧，便安慰她：“有我活着就会保护你和芝芝的，别怕。”闻言葛晓慧勉强一笑，应了声好后低头看孩子，不再说话。 　　俞蘅站在母女身后，突然开口：“晓慧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 　　葛晓慧抓抓头发转头：“说什么呢？哎到时间吃晚饭了，我们去吃饭吧。” 　　张知芝拍手：“吃饭饭！吃饭饭！” 　　见状俞蘅只好点头，蹲下抱起孩子去食堂。 　　那天欲说未说的言语，俞蘅再也找不到机会再提起，葛晓慧不自在了两天，之后就和从前无异。 　　邹凝的葬礼过后一个月，邹凌来到院子来到俞蘅。俞蘅是第二次见邹凝的弟弟，第一次是在葬礼上，才十四岁的小少年腰杆挺直面色沉静，十分礼貌地自我介绍：“我叫邹凌，是邹凝的弟弟。” 第422章 无尽列车26 　　“我姐姐临走前给我留了话, 说她的这支剑留给你，之前给你的那支桃木剑终究差一等, 本来是给我贺生辰的, 不适合后期道术精进时使用。” 　　邹凌说着打开盒子, 一把缀满铜钱刻满符文的桃木剑静静躺在里面, 看起来十分不凡。俞蘅见过它, 这确实是邹凝所用的。他抬眼看向邹凌：“这是邹道友留下的，理应给你用, 这是把好剑，也是一个念想。” 　　“这是姐姐留下的话，张道友，姐姐引你为知己，留下给家人的话之后，最后一口气留下的话就是给你的，她的遗愿我身为弟弟, 一定会帮她实现。我也相信我姐，她的选择不会错的, 你一定将这把剑用出最好的效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就将之前那把给我吧, 以我的修为用它正好。” 　　难得邹凌年纪轻轻说话这么通透直白, 俞蘅不再拒绝，取下挂在墙上的桃木剑给邹凌。邹凌摸着剑露出进屋后的第一个笑容，终于显出两分孩子气。 　　“你现在年岁还小，就算勤勉修炼也要注意身体, 这是一种补身丹，你找个时间给你们家的医师看看，如果对你的身体无碍就吃吧。也别跟我客气，你姐惦记着我，我也惦记着你姐。这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就拿着吧。”俞蘅拿出一颗健体丹和一颗洗髓丹推给邹凌，也不让他推辞。 　　邹凌不久就离开了。国内的特殊力量仍在抗争，虽然俞蘅无处得到消息，可是从一片灰暗的天机和清睢山上道士们的精神状态来看，情况并没有好转。在邹凌拜访之后又过了一个月，俞蘅和其他避难者一样，都无法从手机和电视网络上得到外界的消息了。 　　那些不管是乐观还是消极的情绪，瞬间都没有发泄寄托的途径。俞蘅不似其他避难者对阴煞的了解很浅，在网络中断的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阴煞对电子设备的侵蚀已经逼近众多国家重点建设设备了。或者说，国家已经无力维持大范围的网络通讯了。 　　没得上网和通讯，对生活确实不便。被困在拥挤避难场所的避难者们，实在无法适应这样的生活，也因为被砍去接触外界和在社交群体中抱团取暖打发时间的途径，情绪都有些难以控制，久而久之就给秩序管理带来一些新增的麻烦。 　　封闭无知的生活，总是让人类这种社交性动物无所适从。道士们对外面情况总是语焉不详，“还好”“还在控制中”“正在尽力”，一听就是官方的推词。 　　葛晓慧也不敢再带孩子出去散步了，山上的人越来越多，到处一看都是人的海洋。清睢山以前就是旅游景点，可大长假时的游客都没有现在这么多。 　　正正经经投入身心修炼了一年，清睢山本就是灵山，风水上佳，在阴煞盈天的时候空气仍然清透，俞蘅的修为一日千里，勉强算来和邹凝生前的实力差不多，只稍稍胜了一筹。 　　邹凝是清睢山这任掌门的长女，听小黎说她五岁就能画平安符，天资卓越，又是这一代的大师姐，才二十四岁就是众弟子眼中的下一任掌门最佳人选，未来能抵达的高度不可限量。也因此，在邹凝陷入鬼蜮时，邹掌门出于对女儿的爱护和对清睢教未来掌舵人的重视，这才会动用数百年从未用过的玉制盟恩令，向各方势力寻求援助。这样能力和品行皆出众的人不幸陨落，同门之人和亲友免不得伤怀许久。 　　确定自己已经能下山帮忙之后，俞蘅第一次主动联系邹凌。邹凌再次当天下午就过来了，半年没见，邹凌更高了些，他在电话里已经听俞蘅大概说一遍，来了院子之后细细地询问，还让俞蘅施了几个常见的符咒，现场画了几张符，最后肯定点头：“张大哥有这份心很好，也不用去远，清溪镇隔壁的阳介市幸存者众多，虽然有法阵护持，可是他们的身体仍然受阴煞侵扰，日常很是需要为他们驱邪解煞，张大哥能力出众，愿意去那里吗？” 　　邹凌正正经经地走程序，俞蘅也就严肃地点头：“我愿意去。” 　　双方约定，三天后阳介市这批人会回清睢山轮休，到时候俞蘅直接到车站站台等待，上车即可，其他手续邹凌会帮他办妥，薪酬福利都跟着制度走。 　　约定好之后邹凌就离开了，晚间俞蘅在收拾行李，葛晓慧总有些心不在焉，张知芝一团孩子气，还以为她爸是跟以前一样去上班，高兴地围着他转：“爸爸爸爸！下班给我买蛋糕吗？爸爸买蛋糕吗？” 　　“买，回来就给你买。” 　　等孩子睡着，熄灯后黑暗的卧室里葛晓慧轻轻开口：“你真的不一样，和他不一样。” 　　俞蘅静静地躺在她身边闭着眼睛，又听葛晓慧说：“你一直没想瞒着我，明明许路都认不出来，可是你独独在我面前没有伪装。我相信你是好人，可是为什么，他在哪里？是死在你说的鬼蜮里了吗？” 　　时隔一年再来说这些，可见葛晓慧也是忍了很久。俞蘅可以用最精湛的演技骗过葛晓慧，可是他不愿意。这不是父母亲情，孝顺供养扶持就足够，原身对妻儿的态度最明显不过了，那就是爱和宠。葛晓慧和张路恒感情深厚，结婚五年还如热恋，为了失踪的丈夫，葛晓慧能够放弃所有就为了那丁点线索，这样的感情让人感慨。 　　他占据这个身体，就会对母女俩的安全和生活负责。俞蘅可以宠张知芝，却做不到真的和葛晓慧做夫妻。也许是不愿意相信不肯承认，葛晓慧一直缄默不语，直到今晚才第一次提起此事。 　　“他死了吗？为了我和芝芝，托你来照顾我们吗？”黑暗中葛晓慧声音哽咽。 　　“没错。”俞蘅轻声说，“他的愿望就是回家和亲人重聚，照顾好亲人，所以我来了。” 　　葛晓慧哀哭出声，将头埋进被子里。 　　过了三天，阳介市的轮休道士抵达清睢山，新一批值班道士上车。车上的道士七成是清睢山的，三成是其他避至清睢山的规模较小的道观的道士，在传承和实力上都比不上清睢道士。也因为有外地道士的存在，俞蘅的加入也不算显眼，只一个年轻的道士主动和俞蘅打招呼，道士自称庄毅，听他说，他受邹凌嘱咐，要为自己介绍一些阳介市的情况。 　　“那就麻烦道友了。” 　　车子驶出清溪镇，视野明显更暗了，车灯暗淡得找不清路，十来只照明符折的纸鹤在车前引路，周身散着金黄色的光。 　　这是俞蘅这一年来第一次出清溪镇，法阵之外的无人之地果然情况很不好，阴煞浓得成型到处流动，寸草不生土壤沙化，河水变死水，大地一片死气沉沉，一点活物都没有。 　　“清溪镇到阳介这条路清理过很多次了，之前有不少尸傀的。看，路边那些铃铛叫做，明心铃，铃铛将这条路围起来，铃铛声不仅能令人耳清目明不受蛊惑，也能保证我们这趟车一直在阳间路上行走，不至于某一刻被拖进鬼蜮去。” 　　叮铃铃—— 　　铃声从不停歇，听起来还挺好听的，一路顺利地来到阳介市，车子穿过金色屏障进入避难区，车子身后缀着的阴煞撞在屏障上，根本进不来。 　　阳介的幸存者其实比清溪镇更多。当时前往清睢山避难的人很多，无法及时赶到滞留阳介，在万鬼哭魂来临之前，国家紧急安置这些人在阳介，“动用了议会大楼大门门口一只石狮子，军用飞机愣是运过来的，由我们掌门亲自点睛，令它镇守阳介，那次施法之后我们掌门足足闭关一个月才缓过来。你看——” 　　随着庄毅的解说，他们的车子进入阳介市中心，最后来到一处大厦。大厦大概三十层，最顶层有一团耀而不闪的金光，目力所及之外，看得并不清晰。不过庄毅这么一指俞蘅就明白了，原来那团光就是阳介市护城法阵的阵眼，那只议会大楼大门门口的石狮子。 　　本国立国三千年，政局演变的同时，政治会议的地点却一直未变，现在的议会开会场所，追溯到封建社会时期，就是旧朝宫廷皇帝接见朝臣的宫殿。接受三千年国运的熏陶和稍稍沾着历史正向发展的大功德，这一只石狮子确实是最适合用来设阵保护群众的了。 　　俞蘅下车后对着石狮子的方向行了一个礼，这才跟着庄毅进入大厦。 　　大厦被改造成道士们工作的地点和阳介管理者的办公场所，普通人是不能进来的。道士们的办公室在大厦最上面三层楼，顶楼目前只有清睢掌门邹乘光能进入，俞蘅的休息室在倒数第三层。 　　稍作休息之后，庄毅就来喊他了：“吃午饭了。” 　　在食堂里，俞蘅看到了大概二十多个道士，庄毅解释说：“有些还没回来。别看数量少，其实已经很多了，其他避难区的道士还更少呢，更别说像我们一样还有得轮班的。各位道友都很疲惫，日常也极少有休闲活动，你多来几次，习惯了就好。” 　　吃完饭之后，俞蘅就跟着有经验的庄毅去工作了。这城里的人都是普通群众，特别是老幼病弱，对阴煞邪祟的抵抗力最差，不说经过重重科学的、道学的手段过滤的水喝多了不舒服，就说呼吸着空气都足以让他们生病。这些病医院无法根治，情况轻点的喝点符水拔除阴气就行，严重的就需要道士亲自去看。 　　俞蘅干了一天，适应良好。如此过了一个星期，还见到了来视察的邹掌门，邹乘光还跟他们一起用餐，好好地勉励一番，不止口头上给足了众人面子，还许下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十月的国庆节，正是封印鬼蜮的最好时机，特委会已经决定，到时候封印计划顺利完成之后，也会举办一次表功大会。到时候会有一些珍贵的法器，比如说风禾剑，沉金铃，天谆万鬼幡等，也有稀有的丹药，如洗髓丹，增十年寿命的小长生丹，也有珍稀失传的符纸，你们都听说过的驱邪宝符三味灵火符高级符……” 　　邹乘光掌门越说，在座的人就越激动！原因无他，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啊！ 　　社会的发展秩序的完善，已经不适合让这些特殊力量继续在群众面前出现，科技人文发展掀起一次又一次的摒除对封建糟粕运动。信仰淡化，这五百年来道法凋零，就算是国家仍有特殊委员会统筹领导各佛道教派，可实际上，佛道还是没落了。越珍贵的东西，就越是掌握在有老传承的教派中，轻易拿不到。 　　“都是些压箱底的宝贝，一些是特委会提供的，一些是我和其他掌门人联合捐出来的，等国庆之后，单看宝物花落谁家。” 　　饭后邹掌门就离开了，俞蘅回到自己的房间不久，有人敲响他的房门。 第423章 无尽列车27 　　“是你？” 　　敲门的是邹凌, 他也跟着邹掌门一起过来阳介了，在餐厅时俞蘅有看见他。进屋后邹凌说：“适应得怎么办？” 　　“还挺好。邹掌门不是回去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邹凌接过俞蘅递给他的小凳子，随意坐下，闻言回：“我爸不是回清睢山，他要去祈莲山，我的实力还不够出远门, 干脆就不让我爸费心照应我了，就没去。” 　　俞蘅倒水给他, 邹凌道谢接过, 两人闲聊一阵，看得出邹凌真的只是过来做客的。俞蘅便问：“如果不是机密的话, 能跟我说说国庆封印计划的事情吗？刚刚在饭桌上，邹掌门并没有详说，难道封印计划只在高层开展, 不需要我们帮忙吗？” 　　“倒不是机密，听我爸说，等他依次和其他掌门人商议确定之后, 会在全国招募有能力的人。其实国庆之后的表功大会, 也会以这次封印计划的施行过程中众人的表现为参考。”邹凌笑, “不然的话, 那么好的宝贝怎么判断该给谁？” 　　“原来如此。” 　　两人再说到道术上，互相探讨相谈甚欢，在理论和见识上, 俞蘅称得上广博，邹凌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敬佩，等俞蘅要去工作时，他还依依不舍决定跟着一起去。 　　“怪不得我姐以前总是称赞张大哥，原来大哥不仅心地良善为国为民，懂得也这么多。我现在就是缺乏实战能力，正好跟着张大哥一起去锻炼锻炼。我姐没了，我必须要更出色才行。”说到最后，邹凌语气低落下来，俞蘅就拍拍他的肩膀，“那走吧。” 　　俞蘅带着邹凌一起工作，正好他因为能力出众，刚被调到外勤去。如果是给人看病驱邪是最简单最安全的，那么出外勤、到阳介市周边地区驱邪就是较为危险的了。 　　鬼蜮的阴煞外散，自动寻找活物，一般都被法阵拦在外面。有时候积累得多了，远远看去就跟黑色的橡皮泥一样，对法阵的伤害很大。也有从鬼蜮逃出来的厉鬼，数量虽然不是特别多，可能够逃出来的无一不是狠角色。为了减轻护城狮子的压力，就需要他们出城去打散驱走它们。 　　第一次出去时，邹凌很紧张也很兴奋，一路上都在背符咒，再三检查携带的工具。他的基本功很扎实，手忙脚乱之后很快就适应了。 　　除了驱邪抓鬼，有时候还需要听监控部的指挥，检修路上的明心铃铛。出过两次外勤之后，俞蘅就大概有数，要在这个世界修建驱邪塔应该不太可行，阴煞对设备的侵蚀太严重了，电子设备无法运作，真要建的话后续维护成本太高了。 　　治标不治本，不如投入主要精力在封印鬼蜮上。 　　顺利地做满了接下来一个星期的天数后，俞蘅完成为期半个月的工作周期，得到半个月的假期。目前的情况是，每半个月一轮换，休息半个月。俞蘅的住所在清睢山，因此需要坐车回去。而邹凌也收获颇多，成长不少，他本就天资出众，人也够勤勉，缺的就是经验，又因为年岁不大才十五，又是掌门目前唯一的孩子，真正危险的活动也没人敢带他。 　　等俞蘅要回清睢山时，他开始还不愿意回去，俞蘅劝他：“揠苗助长的道理你也懂的，跟我一起回去吧，休息调养半个月，再精力满满地回来。你要是坚持留下，外勤的工作强度你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 　　“那好吧。” 　　俞蘅买了一个三磅的粉红色卡通造型蛋糕，准备带回去给张知芝高兴高兴。这一年来他忙着修炼，实在很少陪她，孩子又特别懂事，难得提一次要求，他肯定尽力满足地。提着蛋糕走在路上，这座城市真的挺热闹的，适应混乱之后，生活的秩序重新建立，街道商铺人流如织。这么多人挤在这里，消费能力很不俗。 　　他看见一个玩具店，便走进去选了一套玩偶，根据店长的推荐还买了一个小衣橱，里面挂了五套洋装。 　　“都是配套的，女孩子都喜欢，您女儿绝对喜欢的！” 　　这一年来，国家安排给你的住宿仍然免费，由国家财政补贴给提供自家房屋、酒店宾馆的屋主和老板。如果你住得不高兴不满意了，想要自己重新找的话也可以，自己偿付就行。食物也是这样的道理。因此商铺的生意才如此火爆，毕竟每个人对生活品质的追求都不一样。 　　两手满满地走回大厦，运送他们回清睢山的的大巴已经等在门口，车上邹凌正在看道书，俞蘅递给他一个mp3，这东西已经落伍了，末世前就少有人用。 　　“也不贵，你可以自己录些咒文进去，没事听一听，记忆还更深刻一些。” 　　勤学的邹凌很喜欢这个礼物：“我知道这个，我姐说以前她就用这个背英语单词！” 　　车子缓慢驶动，缀满明心铃铛的道路在纸鹤的照耀下伸向远方。 　　“邹掌门还没从祈莲山回来？” 　　祈莲山在隔壁省，路程不算远。 　　邹凌摇头：“前天刚到呢。” 　　听这意思，走了五天才到祈莲山，看来路上确实不好走。 　　“那是什么？” 　　前排的庄毅突然指着窗外问，语气惊慌，俞蘅赶紧向窗外看，什么都没看到，“你看到了什么？” 　　庄毅眼底还残留着惧意：“一双眼睛，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们的车，就在那里，现在已经不见了。” 　　邹凝喊司机：“停车！” 　　车子缓慢停下，几个道士小心地下车查看，只有庄毅看见了异常，他走在前头带路，指着一个以前的公交车站亭说：“就是这里，我靠着窗走神，突然看到有双眼睛，那绝对不是人的眼睛，太大了！它在一团黑色的雾气里，外面很黑，那团雾气还要更黑，可是很快就不见了。” 　　俞蘅看向手中的罗盘，这是清睢山发给他的，值班的道士人手一个，和之前邹凝带的一模一样。只见在靠近站亭的时候，代表数值的那根针转动了好大一格，这个地方的阴煞浓度明显不同别处，庄毅没看错，确实有东西在这个停留过。 　　他看向四周，越过干枯的绿化带至远处的楼座，那里淹在灰暗中，好似有一块玻璃窗突然闪光，他突然觉得头皮发麻，从脚板窜上来一种叫做危险的感觉。 　　“小——” 　　叮铃铃——叮铃铃—— 　　道路两侧的明心铃铛同时震动起来，发出的声音混乱又嘈杂，有东西入侵了！ 　　“大家小心！” 　　明心铃震得太杂乱，分不清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攻击，铃铛声将阴煞团团震碎，空中传来嘶吼声。俞蘅和其他道士一样开始结手印掐诀，一张张符纸丢出去，围着道路帮着明心铃加强屏障。很快铃铛的震动减弱，开始趋向和缓，一道士疑惑：“难道只是无魂煞？”这种煞的组成成分可以说是鬼魂，也可以说不是，它不比鬼煞是有目的的交缠合体壮大，本质是一些无意识地残缺魂魄碎片的混合体，在生出自我意识之前，攻击有限，大多是无差别的本能袭击。 　　俞蘅摇头：“总觉得不太像，你们看，明心铃破损很严重，无魂煞做不到这个程度。” 　　“我上车拿备用的明心铃来替换。”另一道士说。车就在身后七米远的地方，那个道士一去就没有回来，不远处的大巴车在昏暗中看着忽远忽近。 　　“事情有点不对劲，大家都围在一起。”说话的是一个叫做寻川的道士，他是这次的领队，他拿出一只通讯纸鹤放出去，纸鹤平滑地往车的方向飞，下一刻寻川脸色一变，“传音鹤失去踪迹了，我感觉不到它，我猜我们是落在陷阱里了。”说着他打开一个匣子，匣子只有巴掌大小，射出的金色小球直破黑暗，在半空中炸开金色的落焰。这是示警烟火，专门在通讯设备失灵时用来沟通远处的同伴的。 　　过了一分钟，大巴车上毫无回馈，寻川立刻做出决定：“我们先回大巴车上去！” 　　此话刚起，明心铃再次发了疯地震动起来，十好几个铃铛当场破碎，众人脸色大变，这样的破损使得这条以明心铃为主体布置保护起来的道路瞬间涌入大量阴煞之气，顷刻间狂风暴乱，狂风之中又有厉鬼哭嚎。 　　几个人都是有经验的，几乎是同时捏符念咒，几张符纸飞向破漏之处补上缺口，只是入侵的力量太过强大，泛着金光的符纸被吹得直扑腾，金光被磨得开始变淡，符纸产生裂痕。 　　手上的罗盘转得跟得了羊癫疯，俞蘅抽空看了一眼，罗盘正好破裂，他的心就提了起来。 　　“走！你们回车上！”眼看挡不住，寻川道长让其他人赶紧回车，他掏出一个一尺左右的白色小幡，小幡随咒风涨，很快成为三米高的大幡。灵幡抖动间体积变大，原来是将涌进来的阴煞全部吸收了。 　　“快走我殿后！”寻川道长大声喊着，一手又操纵着灵幡堵住缺口，灵幡变得更大，摆动间罡风烈烈。 　　众人听从指挥往车那边跑，才七米左右的距离却总是跑不到终点，车子如同一直在远去的虚影，让人追赶不及。 　　“先别跑了，我们很有可能陷入幻境中了。” 　　“怎么可能？这条路耗费了多少明心铃，不可能有幻境袭入的。而且，这旁边的铃铛根本没有动。” 　　明心铃核心材料据说出自祈莲山，在佛祖面前日日夜夜聆听教诲和诵经之声的香炉之中的香灰，这样产出的铃铛，摇晃时产生的铃声自带梵音，有静心凝神的功效。将铃铛嵌入法阵之中，又有隔绝阴煞保灵台清明邪物不侵的作用。为了联通两地，清睢山是花了大价钱下了大手笔的。 　　庄毅却反驳说：“不动才不正常。” 　　俞蘅回头看去，连寻川道长的身影也模糊了，他点了几只照明纸鹤盘旋在众人身边，然后掐了一张三味灵火符往车的方向一拍。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前路爆发出惨烈的惨叫，震得耳膜发颤。 　　灵火凶悍地卷向四周，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动静的明心铃表象破碎，正在拼了命地震动，那些被明心铃阻挡在外的恶鬼纷纷现形，张牙舞爪地继续往里扑。 　　“确实是幻境，可曾道友说得也没错，能直接压过明心铃将我们置于幻境中的，不会是小东西。我记得寻川道长说过，除非鬼王压境碾压，不然的话可称得上万无一失。”俞蘅发现的话语未落，庄毅就变了脸色。 第424章 无尽列车28 　　“庄道友,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鬼、鬼王。”庄毅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这两个字难以说出口，“你还记得之前我们清睢教的大师姐和若干师兄弟和两个师叔亡故的事情吗？当时，他们就是被鬼王所伤，鬼王逃脱之后，为了不引起恐慌, 这个消息就被按了下来。”说到这里庄毅的脸色更差了，“如果是鬼王, 确实能够无声无息地将我们困在这里。” 　　说到此处时, 一阵笑声幽幽传来，辨不出男女, 只觉得声音忽远忽近，然后脖子后忽然一凉，似有人对着脖子吹一口冷气。 　　所有人都同时做了一个动作, 往自己的脖子拍一张驱鬼符。 　　俞蘅将符纸拿到身前看，确定没有拍到东西。他看着手上的罗盘，能让罗盘失灵甚至破裂的, 只能是阴煞数值远超它能承载计量的单位。 　　“怎么办可能是鬼王！它把我们困住肯定不怀好意, 寻川师兄那边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他都没有过来。” 　　他们都担心寻川道长的安危, 便想着回去找他，汇合在一起后再一起破开幻境。可是走动之后才发现，他们已经走不回寻川道长那个位置了。他们被割裂在这里, 不管走向哪个方向都没有尽头。 　　“你们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叫？听声音像寻川道长！”庄毅有些情绪失控，大叫起来。 　　俞蘅摇头：“我没有听见，你别激动，可能是幻觉。我觉得我们不要继续走了，要不集合力量一起破开幻境的一个缺口？你们看，明心铃快撑不住了。”几乎随着他们一步一步地走一圈一圈地转，道路两侧的明心铃不停掉落，落地成为陈年废铁。 　　更强的罡风不停挤占着几人的空间，众人身上穿的都是写满符文道袍，阴煞形成的罡风冲撞过来时，衣服的法阵被触动，丝丝纹纹勾连在一起亮起来，形成防护层将人包住。 　　阴煞无穷无尽，他们根本除不尽，更加空不出手来找幻境的出口，再这样下去只会耗尽所有力气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俞蘅看着阴煞进来的方向，心中有一个大胆地决定：从那里出去！不必费力气去找出口，阴煞的来处就是出口。虽然肯定很危险，此时却也只能搏一搏了。 　　听了他的计划，只有庄毅和两个道士同意，其他道士忧虑地说：“外面不一定是出口，很有可能是另一个幻境，甚至可能通向鬼蜮！” 　　“总要试一试，我去探探路，如果成功的话会给你们信号。” 　　三个人毫不犹豫地逆着风口冲出去，即使有道服的遮挡，还是感觉到刀割般的痛楚。俞蘅划破掌心拂过手中剑，以剑身承载雷神之力一剑劈出去。光明剑气劈开混沌，露出窄窄的一条通道，尽头处有些微亮光。 　　“走！” 　　俞蘅带头往前跑，在剑气劈开的通道两侧，阴煞如黑雾，里面有无数扭曲的鬼头在咆哮，伸出来的枯藤似的手在剑气中被搅碎成渣也毫不放弃。 　　这条路没有尽头，等到剑气消弭周围的压迫再次袭来，俞蘅接连劈了三道，才稍微看出一点不同，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正在在另一侧看着他，两人中间隔着浓如黑水般的阴煞，两人做出一样的怀疑提防的表情，诡谲至极。 　　庄毅和陆骏两人也猛然退后，怀疑地看向镜像那边的另一个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又是幻象吗？！” 　　俞蘅用剑戳向镜面，那一边的自己也是一样的动作，剑尖相触，荡出水波一样的纹路。再用力，剑就再无法前进一分一毫。他就将剑收起，伸手去碰，庄毅一把抓住他的手，严厉地说：“太危险了，这不是我们资料库中任何一种已知的幻术，你要小心点不要冒进。” 　　“我明白，不过现在不试的话，等剑气雷光完全散去我们就太被动了。我试试看，你们在旁边小心一点。” 　　庄毅只好点头：“那你小心一点，不行的话就退后，我们回去找其他人也行的。” 　　俞蘅点头，然后伸手触向眼前的黑色水幕，他的手指轻而易举地穿过，然后身体感观瞬间变化，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处矮坡上，眼前的厮杀着的血腥战场，身边靠着一个只剩下上半身的士兵正伸着血淋淋的手：“救我——” 　　同时，另一支锈迹斑斑的长戟横插过来，他侧身避开伸手截住，一个只存半边躯体的士兵张开嘴巴，他所处的位置正好对着对方身体的撕裂口，肠子内脏挂着，一抖一抖的滴粘稠的血水。 　　将人踹倒之后，更多的身躯残缺的士兵举着武器扑过来，俞蘅站在矮坡上，看见无数的士兵团团围过来，他立在中心如同待宰的羔羊。 　　“杀啊！” 　　他拍出十几张控尸符，贴在士兵额头上时也无法阻拦他们的脚步，于是他换成五雷咒，招来十几道雷电轰然砸下，那些人拖着肠子继续往他的方向爬。 　　俞蘅拿出防护罩打开，这些东西被挡在矮坡之下，层层叠叠地堆积成焦炭，焦臭味和烟气弥漫在整个空间区域里，十分呛人。他回头去寻摸自己进来的位置，没有，在触碰到对面的自己的手指之后，他就凭空落到这个地方来。 　　根据他的经验，他判断这个地方又是幻境。说来，鬼蜮里的东西，最是喜欢用心魔去攻占人类的心，让他们自动走入陷阱，那些幻觉幻境，就是针对人心编织的最具有诱惑力的捕网。 　　不过这个幻境有点不一样，竟然直接上来就是围攻屠杀。 　　防护罩的顶部很快也堆满了尸首，俞蘅根本无法移动。既然出不去他也没办法，只好坐在那里等着，等待幻境什么时候转换为别的。悠悠绵长的哭声从外面传进来，“还我的头……还我的心脏……还我的眼睛……” 　　俞蘅思维晃了一瞬，立刻意识到这些哭声有催眠作用，于是立刻盘腿坐下念静心咒和清心诀。闭上眼睛之后，耳边听到的就不止哭求声了。他还听到了无数的男女老少的对话，不管是新婚之夜传召上战场的年轻夫妻，亦或是耄耋老汉含泪嘶哑地呼喊着离家多年的儿孙，“回来、回来——”还有被背叛的将军背水一战时的怒吼。人间百态，唯战场最让人心痛，亦惨烈悲壮。 　　“拿起刀！握紧枪！跟我冲啊！” 　　“冲啊！” 　　他霍然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一个身披甲胄的将士，那人剑眉星目，斜长的疤痕从额头划过右眼直入左下巴，剩下的眼睛正对着他散发灼热的光。那样的目光，带着浓烈的信任。 　　“来，拿起你的剑，和我一起斩掉所有敌人的头颅，等战争结束，你就能回家了。” 　　将军的语气坚定又充满希望，这么一听，俞蘅好像都看见战争结束那一天自己荣耀归故里，妻子牵着小儿子站在人群中间含泪笑着对他挥手。 　　“来，接住你的武器。” 　　一把锋利的长剑被递到他面前，俞蘅迟疑地接过，将军露出欣慰的神情：“好，很好，跟我杀出去！这些都是我们的敌人！” 　　尖利泛着冷光的武器齐刷刷地对着二人，敌人一圈圈地紧紧围绕，一看就是不生即死的危机局面。 　　大将军拔刀指向前方：“冲啊！” 　　俞蘅心中跟着涌起万丈豪情，无尽的战意催促着他举起长剑，脚忍不住往前一踏—— 　　旁边，大将军嘶吼：“冲啊！” 　　长剑举起，俞蘅迈出第一步，然后是第二步，大力挥出长剑的同时大力转身，长剑砍断身后大将军的头颅。头颅在地上滚落几圈，表情凝固在奸计得逞的笑意上，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后，头颅气急败坏地大骂：“你干什么？！杀他们啊！他们！” 　　“干的就是你。”俞蘅走上去前补上几剑，直将头颅砍成烂番茄，失去头颅的尸身还在继续爬动，企图离开，他追过去一脚踩住，同样砍得稀巴烂。 　　最后他一抹脸抹去脸上喷溅的血迹，就算不照镜子也知道，他此时的样子肯定如地狱恶鬼十足凶煞。这一变故使得那些士兵停下手头的动作，可仅仅只是一瞬，下一刻他们气势汹汹地扑过来，俞蘅几乎能感觉到刀尖带来的锋利和冰冷。 　　他就站在原地，以剑杵地，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噗嗤。” 　　一剑两剑，无数的刀剑插进他的身体，戳破他的内脏划下他的血肉削断他的手脚，千刀万剐之痛莫过于此。这样的痛苦对俞蘅来说并不算难熬，自从经历过灵魂受损的痛楚之后他就明白了，肉体的苦痛不值得一提。 　　他念着静心咒，等到连嘴巴都没有、连舌头都失去之后，他就在心中默念。 　　众生皆烦恼，烦恼皆苦。烦恼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有形者，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3) 　　许久之后，俞蘅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大巴车旁边，一道鲜血喷溅到他脸上。转头看去，两个道士正在持剑互砍斗个你死我活，再往旁边一看，一只焦黑的手掌正好落在正前方，失去一只手的道士咆哮着掐着一张符纸念咒，听咒文竟是三味灵火符！ 　　道家的东西不止对鬼怪妖魔阴煞有效，除了一些针对性较强的驱魔驱邪驱鬼等，那些攻击性法术对人体也能起作用。三味灵火符本就是极为高端的符咒之一，法力极强，这么一道灵火招来落在人身上，能直接将一个大活人烧成灰！ 　　见状俞蘅顾不得去探究这是个什么情况，捻了一块铜钱丢过去，那人手上的灵火失了准头砸在车上，大巴车上的法阵被触动，最后被砸出一块焦黑，好在这辆车经过清睢山的严密周全布置，经受这一击之后法阵还健全，闪烁几下归于平静。 　　俞蘅没时间去查看地上卧伏的人是死是活，他冲上去和断手的道士交手，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将人打晕制服。之后划破手掌直接做出五具傀儡替身，一起去阻止那些正在死斗的人。 　　他们真的是在下死手，招招见血，也不知闪躲，浑身散发着一种一往无前死不后退，法力用完就贴身打。除非打晕他们，不然的话不死不休。对于阻拦的他和替身，这些道士也很排斥，转头攻击新的敌人。 　　傀儡替身陆续被击碎，俞蘅极力闪躲避开攻击，一个手刀重重劈下去，刚接住倒下来的道友，背后忽然一阵强风袭来。 　　这阵风来得很急，俞蘅匆忙躲避，将手中的人往远处的人堆一抛，反手就是一道烈风符，风墙卷住刺来的剑，听声辨位，俞蘅转身扫向对方下盘。 　　驱邪剑哐当掉在地上，俞蘅一扫扫空，再要攻击时看清这人的脸，竟是邹乘光掌门！ 第425章 无尽列车29 　　失神只是一瞬, 俞蘅欺身向前和邹乘光缠斗起来，他并不想与对方斗法，邹乘光身为清睢山掌门三十年，他听过许多关于对方的传说，这人的实力深不可测，绝对不是他能斗赢的。若是凭手脚功夫，他还可能取得胜利。 　　邹乘光边打边说：“看到我你似乎一点都不慌张, 该说你是临危不乱呢，还是没见过世面, 这会子已经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你又不是国家最高领导, 看见你为何要慌张。”言下之意你是哪根葱？俞蘅抓住邹乘光的拳头，用力一掰, 邹乘光反而勾手将他扯过来，浑然不理会自己的手腕发出的脆响。 　　两人打得不分上下，邹乘光点评：“你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成就, 很不错。阿凝高看你，阿凌也说你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唉, 阿凌就太差了, 竟然一个照明就被宋立打败了, 和他姐相比, 啧确实太差了。” 　　“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邹道友那么敬爱你，满清睢山的道友都尊重你，你太让我失望了！”俞蘅终于被惹怒, 大声责骂起来。他的动作开始出现滞意，慢慢地有些力不从心。 　　邹乘光慢慢悠悠地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追你们要的道，我追我要的从长生，哪里有是非对错之分？不能说哪一边的人多就是对的吧？” 　　俞蘅大怒：“老匹夫！”一拳挥出去，拳头挥出的瞬间才发现自己露出了破绽，于是急急忙忙地想要回防。邹乘光却哪能容他躲过去，五指成钩抓向他的心脏，见俞蘅露出惊慌的表情，邹乘光露出笑容，下一刻他瞪大眼睛，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本该撤离的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袭来，将他的胸口砸出一个深坑。穿透胸口的手裹着金色的光，这光他很熟悉，是符咒发作的灵光。 　　“你——” 　　俞蘅收回手速速退开，捂着自己的胸口咳嗽吐出两口血，他的胸口钝痛发烫，邹乘光那一招虽然被胸口的护心咒挡住，可力道是卸不去的，他实实在在地挨了下来。 　　不过看着对面的邹乘光捂着空荡的胸口下蹲，他咳嗽着笑了一声，捏起手中血淋淋的跳动的心脏仔细打量。 　　粗糙的结构，虚假的跳动，不是装了一颗会动的心脏，就能肆意地装作是人的。 　　“你这个贱——啊啊啊！” 　　俞蘅直接将心脏捏碎丢在地上，随手掐一道三味灵火符砸上去，奢侈地将那团烂肉烧成灰烬。 　　扑过来的邹乘光咒骂着跌倒在地，挣扎着委顿成一团，皮肉化成黑水，最后只剩下一架黑色的骨架。俞蘅又是一张灵火符拍过去，将骨架也消灭得干干净净。 　　吃下一颗月华露治疗内伤，又捻了两张回春符，俞蘅才勉强缓过气来。经过邹乘光的干扰，此时场上又倒了两个人，胜利那一边的两个人眼中战意弥漫，又打成一团。 　　俞蘅将倒下的两人小心地拖出战局，一探鼻息已经死了。他画了一道开阴阳眼咒点在自己的双眼，周围环境在他眼中开始变化，一切都成了最老旧的黑白电视画面，到处都是流动着的黑色阴煞气，只是没有魂魄，他凝神追查一番，确实没有。 　　根据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人死之后会有七天的滞留，一般都在自己尸身旁边或者亲人旁边，只看那人死前最深的执念是谁。七天之后，执念羁绊的作用减弱，天地的轮回规则就会引着魂魄如轮回。所以像现在这样一魂一魄都不见的情况，只可能是人死之后魂魄立刻就被什么东西勾走了。 　　他想起邹凝葬礼上那些牢牢骨灰坛，虽然不同世界的道教葬礼规格都不一样，可既然修道，葬礼总归和普通人是有差异的，这个世界的道教也有葬经，对丧事葬礼有一整套完整的流程。 　　那一次的葬礼太仓促，各类的流程几乎都没有走，当时对外说是那些人死于大煞，尸身不可久放，这才赶紧收敛火化。现在一想，如果他这次遭遇的和邹凝遭遇的都是“鬼王”所为，那么那次的葬礼就能够解释了。如邹凝那样的天资，要说什么时候才能让她心神俱乱最终失措殒命？一个披着邹乘光外皮的逼真的傀儡，就足以做到。 　　他记得邹凌曾经遗憾地说过，连他姐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有时候夜深梦回特别难受。连亲弟弟都没见过邹凝的尸身，这件事本身就透着古怪。 　　关闭阴阳眼之后，俞蘅缓了片刻，去检查刚刚救下来的两个道士，发现那个差点被三味灵火烧死的道士竟然是邹凌。想来邹凌是不敌对方落于下风，如果他没有及时过来，邹凌极有可能死无全尸，一想起这个可能俞蘅就心肝发颤。这样的孩子，不应该这样死在荒野，死在自己人手里。邹凌伤势很重，腹部被捅了一剑，正汩汩地往外流血。 　　“张道友！你也没事这太好了！” 　　本来以为出事的寻川道长突然出现，满面血污，从另一处昏暗中走出来，手上还扶着两个人，俞蘅赶紧帮他将人放到地上。 　　“他们不知道怎么了，打得难舍难分的。” 　　“你没遇到幻境吗？我从幻境中出来时就已经是这幅模样了。” 　　两人互相配合终于将所有人打晕，再将人搬上车。原来，大巴车上的道士不知道怎么的也受了影响，他们在车下和俞蘅他们那一批人混在一起互相攻击，此时死伤过半，清睢山送过来十六个道士，这一趟返程就死了九个人，还活着的就俞蘅、寻川、庄毅等七人。编外的还有邹凌，他是随着邹乘光一起到阳介市的。 　　就这样八个人，在大巴车上都伤痕累累，邹凌伤得很重，腹部被刺了一剑，内脏和肠子被法力所伤，只能拿恢复类的符和丹药帮他缓和伤势，他最需要的是手术。 　　“车还能开吗？” 　　“我去看看！” 　　驾驶座上，身为普通人的司机的身体早就凉透了，寻川检查一番：“能用！” 　　“那就拜托寻川师兄开车了，我来帮他们处理伤口。” 　　“没问题！” 　　“庄毅你去把架子上的医疗箱拿下来，庄毅道友？” 　　庄毅猛然惊醒，忙应好，站起来时却一个踉跄，他左脚拌右脚，一扑扑在椅子上，正好和放在车子后排的尸体正对眼。他的瞳孔紧缩，喉咙紧涩，咽了好大一口口水的同时深呼吸，这才撑着椅子站稳，脚步虚浮地伸手去那架子上的医疗箱。 　　俞蘅动作很快，不过还是有一个人断气了，他有了准备，提前在这人额头画了固魂咒，此时打开阴阳眼看去，死去的道友正在对他作揖：“谢谢你全力救我，生死有命我已经看透，张道友不必伤怀。还有一事需告知你，刚刚有一股力量在拉扯我，幸好你为我固魂才将我的魂魄留住，你们务必也要小心。” 　　“我明白，你放心吧。道友还是进这里来，回去后再让你和家人道别。”俞蘅拿出一个只有一指粗细的小铃铛，将铃铛放在死者额头用手指一弹，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一抹白光被吸收进铃铛中。 　　将重了几两的铃铛妥善收好后，俞蘅继续为其他人处理伤口。寻川道长开车开得很稳，他抽空看了一眼窗外，确定车子行驶无误之后就继续埋头为庄毅包扎。他心里存着事情，就没去多看庄毅的脸色。俞蘅在想这次事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步入陷阱了呢？现在又为什么毫不阻拦地放他们走？ 　　是觉得骨头难啃吗？不对，如果真是鬼王，对付他们区区几个道士轻而易举。 　　那是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让他离开了吗？ 　　“庄道友，你之前说的鬼王，有具体的消息吗？比如说邹凝道友他们，遇到鬼王的情形是什么样的？” 　　俞蘅问出这几句话之后，庄毅的脸色巨变，俞蘅心中起疑，原因无他，庄毅的表现实在奇怪。你说怕鬼王吧？谁都怕！可庄毅却不是单纯的害怕，而是—— 　　“我不知道！”庄毅几乎是大喊出声。如果不是自己正按着庄毅的脚帮他刮死肉，俞蘅相信庄毅一定会跳起来！他垂下眼帘，随意地说：“哦。” 　　他不深问了，庄毅反而心潮起伏，呼吸之间胸口突突地震动，好像在压抑什么情绪。俞蘅看向被躺在隔壁座位的邹凌，然后收回目光。 　　全部弄好之后，庄毅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就走到车前段的座位去坐了。 　　俞蘅坐在邹凌旁边随时关注他的情况，旁边坐着的其他道士有些担心地说：“联系不上清睢山，通讯没人接。” 　　“什么？”闻言，俞蘅自己也折了一只通讯纸鹤丢出去，纸鹤平稳地滑翔飞走，很快消失在视野中。现在两城之间无法通过以前的通讯设备来联系，只有这些灌注法力由特殊符纸折成的纸鹤才能传话。 　　纸鹤飞出去之后，俞蘅就一直在等消息。突然他汗毛竖起，有一种被盯住的感觉。下一刻那种感觉消失，可俞蘅还是静静地、缓慢地将手伸进怀里。 　　旁边幸存的其他道士，一个还在不停地折纸鹤，一个在打坐调息，两个在照看其他伤重的道士。前面，寻川说：“前面的明心铃看着有破损，阴煞浓很多，我要用灵幡去驱，你们都坐稳了！看着点受伤的道友！” 　　果然，十五秒之后，车内的视线骤然昏暗，俞蘅看见寻川道长将自己的灵幡丢出去，幡烈烈摆动将阴煞大口吞入，车子里彻底黑下来也非常颠簸，像开进崎岖的黑暗隧道。 　　还清醒的人赶紧抱住其他同袍，不让他们被震得加重伤势。 　　黑暗中，俞蘅听到庄毅的声音。“张道友我来帮你吧。” 　　“好，你小心点车子很抖。” 　　“你伸手扶我一下，我看不清路。” 　　车子震颤间，车内车外的符灯明明暗暗，俞蘅抬头伸手握住庄毅的手，突然暴起一拳砸在庄毅的太阳穴上，再用两人握住的手反方向一敲在庄毅的脖颈。 　　铛铛—— 　　匕首掉在地上，随着车子震动滑到椅子下。庄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倒地不起。 　　“好了好了，那段路过去了。”寻川接住飞进来的小灵幡，转头问：“你们没事吧？怎么了，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庄道友？他不是伤得不重吗，怎么倒在地上了？” 　　一个叫宋立的道士将椅子下的匕首摸出来，在扶手上轻轻一切，轻易切下来一块。 　　“庄师弟他和你有仇怨吗？” 　　俞蘅摇头：“并没有。事实上，从我们陷入幻境开始，庄道友就有些不对劲，上车之后，对鬼王的事情三缄其口，眼神游离。我怀疑，他是想要灭口。” 　　“灭口？什么是灭口？你知晓了他什么秘密吗？” 　　“不，不是灭我的口，是灭我们的口。” 　　寻川越听越困惑，几乎要忍不住将车停下来了：“你们到底是在说什么？庄师弟袭击了张道友吗？” 　　俞蘅指着那些因为刚刚道路不稳被震得散乱的尸体：“那些就是理由。” 第426章 无尽列车30 　　宋立更困惑了, 不过看到尸体，他露出惭愧痛苦的神情：“我、我也……回去之后，我会像他的亲人请罪的, 掌门要怎么处置我, 我都接受！是我学艺不精被蛊惑，残害同门, 这个罪我认！”他不止打伤了邹凌，还杀了一个同门。 　　“我也认！” 　　“我也认！” 　　上车之后一直被刻意忽略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在此时被说破，几个道士都面露坚毅地说出自己的承诺。 　　说到这里, 宋立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的意思难道是——” 　　“对, 只要杀了我们，就没人知道他杀了人。他也就没有罪。宋道友, 我记得你们清睢山有祖训，其中是否有关于弟子相残的条规？” 　　“有。”回答的是邹凌,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 撑着抬起头, 一字一句地背，“清睢山设明理堂，一切矛盾纠纷皆递送明理堂处理。弟子之间不得私下斗殴, 更加不得私下死斗。” 　　他咳嗽几声，继续说。“这是初代的条规, 后来先辈发现，有弟子利用鬼神之事，行被蛊惑无辜才伤人的假象, 便多添加一条：不论缘由主观客观，只要行事确凿，便依规处置。听我父亲说，当时新规下来之后，所有弟子都更加勤勉修炼稳固道心，之后在斩妖除鬼时，因道心坚定少有被蛊惑的，驱邪之事竟十分顺利，一时成为美谈。 　　我父亲也说，更严厉的祖训下，才能鞭挞弟子不停地严格要求自己，因此即使这几百年来道门凋零，不复以前弟子繁盛妖魔横行的场景，还是将这条祖训保留下来，国家的特委会也派人入驻明理堂，将道门祖训和国家法律结合起来。” 　　一次性说这么多，邹凌咳嗽得死去活来嘴角溢血，俞蘅忙按住他不让他再说：“我都了解了，你先休息吧。别的我问宋道友就好。” 　　邹凌一把握住俞蘅的手，眼睛蹦出灼烈的光：“不！我能肯定庄毅就是想杀人灭口！” 　　宋毅寻川他们皆大惊，寻川干脆将车停下，自己也凑过来。这样的事情，实在让他打不起精神继续开。 　　“你们都不知道，而我知道。我姐和师兄师叔他们全部出事了，你们以为那一批人全部阵亡吗？其实不是，还有一个人活了下来，那就是柳涵君。柳涵君传讯回来，我父亲他们才带人去收尸。根据柳涵君说的，我姐他们忽然互相残杀，她实力低微便躲在一边，逃过一劫。没错，因为这个原因，我姐他们的尸首不堪……被其他人看见，不然会动摇军心，这才匆匆火化下葬。而我刚刚才想起来，柳涵君，是庄毅的亲妹妹！” 　　说到这里，他的胸口急剧起伏，指着刚转醒的庄毅说：“我记得我五岁那年见过你喊她妹妹，当时你看我年纪小糊弄我，后来我大了些，偶然遇见柳涵君还问你是不是，你当时否认了，我也信了！你说！我姐的死是不是和柳涵君有关系！” 　　庄毅却露出困惑：“你在说什么？涵君是我妹妹没错，不过她不愿意认我，我们好几年没联系了。”又看向俞蘅，“张道友，你打我做什么？” 　　俞蘅知道，庄毅不可能承认，毕竟一承认，他就毁了。“寻川道长，麻烦你继续开车吧，是非曲直，我们回清睢山再说。宋道友，这把匕首就让你保管吧。” 　　“好吧。大家都冷静一点，其他的我们回去再说。” 　　车子再次开动，俞蘅在邹凌后颈按了一下让他进入睡眠，再这样激动下去，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件事还是有很多疑问，比如那个刚从邹凌口中出现的柳涵君。所有人都死了就她活着，任凭演技再好再逼真，也不可能让人不怀疑她。他和庄毅相处过不短的半个月时间，了解不深，但是要说出一个一二三来还是不难的。庄毅聪明识时务，能吃苦，他该知道如果邹凌也死在这趟车上，他绝对脱不了干系。他为什么还敢这么做呢？ 　　这种杀人灭口的做法，其实非常粗糙和存在着漏洞，无法深究。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一个理智聪明的人做出这样注定被怀疑的举动？ 　　窗外的风景开始变化，快到清溪镇了。寻川将车速放慢，车里一直很安静，此时才有人说话：“我的通讯纸鹤还是没有回来。”一般来说，按照纸鹤的飞行速度，此时肯定已经抵达收信人手上，收信人回信让纸鹤再飞回来，时间都是够的。 　　寻川用的纸鹤还更高级一点，可以直接对话，只是他也说：“没有回应，而且我对它的感应已经越来越弱了。” 　　因为这些异常，进入清溪镇时寻川很小心，其实他觉得，清睢山应该是出事了。他不敢说出来扰乱军心，他身为领头人，更应该稳定其他同伴的情绪。 　　将车小心地开进去，视野中是满地的尸体。 　　“天啊！” 　　众人豁然站起来，寻川也紧急停车跳下去。俞蘅也下去看，伸手按在最近的一个年轻男人脖子上，人已经死了有两个小时了，致命伤在心脏上的刀口。他抬眼看向周围，往日热闹的街道、繁盛的商铺，此时一个活人都没有，有的只是遍地的尸体。再多检查几具尸体不难发现，他们都是互相残杀而亡的。 　　“如出一辙！如出一辙！”寻川道长大怒，“这一幕和我们遇到的一模一样！我们都尚且难以抵御幻境，更别说这些普通群众！清睢山肯定出事了，我们立刻赶过去！” 　　车子再次开动，让人悲愤的是，竟然一路都没有看到活口。年老的年少的，持枪军人护城武警，全部横尸街头。明明半个月前，他们从此路经过时看到的还是繁华盛景，还是如织的人群于逆境中露出的笑脸。大家都在努力地活着，相信国家相信组织，相信清睢山，相信他们总有一天能走出这个逼仄的小镇，回到自己的家乡。 　　来到清睢山下时才终于看见其他活人，原来竟是清睢山的道士在打斗，眼看着都是熟悉的师兄妹师姐弟，寻川道长他们非常着急，赶紧冲上去阻止。 　　这样边打晕点醒入迷障的道士，边往山上赶，速度就比较慢。上到山上时俞蘅开始看到其他还清醒的留守道士也在阻拦同袍厮杀，见到彼此时都十分激动。 　　“寻川师兄你回来了？！快点帮忙啊！师傅他他他！我们拉不住啊！”一个小道士扑过来拽着寻川就大哭，“三师兄四师兄和十一师兄他们！都被师傅打死了呜呜呜……” 　　闻言寻川心中大恸！怪不得他发出来的通讯纸鹤全部都没有回应，他排行最大，底下有二十个师弟，他给他师傅发，再给他底下十个师弟发，再也想不到原来这些人都出事了！再也想不到的！ 　　他叫着冲过去要去抱住他师傅，可岚海道长正是疯狂的时候，寻川仅剩的几个小师弟哪里肯让大师兄就这么过去送死？赶紧死死将他抱住。 　　俞蘅看着远处正在和几个弟子缠斗的岚海道长，也颇觉棘手，岚海道长的名号他听说过，据说实力和邹乘光不相上下，当年的天资和修为比邹乘光还要高。 　　近代以来清睢山编入国家特殊编制，服从国家特委会统一领导，掌门人之位由能者居之改为官方指定，而邹氏一族和官方联系亲密，几代以来和国家的合作都很愉快，掌门人之位就成了邹姓世袭制。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这一代的掌门人之位还轮不到邹乘光，可见岚海道长的实力多雄厚了。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用这个。”俞蘅举枪对寻川示意。 　　寻川痛苦地皱眉，眼看着几个师弟无法支应满身伤痕，他点头担下弑师的责任：“好！” 　　四声枪响，岚海道长四肢尽折扑倒在地，弟子赶紧冲上去将他抱住捆住，寻川大喜看向俞蘅。 　　“我的枪法很不错的。”打断手脚就行，治疗得当不会留下问题，看寻川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肯定是误会要击毙自己的师傅了。 　　清睢山上死伤无数，陷入迷障的人将所有活物当做敌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停地杀戮、杀戮，直到最后一个敌人倒下。醒来时，面对自己亲手造成的罪孽，痛苦万分想要引咎自裁的不在少数，岚海道长悠悠醒来之后，悲痛得喷出一口血，如果不是自己动不了，几乎立时就要自裁谢罪。 　　“师傅！师傅不要啊！” 　　俞蘅在仅存的道士的引领下，一个一个地将那些法力高强的道士击倒。没办法，面对面实打实地对抗，他绝对打不过。可惜清睢山上并没有军方武力驻守，武装力量都在镇上维持平日的秩序，不然的话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里，可能还能凭借着热武器压制住。想起镇上路边那些尸体，俞蘅握紧手中的枪。 　　这样的死亡方式，绝对不是他们想要的！ 　　清睢山上枪声不绝，最后的最后，俞蘅才踏上葛晓慧和许路以及张大姑他们居住的山头。这里也横尸遍地，还留着一口气的人绝望地躺在地上看着昏沉的天空，杀戮之后清醒才令人最痛苦。 　　身后的道士赶紧施加救援，俞蘅快步踏进自己居住的院落，血液将泥土全部浸透。他踏上木制地板穿过回廊，在房间里既没有找到葛晓慧也没找到张知芝。 　　往隔壁房间去，张大姑一家同样遭受不幸，许路一家同样如此。越看，俞蘅心中越沉重，半个月前还是活生生的人，现在只留下僵硬的死状凄惨的尸体，而且无一例外，他开阴阳眼之后，没有发现任何滞留远处的魂魄。 　　他抿嘴继续找，一间间找，最后来到院子里，开始翻检那些尸体，最后在井边看到了葛晓慧的尸体。她死死地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手上的菜刀砍断对方的脖子，对方手上的木刺捅进她的腹部。 　　同归于尽。 　　他了解幻境的恶心之处，它必定是在幻境里面煽动你的情绪，让你为了保护某一样宝贵的东西而不停杀戮。他心中泛起悲凉，蹲下将葛晓慧僵硬的尸体小心地分出来。 　　这样决绝地不顾生死的自杀式攻击，必定是为了张知芝，为母则强。 　　俞蘅将葛晓慧的尸体放在旁边，然后开始找张知芝，找不到张知芝的尸体，俞蘅存了一分孩子还活着的希望，便赶紧仔细地找，最后听见井里面有动静。他这才发现，井是关着盖子的，打水桶的粗绳被压在井盖上，看样子打水桶应该就在井里。 　　他心中一动，踩住粗绳将石井盖搬下来，低头看去，一个小女孩站在木桶里拽着绳子一动不动，看发型和衣服，那是张知芝！俞蘅立刻将孩子拽起来，张知芝微微睁眼抬头看他，呆滞的眼神迸发强烈的光彩。 　　“爸爸！” 　　也许是看到依靠之后终于力竭，张知芝松开了手，掉进井水里。 　　“芝芝！” 　　俞蘅回头大喊：“快来人搭把手！”转头立刻跳了进去。 第427章 无尽列车31 　　跳下井后，俞蘅立刻将张知芝抱住了, 院子外面听到他喊人的道士冲进来, 帮他将绳索丢下，等他拽住之后就往上拉。 　　“你们没事吧？” 　　俞蘅甩甩脸上的水, 应：“没事。”检查一遍张知芝的身体，确定没有严重内外伤之后他才放心，孩子没事，就是受惊过度, 现在心神一松人就陷入昏睡。 　　“走吧。” 　　将孩子托付给女道士照顾之后，俞蘅继续忙碌。能打到现在的，都是实力强劲道士，在清睢山主峰，他看到四个盘腿打坐的年老道士, 他们的身后躺了一地的道士。 　　带俞蘅过来的道士恭敬地行礼，口称师叔祖。俞蘅了然，这四位都是寿元将尽的上一代, 平时并不出面, 听说只在主峰的后院闭关, 非大事不得惊动。 　　“师、师叔祖？” 　　四个老道士纹丝不动, “师叔祖！”似乎意识到什么, 道士们噗通跪下，正要膝行过去，忽然一个老道士睁开眼睛，眼神犀利又睿智：“做什么这么哭哭啼啼的？抬头！挺胸！肃容！有何事, 报来吧！” 　　“丛霖师叔祖！”徒子徒孙大喜，赶紧将情况报上去，又见广场上躺着的师兄弟，知道这应该都是师叔祖出关拦下的，心中突然困惑：为什么师叔祖他们不出主峰到别处帮忙呢？不过到底从心底就尊敬着师叔祖，这样的问题有些僭越不好问，便请求指示，“接下来该怎么办？掌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天和何在？” 　　“天和师叔已经故去。” 　　丛霖老道长又念了几个名字，无一例外都已经亡故，他垂了垂眼，问起再下一代：“邹凝何在？” 　　“邹师姐亦亡去。” 　　“邹凌呢？” 　　“邹师弟伤重，正在杏林堂。” 　　“唉。”丛霖老道长终于叹气，露出一分颓靡来，“怎么突然之间，都没了？算了，你与我说，现在山上还有哪些人？” 　　最后，丛霖老道长点了包括寻川在内的十几个人：“也好，让他们历练历练。行了，去忙吧。” 　　“师叔祖，那您——” 　　丛霖看向身边的师兄弟，他们闭着眼睛一脸祥和，脸上透着死亡的灰气。他笑了一下，“我啊？我要跟着我的师兄弟们走啦。这个你收好，随便看，等掌门回来再交给他就行。好了别哭了，我这就去了，你们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说罢闭眼垂头。弟子哽咽着膝行上前去探鼻息，四个师叔祖，无一例外全都走了。 　　“师叔祖！”广场上响起痛哭声，悲伤的气氛笼罩住左右人。在掌门人不在其他师叔受伤没有主心骨的情况下，几个师叔祖就是精神支柱，这一下子全都去了，没人能受得了。 　　俞蘅去检查那些躺着的道士，三十多个，九个已经死亡，其他的都活着，便提醒在哀哭的道友，让他们先为这些人医治。又询问：“这本册子能借我看一下吗？” 　　“张道友请看吧，师叔祖也说了，随便我们看的。” 　　“你放心，我必定好好保管，看完就还给你。” 　　他打开册子看，这本册子其实是一本静心咒，上面用朱砂覆盖了几行字。 　　“幻境起，不起杀心，不起贪欲，死不是死，生不一定活。” 　　他翻遍了整个册子，就只有这一句朱砂新添的字。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在阳介来清溪镇途中，陷入幻境时自己的感觉。 　　蛊惑，无所不用其极地调动你的情绪，让你的热血燃起来！燃起来！为了生存、为了胜利，拿起刀！一步步循序渐进，打入你内心最深的渴望，甚至他在幻境里还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那样的诱惑，他承认自己有一刻的动摇，可是他明白，那都是假的，如果顺着它的引诱，那么就会踏入更深的旋涡。它诱着他举刀杀戮，他就偏偏不去。 　　那一次，他“死了”，可却回到现实，神志清醒。 　　他猜测这句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回头要找机会询问其他人才好，知道他们在幻境中遇到的是什么，才能摸出其中规律。 　　这一天过得慌乱又沉重，等所有道士制服之后，俞蘅才得以休息。他实在太累了，累得一躺下就陷入沉沉的睡眠。他在睡梦中听到有小孩压抑的细细的哭声，哭声听得他的心都软了，恍恍惚惚地继续睡着，醒来时俞蘅看见张知芝挤在他怀里，压得小脸都涨红了还是不放开，死死地抱住他。 　　他搓了搓孩子的头发，确定她没有发烧体温正常，小心地想要起来，张知芝一下子就惊醒了，大大的眼睛像上好的黑葡萄，惊慌地找他，看见他的瞬间眼睛就红了。 　　“爸爸！爸爸爸爸呜呜呜……” 　　“不哭不哭哦。”俞蘅哄了哄，见她实在情绪激动，生怕她伤心过度伤身，不得已按了她的睡穴。 　　他出去洗脸刷牙，听见动静，外面的小道童敲门说：“张师兄，寻川大师兄让我通知你，我们掌门已经回山了，那件事情有进展的话，他会告诉你的。” 　　“好的，麻烦了。” 　　收拾好之后，俞蘅去食堂打饭，回来后叫醒张知芝。“可别再这么哭了，对身体不好，不然的话爸爸再把你打晕哦。”哄着她吃了一碗粥和一颗白煮蛋。“爸爸在这里，你不要怕，喏这个给你，爸爸在上班那个地方买的。本来还有一个蛋糕的，特别好看，可惜已经坏了，下次再给你买新蛋糕好不好？” 　　张知芝抱住洋娃娃盒子，眼睛湿湿的：“我不要蛋糕，我要妈妈。” 　　“妈妈去天上了，就跟奶奶和爷爷一样。” 　　张知芝吸吸鼻子：“我也想去，爸爸我们一起去吧。” 　　俞蘅摸摸她的头发：“我们以后再去，如果你现在就去，妈妈肯定不高兴的。” 　　他带着张知芝住在主峰，现在山上甚至加上镇上，活着的人都不算多，因此全部聚集在主峰上。他也发现了，存活的人分两极，不是能力强的，就是能力弱的。 　　能力强的，才能在杀戮中取得成功，不被别人杀死。 　　而能力弱的，则指那些小道童和张知芝这样的孩童，他们似乎因为实力太弱，在幻境中根本没有能力去杀戮，阴差阳错避开了幻境的引诱回到现实。如果运气好得以躲藏，最后就能够活下来。 　　比如躲进密室里的小道童，比如被葛晓慧失智之前藏进井里的张知芝。 　　张知芝后来和俞蘅说，刚开始妈妈抱着她逃跑，后来妈妈就没有回来。俞蘅猜测，葛晓慧那颗保护孩子的心，让她心中有了欲望的源泉，所以她再次被引诱了，她开始厮杀，厮杀周围一切要伤害孩子的怪物。她一直围着井不曾离开半步，死也死在了井旁。 　　这个猜测，在寻川道长统计过幸存者遇到的幻境内容后得到证实。 　　邹凌说：“我在幻境里，看到的是有无数的鬼怪围着我姐，我姐跟我求救呢，我当时高兴坏了，抱着她直哭，然后就被那些鬼怪吃掉了。没想到被吃掉之后，我就两脚一空，忽然就从幻境中醒过来了。” 　　他的伤势恢复得不错，就住在俞蘅隔壁。 　　“谢谢你救了我。我倒是不怎么怕死，就是宋立师兄一直很过意不去，唉，他杀了路师兄，现在一直跪在明理堂呢，说要等我父亲回来重开明理堂，他要领罪，怎么劝都不听。” 　　邹乘光在千呼万唤中终于回来，他的归来让整个清睢山重新高效运转起来。只是他回来之后，似乎专注于灾后重建人员安置，庄毅那件事暂时没有眉目。 　　收敛、登记、做法事，葬礼，一件件的都很复杂，人手不足，办得很慢，听说隔壁祈莲山会和当地一部分驻军一同前往清溪镇，帮忙处理后续事宜。 　　俞蘅养着伤的同时哄着、陪伴着张知芝，让她慢慢走出那一天的阴影，同时办好了张大姑和许路他们的丧事。一次性送走这么多人，饶是俞蘅早已经习惯生离死别，还是觉得心里发堵，情绪低落。 　　他想报仇。 　　因此他抓紧一些空闲的时间修炼，调养身体，直到祈莲山的和尚抵达清睢山，寻川道长亲自来请他，他才走出院子。 　　“有什么事情吗？”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让清睢掌门和祈莲山代主持同时接见，不是说他们看不起人，而是地位不同交集几乎没有，“庄毅的事情，我不是已经将我知道的都跟你说了？”难道要对质？ 　　“庄毅那件事，掌门似乎已经有了定论，只是我也不太清楚。这次这事儿，是怀域师兄要见你。” 　　“怀域大师？” 　　大门在身后关上，俞蘅看见邹乘光和怀域二人一左一右坐着，他依次行礼，怀域和尚站起来回礼，向旁边一指：“张道友请坐。” 　　“好。”俞蘅随意找了一把椅子坐下，问，“我听说是大师要见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那我就直说了，我是想和你换一样东西。我曾听邹凝师妹说过，你在鬼蜮中用了一个奇怪的法器，名为逆阴阳？那法器能够将阴煞吸取殆尽，最后转化为明光正气，只是使用者寿命有碍，是否如此？” 　　俞蘅点头：“确实是这样。大师想借逆阴阳？你应该知道，那东西使用起来后遗症颇为严重。” 　　“不是。”怀域却摇头，说，“我想和你借长生丹。” 　　长生丹。 　　从古到今，任何有关长生的话题，无一不沾染鲜血。俞蘅本能地提高警惕，他之前在鬼蜮中服用过长生丹，在清睢山上修养一年之后，他的衰老症状已经消退很多，头发也全部转黑，任谁都无法将他和当时鬼蜮中垂垂老矣的老头子联系在一起。 　　他看到怀域大师一直平淡无波的眼神中，那压抑的波动。 　　很正常，见过这样两个模样的他，都会想到他手中会有延寿的宝物，瞒都瞒不住的。 　　“邹掌门来我祈莲山做客，我问起了你，刚好掌门对你有印象，我这才知道原来张道友已经恢复壮年模样，我很为张道友高兴。同时猜测你有长生丹，我也有了贪念。”怀域和尚念了一句佛号，“我的师傅旧病缠身，天不假年，如果张道友还有长生丹的话，可否割爱？我愿意拿祈莲山净明宗的一件宝物和你换。” 　　他拿出一串看着十分普通的念珠，那念珠在他手中绕了好几圈，光华内敛，单单看时没什么特殊的。邹乘光却站起来，失声道：“这是天宝舍利珠？！怀域大师竟真的将它拿出来了？”邹乘光得怀域和尚的点头，重新坐下，目光复杂地扫了俞蘅两眼，他的表现让俞蘅明白，这珠子真的不是凡品，单听舍利二字，就足够珍贵。 　　心里有了主意，俞蘅便点头：“我确实有长生丹，不过只有一颗，之前在鬼蜮时我吃了一半，现在只有一半，这半颗你要就拿去吧，不必拿东西换了。” 第428章 无尽列车32 　　怀域和尚忙点头：“不行，现在的丹药多么珍贵, 特别是长生丹这种丹药更加稀少, 目前也就十年的比较多，二十年三十更少, 五十年的长生丹已经整整百年没出现了。我看得出来，你服用的这颗，必定是五十年往上的，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 　　俞蘅手上的长生丹, 还真的是“长生丹”，作用一般是根据服用者的最高寿命来决定。对修仙者来说，修炼得越高，基础寿命数百年，再多添加数百年寿命, 效果显著。所以对凡人来说，作用不是很明显，比如他之前吃了, 最多最多添加了一百年的寿命, 而其中的五十年, 又被他使用逆阴阳给消耗掉了。服丹之后, 身体内部的致命疾病或变化, 同样也会燃烧长生丹带来的寿命的。 　　他估摸着怀域和尚的师傅也是得道高僧，修道者本来寿命就比常人多个十几二十年的。对方又病入膏肓，想来服用这半颗长生丹后，差不多也是多个五十年阳寿。因此怀域和尚认为他手中的丹药是五十年份的, 他也就没反驳，只说： 　　“我在鬼蜮里如果不是得大师的援手，早就死在里面了，救命之恩还没有报答你，哪里能再拿你的好东西。” 　　俞蘅拿出瓶子递给怀域和尚，“这念珠如此好，在你手里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我就跟你讨要一串普通念珠就好，给我女儿护身戴。” 　　愣是不肯接受，最后怀域和尚对他行了一个大礼，送上两串念珠，“都是开过光日日夜夜听我诵经的，给令爱戴着必定保佑她平安长大。” 　　“那我就替我女儿谢谢大师了。” 　　“一直听我的孩子提起你，不知道张道友师承何门呐？”见俞蘅和怀域和尚之间的事了，邹乘光微笑着开口了，“就算是散道，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一定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我也许还认识。” 　　“真不知道我师傅名姓，都有二十年没见了，连样子都不记得了。”俞蘅数着念珠，忽然笑着看着邹乘光，“说起来，前阵子我还看见一个和邹掌门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这社会这么大，长得像有什么稀奇的。我还记得我刚接任掌门那会子，特委会派人和我交接任务，一看见我就对着我举枪了，把我的女儿就是小凝给吓哭了，那会儿她还小，哭着还要举着桃木剑说放下枪不要对着我爸爸。”说到这里邹乘光苦笑一声，“后来才弄清楚，原来是乌龙，说是我和一个在逃通缉犯长得特别像，我还进特委会一趟接受检查，面部相似度有百分之九十四。唉，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他侧过头，在灯光下眼睛闪着水光。 　　“是在阳介回清睢山的路上，你应该也听邹凌说过，我们遇上了类似鬼王的杀戮幻境，我遇见一个自称是你，和你也长得一样的傀儡，言行举止无一不像。如果不是今天凑巧，改天我也会找个你空闲的时间跟你说这事儿的。那个傀儡活灵活现的，说话顺溜，还认得邹凝和邹凌，更懂得拿话来激我让我露出破绽。最后我挖出他的心，捏碎了。” 　　俞蘅见邹乘光露出深思的表情，就知道对方也听出其中的问题。 　　傀儡傀儡，要真随随便便就能做出一模一样的，那这世道早就乱了。一个个披着别人的皮的傀儡肆意行事，将屎盆子扣在别人头上，自己毫不沾染干干净净，多美呢。 　　可事情不是这简单，傀儡，是需要媒介的，越像的越生动逼真的，越需要更深的媒介。比如他用的傀儡替身，最少要用头发，要做出等身无差的，就得用到血，做出来的也只是不说话时和普通人无异而已。 　　像他遇到的那个邹乘光傀儡，身手很好，有独立思维随机应变，如果不是他没有摸到脉搏，根本无法判断对方不是活人。这样逼真高级的傀儡，没有邹乘光的身体做引子，他才不信做得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邹掌门，我看你的神情似乎知道些什么？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可不能隐瞒。”怀域见状不对皱起眉头，说话的语气有轻微的变化，他和邹乘光私交时一般用晚辈自谦，在一些决策上也常听其他掌门人的意见。可到底做祈莲山净明宗的代主持多年，此时他摆出净明宗主持的架势，那是连邹乘光也要再三斟酌慎重对待的。 　　邹乘光的脸色确实不好，他一直都是端正自持的，刚刚说起逝去长女时虽面带哀意，但仍保持仪态。此时他上半身前倾，右手无意识地一张一握，呼吸明显急促，说他不知内情三岁小孩都不信。 　　“邹掌门！”怀域和尚一声喝，瞬间将邹乘光震醒，他有些惶然地四顾，然后眼神一凝，慢慢地坐直双手紧握，一下子又成为老成持重的邹掌门。 　　他咳嗽两声看向怀域和尚：“我真的不知情，只是听到心脏有些惊讶而已。咳咳，你应该还记得，四年前我做了心脏手术，换了个新的。我听张道友说起那傀儡的弱点是心脏，突然联系起来而已。我是在想，那年做手术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人混在医疗团队里，将我摘除的心脏偷走了。至于它认得小凝小凌也不奇怪，背后的人都能做出我的傀儡，知道我的家世很正常。” 　　听了邹乘光的话，俞蘅收回打量他脸部表情和眼神动态的目光，垂眸看着眼中的念珠。 　　有怀域在，没有他追问的地方。 　　怀域也不太相信：“邹掌门，这一次他们遇到的，和上一次邹凝师妹他们遇到的极其相似，那时你亲自看过，说残留的阴煞极重，极有可能是某个鬼王。这一次，根据你们存留的弟子所言，一句句也是指向鬼王，你只看看这满清溪镇满清睢山死去的无辜的人，也该将你知道的说出来。我们都知道有鬼王，却毫无线索，有关你的那一具傀儡，极有可能就是关键线索。邹掌门！” 　　怀域和尚一直是平和的，难得有这么情绪激动的时候，言辞犀利铿锵有力，邹乘光半垂下头，半边脸处于灯光的死角，昏暗得看不清表情。 　　俞蘅数着佛珠，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邹乘光抬头，再次说话时头转向他：“张路恒道友，你先出去吧，我和怀域主持有话要说。” 　　即便他很想留下，也知道他该走了。他的层次，还够不上听两派当家人会议的份儿上。 　　出了门就见邹凌坐在台阶上，见他出来就跟着一起走。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到自己的住处，邹凌才问：“张大哥，你怎么不告诉我我父亲傀儡的事情。” 　　“他是你父亲，如果我说了而邹掌门还在外面，说了也只是让你干着急，没别的用处。” 　　“我……” 　　“爸爸！” 　　张知芝从院子里跑出来，一下子抱住俞蘅的大腿，又喊邹凌：“哥哥好。” 　　邹凌收回未尽的话，蹲下摸摸张知芝的头：“你好小仙女。”最后转头离去，俞蘅被张知芝抱着，也不适合喊住他问他的未尽之语。 　　“爸爸我们吃饭去，苏阿姨说可以吃饭啦。” 　　“好吃饭去。”俞蘅远远地对台阶上的苏大姐点头，谢过她看顾张知芝。 　　之后的事情，俞蘅并不知晓，也无从得知邹乘光和怀域和尚的谈话内容。那件事想来是真的机密，因为邹凌也来与他抱怨过，说他什么都打听不到。 　　“父亲呵斥了我，让我不要好奇心太重，好好修炼才是正事。”邹凌说起时只挠自己的手背，眼神带出些被误解的难堪和受伤，“我哪里是好奇心重？换做是别人我才不会多问。”父子之间的事情，俞蘅也无法多说。 　　怀域和尚这批人来了之后，清溪镇和清睢山的后续事宜处理得更快。半个月后，邹乘光发布消息，要挑选道士参加三个月后的鬼蜮封印计划，五天后举办甄选会，要报名的道士可以先报上生辰八字，再接受甄选。 　　看来，这次的鬼王事故，并没有拖慢国家的原计划，三个月后国庆将至，这样一次国运最盛天地借运的好时机，当局不可能会放过。 　　至于生辰八字，应该是和封印鬼蜮的方法有关，一般会找阳气比较重的人。这让他想起了顾明磊，偶尔他会想起那个鲜活的生命，也会回想起当时从尸骨堆里挖出来的，穿着顾明磊衣服的骷髅。那不是顾明磊，那么人到底去了哪里？真的死在鬼蜮里了吗？ 　　俞蘅写下原身的生辰八字递上去，通过初选，又在甄选会上通过一系列的考察。考察通过之后，当场收到一个乾坤袋，打开一看里面是物资，包括回春符、回春丹、护心丹和一些驱鬼驱邪的符纸。 　　在平时，这些不算很好也不算差，不过俞蘅还是深刻体会到道门资源的匮乏。他通过邹凌捐赠了三个储物戒指的符纸上去，自从邹凝去世之后，他就停止了捐赠。那时候，他信不过别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和邹凝一样有那份心和那份实力为他保密的。 　　现在的他实力和一年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他已经不担心会对付不了因为这些捐赠而引来的贪婪目光。他现在需要的，反而是自己在其他道士中的声望。 　　邹凌检查过其中一个戒指之后大吃一惊：“三、三味灵火符？竟然这么多！”他的家世好，也算见过不少世面，三味灵火符他也有，一张中级的，从来都是他压箱底的宝贝。现在眼前出现数也数不清的质量上乘的高级三味灵火符，他都惊呆了！ 　　得知俞蘅要无偿捐赠，邹凌肃然起敬，对他弯腰行礼，“怪不得之前听姐姐说你心胸宽广无私付出，我问过姐姐那些符纸是哪里来的，她只说保密，原来竟是张大哥捐赠的。” 　　“别这么说。既然你见过你姐是怎么操作的，那我就将这件事托付给你了。这个装的是三味灵火符，另外两个有回春符、驱鬼符等，你都检查一遍。回头将戒指还给我就成了。” 　　“张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不让别人知道是你捐赠的！”邹凌拍着胸脯做保证，“连我父亲都不会说的！” 　　“没关系，你大大方方地去做吧，不用特意为我保密。” 　　邹凌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应了下来，兴冲冲地就离开了。 　　第二天，俞蘅收到消息，他需要参加集训，地点就在清睢山一个叫做晓翠峰的峰头，那里以前就是清睢道门的一个修炼场。为此，他好好地和张知芝说明情况：“你就跟着苏阿姨好不好？爸爸三个月后就回来。” 　　小小的孩子已经很能理解生离死别，问：“爸爸真的还回来吗？” 　　“嗯，三个月后一定回来。” 　　“那好吧，我会乖乖的，爸爸不要骗我偷偷去找妈妈，一定要带我一起去呀。” 　　俞蘅亲亲她的脸：“好。” 第429章 无尽列车33 　　集训持续了整整两个半月，只留下半个月让他们休息和与家人亲近。集训内容果然是针对国庆的封印行动的, 俞蘅在听过邹乘光说的计划之后, 也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勇气和能力。这次集训几乎聚集了国内条件合适的所有道士，国内另一个和清睢山不相上下的道门, 名唤河成宗的，也带着五十一个道士过来集训。 　　彼此之间都比较陌生，融合适应花了些时间。所有人又再次分组，四十九人一大组, 其中又分为七个人一小组。俞蘅和清睢山上原有的道士分在一起，在集训过程中和他们的相处很顺利，这些道士都来和他道谢，称：“有了这些三味灵火符，我这心里踏实多了。” 　　特别是宋立道士, 他也来了并且和他一组，他是带着赎罪的心思来的，眼神都带上一种无畏的冲劲。他本来有一张三味灵火符的, 宝贝了许多年, 结果那一次在幻觉中用掉了, 差点把邹凌烧成焦炭, 每每想起都是既心疼又悔恨。 　　“这一次, 我一定不会被蛊惑！” 　　俞蘅听他说，他跪在明理堂时，无时无刻不在念静心咒和清心诀，硬是锻炼得脑子里能自动循环这些咒文了。于是拍拍他的肩膀：“你一定可以的。” 　　休息时间很宝贵, 因为他们不可能真的休满半个月，为了不错过推演出来国庆吉日，他们必定需要提前出发前往樊城，提前做布置，这样才能在国庆当日给予鬼蜮最后致命一击。 　　因此，真正的休息时间，只有一天。 　　俞蘅陪着张知芝玩了一天，又哄着她睡觉，和她约定下次回来就不会再离开她。 　　“拉钩钩哦。” 　　“好。”俞蘅伸出小指勾住张知芝的小手。这一次如果不成功回不来，那就是生离死别。如果成功，鬼蜮顺利封印，社会回归以前，他必定会将孩子抚养长大培育成材的。 　　一切，只看这一次的行动。 　　坐上大巴车一路往樊城去，行至一半路途时俞蘅接到一只通讯纸鹤，一抹光从窗户外飞进来，落在他手上时变成纸鹤，停在他掌心说话：“大哥我在行李仓里，帮忙把我放出来吧我快忍不住了。” 　　他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对司机说：“麻烦停一下车！行李仓有人！” 　　车上有十个持枪武警在保护他们，开车的也是经验老到的武警。闻言问：“是什么人？” 　　同车的宋立道士等人都看向他，他叹气：“是邹凌，清睢邹掌门的独子。”再次做领队的寻川道长的脸也黑了。 　　车子停下，邹凌从行李仓爬出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俊俏的脸都不能看了，青黑红肿，俞蘅骂了一句活该！真的忍不住想揍他一顿。 　　“嘶，我也没办法，我父亲不让我来，可是我怎么能不来？这一次行动生死攸关，我不能坐在家里等着你们的消息。各位师兄也不必将我看做是清睢山掌门的儿子，我也是道士，也有自己的追求。如果是我姐，她也会来的！而我的能力已经进步很多，我偷偷测过，我是符合这次行动的条件的！” 　　众人还能说什么？都走到半道儿上了，还能将人撵回去？这条路是国庆行动定下来之后，废了大半年时间联通的，维护了许久，就为了这一次输送人员进樊城。说安全肯定是比较安全的，可还是不能让邹凌独自走回去，这整辆车更加不可能为了他回头，不然的话计划进度该被影响了。 　　寻川道长身为这次樊城行动的总负责人，赶紧给邹掌门发消息。邹凌坐在一边给自己疗伤，乖巧地不发一语了。 　　樊城这边，就他们这一辆车，道士有十四个人，两小组。邹掌门也出动了，他带的队是往隔壁省去的，想来接到消息再回复过来，也要半天的功夫。 　　在计划中，全国此时探明的鬼蜮裂口有一百五十四个，它们不停地扩张吞噬覆盖，他们要做的，就是同时进入这些鬼蜮，在源头上掐灭它们的外泄。只要鬼蜮被封，外逃的不知隐匿在何处下黑手的鬼王就失去依存的土壤，再来除它就简单多了。 　　过了四个小时，邹掌门的回复被纸鹤带回来，只有一个字：“好。” 　　寻川道长叹气，揪着邹凌的耳朵训了半天，将他安排在后勤，让他不要单独行动服从指挥。 　　还没入樊城，在外围的城市时就感觉到浓郁得骇人的阴煞鬼气，可以想象等到达樊城的鬼蜮出口时，浓度会上升到多么吓人的程度。 　　又开了一个小时，明心铃隔出来的道路终于断了，樊城的城门就在眼前，里面的路需要他们自己走了。车子周身泛着金光，义无反顾地冲进去。 　　鬼影瞬间如潮水般涌来，车窗映出一张张形态各异的鬼脸，车子的法阵符阵抵挡得住它们的攻击，却无法将鬼叫声屏蔽。鬼哭狼嚎声敲击着耳膜，俞蘅闭上眼睛念着静心咒，宋立替换下开车的武警，拿符纸塞在耳朵里，开车开得稳稳的。 　　车上的灯，是特地炼制出来的以三味灵火符为燃料的法器，奢侈到了极点，它发出的光，能如同火焰枪一样扫荡车前方的一切障碍，同时具备照明作用。 　　三味灵火符由俞蘅友情捐赠，替代原先设计里的普通灵火符，此时使用起来，效果果然不同凡响。 　　“坐稳了！” 　　大巴车骤然加速，踏着无数的凄厉鬼叫飞驰而去。 　　在某种程度上，宋立确实很可靠，他熟背下地图路线，毫无偏离地往鬼蜮出口开去。车灯燃烧了一切，不管是身形巨大的尸傀，亦或是成群出现的白纸伞，全部一一碾过。符纸不停地燃烧，灰烬在昏暗的死地上飞扬，最后落进龟裂的大地缝隙中。 　　一只枯手从缝隙里伸出来，抓着成沙的土壤借力往上爬，一对报丧鸟盘旋飞下，停在刚刚顶出地面的腐烂头颅上，速度飞快地啄食起这具尸体上的腐肉来。腐尸愤怒地大吼挣扎，捏住一只报丧鸟塞进自己的嘴巴。 　　“噗嗤。” 　　黑色的血喷在土地上，流淌进沟沟壑壑中，在流淌过程中，血液自己动了起来，密密麻麻的蛆虫钻出，拖长细长的血迹往那具腐尸爬去。 　　宋立开得有些累了，俞蘅便上去替他，鬼蜮出口的位置他可以说是最熟悉的，当年他就是从樊城陈江路离开鬼蜮的。 　　不到陈江路，眼前就出现一大片几乎高耸入云的枯藤，枯藤将前路上下左右全部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而且其间流动的阴煞气已然成液态，像循环瀑布一样流动着，看起来极度危险。 　　“那不是枯藤，是骨头。”俞蘅将车停下，让寻川道长为车灯法器补充符纸，“我们要一次性冲过去，中途法器绝对不能熄火。” 　　“明白。” 　　更强的三味灵火冲腾而出，那片枯藤白骨骚动惨叫起来，流动的阴煞变成九头蛇的模样，嘶吼着卷起尾巴砸向大巴车。 　　彭！ 　　剧烈的碰撞冲击让车身猛然震动，好在这车的改装投入很大，为了不让人手在路上折了，大巴车上配备的都配备了。这么大力的冲撞，车子仍然屹立不倒扁一寸都没有。 　　寻川道长打开窗户将灵幡丢出去，灵幡见风就长，将液态阴煞吸溜着全部卷进去，其他道士各显神通，很快便将阴煞化蛇彻底打散。 　　一路艰辛地破关斩将，直到鬼蜮出口出现在眼前。 　　“坐稳了！” 　　俞蘅再次踩下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冲去！ 　　火光冲天之中，大巴车彻底没入，俞蘅的眼前是看不到尽头的灵火，他确定刚刚冲刺的位置没有出差错，他们现在已经置身鬼蜮之中。 　　缓慢地踩刹车将车子平稳停下，车上的车灯火焰发射强度开始下降。俞蘅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视野终于恢复正常，他凑着火光看向外面。 　　一望无际的黑色荒野映入眼帘，这里是鬼蜮。 　　“我们进来了！” 　　俞蘅看见了一个车站，从结构上来说就是当时他们离开的车站，不过和那个时候相比，已经彻底坍塌。 　　“继续走吧，要准时抵达目的地做好布置。”寻川开口，“从现在开始，轮流开车，其他人警戒四周，能在车上解决的麻烦就尽量不要下车。” 　　“好！” 　　另一个道士替了俞蘅，俞蘅便从驾驶座上退下来休息。他看向窗外，进了鬼蜮，那些前仆后继的东西反而更少了。他闭上眼睛开始调息，在心里琢磨着这一次的计划，不得不说，这次鬼蜮封印计划大胆到了极点，在几个佛、道巨头和国家特委会举办的秘密会议中，他们做出一个决定：进入鬼蜮，从内部摧毁它。 　　从外面封印，不过百年又会松动，而从内里抓住鬼蜮核心封印它，却至少能保护国内至少五百年的安全。五百年前的鬼蜮入侵，那一代的佛道前辈就是这么做的，因此这个计划虽然比较冒险，却也有据可依。虽然现在的道士和尚实力比不上五百年前的先辈，可当局还是决定学习先辈的做法，冒险一试。 　　现在全世界都陷入鬼蜮之中，本国的佛、道能力体系和他国的能力体系相比，对付鬼蜮更加适合，说是对症下药也不为过。因此，本国的行动，称得上举世瞩目，国家的荣耀系于此，成功的话，不止国内危机消除，本国也有了和其他国家利益谈判的资本。能为国家从他国咬下来多大的一块肉，就看这一次计划是否成功了。 　　车子继续往前行驶，沿着铁轨很快来到下一个车站，不过这个车站已经坍塌得人无法进去，因此他们继续往前，车子上的火光一直没有停歇，它焚烧殆尽一切阴暗邪祟，如同无边死地中一颗行走的太阳。 　　炽热危险，又有着极强的诱惑力。 　　有道家火光，代表着有活人，而且是活着的道士，那就是食物啊！最美味的食物！ 　　看不见的黑暗之中，盘桓的厉鬼们口水滴答，“有一群活着的道士来了！”这个消息很快传遍各个角落。 　　“我们是抢不到新鲜的魂魄的，哎呀如果能吃到一口肉也不错了。” 　　“是啊，看那里又动了，它们出动了吧？走我们跟在后面看能不能喝口汤。” 　　天空悄无声息地下沉，俞蘅他们只能看见车灯照亮的地方，并不能察觉到头顶高处的变化，直到车子开始摇晃，俞蘅喊：“地面在裂开，寻川道长可以打开借风符转换器了。” 　　“了解。” 　　寻川按下一个按钮，车子底部冲出一阵强风，强风从发射器中射出迅速撑在车身底下，形成一片巨大的风毯。车轮飞速地转动，车身开始悬浮，离地一寸两寸，直至浮空一米。 　　轰隆隆。 　　地面的尸骨地被无形的力量翻了个底儿朝天，从他们的车腾空的地方开始追起，俞蘅亲眼看见一条人工大裂缝形成，追着他们的车足足追了一公里，越追越高，逼着大巴车腾空至二十米高的位置。 第430章 无尽列车34 　　借风符转换器中, 借风符刚塞满，转瞬就空了两寸。俞蘅负责全队的符纸供应，为此他将一储物戒指的借风符拿给邹凌，让他蹲在转换器前随时填充。 　　有事情做，邹凌斗志昂扬，两只眼睛盯得紧紧的。 　　身后，卷起的尸骨风暴终于停歇，轰然倒地，震得地面发出巨响。 　　“停止了，大家不要大意, 很有可能会有下一波攻击。”寻川的话音刚落，俞蘅就看见一把巨大的镰刀从天空垂下，缓慢地转动方向后狠厉地朝他们的车砍来。 　　镰刀来势汹汹，在负责用阴阳眼监察四周的宋立眼中，那是一团浓郁到极致的阴煞气，它在一片漆黑的阴煞气构成的世界里, 显得更黑更加危险。他大喊：“将金刚罩打开！加速开！” 　　俞蘅已经按下驾驶座上那些新添加的一众按钮中的一个，顺手将借风符转换器的开关转到最大。 　　“咻！——” 　　车子如离弦之箭猛射而出, 让车上的人生出晕车的头晕欲呕感。他转头看向窗外, 巨大的镰刀险险刮过车尾, 和金刚罩互相碰触发出令人耳鸣的嗡嗡声。 　　稳重安定的念经声很快压过噪声，金刚经经文在车身上流动，几息之间就将镰刀造成的法阵破损处补齐。镰刀眨眼间被落在身后极远处，成为小小的一个点。 　　镰刀之后, 又是各类鬼煞组团入侵，道士们和武警们身处特殊环境之中，完全不受幻觉影响。俞蘅也发现了，这处鬼蜮的攻击其实是以幻觉攻击为主的，其他直白的攻击比较少。只要他们人在车内，而车不被彻底破坏，他们就能顺利抵达目的地。 　　“那个，好像是个人啊？他在招手吗？” 　　随着攻击减少，大巴车已经重新落地，以正常速度行驶，邹凌蹲着填充符纸，蹲得两脚发麻，撑着椅子站起来时看向窗外，他所在的地方是大巴车车尾，正好看见车后面有一个人在跑动，追着他们的车用力地招手。 　　他皱着眉头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各位师兄你们看，那是人还是鬼？” 　　宋立凑过来用阴阳眼看，惊诧地说：“是人！是人！寻川师兄停车。” 　　“不会吧，这地方会有活人？”寻川道长不太相信，这太不可思议了，于是几个道士一起开阴阳眼，结果都判断那是活人。 　　车子慢慢停下，那人跑得更快了，俞蘅点着阴阳眼，看见那个人在黑暗环境中，亮得堪比人造太阳，行动间都是亮瞎眼的光，不只是个大活人，还是一个阳气充足得吓人的大活人，这么亮的人，他还只见过一个。 　　那人很快跑上来，寻川亲自开门接应，那人一上车就嚎开了：“原来真是道长们啊！天啊我太高兴了！终于看到活人了还是我最喜欢的道士我跟你们说我在这鸟不拉——啊！张哥！张老哥！” 　　俞蘅正和其他道士一起打量着这个幸存者，正等着寻川道长询问情况呢，这人一上车就噼里啪啦一大堆话，他正觉着有些熟悉，没想到突然往他所在的方向就是一扑！ 　　酸臭味挤进鼻腔，俞蘅却伸手抱住来人，惊喜地问：“顾明磊？！你是顾明磊？！” 　　“是我啊我是顾明磊啊！张大哥我没想到还能再见着你呜呜呜……” 　　成了野人的顾明磊哭得肝肠寸断，边吃食物边打嗝，眼泪鼻涕也不闲着一起掉，俞蘅拿毛巾给他：“擦擦脸，先别哭了，车上很安全的，你已经安全了。” 　　“唔！”顾明磊狠狠一擤鼻涕，再胡乱擦把脸，埋头苦吃。 　　俞蘅趁顾明磊吃东西的空档，将顾明磊的事情说了。众人跟看大熊猫似的盯着顾明磊看，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一年多，怎么活的啊？” 　　“一会儿问问他。”俞蘅话音刚落呢，那边顾明磊就头一歪躺平了，吓得俞蘅赶紧去摸鼻息，才发现人是睡着了，他简直哭笑不得，只好拿被子给人披上，一切的疑问只能等人睡醒再说。 　　搭救到顾明磊无疑是个好消息，接下来的路更加顺利，好像那些拦路的东西都休假了，如此换班三次，他们就到最后一个车站了。之所以会认为这是最后一个车站，是因为顾明磊醒了。 　　“这就是最后一个站了，再往前去是另一个世界。你们的目的地应该就是那里吧，我的意思是，呃，你们真的要去？” 　　俞蘅问他：“你到底了解多少？都跟我们说说吧。” 　　五百年前，佛、道先辈入鬼蜮封印，留下了无数的资料，其中对鬼蜮中心的描述为：琼楼仙境，若失心忘返，则魂魄永无法出。配有善丹青者的画像，以那个年代最高超的画技展示出如梦仙境。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其实是鬼蜮最外围的荒野地带，据五百年前的清睢山执教掌门所留材料所述，中心地域才是万鬼之王居住的地方，要想封闭鬼蜮，必须得到中心去，找到鬼蜮新生的心脏，摧毁它。那么为了自我修复，那些外散的鬼蜮就会自动收缩回防，至此鬼蜮在世间就会消失。鬼蜮心脏修复期间，人间至少会有五百年的修生养息世间。 　　只是五百年过去，这一次的鬼蜮情况，是不能完全套以以前的资料的，顾明磊既然似乎知晓些什么，那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顾明磊抓抓鸡窝头：“好吧，那里其实我去过。你记得那天我们从火车里掉下来吗？你用了法术将我们俩兜住，我觉得很像在坐魔法飞毯，突然之间有人拽住我的脚，我使劲踹啊没踹掉，一下子被踹了下去，结果眼前一亮……” 　　众人都怪异地看他，怎么说着说着，笑得这么——羞涩？ 　　“咳咳，我那个，就发现自己到了一个特别亮堂的地方，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女孩说我是她未婚夫，那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 　　俞蘅突然想起自己在尸骨堆下挖出来的穿着顾明磊衣服的骷髅，那顾明磊当时是没穿衣服的吧？ 　　“我觉得不对劲啊，就四处看，我跟你们说，那里美得要死，我都以为我升天了那里是天堂呢，美酒美食应有尽有。情况啊？出去之后，外面就像一座现代都市，那些……鬼，它们像人一样生活。它们喜欢外面的东西，我经常看到外面这些散鬼，哦我忘了说了，城市外面的这些不成形的或者奇形怪状的鬼，城里的鬼都很看不上它们，称它们为散鬼。 　　为了取得进城资格，它们需要贿赂城门守卫，城门守卫什么都收的，新鲜美味的魂魄啊，新鲜的活人肉体啊，或者外面的物品，比如汽车它们就很喜欢，卡拉OK机弹珠啊甚至毽子它们也要。 　　你们应该不至于被认成散鬼，散鬼一般无法化为人形，它们太零碎融合得太杂了，你们就以人的形态进去，如果城门守卫认出你们不是本城人，你们就说自己是从隔壁鬼蜮大麦城来的，这些鬼蜮都是联通的，往来很正常，跟咱们人类跨国旅游一个道理。 　　…… 　　后来？后来我就逃婚了嘛，一直躲在这里，咳咳，我是说，如果你们要去，我可以给你们带路，不过我可不进去啊，你们给我留点吃的，等你们完事儿了要走，再捎上我就行，我就在外面等你们。” 　　——后来我就逃婚了嘛。 　　一句话概括，那么太扯了，寻川道长问：“能不能详细说说？”一个普通人啊，就算体质好，可深入狼窝，这种赤阳体并不是万能的，怎么可能容易逃出，还在荒野里独自生存这么久？ 　　在俞蘅印象中，顾明磊一直是一个好说话大大咧咧的人，此时他却抿嘴低头，做出抗拒的姿势：“不能，你们别问了我不想说。” 　　不说自己的情况时，顾明磊非常热心地将鬼城的情况说给众人听。越听，俞蘅就越担心他，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听起来对鬼城的生活十分熟悉。又是为什么能在鬼城外面生活，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真的没事吗？ 　　随着顾明磊的科普讲解，车子继续开，越行驶阴煞气更浓，地面变得湿润，出现一处处水洼，流动的黑水都是阴煞，水洼时不时吐泡泡，孩童嬉戏的笑声在空中传荡，顾明磊说：“不要碰到那些水洼，一碰到就会变成骨头的。看，那里就是入口，你们都是活人，进去肯定被围攻吃掉，你们有没有什么能遮挡阳气的东西？” 　　“有。” 　　顾明磊松了一口：“那好，那我就不去了，你们小心点，回头见。” 　　俞蘅问他：“你真不去？一个人可以吗？” 　　“我可以的。” 　　顾明磊下车了，抱着一个背包冲他们挥手。 　　视线里，顾明磊越来越远，俞蘅心中一动，打开阴阳眼看过去，意料之中，顾明磊身上耀眼的光逐渐暗淡，然后阴阳中和，最后成为一大团看不清面目的、黑黝黝的影子。 　　他变得与周围环境无异了。 　　“他有问题，可是没有恶意。” 　　“他确实是活人，有秘密也没什么，谁没有个别秘密呢。” 　　“行了，都准备准备，进城了。” 　　俞蘅应了一声，关闭阴阳眼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听从寻川道长的指示，将一个普通坠子戴在脖子上，很快一股阴寒气在他身体外部流窜，形成一层虚假的阴煞障眼法。托先辈留下的线索，他们已经做好准备。 　　“嘶真冷。” 　　坠子的作用立竿见影，在阴阳眼下看自己和同伴甚至这辆车，都变了颜色。这样的方法效果虽好，对身体的损耗却很大，人体长时间被这层气包裹着，犹如被慢性毒气持续污染，防备得再好也会受损的。因此，任务之前的八字测算就成了必要的。 　　之后，他从储物戒指里倒出一堆东西，全部都是一些生活用品和工具，如牙刷牙膏毛巾，锤子扳手等。 　　“这些东西，城门守卫收吗？早知道要贿赂才能进城，我就从山下超市买多一点好玩的东西了，或者带两辆自行车也不错。” 　　挑挑拣拣的将东西准备，城门近在眼前，在他们前面排着长队，那些断肢残臂的或者直接就是一团扭曲怪物形状的，应该就是顾明磊说的散鬼了。 　　——“鬼蜮打开之后，那些散鬼拼命在外面搜刮，就为了能拿到让城门守卫满意的东西，让它们获得进城资格。进城的好处？那可多了，进去之后，鬼与鬼之间不能随意吞噬，生命就有了保障嘛。” 　　鬼蜮之中，它们自己秩序也在运行，俞蘅预感这一趟不会很轻松。 第431章 无尽列车35 　　排队排了许久终于轮到他们, 在即将开进城门的时候, 邹凌突然说了一句：“好像从顾明磊上车之后, 我们就没有再受到攻击了。” 　　没有人回答他，每个人心中都有思量。 　　“求求你了求求——” 　　排在它们前面的，是一群俞蘅很熟悉的白纸伞, 它们全部收伞竖立着，从伞柄上浮出一个个苍白的鬼头虚影, 那一群里面, 好像只有一只被允许入城，那把鬼伞接过一个珠子吃下去, 瞬间变成一个撑着伞的年轻女人。它惊喜地大叫起来，冲进城中，大笑着舞动自己手中的伞，旋转旋转旋转！欢乐得像一只花蝴蝶。 　　住在城门旁边的居民都习惯了，只扫了一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大人，那、那我们呢？” 　　“哦？这些东西啊，就只够一只鬼进去的。你们啊,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鬼伞轰然喧嚣起来，求情的威胁的, 哭喊着那个唯一进去的鬼伞帮忙的，吵得车里实质为人类的道士和武警们头只叫唤。更让他们脑壳直嗡的还在后头。 　　城门守卫见那些鬼伞太过吵闹，竟然直接将它们全部吃掉了。 　　真正意义上的吃掉，只见城门守卫体型不变，嘴巴裂开成一个黑洞, 一口一把伞三两下将所有鬼伞都吃掉了。鬼伞在惊惧和挣扎之中发出的凄厉惨叫，直接将车里一个武警震得七窍流血，俞蘅赶紧护住他。 　　“下一个。”城门守卫的嘴巴收拢变成原状，舒服地打了个饱嗝之后对着俞蘅他们的车招招手，寻川道长对俞蘅说：“照顾好他。”然后将车开过去。 　　他打开车窗问：“我们是从隔壁大麦城来的，喏这些给你们。”将一个袋子丢下去，然后直接踩油门进去。顾明磊说的，你越高傲越强硬，城门守卫就会以为你是个什么恶鬼，一般不敢强行阻止你。这座鬼城，看似处处有规矩，其实又是最不讲规矩的地方。 　　城门守卫接过袋子，见司机是一个阴煞重得令他害怕的老鬼，果然什么都不敢说。这么厉害的老鬼只做司机，那车上的其他鬼该多厉害啊？ 　　车子驶进城门，眼前豁然开朗，阳光从天上洒下来，耳边涌入无数的嘈杂吆喝声，打量四周，分明是一副最常见不过的现代繁华都市场景。行人如织车流如龙，热闹得不可思议。 　　寻川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能混进来再好不过了。 　　“哎回来啦？这辆车怎么卖啊？外面的东西就是好，看着多好看呐，喂小哥哥，怎么卖呢？” 　　车刚进城，很快就被围住，因为有顾明磊的提醒，俞蘅众人才没被吓住，寻川性格严谨，犹豫片刻还是没说出那几句台词，还是邹凌梗着脖子开窗对外面喊：“都滚开！这是老子刚得的好东西，还没操够呢！走走走别挡着路！你那烂巴巴的胸别再蹭我的车了啊，都给蹭坏了！” 　　“好哥哥，不蹭你的车，可以蹭你呀。” 　　“快滚，你那骚样儿我看不上，嫌痒了我送你一根棍子。” 　　顾明磊说：在中心，说话怎么糙怎么来，怎么下流怎么来，要是太礼貌会格格不入的。 　　邹凌当时天真地问：什么是糙话啊？ 　　俞蘅扶额，顾明磊到底教了些什么糙话给邹凌啊？怎么看着这么活灵活现适应得特别好？车里其他人都被邹凌这番表现也吓了个够呛，等赶走那几个拦路的女鬼，邹凌脸上轻佻猥琐的气质在转过头的瞬间消失殆尽，咧开嘴笑：“我表现得怎么样？” 　　寻川一脸悔恨地拎着他的耳朵：“你给我收声吧，下次我来！那样的话你别再学了，别学坏了！” 　　“寻川师兄，可是你不是说不出来嘛？别担心，我那是在演戏，不会入戏太深无法自拔的。” 　　城中热闹极了，一切人类社会中该有的东西，它都有。房屋建筑街道商铺集市，如果关掉阴阳眼的话，一切都繁华热闹到极点。 　　“那些人看起来根本不像鬼啊。”无法开阴阳眼的武警们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这一切超出他们的心理预期，“这里真的是鬼蜮？而不是什么失落的城市？” 　　不怪他们这么问，道士们也吃惊极了，在清睢先辈留下的资料中，鬼蜮中心确实有城镇，不过都是古时候的模样，再繁荣也有限，不像现在，眼看着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根本就是一个发展中的现代都市嘛，违和感太强了。 　　宋立也将阴阳眼关掉了，他揉了揉眼睛：“总之大家都小心点，目前没有发现任何活人，这里就是一个鬼城。也不要吃这里的东西，那些都是假的。” 　　“其实我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鬼城呢？它们都死了，怎么还要假扮成人类生活？这有意义吗？”邹凌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路边摆摊的菜贩和客人讲价，两人都不愿意妥协，为了几毛钱争得脸红脖子粗。“这样有意义吗？”他再问了一次。 　　“对它们来说，这就是有意义的。”俞蘅突然有所感，“不然的话，那么漫长的时间，该做什么呢。”因此有了经济、有了阶级，更加有政治，所以一个鬼城就这么建立起来，不管是五百年前还是五百年后，它们在鬼蜮之中，躲过天地规则的引领，自成一个世界，还生出自己的规则，并且积蓄力量，在五百年后的今天，发动了侵略战争。 　　没错，是侵略战争。对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立场。人类社会注定和鬼蜮势不两立。 　　根据清睢山先辈遗留的资料，俞蘅他们需要在这个表面繁华的鬼蜮中、在身上的伪装没有暴露之前，找到鬼蜮的核心。那一年的鬼蜮核心，是齿轮形状的。不过核心在哪里，会是什么鬼怪保管，都是未知的，五百年前那一代人，曾分别在不同鬼蜮的皇宫中皇帝身上、鬼城中某一个玩泥巴的小孩上、某棵树上某块石头上等等，找到过齿轮。 　　对他们来说，时间是紧迫而任务是艰巨的。 　　如果不能在国庆来临之前锁定鬼蜮核心的位置和完成封印计划，那么他们这一块鬼蜮的行动很有可能失败。 　　“鬼蜮之间是相互竞争又相互联动的。”漏掉一个，它觉察到危险之后就能隐没起来，然后去吞并那些失去核心的鬼蜮，转瞬之间就能扩张数百倍，这样一来，休养生息不过几年，又能再次出来兴风作浪。 　　鬼蜮核心到底是什么？ 　　俞蘅在资料中看到，清睢山先辈对鬼蜮核心的解释是：一种控制力量。他却觉得，用“规则”来形容更贴切。规则，在荒野中心建立一座城市，只要破坏这个规则，鬼城就会坍塌回到混沌时期，也就不会再有对外侵略的支配力量。 　　俞蘅他们几乎将整座鬼城翻了个遍，一无所获。为了提高效率还分成三个组，毫无休息地找。阴阳眼一直开着，开得众道士头昏脑涨两眼通红，可是没有，依旧没有。长时间佩戴着阴煞缠身的伪装法器，众人的身体也负荷极重。 　　眼看着国庆之期就要到，说不焦灼是不可能的。寻川道长的一众师弟被鬼王的幻境摧毁了大半，师傅也悔恨伤痛极深，醒来后吐出几口心头血，人都老了二十岁，看起来垂垂老矣时日无多。这些让他怎么不恨？这次樊城行动由他带队，他已经下了必死决心，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 　　“这样，我们分头去找。”寻川道长说话都带着抖，阴煞终究还是入体了，他的眼神坚定，看向其他道士，“鬼城内围的那个鬼王，我们需要去探一探，不止是鬼王，还有鬼王居住的庄园，都要探！” 　　“明白。” 　　他们以大麦城游客的身份，得到关于樊城鬼蜮鬼王的消息。听说那是一个少女形态的女鬼，长得特别美，看起来恍若真人。 　　恍若真人，这在鬼蜮中是非常难得的。 　　“哎呀呀，前阵子舒兰大人的未婚夫逃婚啦，好大一个新闻呢，你们在大麦城有听到这个消息吗？” 　　面对谈八卦的老年女鬼，俞蘅点头：“就是听说了这个消息我们才来看看的嘛，毕竟你们舒兰大人那么美，在我们那里有很有名的。” 　　女鬼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那肯定的啦，你们大麦城的幻灵大王前阵子不是还拿了好些道士的魂魄来求亲吗？哎哟哟我在路上看见了，看起来真好吃啊，可惜我们舒兰大人看不上，喂让我说，你们幻灵大王长得确实不阳刚，娘们儿兮兮的，我跟你说啊，我们舒兰大人喜欢的是那种壮汉形的……” 　　俞蘅听了一肚子八卦，离开时却想起顾明磊。同样是未婚夫，同样是逃婚，这些跟顾明磊到底是什么关系？ 　　猜测也没用，现在要紧的是要潜入鬼王舒兰的庄园。 　　距离国庆，也只剩下一天二十一个小时了。 　　他们全部人撤出鬼城，在外面调养了五个小时，这才重新打开阴煞伪装坠子，再次入城。结果这一次进城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到处都放在挂鞭炮。俞蘅心里一咯噔，赶紧去询问，得知原来是舒兰大人要结婚了，现在就办婚礼。 　　他问：“新郎是谁？” 　　“不知道啊，不过庄园今天开放，我们都能去观礼，帅哥你去吗？我可以做你的女伴哦！” 　　俞蘅道了声谢，推开女鬼缠上来的冰凉滑腻的手，他跟寻川道长他们说起打听来的消息，寻川道长击掌道：“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这婚结得太及时了！” 　　“可就是太及时了，我总觉得怪怪的，我们刚要潜进去查那边就正好结婚，真的没问题吗？而且我们出城休息，没有看到顾明磊。” 　　“有问题也得去，我们没时间了。”寻川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没了声响，计划照常启动，他们跟着其他人往庄园去，庄园远看时就非常宏伟壮观，茂林叠翠，进入时可见雕栏画栋楼阁林立，十分美丽精致。 　　“这、这不就是大庆宫吗？”邹凌惊叹出声。 　　旁边一个男鬼说：“是啊，听说是照着外面一个叫做大庆宫的建的，外面什么东西都好，连房子都好看。” 　　邹凌：“……” 　　婚典还没开始，无数的鬼挤占在这处仿建大庆宫，吃着平时吃不到的美食。俞蘅拿阴阳眼看了看，发现这些美食，还真的是“美食”。 　　割裂的魂魄、尸体做的菜做的汤、点心饮料、瓜果拼盘…… 　　确实是美食，俞蘅等人站在远处，心里确实不好受。 　　“我们先散开，将庄园检查一遍，注意安全不要暴露。”寻川道长叮嘱：“有问题就先跑，千万注意安全。” 　　匆忙又紧张细致地检查一遍，一无所获，此时婚典终于姗姗开始，先是礼花齐放，炸得庄园如仙境般美丽。婀娜窈窕的舞者撒着花在前面开路，俞蘅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鬼王舒兰，以及挽着它的手一起从红毯尽头走来的新郎。 　　新郎的视线准确地穿过人群落在他身上，对他微微一笑。俞蘅的瞳孔收缩，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第432章 无尽列车36 　　再次和顾明磊重逢, 俞蘅心里不是没有戒心的，他们进鬼蜮的目的, 对顾明磊也只是说是来找方法解决鬼蜮的。对于顾明磊给他们提供的信息，众人也有三分保留并没有全信。行动太过重要，绝对不可能对外泄露。 　　俞蘅对其他人打手势, 让他们提高警戒，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自己则紧紧地盯着新郎顾明磊。顾明磊只对他笑了那么一下, 然后不再看他。婚典继续开展，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大典结束之后，新人开始敬酒。仪式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众鬼都很高兴, 毕竟鬼城难得有这样的大喜事。 　　敬酒时，鬼王舒兰夫妻不仅给城中一些有地位的鬼敬酒，甚至还给普通观礼鬼敬酒, 观礼鬼个个受宠若惊。 　　看着顾明磊携着新娘鬼王舒兰来到他的眼前, 俞蘅的身体警戒已经提到最高。鬼王舒兰的外貌看起来就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人，身材苗条容貌昳丽，端的是一个大美人。 　　“我知道你, 你是阿磊的朋友, 那边几个也是吧。”鬼王舒兰言笑晏晏，“放心，你们是客人, 而我最好客了。难得过来，还请多留几天。” 　　听它说话，俞蘅心中的惊惧一层叠过一层，直面鬼王的压力非常大，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战栗。 　　它知道他们，知道他们的存在，也知道他们的——目的吗？ 　　如果他们进来的踪迹鬼王舒兰一直都了如指掌，那他们还能成功吗？还能活着离开吗？ 　　他看向顾明磊，却见顾明磊对他点头。对方的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澄净，毫无阴霾，只听顾明磊说：“喝吧，这是你能喝的。” 　　俞蘅接过顾明磊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鬼王满意点头，就要去敬下一个。顾明磊却说：“不去了，我累了。” 　　“好好好，那我们回去休息吧。” 　　“那我朋友你要安置好，不准欺负他们，” 　　“好好好，你放心吧，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于是，俞蘅等人被鬼仆安排在庄园里住下，事态的发展表面上虽然偏离了轨道，可实质上，他们的目标都实现了，包括进入庄园、包括接触到鬼王。 　　“张道友，你的那位旧识到底是什么情形，他出卖我们了吗？” 　　“我不确定，可目前看来，好像不是。”俞蘅无法下结论，一切要等到和顾明磊交谈才能确定。 　　“真是想不到，他竟然就是鬼王的新郎，这人鬼殊途，他们还真的结婚了啊？那可是鬼王。”邹凌还记得之前往返阳介和清睢山途中遇到的鬼王设幻杀人的事情，据说鬼王真身无法离开鬼蜮，出来的只是力量构成的分身，单单分身就这么厉害了，那么这个叫做舒兰的女鬼王，它在自己的领域里该多厉害啊！ 　　“该怎么办啊？” 　　寻川道长脸色严峻，说：“既然鬼王答应顾明磊好好照顾我们不准欺负我们，那我们就以新郎亲友的身份，好好地在庄园里玩一玩。那些婚典前还没来得及搜的地方，现在就去搜吧！都小心一点，所有人分为两组，张道友，你带你那一小组的人，再加上五个武警，其他人跟我来。” 　　“明白。” 　　他们开始试探性地向外活动，确实没人阻拦他们。如此时间飞速过去，距离国庆之约越来越近，道士们免不得焦躁起来。 　　“不行，这么找下去没有个头，我觉得，我们直接找鬼王舒兰吧！”寻川双手紧握，“鬼蜮核心可能在它身上，就算不在，它有可能也知道线索。” 　　找上鬼王，已经是下下策，这意味着他们没有退路了，只能往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和它见面，然后借机抓住它！”寻川带着必死决心说出这句话，其他人也低声应和，一个个握住同伴的手，然后重重往下一压。 　　通过门口一直对他们的行动毫无反应的女鬼仆，俞蘅向顾明磊递了消息。 　　“没有回应，怎么办时间不等人了。” 　　“我们去找！我去过大庆宫参观，知道主殿在哪里，鬼王肯定住在主殿！这座宫殿仿制大庆宫，结构上应该不差。”宋立道长说。 　　他们开始潜入，进入主殿后发现，竟然一个鬼仆人都没有。大红色的灯笼和彩带将殿外装点得明亮又喜庆，一股冲天的鬼气从殿里涌出来，一层又一层如同浪涌，却在出殿的瞬间被挡住。 　　“嘶，好重的鬼气，加强版的罗盘又爆了！我们还只是站在外面，那些鬼气也还没出来。” 　　寻川道长沉重地看着殿内：“里面一定在发生什么，我们进去看看，陈队长，你们守在外面注意安全。” 　　武警陈队长点头：“明白。”他们进去也帮不上忙。 　　门窗被禁锢，他们打不开，寻川道长用驱邪剑劈开一道裂缝，再以裂缝为中心劈出可供一个人进入的缺口。厚重粘稠的阴煞喷涌而出，里面黑得看不清。 　　俞蘅托出一只纸鹤符灯，一群人开始探查殿内。“根据阴煞的流动方向，是从那里涌出来的。”宋立带着他们走过回廊和露台，来到一处房间，指着那里：“就是里面，我怀疑鬼王在里面，也许是在做什么仪式？” 　　他说到仪式二字时有些不好意思，人鬼王结婚了，还能在房间里干什么？ 　　邹凌忍不住笑，又说：“那什么仪式能弄得这么黑气缭绕啊，跟大型污染现场一样。” 　　寻川嘘了一声：“别玩笑了，准备进去。” 　　推开门，俞蘅就觉得呼吸不畅，如置身于万里海底，周身都觉得深受压迫。邹凌很快承受不住，寻川道长便让他先出去外面等候。 　　流动的黑色阴煞之间，俞蘅看见了两个红色的身影，他们悬浮在大床上空，相拥着交叠着，可以看见顾明磊再下方，而压在他身上的是鬼王舒兰。 　　鬼王舒兰不复婚典上美艳动人的模样，她露出喜服之外的身体部位，全部都是黑色的雾气，明显可见人体的五官。那是它的魂魄，竟然如此凝实。 　　两人不知道在做什么“仪式”，众道士绷紧弦进来，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鬼王却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发现他们！ 　　宋立开了阴阳眼，惊喜地说：“我看到了鬼蜮核心！真的在鬼王身上！” 　　众人皆惊，明明婚典上还没从鬼王身上看出端倪的，怎么现在就出现了？俞蘅也开阴阳眼去看，果然看到了一轮像齿轮一样的黑色光团在鬼王身上。那齿轮正在缓慢地转动，每转动一下，都带着恐怖的力量，那种力量俞蘅有些熟悉—— 　　那是世界规则的力量。 　　鬼蜮已成小世界，诞生出自己的规则。 　　不对。 　　俞蘅再仔细看去，那块齿轮一半在鬼王体内，一半在顾明磊体内！两人相拥着，齿轮便在两人体内合二为一，越转动，两瓣齿轮之间的间隙就越细，可见它们最后会合二为一。 　　这怎么可能！顾明磊不是鬼蜮的人啊，怎么可能身怀鬼蜮核心。 　　“确定了就好，干活！将齿轮控制住封印！”寻川道长大喝。 　　十四个道士立刻行动，配合默契行动迅速，没日没夜训练两个多月的成果是惊人的，他们在一分钟内布置好法阵和符阵，所有人站在该站的地方。俞蘅和寻川是两个阵眼，两人一就位，法阵符阵瞬间启动，金色的光如同旋风刮退所有阴煞。 　　大床上，鬼王紧闭的眼睛骤然睁开，死气沉沉地看向众人，那是怎么的一种眼神？众人只觉得心神一摄，耳边响起铃铛脆响才回过神来。 　　“开！” 　　“开！” 　　众道士同时行动，罡步整齐划一，咒语声铿锵有力，齿轮开始震动，鬼王有些发怒：“你们这些道士，竟然敢来打扰我的新婚之夜，看来我对你们是太宽和了，看在阿磊的面子上，你们退出去，我就既往不咎，如若不然别怪我心狠。” 　　俞蘅他们动作不停，鬼王大怒，挥手一拍，无形的力量打在法阵上，激得法阵的穹形防护罩显形，震动记下后屹立不倒。 　　五百年前的先辈们，也有从鬼王身上找到鬼蜮核心的，因此在抵抗上有经验。这个法阵不仅能够抵御鬼王的直接攻击，也能屏蔽幻觉，本来只有两个的，他费尽心思拆了一个，重新组建改装，卖给子兑换系统之后再买了一大批，通过清睢山送到全国各地的佛门道门之中。 　　鬼王大怒，接连打出十几道手风，却不知道是在顾忌什么，竟然毫不移动。众人见状哪里不知道这是好机会？它必定是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移动。俞蘅猜测应该和一人一鬼体内的齿轮有关，顾明磊到底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狂风大作，鬼王怒吼着，大殿里浓郁的鬼气听从它的指挥汇聚成无数的蛇头，蛇身粗长尾巴有力，众多蛇尾一同齐齐拍下，砸得法阵动荡不已出现裂缝。不愧是鬼王的力量！ 　　寻川知道不能再耽搁，不然的话大家都得死。这一趟本就是抱着必死决心来的，他并不怕死，怕的是耽误了国家大事生死大关。 　　“开！”他和俞蘅对视一眼，两眼都在眼中看到了彼此的决心。 　　俞蘅和寻川一起念起献祭的咒语，两阵是交叠着布置在一起的，阵眼相错，重叠的地方放了一个盒子，盒子看起来朴实无华，却在祭文起的时候自行打开，鬼王身上的齿轮动得更加厉害，眨眼间就浮到空中，抖动着要往盒子飞来。 　　所有道士，特别是俞蘅和寻川，都感觉到了生命力在恐怖流逝，更加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牵扯力，就在齿轮那一边。鬼王在愤怒，在将齿轮往回拉。 　　在资料记载中，鬼蜮核心并不是“恶”的，只是它生于鬼蜮，因此行事都偏向于鬼蜮及其中众鬼，它没有意识，只有本能。捕捉它并不难，难的是谁在持有它。 　　很多时候，并不是什么东西很可怕，可怕的是谁在占有、控制它。 　　他们的动作引得鬼王大怒，它抱着顾明磊慢慢地腾空站直，然后落在床上，这一系列对抗都没有吵醒他，顾明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鬼王的身形比他矮一些，却以占有珍视的姿态揽住他。 　　落地之后，鬼王将顾明磊放置在床上，身形骤然拔高，人形态消失，看起来反而像一团雾气。 　　“你们找死！” 第433章 无尽列车37 　　被彻底激怒的鬼王气势骇人, 它一手卷住齿轮收回，另一只手又是重重一挥, 整座寝殿消失不见，那些虚构出来的鸟语花香璀璨阳光和和煦的暖风，通通沉入混沌的黑暗中, 只剩下鬼王身后那张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雕花大床。 　　双方打了几个来回，道士这一边明显处于弱势, 齿轮被鬼王捏住摁进身体里, 众道士齐齐吐了一口血，法阵符阵相继破碎。俞蘅心口剧痛，控制不住再次呕出两口血。 　　螳臂当车，面对鬼王的攻击, 他们只是蚍蜉撼树, 如果不是刚开始时鬼王因为顾明磊而有所忌惮放不开手，他们其实在一照面的时候就会一败涂地。 　　鬼王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身形慢慢地变回人的形态, 明眸皓齿, 声音也从沙哑变得动听，只是说出来的话带着十足的阴冷。 　　“既然不想做客人，那就做食物吧。” 　　说完举起手, 俞蘅看向寻川, 寻川道长也看向他，两人同时扑上去，其他道士相互搀扶着立刻往外退。这是他们说好的任务失败处理方案, 任务已经失败，那人总得活下来几个，不然太亏了。 　　巨大的火团砰然炸开，炽热的火焰隔绝了鬼王的视线，俞蘅用仅剩的力气飞奔向床，鬼王反应灵敏见状怒极，抬头就要抓俞蘅的脖子。 　　他距离床还是有一段距离，丢出一串绳子卷住顾明磊用力一拽，顾明磊就被拽了过来重重砸在俞蘅身上。 　　好冰！ 　　俞蘅一把搂住他，就觉得冷得像一块冰砖入怀，硬邦邦的。心中一沉的同时，他在地上滚了两圈避开鬼王的攻击。鬼王将缠住它的寻川道长丢开，寻川远远地砸向远方，半晌都动不了。 　　“把磊郎还给我。”鬼王一步步走过来，暴怒之下体型又开始变化。 　　“咳咳，你刚刚在做什么？你想害死他。” 　　“害死他？当然不是！我们成亲了，我把我的寿命分一半给他有什么不对？跟我一起做鬼王，长生不老寿命无尽，哪里不好？快把他还给我！” 　　俞蘅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只觉得五脏六腑在冰火之间来回地涮，痛得几乎麻木。“你把齿轮给我，我就把他给你。” 　　“不自量力。” 　　鬼王冷哼一声，抬手打出一道黑色的利刃。利刃刺破俞蘅身上破破烂烂的道服，戳破身上的防御法阵，扎破皮肉没入血肉。极致的疼痛只是一瞬，俞蘅听得耳边轰鸣一声，背部被轻轻敲了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身体死亡，一般来说任务失败离开，瑞汀会引着他离开这个世界，这一次瑞汀却有些发愁，因为宿主的灵魂被拘住了。不是被鬼王吞噬，而是被土著顾明磊扯住了，让它不知道是要解救宿主让宿主脱离世界，还是再观望观望。 　　“再看看吧，我得看看顾明磊是想做什么。”其实它和宿主一样，都不太相信顾明磊会背叛他们。 　　场上，鬼王重新将顾明磊抱起来，抬手一摆，两具尸体被丢到远处，平地楼阁起，崭新的寝殿再次出现。顾明磊睁开双眼：“发生什么事了？” 　　“有一些小虫子，我们继续。” 　　顾明磊皱眉：“不对，有活人来过，是我的朋友吗？你将他们怎么了？” 　　舒兰噘嘴：“你拿他们当朋友，他们却不当你是朋友。好啦好啦你别生气，他们走了，应该出城了。” 　　顾明磊怀疑地问：“离开了？” 　　“喏你们——”舒兰在空中画了一圈，镜子成，镜面水波粼粼渐渐清晰，里面出现一行人，他们狼狈地互相搀扶着在宫中急走，然后来到停车的地方，迅速开车离去，看方向确实是出城。 　　“他们两个怎么了？”他指着俞蘅和寻川。 　　舒兰揪着顾明磊的头发轻飘飘看了一眼：“哦，受伤昏迷了吧。磊郎，他们胆敢袭击我，就要承担后果，受点伤而已，你可以理解的吧。” 　　顾明磊只好尴尬地挠头发：“好吧，那可不可以就算了，让他们走吧，我们把鬼蜮的入口关掉，不让他们再进来就好。” 　　“哎鬼蜮的门关不掉，这是它在控制的，我可无法做决定。”舒兰将齿轮从身体里拿出来，齿轮小小的一枚，直径十厘米左右，散发着淡白色的光晕，顾明磊好奇地看着，“挺好看的，这就是你说的，分给我一半的那东西？” 　　“是啊，来吧我们继续。”舒兰摸他的脸，欣喜地说：“有了这个，我们就能永远永远在一起了。” 　　大巴车上，邹凌哭得不能自己，宋立脸色苍白地捂着胸口，开车的武警叮嘱：“出城了！大家小心！” 　　车子驶出城门，一下子从绿洲踏进荒漠，环境大变，再开一段路，开始出现各种鬼煞散魂，宋立和其他尚能动弹的道士打起精神去检测外面情况，提防鬼王追来。 　　邹凌守着两具尸体，哭得抽搐过去。悲伤的气氛在车中弥漫，两个主心骨一起坍塌，任务失败，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鬼蜮，一切一切，都让人沉重绝望得喘不过气。 　　死寂中，邹凌再次醒来，他木木地摸出一个手表，手表是特制的，在鬼蜮中也能正常使用。他低声说：“还有二十分钟。” 　　再过二十分钟，就要到国庆正午了，那是约好的同时封印的时间。他们需要在国庆正午之前离开这里，不然的话这处没有被封印的鬼蜮，必定会在其他鬼蜮被封印之后躁动，吞并其他荒域。到时候他们正处于鬼蜮动荡扩张的外围区域，十分危险。 　　开车的武警将车开出飞机的速度，突然，司机从后视镜中看到了什么东西，赶紧喊人：“大师后面有东西飞来了，是不是鬼啊？” 　　宋立走过去看：“红色衣服，难道是鬼王？！” 　　众人警戒，车子的速度拉到极致，邹凌蹲在借风符转换器前塞借风符，大巴车飞起来，和身后的红色鬼影拉开一大截距离。不过很快，红影还是跟了上来，它躲过大巴车射出的所有攻击，却没有反击，反而越过去站在车头，让宋立看清楚它的脸。 　　“顾、顾明磊！”宋立大吃一惊，就见顾明磊比划着——停车！ 　　宋立回头看向其他师兄弟，或躺或坐，各个已经到了极限。打打不过，跑也被追上，他咬牙想，既然顾明磊没有攻击他们的车，那就暂时不是敌人。 　　停车吧！ 　　借风符转换器被关闭，车子缓慢落地，车速也降下来，没等车停下，顾明磊就从打开的车门飞进来。他的样子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长长的白发披肩，眉毛和眼睫毛都是雪白色，眼神深邃好似包容了数百年的沧桑时光。 　　他在众人戒备的视线中开口了：“张哥的尸体呢？还有一个道长的呢。” 　　顾明磊抬手，展开手心，两团亮度不同的光在他的掌心浮起。 　　“快点，趁尸体还新鲜。” 　　宋立等人大惊又大喜，邹凌立刻将两个师兄的尸体抱出来，“这里！在这里！在这里！” 　　顾明磊就走过去，小心地将两团光团往分别往尸体上按。光没入两人的额头，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中，两双眼睛依次睁开，懵懂又困惑地看向周围。 　　“我——” 　　“哇寻川师兄！张师兄！” 　　俞蘅扶着头坐起来看向顾明磊，瑞汀已经在他耳边将事情发展情况飞快地跟他说了一遍。 　　——顾明磊趁着鬼王和他分摊力量的时候打伤它然后卷着鬼蜮核心和你们的魂魄逃跑啦！ 　　一句话，道尽了许多惊险。俞蘅深受震撼，顾明磊却笑了起来，笑容让俞蘅回想起以前他们相处时的时光，时光似乎没有改变任何东西。“你没事太好了。这个拿住，要怎么处理，你们快点做，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 　　接过顾明磊递过来的齿轮，俞蘅只觉得重逾千斤。而顾明磊蹲下将齿轮给他之后就要站起来离开，他赶紧拉住他：“那你呢？” 　　他哪里还想不到，顾明磊和鬼王的婚礼，是为了给他们制造机会。甚至在他们入侵失败之后，又帮他们拿到了鬼蜮核心，亲自送了上来。现在任务在顾明磊的帮助下成功了，那顾明磊呢？！ 　　顾明磊又笑了，还是那副无忧愁的傻样儿。“张哥，你都没看看我吗？用那个啥，阴阳眼？” 　　俞蘅现在力竭，连开个阴阳眼也不行，还是邹凌开了，才看了一眼才大叫出声：“你！你怎么这么黑！不对，你怎么死了？！” 　　“所以你别担心，我已经死了，已经没有鬼能伤害到我。张哥，我这就走了，很高兴认识你。”顾明磊说走就走，转瞬间就在车里消失了。 　　俞蘅心中百感交集，寻川道长虚弱地说：“我和张道友现在动不了，封印的事情就靠你们了，抓紧时间，离正午就剩十分钟不到了。” 　　宋立和其他三个道士赶紧拿出封印盒子，将齿轮放进去后开始做法。赶在正午来临之前将准备工作做好，在此期间大家心神紧绷，很害怕鬼王舒兰会追过来。 　　没有，不止鬼王没追来，顾明磊也没有再出现。 　　正午到，寻川拿出一块玉牌，众人依次划破指尖滴血进去，玉牌变得血红，正好嵌在盒子正上方。一缕又一缕的金光从盒子里溢出来，螺旋转着直射天空，驱散黑暗照亮四周。 　　金光束越来越粗越来越长，直至穿破天穹。 　　厉鬼惊恐地哭嚎着，俞蘅下车抬头看去，只见原来一直处于黑暗之中的天空，其实并不是天空，而是由无数厉鬼铺就的天花板。在金光束的照耀范围内，它们哭嚎着往旁边游走，看上去像一团团被惊动而四散的蝌蚪。它们似乎无法离开天上，拥堵着四散时挤不过其他鬼，便只能不停伸长身体往更远处够去，像一条条奇形怪状的黑色面条。 　　众人几乎是瘫坐在地上，终于赶上了！ 　　金光开始染上红，最后整束变成红色的，红得耀眼夺目，从顶部开始往底部收敛，最后全部入了盒子中。盒子上的玉牌也变成红色，玉牌上多了些神秘繁乱的符痕。 　　轰隆隆—— 　　俞蘅看向鬼蜮中视线不及的其他地方，特别是他们进入鬼蜮时的方向。轰鸣声不绝于耳，粘稠的黑气如万马奔腾也如海啸奔踏，呼啸着从阳世间回缩到鬼蜮。 　　鬼蜮核心被封印，那些扩张出去的领土自动回拢。除此之外，他们身后也有轰鸣声，想来鬼城也陷落了。 　　“走！我们上车立刻走！”寻川大声喊，“鬼蜮要乱了！”随着外扩领土和力量的归巢，大地在轰鸣声中持续颤动，尸骨堆不停翻涌，大巴车在借风符转换器的作用下升空，飞向出口。 　　他们需要在鬼蜮彻底关闭之前赶出去，不然的话就永远出不去了。 第434章 无尽列车38 　　鬼蜮力量回归时产生强烈的冲劲, 造成了严重的空间乱流运动, 大巴车被卷着胡乱旋转, 几个道士拼着最后的法力测算出口方位，硬是在乱流中方向不变往外冲去。 　　冲出鬼蜮的瞬间, 众人早就翻得七晕八素, 大巴车在空中翻了十几圈，才在经验丰富的武警手中稳定下来, 平稳落地。 　　这一趟出来, 烧掉了半个储物戒指的借风符, 可见鬼蜮力量回归时的冲劲有多大, 险些车毁人亡。 　　俞蘅扶着椅子站起来向后看，就见鬼蜮入口正在急剧收缩，等大巴车开得再远一些时, 入口已经缩得只剩下一人大小，再过一会儿，旋涡变得更小，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鬼蜮关了。 　　这一片的天空终于亮起来, 俞蘅感觉到久违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驱散身体的阴凉冰冷气息。看向周围环境, 在阴煞中浸渍一年多的建筑街道等，全部都像经历过百年岁月, 破败不堪。 　　众人也不知道其他队伍的情况怎么样，出来之后立刻联系邹乘光等人，然后马不停蹄地返回清睢山。 　　在路上时, 寻川道长陆续收到其他人的回音，清睢山总共派出去一百四十七人，七人的小队有二十一组，樊城有两组，其他的或单独一组或两组三组为团体，根据分派的鬼蜮难度而定。清睢山总共负责九个鬼蜮，寻川收到四道回音，都说任务成功完成。 　　不过众人心里还是沉甸甸的，原因无他，邹乘光那一批和其他三批人，均没有回音。邹凌蔫蔫儿地窝在椅子里，出神地看着手中的桃木剑。 　　一路养伤，不久他们就抵达清溪镇，途中又收到一道回复，任务失败的某一队惊险地从鬼蜮中逃出来了，损失了一半人手。 　　回到清睢山，俞蘅哄了张知芝几句就忍不住陷入沉睡。到底魂魄离体过，受的伤又重，身体确实扛不住。这一睡就睡得忘了时间，醒来时听张知芝说：“爸爸，你睡了十一天啦！你都不饿的么？” 　　怎么不饿？俞蘅饿得抓心挠肺，克制着先喝了两碗粥。出门一看，天气比他昏睡前又好了许多，能看见太阳明亮，阳光洒在身上也十分温暖。想来再做几场大法事，天地间仅存的阴气也能彻底祛除干净。 　　饭后，他散步去找邹凌，邹凌正如困兽一般在房中打转，十几天没见，一个大小伙子竟然眼窝深陷眼下发黑，一看就是许久没有好好睡过了。 　　“邹掌门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没有！” 　　俞蘅记得邹掌门是去了沭阳市，那里一直是阴煞数值极高的地方，鬼蜮外扩的范围也极大，可以预见鬼蜮之中必定危险重重，里面的鬼王也很难对付。邹乘光他们遇害，其实也不算意料之外的事情。事实上，如果没有顾明磊的帮助，他们这批人也很难活命离开，更别提完成任务了。 　　他只能空白地安慰邹凌几句，之后就去找寻川，寻川也忙得脚不沾地，可还是抽空给他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我知道你忧心着封印的情况，你拿去看吧，里面记录了我得来的消息。你刚醒来，还是多休息吧，有空了陪陪邹师弟，他现在的情绪很不好，唉。” 　　俞蘅快速将笔记本看了一遍，心中大概有数。这一次的国庆之约，守约完成封印的只有七成，剩下三成都失败了。失败的人马当中，逃出来的一半不到，目前邹乘光他们就在那失踪的一半里面。 　　如果没有奇迹的话，那些人……是出不来的了。 　　在那之后，表功大会准时举办，俞蘅也得了一些奖励。在身体恢复之后，他便服从安排下山做任务，半年之后，国土大地全部清扫完毕，各处避难所的居民回归家园。俞蘅也准备带张知芝回家。 　　在回去之前，他和寻川以及邹凌告别，几个人办了一个离别宴。在酒桌上，寻川在酒精的作用下，说出自己一直藏着的一个秘密，该秘密和邹掌门有关，也和庄毅和柳涵君有关，让他心中总是无法释怀。 　　“我找到一本加密的档案，研究了三个月才打开。”在邹掌门失踪、邹凌拒绝接任掌门之后，这一代新掌门终于自邹氏旁落，寻川道长成了新任掌门人。 　　根据他断断续续的诉说，俞蘅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来说就是寻川在接任掌门之后，也接手一系列教中事物，更加继承前代掌门留下的所有资料，包括邹掌门的。他在掌门人的专属办公室中，找到一本加密档案。只是他的接任工作没有前任的引导，许多事情都有些摸不着脉络，用了好几个月才慢慢琢磨清楚逐渐上手，其中就包括终于打开一些加密档案文件，解开其中的加密符文。 　　就是在那本重重符文加密的档案中，他得知了柳涵君和庄毅二人的处理结果。这两兄妹的遭遇，其中多有破绽，事后寻川负责任地追踪，可是邹乘光当时十足地保密姿态，事情到底是如何解决的，没有人知道。柳涵君和庄毅人在哪里？也无从得知。 　　寻川心中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因此在看到档案后赶紧，结果得来的答案让他心绪紊乱，更加不知道能和谁倾诉。 　　档案记录的绝密信息，很有可能让清睢山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原来邹乘光这些年一直在秘密做着一个实验。他的内心远远比他老成持重的外表激进奔放，他有一个想法，为什么灵魂只能被动地接受天地力量的引导，而不能继续由道门来接手人亡故后的灵魂归属呢？ 　　如果这种引导力量能被道门控制在手中，这样一来，一魂一魄皆在登记之中，来去都有记录，也就不会再发生规则漏洞下魂魄得不到牵引滞留人间，形成各种恶鬼的现象，更加不会因为恶鬼太多形成神秘磁场，滋生无尽鬼蜮。 　　永绝后患，多么畅快！ 　　不得不说，邹乘光这个想法真的特别好！俞蘅听了开头就忍不住赞叹邹乘光的心思，实在是十分大胆。 　　寻川继续说下去，俞蘅才理解为什么寻川在知道这个秘密后为什么心情这么沉重了。邹乘光不仅思想远大，行为上也大胆得吓人。他为了试验自己的想法，做了一项实验：分裂活人的魂魄，操纵他们去探查天地规则的规律，企图从内部掌握这股力量。 　　这样离经叛道违背伦理道德的做法，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很多、很多……”寻川颤抖着声音说：“他做了很多实验，柳涵君就是……还有他自己，不过在鬼蜮现世之后，那些实验体都失控了。” 　　邹凌打了个寒颤。 　　邹乘光不止分裂其他人的魂魄，还分裂了自己的。特别是他自己的，还拿换心手术后的废弃心脏做了一具傀儡容器，傀儡领着其他裂魂搜探鬼蜮多年，却在鬼蜮现世之后全部失去控制。邹乘光在档案中笔迹狂乱地书写自己的愤怒和不满，直到许多页之后他写： 　　它们来了。 　　那一天，是邹乘光带人前往收敛女儿邹凝和其他弟子尸体那天。 　　“柳涵君那贱人我不会放过她，等我找到那个秘密……” 　　再然后隔了几页又说到庄毅：“他太可恶了，竟然敢为他妹妹报仇杀我儿子？呵，柳涵君的命是能和我儿子相提并论的？没关系，等我找到那个秘密，两兄妹都给我阿凝陪葬去！” 　　档案之后戛然而止，可其中透露出来的消息就足够骇人了。 　　“邹掌门没有从鬼蜮里出来，我猜、猜测，肯定和他这些实验有关。”寻川在酒精作用下思维终于迟钝得说不出话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留下俞蘅和震惊得无以复加的邹凌大眼瞪小眼。 　　第二天，被邹凌截住询问详情的寻川道长，死活不肯承认昨天自己说的话。俞蘅按照既定行程，开车离开了清睢山。他是和同潭乡的赵雅和她弟弟一起回去的，赵雅的父母在之前的鬼王袭击过程中身亡，一家也只剩下姐弟两人。 　　回到潭乡之后，俞蘅就忙着重新检修房子，生活陆续步入正轨。电力电信网络交通等等全部恢复正常，生产重新开始，市场再次开放，两年之后，社会已经初步回到末世前的水准。再过五年，那些惊惧和悲恸，也在规律的生产生活学习过程中全部淡去，那些年损失的人口，终究只成了一道道寂寞的墓碑，渐渐消失在时光的记忆里。 　　回到潭乡之后，俞蘅并没有去找工作，前些年在清睢山完成的工作任务，折算的薪酬奖金已经足够他将张知芝培养长大。国家在这方面非常大方，他和寻川众人在樊城鬼蜮的任务顺利完成，奖励很丰厚，而且张知芝的就学全部免费，直至高中毕业。 　　这些年，他一直在研究鬼蜮。鬼蜮已经全部收缩至未知的领域，不过当年那些没有成功封印鬼蜮核心的鬼蜮，终究是隐形炸弹。五百年前，据说是全部都封印成功了，这一次呢？不知道还能不能有五百年的安全平稳期。 　　而俞蘅接的支线任务还没结束，他没有放弃这个任务，心里一直惦记着。他已经修炼到了瓶颈，这也意味着他的实力已经足够他开始“实验”。 　　俞蘅的想法和当年邹乘光的想法有些接近，不过他并没打算分裂自己的魂魄去做卧底，那样太冒险了。他的主意落在从鬼蜮中带出来的被封印的鬼蜮核心上。 　　那些封印盒子，据说全部被运到京都，就压在议会大楼前面的大广场下面，在时光的作用下，那些齿轮会被融化在阳世间。俞蘅猜测，大概是被这个世界的天地规则吸收掉了。按照他的理解，邹乘光有那么大的野心，不可能没有打过那些封印的主意，到底是为什么邹乘光并没有那么做呢？还是说已经试过了？ 　　他打算再次前往清睢山找到寻川，向他讨要那本档案。 　　这些年俞蘅和清睢山还有联系，张知芝对道术很感兴趣，因此每年夏天，他都会带她去清睢山，山上的修炼环境确实好很多，就当做夏令营嘛。 　　再次去清睢山，正好邹凌也放暑假刚回来，他明年就大学毕业了，整个人看起来沉默稳重，还给张知芝带了礼物。等张知芝开始和山上的弟子一起去修习，俞蘅就去找寻川。出于对俞蘅的信任，寻川问了原因之后就将档案给了他。 　　“你有什么想法都要和我说，千万不要自己随便去尝试。这本档案，小凌要看的话也可以给他看，他现如今也大了。” 　　俞蘅仔细地看过邹乘光留下的这本档案，厚厚的一大本，记录了邹乘光十年的实验，从笔迹可以看出一个人心态的变化，邹乘光确实已经有“走火入魔”的态势。只是可惜，他的记录只在庄毅那里，他在封印过程中到底还掺杂了什么别的计划，就不得而知了。 　　“柳涵君和庄毅失踪很久了，档案上也没有记录其他实验名单，我也无处查起。你有什么打算吗？” 　　俞蘅合上档案，看着寻川道长担忧的神色，宽慰一笑：“别担心。” 　　寻川叹气：“怎么可能不担心，我也怕你走上歪路。邹掌门是我师傅的师弟，我从小也算是在他手底下长大的，他是什么样儿的人，我心里有数。可是你也看到了，这本档案里他是什么样儿的？我都有些怕了，怕你也变得偏执。” 　　将档案里的内容全部记下之后，俞蘅拜托寻川，多多找一找邹乘光留下的东西中，还有没有别的资料。 　　“我再翻一遍吧，有消息通知你。” 第435章 无尽列车39 　　这一等, 就等了一个月，寻川果然抽空将邹乘光留下的东西检查多一遍, 其中不止有邹乘光当掌门时的资料, 还有个人的遗物——邹凌提供的。这一次, 还真的让他找到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块普通的镇纸, 镇纸是在办公室用的，寻川继承掌门人之位后, 这间办公室也为他所用，这块镇纸他也用了七八年了，一直没发现不对。直到这些日子他重新检查邹乘光的遗物，办公桌上比较乱, 不小心将镇纸撞到了地上。这间办公室传承了十几代，里面的东西都有来历, 崩裂声响起, 寻川就心疼极了，赶紧将镇纸捡起来, 结果就这样发现镇纸内藏乾坤。 　　俞蘅收到消息的时候是在晚上，寻川打来电话说：“鬼蜮核心封印肯定出问题了！我已经给明理堂的特委会专员说了这件事，他们已经上报京都特委会总部, 会立刻去检查大广场下的封印数量！” 　　邹乘光还真的去盗取鬼蜮核心的封印了？ 　　挂断电话后，俞蘅有些心绪不宁, 不知道是不是睡前想的事情太多，导致他在睡梦中总是不太舒坦，梦境辗转混乱, 醒来时两眼发懵太阳穴突突的。 　　“爸，你感冒了？眼睛水润润的，额头还烫！” 　　“没事的，我一会儿自己拿点药吃就行。你还没去上课？不是说今天要学新符咒？” 　　张知芝摇头，拿出手机摇了摇：“云师姐说今天放假，好奇怪，凌晨四点收到的短信，真突然。” 　　听了张知芝的话，俞蘅也拿出手机来看，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邹凌打来的。他回拨过去，不过打不通，他邹着眉头打给寻川，打了第二个才有人接听，寻川的声音疲惫又担忧：“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小凌被特委会的人带走了，要询问他关于邹掌门的事情，毕竟他是邹掌门仅存的儿女，其他直系亲属也一并被带走了。” 　　这么严重？ 　　俞蘅问：“是因为你的新发现吗？” 　　“没错，京都那边连夜检查，发现少了五个盒子。和……和我在镇纸上发现的秘法对上了。那边已经立案，我现在也要去接受讯问了，张道友，你那边暂且搁置吧，多陪陪芝芝，她又要开学了。” 　　挂断电话后，俞蘅若有所思，同时也有些不安。一般来说，特委会的态度都比较平和，面对清睢山这样一个传承数百年的宗门，总是以招安为原则的。短时间、一次性带走那么多人，毫无掩饰，甚至山上的日常活动都受到影响，这样大手笔的举动说明事态严峻。严峻到特委会连表面功夫都没时间做了。 　　那份秘法，到底是什么内容？竟然在国家特委会里掀起轩然大波？俞蘅在清睢山挂了一个虚职，大概如荣誉长老之类，寻川道长联系不上之后，他便去找相熟的几个道士打听消息，宋立倒是知道一点点：“大半夜的寻川师兄一直没睡，听小童说办公室的灯亮了一宿，后来明理堂那边来人，先后将人都带走了。唉你既然在这里，就帮忙上几节课，邹师弟家的亲人有几个是授课长老，现在都不在，课开不起来，弟子们该更慌张了。” 　　俞蘅只好在山上代起课来，好在第三天下午，寻川就带着一众邹家人从京都回来了，只是邹凌还需要留在京都，因为—— 　　“邹掌门可能没死。”几天不见，寻川直接胡子拉碴地出现在俞蘅面前，他满眼都是血丝，眼神忧虑不安，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一教掌门脸上是非常不妙的，顶着这一脸忧郁走过广场穿过院落，被那么多弟子看见，无疑是极动摇军心的行为。可寻川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发愁地用手掌撑住额头，“他可能没死。特委会总部决定，要再次探查沭阳城。” 　　沭阳城就是当年邹乘光带队负责的鬼蜮地点，任务失败后沭阳城鬼蜮在吞噬其他鬼蜮后隐没，这些年也没有完全恢复生机。其实目前那座城已经没有危险了，可是群众还是有些畏惧心理，总觉得那里的鬼蜮没有被封印就潜藏着危险，生怕哪天又会爆发。因此离家离乡卖房卖地，都不愿意回沭阳住。那里的房价低得令人发指。 　　“你去吗？” 　　寻川摇头：“清睢山相关人士避嫌，听说要让祈莲山的大师去。” 　　清睢山相关人士，俞蘅也在其中。他也跟着寻川一起叹气，又问：“你与怀域大师联系过了吗，他是什么说法？” 　　“联系过了，怀域主持说他会审慎行事的。他还说，当年邹掌门以道心发誓，让他不要追究傀儡和心脏等事，怀域主持当年信了，现如今他必定也十分悔恨。”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被动等消息。不久张知芝学校开学，俞蘅告别寻川等人带她下山归家，之后悄悄潜入沭阳。现在交通方便，从潭乡到沭阳城不过坐一个小时飞机。沭阳城内果然人口稀少处处萧条，只是打探之后，并没有探听到祈莲山来使的行踪。沭阳太大了，蒙头找不可能找得到他们的去向。俞蘅找了处僻静之地掐指算了一番，算出模糊的方位，沭阳正西面。更详细的就找不出来了，这样的情况只可能是因为，所要掐算的结果和他本身的气机相牵扯，身在局中自然就无法看清。 　　无奈，他只好往西边找去，找了近半个月，什么都没找到。气机太过混乱，沭阳占地面积大，西边可以搜查的范围太大了，根本找不过来。张知芝得了重感冒，自己去医院挂号，最后才给俞蘅来电话。他便结束行程返回潭乡。 　　张知芝是病毒性感冒，小姑娘很独立，自己揣上钱包就上了附近的社区医院。在医院陪护三天，小姑娘就满血复活了，小声地问他：“爸，你有收获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俞蘅点点她的额头：“没有。别再问了，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日子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从沭阳回来之后，俞蘅按部就班的生活，寻川道长那边受到一定程度的监视，他也不好多联系对方。直到在电视上看到了沭阳的新闻，某小区上空出现了黑洞旋涡，听附近居民说能听见鬼哭声。距离那一年万鬼过境才十年不到，不说谈鬼色变，也差不多了。沭阳城瞬间搬空 ，甚至附近城镇的居民也大量外逃。 　　俞蘅在电视上看到了那个旋涡，一看就是鬼蜮出入口！他几乎是瞬间就将这个旋涡和邹乘光和怀域和尚联系在一起，不然不可能这么巧，偏偏就是在沭阳。 　　他立刻打电话给寻川，寻川说昨天夜里就出现了，今天中午新闻才爆出来。“特委会组织了几方势力进去，清睢山……不可以去。” 　　俞蘅马上收拾东西前往沭阳，鬼蜮出入口被特警封住，他用隐身符偷偷靠近上楼，在天台上跃进旋涡里。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俞蘅双脚落地，眼前又是熟悉的黑以及充斥感官的煞气和鬼气。 　　不过还是有差别的，到处都是乱流，这处鬼蜮并不稳定。俞蘅点出十来只照明符灯，小心地避开鬼气阴煞乱流往里面走去。 　　数不清的枯手抓住他的脚、手臂，然后被烧成灰烬。鬼哭声杂乱无章，仿佛很远又好像近在眼前。在符灯的照明下，他能看到鬼怪互相吞噬的画面，也能对上一些包含恶意怨毒的目光。 　　他一步一步稳稳地往前走，如果走不过去的话就用借风符飞过去。时间变得迟钝起来，很久以后他才听到活人的声音，眼前也出现光亮。 　　那是熟悉的梵音和佛光。照明纸鹤成排立在他眼前，也暴露了他的位置。怀域和尚转过身来，眉头微皱地看着他：“张路恒道友？” 　　俞蘅行礼：“怀域主持，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怀域叹气：“你过来吧。” 　　俞蘅刚踏出一步，空间突然一阵剧烈摇晃，鬼哭声更加凄厉。到处都没有支撑点，他用驱邪剑撑地稳住身形，抬头见一轮巨大的齿轮在天空转动，每转动一下，似乎就卷碎无数鬼怪，引得鬼哭震天动地。他的目力惊人，还看见齿轮中心有一个人，那人蜷缩着身体挤在齿轮中心的空白处。 　　身边怀域和尚叹气：“那是邹乘光，没想到他成功了。” 　　齿轮不停变大不住旋转，将所有的鬼怪卷进去，地面崩裂，俞蘅等人借着借风符升空，不过在强大的力量中很快就无法控制身形。众人各显神通，一道道光打向齿轮中心的邹乘光魂体，无数的法器丢过去，全部都如打进死水，毫无动静。 　　天空裂开，鬼蜮在阳世显形，阳光被堵在缺口处无法照射分毫进来。阳世打起一道又一道的惊雷，全部劈在齿轮上。鬼界的规则妄图压下阳世的规则成为主宰，这本身就是逆天而行，必定引来天雷。 　　在相互博弈的规则面前，人类的力量渺小到了极点。而怀域和尚等人，似乎在这些日子里经受许多摧残，率先力竭，在空中摇摇欲坠。俞蘅丢出一沓借风符，将所有人裹住拉到自己身边，怀域拍下降魔杵插在虚空，在虚空中划出一块安全区域，两人配合默契，将其他人丢进安全区域里。下一刻，俞蘅踩着借风符往巨大齿轮飞去，怀域喊他：“张道友！” 　　俞蘅没有停顿身形飞射，瞬间抵达大齿轮的中心位置。周围万鬼哭嚎，被齿轮吸收，他参在其中并没有引起注意。离得更近，能看见邹乘光魂体的情况，只见它浑身□□，周身透着黑红色，双眼紧闭，四肢嵌入齿轮之中，整个魂体像被垂吊的一扇死猪肉，毫无生机。 　　更离得再近，还能看见齿轮和魂体之间存在着黑色能量的流通。而此时，俞蘅也感觉到一种挤压魂魄的恐怖力量，瑞汀着急地说：“宿主，数据分析认为你的灵魂情况已经逼近紧急数值！” 　　“再等一等，我要试一试。”任务进行到这里陷入死局，这一次机会难得，不成功就是死，不尝试一番总是觉得遗憾。 　　身体和灵魂被压迫碾压的痛楚让俞蘅眼前一黑，感知到自己进入了一个地方，在里面存在无数的魂魄，齐全的不齐全的，嘶叫的撕咬的，如无望深渊。齿轮里面似乎是又一个空间，它们这些魂魄就是齿轮运作的养分，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在流逝，又听九九提醒要抓紧时间，俞蘅就在密集的魂海中游起来。在游动的过程中，其他散魂纷纷涌上来扑咬他，他明白这是因为他是里面唯一的活物，搁它们眼中就是超级大蛋糕，不啃不是鬼。 　　他狠狠地将所有攻击都打回去，打伤的其他魂体又趁着对方虚弱互相扑咬，这给他空出些微空隙。齿轮里面积很大，他游了很久，自己的魂魄都被折腾得虚弱起来，才找到齿轮的核心。 　　核心周围没有别的魂体，只有邹乘光的魂体镶嵌在里面一动不动。“嘶。”靠近时看俞蘅倒吸一口凉气，原来那具魂体远看是邹乘光，细看时魂体却是由无数的魂魄组合而成的，一具具压缩到极致的魂体组合成邹乘光的模样，凑近时能看到一张张扭曲诡异的鬼脸从邹乘光魂体里透出来，密集得让人起鸡皮疙瘩。更恶心的是，邹乘光的魂体脸上正在笑，无数的鬼脸挤出一个笑脸，更加让人恶寒。 　　他不知道邹乘光是怎么做到的，可他知道，这块大齿轮正在入侵阳世，是敌人。俞蘅拿出准备好的法器，驱动后砸过去，世间阴邪之物，唯雷电是最有效的攻击手段。滚滚天雷炸向邹乘光的魂体，瞬间鬼哭声喷涌，震得俞蘅向后翻了十几个跟头。他也失去所有力气，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灵魂和身体出现了间隙，他感觉自己正在魂魄离体，齿轮内压缩的浓郁到极致的阴气鬼气，终究将他的身体腐蚀殆尽。 　　低头看去，俞蘅看见十指在黑气中溶解，数不清的散魂如饿狼扑食向他用来，眨眼间就将他的身体啃食殆尽。速度之快，让他都没怎么感觉到痛。 　　得以饱食的魂体们还来不及欢呼，齿轮核心处的大爆炸余波翻卷而出，火舌舔舐掉路上一切障碍，俞蘅操控着自己的魂魄，鱼儿一样地窜出去。他窜得快，在身体还没被彻底吃掉之前就魂魄离体逃走了。因为常年做任务，他的魂魄凝实强壮，他也不是第一次以灵魂状态活动，因此以这幅形态活动并不生疏。 　　他躲得快没有被雷火波及，可齿轮似乎因为他那一击而元气大伤，震荡得十分厉害。明明没有实体，他都被晃得七晕八素，而刚刚的爆炸核心还涌起一股吸力，将外围的所有魂体尽数吸收。俞蘅根本无法抵抗，只能如同洗衣机卷筒里的衣服一样，身不由己地被卷进去。 　　之后便是不知年月的混沌，俞蘅知道有力量在削弱他的魂魄，没有九九提醒，他也感觉得到。他交代九九：“在灵魂产生无法逆转的破损之前，不要将我送离这个世界。” 　　有了九九的保证，俞蘅也就更加有底气。 　　混沌之中，每时每刻都有诱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俞蘅守住自己的意识，念着静心咒清心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鬼蜮规则和阳世规则之间的争夺已经落下帷幕，在连续不断的天雷劈打下，齿轮内外受挫，轰然落地。天雷追着打进鬼蜮，将齿轮轰入深深的地下。鬼蜮眼看着要分崩离析，怀域和尚无奈，硬咬牙拖着众人往出口去。 　　这次任务实在太难，他们进来后虽然找到了邹乘光，可是邹乘光已然通过邪法将己身和齿轮融合在一起，双方打起来，他们这一边毫无胜算。他以为这次浩劫无法避免，没想到天降惊雷，竟将即将出鬼蜮的齿轮打落。看着前方雷电不断，怀域和尚突然从心底生出一种敬畏。 　　幸好！ 　　众人重伤逃出来，在外面看向鬼蜮的方向更让人震撼，沭阳城上空笼罩着厚重的乌云，一道道雷电如银蛇飞射而下，尽数打在鬼蜮之中。壮观得令人瞠目！ 　　外面的地面也同鬼蜮中一样在猛烈摇晃，外面的特警赶紧扶着他们撤离：“快走！地震了！” 　　天降雷暴，持续了整整七天，雷电降落的中心也震了七天，等鬼蜮之门关闭之后，那一块区域留下深不见底的深坑。经国际特委会下属的特殊力量安全检测局的检测报告显示，沭阳逸散的大规模阴煞能量波动已经完全消失了。最擅长推演的河成宗追心长老也对外宣称，他推演天机，已是一派海清河晏。 　　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系列正文完结，明天再更新一章番外交代一下旁枝末节，比心 第436章 无尽列车40 　　在张知芝十八岁那年, 她高考考上了京都一个不错的大雪，邹凌要去京都陪读，被她拒绝了：“我自己能照顾自己，我成年了。”她心中酸涩, 她考到了，可是她爸看不到了。 　　她一直都知道，她爸是一个有追求的人, 她也以自己的父亲为荣, 从小就立下大志向, 打算长大出师之后和她爸来一个父女抓鬼组合。可是没有了, 她没有爸了。 　　在她爸失踪然后被定性死亡之后, 她就被寻川大伯收养了，她爸早就为她做了充分的准备, 监护人、财产等。 　　邹凌就说：“我去特委会京都总部上思想政治培训课, 正好顺路而已。” 　　张知芝已经是懂事的年纪, 闻言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邹凌轻轻笑了一下：“你哪一天上京都？我们一起买飞机票吧。” 　　张知芝大学毕业之后，先在清睢山考了一个职位，花了十年晋升长老, 参与清睢山内部管理，二十年后, 寻川道长病退，她在一众道士中间突围而出，抢到了新任掌门人的果实。 　　在她七十二岁那年, 她应特委会之邀，为新的一年国家运势做推演。她走的是推演的道儿，在她崭露头角之后，擅推演的河成宗也要排在她身后，令几十年前因为邹乘光而没落的清睢山宗门再次迎来新的发展契机。那一次推演，她看到了万鬼之城，井然有序，生死循环，皆有牵引。 　　同一年，国内仅存的几个有大功德的老道士和老和尚，同时入梦，梦中有自称是鬼城新主的鬼王和他们问好，并称，如今鬼城承接亡魂引导入阴间和转生管理工作，如有意外或要事相商，可点请鬼城执事符或请鬼城大阴鬼王符，二者皆可做沟通联系之用。 　　梦醒之后，众人脑中留下两张符纸，皆是请鬼符，清晰得如同印刻在脑中。 　　张知芝也梦见了，她猛然睁开眼睛，心跳得极快！她看见一张脸！一张刻在记忆中的，在童年时代让她最心安的一张脸！那是——自称鬼城大阴鬼王！ 　　她心跳得特别快，忍不住现画了一张请鬼城大阴鬼王符，画了足足七次才画成功！最后呕出一口血，吓得儿女送她上医院，身体检查一做，亏损太过气血双虚，她在医院养了一个星期才得以出院，只是点了那张符纸后却没有请来鬼王，累得她又进了医院。 　　在住院时，她在昏沉之中做了一个梦，梦见幼年时，她的父亲摸她的头发，叮嘱：“不要再请了，你的年岁已高，前阵子推演国运已经伤过身了，我要真的上来了，你就真的会直接进鬼城和我相见了。再等等，我肯定是要见一见你，才会走的。” 　　醒来时，那梦境清晰极了，那抚摸头的动作，细细谆谆的叮嘱……张知芝流下眼泪，在守在病床前的儿孙困惑焦急的询问声中哭得不能自己。 　　在她走过人生漫长的旅途，告别了儿孙卸下责任之后，在阳世间逗留满七天之后，她被一股力量牵引到了一个地方。那里好像一个现代城市，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哎哎你新来的？来过来报道！”张知芝被一鬼拉住，她压下出手反击的冲动，知道这是鬼城接鬼台，她问：“报道什么？”拉着她的是一个中年女鬼，看起来脸色惨白白的，笑容也很真挚：“你的姓名嘛，喏在这里签名，你的资料就会跳出来，核对之后你就能领号排队等投胎了。” 　　张知芝在一张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女鬼接过烧掉，灰烬卷着飞到旁边静谧的水池中，水池飞快闪过张知芝的一生经历，最后溅出一滴水落在她的手上，她伸手握住，水滴变成一块玉牌，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和生卒年，以及一个编号九十。 　　“呀真羡慕！玉牌啊！而且只需要排队等八十九个鬼，就能投胎了，真好！肯定能投个好人家！”女鬼絮絮叨叨的，“我就不行了，我前面还有一百九十七万三千五百六十一个人，要攒好久功德才能往前挤一位。” 　　张知芝早就知道鬼城存在，相关规章制度也在当年入梦时有所了解，不过到底是第一次来这里，她的眼中满是陌生。 　　“你是新来的，我得跟你说一下这里的情况，这里是接鬼台，咱们这些死鬼，都要到这里来排队等投胎的，现在投胎难，没多少空位，老姐姐，你生前肯定做了许多好事，看你的样子是长寿才死的，这池子叫功德池，你以前是好人，投胎就能有福利……” 　　她听着接引女鬼不停地介绍着，这时候旁边的平台又出现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个鬼，那是一个年轻的男鬼，他在女鬼的指引下也写下自己的名字，只是这一次功德池飞出来的是锁链，一把将男鬼捆住，同一时刻旁边站着的身穿统一服饰的守卫将男鬼抓住，压着往另一条路走去。 　　“哎呀那是生前作孽太多，要先受审服刑才能投胎的新鬼。你不能走那条路，你走这条吧。转生台在那边，你呀一直走一直走，就能找到了。你才九十号，就别走远了先去排吧，要是错过了，就得重新排咯，没得后门走的哟。” 　　张知芝便从另一条路离开，回头看去时，身后的功德池氤氲着雾气，接鬼台上又出现新的亡魂。 　　“来来来写一下你的名字……” 　　她边往转生台走去边观察四周，左右都是高楼建筑，她试着进去，一楼的前台也是鬼，看了她的牌子后说：“能免费住，不过我建议你直接去转生台吧，你这号数没过几天就能排上的啊，到那边就近找旅社吧。” 　　这个鬼城的一切都让张知芝喜欢，她露出笑容，心中涌起一股滚烫酸楚的情绪。这些年阳世间遗留的鬼怪少了很多，请鬼符也被使用过，鬼城的存在得以证实，只是没有活人能真的见识过，也没有亡魂能在见识鬼城之后捎消息回阳世间。因此，对鬼城的了解都比较片面，心里到底还是惴惴的。只是她一路见识，心渐渐安下来。每一个鬼魂都能被引导到这里来，安心地排队等待投胎，就不会滞留阳间久而成患、再成鬼蜮了。 　　多好啊。 　　“芝芝。”她突然听见有人在喊她，她不可置信地回头，“爸！”她活了一百一十一岁，仔细算来和父亲已有近百年未见，可是她仍然一眼认了出来。时光吹散尘埃，飞速地倒转回百年前，老太太变成稚嫩女童，瘦高的父亲弯腰伸手将她抱起：“哎，在呢。” 　　* 　　“我是舒兰，是你的未婚妻。” 　　顾明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一个鬼王未婚妻。他窝在一处墙角，眼前是葱郁的槐树，他还是有些怕，继续挤了挤将自己藏得更深。 　　还有什么比突然光溜溜掉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更让人害怕？有，那就是一个女鬼说你是它的未婚夫。圣母玛利亚！他他他初恋单恋又失恋 ，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三岁的小外甥女儿不算），哪里就能有未婚妻了？ 　　不对！还是鬼啊！ 　　女鬼却说：“是你没错的，你还记得你那年病重，说不耽误我，下辈子一定娶我吗？你一来，我就闻到你魂魄的味道了，是你没错！”鬼蜮外的散魂为了进城，很是抓了些新鲜的活人和魂魄，品质好的，大半都上了它的餐桌，它在那些食物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这才找到那辆车，找到了未婚夫的魂魄。 　　感情这还是同车那些遇难者递的消息？顾明磊要哭死了。可不管他怎么说怎么解释，女鬼就当他是那个磊郎，一门心思地要成亲入洞房。顾明磊自己是这么想的，这哪怕他前前哪儿辈子确实是磊郎，可重新投胎了就是顾明磊啊！什么记忆什么感情，通通都是全新的，他对自称叫舒兰的女鬼，那是一点感情兴趣都没有的，唯一有的就是害怕恐惧。 　　就那么僵持着，鬼王舒兰说要带顾明磊熟悉一下环境，等熟悉之后就能愿意住下来了。 　　期间的生活，顾明磊不想回想，他吃不下死人肉，魂魄碎片用障眼法做的食物，他也不敢吃。鬼王就让手下人给他人类的吃食，包装带血的饼干矿泉水……他如同吃石头一样，艰难地咽下去。 　　“你让我走吧，求求你了。” 　　一说到走，鬼王就变了脸色，有一次差点掐死他。清醒之后又跟他道歉：“我们成、结婚吧？结婚之后，我将力量分一半给你，我们一起永生永世不再分离！” 　　顾明磊：…… 　　不，他要活着，就算死了也要重新投胎，他才不想再漫长的时光里都在这个鬼地方呆着，他会发疯的。 　　僵持许久，顾明磊找机会逃走了，他偷走了鬼王舒兰的一样东西——手镯。带上手镯之后，他循着查好的路线逃离鬼城。鬼城外的荒野简直不是人过的地方，他硬是培养出英勇气概，遇见鬼也不怕了。鬼王的手镯护住他的安全，其他散鬼都将他看做是同类，同时也因为鬼王的气息而不敢动他。 　　为了活下去，他开始找车站。根据鬼王舒兰说的，那些车站是鬼蜮虚门开之后出现的，好像是一股神秘力量，将给第一次进入鬼蜮的活人一次逃离的机会。而随着时间流逝，那些车站会越来越破旧，到最后彻底化为尘埃。 　　阳世间的天地规则和鬼蜮规则的第一次博弈，就是这些车站。顾明磊并不知道其中的深意，只知道那里会有食物。那么扣扣索索地找食物生存，有时候实在饿得受不了晕过去，醒来时身边还会出现食物。他抿了抿嘴左右看看，还是拿了起来。 　　他以为，他的日子就这么过下去，直到哪一天过不下去了，他也许会妥协自己回鬼城吧。直到那一天他看到一辆车，重逢了故友张路恒。 　　说真的，他不傻。琢磨着张路恒和那些道士进鬼城那么久都没出来，肯定是事情进展不顺利。唉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冷不丁窜出来是很可疑，人家提防他也不能说做错了。他担心那些人，担心他们因为自己被鬼王拿住了。 　　他突然想起，那些食物，只能是鬼王给他送的，它肯定一直监视着自己。坏了！顾明磊后知后觉，蹭地蹦起来！那张老哥他们一进去，就是送的啊！顾明磊心急如焚，犹豫片刻咬着牙冲着四周喊：“舒兰！舒兰！我同意结婚了！我们结婚吧！” 　　才喊了两声，一阵强风呼啸而至，在他身前凝实成鬼王的模样。它歪着头打量他：“你，为什么？” 　　顾明磊压下惧意：“你没对我朋友做什么吧？” 　　“他们啊？还在城里窜着呢，你是为了他们才愿意跟我结婚？” 　　顾明磊捏紧拳头，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骗婚的渣男。他咬牙点头：“我们结婚，你能放过他们吗？” 　　舒兰走近，牵住他的手：“我已经有你，不缺美食。” 　　“说话算数！” 　　“磊郎，我不骗你。” 　　婚典之后，顾明磊……被鬼王牵着去洞房了。他心里还有些忸怩，鬼王朝他柔柔一笑，他就晕乎地倒在床上了。之后的事情他只感知到身体在发生变化，他动不了，却感觉到自己充满了力量。直到张老哥他们进来，和鬼王打了起来。他都知道，只是不能动，急得要吐血。 　　最后的最后，也只能生涩得控制着自己新得的能力，将张老哥和寻川道长的魂魄捏住，别让鬼王不自觉地给啃了。之后，鬼王继续之前的仪式，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已经进行过一半，他体内有了一股陌生的力量，这一次他没有晕过去，从头到尾都很清醒。他看见了那枚齿轮再次在两人体内转动，渐渐的合二为一。 　　鬼王露出笑容，顾明磊心中却生出一股破釜沉舟的豪气。就是这东西，就是这东西！他的袖子里拢着两条新鲜的鬼魂，还来得及的，还来得及的！他一掌打向鬼王，他对新力量的掌控还很陌生，控制不及几乎使出全部实力，一下子就将鬼王打翻在地。 　　顾明磊不敢耽搁，循着出鬼蜮的方向就追过去，将朋友救活了又留下了齿轮。他回到了寝殿里，还穿着喜服的鬼王垂着头坐在床上，他却突然不害怕了。他走上前去坐在它身边，抓住鬼王的手给它渡力量疗伤。 　　“你没走。” 　　“嗯。”顾明磊挠挠头：“一码归一码，骗了你是我不对，我也只能这么做了。你放心吧，既然结婚了，我就会负责任，我不会再走了。” 　　他的亲人朋友，都会安全地活下去，他也没有遗憾了。 　　鬼王终于抬头看向他，那一眼复杂到了极点，只是顾明磊看不清。 　　轰隆隆—— 　　鬼城发生剧烈震荡，所有东西都化作虚无，大庆宫也消失不见。鬼王和顾明磊的半步鬼王力量在瞬间削弱，被鬼蜮抽去维持领域，两鬼坐在混沌的荒域里，却生涩地握住对方的手。 　　数十年之后，鬼城成，第一批召唤管制的就是各处鬼蜮的散魂。魂魄不全的？做工吧，慢慢地补全了再去投胎。恶业太多的？受罚之后再做工，投哪儿再说吧。 　　鬼城来了一对鬼夫妻，男方倒是拿了一个靠前的投胎号，偏偏将自己的号数全部抵妻子的号数了。听说它那妻子受了百年的刑罚，才领到的投胎木牌。木牌是最差的，投的是畜生道。两夫妻一起积功德，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年才将女鬼的木牌换成玉牌，不知道又是多少年经营才将夫妻二鬼的投生排经营成相邻的数字。 　　总之，新鬼来了一茬又一茬，都认得它们俩。直到某天，有鬼想起：“咦舒兰好像有几天没来上班了吧？” 　　“它们夫妻俩投胎去啦！啧啧啧，难得难得，听说那是最先来鬼城的第一批鬼，没想到现在才投胎，还是结伴儿，羡慕啊。” 第437章 寒冬已至01 　　“难度：困难级别 　　攻略目标：度过寒冬两年 　　完成奖励：薪火点三千点 　　失败惩罚：倒扣薪火点九百点 　　其他：***（待定）” 　　风夹着雪花铺面而来, 站在门外吸一口气, 五脏六腑都被冻住, 身后车上的小电视正在播放新闻：“中央气象台发布暴雪橙色预警, 预计1日17时至4日20时, 韶安等地有大到暴雪，其中，南滨、花湖等部分地区会有大暴雪……上述地区新增积雪深度5～15厘米, 局地可达20～30厘米……”(1) 　　太冷了。 　　俞蘅搓搓手，只待了两秒就受不了，转身挤进人群往大巴车里去。这一次任务开始又是在车上，看来这两次任务他都和车有缘分，不一样的地方在于, 上个世界他有一个年轻力壮的身体，修炼之后壮得下能打牛上能打鬼，而这个世界, 他却连站在外面呼吸一口冷空气都受不住。 　　“妈，昊昊 　　饿了吵着要吃肯德基，怎么劝都劝不好，你来吧。我都要给他烦死了！”刚回到车里找到铺位, 一个孩子就被塞到他的怀里。孩子乱蹦乱踹，生动活泼地将原身儿子的话真实演绎出来。 　　没错，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五十七岁已抱孙的老太太。只是不是原装货，他并没有原身的满腔慈爱，怎么说他也带过不少孩子, 育儿观和裴淑芬老太天截然不同。在他看来，孩子需要教授其明事理，无规则的溺爱在他这里是不存在的。 　　“别哭了。”俞蘅沉着脸对孩子说：“车里其他叔叔阿姨都在休息，你这么哭吵到别人了，没有礼貌。” 　　周昊钧在他怀里打滚，有力的脚踹来踹去，四周岁刚过，正是猫狗都嫌弃的年纪，精力无限又本能肆意，差点把俞蘅给踹倒。“不嘛不嘛我就要吃肯德基肯德基肯德基！” 　　这孩子，就没有遇见过自家奶奶喊他讲礼貌的情况。不过没关系，他无师自通，以不变应万变——哭、嚎、蹦。 　　扫过去，原身的丈夫周建军正在床头吸烟，眼神都不瞟来一个，儿子周清荣将儿子塞给孩子奶奶后正在玩手机，听着熟悉的音效是在玩游戏，儿媳妇郑涵也在低头刷手机。这个家庭很普通，经营模式也十分普通。 　　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周建军年轻时在电力设备公司做仓管员，后来自己开了一家汽修店，一做三十年，偶尔兼职电工帮人拉电线。身体还算健康，目测还能再干五年。 　　原身裴淑芬，专司家庭主妇一职，育有一子一女。大女儿远嫁蓬州后英年早逝，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儿子高中毕业后在家里的修车店帮忙，后来店面所在的区域被划去修路，父子俩双双失业，去年家里刚给投钱开个新的小店。今年二十七岁，婚姻状况已婚，结婚五年，妻子郑涵目前在店里帮忙。 　　这一趟本来是一家五口要回老家过年，结果半路上突降暴雪，迫使大巴车中途停靠。看情况车是走不了了，他们应该要在当地避雪。 　　“别嚎了。”俞蘅将孩子放回周清荣怀里，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说，“管管你儿子，我要睡一会儿。” 　　“不是、哎妈！我怎么管啊，你哄啊！” 　　俞蘅不理，兜头拽住被子就睡。 　　“妈？妈！” 　　“老婆子，你看看孙子嘛，你看他都哭成什么样儿了。”周建军拿脚来推他，被他反脚踹回去。 　　“你不能看一下啊，那是我一个人的孙子吗？照顾老的带着小的，你们不能分担一下？”俞蘅蹭地坐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然后重新躺下，这一回没有人来吵他了。 　　天气真冷啊，车里有开暖气不过他还是觉得冷。他窝在被子里捂紧自己，给自己诊脉。原身身体还算康健，有的也是上了年纪的妇人有的小问题，仔细调理调理就成。五十七岁，俞蘅叹了一口气，他第一次遇到年纪这么大的宿主。按照他从原身记忆中获取的信息，这一场大暴雪很有可能就是末世的预兆。 　　新闻上已经有以百年一遇的特大暴雪为标题的报道了，可见雪势之大。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次很有可能就是雪灾末世了。 　　全球冰雪极致低温吗？ 　　在他服用了健体丹之后，雪下得更大了，不少乘客发出惊呼声，纷纷拿出手机拍摄录制小视频。照这样的趋势，车肯定是走不了的。 　　火车开始卖饭，俞蘅睡着没动，是周清荣去买的，买来后小心地喊他：“妈？妈吃饭了。你起来吧。” 　　“你放在边儿上，我自己拿。” 　　“哦好。” 　　俞蘅坐起来，先把头发绑好下床去刷牙洗脸，回来时感觉到原身亲人打量的目光也视而不见，他们肯定都在困惑为什么老婆/老妈/婆婆会突然发脾气，见他没有主动说话，都不敢询问。 　　这种情况怎么说的？不发脾气的人一发脾气，就让人发憷了，毕竟能让好脾气的人生气，那得是忍不了的大事儿啊。到底怎么了呢？好像到火车外看雪后回来就这样了，那是和别人起矛盾了？ 　　周建军咳嗽两声，问：“老婆子啊，你是和谁吵架了？车上有谁欺负你了？你就说嘛，儿子这么一大只杵着又不是摆设，说！让清荣去帮你出气。” 　　“没有和别人吵架，我是看下大雪心情不好。”俞蘅边吃边说，“老周，你说接下来我们家该怎么办？雪这么大被困路上，我看春节要在路上过了。” 　　“唉，没办法嘛。百年难遇的大雪被我们遇上，想不到想不到。如果知道会下这么大的雪就不回老家了。这下连祭祖也赶不上，唉！” 　　听了一堆抱怨，俞蘅将盒饭吃完了。周昊钧小朋友养得娇气，根本不吃盒饭，嚷着要吃麦当劳。 　　哟，还懂得切换呐，不久前不是还说着要吃肯德基的。 　　见儿媳妇郑涵哄孩子哄得在寒冬腊月里起了一身汗，自己的盒饭都凉了，周清荣埋头吃，俞蘅说：“儿子吃快点，吃完带你儿子去，让你媳妇吃饭。” 　　周清荣呆愣地抬头，总觉得有些拐不过弯：“啊？” 　　俞蘅板起脸：“难道要我和你爸两把老骨头不吃饭带孩子啊？赶紧的吃快点！下次换你媳妇先吃饭，你喂孩子吃饭，听到没有？” 　　“不是，哎……哦。”周清荣懵了一会儿还是应了下来，他妈说的都有道理，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啊？ 　　郑涵忙说：“妈不用了，他哪里会喂孩子啊，我来就好。” 　　“你别管。清荣，你们是夫妻，孩子是不是该一起带，你看看你个大男人，好意思让老婆这么累？我和你爸年纪都大了，总有一天会走的，现在能帮上一点是一点，可你也要自己学是不是？你说妈说的对不对？刚刚我站在外面，外面多冷啊，我这把老骨头都要冻住了，不服老不行哦。我想着也不知道能多照顾你们几年，多疼我乖孙几年。” 　　俞蘅摸摸周昊钧的头，这小子是个不记仇的，奶奶一直对他百依百顺，之前那一次有些严厉的教导他已经忘记，晃着头在俞蘅手掌下蹭。“你老婆要工作也要带孩子，多累啊，你多为她想想，这样互相体谅感情才能更好是不是？两夫妻有了默契，以后的路长着呢，也能走得更顺一点是不是？” 　　念叨一通，直将周清荣念得眼睛通红。“妈你放心吧，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来老婆把儿子给我，我来喂，你赶紧吃饭吧！”他三两口将剩下的米饭吃完，一抹嘴将儿子提溜过来。“来，啊——”一勺子将饭塞进儿子的鼻孔里。 　　俞蘅看了忍不住笑，儿媳妇感动地看过来，他就点点头指着饭盒：“快吃吧都要凉了。” 　　事实证明，孩子真不是好带的，周清荣平时空了偶尔抱一抱哄一哄，第一次喂饭喂得好像自己修一辆万分破烂的车，难度极高。俞蘅说：“知道带孩子辛苦了吧。”周清荣苦巴巴点头。 　　他需要空出自己的时间，不可能继续围着孙子转。儿媳妇自己肯定带不过来，周建军连儿子都没带过，更别说孙子了，所以只能让周清荣临时上岗，体验一下做奶爸的感觉。 　　回头周建军皱着眉头问俞蘅：“你怎么在孩子面前说这个，怪那个的。” 　　“哪个？你别吵我，我睡觉呢。” 　　周建军：“……” 　　俞蘅抓紧时间吸收基因药的药效，顺手在周家人吃的水里下了一点点，保管他们吃不出来。 　　雪越下越大，距离停运才过去三个小时，高速上就覆盖厚厚一层，开着暖气车里也总有一股寒气。为了安全，这车也不能再待了，车站方面终于做好暂时安顿计划，临时安置乘客的住所确定好，便一波波送乘客离开车站。 　　落脚的地方就在车站所在的镇上，这镇上经济不太发达，连旅馆都不够用，因此有些乘客需要入住当地老乡家里，周家人就被安置在当地人家，这家人很热情腾出一间卧室，还多架了一张床。 　　“谢谢，谢谢！”俞蘅握着这家女主人的手，“老姐姐，真是不知道怎么谢你，太麻烦了。儿媳妇，把东西放桌上。哎没什么，这是我们自家吃的，不值什么，老姐姐千万别跟我客气。对了您这镇上超市在哪儿呢……” 　　周清荣扛着儿子看得叹为观止，偷偷跟他爸说：“妈这样看着好威武啊。” 　　“一边儿去，我打电话呢……对对，三弟放心吧，我们在老乡家里住着呢，兴许赶不上祭祖了，我把钱打给你你帮我家置办东西，肯定要的！都是周家子孙肯定要出力……” 　　老爸不理人，他就去找老婆说话，郑涵正在烘衣服，不然的话冷冰冰的怎么穿，很容易感冒的。她摆手：“我忙着呢，你带昊昊边儿玩去，别让他碰到热水壶，也不出去外面。” 　　当爸几年首次当奶爸的周清荣叹口气，拎着儿子上床玩人造滑梯了，逗得儿子咯咯地大叫：“来一个再来一个！”把郑涵气得：“床上都是行李我还没收拾呢！你看都给你弄乱了！” 　　他也不耐烦了：“那孩子你让我带，我不带着嘛，怎么那么多话啊，要不你自己带！” 　　“那你来烘衣服啊！”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俞蘅进来就骂：“周清荣你做什么呢，敢对你媳妇儿大小声是不是？是不是想挨揍！”训了周清荣一顿，不知道怎么的，老娘今天看着挺有威严，瞅着比店里开豪车来洗车的大老板还牛逼，周清荣不怎么敢顶嘴，又觉得以前不是这样的，矛盾之下只能讪讪然地低头。 　　郑涵第一次真心实意地觉得婆婆真是好人，刚刚在车上时还不算，毕竟那时候以为婆婆只是说好听话儿而已，现在见婆婆真的站在这里这边训丈夫，登时生出万千女儿柔情，见俞蘅在穿鞋赶紧问：“妈你要上哪儿去，怎么换靴子了？” 　　“我刚刚问过李大姐超市的位置了，想去买点东西，雨伞给我递过来。行了我自己去就行，都忙自己的去吧。” 　　俞·裴淑芬女士·蘅穿着李家借的雨衣，撑着李家借的雨伞，深一步浅一步地往超市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1)化用气象广播 第438章 寒冬已至02 　　路不太好走, 不过俞蘅也别无选择, 如果情况差的话，以后的雪会越来越大，如果是灾难性末世, 也许还会大降温，为了周全，他是肯定更要将物资准备好的。多年的物资准备经验告诉他, 只要准备的物资有一样派得上用场, 那就是有意义的，有时候这一件东西, 兴许就起保命作用。 　　反正他现在成为周家掌家多年、家务财务一把抓的裴淑芬女士, 手上钱多得是。周家回家过年, 一般要住满一个月，周氏家族繁荣亲戚多, 真要说的话一个月都不够走亲戚朋友的。 　　要走亲戚必定要带年礼, 各家的小兔崽子们还有长辈们, 都要给个红包。周建军三弟周建业家今年刚添了双胞胎孙子，堂哥周建民的女儿今年带丈夫孩子回娘家拜年, 新添的人口都要给红包……反正吧, 离家一个月，财物自然带身上，为了一些必要开销，裴淑芬女士早就取好了一沓现金，细心地早就塞进红包里, 就等着回老家派一派。 　　俞蘅将红包全部拆了，加上带的其他购置年货的现金，一规整足有两万二。 　　街上的小超市东西不多，俞蘅只买了一点点，特地打电话去咨询附近最大超市，确定那里还营业后高价叫出租车赶了过去。 　　路边有工人一直在铲雪，勉强露出供车辆行驶的双向车道。雪下得突然又极大，不少人还被堵在外面，工作的学习的逛街的，不把路清出来大家都回不去。 　　“你这大雪天还去商场啊，也没个小辈陪着，可要小心啊别摔着咯！”司机还是一个健谈的，“我大伯半年前滑倒，养了半年呢！医生都说年纪大了骨头脆，容易受伤，平时要小心特别是下雪天……” 　　到了商场，里头人还挺多的，米面油杂粮的货架人最多，俞蘅先找售货员买了米面油盐，一箱箱一件件地买。食物对他来说并不是最要紧的，他最看重的是各种生活用品。本来嘛，这些东西上批发市场买最划算了，不过现在大雪，批发市场已经关门了。 　　雪丝毫不歇气地下着，原身丈夫打来电话催他回去。“天要黑了！晚了打不到车！” 　　“我今晚不回去了，住宾馆，明天回。” 　　周建军：“啥？” 　　俞蘅将老人手机收起来，他几乎一夜没睡，因为暴雪不少乘客滞留，宾馆床位供不应求，哪里还有多余的床位。他在大商场里泡了一天一夜，要避开监控整理物资，也要休息照顾好自己这把老骨头。好在商场今晚没有关门，实在是来抢购的顾客太多了，他才能在商场里躲夜。 　　第二天早上九点，他才拖着两大袋子出门，站在风雪里拦出租车根本拦不到。大雪覆盖住两边路面，厚厚一层，踩下去能没到膝盖。清理出来的路面被压出一层冰，开车的人全都小心翼翼，看情况就算叫到车他也不敢坐，于是转身进商场卫生间，空手走回借住的老乡家。 　　回到家时几乎成为个冻雪人，把周建军给气得，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最后一甩手：“你就作吧！买什么东西非得这么赶？看看冻成什么样儿！清荣他媳妇赶紧的，帮你妈收拾！” 　　俞蘅泡过温水换过衣服，裹着被子终于缓过来，他指挥着郑涵：“把袋子里的那两箱牛奶和糖果礼包和那两串香肠拿出来给李老姐姐送去，别理你爸，你现在就去送，快过年了住别人家多劳烦人家，那是谢礼快送过去吧。”又指使着周清荣将另一个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那是姜红糖，去泡上一壶，咱们都能吃。” 　　“哦，哦！”周清荣就将儿子塞到他爹怀里，跑到外面找热水去了。周建军僵硬地抱着孙子，连动都不会动了，周昊钧也有些怵他，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都拘束得很。 　　过了十分钟俞蘅才喝上儿子泡的姜糖水，周昊钧死活不肯喝，嚎得天崩地裂，如果附近有山的话必定会被震得雪崩。俞蘅指挥儿子儿媳：“给他灌下去！两个大人都制不住他小孩儿一个丢不丢脸了？真不行让我来！” 　　周清荣自尊心上涌，撸起袖子保证：“我能行！老婆我按住他你来灌！” 　　周昊钧：“呜呜呜嗷……” 　　下午两点时，雪更大了，李家人忙着上屋顶扫雪，俞蘅一脚把周清荣踹出去：“不会？不会你不会帮着递扫帚？要不我去递？”说着掀开被子要下床，周清荣只好揉着屁股跑出去。 　　这一天下来，天都是灰蒙的，街上能见度非常低，几乎没有行人。客厅的电视一直开着，天气报道一直在变，都是往情况严峻处恶化，到了晚间八点还发布强降温天气预报。晚上睡觉时俞蘅被冻醒，一把老骨头像在冰水里泡着，冻得嘎吱作响。 　　他在被窝里发抖，竟冷得说不出来来，他哆哆嗦嗦地去推身边的周建军，结果摸到一团冰块。俞蘅的心在冰水里荡啊荡的，思维也陷入浑浊中，头晕得像在过山车。他想睡，他很想睡。 　　现在如果睡着，他真的会死。俞蘅用指甲狠狠地掐自己掌心的穴位，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觉出痛感来。他趁着这点刺痛带来的清醒，上下牙齿一合咬破嘴唇，喝点血滋润干涩的喉咙，这才发出蚊子般的叫声。 　　“清荣…周清荣……” 　　隔壁床上，周清荣皱紧眉头，在梦境中自觉地拉紧被子。 　　俞蘅抖着手从储物戒指里拿被子，一下子添了两床，被子兜头盖一脸，可是还是没有热乎气，他的身体也像冰块，根本捂不暖，这时候需要喝热水才能由内而外地暖和起来。他伸出手，那只手好像也不是自己的了，几乎感觉不到。他估摸着桌子上东西的位置，用尽全身力气往床头桌上一扫！桌上的东西掉了一地，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不小的动静。 　　“呜呜呜……”周昊钧哭起来，小猫儿一样往他妈怀里挤：“冷、冷好冷啊……” 　　郑涵被惊醒，拍拍儿子：“什么东西掉——嘶真冷！”她推醒丈夫，“快起来降温了，快点起来，嘶怎么额这么冷。” 　　俞蘅再一扫，剩下的一袋苹果也滚落在地，周清荣终于醒来，在妻子的催促下爬起来开灯，冷得他直跺脚。 　　千家万户，无数的灯光在午夜亮起。 　　周清荣打着呵欠：“刚刚是什么东西掉了，大半夜吵死人了。” 　　怎么会有这么粗心缺心眼儿的人？俞蘅第一次这么深入代入一个母亲角色，就想将周清荣掐在垃圾桶了。还是郑涵说：“爸妈是不是冷醒了？”下床跺着脚走到俞蘅身边去，对上俞蘅的眼神：“妈你忍一忍，我让清荣去找户主问问有没有多的被子。”眼神落在床上那花纹陌生的被子上，心里疑惑，这是哪儿来的？没来得及问，就听婆婆说： 　　“给我倒热水，我这动不了了。媳妇，再看看你爸，快。” 　　郑涵应了声好，先给俞蘅倒了杯热水，“水怎么这么凉？这保温壶坏了吧？” 　　俞蘅已经晕晕沉沉的，完全说不出话来了。郑涵抬头看去，就见婆婆翻着白眼半闭上眼睛。 　　“妈？妈？！清荣你快来看，妈昏倒了！” 　　周清荣边穿衣服边走过来：“是睡着了吧？”站在床头探头看，问：“爸睡得真沉哈哈哈。” 　　郑涵却一个激灵，想起婆婆刚刚的交代，“看看你爸”，看看？她低声喊：“爸你醒了吗？爸？”她紧张地伸手去摸，入手是冰冷的被子，完全无法相信这被子盖着两个大活人，怎么能这么冷！她的心跳起来，再去碰公公的额头，触手冰冷一片，好似一块刚出冰箱的冰块。 　　她吓得跳起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去摸公公的鼻息，一只手横过来拦住她，吓得她叫尖叫出声。 　　周清荣不满地看她：“你做什么？我爸正睡着，你摸来摸去干嘛？还摸鼻子？电视剧看多了吧！” 　　“不是！爸的头特别冷！你不信你看看！”郑涵心中有一种可怕的猜测，可她到底是嫁进来的儿媳妇，不太好说出自己的猜测。于是抓着丈夫的手往周建军额头一放：“你看！” 　　触手的冰凉让周清荣脸色大变！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去摸鼻息，没有，没有。 　　他的脚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叫救护车！叫救护车！”周清荣蹦起来去拿手机，刚说了一句，那一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周清荣跑去推开窗，瓢泼大雪和大风扑面而来，他眯着眼睛看到外面的积雪已经快接近窗棂了，心中空茫茫的。 　　“快把窗关上，多冷啊！”说完，郑涵见丈夫还不动，听儿子在床上哭着冷，便冲过去将窗户关上，喘着气问：“救护车呢？你把地址给人家说了没？” 　　“来、来不了，路走不了。” 　　郑涵第一次这么嫌弃自己老公，抢过电话见还没挂断，那边的人正在急声说着抢救措施，她眼睛一亮，忙说：“不好意思请您再说一遍！怎么做你教我，好！好！好！谢谢！谢谢！” 　　好在郑涵还记得她婆婆，询问对面之后立时就打算去烧水：“我去煮热水！刚刚妈说要喝热水的！医生也说要喝热水热敷喝完就不会冷，人就没事了！清荣你先去给孩子穿衣服，我现在就去煮热水！” 　　见丈夫还是混混沌沌的样子，郑涵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扇过去。“那是我妈吗？那是你妈？!你爸没了，你妈你也不要了？赶紧回神！快！去给孩子穿衣服！没听见他在哭着喊冷吗？！” 　　周清荣被一掌打醒，木木点头：“听见了。” 　　郑涵就赶紧冲去厨房，房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强冷风差点将门重新拍回去，她倒吸着冷气小心将门关上。厨房在大厅后面，这户人家的房子应该是自建的，结构比较随意。厨房的位置在后面，只有一扇普通的木门挡着，被强风拍得直晃荡。 　　水龙头结冰放不出水，她就在厨房的水缸里舀出一瓢冰渣水倒进锅里，又在橱柜里翻检出白糖罐挖了两勺子白砂糖，见灶台上有一袋子姜，又剁了一支进去。她的心里慌得很，也不知道乱七八糟在想什么。 　　天儿真的太冷了，她看向窗外，玻璃窗上结了一层冰霜，什么都看不到。她将手放在锅上面烤，冻得直跺脚。 　　“怎么突然这么冷，怪不得公公——”她想起以前的新闻里，哪家的老人家冬天深夜被冻死的，当时还唏嘘呢，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家身上。唉公公年纪也不算多大，怎么就这么去了？ 　　“呀！”她心慌地搅着姜糖水，脸色大变，赶紧冲回屋去拿手机拨号，打了三个才有人接，她哥不耐烦地骂：“大半夜的你干嘛呢？我刚睡着！” 　　“妈呢？！咱妈呢？” 　　“妈在隔壁睡呢，干嘛啊？” 　　郑涵急得流眼泪：“你去看看！快点去看看！快去！”最后两个字似乎是咆哮出声，她就没有这么大声过，她哥也被唬住了，也忘了生气，“知道了这就去看！嘶真冷，这么冷妈肯定在睡觉，一会儿吵醒了——” 　　她听见电话那头她哥踢踢踏踏地走着，然后是推门声，她屏住呼吸，紧张得心都在抽痛。可是最不想听到的消息还是从手机那头传过来。郑涵听见她哥在大叫，在喊着叫救护车，她呆愣愣地松手，手机砸在地上。 第439章 寒冬已至03 　　郑涵的嘴巴抖了好几下, 大叫一声“妈！”然后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周昊钧被引得大哭起来，喊着妈妈妈妈，周清荣被惊醒，有些恍惚地问：“你怎么了？岳母出事了？” 　　“我妈出事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郑涵抓起手机就要出门，周清荣忙喊住她：“阿涵！” 　　郑涵一口气跑到大门外，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往路上走去。冷风呼啸大雪狂压, 她一个跟头扑进雪地里，挣扎着拔不出来, 追出来的周清荣赶紧冲过去将人抱住, 拽着人往回走。 　　这时候，周清荣反而担起了责任，给他和妻子换衣服，又冲到厨房去看煮的糖水，一整锅都端进来, 先给他老娘喂了一碗。 　　“是这样吗？还有吗？”周清荣使劲回想刚刚手机里听到的急救手段, “哦热敷！热敷！没有热水袋啊！阿涵怎么办怎么办？！” 　　郑涵擦擦眼泪, 一口将姜糖水整碗灌下去，说：“我去李家借, 你再给妈喂一碗，儿子来自己喝。”说完就出门去敲大厅另一边亮着灯的房间。 　　李家人也已经醒了，屋里亮着灯，似乎在吵闹着什么。郑涵敲门敲了很久才有人来开，开门的是李老太太的儿媳妇, 她脸色不善：“什么事？” 　　“呃，请问你家有热水袋吗？” 　　“没有！” 　　说完将门一关，郑涵听着屋里面的哭闹声也有些发憷，便回去拿毛巾泡热水，按照刚刚电话里护士说的，给婆婆的头部脖子胸口和腹部敷一敷。 　　“效果真好！你看妈的体温回暖了！” 　　夫妻俩都很高兴，已经失去一个老父亲，要是老母亲再出事，心里实在受不住。后来，郑涵还将厨房角落里那个老旧的炭炉扒拉出来，点燃里面仅剩的碎炭搁在床边烤火。 　　这一夜受冷受惊，周昊钧吃了糖水后又睡着了，周清荣则帮他爸穿衣服，尸体已经彻底僵硬，衣服穿不上，周清荣只要单独拿一床被子将尸体裹起来，将他妈抱到他们床上和孩子一起睡。 　　两个年轻人都没睡意，郑涵则是在等她哥哥那边的消息。终于，她哥那边终于接电话了，却带来一个坏消息，同样是积雪太深，救护车无法外派。 　　“已经死了，发现的时候就死了，就算来了救护车又有什么用。”郑涵挂断电话后一直哭，“都怪我，最近这么冷，我怎么就没有叮嘱我哥多看着点我妈，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周清荣自己也无力安慰妻子，只能搂住她的肩膀，两人相对无言。 　　这次大降温，不知道夜里到底冻死了多少年弱体迈的人。 　　俞蘅在郑涵给他擦身的时候就恢复了意识，后来浑浑噩噩的，再次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吃了郑涵喂的一碗甜粥，这才恢复了力气。 　　“热水袋我有买，就在那个袋子里。”俞蘅去看周建军，人已经硬成了石头。太赶了，如果再多给他几天时间，多次小剂量服用基因药之后，周建军的身体肯定会更好一些，也不至于就这样被冻死。这一次也是惊险，他差一点就死于低温症，如果不是郑涵关键时候站出来，他早就被冻死了。 　　面对他的道谢，郑涵寂寥地说：“妈，这是我该做的。你没事就太好了，我妈已经没了，现在就剩下你一个妈了。”说完就直红了眼眶，哭了一晚，她早就没有眼泪了。 　　俞蘅惊讶地问：“亲家母怎么了？” 　　“我妈和公公一样，昨晚走了。” 　　俞蘅算了算，郑涵的母亲比原身还大十二岁，今年已经六十九，平时身体也不算好，多病多灾的。唉，连周建军这样平时身体算健壮的六十岁老汉都撑不住，更别说郑涵的生母了。 　　此时，安慰的话都显得多余了。 　　醒来之后，俞蘅让周清荣去外面接水烧水灌热水袋，他和周昊钧都需要抱着热水袋保暖。 　　“妈我还没问你，这两床被子哪里来的？” 　　“哦，我那天去超市买的。我买的东西多了去了，还得每一样都给你报告啊，快去烧水。清荣，现在咱们家就你一个成年男人，你可别像以前那样四六不着的了，你媳妇现在心里也难受，你多担着点。” 　　周清荣这次顺从地应了：“我知道了妈。你躺床上吧别下来了，别冻着了。” 　　俞蘅就躺在床上给老家的叔伯打电话，将周建军的事情说了。同时也听回来几个坏消息，周氏族里那几个老叔伯，也走了几个。 　　周建军排行老二，上头一个哥哥，前些年就走了，兄弟三个，就剩下电话那头的老三周建业。周建业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他平时身体不是挺好的，我都没事他怎么就出事儿了？还死在路上，这离家还这么远，可怎么办啊哎哟我的老哥啊……” 　　庄稼汉子的哭声粗粝又直白，就算没放免提，哭声也传了出来。郑涵抱着孩子忍不住又想哭，她想着现在大雪封路，她也回不去送送她亲妈啊，心里跟刀割一样痛。 　　“好，我知道了，等路通我就送老周回去。” 　　挂断电话后，俞蘅裹着军大衣走到窗边，稍微打开一条缝。外面的积雪已经将路面完全覆盖，外面除了风声，别的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任何活物在走动。整条街被淹没在风雪当中，视野里只能看到无尽的白色雪花，白天清扫出来的路面，经过一晚上的落雪堆积，此时只剩下一片雪白。 　　打开手机，新闻里全部都是骤然大降温的消息，狠降近二十摄氏度！说降温还客气了，说跳崖还差不多。南方众多地区气温跌下零度，又是在夜里三点多的时候，让人措手不及！ 　　早晨，气温已经回暖，俞蘅所在的小镇气温已经回到七八度，凌晨那几个小时，真真切切称得上是死亡时刻。 　　主持人呼吁群众注意保暖，关注老年人的保暖问题，同时要加强取暖时的安全措施，烧炭时要注意空气流动等等，另外也在不停重复低温症的紧急急救措施。 　　“妈。”周清荣提着水壶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女人。 　　俞蘅看向女人，这个女人应该是李大姐的儿媳妇，在和李大姐的对话中他已经得知，这户人家总共四口人，李大姐和儿子儿媳妇还有孙子一起住。人口简单住所宽敞，周建军家才被安排着住在这里。 　　“有什么事情吗？” 　　沈梅玲先将屋子环视一周，最后落在周建军遗体所在的床上，她问：“裴婶子，你家老爷子呢？昨夜大降温，没冻着吧？” 　　俞蘅露出悲恸的表情：“他走了。昨晚突然降温，救都没法救。” 　　“原来是这样。”沈梅玲咬了咬下唇双手交握，“节哀顺变，我婆婆昨晚也走了。这贼老天太欺负人了，我婆婆大半辈子还没享过福，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昨夜妹子来敲我的门，那时候我心情不好，脾气冲了点，希望妹子不要生我的气。”郑涵赶紧摆手，连说不会不会。两家都有亲人去世，谁能心情好呢？都是能互相体谅的。 　　哭了一回，沈梅玲才擦擦眼泪问：“那婶子，你这准备怎么办呢？” 　　俞蘅叹气：“只能等雪停路通，再将人带回家。”他握住沈梅玲的手，诚恳地说：“真是对不住了，你们好心留我们，我家老头子却在你家……是不太好，不过现在也没别的法子。体谅一下，真的很谢谢你。”他塞过去一个红包，好声好气地将人送出去。 　　郑涵担心地问：“妈，李家是不是不愿意咱爸在这里啊？” 　　“不愿意很正常，好在天气冷。”俞蘅叹口气。 　　白天里，屋里也要开着灯，不然的话太昏暗了。等到中午，沈梅玲的儿子李思安来喊他们去吃饭，饭菜也比较简单，一个辣白菜，一个炒腊肉和一个鸡蛋海带烫。 　　“将就着吃点儿吧，唉。”李老太的儿子李聪伸手招呼着。 　　亲人去世，谁都没心情做饭，有得吃就不错了。 　　饭桌上，除了周昊钧刚开始有些吵闹，被他爸爸教训之后就抽噎着安静了之后，众人吃饭的气氛都有些沉闷。 　　吃过饭，俞蘅拿周清荣的笔记本电脑捣鼓了一个小时，最后去找沈梅玲问：“你这镇上的殡仪馆远不远啊？” 　　沈梅玲有些吃惊：“您这是准备在这里就给办了？不回家吗？” 　　“应该赶不上，这雪短时间停不了，我怕再晚一点，连镇上的殡仪馆都出不去了。”未来的气象情况都很不可观。“至于葬礼，等回老家再办吧。”将尸体停在外人家，终究很不妥当。 　　沈梅玲便将殡仪馆的地址给他说了，俞蘅上网去查，查到殡仪馆的电话，打过去时那边的接线员说，殡仪馆正常运转，如果愿意出一笔大价钱的话，他们那边还能上门去接。 　　俞蘅拍板定了下来，约好那边过来运。周清荣不太愿意，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火化了，多寒碜啊。 　　“看你爸这么冷着你心里不难受？这么放着不是个事儿，不如先火化了。” 　　定好之后，那边就说会尽量赶过来。这个“尽量”，等到第二天下午才等到殡仪馆的人。他们开着货车来，车轮上绑着一层铁链。总共三个男人，都年轻力壮的，一下就将周建军的尸体抗上车，俞蘅让周清荣跟着去。周清荣一上车就吓得跳下来，车厢里躺着一具具尸体，不管是裹着被子的还是盖着草席的或者直接那么席地放着的，都让他觉得无比惊悚。 　　他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像刷了几层白油漆，俞蘅看了觉得不妥当，便说：“我去吧。” 　　“我、我我——” 　　一个男人笑了：“要不算了，我们这边帮您弄好，骨灰盒先放我们馆里，您等有空了再去取吧。其他人家其实也是这么办的，您如果不着急办后事也能这么办。我们都是正经殡仪馆，会帮您保管好的，您就放心吧。” 　　周清荣觉得也好，俞蘅却摇头，照这样的天气下去，再上殡仪馆会更加困难。总归是原身的丈夫，他占据了这个身体，情义上就得尽力让周建军落叶归根，安排好对方的骨灰。骨灰，他是必须第一时间拿到手的。 　　“你那边可以再给我们送来吗？”俞蘅问，“价钱不是问题，我要的是第一时间送过来，能吗？” 　　“可以倒是可以，这个数儿能接受吗？” 　　“能刷卡的话就能接受。” 　　谈拢之后，货车缓慢地离开了李家。第二天中午，俞蘅拿到了骨灰盒，支付了尾款。之后过了八天，雪势丝毫不减，气温在回暖之后再次小降，在零下六七摄氏度到零度之间不停地波动，当地群众怨声载道。道路彻底堵塞，市场关闭，商铺大规模停止营业。 　　积雪重压之下，电路第一次出现问题，停电了。 第440章 寒冬已至04 　　这时候停电非常折磨人, 好在俞蘅之前买了蜡烛和手电筒，不然的话黑漆漆的连煮热水都看不清，之后那个旧炭炉里面的碎炭也烧完了，询问沈梅玲时她说，那是她婆婆李老太以前用来煮中药的，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了。多的炭家里没有。 　　“不过西街孙老头家的旧货铺有卖煤球，不知道还开没开铺。” 　　不管开没开, 都得去看看，不然真的会冻病的, 虽然白天温度在零度以上, 可夜里几乎是接近零度的，一样冻人，现在怕的就是夜里睡着被冻得人事不省。俞蘅穿衣服就打算出门，郑涵看不过去了，推丈夫：“你去！当然你去, 妈这么大年纪, 你让她趟雪出门啊？出事怎么办？” 　　周清荣一想也是, 就说：“妈我去吧。” 　　俞蘅就点头：“那也好，你好好跟着你李叔叔, 买两个煤炉回来，煤球能带多少带多少。” 　　周清荣就和李聪一起冒雪出门了。俞蘅在家里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他觉得这里不太好呆。这个城镇不太发达，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旦大雪封城将会特别麻烦, 物资输送断层，水电设施会受影响。而且，雪越下越大，短短十天不到，积雪就已经没到窗台，可以预想不久之后积雪就会压窗，然后雪水进屋。 　　现在他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回到更加繁荣的城市，越繁荣的地方政府的管制力度就越高，若以后真的演变成寒冬末世，也能速度更快地组织力量提供援助。坏处也有，繁华城市人口多，食物的消耗会很快。不过他有储物戒指，完全可以提前储存大量食物。那天他在超市就已经存了一批，这具身体实在扛不住过度劳累，如果真要去城市，那么就需要依靠周清荣去采集物资。 　　第二个选择则是回周建军的老家。老家偏远务农为生，家家户户有地窖存储粮食，周氏家族人口庞大，盘根错节，宗族的力量在乱世来临的时候会是强有力的纽带、保护层。村里面，五年前周建军的堂哥周建民牵头重建了房子，一溜儿旧房子全部打掉，重新盖起农村简单四合院，规规整整的，用的都是好木头好青砖，一座连着一座，看着气派又好看。周建军家自然也有一座的，普通一进，又大又宽敞，只在过年前后住两个月，还新着呢。坏处也很明显，地方偏远，各类救助都很难到位。 　　俞蘅需要作出决定，到底是回到原身在C城的家，还是去原身的婆家。抛去食物这个问题，他要考虑的是可持续长远居住的舒适度和安全性，以及这具身体能够承受的长途跋涉的强度。C城是一个二线城市，原身在C城的家位于某普通小区第七层，从这个城镇不管去哪个家，距离都差不多。 　　他是偏向于到老家的，物资没关系，先在外面采购好就行。他看中的是老家的四合院，那房子用料好，建的位置也在村里高处。要是末世形态是寒冬冰河的话，那房子学着北方砌炕会很方便。 　　俞蘅正在观望，看看大雪低温的状态会不会回暖一点，到时候再行动。在那之前，他准备到镇上的大酒店找一间高楼层的房间，如果有空房间了的话。俞蘅早就想上酒店住了，李家的房子地势比较低，低于外面新建的水泥路面，如果雪一直不停的话是无法住长久的。只是酒店暂时还没有空房间。 　　周清荣一去就去了一整天，如果不是一直保持着联系，真让人担心。 　　傍晚的时候俞蘅接到电话，原来是银叶大酒店打来的，前台说刚刚有人退房，询问俞蘅还要不要？要的话要立刻下定。 　　“要，立刻帮我订。现在太晚了，我们明天过去。” 　　电话刚挂，周清荣满身冷汗地回来了，拖回来两个大麻袋，郑涵赶紧带他去泡热水澡换衣服喝姜糖水。到底年轻，收拾一番之后周清荣就恢复了过来，脸色也不似刚刚那样煞白。 　　俞蘅已经将煤炉点燃，上面架了一口锅顺便烧水。 　　“太贵了，那老头子趁火打劫！”周清荣擦着头发坐到煤炉边烤火，“就这两个炉子加一袋子煤球，就收了我三千！真是奸商！” 　　“就一袋子，也用不了多久。清荣，我们明天去先酒店吧，我打电话给最近的银叶大酒店问过了，他们有发电机，房间供电也有电暖气。” 　　“那也行。不过妈，你和昊昊忍得住吗？外面特别特别冷。” 　　“我可以，昊昊到时候你背着，裹紧一点就行。”这些天他一直在保养身体，基因药全部服用完毕，还吃了健体丹，目前正在刮洗髓丹粉末泡水喝，体质好了不止一丁半点，身体活力和机能应该和五十岁差不多，年轻了七八岁的样子。当然了，周清荣和郑涵周昊钧也在不知不觉中吃了这些东西，他一般都是混在姜糖水里，根本吃不出来。 　　“酒店刚刚联系我说，正好空出一间房，如果要去的话就早点去，不然的话就给别人住了。” 　　周清荣看着窗边和墙壁上流下的水迹，点点头：“这里地势确实太低了，雪水都快进屋了。就是我们的行李还挺多的，怎么带啊？” 　　“这个我来处理，放心吧。” 　　晚间吃饭时俞蘅就跟沈梅玲说起这件事，问他们：“你们去不去？我们两家人可以挤一挤。” 　　“我们就不去了。唉，不能放我妈一个人在家啊。”李聪说，他眉头紧锁神色萎靡不振嘴唇乌青，看得出今天这趟外出对他的身体消耗很大。“唉，早知道就跟你们一样先将我妈的尸体火化了，现在这样大雪不停的，都操持不起来。” 　　沈梅玲哼了一声，不过也没说别的话。 　　别人的家事，俞蘅也没有参与的意思。当天就将房钱用红包代替，算是谢过这段时间李家人的照顾。晚上收拾好东西，第二天就收拾妥当准备离开，俞蘅最晚出门，将所有行李都收进储物戒指里。 　　一家人都穿得严严实实的，裹着一整套连体防水衣，带着口罩，拿扫把拖把的杵着探路，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李家。 　　他们是接近中午的时候出的门，俞蘅发现，街道上也不是说积雪平滑毫无痕迹的，他看到了很多人行走留下的痕迹，好像一块巨大的奶油，被调皮的孩子用手指头划出不规则的小道道，小道道又被柔软的奶油重新填满。 　　深至大腿的积雪隔着防水衣和厚厚的近十层衣服，依旧冷得让人发颤。俞蘅隔一会儿咬一下嘴里含着的厚姜块，步履不快，却紧跟在两个年轻人身后，一直没有掉队。郑涵和周清荣看了几次放下心里，专心往前走。 　　银叶大酒店距离也不远，一公里不到，就是雪厚不好走，愣是走了四十分钟。 　　等到了酒店，几人差点虚脱，好在酒店很有经验，立刻带他们去澡堂泡温水澡，又端滚烫的姜糖水给他们喝。 　　“这些天总有客人像你们这样走过来，也是冻得不成样子。别担心，我们酒店有医师也有药，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就跟前台说。” 　　一家四口在零下环境中走了这么久，还真的没有生病，就是俞蘅打了两个喷嚏，第二天睡醒连鼻涕鼻塞也好了。住到酒店里来，环境确实好很多，房间里暖烘烘的，又干燥，熏得人晕乎乎的，就想睡觉。 　　俞蘅将孩子们都刨出来，拉着他们锻炼身体。周清荣暗搓搓地找他出去谈话，就在走廊尽头的观景盆栽处，站在这里能通过落地窗看到外面的泱泱大雪。 　　“那、那个，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俞蘅瞪了他一眼：“我干嘛了我。” 　　这些日子他积威甚重，被瞪一眼周清荣就有些怵，扭着手有些结巴地说：“那、那个——” 　　“抬头挺胸！舌头捋直了说话！都几岁的人了，说话比你儿子还结巴，像什么样子！” 　　周清荣二十多年来过得顺风顺水，不管是学业和工作甚至婚姻，都少遇到挫折。像他这样的年轻人，想创业就有家里人提供资金，更是连创业的挫折都没受，周建军是个严格的父亲，在他的成长生涯中，裴淑芬是个慈母，料理着家庭的俗物，因此，周清荣敬畏的一直是周建军。 　　可是这些日子，好像是从大巴车滞留高速开始，他觉得他妈开始变了。在他爸去世之后，变得更加明显，他也就更怕了，以前也没这么怕过他爸呢。 　　面对俞蘅的训斥，周清荣条件反射地抬头挺胸站直。 　　好像他高中时高三的班主任啊！天啊救命！ 　　周清荣瞬间想起回到好几年前被严肃班主任支配的恐惧，人虽站直了，说话更结巴了。他倒是没有起半点怀疑这不是他亲妈的念头，就是脾气变大了主意变多了，其他方面，不还是他妈吗？他、他就是想问，他妈是不是觉醒了什么秘密？ 　　比如，储物空间啦？外婆留下的镯子手环突然滴血认主啦？他妈恢复前世记忆里……之类的。 　　他记得读书时看的小时，都是这样的。性格开始变化，家里的东西突然就不见了，一挥手——哎呀就掉地上了。原来是以前带的老物件儿突然认主，里面出现一个小农场小牧场或者足球场之类的。不然的话没办法解释，他们空手进酒店，转头房间就出现了行李箱旅行袋等等东西吧？ 　　虽然这么想有点扯，可是不无道理啊！ 　　“妈、你是不是有那、那个空间啊？就是可以放东西的，随身空、空间那种？” 　　俞蘅看着眼前自个儿送上门的便宜傻儿子，心里好笑，面上却更加深沉严肃了，吓得周清荣脚一软就想弯下去。 　　“你怎么发现的？这个你就别问了。” 　　周清荣眼睛一亮：“妈，还真有啊？”见俞蘅点头，周清荣更激动了，满脸好奇：“妈给我看看嘛！多神奇啊！是手链手环还是项链耳环要不是戒指？” 　　皱了皱眉，俞蘅说：“你都几岁了，怎么好奇心好这么重的？我这边一跟你说，你不得嚷嚷得街市都知道了？” 　　“不会不会，妈，我就是好奇，你跟我说，我肯定不跟别人说的。妈，你那空间里，有没有可以修炼成仙的秘籍呀？包治百病洗精伐髓的灵泉水有没有？” 　　没有，有的只是想抽你一顿的心。 　　俞蘅揪起周清荣的一边耳朵：“行了，下次会给你看的，回去吧。” 　　“哎哎哎妈放手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 　　周清荣他，深藏的中二之魂，忽然觉醒了。 　　周清荣：细数那一年我看过的空间，原来我妈才是主角T T 第441章 寒冬已至05 　　住在酒店里, 各方面确实方面很多, 比如说洗漱和饮食，只要付钱, 生活品质蹭蹭往上涨。 　　滞留这里的人还真的不少，天气虽差，收费翻倍的酒店赚得盆满钵满，服务员也提了奖金，态度都好得不得了，让住客在寒冬里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 　　就这么住了四天, 暴雪终于缓下来，再过两天，气温也开始回暖。新闻上说, 持续半个月的全球性暴雪低温天气即将结束, 俞蘅也就开始联系当时坐的大巴车司机。 　　大巴车也滞留当地, 司机说：“等路通就走, 等出发时我会提醒你。”结果过两天司机打来电话说，前面有一段山体塌了, 现在正在抢修。 　　“看情况要好几天，我看呐，赶不上。我们打算返回C城, 你们要不要？”今天都大年三十了，俞蘅是不想在路上耽搁的。想了想，反正要回老家住的话，也得在比较繁华的城市先购买物资, 他已经列好名单，里面许多东西在老家都是买不到的。 　　决定好回C城后，俞蘅他们一家搭车前往指定地点，坐上了返回C城的大巴车。“妈，咱不回老家啦？那爸怎么办？” 　　“等开春暖和了，再送你爸回去。我跟你三叔说好了，老家没别的闲话，放心吧。” 　　俞蘅看向车外，厚厚的积雪被铲在两侧，雪水淌了一地，到处都湿哒哒的。今天没有太阳，天空昏暗，高速上车流密集，赶路的人非常多。毕竟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谁想在路上过年啊。 　　第二天凌晨三点，大巴车在C城汽车站停下，周清荣打电话喊朋友来接。周清荣的朋友叫做明明，姓明，名明。三十岁宅男，未婚，开车来时左右看了看：“叔咧？” 　　回家的喜悦被冲淡，周清荣叹口气：“路上没了，那天大降温，直接没了。” 　　明明瞪大眼睛，眼镜片后面的眼睛瞪得溜圆儿，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周清荣知道好友的性格，于是拍拍他：“我没事，走吧回家去。” 　　一路无话，车子停在周家小区楼下时，明明趴在方向盘上不说话，周清荣拍他：“怎么了？头又痛了吗？昨晚又通宵了啊？” 　　明明抬起头，满脸都是眼泪鼻涕，眼镜蒙上白气。“哇呜呜……周叔怎么就这么走了，明天他生日，我还给他买了新棋盘呜呜呜……” 　　上了楼进屋，明明还在抽噎，俞蘅很喜欢这样的孩子，单纯又善良，招呼他：“这是我们在路上买的特产，你喜欢吃的腊肠，你闻闻香不香。” 　　明明抽泣着接过，吸溜两下鼻涕闻了闻，重重点头：“香！” 　　“乖啦，别哭了。”俞蘅摸摸他的头：“别回去了，中午在阿姨家吃饭，我给你做蒸腊肠饭。” 　　回到家，要收拾的地方太多了，俞蘅让明明带周昊钧去房间玩儿，两人很能玩到一块去，组排打游戏去了。 　　周清荣主动帮忙，打扫卫生做得很快，下午一点时就将饭都做好了。吃完饭明明就要走，俞蘅点头：“你回家洗好澡，今晚过来吃年夜饭。”明明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五年前他妈妈生病去世，这些年一直在周家过年。 　　明明应了声好就回家去了，都是熟人也不必客套。 　　“好了，我来分配任务啊。”俞蘅拍拍手，招呼儿子儿媳妇坐下，“我看了新闻，感觉以后天气还是会不好，物价肯定会上涨。这样，清荣你去采购，采购单子我会给你，阿涵啊，你比较细心，陪着清荣一起去。” 　　“好的妈。” 　　两人应下，郑涵接过采购单，发出惊讶的惊呼，“妈，这么多啊？有些夸张吧？” 　　“不夸张，听我的，这张卡拿去刷，让人直接送到家里来，你们抓紧时间，年夜饭前回来就行。好了快去吧！再晚人家都要回家过年了。” 　　“妈，这个汽油发电机买了怎么用？我们家有电的啊。” 　　“你忘了在李家借宿的时候，雪太大压垮电网停电了？买着备用。” 　　“那现在也买不着汽油啊，派出所都放假了，怎么开证明？” 　　“先把发电机买来，汽油以后再说。” 　　“哦。”周清荣又看了一项，“种子？咱们家没地啊，买种子做什么？” 　　俞蘅瞪了他一眼，周清荣就低头“买买买。咳，那有些应该买不到，今天都三十了。怎么办？” 　　“能买到的先买吧。”赶走夫妻俩，俞蘅打电话给最近的电器商场，让他们派人来装暖气。可惜那边说，师傅和工人早就放假了，加再多钱也装不了，他们那边也已经在准备关门了，只好作罢。见周昊钧自己在看电视，他就喊他：“来奶奶教你做操。” 　　按着周昊钧做了一遍健体操之后，就有人送货上门了，俞蘅一一整理好收在储物戒指里，等到五点的时候，送来的物资就堆满十一个储物戒指了。他打发周昊钧在父母房间写寒假作业，也不让他看见自己收东西的场景。孩子太小，怕藏不住话。 　　五点之后，他就开始做年夜饭了。等五点半时明明过来，带来几样新鲜蔬菜和菌类，菜式就差不多了。 　　“那个，我没买肉。”明明挠头，俞蘅笑着摸他的头：“腊肠都吃了，还怕吃肉？去买吧，除夕饭吃顿好的。”现在能吃得上好的，就赶紧吃，别的真顾忌不了那么多。俞蘅拿五百块给明明，让他去买。明明忙摆手，咻地一下就冲了出去。 　　他高价买回来一鸡一鸭，高兴地说：“这是最后两只，还好我去得快，不然卖给别人了！” 　　鸡鸭都是宰好的，俞蘅在厨房忙碌，炖汤的爆炒的都做了一道，刚做完，周清荣夫妻就回来了，大包小包满身都是臭汗味。 　　匆匆洗好澡，年夜饭开始了。 　　饭桌上，明明有些惊讶，大家的食量好像都变大了吧？他看着又添了一碗饭的周昊钧，这挑食的小家伙胃口这么好了？想一想，肯定是之前滞留在路上时吃了不少苦了，又想起去世的周叔叔，明明总觉得心情低落。 　　周清荣和郑涵都觉得胃口很好，也许是下午的采购太劳心劳力了，总觉得能再吃一碗。俞蘅看了看一家三口，满意地点头，补充足够身体强化需要的能量，身体就能更加强壮。他再看看明明，这个孩子原身裴淑芬就很喜欢，老实又惹人怜爱，来家里总是很知道礼数，和原身丈夫的感情也不错。 　　前些年明明的母亲去世之后，裴淑芬更是在带孙子的忙碌之中挤出时间去关爱他，因此明明和周家的感情很好，说是半个儿子也不为过。这孩子身体状况倒是不错，不过如果能跟着周家人一起吃强身健体的药，肯定能更强壮。 　　想到这里，俞蘅便给他夹菜，问他：“哪天开工啊？” 　　“初九。” 　　“比去年早了三天啊，这也太辛苦了，多吃点多吃点。” 　　开着电视吃年夜饭，吃完之后众人下楼去散步，楼下有孩子在堆雪人，周昊钧看着眼热，嗷嗷叫着冲过去，郑涵赶紧跟过去看着。 　　“明明，今晚留下来睡吧，这几天过年你就别回去了，我们一起过。” 　　“哎！行！”明明想，阿姨肯定是孤单了，自己该陪陪她。 　　周清荣在一边挠心挠肺的，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进家门之后发现买的东西通通没在家，而他妈又说东西都签收了，他对他妈手里的传家宝更加好奇。 　　对啦，在他心中，那肯定是传家宝。 　　午夜过后，城市安静很多，只有一些地方还彻夜亮着灯火，居民区大多数陷入夜的静谧。凌晨四点的时候，C城的普通的街道上刮起强风，卷得铁皮帆布棚等不停响动，绿化带左右摇晃，树冠摆动。 　　压印沉闷的风从东头吹到西头，掀翻了塑料垃圾桶，将里面的塑料袋水瓶子都翻出来，啪叽糊在不知道哪一家的窗户上，恰好那屋睡着孩子，大晚上的孩子被惊醒，哇哇呜呜地大哭起来。于是夜灯起，大人起来哄孩子。 　　好不容易哄睡了，阳台上忽然一声巨响，不止大人吓一跳，孩子一抽又给吓醒了，哭得撕心裂肺。 　　“怎么了哭得这么厉害啊？哎哟奶奶的乖乖……” 　　“妈，不知道谁家阳台的花盆掉下来了，磕在咱阳台上。”上阳台检查的孩子她爸说，“我去！好大的风啊！” 　　远空之上，彤云丛叠。狠狠地积蓄了大半夜，终于在黎明时分吐出雪花，洋洋洒洒、铺天盖地砸向人间。 　　从不下雪的C城，下雪了。新年的第一天，本地居民沸腾了，社交网络上喧腾一片：“我们也有雪啦哈哈哈白色的软绵绵的雪哈哈哈！” 　　C城当地论坛和社交软件上，都在欢欣鼓舞，就算有几条在嘀咕这个地理位置不可能下雪的言论，也被大范围的喜迎瑞雪的庆贺声刷屏刷掉了。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盛况，其实也情有可原。大概三年前冬天吧，C城下过半小时的雨水夹冰晶，绿豆一样的冰晶，那场夹冰晶的大雨在本地掀起巨大风暴，C城地处东南沿海，从来没有下过雪，现在竟然下冰晶了！冰晶啊！四舍五入那就是下雪啊！ 　　众人沸腾了激动了，纷纷PO出自己拍摄的照片、视频等，网络上一片狂欢，被外地的网友取笑“切不过是冰晶而已，来我们XX，堆雪人滑雪才美滋滋好嘛”，“这也叫雪？啧啧啧。”哎哟我去！气得当地人在网上梗着脖子骂回去“我们就爱小晶晶咋地！” 　　没见过雪的人，对纯白的雪是非常向往的。三年前的小冰晶都让人激动万分了，这一次可是真正的雪啊！开年大雪多吉利！ 第442章 寒冬已至06 　　夜里降温, 周家人和其他人家一样被冻醒，俞蘅打开窗户, 就看到漫天雪白倾洒，在各处建筑、路灯、街道上蒙上蓬松的一层，在路灯映照下恍若仙境美梦。 　　大年初一下雪，雪还挺大, 早晨时小区楼下就铺了一层雪，小孩子欢天喜地地嗷嗷叫着下去玩。大过年的又不能骂孩子调皮，大人们只好跟在后面多看着点，时间差不多了就拎回来, 怕给冻着了。 　　周家在这里没什么亲戚，亲戚都在老家呢。初一这天也不用走亲戚了, 周清荣带着老婆孩子去了几个朋友家稍稍坐了坐，到了初二, 郑涵得回娘家，看路面还能走, 郑涵勉强带着丈夫一起回去了。儿子没敢带, 搁家里和明明一起玩着呢。这一去也不敢多留，吃完午饭就急巴巴地赶回来，没办法, 电台广播都说了雪势愈大，再不走路就堵了。 　　夫妻俩好险刚到家，转头就听说前面金凤路出车祸了，还追尾, 翻车堵了半条街。郑涵后怕极了，喝着姜汤手还在抖。这样的天气，确实是不好出门了，反正家里啥都有，不缺吃喝的，不出门就不出吧。 　　回娘家一趟，郑涵的心情不是很好。她老娘的葬礼办得囫囵，她在外地也没赶上。明明在接了一个电话后也心情低落，俞蘅听周清荣偷偷低声跟他说：“谈了个姑娘，本来约好了，大年初五就往对象儿家做客。”结果这天气不好，对象是隔壁镇的，平时开车都要半个小时的，现在雪天路滑更不好走了。再说了，天气不好还上人家去，不太方便，于是就给取消了。 　　“妈，你可别去问他，他害羞死了，我逼问好久才问出来的，你得假装不知道。” 　　俞蘅只笑着点头。结果的当天夜里，明明又露出笑模样，心情颇好地陪周昊钧玩游戏，周清荣主动跟俞蘅说，明明的对象给他打电话了，两人约好等天气好了，再清清爽爽地进门做客。怪不得呢，小年轻的欢喜就是这么简单，心情也似风似雨。 　　C城的雪一直没停，群众高涨的情绪也终于冷静下来，气象专家对C城及其他十几个南方不下雪城市的气候变化分析有很多，俞蘅都粗略看了一下，然后继续列单子。他的打算也简单，大概大年初三之后，市场就会陆续打开，到时候就可以继续采购物资。之前在李家镇上时，买到的东西不全，许多工具类的物资都买不到。俞蘅计划着到时候将采购任务分一半给周清荣，那样速度快一些。 　　春节三天过去，市场上果然热闹起来，许多店铺陆续开张，俞蘅打发周清荣继续去采购，给他一张长长的单子。除了食物，就是一些工具，酒精炉固体酒精炉头气罐、墨镜、防雪套冲锋衣冲锋裤…… 　　把周清荣给愁得：“妈，这些买了能干嘛用？新闻上不是说了，那场雪是百年难得一见，咱们以后没机会再去冒雪出门的。C城每年就下那么几天雪，用不着的啦。”酒精炉气罐？这是要野餐？ 　　俞蘅坚持要买，周清荣也没法子。俞蘅还拿储物戒指来诱惑他：“你听妈的话，以后我就把传家之宝传给你。”拿储物戒指在周清荣眼前溜一圈，周清荣瞪大眼睛，接过去左看看右看看。 　　“妈，这看起来就是最普通的素戒，真是有空间？”青春期的周清荣看了许多，那些不同寻常的戒指，要么是各种好玉，最次也要是黄金啊特殊金属啊，总之这种看起来跟夜市上卖的假戒指很像的东西，不太具备神秘色彩。 　　俞蘅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让他把手按在戒指上，教他怎么感应。 　　“我去！”周清荣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堆东西吓了一跳，要细看时却什么都没有。 　　“定心别分神，再看一遍。” 　　再看两遍，周清荣从里面看到了不少熟悉的东西，速食面的箱子标签、矿泉水……都是他买的，回C城后他妈让他买了不少东西，只是家里只能看到一成，其他的真的在戒指里。 　　“好了，我没骗你吧。清荣，你别以为妈是老了糊涂了，乱花钱败家底。”俞蘅说，“我做了一个梦，你爸托的梦。” 　　以梦境为借口，说是周建军托梦，言以后会有大雪灾和极寒天气。“我这心里惶惶的，这才让你买了那么多东西。我想啊，你爸最疼你和昊昊了，有危险肯定会提醒你们。那老家伙精得要命，我是信他的，打算在老家住一段时间。不过老家买东西不方便，这才赶着在这里买。” 　　最后将戒指按在周建军头上，“那也是你爸在梦里给我的，他说他要回去了，缘分已尽，留几样好东西给我们。” 　　一通说将周清荣哄住了。周清荣仔细一想，是有些信的。老父亲在路上被冻死，这样的噩梦足以让他一回想就心痛，那样古怪的天气、下雪的C城……他的重点落在他爸来历不凡上：“我爸还说什么了？” 　　俞蘅摇头：“没有了。那时候我被冻得晕沉沉的，恍惚做了梦，就记下这些。清荣啊，我是信你爸的，你信不信？” 　　年轻的男人蹲在地上，双手抱头胡乱抓了几把，最后抬头：“信。”要是按照这些单子去采购，他爸妈的棺材本儿可以说都砸出去了，心里不慌是假话。可就是这么些钱，他妈还是撵着他去花，周清荣就更加相信他妈说的会有灾难的话了，也相信他妈说的梦。 　　毕竟老一辈人，赚钱多难啊。他也是从小看着父母犁地一样地赚钱的，只看在钱的份儿上，他老娘就不会乱花。 　　“买！” 　　采购工作缓慢地开展，那些容易买的食物很快就办妥，其他工具材料就要慢慢找，比如徒步过雪地的设备、御寒防冻物资、火柴打火机手电筒电池等生活用品，周清荣想以优惠的批发价买到，因此就得跑批发市场。批发市场还没有完全开张，有的谈好价钱货却还在外地。他连店铺都没开了，每天往外跑，俞蘅也几乎不着家。 　　好在C城的雪并不大，就算本城的交通系统并没有应对雪天的经验，也能摸索着做好路面清扫工作，出行没有受到阻碍。 　　郑涵在家带孩子，对丈夫和婆婆的动作很是不理解。俞蘅和周清荣谈话时，用上了[贤者]灵魂属性，谈话的效果堪比洗脑，周清荣很容易相信他。不过周清荣私下和妻子说起这事儿，对郑涵来说就是天方夜谭了。 　　将全部身家砸出去买所谓的生存物资，真的不是疯了吗？ 　　“你跟你娘家哥哥说一声，都是亲戚要提醒一下。” 　　郑涵都要疯了，提醒什么？让他们也跟着买东西堵家里？电视里都说了，下雪这是正常现象，是那啥啥气团还是气流变异造成的，新闻不是也说了，要冷静，不要听信谣言乱采购，适当采购食物放家里防止雪天外出不便没东西吃是对的，可大几千大几千地往里砸就不对了。 　　她在家急得直上火，却无法左右丈夫和婆婆的意见。 　　俞蘅忙着采购，突然接到明明的电话，却是他的同事打来的，说明明出了车祸，就在县医院。这可不得了！“挺重的，说是伤到了头！昏迷醒不来！”周家人立刻赶过去，明明的同事说，是下班时候在公司门口被撞的，一辆桑塔纳直接撞破护栏冲到大门，撞倒了几个路人和两个刚出大门的员工。 　　“医药费老板说会全包，就是现在找护工找不着，需要有人照料他，我在大明手机里找到你们的号码的。” 　　明明的手机通讯录里，标注裴淑芬的名字是淑芬妈妈。俞蘅点头：“我们会照顾他的。” 　　明明还在急救室里，俞蘅和周清荣在外面等了三个小时，医生说手术成功，度过危险期就好。周清荣松了一口气，让俞蘅回家去：“天气冷，妈你先回去吧，我让小涵送东西过来，你在家看着昊昊。” 　　“好。”俞蘅也不死撑，来时淋了雪，他的确有些不舒服。 　　回到家后，郑涵就过去了，第二天早上俞蘅给周清荣打电话，让他回家休息他去接班，周清荣却在电话那边哭。原来昨天夜里医院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周清荣连夜将人转到了市医院，结果情况还是不乐观。 　　“不能这么看着小明在那躺着等死！”三十岁的男子汉了，捂着手机哭，“妈怎么办啊？咱家有没有灵丹妙药能救命的……” 　　俞蘅定神：“有！你等着，我这就过去！”他将孩子托给隔壁邻居后立刻出门，走出小街巷道来到大街上，就见北路堵了一串车，前头两辆除雪机轰隆隆地除雪。 　　堵车堵得太严重了，他走了十分钟才在下一个路口叫到车，到医院时周清荣在门口缩着脖子等他，一看见他就冲过来扶着：“情况很不好！” 　　快步到病房，俞蘅让周清荣夫妻帮忙守着，然后拉起帘子隔开其他病床，开始检查明明的情况。 　　周清荣守在帘子外面，郑涵守在门外，两人心情皆很沉重。就连周清荣……其实也心有惴惴。 　　“好了。”俞蘅掀帘子出来，上后阳台处的卫生间洗手。周清荣也看不出什么好歹来，于是去请医生过来，一通检查，医生不可思议地说：“太神奇了！怎么突然恢复得这么好？！”明明的伤势最严重的是头部，做了开颅手术之后各项生命体征和血压都不太理想，可突然之间就转好了！照这样的状态，有可能能扛过危险期。 　　俞蘅看看左右，问郑涵：“不是说明明的对象来了吗？” 　　郑涵叹气：“昨晚来的，和她哥一起来的，早上被拽走了。她哥留下两千块钱，清荣气坏了，将钱丢了回去。” 　　周昊钧托给隔壁邻居帮忙看着，也不能总放人家家里，俞蘅又守了一下午，见明明的情况持续好转，便打算先回家去。周清荣要送俞蘅不让，免得他来回趟雪地跑。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俞蘅先泡了个热水澡，再喝了一碗自己调的驱寒汤，这才上隔壁将周昊钧接回来。 　　“奶奶奶奶！大树说我们幼儿园塌啦！”周昊钧满眼兴奋，“我是不是就不用上学啦？” 　　作者有话要说： 　　周昊钧（两眼发光）：耶耶耶 第443章 寒冬已经07 　　俞蘅无奈，这孩子就是不爱读书, 和周清荣以前一个样儿, 幼儿园塌了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去洗手吃饭了。” 　　“奶，你把手机借我, 我上网把照片给你看！” 　　“吃完再看, 快点洗手去都要冷了。” 　　吃完饭, 也不必上周昊钧的社交软件去看同学大树给他发的图片, 当地电视台的夜间新闻就报道了。周昊钧所在的幼儿园是一所老园了, 里面的建筑分为老楼和新楼，塌的就是老教学楼，看新闻说是墙面裂了天花板坍塌, 那一整排都不敢再用。 　　“请大家多扫屋顶积雪, 在扫雪的过程中也要注意安全。时常检修房屋建筑，及时修补缺漏不足的地方，在用电方面也要……” 　　周昊钧眼巴巴地看他：“奶，还上学吗？”学校说农历二十一开学，还有十天呢, 周昊钧就已经想得很长远了。周昊钧过了年四周岁，用当地虚岁算法已经五岁了，去年九月份就送他上幼儿园小小班, 现在的小孩子猴精得很, 俞蘅摸摸他的头笑眯眯地打击他：“学校如果停课，在家你也得听你妈给你补课。” 　　第二天周清荣又打来电话，高兴地说：“情况很好！妈你就放心吧！明明的公司也再打了一笔钱过来……”将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才说：“池南湘也太狠心了，一个电话都没打来问问。”池南湘就是明明的女朋友。俞蘅叮嘱他：“这事儿你别在明明跟前说，别让他躺病床上还不安心。” 　　“放心吧妈，他刚刚还让我不告诉她自己住院的事儿呢，如果她有打电话来就说他加班。唉。” 　　俞蘅也没做别的，就给明明喝了长生丹碾碎泡的水，也不多，就两滴。效果很好，明明的病情在好转，他也放下心来，天气却愈发糟糕，家里一整天都得开着暖气，不然冻得跟冰窖一样。 　　室外温度零下，在元宵那天又降了四五度。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冷得直哆嗦，在外面泼盆水都在落地前成冰，都不敢出门了。听说东北那边已经零下四五十度了，这对C城人来说简直难以想象。 　　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C城人注定要花更多时间来适应这样的天气，城市建设和道路管理等方面，也需要磨砺出更多的雪天应对经验。 　　在开学前两天，周清荣收到校讯通短信，说是延迟开学时间。那所小学又倒了一栋教学楼，一年级和三年级的学生都没法上课了。教学楼接二连三出事故，学校被教育部门紧急叫停，要求进行全面安全检查。周昊钧举手欢呼，之后被俞蘅镇压，哭唧唧地去预习功课了。 　　夜里俞蘅被冻醒，屋子里又闷又冷，他见插座上的夜灯没亮，就想可能是停电了。这样的天气停电是真的会冻死人的，他伸手一摸，摸到旁边蜷缩成一团的周昊钧，赶紧打开一支手电筒，迅速地给孙子和自己穿衣服。周昊钧这才懵懵醒来，说梦见自己掉进雪地里了。 　　穿好衣服后俞蘅倒了一杯热水给周昊钧喝，自己则上厨房去拎煤炉点燃。家里湿冷得要命，围着煤炉烤火却太干，俞蘅便接了一盆水放在炉上烧——水龙头一直开着滴水，因此水管并没有被冻住。 　　煤炉煮的水顺便泡了两碗泡面，他打了个鸡蛋进去冲开，一人吃一碗，吃得身体从内部暖起来之后，他便打发周昊钧去睡。 　　收拾好之后，俞蘅给周清荣打电话，得知医院并没有停电后他稍微放心，打算明天再看到底是他家停电还是整栋楼亦或是整个小区停电。俞蘅将房门打开缝隙用凳子撑住透风，再检查一遍周昊钧的情况和煤炉，将炉门关得只剩下缝隙后才再次睡下。 　　第二天家里就来电了，听说是小区里哪根电线坏了，紧急抢修后就恢复通电。 　　为了照顾明明，周清荣和郑涵都在医院泡着，俞蘅也会去换班，俞蘅整理了一番物资，关键要紧的东西已经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等明明那边空下来再去买就成。 　　明明出院那天，难得没有雪，周清荣将人接家里来，好方便护理。人还有点虚，康复期也要好好照料补元气，俞蘅每天都煲药膳，尽力将明明的身体照料好。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世上那么多人，遇上是巧合，合得来的话就是缘分。和明明的接触，让俞蘅建立起对他的欣赏和喜欢，不需要裴淑芬对明明的感情推动，他自己就想帮助明明。 　　出院之后，周清荣也空出时间继续去买东西，老家那边从元宵后就一直打电话来问，催着他们回去办丧事。俞蘅问：“家里有没有会砌炕的师傅？”周建业说没有，听都没听说过，于是他就到建材市场将砌炕用的材料都给买了，打算自己砌。 　　折腾到出正月，明明的伤势终于好了大半，可以爬楼梯、绕着小区也能走一圈儿了。周家要回老家去，就问明明去不去。 　　“我肯定要去的参加周叔的葬礼啊。” 　　于是买了五张车票，这一次不坐大巴车了，还下着小雪呢，上高速不安全。买了高铁票直接到老家所在的韶安市，再转火车进昌平，再坐公交车就能到村子了。 　　坐上高铁时，俞蘅只希望路上不要再出现滞留的情况，好在雪是越下越小，他们抵达韶安市的时候，这里天气晴朗，就是非常冷，零下十来摄氏度的样子。他时刻关注着明明的情况，怕他撑不住。 　　买到火车卧票，一行人继续往昌平出发，周建业打来电话，问了大概抵达的时间之后说，已经托堂哥家的小儿子去火车站接他们。 　　火车哐当当地走了两个小时，下火车的时候明明的头都是晕的。到底身体还是亏了，如果不是因为末世即将到来，只是参加周建军的葬礼，俞蘅也不想让他长途跋涉地来，太累了。 　　等到了地方再给他补一补吧，俞蘅这么想。 　　周建军堂哥叫周建民，来接他们的是周建民的小儿子周清山，二十出头，下巴有着青色的胡茬，人也腼腆不爱说话，迎了人后只说：“系好安全带。” 　　昌平地方偏且较为落后，周家在昌平县巷牙镇底下一个叫做老亢村的村子，出火车站之后要开车半个小时才能看见村口，进村子又是一段长长的村道，着实偏僻。年轻力壮的都在外面打工赚钱，周建军也是这样，在C城置办下家业后也定居在外面，实在是老亢村这边太荒了。老三周建业，因为少时从山上摔下来，左腿落下残疾行动不便，这才在老家一窝一辈子。 　　周清荣和周清山也不熟悉，不过总是很亲的亲人，多聊几句就消了些疏离隔阂，周清山不爱主动说话，可你要是和他聊上，他句句都会回的。问他：“你怎么还在家，不去上班吗？” 　　周清山在隔壁省上班——没错，昌平偏得和隔壁省交界，老亢村村头往前再走八百米就是本省和隔壁庆省的交界门楼，踏过去就出省了。老亢村及附近几个村子，要买菜有两个选择，一是上刚刚的火车站那边去，那里有一个市场，二就是到隔壁省去，路程都差不多，做公交都是一个小时多的车程。 　　这么一问，周清山脸就红了，支支吾吾地说，原来是他带着对象儿来家里了。 　　“哦~”周清荣波浪线的明了语气，让周清山的脸再次爆红。 　　车后座上，明明搓搓脸，将手机收起来。 　　村道有些旧了，行车起来有些颠簸，周清山沉默又热心地将人送到门口，还帮忙搬东西。动静引来院中人的注意，周建业快步走出来，虽然走起路来有些跛，不过精气神很好，走起路来虎虎生威，大手一抓，一下子将两个行李箱提起来，说：“二嫂走！进屋去外头冷！” 　　两家的房子临着，周建业也有周建军家的钥匙，平时帮着看看，扫扫雪之类的。又因为嫂子侄子们要回来，周建业又提前收拾了一遍，开暖气熏屋子，一踏进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俞蘅打了个抖，寒意尽消。 　　“路上顺利不？饿不饿阿兰煮了红薯甜汤，我让她端过来。” 　　俞蘅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在火车上吃过了，一点不饿。” 　　周建业不理，站在门口往隔壁大声喊，声音嘹亮：“兰哎把甜汤端过来！” 　　“知道啦！”回应他的是另一声同样高昂的女声。 　　“自己种的不值什么，随便吃吃。”周建业搓搓手，俞蘅明悟，打开行李箱，小心地将包了几层的骨灰盒拿出来，周建业一见眼睛就红了，抖着手接过捂在胸口，“这可咋办，哥哥哦……”他常年在老家种地，看起来其实比周建军显老，脸皮干瘪黝黑，哭起来两泡浑浊的眼泪直往下淌，看得人心中发酸。 　　俞蘅擦擦眼睛，劝：“三弟别哭了，建军地下有灵也不想你太难过的。”正劝着，三弟妹香兰进来了，她是一个长得娇小的女人，年纪大了之后也是一个小老太，走路也很快，将锅一放赶紧帮着劝。“嫂子他们刚来，还没喝上一口水，你就别添乱了。” 　　周建业慢慢收了哭声，俞蘅他们才好擦脸换衣服喝点热汤。 　　家里比C城还冷，昌平往年也下雪的，一直都比较冷，因此家里都有电暖气，烘一烘人就舒服多了。 　　“前阵子天气好些的时候，我把东西都准备齐了，再找老叔公问个日子，赶紧把丧事补办了。” 　　俞蘅只得谢了又谢，让周清荣去找周建业谈谈，看花了多少钱，他家要还回去。 　　周家老叔公算了个日子，就在后天，周建业帮着通知其他亲友，让都回来送送。 　　葬礼办得很顺利，将周建军埋在山上。在这里也不像大城市里那么讲究，周氏族人有一块山头做坟地，故去的人都埋在那里。周建军这一房的坟地早就分好了，直接下葬就行。忙活了一早，中午再办了十七八桌席面，葬礼就结束了。 　　到了晚间，俞蘅觉得身体不舒服，早早就躺下休息。昌平这两天虽然没下雪，可冷啊！零下十来度，在室外待半天骨头都在痛。 　　周清荣坐在廊上抽烟，正掐灭要进屋睡，忽然一阵冷风来，他抬头看去，白色的雪花在灯光中没得如梦似幻。农历二月中旬，国历三月底的时候，往年这时候这里桃花都要开了，他和父母妻儿大概这个时间返回C城，路上两边都是桃花香。往年这里也下雪，不过并不大，下许多天才积攒一层，堆雪人都只能捏小号的。 　　这鬼天气，真的不对头了。 　　“他妈的。”周清荣骂了一句粗话，狠狠地掐灭烟往垃圾桶一丢，转身进屋了。 第444章 寒冬已至08 　　办完周建军的丧事，俞蘅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明明也说要回去上班了, 俞蘅和周清荣几人好说歹说, 只能多留他两天。送走明明之后, 周清荣叹气：“希望他在发觉不对劲的时候能赶得回来。”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对他老娘的话深信不疑了。 　　趁着亲朋都在老家, 俞蘅他们抓紧时间走亲戚，很快亲戚们再次离开老亢村，散往各地去工作了。周清荣他们留下来, 还是比较引人注目, 亲戚们都知道周清荣是开店的，留家里店不开了？租金可贵的呢！ 　　周建业不解，即使周清荣说天气不好, 可能会有大灾，他都直摆手，说：“没这个必要咯！”他是个庄稼老把式了, 自然也看出气候的变化, 现在这天气，早稻都种不了呢。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这老天爷赏饭吃咱们就接着，天气不好没法种田那就做点别的，你年轻！做生意的！不像我们受天气影响大，还是能开张的嘛！就这么躲老家了，传出去不笑死人？大雪啊？下就下嘛，等下够了就不下了,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天要下雨人要嫁娘，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哟！你爸托梦啊？唉他这是冻怕了，怕你们也冻着了担心你们呢……” 　　周清荣见状，知道劝不动也就不说了。反正老家的人，都有自己种水稻的习惯，家家户户的米几乎都是自给自足的，不怕没得吃。他家的地也是承给族里其他人种，每年过年时收租金，这一次他打算不收租金了，直接拿稻米抵就成，至于拿几成，可以请教一下三叔。 　　周建业直接说：“村子里其他人将田租给其他人，收稻子一般是三成，你家的地是定租金租给老叔公家的，你要想直接收米，要个两成就好了，自己人不好细算的。”最近米价上涨，不好再用以前的算法。 　　听了周建业的话，周清荣就去跟俞蘅说。“不用两成，一成就行。” 　　周清荣也觉得他妈说的有道理，就去找老叔公谈了。去年的租金还没收，从去年春节前到现在，天气都不好，虽然米价上涨，老叔公也没有卖出去多少粮食，都在等着天气转好再拉上隔壁庆省去卖。 　　这雪折腾得太过，耽误了春种，今年的米价肯定更高啦。不过老叔公也是一个老实人，周清荣一说他就答应了，带着他到地窖里一指：“那边那些，等停雪了我都给你送家去。” 　　“不用不用，一成就够了。” 　　等和老叔公拉扯好顺便吃个饭，回到家时已经夜深，郑涵点着房间的小灯等着他：“怎么样？”周清荣换了身衣服，舒出一口气，说谈好了。又问：“我看其他屋灯都灭了，妈睡着啦？” 　　这座小院只有一进，样式普通简单，正房三间房间，左右两侧各一间耳房。三间正房住人，目前最右边那间装修成带客厅，左边两间做卧房。两耳房一做厨房餐厅，一做客房。家里的地窖入口修在左耳房旁边。中间是个大院子，周建军听他弟的，仍然挖了口井，周建业看房子的时候顺手种上了丝瓜（下大雪都被压坏了），这样的结构，足够一家人回乡时住了，可比C城小区套房强得多。 　　“睡着了，妈让你回来后也早点睡，早睡早起身体好。” 　　“行！” 　　来到老家之后，俞蘅心上松了许多，只等着将炕砌好，现阶段别的就不用再多担心了。老亢村的天气一天好过一天，气温虽然还是比较低，总的趋势是在上升的，就是比较缓慢。等雪彻底停下时，已经过了清明，气温也终于在反复升降过程中，固定在零度以上，俞蘅就开始砌炕了。 　　砌炕这件事，在老亢村是个稀奇事儿，应该说在南方都是怪事。再冷，买台电暖气就能应付，要不装个暖气片也就差不多了。就是北方，一般也是农村砌炕比较多，现在社会发达，各种取暖的电器多得用不过来，怎么还要砌炕？ 　　别人不理解俞蘅也不管，带着周清荣一点点地把炕砌好了，只在中间的卧房砌，修烟囱、火墙等，炉灶就修在客厅里，将客厅隔出一半来做今后的厨房。材料都在C城建材市场买齐全了，顶多上隔壁黄泥岭载半车黄泥回来，价格上也不贵。 　　因为空气还是比较潮、湿、冷，进程就比较慢，总要等泥干才好做下一步。周建业嘴上不赞同，觉得他们“浪费钱”“瞎折腾”，可还是天天来家里帮忙，说周清荣：“你就不是做这种活儿的，我来！” 　　“三弟，现在他爸没了，他就得顶立门户，你别惯着他，真心疼他就多教教他，不好让他背着手站在旁边看着的。” 　　周建业一听有道理，招呼周清荣：“来，我教你怎么和水泥，这水加得也有讲究的。” 　　他虽然不懂砌炕，可有一把力气，俞蘅指挥着他就知道该怎么办。弄好家里的炕后，俞蘅坚持给他们家也做了一个，借口也是现成的：“剩下的材料不用就浪费了！你比你哥小不了两岁，也不能冻着了。现在用不上？没事！明年冬天就用上了！”今年确实比往年冷，烧炕其实更省电呢，等闲了他就上山砍些树枝去晒存起来，收水稻后剩下的水稻杆也能用……这么一想还不错，周建业也就不拒绝了。 　　弄好之后，天真的晴朗了，迟来的春天到来，村道两侧野生的桃树开始抽枝芽，只是去年的冬天和今年的春天都比较长，一口气到七月，村上的小学都放暑假了，天气还是很凉爽，室外温度也就十四五摄氏度。 　　南方都这样，北方就甭说了，网上消息天天刷刷刷地更新，都在吐槽这鬼天气。 　　“我还穿棉袄！家里还烧着炕，害得我一直上火……”这是来自较北处网友的哭诉，“我要夏天啊啊啊!” 　　外面晴朗之后俞蘅也没闲着，光吃强身健体的药还不够，对应的锻炼也要匹配好。周昊钧今年五岁，在C城时就上过幼儿园小小班了，来了老家后俞蘅拿主意，干脆也不上幼儿园了，在家跟着一起锻炼身体吧。 　　郑涵：…… 　　俞蘅哪里看不出郑涵的情绪，因此特地找她谈话，郑涵人单纯，比周清荣还容易哄。有了她的支持，带周昊钧锻炼就顺畅许多，孩子毕竟还小，有母亲亲自带着比较好。 　　除了锻炼，余下的时间俞蘅就继续改装家里面的门窗，还沿着屋檐挖了排水沟。忙碌着过了五一，再迎来六一儿童节，天气终于有夏天的样子，家里的风扇也能开了。 　　在此期间，周建业催了好几次，实在不忍心看侄子的事业被耽误，让俞蘅帮着劝，这事就是俞蘅起头的，让他劝？只好搪塞过去，周清荣被说得受不了，只好又找了个借口：度假。度多久不好说，反正现在就是不走啦。把周建业气得直瞪眼。 　　夏天到来之后，俞蘅心中的警惕感反而更加强烈。经历的末世世界多了，他也琢磨出一些规律，在认识到天地规则之后，更加明白其中的好处。在无法控制的灾难之前，天地规则总会漏出一线生机，最明显的就是预警。只要抓住，生存几率就会比别人多得多。 　　明明也常常跟他们联系，他和对象之间似乎出了点问题，周清荣肯定是站在自己哥们儿这边的，说池南湘那样的做法，他看了都心寒。就算说见男朋友伤着脑袋伤着脊椎，这两处地方要紧，怕留下后遗症还是什么的会影响以后的身体健康，你退缩了想分手，这大家都能理解。本来就是相亲认识的，各方面条件掂量了个彻底，说感情有多深也不现实。就是恋爱男女在困难面前都可能分手呢。 　　“可这样不管不问的，太恶心人了！”明明的对象池南湘，也就在医院呆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她哥拉走了，之后没有丝毫消息，连个电话都没有。正好明明不想让女朋友担心，一直也不敢主动去联系对方，直到周清荣看不下去和他挑明，他才知道原来女方知道他车祸这事儿。明明跟着他们回乡办丧事的时候，俞蘅在车里就看见他一直盯着手机看，脸色苍白又难看。现在看来，明明回C城后和池南湘的后续发展也不顺利。 　　具体的情况俞蘅是不知道的，就连周清荣也不太了解，对着好朋友好兄弟，明明也不愿意多说。 　　“你跟他说，有空就来家里休息两天。” 　　周清荣应下：“我都和他说过了。” 　　天气暖和之后，俞蘅还在院子里种上蔬菜，他在努力地将这个地方侍弄得更加符合他的期待。也带着周清荣将附近的山外围走了一遍，原身和周建军结婚近三十年，在老家生活的时间却很有限，俞蘅无法从原身的记忆中找到能用的信息，因此需要自己摸索。 　　大暑那一天太阳很大，难得的让人真的感觉到夏天的炎热。周清荣和他三叔上山捡枯枝，下午被热成烤猪，傍晚背着枯枝回家时，却看见天边绵绵一大片鱼鳞状的灰白色云朵，看着很像鱼的腹部。那云染上霞光，又带上些红，他站在山腰上看过去，只觉得非常好看壮观。 　　“要下雨了。”周建业经验丰富，提了提背上的大背篓，招呼周清荣，“我们走快点，别被雨水赶上。” 　　两人走得更快了，周清荣并不觉得累，甚至有点身轻如燕的感觉，这几个月的锻炼没有白费，他觉得自己强壮很多，上山捡柴这种高难度动作他都撑下来了。这样明显的好处，周清荣从一开始需要俞蘅催着赶着去锻炼，到现在已经能够很主动地去做了。 　　走到山脚的时候，一阵山风吹来，那风冷冰冰的，吹在汗湿的皮肤上时硬是让周清荣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风怎么这么怪。”周建业嘟囔着，“冷得很，清荣啊咱们走快点。” 　　两人紧赶慢赶，将将踏进家门的时候，身后的大雨倾盆而下，伴随着轰隆雷声。 　　屋里，俞蘅去关窗户，见一大片黑色的乌云从西边裹来，空气中带着潮湿的冷气。周清荣进屋后外面果然下了大暴雨，雨势逐渐变大，俞蘅听见了什么东西嘚嘚砸外面花盆上的声音，出去一看，原来是雨水中夹着冰晶，一枚枚跟花生仁一样大，落在地上炸开破碎的冰碎。他伸手接了两颗，入手冰凉，一捏就碎。 　　“下冰雹啦！！！” 　　“赶紧将外面的菜和花挡一挡！” 　　“哎哟我地里的庄稼！” 　　大夏天突然下雨夹冰晶，一下子打乱了村民的生活，各种抢救遮挡行动飞快展开，俞蘅家外面的东西不多，要遮的只有院子里的菜蔬。周建业急匆匆地要去地里，被俞蘅拦住：“打雷呢！” 　　周建业急得眼睛直冒血，今年的庄稼本来就难侍弄，好不容易到了这个时候，还下冰雹了？！俞蘅示意周清荣将他三叔拉回屋子里，再打电话给香兰弟妹说她老公在隔壁避雨，让她别着急。 　　听着耳边轰隆隆的响雷声，俞蘅站在门口抬头往上看，雷光映在他的眼底，似乎预兆着序幕拉响。 第445章 寒冬已至09 　　雨越下越大，冰雹也逐渐变成拳头大小。村里各家各户都没有人敢再外出, 生怕被砸出个好歹, 以前就有新闻说有人被冰雹砸死的, 不小心不行啊。避在家里听着屋顶哐哐响, 心疼得要命，怕屋顶被砸坏, 以后修葺要花钱出力。 　　他老娘的！怎么就下冰雹了！这也太突然了！ 　　隔壁村还听说还砸死了人，也有人说是被雷劈死的，不管哪个是真的都挺让人害怕。不止人们的生命受到危险, 财产也遭到破坏, 变得更大的冰雹砸坏了遮雨棚、砸坏了玻璃窗、路灯等等。 　　趁着雨还不大的时候，周建业就带着头盔冲回自己家了，俞蘅家吃完饭没事做, 就都窝在客厅里看电视。当地新闻和国家台新闻都报道了这件事，下冰雹的不止他们这个地方，本省和隔壁庆省与其他几个相邻的省份, 大概十七个城市都被冰雹袭击了。 　　明明打电话过来慰问：“姨, 我看新闻你们那边有人被雷劈死了！你们家里安全吗？” 　　“那是隔壁村的，我们这里没事，房子都有避雷针，我们也没去田里不怕的……” 　　“姨你放心，等冰雹一停，我立刻上你家看看有没有哪里被砸坏了。” 　　这场雨夹冰雹一下就下了三天，第三天俞蘅起床时才从新闻上得知, 是昨天夜里四点多才停的，各地都有损失和人员伤亡，真正的祸从天降。新闻采访里，气象专家教授们对这次异常天气也有了科学的解释，俞蘅粗粗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理会。 　　不过从那一天开始，天气的异常没有丝毫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先是再次降温，然后某些地方还在下冰晶，细细绵绵的冰晶夹在雨水中，小孩子找到新奇的玩具，大人们却更加担忧。网络上，大伙儿从一开始的乐呵乐呵看稀奇找乐子的态度，开始添上了些恐惧。 　　恐慌开始在人群中蔓延，又有一些末世言论在网络上肆行，还分析得有理有据，最大佐证就有去年冬天的异常暴雪低温天气。采购风潮再次兴起，物价瞬间拔高一大截，比数年前网络谣言沿海有石油泄漏盐价要大涨买不到盐时，激起的群众从众采购现象还要严重。政府相关部门不得不赶紧采取措施，抑制商家恶意抬高物价，也要控制网络言论，遏制恐慌情绪。 　　郑涵跟三婶香兰一起上集市的时候，随大流买了好些东西在家，周清荣倒是还比较稳重，他自觉家里有祖传的储物戒指，也存了不少东西，购买的东西有一半是他经手的，他心里有数。就算末世来了也不怕，一家人总不会饿死冻死。 　　只周建业几乎要急死，等冰雹一停，几乎整天都扎在地里。今年天气不好，水稻播种插秧都迟了一些，好不容易不错眼地盯着侍弄着，精心得不能再精心了，等到要收割的时候来这么一场雨夹冰！没来得及抢救的稻田倒伏一大片，成熟饱满的颗粒全都落在地里漂在水面上，简直心疼得他吃不着睡不下心口痛。 　　你说这要是台风还好些！有天气预报，拼命提前抢收，能抢多少是多少，哪里像现在这样，毫无预兆下冰雹，把这大半年来的劳作成果全都毁咯！气啊恨啊！周清荣只能劝，劝不动了就只能跟着一起下地，好歹帮上一点。 　　村子里留守的，都是中老年人，少数青年人，地都是他们在种，这些天几乎都泡在地里。俞蘅上稻田去送午饭，站在田垄边儿上，能够看到一大片金黄色的稻穗，七零八落地泡在水里，旁边新挖的流水口正在往外排水。再走近蹲下，水面上有细嫩的苗儿在摇动，稻穗发芽了。 　　这贼老天不让人好过，农民们也只好将苦水自己咽下了。当地农业部门已经出了慰农民举措，尽力帮着将下一季水稻种上，周建业和其他村里人一起上镇里领了各种农药肥料回来，撸着袖子开始为第二季稻播种插秧做准备了。 　　俞蘅还是让周清荣去帮忙：“你三叔，现在是你爸留下的唯一一个兄弟了，你清水哥不在家，你就是半个儿子，去搭把手，当做是锻炼身体，不过如果觉得撑不住了就休息一会，别把身体累垮了。” 　　孩子有郑涵带，俞蘅便和三弟妹香兰，常去送饭送水的。其实他心里对这一批水稻的看法并不乐观。辛勤的农人还在与天气抗争，试图挣出饱满的金黄色稻穗，气候却在虎视眈眈，不一定让人得偿所愿。 　　赶在立秋过的第四天，插秧终于全部做完了，周清荣累得瘦一圈，浑身肌肉却结实许多，一顿饭吃三大碗，看起来壮实又健康。 　　“妈，第一季的水稻几乎都给毁了，老叔公那边今年的租金要不就免了吧？” 　　饭桌上，周清荣试探着向俞蘅开口，下地种田真的太累了！辛苦大半年几乎颗粒无收，他看着也为亲朋们心疼，心里是不想收今年的租金了。 　　俞蘅摔打着周清荣，是想让他顶天立地扛起责任的。以前周建军在，家中大小事是周建军抓主意，等他进入这个任务世界，拿主意的人变成了他。现在看周清荣体验过农耕生活艰苦后，身心都长进许多，第一次提出自己的看法，俞蘅是不想驳回的。 　　“你说得对，得空就去老叔公家跟他说，让他宽心。” 　　听了俞蘅的话，周清荣露出一口大白牙，点头应好。转头看儿子戳着碗里的饭，跟数米似的捡来吃，桌面上掉了许多米粒，登时眉毛一竖开始教训儿子。“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种粮食多辛苦你怎么能这么浪费！” 　　周昊钧瘪着嘴，老实地将米粒捡起来，郑涵赶紧接过来丢掉，怕米粒掉桌上不卫生。“怎么了这是，小孩子家家的苦着脸做什么？” 　　“我想上学。” 　　“哈？”周清荣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涵涵他们都上学，我没有，我也要去。” 　　涵涵是周建业的大孙女，大名周月涵，因让一辈人关系好，孙辈也常在一起玩。 　　俞蘅就明白了，原来是九月份周月涵等几个小孩子要开学了，周昊钧看小伙伴都走了没人和自己玩，于是就不高兴了。“你想上学就去，不过上学可是要看书写字做作业的，你能不能行啊？” 　　“我可以！” 　　“行，那就去吧，让你爸给你报名交学费去。”小胖子现在的身体也壮实很多，拘在家里这么久，也是时候放他出去玩一玩。他自己想去而不是大人逼着去，那就更好了。 　　周昊钧美滋滋地去上学，只是才上了半个月，学又上不成了。没有别的原因，就一个：下雪了。 　　下雪的时候正是中午，那一天从早上开始就十分阴沉，层叠的乌云将天空挤得密不透光，也没有风，空气带着一股沉闷至极的焦躁。家犬和鸡圈里的鸡一直叫个不停，更添加了几分烦躁。 　　周昊钧在幼儿园里吃饭，周家只有三个人，俞蘅摘了院子里的小韭菜做了韭菜盒子，配加了鲜虾、肉丸、干贝和小白菜煮的手擀面。正吃着呢，天突然更黑了，郑涵起身去开灯，然后大叫起来。 　　“老公！看那是什么？！” 　　她的语气太过惊悚，周清荣第一时间放下筷子走过去，俞蘅也转头看向窗外，好像看到什么白色的东西在窗外飘动。 　　“雪，下雪了！” 　　村子里传出此起彼伏的大叫声，村民互相通知，语气中多有惊恐。周建业也在隔壁喊：“清荣啊二嫂啊！下雪了！别出门！” 　　老一辈的人颤巍巍地扶着门，嘴里念叨着：“夏雪、夏雪……” 　　“没错下雪啦，爷爷快进屋，别被冻着了。”年轻的孙女赶紧将老人家往屋里扶。 　　如果说，冰雹这东西还在民众的接受范围内，那么这一场下于白露当天的小雪，就结结实实地在民众中间掀起巨大的恐慌。 　　各个论坛、社交软件，通通像煮沸的水，质疑困惑猜测如同沸水泡，层出不穷地冒着。这一次，就连少见雪的南方网友，也少有心情去拍照拍视频了。实在是太诡异了！又不是窦娥冤来个六月飞雪！ 　　在惊慌的同时，老亢村的农人们还特别难过生气，那秧苗才插了几天啊，这场雪下来，又都毁了。这一年真的太不顺了！周建业的心情差到极点，只觉得流年不利，心中又有些着慌，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侄子之前说的话。 　　难道，真有大灾要来了？他的心一跳，脸上就带出红晕，黝黑的脸能泛出红色，那得多红才能透出来。他老婆香兰不乐意了，夺过他的杯子，又把酒罐子抱走：“别喝了，再喝你要醉死了！不过是几亩地嘛，亏了就亏了！现在清水也大了能赚钱，不靠你那几亩地过活！” 　　周建业大掌一拍桌子：“他有三个孩子，就靠那点工资怎么养家？！我不得趁着我还能动弹多补贴他一点！两孙子，以后不得有两套房？外面的学费贵，房子也贵，他一个人怎么挣得出来？！别说老家有房子，老家房子再好，那也是乡下，顶不上用！” 　　“那也没办法，今年天时不好能怎么办？你要是把身体气坏了，不是更亏？” 　　“唉不喝就不喝了！”周建业往床上一躺，只觉得暖烘烘的。“还别说，这炕真不错，省电，刚刚煮了一锅水现在炕就暖了，好用。”香兰也跟着点头，夸赞周清荣能干：“也不知道是哪里想出来的好点子，二哥走了，有清荣在他们那一房以后也差不了。” 　　周建业伸手摸摸被子，静静地听着妻子说话，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穿鞋穿外套往外走。 　　“你干嘛呢要去哪里？外头下雪呢！” 　　“上隔壁二哥家。” 　　于是周清荣在家整理物资的时候，就听妻子说三叔来了。他拍拍手从仓库（左边耳房）出来，再上锁，从廊上走向正房，周建业正站在客厅外面抖雪收伞，问：“在干嘛呢？” 　　“没什么，三叔有事吗，怎么下雪还过来了？” 　　“嗨！进去说！” 　　进客厅后，周建业就说起之前周清荣说的那件事，周清荣回答：“是我妈梦见的，开始我也不信的，不过现在三叔也看到了。” 　　坐在客厅里，能听见外面雪簌簌落地的声音，院子里的丝瓜架子时不时发出几声嘎吱响。 　　周建业看向俞蘅，俞蘅便将那套说辞再说了一遍，最后周建业沉着脸离开了他们家。“三叔是不是生气了？”郑涵问。 　　“没事，走吧做饭去。”俞蘅目送周建业出门，再将门关上挡住外面的寒气。只希望周建业能有所行动，总归是亲近的亲人，以后肯定要相互扶持同舟共济的，他们家存的物资是比较多，以后接济周建业他们是可以，可那么多本家亲戚，哪里都顾得过来？周建业信了才好，他说话，可比周清荣说话靠谱得多。 第446章 寒冬已至10 　　回去之后，果然听见隔壁有动静, 周建业组织了十来个本家的男丁, 叫上周清荣一起往隔壁庆省去了。飘飘扬扬的雪一下就是一个星期, 雪势虽然不大，可夏天里下雪本就足以让人担忧的。老亢村的村民几乎都姓周，细数着都有亲戚关系, 留守的以周建业那一辈的老年人为主，其他的就是周老叔公那样更老的，或者是更小的孩子以及少数的青壮年。这雪一下, 物价肯定是要涨的，眼看着雪没有停的趋势, 周建业不用多费口舌就将人说动了, 众人拼了几辆车就冒雪出门去。 　　雪不大, 路并没有受到阻碍, 周清荣跟着一起出去帮忙搬东西, 顺便也给家里带来一些新鲜食材, 累得腰酸背痛。 　　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周家的生活没有发生较大变化, 俞蘅后来也跟着去庆省的市场一趟，物价确实升高了很多，市场上的新鲜蔬菜价格翻了几倍，外地蔬菜很难买得到，听说暂时运不进来。还有猪肉，大夏天的下雪, 气温跌破零度，养猪场等禽类养殖损失很大，这样一来，菜价和肉价就更贵了。上头怎么压也压不下来。 　　俞蘅的想法是，有钱能买就买，能吃就吃。因此家里的生活水平没怎么下降，又因为还通着电，家里开着电暖气暖和如春，那就更没有好烦恼的了。 　　下雪的同时，气温也在不停地往下跌，零下十五六摄氏度，当地少有几人受得住这样的温度，他们村有户人家，老太太都九十七岁了，长寿，四代同堂多美，在这老亢村里都是出名的。那家的儿孙也孝顺，尽心尽力地伺候，结果这个半个月来又是大雨夹冰又是大雪降温的，老太太一个撑不住，就这么走了。这能怎么办？ 　　好不容易中秋节到了，物价在国家有力的调控下勉强下降了一些，物资运输恢复畅通，听说村外面那条公路上也有除雪机在作业。 　　郑涵提前买了月饼、柚子和祭拜用品，天气不对头，节还是要过的。就是柚子今年买不到很好的，个头小，摁着硬邦邦的，还没长好就被摘下来贩卖了，价格贵不说，切开来根本不好吃。团圆佳节祭拜月亮吃月饼，除了赏不到月亮，其他的也没差。 　　到十月份中旬，昌平县各区域的雪陆续停下，只从新闻中得知，北方还在下雪，已经成雪灾了，各项救灾措施不停发出，物资持续流向北方。同时，北方人南迁的数量更多了，不管是短期避雪灾还是真的不看好未来的天气，真正的搬家南边，这股南迁流早呈无法阻挡之势。 　　俞蘅所在的韶安市经济较为落后，暂时还没有被这阵风刮到，明明在C城就感受很明显，打来电话说，C城来了许多外地人，说话带着北方口音。俞蘅只庆幸，好在原身的家就在南边，不然的话他还得做搬家南迁的计划，又添了许多麻烦事。 　　“我这边还加班呢，以后再过去。”明明的公司是做品牌食品的，牌子比较亲民，不少人就是吃着这牌子的糖果饼干长大的，明明在品牌于C城的分厂工作，做的是销售。这大半年来，厂子反而扩大了生产，往北边灾区送了许多趟。“姨，我把快递单号给你，你让清荣上网查一查看物流到哪里了，记得去取啊！” 　　明明给周家寄了两大箱巧克力和能量糖果，都是厂里分的福利，他自己吃不完，就都给周家送了过来。俞蘅承他的情，笑着应下来：“我昨天也给你寄了腌萝卜和泡菜，都是自己家种的，你也留意着到了就去取。”C城现在菜价高得很，不像老亢村这边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种菜蔬。 　　“好咧！谢谢姨！我去工作了，下次再给姨打电话！” 　　挂断电话前，俞蘅照例叮嘱明明，如果C城那边情况坏到无法控制了，就赶紧到老亢村来，明明也认真应下了。 　　至于明明寄来的两箱东西，足足等了二十来天来到，明明那边也差不多，心疼地说摔坏了一罐子腌萝卜。 　　到了这个时候，相关部门再怎么压，怎么安抚，民众还是显出一点乱。这种乱在社会大秩序下的管理下看着还在掌控之中，可底下涌动的暗流却在积蓄着，逐渐透出让人更加害怕的力量，这股力量瞅着时机就等着喷涌而出，来一个天翻地覆。 　　而这个时机已经不远了。 　　随着秋末冬初的到来，南边在稍稍得以喘息之后，再次迎来大规模的降雪，而北方在雪天马不停蹄地奔走了几乎一年，早就疲惫不堪。电视上，气象专家的话已经成为最不值钱的废话，在事态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时候，人心就已经乱了。人类社会的发展，不止遵循社会规则，也在自然规则指引下往前迈进，缺一不可。冬热夏冷，这是连孩子都知道的道理。在根深蒂固的观念被推翻之后，不止内心恐慌，外部异变的生存环境会加剧那种惧意。 　　他们怕以后物价会更高，还怕今后有钱都花不出去。因此不管上级怎么调控，在冬天来临之后，物价上涨的趋势又是一个个小高峰。 　　老亢村里，周清荣再次和周建业等人一起上庆省买东西，他回来时说：“都要用抢的！还好我要买的是照明的东西，抢的人少很多。”俞蘅的想法是，食物存够今后三四年的分量就够了，再多的话用不完，过期就太浪费了，不如留着给其他人去购买。 　　而且，其实只要度过头两年艰难的适应期，之后就能有别的食物来源了。总有耐得住严寒的生物存活下来，人都是适应性很强的动物，不管面前什么挫折，只要不是兜头就灭绝了，总能撑过去慢慢适应，届时重新找新的食物来源就行。他并没有储存太多食物的打算，不现实也没有用，倒不如多存一点工具用品，那些才是越用越少的东西。 　　周清荣又存了一批蜡烛火柴打火机，这些东西不起眼，俞蘅却是有经验的，电煤油气等生活能源，人类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极为依赖它们，依赖度如同依赖空气，虽然是必需品，但就是太常见了导致灯下黑，因此在采购物资的激烈竞争过程中没闲心落在这些东西上，就算有的人想到了，也不会这么大批量地采购。 　　周建业也采购了一些，还每天打电话催儿子一家回老家，周清水不愿意，他在庆省的一个塑胶厂工作，最近的单子多得很！市场上对防雪隔水塑胶用品需求很大，厂里连连加班轮轴转，加班费一分不少，难得这么好赚，周清水哪里舍得撂开手，那不是把钱往外推吗？他现在有三个孩子，两个宝贝双胞胎儿子还没一周岁，可不得多赚点钱？ 　　“下雪好！厂里生意好！”他倒是不怕下雪的，只要下雪能带来钱，带来奖金，下一年又有什么？他巴不得天天下呢。 　　周建业给气得要死！“说什么浑话！”最后还是心疼孙子，让儿子把孙子送回老家，“家里有暖炕，暖和！别冻着我孙子！” 　　周清水心里一琢磨，那也成。现在他整天加班，几乎住在厂子里了，老婆一个人带两孩子总是抱怨累，又天天念叨这个贵那个又涨价了，听得他都烦。回家也好，家里有自己种的菜，也有自己存的米，能省下好多生活费的。当下一拍板，让自己爹上庆省接人，理由也充分，“我请不了假，送不了他们娘仨！” 　　于是周建业就花了两百块，让村里一家人送他去庆省接儿媳妇和孙子，他老婆心疼死了，直念叨怎么这么贵？因是在俞蘅家闲坐时念叨的，俞蘅只好顺着劝两句：“现在出门费油，路滑要更加小心开车，也费神，只要安全将人接回家两百块算什么？” 　　香兰勉强点头，过一会儿又把话车轱辘地来回说，俞蘅和香兰实在说不到一起来，陪着稍微坐一做，他就借口回屋睡一会儿，让郑涵周清荣陪坐。躲在房间里，俞蘅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吐纳调息，这具身体修炼[健体通则]整整一年才修出气感，不看资质好与否，只看年龄就是最大的鸿沟。可是他不得不练，总要把身体拾掇得更健康壮实才好应对今后的挑战。 　　时间匆匆，俞蘅在老亢村中其实感受不到多厉害的社会动荡惶惑，老亢村有些封闭，因为离市场远的缘故，习惯性购置更多的生活用品在家，不会天天上市场。公交车一路边走边停边接客，要一个小时呢，谁闲着天天去？ 　　因此村子里几乎家家都有冰箱储存肉类。现在又下雪，出门的频率就更低了。如果不是从电视上看着新闻每天三变，各地灾情实时播放，俞蘅没有感受到多浓厚的末世气氛。他心里正在倒数，他总觉得今年冬天会是颠覆性的一年，雪灾和低温贯穿了一整年，不知道是否会在今年深冬彻底大爆发。 　　农历十二月初，当地的最低气温已经降到零下二十一摄氏度，比往年足足跌了整十五度还有余，货真价实地滴水成冰。南方都这样，北方就更别提了。村子里外出打工的人今年纷纷提前回乡，生怕被堵在外面，回来的人都说：“外面有些乱呢，就在我隔壁住了一对母女，夜里不知道被哪个歹人杀了，家里都被抢干净了！我？我什么都没听见，哎真是吓死了！赶紧收拾东西回来……” 　　“东西贵得要死，一颗蔫儿吧唧的小白菜就要十块钱，还摆着脸爱买不买的，赚的都不够吃哦！还是家里好，自家菜不用钱……” 　　随着村里人陆续回来，老亢村逐渐热闹起来，归来的青壮年给这个沉默安静的村子带来了活力和生命力，俞蘅也得跟着和归来的亲人们聚一聚，至少得上门做客磕磕瓜子花生坐一会儿。也有别的小年轻带着一点糖果来做客，看看他这个辈分高的“婶子”。 　　宗族和亲缘的力量，在这个村子里仍然有着不可小觑的力量，这份力量也是俞蘅决定回老家的原因之一。互相扶持，是为家族。 　　忙碌之中，新年到来了。 第447章 寒冬已至11 　　这一年年末, 果然下起了比去年年末还要大的雪, 交通再次堵塞，线路全面瘫痪, 周建业的儿子被堵在路上, 偏偏就只剩下三十分钟的车程，愣是没法再进一步，急得周建业要出去接, 被周清荣死活拦住了。 　　被堵住的人不知凡几，有些单位就是这么晚放假, 为了生活能怎么办呢？ 　　等了一天之后, 周建业看着外面恐怖的雪, 实在是太担心了, 就给儿子打电话，让他别回来了, 看看旁边有什么人家没有, 给一个大红包！让人家收留收留。 　　结果就是这么寸！真没有！老亢村地处偏僻不是开玩笑的, 或者说昌平县的位置是真不好，山多路抖, 虽然开通了一条国道连接两地, 村子却很分散, 甚至村子里面的住户，住得也散。 　　比如说俞蘅坐车去庆省市场，能走五百米才见到孤零零的一两栋房子，他也是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那么建房子, 那么住着能安全吗？进贼了都没法喊人帮忙。国道两侧是山林，一簇接着一簇，偶尔才会有看见有村落隐没在其中。所以，周清水被困的路段没人居住，还真的很无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再那么等着只会被困得更深。 　　雪更大了。 　　报警之后，救援没那么快到，而且他们动不了，消防警察也同样很难上路的。他们只能自救，周清水是个狠人，决定自己走回家去，好在孩子们已经在老家，他和妻子都是成年人，穿得结实一点耐得住寒冷。他又是在塑胶制品厂工作，回家的行李也有两件防水连体塑胶衣，于是夫妻俩穿上后直接下车，行李也不带了，直接趟雪往老亢村走。 　　身后跟着不少人，有的是本地其他村子的人，有的是外地人，都没办法只好跟着当地人到最近的村子找救援。 　　昏暗的路上白雪纷飞，停靠在路上的车辆被雪覆盖，整个车轮都没在雪堆里，乘客一步一个齐膝深坑，随着他们的移动，雪堆里出现一道道凌乱的痕迹，人走在路上，就像缓慢移动的一串蚂蚁。 　　俞蘅知道周清水回来，是因为屋外的喧闹声，其中有周建业的声音。周清荣就隔着围墙喊问是什么情况，得知原来是村里人走路回来了，已经到了村口，各自的亲人正招呼着要去接呢。 　　“我也去！”周清荣立刻去穿鞋，俞蘅就将灶上正在煮的姜糖水打了一壶让周清荣带上，“给你哥喝！” 　　等人接回来，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情了，隔壁吵闹得很，他坐不住，叮嘱郑涵看好孩子后穿上防水鞋往隔壁去。门外总是有定时清扫，排水沟也挖得好，因此路面积雪并不深，他轻易地进入周建业的家，果然是周清水他们到家了。 　　周清水不止和他妻子一起回来，还带了几个同车的乘客，香兰高声地招呼着端姜糖水、拿干衣服等等，中间夹着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周清荣也在客厅里，正拿毛巾在擦头发和脖子。 　　见实在忙乱，三弟妹香兰还要招呼他，俞蘅就领着周清荣回家去了，周清荣边收拾自己边大声报告情况：“天冷了嘶！清水哥的眉头胡子都是冰碴子哈哈哈看着像圣诞老人！”周昊钧就被逗乐了，蹦着问他爸：“然后呢然后呢？”“去去去，你爸换衣服呢别吵他。” 　　“看着都冻成冰坨子了，我看要缓好久才能缓过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冻病了，妈，咱家不是有那些中药吗？要不我拿些过去给三叔家？” 　　俞蘅已经准备好了，这些中药是他自己配的，驱寒祛湿暖血，适合冰天雪地里过一遭的人喝，不说其他陌生人，只说周清水夫妻和自己家的关系，他早就将东西准备好了。药好不好有没有用，要看用在什么地方，让人身体好的，就是有价值的东西。 　　“行！我端过去！” 　　隔壁折腾许久才渐渐安静下来，夜深了，周清荣从下午忙到晚上，累得直打呼噜。俞蘅睡在隔壁都听见打呼声，他拍拍周昊钧的背，孩子不安地抱住他的胳膊，又睡着了。他现在带着孩子住在中间那间有炕的卧室，现在家里的炕比较少用，两个卧室用的还是电暖气。俞蘅的想法是，等以后停电了，一家人再一起睡到中间卧室来，反正炕砌得宽，占了卧房的一半，躺个六七人都没问题。 　　平时他总会修炼到十点，然后入睡。不过今晚不知道怎么了总是睡不着，说是周清荣的呼噜声吵到吧？也不是，他早就练就忽略环境秒睡的功夫。俞蘅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实在想不通心里那种躁动不安是从哪里来的。 　　第二天中午，他接到一个外地电话。身体的惯性反应让俞蘅忍不住想要发怒，他压下那种情绪，看着号码属地蓬州若有所思，接通后听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妈。” 　　能让原身的身体本能发怒的人其实不多，裴淑芬是一个普通老太太，相夫教子带孙子，和邻居相处得也不错。真要说的话，她这辈子最恨的是早逝女儿的丈夫，陆勇。想她风华正茂的女儿嫁过去不过两年，就被婆家硬生生逼死了，此仇不共戴天！裴淑芬每见陆勇一次、每接一次电话，都是要唾骂他的。 　　婆媳矛盾是千万难题，身为一个男人、老公、儿子，需不需要帮着调节？润滑关系？你就是没有那个情商，也情有可原，那至少能把人隔开吧？陆勇不，他确实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愚孝的孝子，他只会让妻子忍忍忍。周清华就那么忍忍忍，给自己忍出一个恶性瘤子，早早就去了。 　　再加上周清水嫁过去两年，前后打掉三胎，都是女婴，连一点骨血都没给裴淑芬留下做个念想，这让裴淑芬哪里不恨？当然，她也恨自己的女儿，怎么那么蠢？怎么那么蠢？！婆家重男轻女，你自己也要有主张，怎么他们说打掉你就打掉了？ 　　周家从来没有给周庆华灌输过重男轻女的思想，甚至周清荣小时候的待遇都比不过他姐。这样家庭出来的女孩儿，嫁了人之后竟然就被别人捏着走，裴淑芬心肝儿肉养大的女儿，有多爱就有多恨铁不成钢，恨过了，想起还是要哭。 　　周家和陆勇已经近十年没联系了，这时候打电话是什么事？俞蘅没应陆勇那声“妈”，只问：“有事吗？”没事他就挂了。 　　“妈，昨晚后山有一块塌了，一部分坟地被雪土带着被毁。” 　　俞蘅的心就是一跳，电话那边陆勇继续说：“清华的坟也在那片区域里，我们正要上山去看情况……” 　　原来如此！俞蘅明白昨晚心中不安的来源是哪里了，他压下身体的情绪，沉声说：“你一定要将清华找到！重新下葬立墓碑的钱我来出！” 　　陆勇苦笑：“妈，哪里要你出钱，你放心吧我这就上山去了，有消息再通知你。” 　　挂断电话后，俞蘅有些心绪不宁，他知道这是原身的感情在影响他。周清华死于十年前，那时候还是土葬居多，就葬在陆勇老家的祖坟里。陆勇是庆省蓬州人，表姨妈嫁到老亢村，周清华随家人回老家过年的时候遇到来表姨妈家做客的陆勇，两人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只是那份美好的初遇没有结出甜蜜的果实。 　　他没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只静静地等消息。 　　周清水却是带着妻子过来看他了，坐了坐说说外面的事情，俞蘅也有意从周清水嘴里打听一些外面的消息，倒是聊得还好。 　　其他外来的乘客，听说被村长安排到各家去了，采取自愿原则，报酬怎么算自己谈。周清水收留了两个人，两人都是他厂里的同事。 　　“婶子，上我家吃饭去！” 　　聊了聊，周清水就邀请俞蘅一家去隔壁吃饭，这是必要的社交活动，俞蘅他们也就去了。饭桌上俞蘅打量那两个年轻男人，看起来都是偏忠厚老实的人，他在心里点头。周清水做事还是比较牢靠的。 　　吃完饭也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周建业给儿子和客人们演示了一下烧炕，大家围着看了个稀奇。之后又围着靠暖气嗑瓜子，几个年轻人说起车上的行李，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虽然值钱的东西都随身带着，可在外打工一年到头，积攒下来的想带回家的东西也不少了，全部撂在国道上，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肯定在的。”周建业说，“贼也是人，他们不得怕冷啊？拉着那些行李，连路都走不动。别想啦，你们在我家住着，我们该有的都有，换洗衣服也别担心，我家有新的。人啊要惜命惜福，守着那些行李在车上有什么用？今天比昨天又冷了一点，等汽油用完，车上连暖气都没有哟！那得活活冻死。” 　　两个同事打了个寒颤，那画面不敢想。 　　一群人闲着看电视聊天，一则新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电视里的画面背景是一个实验室，俞蘅坐直了看，见模拟仓里升起穹顶，白色的雪花从仓顶往下倾倒，被穹顶全部挡在外面。随着雪花倾倒得更多，积的雪层就开始往下滑，落入半圆罩子的底部，那里挖有沟渠。 　　“……原理差不多就是这样了，目前中央研究院已经有了初步成果，相信很快就能研制出足以覆盖一个城市的最终成品！……” 　　“哇！如果这东西能推广，那下雪也不用怕啦！” 　　客厅里传来阵阵惊呼，大家对这款防雪罩非常好奇和期待，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网络上也随着这则新闻也炸开了锅，有网友大喊：“快点出成品啊！我家的屋顶快塌了！天天铲雪冻成狗啊！” 　　周建业连连点头，说这东西好。“有这个罩子，地里的庄稼就不会被雪压了。” 　　回到自己家时，周清荣嘴里还念叨着那东西，可以说现在全民热议的，就是那个防雪罩。可以说，这则新闻极好地安抚民心，让大家看到了生活的盼头，民众们满眼期待，只希望防雪罩能快点出成品推广使用。 　　俞蘅却知道，那不仅仅是防雪罩。只是他心中并不乐观，国家研究院的进度太慢了，他将简易版防护罩寄到政府部门并附上详细说明，距离今天已经十来个月快一年了。详细仿造说明书，足足十厘米厚，详略得当处处细化，就是为了让这个任务世界的国家机器能够缩短研究时间，尽快做出批量成品应对雪灾。 　　简易版防护罩，当初是水灾末世中对星级防护罩的简化仿造品，按理说是比较符合这个雪灾世界的。只要将“雪”的参数设定到主程序中，就能用作抗雪灾的专用罩。可惜，每个世界的科技发展还是太过迥异了，那本说明书要吃透看懂，和本土的知识想对应找出共通点，都需要时间。 　　“那也太慢了。” 　　看着窗外的大雪，感受着刺痛皮肤的寒风，俞蘅叹了一口气关上窗户。 第448章 寒冬已至12 　　俞蘅能理解防护罩研究进度这么慢的原因, 可是大自然却不会与你讲道理。天空好像破了一个大洞，堵都堵不住, 大雪如从另一个风雪世界过来，毫不吝啬地往下倾倒。到处都是白色的厚重的雪层，难得看见别的颜色。 　　年末的祭祖活动，也被大雪给挡住了。老亢村有年末上祖坟山祭祖的习俗, 一般是在二十八到三十之间，去年勉强还能上山，今年是彻底不成了。没办法, 只能在村里的大祠堂办, 为了让祭祀更隆重点，各家使了劲地准备祭祀用品，周建业家直接宰了一整头猪。 　　至于庆省蓬州那边，到底传回来坏消息。陆勇说, 被带落的坟被压在山下, 现在没办法去挖。“等来年春天雪化了，我立刻去挖！” 　　俞蘅在家里给周庆华烧了一回纸, 别的也做不了。 　　二十八那天祭祀完毕后, 老亢村的年味重了起来。不管外面风雪多大，除夕夜的年夜饭是一定要做好的, 吃得好了, 来年才会顺、才会健康发财。二十九那天刮起西北风，那风势大得惊人，又夹着冰雪的寒气, 打在身上能隔着好几层衣服刮人的肉。 　　冷！太冷了！ 　　风卷着雪，又将整个冰雪世界搅和得更加乱了。这时节出门，连路都看不清的，到处都是白蒙蒙一大片。 　　看地方台新闻，已经出了好几起高空坠物伤人事件了。主持人提醒居民不要随意外出，同时要安置好窗台、阳台上的杂物，关好门窗等等。俞蘅和周清荣一起，将院子里的蔬菜种植箱全部搬到屋里，大部分放在两边耳房，小部分放在廊上，拿防雨板挡住。 　　年夜饭也弄得很丰盛，本来周建业是想两家一起吃的，可没想到风雪漫天只好作罢。周家吃完丰盛的年夜饭后也不守岁，早早上床睡觉。这天实在冷，俞蘅领着家里人做了一遍健体操，将身体折腾暖和了才去睡。 　　只大年初一就坏事了，村里停电。外面大风大雪的，怎么检修？周家将炕烧起来，一家人都盘腿上坐上面取暖，耳边除了风声雪声别的都听不到。 　　“妈，这风也太大了。”郑涵抱着有些不安害怕的周昊钧，满眼担忧，“咱们家这屋顶不会被掀了吧？” 　　“放心吧不会的。”俞蘅安慰她，“当时用的就是好材料，请的又是外面的工程队，地基也打得深，这房子结实得很。” 　　老亢村左右都有山，那风穿过山间钻过林梢，奔过平阔的大片田野之后，风声变得凄厉又可怕，听起来跟鬼哭狼嚎差不多。又因为它拍动门窗，门窗再结实也会产生一些闷响，明明是白天，屋子里黑得跟晚上似的，卧房里点了蜡烛，那风好像能钻墙而过，将烛光震得左右晃动，映得人脸如同鬼魅。 　　大自然的磅礴力量，带着一股子无法忽视的壮观美感，而人类身处期间，又是那么地渺小不堪一击。 　　这样的环境不得不让人心中惶惶。郑涵需要的就是几句安慰，她点点头定神，低头继续哄着周昊钧，让他别害怕。 　　俞蘅闭上眼睛，靠着软枕养神。看家中长辈这么镇定，郑涵和周清荣也不再害怕，家中照常吃喝睡，只将自己的身体看顾好。 　　沉闷着很快到初六，雪一点都没有变小。周家这一整排新建没几年的房子自然是结实的，可村子里并不是每家每户都住新房子。那些旧房旧院落不堪风雪折磨，这几天倒塌了不少，其中就有周家比较亲近的亲人，不得已，那些家坍塌的周氏族人分散着到其他人家中避灾。 　　俞蘅家也接待了一家人，这家人自然也姓周，按辈分是周建军爷爷的堂弟的孙子。虽然这家人和周建军一个辈分，可年纪却比周清荣大不了多少，名字为周建安，才三十六岁，带着两个儿子、妻子和老娘，一家五口住到周家。 　　这家人被安置在空余的左边卧房，那边没砌炕，周清荣搬过去一个煤炉和一个火盆让周建安一家取暖。这家人算起来和周清荣这一辈关系已经远了，平时也少有联系，不过总算是同一个祖宗的，自有一份亲近在。周氏族长也是村主任，这一次安置受灾村民时，他的目光就放在村中那些房屋较新的人家，周家这一排新院自然也在他的计划内。 　　这样的事情能帮就帮，反正家里有空余，俞蘅没有反对的意思，只跟村主任说要自己挑，挑来挑去选中周建安一家。周建安一家住进来之后，果然懂礼数进退有度，和俞蘅家没有产生矛盾，相安无事。 　　旧房的坍塌才算第一步，要命的是祠堂塌了。 　　周清荣等人被紧急叫出去，冒着大雪去祠堂抢修，回来后他就病倒了。外面零下二十几，周清荣的身体素质已经比一般人都强，这都能病倒，其他人就更别说了。 　　俞蘅说：“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准再去祠堂了。”压着周清荣不让他再出门，那样的暴雪和强风，出门不是找死吗？！ 　　“咳咳咳、三叔呢？” 　　“他在家，赶紧闭眼睡吧。”俞蘅没好气地往周清荣穴位上一戳，周清荣欲言又止的表情退去，缓缓闭上眼睛。 　　“妈，你去睡吧，我来照看清荣就好。” 　　“我来，你去睡吧。”俞蘅拒绝了，如果晚间病情恶化，他还能及时应对。 　　炕边的矮桌上点着蜡烛，俞蘅回想起傍晚周清荣倒在门外的画面，心里还是有些生气。村主任挨个打电话让每家的出一两个青壮年去祠堂，他们家当然是周清荣去了。宗族信仰在这个普通的村子非常重要，他也理解这一点，如果不想今后被排挤在外的，周清荣是非去不可的。 　　周清荣也收拾得很齐全，结果这一去就是一整天。本来俞蘅以为，祠堂塌了，短时间内也修不了，将祠堂的排位香炉等重要的东西收起来也就是了。结果族长愣是将人留在祠堂一天，说排位不得移动，一定要留在祠堂里。可祠堂塌了怎么办？修！抢修！ 　　老天爷！零下二十几摄氏度，在那里修祠堂？！ 　　俞蘅都要爆粗口了！ 　　周清荣还不傻知道回家来，可他三叔在那里呢。周建业等人，都觉得族长说得有道理，为人子孙的，怎么能让祖宗没地方住？老的不肯走，小的也只好留下。 　　太意气用事了！ 　　如果不是周清荣病得起不来，俞蘅得揍他一顿，怎么那么不会变通的？三叔不肯回来，你不会把人敲晕扛回来？就那么在冰天雪地里修祠堂，真是气死他了。调理身体不容易，毁掉却是一瞬的事情。 　　“妈，建安婶请你过去看看，说建安叔又烧起来了。” 　　郑涵低声跟俞蘅说，俞蘅刚刚也听到敲门声了，猜想也只能是周建安那边有事。周建安病得比周清荣还严重些，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那我去看看。” 　　到隔壁去，房间里又闷又冷，周建安躺在床上发着抖大声咳嗽，手电筒的光照下，他的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嫂子！嫂子你赶紧给看看！”周建安的妻子着急地说，“刚刚咳嗽咳个不停，你看这脸这么红！” 　　“是啊侄媳妇，你赶紧看看这是怎么了？脸这么红身上却冰冷冷的！” 　　俞蘅一看就暗道不好，他坐在床边，叮嘱周建安的家人将光打在周建安身上，仔细一检查，周建安的四肢冻伤实在太严重了，一摸都硬了。“给他用温水擦过了吗？” 　　“有！听你的早弄过了！没效果啊！” 　　“去客厅灶上去弄盆温水来。”俞蘅手下快速地给周建安按穴位，那边周建安他妈已经将水端来了，难为她摸黑还能走这么稳。 　　俞蘅伸手去拿拿盆里的毛巾，结果触手差点跳起来。“这么烫？你没有兑冷水吗？” 　　老太太摇头：“温水要敷到什么时候才暖起来，还是热水好。” 　　“……”俞蘅无奈极了，“不能用这么烫的水，我一再强调过要温水！”怪不得呢！周建安进家门时，情况只比周清荣差一点，毕竟都是年轻力壮的青年人，只要缓过来让四肢回暖，其他的就是小问题了，慢慢调理就好。谁能想到周建安的家人竟然直接拿沸腾的热水来敷，怎么这么不听劝？ 　　忙活了大半夜，周建安的生命体征才稳定下来，俞蘅囫囵睡了一觉，醒来时郑涵高兴地跟他说：“清荣没事了！”俞蘅起来后给周清荣检查了一遍身体，点点头：“还好你平时勤锻炼体质好，不然的话有得你受的。” 　　“嘿嘿。”周清荣有些鼻塞，说话的时候带着厚重的鼻音，问：“三叔怎么样？” 　　“昨晚你三婶打电话说发烧了，我再问问。”昨天周清荣和周建安一起回来，他先照顾周清荣，再给周建安治疗，累得倒头就睡，还没再问那边的情况呢。 　　手机接通，三婶香兰说周建业还在发烧，俞蘅叹了一口气，收拾妥当出门去。一夜的功夫，院子里大门外的积雪已经高至腹部。俞蘅戴着防雪眼镜，摸着冰冷的墙面挪到周建业的家。虽然有些着恼周建业这一次这么糊涂，私心里还是希望周建业能够没事，因此他才过来帮忙看看。 　　周建业家气氛有些凝重，一见他过来香兰就拉着他的手：“你怎么过来了，下那么大的雪呢！” 　　“我给三叔看看，我在C城的时候，到医院做过兼职护工，有一点点经验。我家也有一些常备药，你看——”他将药箱放在地上，拍拍上面的雪花。 　　这样的说辞没什么说服力，不过香兰却眼睛一亮，领着他进屋了，可见她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时候。 　　屋里周建业的儿子媳妇都在，俞蘅让人都出去，只留下香兰。周建业的情况比周建安还不好，俞蘅在周建业家一呆就是一整天，等周建业的情况稳定才回去。婉拒香兰热情地让儿子周清水送他，俞蘅自己再次摸墙走回去。 　　才一天功夫，积雪更厚了。俞蘅站定看向远处，隔着镜片视野灰暗，风雪呼号又降低了视野清晰度。照这样下去，房屋建筑很难撑到国家研究院批量生产出防护罩的时候。他收回目光，继续一步步往前走，心中琢磨起提前拿出防护罩护住这个村子的想法。 第449章 寒冬已至13 　　可能是因为忙碌, 也可能是因为外出受寒, 当天晚上俞蘅就有些感冒的症状, 这具身体终究还是比不上年轻的身体有塑造性。他给自己配感冒药吃下, 想着这一次的主线任务。“生存两年”, 在他历届的任务中属于难度较低的, 当年在古代僵尸世界里，寄身的身体十岁不到，还要求存活五年呢。 　　“一年了。”俞蘅想，接下来的一年, 环境肯定会继续阶梯式恶化下去。而想要活下去, 一要让这具身体更健康, 二是做好避难的准备。这座院子够坚固, 挡风雪没问题, 就怕以后气温会更低。 　　想到这里，他看向窗外, 白蒙蒙的一片天什么都看不清，他闭上眼睛感受自己的傀儡替身, 傀儡的“视野”也无法为他提供视线。他一直在监控着外面的情况, 清楚地知道现在状态不好。 　　生出将防护罩拿出来的念头之后, 俞蘅再仔细琢磨一番，决定将防护罩放在自己家，放在别处（他考虑过放在祠堂）的话出问题没办法及时应对。以自家为中心，将附近的村庄都覆盖起来，短时间内国家力量没有来测量的话, 是没办法得出防护罩的中心在他家的。就算来他家找，也保管他们找不到。 　　说干就干，第二天借着进仓库找药的理由，俞蘅独自进入了地窖，将防护罩放了进去。 　　“雪停了！” 　　出地窖不久，郑涵就高兴地跟他说起这个好消息，他也跟着露出笑容：“那太好了。” 　　老亢村停雪了，这雪停得有些突然，前一刻风雪满天，下一刻戛然而止，连个过渡都没有。唯一可惜的就是，虽然雪停了，天空还是灰蒙蒙的，看起来如同罩了一块巨大无边的布。 　　扫完屋顶的积雪之后，俞蘅出了一身汗，鼻塞却通了。洗完热水澡后神清气爽，从卫生间出来时，他听见郑涵在说话：“好，我知道了，我会跟清荣说的。” 　　“谁的电话？” 　　郑涵将话筒放下，低声和俞蘅说：“是七叔，说让清荣去祠堂帮忙。”周七叔就是周氏族长、村主任。郑涵有些不满，“妈，你说七叔怎么做事这么猴急，今天才停雪就着急修祠堂了，怎么修啊水泥砖块都没有。清荣还病着呢！”也不急在这几天啊！ 　　“我知道了，这事儿别跟清荣说，如果你七叔再打电话来，就说清荣病得起不来床吧。” 　　这个小插曲俞蘅没放在心上，他依次给几个病人看诊之后接到明明的电话。俞蘅心里挺惦记着明明的，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听姨你的话，在家里屯了不少东西，还买了煤炉煤球，停电之后也没冻着。” 　　一番闲聊之后，明明说：“姨，听说你们那边停雪啦？这是真的吗？” 　　“消息传这么快啊？没错，早上停的雪。” 　　“网上都传开了，说是你们整个巷牙镇都停雪了，新闻都播了呢！” 　　俞蘅笑：“之前让你来我家你不来，现在后悔了吧。” 　　“姨，我看到有人拍的照片，实在是太神奇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巷牙镇隔离起来，跨出去一步就是大雪呢！天啊根本就是进一步风雪交加退一步天气晴朗，姨你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我在家没出门。” 　　两人就着神奇的现象谈论一番，明明说完八卦之后嘿嘿笑，又问起周清荣。 　　“他病了喉咙没声，等他好了我让他给你回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后俞蘅上网看新闻，他一直忙着，没想到这里雪停的消息传得这样快。当地论坛热闹得很，因为停雪的只有巷牙镇，当地其他地区的居民都羡慕极了，离巷牙镇近的还说要过来避灾。 　　防护罩覆盖了整个巷牙镇，其实如果居住在巷牙镇外围及附近的人，肯定能发现其中的怪异之处。因此，网络上关于巷牙镇停雪的讯息热度更高了。 　　俞蘅看了一些视频和照片之后关掉网页，淡定地去做饭了。 　　事态发展得很快，现在全国都处于寒冬雪天的状态，只有雪大雪小的差别。巷牙镇这个普通偏僻小镇停雪，当地人美滋滋地在网上发布吸引仇恨，本来不可能引来全国的关注，之所以现在全民热议，还是因为那些视频和照片。 　　就像明明说的，一步有雪一步没雪，这也太神奇了。被雪堵在家没事做的人很多，一下子就将这个话题吵到最热门。到了晚间的时候，整个老亢村不管老少都知道这个消息了，周七叔和其他村的干部联系上，从他们那边拿到了更加清晰的照片。 　　“不得了，不得了哦……”他看向屋顶已经被补上的祠堂，念叨着，“肯定是祖宗保佑……” 　　周家也在讨论这件事，周清荣躺在炕上刷手机刷得飞起，周昊钧窝在他怀里一起看，父子俩的表情如出一辙。“哇！爸爸，这是不是外星人干的？看起来好酷哦！” 　　“也可能是武林高手做的，这是结界啊结界！” 　　“小声点儿，妈在睡觉呢！”郑涵拧丈夫的胳膊，又把孩子抱过来，“昊昊我们睡觉了，别再看手机了，多伤眼睛。”周昊钧正看得起劲了，哪里肯去睡，扒着他爸不肯走，气得郑涵大力地又拧丈夫两下。 　　周清荣无奈将手机关机，“好了关机了，昊昊睡觉吧。”蜡烛被吹灭，他躺在炕上突然福至心灵，看向自己的左边——隔着妻子和儿子，他妈睡在那一头。他有一个念头，这件事该不会和他妈有关系吧？不不不，肯定是自己想多了。周清荣吸溜一下鼻涕，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随着防护罩的出现，巷牙镇迅速活了过来，清扫积雪、修电路，印着镇医院名字的救护车在巷牙镇不停穿梭……周建安也被送到镇医院，俞蘅虽然保住他的命，却没办法在粗糙条件下去收拾他的腿和脚。那天周建安的亲人拿滚烫的热水去为他擦身，家人是出于好意，毕竟那么用那么滚烫的手去热敷，家人的手也要受罪的。 　　第三天早上，村里恢复供电，俞蘅到镇上一趟，在加油站买了两桶油。加油站的老板不愿意再多卖一点：“这样就够发电机用啦，再多的你也带不走。来身份证还给你。”他只好作罢，能私下买到这些油已经很不错了。 　　开着摩托车回老亢村的路上，俞蘅见堵塞的车已经全部不见了，回到家时正好遇上周清水从他家出来，双方打了个招呼。 　　“婶，你上哪儿去了，外面可冷呢。” 　　俞蘅随意搪塞过去，将车停在门口，问他：“怎么就走了？走进屋坐坐去！” 　　周清水连摆手：“我还要到堂叔家去一趟，下次再来坐。” 　　进屋后，俞蘅见郑涵他们在客厅收拾东西，郑涵说：“清水刚刚送来的，说是早就准备好的，之前留在路上的大巴车上了。” 　　“庆省特产啊？”俞蘅蹲下捏了捏被冻成石头的肉丸子，“拿温水化化今晚打火锅。” 　　“好啊！” 　　在明亮的环境下吃饭，感觉确实好多了，人类社会进步数百年早就习惯了电与光，点着蜡烛吃饭很不习惯。美美地吃了一顿火锅之后，俞蘅开始收拾家里种的菜，之前种的几乎都冻死了，他打开耳房的钠灯开始培育新菜苗，忙活了几天之后他听说，巷牙镇派出所派人进入老亢村了。 　　领路的人是周七叔，他带人直接来到了周家所在的这一片新四合院。距离俞蘅打开防护罩已经过去五天，这时候才来人速度着实不快。俞蘅也有应对措施，早在调查队进入老亢村他就通过傀儡替身提前察觉，因此进地窖将防护罩带在自己身上。 　　在他抱着一个箱子从地窖出来时，正好周清荣刚将族长迎进来。 　　“妈！七叔来了！” 　　说句实话，周清荣有些发蒙，他看着周七叔背后领着的那些人，那是警察吧？妈呀他家也没犯事儿啊！难道是家里祖传的空间被发现了，国家要他们上交？胡思乱想的时候看见他妈从地窖出来，他一下子有了主心骨，赶紧高声招呼着。 　　“七哥啊，这是怎么了？”俞蘅将箱子往前伸，示意周清荣过来接，周清荣如蒙大赦赶紧跑过来。 　　周七叔脸色沉重，看起来有些吓人。他沉声说：“警察同志有事情要来问你们，你们配合一下。”他也不知道来人要找什么，一间间搜查、一个个询问，搞得村里人好像犯罪里一样，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哦，什么事儿啊？七叔，我们都是好人，可没做过坏事啊！” 　　看着老弟弟的遗孀，周七叔勉强露出笑容：“弟妹啊别怕，警察同志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就好。走走我们进客厅去。” 　　一部分人开始问话，另一些人则在家中搜查，每个房间每个角落包括地窖，都查了一遍。俞蘅和周清荣他们接受询问，肯定都说不知道巷牙镇停雪的原因，周清荣他们是真不知道，一脸懵逼，俞蘅熟练地扮演迷信老太太，反问警员：“不是神仙保佑的吗？” 　　警员很快离开周家往隔壁去，周清荣摸着后脑勺：“这也太奇怪了，原来网上的消息不是假的是真的啊！那啥研究院的防雪罩被偷了？就在咱们家、不对！就在咱们镇上吗？”他的表情像是梦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防雪罩，电视上看多牛逼啊，还能被偷？他心里升起诡异的念头，这也太巧了吧？他将目光落在俞蘅身上，俞蘅轻飘飘地看他一眼，周清荣嘿嘿笑着摸头，小声地问：“妈，这跟咱们家真的没关系吧？” 　　“想什么呢，快点把箱子搬厨房去，里面是挂面，让你媳妇中午煮面。” 　　“哦。” 　　俞蘅站在大门处，看着村长领着警务人员一家家地走，最后车子发动往别处去了。他若无其事地摸摸军大衣大口袋里才巴掌大的防护罩，之后关上大门回屋。 　　原本的星级防护罩因为是星际产物，普通的任务世界并不能彻底研究透彻，画皮容易画骨难，最后仿制出来的不止性能单一，个头也非常大和笨拙。道理和计算机的发展史比较相似，他寄出去的简易版防护罩就是“大头”版。巷牙镇的异常虽然引起政府注意，可是他们对防雪罩已经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这让他们完全没想到，防护罩可能藏在人身上。 　　之后那些探查队又滞留了数天，来周家又检查了一次，毕竟防雪罩的覆盖范围就那样，圆形覆盖，核心就是那处地方。只是找了又找都没找到，探查队终于离开。 　　不过警察探查队的离开并不意味着老亢村就得以平静下来，反之，整个巷牙镇迎来了人口的大量流入，无数的周边城镇居民，甚至连庆省，都有人涉雪冒着严寒而来，只为这处没有风雪的“绿洲”。 第450章 寒冬已至14 　　避过搜查之后, 俞蘅就少盯网上的消息了, 他有许多事情要做, 其中有两个比较重要的任务, 一个是搜山, 一个是挖自家的地窖。这两个任务, 都是为可能出现的再次大降温准备的，有备无患罢了。 　　前一个任务自他携家人回老家之后，就一直不间断地在进行，可惜结果不尽人意。他的想法是, 在最近的山中找到综合条件比较理想的山洞, 防止被雪淹没山洞的位置不能太低, 地势、风向、岩石土壤等也要列入考量范围, 总不能避灾避着将自己砸坑里了。 　　回老家这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下雪, 他一个老太太，也实在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 因此只能借助傀儡不间断地去探查。从决定到老家，他就没把希望全部放在国家建立安全区上。 　　他的想法也无法跟村中其他人说, 以获得更多的助力。毕竟没有人相信这会是持续性的大灾难, 别看网络上不少网友叫嚷着世界末日到了冰河世纪来了, 他们中间多数是在玩笑，真正这么认为的还是少数的。之前劝周建业他们家多买些物资就废了不少力气，还是夏雨雪才让周建业有危机感——但他的危机感，却是担忧今后物价太高，省钱才是驱使他采购物资的最大动力。 　　因为第一个任务进展不顺利, 他才在雪天无法出门时，同时开启第二个任务。地窖只有他有钥匙，平时都是傀儡替身在挖，进展不是很快，他打算将这件事透露给周清荣，给第二个计划拉来新的劳动力。 　　周清荣不太能理解，他觉得没必要啊！“咱们家有发电机，也有炕，也有煤炉火盆啊。”俞蘅好好地劝了一翻，他才勉勉强强地同意了。这事儿他也跟周建业说了，也和族长打过招呼，不过显然现在老亢村的村民们，正将力气放在砌炕上，哎呀建军和建业家的炕，坐上去老暖和了，赶紧趁着没下雪砌一个呀！ 　　俞蘅也管不着了，只拉着周清荣一起挖，见自己妈一把年纪了还在挖，周清荣从三分愿意也变成七分主动了，他多挖一点，他妈不就能少挖一点吗？ 　　周家忙着改造地窖，也以此为借口拒绝了不少来打探的村民。他们的消息可灵通了，族长领着警察再三搜查的地方，就是这一片地儿了！那肯定有好东西啊！听说，电视里那种防雪的罩子，他们巷牙镇就有！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偷出来的，可能就在他们村里呢！ 　　村民们的想法说复杂其实也比较单纯，就是觉得这片新院子就是一块福地，不自觉地就是想靠近，当然了，如果能随手摸到防雪罩，那就更好了。周建业家每天客如云来，他又是一个热情的人，招呼着吃茶吃花生瓜子的，再开个电视，热闹得不得了。 　　俞蘅家接待过一回之后就闭门谢客了，对外都说家里在挖地窖，到处都是土和泥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就不让大家进来弄脏鞋了。 　　“老二家的媳妇也是怪胎，这时候挖深地窖有什么用？连庄稼都种不了啦！没有收成地窖都空置了。” 　　“哎呀你不知道吗？老二媳妇说，怕以后太冷了，人能躲地窖里去呢！” 　　说话的两人对个眼神，然后哈哈大笑起来，都觉得这事儿好玩又好笑，没个道理，老二没了，这老二媳妇行事都没章法了。“清荣那小子呢？都不管管他妈？” 　　周建业在一边越听越不高兴，猛咳嗽几声，那两人这才想起来，周建业和周老二是亲兄弟，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赶紧插科打诨将这个话题掀过去。 　　等送走了邻里乡亲，周建业琢磨了一会儿起身起了隔壁，郑涵开门请他进来，笑着问：“三叔那边的客人都走啦，我听见你家好热闹呢。” 　　“嗨刚走！”周建业背着手走进来，打量着院子，最后将目光落在地窖的方向，“你妈还在挖地窖啊？唉清荣都不劝劝？这么冷的天好好坐炕上看电视多好……” 　　郑涵尴尬地笑，她其实也觉得……婆婆说的有道理。这蛇冬眠都得找个洞呢，反正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每天也要锻炼身体的，挖地窖也不错。她刚刚也在挖，才和她婆婆换班。 　　“胡闹！” 　　周建业虎着脸走进地窖，他跨过湿土，皱眉看着地窖角落的箱箱袋袋，然后将视线转向地窖入口正对面的洞口，动静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妈！三叔来了！” 　　俞蘅弯腰出来打招呼：“三弟你怎么来了，儿媳妇快扶你三叔上去，这里乱糟糟的。” 　　“二嫂！”周建业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知道不知道村里人现在都在说什么，唉！别挖了别挖了，都堵上吧！” 　　周建业也是好意，俞蘅也不生气，摘下手套和帽子示意周建业离开地窖：“咱们上去说。” 　　“清荣呢？” 　　“他收拾东西，一会儿上来。” 　　进屋后俞蘅先换了件外套，还擦了把脸，又让郑涵端甜汤给大家喝。他也不等周建业说话，自己先开口：“三弟，咱们自家人在自家干点啥，也没违法乱纪杀人放火的，反正别人怎么说，我都管不着，只要别上我家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傻了疯了脑子有病了，我权当听不见。三弟，反正地窖该挖还是要挖，劝的话你就别说了。” 　　周建业沉着脸，可到底不敢和嫂子多吵，他憋着一股气，又觉得无奈，连周清荣也不等了，找了个借口离开周家。 　　“三叔怎么就走了？”周清荣在门口抖衣服上的土，狐疑地看着大门处周建业的背影。 　　“他也是好心。”俞蘅转移话题，对儿子儿媳妇说，“正好都上来了，我来安排一个任务，清荣上镇上的加油站去，多带两条烟塞给老板，再买些汽油回来。车子就跟你建民叔借。” 　　“行啊！” 　　周清荣离家后，俞蘅独自下地窖，他的想法是到镇上的碎石场买两车碎石，到时候将地窖的墙面、天花板嵌一层碎石，再铺一层水泥，然后再隔一层岩棉板。材料消耗是小事，他之前在C城买了很多，自己整的地下避寒所，这样就不错了。当然了，还要装换气管道，慢慢弄肯定能弄好的。他只希望这些辛苦的成果，不会有用得上的一天。 　　巷牙镇在防护罩的作用下，被隔出一块人间绿洲，民众们不需要去琢磨其中的原因，只需要知道巷牙镇是真的没下雪，这就够了。巷牙镇涌进来不少临近乡镇村的人，老亢村也是如此，附近十八乡，细算起来许多都能拉上亲戚关系，什么表姑母啊四表姐，一表三千里的也是亲，巷牙镇的旅社比较少规模也小，根本无法接待这么多人，那怎么办呢？找亲戚拉关系，让当地人收留。 　　当地政府也支持这样，人来都来了，冒雪天寒地冻的过来，都冻成冰坨子了，哪里能再让人家回去？赶紧安置下来才不会让巷牙镇乱起来。 　　周建业的大女儿周清湖携着丈夫儿子和婆家一众亲戚一起回来了，人都被冻坏了，低温症、冻疮、肌肉坏死高烧……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从隔壁镇走回来。镇上的医院都没床位了，全家人都挤在走廊的过道上，周清湖打电话给她爸求救，周建业着急上火，立刻就要去和堂哥周建民借车去接人，谁料周建民也在着急，车他自家就得用呢！ 　　“清峰他媳妇的娘家人也过来了，还有清美也带着婆家在路上了，嗨呀清山他对象儿也说要过来！这车已经被清峰开走了呀！” 　　不过几天功夫，众多亲戚都说要到巷牙镇来，关系又近，必定是要住到老亢村来的。周建民在家也在着急，正在拾掇房间呢！ 　　“那怎么办啊！” 　　“别急别急，人现在在医院，有医生在呢！晚点接回来也好，让医院多给看看，别留下后遗症，你要是着急，先开摩托车去医院看一眼，让弟妹在家收拾房间，好让他们出院就能住。” 　　周建业一听这话觉得有道理，谢过周建民后就回了家。 　　周家，郑涵也接到了她哥哥的电话，正在哭呢。“是我不让你来吗？我不早早就让你来的吗？我婆婆也同意了，是你自己不来！现在你说要来，那你说怎么来嘛！现在都没有车，路也不通，两地又这么远路上多冷啊！” 　　挂断电话后，郑涵垂着头擦眼泪，周昊钧趴在她膝盖上，巴巴地伸手摸她的脸：“妈不哭，妈不哭。” 　　“没哭，妈没事儿呢。积木不玩啦？” 　　周昊钧指着大门：“有人敲门。”没有大人的同意，他不敢去开。郑涵就笑着摸摸他的脸：“好，妈去看看，你坐在这里不要动哦，外面可冷了。” 　　院子里堆着不少麻袋，她便从回廊走，站在右边耳房门口避着风，大声问：“是谁啊？” 　　“我是陆勇！我找周清荣！” 　　陆勇？郑涵想了想觉得有些耳熟，又听外面说是找周清荣的，就想应该是丈夫的朋友。不过她也不敢直接开门，婆婆跟她说了，虽然说自己老家都是自己人，也不怕有人使坏，但家里有老有少，现在世道有些乱，难保有外人混进来偷鸡摸狗，所以她对外喊：“你稍等，我去喊清荣来！” 　　扶着墙快步往对面的地窖去，路过客厅时对站在门口的儿子叮嘱：“快进去！关上门！”见儿子老实地拉紧玻璃拉门这才放心，即使孩子的身体已经健壮很多，但身为一个母亲，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远离寒风的。 　　她很快进入地窖将有人来的事情说了：“我听着有点耳熟——你、你怎么了？” 　　周清荣将铲子一丢，气冲冲地就要往外走：“他还有脸来我们家！” 　　俞蘅喊住他：“急什么！等我！” 　　三人一起去开门，门外蹲着一个男人，听见动静站起来时才发觉这人又高又瘦，郑涵悄悄打量，觉得这个男人有些老气，头发和脸色都是白的，估摸着是四五十岁了吧？ 　　“陆勇！”周清荣大喝一声冲上前去，一拳将陆勇击倒在地，他还要打第二下却被俞蘅拉住：“够了。”周清荣还是听俞蘅的话的，闻言啐了一口在陆勇脸上，转身站在门边不再说话。 　　“你来我家有事吗？” 　　陆勇擦擦嘴角站起来，胡乱扫了一下衣服，对俞蘅扯出一点笑：“妈——” 　　“别这么叫我。” 　　“……淑芬姨，我家搬来村里住了，就想着跟你打个招呼，这是我从蓬州带来的，你拿着吃吧。” 　　“我们周家不缺这点吃的，打招呼也免了，这村子这么大，我们两家还是不要再碰面好，特别是你妈，千万别让我看见她。” 　　陆勇哀求地喊：“妈。清华不在，可我还是你的女婿啊。” 　　俞蘅冷笑一声：“你们家害死我女儿，你还要我当你是女婿，没我女儿哪来的女婿？！行了我也不想跟你多说，你回去吧！” 　　大门关上，陆勇苦笑着将礼盒捡起来，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第451章 寒冬已至15 　　陆勇的到来让周清荣的心情很不好, 郑涵小心地询问：“他就是大大姐嫁的那个人？”家里人不太提起, 她只知道家中有一个英年早逝的小姑子, 别的都不太清楚。“他看起来……不像个坏人呐？” 　　周清荣眼睛一瞪：“他就是个坏人！”将事情说了一遍, 那时候他在外地读大专, 他姐就在那三年里结婚、去世, 快得让他无所适从，又因为他姐怕耽误他学习, 不让家人告诉他病情, 他暑假回来时他姐已经油尽灯枯，陪伴没多久他姐都走了，更添了许多遗憾。 　　“他原来就是住村西边那栋小别墅的人的亲戚啊？”郑涵能理出这样的关系，还真不是她特地去记的, 她跟婆家回老家的次数不超过十次，之所以记住那户人家, 是因为那栋小别墅特别好看, 进村后一溜儿都是普通平房或者楼座, 乍一看一栋洋气的小别墅还带后院儿的, 想不记住都难。怪不得当时她指着那别墅夸赞，丈夫还黑脸呢。 　　“就是那家的外甥。”周清荣说，“前几年他表姨妈还来和我妈说话，说她外甥深情，一直不肯再结婚，呵呵呵，人都没死还深情个屁！恶心！”要他说, 当年陆勇能拿出这十年来扛着不肯结婚的勇气的十分之一，护着他姐一点点，他姐都不会死。现在来装深情了？恶心谁呢！ 　　不同周清荣愤怒至极的模样，俞蘅表现得很平静：“你只当他是一坨牛屎，看不见就行了。我不生气？我当然生气了，可我们越生气越不能将他当回事儿，我们把日子过好了，你姐也高兴，跟他们计较做什么。以前怎么做的，现在仍然怎么做。” 　　安抚好周清荣之后，两人继续下地窖工作，经过连续作业，地下的结构已经很具规模。 　　之后几天，郑涵和娘家那边不停地有通话，似乎是劝不动阻止不了，郑家大哥硬是要来。气得郑涵哭着骂：“我不管了！” 　　在C城的明明也和周家保持着联系，他倒是很乐观：“我在家过得也挺好的，姨之前让我买的发电机和煤炉煤球我都买了，后来也在私油商人那里买了油，一点都不冻，等下次天气转好，我一定立刻去老亢村。” 　　忙碌着，俞蘅也在吃饭的时候听郑涵说起周建业家的事情，隔壁现在可热闹了，住进来多两家人，每天都闹哄哄的。“妈，没想到清湖堂姐脾气那么暴躁，天天骂人呢。” 　　说人人就到，周清湖带着东西来周家做客了，她是一个看着高壮的女人，进屋先问好，每个人都招呼到了。接着再道歉：“家里都是病人实在走不开，我也病着，脚上一圈的冻疮，二伯娘你看——我这走路都还跛着呢。” 　　说话做事都十分利落泼辣的周清湖，风风火火地过来，也很快说到正题。只见她环视着客厅，凑近了对俞蘅说：“二伯娘，建安叔他们家的房子修好了没有？” 　　周建安刚出院，现在还在周家住着，他的母亲在照顾他，妻子和才十三岁的大儿子这些天一直在自己家监工，修之前被雪压塌的房子。 　　“还没有呢，现在修房子的人多，材料和人工都很抢手。” 　　“哦。”周清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亲昵地问，“二伯娘，等建安叔搬回自己家，你家不就空出一间房了吗？能不能让我和我婆家住啊？” 　　俞蘅一脸为难：“我已经答应让清田一家来的时候给他们住了。你知道的，清田早就把老家的田和地都卖了，回老家根本没地方住。”他真诚地握住周清湖的手：“你说晚了，实在对不住啊大侄女。” 　　“……没、没什么。那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二伯娘家坐哈。”周清湖这人也干脆，立刻就走了。旁边周清荣诧异地问，“妈，大哥什么时候说要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周清田就是原身丈夫的大哥的独生子，很有出息，远居京都，已经好几年没回来了。也不是说关系不好有什么矛盾，只是生疏了而已，周大伯走得早，周大嫂子带着孩子改嫁外地，时光和距离冲淡了感情，只是情谊仍存，周建军的葬礼，周清田也是来了的。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周清田在葬礼后再次返京，之后也联系过一次，不过他可没说要回来，这是俞蘅拿来搪塞周清湖的借口。没办法，他倒不是对周清湖不满，而是周清湖嫁的那一家人太过难相处，当年两家结亲的时候就一地鸡毛，那样一大家子住进他家，他还过不过日子了？反正先把话堵住，就算周清田不回来，也会有别的人做借口。 　　将这件事揭过去之后俞蘅搓搓手抬头看天，问周清荣：“我觉得好像更冷了，你看看温度计。” 　　周清荣应了声，利索地将挂在廊上的室外温度计拿下来，“妈，零下二十七摄氏度，啧啧啧这气温一看太吓人了，要是以前跟我说我会习惯这么冷的天气，我一定当那人在放屁。” 　　一眨眼快一年半过去，如周清荣这样身强体壮的青年人已经比较适应这样的气温了，身体的耐寒能力在增强。 　　“走吧，赶紧把地窖弄好。”俞蘅是视线从乌压压的天空移开，在看不见的高处，雪被挡在了那里。 　　随着大量人口入住巷牙镇，老亢村同样来了许多陌生面孔，这些外来人更加好奇所谓防雪罩的存在，因此在调理好身体之后，常组团到处拜访，周家这一排正好处于无雪区中心的建筑最受欢迎。村里人淳朴热情好客，一时之间村中人流走动十分频繁，俞蘅主张关紧大门看好孩子，谢绝陌生来客，紧赶慢赶地将地窖全部弄好了。 　　留着地窖散气味烘干，俞蘅又忙着种蔬菜了，小小的院子生机勃勃，周建安一边小腿截肢了，平日少出门，他妈羡慕地看着周家人的生活，回头背着她儿子叹气。这么年轻都不到四十就少了一截腿，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呢？周建安却主动安慰她：“那么多人被冻死，至少我还活着呢，等以后天气好了我再去找份工作，找不到也有残联呢。” 　　他妈擦了擦眼泪露出笑容：“妈信你。” 　　结果第二天，周七叔就通知全村人，说祠堂终于修好了，让每家都来人参加大祭，修葺费用和祭品费用每家分摊五百。周建安他妈大怒：“如果不是他硬要大雪天修祠堂，我儿子怎么会截肢？！那个老不死的害人精，活该下辈子下地狱！” 　　俞蘅在房里听她骂得越来越不像样，声音尖锐高昂，怕是外面都听得见，这才过去劝慰，最后按着嗡嗡的脑门子回房。他家的钱由周清荣送过去，周清荣回来时低声跟俞蘅说：“七叔好像要给之前受伤的人赔偿，钱就从老人组那里出。”老亢村有一个老人组，由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组成，村里一些有出息的人回馈乡里时，就会捐钱到老人组，由老人组安排发放给村里的老弱病残，称作扶老金。“我就说我不用，我都活蹦乱跳的不缺那点医药费，不过我看建安叔家和老四叔家够呛……” 　　祭祀那天俞蘅和郑涵都没去，家里就周清荣带着周昊钧过去了，村西头一整早都有炮竹声，听起来比过年还热闹。 　　俞蘅在厨房里煮药膳，郑涵在客厅边缝衣服边看电视，忽然看见一则新闻，赶紧喊他过来看。电视里在说，今年年末有望做出防雪罩成品，明年可能大批量生产投入使用。新闻上还第一次对防雪罩的结构原理等进行初步解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俞蘅认真地将新闻看完，等新闻播放下一则国际形势时，他舒出一口气。 　　“妈，你是觉得不靠谱吗？”怎么是这个表情哩？ 　　“没有，就是觉得有点久。” 　　郑涵就笑起来：“慢慢等嘛，我看着这新闻心里就有底啊，等全国批量使用的时候，我们就都不怕下雪啦！” 　　“那也是。” 　　中午，周清荣一手牵儿子一手提着一个大袋子回来，说里面是一条五花肉：“我看着切的，肥瘦都有，做红烧肯定好吃。”又主动说起祭祀的情况，“不太顺利，抛笅杯的时候，七叔抛出两个反面。连续三次，最后匆匆散了，也没人敢再去掷。”郑涵倒吸一口气：“三次都是反面啊？” 　　周清荣脸色沉重地点头：“老人组的叔公叔伯脸都白了。” 　　说完这件事，客厅气氛压抑又沉重，周清荣突然笑起来：“不说那个了，说点高兴的，刚刚老人组给建安叔他们发钱了，建安叔拿到了三万，还承诺以后都会有补贴……”俞蘅听了直点头。 　　当天中午，他们就做了五花肉，加了当地的腌辣椒和豆酱，爽口又下饭，第二天老亢村却炸开了锅，原来是村里接到了镇里的公文，巷牙镇被定为接纳人口迁移试点，老亢村被分配了一千五百人的份额，现要求老亢村“便宜行事”，为一千多即将到来的灾民准备住所。 　　“大家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啊！我们要开会后才能做出决定，不会强制性征收大家的房子的！” 　　老亢村户籍人口一千两百多，这个任务直接将村人口翻倍了，其实说难也不难，因为老亢村中村民住得比较稀松，村内面积比较大。难在现在各家各户多多少少早就接纳了临近城镇的居民，现在多进来的一千五百人，住哪里？ 　　周七叔安抚着村民，村长笑呵呵地站在一边，等众人平静下来才说：“都是自己人，我就实话实说啦。现在巷牙镇没有下雪，注定是香饽饽，国家这么安排我们就要听的嘛。我现在先问一个问题啊，谁家还能愿意进人的？站这边。” 　　零星几个人站过去，他数了数摇头：“不多了啊，行你们愿意的话一会儿来办公室登记。至于剩下的客人那只有第二个办法了，我也不想强制安排外人进你们家，不安全我也不放心，这样，我们先把幼儿园收拾出来，去镇上买那种两层的架子床，勉勉强能住——哎老林，你们幼儿园多大啊？” 　　老亢村也是有外姓人的，不过不多，幼儿园的园长老林就是，他想了想：“能放架子床的，也就两百来平吧！” 　　“哦……”村长算了算，留点出入的缝隙，最多放五十张架子床，安顿一百人。嗨呀还有一大半呢！“不行不行，那就只有建房子了！别吵别吵不让你们出钱，我报给上面，让上面拨款！” 　　会议散了，周清荣没心情和别的堂兄弟唠嗑，匆匆赶回家。家里俞蘅倒不担心会议开得怎么样，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不想让外人住进来，别人就进不来。这座院子倾注了太多心血，后路也在地窖里，不可能让出去让村里统一安排的。 第452章 寒冬已至16 　　得空俞蘅和周清荣一起上山捡树枝, 之前的大雪压垮了许多大树繁枝, 用铁耙能抛出好多出来, 每天都满载而归。他们将树枝晾在院子里、屋顶上, 晾好的就绑成一捆竖在廊下, 用油布围起来。郑涵看紧孩子, 不让孩子玩火，就怕把自家给点着了。 　　村长向县级汇报之后, 许久没收到消息。他也够光棍, 你不出钱啊？也不说这么些人到村里之后怎么吃饭啊？得嘞！我也不管了！到时候人一来啥都抓瞎，他也管不着咯。 　　这一次被划入巷牙镇的灾民，其实并不全是韶安市及附近的居民，严格算起来, 负责开道、护送的军队，是驻扎本省边界城市岸市的, 和韶安市一西一东, 相隔甚远, 在这个天气状况下从西往东, 称得上路途遥远。他们一路东行，沿途极少接纳当地的灾民，在除雪机开路、坦克运送之下，艰难又坚定地在风雪之中往巷牙镇前进。 　　周家却有了一个好消息，郑涵怀孕了。她自己没察觉出来，是俞蘅瞅着不对劲一抓手把脉，就把出喜脉了。周清荣那个高兴啊, 在客厅里直蹦。 　　“蹦什么蹦，冷静点，这世道怀个孩子再生下来容易吗？”俞蘅仔细思量一番，写下一张长长的单子递给周清荣，“之前咱们收集东西的时候，可没有准备孕妇和婴儿的东西，我们先送你媳妇上镇医院检查一下，再将这些东西备齐了。” 　　周清荣被打醒，心情瞬间沉重起来。是啊，这样的天气连大人都不习惯，小孩儿该多难受呐。“我知道了妈！我现在就去跟建民叔借车！” 　　周清荣立刻载着郑涵去镇医院去检查，下午喜气洋洋地回来了，果然是怀孕了。“妈，我这就去买东西！”俞蘅点点头，在周清荣夫妻俩在医院的时候，他就接到了九九发布的支线任务，守护郑涵这一胎，因此他早就知道医院的诊断和他的判断一模一样。 　　见丈夫走了，郑涵舒一口气，有些忐忑地看着俞蘅：“妈，我本来以为以后不会再生了，没想到……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她当年生周昊钧的时候恰逢她爸过世，打击之下难产，差点一尸两命，送到医院时情况已经不好，勉强母子平安之后，医生告知今后可能难再怀孕。之后几年，郑涵不是没去医院检查过，婆家大姑姐早逝，公婆都寄希望于她的肚子，只想着能多生两个，让周家枝繁叶茂。不过在医生说可能性不大时，公婆并没有多说话，只精心地照顾儿子，对此郑涵不是不感激的。 　　现在突然又有孕了，郑涵的反应是狂喜，随后又是无尽的担忧。 　　“没有的事！”俞蘅握住她的手斩钉截铁地说，“我和清荣殚精竭虑费心费力地为家里准备了那么多东西，家底儿都填进去了，本来就比其他人多了几分胜算，你看看咱们的家，和仓库地窖里的东西，再多养你一个孕妇绰绰有余！等清荣将奶粉等婴儿的用品买回来，那就万事俱备了！ 　　我之前跟你说过，你公公来历不凡，这才能在死后归位时捎信给我让我做准备，也给了我一些好东西，你看我不是突然就会医了吗？别担心了！” 　　这么一通安慰，郑涵放下心来，同时心中涌起一股酸涩和感动，她将头靠在俞蘅的手上：“妈，你真好。”俞蘅拍拍她的头，抬眼看向屋外。穿过对面那一片屋檐，直入远处山林和灰白色的天。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心中毫无畏惧，天地无常大自然难以撼动，可身而为人，不就是在不停抗争之中往前走吗？ 　　无所畏惧。 　　郑涵怀孕的消息，让周清荣拉紧弦，他甜蜜地背负起新一份责任，对此甘之如饴。家里存的钱不多，买了零碎的婴儿用具奶瓶开奶器爽身粉等等之后，再买奶粉就买不了多少了。他也不想再向三叔借钱，自家一直折腾着，三叔都看不惯呢，要是和他借钱必定又是一通数落念叨。他就拿家里的米面和店家换，先换回来五箱奶粉。 　　来来回回上镇上好几天，镇上本就没有多少存货了，道路不通，外面的东西也运不进来，周清荣只好作罢。 　　周家忙着郑涵怀孕的事情，巷牙镇终于迎来了第一批灾民。灾民进来时动静很大，孩子们穿成球叫着围着看，兴高采烈地指着车队喊：“那是坦克！哇坦克！” 　　携卷着厚重积雪的车队进城了，带来了属于巷牙镇之外寒冷的冰雪气息，让整个巷牙镇为之一震。 　　周清荣又去村干部会议室开会了，村里每家都去了一个人，他回来叹着气说：“村长说，最迟明天那些人就会进村了，到时候他们进来没地方住，那就是他们怎么说怎么做了，不如我们自己先安排安排。” 　　进城的车队荷枪实弹重卡重坦，看着就很吓人。村长那口气一下子就泄了。他是老村长了，见过的世面也多，知道乱象之下谁有枪谁是大爷。他们村里老老少少的，谁经得住那些哟！赶紧的麻溜儿的，把地方腾出来吧！ 　　“这叫什么事儿啊！好端端地夺人房屋，这是犯法的！” 　　俞蘅忍不住笑了：“你才发现吗？” 　　周清荣瞪大眼睛。 　　“村长收到的公文，你也拍过照片给我看，那是假的。也不能说是假的。”在巷牙镇出现异象的时候，京都就有公文下达，命巷牙镇政府维持好秩序，守护这一片安定，公文留档在官网上还清晰可见，直到今天，可没有更新任何迁徙巷牙镇的公文，老亢村收到的公文明显格式落款都不对。 　　因着这连绵的雪，国家机关几乎冻结，政令不通无法下达是正常的，底下的人想搞些什么动作也无所顾忌。军车入巷牙镇那一天俞蘅也去看过，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团的规模，也不知道是哪地的军团。 　　在以前，军团调动的消息是比较难掌握，窃取的难度高也比较危险。不过在得知有灾民过来之后，俞蘅第一时间就花费时间去侵入最近的两个军团驻地内网。最近一个驻地在本省岸市，第二个已经是隔壁省的了，如果有灾民过来，这两个军团是最有实力护持灾民且距离最近的。 　　雪灾之后，国家机器在不停为被困家中的民众输送物资的同时，也在改建既有建筑以避雪区，方便统一为灾民输送物资。巷牙镇已经“神佑”的原因，不必遭受积雪的折磨，而除雪这项工作，能磨得人脊背发麻。而对外界来说，积雪是最大的拦路虎。 　　只是那两个军区，俞蘅都没有找到关于护送灾民进巷牙镇的军令。如果不是军令没有存档，那就是只走了纸质流程——这不符合规定，毕竟俞蘅在内部秘网里还看到了岸市军区最新发布的关于清扫XX大雪以做避雪区的最新任务。 　　俞蘅在想，这支军团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它带来的又是什么人？ 　　周清荣并不知道他妈在瞬息之间已经想了这么多，只问：“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家是新房子，房间也多又大，村长说让我们一家人睡一间，其他的都收拾出来给灾民住。”前几天，周建安一家终于搬回自己修缮好的家，俞蘅便自己到最右边的卧房住，现在通电了，有电暖气也不必一家人挤在炕上。现在要收拾实在心里不得劲，自家的房子怎么自己不能做主了？ 　　他也是在雪灾时住过李家镇李家的，知晓互帮互助的道理，不然的话家中也不会接纳建安叔来住。 　　只是主动和被动，心境大不相同。 　　这份心情，俞蘅也是一样。他还担心一个道理，这被特例护送来的“灾民”，很有可能不是普通人家，不是沾了权，就是沾了钱，等住进自己家，主宾颠倒还未可知。 　　“病上一病吧。”俞蘅低声对周清荣说，“你就这么和你七叔说，问他敢不敢。” 　　周七叔肯定敢啊！他是一个宗族至上的人，最看重的就是周氏族人，他其实很生气，眼看着上级毫无动静，想要空手套白狼让他们村自己承担花费，心中格外不满。如果是平时他倒不会这么抗拒，实在是这一年半以来，村里的田地收成不足两成！特别是从去年夏天下冰雹到现在，稻田称得上颗粒无收。今年，最多最多收成了一点点小麦，都不够吃几顿的！ 　　以前的存粮，能给家里人和亲戚朋友吃多久？不得省着点？ 　　唉！ 　　现在有人给他出主意，他思虑片刻便应了下来。这主意好，一整村有了传染病，外人哪里敢进来？他再三询问：“没有后遗症吧？” 　　“我妈说肯定没有，我可以先试一试，七叔你就看效果吧！”周清荣挺身而出，换来周七叔赞赏地一拍后背：“好！真是好孩子！” 　　经过试验，周七叔确定那药粉只是看起来吓人：满身红色疹子，却一点也不痒。得了就它了！ 　　他和村长以及其他村干部秘密开会，各自拿了一大包药粉离开。周七叔想，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能让人不小心说漏嘴了。因此直接截断了入村的自来水管道，声称停水了后，再借着到各家统计人口登记房间的说法，将药粉洒在各家的水井里。 　　不过半日光景，大半个村的人身上都起了疙瘩，虽然不痛不痒，可看着磕碜啊！村里的赤脚医生老艾叔得了周七叔的话，自然是帮着掩盖的，皱着眉头说：“啊哟好像是皮肤传染病啊！” 　　老亢村像煮沸的热水锅，突突突地沸腾起来！ 　　而外来的灾民，就是这个时候来到老亢村村口的。满脸红彤彤的孩子将雪球一丢，往家里跑还大声喊：“来了好多人啊！妈！开大车的人来啦！” 　　军卡慢慢地开进来，却在二十米后停下，原因无他，前面的路太窄了进不去，为了方便进出，只铲出两米左右的通道。 　　很快就行下来几个人，开始向最近的房屋走去，打算咨询村民村干部在哪里。结果大吃一惊，怎么一个个都脸上长东西啊！ 　　“你们等等啊，我打电话让七叔过来。” 　　一个男人见状走回车队那里去报告情况，留下的两个男人稍微后退几步，有些忌惮地看着眼前满脸红疙瘩的三个村民，问：“你们是生病了吗？怎么一家人都长红疙瘩？” 　　女村民抱怨：“不止哟！几乎全村人都长了！你说气不气人，长这东西又不痒也不痛，就是看起来恶心，村里的老艾叔说这东西传染，我们村长不让我们自己去镇医院，说怕传染给外面人，说要给镇医院打报告，让镇医院派人来救命呢！你们哪儿来的啊？车挺多哈？能不能顺便载我们去一趟，我们这里太偏了，现在没有公交车，去哪儿都不方便，我家又没有车……” 　　两个男人再次后退，还拿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听着眼前的女村民叽里呱啦一通说，只觉得心扑通扑通跳，心中畏惧。 第453章 寒冬已至17 　　村长和村主任周七叔一起到了，身后跟着一众村干部, 个个热情如火：“哎哟哟你们终于来啦？一路辛苦啦！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床铺和被子都有！走吧！车进不来啊？你们等等, 我让人来铲雪, 实在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你们开的卡车来……” 　　面对众人的热情，两个男人犹豫片刻，还是不敢上前去握手，只因为这几个村干部, 露出来的皮肤都是红点点的, 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都要尖叫的那种。 　　“村长是吧？你们好你们好，你们这是，什么病啊？” 　　周七叔一脸晦气：“不晓得哟！一下子全村人都这样了, 你们是从外地来的, 有没有医生？能不能帮我们看看？” 　　男人再次后退，他们带着大口罩看不清表情, 却能看见他们的眼神忌惮。周七叔老当益壮眼神儿好看得清, 心下满意，于是更加不予余力地表演, 还挥手让身后的村民一起去帮忙搬东西。 　　一水儿的皮肤病征村民往前一杵，两个男人真的觉得汗毛倒竖，匆匆推辞之后回到车队上，半个小时内车队丝毫没有前进一步。 　　看着情况，已经成了一半。 　　俞蘅混在人群中, 仔细地看着车队的模样，看起来倒像是军卡改装版，这么数过去数不清有几辆，半个小时过去，就只有刚刚那几个男人还探过头，伸手往他们这边指了指。 　　“你们都回家去吧！烤烤火别冻着了！”周七叔见差不多了，也舍不得让乡里乡亲在寒风里呆着，都给赶回去，自己背着手走进旁边的村民家里，接过一碗热粗茶灌下，准备慢慢等。 　　又过了一会儿，车队下来一队人，浑身蒙得只剩下眼睛，自称是医生，想看一下病情。周七叔有些忐忑，却还是主动凑上前去给医生检查。 　　回到自己家的周清荣也有些惴惴不安，想着如果被拆穿的话会怎么样？或者被治好了呢？在屋里转圈时，一不留神正好照到镜子被自己的脸唬一跳，不禁露出苦大深仇的表情。这也太丑啦！ 　　俞蘅却独自在卧房调配解药了，傍晚时分，周家得到消息，车队已经全部离开了。 　　“不知道他们会往哪里去，天寒地冻的。”周七叔来周家坐，抽着旱烟有些惆怅地说。都是心软且本性善的人，盘算成功之后，他又担心起那些人接下来能不能找到地方住了。 　　俞蘅移开话题，说起解药的事情。周七叔说：“再等等吧，看镇上医院会不会来人，免得再洒一遍药。” 　　镇上医院一直没人来。村长接到上级的电话，询问老亢村疫病的事情，希望老亢村封村不要外出，封闭村口，免得将传染病传到外面。 　　村长问了一句：“那我们的病有没有医生来看啊？” 　　那边说医疗资源紧张，让他等通知。过来三天，运进来两箱板蓝根冲剂，然后就没有别的了。这传染病是假的，可外人不知道的呀！这么敷衍过去了，周七叔和村长等人心里都不舒坦。“这要是真的生病了，怎么办？”巴巴等死啊？ 　　“好了好了。”周七叔拿烟枪敲敲桌面，“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有句话说得好，求仁得仁，我们村这样就很好了。隔壁村村长给我打电话，说他们村跟鸡窝一样乱得不成样子，我们老亢村已经算运气不错的了。” 　　周建业忙问：“七哥，后缶村怎么了？” 　　“唉，去了整两千五百人，这个说房子不喜欢，那个说床铺不舒服，这个再说哪哪儿不方便，闹得鸡飞狗跳的。城里人性子傲，村里人性子也不是面团，一下子还打起来了，说要拘留呢。”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么严重啊？” 　　“可不是？老李家的新院子也全部让出来了，一家子去老屋住，老李的媳妇儿子天天在家跟老李吵架，说他当村长没用，把自己的房子给典型出去了，唉这叫什么事。老李愿意让，别人家不愿意让，这不就闹起来了……” 　　“我看呐，最好是新建房子特地给他们住好，混着住容易起矛盾。” 　　“没钱没材料啊……” 　　陷入死循环。 　　这年头老亢村每个人手头都紧，就说周清荣在俞蘅的指示下，几乎将家底掏空了，折成物资堆在家中和储物戒指里。家里堆的东西多，到处都是成捆的柴火，要收拾出来麻烦，外人住进来也不比自家人贴心。要不让住那就得起新房，没钱啊。 　　周建业叹口气，想起之前侄子清荣跟自己借钱带侄媳妇上医院孕检那事，也是愁得不得了。他也不想去打听那些灾民的事情了，听多徒增烦恼。 　　周七叔也是如此，他转向俞蘅：“这就是解药了？怎么用啊？” 　　作为在场唯一的“女性”，俞蘅一直沉默着没说话，见周七叔和他说话，他便点点头：“一天吃三颗，配上冷水敷脸，一天就能彻底褪下去。” 　　“行，让各家来办公室领药吧。” 　　周建业和俞蘅一起走回家，路上两人静默无言，突然周建业说：“老狗蛋他们家修房子，我帮忙砌了个炕。我这几天在家闲着没事，也在挖地窖，你让清荣有空过来帮帮忙，他有经验。” 　　回家俞蘅就和周清荣说起这事，他一口应下来。老亢村村口拿草垛子围起来，粗糙地当隔离墙，等过了那阵风，听说外地来的灾民都安顿好之后，那些草垛子才移开。只才移开两天，周七叔就忙不迭地又给堵住了，原因无他，这村外的国道上，竟然有年轻人在飙车啊！天啊直接从外面直飙进村里，将一个玩雪的孩子掠倒了！ 　　那一群飙车党倒是嚣张到极点，一个漂移呼啸着逃走了，村里人追都追不上。好在孩子只是折了手，村里的赤脚医生老艾叔小心地敷上草药架好木板，叮嘱着养一个月也就好了。 　　可这事到底让村里人大为恼火！周七叔气得叫上村里人，开上摩托车突突突地出去找那些夭寿的飙车党，愣是没找到。将这事报上去也没用，镇派出所说早就接到几起飙车党伤人案，就是查不出是谁。 　　“想来是外地人。”周七叔狠狠地吸一口旱烟，不怪他这么想，他活这么老，还真的没见过当地有过飙车，那些车一看就价值不菲，不该是这个小镇的东西。他下令将村口再次堵住，“拿石头堵住，上面再铺草垛子。”死兔崽子们！敢再来撂你们个大马哈！ 　　对老亢村来说，这件事只能说是一件小事，和外界相比，他们这里实在算世外桃源了。外头总有消息传到他们耳中，多是从当地新闻、当地论坛上，当地人怨声载道，都在说这些灾民难对付。俞蘅看到不少当地人在网上说，新来的灾民有好多是寮省口音。 　　就像昌平县处于本省和隔壁庆省交界，当地人的口音有些像庆省那边的，寮省和本省也是彼此相连，跟庆省相比是一西一东的区别，因此说那些灾民口音带着寮省的味道，那只能说来人要不是寮省的，要不就是本省和寮省交界地区的。 　　“而且都超级有钱！”周清水来周家送自家包的白菜包子，顺口说起这事，“我一个同学是镇上的，他亲口跟我说的，那些人看起来都不简单，给人一种——对！电视上那种成功人士的范儿！反正他有点怵。” 　　周清荣要送郑涵去孕检，俞蘅这一次也跟着一起去了。借的仍是周建民家的车，油是自家出的，镇医院在火车那边的方向，开车一半个小时。 　　“没教养！”周清荣又避过呼啸而过的摩托车队，气得直哆嗦，“飙车多危险啊！他们自己不怕死也别害人啊！”郑涵也被接二连三的飙车队吓得心跳加速，捂着肚子说不舒服。俞蘅庆幸自己这一次跟了来，赶紧帮她舒缓情绪，“怕就别看外面，闭上眼睛靠在妈身上。” 　　他看向前方，那大声吆喝着的年轻人如流星般左右摇摆着远去，留下特地弄坏的排气管突突突的噪声还在耳边回荡，听得人的脑子也在嗡嗡响。这都多久了？怎么没人管？ 　　一路惊险地到镇医院，俞蘅收回打量环境的视线，将郑涵扶进去。孩子快六个月了，这次做四维检查，检查结果挺好的，孩子发育正常。一家人高兴地离开医院，结果就在医院门口，忽然一辆摩托车飞驰而过，竟直直从他们的车上飞过，随后摩托车飞砸在远处的地面上，瞬间路人尖叫起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郑涵被吓得眼睛都直了，俞蘅连忙按住她的穴位，郑涵身体一软就晕过去了。俞蘅赶紧给她按摩保胎穴位，感受着肚皮下的动静缓下来才放下心。转头看着对面冒着冲天黑烟的摩托车，忍不住骂：“真是个找死的！” 　　可不是找死？车子炸开，一具扭曲的人体躺在摩托车不远处，一辆辆改装得酷炫的摩托车依次停下，刹车声尖锐刺耳，看着那些穿着酷炫的年轻男人喝骂着围观人群，又喊着让医院医生来救人。周清荣啐了一口：“自作孽不可活，都撞死才好呢！” 　　“走吧！我们回家去！” 　　这一趟进镇上的体验实在是差，郑涵醒来后一想还是害怕，周清荣发愁：“妈，外面那么乱，阿涵生孩子怎么办啊？”再出门一次，再被这么一通吓，一想他都觉得后怕。 　　“别担心，你老婆身体调养得好，我多给她按摩肚子正胎位，到时候如果能顺产，咱就在家里生。” 　　周家一心一意忙着郑涵的肚子，直到又一个坏消息来到老亢村。镇政府下达征粮令，老亢村被分到五千公斤份额。这五千斤分摊到老亢村两百一十多户人家里，每家需要拿出近五十斤。听起来似乎不多，可他们以前就不用交税啊！ 　　周七叔一收到这个征粮令就觉得不好了。他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国家早八百年就废除了粮食税，他们这些农村自种土地，也在优惠政策下不用交税。这突然就来一个征粮令，他十分担心这是否是一个预兆？有了第一次的五千公斤，下一次会不会是一万公斤？ 　　开会，全村开会！ 第454章 寒冬已至18 　　坐在村里晒稻子的大广场里, 几乎每家人都来了人, 加上以前投奔过来的亲朋, 挤挤攘攘上千人。大家都给这神来一笔惊着了！纷纷询问详情。 　　“我问过邻村了，也是五千公斤。” 　　“村长, 一家五十斤斤, 我家省吃俭用也舍得拿，可你得给我保证啊，没有下一回哈！” 　　“我们不是当地人，应该不用交吧？”这是寄居在老亢村的人问的。 　　“按户头还是按人头啊, 我家才两个人, 也要交五十斤吗？” 　　“七叔, 我估摸着我家地里这一批小麦, 要有好收成难！我家人上山砍的柴火, 泰半都给那些小麦取暖了。这麦子往年我们种得少没经验, 收成不好说。家里就指着以前存的稻米过活了, 老派说得对, 征粮给一次可以，以后还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啊？要是有的话那就真要逼死我们了！” 　　“是啊是啊……” 　　天气太冷, 水稻种不起来, 听说有从外地来的新耐寒小麦种，他们就从镇上弄了些来，侍弄了两个月目前进展不是很好。 　　周七叔听着众人一言一语，将烟枪往地上一磕，摆手让大家安静：“我会去问问的, 不过大家最好先准备着，现在征粮，肯定是那些外来人的粮食不够吃了，咱们十八乡都有田地，不找我们征找谁征？能帮就帮一点，他们这么远过来也不容易。” 　　因为拿假病瞒混过关没接受灾民的缘故，周七叔有时候想起来还是觉得良心上过不去，因此这一次征粮令下来，他虽然顾虑重重还是决定如数上交。 　　会议散去后，俞蘅将三十五斤米准备好，然后再次和周建民家借车，和周清荣一起到镇上去看情况。 　　看起来情况也不坏啊，找老乡唠嗑着，也都说有余粮。巷牙镇人口不多，五万左右，再到相熟的粮油店那里坐坐，老板娘是老亢村嫁过来的，也姓周，七拐八拐地能喊原身伯娘。周氏悄悄地跟他说：“我家住着外地人可阔气了！刚来就给了我家这个数儿。”上手摊开，比了个十。 　　周清荣在旁边插嘴：“十万啊？” 　　“嗯！”周氏重重点头，“就是难伺候，天天烧热水洗头发洗澡，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儿子也是个不着调，你们来镇上的路上遇没遇见过那些飙车崽？里头就有他一个！啧啧啧，还有啊，前头二街那里不是有咱们镇唯一一所KTV吗？伯娘你懂不懂？就是花钱能唱歌的地儿！嗨呀那里生意可好了，天天音响从早响到晚……这二世祖不管到了哪里，还是挺享受生活的哈？” 　　一通八卦，给俞蘅和周清荣耳朵灌了一堆富家子弟纸醉金迷的生活。 　　再问周氏知不知道征粮的事情，周氏听到一些消息：“还好我家没有地，不然也够呛，今年我都进不到多少米，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 　　最后再到镇政府去，大门紧闭，从门外能够看见里面摆着许多的车，就是一个人都看不见，门卫处也没人。 　　只好回家去，在村口遇上正好遇上周七叔和村长正坐着摩托车要出门，一问，原来他们也是要上镇政府去问情况。“打电话没人接啊！这可怎么整！”只说十月七号来老亢村载粮食，别的一概没有。 　　“别去了，我们刚刚顺路去过，喊门都没人应。” 　　只好一起返回，还没坐下，周七叔就一拍大腿：“不行，我得问问其他村是怎么打算的！”跑去办公室打电话了。俞蘅就和村长再多唠嗑两句，这才回自己家。 　　晚间的时候，周七叔挨家挨户说村干部的决定，给，每家都凑一凑。其他村子都决定要给，他们不给就说不过去了，正好周七叔也有这个想法，因此耐心地劝。第二天，村干事就挨家挨户开始收粮食，等七号的时候，收粮食的车队从隔壁村过来停在路口，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没有进来，周七叔只好喊人将米袋运出去，最后却原封不动地又拖了回来。回来后他脸色怪异地说：“额，他们问我们的病好了没有，我说一半一半，他们就说粮食不要了。” 　　“……”在场的村民都呆住了。 　　周七叔其实也发蒙了！好半天才抹把脸，“得了得了他们不要就算了，来各家都来个人，把粮食发回去！” 　　周家，俞蘅看着周清荣将米袋扛进客厅，听完他的解释简直哭笑不得。 　　晚上，俞蘅打开电脑上网，随意浏览一下新闻之后打开几个政府官网，发现自己发过去的咨询邮件还没有被的痕迹。再打开某个全国资讯论坛，上面不断刷新着网友的帖子，他看见一些熟悉的字眼，再点开时已经是错误页面。他笑了一下，自己发了一个关于巷牙镇政府下十八村下达征粮令的的帖子，质疑其中的合法性合理性和程序是否正当。 　　帖子一发出来，就被他置顶在第一位。发帖之后他维护了两个小时，见已经十点了才松手关机睡觉。在他下线的那一刻，被盖了无数高楼的帖子被删除了。一个网友开了一个灌水帖，说起那个“不可说”的帖子。 　　“我看大神一定是个养身达人，每次都是十点准时帖子被删，好想勾搭他学习黑客技术啊，大速河论坛这样的国内最大论坛也能扛，还厉害了！” 　　“巷牙镇那里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经常看到有相关帖子啊，一眨眼就被删了，也就这个叫做孩子他妈的人发帖能扛两个小时。上面也没有丝毫解释。” 　　“我觉得是真的，巷牙镇确实没下雪啊，之前不是还说是不是研究所品泄露吗？” 　　“泄露个屁啊！研究所自己还只研究出玩具一样的模型，你没看新闻啊？真有能够覆盖一个镇的防雪罩，为什么不用？我倒是倾向于巷牙镇可能真的有神迹，要不就是有高人在避世闭关，好心弄了一个结界！” 　　“@官方吗？赶紧解释一下啊！不说别的，就说岸市的驻军到底有没有擅自离开驻地啊？进入巷牙镇的军队是哪一支的啊？庆省我记得有粮仓的吧，距离巷牙镇那么近，干什么得就地征粮，这样对群众的影响多大？” 　　“别再说敏感话题啦，小心这个灌水帖也被删掉。” 　　“肯定是假的，那里鸟不拉屎的，乡下人说的话能信？” 　　“楼上有毛病吧还带地域歧视，祝你原地爆炸！” 　　第二天一大早俞蘅就起来了，随便刷了一下论坛，果然帖子没了，新注册的号也被封禁。正吃着早饭，周建业过来了，说村里组织上山去打猎挖野菜，问他们家去不去。 　　“去！肯定去！”周清荣两眼发光。因为郑涵肚子大了，俞蘅不放心留她一人在家，也不放心托付给别人，因此他们家就去了周清荣一个人。俞蘅叮嘱他：“家里东西不缺，你自己注意安全，看着点你三叔。” 　　周建业笑着说：“韩东叔是老手了，你应该听二哥说过，我们村的韩东叔以前是山里面的，后来才迁到咱们村里，现在他们那一支就剩下他和他儿子，这些年一直有上山去打猎，都是很有经验的。有他们父子俩带着，我们再小心点别冲动冒进，不会有危险的。” 　　“行，那我煮好热水等你们回来。” 　　之前他和周清荣上山砍柴时，什么东西都没抓到，这一次有韩东叔父子两个老猎手带着，必定往更深处去的。俞蘅让周清荣带上刀和大棍子，确定带的东西齐全了才放人走。 　　早上九点出门，下午五点人就回来了。收获还挺大，他们猎到一头野猪！ 　　老亢村的人都沸腾了！俞蘅也带着郑涵到大广场看热闹，只见那头野猪小山那么大，肚子还在起伏，不过听周清荣说脖子已经割断一大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韩东叔特别厉害，一看雪地脚印就知道有野猪，我们挖了洞做陷阱，还好带了铁楸，废了好大力气才挖动冻土……” 　　周清荣眉飞色舞，大抵男人们都喜欢这样血腥中带着豪气、彰显男子气概的活动，描述起当时的情形来如同说书先生，跌宕起伏引人入胜，郑涵揽着周昊钧听得津津有味。那一边热火朝天地杀猪，俞蘅看着也觉得心情舒畅，活力和欢喜是最感染人心的东西。 　　从去年夏雪开始，寒冬气候威势不减，天气一冷不仅人和庄稼受不了，牲畜也很难养活，到了今天，老亢村各家养猪养牛饲养鸡鸭的已经很少，上个月，村里最大的养猪人家勉力支撑了许久终于顶不住，费心养的猪根本不长肉，饲料吃完之后镇上买不到了只能喂陈年粮食，可现在粮食也紧要。不得已只好全部杀掉，卖给乡里乡亲。到今天，村里人十有八九已经许久没怎么吃过新鲜的肉类了，这头野猪来得正正好！ 　　野猪总共三百五十来斤，各部位都有人买，周清荣这些参与打猎的，能先分得十斤肉。周七叔劝：“其他的就拆给村里人吧！卖的钱再平分给你们，都体谅体谅，啊？” 　　二十斤肉也不错了，周清荣自己点头应下，俞蘅说：“再去买一根排骨和一根大腿骨，回头给你们熬汤。”周清荣应下，又挤进人群里。 　　一家人满载而归，当晚就做了红烧肉，第二天周七叔来送卖野猪钱，周清荣拿了钱又去了一趟镇上，又买了一罐婴儿奶粉。 　　这次狩猎收获颇好，村民起了兴，又计划着再一次上山。之后隔了一个星期，果然又上去一次，虽然没有再抓到野猪，却也各自有收获，比如周清荣就抓到一只野兔。兔子不大还瘦巴巴的，周清荣却很高兴：“韩东叔说了，现在野兔子也比往年少见很多，我们养一养，等肥一点再杀。” 　　有了这几次的收获，周家这些天的饮食不错，虽然存了许多肉类，可和新鲜的猎物相比，那些真空压缩包装的肯定比不上。他们家人口少，现在就一家四口住，有好东西的时候也够分。 　　这样的日子无疑很让人舒心，在俞蘅代替周清荣上山打猎，顺手挖到一条大肥蛇之后，镇上却再来征粮令，这一次直接说要一万公斤的粮食，不拘稻米，只要是能吃的都可以。本来周七叔和村长以为，他们这一次还能躲过去，没想到镇上打电话来询问，他们村里的传染病怎么样了？上次征粮的时候征粮员见搬运粮食的村民身上毫无病症，听村主任说“一半一半”，到底是怎样“一半一半”法儿？ 　　这样直截了当的问法，周七叔气得直咬牙，反问：“没药没医的，病哪里能自己好？还没好全！不信自己来看！” 　　回头立刻来周家找俞蘅，让他拿之前的过敏药，打算再来一次“全村传染病”。 第455章 寒冬已至19 　　俞蘅自家也吃了，只没让郑涵和周昊钧吃, 第二天果然有人进村检查, 最后掩着鼻子匆匆离开, 也不再说征粮的事情。这样村子出来的粮食, 也不知道有没有沾上什么细菌病毒。 　　再次避开征粮, 老亢村人的心情却并不高兴，因为其他村子因为征粮这件事，已经有些乱了。俞蘅再次和周七叔提议，为老亢村修建围墙, 封闭村子。周七叔一听就直摇头：“没这个必要, 现在是现代社会，哪有闭关锁国的道理，不行不行。” 　　“之前飙车党进村伤人, 现在又要第二次征粮, 和上一次征粮相距不到一个月，很有可能下个月又要征, 七老哥, 我们能躲过去，其他村子可躲不过去, 乱起来是时间的问题。正好现在我们有时间，提前将村子围起来才好做打算。” 　　周七叔还是觉得不好没必要，俞蘅只好作罢。 　　只不过半个月，征粮令再次下达，这一次的由头是“新春将至, 征粮好过节”，这一次的数额，真正将巷牙镇十八乡震起来了。老亢村再次以传染病示人，经检查后征粮队再次放过他们，不愿意沾染老亢村的粮食，可征粮这件事本身就是釜底抽薪的做法，现在粮食根本无法种植，随着年末至天气更冷，试验种植的小麦田看着情况也不好，哪里来那么多粮食征？ 　　国家在各省都设有粮仓，巷牙镇的住民却一粒救援的米都没见到，没有就算了，他们也不是抠国家墙角的人，自家有得吃就先支应着，可没有这种在人家只剩一层的饭缸底搜刮的道理！ 　　其他十七个乡联合起来上镇政府抗议，镇政府内再次人去楼空，让人质疑昨天收到的征粮令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老亢村没人去，周七叔压着不让村里人去，怕装病被别人发现了。不过他心中有愧，觉得自己村装病避过征粮，没有和其他乡同进退，因此很关心十七乡在镇上的情况，暗自联系在镇上米粮店的堂侄女周氏，周氏便和他汇报情况。 　　下午情况突变，俞蘅在家也收到消息，镇政府门口出人命了。 　　其实一开始，镇上传回来的消息都很平静，毕竟抗议的村民找不到啃与他们对话的人，只能堵在镇政府门口。直到第二天中午，周氏还打来电话说那些乡邻还在镇政府门口不肯走，下午的时候俞蘅在家午睡，突然被吵醒，他爬起来出卧房，就看到周清荣正在大门处和周建业在说话。他就先去洗脸醒神，周清荣送走来人转身看见他，立马跑过来。 　　他脸上的表情带着十足的惊慌和恐惧，俞蘅诧异：“刚刚是谁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妈！死人了！”周清荣逗着嘴唇，“镇上那些乡亲，死了好多！” 　　俞蘅皱眉：“先别慌，具体情况跟我说。” 　　“下、下午，那些天杀的飙车手在镇政府门口撞伤很多人，乡亲们气不过将人都拦下了，总之打了起来，后来来了军车……” 　　周清荣复述着自己刚刚从周建业那里得来的消息，心下惊惧不已：“开枪了！” 　　深吸一口气，俞蘅问：“是你三叔跟你说的对吧？你三叔来通知咱们家看来这个消息全镇都瞒不住，你现在立刻去你七叔家，问他接下来要怎么做。” 　　“三叔 说七叔离开村子了，村长也走了。” 　　“那就等消息吧。” 　　这一天注定不甚平静，在老亢村的村干部闻讯赶到镇上之后，剩下的村干部组织起人将村口再次封住，管好小孩子让他们不要乱跑，心焦地等着最新消息。 　　大白天的开枪，足以让他们胆战心惊！他们村前两次都没有交粮食，会不会被报复啊？这么一想简直坐立不安。 　　“明明我们这里没下雪，多好。”一个村民喃喃道。 　　是啊，多好，在其他地方大雪连绵寸步难行的时候，他们生活在没有雪的地方，出入方便，能够靠山打猎，也有存粮。只要好好地等着，等防雪罩大规模使用，好日子也就等到了。 　　周七叔他们晚上很晚的时候才回来，俞蘅已经睡了，第二天才一起到村长办公室去打听消息。办公室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在询问要不要补交粮食？昨天那件事后来怎么样了？ 　　周七叔看起来似乎一夜没睡，俞蘅感觉到他看来自己一眼，随后垂眸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粗粝：“我现在有个提议，大家每家出个人，咱们到后山挖土，再到碎石场买两车石头，建围墙把村子围起来。” 　　这话一出，其他村民都和之前周七叔听俞蘅说建围墙时一样，都有些困惑和不赞同，问这有必要吗？ 　　“有必要！让我家小三给你们说说我们昨天见到了什么吧。” 　　周七叔的三儿子就站起来开口了，他天生嗓音大，说话又快，用当地土话叽里咕噜一通说就将事情说明白了。原来昨天他们上镇政府门口，真正看到了血流成河的场面，他们都是只从电视上看过战争片的普通人，却也认得出地面那些焦黑坑状物是子弹扫射的痕迹。众人登下就心脏狂跳，又赶紧去找镇上熟识的人家打听，结果那一片的人几乎家家紧闭门窗不敢应门，都被吓坏了！ 　　到周氏家里去，周氏才小声说，剩下的人都被抓走了，看方向应该是拘留所的方向。“那些飙车手，都是那些二代……太吓人了，我在家都能听到枪声……” 　　“都没有王法的吗！” 　　周氏无奈地说：“叔，你觉得现在和以前还是一样的吗？”叹了一口气后她又说，“叔，下次你要打听镇上的消息不要来找我了，我要搬家了，我老公说镇上不敢住了，要回老家。不止我们，这附近不少人都说要搬家，没办法现在镇上天天乱糟糟的，那些个二代总是找事情，报警都没用，今天又出这样的事情，公道已经偏了！我家还剩点货没卖，再留在镇上不卖也得卖了……” 　　“我们回来的时候，看见镇上不少人在搬家，外面要乱起来了。”周七叔低声说，“我们把村子围起来，不管外面怎么乱都乱不到咱们这里来，等以后上面来人整顿，我们这里就能安宁了。”周七叔认为，现在这里之所以这么乱，肯定领导们不知道这里的情况，等他们忙完手头的重要工作，就会来管管巷牙镇这些行事无度的人。“我们靠山，山上什么都有不怕没得吃。” 　　怀着这样的期望，老亢村开始建围墙，有的人不愿意，村干部就一家家动员。第二天村里的年轻人就结伴上碎石场买碎石，下午回来的时候脸色惊慌：“征粮队来了！在隔壁村村口呢！” 　　又过了四个小时，征粮队才从他们村口经过，众人远远地看着村口方向车灯穿透黑暗，在夜里隐隐闪烁，心里都有些紧张。直到村口重新暗下来，征粮队彻底走远，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周家，郑涵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俞蘅估摸着下个月就得生产了，于是和周清荣说好了，明天建围墙家里就一个人去，到点吃饭就自己回家来。自己是没办法去给他送饭的，不能放郑涵一个人在家。 　　吃完饭之后，郑涵早早就去睡了，哄睡周昊钧之后，两人再客厅里就着小暖灯小声说话。周清荣满心都是困惑和焦躁以及恐惧，他无法理解镇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说到底他自小生活在和平年代，本国除了某些边境城市有些争端之外，和其他国家相比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平稳的。他信奉法律公道，打小的教育也是这么教他的。 　　可现在一切都崩塌了，他有些迷茫，也有一股恐惧随着汹涌而至。 　　俞蘅能够理解他的心情，镇上的血腥太过干脆地触动众人的神经，让他们第一次发出质疑：原来已经到了这样混乱的地步了吗？ 　　“妈，这里发生的事情，你说上面知道不知道？”周清荣还是无法理解，“只是下雪而已啊，我们还能上网，还能打电话……”为什么，这里的消息上级不知道？ 　　“应该是知道的。”俞蘅轻声说。 　　周清荣瞪大眼睛。 　　俞蘅摸摸他的头，像摸小孩子一样轻轻地：“不只是下雪，你要看到表象之下的本质，低温之下种植停滞物资成为珍惜资源，封路之后政令不达。政令不达各地便宜行事，私心起之后就会有占地割据的野心。所以会有岸市驻军踏雪进巷牙镇，然后是接二连三的征粮令，再然后就是镇政府门前的枪击。清荣，他们越来越不受约束了。” 　　周清荣的牙齿在咯咯作响，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受惊的。他掐了自己一把稳定心神，说起防雪罩的事情：“新闻不是说年底就会有成品，明年就能投入使用吗？” 　　俞蘅叹气：“不是还没投入使用吗？”一切，要等京都那边防雪罩出成果之后才能揭晓，在那之前他们需要考虑最坏的情况。况且他远在偏僻的老亢村，根本无从得知京都的政治局势怎么样，连续近两年的高温雪天，不知道已经摧毁了多少既有秩序。 　　“我们在南边，情况比北边好太多了，巷牙镇又有神佑，其实我们的生活变化不是很大，不过你只要记住，你是有妻有子的人，是一家之主！你必定要比别人多想一点，比别人先行一步！我们比别人更早开始准备，也有你爸的福泽在庇佑我们，打起精神来吧。” 　　周清荣苦笑，却还是应下：“妈，你放心吧。” 　　第二天老亢村修围墙的计划就正式实施了，而随着镇上逐渐搬空，俞蘅也无法再从周七叔等人那里再得到镇上的消息了，能做的已经做了，而事态的发展他无法控制也无法预料，只能被动等待。因此他将主要精力投入到郑涵的肚子上，在郑涵上镇医院确定怀孕的时候，他就接到了九九发布给他的支线任务，那就是保护原身的儿媳妇顺利生产。 　　不管是自己原本的意愿还是系统发布的任务，他势必在多看顾郑涵和孩子的身体健康。眼看着就要瓜熟蒂落，在这最后关头他肯定要更小心。不止周清荣心有恐慌，郑涵心中的焦灼也不遑多让，因此俞蘅还得给她做心理辅导。 第456章 寒冬已至20 　　建围墙的时候, 周清荣倒是偶尔能看见村口外面的国道上的动静，车辆人流一天比一天流动得多，似乎是在搬家。也有路人到村口询问, 刚开口就被那些满脸红疙瘩的村民吓跑了。周七叔对此甚为得意, 想着如果这病症能吓跑一些心怀恶意的坏人的话，那就更好了。 　　其他人并不这么乐观, 忧心忡忡地小心地摸着自己的脸：“七叔, 上一次不是有药能治病吗？这一次怎么没有了？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过敏病还能反复发作的？” 　　“我看啊肯定不是过敏病, 别的村都不会, 之前说是传染病, 可是好像不会传染人，那天我们到镇上不是没事吗？” 　　周七叔等村干部心知肚明这不是传染病, 只是村里人多口杂，他们担心会不小心说漏嘴，这才瞒着。到了这个时候, 更加不能说，在见识过那些驻军的强硬手段之后，周七叔无法想象在对方发现他们是为了避外人入住和交粮才假装村里有传染病的时候, 会不会也举枪把他们都突突了。 　　“我看也不像传染病。”周七叔擦擦汗, 又找了个借口, “不过也没办法，之前医疗队进来给我们检查，不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吗？还不如周老二媳妇配的偏方有效果，你们也别着急, 周老二的儿媳妇正怀着孩子呢，眼看着就要生了，你们淑芬婶也忙，她跟我说了一定尽量去配药。” 　　最后又安抚，“其实这样也好，外人都知道咱们村子里有这种病就不会来打扰咱们了，咱们齐心协力先把围墙弄起来。” 　　青年看着村口远处国道上的车流，搓搓起鸡皮疙瘩的手臂点点头。 　　十八天后，郑涵生下次女，小名小福，大名周月暖。同一日，第三批征粮令下达，数额与前次相比翻了两倍，听说，征粮队带着枪进村，搜刮了村民的地窖。如此强盗的行径让人愤怒，各村村民再次组织人手到镇上抗议，镇政府仍旧没有开门。驻军进巷牙镇之后在镇上的高中落脚，学生们已经停课很久。不知道是谁提议，这些村民忘了上一次的血腥，竟然堵到了高中门口，抗议的村民再次被镇压，听说同样动了枪。 　　巷牙镇陷入血腥恐怖之中。 　　没有人再敢心存侥幸。 　　周家隐隐传出婴儿大哭的声音，周建业在擦脸的时候听见了，笑着说：“小福的嗓子真大，是个不肯吃亏的。”香兰在旁边做早饭，也笑眯眯地：“是啊，这孩子六斤八两，难得能养这么好。”夫妻说起小侄孙女，脸上都是笑意，直到听见外面又传来吵闹声，两人的脸才挂下来。 　　“唉，清湖真是……这样的脾气……” 　　“那也是在宋家磨出来的！”周建业没好气地说，“那样不讲理的人家，要想撑得下去，不也得跟着不讲理吗。”女儿现在倒是能压得住婆家人，却也把好端端的脸磨成刻薄的模样，做父母的看了心里不好受也没办法。“让她别骂了，邻居听到多丢脸。” 　　“哎这就去。” 　　隔壁周建业家重复着每天一早的对话，俞蘅将毛巾挂到衣架上，听见隔壁的声音渐渐弱下来，便转身往厨房去。 　　卧房里小孙女还在扯着嗓子哭，声音大得不得了，郑涵赶紧给她喂奶，这孩子才委屈哒哒地抽噎了一下，大力地吃奶。 　　“妈，妹妹怎么这么爱哭，天天哭天天哭，一点都不可爱。” 　　“你小时候也爱哭的，等妹妹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就不爱哭了。” 　　周昊钧烦恼地点头：“好吧，我等她长大再带她玩。” 　　吃完早饭周清荣就出门了，现在老亢村每天都组织年轻人巡逻村口，防备的不是那些令人惧怕的驻军，而是附近的游民。多新鲜啊，实实在在的当地人，竟然成了到处游窜偷抢的游民了！诚然，其中大多数都是平时就不事生产、好吃懒做的闲汉，因此家也破败得最快，这才做起这种勾当。可就算这样也足以让老亢村的人胆战心惊，毕竟现在报警几乎没有用啊！ 　　老亢村住的偏的两家人，先是一家被偷走半缸米两条腊肉院子的菜半垄，另一家则是丢了一只大公鸡。都是顶要紧的东西，大半夜丢的，主家人毫无察觉。老亢村的围墙并不高，做得也比较粗糙，大概两米高，在外面垫点什么东西爬进来不难。 　　刚开始这两桩失窃，其实还没有让村里人多重视，心疼归心疼，很快就放下了，直到四天前村里一个孤寡老人被发现死在厨房里，这才引起轩然大波。这老太太才五十四岁，平时身体健康，就是这几日有些感冒咳嗽，家里人怕被传染，便将孩子抱开和父母睡。没想到夜里一声巨响，冲到厨房一看，老太天已经被掐死在地上，厨房的窗户大敞着，寒凉的风肆意地吹进来，震得散乱的锅碗瓢盆哐哐作响。 　　出了人命，村干部心中一凛，紧急开会后开始组织村民巡逻。一天分六班，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歇。周七叔也说得实在：“谁都不知道下一次是谁家遭罪，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不愿意出力，就别怨其他人巡逻至你家的时候没尽心。” 　　周清荣出门去，家里就剩下老的少的，还有一个坐月子的年轻女性，他心里自然不放心，不止自己过来巡，还托另一队路过他家时多看一看。 　　等郑涵出了月子，郑涵才发现外面原来已经乱成这幅样子，她想起已经失去联系几个月的娘家哥哥，暗地里流了几次眼泪。好在孩子占据了她几乎所有精力，她没那么多时间去担忧哭泣了。 　　又是一年新年来，距离主任务“生存两年”只剩下短短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外面的世界却已经乱得不成形。比如说，虽然国家台新闻还是每天按时播放，可是地方台几乎垮了七成，毫无信号，仅有的几个台的新闻和国家台新闻一样，播放的都是虚于表面的场面话，看完一派花团锦簇，观众的心却都空落得像悬浮在半空中，无依无着。 　　坚挺许久、数年如一日地控制着网络言论，删帖子的速度快得如同火箭的大速河论坛，也在上个月彻底关闭，更别论其他大大小小的网站论坛了，以前虽然帖子删得快，可还是能窥见一鳞半爪，失去这些获取消息的渠道，民众陷入更大的恐慌。 　　远在C城的明明在半个月前就彻底和周家失去联系，最后一通电话里，明明说他所在的避雪区突然停止了食物供应，驻军决定将灾民全部迁到隔壁江天市的避雪区。在那之后，明明就失去了联系。 　　相比外界于风雪中的变动，老亢村简直美好得似天堂。在巡逻队开始作业之后，老亢村得以平静安宁下来。 　　主线任务即将完成的前一天晚上，隔壁村子夜间进了狼群，不止从何处来的恶狼下山之后疯狂袭击，狼嚎声穿透黑暗，越过和老亢村相隔的低矮丘陵，瞬间惊醒了睡眠中的俞蘅。他蹭地爬起来，耳边的狼吼声不绝，一声又一声被夜风吹送过来，告诉他不是幻觉也不是梦！ 　　俞蘅立刻叫醒周清荣，又喊醒了隔壁的周建业。“有狼叫声！” 　　夜里寂静，两村相隔大概五六百米，稍微有点动静传得很快。睡得沉听不见就算了，人一醒来只要倾耳细听，还真的能听见丝丝缕缕的狼叫声，顿时吓得脸色一白！ 　　他们都是听过狼的传说的，五十年前昌平县还有过一次大规模的杀狼行动呢！硬是将这附近山头的狼杀的杀赶的赶，可以说除了一些继承祖上老手艺的猎户还可能在狩猎时，于深山之中瞅见狼一眼两眼的，普通人对狼的印象都很浅。可再浅也是有常识的，狼它吃人！特别在现在缺粮少食到处寒冬的时节，那狼肯定是恶狼！ 　　巡逻的年轻人赶紧敲锣敲脸盆，老亢村全村都醒了！每家都燃起了火堆，围墙上更是插起火把，一切紧张又急促，周七叔已经报警，可是镇上派出所并没有人接电话，他急得在大冬天夜里起了一身汗，只好先指挥着村民搬柴火燃火堆。 　　“老人小孩子都进地窖躲着！快点！” 　　周家，郑涵也带着两个孩子躲进了地窖，俞蘅和周清荣留在了上面，周清荣和其他青壮在围墙那边，俞蘅则在围墙下帮忙点火。 　　从发现有狼叫声到做出应急措施，左右不过半个小时，老亢村的人紧张地握着武器，铁楸铁锤钢筋等，瞪大眼睛看向黑暗的围墙之外。 　　“嗷呜——” 　　“嗷呜呜——” 　　狼嚎声更清晰更近了！围墙上的青年只觉得两股战战，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将手心在裤子上擦了擦，这才重新握紧武器。 　　俞蘅闻声，扶着梯子爬上围墙，周清荣立刻来扶他：“妈你上来做什么？多危险啊。” 　　“看。”俞蘅眯着眼睛看向东边，矮丘之上有绿色的光点在晃动，那是狼的眼睛。 　　嘶—— 　　围墙上一片倒抽冷气声，周七叔扒着扶梯，低声又急促地说：“点火！点火！” 　　火早就点着了，可此时除了点火也没其他事情能做。火堆被丢进更多的柴火，长长的钢筋在火堆中一搅，火势窜高，在寒夜中烘出热烈的温度，热度和寒气相错，让老亢村的人的心也在冰火两重之间煎熬。 　　俞蘅盯着矮丘上的绿色眼睛，它们似乎也在望着这个方向，忽然一声高昂的狼吼声响起，带动众狼一起仰头呼号。在众人惊恐的视线中，那些绿点动了！像是一大群绿光在丘野中游动，忽高忽低，可见奔跑速度极快。 　　“啊啊啊！狼来了！” 　　不知道是谁开始叫起来，也不知道是谁脚一软从围墙上跌下去，俞蘅抓住周清荣的肩膀不让他着急乱动，示意他看众狼活动的方向。 　　因为夜里黑，狼群刚开始移动时村民们因心中惊惧，便觉得那绿色的眼睛是往村子里过来，周清荣也是如此。此时被他妈提醒，他才稳稳心神继续看过去，这才看到原来绿光其实正在往远处去去。他松了一口气，俞蘅却说：“它们换方向了，没回山上，那个方向是国道。” 　　只见绿色的光在远处之后开始变向，然后彻底消失。 　　周七叔靠着扶梯盘腿坐着，觉得心跳得太快几乎要跳出口腔，他抖着手喊人：“扶我去办公室，我得给其他村子提醒！”他的儿孙赶紧背上他往办公室奔去。 　　狼群远去了，不知道前往何方。在俞蘅回到自己家煮宵夜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爆炸巨响，那声响在极远的地方传来，声音在传播过程中削弱了爆炸声的气势，却仍带着沉闷和颠覆一切的余波，让人听得心肝乱颤。 第457章 寒冬已至21 　　那声爆炸揭开了之后枪声爆响连绵一晚的序幕, 俞蘅和提心吊胆未曾入眠的郑涵一起吃过夜宵之后，扯住被子很快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对上郑涵的黑眼圈，他也不多说, 自己先上去看情况, 家里没什么变化，外面晒谷场上正在煮早饭, 周七叔下令给昨夜守了一整夜的男儿做早饭, 米香在晨雾中飘散。 　　无精打采围坐着的人当中, 周清荣就在里面, 他见了俞蘅咧嘴笑：“妈你怎么起这么早？阿涵也起了吗？” 　　俞蘅也笑：“起了。” 　　看着他妈神采奕奕的脸, 周清荣暗自佩服，将情况说与他听。昨夜爆响之后枪声不绝忽远忽近, 间杂着狼濒死时愤怒的吼声，这些守夜的青壮年也心惊肉跳了一夜。 　　“一个小时前安静下来的。”周清荣的脸色仍不驱沉重，“不知道是往别处去了, 还是被打死或赶回山上了。” 　　“应该不会有事了，那样密集的枪声，只要是肉体凡胎都受不了。” 　　到了上午十点左右, 村民们才正式接到消息, 狼群已经被全部击毙。得到这个消息之后, 周七叔等村干部带上人，这才敢出门去。去的地方就是昨夜听到动静的隔壁村，昨晚的动静太吓人了，不去看一眼周七叔是不放心的。一些在隔壁村有亲戚的, 也带上棍子菜刀防身跟着一起去。 　　周建业一家也过去了，他的儿子周清水的妻子就是隔壁村的，听说吴家倒是没出事，他们家离山那边比较远，在村子比较中间的地方，在听到声音之后立刻全家躲进地窖里，逃过一劫。虽然没受伤，可还是得去看望一下。 　　下午四点就是任务完成的时间，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前年的这个时间。再一次将视线落在钟表上之后，俞蘅皱起眉头，这样忍不住关注时间的做法对他来说太奇怪了。他心中狐疑，卧房里小孙女突然大哭起来，郑涵赶紧摸摸她的屁股，见尿湿之后立刻给她换尿布。午睡的周昊钧也被吵醒，揉着眼睛走出来，伸手抱住他的小腿：“奶，我饿了。” 　　俞蘅便收回思绪去给周昊钧煮面条了，刚煮好周清荣就回来了：“妈我先去洗澡！总觉得身上有股味儿。” 　　他嗅了嗅，那是血腥味，只是去隔壁村一趟就能沾上这样重的味道，可见那里必定死伤严重。周清荣快速洗完澡换好衣服，浑身夹着肥皂的香气，身体清爽了脸色却仍然阴沉。看儿子美滋滋地吃面条，再看到儿子碗里的红色的火腿肉……周清荣忽然觉得喉咙一紧，胃部有些翻涌。 　　“怎么了？吃不下就别吃，我就不给你盛了。”俞蘅将盛了一半的面倒回锅里，自己拿起盛好的面吃起来。 　　“妈，我看到了……”周清荣转过头，不去看那锅面。“唉等你吃完再说吧，我去看看小福。” 　　见周清荣视一锅面为洪水猛兽的模样，俞蘅轻笑一下，夹起一块煎得焦红色的火腿肉吃下。 　　“奶，好好吃啊，为什么我爸好像要吐了的样子？”周昊钧困惑地问。 　　“因为他饱了，快吃，吃完去找妹妹玩。” 　　周昊钧皱巴着脸：“妹妹不好玩，只会哭和流口水。” 　　“那你就先给她念书唱歌，幼儿园老师教你那样教妹妹，等她长大就能和你一起上学了，好不好？” 　　听起来好像挺好？周昊钧想了想，高兴地点头：“好！” 　　吃过下午点心，郑涵领着两个孩子在卧房，俞蘅和周清荣在客厅坐着小声说话，周清荣自觉这话只能对他妈说，让孩子听见了总觉得不适宜，孩子他妈胆子小，也别和她细说才好。 　　“……遍地都是血，我还踩到一截手指头……思南嫂子家后山前面一排老房子，那里最、最惨，一个都没活……”周清荣小声说，“妈，我想从今晚开始，咱们到地窖睡吧，我心里很不安。” 　　“成。”如果再有狼来，睡地窖是最安全的。 　　周清荣之后也去午睡了，他昨晚一夜没睡，现在眼睛里都是血丝。俞蘅就去检查门窗，哪里松了就敲敲锤锤，突然兜里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竟是失联已久的明明！ 　　他立刻接通电话，电话那边明明大声喊他：“淑芬妈妈！！” 　　“哎！小明！”俞蘅笑了，“你可打电话来了，我都担心死你了！” 　　千里之外的明明将下巴缩进大围巾里，说话的声音也嗡嗡的：“我这边手机终于充上电了！姨你不知道我们昨天才到目的地，在路上走了特别久，真的差点被冻死！”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那你现在是在哪儿啊？” 　　“在江天市的一个大厦里，我现在住在第四十五楼，有暖气有食物，姨你放心吧！听他们说好像也想搬到你们老家那边去，就是人太多了比较难带。” 　　俞蘅心中一动：“巷牙镇前两个月早就来了一个军团，带了近四五万人进来，我跟你说过的记得吧？” 　　“记得啊，我也有一点担心，如果我们这边也过去的话不知道还挤不挤得下。”明明碎碎念了一通，俞蘅听得出来，明明其实并不知道具体的消息，也许是在江天市粗略地听到一两句可能移居巷牙镇的消息而已。于是俞蘅转移话题，开始问起其他事情来，两人大半个月没联系，彼此都很挂念。 　　“清荣的手机又打不通，姨你帮我给他报平安吧！” 　　聊了许久，明明那边有点吵，俞蘅就说：“是不是有事情要忙了？那就下次再聊吧。” 　　“淑芬妈妈你等等，我去问问。” 　　皱起眉头，俞蘅不敢挂电话，那头很嘈杂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情，明明说去问问，却一直没有再接电话。他担忧地听着那边的动静，又“喂喂”地喊了两声。 　　那一边，明明听见走廊很乱，有人在说：“看！看窗外！好神奇啊！”他房间里的其他人就飞奔到窗户去往外看，随后发出惊恐的叫声。他实在是被吓到了，就抓着手机挤过去。 　　窗户是改造过的，玻璃很厚实还有夹层，平时他们只开门来散味儿通风，极少去开窗户，这会儿窗户被推开，明明扒在一个人的肩膀上踮脚将头挤进去，然后瞪大眼睛。 　　外面本来是风雪交加的，大片的雪花一刻不停洒落就是他们日常看到的常态。此时惊住的众人的，则是那一条条一片片的透明冰块。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将正呈下落之势的雪花凝结在空中，雪化冰，条条块块的挂在半空中，如同大型魔术的场景看得他们目瞪口呆。 　　紧急的鸣笛声响起，广播的人急促地说：“关窗！关门！做保暖工作！快点有强冷空气来了！” 　　“快快快！！！”那声音声嘶力竭，带着令人惊惧的尖锐。 　　江天市避雪区匆忙运作起来！明明感觉到空气在瞬间变得更加冰冷，他看不到自己的眼睫毛已经结霜，只觉得眼睛刺痛，在听到广播之后，保护自己的本能惯性让他迅速行动起来！ 　　迁到江天市的经过着实艰难，又饿又冷，为了挨过去，明明已经成长很多，立刻飞奔回自己的床，先拖出床下的行李将所有衣服穿在身上，还穿上鞋，然后跳上床将床头淑芬妈妈给他买的羊绒针织帽戴上，最后将被子裹住全身，窝在被子里将刚充电好的两个暖手袋抱住抵在胸口。 　　房间里其他人还在喧闹着大叫着，床被摇晃出嘎吱的噪声，明明的耳朵抖了抖，在这些杂音中听到了别的声音： 　　霹哒——滋——吱吱—— 　　“我去怎么停电了！” 　　“关门关窗滋滋滋——”广播也停了。 　　“暖气停了！” 　　明明被捂出一身汗却不敢掀开被子去看一看究竟。 　　寒气从北向南，一路所向披靡，冰封万里。 　　瞬息之间从极北之地抵达江天市，连让人类传递消息让下边的避雪区做准备的时间都没有。江天市在寒流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座冰城，大厦外部结冰块，加厚夹层的玻璃窗抵御着寒冷，艰难地发出即将崩溃的爆裂声。 　　冰块从外墙侵入，从窗台的缝隙挤进来，一寸寸地蔓延到地板上、墙壁上，冻结住床腿，咔擦咔擦地向上。明明听见了室友发出短促的惊叫声，他的心疯狂跳动起来，然后他感觉到一股寒气爬上了床板，隔着被褥都能感觉到的彻骨寒冷！ 　　厚重的被子瞬间变成又重又硬的冰块，明明只觉得从脚板到头像浸在寒冰水里，他的牙齿发出嘚嘚的颤动声，抖着手抱紧怀里热度流失很快的暖手袋，意识开始模糊。 　　掉在一边的手机彻底暗了下去，屏幕也结冰了。 　　“喂喂？！小明！”俞蘅心急如焚，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许多人在喊叫，可是明明一直没有回应，这让他担忧极了。等明明那边挂断了电话，他觉得事情不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江天市避雪区乱成那样？ 　　这也太突然了！ 　　再打过去却再也打不通，俞蘅也没心情收拾门窗了，抱起工具箱就要进屋，忽然听见铜锣声敲得哐哐响，那是巡逻队的信号声，用的是村子正月游神时敲锣打鼓时用的老锣，声音沉闷中带着极强的穿透力。 　　他立刻将工具箱放在回廊上，跑出去看情况，还没跑到门口就听见有人在卖力大喊：“看后山！后山啊！！后山变成白色的了！”俞蘅停下脚步，三两下跳上院子的柴火垛子翻上屋顶。 　　因为有防护罩，所以后山那些山林早就褪去那层厚重的积雪，平时看过去都是营养不良的黄绿色。这时候看去，俞蘅却只看到一层冰晶将绿色覆盖，后山的绿色变成一大片白色的雪雕，而那白色正在往山脚下蔓延！ 　　离得这么远，俞蘅却好像能够感觉到寒流铺面而至，携卷着冰封一切的致命力量。 　　惊惧！ 　　“快躲起来！那是寒流！会死人的！”俞蘅大喊着跳下屋顶，立刻喊隔壁的周清湖。周清湖说她爸妈和弟弟弟妹都还没回来，他就让周清湖赶紧带着家里人躲地窖，转身立刻打电话给周建业，电话里周建业存疑：“不至于吧？” 　　“你自己看！山都变成白色的了！三弟，你立刻带着家人躲起来，最好躲地窖里，通知七叔他们！” 　　挂断电话后他喊醒周清荣，让郑涵带着孩子立刻躲到地窖，他们本来就打算晚上住地窖的，因此地窖里面床和被褥都很齐全。“赶紧的！快点！” 　　周清荣还没睡醒，见俞蘅语气严肃便抱一手抱起周昊钧，另一手扶着郑涵下地窖，俞蘅则爬到从地窖伸出来的火墙夹层顶部，将盖子打开以作排烟，最后才进地窖。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听见了屋檐瓦片颤动声、院子里晾晒的衣服甩动的噗噗声，还有地窖上耳房玻璃窗的玻璃的崩裂声。 　　有了不得的力量，来了。 第458章 寒冬已至22 　　“快跑躲起来！” 　　铜锣嘶哑地呐喊, 咚咚咚咚地将整个村子都吵起来, 靠后山住的村民眼看着地面一层层结冰并且往他们家门口袭来，有的吓得飞奔进屋躲进放被子的柜子里，有的抱孩子扶老人跳进了地窖里，也有的慌不择路往外村外跑的。 　　大自然的磅礴力量在这一刻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他们从心底畏惧、惊恐，却无能为力。 　　看不见的力量不停推进，如点石成金般，触碰万物而成冰, 一个村民在关门的时候手突然刺痛, 他受惊地将手收回来, 却又惊觉脚板一凉, 低头看去，他发出痛苦的大叫：“啊啊啊！” 　　他的亲人站在后方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身体从脚部开始冻结，眨眼之间下半身就成了冰雕。 　　“老公！” 　　妻子飞奔过去抱住他, 男人瞪大眼睛，艰难地说：“走——”妻子抱住他将他往家里拖, 却发现自己也动不了了。 　　家里其他人被吓得不轻, 赶紧要过去拉，男人撑着一口气喊：“别上手，用热水快点！”一句话说话，嘴巴也被冻住了，只剩下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似乎要溢出眼眶。 　　一锅热水被端下来, 现在老亢村中大多数人家都有炕，烧炕省电省钱很受欢迎，因此要热水很方便。家人在水缸里舀冷水稍微兑一下，然后兜头一浇。 　　咔擦咔擦。 　　禁锢身体的冰层断裂从身体滑落，被冻在一起的两夫妻却已经意识模糊，直愣愣往下砸。这可不得了！家里人赶紧抱住，拖着就往地窖跑。脸盆在地上滚了两圈，呈四十五度斜着被钉在地上，流淌的水也冻结成冰。 　　周家的地窖里，俞蘅关上灶门，严丝合缝，火墙烧起来，烟气顺着往上走，很快火墙就有了温度。先一步下来的周清荣早就将发电机打开，然后接通了电暖气。呼呼的暖气在整理得干净整洁有序的地窖里散开。 　　紧张的情绪还在胸腔发酵，周清荣惊魂甫定：“妈，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正在睡觉，突然就被他妈喊着冲到地窖，脑子还是懵的。 　　俞蘅喘着气，搬过一张椅子站上去，伸手去触碰天花板，有些凉。他跳下来坐在椅子上，说起刚刚的见闻，“有些吓人。” 　　周清荣瞪大眼睛：“那是非常吓人啊妈！”他跳起来，学着俞蘅去摸天花板。天花板那一层做得非常厚实，他们改造地窖的时候重新铺了好几层，明明刚刚俞蘅去摸的时候只是有点凉，这会儿他去摸，却觉得手指被针戳了一下，有一种尖锐的刺痛感。 　　“这么冰！” 　　俞蘅给周建业打电话，此时已经打不通了。“希望你三叔没事。”想起昨天晚上的恶狼群，俞蘅也不得不感叹这都是命！周建业家也是有地窖的，后来也改造过，和隔壁村的地窖相比肯定要更加安全，结果除了周建业的女儿周清湖一家子和周建业的孙子孙女在家，周建业夫妻和周清水夫妻都不在家！周清荣早上跟着周建业一起去隔壁村，后来被那些的血腥场面吓到了，于是帮忙带着周清水的孩子们一起先回老亢村。 　　周清荣也丧丧地将手机放下，他抬起头，看见火墙上有水珠在滑落，一滴又又一滴，于是脸色大变。他小心地伸手去摸火墙，刚刚才开始暖起来的火墙已经冰冷一片，触手潮湿。他看向俞蘅，难以置信地问：“妈，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冷空气？寒流？他妈的威力这么大的吗！” 　　烧着火的火墙也能被扑灭吗？！ 　　周清荣感觉在自己在做梦，还是噩梦。 　　俞蘅也没想到这股力量这么厉害，他在这地窖是做了两手准备，有使用汽油发电机启动的电暖气，也砌了一面火墙，里面放炭和柴火，烧起来之后能将这面墙烘暖，人靠着能取暖。着实没想到火墙刚烧起来，热度还没上来火墙就冰冷一片，甚至还滴水了！这必定是冷热相交造成的，可见那股将后山山林冻成白色的力量多么恐怖。 　　他靠着灶门听动静，连打开灶门看看火墙层里面是什么情况都不敢。“算了，有电暖气也行，都过来吧，我们裹被子。” 　　冷气从四面八方挤过来，俞蘅觉得冷，便招呼一家人一起爬上床，将电暖气对着床，一手抱着大孙子，一手拽着被子。周昊钧紧紧抱着他，小声问：“奶，我们这是在躲怪物吗？超人什么时候来？” 　　“我们躲在这里怪物进不来。” 　　在地窖的日子并不舒服，首先，通风口处俞蘅他们根本不敢靠近，那个地方从那一天开始就有极致的寒气涌进来，管道结冰，可是又不能堵住不然的话空气不流通人待在地窖会被憋死，于是就开另一台电暖气对着那里吹，弄得地窖里化冰后总是十分潮湿。可是不让电暖气对着也不行，通风口很快就会被堵住。 　　化的雪水被周清荣不停地拿拖把吸住拧在桶里，攒了许多桶堆在俞蘅的储物戒指中。 　　第二个就是对外面未知变化的恐惧，周清荣他们简直寝食难安，狭窄幽闭的生活使得他们产生一些消极情绪，俞蘅得时刻注意他们的精神状况及时疏导。特别是郑涵，她有一些产后忧郁症，再窝在地窖里对她的精神压力特别大。 　　至于食物来源，这对他们来说是最不是问题的问题。 　　地窖里一直开着手电筒，蜡烛点不燃总是会很快扑灭。为了防止通风口的极度寒冷空气对人体的不适，俞蘅还拿厚被子将通风口方向和大床这边隔开，只是几乎不用一天，那床厚被子就会变成落汤鸡，湿哒哒地变得厚重，铁丝都挂不住它。俞蘅便奢侈地不停换新的，饶是这样，他和郑涵还是患了头风病，他的膝盖关节也总是刺刺的痛，没办法只好常给自己针灸，膏药不停地贴新的。 　　不过这些对俞蘅来说都不是最大难题，他担心的是这样的情况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睡觉的时候，他总会听到地窖上面，有冰块（或者是冰锥？）砸落地上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似乎都砸在自己的心头。 　　俞蘅在空闲时回想，寒潮出现的时候大概是快四点了，在躲进地窖的时候，九九提示主线任务完成，那时候他没时间多想，此时回想主线任务的最大难关原来在最后。 　　这一次的超级寒潮不知道给幸存者带来多大的挑战和威胁，躲在地窖中感受着不停增强的寒气时，俞蘅不止一次在想：这一次之后，到底能活下来多少人？ 　　在地窖一呆就是一个多月。俞蘅开始怀疑寒潮退去，是因为那种有东西砸落的声音在持续了一个星期的高度密集频率之后，全部消失了。 　　“可能是气温升高，那些冰块融化挂不住往地上掉，现在掉完了。” 　　周清荣还是有些害怕：“要不再等等？” 　　“确实得再等等。”俞蘅看向通风口处，那里流通的空气仍然冰冻入骨。 　　等再过两三天，地窖里滴水特别是天花板滴水尤其严重，俞蘅一天摸好几下，最后见天花板变温了，他第一个动作是靠近通风口再三检查。将手放在通风口处，冰冷的风钻过指缝，确实冷，不过和之前相比能够忍受。他将温度计放在通风口处，温度计最后显示是零下四十一摄氏度。虽然有心理准备，他心里还是咯噔一下。现在的温度都这么低，之前该有多低！ 　　之后他又检查了一遍火墙，打开火墙的灶门之后，扑面而来一股沉淀的寒气和炭火的冰冷味道。火墙通向地窖之外，打开之后立刻从排烟口压进来外面的空气，和通风口处两相对比温度没差别。虽然还是冷，可是和一个多月前那样几乎能即刻将大活人冻成冰坨子的气温相比，已经算小case了。他决定打开地窖门出去看看情况。 　　地窖门打开颇费功夫，融了满地的雪水，被冰层压住的地窖门才得以挣脱桎梏被推开。 　　“你们先待在里面，我和清荣上去看看，能上来了再通知你们。” 　　“知道了妈。”郑涵一手抱着小女儿，一手搂着大儿子，不让他跟出去。在地窖窝一个多月，周昊钧年纪小根本坐不住，特别想上去，此时眼巴巴地看着爸爸奶奶爬出地窖，恨不得一起飞上去。 　　周清荣第一个爬上去，嘶嘶叫着缩脖子伸手去接俞蘅。俞蘅也被外面的气温冻得不轻，他环视着这间地窖上面的小房子，俨然就是一个冰窟窿。 　　“来敲开。”俞蘅拿一把锤子，和周清荣一起敲碎门上的冰块，最后才用力一踹将门打开。 　　呼呼呼—— 　　风声呼啸，刮在脸上跟刀子割一样。 　　整座农家小院俨然是一座完美的冰雕作品，每一处都显示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精致细腻得堪称精品。 　　“妈呀，太吓人了。”周清荣将大围巾缠得更紧，哆嗦着往大门外走，“我去三叔家看看。” 　　“去吧。” 　　俞蘅踢了踢硬成冰坨子的柴火，借力爬上来屋顶。站在屋顶上往整个村子看去，那种震撼感更加强烈。只见村子被一层白色的冰层覆盖，看起来莹莹闪光，远处的山林与之同色，同样惨白的天空再交相呼应，构成一副冰冻人心的寒冬画卷，让人看着就从心底畏惧。 　　怀着敬畏的心欣赏了一会儿俞蘅才下来，他先下地窖去烧水，一锅锅热水融开正房的所有门窗，他叹着气看着冰屋，只好先倒汽油去将炕烧起来，希望借助热炕的力量快速将卧室收拾出来。 　　“暂时还是得住地窖，外面太冷了你还是和小福在下面，昊昊要是想上来，我带他上去溜达一圈再给你送下来。” 　　俞蘅就带着周昊钧到隔壁去了，周清荣正在脱大围巾和毛帽子，见他俩过来就说：“妈，地窖门上的雪已经融开了，我这就去打开。”他的表情藏着忧虑，因为地窖下面的周清湖等人并没有回应他的呼喊，不知道是否出事了。 　　“嗯。”他牵着周昊钧站在旁边，看周清荣弯腰下蹲，提起地上的把手用力一拽，门发出沉闷的响声，扑腾出一股闷臭的空气腐朽的空气。 　　“湖姐？湖姐？月涵？”周清荣喊了好几声还是没人应答，他心里急了没耐心等，直接下去。 　　“妈！妈你来！” 　　听周清荣在高声喊他，俞蘅皱眉，直觉不能让周昊钧下去，便对他说：“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如果不乖的话，我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周昊钧乖乖点头，俞蘅对他也放心，摸摸他的头之后也进到地窖里。 第459章 寒冬已至23 　　俞蘅扶着墙小心地下台阶, 拿着手电筒四处扫, 地窖下面的墙体也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那些冰正在缓慢地融化。越往下味道越差，排泄物发酵的威力不容小觑，如果不是他有储物戒指可以收纳，他也得在这样的味道里过一个多月。 　　“妈你快来看！湖姐他们都晕着，鼻子还有气！” 　　“我来看看。” 　　地窖里很乱，他将手电筒随便插在一堆米袋里对着床照，床上躺着六个人, 周清湖夫妻和两个儿子, 还有周清水的一儿一女, 周清湖在灯光照射下眼皮在颤动, 俞蘅给她扎了几针，她才悠悠转醒，双眼迷茫似在梦中。 　　“清湖的身体没大问题。”看起来心理问题比较大。俞蘅让周清荣先去把火墙烧起来, 这里面温度太低了，他环视着四周, 周建业舍不得买一台发电机, 这时候就让子女受苦了。 　　“妈，你没发现少了谁吗？”点火的时候，周清荣皱着眉头说，“湖姐的公公婆婆，还有清水哥的小儿子！”他有些害怕地看着这个地窖，视线落在那些手电筒照不到的黑暗角落时, 就咬住下唇，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他不敢想象发生了什么？！ 　　俞蘅埋头给其他人施针，先将人叫醒再说。他很怀疑如果寒潮再晚些天退去，周清湖他们会不会睡死在地窖里，他们的脉象显出营养不良的症状，可明明地窖里堆着许多食物，别说米难煮没得吃，即食品比如方便面火腿饼干矿泉水等，地窖里都是有的。这么多吃的还营养不良，只有可能是他们一直躲在床上被子里，睡着睡着给睡过去了，三餐没有规律。 　　只看这些人喊都喊不醒，扎针弄醒之后还不止今夕是何夕就知道，他们的精神状况有多差！询问周清湖其他人在哪里，她只直愣愣地看着虚空不说话。 　　“你看着他们，我去找找。” 　　俞蘅在地窖的角落里，找到三具尸体。周清湖公婆的，还有周建业的小孙子的。尸体被包在被子里，已经冻得跟石头一样。他回头看周清湖他们，在和亲人的尸体相处一室这么久，这对精神来说压力确实很大。 　　周清荣过来看了一眼，抱着小孩子的尸体红了眼：“他还这么小。” 　　“先将尸体带上去吧，屋里暂时还不能住人，他们还是得住在地窖。我将三个孩子带咱们家去，剩下的你和你清湖姐说，让她自己料理。” 　　“知道了。”周清荣擦擦眼泪，将孩子尸体裹回被子里。 　　周建业家地窖里活着的几个人，看着都跟行尸走肉差不多。俞蘅将三个孩子带到自己家，此时有炕的那间卧房已经很暖和了，就是还有水汽，不太好住人，他把风扇都打开散散，将三个孩子都送到地窖里。 　　孩子醒来之后还是木愣愣的，郑涵看着十分心疼，向俞蘅保证自己会好好照顾孩子们。 　　“行，我和清荣得去村里其他人家里看看，有事情你就把脸盆敲一敲我们能听到。” 　　将村子里其他人喊起来花了一整天功夫，一锅锅热水不停烧，他们破开冰打开门，将还在地窖里避灾的村民喊出来。在此过程中，俞蘅见到了许多尸体，这一次大寒潮死了很多人，其中老人孩子最多，存活的青壮年也去了半条命的模样。 　　甚至有的人家，全家都死绝了，尸体在屋里躺着，有的甚至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看上去给人一种诡谲的惊悚感。尸体村民们都好好地安置起来，看多了尸体连哀伤都变得麻木。 　　俞蘅煮了药汤让村里人都来家里领一碗，驱寒邪护脏腑。看着这些无精打采的村民他叹口气，看着隔壁村的方向，只希望周建业和周七叔等当时前往隔壁村看望的村民们都能安然无恙， 　　不然的话这个村子真的要塌大一半了。他摇摇头，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太过天真。 　　“妈你去睡吧，我来弄。” 　　俞蘅就让开灶台，蹲下往里面再加了一把柴：“今天来不及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到隔壁村去，看看你三叔他们情况怎么样。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明天你到村里喊人，还能动弹的都叫上，我们一起过去，谁家的车还能用的都开出来，如果没汽油了，咱们家有。” 　　人活着，要接回来，人没了，也要运回来。 　　周清荣沉默点头。 　　第二天天一亮，俞蘅他们就出门了，他和周清荣开的车仍然是周建民的车。堂叔周建民和妻子也死于这一场灾难，周清山本来就腼腆沉默，此时更加低沉了。他小声说：“婶，车子我已经修好了，不过没有汽油了。” 　　“没事，汽油我家有。” 　　开车离开周清山家，俞蘅回头看去，还能看到周清山蹲在家门口，两眼无神地看着远方。他收回视线，专注地看着路。 　　他们身后还有三辆车，一路开得很慢，装了防滑链的轮胎轧在结冰的路面上，发出嘎吱咯吱的怪声。 　　簌簌—— 　　路边的树一直在掉冰碴子，一丛一丛的往下掉的模样其实还挺好看的。这段路并不远，即使开车车速很慢也很快抵达。 　　隔壁村同样一片死寂，他们一家一家地找，一户一户地喊人，村子醒了过来，开始有人回应他们，只是他们也和老亢村的村民一样，被结冰的地窖门挡住，一时半会儿没办法从里面推开。 　　于是众人开始烧水，忙活了许久才将村子盘活，人一多就有了烟火气，周清荣带路，他上次来过所以知道之前周清水老丈人家在哪里。正常来说，周建业一家人应该是在周清水妻子的娘家避难才对。 　　等将地窖撬开，里面的人体力似乎还好，陆续爬了上来。见到周建业和香兰夫妻时，俞蘅松了一口气。之前偷偷给他们吃的基因药和健身健体的药没有白费，周建业夫妻的身体素质比其他同龄人好一些，这还是他出地窖之后见到的唯二两个上六十岁的幸存者。 　　“三叔！” 　　周清荣冲过去搀扶，周建业的眼睛失神地到处看，就是看不到周清荣脸上。周清荣一下子就哭了，扶着他和香兰上车。俞蘅递过去两杯热糖水，周清荣接过去喂他三叔，俞蘅就喂香兰喝。 　　两人都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特别是香兰，她本身就是一个瘦削的小老太，现在更是瘦得不成样子。周清荣忍不住问：“三叔三婶，你们在吴家没东西吃吗？” 　　周建业喝过热糖水缓过劲，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喝过热的了，吴家的地窖就单纯是个地窖，门一关就全封闭起来，躲进地窖之后他一看不对头，赶紧让吴家人帮忙把地窖门凿出一个洞好通风。可是之后也不适合在地窖里煮东西了，只能硬扛着吃干的。 　　“清水……” 　　“清水哥在哪里，他不在地窖啊！” 　　“不、不知道。”周建业看向车外，面露焦灼。 　　“三叔你别急，我这就去找！” 　　周清荣下车去，一个小时后才带着人周清水回来。周清水担忧地看过父母，见都没有大碍后才大力地抹一把脸，对着周清荣和俞蘅千恩万谢。“我在别人家地窖里的时候，每天都担心得要命！实在是太冷了！我这么年轻都觉得骨头痛，很担心我爸妈受不了，老天保佑！祖宗保佑！” 　　因为周清水妻子娘家的父母也遭遇了不测，周清水得留下来帮忙，就让俞蘅他们先行返回村子。俞蘅就对周清荣使眼色，周清荣就拉着周清水到旁边，小声地将小侄子夭折的消息告诉他。“聪聪和月涵肯定很想你们，我看你们夫妻俩要不还是先回去看看孩子？” 　　周清水浑身一震，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不可能！我家地窖改装得那么好！” 　　车里，周建业看过去，转头问俞蘅：“是不是家里出事了？清水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双胞胎中的小二夭折，这件事根本不可能瞒得过去，等周建业回去肯定就能知道，于是俞蘅也跟他实话实说了，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周建业的手一抖，空杯子跌落，旁边的香兰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抖着手抓住俞蘅的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嫂、嫂子——” 　　见俞蘅轻轻点头，香兰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这怎么会呢，家里的地窖那么好，我这把老骨头在别人家的地窖都活下来了，我的小孙孙……”周建业捂着脸哭起来，过了一会儿周清水带着浑身瘫软的妻子也上车来，周清荣便开车送他们回老亢村。 　　回到村口的时候，已经能看到村子里升起好几团烟气，那应该是村民在熏房子。 　　进到村子里，到处都有人在走动，这个村子的活人气逐渐恢复了。 　　送周建业和香兰回家后，俞蘅再将三个孩子给送回去，好让他们一家团聚。周家的房子也熏烤得差不多，郑涵也抱着孩子住到房子里。时隔一个多月重新住到明亮的房子里，郑涵感慨万千，她亲亲小女儿的脸，心疼地说：“可怜小福了，出生后没多久就住到地窖里。等天气好了，妈带你去玩，别哭别哭哦。” 　　外面的气温还是冷，目前是零下四五十摄氏度的样子，郑涵也不敢放周昊钧过多出去玩，哄着他在屋子里一起陪妹妹。周昊钧在地窖里实在没事情做，已经盯着妹妹一个月啦！再可爱的妹妹也无法拉住他的心，他想出去玩。 　　“三叔家还很乱，不好让昊昊过去打扰。”俞蘅想了想，翻出一套识字图文彩绘卡给郑涵，“之前在地窖光线不好也不好给他看，现在给他玩吧，他不懂的你就抽空跟他讲，现在没学校上，该学的字还是要继续学的。” 　　将周昊钧按在家里学习。 　　老亢村的秩序却一直没有恢复，只因为死去的人太多了。村民活动虽然给这个冰冻了一个多月的村子带来了活人气，只这股气是表面的，具体到个人的时候，几乎每一个人都失去了一份精气神。 　　村里的老村医老艾叔也过世了，俞蘅便担起为村民看病的责任。说句实话，这一个多月的避难生活，真正忍饥挨饿的村民比较少，生吃也能啃点生米，就是渴了，从地窖门后面砸下来几块冰块就是水了。所以大多数人都是被冻的，然后就是心理精神问题。 　　药物俞蘅都有，他也不吝啬，一村的人今后都是相互依靠的对象，能帮上一点就帮一点。 第460章 寒冬已至24 　　在寒潮之中, 整个老亢村周七叔等上了年岁的老人，几乎全去了。如原身裴淑芬和周建业这样六十来岁的，还活着的五个手指都不够数。没了周七叔等老一辈的人掌事, 张罗救灾事宜就比较麻烦, 俞蘅就让周清荣去帮忙，配合着仅剩的几个村干部一起干活。 　　等俞蘅为村民诊治之后，周家在村子的地位越来越高, 周清荣说话办事服他的人就更多了。俞蘅在家摆桌子看病，周清荣就喊上堂兄弟一起去检查村子，因为大寒潮之前刚好遭过狼灾, 所以他们得将围墙检查一遍, 还要在围墙上重新插火把。第二件事就是村里着许多尸体该怎么处置？ 　　现在路实在不好走，上隔壁村接人就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也不知道火葬场那边是什么情况, 俞蘅猜测那里肯定没有人上班。倒不如在后山自行火化了，反正柴火都是现成的，不够的话就上山砍。 　　“尸体这么放着不是事, 你看你清湖姐，现在都不能见到尸体, 不然肯定又大喊大叫。”俞蘅都有些同情周清湖了，那么好强的女人，现在一说到公婆的尸体就精神崩溃, 也不知道在地窖时发生了什么，竟然给她造成这么大的刺激。后来听她的丈夫说，好像是经常做噩梦, 还出现了幻觉。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和公婆掐架掐太多了，在公婆相继死去之后，周清湖竟然时常梦见婆婆。和尸体相处一个环境，又是有积年矛盾的，周清湖的心理压力挺大，这才变成这样。 　　这叫人怎么说？只好帮她疏导心理，再让孩子去分她的心。 　　周清水失去双胞胎中的一个小的，他的妻子精神也离崩溃差不多了，还有双胞胎的大姐周月涵，现在一天一句话都不说，亲弟弟在她眼前死去，在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小的创伤。 　　所以俞蘅才建议先将亡者的丧事办了，让生者能开始新的生活。现在外面情况不明，沉浸在悲恸之中是没办法向前走的。 　　听了他的建议，周清荣也觉得有道理，他现在都不敢到三叔家里去，那里的气氛太悲伤了。再加上清水对他姐姐有怨怼，姐弟情分破裂，家里一直在吵。在这样的前提下，周清荣便觉得先把丧事办了挺好的。周清荣就去和其他村里人商量、劝说，于是老亢村的丧事陆陆续续办了起来。 　　后山的浓烟一刻不停，本来周清水的妻子是不愿意的，她抱着孩子的尸体不肯放，周清水怕她大悲伤身，强硬做主将尸体抱走。 　　因为村里事情多，俞蘅忙碌得暂时没时间去村外打探，他最想知道的是镇上的驻军现在怎么样了，更想知道，那场恐怖寒潮到底是什么情况。 　　等手头工作告一段落，需要参加的葬礼也参加之后，俞蘅和周清荣再次到镇上去。路过其他村子的时候，远远地看见有烟气在飘，看来避灾的灾民也察觉到寒潮已经退去了。到镇上这一路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周清荣不敢开太快，路面太滑了，稍微快一点车就可能会失控侧翻。 　　镇里一个人都没有，俞蘅敲敲玻璃窗上的冰往里看，没有人。街道上连脚印都看不见，看起来毫无活人活动的痕迹，周清荣觉得渗人，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妈，我们直接到学校去看看吧？” 　　“行。” 　　到了学校，学校大门开着，门口那条街停着一整排的军车，还有两辆坦克，全部都披冰结霜，很明显已经很久没人动过他们了。 　　这样的军方设备不管看几次都让人心中澎湃，周清荣忍不住伸手出窗过去摸摸坦克，真想偷回家啊。他们的车子停在门口不敢开进去，到底是军团驻地，俞蘅也怕两人被当做入侵份子给突突了。 　　开车门下去，俞蘅爬上车顶看向学校里，学校大门里面是一条大通道，左边是操场右边是篮球场，大通道的尽头就是一整排的办公楼，办公楼后面才是教室。他站在车顶上，能够看见大通道左右两边同样停着大量的车，中间还有类似帐篷形状的东西，全部都蒙着一层冰霜。随着寒潮退去气温回升，大通道有些潮湿，可还是能很明显地看出来，并没有人或者车走过这条路。 　　他的心一个咯噔，示意周清荣开车直接进学校。 　　开车进去一路畅通，好像这个驻地完全没有人。车停在办公楼前，俞蘅爬台阶上楼去，一边找一边喊，完全没有人回应。他随便推开一间办公室，这些办公室明显已经被改造成士兵宿舍，两层的架子床上拱着厚厚的被子。他慢慢地揭开下铺的被子，然后再盖回去，如此将一整间办公室十张床都检查了一遍。 　　“妈，没有人啊。”周清荣在门口喊，“我找了好多间，没人应！” 　　“不用找了，如果没有一个人应的话，这个学校应该没有活人了。” 　　“啊？”周清荣皱眉，“怎么会？外面的车都在呢，他们怎么走的？” 　　俞蘅走到窗户处，用力地将窗户推开，窗户玻璃突然呈碎片裂开，哗啦啦地往楼下掉。前面是教学楼，那里大部分的窗户都紧闭着，只有一小部分明显是窗户玻璃碎了。即使窗户玻璃破碎，教室里黑暗一片，站在这里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俞蘅心中已经有最坏的猜测。 　　如老亢村等村子，几乎家家有田有地，都种植水稻番薯玉米等，为了方便储存一般都有地窖，就算是这些年新起的新楼座，也会按照习惯在一楼挖个地窖。可是镇上是极少有人家挖地窖的，挖了也空着，没必要。这间学校就更加不可能会有地窖这种东西了。 　　这个军团入住学校，将办公楼教学楼改造成士兵宿舍，上个月寒潮来时，他们是没有别的地方能躲避的。 　　“走吧，我们到后面再看看。” 　　两个小时之后，周清荣脸色铁青，站都站不稳了。他看着火堆旁边的一圈尸体，在路上挖开绊倒自己的雪块时发现的尸体等，第一次觉得这么冷。即使在地窖躲的那一个多月里，他都对未来充满希望。他有妈有妻子，也有两个孩子，其中有一个是娇娇软软的小闺女啊！有亲人在他心中做盾，他就觉得自己有铜筋铁骨，可以抵抗一切的严寒。 　　可是看着这些被子下面的、抱着电暖气等等的尸体，他终于感觉到害怕。 　　那样恐怖的力量带走了许多人，他在老亢村和隔壁村子就看到了。只是没想到连以前可以说是碾压他们这些普通民众的军团，也在这股力量下毫无抵抗之力，看起来竟然是全军覆没？！他在之前还对这个军团心存畏惧和怨怼，可此时看他们这么悄无声息地躺在这里，他心中却只有无边的恐惧！自己和军团相比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呢？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会失去他爱的这些人！ 　　这个认知让周清荣脸色苍白，双眼愣怔。 　　见周清荣受打击太大，俞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我们再找找别的地方，我想找他们的武器库，以后遇到狼群咱们可以防身。”周清荣现在听什么都听不进去，只点头。俞蘅便不管他了，径直去找。 　　武器没找到，他先找到食物仓库。礼堂被充作仓库，里面堆积如山都是粮食！看来之前征的粮食都在这里了。礼堂里也有十几具尸体，同样是冻死的，粮食保存得不好，按上去硬硬冰冰的，稍微一戳就能将米袋戳破，里面的米在忽冷忽热中已经受潮发霉了。有虫子跌跌撞撞地从团团的霉米中爬出来，展示着强大至极的生命力。 　　“太可惜了！征了这么多都烂在这里。”周清荣心疼地说，“为了征粮死伤了多少人……” 　　看着这满满的粮仓，简直心疼得说不出话来。俞蘅粗粗检查一遍，确定这只是粮仓之后才离开。 　　“妈，这些粮食都不理会吗？多可惜！” 　　“里面可能会有还能吃的，等我们回去告诉其他人，让他们自己来弄吧。”他们家还不缺粮。 　　找武器库破费了些功夫，找到之后俞蘅将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回村的时候再看镇上安静的建筑群，俞蘅心中有些感慨，这些房子的主人是不是都已经沉睡在里面了呢？寒潮来的方向是北方，那么他是从北方哪个地方开始扩散的？其他地方的居民还好吗？ 　　他不敢想象南方都遭受这样大的损失，北方之境会更严重到何种程度？ 　　回到村子之后，周清荣去跟村里其他人说镇上的消息，俞蘅就到地窖里将拿到的武器整理一遍。他打算在村子里找一些稳重可靠的村民，教授他们如何用枪。现在镇上的军团全军溃散，不评价他们之前的不合理征粮对村民的剥削，只说他们在杀狼保护民众安危的工作上，确实尽到了责任。现在他们没了，今后自保就只能靠自己！ 　　至于那个礼堂里的粮食，不用等到第二天，周清荣回来的时候就说，村里人已经出发了。 　　各家的食物已经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底了，现在听闻学校礼堂有大量发霉的粮食，村民们都快激动疯了！根本等不了，相互吆喝着就往镇上去。至于周清荣说的武器库的事情，已经被粮仓的消息挤到角落。 　　他们看中的是粮食！武器还是次要的。 　　“来儿子，妈教你开枪。” 　　俞蘅将枪塞到周清荣手里，从镇上回来后就一直神思不属的周清荣终于被炸醒了，他双手托着枪一动不敢动，懵懵地看着俞蘅：“啥？” 　　“开枪。”他纠正周清荣握枪的姿势，周清荣紧张得浑身僵硬，死命盯着枪怕走火。 　　“没开保险栓放心。你先练练怎么握枪吧，记住这个姿势和手法。” 　　“……”周清荣像捧着烫手山芋一样保持着握枪姿势，他心里刚刚还在想镇上的事情，此时所有注意力都被手上的东西所吸引。他定了定神咽口水，低声喊：“妈，你怎么连这个都会？”他还以为他妈将军团武器库摸一遍，只是想存武器而已，根本没想到他妈握枪竟然一副娴熟的样子。 　　“因为我是你妈。”俞蘅低头整理武器，“这些东西暂时先放这里，除了你老婆别人都不能告诉。回头你看看村里谁比较可靠稳重就带给我看看，我打算也给他们武器，以后如果村子里又来了狼就不用怕了。” 　　“哦，我知道了。”周清荣想了想，“清水清山和清峰哥都可以，又是咱们周家人……”他说了一堆名字，俞蘅在心里和自己记忆中的人对上，都挺满意的。周清荣果然已经锻炼出来了，说的这十来个名字都是比较亲缘近的周氏族人，和周清荣一辈的。 　　“行，回头你都给叫家里人来。” 第461章 寒冬已至25 　　老亢村到镇上的村民，直到第三天傍晚才回来, 称得上是满载而归。可惜那些军车都被冻住, 他们不会修也没有工具, 只能自己扛着抱着米袋走回来。走着去的时候还觉得路途远又累又冷，回来时扛着那么多东西却一个个喜气洋洋，如同过年。隔得老远俞蘅在家都能听见村口的热闹动静，周昊钧竖起耳朵往窗外看, 眼巴巴地看着俞蘅：“奶——” 　　“走吧, 我带你一起去。”俞蘅将手头的东西放下，牵住周昊钧塞过来的手。 　　两人往村口走去，在路上就碰上刚进村的村里人，他们看起来心情特美, 有的还将自己的收获打开给其他人看。“……有的坏了有的没坏……你们现在去太晚了，其他村的人也去了, 都在抢……” 　　俞蘅牵着周昊钧站在人群里看了一会儿, 他看见有几个年轻人的表情不太对, 似乎是隐藏着激动和兴奋的样子。这一批没有去的村民都很激动, 商量着要不现在就直接去学校吧, 看场面更加吵闹，俞蘅就拉着周昊钧回家了。 　　“奶！奶！我们家去不去？他们说有好多好多米哎！” 　　“不去, 我们家的东西够吃的。” 　　“哦。”周昊钧一步三回头，眼中满是渴望。俞蘅知道他是皮了想出去玩，只是孩子终究太小，他和周清荣夫妻都不可能带周昊钧去镇上的。他现在总想着去外头俞蘅也能理解, 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是对外界最好奇的时候。再等等吧，至少要再过几年，十岁左右才好放手让他去成长。只希望家里两个孩子都能好好长大。 　　回到家后，周昊钧不太开心，现在他的玩伴只有妹妹小福，本来周建业家的几个孙子孙女外孙等，都是他的小玩伴，只是周建业到今天还是一锅乱粥，他也就没了玩耍的去处。郑涵拿识字卡片哄他学习哄他玩，刚定下来的玩心在今天又被刚返回村子的村民挑动了。 　　周昊钧很想很想去玩，连咿咿吖吖叫着伸手摸他脸的妹妹小福，也无法将他躁动的心拉回来。看着家里两个孩子，俞蘅生出一些惆怅。他是养过不少孩子了，可是养孩子是一项伟大的事业，不管哪一次他都战战兢兢不敢懈怠。他现在是“裴淑芬”，家里的子孙教养培育就是他的责任。而在末世培养孩子并不简单。 　　俞蘅在吃饭的时候想了想，昊昊今年七岁了，可以让周清荣以后出门的时候，如果没有出村子的话就将昊昊带上。做父亲的言传身教，就是孩子最好的实验课了。在村里范围活动离家不远，如果受不了严寒也能及时赶回家。 　　吃完饭周清荣就准备出门了，听俞蘅说了这事儿之后周清荣点头：“也好，我现在要去韩东叔家，走吧臭小子跟爸走吧！” 　　“好耶！”周昊钧一蹦三尺高，颠颠儿地牵住他爸的手小跑着一去出门去了，看得郑涵笑骂了一声“小混蛋”。 　　老亢村和附近村刚刚出地窖的其他村村民一起，渡过了寒潮过后的第一个高兴的节日。无数村民涌到镇上，将学校礼堂全部翻了个遍儿，有用的还能吃的粮食，通通都被搬走了。其中生出的矛盾就不多说了，要让其他村的人说，老亢村的占了大便宜了！征粮没有一次交的，现在这礼堂里的粮食，就没有一粒米是从老亢村里出来的！哪里来的脸还敢来抢？！ 　　老亢村的人有些理亏，可是在饿死和活着面前，再多的顾忌都是徒劳。 　　并不退让。 　　因此之后再去镇上的老亢村人，就与其他村的村民闹起矛盾。若是平时，闹矛盾不过是对骂和动手打架，就连打架用的武器也只是常见的棍叉，又不是生死大仇，连菜刀铁锤都不敢用，毕竟没有人是天生爱见血的性格，一动刀就太过了。没曾想学校里的军团武器库是个变数。 　　那个武器库的东西非常多，和平年代根本消耗不了，俞蘅自己也有子兑换系统这个来源得到武器，因此只拿自己没有的、用得着的，其他的根本没有拿，因而武器库里的武器是非常可观的。诚然，将那些东西放在原地的时候他就想过，以后必定会有别人发现这个武器库，也会有人伸手去拿，到时候东西落在形形色色的人手上，用处就变得不可控了。 　　只是那么多的武器都落在他手里也不妥，他无法保证能将这些东西都散到恰到好处的人手上。武器这种东西，用得好不好恰当不恰当都是看人的，而人心是最不可控的东西。经他的手散出去后，他也无法保证拿着武器的人今后不会变心，拿着东西行事不端。 　　因此，他才没将武器库一网打尽，谁拿到了就是谁的缘分。 　　必定有人拿着武器保护家园保护亲人，也肯定会有心术不正借机妄为之人。他不是上帝，没办法计算得清清楚楚，安排得明明白白。 　　只是这一次在学校礼堂中，各村争夺粮食的时候竟然就有人开枪了，这还是出乎了俞蘅的意料之外。不过他也只稍微惊诧一刻而已，然后询问周清荣：“有人伤亡吗？” 　　“死了一个，对着肚子打空一支弹匣，肚子都烂了，肠子内脏全部掉一地。”复述这个消息的周清荣，脸色又青又白。他才刚学会握枪呢！连开保险栓还没敢开！怎么那边就有人敢开枪了？从别人哆哆嗦嗦的话中，他能够想象得到那种恐怖恶心的场面，怎么人的心能这么狠辣？一言不合就将人开膛破肚！ 　　“我们村里人没人出事吧？” 　　“没有。”说到这里周清荣实在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苦笑，“本来那人是要打我们老亢村里人的，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手抖瞄不准，打到旁边站着的人身上去了。现在三家人还在拉扯，老提叔说总归是因为他才死的，他愿意赔偿死者。” 　　俞蘅慢慢点头：“差不多就行了，如果你能劝的话还是去劝劝他们，镇上暂时别去了。”老亢村确实没有交过粮，再到镇上去就怕其他村的人联合起来对抗老亢村，那样就不好了。 　　“三叔他们也是这么说的，只是我看有些还没得东西的人心有不甘，看着还是想再过去。” 　　“那就没办法了，各人有各自的缘法。” 　　两人说着话，自家大门被敲响了，周清荣忙去开门：“应该是清水他们过来了，我和他们约了下午两点过来。” 　　俞蘅就走到角落将一个箱子搬出来放在桌子上，周清荣领着清水等人过来，他数了数来了三个人，分别是他们这一房的周清水、周清山和周清峰兄弟两。这三人一个是周建业的儿子，两个是周建民的儿子，周建民是已逝的周建军的堂兄，可以说是和周清荣一辈的最亲近的兄弟了。 　　“都过来了啊？来来坐下，清荣都跟你们说了吧？”俞蘅招呼着，打开箱子给他们看，“这些都是上次我和清荣在学校武器库拿的。” 　　响起好几声吸气声，周清水先上手去摸：“是真枪啊……” 　　周清峰也小心地拿了一把：“我之前听清荣说学校里面有一个武器库的，可惜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粮食，在礼堂折腾了许久，等想起去摸摸武器库的时候，那里面早就空了。现在想起来真是太亏了！二婶子你手上有多少？” 　　俞蘅笑：“够你们用的。” 　　“那太好了。唉，军团在的时候觉得他们不近人情，现在他们没了，又觉得失了主心骨。有这些枪也好，我们都学一学，如果外人欺侮我们老亢村人我们也有反击之力！” 　　大门又被敲响了，周清荣邀请来的人陆续到达周家，加起来二十个，都是周清荣差不多年纪的青壮年。俞蘅一人发了一把枪：“先学学怎么握枪开保险怎么换弹夹。” 　　周家在教授老亢村的年轻一辈用枪，而村内的村民在多次到镇上争夺物资之后，终于开始收手。只因为到镇上的人越来越多，随着寒潮退去，避灾的灾民重新来到地上，他们的活动路线其实和老亢村很接近，那就是到镇上打探消息，尤其是驻在学校的军团，更是众人首要探查目标。在发现军团覆灭之后，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之前那几次征粮令，那些运输粮食的卡车可是往学校里运的，谁都知道里面有好东西。加上前一个进学校有收获的人往自己村里传消息，来的人就更多。 　　大礼堂再大，到了这个时候也早就被翻了个底朝天，有用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听说镇上那些房主死去后留下的空房子，也有人进去翻检。 　　“妈，那些人就那么放着吗？”周清荣有些发愁，他有些同情地说，“看着挺惨的。” 　　“现在没办法，镇里太乱了，等这股潮流淡下来，路也更通畅了我们再组织人手去收敛。” 　　“也只能这样了。” 　　过了两天，俞蘅有些感冒的症状，于是就让周清荣他们自己到后山去练靶。这具身体终究还是太老了，不比周清荣这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根据他的观察，在寒潮之后他们的身体是最能适应严寒的。不说周清荣有他之前提供的基因药等打底，身体好很正常，可一起练枪的其他年轻人身体也很不错。他们的身体似乎适应了寒冬，耐寒性更强。 　　这些年轻人的身体变化最明显，其次就是小孩子。在寒潮之中活下来的人身体素质都有显著的加强，那场寒潮仿佛是一次筛选。只是像他这样年纪的人的身体，虽然在药物作用下有所加强，终究还是抵抗不住岁月的侵蚀。 　　年老，是无法依靠缝缝补补而变得年轻的。 　　窝在炕上休息的俞蘅再一次想起巷牙镇的军团，单纯从人才角度来说实在是太可惜了，如果他们能有一处地下避难所，避开寒潮的直面攻击，他们本身的体能就比常人强，存活的几率会更高。而且存活下来的身体素质必定是强者中的精英，人类的优秀火种之一。 　　这样恐怖的寒潮毫无预兆！强度也极为骇人！再也想不到会将人瞬间冻死，那些形态各异的死尸之所以让幸存者觉得害怕不敢接近，还不是因为死状太惊人？ 　　无助和绝望都定格在那一瞬，站着的尸体，奔逃的动作，往前伸的手，暴突的眼眶，这一切都让老亢村村民在为死者收敛时心存畏惧，如果不是同村人关系亲近，前些天给村里的死者收敛的工作都开展不开。 　　想到这里，俞蘅有些烦恼之后怎么号召村民一起帮忙到镇上收敛尸体。尸体放在那里，不止死者不安，放久了对活人也不好。 　　“等村里安稳下来，再号召村民到镇里收敛吧。”俞蘅叹气，模模糊糊进入梦乡。 第462章 寒冬已至26 　　俞蘅这一睡就睡了一整天, 到第二天晚上才醒来, 浑身的骨头酸痛不已, 太阳穴也在一突一突地跳。吃过郑涵给他煮的小米粥之后出了一身汗，这才觉得好一些。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俞蘅结结实实地病了一场, 等养好身体之后验收周清荣等人这些日子的联系成果，发现周清荣和腼腆的周清山以及另一个叫周向北的枪打得最好。 　　“平时都把枪收好了，别给小孩子摸去玩。正常来说咱们是用不上枪的, 只是为了以后可能出现的危险增强自保能力。”俞蘅给每个人一批子弹, 就将人打发回家了。 　　之后几天, 那些人陆续给周家送了不少东西，有米面油，还有人送刚砍的柴火, 俞蘅全部都收下了，表示自己接受对方的感谢。他们也遵守规定，并没有将枪支来源高速其他人，因此村里人只知道他们几个一直在后山练枪，却也只以为东西是从学校武器库摸到的。 　　遗憾没有得到一枪一弹的村民有到这些人家里套关系希望能分到一点，周家也来了访客，全部都被周清荣打发走, 他说：“我也没有很多，就一把！”不管信不信的，周清荣就咬死没有。 　　又过了半个月，外面温度稳定在四十摄氏度, 存活下来的人已经习惯这样的温度。老亢村的韩东叔打算上山去打猎，他家本就是猎户，虽然村子里有田但不多，二十多年前就卖了。他打猎有一手，打到野鸡野兔子之类的小猎物，如果没死的话拿笼子一装，在庆省的大市场上能卖得上很高的价格，就算死了价格也不低，城里人就爱吃野生的。因此他家也是村里那几户没有存粮的人家之一，能撑到现在已经非常艰难。他也不好意思总拿以前的情分去和村里人买粮食，于是决定上山打猎。 　　他儿子不太赞同：“现在这么冷，猎物肯定都死了，山里光秃秃的哪里会有猎物？” 　　韩东叔瘦削了很多，他一直是个精壮的老头，此时身材的瘦多了几分暮色的味道。他吐出一口烟：“人都没有死绝，猎物就肯定有还活着的。森森，我们需要在绝路之前找到出路，在其他人家里的粮食吃完之前，我们得在山上占据一片之地。”寒潮之后，山上的生态环境和生物活动路径肯定已经发生变化，他以前的经验已经不能用了。他需要找到新的猎物活动区。 　　韩东叔家的动静很快引来村里其他人的注意，外面冷在外活动的人不多，老亢村一天里头除了一天三餐的时候，其他时间都是寂静一片。韩东叔和儿子背着猎物下山，正好有一只活的野鸡，捆着翅膀还在扑腾叫唤，韩东叔邻居听见了出门来看，一下子就吵嚷开，闲在家里的人都挤过来看热闹。 　　“哟！活的鸡！这鸡冠艳艳的真好，这时节还有活鸡呐！” 　　“这毛忒厚实……韩东啊，这鸡你卖不卖？” 　　韩东摆手：“不得卖哦！家里没粮了拿钱也没用啊！” 　　“我拿米给你换！你看看换给我一只鸡腿要多少斤？” 　　韩东叔抽了一口烟，勉强答应下来。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俞蘅舀出五斤米给周清荣让他去换：“随便什么部位都行，也不用很多，吃个味道。”最后周清荣抢回来半截鸡脖子，花了一斤米。 　　“新鲜的肉难得。”俞蘅也不觉得贵，仔细将这半截鸡脖子料理了，先去煮汤，清汤一人喝一小碗，然后将鸡脖段捞起来去爆炒，每个夹一块吃个味儿。 　　鸡脖子炸得酥脆，俞蘅嚼吧嚼吧连骨头都吃掉了。野生鸡肉的味道就是好，嚼起来有一股肉香，他便咀嚼边在脑海里数家里的物资。米面粮油盐还有一年的量，这是主食必需品，因此屯得最多，然后是盐和其他干货、即食品如速食面火腿等。后面这些东西储存得比较少，可以说再过不到半年就会消耗完毕，接下来连下饭的配菜都没有。 　　确实该寻找新的食物来源了，后山那片地很不错，在寒潮之后如果恢复得好，野菜等可食用植物也能找得到。在培育出抗寒的新稻种之前，只能先从这片山获取资源。 　　“你明天去问问你韩东叔，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要再上山，我们也跟着一起去。人多有个好照应，我们不会和他争他们家先猎到的东西。”上山之后各拼运气和本事。 　　“我问过了，森哥说是明天早上还要去，大概九点的样子。其他人也说要去呢，我看明天肯定是一个大队伍。” 　　“那就去问问你三叔家去不去人。” 　　周清荣一抹嘴：“我现在就去。” 　　过一会儿周清荣回来：“清水去。” 　　第二天一早，俞蘅就收拾好东西到隔壁叫周清水，三人一起去韩东叔家。韩东叔家果然已经聚集里不少人，大概九点半的时候人才到齐，韩东叔将丑话说在前头：“今天上去的路线我们虽然走过两次了，不过我和森森没办法保证大家的安全，大家都自己注意不要乱跑。”这都是应该的，众人七嘴八舌地应好。 　　“那我们就出发吧！”韩东父子不是第一次领村民上山，只这一次比较危险，一路上他们不停地说着该注意的事项，比如走路时要用长棍子戳地面探路，不然的话可能会有冰水融蛀的雪坑，那雪坑不预定会有多深，可能一脚下去就上不来，或者被割破身上哪个地方。 　　俞蘅和周清荣周清水并排慢慢走着，三人手上都有晾衣杆，一路小心地戳戳戳。山上很安静，静得只听见村民活动的声音，连周清水的打嗝声都清晰可闻。俞蘅观察着山林情况，入眼的树丛都光秃秃的，看来随着结冰层脱落，也将冰封住的绿色全部带走了。仔细看去，能看到有些光秃的枝干上有鲜嫩的绿色，那抹绿色小小的，它顶住了严寒，可以遇见今后可生成繁盛的未来。 　　韩东将他们带到一处地势平坦处，说这就是他和儿子目前探到的最远距离。他和儿子打算今天往更里面去探，等下午三点的时候还在这里汇合一起下山。“要是想提前下山也可以，只有你们记得路。好了我和森森继续走，你们随意。”说了随意，可跟着韩东父子俩继续走的人有一大半，也有的留了下来观察这片秃林，打算在这里找一回。 　　俞蘅也跟着韩东继续往山上走，在半路的时候他们三人和大部队分开，钻进旁边的丛林。他小心地看着这片还没有人踏过的区域，半弯腰查看所有线索，然后小声喊周清荣和周清水，指着一处小坡：“挖，慢点挖。” 　　两人立刻动手挖，掘地三尺挖出到底，周清荣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那一圈蛇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倒退两步。站的地方有坡度，周清荣这么一退差点翻下去，俞蘅将他拽住：“我知道你怕蛇，行了我来弄，你去把笼子拎过来。” 　　如蒙大赦的周清荣赶紧跑去拿笼子，避开视线将笼子往后一推：“妈，笼、笼子。”然后觉得手一重，膝盖都弯了下来。 　　好重的蛇！ 　　周清荣的手抖啊抖，需要努力压制才能压住拔腿就跑的冲动。 　　“好了我来拿。”周清水说话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笑意和欢喜，他一把将笼子抱过来，跟抱着什么宝藏一样喜滋滋地说：“多肥啊！好多肉！二伯娘你说怎么发现的？真厉害！” 　　俞蘅笑着将一些细节给他们说了，三人继续往前走。之后又挖了三个冬眠蛇洞，总共收获了十三条蛇！虽然有些瘦，可肉是结实的，看得俞蘅也有些流口水了。家里有炖蛇羹的药材，回头给翻出来炖上好好补补身体。 　　林子里没有人活动过的地方还有大片的雪层堆在地上，俞蘅拨开冰层，有时候还能看到一些蕨菜，冰层下是氤出的一片小洼地，蕨菜竟然长势很不错。难道看见绿色的菜，当然是挖挖挖了。除了蕨菜，还捡到十来朵地木耳，长得瘦巴巴的，但聊胜于无。 　　路不好走，他们慢慢地将这一片看过，更深处也不敢进去。等到两点多的时候就开始原路返回。他们每个人背了一个背篓，周清荣很不好意思让自己年纪这么大的亲妈背重的，因此做了心理建设之后和俞蘅换背篓，将装着蛇的重担接了过来。 　　到了约定的地方已经有不少村民在等待，几乎每个人都有收获，只是量大还是量小的差别而已。三个人随便找个地方歇了歇，到三点的时候韩东父子等人还没有下来，俞蘅就说他们先下山去。有村民看他们的背篓沉甸甸的，就来问：“你们猎到什么了？” 　　俞蘅笑呵呵地说：“一点蕨菜。”却是不让周清水兄弟二人的背篓给其他人看的。背篓里垫着布，从外面看不出里面是什么，这点重量对两年轻人来说是小意思，因此两人看起来背着东西也轻轻松松的模样，更加让人无法估计。 　　见周清荣避开自己伸过去打算颠一下背篓的手，村人尴尬地笑：“是什么好东西嘛，都是自己人要不匀点给我？” 　　“没有啥好东西。”周清荣搪塞过去，给周清水一个眼神，两人走得更快了，将所有人落在后面。俞蘅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他身上背着是确实是蕨菜，也不怕别人看。这年头肉多珍贵，就算有人想拿粮食来换，他们家也并不缺粮食。 　　回到家之后，俞蘅分了周清水五条蛇，周清荣实在怕蛇怕得厉害，挖蛇洞的时候几乎都是周清水出的力。周清水推辞不过接过背篓，还带着一小簇蕨菜回去了，当晚就做出爆炒蛇段给俞蘅家送了一盘。 　　蛇都是活着的，俞蘅打算将蛇养着，十天半个月吃一条，能吃两三个月呢！ 　　肚子里多了油水，周家人的气色好了许多。更好玩的是，周昊钧竟然不像他爸，完全不怕蛇！家里的蛇都是他在喂，连小小的周月婷也盘腿坐着看蛇，两兄妹是审美也是绝了。本来喂蛇喂青蛙老鼠鸡蛋都可以，只是现在连青蛙都是人类难得的盘中餐，哪里舍得给蛇吃？郑涵就剁碎些野草（连野草也难寻呢）混着粥水给孩子们去喂，随便蛇爱吃不吃，反正它们不吃东西暂时也死不了。 　　过了三月之后，俞蘅组织村里人进城，将已经荒废的城里的尸体运到火葬场。打过招呼的其他村人也一起来了，前后花了半个月功夫将尸体火化完毕，直接就葬在火葬场所在的阳明山。有经验的老师傅已经一个都没有了，因此学艺生疏的半吊子学徒在收了五斤粮食之后，歪歪斜斜地刻了一个碑，写： 　　巷牙公墓。 第463章 寒冬已至27 　　末世第三年冬末, 香兰病逝, 四天后韩东叔病逝。末世第四年春, 第四批大部队迁入巷牙镇，将接纳了两批灾民的巷牙镇再次陷入饱和拥挤的境地。 　　“是从江天市避雪区来的吗？”听到这个消息俞蘅有些激动，里面不知道有没有明明！ 　　“妈我这就去打听！” 　　很快周清荣就带消息回来了：“也不是从江天市来的, 有好几个城市的呢他们是一起来的，不过确实经过了江天市。名单打听不到，人已经分散到各村了。”他安慰俞蘅：“明明知道我们家的地址, 如果他也来了的话肯定会过来的。” 　　俞蘅点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 　　吃晚饭的时候, 外面又传来了吵闹声，俞蘅家面不改色地继续吃饭，将那些污言秽语当做背景音乐。生活不易, 便催生了许多矛盾，特别是在饭点，周清湖就喜欢在这个时间点和她的丈夫吵架。以前香兰还劝，到香兰病逝，周建业也懒得再管了。 　　镜头拉向整个老亢村全貌，能够明显看出村子里的建筑比以前多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都是房子。其中有些房子明显是新建的, 为了容纳更多的人特地建得更高，多的有十三层呢，是村子里最高的一栋楼。 　　而老亢村的现状就是巷牙镇的缩影，在寒潮过后的第三个月, 在巷牙公墓落成不久，新一批灾民进入了巷牙镇。然后是第二批、第三批。挨过寒潮的幸存者并不多，可他们肯定是最坚韧的人群。前面三批人全部都是本省以及隔壁省的，本省的占据大多数，外省的比较少，据说路上死了许多许多。 　　这些人与之前军团入住时那伙人相比，更加不好惹。好在巷牙镇也是有武器的，镇上学校武器库的东西被分散到各处不同人手上，他们也不是好惹的。几番冲突之后，新灾民或拿物资交换获得某家人房子的居住权，或是自建房屋，陆续在巷牙镇里安顿下来。 　　吸取上次寒潮的教训，他们还修建了大量的地下避难室，有时候还直接在地下避难室上随便搭建些粗糙工程对付着，夜里都睡在地下。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石头泥沙水泥等等建筑材料已经被消耗殆尽，巷牙镇内的山也被大量开采，刚长出新芽的秃林一片片地消失，砍伐线不停往上推移。 　　这些都是无法遏止的趋势。老亢村前前后后入住了五千多人，将村子挤得满满当当。俞蘅家照例没有接受租金入住新人，日子过得还和以前一样安静，吃过晚饭，俞蘅和周清荣夫妻就牵着孩子去外面散步，到晒谷场溜达。 　　别的不说，新灾民的入住给村子带来更多的活力，俞蘅也能得到更多关于外界的消息。他们到的时候正好听到一个女中音正操着一口北方口音在讲故事，其他人围着火堆听得津津有味。 　　“来这里坐！”周清峰招手，示意他们到他身边的空地上坐。老亢村，不，应该说巷牙镇的人对外界都有很强的好奇心。北方来的人最受欢迎了，他们说的北方故事他们也最爱听。现在没什么好消遣的东西，只能听听故事了。 　　俞蘅摸出一把炒花生吃着慢慢听，站着说话的女人来自北方，据说他们一家有些先见之明，在三年前北方寒冬不断的时候就果断卖店卖房，拿着钱一路向南，中途被风雪困了好几次也不妥协，硬是要往南来。最后落脚在南方某省。在她看来，南方称得上暖和啦！她在北方老家时，三天两头断电断水，住在城里几乎要被为难死，头发许久没洗都是油，天气又冷开个门被风一吹头油都结冰，难受得不得了。 　　女人利用肢体动作和夸张的表情重现当时的情景，晒谷场的村民被她有趣的讲述逗笑，女人自己也笑起来。她叹口气：“当时听说巷牙镇有神佑没下雪，我和我老公就想到你们这里来，可惜那时候路不好走。哎呀早知道之后会更难，那时候就是走也要走来的，早走晚走都是走，那时还没现在这么冷呢。” 　　话题慢慢地转到别处去，另一个灾民也说起自己家的迁移历程。热热闹闹到大概八点，外面更冷了，烤着火也受不住，因此各自离去。 　　“好了都去睡吧，明天早上去上课了。”上一批灾民中，进老亢村住的有两个小学老师，俞蘅给了些米面做学费，将周昊钧塞进去上课。 　　“知道了奶。”对于久违的课堂，周昊钧还是很期待的，他问：“小福去不去啊？” 　　“小福不去，等再大一点再去。” 　　第二天，周清荣就牵着儿子去上学了，学堂就在祠堂里。祠堂不可能让出来让灾民住，不过说服村里人让祠堂做学堂还是比较好接受的。大概十一点的时候他家的门被敲响了，郑涵擦擦手去开门，然后惊喜地喊：“明明！” 　　俞蘅正在厨房杀蛇呢，家里就只有他敢上手，闻言赶紧洗洗手出去，就看见郑涵迎着一个人进来，那人又高又瘦带着帽子，郑涵站在他身边不止矮一头还胖一圈。 　　“小明！” 　　明明看过来，笑意随着他微眯起的眼睛荡漾开，他大步奔过来伸手抱住俞蘅：“淑芬妈妈！” 　　这年头亲友相继逝去，还存活的亲友就显得格外珍贵，明明的到来让周家人非常欢喜，三年多没见了，自从一年前寒潮前夕和他失联，俞蘅还以为明明也遭遇不测了。这一次听说来的灾民有江天市的，他也没有抱很大希望明明也能在里面。 　　一番契阔之后，俞蘅最担心的是明明的身体：“你怎么穿这么少？”他捏捏明明的袖子，顶多穿两件！一件内衣一件毛衣。要知道外面现在零下三十几，再强壮的青壮年也得里里外外穿到六件以上。 　　明明讪笑：“我不怎么怕冷。” 　　俞蘅就觉得不对，小声问他：“你在江天市是怎么躲过寒潮的？我们这里没有躲在地窖里的，几乎一个都没活下来。” 　　“……姨，我现在不怕冷了。”明明也低声说，“我们在城中的避雪区，就我一个人活了下来。我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剩下我一个，从那天起就变得不怕冷了。” 　　旁边的郑涵倒吸一口气：“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明明苦笑。“后来有大部队经过避雪区，他们将避雪区物资都运上，我就跟着一起过来了。在路上也有医生给我检查身体，他们怎么说的我忘了，好像是说激发了什么什么因子？反正我现在的身体比较不怕冷。” 　　应该是为了扛过寒冬，身体产生了变异。俞蘅有理由怀疑这份变异和服用基因药有关系，整个避雪区只活了他一个人，他不得不这么想。不过人活着就是好事，就是原身也将明明放在心上的。他拍拍明明的手，问：“你还没见过小福吧？来给你抱抱。” 　　软软的小侄女抱在怀里，明明欢喜又紧张，看着她的眉眼笑了：“还好像嫂子，以后肯定是大美女。” 　　“你现在住哪里啊？来家里住吧，家里房间多，只有我和清荣他们夫妻还有你侄子侄女住。” 　　“好啊。”明明咧嘴笑，“我这一次是肯定要住下的。如果不是我当年顾忌太多，又是工作又是……我早该来了。我真想你们啊。” 　　等周清荣顺便接周昊钧放学回来，两兄弟激动地拥抱互砸胸膛，两人的眼眶都红了。周清荣赶紧去借车，立刻带明明去暂时安置站取行李，明明这就住了下来，当晚就吃上了蛇羹，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肯定受了不少罪。饭后又围在炕上谈话，互相了解这些年彼此之间的生活。 　　周家的生活没什么好说的，最大的变化就是小福的诞生，然后是之前征粮令、大寒潮和巷牙公墓等。明明的生活经历就比较丰富了。俞蘅他们这才知道，原来之前明明总是不过来老亢村避灾，不止是公司不放人，还有他对象的原因在。 　　“我本来是想托清荣在你们老家给我租一套房子，然后带南湘一起一家一起来避难。可是南湘不愿意，她说要等他哥哥结婚之后，带她嫂子一家一起过来。” 　　周清荣皱眉：“租什么房子，你来肯定是住我家。不过房子我也给你找好了，如果她亲戚也来就给她亲戚住。”这件事俞蘅还真不知道，看来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秘密。 　　明明叹气：“然后就等啊等，最后就走不了了。后来我被困在家里，就和她失去联系。之后我到了江天市避雪区，在那里倒是遇见她了，她已经结婚，丈夫是驻军的兵，过得还不错。嗨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没事儿！我现在挺好的！ 不过淑芬妈妈，回头你可千万别跟我介绍女孩子啊，我打算以后不结婚了，我这体质总觉得有些奇怪，我不敢结婚你可千万别忙活。”他颠颠周昊钧，在周昊钧欢快的笑声中笑着说：“清荣哥的孩子我就当我自己的孩子，我现在也儿女双全了呢！” 　　蜡烛光下，明明的侧脸滑下一道湿润的痕迹。 　　俞蘅将郑涵怀里的小福也抱去给他：“对，我们小明也是儿女双全的。” 　　就这样，明明就在周家住了下来。在带他适应村里两天之后，周清荣还带着他上过一次山。虽然没什么收获，不过明明明显高兴起来，他说：“我喜欢山上的环境，空气真好。” 　　他们只挖到一背篓的野竹笋，肉没见着。 　　“现在上山的人更多，不到更深更高的山里已经抓不到猎物了。”周清荣边剥笋边问俞蘅，“妈，我听说森哥打算进更深处，组织了好多人呢！我们去不去啊？” 　　俞蘅想了想摇头：“暂时不去。等他们去过我们再去。” 　　“哦好，那我跟清水他们说一声。”这种做法也是很常见的，虽然没办法第一个吃螃蟹，可能等他们再去时猎物都被抓走了，不过胜在安全，不少人都是这么干的。 　　下午，俞蘅又去了田里一趟。他家的田地早就收回来了，被他拿来实验新稻种，他奢侈地拿基因药浸泡种子、培育秧苗，这三年多来进展一直不好。只能勉强矮敦子里拔高个，将耐寒性进化得稍微好一些的继续培养，用塑料薄膜遮挡住再用火保持温度。成本比较高，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明明也在周昊钧的带路下找了过来，有他的帮忙今天的工作完成得比较快。 　　最后三个人蹲在田边休息，明明看着天空感慨道：“这里的天空比较好看，虽然好似灰蒙蒙的，可是在外面根本没办法抬头，雪会砸在脸上，眼睫毛会结冰，什么都看不见。”随后他收敛情绪，笑着大声说：“以后会好的，现在都第四年了，京都那边的防雪罩应该也有进展才对。” 　　“是啊，都会好起来的。”俞蘅看向田里，塑料薄膜下方的绿色隐隐透出来。 　　生机不散，未来可期。 第464章 寒冬已至28 　　在明明愉快地适应周家的生活时, 韩森森带领的队伍从山上下来了, 这一次可不得了, 竟然猎到了足足五头野猪！那些人将野猪扛下来的时候，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现在是真正缺粮的时节，村子里一般都只吃两顿，虽然周家还是一天吃三顿，可是早餐已经很稀了。准备充足的周家存粮也快告罄, 别人家更别说了，已经许久没吃得上粮食。所以这片山才有了更多的人迹, 现在粮食种不出来, 就只能往山上去找食物, 如野猪这样随随便便就有两三百斤的大型猎物肯定最受欢迎。 　　有了野猪肉, 炼出来的油去拌野菜味道也更好啊！没有油，野菜只用水煮, 吃下去肚子连个响都没有，虚得很。 　　俞蘅立刻让周清荣去换！家里的存粮不多，可还是有的，这样好的野猪肉可遇不可求！周清荣拽着明明就往外冲, 老亢村的杀猪活动办得红红火火, 几乎全村的人都去了。为了防止有人直接上手抢，猎人们和他们的亲友们还拿着刀棍等守在晒谷场, 数不清的塑料袋装着米、面或者其他食物作为交换品源源不断的东西送进来，换出来一条五花肉或者一根排骨。 　　韩森森还搞起限购，站在台上大声地维持秩序。这五头大野猪确实让村民们都疯魔了, 那凄厉的猪叫声和杀猪的腥味听在耳中闻在鼻尖，却是最动听的声音和最美妙的味道。 　　人群中，有人死死地盯着杀猪人的手，看着那把锋利的杀猪刀剁出一根根骨头，划出一条条肉。然后有一双双手接过，转瞬间那些肉和骨头就消失在那些人的怀里，他们像抱着珍宝一样稍微弯着腰从人群中挤出去，脸上挂着令他嫉妒的笑容。 　　饥饿和嫉恨一起发酵，随着胃部的轰鸣声一起不停蒸腾，最后喷薄而出。 　　那人冲出去飞快地一拽！“啊！小偷啊！” 　　晒谷场的人太多了，那人佝偻着在人群中穿梭，撞向一个又一个拦路人，和周清荣在一起正往里挤的明明被撞开，下意识地在“抓小偷”的喊叫声伸出手一抓。 　　白色的光折在他眼底，明明一惊动作却不慢，他伸出手—— 　　砰。 　　明明看着那个小偷扑倒在前面的空地上，这才将手中的刀悄悄藏回去，他看向周清荣，刚刚那一脚是周清荣踢出来的。“哥，你这也太牛了吧！” 　　“嗨小意思小意思。”周清荣被夸得高兴地笑起来，随后又板起脸往小偷走去，先在半路上将掉出来的水果刀捡起来，然后再走到小偷面前将那块瘦肉捻起来，还给冲过来的失主。 　　“这就走了吗？” 　　明明回头看着那个重新钻入人群的小偷问周清荣，周清荣苦笑：“还能怎么办？送派出所还是怎么着？管不了的！失主也不追究，我一个外人能怎么办？”周清荣以为明明是看不惯这样的处理方法，于是细细地和他解释。 　　现在村里的人员结构很复杂，也就是原住民还比较有组织有纪律，也因为讲人情，彼此之间的关系还不算太崩盘，有矛盾还能找其他辈分高的村民做调节。可是其他外来的灾民就不行了，他们都是一盘散沙，就算有矛盾也找不到领头的来料理，私下解决只有“赔礼道歉”这一条，也不就是打一顿，不然怎么着你还能将人打死？ 　　“还好他没扎到你，不然的话我肯定不会放过他。” 　　明明低头应了声明白了，听了周清荣的解释之后他没有多说，只跟在抱着猪肉喜冲冲的周清荣身后一起回家。 　　他只回头看了一眼，眼尖地看见那个小偷重新挤进人群，眼中是死心不改和伺机而动。他想，如果是在他之前呆的那一队前往巷牙镇的军团里，这样的人是会被打死的。失主会将人打死，而且不会有人拉劝。这个年头，食物就是命，你要抢我的命，我就要了你的命。 　　明明轻轻笑了一下，这个地方还是太和平了，人都太温和了，他得好好地护着他们才好。 　　回到家他们两人也没有说起这件事，只高高兴兴地收拾这条肥肥的肥猪肉，先炼油，然后将油渣拌糖当做零嘴吃。这样的吃法早就十几年前就少见了，周清荣只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这样子吃过，后来都讲究养生，油渣一般都卖给走街窜巷的饲料小贩，等后来城市建设，就连那些收油渣的小贩都没有了，油渣就只倒在垃圾桶里。 　　不过此时，这样沾着糖的油渣对周昊钧来说是难得的美味，他嚼吧得可香了，周小福也拿了一块啃啃啃，糊得满脸都是油。 　　村子热闹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村子却再次喧闹起来，原来是昨天的收获引得其他人心痒难耐，一大早就组织人再次上山。周清荣也摩拳擦掌，带上明明就上山去了。 　　俞蘅现在满心思都在地里，照常地里忙活，周昊钧现在也很有担当，跟在他身边左右蹦跶，让他干嘛就干嘛，可帮了不少忙。俞蘅就在空闲里给他讲一些种水稻的二三事，不求他理解，只希望他能扩展一些知识面。就这么忙碌到中午，两人回家吃饭，顺便睡午觉。 　　本来这就是普通的一天，如果等下午周清荣等人能够有一些收获回家来，那这一天就更圆满了。 　　不过俞蘅却等到满身狼狈的两个儿子和惊乱的人群。大概下午四点的时候他还在地里呢，却听见后山方向有极其吵闹的动静，他觉得不安，便往后山走去。在路上碰上不少村民也在往后山走去，都是有家人今天上山打猎的，此时闻见不寻常的动静哪里能不担心。 　　“哎哟那是什么人在叫？叫得太吓人了。” 　　“好像离得蛮远的？都没有人下来。” 　　“喊的什么哩听不清啊。” 　　众人围在山脚下盯着上下山的那条常路引论纷纷，俞蘅稍微往前挤了挤，下一瞬就看见有人出现在山道丛林间。那几个人跑得可快了，还有一个控制不住速度，直接从山上往下滚，惊得众人惊呼不已。 　　这几个人只是前锋，随后有更多的人出现在山道，闹闹哄哄的好像有财狼虎豹追在他们身后，看得山下的人心中一颤：不会是真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们吧？ 　　俞蘅眼尖地看到了周清荣和明明，两人在一众逃难般的人当中非常显眼，跑得跟风一样快，很快就追过前面的人第一批下山。 　　“快走快走！” 　　离得近了才听见那些下山人口中叫嚷着什么，他们在喊着“快走有冷气来了！” 　　冷气？什么冷气？有反应过来的人拔腿就往家跑，俞蘅见周清荣二人速度快便心中一定，转身跑回家。他得去做准备！ 　　这一次的寒潮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如一阵风吹过，持续破坏力不强。老亢村的人大多躲得及时，不过半个小时寒潮就过去了，只留下天地之间的冰霜和冷冽更甚的空气昭示着它来过。 　　死的人也不多，听说上山的当中有一小部分人慌不择路被寒潮赶上，最后被留在了那里。寒潮之后家人上山去搜救，却只找到了尸体。韩森森的表弟是这次活动的组织者，他的尸体失踪了，不知道遗落在山里哪个角落。 　　出师未捷，没有人想到今天会这么倒霉！ 　　寒潮虽然来去匆匆，可威力不容小觑，俞蘅田里的实验苗全部都被冻死了，院子里精心养着的蔬菜也是如此，他只好将还没长好的蔬菜收割做成干菜，免得腐了。 　　寒潮之后，生活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而这种变化随着时间更加严重。 　　家里进贼了。 　　躺在炕上的俞蘅睁开眼睛，清晰地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那脚步声先后停在左右耳房，最后摸进客厅，然后开始撬卧室的门。 　　他听外面有三个人。“咳咳。”他咳嗽几声，敲门的动静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俞蘅便不再给他们机会，打算悄悄起床站在门后举着棍子等着。现在一家人都睡在中间有炕的卧房，孩子们和郑涵睡左边，俞蘅睡中间，他刚想从炕上小心地爬起来别吵醒其他人，就听到旁边簌簌地有人起床了。 　　那人的动作非常轻，不是周清荣，是明明。 　　明明的动作又轻又快，俞蘅都来不及和他沟通，不过三秒的功夫明明就从炕上翻身下去然后悄无声息地站到门后。 　　咔哒—— 　　门开了。 　　俞蘅看见黑暗中有一抹亮光刺眼，明明手起刀落！三声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接连响起。 　　滴答滴答。 　　这是血液溅落在地的声音。 　　终究只有一个人无法控制全局，一具尸体倒地发出闷响。炕上，周昊钧哼哼唧唧地爬起来，喊：“妈我要尿尿。” 　　明明的声音在黑暗中一如既往的温和：“昊昊来，叔叔带你去。你小心点别吵醒你妈他们。” 　　“哦。”周昊钧麻溜地穿上厚大衣再戴上帽子穿好棉鞋，小心地往门摸去。“叔你也尿尿啊。咋不点蜡烛？”“叔叔看得见，来叔叔抱你过去，把帽子戴好别露头。” 　　很快周昊钧重新爬回炕上进入睡眠，俞蘅又听到明明的动作，他下炕之后将堆在门外的尸体一一扛出去，不知道丢到了什么地方，回来之后又立刻进入梦乡，呼吸平缓。 　　俞蘅他……还真的是吓一跳。可仔细想想，虽然明明和他们相处的时候和以往无异，但明明在外历经磨难必定有所改变，之所以没让他们看出来，想必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第二天，明明的表现果然看不出他昨晚一打三还毁尸灭迹了。他还问俞蘅：“姨，你是不是喉咙不舒服？我昨晚听见你咳嗽了。” 　　俞蘅笑：“可能是睡炕上有火气，没事我清清火就好。” 　　吃过早饭明明就开始在院子里忙碌，郑涵见他在摔酒瓶便赶紧抓住周昊钧不让他过去，急问：“小明啊，你这是要做什么？别伤了手！” 　　“我想把院墙改一下，我以前看有人家就是这么将玻璃渣插在墙上的，能防小偷。” 　　这倒是挺常见的办法，不过人家是在砌墙的时候趁着水泥没干透才将玻璃渣嵌入，现在他们家的院墙可是硬如磐石，冻得不可能嵌得进玻璃渣。 　　“没事我有办法。我打算把院墙再砌高一点，到时候顺手将玻璃插进去就可以。” 　　俞蘅也说好：“碎石场那边也有水泥，你和清荣一起去换吧。” 　　不到第二天，院墙就弄好了，在原先两米高的基础上多加一米，上面嵌满了玻璃和削尖的竹子。不知道是不是这面院墙起了震慑作用，从那天起，周家没有再进过贼。 第465章 寒冬已至29 　　三个小偷失踪在周家, 村里似乎也没有人说有家里人失踪。周家进贼这件事情，只有俞蘅和明明知晓，不过他也不知道明明将尸体藏在哪里, 也没法去看看那三个人他认得不认得。 　　老亢村的气氛越发焦躁, 邻里之间也多有口角，偷鸡摸狗的事情越发多了，每天都能听见有人在破口大骂, 骂那小贼早该断子绝孙。 　　昏暗的角落里, 有人狠狠地嚼着泡过的米，陪着外面的骂声越嚼吧越有劲，哼哼着：“老子都快饿死了，管他娘的断子绝孙。” 　　周家的院墙改建好的第三天晚上，村西头有来一户人家遭窃，三死一伤。喧嚣声穿透黑暗，一家灯光亮起, 随即相邻各家都亮起烛光。周清荣也打开手电筒过去帮忙, 村里抓贼的动静持续了一整晚，最后只抓到两个。 　　死人了！ 　　村子里对这两个小贼极恨，偷东西让人恨, 偷东西还杀人更加罪无可赦。第二天两个小贼被绑在晒谷场, 人员结构复杂的老亢村现居民这一次同仇敌忾，觉得得杀人偿命，杀鸡儆猴。 　　不过昨晚可不止这两个人，两个小贼开始还不愿意说出同伙是谁, 气得有村民上去拳打脚踢：“你们这些杀千刀的王八蛋！还我姐姐命来！” 　　“还有我侄子，他才十八岁！你们这些杀人犯去死吧！” 　　受害者的亲友悲愤交加，其他村民也不敢拦，只听着两个贼人不停哭喊求救，最后哀求：“我说我说！别打我别打我！”“我也说呜呜呜我饿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见两人愿意招出其他人，旁人赶紧去将发泄怒火的受害者亲友拉开：“等他说出来同伙再打也不迟！” 　　“你们要保证不打我，还要放我走！” 　　一个男人气哄哄地再次撸袖子：“那我还是先打死你好了！” 　　吵闹了许久，两个小贼才说出三个名字：“还有两个我们也不认得他们，我们是在路上遇到半路搭伙的。” 　　话音刚落，围观的人当中就有两个人相继大声呵斥：“别胡说了！我儿子/我弟弟不可能是小偷！” 　　“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就是周明泰和陈遂意跟我们说，他们知道哪家有东西！我们才去偷的！陈遂意说他家邻居有兔子肉！是他说的！” 　　陈遂意他大姐在人群中摇摇欲坠，咬牙大骂：“你别血口喷人！我弟弟生病了好几天没下床！你冤枉他！”她看向人群寻求帮助，“遂意是什么人你们也知道，我们姐弟在小的时候就经常来村里我外婆家，他不是坏人！周婶你也是看着遂意长大的，你可得信我们！” 　　周婶讷讷不敢语，提议：“要不我们去问问遂意？不好冤枉好人啊。” 　　另一个中年女人也说：“我儿子从昨天下午就到镇上去了，他说去帮忙建房子拿工钱！他根本不在家！乱咬人也要打听清楚，我也可以带你们去镇上工地，他肯定在那里的。现在路不好走，我儿子可不会飞一晚上还能一来一回的。” 　　至于两个小偷说出的第三个名字，似乎是别村的，这里也没人认识。 　　人群中，俞蘅小声问周清荣对周明泰和陈遂意的了解有多少，周清荣也低声说：“都不熟悉，不过之前上山的时候见过陈遂意抢别人的猎物。其实也不好说，只要把人找过来对质就行。” 　　因为事关周明泰和陈遂意，这两个人一个是老亢村人，一个的亲妈是老亢村嫁出去的闺女，所以老亢村的长辈们商量一下之后决定，先将这两人找来当面对质，至于另一个姓吴的小贼和这两个被抓的小贼一样都是隔壁村的，那就再让村里人到隔壁村去要人。 　　“哎呀呀吴家村的人现在都可狠了，怪不得那年狼群别的不去就去他们村了，替天行道啊！” 　　“嘘别这么说。” 　　“怎么就不能说了？你就说说这几年抓到的贼，十个该有八个是吴家村的吧？我们老亢村也是倒霉，偏偏和他们离得最近！” 　　两个小偷被绑在晒谷场，人稍微散去一些。俞蘅也不打算继续往下看，便打算回家去。周建业匆匆和其他人告别跑过来，边走边问俞蘅：“二嫂，你说如果人找回来不承认怎么办？”刚刚村里的长辈商议团中，周建业也在里面。现在村里辈分最大的，也就只剩下周建业这一辈了。而这一辈中活着的女性就只有俞蘅，所以老亢村中的事情俞蘅也是能插手的。只是他刚刚来得晚便没有挤到周建业他们那边，此时周建业来找他问意见也不奇怪。 　　俞蘅便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他，怎么审问怎么甄别怎么判断对方的“不在场证明”没有造假。最后，如果证据确凿，怎么应付周明泰和陈遂意两家人对小偷处置方式的阻挠。 　　“……”周建业听得满头汗，最后叹气，“太麻烦了。”他也知道即使证据充分，周明泰和陈遂意两家人都不是会让家人送死的性格。补偿？那更难拉扯。 　　俞蘅就说：“不管怎么样，晒谷场上那两个是板上钉钉的。你们看着办吧。” 　　这件事情果然没头没尾地结束了，既然能让人趁夜逃走，那人家就不可能会认罪！即使之后有同巷的人家悄悄和其他人说：“闻到了周晓梅娘家有烧兔子的味道。”事情已过，再说只是兔子肉味，你能说那肉就是从隔壁家偷的？ 　　不过外嫁多年、带着儿女丈夫回娘家避难的周晓梅，还是因为儿子陈遂意的事情被邻里乡亲孤立了。没有人敢也没有人愿意和那样心狠手辣的人做邻居，就连邻里在外面聊天时见到周晓梅家的人过来都会立刻闭嘴不言，生怕对方听岔了话以为他们家有好东西呢！到时候家里进贼可就惨了。 　　而那两个被当场抓住的小偷，最后被受害者家属活活打死。没有人为他们喊冤，说“罪不至死”，现在……都是这般行事的。 　　效果也很明显，那天之后，老亢村安宁了大半个月，不止是村民加强防备，也有心怀不轨的人被震慑住的缘故。 　　俞蘅怕两个小孩子特别是周昊钧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还对他讲了一些法律常识。他希望孩子心中能有一杆秤，他必须对法律心存敬畏，同时也要适应这个残酷的、规则崩坏的时代。 　　要不惧怕恶势力，但也要有一颗尊重生命的心。 　　周昊钧问：“奶，如果有坏人进咱们家偷东西，什么都没偷到就被咱们抓了，那就不要打死他是不是？那我可不可以让他给我们砍柴，‘赔礼道歉’？是这样吗奶？” 　　俞蘅笑眯眯地点头：“这样好，昊昊真聪明。” 　　大半个月过去，周清荣再次决定上山，上一次上山还没有收获就被寒潮逼下来，他还记得当时在林中惊鸿一瞥，好似看到了鹿？现在距离寒潮已经过去半个月，他很想再上去看看。他怀着美好的梦想：“可能被冻死在那里了，我去捡捡。” 　　俞蘅也想去：“趁我现在腿脚还好，你们就别劝我啦，等我以后走不动了，家里家外就得靠你们了。” 　　于是他也跟着一起去，看着郑涵带着孩子进了周建业家的大门，三人才好放心上山。山上很冷清，看来那天的寒潮还是让村民心中惊惧不减，生怕再次上山遇上寒潮躲闪不及。 　　被许多行人走出来的山路再次扑上一层滑冰，三人边走边敲地面，走得十分小心。等到达周清荣之前偶然瞥见鹿的地方，周清荣转了个圈，肯定地指着一个地方说：“就是那里，我才看了一眼就听见有人在喊，再转身那鹿就不见了。” 　　鹿啊鹿！那可是比野山猪还好的猎物。现在也不拘什么保护野生动物，只要是能吃的他们都敢抓。俞蘅也挺心动的，就说：“那我们过去看看，都小心一点。”这里他还是有些熟悉的，之前用傀儡替身探山的时候还来过这里，因此记得周清荣指的方向是有一处天然洞穴的。 　　过去之后入眼是一处夹着冰碴的水洼，地下长有稀稀疏疏的蕨菜。周清荣将蕨菜揪起来，俞蘅跨过去，径直来到记忆中的洞穴前。他拿锤子敲向一面山壁，哗啦啦的面前的山壁成碎片掉落，露出里面黝黑的洞穴。 　　周清荣吃惊：“这里竟然有一个洞！妈你怎么发现的？” 　　“就随便敲一敲。”俞蘅站在洞穴前也不进去，拔了一根头发做稻草傀儡人，傀儡摇摇摆摆地往洞穴里走，边走边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明明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手段，看得目瞪口呆，俞蘅便将以前糊弄周清荣那一套再给明明说了一遍。“我们在这里等等，如果里面安全再进去。” 　　“没危险，我进去就好，你们在外面等我。”过了十分钟俞蘅点头，带头走进去。 　　洞穴不深，通道细细的有点往下倾斜，走到尽头处看见傀儡站在一团冰块上。俞蘅慢慢地敲碎冰层，露出下面的鹿尸来。将鹿尸拔出来之后他发现下面还有一具尸体，于是他就一起抱出来。 　　在外面接应的周清荣一见到女尸就叫了出来：“是广云婷，之前的寒潮她就失踪了，她的弟弟上山来几次都没找到尸体，没想到竟然在这里！” 　　想起刚刚女尸蜷缩在鹿尸腹部时的画面，俞蘅稍稍叹口气：“走吧，将她给她家里人送去。”下山的时候周清荣念了好几次：“我没看到她啊！就看到鹿了！唉！”这个叫广云婷的女孩子今年才十六岁，听这年纪就知道是从寒冬初始那一年活到现在的，身体素质很厉害。在这一众上山打猎的人当中，广云婷算是比较引人注目的——年纪小，女孩子。这样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饶是周清荣和她家只是普通邻里也觉得太可惜了。 　　至于鹿尸并没有直愣愣地扛下去，俞蘅先放进储物戒指里了。如果是野山猪倒不必这么麻烦，卖点出去不碍事，只是鹿肉珍贵，这一头的个头也不小，料理好可以存放好久，能给家里人补身体。 　　尸体送回广云婷家，她的弟弟闻讯跑出来，嚎啕大哭：“姐！姐姐呜呜呜姐……” 　　同巷子的人都围在巷子里看热闹。一个说：“云婷一走，她弟弟就难咯。”“那么小的女孩子要撑起一家子也是父母不修哦……” 　　隔天周家人就听说，广云婷已经下葬了。那样鲜活又倔强的女孩在隆冬之中凋谢，旁人在发出几声叹息之后便逐渐将其抛在脑后。为了得到更多的食物，为了填饱肚子，没有时间让他们伤怀悲秋。周清荣在砍柴时听别人随口说广家这些天一直有肉味也没放在心上，末世第四年在混乱和失序中过去，末世第五年到了。 　　这一年开始，真正的寒冬到了。 第466章 寒冬已至30 　　末世第五年以吴家村突然聚众夜袭老亢村拉开序幕。说到老亢村和吴家村的缘分，那是怎么细说都说不尽的。两村离得最近, 联姻也是最多的, 更别说那一年寒潮第一次来时, 老亢村近乎半数人正好去看望被狼群夜袭的吴家村亲朋，正正好被困在了那里。那一个多月的互相扶持, 酿出共过苦难的厚重情谊。 　　而吴家村在那一年先是受下山恶狼攻击死伤惨重，再受到寒潮逼迫, 可以说整个村子那股气都被打散了。而在这两次致命攻击之前, 吴家村还因为几次征粮令已经大伤元气。 　　老亢村的人之所以能撑到末世第四年, 除了摸索着学会了在山上找食，还因为躲过了征粮令, 地窖里的粮食让他们度过最艰难的那段时间。还有带头上山打猎的韩东叔，村里人也因为韩东和他儿子韩森森受益匪浅。还有重要的一点，则是俞蘅当年借着下药让村里人假患上传染病躲避征粮令时, 还在解药里加入了基因药。虽然经过井水稀释已经淡得不能再淡, 可到底还是有作用的。 　　村里原住民的身体比村外其他人好许多，一切的一切都让老亢村在末世第五年开年的时候，还有一份精气神在。可别的村, 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比如吴家村, 老亢村抓到的小偷, 大多数都是从吴家村来的。就算有些不姓吴，也是住在吴家村的。老亢村的辈分高的像周建业等几个男人常和吴家村的长辈沟通，让他们约束村里人，只是效果不明显。等去年年末吴家村仅剩的和周建业同辈份、目前是吴家村辈分最高的吴家豪去世之后, 两村就连官方沟通都做不到了。老亢村虽然也有外地人入住，不过当地人的人口基数大，话语权也大。吴家村则不然，他们那里鱼龙混杂天南地北的人都有，早就乱成一锅粥。在吴家豪去世之后，原先的吴家村人也失去管束。年前抓到的两个小偷，就是吴家村的居民。 　　事情不可一而再再而三，老亢村本就修有围墙，见状干脆完全拒绝吴家村的人进村。一旦有人看见吴家村的人靠近，附近的村民就会死死地盯着他们。这样一来，村中盗窃案少了一些。 　　想不到的是，今年一开春，吴家村的人就发了疯般袭击老亢村。 　　事情发生在夜里，那一晚正好是明明值班的日子。老亢村这几年来一直都坚持着守夜巡村的习惯，入住的外地人也必须接受安排，这些都是他们入住前就说好的，如果不答应，本村人是不肯让他们住进来的。明明来了之后自然也要遵守规则。 　　俞蘅还记得还不到九点就听到明明起床的声音，他这一班是九点到隔天四点，可以说是最累最冷的时候。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值班的人都有些懈怠了，你要是晚点去或是早点走，也没有人能说你什么。除非你干脆没有去，这才会被群起而攻之被排挤。值班这个计划，也许在某一天就会彻底中断，吃都吃不饱，真的没有精神夜里不睡觉冒着寒气巡村。 　　明明和周清荣却都很认真对待，今夜是明明值班，他迅速收拾妥当就出去了，此时还不到九点。 　　俞蘅听着大门被轻轻关上，这才再次进入睡眠，直到他被铜锣声吵醒。 　　铜锣声，是巡夜人示警所用。 　　他和周清荣迅速爬起来，先打开手电筒让郑涵带着孩子躲地窖。这是常规操作了，不管是什么危险，总之地窖是家中最安全的地方。 　　“这是怎么了？”关上地窖门之后，周清荣才着急地向外打探，俞蘅则再次爬上屋顶，看见村西边，铜锣声就是那里传来的，不过他看不清楚那里到底发生什么事，只觉得火光摇曳得厉害。 　　锵锵锵—— 　　东边也有动静了！ 　　俞蘅心中一凛，难道又是狼群？！也不是不可能！ 　　村里人都被吵醒了，点燃的火光越来越多，不少人家开窗打探情况：“发生什么事了啊？”“谁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巡夜的人呢？！” 　　“姨！快躲起来有人杀进来了！” 　　俞蘅刚到门口就碰上气喘吁吁的明明，他手里还提着锣在敲，看样子是抽空过来报信的。“清荣哥呢！姨你赶紧进屋去！” 　　俞蘅却拉住他问：“什么情况？你别着急都给我说说！” 　　明明哪里能不急，于是长话短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贼人，举枪带刀的冲进来的！喊打喊杀的我看是强盗！姨你先躲起来，再喊清荣哥出来，记得带上家里的菜刀！” 　　说到这里，明明的眼神透出摄人的狠辣，配着他和善老实的面相，在灯光下更让人心悸。 　　俞蘅却对他的变化视而不见，说：“清荣刚刚已经出去了，应该是去前面打探消息。你也别着急，清荣不是教你了用枪吗？这些给你别省着。” 　　塞给明明一个袋子，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枪支和弹夹。 　　又问：“今晚和你一起值夜的有谁？” 　　明明吃惊地抱着袋子，忽然想起周清荣和他说过：我们妈不是平常人。此时他终于有些理解了。听俞蘅问话，他就报出一溜儿名字，不过里面只来了六个人。 　　“里面的周明波能用，你一会儿见到他就将弹匣分一些给他。”俞蘅接过明明手中的铜锣，“你去吧！我来敲！”明明深深地看了俞蘅一眼，重重点头之后冲进黑暗中。 　　动静在远处越来越大，其中有人在大声求救和喝骂。周家的房子处于村子正中间，暂时还比较安全。隔壁的周清水也开门出来，见俞蘅正在敲锣示警便说：“清荣呢？行那我去找他！” 　　俞蘅快速跑着将人吵醒：“快出来帮忙！拿刀拿棍子！有强盗！”最后将铜锣往一个角落一丢，冲回自己家。家里只有郑涵和两个孩子，他必须得去看着他们。 　　周建业家在周清水出门后也大门紧闭，灯光全无。 　　进屋之后俞蘅将门锁上，最后也熄灭了烛火。院子里陷入一片漆黑。远处打打杀杀的动静在黑暗中更加明显，随着第一声枪响，接下来的枪声如雨。 　　藏在耳房盯着大门的俞蘅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他担心周清荣也担心明明，也忧心村里人打不过那些强盗。老亢村胜在人多，武器也多，一开始他只给了周清水等二十人武器，后来又相继挑了二十个人。只希望今晚能发挥大用处。 　　远处，周清荣第一时间跑到了村西边，果然就看到有匪徒正在肆意妄为，砸门放火。守夜的人已经溃散，连铜锣声都远去了。周清荣躲在角落里，从怀里摸出枪对着前方，定神——扣—— 　　三声枪响，三个匪徒应声而倒。打出这三枪之后他立刻缩回去，有子弹往他这个方向飞来，准头不太好打在地上。 　　不行人太多了！对方也有枪！ 　　听着前面那些人家在大声呼喊，他转身往回跑，他得将人召集起来一起反击才行！ 　　他边跑边敲村民的门，之后就和明明相遇，明明松了一口气：“你怎么跑这么快！担心死我了！” 　　“人都通知了吗？” 　　“铜锣敲得我手都要断了！你看有多少人家敢开门出来！”明明对这样独善其身的做法看得多，也不怎么生气，只说出自己的看法，“我们到后面去，喊得来多少人就是多少人！不能让他们再往村里深处去了!”得将人挡在自己家门之外才行！ 　　周清荣一抹脸，大冬天的深夜里他已经出了一身汗，眨眼睛的时候汗水都淌进眼睛里，酸涩得厉害。他点头应是：“人确实很多！我刚刚粗粗看了一眼有上百人！”明明补充：“不止，至少三百人打底！” 　　“我有炸药。”周清荣摸摸右手中指上的戒指，他看着明明，“干一票大的，炸死他丫的。” 　　“走，我们到后面路口埋炸药。”周清荣招呼其他村民，“跟我来！” 　　在地窖里的郑涵只觉得度日如年，小福半夜被惊醒，也被母亲的情绪感染一直在哭，郑涵虽然知道地窖改建得密实，可还是怕孩子的哭声引来贼人。她哄着孩子不哭，还要管住周昊钧别乱跑。 　　周昊钧蹲在地窖出口听外面的动静，闻言回复：“妈别怕，我不会开门的，我就听听。” 　　这孩子怎么胆子这么大！ 　　“妈，等我大了我也要在外面帮忙，我要帮你奶奶和你和爸爸和妹妹，还有小明叔叔！”他捏着手里的玩具枪，回头的时候满眼都是向往，眸光映着烛光显得熠熠生辉。郑涵有些欣慰，刚想说两句来勉励一下儿子，不想大地突然一阵震动，同时伴随着巨响。 　　轰隆—— 　　周小福哇哇大哭起来，周昊钧也差点从台阶上滚下来。地面上耳房里，俞蘅抓住窗棂看着外面冲天的火光，听着爆炸声中夹着的枪声，也不知道这爆炸是哪一方的手笔。 　　过了半个小时，他听见外面街道上有动静，那人的脚步声很乱，还在大喘气，不过很快就远离。脚步声不止一人，俞蘅从耳房出来，扛了一架爬梯靠在大门方向的院墙，看见黑暗中有两个人跑过来，看样子是匪徒。 　　他看见他们两个突然停下，然后蹭蹭蹭地去爬周家对门的院墙，对门的院墙不像俞蘅家的加高过，不过为了安全也是削过竹片用钉子钉过的。那两人一个下蹲，另一个踩着蹲下那人向上一跃，不知道是不是缺心眼。竟然直接就扑上去抓墙头，打算一跃而上。 　　“嗷！” 　　那人双手直直往尖利的竹片上戳，瞬间被戳了个对穿，痛得几乎失声，缓了两秒才爆发惊天动地的大叫声：“啊啊啊！”他不止叫，还剧烈颤动，抬着他的同伙撑不住倒下，留下他被挂在墙上，叫得更加凄厉惨惨。 　　“救我快救我！” 　　蹲下的人忙去帮忙，却没想到黑暗的院子里射出一道手电筒光，伴随着一声“去死吧！”一把铁叉戳中贼人的脖子。 　　鲜血砸在下方那人脸上，他大叫一声就要跑，俞蘅静静地看着，一发子弹打在他的后脑勺。他就这么趴在墙头上，一枪一个准，很快这条巷子就躺了七八具尸体。 　　“二嫂！” 　　隔壁墙头，周建业小声喊他，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他以为是清荣会枪，这才教他家清水。他的眼睛不好学不了，没想到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二嫂竟然有这样的绝活儿！ 　　“你小心点。”俞蘅也没有被抓包的自觉，见他在墙头上摇摇摆摆的，便让他下去。 　　“我出去帮忙！”俞蘅眼皮一跳：“不用——” 　　周建业却已经下梯子了。很快他就看到周建业开门出去，心里实在着急，那些人虽死，可外面还是危险的。周建业的身体已经差了许多，年轻时跛的那条腿这些年越发严重，走路艰难许多，现在出去要是遇到危险，连跑都跑不过。 第467章 寒冬已至31 　　周建业虽然隐约听见劝阻的声音, 却还是执意出去。他刚刚看见二嫂子枪法出神, 那些匪徒看起来也不难对付嘛。他观察过了，外面黑漆漆的，他就站在边边儿上放冷枪，就不信他的铁铲削不到人！ 　　他这股气性来得又急又凶, 他不想坐那躲在后面的软脚男，他不会开枪，可是有力气啊！ 　　一个本就意志坚定又有些固执的人, 在长时间的压抑之后爆发, 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价值的时候是拦不住的。俞蘅都想不到周建业会这么莽撞！下梯子开门去招呼他：“快进屋！” 　　“二嫂我——” 　　俞蘅盯着他的眼睛：“进屋去。” 　　周建业发憷, 那口邪气一下子散了，老老实实地进屋去。 　　老小孩老小孩。 　　俞蘅又气又觉得好笑，听见巷头又有动静就赶紧进屋。 　　混乱持续到天色渐亮，俞蘅精神短撑不住便从院墙上下来，坐在炕上守着。这片区域处于村子内围, 看来是清荣他们的抵抗有效, 将贼匪堵在了外面，枪声叫声时远时近，却只有零星的逃兵往这里来，并不成大气候。 　　天色初亮的时候，枪声几乎听不见了，他揉揉发涩的眼睛锤锤酸痛的脖子，没看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气色肯定很差。 　　等听铜锣声再次响起，有人声嘶力竭地喊：“安全了！都出来帮忙抬人啊！” 　　俞蘅舒出一口气, 刚从炕上站起来就觉得眼前发黑，头晕目眩。踉跄着重新坐到炕上，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眼前还是黑点点，还有些想吐。撑着炕坐了不知道多久，俞蘅才重新站起来去地窖，稍稍叮嘱几句之后才睡下。 　　老亢村亮起无数的灯，在贼匪被完全控制住之后，闭门不出的村人才敢出来，收治伤员的，安置尸体的……俞蘅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梳洗吃过早饭之后出门去，就闻得冷冽中带着腥味的空气，让人胃部涌起阵阵不适。俞蘅感叹一番人老了，便去晒谷场看情况。 　　晒谷场堆着尸体，一堆是匪徒的，一堆是本村人的。粗粗看去时数量竟然差不多。晒谷场上血腥味扑鼻，好在天气冷暂时还没有恶臭传出。 　　明明说：“姨我们回去吧，这没什么好看的。” 　　俞蘅看向另一个方向，晒谷场的角落里还有一小撮活捉的，正被绑着动弹不得。他问：“审过没有？” 　　“稍微审了一下，果然是吴家村的。”明明神色平淡，“他们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说是村里有几个人在鼓动，振臂一呼就呼啦啦往这里来了。还好他们没演练过，不然的话我们村这几个人还真的打不过。” 　　昨晚那场战斗，说实话明明都没眼看。有血性有胆识肯担当的人不是遍大街都有的，至少这个村子没有很多。这也正常，各扫门前雪，炮弹还没落在自家院子里的时候，总有一份侥幸在：去别人家吧，去别人家吧，别来我家。这样的心态他见得多了，在路上的时候，人员混杂，士兵内部似乎也有些问题，根本没办法管束所有难民。 　　所以难民如同野草般肆意生产，为了生存能攀折成任意模样，有的更加坚韧，有的则更加扭曲。良心被裹在杂草堆里，渐渐地就被勒出裂痕，最后被挤成碎块碾在尘土里。 　　明明看见过虚弱将死的人靠在车的角落里，看中他那身血肉的人却等不到那人咽气。一个人动了，抓住那人的手，然后车厢里接二连三站起来更多的人，他们将那濒死的人拖了出去。他还记得第一次见的时候，他惊恐得连呼吸都忘了，他是江天市避雪区唯一的活人，避雪区里的食物任由他取用，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 　　他是一个成年的智商正常的男人，不会呆傻得以为那些人将人拖出去是要做好事。 　　那时候他是怎么做的呢？他喝骂质问，车里的其他人无动于衷，拖着人的那几个人对着他冷冷地笑，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也是一块肉。他势单力薄，见鼓动不了车里其他人救人，便只好缩回去。 　　这人啊，只要缩过一次，那份阴影就会日日夜夜地折磨着心，碾着心肝。慢慢地，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也会逼着自己心硬如铁。 　　他学会置身事外，学会保全自己。不过明明并不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的，至少他还活着。他有那份觉悟，今日自己袖手旁观过那份冷漠，明日必定会有别人这么对自己，到了那一天他不会怨恨任何人。 　　因此，谈起村里人昨晚在面对贼匪的攻击时没有同进退时，他也没有多少愤恨。他看向俞蘅，本来他以为他姨也会生气，就像昨天晚上清荣哥和其他举着武器反抗的村人，砸门喊人出来帮忙却无人应答时，他们气得破口大骂。没想到他姨面色平静，还是淡淡的。 　　“好。”俞蘅点点头，跟明明说，“我就先回家了，你和你清荣哥说，这些尸体不能久放，这些味道会引来狼的。”他提了个建议后就真的回去了。年轻人能干，已经不用他多提点啦。明明能够和周清荣很好地互补，他再也不用担心周清荣的心太软了。 　　中午，晒谷场起了大火，正值西风，黑色的浓烟正好往周家这边过来，那烟的味道带着焦香。郑涵关上门窗，将味道隔在外面。 　　听见卧房里的咳嗽声，郑涵有些担忧，进卧房问俞蘅：“妈，你想吃些什么？”婆婆年纪大了，昨晚丈夫和明明出去抓贼，婆婆独自留在上面守着家门，到底年纪大了，半夜里多冷啊，中午婆婆再次病倒起了烧，连午饭都没吃呢。 　　俞蘅倒不怎么担心：“给我煮点粥就行，加糖。” 　　“哎！” 　　郑涵叮嘱儿子照顾妹妹，别再炕上打闹之后退出卧房到厨房去。她打开米缸，拿米勺子舀米，米缸只剩下薄薄一层米，舀起来特别不方便。她干脆用手去抓，将米洗好之后她将锅放在灶上，抬下来的热水锅则被她端到卫生间洗衣服。 　　忽然她听见隔壁有哭声，她叹气：“清湖又骂孩子了？唉孩子可怜。” 　　这几年，丈夫的堂姐周清湖的脾气越发古怪。她其实也知道一点点的，那年寒潮之后，清湖姐的公婆还有清水的小儿子都死在了地窖里。那时候建业叔家也太难了，一个个的都跟失了魂一样，建业叔和香兰婶还病了一场。清湖姐那时候也得了一种病，还是她婆婆帮着开导好的。结果这人也奇怪，病好之后脾气反而更差了！以前是比较泼辣，后来是有些疯癫，开始和她的丈夫宋开吵架，对以前疼爱的两个儿子也不再亲热，时常打骂。 　　“她那是心生病了。”她婆婆这么说。 　　“病了连孩子也不要了？”郑涵摇头，刚把女儿的一件小衣拧干，却听见自家门被拍响了。“清荣！清荣！” 　　竟然是宋开？ 　　宋开这个姐夫可从来没有独自来过他们家，是一个再沉默寡言不过的人了。 　　她赶紧擦擦手去开门，宋开竟然上半身都是血，看得她心惊肉跳：“姐夫你——” 　　“清荣呢！让他去把爸和清水喊回来快啊！” 　　“清荣不在——”她死死盯着宋开身上的血。 　　宋开听了转头就走，跑得踉踉跄跄的。郑涵实在被吓得不轻，宋姐夫一直没出门，身上怎么会有血。想到刚刚听到的孩子哭声，她似乎没听见清湖姐的声音？她心里一跳，直接往隔壁跑去。 　　隔壁的大门也没关，建业叔家也没有进别的人住，之前建业叔也想收点租金补贴家用，不过被清湖姐搅糊了，因此家里也比较冷清，两个孩子的哭声在卧室里传来，她对这里也是很熟悉的，直接冲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周清湖，她的下巴都是血，嘴里还含着血正在往外淌。 　　**** 　　周清湖死了，在每日例行的咒骂中突然喷出一大口血，直接咽气了。俞蘅在病中得知这个消息，只在她出殡的时候被郑涵扶着站在门口送了送。现在也不兴葬礼，天还没黑，周清湖的尸体就已经安置好了。 　　这两天死了太多人，周清湖的死就像浑水中的一道涟漪，除了亲人根本没有人在意。 　　吴家村人攻击老亢村的余波一直未歇，惶恐的情绪在村里持续蔓延。可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俞蘅在病中还给了周清荣不少物资支持，给他用的储物戒指里的枪支弹药一用完就给他补上。在休息两天之后，周清荣结合那天晚上抵御强盗过程中考察到的村人表现，从里面又选出一批靠得住的。 　　敢打敢拼，不是缩头乌龟。 　　在那天晚上，周清荣和明明的表现最好，特别是周清荣终于在那一战中奠定了自己在村里的实力地位，话语权达到空前最大。而他也在那一战中得到磨炼，俞蘅终于找到机会顺势引导他一番，让他生出领导老亢村的野心来。 　　人是野心动物，而这种野心在自己有相匹配的实力时会滋长得更加强烈。 　　引导教育经营数年，才慢慢地将一块普通石头磨成玉，俞蘅也担心周清荣一下子飘得太高，时不时还得和他来个母子谈心，又引两个孩子来将他飘高的魂拽回地上，可谓煞费苦心。 　　明明抱着冬笋在炕边削的时候，还佯装酸溜溜地说：“淑芬妈妈对清荣哥真好。” 　　俞蘅忍俊不禁：“我对你就不好吗？” 　　明明就笑嘻嘻地说：“好好好。姨，我下午上山一趟，你在家好好休息。”他打算上山找野鸡给他姨补一补身体。他有些害怕，村里现在年纪最大的只有他姨和隔壁建业叔了。说是年纪最大，其实他姨也才六十出头，搁以前才是刚进入广场舞队伍的小老太太，人家七十多的老太太还生龙活虎呢。可是现在……他实在担心他姨熬不过这鬼天气。 　　“注意安全，前天我才听说有人被毒蛇咬了，你把袖子裤腿都给绑上，手套也是……”俞蘅叮嘱了一番，明明全部应下，下午出门时果然全套武装。上山前还先去找周清荣，让他回家去，他姨现在病着，家里得有一个男人看家才安全。周清荣立刻应下，他正好也有话和他妈说呢。 　　于是两人互锤了一下，各自离去。 第468章 寒冬已至32 　　周清荣和俞蘅说起一则刚探来的消息。原来今早村里有户人家的亲戚过来了, 原也是其他十七乡的当地人，自家有房有地, 也不需要外出避难。今早过来实在是没办法了，他们村起了内讧，为了那点吃的竟然连伦理廉耻都不顾, 将刀尖对准了自家人。 　　“那家人老老实实地将家里全部的食物都送了出去，诚心得不能再诚心。等贼人一走立马逃出村, 投奔咱们村里的亲戚来了。”周清荣经历过那晚混战, 也不觉得这个消息多么耸人听闻了，反而第一反应是自家该怎么自保。他将自己的新计划给俞蘅说了，俞蘅点头：“武器方面缺什么你就告诉我，这个村子只要我们住一天就一定要护住的。” 　　他拍了拍周清荣的手, 看着对方眼下的黑眼圈和下巴拉碴的胡子笑了笑：“事情都慢慢来，想想家里还有你两孩子呢。” 　　周清荣果然缓下脚步。 　　末世第五年年末，他就已经将老亢村收拾得跟铁桶一样。付出的辛劳能有收获，周清荣在拔头上的白头发时也就不心痛了。 　　到底要过年了, 俞蘅打算上山猎些好的，之前那头鹿省着吃吃了大半年，不能保证吃够吃足，但能保证隔三差五尝一口肉味。日子过得这样精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家里的米面前些日子已经吃光了，好在周月婷小闺女也长大了些能嚼得动其他食物，没有米粥也没有太大妨碍。 　　而且，年末和来年年初, 都是气温最低的时候，每年这个时间段山上的猎物和野生植物的搜找难度将会增加不少。万物是真正的萧条。 　　现在不储存些食物过冬的话，这个冬天中的冬天会更加难熬。 　　头天他上去毫无收获，之后再去两天，也才寻到一些干巴巴的野菜，都不够塞牙缝的。连去三天毫无收获，周清荣就不愿意让他再劳累了，说他和明明去就行。两人打定主意，这一次干一票大的，要往山里更深处去，可能要过夜。 　　在山里过夜是非常危险的。不止夜里的气温极低，也因为可能会遇到危险的动物。之前就有猎人说看到过熊，也不知道真假。此时周清荣说要过夜，最大的威胁就是低温。家里有户外帐篷，周清荣还带了火盆等，自认准备充分。明明也说好，俞蘅就没说什么了。 　　周清荣一一亲过孩子，一大早就领着人上山了。 　　送走周清荣和明明之后，俞蘅站在门口一会儿看天空，灰蒙的天空什么都不看见，也不知道巷牙镇之外此时到底是下雪还是晴天。 　　“确实有点久了。”五年快过去，防雪罩真的还没做出来吗？三年前都已经有雏形了，电视还时常播放研究进程，多少人都是指望着新闻成真那一天才撑着的。没有雪的巷牙镇，这里的民众的日子都难过成这个样子，其他地方呢？他眼前浮现出风雪满天的场景，似乎连彻骨的寒气都从记忆中钻出来刺入他的血肉里。 　　俞蘅关上门进屋。今明两天家里没有成年男人在，他和郑涵得更加小心才好。 　　夜晚很快来临，这一夜过得很和平，周清荣虽然不在家，村里的巡夜队仍然按照他的安排在工作。 　　本来说好第二天回家，只是到了第三天傍晚周清荣等人还是没有回来。和他一起上山的其他人的家人就到周家来打听情况，等到晚饭时间到了，那些人才不情愿地离开周家。 　　关上家门之后郑涵的心直跳，回头看见子女懵懂的眼神赶紧撑起笑容：“是不是饿了呀？妈这就去做饭！” 　　周昊钧嘴巴张了张，然后点点头：“妈你去忙吧，我和妹妹玩。”说着将妹妹抱起来回屋。小闺女抱着哥哥的脖子看着她妈露出笑容，笑得郑涵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俞蘅和她一起进厨房，两人将晚饭做出来。晚饭也很容易做，他们用野菜煮麦片糊，麦片是以前买的，到今天保质期也过了好久，不过味道还没坏，煮透一点还是能吃的。这样配着野菜煮至少显得稠一点，吃进肚子里有实物。 　　郑涵将麦片的空袋子丢到垃圾桶后，搅着麦片出神。她在想丈夫，也在想今后的生活。 　　他们家也要过那种吃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了。 　　她倒没什么，只是担心孩子，特别是小女儿还那么小，脾胃怎么受得了。对门那家的一个嫂子在门口扫地的时候还说，她儿子接连半个月没有排便，憋得脸都绿了。 　　郑涵乱想一通转移注意力，可还是很快又转到丈夫身上。 　　怎么还没回来呢！是出事了吗？ 　　这个念头不能细想，一想她就心惊肉跳。 　　“别担心，他们会回家的。”俞蘅安慰两句，让郑涵不要自乱阵脚，“走吧我把锅端过去，你拿碗。” 　　郑涵猛地回神，赶紧应好。 　　吃过晚饭之后又是漫长的夜晚，俞蘅再三检查过家里的门窗和院子，这才拴好门进屋。炕上郑涵在不停地翻身，他也有些失眠，了无睡意。再相信周清荣和明明的本事，可人迟了一天没消息就足够让人担忧的。 　　更别说周清荣还带了那么多青壮年一起去，如果真的出事了，这个村子得垮一半。他们家也必定会被千夫所指，谁让周清荣是组织者呢，这份责任得担。 　　之后又等了两天，人还是没回来。周家的大门都要被敲烂了，一整天都有人在他家坐着，几乎要在周家吃住。 　　周家一直都是比较清静的，乍一来这么多人刚开始两个孩子比较新奇，只是这些客人惦记着自家人，聊天的内容就不太乐观，哭的喊的骂的都有，就把周月婷给吓着了。俞蘅让郑涵带着孩子进卧室，自己在客厅陪客。 　　到晚上好不容易将最后一个人送出门，俞蘅觉得脑子还在嗡嗡响。 　　可是又不能不让人进门。 　　这样的日子过了七天，第八天周清荣他们才回来。刚下山就被其他人看见了，俞蘅在家就听到有人敲他家的门：“回来了回来了！”还没等他开门细问，那人已经飞奔着往别人家去通知了。 　　村子被这个消息砸得热闹非凡，俞蘅不让周昊钧出去，只说在家里等着。 　　外面热闹极了，话语高声，透过高高的院墙飞进周家，钻进周家人的耳朵里。郑涵抱着小女儿，周昊钧拉着俞蘅的衣服，都盯着大门看。 　　喧闹声越来越近，周清荣和明明相继进屋了，两人背着巨大的背包，满脸风霜却都是笑着的。 　　“爸！” 　　“爸爸！” 　　两个孩子飞扑过去。 　　***** 　　周清荣和明明安全回来了，不过似乎还有事情要处理，便将两个大包裹放在客厅再次出去。 　　俞蘅便打开包裹去看，饶是他性子镇静也被吓一跳，里面的东西可真丰富！新鲜饱满清脆的菜蔬还有果子，开膛洗净的兔子、野鸡……鱼！ 　　鱼！ 　　他眼睛一亮，将鱼捧出来翻来覆去地看。真的是货真价实的鱼！他都有四年多没见过新鲜的鱼了。这鱼可真大，看品种是普通的鲫鱼，已经削鱼鳞开膛清洗好，摸起来冰冰凉凉的。 　　“啊！我怕！”周月婷大叫一声抱住郑涵。她长这么大，还真的没见过鱼，一下子被那死鱼眼给吓着了。 　　“不怕不怕……”郑涵拍着女儿，边安慰边控制不住咧嘴笑，目光灼灼地看婆婆翻检背包。丈夫和明明都回来了，还带来了这么好的东西，未来的日子一下子有了盼头。 　　“妹妹别怕，这是鱼，好吃的哩！” 　　将两个大包裹翻了一遍，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肉类果蔬样样齐全，齐全得好像在做梦。这些东西不该是这个时节该有的，寒冬之后物资匮乏，到现在连浸泡基因药的改良型耐寒水稻都还没种出来。 　　周清荣他们到底在山上找到了怎样惊人的人间仙境？亦或是桃花源？ 　　“奶我饿，吃鱼鱼。”一会儿功夫，周昊钧已然将妹妹哄好了，周月婷抱着她妈的胳膊，怯怯地又好奇地看着那鱼。 　　俞蘅收回思绪露出笑容：“行，煮汤吧，家里有腌萝卜。” 　　猎人们各自回家，带来的收获明明白白地背在身上，引得众人垂涎不已。村里一直热闹到下午，周清荣也处理好死伤的同伴后续问题，回家取过两次食物，都分派到死伤者家里去。 　　回到家看着家里人已经喝上鱼汤便露出笑容，摸摸周月婷的脑袋：“慢点喝。”这个女儿出生之后太苦了，没有享过丁点福，连鱼汤都是第一次喝。他的心化成水，软软的涩涩的。 　　“好喝！鱼好吃！”周月婷笑得高兴极了，喊周清荣：“爸吃！”又去拉明明，“明明吃！”明明露出笑容，说：“叔叔还摘了拐枣，一会儿洗给你吃。” 　　两人坐下一起吃饭，郑涵实在好奇这些东西的来源，周清荣便边吃边说了一下。 　　原来他们真的有奇遇，找到了一处堪称桃花源的地方。进山之后他们不停往深处走，他们人多准备得也充分，驱蛇药驱虫药都带齐了，虽然时常有毒蛇出没却没伤到人。周清荣带上的人足足有五十个，每个人都有枪，又经过许久的操练很听周清荣命令。他们一路进山，吃的都在山里找，只是现在又是年末，正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山上萧条得不成样子，他们连树上的叶子都撸下来吃了。 　　头一天过夜，就有一个人冻病。 　　本来说好只过一次夜，不过因为没有大收获的缘故，周清荣等人决定继续往里面走。再拼一天，再拼一天。 　　“第三天的时候，我们本来已经打算回来的，结果明明在挖冬笋的时候发现了一只老鼠。那只老鼠可大了，明明就追过去。”说到这里周清荣笑了，看向明明。明明就笑着接过话头：“那只老鼠确实肥，我可舍不得它跑了便追过去。结果它钻进树洞里，我就伸手去掏，发现树洞下面是空的。” 　　说到这里时，明明露出激动的神情，可见他的发现非常惊人。俞蘅放下筷子定定地看着他，就听明明说：“树洞下面是一条通道，里面是一个大山洞。” 第469章 寒冬已至33 　　顺着树洞开挖，挖出一条细小的通道来。本来这通道也不至于引起他们多大的注意, 只是明明舍不得那只大肥鼠, 因此想着烧点火放烟, 将老鼠逼出来。结果那烟一去就没有反应, 也不见烟气堵住细道的情况。如果不是细道很长, 那就是那一头有出口！ 　　那不是普通的细道。 　　明明就下手去挖, 令人惊奇的是蹭蹭蹭挖开一米, 细道还是没有头。那只老鼠也不见踪影。这时候明明感觉到了风。 　　那风是暖的。 　　当时明明的心就疯狂鼓噪起来，暖的风！暖的风！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其他人后, 几乎所有人都趴在洞口感受一番，确定并不是明明的错觉。那一头真的有东西。 　　他们就开始挖, 打算将细道挖得能容得下一个人进入，挖到晚上还没有挖好。不过随着通道显形, 涌出来的暖热空气让他们有了不尽的动力，就这么挖到凌晨，冻得人几乎手指头都要冻掉，他们挖出来了。 　　明明胆子大，让周清荣帮着固定绳索，他第一个下去。 　　“越往下越暖和，落地之后我真的吓一跳。” 　　明明说, 他看到了一个大山洞，他进来的路是在一处洞壁。山洞确实大，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不过最要紧的不是这个！要紧的是这个洞穴中间有一个湖泊，湖泊上氤氲着袅袅雾气看起来如仙似幻。湖泊边上更加了不得, 竟然绿树成荫，繁叶中果实累累，熟透的果实在地上堆了一层，有的已经腐烂。突然有飞鸟在树冠中飞掠而出鸣叫不止，引动其他飞禽展翅飞出。 　　鸟群在林间穿梭落到池边，低头一下又一下地啄水喝。 　　明明已经吃惊得说不出话，觉得自己在做梦。还是周清荣在入口处喊他的名字才让他回神，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被这里的温度烘出一身汗。 　　之后的事情也不用多说了。总之他们全部人都下来，疯狂地扫荡了一番，停留一天后才恋恋不舍地返回，来回一趟花了七天。 　　听完明明说的话，俞蘅也觉得惊奇。他之前让傀儡去探查时并没有查到那样的地方，如果查到的话……他问周清荣和明明：“你们两个是什么想法？要搬过去吗？” 　　村子里的人口足有七千，村子都被挤得迈不开脚，听明明说那个山洞也不是很大，形状也不规律，能够住人的地方太小了，安置个上百人可能还行，再多的话那片生机勃勃的小林地该被毁了。 　　而且那百来人如果要住的话，也会将草地踏坏。 　　“不适合住人，蛇虫蚁都不少，盖房子是不行的，只能睡帐篷。”周清荣说，“或者是挖洞壁，挖出一些小洞穴来。”他说得有些迟疑，可见这也不是能够解决全村人一起入住难题的办法。这个消息瞒不住的，如果真的要过去住必定是全村人一起去。可那里又实在是住不了，要挖出七千人住的洞穴，费时是一点，安全是第二点。 　　“我也有一点担心。”明明接着说，“不过最迟明天就该有人上山去了，那里的东西确实很多，我们都采不完。”只是等村里人全都蜂拥而至，那个洞穴必定会被采秃的。不是高估村人的采集能力，只是大家都太饿了，听见这样一个资源丰富的好地方，能忍到明天就不错了。 　　俞蘅笑着摇头：“现在就该有人出发了。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清荣，你有信心将那个洞穴捏在手里吗？” 　　周清荣沉着脸摇头：“不能。妈我跟你说句实话，带出去的人已经有几个在躁动了。刚开始我的意思是先把那个地方瞒住，然后我们慢慢去采集再发给村里人，这样才不至于让洞穴一下子进去太多人承受不起。”他叹气，“没办法，他们已经不太听我的话了。这一次回来其实还有七个人留在那里没回来，他们让我们给他们的家人带路，将他们的家人带过去。” 　　占据地盘。 　　都饿怕了，缺粮少食得怕了，现在看到有一个好地方，肯定要先占起来。 　　“我如果要控制那个山洞，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村里人会以为周清荣是想独占。周清荣说起那个山洞，眼睛都有光：“如果那个山洞能一直存在，我们就能一直都有东西吃了！” 　　这是艰难的问题。周清荣是真的觉得太可惜了！俞蘅却看得很开，他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你说湖泊的水是温热的？” 　　“对，本来以为里面没有活物，没想到竟然会有鱼。” 　　俞蘅若有所思：“我们这个地方难道休眠有火山吗？”当地的地理志他看过，甚至本省都没有火山的记录。最近的一座火山是隔壁省的一座叫做明岩山的死火山。“别担心了，如果真的是休眠火山造成的温泉湖的话，那就不用怕山洞里的东西被采完，采完也会再生长的。我这边的改良水稻种也能在那里种，顺利的话我们就有米吃了。”又问有没有测量山洞里的气温，周清荣说常温是十五到二十五摄氏度之间。 　　这个气温挺不错的，俞蘅迫不及待地想去那里种粮食种菜了。 　　被俞蘅这么一开导，周清荣心中的焦躁减弱很多。是啊，重要的不是那里现在长有的东西，而是那个地方。只要地还在，就不怕种不出庄稼。 　　“行，那就随便他们去摘吧，现在我要是拦着他们就是大坏蛋了。” 　　周月婷不高兴了：“爸爸不是坏蛋！爸爸是超人！” 　　小孩子童声童语逗笑了大人，吃完饭之后周清荣和明明就去睡觉了，这七天他们也是累得很，眼下都是乌黑的。俞蘅就和郑涵一起去料理那些食物，除了那两个大包裹，周清荣还装了一整个储物戒指，此时都放出来交给他们收拾。东西虽然活儿却不难，只要将肉类和菜类分开装在保鲜袋里再放在篮子里，最后将篮子吊在井里保鲜就好。这样的天气其实就算放屋里也不会坏。 　　郑涵洗了一盘子拐枣给婆婆和孩子吃，拐枣香醇甘甜，吃得两孩子眼睛都眯了起来。 　　盘腿坐在炕上慢悠悠地吃拐枣，俞蘅感觉这日子好像回到从前。他慢慢嚼着，在心里盘算着之后的种植计划。 　　砰砰砰！ 　　家里的大门被拍响了，有人在大声喊着周清荣和明明的名字，郑涵忙出去应答，说他们已经睡了。那些人让郑涵去问，周清荣二人还去不去山洞那里。 　　郑涵忙摇头：“他们累得起不来，不去不去。” 　　“那好吧，我们这就去了！” 　　“注意安全啊。” 　　来的是这一次一起找到山洞的同伴中的几个，他们随意招呼了郑涵一声转头就走，他们身上都背着大包裹，也有人提着行李箱。果然等不到明天，现在天都黑了也有人过去，这都是老天爷逼的。 　　周清荣和明明在休息足够之后又去了一次山洞，这一次俞蘅再多给了他一个戒指。去了那一次之后，两人就不去了。老亢村第一次这么空荡，白天都难听到村民活动的动静，就周清荣和明明两个人根本无法起巡逻的工作，在周清水和周清山等也上山之后巡夜安排便完全停掉了。 　　他们两人在家守着自家人，别人家实在顾不上。 　　一连半个月，村中安静至极，半个月之后，山上的村民陆续下山，满载而归。到这时俞蘅才让周清荣带他上去看看，繁盛的山洞似乎被剥掉一层皮，到处都光秃秃的。湖水浑浊，里面浮着数不清的垃圾。周清荣咬咬牙，到底没说什么。 　　俞蘅将山洞走了一遍，发现这湖水和山洞的形成与山体被水溶蚀有关，除了明明发现的那条细道，这个山洞有无数条从外面水蚀进来的水道，在雨水或者融雪之后，那些水会沿着细道流进来，不停地侵蚀，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月才融出这么一个山洞，最后积水汇聚成湖。 　　湖底下确实有喷气孔，喷出来的高温气体融在水中让湖水升温，热气大部分被禁锢在山洞中发散不出去，让山洞四季如春。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活动将种子带下来，经历数年之后在大自然的力量下经营出一个小型的桃源，在末世寒冬之后为其他生物提供一处避难所。 　　“这里不适合挖洞穴，会塌的。”俞蘅这么说，看着那几处刚开挖的小洞穴摇摇头，洞壁上到处都是水蚀出来的痕迹。野生的树结果实的都被摘光了，草地变成湿淋淋的泥地，要种植可以，就是需要有人守在这里。 　　周清荣说：“我安排人来守，如果种得出来整个村子都能受益，现在这里的产物都被采完，这块地我来安排他们不敢反对，再怎么说这个地方是明明第一个发现的。”他看着泥地里散落的一些占地的标记这么说。 　　俞蘅便将这件事给周清荣负责了，回到村子之后，周清荣果然去和村里人商议这件事。其中的困难和争执俞蘅没有看见却能猜到，周清荣在入家门之前的脸色差得要命，只是为了不让孩子害怕进屋后才收敛怒气露出笑容。又有一天，周清荣夜里和明明以及俞蘅低声谈话，他让俞蘅和妻儿现在就躲到地窖里去。 　　“能解决吗？”俞蘅问。 　　周清荣冷笑一声：“能。”以为有了武器就无所畏惧，将双手接武器时立下的誓言忘在脑后，他周清荣也不是软柿子想捏就能捏。那块地绝对不能让村里人随意占领，要一起活着，就得一起管理，谁都不能独占。 　　“那好。”俞蘅就回卧室小声喊醒郑涵，抱着孩子进入地窖。 　　两个孩子一直没醒，俞蘅和郑涵却一夜不敢睡，等到大概两点的时候外面传来动静，不久之后地窖通风口有轻微的烟钻进来。 　　“他们放火了？！”郑涵大惊。 　　“稳住不要慌，清荣他们早有准备。” 　　之后又有枪声和惨叫声相继响起，动静持续不久，一个小时之后明明来敲门示意事情已经了结，不过还是让俞蘅他们不要上来今晚就在地窖过夜。“家里有些乱，我和清荣哥收拾一下。” 　　“我上去看看。” 第470章 寒冬已至34 　　俞蘅就上去看了几眼, 果然是有人在周家放火, 隔壁周建业家的一侧耳房也烧着了。空气中除了焦味还有血腥味, 半夜攻击周家的人的尸体就堆在周家门外, 震慑他人。周清荣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叹气：“二十四个人，里面有七个是我队里的。” 　　精心挑选的数十个同伴虽说有人背叛他, 人数不多才七个，这样听来似乎还能接受。周清荣却还是有些心情低落。能交付枪支的人都是他挑了再选的，可是当初再怎么信誓旦旦同舟共济的人还是变了，他们不愿意统一管理那个山洞，对提出这样建议的周清荣心中怀恨。 　　在发现山洞之后，周清荣说不要一次性将消息放出去，等他们将果实等采集出去后再分给村里人，有人不愿意, 说要各凭本事谁采到就是谁的。又有人提议说独占山洞，周清荣和一些人又觉得不好。村里人正在饿肚子, 这样自私的行为他们不能做。 　　其实那个时候周清荣就该知道，一个温暖的山洞已经在他们之间划出裂痕。也许他们在面对外部的侵扰时立场一致观点相同, 可是在有利益需要分配时展现出的三观却各不相同。 　　最后有几个比较激进的人, 决定打烂周清荣这个椽子, 重建老亢村的新秩序。山洞的分配, 用实力说话！ 　　俞蘅看了尸体一眼，说：“明天就组织好人上山去播种吧，时间不等人了。”他是支持周清荣的做法的，世道虽难可还是要有底线, 封锁山洞的消息独占山洞太过自私，也后患无穷！村中七千多人，如果走漏消息即使有刀枪弹火也抵不过人墙前仆后继。再者，放任山洞被胡乱开垦那是无能。寒冬之中出现的一缕曙光是大自然的赠礼，集合村民力量一起来经营才能一起活下去。 　　“妈我明白了。” 　　其他人喊周清荣过去，周清荣便劝俞蘅进地窖去睡觉，自己去忙了。他将计就计反设埋伏将有异心的人一网打尽，这一役之后他的声望必定更上一筹。俞蘅看着他的背影，好像在他背上看到了一座大山。他轻轻咳嗽两声，只是稍稍熬夜他就觉得身体又有些不舒服。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能做的他已经做了，剩下的责任只能让周清荣扛了。 　　那天晚上之后，山洞的种植计划正式展开，村民需要轮流进山看守庄稼菜地，周清荣高压控制之下没有人敢再在明面上说出反对意见。 　　虽然山洞里的飞禽走兽全部被村民犁了一遍全部抓掉，但周清荣在第一次过去之时就留下了一窝麻雀蛋，他和明明没有像其他村民一样将蛋吃了，此时正好可以自家养起来，日后孵化出来家里就总有肉吃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地处山林深处还是山洞使得地表较温热的缘故，山洞附近活动的猎物比较多，周清荣每次下山总能带回来一些野兔或者老鼠、蛇之类的小猎物。俞蘅和郑涵闲着的时候将猎物全部风干存起来，保管小偷找不到。采集回来的果子也洗赶紧去做果酱，总之都是以保存为主，以待今后都能有得吃。他们都不是一旦有充足的物资时就大肆嚼用的性格，肯定要为以后留余地。 　　就这样，末世第五年过去了。 　　等到末世第六年三月份的时候，老亢村又来了一批流民，虽然着实很凄惨，村子实在已经容纳不下，只将人拦在围墙之外。同月月末，又有灾民进入巷牙镇，这一次的动静相当大，一进来就将一个叫做土庵村，一个叫做临庵村的两个相邻村子霸占了。 　　动刀动枪，强声震天。 　　两个村子附近的村子里，有些村民见此血腥手段知道那是硬茬，今天抢房子，明天肯定会抢粮食。因此吓得家都不敢住了，收拾收拾家底赶紧跑。老亢村也来了两家人，被各自的亲戚接纳了，消息就是这么传过来的。 　　“当真那么吓人？”郑涵瞪大眼睛，“竟然吓得连家都不要了？”经历过两次寒潮，活下来的人都知道家中地窖的重要性，这年头大多数人家里都是超员住着人，根本不确定亲戚家还有没有空位能让他们住。如果回家去的话，家里也极有可能已被别人霸占，前后路都不甚清晰，可他们还是来了，可见受惊不小。 　　周清荣刚从那一家回来，闻言点头：“可不是嘛，说是在村口直接炸了一炮，坦克的发射器就对着村子，爱走不走，不走直接轰掉。”这样流氓的做法干脆又粗暴，还真的无解。“临庵村也有坦克，听说是之前在镇里学校搬回去的，不过修不好不能用，平时就放在村口做吉祥物，这一次那台坦克直接被炸掉，爆炸把附近半条巷子都波及了。” 　　听周清荣说完打探来的消息，众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不会到咱们村里来吧？” 　　“我们和临庵两村相隔还是比较远的，暂时应该没事。就是怕以后。”周清荣低声说，“山洞！” 　　俞蘅说：“从今天开始，上下山都小心一点。” 　　“嗯，我打算延长每一批人在山洞的时间，减少换班次数。” 　　不止如此，周清荣还加强村子的安全防卫，村子因为这个坏消息而拉紧弦，还特地出村子去打探情况，俞蘅也一起去了，怕引人注意连车也不敢开。 　　末世第六年，车辆已经成为奢侈品。巷牙镇在防护罩下虽然没有雪，可独立寒舟，物资根本不可能运得进来，因此镇里的物资是用多少就少多少的。汽油这样的物资更是早就买也买不到，换也换不到。 　　几人步行往土庵村去，在靠近两村的公路路口处，能看到有不少村民在活动，看起来行色匆匆。俞蘅喊住一个背着包过马路的村民打听情况。那人眼皮子撩了一下继续走，周清荣见机拿出一条细细的只有手指长的腊肉，“我们就问问，这个给你！” 　　风干的兔肉散发着沉郁的香味勾动着味蕾，那人终于停下脚步，说：“要问什么？” 　　俞蘅问：“我听说有灾民进来，土庵村和临庵村都被占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人的眉头皱在一起，挤出深深的沟壑。“就是那样！今早就有人来砸门要东西，整个跟流氓没两样。我也不敢住了正要走呢，你们是别村的吧？赶紧走吧！这一回的不好惹，他娘的这年头有枪的就是老子，我们就只能做龟孙子。” 　　“妈，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 　　他们一行五人小心地靠近村子，看见村里有不少人，吵嚷着吆喝着，听口音不是本地人。争执怒骂声络绎不绝，突然一声枪响，俞蘅藏身的小矮墙似乎也被震下来一小撮沙石。 　　枪声传来的方向有人惊怒大喊：“杀人啦！” 　　又是一声枪响，过了一会儿有七八个人从一个院子里走出来，提着背着，一副收获颇丰的模样。村人偷偷地看着他们离开，敢怒不敢言。 　　回村的时候，周清荣一直在和明明、周清水和其他几人说起之后的安排。俞蘅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武器不是问题，周清荣就没有后顾之忧，到村子之后马不停蹄地忙活起来。 　　他和明明二人明显憔悴起来。 　　之后的日子，巷牙镇开始陷入混乱。新进来的灾民武力值高，在行事上也如利刃般尖锐，狠狠地扎进巷牙镇在各方势力交织勉强维持平衡的格局里，巷牙镇乱了。 　　巷牙镇虽小，可是这些年来形成势力不小。除去本土的居民，前前后后迁移进来的灾民大批次上有五批迁进来，第一批也就是让巷牙镇人第一次感觉到生存苦难的，就是入住镇上学校的军团。虽然军团在镇上因寒潮全军覆没，可是他们护送进来的灾民被分散到各村居住，在后来也成为一股力量。——他们应该是末世前的权势之家，保镖武器都不缺，有钱有粮，较少和当地人闹矛盾。 　　后来又相继进来四批人，明明就是在第四批里进巷牙镇的，算起来还是快两年前的事情了。 　　能够大批量进巷牙镇的，都有军团在核心位置支撑着。而每一个军团的行事风格都不一样，势力之间必有摩擦。乒乒乓乓一番之后，巷牙镇就能再次平静下来。 　　距离上一次灾民进入已经过去快两年，其实那一次护送明明等灾民进入巷牙镇的军团行事比较稳，虽然人太多造成镇内拥挤，大摩擦是没有的。 　　这一次的军团一进来就抢掠不停，数个村子遭难，无家可归。巷牙镇是真的人口饱和了！一下子又进来这么些人，要安顿真的难——难在和既有居民沟通，怎么将人塞进去。难在怎么弄材料建新房子等等。 　　哪里想到这批人心宽得堪比大海，什么都不顾了直接就赶人霸占房子。不止霸占房子还要抢食物，一件一件干的都不是人事。镇里那几股早落定的势力一看就警惕起来，见事情做得不像样，就起了压制的心。 　　炮火枪声连绵不绝，老亢村内人心惶惶。最后还是旧的军团势力联合取得胜利，在势力的博弈之中，被占领的土庵村和临庵村被夺了回来，失败的军团丢盔弃甲被逼进山中，失去了踪迹，后来人们为了区分军团势力，戏称对方为山军。 　　只是在那之后，附近村子时常受到山贼袭击，不止如此上山狩猎的村民失踪案件数量持续飙升。很明显是被撵上山的军团残部所为。镇里其他军团势力在组织过几次清缴活动之后不得不放弃，山太大了！ 　　开始的时候，山军在山上的肆意行动让俞蘅有些担心，担忧山洞会被发现，也担心经常上山捕猎的周清荣和明明。自从他们村探明足迹至山洞那里之后，村里人狩猎的活动范围就扩展到山中深处，收获确实好了很多，有村民甚至还猎到了熊，虽然死了一个人，可那是熊啊！ 　　狩猎距离拉得远，未知的危险就更多，俞蘅叮嘱周清荣和明明要更加小心，如果在山间听到动静就立刻躲避，现在在山上遇到活人已经不仅仅是其他村的猎人，也有可能是杀心重的残军。幸运的是，已知的十几起山军作乱事件离老亢村都很远，看样子他们的活动范围不在这边，这让俞蘅稍稍松了一口气。 　　结果没想到老亢村的村人上山没有遇到危险，毫无预兆的山军却突然夜袭老亢村，为的竟然是多年前就糊弄过去的防雪罩。 第471章 寒冬已至35 　　山军来得突然, 幸好老亢村并不是没有准备因此抵抗得及时。村口和村后山进山的方向有狙击手, 同时设有炮台，村中的高楼楼顶被征用做瞭望台, 平时都有人在上面拿望远镜在监视四周。老亢村地理位置不错，背靠山, 两边是矮丘, 后来村里又建了围墙, 如果有外人陌生人靠近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因而残军从后山下来时就被人发现了, 巡逻人立刻将消息往下传。那天正好周清荣在家，闲着没事正在村里巡逻，消息立刻传到他手里，他立刻上最近的楼用望远镜去看。后山处经过多年村民砍伐，连稀疏的秃林都被砍光了，此时看过去能看到更远处的林间有人影在活动，行迹诡异, 周清荣还看到了枪。 　　枪！ 　　他立刻就觉得不对。附近的村民即使上山打猎，下山时也不可能从老亢村的后山处过来。就连距离村子最近的吴家村, 上下山的位置也距离老亢村后山很远。而且那么多人, 也不像是迷路的啊！他一下子就想到上个月被赶入山中的山军。山军凶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 这一个月发生了多少山军害人事件, 他还以为他们村遇不上是因为山军在远离老亢村的山中活动，运气好。 　　没想到山军说来就来，气势汹汹。眼看那些人不停靠近，周清荣赶紧下命令让后山处的村民开始装弹准备发射炮弹。 　　俞蘅在家听见后山方向炮火阵阵有些担心, 明明就说他出去看看，过了一个小时明明满身硝烟味回家，说人都抓住了。 　　“山军？”不怪俞蘅觉得奇怪，在外面探消息的村人传回来的消息里，山军作乱的地域和老亢村相距确实远，怎么突然毫无预兆就过来了？ 　　“清荣哥正在审，不过好像不太顺利。”明明感慨，“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嘴巴太紧了。” 　　“那我去看看。” 　　俞蘅去晒谷场去帮忙审讯，审出他们是为了防雪罩来了。有人跟他们说，老亢村有古怪，征粮的时候总是在生病，结果寒潮过去病又好了。再说了老亢村位于无雪区的正中间，肯定有问题。 　　老亢村并不是巷牙镇中心的村子，俞蘅在开防护罩之后，说是称巷牙镇为无雪区，可是实际上，还覆盖了隔壁镇一点区域的。因此说老亢村位于无雪区中间是没错的。 　　“也不知道是谁在胡说！”周清荣很生气，“好几年前就有政府的人来查过，咱们村子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又把防雪罩这个屎盆子扣在咱们头上！”周清荣竟将防护罩称为屎盆子，可见这番飞来横祸将他气得狠了。那年调查队将村子翻来覆去查了几遍没有线索，这才让巷牙镇无雪是“神佑”这个说法深入人心。电视里的防雪罩这么多年都没有动静，让民众相信是神佑才致无雪，周清荣也是这么认为的。 　　“别生气了，先把那些人处理了才好。” 　　听俞蘅这么说，周清荣就狠狠呼出一口气：“我明白的妈，我明天一早就将人送到镇里的驻军那里。”镇里的驻军是末世第三年春来的，和各个村子相处得还不错——这年头，只要不征粮不抢夺，就是好人。因此周清荣说将俘虏送到镇里驻军确实是最好的决定。 　　山军猝不及防的攻击并没有给村子带来太大的损失，养兵千年用兵一时，周清荣等人的辛苦没有白费。 　　第二天周清荣就将人送到镇上，为了再次消除老亢村有防雪罩的嫌疑，他甚至主动邀请镇上驻军派人来坐见证，将村子又查了一遍，确实没有防雪罩的存在。 　　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是否还有人不相信俞蘅也管不着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举全村之力精心侍弄的水稻，眼看着就要到稻穗成熟的时候了，他心中担忧此事，便也分不出心神在旁的事情上。这批水稻意义重大，如果失败的话就太伤了。 　　为了好好照料这批水稻，他不顾周清荣等人的劝阻，多次在山洞过夜。 　　在遥远的南边小镇巷牙镇正在努力求生存的时候，防护罩之外的地方同样也在为生存竭尽全力。 　　在末世第二年年初，京都的高层随着第二批南迁队伍离京，研究所也在这一批里。没想到高层纷杂的势力中有一股势力反叛，竟然中途偷走了防雪罩，不止如此，叛乱的势力还带走了京都两万驻军、挟持走研究所所有研究员专家教授，导致国家顶级机密研究被迫中断。离开大部队之后叛军径直南下，沿途先后搬空了数个地方粮仓，致使地方的物资救援工作截断，被困群众在家中没有食物可以食用。 　　寒冬带走了数不清的生命，不过国家人口基数大，存活下来的的数量也不算少了。叛军最后在西南某地落脚，防护罩打开之后就地建起避雪区，称作安雄避雪区，之后重新拉起生产线。京都方面对这样破坏国家利益的行为深恶痛绝，一直在和安雄避雪区交涉，为了稳定大局，甚至默认了叛军另起炉灶的行为，只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继续研究防雪罩。 　　安雄避雪区应了下来，京都方面这才撤兵，也在附近找了一个地方安顿下来。本来他们计划是护送着研究所南下至某城的，现在防雪罩被夺走，队伍失去防雪罩的保护已经无法支撑更远的旅程了。 　　这些俞蘅远在巷牙镇根本无从得知，不过他早就有过猜测，其实也差不离。末世两年之后，第一次持续一个月的大寒潮从极北之地呼啸而至，由北向南席卷了整片国土。 　　这一次，幸存者人口锐减。留下来的，许多都是和明明一样身体素质强悍的人，而且在那次大寒潮之后，他们似乎已经不怎么惧怕风雪了。 　　风雪和寒冬已经不是阻碍脚步的最大障碍，安雄安全区明晃晃的那片无雪区，早在以前就勾动着其他人内心的欲望，而这一次，他们似乎也有了前往一争的本钱…… 　　寒冬无法浇灭一颗颗跃动的心，炮火和弹雨在寂静的雪天中纷乱上场，多年不散。 　　总之，在末世第六年年中，在巷牙镇领域内某个山洞中欢喜收割水稻时，持续数年的争夺终于落下帷幕，防雪罩研究也在多年的纷乱中磕磕绊绊、断断续续地完成了。 　　末世第七年，正下着小雪的某避雪区慢慢地撑起无形的屏障，那屏障将小雪花挡在外面，久不曾打开的窗户被一双皴裂的手大力地推开，一双因为长期久居室内而显得无神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天空。 　　雪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至再也看不见。外面广播声吆喝着让人出门去扫雪，年年雪天天雪，少数几天小雪或者无雪就是过年，外面的积雪日夜地扫也除不尽。可是现在能！现在能了！ 　　那双眼睛染上神采，泪水润湿眼眶，浸湿了眼睫毛，再顺着冻得干裂发皱的脸颊滑落。 　　巷牙镇内，俞蘅正在吃饭。新收的稻子碾好之后，他们家煮了一锅米饭，久不曾闻的米香勾着味蕾，扒拉一口嚼起来满是甜香。“这米吃起来不错，香！”明明大大夸赞一番，赞美俞蘅，“我们淑芬妈妈真厉害，可以评上一个水稻大王。” 　　逗得众人笑翻了天。 　　周家人开开兴兴地吃午饭，突然有人来找周清荣：“荣哥，镇里有消息来了！” 　　周清荣放下碗出门去，回来时眼神迷茫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 　　“这是怎么了？怎么跟失了魂似的？” 　　“镇里有消息说，防雪罩正在全国范围里投入使用，很快就要到咱们省了。” 　　饭桌上，众人都被这个消息砸晕了。郑涵抖着手，干脆将碗放下，问：“你再说一遍？” 　　周清荣终于笑出来，他一字一顿地说：“小环听镇上陈将军手下的人说，早上军团接到外面的消息，防雪罩在各个避雪区投入使用，很快就有一批要运进本省了。”他大声说，“全国都要停雪了！” 　　随着他这一声兴奋欢喜的大喊，村子里铜锣声重重敲响，这个好消息被传递到村中各个角落。 　　周家，俞蘅慢条斯理地将米饭吃完，擦擦嘴看向众人，笑着说：“开心过就赶紧吃饭吧，饭菜都凉了。”这一餐着实丰盛，凉了就可惜了。“吃饱之后还有得忙呢。” 　　明明问：“姨，还要忙什么？”防雪罩全国都有了，那日子就能重新过起来，他们就不用再这么艰难了，还有什么需要忙的吗？ 　　周清荣却明白过来：“妈说得没错！我吃完饭就去安排，等一切都恢复过来，我们村这些枪械就不太好啦，我们可都是良民，才没有枪这种东西呢。” 　　俞蘅也笑：“对，你收拾一些用得比较久了的，直接送到陈将军他们营地。”以前是不得已，他们这些普通民众持枪镇里的驻军也不会说什么，只要你别闹事没人来管你。可以后不一样了，他们得做出一番姿态来才好。民间势力复杂，他们可不要做那粒刺眼的沙子。 　　这个好消息跟插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镇，周清荣动作迅速，很快就对镇里的驻军表明心意，得了一句“遵纪守法”的夸奖心满意足地回来了。 　　表面功夫做好之后，俞蘅也就安心等着外地来人了。他是真的挺期待防雪罩的成品的，耽搁了这么些年不知道做出什么样儿来。又过了半个月，防雪罩终于铺排进省，三天之后铺排到巷牙镇，两个防护罩相交，贯通避雪区的无雪区，终于连接到了巷牙镇。 　　封闭数年只进不出的巷牙镇等到了联通外界的这一天，镇内几大军团开始有频繁的动作，周清荣一直有派人在外面跑动打听消息，他知道自家只是普通人家，真正能掌控他们的只有那些军团。如果能够及时掌握军团的动向，自家也不至于随波逐流毫无抵抗之力。因此镇里几大势力才开始动作他就知道了，与俞蘅说：“都在往镇里去呢，有一种向陈将军俯首称臣的味道。” 　　军团之间的动作只要没有对普通村民造成影响，俞蘅只听过就罢了。他现在的心思都在外面的世界上，只等着都安顿下来之后再出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山旮旯足不出户老太太·俞蘅：搓手手 第472章 寒冬已至36 　　末世第七年三月二十一日, 巷牙镇开始清查人口查清户籍登记造册。四月三日, 镇里发布征兵公告，此兵非彼兵, 是为了修房子的清街道的。出的苦力气，包吃住还有米面等粮食发, 为了尽快恢复全国秩序高层不吝啬大出血。听说等外面都整顿好, 灾民就能重新得到安排, 不至于继续挤成一堆了, 甚至还有可能回家乡呢。 　　此公告一下全镇一震，心思浮动。等看到镇外运进来的一车车的粮食，那心就跟火烧火燎一样，压都压不住。 　　真的发粮食啊？哎哟那真的是米哎！这里头多数人已经好些年没有吃过米了，徒有地种不了啊！什么都种不活！唯有大山包容坚韧，大自然蓬勃的生命力在寒冬之中仍在散发着活力，土生土长的野物冲破严寒继续生长, 这才给灾民一口喘息的机会，不至于真的饿死。 　　可打猎真的太难了, 寒冬里打猎更不是人能干的事, 想要依靠打猎维持生计的人很多, 成功的人却很少。因而许多人家是真的已经吃了数年的野菜野草, 胃都饿得变小了，人也面黄肌瘦。告示刚下来的时候，众人还不怎么信，哪儿来的粮食呢？现在这年头哪里还种得出粮食？结果这一车车粮送进来, 巷牙镇的人都惊呆了！ 　　司机是外地来的，从驾驶室里探头出来说：“这都是四良原种的催熟种，味道不太好不过货真价实是米，要做工的赶紧报名啊！”这人也有趣，顺嘴还打了广告。 　　围观众人眼巴巴地看着车队继续往前走，如果不是无数的枪管对着他们，真的要忍不住上去抢了。报名！肯定要报名！ 　　浪潮卷过老亢村，村中人也动了心，周清荣这些日子已经转变好心态从高处走了下来，因此有人报给他听的时候他并没有别的话，只说是各人的选择，他也管不着。等报信的人一走他便靠在椅背上，呆呆地出神。俞蘅走进客厅，见状笑起来：“周老大这是在思考人生吗？可想出什么来？” 　　“妈，你睡醒啦？”周清荣忙坐直了，又去灶台上舀热水给俞蘅喝。俞蘅接过捂手，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看着周清荣，这个儿子已经模样大变了，以前那股不经事的天真和轻浮早就沉淀成心有丘壑，看着就是一个非常沉稳可靠的大男人了。 　　还是一个曾经站在高处发号施令的有权男人。 　　周清荣在俞蘅的目光下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没有避开俞蘅的眼睛，只不好意思地笑：“没有思考人生，我们这样的人的人生不就是那样吗，只有吃得饱穿得暖就是好日子了，没必要思考。” 　　俞蘅就没有戳破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热水暖肠胃，又说起别的事情：“刚刚小苏来说的事情我在隔壁也听见了，这是好事，如果不是我年纪大了搬不动砖和水泥，我也想去。” 　　周清荣忍不住笑了：“妈！就是你想去我也不能让你去，家里有我和阿涵还有小明，哪里轮得到你去搬砖。哎妈你也别拿话来逗我，我没事，就是在发愁山洞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现在路通，国家的救援陆续到位，山洞那块地已经不是顶要紧的存在，现在村里人肯定要相继离村去谋求生计，那块地对那些人来说不再是关乎性命的秘密，从他们口中说出去的话，我们就太被动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俞蘅建议，“把山洞同样也交给陈将军吧。” 　　周清荣烦恼了许久的问题被他妈干脆利落地解决，他虽然心疼却也知道，与其被他人泄露出去不如他主动和盘托出。他咬咬牙：“妈我明白了，这就去镇上。” 　　周清荣这一去就去了一天，直到第二天才回来，还是领着一队士兵回来的，他直接带着那队人上山，等回来时累得几乎说不出话，不过他的表情是很放松的：“我见到了陈将军，他很重视山洞，忙里抽闲见了我一面之后就派人送我回来。山洞已经被他们接管了，说等里面的作物收割之后再给我们送来，我们村却是不必再派人上去守了。” 　　陈将军对山洞的重视程度让周清荣很是后怕和庆幸，“还好先送上去，不然的话我们村真的要遭祸了。”国家秩序重建，军团再次成为云端之上的存在，对普通民众是有绝对压制作用的。就算陈将军麾下都是和善人不追究老亢村私自昧下一处宝地，老亢村也要成为其他村眼中的众矢之的了。 　　“这样就好了。”俞蘅将这件事画了个句号，“俗话说有多少本事就担多少责任，我们家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没有亏过心，这就够了。” 　　明明嘻嘻笑：“姨，我上午报名了，明天早上就出发去修房子，你等着我给你带四良原的米。” 　　“好。”俞蘅笑，“四良原在以前也是种粮大省有名的粮仓，我也期待那里新种的新稻的味道呢。” 　　明明就挺起胸脯做搞怪状：“淑芬妈妈就等着吧！” 　　周昊钧说：“我也去！我十二岁啦，力气特别大！小明叔带我去！” 　　家里有两个壮年大男人，怎么轮得到才十二岁的男孩子去打工？明明摇头：“现在的工作肯定工作量很大，你还小不能去，要是被累着了以后长不高怎么办？” 　　周清荣也不愿意，于是哄儿子：“我和你小明叔都出门去，家里只有你一个男子汉了，我把你奶和你妈妈妹妹都交给你保护，你能不能担起这个责任？” 　　“我可以！”周昊钧是个很懂事的孩子，长辈都不愿意他去并且对他有安排，他略想一想就答应了，拍着胸脯说：“你们就放心吧！我在家一定保护好奶奶他们。” 　　话赶话说要出门，周清荣也不是心血来潮，他也有报名去外面打工的想法。既然明明已经报名，他也去报，到时候和明明一起出去也有个照应。他出门去打算去问几个关系最好的堂兄弟，如果要的话可以一起去报名。 　　周清荣等人说走就走，第二天村子里的青壮年呼啦啦走了一大片。俞蘅在家紧闭门户，生活和往日没有区别。家里暂时不缺吃的，周清荣和明明居安思危去做工多赚些粮食回家他是赞同的，他在家也没有闲着，他就不是闲得下来的性子。 　　他整理着自己的储物戒指，末世前收集的东西着实不少，他对食物并不偏重，着重购置的是许多生活用品，比如被子衣服鞋袜手套，还有大量的布和毛线。为了渡过寒冬，他在穿戴上是下了苦功夫的。俞蘅将衣物整理了一遍，最后只抱出一大堆的毛线。 　　现在各地恢复工作如火如荼，工人的数量不可估量，做工劳累辛苦，上级是不可能为所有工人提供工作装的，手套？很大可能也是没有的。而寒冬之际做苦力，对手的伤害很大，冻伤就是一大挑战。他打算在家织出一些手套来，既能做保暖也能做护手作用。 　　“妈这个主意好，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做，小福乖昊昊也懂事，省出时间织些手套去卖，肯定卖得出去！”郑涵觉得婆婆英明，俞蘅只提了个开头她就兴冲冲地应了，俞蘅便笑起来，“现在有工就有薪，买卖肯定会再次流通起来，不过你也别着急，慢慢织就好。” 　　郑涵哪里忍得住慢慢织？在她看来，现在百废待兴，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呢！以前的家底积蓄通通都没了，两个孩子又在长大婆婆年岁也不小了，她一定要勤奋点多攒点家底才安心呐！ 　　于是周家开始闭门织手套了，郑涵决心坚定又心灵手巧，俞蘅只教过两回郑涵就记住了。“不用织什么花纹，织得密实紧凑就好。”周昊钧和周月婷也想学，郑涵便也卷些线团给他们，叮嘱着不能乱弄坏，两小孩就这么磕磕绊绊地织，织出来的着实不好看，两人却信心满满想着给爸爸/叔叔一个惊喜。 　　周清荣他们一去就是一个月，走之前说了不知道哪一天能休假，离家半个月时俞蘅就去探听过，得知他们还没假，于是耐心等。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月，急得家里人都在上火。如果不是村里有人去探班，回来时和周家说确实看到了周清荣和明明，俞蘅都要自己去看望了。 　　一个月后两人回家，才照面看一眼郑涵就哭起来，拉着丈夫心疼极了：“怎么憔悴成这样？！” 　　可不是嘛！周清荣和明明像徒步乞讨从京都回老亢村的一样，又脏又又臭憔悴，脸部凹陷双眼无神，一看就是遭大罪了！郑涵呜呜地哭，两个孩子也两眼含泪，周昊钧因自觉是小男子汉还撑得住，周月婷一看她妈哭也跟着哇哇哭，一左一右抱着周清荣的胳膊哭得伤心欲绝，周清荣却笑呵呵地一边抱一个，颇觉得人生圆满。“别哭别哭！我就是看着磕碜，其实没那么惨！走走进屋去，我给你们看好东西！” 　　俞蘅拉着明明的手进屋，明明就牵住周昊钧：“昊昊来，叔也给你带了好东西呢。” 　　一家人进屋，俞蘅先打发人去洗澡，反正家里烧着炕随时都有热水，“什么好东西一会儿再说，你们先去洗澡！” 　　两兄弟一起洗，在客厅里都能听到两人在浴室里嘻嘻哈哈的笑声，俞蘅还听见明明说“你给我搓搓背”，看来到家之后那两小子的精神轻松很多，这就好，人的精气神就是无形的脊梁，有精神就好。 　　他到灶台煮药汤打算给两人补一补元气，很快周清荣他们洗完澡出来，郑涵拿着剪刀给丈夫和明明剪头发，剪完头发之后两人看起来更加精神了。 　　“来！妈你也来看！这是我们的工资！” 　　周清荣和明明回家时背着出门时就带背包，里面只装了换洗衣物，周清荣洗澡出来后拿出自己的储物戒指往下一倒，倒出来一大堆的袋子，都是装着东西的塑料袋。 　　“本来说工资要一个休假期结一次的，不过工人们都不愿意，后来就改成一日一结，我们一天有三餐免费吃，吃饼子和馒头，一天还有一斤粮食，米面谷物都算。我怕东西丢了就将东西藏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储物戒指（挺胸摇摆）：终于轮到我出场，灯光！掌声哩！ 第473章 寒冬已至37 　　明明笑着说：“还好有这个戒指, 不然的话这么多东西真的保不住, 天天都发，我和清荣哥又是做最累的活儿所以工资最多, 一天有一人有一斤粮食，放在宿舍不安全, 下班回来肯定都不见了。我们家又离得远, 让你们每天来一趟来取我们也不放心, 放在戒指里正正好。别人问的时候我们都说托付同村的人给家里送来了, 放假的时候就把脏衣服一收就轻轻巧巧地走回来。” 　　里面有六十个袋子，俞蘅打开几个，有的装着传说中的四良原新稻米，有的装的是花生（花生仁小又扁），有的装的是小麦粉……真正是五谷杂粮全都有。 　　“这些东西来煮粥很不错，我那时候一摸这米就高兴，就等着放假送回家给你们呢。”周清荣和明明是真的高兴, 家里有老有小，脾胃都不比年轻人, 还是吃粥对身体好。 　　郑涵又想哭, 忍了忍压下去：“我这就去泡豆子, 晚上就喝豆粥。” 　　“你们都辛苦了。”俞蘅也叹气, 他打听过，外面的工是记天数的，做一天算一天，周清荣他们去了三十天就拿了三十天的薪酬, 可见是半天都没有休息，这样拼命都是为了家里人，他欣慰地看着他们，又劝，“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不过你们也别太拼命，要是把身体累垮怎么办？我和阿涵在家里也织了不少手套，打算到工地上去卖，你们看看这样的手套你们做工的时候可用得上？” 　　周昊钧机灵地将卧房里的一个大麻袋拖出来，周清荣拿出一双出来，先夸了一句“织得真好！”，又点头说这个生意可做：“我和小明还好从家里带里几副手套过去，不然啊手心早磨烂了。” 　　他说的是“磨烂”而不是“磨破”，是因为即使戴了手套还是会磨破手心，工作太繁重了！不管是清扫街道、铲雪、疏通下水道、亦或是推板车、搬砖块……全部都要用力气！这些手套派得上用场。 　　“清荣哥说得对，我们同宿舍就有几个男人没有手套，那手烂了又烂，每天下工都要拿牙签去抠掌心的小石子砂砾，唉！将好好的衣服剪掉做手套又太浪费了，也不比咱家这手套柔软暖和。要卖的我和清荣哥顺手带去卖就好，姨你们就别出去摆摊了，不安全。” 　　“摆摊不可行？”郑涵忙问。 　　明明再次摇头：“嫂子，你看我和清荣哥连这些米都不敢露，我们回来的路上看了许多抢劫案了，你只要敢露出一点吃食，路边不知道哪个地方就窜出个人来，抢完立刻奔进两边的野地里往山里跑，怎么抓？你们去摆摊的话太危险了，人家看你们不是女人就是小孩，可能不等你把手套卖掉抢换的食物，直接就把手套抢了呢。” 　　“那就给你们带去，你们看着换吧。”俞蘅一锤定音，外面本来就很乱，这也在意料之中。慢慢地等路通就能让各人各回各家，社会重新运转起来又能让每个人都各司其职。等到不缺吃食不缺衣穿的时候，外面就太平了。 　　他是很期待到外面看看，不过也知道分寸，以后等日子正常起来，想去哪里哪儿不能去呢？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 　　当天晚上一家人就喝上了甜滋滋的豆杂粮粥，既有谷类的香气又有层次分明的口感，吃得人心满意足。这次假期有三天，周清荣和明明只休息了一天就再次上山了，给家里砍了一大院子的树枝回来，又与村里一些关系好的朋友聚一聚，第三天下午两人就带上家里做的烙饼还有腌菜以及满满一袋子手套离开了家。 　　这一次去上工，周建业没有再去。他病倒了，强撑着回到家之后再也起不来。俞蘅去看过他，以前健壮的周建业在寒冬几年里每年都比前一年瘦一点，在镇外做工一个月更是耗尽了他的心血，整个人呈现出油尽灯枯的衰败之象。 　　他看着周建业，好像看到了数年后的自己。 　　十来天之后，周建业在睡梦中停止了呼吸，女婿宋开不是一个能抗事的人，只会呆愣愣的坐在那里，还是他的大儿子、周建业的大外孙子已经是个半大少年，懂得来隔壁报信。 　　他还说要到外面找舅舅周清水，俞蘅哪里敢让他一个人去，村子里不是一个青壮年都没有了，他找了一个比较熟悉的，送了两斤米给对方，麻烦对方跑一趟去通知周清水和周清荣等人。帮着跑腿的同村人早上出发，中午就把人接回来，周清荣为了赶时间还雇了三轮车，付了半斤米。 　　周建业是村子里这个辈分仅剩的一个男人了，同一房的在村子里的都来送，周清荣做主从自家出粮食，好歹煮了一锅锅粘稠的甜粥做席面，体面地将丧礼办完了。 　　周清水哀伤过度暂时请假在家，周清荣却不敢休息，安葬了周建业之后立刻返回工地。 　　时光里的面孔一张张老去，俞蘅现在是村里子岁数最大的人了，他知道郑涵忧心他的身体，甚至在半夜里还来摸他的脖子和鼻息。他却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多活几年的，他保养得好，家里的孩子都乖又争气。周建业本来不该这么早走的，可是家庭带给他的不仅是天伦之乐，也有各种不可外道的苦闷伤痛。这些年他失去太多亲人了，亲孙子、妻子和女儿…… 　　女儿还活着的时候就让他时常心痛，女儿走了，他也痛苦。再看女婿又是个废物，家里家外都是儿子在操持，年纪轻轻就有了白头发，他不敢老！不敢认老！撑着一口气去外面找工作，终于将他最后的生气消磨干净。 　　三个月后，周清荣和明明请假回家。 　　“路已经通了，接下来就是房子的事情，我听说镇里要重新分房子，这才赶紧回来。” 　　俞蘅皱眉：“分房子？不是要让灾民各自回乡吗，分房子是什么意思？”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便问周清荣：“说路通了，到底是哪些地方路通了？” 　　“妈猜得没错，我开始也以为防雪罩会盖住全国，不过后来打听到，防雪罩其实只是连接了所有避雪区，两个避雪区中间区域当做两地的通道也有防雪罩，其他地方都是没有的。听说防雪罩目前没办法做出许多，只能这样了。”也就是说以避雪区为点连线，构筑条状区域的无雪区罢了。防雪罩没有覆盖全国，那就只能就近安排住得太密集的灾民了。 　　俞蘅点头：“原来是这样，我们村是怎么安排的？”竟让周清荣这么着急地请假赶回来？周清荣的拼搏之心俞蘅是看在眼里的，他的身体素质好人也机敏，管过一个村子有手段气势也不弱，做工的第二月就混上一个小组长，前阵子又当上队长，负责手底下五十个人的工作安排。做队长的工钱可不一样，每天发的米面油粮翻了一倍，多少人盯着他的位置呢，这个时候周清荣还敢请假？ 　　周清荣就说：“我听说要核查房产，我们家的房子是爸名下的，爸走了之后也没有把房子过户，现在可能会有一点问题，我得去办办手续，也要给小福上户口。还有，我打听到有一个新政策，灾民如果无法回户籍地的，就要统一服从上头安排，明明的户籍在C城，我怕他会被安排到别地去，就想着我去办手续的时候把明明的名字也写在我们家户口本上。” 　　所以两人才一起请假回来，俞蘅听明白后很赞同他的做法：“你做得没错，什么都比不过阖家团圆。”回头将家里的户口本身份证房产证以及周清荣夫妻的结婚证等都找出来，全部装在袋子里给周清荣，叮嘱他：“别的都不要紧，房子的事情和明明的户口一定要弄好。明明现在户口本儿上就他一个人，如果真的被随意安排到别的地方我是真的不放心。” 　　周清荣正色点头：“妈你放心吧！”带上粮食和明明一起出门去了。 　　要办的这几件事最难办的是明明的户口问题。前阵子镇里的人口登记已经完成，登记的时候俞蘅看见登记了姓名和原户籍及身份证号码，也有登记现居住地。老亢村现在居住的人口有七千六百五十一人，住得太挤太挤了，必定是要迁出一些到外面充实刚清理出来的房舍的。俞蘅也不知道迁人口的规律是什么，如果是随便在非本地户籍人口名单里划出去一些，有可能将明明划出去。 　　最好的方法就是将明明的户籍落在他们家，这样再怎么划也不可能将他调走。 　　“妈，清水也回家了。”郑涵从门外进来，她刚刚追上去给丈夫他们送饼子和热水路上吃，回来的时候遇到周清水。“他也是为了房子的事情回来的。三叔走得太早了。”她叹了一口气。 　　俞蘅招呼她：“我打算今晚做面条，你到地窖里摸一颗腌菜上来。” 　　“哎！”郑涵就拐弯去地窖，不一会儿就摸出来一颗咸菜。他们是屯的盐多，这年头谁家还舍得拿盐去腌渍咸菜，不少人家已经多年没吃过盐了。今天周清荣他们回家，俞蘅打算做面条给他们接接风。 　　和面的时候俞蘅听到隔壁似乎吵了起来，声音压得很低也听不清在说什么，他想起郑涵说清水已经回家，心里就有些猜测。不过那是别人家的事情，他稍微关注一下就抛开了。 　　入夜，周清荣他们还没有回来，俞蘅也没有睡意，直等到夜里十点多周清荣和明明才带着满身寒气霜水进屋，两人脱掉雨衣赶紧去洗热水澡。洗完澡后周清荣先喝了一碗红糖水暖身，这才将装证件的袋子拿出来让俞蘅重新收着。他的神情比较轻松，看来事情虽然过程曲折结果是乐观的。 　　“办好了。我们先到派出所给爸报死亡，给小福上户口，然后打听要迁户口该怎么办。”寒冬数年，原来的派出所早就大变样，办事的程序也精简粗糙很多。镇里的派出所不仅要负责登记本地现居的居民，也要登记外地刚迁过来的灾民，忙得不得了。周清荣舍得出血，很快就打听到负责人，将明明的户口落在了周家。这在末世前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操作的，在此时此刻却真的成功了。最麻烦的问题解决，房子的事情更加容易了。 　　“那就好！”俞蘅将户口本等证件收起来，笑着说，“既然已经请假那就真的休息几天，吃饭吧！我做了面条。”这个点就当吃夜宵了。 第474章 寒冬已至（完结） 　　两个月后, 人口重新安置完成。镇上陈将军麾下驻军所属势力从属于如今当政的几大势力联盟之一，他当之无愧收拢吞并巷牙镇里杂乱的军团势力，继续负责治安维护和雪灾救援工作。周清荣早在之前就在陈将军面前挂了号, 老亢村和军团维持着不错的关系, 在周清荣赚够了粮食之后又寻求职业转变时，他瞄准了新建民兵队。 　　在以前的善缘下，他很顺利地带着村里一些青壮进入民兵体系, 又因为他和村内一些村民以前就展露过枪术, 进入民兵系统之后无需培训立刻就得以配枪, 发展远超其他人。 　　俞蘅死于七十三岁那一年，末世第十六年年初。 　　前一年是末世第十五年。末世第十五年夏, 国内少雪，除了北方某些城市还有阵雪之外, 其他地区完全一片晴朗。至于低温？小意思，都习惯了。 　　俞蘅在这一年就开始感觉到身体不对头。断断续续的一直有一些病症, 不是关节疼痛得站不起身, 就是又又又感冒了。他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虽然周清荣等人很是担忧，他却并不怎么难过。生老病死他经历过太多次，到现在早就能够淡然处之了。 　　家里孩子大了学校重开, 他也不用再教导看管孩子。家里的进项只靠周清荣就能扛下来，更别说还有同样出色的明明呢。闲了下来他就优哉游哉地开始看书, 网络恢复之后，看书都方便许多。至于身体的病痛他并不放在眼里。 　　这一天他在炕上看书，看一会儿就看看窗外养养眼睛。忽然他觉得窗外怎么这么亮, 他抬头，看到了一排起伏尖锐的影子倒映在炕上。他转头看向窗外，温和的阳光落进他眼里，也许是傍晚了的关系，夕照显着一股红艳艳的旖旎色彩，就是它将院墙上倒插的玻璃碴和竹片子的影子映进屋子里。 　　出太阳了。 　　虽然只是斜阳。 　　很快村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喊叫声，村民们奔出家门挤到巷子里，抬着头激动地看着天上。俞蘅也出门去，他现在爬不上屋顶了，周月婷扶着他到院子里，他抬头看向天际——今年三月就停雪了，防护罩上面的积雪不停滑落，逐渐的已经能露出灰蒙蒙的天穹。 　　此时夕阳西斜，霞光万丈，时隔多年再次见到阳光俞蘅也难免心潮澎湃。 　　“出太阳啦！” 　　这天傍晚的夕阳在众人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影子，第二天有更多的人在期待着日出。俞蘅本来就早起，也跟着一起等日出。可是这一天并没有太阳，如果不是昨天看到夕阳的人太多了，那惊鸿一面真的会让人怀疑自己是在梦中梦见的，并不真实。 　　又过了半个月，天空毫无动静，在民众开始失望的时候，毫无预兆某天早上太阳从东边的矮丘上升起，朝阳耀眼。 　　从那一天开始，太阳仿佛在迷路多年之后终于找到回来的道路，天天报道，东升西落，为人们带来了身心的双重暖意。 　　随着太阳出来，低温天气有所缓和，最高气温回升到零下十九摄氏度，对俞蘅来说这样的温度已经称得上暖和了。他现在最爱做的就是在下午太阳最烈的时候搬个躺椅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再稍稍眯一眯眼，身体的病痛似乎也在日光的沐浴下消散很多。他让郑涵他们有时间也多晒晒太阳，此时的太阳并不猛烈，即使下午两三点时日光也是又轻柔又和暖，晒起来特别舒服，不必担心会被晒伤。 　　“二伯娘，又在晒太阳啊？”周清水推门进来，俞蘅睁开眼睛看他：“你怎么来了？月涵昨天还说你要下个月才回来呢。” 　　周清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俞蘅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那是一盒礼盒？ 　　他扶着扶手坐直了，接过周清荣递过来的礼盒，笑着问：“这是有什么喜事啊？”这礼盒可不便宜！虽然现在生产已经基本恢复，钱币开始重新流通，可要恢复到末世前那样还差得远了。这样的礼盒贵重体面，价格也不菲。 　　“我要结婚了。已经请了假，也不讲究摆多少席面，后天就在家里请请亲近的亲戚，二伯娘你们可一定要来。” 　　俞蘅应下，又说了几句百年好合的祝语。周清水的妻子在末世第十年的时候病逝，至今也有五年了，再婚也很正常。 　　回头郑涵还跟俞蘅说起悄悄话：“吴家弟妹也是惨，她娘家吴家村拖累她太重了。总是心情不好如何能长寿？”说起清水已逝的妻子吴氏，俞蘅也觉得对方实在有些无辜。 　　她的性子好人也温柔，和周清水结婚后先生长女周月涵，第二胎生了双胞男胎，在儿女缘分上运气好得不得了。婆家也给力，寒冬之后家里生活也没那么艰难，谁知道娘家吴家村后来行事那么无状呢？虽然说吴家村后来住的人鱼龙混杂，许多都是外乡人，可是住在吴家村，在其他人眼中就都是吴家村人。 　　吴家村尽出些偷鸡摸狗偷窃盗匪，老亢村人一忍再忍，后来终于结仇，村里和吴家村有亲的比如周清水的妻子，就过得比较尴尬和难受了。村里人骂着吴家村人的时候，那是同仇敌忾有多难听骂多难听，断子绝孙都算文明话了。骂人的时候，谁能顾忌到村子里也有吴家村的外嫁女呢？吴氏只好自己默默地承受，即使对方并没有指名骂姓骂到她头上，可她确实姓吴啊，本来就心思细腻，长期以往人就有些沉郁。两家人偶尔聚会俞蘅见清水妻子情绪不对也劝过，却没办法天天上她家劝，自己想不开别人怎么多说都是没用的。 　　等到后来巷牙镇联通外界，镇里陈将军麾下军团为了做出成绩，先是肃清镇里不良风气，作奸犯科的通通抓起来，不止山军被追着赶着全部逮捕，一贯有恶名的吴家村也难逃清洗。郑涵和弟妹吴氏相处时间不多，对方不爱出门也沉默寡言，她自己要顾着家里家外两个孩子，其实本来也不知道这么多的。还是那年吴氏病重，郑涵过去帮衬陪床，这才听了一些，内心对吴氏很是同情。 　　现在周清水也要再婚了，郑涵就感慨几句，深觉得吴氏命不好，如果能好好活着现在大女儿也要说亲了，做外婆多好呐。俞蘅也悄声说：“这话我们偷偷说说就算了，清水再婚的人听说是砌联村的，好不好相处其实跟我们关系也不大，主要是月涵也二十岁了，这话让她听见只会让她难受。”清水还没五十岁，想要再婚没有什么好指摘的，人生七十古来稀，七八十岁找个老来伴儿也很正常呢。 　　郑涵忙点头：“妈你还不知道我？我不会在月涵面前说这些的。”说了一回周清水的家事，郑涵免不得想起比周清水年纪还小一岁的明明，念叨着他怎么一直不愿意结婚呢？ 　　俞蘅岔开话题，说起周清水结婚家里要送什么礼。其实他大概知道明明不愿意结婚的原因，那一年他在江天市存活下来，可到底在冰天雪地的环境中晕了太久，给身体留下了无法磨灭的伤痛，他大概是无法有子嗣的了，所以才将周家的两个孩子当做亲生。这样的话不能对郑涵说，好在郑涵也只是随口说两句，周清水结婚送礼这个话题让他更感兴趣。 　　“我刚织了一块很不错的毛毯，正好是大红色底紫金花纹的，正好给清水做新婚礼物！” 　　周清水的婚礼简单又热闹地过去了，因为有阳光这个夏天真的让人从心底舒服。俞蘅参加过周清水的婚礼后，在夏末的某一天将护持了巷牙镇十几年的防护罩收了起来。 　　巷牙镇的人开始没有察觉，直到入冬之后的某一天，巷牙镇下了第一场雪，众人才惊觉雪花洋洋洒洒从天而降，看起来美丽得如同梦境。镇里许多人都在说，这是太阳出来后未来有望，神佑的福泽便走了。 　　上级接到这个消息也是大惊，查实无误之后立刻从安雄避雪区调来一台防雪罩补上，没让巷牙镇多受风雪侵蚀。 　　新年来临的时候，新闻说已经清理出中部陆河城，开春就能继续迁移人口。又有最新消息称，四良原种第七代已经研制成功，新粮种将更加耐寒、产量升高、品种质量也有所增强。新年之际，国内的许多新闻都在播报好消息，听得人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大年三十那天，周清荣和明明终于回到家赶上了年夜饭。饭桌上，周清荣说起一个同事家新生的孩子：“特别壮，听说很不怕冷，他爸穿了五件衣服，结果那孩子身上只套了两件就不舒服，使劲地扒开襁褓不愿意在里面。我那同事说，摸他的背部真的起汗了呢。” 　　这样的新生儿消息其实已经很常见了。似乎这些年的寒冬也改变了人类的基因，在寒潮中活下来的幸存者对寒冷已经有了一定的抵御能力，新生儿则更胜一筹。 　　俞蘅就笑着说：“你也别看这别人的孩子眼热，赶紧给昊昊寻摸一个媳妇，来年你也能抱上大孙子了。” 　　“奶！”周昊钧将头埋进碗里。 　　郑涵点头：“妈说得对，年前的什么什么死亡人口普查？说现在人们的平均寿命在下降呢，好像是五十九岁，还提议现在要早婚早育呢！”二十岁结婚真的不算晚啦，村里年前有一户人家办喜事，新郎新娘一个十九一个才十八哩。 　　明明的筷子顿了顿，看向了俞蘅。淑芬妈妈已经七十二岁了……可以说是镇里最高寿的老人家，他在外面闯荡也见过世面，听说外地六十五岁就算高寿了。郑涵回过神来也发现自己说错话，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好了，露出这种情态做什么？”俞蘅不高兴了，“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人生老病死是常态，我都七十多了，哪里会在意什么平均寿命？我之前就说过我不在意这些，你们说话的时候不用顾忌那么多。”抬手给郑涵夹了菜，示意桌上的其他人继续吃饭。 　　“咳咳。”周清荣配合着转开话题，“不过阿涵说得对，是该给昊昊找媳妇了，妈你平时也多留意一些，家里就属你人缘最好人脉最广呐。” 　　“好。”俞蘅应下来。他现在是个长寿老太太，不止村里镇里，外头也常有人来探望他，说是沾沾喜气，妇人家抱着孩子来看他的更多，让他来打听确实最方便。 　　年夜饭就在周昊钧羞羞哒的脸色中过去。末世十六年开年，雪停日暖之后，俞蘅果然开始寻摸孙儿媳妇，很快就给周昊钧订下来未婚妻。 　　时隔二十年，周家第三代娶亲，俞蘅低声说：“你这该满意了吧？”空气中没有人应答，他也不在意，他慢慢闭上眼睛，周身都觉得暖洋洋的如在云朵之上。 　　一生。 　　再一生。 　　脚踏实地着，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时间过得很慢，时间走得很快，俞蘅模糊地想：人生百态，每尝一次都是不同的味道。 第475章 仙途漫 　　人这一生，到底为了什么而活着？在任务中活了许多许多年的俞蘅, 反而说不出来了。穿梭世界和完成任务, 已经成为本能。 　　任务、任务、任务……俞蘅有时候总在想, 自己其实是有好运气的人, 不然的话怎么会在绝境里面得到这个系统，有机会去体验各色瑰丽奇妙又充满挑战的新生活呢？ 　　那些无数的岁月仿佛只是一个梦, 在那些梦里他有过许多的家人、朋友，学习到了以前想也不敢想的新事物，他感激这个系统, 感激九九, 是它们让自己的生活变得不一样。 　　如果没有系统，现在的他必定在西洲和家人一起丧失一切的记忆，在虚假的人生中消磨一生，然后在岁月的力量下化为尘土。 　　然后, 那个世界将被彻底遗忘，那个普通的、在修仙位面面前毫无抵抗之力的世界将会彻底消失，没有人会记得当年的繁华、新年倒计时天空灿烂的烟火，新生儿的稚嫩笑声，运动会上奏国歌升起的国旗……不管是欢乐还是悲伤，全部都会被遗忘。 　　凭什么呢！就因为它弱小，就活该因为宣阳宗的私心被抹掉数年前的文明传承吗？那时候的他不甘心。在他经历过无数末世之后, 更加深刻理解那种薪火传递的意义，人类之所以能够永恒，是因为他们能够不停地传承, 一代人亡，又一代人繁衍，永不能忘的是民族气节以及前人留下的不屈精神。那是人类的根。 　　末世之后人类社会重建，文明和经济的重建一直都至关重要。人类可以忘记很多事情，但是不能忘记自己来自何方，将要去往何处。 　　再一次得到假期的时候，俞蘅有预感这一次心愿能够实现。上一次假期时，他已然修炼到渡劫期，距离飞升只隔着大乘期，他的目标是进阶大乘期。 　　俞蘅踏上仙途的初心，就是将原来的世界从阴阳镜中剥离出来，将父母亲人重新送回家乡。以前还未修炼的时候，听宣阳宗的人粗粗说过如果剥离阴阳镜中的其他小世界，那时候对方说要飞升的仙人才能做到。 　　等俞蘅自己踏上仙途之中，见识渐广，便知道不需要修炼至飞升，只需大乘期就能提前领悟到空间之力，做到剥离小世界。只因为飞升后哪里还能随便再回来？两界之间有天道条条框框束缚着，飞升仙人已经不属本界，如果硬要下来也可以，为适应本界修为会被压缩至散仙，那时候再来行事已然浪费太多时间，他不想这么曲折。 　　因此，他的目标就是在父母余下的五十年寿命中得以步入大乘，入大乘之后，体内灵力转为仙元，身体锻造为仙体，那时就能被称为半步仙人。感悟天机飞升只在瞬息，俞蘅却不在意飞升不飞升，他要的是感悟空间之力。 　　为此，他已经勤勉修炼了三百年。此时，他的父母已经快三百五十岁了。他这些年将各种灵丹妙药堆在父母身上，后来又借助宗门的力量，使用秘法硬是帮助父母相继引气入体，可资质摆在那里，这些年父母也只勉强修炼至炼气一层，再不得存进一步。费心心思，他也只能将父母的寿命拉扯到四百岁而已。 　　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们一定能回去的。”俞蘅对自己说。他绝对可以在父母的寿命，带他们回家。 　　“娘，我打算去历练，大概五年吧。” 　　陪父母几天之后，俞蘅和父母说出自己的计划：“我停在渡劫期已经十年，进阶需要一个契机，而这份契机唯有历练才能找到。” 　　和父母告别之后，他就立刻出发了。俞父俞母虽然不舍，但这些年终究还是习惯了儿子不在身边，他们在从英宗里发展了自己的事业，生活琐碎也有小童帮忙，看多了宗门里修士们的生活状态，也就更能理解修仙之途的寂寥。再说了，他们已经活了这三百多岁，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呢。 　　俞蘅打算到无尽之海去一趟。 　　三百多年前，真缪大陆有魔域之境现世，现世时压垮半块真缪大陆以及小部分无尽之海，魔气在海中流淌、扩散，造成近百年始于无尽之海的魔物乱世，数不清的凡人地界以及少数仙家宗门受到魔物袭击，千里繁华地成荒原。虽然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但死去的人无法重生，原先繁盛无比的无尽之海海边的城镇此时还是空城，暂时还没有人敢再来此重建。 　　原因无他，真缪大陆的魔域之境这三百多年来还没有彻底封印，各大洲各地的修士源源不断地进入真缪大陆，围绕着魔域时有争端。魔域之中的争斗时常会引动无尽之海波涛涌动，虽然从英宗在海域边界拉了结界，可海中的动静还是让人心惊胆战。 　　俞蘅一路来到原先的海边城镇，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想要修整一下都找不到服务的店铺，他只好稍稍休息片刻，继续渡海。 　　他之前渡海过两次，第一次是随着从英宗的修士上无尽之海执行任务的，目标是杀掉海中一只藏身在一座叫做珍珠岛的岛屿上的入魔的妖修。第二次则是一百五十年前，听闻北洲有天灵地宝降世，据说是洗灵根的九元归一果，引得几洲修士争相前往，那时候俞蘅刚晋化神期，因此便决定前去争夺一番。崔楠则是金丹后期，便和他一同前往。 　　之所以没和从英宗的队伍一起出发，是因为宗门早有消息下达，如果得到九元果，九元果必定是要归宗门所有的，有贡献的弟子只能够凭借着功劳换取宗门贡献点。俞蘅不愿意。他想要得到九元归一果为父母洗灵根，虽说父母是最差的五灵根，洗灵根的效用不会特别好，可如果能洗成三灵根也好啊！三灵根可以说是修仙的基本门槛，有了三灵根父母就能修炼了，即使只能引气入体只有炼气期修为，那也有两百年的寿命，在长生丹作用下翻倍就有四百年之寿。 　　怀着这样的念头，俞蘅抵达北洲，只可惜最后却连果子的面儿都没见着。洗灵根的宝物太贵重了！几百上千年才会降世一次，降世前会有天地异象，引动各地修士争相夺取，不管是宗门还是散修，都会使出全部实力去争夺，许多旧不出世的老祖都出关为宗门或是后辈挣福祉。俞蘅那时只有化神期，势单力薄，在合体期修士面前能得什么好？ 　　之后只能和崔楠一起抱憾而归。唯一的收获当算崔楠在返程时于无尽海中领悟到契机，成功从半步元婴成功结婴。 　　时隔一百五十年再次渡海，此时他已经是渡劫修为，又有极品宝器为踏，渡海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七天之后，俞蘅跨越无尽之海抵达真缪大陆，这一边的海岸和真蔚大陆一样十分萧条，他也不着急进魔域，特地到远离海岸的地方找一个城镇修整，打算好好地休息了一番。 　　城镇十分热闹，海边的城镇全部荒废之后，退一线的这些城镇就成了做修士进入无尽海之前的中转站了，加上又有魔域在前，历练的修士们多如牛毛，这里就更加热闹了。 　　“老祖这边请。” 　　俞蘅找到从英宗在这里的办事处，以身份牌入住，得到了周全恭谨的对待，给他引路的是办事处的大管事，进院子之后，仆从婢女如云织进来，都手捧着各样的生活器具。被伺候着梳洗，用过灵植灵兽做的灵食之后，办事处的总领事过来了，态度极好地为俞蘅讲了一番魔域之境的情况。 　　从英宗来的修士都是在这里落脚，修整后接收最新消息，之后才会去魔境历练，因此办事处中关于魔境的消息是非常全面的，总领事是金丹初期修为，是办事处修为最高的了，平日里也不需要他亲自来接待本宗门的贵客，只是这位前辈实在声名显赫。 　　宗门中吸纳筑基修为以上的散修，可这样进入宗门的修士和通过宗门选拔、分派并亲自教养成才，一步一脚印都印刻着宗门印迹的传承派弟子相比，还是少了几分香火传承的味道。而且因为散修修炼方式各异，进入宗门之后修炼方式与正统弟子大相径庭，若是要转头重修……想想都知道之后会耽误多少时间。 　　再说了，在幼年这最适合修炼的时机没能进入宗门，一般都是资质差灵根差的，这样的人就算真正修炼至筑基期，可一辈子很有可能就停滞在筑基期了，寸进艰难。如此，散修虽然进入从英宗宗门，发展也很一般，许多散修进入宗门之后会逐渐外派，比如到某分支做个小管事，到宗门的店铺做个掌柜等等，总之被派去负责宗门俗务的比较多。 　　当然也不是没有进入宗门后如鱼得水鱼跃龙门的，远的不说只说现在宗门内某峰峰主，八百年前就是以散修入宗门，现在已然是合体期修为，掌管一峰何其气派。而以散修出身却更加引人夺目甚至只能仰望艳羡的天才人物，只有眼前这位岚海老祖。 　　据说，岚海老祖俗家姓氏为俞，进从英宗时修为只有筑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渡劫、大乘，修仙之途漫漫，修为层次上大阶层分为八层，其中又各有小境界，除了炼气期分九层之外，其他的也分前中后期，可见仙途艰难非一日之功。可岚海老祖硬是在三百年内从筑基期进阶到渡劫期，如同乘坐了飞云梭！不止震惊了整个宗门，也震动了整片南洲大陆。 　　三百年啊！该是何等天资卓颖得天道宠爱的运气！ 　　作者有话要说： 　　俞·新鲜出炉岚海老祖·香喷喷·蘅向大家问好 第476章 道阻且长 　　如总领事这样天资一般的修士, 至今修炼上千年, 也才是金丹初期而已, 如果接下来五百年无法进阶，他的寿命也就到头了。这才是修仙界的常态！修仙界出现过一百五十年年结婴的天才, 如岚海老祖的好友广川真君, 出现过两百年成功化神的天才, 也出现过三百年合体的天才，如两千年前飞升的肃南仙人。 　　可从没出现过三百渡劫的惊才绝艳之辈。 　　目前修真历史上已知的飞升得最快的仙人是九百年飞升（肃南仙人是一千六百年飞升），那位仙人被尊称为元玥仙子, 据说当年是三百七十年进入渡劫期。这样相比, 岚海老祖未来可期，极有可能超过元玥仙子的飞升记录。 　　修仙一道艰难无比, 重重难关就别多说了。这位岚海老祖自从进入从英宗之后, 早几年只传出几分勤勉和天资不错的名声。不过俗世的牵连太重, 双亲不止随着老祖一起入宗门, 日常生活中岚海老祖也颇费精力在双亲身上。 　　亲缘不断，牵绊太深，劝又劝不听，想要收他为徒的各峰峰主及长老们便一一打消念头，另寻爱徒去了。听说岚海老祖的好友广川真君那时候就被某峰峰主收做徒弟呢。 　　岚海老祖便惊鸿一现后再度沉寂，结果五十年宗门大比时，岚海老祖现身时就是金丹后期，第二次五十年宗门大比，竟然直接就是元婴期了, 惊动宗门。第三次宗门大比……竟然已是化神期。 　　在岚海老祖身上，进阶就像每五十年一次例行的突破，简直吓死个人。 　　总领事那时候正好被调入真缪大陆主持办事处，不过还是继续打听岚海老祖的消息。听闻再五十年后的宗门大比岚海老祖并没有参加，不是因为他不得空，而是因为老祖已经是合体期修为了，大比上的弟子，无人能和他比。 　　比不了。 　　一个宗门才有多少合体期老祖呢？就总领事知道的，二十一个，都是宗门内一等一的珍贵资源，能够掌一峰的存在！从英宗二十七峰，其中二十一个就是由合体期老祖掌着，其他的峰主只有化神期而已。 　　岚海老祖没有拜师，没有亲近的师兄弟，无人知道他是怎么修炼的。似乎每闭关一次，每历练一次归来，修为都拉长一大截，令人望尘莫及。 　　不过百年过去，岚海老祖竟然已经渡劫期，据说已经半步大乘，就差一个契机。这一次老祖来真缪大陆，应该就是为了那一丝灵机，毕竟魔域之境杵在这里，每年都有无数修士为了突破几身过来闯荡一番。 　　总领事恭敬地将新得的消息都说了，俞蘅点点头给了他一份见面礼就打发他走。总领事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看，竟然一份神灵丹，是金丹期修士的修为提升的最好丹药。他不是买不到，只是砸大价钱也买不到品相这么好的神灵丹。听说岚海老祖出手大方又贴心意，此次见面果然不负盛名。 　　“真好啊。” 　　是啊，真好啊。那样厉害的人令人无法望其项背，只能仰望，连丁点儿嫉妒心都生不起来。总领事将盒子收起来，出去继续下命令，让底下人都机灵点！登仙居那里一定要细细地伺候好！需要什么东西只要办事处有的直接选好的送过去，没有的就去采买等等。 　　俞蘅在这里受到了春天暖阳般的关怀，他也已习惯这样周到的伺候，在他在宗门大比中一战成名之后，他在宗门里的待遇就直线上升。等进阶化神期，宗门给他换了一个更好的洞府，考虑到他的父母喜欢侍弄灵田，拨来的新洞府面积更大，附近都是地势平缓的大片灵田，又有一批道童来伺候，生活里无需担忧什么。出门历练也不用担心父母，宗门会将他们照顾好，他在外面只要找到从英宗宗门所属的商铺办事处分支等，各种杂务和补给也有人为他操心。 　　好好休息两天之后，俞蘅离开办事处，准备充足地来到魔域之境。魔域之境附近千里没有活物，他一路飞行，穿过魔境外面众修士设下的结界——这结界没什么用，在俞蘅眼里又薄又脆，不堪一击。不止外面的修士很容易穿过结界进入魔境，里面的魔物魔气也很容易因为修士在魔境里活动引发的震动而溢出。 　　这两百多年，魔境的归属一直没能谈出个结果。本来嘛，如果魔境有了归属，得到魔境控制权的宗门势力就会以本门秘法封印魔境，今后秘境开放都由该宗门决定。按照惯例，一般秘境现世后最后的归属并不代表着就归那人私有的，只是拥有了开放权，以及今后秘境开放时进入历练人数中的较大份额。 　　这些年都没谈拢，那就意味着魔境带来的利益太大了。为了先搜刮一遍，那就各凭本事，任人随进随出了。 　　进入魔境之后，俞蘅便根据就从总领事那里得来的玉简里登记的消息，逐一探过一些难度较高的地点。魔境之内极大，俞蘅以渡劫期修为暂时未逢敌手，采摘了许多被登记在玉简中的珍贵魔物。有生意头脑的人太多了，进魔境之后有些好东西无法拿走便会记下方位，将消息卖出去，总领事给他的消息大部分就是这么来的，小部分是从英宗门人历练下所记，准确率很高。 　　灌溉着魔气成长的魔物，其实对修仙者修为作用很少，这也很正常，普通修士修炼以灵气入体，修炼的大方向只有灵气。因此，这些魔物在防身外物上作用比较大，比如一些剧毒丹药丹方、以毒攻毒解魔煞魔毒等珍贵丹方，攻击法阵特地增加的魔眼等，以及修以杀止杀等偏道的修士在做攻击武器时，为了追求效果也会加入一些魔境灵物，充当腐蚀性附魔。 　　因此，虽然俞蘅暂时用不上这些东西也顺手采摘了，以后换取灵石也是一个进项，谁嫌弃自己财富多呢？ 　　偶尔他也会遇到其他修士，有几次还看到了从英宗宗门的求助信号，救下了正在历练的从英宗弟子。他的修为足够让他在魔境之中不停深入，很快他就来到玉简中注明的最远探测点。他打开玉简的记录功能，继续往前去。 　　他的灵魂属性[无冕魔王]在魔境中发挥了不小作用，他不需要无时无刻驱动宝器隔绝魔气侵蚀，一些低阶魔物也不会攻击他，直到更加深入魔境时他才真正遇到比较棘手的敌人。在和魔物对抗的过程中，他觉得自己的境界在不停地震动，看似有进阶的可能，只是那种震动如同隔靴搔痒，并无法真正搔到痒处。 　　俞蘅在魔域之境中一呆四年，真正找到突破的时候还是他再次救了一队历练的修士。那修士来自与从英宗关系良好的真缪大陆本土宗门，最低修为都有元婴期，最高修为合体期。他们在一处上古万骨窟中差点丧命，俞蘅看见熟悉的求救信号顺路过去帮忙。 　　没想到那万骨窟里有一只魔物，攻击力算不上顶尖，可一手空间置换术厉害得不得了。这样掌握空间力量的魔物极为少见，如果出现的话会使得修士等趋之若鹜。如果能够抓起来那就是最好的空间宝器的原材料，可以做成小须弥世界或者做成空间穿梭逃命的宝器，珍贵极了。 　　那些修士就是被魔物戏耍，在切割成无尽的折叠交叉的空间里逐渐分散。他们无法离开那些零碎的空间，而随着空间不停压缩，有些修士已经被压成血水，血水被魔物吸收，仅剩下元婴或元神还在空间里撞击寻求出路。魔物的攻击力确实不高，却极为无解。 　　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俞蘅就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是他之前感悟到的机缘。于是他出手了，排山倒海之势冲向空间魔物，空间魔物其实就是那一片密密压压随意折叠收缩的空间，是看不到它的头尾在哪里的。刚开始空间魔物并不害怕，虽然它感觉到来人的气势很吓人，但它自认不是那些普通魔物，不受那些个修为等级的限制。 　　它控制的是空间，空间这种东西小到蝼蚁般大小，大到一个小秘境一个小世界，甚至一方修仙界，无下限又无上限，最是精妙不过。而空间之内，它就是主宰。听闻修士中要到大乘期才有可能领悟到空间之力，可那又如何？比得上它先天灵长的本能吗？困在它的世界里，它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任何猎物都插翅难飞！ 　　见那股恐怖力量往空间碎片中飞来，它不慌不忙地吐出一块又一块空间，瞬间将攻击力量全数吞没。力量于重重裹裹的空间套层中炸开，只是套住该力量的空间叠层极多，炸完一层还有好多层，等爆炸余波散去时，最后一层空间也碎在虚空里。根本无法伤它分毫。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毁天灭地的、来自渡劫期修士的六成功力一击，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被消灭了。空间魔物得意地笑起来，万骨窟随着它的笑声而不停震动，一根骨头滚到俞蘅脚边。俞蘅轻轻踢开骨头，露出笑容：“很好。”这样程度的空间魔物实在难得，自己应该能和它玩耍上一阵子。 第477章 归途漫 　　俞蘅先将那些向他求救的修士救出来, 他修的是剑道, 刚刚只是试探因此未曾拔剑, 此时手指往眉心一点，便将本命剑从灵台洞府中召出来。一剑挥出, 极致的杀意襄裹着剑意凌厉斩出, 空间魔物大惊, 原来竟是个剑修！那剑意凛凛，竟让它觉得恐惧，瞧着似乎修的是正义道, 让它觉得魔体震颤, 本能畏惧。 　　剑修就算了，就算是修杀戮道或是无情道, 它都不见得会怕！可正义道和其名字一样, 一听就让人腻歪, 它身为上古魔境天生地长的先天魔物, 所谓“正义一道”一听就是它的死对头。 　　它见剑气是往那些人修来的，就知道这个剑修是想救人。它不情不愿地撤掉领域，将还没有彻底吞噬的猎物丢出去。下一刻就见剑气消弭，它更加惊惧，竟然如此收放自如，那样足以劈裂山河的剑气还能收得回去？ 　　空间魔物心中的忌惮一重重加深，准备逃走。不过刚刚为了戏耍猎物，它几乎将自己的本体铺散在整个万骨窟里，天上地下叠叠重重都是它的领域碎片, 要收回来需要时间。 　　俞蘅刚将人丢进飞行防具送出魔境，就见虚空中强烈的空间震荡之后，再度渐渐在虚空中凝聚成一头形状陌生的魔兽模样。只听魔物仰头一啸，数不清的空间飞快撤退，飞射进魔物体内，魔兽体态迅速成型，只在尾巴处还拖长着一串尚未融入的小领域。 　　见魔物要跑，他一剑劈过去，魔物见剑气来势汹汹，它闪躲得极快，可是身形还未完全收拢，尾巴处拖着的那串空间领域随着它的紧急移动荡在空中成为一道虚影，剑气劈中了虚影。 　　正义道的剑气如同附骨之疽，砍中虚影的同时好像还追寻到它的魔体上，让它痛得惨叫出声。它刚刚聚拢成型的兽形一下子有些崩溃，周身跳动着空间不稳崩裂的乱流和闪电。 　　空间魔物气得要命，也不想逃了，那剑修再厉害又怎么样？自己只不过是突然被那剑气吓了一下而已，真要打起来自己才不会输！于是拼出全力吐出无穷层不规则空间，下定决心一定要将那人类大能吞下，好好教导他什么叫做莫要多管闲事！ 　　俞蘅意思意思地抵抗挣扎一番，然后就被困进魔物的领域之中了。他的神识向四处扩散，可是神识如同石沉大海，不管往哪里探都探不到边，反而每进一寸就更加颓靡。这种神识虚弱的现象出现在一个渡劫期大能身上是不正常的，不过俞蘅接受得很快。他现在身处他人领域，自然处处受到对方领域压制。 　　他盘腿坐下，慢慢地打量四周，脑子里飞快闪过数十种逃脱方案。到底哪一种才更好呢？他得想一想。 　　空间魔物……空间魔物都要气哭了！它从未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徒！要打就打，婆婆妈妈做什么？它正准备着若是剑修在它的空间领域里使剑，便用自己最厉害的空间法则[镜像]去对付他。结果那修士一动也不动，好像还颇有兴致地打量自己的领域。 　　它忍不住了，率先发动攻击。可很快它就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将那修士怎么样，不管是爆破空间，多空间撞击切割，那修士丝毫无恙，只拿宝器当草，一件儿又一件儿地往外掏，在他身上形成一团护体宝光，抵御住它所有的攻击。 　　不仅如此，那剑修不止不反击，反而还兴致勃勃地和自己聊天，问什么： 　　“你是否只会操纵自己的领域？如果此时有两处相连的空间在你眼前，你是否有主意将其剥离开？” 　　“你这些空间碎片似乎不太稳固？我劝你别总是追求空间数量想要以量取胜，可以考虑考虑加强单个空间的质量。” 　　“你乃这些空间的主宰，操控时是以神识呢还是直接通过元神控制？我倒是忘了，你们天生魔物没有元神的，似乎是魔体？” 　　“……” 　　他奶奶的！ 　　空间魔物气得破口大骂，结果那人竟还诧异地问：“咦你竟然还会这些市井的骂人话？真是见多识广。” 　　听听？听听！多气人啊！空间魔物被这个语气淡淡话语却噎人的修士气得爆炸。 　　然后它真的爆炸了。 　　数不清的空间相继爆裂，空间力量席卷得万骨窟内枯骨化为齑粉，虚空连绵不断炸涌出裂缝，不管是魔物控制的空间领域，亦或是这片万骨窟都在发生空间爆炸，到处都是空间乱流，不管那修士逃往何方都避不过。 　　俞蘅却还是不愿意出去，见身上的防御宝器即将破碎，他立刻又驱动一个新的。他在空间牢笼里岿然不动，自然也就不在意外面设下的那些陷阱。 　　这一发大招之后，空间魔物累得够呛，随即咬牙切齿起来。“那修士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打也不打跑也不跑，也不像要捉我的模样。那样气息的人修所用的宝贝，必定是宝器，可他竟然不眨眼地不停拿出来抵御我的攻击，竟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它倒是不怕对方，说到逃命的本事它若是认第二没有别的魔物敢认第一。只是看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竟像要赖定它的人修，它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吃也吃不掉对方，空间魔物就想着将其丢弃自行奔逃。它已经有些疲惫了，无法再与其多纠缠。正好刚刚大爆炸，必定混淆那剑修的视线，它狠下心将困住剑修的那一块领域舍弃，直接奔逃。 　　俞蘅一下子就明白了，可好不容易遇到空间魔物怎么可能让其甩着尾巴就这样逃走。他立刻追了上去。双方你追我赶，魔物不停吐出空间做路障，可这正是俞蘅想要的，因此紧追不舍，不停破壁紧追不舍。 　　空间魔物进行过四次空间穿梭，可是每一次都被俞蘅找到下一个落地方位，再次紧紧地追过去。魔物被逼急了也会停下脚步真真切切地和对方打上一场—— 　　没打起来！ 　　真是想都想不到竟然会有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你！你！你！你又不和我打，干嘛要追着我不放？难道要在我的空间领域里孵蛋呀？！ 　　很快，空间魔物就发现自己要不行了。连续吞吐空间领域对它的消耗很大，第四次的空间穿梭更是耗尽它的力量。眼看着即将进入禁地，它可不想这幅虚弱模样进去，肯定会被其他老怪物吃掉的。它愤愤地停下，打算来一次殊死搏斗。 　　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空间力量存在，不拘是躲在泥地里，骨头堆或是魔雾中，它就能再次凝聚力量。它在心里冷笑，它可是天生魔物，生来就在魔境里，真要说的话，魔境就是它，它就是魔境。 　　俞蘅终于露出笑容，魔物似乎终于有所醒悟，没有拿那叠叠重重一层套一层的空间领域来糊弄他，只凝聚了一块空间领域将他困住，随后就是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那爆炸就在领域中炸起，他感受着天地撕裂时的恐怖威势从四面八方涌来，那样恐怖的力量朝着他一个人压进。他看出来，那魔物自曝了。他何尝猜不出那魔物敢做出这样极端行为的底气在哪里，不过是天生魔物自带规则，没有元神只有魔体，因而自爆起来不似人修那般顾忌重重罢了。 　　他闭了闭眼，神识磅礴如海潮，瞬间扫荡附近千里的所有区域。 　　交手这段时间，他已经破解神识于魔物领域中无法使用的谜题。 　　某处洞府中，一头魔物警惕地竖起耳朵。旱海沼泽里，一头巨鳄形态的魔物停住咀嚼的动作，沉醉于美食而眯着的眼睛睁大，双通血红。某天灵地宝旁边的伴生魔物咻地一下化烟钻进地下，周围升腾起迷幻结界…… 　　在那一刻，魔境之中的许多魔物都感觉到了一种被窥视的危险，沉寂的魔境深处蔓延出一股蠢蠢欲动又惊惧压抑的气氛。 　　锁定住空间魔物逃窜走的魔体碎片方位之后，俞蘅睁开眼睛。 　　他将神识收回来看向眼前的场景，其实刚刚的神识搜索只花费了一息不到的时间，此时空间爆炸的力量在他眼中有迹可循，正以缓慢的速度向他逼近。 　　俞蘅再次闭上眼睛。他的神识再次铺张开，丝丝缕缕缠绕住那些空间乱流裂隙。对空间魔物来说，这是致命一击，但对他来说，这是一次机缘。 　　**** 　　真缪大陆的魔域之境深处在某一日引来滚滚天雷。不管是在内历练的修士，还是生出灵智的魔物，通通被那骇人的天雷吓到了。说实话，魔境现世以后，前来历练的修士太多太多了，其中并不是没有在历练途中顿悟或水到渠成进阶的，就连里面居住的魔物也对那时不时打进来的境外天雷习以为常。只要它们躲远一点，那些天雷是不会劈它们的。 　　可这一次的动静太大了，人类修士大惊，有一道修掐指一算，惊恐喃喃：“竟像是八十一道的飞升雷劫？是有大乘大能即将渡劫飞升了吗？老天这里可是魔域！” 　　修士在哪里，雷劫必定跟到哪里，不管是躲到洞府秘境还是须弥小世界，都逃不过。此方魔境，更是上古遗留，此界罕见。虽然天道公正给予众生生存机遇，但还是有所偏向。魔物天生地长虽然无辜，但是其生性本能残虐，嗜杀，天道偏爱大道直行，便对[魔]更加严苛，怕其泛滥横行，因此多加束缚。 　　雷劫如果进入魔境，余波不止会震荡地面，也有可能会波及到魔物，造成魔物动乱。这些都可能引起魔境结界不稳，大量魔气和魔物外泄，极有可能再度压进外面的城镇，又得毁千里一片地。 　　该修士实在有些恐慌，他还在魔境里呢，要是魔境震荡他也得不到好处。他放弃争夺猎物转身就跑，希望能赶紧出魔境。忽然，雷劫拐了个大弯，尽数退出魔境。修士后怕地捂胸口：“看来是那位大能离开了，幸好。” 　　同一时刻，无尽之海深处上空雷云集聚，紫红色的闪电在其间窜动，酝酿着令人忌惮的威力。然后第一道雷劫打下，无尽之海汹涌潮动，雾气漫天。 　　惊逃到远处的妖兽惊恐地回身，看见虚空骤然砍出的一道巨大的剑影，那剑影和雷电相触碰后两相消弭，徒留无形冲劲震开，海水翻卷滔滔，热度袭人。妖兽脸色大变也顾不得再看，赶紧甩动尾巴继续游。 　　妈呀再不走要被烤熟了！ 第478章 乘东风 　　俞蘅渡过了八十一道雷劫, 顺利进入大乘期。他看了看脚下的土地, 本来一座百来平方的礁石岛此时只剩下他脚下这么一点了。掐了一个净身诀, 身上宝光一闪换了一套衣服，海上风浪大吹得他的头发乱飞, 他将头发重新挽起来, 插上一根木簪。木簪被仙元激活, 温润的光裹住他全身，海上罡风被隔绝在外，飞舞的发尾落到背上。 　　打理好自己之后, 俞蘅再抬手一划, 奔腾汹涌的海浪瞬间平息下来，深海禁区回复了安静。最后他召出一艘飞行宝器, 直接走海路前往东洲。目的地自然是宣阳宗。 　　宣阳宗, 这个在数百年前初闻时在他心中是个庞然大物的宗门, 此时在他眼中却只是一个普通二流宗门罢了。 　　这些年他偶尔会打听一番宣阳宗的消息。一些以前无从得知的内容在他踏上修仙之路, 逐渐有地位之后，也能打听得到了。比如，宣阳宗本是二梯队修仙门派之一，在东洲盛名不弱。三百年前爆出一事儿，却让宗门的名声一落千丈。 　　那就是被戏称为“魔女寻夫”事件，从该戏称可知世人皆是看好戏嘲笑的态度。“魔女”即为畅靡仙子。畅靡既然被称为仙子，就肯定不会是世人为了嘲讽她而叫，一介女魔修，再怎么样也得不来一个“仙子”的尊称, 称“魔女”都算礼貌了，更别说还有“妖女”“女魔头”这样更粗的称呼呢。之所以称其为仙子，只因为畅靡在修仙界中崭露头角时，确实是以月笼仙宗宗门弟子的身份出现的。 　　畅靡生得貌美无比，国色天香，资质上乘又性情温柔，在只收女弟子的月笼仙宗里，在众多女弟子中也显出出类拔萃、鹤立鸡群的美名来。由此可见她本身是多么出色了。 　　仙子理应配才俊，畅靡仙子爱上宣阳宗一个名唤枢岛真人的修士，痴心一片，誓死追随。正常来说英雄与美人相称是一段佳话，前提那英雄得是单身。可惜，枢岛真人已有道侣，还是宣阳宗一峰之主的小女儿，两人很是恩爱，畅靡仙子的真心必定是要错付了。 　　后来畅靡仙子死心，恰逢枢岛真人真人道侣生辰，她特地上门祝贺，在宴席上表现得落落大方，引得众人称赞她拿得起放得下。没曾想一转眼，枢岛真人及其道侣相继倒地，不止死得突然，尸身还涌出黑雾。 　　当是时，畅靡仙子放声大笑，拍掌呼好。称自己乃是枢岛真人在凡人间时三媒六聘的原配嫡妻，在枢岛真人外出求道时侍奉公婆抚育小姑子，结果七年后枢岛真人带着另一个女人回家，以仙凡之别为名要将她休弃。 　　“我隐忍一百年，便是为了此时将这奸夫淫妇手刃！”畅靡仙子放肆大笑，周身溢出浓郁的黑气，在场宾客大惊，那时才知道原来畅靡仙子已然入魔。再看倒在地上的枢岛真人夫妻，有懂得的修士惊恐：“竟是化尸笼！”化石笼是一种毒丹，吃下的人会由内而外化水而死，元神不得逃脱，十分歹毒罕见。 　　畅靡仙子发作得突然，在扬声说明前因后果之后直接逃窜，让宣阳宗颜面大失，成为笑柄。原来畅靡并不是真的恋慕枢岛真人，只是打着报复的心思，见枢岛真人不为所动，更是怨恨其竟真的和妻子深情厚重，于是干脆直接下杀招。 　　于是才有了畅靡仙子在被追杀之下逃入西洲，残杀数十城吸收血气，才有了俞蘅当年为凡人时与畅靡擦肩而过，险些牵连丧命。 　　宣阳宗在那之后名声很是不好，同梯队的仙门笑话它，下面梯队的小门派也蠢蠢欲动，为了那点私心帮着将宣阳宗的丑闻传遍整个真蔚大陆。 　　说实话，在以实力为尊的修仙界，枢岛真人这种放弃凡人的妻子，和能够在修仙途中助他、娘家背景不错的女修在一起的行为，真不算多罕见的事儿。如果再狠心点斩断尘缘将原配杀了，也无人去指摘他。 　　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枢岛真人敢杀，就得自己承担那份因果，以及在今后修行途中的心魔。天道公平，一笔一笔都记着呢。可是谁能想到那原配竟然没死成，还坠入魔道，短短百年就魔力深厚，还能改名换姓偷入月笼仙宗，另换身份接近枢岛真人呢？最要紧的是，她还报仇成功了。 　　宣阳宗的脸真真丢尽了。 　　这丑闻传遍东洲，宣阳宗为了补救还得派人去追捕畅靡，结果畅靡一路上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宣阳宗就被骂得更惨更难听了。 　　俞蘅打听宣阳宗的消息时就听说，宣阳宗一年不如一年了。虽然缓慢，但它真的在走下坡路。不管宣阳宗每年如何耗费财力人力到各处去招收新弟子，不管怎么放宽要求提高招收数量，它招收到的学生越来越少，资质越来越差，惊才绝艳的苗子似乎都在对家。 　　不止如此，东洲几大秘境开放时，宣阳宗凭借着以前的宗门地位还是有不错的弟子历练份额，可不知道是流年不利还是真的有人故意针对，那些探了不知道多少年多少回、历练指南都不知道更新多少代、弟子折损率不高的秘境竟像吃人地，还专吃宣阳宗的弟子。一次又一次，惯例的历练没锻炼出多大成果，灵物收获也不高，死去的弟子又多，对宣阳宗是第二重打击。 　　而且后来新出世的秘境、宝物等等，宣阳宗在争夺的时候总是无法拔得头筹。别的宗门不停地培养出新一代，新的资源不停往家里搂，对比之下宣阳宗就有些停滞不前了。而在修仙界，停滞不前实质上就是在往后退。 　　照理说，畅靡仙子当年那件事引起的一连串大事故，宣阳宗的后续处理都做得不错。虽然枢岛真人已死，因他而起的后续事故引发的因果被算在他的宗门头上，但宣阳宗当时在明面上是做得很好的，不吝钱财尽力补救，也不知道许诺了什么条件给其他仙门，联合着花了两年时间将畅靡捕获。 　　正常来说，剩下的只需要时间来抚平，没想到宣阳宗这三百年的发展每况愈下，外人瞧着心里不是没有嘀咕。有擅长推演的大能应邀帮忙掐算宣阳宗运势，掐算之后也觉得奇怪：宣阳宗到了做了什么才会沾上这样的因果？那份因果太过沉重，又绵绵密密丝丝缕缕缠绕着，其中一份分量正在不停增加，牵连着那些已经暗淡的因果无法消散。 　　掐算的大能内心惊惧不敢再多看，他小心地看着天际乌云退散，雷声隐没，庆幸自己及时收手。他对弟子说：“将东西送回去吧，只说我正在闭关，无法帮忙便是。” 　　那大能以为宣阳宗暗地里做下了天理难容的坏事，又见宣阳宗运势倾颓，俨然是一艘即将沉没的船，便不想与之为伍。 　　宣阳宗……宣阳宗的宗主也很困惑啊！ 　　俞蘅却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一切都是因为他。那时候宣阳宗仙门昌盛，气运必定压过区区小世界。而且，岚海小世界在被阴阳镜撞上交叠之后，本世界的意识抵不过修仙界这个高等位面的天地规则，以卵击石不外如是。重重压迫之下，小世界的幸存者又失去原先记忆，无人恨、无人怨，宣阳宗被沾上的因果无人来讨，又只是最最普通的凡人带来的因果，凡人寿命短，只要宣阳宗今后对那些人好一些，多看顾一些，同时多抓几个魔修多破一个魔门，积累下的功德就足够抵偿压上来的因果了，根本不足为惧。 　　弱肉强食，天道虽公平，但它的公平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 　　可是俞蘅是一个变数。他在系统的帮助下记忆保留，成为唯一一个记得前因后果的人。在几百年前，他只是一个凡人，在之后的日子里，随着他的修为不停增强，那份因果因为他这个变数没有抵消，反而愈加沉重起来。 　　直到今日，一个大乘期的修士，举手投足间牵动天地灵机，本世界的规则已经无法束缚他——半步仙人，已经半属于仙界了。 　　在宣阳宗不知情的时候，一个半步仙人心系生身之地传承湮灭的仇怨，宣阳宗如何能偿！此因果不解，宣阳宗的气运必定会被彻底压垮。 　　俞蘅的存在和向强者之路迈进，就是宣阳宗最大的苦难。 　　抵达宣阳宗之前，俞蘅现在东洲找了家客栈稍作休息。这一次他过来有私事，因此并不想引起从英宗宗门在当地办事处的注意。这一次过来他只有一个目的，休息之后他立刻出发，潜入宣阳宗如入无人之境，直奔他们宗门领地里的所有矿脉与灵脉。 　　不过一天功夫他就成功将事情做完，他飞身离开宣阳宗，站在虚空之上回身看去，仙气缭绕的宣阳宗宗门领地变化明显，好像珍珠成鱼目，美人瞬间迟暮。他夺走宣阳宗的宗门繁衍之地的核心，取走了所有矿脉的矿心和灵脉的灵髓，从阴阳镜得来的财富，就拿这些来抵吧。 　　岚海小世界这几百年必定损伤极大，正好可以拿来重新滋养土地，孕育生机。 　　等宣阳宗发现自家灵气充足的领地突然灵气全泄，惊怒地查找原因时，俞蘅已经离开东洲，渡海前往西洲了。 第479章 缓回乡 　　跨海返回真蔚大陆, 俞蘅打算去西洲找阴阳镜。 　　在宝船上，俞蘅继续练习刚悟得的空间之力。这次遇到空间魔物真的是意外之喜，齐头并进, 省下进阶大乘之后再去感悟空间力量的时间。闲了的时候就拿出一尊透明莲花碗，莲花芯里困着空间魔物自曝后仅剩的一缕魔体。这魔体已然进入休眠期, 正常来说如果能在魔境中孕养百年, 就能再次成型，此时被他抓来那就只能听他的安排。 　　他对这魔体也有安排，打算细细孕养, 今后拿来加强加固岚海小世界。 　　进入真蔚大陆时, 俞蘅先到南洲去，托宗门地方办事处给父母送信和礼物，然后直接进入西洲。 　　上一次来西洲还是一百年前，这次过来，果然见东洲宣阳宗于西洲设立的分支更加繁荣了——和东洲走向颓势的主宗相比。西洲灵气匮乏, 宣阳宗派来驻守的修士修为都不高, 区区金丹期就已然能在西洲称王称霸，靠着阴阳镜，分支发展得更好了。至少骗一骗当地望族, 让其缴纳财物送子弟前来拜师这项业务已经做得很熟练。 　　这次来, 俞蘅正好遇上宣阳宗分支正在“挑选弟子”，为了以示郑重，是在阴阳镜里举办的挑选仪式。西洲人的血脉，似乎真的不得上天垂爱, 有灵根的人少之又少，资质很差。他冷眼瞧着，那些少年少女的资质都不好，一个有灵根的都有。 　　宣阳宗弟子露出不满意的表情，然后在勉强收下孩子们家长硬塞过来的财物后叹一口气：“看你心诚，唉！我就帮你一帮吧！这样，就先做一个记名的杂役弟子，我们这秘境灵气充足，可能你儿子多住几年资质会变好呢？”将人一个又一个哄住了。 　　阴阳镜确实很能哄人，分支建立在阴阳镜中，为了让分支更加壮观大气，宣阳宗人在阴阳镜的出入口处建了一座山门，看起来格外恢弘气派。这些都是很寻常的仙家手段，那些个凡夫俗子跨过山门，气势就矮一截，等再跨进结界进入秘境，仙家气派扑面而来，他们就更加老实了。 　　家长们几乎都应了下来，反而还感恩戴德，做着自家孩子今后能成为仙人的美梦。 　　俞蘅摇摇头一甩袖子，将秘境里所有人全部送了出去，之后找到阴阳镜和他原世界交叉的地方。他一百年前就潜进来考察过了，此时领悟了空间之力终于能够实施行动。 　　晕头转向被送出来的宣阳宗众人都惊呆了！不停地尝试进去却进不去，怀疑难道是五十年一轮转的时间到了？ 　　“不对！还有一年！而且即使阴阳镜五十年一轮转也不可能毫无预兆！” 　　“那是怎么一回事？这些弟子怎么办？” 　　“别急，先去安抚他们，我给宗门送信。” 　　外面的动静俞蘅并不知晓也并不在意，他小心地将阴阳镜剥出来后便立下禁制不让其他人误入，转身跃进岚海小世界里。 　　他来到一处万里萧条，毫无生机之地。和岚海小世界交叠的阴阳镜一侧，现在正好处于五十年的萧条期，所有生机都在另一侧，小世界也被拖累成这副模样。对此俞蘅早有心理准备，继续往南走，进入国境之后他来到记忆中大江旧址。 　　站在江边，俞蘅掏出一支玉瓶，里面装着四滴极品灵髓液。虽然现在小世界已经脱离了阴阳镜，但留下的后遗症还在，万物凋零。现在这个小世界一年四季再次轮替，大自然的规则重新发挥作用，也许几年之后这片土地上就能再现生机，到处繁华荣盛。但太慢，俞蘅等不了那么久。 　　他拿出的这样一滴从极品灵石矿矿心处采集出来的灵髓，能够提高十万顷灵田品质，是千炉极品神灵丹的核心原材料之一，直接服用五滴，能够让渡劫期修士在掏空灵力之后在一刻钟内回复所有灵力。 　　宣阳宗只有这一支极品灵石矿，矿上方建立了修炼大广场，每年定量开采，俞蘅将其拿了来，只提炼出这样一瓶四滴极品灵髓液。 　　一滴灵髓液被法力裹着往天空去，俞蘅施了一个大型降雨咒。 　　下雨了。 　　灵雨落在极度干冷的土壤里，细细绵绵，如同母亲的手轻柔温存，不停地给予大地以滋养，唤醒沉睡的大地之灵。 　　俞蘅没有遮挡，任凭故乡的雨落在发上，落在脸上，带来属于故乡的味道。他静静地看着干涸的河床，蒙蒙雨雾中好似看到了数百年前江水奔腾，浩瀚无边的场景。鼻尖仿佛也闻到了大江的味道，那是挟着国土大地北方之域广阔蓬勃的气息。 　　“我回来了。”他低声说。天际传来轰轰雷声，仿佛在回应他。 　　之后，俞蘅将整个小世界走遍，到处布下降雨咒。满意地看着雨水灌溉枯地，他暂时离开家乡再次回到修仙界。 　　重新站在阴阳镜里，他打量四周，伸手一抓便将阴阳镜压缩成一团光球，然后塞进准备好的宝匣中。 　　外面的修士只见到山门震荡，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惊恐地看见山门在震颤之后化为齑粉，而那水雾蒙蒙的结界也随着消失不见，虚空震动几息之后归于平静。分支的金丹期大管事怒喝：“不好！阴阳镜没了！” 　　众修士大怒大惊！能将阴阳镜偷走，必定是合体期及以上的大能，可这不符合大能的行事风格。各仙门之间存在竞争，平时也有摩擦，可修仙界有约定俗成的规矩，大能不得随意参与斗争。否则，一方宗门只需要出一个大能修士，摧毁对家的低阶弟子和外在产业不是轻而易举？ 　　俞蘅从宣阳宗修士面前飞过，无人探知到他。他没有心思去为难他们，径直往西洲当年安置岚海小世界原住民的城市去。他知道，这几百年过去，那批人早就各自成家立业，繁衍生息，此时人数比当年多了许多，而且……都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了。 　　他立于城中上空，袖手一翻托出一只蜃妖物，蜃妖只有巴掌大小，浑身似水流动，莹莹透明，又笼着深海雾气，看着神秘莫测。俞蘅在拍卖会上买来之后精心驯养，一百多年来早已经心意相通。蜃妖口吐人言：“主人放心。” 　　得俞蘅轻轻点头之后，蜃妖便从他手中跳起来浮于空中，它的身下水波粼粼雾气缭缭，细听还有水流攒动的声音。 　　无尽之海深处有一妖兽，唤作蜃，被世人成为蜃妖。攻击力弱，形各异，体态清透如水，擅织梦。 　　当年，宣阳宗便是用蜃妖篡改了俞蘅之外其他人的记忆，使他们自以为自身是土生土长的修仙大陆凡人间真蔚大陆北洲普通居民。北洲极寒且穷困，恰逢魔修畅靡于西洲大肆杀戮，伤亡无数，数城成空，宣阳宗仁德，为了补充西洲人口，同时也为了救助北洲贫瘠土地上艰难求生的住民，便将大批北洲住民迁往西洲。 　　——这便是表面上的真相，也是世人的记忆。 　　实则，宣阳宗人在追捕畅靡仙子至西洲时，意外发现了阴阳镜，为了将其占为己有、不让消息走漏，便将误入的岚海小世界的幸存者全部篡改记忆，还博一个宽厚仁德的美名。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呢？ 　　俞蘅看着蜃妖开始吐泡泡，透明的水泡汩汩地往下飘，很快就充斥满街道、商铺和民居。城中的居民无人感知到，照常生活。如此，将那些城市全部光顾了一遍。 　　那些人将在今后十五日里，只要进入睡眠就会做同一个梦。他们会梦见先辈当年迁徙到阴阳镜，之后被宣阳宗从阴阳镜带出来正式踏上这块大陆的真相。 　　更会看见一个美丽繁盛的岚海小世界。 　　那如史诗般恢弘壮烈的场面一帧帧都是俞蘅的记忆，加上九九友情提供的多角度记忆，整合起来的一整套岚海小世界演化史。 　　在里面，他们能看到自己的民族，感受到那丰富多彩的文化传承，以及末世前包容并蓄、科技昌盛、经济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 　　本来俞蘅得到蜃妖就是为了将移民的记忆恢复，可是没有办法，当年的初代移民除了他和父母以及崔楠，其他的早就生老病死。他只能将岚海小世界记忆输送给那些移民后代看，如果当中有人想要回乡，他自然要送他们落叶归根。若是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 　　所以说，遗忘和换代是最无形的伤人利器，徒生伤感和遗憾。 　　他不知道有多少移民后代愿意回去，也并不在意，他现在做的只不过是圆自己当年许下的一个梦，一个愿望罢了。 　　留下一具分身在西洲主持余下事宜之后，俞蘅返回南洲回到宗门，他还让童子去请崔楠过来。崔楠现如今是合体期修士，十年前他的师尊闭关，将一峰之主的位置传给他。 　　一家人相聚，俞蘅慢慢地说起他们的的“身世”，俞父俞母都极为吃惊，他们二人都是知道自己儿子有心结，刚从北洲到西洲的时候，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现在听来，如果他们真的如儿子所说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太不可思议了！ 　　崔楠微微皱眉：“听你这么说，正好为我解了一个困惑。”原来他在修炼的时候，修为越高越有一种隐隐的感悟，总觉得自己似乎非此界的人。这也太奇怪了！崔楠还以为是自己修行出现了偏差呢。 　　“这是蜃妖。”俞蘅将蜃妖托出来放在桌子上，看向父母和朋友，“把记忆找回来吧，然后我们一起回家看看。” 　　回我们的家。 第480章 万物生 　　真蔚大陆最近发生一件奇事。东洲宣阳宗宗主峰主全员出动, 带着大礼态度恭谨地拜访南洲从英宗, 求见从英宗的岚海老祖。外行看热闹，还以为岚海老祖太过出色, 区区三百年就修得半步仙人, 宣阳宗这是来请教来了。这理由牵强, 好似东洲连一个大乘大能都没有似的，内行人互相对个眼神儿, 即使修仙之人清心寡欲，但闲来的时候也爱聊一些修仙界最新消息放松一番的。 　　就有修士说：“宣阳宗这下是踢到铁板了。不知道何时得罪了岚海老祖。”消息灵通的都知道, 宣阳宗宗门气运日渐衰退，在走下坡路是其他宗门都心知不宣的事情, 可运气差成这样真的是世所罕见, 也不知道从哪里招惹到哪方大能, 前些日子宗门领地的灵矿灵脉一日竟然数消失, 损失惨重无比。即使将其视作竞争对象、争夺东洲第二梯队仙门的头衔的东洲某些仙门，也得摸摸胸口情真意切地感叹一句：“真是倒霉呀。” 　　可不是倒霉么！ 　　宣阳宗的宗主这些年被宗门事务连累, 每每呕心得睡不着觉，心魔丛生, 连修为都不得寸进。细细想来，好像一切都是在枢岛死后开始变坏的，可他自认在后续处理畅靡闯下的祸上, 宗门已经做到最好。到底是哪里出问题呢？ 　　一百年前，他拜托璇玑仙宗的芝寒老祖帮忙推演宗门运势，希望找到破解之法, 没想到那时候芝寒老祖正在闭关无法相助。璇玑仙宗其他人都推脱能力比不上芝寒老祖，无法帮忙。从那时起，宣阳宗宗门就觉得更不妙了。直到宗门的灵脉矿脉被盗，几乎成了压垮他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亲自上璇玑仙宗请芝寒老祖，几乎以两宗门数千年的交情相逼，又奉上了许多珍宝，才终于请动芝寒老祖。 　　推演的结果很不好，芝寒老祖废了十三天才抽丝剥茧找出生机所在之处，直指南洲目前引人注目的绝世天才岚海老祖。 　　岚海老祖？ 　　宣阳宗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岚海老祖入手查，最后才将上个月西洲分支传回来的内容和岚海老祖对上。分支所掌管的阴阳镜失窃，之后西洲有大量人口流失，本来西洲人口流动也不会引起分支的注意，只是失踪的人都是“那些人”。老老实实数百年，最早那批从阴阳镜里送出来的小世界人口早就死绝了。怎么后代会突然失踪？ 　　那时候分支报上来消息，就有说人是一个神秘的大能带走的。留下来的人当中似乎知道内情，有的人向分支禀告，说他们跟着那仙人走是因为一个梦。 　　宣阳宗宗主的心狂跳，那个梦的内容他还记得，当时粗粗听了一耳朵。现在想来，难道那修士就是岚海老祖？！ 　　这个猜测让宣阳宗宗主几乎要控制不住失态大叫起来！ 　　当年那件事是他下令的，区区低等小世界，他根本没放在眼里。如果不是畅靡那魔女的事情正忙，多事之秋不宜节外生枝，他也不会花重金和妖山做交易，请来一蜃妖好好安置那些人口。那个低等小世界的居民精于奇淫巧技，武技不通，有灵根的人极少极少，资质并不好。 　　若是那些人没有说谎，那么一个能让蜃妖全城入梦，又能偷走阴阳镜，为了报仇也许宗门里的灵脉也是其偷走的……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宣阳宗宗主几乎要将牙齿咬断，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推断。可是内心深处他是相信的。哪里来那么多巧合呢？如果真的是岚海老祖，那一切就都有了解释。不管是近期宗门遇到的问题，亦或是持续三百年走向低谷的宗门运势，通通都能说得通了。 　　怪不得，怪不得！那样的天才资质，每成长一分因果就更重一毫，那样的天道宠儿牵连的因果深重无比，怪不得宗门的气运每况愈下！宣阳宗那点气运都不够岚海老祖那惊人的修行速度拖垮的。 　　宣阳宗宗主突然想起，那岚海老祖似乎就是三百年前刚开始修炼的。时间也与宗门获得阴阳镜对得上。苍天大地！如果知道会有今天，当时就算那阴阳镜再好，他也不敢拿。 　　他这种马后炮的想法自己说说就算了，谁会信呢？若是俞蘅没有得到系统rt9009，此时早就尘归尘土归土，宣阳宗宗主在每年看分支送回来的阴阳镜产出的册子时，也许会感叹一句当年运气好，这阴阳镜勉强能支应弟子们的饮食，节省下来的开支能补到其他地方。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过是成王败寇，只看谁更厉害罢了。 　　将猜测告知其他峰主之后，众人决定立刻前往从英宗，只希望能和岚海老祖面对面好好沟通一番，消除误会。结果从英宗也不知道他们老祖去哪里了。 　　岚海老祖于宗门中并没有领任何职位，只依照旧例挂了一个厉刹海长老的虚衔，也因此，宗门对岚海老祖的约束很弱，只知道他带着父母出门了，却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 　　宣阳宗宗主只好继续打听，听闻广川真人是岚海老祖的至交好友，便赶紧去找广川真人，没曾想从英宗那边又说，广川真人随岚海老祖一家一同出门去啦。哦你不懂很正常，他们是亲戚，一起出门很正常，岚海老祖的母亲是广川真人的表姨呢。 　　宣阳宗宗主：…… 　　毫无收获就算了，还得知自己又多了一个仇人，这种滋味实在难以诉说。他也实在没办法，只能摆低姿态，希望从英宗能在岚海老祖回来之后，一定要通知他，且费心帮忙劝一劝，又奉上了许多礼品。 　　从英宗宗主摸摸胡子：“好说好说。”不管是好听话还是宝物全数收下，态度也很和气，等送走客人后他笑眯眯地让童子将礼物收下去，“造个册子，回头给岚海看。” 　　“是。” 　　“也不知道他那里顺利不顺利。”从英宗宗主看向门外，宣阳宗的宝船正从小停台升起，他有些嘲讽地笑了笑随后移开视线。 　　另一个童子便笑：“必定是顺利的，老祖是个好人，肯定会心想事成。”他们这些主峰弟子奉宗主命去给老祖送东西时，岚海老祖总是很亲切，有时候老祖不在，便是老祖的父母接待他们，总会给他们灵果或者点心吃。 　　从英宗宗主：“也不知道我送的仪程他喜不喜欢。” 　　*** 　　俞蘅看着眼前摇曳着小嫩芽的小枝丫，感受着其中蓬勃的生命力忍不住露出笑容。 　　英宗虽只为南洲二流宗门，但是历史十分悠久。 　　比如他挂的厉刹海长老虚衔，厉刹海是从英宗宗门旧址，一般合体期的宗内修士都能得这个称号，而在目前的修仙大陆上是没有这个地方的。它其实是上古蓬莱岛上的一个地名，当年从英宗就是在那里开宗立派，宗门名起，天地雷声震动，天道记之。 　　蓬莱岛说是岛，其实面积比现如今的修仙大陆还要大，只是它浮于远空，全名该叫蓬莱浮空岛。那时候从英宗只是一个小小的小门派，唤从英门，在繁荣鼎盛、群雄并起的年代不值得一提。 　　后来上古陷落，蓬莱仙岛消亡，无尽之海中浮起几块大陆，即为今日的修仙大陆。自从上古修仙界陷落蓬莱消亡，到了现在就连当年蓬莱岛上普通的一截枝丫都弥足珍贵。从英宗有一秘境，里面就有一株移植的蓬莱仙树，经过几万年，那株仙树早就十分凋零，每百年都不见得能长出一截新枝。从英宗位列第二梯前列宗门，那株仙树的存在发挥了很大作用。从英宗宗主送与他的这截枝丫便是取自那株仙树，俞蘅十分感念他的深情厚谊。 　　将这截蓬莱仙树枝丫栽下之后，俞蘅再细细地将结界法阵检查一遍，这才安心下山。 　　他将枝丫栽在家乡的小黄山上，下山没有急着回家，而是继续将小世界里的降雨阵检查一遍，一一加上灵髓液。俞蘅蹲下，小心地抚摸着地面上刚破土而出的小嫩叶，远处一小片指甲盖大小的小野花在春风中摇曳，荡出微微的香气。 　　轰隆隆—— 　　天际又有雷声响起，过了一会儿果然又有雨丝飘下，雨丝夹着春风吹得他满脸清凉，俞蘅闭上眼睛侧耳听去，这个世界的变化在他耳边清晰可闻。 　　他听到了雨水浸入土地的声音，听见了树丛叶片迎雨的脆响。 　　“应该再添上鸟叫虫鸣和动物的声音。”俞蘅想，他招了一道宝光挡雨，将阴阳镜拿出来。神识进去细细搜索，几百年过去，小世界原有的动物早就变异得几乎认不清原状，甚至和阴阳镜中的低阶妖兽杂交生出杂交品种。他便小心地挑出攻击性不太凶的杂交品种，指尖随便指了几个方位，小世界各处正在恢复生机的山林野地中就相继出现一群群野兽。 　　野兽骤一落地两眼发懵，不安地吼叫几声之后才和族人一起小心翼翼地探索起这片新环境。 　　咦？好像很眼熟？味道闻起来也好熟悉。血脉的记忆告诉它们，这里是“家”。 　　一群黑白相间毛发的动物在深山里摸索，突然有一只幼崽去拱泥土，挖出一根细小的笋。那笋还没长成，那只幼崽直接下嘴啃，发出嘤嘤嘤的高兴叫声。它的族群很快发现这种美味的食物，纷纷上场一起挖。 　　翌日太阳初升，某地矮丘上跳上来一个身影，那身影格外威风，浑身毛发鲜亮，头顶艳红色肉冠，它扑腾一下翅膀，盯着升起的太阳忍不住张开长而带勾的喙，嘹亮地喊： 　　咯咯咯！ 　　万丈霞光，自东而起。 第481章 绿水青山 　　重建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俞蘅心中有腹案, 又有崔楠加入, 两大修士齐心协力, 万丈高楼平地起, 数万平新城朝夕成，瞬息之间道路桥梁全通。 　　俞蘅在故国旧土上重建了一个超级大城市，样式仿照以前的京都, 这一次回来的移民后代一百万人不到，俞蘅便将人全部安置一起, 又划出一块地做公墓安置初代及后面几代人的骨灰。 　　蜃妖织梦，有些人信有些人不信。就算信, 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放弃经营半辈子, 甚至从父辈接过、经营数代的家业。他们生在西洲，长在西洲, 那是祖辈的故乡，不是他们的。 　　三百年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愿意跟着他走的, 其中一些是因为在西洲挣口饭吃艰难，一些则是完全是因为他这个“仙人”, 用以前的说法, 大概就是名人效应吧。他们觉得堂堂一个仙人, 不至于这么来骗他们。到哪里不是生活呢？如果梦里都是真的, 家乡是真的好啊，没有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修仙者，到处都是美丽风景, 地域广阔，还有各种神奇的物件，不修仙也能在天上飞水里走……多好的世界呐。 　　因此他们愿意追随仙人走，去一个更好的所谓“家乡”。 　　还有一部分，是祖辈“觉醒”过记忆，留下祖训让他们回乡的。蜃妖的本事确实厉害，他们终其一生都带着虚假的记忆而过，直到弥留之际禁制才微微松动，忆起一些前尘往事，于是留下只言片语给子孙，令子孙“带他们回家”。 　　子孙能懂得了什么？回家？回北洲去吗？对一个凡人来说，从西洲到北洲实在太远太远了，而且他们北洲人对家园并没有多么厚重的眷恋，实则是因为北洲气候条件非常差，为了生存他们时常迁徙，有时候还会居无定所。回家？落叶归根，可北洲哪块地是故乡？哪块山头是旧家园呢？ 　　于是后代们困惑地记下先辈的遗言，也许在某一日和自己的后辈聊天时偶尔说过这件事，但终究还是在繁忙的生活中渐渐磨掉了。等到梦境至，他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曾曾曾祖留下的遗言是真的，那个美丽的小世界才是他们的祖地。这部分人将祖辈的骨灰移出来，带着一起来到岚海小世界。 　　其实，俞蘅在实力足够自保时回过西洲一趟，可那个时候移民初代已经亡去九成。那时候他甚至还没能得到一只蜃妖，因此也没办法帮仅剩的几个老人重新重拾记忆。 　　时间流逝无法阻挡。 　　俞蘅在进入大乘期的时候突然有所感悟，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的来处。修炼到极致，褪除凡体成就仙体之前，必定要经历一番问心历程。 　　我是谁？我来自何处？我将要往何处去？ 　　也就是那个时候，有一神秘的声音告诉他，他来自岚海小世界。他的根在岚海小世界，俗世姓俞，名蘅，他要飞升往仙界去。 　　问心之后俞蘅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家乡名唤岚海小世界。这和他的道号一模一样，而他的道号是进阶金丹期时，由从英宗宗主所取。一般来说道号是修士自己取的，如果有师傅长辈的话便由长辈取，当时他没有拜师的念头，对道号也没什么追求，宗主当时挺看好他今后的发展，也许是出于想要让他与宗门联系更紧密的想法，主动说要帮他起道号。 　　俞蘅对从英宗的观感还是很不错的，他虽然没有拜师，但是宗门里的各项活动他都很积极去参加，从不推脱。自己父母在从英宗里的生活也很舒适，自己忙于修炼时都靠宗门帮他照顾父母。因此见宗主兴致很高十分热情，他就答应了。 　　“这是我特地向钺机阁求来的，他们说‘岚海’二字十分合你的运势，你看怎么样？”钺机阁满门擅长掐算推演，可以说是修仙界的玄学大师，在南洲是最有名的。 　　于是岚海便成了他的道号。 　　进阶大乘期时得知自己的来处是岚海小世界，俞蘅心中只觉得缘分。这样的缘分让他更加相信，这个世界是他的责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奋斗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重返故乡吗？故乡在他心里的位置很重要，他完成那么多任务就是为了今天，现在家乡重建需要他，他必定全力以赴。 　　这些人愿意跟俞蘅一起走，他必定是要安置好他们的生活的。现在岚海小世界最缺的就是人，没有人，什么都干不了。 　　为了让那些移民后代能快点融入这里的生活，俞蘅不止开设了一众课程，还有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广场大屏幕播放旧时的纪录片。他并没有让那些人彻底抛开在真蔚大陆养成的生活习惯，比如语言和文字，但是希望他们能了解自己的民族、语言和文字等传承。 　　生活就这么慢慢地过起来。 　　俞父俞母在恢复记忆之后很是感慨，俞母更是哭了好几晚。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儿子以前会露出那种压抑的眼神，一直都在拼命地向上向前，像是不知疲惫，双眼好似亮着两簇火，亮得让她心惊担忧。她以为是阖家从北洲迁往西洲让儿子压力太大，现在记忆恢复，那些年经历的一切全都历历在目：天降丛林，茂林中危险跌出，他们一家北上，途中遇到许多困难，然后到了国土北边、跨海、进入一处更加危险的陌生神秘森林，之后逃离到外面，又遇到了魔修杀人…… 　　那一幕一幕是那么清晰。 　　他们一家人一直都走在刀尖上，本来应该互相扶持相互鼓励的，可是她和丈夫把那些全部都忘记了，只剩下儿子一个人苦苦支撑，独自奋斗。儿子一直想让她和丈夫更长寿一些，她还以为儿子是想要他们陪他更久一点，哪里想得到儿子是想带他们回家？ 　　一想起这些年儿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她就忍不住想哭。 　　见母亲心情低沉伤感，俞蘅安慰了她许久。他是想让父母高兴的，而不是让他们难过。 　　“如果你想到那边住也简单，我弄了传送阵，来往很方便的。” 　　俞母摇摇头：“我不想回去了。”回忆起前因后果之后，她对那块大陆有心结。她看向四周，露出怀念的表情：“这里就很好。”这个小区也以前的一模一样，房间也是照搬过来的。桌子上摆着七八个相框，里面的照片是当时一家人当从阴阳镜里偷偷出来之后，在旅店里用拍立得拍的。 　　她握住俞蘅的手，眼中闪着莹莹水光：“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妈哪里都不去。” 　　俞母在收拾妥当情绪之后，开始去帮忙录制视频授课，教授一些常识以及说一些往事，让众人更有归属感。 　　这个新生的小世界迅速变得更加美丽。 　　灵雨的滋养让万物复苏得极快，江河湖泊重新蓄满清甜的水，草木茂盛起来，短短三年生物圈就彻底恢复，俞蘅便将降雨阵撤掉，只在雨天的时候顺手添加几滴灵髓液。 　　第十年的时候，俞蘅才第一次离开岚海小世界回到从英宗，和宗主寒暄之后，两人说起宣阳宗来，宗主有些无奈：“毕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他们已经在宗门等了你许久，不见到你不肯走。” 　　对修士来说，十年只不过弹指一瞬，但对宣阳宗来说，十年意味着他们的宗门已经下跌一个大层次，眼看就要被其他仙派兼并了。 　　俞蘅淡淡地说：“既然来了，那需得有诚意。岚海小世界当年迁移过来的人没有一亿也有九千万，那么多人难道除了我和广川还有我父母，竟一个有灵根资质的都没有了？当年宣阳宗看中我们小世界的热武器，将我们Z国战时京都安全区的最高指挥官张全周将军等人全部带走了，西洲并没有找到他们的后人。” 　　童子送上果盘，歪头对他笑。他便停下话头摸摸童子的头：“我带了家乡的点心来，在你十七师兄那里，快去看看吧。” 　　“谢老祖。”童子行了礼，欢快地跑出去。 　　等童子出去，俞蘅才继续说：“我们国家的军队特警等，招收的都是国内顶尖人才，我不相信他们一个能修炼的都没有。”西洲里，普通的初代移民在濒临死亡的时候能忆起前尘，崔楠在修炼时偶尔会有所感，这意味着蜃妖的织梦并不是绝对牢固的，一些较为苛刻的条件能使得织梦效果动荡。比如“死亡”，比如“进阶”。 　　从英宗宗主直接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放心吧，我会让他们把人交出来的。” 　　他不由得数百年前听到的一些消息，那时宣阳宗出现一些奇怪的武器，那些武器精妙，连炼制大师都说从未见过。那时候宣阳宗弟子在低阶秘境中时就多次使用过那种“枪”，那种枪打出来的铁砂甚至能穿透筑基修士的护体宝光，低阶法器也无法阻挡“子弹”。那时候宣阳宗在低阶秘境（筑基及以下修士才得以进入）如鱼得水，横行一方，霸道之名连他在南洲都有所耳闻。 　　原来那东西是从岚海的家乡得来的，怪不得呢。 　　如果不是后来宣阳宗走霉运，事事不顺，凭借那些武器宣阳宗几乎要在低阶小秘境彻底称霸呢，低阶弟子发展得好了，今后就是素质高的后辈力量，可让宣阳宗每一代都人才不间断。宣阳宗有多倒霉呢？从英宗宗主还记得其中比较有名的小故事，说是宣阳宗一个炼气大圆满的弟子拿“枪”与另一个宗门的筑基初期弟子于秘境中争夺宝物，一记暗枪出去，竟打中了空中只是路过的四级烈焰鹰。 　　四级烈焰鹰相当于人修筑基中后期的实力，是比较常见的灵兽，脾气也和它的习性一样火爆。本来就是路过，冷不丁被一梭子打中一边羽翼哪能不恨？因此飞掠而下将那宣阳宗弟子活活烧死。 　　真真是出人意料，也十分荒唐好笑。 　　后来等宣阳宗逐渐落败，低阶弟子能在外取得优势又能怎么样呢？高阶弟子相继折损，低阶弟子能抵什么用？在外表现得更嚣张，结下的仇怨更多。不久之后，那些新式武器的名声渐渐淡去，如果不是今天俞蘅说起这件事，从英宗宗主还想不起这件旧事呢。 　　送走俞蘅之后，从英宗宗主闲闲地召来嘴角还挂着碎屑的小童儿，让他去将自己的杂务副手长青真人请来，宣阳宗的客人中级别最高的只是长老，不需要他亲自去传消息，长青真人的面子就够使了。 　　要见岚海啊？想得美哩。 第482章 缓成仙 　　从英宗宗主自认宣阳宗来使没有那个资格见岚海，正好俞蘅也不想见。他有自己要忙的事情, 一走十年, 宗门积累下不少任务, 他上任务堂接了几个挂了好些年没法完成的任务, 带上宗门弟子历练去。有大乘大能掠阵，宗门几个天字级别的任务终于完成，一众弟子在历练中也收获良多。等俞蘅再次回宗门时, 宗主便将一批人交给他。 　　“去年送到宗门的，我信上说过的。” 　　俞蘅点头, 和宗主道谢。 　　“不麻烦，名册我之前便给你送去了, 人现在都住在小望峰, 你要去看看吗？” 　　“去。” 　　稍微梳洗之后，俞蘅去了小望峰。他在心里想着名单, 那些军团后裔都被宣阳宗送过来了，不管是本国的还是其他国家的, 加上后代总共十九万人。里面，初代有四万人, 全部都是修士, 修为参差不齐, 以炼气期最多, 其次是筑基，修为最高的只有金丹初期。 　　这些人因为有灵根，在将热武器的全部秘密和盘托出, 并且带路回到岚海小世界将所有矿藏都开采干净之后就被消掉记忆，重新安上新的人生。在成功踏上修仙之路之后，那身本领被宣阳宗压榨得彻彻底底，他们的身与心都效忠着宣阳宗。其中大部分都死于宗门任务中，只剩下这么些了。 　　没有修为的，则沦落到宣阳宗的的灵矿里采矿或者分散到宗门外围做杂役。这三百多年来繁衍生息，占据了这批人中的大头。 　　到了小望峰之后俞蘅先帮初代移民恢复记忆，那个金丹期修士大受打击之下喷出一口血，看起来似乎道心受损。这人的道号是建安，原名叫林佳楠。有缘的是，俞蘅认得林佳楠，当年他在阴阳镜里Z国的壁垒中见过对方，当时就是林佳楠带路接他进入壁垒。在壁垒里他见到了张全周将军，互相交换情报。 　　不过林佳楠已经将他忘了，于是俞蘅并没有提及旧事。 　　“怪不得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还以为是修炼迷障，去求我师尊解惑时他却跟我说这是正常的考验，我要做的是坚守本心别受心魔所祸。”林佳楠恢复记忆后叹息不已，他过来从英宗时，还是真心实意想为宗门做事的，他在小望峰上管理着其他同门人员，另一边也在焦灼着等待着岚海老祖回来，思索着该怎么和岚海老祖求情让其原谅宗门—— 　　虽然他不知道自家宗门是怎么得罪了岚海老祖，他的师尊也不肯告诉他。可他想，心诚则灵。而且他也做好成为岚海老祖奴仆的准备，宗门送了这么些人来，不就是“赔礼”吗？ 　　结果记忆一恢复他才惊觉，原来此赔礼非彼赔礼。数百年刻入血脉效忠宗门的本能和骤然得知真相的震荡让他的心境很受震动，叹气说出那句话之后就闭目调息。 　　俞蘅见这些修士都是一副打击颇重短时间内无法接受的模样，便去和那些移民后代说话，询问他们的意愿。“如果你们想回宣阳宗，我也会放你们回去的。” 　　从蜃妖梦中醒来的移民后代们暂时也无法作出决定，他们受剥削惯了，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宣阳宗的奴族，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不是此界中人。一个青年恭敬地朝俞蘅行礼，称他们还需要想一想：“希望仙人不要怪罪。” 　　这倒是一个好苗子。 　　俞蘅点头起身：“你们好好想一想吧，我并不强求。如果你们习惯这里的生活却不愿意回宣阳宗，也可以在从英宗所管辖凡人界居住。”许下承诺后他转身离去。 　　他对此看得很开，而小望峰的人却愁坏了，满心纠结。不过再怎么纠结还是要做出决定，他们被宗门送到这里本就是被宗门放弃的。那些凡人更是随遇而安，在消化完自己的身世之后，他们更期待祖辈生存过的岚海小世界。到了那里，他们就不需要做奴仆了吧？那些修士就有些纠结，有一个还来问俞蘅：“去了岚海小世界，我们还能再修炼吗？” 　　这是个一心求道的。 　　俞蘅摇头：“不行，那就是一个普通的小世界。”也许在今后的经营下能拥有更具备灵气的空气和环境，可那并不能改变一个世界的本质。修仙位面高级无比，是经历过万万年演变才有可能进化成功的，难得难遇。而且，“我之前说过，并不强求，你们想跟我走也好想留下也好，都随你们的意。” 　　最后，俞蘅带了九万人走，里面只有九千个修士。他们自认为资质差，今后修为难以再进，再留下来也无益。其他人，想留在从英宗的俞蘅便托付宗主帮忙安置。 　　新一批人进入岚海小世界，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俞蘅观察了一阵之后给那些修士们分配工作，这个上贵溪山检查森林再生情况，那个去大林海看新投放的鱼种繁殖情况等等。又警戒过他们要慎用法术，不可以仗着自己是修士就欺负其他普通人，如果违背的话休怪他重罚。 　　四十三年后，俞父俞母相继去世，含笑而终。 　　俞蘅亲手埋葬了至亲之后，有一瞬的茫然无措。瑞汀化作人形坐在他身边，轻轻地牵住他的手。这一次它不再沉默不语，也不再拘泥于管理条例，它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宿主别怕，你还有我在。” 　　你还有我，所以不要哭，不要难过，不要觉得孤单。 　　所以这一次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怎么你好像要哭了一样？”俞蘅温和地看它，还给了它一块手帕。“我没有事，这一天我早就做过许多次心理准备，能有这么多年的父母缘分我已经很满足了。”做任务做任务，每次任务何尝不是一次又一次的离别呢？他在那些世界里度过一生又一生，几次之后就看开许多。 　　“我没哭。”这么说着，瑞汀却接过手帕，小心地叠好偷偷塞到袖子里。 　　双方都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坐在坟前。俞蘅看着虚空，感觉到清风掠过脸颊，带着桃花的味道。这片山头在他来之前，还没有别的人踏足过，数十年的重建成果斐然，连空气都是清甜的。 　　躺在这样一片土地里，父母会喜欢的吧。 　　俞蘅的思维不断地发散，他想到了自己今后要前进的方向。为了在这个小世界长时间停留，他一直在压缩自己的修为，到今天已经将修为压到化神期，饶是这样他还是感觉到自己和这方世界的隔阂。岚海小世界在排斥他。他在修仙界的时候，大乘期的修为也遭到那个世界的排斥，这些都意味着距离飞升已经不远，仙界外的世界已经无法容纳他承受他的存在了。 　　想到这里，他又侧头看向墓碑，最后轻轻舒出一口气。 　　瑞汀担心地看着他，小心地捕捉他的情绪变化。它本来可以直接扫描的，可是它不愿意，它现在是“人”的模样，就得学会用眼睛去“看”，用心去“听”。它小心翼翼地做一个人，只有这样才能给宿主温暖啊。 　　还好，宿主的表情看起来还可以。瑞汀松了一口气，它必须要承认，即使是同一个灵魂，但宿主俞蘅和宿主瑞和，真的是不一样的两个人，这一次的宿主会做出什么决定呢？ 　　听了瑞汀的话，俞蘅仔细想了想：“你之前说过，我目前的账户等级和灵魂强度，已经够得上你们公司对外招聘的标准，如果我要应聘的话是要等到我的躯体死亡吗？”他有些烦恼，“不过我现在是半仙体，轻易死不了。”他对成为仙人并没有很强烈的欲望，所谓仙人那漫长得几乎无尽的寿命根本吸引不了他。他以前听九九说过，它公司好像有许多不同的业务，他对此挺感兴趣的。 　　瑞汀巴不得和俞蘅一起做同事呢，因此事无巨细地都说了一遍。 　　首先说应聘的时间，它建议俞蘅还是先飞升再说。飞升之后宿主的灵魂强度将会更上一个大台阶，这对宿主今后做任务时的基础数值会有很大的帮助。 　　“基础数值高，宿主你以后的职位等级就会越高，这关系到薪金和各项福利呢。” 　　见俞蘅点头，瑞汀之后又说到具体薪金和福利。 　　“我们的薪金都是用星币，我之前说过我们公司所在的世界是目前探测到的等级最高世界，那里的社会发展水平极高，已经实现了肉体死亡之后灵魂转能量体长生不老，不过为了体验身为活人的各种享受，他们就会努力赚钱再做一个身体，那时候就要用刀星币。我之前为了存星币做身体奋斗了好久好久，不过我相信宿主你一定能够很快存够钱去买身体的，不够也不怕我可以借你！” 　　面对瑞汀期待的眼神俞蘅笑了：“好。”至于借不借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瑞汀更受鼓舞，再说起可挑选的职位和各种系统所匹配的任务种类等等。“有的任务是收集类的，比如我现在装的这个位面知识传播系统，就是在搜集的位面碎片重新架构的虚拟区间里寻找失落的文明，也有的任务是平衡位面能量的，我们公司探索了许多低级位面，那些位面经常不稳定，这工作比较麻烦，不过工资奖金会很多。也有的是真人秀，就是在构建的虚拟世界里生活，会有观众付费来看你……” 　　俞蘅问：“那为什么你们这些系统不直接去做任务，而是还要找我们这些人呢？” 　　“……因为我们是能量体啊，我们的诞生定位就是辅助系统，必须具备十分的理性，我们的工作都要服从能量体行为规范和能量体管理条例的规定。”瑞汀转移话题，“天黑了，宿主不回去吗？”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空出现繁星点点，半圆的月亮高挂，将这片山头映照得朦胧如幻。 　　“好。”俞蘅没有深问，其实他也猜得出来一点，大抵许多人造的东西，人类都希望那件东西足够好用，却并不希望那东西有一天能变成“人”，为人类服务而诞生的东西，就只是“东西”而已。他还像以前那样拍拍瑞汀的头，郑重地说，“你在我心里不比人类差，以后我就靠你照顾了。” 　　终于如愿听到宿主肯定的答复，瑞汀高兴得露出大大的笑容，重重点头，“到时候我继续做你的系统，你想做什么任务想去什么世界我都陪着你！”重装系统而已，对它来说超级简单的！ 第483章 大结局 　　两道身影慢慢走下山，芦鹰抓着深海鲛珠飞在前面照亮山路, 翅膀扑扑地闪动着。它早就可以变成人了, 却不愿意留在修仙界, 硬是要跟着俞蘅一起到岚海小世界, 结果这个世界的规则直接将它压回原形。不过它很喜欢这里，平时一直满世界地飞、疯玩，直到一直喂养它的俞父俞母病重才回来陪伴。 　　瑞汀以前还有些嫉妒它呢, 后来却慢慢喜欢上了芦鹰。它碍于能量体管理条例等，不太方便明目张胆地帮宿主忙, 因此它见芦鹰乖巧帮了宿主良多，它便改变态度, 真心感激起对方来。 　　不过瑞汀的心路历程芦鹰可不知道, 它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此时它抓着鲛珠飞着，一会儿回头看看主人跟上来没有, 一会儿又飞得高高的将珠光照亮大片土地，只美滋滋地觉得自己比月亮还明亮哩。 　　踏着珠光和月光, 俞蘅突然问：“九九，你的编号是rt9009, rt是位面知识传播系统的标志编号吗？你是第9009号？你前面是还有9008个同样装着这个系统的同事？” 　　瑞汀站定, 俞蘅见状也停下脚步, 询问地看向它。 　　瑞汀摇头：“不是, rt是我名字的缩写，我有一个名字，是我第一个宿主给我取的。”它看向俞蘅, 像是在看一个追逐已久的、美丽温暖的梦，“瑞汀，我叫瑞汀。” 　　俞蘅只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可是他记忆力极好，确定自己以前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也未遇到叫这个名字的人。他便笑了笑：“这名字真好听。” 　　“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呢。” 　　一虚一实两个人继续往下走，芦鹰飞掠而下停在俞蘅肩膀上，鲛珠滚落到俞蘅怀里。俞蘅笑了：“飞累了？”芦鹰撒娇地蹭他的脸颊。俞蘅便将拿出一个网兜装鲛珠，再将网兜挂在芦鹰脖子上。 　　“走吧。” 　　**** 　　俞蘅在离开岚海小世界之前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崔楠说他会看着，让俞蘅安心飞升。俞蘅也担心他的修炼，崔楠却说在这里的几百年里，他的心境进益很大。“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心境很重要吗？我打算再在这里住几百年，等道心更加稳固之后再到修仙界去。” 　　“那也好。”俞蘅将自己的泰半积蓄都留给崔楠，这些东西在修仙界得用，到了仙界就用不上了。又叮嘱崔楠要时常看看传送阵，别等到时候要离界时传送阵出了差错，那就太误事了，极有可能会被困在这里。 　　崔楠笑：“放心吧。” 　　“还有那株蓬莱仙木，也要劳烦你看着点了。”俞蘅将崔楠到蓬莱仙木所栽种的某处深山认了认路，还让崔楠取出一滴血，将蓬莱仙木的结界权限开放给他。“那些修士里面有一些不太服管教，这次我走的时候打算一起带走，剩下的就只能让你多管束了，岚海小世界不是让修士称霸称王的地方。” 　　崔楠也一一应下。两人交接了工作之后最后聚餐办了个告别宴。 　　“祝你飞升顺利，得享万年。”崔楠敬酒。 　　俞蘅举杯回敬：“我在仙界等你。” 　　酒杯相碰，二十年前酿的葡萄酒在杯子里荡出紫红色的波纹。 　　在离开此界之前，俞蘅特地前往深海取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他之前获得的空间魔物碎片。将其置于特殊法阵之中上千年，那一丝碎片已然变成东珠大小。俞蘅端详着这颗东珠，感受到其中蕴含着极其恐怖的空间力量，他将东珠以秘法和被他拆解的阴阳镜能量融合在一起，在岚海小世界外面布下一个大结界，这结界既是保护层，不让小世界再次被其他高级位面吞噬，也是一层障眼法，隔绝一些高等位面的视线。 　　他希望岚海小世界能够平稳发展几千年甚至上万年，即使一直都没能进化为更高级的世界，也能和平稳定。 　　*****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俞蘅才偶尔得知，原来为瑞汀取名字的人是自己。那时候瑞汀在一次惊险的任务中为了保护他而能量体受损，他在上报给公司并且等待程序员将他们输送离开任务世界时，瑞汀崩溃的能量体不停在他脑内动荡。宿主和系统在进入任务世界时，系统的能量体是依附在宿主灵魂体的头部的，这能让他们随时随地秘密沟通而不被旁人察觉。同时，也方便系统监管宿主行为，如果发现有违规操作的话，还能立刻做出处罚。 　　人即使死了，头部也是灵魂体的关键位置。 　　因此瑞汀的能量体在溃散时俞蘅立刻就感觉到了，同时还看到了许多画面——那是瑞汀的记忆画面。那些记忆画面在他的脑海中横冲直撞，俞蘅不想偷看瑞汀的隐私，却无法稳住瑞汀的能量体，那些记忆在他的灵魂体里乱窜，不想看也“看”得到。 　　这才发现了两人之间的缘分。 　　他想起和瑞汀在一起的这无数岁月。 　　能量体出厂设置里是没有感情的，它们需要在无尽的时光里慢慢学会喜怒哀乐，慢慢地更像一个人。这是能量体管理条例的规定，法律不允许直接制造人，却允许能量体自行进化。进入公司之后俞蘅发现，像瑞汀这样的能量体很少，大多数能量体都是刻板的模样，无法像人一样正常沟通。 　　可是瑞汀不是那样的，俞蘅确定自己在遇到瑞汀的时候，对方的表现和人没什么差别，会看出他的难过伤悲，也会鼓励他安慰他。刚开始有些生硬，可后来俞蘅就完成感觉不出那种僵硬了，当时他还以为是两人搭档时间久了生疏感消失，更加熟稔亲近的缘故。 　　到了公司之后他才知道瑞汀这样的能量体又多么可贵稀缺，瑞汀在公司的地位很高，俞蘅还见过一次它的本体，那样炽烈澎湃的能量波动让他也有些心惊。当时瑞汀说，那是因为它做了太多任务，在不停地穿梭之中磨砺了自身。不过瑞汀说之所以它等级高，不仅仅是因为它的能量体很高级，也是因为，它自我觉醒了人的意识，在本质上已经脱离普通能量体的范畴。 　　这样厉害的能量体，怎么会这么巧成为自己的系统呢？ 　　他一直都很感激瑞汀，一开始是感谢对方看中他绑定他，让他在位面知识传播系统的帮助下不停成长，得以庇护家人。后来则是感谢对方的陪伴。 　　瑞汀并没有每时每刻都和他说话，它会很贴心地，在自己需要帮助时主动提出能够帮他，在自己情绪低落的时候小心地安慰他。 　　那样漫长的岁月啊。 　　俞蘅早就将瑞汀看做自己的家人，在父母逝去之后更是自己最重要的亲人。两人竟然有这样的缘分，不知道为什么俞蘅突然想起瑞听说过的，它的名字是第一任宿主帮它取的。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了？ 　　主系统那边接收到他的求助信息后，很快将瑞汀接回去修复，俞蘅并不想放弃任务，因此仍然留在任务世界里苦苦支撑。这个世界是他做任务以来碰见的最难的一个，少了瑞汀的协助难度直线攀升。撑了许久，瑞汀才修复好再次过来。 　　勉强完成任务之后，俞蘅回到公司报道，然后再到宿舍去。虽然瑞汀说可以和它一起住，但它购买的人类身体是少女模样的，更神奇的是身体神奇还会生长，现在已经是年轻女人的样子，为了避嫌俞蘅也不愿意和它一起住，因此自己选了一间宿舍，而瑞汀为了和他近一点也重新申请了他隔壁的宿舍。 　　现在的俞蘅已经很适应这个世界的生活了，这个世界很神奇，似乎发达到了一定程度连死亡也不是一件恐惧的事情，甚至想死还死不了，各种人造器官人造肢体应有尽有。如果真的修补替换不了了，还能再买一具全新的身体。也有的人就喜欢以灵魂体的形态生存，天天在天上飘，因此还开发出能量体的专属通道，十分规范不怕撞车。 　　他也买了一具身体，是一个普通的青年，开门后瑞汀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去，熟稔地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现在的热门节目是一款竞赛类真人秀，俞蘅也挺喜欢看的，总觉得能学到许多新鲜事物。 　　两人享受着休假时光，俞蘅这才问起瑞汀他之前“看到”的记忆。 　　瑞汀愣了一下：“你知道了啊……”它挠挠头发点头，“是啊。”它见俞蘅感兴趣，便提议，“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记忆，我以前说过的保持了连胜无一败绩记录的宿主就是你哦。” 　　俞蘅还真的挺感兴趣所谓前世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他将“徐瑞和”的一生看了一遍，和他的经历颇为相似，徐瑞和做了数不清的任务，他却一眨眼就看完了。 　　看完之后他的眼神有些微妙地看着瑞汀，这……前前前世的自己……好像喜欢瑞汀？ 　　不、不是。 　　俞蘅自己又否认了，不是那种喜欢。他很能理解“徐瑞和”对瑞汀的感情，漫长年月里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人，唯一的伙伴，拥有共同的秘密，那是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而徐瑞和的身世和他相比差别很大，性格差异更加明显。 　　那个时候的瑞汀，还只是刚出厂第一次工作的能量体，它不懂得长远的陪伴对徐瑞和来说代表了什么，所以得不到感情回应的徐瑞和这才了无生趣，任务完成之后、现实世界唯一亲人去世之后拒绝了公司的招聘，直接转世投胎去了。 　　“宿主你在想什么啊？”瑞汀有些不安，瞅着俞蘅，“我没拿你当替身什么的，因为你就是你啊，你可别吃醋。” 　　俞蘅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脑回路，还吃醋？不过瑞汀的逻辑思维一直在进步，他很能包容它略带偏差的看法。 　　“放心，我没那么想。” 　　“那你看完之后，会不会讨厌我？”瑞汀拧着手指头，“那个时候你想和我做朋友，可是我不懂，如果我早一点懂就好了。”就不会错过这么久了。 　　“为什么会讨厌你？”俞蘅摇头，“你一直在陪伴我，不管是他还是我，都因为你而不孤单，我很感谢你。” 　　俞蘅摸摸它的头发：“我们是搭档啊。” 　　瑞汀笑起来重重点头：“嗯！” 　　爱情亲情和友情，俞蘅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和瑞汀之间的关系。公司里也有几对系统和宿主配对的恋人，一直在一起工作产生感情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他的心绪平淡，这些年来也没有谈恋爱的心思，公司里一些人类魂体转的能量体倒是有不少想追求他，可是他全部都拒绝了。每次有人和他告白，瑞汀就有些心情低落，显得不高兴。 　　可瑞汀对他就是爱情吗？不，不是的，它还没有学会这些。 　　只不过是雏鸟情节，只不过是惯性的独占欲而已。 　　你和我，就我们两个人互相陪伴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别人呢？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发生变化，但那些扶持岁月里的情分不会褪色。 　　我们一直在一起，你陪伴我，我陪伴你，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