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四个前男友痛哭流涕的日子》 作者：纳兰十七 文案： 对楚嘉嘉来说，她的每一场恋爱都像在扶贫——她遇上的都是些什么人？ 被老头的私生子侵吞家产的落魄少爷，夺继承权失败狼狈逃出的落难王子，被迫跳下诛仙台的仙帝，被君王猜疑被部下背叛的将军。 他们来到她的地球位面，跟她恋爱，沾她福运，然后逆袭，一去不回头。 虽说双方是各取所需，她为这些失意的气运之子送温暖，他们配合她实验改善她哥天煞孤星的体质，但她终究有一半人类血统，还是会对这些注定要离开的帮扶对象动情。 就在她功成身退准备收手的时候，她飞黄腾达的前男友们又统统回来了……呵呵。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穿越时空 打脸 甜文 主角：楚嘉嘉 ┃ 配角： ┃ 其它：修罗场 ================== 第1章 　　Darry ring，号称一生只能购买一枚的求婚戒指。 　　专卖店的柜台前坐着今天下午唯一的顾客。 　　他的眉毛生得很好看，像剑，目光却很温柔，像春水。 　　他正在专注地看着这些小小的指环。 　　像世界上任何一个即将向心爱的人求婚的男性一样，他理了头发，换上了一身难得穿的衣服。 　　白衬衫烫得很平整，穿在他身上也像是新一季高订，原因无他，只是穿着它的人太过俊美。 　　从这位客人进来以后，店内的柜台小姐们已经盯着他有十几分钟没有转开过视线。 　　要在这么多戒指里选中一款，比行军布阵还难，坐在柜台前的人想道。 　　秦雁回不知道楚嘉嘉会喜欢哪一款，也不知道自己这几个月赚来的这些钱买下的戒指，她看不看得上眼。 　　柜台小姐盯着他看得太久了，怕自己失态，于是主动开口问道：“秦先生，你看中哪一款了没有？” 　　所有来这里买戒指的人，都做了身份登记，毕竟是一生只能买一次的戒指。 　　秦雁回抬头，终于做了决定，指着左上角那一枚指环说道：“就这一款吧。” 　　刚好是他可以买得起的价格，完美切割的圆钻镶嵌在指环上，周围点缀着一圈细钻，款式经典。 　　他的声音清朗，就像他的人一样让人如沐春风。 　　柜台小姐受到了声与色的双重冲击，回过神之后迅速拿出了这一款戒指，对坐在对面的人微笑道：“秦先生很有眼光，不过未婚妻没有一起过来量尺寸，我们不知道——” 　　“11号。”秦雁回的声音清晰地说出了那个尺寸，“直径16.44mm。” 　　记得也太清楚了，看来暗地里不知做了多久的功课。 　　如此详尽的尺寸，毫不犹豫的回答，令柜台小姐简直忍不住想世上怎会有这么好的男人。 　　她羡慕着那个并没有出场的女孩子，近乎叹息地道：“秦先生一定很爱你的未婚妻。” 　　秦雁回想到楚嘉嘉，脸上露出了笑容，并不吝啬于承认自己对心爱之人的情感：“是的。” 　　“她嫁给你一定会很幸福。” 　　这一次，他回答的时间间隔得久了，直到唇边的笑容隐去，才说道：“是的。” 　　刷卡买了戒指，他起身离开，又像平时那样去超市买了菜。 　　来到这个世界近半年，他已经熟悉了这里的生活。 　　曾经金戈铁马的生涯已经离他远去，这个世界很好，没有战争，高度发达，比他所能想象到最好的还要好上很多倍。 　　钥匙响动，公寓的门从外面打开，拎着超市塑料袋的人走了进来。 　　这间公寓很大，采光很好，在他没有来之前，楚嘉嘉都把东西乱丢乱放，秦雁回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这样的状况。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楚嘉嘉还在上课，要六点钟才能回来。 　　把食材放进厨房，秦雁回就卷起了衬衫袖子，开始打扫卫生，洗衣做饭。 　　快要七点的时候，公寓的主人才回来。 　　秦雁回听到开门的动静，楚嘉嘉人还没进来，哀嚎声就已经到了他耳边：“我回来了——好饿啊！” 　　楚嘉嘉推门进来，看到家里的灯亮着，而秦雁回正坐在沙发上，顿时眼睛一亮。 　　她把背包往沙发上一甩，人就扑了过来，从背后抱住正在沙发上看书的他：“能吃饭了没有？你做饭了没有？你在看什么嗯嗯嗯？” 　　秦雁回失笑。 　　要是放在以前，有人这样从他背后扑过来，来人早已经身首异处。 　　然而这里已经不是他曾经的世界，他在这里就是个普通人，没有危机四伏，也没有无穷无尽的暗杀。 　　所以他只是放下了原文书，伸手覆上了楚嘉嘉的手臂，对她说道：“可以吃饭了。”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来这个世界半年就能开始看用另一种语言写的著作，从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到现在可以边吃饭边听她在对面说她的化学实验说个没完。 　　餐桌上，楚嘉嘉说了半天，目光落在秦雁回的短发上，陡然意识到了问题：“你剪头发了？” 　　在今天她去上课之前，他都还留着一头长发。 　　他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楚嘉嘉一直想让他把头发给剪了，他却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说要回去。 　　雁回雁回，他就像落在南边的雁一样，等冬天一过，就无论如何都想要飞回北边去。 　　可从一个世界落到另一个世界来，浑身是血地落在她的公寓楼顶，已经是机缘巧合，想要回去又谈何容易？ 　　一开始这落魄的将军身受重伤，没有身份证还想往外跑，暴力破坏了她的门，楚嘉嘉爆seed才砸昏了他。 　　还好这公寓有九层，她住八层，顶层跟七层都空着，往下才有人，绝对保证了安静。 　　之后秦雁回身体好转了，又跑出去好几次，楚嘉嘉光是做着实验中途停下来，冒雨出去找他就已经有三回了。 　　最后他是怎么放弃再寻找回去的路的？ 　　可能是因为他开始看书，看了宇宙的奥秘，看了时空的诡谲，也可能是因为他开始习惯这里的平静，厌倦了从前的戎马生涯，想起了解甲归田的梦想。 　　还有可能，是因为他在这里有了放不下的人。 　　不管怎么样，楚嘉嘉夸赞了他：“我都说了你剪短头发一定很好看，楼下Tony剪的？” 　　秦雁回说了一个店名，是个网红店，又被楚嘉嘉啧啧地夸了几句。 　　吃过晚饭，两人把碗先放在了水槽里，秦雁回牵起她的手，说道：“来，去天台。” 　　“去天台做什么？”楚嘉嘉走在他身后，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也是她之前买的，只不过他一直不大穿。 　　秦雁回自己在外面找工作，因为没有身份证明，所以只能在工地上做体力活，工资日结，拿了钱便每天买菜回来做饭。 　　她为了上学方便，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吃外卖，回来也没有灯光迎接，从捡到这个不知从哪个世界哪个朝代过来的家伙，终于过得不一样了。 　　楚嘉嘉忍不住戳他：“你转性了啊大将军。” 　　推开天台的门，秦雁回松开了她的手，让她站在原地：“在这里等一下。” 　　楚嘉嘉看着他走到一旁，不知按下了哪里的开关，一瞬间，天台上的灯光亮了起来。 　　从夜的远处隐隐飘来模糊的歌声，楚嘉嘉望着这片他亲手布置出的星海，怔忪了片刻。 　　任谁都看得出，他真的很用心准备，而且准备了很久，楚嘉嘉一直没有注意到。 　　等到秦雁回走回她身边，楚嘉嘉稀奇地问了一句：“你布置的？今天你生日？” 　　秦雁回笑着，没有说话，看她这摸摸那摸摸，又回到自己面前。 　　他静静地看她，像是要把她印在脑海里，刻在心里。 　　平日里不搞浪漫的人这样突袭，楚嘉嘉既惊喜又困惑，即使粗线条如她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伸手就要锤他：“干嘛，突然这样——” 　　结果被抓住了手，看到他低头亲吻自己的指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手上。 　　楚嘉嘉很紧张，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再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丝绒盒子的动作，一颗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 　　从她这个角度，看不到秦雁回眼底的隐痛与愧疚。 　　他放下她的手，慢慢地打开了盒子，让那枚戒指呈现在她面前。 　　晚风吹过，灯光摇曳，像是在这天幕下流动起来，楚嘉嘉看着他温柔的眼眸里映出自己的影子，听他问道：“嘉嘉，嫁给我好吗？” 　　话音落下，楚嘉嘉就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秦雁回听到了她从指缝里泄露出的短促惊叫。 　　楚嘉嘉没有想到。 　　她是很爱他，但她没有想到自己能够留下他。 　　她望着这个来自不知从哪个时空来，落在她的天台顶上，带着一身风雨和伤痛的男人，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愿意——”她放下了手，哽咽着点头道，“我愿意嫁你……” 　　“叮”的一声，秦雁回耳边响起了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系统：攻略进度100%，攻略目标好感度100。】 　　秦雁回心中一痛，他在得到她的这一刻，也注定要彻底地失去她。 　　楚嘉嘉喜极而泣，扑上来用力地抱住了他。 　　“我愿意……秦雁回……”她流着泪拥抱她的爱情，她的幸福，她的世界，“我愿意嫁给你……我愿意……” 　　秦雁回用力地抱紧了她，听到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系统：任务完成，人物准备脱离世界。】 　　他心中苦涩，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低声说着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啊——”楚嘉嘉还什么都不知道，以为戒指的送出意味着他愿意留在这个世界，永远跟自己在一起，却没有想到戒指的送出，就是他要离开的最后一步。 　　她说：“我们就要结婚了，我们会好好地在一起，会很快乐的。” 　　“对。”秦雁回低声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秦雁回在心中问系统：在我离开之后，她会忘了我吗？ 　　系统毫不迟疑地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那就好。 　　他想，她会忘记自己就好，他只是她生命里的过客，她应该忘记…… 　　【系统：准备抽离，五，四，三，二，一。】 　　一阵风吹过，装着戒指的盒子掉在了地上，秦雁回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天台上，楚嘉嘉仍旧维持着拥抱的动作，定格了几秒才慢慢地收回了手，在空无一人的天台上站定了。 　　她垂目，看向地上的戒指，然后弯腰捡起。 　　戒指上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她把它从盒子里拿了出来，然后放进了口袋里。 　　叮叮当当，戒指一落袋，就发出了钻石碰撞的声音。 　　里面已经装了好几枚钻戒。 　　事情就是这么巧，每次她穿上这件衣服，他们就会向她求婚。 　　远处传来的歌声还在模糊地唱着：“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 　　楚嘉嘉跟着旋律哼唱了一段，脸上的表情平静下来，低头在风中点了一根烟。 　　“呼——又送走了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嘉妹：第一轮BGM，杰伦的《千里之外》。 　　- 　　改个名字，叫《我让四个前男友痛哭流涕的日子》，特别长特别夺目！ 第2章 　　秦雁回一走，楚嘉嘉就收拾东西回了研究生宿舍。 　　宿舍里四个人，跟的同一个导师，除了楚嘉嘉之外，天天在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今天刚好三个人都没出去，在说着实验结果出来，恐怕会不如预期，老板估计要急得上火，嘴上起泡，然后就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 　　楚嘉嘉抱着个笔记本电脑，背着个书包回来了。 　　“嘉嘉！”楚嘉嘉刚要把手里的东西往靠近门边的那张桌子上放下，就听见了热情的欢呼。 　　她放东西的这个位置，无论是什么人坐在这里，只要有人来敲门，思考的行为跟手上的动作就会被打断。 　　因此，在学校住宿的学生都不喜欢。 　　所以，一上学就在外面买了公寓的楚嘉嘉就当做好事，接收了这个位置，反正她也不常待在学校。 　　欢呼声刚落下，楚嘉嘉就看到一个人影扑到了自己面前，差点把自己扑到地上去。 　　“——稳住！” 　　那个差点扑倒她的人及时稳住了她，然后像见了救命的稻草一样地握着她的手：“你回来了？” 　　“是啊。”楚嘉嘉对她笑了笑，“让让啊，我放个东西。” 　　“好。”眼镜娘连忙退到一旁，看着楚嘉嘉把电脑放下，又把肩上的背包放下，然后打算爬到床上去把罩在床铺上的布给收起来。 　　她这一整个学期都没在学校里住，要是不盖上一块布，床上的枕头被子恐怕都要积灰了。 　　楚嘉嘉脱了鞋子，穿着白色的袜子爬了上去，听刚刚扑过来迎接自己的室友在底下如梦初醒地道：“——嘉嘉救我！” 　　楚嘉嘉在床上一低头，看到她站在下面双手交握，哀求地看着自己。 　　于是不等她开口便道：“实验做不成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想要我明天跟你去实验室看看是吧？” 　　“对对对！”她的室友头如捣蒜，眼镜差点滑了下来。 　　她们这个专业，整个学期泡在实验室里，可能就是为了合成某种化学物质。 　　合成实验这种事情，哪怕你前面每一步都走得好好的，只要最后一步出了问题，就是全盘失败。 　　一个学期的心血就这样毁在最后一步，找得出问题还好，要是找不出问题，那就是地狱，最终实验没有东西出来，实验报告也不知该怎么写。 　　她最后的希望就落在了楚嘉嘉身上。 　　论理论水平，在这个屋里，所有人都差不多，但轮到运气的话，楚嘉嘉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这个比较就算是放宽到整个专业，甚至更大的领域，也是如此。 　　药物合成这种事情本身就含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研发新药的问题上，哪怕是全球最大的BR生物公司，每年拿出上百亿美元的投入来研制新药，也不一定能够研制得出来。 　　影响最终结果的因素有很多，每一个出现在一条新的探索路径上，都是可能导致失败的原因。 　　所有的新药都是经过了无数次的实验，才最终合成的奇迹。 　　偏偏这个定律，在楚嘉嘉这里是无效的。 　　任何合成实验，想要探索新路径来合成某种药物里的有效物质，或者是想直接合成某种新的药物，只要交给她来操作，在任何一个岔路口她都能选对正确的那一条。 　　就好像所有的错误选项，在她这里都不会被认为是可行的，直接省去了试验时间，抵达最终结果。 　　所以，当初楚嘉嘉决定保研的时候，学院里的导师们几乎抢破了头，最终她们的导师以自己的名望和院长职务镇压全场，把这个学生抢到了手。 　　在他的团队里，当有新的实验方案被提出来的时候，都会交由楚嘉嘉来验证。 　　她就像个验证真理的标准，从不出错，实验路径经由她的手，会得到最极致的修改和提升。 　　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她们的导师，也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楚嘉嘉这样逆天的运气。 　　以至于没有多少人会关注她的实力。 　　作为跟她同班了四年，又一起读了院长的研究生的人，站在床下仰望着她的姑娘却很清楚，楚嘉嘉的理论基础跟实战经验，还有她那利落干脆、妙到毫厘、从不犯错的操作，远远超过了很多人。 　　她有逆天的运气，然而她的成功更源于她的实力。 　　“好啦。”楚嘉嘉铺好了枕头跟被子，说道，“我明天跟你去。” 　　“Yes！”站在床下的姑娘听到这句话，终于放心下来。 　　她伸手推了推因为刚刚跳起来而从鼻梁上下滑的眼镜，问道，“诶，对了嘉嘉，你回学校来，那你男朋友呢？他一个人留在你的公寓吗？” 　　她会问这个问题，纯属好奇。 　　寝室里另外两个没扑过来的人也来了精神。 　　所有人都知道，楚嘉嘉有个很帅的男朋友，她们在周末的时候曾经到她家去过，在那里见识到了这个留着长发，高大俊美的青年。 　　他看起来就跟她们所有人都不一样，就像一把名剑，只是在鞘中敛去了锋芒，站在这个宽敞明亮的公寓里为喜欢的人洗手做羹。 　　虽然楚嘉嘉说他失忆了，身份不明，只是带他去办了个临时居留证，但是她们看到他身上那种超越了年龄的沉稳跟领袖气质，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他走了。”楚嘉嘉磕也不打地说道，“他恢复记忆了，就回他自己的国家去了。” 　　她每次捡到新的实验体，都会使用这一套说法，来来回回都已经不知用了几次。 　　还好，每一次有新的气运之子来到她的身边，上一个人在这里留下的印记就会消失，那些见过他的普通人也不会再记得他。 　　否则光是不停地捡到失忆的美男子，跟他们恋爱几个月，然后就因为他们恢复记忆离开而变回单身，这样的遭遇听起来也太惨了。 　　然而即使是只记得刚刚离开的秦雁回，听到这话，三人都还是对她露出了怜惜的目光。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想来即使福运逆天如楚嘉嘉，也逃不过这个命运。 　　站在她床前的眼镜娘伸长了手，在她搭在床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安慰道：“不怕嘉嘉，你还会遇到更好的。” 　　楚嘉嘉对她笑了笑，心中却想着，遇见再好的也没用，都是要走的。 　　在那么多个气运之子里，秦雁回尤其好。 　　吃了半年他做的饭，要回归食堂菜系，楚嘉嘉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陪基友拼文写了点，那就更新好了。 第3章 　　第二天傍晚，整个大学城就下起了雨。 　　院长办公室里，刚四十岁就已经开始出现秃头危机的陈院长扶了扶眼镜，放下了手中这份新交上来的实验报告。 　　“这一次的实验数据很漂亮。”他对自己的研究生表示了赞许，令站在办公室里的眼镜娘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看到他伸手指了指实验报告的某一页，指尖正好停留在改了实验条件的那一处，抬起头来对自己说道：“这个修改，是嘉嘉回来了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老板您的眼睛。”眼镜娘讪讪地笑了一下，“嘉嘉昨天回来了，我这个实验怎么搞都搞不好，就拜托她来帮我找找问题。” 　　“大材小用。”陈院长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不过你们关系好，嘉嘉愿意帮你的忙也没什么——现在她还在实验楼吗？” 　　“对呀。” 　　她们今天一整天都在实验楼里，连饭都是拜托隔壁实验室的学弟打过来的，没有从实验室离开半步。 　　陈院长听到这句话，脸上舒展开了笑容，看上去对自己的学生很满意。 　　“好，那你这个学期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回去好好写一篇论文，下个月二十号以前交上来给我。” 　　“是，老板！” 　　眼镜娘高高兴兴地接过了自己的实验报告，在她身上仍旧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是听到老板来了办公室，匆匆从三号楼赶过来的。 　　她从院长办公室里出来，看到外面沉沉的暮色跟越下越大的雨。 　　幸好，学校的实验楼跟楼之间都有走廊连通，从实验三号楼来到院长办公室所在的一号楼来，不需要经过露天。 　　她快步走上了走廊，听着瓢泼的雨水打在栏杆上的声音。 　　学校的实验楼最新的都已经建成有二十多年，线路有些老化，电压不稳定，所有灯光都是一闪一闪的。 　　雨中，一阵穿堂风吹来，让走到一半的人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朝着三号楼走了过去。 　　实验室里，楚嘉嘉听着雨声，站在通风橱前毫不手抖地称量着原料。 　　白天出门来实验楼的时候，天气还很晴朗，然而她还是随手带上了宿舍里最大的那把伞。 　　没有想到，到了傍晚就开始这样下雨，而且越下越大。 　　她戴着口罩，专注地做着手上的事情，听到门被人敲了敲，还是把原料称准以后才转头看向门边，就见另外两个舍友站在外面。 　　楚嘉嘉放下了手里的药匙，顺手将原料盖子阖上，然后才摘了手套从里面出来，一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另一手拉下了口罩，问道：“怎么啦？” 　　“嘉嘉。”两个舍友对她双手合十，“你带了伞吧？” 　　两个人说着，脸上都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她们两个是上午出去了一趟，下午才来的实验室。 　　早上出门的时候，楚嘉嘉还提醒她们要带伞，结果她们俩都听完就忘了。 　　她们一直在隔壁分析实验室里做着未知样品分析，现在结果出来了想要回宿舍，才想起两个人都没有带伞，只好过来问楚嘉嘉借。 　　楚嘉嘉扬了扬眉：“我早上说让你们要带伞吧？” 　　两人再度告饶：“是我们没记性忘了啦。” 　　“我的伞在那里。”楚嘉嘉指了指放在门边的大黑伞，“拿去吧。” 　　“谢谢！” 　　她们一人走到门边，拿起了楚嘉嘉的伞，感慨了一声“好沉”，另一人则站在原地问道：“茂茂她带了伞吗？” 　　她们宿舍的眼镜娘名叫许茂，大家平常都叫她茂茂。 　　“没有伞的话，待会儿你们两个怎么回去啊？” 　　“没关系。”她们眼中这个说下雨就下雨，说停雨就停雨，基本上没有出过错的楚半仙摆了摆手，不在意地道，“等我回去的时候，雨就停了。”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两人也就放心下来，拿着她的伞走了。 　　楚嘉嘉看着两人的身影在走廊上远去，这才转身回到实验室里。 　　许茂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隔壁分析实验室的灯已经关了。 　　再一看他们实验室这边，又只有楚嘉嘉一个人还在这里，于是一边走进来一边问道：“她们两个都回去了啊？” 　　“是啊。” 　　楚嘉嘉已经称量好了原料，用五种不同的溶剂溶解在烧杯里，然后在烧杯口蒙上了一层保鲜膜。 　　她把一组样品放进烘箱，调整温度，另一组样品放在实验台上，准备明天过来观察。 　　“这么大雨，她们怎么回去啊？” 　　许茂把实验报告塞回了自己的背包里，走到楚嘉嘉面前，听她说道：“我把我的伞借给她们了。” 　　把伞借给她们了，那待会儿她们两个怎么回去啊？ 　　许茂茫然地想着，转头看了一眼实验楼的其他实验室。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而且又是学期末，大家基本都已经完成了整个学期的工作，走得比平时要早，整栋实验楼里现在就只剩她们这里跟食品专业的实验室还亮着灯。 　　“放心。”楚嘉嘉设定好了温度，拍了拍手说道，“等我们走的时候雨就停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现在啊。”楚嘉嘉转头看她，“我已经都搞定了，准备关机，然后锁门吧。” 　　许茂：“……” 　　她听着外面雨水拍打栏杆的声音，想着从锁门到下到一楼这几分钟时间里，雨就能停吗？ 　　“去吧。”楚嘉嘉推了她一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倒是。 　　许茂想道，不管是下雨还是下雪，只要楚嘉嘉出门，这些异常天气都会停下来。 　　作为她六年的同学，她已经无数次见识过她的这种能力——或者说，好运。 　　关上灯，锁了门，整栋实验楼里除了对面二楼的灯光，就只剩下走廊上忽闪忽闪的灯管在照亮前路。 　　今晚的雨势实在是大，又有狂风，把整个实验楼的楼梯都淋湿了。 　　两人放慢了脚步走下楼，等来到实验楼的最底层放自行车的地方，雨势也没有停下来。 　　天际滚过隆隆的雷声，闪电映亮了黑暗中的学校，将教学楼映得有些可怖。 　　看到天际闪过的电蛇，许茂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把下一个响雷阻挡在外。 　　楚嘉嘉站在她身旁，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这不应该，往日只要她走到这里，雨就应该已经停了。 　　闪电过后，雷声随之响起，几乎要撕裂整个夜空，许茂下意识地往楼梯底下躲了躲，伸手要来拉楚嘉嘉：“我们还是等等再回去吧，嘉——”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电闪雷鸣，吓得她“啊”的叫了出来。 　　太可怕了！ 　　她伸手想去抓住楚嘉嘉的衣服，却发现自己抓了个空，连忙睁开眼睛向前看去，就看到楚嘉嘉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建筑的遮蔽，向着雨中走去。 　　“嘉嘉！”眼镜娘吓得大叫一声，“你去哪里啊！” 　　雨下得越发急，滂沱大雨在天地之间形成了一道雨幕，楚嘉嘉走进其中，头发跟衣服都很快被打湿。 　　眼镜娘不知道她走到雨中去是要做什么，心中担忧，可是又不敢这样跟她过去。 　　她意识到自己的眼镜上沾满了水珠，连忙拿下来，用衣袖擦了擦再戴上去，好看清楚雨中正在发生什么。 　　天地间狂风呼啸，一道闪电打下来，将道路两旁的路灯都劈得冒出了电火花，瞬间就暗了下去。 　　雨水顺着楚嘉嘉的头发跟脖子一直流下来，流进了她身上的风衣里，将衣服的布料跟她的肌肤贴在了一起。 　　四野黑暗，只有闪电映亮苍穹。 　　楚嘉嘉站在雨中，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来，就看到天上雷电再次形成电蛇，在空中游弋了一番之后，骤然汇聚向了一个方向，变成了耀眼的强光，朝着她面前的这条校道劈了下来！ 　　轰——！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前方掀起了狂风，将雨水都向四面八方横吹出去！ 　　楚嘉嘉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抬起了手臂挡在面前。 　　那飞溅而来的雨水拍击在她的手臂，溅到了她没有挡住的脸，让她感到了一丝痛楚。 　　等到狂风弱下，她放下手臂，就看到在那雨和风组成的漩涡之中蹲着一个黑影。 　　他单膝跪地，支撑在地面上的那只手臂映着雷电，闪烁着金属色泽。 　　等到风和雨散去，他仿佛也失去了支撑力，被投降到这个世界中，倒在水中失去了意识。 　　楚嘉嘉在原地站了片刻。 　　从他出现的这一刻开始，她就能清晰地感到秦雁回曾经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都在迅速地消失，包括他们放在床头的合照和他留在所有人记忆中的影子。 　　雨水顺着楚嘉嘉的脸颊滑了下来，他们朝她这里送人实在是送得勤快，一个才刚走，另一个就来了。 　　“嘉嘉——”眼镜娘的声音远远地响了起来，颤抖地问道，“那边是不是有个人啊？那是谁呀？” 　　她看着刚刚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躺了一个一身黑色的男人，只听楚嘉嘉的声音传来，冷静地道：“在那里待着，我过去看看。” 　　眼镜娘抱着柱子，看着楚嘉嘉在雨中一步一步地向着那人走去，只佩服她的勇敢。 　　楚嘉嘉是她见过运气最好，也最勇敢的女孩子，只要跟她在一起，就有种自己也在变好，什么好事都会发生的感觉。 　　她看着楚嘉嘉走到了那人面前，然后蹲了下去，心中虽然害怕，但是怕倒在地上的人突然暴起伤害她，或者嘉嘉需要自己的帮忙，于是也跟着走了过来。 　　离开了安全区域，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刚擦干净的眼镜又被雨水模糊了。 　　她看到楚嘉嘉正在两指搭着这人的手腕，不由得一愣：她这是在给他把脉吗？ 　　她想着，看向了倒在地上的人。 　　他的黑发被彻底淋湿了，被楚嘉嘉拨向了后方，彻底地露出了那张苍白俊美的面孔。 　　眼镜娘看着这张俊美得像是不属于人类的面孔，看着那苍白的肌肤，高挺的鼻梁跟薄情的唇，不知道那双眼睛睁开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楚嘉嘉皱着眉，给他把完脉之后又去按他的脖子。 　　他有体温，也有脉搏，然而他的右臂——楚嘉嘉看着这个刚刚被送过来的人，却是这样一只机械手臂。 　　站在她身后的眼镜娘显然也看到了，忍不住在楚嘉嘉身旁蹲下，跟她一起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小声道：“嘉嘉，这是什么人啊？” 　　楚嘉嘉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雨还在下，闪电和雷声也没有停，说明她还没有完成接收任务。 　　深夜十点多的校园里，电闪雷鸣的雨夜中，两个人在校道上看着这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存在。 　　眼镜娘大着胆子，伸手戳了戳那酷炫的机械臂，感叹道：“是真的……好像冬兵哦。” 　　楚嘉嘉将手按在了男人的胸口，沿着因为衣服湿透而显露出来的肌肉线条探索，想到比起冬兵，这一幕更像是魔鬼终结者的出场。 　　她在他身上找了一遍，没有找到唤醒他的关键。 　　她的脑子里瞬间过了很多关于机器人的作品，假设这是一个机器人，那也得有个办法将他启动。 　　眼镜娘看着楚嘉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动作里透着让人心动的潇洒。 　　这种通过要攻略她，跟她恋爱，从而在她身上得到福运的攻略者，用逆向思维推一推也知道他的唤醒方式会是什么。 　　哪怕这个睡美人看起来不像个人类，更像个机器人。 　　“来吧。”楚嘉嘉喃喃地道，然后在眼镜娘茫然的目光中，倾身俯向了他。 　　嘴唇重叠。 　　她感到那薄唇冰冷，还沾着雨水。 　　在她和他嘴唇相贴的瞬间，大雨就渐渐停了下来。 　　三人身上衣衫湿透，路面上的积水映出了重新亮起的路灯。 　　躺在地上的人睁开了眼睛，子夜般的黑眸里映出了楚嘉嘉微闭着眼睛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这27号的 　　- 　　虽然这一pa叫《人形电脑天使心》，但是很名不副实，因为开关不在下方（x 第4章 　　“醒了醒了！” 　　一看到躺在地上的人睁开眼睛，许茂就激动地推楚嘉嘉。 　　楚嘉嘉被她摇得忘了要起身，就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睁开了眼睛，在极近的距离望进了这双黑眸里，仿佛望见一片无星无月的深海中。 　　果然是醒了。 　　她镇定地直起身来。 　　还好，一招鲜，吃遍天，对付睡美人，这招永远有效。 　　雨后的校园，实验楼前，三人都浑身湿透，实在是惹眼至极。 　　楚嘉嘉脸上还淌着雨水，想道，自己跟许茂还好，这个穿着一身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黑衣，还有着一只金属臂的实验体就比较难以解释他的存在了。 　　噗的一声，树叶上积累的水顺着重力的方向向下掉落，砸在了水洼中。 　　水洼表面映出的橙色灯光被这滴水打乱，暴雨过后本应该宁静的夜晚，也被这个人的出现给打乱。 　　楚嘉嘉抬起右手，将身前湿透的长发向后捋去，彻底露出那张清丽的面孔。 　　躺在地上的黑衣青年静静的看着她，俊脸上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是眸光却渐渐地亮了起来，就像是漆黑的海洋里，突然生出了星辰。 　　楚嘉嘉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 　　“醒了？”楚嘉嘉刚为了唤醒他，整个人是半跪在地上，把裤子膝盖的部分也弄湿了，“名字，性别，身份证号码？” 　　系统每一次给她送人过来的时候，都不会给她什么系统提示，有时是电闪雷鸣，有时是地动山摇，在这样狂风骤雨之中还是第一次。 　　现在两个人看起来都这么狼狈，实在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初遇。 　　然而面对她的问题，黑衣青年却没有回答。 　　“嘉嘉啊……”楚嘉嘉感到许茂在身旁抱住了自己的手臂，躲在自己耳旁小声道，“这别是个傻子吧？” 　　如果是的话，那就白长这么好看了。 　　话音落下，那双黑色的眼眸冷淡地扫了她一眼。 　　并没有想到他能听见的眼镜娘：“……” 　　她不由地往楚嘉嘉身后避了避，原来不是傻子，听得懂人话嘛。 　　楚嘉嘉看着躺在地上的人用手臂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身上的雨水浸透不了他外套的那层布料，从边缘滚落下去，就像是从荷叶上面滚下去一样。 　　奇怪，既然是这种构造，那刚刚自己伸手在他身上摸索的时候，为什么却感到里面的衣料湿透了？ 　　楚嘉嘉想着，在灯光下再仔细看去，才发现这是因为他的外套上有不知什么生物抓出来的爪痕。 　　这生物大概无比凶狠，把他身上这件像战斗服一样的衣服都抓破了，所以雨水才会通过破损的部分，浸透到了内里。 　　他无疑是一个坚毅的战士，然而此刻投向周围的目光里却带着一丝茫然。 　　楚嘉嘉看到他薄唇微张，从其中发出了好听的、带着一丝无机质的声音。 　　他低声问道：“这是哪里？” 　　楚嘉嘉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这是梨花大学。” 　　梨花大学？ 　　这四个字没有在青年的记忆库里激起任何波澜。 　　他封闭的感官在这里全面复苏，周围的一切都被纳入到他的测探范围中。 　　暴雨过后带着湿润泥土气息的空气。 　　橙色路灯下安宁静谧的教学楼。 　　积水的路面。 　　被暴雨打得有些歪倒的路树。 　　这一切组成的画面，似乎都跟他所来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我……”他低声道，“我叫什么名字？” 　　眼镜娘从楚嘉嘉背后探出头来，看着这面无表情的美男子，等了良久，才听到他说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不记得了。” 　　- 　　走在回楚嘉嘉公寓的路上，许茂给宿舍里的另外两人打了个电话。 　　说起来，明明是楚嘉嘉淋雨淋得更久，然而她的手机却没有事，可是许茂的手机却不行了。 　　她手上现在拿着的正是楚嘉嘉的手机，电话那头，舍友正在说道：“啊，你们今天不回来了呀？” 　　“是啊。”许茂垂头丧气地道，“我今天跟嘉嘉回她那里去睡，你们睡觉的时候把门锁上吧。” 　　“好吧，那你们路上小心点哦。” 　　那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许茂拿着手机，正要还给楚嘉嘉，却看到她正牵着那个有着金属臂的黑衣青年，从背后看上去，两人就像一对在雨中漫步回来的情侣一样。 　　……就是雨有点大。 　　许茂：“……” 　　她为自己有这个念头而感到莫名其妙，走快两步追上前去，把手机还给了楚嘉嘉。 　　楚嘉嘉伸手接过，随手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现在她感到自己全身都在滴水，鞋子也是，每走一步都会冒出一波水来。 　　手机放在哪个口袋里感觉都一样了。 　　她感到舍友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小声道：“现在怎么办？就这样把他带回你家吗？” 　　这太冒险了，许茂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她觉得不管怎么样，在这样一个雨夜里，这样一个伴随闪电突然出现的黑衣青年，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把他带回家。 　　如果他想做什么坏事，许茂觉得自己跟楚嘉嘉两个人加起来都不一定能够打赢他。 　　“他现在全身都湿透了，总得让他洗个澡。” 　　楚嘉嘉不能跟她解释这是自己的实验，只能找个借口，“而且你看他这只手臂。” 　　随着她的话，许茂正好看到那只银色的手臂像活物一样，表面有一层银色的鳞片闪过。 　　“……” 　　“如果没有这个东西的话，把他扔到警察局去也就算了。”楚嘉嘉道，“可是这样送过去，十有八.九要被当成什么未知生物，送到秘密部门去研究，你于心何忍？” 　　与其送给他们研究，不如留给她来研究。 　　“呃，我国有这样的秘密部门吗？”许茂的重点果不其然地跑偏了。 　　她目光下移，看到黑衣青年这样乖乖地让楚嘉嘉牵着他的手，像是乖顺的大狗一样跟在她身旁，又觉得他的危险性好像少了些。 　　“他失忆了，牵着免得不知跑到哪里去。”楚嘉嘉简明扼要地道，“待会回了我那里，公寓里有两个浴室，你先去洗澡，衣服就先穿我的。” 　　见许茂点头应下，她才转头看向了系统给她送来的新实验体。 　　在这个地球位面，楚嘉嘉是属于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她的基因里有一半来自人类，另一半则来自更古老、更高级的生物。 　　这样的基因排列组合在她身上，显示出来的就是逆天的福运，每一个来到她身边的人，都会得到这种福运的泽被。 　　所以这宇宙间有个神秘的存在找上了她，希望跟她合作，让这个地球位面成为祂的世界里的一道隐形关卡，将各个位面的气运之子送到这里来，从她身上得到祝福跟奖励。 　　楚嘉嘉好端端地做着她的白富美，走着她的科研道路，其实并没有必要给自己的人生横生枝节。 　　她是世上最幸运的星辰，她不需要跟什么人做交易，也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可偏偏她有个哥哥。 　　在他身上，流淌着跟她一样的血液，他们兄妹二人有着一样的基因排列，然而显示在他身上，却是极端的煞气。 　　天煞孤星，天降福星，正是因为她妈坚持生了二胎，这颗蓝色的小小地球才能在长子的凶煞威力下苟延残喘至今。 　　楚嘉嘉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个很温柔的人，如果有得选，他也不想做什么天煞孤星。 　　所以她从小就立志要改变哥哥的命运，希望他能够摆脱这一切，像其他人一样去爱去恨，而不用把自己封闭在一个世界里，怕伤到别人就不敢跟他们接触。 　　于是她接受了这个合作请求，只不过要求他们送到这里来的气运之子，必须是众叛亲离、注定孤独一生的类型。 　　他们可以攻略她，从她这里得到福运，她也可以改造他们，在他们身上进行试验，找到帮助哥哥楚承赫的办法。 　　前面所有被送到她身边的实验体都是这样的类型，这一个也不会例外。 　　只是他突然在学校里出现，自己总不能把这样一个异性带回研究生宿舍，而许茂又刚好跟她一起淋了雨，现在回去也没有位置洗澡，不如就带她一起回公寓了。 　　这样一来，也不会留她一个人在学校里，忍不住跟其他人说起今晚发生的事。 　　楚嘉嘉正想着，就感到舍友拉了拉自己的袖子，听她在耳边小声嘀咕道：“他失忆了，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我们这样带他回去，总该给他想个名字吧？” 　　楚嘉嘉动作一顿，她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 　　往常那些被送到她身边来的实验体，全都是目标明确想着要在这个隐藏副本里完成攻略，得到足够的福运，然后就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完成复仇，夺回一切。 　　他们不会忘记自己的名字，不会忘记自己的执念，更不会忘记自己的仇人，哪像这个还要自己牵着怕他走丢的家伙？ 　　不过问题不大，楚嘉嘉想道。什么都不记得，反而更能配合自己。 　　等到任务完成，被从这个世界抽离的那一刻，就会是他的记忆恢复的时候，不会有问题的。 　　“我不知道该给他起什么名字。”楚嘉嘉牵着黑衣青年的手，对许茂说道。 　　“这样的话——”她身旁的许茂看着黑衣青年俊美冷淡的面孔，跃跃欲试地道，“反正他有金属臂，那就叫他巴基吧。” 　　黑衣青年脸上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显然对这个名字不感冒。 　　楚嘉嘉：“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许茂：“……” 　　只听楚嘉嘉顿了顿，又说道：“还是别叫他巴基了，冬兵多惨，连个李子都没得吃。” 　　“对哦。”许茂说道，“那叫他杨过好了。” 　　反正都是断臂。 　　黑衣青年还是没有反应。 　　“你就没有想过——” 　　这时公交车从他们身旁开过去，车轮卷起水花，青年反应迅速的一拉，把两个人都带到了台阶上的广告牌后，避免了被污水溅到。 　　大学城的排污设施不怎么好，每到下雨天就总有地势低洼的地方会倒涌出污水来。 　　楚嘉嘉撞在他的胸口，许茂跟着撞在了她肩上。 　　楚嘉嘉停下了话头，抬头看向他，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才又对许茂说道：“人家的手臂可能天生就是这样的。” 　　许茂刚站稳脚步就听到这句话，顿时想道：天生就是这样一半血肉一半机械吗？那也太酷了吧。 　　她看着黑衣青年，发现他正以一种保护的姿势半抱着嘉嘉，突然有种自己是电灯泡的感觉。 　　楚嘉嘉看她艰难地消化了这个设想片刻，然后说道：“巴基也不行，杨过也不行，那还是你来给他起吧。” 　　“好啊。”楚嘉嘉道，“叫小叽。” 　　许茂：“……” 　　这个梗很糟糕啊，楚同学。 　　从学校到楚嘉嘉的公寓中间距离大概在二百米，三个落汤鸡刚好站在公交车站台前，给他们挡住了污水飞溅的广告牌正在发出明亮的光。 　　黑衣青年的目光落在上面，看到了上面写的广告词，忽然开口道：“Levi＇s。” 　　正在为他的名字争执不下的楚嘉嘉跟许茂听到他的声音，转头向着广告牌上看去，只见上面一男一女，赤着上身拥抱在一起，两人身上都只穿着一条Levi＇s的牛仔裤。 　　“Levi＇s？”楚嘉嘉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道，“你叫李维斯？” 　　“我想起来了。”黑衣青年眼里映出她的影子，开口道，“我的名字是李维斯。” 　　作者有话要说：　　28号的 　　- 　　眼镜娘小许：说真的，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回公寓。 　　- 　　现在章节少可能套路不好猜。 　　不过没关系，章节多了你们也不一定猜得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5章 　　回到公寓里，三个人湿透的鞋子在公寓玄关的地毯上留下了水迹，又因为还在泥水里蹚过，还在边缘的木地板上蹭了不少黑色的泥印。 　　秦雁回原本整理得非常整洁的玄关顿时就变得惨不忍睹起来。 　　然而楚嘉嘉并不在意，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了鞋子，对两人说道：“把鞋子脱了，换上这个进来。” 　　李维斯保持着那种像机器人一样的沉默，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按照着她的话做了，而许茂却有些忐忑。 　　“嘉嘉啊……”楚嘉嘉听她说道，“你家里这么干净，我们身上这么脏，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不然弄得到处都脏了，打扫起来岂不是很费工夫？ 　　楚嘉嘉把湿透的包扔在地上，想着里面应该没有什么重要资料，随手把湿淋淋的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按亮了屏幕。 　　屏幕的光映在她的眼中，两人听她不甚在意地道：“没有关系，回头请人来打扫就好了。” 　　哦对，她不缺钱，不用自己打扫房子。 　　许茂于是少了些负罪感，弯腰脱了鞋子，换上了她拿出来的拖鞋。 　　“都换好了？”楚嘉嘉查过手机没有什么人打来，便随手放在了一旁，说道，“我去给你们找衣服，然后你们去洗澡，免得着凉了。” 　　“嗯嗯。”许茂点头。 　　相比之下，站在她身旁的李维斯就显得更加沉默了。 　　楚嘉嘉明白，他刚从一场生死攸关的战斗里逃脱，被送到这里来，而且失去了记忆，对陌生的环境跟两个没有威胁力的女性依然怀有戒备，便对舍友说道：“你先看着他一会儿。” 　　“哦。”许茂推了推眼镜，见楚嘉嘉又看了李维斯一眼，才踩着拖鞋往二楼的房间去，准备给他们找衣服。 　　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这个像机器人一样的黑衣青年会不会听自己的话，只试探着对李维斯说道：“呃，我们先到沙发那边去坐一下吧？” 　　李维斯没有回应，许茂还以为他没有听见自己的话，结果却发现他把换下来的鞋子放好之后就转身朝着客厅走了过去。 　　什么嘛。 　　许茂犯起了嘀咕，这个失忆的家伙长了一张这么好看的脸，被楚嘉嘉牵着的时候就像一只大狗，可到了其他人面前，就傲娇得像一只黑豹，不屑于跟任何人说话。 　　她心里想着她们捡到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也跟着他走到了客厅。 　　青年在沙发前站着，并不坐下，许茂猜到他是因为觉得自己身上湿透了，如果这样坐下的话，肯定会把沙发弄脏。 　　于是抵了抵眼镜，说道：“先站一会儿吧，免得把沙发弄脏了，待会儿没地方坐。” 　　黑衣青年的目光落在这组沙发上，还是没有说话。 　　好吧，不理人就算了。 　　眼镜娘蹲了下去，开始在湿透的书包里翻自己的实验报告，然后把报告摊在了地上，等它自然干。 　　还好她的实验报告都是打印出来的，要是墨水的话，现在早花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又从背包里拿出了自己的电脑，在面前晃了晃，也看到有浑浊的水从里面滴下来。 　　完了…… 　　楚嘉嘉拿着衣服从楼上下来，就见她蹲在地上自言自语地道：“我的笔记本报废了。” 　　“明天再送去修吧。” 　　楚嘉嘉镇定地道，客厅里的两人同时转过头来，一起看向她。 　　只见楚嘉嘉已经换了身衣服，脖子上还搭了一条毛巾，看上去是刚把身上的雨水擦干。 　　她手上拿着两身衣服，一身是女装，一身是男装，都用袋子装了，免得两个人把衣服弄湿。 　　“茂茂穿我的衣服吧。”她对无辜受牵连淋了这一场雨的舍友说道，“内衣跟内裤是新的，我给你拿的是我的睡衣，你的衣服等洗了澡之后扔进洗衣机里清洗烘干，明天就可以穿。” 　　楚嘉嘉说着，又看向了李维斯。 　　许茂拿着衣服，有些无厘头地想道，她这里又没有男生的衣服，总不会也把她自己的衣服给他穿吧？ 　　只听楚嘉嘉说道：“你的身形看起来跟我哥差不多，我拿了他的衣服给你，应该可以穿。” 　　“谢谢。”刚刚一直不理人的家伙终于开了口，用好听的声音向她道谢。 　　差别待遇啊，差别待遇。 　　楚嘉嘉摆了摆手，伸手想去口袋里摸打火机，然后想起身上穿的是背心跟短裤，哪放得了香烟跟打火机，于是说道：“我带你去楼下这间浴室吧。” 　　她说着，转向了舍友，“你就不是第一次来了，知道楼上的浴室在哪儿，自己去吧。” 　　“好嘞！” 　　许茂拿着衣服，看着楚嘉嘉带着李维斯穿过客厅，向着浴室的方向走去，目光落在青年的机械臂上，想着这玩意儿不知道防不防水，然后冻得打了个寒颤，飞快地往楼上浴室跑去了。 　　楼下的浴室格局比较小，只有淋浴设施，不像楼上主人房那间还带着浴缸。 　　楚嘉嘉站在花洒下，对面前的人介绍道：“这里是开关，往左边是热水，往右边是冷水。洗发水跟沐浴露都在架子上放着——” 　　她一个人用这间浴室里不觉得逼仄，多了这么一个人，就感觉出空间太小了。 　　“——你可以随便用。”话音落下，她的目光就落在了青年的机械臂上，刚刚没有注意，现在才看到机械臂上有些部分破损，还在滋滋地冒着电火花。 　　这样高仿真的机械臂，通常是跟人的神经连接在一起的，机械臂受伤带来的痛楚也会传递给大脑。 　　这只手臂受损得这么严重，带来的痛楚肯定不小，然而面前的人脸上的神色却一直没有变化，所以楚嘉嘉一开始才没有注意到。 　　“你……” 　　楚嘉嘉皱起了眉，原本想要问他需不需要给他的手臂扎上塑料袋或者保鲜膜，然而面前的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破损的机械臂，却开口道：“不要紧。” 　　浴室温暖的灯光下，只见他的手臂上一道银光流过，破损的边缘就生出了像鳞片一样的组织，将里面露出来的结构重新包裹住了。 　　这样的话倒不会进水，只是将毁坏的内部包裹住了，并没有修复。 　　楚嘉嘉看着这只机械手臂，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可以自我修复吗？” 　　她看到李维斯思索片刻，然而因为失忆，记忆库里搜索不到相关的信息，只能对自己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没关系。”楚嘉嘉也没指望他能做到，在战斗中修复自身的损伤是高级机械的本能，既然这个伤口留着，就说明他没有这种能力，“先洗澡吧，新的毛巾也在袋子里。” 　　她指了指挂在门把手上的塑料袋，然后在青年的注视中退出了门外，说道：“我先出去了。” 　　李维斯注视着她，说道：“好。” 　　楚嘉嘉出了浴室，随手关上了磨砂玻璃门，在门外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听到从里面传来的水声，于是从这里移步走开。 　　她来到客厅里，捞起肩上的毛巾擦了擦还湿着的头发。 　　刚刚去楼上找衣服的时候，她迅速地冲了趟热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现在并没有刚才那么难受。她站在客厅里想了会儿，想着原霆留下的工具箱放在哪里，然后就去翻箱倒柜，把东西找了出来。 　　原霆是她捡的第一个人形生物，她的合作伙伴收容的生物种类非常多，会送到楚嘉嘉这里的也不只是人形生物。 　　有一段时间，她经常捡到小猫小狗，家里的美短老白也是其中一只。 　　只不过它是原装的地球猫，而其他的生物都来自别的位面，等在她这里蹭够了福运之后，就自然地回到了它们的世界。 　　遇见原霆的时候，她才刚上大一，在后巷里捡到这个昏迷不醒的青年，实在是令她措手不及。 　　原霆的身体不好，他有非常严重的心脏病，而且双腿已经不能自主的活动。楚嘉嘉当时是拜托了楼下的保安，才把他抬回了自己的家里。 　　她救助过很多受伤的动物，但是从来没有救助过一个这样阴郁的气运之子。 　　原霆是个机械天才，他的父母结合是因为商业联姻，只生下了这么一个儿子，然而却有着先天性心脏病，而且非常难动手术。 　　对这么一个儿子，他的父母都不是很上心，一贯都是各玩各的，后来他的母亲在跟情人一起去度假滑雪的时候出了意外，等到被搜救队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于是他的父亲就顺理成章地带着他的真爱跟私生子回到了这个家里。 　　对原霆来说，这本来不算什么，他从小就习惯了不被放在心上，也不需要什么多余的感情，然而他父亲心中的白月光跟他的私生子却贪心不足，想谋夺一些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最令他感到心寒的是，明明他也是父亲的儿子，即使他不如他所想要的那样健康，他身上也流着这个男人的血，然而他的父亲却采取了放任的态度，由着他的女人跟私生子把这个儿子给害死了。 　　来到楚嘉嘉的地球位面时，他已经是完成了无数个任务的高端玩家，因为隐藏奖励而被送进了这里。在向楚嘉嘉求婚，通关成功之后，他就离开了地球，回到他原本的世界去，展开了他的复仇之旅。 　　楚嘉嘉不知道他回去复仇进行得怎么样了，但以他的手段和气运，终归是得偿所愿，酣畅淋漓。而他留在这里的东西，楚嘉嘉却一直没有扔掉。 　　这些回忆没必要扔掉，爱过，不悔，不是什么不好的感情，只是没有结果而已。 　　她打开了工具箱，坐在沙发上看着洗完澡的人从浴室里出来，便对他招手道：“过来。” 　　- 　　许茂在楼上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上了楚嘉嘉的睡衣。 　　她发现楚嘉嘉给自己的衣服都是名牌，只是剪了标，以她有限的认识看不出这是什么牌子。 　　热水澡果然能让人心情舒坦。 　　她把自己的衣服扔进了楼上的洗衣机里，开了洗涤烘干模式，又吹干了一头短发，再下来就看到楚嘉嘉跟李维斯两个人已经坐在客厅里了。 　　小许同志一愣，我的妈，他们洗澡这么快的吗？！ 　　她来到了客厅里，戴上眼镜，才看到穿着背心，露出了带有肌肉线条的纤细手臂的楚嘉嘉嘴里正咬着个十字锥，手上还拿着一把，正在熟练地对李维斯那条机械臂进行修理校正。 　　李维斯坐在她对面，任由她施为。他身上被凶猛的生物爪子抓伤的地方已经处理好了，而且缠上了绷带。 　　那白色的绷带缠在他身上，绕过了一侧的肩膀，稳妥地打了个结，衬着他赤.裸的上身跟漂亮的胸肌和腹肌，有种异样的情.色感。 　　她正被这极致的男色晃得有些睁不开眼，却见楚嘉嘉放下了手里的工具，把嘴上叼着的那只十字锥拿了下来，随口说道：“怎么样，是不是更像小叽了？” 　　许茂一愣，随即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放过小叽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30号的。 第6章 　　虽然嘴上这样一刻不停地玩着人形电脑天使心的梗，但楚嘉嘉手上的动作还是很利落。 　　她把机械臂上的最后一个能够替换的破损零件换好了，示意李维斯自己动一动，感受一下。 　　机械臂破损的边缘再度在两人眼前修复，李维斯伸直了手臂又弯曲，然后依次活动着五指，在灯光下流动着银色光泽的机械臂看起来与常人的手臂无异。 　　“不知道给你设计机械臂的是怎样的天才。”楚嘉嘉说道，“我最多只能做到这样了。” 　　李维斯停下动作，看她一边说着，一边倾身去收拾散落在桌上的零件。 　　这些零件也不够修复它的破损，这只机械臂的构造远远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她做不到完全修复。 　　李维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只是楚嘉嘉没有正对着他，所以错过了他的神色变化，而许茂也在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些形状少见的零件，没有注意他。 　　“嘉嘉，你怎么什么都会呀？”许茂手里拿着两个零件，抬起头来，一脸大开眼界的表情，“你怎么学会的？还有，李维斯的手臂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大概是打架的时候被弄坏了。”楚嘉嘉解释道，“而且刚刚来不及修复破损的地方，在雨里进了水，有点短路。” 　　什么啊，机械臂都不防水的吗？ 　　许茂想着，转头看向李维斯，看到他波澜不惊的表情，就好像这机械臂好与坏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在没有破损的情况下，当然是防水的。”楚嘉嘉实事求是地道。 　　这机械臂的科技含量比地球现行的同类机械义肢要高得多，不然这个东西安装上身，总不可能让人每天洗澡的时候把它拆下来，等到洗完再装回去。 　　这样不仅不合理，而且光是重新连接神经都会让人痛死。 　　她收拾好了工具箱，看着李维斯的手臂现在活动起来比刚刚灵活了一些，只想着明天在做完实验之后，要去五金市场找一找，看有没有合适加工的零件。 　　这些零件买回来，能够直接用的可能性不大，估计还要到学校的金工实验室去借台数控机床来处理一下。 　　“肚子饿不饿？” 　　李维斯本来在看着她沉思的样子，几乎可以听到她脑子里思维转动的声音，忽然听到她这样问，才意识到楚嘉嘉正在问自己。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楚嘉嘉就站了起来，把工具箱拎回了原位，说道：“我去给你们煮点东西吃。” 　　“有东西吃！” 　　一听到有东西吃许茂就来劲，李维斯看着这个戴眼镜的女孩子欢呼雀跃地跟在了楚嘉嘉背后，一叠声地追问道，“有什么东西吃？” 　　开放式的厨房里，楚嘉嘉走到了冰箱前，一面检查着里面的东西，一面对身后的人说道：“有饺子，要吃吗？” 　　许茂：“好啊！” 　　楚嘉嘉于是烧了一锅水，把燃气灶的火开到了最大。 　　水很快就开了，楚嘉嘉在锅里下了饺子，然后盖上盖子，看着水蒸汽在上面迅速地凝结成液滴，然后汇聚到一起，形成了水流向着锅里流去。 　　许茂在准备调料，她一边往酱油里放着辣椒酱，一边拿起了一罐芝麻酱，问楚嘉嘉：“嘉嘉，你家里的调料准备怎么这么齐全啊？我记得你不是经常在家里开伙的呀。” 　　而且这些调料看起来都日常在用着，真是太奇怪了。 　　“我这个学期一个人住在这里，想吃得丰富一点的时候就会叫个火锅。”楚嘉嘉随口编了个解释，“所以就把配料都弄齐了。” 　　李维斯坐在沙发上，听着她的声音落下，又听到她的舍友说道：“哦哦，是不做菜的话，火锅确实超级方便，你这一说我都好想吃火锅了。” 　　“现在太晚了。”正在煮饺子的人说道，“要不明天你跟我回来，我们再一起叫份火锅吧。” 　　“好啊。”许茂立刻答应了下来，然后还没有放弃刚刚那个话题，“你的机械修理是在哪里学的？” 　　楚嘉嘉的声音这回隔了片刻才响起，说道：“不大记得了，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吧。” 　　跟表面上的困惑不同，她心里在冷静地想道：跟机械天才谈恋爱，总会受到他的熏陶，就像跟绝世名将有过这么一段，也从他那里学到了行军布阵。 　　跟这些气运之子谈恋爱，除了会伤情之外，其他是很好的，能学到很多东西——除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办法改变她哥哥身上的星煞以外，一切都很完美。 　　看着饺子从锅底浮起，楚嘉嘉用棉布包着锅盖，把它掀开了，锅里顿时飘出一种饺子特有的香气。 　　“哇，芹菜馅的！”李维斯听她的舍友欢呼道，“太好了，棒！” 　　楚嘉嘉想，秦雁回也许是想到他离开之后，就没有人再给她做饭了，所以包了足够多的饺子跟包子放在冰箱里。 　　她这次一口气下了一百多个饺子，还端出了一盘放在旁边先解冻，一点也不心疼。 　　“把碗给我。”她对许茂说道，然后用漏勺把饺子舀了起来，又在汤里撒上了盐跟芹菜末，让她端上了桌。 　　“吃饺子啦！”许茂探出身去招呼李维斯过来，“你要什么酱啊？” 　　三人在桌旁坐下，面前放的都是一样的碗，只不过楚嘉嘉给李维斯装的饺子特别多。 　　“吃吧。”她拿起了筷子，说道，“不够的话我待会再下。” 　　李维斯看着面前的饺子，没有动作。 　　楚嘉嘉怕自己给他临时修好的机械手臂不够灵活，在他手边放的除了筷子，还有调羹。 　　许茂已经忍不住开动了，楚嘉嘉看着他，只问道：“不喜欢吃吗？不喜欢的话我给你下点面条。” 　　“可能他没有吃过饺子吧。”李维斯还没有说话，就听桌上的另一人说道，“真是贫瘠的人生啊……” 　　许茂觉得这饺子好吃极了，一咬下去就有鲜美的汤汁从其中爆出来，她觉得自己可以再吃二十个。 　　她说着，又往嘴里舀了一个，然后就看到那双冷淡的黑眸扫向了自己。 　　许茂：“……” 　　用眼神恐吓完这个过于聒噪的电灯泡之后，李维斯才拿起了调羹，然后交换到了左手。 　　他吃东西的动作很文雅，低垂的睫毛像两片漆黑的蝶翼，那浓密度，让很多女生光是看着都容易产生嫉妒心理。 　　这饺子确实好吃，皮也不像是用机器制造出来的，带着手擀的韧劲，而且糯滑。 　　楚嘉嘉这才捧起了碗，喝了一口汤，觉得不咸不淡刚刚好。 　　她想起秦雁回在这张桌子前给自己包饺子的样子，想着他在这方面实在是做的太好了，以至于她根本想不起要向他学习厨艺，总想着或许他会留在这里。 　　吃完这一轮，她又把解冻好的那盘饺子下了锅，然后再分给许茂跟李维斯，自己起身去清洗厨具。 　　水声哗哗地响，这锅太大了，塞不进洗碗机里。 　　“嘉嘉这饺子是在哪家买的？”许茂的声音响起，带着满足感，“太好吃啦！” 　　“哦，老板不做生意了。”楚嘉嘉背对着她，随口应道，“回老家结婚去啦。” 　　“……”许茂被噎了一下，这个flag，真是立得飞起啊。 　　然而她看了一眼同桌的李维斯，这个人却像是完全不懂这些梗，只是看着楚嘉嘉，却对她说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他依然没有穿上衣，身上的白色绷带还是跟金属手臂相映成趣，仿佛一帧电影画面。 　　许茂移开了目光，这样的危险人物，还是不要多看的好。 　　吃过热腾腾的饺子，在餐桌旁坐着消了会儿食，公寓里的落地钟就敲过了十二点。 　　洗碗机清洗厨具的工作刚好完成，楚嘉嘉拍了拍手，对两人说道：“走吧，带你们去客房。” 　　秦雁回在走之前把她的公寓都好好地打扫了一遍，只要把盖在床上的布掀开，就立刻能够睡人。 　　对这样除了能够增添她的不舍，其他并没有什么卵用的细心，楚嘉嘉不该如何评价。 　　她指着二楼尽头倒数第一间房，对许茂说道：“你睡这间，明天我起床叫你吃早餐。” 　　“爱你！”许茂本来担心自己的电脑跟手机都坏了，没有闹钟，靠她自己意志力根本醒不来，听到楚嘉嘉这样说，顿时就放下心来。 　　她跟楚嘉嘉道了晚安，飞快地溜进了卧室，剩下李维斯跟楚嘉嘉站在走廊上。 　　“跟我来。”李维斯听她对自己说道。 　　楚嘉嘉带着身后的人，向着走廊的另一个方向走去，来到了一扇打开的卧室门前。 　　“这是你的房间。”她微微仰着头，对比自己高了许多的李维斯说道，“你留在我这里的这段时间，就睡在这里吧。” 　　说着，像是怕他在陌生的环境里没有安全感，又补充道：“我就睡在你对面的房间。” 　　李维斯点了点头。 　　楚嘉嘉见状便说道：“时候不早了，先睡吧。” 　　然后看着他转头进了卧室，在关上门前对自己说了一声“晚安”，那张俊美的面孔慢慢地掩映在门的阴影里，连同子夜般的黑眸也一起隐没在了其中。 　　“晚安。”楚嘉嘉对他点了点头，也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随手把门关上。 　　雨后，月亮重新从乌云里冒出头来，清辉透过落地窗和被风拂动的白色窗纱，照在了房间里。 　　楚嘉嘉就着床头的灯光看了一会儿书，想着要如何安顿李维斯。 　　毕竟他跟先前所有来她这里的人都不一样，他失忆了，而且那只手臂还有点问题。 　　也不知道他会在这里呆多久，楚嘉嘉觉得这次系统送人过来，跟上一次的时间太过接近了，她还没好好地调整心态。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不知道的事情，等明天睁开眼睛，也许就能解决了。 　　她放下了书，伸手关掉了台灯，然后躺在床上拉起了被子，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微凉的晚风带着泥土的气息，从没有关上的窗吹进来。 　　楚嘉嘉在睡梦之中，忽然感到从窗外投进来的月光被一层阴影挡住。 　　她睁开了眼睛，听到楼下的落地钟正好敲过了三声，知道现在是凌晨三点，然后就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人影，几乎把她吓了一跳。 　　然而楚嘉嘉迅速地压住了声音，意识到站在自己床边的人是谁。 　　李维斯身上穿着原霆的衣服，因为背着光的缘故，所以轮廓显得有些模糊，只有那一双眼睛映着月光，在黑暗里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李维斯？”楚嘉嘉感到有些头疼，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睡意，半夜三点多，无论是谁被这样注视着醒过来，都会感到困倦。 　　“别怕。”李维斯轻声道，“这里有敌人。” 　　他像是还呆在他来的那个世界里，可能是一觉醒来，被触发了某些记忆。 　　“你继续睡。”他说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两人在黑暗中长久的对视着，楚嘉嘉最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里很安全，不会再有人来追击你了。” 　　然而站在她面前的人却不为所动。 　　楚嘉嘉知道，这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地球位面是个什么情况。 　　根据她跟那个神秘存在的交易，她所在的地球位面会得到一个防护罩，阻挡那些想随意进出的人。 　　除非是经由她的同意，或者经由系统的同意，否则没有外来者可以进入，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曾经来过这里的攻略者想让自己或者他们的后代回来这里，把地球穿得千疮百孔。 　　“我不放心。”李维斯说道。 　　站在月光中，像是一尊俊美的雕像，苍白的面孔又像是趁着月色而来的吸血鬼。 　　楚嘉嘉心想，他这个样子看起来更像是电影里那些从未来回来保护目标的机器人战士了。 　　“好吧。”她妥协了，说道，“那你别站在那里。” 　　既然是一定要留在她房间里的话，那就换个位置吧。 　　她从靠近窗户的这一侧床移到了另一边，然后拍了拍床上空出的位置，对他说道：“上来。” 　　站在月光中的人神色微妙地变化了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楚嘉嘉的床上，楚嘉嘉的床很大，足够让两个人睡，而不会互相影响。 　　她靠在床头，虽然现在她并没有心情跟他展开恋爱剧情，刚刚送走秦雁回，她的感情残余还没有那么快消除，但是李维斯好歹也是被系统送到她这里来的人。 　　只要他在自己的位面，就要好好地对待他。 　　本来被送到她这里来的攻略者就已经是非常不幸的气运之子，如果在这样的隐藏奖励关卡里都还要继续黑化的话，那他们的人生就真的没有一点光明可言了。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她困倦地掩唇，打了个哈欠，说道，“在我的床上，你不是可以更加就近保护我？但是不要打扰我睡觉，我明天还有实验。” 　　像是被“就近保护”这个词所打动，站在窗边的人终于向前走了一步。 　　他的脚步落在地毯上，像猫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有些犹豫地在楚嘉嘉为他空出来的那一边床上坐了下来。 　　楚嘉嘉立刻道：“睡吧。” 　　然后就躺在自己那一侧，蹭了蹭她的枕头，很快又睡着了。 　　月光里，李维斯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他那俊美但缺乏情感的线条像人类一样软化了，眼里也浮现出了温柔，不再迷茫。 　　他数着楚嘉嘉的呼吸，确定身旁的人已经熟睡了，这才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第7章 　　第二天一大早，许茂醒来，发现头顶的天花板跟平常的不大一样。 　　她躺床上，想了半天才想起，哦，自己昨天没回宿舍，而是在楚嘉嘉的客房里睡了。 　　于是又想起昨天从实验楼回来的时候，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从天上掉下来一个美男子，右手还是机械臂，然后她们把他带回了家—— 　　等等！ 　　想到这里，许茂一下子跳了起来，她居然睡得这么沉，也不知道李维斯有没有干坏事！ 　　这个念头刚闪过，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许茂于是摸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眼镜，高声应道：“来了！” 　　她以为是楚嘉嘉来叫她起床了，没有想到跑过去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是李维斯。 　　跟昨晚相比，李维斯换了一件白衬衫跟休闲长裤，显得越发肩宽腰细，两腿修长。 　　在陈光中，这张俊美的脸被身上干净的白衬衫一衬托，显得更好看了。 　　许茂站在原地，出神地想：嘉嘉的衣服是名牌，她的哥哥显然品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本来就出色的面孔被这样棒的衣服一衬托，果然更好看。 　　“既然起床了——”李维斯迎着她的目光，薄唇微启，传达了楚嘉嘉的话，“那就下楼吃饭。” 　　“……”许茂陡然意识到自己没有洗脸刷牙的形象，就这样被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异性看见了。 　　她“砰”的一声关上门，声音响得楚嘉嘉在楼下都听到了。 　　她原本正在拆着外卖打包来的食物，抬起头来看向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李维斯，问道：“怎么了？” 　　李维斯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除了楚嘉嘉以外的女生心里在想什么。 　　等到许茂洗漱完，穿好了衣服从楼上下来，楚嘉嘉已经把早餐都在盘子里装好了。 　　她不擅长做菜，可是摆盘的功力一流，这看起来就是一顿丰盛豪华的早餐。 　　“啊！”许茂站在楼梯上，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尖叫，“好多吃的呀！” 　　“吃饭了。”楚嘉嘉招呼道，看着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来，坐到了桌前。 　　许茂落桌后，看到李维斯穿了上衣不仅掩去了他身上的绷带，而且还戴了手套，彻底挡住了他的机械臂。 　　楚嘉嘉在这些食物里挑选着自己喜欢的种类，听许茂在对面问道：“嘉嘉，今天要怎么样啊？” 　　她闻言抬头看向她，知道舍友在问的是要怎么处理李维斯。 　　作为话题中心的人物，李维斯在切着火腿，没有反应。 　　“先带他到实验室去吧。”楚嘉嘉说道，“你要喝牛奶还是橙汁？” 　　“橙——”许茂回答到一半，突然想起实验室不能带外人进去，楚嘉嘉难道要违反他们老板定下的规则吗？ 　　虽说他们老板也不会因为她往里面带了个人就责备她就是了。 　　“他不用进去。”楚嘉嘉看穿了她的想法，说道，“他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就可以。快吃吧，吃完我们就过去。” 　　“好吧。”许茂看了不发一言的李维斯一眼，伸手往自己的盘子里拨了一堆食物，然后开始大快朵颐，“哦哦，这个好吃！” 　　这顿早餐实在是太丰盛了，即使是像她这么能吃，跟楚嘉嘉一起也不过才解决了二分之一，剩下的都是李维斯包圆了。 　　果然，男生女生的胃部构造就是不一样——或者说，人跟机械人的胃部构造就是不一样，她都怀疑李维斯的胃是不是也由机械构成了。 　　吃过早餐，楚嘉嘉去车库开了自己的车。 　　她的人看起来明明是清丽可人的模样，可是选车的风格却是非常豪迈，她的座驾是悍马。 　　李维斯上去倒是没有费什么劲，就是许茂腿短，好不容易才坐上了车。 　　“系好安全带。”楚嘉嘉带上墨镜，对他们说道，“坐好了。” 　　说完一脚油门下去，冲出了车库，一个潇洒的甩尾就开上了公路。 　　…… 　　昨天他们从学校走回来，花了大概十分钟时间，今天楚嘉嘉开车，前后只花了五分钟不到。 　　进入学校，楚嘉嘉的车速慢了下来，然而车子的外形还是很拉风，而且她开车的技术也是一流，在实验楼下找到车位临时停了一下，接着从驾驶座上下来。 　　在她身后，被转的有些晕晕的许茂跟完全没事的李维斯才一起下来了。 　　三人的组合吸引了清早来实验楼，准备投入新的一天工作的学生们的目光。 　　毕竟现在在学生里，自己开车来学校的人还是少数，开这么拉风的车来的人几乎没有。 　　尤其楚嘉嘉身边还带了个这么帅的青年，更杀眼球了。 　　楚嘉嘉看着许茂有些晕晕乎乎找不着北，于是伸手拉住了她：“你没事吧？” 　　“没事。”许茂说道，“就是你这车开得太快了，嘉嘉。” 　　她觉得自己下一次是不敢坐她的车了。 　　“好啦，下一次开慢一点，我们今天赶时间，所以快上去吧。”楚嘉嘉说道，“你还能走吗？” 　　“不能走的话——”李维斯忽然开口道，“我扛她上去。” 　　“能能能！”许茂连忙拒绝道，“我自己能上去。” 　　三人于是先上了一楼，进了实验三号楼的大门，然后才坐了电梯上去。 　　昨天晚上风雨交加，电梯停运，今天早上是个大晴天，电梯于是又开了。 　　等电梯叮的一声上了七楼，三人从里面出来，就看到在实验室门外已经等着个年轻的帅哥。 　　进入研二上学期，大四的学生也开始准备毕业论文，作为学姐，楚嘉嘉已经有了带他们做实验的资格。 　　她昨天在实验室里做的那个溶解度实验非常简单，而她研究的物质制备跟性质方面，也确实有足够的价值，能够让本科的学生写一篇优秀的毕业论文出来。 　　所以她今天早上在校本部的学生群里问了一下，有没有人想要跟着自己做毕业论文。 　　当即便有两个学生表示，他们想要跟着她做毕业论文，其中一个师弟表示他今天就能够过来，这个正合楚嘉嘉的意，所以她招了这个大四的师弟。 　　许茂说道：“哦，难怪你说让他们在外面等你们一下就可以。” 　　楚嘉嘉道：“是啊，我待会儿给师弟讲一讲，然后他会帮我测溶解度，实验室里的器材跟隔壁分析实验室的器材就你指导他一下。” 　　“好啦。”许茂捶了她一拳，说道，“既然嘉嘉都开口了，我怎么会不答应呢？” 　　她说着，看向了站在门边的师弟，感慨道：“哦哟，这个师弟还是个小帅哥呢。” 　　楚嘉嘉听了这话，一看发现确实是这样。 　　那年轻的男生身材很高，脸也长得好看，放在同届之中已经算得上是风云人物，但是跟她的四个前男友比起来，一个都没得比。 　　那男生牺牲了周六的睡眠时间，早早来这里等着，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是冲着楚嘉嘉来的。 　　虽然楚嘉嘉很少参加学校的活动，只是埋头在实验室里，但是在学校里对她有意思，而且知道她一直没找男朋友，蠢蠢欲动的人就有很多，包括这个大四的师弟在内。 　　他在实验室门外站了有十五分钟才听到脚步声，于是扬起笑容，转头向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正想跟楚嘉嘉打招呼，就看到她身旁不仅有着她的舍友，而且还有着一个极度俊美的青年。 　　他穿的一身黑，手上还戴着手套，俊美到让所有看他的男人都会产生受到威胁的感觉。 　　跟他相比，自己简直一秒就被ko。 　　实在是太惨了，少年情怀总是诗，结果还没念出来就被怼回去，这种感觉在他的人生里还是第一次。 　　然而楚嘉嘉已经走了过来，站在他面前，开口道：“赵师弟？” 　　“是我，楚师姐。”男生打起精神，万一这个很有威胁力的男人不是楚师姐的男朋友，而是许师姐的男朋友呢？ 　　“你今天过来，先帮我做这个溶解度实验，样品我昨天已经处理好了，晚上我会发一份实验报告给你，上面会有实验步骤，回头你有时间，或者下个学期，你可以自己再过来做一次，这一次辛苦你把数据测出来交给我就行。” 　　“好的，师姐。” 　　两人说话间，许茂已经打开了实验室的门，楚嘉嘉于是对李维斯说道：“你在这外面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出来。” 　　黑衣青年点了点头，姓赵的男生看到这一幕，终于确定了这个人是跟着楚嘉嘉来的。 　　“进来吧。”楚嘉嘉对他说道，“我告诉你样品在哪里，跟一些处理的要点，然后具体的器械操作，许师姐会告诉你。” 　　“好的。” 　　李维斯看着这年轻的小男孩跟在楚嘉嘉身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靠在了栏杆上，看着楚嘉嘉在里面带着手套给他讲解。 　　他心中很明白这样的人不会对自己产生任何的威胁，然而这种喜欢的人被觊觎的感觉还是令他不大高兴。 　　他在外面看着里面三个人的时候，那男生也在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他，对上那双毫无波澜的黑眸，只觉得自己一切都像被他看透，让他有些心虚。 　　“这些要点都很简单，你应该都记住了吧？”楚嘉嘉问道。 　　“哦。”那男生才收回目光，说道，“记住了。” 　　“好的。”楚嘉嘉说道，“那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许师姐吧。” 　　她说着，看向了许茂。 　　“好啦。”许茂已经穿上了白大褂，戴上了塑胶手套，口罩挂在一边耳朵上，向她挥了挥手，“你去吧，我会帮你看好你的数据。” 　　“那就麻烦你了。”楚嘉嘉对她笑了笑，转身从实验室离开，走到了李维斯面前，“走吧。” 　　李维斯站直了身体，楚嘉嘉看到清晨的阳光洒在脸上，将他的眼睛从原本的深褐色映照成了淡淡的琥珀色，映出自己的影子。 　　楚嘉嘉向他伸出了一只手。李维斯看了她片刻，然后牵了上去，两人手牵着手从实验楼的走廊上向着电梯方向走去，身影消失在了转角处。 　　在实验室里看着这一幕的师弟一边穿上许茂给他的白大褂，一边问道：“许师姐，这是谁？” 　　许茂白了他一眼，问道：“问这么多干嘛？” 　　而且她哪里知道他是谁呀。 　　楚嘉嘉牵着他从电梯下了楼，回到了停车场。 　　她松开手，伸手去开车门，听站在身旁的人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楚嘉嘉直起身来，看着青年俊美的面孔，说道：“带你去五金市场找找零件，看能不能修好你的手臂。” 第8章 　　这也是为什么她今天要开车出来的原因。 　　大学城附近的五金市场虽然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坐公交车也能很快到，但是楚嘉嘉觉得万一他们今天要买很多东西呢，还是自己开车过去比较方便。 　　在开车过去的路上，坐在副驾驶座上，李维斯一直沉默，但他的心情却不像表面这样平静。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够故地重游。 　　当初他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拖着那样病弱的身体，只能做一些基础机械的时候，楚嘉嘉给他搞了很多机密级别的科研信息让他用来消遣。 　　他们这个世界，这样机密级别的东西才跟他那个世界一般水准，级别相同，这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李维斯——或者说是原霆，那么多个世界的尔虞我诈，他代替那些死去的人不停地复仇，从来没有人像这个世界的楚嘉嘉一样，一上来就对他这么好，而且这还是他的攻略对象，他来到这个世界还什么都没做。 　　那时候的楚嘉嘉对于机械的认知只停留在基础的组装，所以她给原霆在五金市场买了非常多的零件，他都用不上。 　　他脑子里的那些设计图所要用到的已经不是这个级别，这个精度了。楚嘉嘉那时候拖着一堆战利品回来给他看，让他挑选，坐在轮椅上的原霆都没有给她任何的表示。 　　楚嘉嘉看着他如此阴郁的脸，他的俊美因为经年的病弱而显示出一种脆弱阴郁的美感。买不到他想要的零件，楚嘉嘉只能提出建议，说道：“要不我给你买台数控机床吧？” 　　一台先进的数控机床，几千万美元打不住，楚嘉嘉说买就要买，眼都不眨，只为了让他能够高兴一些。 　　原霆听到她这句话，第一次认识的有人能够对萍水相逢的人好，好到这种地步。 　　他没有让她真的去买这个东西，而是用这些零件给她修好了很多家里的东西，而且升级了很多家电，还把她整个公寓的温控系统都改造了一下。 　　后来他叫她去五金市场买他缺少的零件的时候，原霆就不让她一个人去了。 　　每一次都是，楚嘉嘉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他，跟他一起在那些小店里，认真地挑那些他想要的零件。 　　车开了几分钟，就看到了五金市场的牌子在阳光下闪耀。 　　楚嘉嘉觉得坐在身旁的人有些怪怪的，摘下墨镜，在开车的时候看了他好几眼。等到车子停下了，明显像是记忆被触动的李维斯都没有说什么。 　　楚嘉嘉于是拔了车钥匙，对他说道：“我们下去吧。” 　　原霆点了点头，从车上下来，看到楚嘉嘉绕到自己面前，依旧伸出了她的手，等着自己握上去，只感到了同当年一样的心动。 　　这个世界里有他最美好的回忆，都是面前这个女孩子给他的。原霆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想道，能够回到这个世界里，再见到自己心爱的人，实在是太好了。 　　没有变成机械臂的那只手里面正在感到从楚嘉嘉掌心传来的温度，他现在能够这样站在这里，跟她一起走进故地，要付出的那些代价也就微不足道了。 　　五金市场正规经营，每一个摊铺都有规定的位置，在这些小摊上通常不会有什么优质的零件，一般人进来都会直接奔向那些大的店铺，只有要寻找一些小的或者是比较旧的零件的人，才会到比较偏僻的地方去。 　　楚嘉嘉这样气质跟这里格格不入的存在，一进来就拉着身后的人目标明确地向着角落里的一家小店走去。 　　那家小店虽然是个店铺，比市场中间的那些摊位要高级一些，然而店铺的装潢还是破破烂烂的，里面的柜台上也显然没有人。 　　楚嘉嘉对李维斯说道：“你等等。” 　　然后就松开了他的手，走到了柜台前。 　　在她身后，青年低头，看到自己的掌心弯曲着依然属于人类的手指，感到她曾经在自己手掌中的温度，只感到这片刻的分离都让他难以忍受。 　　楚嘉嘉将手放在玻璃柜台上，然后弯曲了手指，在上面轻车熟路地敲了敲。 　　“谁呀？”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油纸布后响起，这家小店还用油纸布隔成了里外两个空间。 　　老板通常不在柜台边坐着，都躲在油纸布后捣鼓他的机械，要有人敲他的玻璃柜台，他才会出来。 　　老板探出头来，他是个年轻男子，而且脸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纪要年轻很多。 　　原霆记得，他四年前看起来就是这个样子，四年过后还是这个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哟。”他看着楚佳佳，从油纸布后钻了出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楚小姐，你好久没有来我这了呀。” 　　原霆站在楚嘉嘉身后，他记得这家店还是他在五金市场这里发现的，虽然破破烂烂，但是他想要的很多零件这里都能找到。 　　老板的目光在原霆身上掠过，对于这个人没有任何印象。 　　原霆知道，当自己那时从这个世界离开的时候，他曾经存在过的所有痕迹都会被抹掉，就算是没有被抹掉，他现在已经是完全不同的样子，别人也不可能记得他。 　　“是啊。”楚嘉嘉说道，“我是好久都没有来了。” 　　老板向前趴在玻璃柜台上，对她露出了笑容，说道：“怎么又想起来要做手工啦，这次又想要什么零件啊？” 　　楚嘉嘉说道：“你少烦。” 　　老板的记忆全都驳接到了楚嘉嘉身上，关于那些原霆曾经做过的机械作品，他曾经被那些机械作品惊为天人。 　　机械迷有生之年能够看到那些美妙的成品，实在是死都值了，所以现在他再看到楚嘉嘉来，顿时就觉得她是带了更厉害的作品来，只死皮赖脸地道：“做了什么到底？让我看一下嘛。” 　　“不给。”楚嘉嘉冷冷地道，“你只要帮我找出几个型号的零件来就可以了。” 　　她说着，心里想着那几个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零件型号，只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买一台数控机床放在家里。 　　现在把这些东西买回去，还要去学校借金工实验室，没有数控机床的话，在家里靠手挫，只能挫到天荒地老。 　　老板还想说什么，就看到站在楚嘉嘉身后的那个人走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摘下了手套。 　　老板头顶冒出三个问号，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向着他放在玻璃柜台上的手看去，然后瞪大了眼睛。 　　“这是……机械臂！” 　　在他的注视中，这制作精良的机械臂还在主人意志的操控下，像真正的手指一样灵活地活动着。 　　老板的眼睛顿时直了。 　　他记忆中确实记得楚嘉嘉说过她是研究这个的，但是这种这种级别、这种精密度的机械臂，怎么可能出现在民间？ 　　这样的灵活度，就算是在漫威宇宙跟冬兵的特效手臂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老板想着，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一个鼹鼠飞扑就从玻璃柜台后扑向了原霆的手臂。 　　……然后扑了个空。 　　原霆往后退了一步，顺带把楚嘉嘉也往后拉了一步，并不想这样被老板碰到。 　　老板没有摸到自己心中最神圣的机械作品，顿时就耍起了赖，趴在玻璃柜台上说道：“让我摸一下，就一下！” 　　他伸出了一只手指，在面前冲两人比划着，恳求道：“我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摸到这样一只机械臂。” 　　机械义肢，怎么可能做得跟冬兵一样啊！ 　　原霆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楚嘉嘉倒是被他逗乐了，老板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连忙说道：“这样，让我摸一下，我给你打折，你要什么零件我都给你想办法好不好？” 　　“干嘛打折？”原霆还抱着楚嘉嘉，见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现在是什么姿势，只是像从前一样在对老板说道，“我没钱吗？” 　　“不是，我说错话了。”老板立刻反应过来，拍马屁道，“你当然不需要打折，我知道你有钱，可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让我摸一下呗？” 　　老板说着，趴在柜台上双手合十，对着面前两人说道：“求你们啦，拜托实现我的愿望吧。” 　　“怎么办？”楚嘉嘉问道，依然没有反应过来两个人现在是什么姿势，“让他摸一下呗。” 　　原霆没有说话，只是松开了手，向前走了一步，然后把机械臂放到了老板面前。 　　原本正趴在玻璃柜台上双手合十的人，听到旁边机械校正的声音，顿时一撑柜台站了起来，然后高兴地抓住了原霆的手臂，生怕他后悔。 　　原霆站在原地，没有离开。老板就拿着这只手，用放大镜开始观察这些精密的机械结构和纹路，越是看，脸上的神色就越是高兴。 　　“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样精密的机械臂。”老板喃喃地道，“真是死都值了。” 　　等到他终于看够了，把原霆的手放了下来，才收起了放大镜，对两人说道：“这次是需要什么零件呢？如果店里没有的话，我也想办法一定帮两位找到。” 　　楚嘉嘉还没说话，原霆就代替她报出了几个型号。 　　老板飞快地记录下来，说道：“这几个型号啊，果然比较难找，不过没有问题，三天后你们来拿货，我一定帮你找到。” 　　他信誓旦旦地说着，又抬起头来问道：“我能不能问一下，这次零件是准备用来做什么的？” 　　楚嘉嘉说道：“是用来替换机械臂的，里面有些零件损坏了。” 　　听到这句话，老板脸上兴奋的神色一下子塌了下来，目光落在原霆的手臂上，说道：“这么精密的机械臂居然被弄坏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楚嘉嘉开口道：“修好了就好了，记住，你说是三天后来拿的。” 　　“一定没问题。”老板把笔夹在了左边的耳朵上。 　　原霆看着这一幕，又找回了熟悉的感觉。 　　真的只有在这个世界里，他才能感受到纯粹的快乐，连这样跟嘉嘉一起出来买几个零件，听她跟这个老板说话，他都能感到高兴。 　　确定能够在这里找到零件，楚嘉嘉就牵着原霆离开了这里。 　　他们走在路上，原霆听身旁的人问道：“你想起来了哦？” 　　他转过头，看到楚嘉嘉正在看着自己，于是对她微微一笑，说道：“我有点印象了。” 　　楚嘉嘉有些意外会在他的脸上看到笑容：“啊，那就好。”她说着，依然拉着他的手，“菜市场离这边很近，我们先去买一些菜，准备晚上跟茂茂一起吃火锅吧。” 　　“好的。”原霆脸上的笑容没有敛去，他知道一切都在向着正确的轨道走去。 　　在他身边，是他此生最爱的人，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得到了这个机会，发现了这个系统漏洞。 　　他想要回到这个世界来，然而他的身体太过虚弱，他不屑于换上私生子的心脏，他的系统说了，这并不是正规通道，如果他要强行回来，他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所以他才换了机械心脏跟手臂，动力源隐藏在了大脑。 　　他是曾经的机械天才，如今也成了半机械人。当然，没有关系，他不觉得自己这样是个怪物，嘉嘉也不会觉得他这样有什么问题。 　　他愿意放弃那个世界的一切，他已经完成了复仇。 　　在他剩下的人生，他会留在这里，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 　　原霆想着，发现两人已经从五金市场走到了菜市口，就在他低头想问楚嘉嘉今天晚上想吃什么的时候，他就感到一阵熟悉的抽离的力量，不由得脸色一变。 　　楚嘉嘉原本抱着他的手臂，察觉到这异变，顿时转头看向他，就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像过去的四个人一样，身影迅速地变得透明，然后消失。 　　与此同时，在几步之外，出现了一个她熟悉的身影。 　　那有着黑色的微卷长发，一双眼睛像极地天空一样的青年一看到她，那张充满异域色彩的俊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嘉嘉！”他迅速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然后像一只热情的大狗一样在她的脸上落下亲吻。 　　“我的一生挚爱，我回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　　王子：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嘉妹：…… 第9章 　　菜市场入口，正在跟摊贩讲价的主妇们都转过头来。 　　只见一个高高大大的青年把一个姑娘抱在怀里，亲完脸之后又举高高，脸上的笑意比从他们头顶洒下来的阳光还要灿烂。 　　他看起来不像本国人，无论是那偏深邃的轮廓，还是身上充满异域色彩的衣服也好，都昭示了这一点。 　　混血儿的热情奔放啊，让人看着他就忍不住跟着露出笑容。 　　“现在的小年轻啊。”原本正在弯腰挑萝卜的阿姨直起身来，感慨道，“真是有活力。” 　　“是啊。”坐在萝卜摊后的大妈看着那对正在菜市口的小情侣，眼中流露出了追忆跟羡慕的神色。 　　只是她再转头，就看到挑萝卜的阿姨在拿着手里的萝卜飞快地揪萝卜穗：“……” 　　她连忙阻拦道：“你买就买了嘛，不要揪我的萝卜穗啊！” 　　此刻，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完全忘了，前一刻这个姑娘身边站着的还是另一个帅哥。 　　阿尔杜庇欧斯一来，原霆留下的痕迹，就全部被他抹去了，楚嘉嘉茫然地看着这张熟悉的俊脸——她是真的茫然，他怎么可能会回来！ 　　当年阿尔向自己求婚之后，第二天早上就说要出来买菜，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楚嘉嘉知道，他是回去复仇去了，然而……就，这怎么可能？ 　　她的茫然落在王子的眼中，就变成了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的最好佐证。 　　青年脸上灿烂的笑容微微黯淡，连带着左耳的宝石耳钉都像是少了光泽。 　　那天他刚走到菜市场门口，就听到系统提示，嘉嘉对自己的好感度已经满了，他的任务圆满完成。 　　在被从这个世界抽离的时候，系统就说过，只要自己一离开，她就不会再记得自己。 　　楚嘉嘉感到他把自己放了下来，脚再次踩到了地板。 　　在菜市场的喧闹之中，眼前的人看着她的目光深情而专注，像是完全不受到外界的打扰。 　　黑发的王子抬起了右手，他修长有力的手臂裸.露在外，流畅的肌肉线条昭示着力量，上臂上还有着一枚金色的臂环。 　　楚嘉嘉感到他手掌的温度贴近了自己的脸侧，他小麦色的肌肤跟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修长的五指在她脸侧巡视了片刻，然后潜入了后方，没入了她黑色的长发中。 　　“嘉嘉。”他叫她，然后将他失忆的爱人拥入了怀中。 　　楚嘉嘉感到他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听他说道，“我好不容易才回来的，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等等……”楚嘉嘉靠在他的怀抱中，想要挣脱，然而却被阿尔温柔地禁锢住了她所有的动作。 　　他沙哑而动人的声音回荡在她的头顶：“虽然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我们曾经是恋人哦。” 　　楚嘉嘉：“……” 　　青年说完这句话，就像是对他们的关系一锤定音了。 　　他英俊的脸上又扬起了笑容，松开怀中的人，牵住她的手对她说道：“现在是来买菜的吗？那我们走吧。” 　　楚嘉嘉还在拼命的想着他到底是怎么回来的，然而根本想不出他能钻什么漏洞，阿尔已经牵着她，开始高高兴兴地买菜了。 　　对他来说，菜市场就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他就像一只精力旺盛的雪橇犬，拉着楚嘉嘉在各个摊前游走。 　　“老板，这个青菜怎么卖？” 　　“老板肉怎么卖？” 　　阿尔杜庇欧斯生得腿长，楚嘉嘉拿着包，差点都要跟不上他了。 　　他买的所有东西都是她喜欢吃的种类，楚嘉嘉被他牵着，听着他的声音，感到从他的掌心里传过来的温度，想道四年过去了，他显然还没有忘记这里的生活。 　　可是他这样突然地出现，把李维斯挤走，那李维斯现在去了什么地方？ 　　她出神地想着，等到回过神来刚想对他说点什么，就看到原本应该站在身旁的人不见了。 　　“……”人呢？ 　　感到两人的手还牵着，楚嘉嘉于是低下头来，就看到这黑发蓝眼的王子蹲在水果摊前，在以探究的目光看着他手里拿着的那颗草莓。 　　只听他对摊主说道：“你这草莓甜不甜？我能不能尝一颗？” 　　“你尝你尝。”那摊主看到国际友人，友好地对他抬了抬双手。 　　阿尔于是把手里的草莓放下，又从其中再挑了一颗，吹了吹，接着咬了一口。 　　“怎么样？”摊主显然对自己家的品种很有自信，问道，“好吃吧？” 　　草莓的甜度显然是够的，阿尔看着摊主撑起的塑料袋，手已经开始在草莓堆里挑挑拣拣，把个头大、成熟的草莓都挑了出来。 　　楚嘉嘉看他明明已经打算要买了，嘴里还在对摊主说道：“你这草莓四十五块钱一斤，我跟你买五斤，你算我两百块钱怎么样？” 　　摊主一开始没答应，楚嘉嘉就看到阿尔顿时还来劲了，一副准备好好跟他讲价的架势。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酷爱在菜市场里征战的王子就感到从手上传来一阵大力，被楚嘉嘉硬生生地从地上拔了起来。 　　“不要讲价，做点小本生意不容易。”楚嘉嘉道，“难道我没有钱吗？” 　　摊主看着这对小情侣，见那混血儿似的青年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有啊，可这不是生活乐趣嘛！” 　　楚嘉嘉没理他，对摊主说道：“就他刚刚挑的那些，称了吧，支付宝转账可以吗？” 　　“可以可以。”摊主把那草莓过了称，然后点开了二维码，让她扫了自己的手机付了款。 　　她做完这一切，拎着草莓准备走，就听身旁的人惋惜地道：“现在都用手机支付了啊。” 　　楚嘉嘉看他一眼，听他说道：“那以后买菜就不能用抹零头的借口讲价了啊。” 　　……这到底是在可惜什么啊？ 　　阿尔看到她手里拎着的草莓，只伸手道：“我来拿。” 　　他轻轻松松地提着草莓，然后折回刚刚他们去过的摊子，把摊主处理好的各种肉类都拎了回来，依然是楚嘉嘉扫码结了账。 　　阿尔站在一旁看着她，他拎着这些东西丝毫不费劲，等到她结完账，又带着她去别的区域采购。 　　最终两人从菜市场离开的时候，两个人手上都大包小包的提了不少东西，不知采购了多少天的食物。 　　楚嘉嘉看着这些食物，这才想起以前每次跟他来菜市场，他都会买这么多东西。 　　她想着自己的冰箱现在塞满了饺子跟包子，也不知还能不能放得下这些东西，就听面前的人问道：“我们坐公交回去吗？” 　　“不用。”楚嘉嘉开口道，“我开了车来。” 　　阿尔看着恋人的表情，只对她笑了笑，说道：“别怕，我不是坏人，等你带我回家，你就会相信我说的话了。” 　　楚嘉嘉没有说话。 　　等到去了停车场，把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放进了后备箱，她就坐上了驾驶座，看到阿尔长腿一跨，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事情乱套了。 　　来的时候，这个位置上坐着的明明还是一个人，现在回去的时候却变成了另一个人。 　　还好只要一个人从这个世界离开，相关人员的记忆就会被自动抹去，不然就算她长了八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楚嘉嘉发动车子，王子系上了安全带，然后就这样靠在车门上，一手撑着头，安静地盯着她看。 　　他的动作太大，衣襟松开，胸口的纹身都露了出来，那狰狞的狼头衬着他小麦色的肌肤，更给他增添了几分野性。 　　楚嘉嘉察觉到他的视线，打方向盘的动作都顿了顿，这样的注视对她来说，实在是久违了。 　　阿尔杜庇欧斯听她的声音在车子里响起，说道：“你不要这样的看着我。” 　　他勾起嘴角，仍旧这样看着她，嘴里回应道：“我看人的样子就是这样的啦。”顿了顿，又说道，“而且我答应过你，不会再去看别人了。” 　　楚嘉嘉听他说着，不用回头也可以想象出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有着怎样的光芒。 　　她想起了四年前身旁的人是如何惨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身上的伤真是比起秦雁回也差不了多少了。 　　然而他睁开眼睛时，这双像极地天空一样的眼眸里却带着笑意，一看到她就问道：“我是在天堂吗？美丽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王子：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全名是阿尔杜庇欧斯·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 　　- 　　忍不住了，想皮。 　　给这一pa换个标题。 第10章 　　楚嘉嘉是在自己家的车库里捡到他的。 　　大家完全可以想象，当你来到自己的车子前，发现上面躺着一个断手断脚遍体鳞伤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如果不是狂风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停下来的话，楚嘉嘉简直要以为自己的车位上刚刚发生了一起命案，而且可能还要牵涉到国际问题。 　　阿尔杜庇欧斯伤得很重，伤势已经远远超过了楚嘉嘉的处理能力。 　　他在张口调戏完楚嘉嘉之后，立刻就失去了意识，漂亮的蓝眼睛也重新闭上了，楚嘉嘉站在停车场里深吸一口气，给自己的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让他带上他的助手跟担架，好把人抬进来。 　　她的医生对阿尔的生命力跟求生欲叹为观止，不然一般人出完车祸，断手断脚，即使不内出血也没有办法爬到这个车库里来。 　　他把昏迷中的人身上的伤处理完之后，确定他的内脏没有什么事，就收拾东西走了，表示照顾病人的相关手则他回头会发给楚嘉嘉。 　　楚嘉嘉泰然自若。 　　在原霆在她这里呆的半年多时间，她已经锻炼出了足够的照顾病人的能力。 　　主要是他身体太弱，心脏也随时会停摆，楚嘉嘉真的没有想到气运之子中也会有这么惨的人，更没有想到他们之中能有对自己这么狠的人。 　　而且原霆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让她觉得所有走黑化路线的气运之子都像他那样阴郁，所以当阿尔杜庇欧斯醒来之后，在她面前展现出开朗的性情，楚嘉嘉几乎都以为系统是送错了人来自己这里。 　　在养伤的大部分时间里，黑发王子都光着上身，方便楚嘉嘉给他换药。 　　他蜜色的肌理非常好看，像是充满了阳光，如果没有那些伤口的话，应该会有更好的触感。 　　在起初的一段时间，他基本上都是个废人，断了一只手跟一条腿，如果不是楚嘉嘉的医生给了他及时专业的处理，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瘸子。 　　然而这样似乎也不能叫他放在心上，等到好一些，能够支撑着拐杖走动了，他就开始像条大狗一样在楚嘉嘉身边跟上跟下，而且还跑到学校里来找她。 　　那天楚嘉嘉正在上着课，她的体育选修的是排球，穿着短袖短裤的运动服，露出修长的手臂跟大腿。 　　她的头发扎成了高马尾，看起来青春又有活力，在开始打排球之前，跟所有人一起在老师的带领下做着热身运动。 　　因为专注，所以没有看到那个拄着拐杖的身影出现在排球场外。 　　做到转身运动的时候，身旁的许茂戳了戳她，说道：“嘉嘉，那边有个歪果仁诶。” 　　外国人？ 　　楚嘉嘉转过头去，就看到手还用绷带挂在脖子上，断掉的腿正打着石膏的阿尔杜庇欧斯站在铁丝网外，一见她回头，就对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用拄拐杖的那只手来跟她打招呼。 　　虽然惨是惨，但也是真的帅。 　　尤其是他嫌热，用楚嘉嘉的发绳把黑色的微卷长发给扎了起来，更显出英俊的轮廓跟耳朵上那排红宝石耳钉。 　　见他目标明确地看着楚嘉嘉，班上的女生都向着她这边聚了过来，围在她身边看着站在铁丝网外笑容灿烂的阿尔，赞叹于他这种即使断手断脚的狼狈也掩不住的阳光与帅气。 　　她们学校也有交换生，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帅的帅哥。 　　“嘉嘉啊。”楚嘉嘉听她们问自己，“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他怎么啦？怎么伤得这么严重？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正说着，她们就看到住在网球场附近的小野猫悠悠地跑了过来，看到阿尔，似乎对他很有好感，于是走到他脚边蹭了蹭他。 　　黑发的王子感到小腿上传来毛茸茸的触感，低头一看，是只漂亮的长毛猫，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于是一弯腰把它给抱了起来。 　　“哇——”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少女心都被撩动了，楚嘉嘉听她们赞叹地道：“好可爱啊。” 　　也不知道是在说猫可爱，还是在说人可爱。 　　她看着黑发的王子单手抱着小猫，跟它对望了一会儿，然后又抬起头来看向自己，只觉得阿尔杜庇欧斯的到来完全扭转了自己对实验体的看法。 　　看来不是所有人在那样黑暗的命运中都会变得阴郁扭曲，也有像阿尔杜庇欧斯这样，像自己的哥哥这样的，即使面对黑暗，也心怀光明。 　　心中越是光明，就越容易得到她的福运加持。 　　在对着原霆的时候，她还需要想方设法驱除他心中的黑暗，可在对着阿尔杜庇欧斯的时候，就完全不用这样。 　　楚嘉嘉在阿尔杜庇欧斯这里换了一个实验方式。 　　她像对待一个普通人一样，带他一起出去玩，去参加她最好的朋友的生日宴会。 　　殷次飞的生日宴会在她的私人海岛上举行，这个季节阳光正灿烂，她邀请了一群模特在自己的海岛上玩乐，将这里变成了天堂一般的地方。 　　这是阿尔杜庇欧斯痊愈之后第一次出门，他身上的衬衫没有扣起，露出了紧实的胸膛跟胸前的纹身，在一群男模之中也显得格外耀眼。 　　他作为楚嘉嘉的男伴，陪她出席她最好的朋友的生日宴会，然而坐在她身边，蓝色的眼睛却看着周围穿着清凉的美人，面对她们的热情也不吝啬回应，实在是浪得飞起。 　　楚嘉嘉跟殷次飞站在二楼，看着她这奇葩的攻略对象，殷次飞听楚嘉嘉说道：“看到了吧，所以我都说，那家伙是不是不小心把你的任务对象发配到了我那里。” 　　殷次飞哈哈大笑。 　　她们是这个地球为面上的两个定点，殷次飞是血统纯正的瑞兽，身上同样有着浓厚的福泽。 　　只不过楚嘉嘉选择的攻略对象来到这里，是她为他们雪中送炭，而殷次飞选择的天之骄子则是事事顺遂，来到她这里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意义差得远了。 　　两人回到了室内，楚嘉嘉一个没看住，等到回到遮阳伞下时，阿尔杜庇欧斯就已经左拥右抱，纵情地享受着美人与烈酒。 　　这么乐不思蜀，完全不管攻略对象的攻略者，阿尔杜庇欧斯还是第一个。 　　见楚嘉嘉和殷次飞走过来，他还扬起手来向她们打了个招呼，随即又因为身旁的美人讲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太嚣张了。”殷次飞听着他的笑声，无奈地道，“你看得下去吗？” 　　楚嘉嘉倒是觉得没什么，不过等到晚上随口跟阿尔一提，他就翻身到她面前，对她说道：“在我们那里，王室成员可以娶八个妻子。” 　　那双好看的蓝眼睛盯着她的脸，其中带着笑意，楚嘉嘉听他说道：“我只是被你捡回家，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还是说，你觉得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可以管得住我？” 　　楚嘉嘉本来坐在沙发上，见他对自己说话的时候越靠越近，远远超过了安全距离，心中一动。 　　这黑发青年到底还是攻略者，他正在施展自己的魅力，试图攻略她。 　　所以楚嘉嘉很给脸地问道：“什么人才可以管你？” 　　这个笼罩在她面前，依旧嬉皮笑脸的家伙说道：“我的王妃就可以管我。”顿了顿，又问道，“你要做我的王妃吗？” 　　…… 　　“到了。” 　　还沉浸在回忆中的楚嘉嘉听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说道，于是回过神来。 　　车子开进了车库，阿尔杜庇欧斯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眼中浮现出了怀念的神色。 　　这是嘉嘉把他捡回去的地方。 　　在他的国度里，他是他父王最小的儿子，他的母亲比他的父亲年纪要小很多，可是在嫁给他，成为他的王妃之后，夫妻二人却一直很恩爱。 　　阿尔是他们两个的长子，国王年纪大了，在百年之后希望把国家交给自己最喜欢的儿子，然而他的哥哥们不甘心这样输给一个比他们小这么多的弟弟。 　　所以在他的母亲刚刚生下他的弟弟，而他的父亲又莫名死去的时候，他们就派了军队里的暗杀者来杀他。 　　他们强占了王宫，强占了王后，让他刚出生的弟弟下落不明，而他自己则徘徊在生死边缘。 　　阿尔杜庇欧斯是在光明中长大的，然而却在父亲死去的瞬间见识了人性的黑暗，他要复仇，他要找回弟弟，他不能就这样死去。 　　当他从山崖上坠下去的时候，他心里闪过的都是这些念头，最后脑子里就响起了一个神秘的声音，然后被送到了这个世界来，遇见了楚嘉嘉。 　　楚嘉嘉很好，她太好了，她所能给他的，都是他最渴望的。 　　凭借她给的福运，他可以完成自己的复仇，夺回自己的母亲，找回自己的弟弟。 　　然而他离开这里，也意味着要永远地失去她。 　　阿尔杜庇欧斯并不怎么在乎王位，他的弟弟流落民间，被收养他的人家里教养得很好，是一位优秀的王储。 　　作为兄长，阿尔杜庇欧斯愿意替他看着这个国家，等他长大之后，把这个已经清扫了黑暗跟障碍的世界交到他的手上。 　　他所想要的，不过是回到楚嘉嘉身边，然后他就回来了。 　　幸好，他还能回来。 　　只听车门打开的声音，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楚嘉嘉已经下了车。 　　她绕到后备箱，一袋一袋地提出了他们刚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食材，阿尔杜庇欧斯来到她身边，伸手接过了其中的大部分，然后轻车熟路地向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等着楚嘉嘉进来，他已经按下了八楼，转过头来迎着楚嘉嘉的目光对她笑了笑，说道：“你还是住在八楼没错吧。” 　　他看到了楚嘉嘉对自己投以探究的目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电梯门在两人面前合上，掩去了他们的神行。 　　上方的数字开始变化，电梯不断上行，两个人站在电梯里没有交谈。 　　按照规则，楚嘉嘉现在应该不记得他，所以她不能说什么，而阿尔杜庇欧斯只沉浸在重见她的喜悦里，嘴角噙着微笑，怎么看也看不够她。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了楼层，电梯门开启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到了。”楚嘉嘉开口道，率先从电梯里出来。 　　她的公寓是一户一梯式，一层楼只有一户人家，她拎着几个袋子原本想拿钥匙，然而很不方便，于是打算伸手用指纹去开门。 　　这两用的门锁是原霆做的，系统也是他升级的，既可以直接用指纹开门，也可以用钥匙开门。 　　正在她要伸手按上识别区的时候，阿尔杜庇欧斯就越过了她，将手放在了门上，只听“嘀”的一声，指纹锁启动，通过了他的身份验证。 　　他英俊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收回右手对楚嘉嘉说道：“这下相信我了吧？你的门锁里还录了我的指纹。” 　　楚嘉嘉心道，我的门锁里不光录了你的指纹呢。 　　不过表面上还是保持着狐疑的脸，伸手拉开了门，对他说道：“进来吧。” 第11章 　　一进门，阿尔杜庇欧斯就立刻奔向厨房。 　　楚嘉嘉跟在他身后进来，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想起他跟秦雁回一样，也是很喜欢在厨房里做饭的人。 　　只不过两人的烹饪风格不一样，秦雁回做的菜偏华夏，而阿尔杜庇欧斯做的都是很有异域风情，比如说他的秘制烤肉。 　　“嘉嘉，我的一生挚爱。”阿尔杜庇欧斯一面叫她，一面从厨房里翻出了火锅，“我们今晚吃火锅吗？” 　　对，火锅也是他极度热爱的一种食物。 　　楚嘉嘉沉思了片刻，虽说跟她们一起吃饭的人从李维斯变成了阿尔，但是对许茂来说也没有差，于是便点了头，对阿尔杜庇欧斯说道：“晚上许茂要来吃饭。” 　　“茂茂吗？”阿尔杜庇欧斯把火锅跟电磁炉都搬上了桌，站直了看向她。 　　见楚嘉嘉一脸“你怎么知道茂茂”的表情，黑发的王子笑了起来。 　　楚嘉嘉看他一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叉着腰，听他抓紧每一个机会向自己证明他曾经来过：“我都说了我们曾经是恋人，你的朋友我当然都认识了。” 　　楚嘉嘉刚想说什么，就听他说道：“对了。” 　　他从桌后绕了出来，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把她手里还拎着的东西随手放在了地板上，“先上天台，这些东西等会再回来收拾。” 　　上天台？上天台做什么？ 　　楚嘉嘉被他拉着，你们怎么个个都爱上天台？ 　　被阿尔拉着走的感觉跟被秦雁回拉着完全不一样，后者让人安心，前者则让人忍不住生出期待。 　　在四个人当中，阿尔杜庇欧斯最是让楚嘉嘉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的人，他永远能给人惊喜。 　　黑发的王子拉着他的一生挚爱，推开了天台的大门，来到暌违了四年的地方。 　　他的目光在周围一扫，就看到了熟悉的位置上那个用砖石砌出来的池子，那两棵桂花树还种在那里。 　　“在这里等着哦。”他松开了楚嘉嘉，向着那两棵桂花树走去。 　　现在这个时节，桂花树上还只有叶子，没开花，阿尔杜庇欧斯走过去之后就开始刨土。 　　楚嘉嘉看着他在树下一阵乱刨，居然从土里刨出了两个酒坛：“……” 　　“找到啦！”他把刨出来的土都放回了池子里，抱着那两坛酒站起身来，“这是我走的时候埋在这里的，你居然没发现。” 　　楚嘉嘉：“……” 　　她看着他得意的脸，心道谁没事像你一样会在这里刨坑啊！ 　　把藏在土里的桂花酿挖了出来，阿尔杜庇欧斯简直心满意足，高高兴兴地下了楼。 　　楚嘉嘉在他身后，看着他散发着快乐气息的背影，不用绕他前面去都知道他现在笑得有灿烂。 　　回到这里，真的让他的心情这么好吗？ 　　在他的世界里，他应该已经完成了复仇，找到了弟弟，登上了王位，娶了八个妻子才是，怎么跑回来还是这么开心。 　　两人回到了屋里，阿尔把桂花酿放在了桌上，然后从厨房里翻出了围裙。 　　他修长的指尖在围裙上抚过，然后顿了顿，发现在自己离开的这几年里，这条围裙依然有被使用的痕迹。 　　上面的油渍跟使用频率，让它看起来比当年他买回来的时候旧了很多。 　　阿尔杜庇欧斯若有所思地想道：难道自己不在的时候，他的一生挚爱有了别人吗？ 　　那人也跟他一样，喜欢为她做菜吗？ 　　他想着，转头看向了楚嘉嘉，楚嘉嘉问道：“干嘛？” 　　话音落下，就看到穿着围裙的人伸手一撑调理台，长腿一跨，潇洒地从上面跃了过来。 　　阿尔杜庇欧斯跳到她面前，带起了一阵风，楚嘉嘉看他握住了自己的手，那修长的手指在她手腕上一勾，就把她手腕上戴着的发绳给勾走了。 　　他对她晃了晃这根发绳，说道：“我要这个。”然后又微微弯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一边盯着她一边笑眯眯地问道，“你以为我凑过来是想要亲你吗？” 　　“你少烦！”楚嘉嘉伸手要去推他的脸，阿尔杜庇欧斯哈哈笑着躲开了她的攻击，转身跑回了厨房。 　　他伸手将黑色的长发都拢到了一起，用楚嘉嘉的发绳扎了个高马尾。 　　她今天戴在手腕上的发绳是可爱风，上面还有两个栩栩如生的樱桃，扎在来自异域的王子微卷的黑发间，透出了一丝俏皮。 　　楚嘉嘉看着他，从这么高大的身影里也看出了可爱的气息，只是他再可爱也好，她也要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转身上了二楼，给殷次飞打了个电话。 　　殷次飞刚刚结束一个任务，现在正空闲得很，又在她的小岛上开起了party，楚嘉嘉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一接接通就听到了那边喧天的音乐声。 　　“哈喽嘉嘉。”两人通的是视频电话，殷次飞高举着手机让她看自己别墅里的热闹景象，盛情邀请她，“来我这里来玩吗？” 　　楚嘉嘉站在二楼，一边听着她说话，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开放式厨房。 　　阿尔杜庇欧斯正在忙碌。 　　黑发的王子一边打蛋，一边嘴里还哼着歌，哼的是四年前的地球系流行曲。 　　“我这里出了点问题。”楚嘉嘉说道。 　　话音落下，殷次飞神色就严肃了，转身从这混乱的室内走了出来，来到了微风吹拂的海岛上，问道：“怎么了？” 　　楚嘉嘉调转了摄像头的方向，把正在厨房里的人拍了进来。 　　殷次飞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美丽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阿尔？” 　　楚嘉嘉的前任们个个都让人印象深刻，其中尤以阿尔杜庇欧斯给人的感觉最难忘。 　　她看到楚嘉嘉把摄像头的方向调了回来，继续跟自己面对面，听她说道：“他突然回来了。” 　　“不是，这再突然他也不可能回来。”殷次飞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楚嘉嘉揉了揉眉心，“我这边刚刚送过来一个人来着，结果阿尔一来，就把我原本的实验体给挤走了。” 　　殷次飞听了一番她的描述，两人对脸懵逼。 　　最后殷次飞说道：“不要慌，往好处想，他一来就把人挤走，说明我们地球的规则还没有失效，依然是每次只能有一个攻略者。” 　　楚嘉嘉听她顿了顿，困惑地道，“可问题是他怎么回来的？他是跟总系统那个家伙做了交易吗？” 　　总系统就是殷次飞对那个神秘存在的称呼，殷次飞向楚嘉嘉提出了几个问题。 　　“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或者腿跟手什么的变成了机械？要知道总系统最讲究等价交换原则，不付出点什么，想要回来是不可能的。” 　　楚嘉嘉心情微妙地沉默了片刻。 　　阿尔没有少，李维斯少了，但是李维斯的脸她没见过。 　　“不想了。”楚嘉嘉放下了手臂，说道，“我待会儿直接去问他吧。” 　　反正按照系统告诉他们几个的规则，她现在应该是失忆的，问他们什么都很合理。 　　倒是殷次飞那边，楚嘉嘉想起一件事情，问道：“上次那个想占你便宜的王八蛋，现在怎么样了？” 　　殷次飞耸了耸肩，说道：“应该混得很不怎么样吧。” 　　殷次飞作为瑞兽，福泽深厚，性情也非常温和，这就造成了那些来到她这里的人容易产生不该有的想法，比如想独占她，在这个地球位面留下一个后门，随时随地回来吸欧气。 　　这一次她遇上的气运之子，就意图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将她的心拴在自己身上，于是对殷次飞用了点不光彩的手段。 　　当然，他没成功。 　　而殷次飞作为瑞兽，并不大爱跟人类计较，就只是把他遣送了回去。 　　可楚嘉嘉知道了这件事情，觉得不能就这样放过了他，于是找来了他那个位面里气运值排第二的存在，开了个后门把人带了过来，跟殷次飞一起给他来了个福运灌顶，再把他送回了那个位面。 　　这个排第二的气运之子，无论从性格还是从人品上来看，都比排第一的家伙要好太多，唯一差的就是气运。 　　现在，有了殷次飞跟楚嘉嘉双管齐下，给他补上了，他回去之后自然就把对手的一切都抢了过来，算是给殷次飞出了口气。 　　“所以啊，我也没有管他，现在应该是在后悔地哭吧。”殷次飞说道，“我这边也会帮你查一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结束了通话，阿尔站在厨房里召唤楚嘉嘉下楼吃饭，见她从楼上下来，便得意地道：“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哦。” 　　- 　　吃过这顿久违的、充满异域风情的午饭，楚嘉嘉回了一趟实验室。 　　反正现在待在家里的是阿尔，不是失忆的李维斯，不用她担心。 　　听她说要回学校，阿尔只是凑过来触了触她的额头，说道：“路上小心哦。”然后就像看家的大狗一样，站在门边跟她挥挥手，目送她进了电梯。 　　等到楚嘉嘉一走，阿尔杜庇欧斯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淡了下去，这个房子里有太多不属于他的痕迹，他要好好看一看，这里都有什么人来过。 　　楚嘉嘉回了实验室，收了一波实验数据，发现临时叫来的这个师弟做的确实不错，于是就把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了他。 　　等到差不多六点的时候，许茂的实验也结束了，楚嘉嘉就载着她一起回了公寓。 　　两人回到公寓门口，楚嘉嘉还没有伸手去开门，门就自动打开了，阿尔杜庇欧斯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一见楚嘉嘉，他就对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拿着夹子张开双臂道：“嘉嘉，我的一生挚爱，你回来啦。” 　　“哇！”许茂在旁推了推眼镜，看着阿尔，“嘉嘉这是你男朋友吗？” 　　对根本无法保住记忆的普通人来说，楚嘉嘉的每一任看起来都是她的初恋，楚嘉嘉只听她在旁边说道：“好帅哦，这个外国人。” 　　连跟当初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是啊是啊。”楚嘉嘉推着她进了门，说道，“准备吃饭了，快进去。” 　　许茂不记得李维斯，倒是还记得今天晚上要吃火锅，高兴地走了进去，见刚刚来给她们开门的异国帅哥端出了一盘烤肉，站在开放式厨房里笑容大大地对她们说道：“还有烤肉，茂茂。” 　　许茂：“？？？” 　　她正纳闷这个帅哥怎么知道自己叫什么，就听楚嘉嘉说道：“我跟他说过你们，别管他，他就是自来熟。” 　　三人坐上了桌，许茂发出了欢呼。 　　桌上不仅有香喷喷的烤肉，而且还有火锅，内容非常丰富。 　　阿尔杜庇欧斯已经开了他埋下的那两坛酒，有桂花的香气从其中飘出来。 　　“这是什么？”许茂问道。 　　“这是我自己酿的桂花酿。”黑发的王子献宝道，然后像变戏法一样地拿出了三个杯子，分别倒上了酒。 　　楚嘉嘉听许茂兴致勃勃地道：“让我试试。”然后就伸手拿起了一杯，尝了一小口，看上去觉得还挺好喝的，于是就一口把杯子里剩下的全干了。 　　两秒后，她打了个酒嗝，开始两眼发直。 　　阿尔杜庇欧斯：“……” 　　他看着她，没有想到许茂是个典型的一杯倒，见她趴在桌上，只无辜地看向了楚嘉嘉。 　　“行了。”楚嘉嘉扶额，“把她扶到沙发那边去吧。” 　　还没开始吃饭，就先倒下了一个。 　　把人扶到沙发上躺下以后，楚嘉嘉拿了毛毯盖在她身上，屋子里顿时又剩下两人独处。 　　阿尔杜庇欧斯的声音讪讪地响起，说道：“我酿的酒没有问题，就是她太不能喝了……” 　　楚嘉嘉抱着手臂，转头看他：“你当初把酒埋在那里，难道就知道你可以回来吗？” 　　阿尔杜庇欧斯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来，我只是想埋在那里，因为我一走你就会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想让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埋下的酒，或许会记得我。” 　　楚嘉嘉看着他，低声道：“你一走，我就会失忆？” 　　“对。”阿尔杜庇欧斯难过地看着她，不过很快又露出了笑容，说道，“所以这一次，我死也不要再离开你了。” 　　话音落下，他就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世界之力在排斥着自己。 　　他想起自己在这个房间里找到的那些东西，看着楚嘉嘉眼中浮现出错愕的光芒，顿时想要伸手去抓住她，然而下一秒却被世界一脚踢了出去！ 　　楚嘉嘉：“……” 　　沙发上，喝醉酒的许茂还睡得正高兴，阿尔杜庇欧斯原本站的地方只剩下一个扎头发的发绳，那小樱桃孤孤单单地躺在地上。 　　楚嘉嘉默默地蹲下，捡起了那根发绳，想着李维斯今天上午失踪的时候，也是这么突然。 　　然后阿尔就出现了。 　　她想到这里，微微眯起了眼睛，再一抬起头就看到阳台上站着又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白发如雪，披在青衫上，俊美的面孔仿佛笼罩着淡淡的月华。 　　作者有话要说：　　仙帝：我是在做梦么，又见到了你。 　　- 　　等价交换那个是《钢炼》的梗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2章 　　在想到阿尔杜庇欧斯离开之后，会有下一个人接替他出现时，楚嘉嘉就想了下一个出现的会不会是夜危楼。 　　在她的四个前男友——原霆，阿尔杜庇欧斯，夜危楼跟秦雁回——之中，秦雁回刚从她的地球位面离开，现在应该才刚回到他自己的位面不久，要完成复仇也需要一段时间。 　　就算他想起了自己，也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楚嘉嘉现在无比确定自己的地球位面出了问题，不然她飞黄腾达的前男友们不会这样一个接一个地跑回来。 　　现在好了，她看着站在阳台上的人，这四个人里，除了刚刚走的秦雁回跟还没出现过的原霆，另外两个都已经回来了。 　　所以说，她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念头刚闪过，楚嘉嘉就看到站在阳台上的人一挥袖，将他面前那扇还关着的落地窗冲开了。 　　一阵狂风从外面卷了进来，将许茂那叠干透了正放在桌上的实验报告吹得向着四周飞去。 　　一张实验报告的纸从她面前飞过，截断了两人的视线接触。 　　作为一个应该不认识他的凡人，楚嘉嘉顿时选择了最合理的动作！ 　　她一个转身就向着沙发扑去，想要把喝醉酒的许茂摇醒，然后带着她从公寓里跑出去，躲开这个半夜突然出现在自己家的阳台上，还作着古装打扮的男人。 　　然而夜危楼的动作比她更快。 　　楚嘉嘉身体还没动，他的人就已经来到了她面前，一伸手就将她禁锢向了自己。 　　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让楚嘉嘉不得不顺着他的力道踮起了脚尖，才能靠向他。 　　夜危楼完美的面孔依然是那样俊美出尘，但这位身在九霄，执掌三界的帝尊向来淡漠的眸光却变得有些炙热起来。 　　“本座可是在做梦？” 　　他以眸光描绘着楚嘉嘉的轮廓，薄唇开合，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一个梦境。 　　“竟然在梦中又见到了你……” 　　话音落下，楚嘉嘉就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孔又离自己近了几分，然后毫不迟疑地消弭了两人之间最后的距离。 　　楚嘉嘉：“……” 　　看不出来，这位向来凛然不可侵犯的帝君在来到她面前之后，动作居然最迅速，这么主动就亲了上来！ 　　她条件反射地抓住了他的衣襟，手指下意识地收紧，这怎么回事？ 　　四唇相贴，楚嘉嘉本来还百思不得其解夜危楼怎么会这么主动，就感到从他唇间渡过来了精纯的仙气。 　　这些仙气通过她的口鼻，涌向了她的窍穴，要从神魂之中勾起她往日的记忆。 　　在施法的时候，夜危楼也没有完全闭上眼睛，他的眼眸里氤氲着一片青色的微光。 　　在当初他被迫从这个世界离开的时候，那个自称系统的声音就说过，只要他一走，楚嘉嘉关于他的记忆就会被消除。 　　他那时觉得，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他是与天同寿的仙帝，而她却只是一个凡人。 　　这段过往对拥有漫长生命的神仙来说，不过是时光长河里的一朵浪花，转瞬即逝，但是对寿命短暂的凡人来说，一瞬便已经是一生。 　　他不希望他喜欢的凡人忘记自己，可他更不希望楚嘉嘉会记自己一辈子。 　　这样矛盾，最后也能做出一个选择，这似乎就是生命。 　　他回了自己的世界，回到九天之上，将那些曾经放逐他的人也放逐到了无临之地，然后登上了至高的宝座，从此与天地一般长存。 　　然而，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却感到了孤独。 　　这在过去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比起坐在这里，接受三界朝拜，看苍生在脚下俯首称臣，他更愿意回到那小小的公寓里去，跟那个不可思议的凡人少女在一起。 　　只可惜，他已经不再有这样的机会。 　　哪怕他能够穿梭阴阳，逆转时空，毁天灭地，也再找不到回地球的路。 　　于是在这无尽的孤寂中，夜危楼又活了很久，久到人间沧海桑田，世事变幻。 　　久到他以为自己回到地球，所能见到的也只是楚嘉嘉的坟墓，已经打算放弃的时候，他在自己的宫殿中，却又感受到了熟悉的召唤。 　　众仙于是就看着帝尊在上首站起身来，接着身影在大殿中消失，覆盖了三界的神识也消失了。 　　这熟悉的牵引之力，这熟悉的光芒…… 　　等夜危楼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这个灵气稀薄的地球位面。 　　看着眼前熟悉的万家灯火，听到从风中传来的各种声音，他终于确认了这一点。 　　他回到了这里，那楚嘉嘉呢？ 　　这个念头刚闪过，他就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动静。 　　他站在原地转过身来，看到楚嘉嘉从地上捡起了发绳，然后抬头看向了自己。 　　跟他离开的时候相比，她看起来只是长大了一些，而没有像他所担心的那样，变成冰冷的墓碑。 　　夜危楼伸手抚向了她的长发，食指上戴着的龙形戒指缠绕上了她的发丝。 　　如果这是梦的话，他想道，那就让他一直做下去吧。 　　俊美的仙帝看着眼前被勾起的一幅幅回忆的画面，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两人气机勾连，共享着一份记忆。 　　而被夜危楼的术法勾起两人之间种种的回忆的楚嘉嘉看着眼前闪过的一幕幕，眼看着就要快进到眼前的人化龙而去的那一幕，心中突然警铃大作—— 　　这样下去不行！ 　　她并不是真的不记得这些事情！ 　　夜危楼跟其他几人都不一样，他们无法唤醒她的记忆，他却能够做到。 　　而且一次唤起的，还不只是他那一段记忆。 　　眼看着他化龙而去的画面已经近在咫尺，楚嘉嘉的记忆就要跳向下一段她在天台上捡到秦雁回的时候，她一下子挣扎起来，想要将夜危楼推开。 　　以她的力道，要把他推开肯定是做不到的，她要的就是夜危楼察觉到她在抗拒，然后自己退开。 　　罔顾她意愿的事，他从来不会做。 　　果然，她不过才挣扎了一下，夜危楼就睁开了眼睛，中断了术法，然后放开了她。 　　两人紧贴的唇也分开了，一缕青色的仙气从两人之间断开，消散在了空气里。 　　楚嘉嘉喘息着，在夜危楼仍旧泛着朦朦青光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夜危楼松开手，看着她后退了几步。 　　楚嘉嘉的表情看上去依然警觉，仿佛没有记起自己，一面后退，还一面用手背擦着嘴唇。 　　怀中失去了她的温度，穿着一袭青衫的仙帝感到有些失落，但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法术竟然会不成功。 　　他非但没有成功让面前的人记起自己，反而让失去记忆的她把自己当成了登徒子。 　　“你别过来——” 　　楚嘉嘉踩过了一张许茂的实验报告，在心里对昏睡中的舍友说了一声“对不起”。 　　“你再过来，我就报警了。” 　　夜危楼于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风从他身后吹来，撩动了他身上的青色长衫和如雪般的长发。 　　他的眸光追着楚嘉嘉，两人现在跟当初比起来，简直像是角色调转。 　　他心中虽无奈，但也只能向她解释道：“本座不是坏人。” 　　楚嘉嘉一边往许茂那里靠去，一边说道：“我看你不像人。” 　　夜危楼：“……”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 22:14:45 　　一个比一个直球 　　原霆：我要改头换面重新开始不让她知道是我 　　阿尔：嘉嘉我的一生挚爱！我回来啦！ 　　明河 22:15:39 　　仙帝：=33333333333= 　　十七 22:15:39 　　夜危楼：想起我。（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或或 　　你想笑死我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表情 　　明河 22:15:55 　　真的要笑死 　　十七 22:15:54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或或哦 第13章 　　一个愣神的功夫，楚嘉嘉已经凑到许茂旁边去了。 　　夜危楼看着她这么防备的姿态，放下了原本想抬起的右手，想要再靠近她都不知该怎么做。 　　他明明身为三界之主，有着毁天灭地之能，对着她的戒备却感到束手无策。 　　晚风拂过万家灯火的世界，夜危楼站在这个熟悉的公寓里，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他觉得自己想得过于简单了。 　　这么多年来，他除了想着要回地球，想着如果能再见到自己深爱的人，就用这个法术来唤醒她记忆以外，就没有再准备其他的作战计划。 　　现在问题一个吻解决不了，后面就完全断了，他不知要怎样才能让楚嘉嘉卸下心防。 　　他不知道，楚嘉嘉背对着他，心里也感到很无奈。 　　“茂茂——” 　　她拍了拍许茂的脸，见她没反应，就没有再动作。 　　许茂作为一个普通人，在一天之间见证了她的三个实验对象——一个发展中，两个前男友，虽然昏睡的人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她真的见了非常了不得的事。 　　楚嘉嘉闭了闭眼，因为刚刚被夜危楼的法术唤醒了记忆，那些画面仿佛还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小幅度地甩了甩头，想要将那些画面都甩出去。 　　夜危楼是她接触的第三个实验对象。 　　他在地球的登陆声势浩大，几乎引起了一场海啸。 　　那个夏天，在南太平洋的小岛上，一条青色的龙从天而降，重重地摔入大海之中，在其中翻滚扭曲起来，掀起了三层楼高的巨浪。 　　那惊天的龙吟里隐含着愤怒和痛苦，在翻滚挣扎之中，有血液从青龙身上的伤口中渗出，将海水染成红色。 　　如果不是海里少了个穿红肚兜的小正太，活脱脱就是一场哪吒闹海。 　　楚嘉嘉从沙滩椅上坐起，伸手摘下了鼻梁上架着的墨镜，在周围游客的尖叫声中看着那十几米高的海浪自天边来，离这座小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像要把小岛整个吞噬。 　　很快，整个沙滩上就只剩她一个人。 　　她在原地等着，看着那海浪中翻滚的青龙身上发出朦朦清光，身形在光芒中不断缩小，挣扎的力道也越来越弱，终于在来到沙滩上的前一刻，变成了一个发着微光的人形。 　　瞬间从惊涛骇浪变得平和舒缓的海浪扑到她脚边，又退去，留下了一个昏迷的美青年。 　　他躺在沙滩上，半身还浸在海水中，身上的白色衣袍被从他背上流出来的鲜血染红。 　　他的头发很长，几乎要垂到脚踝，一身仙气在周身凝聚不散，让周围的生物不敢靠近他。 　　楚嘉嘉半蹲在他面前，伸手抚上了他的脸，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确定他没有死亡之虞，这才把他扛了起来，独自拖回了酒店。 　　在这座小岛上度假的游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着那几层楼高的海浪向着小岛扑来，等他们纷纷惊恐地跑上高地之后，海面上又突然变得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楚嘉嘉这次刚好是一个人出来度假，开着她的私人直升机，否则要把他带回去都不方便。 　　这一身仙气的美男子躺在她的床上，楚嘉嘉在他的衣服上没有发现任何破口，但却看到有血不断地从他背后流出来。 　　虽然不知道这次的实验对象又是从哪个位面过来的气运之子，但有一件事楚嘉嘉可以肯定，就是他在过来之前绝对没有过上什么安生日子。 　　怕他这样一直流血，会就这样死去，楚嘉嘉只能对他说了一声“得罪了”，然后就扒了他身上的衣服。 　　眼前的美男子在昏迷中还皱起了眉，仿佛在抗议楚嘉嘉的动作太粗鲁。 　　楚嘉嘉在心里说一声抱歉，然后看向眼前这具像是白玉雕琢的身体。 　　眼前的人穿着衣服的时候看着瘦，脱掉衣服之后才知道什么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他身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完美的身材能够让所有男人都羡慕。 　　楚嘉嘉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不是她自制力强，而是她在他身上没有看到任何伤口。 　　没有理由，没有伤口怎么会流血？ 　　她想着，将手掌贴了上去，指尖开始在这暖玉般的肌肤上摸索，然后在靠近锁骨的地方触碰到了一样看不见的东西。 　　她的手一碰在上面，昏迷中的人就发出了一声闷哼，仿佛痛苦之极。 　　楚嘉嘉看他一眼，放轻了动作，再次在这附近摸索起来，发现那是一件无形的锁具，锁住了他的琵琶骨，所以他身上才会这样不断地流血。 　　锁住他的琵琶骨，就等于废了他整个人，楚嘉嘉收回手，想道：这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这样把他给锁起来？ 　　只可惜，即使夜危楼醒来之后，楚嘉嘉也没有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件锁具摸得着，看不见，一碰就会给他带来极大的痛苦，即使是楚嘉嘉也不敢这样随便把它拔.出来，只确认了这锁的大致形状，看到他的背上渐渐不再流血，就收回了手。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没有办法把这个锁拿掉，夜危楼只能继续忍受这样的痛楚，但是他在清醒的时候，总是对这件事情显得不在意。 　　楚嘉嘉问他，他只说他已经被这样锁了很久，习惯了。 　　至于为什么刚来到地球外面的时候他会这么痛苦，是因为他被迫跳下了诛仙台，而且仙力失控，现出了原形，跟囚龙锁的力量相冲突，才会让他痛苦不已。 　　如果不是被系统中途劫走，送到了地球位面来，他现在已经灰飞烟灭了。 　　对楚嘉嘉来说，她遇上的这几个人当中，如果说阿尔杜庇欧斯是那种让人一看就觉得他根本不会走，以至于他这样不告而别，让楚嘉嘉极度错愕的类型，那么夜危楼就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要撒手而去，不是破界飞升就是死去的冷情类型。 　　他刚来的时候，一头长发还是黑色，被楚嘉嘉带回公寓里，两人坐在一起的时候，楚嘉嘉总忍不住伸手去把玩他的发。 　　然而因为地球灵气稀薄，囚龙锁又消耗了他大量的仙气和血，他渐渐体弱，几乎都开始出现天人五衰之象。 　　有一天醒来，楚嘉嘉就看到他的一头青丝就全部变作了雪白的颜色。 　　两个人都很清楚，他很快就要死了。 　　然而，即便到这个时候，夜危楼看起来还是这样冷冷清清，依旧是那个九天之上的仙帝，仿佛要在这个地球位面安静地迎接他的死亡。 　　他的头发全白了之后也还是很好看，电视上那阵子正在播仙侠剧，里面的那些上仙跟她沙发上坐着的这个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这样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仙帝，在没有被缚上囚龙锁之前，不知有多少人害怕他的力量。 　　不然他们要害他，也不会做到用囚龙锁穿起他的琵琶骨这么绝，只怕留给他喘息之机，让他一个暴起，就将整个仙界都端了。 　　楚嘉嘉从没见过像夜危楼这样没有求生欲的人。 　　每一个攻略对象到她这里来，心里都怀着要回去报复的念头，这个念头支撑着他们，让他们要活下去，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可是她也知道，夜危楼会这样，是因为他明白在这里，没有人能把他身上的囚龙锁去掉。 　　只要一日不去掉，他就会这么衰弱下去，直到迎来死亡。 　　不是他不想报仇，不想争，而是他已经看到了大限，再挣扎也没用。 　　他这么虚弱，又没有求生欲望，楚嘉嘉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手上既没有灵丹妙药，也没有可以斩碎囚龙锁的东西，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找了殷次飞向她求助。 　　作为地球位面的瑞兽，殷次飞出手也不过是帮忙稳住了夜危楼的仙体，然而却治不好他，楚嘉嘉只能放弃。 　　转眼，度过了秋天，北半球进入了寒冷的冬季。 　　因为没有了仙力，夜危楼变得非常怕冷，即使楚嘉嘉的公寓里已经开着暖气，非常暖和，他身上还是很冷。 　　楚嘉嘉一回家就抱着他，即便她身上带着星辰之力，非常温暖，能够让夜危楼感到难得的轻松，这仙帝俊美的脸上也总是带着被冒犯的神色。 　　他越是这样，楚嘉嘉就越是喜欢贴着他，起码在这个时候，他看起来比较有活气。 　　楚嘉嘉捂热了他的手，听他问自己：“你可有什么愿望？” 　　他在地球，在这间小小的公寓里，算是体面地度过了人生最后的时刻。 　　他想要报答楚嘉嘉，做神仙的总是讲求因果两清，哪怕是在大限将至的时候。 　　“你想报答我？”楚嘉嘉见捂热了他的手，就从他身旁退开了，随口说道，“过年回家，七大姑八大姨总是催我带男朋友回去，你要是真想报答我，就以身相许好了。” 　　“你是认真的？”夜危楼看着她，形状优美的眼眸里映出她的影子，“我活不了多久了。” 　　楚嘉嘉对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是认真的，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然后刚打算起身，就让他捉住了手腕，一把拉了回去。 　　她坐在夜危楼的腿上，感到他慢慢地伸手环抱住了自己的腰，听他说道：“你真的好暖。” 　　他说着，把脸贴在了她的背上，“本座剩下的时间……都归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夜危楼：生亦何欢，死亦何哀。 　　做一条充满仙气的咸鱼，躺赢。 第14章 　　在把自己划归给楚嘉嘉之后，夜危楼似乎就不觉得从一个凡人那里汲取温暖是件多没面子的事情了。 　　这个冬天剩下的时间里，不用楚嘉嘉说，只要她回来，夜危楼都会很主动地抱住她。 　　只要她靠近沙发，他就会张开手臂，让她过来。 　　楚嘉嘉就像一颗温暖的星辰，光是这样抱着她，夜危楼都能感到从她身上辐射出来的温暖。 　　公寓里开着暖气，两人还拥着毯子，上面点缀着粉红色的小星星。 　　这样的温度让一天比一天临近死亡的仙帝感到舒适，却让楚嘉嘉感到太热。 　　她玩着手机，身体下意识地往夜危楼身上靠，从他身上透出的凉意能够抵消过于闷热的空气。 　　只是先前说要他充当她的男朋友，陪她回家过年的事却没了下文。 　　他们家根本不过年。 　　所以哪怕眼下临近年关，学校已经放了假，她也没有回家的打算。 　　她的爸妈今年在美国跟朋友玩，根本不回来，楚嘉嘉就在公寓里跟夜危楼待在一起。 　　电视上还在播着那出仙侠剧，看来能在夜危楼的大限到来之前播完。 　　楚嘉嘉没有看电视，她的目光正落在手机上。 　　今年父母跟她都不在家，家里现在就只有她哥哥楚承赫一个人。 　　楚承赫现在是硕士毕业第二年了，既没有再继续深造，也没有继承家业去父亲的公司上班，选择了在网络上写小说。 　　他不是不喜欢出去，也不是不喜欢跟人交流，而是被他自己天煞孤星的威力给搞怕了。 　　你能想象出去看个电影上个洗手间，旁边萍水相逢站在一起上厕所的陌生人都会被祥瑞到被拉链夹住的那种痛苦吗？ 　　所以，为了避免伤害到别人，原本开朗外向的富二代被迫成了一个家里蹲。 　　兄妹二人的星力虽然截然相反，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会随着年纪增长而逐渐变强。 　　眼下楚嘉嘉的实验虽然已经进行到了第三期，用自己的能力来影响其他人的命运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但还是没有找到可以改变楚承赫体质的办法。 　　她很担心亲哥在自己找到办法之前心理就先出了问题，于是打算看看他的小说，通过字里行间反映出来的情感来判断他现在是个什么心理状态。 　　看了几篇，楚嘉嘉发现自己的哥哥在这方面很有天赋，然后也非常孤独。 　　她把两只手从毯子里伸出来，拿着手机刷完了他最新完结的一篇小说，越看越觉得亲哥是在是太可怜了。 　　夜危楼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看到楚嘉嘉专注地看着手机上的文字，于是也跟着瞥了一眼，发现那是一部凡人的小说。 　　里面刚写到两个主角的大团圆结局，写的倒是挺好，只是不知为什么楚嘉嘉看着看着就叹起了气。 　　不食人间烟火，却也看了很多电视剧的仙帝心想，这样的圆满结局不好吗？ 　　他想着，随手拿过旁边的遥控器，暂停了电视节目，然后问坐在自己怀里的人道：“为什么叹气？” 　　楚嘉嘉按熄了手机屏幕，往他身上一靠，说道：“我爸妈出去旅游了，打算在国外过年，现在就只有我哥一个人在家。” 　　这就是她叹气的原因？ 　　夜危楼正想着，就听她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和他一起过年。” 　　不过问题就是，他们现在是自己回去呢，还是把楚承赫叫过来？ 　　要楚嘉嘉讲的话，这两个选项都不好。 　　楚承赫人在邻市，他们要是通过正规的方法过去，现在春运路上这么堵，夜危楼的身体会受不了。 　　可她要是叫楚承赫自己过来，现在春运路上这么堵，普通民众再被他一祥瑞，可能年都过不了。 　　“这样吧。”楚嘉嘉最终拍了板，说道，“我去接他过来。” 　　“你去接他？你们地球的凡人太多，路上太堵了。” 　　夜危楼说着将目光移向了窗外，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外面的车还是这么多，在白天车只会更多。 　　“没事。”楚嘉嘉拿着手机开始打电话，随口应道，“我开直升机过去，又不用跟他们挤。” 　　她有直升机，也有飞行驾照，当初就是开着私人飞机把夜危楼从南太平洋的小岛上带回来的。 　　楚嘉嘉提前一天跟飞行管制部门申请，第二天批准就下来了。 　　只不过按照楚承赫的作息时间，白天他应该在补眠，晚上才是活动的时候，楚嘉嘉于是等到晚上九点才动身去接他。 　　月色中，夜危楼看着她开着这在地球并不多人开的代步工具从楼顶起飞，戴着墨镜，对他潇洒地并起两指在额前一挥，让他在这里等她回来。 　　随着直升机螺旋桨发出的声音渐渐远去，卷起的狂风也平息下来。 　　夜危楼看着这直升机从钢筋水泥的丛林里飞上天空，在月亮底下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只觉得在楚嘉嘉身上有种气质，跟地球上的大多数凡人都不一样。 　　楚嘉嘉：是吧，我特别有钱。 　　在春运返乡潮最后的高峰期，楚嘉嘉一路通行无阻地回到了家，把直升机停在了草坪上。 　　她一进门，就看到哥哥穿着睡袍从二楼下来，一副刚刚洗过澡的样子。 　　在看到她出现在客厅里的时候，楚承赫的俊脸上还露出了意外的表情：“老妹？” 　　他踩着缎面拖鞋从楼上下来，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楚嘉嘉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哥哥的发型吸引了目光。 　　楚承赫显然是嫌刘海太长，用了她的夹子把刘海夹了起来，看上去比她还可爱，毫无违和感。 　　楚嘉嘉不由地问道：“你多久没出门了？” 　　“嗯？”楚承赫拿了杯子接了水从厨房里出来，听到这个问题脸上还露出了沉思的表情，说道，“记不清了，两三个月了吧。” 　　顿了顿，他决定不再想这个，只是看着妹妹，想起刚刚听见的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等等，你开着直升机回来的？为了回来陪哥哥过年吗？” 　　今天是大年三十，楚嘉嘉这样一身飞行服，还抱着个头盔登场，可以说是非常隆重了，楚承赫感到非常感动。 　　在他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妹妹楚嘉嘉是他唯一不用担心会被自己祥瑞的人，她仿佛天生就对他天煞孤星的命格带来的负面能量免疫，没有在楚承赫身上吃过什么亏。 　　“不是。”楚嘉嘉说道，“你快去换衣服，我是来接你到我那儿去过年的。” 　　她说着，目光落在了楚承赫的头发上，实在看不下去了，“等过完年我就陪你去剪头发，买新衣服。” 　　楚承赫眼睛一亮，他对于去妹妹的公寓过年没有什么感觉，但对她要陪自己出门这件事心动了。 　　说来奇怪，从小到大，只要楚嘉嘉待在他身旁两米范围内，也能抵消他身上的祥瑞之力。 　　楚承赫当机立断：“我去换衣服。” 　　在家里宅了这么久，他实在是憋坏了，只是刚放下杯子准备上楼，就听妹妹说道：“换身方便点的，待会你来开直升机，免得你在家呆久了什么都忘了。” 　　楚承赫站在楼梯上，转头看她，皱眉道：“你让我开，你就不怕直升机砸下去？” 　　然后妹妹死了，他活下来，这事想想都可怕。 　　“不会的。”楚嘉嘉抱着头盔站在原地，低头点了一根烟，“地球爆炸了我都不会死，去吧。” 　　“……” 　　片刻之后，楚承赫换了身非常好看的衣服，用发胶把过长的头发梳向了脑后，露出了那张英俊的面孔。 　　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楚嘉嘉对他吹了声口哨，然后把头盔抛给了他。 　　- 　　直升机再次升空，经过十几分钟的飞行，又回到了楚嘉嘉的公寓楼上，在停机坪停下。 　　楚承赫太久没出门，也没碰直升机，已经手生了。 　　不过还好，这一路过来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楚嘉嘉跟楚承赫两个人从直升机上下来，准备从天台回公寓去。 　　“你看，我就说跟我在一起不会有事吧。”楚嘉嘉说道。 　　所以说，有时候她都会忍不住想，是不是该让殷次飞跟她哥在一起试试。 　　然而这个办法治标不治本，感情再好的情侣也不会像连体婴一样，天天黏在一起。 　　“是了，服你了。”楚承赫跟在妹妹身后来到八楼，看着她用指纹开了门，刚进到公寓里就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夜危楼一袭白衣，白发如雪，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仍旧是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楚承赫第一反应就是后退两步，生怕自己祥瑞到了他。 　　楚嘉嘉正在玄关，一回头见哥哥又退到了门外，不由地道：“……你退那么远干嘛？” 　　楚承赫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想要保护别人，忘了妹妹在身边，没有这个必要，于是才又走了进来：“我这不是一时忘了你的存在吗？” 　　他看着夜危楼，想着年轻人的生活还真是丰富，这是什么古装cos，还是汉服爱好团体成员？ 　　作为一个命犯天煞孤星的普通人，楚承赫只以为妹妹这是准备在公寓里办什么跨年聚会。 　　从夜危楼身上收回目光之后，他看了楚嘉嘉一眼，问道：“你怎么没跟你朋友穿一样的衣服？” 　　“我又不是汉服爱好者，没事干嘛把自己打扮成这样？”知兄莫若妹，楚嘉嘉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楚承赫在想什么，于是顺着他的脑洞回了一句。 　　她带着哥哥从玄关走了进来，对坐在沙发上的仙帝说道：“介绍一下，这是我哥——”然后又指了指夜危楼，“这是我朋友，夜危楼。” 　　夜危楼已经从沙发上起身，按照楚嘉嘉的说法，他在她家人面前应该是她恋人的身份出现，所以即使觉得冷，他也没有像往常两人独处的时候那样披着那张粉色的小星星电热毯。 　　他看着楚承赫，觉得眼前这个凡人身上有一种气场，跟楚嘉嘉很相似，但又不一样。 　　作为仙帝，他只是对楚承赫略一颔首。 　　楚承赫眼底浮现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嘉嘉在大年夜特意带自己过来见这个“朋友”，这怕不是妹妹的男朋友。 　　长得倒是很好看，而且也很有气质，就是看起来身体好像不太好。 　　他想着，脸上露出了得体的笑容，主动向着未来妹夫走了过去，一边伸出右手：“初次见面，叶先生——” 　　然后刚走到茶几旁，就被脚下的地毯给绊到，身体失去平衡，向着面前的人扑去！ 　　楚嘉嘉：“……” 　　楚承赫瞳孔微微收缩，没有想到即使妹妹在自己身旁，他也依然没有逃过初次见面就祥瑞她男朋友的命运。 　　夜危楼像是反应不快，站在原地没有躲开，楚承赫为了支撑住自己，下意识地就伸手在他肩上一搭，然后就感到自己抓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手指一用力，就听到一声轻微的破碎声响。 　　楚承赫：“？？！” 　　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把夜危楼的肩胛骨给弄断了！ 　　然而，夜危楼却感到一股庞大精纯的力量从眼前的人手中向着囚龙锁涌去，让这仙界至宝从跟着青年手掌接触的地方开始寸寸碎裂。 　　一瞬间，那落在他的仙体与神魂上的枷锁就崩碎了，磅礴的仙力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就在这气氛凝滞的一刻，外头的夜空中正好传来“砰”的一声，新年第一轮礼花绽放。 　　楚承赫尴尬地站直了身体，对表情凝住的两人说道：“…………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仙帝：地球位面，卧虎藏龙。 第15章 　　囚龙锁居然就这样被破了。 　　楚嘉嘉：“……” 　　信积拉奶。 　　眼看着要挂掉的夜危楼突然就不用死了, 他自己估计都没反应过来，人生之大起大落真是难以想象。 　　更重要的是, 在囚龙锁碎掉的瞬间，楚嘉嘉就感到自己哥哥身上那澎湃的星力，顿时就被这法宝给吸走了一半。 　　新年的礼花在夜空中此起彼伏，五颜六色的光透过窗户，照亮了他们的脸。 　　楚嘉嘉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些年来的努力，最后居然落在了一个看起来根本救不了的实验对象身上。 　　这份新年大礼可真是让人意外且惊喜。 　　楚承赫还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他还不知道从此以后，他再单独出门上厕所也不会害旁边的人卡到蛋了，他只是在想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 还是该勇敢地留下来。 　　“新年快乐！” 　　楚嘉嘉简单粗暴地打破了这沉默, 一把抓住了两人的手, 一边一个拖向了餐桌。 　　“吃火锅吧！” 　　如果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那就吃一顿火锅。 　　如果一顿火锅不能解决, 那就两顿。 　　楚承赫跟夜危楼坐在餐桌旁，看着她把冰箱里的东西全都搬了出来，在桌上架好了火锅，烧开了汤底，把这些食材全都扔进锅里一锅煮。 　　空气里飘起了热腾腾的食物的香气，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轻松惬意起来。 　　楚嘉嘉把一扎啤酒砸到了桌上，然后坐到了椅子上，高兴地道：“喝酒！” 　　坐在桌前的两人都在看着她，被楚嘉嘉身上透出的喜意所感染, 真正感到了一丝过年的气氛。 　　夜危楼伸手拿过了一瓶啤酒，他不会死了。 　　楚承赫伸手拿过了一瓶啤酒，他没弄坏东西。 　　楚嘉嘉伸手拿过了一瓶啤酒，心道囚龙锁真他妈厉害。 　　然后三瓶啤酒举到了火锅上空，在蒸汽中相碰，三人同时说了一声：“干杯！” 　　火锅配酒，越吃越有。 　　楚家兄妹脸颊绯红，不知是酒精上头，还是被火锅的热气熏成了这样。 　　楚嘉嘉跟哥哥碰杯，手边已经摆了七八个空瓶，她说道：“老哥，许个新年愿望吧。” 　　“新年愿望？”楚承赫醉眼朦胧地回望她，手边一样倒着不少瓶子，他笑了一声，所幸还没醉到口齿不清的地步，“希望新的一年里，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让周围的人这么倒霉了——” 　　“哈哈哈哈哈哈——”楚嘉嘉大笑着跟他碰杯，打包票道，“不会了，肯定不会了！” 　　她说着，看向坐在旁边静静喝酒的夜危楼，恨不得立刻就问他还带了什么同等级的法宝来没有。 　　楚承赫：“喝！” 　　楚嘉嘉：“饮剩！” 　　…… 　　跟妹妹在一起过年，楚承赫醉得东倒西歪。 　　火锅的汤底已经干了，桌上摆满了他们喝完的空啤酒瓶，不过最后结束的时候他自己还能走，夜危楼就没有出手，只是看着这对喝大了的兄妹勾肩搭背，傻笑着上了楼。 　　他在沙发上坐下。 　　囚龙锁被毁，仙力恢复，坐在这温暖的室内也可以感受到暖气的温度。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粉色小毯子上，如今他已经不再需要靠它来取暖，但却还是伸手将它取了过来。 　　楚嘉嘉在楼上给楚承赫找了替换的衣服。 　　原霆跟阿尔在的时候，她给他们买了不少衣服，大多都没穿过。 　　楚承赫跟两个人的身形都差不多，所以他来的时候，楚嘉嘉没有叫他要带换洗的衣服，不用出去买也有现成的。 　　她把睡衣放在了床上，为了清醒一点，自己也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再上来，就看到哥哥在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身上已经穿了她给阿尔买的睡衣。 　　洗过澡之后，楚承赫看起来清醒了一些，不过眼神中还带着几分醉意。 　　见妹妹走进来，只对她露出了一个微醺的笑容，然后扯着身上的衣服说道：“这是给谁买的？给你那位叶先生买的？” 　　他并不是什么食古不化的死妹控，妹妹已经长大了，交了男朋友，两个人住在一起也没有什么问题。 　　只不过这身睡衣上画了这么可爱的海绵宝宝，看起来不像是楼下那位叶先生的风格。 　　夜危楼的风格看起来总觉得应该是重工的绸缎睡袍，款式还得是相当复古的那一种。 　　“不是他的。”楚嘉嘉说着扯了扯自己身上这件睡衣，上面画着派大星，“现在商场卖睡衣这些不是都喜欢成套卖吗？我买的时候刚好一套，所以就买了。” 　　她从抽屉里给哥哥翻了吹风机出来，对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楚承赫说道：“要我帮你吗？” 　　楚承赫摆了摆手，从床边站了起来，伸手接过了吹风机，然后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发。 　　楚嘉嘉比他要小好几岁，他上小学的时候，楚嘉嘉还是个刚学会说话的宝宝。 　　婴儿肥，大眼睛，留着长头发，每次洗完澡之后都由哥哥来帮她吹头发。 　　现在妹妹长大了，过年怕哥哥一个人在家里寂寞孤单，做空巢老人，还开直升机把他接过来。 　　楚承赫哪里还好让她给自己吹头发？只说道：“去吧，去陪你朋友，哥哥自己来就好。” 　　他说完，就感到妹妹扑上来抱了抱自己。 　　楚承赫露出了笑容，听她对自己说了一声“新年快乐”，于是也回了她一句“万事如意”。 　　楚嘉嘉这才从客房里离开。 　　回到楼下，就看到夜危楼坐在沙发上，身上的仙力已经完全恢复，坐在夜里像是整个人都在发光。 　　墙上的电视机开着，正在播放他们之前一直在看的仙侠剧的大结局。 　　之前夜危楼本来是一天一集地跟着电视台看，现在却直接在网络上找了片源，一口气看到了大结局。 　　楚嘉嘉一边从楼上下来，一边想道：囚龙锁都碎了，倒计时解除，这么急着看大结局干嘛？ 　　后来又一想，夜危楼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沉稳，但终究是在生死的考验中活了下来，心中应该也是狂喜乱舞的，怎么着也该放纵一回。 　　她想着，走到沙发旁，发现夜危楼的目光停在电视上，并没有看向她。 　　楚嘉嘉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感受着酒精在自己的血液里挥发，脑子里渐渐地变得清明起来。 　　是了，他已经好了，那就说明他要走了。 　　剩下的时间有限，所以能够归属于她，当这个时间变得无限的时候，诺言就该作废了。 　　夜危楼听到她的脚步声，等着她来到自己身边，然而却又听她中途停下，于是暂停了节目，转过头来看她。 　　楚嘉嘉迎着他的目光，继续走了过来，站到了他面前。 　　客厅里很安静，新年的礼花已经放过了一轮又一轮，到现在只剩下硝烟的气息跟烟雾飘荡在夜空中。 　　电视屏幕上播放的电视剧被按了暂停，演员念台词的声音也消失了。 　　像是习惯成自然，夜危楼坐在沙发上，仍旧像之前那样抬起头来仰望她。 　　以前从这个角度看他的时候，总是有种苍白的脆弱感，然而现在——楚嘉嘉想道，哪怕眼前的人神情不变，动作不变，身上也满满的是仙帝的威严。 　　这才是他，这才是夜危楼本来的样子。 　　楚嘉嘉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就感到面前的人身上那种无形的威压消失了。 　　他坐在沙发上，仍旧像之前怕冷的时候那样，伸手跟她要抱抱。 　　楚嘉嘉心中浮现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夜危楼拉着她，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间，拉过了一旁的毯子拥住了两人。 　　他结束了暂停，像之前那样继续跟怀中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播放的仙侠剧。 　　楚嘉嘉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水汽，吹干的头发里带着温暖的香气，夜危楼拥着她，把下巴放在她的肩上。 　　屏幕上，女主角跟男主角正站在破败的城楼上，眼里映出他不羁的影子。 　　她说：“你是不是一定要走？” 　　楚嘉嘉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响起，传入他的耳中：“囚龙锁已经毁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屏幕上，男主角说道：“是。” 　　虽然神色不羁，但是简短的回答却透着坚定，或是铁石心肠。 　　“走？”夜危楼贴着她，轻声道，“本座还没有兑现承诺，要上哪儿去？” 　　她们问了相似的问题，得到的却是不同的答案。 　　在囚龙锁碎掉的瞬间，他就想过了，他不会离开。 　　既然许下了承诺，就要说到做到。 　　凡人的一辈子能有多长？便是留在地球，陪她过完这一生，也不过是百年的事情。 　　这百年之中，几十个冬季，他都可以像现在这样抱着她，围着毯子，两人坐在一起看电视，光是想想都觉得快乐。 　　楚嘉嘉听到这话，转过身来看他。 　　她望进夜危楼的眼睛里，从这双形状优美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看到他的认真。 　　她前面已经被抛下了两次，并不觉得第三次再被抛下有什么，然而此刻听到夜危楼的话，心中却忍不住生出了一点希望。 　　她知道夜危楼跟前面的原霆还有阿尔都不一样，他把一切事情都看得很淡，但是复仇……她不认为他能放下。 　　夜危楼听她问自己：“你现在都好了哦？” 　　他点了点头。 　　楚嘉嘉说道：“你现在回到你的世界去，立刻就能向那些人报仇，然后拿回你应得的一切，你不回去吗？” 　　夜危楼向来不是擅长表达情感的人。 　　他看着楚嘉嘉，勾起嘴角，将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楚嘉嘉听他说道：“那些对本座来说，都不及你重要。” 　　在他们面前的电视上，男主角终于也留了下来，没有再离开，永远跟女主角留在了这里。 　　两人靠在一起，听着从电视里传来的背景音乐，楚嘉嘉忽然开口道：“你们仙人也会谈感情，然后结婚吗？” 　　“你是说道侣？”夜危楼低头看她，“本座没有，不过很多人有。” 　　生命那么漫长，一个人走太孤寂了，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哪怕是神仙也一样，选择一个道侣一起修行悟道也很不错。 　　楚嘉嘉道：“你之前说我们地球上的凡人太多，所以你们那里的人少？” 　　夜危楼拥着她，“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又听她问道：“那如果你们结了婚之后又要离婚，而且大家都活很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岂不是很尴尬？” 　　夜危楼被问住了，他没有道侣，根本没有想过这种情况。 　　楚嘉嘉往他身上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尽管夜危楼已经恢复了仙力，不过他身上的温度还是跟之前一样，有着让人非常舒适的凉意。 　　她继续说：“我们凡人就好多了，一生一世很快就过去了。找对了人，稀里糊涂就是一辈子，找错了人也可以分开，反正一辈子就是几十年，都来不及尴尬。” 　　夜危楼听着她的话，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 　　凡人的一生那么短暂，自己既然许了她，就应当给她最完美的一切。 　　他们应当有个仪式，他们应当结婚。 　　第二天，楚承赫一下来，就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同了。 　　他一想，应该是昨晚自己睡着后，妹妹跟夜危楼又说了什么，两人的感情又进了一步。 　　楚承赫有些羡慕，毕竟天煞孤星这种克妻克子克一切的命格，没让他变成孤儿都已经算是走运，至于谈恋爱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大年初一，楚嘉嘉公寓旁边最大的商场都没开，三个人就待在家里。 　　楚承赫构思了一个新文，楚嘉嘉则在忙着从没有歇业的外卖店里找东西吃，然而找不到，只能从超市买了食材回来，想自己做又不大熟练，最后还是由哥哥做了。 　　吃过早午饭，餐具放在洗碗机里自己洗涤，三人则在温暖的客厅里打起了游戏。 　　等到年初四，楚嘉嘉公寓附近的商场又开业，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两人出了门。 　　他们下午出门，一进商场就直奔二楼，两位男士在咖啡厅里坐着，楚嘉嘉则去了化妆品专柜。 　　新春专柜都出了限量，她当然要去扫，男士们在化妆品专区等着总是很无聊的，现在有楚承赫看着夜危楼，她放心，有夜危楼镇压着楚承赫身上弱了一半的星煞，她更放心。 　　作为商场专柜的常客，楚嘉嘉一来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立即沉浸在各个专柜的新品海洋之中，乐不思蜀。 　　剩下两位男士坐在咖啡厅里，身上的装扮跟这充满情调的咖啡厅有些格格不入。 　　他们出门前，楚嘉嘉压着楚承赫换了一身汉服，自己也穿了，大概是想跟夜危楼统一着装风格。 　　感谢现在各种亚文化的普及，他们三个穿成这样出门，倒也不是很突兀，不过长得好看，惹眼就难免了。 　　咖啡厅里，楚承赫问夜危楼：“比起咖啡，夜先生应该更喜欢喝茶吧？” 　　妹妹已经给他纠正过关于夜危楼姓氏的认知，楚承赫只听坐在对面的人说道：“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楚承赫想了想，没有问他是怎么跟妹妹认识的，这些问题问起来过于俗套，可看着夜危楼，他也想不出有什么话题可以跟这样满身仙气的人讲，空气一时间就陷入了沉默。 　　夜危楼看了他片刻，忽然开口问道：“寻常人定情之后，一般会做什么？” 　　楚承赫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这是在向我请教恋爱经吗？” 　　夜危楼问的其实是地球上的嫁娶，然而楚承赫完全没有往结婚的方面想，主要是他清楚自己的妹妹一心搞科研，不可能那么快就想结婚的事。 　　他并不知道，楚嘉嘉光钻戒都已经收了好几颗，从非人形的小型生物告别礼，到两个人形生物脱离地球前的最后一击。 　　如果每次她收下戒指，婚姻关系都会生效的话，那她现在已经妥妥地犯了重婚罪。 　　是以，楚承赫建议道：“确定关系之后，一般都多带女孩子去看看电影，到处走走旅行，拍拍照片什么的。” 　　拍照指的就是小情侣热恋中填充各种照片墙，旅行就更简单了，随便找个地方，反正他们家有私人飞机可以去，电影也是，这商场里就有电影院，在顶层，方便得很。 　　“你们待会就可以去看电影。”楚承赫建议道，“我可以跟嘉嘉说，我先回公寓，让你们二人世界。” 　　他回去的路上可以尽量避开其他人，这样就不会造成误伤了。 　　“今天嘉嘉主要是陪你出来。”夜危楼开口说道，“不是陪本……陪我。” 　　原本不想当电灯泡的楚承赫笑了起来，说道：“你还挺大方。” 　　他们兄妹感情不错，尤其妹妹楚嘉嘉又是除了两人的母亲之外，唯一一个不大受他影响——甚至还能反过来影响他的人。 　　夜危楼看着楚承赫，想到他身上这微妙的气场，再想到他随便一握就毁了囚龙锁，只感到这个灵气稀薄的位面看似普通，实则卧虎藏龙。 　　楚嘉嘉身上的特殊气运能够影响自己，想来作为她的哥哥，楚承赫身上的特殊之处也不少，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楚嘉嘉疯狂采购回来，见两人在咖啡厅里相处得不错，只对两人说道：“你们聊了什么？电影快开场了，我们上五楼去吧。” 　　她买了年初四的电影票，贺岁片最适合全家一起看，而且又是连场，从下午两点半一直播到晚上六点半，从电影院出来正好就去她订好的中餐厅吃饭。 　　这一下午安排得满满当当，贺岁片拍得不错，中餐厅的食物也不错。 　　酒足饭饱，回了公寓，楚承赫上楼回客房去写作，楚嘉嘉刚想上楼去洗澡，就被夜危楼拉了回去，听他问道：“想去哪里旅行吗？” 　　“旅行？”楚嘉嘉站在原地，仰起头来看他，“这地球上风景好的地方我都去过了，没什么好看的。” 　　夜危楼对她微微一笑：“那带你去看点不一样的。” 　　“好啊。”楚嘉嘉从善如流，“是不是我哥今天下午跟你说了什么？” 　　突然这么搞浪漫，也不知是想带她去哪里。 　　不过夜危楼没有回答，楚嘉嘉只看到他站在自己身旁一挥手，落地窗就打开了。 　　冬天的风立刻从外面灌进来，吹散了房中的温暖。 　　她感到夜危楼伸手揽住了自己的腰，听到他的声音从左上方传来，说道：“抱着本座。” 　　她于是也伸手抱住了他。 　　然后就感到身体一轻，脚尖离开了地面，被夜危楼带着从公寓里飞了出去，飞上了夜空。 　　“哇——”开着飞机在夜间飞行楚嘉嘉试多了，然而现在这样不借助外力直接飞上夜空，却是头一次。 　　她转头看向带着自己飞向高空的人，云破月开，清辉洒在夜危楼的身上，他俊美的面孔像在发光。 　　风吹在身上并不觉得冷，他们渐渐飞上了直升机的高度。 　　楚嘉嘉低头，看到脚下的万家灯火渐渐变成小方块。 　　点点灯光犹如星海，在月光下泛着光的河流，犹如细细的纽带，环绕着这座城市。 　　等到他们飞得更高，就入了云层，云雾遮挡了视线，渐渐看不清底下的风景。 　　这时抬头，就看到月亮变得离他们很近，而这云层之上的星空比之前更亮，毫无遮挡地显露在眼前。 　　夜危楼带着她还在往上飞，他身上腾起的清辉与月光相互呼应，将楚嘉嘉护在其中，让她既不感到寒冷，也没有感到因为高度的升高而缺氧。 　　两人的身影在夜空中渐渐化作一道光芒，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最后离开了大气层，来到了地球外。 　　来到这里，夜危楼才终于停下了，他的声音直接在楚嘉嘉的脑海中响起：“往下看。” 　　楚嘉嘉低头，看到这颗蓝白色的星球，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赞叹。 　　他们家虽然有钱，但是也不会没事坐上火箭、太空船跑到大气层外面来看地球。 　　身在宇宙之中，看着地球在脚下静静地旋转，在轨道上还有人造卫星移动，这样的风景确实迷人。 　　她看得出神，这颗美丽的小小星球上面孕育着很多生命，在上面居住了她所有的朋友亲人，让人看到它，就想永远保住它的和平与宁静。 　　夜危楼的声音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问道：“这样的风景，可曾看过？” 　　楚嘉嘉动了动嘴唇，想回答他，然而却不确定现在他能不能听见自己说话。 　　夜危楼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只要直接在心里想，本座就能听到。” 　　楚嘉嘉想着他这是什么神通，试着在心里想道：“实际没有，一般都是看卫星拍摄。” 　　不过卫星拍摄跟实际上看，感觉是不一样的。 　　她出神地望着地球，听夜危楼说道：“这里的视野看起来跟本座的紫霄宫很像。” 　　独立天外，看着日月旋转，几千年几万年都过着一样的生活。 　　楚嘉嘉发现他们现在不仅是心神相连，可以听到彼此心中在想什么，而且她眼前还浮现出了夜危楼所想到的景象。 　　她看了他眼中的世界片刻，感慨道：“你好像嫦娥。” 　　夜危楼的疑惑传来。 　　楚嘉嘉于是通过相连的心神，把这个地球系的神话故事给他讲了一遍，然后说道：“嫦娥还好歹还有玉兔，吴刚跟桂花树，你什么都没有呢。” 　　夜危楼想了想，他生在紫霄宫，除了替仙界征战四野之外，确实如同楚嘉嘉所说的那样，什么都没有。 　　楚嘉嘉又说道：“那些人把你锁住就是为了想占你的广寒宫？不要了，给他们吧。” 　　“好。”夜危楼拥着怀中的人，像是拥着他的星辰。 　　此刻，他真切地感到比起坐在那个位置上千万年，跟她一生一世才更像自己想要的。 　　就怕这一生一世过去，自己会变得更加贪心，想要留住她更久。 　　…… 　　之后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夜危楼的掌控。 　　他一送完戒指，就像吃了仙丹的嫦娥一样，被迫离开。 　　在那个送他来这里的声音的倒数中，他周身仙力澎湃，最后化龙离开，毁了自己的承诺。 　　此刻，两人的记忆都来到了夜危楼化龙的那一刻，心中同时叹了一口气。 　　夜危楼站在原地看着楚嘉嘉从沙发前站起身来，然后转头看向了自己。 　　比起另外几个人来，明明说着不会走，最后却还是离开的夜危楼其实更让楚嘉嘉不想面对，但是他带来的囚龙锁，却是那么多次实验中唯一一个可以吸走楚承赫身上星煞的存在。 　　如果是换了其他人，比如阿尔，楚嘉嘉只会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跑回来，然而对着夜危楼，她就多想了一件事—— 　　她想知道，他还有没有跟囚龙锁同等级的法宝。 　　哥哥身上的星煞衰减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就指望他了。 　　楚嘉嘉动了动嘴唇，想问他问题，然而她现在是失忆状态，不能单刀直入问她最关心的囚龙锁的问题，还得迂回着来。 　　她站在沙发前，抱起了手臂，先摆出了防备的姿势，接着才开口道：“你说你认识我，你怎么证明？” 　　在夜危楼开口说话之前，她又说道：“先声明，你不准再像刚才那样耍流氓。” 　　耍流氓？夜危楼一愣，然后想起刚刚那一吻，没有办法向楚嘉嘉解释那是法术。 　　楚嘉嘉看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开口说道：“你有张电热毯，粉红色的，上面还有小星星。” 　　楚嘉嘉：“……” 　　她差点没能绷住脸上的表情，为什么会是这种答案呢？ 　　她想笑又不能笑，还得保持着狐疑的脸，对夜危楼简直是服气的。 　　夜危楼听她说道：“我确实有这么一张电热毯……好，就当你说的话是真的，你认识我，可是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认识我？我为什么又不记得你？” 　　她说着，放下了手臂，每说一句话，就向前走一步。 　　她虽然是凡人，但却给夜危楼带来了压迫感。 　　他低声道：“你救了本座。” 　　然后就看见楚嘉嘉挑了挑眉：“我救了你，然后呢？” 　　他看着她，认真地道：“然后本座爱上了你。” 　　话音刚落，两人就听见敞开的落地窗外隐隐飘来了歌声—— 　　狼爱上羊啊，爱得荒唐， 　　他们冲破世俗的城墙…… 　　楚嘉嘉：“……” 　　夜危楼：“……” 　　楚嘉嘉简直怀疑附近商场的老板是怎么回事，他这是从多少年前穿越来的？ 　　现在都8102年了，放的歌不是《千里之外》，就是《狼爱上羊》！ 　　在她腹诽的时候，夜危楼开口道：“本座是龙。” 　　他不是狼，他要正名。 　　楚嘉嘉从窗外收回了目光，随口问道：“那你是被哪吒打了吗？” 　　听到她的话，夜危楼几乎就像回到了昨天。 　　除了《嫦娥奔月》，他还从楚嘉嘉那里听到了很多故事，《哪吒闹海》也是其中一个。 　　他又想起了当初在地球外，她通过两人相连的心神给他讲故事，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月光正好穿过了云层照进来，照在他身上，他这一笑，映着满室清辉，依然是那么夺人心魄。 　　在四个人当中，夜危楼绝对是最好看的，他周身的仙气将他与凡俗的一切都间隔开来，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一种揽下了天上明月的感觉。 　　楚嘉嘉看着他，听他开口道：“不，本座是被囚.禁，被赶上了诛仙台，被逼着从上面跳了下来，在以为自己肯定会死的时候，被送到了这里，落入海中，为你所救。” 　　夜危楼看到楚嘉嘉脸上的表情原本有些失神，可听到他的话，却又变得狐疑起来，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你继续编。 　　他知道，对于凡人来说，这些确实听上去像是假话。 　　哪怕自己编一个像白蛇传一样的故事，对楚嘉嘉来说都更值得相信，毕竟她记得民间传说的剧情，却不记得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他说道，“所以本座讲的这些事情，你可能很难相信。” 　　他想了想，慢慢地将那些回忆中的事情一件一件地跟她说了起来，包括自己身上的囚龙锁让他仙力枯竭，一步步走向大限。 　　等他说到最后是怎么被楚承赫握碎了囚龙锁的时候，装失忆听了半天的楚嘉嘉在心里叹息一声——总算来了。 　　“你说——”夜危楼听她说道，“那锁住了你的囚龙锁几乎要了你的命，结果却是我哥哥弄碎的？” 　　他点头道：“是。” 　　楚嘉嘉道：“我哥一个普通富二代，能弄碎一把这么厉害的锁，你觉得这可能吗？” 　　她顿了顿，皱眉道，“除非你现在能够拿出一样的东西，我让我哥过来再碎一次，我就相信你。” 　　她这样顺畅而自然地提出了要求，自觉天衣无缝，然而却见面前的人摇了摇头。 　　“并非本座不想给你。”夜危楼轻声道，“而是仙界的囚龙锁只有一副，是他们为了对付本座专门打造的，被你哥哥弄坏之后就没有了。” 　　而他们也没有了对付他的力量，轻易就被他放逐，让他夺回了一切。 　　听到这句话，楚嘉嘉几乎要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就听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问道：“你还有什么想问吗？” 　　他是这样的光风霁月，仿佛只要她问，他都不会有所隐瞒。 　　楚嘉嘉看着他，原本想说自己已经没有了问题，然而此刻却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回来找我？” 　　不等他回答，她又追问了一句：“仙凡有别，你就不怕你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只是我的坟墓吗？” 　　“本座想过。”夜危楼看了她片刻，说道，“可本座说过，剩下的时间都归属于你，要陪你过一生一世。” 　　楚嘉嘉看着他认真的目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问道：“仙帝，你是为了来报恩，还是来普度众生？” 　　夜危楼被她的说法搞得一愣，隔了片刻才摇了摇头：“只为顺从本心。” 　　他的心就是爱着她，这样一句话楚嘉嘉不会听不懂。 　　她并不怀疑夜危楼的情，她只低声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要食言呢？”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说着不会离开，说着一生一世，结果她当了真，他们却一走了之。 　　夜危楼刚想解释，两人就听到从沙发上传来了一声呻.吟，许茂醒了。 　　空气里这种微妙的凝滞顿时被打破，楚嘉嘉转过身去，看到许茂捂着额头从沙发上撑起了上身。 　　“嘉嘉……我怎么了？我喝醉了吗？” 　　她说着睁开眼睛，先是看到楚嘉嘉，然后又看到在对面站着的夜危楼，顿时眼睛就睁大了。 　　这在月光中像神仙一般的美男子，简直就像梦境里才会出现的画面。 　　楚嘉嘉听她说道：“我是在做梦吗？这谁呀嘉嘉……好帅啊。” 　　夜危楼来的时候正好是学期结束，放假的时候他身体一直不好，楚嘉嘉带他回来，也是一直住在她的公寓里。 　　跟原霆、阿尔和秦雁回不一样，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见过她同学的人，也不认识许茂。 　　“他……”楚嘉嘉不好说不认识，只能说道，“算是一个故人吧。” 　　夜危楼听到这句话，顿时心生黯然。 　　明明就是最亲近的人，明明就能和她结秦晋之好，眼下却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不，对楚嘉嘉来说，他甚至还不如陌生人。 　　许茂看着夜危楼，觉得这个帅哥真是又帅又仙，简直就是神仙哥哥了。 　　虽然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但不知为什么，她却从他身上看出了委屈跟黯然。她还在想着这帅哥跟嘉嘉是怎么了，就听楚嘉嘉说道：“去客房睡吧。” 　　“哦。”许茂顺从地站起身来，然后听见自己的肚子叫了一声。 　　许茂：“……” 　　楚嘉嘉看向了她，想起她刚刚一杯就醉了，东西都还没吃。 　　许茂在这样恍若谪仙的美男子面前出丑，只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楚嘉嘉听她小声问道：“我刚刚是没吃东西吗？” 　　“是啊。”楚嘉嘉说道，“你喝了点桂花酿就醉了。” 　　许茂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了厨房，看到餐桌上还摆着火锅，顿时眼睛一亮：“我们刚刚是在吃火锅吗？” 　　她说着绕开了楚嘉嘉，径自走向了餐桌。 　　楚嘉嘉看了夜危楼一眼，看到他的目光还在自己身上，又听许茂说道：“哎呀，汤都烧干了。” 　　“汤烧干了，再加就好了。”楚嘉嘉说着，也朝着餐桌那边走来，然后就看到左侧一道清光闪过，落在了火锅上。 　　里面烧干了的汤瞬间又满了，而且还翻滚着冒出热气来。 　　楚嘉嘉：“……” 　　“这、这是什么？”许茂离得最近，最是震撼，“……魔术吗？！” 　　夜危楼放下了手。 　　楚嘉嘉这才想起他现在是仙力全满的巅峰状态，在地球位面也可以随便使用法术，真是非常不省心。 　　“没有啊。”她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汤本来就是满的啊，你看错了吧。” 　　许茂一脸茫然：“是吗？” 　　楚嘉嘉：“是啊。” 　　她看着像是信了的许茂，刚要用目光示意夜危楼不要在普通人面前这样用仙术，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往旁边一瞥，看到自己的手机正放在茶几上，怕夜危楼再来什么隔空取物，连忙从餐桌旁跑回客厅里，拿起了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是殷次飞的名字。 　　要不要接？楚嘉嘉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上，接了殷次飞的电话。 　　“嘉嘉！”殷次飞的声音响起，语气里透着一股不敢置信，“我查到哪里出问题了。” 　　“哪里出了问题？”楚嘉嘉一边问着，一边看向室内，想着这个漏洞可大了，不仅阿尔杜庇欧斯来了，现在夜危楼也来了。 　　殷次飞：“是——” 　　楚嘉嘉刚要凝神去听，就感到从手机里传过来的声音变得嘈杂不清，像是受到了干扰一样。 　　怎么回事？她拿着手机，刚想挂掉给殷次飞打回去，就感到客厅出现了一阵熟悉的波动。 　　谁要来了？夜危楼要走了吗？！ 　　她霍地转过头来，就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客厅里。 　　失踪了半天的李维斯又换上了那身黑衣，俊美的脸上没有表情，银色的机械臂在灯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 　　在他对面，原本应该消失的夜危楼还站在那里，并没有被挤走。 　　一黑一白，一仙一凡。 　　地球位面第一次出现了同时存在有两个攻略者的盛况。 　　楚嘉嘉当机立断，先声夺人，她说：“你们两个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加了一句，这样断章才对嘛。 　　8102年这算法是个梗，就是2018年啦。 　　那段城墙会面其实我脑的是紫霞跟至尊宝的转世那一段。 第16章 　　时间退回她开口前一秒。 　　原霆落地的姿势同那个雨夜一模一样, 他以机械臂支撑着自己站直了身体，目光冷漠而危险地落在了夜危楼身上。 　　两人几乎同时察觉到了对方的身份—— 　　野男人……不, 攻略者！ 　　那个跟我做交易的王八蛋系统，究竟趁我不在的时候往这里送了多少野男人？ 　　两人心中同时浮现出了这个念头，并且感到头上绿云罩顶。 　　然而这根本不能怪嘉嘉，他们又想道，毕竟嘉嘉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当初自己走的时候就被告知以后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我的老婆这么可爱，有新的人被送到这里来，当然会喜欢上她了！ 　　我的老婆那么好，难道还要她等一个不可能回来的自己吗？ 　　道理他们都懂, 然而就是还很气啊, 王八蛋！ 　　都是这些新人的错！ 　　这样想着, 原霆抬起了手臂，上面滋滋地泛出了电光, 在许茂惊恐的目光中从机械臂变形成了加特林，炮口开始填充蓝色的能量。 　　而夜危楼的眼睛也从黑色慢慢变成了金色，衣袍无风自动，身上开始释放龙威。 　　这一切发生在火光电石之间，眼看这两个核武级别的存在就要在地球上爆发一场大战，楚嘉嘉那一声质问就恰到好处地插.了进来。 　　两个人的动作都停下了，同时转头看向她。 　　按照系统告诉他们的规则，只要有新人进来，所有人的记忆就会被强制归零, 其中也包括楚嘉嘉在内。 　　又没说过如果新人进来，上一个还没走，她就不能失忆了。 　　楚嘉嘉心中镇定，然而表面上却是满眼戒备，完全是一脸在看恐.怖分子的表情。 　　不光是刚刚跟她解释了半天的夜危楼感到胸口遭到重击，连不惜改造了自己，放弃了过去的一切回来想要跟她重新开始的原霆也一样感到心口剧痛。 　　不管是来地球位面也好，找到办法回到她身边也好，明明都是我先…… 　　好不容易找到回来的路，为了跟她之间不再留下任何遗憾，他还换了一个新的身份，结果现在却像是一个后来者，完全失去了立场。 　　他握紧了拳头，然后就看到楚嘉嘉像是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又防备地后退了半步。 　　作为公寓的主人，站在阳台上的楚嘉嘉此刻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三更半夜，家里突然冒出了两个陌生人，一个假扮冬兵，一个是汉服爱好者，身上还会发光，简直可怕。 　　然而她还要强撑，因为这里还有她舍友在。 　　许茂在餐桌旁，抱紧了火锅瑟瑟发抖。 　　楚嘉嘉失忆是装的，她是真的。 　　原霆的现身何止刷新了她的记忆，简直跟夜危楼一起刷新了她的世界观！ 　　她看着楚嘉嘉勇敢地迎着这两人的目光，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在硬撑，然而还是以屋主的威严说道：“快说，你们两个是谁？” 　　夜危楼见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从自己这里移向了对面那个黑衣青年，看上去完全不记得这一秒之前，他还对她说了那么多话。 　　楚嘉嘉拿着手机，感到自己此刻手中握着的已经不再是个通讯工具，而是奥斯卡小金人。 　　她发挥出了全部的演技，警告道：“你们不说话，我报警了啊！” 　　话音落下，屋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就消失了。 　　夜危楼的眼眸变回了黑色，屋里狂风骤停，而原霆的手臂也恢复了原来的形状，那些在上面流窜的电光消失了。 　　他哑声开口道：“嘉嘉。” 　　楚嘉嘉转向他，等着他下一句，然后就听他说道：“我们是恋人。” 　　……他们什么时候成恋人了？ 　　趁她失忆就偷偷给两个人的关系盖章，这个习惯很不好啊小叽。 　　可原霆伸手按了一下心口，楚嘉嘉就看到上面浮现出了一个隐藏的按钮，在他按下去之后，这张俊美的面孔就从李维斯变成了一张她更熟悉的脸。 　　原霆。 　　“……” 　　这一刻，楚嘉嘉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没有最坑，只有更坑。 　　从地球位面出问题开始，她就一直走在被考验演技的路上。 　　她早该知道的，阿尔杜庇欧斯都回来了，原霆怎么可能会不出现？ 　　原霆……居然是原霆，第一个回到这里的居然是原霆。 　　他的身体，他的手臂，他把自己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换了一个身份回来，他想做什么？ 　　阿尔杜庇欧斯跟夜危楼都是这样光明正大，夜危楼甚至还想用法术来恢复她的记忆，这令楚嘉嘉下意识地以为他们回来的时候，都会想要唤起自己的记忆。 　　然而没有想到，原霆竟然这样独辟蹊径，在明知系统告诉他她不会记得他的时候，还要换一个身份。 　　他能不能讲讲道理，做个按套路出牌的人？ 　　看到楚嘉嘉脸上没有改变的困惑跟戒备，原霆终于确认，她是真的不记得自己。 　　他转头看向夜危楼，面无表情地道：“我是第一个来到地球位面上的人，我在五年前就已经跟嘉嘉在一起了。” 　　既然已经解除了伪装，那么要讲求先来后到，他就绝对不会输。 　　“你先来又如何？”夜危楼反击得不动声色，却十分有力，“最后还不是走了。” 　　“呵。”原霆冷笑，“彼此彼此。” 　　夜危楼的眼眸又隐隐泛起了金光。 　　眼看这两人说没两句，又要剑拔弩张地打起来，楚嘉嘉发怒道：“要打出去打！” 　　然而只是嘴上说说，并不能真的让他们出去打。 　　别人的前男友们相遇打起来，顶多因为聚众斗殴而被抓回警察局，她的前男友要是打起来，能把地球给炸了。 　　她一生气，两个人就消停了。 　　老婆虽然平时看起来又软又萌又可爱，但她生起气来还是很强势的。 　　尤其是对着擅闯民宅的陌生人。 　　他们终于想起自己回来的目的不是打架，当务之急还是要楚嘉嘉尽快想起自己，把另一个家伙轰走，便都卸下了气势。 　　楚嘉嘉见状，收敛了装出来的怒气。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这里有两个世界之主在，仿佛干扰了地球的磁场，殷次飞的电话没能再打进来。 　　毫无疑问，来过她的地球位面，蹭过她福运的前男友在回到他们的世界之后，都成功逆袭打脸，成为了那个世界的主宰。 　　作为世界的主宰，他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随心所欲之余，大概也会想起自己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会想起这个地球位面吧。 　　只是，给自己留点美好的回忆不好吗？还要这样回来，发现被自己攻略过的对象身边又有了新的攻略者，结果把地球闹得鸡飞狗跳。 　　她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落在两人眼中，就是她在思索着脱身之法，强自镇定。 　　楚嘉嘉想道，既然原霆是第一个回来的，在他回来之前都没有任何异状，那从他口中肯定问得出地球位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总要有空子，才能让他钻了回来，引发了后面的一系列前男友回归事件。 　　想好了要怎么套话，她就从阳台上走回了客厅，然后绕到餐桌后，把被自己的修罗场吓得不敢动的许茂拎了起来。 　　原霆跟夜危楼听她低声问许茂有没有事，只感到她对身边的人依然是那样的温柔。 　　许茂察觉到他们两个投射过来的目光，摇了摇头。 　　这么些年来，嘉嘉一直没有什么绯闻，没想到只是第一次见她的前男朋友（们），场面就这么刺激。 　　大佬的人生都是这么五光十色的吗？ 　　她脑子里转着这些念头，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楚嘉嘉按到了桌旁，手里塞了筷子，独自一个人面对着眼前的火锅。 　　楚嘉嘉已经坐回客厅的沙发上去了，在她的两旁，那两人各坐了一个位置。 　　火锅咕噜咕噜地响，香味飘散，充斥着整个客厅。 　　阿尔杜庇欧斯做火锅底料真的非常有一套，而且夜危楼刚刚还加了汤，这汤看着都有一股仙气。 　　许茂捧起了碗，满心都是对这两个帅哥的好奇，看着眼前这一幕非常下饭。 　　楚嘉嘉的声音响起，说道：“我给你们机会解释，一个一个问题来——第一，你们是怎样来了这里？” 　　原霆刚想开口，就听夜危楼说道：“解释起来太麻烦，让本座再试一试仙术。” 　　说着从沙发上站起了身，绕过了茶几，在原霆冷漠的注视中来到了楚嘉嘉面前。 　　楚嘉嘉还没忘记刚才他一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就来了那一下，顿时眼角一抽。 　　夜危楼现在绝对不是单纯地要让她记起一切，他更想做的是在原霆这个竞争对手面前给他来个下马威。 　　然而楚嘉嘉现在不能拆穿他，她应该什么都不记得，只能看着他一手撑在了沙发上，旁若无人地将自己困在了沙发背跟他的手臂胸膛之间。 　　夜危楼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两人目光相接片刻，他低头就要亲吻上去。 　　原霆眸光一冷，飞身挡在了楚嘉嘉面前，一把钳制住了他的手：“你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仙帝：解释起来太麻烦，让我再试试我的法术 　　总裁：什么法术 　　仙帝：=3333333333333= 　　总裁飞身挡在老婆前面：你耍什么流氓！ 第17章 　　夜危楼维持着沙发咚的姿势, 隔了片刻才淡然地直起身来开口道：“作法。” 　　原霆一把拉过了楚嘉嘉，把她护在了身后。 　　他看着夜危楼的目光极其危险, 楚嘉嘉的第一反应是还好他的机械改造没到头部——不然的话，现在从原霆的眼睛里射.出来的就不是愠怒，而是死亡射线了。 　　“作法？”原霆语带嘲弄地道，“作什么法要靠那么近？” 　　“肌肤相贴，才能作法。”夜危楼从原地转过头来看他，“像你这样的凡人——懂什么？” 　　原霆目光阴郁了下来。 　　他在自己的世界完成了复仇逆袭，还成为了世界的主宰。 　　登上高位这么多年，他原本感觉自己已经跟过去完成了切割，而且受到楚嘉嘉的影响, 变成了一个不一样的人。 　　然而, 此刻站在夜危楼面前, 他却感到自己仍像昨日那样。 　　总有人要抢走他仅剩的温暖，而且这一次, 这个人要抢的还是他的一生挚爱。原霆只感到自己瞬间又被打回了那种阴暗中，而且再也爬不出来。 　　夜危楼看到他目光一冷，其中闪过杀意，紧接着那只拉住了自己手腕的机械臂上便传来了巨力，将他狠狠地甩了出去！ 　　“住——” 　　楚嘉嘉一声“住手”还没说出口，就感到一阵柔力将她推向了另一旁的沙发。 　　她跌坐在沙发上，背脊刚触到沙发背，就看到原霆右脚在地上一蹬。 　　那块瓷砖瞬间生出了无数裂纹，原霆也借着一蹬之力冲了出去, 袭向了在空中定住了身形的夜危楼！ 　　要、要打起来了！ 　　许茂端着碗藏在餐桌后，紧张地看着神仙打架，动作飞快地往嘴里扒丸子。 　　窗外飘来的bgm一变，变成了《天龙八部》间奏曲。 　　楚嘉嘉：“……”什么鬼！ 　　为什么这商场老板的音乐收藏这么魔幻至极，而且还每一首都跟这公寓里发生的事情配合得天衣无缝？！ 　　晚风拂动窗纱，夜危楼悬在半空，等待着自己的对手。 　　原霆化作离弦之箭，在与他短兵相接之前随手甩出了一个黑色细小的圆盘。 　　那圆盘一飞出去就立刻分成了四个，定在四角，正好定在了夜危楼的脚下，蓝光“滋”的一声冒出，瞬间在这青衣仙帝的周围形成了一个蓝色的能量罩。 　　原霆闪身而入，在半空中跟夜危楼交上了手。 　　砰砰砰砰砰——！ 　　一连十几声闷响，蓝色光罩危险地晃动了一下，将他们交手时辐射出来的力量都吸收进了光罩里，光芒顿时变得明亮了几分。 　　两人虽然要打，但都还有十足的理智，知道若是全力施为，只会毁灭了这个位面。 　　只是此刻哪怕收敛了力量，又有防护罩吸收能量辐射，余波还是破坏了周围的物品。 　　摆在电视柜上的花瓶碎裂，电视屏幕“砰”的一声炸开。 　　在这惊天动地的响声中，楚嘉嘉的脸被这光芒映成了淡淡的蓝色，许茂吓得连丸子都掉在了桌上。 　　这蓝色光罩可以阻隔能量，却没有阻隔声音。 　　原霆：“呵，不过如此。” 　　夜危楼眯起了眼睛，两人交手过招的速度又再提了一档，动作快得几乎成了残影。 　　楚嘉嘉看着两人斗出了真火，拳脚中泄漏出来的能量越来越多，被那层屏障吸收，增强了蓝色光球的光芒。 　　一开始只是淡淡的蓝光，渐渐却变得耀眼起来，从整个公寓射向了四面八方！ 　　从外面看进来，这八楼的公寓里透出耀眼的蓝光，犹如一出科幻巨作。 　　下一刻，一道青龙虚影透窗而出，龙吟响彻夜空，一秒科幻转仙侠。 　　楚嘉嘉靠在沙发上，如果她现在不是还操着失忆人设，简直都想点根烟看他们打架了。 　　夜危楼绝对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刺激原霆让他跟他交手，只不过没想到他们这样打起来，竟然谁也占不了上风。 　　两人又一个冲撞之后，四只手格挡在一起，黑色的短发与白色的长发都被能量掀起的风吹得飞扬起来。 　　原霆看着夜危楼，夜危楼的眼中也映出他的影子，两人相互向着对方释放力量，然而却悬在半空中，谁也进退不得。 　　真是互相看不惯对方，也杀不死对方。 　　失策了。 　　夜危楼在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遇上的对手并不弱于自己，哪怕这只是个凡人。 　　本来他一开始先挑衅，就是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失手把这个对手干掉。 　　面对原霆，他同样没有掩饰自己的杀意。 　　原霆想道，就算这个对手的外表看起来再怎么不食人间烟火，他也是历经过残酷斗争的世界之主。 　　分不出胜负，那也就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 　　时空骤然静止，飞舞的窗纱定格在一瞬，那从四个小小的圆片里放射出来的光芒在一阵大盛之后，倏地收敛。 　　悬浮在半空中的两人同时后退，然后落回了地上。 　　夜风中，窗纱缓缓地落下。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 　　这间公寓在经过他们的打斗之后，内里的摆设很多都被吹得东倒西歪，从墙壁到地板都有裂缝。 　　夜危楼站在左侧，他一挥手，身后的一切便都在一阵清光中恢复了原样。 　　原霆站在右侧，同样一伸手，从他的机械臂中就飞出去了一道银色流光，全是密密麻麻的纳米机器人。 　　这些机器人犹如流动的金属，附着在这个空间里损坏的部分上，犹如水银般流动过后，所有的损坏也瞬间修复。 　　这样极致的科技之力，遇上极致的仙魔之力，势均力敌。 　　很快，公寓里的一切就恢复了原样。 　　夜危楼收回了手，原霆也将机器人全部收了回来。 　　好戏收场，楚嘉嘉克制住了给他们鼓掌的冲动，转头看向许茂。 　　她的舍友仿佛因为就着这个节奏吃饭太刺激，把火锅里下的那一锅东西都吃光了。 　　楚嘉嘉：“……” 　　“茂茂。”她站起身来，问道，“你还要吃吗？” 　　“啊？”许茂如梦初醒，刚看他们两个越打越刺激，她就吃得越快，过于紧张了，吃到撑了也没发现。 　　现在见那两人也平静下来，跟嘉嘉一起看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撑到快要变形了。 　　公寓里恢复了安静，许茂打了个饱嗝。 　　楚嘉嘉给她倒了杯茶，还给她放了健胃消食片在手边，这才回到了客厅里。 　　沙发上，那两个人又维持了之前各坐一边的对立姿势，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楚嘉嘉给他们各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回了沙发上：“既然打完了，那么还是刚刚那个问题——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这一次，夜危楼没有再抢答，这题他不会做。 　　原霆端起茶杯，看到这还是两人一起去买的那套茶具，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摩挲了片刻才放了下来，出声道：“在离开你之后，我回到了我自己的世界。” 　　他的世界是一个跟地球非常相似，但科技要领先几千年的世界，他的回归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 　　事实上也没差。 　　在没有主宰的世界里，总有很多气运之子拼命地向上攀爬，想要争夺那个位置，原霆最初不过是其中一个。 　　而在他来到地球位面，得到楚嘉嘉的福运加持之后，再回到那个世界，一切就不一样了。 　　楚嘉嘉看着他，听他平静地说起自己的复仇。 　　“我回到原本的世界时，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这刚好给了我一层阴影，让我隐藏在其中，像幽灵一样展开我的复仇。” 　　他本身就是天才，只是身体不好，在经历了那么多个世界，得到了楚嘉嘉的福运跟系统奖励之后，他依然用着这个残破的身体，没有想过要改变。 　　他的父亲最厌恶的就是他这残缺的身体，相比起那个健康的私生子来，他对自己的长子简直弃如敝履。 　　“然而健康又有什么用呢？”原霆嗤笑一声，别说是这对母子，就算是他的父亲，也敌不过这样一只从地狱爬回来复仇的恶鬼。 　　楚嘉嘉看着从他唇边浮现出来的嘲讽笑容，又想起了自己刚捡到他时他的样子，只听他说道，“用这样残缺的身体来击败他们，这多有意思。” 　　很快，在商界被恶意打击，公司内里又出了坏账，原氏一下子变得四面楚歌，岌岌可危。 　　他的父亲不甘心自己那么多年的心血就这样化为乌有，放下了身段来恳求这个意图把他们集团打散收购的强敌，想要见见他们的负责人。 　　原霆不会忘记，当他坐在轮椅上，从高层的落地窗前转过来的时候，他父亲脸上的神色有多么精彩。 　　但这还不是这场复仇的高.潮。 　　他的母亲当年的死并非意外，而是他父亲跟他继母一起害死的。 　　“虽然她活着的时候，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但是她终究是生我的人。”原霆说道，“我要为她报仇。” 　　这一切打击是来自谁的手笔，现在已经昭然若揭。 　　他的父亲无比颓然，而那对当初亲手推他下地狱的母子却连他的面都不敢见，直接抛下了他的父亲跑了，最后还是原霆亲手把他们抓了回来，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 　　这个时候，他的父亲还在骂着他，这样残缺的身体，这样扭曲的心理，这样向他的父兄报仇，真是枉为人子。 　　那又如何？这一切到底是谁先对不起谁？ 　　原霆原本想抛开这一切，以崭新的、光明的样子回到楚嘉嘉身边，然而等到在她面前说起自己所做的事时，他才发现那一切光鲜平和都是假象，自己依旧是那个阴暗而扭曲的人。 　　他剖开了自己的伤口，将最黑暗的一面展现给她看，告诉她之前他没来得及说过的那些事。 　　“最后，他们看着我跟那个私生子一起被推入手术室。我的心脏不好，我答应了他们，只要把他们儿子的心脏换给我，我就放过原氏。”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被背叛过以后。 　　他的父亲竟然答应了这个交换条件，他跟那个女人就在外面被强压着看着，保镖强迫他们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的儿子被活生生地开膛破肚，取出心脏。 　　那个女人疯了，而他的父亲也因为这样的刺激而脑溢血，神志不清地被送进了病房。 　　他彻底完成了自己的复仇，让这曾经伤害折磨他的一切都变成了过往。 　　原霆的故事结束了，别说是见过五年前他最落魄的样子的楚嘉嘉，就算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许茂，心都像泡在酸涩的水里。 　　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黑暗？ 　　他生在这样的黑暗里，历经了一切攀上了高峰，怎么还会回头来到地球？ 　　楚嘉嘉看向他的胸膛：“你的心脏……” 　　她很清楚，以原霆的性格，绝对不可能用那个私生子的心脏，果然，她听见他说道：“对，我没用他的心脏，现在这个胸膛里跳动的是我制造的机械之心。” 　　楚嘉嘉没有再说什么。 　　她不能再说更多的话，她现在扮演的应该是个第一次听他故事的人。 　　原霆没有从她眼中看到熟悉的心痛，只看到来自一个陌生人的关切与惋惜。 　　他继续说了下去：“有了你增给我的气运，我在那个世界的位置越来越高，由我缔造的机械王国越来越强盛，最终让我成为了世界的主宰。我很快乐，我本以为像之前那些世界一样，我很快也能忘记在地球位面发生过的一切。” 　　说到这里原霆停了下来，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楚嘉嘉以为他不打算再开口的时候，他才说道，“然而，当我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一直都没能忘记你。” 　　事情终于来到了关键之处，楚嘉嘉定了定神，问道：“什么照片？” 　　原霆抬起了眼，目光深沉地停在她身上，良久才道：“一张有你的照片。” 　　所有人看着他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从其中透出了微蓝的光芒。 　　他从那个世界回来，连身体都要经受不住时空洪流的撕扯，何况是那样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也不是属于他的。 　　在他掌心里，微蓝的光芒凝聚出了一个轻薄的虚拟屏幕，上面缓缓地现出了图案。 　　楚嘉嘉的目光停驻在上面，等看清这张照片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 　　这张照片并不是为了拍她。 　　镜头里，她看起来只是无意中入了镜，照片真正的焦距对准的是另一个人。 　　一个夜危楼也很熟悉的人，楚嘉嘉的闺蜜殷次飞。 　　他记得殷次飞，当初他身上带着囚龙锁，楚嘉嘉想要破除这个东西的时候，就曾经找过殷次飞帮忙。 　　照片上，殷次飞正窝在她别墅的沙发里，看起来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偷拍。 　　在她身后，楚嘉嘉刚好走了过去，背影被摄入了镜头。 　　如果是其他人，看了这张她无意中入镜的照片，还只是一个背影，或许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她。 　　然而，看到这张照片的却是原霆。 　　哪怕这是在酒会上，从他身旁经过的人无意间掉落，很快又捡起的照片，只是这样惊鸿一瞥，他也认出了楚嘉嘉。 　　他操控着轮椅，越过了随从，来到了那个把照片捡起珍之又珍地放回口袋里的青年面前。 　　作为身在金字塔最顶尖的男人，原霆在这样的酒会上，从来不会主动跟旁人说话，更不会像现在这样主动来到一个陌生人面前。 　　所有人都知道他拥有整个科技王国，性情跟喜好却让人难以捉摸，谁也不知道他现在主动过来是想要做什么。 　　他认出眼前这个青年是近来很出风头的商界新贵，对方也认出了他，似乎有些意外：“原总？” 　　原霆开口道：“刚刚你掉的那张照片，能不能借我看一眼？” 　　这个要求让青年更加意外，不过他微微一笑，答应了他：“当然。” 　　原霆看着他拿出了照片，递给了自己。 　　他坐在轮椅上，伸手接过，目光落在了照片上，久久地凝视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她，是嘉嘉没有错。 　　地球跟别的位面之间的通道没有完全封闭，当他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他就确定了这一点。 　　尽管在过往的岁月里，原霆曾经无数次搜索过回地球的路径，都没有找到，但这一次显然不同。 　　他再次抬头看向了眼前的青年，他意气风发，身上明显有着气运加持，分明是刚从地球回来。 　　地球位面不止有嘉嘉一个可攻略的存在，他能够带着这张照片回来，说不定还有通道没有被封闭。 　　原霆把照片还给了他，对他道了一声谢，却没有再多问什么。 　　他很清楚，这样年轻的气运之子就跟当初的自己一样，不会知道更多关于地球的事情。 　　从酒会回去之后，原霆就沟通了那个许久没有用过的系统，再次搜寻了前往地球的路径。 　　这一次，他真的找到了一条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路径。 　　许久没有被他召唤过的系统给了他一个警告，从这条非常规的路径回地球，过程中会有一定的危险，以他现在的身体很可能会死在乱流中。 　　如果要回去，他就必须放弃一些东西。 　　听了系统的话，原霆在沉默了一夜之后，做出了决定。 　　他用这个世界最先进的科技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改造，以机械取代了随时会停止跳动的心脏跟不能自由活动的半身，甚至还改变了自己的容貌，然后通过时空乱流回到了地球，以新的身份出现在了楚嘉嘉面前。 　　原霆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她显然对这张照片完全没有印象，表情仍旧是那样的困惑。 　　他并没有想靠这样一张照片就能激起楚嘉嘉的记忆，让她记得自己，他只是在回答她的问题，为什么在相隔了五年之后，他会突然又燃起想要重新见到她的希望。 　　楚嘉嘉现在是真的困惑。 　　这张照片看起来应该是在秦雁回离开之前，她在殷次飞的私人海岛上待的那几天里拍的，可她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拍下来，又是怎么到了原霆面前的。 　　算一算时间，那时候殷次飞正准备把那个被她们从另一个位面抽过来的气运之子送回去，所以楚嘉嘉抽空过去了一趟，跟殷次飞联手再给他来了个福运灌顶，力求让他回到原本的世界之后，成为那个想让殷次飞怀孕的渣男的劲敌。 　　在地球位面发生的事，对这个气运之子来说就是一场意外。 　　他不会在这里留下什么痕迹，楚嘉嘉跟殷次飞也不会对他透露任何秘密，只是两人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拍下这么一张照片作为留念，还成功带了回去。 　　更没有想到的是，原霆居然跟他在同一个位面，还看到了这张照片认出了她。 　　楚嘉嘉：“……” 　　真相大白了。 　　她想到殷次飞刚刚打来的那个电话，估计就是想告诉自己这个。 　　原霆看着她，慢慢地收起了掌心的虚拟屏幕。 　　在来之前，他从没想过两人之间会夹着第二个人。 　　原本觉得她什么都不记得，他们可以重新开始，现在却恨不得她能立刻想起自己。 　　楚嘉嘉看着那张照片从他掌中消失，心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居然是自己留了个漏洞把他们放回来了。 　　夜危楼为了让她恢复记忆能够上来就亲，那么原霆呢？ 　　他又准备了什么？ 　　原霆抬起了手，指尖刚要触碰到她的脸，就被夜危楼给挡下了。 　　仙帝刚刚全程保持了礼节性的安静，任由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卖了半天惨，然而这并不代表他能够动手动脚。 　　他开口道：“做什么？” 　　原霆看他一眼：“既然用你的办法不能够唤起嘉嘉的记忆，那就让我来。” 　　夜危楼：“本座做不到的事，你就有把握能做到？” 　　原霆：“人的大脑是最精密的机械，像你这种不懂科技的人怎么可能懂？” 　　空气里再次弥漫起了火.药味，原霆看夜危楼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神棍”“没文化”这样的字眼。 　　在他们的对峙中，许茂吓得打了个嗝—— 　　又、又要打起来了吗？！ 　　“都给我消停一点。”楚嘉嘉主动握住了原霆的手，并不想看他们再毫无意义地打一次，她问道，“你想怎么让我恢复记忆？” 　　原霆看着她，机械臂再精密也比不上人的手，可以感觉到心爱的人手上传来的温度，可以触碰到她的肌肤，这可以说是他唯一感到遗憾的事情。 　　原霆望进她的眼睛里，低声道：“不会很痛的。” 　　片刻之后，纳米机器人所构建出来的电线跟贴片贴在了楚嘉嘉的太阳穴两侧。 　　楚嘉嘉：“……” 　　我信了你的邪！ 　　原霆再次保证：“不会痛的，相信我。” 　　楚嘉嘉：“…………” 　　她简直感觉自己像在坐电椅，眼前这个磁爆冬兵要用电击疗法来刺激她的记忆，还口口声声说不会痛！ 　　夜危楼在旁皱起了眉，他可以察觉到从楚嘉嘉身上辐射出来的不适跟恐惧，但却不明白她这种负面情绪来自哪里。 　　他认真地看着原霆，对他说道：“嘉嘉她不舒服。” 　　原霆看向他，说道：“我不会伤害她。” 　　楚嘉嘉心道你是不会伤害我，然而她的目光落在那电线上，看到原霆的机械臂上隐隐闪烁的电弧，大脑先一步感到了害怕。 　　要装个失忆真的好难。 　　这在考验的不是她的演技，简直在考验她的命有多硬。 　　原霆活动了一下手指，控制着释放出来的电流，转头对楚嘉嘉说道：“我要先刺激你海马体的ca1区。” 　　许茂瑟瑟发抖地看着客厅里这一幕，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这能不能行啊…… 　　楚嘉嘉深吸一口气，说道：“来吧。” 　　话音落下，蓝色的电弧就从原霆的机械臂上顺着纳米机器人连成的回路向她的大脑涌来，海马体瞬间受到强烈的电流刺激，楚嘉嘉全身一僵，眼前浮现出无数画面。 　　妈的……这叫不痛？ 　　她咬着牙，看着眼前这些跟原霆所有的记忆飞快地闪过，那什么才叫痛？ 　　原霆看着她的表情，从楚嘉嘉的神色中读出了痛苦和被记忆冲刷的那种刺激，皱了皱眉。 　　他连接过去的极片能够将他们的记忆储存区的信息联通，他们现在应该能够共享记忆才是，然而他眼前的画面却像是受到了干扰，一点也看不清。 　　最低档的电流持续地发出刺激，原霆想要加大电流，却听到楚嘉嘉因为忍耐不住这样痛楚，发出了一声闷哼。 　　他心中一痛，根本下不了手去执行下一个命令。 　　“够了。”夜危楼开口道。 　　他握住了楚嘉嘉的手，楚嘉嘉因为痛苦而闭着眼，右手紧紧地抓着他不放。 　　“是她的快乐平安重要，还是要让她记起你重要？” 　　原霆垂下了眼，那依附在楚嘉嘉太阳穴两侧的极片跟电线都化作细小的黑色颗粒，重新收回了他的机械臂中。 　　楚嘉嘉闭着眼睛松了一口气，她离当场去世就差这么点儿！ 　　她僵直的身体也放松下来，这电击疗法太鬼畜了，难怪能够给中国的广大网瘾少年同胞造成严重的阴影，她只是被电了一下都感到自己要招架不住了。 　　隔了片刻，她睁开眼睛，看到原霆跟夜危楼两个人都在看着自己。 　　仙术没有用，电击也没有用，他们显然都没有办法让她恢复记忆想起他们，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嘉嘉！”许茂终于忍不住扑了过来，捧着她的脸问道，“你没事吧？” 　　这太可怕了，这两个帅哥都如此鬼畜，这样的爱情不要也罢！ 　　楚嘉嘉对她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原霆跟夜危楼，脸色苍白地道：“你看，我根本想不起你们……” 　　所以说，你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没关系。” 　　话音刚落，原本只是在看着她的原霆就握住了她的右手，闭上眼睛低头将唇印在了她的手指上，低声道，“我回来本来就是为了跟你重新开始，那些事情忘记了便忘记了吧。” 　　“本座还有很多时间——” 　　夜危楼也握着她的手，专注地看她，“可以在这里陪你制造更多的记忆，来取代你所遗忘的昨天。” 　　楚嘉嘉：“……” 　　许茂看着这一幕，震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趴在楚嘉嘉身上，不由得又打了个嗝。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 22:37:24 　　后面不知怎么写了 　　明河 22:37:32 　　坐在一起 　　想要让嘉嘉恢复记忆 　　十七 22:38:08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霆岂不是要用电击 　　明河 22:38:38 　　磁爆步兵！ 　　十七 22:38:43 　　楚嘉嘉被他电了之后 　　心道这都什么鬼 　　一个就=333333333333= 　　一个就磁爆步兵 　　十七 22:44:10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啊这个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河 22:46:59 　　磁爆冬兵 　　明河 22:47:24 　　救命啊我要不能直视总裁了 第18章 　　这两个人这样咬定青山不放松, 一副要在地球待到天荒地老的样子，楚嘉嘉也不好把他们赶走, 这俩好歹都是前男友。 　　而且还要面临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是她明天还要去学校，许茂的实验还没有做完。 　　是以，她维持着一拖三的姿势，带着两个前男友举起了双手，息事宁人地道：“好吧，如果你们一定要留下的话，那就留下吧，但是要约法三章——” 　　第一, 不能再在公寓里打架； 　　第二, 不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打架； 　　第三…… 　　所有人都在等她的第三, 然而楚嘉嘉“第三”了半天想不出来，只能道：“第三条留着, 等我想到了再说。” 　　她示意挂在自己身上的许茂起来，又把两只手从总裁跟仙帝手中抽了回来。 　　许茂已经吃过晚饭了，楚嘉嘉还没有，她进了厨房，低头一看，发现许茂不仅把火锅里的料给吃完了，甚至连汤底也没有放过。 　　她这么小的胃，怎么就装得下这么多的东西？ 　　楚嘉嘉用勺子刮了刮锅底，看向瘫在沙发上等健胃消食片起作用的人, 然后摇了摇头。 　　原霆跟夜危楼坐在客厅里，看她打开了冰箱，端出了一盘饺子，上锅蒸。 　　接着又拧开了煤气灶，烧了一锅水，从橱里找出了挂面，放了三人份进去煮。 　　等到饺子热了，面煮好了，她才拿了三副碗筷，来到了餐桌旁，对客厅里刚打了一架的两人说道：“来吃饭啦。” 　　原霆虽然改造了身体，但他的大部分还是人类，还需要进食。 　　而夜危楼作为早已辟谷的神仙，别说是现在，就算是在他快要面临天人五衰的时候，也不需要吃凡人的食物来维持体能。 　　楚嘉嘉在心里叫了一声坏了，低头看着手边这碗多煮了的面，想着这怎么办？难道让原霆把两碗面都吃了？ 　　正想着，就听到两边椅子被拖动的声音，抬头一看原霆落座了，夜危楼也落座了。 　　两人在餐桌两头各占了一个位置，同时拿起了筷子，端过装得满满的两碗面开始优雅地进食。 　　楚嘉嘉：“……” 　　好吧，都愿意吃，不浪费就好。 　　吃过晚饭，照旧是把餐具都扔给洗碗机洗，已经休息够了能动弹的许茂被楚嘉嘉赶上楼去洗澡，剩下她在这里面对原霆跟夜危楼，解决今晚的房间分配问题。 　　说是问题，其实完全不成问题，她的公寓非常大，光是客房就有四五间。 　　别说现在地球位面只有他们两个，就是另外两个也一起回来了，每人一间都绰绰有余。 　　然而她现在不该记得这些事情，是以，原霆和夜危楼便听她说道：“你们要在这里住下的话，就先挑选房间吧。” 　　说着，就按照惯例给他们介绍了一下公寓房间的分布情况。 　　听着她的话，两人脸上都浮现出了奇妙的神色。 　　是的，他们的房间都还在，这又是一个有力的佐证。 　　楚嘉嘉的公寓一楼有两间客房，夜危楼刚来的时候，因为囚龙锁的缘故，体弱怕冷，也不爱挪动，她给他准备的房间就在楼下， 　　他在客厅看完电视之后想要睡觉就可以回去，那是这间公寓里地暖最热的一间，阳光同样充足。 　　那个时候，楚嘉嘉作为人形暖水袋，经常被他抱着一起看电视，总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最后被夜危楼抱回房间去睡。 　　那个漫长的冬季，屋子里的暖气充足，身旁又有一个体温偏低的人，楚嘉嘉睡得很好，想想都有些怀念。 　　他们现在就在一楼，可是夜危楼却没有开口，反倒是原霆率先道：“我的房间在楼上。” 　　他的房间就在主卧对面，作为楚嘉嘉接收到的第一个实验对象，他一来就睡在楚嘉嘉的卧室对面，方便她就近照顾。 　　她能够使他平静，无论是在被噩梦惊醒的时候，还是在病痛发作的时候。 　　原霆走在前方，带着两人上了二楼，来到了楚嘉嘉睡的那间主卧对面，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之前隐藏了身份回来的时候，住的也是这个房间。 　　他轻车熟路地从各个抽屉里翻出了自己的东西，那些衣物跟洗漱用具上面都明显有着他的标记。 　　夜危楼跟楚嘉嘉站在门外，看着原霆脸上那“看见了没有？这是我的房间”的表情，都没有说话。 　　楚嘉嘉看上去是半信半疑，而夜危楼则是完全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见搞定了一个，楚嘉嘉转过头来看夜危楼，还没开口问他想选哪个房间，就听原霆问道：“你不是说你也在这里住了很久，你的房间呢？” 　　夜危楼嗤笑了一声，一弯腰就抱起了身旁的楚嘉嘉。 　　楚嘉嘉：“？？？” 　　她一脸懵逼地被他抱着，走进了对面的主卧。 　　原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夜危楼的声音遥遥地传来，说道：“本座住在这里。” 　　总裁：“……” 　　大意了！ 　　他满脸阴沉地跟过来的时候，楚嘉嘉刚好被夜危楼放在了床上，正在想着怎么选个房间都会引发这样的修罗场。 　　这两人要是总这样，日子还怎么过。 　　夜危楼转过身去，看向了站在门边的原霆，开口道：“不肯认清现实，还要再打一场吗？” 　　两人相对而立，陷入了今晚的不知第三次还是第四次对峙。 　　姜还是老的辣，像夜危楼这样活了漫长的岁月，看穿一切的存在，矜持还有点骄傲的原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楚嘉嘉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免得又掐起来。 　　她对夜危楼说道：“如果你在这里睡的话，那我去楼下好了。” 　　听到她的话，夜危楼这才收回目光，说道：“骗你的，这是你的卧室，本座的卧室在楼下。” 　　他说着，对楚嘉嘉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伸手把她揽向了自己。 　　这个身高差，他正好微微一低头，就能把唇印在她额头上。 　　楚嘉嘉感到那柔软的唇瓣在自己的额头上一触即离，眼角的余光瞥见原霆阴沉的脸，听夜危楼的声音对自己说道：“好梦，吾爱，希望你的梦中有吾。” 　　说完身影化作一阵清风，消失在了房间里。 　　跟原霆二次交锋，夜危楼大获全胜，潇洒退场。 　　原霆：“……” 　　他还站在原地，刚才在战斗的时候没有输，可在这个时候却输了一城。 　　楚嘉嘉看着他，想着他应该不会也想要过来要个抱抱，讨个晚安吻，就见原霆站在原地看了自己片刻，目光从懊恼变得柔软，然后这就心满意足了一样。 　　楚嘉嘉被他眼底的光芒给打动了，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见许茂的声音从主卧的浴室里传来： 　　“嘉嘉，我洗好了，你快来洗澡吧。” 　　“哦好！” 　　楚嘉嘉转头应了一声，再转过来的时候，原霆已经转身出去了。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听到身后浴室门响，看到许茂顶着一头湿发出来。 　　楚嘉嘉于是暂时放下了原霆的事，对她说道：“吹风机在抽屉里，你还是在那间客房睡。” 　　许茂点了点头，原本想问另外两人睡在什么地方，然而楚嘉嘉已经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她耸了耸肩，翻出了吹风机，吹干头发之后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楚嘉嘉洗了个热水澡。 　　这个天气虽然洗冷水也可以，但要消除疲乏，还是热水更见效。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伸手拿起，就看到屏幕上殷次飞的来电显示。 　　显然，原霆穿过来的时候引起的磁场混乱终于结束了，她的电话终于能够打进来了。 　　楚嘉嘉一接起电话，就听殷次飞问道：“刚刚电话怎么断了？我打了几十个都打不进来。” 　　楚嘉嘉擦着头发，说道：“原霆过来了。” 　　“原霆？”殷次飞的声音惊讶起来，“之前你跟我说的时候不是阿尔吗？” 　　楚嘉嘉心道，在阿尔之前，原霆就已经扮成李维斯来过了，然后阿尔又是被夜危楼给挤走的，简直乱七八糟。 　　“所以你本来想告诉我的事情，我现在都知道了。”楚嘉嘉怕她们在这里讲电话，原霆跟夜危楼会听到，于是说道，“不用再说一次了。” 　　殷次飞在那头微妙地沉默了片刻。 　　楚嘉嘉自己也觉得这事没地方说理，事到如今，只能看他们什么时候死心离开，然后再把那个漏洞给堵上。 　　“那我先挂电话了。”楚嘉嘉道，“现在家里好几个人，我要先去查一下寝。” 　　“好。”殷次飞琢磨了一下家里好几个人是什么概念，感到自己最好不要再给楚嘉嘉添乱，“那你去吧。” 　　楚嘉嘉对着手机“嗯”了一声，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一出门就看见对面的门也打开了，原霆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他换了一身休闲的长裤跟白衬衫，衬衫扣子没系紧，就这么靠在门边看楚嘉嘉，问道：“你去哪里？” 　　楚嘉嘉：“查寝。” 　　原霆一听便说道：“我陪你去。” 　　楚嘉嘉想了想，没有拒绝，先走到了走廊对面许茂住的那一间，轻轻地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应该是睡了，她于是对原霆说道：“走吧，去楼下。” 　　原霆点了点头，跟着她两个人一起下了楼，拖鞋踩在楼梯上，声音都被厚厚的地毯给吸收了。 　　楼下客厅的灯已经关了，只剩下墙壁上亮度不高的壁灯，照亮了这个空间，白色的窗纱挡住了从外面照进来的月光。 　　楚嘉嘉往夜危楼住的那一间走去，发现门只是虚掩着。 　　她抬手敲了敲门，原霆跟在她身后，见她推门走了进去，走没两步就又停住了下来，眼睛看着屋子里的那张床。 　　这间公寓，所有房间的床款式都是一样的，走的是极简北欧风。 　　然而，躺在床上的人却是气质各异。 　　房间里，夜危楼正靠在床头，身上穿着白色的真丝绸缎睡衣。 　　他的长发平时是束起的，此刻却全部放了下来，犹如山间的瀑布湍流一样，从他背后披散下来。 　　这个房间白天阳光充足，晚上月光也充足，照在他的长发上，仿佛会流动。 　　夜危楼身上的睡衣明明扣得很好，然而他倚在床头这样看过来，楚嘉嘉却从禁欲中感受到了一丝别样的色.气。 　　“今晚月色很好。”夜危楼一看到她，就对她伸出了手，“要和本座一起在这个房间里赏月吗？” 　　如果现在只有楚嘉嘉一个人，她多半会说好。 　　眼下天气还燥热着，她一看到他就条件反射地想起他偏低的体温，晚上和他睡在一起真是再凉爽不过。 　　然而有原霆在，她还没开口，就被他一把拉回了身后。 　　“你自己在这里修炼就好了。”他对夜危楼说道，然后转头拉着楚嘉嘉离开，“他人已经在这里了，不如去检查一下我的房间吧。” 　　说完也不看夜危楼的表情，拉着楚嘉嘉就上了楼。 　　“你的房间有什么好看的？”楚嘉嘉被他扯上了楼，来到他住的客房门外，意思意思地推门进去检查了一遍。 　　秦雁回把这里打扫得很干净，哪怕昨天原霆就回来了，然而他昨晚都是在她的床上睡的，床铺基本没有动过。 　　楚嘉嘉于是转过身来，说道：“好了，都检查完了，你睡——” 　　看清原霆的样子，声音戛然而止。 　　他敞开了衬衫，赤脚站在地毯上，从衬衫底下露出的机械臂也是无比酷炫，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荷尔蒙跟夜危楼完全不一样，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撩。 　　原霆在等着她。 　　夜危楼能用美男计，他也能。 　　然而楚嘉嘉看着他，却完全生不出想要跟他睡一张床的念头，因为原霆身上总是很热。 　　她一低头，就从他面前飞快地绕了过去，说道：“晚安！” 第19章 　　夜深人静。 　　不管是许茂也好, 楚嘉嘉也好，都早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凌晨一点, 主卧对面的门传来了动静。 　　那灵活的机械手指按上了门把手，然后微微用力向下一扭，门就打开了。 　　黑暗之中，原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刚向前一步，走廊上就吹起了一阵微风，夜危楼的身影出现在了主卧的门前。 　　“半夜不睡觉，又出来做什么？” 　　夜危楼说着，目光在他身上扫过。 　　原本想到主卧去看看楚嘉嘉的原霆并没有被戳穿意图的懊恼, 只是冷冷地看了夜危楼一眼, 然后把门关上了。 　　夜危楼在黑暗中站了片刻, 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笑容。 　　想要跟我斗？还太嫩了些。 　　风再起, 他的身影再次消失，走廊上安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凌晨两点，楚嘉嘉的卧室里。 　　她今天依旧没有关窗，微风伴着月光从窗外钻进了房间里，渐渐凝聚成了一个人形。 　　夜危楼低头，一缕白色的长发从他肩头垂落。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黑色的眼眸里浮现出了温柔的光芒。 　　刚想上前一步，黑暗中贴在地上的小圆片就发出了微蓝的光芒，紧接着, 原霆的身影出现在了这光芒里，一双黑眸冷冷地看着他。 　　纳米机器人发出的蓝光照在了楚嘉嘉脸上，她在睡梦中发出一声呓语，然后翻了个身。 　　在她的卧室里，对上的两人互相看着对方。 　　片刻之后，夜危楼的身影化作清风消散，原霆的虚拟投影也在他消失之后，重新收回了那个小圆片里。 　　小圆片化作无数黑色的小点，沿着地板向着门缝飞去，穿过了主卧与客卧之间的走廊，回到了原霆手中。 　　凌晨三点，主卧对面的客卧门后再次传来了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 　　门一开，原霆果不其然地看到对面站着一个人。 　　夜危楼靠在墙壁上，一双眼睛盯着他，暗中观察。 　　“看什么？”原霆冷道，“别人上厕所你也要跟来吗？” 　　说着不再看夜危楼，从客卧离开，去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凌晨四点。 　　分别躺在楼上跟楼下两间客卧里的人都觉得自己没机会进去了，而对方也应该被震慑得不会再乱来，这才闭上了眼睛。 　　一个收回了神识，一个收回了分散出去的纳米机器人。 　　整个公寓彻底安静下来，终于没再响起任何声音。 　　第二天一早，主卧的门打开，楚嘉嘉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从里面走了出来。 　　明明昨天晚上没有发生什么事，然而她却觉得这一觉睡得并不好，也不知是怎么了。 　　她下了楼，看到餐桌旁已经坐着两个人，于是跟他们打了声招呼：“这么早？昨晚睡得好吗？” 　　几乎可以说是一晚上没睡，光顾着跟对方较劲的两个罪魁祸首都是一脸平静，假装无事发生过。 　　楚嘉嘉坐在沙发上，拿出了手机开始划app，在上面找今天的早餐。 　　吃过早餐之后她还要去学校，她低着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扫过，对坐在餐桌旁的两人问道：“你们要吃什么？” 　　夜危楼还没开口，原霆就说道：“你们神棍不是喜欢餐风饮露吗？” 　　他把中间那个“棍”字说得很轻，假装自己并没有在嘲讽。 　　“本座不食凡间食物已久。”夜危楼说着，身影在原霆对面消失。 　　客厅里，楚嘉嘉就感到身旁掠过一阵微风，然后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上。 　　夜危楼的温度靠了过来，在她耳边问道：“有什么好吃的？” 　　楚嘉嘉还没答，原霆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她的左侧，一伸手就钳制住了夜危楼放在她肩上的那只右手，把他甩开了。 　　“……”楚嘉嘉看着这两个又要掐起来的人，实在难以想象昨晚上他们居然没有把这个公寓给拆了。 　　刚想开口让他们消停一点，就看到许茂从楼上跑了下来。 　　“茂茂。”楚嘉嘉看她跑得这么快，一副要冲出去的样子，连忙出声叫道，“跑这么快做什么？你不吃早餐了吗？” 　　“嘉嘉！”许茂已经跑到了玄关，背着她的背包在穿鞋，说道，“我就不吃了，老板打电话叫我回去，你们去吃吧。” 　　“要开车送你吗？” 　　“……不用了！”许茂一想起楚嘉嘉那能把车子开得跟毛子战斗机一样的技术，就感到害怕。 　　说完飞快地穿好了鞋子，抛下了一句“拜拜”，就跑出了公寓，把这个舞台彻底交给了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三个人。 　　公寓里，早晨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窗纱照进来，在沙发上留下了明亮的光斑。 　　眼见只剩下自己跟原霆、夜危楼三个人，楚嘉嘉想了想，拍板道：“我们出去吃。” 　　既然不用陪着许茂，她就不用那么早过实验室去。 　　在家里他们两个容易打起来，在公共场合起码还会收敛一些，还是到外面去吃好了。 　　她说道：“广式茶楼怎么样？请你们喝早茶。” 　　广式茶楼是一个非常安全的选择。 　　楚嘉嘉记得，无论是原霆在的时候，还是夜危楼在的时候，带他们去广式茶楼喝早茶或者是下午茶，都能让这两个挑剔的家伙感到满意。 　　她让两人在楼下等着，自己上去化妆收拾一下东西，下来再一起出门。 　　等她飞快地收拾完了东西，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才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原霆的声音在凉凉地道：“你来到现代社会还穿成这个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要去唱戏。” 　　她脚步一顿，想道：真的，在四个人当中，她给夜危楼买的东西最少。 　　除了睡衣之外，她就没有给他买过其他的衣服。 　　夜危楼坐在沙发上，这样的攻击对他来说完全不值得在意。 　　活得久的好处就是，他想要气人，就分分钟能够把人气死，但是别人想要气他，却要付出十倍的努力。 　　但是这样的场合，不说话好像就气势弱了一样，他微微一笑，刚打算开口，就听楚嘉嘉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说道：“是我的错。” 　　原霆：“…………” 　　楚嘉嘉化好了妆，背了包走过来，说道：“昨天晚上在那个房间看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我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给你买。” 　　夜危楼从沙发上起身，来到了她面前，说道：“那是因为我基本都不出门。” 　　等到囚龙锁被破没多久，他就被迫离开了。 　　原霆在旁一言不发，看着这虚伪的神棍在说道：“我这样穿着出门，太引人注目了吗？” 　　听嘉嘉说“是有点”，夜危楼就点了点头，然后身上清光一闪。 　　等到那光芒消散，楚嘉嘉就看到他身上的青色长袍不见了，变成了款式非常简单的牛仔裤跟白衬衫。 　　楚嘉嘉一时间没有心理准备，她看惯了夜危楼本来的样子，从来没有想过他穿成他们这样会是什么画面。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向上移去，就看到他那头白色的长发也瞬间变短了。 　　这样的白色头发，在长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充满了仙气，现在一变短，时尚度就一下子升了上来，让人感到连夜危楼的气质也产生了变化。 　　简单来说，就是从原本的古井无波变得青春起来。 　　他抬手，手上还拿着某个地球系奢侈品牌最新款的男士墨镜，在戴上之前，眼睛还在镜片后似笑非笑地瞥了原霆一眼—— 　　愚蠢的凡人，以为本座就只是不食人间烟火，不能在时尚上把你打败吗？ 　　原霆从他的目光里读出了这样的意思，不由得嘴角一抽。 　　夜危楼将目光转了回来，从墨镜后看向楚嘉嘉，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这根本就是明知故问。 　　原霆在旁冷眼看着他，他对于楚嘉嘉的所有表情都很熟悉，眼下她这样明显就是被惊艳到的样子，还要这样多问一句。 　　这个神棍大概一直以来都是以古装扮相出现，一下子换回现代装束，这之间的反差难免会让嘉嘉呆住。 　　然而原霆除非是现在给他来个古装扮相，否则在这一回合绝对不能拿回一分。 　　但是——他皱着眉，在现代穿古装是不是有病？ 　　他又输了一局。 　　见楚嘉嘉点头，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夜危楼含笑伸出了手。 　　楚嘉嘉看到他的手腕上还系着一截红绳，那红绳衬着他白皙的肤色，分外的显眼。 　　她一愣，问道：“这是？” 　　夜危楼看着她，低声道：“求姻缘。” 　　楚嘉嘉一愣之后，耳朵就不由得红了起来。 　　原霆在旁看到这一幕简直要气得维持不住冷漠的眼神。 　　这神棍简直一套一套的，让人防不胜防，这什么鬼！ 　　作者有话要说：　　仙帝（盯）：半夜不睡觉又出来做什么？ 　　总裁（冷）：假扮王祖贤。 第20章 　　眼下差不多已经要进入假期, 有些放假早的院系，学生宿舍早已经空了。 　　不过暑假不比寒假, 对研究生来说，在哪儿过都一样。 　　楚嘉嘉带着原霆跟夜危楼进了电梯，伸手按下了负一层，准备到车库里去开车。 　　他们要去的那家广式茶楼离这里比较远，需要开车过去。 　　三人站在电梯里，尽管电梯运行的时候很安静，楚嘉嘉还是感到空气里有股暗潮汹涌的意味。 　　这很正常，自然界任何雄性动物在一起都会互相角力争地盘，何况还是交往过同一个女性的前男友。 　　“叮”的一声, 负一层到了, 楚嘉嘉率先走了出去。 　　他们这片住宅区的地下车库很大, 楚嘉嘉买下的地方尤其大。 　　公寓她买下了三层，地下车库她买下了相连的六间, 然后打通做了一个巨大的地下车库。 　　原霆跟夜危楼走在她身后，一看到这熟悉的地方，原霆就神色微动。 　　两人看着楚嘉嘉将手放在了指纹锁上，“嘀”一声轻响之后，车库的门缓缓向上升起，犹如宝藏开启。 　　在地球上，最成熟的精密机械之一就是汽车，原霆刚来的时候，楚嘉嘉为他买了非常多的车。 　　她真的对他很好, 他的爱好如此烧钱，她却眼也不眨，为了让他能够不那么无聊，一辆车接一辆车地往家里买。 　　那个时候，只要是原霆多看了一眼的车，过几天就会在车库里发现有一辆一模一样的。 　　其实他哪里是喜欢这些汽车呢？有时候他的目光会在某辆车上停留，也是因为这车子的颜色太过奇怪。 　　楚嘉嘉下那么重本，不过是希望他能够快乐一些，不要活得那么阴郁。 　　他正回忆着，车库的门就彻底升到了顶，里面的声控灯亮了起来，照亮了里面的十几辆车。 　　车库里有原霆布置的自动除尘系统，即便这些车子放在这里，没有多少机会开出去，自动除尘系统也会定时运作，保持车子的整洁如新。 　　楚嘉嘉看着这些车子，想着今天应该开哪一辆出去。 　　就在这时，从他们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住在公寓六层的年轻夫妇也掐着早餐的时间，带着他们四岁的儿子准备出门。 　　幼儿园现在也放假了，原本潇洒的小夫妻现在要自己带儿子，盛夏炎炎，也不知该到什么地方去才好，最后决定去本市的电影院参加铁人三项包场。 　　所谓铁人三项，就是《钢铁侠123》连场播放。 　　夫妻俩都是忠实的漫威粉丝，受到父母的熏陶，他们四岁的儿子也非常喜欢钢铁侠。 　　一听说今天的行程是看一整天的钢铁侠电影，小朋友非常高兴，哪怕此前他已经看过这个系列不止一次了。 　　年轻帅气的男主人甩着手里的车钥匙，对妻子说道：“我想把车换一换。” 　　女主人抱着儿子，看了丈夫一眼，说道：“你的车子才刚换没多久。” 　　他们的车库就在楚嘉嘉车库的旁边，一家三口渐渐走近，男主人的声音传进三人的耳中，说道：“车子是男人的浪漫，你不懂。就像你那一柜子包包一样，不也没坏吗？你不也老买新的。” 　　他笑嘻嘻地说着，目光无意间停留在了楚嘉嘉这一车库的豪车上，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前面说过，楚嘉嘉的公寓离学校很近，她根本不需要开车出门，所以即使作为邻居，这年轻的男主人也没有怎么看过旁边这个由六间车库打通的大车库开启的样子。 　　这满满一车库男人的浪漫，简直要闪瞎他的眼睛。 　　不光是他，被妈妈抱着的小男孩看到这一车库的车，也同样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他们搞出的动静吸引了站在车库门前的楚嘉嘉、原霆跟夜危楼的注意。 　　夜危楼本来对这一车库的车没有任何了解。 　　对于跟地球并不处于一个体系中的仙帝来说，这些车在他眼中看起来与凡铁无异。 　　然而此刻看着这两父子的表情，他就在墨镜后挑了挑眉，从侧面体会到这些凡铁对地球系的人来说有着怎样的价值。 　　“楚小姐？”那年轻的男主人看到楚嘉嘉，认出她住在八楼，于是跟她打了个招呼，说道，“你的车库里好多梦中情车啊，我都没有见你开过。” 　　真是看不出来，他想道，楚嘉嘉竟然跟他一样，是喜欢收集名车的同道中人！ 　　他说着，又将目光移回了楚嘉嘉的车库，真是在这里看着都觉得超级过瘾。 　　尽管他自己家里也挺有钱，然而怎么也做不到像楚嘉嘉这样，把这些顶级配置的车一买就是十几辆。 　　楚嘉嘉听着他的话，忍不住陷入了回想。 　　她想起自己买这些车的时候，有时候钱也会超过一个月的零用钱份额，这个时候她也不好意思回家要钱，多半会在路边找个彩票站买两张彩票，随便中个头奖。 　　还好，她的福运对她自己也起作用，不然还真是养不起一个机械天才。 　　女主人在旁对她笑了笑，然后扯了扯自己的丈夫，说道：“你真的好丢人啊，不要讲那么大声啦。” 　　她说着，目光却看向了站在楚嘉嘉身旁的原霆跟夜危楼。 　　楚嘉嘉一般都是一个人出现，今天竟然有两个帅哥在身旁，之前她没有注意，现在一看，顿时就被两人的颜值给暴击了。 　　凭借女性的直觉，她一眼就看得出这两个帅哥对楚嘉嘉都有意思，而且还都用情很深。 　　她觉得好奇，之前都没见他们出现过。 　　再有就是这两个人作为情敌，怎么能做到这样和平地站在一个空间里？ 　　注意力完全在车上的男主人没有在意这两个比自己还帅的存在，他的声音又响起，有些好奇地问道：“楚小姐的学校离这里这么近，怎么会想到要买这么多车啊？” 　　楚嘉嘉还没回答，原霆就在旁平静地接道：“都是给我买的。”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原霆一脸平静，平静中透出一丝骄傲，骄傲中又带着一点矜持，完全不觉得自己说了很像被楚嘉嘉包养的话。 　　夜危楼站在一旁，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淡了。 　　原霆以胜利者的姿态看他一眼，转身走进了车库。 　　所有人看着他在这十几辆车子前站定，不紧不慢地拍了拍手。 　　接下来的这一幕，就犹如钢铁侠的经典场景再现。 　　掌声一落，这十几辆车就发出了“嘀嘀”的声音，然后车灯全都亮了起来。 　　车上扫描系统启动了，一片朦朦的蓝光在原霆身上扫过，将整个车库都映成了微微的蓝色。 　　原霆站在他改造过的这些车子面前，放下了双手，听到性格各异的十几个车载智能同时发出了问候：“wele home，master.” 　　这些声音里有成熟的声音，也有像小朋友一样的童音，昭示着各个车载智能的性格差异。 　　不光是这样，这些车子还自动发动，有好几辆还按捺不住地想从车位上出来，试图跟许久未见的创造者亲近亲近。 　　夜危楼跟楚嘉嘉还好，他们背后站着的夫妇二人跟小朋友却完全傻掉了。 　　良久，小朋友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所有人听见他激动地道：“你好厉害呀，哥哥，你是托尼·史塔克吗？” 　　别说是他，楚嘉嘉都不知道原霆是什么时候把这些车都改装了，还加上了人工智能。 　　见这些车载电脑如此人性化，还能够识别他的声音，之前本来觉得是楚嘉嘉在包养原霆的女主人顿时对他刮目相看，这样的天才，随便包养起来都能创造出可怕的财富。 　　男主人一开始是羡慕车，女主人一开始是羡慕人，现在两个人同样羡慕着楚嘉嘉。 　　原霆的目光在这些车子上扫过，落在了角落里的那辆蓝色的玛莎拉蒂上。 　　仿佛察觉到创造者已经选择了这一辆，其他没有被选中的车子都安静下来，自动熄了火。 　　在众人的目光中，那辆蓝色的玛莎拉蒂悄无声息地从车位上滑了出来，来到了原霆身边，车门自动打开。 　　原霆之前在这个世界因为实在是无聊，对车库里的车子跟车库都做了全面的系统升级，然而因为身体原因，从来没有开过它们。 　　他伸手在车顶抚过，没有被衣服遮挡住的机械手掌衬着蓝色的跑车外壳，显得更加引人注目。 　　原霆没有想过自己在这里给这些车子做的改造，有一天会发挥出这么意料不到的效果，让他从夜危楼这里扳回一城。 　　他的目光落在楚嘉嘉身上，见她也在看着自己，那张俊美阴郁的面孔上便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一笑冲淡了他身上的阴郁气质，让他看起来有点像后来他伪装的那个机械战警李维斯了。 　　“嘉嘉。”楚嘉嘉看着他向自己伸出了另一只手，对自己说道，“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原霆：得一分。 　　夜危楼：不过是打平而已。 　　明天阿尔就回来啦！ 　　昨天作话的梗是《东成西就》的台词嘛。 　　刘嘉玲演的周伯通半夜在客栈的走廊上见到王祖贤演的小师妹—— 　　刘嘉玲：看什么啊！半夜不睡觉又出来假扮王祖贤，（扭头）哼！ 　　王祖贤：王祖贤？（茫然）谁啊，没听说过。 第21章 　　梨花大学, 宿舍区。 　　对师弟来说，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楚嘉嘉昨天带了一个非常英俊的青年来, 把他完全打败了，他所记得的只是自己得到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能够跟着学院女神做实验。 　　今天一大早，他就特意开了车从宿舍楼过来，副驾驶座上还放着高档的外卖早餐，用保温盒装着，等楚嘉嘉来到之后，就可以自然地请她吃早餐。 　　周末这样补眠的时间，她都还要来实验室, 估计早餐只是随便应付过去的。 　　自己这样做, 可以说是很贴心了。 　　梨花大学里, 会开车来上学的人很少，他开着车过来吸引了不少目光。 　　等到把保温盒从车座上拿过来, 拎在手里下车的时候，更是有好些在这个时间过来做实验的研究生师姐们看着他，窃窃私语着这是谁的男朋友，这么有心。 　　师弟听着这些声音，摘下了墨镜，年轻帅气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整了整衣领，提着保温盒进了实验楼。 　　今天的实验楼里，依然有很多人，他坐电梯上了七楼, 走到昨天来过的实验室外，刚好看到许茂在开门。 　　“许师姐。” 　　听到这个有些陌生的声音，许茂转过头来，看到是这个给嘉嘉做实验的壮丁，于是推了推眼镜，跟他打了个招呼：“来的好早啊。” 　　她说着顿了顿，又才问道，“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正式？” 　　师弟拎着保温盒，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有吗？” 　　许茂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保温盒上：“你这是还没吃饭吗？” 　　师弟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吃了，就是想把早餐带过来，万一师姐没有吃饭呢？” 　　他话说得客气，然而许茂不会觉得他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她瞬间就反应过来，眼前这小子想追嘉嘉。 　　如果是在昨天之前，她觉得他可能还有机会，但是在见过了原霆跟夜危楼之后，许茂再看这些小帅哥，都觉得是庸脂俗粉。 　　这世间还有什么样的男人，怎么比得上他们两个呢？ 　　可看着他这么期待的眼神，许茂没有说穿，这种伤人心的事情还是留着给他们两个做吧。 　　她只说道：“你楚师姐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 　　如果原霆跟夜危楼没有再争执起来的话。 　　她开了门，“先进来吧。” 　　师弟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把保温盒放到了隔壁的休息室里，然后继续昨天的实验。 　　溶解度曲线记录需要每天在同一时间测定，最后得出线性关系。一个小时以后，师弟测完了三组吸光度，把数据导出电脑给许茂看了看。 　　“还行，这个数据。”许茂手里拿着试管看了一眼，说道，“师弟，能不能辛苦你去对面的实验室，帮我把正在蒸馏的烧瓶拿回来？” 　　“好的。” 　　师弟爽快地答应了，他用酒精洗干净装样品的容器，放回紫外分光光度计里，转身往外走去。 　　一出门，就看到走廊尽头出现了楚嘉嘉的身影。 　　他神色一喜，站在原地想等楚嘉嘉过来，就跟她打招呼，然而下一秒，楚嘉嘉身后就出现了两个挺拔修长的身影。 　　走在左边这个俊美阴郁，走在右边那个仙气十足，相比之下黯然失色的师弟：“……” 　　他看着那两人跟在楚嘉嘉身后走近，学校实验室通常是不许外人进来的，楚嘉嘉会带着他们来，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乍一见这样强劲的对手，师弟心里有些紧张，不过又想到这样等级的帅哥，如果只是来一个的话，就肯定是楚嘉嘉的男朋友，可是眼下来了两个，那顶多就是她的追求者了。 　　肯定还没定下名分。 　　说不定师姐就不喜欢他们这样的。 　　这样一想，师弟心里又振作起来，自己虽然脸长得没他们帅，但胜在青春活力啊，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 　　楚嘉嘉远远看到站在实验室门外的青年，今天也这么准时来实验室了，顿时对他的观感又提高了些。 　　她跟身后的两人去广式茶楼里吃了早餐，在公众场合这两个人总算没有再打起来，然而却提出要跟她一起来学校。 　　要来也行，不能进实验室，就去他们的办公室待着。 　　她看着这穿着白大褂的师弟，年轻人的背脊挺直，看起来就像一丛修长挺拔的翠竹，充满了朝气活力。 　　“师弟。”她来到他面前，开口道，“来得很早啊。” 　　“周末没有课。”站在她面前的年轻人笑了笑，说道，“也不用考试，就过来了。” 　　说着，目光自然地转向了站在楚嘉嘉身后的两人，问道：“这是师姐的朋友吗？看起来不像是本校的学长。” 　　要是在本校的话，有这么出众的相貌，肯定早已经出名了。 　　“不是本校的。”楚嘉嘉道，“是我的朋友。” 　　朋友这个词，听在三个人耳中都觉得微妙。 　　原霆认得他，夜危楼是第一次见，可是这并不妨碍他看得出这小子对嘉嘉有企图。 　　跟原霆一样，他也不认为这样的年轻人有什么威胁，只见楚嘉嘉转过头来，对自己说道：“实验室你们不能进去，所以去办公室等我吧。” 　　在实验楼，研究生都有几人一间的办公室，可以在里面处理数据。 　　原霆昨天来这里，并没有跟楚嘉嘉去她的办公室，闻言便道：“好。” 　　楚嘉嘉看向夜危楼，见他也点了点头，于是就带着他们往走廊那一头去了。 　　师弟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三人的身影，许茂戴着口罩从实验室里冒出了头，问道：“是嘉嘉来了吗？” 　　“是的。”师弟回过头来，“还有她的两个朋友，师姐带他们去了办公室。” 　　许茂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你怎么还不过去帮我拿东西啊，快蒸干了。” 　　师弟忙道：“我这就去。” 　　许茂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走廊尽头，楚嘉嘉拿出钥匙，开了办公室的门。 　　今天除了她跟许茂，其他人都没有过来。 　　她开了灯，原霆跟夜危楼在她身后走了进来，打量着这并不宽敞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的中间，四个格子间拼在一起，有了挡板，四个人在这里写论文写报告的时候就互不影响。 　　“坐。”楚嘉嘉把背包放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拿着水壶准备出去装水，“去烧水给你们泡茶。” 　　原霆点了点头，夜危楼开口道：“去吧。” 　　楚嘉嘉拿着水壶看了他们一眼，告诫道：“别在这里打起来。” 　　办公室里，两人各自站在一个方位，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原霆看着她：“放心，我不打他。” 　　楚嘉嘉这才转身离开。 　　水龙头一开，白色的水柱就倾注下来，落在了壶中。 　　脱离了两人的视野，楚嘉嘉的精神才稍微地松弛下来。 　　这两个人都要留在这里，不愿回到他们所拥有的世界去，卯足了劲要她在他们之间作出选择。 　　这怎么可能选？ 　　楚嘉嘉注视着壶里越来越满的水，要解决这个问题的话，似乎只能是她再跟第三个人谈恋爱，他们两个才有可能死心离开。 　　可是她现在并不想谈恋爱。 　　水壶里的水越来越满，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短。 　　楚嘉嘉想着自己没有完成的实验，想着自己遇上的四个人，每一个都这样优秀，每一段恋情最后都无疾而终，要她再将目光放回地球上，只怕也遇不上能让她心动的人。 　　壶里的水终于满了出来，冰凉的水落在她的手指上，让楚嘉嘉回过了神。 　　她伸手关上了水龙头，把水壶里的水倒掉了一部分，然后单手拿着水壶往办公室里走去。 　　就在这时，对面的实验室传来一阵尖叫。 　　怎么了？她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发生了什么事？ 　　她站在原地，发现许茂也从实验室里探出了头，望着那边。 　　尖叫声传来的地方是放置着价值几千万的实验仪器的实验室，随便出点什么意外都是上千万的损失，分分钟能她们老板气到晕过去。 　　她把水壶放在栏杆上，朝着那边走过去。 　　来到实验室门外，就看到一排放置着检测仪器的实验台上都洒满了水，六个本科生站在一旁呆若木鸡。 　　楚嘉嘉：“……” 　　许茂也暂停了实验，跟着跑了过来，站在楚嘉嘉身后还没开口，另一个声音就火急火燎地从她们身后插.了进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两人回头一看，来的是负责管理这个实验室的研究生，姓郭。 　　因为他的脸长得比他的年纪着急，看起来不像她们同届的学生，所以她们都叫他老郭。 　　老郭在白大褂上擦着手上的水，他就是去上个厕所，让这些本科生自己在这里呆一会儿，没想到就出事了。 　　见师兄一过来，那群本科生就更呆了。 　　楚嘉嘉目光往水池方向一扫，看到放在水池边上的超声波清洁仪，顿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实验室里，通常都会配备有用来清洗试管烧杯等物品的超声波清洁仪，这清洁仪有个水槽，连通着两根软管，一根软管进水，一根软管出水，这两根软管都不是固定的。 　　要清洁用过的玻璃器皿的时候，需要先在水槽里放水，然后倒洗洁精，再把这些要清洗的容器完全浸泡在其中，接着打开开关，通过超声波来清洁这些用过的容器上面粘着的化学物质，避免下一次实验的时候发生污染。 　　一般来说，超声波清洁仪的水槽只有在一周结束的时候，才会去清洗，楚嘉嘉猜他们的实验大概是接近尾声了，所以这些本科生就想着把清洁仪的水槽也清理一下。 　　在清洗之后，他们直接把水槽里的水向着水池倾倒，然而在倾倒之前，却忘了要把进水软管的水关上。 　　水流一大，进水的软管就从超声波清洁仪里甩脱出来，强劲的水流向着四处迸射。 　　这一排过去的实验台上放置的都是天价的仪器，并不防水，于是水流一过，一路火花带闪电，立刻吓坏了这群小朋友。 　　这就是那阵吸引了他们注意力的尖叫声由来。 　　他们太没经验了，楚嘉嘉想道，甚至连进水的软管都是愣了半天之后，才手忙脚乱地关上的。 　　老郭呆立在原地。 　　天崩了，地裂了，绝望了。 　　这几台仪器里有三分之二是他们老板这学期刚刚申请经费买下来的，被他视作是自己实验室的得意资产，说出去能馋死邻近几家高校的对手。 　　他看着这惨剧，闻到空气里飘散出来的淡淡焦味，只感到自己这辈子都完了。 　　楚嘉嘉跟许茂站在实验室门外，在隔壁帮许茂拿圆底烧瓶的师弟也凑了过来，刚要开口问楚嘉嘉发生了什么，就听见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原霆跟夜危楼。 　　“怎么办……”老郭喃喃地道，伸手揪紧了头发，“我就是不过上了个厕所，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师弟师妹们噤若寒蝉，没人敢吱声，尤其是那个在负责清洗超声波清洁仪的师妹，更是快要吓哭了。 　　许茂想了想，要是自己在本科的时候搞出这样的意外，肯定已经当场晕过去了。 　　“郭师兄……”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师妹带着哭腔的声音，“我不是故意的……” 　　老郭看都没看她一眼，这个时候再说这些根本没有用。 　　他的目光在四下游弋，楚嘉嘉觉得他看起来像是很想直接从七楼跳下去，一死了之。 　　看着他机械地往外走去，没人敢说话，只有楚嘉嘉伸手拦住了他。 　　她说道：“老郭，你上哪去？” 　　老郭心存死志，闻言看了楚嘉嘉一眼，像是这才发现她在这里。 　　“嘉嘉……”他动了动嘴唇，说道，“等我死了以后，帮我告诉老板，是我对不起他老人家。” 　　“得了。”楚嘉嘉把他拽住，把“多大点事”这四个字咽了回去，只说道，“找人来修吧。” 　　找人来修？老郭愣了一下，这大几千万的仪器，换一次零件都得十几万。 　　虽然比不上照价赔偿那么可怕，但作为一个穷学生，他上哪儿找这十几万去？ 　　他的目光在这些惹事的师弟师妹身上扫过，叹息一声。 　　都是穷学生，无法负担。 　　十几万对于楚嘉嘉来说，一个星期的零花钱都不到，只是她在学校里低调惯了，就昨天开了辆悍马来，这里都没人知道她爸到底有多有钱。 　　不过她不能直接开口说这钱她掏了，这也太冤大头了，顶多就是带老郭去买两张福利彩票，中个二三等奖来顶上。 　　这些陷在绝望中的迷途羔羊们就听她说道：“这些仪器能修好，你别老想着死啊死的，钱以后再想办法。” 　　问题是现在该打哪个电话，叫哪边的人来修。 　　这几台仪器分别是通过不同的中间商进口过来的，要一口气叫那么多工程师过来，大张旗鼓，只怕会让老郭本来就脆弱的心态彻底崩塌。 　　她身后倒是有两个人很适合帮这个忙。 　　原霆，机械大师，要修这些对他来说很低端的仪器，甚至根本用不着工具，放出他的纳米机器人，分分钟把这些问题修复。 　　夜危楼，仙帝，不受地球规则限制的能力，随便一个法术过去，一切都能恢复原样。 　　想到这里，楚嘉嘉不期然地想到，如果是另外两个人在这里，今天会是什么结局。 　　如果是阿尔，多半是要拿出宝石，给他们学校再捐一个实验室了。 　　如果是秦雁回……楚嘉嘉抿了抿唇，那这些家伙就完蛋了，他既没有技术修这些东西，也没有钱。 　　还是原霆跟夜危楼管用些，眼下只要她一开口，就能胜造七七四十九级浮屠。 　　仿佛察觉到她在想什么，站在她身后的原霆开了口，说道：“我来吧。” 　　所有人听到他的声音，都转头看向了这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实验室外的帅哥。 　　光看他这张俊美中带着一丝阴郁气息的脸，只觉得他应该在什么电影里，而不是在高校的化学实验室外。 　　站在一旁的师弟本来还在盘算着如何用自己的资源来帮他们解决这个问题，好在楚嘉嘉面前提升自己的印象分，没想到原霆这样突然横插一脚，不由得就问道：“你是谁？” 　　其他人虽然没问出来，可他们也是一样的想法。 　　他们看着这个一点都不像工程师的帅哥走进来，只听许茂说道：“太好了，老郭你有救了。” 　　老郭听到这话精神一振，这难道是什么厉害人物？ 　　他看向原霆，觉得这青年不怎么好相与，只试探着问道：“请问同学你是？” 　　原霆看起来年纪跟他差不多，他本来以为这是从别的学校过来的学生，然而没有想到原霆走到楚嘉嘉身旁，却说道：“我是嘉嘉的男朋友。” 　　楚嘉嘉就知道他主动站出来肯定有目的，然后就听许茂在旁倒吸一口凉气。 　　哪怕是在这样焦虑的气氛下，所有人的注意力还是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楚嘉嘉竟然有男朋友这件事情上。 　　“嘉嘉，你怎么藏得这么好？”刚还想着要死的老郭八卦地问道，“我都从来没听你说过啊，你们是刚在一起吗？” 　　她竟然有男朋友了，这消息传出去，不知要破碎多少少年心。 　　眼下外面就站着一个满脸不敢置信的。 　　“不。”原霆站在楚嘉嘉身旁，又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我们在一起五年了。” 　　众人：“……” 　　乖乖，那不是楚嘉嘉上大一他们就在一起了？ 　　夜危楼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进了原霆的耳中：“五年？你可要点脸吧。” 　　原霆感到站在自己身旁的楚嘉嘉身体一僵，知道她也听见了这句话，只抿了抿唇装作没听见，对她说道：“交给我。” 　　说着，向实验室里走去。 　　先前原霆说话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脸上，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一只手是机械臂。 　　等到他走到这些仪器面前，伸出那只手的时候，所有人才注意到他手掌上的金属光泽，顿时被这酷炫给惊了一下。 　　这……老郭看着这灵活的义肢，这还是个残疾人？ 　　他站在原霆身后忐忑地道：“这……行不行啊？如果修不好的话……” 　　原霆伸手按在了这报废的仪器上，神色不变地道：“那我就给你们捐个新的实验室。” 　　众人：“……” 　　倒是楚嘉嘉开口道：“好了，他会修好的。” 　　原霆闻言，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她没有否认自己是她男朋友。 　　他眨眼间就能修好这些仪器，这并不是盲目自信，当年他在发现自己爱上了楚嘉嘉之后，就想要为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哪怕有一天要离开她，他也想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于是他设计出了几款实验用的检测仪，然后向br公司出售了完整的技术，赚到了足够多的钱。 　　因为他没有在这上面留下确切的名字，只是用了“y”作为自己的代号，所以他留在世界上的这一部分痕迹没有被抹去。 　　楚嘉嘉后来也查到了原霆为两人的婚礼做了什么准备。 　　光是他送她的戒指，上面镶嵌的粉钻就有5.5克拉，价值上亿，是世界上最贵的钻石之一。 　　她们导师今年购入的这些仪器，不过是五年前原霆设计出来的第一代产品，作为设计者，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造物。 　　众人就看着在他手掌跟仪器接触的地方，有银色的金属向着仪器外壳流去，然后像水一样渗透到了其中。 　　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那些渗入精密仪器中的水分被迅速地蒸干，因为进水而损坏的部分也被纳米机器人迅速修复。 　　所有人只知道嘉嘉的男朋友修理这样的仪器竟然连工具都不需要，他们完全看不懂这其中的原理。 　　不到一分钟，这些仪器就先后发出了启动的声音，显示恢复运作。 　　他们看着那些金属液体般的东西收回了原霆的手掌之中，看着那修长有力的机械手指像真人的手指一样活动，发出了金属摩擦的声音，只感到自己今天接触到的完全是不同的科技。 　　老郭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扑到那些看上去恢复了正常的仪器面前，激动地道：“修好了！” 　　其他人这才随着他的话语看向了实验台。 　　只见那些水还洒在台面上，这些仪器却恢复了运转，仿佛从来没有损坏过一样。 　　这……这真是太神奇了。 　　原霆此刻在他们眼中看来，简直就像是一个神话。 　　老郭把这些仪器都检查了一遍，又拿过了抹布把台面上的水都擦干净了，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之感。 　　他看向原霆，心悦诚服地道：“您真是太厉害了！” 　　对着这个看起来跟他们差不多大的青年，他不由自主地用上了敬语，问道，“您怎么知道这些仪器要怎么修理？” 　　这些仪器购入的时候，他看过相关的资料，知道这一系列检测仪器的精密度远远高出了之前同类型的仪器，一经推出立刻占据了各大销售排行榜。 　　不到一年时间，各大实验室中的同类型仪器都被替换成了br公司推出的这一系列，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原霆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没什么。” 　　当初他设计这些仪器的时候，就是为了楚嘉嘉，只可惜这个礼物还没送出，他就离开了地球。 　　br公司花了五年时间才最后破解设计者留下的难题，因为这个神秘的y先生突然不见了。 　　楚嘉嘉见他看向自己，缓缓地道：“我当初设计了这一系列仪器，本来就是为了你——” 　　众人：“……” 　　因为女朋友是读化学专业的，所以就设计检测仪器给她用是吗？ 　　大佬都是这么谈恋爱的吗？ 　　夜危楼未置一词，原霆这是要借这个机会争回场子，除了这些，这个凡人也没有别的—— 　　这个念头还没过去，空气中就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波动。 　　原霆话音一停，在他身后，那些刚刚修理好的仪器发出了嘀嘀的警报声。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仪器是受了什么干扰，还是刚刚没有修好，又要坏了？！ 　　楚嘉嘉本来好好地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察觉到这熟悉的波动，顿时眼角一抽。 　　下一刻，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嘉嘉，我的一生挚爱——” 　　黑发王子还没来得及说完他的开场白，凝滞了一瞬的时空就恢复了正常，所有地球位面的人都目露警觉，看向了他们三个。 　　原霆跟夜危楼面色铁青地跟这个新来的家伙一起听到几个声音同时响起，质问道：“实验室不许外人进来，你们是谁！” 　　地球位面的记忆又被强制刷新了！ 第22章 　　实验室里气氛紧张, 许茂飞快地把跟这些危险人物站得很近的楚嘉嘉拉了过来。 　　因为记忆清洗，现在没人记得实验室里的仪器刚刚坏过, 他们脑海中也没有剩下原霆刚刚修理仪器的英姿。 　　原霆刚刚立起来的人设就这样崩塌了。 　　又要重新来过了。 　　楚嘉嘉站在这群人当中，看起来就跟其他地球人一样不记得他们。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夜危楼想着，目光落在了阿尔身上。 　　最重要的是，这里又来了一个一看就跟他们不在同一个人种范围内的家伙。 　　跟外面站着的那小子不一样，阿尔杜庇欧斯身上透出来的活力像阳光一样璀璨，充满热力，一出来就对两人造成了足够的威胁。 　　来到地球位面的攻略者，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这个黑发蓝眼的家伙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在他们对面, 三个研究生挡在前面, 六个本科生在后面瑟瑟发抖。 　　许茂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被对面三人的颜值暴击, 觉得这个场面真是惊险又刺激，只有大喘气的余裕。 　　老郭则自觉自己的体格不够对面三个人打，只有楚嘉嘉装作自己的记忆也跟周围的人一块被洗掉了，勇敢地问道：“你们是谁？” 　　在过去的两天时间里，这个问题她已经问了不下五次，每一次都能开出新的剧情。 　　只见夜危楼从阿尔身后绕了过来，一边走近，一边用那双黑色的眼眸温柔地看着她，开口道：“让我用仙术——” 　　话音未落, 就被原霆一掌盖了过去。 　　夜危楼看也不看就伸手挡住了原霆的机械臂，只是这样一来，也被迫停下了脚步。 　　阿尔杜庇欧斯在旁兴致盎然地看他们对峙，自己刚来，这两个就内讧了起来，显然之前在地球位面已经积怨颇深。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渔翁王子左耳上的宝石发出微微的光芒—— 　　撕，再撕得响亮些！ 　　楚嘉嘉看着两人眼中都隐隐闪过一丝红光，顿时知道阿尔又在搞事，只想要出手阻止他们打起来。 　　然而下一刻，阿尔却闪身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然后一下子把她举了起来。 　　众人：“……” 　　他们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被这黑发青年举高高的楚嘉嘉，就看到从来处变不惊的楚嘉嘉脸上也跟他们一样，是震惊且茫然的表情。 　　“嘉嘉不要怕。”这看起来像是从哪个沙漠古国里跑出来的青年眼角一弯，像晴空一样的蓝眼睛里放出了让人心驰神摇的电流，对她说道，“我们是恋人哦。” 　　一不小心就中了招的原霆跟夜危楼回过神来，一起瞪向了他。 　　夜危楼松开了手指，原霆放下手臂，看着这蓝眼黑发的青年，都有一股想要殴打他的冲动。 　　在这样不知底细的外敌面前，他们之间的恩怨可以先放下。 　　毕竟两个人都觉得这个新来的比对方更流氓，更可恶。 　　楚嘉嘉还没说话，眼前又是一花，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夜危楼跟原霆从阿尔手中夺了下来，放到了一旁。 　　阿尔看着这两个男人，心里想道：这就是那些不属于他的痕迹的制造者了吗？ 　　黑发王子洞察力一流，然而心中总觉得是自己先来的，并没有想到这里面有一位是他的前辈，另一位则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帝。 　　原霆跟夜危楼都是远庖厨的存在，他们从头到尾就没碰过他那条围裙。 　　他只感慨似的说了一声：“终于见面了。” 　　旁观的众人一头雾水，什么见面了？他们三个认识吗？ 　　从那天他回来，然后又被踢出去的时候，阿尔杜庇欧斯就感到地球位面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除了自己之外，肯定还有别的攻略者过来了。 　　他这样表现得一点都不意外，反倒让原霆跟夜危楼警觉起来。 　　刚刚黑发王子悄无声息地放大招的时候，他们就感到了他的危险性，再想到自己回来的时候，看到嘉嘉身边有另一人存在，都忍不住感到惊讶，而面前的这个家伙却如此镇定。 　　相比起他们两个来，阿尔杜庇欧斯似乎是一早就知道这个地球位面还来过其他的攻略者，他这样的反应……可以说是深不可测了。 　　这让原霆跟夜危楼不免想到，这个突然多出来的漏洞，他们突然能够回到地球，是不是就是这个人在幕后搞鬼？ 　　他把所有人都弄回地球来做什么？想决一死战吗？ 　　三人脑回路同时行岔，又诡异地连接在一起，都有些如临大敌。 　　阿尔看了一眼被他们挡在身后的楚嘉嘉，知道她现在肯定又不记得自己了，不过这没关系，他的目标还是先应对面前这两人。 　　是以，他开口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阿尔杜庇欧斯。” 　　原霆跟夜危楼看着他这胸有成竹的表现，心里觉得他更像幕后黑手了。 　　然而两人都没有后退一步，就算是他把他们带到这里来，那又如何？ 　　都是世界之主，谁也不会比谁差。 　　原霆上前一步，伸出了右手：“原霆，嘉嘉的男朋友。” 　　第一时间就先敲定自己的身份，抢占先机。 　　阿尔看着他闪烁着电弧的机械手指，想着这示威方式够直白，然后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原霆看到他手上戴着的那几枚戒指都在微微地发着光，这个来自异域的王子身上也有着一股奇妙的力量，将他的手上聚集的能量抵消了。 　　两人同时松开了手，阿尔又看向夜危楼。 　　夜危楼没有跟他行这凡人之间的礼节，只是站在原地对他略一颔首，说道：“初次见面，本座是嘉嘉的未婚夫。” 　　话音落下，原霆跟阿尔就同时在心中骂了一声—— 　　太狡猾了！ 　　在旁围观的几个人听着他们的自我介绍，目光忍不住在原霆跟夜危楼之间移来移去，心想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个是男朋友，一个是未婚夫，真是可怕的修罗场！ 　　唯一一个还站在外面的师弟，已经被他们的话打击得魂不附体，所有人都很想采访女主角楚嘉嘉现在是什么感想，偏偏哪边都看不到她的脸。 　　夜危楼后发制人，占据了绝对有利的地位，这才问道：“你又是谁？” 　　楚嘉嘉站在他身后看着阿尔，就看到这黑发王子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调皮的笑容。 　　“我啊——”众人只听他说道，“我是嘉嘉养的小狼狗。” 　　楚嘉嘉：“……” 　　原霆：“……” 　　夜危楼：“……”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哪怕夜危楼占据了正宫位置，阿尔这只小狼狗一出，谁与争锋？ 　　他的话音落下，身影就在原地消失，趁着所有人都愣神的工夫来到了楚嘉嘉身后，又一把把她给抱了起来。 　　别说是原霆跟夜危楼，就连楚嘉嘉都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干。 　　她被阿尔打横抱在怀里，下意识的揽住了他的肩膀，见他对自己笑了一下，说道：“嘉嘉，我们回去吧。” 　　然后实验室里卷起了一阵风沙，黄沙落下，两人已经不见踪影。 　　楚嘉嘉眼前一黑，被阿尔杜庇欧斯带着跳进了时空通道里。 　　看着从周围闪过去的时光乱流，她万万没想到阿尔杜庇欧斯竟然这样不按套路出牌！ 　　她看到他过来的时候，还以为他会跟原霆和夜危楼一样，要留在她的地球位面里继续搅风搅雨，没有想到他竟然一把抱起了自己，趁其他人不注意就从时空通道跑了。 　　地球的漏洞已经这么大了吗，已经可以让他们这样带着人来去自如了吗？ 　　“别怕，我的珍宝。”在时空通道中，阿尔杜庇欧斯紧紧地抱着她，把她护在怀里，手上的戒指发出光芒，“我们很快就到了。” 　　阿尔说着，更催动了戒指的力量。 　　他最心爱的人已经在他怀中，他的长发被时空乱流带来的风吹乱，跟楚嘉嘉的纠缠在了一起。 　　黑发王子只担心身后那两人反应过来之后，会立刻追上来，那两个家伙显然也跟他有着同等级的力量，他是有备而来，但能成功全凭的是攻其不备。 　　楚嘉嘉感到他再次加快了速度，带着她往他的世界飞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脑子里轰然一声，感到像是整个灵魂穿过了什么屏障一样，然后感到眼前光芒大盛。 　　光芒刺眼，楚嘉嘉不由得在阿尔怀中闭上了眼睛。 　　周围热风吹拂，带着来自沙漠的热力。 　　片刻之后，两人从空中被风环绕着落了下来，她的脚踩到了地面。 　　到了？ 　　楚嘉嘉从阿尔的怀中抬起头，正好看到天上那个打开的通道在迅速关闭，很快就彻底消失了。 　　他们正站在一个沙丘上，放眼望去，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黄沙。 　　在他们脚下，传送阵的光芒正在散去。 　　在看到两人安全抵达之后，那些维持着阵法的侍从就迅速地收回了手，两手交叉着放在身前。 　　“好了。”她感到阿尔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背，说道，“我们到啦。” 　　楚嘉嘉在灼眼的阳光与热风中看向他，看到阿尔英俊的脸上比阳光更耀眼的笑容。 　　从地球位面到这个世界的通道已经关闭，原霆跟夜危楼不可能这样追过来，就算是被他们发现了这个位面，阿尔作为世界之主，也能轻易地拦下他们。 　　在这个世界，他就是王。 　　楚嘉嘉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当时空通道关闭之后，头顶的天空中就只剩下了太阳。 　　自己已经不在地球了，她想。 　　这个世界跟地球完全不一样，地球上空只有一颗太阳，而这里却有两颗——这是一个彻底由沙漠跟阳光组成的世界。 　　阿尔杜庇欧斯松开了她，看着怀中的人眯着眼睛，转头向着周围看去。 　　那侍立在四周的六个侍从身上都穿着白色的袍子，手上跟阿尔一样戴着同色的宝石戒指。 　　在更远处，还有一个穿着跟他们不同服侍的青年，怀里抱着一个四岁大的小朋友。 　　小正太从看到他们开始就不停地挣扎，此刻看到传送阵的光芒散去了，顿时尖叫道：“让我过去！” 　　青年弯腰把他放了下来，那在他怀里拼命想下地的小正太终于得偿所愿，站到了地上。 　　楚嘉嘉就看着这小小的一个身影飞快地朝这里奔过来，嘴里叫着“哥哥”，然后—— 　　一头扑到了自己腿上。 　　楚嘉嘉：“？？？” 　　她还没作出反应，阿尔就一伸手把这小正太给拎了起来。 　　“啊啊啊——”小正太两脚乱蹬，在空中叫道，“放开我！放开我！” 　　阿尔把他抱在了怀里，伸手去捏他的脸：“你不是出来迎接我的吗？你扑到人家身上去干嘛？” 　　楚嘉嘉这才看清小正太的脸，大大的蓝眼睛，长睫毛，婴儿肥，尖下巴，一头黑色的小卷毛，完全就是阿尔的缩小版。 　　小正太看了看她，然后才张开短短的手臂抱住了哥哥的脖子，把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阿尔抱着弟弟，像献宝一样的对楚嘉嘉道：“嘉嘉，这是我弟弟阿里奥，可爱吧？跟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楚嘉嘉瞬间就做出了决定，叫他奥利奥。 　　这一大一小两双一模一样的狗狗眼在看着她，等待着她夸奖他们可爱。 　　楚嘉嘉自然地装作失忆，问道：“这是哪里？你是谁？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阿尔抱着弟弟，对她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说道：“这里是我的故乡，我想带你回来很久了。”说着牵住了她的手，“我们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pa的章节名叫【沙漠之歌】啦！ 第23章 　　楚嘉嘉去过撒哈拉沙漠, 在那里体验过沙漠的夜晚，看过沙丘上的落日。 　　然而, 地球上的沙漠跟这里不一样，地球七分是水，三分是陆地，而这个世界却几乎完全被沙漠覆盖。 　　他们正在前往太.阳城。 　　这座在沙漠中建立起来的奇迹之城被称作是太阳城，城中的居民出行的方式不是骑骆驼，也不是开越野车，而是飞毯。 　　当看到侍从拿出这么有迪士尼古早动画风情的代步工具的时候，楚嘉嘉顿时就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她不知道阿尔是不是又皮了，毕竟从前在地球说起他的世界时, 他就满嘴跑火车, 什么皇室成员都有着三只眼睛, 邻国的公主长了三只手，睡觉的床上得多掏一个洞。 　　等她一露出相信的表情, 他就哈哈大笑，说道：“我的嘉嘉，你怎么这么傻，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人。” 　　几次之后，黑发王子在她这里已经信用尽失。 　　不知道自己已经信用破产，仍旧以为楚嘉嘉不记得自己的阿尔杜庇欧斯抱着弟弟，先行走到了飞毯上坐下，发现楚嘉嘉站在旁边没跟上来，于是向她招手道：“快上来, 这里离太.阳城很远，坐飞毯过去比较快。” 　　楚嘉嘉保持着狐疑的脸，走到了飞毯上坐下，做好了等黑发王子一说这是骗她的，就跳起来揍他的准备。 　　没想到，飞毯却在侍从的操纵下缓缓升空，飞了出去。 　　楚嘉嘉：“……” 　　阿尔这次居然没骗人！ 　　她坐在飞毯上，一低头就能从边缘望到无尽的沙漠在底下连绵起伏，她发现自己心中浮现出来的除了震撼，还有隐隐的失望。 　　仔细想想，大概是觉得错失了一个揍身旁这个家伙的机会。 　　要是放在三年前，他这样连招呼都不打就把她带离地球，就算还留在地球上的原霆跟夜危楼不打起来，楚承赫也能一个人把地球给毁了。 　　楚嘉嘉都不知道自己回去是会看到地球像超人的母星氪星一样爆炸，还是看到人类像恐龙一样，被天外飞来的陨石给砸到灭绝。 　　还好，囚龙锁已经把她哥身上的星煞吸走了一半，就算她不在那里也不会有事，顶多就是这段时间跟他一起住的人会倒霉一点。 　　算了，反正也没人跟他住在一块，没事。 　　楚嘉嘉抬起头来，眯起眼睛望向头顶那两轮太阳。 　　这个世界，所有人的力量都来自于天上的两颗恒星。阿尔身上总是戴着很多乱七八糟的饰品，手上的宝石戒指、耳上的耳钉跟小臂上的臂环，他说这些都是他们沟通力量的媒介。 　　她想着，低下了头，或许在这里能够找到可以吸走哥哥身上另一半星煞的宝物也说不定。 　　在他们身后，另外几个侍从也操控着飞毯，几张飞毯一起向着沙漠中那座奇迹之城飞去。 　　阿尔杜庇欧斯坐在她身旁，小正太坐在哥哥怀里，被他抱着，眼睛几乎粘在楚嘉嘉身上。 　　她的轮廓明显生得跟他们不一样，她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样，跟他们这个世界的人的浅色系眼眸都要神秘。 　　小王子知道，哥哥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就是为了去见她，把她带回来，所以他心中对楚嘉嘉充满了好奇。 　　楚嘉嘉从刚才就感到有一股炙热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而且明显感觉阿尔的视线不一样。 　　她在风中转过头来，伸手将被吹到面前的头发挽到了耳后，低头看向了右侧，正好对上小王子蓝色的眼睛。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阿尔杜庇欧斯听她问道，楚嘉嘉的声音里表现出了适当的警觉，毕竟她是在“失忆”的状况下被掳到这个世界的。 　　小正太没有回答，像是害羞似的收回了目光，把脸转到了另一边， 　　阿尔听到楚嘉嘉的声音，低头看了看弟弟，然后从后面伸手捧住了他的脸。 　　“唔——放开我！” 　　“就不放。”阿尔像揉小狗一样把他揉了一通，说道，“你偷偷看人家？” 　　“我不是，我没有！”奥利奥小王子在哥哥的蹂.躏下否认着自己的痴汉行径。 　　“你就是，你就有。”阿尔揉着弟弟，眼角余光瞥见奥利奥在挣扎中催动了他耳垂上的耳钉，要爆发出力量挣脱自己的怀抱，于是放松了手臂，安抚地把他抱高了。 　　一被抱高高，小王子就立刻消停了下来。 　　楚嘉嘉看着这一幕，觉得阿尔大概对付所有闹腾的生物用的都是这一招。 　　……难怪每次一见面就把自己给举起来。 　　奥利奥坐在哥哥的臂弯里，像小猫一样贴着他的脸，又偷偷转过头来看楚嘉嘉。 　　“不用管他。”阿尔见状笑出了声，对楚嘉嘉说道，“他看到长得好看的人，就忍不住盯着看。” 　　奥利奥不服气，阿尔捏捏他的小脸，问道：“不是这样吗？你自己说你几次在太.阳城里走失，不是因为见到可爱的小姐姐吗？” 　　楚嘉嘉心下一动，阿尔的这句话里包含了两个信息，一是奥利奥是个颜控，二是现在太.阳城里已经没有可以威胁到他的存在，所以他才放心让奥利奥自己在太.阳城里跑来跑去。 　　看来他已经完成了复仇，将整个太.阳城掌控在手中了。 　　她沉吟了片刻，夜危楼带到地球位面的囚龙锁，就是他的死对头特意为他打造的刑具，如果这个位面有任何可以跟囚龙锁媲美的宝物，应该也是阿尔的死对头为他而造的。 　　奥利奥正在努力摆脱哥哥的手，听旁边这个很吸引他的姐姐问道：“在太.阳城里，你就没有死对头吗？” 　　“嗯？”阿尔抱着奥利奥，对她露出了笑容，“有啊。” 　　看他这个毫无阴霾的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提到的是在一起玩的好朋友，而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跟原霆不一样，阿尔是用笑容来掩盖一切阴暗的人。 　　他像太阳，即使残酷暴烈，看起来也依然光明。 　　楚嘉嘉问道：“那他们人呢？” 　　阿尔说道：“都关起来了。” 　　既然都关起来，那就是有等于没有了。 　　楚嘉嘉听他这样轻描淡写地说着那些人的结局，看着他伸手过来，拂开了又挡到了她视线的长发，轻声问自己：“你问这个做什么，嘉嘉是在担心我吗？” 　　“我是在担心我自己的人身安全。” 　　楚嘉嘉没有移开目光，望着他说道，“别看我现在这么镇定，实际上被你这样掳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我已经快要发疯了。我总该清楚你有没有死对头在外面乱晃，会不会半路跳出来把我抓走。” 　　“不会的。”阿尔收回了手，稍稍敛去了笑容，道，“他们逃不出我给他们打造的牢笼，我也不会再给他们机会抓走我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奥利奥本来正贴着他，闻言退开了一些，问道，“哥哥是在说我吗？” 　　“……”阿尔杜庇欧斯对自己的一生挚爱诉衷情诉到一半被弟弟打断，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不由得又捏了捏弟弟的脸，说道，“你怎么这么烦？” 　　早知道就不带这个电灯泡出来，等回到太.阳城再让他见嘉嘉了。 　　飞毯继续在空中向前飞行，在下方，太.阳城正在离他们越来越近，已经可以远远地看到那些白色的建筑跟圆形的塔尖。 　　奥利奥被哥哥抱在怀里，身处的位置比较高，看着下面的太.阳城就发出了欢呼，抱着哥哥的肩膀说道：“我们快到了！” 　　楚嘉嘉低头看去，就看到这建立在沙漠中的奇迹之城犹如一幅巨大的图腾，庄严而圣洁。 　　这就是阿尔的故乡，是他话语里所描述的白色珍珠。 　　阿尔在旁开口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太.阳城，嘉嘉。” 　　楚嘉嘉听着他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他脸上的笑容此刻有灿烂。 　　他说：“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是我说过要带你来我的故乡，而且等你来的时候，太.阳城已经不再为阴影所笼罩。” 　　在这里，她会是自由的，安全的。 　　地球位面太不稳定了，阿尔看着她的侧脸，尤其是他在那个公寓里发现了不止一个攻略者来过的痕迹。 　　要是继续留在地球的话，那自己要对她说的话，不管说几次，只要他被踢出去，或者有新的攻略者进来，嘉嘉都会因为系统的规则被刷新记忆。 　　但是在他的世界就不同了。 　　在这里，地球的规则不会生效，不管经历了什么，都会成为他们共同的记忆，永远不会磨灭。 　　他的一生挚爱，再也不会忘记他。 　　阿尔想着，就听见楚嘉嘉的声音传来，问道：“这就是你曾经答应要带我来的地方？等我看完这里之后，你就会送我离开吗？” 　　“当然。”阿尔看着她，脸上的神色比他的声音要认真万分。 　　楚嘉嘉看不到，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在风中响起，说道：“如果去过了太.阳城，你还是要离开，我就送你回地球。”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三人应对恋人失忆的方式—— 　　总裁：皮卡——丘——！！！（x 　　仙帝：仙术——=3333333333333= 　　王子：嘉嘉我的一生挚爱！！（举高 　　此刻将军还在骑马赶去战场的路上。 第24章 　　飞毯在太.阳城里落下, 阿尔抱着奥利奥，率先站起来走了下去。 　　楚嘉嘉跟着起身, 这个降落的地点跟她想的不大一样。 　　她本来做好准备飞毯会直接落在王宫里，下面等着的会是阿尔杜庇欧斯的八个妻子，然而没有想到他们却停在了王宫外。 　　楚嘉嘉站到了地面上，抬头向着四周看去。王宫门口跟外面人群活动的区域还有一段距离，楚嘉嘉凭借极佳的视力，看清了外面走过的人。 　　这个世界的人个个都生得跟阿尔杜庇欧斯一样——不是说相貌一样，而是说气质相似，都是漂亮的小麦色肌肤，浅的瞳色, 无论男女, 都生得非常好看。 　　阿尔放下了奥利奥, 正在对身旁的人吩咐什么，楚嘉嘉看了半天, 发现这么多人里就他们三个是深颜色的头发，其他无论是平民还是侍从，都有着浅色系的发色。 　　她收回目光，看向了阿尔的背影，想到这在这个世界是意味着什么特殊血统吗？ 　　“——去吧。” 　　阿尔对侍从吩咐完，转过身来向楚嘉嘉伸出了手，说道，“好了，我们进去吧, 王宫里面飞毯飞不起来。” 　　楚嘉嘉没伸手去握住他的，阿尔在空中举着右手，见她不来牵自己也好像不觉得尴尬，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放下了手。 　　王宫外围，从这里路过的路人认出了这排场，认出了他们的国王跟阿里奥亲王。 　　震惊！太.阳城万年老光棍居然带了异性回来！ 　　他们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这简直稀奇了，他们看着楚嘉嘉深色的发色和白得几乎会发光的肌肤，心道：这会是他们的王后吗？ 　　太.阳城是沙漠的中心，之前在飞毯上坐着往这边飞的时候，头顶并没有遮挡物，楚嘉嘉也没有觉得有多热，然而等来到城中之后，站在地上就立刻感到了酷热。 　　她额头上开始冒汗，忍不住以手扇了扇风。 　　“走吧。”阿尔忍俊不禁，说道，“里面比较凉快，他们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什么？ 　　楚嘉嘉第一反应就是他的八个妻子，却见阿尔倾身过来，直接拉住了自己的手：“进去你就知道了。” 　　阿尔的手心很热，但是很干燥。 　　他一手拉着楚佳佳，一手抱着奥利奥往王宫里面走，在他们身后，侍从将用过的飞毯卷了起来，夹在手臂下，带进了王宫之中。 　　从户外一走进建筑里，楚嘉嘉就感到了明显的温差。 　　外头暴晒的空气跟黄沙，从体感上看，温度足足比里面要高四五度。 　　一进入白色的王宫，楚嘉嘉就瞬间感到了凉意，从长长的回廊里，有凉爽的风吹过来，吹散了酷热的气息。 　　她被阿尔拉着往前走，分神去看这周围的建筑风格。 　　王宫内有很多石柱，白色的大理石柱上有着类似于希腊风格的纯色雕刻，只是刻出来的却不是帕特农神庙里那样美丽的神祇，而是像太阳一样的图腾。 　　他们七拐八拐，终于走到中庭，王宫里的女官已经在那处等着。 　　一见到他们，女官们就双手交叉在身前，低头行礼。 　　阿尔放开了楚嘉嘉，示意她跟女官去换衣服：“你身上的衣服太厚了，去换一身吧。” 　　楚嘉嘉闻言从那些图腾上收回目光，看了看他跟奥利奥的打扮。 　　兄弟俩都是一样穿着短袖露臂的衣服，而眼前的女官跟阿尔的侍从一样，都穿着看不出性别的白色衣袍。 　　她不知道这里的传统女性服饰是什么样的，怀疑跟随这些女官进去之后，会不会被要求像沙特的女性一样用黑色的衣服罩住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阿尔看她在原地停顿了片刻，就跟着自己的女官走了。 　　四名女官走在前后左右，领着楚嘉嘉进了一个房间。 　　楚嘉嘉一进去就看到房间内部的摆设跟王宫整体的风格统一，简洁典雅，有轻盈的白纱悬挂在四周，当风从人工湖上吹过来的时候，就会带来湿润的水汽跟凉意。 　　等看到女官们准备的衣服之后，楚嘉嘉才发现款式跟她想象的不大一样。 　　这个世界的衣服更像印度的传统女性服饰纱丽，是按照她的尺寸定做的，布料轻薄柔软。她在两名女官的帮助下穿上了全套衣饰，被引着坐到镜子前，在里面看到了非常有异域风情的自己。 　　一名女官站在她身后，灵巧地把她的长发编成了复杂的辫子。 　　这里的美人都是黑皮美人，楚嘉嘉跟她们一对比，就显得格外的白。 　　然而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的妆花了。 　　这里实在是太热了，她脸上的妆尽管画得轻薄，可是也防不住这样的出汗。 　　阿尔这样掳她过来，甚至没有让她拿上包包，她手边根本没有化妆品。 　　别说是防晒，连只口红都没有。 　　正想着，门就被打开了，她从镜中看到身后的女官转向了门的方向，对来人行了双手交叉的礼。 　　她的目光停在镜子上，看到换了身衣服的阿尔走了进来。 　　他也换上了白色的长袍，将从足踝到脖子以下的肌肤都遮在了这轻薄的布料底下，湖面上的风吹过，他身上的白色衣料就跟着飞起来，贴在身上，显出了胸膛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微卷的黑色长发也用黄金打造成的发饰扎成了低马尾，有一缕头发不听话，贴在了他的脸侧，让他俊美的面孔更显出了几分柔和。 　　楚嘉嘉的目光移到他的耳边，发现他惯常戴的红宝石耳钉也换成了做成太阳图腾状的耳环，一身贵气，看起来跟平常的他完全不一样。 　　两人的目光在镜中相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奥利奥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打破了平静。 　　“哥哥——” 　　楚嘉嘉调转目光，看到他像一枚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仍旧穿着他那身的小背心，没有换下来。 　　这个小可爱。 　　奥利奥跑到阿尔面前，阿尔一伸手就把他抱了起来，问道：“你为什么不换衣服？” 　　在门边，拿着奥利奥尺寸的小白袍的侍从才走了进来，楚嘉嘉看到是刚刚那个抱着奥利奥站在远处看他们的青年。 　　他走了进来，仍旧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奥利奥抱着哥哥的肩膀，对他说道：“我不要换衣服。” 　　阿尔耐着性子对他说道：“太.阳城里的阳光太猛烈，你不换一身衣服会被晒伤。” 　　楚嘉嘉就听奥利奥小声道：“我们又不出去……” 　　“噢？”阿尔拖长了声音，“原来你不想出去吗？那你留在王宫里吧。” 　　“什么？”奥利奥领悟到哥哥的意思，眼睛一亮，“我们要出去吗！” 　　他当然想要出去了，不然也不会在哥哥到太.阳城外去接人的时候，他也闹着要跟上。 　　哥哥说的没错，他之前在太.阳城里走失了好几次，尽管现在很太平，也每一次都被好好地找回来了，但哥哥还是把他拘禁在了宫里，不让他再随意出去。 　　毕竟这个弟弟是一出生就被人带走了，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阿尔有心理阴影，他不放心。 　　所以奥利奥想再出去的话，必须有哥哥的陪同，可是哥哥作为太.阳城的守护者，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每天陪着他出去玩。 　　阿尔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转头看向楚嘉嘉。 　　他刚刚进来的时候还没仔细看她，就被奥利奥的声音打断了，此刻兄弟俩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看着她穿着这身衣服，脸上都露出了赞叹的表情，只不过奥利奥的表情显得要夸张一些。 　　楚嘉嘉穿着她自己的衣服时，跟这个世界充满了疏离感，等她穿上他们的衣服之后，奥利奥就觉得她好像开始融入这里了。 　　兄弟俩看着她从镜子前站起来，阿尔一眼就注意到她脸上的妆花了，完全没得补救。 　　阿尔一看楚嘉嘉的表情，没等她开口就立刻说道：“我们出去逛街，我这就给你买化妆品！” 　　这强烈的求生欲…… 　　就好像他不是已经在自己的世界称王，而是还停留在她的地球位面，前途未卜的时候一样。 　　楚嘉嘉眼角一抽，只好说道：“我去洗脸。” 　　洗完脸之后，跟阿尔一起出去，路上还是没有遇到他的八个妻子。 　　在他们身后跟随的只有之前抱着奥利奥的青年，连那些女官都被摒退了。 　　然而楚嘉嘉还是感到没有安全感，脸上没有擦防晒，太.阳城的日光又格外的充足，她完全可以预想到这么出一趟门，自己的脸上会长多少斑。 　　于是一出门回到暴烈的阳光下，她就把搭在肩上的白纱拿了起来，盖在了头上，多少遮挡一些阳光。 　　阿尔杜庇欧斯虽然说着要带她去买化妆品，但是好像从来没有纡尊降贵给他的王妃们买过这些，楚嘉嘉听见他还在低声问跟在他们身边的青年，最好的化妆品店在哪里。 　　回答他的却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青年，而是被他抱在怀里的奥利奥。 　　奥利奥到底换上了那一身小袍子，坐在哥哥的臂弯里说道：“我知道啊！” 　　“……”阿尔的话音一停，探究地看向怀里的弟弟，“你知道？” 　　奥利奥点头，伸出了手臂往前一指，说道：“你们往前走，走到那个卖水果的摊子就向右转，右转之后再过两个路口，到一个卖糖的摊主背后，就是女孩子们买化妆品的地方了。” 　　楚嘉嘉在旁边听着，觉得奥利奥该不会是把整个太.阳城都跑遍了，所以才这么清楚。 　　“我没骗你们。”奥利奥眨了眨眼睛，看着自己的哥哥，“她们真的都很喜欢去那里买化妆品。” 　　但是他的哥哥想的完全不是这件事情。 　　“走吧。”楚嘉嘉听他叹息一声，又非常自然地伸手牵过了自己，然后自言自语了一句，“作业果然还是太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奥利奥（震惊且难过）：我只是一块小饼干！ 　　阿尔（温柔）：你要继位。 第25章 　　按照人肉gps奥利奥的指示, 他们来到了太.阳城中生意最火爆的化妆品店。 　　玻璃橱窗里展示的化妆品多种多样，琳琅满目, 哪怕在这个世界没有发展出像地球一样的科技，也没有挡住人天生爱美的心。 　　一路上，楚嘉嘉见识了阿尔这个曾经的王子如今的王在民众之中的高人气。 　　这个世界的天上高悬着两个太阳，地上也有一对兄弟，能给他们带来无尽的光明与希望。 　　尽管他们今天低调出行，身边除了奥利奥的守护者之外，没有别的侍卫，可当他们走过的时候，周围的人也自动避让, 低头行礼。 　　这摩西分海一样安静而神圣的画面, 这神权与政权合一的世界, 对他们来说，阿尔杜庇欧斯就是等同太阳神的存在, 有天然的神威。 　　楚嘉嘉在阳光下有些微的走神，感到手被人拉着拽了拽，一转头就看到这一大一小都在看着自己，大的这个更是对她露出讨好的笑容，半点神格都不见。 　　他们于是从人群让开的通道中穿了过去，走过两个路口，来到了目的地。 　　这座城中仿佛没有绿植，无论商店门前也好，王宫也好, 都是直接沐浴在阳光中，不见半点树荫遮挡。 　　这家即使在一排高端大气的店铺中间也格外引人注目的化妆品店不知在搞什么活动，顾客们不顾暴晒地在门外排起了长龙，一路排到了对面街上去。 　　阿尔杜庇欧斯久居地球，熟知商家的促销套路，一看便知里面肯定又是在搞什么促销活动。 　　楚嘉嘉拉了拉头上罩着的纱巾，这么多人，要进去都不知要排到何年何月，她本想说我们换一家吧，就看到奥利奥从他哥哥怀里挣扎着下来了。 　　小男孩踩到了地面，把哥哥的手挥开，取而代之拉住了楚嘉嘉的手，说道：“他们在排队的是结账的地方，入口在那边。” 　　说着抬手一指。 　　楚嘉嘉这才看到，原来隔壁那金光闪闪的铺面也是他们的。 　　奥利奥“嘿”了一声，拉着楚嘉嘉就往那个入口去了，别看他年纪小，手上的劲儿却很大，一拉楚嘉嘉就不由自主地跟他进去了。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后，不怕太阳晒的阿尔杜庇欧斯仍旧站在原地。 　　跟在他身后的青年却抿了抿唇，终于开了口：“陛下不跟身过去，不怕这位小姐趁机离开吗？” 　　“不会的。”阿尔杜庇欧斯老神在在，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两颗太阳，“外面的天这么热，太阳这么猛，没有防晒霜她哪儿都不会去的——” 　　说着转过头来，看了他腰间一眼，“何况阿里奥出门不是从来不带钱么。” 　　青年腰间有两个钱袋，大的是他自己的，小的是奥利奥的。 　　阿尔勾唇一笑。 　　所以说，就算在里面买到了防晒霜，他们也没钱结账，还是要等他来的。 　　对身无分文，想要买个小东西要等金主来结账的心酸，阿尔杜庇欧斯深有体会。 　　风水轮流转，终于也等到老婆买东西，自己来给她付钱的时候啦！ 　　“走。”他意得志满，准备进去做拯救她的英雄，“我们进去。”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爆出一阵欢呼。 　　阿尔伸手撩起了那挡住外面暑气的帘子，走了进去。 　　店里很宽敞，此刻却被来这里的顾客挤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个地方尖叫。 　　阿尔随手拉了一个人，问道：“怎么了？” 　　被他拦住的人很兴奋，可能因为太兴奋了，也就没有注意到拦住自己的人是谁。 　　阿尔杜庇欧斯只听她说道：“有人中奖了！一等奖啊啊啊——太厉害啦！” 　　说完就挣脱了他的手，挤到前面去了。 　　阿尔杜庇欧斯看着那被团团围住的地方，心中升起了不妙的预感，连忙也挤了进去。 　　光顾化妆品店的大多是女性顾客，男性只有小部分，仗着身高优势，他刚挤进了几寸就看到被包围在人群当中的楚嘉嘉。 　　他的嘉嘉，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此刻她正站在一个小小的领奖台上，手里拿着一把金弓，奥利奥被她抱着高兴地向人群挥手。 　　黑发的国王：“……” 　　周围不断传来女性顾客们兴奋的声音，他听了片刻总算是明白过来，站在台上的楚嘉嘉刚中了这家化妆品店开店以来一直没有人中过的大奖。 　　每年的奖金是积累式的，积累到现在已经达到了一百万金，堪比太.阳城内一个富裕家庭几年的收入。 　　不光如此，除了这百万金币的大奖外，楚嘉嘉还中了这家店的免单机会，她的购物车里有多少东西，就给她免多少钱。 　　大意了…… 　　阿尔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这样一个年年都被淘宝选中清空购物车的欧洲人跟他们完全就不是一个物种。 　　早知道这家店在搞什么抽奖活动，他绝对不会让她进来的。 　　奥利奥的小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中过奖！ 　　楚嘉嘉抽奖的那枚金币是他提供的，他与有荣焉！ 　　他来了这家店这么多次，那张一直被挂在墙上金弓现在握在了楚嘉嘉手上，他低头看去，大大的蓝眼睛里满是羡慕的光芒。 　　“唉……”楚嘉嘉感到奥利奥抱着自己，听他小声道，“好羡慕啊……” 　　这种羡慕的心情对中奖是家常便饭的楚嘉嘉来说是从没有过的体会，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感受到小饼干的渴望。 　　她望着奥利奥，对他说道：“你想中奖吗？” 　　奥利奥点了点头，眼睛依旧黏在她手里的弓上。 　　这张金弓价值连城，上面还隐隐有力量波动，射出去的箭威力肯定很强。 　　楚嘉嘉转头看了看那个还没被领走的二等奖，那是只镶嵌着颗紫色宝石的手镯。 　　如果现在再有人中奖的话，拿到的就是这只手镯了。 　　奥利奥听她问自己：“那个二等奖你喜欢吗？” 　　奥利奥闻言，抬头看了那镶着紫色宝石的手镯一眼，觉得虽然没有金弓那么强，但是也很漂亮啊！ 　　楚嘉嘉一乐，从脚边那堆刚刚得到的那些金币里拿了一枚给奥利奥。 　　刚刚她抽奖的那枚金币是奥利奥赞助的，是他藏在腰带里的私房钱，奥利奥不明所以地接过金币，感到她将唇印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力量注入了进来。 　　楚嘉嘉将唇移开，弯腰把他放了下去：“接受我的赐福，去吧。” 　　阿尔杜庇欧斯在人群后面看着弟弟一脸害羞地拿着金币，在幸运女神的祝福下走向抽奖机器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结局：“……” 　　奥利奥走到抽奖机面前，圆圆胖胖的店主刚给楚嘉嘉颁完奖，还在笑，看到小亲王殿下便弯腰行礼，问道：“殿下要来抽奖吗？” 　　奥利奥以前也经常来抽奖，只不过从来不中，后来就不爱来玩抽奖机了。 　　见他点了点头，店主便殷勤地让开了一条路，让他把金币放到身后的抽奖机里去。 　　这间店里的抽奖机器看起来像是地球系赌场里随处可见的老虎机，上方一个显示屏，右侧一个摇杆，只要拉下去，屏幕上显示出三个一模一样的图案就是大奖。 　　奥利奥腿短，站在老虎机前，伸手还够不到摇杆。 　　楚嘉嘉原本想放下手里的弓过来抱他，就看到奥利奥耳垂上的宝石耳钉开始发出光芒，将他小小的身体托到了空中。 　　飞到适宜的高度，小男孩伸手握住摇杆，然后用力往下一压！ 　　机器顿时发出了运转的声音，屏幕上的图案开始眼花缭乱地变化，就听“叮叮叮”三声，显示屏上的三个图案都定格了下来。 　　当那一排三个一模一样的图案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奥利奥落回了地上，小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然后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啊！” 　　他中奖了！ 　　他高兴地转头看楚嘉嘉，看到她站在那里，给他比了个“赞”的手势。 　　周围的人愣了一下，然后一拥而上，纷纷要抽奖—— 　　“我要抽奖！” 　　“我也要！” 　　这台抽奖机摆在这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中过奖，今天一来就是两个大奖得主，肯定是出什么故障了！ 　　店主也吃惊了半天，太.阳城的民众也不知是什么毛病，从来没有中奖运，这些奖放在他店里设了这么多年，他们一个都没中过。 　　不过这下好了，亲王殿下跟这个姑娘证明了他的抽奖机没有猫腻，把奖领走也挺好的。 　　店主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人把那镶着紫色宝石的镯子送了上来，单膝跪地献给了亲王殿下。 　　围在领奖台前的人潮已经转移到了抽奖机前面，露出了站在后方的阿尔杜庇欧斯。 　　他看着弟弟高高兴兴地戴上了镯子，感到这次真是彻底失策，不光是不能在老婆面前威风，在弟弟面前也不能。 　　楚嘉嘉看到那镯子的尺寸原本有些大，可一到奥利奥的手上就缩小成了适合的尺寸。 　　小男孩挥舞了一下胳膊，看上去可爱到不行，楚嘉嘉刚要露出笑容，就看到奥利奥伸手在那紫色的宝石上按了一下。 　　下一刻，宝石就放出了盛大的紫色光芒！ 　　这一下惊动了店里的所有人，他们看到那光芒比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更加耀眼，楚嘉嘉这样的外来者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想要借这个机会伤害奥利奥，然而很快，那紫色的光芒就凝成了一只黑色的小豹子。 　　奥利奥又发出了一声欢呼。 　　这凭空出现的魔法生物趴在奥利奥的怀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它额头上那颗跟镯子上一模一样的紫色宝石在流动着幽幽的光芒。 　　楚嘉嘉：“……” 　　真是完全不能以常识来揣度的魔法世界，面对这种事根本做不出正确的判断。 　　她的目光扫到了阿尔的影子，他看起来对弟弟抱着这么一只魔法生物没有什么紧张的表情。 　　显然，这只小豹子应该是无害的。 　　奥利奥高兴地用小脸蹭着怀里的小豹子，然后高高地举起了它，对着众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周围顿时掌声雷动。 　　作者有话要说：　　奥利奥（凝重地）：大哥，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情敌了。 　　阿尔：？？？ 第26章 　　楚嘉嘉一来到这个世界, 就迅速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等到离开化妆品店的时候, 已然全副武装。 　　原本想跟她角色对调的阿尔一下没看住，老婆就又变得超有钱，心中非常无奈，顿时由金主降格成了一个拎包的。 　　奥利奥高兴地抱着他的小豹子，彻底归顺了楚嘉嘉，对她的喜爱里增添了几分敬重。 　　小王子很清楚，这不光是哥哥喜欢的人，更是一个有着神奇的力量，能够使他中奖的幸运女神, 这个向导他当得劳心劳力, 从头到尾亲力亲为, 一刻也没有喊人抱。 　　他带着楚嘉嘉去了很多有趣的摊位，买了很多漂亮的饰品。 　　在这个世界, 两轮太阳的力量需要以宝石为媒介来发挥，所以很多饰品上都镶嵌着各色的宝石，但又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力，能够将这力量用出来，于是太.阳城中的店铺里也有很多用普通黄金打造成的首饰，工艺精湛，非常好看。 　　这世上有什么比黄金更叫人喜爱的东西？ 　　有，做成美丽首饰的黄金。 　　楚嘉嘉挥金如土，买了镯子, 买了戒指，还抓了条镶有紫色宝石的项链给奥利奥戴上，跟小男孩的镯子配套，一路吃吃喝喝，走走停停，完全把阿尔抛在了脑后。 　　差不多逛了四分之一个太.阳城，还没有把那一百万金币花完，天竟然就已经黑了。 　　太.阳城入夜之后便冷，天空中的景致跟地球也不一样，没有月亮，只有一颗颗明亮的星辰。 　　两个太阳的结构在这片星空里吸引了更多的星星，沙漠的上空没有水汽笼罩，让这些星辰看起来离人更近，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 　　奥利奥告诉她，恒星的力量可以为他们所用，这些只有在夜晚才露出形迹的星辰也一样。所以无论白天黑夜，这个世界的人都可以借助宝石，取来各种各样的力量，让沙漠中的生活变得平静而富足。 　　回到王宫，楚嘉嘉在房间里放下了自己的那堆战利品，在女官们来带她去沐浴的时候，将其中一部分送给了她们。 　　大约是阿尔嘱咐过，她们没有拒绝她的馈赠，在替她解开发辫的时候，那女官说道：“陛下说过，您是能够赐予我们福运的人，您所增予的东西，都代表着幸运。” 　　楚嘉嘉一乐，说道：“你们的陛下倒是清楚。” 　　身后的人继续替她解发辫。 　　她的头发梳成复杂的辫子，保持了半天，现在一拆开，原本乌黑的长直发都变成了波浪形。 　　白天在太.阳城转的这一圈，楚嘉嘉已经见识到了这整座城中的人对阿尔的虔诚与恭敬，大概是天上有两个太阳，地上也有两个。 　　只是天上两轮太阳的光辉可以照耀整个世界，就是不知道阿尔跟奥利奥的光芒能够传播到哪里？ 　　出了太.阳城之后，他们在外面可有强敌？ 　　她送他的福运，让他成了太.阳城之主，可她的馈赠，让他得到这个世界了吗？ 　　解开头发，身后的女官退到了门外，留楚嘉嘉一个人在这里，褪去身上的衣服下了水。 　　在沙漠中能有这样的水源，着实难得。听到下水的声音之后，女官们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楚嘉嘉在池边呆了片刻，像是生出了好奇一样，向着池子深处潜去，转眼就像人鱼一样不见了踪影。 　　水面上久久没有动静，她们不免有些担心，于是派了一个人去告诉正在另一个浴池里的陛下。 　　阿尔赤着上身，水珠从沿着他的肌肉线条流下，胸口那狰狞的狼头刺身在水波中显得有些模糊。 　　他跟奥利奥在一个池子里，看着弟弟在玩面前的黄色橡皮鸭，女官听她们黑发的君王笑着开口道：“没事，你们王后的水性好得很。”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他对楚嘉嘉的感情，以及这位尊贵的小姐未来的身份。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侍从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弯腰向他行礼。 　　王子成为国王之后，处处都好，唯一不好的事，就是他不娶妻，只把阿里奥殿下当成继承人来养。 　　明明太.阳城中有那么多的美人，他明明可以娶八个妻子，然而却一个都没有娶进来。 　　现在来了楚嘉嘉，宫中的女官们已经开始想着婚礼要怎么布置，什么时候国王跟王后会生下小王子，小王子生下来又会是怎样的肤色。 　　毕竟他们的王后白得发光，肌肤简直就像牛奶一样。 　　楚嘉嘉不知道这王宫中已经有很多人在想象着她跟阿尔结婚之后，生下来的孩子会有多可爱，没人来打扰，她一口气潜到了池底，在水中睁大了眼睛看池底的法阵。 　　水下有着宝石闪烁的光芒，只是跟她那张弓还有奥利奥的手镯上单独镶嵌的宝石不一样，这些宝石排成了一个阵法，引动了彼此之间的联系，在池底源源不断发出能量，凝聚出了这么一池水。 　　看完池底的奥秘，楚嘉嘉心满意足地从水里浮了上来，一甩头发，然后抹了一把脸。 　　她顺着水池里的台阶走了上去，也没有人在旁边看着她。 　　她弯腰拿起了池边放着的浴巾，擦干了身上的水，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然后才坐在一旁的长榻上开始擦头发。 　　她本来都想好了，现在街也逛了，东西也买了，见完阿尔那八个王妃就要跟他闹，闹完之后就提出要求要回去，结果从回来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找茬。 　　如果他真有八个妻子，王宫里能这么平静吗？ 　　楚嘉嘉是不相信的，唯一的可能就是王宫里空无一人，说好的娶八个妻子他根本一个都没娶。 　　从浴池所在的宫殿出来，女官引导着楚嘉嘉，回到了她的寝宫中，从人工湖上吹来的风，很快就让她的长发干透了。 　　那些白色的窗纱此刻在风中飞舞着，非常好看。 　　在这个世界，没有像地球一样的科技，也就没有手机跟电脑，楚嘉嘉躺在床上没有什么事好做，就看着外面的星空，辨认着这个世界有没有跟银河系类似的星座。 　　刚酝酿出一点睡意，就听见门一响，洗完澡香喷喷的奥利奥溜了进来，还带着他的小豹子。 　　奥利奥只看了一眼就锁定了目标，高兴地扑到了床上，叫道：“姐姐！” 　　楚嘉嘉翻了个身，奥利奥正好趴到了她的腰间，仰起小脸对她说道，“姐姐，我要跟你一块睡。” 　　夜晚的沙漠不像白天那么热，甚至还有些冷，奥利奥像个小火炉一样贴在身边，其实非常熨帖。 　　他的小豹子作为魔法生物也不闹人，慵懒地趴在地毯上，并不跳上床来。 　　楚嘉嘉原本想开口答应，可外面又传来了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几岁的人了？”阿尔走到床边，英俊的面孔不笑的时候便多了几分威严，“回你的房间自己睡。” 　　说着一伸手就把弟弟拎了起来，交给了身后跟进来的青年。 　　“我不要！”奥利奥自然不愿意挣扎了起来，可是不敌他的守护者，还是被拎了出去。 　　他的小豹子自动自觉地站起身，跟着青年的脚步离开。 　　楚嘉嘉看着阿尔把弟弟踢出去，自己却趁机登堂入室，简直心机。 　　外面的人有他的人守着，如果不是有他的示意，奥利奥怎么可能这样闯进来？ 　　他就是故意把小家伙放进来，为的就是踢走弟弟之后顺理成章的留下来，毫不刻意。 　　赶走了用来作筏的弟弟，阿尔转过头来，笑嘻嘻的在床边坐下，说道：“为了防止阿里奥再溜进来，今晚我就在这里陪你吧。” 　　楚嘉嘉毫不犹豫地朝他丢了个枕头：“你出去。” 　　可如果会这么轻易被赶出去，那就不是阿尔杜庇欧斯了。 　　原霆跟夜危楼在地球上那间公寓里争抢了半天的事情，他借由自己的弟弟，轻松就做到了。 　　楚嘉嘉看着他接下了枕头，好整以暇地拍了拍，然后放在床上，施施然地躺了上去。 　　按照失忆的人设，她从另一边床上跳了起来，盯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 　　阿尔身上的衣服跟白天穿的不一样，布料更加轻薄，层数也更加少。明明晚上气温才低，他却像沙漠里的一把火一样，在楚嘉嘉的床上摆出了美人春睡的姿势。 　　他一手撑着头，微卷的黑发垂落在胸前，衣襟滑下，露出小麦色的胸膛跟胸口的刺青。 　　楚嘉嘉一看到他胸口的狼，就想起他们在殷次飞的家里整他的事。 　　明明是来攻略她的人，在这段已经开始的恋爱关系里应该把她当成唯一的对象，结果在海岛上看到那么多美人，顿时就来者不拒，左拥右抱起来。 　　楚嘉嘉哪怕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在阿尔睡着的时候，把他胸口的狼给覆盖了，贴了张哈士奇的纹身贴上去。 　　阿尔醒来，浑然不觉，可是所有想来勾搭他的人还没说话，遥遥地看到他胸口的哈士奇，就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楚嘉嘉想起那个画面，拼命恪守着自己失忆的人设，才没有笑出来。 　　阿尔浑然不知她没失忆，还在拍床：“来呀。” 　　楚嘉嘉怕自己再绷不下去，这才坐回了床上，不忘警告道：“不准睡那么过来，敢打扰我睡觉你就完了。” 　　阿尔眸光温柔，他当然知道要跟她睡在一张床上，必须遵守什么规则。 　　看着楚嘉嘉躺下之后，他才开口道：“明天带你去见我母亲。” 　　楚嘉嘉知道他回来的目的除了报仇，还有就是找回弟弟，救出母亲。她本来以为今天就能见着她的，没有想到阿尔竟然不急着带她去见她一面。 　　她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然而阿尔的声音却已经在她耳畔响起，像他在地球上每一个和她在一起的夜晚一样，低声道：“晚安，我的挚爱。” 第27章 　　楚嘉嘉不认床, 她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透出天光。 　　人工湖上还弥漫着雾气，整个王宫看起来沉浸在这一片雾气之中，犹如仙境。 　　她躺在枕头上，回过头来就看到阿尔睡在自己身旁。 　　他很守信，睡觉就是睡觉，没有捣乱。 　　眼下，他正侧身面对着她，怀里抱着被子, 保持着像小孩子一样很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楚嘉嘉心想, 就算是奥利奥都可能是呈大字型地躺在床上睡觉, 只有阿尔一如既往，怀里永远要抱着点东西才能睡得着。 　　她微微支撑起自己, 在床上侧过身来，看着阿尔熟睡的面孔。 　　这样的睡颜，真是久违了。 　　在晨光中，阿尔杜庇欧斯仍然在沉睡着，呼吸平稳，他的鼻梁高挺，睫毛浓密而纤长，让楚嘉嘉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心道这个睫毛怪。 　　然而, 还没等她收回手，原本在熟睡的人就一把抓住了她，接着笑嘻嘻地睁开了眼睛。 　　“你偷偷摸我。”阿尔蓝色的眼睛里没有睡意，只有得意，显然早就清醒了，只是一直在装睡。 　　楚嘉嘉被他抓着，只说道：“你早就醒了，还在这里装睡，不就是为了等这个吗？” 　　阿尔无言以对，只好从床上坐了起来，无奈地道：“我让他们进来。” 　　楚嘉嘉也从床上起身，看着他下了床，打开门走了出去。 　　很快，便有端着清水跟毛巾等洗漱用具的女官鱼贯而入。 　　虽然她们脸上都保持着平静，但是眼中却透露着欣喜，陛下昨天晚上在这里过夜了，跟楚小姐睡在一张床上，她们是不是很快就能抱上小王子了？ 　　楚嘉嘉毫无所觉，洗漱完过后，看到她们送来了一身新衣服。 　　跟昨天那身不一样，这一身新衣服显得更加隆重，布料上用金线绣满了繁复的花纹。 　　是了，今天是要跟阿尔去见他的母亲，所以要穿得隆重一点。 　　女官们要上前来服侍她穿衣服，楚嘉嘉摆了摆手：“我自己来。” 　　她昨天穿衣服已经有经验了，今天不需要帮忙，女官们于是站在一旁看她自己完成了穿戴，又再过来给她梳理长发。 　　等楚嘉嘉装扮好，一打开门，就看到奥利奥站在门外。 　　小男孩身上同样穿着隆重的衣服，一见到她就发出了夸张的声音，说道：“哇，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 　　楚嘉嘉一乐：“谢谢。” 　　奥利奥看着她，走进门来，说道：“你的头发还是这个样子好看。” 　　今天女官们没有再给楚嘉嘉编辫子，因为他们今天不需要出门，无需畏惧风沙。她们只是将楚嘉嘉的长发扎成了马尾，配以黄金制造的头饰。 　　楚嘉嘉伸出一只手，奥利奥牵住了，两个人往外走去。 　　楚嘉嘉问道：“你知道我们今天要去做什么吗？” 　　奥利奥说道：“知道，哥哥说了，今天要去见母亲。” 　　楚嘉嘉听到他的话，心中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听上去好像奥利奥不是经常见自己的母亲一样。 　　奥利奥在旁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小男孩牵着她往外走，小嘴动着，说道：“我很少去见母亲，一年除了祭典跟节日之外，只有我的生日跟哥哥的生日，哥哥会带我去见她。” 　　听到这里，楚嘉嘉便知道为什么阿尔没有一回来就带自己去见他母亲了，这个国家曾经的王后多半已经不在了。 　　她不知道阿尔的母亲是在他回来之后才离开人世，还是在他离开之前就已经结束了生命，他回到这个世界来复仇的意义就是为了他的母亲跟弟弟。 　　现在，他就只剩下一个弟弟了。 　　奥利奥一路跟她不停地说话，领着她来到了一间宫殿里。 　　宫殿正中央摆着的是一张长桌，上面摆满了食物，阿尔已经坐在上首，身上穿了去陵墓祭拜时穿的衣服，见楚嘉嘉牵着奥利奥来到面前，于是对他们微微一笑，说道：“坐吧。” 　　奥利奥要拉着楚嘉嘉坐在自己旁边，女官给他倒了一杯牛奶，亲王殿下的食谱是科学的儿童配制，跟另外两个大人不一样。 　　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一样，奥利奥有些挑食，所以王宫里的厨子竭尽全力地把早餐做得更别致一些，每天都给亲王殿下换花样，确保他能多吃一些。 　　楚嘉嘉看着奥利奥吃小饼干，这像受刑的样子实在是可爱。 　　奥利奥皱着眉头，他不喜欢牛奶，但是哥哥说一定要喝才能快高长大，一杯牛奶他都会努力地喝下去。 　　楚嘉嘉听阿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说道：“快吃吧，我们待会儿出门之后就不能吃东西了。” 　　楚嘉嘉转头看他，问道：“要去很久吗？” 　　阿尔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点头道：“对。” 　　楚嘉嘉听他说道：“我们要去母亲，还要去见大祭司。” 　　尽管楚嘉嘉自己就是福运的化身，但是阿尔还是希望她能够在这里接受赐福，让她只要在这个世界里，就能够得到图腾的庇佑。 　　楚嘉嘉点了点头，想着此行之后，阿尔会不会就送她离开，而在他要带自己去的地方，又会不会有神秘的宝物可以让她解除哥哥楚承赫身上的星煞。 　　两人各怀心事，不如奥利奥心无旁骛，专心致志。 　　听到他说“我吃完了”的时候，两个人面前都还剩下一堆食物。 　　奥利奥一放下餐具，站在他身后的青年就拿起了餐巾给他擦嘴，小男孩仰着头，让他给自己擦干净了嘴。 　　等到嘴上的油擦干净了，他才看向哥哥跟楚嘉嘉，看到他们盘子里剩下这么多食物，于是说道：“你们好慢啊。” 　　他虽然从生下来就没有跟母亲相处过，但是却对母亲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每一次有机会去看她，都不想浪费丝毫的时间。 　　楚嘉嘉见状，于是保证道：“很快，我们很快就吃完了。” 　　她说完就低头开始迅速解决盘子里的食物，阿尔在旁看着她，唇边浮现出笑意。 　　两个大人要把东西吃光，比奥利奥这个小朋友要快多了，奥利奥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等了片刻，便听见楚嘉嘉放下了刀叉，说道：“吃完了，我们出发。” 　　奥利奥立刻跳了起来。 　　阿尔也放下了手里的刀叉，三人动身出发。 　　王室成员在死后，遗体都会被送到陵墓去，这样大的陵墓总不可能修建在王宫附近，然而楚嘉嘉却发现他们是在往王宫深处走。 　　阿尔身上的衣袍很长，长摆拖在地上，行走之间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们身边跟着的人很少，只有一个奥利奥的侍卫，甚至连那天的六个侍从都没有带。 　　越是往王宫深处走，光线就越是昏暗，仿佛连阳光都照不进来，在这个昏暗的通道里照明的是一根根蜡烛，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奥利奥像是习惯了走这样的通道，他拉着楚嘉嘉的手，说道：“再走一下，再走一下我们就到了。” 　　就到了，到哪里？ 　　楚嘉嘉牵着他小小的手，目光在这墙壁上掠过，发现墙上是非常湿润的泥土，而且地势也像是在渐渐往下走。 　　她猜，这条通道是从王宫深处修向了人工湖底下，不知通往哪里。 　　又走了数十步，前方有了亮光，等到走到那通道出口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比刚才的通道要宽敞许多的地方，两边的光芒不再是烛光，而是像取自星辰的石头，在黑暗中发出明亮的光芒，一路排向远方。 　　这走廊长得像是没有尽头，阿尔手上的戒指光芒一闪，他们面前便出现了一张飞毯，悬浮在离地面几寸的高度。 　　阿尔先站到上面，这显然是要由他来操控。 　　奥利奥拉着楚嘉嘉说道：“我们上去吧。” 　　楚嘉嘉顺着他的力道上了飞毯，看到奥利奥的守护者没有跟上来，只是站在原地对他们行了一个礼。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地方比王室的陵墓更安全，那里有图腾庇佑王室的后代，在里面谁也伤害不了他们。 　　阿尔回头看着弟弟，拉着楚嘉嘉在飞毯上坐下，于是说道：“坐好了，准备出发了。” 　　奥利奥点着头，显然心情激动，阿尔于是催动了飞毯，缓缓加速。 　　飞了片刻，便提升到了一个极快的速度，三人的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了通道里。 　　楚嘉嘉坐在飞毯上，阿尔站在前方操控着飞毯，没有让风吹过来。 　　楚嘉嘉的目光在这个地下通道上扫过，看到陈列在周围的无数雕像，奥利奥抱着她的手臂，说道：“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等去到陵墓里，那里才棒，而且还能见到母亲——” 　　楚嘉嘉回头，看到奥利奥扬起小脸，对自己说道：“姐姐还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吧？母亲她可美了，哥哥说她跟父亲已经一起回了神的身边，所以不能跟我说话。但是不能跟我说话也好，能见到她，我也是很高兴的。” 　　奥利奥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楚嘉嘉不由得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就算她已经回到神的身边，肯定也是在看着你的，你这么乖，一定是她的骄傲。” 　　阿尔站在前方，听着他们的交谈，听见弟弟说道：“哥哥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他说我会成为很好的王，不光是在太.阳城，就是在太.阳城外的子民，也会被我的光芒所照耀。” 　　楚嘉嘉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阿尔。 　　他的衣袍被风吹得微微拂动，这些风落在他们身上跟实际上的强度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他想把太.阳城、把整个世界都交给自己的弟弟，那他要去做什么？ 　　不知飞了多久，她感到飞毯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最后彻底停了下来，落到地上。 　　楚嘉嘉拉着奥利奥从飞毯上站了起来，看到阿尔站在前方转过了身，对着他们说道：“剩下的路我们要走着过去。” 　　楚嘉嘉点了点头，对奥利奥说道：“下来吧。” 　　两个人从飞毯上下来，站在旁边看着阿尔向前一步，离开了这张毯子。 　　接着，他手上戒指光芒再闪，铺在地上的飞毯就不见了踪影。 　　他站在前方，凝视着这条长长的甬道。 　　楚嘉嘉看着他的背影，想着在过去的这几年里，他在这条甬道上究竟走过了多少次？ 　　奥利奥还是小，母亲对他来说更多的只是一个符号，但是对阿尔来说，却不是这样。 　　她牵着奥利奥站在一旁，几乎以为阿尔要这样站上几分钟，就看到他回过头来，向自己伸出了一只手，说道：“我们走吧。” 　　熟知他如楚嘉嘉，一眼就看得出他脸上的笑容跟平常不一样。 　　她心一软，没有在这个时候跟他对着干，而是把手放了上去。阿尔牵住她，她牵着奥利奥，三人一起慢慢地走向了这条用白色的大理石铺成的路。 　　前面是一片黑暗，然而当他们踏上这条甬道时，每向前一步，两旁的宝石就像生出感应一样，发出一声轻嗡，然后幽幽地亮了起来。 　　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他们所在的空间，一路走过去，就像夹道欢迎一样，亮起的光芒不再落下。 　　阿尔感到楚嘉嘉的手指动了动，于是转头看她。 　　这是他第一次走在这条路上心中不感到沉重，而有几分轻松。 　　他问道：“怎么了？” 　　地里的空气阴凉湿润，而且非常安静，阿尔一说话，他的声音就在这里远远地传了出去，甚至隐隐有回声。 　　楚嘉嘉问道：“是法术吗？” 　　阿尔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问的是这一路亮起的光芒，他脸上的笑意扩大，对她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是欢迎。” 　　这些宝石的光芒没有任何人操控，它们是感应到了他的气息，自主地亮了起来，如果是其他人来的话，走这条路，他们的手上需要捧着蜡烛。 　　奥利奥的笑声从底下传来，对楚嘉嘉说道：“很神奇吧？哥哥超厉害的。” 　　这条路走上来的人一定都要自己走，所以奥利奥也乖乖地自己步行，没有要哥哥抱。 　　楚嘉嘉听阿尔笑了一声，对弟弟说道：“你以后也会像哥哥一样这么厉害的。” 　　这种事情哪里是一般人能做到呢？ 　　奥利奥听他的守护者说过，就连他的父亲当年走上这条甬道，手里都要捧着蜡烛。 　　所以他跳到他们面前，对阿尔说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别骗我，我四岁啦。” 　　楚嘉嘉听到阿尔低低地笑了起来。 　　奥利奥说完就回到了原位，三人继续向前走去，一路没有再说话。 　　又不知走了多久，这条甬道终于走到了尽头，在最后的一节路程里，周围没有镶嵌会发光的宝石，也没有任何可以照明的事物。 　　他们就这样在黑暗中走着，阿尔说，这是神对他的臣民最后的考验。 　　走出这片黑暗，眼前的世界骤然变得一片光明，这光芒却不刺眼。 　　这光芒是从眼前的祭坛上发出来的。 　　就是像月亮一样，楚嘉嘉看着眼前这浮动着清辉的祭坛，心里忽然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在这空旷的空间里，响起了拐杖拄地的声音，她转头看去，看到一个非常老的妇人，穿着简单的麻布衣袍，慢慢地走到了他们面前。 　　这是太.阳城的大祭司，她待在这里侍奉神明，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岁月。 　　阿尔停住脚步，楚嘉嘉拉着奥利奥，跟他一样停在原地。 　　他开口道：“大祭司。” 　　大祭司对他露出了和蔼的笑容，虽然她的脸上已经布满皱纹，但是她的那双眼睛并不浑浊，里面有着洞穿一切的睿智光芒。 　　她开口道：“王。” 　　她的声音柔和，不像她的年纪这般苍老。 　　在楚嘉嘉身旁，奥利奥上前一步，双手交叉在身前，对着大祭司行了一礼，用可爱的童音叫道：“大祭司。” 　　大祭司低头看他，奥利奥的生命可能还没有到她活过的年头的零头，这一个苍老一个稚嫩的生命在这里相遇，年幼者对年长者弯腰行礼，构成了一副美妙的图景。 　　大祭司伸出一只苍老的手，握住了奥利奥的胳膊，把他扶了起来，说道：“小殿下，好久不见。” 　　奥利奥直起身来，对她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说道：“我这不是来了。” 　　大祭司对他笑了笑，慢慢地收回了手，看向了阿尔。 　　阿尔会意地开口道：“我带一个人来见见我的父母。” 　　大祭司点了点头，楚嘉嘉看到他的目光移向了自己，见她对自己微笑：“这就是王说过的那个人了。” 　　楚嘉嘉不知道阿尔跟她说了什么，只见阿尔在旁笑着，点头道：“没有错，是她。” 　　大祭司没有再说什么，她转过身去，走在前面带路。 　　阿尔又再拉住了楚嘉嘉的手，带着她向前走去。 　　他们从那月亮似的祭坛前离开，前往阿尔跟奥利奥的母亲所在的地方。 　　王室的陵墓修在地底，大概是借助了法术的力量，才在这样的沙漠之中挖出了这样大的空间，修建了一座陵墓。 　　有图腾的力量在，这些尸身保存在这里永远不腐。 　　等到快走到棺椁存放的地方时，奥利奥明显加快了速度，离开了楚嘉嘉跟阿尔，一路小跑着奔向了王后的棺椁所停放的地方。 　　大祭司停住了脚步，看着他小小的身影奔向了那两个停放了前任国王跟王后的棺椁。 　　楚嘉嘉的目光同样落在奥利奥身上，听阿尔在旁说道：“阿里奥他没有见过母亲。” 　　楚嘉嘉转头看向他，配合地问道：“怎么回事？” 　　对这些事情，她知道一部分，剩下更多的阿尔并没有告诉过她。 　　只听阿尔说道：“你见到我的时候，我的父亲刚刚过世，国家陷入一片混乱，我父亲的兄弟也好，我的兄弟也好，所有人都想要争夺王位。我争不赢，所以被赶了出来，而我的弟弟也被送到了太.阳城外。当我有能力再夺回王位的时候，我回来，他们告诉我，我的母亲已经死了。” 　　楚嘉嘉沉默地听他说道，“她是自杀的，不堪其辱，就死在我失踪的第二天。阿里奥被送出去的时候才刚满月，所以他没有见过我们的母亲，对她没有什么印象。” 　　说话间，奥利奥已经跑到了棺椁面前。 　　这两层棺木都是透明的，国王跟王后的身体停放在其中，被柔和的光芒照亮，面容依然跟活着的时候一样。 　　阿尔不再说话，拉着楚嘉嘉走了过去，大祭司把这里留给了他们，自己先行离开。 　　国王看起来比王后要年长许多，即使是在最后被病痛折磨，他的脸上也依然看得出原本英俊的模样。而王后则是楚嘉嘉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见到过最美的女子，阿尔跟奥利奥长得都像她。 　　他们都已经故去，魂归他们所信奉的神灵身边，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正在这里看着他们。 　　楚嘉嘉想起在地球的时候，阿尔向她说过很多关于王后的事情，也说过总有一天要带她去见自己的母亲。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现在楚嘉嘉站在这里，看着棺椁中美丽的女子，只在心里对她说道：“你的儿子在地球的时候，我给你照顾得很好，现在他回来，也不再需要别人照顾了，他会过得很好，会做个好国王，你不用再担心了。” 　　阿尔看着楚嘉嘉的神色，他带她来见自己的父母，然后就一直等着她问自己，那些曾经跟他争夺王位的兄弟还有叔叔们现在怎么样了。 　　他无惧于在楚佳佳面前展露自己暴烈的一面，他报复得非常彻底，那些人物只是死了，而且他们的尸体也永远不能葬入王室的陵墓之中。 　　然而楚嘉嘉却一直没有问。 　　奥利奥跟母亲说了一堆的悄悄话，又向父亲汇报了自己这段时间都学了什么，想了想，又对母亲说道：“妈妈，哥哥带了一个姐姐回来，我非常喜欢她，她身上像是有魔法，跟我们的法术不一样，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但是有她在，哥哥很开心，我希望她能够一直留下来。” 　　说完之后，他才转身从父母的棺椁前离开，一路小跑回到了楚嘉嘉面前，对她张开了手臂，说道：“抱抱。” 　　楚嘉嘉弯腰，从善如流地把他抱了起来。 　　她的臂力都是这些年救了这么些人练出来的，她对奥利奥说道：“刚刚你不是自己走吗？怎么现在又变得娇气起来了？” 　　阿尔在旁说道：“刚刚是因为要来这里必须自己走，现在不用了，当然就娇气了。” 　　奥利奥把脸贴在楚嘉嘉脸上，对哥哥做了个鬼脸。 　　阿尔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楚嘉嘉说道：“要我来抱他吗？” 　　“不用。”楚嘉嘉说道，“我抱吧，我们现在还要去哪里？” 　　阿尔对她说道：“去祭坛。” 　　去祭坛做什么？楚嘉嘉看着他，眼睛里明明白白地传递出这样的信息，阿尔道：“去祭坛，请大祭司为你赐福。” 　　这是他此行来的另一个目的，楚嘉嘉脸上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从来都只有她给别人赐福的份，哪里有人想过要为她赐福呢。 　　阿尔说道：“这不一样，在这里得到过大祭司的赐福之后，只要你还在这个世界，图腾的力量就会保护你。你也可以像我们一样，借助媒介，用出来自恒星的力量。” 　　奥利奥插嘴道：“对对对，就像你那张弓，在得到大祭司的赐福之后，姐姐你就可以用了！” 　　“是吗？”楚嘉嘉想道，这倒有些让人心动。 　　她问：“赐福就这么简单吗？不需要我做什么准备？如果就这样，我就可以像你们一样，用出恒星的力量，那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不能使用这些力量的人呢？” 　　奥利奥理所当然地道：“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进这里来啊。” 　　阿尔在旁补充弟弟的话：“而且也不是每一个人来这里接受大祭司的赐福，都能得到图腾的认可。” 　　楚嘉嘉听到这话，原本目光在看着奥利奥，都转头看向了他，说道：“那万一是我接受赐福的时候，你们的图腾不认可我，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怎么会。”阿尔失笑，“图腾不可能不认可你。” 　　他说着拉过了她的手，带着他们原路返回，往刚刚祭坛的方向走去，大祭司已经等在那里，手中的拐杖换成了一把法杖。 　　楚嘉嘉的目光又落在了这月亮式的祭坛上。 　　月亮反射太阳的光芒，这个世界的夜空没有月亮，仿佛就是因为这个祭坛被修建在了地底。 　　大祭司对她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不必紧张。” 　　楚嘉嘉不紧张，她好奇的是另一件事情。 　　奥利奥已经从她怀里下来，乖乖地站在了一旁，她转头对阿尔勾了勾手指，在他凑过来的时候问道：“图腾在哪里？” 　　阿尔卖了个关子，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神秘地笑了一笑，说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奥利奥在旁小声吐槽：“哥哥每次都是这样神神秘秘的。” 　　大祭司对他们笑了笑，问道：“准备好了吗？” 　　她这句话是对着阿尔问的，而不是对着楚嘉嘉，阿尔点了点头，大祭司于是闭上了眼睛。 　　她一闭眼，楚嘉嘉就感到整个空间变得昏暗下来，在她身后的祭坛变得更加明亮。 　　从上方俯瞰下来，周围一片黑暗，只有这正中的祭坛像一轮明月一样，在无边的黑暗里散发出幽幽的清辉。 　　大祭司嘴唇开合，从她的口中缓缓流淌出古老的有着奇妙韵律的咒语。 　　楚嘉嘉来到这个世界，她听得懂阿尔他们说的话，跟地球平常说的语种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当大祭司开始念起祭文的时候，她就一个字也听不懂了。 　　她看着阿尔在旁也闭上了眼睛，奥利奥也是有样学样，在场的四个人里，顿时就变得只有她一个人还睁着眼睛看着一切。 　　楚嘉嘉不免想道，不闭上眼睛会不会对这个仪式有什么影响？ 　　就在她打算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就看到阿尔身上发出了光芒。 　　一开始，他身上的光芒只是同星辰一样，然后渐渐变得明亮起来，仿佛变成了这个黑暗中的第二轮明月。 　　这光芒却没有继续变亮，而是开始向着他的眉心汇聚。 　　楚嘉嘉看着他的眉心越来越亮，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其中冲出来。 　　她还没来得及紧张，就看到阿尔眉心的光芒大盛，下一刻，一个光团从他的眉心冲了出来，像一轮炽烈的微型的太阳一样，脱离了阿尔的身体停留在空中。 　　那光芒叫人无法逼视，大祭司念咒语的声音变得更加响亮，她的声音开始像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汇聚到一起。 　　楚嘉嘉眯着眼睛，眼中被刺激出了泪水，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奥利奥也闭上了眼睛，看来是在这里吃过亏。 　　随着咒语声在这里越来越小，整个空间重新被这轮炽烈的光环照亮，阿尔身上仍旧在发着光芒，并开始渐渐扩大。 　　光芒分散，向着上空飞去，平铺在众人头顶。 　　那光芒依然明亮，但却不像在开始那样让人无法逼视，楚嘉嘉仰着头，看清了这是一个由纯然的光芒凝聚成的图腾，跟王宫的石柱上的浮雕在外形上有些相似，但在内核却复杂许多。 　　这是图腾，这才是这个世界的人们信奉的真正图腾。 　　它飞上了半空，跟祭坛相对，缓缓地旋转，在整个黑暗的空间洒下光芒。 　　这个图腾的大小跟祭坛如此契合，仿佛它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她就听到大祭司的声音在自己脑海中响起：“没有错，在过去的无数岁月里，图腾都镌刻在祭坛上，即使是陛下的先祖也只能在这里借用图腾的力量，从来没有人像陛下一样能够这样掌控图腾。” 　　楚嘉嘉明白过来，这就是这个世界力量的核心。 　　力量的核心是无形之物，除了图腾之外也没有其他载体，她不可能带着人家的图腾回去吸收哥哥身上的星煞，这没有用。 　　楚嘉嘉有些失望，但又想到阿尔不仅成为太.阳城之主，也得到了整个世界的掌控权，就替他高兴。 　　难怪刚刚说图腾不可能不承认她，他的意志本身就是图腾的意志，他想给楚嘉嘉庇佑，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那么，为什么还要通过大祭司呢？ 　　就在这时，从图腾中凝聚出了一束光，投到了楚嘉嘉身上。 　　那一束光芒一触到她的皮肤，她就感到有一股温暖精纯的力量，通过光束倾注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恒星的力量在这个世界给她以庇护，让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而在王宫之中，那把挂在墙上的金弓也仿佛在瞬间生出了感应，弓弦轻轻地颤抖起来。 　　这庇护是来自阿尔。 　　楚嘉嘉想着，转过头去，看向站在身旁的人。 　　阿尔在光芒中也睁开了眼睛，他的双眸在此刻变得越发的蓝，脸上那惯常的微笑也带上了神圣的气息。 　　“嘉嘉。”阿尔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这光芒仿佛将他们的灵魂连接在了一起。 　　楚嘉嘉可以感受到从这链接中过来的温暖与爱意，他们过往的种种画面都在她眼前浮现。 　　阿尔看着她的神情变化，他借助了恒星的力量将他们的灵魂相连，让楚嘉嘉想起她忘记的一切。 　　楚嘉嘉听他问道，“你愿意留在这里吗？你愿意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这样炽烈的、明亮的爱意，是如此的让人难以抗拒，尤其是这样的记忆冲刷着她，让她几乎忍不住要在这样的光芒中答应他，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但她看了面前的人片刻，终究摇了摇头：“对不起。” 　　楚嘉嘉以为阿尔会很失望，但是这黑发蓝眼的太阳之子却对她说道：“没关系。” 　　楚嘉嘉一愣，问道：“你想做什么？” 　　大祭司在光芒中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他们，阿尔对她点了点头，说道：“开始吧。” 　　大祭司口中的咒语一变，变成了另一种节奏。 　　她将刚刚引出图腾的咒语倒着念了一遍，声音比一开始念的时候要高亢急促一些。 　　楚嘉嘉一抬头，就看到在上方盘旋的图腾开始向着反向旋转，在高速旋转中变得越来越凝练，越来越小。 　　当它从祭坛大小变回一开始那个无法逼视的光团时，大祭司举起了手中的法杖，由上而下，一举划下！ 　　那光团随即如同坠落的微型太阳一般，直直地落了下来。 　　它不是要回到阿尔的眉心，而是落向了站在一旁闭着眼睛，浑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的奥利奥身上。 　　楚嘉嘉看着那光团没入了奥利奥的额头，在小男孩的额前发出耀眼的光芒，然后渐渐隐没。 　　阿尔杜庇欧斯的声音轻松地响起，说道：“你不能留在这里，我就放弃这里的一切跟你回去。” 　　楚嘉嘉：“——！！” 　　那图腾没入了奥利奥小小的身体里，同阿尔身上如出一辙的光芒在他小小的身体里闪耀起来。 　　阿尔说道：“阿里奥是个好孩子，他有最好的老师，有最好的守护者，有这个已经清除障碍、太平的太.阳城，他会成为一个好的王。” 　　楚嘉嘉看着奥利奥，她没有想到阿尔会这样轻易就放弃他在这个世界的一切。 　　她转过头来，揪住了阿尔的衣服，现在她没有必要再装失忆，阿尔知道她已经恢复了记忆。 　　“你知不知道放弃这一切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她问道，“你跟着我回到地球，你就是一个普通的人。” 　　可是在这个世界，只要太阳不灭，他就能永存。 　　为什么他要放弃这漫长的生命，到她的世界去——只是为了跟她度过那么短暂的一生？ 　　奥利奥小小的身体漂浮起来，犹如一颗小小的太阳。 　　在这小小的太阳光芒下，阿尔注视着她，轻声道：“从你救下我开始，我就知道我一生追寻的人就是你，如果不是母亲跟阿里奥还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当初不会离开你。” 　　他说，“嘉嘉，我不在意王位，我也不在意我在这两颗太阳下是否能永生，如果不能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让我活一千年一万年也没有意义。” 　　力量汇聚，天地震颤，所有人都感到了从陵墓方向传来了震动。 　　这个世界正在易主。 　　站在通道的入口，那侍从模样的青年站在原地，作为奥利奥的守护者，他可以感受到从他小小的身体里汇聚起来的力量。 　　那是超越了人，无限趋向于神的力量。 　　他作为守护者，在阿尔杜庇欧斯离开之后，要肩负起守护奥利奥，引导奥利奥的责任。 　　祭坛前，楚嘉嘉看着面前的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尔在光芒中向她伸出了手。 　　这世间没有人能够抗拒得了这样的爱意，楚嘉嘉终究还是把手放在他的掌心里，阿尔随手一挥，他的身体里残留着图腾给他的力量就冲了出去，祭坛上方瞬间就亮起了光芒。 　　这光束直冲天空，冲向了另一个世界，打开了前往地球的通道。 　　阿尔牵着她，两人走向了祭坛，周身沐浴着光芒，犹如这个世界对他们的祝福。 第28章 　　光之通道里, 另一头正在传来地球的气息。 　　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虚无的，只有身旁的阿尔是真实的。 　　楚嘉嘉的目光落在奥利奥身上, 在他们从这个世界离开的时候，小朋友还没有睁开眼睛，还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即将为了爱情离他而去。 　　楚嘉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阿尔没有了力量，在地球就跟他最开始一样，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没有办法打开通道再回来，甚至有可能无法再从这个世界汲取到力量，真正地变成一个没有任何法术的人。 　　然而他在她身旁，脸上却笑嘻嘻的, 随着两人越升越高, 只有目光停驻在下方奥利奥的身影上, 带着一丝不舍。 　　楚嘉嘉听他嘀咕着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不由得有些黑线。 　　他们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 离地面也越来越远，很快就脱离了这个沙漠世界，来到了虚空之中。 　　周围又是色彩斑斓的时空乱流，阿尔抱着怀里的人，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笑声，楚嘉嘉听到他这傻乎乎的笑声，也忍不住跟着弯起了嘴角。 　　像这样有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爱着你，为了你抛下一切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相比起来, 他之前犯下的那些错误简直都可以被原谅。 　　不过既然决定要跟阿尔在一起了，那她的实验可能就要换一个模式来进行了。 　　她没想过要停止自己的实验，比起得到可以倾心相爱的人来，哥哥的问题才最重要，而且回到地球，夜危楼跟原霆还在，这两个也是问题。所以她开口道：“跟你商量一件事——” 　　话都还没说完，阿尔杜庇欧斯就说道：“我答应。” 　　楚嘉嘉：“……我还什么都没说。” 　　阿尔杜庇欧斯笑嘻嘻地道：“我爱你。” 　　楚嘉嘉彻底被他打败。 　　对阿尔杜庇欧斯来说，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让他不快的了。 　　他现在就是全宇宙最快乐的人，不管老婆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应完楚嘉嘉之后，他就问道：“我送你的戒指还在吗？” 　　楚嘉嘉想起自己那一口袋钻戒，说道：“在是在……” 　　不等她再说什么，阿尔就说了一声“好”，接着兴奋地道：“等我们回去之后，就举行婚礼，让殷次飞来当你的伴娘——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我在地球的户头上还有钱。” 　　“等等——”楚嘉嘉推了推他，问道，“你在地球上还有户头？” 　　怎么没在离开的时候被抹去？ 　　阿尔得意地说道：“我用你的名字开的户头，我做模特赚的钱全都放在里面了。” 　　楚嘉嘉：“……”所以他有时候不在家里，是跑出去走秀了？ 　　阿尔完全不知道她的心情有多复杂，又把她高高地抱了起来，美滋滋地道：“等我回到地球，虽然他们都不记得我了，但是我可以重新出道，我一定会好好赚钱养家——” 　　一道声音从远处冷冷地传来：“你怕是没有这个机会。” 　　是谁？ 　　阿尔眯起了眼睛，抬头向着前方看去，就看到在时空通道通往地球的入口处，站着一充满仙气的身影。 　　夜危楼。 　　他如雪般的长发在这虚空中无风自动，身上的青色长袍却静静地垂着。 　　他缓缓地伸出了右手，掌心光芒一闪，一把剑就出现在了手中。 　　从阿尔杜庇欧斯把楚嘉嘉带走之后，他们就一直试图找到他的世界，然而对方作为世界之主，拥有完美的领域，哪怕他跟原霆用出了浑身解数，也没有找到他们的去向。 　　直到今天，地球的时空又出现了波动，有一个通道从另一个世界延伸向了地球，在这两个世界之中搭起了桥梁。 　　夜危楼睁开眼睛，立刻便猜到是阿尔杜庇欧斯带着楚嘉嘉回来了。 　　原霆在地球待不住，已经回了他的世界，想要从那里找到突破口，因此在通道入口的只有夜危楼。 　　他看着阿尔杜庇欧斯的动作，开口道：“你真是没本事，已经把嘉嘉带回你的世界，都没有办法让她留下来。好了，你把她给我，你可以走了。” 　　阿尔杜庇欧斯就这样被当成送快递的，心中实在是非常的恼火，但是他越生气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越是灿烂。 　　夜危楼听他说道：“你以为我跟嘉嘉回来是要做什么？我们要结婚了。不如你在地球多盘桓两日，参加完我们的婚礼再走吧。” 　　听着他的话，夜危楼脸上的神色虽然没有变化，然而身上的寒气却重了一些。 　　楚嘉嘉：“……” 　　她的目光在周围扫过，没有看到原霆的身影。 　　现在他们处在时空通道中，如果两个人打起来，时空乱流分分钟不知道把他们扯到什么世界去，更何况阿尔现在已经不是世界之主了，他没有足够的力量跟夜危楼对决。 　　偏偏他还在继续刺激面前的人。 　　“我刚刚还在跟嘉嘉商量，我们结婚的话就请殷次飞来当我们的伴娘，正好你来当我们的伴郎。” 　　说到这里，阿尔贱兮兮地顿了顿，才说了下去，“虽然本来应该给个前男友的位置给你坐，让你在下面看着我们痛哭流涕，但你来当本王的伴郎也凑合了。” 　　楚嘉嘉：“……” 　　她此刻真的很想封住他的嘴，让他别再说话了。 　　夜危楼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楚嘉嘉以为他会问自己什么话，然而夜危楼却一字也没有说。 　　是的，按照规律，楚嘉嘉关于他的记忆此刻应该又被刷新了。 　　在她看来，夜危楼就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危险的陌生人。 　　不管楚嘉嘉是为什么选择了阿尔杜庇欧斯，夜危楼很清楚，如果不能让她恢复记忆想起自己，在她这里，自己就永远没有胜算。 　　他沉默了片刻，直接扬起了手中的剑指向阿尔杜庇欧斯，说道：“在地球上不能痛快地打一场，在这里，如果你能打赢本座，本座就让你过去。” 　　阿尔杜庇欧斯微微一笑，身体却紧绷起来，说道：“好啊。” 　　夜危楼站在原地一挥手，一道清光便向着这边袭来，将楚嘉嘉卷到了一旁。 　　楚嘉嘉眼前一花，就看到这清光变成了一个防护罩，将自己保护在其中，以免受到他们交手时的波及。 　　她扑到了屏障前，用力在上面捶了两下，紧张地看着阿尔，说道：“你现在没有足够力量。” 　　阿尔站在原地，手中出现了两把波斯弯刀样的武器，对楚嘉嘉一笑，说道：“可是我有你的爱——” 　　然后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化作一道残影冲向了夜危楼！ 　　刀剑相击，在虚空中生成的冲击波让两人身上的衣袍都被掀起，袍角向后飞扬。 　　阿尔明白自己的力量现在不如夜危楼，他曾经是世界之主，所以很清楚，眼前这个男人跟曾经的自己一样，也拥有着一界之力。 　　夜危楼站在原地没动，他却是借着冲势奔袭向了他，然而输出的力量却像蚍蜉撼树一样，没有得到任何的反馈。 　　夜危楼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冷淡地道：“你就只有这点能耐？” 　　阿尔对他一笑，激他道：“你有本事就让我全力出击啊。” 　　两人的身影混战作一团，楚嘉嘉被保护在光罩中，也是被禁锢在这里，只能看着从那个方向不停地飞出金色刀光与青色剑芒。 　　力量的余波冲击在时空乱流上，令这一整条通道都变得不稳起来。 　　哪怕没有了图腾，在这连通着沙漠世界的通道里，阿尔依旧可以借来那两轮太阳的力量，这是他最后的依仗。 　　弯刀与长剑再次碰撞在一起，两人的眼眸被剑身与刀身上迸发出的光芒映成了浅色，长发飞扬起来。 　　阿尔咬牙，如果在时空通道崩碎之前，他都还没有办法取胜，那他就要输在这个家伙手上了。 　　老婆太可爱，也是一种麻烦，会引来这么多重量级的对手。 　　阿尔没有想到在获得楚嘉嘉的心之后，还要这样跟人打一架。 　　如果是在地球上打，或许凭技巧他还不会输，但是现在很难说。 　　夜危楼催动仙力，面前这个人的力量感觉比起之前来要弱了许多，然而依旧难缠，尤其他打架还不专心，还要不停地用言语来刺激自己。 　　“你都不知道这几天嘉嘉跟我在我的世界过得多开心，自己识相一点，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你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你不应该主动退出给她幸福吗？” 　　夜危楼目光一冷，一剑刺出，在阿尔的衣服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阿尔后退几步，眯起了眼睛看着他，还没开口，就听面前的人说道：“一个人说太多，就是没有自信的表现，你要输了。” 　　阿尔一勾嘴角，光棍地道：“输给你又怕什么？赢了嘉嘉的心的人是我。” 　　他说着，再次靠近了夜危楼，戒指跟耳钉上都放出了光芒无形的冲击，在极近的距离里再一次冲向了他。 　　叶危楼早有准备，同样放出神识跟他对轰。两股力量相撞，两人同时感到体内气血翻涌，夜危楼感到喉头腥甜，阿尔却是嘴角溢出了鲜血，头晕目眩。 　　力量的反噬一点也不好受，他也明白，同样的招式对面前的人应该不会再起第二次作用，但是他实在是没招了。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从两人相撞的意识之间却传来一种恐怖的力量，犹如洪流冲刷过他们的精神，两人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了不属于他们的记忆。 　　一瞬间，就好像两人的身份对调，记忆产生了片刻的交换跟融合。 　　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同时后退了一步，都直觉地认为是对方在搞鬼。 　　夜危楼微微皱眉：“你——” 　　阿尔受到的冲击比他更严重，有些说不出话来，摆了摆手，示意他暂停，让自己缓缓。 　　在对战中有这样的骚操作，也就只有他了。 　　楚嘉嘉提了一口气，看着两个打得不可开交的人突然歇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仍旧被困在这青色的光罩中，出也出不去。 　　所有人都没有看到，时空乱流中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个入口，没有引发任何波动。 　　原霆的身影犹如鬼魅地出现在那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打着打着就停了下来，身上没有几个伤口，但在暗中观察了半天的原霆还是不准备再等下去了。 　　下一刻，楚嘉嘉就看到他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那机械臂暴力地破开了夜危楼的防护罩，一把揽过了她，原霆的声音在上方响起，说道：“走。” 　　楚嘉嘉：“……” 　　身后因为突如其来的记忆融合而恍惚的两人，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原霆破开的洞口时才看到，阿尔顿时发出一声怒吼：“靠！” 　　两人互相防着对方，千防万防，就是没有想到后面还有一个王八蛋在伺机而动。 　　原霆是有备而来，他的气息消失得很快，让人无法追踪。 　　事情顿时又回到了原地。 　　只不过这一次被留在地球的变成了阿尔杜庇欧斯跟夜危楼，带走楚嘉嘉的人成了原霆。 　　夜危楼目光沉沉地把手中的剑收了起来，不打算再跟阿尔杜庇欧斯缠斗。 　　阿尔杜庇欧斯见他要走，顿时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你要上哪去？” 　　夜危楼看他一眼：“去找原霆。” 　　阿尔立刻说道：“带上我。” 　　夜危楼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虽然被原霆这样截胡，他非常气恼，但这不意味着他就要跟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家伙联手。 　　阿尔立刻说道：“我现在跟你的交情可不一般，我们两个是记忆融合过的人。”他说到这里，耸了耸肩，“虽然不知为什么会这样。”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的力量没了，要是一去地球，就再也出不来了。 　　夜危楼也觉得事有蹊跷，于是伸手拎过了他：“一切听本座指示。” 　　20xx年x月x日 　　今天我也没有回地球。——摘自楚嘉嘉日记。 　　如果说阿尔杜庇欧斯跟夜危楼是法术流，那原霆就是技术流。 　　他打开入口纯粹靠科技。 　　跟时空通道不一样，他开的是一个虫洞，他低声对楚嘉嘉说了一句别怕，然后就带着她飞向自己打开的通道。 　　在他的身上瞬间有银色的金属流过，将他整个人包围在其中，包括了面部。 　　这银色的金属不光包裹住了他，也涌向了楚嘉嘉。 　　楚嘉嘉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皮肤上一暖，眼前的视野就迅速地变了。 　　从远处看去，原本没有任何装备的两人身上瞬间有了两件机甲武装，银色的金属在此刻也变成了跟星空一样的黑暗，反射不出任何光芒，极具隐蔽性。 　　原霆研制出来的机甲有着非常出众的性能，能够让他带着一个人穿过虫洞，而不给她造成任何不适。 　　等到他们从虫洞中穿过，这通往另一个宇宙的入口迅速关闭，将从后面追上来的夜危楼跟阿尔杜庇欧斯都阻挡在外。 　　原霆在面罩后勾起了嘴角，眼前的画面已经从一片黑暗变成了另一个宇宙。 　　他喜欢的人还在他身旁，她即将和他一起，抵达他的世界。 　　楚嘉嘉没有想到，眼看着自己就要回地球了，会被原霆这样横插一脚，把她带到了他的世界来。 　　——这都是阿尔杜庇欧斯开的好头！ 　　然而此刻迁怒于阿尔杜庇欧斯并没有用，原霆的世界已经近在咫尺。 　　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颗同地球很相似的蓝色星球，只是外围漂浮的却不是大气层，而是一层人工制造的透明防护罩子。 　　有无数的轨道在这防护罩上交织，在上面移动的巡逻飞船打着信号灯，在夜空中闪烁。 　　原霆的机甲一来到这防护罩的入口，不到一秒就完成了身份识别。 　　入口打开，让两人进去，他们的身影像是黑色的流星，从高空飞下来，穿过了人造的大气层，落在了另一个世界。 　　一落地，原霆身上的机甲就悄无声息地褪去，楚嘉嘉看到他身上的衣服还是衬衫跟西裤，仿佛是在什么会议中途跑了出来，从那两人眼皮底下截走了她。 　　楚嘉嘉猜得没错，原霆确实是从一个非常重要的场合跑了出来。 　　他当时甚至正在实验室里，给军方的大佬们演示某项技术，突然就一言不发直接脱了外套召出了机甲，从实验室里冲了出去，一飞冲天。 　　所有被他留在原地的人都目瞪口呆，还好他的副手反应迅速，把他实验室的另一个负责人叫了过来，继续接替他的演示。 　　原霆从来对商业都没有什么兴趣，他建立起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不过是为了复仇。在完成复仇，把袁氏搞垮之后，他就把公司扔给了自己的副手，而他自己则继续搞科技。 　　前段时间他失踪了一次，然后又回来，他的副手都以为他不会再这样任性地玩失踪了，毕竟他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心情看起来就很不好，一副要制造毁灭性武器再出去复仇雪恨的样子。 　　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又这样跑了。 　　在他们落地的地方，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在这个时代，开这样落后的陆地运输器械的人并不多，原霆的副手认为，他这算是沾染了他原生家庭的不良习气。 　　副手对此很不解，然而原霆却从来不解释，还雇了专门的司机来开这辆车。 　　司机明明是从军方退役的王牌驾驶员，除了沉默寡言之外，没有别的缺点，却要给他开一辆这么儿戏的交通工具，也难为他能开得下去了。 　　两人都在原霆的固定落点这里等着他，当看到熟悉的机甲回来的时候，脸上都露出了放松的神色。 　　以至于几秒钟之后才发现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在他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原霆身上的机甲一褪下来，他伸手在楚嘉嘉的手腕上按了一下，让她身上的机甲也褪了回来，变成了一个轻薄的手环。 　　他把这个手环取了下来，把它举到了楚嘉嘉面前，对她说道：“有任何情况就按这个按钮，这副机甲里面已经输入你的生物信息，只要有你的命令，随时随地可以启动。” 　　楚嘉嘉谨慎地点了点头，原霆于是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这是他为她准备的礼物，这个地球实在是不安全，哪怕他是世界之主，也有人前赴后继想弄死他，然后取而代之。 　　可惜，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不过这里的竞争这么激烈，原霆不能给他们伤害楚嘉嘉的机会。 　　他将手环扣回了楚嘉嘉的手腕上，这个开口的手环立刻自动闭合，贴合着楚嘉嘉的肌肤。 　　原霆拉起了她的手，向着前方走去，暂时没有给她任何解释。 　　毕竟对楚嘉嘉来说，他跟夜危楼一样，都是陌生人。 　　他没有办法复原她的记忆，只能展现最大的温柔跟耐心，重新取信她。 　　楚嘉嘉跟在他身旁，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人，其中一个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身上穿着西装，显得非常干练，另一个人则高大沉默，同样穿着西装，手上有着老茧。 　　楚嘉嘉的目光瞥向了他们身后停着的那辆车，难得在这个世界看到她比较熟悉的东西。 　　原霆在旁看到她的目光，只微微地露出了笑容。 　　他刚刚对着楚嘉嘉笑的时候，是背对着副手的，现在这一笑却毫无遮掩，顿时让他的副手生出了一种太阳从西边升起的感觉。 　　他跟了原霆这么久，就连他复仇成功，把袁氏搞垮，送了一家人下地狱的时候，都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笑容。 　　副手想着，迎上前来，目光落在楚嘉嘉身上。 　　他想要知道能让原霆从那样重要的场合都要抽身离开去接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结果一看之下，目光先是被楚嘉嘉身上的衣服所吸引。 　　楚嘉嘉身上还穿着阿尔给她准备的衣袍，看起来就像是从什么宗教色彩浓厚的边境小国里出来的人。 　　然而她的面孔却又跟他们一样，黑头发黄皮肤，是本国人无疑。 　　副手只能怀疑原霆是不是直接飞到了那样的小国里去，把正在度假的楚嘉嘉给带了出来。 　　看过楚嘉嘉之后，副手也不管她了，直接对着原霆开怼：“你下次要从这么严肃的场合里跑出去的时候，能不能先跟我打声招呼？你知不知道现场有多少人在等着你？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才把那群军方大佬给安抚住？” 　　楚嘉嘉看着原霆就这么任他的副手怼他，从头到尾都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他的副手也觉得有异，不过没有多想，抓紧机会直接怼了个痛快。 　　“你上次那样一口气失踪几天，已经让公司动荡不已，所有人都以为你是被你仇家杀了，或者有亡命之徒把你给绑架了，要我们给你筹备赎金。你知道那几天股价下跌的有多厉害？我知道你不在意公司，不在意这些，可是你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钱的话，你怎么搞科技？” 　　楚嘉嘉站在原霆身后，想到他那几次跑走，应该都是跑到地球去了。 　　原霆的副手看起来跟他的感情不错，也非常能说，足足在这里说了十几分钟才停了下来。 　　她才看到这个青年深吸一口气，问道：“所以，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问这个问题呢。”原霆说完，伸手把站在自己右后方的楚嘉嘉拉到了身前，把握着她的那只手举起来给他们看。 　　副手跟司机的目光都落在这两只十指紧扣的手上，听原霆说道：“最近我离开的这几次，都是去找你们老板娘了。” 　　副手：“……” 　　司机没有说话。 　　副手扶了扶眼镜，道：“我以为你这辈子都只会跟机械打交道。” 　　原霆放下了手：“机械不会骗人，但是遇上真爱，一切原则都是用来打破的。” 　　他说着，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冲淡了他身上的阴郁气质。 　　他在向军方那些人做演示实验的时候，在地球外围的监测器查探到了波动，于是他才打开了虫洞，立刻赶了过去，然后抢到了楚嘉嘉。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根本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他甚至回来之后还可以给那群人继续做演示。 　　他问道：“还需要我回去做实验吗？” 　　副手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用了，有人已经接手了。” 　　他说着，看向楚嘉嘉，对像是完全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的她说道，“请上车。” 　　他说话的时候，司机已经回到了车上。 　　副手伸手要去给楚嘉嘉开车门，然而他们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老板却说道：“不用了，我们不坐车回去。” 　　副手：“……”你不坐车回去，那你造这车干嘛？ 　　原霆已经转向了楚嘉嘉，伸手在她的手腕上点了点。 　　这手环不光能够接受楚嘉嘉的命令，也能够接受原霆这个制造者的命令。 　　下一刻，楚嘉嘉身上充满异国气息的装束又被纯黑色的机甲覆盖了。 　　原霆心念一动，银色的金属再次在他的身上流过，机甲将他包围。 　　他一把拉过楚嘉嘉的手，再次带着她飞上天空。 　　轰的一声，副手站在原地，被他掀起的沙尘扑了一身，脸上表情极度无语。 　　楚嘉嘉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刚刚落地，原霆又要拉着她上天。 　　他们飞上了高空，但是却离防护罩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飞了片刻，她看到面罩上闪烁起了通信请求。 　　是原霆发来的。 　　她想要接通，但又不可能伸手去按，于是心念一动，说道：“确定接通。” 　　语音控制显然行得通，原霆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对她说道：“美吗？” 　　什么美吗？楚嘉嘉原本想要这样反问，但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低头看向了下方。 　　在他们的下方，整个城市在恒星的光芒中闪烁着，这样的科技感像是让她穿越了上千年的时光，来到了那个时候的地球。 　　她出神地看着下方，听原霆说道：“我知道你想问我是谁，也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 　　楚嘉嘉听到这话，这才想起，哦对，在他面前自己还要装失忆。 　　还好，刚刚原霆的一路操作下来，让她全程懵逼，都沉浸在刚要回地球又被劫走的震惊之中，没有露馅。 　　原霆的声音像是贴在她的耳边响起，说道：“在你被那个家伙带走的日子里，我跟夜危楼——就是刚刚你在通道里见到的那个，我们有过几次交锋。” 　　说是交锋，其实是非常中性的一个词。 　　没有了楚嘉嘉在地球，他们差点把她的公寓给拆了，最后飞到了地球外，两个人打了一架，依旧是不分胜负。 　　既然这样分不出高下，打了也是白搭，两个人就开始放嘴炮。 　　原霆最在意的一件事，就是夜危楼说他带着楚嘉嘉飞到了地球边缘，跟她在这里定情的故事。 　　原霆知道楚嘉嘉喜欢飞行，否则她也不会去考直升机的驾驶执照。 　　他第一次去地球的时候，限于地球的科技，没有办法造出他在这个世界所拥有的机甲。 　　他不能带着楚嘉嘉，像夜危楼带着她那样飞行，但是当她跟他回到他的世界里，他就能做到了。 　　他握着她的手，即使隔着两层机甲，也有踏实的感觉。 　　如果不是胸膛里那颗机械之心有着恒定的搏动频率，此刻一定会幸福得加速跳动。 　　他轻声道：“不管其他人跟你在一起做过什么，在这里，我都能陪你做到了。” 　　楚嘉嘉听着他的话，心道：原霆大概是唯一一个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还要提她别的男友的人了。 　　然而下面的风景如此美丽，楚嘉嘉也就没有槽他，跟着他一路飞行到了目的地。 　　他们停了下来，降落在一个平台上。 　　原霆身上的机甲率先收起，这一次没有等他帮她，楚嘉嘉就自己按了手环上的按钮，重新显出了身形。 　　她的机甲有自动扫描功能，在他们降落的时候就把这栋建筑的三维示意图发了过来。 　　楚嘉嘉粗略地扫了一眼，发现这个时代的科技大楼结构跟他们那个时代差不多，差别可能就在于里面的仪器更精细，研究人员的知识结构更新、更全，研发出来的成果也适应更多不同的要求。 　　反正来都来了，她想道，按照套路，每一个带她回他们世界的人，最想做的都是完成他们曾经在地球对她的许诺，以作为他们在求婚之后直接消失的补偿。 　　当完成了补偿之后，他们就会想出足够多的办法，把她留在这个世界。 　　就像是阿尔，他带着她去见了他的母亲。 　　原霆—— 　　原霆没有家人想要让她见，他痛恨他们。 　　说到许诺，楚嘉嘉回想了一下，发现原霆他也很不会撩。 　　在地球跟自己相处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对自己许下任何诺言，可能就只有在向她求婚的那一天，才是他的男友力爆棚的时刻。 　　他对她许下了一生一世的承诺，然后并没有兑现。 　　楚嘉嘉想到这里，心中生出了一丝疑惑，在她的四个前男友当中，既不会撩也没有任何承诺的原霆，他是怎么跟另外三个人一起在她的记忆里占据了一席之地，不仅还没有落差，甚至还平分秋色的？ 　　她看着原霆的背影，仔细想了片刻，觉得自己对他特别难忘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的病弱。 　　楚嘉嘉从来没有救过身体这么弱，随时都像是要挂掉的人，因为付出的精力多，所以在她这里留下的印象也深刻。 　　可是爱情跟怜惜完全是两码事，而且现在看着原霆能跑能跳能打架的，连病弱这一点都没有了，简直没有任何取胜之处。 　　楚嘉嘉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招数能够留下自己—— 　　难道他又想电她吗？ 　　原霆没有猜到身后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失忆，他是丢掉了病弱的身体，然而他既然带她回来，自然就有新的办法将她留下。 　　他思考着应该先带她去哪一层，就听楚嘉嘉问道：“这里是哪里？” 　　原霆瞬间做出了决定，带着她从顶层下来：“这是我的科技公司。” 　　楚嘉嘉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 　　她虽然能用他留下来的工具，简单地给他修理机械臂，但她对机械真的没有什么热爱，这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原霆带她来这里做什么？他想不出别的地方可以带她去了吗？ 　　在他们面前，那看起来像是电梯的空间发出了“叮”的一声，然后两扇门打开。 　　原霆率先走了进去，站在里头对她伸出了手，说道：“过来。” 　　楚嘉嘉走了过去，却没有去握他的手，原霆也不强求，他伸手在控制面板按下了他们要去的楼层，像是提醒一般对楚嘉嘉说道：“这不是电梯。” 　　不是电梯？楚嘉嘉刚反应过来，就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原地消散，随即被传送装置从顶层瞬间传输到了第十一层。 　　又是“叮”的一声，他们面前的门打开，楚嘉嘉看到眼前的视野改变，然而体验高科技带来的眩晕感却没有消失。 　　这时，原霆在旁再次伸出了手，楚嘉嘉甩了甩头，伸手握了上去。 　　原霆在这些大楼里布置的装置是出了名的奢侈，他将军方都还保密的瞬移技术用在了日常办公，仅仅是因为他认为科学家的每一秒都不该被浪费。 　　确实，只要走到固定的位置就能在零点几秒内传送到另一个地方，这节省了很多时间，让在这里工作的科研人员满意得不得了。 　　这还是他的副手考虑到能源消耗，所以才强制定点，否则的话，这整个办公大楼，所有人都可以随时随地地瞬移。 　　楚嘉嘉跟着他，等来到这建筑内部之后，她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她所想象的机械科技，而是药物科技。 　　她看着在实验室中忙碌的人，看着这些跟她所在的地球有着明显的区别，但是却依然看得出痕迹的实验室，瞬间像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整个灵魂都变得活泛起来。 　　原霆是真的抓住了她的弱点，他竟然带她来了一个属于未来世界的药物科技公司。 　　楚嘉嘉停住了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的人，他们对她这样穿着奇怪的衣服出现在这里的人完全不为所动，只专注于自己手上的工作。 　　楚嘉嘉盯着一组实验器械，不知道里面是在制造什么物质，只听原霆说道：“这里是我为你准备的实验室，这一整栋大楼，是我为你准备的药物科技公司。” 　　他像个恶魔在她耳边轻语，说道：“在这里，你会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精力来学习领先地球几千年的经验和知识，你需要的任何器械，在这个世界，我都能给你制造出来。” 　　楚嘉嘉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她知道自己非常动摇。 　　不行了……真的好心动！ 　　在这个瞬间，她终于想起了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喜欢原霆。 　　原霆的科学家属性，决定了他博取楚嘉嘉欢心的手段。 　　在地球的时候，他就曾经为她制造了那个系列的检测仪，还在她的公寓里安装的那一套系统，最大限度地简化了一切繁琐的程序。 　　高效，合理，这一切既符合他的审美价值，也符合楚嘉嘉的。 　　作为同样的科学家，他非常了解这些对楚嘉嘉的吸引力，有这么棒的实验室，有取之不尽的知识储备，只要是真正的科学家，就不会放弃在这里学习的机会，他们会抓紧一切时间来实现他们最疯狂的想法。 　　原霆根本不需要会说话，也不需要什么承诺，他只要最直接的行动就能够打动楚嘉嘉。 　　尤其他还非常聪明地没有对她说“你愿意留下来吗”，而是在楚嘉嘉明显动心的情况下，对她做出了最直接的提议。 　　楚嘉嘉听见他的声音响起，说道：“不如换身衣服，随便挑选一个实验室，来感受一下如何？” 　　“……好！” 　　老板带着老板娘回来，结果两个人却半天不见踪影，这种事情即使是经验丰富如原霆的副手也不知该怎么应对。 　　还好，原霆那么高调，一查就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在吃饭时间都没有等到他们回来的情况下，副手杀去了医药科技公司。 　　他一推门进去，就看到这对科学家夫妇在知识的海洋里疯狂地遨，各自忙着各自的研究，身在一个空间里也互不干扰。 　　他就知道，原霆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不是一个对科学狂热的人呢？ 　　听到他推门的声音，原霆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来，看向他。 　　副手走了进来，看到楚嘉嘉对自己的到来毫无反应，整个人显然仍旧沉浸在她面前的书里。 　　他问：“你就跟夫人在这里学习了一下午？” 　　原霆点头：“没错。” 　　副手说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是晚餐时间？你们已经在这里泡了足足有五个小时。” 　　楚嘉嘉动了动，想道：原来五个小时了，难怪她觉得头昏眼花。 　　副手又说道：“我被你制造出来的时候，用途是充当你的副手，而不是你的保姆。现在虽然你的半身已经换成了机械，差不多跟我一样不需要吃东西，只要充能就可以，但是你要考虑到夫人她不是我们这样的机械之躯。” 　　他前面的话都没有让楚嘉嘉震惊，从来到这里之后，她就已经习惯了原霆跟他副手之间的相处模式，直到听到最后一句，她才举起了手，问道：“我刚刚是不是听到——” 　　“没错。”原霆站起身来，说道，“他是智能机器人，在这个世界是被承认的生命。他替我管公司，拥有一切的决策权。” 　　“也是他最忠诚的朋友。”副手说道，一脸无奈的表情，“永远不会欺骗他，永远不会背叛他，且全天二十四小时待机，不管他闯了什么祸，我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并且帮他弥补。” 　　比如现在让楚嘉嘉饿着肚子在这里，完全不提醒她要去吃饭，而要他亲自过来抓他们两个。 　　副手从一进来就看到楚嘉嘉身上的衣服换了，换成了在这栋大楼里最常见的科研人员装束，他对她说道：“这身对你来说很合适，夫人。” 　　“谢谢，以及不要叫我夫人。”楚嘉嘉揉了揉眉心，巩固了一下自己的失忆人设，“我跟你的雇主不是很熟，我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副手看向原霆，问道，“一见钟情？” 　　他表现得这样智能，而且人性化，所以楚嘉嘉一开始完全没有把他往机器人方面想。 　　但是知道真相之后，又觉得这确实是原霆会做的事。 　　“不。”原霆摇了摇头，“日久生情。只是她现在失忆，忘记了我。” 　　副手听到这里，笑了笑，摇头说了一句“人类的记忆”，像是在吐槽生物的记忆并不可靠。 　　他问道：“晚上想去哪里吃？我好帮你们订餐厅，至于夫人的记忆问题，需要我帮你们联系记忆专家吗？” 　　作者有话要说：　　阿尔（委屈）：我放弃了全世界你才对我动心（而且看起来还像是被迫要接受我…… 　　原霆（冷漠）：那种没有医药科技的世界，放弃就放弃了。 第29章 　　楚嘉嘉：“……” 　　她没有回答其中任何一个问题, 只是站起身来，准备跟着他们离开。 　　关于吃饭的问题, 一般人都会让副手去餐厅订位，毕竟现在这个时代，人们已经很少在家里做饭。 　　营养学家在很多年前就研发出了可以替代食物的营养剂，口味丰富，一支25毫升的营养剂就可以为普通人提供一天所需的能量，大大节省了现代人的时间。 　　像原霆这样的机械天才，人生大部分的时间都消耗在实验室里，恨不得连饭都不用吃的人，营养剂正是他最好的伴侣。 　　如果是怀念食物入腹的饱足感, 或是想要享受一下口腹之欲, 那么餐厅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原霆的回答让人大跌眼镜, 他说：“不，回家, 我来做饭。” 　　“你来做饭？”副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在他的数据库里，原霆掌握了很多技能，但做饭绝对不在这个范畴里。 　　楚嘉嘉也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她还要假装失忆的话，她现在肯定会问原霆，你什么时候学了做饭？ 　　在地球上的时候，她把他捡回去，两人共同生活了那么久，她就没有见原霆做过饭。 　　不是他不做, 而是他不会。 　　跟她一样，菜谱上那些“少许”、“适量”的字眼，天生就跟他们这样以严谨著称的科学家犯冲。 　　楚嘉嘉想象着原霆站在厨房里，用那只机械手臂以做实验的严谨态度，将调味料的数量精确到微克放入食材中的画面，感到了不协调。 　　真正会做饭的人，像阿尔，像秦雁回，他们在做菜的时候都是信马由缰，随意挥洒，全凭手感。 　　用实验室的那一套，怕是没有办法做出好吃的食物的。 　　然而原霆坚持，他们两个也不好反对，司机还在车库里等着，三人于是从原霆的办公室里直接瞬移了下去。 　　等楚嘉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在了车里，车子很快就开了出去。 　　原霆坐在她身旁，松开了她的手。 　　楚嘉嘉微微低头，看到他坐在自己的右边，刚刚放开她的正好是他还是血肉的那只左手。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原霆看了过来。 　　楚嘉嘉一抬头，就跟他四目相接，迎着他的目光，楚嘉嘉下意识地问：“你会做什么菜？” 　　原霆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他刚刚在等待她说话的时候，还以为她会问什么时候自己会送她回地球。 　　楚嘉嘉没有让他失望，果然下一句就跟过来了：“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副手坐在副驾驶座上，听到她的话，思考了片刻还是先在餐厅里订好了位置，免得老板做的饭太难吃，让老板娘瞬间就想回去。 　　原霆没有说话，他再次用左手握住了她的手，让目光落在楚嘉嘉纤细修长的手指上，低声问道：“留在这里跟我在一起，不好吗？”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就是他在梦中想过的、最好的日子。 　　他们待在一个空间里，各自看各自的书，做着自己的事情，互不干扰，但又知道彼此就在不远处，一抬头就能看见。 　　车子里很安静，原霆直接当坐在前面的两个人不存在，仿佛这依然是他跟楚嘉嘉的二人世界。 　　楚嘉嘉看着他，原霆看起来跟当年她捡到他的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过。 　　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阴郁，像是密布着雨云的天空，阳光一点都透不进来。 　　即使向那些人复了仇，站在了这个世界最高的位置上，他也依然还是这样不快乐，楚嘉嘉看到他的眉心已经有了浅浅的沟壑。 　　四个人当中，他最像是一无所有的那个。 　　每次看到他看自己的眼神，楚嘉嘉都觉得他站在一片孤独的黑暗中，眼中就只有自己一个。 　　“这个世界确实很不好。”原霆慢慢地抬眼看向她，轻声道，“但是你在这里，就不会再忘记我。” 　　所以，这里就是好的。 　　原霆说着藏在心里的话，两人之间气氛正好，他看到楚嘉嘉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影子，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正在这时，车速降了下来，楚嘉嘉看到对面的人皱了皱眉，然后转向了前方。 　　他问道：“怎么回事？” 　　楚嘉嘉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两个人离得有多近，如果不是原霆这样停下的话，说不定下一刻就得亲上了。 　　只听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镇定地道：“前方路况不好。” 　　楚嘉嘉回头一看，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了前方路面。 　　眼下他们正要经过高架桥，这个世界使用汽车这种交通工具的人并不多，所以路面上都非常空旷。 　　在他们前面只有两辆车，仿佛相撞了，出现了交通事故，车身正在猛烈地燃烧。 　　那火光将黑夜照亮，烟雾冲天而起。 　　原霆的神色变得非常不好看，副手在前方摇了摇头，嘀咕道：“这个月第七次了。” 　　楚嘉嘉：“？？？” 　　原霆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有人来打扰，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开口道：“都留在这里给我照顾好嘉嘉。”说着又转向楚嘉嘉，也不打算解释太多，只是说道，“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原霆——”楚嘉嘉想伸手去拉他，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从半开的车窗外传来了呼啸的风声，仿佛有几个物体高速向着这边飞来。 　　原霆揽过了她，在她脸颊边落下轻吻，然后不再说什么，干脆利落地推门出去。 　　他一离开，楚嘉嘉就看到旁边原本放下来的车窗都升了上去，而司机伸手在控制面板上按下了一个按钮，整个车身周围顿时就腾起一个蓝色的防护罩，将他们保护在其中。 　　“楚小姐。”原霆的副手坐在副驾驶座上，提醒道，“你可以靠在车窗边看，只要不出去就好。” 　　楚嘉嘉连忙往自己的右边车窗那里挪，只见十来个带着外置飞行器的雇佣兵从天而降，落到了地上，手上都拿着重型武器，枪口有意无意地对准了车子所在的方向。 　　原霆一个人站在外面，独自面对他们。 　　这些雇佣兵显然没有想到他会亲自出来迎战，毕竟过去的几次袭击，他们派人过来，出来迎战的都是他身边那个智能机器人。 　　为首的雇佣兵有着壮硕的身体和满是横肉的脸，整个人站在那里，看起来比两个原霆加在一起还要宽阔。 　　他上前一步，地面都仿佛被他震得晃动起来。 　　楚嘉嘉看着他对原霆呲着牙笑了笑，然而车子的密封性很好，她听不见这人说了什么。 　　她于是转头问坐在前方的副手，说道：“他在外面跟原霆说了什么？” 　　副手的声音传来，说道：“不外乎就是要老板跟他们合作，乖乖去见他们身后的势力吧。” 　　这些人每次出场都讲这一套话，根本没有创新，他不用听也知道。 　　楚嘉嘉还没有明白过来，以原霆现在的身份跟他的地位，作为世界之主，他怎么可能还会在自己的世界里受到威胁呢？ 　　副手在后视镜里看着她的表情，仿佛看穿了她的疑问，说道：“没有错，整个世界最先进的科技确实掌握在他手上，而他也跟军方关系良好。但是楚小姐，我们的世界并不是一个统一的整体。”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国家，很多的组织，他们都想成为羊群中的狮子。 　　原霆跟他的科技就是他们手上的最强武器。 　　车外，原霆伸手在心口一按，银色的金属粒子立刻从他的体表蔓延而过，变成了一身机甲。 　　机甲的表面是黑色的，能够吸收所有的任何光芒。 　　一看到这架机甲，这些雇佣兵便知道原霆今天不会乖乖跟他们回去。 　　为首的雇佣兵冷哼一声，打了个手势，十几个人就向着他围攻过来。 　　在境外，他们算得上是排的上名字的雇佣兵团，身上的武器虽然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是却有着非常强大的杀伤力。 　　他们的雇主说了，如果无法把原霆带回来，那就毁了他，所以他们动起手来完全不需要顾忌，不用担心把这个天才科学家给杀死。 　　楚嘉嘉看着黑夜中迸发出无数的光芒，这些各异的光芒来自这群雇佣兵手中的武器，轰击在路面上瞬间就腐蚀了金属的框架，在路面上留下一个大洞。 　　也有几道飞得远的，落到了他们的车子上。 　　楚嘉嘉先是微微一惊，然后看着那些能量被那层蓝色的防护罩给完全吸收，根本不痛不痒。 　　车子上的另外两个人没有把这一场袭击放在心上，楚嘉嘉听原霆的副手在说道：“我很好奇老板会做什么菜。” 　　司机沉默着，仿佛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副手自言自语道：“他有一段时间确实是非常热衷于研究怎么做菜，但根据我的记录，他都失败了，最后他直接制造了一台料理机。” 　　“什么？”楚嘉嘉的注意力被他的话给吸引了，不由得看向了他，“料理机？就是把食材放进去，它自己会做成菜的那种吗？” 　　就在她收回目光的瞬间，原霆的机甲就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高速向着这些朝他包围过来的雇佣兵冲去！ 　　那道黑影像振动的粒子一样，从他们包围圈里极小的缝隙间穿来穿去，犹如鬼魅。 　　机甲上自带的武器在这些雇佣兵身上轻而易举地留下了伤口，把他们身上的制动系统毁于一旦。 　　他手中的黑色匕首所过之处，都有一蓬鲜血飞溅出来。 　　这些雇佣兵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捂着脖子，他们的伤口有些在后颈，有些在喉咙。 　　生命随着鲜血的喷涌，被迅速从他们的身体里抽离，他们总算明白为什么原霆敢单独出来跟他们交手。 　　他的身手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好，他的机甲性能也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所知范围，别说是他们这样带着这些不入流的武器，就是那些人开着军方的制式机甲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那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再次停在了路面上，机甲的驾驶者抬起右手，手臂发出了一道冲击波。 　　轰然一声，这些还站在原地，仿佛没有发现他们的目标已经逃出了包围圈的雇佣兵被震飞出去。 　　楚嘉嘉从头到尾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她若有所感地贴近车窗，只看到在那耀眼的火光中，这些雇佣兵被高高地抛起，像一个个被打飞的沙包，手脚慌乱地动着掉下了桥面。 　　原霆打开了面甲，露出了俊美但阴沉的脸。 　　他向着火光走去，然后抬起右手，掌心喷薄出了低温的霜气，将这人为制造的路障熄灭。 　　冲天的火光在极度的低温下消失了，路面上不见黑色的烧焦痕迹，只有一层银白色的冰霜，那两辆相撞的车上理所当然的没有人。 　　原霆再次按了按胸口，将身上的机甲收起，转身回到了车旁。 　　楚嘉嘉正靠在车窗前看着他，见他回来，连忙向后退去。 　　那蓝色的能量罩识别出了他的身份，没有向他发起攻击，而是让他轻而易举地穿了过来。 　　原霆打开车门，坐回了后座上，出去这样发泄一通之后，他的心情看起来好多了。 　　楚嘉嘉听他说道：“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休息了一周（是的，隔壁的错别字我也没有更新…… 　　做了做按摩，运动了一下，腰好多了，之前真是痛到心慌 　　大家也不要久坐，就多变变姿势，多提拉提拉 第30章 　　在所有原霆曾经对楚嘉嘉许诺过或是没许诺过的事情里, 他最想做的一件就是为她做饭。 　　在原霆的设想中，这场景应该十分普通, 但却动人。 　　当他们忙碌了一天，回到家里来，楚嘉嘉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而他则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做饭。 　　等她从科学的海洋中抬头，看向厨房的时候，就会看到他站在温暖的灯光下，为她烹饪一顿晚餐。 　　怀着这样的心情，尽管路上发生了袭击，等一回到家, 原霆还是立刻从冰箱里拿出食材, 围上了围裙开始处理。 　　食材是他今天下午订的, 非常新鲜，他从其中拿出了几颗土豆开始削皮, 然后切成丝。 　　他拿着刀的手可能是世界上最稳定的手，在刀工这一步所展现出来的精准度，完全可以吊打经验丰富的厨师。 　　灯光下，他专注的神情，挺拔的身姿，比起做实验的时候来，又是另一种让人着迷的专注。 　　这样的场景，若是初次看到，确实会让人觉得浪漫, 然而楚嘉嘉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原霆不是第一个给她做饭的男人，她司空见惯。 　　原霆的副手见她只是往那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开始询问自己一些她比较关心的事情—— 　　比如说，刚刚那样的袭击是不是经常发生。 　　“经常发生。”副手笑了笑，说道，“从一开始的一个月两三次，到现在半个月就已经发生了七次，相信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虽然从来没有人在他们手上讨到过便宜，但还是有不畏死的家伙前赴后继地过来试探。 　　在这种不安的环境下生活，楚嘉嘉总算明白原霆刚刚说的那句“这个世界很不好”是什么意思。 　　她问道：“就没有办法可以避免吗？”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楚嘉嘉想到了阿尔杜庇欧斯的世界。 　　阿尔同样是得到了世界之主这个位置的人，然而其他人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敬畏跟尊重，她在阿尔的世界里也从没遭到过这样的袭击，真是跟原霆这里截然相反。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楚小姐。” 　　自从楚嘉嘉让他不要叫她夫人，他就一直叫她楚小姐，他说，“老板拥有的是科技，而不是武力，如果他把这些科技都尽数转化为武力，他就能统治这颗星球，到时候他就是真正的神。” 　　那时，哪怕还有人敢挑战他的威严，也会有他的信徒把这些人给压下去。 　　楚嘉嘉恍然，原来如此。 　　这里跟阿尔的世界不一样，阿尔杜庇欧斯的世界是个君权神权合一的世界，国王拥有绝对的力量。 　　而在这里，各个政权分散，大家各自为政，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环境。 　　“要将科技转化为武力，难吗？”原霆的副手摇了摇头，说道，“不难。只要老板给我一个命令，不用一个月时间，我就能给他造出一个机甲军团，不用一年，这整个世界都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然而问题是，原霆并不想要。 　　虽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但这一信条在原霆这里并不适用。 　　别说是一个星球的统治者，就连一个科技帝国的统治者他都不想当，都把公司直接扔给了自己的副手。 　　他手上有着可以统治整个星球的科技，他自己却不用，自然就会惹来其他人的觊觎，如果不是他长期跟本国军方合作，那些人要顾忌军方的力量，来的就不会是境外的雇佣兵，而是正规的军队了。 　　以前身为他的副手，他没得选，只能这样陪在他身旁帮他赶苍蝇，但是现在楚嘉嘉来了。 　　楚嘉嘉看到站在面前的智能机器人脸上露出了诚恳的表情，对自己说道：“我认为楚小姐可以劝劝他，让他改变主意。” 　　正说着，两人就闻到从厨房的方向飘来一股烧焦的味道，回头一看，就看到自告奋勇要做饭的原霆手上拿着锅铲，懊恼地抿着唇，显然是把最简单的酸辣土豆丝都给炒糊了。 　　这一锅东西实在是没有办法拯救，原霆干脆地放下锅铲，解开了身上的围裙，对看着这边的两人说道：“还是出去吃吧。” 　　楚嘉嘉一乐，她鲜少看到原霆这么吃瘪的样子，都忍不住想问他怎么不把料理机拿出来试试了。 　　而早有预见订好了餐厅的副手则欠了欠身，说道：“你跟楚小姐先换身衣服，我去给你们订好位置。” 　　原霆的副手定的那家餐厅原霆常去的。尽管原霆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为楚嘉嘉做出她喜欢吃的菜，副手还是认为他应该了解楚嘉嘉的口味。 　　否则，他这个男友就做得太失败了。 　　见原霆对自己订的餐厅没有什么意见，他就让司机准备好了车，送两人过去。 　　他不希望楚嘉嘉是因为被原霆这样来回折腾，没有吃上饭，怀着一肚子气从这里离开。 　　他们要去吃晚餐的这家餐厅环境很好，食物也很棒，除了进去要穿正装以外，没有什么问题。 　　原霆带着楚嘉嘉上了十一楼，他的住宅跟他的公司一样，是独栋的大楼，占地面积广阔，功能区分了好几层，也用上了瞬移技术。 　　在原霆带她去的房间里，楚嘉嘉看到了很多件适合自己穿的衣服鞋子，出席各种场合的都有。 　　把她带到这里之后，原霆就退了出去，让她自己在这里选择今晚的装扮。 　　楚嘉嘉的目光在这一屋子的衣服跟鞋子上掠过，低声说了一句：“这么多。” 　　走进里间的时候，她还看到了更多的配饰，随手拿出一件就是她的风格，她的尺码。 　　这全都是原霆为她准备的，哪怕他之前根本没有带她离开地球来这里的机会，他像是完全没有考虑过让别的存在进入他的生命里。 　　楚嘉嘉选择了一身适合去高档餐厅吃晚餐，行动起来又足够方便的装扮，然后从里面出来。 　　原霆已经换好了黑色的西服，等在外面，见她穿着自己给她买的衣服走出来，他的眼中顿时浮现出了温柔的光芒。 　　楚嘉嘉伸手挽住了他，说道：“里面的衣服好像都是我的尺码。” 　　“对，都是你的。” 　　原霆的指尖温柔地抚过她鬓边的头发，准备带着她瞬移到楼下去，就听楚嘉嘉问道：“你怎么就不怕我来的时候已经长胖了，根本穿不下了。” 　　这显然是一个答不好就容易送命的题目。 　　原霆沉默了很久，等到两人瞬移到了车上，楚嘉嘉才听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仙女也会长胖吗？” 　　……求生欲很强啊，原霆。 　　车子开出了大楼，在去餐厅的路上，楚嘉嘉老往窗外看，原霆见她根本都不看自己，于是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注意力吸引回来，问道：“你在看什么？” 　　楚嘉嘉说道：“我在看还有没有人像刚刚那样跑过来。” 　　她原本还以为又会有另一拨人来袭击，不过显然之前原霆在高架桥上的表演震慑到了那些人，他们知道他今天心情不大好，绝对没有谈判的可能，所以并没有派人来送死。 　　她看了几次之后，发现确实没有再有人来，于是坐回了位置上，开始思考副手的提议，要不要建议原霆成为这颗星球真正的统治者。 第31章 　　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 机械高度普及的世界，人力已经成为一种昂贵的劳动力。 　　这个世界的人口并不像地球那么多, 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规律下，劣等的基因被不断地淘汰，剩下的都是优异者。 　　在这个世界，人类的整体智商比起地球来要高出一大截，从事各种尖端科技跟脑力工作的人也在人口中占了大部分，剩下的小部分被称作是低端人口的，也在完整的福利制度下过着足够优渥的日子。 　　在低端人口当中，出来工作的人很少，能够雇得起这些人在自己的产业里做着一些没有价值的体力劳动的, 也就只有这样的高档餐厅。 　　在其他场合的侍者、导购……任何你所能想到的低端体力工作岗位, 都已经由机器人接手, 只是那些机器人远没有原霆的副手那么智能，哪怕披上了仿生皮肤, 有了人类的外貌，也依然显得呆板。 　　如果说这个世界的科技超前地球几千年，那原霆手上的科技就比这个世界的整体还要先进一大截。 　　去那些地方会让楚嘉嘉有疏离感，反而是来到这里，看到熟悉的环境，会让她没那么紧张。 　　车子开到了餐厅门口，两人下了车，在侍者的引导下来到了他们的位置。 　　原霆为楚嘉嘉拉开了椅子，看她在这轻柔的乐曲声中坐下, 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放松的神色，就知道这里跟地球相似的环境让她产生了错觉，让她感觉自己现在依然是在地球上。 　　他微微一笑，在她对面坐下，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 　　侍者很快送上了菜单。 　　楚嘉嘉看到这里的菜单也是一样，还是最传统的纸质版，伸手接过来翻了翻，然后放在了桌上，对原霆说道：“我不熟悉，你点吧。” 　　“好。”原霆也没有推辞，他按照她的口味点了几样菜，又让侍者开了一瓶香槟，把菜单还了回去。 　　楚嘉嘉看着他的动作，心道不容易，居然能在这颗星球上找到跟地球这么像的餐厅，给她以迷惑感。 　　看了一下午的书，不用领教原霆那炒土豆丝都能炒糊的厨艺这一点很好，不过她对原霆的料理机还有些好奇的。 　　原霆转过头来，触到她的目光，于是问道：“你在想什么？” 　　楚嘉嘉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说道：“刚刚你的副手说你制造了一台料理机，这台料理机做出来的食物好吃吗？” 　　“做不了太复杂的菜式，不过味道还可以。”原霆实事求是地道，“只是那样做出来的食物，我觉得跟营养剂没什么区别。” 　　其中并没有包含做菜的人的心意，依然是机械化的产物。 　　可是楚嘉嘉看起来却对这台机器很感兴趣，坐在对面对他说道：“可是听起来很方便，我走的时候你能不能送我一台？” 　　这是今天她第二次提起要回地球的事，就像这里的一切都只能让她短暂的分心，却完全留不住她。 　　原霆看着她，听她说道：“给我一台料理机，让我带回地球，既然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我都不会忘记，那么以后等我看到它的时候，我就会再想起你了。” 　　楚嘉嘉提出这个要求，纯粹就是不想再做饭，原霆原本想对她说，有我在你身边，你哪里需要这样一台机器。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听到左侧响起了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好巧，原总也跟朋友来这里吃饭？” 　　楚嘉嘉转过头，毫无防备地看到了一个熟人。 　　这个人……是她跟殷次飞千挑万选，从另一个位面带过来的气运之子，也是这一系列悲剧的开端。 　　楚嘉嘉看着他，内心涌动着千言万语，然而脸上一点也不能表现出来。 　　肖立心中十分激动，在他走过来之前，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到楚嘉嘉的背影，还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怎么可能？楚嘉嘉怎么可能在这里？ 　　他想着，下意识地看向了坐在楚嘉嘉对面的人，就看到了一张全世界人都不陌生的面孔—— 　　原霆！ 　　这一发现，顿时叫他心如鼓擂起来。 　　他还记得当日在宴会上的时候，原霆向自己索要那张无意中掉落出来的照片。 　　当时，原霆他看着那张照片，就像是看到了遗失已久的珍宝。 　　之后，因为身体原因进出都需要坐轮椅的原霆就用他的集团制造出来的机械之心，替换了他自己的心脏，成了一个健全的人。 　　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使他下定了决心，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机械天才曾经因为这样的病体而遭受的一切，知道他是何等的执拗。 　　做完手术之后，原霆就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无论是谁邀请他出席什么场合，他都不现身。 　　旁人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可是肖立却猜到他应该是通过某种方式去了地球。 　　最后……还把一个人从地球带了回来。 　　肖立想着，目光又落回了楚嘉嘉身上，尽管她看起来有些疑惑，仿佛完全不记得自己，可是却改变不了原霆将她带到了这个世界来的事实。 　　原霆带着楚嘉嘉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然而没有人敢过来打扰他。 　　当肖立站起来朝着这里走来的时候，餐厅里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不知道这位商界新贵是想做什么。 　　他们看着他径自朝着原霆跟他的女伴走去，然后目光又长久地停留在楚嘉嘉身上，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原霆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女伴，肖立的表现这样无礼，会让他生气吗？ 　　没有想到的是，面对这样一个无礼地看着他的女朋友的人，原霆却表现得很友好。 　　“肖总也来这里吃饭？”他开口道，“左右都已经过来了，不如在这里坐一坐，大家一起喝杯酒。” 　　肖立尽管脸上仍旧表现得平静，可是眼中已经浮现出了淡淡的喜色。 　　他拉开了一张椅子在餐桌旁坐下，说道：“那就打扰了，原总。” 　　原霆这样给他机会，他实在是感到意外，可是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问楚嘉嘉殷次飞的近况了。 　　楚嘉嘉：“……” 　　这一瞬间，她几乎都有些怀疑原霆是不是看穿了自己没失忆。 　　他都招呼肖立坐下了，她也只能继续飙演技。 　　原霆见她转头来看着自己，听她问道：“这位是？” 　　“这位肖总是我的朋友。”原霆说道，“他帮过我很大的忙。” 　　“是吗？”楚嘉嘉说着，目光又移到了肖立身上，有些困惑地问道，“肖总也认识我吗？” 　　“是的。”肖立毫不迟疑地道，“楚小姐，我也认识你。” 　　原霆前后的表现联系在一起，已经证实了肖立的猜测：他也是去过地球的人，而且在地球，他遇上了楚嘉嘉。 　　在原霆身上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从来不是秘密，在他整垮原氏，建立起这样庞大的科技王国之后，所有人都佩服他的绝地反击。 　　大多数人都想过，如果自己跟原霆异地而处，能不能做到他这样成功逆袭，答案是根本做不到。 　　只是他去过地球，他遇见过楚嘉嘉，那么这一切就变得合理起来了。 　　楚嘉嘉跟殷次飞是一类人，有她们的青睐，有她们所赐予的福运，还有什么事情是原霆做不到的？ 　　楚嘉嘉显然对他的话心存怀疑，肖立见状笑了笑，也不辩解，只是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张照片放在桌面上，然后递到了楚嘉嘉手边。 　　楚嘉嘉低头一看，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就是这张照片让原霆发现了她留下的漏洞，成功回到了地球，而且还让这个漏洞越变越大，让其他人也一起跑了回来。 　　只是一个背影…… 　　只是一个背影就搞成这样，肖立你要拍殷次飞能不能把无辜路人给p掉？ 　　楚嘉嘉觉得自己巨冤，这事简直没地说理。 　　殷次飞之前无论遇上什么样的攻略者，都能顺顺当当地走完剧情，大家好聚好散。结果就这一次遇上个渣男，楚嘉嘉想着自己次次搞不定都要找她，于是想替她报复一把，就把自己给坑了进来。 　　“楚小姐不记得我是很正常的事，但是这张照片上的人你一定记得了。” 　　肖立说着，目光温柔地落在了照片上的殷次飞身上，“在地球的时候，我跟次飞在一起，偶尔你也会来她的别墅待几天，照片是我在离开地球的时候拍下来的。” 　　原霆在旁看着，这就是为什么他对肖立格外友好的缘故。 　　难得有去过地球，在那里停留又不是他情敌的人，见过那两个情敌，再见到对楚嘉嘉完全没有非分之想的肖立，可以说是无比顺眼了。 　　楚嘉嘉见肖立抬起头看向自己，听他问道：“我过来是想问一问，我离开地球这么久，不知道次飞现在怎么样了？” 　　“让你知道她现在有了新男友又如何？”楚嘉嘉有气无力地道，“地球跟你们的世界隔了多少个宇宙，难道你也要把次飞从地球带到这里来不成？” 　　“不。”肖立把台面上那张照片收了回来，对楚嘉嘉微微笑道，“知道她在地球过得好就可以了，何必去打扰她的生活？” 　　他站起身来，在离开前对原霆点了点头，然后真心实意地对楚嘉嘉说道：“谢谢。” 　　楚嘉嘉心情复杂，到底是她们亲自挑的人，跟系统硬塞过来的就是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旁边系统硬塞过来的原霆：“……” 　　这是3.9的更新！ 　　很快又要修罗场了！很快将军就要回来了！ 　　终于要凑齐一桌麻将了！ 第32章 　　楚嘉嘉心情复杂地目送肖立走远。 　　都是气运之子, 人家就能这样，不争不抢, 他们就不能…… 　　大概是她看肖立的时间太长了些，原霆的声音响起，其中带着些醋意，说道：“你看着他做什么？” 　　明明就不记得他，还要盯着他看这么久。 　　楚嘉嘉其实没有一直看肖立，她看着他回到了他的座位上之后，就想起既然肖立在这里，那那个被她们惩戒的渣男也应该在这里了。 　　只是她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类似他的存在, 心里觉得他大概是被肖立打压得很厉害, 连这样的餐厅都来不了了吧。 　　她摇了摇头, 收回目光，说道：“没看什么。” 　　这时, 侍者把他们的菜端了上来，原霆于是没有再说话。 　　楚嘉嘉把餐巾展开放在腿上，侍者给他们开香槟，瓶塞脱离瓶口，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侍者刚要给他们在杯中倒上香槟，他们左侧的落地窗就轰然一声从中间碎开倒下，化作了一地的玻璃碎片。 　　“啊——！” 　　这一下变故来得太突然，在餐厅里用餐的所有人都发出了尖叫。 　　“趴下！”原霆反应迅速地把桌子一推，桌上那些刚刚上来的菜肴顿时便摔到了地上, 汁液溅了一地。 　　楚嘉嘉被他拉着躲到了餐桌后，在众人的尖叫声中抬头看向外面，只见天空被一阵蓝光所照耀。 　　几十架武装机器人从空中慢慢地落下来，悬停在了落地窗的高度，身上所有的武器都对准了这餐厅。 　　原霆的目光一冷，在军方的控制下，这些人也能调来这么多机器人，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自己今天死在这里了。 　　他感到很生气，这是自他的父亲跟那对母子死的死，发疯的发疯之后，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情绪。 　　他带嘉嘉回来，只是为了让她能够不再失去跟自己相处的记忆，等到她明白自己是谁，他们两个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之后，他就会带她回地球。 　　那些技术，那些财富，这些人所要的一切，他都不会带走，留在这里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 　　这世界上多的是政治家跟疯子想要统治世界，而他不是他们的其中一员，他感到楚嘉嘉在自己的臂弯里，虽然没有颤抖，但是也显得很紧张。 　　他所想要给她的美好回忆全都变成了硝烟跟战场，原霆非常生气非常生气，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 　　在尖叫和骚乱中，楚嘉嘉感到身旁的人站了起来。 　　这一群蜷缩在桌后或是柱子后的客人里，原霆的动作格外的引人注目。 　　她抬起头来，可以感到从原霆身上辐射出来的怒气。 　　不管是谁，这样三番五次地被刺杀，都不会有好心情吧。 　　她想着，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外面那些机器人虽多，但却应该都不是原霆的对手。 　　哪怕在交火中那些炮火扫射到这里，楚嘉嘉也很有信心自己能够毫发无损地活下来。 　　何况她还有原霆给的机甲，就算整个餐厅里的人都死了，她也不会死。 　　只是她不希望在这里发生血光之灾，在这里吃饭的客人都来头不小，要是一夕之间全部交待在这里，恐怕这整个社会都会动荡一场。 　　“原霆……”她想要伸手去拉他，跟他商议一个对策，好在他开战的时候，把这里的人都疏散，不会受到战斗余波的影响。 　　然而原霆低头，俊美的轮廓在那蓝光中显得格外的深邃，眼里的锋芒展露无疑。 　　他伸手抚上楚嘉嘉的脸，弯腰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匆匆的吻：“别怕。” 　　这短短的两个字，尾音像游丝一般消失在她耳中。 　　楚嘉嘉一愣神，眼前的人就已经走了出去，脚上的皮鞋在那些玻璃碎片上碾过，发出细碎的声响。 　　那些武装机器人静立在空中，炮口填充着能量。 　　原霆对这些能够轻易摧毁这一片建筑的狂暴能量视若无睹，一直走到只剩下一个框的落地窗前才停下脚步。 　　他身上的衣服被从高空吹来的狂风拂动，黑色的短发在风中也被晕染上了幽蓝的光芒。 　　所有人都猜到那些机器人都是为了这个坐拥着科技王国的机械天才而来，原霆在外面被袭击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他们没有想到在首都圈，这些人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手。 　　只是不知道这些武装机器人背后的势力今天是要来抓他，还是想要杀他。 　　这个年轻富有的机械王国所有者这样站出来，又要如何应对。 　　楚嘉嘉从桌后探出了头，她原本以为原霆起码会穿上机甲，然而没有想到他站在这些全副武装的机器人面前，却连召唤机甲的意思也没有。 　　楚嘉嘉头皮一紧，想到他已经是世界之主——虽然这可能只是根据他掌握的科技来定的，但他应该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这样想着，她几乎有些后悔刚刚没有给他灌注一些福运，就看到在原霆身上开始放出微微的蓝光。 　　这光芒让她感到熟悉，但又陌生，这蓝光从他身上升起以后，就以他为中心，在他脚下向着四面八方开始延伸，最后组成了一个充满了机械感的图案。 　　楚嘉嘉看着那些机械的线条，每一根都像泛着金属的光芒。 　　这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力量仿佛都归集到了原霆脚下的图腾之中，在他身后，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楚嘉嘉听到许多机械运转的细微声响，听到了刀叉碰撞的声音，不由得蹲在桌后转头看去—— 　　只见在场所有人，从他们的心口、他们的手腕、他们的指尖——任何带有机械产品的部位，都像响应一般地发出了同样的微蓝光芒。 　　众人再次慌作一团：“怎么回事？” 　　“手……为什么我的手在发光？” 　　他们看着这些已经成为自己身体一部分的机械部件，上面都生出了跟原霆脚下的图腾一样的缩小版图样，昭示着跟那机械图腾之间存在的联系。 　　从原霆的科技集团所制造出来的机械手臂、心脏、还有各种器官，世界上有多少人类在用。 　　从他的实验室里发明出来的精细芯片部件，世界上没有哪一个机械不带有他的痕迹。 　　包括外面那些武装机器人，原霆的目光只要在他们身上随便一扫，都可以找到很多自己熟悉的光点，每一块份属于他的机械部件，都在向着这世界之主发出臣服的响应。 　　这一刻，站在破碎的落地窗前的原霆给楚嘉嘉的感觉就像阿尔一样，他抬起双手，世界立刻向他臣服。 　　外面的那些机器人眼中的蓝光都黯淡下去，向着这边的武器也垂落下来，终止了能量填充。 　　那些在各个隐秘的会议室、实验室里看着这里的动静，联合策划了这一场袭击的人，都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他们原本透过监控摄像头，清晰地看着这里正在发生的一切，然而此刻，这些摄像头却反过来成为了对方找出他们的途径。 　　原霆站在这里，眼中同样有着两个微型的蓝色图腾。 　　这一秒，所有的卫星、所有的监控路径都成为了他的眼睛，全世界的机械上都附着了他的意志。 　　“游戏结束了。” 　　他站在风中轻语。 　　这句话同时传遍了这些隐秘的会议室与实验室，让坐在屏幕前被他所注视的人背上都出了一层冷汗。 　　他的尾音在空气中一消失，他们就感到从身体各个部分机械上传来一股电流，向着他们的神经中枢冲去，令他们身体紧绷手脚痉挛地发出了一声惨叫。 　　强烈的电流在瞬间就破坏了他们的大脑，他们抽搐着瘫倒在自己的座位上，到死都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 　　停在空中的武装机器人分成了两列，从两个方向由餐厅外面有序地离开。 　　一切像是结束了。 　　躲在桌后柱子后的众人下意识地站起身来，看向了仍然身在光芒之中的原霆。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原霆脚下的机械图腾代表了什么。 　　楚嘉嘉也从桌后站了起来，看着给她跟阿尔极其相似的感觉的原霆，看到他从光芒中转过身来，朝自己伸出了右手。 　　她心中生出了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走上前去，想要看清在这光芒里的人。 　　她走进图腾的范围里，抬起手来，握住了原霆的指尖。 　　她的手一握上去，就感到一股强劲的电流从原霆的指尖传了过来，击中了她的大脑。 　　海马体受到刺激，楚嘉嘉猝不及防地被唤起了记忆，那些属于她跟原霆的过往一幕幕地在她眼前闪过，令她眼中不断地闪烁出蓝色的电流。 　　“你记起我了——”原霆见状，一把把她拉向了自己，低声道，“这算是意外之喜吗？” 　　楚嘉嘉本来就没失忆，她用力一眨眼睛，中断了记忆跑马灯，听见原霆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说道，“我们不用再留在这里了，我们回地球。” 　　然而他的话音落下，天空中却开始狂风大作，行雷闪电。 　　这一向由人类操控的天气不知为什么，第一次失去控制，原霆若有所感地抬头看向电闪雷鸣的天空，只见两个并不陌生的身影从被打开的通道中走了出来。 　　天上两个，地下一双，四目遥对，修罗之场。 　　作者有话要说：　　3.10的 　　回地球啦！ 第33章 　　天上, 阿尔跟夜危楼一起瞪着原霆。 　　这家伙在他们打架的时候突然跑出来带走楚嘉嘉，这已经非常过份了, 现在他们一来到这里就又要看他表演这么一手万磁王混合x教授的特技，周身还有世界之力环绕，主场作战的优势体现得淋漓尽致，更加让人感到气愤。 　　地上，原霆看到这两个人也很是意外。 　　他知道自己带走嘉嘉，阿尔杜庇欧斯跟夜危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在外面搜寻自己的踪迹，然而原霆有信心将这个世界完全封闭，不让他们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 可眼下这两个家伙却是真正地追到了这里来, 这是怎么回事？ 　　原霆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他的目光先落到了阿尔杜庇欧斯身上。 　　黑发的王子现在完全是靠着夜危楼在空中凌立，对方要是一撤手, 他就要整个掉下来。 　　这家伙之前在他们面前带走了楚嘉嘉，肯定也已经动用了手段，让嘉嘉记起了他，反倒是叶危楼—— 　　原霆想着，目光又移到了夜危楼身上。 　　夜危楼的动作两次三番被打断，到现在还没能有带楚嘉嘉回他世界去的机会，嘉嘉不记得他，这人不足为惧。 　　他明确了主要对手，开口的时候就主要就是冲着阿尔去的, 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好问题。”阿尔凭借着夜危楼的仙术站在云上，觉得周围这电闪雷鸣的气氛配上自己的语气，效果正好。 　　当着这个世界几亿人的面，黑发的王子毫不羞愧地道：“我已经为嘉嘉放弃了一切，我已经是她的人了，当然是她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了！” 　　夜危楼看起来很想把他就这样给丢下去。 　　阿尔十分有危机意识地抓紧了他，对原霆说道：“你这么风光，你就留在这里吧！” 　　楚嘉嘉站在原霆身旁，感到阿尔真是在抓紧一切时间上眼药，不愧是经过宫斗政斗的人。 　　阿尔杜庇欧斯说完，发现楚嘉嘉正在看着自己，于是朝她抛了个飞吻，说道：“嘉嘉，我的一生挚爱，我来了哟！” 　　夜危楼不说话，原霆低气压，在这三个人当中，就只有阿尔格外抢戏。 　　片刻之后，夜危楼的声音终于第一次响起，说道：“你再这样唧唧歪歪，本座就把你扔下去。” 　　“别别别。”阿尔紧紧地扒住了夜危楼，“我们好歹也是神交过的交情，你怎么这么狠心要把我扔下去？” 　　他不说话还好，他越是说话，夜危楼越想一脚把他给踹下去。 　　他们刚刚是两人同时察觉到了这里的能量波动，才找到了这个世界。 　　如果是在没有进来这里之前，把他扔在宇宙之外也就罢了，现在嘉嘉就在地上看着，这里已经不是地球了，她新形成的记忆不会再被规则洗去，夜危楼不想在她面前留下一个冷血残酷的印象。 　　见身旁的人收敛了杀气，阿尔杜庇欧斯又继续朝着下方的原霆喊话，说道：“嘉嘉已经答应跟我在一起了，你们没戏了！” 　　楚嘉嘉在旁听着，很怕他要来一句“你不信你自己问嘉嘉”，就听原霆在旁冷笑一声，说道：“那是因为你诡计多端，先用计带走了嘉嘉，谁知道你在你的世界里为了让她想起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抿了抿唇，想起在地球上的时候夜危楼动辄就要轻薄楚嘉嘉，顿时又来气，这些野男人简直不知羞耻。 　　“现在她想起我了，知道我放弃这里的一切也要跟她在一起的心——”说到这里，原霆顿了顿，才冷冷地道，“你就怕了？” 　　这个世界所有的机械仍然由他控制着，他的声音仍旧可以传到这颗星球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那些曾经想要置他于死地，从他手中夺走这些科技的人已经变成了白痴，即使听到这些话，他们的大脑也处理不过来。 　　可是那些知晓内情又逃过一劫的下属们听到这句话，再想到自己的上司之前处心积虑地想要对付原霆，就觉得很震惊—— 　　早知道他要走，他们当初还费那些功夫干嘛？ 　　原霆他有这样的力量，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统治整个世界，他却从来没有用过，他对这个世界的不屑之心已经溢于言表。 　　那些变成白痴的人，实在是太冤了。 　　天地间一片安静，阿尔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原霆的眼神渐渐变得险恶。 　　楚嘉嘉看到夜危楼仿佛仍旧是那个局外人，又或者认为这两个年纪比自己小得多的家伙斗嘴声音越大，就显得越心虚，根本都赢得不了他半分的注意力，就将全副精神都集中在了楚嘉嘉身上。 　　阿尔杜庇欧斯冷道：“我管你放不放弃，在跟我回地球的时候，嘉嘉就已经答应了我，要跟我在一起。” 　　“是吗？”原霆的手臂充满占有欲地搂在楚嘉嘉腰间，站在一片蓝色的光芒中对阿尔说道，“你现在敢让她再选吗？你敢说她一定就会选你吗？”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彼此都对对方心中所畏惧的事情一清二楚，在这里虚张声势有什么意思？ 　　一片安静之中，整颗星球上的人都听见第三人的声音响起，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公平竞争，让本座带她回去——” 　　楚嘉嘉听到这里，不由得在心里哀嚎一声：又来？那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地球啊。 　　阿尔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带什么带？又想趁机占便宜。” 　　原霆也嗤笑一声，说道：“谁要跟你公平竞争？嘉嘉不会想起你的，你死心吧。” 　　夜危楼的视线跟原霆对上，阿尔立刻撺唆道：“快，你们两个快打一架。” 　　反正这里不是地球，也不是他的世界，打坏了不心疼。 　　楚嘉嘉在下面，简直对他的搞事能力叹为观止，不过原霆跟夜危楼都非常理智，用看弱智的目光看向他，根本不可能遂他的心愿。 　　阿尔见挑拨不成，有些遗憾地“啧”了一声。 　　楚嘉嘉见终于有自己插话的余地了，立刻就对原霆说道：“你说过的，要送我回地球。我不要留在这里了，我要回地球。” 　　原霆转向她，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温柔起来，对她说道：“好，我们回去。” 　　他的话音落下，楚嘉嘉就感到两人脚下图腾的光芒变得耀眼起来，犹如当日在阿尔的世界里，蓝光冲向天际。 　　狂风吹乱了楚嘉嘉的长发，她听到原霆的声音在旁边说了一句“抱紧我”，然后那银色的金属就再次迅速在他们身上流过，化作了两身机甲，护着他们向打开的通道冲去。 　　即便是在这个时候，阿尔依然没有放弃，楚嘉嘉听见他的声音穿透了狂风与乱流传进自己的耳朵里，说道：“嘉嘉你看——他都要走了还不把世界之主的位置让给别人，这分明就是还想要回来！” 　　原霆怒喝道：“你以为老子会像你一样不要脸？你这种行径跟把自己搞残废，然后赖上嘉嘉有什么区别！” 　　楚嘉嘉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还好，当他们冲上天际，从这个世界离开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都被抛在脑后，她暂时可以不必再听到阿尔跟原霆这样当着几亿人拌嘴的声音了。 　　地球。 　　阔别已久的地球。 　　算起来，楚嘉嘉去了两个世界，但是中间过去的时间还不到三天。 　　这期间，地球并没有因为她不在而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悲剧，在她跟原霆回到公寓里没多久，阿尔跟夜危楼也在公寓里现出了身形。 　　鉴于他们只要任意一个人从地球离开，地球上见过他们的普通人就会当无事发生过，楚嘉嘉于是暂时不用承受刚刚在原霆的世界里的那种尴尬。 　　阿尔跟原霆刚刚显然没有吵过瘾，等一回到楚嘉嘉的公寓里，两人就再次吵了起来。 　　不过因为楚嘉嘉的动手禁令，跟阿尔现在没有力量，随便一打就会打死的缘故，所以两个人没有动手，只是停留在吵架的层面。 　　还好这一轮楚嘉嘉只去了两个世界，被迫恢复了两轮本来就没有失去的记忆，在对着安静的夜危楼时，她仍旧可以保持着困惑礼貌的表情。 　　夜危楼现在只有一个诉求，要跟这两个家伙争也行，那就必须统一起跑线。 　　可是另外两个家伙之所以吵得这么起劲，完全就是因为达成了协议，不想理他，把他排除在外，不让他掺和进来。 　　夜危楼很清楚，现在自己要是强行带楚嘉嘉走的话，她不记得他，肯定会反抗。 　　而原霆并没有失去世界之主的身份，他依然有着力量，一旦夜危楼想强行楚嘉嘉走，那么两个人就会打起来，然后就会被楚嘉嘉轰出去。 　　他们两个要是被轰出去的话，阿尔杜庇欧斯肯定会借机上位，说不定转眼就拉着楚嘉嘉去登记结婚，不管是哪一种结局，夜危楼跟原霆都不想看到，于是三个人就形成了一种非常微妙的平衡。 　　他们待在楚嘉嘉的公寓里，两个人在吵架，一个人在安静地坐着。 　　楚嘉嘉受不了地站起身来，走到阳台上，给许茂打了个电话。 　　虽然她被阿尔强行带走的记忆会被强制刷新，但实验室里发生的事情却是真的发生过，她必须确定一下在自己离开之后实验室里没有出什么问题。 　　许茂接到这个电话，茫然但肯定地给她保证，实验室没有任何问题，楚嘉嘉于是放下心来，又打了个电话回家里。 　　现在还是白天，楚承赫还在睡觉，接起电话的时候还不是很清醒，楚嘉嘉确定家里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以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这个实验做得很失败。 　　从她跟这个系统做交易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多，楚承赫的星煞问题依然没有彻底解决。 　　可她的三个前男友却因为她的失误跑了回来，把整个地球搞得鸡飞狗跳。 　　楚承赫在电话那一头，哪怕还在半梦半醒之中也察觉到了妹妹的失落，于是问道：“怎么了？” 　　楚嘉嘉说道：“没什么。” 　　楚承赫很怀疑她这句没什么到底有几分可信，隔了片刻，才听妹妹说道：“我觉得自己很失败，老哥。” 　　“不要妄自菲薄。”楚承赫打了个哈欠，说道，“我觉得你厉害得应该去插会儿腰。” 　　楚嘉嘉笑出了声，然后听哥哥问道：“想面对面地谈一谈吗？” 　　她拿着手机沉默了片刻，觉得自己很需要，于是说道：“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的意见，晚上我回去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3.11的 　　将军下章就骑着马回来了！ 第34章 　　要把这三个人都留在这里, 自己一个人回家，实在需要很大的勇气。 　　只是楚嘉嘉很清楚, 自己不能把这三个定.时炸弹一起带回去，因为楚承赫一见到夜危楼，就会让她的谎言整个崩盘。 　　记忆清洗的规则只针对普通人，她的哥哥不在这个范畴里，根本就不会忘记这些事情。 　　楚嘉嘉一推阳台的门，从外面走了进来，想着要是万一他们的父母今天在家的话，那就更麻烦了。 　　三人都在客厅里，尽管阿尔跟原霆在吵架, 夜危楼在沙发上一脸沉思, 可事实上三个人都在注意着外面。 　　他们并没有刻意偷听楚嘉嘉在电话里讲了什么, 只是都听觉灵敏，听到她今晚要回家。 　　她要回去, 那她是打算带他们之中的哪一个一起回去？ 　　三人心中都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听到门一动，就纷纷转头望向了阳台的方向。 　　楚嘉嘉从外面一进来，就看到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于是说道：“我要回家一趟。” 　　夜危楼自然无比地开口道：“本座送你。” 　　在三人之中，他确实最有发言权。 　　只消一个念头，他就可以带着楚嘉嘉从一个地方瞬移到另一个地方，不受时空限制。 　　“不用了。”然而楚嘉嘉并不敢让他送，要是她哥看到他的话, 肯定要留他吃饭，那另外两人不用说，也会不请自来。 　　夜危楼看着楚嘉嘉站在自己面前，仍旧是那副礼貌疏离的样子，对自己说道：“我开直升机回去，很快的。” 　　原霆在旁看她拒绝了夜危楼，想到自己现在如果说要送她，多半也会得到拒绝的答案，索性就没有说话。 　　只有阿尔杜庇欧斯完全不以为意，笑嘻嘻地对楚嘉嘉说道：“那嘉嘉自己要小心哦，我现在没有力量，就不送你了。” 　　楚嘉嘉点了点头，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扫过，有些不放心地道：“我晚上就回来，你们先呆在公寓里吧，想要吃什么就叫外卖，我留了一部手机在玄关。” 　　说着指了指玄关放着的柜子，在那上面留了她专门用来叫外卖的手机。 　　“去吧去吧。”搭话的还是阿尔，他靠在沙发上，两手往椅背上一搭，放松地道，“我会帮你看着他们，不会把你的公寓给拆了的。” 　　楚嘉嘉心里想着你不搞事就已经够好了，不过没有说出口，而是转身上楼去换衣服。 　　她一走，客厅里的气氛就变了。 　　眼下三人谁也不想理睬谁，阿尔杜庇欧斯站起身来，去玄关找手机。 　　楚嘉嘉不在，他才没有兴趣做饭给这两个家伙吃。 　　原霆则坐在沙发上一挥手，一道蓝光将整个公寓笼罩在了其中。 　　无数纳米机器人化作银色的流光，从公寓的墙壁跟地板上流过，进入了他之前布下的系统里。 　　距离上一次给这间公寓做系统升级，已经过去了四年时间，上一次他回来，并没有机会把这个系统再重新优化一次。 　　原霆接收着从各个方向反馈回来的信息，眼角的余光在阿尔身上扫过。 　　这个正在玄关摆弄手机的家伙没有了力量，不能离开地球，不足为惧，只有坐在沙发上，一心想带着楚嘉嘉回他的世界去唤醒她记忆的夜危楼，才是需要防范的对手。 　　阿尔摆弄着楚嘉嘉的手机，瞥见一旁有银色的金属流渗透进了墙壁里，于是从原地转过身来，朝原霆挑了挑眉：“系统升级啊？是不是想看清楚这房子里都有谁来住过？” 　　原霆抬眼看他，冷道：“我要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夜危楼坐在一旁，完全没有兴趣听他们的对话。 　　他伸手拿过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屏幕上的画面一出现，竟然在播他几年前看过的那部仙侠片的续集。 　　看到不过两年时间过去，这些凡人脸上就显现出了连打光磨皮都拯救不了的老化痕迹，夜危楼换台的动作一顿。 　　楚嘉嘉也是凡人，她也很快会老去。 　　她已经记起了两个人，他们也都放下了一切回到她身边。 　　夜危楼抿着唇，第一次思考如果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只是给她短暂的人生带来困扰，造成负担，那他是不是应该放弃执念，从她身边离开？ 　　阿尔察觉到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情绪，感到有些意外。 　　从那天莫名其妙地记忆融合之后，他就可以感受到夜危楼的一些情绪波动，好像在他们之间依然存在着某种联系，没有被斩断一样。 　　阿尔杜庇欧斯很确定这种感应是双向的，他分了一些注意力到夜危楼这里，不过大部分注意力仍旧放在原霆身上。 　　他一上一下地抛着手里的手机，从玄关走回了客厅，似笑非笑地道：“这个公寓的大门设定了指纹开锁，每一个来过这里的人，嘉嘉都会把信息收录进去——” 　　他走到原霆面前，站定了脚步，拇指在手机屏幕上一划，选定了中午想吃的东西，在楚嘉嘉的账号上熟练地下了单，“我们都站在你面前了，你还要再进系统里看个究竟，不就是自己找虐吗？” 　　在自己离开之后，楚嘉嘉身边就是出现了其他的人，在阿尔杜庇欧斯看来这完全不是问题。 　　事情的关键不在于楚嘉嘉身边有过多少人，而在于最后留在她身边的是什么人。 　　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他了。 　　“好了，我点完外卖了。”阿尔杜庇欧斯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对一旁在看电视的夜危楼说道，“没点你们的份啊，要吃什么自己找。” 　　他摆出一副男主人的架势，说完就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楚嘉嘉换好衣服一下楼，只看到原霆跟夜危楼坐在客厅里，两个人倒是挺安静。 　　她换上了飞行服，已经向当地飞行监管部门发出了申请，得到了批准，正准备上直升机飞回家里。 　　目光在周围一扫，没有见到阿尔杜庇欧斯的身影，楚嘉嘉想起这家伙刚刚还说会看好他们，结果自己就跑得不见人影。 　　她看着原霆跟夜危楼，对两人说道：“那我走了？” 　　得到两人不同的回应之后，她就换上鞋子出了门，上了顶楼。 　　白天阳光充足，能见度很高，那三人既然答应了不会过来，也就不会偷偷跟着来。 　　直升机飞上了天，楚嘉嘉坐在驾驶座里，一边驾驶，一边给殷次飞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殷次飞的声音几乎瞬间就传了出来：“嘉嘉？”她的语气里明显带着放松跟困惑，问道，“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 　　楚嘉嘉一听就知道，自己不在地球的时候，殷次飞大概还来找过她。 　　殷次飞就听到手机里传来长长的叹气声，接着才是楚嘉嘉的声音：“一言难尽。” 　　刚刚当着那三人的面，她不能表现得太明显，现在终于可以卸下伪装了。 　　楚嘉嘉眼睛望着前方，不等殷次飞再次发问便说道：“我到别的世界去了。” 　　“别的世界？”殷次飞一愣，“你去了哪个世界？” 　　“还记得肖立吗？”楚嘉嘉说了一个人名，“我到他那里去了。” 　　肖立这个名字，殷次飞当然记得。 　　她既没有健忘症，也不需要假装失忆，立刻追问道：“你去了肖立的世界，你见到他了？他说什么没有？” 　　“有。”楚嘉嘉说道，“他问起你了，我说你过得挺好的。” 　　“原来是原霆把你带走了。”殷次飞倒是不在意肖立有没有问起自己，她只是没有想到原霆他不光能找到漏洞跑过来，还能把嘉嘉从地球带走。她又问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吧？我今天感受到了好几股剧烈的波动。” 　　楚嘉嘉：“是啊，现在我公寓里待着的不光是一个人。” 　　她把阿尔跟原霆做的事都告诉了殷次飞，也跟她说了自己现在的困境。 　　她在他们面前不能用失忆大法，如果没有夜危楼，让他们三人之间达到了微妙的平衡，那楚嘉嘉现在肯定别想一个人出来。 　　在海岛的别墅里，殷次飞手上端着杯鸡尾酒，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是楚嘉嘉，要在这三人之间作出选择，感觉根本就选不出来。 　　她拿着手机，坐直了身体问道：“你现在人在哪里？要不要来我这里避一避？” 　　“我现在正回家呢。”楚嘉嘉道，“去看看我哥，不用去你那里了。” 　　这样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她这就回去问问楚承赫，看他能不能告诉她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在飞机上跟殷次飞诉完苦，楚嘉嘉觉得心情放松多了，眼看就要到家，于是就先结束了通话，操纵着直升机准备在草坪上降落。 　　楚承赫站在厨房里，听到直升机螺旋桨发出的声音，一看时间正好是饭点。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楚承赫戴上隔热手套，把烤好的食物从里面拿了出来，顿时整个开放式厨房里都飘满了香气。 　　楚嘉嘉一进门，就抱着头盔感慨了一句：“好香啊。” 　　楚承赫很少做饭，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怀着担忧，怕自己把厨房炸了，祸及父母跟妹妹。 　　只有没人在的时候，他用厨房才用着放心。 　　楚承赫一边摘手套，一边说：“你说你晚上回来，不过我一算时间你中午应该就会到。” 　　他身上还穿着睡袍，脚上穿着同色的缎面拖鞋，稍长的黑发有些凌乱，然而不掩俊美。 　　妹妹要是不回来的话，这个时间楚承赫一般还在睡觉，睡到下午一两点醒来才叫外卖。还好他今天并不需要赶稿，早一点起床也不会困得发慌，写不下去。 　　“能吃饭了？”楚嘉嘉把头盔放在一旁，说道，“等我一会儿，我很快。”说完就跑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服，然后才回到了楼下。 　　偌大的餐桌，兄妹俩坐在一起吃饭，两个人都专心对付面前的食物。 　　楚承赫做了很多菜，他并不急着问妹妹这次回来是想跟自己说什么事，反正吃完饭还有的是时间，但楚嘉嘉有些憋不住。 　　她吃着吃着就放下了筷子，楚承赫抬头看她，问道：“不好吃吗？” 　　楚嘉嘉摇了摇头。 　　楚承赫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问道：“你想先谈谈？” 　　“是的，哥。”楚嘉嘉道，“我想先谈谈。” 　　楚嘉嘉一开口，楚承赫就感到妹妹面临的事情应该非常棘手，否则她也不会这样饭吃到一半就想谈这件事。 　　他陷入沉思，楚嘉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会担心的没有别的，只有几项：一是功课，二是前程，三是感情。 　　楚嘉嘉的功课从来没有错过，他们家里又不缺钱，哪怕坐着不动也是前程似锦。 　　所以，唯一能让她感到困扰的，就是感情问题了。 　　楚嘉嘉听哥哥开口问道：“是男朋友的问题吧，是上次那位夜先生吗？” 　　楚嘉嘉：“……” 　　他怎么一猜就中？ 　　楚承赫看着妹妹的神色，觉得她会交往的对象，最有可能就是那次新年自己在她公寓里见到的夜危楼。 　　那看上去就是他妹妹会喜欢的类型，只是在那之后，楚承赫就再也没有见她身边有夜危楼存在的痕迹，仿佛他就这样消失在了地球上。 　　坐在餐桌后，楚承赫已经给他们脑补了一出又一出的狗血剧情，让楚嘉嘉一看到他的表情就想给他纠正过来，想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楚承赫就说道：“让我想想，是那位夜先生回来了，然而在他不在的时候，你已经跟其他人交往了，是吗？” 　　楚嘉嘉：“……” 　　这又是怎么猜到的？竟然能猜得跟真相如此接近！ 　　楚承赫把妹妹震惊的表情收在眼底，摆手道：“这没什么。” 　　楚嘉嘉定了定神，一咬牙干脆承认了：“是，问题是回来找我的不止他一个……我不知该怎么选了。” 　　楚承赫沉吟了片刻，说道：“选最后那个。” 　　“……什么？” 　　“要么就选最惨的那个。” 　　“……” 　　楚嘉嘉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亲哥这两句话里的逻辑，又觉得好像没懂，要选最后的那个……最后那个还没回来。 　　她想起秦雁回，明明他也才离开没几天，时间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一样。 　　他回到他的世界，现在应该是在招兵买马，准备登基称王了吧。 　　楚嘉嘉微微走神，楚承赫见状也不打扰她。 　　而在城市的另一头，公寓的门铃一响，阿尔点的外卖送到了。 　　他敏锐地捕捉到动静，于是从楼上下来拿外卖，结果就看到原霆跟夜危楼都没有要吃饭的意思。 　　阿尔一边拿了外卖回来，一边在心里嘀咕，夜危楼不用吃东西是正常的，可是原霆竟然也不吃，好像有哪里不对。 　　沙发上，原霆看着眼前闪过的数据，五指微微收紧。 　　他的内心正处在极度的震撼中，除了他们三个人以外，竟然还有第四个攻略者存在？ 　　这第四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原霆看着这个指纹，指纹的主人显然刚从地球离开没多久，这半年多时间里，都是他跟嘉嘉在一起。 　　原霆不知道这第四人什么时候会发现这个漏洞，也跟他们一样回到地球，更不知道当他们四个人齐聚在这里的时候，自己在楚嘉嘉的心中还能占到多少地位。 　　作者有话要说：　　3.12的 第35章 　　从他在系统里发现第四人的影子之后, 原霆就越来越多地看到这个公寓里那些被他忽略的第四人存在过的痕迹。 　　首先是客房。 　　楚嘉嘉的公寓里总共有五间客房，哪怕她不记得也好, 那些曾经分属于他们四个的房间，她都不怎么让别人进去留宿。 　　除了原霆扮成另一个人回来的那天，巧合地住回了曾经属于他的房间里。 　　原霆的房间在二楼主卧对面，而主卧隔壁的房间属于阿尔杜庇欧斯。 　　在走廊的尽头还有两间房，跟原霆的房间在同侧的客房，是给许茂这样的客人过来的时候留宿的。 　　夜危楼的房间在楼下，是最宽敞也最能沐浴到阳光的卧室，唯独二楼走廊尽头的另外一间客房，楚嘉嘉一次也没有到那间客房去过。 　　那间卧室, 就属于第四人。 　　他刚刚被系统规则从楚嘉嘉的脑海中抹去, 她忘记了那个房间曾经属于谁, 只是下意识地绕开了那个空房间。 　　原霆仍旧坐在原本的位置上，他的纳米机器人却遵循了他的意志, 像银色的涓流一样无声无息地流向了那个房间。 　　外面的天色依然早着，附近的小学甚至还没放学，可因为这间客房的遮光窗帘拉上了，所以阳光透不进来，显得室内有些昏暗。 　　原霆的眼睛虹膜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蓝色，他在透过这些纳米机器人打量房间里的景象。 　　房间非常整洁，这个名叫秦雁回的攻略者在离开的时候，把这个房间好好地收拾过了，无论是床也好, 其他家具也好，都蒙上了白色的防尘布。 　　原霆的眼睛透过纳米机器人，在这里一寸一寸地扫过，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在他改头换面，隐瞒了身份回来的时候，自己的房间也是这样的布置。 　　同样的防尘布，同样的整洁。 　　嘉嘉是不可能记得起做这些事情的，她一个人住的时候，公寓里总是乱七八糟。 　　所以打扫过这些房间的，只可能是秦雁回。 　　银色的金属流离开了地面，在空气中化成了一只手掌，拉开了厚重的窗帘，让阳光透进来。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在这个公寓里留下过自己的痕迹，留下了各自属于他们的东西，只有这个房间的主人消失得最彻底，仿佛根本没有来过这里。 　　无论是那些被白布罩着的家具，还是那些被整理得很整洁的衣橱柜子，里面都没有任何代表个人特质的东西。 　　原霆想，如果说他对阿尔杜庇欧斯跟夜危楼已经有了足够多的了解，虽然可能还不够打败他们，但也不至于输给他们，那对这个秦雁回，他就真的是一无所知了。 　　他想着，重新拉上了窗帘。 　　纳米机器人悄无声息地从这间客房里退了出来，开始继续在整个公寓的公共区域里搜索秦雁回留下的影子。 　　信息再少也好，他也要找出来。 　　这一下午的时间，原霆就耗费在了这件事情上，他做得不动声色，没有让另外两个人发觉。 　　他没有跟敌人分享情报的习惯，自己知道得越多，旁人知道得越少，就越有胜算。 　　等到天色近晚，阿尔杜庇欧斯从楼上下来，就看到自己上楼的时候这两人是什么姿势，现在下来他们还是什么姿势，简直就像两尊坐在沙发上的大佛一样。 　　见阿尔又拿起准备叫外卖，原霆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午饭，并且还有可能会错过晚饭。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在这个房间里找到了足够多的痕迹，而且在这第四人之后，他也没有再看到第五人、第六人。 　　而就在他把纳米机器人收回来的时候，楼顶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三人瞬间脸上的神情都有了变化，公寓里仿佛死水一般的气氛被打破，楚嘉嘉回来了。 　　阿尔原本在无聊地翻着手机，想着今晚应该吃什么，听到这动静，顿时眼前一亮。 　　可另外两个人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还要迅速，墙上电视的画面瞬间收缩成一个亮点，屏幕暗了下去，与此同时，夜危楼的身影也消失在了空气中。 　　下一刻，原霆也不见了。 　　阿尔：“……” 　　这两个家伙就仗着自己有能力，所以故意这样瞬移上去接嘉嘉，真是卑鄙！ 　　天台上空，直升机螺旋桨掀起的风将桂花树都吹得向旁边倒去。 　　楚嘉嘉降下了高度，看到在天台上出来迎接自己的两个人，于是坐在驾驶舱里向他们挥了挥手。 　　狂风之中，原霆跟夜危楼岿然不动，看着楚嘉嘉顺利将直升机降落了下来，停在天台上。 　　她说她晚上会回来，果然就早早回来了。 　　楚承赫给她的答案虽然没有解决她的问题，但是却让楚嘉嘉觉得这个情况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左右就是选择的事情。 　　直升机的螺旋桨停止了转动，天台上掀起的这一阵狂风消失了。 　　楚嘉嘉从直升机上下来，刚想着阿尔怎么没有来，就听到天台的门被“砰”的一声打开。 　　黑发王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后，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因为跑楼梯跑得有些气喘吁吁，远远地就叫道：“嘉嘉！” 　　原霆跟夜危楼转头看去，看到他身上穿着的围裙，两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微妙了一下。 　　这家伙，刚刚明明没有穿围裙。 　　阿尔完全不顾他们的眼光，只对楚嘉嘉说道：“我刚准备做晚饭，你就回来了。” 　　楚嘉嘉听到他的话，把头盔摘了下来，问道：“你怎么跑得气喘吁吁的？” 　　“电梯下一楼去了。”阿尔作势擦汗，答道，“所以我就没等电梯，直接跑上来了。” 　　楚嘉嘉看着他，想到他放弃了世界之主的地位，失去了图腾之力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不由得心一软。 　　她又想起楚承赫说要选最惨的那个，那阿尔无疑是最惨的那个了。 　　夜危楼跟原霆收回目光，注意到楚嘉嘉的神色变化，就知道阿尔杜庇欧斯这个不要脸的攻心计奏效了。 　　不过他们不打算让他继续在这里占据楚嘉嘉的注意力。 　　原霆因为想着第四个攻略者的事，所以反应慢了些，等回过神来就看到夜危楼已经走到了楚嘉嘉身边，对她说道：“晚上风大，先下去吧。” 　　仿佛应他这句话，从远处传来的风吹过天台，拂动了他银色的长发跟身上的青色长袍。 　　这一刻，夕阳彻底向下沉去，城市在这一瞬间由白天转向了黑夜，月亮在天空中变得明亮起来。 　　夜危楼悄无声息释放的法术让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布景板，楚嘉嘉的注意力只下意识集中在他身上，眼中映出他被月光照亮的身影。 　　月光下，夜危楼的脸显得格外俊美，那双清冷的眼眸也变得深沉而温柔。 　　原霆&阿尔：“……” 　　大意了，就知道夜危楼现在进度比他们落后，嘉嘉还没有想起他来，他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可是靠魅惑之术来夺取她的注意力—— 　　两人同时在心里骂道，实在是太卑鄙了！ 　　当原霆都已经开始想要不要干脆装低血糖，直接在嘉嘉面前晕倒的时候，天台上忽然起了雾。 　　雾气在夜危楼眼前飘过，朦胧了他的眉眼，令楚嘉嘉回过神来。 　　这茫茫大雾来得稀奇，将天上的月光都遮住了，哪怕夜危楼掀起了风，这雾气也没有被吹散。 　　天台上，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一阵时空的波动，在这白雾深处传来兵器相交，战马嘶鸣的声音。 　　夜危楼眯起了眼睛。 　　他接收到了从阿尔杜庇欧斯那里传递过来的情绪，两人显然都是一样，不知道这蹊跷的白雾因何而起，为何风的力量又无法驱散它。 　　楚嘉嘉没有意识到先前自己是被夜危楼的法术所迷惑，她站在白雾之中，只朝着左前方看去。 　　在那个方向，正在传来马蹄声。 　　一下一下，一下一下，战马仿佛无人驱赶，只是随着惯性慢慢地向前踱步。 　　不光是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看到这天台之上弥漫的大雾之中慢慢地出现了一匹骏马。 　　战马神俊，通身呈赤红之色，它自白雾中走出的画面显得荒诞而不真实。 　　在马背上还驮着一个人，那人的身上穿着古代的银色铠甲，头上戴着一顶头盔，因为伏在马背上的姿势，所以被头盔彻底遮挡住了脸。 　　随着战马的出现，白雾中的那些声音也随之远去。 　　楚嘉嘉听到马蹄声中夹杂了更微弱的声音。 　　她的目光向着地面看去，看到黑红的血液从来人手中紧握的银枪一端流下来，落在地上，溅成了片片无骨的红梅。 　　血是从马背上的将军身上流下来的，楚嘉嘉看着来人，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那战马来到她面前，停住了脚步，可在它背上的人却还依着惯性向前，仿佛毫无知觉地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在那头盔底下，是一张楚嘉嘉再熟悉不过的脸。 　　楚嘉嘉看清秦雁回身上插着的那些箭矢，脑子里“嗡”的一声，感到自己仿佛失去了声音。 　　怎么会这样？ 　　他们所有人回到她面前，都已经成为了世界之主，意气风发，最惨不过是原霆在伪装身份的时候做出的那副样子。 　　可是秦雁回…… 　　楚嘉嘉无意识地蹲了下来，手指抚上了那些箭矢，最致命的那一支正插在他的心口。 　　她看到那些黑色的血液自他铠甲缝隙里浸出，这些箭上显然有毒，哪怕没有射中秦雁回的心口，他也会死。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回到他的世界，带着她给的福运，怎么还会变成这样？ 　　战马发出一声嘶鸣，低头去拱躺在地上的主人，仿佛要告诉他自己已经带他来到了他在弥留之际想来的地方。 　　然而它的主人没有丝毫的反应，哪怕他最想见的人此刻就蹲在他的面前，那双如同春水般的眼睛也不会再睁开。 　　“秦雁回！”这个人会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恐惧，一下子攫住了楚嘉嘉的心，令她抓住了他的手臂，颤声叫了他的名字，“秦雁回！你别死！” 　　原霆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看着楚嘉嘉转过头，对站在她身后的夜危楼说快救他。 　　站在远处的阿尔杜庇欧斯还没有反应过来，而夜危楼看着她，却瞬间明白了一件事。 　　她全都记得。 　　什么失忆，什么规则，全是假的。 第36章 　　一息之后, 夜危楼终究走到她面前，低声让她站远一些。 　　他的表情跟语气向来没有多大的起伏, 可楚嘉嘉却敏锐的察觉出了不同。 　　一开始，她没有意识到是自己叫出秦雁回的名字这一举动使得自己露馅了，直到她抬起眼来，看到了原霆。 　　他正站在几步之外，双眼沉沉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将军，仿佛认出了他的身份，知道他的存在。 　　秦雁回，多熟悉的名字，他今天下午还在公寓里寻找着这第四人留下的痕迹。 　　只是没有想到, 这第二只靴子落下得这么快。 　　楚嘉嘉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得, 翻车了。 　　她感到夜危楼的气息靠近, 看到他俊美的面孔出现在侧旁，自己让他救人, 所以他也知道了。 　　原霆看着这一幕，心里很清楚，就算知道了嘉嘉对他们的欺瞒，就算躺在地上的是他们的对手，夜危楼也不可能不救。 　　因为这是她的请求。 　　三人当中，就只有阿尔杜庇欧斯还没反应过来，还在看戏模式中。 　　他看着夜危楼在这个突然从浓雾中出现的将军面前蹲下，神色古怪地想着他的仙术是要怎么救人。 　　几步之外，原霆虽然也心情复杂, 但是他的脑回路也跟阿尔岔到了同一个方向。 　　两人想到夜危楼的仙术释放途径，简直怀疑他下一刻就要倾身下去，给秦雁回一个吻。 　　阿尔杜庇欧斯想到自己跟夜危楼之间的共鸣，不由得捂住了嘴。 　　他亲下去之后，那感觉是不是也会反馈到自己这里来？ 　　噫…… 　　他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有一部分传到了夜危楼那里，令他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瞪向了站在天台门边的阿尔杜庇欧斯。 　　这气氛微妙得让楚嘉嘉都抬起了头，看着这三人各异的表情。 　　天台上的浓雾正在散去，那匹赤驹正站在旁边，看着躺在地上的主人，期待着这些人把他救醒。 　　夜危楼最终收回了目光，伸手握住了秦雁回身上的箭矢。 　　朦朦的青光自他手上发出，将这些淬了毒的箭矢笼罩在其中。随着他的力量倾注，箭矢渐渐融化，青光朦胧，顺着箭杆流向了秦雁回的伤口。 　　太好了，原来不用亲。 　　阿尔杜庇欧斯放下了右手，注意到楚嘉嘉脸上紧张的表情。 　　她正在看着秦雁回，看到他脸上的黑气正在被夜危楼的仙力驱散，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的脸色，也随着这精纯力量的注入变得红润起来。 　　秦雁回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凡人，完全没有得到任何力量，楚嘉嘉不明白，他的复仇呢？ 　　如果他回到他的世界去复仇了，以他的资质，以他气运之子的身份，再加上他从自己这里得到的福运，何以变成这个样子？ 　　像他这样的人回到战场上，那就是光芒耀眼的星辰，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追随他。 　　他会是开国之君，会立下万世不灭之功，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夜危楼手上的朦朦青光散去，秦雁回身上的伤被彻底治好，进入心脉的毒素也被驱散。 　　他微弱的呼吸再次变得平稳有力，显然已无大碍。 　　夜危收回手之后，就对楚嘉嘉说道：“如你所愿，本座治好了他，只消休息片刻，人就会醒来。” 　　楚嘉嘉这时候也不好再装不认识他了，于是嗯了一声。 　　旁边的赤驹轻轻地咴了一声，吸引了楚嘉嘉的注意力。 　　她看到马儿温顺的眼睛，秦雁回可以留在公寓里，可是他的马…… 　　顶楼是可以停放交通工具，可是这里向来停放的只有直升机，留一匹马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它在这里没有食物，会不会饿得把她的桂花树给啃了？ 　　仿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夜危楼心念一动，这匹赤驹身上就放出清光，随即不见了踪影。 　　楚嘉嘉下意识地看向他，问道：“你把它送去哪儿了？” 　　“送去了一处洞天福地。”夜危楼平静地道，“不必担心。” 　　楚嘉嘉点了点头，就要站起来，夜危楼在旁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空气仿佛停滞了一瞬。 　　楚嘉嘉迎着他的目光，顿了顿才把手放到他的掌心里，夜危楼一下便抓住了她，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阿尔终于意识到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夜危楼什么时候让嘉嘉想起他来了？ 　　楚嘉嘉站起来以后，站在夜危楼身旁，就想着要怎么把秦雁回送回公寓里去。 　　只是她还没开口，就看到眼前笼罩了一片蓝光，秦雁回的身体在光芒中虚闪了一下，消失在了她面前。 　　原霆收回了手：“我把他送回他的房间去了。” 　　他的房间。 　　楚嘉嘉听到这四个字，就知道原霆不仅发现了秦雁回的身份，而且还找到了他住在哪个房间。 　　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善于发现自己头顶绿帽的男人了。 　　仔细想想，按这个算法的话，原霆头上有三顶绿帽子，阿尔头上有两顶，夜危楼头上有一顶，只有秦雁回头顶没有。 　　而且，当秦雁回出现的时候，原霆身上发生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他突然听到了从另外两人身上传来的情绪波动跟心声。 　　他很清楚地体会到从夜危楼身上传过来的嫉妒跟从阿尔杜庇欧斯身上传过来的新奇。 　　夜危楼的嫉妒因楚嘉嘉的态度跟秦雁回的存在而起，而阿尔杜庇欧斯却还没有发现这一点，他的新奇只是来源于夜危楼的嫉妒。 　　原霆意识到，这两人显然能够听到彼此的心声，接受到对方的情绪。 　　这大概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对于这件事，阿尔杜庇欧斯才没有表现出震惊和意外。 　　就是这一变故，分散了原霆的注意力。 　　阿尔稀奇得要命，夜危楼这个看起来满身仙气连饭都不吃的家伙居然也会嫉妒。 　　他本来还想挖苦夜危楼两句，然而在接收到后面的信息时，他就失去了这样的心情。 　　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竟然是跟他们一样的攻略者？！ 　　而且他还是唯一一个回来的时候，楚嘉嘉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没有不认识他的人。 　　等等……阿尔反应过来，这不对，这说不通。 　　规则不会对特定的人格外开恩，要么这人比他们还要早回来唤醒了楚嘉嘉的记忆，要么——她根本就没有失忆！ 　　一瞬间，不管是原霆也好，夜危楼也好，都感到了从阿尔那边传过来的爆炸式的嫉妒。 　　如果可以形容的话，阿尔杜庇欧斯就真的是嫉妒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凭什么！ 　　就凭他身上插着两枝箭？ 　　原霆刚刚把秦雁回移下去的时候，还不忘先揭开了床上的防尘布，才把人放上去。 　　如果是换了阿尔来的话，简直会把人放在床上，然后再把那白布盖回去，给他从头盖到脚！ 　　原霆接受到这清晰的心声，对此感到难以置信，而且陌生。 　　可看另外两个人的表现，却像是感知不到他一样。 　　原霆下意识地伸手按向自己的胸口，跟这两人不一样，在这颗胸膛里装着的是一颗机械之心。 　　或许正是如此，他心里的声音才没有被那两人接收到。 　　这实在是一件怪事，就像他们之前能够找到他的世界来一样。 　　楚嘉嘉不知道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她现在最关心的是秦雁回怎么会搞成这样。 　　夜危楼虽然说他会醒，但是没见他醒来，她就没法问。 　　天台上的雾已经尽数散去，一匹马和一个人也都各自被送往了不同的地方，在这片夜空下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夜危楼拉过了楚嘉嘉，两人的身影同时化作清风在原地消散，下一刻，原霆的身影也一样消失了，又剩下阿尔杜庇欧斯站在天台上，身上穿着围裙：“……” 　　没有能力就仿佛没有人权，等他回到楼下公寓的时候，这三个人已经站在客厅里了。 　　阿尔走过来，跟原霆和夜危楼一起，各自选了一张沙发坐下。 　　楚嘉嘉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没找到更合适的地方，于是坐在了茶几上。 　　她一个人承受着三个人的注视，避无可避。 　　唯一一个没有把她带回自己的世界，让她想起自己的夜危楼第一个开口道：“为何要骗本座你失忆了？” 　　原霆的声音响起，问道：“难道承受电流的刺激那种感觉很好受吗？” 　　阿尔杜庇欧斯也委屈地说道：“如果我没有带你去陵墓，没有受到图腾之力的刺激，嘉嘉你是不是也要一直装作不记得我？” 　　楚嘉嘉沉默了片刻，当初系统对她提出这个规则的时候，曾经说过可以在攻略者离开之后抹去她关于这些的记忆。 　　就像它告诉这些攻略者的那样，她不会记得他们。 　　可是楚嘉嘉没有这样选择。 　　作为严谨的科学家，她怎么会允许自己遗忘这些数据？会让系统继续对他们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不过是为了让他们不要那么有负罪感。 　　哪里想到有一天，他们一个两个还会回来。 　　她说道：“你们每一个人从我身边离开的画面，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这一句话就让原霆跟阿尔的声音被堵了回去。 　　楚嘉嘉是清楚的，他们两个为什么要离开，他们本来就放不下另一个世界的仇恨，放不下那里的人。 　　但是夜危楼没有被这句话堵住。 　　他望着楚嘉嘉，轻声道：“本座不是主动离开的，在本座把戒指送给你之后，这个世界就对本座产生了排斥之力。” 　　就在这个公寓里，还在他如今坐着的这个位置上，他曾经承诺过要将这一生剩下的时间都给楚嘉嘉，陪她一生一世，他是绝对不会打破诺言，主动离开的。 　　阿尔杜庇欧斯在旁听着，明知道夜危楼说的是真话，然而还是要拆台：“什么都是你自己说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啊。” 　　夜危楼还没反驳，楚嘉嘉就说道：“我知道。” 　　这三个轻飘飘的字说出来，阿尔就又不能说话了。 　　他们看着楚嘉嘉弯腰，从茶几底下的抽屉里翻出了香烟和打火机，对他们示意道：“不介意吧？” 　　这时候当然没有人会说介意。 　　只是原霆跟夜危楼见过她抽烟的样子，阿尔却没有。 　　他看着楚嘉嘉点烟的动作，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有了抽烟的习惯。 　　明明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她都从来不需要借助香烟来解压。 　　这是自然，在原霆之后来到地球的阿尔杜庇欧斯足够阳光，跟他的前辈原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把楚嘉嘉闹腾得根本想不起来要发愁。 　　何况他看上去也不像是要走的人。 　　直到他那天早上出去买菜，从那以后就不见了人影，楚嘉嘉都还以为他会回来。 　　接收到阿尔杜庇欧斯心里“都怪那两个家伙”的心声，原霆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我来之前，嘉嘉就已经开始抽烟了。” 　　阿尔听到他的话，脸上露出有些狐疑的表情，显然并不相信。 　　“好了。”楚嘉嘉把烟掐灭，说道，“你们发现了，我没有接受系统的规则，没有失忆。看到你们回来的时候，我是非常意外的，尤其你们还一个接一个地回来。” 　　她说着，目光在这三人身上一个一个地扫过。 　　本来装失忆只是为了不要那么尴尬，现在被发现了，那也就只能摊牌了。 　　“原霆是最先来到地球的，在他离开之后半年，阿尔来了，阿尔离开之后又半年，我捡到了你。” 　　她说着，看向了夜危楼，“在你之后就是秦雁回，他是最后一个。” 　　“在你们四个当中，有三个人都因为放不下过往，所以从我身边离开，包括秦雁回在内。只有你——”她轻声道，“我知道你打算遵循自己的承诺，陪我一生一世，等我死后再回你的世界去。” 　　三个人听着她的话，都在等着她后面的那个转折。 　　果然，楚嘉嘉说道：“然而，你不知道我的一生一世有多长，如果当初规则没有把你从这里踢出去，可能你在地球上陪着我，等到很多年后，你就发现我还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说着，问面前的三个人道，“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我身上的福运是从哪里来的吗？地球上的普通人，身上能有这样逆天的运势吗？” 　　她不是普通人，她有漫长的生命。 　　夜危楼听到这个消息，想到自己如果当初没有被地球的规则踢出去，而是留在了这里，心中并没有感到受欺骗，反而升起了一阵欣喜。 　　阿尔杜庇欧斯跟原霆都接收到了他的情绪，两个人心中刚生出不好的预感，就听夜危楼说道：“那么，本座陪你这漫长无尽的一生一世又何妨？” 　　所有人都感觉到夜危楼的心态瞬间就放平了，哪怕接收不到他的心声，原霆跟阿尔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何况他还开口说了出来。 　　“反正你们最后都会死，能陪在嘉嘉身边的就只有本座，你们应该学会放弃。” 　　作者有话要说：　　3.14的 第37章 　　这是什么逻辑？ 　　阿尔坐在沙发上怒瞪夜危楼, 可被他瞪着的人完全不为所动。 　　黑发王子还从没被忽视得这么彻底过，他忍无可忍地“喂”了一声, 然后一掌拍在桌上，终于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见夜危楼、原霆跟楚嘉嘉都看了过来，他才收回按在桌上的手掌，眯着眼睛说道：“照你这么说，既然你能活这么久，那何必急于一时？” 　　楚嘉嘉已经预感到他后面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话，果然听他慢条斯理地道，“让我们活得短的先跟嘉嘉在一起，等我们死了以后你再来找她也不迟。” 　　黑发王子说着, 用手指了指自己, “我现在已经不是世界之主了, 顶多就只能再活个六七十年，我排第一。” 　　然后再一指旁边的原霆, “这个，他换一换身上的器官，起码还能再活个几百年，他排第二。” 　　最后才指向夜危楼，咬牙切齿地道，“你排最后一个。” 　　他直接把还躺在二楼的秦雁回给忘了。 　　他唯一不服气的就是一想到自己死后那么多年，夜危楼这个王八蛋还能一直一直跟嘉嘉在一起。 　　可那也没办法，谁叫他已经放弃了那个世界的一切，包括那漫长无尽的寿命？ 　　楚嘉嘉听着他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都快死了还要安排自己年轻的妻子日后怎么改嫁，哭笑不得之余还感到了悲伤：“阿尔……” 　　黑发王子看向她，目光一秒变得温柔而不舍：“嘉嘉。” 　　如果不是她还能活很久很久，自己根本陪伴不了她走到世界尽头，阿尔杜庇欧斯真是一刻也不愿意让自己的一生挚爱跟别人在一起。 　　然后，他们之间的对视就被原霆打断了，楚嘉嘉听他说道：“是谁最短命，现在还不知道。” 　　“若你想做最早死的那一个——”夜危楼接口道，“本座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他恐吓我！” 　　刚才还嚣张得不行的阿尔一等夜危楼说出这句话，就立刻窜到了楚嘉嘉身后。 　　原霆跟夜危楼看着他不要脸地假装柔弱抱住了楚嘉嘉，然后从她身后探出一个头来看他们，脸上又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挑衅道：“你们倒是可以试试杀了我，看嘉嘉会不会原谅你们。” 　　“……” 　　楚嘉嘉感受着从背后传来阿尔高于常人的体温，再看着面前两人铁青的脸，原本下意识去拍阿尔手背的手都拍不下去了。 　　就在楼下陷入无尽的死寂中的时候，躺在床上的秦雁回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身在一片黑暗之中，然而下一刻却发现这里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这里虽然黑暗，但却不沉寂，这不是属于死后的世界。 　　再过了片刻，他又有了新的发现，他不光没有死，而且还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从没有拉实的窗帘之间，正透进来外面的灯光。 　　窗外隐隐飘来熟悉的乐曲，秦雁回脑海中回荡着轻嗡的声音，其中夹杂着不成语句的词，好像有人在他脑子里说话。 　　是中毒的症状吗？他想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已经灰暗的记忆开始复苏，他想起自己在战场上冲锋，迎面而来的是漫天箭雨。 　　身后跟随他的将士，一片片地被这箭矢收割性命，在这最后一次冲锋里倒下去。 　　大周气数已尽，诸侯联合，要将他们这最后一支军队也打败，彻底攻入他们身后守卫的皇城。 　　秦雁回避开了大部分箭矢，然而却还是中了几支。 　　第一支箭先落在了他肩上，箭头刺骨而入，瞬间就从伤口处弥漫开了他并不陌生的痛楚。 　　从十六岁上战场，他受过太多的伤，也曾几次差点伤重不治，然而这一次的箭伤却不一样。 　　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血液乌黑，带着一股腥甜的味道。 　　秦雁回一皱眉，反手将箭从肩上拔了下来，在天光之下看到箭头泛着幽蓝的色泽，明显淬了剧毒。 　　毒素扩散得很快，秦雁回感到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跟他打这一仗的人显然也怕了他，在他生死不明的那段时间，大周军队节节败退，可等秦雁回又再回到战场上，大周军队就像找到了主心骨，让敌方感到后来的战役一场比一场难打。 　　一代战神，若不是被君王猜忌，又被部下背叛，何人敢撄锋？ 　　于是秦雁回归来之始，他们就派出了使者，劝说秦雁回不要再为周朝卖命。 　　旧朝气数已尽，旧主又如此待他，凭他的能力与名声，便是想要做这新朝的主人，恐怕也不是难事，可他却拒绝了他们的邀请，依旧披上了大周的战甲，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既然如此，他们也就只能把他连同这个旧王朝一起摧毁了。 　　秦雁回扔了手里的箭，毒素在他的血液里扩散得很迅速，从他中箭的那一刻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 　　他所要做的，不过是在战场上拖住这些人，好让在后方的幼主能够从皇城中离开。 　　这个称他做师父的孩子不当国主也罢，只愿他离开皇城，离开这黄粱一梦，在青山绿水间做一个普通人。 　　这是他所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这一生，俯仰无愧天地，直到死亡到来的前一刻，他都没有松懈。 　　他唯一有所亏欠的，就是楚嘉嘉。 　　当他听到死亡到来的声音时，他才终于放松下来。 　　回来之后，他一刻也不敢再想起她，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去想她。 　　无论是在相处之中，自己对她日渐倾心的过程，还是在天台她答应自己的求婚的那一刻，都封印在了记忆深处。 　　倒在马背上失去意识的时候，秦雁回所想的，不过是在死之前再看一眼自己心爱的人。 　　他躺在黑暗中，叹息一声，又睁开了眼睛。 　　他又回来了。 　　那些从醒来之后就回荡在他脑海里的声音原本沉寂了片刻，忽然又强了起来。 　　秦雁回听了一会儿，神情微妙地从床上坐起身来——是谁在我耳边说，你排最后一位？嘉嘉的公寓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男人的声音？ 　　他起身之后，发觉自己身上的箭伤已经好了，不光如此，甚至连破损的盔甲也恢复如初。 　　秦雁回伸手在曾经被箭矢扎出一个个破口的地方，心里很清楚楚嘉嘉做不到这一点，把自己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只会是这些声音的主人之一。 　　他保持着这个动作，片刻之后才放下了右手，从床上挪了下来。 　　在回去之前，秦雁回剪掉了长发，回到自己的世界之中，这一头短发跟周围的人显得格格不入，然而他却没有再将长发蓄回去。 　　这身披银色战甲，却有着一头短发的青年将军出现在楼梯口，身上仿佛并存着两个时空，矛盾而统一。 　　他一迈步，身上的甲胄就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 　　这公寓跟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秦雁回甚至不确定在自己的世界过去半年时间，在地球上又过了多久。 　　他走下了最后一个台阶，看清了客厅里的四个人。 　　楚嘉嘉正坐在茶几上，在她身后趴着一个黑发微卷眼眸湛蓝，身上充满了异域风情的英俊青年，在周围的沙发上还坐着两个不同风格的俊美男子。 　　秦雁回脚步一顿，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那趴在楚嘉嘉背上的黑发青年立刻来了精神：“他醒了！” 　　他一开口，秦雁回就认出了他的声音。 　　刚刚在黑暗之中，他断断续续听到最大声的，就是这个正用手指着自己的黑发青年。 　　阿尔杜庇欧斯看到秦雁回清醒了，顿时调转目光看向夜危楼，说道：“姓夜的你说清楚，凭什么不是他排在最后一位，按照先来后到，他是最后一个来的！” 　　只听那个长发如雪，周身萦绕着仙气的男子声音清冷地道：“他的命比你更短。” 　　他虽治好了秦雁回的箭伤，清除了渗入他心脉的毒，但秦雁回的本源损耗得十分厉害。 　　楚嘉嘉听到夜危楼的话，不由得一怔，从秦雁回身上撤回了目光。 　　原霆看着她看向夜危楼，听她问道：“怎么回事？” 　　夜危楼没有隐瞒：“这个凡人没有任何力量，在他身上有很多旧伤，损耗了本源，他活不过七十岁。” 　　相比之下，成为过世界之主，接受过图腾之力的阿尔杜庇欧斯，活到他两倍的年纪都没问题。 　　阿尔：“？？？” 　　这不对，为什么他连最后的优势都没有了！凭什么最后一个来的家伙混得比他还惨？ 　　而且你们争这三五十年长短，有意义吗！ 第38章 　　秦雁回停住脚步, 感到耳边回响的声音更加崩溃地哔哔起来。 　　这刺耳的程度跟阿尔杜庇欧斯不忿的表情同步了。 　　只此一刻，秦雁回就更加确定自己一直听到的就是他的声音, 哪怕黑发的王子此刻没有开口，他的心声也毫无遮挡地传到了秦雁回这里。 　　只不过他在黑暗中听到的可不止是这一个声音，秦雁回想道，还有一个呢，还有一个是谁？ 　　他想着，目光不由得在剩下的两人身上扫过，却不知那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 　　他这样的举动落在楚嘉嘉眼中，就变成了他对这几人身份的疑问，于是不等秦雁回开口, 楚嘉嘉便说道：“他们跟你一样, 都是刚回来的。” 　　听见她的声音, 秦雁回看向了她，发现楚嘉嘉正神色平静地看着自己。 　　“跟我一样？”他重复她的话。也就是说, 眼前这三个曾经都是楚嘉嘉身边的人，只不过跟自己一样离开了，然后又回来。 　　众人听他低声道：“跟你在一起半年，我竟从未听你提起过。” 　　无论是原霆、阿尔还是夜危楼，三人都觉得秦雁回说这样的话，竟像是站在正室的立场上质问嘉嘉，可偏偏楚嘉嘉没有觉得他这样说话有什么不对。 　　他们二人的目光一对上，就仿佛将周围的人都隔在了外面。 　　楚嘉嘉原本想了很多话，可最后到嘴边都变成了一句, 她说：“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你也好，他们也好，我以为都不会再回来了。”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一直纠结于过去。 　　她这一句话，令四个人都沉默起来。 　　也就是楚嘉嘉了，若是换了其他人，能够保有这样四段记忆，恐怕早已经被他们气疯了。 　　他们的沉默恰好给了楚嘉嘉发问的机会，她问秦雁回道：“倒是你，怎么搞成了这样？” 　　这样一句话里，包含了很多重意思。 　　比如她知道，他们回去之后会迎来怎样光辉的未来。 　　又比如地球其实只是他们的中转站，她知道自己给予他们福运，只是为了让他们离开之后过得更好。 　　再比如前面三个人都飞黄腾达，光鲜亮丽地回来了，她本以为秦雁回就算要回来，也应当是同前面三人一样的—— 　　得到了一切，忽然又想起那份真挚的爱情，于是才跑回地球来找她。 　　这内里的意思，秦雁回全都听懂了，不由得对楚嘉嘉露出一丝笑容。这样看来，比起另外三人来，自己在她眼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 　　他动了动唇，只是还没发出声音，阿尔杜庇欧斯就先一步回了神，在楚嘉嘉背后插嘴道：“请开始你的表演。” 　　秦雁回看他一眼，感到这真是个擅长破坏气氛的家伙。 　　可惜，阿尔的心理攻击没有奏效，秦雁回不为所动，身上甲胄未除，便在客厅里向楚嘉嘉说起他回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楚嘉嘉听他从一开始力挽狂澜说起，说到最后大势已去，将士战死沙场，说的人轻描淡写，听的人却听出了无尽的沉重。 　　原霆、阿尔跟夜危楼对生死看淡，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秦雁回竟然没有选择复仇。 　　在他们这样一个复仇者联盟里，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圣子？ 　　原霆暗道心机，阿尔更是全程在心里吐槽这家伙实在是太弱了。 　　偏偏能够听到他心声的三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恼羞成怒。 　　被人发现了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阿尔不忿地瞪向夜危楼——他还不知道原霆在窥屏，也没发现心灵通讯里又多了一个秦雁回。 　　夜危楼只听他目标明确地用心灵通讯对自己说道：【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换了是我肯定瞬间就达成复仇成为世界之主——就算不推翻，想做忠臣，那也会很快就摄政。总之，真不想承认这样悲惨的弱鸡是我们的对手，对吧？】 　　夜危楼：【……不要用这种能力跟本座聊天。】 　　原霆一边觉得窥屏真爽，一边在意这种gay gay的联系到底是怎么建立起来的。 　　说一千道一万，他们就是比不得秦雁回，光是他回去不为仇恨这一点，在楚嘉嘉心中就能评上一个高分。 　　为家国跟为私欲，二者是不一样的。 　　眼看楚嘉嘉的好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噌噌地往上涨，另外三人暗道不好。 　　可秦雁回已经走上前来，握住了楚嘉嘉的手，对她说道：“我一直不敢想你，我有负于你——” 　　如今他已经没有国，没有家，再也没有要离开她的理由。 　　楚嘉嘉看着秦雁回在自己面前，像要献上他曾经属于他的君主的忠诚那样，一身甲胄，单膝下跪，全然不在意旁边还有三个人看着。 　　而除了正在被他注视的楚嘉嘉，所有人都清楚地听见了他的心声—— 　　【就算有再多人要与我为敌，我也不会再离开你。】 　　作者有话要说：　　比较短，热身一下—— 第39章 　　接收到这个信息的原霆、阿尔、夜危楼：“……” 　　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他们的二/三人秘密讨论组会突然多出来一个人！ 　　阿尔的第一反应是看向原霆。 　　如果按照这个规律, 只要是跟楚嘉嘉有关系的人都会被动加入到心灵通讯讨论组中，那么原霆肯定也在讨论组中。 　　可他接收不到原霆的心声, 被他骗了过去。 　　原霆坐在原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动声色地作壁上观。 　　在这间公寓里待着的，就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角色，尤其是这个最后来的秦雁回。 　　这人最后离开，又是最后回来，已经落了下乘，而且又是个凡人，没有任何能力。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 一回来就轻而易举地在他们之中占了优势, 完全补上了之前落下的进度。 　　原霆此前虽然把阿尔杜庇欧斯跟夜危楼视为对手, 但却没有太把他们放在心上，可是秦雁回……他不一样。 　　哪怕他操着这样为国为民, 拯救苍生的圣子人设，心机深沉比起在座的另外两个人来，也是不遑多让。 　　原霆想，大概是在楼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听见了他们在楼下的交谈，也读到了他们的心声，只是一直按兵不动，直到此刻才主动引发。 　　不愧是在战场上调兵遣将的人，在这种情况下, 也能谋定而后动。 　　在原霆想来，自己比起秦雁回，也就只多了一重优势——秦雁回听不到他的心声。 　　夜危楼不知秦雁回是怎么隐藏了自己的心声，让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只是他这样占据主动，居然没有选择潜水，就这样直接地通过这个方式向他们宣了战。 　　正在他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阿尔的声音传来，通过心灵通讯问道：【这怎么回事？】 　　原霆的表现让他有些拿不准，阿尔杜庇欧斯不知道这是自己的信号接收问题，还是他刚刚想的那个定律不成立，并不是跟楚嘉嘉有联系的人，就会这样诡异地被连通。 　　他看向夜危楼，却发现夜危楼正在皱着眉，并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夜危楼看着正半跪在楚嘉嘉面前的秦雁回，沉吟片刻之后，在心中问道：【你能听得见我们的心声？】 　　秦雁回侧过脸来，看向了他。 　　本来他觉得这些离奇的声音可能是他们几个搞的鬼，然而看夜危楼现在的反应，好像并不是这样。 　　他也没有隐瞒，在心中回答道：【对。】 　　听见这心声这样毫不掩饰地冲他们来，阿尔的脸色微变。 　　楚嘉嘉被秦雁回握着手，坐在茶几上看着他们光是眼神交流，并不说话，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你们怎么了？突然都不说话……”要开打吗？ 　　我们在说话啊！ 　　四人心中均浮现出了这个念头，只是嘉嘉你听不见罢了。 　　这就奇怪了，明明他们四个人在这里，为什么偏偏就只有原霆被排除在外？ 　　三人同时看向了他。 　　原霆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有些被冒犯的表情，眼眸里闪烁着疑惑的光芒，冷冷地道：“看我做什么？” 　　这不科学。 　　阿尔收回目光，复又看向了秦雁回，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没有任何能力。 　　毕竟他跟夜危楼是在打了一架之后才开始读到彼此的心声，秦雁回又是怎么加入进来的？ 　　他盯着秦雁回看，看得太过专注，一下子没防备，让他看了回来。 　　两人视线在空中对上，或许是因为太过专注的缘故，眼前竟然开始闪现出一些陌生的画面。 　　这一瞬间，阿尔仿佛置身战场，独自面对千军万马，而秦雁回也换上了一身白金色的盛装，在两颗太阳的照耀下，开始接受臣民的朝拜。 　　阿尔：“……” 　　秦雁回：“……” 　　被动共享了记忆画面的原霆&夜危楼：“……” 　　这什么情况？！ 　　这怎么回事！ 　　这已经不知是他们今天第几次生出这样的疑问。 　　阿尔猛地扭头，强行断开了跟秦雁回的视线接触，两人同时从那惊心动魄的宏大场面回到了现实当中。 　　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诡异了，在他波澜壮阔的人生中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 　　楚嘉嘉察觉到他的异状，想要转过头来看他怎么了，结果却被阿尔按住，不让她转回去：“别看呜……” 　　楚嘉嘉：“……” 　　怎么回事，谁给他委屈受了？ 　　她一瞬间甚至觉得幸好阿尔已经是大人了，如果他现在只有奥利奥那么大，估计都已经在客厅地上滚一圈了。 　　“是你吧？”阿尔在她身后平复了一下心情，抬头看向了夜危楼，指着秦雁回对他说道，“肯定是你！” 　　刚刚救了秦雁回，所以他们的秘密讨论组里才又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人！ 　　无故躺枪的夜危楼：“……” 　　原霆独善其身，坐在一旁装作无事发生，准备随时窃取胜利果实。 第40章 　　阿尔的胡乱指责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原霆的表现误导性实在是太强了, 整个客厅里顿时又陷入了沉默。 　　作为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楚嘉嘉感到非常头疼, 她完全不知道他们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说是要打起来也不像。 　　阿尔这话又说得没头没尾，简直像中邪了一样，让楚嘉嘉觉得在他们身上像是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跟她的想法不同，心灵相通的四个人却觉得在自己身后，有人在酝酿着一个大阴谋。 　　夜色深沉，在这沉默之中，从窗外又飘进来隐隐的歌声，一开始声音很小, 后来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男歌手高亢的嗓音在夜色中唱着关于爱情的决心, 四个男人听了片刻, 像突然被这歌词炸醒过来—— 　　就算有人在他们身上搞鬼，那又怎么样？ 　　现在最关键的还是他们的爱情, 最要紧的还是让楚嘉嘉作出选择，其他的事情可以等尘埃落定之后再说。 　　楚嘉嘉正想着要怎样从他们嘴里套出点信息来，就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里的变化，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打秦雁回下楼来，客厅里紧张的气氛好不容易松弛了些，现在一下子又变得紧绷起来。 　　她感到秦雁回握着自己的手在微微用力，而贴在她背后的阿尔更是两只手臂直接环上她的腰，一副要跟秦雁回角力到底的样子。 　　见到这两人的动作，坐在沙发上的原霆跟夜危楼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显然又要回归到原本的话题，要她在他们四个当中作出抉择。 　　楚嘉嘉：“……” 　　她简直想冲下去问问那商场老板到底在想什么，怎么每次都在紧要关头放些乱七八糟的音乐？ 　　然而她在这里被阿尔抱着，想动都动不了。 　　她听着从窗外传来的歌声，尽量自然地撑起了一个笑容，开口道：“这歌很难听吗？你们怎么这么紧张……” 　　她一边强行转移话题，一边要拉秦雁回起来，“不就是想留下来吗？反正公寓的房间多，那就留下来吧。” 　　秦雁回顺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身上的盔甲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另外三人听他顺势问道：“只让我一个人留下，是吗？” 　　【想得美！】 　　阿尔跟夜危楼的心声顿时扑了过来，以前者的声音最为响亮。 　　原霆虽然假装自己不在他们的秘密讨论组里，但也用眼神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楚嘉嘉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曲解自己的话，刚想说不是秦雁回就低头望着她，温声道：“不是吗？” 　　楚嘉嘉：“……”这都学会抢答了，她还能说什么？ 　　最终，她握着秦雁回的手，诚恳地道：“这题太难选了，我没有想过你们会全都回到地球来，我觉得大家应该先冷静一下，坐下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说着，她的目光在周围扫过，看到坐在左侧的夜危楼，看到他那从头到尾都不争不抢的淡定姿态，顿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忙道：“你看夜危楼，他就很冷静，这不是很好吗？” 　　下一刻，原霆的话就让她感到自己举了个错误的例子。 　　只听原霆说道：“那是因为他在等我们死。” 　　楚嘉嘉：“……” 　　听到这话，夜危楼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把“没错”两个大字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作为活过了漫长岁月的仙人，他有足够的耐心，在楚嘉嘉看过来的时候，还不着痕迹地调整一下自己的坐姿，让俊脸呈现出了一个最完美的角度对着她。 　　“一切自然是以你开心为上。”夜危楼表现得仙气且淡然，说道，“不必顾虑本座。” 　　【卑鄙！】 　　【好一招以退为进。】 　　在心里骂他卑鄙的是阿尔，说穿了他这个招数的是秦雁回，夜危楼依旧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受了。 　　若不是这样，他如何能够迅速追平秦雁回的进度？发挥自身寿命长的优势对他来说一点也不可耻。 　　何况这句话说出来以后，楚嘉嘉看他的眼神就隐隐带上了愧疚。 　　夜危楼的目光温暖了些，她没变，弱者在她这里，永远是最能分薄她注意力的。 　　阿尔撒娇，秦雁回重伤初愈，夜危楼就等他们死，所有人都出了招，就剩原霆还没做什么。 　　他看着楚嘉嘉，哪怕听不到她的心声，也可以看到她的愧疚值在蹭蹭蹭地往上涨。 　　这不是个好预兆，要是涨过头了，可是分分钟就选定夜危楼了。 　　他该出手了。 　　原霆站起身来，看到楚嘉嘉看向了自己，于是说道：“我想说的是，他们都没有我懂你。” 　　毕竟在科学这方面，他跟她才是同类，他们两个才有共同语言。 　　另外三人听他说道：“你做研究，我陪你研究，给你新思路，给你新的角度。你要的仪器我设计，你要的实验室我设计。我活得没有夜危楼长——” 　　说到这里，原霆看了夜危楼一眼，才又继续说下去，“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陪你更久。” 　　楚嘉嘉心头微动，这样竭尽全力的陪伴，简直是世界上最动人的告白。 　　“法术再好，不过能让他一人陪伴你长久，你身边的人他一个都留不住。”原霆说到这里，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秦雁回一眼，“而科技则不同，当科技发展到一定的地步，再普通的人类也可以突破生命的局限。有生之年，我会让这里的科技发展突破到比我的世界更高的水平——” 　　他说着，向楚嘉嘉伸出了一只手：“来，嘉嘉，跟我一起研习科技吧。” 　　作者有话要说：　　阿尔、夜危楼、秦雁回：原世凯！ 第41章 　　出现了, 人生的米字路口。 　　楚嘉嘉看着面前等待她答案的四个人，这原本一点真实感也没有的画面, 经过他们的不懈努力，终于变得无法虚待。 　　她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看得出每一个人都很紧张。 　　她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念头，他们要是早一点回来就好了。 　　在她还没有把真心忘记之前，在她还没有完全接受这只是个实验之前，那时候要顺从自己的心作出选择，不说是轻而易举，可起码比现在容易。 　　她要做出选择了！ 　　四人的心情都随着夜色中飘进来的音乐一起进入了高.潮部分，变得越发激烈起来。 　　【选择我！】 　　【请选择我……】 　　这一刻, 他们的心声交织在一起, 浑然一体, 完全分不清谁是谁。 　　夜风从窗外吹来，拂动了白色的窗纱, 就在四人的警惕降到最低的时候，他们的心中忽然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这声音熟悉得很，听起来就像是来自他们潜意识里的自问，它问道：“留在她身边，跟她一起，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当然是，四人都毫不迟疑地回应了它。 　　然后，就像是回答了金角大王的葫芦，楚嘉嘉看着面前四个人身上同时爆发出了白色的光芒, 他们脸上的神色一变，只来得及向她靠近一步，就被盛大的白光给吞没了！ 　　楚嘉嘉：“？？！” 　　整个客厅被淹没在一片白光之中。 　　当光芒亮度攀升到顶点，从外面看去，这间公寓里仿佛正在发生一场安静的核爆。 　　极致之后，这光芒又急剧收缩，猛地向内坍塌。 　　楚嘉嘉看着四人原本站立的地方空无一物，只留下四个白色的光点。 　　虚空中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那手掌仿佛蕴藏着星辰，有着吸引力，将这四枚光点悠悠地吸到了掌中。 　　四枚光点互相追逐着，最终在那手掌之上融为了一体，变成了一个光芒伸缩不定的光球。 　　楚嘉嘉：“……” 　　先前还让她头痛的四个人，竟然一个都不见了。 　　她看着这只手掌，心中震惊且茫然。 　　这又是什么发展？ 　　手掌的主人在握住这光球之后发出了一声轻叹，然后身影一闪，整个从虚空中走了出来。 　　这人一走出来，楚嘉嘉就立刻认出了他：“……李老板？” 　　“是我。”楼下商场的老板站在她面前，这个平平无奇的中年人站在原地，手上握着光球对她微笑。 　　这一幕看起来就像一部荒诞电影里的画面，楚嘉嘉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到他手上，又再从他手上移回脸上。 　　她刚买下这公寓的时候，曾经在他的商场里买了不少电器，成为了楼下商场的高积分会员。逢年过节，商场总会送她一些礼物，有时是小电器，有时是茶叶，总的来说，她对商场老板并不陌生。 　　可是此刻看着他，楚嘉嘉却感到非常陌生。 　　平时每次他们要干点什么正事，他就在下面乱放bgm，这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跑到她的家里把这四个人变没了？ 　　这一幕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商场老板收起了手掌，那白色光团洇灭在他掌心里，令楚嘉嘉的心颤抖了一下，怕他把他们给捏死了。 　　然而老板却摆了摆手，说道：“没事。” 　　他仿佛是看穿了楚嘉嘉的心，才给了她这么一句解释，之后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伸手抹了一把汗，说道：“啊，不容易啊，总算搞定了。” 　　总算搞定了什么？楚嘉嘉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以眼神发问道。 　　“稍等。”老板举起一只手，示意她稍等片刻，然后身上又放出了刚刚那样的白色光芒。 　　这一次，他的身影被白光淹没，等到光芒散去时，站在原位的依旧变成了一个身穿白衣的俊美青年。 　　在他周身都萦绕着白色的光芒，身上透出一股神性。 　　他看上去很年轻，可是眼睛里却沉淀着漫长岁月留下的沧桑与睿智，仿佛能够看穿一切。 　　她后退了一步，就看到面前的人对她露出了笑容，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也变了。 　　白衣男子对她说道：“这样的形态，是不是比较好接受？”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楚嘉嘉一时间无法把眼前这个帅哥跟自己认识的人对上号，这个假扮成商场老板的男人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样还没认出来？”他顿了顿，换了个神秘兮兮的语气说道，“跟我签订契约，成为地球的定点怎么样？” 　　楚嘉嘉：“——！！！总系统？！” 　　白衣人点了点头，感慨地道：“总算想起来了。” 　　楚嘉嘉终于把这个神秘存在的声音跟他的脸对上了号，不由得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他们四个呢，你把人变到哪里去了？” 　　这是什么阴谋吗？ 　　白衣人摇了摇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让一切回到正轨上。” 　　他走到空荡荡的沙发前，然后坐了下来，对楚嘉嘉说道：“这是一个挺长的故事了，要听吗？” 　　两人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白衣人看起来很久没有跟人交流过这件事情，以至于一开始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该从哪里说起呢？”他说道，迎着楚嘉嘉的目光，对她笑了一下，“这样，还是先做个正式的自我介绍吧，我来自宇宙中的一个高等文明，耗费了漫长的时间在多维宇宙中建立起了这么一个系统网络，为的只是把我的孩子找回来。” 　　楚嘉嘉拿起杯子的动作一顿，看着眼前这个俨然是失独父亲的白衣人：“怎么你们的文明也有人口贩子？” 　　对方因为她这话而露出了笑容，好像楚嘉嘉说的话在他听来完全就是童言无忌：“宇宙中自然是没有人贩子敢对我的孩子下手，发生这样的事情，主要还是我的错。”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妻子在生下孩子之后没多久，就在战场上去世了。他变成了单亲爸爸，一个人带大了儿子，然后遇见了一个非常强悍的恋人。 　　他们这个种族非常容易被可以跟自己并驾齐驱的强者所吸引，这种特性在热恋的时候能够为恋情增色，可是在分手的时候，就会带来一些严重的后遗症。 　　“我这一次交往的恋人非常强悍——实际上，过于强悍了，我都有些打不过她。”他说着，向楚嘉嘉摊了摊手，“我们有过一段很愉快的时光，可惜最后还是分开了，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彼此，于是提出了分手。” 　　大概是他提出分手的姿势不大正确，狠狠地伤了她的心，并且在她试图挽回的时候，又没有给她应有的关注，所以她一气之下就对他的孩子动了手。 　　楚嘉嘉：“……”当你们高等文明的孩子，生命安全竟如此没有保障，还好她妈妈当年选择了地球这样的低等文明。 　　“不管怎么说，交往不成就向孩子下手，这也太没品了。”楚嘉嘉放下杯子，问道，“所以，她是对你的四个孩子都下手了？” 　　原霆，阿尔，夜危楼，秦雁回，这四个难兄难弟。 　　除此之外，楚嘉嘉实在是想不出他们同时消失的理由。 　　然而，坐在她面前的人却说：“不是的，我只有一个孩子。” 第42章 　　楚嘉嘉：“……” 　　那他们怎么会四个都不见了？ 　　她说：“不会是你搞不清楚自己的孩子是他们中的哪一个, 干脆就全都收了吧？” 　　白衣人摇了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楚嘉嘉：“……那是怎样？” 　　“当年她出手过重，毁了我孩子的身躯, 等我赶到的时候，我孩子的灵魂已经变成了无数碎片，在宇宙中四散。” 　　而他知道她做了什么以后，立刻就开始搜寻儿子的灵魂碎片。 　　为此，他在多元宇宙中建立了一个强大的搜寻系统，耗费了无数宇宙年的时间，才把灵魂碎片都找齐了。 　　他们这个种族的强悍之处在于灵魂，即便像这样碎成无数碎片，在宇宙中也能够保存下来。 　　然而问题是这些碎片分离得太远, 在把它们都找齐之后, 想要重新聚合起来, 却是一时半刻做不到的。 　　于是只能划了四块区域，先分别把这些区域中的灵魂碎片聚集起来, 合成了四块。 　　“没错。”白衣人看着楚嘉嘉的表情，说道，“就是后来的他们四个了。” 　　楚嘉嘉：“你逗我？” 　　他们四个其实是同一个人？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难以相信。”白衣人说道，“毕竟他们看起来就是四个完全独立的人。”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从年幼的儿子灵魂被打散成无数碎片，到他把这些碎片重新合成四块，当中已经过去不知多少年月。 　　就连普通被拐跑的孩子过个十几二十年，都能长成亲生父母完全不认得的样子，何况是破碎又重聚的灵魂。 　　“本来把灵魂重聚，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这个收集重塑的过程太长了，以至于这些灵魂碎片都已经变成了独立的个体，到把最后四块碎片两两相融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工作无法再进行下去。” 　　在几次失败之后，他就不得不放弃了直接把这四块灵魂合在一起的想法。 　　可儿子的灵魂若是不完整，生命就会受到限制，在遇到危机的时候也无法保全自己，作为父亲，这实在不能容忍的事。 　　“为此，我想出了一个办法。” 　　原本为了寻回儿子建立起的庞大系统连通了很多个平行宇宙，他在其中选择了四个世界，把这四块魂片分别放了进去。 　　他说着，手掌中浮现出了四个章纹。 　　楚嘉嘉认出了其中的两个，放大之后就是她曾经在阿尔跟原霆的世界见过的图腾。 　　白衣人眼中映出这些章纹的光芒：“它们单独出现的时候，就是一个世界图腾，而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变成一个整体。 　　“我原本打算给他们几个各自安排一段命运，让他们不得不登上世界之主的位置，这样，在命运的驱使下，他们就会朝着同一个目标迈进，然后得到一部分章纹。 　　“当他们的灵魂跟章纹融为一体以后，只要将这四个分散的章纹重新聚合成一体，四块灵魂也会跟着一起被聚合起来，无从反抗。” 　　这是一个成熟的计划，实施起来不着痕迹，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但不会太久。 　　楚嘉嘉听着都觉得万无一失，不知道自己在这个计划当中有什么意义。 　　察觉到她的疑问，白衣人看着她，开口道：“你是想问，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找上你吧？” 　　见楚嘉嘉点头，白衣人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掌心的章纹之力熄灭了，然后才叹息一声：“这么悲惨的命运，要是转折得太过顺利，他们是会起疑的。” 　　楚嘉嘉一想也对，本来是为了刺激他们翻身做主，以期四魂合一，于是给他们搞了这么悲惨的命运开端，如果转折得太突然，那以他们四个的性格肯定会生疑，他们的老父亲显然冒不起这个险。 　　“正是因为冒不起这个险，所以我才找了地球当中转站，让你来当他们命运的转折点。”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给了楚嘉嘉一个欣慰的表情，“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逆转命运，让他们四位合一。” 　　楚嘉嘉做得很好，可没有想到的是，儿子的灵魂碎片竟然这么有个性！ 　　阿尔把世界之主的位置跟图腾之力一起给了弟弟，秦雁回干脆直接就没要，原本要送出去的四块章纹只有两块到了他们手里，而且原霆看起来还分分钟要放弃掉，简直让人笑不出来。 　　他给他们安排得好好的合魂之路顿时又作废，这么多年来的布置眼看着又要功亏一篑，真是令人头疼。 　　“还好，我在地球这里留了一个据点。”白衣人心有余悸地道，“就是你家楼下的电器商场，没想到这最后的关键，还是落在了你的身上。” 　　他想起自己刚刚趁儿子的灵魂碎片情绪起伏的时候，看准时机向他们抛出了那个问题，得到统一的回答，终于成功的把他们的灵魂收集到了一起。 　　多少年了，一直没有变回一体的灵魂终于又聚集到了一起，并且因为同一个强烈的执念而没有互相排斥，太不容易了。 　　楚嘉嘉看着他又把那个光球拿了出来，对自己说道：“现在好了，问题都解决了。” 　　是啊，现在好了，一个都不用选了。 　　她消化着这个事实，觉得自己应该松了一口气才对，可不知为什么却又感到了深深的失落。 　　明明就是四个不同的人，怎么就变成了一个人。 　　白衣人欣赏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儿子，然后珍之又珍地收了起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楚嘉嘉说道：“好了，我该把他的灵魂送回身体里去了。” 　　过去这么多宇宙年，他收集灵魂碎片的时候也没闲着，给儿子重塑了一个身体。 　　楚嘉嘉如梦初醒，跟着他站了起来，一时间不知该说点什么。 　　白衣人走到她面前，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关于报酬的事，我知道来自那个修真.世界的囚龙锁吸收了你哥哥的煞气，等回去之后我会给你找个一样的代替品过来，这样你哥哥就可以做个普通人了。” 　　这显然是最好的结局。 　　楚嘉嘉站在原地，脸上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笑容：“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白衣人朝她摆了摆手，“这本来就是我们契约的一部分，等我的好消息。”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就消散在原地，整个公寓里只剩下楚嘉嘉一个人，空荡荡的仿佛谁都没有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都以为快完结了？ 　　没有。 　　我的套路不是这样的。 第43章 　　闹腾的地球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楼下商场好像也迅速换了承包人, 没有人记得曾经有一个老板，非常喜欢在各种时段放奇怪的背景音乐。 　　算起来, 从秦雁回离开到他们四个回来又再离开，时间过去还不到一个月时间，地球仍然停留在夏季。 　　楚嘉嘉又回到了学校，全情投入到了学业中，仿佛之前经历的那些都是一场梦。 　　然而只要回到公寓里，就会看到四个前男友留下的痕迹。 　　实验室没事的时候，她就会坐在公寓的阳台上自己一个人待着，想着他们的融合能不能顺利。 　　这样四个独立又不羁的灵魂，让人完全无法想象融合之后会是什么样。 　　想得出神了, 她会从椅子上站起来, 两手撑在栏杆上, 眺望着远方。 　　地球仍然一片安静祥和。 　　她的任务结束了，但是殷次飞还没有, 在她的身边依旧还在不停地出现气运之子。 　　听说楚嘉嘉这边的事情以这种出人意料的方式解决了，殷次飞又邀请她到自己的别墅来散心。 　　楚嘉嘉见了她，依旧跟从前一样，仿佛那些来了又走的气运之子没有在她的心湖里留下太多的涟漪。 　　楚嘉嘉跟殷次飞一起走进别墅，问她道：“你这样一直接任务，不会感到厌烦吗？” 　　“还好吧。”殷次飞说道，“这本身就是一项任务，我生来就是为了这个。” 　　不管是她的父母也好的，祖先也好, 都是这么过来的。 　　何况等她遇到喜欢的人，这任务也会结束的。 　　换个角度来看这件事，她只要在这里等着就能邂逅不同的人，体验不同的情感，也是很不错。 　　“倒是你——”殷次飞拉着楚嘉嘉来到沙发前，和她一起坐下，“这样被半路拉上船来，经历了这么多事，现在结束了你是觉得心里踏实，还是觉得失落？” 　　“两者都有吧。”对着闺蜜，楚嘉嘉也没有说谎的必要，“一想到这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我就感觉微妙的不甘心。” 　　殷次飞同情地看了她半天，然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时间就这样平静地过去，转眼走到了夏天的尾端。 　　夏天里的最后一场雨已经带上了秋天的凉意，出门的时候楚嘉嘉就叫舍友们带上雨伞，然而依旧有人忘了，于是从实验室回去的时候又来借伞。 　　这个暑假她们都留在了学校，许茂跟楚嘉嘉还是待在一个实验室里，陪着楚嘉嘉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清晨黄昏。 　　实验室最近出了好几个成果，她们最近一周的工作就是在这里整理数据，好给实验团队提供支持。 　　送走了另外两个室友，许茂回到实验室里来，对站在对面实验台后的楚嘉嘉说道：“伞借给她们了，待会我们怎么回去啊？” 　　这个似曾相识的对话，在这个夏天开始的时候也曾经发生过，楚嘉嘉手里拿着托盘，在口罩后回答道：“没事，等我们回去的时候雨就停了。” 　　许茂没有说“你怎么这么肯定”这样的话，毕竟楚嘉嘉说的话向来是会成真的。 　　实验结束，她们开始收拾实验室，检查完一切之后，她们才从实验室离开，关上了灯，又关上了门。 　　整个实验室大楼顿时就只剩下走廊上的日光灯还在亮着，所有实验室里的灯光都已经暗了下去。 　　楚嘉嘉的靴子鞋跟踩在楼梯上，在黑夜中发出规律的声音，这声音回荡在没有灯光的实验楼里，格外有恐怖片气氛。 　　许茂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凑到楚嘉嘉身边小声道：“说起来嘉嘉，你在学校这么久，听过我们实验楼的恐怖故事没有？” 　　楚嘉嘉任由她揽着自己的胳膊，感到她贴着自己的身体正在微微地发抖，不由地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都是假的，要是真有，怎么没见我们遇上？” 　　“呸呸呸！”许茂连忙“呸”了几声，才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是没有见到而已。” 　　当然，她希望一直都见不到。 　　从七楼的实验室来到了底层，然而外面的雨还在一直地下，完全没有像楚嘉嘉说的那样，等她们一出来就会停下。 　　许茂伸手接了接，感到砸在掌心里的雨很是大，打得她的掌心都有点痛。 　　她扭头看看楚嘉嘉：“你这次不灵啊，嘉嘉。” 　　楚嘉嘉耸了耸肩，也不是每次都这么灵的，像上一次—— 　　她想到上一次这样雨下不停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得一怔，许茂在旁边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不对啊，你一直都是很灵的，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你的磁场？” 　　楚嘉嘉知道她想说有鬼，但她没让许茂自己吓唬自己：“这世上没有鬼的，ok？如果有的话，也不会凑到我们身边来。” 　　她说完，转头看向了外面这密密的雨帘。 　　倒是如果她的任务还没结束的话，她百分之百的肯定，这样的天气异常就是有人要被送到地球来了。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就看到空中蔓延过电蛇无数的惊雷，如同瀑布一样从高空中悬挂下来，向着整个大学城劈落！ 　　楚嘉嘉一愣，许茂在她身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奇景，然后发出了尖叫声：“啊啊啊——！！！” 　　这不是有鬼，这是有哪个神仙要在她们这里渡劫了！ 　　雷声轰隆，震颤世界。 　　相比起许茂来，楚嘉嘉要镇定一些，可是也镇定不到哪里去—— 　　这摆明了是又有人要被送过来！ 　　四野垂挂的雷光惊动了整个大学城，无论是在教室里还是在宿舍里待着的人都跑了出来，抬头望着这奇景。 　　从大学城外的高处望去，只见这整一个区域都被雷光所包围，隐隐变成了一个半球形。 　　“嘉嘉……嘉嘉……”许茂停止了尖叫，拉着楚嘉嘉往建筑里躲去，说道，“我们快躲起来！快躲起来！” 　　然而楚嘉嘉站在原地没动，她的目光已经完全被从那电光中凝聚出来的人形所吸引。 　　在天空中有一个人，仿佛失去了意识，他置身雷电之中，不时就有电光从他的身体穿过，让他的手脚一阵抽搐。 　　然而他的头依然向后垂着，仿佛这样强劲的电击也不能让他醒来。 　　许茂感到手上一松，震惊地发现自己不光没把楚嘉嘉给拉回去，甚至没能拉住她，让她跑了！ 　　她眼睁睁地望着楚嘉嘉往外跑，一下就冲进了雨里。 　　“嘉嘉！”许茂着急地叫她，不知道楚嘉嘉这是想做什么，“你别去！” 　　楚嘉嘉听到她的声音，然而没有回头，就这样往前冲去，来到空旷的地上。 　　她的双眼迎着刺目的雷光，看向了停滞在空中的人。 　　雨水从她的额头上流下来，被她的睫毛挡住，没有流进眼睛里，她的头发跟身上的衣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湿了。 　　她跟上方的人之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闪烁的电光像是把这里劈成了两个世界。 　　楚嘉嘉不由地抬起了手，向着半空中伸去。 　　而空中的人仍旧在昏迷的状态之中，旋转着在电光中落下。 　　许茂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怕那电光的尾会扫到楚嘉嘉的手指，让她就这样被电击倒。 　　还好，等了片刻她最害怕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那电光中的身影慢慢地落了下来。 　　那些电光像是在空中联系着他的绳索，等他垂落的手一碰到楚嘉嘉的指尖时，这笼罩在大学城上空的电光就开始散去。 　　许茂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喘地看着那人的身影从空中慢慢地落下来，整个人正好靠在了楚嘉嘉身上。 　　电光散去，这夏日里的最后一场雨也开始从大渐渐转小，很快就没有了。 　　天空中的乌云散去，明月的清辉重新洒向大地，整个世界散发着雨后泥土的气息，清新芬芳。 　　冲到雨中去接住了这个人的楚嘉嘉站在原地，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脸。 　　原霆的脸色苍白，唇上没有血色。 　　他的黑发比楚嘉嘉上一次见他的时候要短，而他的机械臂也不见了。 　　他的手臂是血肉的样子，在他的胸膛里面有力地跳动的也是一颗真正的心脏。 　　上一次他见到楚嘉嘉的时候是故意把自己搞的这么惨，这一次却是彻底地晕了过去，哪怕楚嘉嘉的手指落在了他脸侧，他也没有任何感应。 　　许茂看了他们片刻，在雨中淋得浑身湿透的两人靠在一起，有种宿命的意味。 　　她抬头看向天空，月亮接近满月，立秋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嘉嘉：……原霆都回来了，阿尔/夜危楼/秦雁回还会远吗？ 第44章 　　原霆醒来,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病房里，鼻尖闻到了有些陌生的消毒水味道。 　　窗前的白纱之间有阳光跟清风透进来, 今天显然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他在床上躺了片刻，又闭了闭眼睛，想起了在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 　　他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历尽了千辛万苦，突破重围，才找到了回地球的路。 　　他就是他，为什么要跟那些人合为一体？哪怕是合体之后由他来主导也不行。 　　他是掐着在把灵魂导入这具躯壳的时候，利用那个短暂的时间差逃出来的，转移到这个身体里, 他的机械臂跟机械心脏都已经不见了。 　　现在的他, 完整而健康, 不再是世界之主，也没有图腾之力, 再发挥不出什么额外的力量。 　　反正也不会再有人追得上来，没有力量也—— 　　这时，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有两三个人在交谈，原霆一下子就听到了楚嘉嘉的声音。 　　原霆想了想，唇边掠过一丝微笑，仍旧躺在床上装作没有醒来，等着楚嘉嘉进来。 　　楚嘉嘉是跟许茂一起过来的。 　　昨天她们把原霆送进了学校附近的医院，医生给他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 确定他现在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跟地球人没有任何区别。 　　最关键的是，他的身体机能一切都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而昨晚发生的那场异常雷暴也只是引来了报道，并没有人发现这个随着雷暴一起到来的存在。 　　听医生跟楚嘉嘉说明了情况，许茂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确定他是一个普通人，那种跟我们一模一样的人？” 　　医生看向她，对她微微一笑：“根据结果来看是这样的，他跟我们没有任何不同。” 　　许茂没说话，一个普通人怎么会跑到雷暴中心去？ 　　在那种情况下出现，失去意识竟然还能活下来，堪称奇迹了。 　　她沉浸在这些怪奇的念头里，听嘉嘉在一旁若有所思地问道：“在进行脑部扫描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这个也没有。”医生说着，伸手推开面前的门，示意她们跟着自己进来，“所有数值都非常正常，我看他今天醒来之后就可以出院了。” 　　他说着，回头一看病床的方向，就看到原霆睁开了眼睛：“啊，刚好醒来了呢。” 　　楚嘉嘉停住了脚步，看着躺在床上的原霆，看到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定定地望向了自己。 　　二十分钟之后，楚嘉嘉替原霆办好了出院手续。 　　医院里人来人往，实在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他们从医院回来，两个人回到家里，而许茂则回了学校。 　　两人从电梯里出来，楚嘉嘉刚要伸手去开门，原霆就从身后将手臂伸了过来，将手摁在了门上。 　　嘀的一声，系统识别出了他的身份，给他开了门。 　　楚嘉嘉心想，看来并不是完全换了身体，好像只是把他原本的机械部分替换掉了。 　　原霆靠得很近，声音几乎是从她耳边传来，对她说道：“进去吧。” 　　“嗯。”楚嘉嘉在他前面走了进去，然后听到身后的关门声，接着一下子被原霆拉进了怀里。 　　不管是谁被这么从身后抱过来，都会吓一跳，尤其原霆还没控制好力道，楚嘉嘉觉得自己差点被勒成两段。 　　“原霆……”她拍了拍他的手，艰难地道，“放开我，我快被勒死了。” 　　原霆稍稍松开手臂，却没有放开，而是贴着楚嘉嘉说道：“让我抱抱你，一会儿就好。” 　　楚嘉嘉被他拥在怀中，没有了窒息的危机，也就任他抱着了。 　　原霆这样静静地抱了她片刻，才松开了手，将怀中人转向了自己，低头看着她。 　　此刻的沉默，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楚嘉嘉先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开口问道：“原霆？怎么回事，你怎么回来了？” 　　“我逃出来了。” 　　楚嘉嘉总觉得这个说法哪里不对。 　　说到底，他的父亲出发点是想让他们彻底恢复，并不是要囚.禁自己的儿子。 　　她把这些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原霆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 　　楚嘉嘉听他轻描淡写地道：“我是不会跟他们融合的。” 　　她还没说什么，原霆又说，“另外两个也就算了，像阿尔杜庇欧斯那种蠢货，绝不可能。” 　　好吧。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楚嘉嘉问，“没有人阻止你吗？” 　　况且他们一开始被带走的时候，就已经合成了一体，再怎么想，原霆一个人单独逃出来都不对劲。 　　他该不会是被他父亲骗了…… 　　“他们当然不想让我逃脱。”原霆表现得十分笃定，就只有他一个人跑了出来，“他们想让我接受现实，跟另外三个家伙融合，在我逃出来的时候动用了很多力量来抓我。我费尽千辛万苦才甩开了他们，找到了回地球来的通道，并且在过来之后关闭了它。” 　　他说着，伸手抚上了楚嘉嘉的脸，对她微微一笑：“现在，没有人能够再打扰我们了，他们三个就算在我身后逃出来，也别想过来了。” 　　楚嘉嘉听他说道，“现在的我只是个普通人，不过那些知识还在我的脑子里，我依然可以跟你一起突破地球科技的限制，尽量活得长久地陪着你，你放心吧。” 　　像这样死也不愿意低头，死也不愿意跟其他人合为一体，努力坚持做自己的精神，确实让人佩服。 　　而在失去一切之后，还想着要再东山再起，陪楚嘉嘉更长的时间，这样的告白也令人动容。 　　然而楚嘉嘉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所以她在等待着另外三人出现。 　　只是一上午过去，地球上却再没有任何动静。 　　就好像回到地球的只有原霆，没有其他人，甚至连他父亲也没有追过来。 　　这怎么回事？ 　　楚嘉嘉站在厨房里，手上削着土豆，难道真的像原霆说的那样把通道给封死了，别人都再也过不来了吗？ 　　她看着坐在沙发上用电脑的原霆，这样一直削皮削下来，竟然也没有切到手。 　　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原霆抬起头来，隔着半个客厅看向了她。 　　站在料理台后的楚嘉嘉松松地绾起了长发，身穿围裙洗手做羹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赏心悦目，尽管知道楚嘉嘉并不是料理能手，可她在做饭给自己吃这件事，还是让原霆在担心她应不应付得来的同时，生出了一种优越感。 　　他手上敲击的动作一停，出声道：“我们真的要自己做饭吃吗？还是干脆叫外卖算了。” 　　听到他的话，楚嘉嘉如梦初醒地发出了一个含糊的声音，然后说道：“不要，我想自己试着做做菜，毕竟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也想让你试试我的手艺。” 　　她的话令原霆脸上露出了笑容，在这之前，嘉嘉下厨顶多也就是煮个面条，还没人真正尝过她做的菜。 　　把土豆削好了皮，楚嘉嘉低头去看装在塑料袋里的ipad，伸手隔着塑料袋在上面划了划，看清楚了菜谱上显示的步骤，然后开始下一步。 　　尽管她跟原霆一样，持有的都是科学家人设，可她有sss级幸运加持，做什么成功率都极高。原霆在客厅里等了没多久，就闻到了从厨房里飘来的香味。 　　楚嘉嘉第一次实验做的土豆焖牛腩，跟原霆初次实验做的醋溜土豆丝是截然相反的结果。 　　当初原霆是失败到直接去制作了一个料理机，而楚嘉嘉却大获成功。 　　除此之外，她还成功地炒了个青菜，煮了个汤，既没有把青菜烧糊，身上也没有溅到油星，很快就顺利关了抽油烟机，把身上的围裙解了下来。 　　她一边洗手，一边想着原来做菜也没有这么难。 　　见她完成了工作，原霆自动过来端菜，楚嘉嘉于是擦干手去盛饭，然后跟原霆面对面地坐了下来，准备吃午餐。 　　“尝尝我做的土豆焖牛腩。”楚嘉嘉说着伸长了筷子，给原霆夹了一块牛腩，“我在里面加了秘制的酱料，应该很好吃的。” 　　原霆对她笑了笑，想着就算不好吃，他也会吃下去。 　　然而等到他开始品尝以后，才发现人跟人真的不一样，嘉嘉做的菜真的很好吃。 　　见他的眼睛微微地亮了起来，楚嘉嘉才说道：“怎么样？好吃吧？” 　　“好吃。”原霆点了点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吃。” 　　楚嘉嘉体验到了做饭的乐趣，又给他夹了块土豆，说道：“好吃就多吃点。” 　　两人和谐地吃完一顿午饭，下午楚嘉嘉去了学校，依然严阵以待，提防着会不会突然间又电闪雷鸣地动山摇。 　　许茂摇晃着锥形瓶，看她这神不守舍的样子，于是问道：“怎么，把人放在家里，做实验都没心情了？” 　　楚嘉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是这样。” 　　光原霆一个人在当然没事，她就怕自己回家以后会看到家里除了原霆之外，还有其他人在。 　　然后鸡飞狗跳的日子又来临了。 　　本来按照她们的实验时长，楚嘉嘉今天也是要在实验室里吃晚饭，然后等到十一二点才跟许茂一起回宿舍，不过今天有原霆一个人在家，所以楚嘉嘉就打算早点结束先回去。 　　时钟一到五点半，她就结束了手上的工作，对许茂说道：“今晚上我就不过来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她们连续做了那么久的实验，休息半天也好。 　　许茂做了一个驱赶的手势：“去吧去吧，我会锁好门窗的。” 　　楚嘉嘉给了她一个“靠你了”的眼神，然后就拿起自己的包从实验室里离开了。 　　她们的舍友从隔壁实验室过来，看到楚嘉嘉这么早就走了还有些奇怪，问许茂道：“嘉嘉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许茂很讲义气地给她保守了原霆的秘密，说道：“哦，她家里有客人，所以就先回去了。” 　　夕阳下的大学城笼罩着一层金红色的光芒，楚嘉嘉从实验楼离开，步行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一进门，客厅里还没有亮灯，外面的阳光还很充足。 　　她走进来，看到原霆坐在沙发上，依旧是那般岁月静好的样子，于是松了一口气。 　　她换了鞋，放下手上的东西刚想说话，就闻到了一股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原霆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耳后却升起了一丝薄红。 　　“家里搞卫生了？”楚嘉嘉走了过来，仔细在周围看了看客厅跟自己离开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就看到厨房的墙黑了一片，厨房的电器也是新的，不像她原本的那一套。 　　眼看着她要往厨房里走去，原霆终于坐不住了，从沙发上起身拉住了她，说道：“别过去了。” 　　楚嘉嘉顺着他的力道转过身来，探究地看了看他的表情：“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做什么了？” 　　结合刚刚自己看到的焦痕，她猜测道，“你做饭了？” 　　“……是。”原霆见躲不过，有些无奈地承认了，向来很酷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红晕，“中午你为我做了饭，我也想让你尝尝我手艺。” 　　可地球上的厨具比在他世界的那些更让他用不惯，再加上他现在又没有了机械之力，所以一炸锅就把厨房里搞成了这样。 　　厨房里有好几样电器都不能用了，原霆只来得及把厨房收拾干净，换了几台新的，喷上空气清新剂，然后就叫了外卖，坐在沙发上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没有想到楚嘉嘉一回来就发现他做了什么好事。 　　楚嘉嘉听完他的话，哭笑不得地道：“不用勉强自己啊，厨师这个角色跟科学家这个角色注定是不相容的。” 　　“但是你就做得到。”原霆以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所有你做得到的事，我也应该要做得到，这样才能够跟你站在同样的高度，成为你的助力。” 　　楚嘉嘉听着他的话，其实心里是很感动的，嘴上却皮了一下：“我能做的事情你都要做，那我能生孩子，你也要能生吗？” 　　她说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说完之后看到原霆的表情，顿时感到周围的空气变得旖旎起来。 　　这不是她的本意！ 　　楚嘉嘉干脆地后退一步：“我不是……” 　　然而原霆制止了她的后退，把她拉向了自己：“你刚刚说什么？” 　　“没说什么。” 　　“不，你明明就说了。”原霆这下完全忘了自己把厨房炸了的事，主动靠近了楚嘉嘉，停在了一个一低头就能亲上她的距离，“嘉嘉，我们还没登记，你就想着生孩子的事情，是不是太快了些？” 　　“没错，是太快了。”楚嘉嘉挣扎了一下，说道，“把我放开呗。” 　　“不放。”原霆不仅没松手，而且还得寸进尺地更加贴近了她，让两人贴近到了呼吸可闻的距离，楚嘉嘉看着他带笑的眼眸，听他说道，“虽然太快了，但既然这是你的愿望——” 　　说着，后面的话语就消失在了贴近的唇间。 　　他一亲吻上来，哪怕只是这样简单的唇贴着唇，楚嘉嘉也感到仿佛有电流自两人相贴的部分向着自己的大脑窜去。 　　良久，面前的人离开了她，楚嘉嘉还没睁开眼睛，就听他说道：“把眼睛睁开。” 　　她原本想要听从他的话，忽然感到这个声线有点不对：“……” 　　见她没反应，面前的人又以完全不是原霆的方式笑了一声，说道：“嘉嘉你不睁开眼睛，是害羞吗？” 　　话音落下，楚嘉嘉的双眼就霍地睁开，瞪得无比的圆。 　　站在她面前的人黑发蓝眼，有着一张充满异域风情的面孔。 　　看着她见鬼的表情，阿尔脸上的笑容微微褪去，说道：“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好像不认识我了？” 　　他说着伸手去探楚嘉嘉的额头，想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楚嘉嘉一把挥开了他的手，确认着面前这人的身份，开口叫道：“阿尔？” 　　“是我啊，怎么了嘉嘉？”阿尔说道，“我好不容易千辛万苦从那个鬼地方逃了出来，把那三个王八蛋都甩在了身后，怎么你却要不认得我了？老头子给你洗脑了吗？” 　　“……”不……感觉被老头子洗脑的不是我，而是你们啊！ 　　作者有话要说：　　爸爸：就，反正把你们四个团吧团吧塞进去就好了，其他的爸爸管不了啦啦啦。 　　现在的状况就是跟《大话西游》里的紫霞和青霞差不多，她们一体双魂，这边一体四魂。 　　而且记忆还是承续的，一时半会他们发现不了自己其实跟另外三个人待在同一个身体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45章 　　她就说怎么可能只有原霆一个人回来！ 　　老头子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 把他们塞进了一个身体里，还让他们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跑回地球来了？ 　　楚嘉嘉看着前一刻还是原霆的阿尔, 脑子里瞬间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黑发王子看上去像是根本不知道他前一刻还是另一个人，楚嘉嘉一时间也不敢贸然开口。 　　她甚至不知道从原霆变成阿尔，这中间是什么契机。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站在原地，直到门外响起了门铃声。 　　阿尔眨了眨眼睛，呼出一口气，说道：“应该是我叫的外卖来了，我去开门。” 　　楚嘉嘉：“？？？” 　　刚刚明明是原霆说他叫的外卖…… 　　她看着阿尔转身前去开门，想到他刚刚说的那句“历尽千辛万苦逃了出来”，这明明也是原霆之前说过的话。 　　怎么回事, 他们现在的记忆是连记忆也共享了吗？ 　　即使这样切换着不同的形态, 之前的记忆也能顺利地连接起来吗？ 　　楚嘉嘉：“……” 　　门一打开, 阿尔就看到外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蓝色制服的外卖小哥, 另一个是穿着黑色制服的快递小哥，两人恰好一起上门。 　　“先生您好。”穿着蓝色制服的外卖小哥一见阿尔，便开口道，“这是您点的外卖，请您拿好。” 　　阿尔伸手接过，说了一声谢谢。 　　一旁的快递小哥见状扶了扶帽子，上前一步，开口道：“您好先生，这是寄到这里的快递, 收件人是楚嘉嘉小姐。” 　　“嘉嘉的？”阿尔拎着外卖，看了看这个看起来很大的箱子，猜测着里面应该是嘉嘉买的什么东西，于是说道，“给我吧。” 　　快递小哥说道：“请您在上面签个名。”说着用眼神示意阿尔看箱子上贴快递单的地方。 　　阿尔说了声等一下，然后从鞋柜顶上拿了支笔，在快递单上收件人的位置龙飞凤舞地签了自己的名字，接过了箱子。 　　这么大的箱子，快递小哥抱了半天竟然没有什么气喘脸红的表现。 　　阿尔一接过来就发现这箱子只是大得占手，实际上却没多少重量，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快递小哥见他想摇晃箱子，忙制止道：“里面装的应该是易碎品，用这么大一个箱子就是为了多垫些泡沫，好保护它。” 　　阿尔想了想，觉得应该也是这样，于是停下了摇晃。 　　快递小哥跟外卖小哥的送货工作都完成了，自觉应当离开，便一起转身走人，走之前不忘给两手都被占的阿尔关上门。 　　阿尔抱着箱子，拿着食物，从门边走了回来。 　　楚嘉嘉站在原地，看他从箱子顶上对自己露出一个笑容，问道：“嘉嘉你买的什么？这么大一箱，拿起来比我叫的外卖还要轻。” 　　楚嘉嘉最近哪有买什么，听到这话就迎上前来，说道：“我也不记得我买了什么，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要去拆这个箱子。 　　“先不拆。”阿尔把手里的外卖递给了她，弯腰把箱子放到了一旁，没忘记里面可能是易碎品，要轻拿轻放。 　　楚嘉嘉拎着分量不小的外卖，看他直起身来拍了拍手，对自己说道：“先吃饭吧，你在实验室忙了半天，肯定饿了。” 　　“好吧。”楚嘉嘉还想着之前大变活人的事，决定一边吃饭一边在饭桌上试探他一下，“先吃饭。” 　　阿尔伸手拿过了她手里的外卖，拉着她来到了餐桌旁，从头到尾对被毁过的厨房视若无睹。 　　楚嘉嘉拉开椅子坐下，想着这么明显的痕迹阿尔不可能看不到。 　　原霆不能妥善地使用厨房，可是阿尔不会，在这段记忆里他应该不会记得是自己炸了厨房。 　　阿尔正站餐桌旁，把外卖一盒一盒地从袋子里拿出来，接着又去消毒柜里翻了两双筷子，给了一双给楚嘉嘉：“我叫的全是你喜欢吃的菜哦。” 　　楚嘉嘉的思路被打断，低头一看，发现饭盒里装的果然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从这个出发点上看，不管是阿尔还是原霆，他们俩都会叫一样的食物，所以看到这些食物，阿尔完全不会起疑。 　　她拿着筷子，看着黑发的王子，试探地问：“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来的吗？” 　　“记得。”阿尔说道，“我当然记得。” 　　被老头子卑鄙地逮到了空隙，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把他们四个人强行合为一体之后，阿尔就一直保持着愤怒的心，想要找机会再分离出来。 　　于是，趁着老头子想要把他们放进新的身体里时，他就抢先一步挣脱了出来，强占了那个身体，然后光速逃跑。 　　阿尔得意洋洋：“至于另外那三个王八蛋，根本没有我这样迅速的反应。” 　　楚嘉嘉夹菜的动作一顿，事实看起来根本就不是这样。 　　阿尔读不到她的心，仍旧不无自得地说着跟原霆略有出入的另一个版本的逃脱之路：“总之，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成功找到了回来的路，然后就把那通道给封闭了。” 　　他说着，给楚嘉嘉夹了一筷子粉条，笑嘻嘻地道：“老头子跟他们三个现在永远地留在了宇宙的那一头，再也不会来打扰我们了。” 　　天真，太天真了。 　　楚嘉嘉看着阿尔无忧无虑的表情，都不忍心再多问他别的问题了。 　　吃过晚饭，她先把这事放在一旁，去看自己到底来了个什么快递。 　　阿尔收拾好他们吃剩的外卖，装进一个大垃圾袋里，然后凑到了她身旁，看着她把这箱子上缠得很好的胶带给划开了，接着把纸箱打开。 　　正如快递小哥所说的那样，里面装的可能是个易碎品，一开箱看到的都是泡沫球。 　　在这些柔软的泡沫球之间，有着真正的物品，楚嘉嘉伸手进去摸了摸，在里面摸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楚嘉嘉：“？？？” 　　她把这冰冰凉凉的东西从泡沫堆里拔起来一点，拔到一半的时候，陡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阿尔还在她旁边等着看她买了什么，就见楚嘉嘉把手伸进去，然后又空着手从泡沫里收了回来。 　　“怎么了？”阿尔想再凑过一点来看清楚，“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我刚买的实验器材。”楚嘉嘉镇定地拍了拍手，“昨天才下订单，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阿尔问道：“你不打开检查一下吗？” 　　“摸了一下，确认过了。”楚嘉嘉说道，“都是易碎品，还是不拿出来了，明天就这么搬到学校去吧。” 　　“你们学校怎么连这个都要你们自己买？”阿尔倒是没有对她这个举动生疑，只是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楚嘉嘉已经从纸箱旁边站了起来，随手把他也从地上拉了起来，说道：“实验经费都在我们手上，当然是要买什么就买什么了——还有，我难道没有钱吗？” 　　阿尔一下子笑出了声，一把拉过了她，然后在楚嘉嘉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她高高地举了起来。 　　“有钱有钱。” 　　楚嘉嘉被他举得高高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嘻嘻的脸，听他说道，“我们嘉嘉最有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递箱： 　　内涵囚龙锁一件，公爹口信一个，请在无人的时候接听。 　　我都说了就这么简单结束不是我的套路。 第46章 　　第二天一大早, 阿尔早早起床出去买菜，迅速地投入到了煮夫的角色中。 　　原霆把厨房炸掉的同时, 把冰箱里的东西也祸祸得差不多了，阿尔早上做饭的时候就发现食材急需补充。 　　听到动静，楚嘉嘉叼着牙刷从自己的房间里探出头来，走到了楼梯边上，正好看到阿尔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 　　她于是加快速度，赶紧把牙刷了又随便洗了一把脸，匆匆地跑下了楼，准备在他回来之前把囚龙锁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昨天晚上她并没有逮到机会把东西转移，直到睡觉之前阿尔都在客厅里用电脑。 　　这台笔记本电脑傍晚还在原霆手里, 转头到了阿尔手上, 他看上去也没发现原霆在上面留下的痕迹。 　　楚嘉嘉在旁盯了他半天, 忍不住问他在做什么，阿尔头也不抬地道：“在查我的账户, 看里面还有多少钱，要是被老头子清空了的话，我就得回时尚界去东山再起了。” 　　还好，老头子没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阿尔查完帐发现钱还是在的。 　　他于是预约提现了一部分作为生活费，准备明天出去买菜。 　　总被老婆养着，这显然是不对的。 　　哪怕老婆很有钱也不行。 　　确定完他在意的事情，一看时间该睡觉了，阿尔就关了电脑, 哄着楚嘉嘉上楼去睡觉。 　　把她推进主卧室以后，阿尔就自动回了自己的房间，让原本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耍赖也要跟她一起睡的楚嘉嘉意外了一把。 　　而紧接着到来的，是担心。 　　楚嘉嘉并不知道他们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的变化是怎么触发的，这要是第二天在阿尔房间里醒来的是夜危楼，他要问起来为什么他会睡在阿尔的房间里，自己要怎么回答？ 　　还好，第二天从房间里出来的依然是阿尔，他们的身份变化似乎不以白天黑夜为转移。 　　客厅里，那快递箱还放在地上，楚嘉嘉说了要带到学校去，阿尔就没再动它。 　　她一来到楼下，没有看今天的早餐是什么，毫不迟疑地奔着纸箱去。 　　昨天她伸手进去一摸，就意识到里面那个是李老板说好要寄来的囚龙锁，他还真的搞了个一模一样的过来。 　　她想起原霆跟阿尔两个人都说自己把通道封闭了，其他人跟他们的父亲都别想过来，可囚龙锁还能寄到楚嘉嘉手上，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通道根本就没有被关上！ 　　比起老奸巨猾的李老板，他们四个根本就没有一敌之力。 　　囚龙锁无色无形，而且还很轻，放在这一箱子泡沫里就跟没东西一样。 　　楚嘉嘉腹诽着，把箱子彻底打开了，就看到里面泡沫中间陷出了一个坑。 　　她看着这个坑，陷入了沉思：“怎么办呢……是把箱子寄给老哥，还是让他过来一趟？” 　　她正想着这个问题，就看到从箱子里装着的泡沫间放出了光芒。 　　纯白色的光芒一伸一缩，照亮了楚嘉嘉的眼睛，也照亮了她的一脸茫然。 　　她刚刷完牙洗完脸，头发还没打理过，就随便的扎在脑后，根本没有想到打开箱子会看到里面发出白光，更没想到这白光中会出现一个人！ 　　白衣人的身影出现在这光芒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楚嘉嘉。 　　“好久不见。”他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儿媳妇。” 　　“……”谁是你儿媳妇啊？！ 　　白衣人看上去完全接收不到她心里的震惊，站在这伸缩的白光之中，径自说道：“我本人这次没有过来，现在你看到的只是我的一段投影。” 　　楚嘉嘉：“全息投影？还真是令人感到毫不陌生呢。” 　　任谁都听得出她语气里的嘲讽，除了眼前这个全息投影。 　　白衣人笑容不改，继续说道：“当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寄到你手里的时候，相信他们四个也已经回到了你身边——” 　　楚嘉嘉：“……” 　　居然就这样承认把他们四个放在一个身体里送了回来，并没有好好融合。 　　白衣人自顾自地道：“我把他们的灵魂带回去之后，就发现虽然他们现在重新聚合在一起不能再分开，但还是保留了极其强烈的自主意识。他们人生中的四段经历，造就了天差地别的性格，就算是我也做不到让他们顺利融合。” 　　楚嘉嘉看他说着，有些困扰地用手指挠了挠脸颊，然后才又说道，“不过我想，反正把他们四个放在一个身体里，灵魂不会再分开就好了。所以把灵魂光球送入这具身体里以后，我就把他们送回地球，送到你身边了，不用太感谢我。” 　　……不用感谢你妹啊！ 　　楚嘉嘉心里想着，嘴上也不知不觉地说了出来：“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这么不负责任的家长，就算要把他们送回地球来，起码也要先做到让他们融合起来再说吧？” 　　像现在是怎么回事啊？一体四魂，还互相不知道，自以为只有自己一个跑了回来。 　　要是哪天他们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那肯定比之前独立分开的四个人还要命！ 　　白衣人完全没有受楚嘉嘉这些话的影响，依旧说着他在这段投影里预先设定的台词。 　　“……远距离通讯实在是不容易，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跟你说话，不能面对面进行交流，实在是很可惜了。儿媳妇不用担心，灵魂是具有自愈性的，只要他们在一起久了，这样慢慢就会融为一体了。” 　　楚嘉嘉干脆坐在了地板上，哪怕知道这段信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看不到她现在的样子，她还是捋了捋头发，说道：“温水煮青蛙，就等着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自动融合是吧？” 　　“……融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也不用担心他们会丢掉什么。毕竟他们本身就出自同一个灵魂，不像修真故事里的夺舍是吞噬，最后所有东西都会以完好的姿态保留下来的。” 　　“所以就可以把他们这样扔过来，完全不管不顾是吧？” 　　白衣人一本正经地道：“你平时呢，主要就是要注意让他们不要发现端倪，直到最后融合结束就好了，对了，为了不给你添麻烦，我在他们的身体里放了记忆修改器，只要你平时注意一点，他们就不会发现他们四个其实共存于一个身体里的事实。” 　　楚嘉嘉随口问道：“这怎么做到的？” 　　白衣人磕都不打一下地回答道：“哦，就是把每一段记忆都按照他们四个人的风格处理一次，归入到不同的储存空间。修改器会自动辨认现在是谁在掌控身体，就会相应地导入谁的记忆，这样就能够视线记忆连续，不会发生前面的人做过了什么，后面的人不记得这种事情。” 　　楚嘉嘉听着，眯起了眼睛。 　　白衣人脸上的笑容一僵：“……” 　　“说起来——”楚嘉嘉开口道，“你在地球上吧，李老板？” 　　她说着，一撑地板站了起来，找了个尽量高的角度来跟这人对峙。 　　这什么人啊，连她都要套路。 　　“没有没有。”白衣人维持着微笑，“我真的不在地球，就是刚好给你送完囚龙锁还没走远，还在这附近的星系，所以就直接跟你对话了。” 　　楚嘉嘉掂量着囚龙锁，觉得看在这个东西的份上，她觉得自己可以心平气和地跟他继续对话。 　　她说：“你的意思是，就别让他们发现他们现在的情况？” 　　“对。”白衣人微笑着点头，“尽量顺着他们，让他们心情愉快就好。” 　　心情越是愉快，灵魂融合的速度也就越快，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厚着脸皮把儿子送回地球来的原因。 　　见已经暴露自己是真人的事实，他在楚嘉嘉面前也就不再装了，开始直视着她，说完了后面的话：“为了要让他们感到心情愉快，我可是特意配合他们演出了一场生死追击，让他们以为自己是真的历尽千辛万苦才逃出去呢。” 　　楚嘉嘉摆了摆手，觉得自己完全不想知道这种事的细节。 　　根据双方的战斗力和杀伤力来看，所谓的“生死追击”，应该就是绝对的生死边缘的追逐了吧，所以原霆跟阿尔跑出来以后才会开心成那样。 　　……可能之后见到夜危楼跟秦雁回，他们两个也会再说一遍一样的话。 　　眼前的人还想说什么，忽然投影闪烁了一下。 　　楚嘉嘉看他对自己笑了笑，表现得有些惋惜地道：“虽然跟儿媳妇你聊天很愉快，但是我该走了，阿尔快回来了。这样，我的儿子就拜托你了，等他们彻底变回一个人之后，你们再一起回我们的星系来——” 　　玄关传来了开门的声音，阿尔可能是忘了什么要折回来拿。 　　楚嘉嘉就听眼前的人又叮嘱了一句：“记住，一定要让他们保持愉快的心情。” 　　话音落下，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就朝她挥了挥手，然后化作光粒子，消散在了空气里。 　　作者有话要说：　　楚嘉嘉（把烟掐灭）：为了让他们保持愉快的心情，我牺牲了很多。 第47章 　　咔哒一声轻响, 门开了，阿尔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嘉嘉？”他一开门就看到楚嘉嘉站在客厅里, 对着地上打开的快递箱，一副没吃早饭也没有梳妆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纳闷，“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吃早饭？”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瞥了一眼她面前那个敞开的箱子。 　　只见里面全是泡沫，看不出异状，顿时感到更奇怪了。 　　“啊？”楚嘉嘉如梦初醒地转过头来,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我刚刚出去, 没走两步就发现手机忘带了。”阿尔指了指茶几, 楚嘉嘉一低头就看到两部手机正头对头地摆在一起，“没有手机取不了钱, 于是折回来拿。” 　　楚嘉嘉：“……”结果差点撞破她跟李老板的临时通讯，真是危险。 　　想也知道，要是被阿尔撞见不该出现在地球的老头子的影像，他会是什么反应，基本就告别愉快的心情了。 　　她看着阿尔，发现他出去买菜，手上居然还提着个环保袋，真是有够环保的。 　　阿尔见她盯着自己手上的环保袋看，于是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 　　楚嘉嘉随口应了一声, 没有抬头。 　　她的大脑在高速运转着，想找一个理由来解释为什么自己会站在这里。 　　想了片刻，目光瞥向了放在茶几上自己的手机。 　　昨晚睡觉的时候她没把手机带到楼上去，就跟阿尔的一起扔在客厅里，她抬起头来，指了指这手机，对阿尔说道：“我刚接到一个电话。” 　　“嗯？谁打来的？”阿尔信了，“这一大清早的，这么着急。” 　　“是我的一个高中同学。” 　　谎话一旦开了个头，要说下去就简单多了，楚嘉嘉随口就编了起来，“她打电话过来，说她下个礼拜结婚，问我有没有时间去喝喜酒。我哪有时间啊，于是直接在微信上给她随了份礼，就结束了。” 　　她看着阿尔杜庇欧斯点了点头，一脸的若有所思。 　　阿尔在思考，嘉嘉的高中同学算起来现在也二十六七了，在这个时候结婚一点也不奇怪，关键是嘉嘉的态度。 　　她一大早接到这么个电话，然后就茫然地站在客厅里，连自己叫她，她都要隔了那么久才反应过来。 　　向来善于揣摩人心的阿尔开动起了脑筋—— 　　这通电话到底有什么不同，触到了嘉嘉的哪条神经，让她这么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结婚，喜酒，高中同学…… 　　“嘉嘉。”楚嘉嘉听他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的高中同学都结婚了吧？” 　　“差不多吧。”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想了想才回答道，“估计都结了。” 　　她跟高中同学没有什么联系，不过偶尔听到一些消息，他们这一届的人都有人已经结了又离两三次了。 　　阿尔看着她，头顶的灯泡缓缓地亮了起来。 　　楚嘉嘉：“？？？” 　　黑发王子觉得自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楚嘉嘉只看到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放出了炙热的光芒，然后一把握住了自己的手，对刚刚起床还没扎好头发也没化妆的自己说道：“想结婚吗？” 　　“……”这跟她刚才说的话有什么关系？这之中有什么逻辑？ 　　可阿尔却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他不顾自己手臂上还挂着个环保袋，也不顾楚嘉嘉还没吃早饭，两眼放光地道：“我们结婚吧！” 　　“……”不是，为什么会从电话跳到他们结婚的事啊！ 　　一想到眼前的混乱，楚嘉嘉就本能地想摇头，然而李老板的声音却阴魂不散地在她脑子里响了起来。 　　【我的儿子就拜托你了，请务必要让他们保持愉快的心情，他们的灵魂才能够尽快地融合。】 　　【一定要让他们保持愉快。】 　　“我——”在阿尔期待的注视中，楚嘉嘉感到自己的头违背了自己的本能，慢慢地点了下去，“好啊。” 　　她的话音落下，眼前的黑发王子就像整个人都要幸福得向外辐射光芒，他发出了高兴的笑声，然后一下子抱住了楚嘉嘉，把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结婚了，他们要结婚了！ 　　从他向她求婚那一刻，他就无数次地幻想过这个时刻，幻想自己还能够回到地球来，他们可以真的有一场盛大的婚礼。 　　现在，他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嘉嘉，我的一生挚爱！” 　　楚嘉嘉被他按在怀里，被动地转来转去，一方面想着自己真是牺牲很大，一方面又被阿尔的快乐所感染，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 　　阿尔松开了怀抱，两只眼睛闪着明亮的光芒，忍不住倾身上前，充满喜悦地亲了上来。 　　她就要变成他的新娘了，再也没人能够抢走她—— 　　“等——” 　　楚嘉嘉感到唇上一热，顿时瞪圆了眼睛。 　　她看着眼前亲吻自己的人身上发生的变化，看着他从原本的黑发蓝眼变成了白发如雪，清冷如月的模样。 　　——切换了，夜危楼出现了！ 　　楚嘉嘉想起上一次原霆变成阿尔，也是因为两个人接吻了。 　　总不会只要跟她一接吻，他们就会切换吧？ 　　这…… 　　真爱之吻什么的，这也太老梗了！ 　　她想着如果让阿尔发现自己求的婚，却让别人当了新郎，多半要气到原地去世……所以真的，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夜危楼的记忆跟前面出来过的两人无缝衔接，原霆回到地球，就是他回到地球，阿尔求婚成功，就是他求婚成功。 　　楚嘉嘉看到他从这样极近的距离退开之后，就拉起了自己的手，然后垂下眼睫，低下头来，珍之又珍地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了亲吻。 　　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做出这样的举动，越发容易让人心跳加速。 　　良久，夜危楼抬起头来，清冷的眼眸里映出她的影子。 　　他低声道：“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楚嘉嘉表面上做出感动的样子，心里则在想道—— 　　而我……则要给你们四个。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48章 　　听到楚嘉嘉要筹办婚礼, 而且还邀约自己去的时候，殷次飞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听到楚嘉嘉说他们四个现在是什么情况, 还会因为接个吻就这样切换来切换去的时候，她差点把嘴里的饮料都喷出去。 　　殷次飞坐直了身体，确认道：“你跟他们一个人结婚，只能拿到一张结婚证，可是他们现在有四种形态，算起来就是四个人——” 　　这样不会穿帮吗？ 　　“我都想好了。”楚嘉嘉告诉了她自己的打算，“去旅行结婚，然后在不同的国家登记，这样结婚证就不会重复, 也不容易被查到。” 　　像在赌城拉斯维加斯, 全天24小时教堂里都有牧师, 随便抓个人来充当证婚人，两个人就可以缔结婚姻关系, 不过就是拿回国内来不被承认罢了。 　　殷次飞听她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说道：“而且，记忆修改器会修正他们的记忆。” 　　比如他们环球旅行，在巴黎跟她举行婚礼的是原霆，等到下一站去了土耳其，跟她举行婚礼的又换成秦雁回，这样之后等他们想起各自的记忆，就只会记得“我是在xxx跟嘉嘉结婚的”，完全没毛病。 　　殷次飞：“……” 　　能想出这种办法来, 看来嘉嘉真的是被逼急了，殷次飞对这个旅行结婚的计划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楚嘉嘉坐在沙发上，听她的声音远渡重洋地来到自己耳边，问道：“你就打算让他们保持心情愉快的状态，然后等他们四合一就好了？” 　　“是啊。”楚嘉嘉有一下没一次地揪着抱枕上的流苏，“他们现在已经完全是普通人了，对地球没有威胁，等到他们四合一之后这事就算完了。” 　　四个人没了能力这事，她还是从夜危楼口中听到的。 　　那天夜危楼出来以后，并没有再像阿尔那样犯错误，放开她的手后就没再亲吻她。 　　而楚嘉嘉却陡然想起一件事情——囚龙锁！囚龙锁就在他们脚下这个箱子里！ 　　阿尔没有见过囚龙锁，感应不到它不奇怪，可夜危楼却是被囚龙锁给锁过的人，他发现没有？他发现这里有个囚龙锁没有？ 　　见她有些僵直地看着那个箱子，夜危楼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开口道：“怎么了，看着这个箱子做什么？” 　　楚嘉嘉听他的语气，感到他好像没有发现囚龙锁的存在……这不可能吧？ 　　她收回目光，看向了夜危楼，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确定他是真的没有察觉到在脚边放着这样一个大凶器，这才回答道：“我不是在看箱子，我是在想我们要在哪里举行婚礼……” 　　“哪里都可以。”一提到婚礼的事，夜危楼的表现就跟阿尔一样，只不过他的感情内敛，不像阿尔那样一高兴就抱着她团团转，“只要你喜欢。” 　　楚嘉嘉点头，然后顺势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回来之后我一直都没有机会问。” 　　“什么问题？”夜危楼伸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拨向了耳后，等着她的提问。 　　楚嘉嘉看着他，谨慎地问道：“你现在是不是没有力量了？” 　　“没错。”夜危楼没有否认，他放下右手，说道，“从回到地球之后我就发现了，这具身体没有丝毫力量，我如今就是一个普通人。” 　　从仙变回人，就等于跟过去的一切割裂，因此他也不再自称本座。 　　这就难怪了，难怪他感应不到箱子里放着囚龙锁。 　　楚嘉嘉听完，就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么个旅行结婚的办法。 　　她对殷次飞说：“结婚这种事情那么高兴，说不定他们一激动，灵魂就成功融合了。” 　　殷次飞感觉楚嘉嘉这个预想有些太乐观：“这要是结了婚，他们也没融合那怎么办？” 　　楚嘉嘉也没辙：“那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总之这四场婚礼，就只有你能场场参与了，别人来都得露馅，我就指望你了。” 　　殷次飞义不容辞地答应了，谁能想到这整个故事发展到最后，居然是他们要结婚。 　　她觉得整个发展过程又诡异又好笑，着实心疼楚嘉嘉。 　　她问：“你们结婚，那要邀请他们的父亲过来吗？” 　　楚嘉嘉一听就摇头，说道：“哪能邀请他过来？他们四个不管谁看到他，都怕要当场爆炸。” 　　殷次飞问：“那第一场的新郎是谁？” 　　楚嘉嘉抬了抬眼皮，看向了二楼的方向，说道：“是阿尔。” 　　楚嘉嘉是一个讲原则守信用的人，既然结婚这个事情是阿尔提出来的，如果结婚的人不是他的话，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所以她又寻了机会，验证了一下关于亲吻变身的猜测，果然成功地切换回了阿尔模式。 　　她握着因为长时间通话而开始发烫的手机对殷次飞说道：“我可能还有件事要找你帮忙。” 　　“什么事？”殷次飞问道，“说吧。” 　　等到阿尔洗完澡，穿着t恤跟短裤从楼上下来，她们的通话已经结束了。 　　尽管现在夏天已经过去，进入了秋天，可是地球上的气温还是很闷热。 　　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楼上下来，一看到坐在客厅里的楚嘉嘉，就忍不住满心欢喜地对她露出笑容。 　　明天他们就要出发去旅行了，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们会一路旅行，然后在他们的路线上选择一个国家，在那里举行婚礼。 　　沉浸在幸福中的王子并不知道自己能够得来这个机会，完全是因为老婆的恻隐之心，走过来往沙发上一坐，就伸手抱住了她，问道：“在和谁打电话？” 　　“次飞。”楚嘉嘉把手机放到了一旁，“我邀请她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反正她那么有空。” 　　阿尔听到这句话，顿时感到了她对他们婚礼的重视，心情愉悦到连胸口都开始微微发烫。 　　他知道，按照地球的标准，像自己现在这样没有事业没有财富，并不是好女婿的人选，暂时可能见不到嘉嘉的父母，不过这样也很好了。 　　“她要来做我们的伴娘吗？”阿尔问道，得到楚嘉嘉肯定的答案之后，他就抬手撩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继续擦头发，“可惜啊，夜危楼那家伙不在地球，不然就可以让他来当伴郎了。” 　　楚嘉嘉：“……” 　　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楚嘉嘉用手肘一撞他，“那是不是还要在婚礼的时候专门摆一桌，上面放个牌子写着前男友，让他们所有人都去那里坐着？” 　　阿尔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别说，还怪爽的。 　　他怪笑了两声，然后说道：“算了算了。”三个人甚至都凑不齐一张麻将桌，他也不想再见到那三个家伙了，只抱着楚嘉嘉，脸贴着她说道，“我们自己幸福就好了，不要刺激他们了。” 　　楚嘉嘉在心里摇了摇头，伸手把人推开了一些，坐在他对面严肃地道：“先约法三章，在这趟旅行里，你得遵守一些条件。” 　　她一点也不想发生什么上飞机的时候是一个人，下飞机的时候变成另一个人这种惊悚的剧情。 　　“什么条件？”阿尔把手臂搭在了沙发背上，在毛巾底下对她一扬眉，“放马过来。” 　　“首先——”楚嘉嘉伸出一根手指，“不能随便亲我——” 　　这个条件有些奇怪，阿尔纳闷地道：“为什么？” 　　楚嘉嘉没理他，径自说下去：“直到牧师宣布，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 　　阿尔飞快地开动脑筋，然后觉得自己get到了关键——是仪式感！嘉嘉想要仪式感！ 　　楚嘉嘉于是看他脸上又露出灿烂的笑容，然后点头答应了这个条件。 　　她再竖起了第二根手指，说道：“第二，我要你以后的每一天都忘记那些不快乐的事情，变成一个快乐的人。” 　　这样就可以保持心情愉快，让灵魂加速融合了。 　　阿尔答应得很痛快：“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很快乐的。” 　　他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真心实意地想，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时刻，能比此刻更令他快乐呢？ 　　作者有话要说：　　楚嘉嘉：当然有，我，惊喜制造机，了解一下。 第49章 　　说好的约法三章, 楚嘉嘉一时间想不出第三条，于是就先空着, 等上了飞机再想。 　　他们去旅行结婚，时间定在开学之后。 　　开学后楚嘉嘉就研三了，她没打算留在本校读博士，所以就像其他研三的学生一样有了大把归自己支配的时间。 　　她一旦决定了一件事，就会立刻着手安排，于是几天之后两人就上了飞机，开启了他们的旅程。 　　坐在飞机的头等舱，楚嘉嘉订下的团队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阿尔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上, 看着厨师在头等舱里现场烹调, 跟她一起为厨师精湛的技艺鼓掌。 　　窗外透进来灿烂的阳光, 他们乘坐的飞机正在飞向大洋彼岸，将在几个钟头之后抵达他们的第一站。 　　旅行团队打点好了一切, 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有当地的向导来机场接他们，带他们去下榻的酒店。 　　这个专业团队的价格不菲，然而最大的优势就是能够为出得起钱的客人打点好一切，让他们最大限度地享受旅行的快乐。 　　他们的人永远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该消失的时候消失，把甜蜜的时间都交给选择旅行结婚的新婚夫妇。 　　这也是为什么楚嘉嘉会选择购买他们的服务，不然被他们看到她身边的人在四个形态中切换来切换去，她很难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她的行李箱里, 除了阿尔的身份证跟护照，还有给另外三人准备好的身份证跟护照—— 　　这注定是一趟难忘的旅程。 　　飞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降落，他们从北半球的秋季来到了南半球的春天。 　　当地的团队办事效率极高，哪怕飞机比预定的早到了半小时，他们的司机跟导游也已经在机场毫无误差地接到了两人，送他们去了订好的酒店。 　　酒店的房间有着开阔的视野，除了在殷次飞的海岛，楚嘉嘉没有再见过可以比拟的海景。 　　他们在酒店里休息了半天，晚上就出去参加了当地人的节日游'行。 　　两人穿着当地的服饰，手拉手地走在游'行的人群当中，跟随着乐队把小城走过了一圈。 　　这还是他们旅程的第一站，楚嘉嘉选中的教堂在后几站，他们暂时把结婚的事抛到了一旁，在这欢快的节日气氛中尽情地畅游。 　　两人走过乡间的小道，也去过著名的风景地，在那里拍照，也在街头写生的画手那里买过他们的画。 　　阳光下，一切闪烁的回忆都变成了一颗颗美丽的珍珠。 　　在这些珍珠集满阿尔的记忆匣子之前，他们终于来到了旅程的第四站，来到了那个白色的小教堂。 　　婚礼所需的一切，旅行团队都已经准备妥当，殷次飞也如期而至。 　　她正带着他们的结婚戒指从机场过来，阿尔穿上了黑色的礼服，一头黑发被造型师好好地打理过，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更加英俊迷人。 　　看到身穿白色婚纱的楚嘉嘉出现在门外的时候，原本正在跟工作人员闲聊的阿尔站直了身体，看着她从红毯上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来，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刻可能就是此刻。 　　时间仿佛只过去了一秒，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他的新娘终于来到了他面前。 　　阿尔隔着纯白的头纱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这座乡间的小教堂里，他们很快就要交换誓言，结为夫妇。 　　他向楚嘉嘉伸出了右手，看到她在头纱后对自己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将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搭了上来。 　　阿尔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了自己身边，低声道：“我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楚嘉嘉的表情隐藏在朦胧的头纱后，想着阿尔待会见到了婚礼的特邀嘉宾，怕是还能觉得自己更幸运。 　　两个人就站在牧师面前，等待着婚礼的开始。 　　大概等了几分钟，教堂的门被推开，殷次飞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她从机场赶来，身上已经换上了浅色小礼服，看着站在红毯尽头的两人，她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楚嘉嘉听到动静，站在原地转过头来，见殷次飞不负众望，果然把自己要找的人带来了，于是推了推正在试图跟牧师聊天的阿尔，示意他转头看。 　　“怎么了？”阿尔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在殷次飞身边那个小小的身影。 　　小男孩看上去顶多四五岁，身上穿着儿童尺寸的小西装，一头黑色的小卷毛，一双跟阿尔极其相似的蓝眼睛里流露出了惊喜。 　　殷次飞松开了手，奥利奥立刻就向着站在牧师面前的两人冲去。 　　小王子跑得飞快，转眼就跑到了阿尔面前，然后一把抱住了哥哥的腿：“哥哥！” 　　“阿里奥——”阿尔欣喜若狂，一把抱起了弟弟，“阿里奥！” 　　“哥哥大坏蛋！”奥利奥抱着他的脖子，嘴上虽然控诉着兄长的狠心，但却忍不住地把小脸撒娇地贴在了哥哥的脸上，嘟囔道，“我好想你啊，哥哥……” 　　“哥哥也想你。”阿尔亲了亲他，他真的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够见到弟弟。 　　他抱着奥利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把他带到地球来的。 　　楚嘉嘉站在旁边，隔着头纱看兄弟俩重逢，只见阿尔看了过来，听他问自己道：“你怎么想到要把他带过来？” 　　楚嘉嘉道：“结婚有伴娘，总不能没有伴郎吧。” 　　奥利奥刚才全部注意力被哥哥所吸引，现在才看清站在旁边戴着头纱的人是谁：“姐姐！” 　　小王子顿时向楚嘉嘉伸长了手要她抱，然而没有得逞。阿尔把弟弟放回了地上，警告道：“你今天是来给哥哥当伴郎的，不是来抢戏的。” 　　奥利奥的声音从底下传来，说道：“小气鬼。” 　　阿尔全不在意弟弟的吐槽。 　　在他们身后，殷次飞也从红毯的另一端走了过来，对两人说道：“现在伴郎来了，伴娘也来了，观礼的人到齐，婚礼可以开始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从敞开的教堂门外就来了无数盛装打扮的观礼者，眨眼间就把座位填满了。 　　楚嘉嘉给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殷次飞站到她身旁：解释道：“一生一次的婚礼，总不能太寒碜，我就雇了当地的居民来给你们送祝福。” 　　果然，阿尔回头看去，所有人脸上都是真诚的微笑，用祝福的目光看着他们。不光这样，他们还带来了一对可爱的小萝莉跟小正太，来给他们当花童。 　　楚嘉嘉观察着阿尔的神色，确定他没有高兴到要进入形态混乱的阶段，这才在捧花后给殷次飞比了一个赞。 　　教堂里安静下来，头发花白的牧师手执圣经与十字架，用睿智慈爱的目光看着眼前这对新人，对所有人露出微笑。 　　“各位来宾，我们今天欢聚在这里，一起来参加这对新人的婚礼。” 　　牧师说完，停顿了片刻，将目光转向了面前的新郎。 　　管风琴的声音回荡在整座教堂里，阿尔听他问自己：“阿尔杜庇欧斯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楚嘉嘉小姐做你的妻子，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这个异国的老人念出嘉嘉的名字时，音调并不那么字正腔圆，但却依然像是能够把这个名字刻在阿尔的灵魂上。 　　黑发的王子感到此刻自己站在世界之巅，眼前就是他跋涉已久，梦寐以求的世界。而站在旁边这个身披白纱，盛装打扮的身影，就是他所有梦境的承载。 　　他看了自己的新娘一眼，的脸上浮现出了灿烂的笑容，回答道：“我愿意。” 　　牧师转向了新娘，在装点着手工蕾丝与珍珠的白纱后，楚嘉嘉的面孔显得不那么清晰，老人问道：“楚嘉嘉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阿尔杜庇欧斯先生做他的妻子，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 　　阿尔听她回答道：“我愿意。” 　　老人点了点头，带着他们念起了誓言，承诺从此刻起，两人无论何时都会毫无保留地去爱对方，理解对方，信任对方。 　　楚嘉嘉一边念着誓词，一边听见阿尔的声音在念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将成为一个整体，度过今后的一生。” 　　没错。她想，你们四个快成为一个整体吧。 　　念完誓词，牧师宣布新人开始交换戒指。 　　奥利奥身兼伴郎跟戒童两职，从手中的戒枕上取下了戒指，递给了身为新郎的哥哥。 　　阿尔接过戒指，将它戴在嘉嘉左手的无名指上。 　　奥利奥又从手中的戒枕上取下了另一枚戒指，递给楚嘉嘉。 　　楚嘉嘉接过，同样将戒指戴在阿尔左手的无名指上，听听见牧师愉快地宣布道：“现在，新郎可以掀开面纱亲吻你的新娘了。” 　　来了！ 　　楚嘉嘉打起精神，感到阿尔掀起了头纱，两人的目光终于可以毫无阻隔地相对。 　　她抬起手来，握住了阿尔的左手，在他亲吻向自己的时候，把手中这刻意选厚的头纱再次放了下来，将两人都笼罩在了其中。 　　在头纱之内跟头纱之外，完全是两个世界。 　　阿尔的长发变成了白色，容貌也从充满异域风情的样子变得清冷孤高。 　　一吻结束，夜危楼睁开眼睛，刚稍稍退开，就感到面前的楚嘉嘉的吻又追了过来，轻轻落在自己的唇上。 　　一下。 　　两下。 　　三下。 　　从夜危楼到秦雁回，从秦雁回到原霆……三次轻而快速的吻，终于又让眼前的人变回了阿尔。 　　楚嘉嘉看清楚了，这才退开一些，一把掀开了罩在两人头顶的头纱。 　　新郎本人没有发现自己刚刚切换了三次状态，牧师先生也没有发现头纱底下的大变活人，他笑容慈祥地向众人宣布道：“现在请允许我向大家介绍：这是阿尔杜庇欧斯先生及他的夫人，让我们一起为他们送上祝福！” 　　观礼嘉宾纷纷起立，送上了热烈的掌声与祝福。 　　殷次飞拿着捧花，站在伴娘的位置上，发自内心地给楚嘉嘉鼓起了掌。 　　作者有话要说：　　殷次飞：这都可以。 　　楚嘉嘉：justit. 第50章 　　婚礼在掌声与祝福声中结束, 新郎和新娘从教堂中走了出来，走在身后的依次是他们的伴郎伴娘、一对花童, 还有一群观礼嘉宾。 　　教堂外是一片开阔的草坪，阳光普照着大地，楚嘉嘉头上的头纱已经揭开，露出了一张好看的脸。 　　她拿起手中的捧花，跟阿尔相视一笑，然后用力地将捧花向后扔去。 　　“哇——”后方传来一阵骚动，一阵争抢之后，有人成功抢到了捧花。 　　楚嘉嘉按着有些松动的头纱回头一看，发现是他们的伴郎——今年五岁的奥利奥抢到了捧花。 　　奥利奥的小脸激动得有些发红, 在他手上的镯子还在不引人注目地发着幽幽的紫色光芒。 　　不管他是作了弊也好, 还是真的就这么巧接到了捧花, 年仅五岁的小王子拿着这代表了好运传续的捧花，承接到下一个结婚的祝福, 简直喜出望外。 　　他高高举起手里的捧花，惊喜地问道：“我抢到了捧花，所以下一个结婚的就是我了吗？” 　　所有人听到他的话，都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年纪，离结婚实在是太远了，因此反应显得特别可爱。 　　来接新郎新娘的车子已经准备好，正在不远处等着，新郎新娘和接到了捧花的伴郎一起坐上了车，留下担当伴娘的殷次飞跟一群观礼嘉宾在这里朝他们挥手, 欢送他们离去。 　　车子里，奥利奥拿着捧花坐在阿尔的腿上，仍旧忍不住咯咯地发笑。 　　阿尔看着弟弟，对嘉嘉拜托殷次飞把奥利奥从另一个世界带来这件事，依然感到有些不真实。 　　可无论怎么说，他都对她这个安排心存感激。 　　他对自己身世的认同感并不高。 　　于他而言，他真正的人生依然是在那个世界，在太.阳城里的那一段。 　　哪怕现在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奥利奥，自己还有其他的亲人，还有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对他来说，奥利奥始终还是不可替代的。 　　楚嘉嘉在旁看着他们，殷次飞说了，奥利奥一开始被抽到地球来的时候非常紧张，显然在阿尔从那个世界离开之后，他就变成了重点培养的对象。 　　毕竟他是太.阳城之主，也是拥有图腾之力的世界之主，尽管跟楚嘉嘉上一次见他的时候比起来，奥利奥只是大了一岁，但是小王子在礼仪跟谈判技巧方面都进步了许多。 　　他并不相信殷次飞所说的是要带他来参加哥哥的婚礼，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去了哪里，也不知道眼前这个跟他的世界大不相同的地方是哪里。 　　在整个过程中，尽管他配合了殷次飞提出的那些看起来合理的、并不夸张的要求，比如换一身衣服，又比如坐上飞机，跟她来这个地方。 　　不过他全程都保持着警戒，只有当看到阿尔，确定这是自己的哥哥之后，奥利奥才放下了戒备。 　　现在，他正坐在阿尔的腿上，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他跟阿尔分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他要对阿尔说的有很多，要问他的也有很多——如果可以的话，他简直想在阿尔身上呆到天荒地老。 　　楚嘉嘉在旁听他像连珠炮一样地问道：“你那时候跟姐姐离开之后，就来了这个地方吗？为什么你不回来找我？你就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你忍心吗？” 　　阿尔还没回答，奥利奥又抱着他的手臂问道：“你在这里是没有地方住吗？所以才不带我过来是吗？” 　　“住的地方肯定是有的。”阿尔无奈地道，“没有去把你带回来，是因为哥哥已经没有力量了。” 　　阿尔这句话说得不假，但是这跟他不去接奥利奥没有任何关系，可奥利奥听完，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手。 　　在他小小的手上，除了那个镯子，还戴了戒指。曾经那些存在于阿尔身体里的强大力量，现在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他抬起头来，问道：“因为你不能回来，所以才叫别人来接我？” 　　阿尔不能回答说“把你扔在那里是为了取代我的位置”，于是楚嘉嘉开口了。 　　“其实，”她说，“你哥哥不知道我们能够打开通道，把你带过来是我的主意。” 　　奥利奥眨了眨眼睛，看向了她。 　　楚嘉嘉对他说道：“你哥哥来到我的世界是为了跟我在一起，他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地在两个地方穿梭。而你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他要跟我结婚，怎么可以没有你在场呢？所以我就拜托那个姐姐把你带过来了。” 　　奥利奥扁了扁嘴，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说道：“所以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跟哥哥在一起是吗？我还是要回去的是吗？” 　　楚嘉嘉心道那个世界真是造孽，世界之主一个两个都想往外跑，不想呆在自己本世界里。 　　“阿里奥。”阿尔把他转向了自己，对弟弟说道，“你看着我，我喜欢的人不能跟我们一起呆在我们的世界，所以为了她我要来地球。你身上肩负的责任原本是作为哥哥的我应该肩负的，可现在都落到了你身上，是哥哥对不起你。” 　　奥利奥抿了抿唇，看着阿尔，然后摇了摇头，抱住了他的脖子。 　　小男孩直起了身，把自己贴向了兄长，楚嘉嘉听见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说道：“不是哥哥的错，我也想要哥哥快乐。” 　　真是个可爱的小男孩。 　　楚嘉嘉看着阿尔放在他背上的手指僵了僵，然后用力地把弟弟抱进了怀里：“阿里奥……” 　　“我会回去的。”奥利奥小声道，“我会回去当一个好的国王，我会好好的。” 　　阿尔看上去已经快要被自己的自私跟愧疚给淹没了，奥利奥从他怀里退开了一些，红着眼睛道：“好了，你们把我送回去吧。” 　　他显然以为婚礼结束就是他应该离开地球的时候，然而等了片刻，周围的一切也都还是没有变化。 　　他的哥哥还在面前，他也还在这个行驶的车子里。 　　坐在一旁的楚嘉嘉说道：“你没有那么快要回去。” 　　奥利奥一下子转头看向了她，楚嘉嘉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我让那个姐姐跟你的守护者还有大祭司说了，让你在这边多呆几天。” 　　“真的吗？”奥利奥一下子高兴起来，不过又紧张地道，“几天是几天？” 　　楚嘉嘉看了阿尔一眼，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于是对他说道：“我跟次飞说了，让她一个星期之后再来接他回去。” 　　阿尔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表情，对弟弟说道：“听见没有，你可以在这里待够一个星期。” 　　“而且，”楚嘉嘉在旁道，“如果你听话的话，以后我还可以再拜托那个姐姐把你带过来，见你的哥哥。” 　　“真的吗？”奥利奥的小脸一下子亮了起来。 　　楚嘉嘉看着这一幕，莫名地觉得阿尔像是入赘到地球来和亲的王子，想要跟弟弟见上一面还要自己批准。 　　但不管怎么样，听到以后还有机会可以见哥哥，奥利奥就不再像之前那么低落。 　　阿尔也完全没有在新婚燕尔的时候要带着弟弟这样一个电灯泡，跟旁的夫妻完全不一样的认知，揉着弟弟的小脸，脸上的表情简直称得上是心花怒放。 　　奥利奥跟着他们在一起待了一周，才被送回了原来的世界。 　　阿尔虽然没有阻止，但楚嘉嘉却看出了他的不舍，她站在他身边，开口道：“奥利奥不能在这里呆太久。” 　　他是世界之主，他的离开对那个世界不是什么好事。 　　阿尔点头：“我知道。” 　　现在能暂时见到他，已经很好了。 　　楚嘉嘉心道，等你们的灵魂相融之后，肯定会再次恢复力量。 　　这到底是李老板给儿子重铸的身体，如果真的只是这么普通的话，那可说不过去。到时候，阿尔再想见奥利奥，就可以直接回到那个世界去见他了。 　　此刻，阿尔站在原地遥望着奥利奥离开的方向，楚嘉嘉在旁挽着他的手臂，依靠着他。 　　两人站在沙滩上，身后留下两串脚印， 　　阿尔感到心灵渐渐恢复了宁静，听到楚嘉嘉在旁叫了自己的名字，于是再转过头去，见她望着自己，听她问道：“你快乐吗？” 　　“嗯。”阿尔伸手拂过她被吹乱的碎发，对她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很快乐哟。” 　　“那就好。”楚嘉嘉像是松了一口气，踮起脚尖凑近了他，仿佛要给他一个安慰的吻。 　　阿尔从善如流地低头，迎接了她的吻。 　　海风拂动着她身上的长裙，两人纠缠的发丝里出现了丝丝缕缕的白色。 　　那如雪的长发在阳光下被吹向她，跟她乌黑的长发交缠在一起。 　　等到楚嘉嘉再退开时，眼前的人已经从阿尔变成了夜危楼，她重新拉起他的手，说道：“走吧。” 第51章 　　一般人一生不会经历四场婚礼。 　　一般人一生不会在短短的几十天内, 跟不同的人经历四场婚礼。 　　基于这样的理由，殷次飞觉得楚嘉嘉可以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 　　她的第二场婚礼将在海边举行, 这对她跟夜危楼两个人来说，有些特殊意义——因为当初楚嘉嘉就是在海边捡到他的。 　　这场婚礼准备的时间跟耗费的精力，比起上一场来要多好几倍，楚嘉嘉找来了国内顶尖的婚礼场地设计师团队，请他们来这个私人海滩布置婚礼场地。 　　婚礼场地的风格并不那么现实，他们采取的主题是星空，主体是月球。可楚嘉嘉要的又不是纯粹的科幻风格，在她提出的要求里，他们还要在整个场地中装饰以龙的元素。 　　龙的元素, 当设计师团队听到这一次的主顾提出的要求时, 他们就知道考验能力的时刻来了。 　　要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元素结合在一起, 而且还要呈现出梦幻融洽的风格，必须花费足够的心力才能做到。 　　因此在接到委托之后, 他们就立刻订了飞往大洋彼岸的机票，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他们要布置的地方，开始在这片沙滩上进行实地考察，力求在约定的时间内呈现出最完美的效果。 　　这片私人海滩跟楚嘉嘉当初捡到夜危楼的那座海岛一样，是属于殷次飞的财产。 　　楚嘉嘉自己也有这样的私人海滩，她的哥哥也是，然而此刻她的父母正在海滩上度假，而如果要向哥哥借用海滩的话，那就会被询问到底要用这海滩来做什么。 　　到时, 她要举行婚礼的事情自然也会走漏风声。 　　尽管因为体质的原因，楚承赫不会跑过来参加她的婚礼，可是在他们四个融合之前，楚嘉嘉并不想节外生枝。 　　她并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到底有没有起到作用，先前的那一场婚礼又给阿尔带来了多少愉快度。 　　重见奥利奥的喜悦是他独有的，这份记忆只被封锁在属于阿尔的记忆匣子之中，对于之后出现的夜危楼而言，他们在那个海滩上，纯粹是在早饭之后出来散步，在小教堂中举行的婚礼也只是他们每到一个目的地所要举行的婚礼中的一场。 　　她想，要是有显示他们每个人心情愉悦数值的进度条就好了，那样能对症下药，少走弯路。 　　海浪和鸟鸣在夕阳西下的海滩上显得格外的旷远，吃过晚饭，看过婚礼现场布置的进展，楚嘉嘉回到了殷次飞的海景豪宅里。 　　这里没有人居住，家政工每天会来打扫一次，给冰箱补充食材。殷次飞大方地把这里一并借给了楚嘉嘉跟夜危楼，让他们在这里二人世界，等他们俩要举行婚礼的时候她再过来。 　　因为夜危楼现在只是个普通人，当他在外面的时候，就听不到楚嘉嘉的说话，所以她在沙发上坐下，很放心地给殷次飞打了个电话，说起了最近的进展。 　　“这不是很好吗？”殷次飞听完说道，“一切都在向着预定的方向发展，只要再坚持一阵子，就会看到效果了。” 　　她觉得起码在这四场婚礼完了之后，他们说不定能实现二合一，从四个灵魂碎片变成两个灵魂碎片。 　　“倒也不是在抱怨什么。”楚嘉嘉在沙发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这个越洋电话，“只是就像你打通关游戏一样，总该有个进度条，好让我知道我的任务完成多少了。” 　　说到底还是李老板这个功能设置不到家，像现在这样什么都看不到，容易让人心里没底。 　　两人正说着话，耳边同时传出了电波被干扰的杂音，楚嘉嘉对这种声音并不陌生，当下就心里想道是不是有什么人又跑到地球上来了。 　　殷次飞一开始以为是她那边传来的影响，以为有新的任务对象被送过来了，可是查看之后却发现并没有人来。 　　楚嘉嘉于是对殷次飞说道：“等等，我去看看会不会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殷次飞在那头听到她的声音，原本想叫她小心，可是很快就发现电话那头传来了断线的声音，于是只能看着自己的手机，困惑地皱起了眉。 　　干扰这么强？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 　　事实证明，永远别在别人背后随意谈论他。 　　楚嘉嘉刚从沙发上起身，就看到眼前的空间波动了一下，接着空气里出现了她熟悉的全息影像。 　　有着一头白发的男人站在那里，举起右手向她打了个招呼：“嗨，儿媳妇。” 　　跟上一次一样，这次来的依然不是本人，还是投影。 　　“李老板？”楚嘉嘉看到是他，放下心来，坐回了沙发上，上下打量了他一阵，“你这又是在地球附近吗？” 　　只是他这次没有像囚龙锁那样的媒介，是怎么把这个东西投影过来的？ 　　这个身在投影里的男人朝她点了点头，唇边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像是心情非常好。 　　他说道：“没错，刚好就在地球附近，所以来看看你跟我儿子相处得怎么样了。” 　　楚嘉嘉：“我们相处得挺好的。” 　　“看出来了。”他说着，用手比了一个长度，“他们的愉悦度现在有这么长。” 　　显然，他刚刚过来不是直接来找楚嘉嘉，而是先去看了看在外面的夜危楼。 　　楚嘉嘉不知道他比的这个长度有什么意义，只见他把手背在了身后，又说道：“上次阿尔回来得太巧，我还有些事没有跟你说清楚，就是他们四个形态切换的关键其实是——” 　　“真爱之吻是吗？”不等他提问，楚嘉嘉就已经抢答了，“我发现了。” 　　这个她早发现了，不然要是指望靠他来提醒的话，那他们四个即使被送回地球来，也基本上告别融合的希望了。 　　“我就知道你会发现的。”李老板一看到她的表情，就立刻改了口风，说道，“我的儿媳妇那么聪明，哪里还需要我来提示？对了，我刚刚去外面看了看，场地布置的进度很不错。” 　　“按他们的进展来看，是很不错。”楚嘉嘉坐在沙发上，看着他，问道，“所以你这次来，是想顺便参加我们的第二场婚礼吗？” 　　“不了不了。”李老板摆了摆手，“你们这几场婚礼我就不参加了，还是等到他们的灵魂彻底融合之后，你们回来，爸爸再给你们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这就已经飞快的管自己叫上爸爸了，真是非常自觉，并且非常不要脸。 　　楚嘉嘉嘴角一抽：“那你是来？” 　　“是这样的。”李老板正色道，“我这次向你发起通讯，是觉得你可能会遇上一些小问题，所以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楚嘉嘉想起自己刚刚跟殷次飞说的话，她现在确实是有些问题，可是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是来加重这些问题的，还是能帮她解决问题的。 　　李老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径自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做了这些事情也不知有多少力是用在了点子上，有哪些事情又是可做可不做的？” 　　楚嘉嘉感到有些意外，他还真的是针对她的问题来的。 　　她点了点头，坐直了身体望着他：“确实是这样，做事全凭感觉，并不知道有多少成效。” 　　如果这个愉悦度推进能像游戏一样的激励机制，把整个任务分段进行，让她看得到进度条，那么她的积极性就能更加地调动起来，也能更好地对症下药。 　　李老板听了她的话，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我来之前本来做了个方案，不过现在听了你这个建议，我觉得很有建设性，让我把原来的方案给改一改。” 　　他说着，不知转身去了哪里，楚嘉嘉就看到他的人物定在原地不动了。 　　楚嘉嘉：“……” 　　要是这时候夜危楼走进来，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这人的存在。 　　还好，大概两分钟之后，李老板就回来了，他的投影又开始动作。 　　楚嘉嘉看他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对自己说道：“我把那个仪器修改了一下，给你。” 　　说着，她就看到眼前的全息影像一闪，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被投掷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接住，等拿到手里之后展开一看，发现是一个手链状的饰品，细细的链子中间挂着一颗蓝色的晶体，犹如地球上的蓝宝石，光芒璀璨。 　　她神情古怪地抬起头来，想着囚龙锁上一次是不是也是这样隔空投递过来的。 　　“你把它戴上。”李老板显然对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他说道，“戴上以后，你就可以用肉眼直观地看到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能够给他们造成多大的心灵冲击，转换成多少愉悦度来促进他们的灵魂融合。” 　　楚嘉嘉差点就想说他“你有这种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了。 　　她把手链戴在手上，李老板含笑地看着她，说道：“儿媳妇，我很看好你哦。” 　　他的话一说完，楚嘉嘉就立刻抬头，结果发现他人又不见了，好像这次来就是为了给她投递这么一个手链。 　　外面天色已经渐渐晚了，海水开始退潮，露出了底下湿润的沙滩，很多贝类被潮水留在海滩上。 　　楚嘉嘉给殷次飞发了个信息，告诉她自己这边没事以后，就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设计团队还在海滩上待着，而夜危楼远远地站着看他们。 　　他雪白的长发在渐渐昏暗的天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设计团队的成员虽然一早就知道这位是新郎，但是还是被他身上如同谪仙般的气质所吸引。 　　无论他站在哪里，都可以自然地跟周遭的景色融为一体，将这一片地方都变成一幅画。 　　设计师很喜欢夜危楼出来站在这片即将举行一场婚礼的海滩上，给他们的设计带来灵感，尽管此刻天色渐晚，他们还是没有结束工作，依然在继续布置着。 　　暮色中，夜危楼看到楚嘉嘉渐渐走近，她身上的白色长裙被海风拂动，犹如白帆从远方飘然而至。 第52章 　　大概是设计团队突然来了灵感, 没有发现金主的飘然而至，只有夜危楼迎了上来。 　　楚嘉嘉看着他, 她的视力很好，在昏暗的暮色中也能够看清夜危楼的脸。 　　只不过她现在的注意力却没有被这张清俊的脸所吸引，她的目光停留在了离他的头顶十厘米的地方，在上面看到了一个犹如rpg游戏的悬浮框。 　　本来夜危楼就帅得不食人间烟火，不像这个世界的人，现在顶着这么个游戏里的东西，看起来更不真实了。 　　楚嘉嘉看到上面显示的数值是百分比。夜危楼这几个人显示的数据是他个人的愉悦度，满值是百分之一百，而它现在显示的刚好是百分之三十。 　　显然, 这里只能看到他一个人的愉悦度。 　　楚嘉嘉想, 要是想看别人的, 是不是要把他们的形态切换出来才能看到？ 　　她正想着，就看到那个进度条的末端还有一个小小的三角符号, 当她的目光聚集在上面的时候，夜危楼头顶漂浮的进度条就闪变了一下。 　　它的长度变得更长了，然后百分比也减少了，现在大概还停留在百分之三十二左右的地方，闪烁着淡淡的红光，表示她的任务离圆满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楚嘉嘉精神一振，他们一共有四个人，假设四个人的愉悦度都达到了百分之一百，这个总的进度条才会被填满的话, 那么等于他们每一个人所占据的比例就是百分之二十五。 　　而现在她所能看到的所有进度，大概占大头的就是阿尔的愉悦度，还有现在只积累了一部分的夜危楼的愉悦度。 　　这么说来，她之前做的事情是没有白费了，无论是那场婚礼也好，把奥利奥从别的世界带来也好，在阿尔这里都正中红心，让他的进度条轻易就达到了百分百。 　　这个发现让楚嘉嘉一扫连日来的疲倦，只感到胜利就在前方。 　　夜危楼刚来到她面前，看到她张开双臂扑向了自己，扑到自己的怀里，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从失去仙力之后，他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再像从前那样高冷。 　　他将楚嘉嘉的长发挽到耳后，问道：“跑出来做什么？” 　　楚嘉嘉又看了眼那个小三角形，把他的个人进度条调了出来。 　　她发现就这么一个拥抱，就让他的进度条又再前进了一小截，不由得感到仙帝可真是好哄。 　　夜危楼见她望着自己，只是目光不像停留在自己的脸上，倒像是看着他头顶的偏上面一点的地方，不禁也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空此刻已经彻底地暗了下来，星辰闪现，整片天空看上去无遮无挡，像是撒满了碎钻的天鹅绒。 　　他听见怀里的人说道：“我很高兴。” 　　很高兴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很高兴等到这四场婚礼结束后，他们四个就能融为一体，整个事情也会彻底结束。 　　夜危楼低头，正好迎上楚嘉嘉的目光。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拥着她，也回应道：“我也很高兴。” 　　楚嘉嘉想到奥利奥，感到想把夜危楼剩下百分之六十多的进度条一次刷满，感觉还需要再加道保险。 　　她想把上一次用过的招数这次再拿来用一次，于是抱着他的腰，问道：“我们结婚，你想要什么人来观礼吗？” 　　夜危楼看了她片刻，摇了摇头：“没有。” 　　对他而言，这个婚礼哪怕没有任何的布置，没有任何的宾客都无所谓，只要有她在就可以。 　　“是吗？”楚嘉嘉没有放弃，她又问道，“在那个世界，你也没有什么至交好友，或是什么人想邀请他们过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 　　他们四个的世界，唯有夜危楼的世界她没有去过，听他的描述，那里孤寂、清冷，在他的生命里，有很长的时间他都是独自一人待在自己的宫殿里。 　　可是那样的世界，哪怕是草木也会成精，或许总有一个人是他想要见的。 　　夜危楼说道：“我的至交好友都已经战死，在身边服侍我的人也已经在我被打下诛仙台的时候一同被打得形魂俱灭。在那个世界里，我再没有一丝牵挂，所以我们的婚礼，你不需要请任何人来观礼。” 　　如果楚嘉嘉对他的怜惜之意也像夜危楼头顶那样会显示出一个进度条的话，那么夜危楼就会看到她头顶的进度条向前蹿了一大截。 　　她觉得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不过还好，说起这些事情，夜危楼的愉悦度并没有掉。 　　她看了一眼进度条，发现他们的愉悦度可能长得慢，但是却很牢固，哪怕偶尔说错话也不用担心会倒退。 　　“我头顶有什么？”夜危楼问道，他的眼睛里映出楚嘉嘉的影子，抬手抚上她的眼角，“从刚才起你就一直在看那里。” 　　楚嘉嘉收回目光：“没有什么，只是觉得今晚的星星特别好看。” 　　她说着，松开了环在他腰上的手，转而拉住了他，“陪我去散散步吧，不用在这里看他们布置了。” 　　话音落下，她就看到夜危楼的愉悦度又向前进了一点，尽管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一瞬间，楚嘉嘉几乎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她一向觉得夜危楼的感情最不外露，最难以捉摸，眼下看来却像是最容易被打动的。 　　是不是她什么都不做，只要跟他在这里隐居一段时间，他的愉悦度就会自动刷满？ 　　平时自己做的那些举动，难道都在无形中增加了他对自己的感情，而他从头到尾都表现得不为所动，其实根本就是表里不一？ 　　这样一想，当初他在求婚成功，被地球规则排斥出去的时候，脸上震惊的表情几乎就是他最彻底的情绪外露了。 　　楚嘉嘉一边想着，一边拉着夜危楼往沙滩上走去。 　　她感到这个观察愉悦度的利器不光可以让自己明确任务的进度，好像还可以用来观察他们真实的一面，挺有用的。 　　夜危楼头顶的进度条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从百分之三十走到了百分之四十五，看样子不用从他的世界找什么人来观礼，也能够顺利的在婚礼当天走到百分之一百。 　　设计团队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婚礼现场的布置，交出了一份圆满的答卷，整个婚礼现场在海滩上被布置得如梦如幻。 　　在婚礼举行的那一天，正好是满月，圆月从海平面上升起，与这海滩上的另一轮月亮相互辉映。 　　跟第一场婚礼不同，他们将第二场婚礼挪到了晚上，而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也跟第一场不同。 　　楚嘉嘉穿了订好的第二身婚纱，跟之前第一身的古典不同，这一身鱼尾裙设计得很是轻盈空灵，她站在夜危楼身旁，等待着他们伴娘的到来。 　　在海滩上等待的除了他们，还有设计团队。 　　他们对自己呈现出来的婚礼现场效果非常满意，手持摄像机在拍摄，不过这么梦幻的婚礼现场，竟然只有新郎新娘跟他们这些设计师在，没有别人看到，实在是太浪费了。 　　有人低声问：“在晚上举行婚礼也就算了，难道连宾客都不来吗？” 　　明明看这对新人郎才女貌，而且能花这么大价钱在这里砸下一个婚礼，怎么可能会没有观礼嘉宾出场。 　　“嘘。”他们的总设计师嘘了一声，“来是肯定是会来的，不可能不来的，关键就是看他们要怎么来，没看见我们的新人都在等着吗？” 　　顺着他的话，所有人向着楚嘉嘉跟夜危楼望去。 　　只见他们站在红毯上，面对着明月升起的方向，感觉好像是他们的观礼嘉宾会从天上来？ 　　这个念头刚闪过，他们就看到从月亮升起的方向飞来了黑压压的一片。 　　一开始所有人还以为那是一群直升机，可是等飞近了才发现这群飞行的生物形态各异，而且还在发出不同的声音。 　　“这、这是什么？” 　　为首的那只长着四个蹄子的生物脚下生云，凌空踏来，身上的鳞片在月光中流动着光彩。 　　下面的普通人看着这传说中的瑞兽，跟它身后跟着的这一大群会飞行的生物，感到阵阵窒息—— 　　这到底是一场怎样的婚礼？这两个跟他们在一起呆了半个多月时间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群观礼嘉宾的到来在海滩上掀起了一阵狂风，如果它们就这样落下来的话，整个婚礼场地都会被砸得乱七八糟。 　　设计师们即使在极度的震惊之中也还有余裕想着这些事情，然后就看到这些生物在落下来的过程中，一个个身上发出了光芒。 　　不管它们原来的体型是大是小，都摇身一变，变成了盛装打扮的人形。 　　为首的麒麟化成了殷次飞，她身上穿着伴娘的礼服，轻盈地落到了几步之外，走到了楚嘉嘉跟夜危楼面前。 　　楚嘉嘉被她这一手搞得叹为观止，指着身后那群已经傻掉的设计师问她：“你把你家的这群都带出来了，那些人看到怎么办？” 　　殷次飞一挥手，指尖飞出细碎的金粉，仿佛会自动寻路一样钻到了那些设计师的口鼻之中，让他们震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茫然起来。 　　她拍了拍手，说道：“把他们记忆清除掉不就好了，你们的婚礼怎么可以没有伴郎伴娘戒童花童还有观礼嘉宾？好了，快开始吧。” 第53章 　　最近, 一个名为“海滩梦幻婚礼”的视频疯狂地屠杀了各大社交软件。 　　所有玩微博、qq、朋友圈的人都不止一次地看到过这个视频，而且哪怕已经看过, 下一次看它被转到面前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打开再看一遍。 　　这个婚礼视频出品自一个著名的婚礼场地设计师团队，半个月前他们才在官方微博上发布了要前往大洋彼岸，为一对新人的婚礼构建场地的消息。 　　在这之后，他们的微博就沉寂了半个月时间，直到前天才再次更新了他们的作品。 　　这一次，他们布置的婚礼场地被用在了晚上，镜头中，从海上升起的明月就像无数好莱坞经典电影里的空镜一样, 显得那样的圆, 那样的美。 　　镜头一转, 所有人又看到这被布置成梦幻婚礼场地的沙滩上，还有着一轮明月。 　　人造的月球灯跟海上的月亮相互辉映, 将整个世界映照得梦幻而空灵。 　　这让所有看到这个视频的人都认为，他们这一次如此成功地把自然与人造的景色结合在一起，堪称整个团队的最高水准。 　　唯一遗憾的就是在这个长达五分钟的视频里，这场婚礼的新人始终没有露面。 　　在一开始，出现在镜头里的是他们的背影。 　　他们站在海边，背对着镜头，海风仿佛要将新娘头纱吹向看这个视频的每一个人。 　　随即，观礼的宾客出场了。 　　从视频的第四十五秒开始，原本除了设计师团队跟一对新人以外再没有其他人的沙滩上, 出现了一群俊男美女。 　　所有人都在猜这些颜值爆表的美人平时都躲在哪里，这整个婚礼现场镜头随便给个特写就是闪耀的明星级别，让人更加好奇身为主角的新郎新娘颜值又有多惊人。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在宾客们的行走之间，婚礼现场装饰的青色龙影竟像是活转过来，开始在沙滩上空游动。 　　“这是怎么做到的？！” 　　“6666666666666——” 　　视频上划过了一串弹幕。 　　只见这青色的巨龙盘旋在月光之中，宛若活物，给这空灵唯美的婚礼场地平添了几分仙气。 　　设计师团队的微博底下也是一片激烈的讨论—— 　　“设计师说一说这龙是怎么做到的？不像是3d投影，你们该不会真的去抓了一头龙来吧！” 　　“这年头婚礼场地设计师也不好做了，还得学会抓龙。” 　　“这个设计师团队从开通微博起我就一直有关注，他们做出来的效果真是跟资金投入绝对是成正比，所以说这究竟是谁的婚礼？太舍得砸钱了。” 　　大家都善于透过现象看本质，从这一次设计师团队技术的革新和升级，看出了他们雇主的资本雄厚。 　　唯一的问题就是没听说最近有哪个有钱人结婚或者嫁女儿。 　　在楚嘉嘉的研究生宿舍里，许茂跟她的另外两位舍友也在看这个被疯狂转发的视频。 　　三个人凑在一起，对着这个梦幻的场景看了几遍，对这梦境般的婚礼心生向往。 　　“要是能够去这个婚礼上看一眼就好了。” 　　“要是我结婚的时候，能请到这个设计师团队来给我设计婚礼场地就好了。” 　　由于新娘跟新郎只露了一个背影，在整个剪辑过程中所占的时间不到百分之一，她们又没有像原霆那样通过一个背影就能认出楚嘉嘉的本领，理所当然的，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场婚礼的主角是自己的舍友。 　　把这个五分钟的视频一连看了三次以后，她们才各自散开，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三人交流起了观影心得：“有钱真好。” 　　“对……有钱真好。” 　　许茂趴在椅背上，幻想道：“也不知要搞这么个婚礼场地要花多少钱。” 　　另外两个室友表示贫穷限制了她们的想象力，她们也不知道。 　　不过要是楚嘉嘉在这里的话，或许她还能回答这个问题。 　　这么一想，她们就忍不住问许茂：“嘉嘉这学期是直接出去实习了？好像开学以来就没见她在学校出现。” 　　因为她的缺席，实验室的实验失败率直线上升，让已经习惯了一次成功的老板很不适应。 　　可再不适应都好，也要尽快接受这个现实，楚嘉嘉明显就没有要做他博士生的意思。 　　“不知道啊。”许茂伸手挠了挠脸颊，虽说她跟楚嘉嘉在一个实验室，但除了在学校的时间两人比较常在一起以外，其他时间都很少联系。 　　反正在她的想象中，楚嘉嘉现在不是在什么顶级的实验室里实习工作，就是在什么风景极佳的地方度假。 　　不管怎么样，肯定是比她们幸福多了。 　　三人待在宿舍里，想到实验跟论文还有找实习的事，齐齐地叹了一口气，都转头认命地打开了笔记本开始工作。 　　此刻，被以为正在逍遥度假的楚嘉嘉刚刚才最终敲定了举行第三场婚礼的地点。 　　秦雁回是跟其他三个人不一样的存在，他所在的世界跟中国的古代差不多，他们娶亲的仪式更加含蓄，更加古老，更加东方。 　　因此，殷次飞提议楚嘉嘉可以尝试一次传统的中式婚礼，遂选定了一个东欧小镇。 　　这个小镇上生活的所有人都有着高鼻深目的典型白种人特征，可却认为自己是老子的后代，是正统的中国人。 　　要在这里举行一场中式的婚礼并不突兀，当地的居民想必也会很乐意前来观礼，不需要殷次飞再把她们家的麒麟带过来一次。 　　只是八抬大轿跟各式乐器要经过许多个国家运来，很是需要一些功夫，楚嘉嘉跟秦雁回便选择在希腊停留一段时日，感受一下亚热带地中海气候造就的人文与风情。 　　距离事件的终结，眼下还差两场婚礼。 　　楚嘉嘉在第二场婚礼结束之后，在那片沙滩上送走了夜危楼，迎来了秦雁回，看到总的进度条被成功推进到了百分之五十。 　　耗在婚礼上的心力没有白费，这就是对她最好的回报。 　　第二场婚礼的视频她也看了，所有姑娘都很羡慕她能拥有一场这么梦幻的婚礼，只有楚嘉嘉觉得这四场婚礼过去，要是再有第五场，就越简单越好。 　　“说起来——”跟她远程连线的殷次飞看着用冰袋敷住右眼的楚嘉嘉，把饮料放在了一旁，“你为什么要拿着冰袋？” 　　“我右边眼皮一直跳。”楚嘉嘉言简意赅地回答道，把冰袋移开让殷次飞看了看自己的眼睛。 　　“你压力太大了。”殷次飞在电脑屏幕上观察了片刻，下了结论，“第一场跟第二场婚礼都这么顺利，第三场肯定也没问题的，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话是这样说，整个婚礼计划到现在都还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可是楚嘉嘉就是感到心神不宁。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殷次飞见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楚嘉嘉说着，又打开了文档，去研究婚礼清单上的物品。 　　她看到“凤冠霞帔”这四个字，感到接下来这第三场婚礼的风格跟前两场完全不一样。 　　老式的婚礼有老式的好处，新娘的盖头是要在进入洞房后，才会由新郎亲自揭下来。也就是说，她不需要在宾客面前露脸，他们也不需要像在西式的婚礼上一样亲吻对方。 　　“你别瞎担心。”她听殷次飞说道，“第一场那样的状况你都混过去了，这次是中式婚礼，秦雁回不会在宾客面前变成另外三个中的任何一个。” 　　而且就算改变了也没什么，殷次飞想道，外国人看东方人总会有一些脸盲，不是很能分辨得出他们之间的区别。 　　排在秦雁回后面的那一位是原霆，只要不是直接跳到白发如雪的夜危楼那儿，那就没问题。 　　“你说得对。”听她这么分析了一通，楚嘉嘉觉得殷次飞说得没错，正好她跳了一上午的右眼皮也消停下来，于是试探性地移开了冰袋。 　　殷次飞总算得见她全脸：“不跳了？” 　　楚嘉嘉感受了一下：“不跳了。” 　　“我就说你是心理作用。”殷次飞一边说话，一边以“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的姿态朝她摇了摇头，然后问道，“秦雁回呢，他出去了吗？” 　　她们从楚嘉嘉起床之后就在这里围绕着婚礼事宜通了半天的话，期间殷次飞一直没有听到秦雁回的声音，也没有见到他的踪影。 　　这两人在希腊订了一家酒店，外面就是蓝天碧海，殷次飞很是识趣，没有跟他们凑趣，第二场婚礼一结束就回了国。 　　眼下这里就只有楚嘉嘉跟秦雁回两个人，楚嘉嘉现在待在酒店里，秦雁回不抓紧时间跟她二人世界，跑到哪儿去了？ 　　只听楚嘉嘉说道：“他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他一个人？”见楚嘉嘉点头，殷次飞忍不住说道，“你也放心就这样让他出去啊。” 　　这人生地不熟的，人要是不见了，想报警找他都难。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楚嘉嘉倒是很放得宽心，“他现在又不缺胳膊少腿，想自己出去有什么问题？” 　　想当初，秦雁回重伤来到地球，落在她家的天台上，伤没好都一天到晚想往外跑，何况现在已经在地球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外语精通到已经能看原文书。 　　殷次飞听她的声音从电脑里传来：“对我们来讲，国内是国内，国外是国外，可对他来说，整个地球都是一样的，就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他能适应国内，也自然能适应国外，放心吧。” 　　好像是这么回事。 　　殷次飞被她说服了，觉得楚嘉嘉的思路可以称得上是冷静沉着，完全不像是会心理压力过大而导致神经失调的人。 　　所以她这右眼跳了半天，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 　　……不会吧。 　　两人敲定了婚礼细节，定了几个图样，终于打算断开这远程通讯。 　　楚嘉嘉原本趴在床上跟殷次飞聊天，现在要结束了，便支撑着自己坐起了来。 　　殷次飞也把文档打印了出来，准备去采办，结果才在椅子里刚一挪动，就听到楚嘉嘉那头响起了手机铃声。 　　“有电话进来。”楚嘉嘉没断开通讯，先转身从床头拿过了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谁啊？”殷次飞在电脑里问道。 　　“不认识。”楚嘉嘉应了她一声，觉得这个号码仿佛是当地的，于是接了起来，“你好？” 　　她说的是英语，那头打电话来的人本来大概是说希腊语的，临时转了个弯，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询问道：“请问是楚小姐吗？” 　　“是的。”楚嘉嘉听着这女声像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你是——” 　　听到找对了人，这把女声仿佛松了一口气，告诉楚嘉嘉她是医院的护士。 　　“你的未婚夫刚刚在一间商店里晕倒了，店主打了电话叫救护车把人送来了医院，现在他正在我们医院里，希望你尽快过来。” 　　楚嘉嘉：“……” 　　她就说她右眼怎么一直跳，果然出事了！ 第54章 　　殷次飞听不见护士说了什么, 但她看得到楚嘉嘉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在那家店里出了什么事？”楚嘉嘉面带震惊地问道，“是不是遇上了打劫？还是高空坠物？还是什么？他怎么就晕倒了？” 　　不知护士在那头对楚嘉嘉说了什么, 殷次飞只看到楚嘉嘉脸上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她不由得想道，秦雁回身体素质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晕倒？ 　　“好，请问你们是哪家医院？” 　　楚嘉嘉听护士说了片刻，像是听到秦雁回并没有生命危险，这才平复了心情，对她说道，“我马上就过去。” 　　护士在电话里告知了她自己隶属于哪一家医院，还提醒了她怎么坐车来他们医院。 　　毕竟楚嘉嘉跟秦雁回两个人就是来希腊旅游的游客, 需要有正确的指引, 才能更快地找到这里来。 　　“好, 好，我知道了。”楚嘉嘉一边跟对方通话, 一边在房间里寻找自己要拿的东西。 　　她身上穿的就是t恤跟牛仔裤，穿上鞋子随时都能出门。 　　殷次飞看着她四处找包的样子，不得不承认她刚刚的预感都是正确的。 　　也不知这次是发生了什么事。 　　“好，我现在准备过去了，谢谢你。”哪怕糟糕的预感成真，楚嘉嘉也不忘向打电话来的医务人员道谢。 　　她挂掉了电话，本来想直接推门出去，忽然又想起她跟殷次飞的通讯还没有断，于是又折回了0床边。 　　殷次飞看着她凑回了电脑面前, 见她想开口说话，连忙打断了她，对她说道：“行了，你去吧，我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楚嘉嘉指着自己的右眼，对她说道：“你看，我就说吧，不是无的放矢，不能高兴得太早了。” 　　殷次飞用巨心疼的表情看着她，对她说道：“有任何需要帮忙的事，尽管找我。” 　　她会直接飞到希腊来。 　　楚嘉嘉深吸一口气，没了殷次飞她都不知该怎么度过这些关卡。她感动地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抱住了电脑，然后退开：“我关机了。” 　　殷次飞点头，楚嘉嘉于是直接一按电源键，关闭了电脑，接着就一边清点着自己包里的护照跟相关证据，一边往电话里通报过来的地址赶去了。 　　楚嘉嘉住的酒店跟秦雁回待的医院有一段距离，护士刚刚还在电话里告诉了她，该走什么路线过去比较快。 　　只是希腊人民都比较懒散，酒店外面跟国内时刻都有出租车的情况不一样，楚嘉嘉不得不步行到公交车站，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等到自己该坐的那辆，投币上了车。 　　从公交车站到医院，大概又花了十来分钟，等到她来到医院的时候，距离护士给她打电话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她赶赴异国的医院，在护士站询问了一下刚刚被送进来的病人在哪里。 　　听完她的描述，护士查询了系统，告诉她秦雁回现在人在二楼尽头的211病房。 　　楚嘉嘉匆匆地道了谢，眼看对面的电梯要关闭了，干脆就走了楼梯上了二楼，一路跑到了秦雁回所在的病房。 　　刚刚在电话里，护士说他是在商店里突然晕倒的，并没有受到任何袭击或者伤害，所以在来的路上，楚嘉嘉想了一路他到底是怎么了。 　　她还觉得会不会是搞错了，秦雁回怎么可能会晕倒？ 　　站在211病房门外，楚嘉嘉定了定神，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有两张床，其中一张是空的，只有一张床上安静地躺着一个人。 　　楚嘉嘉看着他，这不是秦雁回。 　　这是比秦雁回更糟糕的情况。 　　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不由得伸手按住了额头——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会是原霆？！ 　　她放下了右手，快步走到了病床边，看着躺在上面还没有恢复意识的人，无法想象在地球上有什么样的意外或者攻击，能够让秦雁回突变成原霆。 　　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伸手抚上他的额头，体温正常。 　　她不确定躺在床上的人在进医院的时候究竟是秦雁回的形态还是原霆的形态，不敢贸然低头去把他的状态切换回来。 　　就在这时，查房的医生过来了。 　　看到病房里多了一个她，医生顿时问道：“你就是病人家属吗？” 　　“是的。”楚嘉嘉直起身来，站在病床边看向了他，“我是他的未婚妻，他怎么会被送进医院来？检查结果有什么问题吗？” 　　“放松，别紧张。”医生举起了一只手，做了个让她平静的手势。 　　那个店主在打电话让救护车来接他以后，自己是为了顾着生意没有过来，但是他的店里有监控录像。 　　如果这个客人出了什么问题，家属完全可以找警察来调取他店里的监控录像，甚至还有在场的客人能够为他作证。 　　于是医院在接到人之后，就立刻给他做了初步检查，确定没有问题，然后才通过这个病人身上的信息找到了楚嘉嘉的联系方式，由护士站打了电话给她。 　　“经过我们的初步检查，你未婚夫的身体非常健康，没有任何问题。”医生推测道，“所以他会晕倒，我猜可能是受了什么冲击，或者是低血糖——他今天出门的时候有吃早餐吗？” 　　“……有。”楚嘉嘉听着这两个推测，感到都非常不靠谱。 　　“他有什么病史吗？”医生站在原地，还担心有什么隐疾他们没有检查出来，然而楚嘉嘉摇了摇头。 　　哪来什么隐疾，除了一体四魂，会因为接吻而在四个形态中变来变去之外，他们没有任何问题。 　　楚嘉嘉知道从医院这里是得不出什么答案的，估计还是要等躺在床上的人醒来之后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非常感谢，医生。”她真诚地向医生道了谢，然后问道，“他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随时。”医生摊了摊手，说道，“他随时可能会醒来，我建议你留在这里陪着他，等他醒来之后如果不会不舒服的话，就可以直接办理出院手续了。” 　　“谢谢。”楚嘉嘉点了点头，在医生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叫住了他，还是向忍不住问道，“那个，他被送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吗？” 　　医生听到这个问题，又转过来，认真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人，然后说道：“应该是的，他没有什么东西丢了吧？” 　　他一回答，楚嘉嘉就知道这问题白问了。 　　白种人对黄种人脸盲，可以理解。 　　医生离开了，病房里又剩下他们两个人，楚嘉嘉拉过了一旁的椅子，在病床旁边坐下，伸手握住了原霆的手。 　　在他的手上正戴着一枚戒指，是前面两场婚礼上都出场过的戒指。 　　为了避免以后要在四个戒指之间切换，每一场婚礼用的戒指都是一样的，楚嘉嘉看着原霆的脸，想到要确切知道在商店里发生了什么事，恐怕还是要问秦雁回。 　　她于是倾身过去，在他的唇上飞快地亲了三下。 　　床上躺着的人容貌开始变化，先是变成阿尔，然后变成了夜危楼，最后回到了秦雁回。 　　楚嘉嘉把他换回来以后退开了一些，就看到他睫毛颤动，显然很快就要醒来。 　　看来真爱之吻不仅是变身的关键，也是唤醒睡美男的关键。 　　她想着，保持着倾身看他的姿势停在病床边，等着秦雁回睁开眼睛，看到他的眼睛里映出自己的影子。 　　“睡美人。”她调侃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怎么了？”秦雁回看着她，唇边浮现出了朦胧的笑意，像是还不太清醒。 　　他支撑着自己要从床上坐起来，楚嘉嘉伸手扶了他一把，把他原本枕着的枕头竖了起来，放在床头让他靠着。 　　等他完全坐了起来，她才回答道：“我在酒店里接到医院的电话，说你晕倒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晕倒了？”秦雁回听到这个答案，仿佛感到有些意外，又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回事，有人袭击我了吗？” 　　“很不幸，他们说没有。”楚嘉嘉意识到他可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真的不会不舒服？” 　　“我很好。”秦雁回靠在床头，看了看周围的摆设，问她，“我们现在是在医院里吗？” 　　“是的。”楚嘉嘉仍旧握着他的手，身体却靠回了椅背上，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秦雁回看上去试图回忆自己晕倒之前的事情，然而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成效。 　　他抬眼看向了楚嘉嘉，问道：“是谁把我送来的？” 　　“救护车。”楚嘉嘉说道，然后把护士打电话来告诉自己的消息都告诉了他。 　　“你晕倒的时候正好在一家商店里，那家店的老板在见你晕倒之后，和其他客人一起给医院打了电话，他们派了救护车去接你过来。” 　　“然后呢？”秦雁回皱起了眉，空着的那只手放在旁边，“他们给我做检查，检查出什么问题了吗？” 　　如果这是他原本的身体，这里的医生可能会检查出许多问题。 　　多年的征战消耗了他的生命，也消耗了他的健康，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许多暗伤隐疾，就连当初夜危楼把他救回来的时候都断言，他活不了多长时间。 　　可是，现在他所拥有的是一具新的身体。 　　他很清楚，这具身体非常健康，跟他原本的躯体完全不一样。 　　在刮风下雨的时候，他的骨缝不会再生出隐痛，身上也不再有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很多因为伤痛而再也做不到的动作，如今也可以轻易地做出来。 　　这样健康的自己可以配嘉嘉很久很久，这原本是他回来之后最感激一件事，可现在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脆弱？ 　　“医生说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楚嘉嘉看着他的表情，把手放在了他的肩上，说道，“根据他的推测，你要么是低血糖，要么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受到惊吓晕了过去。” 　　秦雁回听到这样的猜测，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看着楚嘉嘉，对她说道：“什么样的东西能够吓倒我？” 　　“不如你先告诉我，你去那家商店是想买什么？”楚嘉嘉反问道，“这些天你都不怎么待在酒店里，你每天都出去做了什么？” 　　秦雁回的表情看上去一开始还想隐瞒，然而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他不希望在这个时候隐瞒这些事情，让楚嘉嘉担心。 　　所以楚嘉嘉见他望着自己，听他说道：“我想给你买一件礼物。” 　　“礼物？”楚嘉嘉可没有准备会听到这个答案，不由得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你想给我买什么礼物？我什么都不缺——” 　　“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缺，所以特别难买。”秦雁回莞尔，伸手抚过她的脸，“我总觉得，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 　　不比另外三人，他所给过她的除了那枚求婚戒指，就再也没有别的。 　　他们的婚礼是由她一手操办，他插不上手，所以他所能做到的，只是想给她找一件礼物。 　　楚嘉嘉有些感动，秦雁回对自己总是倾其所有，哪怕他在这个世界上其实什么都没有。 　　“那你在外面找了这么多天，找到了吗？”她问道，“你找到要送我的礼物了吗？” 　　“找到几件。”秦雁回注视着她的眼睛，“不知该怎么选择，而且无论哪一件我好像都买不起。” 　　“你真是——”楚嘉嘉简直要被他逗乐了，她陡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所以后来这几天，你难道是试图在外面找工作吗？” 　　没有钱，就去赚。 　　没有出色的技能，那就贩卖体力。 　　为了买礼物而在这里找工作，绝对是他会做的事。 　　秦雁回英俊的脸上生起了一丝赧意，楚嘉嘉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不管他的工作跟他的晕倒有没有关系，楚嘉嘉都不想再让他出去这么辛苦了。 　　明明待在酒店里跟她在一起筹划婚礼，保持心情愉悦，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永远跟她在一起就好了…… 　　“在地球上的职业规划，总是要好好考虑才是，礼物可以等到我们结婚周年纪念的时候再买。”楚嘉嘉最终开口道，“尽管医生说你的检查结果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工作的事，我想还是等我们的旅行结束再说吧。” 　　她可不想再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自己的未婚夫躺在病床上，然后她赶过来一看就发现他直接变了另一个人。 　　她想着，站起身来，对靠在床头的秦雁回说道：“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办好了我们再一起回酒店。” 　　“我在这里等你。”秦雁回看出了她的担心，“一定不会再晕倒，我保证。” 　　他也不希望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让楚嘉嘉担心，既然所有检查都发现不了问题，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过度劳累。 　　这个身体再好，他也依然还是个普通人，会生病会变老都很正常。 　　他想要买礼物的目的，最终还是为了让楚嘉嘉高兴，如果是让她担心的话，那反而是本末倒置了。 　　楚嘉嘉看了他片刻，接受了他的保证，这才从病床边离开。 　　病房门打开，她走了出来，准备到楼下去缴费。 　　医院这次出动了救护车，又做了一系列检查，缴费项目显然会比在一般情况下主动走进医院来要多。 　　钱不是问题。 　　她一边想着，一边从手提包里拿出了手机，想要给殷次飞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好让她不必担心。 　　问题是他们这样的突然切换是什么毛病，哪里才能查得出来该怎么解决它。 　　正想着，从旁边的楼梯间里就伸出来一只手，一把拉住了她正在手袋里摸手机的右手，把她拉了进去。 　　“谁——”楚嘉嘉的背贴上了墙，高度警戒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把她拉进楼梯间里的人，然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嗨，儿媳妇。”有着一头银发的男人出现在异国医院的楼梯间里，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 　　见楚嘉嘉认出了自己，他才收回了刚刚把她拉进来的那只手。 　　楚嘉嘉看到面前的人依旧是一个被投到地球的虚影，他把手收回去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那只手像是穿过了某种屏障，从实体变得虚无起来。 　　不是什么歹徒，这个认知让楚嘉嘉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就意识到，这人在这里出现，绝对不是什么可以让她松一口气的征兆。 　　于是整个人又变得警觉起来。 　　她的背脊离开了墙，站直了身体，问道：“李老板？你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今天秦雁回出门的时候我明明没有碰到他，他却晕过去还变成了原霆，是不是你做的好事？” 　　“打住打住。”李老板示意她停下这么一串连珠炮似的发问，解释道，“我是为这件事情来的，不过这件事情不是我干的。” 　　“……什么意思？” 　　楚嘉嘉问完，就听面前的人说道：“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 　　说实话，听是不想听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想听的。 　　这个时候不管他带来的是什么消息，代表的都只是事情会变得比现在更复杂而已。 　　可是为了搞清楚他们这样突然切换形态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选择顺从，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她于是妥协道：“先告诉我好消息吧。” 　　“好的。”李老板从善如流，“好消息就是，他们的融合进展非常顺利，而且比我想象中的要快，相信不用一个月时间，他们的融合就能完成了。” 　　楚嘉嘉：“……” 　　这个消息，她天天看着那个进度条怎么会不知道？ 　　眼前的人这一脸“意不意外，惊不惊喜”的表情，她很难给出什么反应。 　　她直接跳过了这一步，问道：“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李老板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了下去，“他们的灵魂融合度越高，就越容易出现一些不可控的事态，比如说，像这样突如其来的形态切换。” 　　楚嘉嘉：“……” 　　也就是说，以后经常会出现出门的时候是秦雁回，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原霆这样的情况？ 　　“不完全是这样。”李老板解释道，“这个阶段他们的形态是随机切换的，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存在一定的规律。” 　　也就是说，很可能刚刚站在眼前的还是秦雁回，一个转身就变成了夜危楼。 　　楚嘉嘉：“……” 　　“形态的切换会导致他们的身体跟灵魂的联系突然断开，所以才会出现像今天这样的晕倒。”李老板尽量装作没看见楚嘉嘉的表情，叮嘱道，“所以这段时间你要小心一些，尽量不要让他们离开你的视线。” 　　做人好难，楚嘉嘉想，她想回天上当星星。 　　“还有呢？”她面无表情地道，“还有什么，干脆一次性给我说清楚了，不要像这样突然又出现把我拉进楼梯间里，我会被吓死的。” 　　“还有——”李老板竖起了一根手指，“就是当进入到最后一个阶段，他们要彻底融合之前，很可能会出现外表跟内在不符合的情况。” 　　楚嘉嘉：“？？？” 　　李老板：“也就是说，站在你面前的外表可能看起来是秦雁回，但实际上他的潜意识却属于阿尔。” 　　楚嘉嘉：“……”你杀了我算了！ 　　李老板看着她的表情，察觉到了她的崩溃，连忙说道：“别怕！这个状态不会持续很久的，按照我的计算，顶多就是在他们彻底融合之前二十四小时，熬过这二十四小时，一切就会彻底过去了！” 　　楚嘉嘉忍不住吼了回去：“那个状态别说是二十四小时，就是四小时我都要死了！” 　　他们四个形态完全不受控制，就这样在她面前随机切换，而且内里的性格跟外在也完全不配套，一旦她开口叫错，就是一个“死”字！ 　　“如果到了最后关头，他们发现了真相，会怎么样？” 　　“呃——”李老板说道，“会很气？” 　　发现前面所经历的一切逃出生天、劫后余生、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以为可以永远摆脱另外三个家伙全都成了泡沫，说生气都是轻的。 　　“当他们发现这个身体里面不止只有一个人，还有其他三个，他们会怎么样？”楚嘉嘉觉得自己接的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种地狱模式怎么可能不露馅，“他们的愉悦度跌落，会怎么样？” 　　“可能进度条会一直卡在99.99%过不去。” 　　“……” 　　“只要这最后一点过不去，他们就永远不会融合。”李老板神情凝重地道，“所以你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这个事实，不然你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再让他们解开心结，顺利融合。” 　　“不要说的好像都是我的责任一样。”如果面前这个不是投影，楚嘉嘉就已经上前去戳他的胸口了，“这种事情难道不是你造成的吗？难道不是你把我拉进局里来的吗？” 　　他完全可以再晚一点出现，不要来提醒，让他们四个不能融合，到时候再跑出来对着她哭。 　　他就会知道什么叫哭都没有用。 　　“真的是时机问题。”李老板连忙解释道，“我真的不是想起一出是一出，总之等进度条走到百分之九十以上，你就要当心，他们就会开始进入持续二十四小时的混乱模式了！或者你也可以在这二十四小时混乱开始之前结束这一切！” 　　楚嘉嘉看着他一边说，身体一边在她面前渐渐变成虚无，只有声音还萦绕在自己耳边—— 　　“我要走了儿媳妇，你记住，到达百分之九十之后只有一次机会，一鼓作气把这个进度条推到顶！” 　　“后面的事就全靠你了！” 　　秦雁回觉得楚嘉嘉回来的时候，神情有些凝重。 　　她推开门的时候，还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进来。 　　楚嘉嘉扶着门，看见里面站着的还是秦雁回，不由得抬头看向了他头顶的进度条。 　　秦雁回的个人进度条现在数值大概是在百分之四十左右，切换到总进度条，就是百分之六十左右。 　　这只是刚过一半没多少，他们就开始了随机切换。 　　从百分之六十熬到百分之九十，这中间还不知会出现多少幺蛾子。 　　她想着接下来的婚礼，不知这么一场婚礼上会出现几个新郎，这样想着，简直恨不得把红盖头盖在他们头上，自己来穿新郎的衣服了。 　　秦雁回看她在门边站了半天，才对自己说道：“走吧。” 　　楚嘉嘉站在门口等着他，“我们回去吧。” 　　秦雁回走了过来，看着她挽上了自己的手臂，觉得她看起来很是心累，猜想着是不是医生又跟她说了什么。 　　或许自己应该找机会，一个人过来检查一遍。秦雁回抿了抿唇，想道。 　　回到酒店，确定秦雁回不会再出去之后，楚嘉嘉立刻跟殷次飞联系。 　　殷次飞还在那头等着她的消息，她的连线申请一发出去，殷次飞那头立刻接受了。 　　“怎样？”她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回事刚刚？” 　　“刚刚他昏倒进医院了。”楚嘉嘉回答道，“你知道的，医院给我打电话了，我过去把人接回来。” 　　“嗯嗯。”殷次飞连连点头，然后问道，“去了医院怎么样？医生说是什么问题？” 　　像她这样从小到大没进过医院的人，完全无法理解进医院这种感受，只听楚嘉嘉说道：“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我刚刚去见他的时候，发现他从秦雁回变成了原霆。” 　　“这还没有问题？”殷次飞觉得自己现在还好没有在喝饮料，不然就要喷到电脑屏幕上去了，“这问题大了！” 　　楚嘉嘉：“我知道。” 　　殷次飞察觉到她的纠结，沉默了片刻才又问道：“他怎么突然就变身了，他出门的时候你亲他了吗？” 　　“没有。”楚嘉嘉摇头，“要是我亲他了，我刚刚会那么紧张吗？”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了吧？”殷次飞观察着楚嘉嘉的神色，瞬间福至心灵，“是不是刚刚李老板又马后炮来找你了？” 　　楚嘉嘉就知道，殷次飞是世界上最懂她的人。 　　她点了点头，然后揉了揉眉心，说道：“他来找我了，他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就会这样随机切换，不受控制。” 　　殷次飞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是不是每到柳暗花明的时候，就会发现实际上是山穷水复？ 　　“所以，他们刚刚就是在转换的时候晕过去了。”楚嘉嘉压低了声音，“李老板让我这段时间看好他们。” 　　倒在平地上还好，要是在游泳的时候昏过去，那可就直接淹死了。 　　“我过来。”殷次飞当机立断，“你等着，我过来陪你。” 　　楚嘉嘉一个人在这里，孤立无援，她过来起码能帮着应付突发状况。 　　“婚礼的事情我们要加快速度了。”殷次飞一边订机票，一边对她说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别管了，先办事，免得夜长梦多。” 　　她本来以为婚礼可以慢慢安排，不会有问题，只要剩下两场婚礼过去他们就能顺利地四合一，哪想到会这样。 　　楚嘉嘉的右眼还真是没有跳错。 　　“办了办了。”楚嘉嘉破釜沉舟地道，“把两场连着办了吧。” 　　殷次飞的动作一顿，这又未免太仓促了。 　　“你不知道。”楚嘉嘉从摄像头里看她，说道，“等他们的总体进度上了百分之九十以后，就会进入一个持续二十四小时的终极混乱，到时候你都不知道谁顶着谁的脸，叫错一个字就会被他们发现，然后就前功尽弃了。” 　　尽管他们不能再分开，但是也不会继续融合，而且很可能会因为受到欺骗，永远保持着这个混乱形态，不再融合。 　　楚嘉嘉启发她：“你想想大群。” 　　大群是x教授的儿子，一个有着严重多重人格症的欧米伽级变种人，每一种人格对应单独的一种能力，能够不断派出不同人格来登场作战。 　　尽管原霆、阿尔、夜危楼跟秦雁回就四个人，可等融合到那个程度，又都恢复能力，谁能按得住？ 　　这发起疯来，地球怕是要完。 　　殷次飞：“……” 　　后果很严重，一定要速战速决好，最好是趁他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一鼓作气就把进度条冲到百分之百。 　　她问：“如果把进度条冲到百分之百，他们是不是会直接跳过从百分之九十到百分之百中间这个二十四小时的混乱状态？” 　　“是的。”楚嘉嘉说道，“冲过去，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两人对视一眼，尽管隔着不知多远的距离，还是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决心。 　　拼了！ 　　楚嘉嘉说道：“我们需要制定个计划。” 　　“没错。”殷次飞订好了机票，准备出发去支援楚嘉嘉，“你最后一关是原霆，你要想一想，什么样的婚礼能够让他的愉悦度直接冲破到顶点。” 　　总而言之，要准备超出他预期的惊喜才有用。 　　楚嘉嘉想着原霆的喜好，正要告诉殷次飞，就听到外面传来“咚”的一声。 　　楚嘉嘉一下子站了起来。 　　殷次飞一愣，问道：“又怎么了？” 　　怎么就说两句话的功夫，都这么不消停？ 　　“不知道！”楚嘉嘉从房间里出去看，他们现在酒店里住的是一间套房，有客厅、两间卧室、还有书房。 　　她在自己的卧室里待着，跟殷次飞连线，秦雁回应该是在客厅里待着。 　　她反应迅速地冲出来，果然又看到他躺在了地上，手里还拿着水果刀。 　　楚嘉嘉心里一突，连忙跑过来，看到他另一手还拿着苹果，显然是刚刚在削水果的时候突然倒了下来，这才安心了一些。 　　不是自残，吓死她了。 　　她喘了一口气，目光这才落在了他脸上，发现躺在面前的果然又不是秦雁回了。 　　李老板说得对，他们开始进入随机模式了，现在躺在地上的是阿尔。 　　秦雁回出场本来就少了，现在还被这样不停地取代，楚嘉嘉只能又手动把人换了回来。 　　她倾身亲完他，把他手上拿着的苹果跟水果刀都放到了一旁，然后坐在柔软的地毯上等着他醒来。 　　她想，之后的日子是不是都会变成这样？ 　　无论她在做什么，外面只要传来“咚”的一声，打开门就会看到自己的男朋友不知是以哪个形态出现躺在地上。 　　楚嘉嘉胡乱地想着，就听到躺在地上的人发出了呻.吟，然后睫毛颤动，睁开了眼睛。 　　“没事吧，雁回？”她连忙凑上前去，对秦雁回说道，“有摔到哪里吗？” 　　“我……怎么了？”秦雁回问道，用手支撑着自己从地上坐起来，感到自己的后脑勺隐隐作痛，他看着楚嘉嘉，问道，“我又晕倒了吗？” 　　中间原霆跟阿尔出来的时候，他们并没有醒来，所以秦雁回的记忆跟之前是连续的。 　　他今天在商店里已经晕倒了一次，没有想到回到酒店里又晕倒了一次，就算楚嘉嘉告诉他没有问题，他也不会相信了。 第55章 　　楚嘉嘉维持着这个姿势, 思考着该怎么回答，就在这时, 阳台上响起了“笃笃”的声音。 　　有人在敲玻璃窗。 　　她一开始还以为那是幻觉，毕竟他们住在酒店的八楼，阳台上不应该有人。 　　可是那敲击声并没有停止，反而变得急促起来。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秦雁回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用温和的声音对楚嘉嘉说：“去开门吧。” 　　楚嘉嘉转向了阳台，只见原本应该远在国内的殷次飞就站在那里，敲玻璃窗的手还没放下来。 　　不是刚刚还在订机票吗？怎么这么快就跑过来了。 　　楚嘉嘉一边想着一边站了起来，走向了阳台。 　　她打开阳台门当殷次飞进来, 压着嗓子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怕你这边出什么事。”殷次飞同样压低了声音, “就直接飞过来了。” 　　没有通过法定程序, 基本属于非法入境。 　　她伸手在楚嘉嘉的胳膊上托了一托，给予她支撑的力量。 　　楚嘉嘉感受到从她掌心传来的温度, 刚想开口说话，托着她手臂的殷次飞就突然出了手。 　　一阵清风在房中掠过，打在了刚从地上起身的秦雁回身上，拂动了他的衣襟。 　　秦雁回身形略一摇晃，视野就再度变得灰暗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整个人就向后倒去。 　　楚嘉嘉：“……” 　　托在她手臂上的力量消失了，原本站在她身旁的殷次飞瞬间移动到了秦雁回身后，伸手一托就托住了他的背。 　　“还傻站着做什么？”殷次飞一回头看到她还站在原地, 催促道，“过来啊。” 　　如果不是殷次飞后面这句话，楚嘉嘉几乎要以为站在面前的好友是被哪路妖怪顶替了。 　　“你把他打晕做什么？”她走过来伸手帮忙托住又晕过去的秦雁回，垂下眼睛看他俊美的面孔，殷次飞的法术让他陷入了昏睡，眉宇间盘桓的忧思也散去了。 　　“让他睡个好觉，一觉醒来就当新郎。” 　　两人配合默契，一个托着秦雁回的上身，另一个抬起了他的腿，把人搬回了卧室里。 　　站在床边，楚嘉嘉跟殷次飞面不红气不喘，楚嘉嘉感到身旁的人用手肘碰了碰自己，听她说道：“他要是醒着，你就得用无数谎言来应对他，还是弄晕了好。” 　　楚嘉嘉沉默了一阵，最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两人从房间离开，留下秦雁回躺在这里。 　　…… 　　…… 　　秦雁回恢复意识的时候，感到耳边的声音嘈杂，一点也不像置身在希腊的酒店里。 　　这里的声音带着一种他熟悉的感觉，一种自从回到楚嘉嘉身边之后，就再也没有过的感觉。 　　这个世界大多时候，对他来说都是安静的。 　　没有西北风声，没有军中汉子的高声谈笑，也没有战马的嘶鸣。 　　可是现在，他又听见了这些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秦雁回想，他又听见了从前的人，又想起了从前的事。 　　他快要死了吗？ 　　这样想着，他睁开了眼睛，发现眼前是一片喜庆的红色。 　　眼前的景色很熟悉，是他刚封将的时候先帝赐给他的府邸，坐落在长街尽头一处安静的巷子里，门前种着两棵槐树，象征着封侯拜相。 　　槐树下，有人在拿着线香伸长了手去点爆竹，引线一点就着，人一退开爆竹声就响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捂住了耳朵，脸上却满是欢喜。 　　这个高于他们的视野让秦雁回愣了一下，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正骑在马上。 　　陪他出生入死，又陪他去了另一个世界的战马不知怎么也回来了，今天也装扮得跟平时不一样。 　　马身上磨旧的护具全都去了，变成了新的，在马头上还顶着一朵娇俏的红花，不知是谁给放上去的。 　　秦雁回有些想笑，他在马脖子上摸了两下，又拍了拍它，然后松开缰绳，看向了自己的手。 　　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红色的，跟整个环境整齐划一，是在他的世界里成亲的时候穿的喜服。 　　秦雁回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过这身衣服，却莫名觉得它就是这样的。 　　他头上戴的帽子，腰间缠的腰带，脚上踩的靴子，一整套都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甚至他的头发也变回了第一次从地球离开前的长度，就像他没有将这些剪断，用来祭奠在地球跟楚嘉嘉一起度过的时间一样。 　　秦雁回放下了右手，想着这里是真实抑或是梦境，他是要留在这里，还是要醒来？ 　　旁边传来一声高喊：“快看，花轿过来了！” 　　“噢噢，新娘子要来了！” 　　秦雁回转头看去，看到在那里高声喝彩的是一群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 　　在阳光下，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鲜活的，一点也不像他记忆中死在战场上的那些苍白、惨烈的他们。 　　在他能够想到更多的时候，自发聚集到长街尽头的巷子里来的百姓们发出了喜悦的声音。 　　秦雁回不由得将目光从他的将士身上移开，看向了巷口的方向，只见迎亲队伍从那里过来，正中是一顶花轿。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他的心在这一刻轻颤了一下，因为想到了里面坐着的人。 　　那是她，也只有她，不会是别人。 　　队伍一直行进到他的府门前才停了下来，装扮喜庆的媒婆走上前来，满面笑容地对他福了一福：“恭喜秦将军，新娘子来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等着他动作。 　　秦雁回下马来，随着他的动作，爆竹声复又响起。 　　在喝彩声与爆竹声中，他走向了花轿，一撩喜服下摆，黑色的靴子就踢在了轿门上。 　　轿门应声而开。 　　媒婆甩着手帕，欢天喜地地道：“新娘下轿！” 　　秦雁回站在侧旁，看着坐在花轿里的人伸出一只手，那只手上带着他熟悉的戒指。 　　他几乎立刻微笑起来。 　　在前两次，在教堂与沙滩上举行的婚礼，他都记得自己把戒指给楚嘉嘉戴上的那一幕。 　　只是，那些都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浪漫，没有哪一次是像如今这场婚礼一样，虚幻又真实。 　　陪嫁的丫鬟撑着一把红伞，罩住了新娘头顶的阳光，媒婆弯腰把新娘背了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中轻轻松松地把她背到了将军府的台阶前，这才放下。 　　秦雁回手中被塞了一根红绸，红绸的另一头被握在他新娘的手里，一朵红花沉沉地坠在这红绸中间。 　　从这一刻开始，牵引她的人就变成了他。 　　这根红绸就像月老的红线，把他们的余生彻底地联系在了一起。 　　在复又奏起的喜乐声中，他牵着盛装打扮的新娘，向着府中走去，一路走到了张灯结彩的院子里。 　　身后一群人跟着涌了进来，不光是他麾下的将士，今日来这观礼的百姓也得到准许，进了将军府。 　　他们看着秦将军娶妻，期望着今年就能再从他这里听到好消息。 　　他们的将军在战场上保家卫国，四处征战，一直都没有娶亲，而从今天开始，他总算不再是孑然一身。 　　媒婆一溜小跑，跑到了前方，整了整衣襟又再绕了出来，站在台阶上高声道：“吉时到，新人行礼——” 　　在院子里供着的香案前摆放着两个蒲团，香炉里点燃一对龙凤呈祥的红烛，秦雁回看着身旁的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跪在蒲团上，不由自主地想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楚嘉嘉，在这样繁冗的陈俗里，脸上会有什么表情？ 　　她是在盖头下无聊地打着哈欠，还是一脸的新奇紧张？ 　　可是她所有的表情都被盖头给挡住了，秦雁回看不见。 　　自古以来，男女成亲都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许多人在成亲之前甚至都没有见过对方的面。相比之下，秦雁回觉得自己已经无比幸运，他要娶的人，就是他所爱的人。 　　比起其他人的期待与紧张来，他心中更多了一份柔情。 　　见两人跪好，媒婆就在旁边高喊：“一拜天地——” 　　秦雁回端正地拜了下去。 　　在他身旁，盛装打扮的新娘做了同样的动作。 　　红色的盖头随着她倾身而低垂，却依然把她的脸挡得严严实实，让旁边想趁机看看她的人颇为失望。 　　跪在蒲团上的两人直起身来，媒婆又高声道：“二拜高堂——” 　　所有人看着他们重复了方才的动作，又向着香案拜了下去。 　　秦雁回是孤儿，自幼就在军中长大，成亲之日仍旧以天地替代了父母，承受新婚夫妇对高堂的这一拜。 　　两拜过后，一对新人终于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来到最后一步，媒婆喜庆的脸上满是笑容，待两人站直之后就喊道：“夫妻对拜——” 　　秦雁回执礼，看着站在对面的楚嘉嘉，两人分别执着红绸的一头，向着对方深深一拜。 　　媒婆深吸一口气，宣布道：“礼成！新郎新娘入洞房！” 　　院子里蓦地爆发出一阵欢呼，将外头的喜乐与爆竹声都彻底地盖了过去。 第56章 　　新人被簇拥着进了内院, 入了新房。 　　这间新房不知是谁布置的，秦雁回看到内里摆设的第一眼, 脑海中就闪过这个念头。 　　他的将军府赐下来之后，他都没有住过几日，在这里的只有他麾下的将士，连个丫鬟都没有。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问题，在这样一个虚幻的梦境世界里，这点漏洞不值得关注。 　　在这里，能够吸引他全部注意的，只有被扶着坐到了床边的新娘。 　　秦雁回很想现在就走上前去，掀起楚嘉嘉的红盖头, 看清她在盖头底下的模样。 　　可是他的下属们却把他拦住了：“诶, 将军, 还没到你跟新娘子亲热的时候。” 　　“是啊，还没到时候。” 　　“让新娘子在这里等着, 你还要出去跟我们喝酒！” 　　“不醉不归！” 　　“你平日里滴酒不沾，兄弟们就等着这一天，好找个机会把你灌倒哈哈哈哈哈哈！” 　　他被他的部下拉着往外走，穿着喜服的楚嘉嘉依然安安静静地坐在他们的新房里，一双绣鞋从裙摆下露出来，仿佛小荷尖尖。 　　他终于一笑，收回目光，对围在身边的部下说：“好，本将就给你们这个机会。” 　　一群汉子笑了起来, 高声叫喊着把今天的新郎官拉回了前院。 　　宴席正式开始，从军中出来的男人向来豪爽，在席上轮番给秦雁回敬酒。 　　他们装酒的器皿用的是大碗，一碗就能装满五分之一坛的好酒，每个人过来和他碰杯，一轮过了之后又是一轮。 　　每一个人来，秦雁回都笑着和他们碰杯，不多言语，仰头饮下碗中酒。 　　他看着每一张已经逝去的面孔，知道眼下这一幕就是他心底深处最想要见到的画面。 　　在他成亲的日子，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同袍能够再来饮一杯酒，就好像他们说过的那样，齐聚将军府，把他灌得烂醉如泥。 　　只是那么多碗酒下肚，他却是越喝越清醒，那双春水般的眼眸也越来越亮。 　　酒坛子在一旁叠成堆，来敬酒的汉子脸跟脖子都红成一片，身上满是酒气，每一个都像是在酒缸子里浸过一样。 　　他们看着完全喝不倒的秦雁回，大声叫着搬更烈的酒过来，好跟将军喝个痛快。他们的将军在战场上英勇无比，所向披靡，喝起酒来也是千杯不倒，无人能敌。 　　有将士轰隆一声倒下去，在地上躺了个四仰八叉，然后就像是会传染一样，他身边的人也一个接一个地躺倒，鼾声震天。 　　百姓们看着他们跟将军拼酒，从一开始看热闹，到最后都露出了敬畏的神色。 　　在他们眼中，来者补挡的秦雁回已然突破到了另一个境界。 　　宴席从中午一直摆到傍晚，将士们个个喝得东倒西歪，没有一个人能像想象中那样放倒端坐在上首的秦雁回。 　　在将军府吃了喜宴的百姓都告了辞，只有喝醉的将士躺了满地，手边还抱着酒坛子。 　　秦雁回仍然穿着那身喜服，端正地坐在那里。 　　在行军打仗的时候，他的部下再简陋的环境里都睡过，现在有瓦遮头就已经没得挑剔。 　　他的目光在这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上扫过，然后端起了手中的酒碗，朝他们敬了一敬，把一碗烈酒干尽。 　　夜幕低垂，贴着大红喜字的灯笼已经在将军府外亮起，在风中微微地摇晃。 　　内院僻静，只有两个丫鬟在新房门前侍立，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在夜色中格外显眼，让人一走进院门就看见。 　　秦雁回跨过了院门，来到了新房前，对两个丫鬟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下去，然后推开了贴着喜字的房门。 　　新房里，红烛安静地燃烧，烛身上金色的龙凤图案也随着光焰融化，滴落在烛台上。 　　他走进来，关上了门，绕过屏风，看到他的新娘仍旧坐在那里，盖着盖头。 　　他离开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她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子。 　　周围太安静，秦雁回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膛里加速跳动的声音。他从桌旁经过，随手拿起了放在上面的秤杆。 　　若是富贵人家嫁娶，都是准备一柄玉如意来挑起新娘的盖头，而寻常人家则用秤杆，寓意着称心如意。 　　即便秦雁回已经是将军，他骨子里也依然是那个长在军中的孤儿，这个细节让他感到熨帖。 　　他来到床边坐下，感到床面并不平整，一坐上去就听到了底下传来细微的破碎声响。 　　这张床的布置也照足了习俗，在被子底下压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楚嘉嘉在这里坐半天，肯定被硌得慌，难为她坐得住。 　　秦雁回想着，将手中的撑杆伸到了她的盖头底下，挑住了一角向上提起。 　　那张红色的盖头随着他的动作，终于慢慢揭开，露出了新娘的脸。 　　楚嘉嘉低垂着眼，乌黑的长发被梳成了新嫁娘的样式，神情安宁，是秦雁回完全不熟悉的样子。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看到面前的人仿佛察觉到他的情绪，挑起眼来看他。 　　秦雁回从未见过她打扮成这个模样，似乎完完全全归属于他的世界，无论是入时的黛眉，眉心的花钿，还是用凤仙花染红的指甲，全都是他所熟悉的。 　　秦雁回在烛光下深深地看她，楚嘉嘉就坐在那里让他看，模样看起来无比的大方。 　　隔了一会儿，她抬手掀掉了掀到一半的盖头，随手放到了一旁，对秦雁回说了声：“闷死我了。” 　　她一说话，就立刻变回了秦雁回所熟悉的她。 　　秦雁回失笑，把手中的秤杆跟她的红盖头放在一处，然后问她：“这是哪里？” 　　楚嘉嘉说：“这是次飞家的一个法器，叫做‘黄粱一梦’。” 　　他们是在梦境里。 　　秦雁回看着她，轻声问：“为什么？” 　　他的问题并不具体，可楚嘉嘉却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在红烛的照耀下，她的眼眸里仿佛跳动着狡黠的光芒：“我想了很久，要给你一个怎样的婚礼。” 　　这世上有很多种婚礼仪式，可以去高空，可以去深海，可是那都是属于地球系的罗曼蒂克，跟秦雁回并搭不上边。 　　所以殷次飞最后给了她这样一个法器，把他们送到了秦雁回的梦境里。 　　楚嘉嘉解释完，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这里是梦境？” 　　“因为——”秦雁回伸手抚过她的眉，说道，“这里除了你，其他人都只是我的回忆。” 　　楚嘉嘉隔了一刻，才意识到秦雁回说的是什么意思。 　　政权倾覆，王城攻破，将军府也不再是将军府。 　　城中的百姓被肆意屠杀，不会再来这里喝他一杯喜酒，他的部下也已经战死沙场，不会再来这里参加他的喜宴。 　　“而且最重要的……”秦雁回的声音轻得近似耳语，“这里的酒不醉人。” 　　“好。”楚嘉嘉说，“我会跟次飞反馈的。” 　　这个反应……哪怕是在这样的伤感时刻，秦雁回也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起身端了两杯酒，回到床边，对楚嘉嘉说：“尽管喝不醉，还是想跟你喝一杯。” 　　楚嘉嘉伸手接过了酒杯，心道别说是一杯，喝三杯也行。 　　正如殷次飞把这个法器给她的时候说的那样，在这里醒来之后，秦雁回果然没有再问起之前晕倒的事。 　　愿望成真给人带来的冲击，果然能够让他们暂时忘却之前的烦恼。 　　他们坐在床边，喝过了交杯酒，楚嘉嘉听到秦雁回用叹息般的语气叫了自己一声。 　　她被放倒在床榻上，被子底下硌人的那些东西暂时也顾不上管了，在秦雁回俊美的脸向她靠近的时候，她也抬手抱住了他宽阔有力的肩背。 　　嫁衣的袖子滑落下来，露出了皓白的手臂，挽在了将军的脖子上。 　　他用手臂跟胸膛将她困在自己怀中，温柔地亲吻她的眉眼，脸颊，然后落到了她的唇上。 　　楚嘉嘉的睫毛颤了颤，在这亲密的距离里睁眼，看着笼罩在上方的人在亲吻的瞬间，从秦雁回变成了原霆。 　　她迅速地攀上了他的腰，然后一用力，带着他在床上转了半圈，将两人的姿势变成了女上男下。 　　被她压在身下的，从原霆变成了阿尔，王子的黑色长发散落在绣着鸳鸯的大红锦被上，给这个画面带出了几分异域气息。 　　阿尔对她一笑，又把她拉了下来。 　　在翻滚到侧边时，抱着她的已经变成了夜危楼。 　　仙帝的眸光依旧清冷，内里却透出一种跟他完全不符的情.热来。 　　他再倾身吻上她，两人的姿势回到一开始的男上女下，眼前的人又是秦雁回了。 　　洞房花烛，惊险又刺激。 　　楚嘉嘉推开了他，翻身骑了上去，心里想着这世上谁会有她这样的人生体验。 　　不想让刚刚的变化再来一遍，她一手按在了秦雁回的胸膛上：“别动。” 　　她探身过去，放下了床帐。 　　床帐一落，烛光瞬间被掩盖，整个空间变得幽暗而暧昧起来。 　　秦雁回目光渐沉，看着她反手拔下了发钗，让那长发如同瀑布一般披散下来，倾身之际便落在了他的掌中……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是个糟糕的人哈哈哈哈哈哈。 第57章 　　半夜, 原霆在海浪声中醒来，感到有人躺在自己旁边。 　　他微微转头看去, 看到了楚嘉嘉的睡颜，不由得柔和了目光。 　　在重新坠入梦乡之前，他把她拉向了自己，像圈着最珍贵的宝物一样圈住了她。 　　两人像两把勺子一样叠在一起，在酒店外的海浪声中拥抱着入睡。 　　清晨，等到阳光穿透窗帘落在床头的时候，楚嘉嘉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从原本在一边平躺变成了被身后的人抱在怀里。 　　两个人离得很近，她的背贴着身后人宽阔紧实的胸膛, 身后抱着她的人呼吸吹拂在她的颈侧, 让她感到有些痒。 　　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块水晶在阳光下失去了昨晚的光芒, 按照殷次飞的说法是，梦境的力量消耗完了, 需要再过一个月圆才能满回来。 　　她维持着躺在床上的姿势，伸长了手臂去把水晶拿过来，然后把搭在腰间的手臂拿开了。 　　身后的人没有被惊醒，显然睡在她身旁这个事实令他整个人都很放松。 　　她在自己这半边床上转了个身，躺在枕头上，看着圈着自己的人。 　　从外表上看，躺在她身后的是原霆无疑，昨晚那场的梦中的婚礼换来了秦雁回的进度条满格，是时候换原霆出来了。 　　她的目光停留在原霆头顶的单人进度条上, 在那个小小的三角形上停驻了片刻，一整个完整的进度条就跳了出来。 　　果不其然，原霆一出来，整体进度就已经有87%。 　　大概是昨晚半夜的时候他醒了一下，看到她躺在身旁，所以愉悦度涨了一截。 　　整个融合即将进入最后一个阶段，也是最难的一个阶段，等这个进度条再往前走三格，他们四个就会开始进入随机模式，相貌跟意识将不再匹配。 　　这样算来，最后一个出来的原霆其实出镜率最低，随时都会被另外三个人所取代。 　　这么一想，楚嘉嘉都觉得他有些可怜了。 　　原霆并没有让她等很久，从没有拉紧的窗帘投过来的阳光太过恼人，令他的睫毛颤了颤，脸上那种放松安眠的神情消失了。 　　楚嘉嘉看着他微微皱着眉，然后睁开了眼睛，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映出了她的影子。 　　他看着跟自己一起躺在床上的楚嘉嘉，嘴角弯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靠过来跟她额头相抵地磨蹭了一下：“早。” 　　楚嘉嘉看着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想道：如果是秦雁回的话，幅度会比现在要更大些。 　　如果是夜危楼的话，他不会笑，他总是习惯用眼神的变化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如果是阿尔的话，他们现在就不会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阿尔肯定已经像大型犬一样扑上来，试图在一大清早就把她留在床上。 　　他们的表情跟行为模式是如此的大，楚嘉嘉觉得自己应该能够通过这些细节把他们区分出来。 　　原霆后退了一些，目光落在她放在枕头侧旁的左手上，问道：“你手里拿着什么？” 　　楚嘉嘉手里拿的就是那块名为“黄粱一梦”的法器。 　　“这个？”她对原霆晃了晃自己的手，说道，“是次飞借给我的法器。” 　　原霆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目光，昨晚那个梦境也存在于他的记忆里，只不过他的感受跟秦雁回不一样。 　　那些对秦雁回来说意义非凡的人和事，在原霆眼里就只是楚嘉嘉的别出心裁，是一场特意准备的中式婚礼。 　　“好了——”楚嘉嘉支撑着自己从床上起来，“该起床了，我们今天还要出去呢。” 　　原霆随着她的动作，一起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自己之前还压着她的头发。 　　楚嘉嘉的长发又长又浓密，犹如海藻，在床上铺开的时候尤其的动人心弦。 　　她从床的那边下去，原霆没有动作，看着她抬起双手把一头长发拢了起来，想到之后的每一天都能像现在这样和她一起迎来清晨，头顶的愉悦度就向前走了两格。 　　楚嘉嘉就扎个头发的功夫，回头就看到原霆头顶的进度条从87%变成了89%。 　　“……”她做什么了吗？她还什么都没做啊！ 　　原霆从床上下来，问她：“今天要做什么？” 　　楚嘉嘉：“出海。” 　　楚嘉嘉有个完整的计划。 　　“黄粱一梦”只是殷次飞提供的一个额外帮助，而她有个完整的后续计划。如果不是原霆的愉悦度随意乱向前跳的话，她的时间还能再有富余一点。 　　昨天昏迷的记忆在原霆这里已经变得朦胧起来，站在游艇的甲板上，吸引他目光的只是眼前的蓝色大海。 　　海鸥发出清越的鸣叫，从金色的阳光中飞过，在白色的甲板上留下一道影子。 　　从远处看去，可以看到白色的游艇驶出港湾，在平静的蓝色内海上带出两片渐浅的波痕。 　　原霆从甲板上下来，来到了驾驶舱，楚嘉嘉正在掌舵。 　　他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看她，这是她最吸引他的一面，在这世上仿佛就没有她不能掌控的机械。 　　这其中也包括了他。 　　楚嘉嘉设置了自动航行，从座位上起身，原霆自然地张开手臂，等她一走过来就拥住了她。 　　“让它自己开。”楚嘉嘉抬手拍了拍原霆的背，在他的拥抱中侧了侧头，“我们到甲板上去。” 　　他们今天开着游艇出海，也是一早就预定好的行程，按照原来的目的，这是为了享受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刷起秦雁回的愉悦度。 　　现在，楚嘉嘉想，也算派上用场了吧。 　　在耀眼的阳光下，她半躺在甲板上，抬手在眼睛上方搭了个棚，看向原霆头顶的进度条。 　　还好，总进度现在依然是89%，不然可能他一回头就会从游艇的玻璃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倒影。 　　放好了鱼竿，原霆直起身来，感到阳光灼晒着一切。 　　他听见楚嘉嘉开口叫自己，一低头就看到她朝自己晃了晃手上的防晒油，说道：“帮你擦防晒吗？” 　　原霆勾了勾嘴角，头顶的进度条又向前跨了一度。 　　然后，这就成为了他最后记得的定格画面。 　　…… 　　海浪拍击着礁石，周围漂浮着木板的残骸。 　　这艘游艇——已经不能再被称作是游艇了，它完整的部分只剩下了甲板那一块，其他的都四分五裂地浮在海面上，映出天空中金红色的晚霞。 　　原霆半个身子都浸在海水里，在夕阳的光芒下毫无意识地被推上了岸，他的手指动了动，然后在耳朵进水的堵闷感觉里睁开了眼睛。 　　头顶的天空已经不再是他们出海的时候那样湛蓝，目之所及都是油画般的金红颜色。 　　他躺在沙滩上，大脑迟钝地运转了片刻，才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他走向楚嘉嘉的时候，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在海中一头撞向了他们的游艇。 　　那或许是一头鲸，或许干脆直接是只有着发达爪系的章鱼，总之这发疯的家伙让整个海域都翻覆起来。 　　原霆抓着栏杆，竭力稳住自己：“嘉嘉！快进去！” 　　他要楚嘉嘉赶紧进到船舱里去，然而楚嘉嘉根本就无法在这样的惊涛骇浪中做到这一点。 　　原霆的人生中大概从没有像此刻这样痛恨自己失去了机械的那一部分。 　　如果他还拥有能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个普通人，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甩出游艇，然后只能怒吼着松手，让自己也跟着被甩向同一个方向，好在海里抓住她。 　　在希腊的海域里怎么会有这么见鬼的东西，会跳出来袭击游艇！ 　　原霆在已经开始退潮的海水中呛咳着坐了起来，看到了远处漂浮的游艇残骸。 　　现在看来，那东西不仅把他们的游艇撞了个粉碎，而且还挟裹着海浪，不知把他们带到了哪里来。 　　海水从他湿透的头发上流下来，原霆抹了一把脸，皱着眉回想自己在混乱中见到的影子，可惜不足以让他判断那是什么。 　　他只记得自己在水里抓到了楚嘉嘉，可是现在在他身边，他却没有见到她的影子。 　　原霆的呼吸一下子滞住了。 　　“嘉嘉——”他浑身湿透地从海水里站了起来，开始搜寻楚嘉嘉的影子，“你在哪里？！” 　　在这个荒岛上，包围着他的只有海浪声跟海鸟鸣叫的声音，没有人回应。 　　“嘉嘉！”原霆向着游艇的残骸走去，又叫了几声，然后看到远处的海面上沉沉浮浮的人。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快速地向前走去，然后一头扎进了海水里！ 　　片刻之后，他带着呛水昏迷的楚嘉嘉游了回来，然后抱起她回到了海岛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河 22:46:05 　　殷次飞：不行，为了以防万一我得把船拍得碎一点……… 　　十七 22:46:11 　　是的 　　明河 22:46:27 　　兢兢业业的只留下了一块甲板 　　十七 22:46:35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 第58章 　　原霆把楚嘉嘉放在沙滩上, 她现在看上去被浸得整个人都发白了。 　　原霆的心一沉，他把手伸到了楚嘉嘉的颈侧, 在那里摸到了她的脉搏，虽然微弱，但是还算稳定。 　　他将头发向后抹去，低头开始给楚嘉嘉做人工呼吸，做几次之后又用力地按压她的腹部。 　　“咳咳！” 　　原本躺在沙滩上气息微弱的人被他这样一按压之后，顿时呛咳着清醒过来，吐出了她喝进去的那些海水，睁开了眼睛。 　　“嘉嘉！”原霆倾身，托着她的上身把她半抱起来, 伸手触碰她的脸。 　　楚嘉嘉半合着眼睛看面前的人, 天光在他的身后是那么的耀眼, 映衬得他轮廓都有些模糊。 　　她想，殷次飞真是太敬业了, 把整个海域弄得颠簸不平，船也给他们拍得粉碎。 　　她先前在水里面控制不住身体，呛了好几口水，差点就要沉到海底去，完全可以理解眼下原霆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不过这种事情就是要真实，才不会穿帮。 　　他们选择了这个小岛，荒无人烟，漂流到这里来就只有他们两个，在远离了文明社会的环境下, 没有人会看得到原霆的脸在变来变去，自然就不会引起恐慌。 　　她一边用很小的幅度点了头，一边看向他头顶的进度条。 　　因为刚刚救醒了自己，所以进度条又往前跳了一格，变成91%。 　　她强撑着抬起手来，伸向了他的脸。 　　原霆抓住她的手，带着她按在自己脸侧，感受她移动指尖在自己的脸上划过，然后又像累极了一样闭上了眼睛，昏沉地睡了过去。 　　原霆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确定她现在闭上眼睛不是像之前那样昏迷，然而，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现在天光还很亮，可是很快就会天黑，这个岛上没有任何照明，他们要自己生火。 　　他现在没有了能力，并不知道这个岛上是怎么样的。 　　他们现在是在海滩边缘，岛上是一片高大的热带植物，如果里面有大型的野兽的话，那就会很麻烦。 　　原霆看着怀中的人，最终把她放回了沙滩上，然后从她身边站起身来，再走回到海水里。 　　那怪物掀起的巨浪把他们船的残骸跟他们两个都送到这里，兴许在这海域附近还能够找到一些他们放在船上的食物。 　　运气更好的话，或许还有没有损坏的通讯器，可以跟外界联系。 　　等到楚嘉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周围环绕着她的是海浪声与海风。 　　她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仍旧是湿的。 　　在她身旁是用船的残骸围起来的一个防护圈，原霆不在她身边，应该是往岛上去寻找食物跟生活的树枝了。 　　在海上突然遇到意外，然后被抛到了荒岛上来，这个发展显然没有引起他的怀疑，在她昏睡的时候，他应该是又下了海，试图把船上还能用的东西捞了回来。 　　她转头看去，看到旁边有他们的钓竿、渔网，还有通讯器零件。 　　她确认了一下，那些东西没有办法拼成一个可以用的工具，于是放松下来。 　　她觉得有点头晕，下意识地抬手放在了额头上，感觉自己好像在发着烫。 　　真是奇怪，以她的幸运值，只是这样落水，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感冒发烧。 　　还没等她想清楚，身后传来了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有人过来了。 　　楚嘉嘉知道这个岛上只有她跟原霆两个人，没有其他生物。 　　她转过头去，就看到过来的人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顶着夜危楼的面孔，身上穿着原霆的衣服，手上抱着一堆干柴。 　　……所以也不是只有她跟原霆，还会随机出现阿尔、夜危楼跟秦雁回。 　　见她坐起身来，夜危楼放下了柴火，来到了她面前，把那围在她周围的木板挪开了。 　　楚嘉嘉感到自己的体温在这几秒之内好像又烫了些，喉咙也火烧火燎的。 　　然而他们在海滩边，没有可以直接喝的水，她感到自己眼底积蓄了泪雾，让视野都变得模糊起来。 　　夜危楼伸手探上了她的额头，低沉地道：“你发烧了。” 　　楚嘉嘉不确定现在面前的人到底是谁，于是没有说话。 　　夜危楼还找来了几片大的叶子，给她铺在了沙滩上，让她躺在上面。 　　在那叶面上，楚嘉嘉感受到了一丝清凉，简直想把额头贴上去。 　　见缓解了她的不适，夜危楼转过身去，把捡来的柴火堆在一起，然后试图生火。 　　现在他没有力量，放在以往，他只要心念一动，眼前这些木柴就会燃烧起来。 　　在这样的荒岛上，没有打火机、没有火柴、没有硝石，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钻木取火了。 　　原霆刚刚还从船上还找回了一些他们的衣服。 　　尽管是短暂的出海，里面还是放了一些替换的衣物，只是都被海水浸湿了，得烤干之后才能穿。 　　楚嘉嘉现在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湿的，夕阳最后的两个小时光照并没能把那些衣服烤干。 　　她躺在叶子上，侧过头来看他，夜危楼正背对着她，那银色的长发犹如洗练的月光一样，从他的肩头披落下来。 　　她想，既然他没有对自己的头发表现出异常，说明现在主宰着这个身体的应当是夜危楼的意识。 　　这个念头刚闪过，她就看到这银色的长发在视野中消失了，变回了黑色的短发。 　　楚嘉嘉：“……” 　　由于原霆跟秦雁回都是这样的黑色短发，楚嘉嘉不知道面前蹲着的是谁。 　　此时，月亮已经从海面上升了起来，成为了他们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干燥的木材中窜出了火星，点燃了树枝，很快就在生火的人熟稔的动作中，在这沙滩上升起了一团火焰。 　　尽管现在是夏天，但是在这大海中的荒岛上，还是有夜的凉意如水般蔓延铺开。 　　楚嘉嘉感受到了火焰的温度，自动自觉地从叶子上爬了起来，向着火堆靠近。 　　察觉到她的靠近，原本背对着她的人转过身来，扶住了她的肩膀。 　　她看着面前秦雁回的面孔，毫不意外地想道：当然是秦雁回了，这个时候，行军打仗的他最有生活的经验。 　　楚嘉嘉摸出了规律，他们四个现在大概是自动自觉地选择了对这个环境最有经验的人。 　　“小心一点。”秦雁回说，然后伸手覆上了她的额头，因为从手心传来的温度而皱了皱眉。 　　楚嘉嘉正在发烧，而且这个温度比他之前离开的时候探到的要高得多了。 　　秦雁回已经把他们的衣服用树枝摊开了，架在火堆旁尽快地烤干。 　　他问楚嘉嘉：“要喝水吗？” 　　楚嘉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靠在他的肩上，因为高热而感到全身都不舒服，哑着嗓子问道：“我们有水吗？” 　　周围的海水需要经过处理才能喝，他们现在没有处理的办法。 　　秦雁回说道：“有。” 　　刚刚在岛上，他们在里面找到了可以解渴的水果。 　　楚嘉嘉看着他拿出了一颗椰子，然后用石头砸开，椰子的水顿时就从裂缝里流了出来。 　　她想也不想就倾身过去接。 　　秦雁回托住了她，让她顺势躺到了自己的腿上，置身于那椰子下方。 　　楚嘉嘉张嘴去接椰子那带着甜味的汁水。 　　椰子的汁水大部分流入了她的口中，还有小部分沿着她的嘴角滑到她的脖子上。 　　秦雁回拿着椰子，看着她吞咽椰子汁，显然是因为发烧又没有进食，基于补充水分。 　　很快，这颗椰子里的水就流尽了。 　　他把椰子彻底地砸开，然后将坚硬的外壳去除了，剥下了带着一层棕色皮的椰子肉，递给了楚嘉嘉。 　　楚嘉嘉躺在他腿上不想动，伸手接过了椰子肉：“我们在哪里？” 　　本来月光能够洒在她的脸上，然而突然就被遮挡了。 　　她眨了眨眼睛，发现回答自己的是阿尔的声音。 　　黑发王子的长发挡住了月光，他说道：“我看了，我们是在一个小岛上，岛上没有什么生物，也没有什么吃的，我能找到的只有几棵椰子树。” 　　可能再找一找还会有，可是不放心把楚嘉嘉一个人留在这里，所以只是摘了几片可以充当睡垫的叶子，又摘了几个椰子，他们就回来了。 　　楚嘉嘉烧得视野模糊，有些看不清面前的人的脸。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她会发烧了。 　　发烧有个好处，就是看谁都朦胧，不会因为他们四个变来变去而因为震惊就露出马脚。 　　她果然还是地月系里最幸运的那颗星星。 　　他们呆在沙滩上，楚嘉嘉因为喉咙干痛而不能说话，一直听着阿尔在跟她说个不停。 　　哪怕是流落荒岛，跟外界通讯断绝的情况下，黑发王子也依然是乐观的。 　　他跟楚嘉嘉说了自己刚刚在岛上看到的奇怪植物，说等明天白天她烧退了以后，他们可以去岛上探险。 　　而且他们现在砸了椰子，留下两个，不吃肉，明天就可以有装水的容器，可以从岛上的淡水潭里装点水回来。 　　也不用担心会没地方住，他们会在岛上找到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山洞。 　　又或者可以砍树，然后用树木跟树藤还有叶子搭建一个林中小屋，住在里面。 　　楚嘉嘉听阿尔越说兴致越高，好像完全没有考虑过要从这里离开一样。 　　“——食物的问题也很简单，我们可以在海边抓鱼，还有海胆、贝壳跟螃蟹，说不定还会找到海龟的蛋，都可以吃。” 　　黑发王子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她，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在黑暗中也熠熠生辉。 　　“别怕，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木 22:54:50 　　23333333 　　虽然看起来只有孤男寡女 　　实际上有5个人！ 　　十七 22:55:10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 　　抱木 22:55:15 　　打麻将都还多一个！ 　　十七 22:55:50 　　要把你这句话加在作话里 　　祝给我校对了一整年的真爱基友抱木 十八岁生日快乐！ 第59章 　　夜色深沉, 沙滩上的篝火安静地燃烧。 　　阿尔哼唱起了家乡的歌谣，楚嘉嘉枕在他腿上, 两个人都换上了干爽的衣物，纤维布料里没有海水，只有干燥的沙粒。 　　黑发王子的歌声在夜里伴着海浪传出去很远，仿佛被意外困在一座孤岛上完全不是困扰，而是跟喜欢的人待在一起的天赐良机。 　　他的掌心抚过楚嘉嘉的额头，那高于一般人的温度让她感到熨帖。 　　然后，飘荡在夜空下的歌声停了下来。 　　阿尔像是想起了什么，楚嘉嘉听他说道：“我刚刚意识到一件事。” 　　她问：“什么？” 　　“我们只有几件衣服。”阿尔以一种兴奋大过于烦恼的语气感慨道，“如果一直没有人来找我们的话, 我们可能很快就要像原始人一样, 要用树叶来蔽体了。” 　　毕竟这个岛上没有其他生物, 不能指望从狩猎活动中得到一些皮毛来做更高级一点的皮裙。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了摸架在旁边的衣服, 它们摸起来暖烘烘的，已经烤干了。 　　“而且还有一件事。”阿尔满眼的若有所思，“万一一直没有人来找我们，我们就得在这里住几十年了，如果你怀孕了，那到时候就只有我能帮你接生了。” 　　早就有无数文学作品已经写过，一男一女沦落在一座与世隔绝的荒岛上会发生什么。 　　如果他们是一对敌人，那么就会在这段独处的时期里忘记彼此的立场，然后相爱, 最后结合生下孩子。 　　如果他们本来就是彼此相爱的人，那么在岛上没有什么事做，也会不停地生孩子。 　　楚嘉嘉都开始怀疑阿尔在地球的时候到底都看的是些什么书了，不过她没告诉他他想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先不说他们之间有没有生殖隔离，就说他们停留在这里的时间，只有这二十四小时。 　　等二十四小时混乱状态结束，四块灵魂碎片随便成功融合在一起，殷次飞就会带人来把他们接回文明社会里，不会存在什么流落荒岛十余年，伐木造船，带着孩子回中原的。 　　燃烧的火堆在近旁发出细小的声响，楚嘉嘉有些昏昏欲睡。 　　阿尔注意到她的困倦，抚着她的额头对她说道：“睡吧，明天就会好起来了。” 　　在睡过去之前，楚嘉嘉看了一眼他头顶数值还停留在91%的进度条，想道：明天果然还是要给他们制造更多惊喜才行。 　　…… 　　第二天，她在海浪跟海鸟的立体环绕声中醒来，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想起自己正流落在荒岛上这件事，还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只不过周围的光线太过耀眼，令楚嘉嘉怀疑酒店里的窗帘是不是没有拉上。 　　她睁开眼睛看了看，看到头顶毫无遮挡的天空跟阳光，这才回忆起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楚嘉嘉一下子坐了起来，在她周围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表，为了实施这个计划，她特意换了潜水专用的手表。 　　即使经过海水浸泡，手表也依然正常工作，准确地记录着时间。 　　原霆头顶的进度条进入90%大关，是昨天上午十点多的事情，时间已经在她的发烧跟昏沉中过去了一整夜，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了。 　　一个认知清晰地浮现在了楚嘉嘉的脑子里—— 　　他们的混乱二十四小时已经过去将近二十二个小时，距离结束只剩下最后两小时了。 　　她坐在叶子上，反手一摸自己的额头，烧果然退了。 　　发烧果然是一件好事，她放下右手，想着李老板说的只要熬过这混乱二十四小时，他们就能够顺利融合，忍不住一边从这临时用叶子铺成的床上起身，一边琢磨这二十多个小时过去，他们头顶的进度条有没有变化。 　　照理来说，如果是只要熬过这二十四小时他们就能顺利融合，那么他们头顶的进度条应该会随着时间而前进。 　　如果楚嘉嘉能让进度条提前走到满格，就能提前结束这混乱。 　　她想着睡前看到阿尔头顶的总进度条只到91%，有些不确定这个进度条是不是要由自己来主动填满。如果是的话，那就只剩下两个小时了，可谓时间紧迫。 　　楚嘉嘉站了起来，感到昨天在海里的游动跟发烧消耗了自己太多的体力，令此刻腹中的饥饿感变得格外明显。 　　她忽略了这种感觉，爬到一块石头上四下张望，寻找原霆、阿尔、夜危楼，或者秦雁回——随便哪一个的影子。 　　几乎不怎么费力，她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他们醒来之后，看来是到林子里找果子去了，眼下夜危楼手里提着一串还有些发青的香蕉，从林子里走出来，银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 　　楚嘉嘉站在礁石上，安静地等他走过来，没有开口叫他。 　　在他们头顶，阳光渐渐变得刺眼起来，楚嘉嘉背着光，看着走到自己面前来的人，然后看到他对自己露出了一个热情奔放的笑容。 　　楚嘉嘉：“……” 　　“嘉嘉！”“夜危楼”朝她晃了晃手里的香蕉，高兴地道，“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这样缺乏表情管理，这样热情奔放乐观，楚嘉嘉的内心冒出了一个名字—— 　　阿尔杜庇欧斯。 　　意识混乱终于要开始显现出它的威力了吗？ 　　这顶着夜危楼的外壳，却有着阿尔杜庇欧斯内核的人朝她炫耀完自己找到的食物之后，他头顶的进度条就往前跳了一格，变成了92%。 　　是了，阿尔的性格最是乐观，他出来的话，愉悦度确实比其他人都前进得快。 　　楚嘉嘉看着他转过身去，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心想夜危楼的头发是这样耀眼的银色，阿尔杜庇欧斯难道会看不到吗？ 　　……事实证明，他还真看不到。 　　一阵海风吹来，把那银色的长发从他背后撩到了脸侧，阿尔杜庇欧斯像是完全没有发现异常一样，抬手把头发挽回了耳后。 　　他没有出门带橡皮筋的习惯，头发只能披着。 　　楚嘉嘉看着他转回来，脸上之前那属于阿尔的笑容褪去了，朝自己张开手臂，说道：“下来，我接住你。” 　　可怕，皮下这样突然地换人……现在是谁在对她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了！ 第60章 　　确认过眼神……不行, 实在不知眼前是哪个人。 　　楚嘉嘉索性不作声，直接从石头上跳了下来。 　　站在下面的人把香蕉一扔, 稳稳地接住了她，有些不悦地道：“太危险了。” 　　楚嘉嘉被放回了地面上，感到脚重新踩上了柔软的沙滩。 　　她仰着头，被头顶刺目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睛，却还是对面前的人说道：“不是有你接住我吗？” 　　“烧退了。”面前的人伸手探上了她的额头，确定她不再发烧以后，声音里也透出了一丝如释重负。 　　楚嘉嘉眯着眼睛向上看去，看到他头顶的进度条又往前进了一格。 　　连她退烧都能让他高兴，要不是最后也就剩下两小时不到, 不想再节外生枝, 楚嘉嘉都觉得自己还能再挑战一下。 　　正想着, 她就看到面前的人容貌发生了变化。 　　那一头银色的长发消失了，变成了利落的短发, 而眼前的面孔也幻化成了原霆的样子。 　　这一刻，楚嘉嘉无比感激自己的先见之明。 　　这幸好是在荒岛上，要是他们还留在希腊，被摄像头拍到他像变形怪一样变来变去，只怕立刻就会被科研机构给抓走。 　　秦雁回顶着原霆的脸，放下了探她额头的右手。 　　他的气质冲淡了原霆的冷厉，令那双深邃的黑眸里多了几分春水般的温柔。 　　楚嘉嘉看了他片刻，对皮下是谁有了八分的把握，于是试探地叫了一声：“雁回？” 　　“嗯。”秦雁回顶着原霆的壳子对她温柔地笑了笑, “是我，看来还没烧糊涂。” 　　他说完看了看刚刚扔在地上的香蕉，楚嘉嘉刚发完烧，精力不济，一定要吃点好的东西才行。 　　于是又抬起头来，对楚嘉嘉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到东边的海岸去找些海胆跟贝类。” 　　如果可以的话，再抓一些鱼上来，今天就吃烤鱼了。 　　楚嘉嘉听完他的话，原本想点头，下一秒却反应过来——不对，他要是去海里抓鱼的话，那一低头岂不是就在水里看到原霆的倒影？ 　　之前他们在岛上活动，大概是没有找到淡水的，原始的雨林里也没有可以反射他们身形的存在，因为这样他们才一直没有发现脸跟内在不配套的问题。 　　水里的倒影这么显眼，他们看不到才怪。 　　直面自己顶着另一个人的壳子的事实，楚嘉嘉觉得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于是看着秦雁回一转身，她就从背后抱了上去，一下子跳上了他的背。 　　她的重量压上来，秦雁回就条件反射地托住了她，然后笑出了声。 　　他转过头来看了看她，问道：“做什么？” 　　楚嘉嘉往他背上一趴，脸贴着他的衣服：“我要跟你一起去。” 　　她用两只手攀住了他，问道，“你还背得动我吗？” 　　秦雁回当然背得动她，想了想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也不安全，一起去也好。 　　“好，一起去。” 　　楚嘉嘉睁开眼睛，感到他背着自己倾身把之前采来的香蕉捡了起来，放回了他们昨晚休息的地方，然后又从地上铺着的叶子间拿起了一片递了过来。 　　“拿着。”楚嘉嘉听他说道，“挡一挡太阳。” 　　楚嘉嘉伸手接过。 　　等她拿好叶子，秦雁回就站直了身，把她往上托了托：“出发。” 　　纯白的海滩上，除了海浪冲击礁石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声响。 　　秦雁回背着她从海滩上走过，在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楚嘉嘉趴在他背上，手里拿着叶子撑在两人头顶，一边听着海浪的声音，一边想着殷次飞选的这个无人岛倒也很用心。 　　这里的风景是真的好，沙滩洁白，沙质又好，除了物资匮乏一些，简直是个度假胜地。 　　秦雁回一边走，一边听她在背上开口道：“等我们回头顺利离开了，下次有准备再来这里吧。” 　　他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了微笑，说道：“好。” 　　秦雁回想，楚嘉嘉大概是忘了他生病的事，尽管来到这岛上之后他没有再晕倒，可是也不知道这病什么时候又会再复发。 　　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时间，跟她一起从这里出去，然后再回来履行这下一次的约定。 　　他们沿着这无人岛的海岸走，捕鱼的地方离他们登岸的地方有些远，秦雁回背着楚嘉嘉走了一段，楚嘉嘉自己又下来走了一段。 　　沙滩上，一行脚印变成两行，等到她走不动的时候，又重新变回了一行。 　　秦雁回依旧毫不费力地背着她行走，目标明确，楚嘉嘉想这大概是在她睡着的时候，他们把半个无人岛都探遍了。 　　大概又走了二十分钟，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眼前是一片黑色的礁石，围成了一个半圆，在这圈起来的半独立空间中，有着海胆、贝类跟一些海鱼。 　　秦雁回把她放了下来，对她说道：“在这里坐着，我下去。” 　　楚嘉嘉坐在凸起的礁石上，看着他说完这句话，脸又变了。 　　那凌厉的短发变长卷曲，蜜色的肌肤取代了原本的肤色，把上衣一脱掉就显出了八块腹肌。 　　楚嘉嘉看着眼前这个阿尔，看到他把脱掉的上衣从头上拿下来。 　　从他的神情就看得出，皮下那个不是阿尔。 　　楚嘉嘉觉得时间拖延得也差不多了，于是拍了拍裤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我不想吃鱼了。” 　　顶着黑发王子的脸的人转过头来，手上仍旧拿着那件上衣。 　　“怎么了？”夜危楼微微皱眉，“不舒服吗？” 　　即使顶着阿尔的壳子，他也依然是一派的超凡脱俗，楚嘉嘉猜到现在在线的是谁了，随口说道：“我海鲜过敏。” 　　如果是原霆在这里，或许还会怀疑这个借口，可是夜危楼作为仙帝，向来不食人间烟火，虽然不太理解海鲜过敏是什么概念，但也没有怀疑。 　　楚嘉嘉走了过去，把他刚刚脱下的上衣又给他套上，然后牵住了他的手：“还是再到岛内看看有没有吃的吧。” 　　夜危楼看向她拉着自己的手，他们走了半天才来到这里，现在又要空手回去。 　　不过谁叫这是他的妻子呢？自然是她说什么就什么。 　　楚嘉嘉听他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说道：“上来，我背你。” 　　“不要。”楚嘉嘉拒绝了，“你刚才背了我一路了，我现在想走一走。” 　　她刚刚看了表，眼下还有一个多小时要拖延，让他背着她走，肯定走得很快了。 　　自然是要夜危楼来配合她的步调，才能拖得更久。 　　海浪声渐渐落在身后。 　　楚嘉嘉走在夜危楼身旁，目光冷静地瞥向他的头顶，进度条94%了。 　　从她睁眼到现在，找到食物让阿尔贡献了一格愉悦度，她退烧让原霆贡献出了一格愉悦度，现在两个人在海滩上漫步，又让夜危楼贡献了一格愉悦度。 　　妥了。 　　她经受住了考验，而且毫不怀疑以自己的好运程度，或许能让他们在时间走到尽头的时候，进度条也满格。 　　这样的认知，忽然让她有了心情走神。 　　楚嘉嘉想到自己之前一直没有想过，这四个性格差异那么大的人，重新变回一体之后会是什么情况。 　　他们会有一张怎么样的脸？ 　　四合一之后，又会变成怎么样的性格？ 　　如果最后的状态刚好就是现在这样，外表是阿尔，内核是跟他反差极大的夜危楼，而秦雁回跟原霆则不幸消失—— 　　不，不会的，楚嘉嘉否定了这个过于消极的想法。 　　只是忍不住又抬头看向了那根进度条，然后听夜危楼问自己：“你为什么一直看我的头顶？” 　　他在她面前，再也不是仙帝，也不再用“本座”自称，而是用起了更平常的“我”。 　　楚嘉嘉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自己这个动作，于是伸手过去，从他发间拿下一片叶子，在他面前晃了晃：“叶子。” 　　她一松手，让这绿色的叶子掉在了地上，看到眼前的人目光柔和了下来。 　　夜危楼停下了脚步，仿佛打算跟她说点什么，楚嘉嘉也跟着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两人同时听到了不对劲的声音，感到了脚下传来的震颤。 　　夜危楼一把扶住了她，警觉地回头看去，楚嘉嘉也做了一样的动作。 　　只见海天相接的地方掀起了滔天巨浪，即使隔得那么远，那巨浪中蕴含的威能也依然令人变色。 　　是海啸！ 　　楚嘉嘉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这巨浪冲击来得迅疾，很快就要吞噬到他们这座荒岛。 　　夜危楼反应迅速地握紧了她的手：“快跑！” 　　楚嘉嘉被他拉着往里面跑，心里想着究竟是怎么回事，殷次飞到底是怎么选的岛，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遇上海啸？ 　　她一边被夜危楼拉着跑，一边抬手看自己的手表，距离她的定时就剩一小时了！ 　　——再给她一小时就好了啊！ 　　她提起一口气，放下右手努力地奔跑起来。 　　可是因为发烧消耗了体力，又没有吃到什么食物补充，所以很快就没了力气，被这样带着高速跑了一段脚下就一软，差点摔倒。 　　“……” 　　夜危楼一把接住了她，然后弯腰把她抱了起来，继续往岛内跑。 　　他的眼里蕴含着怒意，本来流落到这样的荒岛上，没有力量带她离开，已经令他足够恼怒，现在又来了海啸。 　　他的真身就是龙，在没有失去力量的时候，不要说只是这样一个海啸，就是更严重的天灾，他也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把它压下。 　　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连护不护得住楚嘉嘉都是未知数。 　　楚嘉嘉被他抱在怀中，觉得现在也顾不上穿不穿帮了，只盼着殷次飞赶紧过来把他们救出去。 　　她抱住了夜危楼，比起顺利融合来，她更想要他们平安地活下来。 　　仿佛察觉到她的心情，夜危楼在急速奔跑中开口了：“我们会活下来的，在岛内有山洞，只要跑到那里就好了。” 　　“嗯。”楚嘉嘉靠在他肩上，伸手抱着他的脖子，“我们会活下来的。” 　　这海啸一来，整个岛怕是都要被摧毁，躲在山洞里也没有用，就指望殷次飞了。 　　一直在关注着这个区域状况的殷次飞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海啸给打了个措手不及：“怎么回事？这哪里的地壳运动引起了海啸？” 　　她想着留在那无人岛上的楚嘉嘉，觉得她的好运是被那四个人吸光了么，怎么这样命途多舛。 　　她低头一看表，眼看离最后融合就剩一小时了，居然来这么一下。 　　管不了那么多了，殷次飞一下子站了起来：“我要过去。” 　　旁边的人却拦住她：“大小姐，你现在过去也控制不了啊。” 　　他们麒麟从来就不是海中霸主，只有龙才能控制这样的水患。 　　殷次飞皱着眉，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 　　可是他们地球的龙早就死绝了，最近出现的一条青龙还是为着楚嘉嘉从其他世界来的。 　　那拦住她的人又说道：“也许楚小姐不希望你这么快出手呢？” 　　殷次飞犹豫了一下，想到楚嘉嘉的决心，一时间被劝住了。 　　“再过半小时。”她最终说道，“如果那边没动静的话，我就过去。” 第61章 　　无人岛上, 比海啸先来到的是地震，整座小岛都在他们脚下震动起来。 　　在这如同末日降临的震颤中, 夜危楼一路狂奔。 　　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他抱着楚嘉嘉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冲进了雨林。 　　茂盛的雨林中，他抱着她不断地穿行，周围的枝叶打他们身上，却比不上身后追来的死亡威胁。 　　楚嘉嘉闭着眼睛，在颠簸中抱紧了他。 　　这座无人岛是这片海域中唯一的陆地，周围再没有任何支撑，地震波一来就直接冲击了他们。 　　尽管夜危楼在这惊天动地的摇晃中也能够全速前进，可是终究没有办法预判自己踩到的陆地到底稳不稳固。 　　他抱着楚嘉嘉跃过了前方拦路的倒木, 落地的瞬间却看到原本坚硬的地面向着两边分开, 露出了一条巨大的、黑洞洞的缝隙！ 　　“——！！” 　　察觉到这失重感, 楚嘉嘉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然后就发现两人正在向着缝隙中急速坠落。 　　头顶的光线暗淡, 周围尽是滚滚落下的石块，仿佛几乎要砸到他们身上。 　　“抓住我！” 　　抱着她的人声音紧绷地传来，即使这样突然踩空往下坠落，他也没有陷入慌乱。 　　楚嘉嘉一手抱紧了他，在坠落的风声中向着周围看去，试图找到什么可以停止两人坠落的东西。 　　这片原始森林的植物根系茂密，在这裂开的土层中生长着很多粗壮的树根，可惜都嵌在土里。 　　楚嘉嘉的血液在鼓膜里冲撞，长这么大她还从未遇到过这么危急的时候。 　　她的目光在四下扫过都没有发现什么能抓住的东西, 就好像她的福运在这个岛上彻底失灵了一样。 　　裂缝越打越开，底下黑魆魆的一片，不知是通往坚硬的岩石底部还是通往冰冷的海水。 　　终于，从左边生出来一根粗壮的树根，楚嘉嘉发出了声音提醒夜危楼：“左边！” 　　她一手抱着他的肩膀，一手努力地伸向那个方向。 　　树根岔出来的部分越来越近，楚嘉嘉努力地伸长了手，指尖在空中蜷曲，下一刻就感到两人下降的势头猛地止住，令她本能地发出一声闷哼。 　　半空中，夜危楼单手抓住了那树根，手背用力得青筋暴起。 　　楚嘉嘉看着面前落下的泥土，看了看脚下深深的黑暗，然后眩晕地闭上了眼睛。 　　“抱紧我。”夜危楼再次说道，然后松开了揽在她腰间的手，抓向了那树根，用两手握紧了它。 　　树根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还好扎得够牢固，本身也足够坚韧。 　　夜危楼紧紧地抓着它，手掌跟树根摩擦的部分生出了火辣辣的痛感，如果他没有失去力量，那他们就不会落入这样的境地。 　　从回到地球之后，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想要回自己的力量。 　　他低头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楚嘉嘉，然后开始抓着这树根，缓缓地向上爬去。 　　震感总是一阵一阵的，过了这一阵，周围的震颤稍停了一下，夜危楼带着她，终于从缝隙里爬了上来。 　　回到地面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吞噬一切的滔天巨浪终于降临在了这座荒岛上。 　　听见从后面来的水声，爬起到一半的楚嘉嘉一抬头，就看到头顶七扭八歪的茂密雨林上空拍下了浑浊的海浪。 　　“……” 　　——有完没完了！ 　　经过先前的强震，原本就已经动摇起来的树木此刻更是被冲击得摇晃不已，枝叶不堪重负，发出折断的声音。 　　夜危楼站了起来，一把拉起了楚嘉嘉，在巨浪拍下来之前继续向着雨林深处跑。 　　此刻离他选择的避难处已经很近了，只要再穿过眼前横亘的树干—— 　　“小心！”楚嘉嘉看着一株几人合抱的树干拦腰折断，直直地向着他们砸了下来，连忙发出了警告，“躲开！” 　　她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推开夜危楼。 　　然而他的动作比她更快，话音还未落下，就已经抱着她往旁边一滚。 　　在落地前的前一刻，还将两人的位置调转，由他垫在了底下。 　　两人倒在地上，顺着坡势滚了下去。 　　头顶的巨浪重重地拍了下来，把他们浇了个透。 　　夜危楼承受了倒地的冲击跟楚嘉嘉的重量，发出一声闷哼，顾不得狼狈继续向前滚去。 　　“咳咳！”楚嘉嘉呛了水，在天旋地转中紧紧地抓着身上的人，不知这灾难级别的霉运什么时候才会停下。 　　这个念头才刚闪过，她就感到自己的头重重地磕在了一块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石头上。 　　失去意识之前，楚嘉嘉仅剩的想法就是——怎么这么倒霉…… 　　…… 　　半小时后，殷次飞过来了。 　　一开始她还不大敢靠近，怕被发现，可是一看这整个岛都被冲没了的景象，她顿时顾不上这些了，立刻飞了近来，只是没有解除隐身术。 　　海啸的余波还在这空旷的海面上回荡，殷次飞小心翼翼地落了下来，在海面上寻找楚嘉嘉跟另一个人的下落。 　　一眼望去没找到，她就随着海浪移动的方向，一点一点地找了过去。 　　找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 　　只见海面上漂浮着一截原木，末端被海浪冲击得折断了，露出了白色的内里。 　　她要找的两个人正趴在那原木上，在海中随波逐流。 　　楚嘉嘉明显在昏迷状态，全是靠“原霆”把她定在那截木头上，海浪不时把两人推出去一截。 　　现在已经到了中午，挂在天空中的太阳很是耀眼。 　　阳光照在刚刚经历海啸的海面上，犹如洒下了一把碎金，晒得泡在水里的人水分流失得更快。 　　地震引发的海啸不过是暂时停歇，下一波不知什么时候会再来。 　　殷次飞不确定他们是在这里漂流了多久，也不确定现在跟楚嘉嘉在一起的到底是谁。 　　他可能看起来是原霆，内核却是阿尔杜庇欧斯。 　　殷次飞看他没有把楚嘉嘉整个人放到原木上去，而是护在手臂间，知道这是因为他怕把她放上去之后，她昏迷不醒会被海浪卷走。 　　底下的人一时间看上去没有生命危险，她就没有直接下去。 　　她飞在半空中，抬手看了看表，发现现在离跟楚嘉嘉约定的最后时刻已经不剩20分钟。 　　她又抬起头来看向下方，默默地给楚嘉嘉加油：“胜利就在前方，千万要挺住了。” 　　这是他们情侣之间的事，她作为闺蜜只能当好场外救援，不能掺和得太近。 　　海面上现在还算平静，她于是决定在旁边继续观察。 　　原木带着两人在海中沉沉浮浮，除此之外，在他们周围还漂浮着一些破碎的木片。 　　夜危楼固定着昏迷的楚嘉嘉，低头确定她呼吸平稳，又把她往上托了一些。 　　这已经是这两天来，他们第二次这样泡在海里了。 　　他觉得自己的体力消耗得并不多，还可以坚持到有人来救他们，却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已经被另外三人替换了一轮。 　　在楚嘉嘉昏迷的时间里，他们四个确实交替出现，阿尔杜庇欧斯因为生活在沙漠之中，水性不怎么好，所以出来的时间最短。 　　眼下，海啸最恐怖的部分已经过去了，先前每十分钟就要来一次的冲刷把他们推到了这里，增加了救援的难度。 　　当海浪再次冲击在原木上，把他们又往远处冲了一些的时候，楚嘉嘉醒了。 　　“咳咳咳……” 　　她感到自己抱着什么粗糙的东西，全身泡在水里，一咳嗽就牵连到了脑后的伤势，脑壳变得更痛了。 　　“没事吧？”楚嘉嘉听见原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显然在她昏迷的时候是他把她固定在了浮木上，没有让她沉到海里去。 　　“咳咳……没事。”她说，“救援队还没有来吗？” 　　“没有。” 　　身后的人要把她往上托去，楚嘉嘉按住了他的手，说道：“这样就好了。” 　　这根原木并不平整，她就是躺到上面也掌控不住平衡，还是这样抱着比较安稳。 　　她想着殷次飞怎么还没来，有些昏沉地看向自己手上的表，结果发现表停了。 　　这表好看是好看，可是不防水，这下好了，她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了。 　　夜危楼听她问自己：“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他说：“不知道。” 　　楚嘉嘉先前觉得在海岛上不会有事，没想到会发生海啸，现在跟身后的人一起扒着这根浮木漂在海面上，不敢断言不会再出问题。 　　要是两个人死在这里，就是她的责任。 　　如果不是这个海岛计划出错的话，顶多就是他们不能融合，而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有生命危机。 　　夜危楼察觉到了她的低落，他望着她的被海水浸泡得有些泛红的脖子，开口道：“不会有事的，有人来救我们的。” 　　楚嘉嘉问他：“刚刚我们掉下去，你带着我往上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那树根断了，我们两个就都要摔死了。” 　　“不会的。”夜危楼说，“我会抓住你。” 　　楚嘉嘉扒着浮木，觉得他们两个在这种情况下这样交谈也是奇景。 　　他们之间缺少这样的交谈，这种情况下又不能做别的事，还是说话吧。正好现在对身后的这一个说了，也就等于是对他们四个说了，机会难得。 　　殷次飞飘得不远不近，觉得楚嘉嘉这大概是在拖延时间，听她中气不足地问道：“在我们掉下去的时候，你最遗憾的是什么？” 　　照理来说，他们现在已经重新在一起了，他心中应该已经没有遗憾。 　　可是夜危楼沉默了一刻，还是说道：“我想把我的力量拿回来。”这样，才能护得住他心爱的人。 　　远处又响起了梦魇般的声音，整个海域再次震动起来，浑浊的巨浪卷土重来，仿佛从天际向着这里席卷，带着要将一切吞噬殆尽的势头。 　　夜危楼顾不上问楚嘉嘉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了，失去力量跟和她一起相比，从来不是什么选择题。 　　“抱好——”他想对楚嘉嘉说让她抱好这根浮木，无论如何也不要撒手，可是背对着他的人却在这时候转了个身。 　　殷次飞隐身在上空，本来打算见机行动，一看势头不妙就把他们就起来。 　　可是见楚嘉嘉这个样子，她心里一咯噔——就剩十分钟不到了，她要做什么？ 　　楚嘉嘉放开了浮木，转过身来抱了一下面前的人，然后又退开。 　　滔天的巨浪仍在他们身后高速袭来，在这样近的距离，她可以从面前的人眼中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也知道他现在同样可以从自己的眼睛里看清他的模样。 　　这是她先前一直避免的，让面前的人不会看到自己正顶着另一个人的脸和她一起。 　　夜危楼注视着她的眼睛，听她说道：“你从未失去力量。” 　　同样的，也从来没有摆脱过另外三块碎片。 　　楚嘉嘉看着面前跟自己一样狼狈的人，对他说道：“飞吧。”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4 第62章 　　一瞬间, 天与地都沉寂下来。 　　楚嘉嘉看着眼前的人神色复杂，然后在他身上, 又放出了她熟悉的朦朦清光。 　　眼前原霆的脸慢慢变成了夜危楼，那黑色的短发在风中变长，变成了银色，身上的衣服也从这狼狈的样子，变回了他初初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穿的那一身仙气的白衣。 　　他漂浮了起来，从她面前离开，飞上了天空。 　　殷次飞在旁看着，心中叹息，就剩最后不到十分钟了, 楚嘉嘉竟然放弃了。 　　所以说, 有时候她真的不知道楚嘉嘉在想什么, 任务的成败对她来说好像永远比不上一些情感。 　　楚嘉嘉抱着那圆木，看着飞上半空的人在一片清光中变成了盘旋的青龙。 　　海上响起了龙吟, 那巨浪拍来，在青龙眼中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浪花，它向着那浪头一吼，十几米高的巨浪就向着两边分散开去。 　　龙身盘旋，周围的水也随着它而上升，在这海上形成了一条蓝色的水柱。 　　整片海域的水都被聚集了过来，那海啸所挟的威力也在这旋转的水波中被不断地消弭。 　　楚嘉嘉浸在水里，仰头望着变回了青龙的夜危楼。 　　青龙昂首，又是一声低吟, 那连接海天的水柱就在她眼中化作了漫天的云雾，其中传来雷声，隐隐有龙身穿行在其中。 　　因为海啸而被摧毁的岛屿上，无论是前来救援的队伍还是受灾的岛民都停下了动作，看着海上的奇景。直升机上，船上，搜救艇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向了这边。 　　雷声隆隆，海上下起了雨。 　　雨水温柔地冲刷着整个世界，没有在已经饱受摧残的海域上掀起新一轮的暴风雨。 　　在这片雨中，青龙的影子变回了一人，一身青衫，银发如霜。 　　他低头，跟趴在浮木上的楚嘉嘉遥遥相望。 　　楚嘉嘉费力地把自己挪上了圆木，翻身躺在上面，就这么望着他。 　　她到刚才才意识到，他们俩都被老奸巨猾的老头子坑了，为什么一定就要强求他们重新合为一体呢？ 　　他们不乐意，楚嘉嘉也没落到什么好处。 　　这一场闹剧，他们发现自己被耍得这么惨，想来很快就会回去找老头子算账。 　　这个楚嘉嘉不担心，她担心的只是这么多人见证了这场海啸的停止，又有更多的人通过了卫星的转播看到了这海域上发生的事，她要怎么做才能把地球人的记忆消除，让他们忘记这里有这么一条龙来过呢？ 　　这个念头刚转过，她就看到飞在上空的人再次有了动作。 　　他抬起了一只手，掌心开始放出耀眼的光芒，一时间，这阴雨连天的海面上仿佛出现了一轮太阳，楚嘉嘉下意识地挡住了眼睛。 　　这轮太阳停在半空中，开始缓缓地旋转。 　　所有人察觉到了时空被牵动，靠得最近的殷次飞感受得尤为清晰。 　　他们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令她心惊。 　　这个世界的时间在缓缓地逆转，浮在半空中的人落了下来，落在了那截浮木旁。 　　楚嘉嘉也在被带着回到一个小时之前，然而夜危楼把她抱了起来，没有让她随着这截浮木一起消失。 　　这扭转时间的能量在海上以那团光芒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荡开，殷次飞感受着这股力量的拉扯，看到重新飞上半空的夜危楼看向了自己。 　　她觉得自己多半是被发现了，可是夜危楼的脸…… 　　殷次飞觉得他周身笼罩着光芒，看不真切，但是好像是变了。 　　海面上的一切在倒退，再回到一小时之前。 　　这些被冲毁的岛屿恢复了原状。出现在海上的救援队伍也消失了，受到海啸摧残四处奔逃的人们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墙上挂着的时钟指针也往后退了一格。 　　阴云散去，海风柔和，离他们最近的海面上有鸣叫的海鸟贴着海面飞过，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和。 　　楚嘉嘉还未醒来，又回到了一个小时前，她烧刚退，即将醒来的时候。 　　殷次飞还是没有现出身形，抱着楚嘉嘉的人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动身从这海上离开。 　　一个小时前地震还没开始，他还要去解决这场地震，但是之后他会去哪里，殷次飞就不知道了。 　　微风吹拂着窗帘，阳光洒进来，将房间照亮。 　　楚嘉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 　　她坐起来，看到外面是她看了几天的熟悉景色，这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之前他们是按计划到了荒岛上，她应该是在无人岛上醒来，这是什么时候又回到了酒店里？是他们发现了问题吗？ 　　她从床上下来，赤着脚在房间里找了一圈，然后感到头有些昏沉。 　　她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有些隐隐的画面从脑海深处浮上来。 　　她停下了动作，仔细去分辨这些画面，然后听到阳台的落地窗被敲了敲。 　　楚嘉嘉放下手，转过头去，就看到殷次飞的身影出现在落地窗外。 　　同样的画面两天前才刚刚发生过，她走过去替自己最好的朋友打开了门，放她进来。 　　殷次飞一进来，就听见楚嘉嘉问：“他们想起来了是吗？” 　　她点了点头：“是啊。” 　　楚嘉嘉总算知道自己脑海里的那些画面不是假的，大概是受到了夜危楼的法术冲击，所以才变得混乱了起来。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听走在身后的人说：“我当时都没敢下去救你，怕在最后关头坏了你的事，哪想到你自己主动告诉他了。” 　　楚嘉嘉没说话，殷次飞跟在她身后走进来，看了看这空荡荡的套房，“他们走了吗？” 　　“走了。”楚嘉嘉总算开口了，“如果现在我脑子里记着的那些是真的，那他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被骗了那么久，现在要是不回去找人算账再把他们分开，都不是他们的性格。 　　“等等——”殷次飞绕到她面前，“所以就这样了？” 　　“就这样了。”楚嘉嘉手上还戴着戒指，有点想拿下来装进口袋里，又觉得都最后一次了，还是想要一个不同的结局，于是就没摘。 　　“订机票吧。”她说，“我们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三 第63章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楚嘉嘉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一头扎进实验室, 全身心地投入她的生活。 　　除了行李箱底多了几张结婚证。 　　殷次飞觉得她表面上看起来虽然没问题，可是实际上心理却很可能有问题，于是干脆打包了衣服搬到楚嘉嘉的公寓，跟她同吃同住，就近看顾。 　　两人多少年的交情，生活上自然默契，只不过之前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是殷次飞的厨师在做饭，要么就是去餐厅里吃, 现在却变成了楚嘉嘉在做饭。 　　楚嘉嘉仿佛对厨房产生了不同寻常的兴趣, 殷次飞第一天早上起来看到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连伸懒腰的动作都顿住了。 　　前几次殷次飞没有发觉，现在却觉得他们几个给楚嘉嘉留下的印记太深了。 　　她住在这个处处有他们痕迹的房子里, 厨房里的调料是他们用过的，围裙是他们穿过的，连她在实验室用的仪器也是他们发明的，这也太扎心了。 　　这样观察了几天以后，殷次飞忍不住说：“我看你跟我出去旅行好了，待在这里不闷得慌吗？” 　　睁眼闭眼都是他们留下的痕迹。 　　“旅行？”楚嘉嘉一边翻炒着锅里的食物，一边眼也不抬地说，“我才刚回来没多久又要出去旅行，老板不会批的。” 　　“那你总要走出去啊。”殷次飞越看她穿围裙颠锅勺就越违和, “不能把自己困在这里。” 　　楚嘉嘉看上去完全没觉得，她关了燃气灶，端着盘子来到了桌前，对站在客厅那边的殷次飞说：“你不要想那么多有的没有的，我没事。” 　　才怪。殷次飞忍住了没反驳她，在餐桌前坐下准备吃早餐。 　　这世间无数优秀的人，见惯了大风大浪，每每动作能掀起动荡，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是一旦陷入到感情问题当中，就会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殷次飞觉得楚嘉嘉这次是真的不够理智，居然在最后关头放弃，她最大的遗憾不就是前面那么多次都没有留住他们在地球么。 　　这次不光可以把他们留住，而且还能搞定最难的部分——毕竟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全都要。 　　她倒好，把人直接推了出去，也不知在想什么。 　　在殷次飞思考的时候，楚嘉嘉已经把她那份早餐吃完了，从表情上看对她自己的手艺进步还算满意。 　　殷次飞看着她起身摘下围裙，对自己说道：“吃完以后把碗放水槽，等晚上回来吃了饭再扔进洗碗机里洗，我先去学校了。” 　　殷次飞点头：“去吧。” 　　她坐在原地，看着楚嘉嘉的背影，觉得她表现得这么正常，一定是不正常，果然还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劝她。 　　事实证明，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殷次飞才刚定下自己的开导计划没多久，她的新任务就来了。 　　现在楚嘉嘉跟系统的交易结束，整个地球定点就只剩下了殷次飞一个，输送个体过来的频率比以往增强了三分之一。 　　一边是家族工作，一边是一生挚友，哪怕她真的很想守在这里看着楚嘉嘉，也得为任务让路。 　　临走前，殷次飞对楚嘉嘉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有什么事情就来找自己，千万别憋着。 　　等楚嘉嘉应下以后，她才放心走人。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星期。 　　这次被送来地球的是一个进入奖励关卡的气运之子，算是赠送起福运来最不费劲的类型，殷次飞愉快地陪着他走完了流程，就立刻把人送回去了，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这人一走，她就立刻回了楚嘉嘉的公寓，结果开门的时候发现锁换了。 　　殷次飞：“？？？” 　　她后退一步，看了看面前的门。 　　没错啊，是楚嘉嘉的公寓，她没事换什么门锁？ 　　殷次飞从包里拿出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现在这个时间楚嘉嘉肯定是在家的。 　　她拿着手机等在门外等，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声，然后，这扇门就在她面前猝不及防地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殷次飞不认识的男人，生得高大英俊，肩宽腿长，头发很短，是非常漂亮的铂金色。 　　照理来说，这样的发色，面孔应该偏西化，可是一看又还好。 　　一见外面站着的人是她，这张冷淡的面孔上的神情有了一丝变化，看上去好像还认识她。 　　殷次飞拿开了手机，在脑内想着这个周身像是笼罩着一层朦胧光芒的人是谁，然后第一反应就是嘉嘉又交了个新男友。 　　这不容易啊，要在地球上找到个这样可以跟她的四个前男友比肩——甚至还要出色的新任，她从哪里找来的？ 　　正想着，面前的人已经彻底打开了门，对她说道：“请进。” 　　殷次飞：“谢谢？” 　　这俨然男主人的做派，她就走了一个多星期，这都登堂入室了！ 　　看来嘉嘉果然是不需要劝，她真的自有盘算。 　　殷次飞走进来，觉得屋子里有点乱，看到嘉嘉不在，于是问这个陌生人：“嘉嘉呢？” 　　她没有听到回答，一回头就看到身后的人正在从地上捡起一件衣服。 　　殷次飞：“……” 　　衣服能掉一地，昨天肯定很精彩。 　　他说：“她还在楼上没醒，你可以上去看看她。” 　　殷次飞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决定上去看看。 　　她来到楚嘉嘉的卧室门口，推门进去，原本是想着会看到楚嘉嘉躺在床上没醒，结果床上没人。 　　怎么回事？殷次飞的目光在屋子里扫过，她跑到哪里去了？ 　　她看到阳台的窗没关，于是走了过去，只见楚嘉嘉穿着睡衣，脚上穿着吸烟鞋，在阳台上抽烟。 　　殷次飞想，如果她身上穿的睡衣不是那么卡通的话，这画面就更带感了。 　　“什么情况？”她走到了阳台上，忍不住问楚嘉嘉，“那是谁！” 　　楚嘉嘉没有回头，指间夹着香烟：“夜霆。” 　　殷次飞觉得这名字像是夜危楼跟原霆的结合体，她问：“你从哪里找来的，混血？” 　　楚嘉嘉把烟掐了，说道：“自己跑回来的。” 　　殷次飞：“？？？” 　　她回头看了看，视线穿透了一层地板，看到底下的人收拾了衣服又收拾沙发，然后穿上了围裙，开始打开冰箱，准备做饭。 　　“看到了？”楚嘉嘉说，“四合一之后就是这样。” 　　“……”四合一了？怎么做到的！ 　　殷次飞忍不住问道，“那时候你不是把他推出去了，然后还告诉了他真相。” 　　“对，因为我发现那个方向走下去是错误的。”楚嘉嘉总算转过了身，看着她说道，“那样欺骗来的四合一，怎么看都是我欠了他们。你想想，我才是债主，一直以来都是他们——” 　　她说着指了指下面，又指了指天外，“明明他们欠我的，为什么我要反过来变成被追债的？那个时候，那样的情况，你不来，他们总要拿回力量才能解围。” 　　殷次飞眼中浮现出了明悟：“想要拿回力量，唯一的办法就是——” 　　“对，就是选择融合。” 　　这样一来，主动权就再次回到了他们手上。 　　当他重新变成夜危楼的样子，化身青龙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在生死的天平上，放弃了自由，选择了她。 　　楚嘉嘉原本许多的意难平，也因为这样可以放下了。 　　殷次飞叹息道：“你那时候就知道了。” 　　楚嘉嘉：“只是赌一赌。” 　　殷次飞：“然后你就在这里等着他回来。”而且笃定他一定会回来。 　　楚嘉嘉：“也是赌一赌。” 　　殷次飞有些不甘：“我在这里陪了你那么久，你居然什么都不说？” 　　楚嘉嘉理直气壮：“这要是赌输了，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她说得太对，殷次飞简直没有办法反驳，看了她片刻才又问道：“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昨天。”楚嘉嘉说，“一开门看到他站在外面，我还没认出来。” 　　殷次飞这下服气了，她搭上了楚嘉嘉的肩膀，说道：“你不再接任务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始终是最优秀的那个。 　　“我想再接任务也不行了现在。”楚嘉嘉终于露出了笑脸，伸手同样搭上了殷次飞的背，“下去吧，今天不用我做饭了。” 　　殷次飞觉得难怪前段时间她下厨那么勤快，这大概以后都不用她做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二。 　　还有一章。 第64章 　　夕阳西下, 一拨拨学生的身影从教学楼里出来，涌向了食堂。 　　明天是周末, 也有不少人是从学校的南门出来，打算去吃饭唱k放松放松。 　　楚嘉嘉从公交车站路过，看了看这群等车的人，戴上了耳机打算步行回公寓。 　　最近的日子挺好过，回到家就有人做好饭菜，打理好一切等她，不过她知道夜霆还憋着一股气没彻底发作出来。 　　人家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 两者皆可抛。 　　而他是扔了自由, 选择了爱情, 难免有点逆反心理。 　　她站在电梯门口，等到电梯一下来, 就走了进去，正要关门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呼唤：“等等——” 　　楚嘉嘉按住了开门键，等到狂奔而来的两人出现，才看到这是自己楼下的邻居，一对年轻的夫妻。 　　她向两人打了个招呼：“张先生，张太太。” 　　“楚小姐。”张太太对她笑了笑，然后眼睛一亮，问道，“你家里最近是不是来客人了？扔垃圾的时候, 我见到过好几个不同的帅哥从你那个楼层搭电梯下来。” 　　“……” 　　楚嘉嘉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安分，肯定会搞事的，原来每天回到家看到他岁月静好，实际上出门却是搞风搞雨？ 　　张太太说完这句话，看到她的表情微妙，于是凑近来小声说道：“我懂的。” 　　她没结婚的时候也跟楚嘉嘉一样，家世好又多人追，每天都换不同的男友。 　　现在就不行了，只能绑定这一个。 　　楚嘉嘉迎着她羡慕的目光，咽下了更多的解释，只是简单地道：“情况有点复杂。” 　　一般人不可能懂。 　　电梯到了五楼，这对夫妻先走了出去，楚嘉嘉站在电梯里看着门阖上，想着回去要怎么跟夜霆说这件事。 　　结果一回去，就看到夜霆在家里待着，仍旧是什么坏事也没有干的样子。 　　楚嘉嘉找不到切入口。 　　本来因为长时间的分裂，他在回来之后，依然会在不同的形态之间切换。 　　不管是无心的也好，故意的也罢，除了那四个形态之外，他还记住了在分成更多碎片的时候的各种不同的脸。 　　楚嘉嘉那天乍一见一个从没见过的人出现在家里，差点以为是小偷，在得知真相之后激烈地反对了：“不要拿我没见过的脸出来！” 　　于是，眼前的人最终只保留了四个外貌跟最终融合的这张脸。 　　楚嘉嘉本来以为只是在家里变一变，没想到他出去的时候也这样变来变去。 　　听见开门的声音，坐在沙发上的人抬起头来，说道：“回来了？今天出去吃饭，我订了餐厅。” 　　楚嘉嘉在原地站了一下，然后点头道：“行，等我换身衣服。” 　　等她回楼上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秦雁回在外面等着了。 　　秦雁回看起来比他单独存在的时候要冷淡一些，一见楚嘉嘉出来，他就伸手关了灯。 　　两人又坐电梯下去，到五楼的时候，电梯停了，张太太走了进来。 　　看见电梯里的两个人，张太太愣了一下，然后对楚嘉嘉说道：“出去吃饭啊？我刚刚忘了买酱油，现在回去买。” 　　楚嘉嘉看着她进了电梯，然后自以为隐蔽地看了秦雁回两眼。 　　张太太见过秦雁回好几次，因为每次看起来他们都是单独出现的，所以她凑近了楚嘉嘉，小声问道：“今天其他几个没有过来哦？” 　　楚嘉嘉干笑一声：“是啊。”一边说着，一边对秦雁回翻白眼。 　　秦雁回转头看了看她，伸手把人揽了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别皮。” 　　“……” 　　楚嘉嘉觉得他ooc，而张太太觉得自己被塞了一嘴狗粮。 　　这种只有阿尔才会直接做的事，现在可是无论顶着那张脸他都能随便做出来了。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张太太先走了出去，对两人挥了挥手。然后楚嘉嘉跟秦雁回才从电梯里出来，去了车库开车。 　　今天订的餐厅在城南，开车过去差不多要半个小时，楚嘉嘉一般不会跑那么远去吃饭。 　　到了地方，由侍者领着去了他们订的位置，秦雁回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楚嘉嘉一个人在这里点完了菜。 　　侍者离开了，楚嘉嘉刚要打开餐巾，就听到自己老板的声音：“嘉嘉？” 　　她一抬头，看到老板站在旁边，于是站起身来：“老板？” 　　陈院长看了她一会儿，有些意味深长地微笑道：“今天在外面吃饭？” 　　楚嘉嘉猜到他大概是以为自己出来相亲还是约会，索性承认了：“对，跟男朋友。” 　　陈院长比了个手势，说道：“我刚刚看到了，帅气啊。” 　　两人正在交谈着，刚刚去洗手间的人回来了，陈院长笑眯眯地转过头去：“你的男朋友回来了，来给我们介绍——” 　　在发现面前站着的跟刚才看到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人时，院长脸上的笑容凝住了，“……” 　　走的时候是秦雁回，回来的时候却是夜危楼，他的银色长发扎在了脑后，衬着身上的衣服很是好看。 　　楚嘉嘉：“……” 　　她注意到了，他现在不光是换脸，身上的衣服也会跟着换。 　　陈院长有些茫然，转过头来看了看自己的高徒：“这是——” 　　楚嘉嘉还没开口，夜危楼就说道：“初次见面，我是嘉嘉的丈夫。” 　　陈院长：“？？？” 　　到底是见过大风浪的人，陈院长很快就反应过来，跟夜危楼握了握手：“你好。”收回手之后，他拍了拍楚嘉嘉的肩膀，“我先过去了，你要自己稳住局面啊。” 　　楚嘉嘉：“……是。” 　　她看着陈院长离开，然后重新跟夜危楼一起坐了下来，警告道，“公共场合，不要变来变去！” 　　坐在对面的人看了她一眼，算是把这话听进去了，直到晚餐结束也没有再变。 　　吃完饭以后，两人又开车回去，在路过小区附近的戒指店时，变回了秦雁回的人看到那家店挂出了正在搞活动的横幅。 　　于是等回到家以后，他又一个人闪身过来，走进了这家店。 　　他一进来，柜姐就认出了他：“秦先生。” 　　秦雁回点了点头，目光在柜台上扫过，说道：“我想买一枚戒指。” 　　然而柜姐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秦先生，我们的戒指是一生只能买一只的。” 　　秦雁回的动作一顿，他想起来了，当初进来买的时候，眼前的人确实这样说过。 　　“好吧，那打扰了。”他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偌大的店里，两个柜姐站在柜台后，另一个对接待他的柜姐说道：“你说他来买第二枚戒指，是还送给他未婚妻，还是想送给别人？” 　　“应该是未婚妻。”柜姐笃定地道，“他之前买的那个戒指比较便宜，所以现在应该是有钱了，就想买只更好的送给她。” 　　可惜她们有规定，不能再卖给他第二只了。 　　隔了一会儿，门后挂着的风铃又响了起来，两人看到一个没有见过的金发帅哥走了进来。 　　他站在柜台前，神情冷淡地对她们说道：“我想看看你们最好的戒指。” 　　客厅里，楚嘉嘉坐在沙发上，目光在四下搜索了一圈，发现夜霆不知又跑到哪里去了，于是打开了微信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一进去，她就发现自己被从业主群里单独拉到了一个太太群里。 　　住在这个小区的太太们，个个都年轻而且有钱，一见她被拉进来就发出了感叹： 　　“啊啊啊，我就说那些帅哥是从哪里来的，原来都是楚小姐的朋友。” 　　“真的都好好看啊，你的男友们！你是怎么做到让他们不打架的啊？” 　　楚嘉嘉一看到这句话就想起了之前的修罗场，不由得回复道：“也打的。” 　　她想了想，在聊天栏里又输入了一行字，“我让他们要打去练舞室打。” 　　“哈哈哈哈哈哈——” 　　年轻有钱又爱刷微博的太太们立刻get到了梗，纷纷发出了称赞的声音，一时间整个微信群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楚嘉嘉嘴角才刚上扬，就看到面前投下来一个阴影，遮住了她的光线。 　　她一抬头，下一刻就被拉了起来，转眼就置身在了天台上。 　　楚嘉嘉：“……” 　　如果要说这个房子她哪里最不喜欢，应该就是这个给她留下了巨大心理阴影的天台。 　　她看到面前的人终于变回原来的样子，在轻轻吹拂的夜风中对自己说道：“我觉得，我们是时候更进一步了。” 　　楚嘉嘉没忍住，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我们都结婚了，婚礼也办了四场，你还想怎么再进一步？你想上天？” 　　夜霆拿出了刚买的戒指，递到了她面前，认真地道：“嫁给我。” 　　“……” 　　她看着这枚戒指，心理阴影真的很重，仿佛下一秒面前这个人就要溜。 　　夜霆知道她的顾忌，但是他没有收回自己的手。 　　毕竟他在分成四个碎片的时候都给过她戒指，不能自己合体了却没有，名不正言不顺的，像个野男人。 　　这不行，不能只有他没有姓名。 　　楚嘉嘉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他：“好吧。”她做足了心理建设，向他伸出了右手，“都说事不过三，夜霆，我可是接受了你五次求婚。” 　　他拉过她的手，将那枚戒指戴了上去，然后在上面印下了一吻：“我知道，我不会走了。” 　　从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站起来，要让一切在这天台上画下圆满的句号。 　　他不光不会走，还要陪伴她很久很久。 　　楚嘉嘉接受完戒指，伸手捏住了他的脸，警告道：“还有，不要再变来变去了，我还没有很熟悉你这张脸。” 　　夜霆覆上了她的手背：“这一辈子，你还有很多时间来熟悉。” 　　…… 　　时光转眼就过了几年，楚嘉嘉硕士毕业，博士毕业，最后留校任教，自己有两个实验室，跟恩师成为了同事。 　　在这个公寓里有着很多照片，有她的博士毕业照，怀孕的照片，还有女儿出生以后的照片。 　　午后的阳光落在柜子上，一只小胖手把柜子上面的照片拿了下来。 　　她看了看这相框，脸上浮现出了困惑的神色，目光在客厅里一转看到了妈妈，于是拿着照片到沙发前，叫她：“妈咪。” 　　“嗯？”坐在沙发上的人把视线从笔记本电脑上移开，看向了三岁的女儿，“怎么了宝贝？” 　　只见小丫头拿着两个相框，努力地将正面向着她，一脸困惑地问道：“这是谁，这又是谁？” 　　楚嘉嘉：“……谁把照片拿出来的？” 　　夜霆那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的执念还是很强的，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他还会变成之前的四个样子，跟她重走各个地方，然后拍下了这些照片。 　　不过等到女儿出生之后，他就基本上是维持着现在的样子了，所以小丫头只见过爸爸一个样子，不认识照片上的其他人是谁。 　　楚嘉嘉：“是你爸，都是你爸，你爸会变身。” 　　“哇——”小丫头瞪圆了眼睛，听到脚步声，又转头看向出现在楼梯上的夜霆，问道，“爸爸，是真的吗？” 　　夜霆还没说话，坐在沙发上的楚嘉嘉就伸手把女儿抱了起来，放在腿上开始了今天的亲子活动：“来，今天妈妈就给你讲讲他是怎么坑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