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虽可耻但有用[穿书]》
作者：西方不败


文案：
米冉穿到一本名为《恐婚症》的小说中，成为了男主的拜金女前任——米然。
绿茶女配角的标准设定，就是要和男主角有感情纠缠。并且人品败坏，自食恶果，以衬托出女主角的遗世独立和一尘不染。
米然和陆斐源的关系设定，正是以上内容的写照。
五年前，米然唾骂陆斐源是没钱的小白脸，五年后，他成为身价上亿的男神。
对此，米冉表示——女配的锅我不背，女配的路我不走。甩锅，逆袭，我就是我，是不一样的烟火。|(￣3￣)| 
然后，我若成神，男神自来。


单元剧：
《恐婚症的千金小姐》
《恨嫁的跆拳道皇后》
《影后级脱单宣言》 
《搁浅的慕残者之歌》


内容标签：种田文 女配 甜文 穿书
主角：米冉，陆斐源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恐婚
　　米冉花了一些时间，才能和这个女委托人进行交谈。
　　面前的女人穿着一件巴宝莉风衣，面容精致，清纯中透露着一种艳丽非凡。像极了七八十年代王家卫电影中的女一号们。
　　手头的资料显示，她叫苏月娉，今年28岁，职业是插画师，家里有个上市公司，是个不折不扣的千金大小姐。
　　但是这样的一个白富美，眼中却满是恐惧。好像一提到结婚这件事，她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米冉问道：“你为什么害怕结婚？”
　　“原因有很多，不过我想最重要的是那件事。”
　　苏月娉的双手放在桌底下，左右手互相抓住，这是她紧张的表现。
　　“我的家庭，外表看起来很美好，但其实不是这样的，我的父母已经分居了二十年了。就在我上小学的时候，他们的生意受挫，这成了家庭暴力的导火线。”
　　“有一次，爸爸的投资血本无归，妈妈就骂他是个没用的东西，爸爸刚好喝了酒，就开始揍妈妈，妈妈一直在嚎啕大哭。我躲在角落里，用被子捂着头不敢吱声……但是他们没有放过我，妈妈把我拉了出去，一直拉到了阳台上……”
　　“妈妈说，小娉，我真是恨透了这样的婚姻，我真的后悔当初不该生下你，让你来到这世上受罪。我们一起跳下去吧!让那个男人背负上逼死妻女的骂名!”
　　声音虽轻柔，但说出来的时候，苏月娉深深叹了口气，有种无奈的落寞。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婚姻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说起来很可笑，当初爸爸妈妈标榜为彼此的真爱，他们是冲破了重重阻碍，好不容易在一起的。可是结婚不到五年，他们就成了一对怨偶。妈妈抱怨爸爸不知道上进，爸爸讨厌妈妈成了黄脸婆，直至成为了一个屋檐下的仇人。”
　　“从那之后，我再也不相信婚姻了。所以，他们现在要我去相亲……我害怕，我真的怕的要死，就好像当初站在高高的楼上要往下跳一样……你说，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吗？”
　　米冉摇了摇头:“我可没见过口才这么好的精神病患者。”
　　当然，她不是心理医生，她充其量只是个红娘:
　　“那你对契约对象，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没有，你们会怎么给我匹配结婚人选？”
　　米冉面无表情道：“用电脑做综合分析，寻找最符合条件的男性。不过你放心，这场婚姻仅仅是契约关系，你们有三个月的缓冲时间，三个月后，双方感觉不行，也可以解除婚约。”
　　苏月娉点了点头：“一旦解除婚约，就可以抹去记忆吗？”
　　“是的，你们的婚姻，完全建立在契约的关系上，可以不履行夫妻职责，也可以反悔，选择互相忘记彼此。”
　　“听起来好像很随性？”
　　“是的，但是一旦签署了协议，双方必须相处满三个月，才能提出离婚。“
　　她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这三个月里，他欺骗了我、伤害了我，还是不能够提出离婚吗？”
　　米冉摇了摇头，苏月娉太敏感了，她仿佛早就认定了，男性是会欺负她的一方。于是安慰道：“不会的，我们会给你们配备一部手机，方便你们随时联系我们。如果他敢对你施暴的话，那么我们会出动刑警来帮助你。”
　　“那我可不可以准备一些防身的东西？”苏月娉还是顾虑重重。
　　“苏小姐，这是你的个人自由，哪怕你不准他碰你一下也好，只要你们能达成共识。”
　　苏月娉点了点头，然后签署了名字。
　　***
　　“红线联盟”是政府为了拯救低生育率而诞生的一个公益机构。
　　——在这个人口十亿的高福利国家，人们对于婚姻和生育，越来越缺乏兴趣了。
　　丁克一族成了时髦的代名词，不婚主义者举着“我的快乐我做主”的大旗，招摇过市。
　　根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每年只有100万左右的婴儿出生。每100对男女中，只有30对选择了结婚，十对选择了要孩子。人口老龄化、少子化已经严重拖垮了国民经济。
　　所以政府干脆组建了这个红线联盟，召集了心理学和社会学专业的毕业生，让他们促进人类的繁衍大计。
　　但米冉是个例外，她根本没学过心理学，也没谈过什么恋爱。
　　原本她和这个岗位，甚至是这个时代都毫不相干的，但是穿越了以后一切都变了。
　　这个世界来源于一本小说，名为《恐婚症》，她看过小说的前几页，但是还没读到什么转折就睡着了。一夜醒来，自己就穿成了书中的女配米然。
　　再说说这个女配米然——
　　作为一个女配，米然拥有许多女配共同的毛病:拜金、势利眼、胸无大志、愚蠢，还有就是——和男主角纠缠不清。
　　为了追求男主，米然不惜糟蹋自己的身体，饥一餐饱一餐，最终患上了厌食症。并且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米然独自一个人死在了出租房内，完成了一个女配应有的责任——
　　让观众为你的领便当而拍手称快。
　　然而，当你睡了一觉以后，穿成了这样的女配以后，情况就是另一回事了。
　　米冉不想死，也不想落得个无处可归，所以她继承了女配孱弱的身体以后，就开始好好工作，好好吃饭，争取让自己胖回来。
　　再说说米然的工作——
　　米然的工作全称叫做“红线联盟业务员。”属于政府计生办下属部门，专门负责为恨嫁的男男女女牵红线，从而提高国家的人口增长率。
　　在房价疯涨的北京，米然能够混到这么个岗位，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然而研究生毕业了两年，米然还没做成几桩姻缘，已经面临着被联盟辞退的危险了。
　　现在工作上门来了，却是个很头疼的问题:
　　怎么为一个恐婚症的千金小姐挑选契约对象呢？
　　契约结婚，顾名思义，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结婚。
　　这是政府为了鼓励生育率，安排的一个项目——让电脑匹配好的双方，先以假夫妻的名义，一起生活约会。水到渠成者，直接转正。
　　至于那些三个月就产生的怨偶，也不用担心这场契约婚姻的阴影，组织上发明了一种药物，可以让你忘记三个月内发生的一切。
　　所以说，这种“契约婚姻”是十分人性化的。
　　米冉很快递交了申请报告，于是苏月娉进入了总部的数据库匹配名单。
　　****
　　七八米长的超级计算机群落，从过道两旁延伸出去，不少人排着队等待着匹配结果
　　这是一台代号1314的超级计算机，里面存放了所有委托人的资料，它会综合人类的基因、家庭、性格、交际等条件，选择最优的男女搭配。
　　但是等待的过程有点漫长，周围站了不少满怀期待的人们。有些女委托人是和业务员一起来的，她们一脸期待地站着，期待着匹配的mr right。空气中混杂着藏香和花香的味道，前者是驱蚊子的，后者是女人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米冉闲得无聊，屏幕显示她还有半个小时要等，于是拿出了一本书看起来。
　　书名是《不愿生育的人们》，这是他们从业之初，就要看的一本参考书，上面详细解读了这股不愿生孩子的思想潮流。
　　——大约在三十年前，这个国家迎来了一波改革开放，思想和钱包都随之发展。
　　一批人趁着春风暴富了，他们中绝大多数是男人。这些已婚已育的老男人们，为了找小三，开始宣扬自由恋爱的风潮。
　　他们宣称——我的婚姻我做主，孩子和结婚证不是束缚我的枷锁。
　　他们宣称——当初是没有办法，才和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的，现在有条件了，我们要大胆，开放，我们要努力追求真爱。
　　他们的真爱，往往是年轻漂亮的小三，而被抛弃的，就是家中的糟糠之妻。
　　然后，一批没有道德的作家、导演、也在鼓吹这种风潮。影视和书本中，出现了许多男性抛弃发妻，寻找“真爱”的桥段，并且标榜小三才是和他们“灵魂相配”的对象，家中愚笨丑陋的妻子不过是“生育的工具”。
　　甚至连二十几岁的年轻人，都被这股风潮所感染，把婚外情视为一种常态。
　　于是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出轨、离婚、撕逼层不出穷。绝大多数受伤的是女人和孩子。
　　据不完全统计，那时候，每年都有两百万对夫妻办了离婚证、有30万个孩子沦为了父母双方都不要的孤儿。
　　终于日积月累……这些孩子长大了，变成了眼下的恐婚一族们。
　　在他们眼中，父辈就是出轨的臭流氓，母亲就是以泪洗脸的受害者，而自己，是夹在父母之间，错误的东西。他们恐惧这样的婚姻，他们不希望，这样的错误延续下去。于是矫枉过正，社会上又开始蔓延起了不婚思想。
　　说白了，这一代人是被上一辈人给毒害了。于是产生了眼下的低生育潮。
　　看完了书，米冉闭着眼冥想了一会儿，她开始明白了苏月娉眼中的那种恐惧，他们都是时代的受害者而已。
　　只是周围的气氛忽然变了，人们都把目光投向了旋转楼梯。
　　有个男人沿着台阶逐级而下，他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周围的窃窃私语也越来越多。
　　“他就是那个叫陆斐源的计算机工程师？我在网上看过他的照片，真人比照片上的还帅！”
　　“就是啊，听说他是95分的高级优质单身汉，比钻石王老五还王老五，追他的女孩从上海滩一直排到了东京湾。”
　　“哦对了，你看那边那个姑娘……听说他们以前好像有一段。”
　　“岂止是有一段，我听说她最近闹绝食，就是为了能引起陆主任的注意。啧啧啧，怎么不饿死了拉倒。”
　　……米冉觉得不对劲起来，因为人们都把目光看向了她，但她并不认识走过来的男人。
　　不过这个男人的确很帅，他的眼底仿佛有夕阳淡淡的光泽，当他凝视你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心跳加速、脸颊烧红。这就是顶级荷尔蒙的魅力所在。
　　“米然。”
　　他喊了她的名字，好听的低音炮。
　　“嗯。”米冉莫名其妙，但她不能表现出什么，只是道：“有什么事吗？”
　　男人打量了她一眼，果然如传闻所说的，“米然最近瘦骨嶙峋”“米然在闹绝食”，但她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于是道：“你的报告单，到我办公室来取。”
　　“哦。”
　　就在起身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了这个陆斐源到底是谁。


第2章 旧情
　　米冉做梦也没有想到，她这个写小说的，有一天会变成小说里的人。
　　上个月，她的新书刚刚出版，和这本畅销的《恐婚症》摆在同一个架子上。于是她就随手讨来了看。
　　其实，吸引她的是书的封面的一句宣传语:“本年度最狗血的分手大戏。”由此可见，这还是一本be了的书。
　　结果那天晚上，工作的太累了，她只匆匆看了个开头，就昏昏欲睡了过去。
　　等到一觉醒来，宽敞的工作室变成了狭窄的小阁楼。
　　“米然！这个月的房租你什么时候交？！”
　　楼底下的欧巴桑用高音炮赶走了睡意。她努力睁开眼睛——闭上眼睛——再睁开——再闭上，这个梦还是没有醒来。
　　就这样，她成了米然。
　　果然的然，不是冉冉升起的冉。
　　想到这个米然的命运，米冉就不由得头疼起来——
　　身为女配的米然，不是男主的真爱还坏毛病一大堆。开头不到五章就领了便当，属于亲妈作者根本不爱的炮灰女配。
　　米冉还记得书中的一段描写——
　　“米然总觉得:自己是可以嫁入豪门的，因为她曾经离豪门那么近，近到就在一张床上。现在，她距离陆斐源也很近，可是他连正眼都不给自己。她不甘心，她决定要追回来，她不惜每天只吃一顿饭，也要瘦到模特般的身材。”
　　据说，米然在大学时期，曾经申请过红线业务。
　　当时和她匹配的人叫做陆斐源。
　　陆斐源虽然长得帅，但是家里实在太穷了，他担心读研耽误了时间，才申请了红线业务的。
　　米然家里稍微有点钱，她的父母均是高中老师，三线城市两套房，颜值七分半，加上两分半的家境，正好配得上颜值高达9.5分的陆斐源。
　　结果两个人的契约婚姻维持了三个月，就宣布和平分手。
　　不得不说，米然真的是个很切实际的女孩，她信奉的信条是：男人没有本事赚钱，就是没用的小白脸。
　　没错，心高气傲的米然居然骂了陆斐源是没用的小白脸，这话直接导致了陆斐源和她“离婚”。
　　而现在，五年过去了，米然还是那个一线城市买不起房的北漂，但是陆斐源发达了，已经成了年薪千万的电脑工程师，还是她的直属上司。
　　于是米然开始后悔了，她为了追回陆斐源，选择了自残式的减肥，每天只吃一顿饭，疯狂锻炼，这才导致了她患上了厌食症，活生生饿死了自己。
　　然后就是她成了米然。
　　现在，在她面前的自然就是男主角了。
　　＊＊＊
　　“这是匹配的报告单。”
　　陆斐源同志坐在沙发上，屁股下面是真皮的坐垫，脸上是冷淡的表情。
　　这句话拉回了她的思绪，那些有的没的先放在一边，米冉咳嗽了两声，尽量把注意力放在了报告单上，然后蹙起了头：“对方……怎么只有80分？”
　　按照电脑分析，苏月娉属于85分的优质女性。匹配的男方也要在85分以上。结果报告单上的男性，只有80分的评分。
　　“你报上来的条件是，必须要给女方以安全感。但超过85分的男性，安全系数就开始减少，所以综合考虑下来，她得往下找。”
　　“难道85分以上就没有安全指数高的男性了吗？”
　　“有倒是有，但是按照你的信用等级来看，上头不会优先将资源分配给你。”
　　——米然在去年的一次牵线过程中，越过了委托的女方，自己勾搭了富二代男方。这次逾矩行为，给她的信用等级扣分不少。自那之后，组织上就把她列入黑名单中，这件事也让米然成为了整个红线联盟中的笑话。
　　想到这个，米冉也很郁闷：“那我怎么跟女方交代？”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不是吗？”
　　陆斐源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来。
　　米冉囧：“那没办法了，就让他们谈个精神恋爱吧……”
　　陆斐源看了她一眼，口吻冷意森森：“怎么，不让男方给女方买裙子和包包了？”
　　“哈？男方没有义务送这些奢侈品吧？”米冉莫名其妙，这是契约结婚又不是泡妞，再说了：“苏月娉她家又不缺钱，她需要的是安全感。如果遇见的人不对，就算给她再多的钱，她也不会敞开心扉的。”
　　听到这话，陆斐源重新看了她一眼——米然这是在演戏，还是真心这么想的？
　　不过他对她的演技也是领教过的，于是道：“那你记得这些话，别再整那些有的没的。”
　　“好的……”
　　“还有，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就算你饿死了自己也和我无关，明白了吗？”
　　“……嗯。”
　　米冉这才明白了他的意图：是怕女配米然饿死了自己吗？
　　****
　　走出了计算机房，周围的业务员们，都纷纷看了过来。
　　这里是红线业务的总基地，你曾经匹配过什么人，结果是什么，电脑一查都能查到。所以她和陆斐源的过往，不是什么秘密。
　　“米然这个大傻子，要不是她嫌弃人家穷，怎么会错失了这一桩姻缘。”
　　“对啊，米然能匹配到陆斐源，那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看啊，米然进我们单位就是不怀好意，她还以为陆斐源念旧情呢……”
　　走出计算机所的大楼，米冉心中一千匹草泥马飞奔而过——
　　念你鬼的旧情啊！
　　我上个月刚来这个世界，我只想还清房租啊!
　　****
　　天花板上的风扇全速运转，但是仍旧赶不走屋子里的闷热。
　　这里是红线协会下最底层的一个事务所，办公室就搁在社区服务所里。
　　米冉拿着单子推开了门，正好对上李所长的一张臭脸。
　　“你怎么这么慢？！不就是拿个匹配单，用得着去一上午吗？！”
　　“所长，不好意思，排队的人实在太多了，我等了半个小时。”
　　米冉不想和李美意闹起来。
　　“下次记住了，我让你去总部，你顶多给我出去两个小时，超过两个小时，这个月的奖金全扣了，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李美意冷哼了一声，又斜睨了她一眼，骂骂咧咧地走了。
　　等李美意一走，两个同事小鸥和阿朵就从厕所里奔了出来。
　　“灭绝师太终于走了！”
　　“米然，单子给我看看，这次配的是个什么样的男的？”
　　小鸥和阿朵是这个片区的另外两个业务员。这个街道单身的男男女女，就是她们要为之服务的牵线对象。每年年终的时候，上面都会派人下来，调查辖区内的新生儿情况。业绩好的还可以得到不菲的奖金。
　　这次显然，匹配的结果并不理想。
　　小鸥:“好不容易有个85分的女人，怎么只能配个80分的男的？”
　　米冉也颇为无奈：“女方要求找个安全系数高的，超过85分的男性，安全系数都不太好，只能往下讲究一个年龄略大的了。”
　　“这就是男神随时随地都不愁有人接盘。” 小鸥调侃道：“对了，你这次去总部，有没有看到你的那位95分前任啊？”
　　“陆斐源是么？”米冉哭笑不得：“他算我哪门子的前任？”顶多只能算个契约结婚的失败对象。
　　“这不一定，听说，契约结婚者当中，70%的双方都发生过关系。说不定你们……啧啧……”
　　“没有的事，你别闹！”米冉更窘了，可问题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米然和陆斐源什么关系。
　　但小鸥还不放过她:“对了，你们离婚以后，到底有没有吃下遗忘的药啊？”
　　一般来说，有将近一半的契约男女离婚以后，会选择遗忘彼此。还有一半人选择记住的，可以不服用药物。
　　但问题是，她也不知道米然和陆斐源选择了遗忘还是铭记，只好道:“我真的是忘了，陆斐源我不知道。”
　　小鸥立即露出失望的眼神来:“嗨，原本想问问你陆斐源爱好什么呢……”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阿朵出面解了围：“米然，你打算怎么安排约会？”
　　“双方的条件差距有点大，好在职业和爱好都是相同的。所以说，这次我们得安排一场不同凡响的约会，要让男方看起来很有艺术修养，才能配得起苏月娉。”
　　“什么不同凡响的约会？”
　　“地点、衣着、还有见面礼。”
　　米冉不亏是写小说的，恋爱的思路是清晰的。
　　在她看来，苏月娉并不是难嫁的女人。但她被多年以前的阴影所困扰，无法解开那个心结，所以才会排斥婚姻。
　　那么苏月娉需要的男性，首先要给她一种安全的距离感。
　　太近了，苏月娉会逃避那种亲密关系，以免父母间的婚姻悲剧再次上演。
　　但是太远了，苏月娉又会对男方没有好感，她的身边不乏追求者，想要脱颖而出其实很难。
　　这不近不远之间的距离，要足够让女方感到安心，同时又要避免男方没有存在感，这种平衡其实不太好掌握的。
　　当然，想了这么多，得先看看男方的态度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恐婚症》是都市恋爱题材的婚姻伦理小说，的确是一部be。有点类似于《蜗居》啊《裸婚时代》啊之类的题材，总之书的结局就是男女主角分手告终的。而米然只是一个炮灰女配。
　　当然啦，现在的“女配”米然（米冉）还活着，剧情走向肯定会不一样的。


第3章 逃避
　　米冉很快见到了80分的男性——一个35岁的国画艺术家，名叫温俊业。
　　苏月娉的工作是插画师，也是属于艺术家的范畴。两个人可谓算是同行了。
　　老实说，温俊业不帅不酷，也没什么钱财。但总归是学美术的，他有一种令人羡慕的文艺气质，看起来面善又庄重，和蔼又儒雅，这是一种暴发户们学不来的男人味。
　　只是有一点问题，喝茶的时候，温俊业不紧不慢提了出来：
　　“……老实说，我对结婚并不很感冒。但是父母催的太紧了，所以，我就想委托政府找一个合适的女子。”
　　“温先生，恕我冒昧，您是不婚主义者吗？”
　　对面的男人笑着摇了摇头，他眼角有一道鱼尾纹，眉梢挂着一丝无奈，说，我不排斥婚姻，我只是太早遇到对的人了。
　　——二十年前，他还在念高中，就喜欢过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可谓是绝代风华。只不过，那是他的绘画老师，大他十岁，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性。父母自然反对，就连老师都觉得他只是一种恋母心理，过几年就会好的。
　　可是他的老师，乘坐了一班永不落地的航班，消失在了大海的深处。
　　从那之后，他的心里就没法容下任何女子了，如今二十年过去了，他还是忘不了女老师。
　　“……米小姐，这么讲有些不负责任。但我并不觉得，找一个女人敷衍地过下去，就能弥补过去的遗憾。”
　　米冉点了点头，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个温先生，是个不折不扣的情种。只可惜，他爱错了一个人，连离开的方式都不对。
　　“所以，你只是想找一个女人应付你的父母是吗？”
　　“……我爸去年被查出了癌症，他临终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能结婚。我是个不孝子，至少希望父亲可以安心地走。”顿了顿，温俊业又说道：“所以我希望我的另一半，也别把这桩契约婚姻，太当回事，或许等爸他一走，这场戏就不必演下去了。”
　　米冉点了点头，怪不得他能单身到三十五岁，真的是凭本事单的身啊……
　　说着，温俊业露出一丝歉疚的表情来：“还得麻烦你提前跟女方她打个招呼，避免她以后受伤。”
　　“这个你放心，我看过了女方的档案，她也不是会轻易动感情的人。”米冉翻了翻手头的小本本：“老实说，我没见过对待爱情期待值这么低的女人。甚至可以容纳对方出轨，不忠诚，只要他不把她推下楼就好。”
　　“推下楼？”
　　“嗯，她的父亲曾对母亲施暴，这桩事成了一个导火线，让她十分恐惧婚姻。”
　　“这么说来，她也并不想结婚？”
　　“简单来说，她是不想和任何男性建立亲密关系，所以她的条件很匹配你，她不会在一段婚姻中投入感情，也绝对能抽身而退。”
　　听到这里，温俊业终于放了心：“既然如此，那你就安排我们见个面吧！”
　　“嗯。”米冉拿出了计划单来：“我会给你们指定一次约会，你可以根据经济能力，选择不同档次的约会。初级套餐是五千块钱……”
　　温俊业选择了5000块钱的基本套餐，和文件上描述的一样，他继承了父母平易朴实的性格，是个花钱很小心翼翼的人，也没什么能力拿出大笔的资金来追求女性。
　　这就是他的弱点，和苏月娉的家世根本不匹配。
　　****
　　看不到尽头的走廊，周围两旁都是当代艺术家的作品展览。
　　著名的贝浩登画廊始于1990年，今年是它登入中国的第九个年头了，内外分为三个展览主场。
　　“亚洲艺术博览”旁的咖啡店，VIP的至尊席位，从这里可以看到底下的欧洲雕塑群，还有一字排开的各种壁画，是个很有小资味道的约会场所。
　　米冉为了订到这么一个席位，也是费劲了周章，好在解决年轻男女单身问题，是全社会的共识。所以馆长一听说她是来安排约会的，就给开了后门。
　　“温先生，这位就是苏小姐，苏小姐，这位就是温先生。”
　　平淡无奇的介绍，男女双方各看了彼此一眼，温先生穿着一件温莎领西装，苏月娉穿着紫罗兰长裙，一个是黑白素色的经典搭配，一个是渐变紫色的神秘优雅，彼此身上的颜色都很合适，光光是看着就十分养眼。
　　——这是米冉特地安排的，让他们拿出艺术家的气质来，把自己身上的穿着搭配的最舒服好看。而两个人都选择了暗色调的衣装打扮。
　　温俊业绅士优雅地伸出手来:“苏小姐，初次见面。”
　　“很高兴认识你。”
　　苏月娉嘴上这么说着，其实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喝了一杯咖啡，米冉就提议他们一起去看看画展，两个人欣然答应了，客客气气地走了出去。
　　起初，两个人还是有说有笑的，路过一副后现代艺术派的作品，还互相交流了下意见。温俊业认为“透视对比非常明显，很有G.布拉克的法国立体主义绘画的风格。”而苏月娉则认为：“拼贴手法很巧妙，很有新造型主义的色彩感。”
　　“苏小姐喜欢写实主义的油画，还是印象派的？”
　　“印象派的，具体来说，我很欣赏国画中的写意风格，西方油画很少能做到这点。”
　　“怪不得，我看你衣服上的靛紫搭配，就有一种山水画似的朦胧。就在刚才初次见到你，我还以为是个画中的女孩走了下来。”
　　苏月娉真诚地笑了笑：“你谬赞了。”
　　但开心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她就恢复了那种格格不入的客气态度来了。
　　第一天的约会很快就结束了，双方互相感觉都不错，也答应了下周进行第二次约会。
　　只是临走之前，苏月娉把她拉了过去。她收起了刚才的客气，换上那副恐慌的表情来：“米然，你真的可以保证，这个男人不会伤害我吗？”
　　“苏月娉，你别这么害怕。”
　　米冉叹了口气，苏月娉心里的那堵墙太高大了，一旦遇见什么异性，她就犯了疑神疑鬼的毛病。
　　于是道：“这就像你上大学了，进入一个新的班级一样。班上的学生有好的有坏的，还有像温先生这样，文质翩翩的优等生，你非要一棒子打死，认为他们都会伤害你，那你怎么得到别人的真心呢？”
　　“不是……我只是害怕，我爸爸以前也是个温柔的男人，但他结婚以后……”
　　“苏小姐，别把你爸爸的错误，按在别的男人身上。你的爸爸，和温先生丝毫没有关系。”
　　苏月娉点了点头，心中那丝丝缕缕的害怕，终于消散了一些。
　　——其实米冉说得不错，她是把父亲的错误，按在了一个无辜的男人身上，但其实温先生和她爸爸没有任何关系。
　　****
　　一周后，第二次约会开始了，这次米冉安排在了动物园。
　　小鸥看到她的计划单，差点笑死了:“哈哈哈，动物园……你当是两个学生春游呢？!”
　　“要不然呢，项目资金只有5000，上周画廊的两杯鸡尾酒就用掉了1000，还有三个月的业务要安排，约会只能去一些便宜的地方啦。”
　　米冉也是无奈，谁不愿意安排好一点的地方？但是男方他不肯出钱啊!
　　好在，两人都是艺术家，能发挥才能的地方很多，不必非要吃高档的西餐。
　　苏月娉的身份是插画家，她以动物油画而出名，是一个有名的动物肖像师。
　　所以这次约会，米冉鼓励苏月娉带着画架和颜料去动物园，就当一次写生活动了。就算相处的不好，还可以画画嘛!
　　就这样，苏月娉带着画架来到了动物园，她果然在画画。
　　温俊业就帮着她一起完成这幅画。
　　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旁边的热带园里，一群细尾獴在你骑我，我骑你，xxoo的不亦乐乎。
　　苏月娉也没有想到，自己有天会如此靠近一个男人。
　　金灿灿的阳光下，一只鹦鹉振翅欲飞，它的羽毛微微震动，泛起阵阵涟漪。羽毛的尾端闪烁着湛蓝的光芒，眼睛至脖子处有一圈密密匝匝的白色条纹。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轻盈、小巧、流畅曲线般的唯美弧度。
　　温俊业调和了颜料，靛蓝、翠绿、还有澄黄色的阳光。
　　于是他们画到了鹦鹉的羽翼部分。
　　隔着一座山，两人一起创作的画面被她们尽收眼底。这样安宁的画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唯美。仿佛岁月静好，静静等待朝花夕拾一样。
　　小鸥看着望眼镜中的一切，乐呵地喝着奶茶:“男方和女方进展的不错嘛，我看都有些夫唱妇随的味道了。”
　　米冉摇了摇头:“恰恰相反，他们今天发展的不太好。”
　　“怎么会？”小鸥再拿起望眼镜看了看:“夕阳西下，一对男女，互相依偎，含情脉脉，这还不能成事么？我看晚上安排一下同居都可以了。”
　　“我看他们不是在依偎，而是在演戏。”米冉啧啧道:“假，太假了。”
　　“什么假？”
　　“温俊业是为了让父亲安心地走，才和苏月娉虚与委蛇的。所以他的目的很明确，尽快和苏月娉确定关系。从早到晚，他拎包、买单、主动调颜料，看起来很殷勤，实际上他都没有直视过苏月娉的眼睛，因为他根本不想用真实的感情和女方交流。”
　　——这是男方的假意。
　　“还有苏月娉，她也不咋地。明明紧张的手心颤抖，画的不成样子，还在勉强自己跟男方赔笑。归根到底，她也是在压力的逼迫下，勉强和温俊业互动的。看起来和颜悦色的，实际上，她一直都想逃离这样的亲密接触。”
　　——这是女方的演戏。
　　所以这两个人:“他们不是在了解彼此，他们反而树立了一堵高高的墙，不让对方越过雷池半步。”
　　“……”小欧都听呆了:“乖个隆地洞，你什么时候变成名侦探柯南了？!”
　　“嗨，混言情这碗饭的，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米冉又举起了望眼镜，这一次她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不好了，温先生太着急了，他想牵苏月娉的手!”
　　下一秒，她看到了那结结实实的一耳光。
　　作者有话要说：　　(°ー°〃)看到有读者说文名好像《逃避虽可耻但有用》，没错，新垣结衣是我女神。(*￣3￣)╭不过女神需要打开的是她老公的心扉，咱们女主需要打开的是别的恨嫁女生的心扉。


第4章 何物
　　苏月娉其实不知道约会为何物。
　　虽然她也相过亲，但大多数以中途逃跑而告终。从没像这样，老老实实，和一个陌生的男人一呆就是一个下午。尽管他们加起来没讲五句话。
　　——这样的感觉不算太坏，至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温俊业干净、儒雅、没有直勾勾色眯眯的眼光，这让她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但是一切毁于那一个牵手。
　　坐了一个下午，苏月娉的腿都麻木了。当她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摇摇欲坠，于是温俊业就搀扶了那么一下。苏月娉下意识的反应是抗拒，她情不自主举起了手——
　　啪!
　　一个耳光。
　　“对、对不起……”
　　打完了人，苏月娉也知道自己做错了。
　　“算了，我也有错，没跟温先生好好说清楚。”米冉很是无奈，刚才，若不是她及时赶到，拉走了僵硬的苏月娉，只怕温先生就要发火了。
　　“我真的……没办法跟男性相处。”苏月娉又开始逃避了。“要不然，这次契约结婚就此结束吧？”
　　米冉摇了摇头，这才两周的时间，距离三个月还早呢！
　　“苏小姐，你先回家好好休息，温先生那边我来替你解释。等我安排完了，你们再进行下一步。”
　　“不……”苏月娉还是拒绝，她也有自知之明:“我的人生注定是一个人的人生，我的性格已经走入了死胡同了，我看我还是一个人独身比较好。你看看卡戴珊.乔拉，她单身了一辈子，不也是过得很好吗？!”
　　卡戴珊.乔拉，是世界著名的女权主义者，第56任联合国主席。一生收养了17个孩子，却没有一个是她亲生的。许多坚持单身主义的人将她视若神明。
　　可是:“苏月娉，你冷静点，大多数女人没有那个资本可以坚强到一个人过好一辈子。你敢保证，一个人就过得比两个人更好么？”
　　苏月娉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连她都知道，将来自己老了、病了，还需要一个人相互扶持着的。
　　“那么听我的，先回家去，等我的消息，好吗？”
　　苏月娉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
　　另一方面。
　　和温俊业的解释工作，也不太顺利。
　　温俊业看得出来，苏月娉的性格大有问题，她恐惧于交际，也没有任何想袒露心迹的意思。而且，女方莫名其妙甩一巴掌，是个男人都不会好受的。
　　“米小姐，要不然，我看我们双方还是终止契约比较好。”
　　“怎么，你很生气吗？”米冉平静地说道：“昨天，我跟苏月娉聊了聊，她很抱歉那样做。她让我代她向你道歉。”
　　“不是这个问题，是她不符合我的要求。”
　　“什么地方不符合要求？”
　　“她那样的人，是不会愿意跟我回家见父母的吧？”
　　米冉笑了，笑容中有些讽刺的意味：“温先生，在男女双方的交往中，见对方的父母，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即使苏月娉她在演戏，但请你，也别让她演这么难的戏码。”
　　“我的要求不高，如果她做不到的话，那么只好考虑换人了。”
　　温俊业也十分平淡道。
　　米冉有些生气，在她看来，苏月娉固然有问题，这温俊业的问题也大。于是问道：“那，你的心愿满足了以后呢？就要把苏月娉一脚踢开？！”
　　“……”
　　温俊业愣住了，他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他心目当中，女方最大的用处就是取悦父亲。那么之后呢？分手？还是继续相处下去？他的脑海中根本没有一个概念。
　　米冉又冷静地看着他：“其实，你想讨好病危的父亲，大可以找一个假的女孩去冒充这个角色。那你为什么选择契约结婚？”
　　温俊业叹了口气：“我不想连最后的时刻，都在欺骗父亲。”
　　“没错，你想找个真的妻子，不想骗你的父亲，那么只能选择契约结婚。苏小姐家世一流、知书达理、绝对是优秀的儿媳人选。而你呢，既没有诚意，也没有尊重过苏月娉，你说，苏小姐该不该打你？”
　　听到这些话，温俊业反而笑了，他说：“照你这么说，我是挺糊涂的。”
　　“那么，下次我再安排……”
　　“米小姐。”温俊业打断了她的话：“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她不是短期内可以符合我要求的人，所以，我还是希望换个人。”
　　“……”
　　***
　　出师未捷身先死。
　　米冉没有想到，短短一天之内，男女双方都提出了“离婚”。
　　这才到哪一步啊？！都已经互相看不惯对方了，那么接下来的2.5个月怎么办？
　　米冉感到了一种挫败感。本来，她对这份工作信心满满的，要知道，她本来是个言情小说家，虽然倒霉地穿越了，而且看样子好像穿不回去了，可她本来还挺喜欢这份“红娘”的工作的。
　　她自觉做个媒人，就像积累爱情素材一样。等素材积累完毕了，也方便以后的文艺创作。
　　但是结果证明:现实和小说里的一点都不一样。
　　俊男美女的组合，有可能双双都是神经病。
　　“喝酒也不能解决问题……喂，我说，米然你什么时候酒量这么好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米冉给自己点了一杯白酒，是那种最便宜的烧刀子。阿朵在她耳边一直唠叨，让她别再管这两精神有毛病的人类了。
　　“我再喝一杯……让我想想啊。”
　　米冉一饮而尽，酒精果然使得人思路明晰了不少。
　　一个根本是恐男症，一个根本把女方当取悦工具，这两能好在一起么？！
　　连阿朵都说:“我看还是放弃吧，是他们自己没有缘分，强求不来的。等到三个月后，就给他们解除契约。”
　　“下午，我去一趟总部，看看有什么办法。”
　　她还是不死心。
　　****
　　再次去总部的时候，米冉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要她来，大楼里永远都有窃窃私语，在揣测“米然是不是想找陆斐源复合”的。其实他们多虑了，她是来资料库找温俊业和苏月娉的资料的。但是资料库的人看到她，就换上了一副不客气的脸色，直接将她拒之门外。
　　没办法，米冉只好去找陆主任。
　　只是，陆主任今天有客人。这不，当她站在办公室门外的时候，就看到陆斐源正和一个美女说话——美女的身材曲线曼妙修长，但并不是所谓的“性感”，因为她的眼神到姿态都十分清纯，好像一尘不染的小小鸟一般。
　　美女正翻阅着手中的文件：“陆主任，这个案子我看了看，我还是决定……”
　　陆斐源点头，“嗯”、“好”、还评价她：“你有这种想法很好，季如馨。”
　　听到“季如馨”三个字，米冉还是小小呼了口气——“啊。”
　　然后两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是你？”陆斐源吃了一惊，继而恢复了冷漠的神色。
　　“陆主任，您还有客人啊，那我先不打扰了。”季如馨脸上一红。
　　米冉咳嗽，她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女主角季如馨，按照一般的言情套路来看，他们可能是一对，她可能打扰了他们谈情说爱。
　　没所谓，反正她并不打算参与剧情的。
　　“陆主任，”米冉走了进来，十分平淡道：“刚才我去了档案部，但是他们不给我调阅资料，说，要经过你的准许才可以……”
　　陆斐源明白了：“他们不让你进去？”
　　米冉尴尬地点了点头，因为“米然”是在黑名单中的人，所以资料库不对她开放。于是解释道:“我想知道顾客双方更详细的资料，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口。”
　　“仅仅是看苏月娉和温俊业的资料？”
　　米冉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也黑了脸:“陆主任，你不答应就算了，当我白跑一趟，打扰了。”
　　她也生气了，陆斐源始终把自己视做小偷是吧？!
　　然而她刚刚踏出了房门，身后就传来一句:“站住，谁说我不答应带你去了？”
　　米冉这才松了一口气，很没骨气地回过身来，“那就麻烦陆主任了。”心里却在吐槽:去就去嘛，装什么酷？所以说，她最烦这些装逼的男人，大夏天的穿什么西服，自以为高人一等似的。
　　然而——
　　“不麻烦，我跟他们打个招呼，下次见到你也别拦着。”
　　陆斐源如是说道。
　　“哦……”
　　她好像腹诽的太早了……
　　“当然，要派个人陪着你去看资料。”陆斐源补充说明。
　　“……”
　　腹诽的还是没跑的。
　　＊＊＊＊
　　很快，档案部就调出了两人的全部资料。米冉一目十行，很快就发现了突破口——
　　二十年之前，两个人的人生履历上，都出现了“一诺画室”四个大字。
　　……等一等？！二十年前？！画室？！温俊业喜欢的那个老师不就是教画画的么？!
　　“一诺画室的负责人叫什么名字？！”她灵光一动。
　　陆斐源点开了一诺画室的资料，立即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女人的身影。
　　——冯瑶，画室老师，二十五年前开创了“一诺画室”，从事少儿绘画教育工作。但是十八年前，冯瑶出国学习，飞机于印度洋西海岸失踪，五年以后，飞机确认坠毁，然后冯瑶就成了死亡人口。
　　“是这样啊……”
　　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惊喜:苏月娉和温俊业，曾经都是冯瑶老师的学生!
　　陆斐源也道：“双方在儿童时期接触的越多，匹配到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米冉点了点头，这计算机的匹配能力不是盖的。
　　然而，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双方见了面，听了名，都不能认出对方来，也就意味着，即使二十年前有过接触，但现在，他们早就忘记了彼此。
　　毕竟二十年前，他十五岁，她八岁，这都多少年过去了。
　　不过总算有点希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契约婚姻就好比计划生育，都有强制性的成分在里面的。所以一旦签署了条约，除非特殊情况（人身伤害、盗窃、诈骗、出轨等）是不可以选择中途退出的。哪怕不理不踩对方，这三个月里面，他们都是法律层面上的临时夫妻。
　　国家为啥这么拼呢？
　　十亿人口的国家，每年新生儿只有100万，这是个灾难，对于国民经济的打击非常大。
　　我国目前的新生儿是1500-2000万之间。


第5章 免疫
　　米冉折回了资料库入口，坐台的小姐以一个白眼相迎。刚才，就是她把米冉拒之门外的，理由是:你的信用等级不合格。
　　陆斐源晚了她一步出来的，清冷的低音炮紧随其后：“秦香，以后米然她过来找资料，你就跟孙主任打个招呼，喊一个人陪她进去看。不必特地去找我批准。”
　　“好。”
　　名为秦香的柜台小姐看着陆斐源，捋起波浪卷的长发，很有女人味——米冉注意到过，这栋大楼里的许多女人都会对陆斐源暗送秋波，可他一点都不为之所动，由此可见，这个人的演技还是可以的，对美女的免疫力也是一流的。
　　等到陆斐源走后，米冉就签了拜访的名单。
　　就在这时，秦香奚落了她一句：“米小姐，请你好自为之，不要私底下搞那种小动作!”
　　“什么小动作？”米冉简直是莫名其妙。
　　“陆主任不会和你复合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哦，我知道啊。我也不想和他复合，怎么了？”
　　秦香噎了噎，她一直嫉妒米然拥有那么好的运气，居然和陆斐源是契约夫妻。她也一直想告诉米然:你早就和陆斐源完蛋了!
　　没想到米然这么无所谓的态度。
　　米冉没有再理会她，就踏出了总部的大门。
　　只是刚刚走出几步路，却冷不防被个女人拦住了去路——
　　看样子，她今天的女人缘着实很好，女主角季如馨、路人女配秦香、还有面前这个——遇到的个顶个的都是美女。
　　美女摘掉墨镜，露出一双丹凤目来。
　　“你就是米然米小姐？”
　　“我是米冉，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婚姻经纪人小余，我有一笔生意要跟你谈谈。”
　　婚姻经纪人？这又是一个新名词。暂且不管这个经纪人是么意思，她开门见山地问道：“什么生意？”
　　余小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淡淡道：“米小姐，你也知道的，我们经纪人这行，专门帮顾客物色中意的对象。而你手上的那个苏月娉，她的条件很不错，有个金主要出十万块约她。怎么样，要不要交易一波，将苏月娉转让给我们处理？”
　　“……”
　　米冉也是大开眼界了，金主？交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有个不错的男人看上了苏小姐，想约她，你得配合我们办事。”
　　米冉不假思索拒绝了:“那不行!苏小姐是我的顾客，她在我手里结成了契约婚姻，那我就要对她负责到底。”
　　“可是我听说，苏小姐的契约对象条件很差啊？她这样的女人，值得更好的男人托付终身。你说是不是呢？”
　　米冉觉得这话怎么很耳熟啊，简直就像妈妈桑盯上了某个漂亮小姑娘，用钱诱惑人家堕落。
　　于是道:“余小姐，你这话就错了，苏小姐幸福不幸福，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吗？你怎么就能确认:她目前遇到的男方不配呢？！再说了，若是真的喜欢她，那就光明正大地追啊，暗地里转卖她的消息算什么？！”
　　没料到她会如此说，余小姐一时间瞠目结舌，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米小姐，这不是转卖，这对于你而言，仅仅是举手之劳——只要你在这三个月里面，不去撮合男女双方就好，谈不上什么出卖不出卖的。”
　　米冉也冷笑道:“而你们趁机制造机会，让雇主和苏月娉约会，是吗？”
　　“是，怎么样，有兴趣合作吗？”
　　“没兴趣。”
　　余小姐越是这样说，越是让米冉觉得他们没安好心。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余小姐被她坚决的态度也惹恼了:“米然，跟我们顶着干，你没有好果子吃的!”
　　“麻烦可以让下路吗？”她还要赶去苏月娉家。
　　余小姐更生气了:“你是不是嫌钱不够？!那十万块钱，够不够？”
　　“这么有钱？!那让你的雇主泡一泡你不就得了？余小姐，我看你长得也不比苏小姐差，就是气质没有她那般良家淑女。”米冉冷嘲热讽道。
　　“咳咳——”一声，却是从不远处传来的。
　　余小姐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可是循声望去，她立即慌张了起来——陆斐源就在她们身后的大楼里，身影利落地看着她们两个。他虽然低眉敛目，但是眼中是另一般凌厉的神色。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心有余悸。
　　“你等着瞧!”
　　余小姐离开的时候，简直是脚不沾地的快。
　　米冉回过身，也看到了陆斐源。他和她对视，空气仿佛凝结，静得叫人觉得意味深长。
　　可是下一分钟，她转头走向了公交车站。
　　＊＊＊＊
　　“987”号公交车45分钟一班，运气差的话，需要等一个小时。运气更差的话，就像现在这样，一场雷阵雨接踵而至，米冉暗骂了一句该死的，她没有带伞，公交站台上也没有挡板。
　　她脱下了一件防晒衣，勉强挡在了头顶上。也就在这时，一辆车开了过来，停在了她的脚下，引擎并没有熄灭，车窗缓缓降落。
　　“上来，我送你一程。”
　　陆斐源这么跟她说。
　　*****
　　米冉的心情十分平静。
　　说真的，她没什么长处，就是注意力集中的特别快。
　　但她的安静却引起了陆斐源的好奇，要知道，米然特别喜欢豪车。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米然就经常幻想他能开一辆法拉利去接她。
　　而如今，他开着3000万的布加迪威龙，结果米然的眼神都没偏移一下。这样淡定深思的女孩，还是他认知中的那个“拜金女友”吗？
　　他问道：“什么事情想的这么入神？”
　　他还是好奇了，米然现在的安静，真的不像她曾经吵闹的样子。
　　米冉也没所谓道：“哦，没什么。”她总不能说在想婚姻经纪人是干嘛的吧！要是这是一个常识性职业，而她不明白的话，陆斐源会发现她是假冒的。
　　于是道：“我在想等见了苏月娉，该怎么说起冯瑶老师。”
　　陆斐源打着方向盘，面无表情道：“刚才我看到了你和余安娜说话，你拒绝了出卖苏月娉，干的不错。”
　　“她叫余安娜？”
　　“怎么，你不知道吗？她是这附近的金牌经纪人。”
　　米冉笑了笑：“就这也算金牌经纪人？我看她是靠脸蛋吃饭的吧！”
　　“没错，余安娜的客人大多是男性，她为他们寻找中意的婚外情人。”
　　“哈？！”米冉也是吓了一跳：“这不相当于淫.媒么？这么明目张胆的活计公安局不管的么？！”
　　“管什么管？现在这个社会，出轨离婚找小三，都是明目张胆的现象。”
　　陆斐源一个大男人，都说得理所当然一样。可以见的，这个社会男性的道德心低下，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米冉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于是叹了口气：“苏月娉被这些人盯上了，是吗？”
　　“不错。很多富豪会委托经纪人寻找中意的女性，以供消遣。而政府为了生育率的提高，甚至赦免了重婚罪，让这些经纪人更加肆无忌惮。”
　　米冉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搞笑，他们真的想要美女，去会所里面找不就好了？！苏月娉是良家妇女，不是出来卖的，她家也有钱有势的，他们多大的胆子居然找上她？！真的当全天下的女人都是男人的囊中物么？！”
　　说完了，她才后知后觉，这番话不该对陆斐源说的。因为他也是个男人。
　　但陆斐源回复了她的话：“他们要的不是美女，他们只是想满足征服欲。”
　　“……你蛮明白的啊。”
　　陆斐源看了她一眼：“这是你五年前对我说的话。”
　　米冉噎了一下，她都差点忘了，这人和她当过契约夫妻。
　　这么说来，陆斐源应该是没有吃下遗忘药物的……
　　她不由得抖了三抖。
　　＊＊＊
　　由于下雨弄湿了衣裳，去苏家的计划泡汤了，米冉直接让陆斐源送到了家门口。
　　结果今天的坏运气还没完，包租婆就在这时出现，女高音穿透了八度:“米然!你不是说15号交房租的吗？!今天都20号了，你是不是要赖账了？!”
　　“……我……”
　　“你什么你!到底什么交房租？!”
　　“明天，明天好吧，明天我要去见个顾客，我向她借一笔钱……”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陆斐源走上了过来，他不假思索地掏出了钱包，声音冷清清的，“她欠了多少房租？”
　　包租婆愣了一会儿:“这个月加上个月，一共五千。”
　　“我自己交房租!”
　　她才不要男主角的好心施舍呢。
　　“说什么废话？”陆斐源瞪了她一眼，掏出了五千块钱:“米然，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该花钱的地方不知道花，不该花的时候乱花钱。”
　　“啊呦，你是小陆吧？啧啧啧，我想起了，你是小米她的男朋友，你们一块在我这里租的房子，都快五年不见你了，我还以为……”包租婆立即换上了一副和善的面孔。
　　“我们分手了。”陆斐源倒是落落大方。
　　包租婆:“……”
　　米冉:“……”
　　送走了陆斐源，米冉才惊恐地问道:“五年前，我……和……他……一起住在这里的？!”
　　“是啊，你不是和他一起选的房子么？你还说要个两室一厅的，带阳台的那套。可人家小陆就比你会过日子，说两个人住不需要那么大的房子，就选了个一室一厅的。”
　　“我现在住的那个阁楼是他选的？!”
　　“不是，是阁楼下面的那一套。小陆到了年底就搬出去了，你就搬上了阁楼。怎么，你的记性这么差，都不记得了？”
　　“……”
　　她还真不记得了。原来陆斐源和米然同居过。那么问题来了——一他们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发生过关系？！
　　想到这里，米冉简直是无语问苍天了——
　　为什么她当初看书的时候，就不能多翻几页啊!
　　剧情简直是一把抓黑!
　　作者有话要说：　　5000块钱会还的。（；￣ェ￣）


第6章 鲸歌
　　苏月娉其实不在意别人说了什么，反正她本来就是个不合群的人。这点不是长大以后才发现的，而是很小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集体活动和课外辅导都不爱参加，唯独画画才能带给她宁静。
　　她最爱画的题材是鲸鱼，准确来说，是一头叫做“Alice”的鲸鱼。自从八岁那年看到了Alice的纪录片以后，她就对它念念不忘。
　　对于科学家来说，它穿破北冰洋到达地中海，是那一块海域唯一的鲸鱼。对于普罗大众来说，它更代表着孤独——普通鲸鱼的发声频率是10-20赫兹，它是52赫兹，这代表它一生都在唱着一首孤独的歌。
　　门铃响了起来，是保姆小心翼翼的打招呼:“小姐，有个叫米然的客人要见您。”
　　她思索了片刻，觉得米然来几次都是无用功，于是道:
　　“我没空。”
　　＊＊＊＊
　　米冉下午去了苏家，保姆却说苏月娉不想见她。
　　“……小姐自约会那天回来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画画，她说她画完之前，什么人都不想见。”
　　“那好，我等她画完以后再过来。”
　　她就不相信苏月娉逃得了初一，还能逃得了十五。
　　“不过老爷和夫人想见见你，他们对小姐的婚姻很关心。”
　　就这样，她见到了苏月娉的父亲和母亲。
　　老实说，苏月娉的父亲母亲十分和蔼可亲，一点都不像苏月娉所说的，“他们的婚姻就是我的噩梦”。由此她更加确定了，苏月娉的主观描述中有夸大的成分。
　　“米小姐，我们想知道那个温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来苏月娉一直都没有告诉父母匹配的对象。直到今天为止，苏家父母才知道那个温先生是谁。
　　他们不在乎温先生是否富有，他们只关心他是否是个好人，适不适合女儿。
　　“……哎，我们都老了，也没什么想法，就是希望唯一的女儿可以幸幸福福的嫁出去。”
　　苏父沧桑地叹了一口气。
　　米冉问道：“苏伯伯，冒昧问一句，您和伯母现在的关系……还好吗？”
　　“我们早就不吵架了。”苏伯母也道：“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过个日子，这般那般的不顺心，有吵不完的架。现在人老了，想想当初有多么糊涂。”
　　苏伯伯也点了点头：“那时候，我爱喝酒，喝完了酒就断片儿。后来我就戒了酒，也想做个好父亲给小娉她看看……可是我们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是啊，米小姐，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苏伯母也是无奈。
　　在他们看来，夫妻吵架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吵得再凶再厉害，为了孩子，他们也是要和好的。就像她要拉着孩子跳楼的那一次，女儿的一句“妈妈，我不想死。”就拉回了她的理智。事后，她再也没有做出过那种过激的举动。
　　可是苏月娉就深深记下那一次，每每他们要她去相亲，她就说:“我不想站在楼顶往下跳。”
　　她的婚姻观念已经畸形了。
　　——到老了，他们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不再怄气分居，重新住在了一起。早晚都一起散步、读报纸，做个恩爱夫妻的样子给女儿看看。可是……
　　“已经晚了，小娉她的性格彻底变了。”
　　苏伯母声音哽咽，差点落下泪来。
　　米冉听到这里，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发现苏月娉她不正常的？”
　　苏伯母吸了下鼻子，带着镇定，抬起头盯着米冉，“也就是她15岁左右，她的绘画老师说，你们的女儿很奇怪。她画的那些素描画，画的都是女老师、女服务员、女模特……没有一个男性。问她为什么不画男人，小娉说，因为男人都是可怕的魔鬼。”
　　听到这里，米冉明白了：“她根本没有长大啊。”
　　苏月娉的信念一直停留在小时候，她不是越长大越大了，是越活越小了。
　　****
　　临走之前，米冉要了一副墙上的画。
　　画的是一副碧海蓝天，一条硕大的座头鲸徜徉在海水当中，周围是星星点点的鱼群和贝类。落脚处是“一诺画室,苏月娉。”
　　——这是苏月娉八岁时候得奖的一幅画,画名为《鲸歌》。
　　——鲸歌指的是鲸语，也就是鲸类交流时的声音。这些体型庞大的鲸鱼，会发出一种特殊频率的歌声，只有同类可以接受得到这些歌声。
　　但是图画中的鲸鱼只有一头，它在孤独地唱歌，周围一个同类都没有。
　　这大概就是苏月娉的内心写照吧——
　　她既得不到安全感，也无法找到同类。
　　米冉带着这幅画去见了温俊业，这是她的最后一搏，若是温俊业不打算继续下去的话，她就要考虑放弃了。
　　“……温先生，我们调查了你们的背景，得知你和苏小姐都是冯瑶的高足。这幅画，是苏月娉在冯瑶的指导下完成的。”
　　米冉不轻不重地讲述着。
　　其实苏月娉的心思一点都不难猜，她的一切都放在了画上了。
　　“画的很不错。”
　　——这是温俊业的评价。
　　他忽然想起来了，十五岁那年，他见过这幅画的。
　　“一诺画室”有初级，中级，高级三个班。有一次冯瑶老师举行了个绘画比赛，他得了中级班的第一名。颁奖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是个小女孩，长得十分的漂亮。
　　别的女孩画小猫小狗小兔子，她画浩渺的海洋和鲸鱼，那种冷色调的涂抹，和她的年龄很不相配。
　　她就连获奖感言都很不一般——“我画的这条鲸鱼叫Alice，她在1989年被发现的，她是个不会唱歌的哑巴，因为她的鲸歌频率和别的鲸鱼不一样，她永远无法和别的同类交流……”
　　冯瑶老师问道:“小娉，你为什么要画她？”
　　“因为她很孤独。”
　　——谁能想象的出来，这话出于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之口。
　　温俊业翻转了画面，果然在底部看到一行小字——
　　一诺画室初级班，苏月娉，参赛作品《鲸歌》。
　　……都二十年过去了，他居然遇上了她，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吗？
　　温俊业放下了画，郑重其事道:“米小姐，我想跟苏月娉再见个面。”
　　“怎么，不喊人家苏小姐了？”
　　“她也是冯瑶的学生，按理说，我是她的师兄才对。”
　　"哈，你这个人倒是挺会占人便宜的，苏月聘可不知道有你这么个师兄。"
　　“那么我告诉她好了，对了，她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米冉摆了摆手，苏月娉正在关禁闭呢，打给她她也不会接的。
　　“联系苏月娉的事情交给我来安排，不过温先生，这一次请你好好地对待她，你能答应我吗？”
　　“当然。”
　　他还记得，这一幅《鲸歌》是冯瑶老师生前的最爱。
　　****
　　第三次约会安排在画室的对面。
　　二十年前的一诺画室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几家兴趣班。不少家长牵着小孩进进出出的。
　　苏月娉很羡慕这些孩子，因为她学画的时候，爸爸妈妈正处于冷战的高峰期，家里的生意也每况愈下，穷的连保姆都辞退了，于是她一个人背着画夹去学画画，每天画到很晚，等父母讨完了债务，再过来接她回家。
　　那时候，隔壁的画室里面，还有个同样留到很晚的高中生。冯老师说那个大哥哥要考鲁美的，所以非常刻苦努力。
　　她偷窥过几次他画画，少年的身姿清瘦，但是笔锋下的力道很是劲拔。那些苍松翠竹，云卷云舒，看了就特别的舒服……
　　“是他？!”
　　半天前，米冉终于见到了苏月娉——要说缘分就是这么巧，米冉一提醒，苏月娉就想到了这么一个人。
　　“是啊，世界其实很大又很小，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看，都过了二十年你们还记得彼此，这不就是缘分吗？”
　　米冉趁机道。
　　“我……我不知道他是冯老师的学生，要是早知道的话，我就不会那样失礼的。”
　　苏月娉也开始后悔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也不是从小就排斥男性的，起码十岁以前不会这样。而温俊业，恰好是她十岁以前认识的人，不在她的恐惧名单之列。
　　“米小姐，你能安排我见见他吗？”
　　就这样，米冉安排了第三次约会。


第7章 师哥
　　“一杯蓝山咖啡，加糖的，苏小姐，你想喝什么吗？”
　　“哦，我也要一杯蓝山，不加糖的。”
　　几分钟后，两杯蓝山咖啡上来了，苏月娉十分淑女地轻呷了一口。
　　说来可笑，温俊业对约会没有任何经验。他对于女性的研究，只停留在素描的模特上面。而苏月娉远比那些模特漂亮。她喝咖啡的时候，两片如翼的睫毛会微微垂下。
　　按理说，面对这么漂亮的女子，怎么都不该提及另外一个女人的，可他还是提了。
　　“我是十三岁的时候遇见冯瑶老师的，你呢？”
　　“我是七岁半去了画室，跟了冯老师半年的时间。”苏月娉抬起了头，盯着他的眼睛，十分真诚道：“她是我学画的启蒙者，对我的影响很大。”
　　温俊业笑了笑：“那你应该喊我一声师哥？”
　　苏月娉乖乖地：“嗯，师哥。”
　　隔了一条马路，二楼的一个包厢里坐了三人，三个人都举着望远镜偷窥楼那边——小鸥和阿朵是来看热闹的，米然这次令苏月娉的婚约起死回生，两个人都十分惊讶，要来看看怎么回事，结果看到了这么一幕——
　　“师哥。”
　　温俊业那张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有些涨红。今天的天气不热，可他还是觉得衣服穿多了，连说话的时候都不太利索。
　　“有戏了！有戏了！”阿朵大呼小叫的：“男方知道羞涩了！”
　　“苏小姐今天也不错啊，穿的露肩的长裙子，看起来特别有女人味。”小鸥比较注重形象。
　　“看看他们下一步怎么说吧。”
　　米冉默默祈祷，你丫的温俊业别再提冯瑶了。
　　***
　　喝完了咖啡，温俊业提议去老地方逛一逛，苏月娉答应了。
　　原先的一诺画室，现在被一家跆拳道馆所替代了。他们站在玻璃门外，看到一群小不点亦步亦趋地练习跆拳道。家长们坐在椅子上，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家的小不点们。
　　“有段时间，我很害怕来这个地方。”温俊业说道。
　　“为什么？”苏月娉是个好奇宝宝。
　　“我选择美术生这条路，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万一考不上鲁美，那我爸借的那些钱都要打水漂……所以我的压力很大，我害怕自己没艺术天赋，也害怕，每天那么刻苦努力还是会付之东流。”
　　“我看过你的画作，你很有天赋的，温先生。”
　　“那是现在，那时候，和那些从小就学画的孩子相比，我这个半路出道的就显得很幼稚了。好像是天不怕，地不怕，就一头扎进了未知的地带。”
　　苏月娉很有感触：“你有一个好父亲，他能支持你走下去。”
　　温俊业微微动容，是啊，孩子半路去搞艺术，这哪里是一个普通家庭负担得起的。可他的父亲做到了，让他完美实现了愿望。
　　“而我的父亲……”苏月娉舒了一口气，道：“他也是个好父亲，只不过他不懂我的志向。”
　　“但他也支持你走了这条路，不是吗？”
　　“原先不准的，甚至扔掉了我的画架。后来我得了省级比赛一等奖，他才重新给我买了个画架。”
　　“你还是幸运的，”温俊业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你至少没有那么多负担要抗。”
　　苏月娉点了点头，她的确没有那么多负担，就算绘画这条路失败了，父母还会安排其他的路。所以，她唯一的负担只有自己。
　　看完了一诺画室，两个人又沿途走到了旁边的小学去。
　　有了共同的话题以后，温俊业显然放松许多，苏月娉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师兄，我听米小姐说，你以前也开过画室的？”
　　“不错。以前我给人画广告画，赚的钱还不够在这里租房的。所以，我就和一个老乡合伙开了一家画室。”
　　“那后来呢？”
　　“开了一年就散伙了。”
　　“怎，怎么散伙的？”
　　“我的那位老乡……他看上了一个来学画的高中女生。背着我，和那个女生谈恋爱，后来被女生的家长知道了，闹得不可开交。”
　　“……对，对不起。”苏月娉很抱歉道，“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的。”
　　“没什么好道歉的。”温俊业付之一笑，笑容中还有些无奈，“这和你没关系。”
　　一个绘画老师的职业名声臭了，就不要再想吃这行的饭了，所以，他放弃了开画室的念头，转而参加各种比赛。穷困潦倒了几年，终于在一次大奖赛中勇夺桂冠。从此以后，他就成了艺术品拍卖会的常客。
　　“现在我的生活还不错。”
　　“想不到，师兄你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其实吃了这么多苦。”
　　苏月娉的形容又把温俊业给逗笑了，他看起来老实么？还是这女孩太单纯了？看谁都是好人？
　　半日的约会结束于下午，当夕阳西下的时候，温俊业终于再次提到了那个人：“如果冯瑶老师还在的话……我多想带她去看看我的画展。”
　　跟随两人偷听的米冉直摇头——这温俊业是不开窍啊，这么好的氛围，干嘛又提冯瑶？！
　　苏月娉却道：“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带你去看看我的画展。”
　　“……”
　　安静了片刻，温俊业抬起手，温柔地刮了她一个鼻子：“谢谢。”
　　——这是冯瑶老师的标志性动作，每当学生表现得很优秀，她都会轻刮鼻子，以示嘉奖。
　　苏月娉就在此刻红了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上。
　　****
　　接下来的几次约会都进行的很顺利。
　　解开了那一道屏障，两个人之间也就打开了心扉。
　　这不，几次约会下来，她就发现，苏月娉开始句句不离温俊业了。
　　“米然，温先生他要举行个人画展了。他想请一些名人坐镇，我要不要帮他？”
　　“米然，温先生他今天要忙到很晚，我要不要主动去找他？”
　　“米然，温先生他……”
　　吵得米冉都不耐烦了，大手一挥：“苏月娉，既然你这么惦记他，要不然你们同居好了！”
　　苏月娉瞬间红了脸。婚姻契约合同的第四项：当契约双方通过前三个星期的接触以后，就要进入第四阶段——同居。
　　“可是米然……我害怕……会不会住在一起以后，我们的关系就会变差了？”
　　“你是对温俊业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温先生应该没什么问题的，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苏月娉显得有些愧疚：“我不会做家务，我不会做饭，我只会画插画。他…要是知道我是这样的懒女人，会不会嫌弃我？”
　　“……”米冉也是无语了，苏月娉条件这么好，居然还怕这些？!
　　——“我问你，温先生是不是属于穷小子翻身的典型？”
　　“是……”苏月娉也承认。
　　“那你知道，那些翻了身的穷小子，最想要哪种女孩吗？村里勤快能干的村姑？别逗了，他们最想娶的，就是你这样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
　　“你怎么知道的？”苏月娉吃了一惊。
　　“这很简单，凤凰男的梦想都是进入上流社会，而娶一个上流社会的女人，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这样的么？”苏月娉的脸色又白了。
　　她从来没意识到，大家闺秀的身份可以招惹到什么男人。
　　米冉微微叹了口气：“苏月娉，你就是被父母保护的太好了，所以连这些道理都不懂。但温先生不一样，他是泥潭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他既然想要婚姻，那就要考虑更多的东西。”
　　“那么抛开身份不谈，温先生他是否真的喜欢我呢？”
　　苏月娉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一个女孩开始考虑，对方喜不喜欢自己，起码证明，她是真的喜欢他的。
　　“这就要看你在同居期间的表现了。”
　　米冉笑的有些不怀好意。
　　“可我还是害怕做不好……”
　　“苏月娉，我再教你一句话——勇敢面对努力把握，还有幸福的可能。如果一直逃避的话，那连可能都没有，就要永远做那一条52赫兹的鲸。”
　　苏月娉吃了一惊:“你也知道这个故事？”
　　“温先生告诉我的，他一直记得你画了一条名叫Alice的鲸鱼。”
　　苏月娉顿时愣愣出神。
　　****
　　隔天去总部，米冉要办两件事。
　　米然已经很久没撮合成功过了，所以，当她去了财务部，说出“我要申报一栋别墅的使用权用于同居。”的时候，特别有底气。
　　——为了在“契约”期间，不打扰到双方家人的正常生活，契约的双方可以申请一栋别墅进行同居。
　　当然，别墅有好的也有坏的。像苏月娉这种高级VIP顾客，肯定会分到一栋好房子的。而像当初的米然和陆斐源这样没钱缴纳会员费的，只能自己去租房进行“同居”。
　　提到陆斐源，就要说说她要做的第二件事了。
　　温俊业和苏月娉进展顺利，她也得到了苏家的一个红包，里面正好有五千块钱。
　　其他的不说，她得先把垫的房租钱给还了。
　　于是她落落大方地去找了陆斐源。
　　却再次见到了女主角——季如馨。


第8章 女主
　　关于季如馨这个人，米冉还是知道一点的。
　　都说作者是女主的亲妈，这话一点都没错。在《恐婚症》开头的那五页里面，男主陆斐源占了一页，女配米然占了一页，女主角季如馨一个人的独白占了整整三页。
　　前两页说季如馨的身世不幸，爹不亲妈不爱的那种，还有个恶毒的姐姐在。
　　后一页说她如何爱上了男主陆斐源:
　　“那天她去面试，面试官是个清秀单薄的男人，他穿着墨色的西服，系着一条灰色的领结，衣冠处一丝不苟，衬出帅气逼人的一张面孔。”
　　“最好看的是他的眼睛，眼底盛满了湖面的涟漪，仿佛一叶扁舟，能划到人的心坎里面去。”
　　“从此以后，季如馨就忘记了自己。她是个白领秘书，也是个美妆达人，她可以御姐可以萝莉系。总之陆斐源喜欢什么样子的女人，她就可以变成什么样子的女人。只要陆斐源开心，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
　　……如此卑微的爱情，就是《恐婚症》的开篇。
　　书的第五页，才有米然的位置——
　　“……季如馨见过米然，一个空有美貌的愚蠢拜金女。她知道，这样的女人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但她还是觉得很遗憾。陆斐源是块无暇的碧玉，而米然就是他身上的一点瑕疵。他这样的好男人居然和那样的女人扯上关系，任谁都会觉得惋惜的。”
　　脚本应该是情敌相间，分外眼红。实际上，米冉觉得很有趣。
　　陆斐源对她的不请自来也见怪不怪了：“米然？找我什么事？”
　　米冉拿出红包包：“哦，也没什么事，欠了你五千块钱房租，我找你还钱的。”
　　“不用还了，那房子本来就是我给你租的。”
　　“那不行啊，你又不住了，干嘛还要给我交房租？”
　　“拿着。”陆斐源还是不肯收钱。“穷成这样了，还跟我谈什么客套？”
　　“这不是客套，这是无功不受禄。我又没帮你做什么，你却给我钱，这不明摆着让我觉得亏欠你了嘛。”
　　话还没说完，陆斐源就把钱收了回去，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米然这么“有骨气”？
　　“好了，钱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陆斐源下了逐客令。
　　“陆主任。”米冉落落大方道：“还有一件事，你能帮我一个小忙吗？我看你这里的旧电脑很多，有没有多余的？”
　　“有，你要干什么？”
　　“我家的电脑坏掉了，借你一台用用，我可以按天付你抵押费。”
　　季如馨这时候道：“我那里有台备用的电脑，米小姐，你可以向我借，我不收你的抵押费。”
　　“哦，那多谢你了。”米冉嫣然一笑
　　“那你跟我来。”
　　“嗯。”
　　两个女人都看了陆斐源一眼，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关上门，陆斐源刚倒了一杯茶，办公室的里间就被推开了，钻出一个汉子来。
　　“哈哈哈，你小子真厉害啊，米然也就算了，季如馨这样的大美女也为你争风吃醋，嗷嗷嗷，牛逼!”男人笑出了猪叫声，让人看到了就恨不得赏他一脚。
　　陆斐源没防备，被这么一闹，差点喝水呛到了，不禁一脚踹向一脸贱笑的申浩。
　　“哎哟，哥，放过我，以后我再也不听你墙角了!”这人是他的发小申浩，专门喜欢躲在他的办公室里打游戏。
　　“滚!”陆斐源没好气道。
　　申浩不滚，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米然冷艳漂亮，季如馨清纯可爱，这两大美女你总不会都收了吧！要不然，剩下来的那个给我吧？”
　　陆斐源递过来一个危险的眼神：“看样子，你是不想年底之前升职了。”
　　“不不不，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老大的女人我绝不碰!”申浩举起双手发誓:“不过还要请你明示，是哪一个不要碰，还是两个都不要碰？!”
　　陆斐源微微挑起眉眼，薄唇轻启，眼神迷离:“米然，你不许碰她。”
　　“怎么，老大你还对她念念不忘？”申浩又开始八卦了。
　　“不是，你玩不过这丫头的。”
　　——米然的心理学硕士学历可不是买来的。
　　＊＊＊＊
　　其实，米冉今天倒是真心来借电脑的，因为她实在太穷了，想兼职一下老本行码字。家里那台老爷机都生锈了，才想到有偿借物的。
　　没想到，她一个简单的行为，都被男女主角过度解读了。
　　——陆斐源觉得米然是以借电脑的名义，想长期和他保持联系。比如每天交抵押费就是个好契机。继而寻求和他复合的机会。真真是死性不改。
　　——女主角季如馨却想的是，米然想要个电脑，其实是想通过网络再次和陆斐源联系上，所以她故意给了米然一台网卡损坏的笔记本电脑。
　　不得不说，他们对米然的误解都很深。无辜的米冉小朋友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啥，连借个破电脑都这么费劲。
　　“网卡坏了没关系，工作记录记录够用了。”季如馨这么说。她的目光很冷，刚才陆斐源和米然亲切的交谈，着实刺痛了她的感情。
　　“那好吧。”
　　米冉也懒得再回去借了。
　　“我现在是陆主任的助手，米小姐，以后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可以直接找我问的。陆主任他一般不接见外人。”季如馨话虽客客气气的，实际上明摆说她是“外人”。
　　米冉也笑了笑:“原来你是他的助手啊，那恭喜你了。”
　　“恭喜什么？”
　　“这大楼里喜欢陆斐源的人很多，你是离他最近的一位，所以你的机会最大，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作为一个新锐作家，米冉的口才向来和她的文风一样大胆不含糊。
　　“……你，你别胡说!”季如馨顿时满脸通红，“我和陆主任没什么的。”
　　“这里多少女人盯着陆主任，你当然不可能和他明着有什么。不过水滴石穿嘛，用爱慢慢感化他，就是一块石头也会捂热了，是不是？”
　　米冉无辜地笑了笑。
　　“我，我真的没有，你别胡说。”季如馨嗔道:“再乱说不借给你电脑了!”
　　米冉却摆了摆手，季如馨早被作者亲妈给卖了，还当她看不出来么？于是道：“季小姐，你不必弄一台不能上网的电脑防备我，我没有陆斐源的任何联系方式。我要电脑仅仅是为了工作，而不是饭都吃不饱还想着勾搭前任。”
　　说完，米冉就抱着电脑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季如馨。
　　——笑话，她连季如馨的这点心思都看不出吗？真当她是来找陆斐源复合的？她脑子有病么？堂堂畅销书作者米冉什么时候求着别人喜欢了？
　　再说了，一个网卡而已，她还是买得起的。
　　＊＊＊＊
　　借完了电脑。晚上开工码字。
　　作为一个神级写手，米冉本来以为自己稳如老狗，结果却发现完蛋.蛋了。
　　她找了几本畅销的杂志，想研究一下这个世界的读者口味。结果却发现:现在流行的居然是出轨文化和绿帽文化。
　　没错，男人出轨，女人给丈夫戴绿帽——成为了一种潮流。
　　翻开一本言情，好端端的一对夫妻，下一章就彼此躺在了不同人的床上。
　　这还是上个年代婚姻道德败坏的结果，一夜暴富的土豪们为了让自己名正言顺娶小三，疯狂鼓吹这种不道德的文化，从而成为了一种主流。
　　现在，人们将《金瓶梅》奉为圭臬，而《红楼梦》则被吐槽脑子有病——贾宝玉怎么能不把林黛玉史湘云晴雯一起收了？他是不是x功能不行？
　　所以……请问一个清水文作者穿到np文里面怎么办？!
　　米冉表示，我选择卒。_(:з」∠)_
　　＊＊＊＊
　　隔天安排同居的事情，米冉也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昨天琢磨了一宿，这出轨文和绿帽文吧，真写不来，清水文吧，没市场。她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窒息，应该写点啥赚外快呢？最后想来想去，就写……宫斗文吧。反正把皇帝当个隐形人，几个妃子斗来斗去的，完全像个百合文。
　　写完了一篇，她就投了稿，再看都已经是天亮了。
　　起床，洗脸刷牙，奔向城中的cba别墅区，那里有专门为契约婚姻的伴侣准备的套房，她申请到了一栋。
　　苏月娉和温俊业来的很准时，两人看了房然后双双入住。
　　这天晚上，米冉陆陆续续收到了苏月娉的短信。
　　苏月娉第一次和男人同居，特别特别紧张，她一紧张就要找个人宣泄。这人只能是米然了。所以，“米然，温先生想和我一起吃晚饭，我该答不答应？”“米然，温先生去洗澡了，我现在该干什么？”“米然，温先生他睡觉了……”
　　“……答应。”
　　“……你该准备下一个洗澡。”
　　“……睡觉吧亲。”
　　米冉忽然很心疼苏伯母，能把这娃拉扯到这么大，不容易啊！
　　好不容易安置好了苏月娉和温俊业同居，她就要开展下一个行动了。
　　契约婚姻行动指南第五条——男女双方认识的第二个月期间，需安排一次长途旅行。以促进对彼此的了解。
　　苏月娉和温俊业如今都十分信任她，支付了五万块钱的豪华套餐旅游。她就要好好安排一场旅行。
　　很快这个地点就选好了——芬兰，有圣诞老人之乡，不冻港，北极圈极光，文艺青年们梦想的童话冰雪世界。
　　正当她要办理手续的时候，却接到了个坏消息——
　　温俊业的画展被人打砸了。
　　作者有话要说：　　“穿到np文里的清水文写手”。心疼小米同学一秒。
　　作者君绝对是咋们小米同学的亲妈啊~


第9章 打砸
　　“什么？你慢点说。”
　　“对方不知道是什么人，他们忽然出现在画展上打砸了起来。” 苏月娉语带哭声。
　　今天温俊业的画展开幕，地点在郊外的一个酒庄里。来宾有各色收藏家、艺术家、还有温俊业的好友与学生。
　　苏伯父和苏伯母也去了，现在，苏家已经将温俊业视为未来的姑爷，伯父伯母也想亲眼瞧一瞧女婿的风采。
　　苏月娉就陪在父母的身边，一起逛着男友的画展。她很骄傲地向父母介绍温俊业的画作，好像自己已经是温俊业的妻子一样。
　　看到女儿的笑靥如花，苏伯父和苏伯母的一桩心事都放了下来。
　　他们真的不在乎温俊业家是否有钱有势，只要女儿喜欢他，苏家就可以将他奉为上宾。
　　很快，画作的拍卖开始了。温俊业在业界小有名气，他的画作的起拍价都是一万以上，最高的一副水墨兰花拍出了十万元的高价。
　　连苏伯父也在凑热闹：“这副我要了，八万！”
　　就在气氛正好的时候，忽然间，苏月娉听到“哐当！”一声。有个“客人”站了起来，吆喝了一句“干活！”，紧接着七八个“客人”也站了起来，其中有个人抡起了椅子砸向了玻璃画框，顿时砸得玻璃渣乱溅。
　　嘉宾惊呼，四散逃跑。
　　苏伯父和苏伯母走得太快差点闪了腰。
　　温俊业一手护着苏家人走到了酒庄的地下酒窖里，然后他道：“我的学生还在上面，我去接应一下他们，小娉，你就和伯父伯母在这里不要动。”
　　“不……你不要……”
　　苏月娉紧紧拽住了男友的袖口，生怕一松手，他就不翼而飞了。
　　“听话，他们都是为了我而来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他们家里人交代？”
　　温俊业还是去了，苏月娉就拨通了米冉的电话。不知怎么地，她觉得跟米然说说，可以让自己安心下来。
　　米冉继续问道：“怎么打砸的？用刀和斧头么？”
　　“不是的，他们是抡起椅子来砸碎了玻璃框和展览架。”
　　“伤害到人没有？”
　　“没有。”
　　“有没有抢走什么东西？”
　　“没有。”
　　“那他们这是来干什么的？是温先生的仇人么？”
　　“不是的，温先生根本不认识这一伙人，我们已经报了警了。”
　　“没伤到人就好，你别紧张，我马上过去看看。”
　　挂了电话，米冉就打了个滴滴顺风。
　　根据总部的安全手册第三条—“顾客契约结婚期间，遇到任何袭击必须通知安全部门。”米冉就向总部报告了此事。接电话的是总部的安全员申浩。
　　“什么？！在哪儿？”
　　“在郊外的罗曼蒂克酒庄里。”
　　“好，我们马上派人去看看。”挂了电话，申浩看向了身边的陆斐源，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老陆同学，你前任的顾客遇到麻烦了，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不去。”陆斐源很是淡定。
　　“打砸哎，真的不去安慰一下你前任的脆弱心灵吗？”
　　“你赶紧的派人过去，我还有一场会议，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陆斐源还是冷漠以对。
　　在他看来，自己和米然已经结束了，一些不必要的瓜葛就不要牵扯了。
　　****
　　米冉很快就到了罗曼蒂克酒庄。
　　果然如苏月娉所说，这些人打碎了玻璃画框，撕烂了温俊业的作品，但是没有伤及到任何人。
　　奇了怪了，不偷不抢的，光天化日之下这是有多大的仇么？
　　“你说，他们会不会再对温先生下手？”
　　苏月娉情不自主地发抖着。
　　“不知道，不过我看你还是回家去住几天，温先生可能惹上了什么麻烦人。”
　　“不，我不走。”苏月娉坚定地摇了摇头，现在就是撵她，她都不想离开男朋友温俊业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陪着他。”
　　米冉怔了怔，问，苏月娉你认真的么？
　　“我认真的啊。”
　　米冉叹了口气，苏月娉的恐男症架子哪里去了？这么快就掉进了爱河？
　　还是说，她的恐男症对象只在十岁以后，而十岁之前遇见的温俊业，恰好不属于这个范畴之内？
　　不管怎么说，这旅游计划是泡汤了，她还得回去撤销行程。
　　****
　　回到总部的时候，米冉有点坐立不安。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暑了，但大厅里的温度只有24，这不应该的，那么就是那一只嗡嗡叫的蚊子太该死了，吵得人心烦。
　　申浩和她一起回来的，他接到了警方的一通电话，米冉问了问，才知道这一伙人是外地的土匪流氓，他们很显然是有备而来。今天早上刚打车到了本地，就混入了拍卖的嘉宾当中，打砸完毕就各自逃走了，现在警方一个人都没抓到。
　　申浩问她：“温先生以前有没有的罪过什么人？”
　　“没有，不过我听说他和他的老乡一起开过画室，后来散伙了。”
　　申浩立即去调查了温俊业的老乡，然而：“应该不是他，那个人现在蹲在牢里面。”
　　“哈？！”
　　“强J未成年女学生。”
　　“……哦。”怪不得温俊业将画室关停了。
　　米冉足足纳闷了一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温俊业惹了什么人，还是苏家惹了什么麻烦？
　　很快，这个谜团就解开了。因为始作俑者自己找上了门来。
　　＊＊＊＊
　　隔天大早，米冉去拿芬兰旅游的退款，她刚走出了总部大门，就看到了妖艳的余安娜。
　　没想到这厮还阴魂不散，米冉并不打算理会她，但就在此时，她的电话响了——
　　“米小姐。”马路那头的余安娜道：“我的顾客想见见你，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不好意思，没时间。”
　　“这么说来，你不在乎别人知道你挪用公款的案子了？”
　　“……你说什么？”
　　“忘了吗？要不要我提醒一下你——去年世界杯期间，你玩彩票玩大了，输了五万块钱。那是你的全部积蓄。正好有个顾客听说你的名声很差，想讨回之前支付的一万块钱约会套餐费。你没办法，就挪用了一笔公款。事后，你们单位的两个业务员凑了一笔款子，帮你把这个窟窿给补上了。你还以为别人不知道。”
　　“……”她还真的不知道。
　　米然过去的劣迹斑斑，可她一条都不清楚。
　　“给你一分钟考虑，见见我的客人，我们就既往不咎，不见的话，明天你就可以辞职了。”
　　米冉不怒反笑道：“你们的情报还真够可以的啊，是不是早就盯上我了？”
　　“这是我们经纪人的手段，不仅是你，所有红线联盟的业务员，我们都会追查个清楚的。”
　　这样握住别人的把柄，也方便他们“办事”。
　　米冉没办法了：“那好吧，我答应见一见你们的顾客。”
　　于是就有了以下这么一出。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算绑架，因为她只是和一个男人面对面喝咖啡。
　　咖啡是昂贵的麝香猫咖啡，据说这种咖啡原产自苏门答腊岛。是由麝香猫吃下咖啡豆，体内发酵而来的。一斤就价值400美元。
　　但米冉并不喜欢这种咖啡。有钱人追求这么个稀奇，她可不喜欢猫的排泄物。由此，她对这位“贵客”的第一印象就是——脑子有病。
　　没病怎么喜欢喝猫屎豆咖啡？
　　有病的男子长得小帅，谈吐也很正常，就是说话不经过大脑，“米小姐，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子衍，是苏月娉的未婚夫。
　　“苏月娉有未婚夫？”
　　“怎么，小娉她没跟你说过吗？我跟她相爱了半年有余，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但是她的父母反对我们，所以才将我们分开的。”
　　米冉由此对林子衍的第二印象——满嘴胡言乱语。
　　就苏月娉那个恐男症，除了她爸以外的任何男人靠近，苏月娉都会逃之夭夭的。
　　“哦，我真的不知道，苏小姐之前跟我们说，她没有谈过恋爱。”
　　“那是因为她害羞，不敢说出来，实际上她和我的关系非常好，我们都打算在年底结婚了。”
　　“那我可真的不知道，不过林先生，你跟我见面有什么要紧事吗？”
　　“是这样的……小娉她迫于无奈，才申请了契约婚姻的。我听余小姐说，是你接手了她的契约。我想，你能不能帮她把这个契约取消掉？”
　　“林先生，这种话，您似乎不该对我说吧？”米冉正襟危坐道：“只要我的申请人自己不同意了，那么契约自然会取消的。我没有这个权力帮苏小姐决定是否将契约继续下去。”
　　余安娜冷笑道：“那你就告诉苏月娉，温俊业他不是个好东西，我们准备了他和别的女人的不雅照，还请你转交给苏月娉看看。”
　　“哦，有这种照片？拿给我看看吧。”
　　余安娜就把一张照片拿了出来，米冉一看就乐了。不是她说啊，就是PS也麻烦专业点吧，这么尴尬的合成图，她都能一眼看穿。
　　“就是，温俊业他不是个好东西，他欺骗了小娉，欺骗了苏家，米小姐，还请你帮我们带几句话，揭穿温俊业这个混账。”
　　林子衍一边笑着，一边说出这种恶狠狠的话来。
　　米冉顿时感到了危险，她突然想到了，温先生的画展遭到了打砸，应该就是这一伙人干的。
　　真够无法无天的。
　　不一会儿，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苏月娉的痴汉追求者上线。_(:з」∠)_


第10章 前任
　　申浩今天没事做，跑到马路对面的咖啡馆泡服务员。
　　几个服务员知道他是陆斐源的好哥们，都殷勤的不得了，顺便打听下陆男神的爱好。
　　“什么，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当然是肤白貌美的，就跟他那个拜金前女友米然一样。”男人喜欢美女，这句话是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有个服务员哼了一声：“爱钱就抛弃男友，这是不对的，活该那个姓米的错过了陆斐源。”
　　“嗨，你也别置气。其实陆斐源和米然早就分开了。米然的人品真的很不行。我看陆斐源最近和他的小秘书谈的不错。”
　　话正说着，申浩就看见了米然。
　　马路那一边，拜金女竟然坐上了余安娜的车。
　　余安娜是个婚姻经纪人，早就在附近声名狼藉了，据说，她为了帮富豪们猎艳，无所不用其极。
　　那么问题来了：米然怎么和余安娜牵扯到了一起？！
　　申浩立即想到了：米然的信用记录很差，去年的时候，她就将顾客的信息贩卖给别人的。这件事直接导致她成为了资料库的黑名单。莫非余安娜想在米然手上买什么信息？！
　　申浩立即打了辆车追了上去，顺便通知了陆斐源。
　　“老陆，你那个前任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和余安娜做交易！”
　　****
　　饭店里，米冉还在天人交战。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林子衍肯定是迷恋上了苏月娉。
　　苏月娉早年成名，是本地很有名的美女画师，不少富商都特别欣赏她的才华和美貌。这人应该也是苏月娉的爱慕者之一，软的不行，他就用这种下流的手段破坏苏月娉的姻缘。
　　她忽然注意到了:林子衍的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
　　“林先生，您已经结婚了吗？”
　　林子衍倒是不避讳:“是的，不过那是商业联姻，我和我的妻子并没有感情。”
　　余安娜也辩解道:“有成就的男人迎娶自己的真爱很正常不是吗？苏小姐若是跟了温俊业，那就是明珠蒙尘，只有林先生这样的人才能给她幸福。”
　　米冉忽然感到了一阵恶寒。
　　丫的，林子衍这是要苏月娉当他的二.奶吗？！谁给他的勇气啊？！梁……不好意思这个世界没有这个女歌手。
　　“让我考虑考虑。”米冉迅速站了起来，她走到了窗边上，观望着逃跑的路线 ——电梯门口有人把守，楼底下停着一辆黑车，连厕所的窗口下都站了两个黑衣保镖。
　　林子衍和余安娜已经把这间酒店给围住了。
　　米冉叹了口气，她没办法了，只好利用一下“陆斐源前女友”的身份。
　　上次余安娜见到陆斐源就逃之夭夭，她断定余安娜是怕陆斐源的，于是道：“余小姐，这件事容我回去考虑，再给你们一个答复好不好？”又假装看了下手表：“待会儿我还要跟我男朋友去吃饭，不能跟你们再聊了。”
　　余安娜问她：“你男朋友是谁？”
　　“陆斐源啊。”
　　“呵。”余安娜不屑一顾道：“你要真的是陆斐源的女朋友，又怎么会住在一个小阁楼里？”
　　“那你们既然调查过我，就该知道我一直想把陆斐源追回来。最近我和他复合如初了，不成吗？”
　　余安娜还是不相信，追求陆斐源的女人如过江之鲫，米然算什么东西？！——“既然这样的话，那你给我看看陆斐源和你的聊天记录。男女朋友之间，总会发些什么的吧？”
　　“余小姐，你这是变相跟我要陆斐源的微信吗？众所周知，他的私人微信号一直是个秘密，有人想花五万块钱从我手中购买他的信息，我都拒绝了，我凭什么无偿给你看呢？”
　　论插科打诨，米冉可从来没怕过谁。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响了，是个未知号码。
　　余安娜看了一眼道：“外放，接。”
　　她接了，却是陆斐源的低音炮：“遇到麻烦了？”
　　“……”
　　听到陆斐源的声音，余安娜顿时慌乱了起来，做了一个“×”的手势。
　　米冉只好道：“没，没有。”
　　“你在景豪酒店四楼是吗？我马上过来。”
　　陆斐源自顾自地说完了，就挂断了电话。
　　余安娜和林子衍面面相觑，他们之所以敢把米然绑了来，就是仗着她P都不是，可以肆无忌惮地欺负。没想到这边米然刚喝了一杯咖啡，那边陆斐源就追了过来，说他们两没有J情鬼都不信！
　　这下，余安娜确信他们两真的是复合了。
　　反而疑惑的是米冉——
　　陆斐源怎么知道她在这儿的？！
　　米冉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几分钟后，陆斐源真的就到了，他还喘着粗气，看样子是紧急赶到的。重叠繁复的衣领边上, 透出曲线优美的脖颈线条，下颌扬起，弧度仿佛米开朗基罗·博那罗蒂雕琢出的天神石像一样。
　　之前，米冉还觉得林子衍有点小帅，但是陆斐源一来，就把林子衍衬托的黯淡失色了。
　　他说：“我是米然的男朋友，你们找她有何贵干吗？”
　　……等一等！他和她不是分手了吗？！
　　什么鬼的男朋友？！
　　但陆斐源来了这么一句，立即震慑住了居心不良的余安娜。她立即道：“没什么事,也就是遇见了，所以过来请她喝一杯咖啡。”
　　“既然没事的话，那我带她走了。”
　　说着，陆斐源就牢牢牵住了米冉的手。
　　“好……”余安娜刚才还耀武扬威，现在连个P都不敢放。
　　但是一出了酒店，陆斐源就他开了她的手，冷冰冰对她道:“怎么这么不长脑子，跟余安娜的人吃饭？！”
　　“呃，我不知道当个红娘还有这么大的风险，对了，业务员被绑架的几率是多少？”
　　“据我所知，就你一个笨蛋。” 陆斐源没好气道。接到了申浩的电话，他就中断了会议，随即赶了过来。
　　一开始，他也以为是余安娜和米然买卖情报，但看到酒店楼下的保镖，他就意识到了事情没那么简单。
　　刚巧，米然走到了四楼的窗边，瞪着眼睛往下张望。好像准备跳楼一样，身后还站着几个黑衣保镖，估计是监视她的人。
　　米然被绑架了。
　　陆斐源本来不想管这茬事，却不得不管。因为好友申浩是北京地区的安全经理。业务员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要扣工资的。
　　“我上去找米然，如果我五分钟内没有下来，你通知总部带几个人过来。”
　　“要不然我去吧？”
　　申浩当过兵的，身手比陆斐源要好一点。
　　“不用，余安娜不怕你，去了她也不会顾忌。”说完，陆斐源就打开了车门。
　　好在现在，他安全把她接了出来。
　　米然道歉的态度也很诚恳：“对不起，这次真的是麻烦你了。”
　　陆斐源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也稍微消了点气。说起来也奇怪，自从五年前分开以后，他们基本没说过几句话。每次都是他敷衍，她接不下去话，然后话题结束，客气的跟陌生人一样。
　　任谁都看不出来，他们曾是一对契约夫妻。
　　但米冉这次出了意外，他亲自来救她，真的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米冉道:“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就当我给你赔罪了。”
　　“不用了。”他晚上还要开会，于是就把米然送回家。
　　上车不久，米冉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和余安娜吃饭的？”
　　“申浩正好看到了。”顿了顿，陆斐源反问她:“对方是什么人？”
　　“苏月娉的追求者，一个已婚的男人，妄想让苏月娉做他的二.奶……神经病！”米冉忍不住爆了粗口，她生平最讨厌三心二意的男人了，甚至吐槽道:“这些想婚内出轨的男人，就应该送去坐牢！”
　　陆斐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从前的米然可不是这样的，她羡慕那些有钱人的外室，恨不得自己也去做。若不是畏惧父母知道，只怕米然已经付诸实施了。
　　于是道:“现在重婚的男人很多，这不算什么稀奇事。”
　　米冉还以为他为男人的花心开脱，于是冷笑道:“重婚是可耻的，但是现在的社会却习以为常。这是男人的错，是这个社会的错，不是女人的错。”
　　“你真的这么认为？”
　　“当然，”米冉忽然想了起来:“对了，我得跟苏月娉打个电话，让她小心一点这个人。”
　　“下了车再打，你家到了。”
　　说完，陆斐源打开了车门。


第11章 传染
　　电话打通了。
　　“林子衍？!”苏月娉立即回忆了起来：“我认识他，他是爸爸妈妈的一位顾客的儿子，半年前来我家做过客。”
　　“事情就是他干的。”
　　“……”
　　苏月娉真的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林子衍，自从半年前见过她以后，就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每个月都往她家跑想见她一面。
　　如果林子衍是个好人也就罢了，但是林子衍分明已经结婚了，居然想和她重婚，分明就是个道德败坏的花花公子。
　　苏家全体将林子衍拒之门外，但是固执的林子衍不甘心，于是就往她的工作画室跑。
　　有那么一次，林子衍忽然闯进了画室，想强吻她。
　　苏月娉吓得报了警，警察就把林子衍拘留了十几天。
　　从那之后，林子衍就不再来骚扰她了，苏月娉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林子衍的报复心这么重，得知她缔结了婚约以后，不惜雇人搞砸了温俊业的画展，还想通过余安娜拆散他们。
　　真正是一个心理变态。
　　“米冉，这是我的错，没想到牵连到了你。”苏月娉十分自责。
　　“算了，你和温先生说一说，设法搞定这件事就好。”
　　米冉也不好说什么，就是她摊上这件倒霉事罢了，这不是谁的错，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话说回来，自从成为了米然以后，她的运气都这么差，替这个拜金的女配背了一大骡子的黑锅，还成为了人们眼中的笑话，连上司（陆斐源）都觉得你很碍眼，这上哪儿说理去。
　　也就是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悍，可以一直这么淡定下去。
　　换成一个菟丝花穿了来，肯定要崩溃的。
　　＊＊＊
　　几天以后，米然就接到了苏月娉的电话，她说父母已经和林家人联系过了，林父林母答应他们暂且把儿子送出国，不让这个混账东西再出来作祟。
　　“对了，米然，我和温先生商量过了，下周我们去芬兰玩一玩，散散心。”苏月娉的语气中也透露着疲惫：“最近一段时间，真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不仅温先生他很累，我也累。我们想，还是需要出去放松放松才好。”
　　“那好，我替你们再安排一下。”
　　米冉挂了电话，就看到电脑上收到了一封邮件。
　　前几天，她投了不少的稿子，过了半个月，总算有好消息了——“亲爱的作者，我们收到了您的来稿，现在正式通知您，您的稿件已经被编辑采用。”
　　米冉立即来了精神，加了编辑的企鹅号，对方发来了一条消息——
　　“米小姐，我们看过了您的稿件，质量很不错。就是题材不火，宫斗现在已经没什么人喜欢了，您能写一些小三上位的文吗？”
　　“什么什么？！”
　　“小三上位，现在的读者就爱看这个。”
　　“不好意思了，我只会写宫斗题材。”
　　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小说家，她知道文中三观对于年轻人的影响很大。
　　弘扬的是真善美，那就是好三观，也劝人心中向善。如果是背道而驰的话，那就是引人入歧途了。
　　所以，她拒绝去写“小三上位。”
　　****
　　两天后，米冉拿到了第一笔稿费，她决定不再向这家杂志社投稿了。而是另外开辟一些写作的通道，以免再被人要求写什么鬼的“小三上位”。
　　当然，她首先买来了一台电脑，把机子还给了季如馨。
　　还是那句话，她不想参与狗血的剧情，所以与女主角的往来越少越好。
　　季如馨对她还电脑这件事，还感到不可思议：“你不用了吗？”
　　“不用了，我刚好买了一台新的。”
　　季如馨疑惑地点了点头，等米冉一走，她就调出了主机的所有游览资料。
　　米然的“劣迹斑斑”，季如馨相信米然一定是想用电脑和陆斐源重新联系上，以寻求复合。
　　这个贼心不死的拜金女人！
　　但出乎意料的是，季如馨看过了临时文件和游览记录，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面，米冉只不过游览了一些杂志网站，私人邮箱，根本和陆斐源无关的。
　　她预想中“拜金女米然纠缠陆斐源”的戏码，并没有上演。
　　季如馨都愣了，米然怎么没有那样做？她进联盟不就是为了陆斐源吗？难道是她想错了？
　　****
　　另一方面。
　　有了新电脑，米然的码字效率高了不少。
　　既然言情杂志的路子走不通了，她就扩大了投稿范围。反正她就是从杂志编辑转行为职业撰稿人的，什么《读者》、《萌芽》、《知音》杂志的收稿口味都一清二楚。
　　于是她按照每个杂志不同的风格，写不同的文，很快收到了回复。
　　“尊敬的米女士，您的稿件已经被我《读者》周刊采用，请您尽快联系……”
　　“尊敬的米女士，我是《魅力》杂志社的编辑，请问您有没有兴趣和我们杂志签约……”
　　“尊敬的米女士，我们真诚邀请您加入到《萌芽》撰稿人行列中来……”
　　……事实证明，有一技傍身这是多么多么的重要。无论怎么穿，看文章都是人类的共同爱好，那么有爱好就有市场，有市场就有她的一口饭吃。
　　她算了算，半个月一共卖出了7篇文，其中杂文3篇，时评2篇，散文1篇，还有一篇是写的冰岛旅行纪实，这是她去年去玩过的地方，印象还蛮深刻的，文章投稿给了《旅行团》杂志社。杂志社居然采用这篇作为开卷语。
　　林林总总，大大小小，一共赚到了3万块钱的稿费。
　　这下终于解决了生计的问题了，她还能拿着这一笔钱出去玩一玩。
　　米冉也决定好好放松一下自己。
　　最近发生太多的事，她也开始有些疲惫困乏了。
　　大概需要出去走走、停停、才能将这样糟糕的心态调整好。
　　芬兰是个好去处，九天十夜的旅行，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看到北极光。
　　说起来好笑，她对于极光的向往是来自于小时候听的那首歌《欧若拉》。因为北极光的英文是Aurora，发音为欧若拉。
　　在北欧神话里，欧若拉是代表旭日东升的黎明，掌管北极光的女神，赐给人类以美好的希望。
　　她现在的生活一塌糊涂，就需要这样的希望。
　　当然，跟上级汇报的时候，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她只有一句话：“李所长，我打算跟苏月娉他们一起去芬兰旅行，监督他们两个人的感情进展。”
　　李所长看了她一眼：“是苏月娉还是温俊业帮你出这个旅游费？”
　　——芬兰九日游是红线联盟中的热门情侣线路，但是价格也很贵，单飞2W不打折的。
　　“不是，我自己出这笔旅游费。”
　　她的“豪言壮语”把小鸥和阿朵都吓了一跳。
　　“米然，你没事吧？”小鸥凑了过来：“你不会打算干完这票就回老家结婚吧？”
　　“是啊，你之前连房租都交不起的，怎么现在忽然要花两万去芬兰玩？”
　　“这个嘛，因为我现在有钱了啊。”o(*￣︶￣*)。
　　当米冉将那些约稿信件给她们看的时候，小鸥和阿斗都吓了一跳。
　　同事两年了，她们见都没见过米然写文章。
　　现在，米然摇身一变成了一枚才女！
　　“乖乖隆个洞，”阿朵一激动又说出了土话来：“你啥子变成了个作家呦？我们从来不知道你这么能写。”
　　“写一篇文就有五千块钱？！这么牛？！”小鸥比她还激动：“米冉，教教我写文好不好，我也想去投稿赚钱！”
　　“哈哈，我也是凑合凑合……”米冉比较谦虚。
　　很快，她再次联系好了苏月娉和温俊业，商定好了一起去芬兰的日子。
　　再次去总部递交申请的时候，米冉听到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申浩那个嘴碎的家伙，回来之后就一顿猛夸自己英雄救美，把她说成了一个深陷魔窟的无助可怜儿（事实也是这样），把陆斐源捞人的功劳都算到了自己头上。
　　结果这会儿，总部又传言“申浩和米然在一起了。”当然，比起米然X陆斐源这对CP，申浩配米然还是可以令人接受的，毕竟两人都一样不正经。
　　且不管这些，米冉缴纳了六万块钱，就拿到了旅行团的三张票。
　　回头的时候遇到了申浩，“老大听说你过来了，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他有话跟你说。”
　　“嗯，好的。”米冉不忘了道谢:“申浩，上次的事情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通知了陆主任，我就不好说了。”
　　“嗨，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申浩脸都红了，当初他吆喝来陆斐源是抓“叛徒”来着。没想到米冉这么有节操，居然拒绝了余安娜的金钱诱惑。
　　士别三日，从拜金女变成了拾金不昧了。真正是出乎意料。
　　＊＊＊＊
　　米冉推开陆某人的办公室。
　　陆斐源坐在电脑前，淡淡问道:“打砸案子有进展了吗？”
　　“没有，还没抓到作案人员，不过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姓林的干的。”
　　“那好，你写一报告递交上来……”说着，陆斐源注意到了她手上捧着三本《芬兰旅游指南》。于是问道：“你是跟苏月娉他们一起去芬兰旅游？”
　　“嗯，不过他们玩他们的，我玩的路线和他们不一样。”
　　“谁给你交的旅游钱？”
　　“是我自己交的。”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陆斐源的脸色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小陆同学就要看出来米冉不是米然了。
　　其实前面的暗示已经很多了，也到了量变引起质变的时候了。


第12章 魂穿
　　米冉很奇怪陆斐源管这些做什么，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么？难道还藕断丝连不成!
　　她却不知道前几次米然大笔花钱的时候，都搞出过什么事儿——
　　①世界杯期间，米然赌博输了五万块钱，她居然私自挪用公款还债务。
　　这件事陆斐源早就知道了，但是看在米然按时归还的份上，就没有追究下去。
　　②再往前，她和他住在一块的时候，米然用高利贷贷了两万块钱，买了个Gucci包来装“小资”。事后米然哭着对他说：“高利贷主说再不还钱，就要剁了我。”
　　没办法，他放下了手中的研究项目，去车行洗了两个月的车，才把女友的这一笔贷款还清的。
　　还清高利贷以后，他就立即和米然分了手。
　　直到搬走的那一天，米然也没跟他说一句对不起。甚至振振有词道:“我哪里错了吗？我的四个舍友都有Gucci的包包，而我只有蔻驰的包包，你知不知道，我在她们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陆斐源，是你没本事让我过上好日子的，为什么要指责我买个包包？!”
　　“好啊，分手吧!我才不要你这种只能看不能赚钱的小白脸男朋友!”
　　——米然的消费欲望十分旺盛，她爱攀比又特别强调小资，但是她从来不知道这钱用完了之后该怎么偿还。结果就是害得别人为她的自私买单。
　　“你哪里来的钱？！”
　　陆斐源这次决定追问到底了。要是米然再一次挪用公款，或者是借高利贷的话，他绝对把她开除出去，不看任何人的情面。
　　米冉吓了一跳。陆斐源俊美的脸庞毫无表情，一双眸子里尽是淡然的冷漠。
　　米冉忽然委屈起来：“钱是我正正经经赚来的，你管我做什么？”
　　“你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哪里来的钱？”陆斐源听她这么说，更是问了：“是不是从哪一笔公款里面扣下来的？”
　　“我兼职写稿子赚来的钱不行啊？”
　　“你会写文章？”陆斐源嗤笑：“我怎么没见过你动一下笔？”
　　“那好，你让让，借个电脑。”
　　米冉决定了，她今天必须把这话说清楚，要不然全世界都以为她是挪用公款的小偷，这盆污水她不接，这骂名她也根本不背!
　　打开了邮箱，她调出了所有的来件，一字铺开给陆斐源看。
　　然后, 气吞山河道：“这是我上个月写的稿件，一共投了11封，七封中稿了，怎么，还要给你看杂志社汇款的证据吗？！”
　　受够了，真的是受够了！
　　她再也不要受这种窝囊气了！
　　“陆斐源，我知道米……我知道我以前有做错的地方，是的，但我现在已经改了，我现在不要谁的钱，不要谁的接济，我自己养活自己!我好好工作努力写稿子，却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但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我纠缠你了吗？我阻止你跟谁谈恋爱了吗？还是我就不应该在这里工作，碍着你的眼了？！”
　　“陆斐源，你真的这么讨厌我的话，麻烦你，高抬贵手把我调走行了吧！”
　　说完了,米冉气喘吁吁。
　　丫的跟前任讲道理简直比跑十圈400米还费劲！
　　不过由此看来，她的口才还没丢掉，居然把陆斐源都听愣住了。
　　大眼对小眼, 陆斐源沉默了一会儿，居然有些内疚——是的，他完全没想到米然居然会写稿子，而且投的都是一些大型的杂志社。
　　陆斐源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面前这个女人，真的是他那个噩梦般的前任吗？
　　米然是个极度爱财，极度自私的女孩，他和她在一起，就是被米然不断地榨取身上的价值。
　　可是面前的这个女孩，她的眼神落落大方，钱财取之有道，姿态这般坦然，完全没有矫揉做作的样子。
　　她……真的是米然么？
　　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认识她了。
　　是他看错了人吗？还是发生了什么事彻底改变了她？
　　不一会儿，米冉听到陆斐源放柔和的声音：“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哈？！她没听错吧？！陆斐源对她道歉了！
　　不对，她这样暴露出自己会码字，是不是有掉马甲的嫌疑呢？！
　　感觉不妙，米冉也不想跟他倔下去了，赶紧放个台阶下：“算了，你也是情有可原。我以前的劣迹斑斑，现在澄清了就行。对了，你考虑过把我调走没有？”
　　“调动是人事处的事情，我没这个权力把你调走。”
　　“那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感觉再发展下去就要尴尬，米冉赶紧趁着这会儿功夫，脚底抹油溜走之。
　　只不过她忘了一件事。
　　陆斐源正准备关电脑，却发现某人的邮箱还没注销，他想了想，不打算窥看个人的隐私，但是关了邮箱，却又跳到了个人博客界面。
　　五年前，他写过一段时间的博客，不过那时候的米然是对写博客这件事嗤之以鼻的——又挣不了几个钱，写这个鬼东西做什么？而如今米然也写起了博客。博客的第一章有个标题——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50天。》
　　陆斐源吃了一惊，鬼使神差的，他点了进去。
　　虽然是加了锁的私密日记，但是自己的账号不在禁止访问的范畴之内。
　　【6月29日，上网查了一下，这台笔记本电脑买贵了，算了，就这样吧。最近连续一周写稿子，睡得不太好。昨晚梦到了冰岛海面的浮冰，大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改变，我还是米然，而不是米冉。】
　　【6月30日，今天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十天，也是米然消失的第五十天。说来好笑，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我们换了灵魂，米然真的做人太失败了。不过事情都这样了，我也没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她的日子我还得过下去。】
　　米冉的笔调十分的懒散，却令陆斐源感到了震惊莫名。
　　米冉是谁？！她所谓的原来的世界，又是什么样的世界？
　　难道说，这些日子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米然吗？！
　　继续往下看——
　　【7月1日，今天收到了退稿的邮件。《时尚恋爱》杂志社责怪我没有给男主安排多个女人。不知道我米某人平生最恨渣男吗？也就是没有人生经验的小女生，才觉得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7月2日，今天去了总部，周围人还在讨论我和陆斐源。老实说，咱两不熟啊。不过他看起来好帅好有型，要是我有这样的男朋友，一定不会嫌弃他的，就算没什么感情，把他当小白脸养着也开心啊，晚上还可以一根一根数他的长睫毛……】
　　看到这里，陆斐源的老脸一红。
　　“一根一根数他的睫毛”，这是他听过的最令人欲罢不能的情话。
　　下面还有——
　　【但是陆斐源的女主角不是我，而是季如馨。如果这是一本好端端的言情，那我要祝贺他们百年好合，可惜，这是一本婚姻伦理题材的小说，我预感他们要虐恋情深。】
　　“……”
　　陆斐源蜜汁沉默，他的智商向来很高，但是今天却觉得不够用了。他想不明白:米冉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小说？婚姻伦理题材？虐恋情深？难道她是不看好他和季如馨，所以才做出这样复杂的比喻吗？
　　任凭他智商200 也绝不会想到，米冉根本没有做什么比喻，而是就是事论事。
　　作为一个言情小说家，米冉有一种职业敏感——看到开头的第一章，就能预感到结局是什么了。
　　《恐婚症》是一本出版书，总归不是网络小暖文，它要悲欢离合很多很多，才能充一充青春伤痕文学。
　　而且它印在封面的宣传标语也证明了这一点——本年度最狗血分手大戏。
　　也就是说，本文中男女主的结局是be。
　　那么下面的情节就很好猜测了:
　　开头疯狂爱慕男主的女主，中途必定要为情所伤。
　　——这指的是季如馨。
　　开头事业一帆风顺的男主，中途必定要经历重大挫折。
　　——她确信陆斐源会是这样。
　　除非有谁来改变剧情，要不然，陆斐源和季如馨必定要经历一场“虐恋情深”，然后两人选择了狗血的分手，以此来完成这一部畅销书中的泪点。
　　这就是旁观者清。
　　而陆斐源是当局者迷，他想当然以为，米冉是不看好自己和季如馨，所以才会这么写的。
　　看完了米冉的私密日记，陆斐源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明白了为何她会变化如此之大，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因为她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陆斐源发现米冉芯子换啦。


第13章 距离
　　7月26日，芬兰一年中最暖和的夏天。
　　进入旅游的旺季，赫尔辛基机场中央人来人往。
　　罗瓦涅米号称“圣诞老人的故乡”，位于北极圈内，东经25°44‘，北纬66°30’。
　　米冉穿着白色的风衣，率先走出了机舱。身后的苏月娉和温俊业手牵着手走下了舷梯，斑驳的阳光正好洒在一旁的圣诞树上，周围妆点着五颜六色的节日彩带，看起来仿佛节日庆典一样。
　　“米然，我们已经到了吗？”
　　“嗯，导游Raimo先生马上会过来接我们的。”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Raimo先生，他是一个典型的芬兰人，和陌生人都保持着距离，不像国内的那些热门景点的导游一样热情四溢。
　　“我们先去宾馆落脚，然后苏小姐，温先生，你们的行程由我来安排。米小姐，你确信你要自由行吗？”
　　“嗯，我想去森林里面看一看，等上破冰船的时候再和你们会合。”
　　“那好吧，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森林里面有驯鹿，那玩意可不像坐骑那样温顺。”
　　到了酒店，苏月娉和温俊业住在一间房，米冉单独一个人住一间。
　　旅游的第一天晚上，她也不忘了更博客。
　　这是她在大学养成的好习惯，每天都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后来走上了创作的道路，很多人都问她:米小姐，你怎么能把细节写的那么丰富？她都笑笑，因为我的素材就来源于生活。
　　【7月16日晚上七点，我们到了赫尔辛基机场，这里的阳光很是明媚，导游说在这个时段，芬兰一天中有20个小时的白昼。要看极光必须等到凌晨以后。】
　　【7月17日凌晨时分，太阳终于落山了，我们住进了玻璃穹顶宾馆，听说冬季的时候，可以睡在这些屋子里看极光。】
　　写完了博客，米冉准备睡觉了，却收到了苏月娉发来的一则短信——
　　【米然，温先生他说想和我睡在一张床上，你说我该不该答应？】
　　有QJ！
　　米冉立即精神十足起来。
　　【答应吧，你不是很喜欢温俊业吗？】
　　【可我还是很害怕，这才旅游的第一天，会不会太着急了？】
　　【你放心，温先生是个正人君子，就算你们躺在一张床上，你不愿意，他也不会逾矩的。】
　　【那好。】
　　【嗯，等温先生睡下之后发条消息给我。】
　　这天晚上，米冉失眠了。
　　发完了最后一条信息，苏月娉一直没有回复。
　　她不禁再发了一遍，但是苏月娉还是没有回复，这就让人想入非非了。
　　这温先生不会是一头大尾巴狼吧？平时看着温顺无害的，结果一口就把苏月娉给吃了？！
　　她想跑去隔壁房间听一下墙角，但又觉得这样不太好意思，万一人家……那个呢，是吧。
　　再想一想别人成双成对的睡觉，自己一个人趴着等别人的短信，活脱脱有种单身狗的心酸味道。
　　唉……
　　她要不要也找个BF呢？
　　可是诺大的世界她又该去找谁呢？！
　　曾几何时许下诺言，我要努力变成中国销量第一的言情小说家，然后找一个英俊潇洒器大活……的小白脸包养之。小白脸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只负责娶她、然后天天逗她开心就可以了。
　　现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美好的梦想也变成了泡影。
　　想想米然也是失败，论硬件，米然比她漂亮比她学历高，可是论人品论成就，米然连她的一根小手指都不如。
　　由此看来，女配真的就是衬托女主的存在，看起来什么都好，其实什么都烂，还是直到骨子里的腐烂。
　　说白了，作者亲妈不爱女配，就是拿你当炮灰的。
　　****
　　第二天早早起床，一顿芬兰早餐。
　　最普通的燕麦面包涂上一层蓝纹奶酪，夹杂着几片火腿片、黄瓜和西红柿，有种别样的辛香浓烈的味道，米冉觉得有些难吃，但导游Raimo先生吃的津津有味。
　　“米小姐，你的那两位朋友呢？怎么还没起床？”
　　“不知道……或许他们睡得比较晚……”
　　直到他们吃完了，苏月娉和温俊业才姗姗来迟，“我们来晚了。”苏月娉的脸上尽是绯红色的云朵，看的出来，她的气色着实很好，昨晚也过得不错。
　　吃过了早饭，米冉就把苏月娉拉到了一边去：“他没欺负你吧？”
　　苏月娉脸蛋通红: “嗯，他……欺负了。”
　　“……”
　　米冉表示无语，温先生，我真是看错了您呐!佩服佩服，厉害厉害~
　　“不过这是我们自愿的，他并没有强迫我。”苏月娉的脸上尽显甜蜜，事实上，昨晚是她先主动的——为了留下好不容易爱上的男人，女人可以变得傻乎乎的，只管一味地付出自己。
　　这就是一个内向寂寞的女人，她一旦爱了，那就是飞蛾扑火般的奋不顾身。
　　＊＊＊
　　吃完了早餐，导游带他们三个一起去看日出。由于进入了北极圈，这里的日出八点才开始，最佳的观赏地点是广阔的湖畔边上。
　　米冉扎了一个丸子头，拿着从阿朵那里租来的单反拍着照片，她是个小说家的同时也是个业余的摄影师，最喜欢拍摄这种自然风光。
　　苏月娉和温俊业则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互相依偎着，不知道说什么话。
　　看完了日出，大家就分头行动了，米冉独自扛着摄像机，跟着一丛徒步旅行者钻入了森林里面，而温俊业和苏月娉则去看冰雪城堡。
　　一直游玩到了晚上，大家才一起回到了旅馆处。
　　吃晚饭的时候，米冉注意到苏月娉的脸上已经没了笑容，颜色也有点古怪。
　　“你怎么了？”米冉问道。
　　“没什么。”苏月娉摇了摇头，露出点难堪的表情，淡淡道：“就是……”
　　“就是什么？”
　　“没，真的没什么。”苏月娉欲言又止。
　　****
　　是夜已深。
　　苏月娉蜷缩起了身体，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眸里倒映出男人英俊的面孔，几乎连每一根睫毛都历历在目。
　　温俊业开始轻吻她的身体，是细细密密的那种啄，好像在抚慰她的每一寸肌肤……光光是这种耐心，就足以让女人欲罢不能的。
　　与此同时，温俊业搂着她的双臂一松，背部就碰到了床垫。
　　身上的男人危险的目光更加危险了，让她情不自禁全身都战栗起来，却无法拒绝。
　　就在昨天，他们跨越了男女之间的最后一关——是她先说我先洗澡了，然后洗完了以后，又和他拥抱在了一起。从一开始的浅尝辄止，到无法控制地钻入了被窝，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她甚至感觉不到一点点的恐惧和难堪，就完成了一次蜕变。
　　现在，又是一个晚上。
　　昨晚的温暖还残留在身体里，那种疼痛、打碎什么又重组了什么的感觉，让她记忆犹新。
　　很显然，今天的男人还想再来一遍。
　　苏月娉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一点——温俊业是她名义上的“契约丈夫。”而契约婚姻者当中，70%的男女双方会选择发生xing关系。以此来检验肉体的融洽度。
　　更何况像他们这样情投意合的呢……
　　但是……不知道是情到深处，还是快感左右了灵魂。
　　当她倦怠的时候，还是问了他：“你还记得冯老师，是吗？”
　　回答她的只有男人的沉默。
　　苏月娉的眼泪扑刷刷地流淌了下来，她再也忍不住了，慢慢哭泣了起来。
　　察觉到怀中的女人在哭泣，温俊业顿时愧疚起来。
　　——苏月娉跟了他原本就是下嫁，然而，他连一颗完整的心都没法给她。
　　他坦诚地告诉她：“对不起，小娉，我忘不了她。”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你早就跟我说过了，你心里一直有个人……是我不好，明明知道了还偏偏要问你。”
　　“小娉，”温俊业心疼她这般的想法，宽厚的手掌心抚摸着她颤抖的脊背:“你什么都没做错，这是我的错。”
　　他连对她撒谎都做不到。
　　于是后面几天的旅行，他们都若即若离。
　　芬兰的风光再好，也抵不过人心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　　温俊业念旧情，不愿意欺骗小苏……
　　小苏原本说不在意，现在爱到深处却在意起来了。
　　两个人最大的毛病还没解决，下面就要米冉来运作了。


第14章 抉择
　　8月5日这天，一场极光大爆发，许多摄像师都扛着设备来到了湖畔前。
　　刚吃过晚饭，米冉拉着苏月娉一起去欣赏极光，她们找到了一个好位置，架了三脚摄影架。
　　夜晚渐渐开幕，星子稀疏，河畔之上挂起了一道淡绿色的荧光。一开始只是稀稀疏疏的几条，紧接着这些荧光束成了一弯垂落了下来。
　　“……太美了。”
　　米冉一边赞叹着，一边按下了快门。
　　“是啊，真的很美，”苏月娉却带着哽咽道：“可惜温先生他今晚不来了。”
　　米冉这才注意到了，苏月娉的精神不太好，也没了观赏的心思：“怎么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不是……是温先生想一个人静一静，他说冯老师生前也来过芬兰旅游，她还画了一幅极光的画，那是她最爱的一幅……”
　　说着说着，苏月娉就捂住了脸，她不想让米冉看到自己伤心的样子，可是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了。
　　昨晚他们上了床，分明气氛那么好，但是她一问出冯瑶的名字，温俊业就沉默以对。
　　她明明可以那么努力了，为什么温俊业就不能说一句：“你比她更重要呢？”
　　是她做错了吗？！
　　还是一开始就不要奢求独一无二的爱情？！
　　破碎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来:“我努力了，我真的很努力了，但是他还是忘不了冯老师！”
　　“米然，你说是不是我怎么努力，都代替不了冯瑶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苏月娉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旁边传来了人们的赞叹，原来是极光变换了曲线，无法言喻的瑰丽莫测。
　　无论米冉怎么安慰，苏月娉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在这相处的两个月里，温俊业什么都好，会给她亲手做饭，会给她端茶倒水，也会在她勤奋作画的时候，偶尔指点那么一两下神来之笔。
　　害得她都以为自己是唯一了。
　　实际上，他的手机里还留有一张冯瑶的照片，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是这个男人流露出真实感情的时候。
　　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的，就像装作不知道有那张照片。
　　她以为自己可以熬过去的，于是决定将身体交给他，用自己的温暖代替那个他心中不可代替的位置。
　　但是在昨晚的沉默面前，一切的努力都成了徒劳。
　　原来真的有实现不了的努力，原来真的有代替不了的人。
　　“我该怎么办，米然，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该动心的？！”
　　米冉叹了一口气，一旦选择了爱上，女人就是这么身不由己的动物。她知道的，她见的多了，正是因为见多了所以麻木了。但是苏月娉怎么看，都不该是会有这种担心的人。可她再怎么小心翼翼，还是服下了爱情这一味的毒.药。
　　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夏天，她看到了极光，却也看到了一个女人为爱而伤心欲绝。
　　她没有扶起苏月娉，只是仰着头看着天空，此时此刻，极光又变了，它泛着淡蓝色的光芒，尾巴小小的一叶，前方是一团雾状，看起来好像一头蓝鲸徜徉在银河当中。
　　“苏月娉，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人非草木，怎么能抵挡得了动情呢？”
　　“可是他的心里面……”
　　“喏，苏月娉，你听说过北极光的传说吗？”
　　苏月娉没想到米然问这个问题，愣了愣，很快摇了摇头。
　　“传闻掌管北极光的女神叫做欧若拉，她爱上了一个凡人，和那个凡人结为了夫妻。她为了能和丈夫长相厮守，就求宙斯赐予丈夫永生的魔法。宙斯答应了她的要求，又再三告诫她：一旦许了愿望，就不可收回来了。”
　　“那后来呢？”苏月娉听得入神。
　　“后来，欧若拉发现自己忘记了同时要求丈夫不老，于是她的丈夫就老了。老了，但是不会死去，于是她的丈夫痛苦不已。欧若拉没有办法看着丈夫痛苦下去，就向宙斯要求收回魔法，但是宙斯说了，这个愿望不可以收回来。”
　　“于是，欧若拉自己就施了魔法，将她的丈夫变成了一只蚱蜢，她时时刻刻将这只蚱蜢带在身边。这样一来，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说着，米冉暖色的瞳孔注视着天空，喃喃道：“哪怕心爱的那个人令自己痛苦不已、哪怕他容颜老去韶华不再、甚至是变成了一只蚱蜢，成天只会叽叽喳喳地叫嚷，欧若拉也要陪伴着他，这就是一个女人的爱情。”
　　“……”
　　苏月娉情不自禁地点了下头。
　　“所以苏月娉，要么固执一点，要么不想痛苦，就趁着现在放手吧！”
　　她没有劝说苏月娉原谅温俊业，反正每个人对爱情的要求不一样。
　　如果苏月娉要的是独一无二的爱，那么温俊业给不了，选择放弃才是最好的事。
　　****
　　隔日上飞机，苏月娉又坐在了温俊业的身边。
　　她的眼眶带着红肿，神情困乏，很快就在飞机上睡着了。
　　米冉看到温俊业解下了风衣，给苏月娉披上，然后挪过肩膀给她枕着。
　　米冉笑了笑，无论温俊业的心中怎么记挂着冯瑶，至少现在陪在他身边的是苏月娉，这不是一种幸运吗？
　　昨晚和苏月娉分手的时候，她告诉她：距离三个月的期限，还有最后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她选择放弃的话是来得及的。
　　当然，那些已经付出过的代价，也是没办法追讨回来的。
　　原本谈恋爱就是这样的，你得到了一些东西，同时也会永久失去一些东西。
　　没有任何一种感情的升华，不需要经历磨难的。熬得过就是过一辈子，熬不过就是分手。
　　“如果你决定好了，就告诉我。”
　　踏入婚姻的殿堂还是好聚好散，她交给苏月娉自己选择。
　　在这一个月里面，她不会再给他们安排约会，也会收回同居的别墅。这样就留给他们两个人足够的空间，好好想一想要不要在一起。
　　“他们去之前不是好好的吗？现在怎么会这样？”
　　阿朵还是不明白，眼看这媒人红包就要到手了，怎么苏月娉和温俊业又会“分居”了？
　　但是度假归来的米冉却卖起了关子：“两个人就是日子过得太明白了，才难挨到一起。”
　　“说的也是，如果是两个糊涂蛋，倒也能糊糊涂涂一辈子。我们接生意，最害怕就是那种文艺女青年，要饱读诗书，又要谈吐风趣；要相貌英俊，又要一心一意；要知冷知热，又要器.大活.好……要求这么多，干嘛不去包一个高级牛郎啊？！”
　　小鸥也跟着吐槽道，她的运气比较差，已经接连做坏了四桩契约，今年还没拿到媒人红包。
　　“算了算了，反正他们爱咋办就咋办吧！”米冉也是无奈：“反正，我把能做的都做到了，剩下来的就看他们自己了。”
　　晚上闲着没事做，米冉又开始码字。
　　啪啪啪，写下了今天的博客——
　　【我察觉到了:我在和两个彼得潘交谈，他们都是内心极不愿意长大的孩子。一个放不下年少的美好执念，一个对于成人充满惶恐。其实，他们是很幸运的一对，至少是怀着爱在一起的。更多的夫妻无法相爱，就选择了将就过一生。】
　　【婚姻不是一座围城，它并没有困住谁。只是每个人很难放弃自我的一部分，心甘情愿走进去，结合，为一个家庭付出余生。】
　　【倘若有一天我要结婚，那个人一定要对我情有独钟。那样我才能把心交给他，说一句，余生请多多指教。】
　　写完了博客，米冉笑了笑，心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呢，你怎么想到了这么多？
　　她哪里来的男朋友，只有个咱两不熟的前任。
　　***
　　这天8月17号，正好是七夕情人节，总部安排了一场大型联谊会。
　　——除了要解决外边的恨嫁男女，这红线联盟里面的孤男寡女，也要解决终身大事的。
　　于是每每到七夕的这一天，城里的半岛饭店就被总部给包了下来。各个单位的单身男女都会打扮一新，参加晚上的情人舞会。
　　晚上六点半，当米冉她们三到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了，半岛酒店外停满了豪车。
　　“靠！一个停车位都没有了啊？！”
　　阿朵和小鸥都急死了，要知道，舞会上的优秀男性资源很少，都是先到先得的。她们特地做了几百块钱的造型，就是为了勾搭上一个优质男做舞伴的。没想到其他的女人来的更早，都把停车场塞了个密不透风了。
　　“你们先下去参加舞会吧，我来停车好了。”
　　米冉自告奋勇留下来停车。
　　“那好，米冉，这是钥匙，麻烦你了！停完车过来找我们啊！”
　　“好的。”
　　但是米冉也低估了停车场的拥堵，足足等了一刻钟，才找到一个空位置。
　　挂倒挡、踩油门，米冉一气呵成，刚打算解开安全带，她就看见对面的车位上走来两个人。
　　巧了，这两个人她都认识——
　　陆斐源，还有那天为难她的秦香。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女配上线~


第15章 七夕
　　米冉觉得很为难，因为她下车也不是，沉默也不是。
　　淡淡的的灯光下，秦香穿着抹胸的低领小黑裙，倔强地跟在陆斐源的身后。月光弥漫了整个停车场，周遭安静无比，只有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米冉小心翼翼地关掉了车灯，她向来不喜欢做电灯泡的，打算等他们走过去以后，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但他们好像起了争执，秦香的脚步停住了。她的声音中带着颤抖：“你刚才说什么？”
　　陆斐源黑暗中的嗓音十分清冽醇厚：“秦小姐，我不想接受你父亲的委任状。”
　　“为什么？！只要你接管了数据库主任的职位，那么你就是北京联盟的第三把手了，你为什么放弃这么好机会？”
　　“因为这个岗位，是你跟你父亲求来的。”
　　陆斐源也不是傻瓜，他当然知道数据库主任的职位空缺，多少副主任眼巴巴都盯着这个岗位，结果让自己一个不够资历的年轻人占了便宜，这其中肯定有猫腻。果不其然，今晚参加晚会的时候，秦香的父亲秦处长找他谈了话。
　　大意是，鼓励他好好干，以后前途无量。
　　还有就是，我这个女儿脾气有点冲，以后你要多多包容她了。
　　可秦主任根本不知道，他的宝贝女儿秦香只是一意孤行，陆斐源根本不在乎她。
　　现在，听到陆斐源明确拒绝了自己的好意，秦香的脸色终于挂不住了，她喃喃地问道：“陆斐源，我哪里做错了吗？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躲在车里的米冉不禁调整了个姿势，把耳朵贴在门边上偷听墙角——啧啧啧，现场直播男主角婉拒痴心女配角，这可是言情小说中的经典桥段啊！
　　来来来，笔和纸准备好，她要抄下台词。
　　于是她听到了陆斐源的回答：“你没做错什么，是我不想不劳而获。”
　　有眼泪从秦香的脸颊上滑过：“你不想接受我，对不对？”
　　“秦小姐，我想我们只是同事关系。”
　　同事关系？！秦香的脸蛋爬上一丝哀怨，火红的唇咬得要滴出血似的：
　　“陆斐源，难道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我爸安排我去外交部上班，我都拒绝了，因为我想每天都见到你！冬天的时候，夏天的时候，我都在资料库的门口等着你!”
　　可是她的一腔情意都喂了狗！
　　“你怎么能这样视而不见？！你怎么能这样伤害我？！”
　　刺耳的反问，连偷听的米冉都吓了一跳。
　　但陆斐源依旧保持着他的冷漠：“秦小姐，我希望你好好爱惜自己，别把精力花在我的身上。”
　　“是季如馨吗？还是米然？！”陷入疯狂中的秦香根本听不进去：“是她们中的哪一个偷走了你心？！还是你两个都爱？！”
　　“秦小姐……”
　　“没关系，你两个都爱也好，干脆我当你的第三个女人吧！好不好？！我爸在国政司上班，只要你和我好，我就让我爸给你光明的前途，这样不可以吗？！我不介意和季如馨还是米然分享你，反正重婚不犯法了，一个男人要两三个女人也不算多的……”
　　“秦小姐。”陆斐源冷漠地打断了她的话：“我拒绝你的好意，是我自己的意思，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陆斐源！”终于，秦香控制不住眼泪哗啦啦地流淌下来。
　　她都做了些什么啊，爱上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还跑到他面前丢人现眼！
　　爱而不得，女人就化做了厉鬼。满腔的怨恨油然而生，秦香一字一句道：“陆斐源，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我会让你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的!”
　　说完，她就扭头而去，跌跌撞撞跑向了车库的入口。
　　米冉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发觉没有了声音，她以为陆斐源也离开了，于是打开了车门。
　　于是人生处处有惊喜。
　　陆斐源站在原地抽了一根烟，烟灰还未熄灭，他就看到车上爬下一个女人。
　　两人再一次大眼对小眼。
　　七夕节最恐怖的是什么？！偶遇前任！
　　米冉讪讪然道：“陆，陆主任……这么巧，你也来停车啊？”
　　陆斐源倒也不是太惊讶的，淡淡问道：“你是来参加单身派对的？”
　　“是的。”不知为何，她回答的有些心虚。
　　“舞会已经开始了，你现在赶过去，也找不到什么人跳舞。”
　　“嗯……我只是吃个晚饭就走。”
　　“正好，我也没有吃晚饭，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鬼使神差的，她答应了：“好。”
　　***
　　半岛酒店，双人商务包厢。
　　陆斐源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早在认识米然之前，他就来这里打过工的。
　　那时候，他每天穿着西装充当司仪，看起来十分体面，实际上和华贵的客人们格格不入。
　　来半岛酒店的小姐们会踩着高跟鞋经过他的面前，哒哒哒，不厌其烦地哒哒哒，然后停在他的身前，用挑逗的眼神看着自己。
　　为此，他专门学了几句日语，用来打发这些人的刨根问底。
　　后来有一天，有个富婆相中了他，说“这个男人我要了。”然后，富婆把他喊到包厢去，说：“帅哥，陪我们玩一玩3/p，我们给你十万块钱的小费。”
　　他拒绝了这个女人的要求，于是那些富婆们气急败坏，用红酒泼了他一身：“臭不要脸的东西！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了？！”又喊来了大堂经理：“这个男的对我们图谋不轨！你们看着办吧！我家老公可是在政务司上班的！”
　　于是他被半岛酒店炒了鱿鱼，顺便扣掉了那个暑假所有的打工费。
　　后来他想，自己这么孤身一人地活着，也不是办法。应该有个女朋友安定下来了，于是申请了红线业务，却支付不起初级约会套餐的费用。
　　初次见到米然的时候，就在半岛酒店对面的那家咖啡馆里。当时，他穿上了最体面的一件衬衫，坐在那里等待着。
　　然后米然来了，23岁的女孩青春靓丽，走到哪里都是一处风景。
　　第一次见面，她就有说有笑的，好像对自己很感兴趣的样子，不断地问这问那的。
　　往后，她笑容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她是在乎自己的。后来他才知道，米然在乎的只是自己的钱包。
　　分手的那一天，还是在半岛饭店对面的咖啡馆里。
　　米然冷笑着道：“陆斐源！你有本事，怎么不带我去对面酒店吃饭？！我迁就你，和你喝这几十块钱一杯的廉价咖啡，你还不乐意了？！”
　　“你当你是谁啊？！不就一个小白脸！”
　　过分了。
　　他拍案而起，说，米然，你现在给我滚出去！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对女人发那么大的火，用了滚这个字眼。
　　“好啊，我滚！”
　　说完，米然就收拾了东西走了。
　　来的时候她说这里的咖啡便宜又好喝，去的时候唾骂才十几块钱的烂咖啡谁要喝这种垃圾，这才是她骨子里的东西——拜金、迂腐、虚荣无比。
　　如今五年过去了，他已经能心平气和的坐在半岛酒店里，给每个端盘子的服务员发小费。
　　和他一起吃饭的姑娘还是当年的模样，但是从神态到气质都截然不同。
　　还有，他喜欢追她的博客日记——
　　从芬兰林中遇到驯鹿，到极光之夜安慰苏月娉，米冉都描写的惟妙惟肖，让看到文字的人都能身临其境。季如馨作为北大的中文系高材生，她的文字张力都没有米冉强悍。可以见的，米冉自称“小说家”是一句大真话。
　　他对她的好奇心更浓郁了……
　　****
　　米冉默默吃完了这顿饭，不敢开口说什么。
　　七夕情人节，她居然和前任莫名其妙地吃饭，这个氛围就够诡异的了。
　　更诡异的是，对面的陆斐源也一言不发，他也在安静地享用盘中餐，修长的手指专注于切牛排。别的包厢里男男女女有说有笑的，只有他们像是两只大熊猫在啃着竹子，完全没有一点点旖旎暧昧的气氛。
　　吃完了饭，陆斐源说：“我送你回去。”
　　米冉连忙道：“不用了，我还要去接我的两个朋友回单位。”
　　“那好。”
　　说完，他就拿起了风衣，打算离开了。
　　“对了，陆斐源。”米冉深吸一口气，问了：“你为什么请我吃饭？”
　　“你没吃饭，我也没吃饭。”男神的回答格外的简单实用。
　　“我……你不介意跟我吃饭么？”
　　在她看来，陆斐源的人设可是厌恶米然啊！怎么，嫉恶如仇的男主人设就要崩掉了吗？！
　　“不介意。”
　　米冉按下不正常的心跳，女人的直觉，陆斐源好像不讨厌自己了？！但吃都吃了，怎么说也要还这顿饭的恩情了：
　　“给你一个忠告，惹怒了顶头上司的女儿，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我看秦香说要找你的麻烦，你别被她抓住什么把柄。”
　　陆斐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这天晚上，阿朵和小鸥都喝醉了。
　　米冉一手扛一个酒鬼，把她们两安全送到了家，才回到了自家的小阁楼里。
　　【七月初七，今天的戏份很精彩。两个女配一台戏，男主陆斐源拒绝了秦香，选择了请我吃饭。他似乎对我改观了，但是我们依旧是不可能的，季如馨才是女主角。我只能提醒他，别太冷酷了，以免招来秦香的报复。】
　　关上笔记本电脑，手机就响了起来，是苏月娉打来的——
　　“米冉，我想试一试温俊业对我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陆同学目前心中是十万个为什么：
　　米然为什么变成了米冉？米冉又是什么人？她是从哪里来的？她为什么能当米然当得如此心安理得？……等等等。
　　但是站在“前任”的立场上，他没有资格来问这个问题，毕竟人家和你分手了五年不是？
　　然而看到日记，又压抑不住好奇心作祟，他想靠近一点观察“米冉”是个什么人。
　　靠近——但是没有资格问——于是成就了七夕这天沉默的晚餐。


第16章 期限
　　三个月的期限已经到了。
　　苏月娉和温俊业还在犹豫，但两家已经开始筹办起婚礼。
　　女儿出嫁，苏伯父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特地将亲家邀请到了家中，当做贵宾一样地招待着。
　　晚上温、苏两家人一起吃饭，苏月娉亲自给温俊业的父母敬了酒，二老乐呵呵的，都说我们家小业能娶到你这么个好老婆，是全家人的福气。
　　苏月娉表面上陪着笑，但饭吃到了一半，她就食不下咽，匆匆告退了。
　　——对于这桩婚姻，她仍旧没有安全感。于是就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米然的身上。
　　电话里，苏月娉恳求道：“米然，你帮帮我，你就跟温先生说：我同意了林子衍的求婚。”
　　“哈？！” 米冉万万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也是很囧：“苏月娉，你要干什么？!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我不知道他的心意，只好去试探一下。”
　　米冉有些生气了，语气也严厉了起来：“你搞什么？！你是故意想让温先生着急吗？然后让他主动来找你，跪在你的面前挽留你？”
　　苏月娉愣了愣，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她真的想温俊业主动来找自己道歉。
　　“苏月娉，你真的是小说看多了，异想天开！”米冉忍不住道：“试探完了之后呢？！告诉温先生你都是骗他的？!只是想看看他着急的样子？！你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虽然她写个小说，让男女主各种互相试探，但是一码归一码，现实中试探即将结婚的爱人，那就是在作死！
　　苏月娉沉默片刻，又道：“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爱不爱我。”
　　“那你直接问他不就好了？！何必这样挑战彼此的信任？！再说了，万一他的反应不如你的预期，你又该怎么办？人总是贪心的，你越爱他，就会要的越多!每一次都用试探来证明他的爱，那就是将越来越沉重的砝码加注在他的身上，男人都终有一天会承受不住的！”
　　米冉都没料到，自己的口才居然这么好。可能是真着急了，她把苏月娉骂了一顿，给她醒醒脑子。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了，这个忙我不会帮你的！”
　　电话这头，苏月娉艰涩地点了下头。虽然米冉的话难听，但是很有道理，欺骗总归是在挑战信任。
　　“那米然，你能告诉我:他真的值得我托付一生吗？”
　　“这话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明天我去问问温先生的意见。你放心，这一次我会问出个结果的。”
　　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
　　温俊业已经一个月没有与苏月娉见面了。
　　家中里里外外都在准备他们的婚事，只有他自己仿佛置身事外。
　　见到米冉的时候，他甚至不敢问她苏月娉的意见，只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天气已经凉了下来，米冉多裹了一件围巾在衬衫外，把瘦弱的身材衬托的越发玲珑娇小。
　　但她的声音十分铿锵有力：“温先生，苏月娉她在等你放弃冯瑶。”
　　温俊业叹息，他道：“很抱歉，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米冉摇了摇头:“温先生，你不是无能为力，而是走不出去。”
　　“老实说，我很欣赏你的专一，但是你知道么？你心目中的冯瑶老师，假若还活着，也会变老、变丑、再也不是美丽的模样了……到那时候你就会发现，所谓的爱慕不过是那几年的执念。”
　　温俊业凝视着她，问道，“米小姐，你很有经验吗？”
　　“嗯，我没跟你们说过我的父母吧？我的妈妈长我爸爸七岁。当初他们因为火热的爱在一起，又因为对爱人的幻想破灭而分开。各自找了别的对象。”
　　这是她的身世，她向来不对外人说起的。
　　父母离异后，各自组成了家庭，于是她成为了多余的那个孩子。
　　外婆牵着她的小手慢慢长大，她又在最好的年纪里送走了外婆，然后孤身一人走南闯北。
　　所以:“少年时期一时冲动的爱，最容易被粗茶淡饭给打破。因为没有人可以那么完美，也没有人可以永远年轻。真正的爱不是满足谁对婚姻的憧憬，而是结婚以后两个人的互相退让。”
　　退让吗……
　　温俊业若有所思。
　　顿了顿，米冉继续道：“温先生，如果你真的喜欢苏月娉的话，为了她，为了你自己的幸福，请你退让这一步。”
　　沉默半晌，温俊业叹息一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是我太执着了，我该怎么做？”
　　米冉这才放下心来，下面她就要替苏月娉讨债了。
　　“首先，你绝对不要再提到冯瑶这个人了，其次，下周的婚礼，你好好当个新郎吧。”
　　“好。”温俊业不假思索答应了。
　　“你的手机里有冯瑶的照片吧？现在请你删掉，苏月娉她不想再看到你对着冯瑶的照片伤神了。”
　　温俊业这次犹豫了很久，才拿出了手机。
　　——照片上的女人真的是绝代芳华，仿佛能让人一辈子铭记于心。
　　温俊业凝视着这张照片，目光渐渐弥漫上一层氤氲的雾气。
　　这是属于一个少年最眷恋的不舍，他抚摸上泛黄的照片，好像能听到心中的那些声音。
　　——老师，我等了你好多年了，现在，一切就要结束了。
　　——老师，你知道吗？你的学生苏月娉，继承了你的风格，我在她的画里也看到了你的灵魂所在。
　　——老师，你说你看到了苏月娉的那副《鲸歌》,想去北欧的海面上亲自听一听鲸歌。上个月，我和苏月娉真的去了……我们跟着破冰船找到了鲸鱼群，它们生活在世外天堂里，平静而悠然自得。但愿你在另一边，也能无忧无虑……
　　最后闭上了眼，删掉了这张照片。
　　好像心中那沉重的一部分也随之远去，消失在北冰洋的深处。
　　米冉就在此时，看到这个大男人流下了两行泪，好像是解脱，又仿佛重生。
　　****
　　再次见到苏月娉的时候，米冉就带来了消息——
　　“我跟温先生说过了，他已经答应了我，再也不提起冯瑶这个人。”
　　苏月娉却忧伤道：“米然，温先生他真的能忘得了冯瑶吗？万一五年、十年、他还忘不了冯瑶，那我又该怎么办？”
　　米冉哑然失笑，苏月娉这是吃醋呢。
　　于是道:“冯瑶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她能为温先生做什么呢？天凉了，能为他盖被子吗？天热了，能为他扇扇子吗？能为他生下可爱的孩子吗？不，都不能。冯瑶只活在他的少年时期，不能活在他成熟了以后。”
　　苏月娉痴痴看着她，喃喃地问道：“那他什么时候成熟呢？”
　　“大概是要做父亲以后吧，像温先生这种人，等他有了孩子，心就会全神贯注于家庭的。”
　　苏月娉却摇头:“米冉，这些都是你的臆测吧？万一他不是那样的男人呢？我岂不是托付错了人？”
　　“那么苏月娉，你真的当人生是万无一失的吗？婚姻有成就有败，谁也无法给你百分之百的保证。你太习惯了被父母呵护着，百分百得到你想要的。所以你不想去赌任何的失败可能，但你的父母还能庇护你几年？！”
　　米冉一字一句道:
　　“你想要温俊业的全部爱情，就得冒着同样失去他的风险。幸福就是这样的，没有任何规避危险的可能。”
　　“苏月娉，你害怕来害怕去，你害怕的，不就是你自己的懦弱吗？”
　　米冉定定瞧着她，仿佛已经入定。
　　她看透了苏月娉的本质，就是一个太害怕失去的小女孩。而苏家父母垂垂老矣，不可能再庇护她多久的。
　　米冉最后道：“你再考虑考虑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米冉走后，苏月娉呆呆坐了很久。
　　她翻出了手机中的照片，里面都是她和温俊业的合照。
　　其中有一副是在北冰洋的海面上拍的，他们遇见了鲸鱼群，海面上升起辽阔的波涛，一直蔓延到了天边。
　　就在那一刻，温俊业在她的耳边说：“小娉，你不是孤独的鲸鱼，以后，你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
　　想到这一句，她又潸然泪下。如果那时候，她没有多嘴问一句：“那你能忘了冯瑶吗？”事情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吧！
　　是她太在乎那个唯一了，却忘了从象牙塔中爬出来。
　　没有谁能保证你的未来怎么样，只有自己，可以承担那一切的后果。
　　只为了当下的选择。
　　****
　　夜晚时分，米冉写完了稿件，就收到了苏月娉短信——
　　【我决定了，我要嫁给他。】
　　米冉终于释怀地笑了，苏月娉终于长大了，她战胜了自己的害怕，要走入人生的下一步了。


第17章 结婚
　　11月2日，苏月娉和温俊业的婚礼如期举行。
　　苏月娉选择了米冉当伴娘。用她的话说就是:“米然是我走上婚姻这条路的领航人。”
　　做红线员这一行的，还鲜少有和顾客发展的关系这么好，直接邀请你当伴娘的。消息很快传回了公司，让很多鄙夷米然的人大跌眼镜。
　　更大跌眼镜的还在后面——
　　苏家给米冉包了个十万块的媒人红包。
　　“十万块？天呐，早知道我来做这一桩媒好了!”
　　这是后悔不迭的。
　　“哼!米然那个拜金女现在该笑死了吧？!看她能得意几天!”
　　这是嫉妒加愤恨的。
　　“我听说米然这次做的很好，男女双方家庭都对她赞不绝口。”——唯一夸赞米然的女人，叫做季如馨。她说，“应该是米然自己把握住了机会吧!”
　　——虽然季如馨和米然是情敌关系，但这不影响她对米然的评价。好就是好，坏就是坏，至少米然这一次干的很棒，这是联盟上下都有目共睹的。
　　只是季如馨的公平，在陆斐源面前不管用。
　　这天下班之前，陆斐源问她:“柜台上的人，是不是在谈论米然？”
　　这是陆斐源第一次问起米然。
　　以往别人再怎么谈及米然，他都当做耳旁风。
　　季如馨暗暗看了陆主任一眼，勉强点了一下头:“是的。”
　　“他们怎么说米然的？”
　　“说米然她肯定是收了男方家里的钱，所以才这么卖力干活的，毕竟男方这次娶得是个千金小姐。”顿了顿，季如馨淡淡道:“但我不这么认为，她能把事情办好，就值得十万块钱这个酬劳。”
　　这话说的很是高明。季如馨一方面告诉陆斐源:米然是收了男方的钱，帮男方勾搭千金小姐，属于不公正的行为。又一方面为自己洗白，声明自己看好米然的能力，觉得她拿个十万块钱非常值得。
　　但是归根到底，米然爱财，拿人手短，这两点她不否认，还轻而易举透露给了陆斐源听。
　　季如馨本以为陆斐源听她这么说，要冷笑一句说拜金女就是拜金女，米然这个女人还是死性不改。没想到陆斐源却道:“米冉并没有拿男方的钱，季如馨，你不要跟他们一起以讹传讹。”
　　声音冷淡，显然是不悦她的话。
　　季如馨吃了一惊，点头称是。
　　“还有，告诉外面那些人，没有证据就不要妄下定义，我不想再听到谁对米冉的诋毁。”
　　陆斐源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这就是他动怒的征兆。
　　“……是。”
　　季如馨咬了下唇，她不知道这是这么了，陆斐源吃错药了？居然维护他那个糟糕的前任!
　　****
　　与此同时。
　　苏月娉和温俊业的婚礼开始了。
　　高朋满座，宾客纷纭，长廊上到处都点缀着百合花。
　　很快，苏月娉出场了。她穿着公主型婚纱，层层纱，洁白而细腻，腰肢以下，有洁白的蝴蝶镶嵌在长长的裙摆处，乍一看，简直是美丽到惊为天人。
　　“米然，你看我这头发放下来好，还是卷起来好看？”出场之前，苏月娉连发型都要咨询她，米冉就一本正经道：“还是盘起来吧。”
　　古人云: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盘起发髻，也象征着女孩变成了女人的过程。
　　苏月娉好好打扮了一番，才在米冉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纯白的圣母教堂里，温俊业穿着一身西服加异色温莎领法式衬衫，早就等待着他的新娘了。
　　也就是这一瞬间，苏月娉忽然涌起一股神圣的情愫——
　　我把我自己彻底交给这个人了。
　　她不逃避了，也不害怕了。
　　米然说得对，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那天晚上米然走了以后，她问了问自己的心：是要去冒险，去获得大部分幸福的机会，还是仅仅为了少部分的风险，就放弃了一辈子厮守的人？！
　　答案只有一个，不是吗？
　　当她爱上温俊业以后，就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了。
　　走上去需要勇气，她就以爱之名拿出勇气来，对自己说:“不要怕！”
　　现在，有风轻轻吹过耳畔。牧师的声音响起——“新郎温俊业温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苏月娉苏小姐作为你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温俊业说：“我愿意。”
　　“新娘苏月娉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温俊业温先生，作为他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苏月娉说：“我愿意。”
　　现场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喝彩声。
　　苏伯伯和苏伯母满脸是泪水，这是他们几十年人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刻。
　　终于，他们的女儿找到了归宿。
　　***
　　【温先生和苏月娉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晚上回到家，米冉就敲击着键盘，记录下这美好的一天。
　　【爱是因为相互了解而产生的，而结婚则是互相退让的结果。因为心动所以在一起，因为在一起所以不可割舍。我很羡慕他们，三个月就达到了这样的结果。今天的苏月娉漂亮的像个仙女，我想她也一定是丈夫眼中最美的妻子。】
　　写到这里，米冉不由得有些心酸起来。
　　人家成双成对了，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脱单呢！
　　但是收起这些思绪，她又重新投入到写作当中。
　　投给《萌芽》杂志社的稿子又中了两篇，扣除20%的个人所得税，这个月到手五万余元。
　　与此同时，邮箱里塞满了各大杂志社的约稿信。《午后言情》杂志社更是许诺了3000/千字的高价。
　　她的作家生活正在渐渐走上正轨。
　　***
　　时光如梭。
　　话说两个月后，米冉接到了一通电话。
　　“米冉，我怀孕了，医生说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电话那头的苏月娉满满都是初为人母的喜悦。身边还有温俊业小心翼翼的呵护声：“别站着打电话了，小心累着，来，坐着，我来给你举话筒……”
　　米冉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哈？！这么快？！”
　　苏月娉脸上一红。可不是么，自从结婚以后，丈夫温俊业也不害臊，夜夜和她如胶似漆的。
　　他们的效率太快了，老人家们还没从结婚的喜悦中反应过来，就迎接到了这么一个更大的惊喜。
　　“爸说了，你是我们的媒人，没有你的努力和坚持，就没有我们眼下的家庭。所以我们要好好感谢一下你……”
　　“别别别，上次伯父给我包了个大红包，已经把同事都羡慕疯了。”
　　苏月娉笑着道：“不是的，我和俊业商量好了，就由你来当这个孩子的干妈，你愿意吗？”
　　米冉顿时乐了：“那当然好啊！”
　　“那好，就这么说了，等孩子出生了，你一定要经常来看看他。”
　　“嗯，一言为定。”
　　挂了电话，米冉还在沾沾自喜。
　　没想到啊，自己撮合的这一对璧人，这么快就开花结果了。
　　但是低头看一眼书桌上的宗卷，米冉又开始头疼了。
　　丫的，那手上这个刺头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苏月娉婚前的故事结束了，婚后她依旧是我们小米的挚友哦。后面两人也将继续出现，毕竟再好的夫妻也会有吵架啊拌嘴啊的时候，到那时候小米同学还要负责当和事老之类的。
　　另外，苏家包子目前已经做好馅，下了蒸炉。不久之后就会出现一个白白嫩嫩的小baby。
　　小米同学会被他们两刺激的想生娃的……


第18章 胡蝶
　　米冉打招呼：“你好。”
　　这样的问候，几乎成了她的职业习惯了。之后的顺序是→问你为何选择契约结婚→对男方要求是什么→介绍一下契约婚姻的流程和要求→最后拿出合同，签字。
　　但是眼前的女人淡淡道：“我不好。”
　　她叫胡蝶，和民国某电影皇后重名，职业是跆拳道运动员。因为长相秀丽，又是奥运会金牌得主，因此，她被人尊称为“跆拳道皇后。”
　　在社区办公室，有这么一个轮换制度——假如一个顾客的婚姻契约失败了，那么当她再次来申请契约结婚的时候，就换成另一个业务员接待。
　　而这位胡蝶小姐是经过小鸥→阿朵→才到她手上的。
　　在这之前，胡蝶的契约婚姻已经失败了两次。
　　“她长得还不错，工资收入很高……但是这里有毛病……”
　　阿朵交接资料的时候，神秘兮兮地指了指脑门。
　　“精神病患者？”
　　“不是精神病，但是比精神病更加可怕。”
　　“那是什么啊？”米冉好笑道：“难不成她是恐.怖分子吗？”
　　“对，你说对了!这个胡蝶就是个恐.怖分子！”
　　……
　　第一次见面，还没说两句话，米冉就吃了闭门羹。
　　她翻了翻手边的资料本，上面记载了这位跆拳道皇后的生活经历，也可谓是一波三折。
　　胡蝶的童年十分不幸。她的父亲有家暴史，经常喝醉了酒殴打老婆出气。为了保护母亲，胡蝶加入了跆拳道兴趣班，并且很快就脱颖而出，成为了跆拳道青少年组的冠军。
　　于是，家庭暴力就演变成了父亲与女儿的互殴，并且随着年龄的增大，胡蝶小朋友渐渐占了上风。
　　渣渣父亲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打人了，他很气急败坏。
　　有一次，趁着女儿不在家，渣父把胡母绑在椅子上虐待，恰好被回家的小胡蝶撞见了。她二话不说扔下了书包，来了个360度回旋踢，直接把渣渣父亲踢出了窗外。
　　可惜他们家住在二楼，渣渣父亲没有立即摔死，而是摔成了一个残疾，住进了本地的疗养院。
　　胡家告了胡蝶母女两个，要他们赔偿胡家一百万元，并且承担胡父的赡养费用。否则就弄死他们母女两个。
　　小胡蝶就放出了狠话来：“放马过来啊，谁弄死谁，还不一定呢！”
　　从此以后，她更加勤奋地练习跆拳道。最终打遍省内无敌手，加入了国家队。
　　现在，胡蝶已经二十九岁了。她在二十五岁之前拿到了一枚奥运会金牌、两块世锦赛的银牌，职业生涯可谓是十分圆满。如今她退役了，在一家跆拳道馆当主教练，月薪过十万，房产三套。
　　按理说，这样赫赫有名的女人早就该成了抢手货了，然而并非如此，胡蝶根本没有谈过恋爱。
　　去年，在每年一度的“社区单身男女大扫荡”活动中，胡蝶被阿朵她们列为了重点看护对象。于是就有了以下这么几出戏：
　　阿朵：“胡小姐，您是一位为国争光的运动员，我们很尊重您的职业成就。只要你申请红线联盟的业务，我们可以率先给你安排优质资源。”
　　“哦，我不要娘娘腔，我要能打得过我的男人。”
　　于是阿朵去了资料库，千挑万选了一个市级武术冠军来和她相配。结果三天以后，男方就受不了胡蝶了——因为胡蝶从一见面开始就要和他单挑。
　　单挑也就算了，胡蝶还比男方强悍许多，一直稳占上风。
　　上风……也就算了，胡蝶还使出了旋风腿，把男方踢出了道馆。
　　男方最后哭着道：“我和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想要打死我？！”
　　于是阿朵失败，换成小鸥上。
　　小鸥大学里学的是社会伦理学，她很快意识到了：胡蝶是有暴力倾向的女子，闲杂练武的人员，只会让她升起过两招的念头。得从她过往的交际人群中，寻找一个让胡蝶下不了手的对象，这样就可以避免家庭暴力了。
　　于是小鸥搜刮了资料库，终于寻觅到一个她初中时候的武术陪练。
　　按理说，两个人从小认识，再见了面怎么也不会过两招吧！果然，胡蝶见到了发小，春风满面，第一顿饭吃的也和和美美的。正当小鸥为自己的情商点赞的时候，胡蝶对这位发小使出了一个过肩摔……
　　“小子，十年不见你怎么这么弱了啊！”
　　于是小鸥惨败，并且将这位大神郑重其事地交到了米然的手上——
　　“小米同学，现在你就是全村人的希望啊！”
　　合上小本本，米冉一脸便秘的表情。
　　“胡小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们两都跟我说过了。可是你们介绍的那些男的都是什么弱鸡？连我一个女人都打不过，他们还算是真正的男人吗？！”
　　跆拳道皇后就是皇后的架子，先挑剔她们业务的不是。
　　米冉无语凝噎。要能打败你的男人，那得是国家级运动员。那样的男人，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女人围绕呢？
　　真的，这个社会就这么现实。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不是遇强则强，而是以柔克刚居多。
　　你太强悍了，反而会被男人们所忌讳，觉得驳了自己的面子。
　　米冉于是道：“胡小姐，有些话我也说在前面。我们的资料库中匹配的都是单身男人。这些男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成了大龄剩男，所以才要向我们寻求帮助的。从资源上来说，这些男人也许不是社会上的抢手货。”
　　没错，只有娶不到老婆的男人才选择加入资料库赌一赌运气的。
　　胡蝶点了点头，重新打量了一下米然，道：“你很诚实。”
　　“跟顾客商量终生大事，当然要至诚至真。”米冉淡淡笑道：“所以我也希望你可以真诚地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结婚？”
　　“你怎么判定我不想结婚的？”
　　“你之前的态度说明了一切，你是在推脱婚姻大事。”
　　“那好。我也直接告诉你:我不结婚，是因为我不想要小孩可以吗？”胡蝶拍案而起：“凭什么女人就一定要结婚生孩子？！因为是女人，就活该要当生育的工具吗？！”
　　米冉被这气势吓了一跳。
　　她立即安慰道:“胡蝶小姐，我尊重你的想法。的确，有一些女人不适合婚姻，也有些人选择Double Income No Kids。假如你实在不愿意的话，我们也不会强迫你接受契约的。”
　　Double Income No Kids，顾名思义，二人的家庭，就是所谓的丁克家庭。
　　胡蝶冷冷道：“那好，我也把话说清楚了:我不想结婚，我不想有孩子，我现在一个人过得很好。”
　　“……嗯。”
　　米冉艰难地点了下头。
　　胡蝶眼看时间不早了，就拎起包包站了起来。只是转身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在了墙上，上面有一幅幅的婚纱照，都是这个事务所之前办成事的情侣。
　　在这一瞬间，米冉看到了她眼神中的落寞。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更，说一下本单元的胡蝶同学。
　　①看起来很彪悍，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
　　②她的阴影不在于家庭暴力，而在于对于“生育”“遗传”这两件事的阴影。目前是不想生孩子的丁克一族。
　　③她本来不想结契约婚姻的，但是年纪快三十了，被【催生办】红线联盟纳入了重点照顾对象，所以业务员们找上门来给她说亲。就好比当年有计生办一样，现在为了提高人口数目，也有【催生办】红线联盟。
　　④米冉并没有强迫她结婚生孩子什么的，往下面看就知道啦。一切的选择权在于她自己。
　　⑤胡蝶和苏月娉不一样，她很强势也很独立。属于书面意义上的女强人，可以一个人过一辈子。所以米冉和她交流的时候，不会像对待苏月娉那样主导。（说白了小苏耳根子软。）而是尽量开导。


第19章 表姐
　　一早上闹得鸡飞狗跳。
　　米冉把“战况”汇报给了阿朵和小鸥，两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样的人还是不要结婚比较好，要不然她的老公太可怜了。”
　　米冉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个胡蝶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感觉胡蝶并不是个没有理智的女人，但她脾气暴躁，的确不适合组成家庭。因为这样强势的人，需要另一方极大的胸怀才能包容的下去。可是，好耐心的男人几乎是可遇不可求的稀缺资源。
　　这一次，米冉心中也打起了退堂鼓。
　　想让胡蝶遇见幸福的难度，大概是地狱级别的。
　　【1月12日，今天接待的客人叫胡蝶，性格具有暴力倾向。我听阿朵分析说，胡蝶长期生活在家暴的阴影之下，也养成了以暴制暴的性格。如果我说错了什么话的话，胡蝶说不定也会把我打一顿。】
　　关了电脑，米冉发愁——
　　要是胡蝶真得和她打起来，办公室三妹纸，谁也招架不住啊!
　　却不知道还有个人也在发愁。
　　陆斐源每晚准时回家，他倒了一杯咖啡，就翻开了博客来看。
　　看完了以后，他皱了皱眉，就打了一通电话：“喂？敏姐，帮我个忙……”
　　“真是稀客，你居然打电话拜托我？!”电话那头传来妩媚的笑声:“我的好表弟这一回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是我有个朋友，她最近遇到一个麻烦的客人。”
　　陆斐源不假思索道。
　　＊＊＊＊
　　第二天，所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穿着黑色包臀裙的女人，优雅地喝着小咖啡，身边还有个戴眼镜的男人。
　　“她叫姜胜敏，红线联盟高级VIP团队的负责人。”阿朵暗搓搓介绍道：“毕业于东京大学社会管理系，后回国到北大读博，在微博拥有数千万粉丝，是网络上最红的感情博主，许多达官贵人的子女都会请她来牵桥搭线的……”
　　米冉点了点头，一大早她就看到了姜胜敏来访，还在想是哪位领导呢，原来是同行的精英人物。
　　戴眼镜的小哥道：“李所长，听说这里有个顾客叫胡蝶是吗？”
　　“是是是。”
　　平时横行霸道的李所长，此时也点头哈腰的。
　　“是这样的，总部联系了我们，这种为国争光的人才，得享受最专业的VIP服务。所以我们要将胡蝶小姐的资料调剂到我们的办事处去处理。”
　　“好，那好。”
　　在红线联盟的条文里，的确有这个规矩:对于国家有突出贡献者，联盟都要进行特殊照顾。
　　姜胜敏淡淡道：“李所长，你尽快安排一下，我们的时间不多。”
　　“好好好。米然，阿朵，你们两站着干什么？！快去把胡蝶的档案找出来！”
　　于是两个人默默无声地退了出去。
　　“阿朵，你说这个姜胜敏的成功率很高，但是我看胡蝶的性格糟糕，真的很不容易撮合，她能行吗？”
　　米冉一边收拾一边问道。
　　阿朵神秘一笑：“你知道我们私底下将这位姜大小姐叫做什么吗？”
　　“什么？”
　　阿朵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声音嘹亮道：“男模储备团团长！”
　　“为什么？”
　　“姜胜敏的人脉关系很广，她认识不少做模特的男人。她将那些只卖弄皮相的男人收集起来，然后介绍给有钱的富婆当小白脸。听说那些模特男个个都是器.大活.好，颜肉俱佳，只要他们和富婆们上一次床，把富婆们伺候舒服了，这婚姻就成了！”
　　米冉囧：“……还可以这样……”
　　“是啊，听说被她撮合成的富婆与男模组成，都有一个加强连了。”
　　米冉无语凝噎，她发觉自己之前太小看“红线员”这个职位了。不过她管这么多干嘛呢？胡蝶是个烫手山芋，丢出去不是省了很多麻烦么？
　　她又找不到适合胡蝶的男人 。
　　***
　　交接完了资料，米冉顿时感觉一身轻松。
　　只是姜胜敏站了起来，走到了她的面前，问道：“你叫米然？”
　　“……是。”
　　“我想起来了，你是陆主任的前女友？”
　　……全体沉默。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事儿，但陆斐源早就和米然断的干干净净了。再加上两个人的身份悬殊，几乎没有人再把米然称为陆主任的“前女友”了——因为米然根本不配这个头衔!
　　但这姜胜敏唱的哪一出戏？
　　米冉只好讪讪道：“我们早就分手了……”
　　姜胜敏的语气放柔了点。好像这满屋子的人，她只有对米冉稍微客气：“米小姐，陆主任和我是好朋友，我了解他的为人。他很念旧。你们分手了也可以再复合的嘛。”
　　姜胜敏冲着她笑了笑，可是这一笑，却让米冉打了个冷战，她闻到了一种阴谋的味道。
　　等到姜胜敏走了以后，三人又凑合到了一起。
　　“米然，她为什么提到陆斐源和你啊？”
　　阿朵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道，我都三个月没见过陆主任了。鬼知道她为什么提。”
　　这是米冉的吐槽。
　　“听她的语气，会不会是想要帮陆主任和你搭线？”
　　这是第六感强烈的小鸥。
　　但米冉还是觉得她们多虑了：“陆斐源和我是不可能的，我们都没有联系了，姜胜敏只是随口调侃下吧。”
　　她都好久没见过陆斐源了。
　　说不定陆斐源已经把自己给忘了呢!
　　***
　　夜幕降临。
　　这栋别墅，是一个精致优雅的苏州园林式建筑。整个配色红墙绿瓦分明，具有相当夺目的对比。再往里面走，仿佛就是古诗当中的曲径通幽处了。
　　——在首都拥有这么一栋古色古香的院落，几乎是一些人一生的追求。
　　腊月天气寒冷，陆斐源外罩灰色双排扣风衣，里面是睡衣长裤的一身，他喝完了咖啡，就穿过院子去到了书房。
　　这里是他的私人办公室，墙上挂着的是他在麻省理工的照片。
　　五年前，他和米然分手后不久，硕士毕业论文就得到了国家级金奖，也因此被学校推荐到了麻省理工当了交换生。
　　两年前，他的交换生涯结束，就回到了国内上班，组建了自己的团队，负责网络安全软件开发。
　　恰好那时候，一款名叫“天蛛”的病毒入侵，毁灭了许多政府高层的资料库。安全软件公司都对天蛛束手无策，谁也不知道系统漏洞在哪里。
　　是他的团队第一个发现了系统漏洞的，继而提出了防护措施。拯救了许多个数据库，其中就包括红线联盟的。
　　就这样，他又被联盟以三千万年薪的天价挖走……
　　短短五年的时间，他去了麻省理工，回国组建了网络安全团队，又跳槽到了联盟当电脑总工程师。一切成就都快的不可思议。
　　只是到现在为止，他都是孤身一人。
　　这些年来不是没有人介绍过对象，但是看到那些女孩眼中的打量，都会让他想起米然的目光。和米然的分手结局，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同时也让他明白了许多关于女人的道理。因此，他对待感情的态度也就越来越严谨了。
　　只是……
　　同样还是米然，却换成了另一个人米冉。
　　打开电脑，这些天几乎养成了习惯，先去看看她有没有更新博客。
　　——都过去了三个月，糊涂的米冉还没发现:空间的访问权限被修改了，只对他一个人开放。
　　——但是看到今天米冉写的内容，陆斐源就蹙起了眉头。
　　沉默片刻，他拿起了话筒。
　　＊＊＊＊
　　“什么？我多管闲事？!”
　　接到这个电话，姜胜敏的语气就高了三分——“陆斐源，你这话可不要乱说，要不是你打电话找我，我怎么可能把这个棘手摊子接过来？”
　　姜胜敏的顾客名单里面，根本没有胡蝶。虽然说胡蝶是个VIP，但还不至于让她的团队去接待。只不过陆斐源昨晚打了个电话，说那个社区服务所没有安全措施，擅自接待这么一个暴力分子很是危险，她才去的。
　　“我请你去接手胡蝶，但没有要你在米然面前提到我。”
　　陆斐源也是无语——昨天晚上看到了米冉的博客，他才知道米冉受了胡蝶的气。从米冉的描述中他知道这个胡蝶有暴力倾向，于是他就想到了让姜胜敏的团队去接手，这才有了今天早上的那一幕。
　　结果今晚的博客，米冉就提到了姜胜敏劝他们复合。
　　“喊你复合又怎么了？!”姜胜敏一点都不笨，女人的直觉，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准：“陆斐源，你明明对那个米然还有感情，为什么不告诉她？”
　　“谁说的？”
　　“我说的，你肯定喜欢她的。要不然你怎么知道她的顾客是个暴力分子？我看你明明就是害怕她受伤害，才来求我的。”
　　心事被人戳中，陆斐源顿了顿道：“这件事你不用管。”
　　姜胜敏笑了：“站在朋友的角度上，你和谁谈恋爱都不关我的事。但是站在你表姐的角度上，陆斐源，你都快三十了，也该成家立业了吧！”
　　“敏姐……”陆斐源一个头三个大。
　　谁都不催他结婚，倒是这位表姐热心得很，这是职业毛病么？
　　“现在知道喊我姐了？说吧，要不要我替你们安排几场约会？”
　　“不需要，她和我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又是怎样的？”
　　陆斐源再一次被问住了:他们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
　　是谁的一厢情愿，还是谁的咱两不熟？
　　明明米冉都快忘了他，他又为何要帮她搬开绊脚石？
　　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陆斐源的表姐姜胜敏上线，她是业界精英，也是本回合中米冉的对手。姜胜敏负责在陆、米两个人之间搭上一架桥梁，使得双方更加了解彼此。是官方cp的坚定支持者哦~~
　　大表姐是个心肠很好的人啦~
　　除了爱逗一逗表弟陆斐源以外。
　　另外，本单元小陆和小米的感情线也要提上来了，两个人不能老是大熊猫啃竹子，就是大熊猫也要开窍生娃的哈。(●.●)
　　何况是两个萌萌哒的人呐。


第20章 竹马
　　俗话说,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张和平, 男, 三十周岁，未婚未育，职业是小学语文老师。
　　今天早上刚上班, 所里就来了这么一位不速之客，米冉给他倒了一杯茶, 他会说:“谢谢。”声音清澈好听, 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的, 居然是个男神音。
　　“请问有没有一个叫胡蝶的女人过来办业务……就是那个叫什么，什么契约来着？”
　　“婚姻契约。”米冉提醒他。
　　“对对对, 婚姻契约, 我就是想问问，你们给胡蝶介绍了什么人？”
　　米冉摇了摇头：“没有介绍什么人, 胡蝶小姐是VIP用户，她的资料被上级部门调走了。”
　　“这么说, 她现在没有谈恋爱, 是吗？”
　　男子问得小心翼翼的, 像是每一句话都斟酌着考虑。
　　米冉哑然失笑，她忽然明白了这人是来干嘛的，于是道：“这是顾客的个人隐私, 我们不可能透露给你的, 除非你告诉我：你和胡蝶是什么关系？”
　　男子的脸都红了：“没, 没什么关系, 我，我们就是老街坊而已……最近她回家都特别晚，她妈说她来这里相亲，我害怕胡蝶她没有心眼，相到什么不好的人，所以才过来问一问的，也好回去带个话让她妈妈安心。”
　　米冉却不这么看待。
　　分明他关心则乱，怎么还乱找借口呢？
　　于是道：“胡蝶小姐如果有对象的话，那我们不会再给她安排契约婚姻，所以先生，你得老老实实告诉我们，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欲言又止。
　　“你说出来，我还能帮你想办法，不说的话，就真的没办法了。”
　　男子犹豫片刻，才道：“……我叫张和平，和胡蝶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米冉听他结结巴巴讲完了，才知道了整个故事的大概：
　　二十多年前，胡蝶的父母开了个超市。因为生意忙活，他们就雇佣了一个老大爷看门。
　　老太爷孤身一人，只有一个孙子相伴。于是一到放假的时候，老大爷就把孙子带到超市里来。
　　这个孙子就是张和平，当时胡蝶也经常来父母的店里写作业，于是一来二去，两个孩子就成了最好的朋友。
　　后来两个人一起上了初中，张和平从小身体孱弱，一直是同学们欺负的对象。而胡蝶则身高马大的，每每小弟被欺负了，胡蝶就站出来以一敌十。她一个女孩子愣是打遍了全校无敌手，也令孱弱的张和平倾心不已。
　　在别人眼中魔鬼一样的暴力女胡蝶，在他口中却是：“胡蝶从小生活的比较苦，所以才会那样的。其实她的性格很好，很可爱，像是我的小妹妹一样。”
　　米冉笑了:“仅仅是妹妹？你不喜欢她么？”
　　张和平立即红了脸，搓着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嚅嗫道：“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
　　十有八九有戏可看。
　　米冉使出了激将法:“男子汉大丈夫，敢爱就要敢当。更何况你还是一名人民教师，难道这一点勇气都没有吗？”
　　“我……我和她认识了好多年了。”
　　张老师还在犹豫。
　　米冉随手一掀茶盖，淡淡道:，“对啊，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样两小无猜的关系最是令人羡慕的了。张老师，你要是再犹豫不决的话，就要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要出墙了。”
　　“是春色满园关不住……”张老师纠正道。
　　米冉笑:“那你就是承认你和胡蝶两小无猜喽？”
　　张和平被她几句话弄得哭笑不得，只好承认了:“你说的不错，我喜欢胡蝶。”
　　米冉乐呵呵，好不容易遇到个老实人继续调戏:“喜欢？是有多喜欢？”
　　张和平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我想一辈子都对她好的。但是我配不上胡蝶的，我明白。”
　　多年以来，他看着胡蝶从学校走到省里，从省里走向国家队，渐渐成为当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人物。而他呢，从普通的师范学院毕业以后，就留在当地当了个小学语文老师，每个月的工资只有胡蝶的零头。
　　他不是没想过告诉胡蝶：我喜欢你。
　　只是现实给了他一巴掌，让他没有勇气去追求。
　　本来就是云泥之别，又何必去强人所难呢？
　　但是前几天听说胡蝶去相亲了，他的心里就开始不好受起来。
　　这不，今天他请了个假，就急匆匆杀到了红线事务所来。没想到自己晚了一步，胡蝶的档案被人调走了。
　　听完了张和平的话，米冉就明白了，于是道:“这样吧，张老师，你把你的身份证复印给我一份，我去资料库看看你的情况，然后再跟你联系，可以吗？”
　　张和平苦笑一声：“米小姐，你说，我这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谁说的？”米冉微微一笑：“当你喜欢上胡蝶的时候，她还没破蛹成蝶，不是吗？”
　　所以，她决定帮帮这个张老师。
　　＊＊＊＊
　　这天一大早，米冉就去资料库看看张和平的资料。
　　临走之前，阿朵还劝她别多管闲事。“一个小学语文老师，长得还不帅，胡蝶为什么要和他好？再说了，胡蝶若是真的喜欢他的话，也不可能没发觉吧？我看胡蝶和他根本没可能的。”
　　的确，一个是名震中外的跆拳道女运动员，一个是默默无闻的小老师，怎么看都凑不到一块去的。
　　可是，这不是矛盾都有特殊性么。
　　“那你觉得，就以胡蝶这种性格，哪个男人不觉得她是男人婆？只有这个张和平，居然说她跟小妹妹似的。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米冉的八卦之心在熊熊燃烧。
　　到了资料库，米冉就看到了坐台的秦香小姐。上次七夕之夜，秦香对陆斐源告白遭到拒绝，米冉偷偷全程围观，现在再看到这位不免觉得尴尬。
　　更加尴尬的是秦香怼上了她:“米小姐，你不能进去。”
　　“陆主任不是说我可以进资料库的吗？”
　　米冉忿忿不平。
　　“陆主任的话什么时候对我们数据库管用了？他是管网络的，又不是管数据库的。”秦香冷眼相看。
　　“那让几个人跟着我进去看一看不就好了？我真的只是找一个顾客的资料。”
　　“那不行，你是黑名单人员，我凭什么放你进去？!”秦香故意说的很大声，周围的人都纷纷侧过头来看她。
　　丫的！米冉无语凝噎，秦香分明就是把对陆斐源的怨气撒在自己身上，所以故意不让自己进入数据库的。可她没办法反驳，因为这是米然的一口黑锅，可怜自己不想背都得继续背着。
　　她没办法了，只好去找陆斐源试试看。
　　“陆主任，资料库的人不准我进去了，这是一直要把我挂在黑名单上面吗？”
　　见到了陆斐源，米冉还算是客气的。只是陆斐源盯着自己看，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其实，陆斐源把她的每个细节都收入了眼底——
　　才短短三个月不见，她变胖了一些，没有之前那样瘦骨嶙峋的模样了。连说话的时候，都底气十足。
　　果真是换了一个人的样子，这么明媚而坚定的眼神，他从未在米然身上看到过。
　　事实上，他没有在任何人身上看到如此干净又温暖的目光，大多数人在他面前要么就是有求于人，要么就是趾高气昂。只有米冉不卑不亢，她本来什么贪图都没有，因此才能无欲则刚。
　　“陆主任？陆主任？”
　　米冉却不耐烦了，这家伙一直看自己做什么？！
　　陆斐源这才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微促的呼吸轻轻波动。低音炮还是那般浑厚有力：“你最近不是没业务吗？去资料库干什么？”
　　“我上次接待了一个人叫胡蝶，她的青梅竹马如今找到了我……”说完了事情的经过，米冉才道：“我要进入数据库看看张和平的平生经历。”
　　任何一个负责任的业务员，都不能听信顾客的一面之词。所以他们更多的是相信数据库，里面的记录包罗万象，几乎等于你的生平详细解读。
　　但陆斐源不以为然：“胡蝶的事情，不是姜胜敏她接手了吗？”
　　“姜胜敏的撮合手段，我也大致了解了一下。老实说，我并不觉得她会成功。胡蝶有钱是有钱，但她也自视很高。所以我觉得，姜小姐的那一套放在胡蝶的身上不管用。”
　　陆斐源情不自禁地笑了下：“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说姜胜敏没用的人。”
　　米冉不以为然：“陆主任，您该不会跟她打小报告吧？”
　　“那倒不会，不过姜胜敏她是我的表姐，下次你说她的坏话，也得分下场合。”
　　米冉：“……”现在脸红还来得及么？
　　陆斐源：“？”
　　米冉：“……”囧。
　　陆斐源：“怎么不说话了？”
　　“我不知道她是你的表姐，刚才是我多嘴了……”
　　“没关系，整个联盟也没几个人知道。我们的亲戚关系比较淡。”
　　米冉的声音都小了不少:“陆主任，我是真的想进入数据库看看的。你知道的，进不了数据库很多工作都没办法展开。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通融一下。”
　　“这件事交给我，你放心。”陆斐源倒是包揽了下来。
　　“好。”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胡蝶有暴力倾向，在她的档案中，有过多次人身伤害事件。所以你跟胡蝶商量的时候，最好有个人在场，以免她伤害你。”
　　“……好的。”
　　米冉心中一暖，没想到陆斐源把事情考虑的这么周到。
　　“时间不早了，你等下我，马上我下班请你吃顿饭。”
　　“呃？”
　　“怎么，不给我面子吗？”
　　“不是不是，我在外面等你。”
　　一顿饭而已，她又不是没和他吃过饭。
　　只是出了门以后，米冉才疑惑了起来:陆斐源怎么知道胡蝶有暴力倾向的？
　　***
　　七点到了酒店，陆斐源选的餐厅。
　　入座以后，陆斐源熟稔地点着单，米冉不敢看他的目光， 只是鼓捣着手下的咖啡。
　　牛奶把黑色的苦涩冲淡了，也留下薄薄一层白沫。
　　“怎么不吃？是菜不和胃口吗？”
　　陆斐源显然对于她的浪费很不满意。
　　米冉放下了咖啡：“不是的，陆主任，我只是不明白，我听说你不是个喜欢请客吃饭的人，那为什么请我？”
　　“我不喜欢请客吃饭，是因为饭局上同事之间总喜欢谈一些工作上的事。但吃饭就是吃饭，吃饭想那么多干什么？”
　　“哦，说的也是。”
　　米冉觉得自己想多了，于是好好吃饭。
　　说不定陆斐源就是觉得她安静如鸡，所以才请了一顿饭呢？
　　不，不应该说是一顿饭，应该说是三顿饭——没错，陆斐源请了她吃了三顿饭。
　　就在隔日的下午，米冉又接到了陆斐源的电话，说晚上一起吃个饭，我把你要的资料交给你。
　　挂了电话，米冉沉默。
　　她怎么感觉陆斐源的态度变化很大？
　　男主不是见到米然就冷眼相待，问她是否贪污受贿么？
　　现在却主动请客吃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陆斐源很快点好了菜，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这第三顿饭还是在半岛酒店吃的，陆斐源似乎对这个地方情有独钟。
　　“这就是数据库里张和平的资料。”
　　陆斐源把一摞文件递给了她，米冉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到了二人的点点滴滴——
　　张和平是个孤儿，他的父母因意外去世，家中只有爷爷一个人在。爷爷为了生计，去了胡家的超市打工。于是七岁的小和平就遇见了六岁的小胡蝶。
　　小学和初中，张和平一直是小胡蝶的跟班。所以在胡蝶小学的照片上，张和平一直寸步不离左右。
　　分歧发生在初二时期，胡蝶赢得了青少年跆拳道比赛冠军，正式走上了职业运动员这一条路。
　　与此同时，胡家的超市，也因为胡蝶的父亲坠楼而倒闭了。张爷爷再一次失去了生计，没办法，张和平就开始承担起家里的重担。
　　不得不说，张和平是个很孝顺懂事的孩子，同时也是一个不怎么通人情世故的大人。他当上小学老师以后，职位一直升不上去，连同事都看不起他。
　　直到胡蝶成名以后，有人看到他和奥运会冠军走在一起，张和平这才得到了众人的青睐。
　　张和平很感激胡蝶一家，于是主动认作了胡妈妈的义子，平时胡蝶不在家，就是张和平在照顾老人家的起居，真的比亲儿子还孝顺。
　　但是就连胡妈妈也不知道，张和平一直喜欢胡蝶……
　　看完了记录薄，米冉合上了本本，沉默了一会儿，就悠悠叹了口气——
　　“这件事很难办，他们的关系如今更像是兄妹。”
　　“既然知道难办的话，那你还打算继续下去吗？”
　　“那当然，陆主任，我和你不一样，我的基础工资很低的。想要发财，就要做这些有钱人的生意了。”
　　赌赢了，媒人红包少说也有四位数。
　　陆斐源点了点头：“你要是决定这么做的话，需要先和姜胜敏的团队商量。”
　　“我知道了。看姜胜敏她们怎么说吧，如果她们愿意协助我的话，那我们就共同合作。如果她们不愿意的话，那只好发展成平行竞争关系了。她撮合她的，我撮合我的。”
　　陆斐源多看了她一眼，道：“你胆子还真够大的。”
　　姜胜敏拥有职业的团队，而她就一个人，怎么能和姜胜敏抗衡呢？
　　没想到米冉振振有词:，“我也不是大胆，这只是一个面子问题。我听人说过：当你放下面子赚钱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懂事了。当你能用面子挣回钱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是个人物了。陆主任，我是第一种，所以我的面子不值钱。而你是第二种，你的面子可值钱了。”①
　　陆斐源不禁笑了笑，但他的笑容也是很单薄的，就像冬日阳光下的雪花，缥缈的有些不真实：
　　“还有没有第三种？”
　　“有啊，当你一直停留在那里喝酒，只爱所谓的面子的时候，说明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陆斐源的笑意更深了：“看样子，你对这次的工作是志在必得。”
　　“还不如说，贫穷使人进步，金钱使人奋斗。”
　　米冉刚才喝了几杯酒，现在有些糊涂了，话倒是越说越多。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对面的陆斐源挺了解自己的，好像能猜透她的心思一样。
　　陆斐源很快下了定语：“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果然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米冉点了点头，她立即想到了米然，于是问道：“那你觉得，五年前的我是怎么样的？现在是怎么样的呢？”
　　这是她第一次问别人是怎么看待米然的。之前听说的都是讽刺和谩骂的话语，算不上什么公平。但是陆斐源的评价，可谓是最切中要害的了。
　　他很快道：“五年前的那个米然，她是个骄傲、聪明、却不切实际的女孩。她有小聪明的头脑，却没有准备好过日子的诚意。所以，她做了一些幼稚的举动，也让我非常的生气。”
　　“……那你现在还生气吗？”
　　“不气了，其实我也有过错，我们不该闹到那一步才分手的，拖延到了后来，只是越来越相看两厌。”
　　好吧，果然不是什么好评价，又问道：“那现在的米然呢？”
　　“很好。”
　　“什么很好？很好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对面的男人耳根上染上一圈通红：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
　　***
　　布加迪威龙速度五十迈。
　　一路上寒风一吹，她才清醒了一些，于是放出一只眼看着陆斐源。在这漆黑的夜里，这么看男人的侧颜，居然有种唯美的弧度。
　　“你真好看。”她发自内心地评价道：“所谓的貌比潘安颜如宋玉，也就是你这样的了。”
　　陆斐源看了她一眼，米冉醉了，还不知道说着什么胡话。
　　于是道:“不能喝酒，怎么还跟我喝？”
　　“我看那是鸡尾酒，觉得自己应该没问题，没想到是朗姆鸡尾酒。”
　　陆斐源没好气道:“下次和人吃饭，不能喝就不要喝了。”
　　“哦，这话听着像是我妈说的。”
　　很快，车子到了她家门口，米冉呼啦一声下了车，然而脚步没站稳，头晕目眩，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
　　下一秒，她感觉被人抱在怀里了，一双结实的胳膊搂上了她的腰，背后传来宽厚温暖的触觉。
　　陆斐源看着怀中的女人，没有怀疑她是否是装的，只是问道:“能不能走路？”
　　“能啊。”米冉一跺左脚，站住了，她泡帅哥也泡的很尽兴了，于是道：“我回家了！”
　　陆斐源摇了摇头，米然的酒量那么好，然而米冉一杯鸡尾酒就醉成了这样，她们根本就是相反的性格。
　　那么，米冉到底是谁呢？
　　以前的那个米然又去了哪里？
　　他明明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是害怕把她吓走了，一个都问不出口。
　　****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米冉还残留着昨晚的记忆。
　　昨晚的陆斐源居然说她很好，还抱住了她。这样的高级待遇，简直就是男主爱上女配，女配逆袭女主的征兆啊!
　　可是别的女配逆袭总要搞点什么出来——
　　要么就是在男主面前跳个舞，唱首歌，惊艳一下。
　　要么就是跑去摄影棚试个镜，被导演看中，从三流小明星一跃成为流量担当。
　　再不济，也要揭穿女主的伪善面目，然后跑去跟男主角说：我才是那个真心爱你的白莲花!
　　她写过小说的，都知道这些套路的，可是眼下的情况从未遇到过。
　　她除了那天骂了陆斐源一顿，再次申明了“咱们两无关”以外，她还做过什么了？都三个月没见过面了，她是从哪儿逆袭的？
　　难道只要米然不死，就能成为陆斐源的真爱么？！
　　那这女配死的也太冤枉了，平白无故被她这个穿越者捡了个大便宜。
　　不过按照道理，这本书讲的是陆斐源和季如馨的故事。虽然他们经过了一番伦理大戏以后，be分手了，但季如馨好歹是个女主角。怎么她看季如馨和陆斐源一点儿绯闻都没有呢？
　　难道说，整个小说里的故事线，都因为她的到来而改变了？就像蝴蝶效应一样，她这只蝴蝶轻轻振动了一下翅膀，就改变了整个小说的因果？
　　那么这个故事的结局，又会走向什么地方呢？
　　米冉想不明白，只好装了一碗酸梅汤灌了下去。
　　别想那么多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你做好你自己，自然而然就会成功的。何必去揣摩别人的心思呢？
　　眼下，她最要紧的就是办妥胡蝶的案子。
　　****
　　下午去找姜胜敏，米冉早早就出发了。
　　人人都说姜胜敏是男模团团长，这话一点都不假。当她来到姜胜敏的办公室时，就看到了一个身段修长的男模特，帅的简直是惊为天人。
　　“我跟你介绍一下，他叫李伦磊，就是我给胡蝶胡小姐介绍的契约对象。”
　　“哦，李先生你好。”
　　——刚才，她给姜胜敏打了电话，说自己要旁观一下胡蝶的契约对象——按照业务员手册上的条例，一方将顾客转移给另一方以后，也负有监督对方完成任务的责任。所以，她的提议没有任何问题，姜胜敏就让她过来。
　　李伦磊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是个顶级男模的风度。目前她遇见过的男人里面，只有陆斐源帅得过他。
　　接着姜胜敏和李伦磊谈了谈，将胡蝶的情况告诉了他。李伦磊表示，我可以接受我的妻子是跆拳道冠军，反正我也是业余当健身教练的，两个人可以互相磨合。只是他比较喜欢孩子，希望妻子可以尽快给他生个娃娃。
　　“那好，我们会把你的要求告诉胡小姐的。”
　　等到李伦磊走后，米冉才问道：“胡蝶不是说不想生孩子吗？”
　　“米小姐，女人结婚以后不生孩子都是开玩笑的。胡蝶又没什么问题，她是运动员，身体素质还比一般人要好。不生孩子，岂不是浪费资源么？再说了，你以为我们红线联盟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是促进人口增长和减少离婚率。”
　　“但是胡蝶不愿意的话，也不要强迫她吧……”
　　“你这是小儿科的想法。”姜胜敏不以为意道：“当胡蝶和李伦磊结婚了，那是另外一回事。李伦磊对付女人很有一套的，他会让她心甘情愿的。”
　　“……”
　　米冉点了点头，手中的资料忽然重逾千斤——李伦磊的条件太好了，她目前看不到张和平的任何胜算。就好比路边的喇叭花，怎么能与国色天香的牡丹花争艳呢？
　　可她就是一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
　　“姜小姐，我有一件事想跟商量一下。”
　　“嗯？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这边遇到一个人……”说明白了情况，米冉才道:“如果李伦磊和胡蝶谈不拢的话，还请你把契约权移交给我。我想给张和平一次机会。”
　　姜胜敏听完了她的话，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陆斐源看中的女人，着实不简单呐。居然敢和她竞争。
　　于是道:“那好，如果我搞砸了的话，就把胡蝶还给你。”
　　＊＊＊
　　姜胜敏很快下了班，说是请米冉吃饭。
　　自己跑到别人的地盘上要人，本来就是大胆至极的行为了。没想到姜胜敏不怪罪她，还把她拉到了法国餐厅大吃一顿，米冉真的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有句话说得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米然，我之前听说过你，他们说你怎么不好 ，我不相信。我那个表弟又不是傻瓜，不好的女孩，他怎么会对你念念不忘呢？”
　　“哈？”米冉觉得她在说相声:“我真的和陆主任没什么的。”
　　“嗨，那你肯定是不知道。陆斐源就一闷葫芦，你不主动点儿，你都不知道他的心意的。”
　　姜表姐还是坚持认为他们两个有一腿。
　　“我……我和陆主任不是很熟悉的。”
　　“这么说，小陆他没有告诉你他家的情况了？”
　　米冉囧，摇了摇头。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那我告诉你吧，以后你跟了陆斐源，也请多担当点，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很不容易的，我们姜家是愧对了他……”
　　——三十年前，一个北京城的女人，看上了一个农村来的穷当兵的。两人干柴烈火，还没结婚，女人就为当兵的生下了一个儿子。由于家里人反对，女人只好跟着当兵的去了乡下。打算等娘家人妥协以后，再跟当兵的领结婚证。
　　但是好景不长，女人的娘家人通过拆迁暴富，他们更加看不起这个外地的穷姑爷了，多次劝说女儿回北京来。
　　有一次，这个女人回北京省亲，她看到昔日的姐妹们都过着上等人的生活，只有自己的日子过得像个要饭的。于是她的心理开始失衡了，她回到家里打骂丈夫不争气，又觉得儿子是碍眼的乡下贱.种。甚至连说好的结婚证，她都不想领了。
　　后来，女人回北京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她遇到了爱慕自己的发小。发小家也靠着买卖发了财，还对她热情无比。
　　就这样，女人失衡的心理达到了极点，她回到农村以后，跟丈夫提出了自己要走。
　　丈夫不同意，加倍小心翼翼地对她好。但是女人依旧没有回心转意，她铁了心要抛夫弃子，于是诬陷丈夫在外有人了，自己心安理得回去了北京嫁发小。
　　直到女人走的那一天，她都没有跟当兵的扯结婚证。而这个退伍军人从那之后就一蹶不振，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喝醉了酒，路过一个池塘，摔进去淹死了……
　　“那个女人叫姜秀兰，就是陆斐源的母亲，我的小姑。母亲改嫁的时候，陆斐源才五岁，父亲去世的时候，他才十岁。从那之后，陆斐源就被叔叔们轮流抚养。”
　　米冉听到这里，心里很不好受——怪不得陆斐源那么讨厌拜金女，原来他的母亲就是一个十足的拜金女。怪不得他骨子里那么沉默忧郁，因为他从小吃了太多的苦了……
　　姜胜敏继续道:“事情还没完，当陆斐源要上高中的时候，全家人发现了一件要命的事情:陆斐源的父母没有结婚，也没给他上户口，没有户口，就没办法继续上学了。”
　　“他的二叔找了民政局问怎么办，民政局说只有找到他的母亲，和二伯家一起做亲子鉴定，证明他是死去的父亲和改嫁的母亲的孩子，才可以上户口。可是陆家人找到了北京去，姜秀兰却不认这个孩子了。”
　　米冉倒吸一口冷气，虽然知道现在的陆斐源过得不错，但是听起来依旧惊心。于是问道:“后来呢？”
　　“姜秀兰觉得这个未婚生的孩子，是她的耻辱，所以她就是不肯认他，更不肯去做亲子鉴定。我的爸妈都去劝她，但是姜秀兰就是不愿意。”
　　“后来，陆斐源知道了这件事，他托人买了一张火车票，自己北上去找母亲。”
　　“一个人去的？”
　　“是的，一个人。他独自找到了母亲的住所，求母亲给自己一个户口。但姜秀兰根本不想看到他那张酷似父亲的脸，于是陆斐源吃了闭门羹……那几天的情形，我爸妈记得很清楚。他们看陆斐源可怜，就把他带到家里住。陆斐源表面上没什么，夜里总是一个人在哭。”
　　米冉不忍心听下去了:“后来他怎么上户口的？”
　　“陆斐源很聪明，他知道母亲不会理睬自己的，只有通过把事情闹大，给母亲施加舆论压力，自己才能得到户口。于是他爬上了政府对面的大楼楼顶，以跳楼来威胁政府主持公道。”
　　“什，什么？!”
　　米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当时陆斐源才13岁，要不是生活所逼，他也不会选择这么极端的办法的。效果倒是不错，政府吓了一大跳，cctv都来报道了。后来几个当官的出面，逼着姜秀兰去做了亲子鉴定。”
　　“……”
　　米冉说不出话来。
　　姜胜敏最后道:“现在姜秀兰老了，丈夫死了，二儿子是个混账东西，她开始想念起大儿子的出息了。但是陆斐源他……除了我爸和我妈之外，根本不认姜家的任何人。”
　　“是我我也不会认的，姜秀兰太过分了。”
　　“是啊，我们姜家太对不起他了。去年老太爷去世前，还念叨自己做了亏心事，让大外孙吃了那么多的苦。他立下遗嘱要把自己四分之一的财产交给陆斐源继承，但是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律师找到他，拿出遗嘱，陆斐源直接撕掉了。说我不碰姜家的东西。”
　　……撕的好。
　　米冉在心里为小陆宝宝打call。
　　“所以，米小姐，他变成如今这样不近人情，真的不是他的错。这么多年了，除了你以外，他没谈过任何对象。我对你的印象很不错，我希望你们可以一直走下去。你能答应我吗？”
　　“……”米冉有些为难，但面对姜表姐殷切的目光，还是勉强点了下头。
　　吃完了饭，表姐让人送她回去。一路上，米冉想了许多。她一想的多就要写下来，于是回家写博客——
　　【11.25，听姜胜敏讲陆家的往事。陆斐源三观没歪掉真是一个奇迹。或者说，他是男主角，他就得承受这么多苦难。但是想起来真令人心疼。怎么办，我好像有点母性泛滥，想去安慰他了。】
　　但是下文却道:
　　【不过陆斐源根本不需要安慰吧？他想要尊严，所以拒绝了姜家的遗产，他怎么能忍受卖惨得来的同情呢？我要是去安慰他的话，说不定人家把我当笨蛋。】
　　写完了博客，米冉上床睡觉。
　　但是她不知道，今天晚上的陆斐源真心睡不着了。
　　陆斐源下了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翻她的博客。
　　米冉没有更新，他就一直等到了半夜三更，终于看到了她的更新。
　　结果看完了内容以后，他点了一支烟靠在窗台上抽——
　　是不是应该跟业务部打个招呼，让姜胜敏多几个顾客，然后忙得不可开交？


第21章 基因
　　米冉扳着手指头数日子, 要等三个月以后, 她才能接手姜胜敏的工作。
　　按照《联盟手册》第十五条规定：一个顾客不能同时开展两段契约婚姻。只有等到前一段契约解除了, 才能进行下一段。所以胡蝶和李伦磊得谈恋爱，三个月后好聚好散了，她才能去找胡蝶说一句：我想帮你和张和平做个媒。
　　没想到, 这一圈手指还没数完，姜胜敏的电话就来了。
　　胡蝶x李伦磊的第九天。
　　姜胜敏语气僵硬道：“米然, 男方申请了提前解除婚姻契约, 你过来领资料吧。”
　　“什么？！”
　　“昨天晚上, 李伦磊喝了点酒，似乎是……举动逾矩了点, 但契约夫妻之间亲密接触不是很正常么？!胡蝶就不愿意, 反手将他过肩摔了。”姜胜敏都要哭了：“我都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女人。”
　　“……不是说了，跟胡蝶交谈要带安全人员么……”
　　“人跟去了, 不管用，几个安全员都打不过胡蝶一个人。”
　　“……李伦磊还好么？”
　　“人还好, 就是擦破了点皮, 但他的家属着急了, 一定要按照“故意伤害”的违约条款来办理，取消这段婚姻契约。”
　　“取消……就取消吧。”
　　米冉不禁有些瑟瑟发抖。
　　不得不说，姜胜敏的信用是一流的。她这一回用李伦磊赌输了, 就将胡蝶资料还给了她。
　　“米冉, 倘若你的这位张先生也输了, 这人我还是要回来的。”姜胜敏还是不肯放弃这桩生意。
　　“那好, 一言为定。”
　　＊＊＊＊
　　北京恒权跆拳道馆。
　　中国跆拳道协会旗下名馆，距离天安.门仅有两公里。
　　这里出过两个跆拳道奥运会冠军，一个世锦赛冠军，还有三个北京市冠军。
　　宽大的训练馆里，一排排学生排成整齐的队列，正在做着每日的早课。
　　米冉穿过训练馆，往里走就是私人VIP教室了，胡蝶正在那里给两个青年队的跆拳道选手上课。
　　“嘿！——呀！”
　　腰间系着黑带的少女气沉丹田，双手交叉护于胸前，接下了胡蝶的一招。
　　双方的动作越来越快，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横踢，侧踢，腾空回旋踢，看得令人目不暇接。
　　忽然间，胡蝶抓住对方的一个侧踢下落不及，立即飞起一脚踢来。只听到两声清脆的“啪啪！”响声，少女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
　　“动作怎么这么慢？！没吃早饭吗？！”
　　胡蝶一点都不客气，她对待弟子向来都是棍棒教育的。
　　黑带少女连忙说着对不起，然后默默退了下去。
　　米冉趁机走了上去。
　　“你怎么找到了这里来？”胡蝶显然不欢迎她这个客人。
　　“胡蝶小姐，没耽误您训练弟子吧？”
　　“长话短说。”胡蝶不是喜欢听客套话的人。
　　“之前……你为什么要打李伦磊？”
　　“因为他欠揍。”
　　胡蝶对于姜胜敏推荐的这个李伦磊很不满意。
　　——刚认识前几天还好，李伦磊谈吐风趣，礼仪得当，像是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但是过了一周，李伦磊估摸着差不多了，就想和她的关系再进一步。结果他用的手段是“情.迷意.乱”。
　　昨天晚上，她是喝了点酒头晕，所以扶住了墙。李伦磊就趁着这个时机，搂住了她的腰，又用他那种自以为是很有魅力的嗓音说，小蝶，你是不是喝醉了？我来抱你上楼去好不好？
　　靠！当这是小说呢？！
　　她非但没有脑子一热春心一动，反而因为他的手指下移而大发雷霆。
　　于是就出现了一招过肩摔。
　　“……李伦磊这个人不老实，想用哄小姑娘的那一套来套路我。真的当我好糊弄么？！”
　　“……我明白了。”
　　听到胡蝶当面的讲述，米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李伦磊的行为谈不上什么大错。进行契约婚姻的都是大龄剩女剩男，交往都是奔着主题“结婚”去的，没工夫跟你再磨蹭几年。所以李伦磊急切地想和胡蝶确定关系，也就可以理解了。
　　但是，你就不能把这位胡蝶小姐当做一个女人看待啊！
　　她是女金刚本刚。
　　一言不合可以三百六十度回旋踢。
　　所以米冉也是冒着危险道：“胡小姐，我想给你再介绍一个人……”
　　胡蝶冷哼一声，这都第几个了？！第三个了！好吧，来吧，她已经千锤百炼金刚不坏了。
　　“那么下一个倒霉蛋是谁？”
　　“哦，这人你也认识，张和平。”
　　“……”
　　胡蝶的脸色立即变了，她沉默片刻，道：“你是在开玩笑吧？”
　　“我没开玩笑，喏，这是张和平签署的合同，他委托我们帮他办理契约婚约。”
　　胡蝶一眼就认出了张和平的字迹。清秀娟丽，像是女孩子写出来的正楷体。
　　——从小学到初中，每逢考试，她全部抄的张和平的试卷，一眼就能认出来了。
　　胡蝶顿时哭笑不得:“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以来，她都将张和平当弟弟看待的。虽然张和平比自己大一岁，但从小都是她罩着他的。他们太熟悉了，熟悉的就像亲生兄妹一样，从来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
　　米冉答:“就是这么回事，他着急了，想追回你。”
　　“等下，我打个电话给张和平。”胡蝶还不相信了。
　　米冉连忙道: “不用电话问，张和平和我说得很清楚:他从上小学开始，一直暗恋你到现在。”
　　胡蝶沉默了一会儿：“我一点都不知道，他不太爱说话，也从没跟我讲过这些。”
　　“那你是怎么看待他的呢？”
　　“我不知道，我们太熟悉了，我想我是把他当弟弟看待的。”
　　“那我问你，你打过他没有？”
　　“小的时候打过一次，你会舍得打自己的亲弟弟么？”
　　“为什么打他？”
　　“张和平他不听话。”胡蝶缓缓道：“那时候我调皮，得罪了体校的混混。他们集体拿着木棍来校门口堵我。我让他快跑啊，张和平不肯跑。说要留下来陪我。后来，我自己教训了那十几个混混，随便也把他揍了一顿。”
　　“你舍不得往重了打，是吗？”
　　“男人该打的时候还是要打的，不过他一向挺乖的，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顿了顿，胡蝶道：“除了这一次。”
　　听到这里，米冉也明白了：他们之间的确有着深深的感情。介于亲人和爱人之间。
　　“胡小姐，那你能不能给张先生一个机会，让他和你再进一步？”米冉直接问了。
　　胡蝶不假思索道: “不成的，我即便嫁给他，也不可能为他生孩子的。”
　　“你为什么这么反感生孩子？”
　　胡蝶叹了口气，淡淡道：“小的时候，我听一个长辈说过，我们胡家人骨子里有暴力倾向。我的太公公是民国时期的土匪，被解放军毙了，我的爷爷，在牢里跟人斗殴死了。我的父亲也是个劳改犯，活生生把我奶奶给气死了。”
　　“……”
　　米冉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也一样，我天生骨子里就有家族里桀骜的传统，不服输，不服管，对待人都是动手不动口的。我知道我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所以我决定了，这辈子不再结婚生子，胡家的这种错误的基因，终止在我这一代就好了。”
　　如果出生就是个错误的话，她能做的就是终止这种错误。
　　并非每个人都是完完整整地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有的人残缺地走上人生的轨迹，忍受无法理解的痛苦，他们的生活本来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她还能怎么办？只能不结婚、不生孩子、让胡家这种暴力因子了结好了。
　　所以：“米小姐，张和平和我的这件事，还请你不要管。和平他是个好人，值得娶一个好老婆，然后当个称职的父亲。”
　　只有提及张和平的时候，胡蝶才露出她罕有的脆弱。
　　毕竟，张和平在她心目中的分量仅次于母亲和跆拳道。
　　米冉一声叹息，“我明白了，张和平那边我会和他沟通的。也请你不要这么早就妄下结论。”
　　***
　　“真的有这种让人变得爱打架的基因吗？”
　　阿朵和小鸥都是第一次听说，米冉倒是听说过这么一种心理疾病：
　　躁狂症（Mania），是指一种心理疾病。得病的人容易情绪高涨、狂躁不安，伴随精力旺盛、言语增多、活动增多等等症状。而患有轻微躁狂症的人，看起来和正常人别无二样，只是会有一些暴力倾向和脾气火爆等习惯。①
　　一般来说，躁狂症产生的主要原因，主要还是长期的心理压抑。
　　阿朵：“这么说，胡蝶她真的是有精神病喽？那她选择不婚不育，倒也能理解。”
　　米冉却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胡蝶的基因没有问题，是胡家的教育环境有问题。以暴制暴，本来就是一种错误的观念。”
　　小鸥很快抓住了重点：“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被暴力对待，所以才干脆不想要孩子？”
　　“是的。我猜胡蝶并不讨厌孩子，但她害怕自己的身上有这种狂躁的基因，所以不愿意祸害下一代。”顿了顿，米冉道：“这就是她为什么拒绝结婚，拒绝任何男人靠近。”
　　家族中传承下来的一代代暴力观念，让她怀疑自己是暴力基因的继承者。
　　因为自卑所以才选择孤独一个人，不将这种悲剧遗传下去。
　　她终于摸到了这个女人内心的脉搏了，果然和张和平所说的一样：“胡蝶是个苦孩子。”“她性格很好，像个小妹妹一样。”可不是么，只有张和平才能看透胡蝶的为人。
　　“胡蝶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经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吧……”
　　米冉道，那一定是胡蝶隐藏在心中难以言喻的痛苦。


第22章 泥潭
　　隔天, 北京市体育局要在鸟巢举行颁奖仪式，胡蝶也在出席的嘉宾名单之列。
　　胡蝶还记得, 当她第一次走进鸟巢的时候, 才十五岁。那时候她刚刚拿到跆拳道黑带一段，就代表了北京地区出席了全国青少年组的比赛。
　　比赛的对手是来自湖北的省级冠军，体格非常强壮，她没有大赛经验, 被对手打的鼻青脸肿, 左眼眼眶淤青了很久都没有消退。
　　“首先, 让我们掌声欢迎为国争光的运动健儿们！”
　　主持者这么介绍道, 而她已经习惯了面对着镁光灯, 扮出庄重的冠军样子来。
　　人群都报以掌声，记者们都举起了摄像机, 宽阔的大厅里, 到处都悬挂着著名运动员的海报，其中就有她的一份。
　　“下面, 我们要采访的是奥运冠军胡蝶胡小姐。”记者满脸笑容道：“胡小姐, 距离您拿下奥运冠军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年, 这八年里，您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 请问您现在是否还在从事着跆拳道这一项运动呢？”
　　“是的，我在北京的一家道馆当教练。”
　　“好的, 那我想问一下：您当初是怎么走上跆拳道这一条道路的呢？”
　　“因为我的童年离不开跆拳道。”
　　她虽然知道记者们根本听不出来这话里的反讽, 但这么说出来, 还是会让她的心里觉得好受一点。仿佛这样就可以报复那个人渣父亲了。
　　颁奖典礼结束，今年的“体育界十大突出青年”奖项依旧没有她的名额。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八年前的奥运冠军，已经逐渐被人们所遗忘了。她没有嫁入豪门、没有创建自己的品牌、没有踏足娱乐圈，所以在别人眼里已经没有了分量。
　　国家能给与的东西，早在八年前就全部赐予完毕了。
　　现在的跆拳道界新人辈出，连“皇后”的头衔，也要被今年奥运会夺冠的19岁小将所取代了。
　　她的青春已经挥霍完毕，不欠国家的，不欠别人的，唯独欠了的只有童年的自己。
　　她的童年是什么？
　　是放学后的马路边上，周围都是手持木棍的凶狠少年。
　　她孤独一个人，无所依靠，于是举起了砖头，维护着小小的尊严。
　　“来啊！老娘不怕你们！谁先过来，我给谁脑袋上开个瓢！”
　　她和她的母亲完全不一样，倒是很像父亲。
　　她的母亲是个只会唯唯诺诺的女人，只会折服在父亲的淫威之下。
　　她的父亲长得又高又壮，脸上有一道可怖的伤疤。虽然她打从一出生就认识了他们，但他们并没有给予过她任何美好的品德。
　　认识她父亲的人会说：“你是劳改犯的女儿！”
　　认识她爷爷的人会说：“你是土匪的孙女，你爷爷和太爷爷都被解放军给毙了！”
　　认识她全家的人会说：“他们胡家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抢劫的抢劫，坐牢的坐牢，遗传的臭毛病，改不了了！”
　　如今轮到了她，她比父亲更加好斗，比父亲更加懂得怎么打架。
　　小混混们围攻上来。
　　纵是以一敌十，却还是换来了满身的伤痕。
　　有哭声在耳边，是刚才不肯走的小弟，此时此刻他跪在自己面前，创口贴从他的手上到自己的脸上。
　　她愤怒了：“张和平！刚才我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
　　“我说了，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
　　“你找死吗？！这些都是体校的人，一拳就能把你鼻子打歪！”
　　少年忽然抬起了头，声音都是颤抖的：“胡蝶，咱们别再打架了好不好？”
　　不好——
　　女孩拉长了语调。
　　这些体校的蠢货都喊我是劳改犯的女儿，将来也是个杀人犯什么的，那好啊，我就杀个人给他们看看。反正我胡家不出什么好人！
　　再一次午夜梦回。
　　胡蝶惊醒了过来，窗外还是黑夜依旧。
　　就是那时候吧？
　　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那样的童年再也不要重复下去了。
　　******
　　与此同时。
　　阁楼里的灯光还未熄灭。
　　米冉翻了些专业的心理资料，来参考该怎么处理胡蝶的“恐育”心理。
　　但书中的内容都是泛泛而谈。什么要让女人认识到孩子的美好啦，什么带她们去看一看孤寡老人的处境，什么要跟她们谈谈空巢的悲剧啦，这样她们就能走出来……
　　米冉这下彻底看不下去了，这些表面的东西，怎么可能让胡蝶信服呢？
　　其实，胡蝶的问题不在于结不结婚，而是胡蝶的心灵走入了一条歧途。她深信自己是“罪人的后代”，“天生的暴力狂”，所以宁愿不婚不育，用前人的错误在惩罚着自己!
　　她一直陷入泥潭中不可自拔啊!
　　不行……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米冉沉思片刻，就打了张和平的电话：“喂？张先生吗？我想和你出来谈一谈。”
　　对待这些特别强势的人，陌生人说话劝导，她听不进去的。
　　只有身边的人开口，胡蝶才能听得进去。
　　＊＊＊＊
　　“很抱歉，我现在没办法让你和胡蝶进行契约婚姻。”
　　见到张和平的时候，米冉直接说明了情况：胡蝶并不是害怕结婚，而是害怕生孩子。在这个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她不能强迫他们结成契约婚姻。
　　“胡蝶她一直都认为，胡家的孩子都是有病的，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经历那些痛苦，所以选择了单身主义。”
　　张和平听到这个说法并不惊讶，他也早就有所感触了：“我理解她……她自己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所以她不想让自己的小孩吃那么多的苦。”
　　“所以，张先生，我有个想法：契约婚姻的事情暂且不提，我们先治一治她的心理疾病，你可以帮助我吗？”
　　张和平黯淡的目光立即亮了起来：“可以，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问你几个问题：胡蝶平时最听谁的话？”
　　“她妈妈的话。”
　　“她妈妈是不是催着她结婚要孩子了？”
　　“是的，只是胡蝶不愿意，她妈妈也没办法。”
　　“带我去见一见伯母吧，我有几句话想和伯母说一说。”
　　胡家的别墅在奥运村里。
　　08年奥运会开完之后，这些运动员住过的别墅，都以高价出售，房价一度飙升至四万块钱一平米。
　　而胡蝶为母亲买的这栋别墅，小三层，带泳池和花园，总价大概在六百万左右。
　　“从前胡蝶和她母亲一起住在这里的。后来，她母亲老是逼她结婚，胡蝶不愿意，于是她就搬了出来，现在只有阿姨一个人住在那里。”
　　米冉点了点头，胡蝶老大不小了，是个父母都会催婚的。
　　到了胡家，说明了来意，老人家对她很是热情：“米小姐，你们替我女儿找到好人家没有？”
　　“伯母……我们给胡小姐找过三个人，但她都拒绝了。后来我们了解了下她的想法，她不想生育要孩子，所以才拒绝结婚的。”
　　“什么，她不想生孩子？！她疯啦？！”
　　张和平赶紧握住了老人家的手：“阿姨，你别激动，你听米小姐慢慢说。”胡母立即平静了下来，她看了看张和平，叹息一声：“多亏我还有你这个干儿子，人老啦，女儿也和我不亲了。”又看着米冉，“米小姐，小蝶她到底为什么不想要孩子？！”
　　“因为她害怕，从胡家曾祖父到她这一代，都是好勇斗狠之徒。犯法的犯法，坐牢的坐牢，就算是她，也差点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所以在胡蝶心目中，胡家子孙都会是这样的坏人。”
　　胡母瞪大了眼睛，“这，这……胡家的先辈做下的孽，和她有什么关系？！”
　　“阿姨，你还记得小的时候，别人怎么说小蝶的吗？”张和平也道：“他们骂她是劳改犯的女儿，是杀人犯的孙女，连小蝶自己都认为胡家的人不是什么好人。所以米小姐说得对，小蝶她害怕让错误遗传下去，宁可不要小孩。”
　　米冉点了点头，赞赏地看了张和平一眼。
　　——不愧是最了解胡蝶的人，他也看出了胡蝶的心病所在。
　　“唉……那，那现在可怎么办？”胡母也着急了：“难道就让我女儿孤独终老吗？”
　　“伯母，您别着急，我来问你一些问题。”
　　“好的，您问。”
　　胡母也是病急乱投医，都用了“您”这样的敬语了。
　　米冉一一问道:“胡家除了胡蝶这一脉以外，还有没有其他姓胡的支脉？”
　　“有，她爷爷生了三个儿子，她父亲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叔叔。”
　　米冉点了点头：“那这些姓胡的亲戚里，有没有出现过打架坐牢的情况？”
　　胡母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她的二叔和三叔都是老实本分人，一个当老师的，一个做生意的。他们的孩子也都是好孩子，没有谁打架闹事的。”
　　米冉道：“这就是了，胡家的人其实没什么问题，胡家的二叔三叔都是姓胡的，他们都是正常人家，没有人好勇斗狠。这就代表，问题还是出在成长环境上，而不是胡家的基因。”
　　胡母也应道：“对，孩子，你说得对，唉，都是她那个父亲害了她！”
　　“伯母，还烦你一件事。”
　　“你说，我听着。”
　　胡母已经完全信任了米冉。
　　“伯母，您找个机会，把胡家的二叔三叔一家人喊到北京来吃饭。你要让女儿看看，胡家的其他后代没有什么问题，给她做个好示范。”
　　胡母听了这话，有些为难道：“当初娃儿她爸作孽，把两个弟弟都得罪了，断了和我家的联系。”
　　“断了联系就重新连上，张和平，你也要帮帮伯母想办法。只有让胡蝶亲眼看到胡家的小孩善良的本性，她才会相信自己的基因没毛病。”
　　“好，这件事交给我。”
　　张和平也显出了一个男人的担当。
　　交代完了事，米冉就拿起了围脖戴了起来，她本来就身材瘦小，这一裹更是显得小小的一只，好像出个门都会被风儿给吹走了。
　　张和平一直把她送到了小区外。
　　“米小姐，”张和平喊住了她，又深深鞠了个躬：“谢谢你为小蝶所做的一切。”
　　米冉微微一笑，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假装严肃问道：“张和平，假如胡蝶她的心病治好了，想要结婚了，但是结婚的那个对象不是你，你会介意这件事吗？”
　　张和平摇了摇头:“不介意，只要她一切都好，我就满足了。”
　　米冉点了点头。
　　——这就是她希望听到的答案。
　　＊＊＊＊
　　【12.11日，今天去了胡蝶家里，希望我的计划有点效果吧……】
　　让胡蝶多多接触一点本家，让她看到家族中的正常人，也好冲散她心中的自卑。
　　写完了博客，米冉就打开了文件夹，开始码起新文的大纲。
　　一个月前，《时尚言情》杂志社邀请她写一部狗血的长篇小说，要求小说中包涵出轨、小三、绿帽等情节。但米冉拒绝了，如今实体出版的风气不好，她就不明白了，非得出个轨、戴个绿帽子，才算是时髦么？
　　好在，这个世界也有所谓的网络文学，氛围比较轻松自由。米冉就决定发展一下写网文的套路。
　　她找到了一家《XX文学城》，注册了作者号，就开始了存稿的生涯。这不，一个月过去了，居然囤积下来数十万字。
　　只不过这天——
　　【——————】
　　咦？!米冉呆住了。
　　还没写几句话，眼前的屏幕忽然蓝屏了!
　　她立即重启，可重启到一半还是蓝屏!
　　重启——蓝屏——重启——蓝屏——弹出病毒警告，然后死机。
　　米冉欲哭无泪，电脑中毒了，但她的文章稿子还在里面。
　　第二天，她顾不得吃早餐就去了电脑维修点。
　　电脑师傅指了指复杂的代码:“这是最新的sers病毒，这种病毒目前还没有专门的杀毒软件可以杀。只好格式化所有的硬盘，然后重做系统。”
　　“格式化没问题，但文件能拿出来吗？”米冉欲哭无泪。
　　“拿不出来，这种病毒一感染就是全盘感染。”
　　“那，那怎么办？我的电脑里有很重要的文件，真的没办法挽救吗？”
　　“没办法。目前市面上还没有专门针对sers病毒的杀软。”
　　……
　　回到了单位，米冉一直闷闷不乐。
　　——在以前的世界，她都是用云储存功能备份文章稿子的。但是在这个世界，网络云储存功能还是新型技术，每个云盘都是按月缴费的。最便宜的一种套餐也要1000/月。一开通就要交半年，也就是6000元。
　　她为了省钱一直没有开网盘，没想到病毒黑了系统。
　　现在她的心都在滴血——
　　十几万字的稿子啊!这是熬了多少夜熬出来的心血。
　　“小鸥，阿朵，你们认不认识什么电脑大牛啊？我的笔记本中毒了，文件都被黑了。”
　　米冉愁的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阿朵凑了过来:“你前任不就是电脑大牛嘛!”
　　小鸥也道:“就是，听说两年前什么天蛛病毒入侵，就是你前任的团队攻克了那个病毒拯救了整个红线联盟的资料库的……”
　　米冉立即复活了，但是想了想，又萎靡了下去:“陆主任很忙哎，我这样拜托他……不好意思吧。”
　　“你觉得是面子重要，还是你的笔记本电脑重要？”
　　阿朵的这句话彻底激励了她!
　　丫的，不就是拜托前任修电脑么!
　　为了稿子!
　　为了大纲!
　　为了有小钱钱拿!
　　她……去求人家陆斐源吧!


第23章 暖冬
　　天气很冷。
　　米冉出门前, 特地穿上了一件白色羊绒大衣，脚下蹬着一双芬兰买来的高跟靴, 看起来还挺有模有样的。
　　其实她也没多注意这一身的价格, 总之保暖厚实就行。
　　但总有眼尖的女人，可以看出来你这一身的“行头”的价值几何。
　　当她走进总部的时候，立即吸引了不少目光。
　　总部坐台的小姐在窃窃私语：“Dimple Hsu白色限量款羊绒大衣？！米然怎么买得起这种衣服？！”
　　另一个女人也道：“那双高跟靴是Minna的？！我记得最少也值四千块钱。”
　　“她怎么买得起这样的衣服和鞋子？！”
　　“应该是被哪个老板包养了吧！她还有什么本事赚钱？只有卖了自己呗！”
　　说完，柜台那边就响起一阵莺莺燕燕的笑声。
　　米冉本来不想和她们一般计较的, 她今天来找陆斐源修电脑, 不想节外生枝。但这笑声太刺耳了, 听得她怒从心头起, 于是放下了电脑走了过去。
　　笑的人立即不笑了, 只是居高临下看着她:“有什么事吗？”
　　“管好你们的嘴巴！”米冉冷冰冰道：“什么叫卖了自己？！我这鞋子是旅游去芬兰买的，衣服是用上一笔生意的报酬买的！我花的是自己赚来的钱, 我爱买什么就买什么!你们管得着吗？!被老板包养？！你们怎么不去找个老板包养？!”
　　几个柜台小姐都愣住了。以往米然每次来总部, 都是低着头走路，被众人嘲笑奚落都习惯了。没想到这次她居然站出来吼了一句：“老娘会赚钱！”
　　这还不够, 米冉冷笑道：“你们上班时间就聊这些无聊的话题吗？！我看我应该给总部写一封信, 说是坐柜台的人太多了, 应该分几个去下级单位办事处。也好让你们去看看什么叫一线业务！”
　　“你！”几个小姐气得脸红了，但不敢反驳她的话。
　　其实举报制度一直存在整个联盟中, 就和政府部门信.访制度一样。要是米然真的写一封信说柜台的人手太多，说不定真的要调几个人去其他的单位！
　　她们只好噎声道: “你等着瞧！”
　　“好啊, 我等着瞧！”
　　不过她首先要去给自己的宝贝电脑瞧一瞧毛病。
　　***
　　陆斐源的办公室就在二楼。
　　米冉收拾好了心情再敲门的, 没想到开门的是季如馨。
　　大眼瞪小眼。
　　女配撞女主, 谁后来谁尴尬。
　　再说了，季如馨的美丽绝对不输于米然，而且温柔之余，季如馨还多了一份大家闺秀的沉稳大气。这就是书香门第养出来的才女贵气。
　　米冉不作死，赶紧说：“陆主任您这有人啊，我马上再来。”
　　“等等！”陆斐源看到是她，立即站了起来：“有什么事吗？”
　　“我电脑中毒了，想请你给我看一看，就耽误一会儿工夫。”
　　“好。”陆斐源转身就对季如馨说道：“程序你再核实一遍，明天早上交给我。”
　　“我下班前就能做好。”季如馨赶紧道：“明天早上再给你的话，我怕时间就晚了。”
　　“我说明天早上给就明天给。”陆斐源多看了米冉一眼：“我现在有客人在。”
　　季如馨咬唇，心有不甘。
　　她调来这里就是为了接近陆斐源的，平时兢兢业业工作，自觉也做的很好，却一直没把米然放在眼里。
　　都三个月了，陆斐源依旧对自己不闻不问，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不好，为什么外面请自己吃饭的男人多如牛毛，到了陆斐源这里，他就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直到现在，陆斐源说她出去，米然留下来，她才想起了另一个可能的原因。
　　只是想到这个原因，她更加不理解了：她到底哪里不如米然？一个吃相难看的拜金女？
　　“怎么，你还有事吗？”陆斐源却是下了逐客令了。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季如馨苍白着脸，走的时候脚步踉跄。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了，米冉拿出了电脑，陆斐源连接上充电器就开了机。
　　“我听维修的师傅说，这是中了最新的sers病毒，陆主任，你这里有软件可以杀掉吗？”
　　陆斐源不假思索道：“没有。”
　　米冉顿时萎靡了下来：“这么说，你也没办法了吗？”
　　“电脑里有什么重要的资料吗？”
　　“有十几万字的存稿在F盘里，但是维修的师傅说，文件也被感染了。”
　　“sers病毒的蔓延速度没那么快，这样吧，你来我家，我先帮你把资料拷贝出来。”
　　“真的吗？！那多谢你了！”
　　米冉欢呼起来，可感谢完了，她才察觉到哪里不对头。但陆斐源已经在收拾文件夹了，还打了个电话给人事部，说晚上的班他不值了。
　　***
　　来前任家里做客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
　　更尴尬的是在她欢呼雀跃以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但是现在米冉只能坐在陆斐源家的沙发上，端端正正，安静如鸡。
　　陆斐源正在全神贯注地修电脑，他的双手放在键盘上，白皙修长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敲打着键盘，碎碎的头发优雅地落下，投下斑驳的剪影。
　　米冉很想要优雅，要气派，要有女主角淡定自若的气场，而不要像个女配一样犯花痴。
　　然而，认真的男主真的是太迷人了。
　　陆斐源似乎遇到了瓶颈，他敲击代码的速度慢了下来，又喝了一口咖啡。
　　男人薄唇张开，闭合，喉结滚动了那么一下，就祸水了谁的心脏乱撞。
　　米冉终于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咕咚一声，声音有点大，她连忙捂住了嘴。
　　陆斐源放下了咖啡杯，他有点奇怪：咖啡这么好喝么？于是问道：“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米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总不能承认自己是在垂涎他的美色吧！
　　陆斐源道：“我家冰箱里还有咖喱饭，你要是吃的话，我用微波炉给你热一热。”
　　米冉不挑食：“我吃。”
　　于是陆斐源放下了手上的活儿，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传来滋啦滋啦的响声，米冉好奇，小脑袋伸过去望一望，原来陆斐源在煎牛排。他为了招待客人，居然还亲自下厨，腰身系了一条花围巾，简直可萌可萌的。
　　不一会儿，牛排和咖喱饭都热好了。
　　米冉拿起筷子，十分感动，她真的想学一学外国来一段福音祷告——感谢男主角这么贤惠，居然为我亲自下厨做饭。
　　然，陆斐源盯着她看，她不敢造次赶紧吃饭。
　　唔唔唔……牛排真好吃。
　　眼看她好好地吃下了饭，陆斐源才放心地坐在电脑前，继续奋战。
　　其实，感染的文件早就拷贝了出来，但作为一个□□大佬，陆斐源的追求向来更高。他索性拷贝了源代码，放在了自家安全团队群中。
　　【老大，陆老大，您这么晚了不跟妹纸约会去，怎么还研究起病毒了？莫非是失恋了？】
　　【少废话，欧文，这一段宏代码你用wscript来执行。】
　　【欧文你瞎说什么，咱们陆老大怎么会失恋？追老大的女人多的可以塞满鸟巢。要不是咱们老大胃口挑，女朋友早就有一个加强排了。】
　　陆斐源打字:【Jecon你也很闲？这一段源代码交给你了。】
　　……
　　半夜三更。
　　米冉已经等到睡着了，她靠在角落里，盖着空调毯，娇小玲珑的身体缩成一团，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就像一个抱着自己取暖的瓷娃娃一样。
　　陆斐源走了过去，他蹲了下来，凝视着她瘦削的脸颊，不由得有些怜惜起来。
　　——她很孤单吧？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只有文字和她相依为命。每天晚上都熬夜到那么晚才睡，一把骨头瘦的让人心疼。
　　——昨晚米冉没有更新博客，他就等到了半夜。因为看博客已经入了魔，太想知道她今天做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陆斐源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米冉慢悠悠醒转过来。
　　“电脑修好了吗？”
　　她第一关心的还是这件事。
　　“修好了，病毒也帮你一起删除了。”
　　米冉顿时睡意全无，她赶忙奔到笔记本面前，果然已经恢复了正常。
　　“谢谢谢谢，真的是太谢谢谢谢你了！陆主任，改天我请你吃法式大餐！”
　　“法式大餐就免了，不过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像这样私下的时候，别喊我什么陆主任，就喊我陆斐源好了。”他不喜欢她客套的语气。
　　米冉尝试着：“陆……斐源？”说完，她的脸又红了。
　　陆斐源拿起了衣架上的大衣：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嗯。”
　　米冉以为他要穿好衣服出门，于是乖乖站在门口等着。没想到陆斐源拎着衣服走到了自己面前，她看清楚了这是一件深灰色的风衣，不是什么名贵的牌子，看起来有些老旧了，袖口处起了毛边，和陆斐源平时的穿着有些不搭调。
　　下一秒，这件风衣就披在了自己身上。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飘了。
　　陆斐源亲手为她披上风衣，好听的声音近在咫尺:“外面冷，我先发动一下暖气，你再上车。”
　　“……好的。”
　　****
　　这天晚上，米冉一直在飘。
　　她决定为了报答咖喱饭、牛排和风衣，对陆斐源的称呼进行重新定义。
　　不是“前任”不是“陆主任”，更不是“男主角”而是——陆宝宝！
　　【1月27日，我的宝贝电脑中毒了，去了陆斐源家修。不得不说，他人真好，下厨做饭给我吃，给我披了一件风大衣，连他的车里面都暖洋洋的。】
　　想到这里，米冉心头一甜，好像这个冬天已经不是那么的冷了。
　　【等我以后赚钱了，可以养他当家庭煮夫，让他当我的陆宝宝。】
　　事实证明，在人脑中的荷尔蒙和多巴胺的双重分泌之下，有些想法那是按捺不住的。所谓“食.色.性也”，这是每一个人按捺不住的天性使然。
　　她从来不会压抑内心的感情，有感觉就是有感觉，不会自欺欺人说没兴趣。
　　只是她不知道陆斐源怎么想的。
　　对她好是因为喜欢现在的自己，还是对于五年前的米然恋恋不忘？
　　或许两者都有？
　　或许两者都没有？
　　或许是她想的太复杂了，陆斐源仅仅把你当成了普通朋友？
　　【……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我的，或许他觉得我变了，或许他还惦记着米然。事情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唉，想一想我……哦不，米然她也二十八岁了，过完年，就迈入二十九岁的大龄未嫁名单了。到时候，我还没找到男朋友的话，红线联盟就会强制我去结契约婚姻了。万一匹配到不靠谱的男人怎么办呢……】
　　想到这件事，米冉也是发愁——这个世界的大龄剩女的年龄限制在二十九岁。二十九岁还没对象的话，组织可以强制要求你执行一次契约婚姻的。只是她来匹配的话，以米然的“无房无车无存款”的条件，只会匹配到一些低分段男性。
　　想一想吧，米然能匹配到陆斐源，是她二十多年里抽中的最大的一次奖。只是运气耗完了以后，剩下来的倒霉就轮到她了。
　　写完了博客，米冉才睡下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天亮，两条未接短信。
　　一条是胡蝶发来的——
　　【米小姐，我想和你见个面谈一谈。】
　　另一条居然是陆斐源发来的!
　　【米然，这周末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第24章 阻止
　　周末当然有空。
　　不过米冉领会错了意思, 还以为是修电脑的回请。于是回复道：【修电脑的事情真是太感谢你了，这样好了，周六中午我请你去意大利餐厅吃牛排。】
　　但那边却回应：【是我请你的客。】
　　啥？陆斐源又又又请她吃饭？！
　　米冉感觉自己真的和男主角有猫腻了。
　　不是自己的臆想, 而是十足十的暧昧关系。
　　难道她真的要往女主的道路上逆袭了？!
　　不过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她做了什么让陆斐源对自己产生了好感么!
　　当然, 在搞明白这件事之前, 她得先去见一见胡蝶。
　　临近春节, 街道两旁贴上了大红的窗花、茶馆里挂起了火红灯笼，年味越来越浓烈了。
　　胡蝶看起来精神了不少，整个人显得十分的容光焕发。
　　“……上周我妈安排二叔和三叔两家人来家里做客。”胡蝶笑着道：“我的两个堂弟也来了, 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 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他们怎么个好法？”
　　“小一点的叫胡攀，爱好书法和写作, 很懂事，一点都不闹腾。大一点的叫胡一璠, 稍微调皮一点，但是学习成绩很好，中考是全市第六名，听说他的志愿是报考北大……”胡蝶欣慰道：“没想到我的堂弟们这么厉害。”
　　胡蝶的父亲早年因为赌博, 输光了胡爷爷的老本, 于是和两个弟弟交恶。
　　后来胡奶奶去世了, 胡蝶的父亲倾吞了家产，于是两个弟弟彻底断了和他家的联系, 三家算是老死不相往来。
　　胡蝶的母亲这次为了女儿, 好说歹说, 才将这两门亲戚说来了北京。
　　胡蝶自从懂事开始，也没见过二叔三叔，更不知道自己原来有两个堂弟。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除自己以外的胡家孩子，年龄都比她要小许多，都很懂事乖巧。
　　家宴上，胡家人团坐一桌，气氛十分融洽。
　　胡蝶想给堂弟一人包个红包，堂弟们都说：“爸爸不同意，我不能收。”
　　“……原来我胡家的孩子也能这么善良懂事。”胡蝶的脸上挂起了笑容：“我在他们身上，看不到我爷爷好勇斗狠的影子。”
　　米冉也道：“这是因为你二叔、三叔的家教好，所以两个孩子才能这么乖巧懂事。”
　　“我妈她也这么说，二叔三叔都是本分老实人，和我爸一点都不一样。”
　　米冉趁机道：“其实胡家的基因没有问题，只是因为你父亲，你爷爷，包括你，都是在动荡不安的童年中长大的，所以才养成了满身都是刺的性格。但是抛开这极端的生长环境，孩子还是会变成好孩子的。”
　　胡蝶摇了摇头：“也不一定吧…我还是跟我父亲很像，直到现在，我一想起来我爸那个小瘪三，还是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哎哎，说着说着话题就变暴力了。米冉赶紧转移话题道:“但是张和平和你爸一点都不一样，他的职业是老师，对你很温柔，对你母亲也很孝顺。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
　　胡蝶再次沉默了。她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这一口就喝到了底。米冉感觉到了她的犹豫，但她无法动摇胡蝶的想法。最后，胡蝶摇了摇头：“不行，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准备好了过完了年就出国去。”
　　米冉吓了一跳：“出国？！”
　　胡蝶十分冷静：“对，去加拿大温哥华的一个小镇里面定居。”
　　“为什么？”
　　“因为这么多年以来，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了，我不喜欢被家庭困住的感觉，所以我想出国去，反正在国外也没人会逼我结婚了。”
　　胡蝶说得明明白白，好似已经想完了自己的一生。
　　加拿大温哥华，一个富人聚集的小区，那里有不少是华裔家庭。
　　她白天徜徉在繁华的街道上，夜晚沿着太平洋吹着海风，远离国内的纷纷扰扰，就这么一个人潇洒地过完一生。
　　所以，她可以无所谓道：“米小姐，我劝你别白费这个心思了。”
　　米冉头一次无言以对。
　　——胡蝶想要逃避的不是懦弱，而是绝望。毕竟那些骨子里的自卑、童年阴影、对自己遗传价值的否定，已经伴随了她二十多年。所以，她就当此生是错误的存在，选择去那么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过完这一辈子。
　　刚刚升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
　　周末是个难得的暖阳天气。
　　陆斐源这次约的地点终于变了，但还是离半岛酒店很近，就在对面的咖啡馆里。
　　米冉来之前做了个造型，头发蓬蓬松松地垂在肩头，看起来女人味十足。
　　陆斐源三番两次请吃饭，这让她有点期盼接下来的发展了，既然如此的话，就要有点上位的自觉，该漂亮的时候还是要漂亮的。
　　现在，她用手支撑着下巴，静静等待着陆斐源将菜单点完。
　　她的角度世上最好，能看到他挺拔的眉，上挑而弧度完美。还有那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的阴影——
　　她很嫉妒这一点，为毛一个男人的睫毛比自己还长？他的皮肤不是那种深沉的古铜色，而是更浅薄一点的小麦色，却一点都不缺少阳刚气质。
　　米冉还想再看一会儿，但陆斐源的菜点完了。
　　男人轻抬眼帘，对上了她的目光。
　　米冉连忙把眼神移到了别处，以免自己的好.色心思被谁给发觉了。
　　“肚子饿了？菜马上就到。”陆斐源把菜单递给了她:“你想喝什么咖啡？”
　　“拿铁，谢谢。”
　　“服务员，两杯拿铁。”
　　然后两个人就面对面喝咖啡，等咖啡喝完了，米冉也没找到该聊的话题。
　　奇怪了，她从前的口若悬河哪里去了？好像面对陆斐源的时候，找不到任何可以聊的起来的话题。
　　她总不该问他怎么看待胡蝶小姐打算移民吧？
　　直到这杯咖啡喝完，陆斐源才主动挑起了话题。
　　却是一句:“我们五年前来过这里喝咖啡。”
　　“……是吗？”
　　原来这是一局怀旧饭。
　　米冉装傻充愣道：“我不记得了。”
　　反正在大家看来，米然当年是服下了遗忘药物，将和陆斐源相处的大部分内容都忘记了的。所以她装一装失忆也没什么关系。
　　陆斐源倒也没介意，只是道：“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是后来我们分手的地方。”
　　米冉觉得话题有点怪，但也不好问什么，以免漏了陷，于是只好道:“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了，陆斐源，真的很对不起。”
　　陆斐源略一颔首，目光意味深长:“没关系，我早就不在意了。再说了，现在的你变得很好，无论是和你在一起聊天或者是吃饭，我都很轻松。”
　　“……”
　　她应该脸红么。
　　被男神莫名其妙地夸了？！
　　“别想太多了，”可能看出了她的窘迫，陆斐源笑了笑:“上次看你愁眉苦脸的，是不是胡蝶的案子进展的不顺利？”
　　“嗯，胡蝶要移民加拿大了。”米冉叹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张先生这个消息，他们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了，我怕他受不了这个打击。”
　　“受不了也要受，”陆斐源不假思索道:“如果是我的话，真的喜欢上一个女孩，就会想方设法把她追回来。”
　　“……”米冉心脏漏跳了一拍，她觉得陆斐源误会了，脱口而出:“那个……胡蝶还没走呢，她打算过完年再走，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提前告诉张先生？”
　　陆斐源颔首:“当然，等到人走了，说不定一切都迟了。”
　　“张先生和胡蝶是女强男弱的关系，他去劝胡蝶留下来，真的有用吗？”
　　陆斐源好整以暇道:“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哪里有什么谁强谁弱的区别。你越是爱她，她的话在你心里就越有分量，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想法。”
　　“……”
　　米冉就是再迟钝也听出来了:陆斐源的话里有话。
　　只是不知道他的恋爱心得是从哪里来的？季如馨么？米然么？还是自己？
　　一时想不明白的问题，她就不去想。
　　“那好，我跟张和平说说这件事。至于他能不能留住胡蝶，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眼看咖啡也喝完了，话题也聊完了。米冉才想到问他请客的目的：“对了，你今天请我过来吃饭，到底有什么事吗？”
　　“有。”陆斐源好整以暇道：“上次你问我，五年前的你和现在的你有什么区别，我当时有一些话没有说完，现在想告诉你。”
　　昨晚看了她的博客，他就知道她还在意着米然和他的关系。其实那都是过去式了。
　　“什，什么话？”米冉一脸懵。
　　“五年前的米然，和现在的米然，我把她们当作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陆斐源意味深长道：“一个让我不想再提，而另一个，我想天天请她请客吃饭。”
　　“………”
　　米冉老脸一红。
　　她这是被撩了吧！被撩了吧！
　　天天请她客吃饭？！陆斐源这是多怕自己被饿死啊！
　　不过她还是没搞懂，男主角怎么一下子对女配的态度转变这么大？！
　　“我……”她很想问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但陆斐源却忽然拿出一样东西来:“对了，上次忘了交给你，拿着。”
　　她看到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愣住了。因为从尺寸大小形状来看，这盒子怎么看着有点像是那个……戒指盒啊。
　　莫非……莫非……陆斐源他……
　　“这是vns最新开发的u盘，有内嵌的联网云盘功能，你上次电脑不是中毒了以后，差点丢了稿子吗？以后用这个存稿，就不会丢。”
　　“……”
　　米冉脸红了，她刚才都想了些什么啊……以为陆斐源拿着戒指过来求婚？这梦做的也太美了吧!
　　“谢谢你，这东西对我来说太有用了。”米冉拆开了包装，里面果然是一个u盘，金属光泽十分耀眼，盘身雕刻着vns的英文字母。
　　“这东西很贵吧？多少钱……”
　　陆斐源显然对她的话不满意，“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谈什么钱？”
　　“可是……”
　　“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家。”陆斐源打断了她的提问。
　　“哦。”
　　米冉乖乖收拾好了礼物。
　　以她的写文经验判断，目前的陆斐源——大概是喜欢自己的。
　　只不过他这个态度着实迷的很——
　　都三十岁的老男人了，又请客吃饭又送礼物，肯定对自己有好感啊，但就怎么不说出来呢？
　　一旦他说出来，没准儿自己就答应了。
　　＊
　　第二天又是一次请客吃饭。
　　这不过这次换成了米冉请张和平。
　　“胡蝶准备要走了，去加拿大……”她刚说没几句，张和平就震惊了:“你说什么？!”
　　“胡蝶打算移民，过完年就走。”米冉示意他安静等自己把话说完:“她是一个人去的，因为她想逃避国内的压力，她已经受不了周围人看待自己的目光了。”
　　你都三十岁了，还迟迟不肯定下来，那么你是不是什么地方有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女的啊？
　　你是不是心理变.态啊，居然不生孩子？
　　凡此种种，都是在中国主流社会上，对于未婚未孕者的恶意揣测。
　　好像你选择了不婚不育，就是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也正因为如此，当社会的婚姻道德观念破碎以后，随之而来的抗婚主义会发展的那么快。
　　人的精神被压抑的久了，总想找找自由的，哪管代价是什么。
　　米冉淡淡道:“我看啊，胡蝶真的是做好了一辈子单身的准备。”
　　“不行，她不能走!我去找她!”张和平失去了淡定，他头一次不“心平气和”了。转身上了大街就去打车，米冉拦都拦不住，只好也打了一辆车跟上。
　　事实证明，看起来多温柔的男人，也有他男子气概爆表的一面。
　　张和平匆匆忙忙赶到了道馆，看门的老大爷都认识他，“哎呦，张老师您又来了，是不是给小胡她送午饭的？”
　　以前训练的时候，胡蝶经常忘记了带午饭，都是他从学校赶到道馆来送饭的。
　　“胡蝶在哪里？!”
　　看门老大爷没见过他这么咆哮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在松菊馆里带徒弟。”


第25章 移民
　　当米冉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 两个人还在吵架。
　　不知道他们之前都说了些什么，胡蝶振振有词“我移民和你无关。”张和平也冷冷地回应道:“你出了国，谁来照顾你和你妈？!不知道国外比国内还不安全吗？!”
　　“我哪里有什么不安全？!”
　　“国外枪.支.弹药泛滥!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张和平, 你是我的什么人？你有资格来问我这个问题吗？!”
　　胡蝶也没料到, 张和平居然会吼自己!这还是她印象中的小弟吗？!
　　“对, 我认识了你二十二年了, 难道我没资格问你吗？”张和平喘着粗气道:“胡蝶，你是不是打算一声不吭就离开？”
　　被说中了心思，胡蝶冷漠以对。
　　出国这件事, 她没有打算跟任何人说。
　　只等木已成舟后, 再做通母亲的思想工作，将母亲也接到加拿大去住。
　　“我的事, 你不用管！”
　　她的薄凉天性此刻尽显，用手推开了张和平就要往外走。
　　没料到张和平张开了手臂, 挡住了出口的路。
　　沉沉一句“不准走。”
　　说得那般的着急又严肃。
　　胡蝶不耐烦了:“让开!我叫你让开啊，听到没有!”
　　“不让，除非你答应我别去什么鬼的加拿大!”
　　那样离开的话，胡蝶就得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了。
　　生老病死, 谁也没办法照顾她!
　　然而下一秒, 胡蝶摆好了出手的姿势。“你再不让开, 别怪我不客气了！”
　　米冉还没来得及惊呼不要，就看到胡蝶出了手——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胡蝶的出手速度, 因为就在电光火石间, 她已经飞起一脚踢向了张和平。
　　但更令人惊讶的是, 张和平居然闪身躲过了这一脚!
　　米冉愣住了。
　　胡蝶同样也愣住了。
　　这一幕就好比看到了一头猪爬上了树。
　　虽然张和平不是猪，但他在人前人后都给人以文质彬彬的老师形象示人，怎么也和面前这个身手灵活的家伙搭不上关系。
　　“你（张先生你）会武术？!”两个女人同口异声地问道。
　　张:……“练过一段时间的跆拳道。”
　　米冉都呆住了，一个可以躲开奥运会跆拳道冠军飞旋一踢的语文老师！语文老师啊!
　　胡蝶的反应比米冉更大。她和张和平7岁认识，可是她从来没见他学过跆拳道。可刚才张和平明明躲开了，步法和防御姿势都相当专业。肯定是经过常年勤学苦练的!
　　“你什么时候练的武术？!”
　　张和平:“……小的时候，我送你来道馆练跆拳道。你在里面跟着教练打拳，我就在外面学着你。”
　　胡蝶:“小的时候？!”
　　她想起来了，每每自己站在道馆中央的时候，玻璃门的那一头，还有个小个子的男生望着里面。
　　她会对他比划手势：你回去吧，我要上课了！
　　而张和平也对她比划手势：我再看一看，等一会儿就走！
　　她不知道训练有什么好看的，但张和平每次都看的津津有味，原来他是在效仿自己！
　　胡蝶又摇了摇头：“不对，就算你小的时候学的，也不可能记到现在！”
　　张和平居然不急不躁道:“上了大学以后，我还报了跆拳道培训班，每周跟着老前辈们学几节课。后来参加了工作，就在学校里面跟教体育的老师们学学。”
　　他为了追求她的步伐，就愿意去了解她的世界。
　　学到后来，他也迷上了跆拳道。
　　因为深知胡蝶喜欢挑衅的性格，张和平也不告诉她自己学了跆拳道，以免胡蝶追着自己打。但他没想到:初次露手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况。
　　“深藏不露!”
　　这是米冉的评价。
　　张和平的档案上，的确记载了他上大学时学过跆拳道。但米冉没有在意。因为她知道大学里的体育课都是混学分而已，就凑合几个五步拳打打、健美操跳跳。
　　谁知道张和平认真了去学，还坚持自学了12年!
　　“你怎么不告诉我？”胡蝶哭笑不得。“早知道你在学这个，我肯定要跟你练练。”
　　张和平缓缓道：“胡蝶，我不会跟你动手的。”
　　胡蝶脸上一红，她重新打量了下这个昔年的发小，忽然发现他长得又高又大，不再是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男孩了。
　　一瞬间，她不认识张和平了。
　　这些潜移默化的变化就在眼前，她却发现的这么晚。是她太过粗心了，还是他太细腻了隐藏的太好了，她怎么能一直忽视呢？！
　　“我从来都不知道……”胡蝶苦笑了下，有些遗憾道，“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和你切磋了。”
　　“胡蝶，别去加拿大了，就留在国内吧！”张和平望着她，语气沉重道：“你的一切都在这里，你忍心离开吗？你的教练，你的弟子都在这里！你这一旦去了，你一个人在加拿大，又有谁来关心你？！”
　　米冉点了点头：“张先生说的有道理，胡蝶，你一个人去了国外，就是要否定你职业生涯的所有的努力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胡蝶还在倔强：“不用你们管。”
　　说完，她冲着张和平道：“让开，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话是这么说，但是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气势。
　　张和平的声音洪亮有力：“除非你今天把我打趴下，否则我绝不会让开！”
　　米冉不禁在心中赞叹一声：男子汉。
　　这个斯斯文文的老师形象一下子变得格外高大起来。
　　她以为胡蝶不敢打张和平，至少是不忍心打。结果胡蝶摆出了跆拳道的起手式，道了一句冷冰冰的，“那么请你赐教了！”
　　说完，胡蝶忽然跃起凌空一脚，毫不拖泥带水的一击腾空侧踢飞人！
　　米冉惊呼一声，就看到张和平往后飞了出去。
　　好在胡蝶的这一脚十分灵性，张和平的背部撞到了瑜伽毯上，没有受到什么伤。
　　其实这一脚，胡蝶是留了情面的，张和平毕竟是业余的，怎么能和她这个奥运冠军相比？！所以她就一脚把他踢开，然后拎起包包打算一走了之。
　　没想到刚走了几步，张和平就从地上爬起了起来。
　　“胡蝶，不许走！”张和平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就像一个破掉的风箱那样，“你还没有把我打趴下，就不许踏出这里。”
　　“你这是在找死！”
　　“那你在干什么？！逃避现实吗？！”
　　胡蝶又摆出了一个起手式，眼看又要打起来了。
　　“住手别打了！”米冉终于忍不住了，她冲到了胡蝶的面前，气吞山河地斥责道：“胡蝶，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张和平，这是爱了你二十几年的人!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张和平他做错了什么？！他不过就是爱你，就要受你这般的欺负吗？！”
　　“你又干了些什么？！不去面对现实，逃避别人的爱护，真的当你自己是独居动物冷血动物，可以无情无义吗？！”
　　米冉一鼓作气道。
　　有的时候，她都佩服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多骂人不吐脏字的办法。
　　不过说完了这一大段以后，她才后怕起来，要是胡蝶生气也对自己来个回旋踢怎么办。
　　而胡蝶都被她骂得愣住了，今天她见证了两个看似文弱的人爆发，一个是张和平居然会跆拳道，另一个就是眼前的米冉。
　　面前的女人身材瘦弱面孔苍白，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实际上嗓门大的能吼死人。
　　“我 ……”头一次，胡蝶不知所措了。却道：“米小姐，我从来不对不会跆拳道的女人出手。”
　　米冉哭笑不得，敢情这就是她没挨揍的原因。
　　胡蝶又看向了张和平，只瞧见他的脸上豁开了一道口子。
　　虽然是一道不深的伤口，可她忽然觉得无比地愧疚起来——在今天之前，她只打过张和平一次，那次是为了提醒他远离自己，远离危险。这一次，她还是为了这个借口出手教训了他。好像使用了暴力，张和平就会离自己远去。
　　就像妈妈离开爸爸，那是因为暴力。
　　就像奶奶离开人世，那是因为暴力和犯罪。
　　好像打一架，所有的人都会害怕自己，敬畏自己，同时也会离自己远去……
　　可是她从未想过遇到过这么一个人，即使打了他，他还是会拦在你的面前，说一句，不许走。
　　况且这个人已经陪伴了她二十几年的时光……
　　一瞬间，胡蝶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再也生不起什么好斗的心思了。
　　于是米冉就看到这么一幕：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胡蝶，这会儿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了张和平的脸上。她的语气和目光都温柔了下来，“疼不疼？”
　　“不疼。”
　　“刚才你为什么不躲开？”
　　她看得出来，张和平完全是可以躲开的。但是张和平摇了摇头，道：“我不对你动手。”
　　“……你真是个傻瓜。”
　　胡蝶顿时眼眶红了，一种柔软的情愫充满了她的心间。
　　米冉悄悄退了出去，道馆里已经下班了，好安静好安静的，就把这一片安静留给他们吧！


第26章 新年
　　1.27, 离春节只剩下一周。
　　再次接到胡蝶的电话, 米冉是笑着听完的。
　　那天她走了以后, 胡蝶留了下来，终于向张和平敞开了心扉:
　　——是我做错了, 我不走了, 留下来陪你。
　　你个大傻瓜，怎么不知道躲开呢……
　　这一个月以来，胡蝶的心路历程很不容易，但总归见到了一米阳光。
　　她同意了放弃移民加拿大，和张和平缔结契约婚姻, 不过要等到过完年以后再办理。
　　“你别误会, 我不是要反悔……”胡蝶解释道：“马上要过年了, 张和平要回老家去探望他爷爷, 我们想先和老人家说定了, 再交往。”
　　张爷爷是看着胡蝶和和平长大的, 想必老人家收到这个消息会很开心的。
　　【1.28，胡蝶和张和平回老家了。这是他们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携手回家。当初，我决定帮张和平的时候, 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如今看来, 已经有了结果。】
　　【……都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如果胡蝶能早早明白这两句话的含义, 或许她就会知道——比起内心那个小小的冰雪世界, 另一个人的怀抱才是更加温暖的所在。舍去自己的一部分, 她将会得到足以融化冬天的爱……】
　　米冉真心替他们感到高兴，但是写完了博客，她却在烦恼另一件事儿——
　　昨天，她接到了米然父亲打来的电话，让她回家去吃个年夜饭。
　　虽然知道这是人伦常理，但是，米然已经不是那个米然了。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原主的家人，总归有些难言之隐。
　　过去的米然已经永远是过去了，现在的这个米冉，对那个家没有什么概念。
　　****
　　2月1日，北京南下江南的火车。
　　2月2日凌晨时分，米冉提着一打行李回到了米然家乡。
　　和想象中不太一样的是，这个小镇并不怎么安逸。
　　即使是半夜到来，她都能看见不远处的大烟囱上排着黑漆漆的烟雾。
　　按照门牌号，地址，很快，她就找到了米然家。
　　开门的是一对老夫妇，米冉在米然的卧室里见过他们的照片，于是尴尬地道：“爸，妈。”
　　“你妈说你明天才回来，我就说吧，你今天晚上就能到。”
　　米爸乐呵呵的，替女儿接过了行李。
　　“姐姐！”门后走出来一个清瘦的小伙子来，微笑着对她道：“怎么不打我手机去车站接你？”
　　米冉也见过他的照片，是米然的弟弟米航。
　　“哦，我自己打了车回来的。”她看了一眼桌上未动的饭菜，莫名其妙觉得心酸起来：“你们……还在等我吃饭吗？”
　　“是啊，快进来，马上把饭菜放在微波炉里面热一热，一家人一起吃个饭。”米爸帮她拿走了行李，但没走几步，老人就佝偻着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他咳的脸色都青了，米冉吓了一跳，连忙接过了行李：“爸，您没事吧？！”
　　“没事，老毛病了。”米爸叹了一口气。
　　这一顿年夜饭吃的一点都不一般。
　　米冉注意到了，米家人个个都是满脸病容。
　　米爸咳嗽个不停，米妈一直在吐痰，饭吃到一半，米然的弟弟米航还拿出了一个哮喘气雾剂吸了两下。
　　米冉的胃口一下子就没了。
　　她不明白: 米家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晚上回到米然的房间，她随手翻了翻抽屉，就翻出了一本日记。
　　和大多数会写日记的女孩一样，这是一本私人加密日记，上面有六位数字的密码锁。
　　米冉先试了试米然的生日号码，OUT，再试了试陆斐源的生日号码——open，就这么简单。
　　虽然知道偷窥是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情，但米家人人病容的情况，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她只好从日记里寻找出端倪。
　　很快，她就找到了答案。
　　——原来，这里是一个化工污染很高的小镇。前有一座发电厂，后有两座化工厂。长江和京杭大运河交汇于此，但是江水和河水都被污水染成了漆黑色。
　　每天早晚，三座工厂里的烟囱都会往外喷出墨色的烟雾灰尘，小镇上不少人都有呼吸道疾病。
　　米然的日记里这么写道：
　　【从我记事开始，就一直生活在这里。我的爸爸妈妈在电厂附属中学教书，他们住的是单位分配的房子，靠工厂很近。每天晚上放学的时候，电厂方向都会飘来白雪一般的飞絮，妈妈告诉我要用纸巾捂好嘴巴，那是烟囱里飘来的灰尘。】
　　【……小航的哮喘已经有十多年了，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治好。妈妈的尘肺、爸爸的肺炎都要开刀了，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钱……】
　　【国企对职工子弟有特殊照顾，弟弟他身体不好，没有读完高中，爸爸说，只能安排他进入电厂工作，将来才有一口饭吃。】
　　【我恨那个火力发电厂，它夺去了我们一家三口人的健康。】
　　【现在全家只有我是健康的人，是不是以后我要负担起三个病人呢？！】
　　……看完了日记，米冉叹了口气。
　　——米然的父母都是国企工人。在外人看来，他们一家都是捧着铁饭碗的。但其实呢，米家人的健康也在一步步被侵蚀着。
　　职工聚集的小镇上，到处都是烟雾弥漫，常年见不到阳光。
　　面对家人的糟糕情况，米然总觉得自己要负担起三口病人，无怪乎她的日记里总是充满了戾气，因为她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假如我的男朋友连我都养不起，以后怎么养我的爸爸和妈妈？！】
　　【假如我的男朋友不肯为我花钱的话，以后怎么能掏钱给我爸妈看病呢？】
　　【弟弟治疗哮喘要花好几十万，没有上千万身价的男人我才不要呢！】
　　【楼下的那个男人好烦，工资才两万，谁给他的勇气追我？!】
　　但日记中描写的最多的是忏悔，忏悔当初为什么会错过了陆斐源这么一个好男人。
　　【我真的没有想到，他现在居然这么有钱！早知道他这么有钱，我就不甩了他好了。说老实话，当初我真的没有想过他是个潜力股呀……】
　　【不管了，我要追回陆斐源！哪怕把他灌醉了拖上床都可以！我要怀他的孩子，我要让他对我负责！】
　　然后下面定制了一系列的减肥和变美计划。
　　但是谁会想到，正是因为过度地节食减肥，米然会一命呜呼了呢？！
　　将日记放回了原处，米冉朝着抽屉拜了拜——这是她第一次祭奠这具身体的原主米然，之前她也觉得米然自作自受，但是今天体会到了她的难处，看到了她的家人，她忽然明白了所有的怨恨和执念都是有源头的。
　　米然只是一个活生生的的女孩而已，嗔痴爱恋，统统都这么的鲜活无比过。
　　她走错了很多路，最终也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但愿她在天国可以安息吧……
　　****
　　过完了春节，米爸米妈开始张罗起家中的另一件大事了——相亲。
　　“然然，你也老大不小了，看看张家的丫头，和你同一年上学的，都已经生了二胎了……”
　　“然然，孙家的侄子在市里面的医院上班，你要不要抽个空去看看？”
　　“妈，我，我现在不想相亲……”
　　米冉很囧。
　　“什么？！不想相亲？你看看你都多大了，难不成还真的等政府给你安排一段契约婚姻吗？”
　　“不是的，不是的……”
　　米冉不知道怎么推脱才好。米家的父母对她越是关心，她越是觉得尴尬。索性就以工作为名，说自己要提前几天去上班了。
　　临走前，她点了点自己的存款，将其中的二十万拿了出来。
　　其中十万是稿费，这都是她的心血酬劳，还有十万是自己省吃俭用下来的工资。
　　——这一笔钱本来是打算付首付的，但是和钱比起来，她更关心家人的健康问题。
　　——米然已经不在了，米然的家人还活着。她无法去做一个米家的好女儿，就帮米家人尽一点力吧！
　　这个小镇不能再住下去了，为了生命安全，她得劝说米家人全部搬走！
　　“爸，妈，你们在城里买的房子，别留着了，赶紧住进去吧。我以后自己给自己置办嫁妆。这里是十万块钱的装修费，装修好了就住进去。”
　　米家虽然有两处房产，但一处是给米航将来娶媳妇的，还有一处是米爸准备给女儿的嫁妆。他们二老省吃俭用，一直没舍得住进去。
　　“不行，你一年才赚几个钱，这钱爸妈不要。”
　　米冉赶忙道: “爸，您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两个月前刚做成了一笔生意，报酬就十万呢！十万对我来说只是小意思的，收下就是了。”
　　说完，她还亮了亮支.付宝上的余额，表明自己很有钱。
　　推推脱脱好几次，米爸米妈才答应搬走，然后收下了这笔钱。
　　米冉又找到了弟弟米航，拿出了另外的十万来——
　　米然的日记中说米航会理财，很孝顺，这几天相处下来她也觉得这孩子不错，所以就拜托他。
　　“小航，这十万是给家里备用的，爸和妈身体不好，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就用这一笔钱。”
　　米航点了点头：“我会照顾好咱爸妈的。”
　　“另外，你赶紧把工作给辞了，和爸妈一起搬到城里去住！”
　　“姐……”小航还在犹豫，“我的学历低，辞去了这份工作，以后也找不到什么好岗位。”
　　“是健康重要还是工作重要？！听姐的话，工作可以慢慢找，健康没有了就完蛋了。难不成，你想让姐以后照顾三个肺痨病人吗？！”
　　米冉很久没拿出这样的气势来了。
　　米航终于答应了她，“那好，我辞职，带着爸妈去城里住。”
　　“好，那家里交给你了。”
　　米冉这才终于放了心，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
　　大年初四，米冉匆匆忙忙见完最后一个相亲对象，就定了北上的火车票。
　　见面之前，米父还嘱咐她：“别问人家的年收入房产，你就这个毛病，跟你妈一样好打听。人家男方会觉得很尴尬的……”
　　“好的，爸。”
　　但是见了面，这个“电厂某主任”就一直在问她这个那个：
　　米小姐，你在北京工作，年薪一定很高吧？现在存款多少了？什么？只有十万块钱存款？！太少了太少了，在北京都买不起一间厕所！
　　米冉悠悠地道：“不是一间厕所，是买不起五块瓷砖的地儿。”
　　于是这次相亲就告吹了。
　　现在，她坐在和谐号上，吃着自带的干粮饼，身边都是陌生的老大爷老大娘们在聊天。
　　“你家闺女嫁去北京了吧？多好呀，我家儿子现在还在南京交首付呢……”
　　“我女儿出国了，我让她给我带个洋女婿回来，混血的孩子多好看……”
　　“我儿子现在在美国，据说曼哈顿的房价只有北京的三分之一，他打算和女朋友看房呢……”
　　饼干是那种真空包装的压缩饼干，硬的如同一块石头一样。
　　米冉啃着啃着，牙疼，不知怎么地心里一酸，就很没出息地落下泪来了。
　　多好……
　　别人的父母都在牵挂着自己的孩子。
　　而她自从八岁以后，就习惯了和外婆一起过春节，吃着外婆包的饺子。
　　但是自从外婆去世以后，她就不再过什么春节了，反正好端端的日子还不如一个人码字。
　　现在，米然的家，成了她的另一个家，但是这个家里的温暖她无法去享受。就像她无法心安理得说服自己就是女配米然一样。
　　茫茫大千世界，真的只有文字才是她唯一的情人。
　　*****
　　夜深了。
　　陆斐源打开了电脑，习惯性去翻她的博客。
　　由于过年回家，米冉的博客停更了三天，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再次看到她的文字，让他的心头没有来得一暖，但是紧接着看着内容，他就蹙起了眉头。
　　【2月3日，大年初二，米然的爸爸给我介绍了个小学老师。见了面，人挺不错的，就是老是抽烟有点烦。米然的家里有三个呼吸病人，她如果还在世的话，也不会带一个喜欢吸烟的男朋友回去见父母吧？PASS。】
　　【2月4日，大年初三，米然的妈妈又介绍了个电厂工人。老实说，长得挺帅的，但是一直问我的存款多少。我给了米然的家人二十万，自己身边只剩下了十万。我哪里还有什么存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付得起首付……】
　　【2月5日，回北京的途中。压缩饼干真硬，磕了牙齿。不知为何想起了我的外婆，隔壁的老爷爷问我为什么哭，我说牙酸了，他拿来一杯开水说泡一泡就好了。我泡了泡，饼干果然变大了许多。原来一日三餐都可以吃这个……】
　　虽然相隔千里，他却能感受到文字中的悲伤力量。
　　她坐在火车上，咬着饼干，一边笑着说谢谢一边哭着想念亲人。
　　原来……
　　她是这么寂寞的吗？
　　不知为什么，他也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只有短短的六个字：
　　【米然，新年快乐。】
　　这是他今年唯一没有群发的新年祝贺。


第27章 头条
　　大年初七, 米冉迎来了一位贵客。
　　姜胜敏看了下双方签署的婚姻契约, 深深吸了一口气, 淡淡开口：
　　“米然，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的团队已经为胡蝶“物色”好了下一个男模。比之前那个更加懂分寸, 而且不要小孩。就等着米然这边宣布失败, 也好继续接管胡蝶。
　　没想到新年一过，米然先打了个电话：“姜小姐，胡蝶和张和平已经签了婚姻契约。”
　　谁都没想到，整个北京总部的新年首对“新人”，居然是米然办妥的！
　　消息传回总部的时候, 大跌眼镜的团队可不止她一个, 许多垂涎胡蝶的红线团队, 早对这个有钱的奥运冠军蠢蠢欲动了, 没想到米然独自搞定了胡蝶。
　　她没有任何团队支持。
　　化妆师、服装师、恋爱专家、心理分析师, 她通通都没有。
　　独自一个人, 空手套白狼，堪称化腐朽为神奇。
　　姜胜敏今天是特地过来问她一句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米冉煞有其事道：“姜小姐，我想胡蝶和她的青梅竹马本来就感情甚笃, 我只不过顺水推舟而已。”
　　“可他们之前的关系只是朋友而已, 张和平的条件我看过, 老实说:和胡蝶差了太多了，你是怎么让他们从朋友转为恋人的？”
　　“不是我的功劳, 是张先生他自己的努力, 赢得了胡蝶的芳心。”
　　米冉详细介绍了下道馆的那一幕, 张老师的男子气概让她记忆犹新。
　　每个女人都抗拒不了的，就是那样奋不顾身的爱吧!
　　姜胜敏听完了，也是叹了口气：“没想到这样的男人，还有那样高光的时刻。”
　　“可不是，连胡蝶都被吓了一跳，别说是我了。”
　　“但是胡蝶的条件这么好，配一个初中老师，也太浪费资源了。”
　　姜胜敏表示甚是惋惜。
　　“姜小姐，我不这么认为。”米冉淡淡一笑：“其他的男人再好，在胡蝶心里都抵不过一个张和平。这不是金钱、地位可以衡量的感情。张和平对胡蝶来说，早就是亲人和知己般的存在，她割舍什么都割舍不去他的。”
　　“所以说，我输在了感情这一关上，是吗？”
　　米冉摇了摇头。
　　其实胡蝶能敞开心扉，张和平的努力占了大部分缘故，她可不敢居功自傲。
　　“你不是输给了我，你是输给了张和平，一个之前大家谁都看不起的男人。”
　　“那张和平的面子还真够大的。”姜胜敏喝了一口咖啡，笑道，“好了，不逗你玩了，无论如何，还是该祝贺你干得不错，总部都在传闻这件事了。”
　　“谢谢。”米冉很有礼貌。
　　“对了，海宴酒店的情人节晚会，你有兴趣参加吗？”
　　“情人节晚会？海宴酒店？”
　　“对，北京最大的单身富二代聚集地，每到情人节这一天，就是我们去发展顾客的时候了。”
　　“发展顾客？”
　　米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对啊，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团队和你们业务所的做媒方式是不一样的。”
　　根据姜胜敏的介绍，红线员的顾客来源方式可以分为两种——
　　①“像你们这样底层不起眼的业务员，就是坐在办公室里，等着生意送上门来。”
　　这个很好理解，辖区内的单身男女一旦要结契约婚礼了，就会找到办事处来。这些顾客的经济条件参差不一，运气好，接手到苏月娉那样的千金大小姐，就能拿个大红包。运气不好，顾客都是一些穷人，那么根本拿不到多少钱的。
　　②“像我这样的专业团队，都是主动出击，在交际场合上物色有钱的单身男女，然后将他们发展为我旗下的委托对象。”
　　比如位于北京CBD区的金童玉女会馆所，每周举行一次大型联谊会，客人都是北京的名流之后。姜胜敏在那里做成了五桩豪门婚姻。
　　每一桩的“媒人报酬”都是男方女方双份的，少则100万，多则500万都是有可能的。
　　再比如下周即将开始的“情人节海宴派对”，也是北京的名流联谊会。虽然其中不乏猎艳和找刺激的土豪，但也有不少优质单身汉参加。
　　“怎么样，米然，你有兴趣跟着我一起去看看吗？”姜胜敏向她抛来了橄榄枝。
　　“有。”
　　这样的热闹不凑白不凑。
　　再说了，姜胜敏说的很有道理——
　　与其坐在这里等顾客上门，还不如出动出击。
　　姜胜敏点了点头:“那好，下周三，我接你一起去海宴酒店。对了，你下周有空的吧？”
　　“有，假如一切顺利的话，我会在周一安排胡蝶和张和平约会，周三就可以空下来。”
　　“好，就这么说定了。”
　　***
　　周一天朗气清，也是张和平和胡蝶第一次约会的好日子。
　　之前，胡蝶还对约会抱有疑惑：“米然，我们太熟悉了，吃饭都吃过好几百次了，没必要约会。”
　　“不行，你们以前吃饭，那就是纯粹的吃饭。但是约会不一样，这是你们以男女朋友的身份进行交往的重要过程，这饭的意义也不一样的。”
　　从前的他们是朋友和家人，是可以允许亲密也可以疏远的存在。
　　但是一旦确认了恋爱关系，相处的氛围就完全不一样了。
　　——生活中细枝末节的烦恼会越来越多。彼此挑剔、容忍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必须让他们做好准备，才能踏入婚姻的殿堂。
　　所以，这约会看起来简单，其实学问也很大。
　　米冉经过了千挑万选，选中了约会地点……本地的动物园。
　　“怎么又是动物园？！”
　　阿朵都忍不住喷饭了。
　　刚刚结束了春节长假，她胖了一圈，正想打算出去盯梢约会，没想到米冉选了动物园！
　　“因为胡蝶喜欢小动物嘛！”米冉指了指资料上的一行：“她虽然为人彪悍，但也很富有爱心，收养过五条流浪狗和四只流浪猫。并且帮这些猫猫狗狗都找好了主人。去动物园看小动物，正好可以展示她身上母性的一面。”
　　阿朵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张和平会不耐烦吗？”
　　“不会的，女人母爱泛滥的时候，是格外有魅力的，张和平只要看到胡蝶开心他就会开心的。”
　　阿朵这下没疑问了：“那好，我跟你一起去盯梢他们的约会！”
　　就这样，今天大家一起来到了动物园。
　　之前，苏月娉和温俊业来过这里约会，如今轮到了胡蝶和张和平。
　　阿朵米冉在暗处，她们带着墨镜口罩外加遮阳帽，鬼鬼祟祟跟随着两个人。
　　阿朵负责汇报敌情：“胡蝶停在熊猫馆的前面了，他们两个看起来好傻啊！真的是有夫妻相！”
　　米冉负责记录下来：“嗯，2月12日，天气晴朗，胡蝶看熊猫。”
　　阿朵继续:“胡蝶去了长颈鹿馆，他们交了钱进去了栅栏……胡蝶摸了摸长颈鹿宝宝！”
　　米冉继续：“嗯，下午三时，胡蝶摸了摸长颈鹿宝宝……”
　　“我们这样像不像是狗仔队啊？”阿朵还有些自知之明。
　　“那怎么办？手册上又要我们负责盯梢约会，又要我们别打扰两人的相处。哪里有两全其美的事儿。”
　　阿朵还对胡蝶心有余悸：“你说，周围这么多孩子，胡蝶该不会施暴吧？”
　　“不会的，张和平是能管的住她的人，相信我。”
　　她对他们有信心。
　　但意外还是忽然间降临了。
　　胡蝶摸完了长颈鹿宝宝，兴致勃勃地前往河马馆，就在路上看见了这么一幕——
　　一个矮个子的“女人”正在举着一把小刀，鬼鬼祟祟地割一个女人的皮包，那女人正在全神贯注于哄婴儿，没有发现自己正在被偷。
　　“抓小偷！”就在此时，胡蝶一声吼，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于是米冉和阿朵就欣赏到了这么一幕：小偷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重重摔落在地上。
　　但胡蝶今天穿的是一双单鞋，这一脚踢的不够狠，小偷还摔在了草甸上，很快，小偷又爬了起来逃之夭夭。
　　胡蝶赶紧追了上去，她发现脚下的坡跟鞋碍事，直接将鞋子脱了下来，然后穿着一双棉袜就追了上去。那速度简直是风驰电掣。
　　张和平在后面呼喊:“胡蝶!”
　　仅仅十多秒后，胡蝶追上了小偷。
　　周围传来了众人的惊呼，小偷居然亮出了一把刀！
　　胡蝶不疾不徐，她看也不看这刀一眼，直接擒拿住小偷的左手，一个利落过肩摔。
　　于是下一秒，小偷倒地呻.吟，胡蝶拨开他手中的刀，撩起他的长发，摘下墨镜，这才看到这人浓妆艳抹的外表之下是一张男人的脸。
　　“和平，打110。”
　　胡蝶仿佛女王一般地吩咐道。
　　****
　　下午，整个动物园都停业修整了。
　　外面围满了如潮水般的媒体，记者们都举着摄像机期盼着“英雄”出现。
　　米冉打开了微博客户端，热搜头条就是“北京动物园过肩摔。”
　　有吃瓜群众拍摄下了胡蝶擒拿小偷的全过程，然后上传到了微博。不出一个小时，就成为了今日的热门，被上百家媒体所报道。
　　——有人认出了这身手利落的女人，居然是奥运冠军胡蝶！
　　一下子，胡蝶的名字上了各大新闻板块的头条，人们称呼她为“北京的女英雄。”
　　关了手机，米冉扶额，不得不说，她这个约会地点选的真的是太好了，好到两个人约个会，直接上了新闻联播！
　　“现在怎么办？”阿朵问道，她的意思是这约会还进行下去吗？
　　“不怎么办，晚上胡蝶要开记者招待会了，据说政府还要颁给她见义勇为奖……我们，还是想想下一次约会怎么办吧。”
　　米冉简直是哭笑不得。
　　****
　　同样哭笑不得的还有胡蝶本人。
　　她都被大众淡忘了八年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举动让自己一夜爆红了。
　　八年前，她战胜了来自坦桑尼亚的卫冕冠军Maren，媒体都没这么追捧过她。
　　今夜倒好，所有的媒体都堵在了自家门口。她应付不暇，还接到了体育局打来的电话——
　　那个她期盼了八年的“十大突出贡献青年奖”，今年要增加一个名额，第十一人是颁发给她的。
　　新闻界再一次将“跆拳道皇后”的头衔加注在她的身上——
　　【北京动物园抢劫案：跆拳道皇后胡蝶与邪恶歹徒的较量！】
　　【实拍！北动抢劫案，跆拳道皇后胡蝶一招击倒持刀歹徒！】
　　还有媒体暧昧地打了擦边球，说她当时正和另一名男子一同走在动物园里。
　　……原来一夜爆红就这么简单。
　　……原来得到社会的认可就这么简单。
　　只要你用自己的所学所长，帮助了别人，就能得到公众的赞扬……
　　头一次，她感激自己会跆拳道了，感激那些年受过的磨难，最终成就了眼下的自己——
　　可以昂首阔步，骄傲而自豪。
　　****
　　夜晚，胡蝶打了米冉的电话。
　　其实今天想和她说话的人非常多——教练、同门师兄妹、几个入门弟子。但她最想分享心声的人只有米然。
　　“当时和平他就在我身边，他都吓死了，其实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小偷还带了那么长的一把刀。”
　　“那你怎么敢冲上去的？”米冉也是佩服她的胆量。
　　“嗨，当时哪里想那么多了？那小偷偷的是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的钱包，我看他对着婴儿比划着刀子，脑袋一热就冲了出去。”
　　真的，当时没有想到那么多。
　　只是在乎那小偷会不会去伤害那个婴儿。
　　好在小偷届的水平也就那样，连一点有威胁的比划都没有。
　　米冉想了想，也是后怕，不过不管怎么说，胡蝶这一次真的是一炮而红了。
　　于是道: “那祝贺你了。”
　　“祝贺什么呀，我都被记者堵门了。”
　　米冉掐指一算:“我看啊，你还要红一段日子，这第二次约会就要往后推啦。”
　　“我不想约会了。”胡蝶也是苦恼：“外面都是记者追着我，我被跟拍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和平他又不是公众人物，我不想让他曝光，给他造成太大的压力。”
　　米冉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于是想了想，道：“那我们提前进入下一个阶段吧。”
　　“什么阶段？”
　　“同居也会被跟拍的，要不然，你们去外国旅游好不好？这样记者就不会骚扰你们了。”
　　“那好。”胡蝶几乎是不假思索道：“我要去加拿大的温哥华。”
　　“……”
　　挂了电话，米冉纳闷了：
　　胡蝶为什么一定要去加拿大旅游？
　　难不成她移民的心思不改，想旅游的时候灵性一波？
　　****
　　2月13号。
　　晚，凌晨时分。
　　忙碌了一整天，米冉终于订好了温哥华的旅游团。
　　还是和上次一样，三人团，两间房——她期待胡蝶和张和平可以发生点什么。就像苏月娉和温俊业一晚定终身一样。
　　团购支付的时候，网站要求输入短信验证码。
　　随手打开了手机短信页面，翻了翻，却发现了一条不起眼的新年祝贺。
　　因为那几天垃圾短信太多，她一直都没注意到这一条。
　　“米然，新年快乐。”
　　发送人:陆斐源（陆宝宝）。
　　别怀疑，括号内是她修改的昵称。
　　米冉无语，她居然错过了过年期间勾搭男神的机会。
　　不回复太没有礼貌了，她也随手回复之：“节日快乐，陆斐源。”
　　不一会儿，她收到了一通电话。是陆斐源打来的，而且语气似乎在忍笑：“你刚才发我那条短信什么意思？”
　　“什么？祝你节日快乐呀。”
　　陆斐源没好气道：“新年的祝福短信留到情人节回复？”
　　他都等了整整一周，没想到情人节的凌晨时分居然收到了她的回复。
　　“不是，是情人节正好看到了新年的短信，之前一直在垃圾箱……”米冉囧。
　　陆:“……”
　　敢情他没有等到回复的原因是这个。
　　不过言归正传: “周五是元宵节，公司没活动，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
　　米冉掐指一算，明天晚上去跟姜胜敏参加海宴派对，后天正好有空，于是道：“好的。”
　　挂了电话，她叹了口气，陆斐源这是请客吃饭上瘾了不是？
　　她真的猜不透他的心思，真的。
　　若是陆斐源真心喜欢自己的话，他为何不说？为何不追？为何过年一个月，他都没有主动打一个电话过来？直到今天才联系了自己？
　　若是他不喜欢自己的话，为何每次见面都对自己如此温柔？
　　难道陆斐源有间歇性失忆症，想到自己了，才打个电话来关心一下么？
　　还是如他表姐所说的那样，陆斐源“不近人情”“性格冷漠”需要“多多包容”？
　　晚上写博客，米冉不禁这么吐槽——
　　【男人啊，你的心思深沉如海!男人啊，你是想让我大海捞针么？!】
　　【男人就是男人，一种要么特别简单直接，要么特别神秘莫测的生物。据我的观察，陆宝宝属于后一种。可能连他自己不知道。】
　　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陆宝宝是个很不容易打开心扉的宝宝。
　　不管了。
　　她丢开这些纷纷扰扰的思绪。
　　明天可是姜胜敏带她首次“主动出击”，她可要好好干一场，争取多认识几个优质顾客。
　　说不定这一单搞到几个有钱的单身富豪，这一年就能付个房贷首付了。


第28章 舞池
　　2.14日, 情人节。
　　一大早，陆斐源的邮箱里就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信件。
　　从小学同学的问候, 到大学女生的情书, 一封封的应接不暇。
　　有个学妹, 从大一开始每年情人节都给他写情书, 这一写就是10年。
　　去年，那个学妹结婚了, 有了老公孩子。但她今年依旧给自己写了一封长长的情书——
　　【谢谢你, 陆男神。正是为了追上你的步伐, 我读了研究生，去了国外进修, 然后遇见了我的丈夫。这十年的时间我没有荒废, 我单方面地爱你, 这份单相思也成就了我自己。】
　　【陆男神，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你永远是我最美好的青春回忆……】
　　他笑了笑，回复了她——
　　祝你情人节快乐。还有，母亲节快乐。
　　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回复她的邮件。
　　其余的同事之间的问候，都比较含蓄。季如馨倒是邀请了他去参观互联网博览会，那是在硅谷举办的宏大盛宴，只有特权的人才能进入。
　　季如馨的父亲是银行行长，母亲在政府信息部门工作, 自然可以拿到参观名额。
　　但他拒绝了——“不好意思, 我没空。”
　　他既然不想攀秦主任的豪门, 自然也不想入赘季家的深宅大院。
　　＊＊＊＊
　　晚上六点零七分，姜胜敏居然发了一封邮件来，上面字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照片。
　　一个大型的舞池，舞池里面全部是跳着交际舞的男男女女，周围闪烁着暧昧不明的灯光，布景看起来像是个大型的夜总会场所。
　　他一眼就看到了米冉——
　　她穿着一件酒红色的小礼服，上身是露背的无袖背心，下身是百褶的短裙。轻盈的丹红纱布边缘，绣着数朵牡丹含苞欲放。这种不伦不类的中式礼服，穿在她这样的娇小美人身上，有一种别样的妩媚动人。
　　但是比礼服更刺眼的，是她的身体——
　　背后露出的大块白皙肌肤，还有裙下露出的精致小腿。
　　周围许多男人，漫不经心和舞伴跳着舞，其实目光都在往她的身上瞥……
　　“嘭！”地一声。
　　陆斐源踢倒了茶几，玻璃杯碎成了渣渣。
　　他从来没有如此急火攻心过，好像什么重要的部分从心脏中被狠狠剥夺了一样。
　　“对，是我邀请米然来参加舞会的……”
　　电话那头，姜胜敏十分得意。
　　她的这个笨蛋表弟，明明喜欢米然，却撑死在她家赖了一个新年，也不打个电话给人家拜年。
　　过年那几天，她就天天催表弟：“你咋就不打个电话给米然捏？”“你就不怕米然被人抢走吗？我看那个女孩还挺抢手的。”“你再不打电话的话，那么我明年就给米然做媒好了。反正她也到了年龄了，你也别耽误人家。”
　　她还发动自己的丈夫去催陆斐源。
　　“小陆啊，不是姐夫说你，你姐说的有道理，你应该找个老婆了……”
　　“我以前跟你一样，不敢主动找姑娘谈心，差点错过了你表姐这么好的老婆……”
　　“女孩是不会等你的，你再不主动一点，万一人家姑娘跟别人跑了，到时候你追悔莫及……”
　　就是在如此强势的“催婚”之下，陆斐源还气定神闲道：
　　“我发了短信给她，她没回复我。”
　　那语气好像一个怄气的男孩一样。
　　不过这也难怪，陆斐源无论给哪个女孩发一条短信，都能收到十条以上的回复。那些女孩恨不得就此和他聊到天长地老一般。只有米然，居然收到了也不回复，结果让陆斐源白等了整个春节。
　　他在怄气。
　　姜胜敏如此判断。
　　于是她就只能——重拳出击！
　　先是一通忽悠，让米然上了贼船——米然其实不笨，但她的事业心也很强，所以一听还有这法子发展顾客，也就屁颠屁颠跟着她去了海宴盛会。
　　然后再一通忽悠，“你看到那些舞池中央的男人没有？他们都是单身汉，你去随便找一个跳个舞，问问他有没有需求……”
　　米冉就跃跃欲试要“下.海”了。
　　姜胜敏还觉得“不够完美”:“等等，你穿这样的裙子像什么样子？我给你带了一件合适的……”
　　当她将这件性.感礼服拿出来的时候，米冉的脸色都黑了。
　　还问道：“不穿不行吗？”
　　“不行！”姜胜敏继续忽悠之：“你看看你这一身黑色的礼服，当参加葬礼呢？！现在是情人节！情人节怎么能穿黑色的呢？！”
　　“但是这也太暴露了吧！”
　　米冉一个头三个大。
　　她满心欢喜来发展“顾客”，现在却有种自己被卖了的感觉。
　　“这算什么暴露？这是正常的交际舞礼服，你看，我也这样穿的。”
　　姜胜敏转了一个圈儿。
　　身为人妇的她也是露背露肩露大腿组合。
　　眼看姜表姐都“下.海”了，米冉咬了咬牙，战胜了自己的胆怯，于是换了这么一身就下去了。
　　结果她这么一下舞池，周围的男人都像苍蝇闻到了大蒜的味道——原谅她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了，一股脑的簇拥了上来。各种献殷勤啊，各种邀请跳舞啊，还有的直接单膝跪地，OMG，美丽的小姐，请问我可以跟你共度良宵吗？！
　　她咬了咬牙，找了个看起来最帅的牵了手。
　　——反正都是跳舞发展顾客嘛，何不犒劳一下自己找个帅哥？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姜胜敏终于露出了她的獠牙，咔擦一声。
　　一张看起来魅惑、香艳、清纯可爱的小白兔被大灰狼环绕的图片——就出现在了陆斐源的邮箱中。
　　这绝对是他三十年来收到过的最难忘的礼物。
　　难忘到一路上布加迪威航飙到了北京市市区最高限速——六十迈。
　　“姜胜敏，你给我听好，”十分钟前，陆斐源冷冷地警告道：“米然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许任何男人碰她，你给我盯住她，听到了没有？！”
　　“哎呀，那不成的，你不赶紧过来的话，我看米然她要扛不住了。”
　　“什么扛不住？！”
　　“人家给她敬酒呀，小米的酒量真差，好像都快要喝醉了。”
　　姜胜敏很是无辜道。
　　该死的。
　　陆斐源直接关了手机，油门一推抄了近道。
　　****
　　米冉觉得今晚的情况匪夷所思。
　　幸好她有所准备，提前将酒杯里的红酒换成了葡萄汁。
　　这些男人邀请她跳舞不假，可是她一个个看过去，人人都是无名指上已有戒指。
　　姜胜敏说这里大部分都是单身男士，可是她怎么看来看去，都是一帮子已婚男人呢？！而且这些已婚的男人，怎么还能搂着漂亮姑娘跳舞？还直接在舞池中央亲嘴儿？害不害臊啊？！
　　周围伴舞的姑娘们，个个都是穿着暴露，媚眼如丝，一点儿千金小姐的架子都没有，反而一个个把水蛇腰往男人的身上贴！
　　这恐怕不是单身聚会吧！
　　而是富豪的猎艳舞会吧！
　　她用了十分钟就明白了这一点，然后，撂摊子不干了！
　　一支舞都没有跳完，她就要离开了，男舞伴还说：“米小姐，我对你很有好感。”
　　“对不起，我对你没有感觉。”
　　她冷冷道，然后抽出了他戴着戒指的手，自顾自地离开了舞池。
　　她向柜台要了一条毛巾，披在了肩头，才怒气冲冲地杀向了始作俑者——坑蒙拐骗的姜胜敏！
　　“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米冉肯定，自己的脸色十分不好，眼睛简直要冒出火来。
　　“没什么回事，我看你刚才跳的很好，怎么忽然上来不跳了？”姜胜敏还在笑。
　　“底下都是已婚的男人！”米冉直接说了：“这不是单身男士派对吧？你也不是来邀请我找顾客的吧？”
　　“话不能这么说。”姜胜敏神秘一笑，“有的时候，你不能猜到一支舞的结局是什么。”
　　“管它结局是什么，姜胜敏，我不是那样的人！”
　　米冉真的是气了，因为她猜到了姜胜敏带自己来的目的——
　　做富豪的猎艳对象。
　　是不是米然的“拜金女”名声在外，所以姜胜敏觉得，自己也会当这些土豪的婚外情人？！
　　“姜胜敏，我把你当朋友，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可以值得信赖……”米冉越说越气：“但是你怎么能这样戏弄我？！”
　　“什么叫戏弄？底下的这些男人都是亿万富翁，好多姑娘挤破了头也要弄到一张海宴舞会的门票，你猜猜看，这是为什么？”
　　“但我不是那种姑娘!”米冉又急又气:“就算我去讨饭也不会做小三和情人的!”
　　姜胜敏拍了拍手掌：“有骨气，陆斐源没看错你。”
　　“什么？”姜胜敏忽然提到陆斐源，让米冉心头忽然一跳。
　　然后下一秒，身后的门“扑通”一声打开了，她还没有瞧见是谁呢，手腕上就一阵剧痛。
　　****
　　黑暗给了人以沉默的权力。
　　从刚才陆斐源忽然出现，到现在两个人站在走廊的深处，也就是刹那之间。
　　米冉还记得自己被拉走的时候，姜胜敏笑弯了腰，简直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然后她就意识到了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激将法。
　　名词解释：激化某个人心中的某种想法，然后让这种想法盖过了理智。
　　眼下的陆斐源就是如此的。
　　因为他从拉人到气喘吁吁地壁咚，也就是十几秒之间。
　　不得不说，这个壁咚有点莫名其妙。但着实很霸道，好像他已经复习过多遍一样。
　　双臂正好圈住了她的自由，使得她困在了一方小小的天地之间，除了背后，其余三面都是他。
　　男人就在尽在咫尺的地方，英俊的双睫，配上立体又深邃的面孔，显得格外的帅气逼人。
　　就像她第一次遇见他的那一天一样，他的眼底有淡淡的波光，仿佛清明湖面上的涟漪，滴滴答答的雨声中，那波纹一道道荡漾开来。
　　搅乱了一池春水。
　　鬼使神差的，她明白了一件事：
　　今晚，肯定是个难忘的情人“劫”。


第29章 告白
　　陆斐源近在咫尺。
　　但米冉却一动也不敢动。
　　请问一下, 他把自己挤得怼在墙上，这是几个意思呢？
　　男人的身躯矗立在面前, 仿佛一座山, 而且这座山越来越近……近到退无可退, 她被迫将头枕在他的胸膛上, 背后就此紧紧贴在墙上。
　　两个人之间一丝缝隙都没有。
　　假如说这是个拥抱，这个姿势也未免太奇怪了, 她都被他挤得喘不过气了。
　　“陆斐源, 你在干什么？”
　　她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 然后就听到了他粗重的呼吸声。
　　陆斐源也是无奈——刚刚他脑袋一热，将她拉了进来, 然后将她抵在了墙上。正当他打算现身说法教训她的时候, 眼神却情不自禁被她勾住了。
　　四周的窗帘是绛紫色的, 全部都拉的无一丝缝隙。而月光透过一层布过滤进来，淡淡地映在了她的肌肤上。
　　陆斐源看的十分清楚, 她的肩头圆溜溜的，白皙中透着一点水红，看起来好像新鲜的水蜜桃，使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顿时，一种前所未有的热度窜上他的身体，鬼使神差的，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不敢用太大的力气。
　　却更想让她更靠近自己……
　　米冉呆呆地窝在他的怀里, 周围什么声音都不剩下, 只听他问道：“怎么到了这种地方？！”
　　“你表姐骗我来的……我还以为这里都是单身男士, 没想到都是已婚的富豪……”
　　“为什么穿成那样和男人跳舞？！”陆斐源没好气道——她到底知不知道？海宴酒店可是京城一等一的“淫.窝”，女孩流落到这里，就很难全身而退了。
　　“你表姐……你放心好了，我知道了姜胜敏会骗人了，下次我再也不会被她骗了。”
　　米冉乖乖解释道。
　　就在此时，身后的门推了开来。一个服务员刚刚走近，就立即“啊，对不起！对不起！”——在这样的销金窟中，到处都有暧昧的景象发生，服务员都见怪不怪了。甚至淡定从容地把门关好，走廊的灯光也一起熄灭。
　　这下真的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米冉哭笑不得：“我们别在这里说话，好不好？”
　　陆斐源这才放开了她，他脱下了风衣给她披上，“穿好这个，跟我走。”
　　****
　　出了酒店，米冉就坐上了陆斐源的豪车。
　　她看着观后镜里的自己，柔如丝绸的长发披散下来，更映衬得唇红齿白，身段妖娆，加上这双秋波款款的眼睛……怪不得刚才那些男人都疯了一样往自己身上扑。
　　其实米然本来就是个美女，只不过她不走性感路线，所以很少能看到令人惊艳的一面。
　　陆斐源也上了车，米冉轻轻将车窗压开一条缝，以免车厢内的气氛太压抑了。
　　她等着他发动车子，向着哪个方向都好，只要能离开这光线昏暗的车库就好。但是，陆斐源偏不，他的双手握住方向盘，却没有开车的打算。
　　他淡淡道：“海宴盛会是富人们的销金窟，里面的女人都是供人亵.玩的对象。像这样的地方还有金丽泰、金仕豪、赛利亚、香兰海。这些地方，你以后都不许去。”
　　米冉点了点头，也是后怕：“嗯，你表姐真过分。”她还在抱怨，“居然骗了你又骗了我。”
　　“她是想让我看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陆斐源想到这茬也是来气，“但是使用的方法太过分了。”
　　“我就说嘛，你表姐好像不是坏人，可是为什么要让我来当猎艳的目标？现在我明白了，她是故意让你着急来着。”
　　米冉智商开始上线。
　　同时她的情商却在不断地下线。
　　甚至忽略了他那一句：看清楚自己的内心想法。
　　根据小说中的情商守恒定律，当男主情商持续上线的时候，就是女主智商持续下线的时候。
　　米冉也不例外。
　　起码此时此刻，她还在安慰“他”：
　　“不过你放心好了，我没什么事的，你表姐的诡计没有得逞。”
　　“不，她已经得逞了。”陆斐源无奈叹气，他被表姐摆了一道，彻底栽了。
　　——以前，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好像她就是心中的一部分净土，不允许任何人染指。所以刚才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才会那么气急败坏。
　　这无非是:“米然，我喜欢你。”
　　一个十分接地气又简单直接的告白 。
　　却顿时弄得米冉不知所措起来。
　　原来陆斐源真的喜欢自己啊!她应该害羞呢害羞呢还是害羞呢……
　　不管了!
　　她也要表白!
　　“我也挺……喜欢你的，陆斐源，要不然我们复合吧？好不好？”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体面的回答了，没想到陆斐源哑然失笑，这一笑就像黑暗中绽放出一朵美丽的昙花，有种轻薄的美丽，“我们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又谈什么复合？”
　　“五年前，我们分手了。”米冉提醒他。
　　“五年前，我们连朋友都谈不上，更别说是男女朋友。”
　　“但是五年前，我们接成了契约婚姻，好歹也算一桩孽缘……”
　　陆斐源不耐烦了：“那不算，再说了，我们谈恋爱和五年前有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米冉觉得他话里有话。
　　很快，她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陆斐源俯下身段，扳过来了她的肩膀，唇线一弯，眼神忽然极为温柔。
　　下一秒，一个湿润润的吻，落在了她的脸庞。一瞬间，她像触电一般愣住。这个吻迫切中还有些狂热，不断地轻轻掠过她的嘴角，熟悉的低音炮响起:“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声音中满是一种蛊惑人的意味。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好。”
　　于是陆斐源得寸进尺，带着热气的嘴唇轻轻掠过了她的唇角，然后紧紧按压在她的唇上。
　　没错，他们接吻了。是唇对唇那种最正宗的接吻方式。
　　有的时候，米冉觉得这一生仿佛童话一般美好，陆斐源忽然出现，把她带走，壁咚之，然后就这么强吻了自己，关键是她还很享受。
　　一吻完毕，米冉深深吸一口气，刚才憋得快要昏倒了，却也舍不得推开他。
　　“我们这就算谈恋爱了吗？”她还是有些不确信，好像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砸的人猝不及防。
　　“要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再来一次？”
　　陆斐源发觉她没有抵触的心思，于是胆子更大了一些。
　　米冉刚想说“你别”，身体却被人按在了车门上，然后一个侵略性的吻落在唇上。
　　她一边承受着这个吻，一边尝试着挣脱他的怀抱。但不得不说，这个难度太大了。手边是他的身体，肌肉结实有力，唇边，是他坚硬的牙齿，嘴里，是他柔软而灵活的舌头……
　　今晚的陆斐源肯定是疯了，居然第二次就打开了她的牙关。
　　不疯怎么会如此的霸道……
　　***
　　就这样，他们莫名其妙地“复合”了。
　　事后想一想，米冉都觉得这个情人节过得十分不可思议。
　　当晚，陆斐源发疯了般地亲吻她，就在那个光线昏暗的车库里，他们告了白以后，就好像怎么吻都吻不够似的。
　　要不是知道陆斐源不喜欢五年前的米然，她甚至产生了一种“旧爱五年后失而复得”的错觉。
　　不是那样的话，他为何如此失态呢？
　　最后，米冉整理了下凌乱的鬓发，也压抑下了激情的心潮：“陆斐源，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但陆斐源依旧抱着她，意犹未尽道：“回哪里去？你家还是我家？”
　　“当，当然是我回我家。”
　　“我家离这里更近。”
　　想必这也是姜胜敏算计好的一桩。
　　但米冉拒绝了：“不行，今晚我们都有些……不知轻重，还是各回各家思考一下人生，行吗？”
　　她说行就行。
　　陆斐源还是听她的话，乖乖把她送回了自己家。
　　事后想起来这一晚，米冉都要为陆斐源的绅士行为以及自己的智商点赞。
　　假如那天晚上，陆斐源将自己拐去他家的话，那多半是要发生那个关系的。她当时脑子那么热，只怕陆斐源想要自己做什么都可以。但是隔天想起来，只怕后悔居多。他们还只是初步确认了恋爱关系，远远没有达到交出彼此的地步。
　　再说了，事情之所以会发展成那样，都是姜表姐摆下的激将法啊……
　　陆斐源被她激的失去理智。
　　她则被一顿告白弄得芳心大乱。
　　好一个姜胜敏，一箭双雕!戏弄她又捉弄了陆斐源!
　　这笔账不算不是人啊!
　　然而……第二天，当米冉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却听姜胜敏的秘书说：“后天是老板的结婚纪念日，她跟他丈夫去罗马旅游了。”
　　可恶的姜表姐，直接溜了啊！
　　米冉在心里哀嚎，姜胜敏啊姜胜敏，你不仅是个红线员，你还是一只老狐狸！
　　她自叹弗如。


第30章 饼干
　　2.16。
　　情人节后两天就是元宵节。
　　之前, 她就和陆斐源说好了:这天一起吃个饭。
　　米冉很是郁闷，这两节日不能倒过来过么？
　　如果是先过元宵节，她和陆斐源安安静静地吃个饭, 说不定就能平稳过渡到男女朋友的关系。
　　就算陆斐源不说，她都打算问一问: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了。如果陆斐源说没有，她也不会互相耽误了, 如果他说有，那太好了，我们一起脱单吧！
　　现在的确是脱单了。
　　方法却简单粗暴外加印象深刻。
　　不良后果是当她再次见到他的时候，连头也不敢抬。
　　不得不说，今天的陆斐源史无前例地帅。米冉飞快扫了他一眼, 假装在喝咖啡。即使对他的容貌了如指掌, 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请问是哪个天才告诉了陆斐源：他适合穿白色衬衫和蓝条纹领结来着？
　　这样的衣冠组合，真的是帅惨了，隔壁桌的服务员都偷瞄好几十回了, 连她都想化身凶兽，将陆宝宝一口吞下。
　　点完了单，陆斐源看了她一眼：“怎么不说话？”
　　米冉继续低着头:“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穿。”
　　以往的陆男神是总部的领导，西装革履的一身, 看起来帅中有酷, 透露着一股总裁的霸道范儿，让人感觉可望而不可亵.渎焉。
　　但今天的他, 白衬衫恰到好处地修饰了温润的气质。五官干净而立体, 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陆斐源解释说:“这是申浩建议我穿的, 他说我平时太不近人情了，约会就不该再穿黑色的。”
　　申浩此人是个天才，米冉深以为然。
　　“挺好看的。”她十分真诚地赞叹道，只不过:“但是不宜穿着上班去。”
　　“为什么？”
　　“总部的那些小姑娘会无心工作的，还有你的秘书也是，你就放她们一条活路吧。”米冉调侃道。
　　陆斐源解释道：“我和季如馨之间没有什么，你别多想了。”
　　“我……”米冉自觉失言，赶紧道：“我不是指你和她有什么，我只是说你……很好看。”
　　陆斐源笑了下，自己就真的这么好看么？好看到她不停地称呼自己为陆宝宝？
　　当然，他得进行正经的话题，尤其现在他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
　　“前天的事情，我代我表姐向你道歉。”
　　事后，他查清楚了这一切都是姜胜敏的阴谋，而倒霉的米冉小朋友，一夜之内经历了被欺骗，被告白的双重打击，无怪乎她到现在都一脸懵了。
　　事后回想起来，陆斐源也是后悔——本来元宵节的时候，他就打算跟她告白了，地点，礼物，餐厅都准备到位。
　　却中了姜胜敏的诡计。
　　绅士做不成，还成了强吻她的强盗。
　　他应该感谢姜胜敏的出谋划策呢？
　　还是应该生气姜胜敏居然把米冉带到那种是非之地？！
　　该算的帐，他还是要算的。
　　所以:“我跟总部提了下，他们同意取消姜胜敏的A团资格。”
　　“什么？！”
　　米冉吓了一跳。整个红线联盟拥有300多个VIP成员团，其中只有业务量前15%的可以被评定为a类团体，享受各种特权和待遇。而姜胜敏的团本来一直都是稳定在top20的。没想到陆斐源一句话，就要把姜胜敏的团队给降级了！
　　“这个惩罚……太过了吧？”
　　陆斐源摇了摇头，黑眸微微收敛，“不过分，姜胜敏去年的业务水准本就不合格，她做成的婚姻虽多，但是离婚率也高。光是去年一年，总部就收到了6桩离婚官司。这些夫妻都是在姜胜敏的恋爱团队的包装下结婚的，但是婚后不出一年就申请离婚。”
　　婚姻包装，顾名思义，就是将男女双方进行格外的美化。
　　姜胜敏拥有一流的恋爱团队，他们会根据顾客的要求，量身定做“另一半”。
　　——不够帅的去整容修脸。
　　——学历不够高的去搞个野鸡大学的文凭。
　　——不够浪漫的突击学习怎么撩妹，怎么情趣，甚至……怎么上床。
　　总而言之，姜胜敏的信条就是“天生不够，包装来凑”。为此，她可以将野模改造成完美情人，直到符合富婆们的口味为止。
　　但是结婚以后，这个人打回了原型，一切就是另一回事了。
　　没有人可以在婚姻中永远伪装。日子久了，一切美化都会失去了魔法，驴子还是马，一眼就能看出来。
　　于是，幻想破灭。
　　那以幻想维持起来的婚姻，也随之破灭。
　　米冉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道：“姜胜敏她不是故意的。”
　　不知为何，面前这个公事公办的男朋友，让她生出了一丝畏惧的心态。
　　陆斐源淡淡道:“总部警告过她了，别拿模特和富豪进行匹配，这种皮相交易下的离婚率很高。而且涉及到婚后财产分配问题，麻烦不断。然而姜胜敏还是一意孤行，总部只好以儆效尤，以免她再做出这样的怨偶。”
　　“……”
　　米冉默，陆斐源真的是够铁面无私的，于是小声问道：“那她还有回A级的可能吗？”
　　“可以，只要她好之为之，别搞这么多花样。”
　　米冉点了点头，继续喝咖啡。
　　没办法，该告白的戏码都在情人节演完了。于是元宵节就成了追讨情人节的恩恩怨怨了。
　　她看得出来，陆斐源在生气，而且是在为自己而生气。
　　好像她穿了一件暴露的衣服，就能让陆斐源咬牙切齿？
　　奇怪的是，她这个受害者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只是有点点的遗憾。
　　——要是元宵节的时候，面对这么英俊的陆斐源好好告白，或许气氛就不会这么尴尬了。
　　吃完了饭，米冉才道：“明天我要去温哥华了，你要不要送我去机场？”
　　陆斐源点了点头，“明天早上我去找你。”
　　“温哥华有好多特产，你想让我带点什么给你吗？”
　　米冉故意找一些轻松的话题。
　　陆斐源慢慢舒展开一个微笑，“既然我没机会去，那你拍一些风景照给我看看。”
　　“好。”
　　“对了，用这个拍。”陆斐源变戏法一样，忽然拿出一台相机来。
　　“NikonD850？！”米冉眼睛都亮了，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单反啊，小心翼翼拿过来摸一摸，这手感，这镜头感，这机身，简直爱不释手。
　　“谢谢你借给我，我一定好好拍一组照片回来。”
　　陆斐源看她嘴角带眼眸都在笑，心情也不错起来，“这是我送给你的，不是借给你的。”
　　“哈？！”
　　“喜欢吗？”
　　“不……”米冉有些慌乱起来。
　　难怪这单反这么新，原来是刚买的……
　　陆斐源蹙起了眉头，“不喜欢这个型号的？”
　　“不，不是不喜欢，”市面价值六万多的专业全画幅单反，她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啊。关键是：“这礼物太贵重了。”
　　“所以你收下这礼物，也得还一份礼物给我。”陆斐源不失时机道。
　　米冉抬眸，“什么礼物？”
　　“往后你无论去哪里旅游，都拍一些照片，最好是连景带人的照片，修订成册给我。”
　　“……”
　　米冉脸红了。
　　却是点了点头——
　　这人是有集邮的癖好么？
　　＊＊＊＊
　　晚上，米冉接到了姜胜敏的电话。
　　“我这次为了帮你们脱单，可把我那位表弟给得罪惨了……”姜胜敏的心真够大的，被降级了也不在意，还很八卦道，“你们的情人节晚上怎么过的？”
　　“姜小姐…”米冉咳一声，“可能你不信，我们只是纯洁的男女朋友关系。”
　　“男女朋友还有什么纯洁关系？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表弟可是很抢手的，想扑倒他的女人无数。你若不能好好把握，也许某个妖.艳贱.货就会勾上他。”
　　“那你也太小看陆斐源了，他这个人公私分明，很有分寸的。”
　　陆斐源目前在她心里还是冷峻的领导形象，偶尔才切换成温柔的男朋友角色。
　　姜胜敏不以为然:“我看他对你的事一点都没有分寸，不就是我让你稍微露了点春光吗？记恨到现在，小心眼!”
　　“……”
　　这点，她也赞同。
　　——陆斐源出乎意料的心眼很小。
　　***
　　2月21日，温哥华旅游季的开年第一团。
　　一大早，米冉就收拾好了行李。
　　东西虽然不多，但也很沉。最沉的莫过于陆斐源送的这套单反了。
　　除了要给陆斐源拍一套写真以外，她还打算拍摄下沿途的风景，搭配上文字，然后卖给《旅行家》杂志社。
　　——上次芬兰之旅，她就是这么干的。后来照片和文章都中标了，杂志社给了一万五的稿费，正好抵消了旅游费。
　　这次，她也兴致勃勃地打算拍一拍温哥华。
　　早上九点，陆斐源过来接她。
　　路上，车外的人会向车内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
　　年轻的俊男靓女，3000多万的豪车，一切就像个标签，让他们都成了别人眼中的人上人。
　　但米冉却还没习惯“陆斐源女朋友”这个身份。
　　他的一切都还有些距离，连为人也在慢慢了解当中。情场逐鹿，一切都不敢托大。
　　或许是气氛太安静了，陆斐源开了口:“为什么选温哥华？”
　　温哥华不算情侣旅游的热门路线，这团还是米冉在旅游网上订的。
　　“没办法，胡蝶想去看看。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难不成温哥华有她的什么朋友在吗？”
　　米冉无意间真相了。
　　“注意安全，听说温哥华的东区比较乱，沙滩上许多人聚众吸大.麻，你们别去那些地方。”
　　“好的，我会跟紧胡蝶的。”
　　到了机场，陆斐源就帮她搬下了行李箱，顺便将单反办了昂贵物品托运。
　　米冉等了一会儿，胡蝶和张和平都到了，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两个人都包扎的严严实实。
　　和她一样，胡蝶也带了不少行李，于是张和平去办理托运，剩下两姑娘一起望着航站牌。
　　不一会儿，陆斐源就过来了：“这是托运单，下了飞机去柜台取行李。”
　　胡蝶一看到陆斐源，就暧昧地挤了下眼睛：“呦，小米，你隐藏的够深的呀，原来你男朋友这么帅。”
　　米冉囧，还没开口，陆斐源伸出了手：“你好，胡小姐，我叫陆斐源。”
　　胡蝶了然地笑了笑：“你好，陆先生。你们家小米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姑娘，你很有福气。”
　　陆斐源居然不否认：“这次去温哥华，还拜托你多多照顾她了。”
　　胡蝶点了下头：“小米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会照顾她的。不过陆先生，你不跟我们一块儿去吗？你跟小米住一间就是了。”
　　米冉：“……”(╯‵□′)╯︵┻━┻
　　胡蝶你不够意思啊！说好的咱们是朋友呢？！咋就把我给卖了！
　　很快飞机来了，胡蝶和张和平先登机，米冉正要过安检，陆斐源忽然走到了她的面前。
　　“这个拿着，路上吃。”
　　是一包奥利奥饼干，香草口味的。
　　米冉刚想推脱，忽然想到了火车上的那一幕，自己啃着压缩饼干的悲催。
　　于是：“谢谢。”
　　奥利奥总比压缩饼干好吃。
　　陆斐源笑了笑，抬起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不用谢，到了给我打电话。”
　　“嗯。”
　　她快要被他的笑给晃晕了。
　　上了飞机，米冉才镇定下来，她看看托运单子，再看看饼干，陷入了沉思——最近陆斐源太神了，好像自己想要什么，他就能给什么，这难道就是男朋友的超能力么？
　　她应该好好反思一下，当初这本《恐婚症》里面有没有什么灵异设定了。
　　比方说，陆斐源会读心术？季如馨其实是个外星人？那么她就是夹在超能力者和外星人之间的人类女配？
　　想着想着，都可以脑补一出好莱坞大剧——
　　《外星人和超能力者之间的惨烈修罗场》
　　这是个好梗。
　　米冉拿出了小本本记了下来。


第31章 影后
　　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西南部、太平洋沿岸, 温哥华。
　　凌晨, 一行人才到达了灰狗巴士车站。
　　“胡小姐, 我没想到真的是您！”导游小伙子是个中国人, 他很兴奋道：“您在微博上的过肩摔视频我看了，简直太帅了！”
　　胡蝶微微一笑：“这不算什么。”
　　的确, 过肩摔其实不属于跆拳道的招式, 而是属于柔道。
　　她一个跆拳道冠军, 没有用跆拳道的招式打扒歹徒, 其实很没面子的。
　　午夜的市中心行人稀少，他们一行三个人吃了点东西，就纷纷奔向旅馆了。
　　胡蝶和张和平一间房，一张床。
　　想想苏月娉的经历，米冉还特地问了问胡蝶：“你紧张吗？”
　　“为什么紧张？”胡蝶眨了眨眼睛。
　　“因为……张先生他是一个男人呀, 你们要睡在一起！”
　　“这个我知道，但我们小的时候也是睡在一起的,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米冉无语问苍天, “没，没什么问题，晚安。”
　　大概在胡蝶心目中，张和平还不属于“男人”的范畴之列？
　　今天出来游玩班夫公园, 米冉拍了不少照片, 她喜欢这里的好山好水好风光, 白茫茫的雪山绵亘的一片, 看起来好像童话里的冰雪世界。
　　午饭是在班夫小镇上吃的, 一群背包客和他们一起吃饭。席间，胡蝶再一次被认出来了，这次是一个加拿大的小伙子，他主动坐到了胡蝶的面前，问道：“小姐，您是那个在YouTube上很火的跆拳道皇后么？”
　　“什么？！”胡蝶吓了一跳。
　　米冉赶紧打开了手机，搜了搜，果然——
　　YouTube上胡蝶的过肩摔，点击量：500万。
　　真的是……
　　坏事不出门，好事传千里！
　　于是一整个旅行团又嚷嚷和他们合了影，而张和平自觉、主动地退到了后面去，跟个隐形人一样。
　　一整天玩了下来，米冉感觉不错，但胡蝶却闷闷道：“张和平他好像不喜欢出来玩。”
　　“张先生的个性就是那样的，说白了就是内向木讷。”米冉解释道：“你以为他在别人面前也像在你面前一样放得开么？不是的，他很腼腆害羞的。”
　　因为胡蝶是胡蝶，所以张和平才能在她的面前表现的那么英勇。换成了别人，张和平就是一个老实木讷的语文老师，身上也没什么闪光的地方。
　　后面几天，张和平也表现的一直都像是个透明人。
　　米冉和胡蝶玩的high，但张和平大多数时候静静站在一旁，举着摄像机拍拍照，也不怎么爱说话。
　　【2.26，现在，我知道为什么胡蝶说她不知道张和平的心思了。张和平真的很内向，腼腆，像个不知情趣的木头人一样。怎么办？再这么下去，我感觉胡蝶会嫌弃张和平的。】
　　【2.27，今天见识到了什么叫尴聊，张和平和胡蝶的互动真尴尬。是不是男女相处的时候，必有一个情商上线，另一个情商下线？】
　　想想陆斐源，送U盘送单反的时候，那就叫一个情商上线啊。
　　而她的反应简直情商LOW爆。
　　想想张和平，拦在胡蝶面前说别走的时候，那叫一个男子汉气概爆棚啊，而胡蝶表现的就很冷淡了。
　　现在，胡蝶的情商好不容易上线了，张和平又下线了。
　　怎么就不能在一个调调上？
　　米冉左思右想，想出了一种可能的结论：
　　【两个人情商太高，生活就太累。或许一个应该复杂些，另一个应该简单些，这样才是绝配。】
　　只不过，她还是抱有好奇：胡蝶能接受如此“木讷”的丈夫么？
　　她拭目以待。
　　＊＊＊＊
　　临走前，胡蝶要求去温哥华的市中心逛一逛，导游同意了。
　　也就是在一家不起眼的汉堡店里，他们遇见了这么一个女人——
　　女人有着一头及腰的如瀑长发，像是绸缎一样柔软，一身素净的天蓝色百褶长裙，显得气质超群。
　　胡蝶高喊，“Cathy！”
　　当女人脱下墨镜的时候，米冉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借用金庸小说里的一句话“世间竟有如此出尘绝艳之女子。”
　　美，实在是太美了。
　　她看起来不年轻了，但依旧美得令人五体投地。难以想象，这美女年轻的时候美到了如何的地步。
　　美女微笑着和胡蝶拥抱：“Landy，Are you okay？ Is that your friend ？”
　　胡蝶点了点头：“这是我的男朋友，他叫张和平，这是我的朋友米小姐。”
　　美女这才转回了国语：“天呐，上帝，Landy你交了男朋友？！”
　　张和平有些激动地走上前来，这是他头一次在陌生人面前这么脸红过——面前的女人十五年前红遍亚洲各国，是当之无愧的“亚洲第一美女”，也是他少年时期的偶像。
　　甚至连米冉这个穿越者都听说过她。
　　和奥黛丽赫本、玛丽莲·梦露一样，有些女人本身就是爱神维纳斯的化身。
　　“Cathy小姐，没、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张和平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您，您还是和以前一样美丽。”
　　Cathy笑了笑：“岁月不饶人，我已经很久没有说普通话了，你们别介意我的普通话说得不好。”
　　“Cathy，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说话？”胡蝶指了指周围：“要是这里的人认出你来，你就要被排队要签名要拥抱要的走不了了。”
　　“那好，Landy，张先生，米小姐，我请你们去我家，吃饭。”
　　***
　　Cathy的家在温哥华的东北一角，是个白色的别墅群。
　　泳池、花园一样都不少，还有个专门收养流浪动物的“宠物之家。”
　　她有三个仆人照顾着起居，一个头发花白的英国管家，日子过得富足而优雅。
　　联系到国内对于她的传闻，米冉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胡蝶一直保密到现在，才揭开了她想来温哥华的目的——
　　Cathy（凯茜）是一位息影了的影后，她出生于香港，中文名高茜，是第21任香港小姐冠军。
　　当年她的电影风靡大江南北，是一代人心目中永恒的经典。
　　后来她的男朋友出轨，她因情所伤，所以宣布永远息影，移民到温哥华来居住。这一住就是十五年。
　　多少爱慕她年轻时容颜的人，都纷纷专程为寻她来到温哥华。
　　但她低调地独居于此，四十五岁了，依旧是单身。不接受任何采访，没有任何经纪人。
　　“Cathy以前是我的资助人。”胡蝶介绍道：“自从我父亲坠楼以后，我家就断了经济来源。没有钱，我就没办法在跆拳道道馆待下去。这时候Cathy的经纪人找到了我，说Cathy想资助我学跆拳道。上帝，我真的没想到她这样的大明星会关注跆拳道。”
　　“Landy，我那时候可没想过你后来会成为奥运冠军，现在你在YouTube上也很火。那位被劫持的母亲和孩子还好吗？”
　　“还好，他们没什么事，倒是那个歹徒，因为持刀抢劫被判了十年。”
　　“国内的事情，我已经很久没关注过了。对了，Landy，你说你要搬来温哥华，是要和你的男朋友一起来吗？”
　　胡蝶摇了摇头，她有些不好意思：“Cathy，我不打算移民了。”
　　Cathy吃了一惊：“为什么？”
　　“因为……”胡蝶有些为难地看着张和平，“我想我找到了留在国内的理由。”
　　Cathy看了看张和平，再看了看她，顿时就了然了，“那祝贺你们了，”说着，她美丽的脸蛋上露出了一丝寂寞，隐秘而不易被人察觉。
　　***
　　临走前，Cathy将胡蝶单独找了过去。
　　她们曾经是资助人与被资助人的关系，后来成为了忘年交。
　　胡蝶恐婚恐育，想要逃避国内的压力，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同样单身的Cathy。所以和Cathy联系了以后，胡蝶打算来温哥华定居。
　　一来互相做个伴，也聊胜于无。
　　二来，她想和Cathy学习一下如何一个人优雅到老。
　　作为一代女神，追求Cathy的男人如过江之鲫，但她依旧单身到了四十五岁。
　　前面十几年过去了，单身的日子倒也清闲。只是最近，Cathy又被国内的麻烦事纠缠上了——
　　那些崇尚不婚不育的人们，纷纷都将影后Cathy当做了偶像。Cathy一生没有结婚，还能优雅从容地老去，不正是“不婚主义”最好的代言人吗？
　　一些国内疯狂的不婚团体，还千里迢迢跑到了温哥华来，想让Cathy担任“不婚形象大使。”
　　但是现在，Cathy淡淡地告诉了她：“Landy，可以的话，就不要像我这样单身。”
　　她打发走了那些不婚团体的人，即使他们开出了一个亿的天价，请她担任什么“不婚形象大使”，她也没有答应。
　　“我曾经爱过那样一个男人，我以为我是他的全部，他是我的全部，我们彼此付出，彼此依靠，但我从来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我会彻彻底底地失去他。”
　　Cathy提及往事，平静而理智。
　　她的青春曾经无悔付出，只是最终付之流水。
　　“后来，你也知道的，他在外有了女人，和那个女人有了孩子。我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于是选择了分手。但我也无法再爱上一个人了，就来到了温哥华。现在都过去了十五年了，我已经开始后悔当初的选择……”
　　胡蝶吃了一惊，Cathy之前都说自己“不后悔来温哥华”，可今天，她却说出了这样丧气的话。
　　这一点都不像是她。
　　“Cathy，你不用后悔的，你的人生已经很成功了。”
　　Cathy苦笑了一下，“是啊，成功，我有三座影后奖杯，我有数亿的粉丝，但我没有自己的家庭。每天走在大街上，看着别的家庭和和美美的，我就在想，当时的自己不是那么固执，不是那么放不下，选择一个对我好的身边人，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孤独了？”
　　没错，孤独，她坚强了一辈子，终究还是感到了孤独。
　　也不知是为了治疗心伤，还是为了报复那个负心汉，30岁以后，她再也没有回国去。
　　曾经整个亚洲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走到哪儿，都有疯狂的影迷团团住了她。
　　曾经每个男人都为她的容貌而倾倒，数万人写求爱信给她，房间里永远都摆满男人送的花朵。
　　可她在芸芸众生中选择了爱情，选择了自己最爱的男人，而不是最爱自己的男人。却被那个男人的花言巧语所骗，落得一个心死如灰的下场。
　　如今她也老了，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怨恨和悲伤了，反而被深深的孤独所困扰。
　　“当时我要是珍惜眼前人，那该有多好。”Cathy淡淡道：“他们都是对我很好的人，现在，他们都是别人的丈夫与父亲了。”
　　“Cathy……”
　　胡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依旧绝代风华的女人，坚强地笑了笑:“Landy，答应我，不要一个人孤独老去，好么？”
　　胡蝶看着她，这个曾经让世界为之颠倒的女人，已经刻上了不易察觉的皱纹。
　　她依旧美丽，只是眼神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桀骜不驯，反而平添了几丝柔弱和惆怅的情绪。
　　“好的，我答应你。”
　　作为朋友，她答应此生最好的知己。


第32章 舆论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 只是Cathy她最近总是被狗仔队追, 她不想有人暴露她的踪迹。”
　　胡蝶这么向米冉解释道。
　　她特地来温哥华，就是为了见一见Cathy。但是最近, 国内的一些不良媒体无下限地骚扰Cathy，让Cathy很是烦恼。
　　所以：“Cathy之前拜托我：不要提前告诉你们她的行踪。”
　　米冉点了点头:“我明白, 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是为了她才想去温哥华定居的。”
　　“Cathy一直是单身, 我本来想学着她一样单身到老的。但是今天Cathy跟我说了一番话，她劝我珍惜眼前人，不要一个人老去。”
　　“因为她经历过了，所以她不想让你也经历那些, 对吗？”
　　胡蝶点了点头，一想到好友那孤单寂寞的身影, 就不禁感慨万千——
　　“Cathy的父母走得早，她从小和弟弟相依为命, 其实Cathy本身很渴家庭的。只是她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将真心交错了人，然后误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是坏蛋, 所以才选择了单身主义的。”
　　如今的她老了，年轻时候的执拗不在，反倒是越来越渴望家庭的温暖了。
　　所以, Cathy拒绝了担任“不婚主义代言人”, 结果惹怒了一些女权和单身主义团队。
　　现在, 一些小道媒体又口诛笔伐, 将息影多年的她，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胡蝶，你不知道，国内的那些媒体是怎么对待她的……”
　　诋毁她的人会说：Cathy根本不是因情所伤才单身的，她是堕落到染上了毒瘾，而加拿大吸毒比较方便，所以她才移民的，所以Cathy只是个不折不扣的瘾君子而已。
　　为她辩解的人会说：Cathy遭遇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渣男，移民外国是很正常的。难道要她留在国内，继续面对前男友和小三的恩恩爱爱吗？
　　还有嫉妒她的人会说：Cathy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当初她为了钱和富二代男友在一起，活该被人玩腻了以后抛弃……
　　如此种种，新账老账，又不断被人提起。而单身的Cathy，没有任何媒体可以依靠，她只能独自面对这么多的压力，本来就憔悴的人儿更是瘦了一圈。
　　所以，“Cathy现在连见我们这样的朋友，都战战兢兢的。”
　　米冉也明白:“谣言就是洪水猛兽，谁掌握了舆论权，谁就有引导民意的力量。”
　　胡蝶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想不到，你个做媒人的，也懂这些道理。”
　　米冉笑笑，不说话——她好歹也是职业编辑出生呐。
　　胡蝶继续道：“米然，我现在真想做一个红线员，给Cathy她匹配一个契约的对象，让她有那么一个依靠，不要独自承受这么多压力。”
　　米冉笑道:“你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如果Cathy能亲自来拜托我的话，我或许可以为她申请一桩契约。”
　　“真的吗？”胡蝶眼睛都亮了。
　　“昂，总部从来不拒绝任何人的委托。”
　　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都有追求感情的权力。
　　当然，前提是她们愿意。
　　但胡蝶摇了摇头：“不行的，Cathy的身份太特殊了。若是她回国相亲的话，肯定会引起媒体的轩然大波的。”
　　虽然这么说有些沮丧，但事实就是如此。
　　国内的单身团体将Cathy奉为圭臬，号召女人们向女神学习，潇潇洒洒单身到老，什么结婚生子都不care。
　　但是，假如连Cathy都脱单了，无疑对于宣传舆论很不好，所以他们宁愿塑造一个“永不结婚”的女神形象。
　　为此，一些不良媒体成天将Cathy和前男友的往事拿出来炒冷饭，于是网络上充斥着当年Cathy遭遇劈腿、外遇、小三这些是是非非。
　　Cathy息影了十五年，终究还是被人揭开了昔日的情伤。
　　没办法，一天是娱乐圈的人，那么一辈子就是娱乐圈的人。
　　所以胡蝶无奈道:“Cathy她孤立无援，假如她进行契约婚姻的话，那些个嚼舌头的媒体不会放过她。”
　　但米冉不这么认为，“Cathy小姐又不是为别人活着的，她何必理会外面的闲言碎语呢？”
　　“唉，你是不懂舆论有多么可怕……”
　　胡蝶却认为米然根本不明白这点，所以她也懒得跟她解释了。
　　****
　　3月1日，旅行结束了。
　　一回国，胡蝶就策划起了自己的婚礼。
　　如果说，在这之前，胡蝶还抱有单身主义的幻想的话，那么Cathy的一番话，就彻底打消了她的念头。
　　现在，她老老实实开始了……婚前恐惧症。一日三遍地打给米冉，问她结婚该如何如何，夫妻之间相处该如何如何，甚至床上该如何如何，不胜其烦。
　　比方说——
　　“和丈夫xxoo必须脱光吗？”
　　“这个……你可以选择只脱裤子的，只要你和他商量好。”
　　“结婚第二天一定会下不了床吗？!”
　　“这个……看情况吧。”
　　她总不好意思说看尺寸吧!
　　“新娘怎么在结婚典礼上克服紧张的情绪？”
　　米冉无语凝噎——亲爱的，我又没参加过婚礼，你问我有啥用？！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怎么，你们还没打算结婚？”
　　米冉囧:“或许说出来你不信，我们才交往了一个月。”
　　“这么慢？!”
　　“不慢，已经很快了。”
　　她穿越过来才半年，就搞定了陆斐源，这份辉煌战果可以吹一辈子呢!
　　胡蝶无语了:“那你之前介绍的那一对人呢？就是墙上挂着的那些，他们总该有什么经验吧？”
　　“那些夫妻啊？他们应该有经验。”话说回来，苏月娉最近请她去家里做客，正好，她可以携着胡蝶一起去看一看。
　　于是联系完苏月娉以后，两个人一起去了苏家。
　　***
　　进入三月份，苏月娉已经足足怀孕六个月了。
　　她的肚子就跟吹气球似的，滚圆滚圆的，整个人也跟着圆了一圈。
　　冬天料峭的寒意还未退去，庭院里已经一片绿意盎然的，苏月娉坐在暖和的温室里，周围都是馥郁的花香味——保姆说这样有益胎儿健康。
　　“小家伙最近太好动了，晚上老是踢我。”苏月娉有些抱怨道。
　　“是吗？他已经会动了？”
　　胡蝶感觉很不可思议。
　　苏月娉笑了笑，之前她就从米冉那里听说了胡蝶的事儿，知道她害怕生孩子，才过来咨询自己的，于是就笑着道：“胡小姐，你摸一摸，就能感觉到孩子了。”
　　于是胡蝶上手摸了摸。
　　却摸出了个棱角来，吓了一跳。
　　“这，这是什么？！”胡蝶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是他的小脚，”苏月娉哭笑不得：“这娃淘气的很，肯定像他父亲小时候。”
　　“苏小姐，你怀着孩子……不感觉累么？”胡蝶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的胆子很大，从来都没害怕过什么，但是刚才摸到宝宝的那一刻，心里却平白无故害怕起来。
　　“刚开始是有点累，我是第一次怀孕，孕吐的反应很大。我没吃过这样的苦，所以脾气也变得不好了。幸亏我老公的性子好，任我打骂他也不说什么。只是……”
　　苏月娉欲言又止。
　　米冉眨了眨眼睛：“只是什么？难道温先生他对你不好么？”
　　“不是的，是他喜欢女儿……”苏月娉哭笑不得：“他一直念叨我给他生个小公主出来，这要是个男孩，又该怎么办呢？”
　　米冉打趣道：“只要是你生的孩子，温先生肯定都喜欢的。”
　　“这个我知道，但他还是想要个女儿。”
　　苏月娉也是无奈，别人家巴不得生儿子，自家丈夫却喜欢女儿。说是“女儿像你，将来肯定是个娇滴滴的小公主，我们一起把她好好宠大。”
　　“那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肚子里的一定是个女儿。”
　　米冉的话向来很灵验的。
　　吃过了午饭，三个女人又沿着庭院散步。
　　苏月娉谈了谈婚后的生活，其实他们夫妻的性格都平平淡淡的，日子很快就融合到了一起去，虽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故事，但也过得和和美美的。
　　而且自从她怀孕以后，温峻业就放下了工作专门陪她。
　　从前，她还能从丈夫的眼中看出一些遗憾的情绪来，他们都知道那代表着谁，但互相默契地不说。后来，她怀孕了，丈夫就再也没有思念过冯老师了。
　　和米冉说的一样，做了父亲以后，温俊业心中就盛满了家庭。
　　当初她以为跨不过去的那道坎儿，结婚以后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什么过去，什么初恋，什么耿耿于怀，都随着时间化为了泡影。
　　苏月娉轻轻把手放在肚子上:“当你有了孩子以后，你就会发现:你的过去怎么样不太要紧，未来，这个孩子怎么样，才是我们夫妻两最关心的事情。”
　　胡蝶问道:“那你们不担心把孩子的未来搞砸吗？”
　　苏月娉噗嗤一笑，“孩子还没出生呢，这个问题，等他生下来再说吧!”
　　胡蝶点了点头，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那生完孩子，你不会害怕全职母亲的生活吗？”
　　苏月娉摇了摇头:“不害怕。我只担心自己的时间不够来陪他的，不能给他做好一个表率。”
　　所以，为了孩子，她也会变成一个更坚强母亲的。
　　“为人父母，就是最好的成长吧。”
　　米冉走在她的身边，也是颇有感触。
　　——现在的苏月娉，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芒，这大约就是做母亲的气质吧！
　　告别了苏月聘，胡蝶也告诉了她，“我打算结婚以后生一个孩子。”
　　她也想明白了，一个人终究不是为过去而活着的。生而有罪，生而负罪的那些话，都只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她决定向前走，向前看，为未来种下一个希望。
　　米冉问道：“那你们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随便生男生女，张和平他敢嫌弃我生的？！”
　　胡蝶气势汹汹道。
　　****
　　3月20号，胡蝶和张和平在奥运村举办了一场低调的婚礼。
　　米冉和陆斐源双双收到了邀请，胡蝶要他们一块儿来参加婚礼，还要米冉担任了伴娘。
　　要说胡蝶的性子真够风风火火的，别人家的婚礼浪漫、温馨，但胡蝶却觉得婚礼的流程很烦，催着牧师赶紧念完稿子，她就拉着丈夫，去跟师兄师姐们敬酒了。
　　托胡蝶的福，米冉很快就结束了伴娘的任务，走下了台。
　　彼时，陆斐源的身边围了许多的莺莺燕燕。胡蝶今天宴请的大多数是运动圈的好友，其中也不乏帅哥美女，但是没有一个人有陆斐源这么惹眼。导致他一直被姑娘们追问“帅哥，你是哪里人？”“帅哥，你有女朋友了吗？”
　　为了宣布对陆宝宝的所有权，米冉踩着高跟鞋，小碎步赶到。
　　“不好意思，你等了很久吧？”
　　“没多久，你跟我来。”陆斐源顺势牵起了她的手，走向另一个方向。
　　只是手指与手指相触的时候，米冉缩了一下，好像触电一样。
　　陆斐源也停下了动作，道：“这么紧张干什么？”
　　“大家都在看我们呢……”她害羞。
　　她原本是个不太惹眼的姑娘，但是在陆斐源身边，多么不起眼的姑娘都可以成为众人焦点。
　　“他们看他们的，我是你男朋友，我牵着你的手是理所应当的。”
　　“我知道，我只是没有经验啊。”
　　米冉无意间暴露了她单身多年的真相。
　　陆斐源却不由得嘴角上翘:这么说来，她是初次当人女朋友了？所以才会一点经验都没有？
　　“马上你就会习惯了。”
　　陆斐源没头没脑忽然这么一句。
　　说完，他就拉起了她的手，绕到了包厢里面去。
　　“陆斐源你到底要干……”
　　到了包厢，米冉还没说完，就闭嘴了。
　　——不，准确地说，是她的嘴被一个吻给堵住了。
　　从最初开始的唇瓣相接，渐渐变味成了松开牙关，舌头一点点深入。
　　——也许是别人交换戒指、接吻的画面感染了他。陆斐源忽然也想搞这么一出婚礼了，当然，对象得是米冉。
　　陆斐源耐心和她翰旋着，他的吻技不算好，甚至还有些青涩，但胜在力道十足，可以把她的嘴彻底堵住，一丝缝隙都不留。
　　期间，米冉还还是太紧张了，一吻结束，她就握住了他的手：“陆斐源，你占我便宜啊？”
　　男人擦了擦嘴角，意犹未尽道：“我是你的男朋友，刚才的举动，只是我在向你表达着好感。”
　　陆斐源的回答十分理工男式。
　　米冉脸红，现在他们才踏出一步呢，陆斐源就如此的肆无忌惮。
　　不知道当他们迈出所有步伐的时候，这个男人又会怎样的疯狂……
　　***
　　婚礼之后，胡蝶也学着苏月娉，给米冉包了个十万块钱。
　　老实说，米冉觉得这次没怎么出力就办成了这桩姻缘，这钱收的简直是太容易了。
　　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了。
　　这天，她的第一篇网文刚刚敲了“完结”二字，就收到了一通电话：
　　——别误会了，不是某个编辑或出版社打来的。老实说，她的网文处女作成绩并不怎么理想，因为内容太清水了，所以不符合观众的口味。
　　打电话的人是胡蝶。
　　她刚刚晋身为妻子，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不少。
　　“米然，我有个朋友对契约婚姻很感兴趣，你能来我家谈谈吗？”
　　“好啊。”
　　小说扑街了，米冉的心情正差着，她急需找下一桩活儿干干排遣一下郁闷的心情。
　　到了别墅，胡蝶还神神秘秘了许久，才让这一位贵客露了面。
　　米冉顿时大跌眼镜。
　　这也难怪，因为她看到的女人是——
　　影后Cathy！


第33章 回国
　　“什么？！你说Cathy找你做婚姻契约？！”
　　周一一大早, 所里就炸开了锅。
　　阿朵的嗓门差点把屋顶都给掀了，小鸥手一哆嗦, 茶杯盖滚落在地。
　　这也难怪，Cathy的知名度这么高, 谁都以为她是不婚人士，如今却找上门来说要结一桩契约结婚，这着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可能的, 这绝对不可能的！”阿朵还不相信, “Cathy这个级别的大人物, 就算她要结婚, 那也该是VIP团队负责啊, 怎么就找到我们这个小所里来？！”
　　米冉双手一摊:“因为，胡蝶和Cathy是好朋友啊……”
　　具体来说，就是在胡蝶的劝说下，Cathy才打算回国相亲的。
　　事情得从一周前说起——
　　几天前, 有个小道媒体曝光了Cathy的家庭住址，于是Cathy收到了不少来信。
　　这些信都是国内的女孩寄过去的，她们寄信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Cathy女神可以给她们一些鼓励，让她们下定决心：单身一辈子。
　　正常点的信是这么写的——
　　【Cathy小姐，我今年三十五岁了，没有孩子，没有丈夫。因为我是一个不婚主义者。我讨厌男人, 讨厌家庭, 我憎恨婚姻给女人绑上的枷锁！我希望您可以给我做个表率, 让我也学您一样，潇潇洒洒过自己的下半辈子！】
　　【Cathy小姐，我经历过三段失败的婚姻，我已经对家庭和爱情失望透顶！我决定单身一辈子。我将以您为偶像，像您一样独立自主地生活……】
　　这些倒也罢了，Cathy一一给她们回复，希望她们仔细考虑未来。
　　但是不正常的信是这么写的——
　　【Cathy小姐，我今年十五岁，是您的电影粉丝。我决定像您学习，一辈子不要结婚，不要生孩子！我已经在存钱了，我想一到十八岁，就去外国做手术切除子.宫……】
　　【Cathy小姐，我刚满二十岁，但我以结婚和生孩子为耻！我将会去泰国做变性手术……】
　　看到这些信，Cathy彻底失去了冷静。
　　胡蝶就在那时接到了Cathy的电话，Cathy连声音都在颤抖——
　　“十五岁的小女孩，要学我单身一辈子，切除子.宫？！这些媒体都宣传了些什么？！”
　　“就因为讨厌结婚，所以要做个变性手术？！她们是不是疯了？！”
　　这些不良媒体的宣传报道，导致这些女孩都认为：Cathy是故意单身的，而且只有单身，才能活的更好!
　　但是真相呢？
　　真相是:她原本想要爱情，更渴望家庭。
　　只是在家庭和爱情的希望双双破灭以后，才远走加拿大逃避这一切的。
　　然而，媒体将那破灭了的家庭和爱情梦想只字不提，好像她天生就向往单身一样。
　　电话里，Cathy铿锵有力道：“胡蝶，我不允许这些不良媒体来误导下一代了！”
　　她一直都觉得——结婚还是单身，这是个个人选择问题。
　　有的女人可以单身过得更好——
　　比如很多女性政客、商人、白领、作家，她们都保持了一辈子的单身。因为她们将黄金岁月献给了事业、国家、或者是科学。她们骨子里是男性化的个体，是追求更高的自由的个体，那么她们可以选择单身，因为那样的生命才更有价值。
　　然而——还有另外一部分女人，她们并不适合单身。
　　她们选择单身的理由，也许是冲动，也许是执念，也许只是为了追求时髦。
　　她们并没有赖以支持单身的经济和地位，就贸贸然打算一辈子一个人走下去。等她们上了年龄以后，容颜衰老、双亲去世、疾病陆续找上门来，那么生活又该怎么办呢？
　　所以，Cathy一直都认为：结婚或者是单身，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每个女人都可以给生活交出不同的答卷，但每一份答卷都必须经过严谨的思考，才能作答。
　　怎么能因为效仿她，一个被冠以“不婚主义”代言人的倒霉女人，就切子.宫，做变性手术，否定自己身为女人的一切呢？！
　　“胡蝶，我要回国阻止这些女孩做傻事。”
　　——谁也想不到，Cathy沉寂了十五年后，回国的理由居然是这个。
　　就这样，Cathy回到了国内。
　　由于她在国内没有房产，所以就暂时住在了胡蝶的别墅里。
　　胡蝶和张和平夫妻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两人每天都在Cathy面前撒狗粮。
　　看着胡蝶夫妇的生活，Cathy更加感到寂寞了，她说，“如果我有这么一个青梅竹马就好了。”“胡蝶，我真的很羡慕你和张先生的爱情。”
　　胡蝶就趁机劝Cathy去做契约婚姻——
　　“Cathy，你自己也说了，你当初也想要个家庭的，只是遇到了不对的人，才耽误了十五年的。现在你想开了，要不要再试着去组成一个家庭？”
　　“Cathy，给我做媒的米然是个很好的姑娘，我可以让她给你介绍个对象。”
　　“Cathy，你可以阻止那个十五岁的女孩做子.宫切除手术，但是你阻止不了那些利用你名气的不良媒体继续造谣和宣传!而唯一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你自己脱单，堵住那些媒体的口！”
　　……就这样，在胡蝶的劝说下，Cathy终于点了下头。
　　见面的时候，米冉静静地听Cathy说了一个漫长的故事，关于她为何不结婚的。
　　故事里的Cathy，并非像媒体所报道的那样——个性自由，喜爱lan交，吸.毒成瘾……实际上，她只是个出生平凡的漂亮女孩，父母因车祸离世，弟弟在外读书。从小因为容貌而备受关注，其实内心孤傲又内向。
　　十五岁的时候，她被星探挖掘拍戏，从此就进入了光怪陆离的演艺圈。
　　踏入那个圈子以后，她面对的诱惑和男人都太多了，当时年龄还小，因为孤独所以渴望爱情，因为渴望爱情所以被蒙蔽了眼睛，这才错过了许多幸福的机会。
　　她也曾尝试过重新开始一段恋爱，只不过结局都以失败告终。
　　Cathy淡淡道：“米小姐，不怕你说笑，我移民加拿大以后，还交往过两个外国男友。但后来，我发现他们对爱情不忠诚，所以就断了联系。”
　　“我一直在尝试着脱单，但是一直都失败，索性后来就决定单身了。”
　　“如果我有胡蝶这么好的运气，有个青梅竹马的男人一直陪伴着我，那我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的。”
　　所以：“我不知道，我都四十五岁了，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米冉看到了Cathy眼中那深深的绝望。
　　她已经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绝望和颓废慢慢充斥了心间，代替了那原本属于温暖的位置。
　　——甚至连这一次回国，找米冉进行契约婚姻，Cathy也是根本不抱什么希望的。她只是觉得胡蝶说的有道理，脱单就可以打破自己“不婚”的流言蜚语。这样一来，那些不良媒体就会停止利用自己的形象来造谣生事了。
　　说白了，她找米然来，更像是演一出戏。
　　这一出戏的名字就叫“只要我脱单，那么就能打破我不婚的传言。”
　　米冉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听完了Cathy的诉说以后，没有马上答应给她办契约，而是道：“让我回去想一想，再考虑要不要接手。”
　　Cathy礼貌十足道，“米小姐，我知道这件事麻烦很多，关系重大，还有劳你费心了。”
　　米冉摆了摆手，她也正襟危坐道：“Cathy小姐，麻烦多，关系重大，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婚姻契约不是儿戏，不是过家家。如果你只是想利用婚姻契约，来摆脱舆论的麻烦，那么这样的态度就是对男方的不尊重，我是不会接手你的生意的。”
　　胡蝶在一旁听了都急：“米然，Cathy不是那个意思，她会认真对待婚姻契约的。”
　　米冉摇了摇头：“胡蝶，如果一个人自己都对婚姻绝望到底，认为任何男人都不值得托付的话，那么她的契约婚姻只会一事无成的。”
　　——先要给人以希望，这样希望才会变成现实。
　　Cathy的心中根本充满了绝望，她又怎么能点燃希望之火呢？！
　　而且，“Cathy小姐，我希望你再仔细考虑考虑：到底要不要脱单？你已经过了十五年这样的日子了，单身已经成了习惯。如果要同另一个人交往，就会打破你目前的生活状态。请问你能接受得了吗？这样对你来说，真的好吗？”
　　听到这些话，阿朵都愣住了：“米然，你真的对Cathy小姐这么说的？”
　　米冉点了点头：“要不然怎么说？”
　　她这么说已经算客气的了，要直接说的话就是：“麻烦你尊重我们的工作！尊重男方！”
　　小鸥摇了摇头：“Cathy她毕竟是影后唉，地位很高的，你怎么在影后面前摆架子呢？”
　　“我这不是摆架子，我是摆事实、讲道理。”米冉拿出了正经的态度来：“如果贸贸然答应了Cathy进行契约婚姻，那么问题来了：谁能保证她不是利用男方来摆脱舆论呢？”
　　要知道，无论是谁和Cathy匹配，都会引来一阵轩然大波的。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Cathy的态度根本就是敷衍，那么那个和她匹配的男人岂不是太可怜了？
　　所以：“就是因为Cathy她的身份太特殊了，所以我们得让她自己认真对待契约婚姻才行！”
　　阿朵点了点头，“这倒也是，无论谁成了Cathy的男朋友，都要上新闻头条的。”
　　小鸥也附和道：“要是男方陷入了情网，结果Cathy女神告诉他：我只是利用你玩的，这也太不公平了。”
　　“所以啊，我让她好好想想要不要脱单。倘若Cathy真的渴望脱单的话，那她会再来找我的。”
　　——婚姻不是敷衍塞责，更不是一桩工具。
　　如果谁不认真对待对方，只把婚姻当儿戏的话，那么别怪结果是无情的了。
　　她一向都这么认为的。
　　***
　　晚上六点，米冉接到了Cathy的电话。
　　和柔软的外表不一样，Cathy的决断做的很是果决。
　　“米小姐，我已经想好了，我要认真进行一桩契约婚姻。”
　　米冉微笑，“那好，我再考虑考虑。”
　　她生怕Cathy反悔了，所以故意再拖延个几天，等Cathy心志坚定的时候，再接案子。
　　只不过这么重大的事情，她得告知陆斐源一声，要不然陆斐源以后可就要担心她了。
　　这不，周一的早上正好有空，米冉请了个假就去了总部。
　　一路上，她的心情十分愉快。
　　花儿在笑，鸟儿在叫，她只盼望着早点见到自己的陆宝宝。
　　说起来也是奇怪，仅仅几天不见，她就十分想念陆宝宝——他是不是胖了，是不是瘦了，会不会黑了，有没有哪个妹纸撩他啊……
　　最后一点几乎是肯定的。
　　狼多肉少的总部，陆宝宝总是那块最可口的五花肉。
　　要不是工资不够的话，她都想让陆斐源辞职了，大不了她来养陆宝宝好了！
　　结果这次——
　　刚刚到了陆主任的办公室门口，里面就传来了一个女声，在说：“我喜欢你。”
　　米冉顿时站住了脚步。
　　她认出来了：这是季如馨的声音。


第34章 知难
　　季如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狼狈。
　　去年年初的时候, 她就喜欢上了陆斐源, 并且一直在追他。
　　她放弃了副主任的职位, 让父亲跟总部的领导打了招呼, 把自己调去了陆斐源的身边当秘书。
　　她是北大的才女, 计算机系系花，出身显赫，品位高端, 父亲母亲都宠爱若掌上明珠, 自小都是要什么有什么的。
　　唯独情场这一关, 她却节节败退。
　　——去年刚到的时候，她的头号情敌是秦香。无论是家世、姿色、学历，秦香都不输自己。
　　去年的七夕之夜, 秦香去求了爸爸提拔陆斐源，于是秦主任就许诺陆斐源以大好的前途，只要他肯娶自己的女儿, 以后的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这样的“赏识” ，对于陆斐源这种出生低贱的小子来说，无疑是踏入上流社会的大好机会。
　　然而陆斐源却说, “不是我自己争取来的东西我不要。”当场拒绝了当秦家的上门女婿。
　　季如馨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陆斐源的确是个非常好的男人——上进心一流, 洁身自好, 也从来不趋炎附势, 每一样人品都难能可贵。
　　为此, 她决心一定要把陆斐源追到手。
　　陆斐源喜欢素净的白色，她就天天穿白色的衣服，打扮的一尘不染。
　　陆斐源喜欢喝茶，她就将办公室里的茶换成家里的好茶叶，让他能一年四季都品到好茶。
　　陆斐源不喜欢香水味，她就再也不喷香水了，只是会将衣物熏陶出一些檀香味儿，闻着沁人心脾。
　　陆斐源爱看书，尤其是历史方面的书，她一个学计算机的女孩子，就去报了北大的历史补习班，如今能把中国历史上下五千年都背一遍了……
　　她还有哪里做的不好么？!
　　为什么陆斐源还是不喜欢自己？！
　　这个不喜欢不是她臆测的，而是凭着女人的直觉，可以感觉到的——
　　自己过生日了，许多爱她的人都精心准备了礼物。但是陆斐源根本不记得她的生日是几月几号。即使提到了，“我今天过生日。”也只是换来一句，“生日快乐。”
　　自己生病了，追求者们都发来短信嘘寒问暖，但是陆斐源却只发来一句：工作我让小张接手了，不耽误你养病。
　　种种行为，都说明了：他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
　　到底为什么呢？！
　　为什么陆斐源不爱自己呢？！
　　这个问题困惑她很久了，直到上周的那个时候:
　　正午的阳光很明媚，但有一层厚厚的窗帘挡着，只有少许的阳光照进屋子里来。
　　她端着茶走了进去，目光扫过窗台，落地玻璃，和堆积满文件的书架……然后看到陆斐源坐在沙发上，正在翻看着什么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结果看到一本相册。
　　他全神贯注在相册上面，甚至连有人进来了，都没有察觉。
　　陆斐源翻过了几页风景照，目光就停留在景中人的身上。
　　那个人的脸——居然是米然!
　　这个答案比什么结果都羞辱她的努力！
　　季如馨确定，这个拜金女肯定在背地里使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把陆斐源给迷住了。
　　她更加确定，陆斐源娶了米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米然自身的条件就很差，家庭还是个巨大的负担，她能给陆斐源什么？前途？权势？还是完美的妻子？不，米然根本一样都给不起的。她只会糟蹋了陆斐源的一切!
　　所以，她要把陆斐源夺回来！
　　眼下的这一场告白，是她的爱情宣言，也是她最后的努力。如果这一次还不成的话，那么季家的亲戚们就会“出马”，帮她拿下这个乘龙快婿了。
　　到时候，若是强迫陆斐源和自己结婚的话，未免弄得太过尴尬。
　　她真心希望不要弄到那一步。
　　***
　　“我喜欢你。”
　　季如馨庄重地说出了这句话。
　　陆斐源停下了打字的双手，转过身来看着她。
　　明明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但是陆斐源的眼神却让季如馨如坠冰窟。他没有丝毫的惊喜，反而是疑惑、不安地看着她，那样的眼神好像在问：季如馨，你为什么会说出来这种话？
　　须臾，陆斐源迟疑地开口，“抱歉。”
　　季如馨一鼓作气走到了他的面前，拿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气来：“陆主任，我说我喜欢你是认真的，也请你好好想想：和我在一起的话，会有很多好处的。”
　　往日严肃的黑眸，此刻盛满了冷意。
　　陆斐源道：“季如馨，我说了抱歉就是抱歉。”
　　他不知道为什么向来人淡如菊的季如馨，今天变得如此咄咄逼人了。
　　他选择让季如馨当秘书的原因有两个：第一，季如馨也是计算机系毕业的，和自己算是同门师兄妹，两个人在工作方面可以互相监督。第二，就是季如馨一向是个性格平淡的女孩，她不喜欢打扮，不喜欢时髦，在他身边安安静静的，从来不惹是生非。这让他寻觅到了一方清净，所以也就不想再换一个秘书了。
　　没想到，季如馨居然“毛遂自荐”！
　　“你怎么知道不适合？陆斐源，我知道说这些话有些托大，但我的家庭背景，比你想象中的深厚的多。你的梦想不是创建一个网络安全团队吗？我的父母可以帮你的。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你可以一心一意专注于梦想……”
　　“季如馨，我现在的梦想，就是好好留在总部做个工程师。”
　　陆斐源冷冷打断了季如馨的话。
　　他的梦想的确是组建一个互联网公司，但绝不会靠着出卖爱情，来实现愿望的。
　　眼下，季如馨真的很着急了。
　　她的眼眸中闪烁出悲切的光芒，几乎是恳求道：“陆斐源，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我充分尊重你的生活，我充分理解你的梦想。我们是一个导师教出来的师兄妹，我可以给你提供很多支持……不都是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定有一个默默无闻付出的女人吗？我愿意，我可以当那个女人，所以请你选择我，好不好？！”
　　季家的天之骄女为了爱情已经不顾一切了。
　　她实在无法再看着陆斐源一步步离自己远去了。
　　楚河汉界，她不想分辨什么了。
　　尊严和梦想，她也统统不想去管了。
　　只要陆斐源肯选择自己，她可以做任何他想要的女人。
　　所以，“陆斐源，你选择我，让我以后好好照顾你，好不好？”
　　气氛随即沉默了下来。
　　良久，陆斐源才道:“季如馨，我再说一遍，我的选择不是你。”
　　这样平静的拒绝，比什么都伤人三寸。
　　季如馨绝望地捂住了嘴巴，“咚！”地一声，下一秒，季如馨冲出了门外，却冷不防撞见了门外的人。
　　门开着，大眼对小眼。
　　米冉差点被季如馨给撞翻在地了。
　　“米然！”陆斐源先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商量个事儿，没想到……季小姐，你没事吧？”
　　米冉看到季如馨咬着嘴唇，都咬出了血来，那目光里面简直要喷火。
　　“我，我没事，陆主任，我竟然不知道你今天还有一个贵客，那么我先走了！”
　　说完，季如馨就摔门而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陆斐源和米冉，陆斐源不假思索将她拖了进来，然后双手一环，坐在了沙发上。
　　米冉还没说什么，他倒自己开了口：“米冉，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你别误会了。”
　　“我知道，你别压着我啊……”
　　她正在努力挣脱，连陆斐源叫自己“米冉”都没注意到。
　　结果陆斐源不仅要压她，还要趁机吻上了她的嘴唇。
　　太激烈的一个吻，米冉已经完全喘不过气来了，小手不断拍打着他的肩膀和背部，只得压得腰躺在他的怀里。
　　一吻完毕，当他放开她的时候。一丝晶亮的水线从他的舌头上，连接到她的小舌上。米冉看到这一根水线缠绵的拉长，顿时羞红了脸。
　　还来不及调整好呼吸，陆斐源就把她抵在了沙发上。
　　他的眼眸里全是她的影子，淡淡问道:“刚才你一直站在门外偷听？”
　　米冉囧:“不说全部，大部分我是听到了。”
　　“那你觉得我的表现如何？”
　　陆斐源倒是淡定了起来，好像刚才那个被告白的男人不是自己。
　　“你的表现自然是可以的，但请你以后措辞委婉一点，免得姑娘们想不开找你算账。”
　　“我一直把季如馨当我的秘书，从来没注意到她还有别的想法。”
　　陆斐源俯下身段，执起她的小手亲了亲，动作温柔地好似轻吻清晨的雨露。
　　“那你也太迟钝了。”
　　被夸“迟钝”的某陆这才放开了她，“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话虽然这么问，但陆斐源早就知道米冉来的目的了。她在博客中提到了高茜委托她办理契约婚姻，态度犹豫不决，所以今天特地来请教他的。
　　“做你觉得对的事，不要管外面的流言蜚语。”
　　他这么告诉她。
　　米冉笑了:“我还以为，你会劝说我不要去惹这一桩麻烦呢。 ”
　　“如果知难而退的话，那也不是你的风格。”
　　他欣赏米冉的原因之一，就是她身上那股勇往直前的勇气。
　　得到了男朋友的首肯，米冉心情也飘了起来，当然，她还没忘了季如馨。
　　“那我现在得去做另一件艰难的事情了。”
　　“什么事？”
　　“阻止季如馨继续喜欢你呀。”


第35章 主谋
　　“季小姐, 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空荡荡的休息室里, 季如馨独自一人在哭泣。
　　但是她忘了上锁, 于是米冉推门而入。
　　“是你？”
　　季如馨赶紧收拾了眼泪。
　　女人和女人之间，眼泪只是示弱的工具, 而米然根本不配让自己示弱的。
　　米冉坐在她的对面，淡淡扫了她一眼:“是我, 我刚才从陆主任那儿出来的, 顺便来看看你。”
　　季如馨一愣，她冷笑了起来，“米然，你这是在可怜我吗？！”
　　“我可怜你什么？”米冉合起了茶盅，淡漠地开了口:“季如馨，你跟我男朋友表白, 我生气还来不及呢。 ”
　　之前, 季如馨还抱有幻想，以为他们是清白的关系。
　　可是现在米然说“男朋友”，就是亲口确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咬紧了嘴唇, 还想自欺欺人下去，却不经意间瞄到了一抹鲜红。
　　米然正对她坐着, 侧着身子喝着茶，正好将脖颈露向了自己。她看到了一个吻痕, 在她雪白的脖子下方, 看样子是刚刚才弄上去的。
　　——谁能想象的出来, 那个一贯冷清、淡漠、不近人情的陆斐源, 才几分钟的功夫，就能疼爱一个女人疼爱成这样？
　　季如馨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迟钝——
　　陆斐源都和米然成事了，她还浑然不知。今天打算背水一战，还以为自己可以先发制人拿下陆斐源的，却平白无故沦为了一对情侣的笑话!
　　季如馨很快冷静了下来。
　　愤怒大过了嫉妒，她的胸中有火在燃烧，于是冷声诘问道: “米然，刚才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对陆斐源告白？!难道你不怕他选择了我吗？！”
　　米冉摇了摇头，“他不会选择你的。”
　　“你就这么有信心？”
　　“是啊，季如馨，你跟秦香犯了一样的错误，那就是先跟陆斐源告白了，陆斐源从来不吃这一套的。”
　　季如馨吃了一惊，本来秦香告白失败的事儿，只有总部里的一些姐妹知道，没想到，米然居然也知道这件事！
　　不过想一想，人家现在是陆斐源的女朋友，也就可以理解了。
　　可是季如馨理解不了的是，“你说我犯了和秦香一样的错误，你告诉我，我哪里错了？！”
　　米冉赞赏地看了季如馨一眼——
　　秦香是个小心眼，被陆斐源拒绝了说的是“总有一天我会报复你的！”，但是季如馨不一样，她失败了就承认，然后反思一下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真不愧是作者的亲女儿，有胸襟，也有头脑。
　　只可惜啊，季如馨遇到的对手是她米冉。
　　她也是很多女主角的作者亲妈，不可能沦落为哪本书的配角的。
　　“季如馨，你的错误就是：你还是依赖于家庭背景来谈婚论嫁。”
　　米冉可不想让情敌小瞧了自己，于是拿出了十足十的口才来。
　　“婚姻本来就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情，难道这种想法不对吗？”季如馨字字铿锵有力道：“再说了，陆斐源本身就有才华，只是他的家庭境况太糟糕了，所以才限制了他的发展的。如果有我们季家在背后帮他的忙的话，他才能完成他的梦想，难道不是吗？”
　　“那你觉得陆斐源缺少赏识他的人吗？！”米冉扳着手指头在数落：“他上大学的时候，导师想把女儿嫁给他，陆斐源拒绝了。读研究生，系主任想将侄女嫁给他，但陆斐源拒绝了。到了后来，秦主任想嫁秦香，陆斐源也拒绝了。这些把女儿侄女送上门来的举动，只会让陆斐源觉得——他被人看轻了。”
　　季如馨不明白了:“被人看轻？不正是因为看重陆斐源，所以才将女儿嫁给他的吗？”
　　米冉摇了摇头。
　　季如馨这种思维，明显就和陆斐源三观不合。这也难怪，季如馨出生豪门，从小衣食无忧，她以为凡事都可以用利益得失来计算的。却不知道，站在陆斐源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
　　“季如馨啊季如馨，我这么问你吧——男人这么努力往上爬，到底是为了什么？”
　　季如馨不假思索道：“为了他们的远大抱负。”
　　“这是其一，其二就是呢，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换句话说，就是生活的自主权。这个自主权很大的一方面，就包括婚姻的选择权。我来问问你，用强权来强塞一个陌生女孩给男人做妻子，是不是剥夺了他自己的选择权？”
　　季如馨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就算她是北大才女出生，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自以为将掌上明珠嫁给陆斐源，就是表明对他的器重了。殊不知，陆斐源本身特别厌恶被人安排着生活。
　　他想要自己选择配偶，结果人人都以为他好的名义，剥夺他的婚姻自由权。
　　哪怕是她——季家，都不例外。
　　她的父母已经许诺过了：女儿，你放心，将来陆斐源一定是你的丈夫。我们会出动一切可能的力量，帮你拿下这个女婿的。无论那个陆斐源再怎么不识抬举，但是当我们季家出手的时候，他就会甘拜下风，乖乖迎娶你的了。
　　——她的父母甚至给了一个承诺：
　　最迟今年六月，陆斐源会和她结婚的。
　　可是谁也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陆斐源的婚姻选择权滚到哪里去了？！
　　他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他怎么能容忍和一个不喜欢的女人过一辈子呢？！只怕和秦香那样的女人在一起，真的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些道理，米冉其实早就搞懂了。
　　去年的七夕当晚，她听到陆斐源拒绝秦香的时候，就明白陆斐源是不想拿婚姻去换取权势的。
　　他要的是自由自在地选择心仪的女孩子。
　　“季如馨，其实这些道理很简单的。只不过你是个千金大小姐，而陆斐源是个无父无母的穷孩子。你太习惯了站在高位上，俯视着贫民出生的陆斐源，认为他既然无父无母，他就该接受季家的施舍，那样才是对他最好的。”
　　说着，米冉笑了笑，她也有些感同身受道：“以前，我也过过一段时间的穷日子。亲戚们给我安排了个对象，说人家是国企的，工作稳定，有车有房，说我不嫁给他就是傻子。亲戚们甚至逼着我和人家签订婚约，于是我就从家里逃出来了。”
　　季如馨愣了半晌，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了。
　　她默默地看着米然，头一次重新打量起这个“陆斐源的前任。”
　　——和传说中的愚蠢拜金女一点都不同，米然一点都不拜金，反而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知性的光芒。
　　甚至论及情商和口才，米然绝对处在她的上风处，如今，是米然在俯视她这个不懂事的小女孩。
　　季如馨收拾好了心情，不再咄咄逼人了，反而问道:“那后来，你就逃到了北京吗？”
　　“对，我来到了北京努力工作，因为我想将来自己选择一个配偶，而不是别人来选择我。”
　　其实，米冉说的是自己上辈子的事情了——
　　二十岁的时候，她的外婆去世了。两个舅舅为了变卖外婆的家产，就逼着她从外婆的房子里滚出去。
　　而赶走她最好的借口，就劝说她嫁人。
　　“米冉，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那个李先生不就是抽烟喝酒吗？哪个男人没有一点嗜好，他能赚钱呀，他是国企主任呀，你跟了他以后有的享福的!”
　　“米冉，你不嫁给李先生，你对得起谁呀？你也老大不小了了，该面对现实了，李先生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我不嫁!”
　　“我绝对不要嫁给一个讨厌的男人!”
　　从家里逃出来以后，她就来到北京重新开始，从一个不起眼的小编辑做起，经历了整整八年的奋斗，才拿到人生的自主选择权的。
　　所以，她有这个资格发言:
　　“季如馨，对我来说，你所谓的那些东西——稳定的家庭，稳定的收入来源，进入上层社会的机会，其实也曾是唾手可得的。但是我为什么要舍弃呢？因为我不喜欢那个男人呀，我想找一个喜欢的男人结婚，不行吗？我抛弃一片森林，我未尝不会得到一片草原的。”
　　“抛弃一片森林，得到一片草原？”
　　季如馨咀嚼了这句话，顿时觉得十分的意味深长。
　　这样的话语，绝不是人们口中的“自以为是的拜金女”可以说出来的。
　　直到现在，季如馨才明白了，是自己一叶障目，一直都没有看清楚米然的为人，所以才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的。
　　现在，她和米然只交谈了十分钟，就已经深深为米然的睿智而折服了。
　　米冉继续道:“对，其实陆斐源和我都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是宁可没有森林，也要一片自由的草原的人。所以，季小姐，我知道你们季家的权势很大，我也知道，我的条件和你是天壤之别，但是，陆斐源选择了我，这是他自己的意愿，是他行使了自己的婚姻选择权，而不是被逼的，被强迫的，被人塑造成一个他根本不愿意当的凤凰男。”
　　“凤凰男？”季如馨不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麻雀跃上枝头变凤凰，他陆斐源若是娶了你，不也是一步登天吗？”
　　季如馨点了点头，叹息一声，她平常觉得自己心思灵巧，怎么今天在米然面前出净了洋相？！
　　“那么，陆斐源他以后不会后悔吗？”季如馨还抱着一些希望：“他娶了我，可以少奋斗十年的时间，这样对他来说不是更好吗？”
　　“如果你这话对一个事业心比较强的男人说，或许就成了。但是你这话对陆斐源来说，没用。他是将感情看得很重的一个男人。他不会愿意用爱情去换取什么飞黄腾达的。”
　　说白了，季如馨根本没有看透陆斐源。
　　她或许看到了陆斐源的种种好，却根本不明白，是什么促成了他说那一句“不是我自己争取来的东西不会要的 ”
　　——不是他选择的姑娘，他是不会去心爱的。
　　——不是他选择的新娘，他也不会心甘情愿迎娶的。
　　——任何加注在他身上的强权，都是剥夺他身为男人的尊严，这让陆斐源十分的生气。
　　所以，当季如馨今天说出那番话的时候，米冉就知道:她输定了。
　　陆斐源不会因为季如馨的奋不顾身而感动，他只会厌恶季如馨利用家族权势来压迫他。
　　往后，季如馨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陆斐源了。
　　所以:“季如馨，你今天真的是做错了。”
　　“我明白了。”听到这里，季如馨终于点了点头：“我在强迫他接纳我，是我不对。我让我家里人设法让陆斐源娶我，只会惹得他生气。我认为他娶了我就会幸福，更是错误的，因为他根本不爱我，是不是？”
　　米冉点了点头，女主角的悟性就是不一样的。
　　其实，她也在赌，赌一波季如馨是个聪明的女孩，可以想明白这些问题的。
　　老实说，她真的不想和季如馨正面开战，虽然说自己的把握很大，但是实话实说，她根本不想得罪季家，那样会给陆斐源招惹来祸事的。所以，能化干戈为玉帛就再好不过了。
　　这就是他们这种小人物的悲哀吧？
　　想怼一怼都要看看自己的分量，别惹祸上身。
　　“其实说到底，就是陆斐源爱的是你，根本不爱我。”
　　季如馨自嘲地笑了笑，眼中再次慢慢溢出了泪花来。
　　“我以前想不明白为什么陆斐源不爱我，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原来你这么好……”
　　米冉同情地看着季如馨——
　　不得不说，这个女主角是够倒霉的。
　　原本的米然和季如馨相比，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啊，但是换成了她就不一样了。
　　没办法，她自认为路数还是比较高的，吊打季如馨这种苦情剧女主角还是比较容易的。如果换成什么宫斗剧的腹黑女主角，玛丽苏文的开挂女主角，那么她真的是啥胜算都没有了。
　　所以说，幸好，这是一部严肃的婚姻伦理题材小说啊!
　　感谢党，感谢人民，感谢那个不知名的作者君，你没把女主角的段位塑造的多高……
　　某米在心里暗自庆幸着。
　　很快，让她更加庆幸的事情就来了——
　　季如馨擦干了泪水，她输了，情场输的一塌糊涂。
　　愿赌服输是一个人的美德。
　　而输了以后投诚缴械也是一种态度。
　　“米然，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急着跟陆斐源告白吗？”
　　“不知道，是不是你爸妈也催你结婚了？”
　　季如馨摇了摇头，“我出生在深宅大院里面，有的时候，为了达到一些目的，家里人是可以不择手段的。我也默许他们那样的行为。”
　　“什么意思？”
　　米冉忽然觉得害怕起来。
　　只听季如馨淡淡道: “老实告诉你，秦香设计了一个圈套，她想诬陷陆斐源，让陆斐源蹲大牢去。而我季家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打算到时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哈？!”
　　米冉惊呆了。
　　她这是不小心触发了主线剧情吗？!
　　不过话说回来，本书的主线剧情是啥来着？
　　不知道，她还没翻几页呢!
　　“季如馨，你这话什么意思？!”
　　“是我的一个舅舅，他在总部管财务的。他发现秦香伪造了一笔贪污款项，打进了陆斐源的账号里面去。最迟六月份，这一笔贪污款就会东窗事发的。到时候，秦香就要亲手送陆斐源去坐牢，这就是秦家报复陆斐源的方式。”
　　“……靠!”
　　米冉骂脏字了。
　　原来秦香那天所谓的“我会让你后悔的!”是这个意思。
　　不得不说，本文的反派女配角秦香还是蛮负责任的在搞破坏。
　　于是她问道:“那么黄雀在后是什么意思？”
　　“是我爸妈……他们知道我爱慕陆斐源，于是我爸妈为了我的心意，打算和我舅舅合作。让我舅舅提前拿到可以为陆斐源脱罪的证据，等到秦香动手的时候，舅舅他再找到陆斐源，告诉他:要么娶我为妻，季家才会解救他。要是不娶我的话，那么季家就会袖手旁观，陆斐源就要坐牢二十年。”
　　“……”
　　米冉彻底震惊了。
　　——秦香陷害陆斐源，而季家利用了秦香的陷害，逼迫了陆斐源娶季如馨。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假若自己不存在的话，那么原书剧情的发展原来是这样的啊!
　　她走自己的女配线路走的多了，居然忘了这一出苦情戏里面，还有很多狗血的戏码存在的。
　　难怪这本《恐婚症》是个BE啊！
　　原来陆斐源是这么和季如馨在一起的！
　　两个人都这么狗血了，还能有个好结局那就才怪了！
　　“季如馨，我看你也是个讲道理的人，你就不怕事后陆斐源怪罪你吗？！”
　　季如馨摇了摇头：“我以为我们结婚以后，我可以做一个好妻子，慢慢感化他、弥补他的，因为我这么好，陆斐源他怎么可能不接纳我呢？就算我们季家当初算计了他，等我为他生下孩子以后，他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就不会再计较了。”
　　不得不说，季如馨想的是挺美的。
　　但是问题是——
　　这样做只会让陆斐源记恨起整个季家来。
　　季家剥夺了他的婚姻选择权，以坐牢二十年来威胁他娶季如馨，这能幸福吗？
　　“季如馨，如果陆斐源是个糊涂蛋的话，那么你和他这样勉强的结合，还可以蒙混过关。但是陆斐源的心气很高的，就算你们强迫他娶了你，陆斐源也会心怀芥蒂一辈子的，你知道吗？”
　　“以前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
　　季如馨慢慢放空了眼神，她忽然提不起任何争夺的心思了。
　　她明明知道季家的手段下作，但是为了得到陆斐源，她都忍受用这种下流的手段，先得到他的身体，再设法得到他的心。
　　但是事实证明，陆斐源早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这个姑娘，比她更加了解他，比她更加的冰雪聪明。
　　“米然，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还可以说服我自己，就照这个计划进行下去。反正陆斐源心里没有人，我占据妻子的位置以后，陆斐源就非我不可了。但是……”
　　但是陆斐源爱上了米然!
　　米然脖子上鲜红的吻痕，代表了他们之间亲密的关系。
　　所以:“现在，就算让陆斐源在坐牢和娶我之间选择，他的决定还会是坐牢、然后娶你，是吗？”
　　米冉点了点头:“如果是陆斐源的话，他就会这么做的。”
　　季如馨闭上了眼睛，泪如雨下 。
　　“可笑我以为陆斐源他看走了眼，原来一直以来，是我看走了眼。”
　　米冉叹息一声:“季小姐，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我要谢谢你的，要不然，我们三个人的结局都很难得到幸福的。”
　　“不用谢，帮我照顾好他吧。”
　　今天听了米冉的一席话，季如馨也突然明白了，如果继续强求下去的话，陆斐源将会难过一辈子的。
　　到时候，他们的结局只怕也是不欢而散。


第36章 开战
　　回到了陆斐源办公室, 米冉就讨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手臂收紧, 箍住他的腰身。
　　像个孤独的孩子一样，紧紧地贴着他。
　　——不敢想象，如果季如馨没有告诉她这个阴谋的话，那么自己和陆斐源的结局会是什么。
　　她差一点点就要失去陆宝宝了。
　　陆斐源反手抱住了她，他不明白米冉怎么了，刚才还好端端的, 出去了一会儿，现在回来了, 什么话都不说，却只是抱住自己, 好像在害怕着什么。
　　他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怎么了, 是不是季如馨对你说了什么？”
　　米冉却答非所问：“陆斐源, 你可不可以辞职啊？”
　　说完, 她就觉得这个提议很可笑。
　　年薪三千万的工作，整个北京也找不到几份的。
　　陆斐源奋斗了十几年才到了这个地步，怎么可能说放就放呢？
　　可没想到陆斐源不假思索道：“可以, 但是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我说笑的……其实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无论去哪里工作，都是要忍受尔虞我诈的。就算换个单位，换个职业, 还是要面对同样的境况的。”
　　米冉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 仿佛要嵌入他的身体。
　　陆斐源心疼起来, 他轻轻把住了米冉的肩膀, 隔开一段，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脖颈的吻痕上。
　　这是他刚才说“不要去找季如馨”的时候弄的，但是米冉说，“不去的话，她会继续骚扰你的。我是你的女朋友啊，我有权力管这件事儿。”
　　现在: “季如馨欺负你了？”
　　陆斐源的脸色不好了，他后悔刚才怎么没阻止她。
　　“没，季如馨倒是没欺负，但是她告诉我：有人打算欺负你。”
　　“欺负我？谁欺负我？”
　　米冉埋在了他的胸口位置:“秦香啊。”
　　“秦香怎么欺负我了？”
　　“你去年办的建行卡在办公室吗？”
　　“不在，那张卡是公司集体办理的，我一直都没有用，怎么了？”
　　“那你今天发财了，回去查查吧，你的卡上多了五百多万。”
　　“……”
　　＊＊＊
　　事后陆斐源告诉她：秦香转入这笔赃款的银行是瑞士银行，追查不出来历。用的是他遗失了的手机号办理的。而转账的时间，刚好是他交接安全库工作的那一天。
　　等同于说，有人要诬陷他出卖总部的资料，然后获得巨额报酬。
　　这笔赃款一旦落实了以后，他就百口莫辩了。
　　幸好，现在还有挽回的机会。
　　公司上半年的财务系统还没关闭，他可以趁机追溯这一笔赃款的来历。
　　“谢谢你。”陆斐源也是后怕：“要不是你的话，我这一次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米冉摆了摆手: “其实是季如馨告诉我的，你要谢的话，就连她一起谢吧。”
　　“谢还是要谢的，但我打算将季如馨调走，她对我存了这样的心思，继续留下去，也是一错再错。”
　　面对不喜欢的女孩，陆斐源倒是冷硬的很。
　　由此可见，他真的一点都没把季如馨放在心上。
　　“唉，喜欢你真可怕……”米冉捂起了脸。
　　“可怕什么？你最不用怕。”反正是他先喜欢她的。
　　米冉摇了摇头，“我说的可怕是:陆斐源你长得太帅了，只要你一天没有结婚，我就要面对好多好多情敌。就算我们结婚了，你信不信她们还想三了我，抢走你？”
　　沉默……
　　沉默一会儿，某陆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是暗示我娶你吗？”
　　“不是!”米冉坚决否认。
　　陆斐源继续盯着她，嘴角微微上翘。
　　米冉囧，“真的不是!”
　　盯——
　　“我说不是就不是，你别脑补那么多!”
　　米冉真脸红了，他们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呢！
　　陆斐源也不逗她了，“好吧，我以后离她们远一点，再找个男秘书。”
　　米冉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继续道：“对了，跟你打个招呼，下面几周我会比较忙，可能没工夫再去找你吃饭了，请你体谅一下。”
　　陆斐源皱起了眉头，显然他对这件事更加关心：“为什么？”
　　“因为媒体已经报道高茜回国一事了。”
　　米冉有预感，一场关乎Cathy的舆论战就要打响了。
　　****
　　从周三开始，各大媒体开始陆续报道：Cathy从温哥华回来了。
　　一代话题女王回到祖国，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北京日报社还拿到了独家采访权。
　　采访中，Cathy亲口说，她这次回国，并不打算复出拍戏，也没有接受任何广告，而是“希望开始人生新的部分。”
　　记者还问道：“外面传闻，您已经担任了单身主义形象大使，请问这是真的吗？”
　　“不，我没有和单身主义团体合作过。”
　　Cathy矢口否认了。
　　仅仅是这么一小段采访，就在微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许多黑粉都在视频下咒骂。
　　【四十五岁的老女人了，卖姿色卖不动了，还跑回国来想干嘛？！什么开始人生的新部分？！她就是个吸毒捞金的瘾君子呗！】
　　【开始人生新的部分？难不成Cathy她想结婚了？！啧啧啧，不是说好了一辈子不结婚的吗？还出尔反尔，嘴上一套当面一套，不要脸！】
　　【Cathy都快五十岁了，可以当我奶奶了，还想搞黄昏恋呐？！怎么不去找外国人，滚回国来祸害年轻人做什么？！】
　　【Cathy这次若真的要相亲，她就是晚节不保……】
　　当然，大部分群众的眼睛不瞎。
　　采访视频里，Cathy长发飘飘，皮肤白嫩，眉眼端的是无数的风情，任谁都看不出她已经四十五岁了。
　　美人就是这么肆无忌惮。
　　光是这副倾国倾城的外表，就足以获得一大票路人粉了。
　　【什么老女人，你们是不是眼瞎？！Cathy皮肤这么嫩这么水灵，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摆在娱乐圈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女好不好！】
　　【你们家主子也没Cathy一半的好看吧？！哪里来的狗在乱叫！】
　　【Cathy还丑？！那天下没有好看的女人了！】
　　到了周五，Cathy通过官博亲口承认:她真的是回国来相亲的。
　　“我已经过了十五年寂寞的人生，我希望，还有机会找到另一半。”
　　“就算幸福的机会很渺小，我也想去试试看。”
　　此言一出，又是半个娱乐圈动荡了起来。
　　吃瓜群众表示女神的瓜真好吃，吃完一波还有一波。
　　＊＊＊
　　周末一大早，米冉就去了胡蝶的别墅里。
　　来之前，胡蝶还叮嘱她“打扮成送外卖的过来。”
　　于是米冉就穿上了一件小黄衣。
　　刚骑车到了小区门口，她就看见三四个记者在盯梢。幸好奥运村的安保措施比较好，保安把风把的很严，没有什么记者可以进入采访的。
　　胡蝶在门口迎接了她，“你过来看看吧，Cathy在新闻界的朋友也过来了。”
　　桌上到处都放着报纸、杂志。
　　其中有好几版都是拿“Cathy归国相亲”的消息当做头版头条的。
　　除了胡蝶和Cathy以外，屋子里还有两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以及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
　　其中一个男人指了指报纸的头条：“现在，网络上的舆论浪潮很高。一些女权主义团体和单身主团体，针对高茜你归国相亲的事情进行批评，还雇佣水军，将话题一直顶在头条。”
　　“现在，舆论对你很不利呀，小高。”
　　另一个男人也为难地摇了摇头。
　　“王老师，孟老师，谢谢你们帮我发表那两篇文章，”Cathy淡淡道：“我借北京日报的采访，就是要向外界表明我的态度的。舆论口水战什么的，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但是相亲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还是想遵循我自己的意愿去做。”
　　那女子也道：“高茜说的不错，我们没做亏心事，何必要畏首畏尾的呢？”
　　“他们三个人是谁？”
　　胡蝶拉过了米冉：“那两个男的是北京日报的记者，这位是Cathy以前的经纪人孙小姐。”
　　“他们是来帮Cathy打舆论战的吗？”
　　“Cathy根本不想理会这些无良的记者，她觉得清者自清就好了。”
　　米冉摇了摇头：“这不行的，现在这个时代，网络的传播速度那么快，舆论的力量早就和十五年前不一样了。现在谁掌握了舆论权力，谁就可以把活的说成死的，死的说成活的。Cathy追求婚姻本无罪，也会被他们说成十恶不赦的。”
　　“那你想怎么办？难不成写文章反驳他们？！”
　　“文章当然要写，不过对方口舌的人数以万计，Cathy区区几个朋友，怎么能和势力庞大的团队作对呢？！只怕我们写一篇文章来澄清事实，很快就会有一百篇文章来反驳我们的，直到把Cathy诋毁的体无完肤。”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声音太大了，那边说话的四个人都转过身来看着她。
　　孙小姐还问道：“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米然，我是胡蝶小姐的婚姻介绍人。”
　　孙小姐点了点头：“你好，我叫孙雅周，米小姐，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很有道理，那么你说说看，怎么样才能让Cathy她打赢这一场舆论战呢？”
　　胡蝶：“她不是新闻记者，她是个做媒的。”
　　“好啦胡蝶，我答应过你要帮Cathy的，让我说几句话成不？”
　　胡蝶双手一摊：“成成成，反正这是我家，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们都听着。”
　　米冉这才咳嗽一声，开始发挥身为文字工作者的专项特长——
　　忽悠!
　　“Cathy小姐要相亲，势必会引起一场舆论战的，反对她脱单的团体主要有三个。”
　　“哪三个？”Cathy自己都不知道。
　　“第一个，女权主义团体。当然，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偏激的反婚反育女权主义者，大多数女权主义者，还是支持Cathy小姐主宰自己的人生的。”
　　“说的对，”孙雅周附和道:“我收到过一个女权主义团体的两封信，一封觉得高茜相亲无可厚非，女权就是要保护女人的权益的。但是另一封却说，Cathy嫁人就是向男权屈服……”
　　“由此可见，就算是同一个女权团体，还存在两种不同的声音。”
　　孙雅周:“那么另外两个团体呢？”
　　“第二，单身主义团体，他们认为脱单是有罪过的，男女的结合也是有过错的。第三，就是反生育主义者，这些人说白了，就是讨厌生孩子，讨厌女性这个性别本身。”
　　Cathy点了点头：“那我该怎么对付他们呢？”
　　米冉笑了笑，“有个好消息，我来之前查了查，政府是大力反驳其中两个组织的：反生育组织和单身组织。大家都知道，我们国家现在的生育率低的可怜，很多社区一年都没有一场婚姻了，更别提生孩子。再这么下去，国家经济增长速度就要成-20%了，为了国民经济着想，政府宣传部门也不能再纵容这两个偏激的组织太嚣张。”
　　“说的很有道理，”孙雅周小姐重新打量了下米冉，“米小姐，你是搞过我们媒体这一行的吗？”
　　“没有，但我知道，任何的新闻报道、图书音像，都承载着一个目的：那就是引导社会好的风气，杜绝不良的风气。现在对于政府而言，最大的不良风气是什么？所以，找政府谈一谈这件事，很多问题都能解决了。”
　　就算那两个团队有千千万万的口舌，但是政府的禁言命令一下，谁敢发声就去拘留谁，这些会咬人的猫猫狗狗才会歇息歇息。
　　——这就是米冉设想的“舆论战”第一步：
　　“得到政府的帮助，我们就可以解决绝大部分的问题了，但女权主义和那两个组织不同，女权本身也分为理智的女权，和偏激的田园女权，我们要做舆论战的话，主要对付的是偏激的女权主义者。”
　　——这既是她设想的主要敌人：女权主义团队中反婚反育的偏激分子。
　　别小看了这些人，女权已经存在于世很多年了。百年前，女权要求的是男女平等，等到男女平等实现了，他们要求的是女人的权力凌驾于男人之上。等到这个目的也实现以后，更加偏激的想法就是：这个社会应该女人主导，男人都该灭绝。
　　一步步的，这些 “女权主义”要求的权力越来越大，甚至成为了男权的对立面，提倡灭绝男人，只让女人通过试管婴儿技术繁衍下来。
　　说白了，他们反对女人的一生有男人的参与，认为女人才是世界的主宰。
　　所以，Cathy要找个男人结婚，妨碍了他们的宣传舆论。才想把Cathy的婚事给搞砸的。
　　“那么这些女权主义者又该怎么对付？”孙雅周十分欣赏地看着米冉，她今天来见老东家Cathy的，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小宝贝。
　　“我现在还没想清楚，先一步步来吧，Cathy，孙小姐，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的话，能不能安排我和北京的宣传部门高层见一次面？”
　　北京日报的孟先生道：“我认识一个网络信息部门的局长，但是米小姐，你有把握说服他吗？”
　　“试试看吧。”
　　她也不是没和官僚打过交道的。


第37章 禁言
　　孟先生找的这个“信息部”王局长, 才三十几岁。
　　他年纪轻轻能做到局长的位置，靠的是家里关系够硬, 本身的政治手腕并不怎么样。
　　好在，“信息监管部”也不用耍什么权力手腕，反正每天上班按时打卡就好。
　　而王局长就是这么一个混吃等死的普通官僚。
　　孟先生和他算是酒肉朋友，很容易就把他请到了半岛酒店吃饭。
　　陪官员喝酒这件事，米冉其实上辈子干了不少。
　　想当初她一跃成名以后，就进入了北京作家协会, 继而加入了中国文联。每逢文联和作协有什么重大活动, 都要通知她去参加充门面的。
　　于是一来二去, 她也搞清楚了怎么和官僚打交道。
　　反正大家都是油嘴滑舌的, 就看谁比谁能喝吧！
　　但不幸的是，这具身体好像十分不能喝。
　　两三杯啤酒下肚, 她就觉得不行了，立即改喝葡萄汁了。
　　不过不要紧，胡蝶和Cathy都在，陪酒的活儿就交给她们两个了。
　　她负责忽悠之：
　　“王局长，Cathy小姐的这件事, 可大可小。说小了, 这只是她的私人生活问题。但是说大了, Cathy小姐一心追求婚姻，就是向国内的单身主义团队宣战啊。”
　　“Cathy小姐假若能脱单的话, 也是给那些受伤的姑娘们一个表率, 让她们早日摆脱过去的情伤, 重新开始未来。这样也有助于生育率的提高……”
　　“单身团体和反生育团队，他们闹得实在不像话。居然怂恿未成年的女孩去做子.宫切除手术，您看，这要是传播开来，岂不是贻误未成年人嘛……”
　　王局长一边是大美女Cathy敬酒，一边是小美女米冉舌灿莲花，再加上酒精的催化作用，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你说的有道理，是该好好管教那些人了。”
　　米冉最后使出了大招了，“局长，想想您的孩子们，万一哪天她们看到了那些人的言论，然后一辈子都不愿意嫁人了，那该怎么办呢？！”
　　王局长正好有个女儿，一听这话，他立即拍案了，“不良风气应该立即杜绝！”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成了。
　　出酒店的时候，米冉的脚步都不稳了，于是胡蝶给陆斐源打了个电话：
　　“喂？陆先生，你们家小米陪我们在半岛酒店喝酒，现在喝高了，你过来接她回去吧！”
　　“别打给他，我没醉，我能自个回家……”
　　米冉还在逞强。
　　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却记得现在是上班时间。
　　陆斐源很快就来了，他揽过了米冉的肩膀，她就顺势窝在了他的怀里。
　　“……真的是多亏她了，”胡蝶把米冉的计划说了一遍，然后疑惑道:“她到底哪里学来的这些花招？居然知道打蛇打七寸，先从政府部门入手，这招实在是太厉害了。”
　　“她本来就很厉害。”
　　陆斐源揉了揉女朋友的发顶。
　　别看米冉平时做事大大咧咧的，其实她心思缜密，头脑聪明，还有一副伶牙俐齿，是个内秀非常的姑娘。
　　这样的她，才让自己欲罢不能吧？
　　＊＊＊
　　晚上。
　　米冉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沙发上了，身上还盖了一床的被子。
　　脑袋里是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却依稀记得这里是陆斐源的家，睡的是他的沙发。
　　不一会儿，脚步声渐渐近了，她闻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于是睁开了眼睛。
　　只见陆斐源坐在沙发边上，手里端了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窗帘轻轻耸动，就在这覆盖的阴影下，陆斐源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静俊美。
　　“这是什么东西？”
　　“酸梅汤，给你解酒用的。”
　　“不用不用，就几杯啤酒而已，我没事的。”
　　陆斐源把她拉近了点:“不是叮嘱过了，不要在外面喝酒吗？怎么今天还喝？！”
　　“因为今天不一样，胡蝶他们喊了一个当官的，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陆斐源体谅她的难处，只是道：“下次再有这种酒局，就把我喊过去。你喝醉了，还有我来照应你。”
　　“我知道了。”
　　“坐起来，这碗酸梅汤必须喝了。”
　　“……”
　　少顷，天光渐渐暗了下来。
　　陆斐源吃过了晚饭再来看她，米冉还在装死不起来。
　　“借你沙发睡一晚上，不要紧吧？”
　　“这么累？”
　　“嗯，不瞒你说，我最近一直在看资料。”
　　“什么资料？”
　　“有关女权主义、单身主义、还有不育主义的资料，也好给Cathy的事情提供一些参考。”
　　“那你看出什么心得了？”
　　陆斐源笑问道，他期待能把话题转移到“结婚”这件事上来。
　　米冉却想故意逗逗他，于是一本正经道:“我看出来了……其实单身也没什么不好的。像我这样的人，事业心很强，写小说还要占据很多时间，也许我根本不适合当个母亲或妻子。 ”
　　“说什么傻话？!”
　　陆斐源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说，顿时紧张了起来，米冉这话似乎是出自真心的，但是她不结婚的话，自己又该怎么办？!
　　“这不是傻话，是我仔细考虑后的结果。”
　　“理由呢？!”
　　却听她一本正经道:“我本来……没有你的时候，活的清心寡欲的很。每天有很多的书要读，有很多的故事要写，经常忙到凌晨才睡觉。实在没有精力再去谈恋爱了……所以，我做好了一辈子单身的准备。”
　　听到这些话，陆斐源更紧张了，于是问道:“现在我是你的男朋友，你还这么想吗？”
　　——他在努力压抑心中的不愉快。
　　米冉如果真的向往单身的话，自己的存在是不是成了多余？!
　　没想到米冉噗嗤一笑，“逗你的啦，我都和你在一起了，还谈什么单身主义。”
　　陆斐源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没好气道:“下次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你也知道这是玩笑啊，秦香季如馨都这么垂涎你，你就该知道你的魅力有多大了。我好不容易才打败她们得到你的，哪里舍得放手呢？”
　　陆斐源眯起了眼睛:“你怎么好不容易了？三个月不联系我吗？”
　　得了，算旧账了。
　　她也有一笔旧账要算，那是属于米然的:“陆斐源，你咋不说:你之前四年都忽视我呢？每次来总部，你都对我爱理不理的，还害得我被前台的姑娘们嘲笑倒贴你你都不要。要不是我对你死心塌地的，早就嫁给相亲对象了。”
　　“不准嫁!”
　　陆斐源打断了她的话。他知道她有很多相亲对象，好几个还对她很不错，于是，“不准和相亲对象见面，听到没有？!”
　　米冉再逗他:“你管不着我相亲的，哼!”
　　男人吃醋吃的都要飞起来了。
　　米冉却心情极好，她从来不知道逗一逗陆斐源这么好玩，看他的反应这么激烈，根本和平时冷漠的陆主任判若两人嘛!
　　却不知:玩火是会惹火上身的。
　　忽然间，米冉感觉到嘴唇上一疼。
　　陆斐源俯身而下，直接咬住了她的嘴唇，手指也插.进她的发丛当中。
　　“我说了不准见就是不准见!”陆斐源冷冷道。
　　——一想到她过年期间和三四个男人逛过街、看过电影、喝过咖啡，就不由得后怕起来:要是其中哪个男人拐走了她该怎么办？!
　　他大概会不择手段把她抢回来吧!
　　“我也是……被爸妈逼着去相亲，你放开我!”米冉被他吻得喘不过来气了。
　　陆斐源的吻技越来越娴熟了，如今能一边吻得她毫无反抗之力，一边喃喃道:“那你就告诉爸妈，你已经有男朋友了，不用再跑去相亲。”
　　说完，他卷起她的舌头，狠狠一压。
　　“唔唔，你咬疼我了。”
　　“答应我。”陆斐源继续咬她。
　　“好的，我答应你，不相亲总可以了吧!”
　　陆斐源这才满意地放开了她。
　　但是米冉刚刚喘息过来，陆斐源又压了下来。
　　空气中跳动着一束热情的火焰。
　　陆斐源发觉她没有反抗，于是咬一咬她粉粉嫩嫩的唇瓣，敢把她不听话的小舌头卷起来，然后纳入自己的领地，狠狠地品尝她每一寸的滋味。
　　亲吻的间隙，米冉的目光放在对面的镜子上，看到他们正躺在沙发上，用男上女下的姿势在接吻。
　　她暗暗骂了胡蝶一句你个亲娘的。
　　这就是她不想来陆斐源家的原因——孤男寡女的，两个人都把持不住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斐源才放开了她，然后他拉过一床被子，给她盖上了。又拉过一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了。
　　“你今晚陪我睡沙发吗？”
　　米冉放出一只眼看着他，陆斐源漂亮的剑眉一扬，就回应道:“你睡你的，我还有几个代码要写，就在这里陪你。”
　　说完，他把笔记本电脑也端了过来。
　　米冉顿时觉得扫兴极了。
　　刚刚气氛那么美好，她还想陆斐源再干点别的逾矩的事情呢……
　　岂料，他现在倒是正人君子的很。
　　真的是……情商何弃疗啊!
　　不过有陆斐源在身边，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
　　只是夜里，她迷迷糊糊中仿佛醒了过来，却听到一个声音在问：“米冉，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是我啊……”
　　她就是她。
　　****
　　几天以后，孙雅周就打来了电话:
　　国家信息部门出面，各大网络平台都封杀了关于Cathy的新闻。
　　吃瓜群众一下子没有了官方的瓜可以吃，Cathy的热度一下子降低了不少。
　　大多数娱乐圈大v也都在政府的威力之下，偃旗息鼓了。只有民间的几个小v还在讨论Cathy回国相亲一事，都不怎么成气候了。
　　看到这个结果，米冉顿时哭笑不得。
　　——真不愧是政府的办事手腕啊。不问青红皂白，反正一刀切，好的坏的报道通通都不允许出现!
　　啧啧啧，安全、高效、一劳永逸……
　　但是她也不能掉以轻心。大陆的媒体和网络都封杀了，但是香港、台湾那边的媒体，信息部还管不着。
　　于是那些反对Cathy的人，就在香港和台湾的网络和媒体上做文章，不把Cathy诋毁的体无完肤，他们决不罢休。
　　于是米冉道:“开始第二轮计划吧。”
　　这些还能蹦哒的团体和撰稿人，显然不是官方组织的。因为那几个大型的团体，都已经收到了政府的警告——谁再掺和Cathy的事情，那么计生办就要上门来请他们喝茶了。
　　计生办如今是个实权部门，这茶很不好喝，于是众多负责人纷纷表示:我们不会再掺和Cathy了，她爱结婚就结婚，爱出柜也不关我们的事情了。
　　剩下来的那些组织，显而易见，连去政府喝茶的机会都没有。
　　米冉要对付的人就是他们。


第38章 针锋
　　这天一大早，米冉就买了一份香港娱乐报来看。
　　头条是台湾女作家“何一一”写的文章:
　　《假如没有爱情, Cathy现在已经捧起了奥斯卡小金人》。
　　奇文共欣赏——
　　【……Cathy三十岁的时候, 已经拿到了戛纳影后的提名。当是时, 她的美丽风靡整个亚洲，连大洋彼岸的好莱坞都对这位东方第一美女发来了邀请函。但就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Cathy却因情所伤宣布退隐，白白浪费了进入好莱坞的机会。】
　　【……假如Cathy三十岁的时候，不婚不育、不谈恋爱，认真专注于演艺事业的话, 那么她到了四十岁，就可以拿到影后奖项！哪里会像现在这样, 变成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话呢？！】
　　【……Cathy的事业已经如此成功，她为何偏偏要去恋爱？！她如果保持单身到四十岁，好莱坞都会匍匐在她的脚下。相反，她用最好的年华去恋爱，去结婚，去生孩子, 就会沦为相夫教子的普通妇女罢了！】
　　所以——
　　【假如没有爱情，Cathy现在已经捧起了奥斯卡影后小金人。】
　　其实说了这么多，中心思想很简单：
　　这个作家认为：婚姻耽误了Cathy的演员事业。
　　米冉放下了报纸，再拿起另一张台湾的报纸。
　　这篇文章也是讲Cathy的, 只不过语气更加激烈点。
　　《四十五岁的婚姻, 只会拿走Cathy最后的资本！》——
　　【婚姻就是一种财产的再分配。试想一下, Cathy身价上亿, 什么样的男人会冲着她来呢？！当然是贪图她财富和美貌的啊！但是Cathy都四十五岁了，美貌也坚持不了几年，到时候，男人拿走了她的财富，她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所以：【Cathy结婚的话，她会落得一个钱财和家庭双双失去的下场！】
　　……也不知道可怜的Cathy女神招谁惹谁了。还没相亲呢，都在预测男方是欺骗她的财产，看上她的美貌，实际上等她苍老以后，就会一脚把她给踢开了。
　　这样的言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多么的刻薄。
　　米冉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自己上吧！
　　****
　　针对那篇《假如没有爱情》，她也写了一个标题：《假如没有爱和情，请问怎么样演绎出奥斯卡级的人性？！》
　　先是反驳第一个观点:
　　“不去谈恋爱，就能拿奥斯卡。”
　　【奥斯卡迄今为止出现了89位影后，她们个个都曾有过婚姻，没有谁保持一辈子单身的。但是谁能质疑她们的演技？！】
　　【相反，很多影后级别的演技桥段，都是有关于爱情的。例如诺玛·希拉在《离婚者》中的表现，奥黛丽·赫本在《罗马假日》的表现，还有格伦达·杰克逊《恋爱中的女人》。爱情正是她们表演的最高主题。】
　　【如果否认了爱情本身，那么请问，这些影后哪里来的走心演技呢？！】
　　然后是第二个观点：
　　“有了爱情，Cathy只会沦落为一个相夫教子的女人。”
　　【为什么爱情不能是事业上的帮衬？！为什么结婚以后，女人只能相夫教子？！北京CBD区域那么多高级写字楼，里面的白领成千上万，请问她们难道都是单身的姑娘吗？!】
　　【何况，影后之所以为影后，不仅仅因为她能演活少女的纯真，也能演活母亲的伟大、妻子的忠贞，例如艾伦-伯斯汀在《再见爱丽丝》中的表现。】
　　【结婚以后的女人也是女人，怎么能说，有了家庭，女人就必须放弃事业？!】
　　最后是文章的第三个观点：
　　“假如没有爱情，Cathy已经捧起了奥斯卡影后小金人。”
　　米冉这么反驳——
　　【把人生的失意归结于爱情的失败，这是一种片面的思想。爱情不等于女人的全部，一个真正成功的女人，应该和男人一样，事业、家庭、感情、奋斗，命运中缺一不可。】
　　【有的人婚姻美满，但是不努力上进，照样也不能获得美好的人生。】
　　【有的人婚姻破裂，丈夫远去，但是自身奋发图强，照样也能绽放出美好的光芒。】
　　【拿《哈利波特》的作者J·K·罗琳来说吧！J·K·罗琳27岁离婚，带着女儿拿着政府资助度日。但是1997，32岁的罗琳写出了《哈利波特》，从此她的命运发生了巨变。如今，她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作家之一。】
　　【罗琳的婚姻失败了，但是她的人生并不失败，而是活得比谁都尽善尽美。】
　　【把事业的失败，归咎于一次两次的婚姻失败，这是一种逃避责任的思想！】
　　【难道离婚的女人，都不能拿到影后的奖项吗？！】
　　……
　　文章写完了以后，米冉就把稿子交给了孙雅周。
　　孙雅周在香港有人脉关系，自然可以帮她将文章发表出去的。
　　“米小姐，想不到你不仅是嘴上说得好，写文章也能怼人呵。”孙雅周浏览了一遍，就十分佩服道：“这下，我看那个何一一还有什么话可说。”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回报。”米冉笑着道：“他们一直在骂Cathy，现在，也该给他们使一点跘子了，免得人家以为我们好欺负呢！”
　　“呦，你倒是和我是同道中人。”孙雅周笑出了花来：“对了，米小姐，这篇文章你想怎么署名发表？总该有个笔名吧？”
　　“就叫米冉吧，冉冉升起的冉。”
　　她借用了米然的名儿，至少想在笔名这块做回自己。
　　文章三天后就登上了报纸，孙雅周的故意安排，在当初刊登《假如没有爱情》的地方，再次刊登了：《假如没有爱和情，请问怎么样演绎出奥斯卡级的人性？！》
　　没错，他们不卑不亢地怼了上去!
　　你不是说我没拿到小金人是因为我谈了恋爱么？那我问你:没有爱和情，这影后级别的演技又是怎么来的呢？!
　　一天以后，媒体和群众都炸开了锅。
　　沉寂已久的香港媒体界，好久没有这样精彩的笔战了。
　　笔名为“米冉”的作者，一一反驳了台湾女作家何一一的观点，而且举例说明，有理有据，条条详细而全面，找不出任何矛盾的地方来。
　　相反，看完了这篇《假如没有爱和情》再看《假如没有爱情》，就会发现：何一一只不过在空口说大白话，她只拿Cathy一个人的往事在说道理，而米冉例举了三十多位影后来证明：婚姻、爱情和影后，一直都是共存的。
　　明眼人都知道：谁胜谁负了。
　　于是，何一一的文章成了一个笑话，没有任何媒体愿意刊登了。
　　相反的，很多人都站在了米冉的这一边去，开始同情并且理解Cathy的处境了。
　　舆论战初步取得了一个胜利，Cathy头一次收获了不少支持者和同情者。
　　但是米冉还不敢掉以轻心。
　　接下来，当Cathy真正开始进行契约婚姻的时候，只怕反对的那些人又要跳出来吵闹了。
　　***
　　“Cathy小姐，你现在想好了吗？”
　　“是的……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原来过去的十五年，我一直在用别人的错误在惩罚我自己。我希望，可以好好重来，不悔此生。”
　　面前的绝世美人，果断而坚决。
　　或许未来还是惊涛骇浪，但至少此时此刻，她的内心一片清宁。
　　回到了总部，米冉就将Cathy的匹配申请提交了上去。
　　在陆斐源的帮忙下，她单独进入了数据库，正好避免了全公司的人都过来围观。
　　往日提交女方名单的时候，只需要等上个半个小时就能匹配好，但是这一次，连无所不能的超级电脑，都从正午算到了黄昏时分。
　　陆斐源下了班就过来陪她一起等了。
　　米冉坐着发呆:“Cathy的综合评分是80分，年龄一项就扣除了十五分，其余的选项都近乎完美……难道连电脑都算不出她适合什么人吗？”
　　“不是算不出，是能匹配的男人太多了，系统在慢慢挑选。”
　　“什么意思？”
　　“男方资料上有一项，叫做:理想的配偶类型是_，很多男人都填了高茜当他们的理想配偶类型。于是系统匹配的时候，就会发现:数以百万的男人，都对高茜有好感。”
　　米冉点了点头，难怪她等了这么久。于是随口问道:“那你也入了资料库，评分还高达95分呢，你填的理想类型是什么人？”
　　“……”
　　陆斐源咳嗽了一声。
　　米冉拉了拉他的手臂，撒撒娇：“告诉我嘛，我又不会吃醋的。”
　　“咳咳咳……”陆斐源可疑地脸红了。
　　有猫腻!
　　米冉化身好奇宝宝:“就算你的理想类型是苍井空我也不会笑话你的，说吧说吧。”
　　“苍井空是什么人？”陆宝宝先问她了。
　　“……岛国爱情动作片女演员。”
　　“……不是。”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告诉我嘛，就算你填的是花仙子，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你怎么这么多话？!”
　　陆宝宝不满意了，还吼她。
　　米冉哼，如果是平常，她也就不问罢了，但是眼下，陆斐源这个欲言又止的小模样，真得令人想入非非。
　　反正闲着没事做，她发挥一下推理才能:
　　“首先，肯定不是什么公众人物。要是公众人物，你不会这么推推搡搡不肯说的。应该是个现实中我们都认识的女孩，所以你怕我吃醋才不肯说的。”
　　“五年前……你还在读研究生，难不成是你的学妹或者学姐吗？”
　　陆斐源扶额——他的女朋友是不是太聪明又太蠢了点？
　　他主管资料库的维护，天天都可以修改自己的资料，所以早就将心仪对象那栏换了人——
　　在他们确认关系以后。
　　这样一来，他的理想的配偶类型是米然，她就不会再匹配到其他人了。
　　无论资料库怎么配，米然都只会匹配到他一个人。
　　然而现在，她却在怀疑自己填的是其他女孩的名字，这让他怎么说？!
　　米冉焉了吧唧的:“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导师想介绍侄女给你认识的，那个女生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看她垂头丧气的可怜小模样，陆斐源还是不忍心，于是:“提醒你一下，我是你的上司。”
　　“我知道你是我上司啊，但我也是你的女朋友，我就不能关心一下吗？”米冉吃醋了，还醋的不小:“既然你有喜欢的姑娘，五年前何必找我结契约婚姻？!”
　　陆斐源无语凝噎。
　　米冉的脑补能力是不是太强悍了？!
　　他最后一次提醒她：“我的职称是什么？”
　　“你的职称？网络安全部的主任，资料库的副主任……对了，你有权限进入资料库修改……”
　　米冉这才反应了过来。
　　于是，脸红了，不安了，小声了:
　　“你该不会把那一栏修改成了我吧？”
　　“算你还没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虽然被骂了笨，但米冉却幸福的要哭了。
　　陆宝宝真的是个闷骚的好宝宝。
　　陆宝宝总能在细节方面让她很受感动。
　　她以后不娶这么贤惠的陆宝宝进门，天理不容啊!
　　“……你把我的理想配偶类型那一栏，也修改成你的名字吧。”
　　米冉红着脸小心翼翼道。
　　“……早修好了。”
　　＊＊＊
　　“编号：23234，匹配结果已出，请来四号窗口取报告单。”
　　等到晚上七点，系统才报到了她的编号。
　　米冉立即来到了四号窗口。
　　只见屏幕上闪烁着一行行文字，这是电脑在打印报告单。
　　常规资料库对比匹配：符合结果选项：323454个。
　　职业系统对比匹配完毕……
　　语言系统对比匹配完毕……
　　性格分析系统对比匹配完毕……
　　结果分析：女性综合评分：80。
　　男性综合评分：87，匹配等级：三星。
　　“为什么匹配等级只有三星？”
　　米冉还记得，苏月娉和温俊业的匹配等级可是四星半。
　　“因为Cathy的条件太好了，尽管资料库里有数千万的男性资料，但是没几个人的条件，可以和她相媲美的。”陆斐源解释道：“光是固定资产这一块，Cathy的数亿身家，就可以PASS掉资料库中99.99%的男性。”
　　“原来是这样。”
　　米冉迫不及待拆开了报告单——
　　姓名：辛著飞
　　性别：男
　　年龄：48岁
　　职业：编剧，撰稿人，著名作家……
　　呵，这还是个同行啊！


第39章 胡同
　　米冉仔细省查了下这位同行。
　　辛著飞。
　　年收入在2000万以上。
　　曾有一任妻子, 后妻子因病去世。
　　育有一子一女, 现子女均在国外上学。
　　供职于某知名影视公司, 是业内名声斐然的编剧和投资人。
　　这样的老男人, 按理说不愁找老婆的。
　　但是辛著飞的要求很高，所以多年来, 一直没有合适的匹配对象。
　　“职业条件居然是影后？！”
　　米冉无语凝噎。
　　这是给红线联盟出了个世界性难题呐。
　　更无语的是, 这么艰难的条件，现在居然还有人匹配上了。
　　还有个好消息：这个辛著飞, 是Cathy 的超级影迷，甚至他步入编剧这一行, 就是为了“能让Cathy女神出演我写的剧本。”
　　也不知道这位老同行知道和女神真的匹配上了，有什么反应？
　　“辛先生您好……您十年前递交了匹配资料……”
　　结果对方不可思议道：“你们开什么玩笑？这都过了十年了, 你们才来联系我？！我都老了, 一个老头子还搞什么契约婚姻？！算了算了！”
　　米冉囧：是你自己把条件提的那么高啊！
　　啪叽一声挂了电话。
　　米冉只好再次打了过去——
　　“辛先生，您听我说, 我们是通过科学的匹配，保证女方可以符合您的要求……”
　　“我不是说了？我十年前是想找个老婆的，但是现在我已经48岁了, 儿子女儿都快上大学了，还搞什么契约婚姻？！”
　　“辛先生您听我说，女方十分符合您的要求……”
　　啪叽一声又挂了电话。
　　米冉怒, 她真的想摔手机了！
　　但是按捺住耐心, 她再一次拨通了对方的号码……
　　“辛先生, 女方是Cathy, 您不是要求职业是影后嘛？百花奖影后算不算？”
　　辛著飞吓了一跳:“什么？！Cathy小姐？！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Cathy委托我们进行契约婚姻，您的资料中选了，请问您……”
　　米冉的话还没说完，辛著飞就开了口，根本没有米冉想象中的激动澎拜，而是语重心长道：“小姑娘，实话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是爱慕过Cathy小姐的，但那是十年前。现在，我已经老了。儿子女儿都已经长大成人了，就不想再折腾了……”
　　“辛先生，我看您最近调查的时候，还说希望找一个老伴？”
　　“不错，我有这个想法，但也不能是Cathy啊！她是公众人物，我要是跟她在一起，我就成了大众批评的人物，会给我的儿子女儿都带来麻烦的……”
　　“辛先生……”
　　“你别说了，我要给孩子们做好表率，不能让他们看见：父亲我是一个贪图美貌和财富的男人……”
　　说完，辛著飞就挂断了电话。
　　“滴——滴——”
　　忙音一声比一声更加嘹亮。
　　米冉沉默了一会儿，再望了一眼桌上的资料，就撕碎了扔进垃圾桶里。
　　她错了，错在以为以Cathy的条件，很容易就能得到男方的青睐。却不知，女神可以仰望，可以爱慕，但并不是大多数男人的良配。
　　所以，辛著飞的话语，正好代表了这么一群男人：将Cathy作为理想型女性的典型，但是根本缺乏和这样的女神在一起的心理准备。
　　说白了，她的美貌、财富、名气，让许多男人都自卑不已。
　　晚上，和陆斐源一起吃饭，米冉不禁有些沮丧道：“一下午白等了，辛先生根本不愿意接触Cathy，他说了，他喜欢的女神是屏幕中的女神，但是现实里，他根本不会把这样的女神当作人生伴侣的……”
　　陆斐源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斐源，换成是你的话，你一直仰慕着Cathy，到老了，还会愿意娶她吗？”
　　“我不会。”陆斐源倒是坦诚的很。
　　“为什么？Cathy多漂亮多完美啊，难道她的魅力，不值得男人冒风险吗？”
　　“你以为男人都是那么轻浮的动物？因为她长得好看，就可以为她不顾一切？”陆斐源淡淡道：“真的有这种想法的男人，那多半是好.色.之徒。大多数的男人还是理性的，他们心里明白:女人的条件越好，自己越难把握。”
　　“真的吗？”
　　“如果我是Cathy的匹配对象的话，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她绯闻缠身、舆论不断，这时候谁去碰她，谁就要承担媒体的口诛笔伐。而我和她毫无感情可言，根本不会冒着名誉尽毁的危险去追求她。所以，我只会知难而退。”
　　男人的确喜欢漂亮姑娘，但前提是不能让自己惹来一身腥。
　　米冉点了点头，她一直站在女性的角度去考虑，以为Cathy找个对象该有多容易。但是站在男性的角度来说，影后这个头衔，就注定了谁娶了Cathy，谁就是高攀，而大多数男人，拉不下这个面子去高攀。
　　更别说承担“Cathy丈夫”这个头衔了。
　　茫茫人海中，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
　　第二次匹配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陈淳，男，44周岁，职业是上市公司老总，年薪上亿。
　　和辛著飞一样，陈淳也是将Cathy列为自己的理想对象。
　　他在三十五岁时有过一段婚姻，对象是个有名的超模，外表和Cathy有七分相似，圈内号称是“小Cathy”。但是结婚以后不久，这个“小Cathy”出轨，陈淳就再也没有结过婚。
　　喜欢一个明星，喜欢到找老婆都要和她相似，由此看来，这个陈淳算是Cathy的真爱粉了。
　　但是当米冉打过去的时候，陈淳的口径也和辛著飞差不多——
　　“我很抱歉，我不想和Cathy本人谈恋爱。”
　　“我是喜欢Cathy，但我更是个商人，我不想让娱乐圈的是是非非影响到我的生意。”
　　挂了电话，米冉叹了口气，第三次提交了匹配单。
　　这一次，她将男方的职业选项圈定在“娱乐行业”之中，这样匹配到公众人物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
　　很快，结果出来了。
　　这次匹配的对象，是个过气的二流歌手，叫做李小松。
　　这李小松二十年前演唱过几个电影的主题曲。但是很快，他的唱法和风格都过了时，也就被人渐渐忽视了。
　　如今靠走穴和商演过日子。年收入在1000万左右。
　　当李小松接电话的时候，米冉听到了夸张的笑声——
　　“你是逗我吧？！Cathy怎么会看上我这样的过气歌手呢？！哈哈哈！”
　　“李先生，我没有逗你。您的资料显示：您一直将Cathy列为首位偶像，是不是？”
　　“没错，我二十年前有幸见过Cathy一面，当时我就在想，这么漂亮的姑娘，是不是总统的儿子才配得上她？！像我这样的二流歌手，跟她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人。”
　　“那您现在……”
　　“我红的时候，就和她差了十万八千里，更何况我现在过气了，怎么和她匹配？我一年的收入，都不够她一年的美容费吧……”
　　挂了电话，米冉陷入了沮丧之中。
　　她可以战胜社会舆论，却战胜不了男人心中对于女神的偏见。
　　——他们可以将她年轻的模样放在心底铭记，却不愿意自己让这个女神走下神坛。
　　【都说成功的男人，最好的陪衬就是拥有一个美丽的妻子。但是成功又美丽的女人，她的陪衬，难道就是寂寞么……】
　　【陆斐源说得对，男人们不敢娶Cathy的原因有四个： 1、外貌不自信。 2、钱财不自信。 3、智商不自信、4、事业不自信。很少有男人，能扛得住这么大的压力，还能给她以幸福……】
　　半夜写博客。
　　写着，米冉就觉得心烦起来。
　　茫茫人海中，就没有一个男人能够给Cathy以幸福么？
　　***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第二周。
　　当时，米冉已经焦头烂额了。她连续匹配了15个男人，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去见Cathy的。
　　稍微没钱的男人会说:
　　“Cathy住的是好几千万的别墅吧？我买不起这样的别墅供着她呀。”
　　“Cathy平时买一件衣服都要上万吧？我开销不起这么大啊……”
　　稍微长得丑的会说——
　　“Cathy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看上我这个丑八怪呢？她不会喜欢我这种人的，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Cathy太漂亮了，站在我身边的时候，像是我女儿而不是老婆。我要是带着她出去，别人还会以为我们是父女关系呢!”
　　稍微大一点的……
　　算了，大一点的他们都不考虑了。
　　除了外忧，还有内患。
　　姜表姐特地过来说:“要不然，你把Cathy交给我？”“米然，你一个人给Cathy做媒，实在是太勉强了，还是把这个难堪的活儿交给我吧。”“这样，事成之后，我分你一半的媒人红包，报酬绝不会亏待了你的。 ”
　　“不行，我答应了Cathy会负责到底的，怎么能半途而废？!”
　　姜胜敏笑:“可是Cathy的事情闹的这么大，你一个人已经撑不过来了吧？”
　　米冉很要强:“压力还行，就是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要我说，Cathy回国来相亲，也就是做个样子的。随便弄个愿意配合她演戏的模特，就可以交差了。”
　　米冉摇了摇头:“不，Cathy这一回是认真的。”
　　“认真的又能如何？男人虽多，但是能有条件包容Cathy的，能有几个人呢？”
　　姜胜敏拍了拍她的肩膀:“小米，别倔强了，她是个死胡同。”
　　米冉的心又微微抖了一下。
　　死胡同是吗？
　　钻进去就没办法出来了是么？
　　不会的，她不会轻易放弃的!


第40章 三人
　　压力容易使人伤春悲秋。
　　这句话放在感性的人身上, 是非常有道理的。
　　连续十五次匹配失败以后，米冉自己都快绝望了。
　　普罗大众把女神高高隔绝于世, 却让她一个人高处不胜寒。
　　这就是所谓的“阶层隔阂”吧!
　　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和陆斐源之间的差距。
　　晚上码好新的一章, 米冉就打开了博客——
　　【……我的陆宝宝实在太优秀了, 他的年薪是我的一百倍之高, 他是整个联盟不可或缺的总工程师。如果按照金字塔原理来说的话, 他处在食物链的塔尖, 而我在食物链的中下端。】
　　【我们现在的差距, 还是很显而易见的吧？所以说，他居然喜欢现在的我，真的是不可思议。】
　　【我还是担心他会看不起我, 或者被其他女孩抢走了。】
　　【我是不是在自找麻烦呢？】
　　写到这里，米冉自嘲地笑了笑，这是把女神的难处移植到自己身上来了么？
　　Cathy找不到对象的原因是她的段位太高了, 而她不安的原因，则是因为陆斐源的段位太高了。
　　她私底下问过阿朵, 自己的条件在资料库的评分是多少？
　　阿朵说:基础分50分, 容貌秀丽加了十分, 家庭负担太大又减去十分。最近做成了几桩单子，效益不错往上加了几分，但怎么说都不超过65分, 属于中等偏下的分数。
　　想想吧, 苏月娉85分, 胡蝶87分, 她只有区区的六十几分。
　　陆斐源的评分高达95分，和她的距离，可是整整三十多分呐……
　　她果然是自找麻烦。
　　***
　　隔日清晨，吵醒美梦的是一阵电话铃声。
　　“叮铃铃……”“谁啊？！”
　　“是我。”
　　米冉立即清醒了：“斐源？这么早打电话来干什么……”
　　干什么？！陆斐源来气，昨晚她睡得那么晚，还写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得他都一宿没睡好。
　　什么叫他给了她不安？！
　　什么叫自己的段位太高了，她配不上？！
　　什么叫担心他看不起她？还被别的女孩抢走了？!
　　是不是Cathy的事情给她的压力太大了，结果她怀疑到自己身上来了？！
　　米冉正在揉眼睛，就听到陆斐源没好气道，“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今天不行，孙小姐约我写篇稿子，我没有时间陪你。”
　　“但我有话跟你说。”陆斐源斩钉截铁道：“这样好了，我中午去你家找你，就在你家楼下吃个饭，怎么样？”
　　“……有什么急事吗？”
　　“当然，到时候我再当面跟你讲。”
　　“……嗯。”
　　挂了电话，米冉奇怪——
　　陆斐源怎么了？好像在生什么气？
　　前天他们还不是好好的么？今天他受什么刺激了？
　　＊＊＊
　　楼下只有一家小小的馄饨店，设施简陋，卫生条件也很一般。
　　不到中午，陆斐源就找了来。
　　米冉点了三两饺子，外加一碟牛肉。
　　她往碟子里倒了点老陈醋，才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斐源拿出了一份资料，“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她看到的是三个男人的职业生平资料。
　　“最近一段时间，来联盟总部登记的男性数量同比增长很快。资料库反馈给我，人数比往年多了整整七十万人次。超过了之前一个季度的总和。”
　　“这是为什么？”
　　“我也觉得好奇，就查了查，结果发现大多数男性是在5月20号以后过来进行注册登记的。”
　　“5月20号？！”米冉合上了资料：“Cathy向外宣布申请契约婚姻的日子？！”
　　陆斐源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为了Cathy来登记的？！”
　　“不错。”
　　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Cathy在申请契约婚姻。一些希望和她匹配到的单身男性，就将自己的资料登记进了资料库，来碰一碰女神的眷顾运气。
　　这样的人全国范围内加起来有七十万之多。
　　他们在知道Cathy绯闻缠身的情况下，还愿意寻求匹配!
　　想到这里，米冉眼睛亮了亮，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有的男人听说是Cathy，避之不及，但也有人迎难而上，专门为了Cathy前来登记。
　　“那么，这七十万用户里面，有多少人有资格能够匹配Cathy？！”
　　陆斐源道：“我筛选了下，这70万新用户中，绝大部分是30岁以下的男性。按照年龄匹配的原则，双方不能差距十五岁以上。所以，70万人口中有65万是无效人口。”
　　15岁，是个年龄代沟的极限。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15年就可以称做是两个时代的人了。
　　更何况，三十岁以下的未婚男子，大多数还是冲着Cathy的美貌和金钱去的。要不然就是想借着Cathy出名一把。但不论怎么说，他们的社会经验不足，也无法负担舆论的巨大压力。陆斐源必须划去这一部分人群。
　　“还有55岁以上的，也是无效人口。那么剩下来的适合年龄段的人口，只有三万不到。”
　　“三万？！”米冉吃了一惊，这也是个庞大的数字了，“那么这三万人口里面，有没有条件特别符合Cathy的呢？”
　　“我把这三万人的资料输入了资料库，又淘汰了一部分信誉不达标者、两次以上离异者、无业游民、有犯罪记录者、学历低下者……最后只剩下三个男性符合条件。”
　　“三个……”
　　米冉的目光放在了资料上。
　　七十万人爱慕Cathy，可她最后能选的范围只有这么小么？
　　说着，陆斐源就抽出了其中一份资料：“这个人，你看看。”
　　米冉赶紧拿起了资料。
　　录入时间：5月20日。
　　——也就是说：Cathy刚刚宣布自己要进行契约婚姻的时候，这个人跑到了北京资料库，登入了自己的资料。
　　姓名：丁庚
　　职业：导演
　　年龄：54周岁
　　代表作：《黑海东青》《步清明》《赤壁怀古》……
　　“《赤壁怀古》？！”米冉立即想到了：“这不是Cathy的出道作品吗？”
　　“不错，这个丁庚32岁的时候，遇见了23岁的Cathy，邀请她拍了一部电影。虽然这部电影不怎么出名，但都公认是Cathy的处女作。后来，Cathy的名气越来越大，丁导演支付不起她的片酬，两个人就再也没有合作过了。”
　　“他结过婚没有？！”
　　“结过，40岁的时候妻子过世，身后无儿无女。”
　　“现在的年收入怎么样？”
　　陆斐源淡淡道：“十年前就已经过气了，现在只接一些小纪录片拍一拍，年收入大概在200万左右。”
　　还比不上一个北京的中等白领工资呢，看样子，这个丁庚混的着实不怎么样。
　　米冉又翻了翻他的资料。资料上显示他32岁拍成了《赤壁怀古》，红了一段时间，但很快，他的复古风格作品就过时了。再加上没有Cathy这样的美女撑门面，人们就没有理由为他的电影贡献票房了……
　　“35岁投资500万拍摄古装历史正剧《金陵春》，票房120万，亏损400万元。”
　　“38岁投资1000万拍摄民国文艺片《东落黄昏》，票房200万，亏损1000多万……”
　　“45岁投资2000万拍摄纪录片《故宫往事》，票房2300万，也亏损了1000多万……”
　　米冉越看越无奈，这人三十岁之前凭借几部文艺片赚了点钱，但是三十岁以后，就是在不断地亏钱。总而言之，他并不算什么成功的导演。
　　可他是这三个人当中，唯一和Cathy现实中有交集的男人。
　　“我先会一会这个丁庚，看看他的为人如何，然后再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现在，她的态度比以前更加小心翼翼了。
　　只怕一个不小心，就让男女双方都受到不可弥补的伤害。
　　说完，米冉收下资料，又将最后一个饺子放在了他的碗里面：“斐源，谢谢你帮我找到这三个人。”
　　“不用谢。”陆斐源拿起筷子，又将饺子夹了回去：“我是你的男朋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有什么困难，我都要承担一部分。”
　　“嗯，但我还是要谢谢你，没有你的话，我可能就要放弃了。”
　　陆斐源深深望着她：“米然，你记住了，我是你的男朋友就是你的一部分。你随时随地都可以找我来帮你。”
　　“好。”
　　米冉温柔一笑，她夹起了饺子，啊呜一口吃掉，浓香四溢的肉汁在嘴里回味无穷。
　　有庆幸，更多的是一种小小的幸福。
　　有了陆斐源的鼓励，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
　　很快，米冉就联系上了丁庚。
　　陆斐源的预料一点都不错，丁庚就是专门为了Cathy而申请契约婚姻的。
　　其实，丁庚自己都不抱多大的希望。他虽然是Cathy的处女作导演，但是他们也仅仅合作过那一次。后来Cathy大红大紫，也不是在自己手上走红的。所以，他只能算是Cathy那演员生涯中的一个不经意落脚，连上正篇的资格都没有……
　　米冉约了他在北京的胡同巷子茶馆里见面——这位土生土长的北京导演，祖上曾经是贵族，他受了家风的影响，喜欢喝茶，也喜欢在茶楼上听书唱评弹。
　　都说女人都有第七感。
　　当米冉见到他的时候，就有一种预感：这个人的目的似乎并不简单。
　　——因为他的眼神太亮了，还是一种贼亮贼亮的光芒，让人看了就不由得不舒服起来。
　　之后的交谈，证明了自己的猜想。
　　“丁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是我很高兴见到你才是。”丁庚笑了笑:“米小姐，Cathy她什么时候才能和我见面？”
　　“这个……匹配的结果还没最终出来，我只是代表Cathy，提前过来跟您谈谈一些问题，听听看您的看法。”
　　“好，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米冉咳嗽了两声：“请问您介意Cathy是一个饱受争议的公众人物吗？”
　　“不介意，再说了，名人本来吃的就是名气这一碗饭，她的争议越大，代表关注度越高。”
　　“嗯……”
　　不知为何，米冉听了这两句话有些逆耳。
　　有个问题，她本来没打算直接问的，现在却不得不问了：
　　“Cathy息影多年，而您现在还做着导演。请问:假如你们正式交往以后，你会要求Cathy她参演你的作品吗？”
　　——这是她要听听丁庚的目的是不是单纯的。他是真的想和Cathy谈感情，还是谋划着怎么利用Cathy？
　　结果就是这个问题，让口若悬河的丁庚沉默了。
　　都不用再问了，米冉就明白了丁庚的所想。于是淡淡道：“如果丁先生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话，我们也尊重您的意见，以后不会打扰您了。”
　　“我会要求她参演。”丁庚还是实话实话了：“Cathy是个好演员。我和她合作的那一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赤壁怀古》那部电影很卖座。按道理来说，是我提拔了Cathy……现在，我手头正好有个电影项目，的确有那个想法，想邀请她复出东山再起……”
　　“丁先生，”米冉严厉地打断了他的话：“Cathy已经息影了，她不会再回来拍电影了。”
　　“我可以和她见个面谈一谈吗？”丁庚很是急切道，“你看，她刚刚回国，就博得了这么多的关注，可见她在国内的人气还是可以的。要是她能复出拍一部电影，这个票房肯定可以大卖的……我可以多付她5%的报酬。”
　　米冉冷笑，“那丁先生，我想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
　　说完，米冉就收拾了包包，离开了茶馆，那丁先生还追了上来：
　　“米小姐，你别走，你就让我见见Cathy好不好？！我也算是她的知音伯乐吧……”
　　“米小姐，你给Cathy带句话，让她看看我的这个剧本项目好不好……”
　　直到计程车上，米冉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丁庚是个疯子吧？为了拍电影，已经走火入魔了。甚至想借用契约婚姻的名义，诓骗Cathy拍他的什么电影，简直是……够了！
　　***
　　回到家，Cathy的电话就来了。
　　“米小姐，今天你去见了丁先生吧？他怎么说？”
　　Cathy小心翼翼地问她情况，但米冉却说不出口那些话——那个男人并不是喜欢你的，而是想借着你的头衔，恢复他二十多年前的荣光。
　　“哦，没什么，丁先生跟我说了说你当年拍电影的事儿，看得出来，他是个很念旧的人。”
　　“是的，当年我是第一次拍电影，丁先生他很照顾我……”Cathy害羞地笑了笑，问道：“那他还说了我什么吗？”
　　“没，没有，今天茶馆的戏不好听，我们没坐多久。”
　　“那他有没有约我出去见面？”
　　“没，没有。”
　　“这样吗？”顿时，Cathy的语气中就充满了失落。
　　“你别着急，Cathy，除了丁先生，下面还有两个合适的人选……”
　　“可我不认识他们。”Cathy淡淡道，她仿佛已经知道了这次相亲的结局了。
　　米冉也无言以对。
　　就连认识Cathy二十多年的人，都是在利用她身上的剩余价值。何况是不认识的人呢？
　　＊＊＊＊
　　陆斐源给她的资料里还剩下来两个人：
　　徐晋生，马来西亚华裔，现居住在北京。年少时特别爱慕Cathy，曾经为了见Cathy一面从香港出走到内陆。结果回程的路上，遇上流氓劫道，被流氓打断了一条腿，从此以后被人称作“跛脚富豪”。
　　如今40岁，年收入四五个亿，有过一任妻子，目前已经离婚，女儿判给了妻子。膝下无儿无女。
　　米冉很快就和这位富豪见了面，不得不说，对方相貌堂堂，温文尔雅。和他的其他条件相比，跛脚这个缺点真的都不算什么事了。
　　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极好，尽管他是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但是一点都不卑不亢，那种成熟儒雅的气质，足以秒杀小鲜肉们。
　　不过很快，米冉也听出了毛病来：徐晋升似乎不把Cathy当做个普通女人来看待。直到现在，他谈起Cathy，都用了“她就是仙女下凡”“她根本不食人间烟火”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她的美貌和气质。
　　那语气完全就是一个男人对于一个绝色美女的赞美。但也仅仅是外貌的赞美罢了，徐根本不知道Cathy的性格和脾气如何。
　　最后，徐晋升还委婉地提到了：他希望Cathy和自己交往以后，可以为企业做个代言广告……
　　回到家里，米冉又把这份资料移开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份资料了，这是陆斐源选定的最后一个人。


第41章 行者
　　米冉拆开了这份最后的希望。
　　姓名:雷嘉俊
　　职业:摄影师
　　年龄:35岁
　　毕业于伦敦艺术大学摄影专业, 主修野生动物和环境拍摄，WWF中国摄影会成员，参与过bbc亚洲人文纪录片的创作，现供职于《国家地理》杂志社。
　　米冉之所以最后联系这个人, 是因为和之前的两个男人相比, 雷嘉俊的年龄最小, 收入最少，名气最小。而且一年前才刚刚离婚，还有一个才两岁的女儿。
　　离婚的理由也很不常见——长期出差在外，家中娇妻寂寞难耐另寻新欢，给他戴了一顶绿绿油油的帽子。东窗事发后, 两个人宣布和平离婚，女儿归没有过错一方的父亲。如今他是单身爸爸带孩子状态。
　　和其他男人一样, 雷嘉俊也是冲着Cathy而来的。备注那一栏上还堂而皇之的写道：【昨晚我梦到了Cathy穿着婚纱站在我的镜头里, 实在是美极了, 所以今天我决定来碰一碰运气。】
　　很中二的理由。
　　——如果不看简历的话，米冉就把他当做一个中二少年了。但是看完了资料, 米冉直觉他没有中二病，只是患有文艺青年的幻想综合征罢了。别担心, 她也患有这种病，最近还做梦梦到过陆宝宝一丝.不挂出现在自己的床上，醒来以后, 心随意动, 她差点没忍住奔去他家开荤。
　　而事实证明:有这种病也能活的好好的。
　　说不定梦想哪一天就实现了呢!
　　言归正传, 此人的家境、才华是够资格的。但是其他的条件就一言难尽了：比Cathy小了整整10岁，年收入才300多万，北京有一套房，但是房产证上写了女儿的名字。除了长得真帅以外，就没什么过人之处了。
　　没错，雷嘉俊长得很英俊。
　　陆斐源这次给她的三个男人，特点分别是：有才华（辛著飞）、有钱（徐晋生）、有颜值（雷嘉俊）。
　　陆斐源的意思很简单：有钱有才有颜值，Cathy总该看上一个吧！
　　男朋友的想法还是有些道理的。
　　因此，看在颜值的份上，米冉决定见一见这个雷嘉俊。
　　就算谈不成，泡一泡大帅哥也不亏啊。
　　***
　　见面在半岛酒店对面的咖啡店里。
　　人们都说， 不大但却惬意的咖啡馆是城市的一张名片。
　　这家咖啡店，是附近美院生扎堆的地方， 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后现代涂鸦。
　　就在一幅向日葵的画像下，米冉见到了雷嘉俊。
　　见面之前，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真人出现的时候，她的小心脏还是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
　　面前的男人容颜清俊，五官立体而舒朗。高鼻梁，眉如锋。唇薄而轻抿。就算小孩子看了，都会心跳加速的。
　　我勒个上帝。
　　太太太太太帅了，帅的简直是人神共愤！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皮肤不够白，看得出来他很喜欢晒太阳，全身皮肤泛着一种古铜色的健康小麦色。
　　米冉见到这个人以后，陆小宝宝的颜值就在她的心目中排第二位了——不是说陆宝宝的颜值不如人，而是陆宝宝长期从事程序猿工作，属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男。结果因为见不到太阳光的缘故，陆宝宝就把皮肤养的跟小宝宝一般白皙如玉。
　　但愿陆小宝宝别听到她的心声。
　　“雷先生，您好，很高兴能认识你。”
　　见到一枚大帅哥，米冉这一次是真的很高兴。
　　雷嘉俊莞尔一笑：“高兴的应该是我才对，没想到我的资料居然和Cathy小姐匹配上了。”
　　米冉顿时放松了下来：“雷先生，现在只是匹配的初步阶段，我们需要咨询咨询您的情况，把结果告知给 Cathy小姐，由她来抉择跟不跟你见面。”
　　这是“契约婚姻”中的女方权益原则。
　　“我明白，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雷嘉俊的态度倒是坦然。
　　米冉咳嗽一声：“Cathy小姐绯闻缠身，和她在一起，您的家人会遭受到非议，这一点您介意吗？”
　　“不会。”
　　回答的太快了，米冉只好追问道:“为什么你确定不会？”
　　雷嘉俊笑了笑，道：“因为我的父母在澳大利亚帮我带孩子，我的哥哥在新西兰工作，他们都不太关注国内的新闻，也不介意我找一个公众人物的。只要我自己感觉到幸福，他们就满足了。”
　　米冉点了点头，于是接着问：“资料显示，你一年前刚刚结束了一段婚姻。你的女儿今年才一岁多，请问你是怎么考虑:女方在你家庭中的定位呢？”
　　雷嘉俊不假思索道: “我希望，她除了是一个妻子以外，还可以是我女儿的好母亲。那样的话，我会更加尊敬她，爱戴她的。”
　　“那你还想再要一个孩子吗？”
　　雷嘉俊摇了摇头，“我有一个女儿就足够了，我不打算再要一个孩子来分走我对她的爱，我也望女方可以接受这一点。”
　　米冉点了点头，Cathy的年龄太大，身体已经不适合生育了。因此，她说自己不想要孩子了，但不介意做后妈，更不介意男方离过婚。雷嘉俊说他不想要孩子，正好符合了Cathy的条件。
　　“那你觉得：Cathy什么地方吸引你来申请这次的契约婚姻呢？”
　　——这是考验男方最重要的问题，如果男方的回答是美貌和事业的话，那么统统都会不合格的。
　　—— 之前她面试过的十七个男人，包括辛著飞和徐晋生，都没有能够通过这一关。
　　然而这一次，雷嘉俊的回答却别出心裁：“Cathy吸引我的地方，除了美丽的外表以外，就是她能在温哥华独居十五年。”
　　米冉愣了愣，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习惯独来独往的人，我希望，我的另一半可以理解我的这种生活状态。”
　　“不瞒你说，野外摄影师这个工作很孤独。很多时候，我会独自一个人守在一个拍摄点，一等就是好几个星期。”
　　“我曾独自一个人埋伏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拍到了坦桑尼亚猎豹猎食的姿态。在那一个月里面，我几乎没有和任何人说话。”
　　“所以我想，我适合和一个向往孤独的女人在一起。而Cathy正好是那样一个适应了孤独的女人。”
　　米冉点了点头，“这是你的工作特性，还是你的个人性格？”
　　这个问题问的就很有意思了：你是为了工作不得不忍受孤独，还是本身就向往孤独？
　　雷嘉俊笑了：“我还是后一种比较多，都说性格决定命运，不是吗？”
　　米冉明白了，继续问道：“这么说来，你是个不合群的人了？那这是怎么造成的呢？”
　　“米小姐，你是心理咨询师吗？问的这么详细？”
　　“我是心理学专业的硕士生，你说出来，我也好参照一下你们的履历适不适合。”
　　“……”
　　“这是匹配的关键部分。”
　　米冉忽悠之。
　　没办法，雷嘉俊只好告诉了她——
　　他出生于一个富足的商人家庭，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澳大利亚人。因为是混血儿的缘故，他的相貌非常的出类拔萃。不夸张地说——所有看过他的女孩，都会对他念念不忘的。
　　因此，他的成长中总是围绕着许多感情话题。
　　十三岁，他交往了第一个女朋友，对方因为相貌对他死心塌地。
　　十五岁，初恋女友找到了更帅的对象，因此离他而去，这让给他负气了很久。
　　二十岁，他交往了第二个女朋友，对方依旧因为相貌看上了他。后来他出野外做摄影，晒黑了，女朋友又因此抛弃了他，找了个更白净的小白脸……
　　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他每年都要经历一到两任女朋友。然后毫无例外地，很快看清，很快失望，很快分手。
　　直到结婚以前，雷嘉俊一共交往了二十名女朋友，感情史比好莱坞明星还要丰富。但是无论和谁在一起，他还是感觉到了孤单。
　　行者无疆，但是女人天生有一种恋家心理，她们希望把丈夫界定在自己的身边，才有安全感。
　　“我跟她们说北冰洋海岸的鲸鱼群，说肯尼亚玛沙玛拉的野生犀牛，说古巴珊瑚礁中的红树林，她们都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我。那表情好像在问：你为什么会跑大老远的去拍摄这个？你为了这些东西，把自己晒黑，这值得吗？”
　　米冉看到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们根本就不明白我，她们只会让我更加明白：我是孤独的一个人，无需任何人陪伴。”
　　米冉叹息一声，这种无人能理解的生活，她也经历过。
　　上初中的时候，她偷偷摸摸写小说，老师看到了，说——你这是不务正业!
　　上高中的时候，她偷偷摸摸写小说，爸妈看到了，说——写这玩意将来会饿死!
　　上大学的时候，她倒是能光明正大写小说了，但是舍友却笑话她:不好好趁着年轻谈恋爱，写什么小说？嫁个有钱人不就万事大吉了。
　　无论她怎么写，身边的人都不理解。他们眼中只有当官的，高薪的，阔太太的人生才叫胜利。写小说？别白费那个功夫了……
　　收拾好了心情，米冉继续问道: “但是你三十三岁的时候还是结婚了，不是吗？”
　　“是，我和我的一位助手结婚了。她在我身边呆了五年，我以为她可以理解我的工作，但结果证明，她要求的那种全心全意，我注定没有办法给她。”
　　米冉颔首，其实是他前妻有错在先，但雷嘉俊不说那女人的坏话，反而自己包揽了责任。由此可见，他还是有绅士风度的，至少不会怨天尤人。
　　“那你怎么确信:Cathy也会习惯你的这种工作状态呢？”
　　“我不确信，但我会从上一段婚姻中吸取教训，争取以后可以多陪陪我的下一任妻子。我不知道Cathy是否可以符合我的要求，只有了解过以后，我才能做出判断。”
　　这倒也是。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难的一个问题了，“你有信心和Cathy在一起吗？”
　　茫茫人海中，大多数男人会说一句:“没有”，因为他们看到了世俗加注在影后身上的无比荣耀。
　　但是这一次，她听到了雷嘉俊的那一句：“我有信心。”
　　***
　　晚上写博客，这次米冉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雷嘉俊被超脱的外表所困扰，选择了孤独的行业野外摄影师。Cathy也被美貌和名气所困扰，活成了一个寂寞而美丽的女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正是同类的人吧。】
　　【我一直在考虑：什么样的人才能配上Cathy。要名气？要地位？要金钱？不，这些Cathy都已经有了。她唯一缺乏的，就是能理解她的人。】
　　【……她需要比别的女人更多的空间，更多的自由，更少的家庭束缚。而在雷嘉俊的身上，我第一次看到了同时可以给她这三样东西的人。】
　　【但是雷嘉俊的缺点也很明显:为人太过孤傲，自我意识良好，还喜欢独立特行。只怕也是个放不下面子的男神。】
　　【但愿，Cathy可以和雷嘉俊谈得来吧……】
　　***
　　Cathy很快同意了和雷嘉俊见面。
　　安排见面地点的时候，米冉可伤透了脑筋。
　　Cathy是公众人物，不宜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酒店、动物园、水族馆、展览会……一一被pass掉了。看来看去，居然没有一个地点可以让两人好好吃个饭的。
　　最后还是阿朵提醒了她:“不想被干扰？那去外国使馆区好啦。”
　　米冉当即醒悟，选来选去，加拿大使馆区的一家米其林餐厅不错，于是她就订了一个多人包厢。
　　初次见面，米冉陪着Cathy先到的，外面还站着三个保镖。
　　等人期间Cathy有些紧张:“他会不会不来了？”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
　　一个面对大草原上的猎豹都能面不改色的汉子，这点小场面算什么。
　　很快，雷嘉俊就到了。Cathy偷偷跟她说了一句，“好年轻啊。”
　　“嗯，其实也三十五岁了，但是锻炼的比较好，看起来显小。”
　　“我应该怎么跟他聊天？”
　　“先问问他有没有去过温哥华吧……”
　　雷嘉俊果然去过温哥华，而且多次去往班夫公园拍照。他对那里的山川，美景，野生动植物都了若指掌。并且提到了，“我们下一档节目也打算前往班夫公园取景。”
　　“那正好，我在温哥华的家，离班夫公园不远，有空你可以来我家做做客。”
　　美人如此邀请，雷嘉俊笑了:“那真是我的荣幸。 ”
　　接着，他谈了谈自己的工作。虽然都是一些遥远而陌生的内容，但是Cathy听得津津有味。多年的单身习惯，让她变成了一个耐心的倾听者，这点也让雷嘉俊很受用。他今天变成了一个演讲者，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从东非讲到南非，从云南讲到了漠河。
　　“你的生活好精彩。”
　　——Cathy真心佩服道，她已经受够了枯燥乏味的生活，雷嘉俊这样广阔的人生，让她顿时肃然起敬。
　　也就是这句话，确定了两个人交往的开始。


第42章 六月
　　第一次约会以后不久，Cathy就主动提出了第二次约会。
　　还是同样的地点, 米冉退居二楼, 暗中观察他们的相处。
　　不得不说, 两个颜值爆炸的人坐在一起，真的是一副人间美景。Cathy优雅迷人，雷嘉俊英气勃勃, 任谁看了, 都会以为他们是一对年轻的小情侣的。
　　尤其是Cathy，她已经年逾四十了, 却依旧青春美貌如少女一般。
　　当雷嘉俊笑着说话的时候，Cathy手肘支撑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向他倾斜, 饱满的红唇勾起了浅浅的弧度，一双美目含着点点星光，浑身上下散发出说不出来的熟女妩媚。
　　哪个男人看到了这一幕，都会怦然心动的。
　　“雷先生, 你怎么了？”Cathy小鹿般的目光看着他, “你还没说，那只鸟到底是什么品种？”
　　雷嘉俊这才回过神来, 刚才他跟Cathy说了一次野外鸟类拍摄经历。却说着说着，就被Cathy的眼神给吸引住了。
　　他喜欢小动物的理由之一，就是它们拥有野性而单纯的眼神。现在, 他在一个女人的身上看到了这样的眼神。
　　小鹿一般乖巧, 猫儿一般慵懒。人畜无害, 却让人心生爱怜。
　　一时间竟然都看呆了。
　　“我脸上有什么吗？”察觉他没有反应，Cathy再问了一遍。
　　雷嘉俊这才回过神来，不敢看她的眼睛，道：“哦，没什么，我们组里有个动物学家，他认出了这只受伤的鸟儿，叫做大鸨。”
　　“大鸨？”
　　“对，”他在拍摄秦岭的途中，遇到了这么一只鸟儿，“大鸨是一种珍惜的鸟类，全世界只剩下不到两万只了。它们的外表看着平凡，好像随时可见的野鸭，其实它们是一种具有迁徙习惯的大型禽类，只有亚洲一带有，大部分存活在中国。”
　　“那后来怎么样了？”
　　Cathy听到紧张处，不由得身体往前倾，小鹿一般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山路走回去要三天的功夫，但是那只大鸨的伤口感染严重，我担心它熬不过去，所以申请了直升飞机救助，让飞机将这只鸟儿运了出去。”
　　Cathy温柔一笑：“你们用直升飞机救一只鸟儿？”
　　“我们没有直升机，只有山脚下有救援直升机。我和领队商量了下，告诉他们说是为了救鸟，直升飞机不会飞过来的。所以我就装病说心脏不好，那救援直升机果然来了一架。救生员看到我抱着一只大鸟，就说不准偷猎。”
　　“噗嗤！”还没听完，Cathy就笑喷了：“雷先生，你可真够狡猾的，那那只大鸨后来怎么样了？”
　　“我对驾驶员说，救我的命也是救，救它的命也是救。这样吧，我多付一千块钱，就当运费了，将我和这只大鸨一起送去医院。”
　　“要我是飞机驾驶员的话，就免费送你们出去，”Cathy顿了顿:“后来你们怎么安置这只大鸨的？”
　　“我们先将大鸨送去了救助站，等到它伤口愈合以后，就将它放生了。”
　　Cathy点了点头，听完了这个故事，她对雷嘉俊更有好感了。
　　虽然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摄影师，但是难得有一份崇敬自然的心。她早年去西藏拍戏的时候受持了比丘佛法，听那里的禅师说“万物有灵”，所以一直都对自然万物保持了一份尊重。没想到，这个雷嘉俊也是个同道中人。
　　约会完毕，Cathy神清气爽。
　　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还要精神许多。
　　米冉“祝贺”道：“嗳，Cathy小姐，你的春天来了啊。”
　　“你取笑我！”Cathy脸蛋都红了，“我和雷嘉俊现在还处在互相了解的阶段，一切都还早呢。”
　　“不急不急，慢慢来嘛。对了，你加了他的微信没？”
　　“没……这事儿我都给忘了，米然，要不然你帮我要一下他的微信。”
　　“好的，包在我身上。”
　　回头，她就和雷嘉俊碰了个面。
　　还是在那家咖啡馆里，她问雷嘉俊对Cathy的感觉怎么样。结果雷嘉俊来了一句“她的眼睛很好看。”
　　“什么地方好看？”
　　雷嘉俊就淡淡不语地默笑。
　　你丫的是心里偷着乐吧！
　　米冉看破也不点破，就要了一杯咖啡。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给你们安排下一次约会了。”
　　＊＊＊＊
　　三天后，米冉就给两人又安排了约会。
　　选择约会地点的时候，她也是伤透了脑筋。
　　——这个不够浪漫、那个不够隐秘……想来想去，诺大的北京城，也没什么好看好玩的私密地儿。
　　最后她灵感忽现，干脆跑到什刹海，租了一条玻璃观光船，要人布置成约会的情侣画舫。
　　——这一招其实还是向共.党学习的，想当年党要开一大，到处被人围剿，于是开国元勋们就在嘉兴的湖面上租了一条乌篷船开会，成功避开了果党和盖世太保的眼线。
　　不得不说，我党真是反侦查的老祖宗。
　　5月31日夜晚时分，雷嘉俊和Cathy在野鸭岛码头上船，船上只有个船夫摇撸的，带着他们一起游览夜晚的什刹海，时间大约在2个小时左右。
　　为了营造出两人的独处气氛（其实是船上的座位不够），米冉就不上船了。但她今晚也不想闲着，正好什刹海附近的酒吧比较有名，于是她约了陆斐源一起来泡一泡吧。
　　入了座以后，服务员端过菜单，陆斐源问她：“你要喝什么饮料？”
　　“我要喝鸡尾酒！”
　　米冉不服气，凭啥来酒吧就喝个饮料？
　　陆斐源瞪了她一眼，“不许喝。”米冉双手合十：“让我喝一杯吧，就一杯，我好久都没有碰过酒了。”
　　被她撒娇撒的没办法，陆斐源只好将菜单递给了服务员，淡淡嘱咐道：“来两杯Black Sun黑日，基酒百加得白朗姆酒款的，少放点料酒，再加三颗腌橄榄。”
　　看样子，他也是酒吧的老手了。
　　不一会鸡尾酒送上来了， 黑红纠缠的酒水装在玻璃杯中煞是好看。米冉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Black Sun黑日，橙味的浑浊和可乐的清澈完美融合，已经冲淡了不少酒味，再配上稍带咸酸的腌橄榄， 顿时令人清醒十足。
　　别说醉了，反倒是越喝越精神了。
　　米冉不禁道： “你真厉害，连什么样的鸡尾酒喝不醉都知道。”
　　“在美国喝过不少次，酒精不耐受的人适合喝这个。”
　　“我其实以前挺能喝酒的，”她却是想到了米然这一茬，笑笑，“现在喝酒反倒给人看了笑话。”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陆斐源将三颗橄榄加入了杯中，“现在你不能喝，就不要喝。女孩子家家的，醉了容易遇到危险。”
　　“嗯，今天有你在，我才敢喝这一杯的。”
　　米冉晃了晃酒杯，正好那条玻璃游船从他们的窗口经过，衬着灯光，她看到了两个人的影子投射在窗花上，似乎是依偎着在说什么。
　　画舫里面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看得出来，今晚又是一个美好的夜晚，Cathy和雷嘉俊的距离渐渐地拉近了……
　　“你说，他们正在船上说什么话？”米冉顿时好奇心大盛。
　　“你管人家做什么？”陆斐源不满，现在是他们两个人约会，这是管人家话题的时候嘛？
　　但是米冉却不住嘴地说：“斐源你知道吗？你给我介绍的这个雷先生，长得实在是太帅了。我原本以为你就很帅了，没想到还天外有天。”
　　意思是，人外有人是吗？
　　陆斐源的脸色不好了，他没好气道：“我猜，那位雷先生正讲一些猎奇的故事来哄女人开心。”
　　听听这酸溜溜的语气，男人吃味儿了。
　　米冉故意逗一逗他，于是道：“可是人家雷先生有这个资本讲啊。他不光是长得帅，见识也很多。不像某人，常年到头宅在家里，只知道敲代码、敲代码，一点儿情.趣都没有。”
　　“那像雷嘉俊那样东奔西跑，你觉得，当他的女人就会开心？”
　　陆斐源擅长于给人泼冷水，尤其是在他吃醋的时候，就会开启毒舌腹黑的属性。
　　“有你这样说话的嘛，男人多出去转转怎么了？我就觉得雷先生这样的男人，非常具有男子气概!”
　　却听叮当一声，陆斐源放下玻璃杯，他的力气太大了，有少许的液体溅了出来——
　　“服务员，结账。”他凉凉道。
　　“这么快？！我还没喝完啊喂！”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某人给拽住了。陆斐源的力气很大，牵着她走就像提着一只小鸡仔似的。米冉也根本顾不上什么酒不酒了，一路挣扎着被他拉了出去。
　　外面的大街上人来人往。
　　陆斐源站住了脚，思忖片刻，就把她往车库拉去。
　　一看到车库，米冉就脸红了。
　　车库是他们确认关系的地方，也是他们第一次接吻的地方，陆斐源好像特别喜欢在黑暗中行事。她得防备一个不小心，自己的第一次也交代在车库里了。
　　“斐源，你放开我，别抓着……”
　　尽管如此，她的力气根本不是陆斐源的对手啊，还是被塞上了……后车座。
　　一上了车，陆斐源就危险地靠近了她。
　　“你要干嘛？！”
　　米冉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衣服。
　　他要干嘛？！这个问题的好，陆斐源冷笑。
　　最近一段时间，米冉不停地在博客里夸赞那个雷嘉俊长得帅，眼界宽阔，是个真汉子。还说自己皮肤苍白，弱不禁风，没有雷嘉俊有男子气概……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今天，他就要告诉她：什么叫男子气概!
　　陆斐源先解开了领结，然后是西服外套，最后是贴身的石墨色衬衫。
　　米冉目瞪口呆，她直直看着陆斐源在脱衣服。不得不说，他的身材还是很棒的，骨肉匀称，肌肉丰满，该有的料子都有，甚至还有一条优美的人鱼线。
　　“斐、斐源你……”
　　米冉吞了一口口水。
　　面前这具男子肉体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她不禁起了色.心，悄悄摇旗呐喊——陆宝宝，陆小宝宝，你加油脱呀，加油脱呀!最好寸.缕不着!
　　但是陆斐源也就脱光了上衣，下.身还是隐藏在藴贴的曲线中。
　　米冉忽然有种扒开他裤子的冲动。
　　很快，陆斐源倾身而下，封住了她的嘴唇。
　　她听到他说:“不准在我的面前夸其他男人比我好，听到了没有？!”
　　“听，听到了。”
　　只要他略施美人计，她就忘乎所以了。
　　紧接着，嘴唇贴上了她的嘴唇，陆斐源用舌头分开了她的两瓣薄唇，又含住了她的小舌尖端。从外到里，一寸一寸地品尝她的甜蜜。
　　空气中涌动着暧昧的酒味。
　　米冉绷直了腰，也绷直了手臂，指端还被他紧紧地握在掌心当中，不断地摸索徘徊，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一吻完毕，陆斐源又把她压在了身下，手上的动作加大了，他在脱她的衣服。这次的气氛不同于以往，他更加急切，也更加地迫切地想要爱她……
　　“陆斐源，”米冉气喘吁吁，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你今天是怎么了……”
　　一根手指捏了捏她的唇肉，却听他道:“没怎么，就是想要你了。
　　“哦……”
　　米冉抗拒不了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他。
　　很快，她的外套也脱落了下来。
　　迷迷糊糊间，米冉感觉全身都热了起来，好似她就是一团火，又不由自主用手抚摸上他的裤腰带，想剥离阻碍彼此的最后一关……
　　却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了。
　　“……叮铃铃……”
　　陆斐源停住了动作。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不甘心，这个电话实在来的不是时候。
　　“我先接个电话。”米冉小声道。
　　陆斐源移开了身体，又将手机递给了她。
　　电话是阿朵打来的。
　　阿朵是个懒癌患者，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她绝不会在这时候打她电话的。
　　米冉爬了起来，顿时觉得身上一凉。透过反光镜，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衫已经被褪去了大半。刚才亲吻的间隙，陆斐源是一点都没闲着，只差内衣内裤就要把她给扒光了。
　　现在她的黑发散落在肩头，春.光是怎么都掩藏不住了。
　　陆斐源看着这样的她，心头的无名火更旺盛了。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先接电话，接完电话我们继续。”
　　米冉脸上一红，只好先接过手机:“喂，阿朵，有什么事吗？”
　　阿朵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急切:“米然，你现在在哪里？!”
　　“在……雷先生和Cathy的约会现场，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不得了了!有人告发你出卖了资料库的信息，非法获得100万余元的报酬……”
　　“什，什么？!”米冉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谁告发了我？!”
　　“是刚刚资料库的小姐妹给我发来的消息，好像是坐台的那个秦香检举揭发你的，她手上貌似有证据，总部已经报了警了，你快回来澄清吧!”
　　“秦香？!”
　　米冉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举起手机看了看——
　　12.00分。
　　5.31号已过，现在是6月1号，也是之前季如馨告诉她的“最迟六月份，秦香就会检举揭发陆斐源，你们要做好东窗事发的心理准备……”
　　秦香已经下手了是么？!
　　可是目标除了陆斐源，居然还有她!


第43章 诬陷
　　原书中, 秦香报复陆斐源, 栽赃嫁祸他贪污了五百万。这段剧情, 米冉已经从季如馨那里知道了。所以她将消息告知了陆斐源，让他提前做好防范工作。
　　于是陆斐源及时将这五百万转了出去, 又准备好了自证清白的资料, 移交给了法律部门。
　　本来他们都以为过了这一关了。
　　但谁都没有想到，秦香做了两手准备，居然还诬陷了“米然”！
　　米冉挂了电话, 两人面面相觑。
　　陆斐源已经证明了清白, 但她可没有提前准备什么资料。
　　更何况和清清白白的陆斐源相比, 米然在总部的业务记录有污点，还是黑名单人物。只怕秦香嫁祸起来更加方便。
　　“先去我家。”陆斐源顿时没了做下去的兴致, 他拿过了外套给她披上，“今晚, 你就睡在我那。”
　　米冉看他系上了领带，于是问道:“你要去总部帮我澄清吗？”
　　“嗯。”
　　他在总部还算说得上话，怎么也不会让她身陷囫囵的——“我在纪检和法律部门都有些关系, 我先让他们调查调查，秦香栽赃嫁祸总会留下什么马脚的。”
　　“那好吧。”
　　米冉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只是很扫兴啊, 难得气氛这么好。
　　到了陆家，陆斐源很快给她准备好了房间——这里紧靠着他的卧室，里面有一张硕大的单人床。床头柜上摆放着不少插花花瓶, 是日本陶艺的欧式复古树脂花瓶。里面点缀着三色堇, 勿忘我, 还有风信子。香味很浓烈，有种醉人的馥郁。
　　米冉都舍不得碰了。
　　陆斐源烧了一壶开水，端了过来，“钥匙我放在进门的玄关了，今晚你就睡在这里，明天早上我回来陪你。”
　　“嗯。”米冉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有被子吗？”
　　陆斐源这才想起来新布置的房间还没被子，就搬来一条自己的被子，“你先用这一床，明天我买新的被子给你。”
　　“好的……”
　　米冉躺了下来，是舒服的席梦思床垫。
　　厚厚的灰白格子的被子上，还残留着男人的温度。
　　陆斐源替她掖好了被子，就要走了，冷不防，他刚走两步，手肘就被人抓住了。转过身，米冉正对着他的眼睛，男人那漂亮的琥珀色瞳仁仿佛要映入心。于是她的嗓子炎热，微微张口：
　　“……要不然，这件事明天再说，今晚你别去总部了，我们一起睡？”
　　“今晚？”陆斐源哭笑不得，他的小女友是多么饥渴？于是道：“今晚我们睡了，明天你还能起床吗？”
　　一般女人听到这里也就知道分寸了。
　　就算不知道分寸，也该明白男人的尺寸了。
　　可米冉是个不省心的，要知道陆斐源好不容易准备吃了她，结果被半路窜出来的秦香给搅合了，实在太可惜（恨）了。
　　于是眼巴巴地盯着他：“可是今晚我们不睡，万一明天我要去坐牢了，还一坐坐个四五年，你岂不是亏大了？”
　　陆斐源瞪了她一眼：“不准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这不是不吉利，你就陪我一晚上嘛，好不好？”米冉开始撒娇。笑话，今天陆小宝宝脱光了送上门来了，她哪里有不吃进肚的道理？别说是秦香作妖了，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洪水滔天，她心里最重要的事情也是——吃下陆宝宝这块大肥肉！
　　但——
　　“今晚真的不行，”陆斐源蹲下身子，一只手抚摸上她的额头。却是道了句：“然然，听话，等事情结束后，我专门抽出一周的假期好好陪你。”
　　“不嘛不嘛，今晚花好月圆……”
　　陆斐源无语凝噎，他满心想着秦香的事情，实在没兴趣睡她，只好道:“我家没有安全Tao，不方便做事。”他可没有把女孩带回家过夜的经验。
　　“你小心一点不会出意外的……”米冉还在逞强。
　　“但是我也没有经验。”陆斐源脸红了红，他可没有把握把持得住，“要是你意外怀孕的话，那就麻烦了。”
　　米冉顿时听明白了，敢情他还是个处.男啊!
　　所以他才这么淡定又羞涩，是么？
　　想笑又得忍住，就咳嗽了一声，拖长了调子:“万一我怀孕了，就生下来呗。我和你的宝宝，肯定很漂亮的。”
　　“说什么傻话？!”
　　陆斐然心中一甜，差点忍不住就要留下来了。只是他终究还是个理智的男人，也不可能让女朋友未婚先孕的(以免重蹈父母未婚生子的覆辙)，于是斩钉截铁道:“米然，我数到三，你必须放开我。”
　　语气不容置喙。
　　“一……”
　　米冉拽了拽袖子，陆斐源却拽得更紧了。
　　她委屈极了:“陆斐源，是你今晚脱衣服给我看的，你撩了我还不负责!哼!”
　　却听他冷冷的声音继续道:“二……”
　　米冉还不肯死心，黑暗中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今日事今日毕，我们就一起睡，好不好？”
　　“三……”
　　陆斐源面不改色。
　　看他软硬不吃，再强求下去也就没意思了。米冉只好悻悻然放开了手：“……那好吧，等事情处理完以后，你得兑现承诺……”
　　***
　　这天晚上，米冉彻底失眠了。
　　不是床不够软，不是灯光不够黯，只是因为身上盖的这床被子。
　　她蜷起身子抱着被褥，鼻子凑近吸了又吸，被子上面有一种洗衣液浆洗过后的清芬，这是陆斐源身上的那种味道。
　　想一想吧，本来今天她可以抱着陆宝宝睡觉的，却半路杀出了个秦香，破坏了她和陆斐源的约会……太不甘心了！
　　不知不觉郁闷到了天亮。
　　清晨时分，Cathy打了个电话来，汇报了一下昨晚的约会情况。
　　画舫上的酒菜好，环境好，所以氛围也是极好的。外面是湖面上倒映着万千灯火，里面是古色古香的雕花桌椅。米冉还特地让雷嘉俊带了相机来，于是两人一边游湖一边拍照，足足游览到了夜里两点才尽兴离开。
　　Cathy对她的安排别提多满意了。
　　“雷嘉俊给我看了看他拍的照片，老实说，有点当年演戏的镜头感。”
　　“他说我很美，其实我的年龄也不小了，他就说我的眼睛是不会老的……”
　　说着说着，Cathy顾虑起来:“米然，他想单独约我出来，带我出外景拍一组照片当生日礼物，你说我要不要答应？”
　　“答应吧，他给你拍照片，是送生日礼物给你，不是商业性质的拍摄。正好也让雷先生发挥一下职业特长!”
　　“那你到时候陪我一起去吧。”
　　米冉有点为难道:“我倒是没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
　　“我惹了点麻烦，可能下面的约会，我没办法安排了。”
　　米冉将昨晚的情况说了一遍，末了道：“我的男朋友是总部的工程师，他已经回去为我澄清了。不过按照惯例，这个调查起码也要持续一个月的时间。可能你们的契约婚姻，得让其他的事务所接手了，Cathy小姐。”
　　“没事，我不着急，可以等你回来。”
　　Cathy就认定了米冉是自己的媒人，不愿意其他人接手。还关切地问她需不需要帮助，她可以找几个北京的著名律师帮她打官司。
　　米冉笑了笑，这不是打官司不打官司的问题，是敌人的栽赃陷害呢!
　　“Cathy，你继续和雷先生玩吧，我不会有事的。”
　　挂了电话，她又打陆斐源的号码，但是陆斐源的手机关机。眼看时间不早了，再想想陆斐源还没回来，米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打了万事通阿朵的电话，阿朵只是告诉她：“陆主任昨晚是去了总部，你问这个干什么？什么？他有没有卷入你的案子？那肯定没有呀……”
　　奇了怪了。
　　那陆斐源怎么还没回电话？
　　米冉立即下了床，穿好了衣服，叫了计程车——
　　坐在这里等消息不是她的风格，遇到对手，主动出击才是她的做法。
　　****
　　红线联盟，总部。
　　纪检部门才刚刚接了案子。
　　昨晚秦香检举揭发的时候，领导们都还没上班。今天一大早，等纪检的人到齐了，秦香才复述了一遍:米冉偷窃了10万名顾客的资料，并且高价贩卖给了外面的婚姻中介公司。
　　秦香手上有理有据，还有她父亲秦主任的支持，纪检部门当然不敢怠慢了这位秦家大小姐。
　　但是就连秦香本人也没料到，很快，米冉就来到总部“投案自首”了。
　　双方在纪检部门口相见。
　　米冉看到了，秦香的身后还站着两个小姐妹。
　　看样子，秦香自己都底气不足，还带着旁人过来给自己撑腰。
　　“呦，这不是秦主任的千金大小姐么？怎么，一大早的就来总部，是要发号什么施令吗？”米冉开口讽刺道。
　　——今天她敢来总部，就不打算怕秦香。
　　秦香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女人，她只是一愣，就冷笑道：“米然，你来得正好，省的警察逮捕你归案了。”
　　“什么叫逮捕我归案？”米冉走上前一步，也是冷笑道：“你不就是跟陆主任告白失败了吗？有必要变成一个怨妇一样，怼你怼她的，报复陆主任不成，就报复在我的身上么？！”
　　秦香顿时脸红了，“这件事和陆主任没关系，是你自己不检点！”
　　米冉悠悠道： “怎么就跟陆主任没关系了？要不是你的话，我都没办法和陆主任复合了。”
　　果然，陆斐源的感情话题就是秦香的一片逆鳞，她冷冷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追求陆主任失败的事情，整个联盟都知道。所以昨天晚上，我一听说是你举报了我，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然后我打个了电话给陆主任，说，我这一次可被你害惨了。爱你的秦香记恨到了我身上，你可要对我负责的……”
　　“你胡说！”秦香被人说到了痛处，顿时心头火起，还死不承认：“我什么时候追求过陆主任了？！”
　　米冉怼了上去:“秦香，你转过身看看你身后的两个姑娘吧，她们都在捂嘴笑话你呢。你追求陆主任失败这件事，这么多人都知道，也就你个白痴以为别人不知道。”
　　看热闹的两姑娘立即不笑了。秦香还真的问她们是不是知道这件事，两小姐面面相觑，也不摇头否定，秦香的脸色就白了白——她原以为自己告白失败的事儿是个秘密，没想到总部居然人人皆知！
　　“米然，你给我走着瞧！”秦香立即放出了狠话。
　　“好啊，走着瞧!”
　　米冉也是窝了一肚子火，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她昨天晚上可是损失了万两黄金啊！
　　于是继续发挥毒舌的能力，不气死女配不罢休！
　　“哦对了，陆主任说改天请我吃饭，要弥补我的精神损失。你看看，他又要对我负责到底，又要请我吃饭，这不是我们要复合的节奏么？等我们结婚了，你要不要来喝一杯喜酒呢？！”
　　“你卑鄙!”
　　秦香已经快要气昏过去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一直在总部低头走路的米然居然如此的伶牙俐齿！
　　她恨恨咒骂道:“等你坐牢了，我看你还得意吗？！”
　　“坐牢？”
　　米冉冷笑，看到时候是谁坐牢!
　　**
　　离开了长廊，米冉就走进了纪检部门。以往犯了错的员工来到这里，都是要被纪检委员会的人折磨一通的。但是今天很意外，两个调查员似乎对她很恭敬，也绝口不提将她送去公安局的事儿。
　　连带问问题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米小姐您觉得如何如何”，生怕得罪她似的。
　　米冉问心无愧，就一一答了。
　　“我去年根本没有买卖过顾客的私人信息!”
　　“那一百万不是我的钱，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一笔钱的存在。”
　　“是有人要栽赃嫁祸我，原因嘛，大概是因为我的前男友太惹眼了……”
　　三个书记员将她的话全部记录了下来。
　　等到审讯结束的时候，陆斐源的发小申浩走了进来，刚才他一直在后面偷听审讯，只见米冉的态度不卑不亢，他也是佩服她的镇定自若。尤其是听到她说“前男友太惹眼”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
　　米冉其实早就听到他的笑声了，问道：“申浩，陆主任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小声点，陆老大让我过来的，他现在正在外面想办法救你，让你耐心一点等他……”
　　原来昨晚发生了很多事。
　　陆斐源一到公司，就去了纪检部和法律部打招呼，他愿意以自己的职位来为米冉担保，证明那100万并不是她本人的。
　　但是法律部驳回了他的保释申请。理由是：“秦主任也介入调查了这件事，他说米小姐这是属于犯罪的行为，要求公安机关介入……”
　　该死的！
　　秦香这分明就是要胁迫他！
　　只要公安局收押了米冉，就会留下不清不白的案底。
　　往后，米冉不仅要面临着拘禁，还要丢失工作，成为社会的黑名单人物。
　　陆斐源一拳砸到了桌子上——上次面见秦主任的时候，他拒绝了当秦家的上门女婿。秦香口口声声说“会让自己后悔的！”——这就是秦家的报复手段么？！可是他宁愿是自己被诬陷，也不想伤害到无辜的米冉。
　　“老大，你也别着急，那个秦香和她爸都是满口说大话，肯定有什么把柄的……”
　　还是申浩这话提醒了他——
　　“申浩，我去找秦家的把柄，你先帮我稳住纪检部的人，让他们不要把人送去公安局……”
　　说完，陆斐源就拿起外套披上，离开了总部。


第44章 对峙
　　“陆主任他到底去了哪里？！”
　　中午, 陆斐源还没回来, 米冉也没胃口吃饭了。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她都胡思乱想男票是不是卖身给秦香，求放过她了——狗血小说里不都是充斥着这种狗血淋头的故事桥段吗？!
　　申浩看她一口都不动, 也是着急了：“姑奶奶，人是铁饭是钢，你好歹就吃一口吧。”
　　“那这样吧，”米冉端过了盒饭, “申浩，你告诉我他去干什么了, 我就吃。”
　　“这……”
　　“要不然我就绝食!”
　　“姑奶奶……”
　　“对了, 我不仅要绝食，我也不喝水！”米冉气呼呼地把水杯往外一推。
　　“唉, 你别为难我啊……”申浩也是被她逼得没办法了, 遂叹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说什么？！我是小人么？”
　　“不不不，我是说, 陆老大他是北大计算机系毕业的。”
　　“这和他今天出去搬救兵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你不知道吗？陆老大他的专业是网络安全维护, 偶尔兼职一下骇客和红客。”
　　米冉还真不知道, “骇客不是黑客的意思吗？红客, 那又是什么东西？”
　　“红客就是给政府撑腰的黑客组织。比方说, 五年前欧盟搞了一架战斗机闯入了我国领空, 侵犯了我国的主权。外交部连个P都不敢放, 于是红客联盟就攻占了欧盟的各大官网, 对这一事件表示严重的抗议……”申浩说得头头是道，“还有上次空警在飞机上殴打亚裔医生，也是红客联盟将视频p到各大新闻网站的头版头条的……”
　　米冉打断了他的话: “道理我都懂，但是这和陆斐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陆老大他以前是红客联盟的盟主，国内的骇客领袖。”
　　米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说清楚点，我搞不明白。”
　　“我问问你，”申浩坐了下来，像是教小学生一样：“老大他是怎么进入红线联盟的，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两年前，什么天蛛病毒攻占了政府各大网络，是斐源他的团队攻克了这个病毒的。于是联盟爱惜人才，将他从企业挖了过来。”
　　“这是对外的说法，对内，大家都知道，说是挖过来，其实就是招安。”
　　“招安？！”
　　难道是陆斐源学梁山好汉么？
　　“我简单点说——陆老大他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就是黑客攻防界的大佬了。那时候，我国的网络长城出了问题，平均每天要被外国的黑客黑20-30次。政府没办法对付，就派人联系上了红客联盟，让老大他的团队开发反黑客技术。陆老大就欣然领命，搞了几十种不同的防火墙……”
　　米冉点了点头，“于是斐源他一回国，政府就安排他去解决天蛛病毒。然后为了安置他，就调进了联盟？”
　　“对，放着他这样的人在民间太危险了，万一哪天陆老大想不开了，把全国的网络都给黑了怎么办？所以政府就只好把他安排进咱们这个不大不小，不轻不重的联盟。其余的不说，年薪三千万的起步价……”
　　米冉都听呆了。
　　两年前的那场病毒战，她有所耳闻。
　　据说80%的政府网络和100%的校园网都中招了。对方是美国的职业黑客组织，偷窃了美国信息战争库里的病毒代码，然后投放到了中国的网络上。一夜之间，几乎瘫痪了全国的公共网络系统。
　　那时候各大安全公司都束手无策，毕竟代码是从美国军方流出来的。拥有极其复杂的变种和伪装能力。而美国政府又不肯合作，搞的两国关系都紧张了起来。
　　就在局势一触即发的时候，“ZERO”团队传来了攻克的消息。
　　当时她以为:陆斐源是以民间程序猿的身份参与这场病毒战的，却没想到，原来是政府“请来了”陆斐源的zero团队进行病毒大战的。
　　难怪陆斐源的工资水平是整个联盟第一呢……
　　“……联盟每年给陆老大的工资是800万，政府招安的工资是1500万一年，再加上老大帮联盟和政府做做防火墙，报酬又是1000万，目前老大的身家已经过亿了……姑奶奶，你知道你到底傍了个多大的款吗？”
　　申浩笑着看一脸懵逼的米冉。
　　米冉深吸一口气，好吧，是她太小看自家男朋友了。还以为他就是个好看一点的宅男，还幻想过包养陆宝宝，却不曾想，外表人畜无害的陆宝宝还是什么“骇客领袖。”
　　简直是:人不可貌相啊!
　　由此可见，五年前的米然也太没眼光了，这样的怪咖级人才，在学校还好，一旦投入市场，那就是“洪水猛兽”，不拿高薪才怪！
　　不过：“你说了这么多，还没告诉我，斐源他到底去了哪里？！”
　　“他啊，回他的基地去了。我看是要召集他的属下，去掏一掏那个秦主任的家底干不干净。”
　　——就是查秦家的财务流通，这个米冉明白。
　　“那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米冉想不明白。
　　申浩伸出了一根手指:
　　“姑奶奶，告诉你一个道理，只要有网络的地方就有被攻击的危险。尤其是在北大的计算机中心，连个WiFi都有可能手机被黑的一干二净。陆老大他既然要进去，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手机搞成飞行模式。”
　　“……”
　　米冉无语凝噎。
　　****
　　与此同时。
　　某聊天室里正热火朝天地八卦。
　　久违的红客联盟前任盟主“BOSS”上线，一来就召集了所有的得力属下。
　　Jecon：【老大，这次这么心急火燎把我们全部召过来，就是为了查这个老头子的家底儿？！连他女儿在欧洲和澳洲的银行账户信息都要查？！】
　　BOSS：【少废话，让你们查就查，一条都不许给我遗漏。】
　　欧文：【嗳，你们别说，我看到这老头子的女儿照片了。叫秦香，长得还蛮漂亮的……老大，你实话实说，是不是看上他女儿了？】
　　【我不是看上他女儿了，是他女儿和我女朋友作对。】
　　【吓！老大你脱单了？！来来来，发个图，让我们看看你的女朋友是什么天香国色的美女！】
　　【她不是什么天香国色的美女，你们别八卦了，继续查。】
　　George:【老大，不是我说，现在市面上会骗人的小姑娘太多了。一年换七八个男友的大有人在。这样，我有公安局的内部权限，你把你女友的身份证号码发给我，我帮你查一查她的开房记录，别到时候带了一顶绿帽子，好不好？】
　　BOSS打字：【不查。】
　　【老大你的心可真大，要不然我帮你查一下她的医疗记录好了，看看她身体好不好，这总该没问题了吧！】
　　BOSS犹豫了会儿，发了过去。
　　不一会儿。
　　George：【老大，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别卖关子，快点告诉我。】
　　【好消息是，你的小女朋友没有什么开房记录。坏消息是，这姑娘的身体不太健康。一年前犯了四次肠胃炎，一次比较严重，花了一万多块钱治疗。另外还有严重的厌食症和低血糖症的记录……】
　　BOSS沉寂了许久，打字：【回头把结果告诉我。】
　　****
　　这边，米冉吃过了饭，等了又等。
　　期间不少朋友打来了电话，询问她的情况。米冉笑着说没事的没事的，其实她是有事的，只不过心里信赖陆斐源，可以将有事变成没事的。
　　到了下午，阿朵和小鸥都过来探望她了，看到两个人那么着急，米冉就笑了：“你们放心，陆主任一定会帮我洗脱冤屈的。”
　　“你这么相信陆主任？！万一他想报复你怎么办呢？”阿朵都快急死了。
　　“我当然相信他，因为他是我的男朋友啊。”
　　“哈，我知道你们五年前有过一段，可那是从前了。人都是活在当下的动物，你得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小鸥开始苦口婆心的教育。在她看来，米然是一个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的笨蛋，然后为了追回陆主任自讨苦吃，光是节食减肥就闹过四次胃炎。
　　米冉试图解释: “小鸥，我们已经复合了……”
　　“完了完了，小米，我以为你已经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来了，结果都五年了，你怎么还没放下陆斐源？”
　　连阿朵都不相信这话。
　　“我们真的复合了……”米冉囧。
　　这时候一通电话来了，她立即兴奋起了，“喂？！斐源。”
　　电话那头正是没好气的陆斐源，“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吃了多少？”
　　“呃……半碗米饭，一根鸡腿。”
　　“不够，我让申浩再帮你去买点，你想吃什么？”
　　“等等，问一问。”米冉回头看懵逼的二人：“我男票请我吃饭，你们想吃什么？”
　　挂了电话，阿朵开始风中凌乱了，“卧槽!你们真的复合了啊啊啊啊啊啊!”小鸥也是不敢置信，“告诉我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米冉更囧了:“……他先追的我……”
　　“不可能不可能，不是你追他追了一年都没成事吗？!怎么现在就成了？!”阿朵拽着她的胳膊摇来摇去的，“说!你到底给陆主任下了什么迷魂药？!”
　　米冉无辜极了:“我也很奇怪啊，我追他的时候，他对我不理不睬的，但是我不想追他了，都已经三个月也不联系他了，他就倒过头来追我了……这算什么？抖m么？”
　　三姑娘都抖了三抖。
　　没准米冉说的对，他就是个抖m。
　　＊＊＊＊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
　　傍晚时分，陆斐源主动找到了秦香。
　　秦香也早就料到他会来了，她早上被米冉气的不清，现在再看陆斐源为了前任而来，更是相信了两个人的“复合”传闻。
　　她心中燃烧起一把嫉妒的火焰。
　　她就是要陆斐源面对灾难，让他痛苦，让他难堪！
　　“陆主任，我不会放过米然的，你就等着看她坐牢吧!”
　　陆斐源摇了摇头，眼神极深，“你真的是个疯子。”
　　还是一个被惯坏的疯子。
　　“我疯？你也不想想，你当初要是答应了我，怎么会有如今的局面？!”秦香的语气中有一种报复的恶毒快感：“你一直忽视我、冷落我、拒绝我，我已经为了你迁就了那么多，陆斐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陆斐源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比夜色还凉。
　　——他有一个原则，不跟不讲道理的疯子多嘴一句话。
　　秦香这时候慢慢冷静了下来，她忽然道：“你再不回答我，就不怕我把米然给弄死在监狱吗？”
　　陆斐源果然变色，但，他还是很冷静道：“你可以弄死米然，但是我绝不会放过你和你的父亲。”
　　“哼，就你？!你算什么？不过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怎么能和他们秦家相抗衡！
　　“也许你没有仔细看过我的资料，”陆斐源淡淡道：“我在美国留过学，回国后负责过政府的反黑客技术开发。但实际上，我自己也算是个职业黑客。”
　　说着，他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几家银行的名称——
　　“你在澳洲有三个账户，你父亲有七个，分别属于墨尔本的七家银行。”
　　秦香霎时变了脸色。
　　这是秦家不可言说的秘闻!
　　却看他漆黑的星眸里没有一丝仁慈，那微弯唇角更是居高临下:“要是我肯的话，你们秦家十几年以来的每一笔消费账单，我都能拿到手，到时候就要看看:秦主任的流水帐干不干净了。”
　　“你……”
　　秦香不可思议地退后了几步。
　　没料到陆斐源会查到父亲的财务，这可是秦家不能公开的秘密啊……
　　是她自己太蠢了，忘了查一查陆斐源的其他身份。
　　一个而立之年就能上千万年薪的农村小伙子，怎么可能真的“普通”呢？
　　她也不懂什么骇客黑客的。但是两年前陆斐源率领团队战胜“天蛛”病毒，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功劳。
　　她还以为只是他的团队比较厉害，没想到陆斐源本身就是个能够黑进海外银行系统的高级黑客!
　　在这个网络技术发达的年代，一个人的隐秘资料，在黑客面前是无所遁形的。
　　陆斐源说他能拿到手，他就能拿到手。
　　秦香开始有点慌了，她之前想栽赃陆斐源，却被他神不知鬼不觉洗干净了，当时她就怀疑陆斐源不简单了，但还是靠着父亲又栽赃了一波米然，没想到他不仅是不简单，还是一个大火坑!
　　如今，她不小心牵连着家族跳进了这个火坑!
　　她扯了扯嘴角，还是逞强道:“你别得意!我先把米然给送进监狱……”
　　“那好，我一定会把你和你的父亲也送进监狱。”
　　——如果米冉没有告诉他的话，他就会闷头吃一次大亏，只怕坐牢也不知道主谋是谁。但是现在他知道了主谋，就绝不会放过秦家的。
　　“……你，你想怎么样？!”秦香终于慌张了起来。
　　陆斐源站起身，绕过她踱到身后，“告诉纪检部，是你诬陷栽赃了米然的。”
　　“你休想……”
　　“我不轻易跟女人动手，但是秦香，我查你也一样的简单。”
　　几句话，冷冰冰的告诫。
　　秦香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了下来，精致的脸上惨淡不已。
　　＊＊＊
　　晚上，米冉终于看到了陆斐源。
　　七点的时候，秦香给纪检部打了一个电话，说什么投诉取消，她弄错了等等等，搞得纪检部门的人也是一脸尴尬。
　　“我就说吧，陆主任昨天过来的时候特地说了，米小姐是他的女朋友。陆主任什么身价，他的女朋友何必去贪污这一百万呢……”
　　“就是，陆主任给她送个礼物都不止一百万吧!”
　　“米小姐可真有福气……”
　　米冉坐姿更端正了点，没错，她是个挺有福气的。
　　到了八点，陆斐源就风尘仆仆地赶来了，他只打了几个招呼，就把她给接走了。路过大厅的时候，许多人都纷纷侧目看着他们，又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都在讨论他们什么时候复合了……
　　米冉还有些害羞，“喂，我们要不要稍微避避嫌？”
　　“避什么嫌，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
　　男人垂下眼睫，吻了吻她白皙的脸颊。
　　“你今天是去了母校吗？”米冉好奇道 。
　　“申浩告诉你的？”
　　“嗯，我不肯吃饭，他就什么都招了。”
　　陆斐源顿时脸色沉了下来，想到“厌食症”和“肠胃炎”，他就浑身不舒服起来，手也握得更紧了，“为什么不吃饭？”
　　“……因为我担心你呀。”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一把骨头这么瘦，该长长肉了。”
　　“想让我长肉很简单，”米冉趁机调戏道，“让我吃了你就行。”
　　“……”
　　陆斐源无语凝噎。


第45章 好事
　　搞定了秦香的事情以后, 两人一起结伴回家。
　　车行到一半，正好经过一家商场。
　　米冉说停, 我有东西要买，陆斐源说好，他也要给她买一床新被子。
　　东西很快就挑完了，米冉鬼鬼祟祟地来到了收银台。只见两三大妈在结账, 收银台小姐头也不抬地在点钞票。于是说时迟、那时快, 米冉眼疾手快地拿了一盒TT放进购物篮。
　　这东西，陆斐源说他家缺，干脆就自己买了吧！
　　又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说明书, 螺旋形的, 可以延长高……
　　她老脸一红，生怕一盒不够用, 又眼疾手快拿了一盒不同颜色的, 再一看说明, 带颗粒的, 可以提高女性的快gan……
　　品种还挺全乎。
　　干脆每一种都来一盒吧!
　　付账的时候, 米冉简直不敢看收银员的脸色。轮到自己的时候, 她拿起了手机，假装在打电话, 等收银员啪啪打好了票根以后，才掏出了银.行卡付款。
　　出了商店门口, 她才松了一口气,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 连买个安全T都提心吊胆的，说出来真的是令人笑掉大牙。
　　与此同时。
　　陆斐源也抱着一床被子来到了收银台。他的帅气长相很快就引起了收银员的注意，小姑娘的嘴格外甜地说，先生，请问您办VIP卡不？陆斐源说不用，一回头，他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于是默默拿下结账台旁摆放的安全套，两盒。
　　小姑娘顿时脸红了，小声道，先生，我们现在搞活动，买一送一，你还可以再挑两盒……
　　陆斐源咳咳咳，他不敢大庭广众之下站着挑选，于是随手拿了两盒不同颜色的，上面还标注了橘子香味草莓香味的……
　　于是结完账，某帅哥一手提着一床被子，一手拿着一方面袋的安全T，偏偏他又红着脸，把头转向一边去看手上的促销海报，就格外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出了门，陆斐源把安全T的袋袋塞进了被子里。
　　与此同时，米冉福至心灵，将安全TT塞进了包包里。
　　——都是第一次买，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斐源打开了车门，两人心照不宣没有说话。米冉觉得气氛很奇怪，但她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好假装轻松道：“我买了西瓜和山竹，回家一起吃？”
　　“不着急，我帮你买好了被子，回家先装被套。”
　　“好。”
　　回到家。
　　吃完了晚饭，陆斐源先把被子抱到了他的房间去，然后才抱回到自己的房间。
　　米冉搞不明白他在干什么，只觉得陆斐源一直僵着个脸，好像藏着什么心事？
　　想一想自己连安全T都买好了，他再不来睡实在不够意思，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先洗澡，还是我先洗澡？”
　　陆斐源倒是随口一答：“我先去洗澡。”
　　“好，你先洗，我再去洗，洗完澡我们一起睡。”
　　陆斐源:“……”
　　他迟早有一天会被这丫头撩的不能自制。
　　不一会儿。
　　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米冉叹了口气，果然气氛不如昨天晚上啊……
　　想想也是，男女之间的这种事，第一次嘛，总要是在气氛极好的情况下，才能将想法催化为现实的。本来昨晚已经到位了，偏偏半路杀出了个秦香来，妨碍了她的人生大计。
　　今天晚上，虽然不如昨天暧昧，但她这么努力了，就不信扑不倒他!
　　很快，陆斐源洗完了。他边走边擦贴着头皮的柔软黑发，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进来的时候，也还只有一句话：“米然，你可以去洗了。”
　　米冉吞了一口口水。她看到了，男人的身材是精壮的倒三角形，还有条影影绰绰的腹肌线。这么好的身材，平时穿着考究的西服和西裤，还真的是看不太出来。
　　她一边收拾着浴衣，一边思考着待会儿怎么扑倒陆宝宝……
　　话说回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进他家的浴室。头顶上悬着一盏玻璃吸顶灯，墙壁上钉着两个藤篮，依墙而设的架子上挂着皮带和他刚换下来的衬衫和西裤。仔细一看的话，就会发现衣服裤子都是昂贵的进口牌子的，皮带更是价值上万的一条鳄鱼真皮带。
　　她随手拿过他的衬衫，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真真是充满了他的味道。
　　都说女人在恋爱中的智商是负数的，这句话放在她的身上也不例外。
　　米冉坐进了盛满水的池子里，然后抱着衬衫想陆宝宝，这是她有史以来最幼稚的一刻。
　　她像不像一个痴汉？居然对着一件衣服，思念同一屋檐下的人。
　　还是爱一个人爱的都魔障了，势必要得到他的全部才放心？
　　她不知道，只觉得这一次真的是爱的无法无天了。
　　不知道是不是水的温度太舒适了，还是衣衫的味道太能安心，不一会儿，米冉居然坐在浴缸里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周围渐渐变冷。
　　她又好似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她独自一个人走在冰天雪地里，周围都是熟悉的风景，却冷清的仿佛一座空城。
　　那是上辈子她居住的北京五道营老街，文艺青年的聚集地。
　　她在那里埋头写作，最终功成名就，买下了两栋价值三千万的别墅……
　　生活是日复一日的写作、写作、不停地写作，人们走了又来了，来了又走了，却没有一个人为她而停留下来。
　　她坐在晚风习习的夕阳下面，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人，可是巷子口一个人都没有来，然后夜晚降临了，周围渐渐变得可怕起来……
　　“斐源!你在哪？!”
　　她忽然站了起来，知道了自己在等什么!
　　可是空荡荡的世界里，没有陆斐源，只有她自己的呐喊声在回响……
　　“不要！”
　　米冉忽然惊醒了，因为周围的温度骤降，只有背后传来宽厚的温暖。
　　睁开眼一眼，是陆斐源抱着自己，刚才的衬衫如今盖在身上。
　　“不要什么？”陆斐源听到了她的梦话，又好气又好笑道：“怎么洗个澡也能坐在浴缸里睡着了？”
　　米冉懵了懵，后知后觉地挡住了重要部分，“你怎么进来了？！”
　　“你再不出去，就要生病了，我能不进来吗？”陆斐源没好气道。
　　——刚才他等了又等，就是不见米冉出来。想到她患有“低血糖综合征”，不由得担心起来。敲门她不回应，只好进来看了看——却看到米冉全身赤果着坐在浴缸里，她的双眸紧闭，手上兀自拿着他的衬衫，也不知做着什么梦。
　　米冉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是进来占我便宜的呢。”
　　“你想我占你便宜？”陆斐源反问她。
　　米冉点了点头，她严重支持这个观点，“斐源，今晚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陆斐源心中一动，米冉刚才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现在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于是心头不由得软了下来，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沙哑，“好，你先去房间里等我，我马上就过来找你。”
　　“嗯。”
　　她离开了他的怀抱，才将遮拦的衬衫还给了他。
　　衬衫下的娇躯一丝.不挂，陆斐源愣了愣，目光顿时更加深邃了……
　　回到了房间，米冉拿出了买好的安全T。这里有颗粒、浮点、螺纹、普通型、薄型、超薄型、加厚型……不知哪一种比较适合陆宝宝呢？
　　正在思考这个严肃的生理问题，陆宝宝就走了进来。
　　也怪她门没关，结果看安全T的场面被陆宝宝撞了个正着。
　　米冉刚想尴尬，就看到……陆斐源的手上也拿着一小盒的……安全T！
　　兄弟，知己呀！
　　应该是她尴尬还是他尴尬？！
　　米冉顿时哭笑不得：“你也买了？！”
　　陆斐源更加无语：“你怎么也买了？！”
　　米冉：“你昨天说家里没有，我就帮你买了，哪里知道你也买了……你太过分了吧，买了也不告诉我！”她努力想挽回一些面子，虽然自带TT这件事非常没面子。自古只听说过自带干粮的女主，还没听说过自带TT的女配！
　　陆斐源看了床上的一堆，脸可疑地红了下，然后：“你买了几盒？”
　　“六盒，那你买了几盒？”
　　“四盒。”
　　加起来就是十盒，一盒四个，也即是四十个……
　　米冉表示强烈的抗议和谴责！
　　但是陆斐源的心情不错，他坐在了她的身边，揽过了她的身子，“今天先用你的，明天再用我的。”
　　于是，一个千古之谜来了——
　　“你用哪款？”
　　米冉无辜地看着床上的一堆，种类齐全，质量上乘，童叟无欺。
　　——今晚如果办不成好事了，肯定是因为TT的选项实在太多了。
　　但好在，陆斐源是个很讲究效率的人，“随便，哪个都一样。”他拿走床上的所有小盒子，只留下了一盒超薄款的，就扑了上来。
　　“你慢点……”米冉还是紧张了起来。
　　从最开始的耳鬓厮磨，到摩擦生热，也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
　　不知道吻了多久，陆斐源“上.火了”，她的唇红似血。馨甜的体香近在咫尺，软软的身体摇曳在他的手掌里。
　　——这是他最想要的一刻，必须耐心地周旋，才能给她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一吻完毕，他的双手握住了她的身体。正面朝着他，背面抵住了软软的天鹅绒新被单。
　　肌肤蓦然暴露，米冉意识到了什么，想侧过身去背对着他。但被陆斐源给扣住了双手：“放松点。”
　　陆斐源用一种接近于蛊惑的语气来说这句话。但，越是好听的话有的时候越危险。
　　“嗯……”
　　米冉听话地放松了下来，但陆斐源还觉得不够，他扳过了她的下巴，正对着自己，语气也极为胁迫：“然然，睁开眼睛，我要你看着我。”
　　“我不敢……”她太害羞了。
　　陆斐源淡勾唇弧，似温柔似霸道，“有什么好怕的？我是你的男朋友，以后，我也是你唯一男人。”
　　米冉无奈，只好慢慢睁开了眼睛……
　　就这样，她无所遁形，忽如其来的疼痛，吟哦出声。身体弓起，五指拱起，贝齿紧紧咬着枕头。
　　未及，有香汗低落，男人也大汗淋漓地伏在自己身上，低沉粗喘。
　　事实证明，自带TT是一种新型作死行为。
　　无论米冉怎么挣扎，这天晚上，陆斐源还是将她吃干抹净了……
　　***
　　关于陆斐源吃了自己这件事，米冉这么形容——
　　【……就像我是一只肉包子，他一天不吃饿得慌。他吃一口觉得我很好吃，吃第二口就对我念念不忘，吃第三口，完了，他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我了。昨天我去总部找他谈话，他甚至想在办公室里把我给办了……我有那么香吗？！】
　　【男人要么不开荤，一旦开荤了，那么就不会变回素食主义动物了……】
　　【天啦噜，他今天用完了整整一盒！一盒四包啊！他全部用完了！QAQ】
　　但是反抗和拒绝都是没用的……
　　陆斐源很快就用实力让她明白了一个关乎TT的道理——
　　一盒一盒买是不成的，得一箱一箱地买才合算！
　　****
　　当然，言归正传。
　　这边，Cathy和雷嘉俊经过三周的交往，关系已经稳定成了恋人的状态。
　　米冉脱身之后，第一个就打了电话给Cathy，表示自己没事了，这个媒人红包还是她的。
　　这天6月13日是Cathy的生日，一大早，米冉就陪着他们去了附近的香山公园拍照。因为香山远离城区，地处偏避，清晨的时候，还没什么游客过来。山上冷冷清清的，正好给了雷嘉俊一个机会单独给Cathy拍艺术照。
　　今天的Cathy格外的美丽。
　　头发盘了起来，是一个简单的斜刘海编发低盘。
　　再化上淡淡的妆容，绝世美人的风采就十分的动人心魄。
　　虽然她已经不再年轻了，可是眼角眉梢的风情，却可以让人忘记她的年龄。
　　第一张，Cathy站在紫藤花架下，让雷嘉俊拍下满地落花中央的自己。
　　第二张，Cathy伸出的手臂仿佛展翅欲飞的鸽子一般，阳光顺着柔美的曲线滑落下来。
　　第三张，Cathy朝着佛龛中的观音雕像顶礼膜拜，虔诚的样子仿佛老僧入定，宁静而无忧无虑。
　　第四张……第五张……雷嘉俊拍下了她每一个充满魅力的画面，渐渐地，他的视线已经完全无法从Cathy的身上移开了。
　　拍完了以后，雷嘉俊稍作处理，一张张美丽动人的画面就浮现了出来。
　　照片上的Cathy，两颊生娇艳，那份温柔、清纯、妩媚，真的是仙女下凡，令千年古寺都蓬荜生辉。
　　“谢谢你。”Cathy看着一张张照片，笑成了一朵花。自从踏入四十岁以后，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美丽过了，遂很感动道：“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不用谢，祝你生日快乐，Cathy。”
　　雷嘉俊温柔地看着她，眼中的爱意和倾慕已经不言而喻。
　　这天晚上，下了山以后，Cathy和雷嘉俊一起住进了奥运村。
　　米冉目送着他们“双双把家还”，露出了一个微笑——
　　看样子，成了好事的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呐!
　　接下来，她就可以安排两个人出国旅游了。
　　只是不知道:陆斐源可以“放她出国”七八天的时间吗？
　　不知道，这位现在的胃口大着呢!


第46章 包子
　　包子，顾名思义, 就是天生要来“受气”的。
　　肉包子, 顾名思义, 不仅要受气，而且还要被蹂.躏的体无完肤的。
　　针对最近沦为肉包子的行为，米冉提出了严重抗议！
　　话说陆斐源三十而立, 才食髓知味。这一开窍, 就像春天的泰迪一样, 对啪啪啪的兴趣高涨。
　　他仿佛一匹脱缰的野马，永不知疲惫地伐拓着她的领地。
　　因此, 米冉的博客中也充满了“血与泪”——
　　【陆宝宝他好过分, 昨天我六点下班, 他五点不到就要到单位来接我, 让我收拾收拾就直奔他家……一做就做到凌晨两点，连晚饭都是在床上吃的。我说我今天要码字，肯定不能去他家了, 陆宝宝还老大不高兴的……】
　　【他是魔鬼嘛？！居然带我去情侣酒店玩play的！嘤嘤嘤, 陆宝宝已经不纯洁了，他学坏了……】
　　【我今天要码字, 我今天要码字啊！他说不做也可以，他抱着我睡觉就好。结果我信了他的鬼话, 去了他家, 被他一夜之间吃了三遍。QAQ】
　　但是实际上……
　　陆斐源负责前半段的飙汗, 她负责后半段的摇旗呐喊。
　　“呜呜呜你个大坏蛋怎么又想要了？!”
　　“嘤嘤嘤你慢点你轻点我快承受不住你了………”
　　“……嗯哼, 你好厉害……”
　　“……加油，继续动，我还能行……”
　　“……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
　　米冉奇怪怎么让他不做的时候，他非要跟自己做。让他继续做的时候，他就跟抽了魂儿似的，立即进入贤者模式。完事了，就滚到床边思考人生，模样深邃，表情淡然，仿佛看透了世间炎凉，就差点一支事后烟了。
　　男人都是徘徊在qin兽和圣人之间的动物，她这么想。
　　这天安排好了Cathy的出国行程，陆斐源的车已经开到了单位楼下。
　　从一开始的大惊小怪，到现在的见怪不怪，小鸥和阿朵也变成老司机了。原先是“苟富贵勿相忘”，现在是:“陆主任又来接你了，米然，看看你的黑眼圈，昨晚和陆主任嗨皮到几点睡的？”
　　米冉囧，“陆主任是正人君子，你们别想歪了!”
　　这就属于睁眼说瞎话了。
　　他非但不是什么君子，还总是想和她造小.人。
　　上了车，米冉就坠入了他的怀中。浓情密意的一个拥抱，唇齿相依，耳鬓厮磨。这一系列动作，陆斐源偏偏做得极其自然，好像她天生就该是他的女人，可以日日夜夜徜徉在他的心尖尖上，享受着他无以伦比的宠爱。
　　可是今天不行。
　　米冉推开他的怀抱，隔了一小段安全距离——
　　“斐源，今天我就不去你家了。这几天我要养精蓄锐，周末要和Cathy他们一起出国旅游。”
　　Cathy和雷嘉俊的旅游申请提交上来了，她选定的地点是威尼斯。八天九夜的旅途，想必也是很累的。
　　陆斐源于是道:“那好，我送你回家休息。”
　　＊＊＊
　　米冉租的房子，在一个职工小区里。
　　楼房大概是八十年代的，她就住在楼层最顶上的阁楼里。
　　以往陆斐源都是把她送到楼下就走，这次，他偏偏要把她送上去。
　　米冉劝也劝不住，只好道:“我租的房子就是一个阁楼，地方很小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陆斐源抬眼，很淡定自若:“带路。”
　　好吧，她带路，两边走廊旁的房间不少，但住的都是一些外来打工的白领阶层。至于去阁楼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横架在阁楼和走廊之间的木梯。
　　陆斐源站在梯子底下，愣住。
　　这个地方他知道，五年前，他和米然租房子的时候，这里还是一个堆积杂物的小阁楼。没想到房主硬生生隔出了一个房间，让只能交一半房租的米然住了进去。
　　“没有楼梯上去吗？”
　　米冉摇了摇头:“没有，我都是爬上去的，不过梯子太旧了，你小心点爬，我在下面扶着你。”
　　陆斐源沉默，一种复杂的感情涌上心头。
　　好不容易手脚并用爬上了阁楼，米冉打开了房门，陆斐源抬眼望去，阁楼里没有一样像样的家具，客厅小的只能摆下一张方桌，桌上堆满了写的满满的稿纸。墙上糊着大张的白纸，遮盖住斑驳脱落水泥墙。
　　除此之外，这里倒还算干净。
　　窗台上放了一盘鸢尾花，给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点缀了那么一抹亮色。
　　环顾四周，陆斐源皱了皱眉，这阁楼的条件连楼下商品房的一半都不如，空间还小的可怜，这五年以来，她就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吗？
　　唯一能坐人的地方，也就是一张单人床了。
　　米冉搬走了床上的电脑桌和充电器，“坐吧，我去楼下烧一壶开水。”
　　“等等，”陆斐源叫住了他，却是问道:“你的钱不是还有多余的吗？怎么不搬去好一点的房间？”
　　据他所知，楼下一室二厅的房间只要3000/月。
　　米冉却无所谓道:“因为我还在攒首付啊，新房子已经看好了，在沅城花园那边，100个平方，全款550万，首付150万，后续每个月还贷1万五。”
　　尽管她现在的收入达到了三万每月，但是这么重的房价，还是让她感觉到了一阵吃力。
　　所以能省的地方，也就不乱花钱了。
　　烧完了水，陆斐源就坐在了床上看她整理稿件，米冉习惯了写手稿，所以光光是大纲的摘要就有一百多页纸。他随手拿过了一张来看，发现上面画了一个十分复杂的人物关系图……
　　“这是什么？”他问道。
　　“哦，我写宫斗小说的稿子。”
　　“这么多人？”粗略一看，稿子上面有名有姓的居然有一百人。
　　“不多，大部分的名字也就是配角，就和米然一样一笔带过……”
　　“什么？!”陆斐源没听懂。
　　“没什么，我要写稿子了。”米冉赶紧岔开了话题。
　　随着window系统的开机声，宣告她今晚的码字大战要开始了。
　　只是敲了几个字，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然然，搬去我家住好不好？”
　　米冉汗颜，想想他的吃肉频率，不假思索道:“不好。”
　　笑话，去了他家住，一周都码不了几个字了!
　　陆斐源叹了口气:“这里的条件这么差，我舍不得你住在这里。”
　　码字的手一滞。
　　她的嘴角微微一扬。
　　“没事的，我都习惯了。再说了，房东太太对我很关照的。”
　　陆斐源静默片刻，脱下他的西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米冉连忙脱了下来，“不用，我不冷。”
　　陆斐源只好接过西服，又坐回原处。眼中闪过淡淡的怜意。
　　他开始有些后悔了:“米然，你是不是埋怨我以前太忽略你了？”
　　——自从五年前分手以后，他根本没有再关注过她一分一毫。连她父母得肺病，弟弟有哮喘，退掉单人房住阁楼，都通通不知道。
　　不仅如此，每每当他看到米然到总部找自己的时候，他都对她不闻不问，冷漠以对。后来传闻米然得了厌食症，骨瘦如柴，他也只是叮嘱了一句:你找死和我没关系。
　　谁能料想得到，她换了一个灵魂，就让自己爱的如此疯狂？
　　但米冉头也不抬地敲着字:“没有，你别多想了，我们分手了以后就没关系了。你又不是圣父，不必去关怀每个失足少女的。”
　　“可我以前对你挺无情的。”他还有些自知之明。
　　“但那是以前的事情了，我不太想追究。”
　　“你有没有想过放弃我？”陆斐源还不依不饶了。
　　米冉被他问的彻底码不下去了，房间太小，她只好蹲在男票的面前——
　　“斐源……我五年前和你分手了，而且是我有错在先先甩了你的。你不问我的死活，不关心我，都是很正常的。你又不是中央空调，不需要普暖每一个爱过你的姑娘。更何况……我那时候的确爱的是你的钱，现在才爱的是你的人……”
　　话音刚落，她就落入了一个怀抱。
　　陆斐源将她紧紧抱着，心里早就为她而沦陷。
　　米冉只听头顶有个声音道：“然然，我见了这么多人，只有你让我无法自拔。”
　　米冉囧:“咱们能不能好好说话，别搂搂抱抱的……”
　　陆斐源，“不好。”
　　他不光要搂搂抱抱的，他还把她压在了身子下，开始除去两人身上的衣服。
　　米冉惊呼——
　　“斐源，你不能在这里……!”
　　“这床年久失修了，承受不住我们两个人的!”
　　“少废话。”陆斐源的攻势很是猛烈。
　　米冉很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下的床开始“地动山摇”，陆斐源一向很舍得在她的身上花力气的，猛一发力，阁楼的木地板都咯吱作响，头顶上的一盏钨丝灯都摇摇欲坠……
　　“唔唔……哼。”
　　米冉知道楼下住着一家三口，一层墙隔不了多少声音的，于是忍住不出声。
　　小小的单人床被他摇的快要散架了，米冉一会儿像是在天上，一会儿像是在云端，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
　　“啪嗒!”
　　忽然间，一块白色的墙灰按捺不住如此的摇摇晃晃，随即脱落了下来，砸在了床旁，扬起一阵白色的灰尘。
　　米冉害怕了，抓住了他的胳膊，“斐源，我这房间很久没修过了，你再动的话，地板都要塌了。”
　　那么他们也许会登上新闻头条——
　　【做ai可以拆楼的激情男女。】
　　但是陆斐源粗粗喘息，“别担心，楼塌掉了正好，你搬去我家住。”
　　他故意的!
　　他真的想把楼给ri穿!
　　米冉愤愤然，男人真的是太有想法了!
　　无奈，米冉只好“奋起反抗”，她坐起了身子，努力配合他的动作，试图想让男人早点结束，免得这阁楼真的塌了……
　　然而她的配合，却刺激的男人动作幅度更加大了……
　　于是“咚!”地一声闷响。
　　地板没塌，墙没塌，桌子椅子都没塌，床……塌了。
　　塌了……
　　塌……
　　……
　　晚上的时候，米冉黑着脸搬去了他家。
　　可能为了弥补刚才的惊吓，陆斐源给她做了几样小菜，炖了一锅鸡汤，很有居家主夫的自觉。米冉吃饱喝足，深感于找一个会做菜的男票有多么重要，于是很没底线地原谅了他……
　　但是一到床上，陆斐源又开始实行残酷的“奴役”制度……
　　一夜之间，他又狠狠爱了她两次……
　　＊＊＊
　　好不容易挨到周末。
　　连续多日被“奴役”的米冉，终于大大松了一口气，她解放了!
　　Cathy和雷先生去威尼斯水城旅游，她订了三人份的团，陆斐源没时间跟他们去。
　　一大早，米冉就哼着小曲儿收拾起了行李，旁边陆斐源还在叮嘱个不停，“威尼斯小偷多，手机贴身放。”“你不会游泳，坐船一定要穿救生衣。”“人多的地方能不去就不去……”
　　“放心啦，我又不是第一次去欧洲。”
　　只是临走的时候，陆斐源又道:“如果你喜欢威尼斯的话，等我们度蜜月了，我可以单独陪你去。”
　　米冉:“……你想的真多。”
　　陆宝宝不光迫不及待想吃她，还迫不及待想娶她。
　　＊＊＊＊
　　飞机七小时的旅途。
　　下了飞机，米冉就推着行李箱走进了候机楼。
　　威尼斯不愧是水城，从机场到旅馆的路上，居然还要换乘一辆船。
　　碧波荡漾间，雷嘉俊拿出了摄像机拍照，而Cathy裹紧了围巾，生怕岸上的中国游客认出自己来。
　　虽然两个人之间的交谈不多，但气氛很是安静祥和。
　　Cathy不喜欢热闹的景点，于是米冉就把下榻的酒店安排在一个偏僻的教堂后面。店主是个威尼斯大叔，知道的中国人除了姚明就是成龙。当Cathy脱下墨镜的时候，店主大叔夸赞她非常漂亮，也没认出她是明星，Cathy就礼貌地说：“Grazie。（谢谢）”
　　店主大叔的拿手菜品是意大利玛格丽塔披萨，米冉尝了一口，的确比国内的必胜客好吃太多了。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的行程安排是——出海，坐手摇船，领略一下波罗的海的水城风光。
　　这一天，Cathy玩的很开心，她很喜欢这种摇摇晃晃的小船，玩水玩的不亦乐乎。雷嘉俊举着单反，给她拍下一张又一张的照片，每一张照片上面，Cathy都笑颜如花。
　　“我小的时候住在九龙湾，外婆曾经抱着我坐这种摇橹的船……”
　　水城风光，让出生在香港的Cathy倍感熟悉。
　　然而这天晚上，雷嘉俊却找到了米冉，说：“米小姐，明天我打算单独出海一天，你帮我陪陪Cathy，好不好？”
　　“什么？！你要单独出去，怎么不早说？”
　　“是公司的一个拍摄组临时委托给我的任务，说要拍摄附近岛屿上的一个海狮群。”雷嘉俊很抱歉道，他也习惯了这样“忽如其来”的任务。
　　米冉也没办法拒绝，只好道：“那好，你早点回来陪陪Cathy。”
　　第二天，米冉陪着Cathy一起逛圣马可广场，很明显，今天的Cathy没什么精神。
　　雷嘉俊一走，Cathy就完全失去了笑容，塞诺维娅宫和安康圣母院都没有引起她的太多兴趣。
　　到了正午时分，天色忽然阴暗了下来，也就是眨眼之间，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路上的行人顿时走的一干二净，只有巡逻的警车穿梭在古城的每一个防浪大坝旁。
　　Cathy和米冉提前回到了旅馆，但是雷嘉俊出海的小船还没回来。
　　“嘉俊他会不会有事？！”
　　Cathy越来越坐立不安了，她望着外面的暴雨倾盆，脸色也如这天气一般的阴沉。
　　“不会的，你放心，雷先生他是见识过多少大风大浪的人了，这一点小雨，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的。”
　　其实米冉也在担心，但面对Cathy，她不能也露出同样的担心。


第47章 公开
　　窗外的暴风雨越来越大了。
　　Cathy望向不远处的波罗的海, 海面上起伏着汹涌的波涛。风把乌云刮得聚集在古城的上方, 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风雨笼罩了整个威尼斯。
　　到了中午十二点, 雷嘉俊租下的那条快艇还没有回来。此时此刻，大海上狂风呼啸，潮水不断拍打着岸边的礁石, 远远望去, 原本湛蓝的海水变成了墨一般的深色，所有的游客船只都回到了港内。
　　Cathy再一次拨打了雷嘉俊的电话，但还是无人接听。
　　她坐在客厅的椅子上, 倾盆而下的大雨砸在玻璃窗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
　　Cathy面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了。
　　雷嘉俊去的这个岛屿是个野生的无人岛，只离威尼斯大约十五公里远。所以, 他只租用了一条快艇前去拍摄, 跟从他的还有快艇的主人。现在海面上的基站信号一断，艇上并没有卫星电话, 两个人就完全失去了联系。
　　米冉走到了她的身边, 和她并肩站着：“Cathy, 别担心，现在暴风雨太大了，信号不好很正常的。等风雨小一点了，就可以联系上了。”
　　Cathy点了点头, 目光又投向了窗外。
　　这阵暴风雨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 当乌云散开的时候, 半个威尼斯市区已经淹没在海水中了。
　　米冉再次打了雷嘉俊的电话, 还是没有信号。她不能再等下去了！遂换上了一双套鞋:“Cathy，我去警察局问一问，你在这里等我。”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Cathy也脱下了高跟鞋，换上一双雨天用的胶底套鞋。
　　两人一起出了门，只见雨后的大街上，到处都是撑着小船的人们。威尼斯是个漂浮在海面上的城市，这里的地势低于海平面，为了建造起家园，人们不得不在海水中打下许多木桩，然后在这些木桩上建造起一座水上城市。
　　由于年复一年的浸泡，许多古老建筑的木桩地基已经开始腐朽。各大水路上都有巡逻员坐着手摇船，挨家挨户查看木质地基的损坏状况。
　　都说威尼斯是一座迟早要被淹没的城市，这话一点都不假。
　　米冉和Cathy也拦了一条船去警察局。
　　威尼斯除了一条中央大街，其余的路全部都是交错的河道水路。
　　很快，威尼斯警方接待了她们。但是警方能帮忙的范围也很有限——
　　雷嘉俊只是租用了一条快艇出海的，和他一起出海还有快艇的主人兼向导。他们的快艇十分简陋，没有卫星电话，没有求救系统，更没有GPS全球定位系统。
　　“对不起，小姐，这个情况你们得联系海上救援队了。”
　　海上救援队？也就是说出了海难？！
　　米冉简直想骂娘了。这是她第三次带顾客出国，怎么就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
　　但是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
　　她很快冷静了下来，然后看了一眼港口到岛屿之间的距离，大约有十公里，来回只需要半个小时。
　　而暴风雨来的很快，约莫十五分钟就狂风大作了。
　　米冉想了想，就判断道：“雷先生是深入岛屿中心拍摄海狮群的，十五分钟，那么多拍摄设备，两个人应该来不及撤回到港口，所以他们还在那座岛上。
　　Cathy问道:“既然在岛上，那么怎么还不回来？”
　　“不知道，有可能迷了路，或者是快艇出了什么故障，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这一天下来，手机电量也不够了……”
　　米冉乐观地这么想。
　　Cathy立即问警察：“那座岛上还有其他人吗？”
　　警察摇了摇头，“No.”
　　米冉也问道：“有没有那座岛上的地图？”
　　警察也说没有，他们介绍说，那是一座无人岛，岛上只有成群的海狮和海豹，目前属世界自然基金会（WWF）管辖。WWF为了保护当地的一种稀有海狮品种，从意大利政府手中购买到了这座岛屿。一般的居民和游客都禁止踏足那座岛屿的。
　　而雷嘉俊是wwf的摄影师，所以才被批准上那座岛的。
　　平常的时候，连警察们都不会去关注这座无人岛。
　　“这下麻烦了。”米冉深吸一口气：“想办法通知中国大使馆吧！”
　　***
　　下午两点，中国大使馆得到了消息：一名中国籍的摄影师和一名威尼斯向导，暴雨过后，失踪在了波罗的海的无人岛上。
　　接到米冉的报警电话，大使馆一下子就沸腾了，救援队伍还没组织起来，记者们已经闻风而来了。米冉害怕Cathy被媒体给认出来，于是就主动出面应付着媒体。
　　她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只是说：“目前联系不上，还没判断是失踪。”
　　到了三点，中国大使馆已经征用了两艘渔船，要去无人岛上寻人。
　　米冉作为负责人，自然要跟着去的，但是Cathy偏偏也要跟着她去。
　　米冉头疼:“Cathy，这不是开玩笑，威尼斯日报和中国华人报的记者都跟大使馆的人上船了。你要是也上了船的话，肯定会被他们认出来的。”
　　想想吧，一代影后亲自出马去救男朋友，这得是多大的新闻。
　　但是Cathy也很倔强：“不，我要跟你一起去。”
　　“Cathy……”
　　“被媒体认出来没什么的。我是雷嘉俊的女朋友，他现在有危险，我怎么能一个人置身事外呢？！”
　　Cathy恳求地看着她。
　　米冉叹了口气，怎么劝也劝说不过了，只好道：“那好吧，你跟在我后面，我尽量不让媒体认出你来。”
　　上了船，开了十几分钟，就到达了那个无人岛。彼时是下午三点半，太阳已经渐渐西移，救援人员看到雷嘉俊他们的快艇还系在港口，但是人却不在。
　　“应该是在岛上困住了……”救援队的人介绍说，这岛没有地图，海水上涨的时候，一半的面积又会淹没在水里面。很有可能是那场大雨过后，雷嘉俊和那名导游发现来时的路被海水给截断了，所以没法徒步回到小艇上来。
　　“得派直升飞机过来支援。”救援队长这么判断道。现在天还亮着，等到晚上潮水涨了上来，那么岛上三分之二的面积又要被淹没在水里面，到时候情况就难说了。
　　很快，救援方案就确定了：一部分人从海岛的两面向心式地毯式搜索，一架直升飞机在海岛上空帮忙，双方合作，要争取在天黑之前就把人给救出来。
　　Cathy和米冉坐在船里，等待外面的消息。大使馆的人说只是岛上的路被海水淹没了，雷嘉俊出不来。这多多少少给了她们一些安慰——
　　只要小艇不是在海面上失踪的，那么雷嘉俊就有很大可能还活着。但她们也不敢掉以轻心，晚上六点半是个关键时刻，潮水会淹没岛上的大部分区域。他们必须在潮汐上涨前将人找到。
　　Cathy一直心神不宁，于是米冉安慰道：“雷先生他连暴风雨中的大堡礁都呆过，这座小岛不算什么的。”
　　顿了顿，Cathy忽然道：“米然，今天是我爸爸妈妈的忌日。”
　　声音虽轻柔，却满怀忧伤。
　　四十多年前的一天，香港海滩上，狂风暴雨忽至，十几辆汽车追尾，带走了一对年轻的夫妻。
　　当时，她和弟弟都还小，在家等了爸爸妈妈一个昼夜，等来的却是陌生的亲戚们。只听无数张嘴说：“你们的爸爸妈妈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然后，爸爸妈妈就真的没有再回家。
　　现在，她又在面临着同样的状况。
　　她害怕时间带走了什么，让爱着的人无法回家。
　　想到这里，她的心就不由得一阵揪紧，眼泪也慢慢溢出了眼眶。
　　米冉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Cathy，没事的，你别多想了。离日落还有一个多小时，警方一定会找到雷先生的！”
　　“米然，”Cathy擦了擦眼泪，忽然道：“我想开一个记者招待会，对大使馆和救援队表示一下感谢。”
　　她不能再这么坐着了。
　　她要尽最大的努力，发动社会力量去找人！
　　***
　　下午五点。
　　潮水已经开始慢慢上涨了，和来的时候相比，岛上的面积又缩小了四分之一。
　　就在这时候，救援船上传来了一个消息：失踪华人摄影师雷嘉俊的女朋友想召开一个记者招待会，她要公开感谢中国大使馆和威尼斯救援队的帮忙。
　　两家日报社的记者都来到了现场。
　　米冉陪着Cathy走了进来，记者们还不知道她是谁，都在开玩笑说现在感谢太早了吧，万一人救不出来就尴尬了……然后，整个大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今天一天，Cathy都带着厚厚的口罩，墨镜和帽子。
　　现在，Cathy脱下了这些。
　　美人之美，浑然天成，像天上星星般明亮，像秋水凝碧般款款。
　　周围顿时就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华人日报社的记者，一眼就认了出来——她是曾经的亚洲第一美女Cathy小姐！
　　不见到她本人，真的不能理解“东方美人”可以精致完美到如何的地步。
　　不认识她的人窃窃私语，都说这姑娘太美了。认识她的人跃跃欲试，都想要一个牵手一张合照。
　　面对着骚动的人群，Cathy勇敢地开了口——
　　“……这次失踪的华人摄影师是我的男友，我们一起来威尼斯旅行，他接到任务，计划去岛上拍摄野生动物。没想到失踪在岛上。”
　　“谢谢中国大使馆和威尼斯救援队的帮忙，你们的救援速度很迅速，这就是给我最大的安慰。”
　　“现在我的男朋友还没有找到，我会待在船上等他回来的。”
　　短短几句话，她说的不轻不重，分寸极好，杏眸中含着一股倔强和勇敢。
　　十分钟后，这一段感谢视频就传回了国内。于是各大社交媒体再一次炸开了锅，几十名大V纷纷转载报道，这一次都是对Cathy的正面评价。
　　【天呐，Cathy交男朋友了！我还以为她说要申请契约婚姻是玩玩的呢！没想到她是动真格把自己嫁出去啊!】
　　【连Cathy都脱单了，我也想把自己嫁出去啊啊啊……】
　　【没想到Cathy会在这种时候主动出面！她真勇敢，居然敢面对媒体公开他们的关系上次Cathy说要结契约婚姻，很多媒体都把她骂的很惨呢。】
　　【你们都说Cathy偷偷摸摸到国内包养小白脸，现在都被打脸了吧！人家是跨越了年龄的真爱！】
　　【老天保佑我的Cathy女神和她的男朋友，但愿她的男朋友平安回来！】
　　【这一次喷子们就积点德吧，人家的男朋友生死未卜，人家就敢站出来公开关系，这铁定是真爱啊！】
　　不仅是中国，连脸书的头条也是这段采访视频。
　　许多老外都为镜头下美丽纯洁的亚洲女神而倾倒，纷纷@意大利的各大救援队。甚至有倾慕Cathy多年的粉丝，表示愿意出资一百万租用两架直升飞机帮忙找人。
　　与此同时，中国大使馆收到了几十通海外救援组织的电话，都说愿意免费来威尼斯帮忙找人。
　　很快，中国大使馆就回复了他们——
　　谢谢好心，人已经找到了。
　　就在下午6点13分，直升机在岛上的最高峰上发现了一个用石头堆起来的“sos”求救信号。
　　飞行员降低了高度，观察员就看到了两个人站在一块岩石上面挥舞着背包。
　　——原来暴风雨来临的时候，他们正在岛中央拍摄。巨大的降水将海岛的一半淹没了，来时的路也沉入了海底，信号站的信号也没了。
　　这时候，拥有丰富野外知识的雷嘉俊就带着导游爬上了岛上的最高点，然后两个人一起用石头围了SOS标志。
　　下午七点，直升机将两人救了起来，送回到了港口码头。
　　Cathy跑出来迎接雷嘉俊，虽然男人的身上满是泥水和枯叶，她还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抱的那么紧，那么生怕失去。
　　雷嘉俊不由得爱由心生，他也回抱着Cathy，又搂住了她的肩膀，仔仔细细看着她的面孔。
　　Cathy眼中带泪，这泪水是为他而流的。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雷嘉俊很是抱歉，想到今早的经历，他更加后怕起来，“Cathy，下次我要是再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你就一巴掌抽醒我。”
　　男人的眷恋和愧疚全部挂在脸上。
　　Cathy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你能回家就好。”


第48章 喂狗
　　回国后不久, 雷嘉俊和Cathy就正式宣布了交往。
　　和上一次Cathy宣布申请契约婚姻的情况相反, 这一次，群众都给予了这对真爱以祝福。毕竟，爱情已经是这个社会的稀罕品了, 只存在于大多数人的美梦中。
　　对于米冉来说，这个六月真的是双喜临门——Cathy的事儿成了不说, 她还升级当干妈了。
　　6月30日，怀胎足月的苏月娉临盆了，她给温俊业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温苏两家欢喜异常，也邀请她这个大媒人过去赏个脸吃喜酒。
　　产妇护理室里，米冉见到了苏月娉，只见她慈爱地搂着儿子——不得不说，这个婴儿实在太漂亮了，眼睛大大的,  小手小胳膊肉呼呼的，整个一小肉团子。
　　“来, 给干妈抱一抱。”
　　米冉接过了婴儿，只觉得软的仿佛一团棉花。
　　“为了这小子，我可没少吃苦……”苏月娉跟她念叨起来，说儿子在肚子里的时候就不听话, 临到生产, 破了羊水, 还死活不肯出来。末了还有些不平道:“俊业他说这一胎养个女儿好, 结果看到是个儿子，乐的跟什么似的……”
　　“口是心非。”米冉深以为然。
　　“他是害怕我有心理负担……”
　　苏月娉倒也明白。温家传宗接代的观念比较重。好不容易大儿子结婚了，公公婆婆都盼望她生个长孙。而温俊业不愿意给妻子心理负担，所以才说：“我只想要个女儿”的。
　　说完了，苏月娉又问她：“米然，那你什么时候生个娃娃？”
　　“我？！我和我那位还早着呢！”
　　苏月娉打趣道：“不早了，你们都快三十了，陆先生他难道还没准备向你求婚吗？”
　　“没，没有……”
　　陆斐源虽然暗示了几次结婚，但他们并没有正式谈过这个问题。倒不是觉得感情不到位，而是认识的时间太短了，彼此的底子还没摸透呢。
　　他们根本不玩年轻人闪婚的那一套。
　　告别了苏月娉，米冉回到家，就跟陆斐源说了苏月娉生产的事儿。
　　其实苏月娉生产的时候还是很凶险的，胎儿体重过重，胎位不正，医生护士一起上阵折腾了一宿，才将孩子和母亲两个都保住了。
　　她本意是暗示陆斐源要个娃。结果一不小心描述的太生动了，陆斐源脸色不好了，“女人生孩子都这么危险吗？”
　　“说不定，看情况……”
　　米冉想到了宫斗剧中各种各样的难产。
　　陆斐源丢下了筷子，他彻底吃不下了。
　　晚上照样XXOO，陆斐源只过瘾了一次，他就放过了米冉。然后靠在床头，也不知道想什么事情，还假装在看书。
　　米冉翻过了身子，看到书的封皮是《c语言从入门到精通》。
　　“看这么难的书，催眠吗？”她打趣道。
　　“要不要我读给你听听？”
　　在他家里，书，还真的是用来催眠的。
　　“别别别，”米冉凑近了点儿：“斐源，今晚就不折腾了，明天早点喊我起床，我要去见见Cathy，跟她谈谈报酬问题。”
　　陆斐源问道：“Cathy要给你多少报酬？”
　　“你猜。”
　　“一百万？”
　　“不是。”
　　“一百万美元？”
　　“也不是。”
　　“一百万英镑？”
　　“噗嗤——”米冉忍不住笑了出来，也不卖关子了：“我没要她一分钱的报酬。”
　　“没要？”陆斐源心中一松。
　　米冉继续道: “虽然没要钱，但我跟Cathy提了一个千金难买的要求。”
　　陆斐源是个好奇宝宝：“什么要求？”
　　米冉双手左右开弓，捏了捏他的脸颊。
　　男人这颜值也没谁了，拉长挫扁都煞是好看:
　　“告诉你可以，但你要答应我，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陆斐源也捏上了她的双颊：“你先告诉我是去见什么大人物？”
　　“聪明！”
　　她的确是去见个大人物。
　　****
　　晚上七点。
　　北京CBD区域，“四海”高级会馆。
　　陆斐源知道这家四海会馆，只接待会员的席面，会员的年费是1000万/年。属于北京超一流档次的会馆。
　　两个服务员上前来打开了车门，米冉走了下来，只见会馆里灯火辉煌，庭院里还传来交响乐团的奏鸣。
　　其实比起陆斐源的淡定，米冉反倒是忐忑的。
　　——这种感觉很久违了，好似第一次投稿的时候，低着头等待编辑的评语。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这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尉昊博，北京电视台的御用导演。他导演的三部清宫剧，两部职场感情剧，都是当年的收视率前几的好片，品位不俗，才华横溢。
　　米冉也爱看片儿，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看了不少片儿，最后还是觉得尉导的片子合胃口。于是就照尉导的风格，写了一部宫女上位记的剧本。
　　——没错，就是陆斐源吐槽怎么有一百多个名字的那部小说。不能算什么呕心沥血之作吧，但光光就内容来看，正好符合尉导那斗人不倦的玛丽苏风格。
　　于是，她就奔过来“毛遂自荐”一下了。
　　而这位尉导演，完全是看在Cathy的面子上才见她的。
　　——没错，这就是她和Cathy提的“报酬”。Cathy本身和北京报社的记者关系都不错，她找了几个中间人，就帮她将尉导给约了出来。
　　来之前，米冉就加了尉导的电子邮箱，发了一封简历过去。
　　她也倒很老实，只写自己有十几篇豆腐块文章和两篇扑街的网文发表过，属于完全不入流的那一类写手，正式的工作也和编剧搭不上边。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双方见了面，尉昊博还算客气的，询问了下他们的情况。
　　当米冉介绍自己的时候，尉昊博没什么反应，倒是跟在尉导身后的经纪人，目光时不时飘落在陆斐源的身上。关键是这经纪人是个男的，米冉情不自禁抖了三抖。
　　她说完了，陆斐源也开了口。
　　刚才尉导演一眼都没看她，但是陆斐源说了几句，尉导就笑了：“北大出来的？和我是校友嘛，读研了没有？”
　　“读研了，后来去美国交换了三年。”
　　尉导颇有兴趣道: “我也是研究生毕业去了美国，在德州大学修读广播电视。你去了哪所大学？”
　　“麻省理工。”
　　尉导演笑，也换了一种接客的态度。
　　只不过这种客气，完全是看在陆斐源的面子上，才给米冉的——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米小姐，我能否看一下你创作的剧本和大纲？”
　　“好的。”
　　米冉拿了出来，感觉就像小学生交作文一样。
　　房间里只剩下翻纸的刷刷声，米冉紧张不已，她情不自禁看向陆斐源。陆斐源也看着她，他用目光在鼓励她：“别担心，有我在。”
　　来之前，他们就在车上说好了。
　　“陆斐源，人家导演要是笑话我不自量力的话，那你就拉着我的手逃出来。”
　　米冉老实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她一直都有个梦想，那就是当个职业编剧。
　　这个剧本是去年刚穿来的时候开始写的。她断断续续写了一年的时间，完成了五十多万字。后来投给了两家影视公司，都碰了灰。又去剧本网上卖，也没有任何团队来问津。
　　没办法了，她才想找个导演，看看能不能将版权推销出去。
　　“我有点不甘心，写了一年呢……”
　　搁在上辈子，她的名字就是畅销和收视率的保证。
　　搁在这个时代，得了吧，得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有没有人想要版权呀？……
　　听完了她的吐槽，陆斐源半开玩笑道： “你放心，尉导演他要是敢笑话你的剧本的话，那我就去横店电影城找一个团队，自己投资，帮你将这一部戏拍出来。”
　　“去你的，凭男人吃饭不算我的本事，我要赚大钱，就是将作品版权卖出去！”
　　经过了陆斐源的一番调侃，米冉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她又跟他絮絮叨叨起来：“其实，我接下Cathy活儿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了……”
　　毕竟Cathy是娱乐圈的人，认识不少大佬。
　　她一直没办法牵线的人脉关系，在Cathy那儿不算什么事儿。
　　也是存了这个想法，她才那么努力给Cathy找了个靠谱的男方。一个月面试了十五个未婚男方，这活儿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干得下来的。
　　“Cathy听了你的想法，她有没有说什么？”陆斐源还在看热闹。
　　他的小女朋友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居然拿着“处女作”去跟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导演自荐。
　　“和你一样的反应啊，别忍了，我知道你很想笑话我幼稚，想笑就笑吧……”
　　Cathy的反应倒是很实诚，就是“你没开玩笑吧？！”“你真的不要红包只想见尉导一面？！”“米然，你听我说，梦想是可以支持的，但是直接找尉导演这种事太……”“好吧，我帮你这一次，你别太苛求尉导演他的审美……”
　　说白了，米冉也很无奈，没有人相信她有这个实力啊！
　　所以眼下，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尉导演才开了口：“米小姐，这份剧本太长了，我能拿回去再看一看吗？”
　　“好，您随意。”
　　留下了联系方式，米冉就和陆斐源一起出来了。
　　尉导这种冷漠的送客方式，就意味着米冉的剧本他不感兴趣。
　　走出大门，米冉幽幽一叹：“果然不如以前了。”
　　陆斐源以为她很灰心丧气，于是安慰道：“然然，你的确很有才华，但你不是专业的编剧，写专业剧本这种事太为难了。”
　　“你不知道的……”
　　米冉摇了摇头，她有很多事没办法跟他说。
　　但是回到家，可以在博客上好好发泄一下，要不然心情太憋屈了。
　　【今天去见了尉导演，人家的经纪人对我的男盆友很感兴趣，但是对我的作品没有什么兴趣……】
　　【想想我在另外一个世界，何等的荣耀加身。五年的时间，四部作品改编成电视剧，三部拍成了电影。版权收入一个亿。一个亿的身家啊！现在呢？现在呢！连个首付都还没凑足。】
　　【虎落平阳被犬欺，一腔诚意喂了狗……】
　　奇了怪了，平时她也被冷落过，却没有哪次如此的心态爆炸。
　　简直是徘徊在奔溃的边缘。
　　什么叫人生的重大打击？！就是像她这样的，从抢手的香饽饽到毛遂自荐都没有人搭理的言情小说家……
　　她怎么能不想家呢？！
　　她怎么能不想回到那个阔绰的日子呢？！
　　【我想回去了。我现在很想找一找那个徐导演吃饭，他上次报价五百万，我都不舍得给他电影改编权……】
　　【我想回家了，还是北京那两处宅子住的比较习惯。陆斐源是个不爱看书的程序猿，只会搞一些代码书摆在书架上。我拿来都看不懂。想想以前，我的宅子里有两个大大的书房……现在都没了，没了……】
　　【嘤嘤嘤，我真的想回家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穿回去？！QAQ】
　　她还顺着思路开始思考起来——
　　【跳楼？！吃安眠药？！车祸？！电击？！小说中用的最多的穿越方式就是这几种。】
　　也就是写到了最后，才想起了一个重大的安全隐患——
　　【不行不行，万一在陆斐源家作死成功了怎么办？！这不是牵连了无辜的他嘛！】
　　所以【要作死也得死外面。】
　　当然，这些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
　　就算一腔诚意喂了狗，就算心血化为乌有，她还是舍不得陆斐源滴。
　　写完了博客，米冉也发泄完毕了，于是出门洗洗睡了。
　　她却不知道。
　　这个晚上，隔壁一宿没睡。
　　***
　　那边刚刚更新完毕，这边电脑里就跳出了“滴滴滴”的短信声。
　　——为了能及时看到她的博客，陆斐源设计出了一个小程序，每当米冉发博客的时候，就会跳系统提示音。
　　以往他看她的微博是一种享受。
　　但是今天恰恰相反，陆斐源越看心越沉了下去。
　　最后他关了电脑，一种可怕的想法正沿着自己的脊背蔓延而上——
　　她想走了。
　　她想回到那什么家了。
　　一个自己根本不知道的世界。
　　她所谓的家园和世界，统统都是自己不知道的存在。
　　闭上了眼睛，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正汹涌在心头，让他难以平静下来。
　　她想走了，那么他该怎么办？！
　　她想回到那个家了，难道他不能再给她一个家么？！
　　一个自己根本不知道的世界，那么她的世界又是怎么样的世界？！
　　她所谓的家园和世界，统统都是自己不知道的，那么有没有那么一天，米冉会消失不见？！
　　“米冉……”
　　陆斐源喃喃自语，却满心都是不安。
　　＊＊＊
　　第二天一大早。
　　米冉还在睡觉，电话就响了。
　　“谁啊？！”她困得一塌糊涂，揉揉惺忪的睡眼。
　　“是我，尉导。米小姐，昨晚我看你的剧本看了一夜……”
　　尉导昨晚也是一夜没睡。
　　因为他发现了个宝。


第49章 剧本
　　再次见面的时候, 尉导演明显客气了许多。
　　这也难怪，他做导演这么多年，看过的剧本成千上万,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合胃口的剧本。
　　——每个导演都有每个导演的风格。有的人擅长武侠片, 有的人擅长战争片, 还有人喜欢特效和抒情。
　　但他是个奇葩, 他只供奉一句话“与人斗，其乐无穷”。所以他喜欢拍宫斗, 商战和谍战剧。他喜欢赋予正派和反派棋逢对手的灵魂，然后看人与人之间无穷的斗争。
　　而米冉写的这个剧本, 实在是斗得太热闹了。
　　每一章都有精彩的案子发生, 每一回都不拖沓注水。内容结结实实无可挑剔, 逻辑合情合理没有硬伤。而且最难得的是，全篇没有堆砌词藻，没有卖弄学问，是个老少咸宜的宫斗剧本。
　　好剧, 好到他一夜就看完了五十多万字。
　　第二天，他来不及补觉, 就邀请米冉过来商谈剧本的事情。
　　“米小姐, 你跟我实话实话, 你是不是哪位老编剧的徒弟？”
　　来之前, 尉导想来想去, 都觉得如此老成的剧本, 应该不会是个新人写的, 可能米冉的背后有什么高人指教。
　　但米冉否认了:“我没有什么师傅。”
　　“那你怎么能写出这么好的剧本来？”
　　米冉嫣然一笑，她和陆斐源对视了一眼，就挺直了腰板，“因为我一直想当个编剧，所以几年来下了功夫琢磨剧本。算是自学成才吧，这是我的剧本处女作，尉导演，您觉得好就好。”
　　尉导笑了笑:“原来是自学成才，那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几杯酒下肚，他就打开了话匣子:
　　“……之前，我也见过几个自荐剧本的。写的那叫一个诘屈聱牙！以为自己读过几本书，就有多大的学问了，动不动就做诗，写赋，真的把自己当曹雪芹了！但实际上呢，除了华美的文字，内容却空洞无物，对话都是吊书袋，老百姓根本看不懂呀！”
　　尉昊博又看向了她:
　　“米小姐，你的这个剧本就和他们不一样。我读给我妈听了，我妈都听得懂，这就证明，你的剧本做到了通俗易懂这个基本要求。”
　　米冉笑了笑，“尉导您谬赞了，我只是写不出那么艰涩的东西。”
　　“这就正好，学问太高了，那就是曲高和寡。真正能流行的文化，必定不是阳春白雪之类的缚之高阁，而是五十多岁的老太太都喜欢的东西。”
　　尉昊博说自己不爱看文言文，但他自己飙起来倒是一段一段的。
　　接着，尉昊博也提出了自己的不满：“故事其余的都好，只是这个结局，女主角最后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观众能接受吗？”
　　——在米冉写的这部宫斗剧中，女主是个穿越者。她原先穿到一个宫女身上，然后运用智慧步步高升，最后当上了皇后。然而多年以后，皇帝老死，儿子登基。新皇帝因为忌讳女主干政的时间太长，就对母亲生了嫌隙。于是女主就大病一场，灵魂回到了现代。
　　这是个十分新颖的结局，但是尉昊博需要考虑到观众的心理接受力。
　　黄粱一梦，一切都是虚妄，这本来是说故事的人最忌讳的结局。
　　然而米冉却丝毫不避讳：“女主她本来就是不得己，才在异时空里挣扎求生的。她虽然过得不错，但灵魂始终属于另外一个世界。后面，她的丈夫死了，闺蜜出嫁了，儿子也上位了。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应该走了。”
　　说话间，身边的陆斐源却猛地咳嗽了一声。
　　米冉吓了一跳，看到他的脸色不太好，于是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
　　陆斐源按捺下心中的不痛快，米冉的这几句话，简直戳进了他的心里。
　　尉昊博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能不能这样，后半段就不要拍了，就拍到登上后位就行。这样一来，故事性也很完整。何必再画蛇添足，非要让女主穿回到她原来的世界呢？！”
　　米冉很是倔强——
　　“当然要回去！你想想，女主她穿越了，一走了之了，但是她的爸爸妈妈知道她不见了，该有多着急啊。她虽然在异时空里过得很好，但是她的家人朋友过的很不好。为人子女者，怎么说也得为父母尽孝的……”
　　尉昊博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米冉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身边某陆阴沉沉道：“我觉得这个结局不太好。”
　　“你说什么？！”
　　米冉囧了，这里是他说话的场合么？
　　事实证明，今天的陆斐源忽然吃错药了。
　　他居然反驳她说：“女主嫁给了那个世界的皇帝，生下了孩子，那她就是属于那个世界的人了，为什么还想着回去？”
　　“哈？！”
　　米冉一个头两个大。
　　陆宝宝这是怎么了？居然拆她的台！
　　尉昊博也附和道：“女主既然嫁人生子了，那她也有理由好好生活在那个世界里。”
　　米冉还是坚持原来的结局——
　　“可是她在原本的世界有牵挂呀，她明明还活着，难道要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吗？！既然在异世界里尽了自己的义务，那么她就要回去履行为人子女的义务了。再说了，她的灵魂始终不属于那个世界，漂泊异乡不是很可怜吗？！”
　　“谁说她是漂泊异乡？！”陆斐源居然不假思索道：“她有家，就在她丈夫的身边。”
　　“……”
　　米冉震惊无语。
　　天啦噜谁告诉她男票这是怎么了？！
　　昨晚还是温暖贴心的陆宝宝，今天变成陆杠精了么？！
　　最后尉导演答应收购她的剧本版权，然而结局他们没能达成共识，他还是主张不拍穿越回现实世界。
　　回家的路上，气氛很安静。
　　回到家里，气氛更加安静了，两人都一言不发。
　　米冉搞不明白陆斐源这是怎么了，不强求他支持自己吧，也别这样给她添乱呀。
　　而且更矛盾的是，他居然是对自己写的结局不满意，那只是个虚伪的故事，结局关他什么事？！
　　但她不知道，此时此刻，隔壁的房间里，陆斐源正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思绪中。
　　“她想回去”。
　　“她不属于那个时代。”
　　“她只是漂泊在异世界的一个鬼魂罢了”。
　　“她也有父母朋友，她要回去和亲人朋友团聚呀。怎么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每一句话，都戳中了他的心事。
　　她想回去，她想和家人团聚，她觉得自己是漂泊异乡的灵魂。
　　都说见文如见人。他知道米冉是将自己的心声借着这个故事讲出来了。
　　所以，当听到她讲结局的时候，他就和她抬杠上了。因为他知道，那是自己无法接受的分手结局。
　　自己原来这么害怕失去她啊……
　　连一点点的苗头出现，就已经如此惶惶不安。
　　“米冉……”
　　陆斐源情不自禁呢喃了一声 ，忽然想到有朝一日，也许再没机会念出这个名字了，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连带着额头的青筋都在隐隐跳动。
　　“嘭！”
　　说曹操曹操到，米冉风驰电掣闯了进来。
　　“斐源，你怎么了？！”
　　——刚才她越想越不对劲，陆斐源不是这样的人啊，他对自己的写作从来不闻不问的，怎么今天变得如此抵制了？！难道是他故意惹自己生气吗？！可是这样又是为什么呢？！
　　一个狗血的桥段在脑海中飘过——
　　男主角身患重病，为了不连累女主角，于是故意把她气走！
　　她越想越有可能，毕竟陆宝宝是个国产闷葫芦。他爱的时候不会多说爱你，难过的时候也不会说出来，但是无论怎么说，陆宝宝根本不会惹她生气呀！
　　除非狗血的情节真的发生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隔壁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白血病？！骨癌？！肺癌？！渐冻人症？！啊啊啊，她要疯了！
　　“斐源你到底怎么了？！”米冉着急的在他的身上乱摸，恨不得将他从里到外都检查一遍，“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快告诉我？！”
　　陆：“……没有。”
　　“你说谎，你今天那么做，分明是要惹我生气！说吧，你想把我赶走，这是要干嘛？！”
　　陆斐源也是无语凝噎，“我没有想要赶你走。”
　　“那你不想赶我走，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说那些话？！”
　　“……哪些话？”
　　“就是写的结局不好，女主不应该回去之类的话呀！”
　　陆斐源苦笑一声：“那只是我的一点看法，不是对你有意见。”
　　“不是对我有意见，陆斐源，难道你是对自己有意见吗？”米冉脑洞持续大开。
　　“对，我就是对我自己有意见。”
　　陆斐源说着，就把她搂在了怀里面。一只手搂过了她的腰身，另一只手紧紧抱住了她。
　　他在思考。
　　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他该怎么做才能消除这股不安？！
　　“你到底有什么事？”米冉在他怀里闷哼，“告诉我，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真的没什么事。”陆斐源紧皱着的眉头，舒缓了那么一下，继而将她压在了身子底下，道：“是我想欺负你了。”
　　“……”
　　这个不老实的闷葫芦！
　　***
　　一周以后，尉导就正式宣布收购米冉的剧本，报价是200万。
　　据说，尉导的工作室中有人闹意见，觉得一个新人怎么能给这么高的价格？！但是当尉导将剧本给那些人看了以后，大家都闭了嘴。
　　他们都心知肚明——
　　两百万，对于这样一个质量上乘的剧本来说，还算是给的少了。
　　之后，尉昊博还邀请了米冉加入到了自己的团队，帮忙做一些剧本的润色和修改工作，不必来上班，在家中电脑上做即可。工资是两万/月。
　　米冉的工资一下子就涨到了5万/月，彻彻底底的脱贫致富了。她开开心心地将沅城花园的那处房子给拿了下来，多余的五十余万，还搞了一屋子像模像样的装潢。
　　与此同时，Cathy和雷嘉俊的婚礼正式提上了日程。
　　结婚之前，两人一起去了澳大利亚看望雷家父母和女儿。据说雷家爸妈以前也是Cathy的粉丝，他们看到儿子领着Cathy真人上门来了，那个骄傲啊，自豪啊，简直是荣光满面。
　　用Cathy的话说就是，“米然，你放心……公公婆婆对我很好很好，我还没去服侍他们，他们先给了我两个菲佣照顾起居。公公怕我在雷家住不习惯，还想送我一套昆士兰州的别墅。”
　　与此同时，Cathy也见到了雷嘉俊两岁的女儿姗姗。小姑娘活泼可爱，她很快就接纳了这个新妈妈。才几天不到的时间，姗姗就会粘在新妈妈的身边求抚摸求抱抱了。
　　Cathy半生无儿无女，如今有了个这么可爱的继女，一下子就母爱泛滥了。
　　总而言之，Cathy和雷家人相处的很融洽。
　　很快，两个人的结婚日子就定了下来，米冉一看婚礼在澳洲举办，就琢磨着请个长假了。
　　话说回来，这次办成了Cathy的契约婚姻，对她的职业影响也很大——总部那边传来了消息，要将她评选为年度十大优秀员工。并且颁发卓越贡献奖。而业务部经理开会决定，要批准给她一笔资金，组建属于自己的红线VIP团队。
　　一般来说，一个正常的VIP团队起码要五个人：业务员，化妆师，服装师，恋爱助理，以及主管。如果像是姜家表姐那种大型的团队，甚至可以达到三十多号人。而她的团队创立之初，也没什么人可以雇佣的，米冉就就近取材，将小欧和阿朵吸纳进去了。
　　这样一来，她们三个人一边拿所里的工资，一边拿VIP团队的工资，年薪瞬间翻了一倍。
　　“米然，米然然，亲人呐！”
　　听到这个消息，阿朵和小欧都开心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她们都是年轻而且没有经验的底层业务员，没有哪个VIP团队想过吸纳她们的。但是米冉现在富贵了，没有忘记提携一把，就带着她们一起奔向了小康。
　　“客气的话就不必说了，”米冉莞尔一笑：“从此以后呀，我不仅是你们的同事，也是你们的老板了。”
　　“不对，你是老板娘，”阿朵拍了拍她的肩膀：“老板应该是你家那位才对。”
　　“我家那位？他……”
　　米冉叹了一口气，陆宝宝的心思可真难猜的。
　　小鸥听出了名堂来：“你家那位怎么了？对你不好么？”
　　“不是对我不好，是他最近心事重重的样子，老是问我愿不愿意一直跟着他。你们说这是为什么？难道他以为我有钱了，就会踹开他去另找新欢么？！”
　　米冉纳闷。
　　陆宝宝最近这是怎么了？
　　他们之间又没小三，又没情敌，更加没有狗血的感情纠葛。
　　完全是水到渠成的一对恋人，恩恩爱爱，甜甜蜜蜜。
　　那么陆斐源到底在怀疑什么？
　　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会离开他呢？
　　米冉想不通。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夏天就在一片歌舞升平中落下了帷幕。
　　除了陆宝宝这个未解之谜以外。
　　***
　　8月1日。
　　米冉的团队成立第一周。
　　上面派下了告示，下半年度会进行团队等级的评判，依据是业务数量。
　　VIP团队一共有五个等级，最高的是五星团队。如今她们这个新成立的团队还没有单子完成，属于一星级初级团队，离五颗星星还有很遥远的距离。
　　为了能在明年的评选中升星，阿朵和小鸥都开始左右接单，一个月之中就接待了七位未婚男女。
　　她们马不停蹄办完了事儿，也让米冉刮目相看。
　　也就是在这时候，米冉自己却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因为她接待了这么一个女人。
　　资料显示这人已经四十八岁，但是外表看上去，仿佛还是个青春韶华妇人。身上穿着一件简单干练的西服，乌黑的长发高高挽起。尤其惹人注意的是她的一双明亮星眸，带着不言而喻的距离感。显示着一个女强人的自制，把控，以及目的指向明确的种种性格。
　　她叫林珏，帝都内为数不多的女CEO之一，家产上亿。
　　因为婚姻状况那一栏写的是：离异，米冉一开始还以为林珏是为自己而来的。
　　但是这个女强人开口就是：“米小姐，你有办法救救我的女儿吗？”
　　米冉吓了一跳:“你女儿怎么了？”
　　“我女儿她……已经堕入歧途了。”


第50章 慕残
　　赤果乖张
　　断臂的维纳斯模样
　　你说你爱我这残缺的美
　　而我们都是上帝的羔羊
　　没有双腿的轮椅上
　　忏悔, 自卑，仰起头望着光
　　直至一起升上天堂
　　……
　　优美沙哑的女低音戛然而止。
　　米冉也从这种萎靡颓废的歌词中惊醒了过来。
　　林珏收起了手机，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我女儿写的一首歌，名叫《慕残者之歌》。”
　　“慕，慕残者？！”
　　“慕残者”这三个字米冉倒也听说过，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性.取向, 指一个人迷恋残疾人，或热衷于变为残疾人。他们对普通人没有性.趣，只会对残疾人有性.冲动（憧憬）。
　　以往在小说中，她也塑造过残疾的男主，人家身残志坚，女主角爱的死去活来。但是小说归小说，现实中, 一个男人要是残疾了, 那么他就很难找老婆了。
　　——毕竟绝大多数男人, 不会如小说中描述的那般多金又帅气的。
　　言归正传。
　　林珏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我的女儿，她从十八岁开始写歌。这七八年来，她成天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也混的这种不伦不类的样子！”
　　“林太太……”米冉及时问道:“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林珏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道：“她叫林粒，从小就聪明伶俐。中考是全市第七。但是上了高中以后她就学坏了。好好的学不上, 非要去做什么网络歌手。现在, 她走入了歧途, 我想让她回头。”
　　米冉斟酌着词句：“如果是令嫒的心理有问题的话，你们可以去找心理咨询师。我们这里是介绍婚姻的……”
　　“我找的没错，我是希望你们给我女儿介绍一个正常的配偶，让她脱离那个慕残者的幻想！”
　　“她本人就是个慕残者？！”
　　米冉吓了一跳。
　　“没错，她现在魔怔了，居然称自己只喜欢残疾人！”
　　****
　　【布拉塔迪的海妖之歌】
　　——网络“非主流小天后”林粒的个人主页。
　　主打歌曲：《慕残者之歌》，描述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爱上了一个双腿截瘫的男人。她不惜背叛整个家族，也要陪着这个男人一生一世。
　　次打歌曲：《叛逆的蝴蝶》，描述了一个非主流女孩为了反抗家庭，逃学，打架，将全身刺满蝴蝶的纹身。歌词中充满了黑色的暗喻——“她放弃了最后的抵抗  蝴蝶要折断翅膀 教堂尖顶刺破了天堂  破蛹，成蝶，她不做一个待宰的羔羊……”
　　还有一首点击率非常高的《他的世界没有光》，描述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女爱上一个瞎子……
　　米冉翻了翻其他的歌曲，忽然明白了林妈妈为什么要说“救救我的女儿”。
　　林粒是个极有才华的女歌手，出道不满三年就红了起来。她上过各大超人气网络平台，直播间关注人数超过两百万，主页的每日访问人数都突破五十万，江湖人称非主流小天后。
　　同时，她也是个问题少女。
　　她创作的歌曲中不断出现“天堂”，“叛逆”，“残疾”等关键词。
　　当你听着她唱歌的时候，会情不自禁被她的嗓音，被她的感情所感染，然后产生一种厌世倦怠的思想……
　　米冉默，她可不喜欢这种中二病晚期的风格。
　　事实也证明，追求林粒的都是一群中二期的少年少女。他们最喜欢用林粒的非主流歌曲当做Q.Q空间的背景音乐，或者是写在作文里，跟全班同学装一下逼格。
　　怎么说呢，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嗯，这个人就是她要面对的顾客。
　　林粒今年26岁了，还没从中二期的幻想中走出来。于是林粒的妈妈林珏托了关系，打听到那个“给Cathy介绍了对象”的人是谁，就找到了她身上来。
　　林妈妈想，连个45岁的单身女人，她都能做成功，自己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儿，应该也能找个合情合理的对象来匹配的。
　　但是米冉叹了一口气。
　　Cathy年龄是大了点，但她好歹是个正常人啊！
　　至于这位，她有点怀疑自己要接触的是否是一个正常人，难度比Cathy高了多了好不好！
　　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
　　林珏一心一意要让女儿回头，开出的价格自然很高: “米小姐，只要你救了我的女儿，帮她找到一个好归宿，我愿意出价一千万作为报酬！”
　　一千万！
　　这还犹豫个啥！
　　米冉立即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那好！”
　　后来的事实证明，她答应的太快了。
　　****
　　林粒的工作室在一个娱乐公司里。
　　这家公司规模不大，专门招揽网红和主播艺人。林粒算是该公司的力捧对象。
　　米冉走进了公司，只见走廊两边的墙上挂着林粒的海报——
　　身材娇小的林粒化着烟熏妆，穿着网格纱的半透明蕾丝短裙，涂着似火一般的红唇，看起来既性感又颓废。
　　米冉边走边问接待的小姐:“林粒是你们公司的头牌，那么你们怎么看待她的？”
　　“林小姐的收入是我们公司艺人中最高的……”接待的小姐压低了声音：“但是她不太会做人，进公司不到一年，就有好几个艺人都对她有意见。”
　　“有什么意见？”
　　“公司上下都把好的资源分配给她，其余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可是林粒她很红，公司捧她，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不，听说她本来没这么红的，但是她特别有心机，假装和残疾人搞在一起，好像做慈善一样。实际上就是噱头！人家都说，她是利用残疾人来博眼球……”接待员小姐语调都变了。
　　到了录音棚门口，小姐还悄悄告诉她:“林粒和她的两个助手都在，你小心点……”
　　“好的。”
　　米冉找了个走廊的空位置，坐下来等。
　　翻了翻手边的资料，显示林粒经常去残疾人疗养院做慈善，倒也不是别人口中所说的那般心机叵测。
　　不一会儿，录音棚的门就打开了，先走出来的是个单臂的女孩，米冉还没太在意，然后又走出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子，米冉倒吸一口凉气——
　　这怎么都是残疾人？！
　　最后走出来的倒是个正常人，穿着暴露的小短裙，肩膀上纹了一只蝴蝶。
　　这便是林粒本人了。
　　和传闻中的一样，外表颓废而骨感。
　　米冉走了过去: “林小姐，我是红线联盟的人，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林粒站住了脚步，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你是我妈叫来的那个……”
　　“对对。”
　　林粒一边走一边道：“你在休息室等我吧，我下了班再去见你。”
　　于是米冉就去了休息室，只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林粒回来。直到大楼的保安都来赶人了，她才意识到自己被放鸽子了。
　　打电话问林粒，对方还很是无辜道：“我下午临时去赶一个通告，实在太忙了，都把你的事儿给忘了……要不然，你明天下午再过来找我吧！”
　　第二天，米冉再去，再次被放鸽子。林粒这次的解释是:“我们公司来了两个顾客，老板要我作陪，实在不好意思，没时间见你。”
　　丫的，过分了！
　　分明是想避她嘛！
　　第三次去，米冉学乖了，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自个堵在了录音棚门口。结果林粒刚一录完歌，出了门，就看到一个气呼呼的姑娘站在门口。
　　米冉:“林小姐，你这下该有时间了吧！”
　　林粒还是没理会她，径直走了过去。
　　——她这是认定了要把母亲请来的人晾到底。
　　米冉只能使出杀手锏了，于是追了上去。
　　双方狭路相逢，在电梯间门口。
　　米冉挡在她的面前:“林小姐，今天中午我请客，对面二楼包厢一起吃，怎么样？”
　　林粒看了她一眼，按下了电梯的门铃：“不好意思，我没时间。”
　　米冉不依不饶道: “晚上，你的母亲就要过来问今天的见面了。假如她对我的工作不满意的话，你说，依你妈的脾气，她会不会找个更难缠的业务员？！”
　　林粒这才站住了脚。
　　“下一个业务员，她不会在公司堵着你，而是在你家门口堵着你，堵到你答应契约婚姻为止！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堵人家家门口这事儿，阿朵以前干过不少。
　　林粒这才没好气道：“好吧，我们谈谈。”
　　****
　　包厢并不大，墙上挂着禁止吸烟的标志。
　　然而一坐下，林粒就点燃了一支烟，吞云吐雾，淡淡打量着米冉——
　　她还以为母亲找了个什么样的高人来对付自己，结果是个红线联盟的普通女业务员。对方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母亲怎么会选上她呢？！
　　米冉拿出了合同书： “这是你母亲和我们工作室签订的协议，林小姐，下面三个月，我将会负责你的契约婚姻事项。你配合也好，不配合也好，这是跑不掉的事情。”
　　“不用进行什么契约婚姻了，”林粒忽然道：“我有男朋友了，只是我妈不希望我和他在一起而已。你再给我介绍别的男人，就是来介绍一个男小三插足我们的感情，这不是很无聊吗？！”
　　米冉一愣，下意识道：“那你男票是个残疾人吗？”
　　她记得很清楚，林粒的恋爱史上标注的是无，但是取向方面标注了慕残者。
　　林粒倒也落落大方道: “是的，我是慕残者，我当然喜欢残疾人。”
　　米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那么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林粒忽然站了起来：“这是我的私事，你无权过问！”说完，她就要走了。
　　“等等！”米冉喊住了她，也是冷冰冰道：“林小姐，我无意拆散你和你的男朋友。只是我得告诉你——红线联盟有爱情保护机制。只要你们去总部登记一下恋爱关系，那么任务就会自动终止的。”
　　——为了防止有人利用红线联盟的关系网找小三和情人，所以总部规定了：凡是已有配偶的人员，不符合契约婚姻的规定，会自动过滤在匹配名单之外。
　　“……林小姐，只要你们去登记一下，往后，你母亲再请人来接手你的事情，总部也不会允许的。”
　　听到这话，林粒却沉默了。她点了一支烟，静静坐在沙发上，大大的眼睛注目着高脚杯中的红酒。
　　米冉趁机走了上来：“你想想，只要你修改了关系状态，那么红线联盟会自动放弃你这个顾客的。无论你母亲怎么要求，联盟也不会去派人拆散你们。这样不是一劳永逸吗？”
　　林粒却道：“那你得让我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
　　林粒却答不上来了。
　　米冉笑，她看了出来，林粒应该没有男朋友，找个借口也不找个靠谱的。
　　“林小姐，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以后，请告诉我你的答案。”
　　说完，米冉就拎起包包走了。
　　＊＊＊＊
　　晚上回家，米冉就翻阅起了慕残者的资料。
　　——慕残在心理学范畴上来讲，属于“变.态心理”的部分。这倒不是说慕残者就是变态和神经病，而是说这是一种“非正常心态”，才称作是变.态。
　　书上介绍说，慕残者主要分为以下三种:
　　D: Devotee，慕残者，是指那些被残疾人所吸引，并幻想自己的性.伴侣为残疾人的健全人。①
　　——说白了，这是憧憬派的。
　　P: Pretender，扮残者，就是指的那些幻想自己为残疾人，并且通过扮演残疾人（使用绷带，拐杖，轮椅，支架等道具）来获得快感的健全人。
　　——说白了，这是演技派的。
　　W: Wannabe，自残者，比上面那两个更严重点。是指的那些真正渴望成为残疾人的健全人。某种情况下，他们甚至会通过自残等方式来达到目的。
　　——说白了，他们是实践派的……
　　米冉判断，林粒的情况属于第一种。
　　她的慕残心理只停留在爱慕的阶段，幸好没有往后面两个发展。
　　至于慕残者的心理成因，据说很复杂。有的人天生就是喜欢这种，那么谁也没办法。就像环肥燕瘦，各有所好一样。有的人就是觉得残缺和病态的才是美，你能拿她怎么滴？！
　　君不见断臂的维纳斯，也被奉为爱和美的女神。
　　看完了心理书籍，米冉又翻了翻联盟的手册——
　　在业务员守则中，也有关于慕残者的记载：一旦确认顾客为慕残者，那么可以申请进行特殊匹配。也就是说，可以让一个正常人去匹配残疾人资料库。
　　但是慕残者申请的要求和条件都比较高，不仅需要开具医学证明，双方还要签署知情同意书。
　　这都是因为手册中的最后一句话——
　　“从变.态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一些慕残者的心理存在着严重障碍，他们本身就不适合组成家庭。”
　　活久见了，一向恨不得拉郎配的联盟还有劝人不结婚的。
　　由此可见，在正常人眼中，慕残者，不是属于正常人的那一类。
　　米冉合上了手册——
　　这就这样吧，假如林粒实在不想改变现状的话，她也没必要强人所难。
　　都26岁的人了  难道林粒自己还不知道好歹么？！
　　＊＊＊＊
　　第二天一大早，林粒的电话就来了——
　　“米小姐，我的男朋友他不肯跟我去红线联盟公证，那能不能就我一个人去公证？”
　　米冉听到这话，大大松了一口气。
　　很好，林粒真的有个残疾人男朋友，那么她就不用接这个顾客了。
　　“不能，谈恋爱这种事哪里有单方面宣布的？你们必须一起去登记。”
　　“可是他走路不方便，而且不愿意去。”
　　米冉转念一想，又道:“这样吧，林小姐，你不妨告诉我你男朋友他住哪儿，叫什么名字，我帮你去劝劝他来公证。”
　　林粒犹豫片刻，道——
　　“北京郁金香残疾人疗养院，他叫冯戈，是个双腿截瘫者。”


第51章 051冯戈
　　林粒的个人空间叫做【布拉塔迪的海妖】, 这个名字来源于一部经典惊悚片《布拉塔迪的黑羊》, 别名《哈维医生的残疾女友》。
　　电影中, 奥斯卡影帝布特扮演的哈维医生, 人前人后两个面——
　　一面是治病救人的天使。
　　一面是占有欲强烈的病.态慕残者。
　　他为了满足自己的强烈慕残癖，于是勾引了一个双腿残疾的少女安娜。安娜本来想当哈维的贤妻良母，却沦为了他的女奴，等到她察觉哈维是变.态的时候, 已经为时太晚了。
　　——作为一个慕残者，哈维只对残疾的女人抱有性趣。他将安娜囚禁在了布拉塔迪的一处地下室内，当做羔羊一样虐待。
　　不见天光的地窖、小皮鞭、手脚镣铐、还有女人的呻.吟……
　　米冉看的瑟瑟发抖，不禁搂住了男票的一只胳膊。
　　陆斐源看她怕成了这样，也是好笑：“要不要开灯看？”
　　“不用不用, 开灯看就没氛围了。”话正说着，电视上的哈维医生的脸忽然凑近, 他举着一把手术刀, 朝着观众露出一个恐怖的微笑……
　　米冉“妈呀！”一头扎进陆斐源的怀里面, 连声音都在打哆嗦：“变变变变.态！”
　　“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强求自己看？”
　　陆斐源笑, 女朋友投怀送抱的感觉很好。
　　米冉也是无奈：
　　“因为我这次接的顾客是个慕残者……至少她说自己是个慕残者。我想分析一下慕残的心理状态, 可是为什么每一部电影都这么恐怖啊！”
　　陆斐源好笑道：“在一般人的眼中, 慕残者就是这么恐怖的存在。”
　　“你这么一说, 我更害怕了。明天要去见林粒的男朋友, 我现在有点慌。”
　　“不用慌, 我陪你去。”
　　陆斐源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 眼中尽是柔情。
　　米冉摇了摇头: “不用你陪我，带着你这么好看的男朋友出门，别人都以为我在炫耀似的。”
　　陆斐源：“你有这个资格炫耀。”
　　她靠近了他的心脏位置，聆听着他的心跳，忽然很想撒娇 ：“就怕这一炫耀，你就被别的女孩惦记上呀，我还是把你金屋藏娇比较好。”
　　陆斐源颇为无奈道：“……金屋藏娇是形容女人的，别乱用典故。”
　　“哦，反正你别跟我去啦，我一个人能搞定的。”
　　笑话，她一个健健康康的人，还怕去见一个残疾人么？
　　****
　　西山脚下，北京八宝山公墓一旁。
　　司机师傅穿过了两个山洞隧道，一条白桦树林立的国道，就停在了一个隐蔽的白色建筑群前。
　　郁金香疗养院，是一家综合性的疗养院，专门接受孤寡老人和残疾人。这里的路有点难走，米冉打了50多块钱的滴滴，还爬了一个山头，才到达了疗养院的门口。
　　她和林粒约好的时间是九点，可是到了十点，林粒还是没有来。
　　丫的又放她鸽子！
　　米冉决定自己去找冯戈。
　　看门的大爷，给她指明了方向：“你找冯戈？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图书馆那边看书。”
　　米冉留心问道：“那这个冯先生，他是怎么截瘫的？”
　　“嗨，说来话长，这小伙子他倒霉啊……”
　　老大爷告诉她，冯戈今年三十岁，原本是个学建筑的大学生。但是十年前，他去了外地游玩，碰上了一场6级的地震。地震将他住的酒店给震塌了，同行一共八个游客都被埋在了废墟底下。
　　冯戈是最后一个被救出来的，可因为长时间的压迫，导致他的双腿血肿坏死。不得已，冯戈实施了小腿的截肢手术，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之后，冯戈就从学校里辍学了。
　　“……冯戈他的爸爸妈妈早就没了，家里其他人看他残废了，都不愿意照顾他，就把他扔到了这个疗养院里面来，任他自生自灭。”
　　说着，老大爷指了指不远处的花园：“平常，他也就在图书馆里看看书，或者是给花浇浇水。也很少有人过来看望他。你们是他的朋友吗？”
　　“我们是他朋友的朋友。”米冉这么说。
　　很快，米冉就见到了冯戈。
　　她以为一个双腿截肢的人，怎么也得该坐在轮椅上才是。结果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冯戈正“站”着——
　　男人的一边身子靠在书架上，一边用假肢艰难地单腿伫立着。他伸出一只手，去够上层的一本书。阳光顺着他瘦削的脸庞流淌了下来，可以看到他脸上聚攒着细小的汗珠。
　　一个简单的拿书举动，他都做的十分吃力。
　　米冉情不自禁走上前去，她个子不高，但是勾起脚尖，正好可以拿到那本书。
　　是一本《城市计划大纲序》。
　　作者：梁思成。
　　林徽因的丈夫，中国著名的建筑学家。
　　米冉将书交给了他：“先生，你是要这本书吗？”
　　“是的，谢谢你。”
　　冯戈抬头看了她一眼，然而这一眼就收不回来了——面前的女人很美，很乖。五官端正又柔和，眼神纯纯的，不带一丝的侵略性，却是个陌生的面孔。
　　于是问道：“你是新来的护工吗？”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冯先生。”米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书桌，再看看他裤管下单立的腿，于是道：“我们先坐下来说话吧。”
　　“不用了，我习惯站着。”冯戈拿起了一副拐杖，撑起了双腿的假肢，“走出”了图书区。然后停在了落地玻璃窗前，淡淡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米冉问道: “冯先生，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林粒的人？”
　　“认识。”听到这个名字，冯戈的脸色沉了沉，却是问道：“她又闯什么祸了？”
　　“不是她闯祸，是这样的:她的母亲委托红线联盟，给她找一桩契约婚姻，但是林粒说你是她的男朋友……”
　　米冉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之前，她还怀疑林粒是在撒谎，可是现在见到冯戈本人，她又觉得林粒没有撒谎。
　　——想一想吧，一个双腿截瘫了的男人，还“习惯”站着说话，这证明了他身残但心不残，这本身就能赚得女人的母爱泛滥。更何况冯戈长得还挺帅的。任何一个女人，如果喜欢这么一个男人，她都不会觉得奇怪的。
　　可是出乎意料，冯戈否认了自己是林粒的男朋友。
　　“我是认识林粒，但仅仅是认识罢了，她和我不是那样的关系。”
　　米冉疑惑道: “可是林粒她本人坚称:你和她是情侣关系。”
　　“那就是她一厢情愿。”冯戈居然大言不惭地这么说:“我从来没有答应过做她的男朋友。”
　　米冉囧:“那你们……”
　　“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冯戈说，他是三年前遇见林粒的。那时候，林粒带着一个乐队来疗养所进行慰问演出，结果一眼就看中了他。之后，林粒三番两次跑来疗养院，说是对他一见钟情了，又是要主动照顾他，又是求着当他的女朋友。
　　他拒绝的理由有千千万万个，但是林粒却总是说那么几句话：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残疾人。”
　　“我和普通人谈不来的，我只对残疾的男人感兴趣。”
　　“冯戈，你当我男朋友好不好？我会养你一辈子的，我也会爱你一辈子的。”
　　诸如此类的怪诞行为，一直让冯戈感到很是为难。
　　一方面，林粒的确对他很好很好，自从他住进疗养院后，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很是寂寞无聊。而林粒每周都过来陪他，帮他打发走那些消沉的时光。这点让他很是感动。
　　有的时候，他也想过：“要不要答应她算了？可是一想到和她在一起，我就觉得，那样既委屈了她，又委屈了我。”
　　——因为另一方面，林粒本人的性格，让他觉得很是反感。
　　——林粒经常说要“为他写歌”，结果写出来的都是一些在他看来荒唐可笑的“非主流”歌曲。里面充满了各种灰暗的颓废念头，读起来就令人毛骨悚然，还偏偏加入了各种各样的慕残元素，仿佛是特意强调她只喜欢残疾人一样。
　　比如那首《慕残者之歌》，是林粒写给他的。但是他很不喜欢——
　　“我告诉过林粒:我不爱听歌，不要她为我写什么歌的。但是她却觉得我迂腐，说用唱歌来表达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再比如《没有双腿的男孩》，《没有手的少女》。
　　“她身边有两个助手，都是残疾人。这两首歌，说的就是他们。”
　　每一首“慕残者之歌”，他都很反感——
　　“我知道我是个残疾人。但我并不想把自己的事情，写到某个人的歌曲里面到处传唱。”说到这里，冯戈却是有些嗔怒道：“可是无论我怎么说她，林粒也不会听取我的意见。她说那些歌曲是为我写的。其实在我看来，她是为她自己写的。”
　　米冉默，这样不顾别人感受的行为，的确是很令人反感的。
　　于是道:“我明白。”
　　如果她擅自将陆宝宝的悲惨童年写进小说里面，那么陆宝宝都会跟她生气的。
　　“她真的是不懂事……”
　　冯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顿了顿，平复了下情绪，继续道：“米小姐，林粒她的母亲说的对，她是误入歧途了。麻烦你按照她母亲的要求，给她找一段合适的契约婚姻。”
　　米冉点了点头，这位冯先生还挺讲道理的。再想想昨天晚上对人家的臆测，她就不由自主脸红了起来——
　　“冯先生……其实我本来不太想来的……但是刚才听了你的这些话，我觉得这一趟来的挺值得的，我会好好考虑一下:安排林粒的契约婚姻的。”
　　冯戈听出了她话里面的名堂：“你是害怕我不是什么好人，是吗？”
　　“嗯……”
　　惊悚电影给害的。
　　结果冯戈敛了眉，嗓音低沉：“那你就别把我当做什么好人，给林粒她找个靠谱的好人吧。这样一来，她也不必在我身上白费功夫了。”
　　说话间，他掠过一丝忧郁的表情。
　　不得不说，帅气的男人忧郁起来真的是要了女人的命。
　　陆斐源是，面前的这位冯戈也是。
　　米冉刚才就注意到了，冯戈的气质跟陆斐源很相似。也许因为两人都是苦孩子过出来的，所以会有同样深邃的表情。
　　小小的庆幸，陆斐源不在，要不然接下来的话，陆宝宝听了就要吃醋了。
　　米冉想了想，还是问道：“冯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林粒是认真喜欢你的呢？只是你不想承认这件事？”
　　“不会的。”
　　冯戈居然不假思索地否定了。
　　“可是在我看来，这件事也许是有可能的。”米冉忽然认真了起来：“就算你是个残疾人，但我觉得，你也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林小姐喜欢你还是很正常的行为。”
　　日光普照。
　　冯戈瞬间脸红了脸。
　　自从他住进疗养院后，就很少见到年轻姑娘了，何况是米冉这种温柔又真诚的美丽女子，居然会很不吝啬地夸他好。
　　米冉不知自己说错了话，还在自顾自地想着——
　　要是冯戈真的和林粒是一对也挺好的。林妈妈不想让两个人在一起，是怕林粒爱上一个变态从而走入歧途。但是她把过眼了，冯戈是个走在正途上的残疾人。即使他双腿残疾，手上也会捧着一本书来读的，案头也放着一杯清茶来品的。
　　他是个残疾人没错，但喜欢这样的残疾人，倒也没什么的。
　　但是，冯戈还是摇了摇头：“林粒她也许真的是个慕残者，但她喜欢的是残疾人本身，而不是喜欢我。我不浪漫，也不爱听她的那些歌。”
　　“可是……”
　　米冉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嘭！”地一声响。
　　林粒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这次林粒终于没有放鸽子。却晚到吃午饭才来。
　　今天的林粒没有化妆，却依旧好看到发光。她拉了把靠墙的椅子，熟悉地坐了下来。看到米冉也在，也不感到意外，反而很自觉道:“我来晚了。”
　　冯戈收拾起了和颜悦色，换上一副生人勿进的语气：“你来了。”
　　他乌黑深邃的眼神，平静而专注。语气淡淡的，不带一丝的感情在里面。
　　“是的，我来了。”林粒坐在了他的对面，“你应该知道了吧，她是我妈派来的人，要我去接契约婚姻的。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冯戈很是冷漠道:“你妈做的很对。”
　　林粒叹了一口气，却是恳求道：“冯戈，你也别让我为难，我们一起去登记一下恋爱关系好不好？”
　　“是你为难我，还是我为难你？”冯戈冷冷道：“你真的是……越来越胡闹了。你妈这次做得对，你应该去考虑一下契约婚姻了。在我这个废人身上，你还想耽误多久？”
　　“我就是愿意在你身上耽误，怎么着？！”林粒的情绪也忽然激动了起来：“冯戈，我也把话撂在这里了，我林粒，非你不嫁！”
　　冯戈：“你这是在干什么？跟我抬杠吗？还是存心要气我？！”
　　“我没跟你抬杠，我就是喜欢你这款的，不行吗？！”
　　“你喜欢我，就是因为我是个残疾人？！你知道残疾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吗？！”冯戈也是气道：“这意味着我一辈子都得叫人伺候！一辈子也不能好好走路、生活。哪里是你写进歌词里，用来博取眼球的手段？！”
　　“我那不叫手段，这就是我的歌曲风格！风格，你懂不懂？！”
　　米冉呆呆地看着两个人在吵架。
　　他们吵得真是麻溜啊，省略了递进的过程，直接吵到了高朝部分。看样子，应该是之前吵过很多遍了。
　　林粒越吵越理直气壮了起来：
　　“慕残者怎么了？！把你写进歌里面怎么了？！我又没指名道姓写的是你！”
　　“我喜欢你，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为什么非要遮遮掩掩的？！”
　　“你也不看看，这里还有客人！”冯戈最后也是怒火朝天了，“林粒，你想自己找不痛快，就关起门自己去胡闹！别在这里跟我撒野！”
　　“好啊，我撒野！我就是撒野！”
　　于是门“嘭！”地一声，林粒摔门而去。
　　冯戈无奈地沉重一叹，还不忘了自嘲：“米小姐，让你看笑话了。”
　　“没，没事……”
　　米冉囧，幸好她刚才没开口。
　　走出了疗养院，米冉还满脑子是懵逼状态。
　　她是谁，她在哪儿？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两人能凑合在一起？！脑子秀逗了吧！
　　冯戈明显不喜欢林粒，尽管感激林粒这些年来的陪伴，但是他真的不喜欢林粒的乖张暴脾气和不懂事。
　　这就好像陆斐源不喜欢季如馨一样，尽管季如馨也为陆斐源做了很多，但是陆斐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谁能逼这种男人回心转意？！
　　谁也不能的。


第52章 挽歌
　　隔天上午九点。
　　米冉咬着包子, 开始写报告。
　　【尊敬的林太太：我已和您的女儿见过面。据我的观察, 她的慕残倾向并不是一种病态心理……】刚刚写了几行字，米冉就停下了笔, 觉得这样写不妥，于是撕掉重写：【据我的所见所闻, 她只是刚好喜欢上了一个残疾人而已……】
　　米冉搁笔, 又将纸搓成一团, 扔进了垃圾桶。
　　——这话不对, 林粒自己都说了，她先是有了慕残的癖好, 然后才遇上了冯戈的。只是冯戈恰好满足了她的慕残幻想，所以她才爱得义无反顾的。
　　可是，从昨天的表现来看，林粒真的是在爱冯戈吗？不是的，她倒像是在逼冯戈承认这段关系似的。
　　米冉仔细想了想, 总觉得林粒的态度怪怪的，她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问题:
　　林粒真的喜欢冯戈吗？
　　林粒为什么要强迫冯戈喜欢自己？
　　正思考的出神, 大厅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米冉打开了房门, 看到一男一女正在楼下对骂。
　　米冉认出了这两个人, 是阿朵辖区内的一对夫妻, 最近在闹离婚。
　　平常办事的时候, 事务所不仅要撮合人, 也要调解辖区内的夫妻矛盾, 以防止离婚率的上升。
　　而这一对年轻的小夫妻, 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三天两头来所里闹离婚。弄得阿朵也很是为难。
　　女方是个长相极美的女人，却满脸都是怨恨，她指着男方的鼻子骂了一句：“你就是演了一场戏把我骗到了手！你个无耻的败类！”
　　然后男方气得脸红脖子粗，但他不敢打老婆，只是啐了一句：“泼妇，你就是不想好好过安生日子！一条狗而已，你怎么把人看的连条狗都不如？！”
　　女人冷笑道：“狗至少不会说谎，哪里像某人，满嘴谎言！”
　　“你！”男人的脸又红了。阿朵赶紧来拉架：“你们干什么？！不是说好了今天来所里好好商量的嘛！怎么又吵起来了？！”
　　“是她不好！为了一条狗就要和我闹离婚，有她这样不讲理的婆娘吗？！”
　　“哼，你也不想想，当初是怎么追到我的？！我要是知道你原来是这种人，说什么也不会嫁给你的！”
　　眼看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米冉只好和阿朵一边一个，先把两个人劝走了再说。
　　回头，米冉好奇地问道：“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嗨，就是我倒霉，偏生摊上这么一个狗血的离婚案……”
　　原来这一对夫妻，是因为一只狗认识的。
　　女方是一个高级白领，年薪百万，留学背景，长相还是女神级别的。未出嫁之前，她也不乏一圈的追求者。只是她不喜欢谈恋爱，只喜欢小动物，于是就买了一只萨摩耶作陪。每天下班以后没事，就牵着萨摩耶到处溜达溜达。
　　这一溜达就出了事故——
　　有一天，她像平常一样牵着狗狗逛街买东西。路过一个便利店的时候，就顺手将狗狗的牵引绳系在了门口。等她出来的时候，却看到爱犬挣脱了牵引绳，正站在马路中心，而一辆轿车正飞驰而来……她惊叫一声跑了过去，但是怎么都来不及去救爱犬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路过的男人飞身扑上，将狗狗救了下来。
　　……没错，这个男人就是她后来的丈夫，也就是今天早上和她闹离婚的男人。
　　当初，女方觉得男方有爱心，可以为了狗狗不顾生命安全，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汉。
　　于是，她不顾家里的反对嫁给了他……
　　“本来这是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阿朵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原来这场婚姻只是一场阴谋诡计而已。”
　　“什么意思？！”米冉很是不解。
　　阿朵继续道：“女方婚后不久，就发现丈夫并不喜欢小动物，也没什么爱心，她一开始觉得挺奇怪的，还以为丈夫转性了，也没太在意。但是后来，她无意间听丈夫的朋友说，那一天的一切，都是精心策划好的一个泡妞计划……”
　　“她的丈夫，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与小人。”
　　原来这个男人经常去便利店买东西，早就看上女方了。
　　他为了追求女神，想出了一个阴招——就是对女神的狗狗下手。
　　“那天，那只狗狗的牵引绳，就是这个男人动手解开的。他将狗狗抱到了马路中央，事先叫朋友驾驶着车路过这个地方。等女方一出来，他的朋友就开车冲过来，然后他就飞身扑上去，表演给女神看看一出舍身救狗狗的戏码……”
　　米冉呆了呆，“还有这种操作？”
　　“当然，有些男人，本事没几个，但是泡妞的点子倒是一个比一个新颖。”
　　女方因为这个飞身救狗的举动而爱上了他。难以想象，当她发现这一切都是谎言以后，会如何的愤怒和失望。
　　就像今天早上那样。女方她说什么都要和这个伪君子的丈夫离婚。而男人好不容易才娶到这位女神老婆的，他又不肯离婚。两个人闹来闹去，就闹到了事务所来。弄得阿朵也是无可奈何……
　　“虽然我们的原则是劝和不劝离，但是吧，这种骗婚的伎俩也太过分了……”阿朵无奈道：“我倒是希望两人可以签署离婚协议书。”
　　“那就劝他们离婚吧，”米冉也是感慨：“骗来的婚姻，终有一天会被拆穿的。不是今天，也是明天。再说了，存了这般的芥蒂在心里头，他们也不可能再好好过日子了。”
　　阿朵也点头道：“就是啊，只可惜了女方，原来亲眼所见的并不一定是真相。”
　　……亲眼所见的，不一定是真相吗？
　　听到这句话，米冉愣了愣，她反复咀嚼了几遍，忽然想到了昨天的林粒和冯戈。
　　一个爱的义无反顾，一个拒绝的相当坚决，难道这就是真相吗？
　　林粒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慕残者，冯戈口口声声说他对林粒一点想法都没有，难道这也是真相吗？
　　还是说，两个人都隐藏了什么秘密，将真实的东西隐藏在对垒之下？
　　***
　　米冉决定再去看看资料库。
　　这次，她的重点放在寻找林粒的慕残心理是怎么形成的。
　　凡事有因就有果。虽然书上告诉她：慕残者都是天生的，但是她仍然相信，有那么一部分人，是经过后天的磨砺，才形成各种各样的畸形心理的。
　　她想追溯到这个源头上去。
　　资料显示，林粒的前十八年都过得相当顺利。小小年纪就过了钢琴十级，然后又练了五年的古筝。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在各种比赛上，林粒都是最突出的那一个。
　　可是就在十八岁的那一年夏天，她的人生就好像脱了轨一样。
　　高三上学期一开学，林粒就开始逃课。她的作业也不交了，考试也不参加了。很快，就从一个三好学生堕落成了逃学少女。最后连大学也没有考上。
　　但这是为什么呢？
　　米冉继续翻了翻，资料上没有显示林粒这年有什么重大变故。
　　米冉继续往前翻了翻，忽然，她在“好友”那一栏上，发现了一个灰色的名字，搁在一大堆黑字中很是惹眼。
　　——灰色，代表这个人已经去世了。
　　她点开了这个叫“徐一程”的名字，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见过许多人的档案，但还是第一次翻开一个死者的档案，还是这么年轻的死者——
　　徐一程，生于北京，年仅十八岁就因病去世。
　　死因是骨癌。
　　***
　　晚上，米冉给男票讲了一个睡前故事。
　　其实陆斐源不爱听她讲故事，但米冉这次非要他听，还要他说感想，陆斐源也只好乖乖听着。
　　“……从前，有个女孩，她爱上了一个同班的男孩。男孩长得是英俊帅气，学习成绩也很好，女孩对他心动不已。可是这个男孩的命不太好……十八岁的时候，他被查出来患了骨癌……”
　　骨癌，一种不治之症。
　　“男孩为了保命，不得不截去自己的双腿，防止癌细胞继续蔓延。而女孩目睹了这一切，依旧爱着这个残疾的男孩。她知道他病重了，于是想尽各种办法去陪伴他。她不惜逃课，和老师打架，不交作业，一下子就从大家眼中的乖乖女，变成了一个堕落的不良少女。”
　　“……后来，女孩终于如愿以偿地退学了。可是就在这时候，男孩却因为病情太重去世了……”
　　听到这里，陆斐源只是面无表情道：“嗯，然后呢？”
　　米冉瞪了他一眼：“然后，女孩就发现:男孩虽然已经去世了，她却永永远远地思念着他了。她目睹过了男孩残缺的身体，知道残疾人的痛苦，于是她也格外地关照残疾人。甚至将另一个身体残疾的男人当做男孩的替身……”
　　陆斐源点了点头，他听出了点名堂：“这就是你今天查到的故事？”
　　“嗯。”米冉窝在他的怀抱里：“林粒是十八岁的时候开始学坏的。就在那一年，她的一个同学因为骨癌去世了。我调查了那个男孩的档案，上面显示他治疗期间，曾经将双腿截肢。也就是那段时间，林粒经常逃课，最后变成了一个不良少女。”
　　陆斐源听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林粒是因为喜欢那个男孩，所以才会变成一个慕残者的？”
　　“嗯，昨天林粒和冯戈吵架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怎么不对劲？”
　　陆斐源虽然对故事不感兴趣，却对米冉的头头是道很是佩服。
　　如今，米.福尔摩斯上线了——
　　“你知道的，真心爱一个人，是会非常在乎那个人的感受的。比方说我爱你，我就会知道你的痛处有哪些。我再怎么矫情，也不会故意提你的痛处惹你生气的。”
　　陆斐源莞尔，这句“我爱你”的大白话就是特别顺耳。
　　米冉继续道：“但是林粒就不一样了，冯戈明明那么在意自己是个残疾人，林粒却故意写什么慕残者之歌激怒他，这不是很不寻常吗？”
　　前半段陆斐源听的心中一甜，后半段，却是和她一起思考起来了。
　　没错，林粒的这个举动实在是太反常了。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知道不要在残疾人面前故意提人家的痛处的，这是起码的尊重问题。
　　林粒倘若真的爱冯戈的话，那么她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去伤害冯戈呢？
　　米.福尔摩斯继续分析道:
　　“……一开始，我觉得是林粒的情商太低了，她怎么能拿冯先生的残疾当歌曲的噱头呢？！但是后来我想了想，林粒似乎不是那样的女孩。然后我再联想到了她的歌，这才有点明白了，也许林粒的歌曲，和冯戈是没有关系的。”
　　陆斐源不太懂她的跳跃性思维，于是问道：“什么歌曲？”
　　“慕残者之歌，歌词里面是这么写的：没有双腿的轮椅上，忏悔，自卑，仰起头望着光，直至一起升上天堂……”
　　非常的非主流中二病。
　　陆斐源问道：“这歌词有什么奇怪的？”
　　米.福尔摩斯持续上线：“昨天，我去找了冯戈，冯戈说这首歌是林粒写给他的。当时我就很奇怪，冯戈不是好好活着的嘛，为什么要忏悔自卑？为什么要升上天堂？难道是林粒十分讨厌冯戈，希望他早早去世吗？”
　　“直到今天看到了徐一程的资料，我才想到了：也许这首《慕残者之歌》并不是献给冯戈的歌曲，而是献给死去的徐一程的歌。”
　　说白了，《慕残者之歌》，不是一首爱情之歌。
　　而是一首挽歌。
　　所以，林粒才会唱的那么悲伤。
　　***
　　隔日写博客，米冉再次分析了一波——
　　【……无论什么形式的文学，都是对自身生活的一种反馈。歌词也一样，她体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她就写的出来什么样的歌词。】
　　【天堂，蝴蝶，残缺，上帝。这是林粒的歌曲中最常出现的四个隐喻。我的理解是：天堂是指的生命的流逝，蝴蝶代表的是脆弱，残缺指的是疾病，上帝指的是救赎。合起来解读就是：她觉得生命在流逝，生命很脆弱，疾病带走了生命，而唯一的救赎，只有上帝……】
　　【林粒，是个很怕死又很迷信的姑娘呢。】
　　好在，她已经慢慢摸到了这个怕死又迷信的姑娘的灵魂深处。


第53章 实验
　　隔天去上班, 事务所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昨天来吵架的那个男人, 他昨天还趾高气昂的，今天却鼻青脸肿的, 看起来十分狼狈。
　　“你们机构不是管夫妻矛盾调解的么，你们要帮我呀……”男人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我拿了二十万的贷款娶了这个老婆, 这还没过一年, 她就跟别人跑了…”
　　“王先生, 你要是找不到人的话，不如去派出所报警。我们这里也不负责找人呀。”阿朵明面上装出一点同情来, 暗地里就幸灾乐祸地：“活该！”
　　“怎么，他老婆不见了？”米冉十分好奇。
　　“不是不见了，是他老婆昨天回去以后，打了一通电话给一个曾经追她的备胎，问他愿不愿意给自己出这一口恶气。那备胎二话不说, 就带着人冲到了他家来，把贵重的家具能砸的都砸了, 还带着女方走了。”
　　“备胎转正了, 听起来跟电视剧似的, ”小鸥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们说, 这男的敢不敢报警？”
　　米冉：“我赌一杯星巴克咖啡, 他不敢报警。”
　　“那我赌一顿麦当劳全家桶, 他肯定要报警的。”阿朵凑热闹。
　　于是中午的时候, 米冉成功吃到了一顿全家桶。
　　哭哭啼啼的男人临走之前, 说：“我不报警，警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会坑蒙拐骗”
　　三个人囧，这里可是天子脚下，警察素质全国最高好不好！
　　“像这样的男人，活该找不到老婆……”阿朵不屑一顾道：“他肯定是觉得去公安局报警太丢脸了，所以才犹犹豫豫不肯去的。”
　　“就是啊，老婆跑了找我们有什么用？！哼，有本事欺负我们三个姑娘，没本事去警察局，这不是柿子捡软的捏么？”小鸥也是没好气道。
　　“哎，现在这社会上，这种只敢欺负弱势群体的男人可多啦。”阿朵十分八卦道：“前段时间，我看到一桩案子：一个男人娶了一个女哑巴，结果天天虐待这个哑巴。后来闹出人命案来，那男人就被公安给带走了。警察问他为什么这么做，那男的居然说哑巴好欺负，他才娶她的……”
　　米冉点了点头：“对于健全的人来说，残疾就是一种弱势。有些正常人，他们就通过欺辱比自己还弱势的群体，来满足变态的占有欲。”
　　阿朵忽然想了什么：“然然，你手上接的这个林粒，会不会也是个虐待残疾人的心理变态啊？”
　　“……她应该不是吧。”
　　有的人所谓的慕残，只是一种欺负残疾人的借口罢了。
　　他们以爱的名义在实施着犯罪。
　　但是林粒不一样，她是以爱的名义，学会了慕残。
　　***
　　去见林太太之前，米冉先去了一趟医院。
　　徐一程的资料显示，他是在北京积水潭医院过世的，去世的时候仍旧住在癌症肿瘤科。
　　当年照顾徐一程的护士还在职，米冉通过联盟的内部渠道联系到了她，护士同意和她谈谈。
　　“……我记得那个小孩，挺可怜的。他的爸爸妈妈，还有他的小女朋友，最后都没有放弃治疗。”
　　“徐一程有女朋友？”
　　“有，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常常过来看他。”
　　米冉翻出了一张林粒的素颜照，“是这个人吗？”
　　“对，就是她……现在都长这么大了，”护士长接过了照片，仔细端详了一下，又是叹了口气：“要是徐一程还活着的话，他们也该结婚了。”
　　米冉好奇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结婚的？”
　　“嗨，这两个孩子……”护士脸红了下，就道：“他们以为病房里没人，大家就不晓得他们在干什么。实际上重症病房里都有监控的。两娃娃感情好，就经常钻进一个被窝里面。护士长说他们时间不多了，大家能宽容就宽容一点，别碍着人家小两口……”
　　米冉愣了愣，忽然明白了：“徐一程重病在身，还和女朋友同房吗？”
　　护士点了点头，忽然神秘兮兮道：“我让护士站的站长把摄像头关了，两娃娃都不知道。你也别说出去，毕竟这是人家的隐私。”
　　米冉囧，立即保证道：“我绝不会说出去的。”又问道：“那徐一程截瘫以后，还跟女朋友同房吗？”
　　“有过那么一次，是女孩主动的。后来徐一程开始化疗了，两个人就没睡在一个被窝了。那时候的徐一程病的不成人样，也不能再折腾了。”
　　米冉点了点头，少年男女之间的亲密和无奈，都是人之常情，也没什么好议论的。
　　只是有一件事，她忽然感到很好奇——
　　林粒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爱上“残疾”这个概念的呢？
　　难道说，男朋友截瘫这件事，对她的审美观产生了什么重大影响吗？
　　***
　　晚上，米冉买了三卷医疗用绷带。
　　作为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她信奉的是“实践出真理。”
　　本次实验的主题是：和残疾人XXOO，会不会对审美观产生什么奇葩的影响。
　　其实说白了，就是林粒的故事，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迄今为止还没写过女主和残疾人XXOO的片段，现在想切身体会一下。
　　只是这次实验的对象，不是真的残疾人，而是某只大老虎。
　　到了晚上八点，陆斐源回来了。
　　他摁开客厅的灯，一边解开西服的纽扣，一边朝着卧室的方向走。
　　路过米冉的房间，发现她正傻傻地站在门口，于是心中一动：“今天晚上还要码字吗？”
　　“不用。”
　　“那好，我待会儿过来陪你。”
　　每逢周二周六，都是陆斐源雷打不动“宠幸”她的日子。
　　很快，陆斐源冲了个凉快的澡，就裹着一条浴巾上了楼。结果发现米冉还是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禁心头一甜：“怎么？等不及了？”
　　“不是。”米冉斟酌着开了口：“斐源，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进卧室再说。”
　　说着，陆斐源就搂着她进入了房间。
　　其实米冉本来已经做好了开口的心理准备。她想好的说辞是：“斐源，我想做一个实验，看看慕残者的心理是怎么形成的……”表情要严谨，认真。要让陆斐源觉得她没有非分之想，尽管她的要求是和他XXOO一场……
　　结果事到临头，陆斐源看了一眼桌上的医疗绷带，问她买这个做什么，米冉就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了。
　　陆斐源这才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
　　米冉的脸几乎红到了脖子，但她就是一言不发。
　　“这些绷带，你是用来做什么的？”眼看米冉没敢回答，男人的声音又沉了两分。
　　米冉：“”
　　“说话。”他逼问道，“抬起头看着我。”
　　米冉这才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男人抱在了怀里。她稍稍扬起了脖子，看到了男人的眼眸近在咫尺。
　　这样近的距离，让她感觉到了一种真实的压迫感。
　　陆斐源他熟悉地弯下腰，双手穿过了她的膝肘处，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径直走向内里的床。
　　米冉这才搂住了他的脖子，闷闷哼：“绷带是为你准备的。”
　　“什么？”陆斐源还没听明白：“为什么要给我绷带？”
　　米冉鼓起了八辈子的勇气：“是这样的……今晚我想和你玩一个游戏，你当残疾人，我当慕残者。看看慕残者的心理是怎样的……”
　　陆斐源抱着她的手一滞，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在头顶响起来：“你倒是敢……”
　　“……斐源，我很好奇嘛。你就满足我的这个好奇心好不好？”
　　米冉恢复了正常，她不再扭扭捏捏的，开始撒娇，拼命地在他怀里撒娇。
　　陆斐源：“……”
　　——他最近是不是太宠着她了，让她无法无天跳到自己的头顶上来了？！
　　于是：“别胡闹。”
　　“我没胡闹，要不然这样吧，”米冉看他还是没有答应，于是大义凌然道：“你先扮演残疾人，然后我来扮演残疾人，咱们这样算是互相扯平了，好不好？”
　　陆斐源：“不好。”
　　他闲着没事做什么残疾人？！
　　“哼！小气鬼！”米冉忿忿不平道：“上次你带我去情侣宾馆，都干了些啥你还记得么？护士装、女仆装、水手服，你倒是玩的挺high的。我其实也抵制那种游戏啊，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还强颜欢笑配合。怎么换成我给你绑几个绷带就不行了……”
　　陆斐源无语，她说的是两个月前的事情。
　　那是他们刚确定关系不久，申浩给他推荐了这么一家宾馆：
　　“……好评率是100%，据说什么样的女人到哪里，都会变成柔软的小白兔的……”
　　后来他因为好奇，所以就带着米冉去看了看，没想到VIP待遇是十几套不同的换装和一张十分有情调的大床……外加三颗wei.哥。
　　那天晚上他吃了一点药，是糊涂了点，把她折腾的太过火了。导致后来米冉躲他躲了一周，连微信好友都删除了。直到他跟她保证，不再去那家宾馆了，米冉才将好友给加了回来。
　　现在，她跟他算账了：“小气鬼一个！难道只准你欺负我，不准我欺负你是不是？！”
　　“不是……”陆斐源也是没办法了，只好答应道：“那好吧，下不为例。”
　　米冉这才露出一个微笑。
　　还是那种诡计得逞的腹黑式微笑。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这个机会，正面上了他。
　　***
　　精壮的身体，雪白的绷带。
　　两者缠绕在一起，显得格外的诱惑唯美。
　　米冉一直觉得人类可以在地球上脱颖而出，与强大的繁衍能力是分不开的。你看，她才刚刚褪去了衣服，男人就有生理反应了。
　　接下来，按照陆斐源的性格，必定是她在下面，他高高在上。
　　但是今晚反过来了，他的双手双脚被绑住了，成为了下面的那个。
　　对于扮演残疾人这件事，陆斐源是一万个不开心，所以他一直冷着一张俊脸不去看她。但是米冉动了几下，陆斐源按捺不住了，闷哼了一声。接着，他也放松了下来，感受这无以伦比的快乐。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
　　只是中途，米冉忽然退出了。
　　怎么办？她刚才一直在臆想着身下是个残疾人，结果不知不觉带入到了角色里面去。
　　占有一个人是最大的欲望。
　　想让他的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属于自己。
　　他是最精致的娃娃，最漂亮的礼物，只能属于自己，任何人都不能觊觎！
　　以前她从没体验过这样强烈的感情，由身体到身体，都想不断地占有他
　　可是，这不是她平时的性格啊！
　　再这么下去，心底的魔鬼就要释放出来了。于是她停下了动作。
　　男人的脸色顿时一沉到底，怎么，你要结束了？他还没有纾解出来……
　　“嗯，斐源，我明白了，”米冉煞有其事道：“原来身体和身体之间的落差，真的会催生一种强烈的占有欲。而且这种欲望是一张魔鬼的网，套进去了，就很难挣脱开了……好像对方就是你心爱的SD娃娃，你希望全盘掌握着它一样……”
　　陆斐源听不懂她的话，但是：“你结束了，我还没结束。”
　　米冉没好气道：“我没力气了嘛，累。”她平时可是个缺乏锻炼的宅女。
　　陆斐源更没好气道：“那你把我松绑开，我自己来解决。”
　　米冉就听话地将他松开了，还以为他的意思是用手来解决，结果男人翻身而上……
　　“你体验过了，这次该换我来体验了……”
　　陆斐源的语气凉凉滴。
　　***
　　昨晚折腾了一夜。
　　陆斐源成功让她下不了床了。
　　于是米冉成功请了假，贪婪地睡到傍晚才起了床。
　　眼看天色晚了下来，米冉迷迷糊糊中，摸到了手机，打了过去：“斐源，晚上要我去见林太太，你送我过去吧……”
　　于是半个小时后，陆斐源就赶回了家。
　　路上，米冉还咬牙切齿道：“你个没良心的，呜呜呜，不就一场实验吗？还这么折腾我。”
　　“我觉得，你昨天晚上说的很对，”男人的语气继续很凉凉：“用绷带绑起来，这感觉确实很不一样了，要不然今晚我们继续实验？”
　　“不用了不用了……”米冉瑟瑟发抖。
　　很快，陆斐源就把她送到了酒店楼下，米冉独自一个人去见了林珏。
　　米冉很坦诚地告诉林妈妈，林粒目前还是处于慕残的状态，并且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听了这些话，林妈妈很是气愤道：“我这个女儿，真的是把我的脸都给丢光了！”
　　她平时是个女强人，在外风光无限。然而自己唯一的女儿林粒，却是个心理变态者。
　　一直以来，她都以这个堕落的女儿为耻辱，真正是一谈就忍不住要骂出口。
　　“林太太，”米冉淡淡道：“其实慕残也没什么可耻的。”
　　“怎么，你……”林珏呆了呆，却是气愤道：“你怎么帮着她说话？！”
　　米冉淡淡道：“她只是有些叛逆而已，心地应该还是不错的。说起来，我查了下资料，发现这种叛逆应该是从她十八岁开始的。那么请问一下：林粒她十八岁的时候，为什么忽然辍学了？”
　　林母却答不上来了。
　　“林太太，您是林粒的母亲，请问那时候你在哪里？”
　　半晌，林母才道：“八年前，我交了一个男朋友。跟着他去美国住了一段时间。也就是那时候开始，我的女儿开始不学好了……”
　　米冉幽幽地叹了口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难怪林太太一直误以为女儿是堕落了，其实是她根本没有陪在女儿的身边。
　　于是道：“林粒她也有自己言不由衷的秘密的，你总是一味地抱怨，却不去问问她心里在想什么，当然会和女儿越来越生份了。”
　　林珏不理解了：“她有什么秘密？”
　　“目前我还没调查清楚，不过我想，她的慕残症完全是后天形成的。”
　　于是道：“林太太，你可以安排我们见个面吗？”


第54章 舞台
　　先头两次, 米冉见林粒的面都不算愉快。
　　林粒不是放她的鸽子，就是迟到和吵架。还让她目睹了一出赶鸭子上架（逼冯戈去登记关系）戏码, 也算是个奇女子了。
　　而这第三次见面, 更是异常的艰难——
　　林太太先打了女儿的电话, 要女儿出来见一见米冉。但是林粒居然在电话里说：“妈，你别逼我去相亲了。我是不会接受你介绍的那些野男人的！”说完, 林粒就挂断了电话, 林太太再打过去, 已经是林粒的助手接的了：“夫人, 她现在很忙，没空……”
　　气得林太太差点昏过去。
　　米冉只好自己想办法去见林粒一面了。
　　然而，无论她怎么打林粒的电话，林粒就是不接。手机不是挂掉就是忙音。直接去她公司, 保安会把她拦截在门口。说是林粒正在准备演唱会，闲杂人等一律不许打扰她。
　　没办法, 米冉只好另辟蹊径了——
　　林粒不愿意见她，她主动去找林粒, 这总可以了吧！
　　9月12日是个好日子, 林粒的第三场演唱会要在工人体育馆举行。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 这则消息就在网上炸开了锅。
　　林粒是个颇受争议的歌手，她很红, 但是那种黑红黑红的红。
　　一方面, 她的才华和嗓音条件都是极佳的, 作为一个网红出身的歌星, 她还拥有很难得的唱功，甚至吊打了一大片科班出身的歌手。
　　但是另一方面，林粒颓废而且慕残。她将自己的才华都滥用在奇怪的道路上，导致很大一部分人对她是又爱又憎的。
　　许多网络水军都看不惯她这么一个不良女子当红，纷纷都在网络上各种黑林粒。
　　【林粒她这种不良少女怎么还出来祸害人呐？！】
　　【林粒借着残疾人的噱头上位，她迟早有一天会跌的很惨的，大家拭目以待吧！】
　　虽然网络上的骂声很高，但是林粒的公司却乐意见到如此的风潮。他们趁着这个机会，开始哄抬演唱会的门票，最高的票价甚至达到了4000元。
　　米冉买了三张票，都是vip席位的，前前后后一共花了1万多块钱，真的是肉疼的紧。
　　“然然，为什么我们要去听她的演唱会？！”
　　阿朵很不高兴，米冉一次又一次吃了林粒的闭门羹，简直一点面子都不给，这让她们都十分恼火。要不是看在一千万的巨额报酬的面子上，仨早就撒手不干了。
　　米冉也有些窝火，但现在不是她意气用事的时候，于是道：“去演唱会，听歌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可以见到林粒本人。”
　　“要见她本人，普通席位的票就可以啦，为什么要买贵宾席的？”小鸥也是不解。
　　“你们看看，票的背后有区位的分部。”米冉指了指其中VIP那块儿，不怀好意地笑道：“我们的位置在这里，离舞台很近的，只要你们两机灵点儿，我可以趁着保安不注意的时候，跑上舞台去给林粒她献花呀。”
　　“什么？你要给这个变态献花？！”小鸥很不爽：“她唱那些阴里阴气的歌也就算了，还三番几次放你的鸽子，顶撞她妈妈，这样的人你还给她送花？！”
　　阿朵也附和道：“就是，要是我的话，离她这么近，直接扔一只鞋子上去好了！”
　　“谁说我的目的是送花了？”米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老实说，我本来都考虑放弃这桩生意了，可是林粒的态度又让我有些不爽，我咽不下这口气呀，所以，我打算送她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阿朵和小鸥都是好奇宝宝。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米冉神神秘秘道。
　　****
　　晚上回到家，米冉也告诉了陆斐源演唱会的事情。好在陆斐源能理解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选择不放弃，继续做下去，这是应该的。”
　　这下可令米冉刮目相看了，“哎呀，难得你劝我继续做下去的。”
　　陆斐源淡淡一笑。他能不劝么？米冉在日记里说她准备干完这票以后，就和自己结婚。而那一千万的报酬，就是她给自己打算好的“娉礼”'——
　　【……马上我都要三十岁了，陆宝宝也三十一岁了。我们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人生已经没得选了，还是嫁吧嫁吧。只是我现在还很穷，嫁给他有些高攀的意思。如果能拿到那一千万的报酬，再买一套房就好了……】
　　【……这一套房上面就写我的名字。将来我们有了孩子了，就过户给孩子。这样一来，我们两个外地户口的人，就能让孩子在皇城根下扎稳根了。】
　　结婚，房子，孩子……既然米冉打了这么一个如意算盘，他怎么拿能不配合呢？
　　＊＊＊
　　很快，到了演唱会当晚，工人体育馆里面座无虚席。
　　果然是高级vip席位，米冉她们坐的特别靠近舞台，林粒的一举一动，她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舞台上的女人美艳非凡，她穿着一件奢华而短小的礼服，上面缀满了大红色的蝴蝶绢带。面容精致到不可思议，大大的眼睛描摹了好几道眼线，波浪卷的长发又密又浓。唱起歌来的时候，黑色的高跟鞋会随着舞蹈左右摇曳。
　　演唱会的第一首歌是今年的主打曲《命运》——
　　远处的歌声喧嚣
　　不断的雨声经过
　　请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走进你的心里
　　不要被悲伤淹没
　　请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投入你的怀里
　　不要让时间沉默
　　哭过，笑过，这是我们的轮廓
　　爱过，错过，命运如何能躲过……
　　舞台上的林粒唱的是那样的投入，她拥有着九分的好音色，加上八分的感情投入，就成就了感染力十分的疯狂现场。
　　每一次升调。都像一次孔雀开屏般美不胜收。
　　每一次低回浅唱，都带着一股空谷幽兰般的绝代气质。
　　现场有那么久的安静，人们都不想打扰这场天籁之音的盛宴。
　　直到一曲完毕，掌声开始雷动，不断有人在尖叫：“林粒！林粒我爱你！”“再来一首！”
　　“我TM的真的是服了……”阿朵之前是林粒的黑粉，这下都黑转粉了：“她的现场真的是爆炸级别的，比录的都好听。”
　　“我录下来了，我要回家去反复听听。”小鸥举了举手中的手机。
　　“也发我一份吧。”米冉不得不承认，林粒的歌实在太好听了，连她都听得入迷了。
　　也是几首简单的抒情歌之后，林粒开始唱起了摇滚，于是现场的气氛再一次high了起来。
　　几个按捺不住的粉丝，都想往舞台上冲了，都被保安给阻止了。而米冉就趁着这个空档，从贵宾席上离开，捧着花冲向了舞台。
　　阿朵和小鸥按照她的吩咐，一个拦住了保安，一个拦住了碍事的群众。米冉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了舞台边，然后爬上了上去。
　　林粒正唱到高朝部分，忽然看到一个脑袋从舞台下冒了出来。
　　她也没怎么在意，每次开演唱会，都会遇到疯狂的粉丝过来求抱抱的，现在都见惯不惯了。
　　但是当来人捧着花过来的时候，林粒的脸色就黑了。
　　眼神盯着米冉要冒火，偏偏嘴上还要把每一句歌词唱到调调上。
　　而米冉将花塞进了她的怀里以后，就展开了手臂，大大地拥抱了一下林粒，贼笑。
　　就是这个拥抱，终于让面不改色的林粒唱走了调。
　　之后这首歌的后半部分，林粒就没有重新回到调调上——
　　因为她低头间，看到这束鲜花的中央插着一个卡片，卡片上写了一句话——
　　“林小姐，今天是徐一程的生日呢。”
　　****
　　演唱会一结束，米冉还没走出体育馆，就接到了林粒的电话。
　　林粒没有说什么抱怨的话，只是匆匆道：“晚上我们见一面，地点你来定。”
　　“这么晚了，远了不好，我看就在半岛饭店见个面吧。时间嘛……我九点钟要回家。”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米冉就哈哈笑了一声——
　　之前都是林粒跟她耍大牌，今天总算出了这么一口恶气！
　　这次林粒没有迟到，九点不到就来到了半岛饭店。
　　刚刚落座，林粒就把那张卡片拿了出来，扔到了桌面上：“你这是什么意思？！查我的过往吗？！”
　　米冉掀开了茶盅，学着小说中大户人家的太太一般，浅斟低酌，继而露出一个阴柔的微笑来：“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你一句，红线联盟是为政府的计生办工作的。我们享受有每一个公民的隐私查看权，至于保不保密，则看我们的心情而定。”
　　林粒的语气更不好了：“你把徐一程的事情告诉我妈了？！”
　　“没有。”
　　林粒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很紧张道：“那你告诉冯戈了？！”
　　“没有，放心，我没那么无聊。”
　　“那你今天来找我，是要做什么？！”
　　难怪林粒今天这么紧张，徐一程的事情，她的母亲不知道，冯戈不知道。这本来是她心目中最大的秘密，却被米冉轻描淡写扔到了面前，由不得她惊慌失措了。
　　她既害怕冯戈知道了自己慕残的真相之后，会离自己远去。也害怕母亲查出来自己为徐一程做了什么蠢事之后，会打扰到徐家人的安宁。
　　米冉看她这么紧张，也不逗她了。只是道：“林小姐，我本想平稳一点和你谈谈话的。但是你自己不愿意，又是挂你妈的电话，又是故意让保安拦着我。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呢，你怎么对我，你说，我能不火么？”
　　“那好，我跟你道歉。”林粒没好气道。
　　“友情提醒，道歉不够真诚的话，那我明天就告诉冯先生哦。”
　　米冉不轻不慢地斟酌着茶。
　　她已经看了出来，林粒这几年被公众捧得实在是太高了，所以态度有些趾高气昂。如果她不杀一杀林粒的威风的话，这生意就没办法做了。
　　对待温柔的人，她有温柔的办法。
　　而对付林粒这种强势的人，她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就像现在这样，林粒终于看出了她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于是淡淡开了口：“对不起。”
　　米冉放下了茶盅，“这才对嘛，本来我们可以好好说话的。你总是逃避，逃来逃去，你觉得事情解决了吗？不，我得罚你一杯酒。”
　　说完米冉给她的杯子里倒上了白兰地：“喝完了这杯酒，我们再说话。”
　　林粒只好不情不愿地喝了下去。
　　她酒量不太好，一杯下肚，人就开始飘了。
　　米冉开始说了：“其实今天找你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想告诫你，别在冯戈身上白费心思了。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喜欢他，但我看得出来，冯戈根本对你没意思。你这样缠着一个双腿残疾的人，不是让他很为难吗？”
　　“他为难什么？”
　　“他当然为难，你觉得，他有反抗你的余地吗？”米冉笑问道：“以你的条件，冯戈能坚持到现在不沦陷，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是当你要踢开冯先生的时候，也就一句话的事儿。他残疾，出不了那个疗养院，他能怎么着你？！”
　　一个高高在上的歌手，和一个残疾的男人，两个人之间的任何条件都是不对等的。
　　所以，不管如何，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劝说林粒放弃冯戈。


第55章 一程
　　没想到, 对面的女人不怒反笑。
　　林粒属于那种冰山美人，她很少笑，就算笑起来, 也是那种正儿八经的冷笑。
　　“米小姐, 你真的是舌灿莲花, 难怪我妈妈她雇佣你。”
　　“林小姐, 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我劝你放过冯先生一马, 也是放过你自己。”
　　林粒不以为然：“你懂什么？！我和冯戈的关系，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米冉知道林粒的心防很重, 但是心眼很小，于是用激将法道:“你就是单方面的喜欢冯戈,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
　　“我们……”林粒一时无言，继而硬气道:“没错，他的确不喜欢我, 但是你也不想想, 难道所有的夫妻, 都必须得是情投意合的吗？”
　　“那也不是单方面强求来的。”米冉立即反驳道。
　　“不。这不是强求, 我们只是互惠互生的利用关系，方便捆绑在一起而已。”
　　米冉没想到她这样回答, 问道：“什么捆绑在一起？”
　　林粒刚刚喝了白兰地，现在，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 她也打开了话匣子：“徐一程走了以后, 我有过一段时间的颓废。就在那段日子里, 我写了许多的歌曲。后来这些歌都火了起来，给我带来了数不清的好处……”
　　米冉点了点头：“今天你唱的那首《命运》，也是为徐一程做的，是吗？”
　　“对，曲子是今年才谱的。但是歌词是八年前就写好的。”说到往事，林粒的脸上划过一丝落寞。
　　“这么说来，徐一程的死亡，反而促进你走上了歌手的道路？”
　　“可以这么说。”林粒捋了下鬓角的波浪长发：“每当我灵感枯竭的时候，就会去回忆我们之间的感情，这样一来，我就能继续写出好的作品来了。”
　　她以写哀伤和颓废的情歌而出名。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所有的歌词都是她曾经的心声——
　　“《命运》是我高中时候的故事。那时候，我刚知道徐一程得了骨癌，每天都在学校里为他担忧，每天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逃学去看他。”
　　"《黑色的蝴蝶》，也是我们的故事。那时候我们热恋正酣，于是各自在肩头纹了一只蝴蝶。”
　　“至于《慕残者之歌》则是他截瘫以后，我对他说的那些话。”
　　米冉愣了愣，下意识问道：“什么话？”
　　林粒的眼眸动了动：“徐一程他们家信奉天主教，认为人生而有原罪。他病重以后，常常问我:是不是他前世是个坏人，所以这辈子才会患上这种绝症的。我告诉他，没事的，要有罪我们就一起承担。”
　　说完，她就捂住了嘴，“喝多了，说的玩笑话，你别当真。”
　　米冉忽然想到了:“那你接近冯戈的目的，是因为他很像徐一程，可以让你保持这种创作灵感，是吗？”
　　林粒没有回答。
　　米冉却顺着这个思路推理了下去：“像你们这种网络歌手，红的快，过气的也很快。你为了不落于人后，必须要常常出新的作品。但是创作是需要灵感的，而灵感这种东西，很容易就枯萎了。所以，你要找个徐一程的感情替代品，来刺激你保持这种灵感……”
　　林粒这次倒是回答了：“没错，冯戈一直误以为:《慕残者之歌》是写给他的，所以他很生气我拿他来博眼球。但这首歌的灵感真的不是他。”
　　米冉：“你也不跟他解释吗？”
　　“解释又有什么用，我本来就是利用他。只是他以为，我利用他的残疾来写歌，其实，我是在他身上寻找徐一程的影子。”
　　米冉冷笑道：“那么你说你自己是慕残者，也是假的了？”
　　“你可以这么认为。”林粒居然主动承认了:“要不是因为徐一程截肢了，我是不会关注到慕残者这个团体的。”
　　“关注？！”
　　“没错，我是主动去追求成为一个慕残者的。”
　　——徐一程第一次截肢以后，病情得到了控制。医生很乐观地告诉她说:只要癌细胞不扩散，那么徐一程还能活很久的。于是，她开始做心理准备，为接下来的长久陪伴打基础。
　　“我看了许多关于残疾人的书，尤其是言情小说，学着去习惯一个残疾的男朋友。”
　　“我加入了慕残者的群，每天看许多慕残者的电影，还学着里面的人去照顾残疾人。”
　　“我甚至去了残疾人疗养院做义工，逼着自己去习惯那些困难。”
　　“我告诫自己不能因为他残疾就放弃他，于是强迫自己也变成一个慕残者。”
　　她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嘶哑：“也就是经过了半年的努力，我就真的成为了一个慕残者。我已经可以去接纳一个残疾的男朋友了。哪怕照顾他一辈子都没关系。”
　　米冉震惊无语。
　　——就因为徐一程的双腿被截瘫了，林粒居然逼着自己成为了一个慕残者！
　　林粒淡淡道:“其实你说的不错，我本来不是慕残的人。只是恰好徐一程成了残疾人，所以我才慕残的。如果徐一程当初得的是小脑萎缩症，我大概就要说自己喜欢的是脑瘫了。”
　　——她至始至终都是个正常人。
　　只是愿意为了爱情，去变成一个变态。
　　米冉又问道：“那冯戈是徐一程的替代品吗？”
　　林粒没有否认。
　　米冉深深一叹：“那你想过没有，这样对冯戈来说是很不公平的！他怎么容忍得了你这样利用他的感情呢？”
　　“什么叫利用他的感情？”林粒冷冷道：“冯戈并不喜欢我，可是他离不开我的。我喜欢的也并不是他，而是他身上徐一程的影子。我们这样，算是扯平了吧！有了这种互惠互助的关系，就可以过一辈子的，你说是不是？”
　　米冉怔住，“冯戈为什么离不开你？”
　　“……那场地震中，冯戈由于长时间被水泥预制板压住，就得了挤压综合征。后遗症是肾衰竭和尿毒症，每年的治疗需要花费一百多万元。加上人工护理的费用，也要五十余万元。你想想，他一个穷学生，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米冉再一次惊到了，她想象不出来，那个用拐杖站着的男人，原来是重病之躯。
　　林粒说到这里，才冷淡地笑了笑：“米小姐，世界上有很多种情侣。但是我觉得，无论什么样的感情，都没有这种共生关系来的紧密。冯戈离开了我的援助就得死，我离开了冯戈，就会灵感枯竭，你不觉得，我们这种互惠共生的关系，才是最紧密的吗？”
　　米冉不由得承认，林粒说的其实很有道理的。
　　人真的是一种复杂的动物。但本质上，都是考虑自己的利益，远多于考虑别人的利益的。这种互相利用的关系，真的是一种很好的平衡。
　　“你是个很理智的女人，”米冉承认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冯戈不想接受这种关系？”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来让他接纳我们这种同生关系的。”
　　米冉叹了一口气：“你倒是义无反顾一条路走到黑的。”
　　林粒又自嘲道：“可是这些话，我不能对我的母亲说的，我们的关系已经很差了，我不想再去刺激她。”
　　“因为你母亲不会赞成你和冯戈在一起的，对不对？”
　　“这只是其一。”
　　“其二是什么？”
　　“其二，徐一程是我仇人家的儿子。”
　　******
　　她自小失去了父亲。
　　妈妈告诉她：“你父亲跟一个野女人跑了！”
　　后来长大了，她才知道那个野女人姓徐，勾引了父亲出轨。而父亲为了和野女人在一起，不惜抛弃妻子，带着小三去了外国定居。
　　妈妈一方面严格地教导她成长为一个淑女，一方面不断地跟她说：“小粒，你要出人头地，要让你的父亲后悔抛弃了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儿！”
　　于是从小开始，钢琴，芭蕾舞，古筝，书法，绘画，下棋……妈妈填鸭式地灌输给了她。
　　每当她累到哭泣的时候，妈妈总是会说：“你爸爸抛弃了你，你就要争一口气！别让妈妈以后抬不起头来见人！”
　　于是她只能继续忍受下去。童年没有看过一部动画片，没有享受过一个空暇的星期天。半夜三更，别的同学都在睡觉，她在背英语和法语书。第二天早上如果背不出来，还要被妈妈打手心。
　　总是在不断地努力，努力，就是为了让“那个野女人和你爸爸后悔！”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高中那年。
　　妈妈送她进了北京的贵族学校学习，在那里，她遇见了徐小三的侄子徐一程。
　　妈妈送她上这个学校的本意是让徐家人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多么优秀，要让徐家的孩子无地自容。结果开学第一次月考，她考了全校第二，全校第一居然是徐一程。
　　那一天，妈妈打了她一巴掌，说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怎么连小三家的孩子都比不过？！
　　第二天，老师按照成绩的高矮，让他们自己选择桌位。徐一程选了个靠窗的。而她不假思索坐到了徐一程的隔壁。目的是要超越这个“小三家的孩子”。
　　一开始，他们是水火不容的同桌两个。
　　后来是越陷越深，直到两个人都无法自拔。
　　徐一程告诉她，她和母亲憎恨的那个野女人，也是他们徐家的叛徒。他的爷爷奶奶以这个做小三的女儿为耻，甚至断绝了和这个小女儿的联系。
　　徐一程告诉她，你不用活的这么累的，你可以趁着课间休息的时候去玩。课堂作业和笔记我来帮你写就好了。
　　徐一程告诉她，将来我娶你做老婆，我赚钱给你花。让你每天都能去不同的地方旅行，不再做一只被困住的小鸟。
　　徐一程还教她填歌词，谱曲子。他的处女作就是为她所做的，名字叫做《同桌的粒》。
　　他们相爱了。
　　爱的热烈而唯美。
　　可她不敢告诉妈妈，自己爱上了徐家的那个孩子。
　　妈妈是那么要面子的一个女人，要是她知道了，这母女情分也就断了。
　　好在后来，妈妈交了外国男朋友，跟着男友出国去了。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和徐一程相爱了。
　　第一次和徐一程做.爱的时候，他们格外的缠绵。分明是第一次，却纠缠的像是永不餍足的两只小兽一样，她清晰地记得，他们整整做了一个晚上。
　　后来他们隔三差五就做.爱，贪婪地分享彼此年轻的肉体。器材室里，宾馆里，放学后的小树林里，甚至是午间无人的空教室里…………
　　直到有一天，徐一程被查出来患上了骨癌。
　　她曾经哭着说：“我陪你一起走好了。”
　　但是徐一程却摇了摇头，说：“小粒，你还有母亲，你不能扔下她。”
　　他们最后一次亲密无间是在病床上。
　　那时候徐一程已经宣告了不治，医生说他活不了多久了。
　　她天真地想，自己要给徐家留下来一个孩子。要不然的话，将来没有了徐一程，她真的不敢想象日子要怎么煎熬。
　　可是徐一程却没有遂了她的心愿。
　　“小粒，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不管！”她哭着道:“你是个残疾人，那我以后就专门喜欢残疾人好了！”
　　后来，徐一程走了。她却把这句话付之了承诺。
　　因为徐一程的那一句：“你喜欢唱歌，那你就做一个歌手好了。”她就成了一个歌手。
　　因为徐一程说过：“我若是能活下来，以后就专门做慈善，帮助那些和我一样残疾的人。”她就将每场演唱会的收入，捐给北京各大残疾人康复中心。
　　因为徐一程的梦想是当一名建筑师，所以她遇见了建筑系大学生冯戈以后，就将他当做了徐一程的替身，给予照顾，给予关爱。
　　“……妈妈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没有憎恨仇人家的儿子，反而和他上了床。”
　　林粒已经醉了，米冉的这一杯白兰地，让她无法自控地将多年来的心事，通通都说了出来。
　　“……之后，我就离开了家，我曾经答应过徐一程的，不要听从母亲的安排，不要当一个笼子里面的金丝雀。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说到这里，林粒抬起了酡红色的小脸，“你说，人类的一生是不是很漫长？”
　　“是。”米冉感慨。
　　“那么你能答应我:别再管我的事情了，成吗？我根本不需要婚姻和爱情，我只需要徐一程的替身就够了。”
　　“可这是一场梦，你还是沉浸在失去徐一程的痛苦当中，没有走出来。”
　　“我也不想走出来啊，”林粒又倒了一杯白兰地，“徐一程死了以后，我就是为他而活着的。”
　　然后，这一杯酒下肚，林粒就彻底醉倒了。
　　“醒醒，喂，醒醒！”
　　米冉没想到林粒的酒量这么差，两杯白兰地下肚，就睡成了一头猪。现在完了，她怎么摇都摇不醒了。
　　——今晚林粒是从公司逃出来的，身边没有带什么跟随的人。毕竟她是当红明星，这样一个人醉倒在酒店也太危险了，还容易闹起绯闻。思来想去，米冉只好先将林粒带回去了。
　　于是打了个电话给陆斐源——
　　亲爱的，我朋友喝醉了，你过来接我们吧！
　　****
　　车上，米冉扶着林粒坐在后排，林粒喝的东倒西歪的。车猛一发动，林粒又开始说胡话了，嘴里就不停地呼唤“一程”“一程”“一程别丢下我……”
　　陆斐源开着车，语气僵硬道：“你倒是厉害，和人家见了两次面，就能把人灌成了这样。”
　　“我只罚她喝了一杯酒，后来的半瓶白兰地，是她自己喝的。”米冉那个冤枉啊：“我哪里知道她酒量这么不好。”
　　“和人家家里人打过招呼了吗？”
　　“打过了，我就跟她妈说今晚我和她在一起的。”
　　“为什么不让她母亲过来接她回家？”陆斐源没好气道。
　　“你听听看，她一直在喊她初恋男友的名字，而她妈妈很是忌讳这个名字的。”
　　“你倒是好心。”陆斐源叹了口气，也是无语道：“我的家里除了你以外，还没住过其他女人。”
　　“谁说要去住你家了？！”米冉哼哼：“林粒好歹是个单身女孩，贸然住进一个未婚男人的别墅里，你让她心里怎么想？你让我心里怎么想？！”
　　哼哼哼，陆宝宝家的床，只能躺一个女人，那就是她！
　　陆斐源：“那你打算把她安置在哪里？”
　　米冉直截了当道：“必须是个公共场合，我看我的办公室就很好。”
　　于是陆斐源调头去了她单位。
　　林粒当晚睡在了事务所的小沙发上。
　　她是个千金小姐，还没睡过这么冷硬的沙发，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的时候，林粒落枕了。
　　正当她摸脖子喊着哎呦的时候，门，推开了，米冉手上拎着两个菜包子走了进来，“你醒了。”
　　“这里是哪里？！”
　　林粒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昨天喝醉以后，她断片了，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啥。
　　“你放心，这里是联盟的一个小事务所，你睡的是接待室。”
　　“我昨晚……”
　　“你昨晚喝醉了，不停地喊徐一程的名字，我想送你回去也不方便。”
　　林粒脸上一红，她忽然明白了米冉送自己过来这里的深意。
　　——无论是送她回母亲身边，还是叫助手来接她，旁人都会知道她心里有个叫徐一程的人。
　　“谢谢你。”
　　林粒真诚地感激道。
　　“不用谢，”米冉递过去一个菜包子，“我只是希望你再好好考虑一下，都过去八年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忘记的都忘记吧。”
　　林粒望着她道：“你爱过一个人没有？”
　　“爱过。”陆宝宝是也！
　　林粒忽然问道：“假如有一天，那个人离开了人世，你需要多久才能走出来？”
　　米冉拿着包子的手一滞，继而叹了口气，道：“那我大概会和你一样吧，不停地用工作来麻痹自己的痛苦。然后等到年龄大了，感情都麻木了，稍微看开一点了，就找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人，凑合凑合过日子。”
　　林粒点了点头，她忽然觉得米冉也是个至情至性的同道中人了。
　　说起来也奇怪，她的性格古怪，一向是生人勿进的。但是面对米冉的时候，却有种相似的熟悉感。好像米冉能理解自己的痛苦一样。
　　忽然，楼下传来了一阵吵闹声，继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米冉愣了愣，咽下包子走了出去。
　　原来是那个老婆跑了的男人又来所里找麻烦了！
　　阿朵和小鸥都瑟瑟发抖地站在一旁。
　　这个蛮不讲理的男人，居然砸了所里的一台电话！
　　“我艹你妈的，格老子的，你们红线联盟不是说要帮我找回老婆的吗？！这都几天了？！老子我绿帽子都戴的让人笑掉大牙了！”
　　阿朵无辜道：“不是让你去报警嘛，找，找我们干嘛……”
　　“你们还我老婆，找不到我老婆，你们单位就是不负责任！”这个粗鲁的男人忽然想到了什么，又一把抓住了阿朵的手：“要不然，你给我做老婆！”
　　看到阿朵被欺负了，米冉大喝一声：“住手！”
　　同时，身边也传来一声响亮清脆的：“住手！”
　　她和林粒居然是异口同声。


第56章 救美
　　“住手！”
　　两人一起喊, 很有气势。底下的男子也有些害怕的退让了几步。待看清楚是两个女人以后，男子又恢复了凶神恶煞的气势。
　　“妈了个巴子！”
　　他拽着阿朵要往外面走！
　　阿朵疼得满头是汗，她不断地挣扎，“放开我！放开我！”然而女人的求饶声，却勾起了男人的shou欲, 他更加用力地掐住了阿朵。
　　“小鸥, 打110报警！”
　　米冉一边往下冲一边大声喝道。
　　惊慌失措的小鸥这才想到了拿出手机, 然而男人看她们要报警, 就松开了阿朵。阴测测地回过头, 看向了举着手机的小鸥。
　　小鸥哪里见过这样凶恶的男人，吓得愣在了原地。
　　正当他一个大耳刮子要挥向小鸥的时候, 米冉赶到了，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部手机就砸了过去。男人的后脑勺受了一击, 闷哼一声，松开了小鸥。
　　米冉又将自己的手机丢了出去，趁机大喊道：“都进房间去！把门反锁上！”
　　小鸥和阿朵立即反应了过来，一个跑向了厕所，一个跑向了办公室。
　　米冉则拉起身边的林粒, 就往二楼冲。但是她们跑的太匆忙了, 林粒忽然摔了一跤，连带着压着米冉也摔了下来。
　　这一摔，她们两个就跑不了了。
　　这个失去妻子的男人, 正沉浸在戴绿帽的无比愤怒之中, 他要报复女人, 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于是将魔爪伸向了更为漂亮的林粒。
　　林粒顿时吓坏了，悲呼着、嚎叫着：“放开我！放开我！”
　　“你放开她！”米冉挣扎着想要起来，然而甫一站起，脚踝就一阵刺骨的痛 ——刚才她们两个摔下来的时候，她在下面，林粒在上面，倒霉见的，林粒正好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脚踝上，把她的脚踝给坐伤到了。
　　女人的惨叫声，勾起了男子兴奋的目光。他重重扇了林粒一巴掌，将老婆出轨的怒火，发泄在无辜的弱女子身上！
　　林粒顿时感到了脸颊火辣辣地疼。
　　倘若她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昨晚宁可睡在酒店，也不会喝醉了，被塞到这鬼地方来了。
　　就在此时，绿帽男又将她抵在了墙上，忽然暴戾地喝道：“妈了个巴子，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我不干死你！”
　　林粒都吓得闭上了眼睛，却听到了米冉的求救声：“救命呀，这里有个杀人犯要杀人！”她不由得睁开眼睛看个究竟。却意外地发现，门外不知何时停了一辆保时捷跑车，米冉这一呼救，车上立即冲下来两个穿着黑衣的保镖。
　　坐在副驾驶位的是个中年男子，他动了动唇，两个保镖就冲了进来。
　　绿帽男看情况不妙，立即松开了林粒——他只敢欺负女人，不敢欺负人家高大的职业保镖。
　　绿帽男想夺门而逃，却被一个保镖飞起一脚踢飞了。一声惨叫过后，绿帽男人已如一摊烂泥般瘫软在地……
　　林粒惊魂未定，靠着墙壁滑坐了下来。
　　这时候，一个保镖推着一个坐轮椅的男子走了进来。林粒不由得抬眼看了看，这个救了她们的中年男子穿着黑色的西装，身姿挺拔，面容也十分的温和英俊。
　　她不禁脸上一红，不知是刚才那一巴掌扇的，还是心头余火未消。
　　坐轮椅的男子来到了她的身边，很温和道：“小姐，你没事吧？”
　　林粒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听到“救命恩人”这么问，她只觉得有种想哭的冲动……
　　小鸥和阿朵搀扶起了米冉，她们两一边一个，扶着米冉走到了一楼。
　　米冉一瘸一拐地蹦跶了过来，还不忘道谢道：“徐先生，你真的是来得太及时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才好。”
　　徐晋升看了她的腿一眼:“米小姐，先别道谢了，你扭伤了？坐我的车去医院吧。”
　　“嗯，徐先生，警察马上就要来了，你帮我应付一下，把他拘留起来。”
　　“成，你先去医院看看，别伤到哪里了。”
　　“好。”
　　＊＊＊
　　车上，小鸥和阿朵都特别懵逼。
　　她们懵逼的不是绿帽男兽性大发，而是——
　　阿朵： “然然，这个徐先生是谁呀？怎么来得这么巧？！难道你能未卜先知、搬来救兵吗？！”
　　小鸥：“然然，这个徐先生什么来头啊？身边居然有四个保镖护着？！”
　　米冉揉了揉受伤的脚踝：“他是我的一个顾客。你们知道的，Cathy匹配那会儿，我接连失败了十三次。最后还是陆主任给了我三份靠谱的资料。其中一份资料是个跛脚的富豪，叫做徐晋升。”
　　说起来，这还是昨晚她的忽发奇想——
　　其实昨晚，她一宿都没有睡。
　　陆斐源劝她回去睡觉，但她说不用了，你回去睡吧，我今晚还有一件事要做。
　　——接手林粒之后不久，她就开始为她选择靠谱的契约对象了。
　　为此，她翻出了手头上所有经手的名单，看看匹配过的男方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一找，就给她找到一个特别合适的来——
　　还是陆斐源之前给她的那三份资料。这三个人，都是陆斐源从数以万计的资料中挑选来的优质男。除去第一个不得志的辛导演不说，剩下的两个男人——徐晋升和雷嘉俊，其实条件都不错的。最后她安排的是雷嘉俊和Cathy见面。
　　——当时，她觉得徐先生是个商人，有利用Cathy名气打广告的嫌疑在，所以PASS掉了他，选择了雷嘉俊。
　　然而现在再想想，她觉得当时自己PASS掉徐晋升的主要动机，其实不是因为他想利用Cathy拍广告，而是因为……徐晋升是个瘸子。
　　那一次见面的时候，徐晋升就坦诚地告诉了她——他早年特别迷恋Cathy。曾经为了参加Cathy的见面会，从香港偷渡到大陆去。但是路上遇到了劫道的流氓，一刀砍断了他的小腿经脉。从此以后，他就跛了一只脚。
　　她一边同情着徐晋升，却一边想的是：Cathy如此一个大美女，怎么能够匹配一个跛脚的男人呢？
　　事后想想，她就觉得心里有愧——徐晋升其实没什么不好的，是她太歧视残疾人了，觉得瘸子不能和女神在一起。也许徐先生见到Cathy以后，他们也能谈成的。然而，她亲手扼断了两个人之间那唯一的机会。
　　“所以，我一直觉得挺对不起徐先生的。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愿意免费给他介绍一个对象…”
　　米冉躺在病床上，还不忘了跟小鸥和阿朵解释这一切。
　　阿朵和小鸥都听呆了：“那你昨天晚上联系了徐先生，让他今天早上过来？！”
　　“嗯，昨晚我看到林粒她喝的酩酊大醉，还不停地喊着初恋的名字，当时我就想啊，其实林粒也挺痛苦的。她慕残了慕了七八年，但是无人能理解她的这种畸形审美。与其强扭她去爱上一个正常人，还不如就尊重她的意见，给她匹配个残疾的人……”
　　阿朵还是不明白：“那你跟徐先生怎么说的，他愿意来见林粒？”
　　“噗嗤——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是告诉徐先生，他的资料在我这里，要不要过来拿，我只有早上有时间……”
　　米冉狡猾地笑了笑。
　　她本来的目的是，让徐先生和林粒偶然遇上。
　　林粒不是说自己是个慕残者么？那么当她看到坐轮椅的徐先生的时候，又会有怎样的想法呢？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绿帽男大闹事务所，结果上演了一场意外的英雄救美。
　　“昨晚打电话给徐先生的时候，我只是抱着万一的把握。林粒的心魔太重太沉了，我没把握让她走出来。只是刚才看到徐先生那样的举动，我觉得，这个把握可以上升到二分之一了……”
　　小鸥点了点头，英雄救美，这一套虽然很老，但是十分有效。
　　况且今早的徐先生实在是太帅气了，豪车，保镖，温柔的问候，是个女人都把持不住的。
　　就算徐先生唯一的缺点是残疾，这一点缺点在林粒看来，说不定是个大大的优点。反正她的口味是喜欢坐轮椅的男人嘛！
　　“你们看，我厉害吧？！”
　　洋洋得意的米冉，几乎忘记了脚踝上的疼——
　　“他们两个都不知道我在牵红线，都以为，这是一次巧合呢！”
　　小鸥：“牛！太牛了！然然，跟着你混，简直是前途无量啊！”
　　阿朵：“但我们也别高兴太早了，你不是说，这个林粒已经有一个心上人了吗？她会放弃那个残疾人吗？”
　　“所以我才说，机会只有两分之一啊……”
　　另外两分之一的机会，就看林粒可不可以放弃冯戈了。
　　***
　　陆斐源是半个小时以后赶到的。
　　许多护士都看到了这么个男人：他穿着规规矩矩的西装， 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虽然五官看起来俊美温润，但那双深黑的眼眸掩藏了所有的情绪。
　　甚至有小护士情不自禁随着这个英俊非凡的男人而去，直到帅哥消失在四楼的住院部。
　　米冉只顾着和阿朵和小鸥说话，都忘了告知男朋友一声安全。
　　还是申浩收到了消息，听说米然被打进了医院，才赶来告知他的。
　　申浩说：“陆斐源，你冷静一点，现在状况还不明确，三个姑娘的电话都打不通，也不知道米然她受了什么伤……”
　　冷静？！他怎么冷静得下来？！
　　陆斐源二话不说就拿过了外套，然后走了出去。
　　开车来的路上，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谁，只觉得害怕，害怕到握着方向盘的手，都不自觉地颤抖。
　　直到赶来以后，看到米冉没事，他才松了一口气。
　　看到陆主任来了，阿朵和小鸥都自觉地离开了病房，还贴心地将房门关好。
　　“怎么这么不小心？！”
　　陆斐源一把搂住了她，刚才这一路上的胡思乱想，真的是要了他的命。
　　米冉靠在他的肩膀上，撒着娇儿：“遇到变态这种事儿，就跟走大马路上被人抢劫一样，其实是一种意外而已。”
　　“那电话怎么打不通？”
　　“我的手机和阿朵的手机都用来砸那个变态了，小鸥的手机没电。”
　　陆斐源无语，他掀开了被子，看了一眼她肿起来的脚踝，问道：“还疼吗？”
　　“疼，医生说得躺个两周不能下床了……”米冉委屈巴巴道。
　　陆斐源将她搂在了怀里，他既心疼又后怕。
　　申浩刚才发来了短信，说今早发狂的这个男人有案底在身。五年前，他曾经暴力伤害过亲戚家的侄女。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还是米冉她们反应机灵，才逃过一劫的。
　　陆斐源忽然道：“然然，要不然你调来总部好了，我给你一间办公室。”
　　米冉瓮声瓮气道：“不用，你是全联盟的男神，我就是全联盟的情敌。你想让我被别的女人每天用嫉妒的目光杀死一千遍么？”
　　陆斐源无奈，却是喃喃自语了一句，“那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都说了，这只是个意外，你别这么……反应过激。”
　　米冉忽然觉得男票矫情了起来。
　　也不知怎么滴，最近的陆斐源特别精神过敏，要不就是怀疑她会出走，要么就是说，拿她没办法……
　　可他们不是好好的么？！
　　陆斐源自知失言，咳嗽了一声:
　　“我给你请一个月的假，你好好养病。”
　　“嗯。”
　　＊＊＊
　　晚上，林粒居然也来探望米冉了。
　　今天一天，她都在警察局里做笔录，指控那个绿帽男伤害了自己。而证人，就是救命恩人徐晋升。
　　徐晋升跟警察局长的关系很好，他不仅做了证词，并且还嘱咐了警察局全体上下:本次案件的受害人是知名歌手林粒小姐，具有一定的社会知名度，谁也不准将报案的事情宣扬出去。
　　为此，她才能全身而退。
　　临走前，她想请恩人吃一顿饭，但对方摇了摇头，说，我也是凑巧经过那里，举手之劳救下了你们，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林小姐，以后后会有期。
　　那种风度和儒雅，是她从未见过的。
　　现在见到了米冉，林粒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徐先生是什么人？”
　　米冉噗嗤一笑，“怎么，英雄救美，你动心了？”
　　“不是的，今天受他的照顾了。我只是好奇……他怎么坐着轮椅？！”
　　“他叫徐晋升，马来西亚华裔。今年40岁。是我上一个案子的待选男方之一。身价上亿，公司规模比你母亲开的那家还大。今天他是找我过来拿资料的，至于他的双腿嘛……”
　　米冉笑了笑，将徐晋升当年残疾的始末说了一遍。
　　听完了以后，林粒若有所思——
　　“……他喜欢Cathy小姐喜欢了二十多年？！”
　　“嗯，但他听说Cathy小姐结婚了以后，还是托我给新婚的两人送去了祝福。”
　　林粒点了点头，忽然道:“他是个好人。”


第57章 哽咽
　　米冉出院的时候，是陆斐源抱着她走的。
　　原本她要自己走的, 但医生嘱咐了一周不能下地, 所以陆斐源二话不说, 将她拦腰抱起，然后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尽管现在已是晚上，但医院走廊上依旧人来人往。许多人都停下脚步, 看着这俊男抱美女的一幕……
　　米冉轻轻地:“斐源，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雅观啊……”
　　陆斐源单手搂过她的腰际，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他的脸色很平静，一点都不理会身边的嘈杂：“既然知道不雅观，那么就好好养伤。”
　　“真的两周不能下地吗？！那也太无聊了！”米冉不情不愿地哼哼。
　　陆斐源将她放在车座后排:“你不是还有剧本要看吗？趁着这两周的时间, 好好将剧本看完。”
　　“那好吧。”
　　米冉认了命。
　　回到家以后，她立即打了个电话给林太太报平安。并且告诉她:您的女儿今天遇到了变态，受了点惊吓, 现在回家去休息了。如果你有空的话，不妨去慰问一下她。
　　挂了电话，米冉的目光就落在了床前的绷带上……得了, 这下不用cos残疾人了，她自个倒先变成了一个残疾人。
　　但是身体变成残疾人，陆斐源也没放过她。他的身体热而沉，压下来的时候毫无怜惜的意思。米冉的双手放在他的劲腰上, 不断地哼哼, 你轻点, 我今天真的比较嫩。
　　陆斐源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的脚踝, 但是其余的地方没有放过她。
　　“……让你长长记性，看你以后还敢强出头吗？！”
　　“哼……”米冉闷闷呜咽了一声，“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一响贪欢，汗水都沁透了床单。
　　第二天待陆斐源走了以后，米冉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
　　她不禁在博客上吐槽道——
　　【……还没结婚，他就这么生猛了，要是结婚了，以后还得了啊……呜呜呜。】
　　可以预见的到，接下来一个月都是这样的“悲惨”生活了。
　　＊＊＊＊
　　另一方面。
　　林粒此时才回到了家。
　　昨天她无故失踪以后，公司上下急做一团，大家怎么都找不到她，经纪人都差点报警。好在她现在平安回来了，又补上了两场记者会，才算消除了旷工带来的影响。
　　一直忙到第二天早上，林粒才有空回家去休息。
　　也就是在这时候，她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虽然这女人上了年纪，依旧是白衣飘飘，眉目端庄如画，一看就知道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美人胚子。
　　林粒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然而顷刻间，那个女人走近了，手上还拎着一个大包。
　　“妈。”
　　林粒生涩地道。
　　这里只有一条路，她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米然跟我打了电话，说你受到点惊吓，”林珏不轻不重地对女儿道：“我过来陪你住几天。”
　　“妈……”林粒有些为难地道：“我不知道你要过来。”她一瞬间想到了床单没有整理、架子鼓没有擦拭干净、厨房里的碗筷还没收拾。而这些放在小时候，都会招惹来妈妈的一顿打骂。
　　“进去再说吧。”
　　林珏已经看穿了女儿的心思。
　　***
　　都说知女莫若母，林珏知道自己生的是个什么样的女儿。
　　林粒从小聪明伶俐不假，但是她缺乏恒心，缺乏耐心、做事情很容易半途而废。
　　——她给女儿报了许多补习班。但是除了钢琴和吉他之外，其余的，林粒一样都没有学好。反而白白浪费了大把的时间。
　　有一回她带女儿旅游的时候，路过一间道馆，于是就请人给女儿算了个命。那算命的道士说，她是个命格很贵的人，只是会在情路上异常艰难。如果能过情关，以后必将大富大贵一生。
　　她本以为自己很了解女儿了。
　　但是过了十八岁以后，女儿却陌生的仿佛路人。
　　有了钱以后，她就搬出了家，无论她怎么劝都不肯回头。
　　有一次，她去了女儿的公司，以监护人的名义，要求该公司取消和女儿的合约。结果林粒知道以后，就奔到了她的面前大哭一场——
　　“妈，你只是个做生意的，你的眼里只有那些名媛教条框框里的人生。可我不是你的一个作品啊，我是个人，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要过我自己想过的日子，你就别管我了！”
　　“我除了是你炫耀的工具，我还是什么？！我根本什么都不是！我今后不会再听你的话了！”
　　后来，女儿就把彼此的联系方式拉进了黑名单。
　　后来，女儿就过上了她根本想象不出来的那种明星生活。
　　后来，女儿出名了，因为她慕残、堕落、非主流，化着烟熏妆踩着高跟鞋。
　　她就不认这个女儿了……
　　直到那天晚上，米冉和她彻夜长谈。她才忽然醒悟过来，自己做错了什么，一直以来都看错了什么。
　　还不习惯母亲的林粒夹了一床被子放在沙发上： “妈，我那边床铺没准备好，你睡我的床吧，我今晚睡沙发。”
　　林珏摇了摇头：“不，今晚我们母女两个一起睡。”
　　“妈？”林粒愕然。
　　——她们母女两个，已经好久没有一起睡过了。大概是十年？十五年？不记得了，妈妈很早就教会了她独立。
　　可是现在，母亲却温柔地道：“从小你就爱做噩梦，昨天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我想你又要做噩梦了，妈妈今晚就陪你睡。”
　　“妈……”林粒鼻子一酸，心中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夜深了。
　　女儿窝入了母亲的怀抱。
　　林珏看着女儿的睡颜，又想到了那天米冉的话——
　　“林太太，林粒也有自己的秘密，你总是一味地抱怨，却不问问她心里想什么，当然会和她越来越生分了。”
　　“林太太，你的女儿走到这个地步，最责无旁贷的就是你。而你却对她不管不问了八年，你觉得，你是在用你的错误，在惩罚谁？”
　　“你说你的女儿堕落、不知悔改。但我眼中的林粒，在这你所谓的这堕落的八年里，出了五张专辑，举行了两场演唱会，捐赠给了残疾人康复机构好几千万。她是一个优秀的慈善歌手，但你却因为她的慕残癖好，就否定了她的一切努力……”
　　“有时间，去看看网络上对林粒的评价吧。你觉得人们都在骂她堕落和无耻，其实呢，更多更多的人，都在欣赏和赞叹她的成功和善良……”
　　原来，人们是这么评价自己的女儿吗？
　　他们没有嘲笑她写的那些歌是疯魔，反而为她的才华击掌赞叹。
　　只是想到女儿慕残的这一点，林珏又垂下了眼帘：“傻孩子，妈妈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幸福啊……”
　　“那些残疾的人，他们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照顾好我的小粒呢？”
　　“你没真正吃过苦头，还以为跟一个残疾人在一起，就跟电视上演的那样浪漫。可你不知道，那样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他会拖累你的生活的。”
　　“妈知道，你是看上了一个残疾人，可那个人，不是你的良配啊……”
　　说完了，林珏叹了口气，继而抱着女儿，缓缓躺了下来。
　　“你大了，和妈妈无话可说了。可妈妈真的不愿意看着你错下去，然后后悔一生……”
　　“当初你的外公外婆也反对我嫁给你爸，我却以跳楼来威胁他们……你不知道，妈这一生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没有好好听父母的话……”
　　说着说着，林珏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但是片刻之后，林粒睁开了眼睛——隔了十几年，和母亲一起睡，她本来就睡不着。现在听到了母亲的一席话，她更加睡不着了……
　　****
　　第二天，林粒早早起床，她要去见冯戈。
　　今天是15号，也是每个月去交护工费的日子。
　　当她出发的时候，妈妈已经走了。公司里的大小事务，都需要董事长做决定的。
　　她带好了墨镜、口罩、用围巾把自己遮挡的结结实实，然后才打了一辆出租车去疗养院。
　　这次的探望和以往没什么不同的。只是看门的老大爷告诉她，冯戈不在图书馆，他最近喜欢上了绘画，一直往绘画室那里跑。
　　林粒轻手轻脚接近了绘画室，希望给冯戈一个惊喜。
　　今天，她带来了冯戈最喜欢吃的元祖的粽子，以往他总是舍不得买这么贵的点心吃，说是太浪费钱了。
　　却有一阵风轻轻地吹过，吹起了绘画室的窗帘。当她的视线微微抬起的时候，便落在画布上面。
　　——露出来的是一副女人的肖像画，是最简单的铅笔素描画，虽然只是个半成品，可也足以判断出来——冯戈画的这个女人并不是她。
　　画中心的那一双眼眸出卖了主人的身份，她立即认了出来，是她前几天才见过的那个米然。
　　忽然间，林粒捂住了嘴巴，就怕自己笑出来，却不由得弯了腰。
　　——真的是一场笑话，她认识了冯戈整整五年，都没见过他给自己做肖像画。但是冯戈和米然只见过一次面，他却要把米然画出来！
　　她这五年的时间，原来都抵不过别人的一面之缘吗？！
　　那么她自以为是的互惠共生、捆绑关系，难道也是一场笑话吗？！
　　就在此时，冯戈听到了窗外的动静，他转过了身来，搁下了碳素铅笔。
　　他的眼睛注视着她的眼睛。目光毫不退缩，他很坦然，也很同情她。好像知道她为何而笑，为何又笑不出来。
　　“……冯戈。”林粒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你告诉我，你喜欢那个米然对不对？！”
　　“不错。”
　　“可是你只见了她一面！一面啊，难道这一面，你就能判定米然就是个好人吗？！”
　　“林粒，”冯戈淡淡道：“这种感觉我也说不上来，但是你知道的，你当年看上我也只是一面之缘。你说你对我一见钟情，那么我也能对别的女孩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林粒自嘲地重复了一句。
　　“没错，当我见到她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假如我是个健全的男人，那么我一定会追这样可爱的女孩的。”
　　女人常常会一见钟情，却不知道，最容易一见钟情的其实是男人。
　　林粒冷笑道：“因为她长得很漂亮，是不是？”
　　“她肯定没你漂亮，但她给我的感觉很好，以前，我从没在其他女人身上看到过这么温柔的气质。”
　　“那我告诉你:米然是个恶毒的女人，你会怎么办呢？！”
　　“不会的，她要是恶毒的话，你就不会还这么心平气和跟我讲话了。”
　　相处五年了，冯戈已经很了解林粒这个人。假如他看走了眼，林粒早就挖苦讽刺他眼瞎了，但现在，林粒还在跟他讲道理，那只能代表一件事——林粒对那个米然没什么坏话可说的。
　　林粒知道自己的心事被看穿了，她冷冷道：“那恭喜你，你看人的眼光很准。米然确实无可挑剔的。只是她有爱人了，我劝你最好别打扰她。”
　　“我明白。”冯戈摇着轮椅，和她擦肩而过，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肯定是个过得很幸福的女孩。”
　　“那你就该明白，今天你不该画她的。”
　　“这是我的自由，没人规定我不能去欣赏一个美好的女孩。”
　　“哼。”林粒冷哼。
　　虽然嘴上他们都说了不喜欢，不爱，互相利用而已。但她内心深处却觉得:自己对冯戈而言，肯定是特别的存在。日复一复，就算是铁树也能开花的，何况是两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呢!
　　但直到今天，一幅画，让她看明白了——自己五年来的感情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陌路相逢即是缘，爱与不爱却是每个人的自由。
　　冯戈选择了他至始至终不爱。
　　她只觉得心里仿佛有一根细小的刺儿，扎入进去，痛了一下，然后生出了满心满腔的绝望来。
　　哀莫大于心死。
　　“是我糊涂了，怎么能强求你……”
　　说着，林粒拿起了案头的铅笔，写了一个号码在画布上——
　　“这是米然的号码，我知道你在这里很无聊，希望有人能陪你说说话。但那个人不是我。”
　　冯戈道:“谢谢。”
　　这一回他是真心道谢。
　　“不用谢，”林粒盖上了笔帽，潇洒地将铅笔拍在了桌子上，“米然她最近摔伤了，你打个电话慰问一下她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疗养院，一路上都在压抑着哽咽。


第58章 掉马
　　自从受伤以后, 米冉就过上了吃吃睡睡的米小虫生活, 顺便看看剧本。
　　尉导演交代的一部剧本, 已经修改接近尾声了。而她创作的那部电视剧，尉导说最早寒假档就能上映。
　　看完剧本, 又码了一个小时的字儿, 米冉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是林粒打来的, 声音缥缈不可闻，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感情。
　　“米然, 等你伤好了以后, 就给我安排契约婚姻吧！”
　　“哦，好的……”米冉惊了一下，她下意识问道：“你确定吗？”
　　“我……”林粒欲言又止，顿了顿，她又说道：“是我糊涂了, 取消刚才说的话。”
　　米冉心里有底了：“你是不是跟冯戈吵架了, 和他怄气？”
　　“不是，我就算和他怄气, 也不会拿自己的终生大事开玩笑的。只是昨天发生了一点事，让我看清楚了, 他的心里根本没有我。”
　　别说是爱情了, 连在乎都没有。
　　那一幅画像, 真正让她感觉到了“难如登天”这四个字。那就是, 无论她做什么, 都走不进冯戈的心里。
　　米冉点头, 这也难为林粒了，但是: “那你为什么又要取消刚才说的话？”
　　林粒自嘲一声：“都五年了，哪里这么快就死心……”
　　都说相爱容易相处难，其实相处久了以后，要死心也变得格外的困难了。
　　也许是因为不甘心吧，这么长时间的陪伴了，却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她怎么能接受这种结局？
　　所以，她还不想这么快就结束。
　　林粒挂了电话不久，米冉又收到了冯戈的电话。
　　冯戈慰问了下她的伤势，然后约她腿好了以后，见一见面。
　　米冉想问他和林粒发生了什么，但是想了想，没有问出口。
　　林粒和冯戈的关系很复杂，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剧本的审核工作完成了以后，米冉就开始创作第二部剧本了。 
　　她的第一部作品《宫女上位记》完全是市场胃口的大众片。那么第二部作品，她不仅仅要写出娱乐性，更想将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写出来。 
　　那就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一年了。这一年来，我看到了一些人终成眷属，也看到一些人终成陌路。婚姻的道德观日渐式微，家庭和爱情，诱惑和道德，考验着这个时代的每一个人。男人的贪婪，女人的纵情，孩子的悲伤，许多个家庭的悲剧，最后受伤的只是我们的下一代。】
　　【…我在想，能不能写出这么一部剧本来，让人相信爱情是美好的，婚姻是存在着忠贞的。】
　　【世界上有许许多多个苏月娉和林粒，她们是父母破碎感情的代价。也有许许多多个Cathy，曾经被渣男伤害的体无完肤……】
　　【上一代遗留的错误已经太多了，整个社会都该反思一下过失了……】
　　写完了博客，米冉决定将题材定为爱情伦理剧。
　　＊＊＊＊
　　第二天一早，米冉起的比陆斐源还要早。
　　她已经睡了一周白日觉，眼下真的睡不着了。
　　陆斐源准时七点起床，八点，他就要出发去公司上班了，米冉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自觉有发胖的趋势，于是道：“斐源，要不然你就让我下床走走吧，我都躺床上十天啦。”
　　“不行，医生说了，你要躺满两周为止。”
　　“小气鬼！”
　　米冉哼哼，自己不能动弹了，还不是每天晚上都便宜了他。
　　这不，等陆斐源一走，她就闲不住了，蹦蹦哒跳出了房间，然后跳进了他的房间。
　　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这是他在大学里养成的习惯。米冉蹦跶累了，就直接蹦哒上了床，摊开四肢，享受这无比柔软的天鹅绒毯子。
　　被子上都是陆斐源的气息，她贪婪地闻了又闻，像个痴汉一样。
　　陆斐源很少让她白天进他房间的，说是地上的接线器太多，怕她弄坏。
　　作为一个高级程序员，他的房间里放了数十个转换器，接线器，还有她叫不上名字的各种设备。
　　她还是第一次在他的房间里度过整个白天呢，这感觉也挺不错的，一呆就不想走了。
　　睡了半天，她忽然想起来今晚还要交稿子，但是又舍不得这里的气息。于是又蹦蹦哒哒回房，将笔记本电脑搬了过来。
　　敲敲打打到了中午时分，米冉伸了个懒腰，于是打开了博客——
　　【……10月22日，今天陆斐源不在，我赖在他的房间里，这感觉真不错……】
　　回车键，敲下了发送。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声“滴，您有一条新的消息。”
　　米冉转过身看了看，声音是陆斐源的电脑发出来的，想必是陆斐源按了待机模式。
　　她没怎么在意，继续写好了第二条博客发了出去，结果一敲回车键，身后又传来一声“滴！您有一条新的消息。”
　　米冉忽然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第一天穿越成米然，她都没觉得这么惊悚过。
　　第三次，敲打下回车键，毫无意外地，身后又是一声提示音……
　　她要疯了。
　　一下子扑到了陆斐源的电脑前。
　　开机，果然是待机状态，还有屏幕保护密码。
　　输入他的生日，错误，输入自己的生日，错误，输入他的手机号码……您回答错误的次数已达上限，请选择：【半个小时后再解锁】or【修改密码】。
　　米冉不假思索选择了修改密码，结果跳出来三个解锁的安全问题。
　　问题一：我在哪所学校上的大学？
　　米冉不假思索输入之。
　　问题二：我的车牌号码是多少？
　　米冉不假思索输入之。
　　问题三：我最好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米冉……不假思索输入了申浩。
　　【您已解开安全锁，请立即设置新的密码。】
　　米冉：1234567890
　　请重新输入密码解锁。
　　米冉：1234567890
　　【系统已解锁，请保管好您的新的密码。】
　　最后，米冉颤抖着手，点开了那个决定生死的WINDOW小图标……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的博客页面。
　　底下还有一条框框:【您有一条新消息。博客名:米冉の小屋，已更新。】
　　……卧槽，她是谁？！她在哪里？！发生了什么啊啊啊？！难道她的博客和陆斐源的博客相关联？！对了！半年前，她将电脑交给过陆斐源杀过毒啊啊啊！难道那时候陆斐源不仅杀了毒，还窃取了自己的博客密码？！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掉马了，陆斐源看了她的博客!说不定他已经知道自己是个穿越者了!（这几乎是肯定的了。）
　　米冉一头栽倒在了电脑屏幕前。
　　然而这还不是最惊悚的，米冉好不容易关掉了博客主页，却看到他还没关掉的Word文档……
　　看样子，是他昨晚才更新的文档，名字叫做《结婚计划表》。
　　一行行的，记录的是他们的过往。
　　【……2.10日，买了一台单反相机。米冉在博客中说，她缺少一台相机，我想元宵节约会的时候送给她，然后告诉她:我喜欢你。】
　　【……2.14日，情人节，和她接吻的感觉很不错。】
　　【……2.16日，将单反相机送给她。她很开心，关系又进了一步。】
　　【……2.22日，她要陪顾客去温哥华，送给她一盒饼干，她果然很感动。】
　　【……2.24日，米冉的博客里提到了想我，她已经对我上了心。接下来的一步，就是建立更加亲密的关系。】
　　米冉要疯了，真的要疯了。
　　这些都是陆斐源写的!那个人畜无害的男主角，他居然在偷偷摸摸写这些!
　　怪不得陆斐源送她相机、饼干，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需要这些！
　　看!接着往下看！
　　【……3.2日，季如馨对我告白了，米冉在吃醋。偶尔让她为我吃一两次醋，有利于感情的发展。使她对我产生危机感。】
　　【……3.6日，米冉送了我一条围巾。这代表她已经开始接纳我们的关系了。离结婚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这，这些还算好的。
　　米冉再往下翻，果然，接下来的内容更劲爆刺激。
　　【……7月10日，最近米冉一直在博客上夸雷嘉俊比我帅气。明天，我们去酒吧约会，正好喝醉了以后，教教她正确的审美。】
　　【……7月12日，秦香诬陷米冉。我没想到这点，只好让zero团队帮我查秦主任的底细。意外收获，知道她曾患有厌食症和肠胃炎。怪不得她骨瘦如柴。】
　　【……7月14日，亲密关系建立成功，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下一步就是把她引入结婚的话题中去。】
　　7月14日……米冉清晰地记得，这是他们初夜的日子。
　　后来两个月里，陆斐源不断地要求和她做.爱，她都傻傻地答应了。
　　陆斐源食髓知味，越来越贪婪起她的身心，他觉得把她栓在家里才好。于是就有了以下的计划——
　　【……9月3日，米冉在博客上说，她的床快要坏了，我计划去她家，劝她搬来我家住。如果她不愿意的话，可以趁机弄坏她的床……】
　　米冉看到这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陆斐源不愧是智商卓越的理工男。他不仅擅长代码，也非常擅长循序渐进地布置计划，一步步将她套牢。
　　他按照她的博客上的心声，先是送相机，送饼干，让自己对他有好感。接着是利用季如馨，让自己吃醋。等到他得手以后，就是要求同居了……
　　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成为他的女人。
　　可笑的是，她一直觉得是上帝赐予了自己这个完美的男人。
　　可这所谓的上帝，原来是她自己！
　　***
　　关了电脑，米冉的大脑中陷入了一片空白。
　　如果说掉马甲这种事还能接受的话，那么，陆斐源根据她博客上的内容，一步步算计了自己，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不，也许他不是算计。
　　他只是觉得这样很有趣吧？
　　当她被米然的家人所刺激到，最无助最寂寞的时候，他及时出现，送了饼干和相机。
　　当自己在苦恼他的段位太高，苦恼季如馨和秦香都喜欢他的时候，陆斐源却想着的是利用这份苦恼，让她对他更加的舍不得。
　　当自己睡在一张摇摇欲坠的床上时，他算计的是让她的床塌了，然后趁机和她同居……
　　那么自己算什么啊？！到底是他的女朋友，还是他的猎物呢？！
　　米冉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扶着墙，好不容易下了楼，打开了冰箱，找出了那唯一的一瓶鸡尾酒，酒的名字叫做“Black Sun”，黑日。
　　那天雷嘉俊和Cathy泛舟在什刹海上，她和陆斐源就坐在有间咖啡里，一起点了两杯布朗加咖啡。
　　陆斐源还说，为了防止她喝醉，就在酒里面放了三颗橄榄。
　　其实，他的目的就是把自己灌醉，然后趁让自己变成他的女人吧……
　　这个心机叵测的……男主角啊!
　　米冉打开了鸡尾酒的盖子，这是临走前，她买的，为了纪念那特殊的约会。
　　可现在，她只想赶紧把这酒给喝掉，然后忘记刚才所看到的一切，继续糊里糊涂下去，当陆斐源的乖乖女友。
　　但是Black Sun黑日的酒精浓度真的不太高。喝了整整一瓶下去，别说醉了，她反而更精神了，心头的那股愤怒也更甚了……
　　陆斐源算计她是吧？！
　　一步步让自己离不开他是吧？！
　　偷看她的博客没有一丝愧疚，还设置了更新提示是吧？!
　　丫的，当她米冉是那么容易被猎物吃干抹净的女人吗？！
　　丫的，当她真的那么傻，爱他爱的死去活来，离开他就得肝肠寸断吗？！
　　丫的，你是这本书的男主角，你牛逼，但我米冉也不是好欺负的人啊!
　　别得意了，小子！
　　“喂？！搬家公司是吗？！对，我要搬家！”
　　米冉怒气冲冲地打了家政的电话，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好了衣服和电脑。
　　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陆斐源没有看书的爱好，而她无书不欢。自从住进他家以后，手头阔绰了，就买了不少的书。现在这些书都搁在高高的书架上。她不得不踮起脚尖去够，然后脚踝一疼，不小心又摔倒在地。
　　这下，米冉终于控制不住了，她坐在地板上哭了起来。
　　呜呜呜，陆斐源这个没良心的男主角!
　　他谈个恋爱还作弊，偷看她的博客来追自己！
　　半个小时后，家政公司就来了。
　　米冉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包括两包衣服，三包书，一包手稿，以及一台电脑。
　　她搬来的时候也就这么多的东西，其余的包包，鞋子，首饰，还有那台新的电脑和相机，都是陆斐源送她的，她都不想带走。
　　家政公司的人看她一瘸一拐的，脸上有泪痕，都吓了一跳。
　　两个工人在搬的时候还在讨论，是不是她被丈夫虐待了，所以要搬出去……
　　不，陆斐源并没有虐待她。
　　他只是偷看了她的博客，看了整整大半年而已!
　　他只是根据博客上的内容，送这个送那个，一直在诓取她的好感而已!
　　既不老老实实，也不坦坦白白!
　　这一次，她真的生气了!


第59章 设计
　　陆斐源做了一场梦。
　　一场, 还没醒来就让呼吸都停滞了的噩梦。
　　背景是个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 隔着一重重的人潮，他看到了米冉站在马路中央, 周围停了几辆车, 人群匆匆而过，但是都对她视而不见……
　　“米冉!”陆斐源高喊了一声。
　　听到他的声音, 米冉转过了身来，她的脸上挂着一抹陌生的笑容, 轻轻开口说: “陆斐源，我要走了。”
　　日头很大, 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什么要走了？！你要去哪里？！”
　　忽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连声音中都透露着颤抖。
　　“我要回家呀，”米冉走到了他的面前, 郑重其事道：“过去的一年，承蒙你多多关照了。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在另外一个世界有亲朋好友。现在我很想他们了，所以, 我要走了……”
　　陆斐源愣住。
　　身后的汽车长笛嘶鸣了一声，心脏就发出“砰砰！”地声响。
　　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他的思维，然后把所有的情绪全部都释放了出来……
　　“不行, 你不许走！听到没有？！”他听到自己严厉的斥责声。
　　“不行啊……”米冉凝视着他, 但是目光中一点温度都没有, 声音中满掬冷意:“陆斐源，我不属于这里，我得回去跟家人团聚。”
　　他听到了自己的嘶吼: “没有什么家里人，我就是你的家人！”
　　“你？我……我们并没有结婚，再说了，你和我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我们现在就结婚！”
　　说完，他粗鲁地拉起了她的手，往民政局那个方向走。
　　“不行，太晚了。”米冉忽然道:“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说完，他的手中就一松，身后寂静一片。
　　“米冉？！”
　　“米冉？！”
　　他望向了四周，是空无一人的街道……
　　晌午梦回，陆斐源惊醒了过来。那些梦中的片段， 像是飓风席卷了海面， 结果睁开眼以后，一切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推门而开的申浩欠揍地笑了笑：“陆老大，你怎么做梦都在喊你老婆的名字？”
　　陆斐源松了一口气，幸好这只是个梦而已。
　　面前的桌子上， 有一束康乃馨，鲜艳的明黄花朵，给这端庄严肃的办公室点缀了一抹温馨——这是米冉在七夕情人节那天送给他的。
　　陆斐源咳嗽一声，端起了架子： “别废话，让你起草的计划方案完成了没有？”
　　“完成了。”申浩将计划书摆在了他的面前，又笑道：“夜有所思，日有所梦。真羡慕你，日日夜夜都和老婆一起。”
　　陆斐源看着策划书，头也不抬道：“她还不是我老婆，乱喊什么？”
　　“就算现在不是，也马上就是了。”申浩贼兮兮地笑道：“难不成你陆老大还真的想单身到31岁吗？！”
　　陆斐源把文件一扔，淡淡道：“你很闲？这样，下个月的策划方案，也交给你写。”
　　“别别别，这个月就要了我的命了，下个月打死也不干……”
　　申浩一边点头哈腰，一边退出了办公室。
　　陆斐源无奈地摇头一笑，但是再拿起策划书，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他原来最顾忌的是这件事。
　　***
　　晚上有会要开，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七点了。
　　开会前，陆斐源打了个电话给米冉，想告诉她晚点回去，但是无人接听。米冉最近生物钟日夜颠倒，常常会在这个时候睡着了，所以他也没有在意。
　　现在进了门，只见月光弥漫了整个走廊，周遭安静无比。
　　他下意识地喊道：“米然。”没有人回答，愣了愣，再喊一声“我回来了”，楼上依旧沉寂无比。
　　这时候，他才察觉到玄关处放了两双拖鞋，米冉平时在家穿的那一双和他的摆在了一块儿。可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这一双拖鞋分明摆在她的房间……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陆斐源冲到了二楼，先去了她的房间。
　　没有人，东西和床铺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有单反相机倒扣在桌面上。
　　相机下面压着一张字条:【去看你的电脑，新的密码:1234567890。】
　　米冉平常写字都规规矩矩的，但纸条上的字大大咧咧的，一笔一划都非常遒劲。看得出来，她是在很用力地写这几个字。
　　陆斐源沉默了一会儿，他明白了，米冉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来到电脑前，他输入了屏保密码，就跳出一封电子邮件来——
　　【致可恶的陆斐源】——
　　【……你居然，居然偷看我的博客！(╯‵□′)╯︵┻━┻】
　　【……你居然，居然计划好了把我诓骗进你家来！(╯‵□′)╯︵┻━┻】
　　【……你居然，居然算计我！相机和饼干都是你事先安排好的(╯‵□′)╯︵┻━┻】
　　【……更可恶的是，你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吧？！关于我的来历，我的身世，我的名字……我看你在计划表里一口一个米冉叫的挺欢的啊！(╯‵□′)╯︵┻━┻】
　　【……陆斐源，你这个白莲花，装的一尘不染岁月静好，实际上心机叵测处处算计我，我现在很生气！很生气你知不知道！(╯‵□′)╯︵┻━┻】
　　【……我走了！别打我电话，我现在不想听你解释！】
　　＊＊＊
　　沅城花园，7栋103室。
　　这里是一处精装的三室一厅商品房，大约三个月前，米冉才交了全款搞了装修。她喜欢素淡的格调，所以选择了地中海的风格。墙壁是马赛克的白色墙砖，地面是淡雅赤陶的光滑细腻。再走进去一点，卧室的床只摆放了一张，她还没打算好住进来，结果就意外地住了进来。
　　空调还没安装好，凑合用着一台小电风扇吹着，也吹不散晚上的燥热……
　　也不知是第几个来电了，米冉终于不耐烦了，接听之。“喂？！”
　　一个喂字就吼出了女主的气势来。
　　“你现在哪？”听到她接电话了，陆斐源明显松了一口气。
　　“在我买的房子里，干嘛？！”米冉没好气道。
　　陆斐源不假思索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偷看你的博客。”
　　“看都看了，我还能怎么着你？！”一想到自己在博客里，还亲昵地称呼他为陆宝宝，天天陆宝宝来，陆宝宝去的，米冉就觉得脸上烧的红。又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米然的？”
　　“去年的七月，你来我办公室给我看你的稿费，忘了将邮箱退出去。”
　　米冉愣了愣，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当时陆斐源明确怀疑她去芬兰的钱来源不正，于是就说了很难听的话。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就小手一挥，登入了自己的邮箱。事后吵完架，就摔门而去，至于那邮箱嘛……忘了。
　　米冉顿时更难堪了，原来掉马是因为自己粗心大意吗？！这倒让她心里好受一点，如果是陆斐源故意窃取博客密码，那才是她难以接受的。
　　顿了顿，她也清醒了一点，咳嗽了一声，还是道：“既然你知道我的来历了，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想法。”
　　他真的没什么想法。
　　无论她来自哪里，米冉就是米冉。
　　米冉愣了愣: “我是个魂穿者，你不觉得我是个怪物吗？”
　　“你怎么会是一个怪物？”陆斐源倒是坦然：“再说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你不害怕我吗？”
　　沉默片刻，陆斐源却道:“我当然害怕。”
　　米冉叹了一口气，她就说吧，陆斐源好歹也是个正常人，怎么会不害怕她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连世界观都不一样。
　　正想说“没什么好害怕的，你怕我我还怕你们呢！”却听陆斐源沙哑了嗓子，语调有种说不出来的惆怅:“我害怕你忽然走了，回去到原来的世界。”
　　“……”
　　他十分认真道:“这是我最害怕的地方，要是一觉醒来，到处找不到你怎么办。”
　　“……”
　　“米冉，”陆斐源第一次叫她的真名，叫的是那般熟悉，好似在心中已经喊过千千万万遍，“为了我，留在这个世界里，好不好？”
　　“我……”米冉脱口而出:“我就是想走，那也得走得了啊！”
　　“这么说，你不会走了？”
　　陆斐源顿时如释重负。纠缠他许久的阴霾，终于放出一点儿晴天。
　　“不，是我根本没得选……”米冉囧。打住打住！他们不是电话调情的情侣，而是算老账的冤家啊！于是咳嗽了一声，“好吧，就算你见怪不怪了。但我还是很生气，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听到她这么说，陆斐源总算稍稍放了心，于是道: “那好，等你气消了，我再去接你回来。”
　　陆斐源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还淡定。
　　米冉顿时又委屈了起来，丫的，这么轻描淡写吗？都不哄哄她的吗？觉得她离家出走也无所谓吗？！这个可恶的陆斐源！早知道就吓唬一下他说自己要穿回去了。
　　“那好，等我气消了再联系你！”
　　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米冉不由得躺到了床上，身体放空，头脑也随之放空——她到底在做什么啊，居然大意掉了马甲，又被男主角一路算计着上了床，现在不仅爱情给了他，连身体也一俱给了他。到头来又跟他怄气，主动离开了他的身边……
　　这就是一步错，满盘皆输吗？
　　一个囫囵觉睡到了第二天一大早。
　　手机上有一条未接短信，发信人陆宝宝，她想了想，瞥了一眼。
　　只有四个字——【我在楼下】
　　米冉愣了愣，她抓起手机就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阳台，果然看到楼下停着一辆布加迪威龙。
　　这时候，她的电话又响了，右手刚接了电话，眼睛就瞧见陆斐源走下车来。
　　“醒了？”
　　阳光下，男人的周身笼罩着一层金色的柔光。他扬起头，四目相对，米冉没由来一阵慌张，于是连忙退出了阳台。
　　“你什么时候到的？”
　　“发你短信的时候。”
　　米冉瞧了下，该死的，他是昨天半夜发的。
　　“斐源，”她换了一副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现在不想见你，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请你尊重一下我的想法。”
　　“我知道，但是昨天我去医院给你配了药，你忘了拿，我送过来。”
　　米冉愣了愣，该死的，她真的忘了拿，于是道：“你等等。”于是蹦跶着下了楼。
　　只是一打开门，一双手臂就把自己搂入了怀里。她挣扎了下，陆斐源抱的更紧了。只是片刻的僵持以后，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嗓音：“米冉，你什么时候才能不生气？”
　　米冉知道自己力气比不过他，干脆不挣扎了：“不知道，反正我现在很生气。”
　　“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博客的。”
　　她继续哼哼：“我知道，但你一直按照博客上的内容来勾引我，这就是你不地道了。”
　　这是他做的事，陆斐源也不否认，反而问道: “那你说，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米冉别过目光去: “不知道，反正现在我生气着，不想和你住在一起。”顿了顿，倒是想起来了:“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陆斐源松开了这个怀抱，他有些无奈地刮了她一个鼻子：“那我上班去了，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米冉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听他这么说，心底闪过一丝失落。
　　***
　　休息了两天，米冉的腿伤就好的差不多了。
　　想起了林粒的案子还没办完，她就赶去见了冯戈。
　　冯戈之前打电话说要见她，米冉还不知道为什么，如今一见到他，冯戈就道：“我打算离开北京了。”
　　“离开，那你去哪儿？！”
　　冯戈推着轮椅，“走”到了窗边，他淡淡眺望着南方道:“我的老家在云南的一个小城市里，那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当地有我的许多长辈在。我想，转去那儿的疗养院养病，也好专心工作。”
　　米冉点了点头，她只是好奇:“冯先生，你的工作是什么？”
　　“我是建筑设计师，平常画画建筑稿纸，卖给工程设计院。你别看我的双腿残疾了，这个工作我已经做了五年了。”
　　米冉也是佩服，原来冯戈还是个设计师啊。只是转念想到什么，她又觉得不对劲，于是问道:“那，冯先生，你能否告诉我，你的年收入是多少？”
　　“大概一百五十万，怎么了？”
　　米冉吃了一惊，“没，没什么，那，林小姐她不反对你搬走吗？”
　　冯戈沉默片刻，却是郑重其事道:“林粒她只要对我死了心，就不会管我去哪里了。”
　　告别了冯戈，米冉立即打了个电话给林粒——她觉得不太对劲，冯戈这一百五十万年薪来的太蹊跷了，要知道他残疾那会儿，也不过就是个建筑系大学生而已。残疾以后，就辍了学。怎么可能设计图纸可以卖的这么高价？！
　　果不其然，林粒告诉了她:“冯戈至今都不知道，根本没有人要他的设计图，那什么设计院，是我杜撰出来骗他的。要不然，他不肯接受我赚钱给他看病。”
　　米冉哭笑不得，果然是这么一回事，于是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冯戈要回云南老家去了，你还打算继续骗他吗？”
　　林粒想了想:“我会劝说他留下来的，北京的医疗条件，总比他那个云南老家要好。”
　　“那成。”
　　米冉也真心希望冯戈可以留下来。


第60章 画像
　　再次接到林粒的电话, 米冉先听到一声哽咽。
　　“米然, 你给我安排契约婚姻吧，我不再做其他考虑了……”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吗？！”米冉吓了一跳。
　　“冯戈他发现了。”
　　就在两天前，冯戈和“工程设计院”约定好交稿子，上交完了图纸, 冯戈顺便问了下收稿的“负责人”——自己搬回云南老家以后，还想继续这份工作，可不可以每周都将稿子寄到北京来？
　　结果那“负责人”说漏了嘴巴：“这要和林粒小姐商量。”
　　冯戈何等聪明的人, 他当即就明白了：这负责人，不是听那什么设计院的话, 而是听林粒的话。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林粒一直在骗他！
　　根本没有人收他的设计图, 而是林粒设计了他！
　　“冯戈他喊了我过去, 说，他不愿意接受我这样的施舍……”林粒边说边哽咽道：“他说，他知道自己是个废人了，但也没沦落到需要我骗他，才能活下去的地步。他将我给他的银.行卡扔了出去, 并且说，永远都不想见我……”
　　“林粒……”
　　“我为了救他才骗他, 他却因此记恨我。你说, 他是不是很冷酷无情？”
　　米冉叹了口气, 还是忍不住道：“上次我问冯戈, 你会不会反对他回云南。冯先生说, 不会的，只要你死心了就不管他了。林粒，冯戈是不是想故意气走你呢？！”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还是道：“那他的目的达到了。”
　　这一回，她真的快要死心了。
　　***
　　冯戈离开的那天早上，林粒没有去送他，反而是米冉去了。
　　机场里人来人往，冯戈的轮椅在这人潮汹涌的地方，也格外的显眼。
　　一架飞机到了，人群立即潮水般地往前涌动。冯戈的轮椅冷不防的，被后面的人重重推了一下，撞向了一边的栏杆。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米冉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把住了轮椅。
　　冯戈回头看到是她，露出了一个罕见的笑容，“米小姐，你过来送我的？”
　　“嗯。”米冉将轮椅推到了安全的地方，站在了冯戈的面前：“林粒她……没时间，让我过来送你一程。”
　　其实林粒根本没嘱咐她，是她自己想跟冯戈说说话，才特意过来的。
　　果不其然，冯戈问的是：“林粒现在接受契约婚姻了吗？”
　　米冉点了点头，林粒虽然放不下冯戈，但她好歹也是个女人。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撞南墙要回头了。
　　只是，她想确定一下：“冯先生，你去了云南，经济上面能支撑得住吗？”
　　“我联系到了一家画室，进去当美术老师，工资不比北京这边多，但是负担自己的开支，还是绰绰有余了。”
　　米冉点了点头。经济方面放了心，她又问道：“那，你是不是故意想将林粒她气走的？”
　　回头想了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她越发觉得，冯戈应该是故意的。
　　“这不是故不故意的问题，”冯戈的目光放在自己的双腿上，裤管之下，空荡荡的两截假肢，这意味着他永远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我不适合和林粒在一起，我会拖累她的生活。”
　　“我想林粒她根本不怕你的拖累，”米冉还是不死心：“她在乎的，是你心里有没有她。”
　　“但是人首先要生活的好，然后才能考虑别的东西。”顿了顿，冯戈道:“我看的出来，她的心里应该还有一个人。而我，只是那个人的影子而已。”
　　米冉错愕。
　　“再待在她的身边，她一辈子也不会从这人的影子中走出来的。这样的话，她怎么能过得好？”
　　米冉叹了一口气，的确是这样没错。但她还是要问一句:“那你喜欢林粒吗？”
　　女孩的目光亮晶晶的，似乎很想听到他肯定的回答。
　　冯戈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来到了行李箱前，放下手刹，拿出了一张画来。
　　他注视这幅画片刻，就递给她：“送你的，就算临别赠礼吧。”
　　画面上的自己栩栩如生，米冉接了过来:“谢谢。”
　　一个擅长绘画的人送一副素描给朋友是很正常的事，她也没多想。
　　但是接着，冯戈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不想耽误她，所以也不会把她放在心上。”
　　很快，飞机到了。
　　护工过来推走了冯戈，渐渐地，他消失在人山人海中。
　　米冉低头看看这幅画像，可真的是惟妙惟肖，难得冯戈只见了她两面，就把自己画的这么好。
　　——也许冯戈改行做美术老师，是个正确的决定，她这么想。
　　***
　　送走冯戈以后，米冉正式接手了林粒的契约婚姻项目。
　　她来了一招欲扬先抑，先将林粒的资料送去了总部资料库，申请了匹配。匹配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按照林粒的常规条件，匹配到的是一个富二代，健全人，人称京城三少。
　　在婚姻资料库中，这种网红美女和富二代的组合非常多，基本上十个网红九个想找富二代，剩下的一个就是锐意进娱乐圈，那么她们追求的就是更高档次的配偶了。
　　林粒看到这个富二代的资料，当即就冷笑了一声——“这个人我认识，京城三少嘛，我同公司的一个小姐妹，以前当过他的炮.友，然后他玩腻味了，就找下一个了。”
　　“他家真的非常有钱。”
　　“我家的条件也不差啊，反正我不需要这种富二代。”林粒将资料丢开：“再说了，我不想找个健全人，我还是喜欢照顾一个残疾人。”
　　米冉趁机问道：“那么辛苦创业的富一代，离过婚，腿脚有些残疾的那种帅哥，你接受吗？”
　　林粒不假思索道：“接受。”
　　“他今年四十岁，比你大了整整十四岁，这也能接受吗？”
　　“五十岁以下我都能接受，”林粒别有意味地笑了笑：“我们公司的小姐妹，还恨不得越大越有钱越好呢，能傍上一个千万富豪，那就是她们的梦想。”
　　“哦，这人是个亿万富豪。其实你也见过的，那天救了我们的徐晋升，徐先生。”
　　林粒顿时呆住了。她缓和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红了下脸：“怎么是他？！”
　　“对，就是他啊 ，你答应吗？答应的话，我跟人家徐先生说了哦。”
　　“我不是说反对……”林粒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问道:“他条件那么好，怎么会离婚呢？”
　　“他的第一桩婚姻，是商业联姻。有的人是慕残者，而有的女人，一辈子都接受不了一个残疾的丈夫。他的前妻就始终无法适应丈夫是个跛子，两人就和平分手了。”
　　林粒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的心里隐隐约约生出一丝忐忑来，这倒不是不放心男方，而是不放心她自己的过往:
　　“我在娱乐界有过黑历史，徐先生能接受这一点吗？”
　　毕竟，她曾经一度是非主流、脑残、慕残、黑暗系的代言人。
　　米冉打包票: “这个你放心，我会好好跟徐先生说清楚的。”
　　***
　　很快，米冉联系了徐晋升，介绍了下林粒，徐晋升表示很乐意见一见她。
　　——也许在别人眼中的“慕残者”黑历史，在这位跛脚富豪的面前，那就是一个求之不得的优点。
　　只是两人见面的前一天晚上，林粒约她去半岛酒店喝酒。
　　米冉不太能喝，实际上就是瞅着林粒在喝。但是林粒的酒量也太好了些，一瓶白兰地还没醉，又点了一瓶野牛伏加特。
　　“男人都是混账玩意……”林粒忽然这么说，“无论你为他付出了什么，一句不爱，就可以将你伤的体无完肤。”说着说着，林粒忽然哭了出来：“哪怕他骗我也好，可他连骗都不想骗，就这么走了。”
　　米冉也倒了一杯酒，：“他不是不想骗你，只是不想让你对他还有留恋。”
　　冯戈走的明明白白的，就是不想挽留，不想念旧，不想再当别人的影子。
　　林粒醉了，倒也活的明白起来: “其实说白了，冯戈他真的不喜欢我。他从来不会给我画肖像画，但他遇见了另一个女人，第一次见面……嗝。”林粒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然后他啊，给她画了一幅肖像画。”
　　米冉：“……”
　　这……林粒……说的……不会是她吧？！
　　林粒一边喝，一边喃喃自语:“更可笑的是，我告诉他:那个女人有男朋友的，他说他知道，说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就觉得她非常的幸福快乐。可是他就是喜欢啊，他说如果不残疾的话，他一定会去追求她的……”
　　米冉：“……”
　　这……可能……或许……应该……说的是她？！
　　林粒问道：“你说，我都比不上一个一面之缘的女孩，是不是很傻？！”
　　“是很傻。”
　　米冉本来不喝酒的，倒也被情绪感染，轻轻抿了一口。
　　她也挺傻的，没看出来那天冯戈的欲言又止……
　　醉倒以前，林粒问道：“我说，米然，你上次……该不会是算计我和徐晋升见面的吧……”
　　看诡计被戳穿了，米冉打哈哈：“哪能啊，这完全是巧合。”
　　林粒：“那这巧合也太巧了，他恰好也是个残疾人……”
　　***
　　隔天晚上，林粒就和徐晋升约会去了。
　　与此同时，林妈妈就把她叫了过去，要详细了解一下男方的情况。
　　米冉将徐晋升的情况介绍了一遍，她最担心的是，徐晋升今年已经四十岁了，不知道林珏是否能接受这么大的女婿？
　　没想到，林珏对此的接受力度很高。
　　作为一个商业名人，林珏常去参加各种联姻，都是名媛和富豪的组合，年龄差距平均下来都得十五。
　　“恒彩房地产的老总四十岁，娶了天顺集团董事长二十岁的女儿，他们相差了整整二十岁，也过得很幸福……”林珏告诉她：“十四岁，也不算太大的差距。等我女儿四十岁了，老了，不再年轻漂亮了，男方也老了，也不会再去沾花惹草了……”
　　米冉囧，原来林妈妈是这么考虑年龄差的。
　　林珏又问道：“他是个跛子，这影响他的生活自理能力吗？”
　　“不太影响，跛脚又不是截肢，只是行动不太方便……和不太雅观而已。”
　　林珏继续问道：“那么这个徐晋升的家世如何？”
　　“很有钱，”当说到“晋合资产”四个字的时候，林珏立即道：“我知道这家公司，在香港做金融的，规模很大，他是这家的老板？！”
　　“对，晋合不仅在香港有分公司，新加坡，马来西亚，日本，菲律宾……都有子公司。总部在北京CBD金融中心，徐晋升是这个集团的董事长和第一法人代表。”
　　林珏点了点头，她虽然也是个富豪，但肯定比不过徐晋升的家财万贯。假如女儿真的要是跟了人家的话，那么林家都算是高攀的。
　　只是有一点：“徐晋升离过婚，女儿在国外，那他的前妻该不会来找他们的麻烦吧？！”
　　米冉如实回答：“他前妻已经改嫁了，目前和一个华裔医生组成了二婚家庭，两人的感情挺好。”
　　“那他女儿呢？会不会回国来要这个爸？！”
　　“他们离婚的时候，女儿还不懂事，她就算认爸爸，也是认那位后爸。”
　　林珏放了一半的心，另一半的心高高悬着，就怕女儿还惦记着非截肢者不嫁，也怕男方介意女儿叛逆的个性。
　　倒是有一点，算是给了她安慰——
　　“以前，粒粒还小的时候，我请人给她算过命。那个算命先生说，我女儿是大富大贵的命，只是情路坎坷。如果她能定下来，不求平安富贵，只要她自己开心就行。”
　　米冉点了点头，“我相信林粒她能明白，她到底想找什么人的。”
　　＊＊＊
　　很快，米冉就收到了林粒的消息。
　　“人挺不错的，很温和很友善。上次他救了我，也不提这份恩情。长得还挺不错的，比冯戈他……帅了一点点。”
　　这是好的方面。
　　“但徐晋升他并不欣赏我的歌，说我以后要写点积极乐观的东西。”
　　这是……中肯的方面。
　　米冉问道: “那你觉得，这个人可以继续见下去吗？”
　　林粒想了想，还是道：“见吧，就算他不欣赏我的风格，但他至少提了出来，不会遮遮掩掩的说违心话讨好我。我就当认识一个新哥哥了。”
　　“哥哥？”米冉哭笑不得。
　　不过母女两个都统一了意见，那就是可以继续观察下去。


第61章 变卦
　　尽管第一、第二次约会都很顺利, 但到了第三次约会的时候，林粒还是提出了拒绝。
　　她拒绝的理由倒也不是别的, 而是：“米然，我下周想去云南一趟。看看冯戈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就在前天见完徐晋升之后，她发现自己并没有真正对冯戈忘情。毕竟相处了五年了，这段感情太牵绊住她的心了。就是要死心，也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所以，她要去云南, 去亲眼看看冯戈现在的生活，才可以安心下来。
　　米冉这边忍着怒火问道：“如果冯先生过得很好的话，那你怎么办？”
　　“我就回来, 不再打扰他。”
　　“那如果, 冯先生在云南过得不好的话，你会不会劝说他回北京来？”
　　林粒沉默了, 最终没有回答她。
　　也许,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米冉叹了一口气, 她明白了:“在你和冯戈彻底斩断关系之前, 我都不会再安排你和徐晋升约会了。另外, 我也要提醒你, 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就好自为之吧。”
　　挂了电话，米冉气的差点把林粒给拉黑了。
　　——该死的, 人家徐晋升明明对林粒挺好的。两次约会, 徐晋升都是早到了一个小时, 生怕让林粒等。他点菜是看她的口味点的，选择的也是林粒喜欢吃的日料，这样处处为女方着想的男方，真的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
　　偏偏林粒不知道珍惜，现在又回过头去找冯戈……
　　——如果冯戈心里有林粒倒也罢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一件好事。可冯戈的画像，证明的很清楚了:不爱就是不爱，冯戈还比较喜欢她米冉呢！
　　为此，她只能说一句，男二貌美如花，偏偏女主眼瞎。
　　如果将来林粒又后悔了，那就是她自己作的，和她毫不相干。
　　毕竟，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女人。
　　＊＊＊
　　米冉打算等林粒去了云南，就办理手续，不想再过问她的契约婚姻了。
　　然而，就在临走前一天，林粒又打电话来，说她走不了了。
　　这倒不是因为她临时变卦了，而是她母亲的公司出问题了，林珏涉及到了职务犯罪，母女两人都被限制了自由。
　　都说商场如战场，建筑行业尤其是。
　　——就在三天前，有朝阳群众举报某大型高尔夫球场，占用了北京的住宅用地，属于违法建筑。事情一出，被高房价绑架的北京市民都不淡定了，纷纷要求政府彻查谁在占用土地。
　　不久之后，国家廉政署介入调查，发现这块地涉及了不少权钱交易。为了平息广大人民的愤怒，政府罢免了许多相关的官僚。
　　连建造这个高尔夫球场的建筑公司，也被牵连在了其中。
　　很不幸，这高尔夫球场，正是林珏的公司建的。洽谈合同的时候，还是林珏本人和政府的某位大官签署了协议的。这位大官，现在也蹲在监狱里头。
　　作为第一法人，公司出事了你就得担责任，于是其他几个大股东，都纷纷要求林珏出来背这个黑锅，以免公司真的被政府强制取缔。
　　而政府开出的处罚清单简单明了——
　　林珏要么缴纳5个亿的罚款，要么，就是蹲大牢二十年起步价。
　　“……妈妈她是无辜的，但现在她怎么都说不清楚了。”林粒满是忧心忡忡道：“我得留在北京，陪着她度过这关。”
　　米冉明白，：“先照顾好你母亲吧，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
　　虽然林粒和林珏从前关系不太好，但两人毕竟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对于林粒来说，母亲才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远远胜过她的爱情和尊严。
　　所以为了救母亲，林粒也是想尽了办法——
　　“米然，我问过了妈妈，我们家的存款只有两个亿，公司出一个亿，加上我的存款和林家的不动产变卖，也只能凑足四个亿而已。剩下来的一个亿，根本拿不出来。你说，我妈妈会不会被警察带走去坐牢？！”
　　“不会的。”看她这么胡思乱想，米冉只好安慰道：“一般来说，政府会限定一个期限缴纳罚款，一年到五年不等。大多数情况下，不必一次头缴纳清的。你和你母亲，先把能缴纳的钱先交了。剩下来的钱，跟政府沟通好以后，看看能不能找律师减免罚款。”
　　听她这么说，林粒稍稍放了心。
　　然而，事情的进展出乎意料，政府这次是动真格的。那几个经手这块地的官僚，已经锒铛入狱了，而承包的建筑商这边，政府也想早点开刀，这样才能给沸腾的群众一个交代。
　　警察带来了消息：限定林珏在一个月之内交清楚罚款，如果不缴纳清的话，那么林珏就陪同贪官一起坐牢。
　　这下，林家真的是大难临头了。
　　公司急于撇清安息，十几个股东联合起来，将林珏的董事长之职罢免了。
　　母亲的祸事牵连到了女儿。拿林粒当摇钱树的娱乐公司，提前解除了合同。
　　甚至连网络平台也得到了消息，全面封杀了林粒。那些曾经红遍大江南北的歌曲，一夜之间全部下架。
　　更让林粒心寒的是，她的圈中好友，此时此刻都变的落井下石，见死不救。
　　她从前虽然在歌词中说什么堕落，颓废，黑暗系，但实际上，她的生活根本不是那样的状态——想一想吧，她是公司的香饽饽，是网络上数一数二的歌后。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怎么会活在黑暗中呢？！
　　那些暗黑系的歌词，不过是无病呻吟的作品罢了。
　　但是现在，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社会的黑暗。
　　公司里，往日和她关系最亲密的是两个残疾人助手——阿木和美美。这两人是她五年前从疗养院中招募过来的残疾人。一个是因小儿麻痹下肢瘫痪，一个是因为车祸右臂截肢。当初他们过得那么凄惨，要不是她帮忙的话，两个人连护理费都交不下去了。
　　阿木和美美这几年跟着她，也赚了好几千万。平常两人都把她当恩人，什么事都千依百顺的。然而现在，她一提到借钱，两人的嘴脸就变了。
　　美美发了这么一条消息：【林粒，你也别来找我了，就当我们从来都不认识好了！】
　　阿木更甚，居然这么回复她：【都说树倒猢狲散，何况是人呢？我们以前是你豢养的，用来充门面的走狗，你也利用够我们身上的价值了。现在大家不拖不欠，别跟我提什么借钱。】
　　林粒顿时火冒三丈——她什么时候将阿木和美美当做走狗了？！
　　她给他们最好的工作，将一切大小事务交给他们负责，让他们拿出场费和回扣，这些年，她哪里亏待他们了？！怎么能这么说？！
　　【阿木，你讲不讲理？！我把你当做大哥一般照顾，你把我当什么？！】
　　【呵？！大哥？！你当初雇佣我们，不就是想树立自己的慕残者形象，好让那些脑残的中二少年都追随你嘛？！我和美美正好符合你的要求，所以你才有机会利用我们的。这些年，你把我们带在身边，假意做慈善，做什么残障大使，不都是为了你自己的名气考虑吗？！那些钱，本来就是我们该得的报酬，为什么要借给你？！】
　　林粒气得发抖。她从来没受过如此的侮辱，眼泪不自觉地掉落了下来。
　　比拒绝更伤人的，就是所谓的“挚友”，在你最狼狈的时候，又把你给污蔑！
　　【……阿木，你不借就不借，想走就走，我不会拦你。但是你不许侮辱我！我从来没有想过利用你和美美来树立什么慕残者的形象！】
　　【呵？！谁会相信你？！你当初不是为了博取可怜才雇佣了我们，那你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的初恋他也是一个残疾人，我了解残疾的痛苦！我只是想让你们摆脱这种痛苦，过上好日子而已！】
　　【啧啧啧，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明明利用了我们，还说得自己很无辜清白似的。我说，你也卖够惨了吧？以后改行卖身怎么样？！】
　　对方还发来一张海宴盛会的图，那里是京城有名的淫.窝。
　　【……看样子，老天爷让你小儿麻痹半身不遂是有理由的！】林粒一边发抖，一边打字:【你这种走狗，就活该一辈子当个残疾人！被人唾弃，被人瞧不起！你就活该一辈子都活在黑暗中！】
　　发送完毕，林粒就拉黑了阿木。
　　——忘恩负义，见死不救的两个家伙！他们不仅生理上是个残疾人，连心理都是扭曲病态的！
　　之后，林粒又联系了几个圈中好友，恳求他们借一点钱，结果都受到了各式各样的冷嘲热讽。
　　其中有个叫“胭脂”的网红主播，从前是她关系最亲密的师妹——胭脂当初来公司面试的时候，她是评委之一。其余的评委都给了不通过，是她力排众议，给了这个追梦女孩以机会的。后来她提拔了胭脂，胭脂才走红的。
　　往常在公司里头，胭脂便一口一个姐姐相称呼，还说：“我没有兄弟姐妹，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如今，这个亲妹妹也变了脸色——
　　【……什么？！两百万？！我哪里有这么多钱？！】
　　【……我说林粒，你当我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说借给你就借给你？！你都被封杀了，以后也不能再开演唱会了，你拿什么赚钱还给我？！】
　　不仅不借钱，这个亲妹妹还借机嘲讽了一波。
　　【当初那什么孙家大少爷追你，你答应做人家的二奶不就好了吗？非要装什么清高，不愿意当二奶，现在好了吧，你妈都大祸临头了，连个愿意帮你的男人都没有！】
　　【啧啧啧，林粒，枉费人家说你是全公司最有前途的明星，老总还策划你去进演艺圈。现在我看呀，你屁都不是！】
　　【既然被封杀了，就老老实实去做人家的二奶，像你这样的罪犯之女，还想做大老婆吗？！】
　　……林粒彻底拉黑了胭脂。
　　就是在拉黑的前一秒，胭脂还在不停地发这些侮辱她的话。
　　以前有多么亲密，现在就有多么仇恨。
　　这天晚上，林粒彻底陷入了绝望。
　　这种绝望不仅来自于五个亿的压力，还来自于众叛亲离的处境。
　　原来她风风光光了这么久，其实大家都是双面人，一面是嬉皮笑脸，一面是诋毁侮辱。
　　那些奉承她的人，也在嫉妒她的才华和名气，私底下是另一套评价她的嘴脸。那些和她最为亲密的人，也在憎恨她的“施舍”，早就把她唾骂成了一文不值的小人。
　　想一想，她这八年里头到底都干了什么蠢事呢？！
　　站在别墅的四楼阳台上，视野很开阔，但是内心如此的冷，林粒甚至想到了跳下去。那样的话，眼一闭，就可以不用眼睁睁地看到妈妈入狱，还有自己黯淡的下半生了。
　　但是想跳却连跳的勇气都没有。
　　她拿出了手机，看了看联系人那一栏，能打的亲朋好友都打过一遍了，只剩下了三个人还没联系——
　　第一个是米然，给她介绍婚姻的红线员，人是个好人，只不过一个小业务员而已，也没什么钱。再说了，她们只是雇主与雇员的关系，没有理由雇员反而替雇主买单。
　　冯戈，这位就不说了，只怕身上连十万块钱的存款都没有。
　　剩下来的未联系人，只有徐晋升了。徐晋升有钱倒是有钱，可是人家也没理由借给你一个亿。再说了，自己家摊上这么大的祸事，一般男方都会避之不及的吧？！
　　她不想再一次拷问人性了，人性总是让她失望无比。
　　“小粒。”忽然间，身后传来妈妈的呼唤，林粒蓦然回首，看到憔悴不堪的母亲。她心中一软，离开了阳台。
　　母亲直直地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妈，怎么了？”
　　“……我和你二舅妈通过电话，他们答应我，把你接到加拿大去住。”
　　“什么？”林粒吓了一跳:“妈，我出国了，那你怎么办？！”
　　林珏慈爱地看着女儿:“别管妈妈了，妈妈会照顾好自己的……听话，以后你就跟你二舅一家住，等安定下来以后，你就换一个国籍，再也不要回来了……”
　　林粒急了:“妈！家里现在这个状况，我怎么能走呢？！”
　　“可是留下来，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自己这些年赚来的钱，你就自己收好了。妈妈不需要我的女儿来还债。”
　　“妈……”
　　林粒一声哽咽，扑到了母亲的怀里。


第62章 拜访
　　令林粒稍稍感到安慰的是,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落井下石的混账。
　　隔日，名颖建筑公司董事长林珏面临五个亿罚款的事情，就见诸报道了。林家的事情公开了，林粒陆陆续续收到了十几个安慰的电话，都是曾经受过她帮助的人打来的。
　　有个车祸截肢的少年，当年没钱装假肢，连学都上不了了。她听说了以后, 就捐款了十万块钱帮助少年重新“站了起来”。现在听说恩人出事了, 已经上大学的少年要把勤工俭学的钱寄给她。
　　有个特殊教育学校, 里面有个聋哑班, 班上一半的学生都是听力有问题的残障儿童。三年前, 她给该班级捐赠了一批助听器，帮助一批孩子重新恢复了听力。如今, 这些孩子都记在心上。纷纷写信来安慰她, 鼓励她——
　　【林姐姐你不要气馁, 你心地那么善良, 你和你母亲一定会有好报的。】
　　还有个三流女主播, 平时在公司都无人待见。就因为她曾经带着这个小主播上过一次直播，小主播就一直记挂在心上。现在听说她落难了，小主播还主动打电话过来说:愿意借给她钱。
　　虽然这些人能帮的忙都是杯水车薪, 但着实给了林粒不少心理安慰。
　　——都说患难见真情, 到了关键的时刻, 才能看得出来什么是虚情假意, 什么是雪中送炭。
　　不知不觉中, 过去了三个星期。离最后缴纳罚款的日子只剩下一周了。
　　林粒变卖了所有能变买的东西，加上二舅一家的帮忙，也只凑到了4.5个亿。剩下的五千万，却是怎么都凑不起来了。
　　无论她和母亲怎么肯求，那些“亲朋好友”都不肯再出一分钱了。
　　世态炎凉，不过如此罢了。
　　****
　　这天晚上，忽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米冉是冒着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过来的。
　　当林粒看到她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日子以来，林家门外总有一辆警车停着。虽然警察没有明令禁止谁来探望她们母女两个，但是明眼人都对林家躲之不及。所以这一个月以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探望她们母女两个。哪知道第一个来的居然是米冉。
　　米冉站在走廊上，冷的跺了跺脚：“林粒，你们家就这么对待客人的？让她站在大雪天里头？”
　　林粒连忙道：“你快进来。”
　　看到是米冉来拜访，连林珏都很惊讶，没想到这个红线员这么讲义气，林家落难了她还过来。
　　米冉打量了下林粒，只见她面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和之前的光彩照人判若两人，也是叹息一声：“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压力很大吗？”
　　“是很大，不，是太大了。”
　　林粒已经一个月没有和外面的人说话了，现在面对米冉，这个唯一探望自己的人，她不禁将苦闷一股脑说了出来。
　　“……美美和阿木，曾经是我的左膀右臂，但是我为他们做了这么多，他们非但不感激我，反而落井下石。你说，他们还是人吗？！”
　　米冉也记得，第一次见到林粒的时候，录音棚里面出来两个残疾人，就是她所谓的助手了。
　　于是道：“你听说过一句话吗？升米恩斗米仇。”
　　林粒摇了摇头。
　　“ 意思就是说，给穷人一袋子米，人家会很感激你。但是给穷人一仓库的米，人家会恨死你。”
　　林粒想不明白了：“这是什么道理？给的多，怎么反而变仇人了？！”
　　“我来打个比方，有个富翁随手给了一个乞丐一百元，乞丐很感激他。后来，富翁就每天都给这个乞丐一百元，乞丐一开始心怀感恩，后来拿得多了，渐渐就觉得，每天拿富翁的一百块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忽然有一天，富翁不给他钱了，你说，乞丐会感激他吗？！不会的，乞丐会觉得，是富翁欠了自己的每天一百块，自己反而成为债主了。”
　　米冉一边说，一边倒了一杯茶。
　　林粒十八岁闯荡江湖，出名的早，很多道理她还没有搞懂，就过上了人上人的日子。如今，生活才让她补上了这艰难的一课。
　　米冉继续道：“从前，美美和阿木活得穷困潦倒的。忽然有一天，你出现了，你就是那个给他们每天一百块钱的富翁。他们习惯了你带来的财富，渐渐觉得，你给钱是理所当然的。然后忽然有一天，你落难了，没有办法给他们一百块钱了，他们就主动变成那个债主乞丐了，觉得是你欠了他们的钱，怎么还会有好脸色？！”
　　林粒都听呆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来人性竟然是如此的——
　　偶尔给个一百块钱，他们对你感恩戴德的。天天都给，他是你的债主了……
　　米冉轻轻呷了一口，道了句：“好茶。”再继续道：“所以啊林粒，没有把控好这个尺度的人呢，是你自己。对待阿木和美美是这样，对待冯戈，你也是这样。你有钱，光光给他们有个屁用。都养成了一群不知感恩的蛀虫，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
　　林粒不得不承认，这话虽然难听，但是很有道理。她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起来，原来斗米恩升米仇吗？她亲手缔造了两个仇人，还不自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心中止不住的苦闷，于是拿出冰箱里的两瓶啤酒，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米冉看她拿出来的是大麦酒，这种大麦酿造的啤酒，她从前写作的时候，就很喜欢喝来提神的，于是就要来了一只玻璃杯，也尝了几口。
　　味道清冽，入口绵密，口感实在是太好了，她不禁道：“这什么牌子的酒？回头我也买两箱来。”
　　“是俄罗斯契科夫庄园的典藏版格瓦斯大麦酒，一瓶酒就价值三千美元。”林粒一边喝着，一遍无奈道：“我拿去网上发表转手来着，他们都不肯相信这是正品。”
　　“这肯定是正品。”米冉还是有鉴赏能力的。
　　“正品又怎么样？对我来说，它现在只是卖不出去的闲置品，还不如自己喝了。”
　　米冉又倒了一杯：“那我今天算是托你的福了，喝到了这种珍藏级别的大麦酒。”
　　“该说谢谢的是我，”林粒颓废道：“你让我明白了一个很重要的道理——斗米恩，升米仇。”
　　米冉喝完了整整三杯酒之后，才道：“其实你也别这么丧气嘛，说不定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呢？”
　　林粒摇了摇头，她们能找的关系都找了。但是这桩案子太严重了，是□□总理亲自过审的，平头百姓，谁都不愿意牵扯进这么大的案子里。
　　“米然，你经历过这样的绝望吗？”林粒凄凉一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米冉有些醉了，就打开了话匣子： “被罚几个亿没经历过，我最绝望的一次……就是被一个编辑背叛了。”
　　“背叛？”林粒好奇道：“什么编辑？怎么背叛的？”
　　“哦，我工作之余，兼职写小说的，曾经有个编辑和我很要好……”
　　然后就是一个狗血的故事了——
　　有个富二代，想捧自己的嫩模小情人进娱乐圈，就别出心裁，想把小情人包装一下，打造成一个才女。
　　但是小情人没有文化，根本不会写小说怎么办呢？就拜托编辑请枪手写啦。但是编辑手下没有枪手怎么办呢？！就把人家的稿子拿过来，说成是小情人写的啦。
　　没错，那个倒霉催的“人家”，就是她。
　　“那是我很呕心沥血的一部作品，反响和成绩都很不错的。但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我的编辑居然会背叛了我，拿走我的稿子冠以别人的名义不说。事后还威胁我说，那个“嫩模才女”的男朋友是官二代，捏死我，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林粒听得入神了：“然后呢？你就这么被人欺负了？”
　　“哪能啊，我米冉是什么人？！”她真的醉了，连真名都说了出来，好在林粒没注意声调的区别——“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就在小嫩模的签书会上，找了个记者朋友，问了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林粒好奇道。
　　米冉伸出三根手指头——
　　“第一，你在故事中设置的三段式避风港思想，是怎么样的一种经济调控手段 ？”
　　“第二，你在故事中设置的这个菲佣玛丽，她为什么那么喜欢女主，还将她遗弃呢？！”
　　“第三，文中的这个奎恩，他到底为什么要自杀？！”
　　说到这里，米冉笑了笑：“其实这些问题，都在书中明码标了出来。当天来的几百名书迷朋友和一部分记者都知道答案的。唯独这个小嫩模，哦不，作者，她不知道，甚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粒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
　　米冉冷笑道：“拿走我的作品，连看都不看一下，活该！”
　　“那么然后呢？！你将作品拿回来了没有？！”
　　“那当然啦，小嫩模在签书会上一问三不知，书迷和记者们自然怀疑这是人代笔的。后来她就被人扒皮出来，在国外野鸡大学里面根本不读书的，连作文都写不好的。然后我这个原作者，再跳出来叫叫委屈，就万事大吉啦。”
　　“厉害！”林粒真心佩服道，又是奇怪：“这件事既然这么热闹，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
　　“这个……这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林粒点了点头，她忽然觉得喝啤酒不够过瘾的，于是就拿出了冰箱里珍藏的伏加特——
　　“这么痛快的故事，我得敬你一杯！”
　　米冉也豪气上来了：“干杯，干完了我跟你说一件正经事儿。”
　　两人都是一饮而尽。喝完了以后，米冉才说出来今天来的目的——“徐晋升找到了我，他说愿意借给你们家五千万。”
　　——昨天，徐晋升找到了事务所来。
　　林家的事情，徐晋升已经大致了解了，他愿意伸出援手。
　　“你也别误会了，徐晋升借给你钱，不是要你许诺给他什么的。他说，他纯粹是很欣赏你为残疾人做的慈善，觉得你是个很善良的姑娘，可以理解残疾人的痛苦，所以，他才决定帮你的。”
　　林粒顿时眼前一片朦胧起来。
　　她帮了那么多残疾人，别人都说她是因为慕残，是个脑残。没想到最理解她的一片善意的，却是这个四十岁的大哥哥。
　　米冉又倒了一杯伏加特： “徐先生自己也是个做残疾人慈善的，他在马来西亚有帮人装假肢的基金会。你的慈善行为，很对他的胃口。他说，就算你拒绝了他，他也要代表那些受过你帮忙的残疾人，出这个手的。所以你不必有什么思想负担。”
　　林粒不禁眼泪大滴大滴地往外掉。
　　倒把米冉吓了一跳：“你哭什么？！”
　　林粒擦了擦眼泪:“没事，没什么，就是……米然，你帮我安排和徐晋升约会好不好？我想和他继续下去。”
　　米冉莞尔一笑：“你能这样想，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以前是我太天真了，分不清好人坏人，还看不清楚谁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林粒举起来酒杯：“幸好有你在，米然，这一杯，我敬你拯救了我。”
　　“不客气不客气，我只是个传话筒而已。”米冉谦虚。
　　喝完了两杯伏加特，米冉就醉了，现在徐晋升的话带到了，她的任务也完成了，心情一放松，就无可避免地倒了下去。
　　***
　　“喂？你好，是阿朵吗？我是林粒，米然在我家喝醉了，我出不去家门，该喊谁来接她走？！”
　　阿朵半夜三更被人吵醒，知道是米然又又又不胜酒力了，于是道：“你打她男朋友陆斐源的电话吧！他们两个现在同居，就让他来接然然。”
　　“好的，她男朋友电话多少？”
　　于是阿朵报了个数字，林粒就打了过去。不一会儿，陆斐源就来到了林家。
　　林粒之前还在考虑，米然现在醉醉哒，万一她男朋友心怀不轨怎么办呢？！要不要试探一下这个陆斐源？
　　结果看到米然男票真人版的时候，她就觉得不用考验了，这么帅的帅哥哪能做坏事啊？！况且人家十五分钟就开了十公里赶来了！这个心急火燎的，还怕她吃了米然不成？！
　　陆斐源轻轻地抱起了米冉，小心翼翼地把她搂在怀里面，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轻柔，生怕把怀中的米冉给吵醒了。
　　林粒看着都羡慕极了，啧啧啧，米然的男朋友是个超级帅哥不说，两个人还这么恩恩爱爱的……实在是太难得了！
　　当然，她并不知道，两人目前已经“分居”两个月了。
　　陆斐源多次找米冉，想把她劝回他家去，可是米冉就是不原谅他，连小手都不给他摸了。
　　分明不是异地恋，却过出了异地恋的感觉。
　　为此，他都快憋出相思病了。
　　现在米冉安安静静躺在怀里，他怎么能不小心翼翼，如捧至宝呢？
　　上了车，米冉就醒了，她醒了之后就开始嚷嚷:“陆斐源，你怎么过来了啊？！我这不是做梦吧？！你这车是开去哪里的？”
　　“开去我家。”
　　“不行不行，”米冉醉的晕晕沉沉的，却还知道:“我说过了，没原谅你之前，我不会回去你家的，你送我回自己家吧……呕。”
　　刚说完，米冉就吐了，吐了她自己一身的。
　　陆斐源知道她有酒后晕车的毛病，这车他也不敢开了，于是就近找了个旅馆住进去。
　　哪知道，一进了房间，发酒疯的米冉就扑了过来，她上上下下蹭着他，一边蹭还一边道:“陆斐源，我真的不想原谅你，但是我好久没和你亲昵了。那今晚我们来一回走肾不走心，好不好……”
　　“好。”他不假思索回答道。


第63章 订婚
　　夜深了。
　　米冉迷迷糊糊间, 感觉有热气喷在后颈上。随着身体的波动，身后传来很有规律的低低喘息。偶尔一声喟叹，带着无以伦比的满足感。
　　她不怕疼，却很怕痒，就闷声笑了起来，身后的男人听到了她的笑声，停止了动作, 附在她的耳边问道：“笑什么？”
　　“痒……”
　　“痒？”
　　“你在我耳边说话就很痒。 ”
　　男人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将她翻了个身, 继续动作。
　　“这样还痒不痒了？”
　　“不痒, 疼……”
　　陆斐源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 她这怕痒又怕疼的敏感体质，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动作更加轻柔了点, 身下的女人终于舒服地呻.吟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米冉真的困乏了, 身上的人也困乏了。于是, 陆斐源就将她抱在怀中, 十指插进她的指缝，紧紧拥着，好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米冉, ”陆斐源平静了下呼吸, 问道：“还生我的气吗？”
　　米冉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听到他的话, 也迷迷惑惑的, 只能自言自语道：“不生气了……”
　　“既然不生气了，那就嫁给我？”
　　“好……”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痒，又是陆斐源在亲吻她了……
　　***
　　第二天，阳光明媚。
　　米冉是被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吵醒的。
　　睁开眼，看到的是床边的沙发上摆着自己的衣服——胸罩、内裤，贴身的保暖内衣，还有袜子，毛衣，一件都不少……
　　下一秒，她就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再望了望四周——
　　我是谁？我在哪？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捏起被子的一角，往下看去……
　　卧槽，她居然是一丝不.挂！
　　身上到处都是鲜红的吻痕，床单上还残留有昨晚激战的痕迹！
　　某处不可言说的地方，还有残留的痛意和热度停留在身体里。
　　看了看床头柜，金光闪闪的皮带搭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再看了看床下的垃圾桶，里面有四个安全套的包装袋，都是被撕开口的。
　　米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于是深呼吸……吐气……深呼吸……吐气……深……深呼吸个鬼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只记得自己和林粒喝酒，然后醉倒在林家了。怎么一觉醒来，却睡在一个陌生旅馆里？！还全身赤果着，貌似和某个男人奋战了一宿？！
　　这时候，卫生间里又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毫无疑问，昨晚和她“奋战”了一宿的这个男人，他还在这里。
　　害怕……
　　她真的害怕起来。
　　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醉酒后离开了林家，又被路上的小流氓给捡尸了。
　　脑海中情不自禁出现那么个画面——
　　夜半三更时分，一个略有姿色的女人醉倒在街头，然后一个小流氓向她伸出了魔爪……
　　这时候，心里难受还是次要的。米冉哆嗦着手，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按下了110: “喂？警察吗？我被一个流氓强行带到了旅馆……”
　　她低声地哀求警察叔叔赶紧来解救自己，要不然这洗澡的男人万一出来了，再对她行不轨怎么办？！
　　结果刚刚挂了电话，卫生间的门就哐啷一声拉开了。
　　米冉吓得差点把手机都扔了出去。
　　只见走出来的男人身材极好，肌肉分明，乌黑的发梢挂满了水珠。
　　卧槽，这人不是她男票陆斐源吗？！
　　米冉稍稍安了心，然后再一次风中凌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她醒了，陆斐源笑着走了过来，他的脸色极其温柔，又用一条热乎乎的毛巾擦拭了下身上的水珠，才走了过去，“我帮你请了假，今天早上，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
　　“你怎么在这？！”米冉一脸懵逼。
　　可能是她的懵逼问题引起了陆斐源的不适，男人皱了皱眉，张了张嘴，似乎在考虑该怎么回答她。
　　“我昨晚不是在林家的吗？！怎么……难道是林粒喊你去接我的？！”米冉终于反应了过来，可是：“你怎么不把我带回家，带到旅馆来干什么？！”
　　陆斐源面色不虞道：“你喝吐了，不想坐车，我就把你安置在旅馆。”
　　“昨晚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是……”
　　米冉终于彻底安心了，和陆斐源XXOO倒也没什么损失，说不定还是她赚了。只是刚才一睁开眼，这个旖旎的场面差点吓死她了。想到这报警电话，她连忙再拨了过去，告诉警察没事了，那所谓的臭流氓是我男朋友……
　　听到她居然报了警，陆斐源终于忍无可忍了：“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两杯……”
　　“既然不能喝，为什么还要这样糟蹋自己？！”
　　“没忍住……”
　　“那你昨晚说了什么，也全都忘了？！”男人真的是生气了。
　　“我……”米冉努力回忆了下，这一想，就出现了几个迷离的片段——是她趴在了他的身上，说今晚我们只走肾不走心，然后扭动起蛮腰。是她说再来一次，然后主动撩拨起他的热火。是她……眼神瞄瞄一盒安全套，怪不得陆斐源用了四个……都是她太能撩啊！
　　米冉敲了敲小脑袋，委屈巴巴道：“我真的不记得了，那你告诉我，我说了些什么？”
　　回答她的是一条热毛巾糊了一脸。
　　陆斐源冷冰冰道:“今天的休假取消，马上我跟领导说。”
　　感觉到了男人那汹涌的怒气值，米冉的求生欲发挥了作用，为了休息一天，她开始给陆宝宝顺顺毛，讲一些他肯定喜欢听的话——
　　“陆斐源，我和你分开住以后，心里一直很难过很郁闷。你也不来安慰安慰我，就光放着我生闷气，我自然郁结于心了。昨天正好和林粒吃个饭，就忍不住借酒消愁了……”
　　陆斐源这才拿下了她脸上的毛巾，用一种十分无奈的语气道:“昨晚，你一直缠着我要你，还答应了嫁给我。”
　　“……卧槽。”
　　她睡个觉怎么把自己都卖了？！
　　她的骨气呢？她的尊严呢？她怎么变成了一个easy girl？！都怪喝酒误事啊！
　　米冉咳嗽了一声，忽然发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前，低头一看，春光毕露无疑，于是赶紧拉过了被子，“斐源，昨晚我喝的实在是太多了，说的什么话，我自己都不记得了。那个，结婚这件事实在是太大太大了，我希望我们能认真考虑一下。”
　　陆斐源的脸色更阴沉了，她是在逗他吗？！
　　于是抓住了她的手，收紧之:“说话可要算话。”
　　“你先放下，痛。”
　　陆斐源这才松开了手，米冉往墙角那边缩了缩，脸红的跟煮熟的虾米一样:“当然了……出尔反尔……也不是我的风格……这样吧，你要是真的决定好了，我们就……先订婚再说。”
　　陆斐源心中稍宽，但是紧接着:“你说的是结婚，不是订婚。”
　　“可是我们才交往了一年，结婚真的是太快了。”
　　“马上过完年，你三十，我三十一，你说是太快了，还是我们认识的太晚了？！”
　　“太晚了……”
　　“联盟手册的第三条，你还记得吗？”
　　“记得……”
　　联盟法则的第3条:凡是三十岁没嫁出去的女员工，就得被联盟强制执行契约婚姻。这也是她当初急着想和陆斐源拍拖的原因之一。要是进行契约匹配的话，米然的条件一般般，加上信誉度极差，还不知道匹配到什么阿猫阿狗呢！
　　心一横眼一闭牙一咬脚一跺。
　　米冉豁出去了，“好了，我嫁给你，这样总行了吧！”
　　陆斐源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坐在了她的床边，“还生不生我的气了？”
　　“我们都……”想到昨晚那走肾不走心的“宣言”，米冉用被子捂住了脸，“这样这样了，你还想让我生什么气？！”
　　其实气还是气的，只是陆斐源对她是极好的，她也真得很舍不得离开他。于是，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了。又不甘心地哼哼，“你就会趁人之危！哼！”
　　陆斐源道:“昨晚是你主动的，你说你很想要我，我也拿你没办法。”
　　“我知道！我知道！”
　　是她一时色.心强要了陆斐源行吧！反正他也很开心！
　　陆斐源隔着被子摸了摸她的头:“既然不生气了，就搬回来吧。”
　　米冉叹了一口气:“这个……其实我那新房子也挺好的，我刚刚才住惯，现在不太想搬回去。”
　　“那这样，我搬去跟你住？”
　　“嗯。”
　　＊＊＊＊
　　再次见到林粒的时候，米冉是全程黑着一张脸的。
　　她不怪陆斐源趁人之危，因为那是男人的本性而已，况且是她自己主动撩拨的。
　　但是她很怪林粒居然把醉酒的自己交给了那个大魔王……
　　犹记得酒店柜台结账的时候，小姐听说他们用了四个安全套，就用一种崇拜又热切的目光地盯着陆斐源……
　　现在，她没好气道:“……五千万，徐晋升已经划到你的卡上了，你尽快把你母亲的罚款给缴清吧。”
　　“怎么，你心情不太好？”
　　林粒看出了她的脸色不对劲。
　　米冉忍不住抱怨道:“那天晚上我喝醉了，你为什么打陆斐源的电话？！”
　　“阿朵说他是你的同居男朋友啊，怎么，有问题吗？！”林粒莫名其妙。
　　“没有！”米冉咬咬牙，他们确实是那种关系，只不过当时还在冷战期间。
　　结果阿朵和林粒的这一顿神操作，直接让他们订了婚……
　　林粒问道:“你男朋友是不是什么模特啊？长得那么好看，开着布迪加威龙来接你的，真令人羡慕。”
　　“不，他是我上司。”
　　“那你厉害了，这么俊美的上司也能弄到手。不过男朋友如果太帅的话，以后的麻烦也会不少的。”
　　林粒是过来人了，她好心地提醒米冉。
　　“这个你放心，我们要结婚了，再过不久，他就升级为我的老公了。”
　　米冉挺直了腰杆，第一次自豪地说出这个消息。


第64章 姐夫
　　五个亿的罚款缴纳清以后，政府撤销了对林珏的逮捕令。
　　这下林粒终于放了心。虽然母亲的工作丢了, 她的工作也丢了, 但好歹，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不用生离死别。
　　而且，经过了这一场变故，林粒终于走出了对冯戈的牵绊。她重新省视了林家目前的处境, 也反省了自己的过错, 越发觉得——徐晋升才是她应该牢牢抓住的那个未来。
　　林珏获释后不久，米冉就安排了第三次约会。
　　前几次约会, 都是徐晋升迁就林粒的胃口，选的是日料店。这一次, 林粒主动要求去淮扬菜馆——徐晋升祖上是江苏人, 爱吃江湖河鲜为主的淮扬菜。
　　两人见面的时候，气氛较前几次都轻松了很多。
　　“徐先生, 谢谢你。”
　　尽管知道语言是那么的无力，但林粒还是认真地表达了感激。
　　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何况是拯救了母亲的大恩呢！
　　“不用谢。”徐晋升笑了笑：“其实，在见你之前，我就听说过你的名字。”
　　“听说过我的名字？”林粒好奇道。
　　徐晋升温柔地提醒她:“就是在前年的北京残疾人运动会上, 你是特邀嘉宾, 参加了闭幕仪式的节目, 还将报酬全部捐给了运动员, 对不对？”
　　林粒想起来了,  “对，徐先生你也参加了那届残运会吗？！”
　　徐晋升摇了摇头: “我是那场运动会的赞助方之一，没有自己参加。”说着，微微一叹。他想到年少读书的时候，自己还是半职业的马拉松运动员。然而一场意外，永远地改变了他的命运……
　　林粒知道徐晋升心中的遗憾，于是道:“其实，当一个赞助商也很厉害的。是你举办的这场运动会，给了那些残疾人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我捐出一点出场费，也只是聊尽心意罢了。”
　　“但是这份心意不是人人都有的。”徐晋升给她满上了红酒，笑道：“我也是残疾了以后，才开始明白那些人的感受。”
　　想到他受伤的经过，林粒就不由得同情起来——本来大好的一个少年，人生无可限量，半途却遭到流氓挑断脚筋。从此以后，跛子富豪的声名鹊起，这其中一半是调侃，另一半是惋惜他的残缺。
　　她喝了一杯红酒，接着道：“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关注残疾人的，直到我有个好朋友……”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还是坦然道：“不，该说是初恋吧，因为他生病需要截肢，我才开始关注残疾人来。”
　　不知不觉间，她将徐一程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件事她谁也没有告诉过，包括母亲和冯戈，这是她第一次向外人提及。
　　她也做好了打算，既然笃定要和徐晋升继续交往下去，就干脆坦诚一点，告诉他，自己为何慕残，以及，这份心意来源于何处。
　　一程，徐一程。
　　这是她心中永远的刺青烙印。
　　“……他说他的名字取自纳兰容若的《长相思》: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他本来是我仇家的孩子，我的母亲为了让我胜过他，才将我送去了徐一程所在的学校，结果我们相爱了……”
　　“……后来他进了医院，查出来是骨癌，就是一种绝症。为了防止癌细胞转移，医生说必须将带有恶性肿瘤的那一段全部截肢……”
　　她不禁想到了那首《长相思》的下半阙:
　　风一更，雪地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八年前的冬季格外的冷，徐一程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走的。那天晚上，她握着他渐渐冰凉的手，哭得昏倒了过去。从那以后，千山万水，天涯海角，她的心里总是有那么一间窗明几净的教室，一个俊郎如梦的少年在安安静静地记笔记……
　　徐晋升一直安静地听她说下去，目光温情脉脉，没有丝毫的介意和责怪。
　　直到说完最后一句，林粒才抬起头来，她微微红了眼眶，有些傻傻的直白道：“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原来不是什么慕残者，我只是准备好了和一个残疾人过一生罢了。只是那个人，他根本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说完，林粒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她一边擦眼泪，一边道歉道:“不好意思，我今天的情绪有些激动。”
　　就在此时，她落入了一个怀抱。
　　徐晋升的身躯紧绷着，小心翼翼地搂住了她，而她在他的怀中，身子轻轻颤抖，渐渐停止了哭泣。
　　***
　　画面切回米冉这边。
　　自从上次答应了陆斐源的求婚以后，米冉就着手准备婚礼了。
　　这既然要结婚嘛，这第一步就是要通知亲朋好友了。
　　在别人看来，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打几个电话就行了。但是在米冉看来，这件事就特别复杂了。
　　米然的家人并不是米冉的家人。她并不觉得享受别人父母的爱护，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内心还有一丝丝的抗拒——毕竟米然家人的存在，算是随时提醒着自己:她只是个鸠占鹊巢的灵魂罢了。虽然这不是她的错。
　　但是不告诉他们又不行。毕竟从法律意义上来讲，她和陆斐源的结合，受益最大的就是米家人。
　　鼓起勇气，米冉才打了这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弟弟米航，听说她要结婚了，米航吓了一跳。
　　“姐，你怎么这么忽然？！之前都不跟我们说一下？！男方是什么人？！”
　　“哦，是一个叫陆斐源的……”米冉的话还没说完，米航就吼了起来：“姐，你没毛病吧？！怎么会是陆斐源呢？！”
　　米航有哮喘，吼完之后就咳嗽连连。
　　米冉连忙道:“嗳嗳嗳，你别激动啊。真的是陆斐源，姐姐怎么可能骗你呢？！”
　　但米航知道的是，姐姐五年前和陆斐源有过一次契约婚姻，最后以分手告终。
　　当时，米家人都觉得陆斐源不错。虽然穷了点吧，可是小伙子长相帅气，有教养，学历高，这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可就米然嫌弃人家穷，买不起名牌的包包和礼物，然后她就把他一脚踢开了。
　　两人分手的那天晚上，米冉还打电话跟他说:“航航，姐姐终于甩了那个吃软饭的家伙了！”
　　米航还摇头道:“姐姐，我觉得你一定会后悔的。”
　　没想到这句话应验的那么快——仅仅几个月之后，陆斐源就被北大保送去了麻省理工。回国之后，陆斐源组建了技术团队，千万年薪起步价。
　　之后，后悔不迭的姐姐就一直想把陆斐源追回来。但是努力了两年，失败了无数次，人家陆斐源还是根本不理会她。为此，一家人都少不得劝说米然——你就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那棵树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连米航都知道，年薪千万的陆主任，是不可能看上自家姐姐的。
　　倘若说从前是穷学生之间的互相匹配的话，那么踏上社会以后，这距离已经天差地别了——在学校里混吃等死的米然，并没有考上北京的公务员，只好屈居于做一个红线联盟的业务员。而赴美读书的陆斐源，回国以后，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钻石王老五。
　　米然已经错失了人生中最大的幸运，谁都不觉得，她还有可能追回陆斐源。
　　连和她关系最好的弟弟米航都劝说道：“姐姐，你快清醒清醒吧！陆斐源根本不会再回头的，你也是时候放手了。别真的把自己拖延成了大龄剩女……”
　　米然却格外的倔强——“我就爱过这么一个人，不嫁给他，我宁愿把头发剃了做尼姑去！”
　　“米航，你不明白，姐姐是真的喜欢陆斐源的，我一定要把他追到手，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我就不相信了，我追他两年不成就追三年，三年不成就追四年，直到把他追到手为止！”
　　这些宣言，在旁人看来都是笑掉了大牙的胡言乱语。就好比一个普通的小白领，每个月拿3000的月薪，除了学历高一点之外，其余的都一无是处。结果她宣称自己非乔治王子不嫁，（英国皇室中排名第一的帅哥），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米航觉得根本不可能，陆斐源又不眼瞎。
　　现在，姐姐忽然宣布要和陆斐源结婚了，米航只有一个反应：姐姐怕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我真的是和陆斐源结婚，”少不得米冉反复解释了：“婚期都决定好了，就在明年的二月……”
　　米航又想到了什么：“姐姐，你是不是怀了陆斐源的孩子？！”
　　“哈？！”
　　“那个……借子上位呀！”
　　“说什么呢？！”米冉实在是窘迫了：“我们打算结婚后再要孩子的。”
　　“那陆斐源为什么娶你？！”
　　在米航看来，若不是姐姐耍了什么手段怀上了孩子的话，那么她是不可能真的追到陆斐源的。
　　“因为陆斐源他真的喜欢我，不行吗？！”
　　没料到米航：“姐姐，你就别做白日梦了，你对陆斐源的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都明白的。但是你清醒一点吧，那只是你得不到的执念，不属于你的人，永远也不可能是你的！”
　　“……”
　　米冉被打击到无语凝噎。
　　原来米家所有人都觉她在做白日梦。
　　和米航实在是解释不下去了，只好来了一句：“实在不相信的话，那你就来北京亲眼看看呀！”
　　＊＊＊＊
　　米冉只是这么随便一说，可没想到——第二天晚上下班的时候，米航忽然出现在她单位门口。
　　刚下了楼，就对上了一句“姐。”米冉也是一脸懵逼。
　　米航他今天穿了件黑色大衣，身姿挺拔清瘦，眉眼之间和米然有五分相似，都是漂亮的丹凤眼和修长的柳叶眉，看起来特别的清秀干净。
　　米冉又惊又喜: “米航，你怎么来了都不打声招呼？！”
　　“嗨，高铁上睡着了，一觉醒来就到了北京站。”米航看了看她的身后，有两个姑娘站在玄关处盯着他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正想问：“姐，这是你同事吗？”米冉就拉起了他的手：“坐了这么久的火车，肚子饿不饿？”
　　听姐姐这么一说，米航立即感到了一阵饥肠辘辘：“饿了。”
　　“走，姐姐带你去全聚德吃北京烤鸭！”
　　米冉就把米航给拉走了，丝毫没注意身后两个鬼鬼祟祟的姑娘。
　　阿朵：“天呐撸，这帅哥他是谁啊？！”
　　小鸥却是被少年的美貌倾倒了：“不知道，哇塞，长得真是好看。”
　　阿朵狐疑：“不会是然然的什么校草前任吧？！”
　　当米然还是米然的时候，曾经向同事们吹过如此的牛：“哼！我才不是因为陆斐源长得好看才追他的呢！我第一个男朋友可是高中的校草，比陆斐源长得还帅！我还不是照甩不误！”
　　于是两姑娘就知道了，米然有个很好看的初恋，是校草级别的帅哥。
　　小鸥继续犯花痴：“哎，刚才忘了拿手机拍下来，这小哥哥太太太太好看了！”
　　阿朵继续八卦：“你刚才听说了没有？！他们要去全聚德吃北京烤鸭，我们要不要跟着去看看？！”
　　小鸥拉了她一把：“看什么呀，就算是然然她的校草前任，那也和我们无关呀。”
　　阿朵：“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然然不是那种红杏出墙的人。”
　　阿朵点了点头，这说的也是。
　　＊＊＊＊
　　全聚德饭店里，烤鸭已经上桌。
　　香气扑鼻的果木炭烤鸭，撩拨着每一个人的食欲。
　　米冉用荷叶饼卷起几块烤鸭，然后加葱条，配上黄瓜条、萝卜条，再用筷子挑一点甜面酱，就折叠起来包好了递给弟弟。米航连个谢字都来不及说，就啊呜一口吞了下去。
　　吃饱了，米航才想起来正经事儿——昨天，听说姐姐要嫁给陆斐源以后，米航想想，觉得姐姐怕是已经疯了，才会那么胡言乱语。他实在不放心，就收拾了东西，连夜跑到了北京来。
　　“姐姐，爸和妈都让我劝你:如果你在北京压力太大的话，就回老家吧。”顿了顿，米航用一副十分沉重的语气道:“这样也好治愈你的情伤。”
　　米冉差点喷茶，“咳咳咳……我什么情伤？！”
　　米航叹息无比:“陆斐源带给你的伤害太大了，你已经为了他走火入魔了。”
　　米冉囧:“不是，我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姐姐，人是要活在当下的，你不能老是活在五年前的回忆里。”
　　米冉再一次无语凝噎，她放下了茶杯，“这样吧，我打个电话让陆斐源过来，正好让他见见未来的小舅子。”
　　米航:“姐姐，我看你不如下个月就辞职吧……”
　　“喂？斐源，是我，哈，今晚我弟弟过来探望我，对，就是米航，你也认识哈。我们现在在全聚德，你过来一起吃吧，我给你留半只鸭。”
　　挂了手机，对面的米航已经一脸懵逼。
　　不一会儿，陆斐源真的过来了。
　　他这样万里挑一的大帅哥，任何人看过一眼就永远不会忘记的。
　　不用米冉提醒，陆斐源就主动和米航握手，打招呼。
　　米冉招呼着:“斐源，这是我弟弟米航，你以后的小舅子。米航，来见过你姐夫……你脸红个什么？！”
　　米航当然要脸红了，“姐姐姐姐，他真的是姐姐姐姐夫？！”吓得他都结巴了起来。
　　两人同口异声——“是！”


第65章 探亲
　　米航并不是个笨嘴的人, 但是眼下的情形, 着实让他有些发愣。
　　“姐, 你可太牛了……”
　　虽然姐姐不是什么麻雀，但陆斐源可是不折不扣的凤凰男。这下，凤凰居然看上了麻雀！鬼知道这是怎么办到的？！
　　米冉瞪了弟弟一眼，又包了一个烤鸭卷递了过去，“张嘴。”
　　米航听话地张张嘴, 啊呜一口吞了卷。
　　旁边的陆斐源却挑了眉——他和米冉吃过不下百次饭, 却没有一次米冉像这样喂过自己的。而米航和米冉相处不过几日，这就姐弟情深了？！
　　于是他不凉不温地一笑道:“然然，你和你弟弟关系很好？”
　　米冉心领神会, 又包了一个烤鸭卷，递到了自家男人的嘴边, “张嘴。”陆斐源居然很不客气地叼了过去, 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直直看呆了米航。
　　米冉指了指陆斐源:“你姐夫他就这样，小孩子脾气, 你要吃什么他就要吃什么……”
　　米航:“……”
　　吃完了烤鸭，时间也不早了, 米航说要找个宾馆下榻。
　　陆斐源道:“要不然你去我家住？”
　　米航连忙道:“不用不用。”
　　米冉也道:“他家的房子很大的，你就去住一宿吧。”
　　“不用，真的不用。”
　　说着, 米航就把姐姐拉了过去, 低声窃窃私语——“姐, 虽然和姐夫家相比，我们米家只能算是一门穷亲家。但是再穷，我们也不能让亲家给看扁了。”
　　“你说什么呢？！”米冉没听懂。
　　米航把声音压的更低了:“我是说，这次我来北京，不能要姐夫他出钱。这是爸妈临走之前再三交代的。他们说，万一你真的找到婆家了，如果我拿你婆家的东西，你就会被婆家人瞧不起的……”
　　米冉听明白了，敢情是米爸米妈害怕陆斐源嫌弃他们这门穷亲戚，所以要弟弟自费出行啊。
　　于是她笑了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多虑了，你姐夫他不是那种人。”
　　“就算姐夫他好说话，但姐夫的家里人会看不起我们的。”
　　“那你多虑了。”米冉打包票:“你姐夫天上地下就你姐姐一个至亲的人。”
　　要不然陆斐源怎么老是缠着她呢？
　　米航大吃一惊:“什么？！他爹呢？”
　　“早在他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他娘呢？！”
　　“在他三岁的时候就改嫁了。”
　　“他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呢？！”
　　“都去世了。”
　　米航震惊了，原来姐夫是个孤儿。想到孤儿都有些问题的，然后他就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姐，姐夫他是真心喜欢你吗？！”“废话。”
　　“姐，姐夫他的年薪真的有上千万吗？！”“昂，去年已经达到了三千万。”
　　“姐，姐夫他会打骂你吗？他有没有暴力倾向？！”
　　“你姐夫他都舍不得我皱一下眉头的。”
　　“姐，那你结婚以后，是不是就要被姐夫强迫辞去工作，全职当豪门贵太太？！”
　　“我觉得你姐夫是有这个想法的，但他知道我不会答应他的，所以他根本不会提出来。”
　　“姐……”
　　“好啦好啦别姐姐姐姐了！”米冉不耐烦了，于是拿出小包包，点了十张毛爷爷，“隔壁西单民宿，自己去租个贵宾房间，今晚好好休息。”
　　她知道米航目前失业中，身上没什么钱的。这次来北京，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让弟弟全程买单。
　　晚上躺在床上，米冉还在喟叹:“米航真的挺懂事的，他怕你嫌弃我家这门穷亲戚呢，不肯来你家住。”
　　说着，她翻了翻身，正好落入了陆斐源的怀抱，男人双臂收紧，紧紧把她拥入怀中。米冉挣扎，“我跟你说正经事呢。”话音刚落，陆斐源就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熟悉的动作，他们已经演练过无数遍。
　　——这本是□□的前兆，陆斐源平常最喜欢以这个姿势开始XXOO了。但是今天，陆斐源先是半眯着眼看着她，然后才沉声问道:“你是不是没有告诉米然的父母:你全款买了一套房？”
　　“没有。”
　　“你没有告诉他们，你在联盟的年薪已经上涨到了一百万每年？”
　　“……没有。”
　　“那你也没有告诉他们，你成了《旅行家》、《先锋时代》等杂志的特约作家，发表了数十篇作品？”
　　“……没有。”
　　“那么伯父伯母也不知道，你写的剧本被尉导演看中了，卖出了两百万的版权，并且那部电视剧马上就要上映了？”
　　米冉囧:“他们的女儿米然是不会做这些事的。”
　　“所以，他们根本不相信我们要结婚了。”
　　米冉点了点头，去年米然的年收入还仅仅只有十万，昂贵的房租、同行的竞争、把她压的抬不起头来。短短一年的时间，她买了房，卖了剧本，升了职，年薪成了米然的十倍，这些都是米然的家人不知道的变故。
　　陆斐源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伯父伯母这一切？”
　　这不明摆着的么:“因为我不是米然，我是米冉啊。”
　　陆斐源叹了一口气，他抚摸上她的脸颊，“如果我恳求你，忘记自己是米冉的这件事，乖乖当这个世界的米然，你愿意吗？”
　　米冉心中一颤，可还是:“我不愿意。”
　　陆斐源的眉头皱了皱，道:“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从前的世界？”
　　“嗯，很惦记。”米冉实话实说。
　　“如果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想做这个世界的米然，还是原本的米冉？”
　　——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奇怪，可是米冉明白，陆斐源只是在不安而已。现在听他这么问了，米冉想了想，还是道:“除了你以外，别的方面，都是我原来的世界比较好。”
　　陆斐源不乐意了，他骤然欺身而下，用手扳过她的下巴:“那你说，究竟什么地方比这里好？”
　　米冉想了想，开始忽悠之——
　　“……在我原来的那个社会里，重婚是犯法的，出轨是要面临牢狱之灾的。在这里，这些哪算什么事啊？！我一个月里办的离婚业务，十桩有九桩是男方婚内犯错，可把我给烦死了。”
　　陆斐源真的信了她的话，还道:“你放心，我不会是那样的男人。 ”
　　有了她以后，疼爱都疼不过来，更别说是想其他的心事了。
　　米冉知道他上钩了，继续诱惑之——
　　“我当然相信你，不过我也在想，要是你哪天真的对我不起，那么我就想个法子回去好啦，反正我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也有许多帅哥追求呢……”
　　陆斐源的脸色一瞬间变了，手随着她的话骤然收紧，米冉呼痛，他又很快松了开来，道:“你这是用激将法，告诫我不许背叛你，对不对？！”
　　“……被你发现了。”
　　胆小如鼠的米冉自己招了。
　　“那恭喜你，我很吃这一套。”
　　说完，陆斐源就狠狠地用嘴唇封堵住了她的话语……
　　＊＊＊＊
　　第二天中午。
　　米航来找米冉蹭饭，见了面惊呼，姐，你的嘴唇怎么肿了？！
　　米冉照了照镜子，老脸一红:昨天晚上被蚊子咬的，别乱嚷嚷。
　　米航惊奇，不愧是首都啊，连蚊子都这么厉害，能把人嘴唇咬的肿如香肠。
　　一提到香肠，米冉脸又红了。你别废话，直接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咱爸咱妈想问你，什么时候带着姐夫回去看一看……”米航悄咪咪地道：“他们到现在都不相信你真的和陆斐源成了，非要看到姐夫本人才肯相信。”
　　米冉：“……元旦吧。”
　　“妈还让我嘱咐你，小心人家只是说着玩玩的，你给当真了……”
　　“我要是不当真，你姐夫他就要闹了。 ”说着，米冉低头看了下手表：“马上我还要去见一个顾客，航航，你今天自个转一转吧，姐姐下了班再陪你。”
　　“姐姐姐姐！”米航却不放她走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勾搭上姐夫的……”
　　“什么勾搭？我们就是正常谈恋爱而已……”
　　“可是姐夫这样的人眼光比较高吧？他是怎么看上你的？！”
　　米冉认真想了想，这还从来没考虑过，陆斐源到底为什么喜欢她呢？不知道，也许他就好自己这一口吧！
　　“你自个问你姐夫去！”
　　****
　　米冉要见的顾客是林粒。
　　刚刚结束了第三次约会，林粒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
　　——徐晋升不仅不在乎她黑历史的过去，并且很欣赏她为徐一程付出的那些。于是林粒很果断地下定了决心，她要和徐晋升在一起。
　　倒是米冉不同意：“你们才相处不满一个月，按照契约婚姻的法则，你们还需要再相处两个月，并且出去旅游一次，才能决定结不结婚。”
　　林粒惊了：“提前结婚不可以吗？！”
　　“不可以，你知道的，什么样的人群离婚率最高？那就是闪婚一族。一个月太少，两个月也不够，只有三个月的相处，才能让你们有时间来确认和反悔。”
　　林粒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另外，”米冉好心地提醒她：“徐先生的家族在马来西亚，他一年当中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呆在北京，如果你决定跟他结婚的话，那么就要移民海外，这点，你考虑清楚了吗？”
　　“考虑清楚了。”
　　国内的网络已经封杀了她，如果能去国外发展的话，那么才是求之不得的。
　　和林粒谈完了以后，米冉送她出门，至始至终，林粒没有再提过冯戈一句话了。米冉叹了一口气，她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滋味。原来一个人新的开始，必定要以忘记另一个人为代价的。
　　回头去事务所，阿朵和小鸥倒是围了上来。
　　“昨天那个大帅哥是谁啊？”
　　“米然，你老实交代，那是不是你的初恋校草？！”
　　米冉笑了笑: “什么初恋校草？他是我弟米航。”说着，打趣道：“他目前还是单身呢，你们谁要是喜欢他的话，我帮你们介绍介绍？！”
　　小鸥就低下了头，很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你弟弟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啊……”米冉扶额: “目前没工作。”
　　这可真的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想一想吧，米航也27岁了，工作没有，女朋友也没着落，这米家的娃娃将来可怎么办呦。
　　****
　　一周后，元旦放假。
　　来的时候，米航全程坐的高铁，路上花了7个小时。回去的时候，陆斐源买了三张机票，于是不用两个小时，三个人就出现在了米家。
　　——看到陆斐源真的上门来了，米爸米妈那个高兴啊。女儿居然可以和这样的钻石王老五在一起，简直是光耀了米家的列祖列宗。
　　“小陆，我们家然然平时脾气有点冲，你以后要多多包容包容……”米妈刚说完，又怕女婿嫌弃女儿，赶紧道:“小陆，我们家然然虽然脾气不好，可是心地很善良的，你说什么，她都听得进去……”
　　“我知道，妈。”
　　陆斐源的这一句妈，简直让丈母娘心花怒放。
　　可是米冉却至始至终不太开心。没吃完这碗饭，米冉就道了句:“我饱了。”然后离开了客厅，陆斐源看她一走，也跟着她离开了席面。
　　剩下米爸不解道:“然然她这啥意思？一到家就不好好吃饭？”
　　米航神秘兮兮道:“这叫婚前恐惧症，姐姐她现在正犯这个毛病。你们别着急，等她结婚了就好了。”
　　米妈立即道:“对对对，当初我嫁给你爸之前，也是三天三夜没合眼！”
　　与此同时——
　　走廊的另一边，米冉正眺望着远处的灯火辉煌。她看到米家的其乐融融，就不由自主想家了。只不过她的父母都另有家庭和孩子了，她就算回去，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她惦记着的，是从前和外婆在的那个小家……
　　陆斐源从她身后走了过来，他脱下自己的大衣，给她披上。
　　“外面风凉，别站太久了。”
　　“陆斐源。”米冉更加紧紧地抱住了自己，却是道:“我们要一个孩子，好不好？”这样一来，她就可以组建自己的小家，不用再一个人茕茕独立了。
　　陆斐源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灼热的呼吸和她紧紧相连。
　　“好，你想生几个都行。”
　　他可不满足只和她生一个孩子。


第66章 表妹
　　1月2日, 元旦在家的第二天。
　　米冉晚上睡在米然的房间里, 不知为什么，这原主的房间, 总是让她感觉到不太踏实。于是辗转难眠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不亮，她就起床叠被子了。
　　床头摆着一张米然中学时候的照片, 照片中的米然青春靓丽白衣飘飘。可她却怎么看，都觉得照片中的女孩笑容不善。
　　刚吃完早饭, 米航就把她拉到阳台上:“姐, 你有麻烦了。爸妈昨天把你要结婚的消息放了出去, 晚上周馨儿和三舅妈要来我家……”
　　米冉不认识这门亲戚：“她们来, 我为什么会有麻烦？”
　　“嗨, 你常年在外上班，都不知道三舅妈以前总惦记着咱姑爷……”
　　——米然有一个表妹, 周馨儿，人如其名, 长相甜美, 留美海归，在本地担当翻译, 是个不折不扣的白富美。
　　女儿生得好, 父母自然也就眼界高。一般的富二代和官二代, 周馨儿的父母都看不起的。
　　倒是两年前, 周家父母听说米然从前的那个对象, 陆斐源, 人在北京发达了，年薪好千万呢，他们就动了心思了。觉得女儿不能嫁个本地人，得嫁去北京才有面子。于是三舅妈三天两头往米家跑，想要到陆斐源的电话号码。
　　“姐姐，要我说，这周馨儿她父母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我们家穷的时候，他们家就一直奚落我们家是要饭的。后来外公得了重病，三舅妈都不肯出一分钱。现在倒好，他们连我们家的这个好姑爷都想撬走……”
　　米冉明白了：“她们今天来是想撬走陆斐源的？！”
　　“可不是嘛，老妈她耳根子软，就答应三舅妈来我家看看。姐姐，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让姐夫悠着点。”
　　“你姐夫眼界很广，什么阵仗没看过？！”米冉笑：“要看就看呗，平庸才不招人嫉妒呢！”
　　到了晚上，三舅妈就携着女儿来了 。
　　周馨儿穿着时下最流行的白色风衣，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她脸小化妆好看，不消说，是个美人胚子。
　　陪在她身边的三舅妈，就是个普通暴发户女人的样子。保养得好不说，手上带着一双玉镯，老坑的水头，还镶着金子，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镯子价值好几百万似的。
　　“……大姐，今天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想看看然然她嫁了个什么人。”
　　三舅妈一向看不起米家的，连说话都是高人一等的语气。
　　米妈十分忐忑道：“也没什么人，就是一个普通人。”
　　旁边的周馨儿笑道：“我也想看看，我未来的表姐夫是个什么人。”
　　米妈忐忑了起来:“其实小陆他没什么好看的……”
　　三舅妈就笑了起来:“怎么，藏着掖着，还怕我们把你家新姑爷吃了不成？”
　　没办法，米妈只好答应了，叫出了女儿和准女婿——英姿勃发，气质彬彬的陆斐源，让两母女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尤其是周妈，她顿时心中就来气了——这米然的模样不及女儿，学历不及女儿，家世也没自家好，凭什么她个下流女人可以嫁这么好的高富帅？！
　　她不冷不热地问道:“陆先生，你是从外国留学回来的吧？”
　　“是。”
　　“我女儿在斯蒂文斯理工学院上的学，你在哪所学校留的学？”
　　“麻省理工。”
　　周馨儿吓了一跳，悄悄附在妈妈的耳边道:“全美排名第三的高校。”又好奇地问道:“听说你的年薪有上千万，难道北京那边的工资都这么高吗？”
　　陆斐源答:“北京的工资高是高，但是留下来的人才并不多。”
　　三舅妈冷冷道:“就是啊，像然然这样收入低的基层业务员，不嫁个好人家，怎么能留在北京呢？！”又冷不防地一声哼：“不过这个，的确比你高中时候谈的那个小男生要好了不少。”
　　米冉：“……”
　　陆斐源：“……”
　　“其实你高中时候谈的那个男孩也不错。经常送你回家的，是吧？”
　　周妈目光炯炯地看着米冉，分明就是看不得她好，想将她的婚事搅黄。
　　周馨儿拉了母亲一把：“妈，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就别提了。”
　　周妈妈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她剜了女儿一眼，又愤愤道：“嗨，什么过去的事情，你表姐她啊，就是在学校里有恋爱的经验，所以走上社会以后，才能一下子就找到好的男人。”
　　米冉:“……”
　　怒气值积攒中。
　　三舅妈继续道:“哪像你，一直上到研究生，连个恋爱都没谈过，现在婚事还要父母给你操心！”
　　这明摆着就是告诉大家：米然早恋，高中就和小男生谈恋爱。而她的宝贝女儿，周馨儿，纯洁又无辜，上到研究生还没有男女经验。
　　米冉冷笑了起来。
　　来者不善啊，字字都针对她。
　　“三舅妈，听说你女儿相了不少亲，官二代富二代，小厂长科主任，结果你一个都看不上，不是嫌弃这个，就是嫌弃那个。那我也是喽，我也嫌弃那些追我的人都条件太差了。难道我看不上的人，你还拿出来说事吗？”
　　她米冉可从来不是吃素的人，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上来就正面刚。
　　“这么说，你真的在高中谈过恋爱？”三舅妈却冷笑道:“我还以为是别人胡说的，没想到你自己也记得啊。”
　　“如果是说追我的人的话，那么是有几个。”米冉揭开了茶盖:“没办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别人的眼睛都不瞎，我有魅力又有才华，小男生们喜欢我，是很正常的事情。假如没人喜欢的话，那我才失败呢，你说是不是？”
　　“你！”
　　三舅妈火了，这话分明在奚落她女儿上学时没人追。
　　“对了，”米冉看向一边的陆斐源:“亲爱的，你怎么看待我被人追这件事？”
　　陆斐源忍着笑，道:“那追你的人眼光很不错，只不过，他们都配不上你。”
　　周馨儿听到这话，面如土色。
　　怎么在她们眼中一文不值的米然，却成了高富帅心中的香饽饽？！
　　三舅妈脸色都铁青了，目光恨恨地望着米冉——曾几何时，米家人就是他们嘲笑奚落的对象，什么时候米家的女儿跳到她女儿头上来了？！
　　三舅妈又恶狠狠地道:“然然，我说你当初嫌人家穷，就甩了人家，现在又复合了，不会是看人家有钱吧？”
　　米冉付之一笑，又是旧事重提啊。妄图以昔日米然的过错，离间她和陆斐源是么？！
　　于是道:“三舅妈，这说的是哪里话。男人不光要有钱，更要尊重我，爱我，愿意把他的一切和我分享。所以，他的优点可不只是有钱呢！”
　　陆斐源忍不住笑道:“你倒是挺了解我。”
　　两人一唱一和，气的三舅妈脸色铁青。又道:“陆先生，其实你可以选择更好的……”
　　米冉忽然放下了茶杯，“咚！”地一声，又冷淡了嗓音，“三舅妈，你是觉得你女儿才配得上我的丈夫吗？！”
　　没料到她这么直白地说话，三舅妈无言以对，其实她就是这个意思。
　　“表，表姐，我妈她不是这个意思……”倒是周馨儿，吓得手都不知道放哪儿。
　　米冉露出了獠牙——
　　“周馨儿，你妈她今天说的话，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我也把话说清楚了，你今天敢提什么高中小男生，以后，馨儿她结婚，我也可以带她所有相过亲的男人，一起去到场送贺礼？！”米冉的笑冷冰冰的：“这就是礼尚往来嘛！”
　　“你！”三舅妈差点气的背过去，半天却是憋出一句：“没，没教养的东西！”
　　“嗯，倒是某某某家，从前嘲笑我家穷，是要饭的，外公得了重病，不肯出一分钱给老人家看病。啧啧啧，趋炎附势，不守孝道，三舅妈，你家的教养又在哪儿？！”
　　“我，我……”三舅妈刚刚还气的铁青脸色，这会儿又羞的满脸通红。
　　“妈，我们还是走吧……”
　　人要脸树要皮，周馨儿实在呆不下去了，她不无留恋地看了陆斐源一眼，但是这位高富帅至始至终没有看过她一眼，没办法，她咬了咬牙，拉着母亲离开了这儿。
　　米冉关门的时候还踹了一脚：“哼，这什么破亲戚，真当我家是包子么？！”
　　“好了，别生气。”陆斐源倒是看戏的心情，“跟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
　　“米家人也真是的，这种亲戚还肯放进门？！”顿了顿，米冉靠在了他的肩头:“斐源，我想回北京了。”
　　“好，我们明天早上就走。”
　　于是第二天，原本准备晚上走的车票，改签到了上午。
　　虽然米然的父母极力挽留他们，但米冉却不想再呆下去了。毕竟在她心里面，这里是别人的家，这米家父母的热情，她更是受之有愧。
　　只是临走前，米妈把女儿拉了过去，斟酌着道：“然然，妈妈跟你说一件事……你弟弟他现在没工作，你看，你和小陆已经安定下来了，可不可以……”
　　米冉立即明白了，米妈要她扶持弟弟。
　　米航今年27岁了，因为身体不好，没上完高中就辍学了。后在国企发电厂打工，但那里的烟尘污染很高，她又顾虑到弟弟有哮喘，所以劝说弟弟辞职了。可是辞职到现在，弟弟还没找到新的工作，一直在家做啃老一族。
　　“我和你爸想，北京毕竟是大城市，医疗水平高，工作机会也多，你看能不能……”
　　米妈哀求地看着女儿，这毕竟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荒废呢？
　　米冉想了想，道：“北京虽然是大城市，但是不会留吃白食的人，航航他要想在北京待下去，就得自己去工作。”
　　“这个道理我们都懂，但是你看看，能不能帮忙找一个轻松点的工作……”米妈紧紧拥着她的手：“你弟弟他没学历，我和你爸也没其他念头，就想让他有一口饭吃就行。”
　　“可是妈……”
　　“算是妈妈求你了，妈妈生你的时候大出血，弄坏了身体。结果再生你弟弟，你弟弟他就一直体弱多病的。你当姐姐的，能帮就帮一点他吧……”
　　米冉叹了口气，这就是她不想回米家的原因。
　　——这里的温情不属于自己，却还要背负上米然那沉重的家庭负担。
　　“如果他不嫌弃工资太低的话，可以先去我的事务所来打杂。 ”
　　她只能这么做了。
　　＊＊＊＊
　　回去的路上，米冉心情不太好。
　　坐在头等舱，旁边没人，正好和陆斐源说些贴心话。
　　“……斐源，你知道樊胜美么？”
　　“不知道，她是谁？”
　　“她是一部电视剧的女主角，自身条件不错，但家里有个不成器的弟弟。于是父母就逼着她当一个扶弟魔，要她处处拿钱出来，补贴那个混账弟弟，结果把她害得苦不堪言。”
　　“你担心小航他也会这样？”
　　“小航目前是个好孩子，可我担心……北京城是个大染缸，这里有最好的发展机遇，也有最奢华的花花世界。年轻人刚到了这儿，只看到那高高在上的天堂，却看不到天堂下面的无限深渊。”
　　“你就是怕他学坏了？”
　　陆斐源精辟总结。
　　“嗯，我在想，我不能给他钱，也不能让他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要不然，他会养成依赖我的习惯。”
　　“那你打算怎么做？”
　　“带到所里锻炼锻炼，让他去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全程让他自食其力。”
　　陆斐源却不这么想，“要我有这么个弟弟，我会舍不得他吃苦的。”
　　“可那并不是帮他。”米冉叹了口气，“米航想要出息，就得逼他放弃那些安逸的念头。”
　　陆斐源知道她的心中在纠结，于是道:“其实，你可以拒绝米家妈妈的恳求，就把米航留在老家。”
　　“我知道我可以。”米冉却是在顾虑:“可是我总觉得对不起米然。所以，我得补偿在她的弟弟身上。”
　　“你怎么对不起米然了？”陆斐源没明白。
　　“米然她给我留下了三笔珍贵的遗产——工作，青春美貌的身体，还有——你。”
　　米冉淡淡一叹:“我欠她的，我得感恩图报的，不能因为没人知道这件事，就可以选择性遗忘。”
　　归根到底，雀占鸠巢，这是她的心结所在。如果能帮上米航一点忙的话，也算是对得起米家了。
　　陆斐源却很动容，他不由得揽过她，郑重其事道:“那好，我和你一起报这个恩。”


第67章 婚礼
　　回到北京后不久, 米冉就得到了消息：林粒和徐晋升的婚礼在文莱举办。
　　——文莱，全称文莱达鲁萨兰国, 意为“和平之邦”, 是一个君主专.制国家, 位于亚洲东南部，国中大部分是华裔和马来西亚移民。
　　徐晋升是中马混血, 他的母亲又是文莱华裔和马来人的混血。他的二叔在文莱当检察长，三叔是文莱的提督, 徐氏家族在文莱当地赫赫有名。
　　这次徐晋升隔了十年再次喜结良缘, 徐氏家族相当重视, 他们租下了文莱的两座古城堡当做婚礼的现场，势必要将这场婚礼办的风风光光。
　　林粒也是昨天才知晓的, 连文莱的皇室成员都会参加他们的婚礼——
　　徐晋升虽然是个跛子，却在海外的人脉颇广。他的顾客尤以新加坡、马来西亚和文莱人居多。文莱国内的提督大臣, 甚至是王子公主，都和徐晋升有生意往来。所以这一次徐晋升要结婚, 这些人都客客气气地给他面子。
　　——而林粒，则负责替徐晋升周全这个面子 。
　　再次见面的时候, 米冉差点没认出林粒来——只见她原本酒红色的大波浪卷长发, 如今拉直染黑了，原本一脸的烟熏妆和浓眼线, 现在洗的干干净净, 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烟尘痕迹了。
　　林粒原本就出生富商之家, 这些上流社会的东西, 她也学得很快——
　　“徐氏家族不会喜欢一个唱反调的媳妇的，我就把头发给拉直了。”
　　“我得好好谢谢我的母亲，她让我从小学的那些交际礼仪，现在总算派上用场了。”
　　米冉却是问道:“那你肩头的那只刺青蝴蝶呢？”
　　林粒愣了愣，却道:“这个是永久纹身，洗不掉的。更何况，我也不想洗去。”
　　当初一共纹了两只蝴蝶。一只在她的肩头，另一只在徐一程的胸口。如今，她也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纪念徐一程的了，只有这只蝴蝶还栩栩如生。
　　“……婚礼现场，我要为嘉宾弹奏一首《第4号勃兰登堡协奏曲》，这是徐晋升他二伯母规定的。伯母还说，徐家的女人必须懂钢琴这种高雅的艺术。”林粒的烦恼也多了起来：“另外，我还得学会用马来语跟文莱皇室打招呼。”
　　——嫁入豪门虽然风光，但也千般挑剔，百般规矩。
　　徐晋升的上一个妻子是文莱驻华大使之女，哈佛文学硕士，精通七门语言，是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
　　而十几年后，徐晋升的第二任妻子，也必须得是传统的大家闺秀，精通琴棋书画，这样才不丢门楣。
　　徐晋升跟她解释了这一切，林粒也表示接受。毕竟林家也是北京皇城根下的大家族，她的母亲和外婆都是这么过来的，高门联姻自然有联姻的法则存在。
　　然而，心，终还是有些不甘的。
　　林粒淡淡道：“我从前一直想反抗母亲，反抗做个名媛，结果现在兜兜转转，我还是走上了那条母亲设定好的路。”
　　“你是心甘情愿嫁给徐先生的，不是吗？”
　　“嗯，他拿五千万救了我妈妈，也等于救了我，只是不知道……”林粒喃喃自语道，就是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脱口而出“只是不知道冯戈他怎么样了……”但是话语戛然而止，林粒又把这个名字给咽了下去。
　　如今，冯戈已经和她无关了，她不该还在心中记挂着他。
　　米冉心照不宣，于是岔开了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文莱？”
　　“下周吧，徐家二伯母要对我进行新娘特训……新娘特训，你听说过这个名词么？”
　　米冉摇头：“只在小说里听过。”
　　“现在，我感觉自己就像是活在小说里。你说，将来我会不会卷入徐家的豪门恩怨？”
　　米冉笑了，活在小说里？！林粒还挺敏感的嘛！
　　于是道：“豪门恩怨，无非就是争遗产、搞外遇、新郎不爱新娘这三个矛盾。徐晋升自己有家业，不需去争遗产，这是其一。徐晋升人品好，不会搞外遇，这是其二。其三，徐先生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还感觉不出来吗？那么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林粒仔细想了想，这倒也是，可她还是高兴不起来。她总感觉和徐晋升在一起以后，自己会得到很多东西，却同时会失去一些自由为代价……
　　林粒不由得问道：“米然，你说，什么样的婚姻才能永远忠贞不渝呢？”
　　同样的问题，曾有许多人问过她。
　　上辈子，那些小读者问她，大大大大，你的男主为什么那么爱女主？她说因为我的女主角很有个性啊，敢爱敢恨，风风火火，从来不装白莲花和绿茶表——其实这只是敷衍的话。
　　到了这一世，苏月娉也曾经问过她——什么样的婚姻才能天长地久？！
　　她答之，你们有共同的爱好就行了。
　　后来，Cathy也问过她，什么样的婚姻才会长久呢？她说美丽的容颜和卓越的气质，才会让男人心悦诚服的。
　　只有胡蝶没有问过她这个问题，毕竟胡蝶和她老公是青梅竹马，两人已经度过了二十多年的岁月，他们不害怕一起度过下一个二十年。
　　现在林粒问她，米冉就十分坦诚道：“根本不可能永远相爱的。”
　　——爱情是一种奢侈品，即使侥幸拥有了它，大多数爱情也就七年之痒的保鲜期。很少很少的夫妻能够撑得过四十不惑还相爱如初的。
　　那么剩下来的时间，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在一起，他们靠的不是激情，而是靠彼此之间的亲情来维持着关系。
　　爱情褪色，亲情常在。
　　你离不开我的扶持，我离不开你的操劳。这样的相依相偎，才是一对夫妻长远走下去的基础所在。
　　米冉淡淡道：“年轻时候轰轰烈烈的爱情，未必就能走的长远的。真的去陪伴一个人，维持一年不变心，只需要短暂的激情而已。三年，就需要足够的耐心，五年，就需要谨慎的爱情，而十年，则需要莫大的勇气才可以做到。至于二十年，乃至一辈子，他们需要的，就只有离不开这三个字。”
　　离不开，所以才选择一生一世和你一起走下去。
　　这是今天，她给林粒最后的忠告——
　　“……爱情总会过去的，你想长长远远，就变成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吧。”
　　***
　　一周后，林粒就去了文莱进行新娘培训。
　　临走之前，她支付给米冉两百万的报酬——一半是她家出的，一半是徐家出的。两家都感激她做这个媒。
　　而米冉拿到钱就要筹办自己的婚礼了。
　　她和陆斐源都是小地方人，两农村户口的大龄男女，结个婚，也没那么多讲究的，把亲戚朋友列一张表，四五张桌子就可以坐得下。
　　米家能请的亲戚就够少的了，想不到，陆斐源想请的亲戚更少。
　　问了问，米冉才知道，陆斐源从小寄居在大伯和三叔家，却因为他从小成绩优异，人又长得帅，衬托得堂兄堂弟们都黯淡无光，所以两个婶婶都合起伙来欺负他个孤儿。甚至不准他学习，不准他的成绩排在堂兄堂弟的前面。
　　这群没见识的农村大妈，就是攀比成风，嫉妒成性，连自家亲戚的小孩都往死里欺负——
　　“……放了学，哥哥和弟弟们都去写功课，二婶却要我去劈柴，烧好全家人的洗澡水。我那时候寄人篱下，不敢反抗，一直忙到天黑下来，二婶才准我进屋。屋子里太暗了，但是他们又不给我装台灯，于是我就站在马路边的路灯下看书。”
　　二十年前的旧事重提，陆斐源至今还在介意——
　　“米冉，你觉得我小心眼吗？”
　　米冉同情地摸摸陆宝宝， “你这不是小心眼，要我的话，我呸，这群极品亲戚敢来北京，我就敢把他们送去警察局。”
　　“送去警察局就不必了，只是这婚礼，我不想通知他们知道。”免得影响了他的心情。
　　米冉也表示同意。
　　可这样一来，陆家就没亲戚要请的了。
　　米冉算了算，除去两家的一堆极品，婚礼的嘉宾只够凑三桌啊——陆斐源的同学和小鸥、阿朵她们坐一桌。苏月娉、胡蝶，张和平，这些她业务上认识的人可以凑一桌。剩下来的一桌，米然的爸爸妈妈弟弟，和姜胜敏一家人一起坐。然后就没人可请了……
　　“婚礼只请三桌，是不是太寒酸了……”
　　两人同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也没什么好法子。
　　米冉是刚来这个世界才一年半载，能认识两桌人就不错了。
　　而陆斐源就甭说了，他性格内向不擅长交际，要不然也不会当个程序猿大佬了。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实在请不到什么人。
　　“干脆这样好了，”米冉小手一拍：“婚礼简单走个过场就行，然后我们出去旅行一个月，好好度个蜜月。”
　　陆斐源也赞成，他也不喜热闹，能够简简单单的就好。
　　***
　　很快，他们两就去民政局拿到了那个红壳的小本本，上面缀了两大头照，俊男配美女。
　　陆斐源很喜欢这个结婚证，他还专门复印了一份，放在了皮包的内夹层里，没事儿就拿出来看一看。
　　结婚的酒席就在半岛酒店办的。陆斐源一直很喜欢这家酒店，无论约会还是吃饭，他都首选这里，米冉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这里曾是他勤工俭学的地方。
　　也是在订酒席的时候，一个仪表堂堂的男人走了过来，他郑重其事地给陆斐源鞠了一躬，说sorry，六年前那件事真的是很对不起。
　　“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
　　陆斐源不冷不热道。
　　“为了表达我个人的歉意，您二位的酒席可以打五折……”这个道歉的大堂经理想给他们个大实惠。
　　但是：“不必了，那件事也不能全怪你们。”陆斐源居然连便宜都不占。
　　“喂，斐源，什么事你没放在心上？”米冉好奇地凑过小脑袋。
　　“当初我在这里打工的时候，有个女客人捉弄我不成，就喊来了经理说我性.骚扰她。经理听信了那个女客人的话，把我开除了，工资也没结算。”
　　米冉纳闷：“你骚扰她？！不是女客人调戏你么？”
　　“也可以这么说。”
　　米冉立即明白了：“是你遇到骚扰了，然后经理反而把你开除了？！”
　　“是。”
　　米冉囧了：“那你还选在这里办婚宴？！看到那些人都不觉得尴尬的么？！”
　　陆斐源却十分不在乎道：“现在我是顾客，他们是酒店服务员，要尴尬也是他们尴尬，我为什么要觉得尴尬？”
　　“……”
　　很有道理，她居然无言以对。
　　原来陆斐源还是小心眼的，六年前的旧账记到现在。
　　***
　　一周以后，北京、文莱两地两场婚礼同时进行。
　　两个女人都是婚姻美满。不同的是，林粒的婚礼奢华而高调，而米冉的婚礼朴素而低调。
　　文莱那边，高朋满座，嘉宾如云。两架直升机在天上飞着，文莱最大的国家电视台直播这场盛世婚礼。
　　而半岛饭店里，司仪宣布今日是米然小姐和陆斐源先生的婚礼，让我们为这对新人鼓掌，底下就响起两三桌的掌声。
　　文莱那边，文莱国王亲自当新娘和新郎的证婚人。当牧师宣布交换戒指的时候，数千只白鸽在他们身后翩翩起飞，好似一道白墙腾空而起，这是花费数千万的奢华婚礼上的普通一幕。
　　而北京这边，米冉刚刚交换了戒指，却发现这戒指和买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当初选婚戒的时候，陆斐源说要她做主。于是她选了一对T型的铂金戒指。这种戒指素净的表面没有镶嵌一滴水钻，只有光滑而唯美的弧度，呈现出简约纯粹的美感。而主打的字母T，寓意是Two，两个人，我们的爱情。
　　可是现在，戒指内部悄悄多了一行字，戴上的时候米冉才发现的。
　　敬完了酒，米冉就溜进了卫生间，她搓了点肥皂水，将戒指摘了下来，倒要看看陆斐源搞得什么猫腻。
　　却是一行英文字母——
　　My heart is full of you。
　　我的心里全部都是你。


第68章 蜜月
　　到了晚上八点, 婚礼就结束了，嘉宾也陆陆续续离开了酒店。
　　苏月娉和胡蝶今晚是结伴来喝喜酒的，她们不仅掏了份子钱, 还替Cathy带来了礼物——澳大利亚特产的羊毛皮衣裤三套，尺码都是小孩子穿的。
　　——不得不说, Cathy很有前瞻性, 已经替她的孩子准备过冬的衣物了。
　　苏月娉道:“Cathy说了, 她不方便回国亲自来给你祝贺婚礼, 但是很欢迎你们去澳大利亚做做客……”
　　“没关系, Cathy实在是太客气了……来, 小宇，让干妈亲一亲。”
　　米冉一边说着，一边啵了一下怀里的干儿子温小宇同学——经过了一年的努力吃吃喝喝，当初的奶团子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糯米团子。并且由他爸妈联合决定, 小名唤小宇。
　　小宇被啵了, 嘴里就发出咿咿吖吖的奶萌之音。他在好奇这个强吻自己的女人是哪根葱啊……
　　米冉继续啵，小宇急眼了，眼看初吻不保, 小宇就猛地一声:“咩咩……”
　　米冉大吃一惊:“他已经会喊爸爸妈妈了？!”
　　苏月娉笑:“喊的不是那么熟练的。”
　　一旁的胡蝶看到都笑了，“米然，你既然这么喜欢小孩子，就赶紧生一个啊！”
　　“这个……随缘吧, 我们会努力的。”
　　米冉的目光就又落在胡蝶的肚子上——如今胡蝶也怀孕三个月了, 腹部有些微的隆起。不远处, 她的丈夫张和平目光片刻不离妻子的身上。
　　“真羡慕你们和丈夫的感情这么好……”米冉不禁脱口而出。
　　胡蝶却惊讶:“你羡慕我们？！你自己看看，今天婚礼上帅到令人发指的那个新郎官是谁？！”
　　苏月娉也捂嘴道:“温先生虽然好，可是呢，他也及不上你家那位呀 。”
　　“什么我家那位呀，斐源他很小心眼的……”
　　正说着，正主来了，陆斐源看了三姑娘一眼，目光还是落在温小宇同学身上。这白白嫩嫩的小团子的确可爱的紧，让他情不自禁多看了几眼，又十分意味深长地一笑，才拉过了米冉的手，道:“各位，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要走了。”
　　“那好，胡蝶，小娉，有时间就带孩子来我家玩啊。”
　　米冉很不舍地挥手作别。
　　就这样，他们的这场婚礼算是正儿八经结束了，接下来的蜜月才是正经事儿。
　　毕竟……他们要负责造小.人了。
　　＊＊＊
　　米冉的蜜月备忘录。
　　1、1月20日—1月27日。
　　和陆斐源去往丽江古城呆一周，感受下纳西族的民俗风情。
　　顺便换装成艳丽的纳西族少女，和陆斐源玩一玩cos，提起他的十二分兴趣来。
　　——这是为了夫妻之间的情.趣着想。毕竟陆斐源的情商指数并不高，也不会搞什么浪漫氛围。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得她无穷无尽地撩拨他，男人才会愿者上钩的。
　　2、1月29日—2月10日。
　　和陆斐源去往瑞士度假村度假滑滑雪，感受一下北欧的极地风光。顺便去瑞士的免税店shopping，帮小鸥和阿朵各带两只爱马仕包包。
　　——去年一年，事务所的成绩相当不错的。所以到了年底，米冉就奖励了阿朵和小鸥三十多万。再加上总部的双份待遇，阿朵和小鸥一个个的工资就翻了翻，两人俨然就变成小富婆了。
　　女人有了钱，当然就是买买买了。
　　3、蜜月期间，刷完电视剧《宫女升职记》。
　　这最后一条，才是重点所在。
　　——《宫女升职记》是她的剧本处女作。尉导演组织了投资和拍摄，这剧只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就杀青了。到时候寒假档全网联播，北京电视台首映，宣传的力度很大，不知道能不能口碑爆炸。
　　米冉忐忑十分中，她不想在国内风声鹤唳，战战兢兢的，于是安排首映那几天出国去瑞典出行，正好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于是乎——
　　1月21日，天气不太冷。
　　云南丽江的小城里面，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游客。
　　米冉和陆斐源手拉着手，穿梭在古城的巷子里。耳边，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还有挑着扁担的掮客在沿街做着生意。
　　她的脚步停在一条小河边上。就在青石板路的尽头，一个掮客挑着两桶待放生的鱼在这里叫卖着，鱼统一都是象征吉祥的红鲤鱼，不少游客都付了钱，然后拎着一个桶去河边放生。
　　那大红鲤鱼窜入水中，翩然而去，和它的恩人们相忘于江湖。
　　这一幕在游客看来，却是有种奇妙的神圣感。
　　尤其是米冉，她情不自禁道：“斐源，你知道吗？我的剧本里也有这么一幕。女主和皇上一起放生了一条鲤鱼，那是他们的定情之夜。”
　　“那这个定情方式还挺别出心裁的。”
　　“没办法，古代人也没其他的娱乐方式，又封建迷信，这种放生活动就很适合他们。”
　　顿了顿，米冉的眼眸晶晶亮，“今天我们也放生一条红鲤鱼，好不？”
　　陆斐源点头，就付了一百块钱，老板给了他们一条大红鲤鱼。于是他就一手拎着装鱼的桶，一手牵着她的小手来到了小河边。河水在泠泠淙淙地流淌着，米冉看他小心翼翼地弯下了腰，桶一倾倒，那条鱼儿就顺势落入了水中。扑腾一个水花溅起，鱼儿就游走了。
　　他们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着什么。
　　——陆斐源的愿望自然是希望她赶紧给他生个孩子。
　　——而米冉目前的愿望，则是希望她的剧本处女作不要扑街。
　　到达了旅馆，米冉立即实施第二步计划——去租了一套纳西族的服侍。
　　依次穿好了对襟长衫、百褶裙，腰束百带，再编发盘辫，她就变成一个翩翩然的纳西族少女了。
　　当她走出更衣室的时候，陆斐源看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半晌才开口道:“我们买一套带回北京去。”
　　米冉娇羞地问道:“怎么，很好看吗？”
　　陆斐源点了点头，米冉原本就长相艳丽，这么一穿，真的是越看越娇艳如花。他不由得喉结一滚，心随意动，沙哑了声音，“我喜欢看你这么穿，就是晚上会有点难脱。”
　　米冉脸上飞红:“哼，不需要你脱，我自己来脱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到了晚上的时候，还是陆斐源替她脱光了衣服的。他不仅享受她穿的过程，也喜欢这个脱的过程。当然，他最享受的是看她渐渐沦陷的这个过程。
　　一夜xxoo了好几回，米冉累的够呛的，最后陆斐源也累了，才放过了她。
　　“以后，你只准这么穿给我看。”
　　某陆心满意足的同时，还不忘宣布了一下独家占有权。
　　***
　　1月30日。
　　《宫女上位记》首播的时候，米冉和陆斐源结伴飞到了瑞典去。
　　瑞典属于北欧四国之一，首都斯德哥尔摩。国家大部分位于北极圈以内，斯德哥尔摩更是建有世界上唯一的一座北极博物馆。
　　参观博物馆的时候，米冉的兴致很高。
　　三米多高的冰封猛犸象化石是这座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就在冰块中央，那巍峨的猛犸象历经万年之久还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随地会苏醒过来一声吼。
　　米冉站在猛犸象的象牙下面比了一个V字的手势。
　　陆斐源替她拍了一张照片，还笑问道：“你对这些古生物这么感兴趣？”
　　“因为我也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博物馆，感觉什么都蛮新鲜的，”米冉一边笑着一边道:“猛犸象是我从前教科书上的东西，如今总算是看到实物了。”
　　只是参观到一半，他们偶遇一个中国的旅行团，顿时，博物馆里就响起了一阵莺莺燕燕的娇呼。
　　“帅哥，你是中国人吗？！”
　　“帅哥，我们是X大学生会的旅行团成员，你可不可以和我合影一张？！”
　　“帅哥帅哥，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号么……”
　　一整个旅游团的女大学生们都团团围住了陆斐源，个个都泛滥着过剩的荷尔蒙。
　　——在异国他乡旅游，原本就是发朋友圈装逼的好时机。如果再在朋友圈里配上一张偶遇的超级帅哥图，那么就足够她们炫耀大半年的了。
　　陆斐源却无奈道：“……不好意思，我的妻子在等我。”
　　此话一出，一半的女大学生就泄气了，还有一半在左右张望——他的妻子在哪儿呢？
　　正好入口处站着一个美艳的金发女郎，于是她们以为那是帅哥的妻子，纷纷道：“我跟嫂子打个招呼，就拍一张照，耽误不了太久的。”
　　“帅哥，拍一张照片吧，要不然我给你报酬……”
　　米冉这时候拍好了猛犸象，也走了过来：“斐源，你就跟她们拍一张照吧，我自己去转转。”
　　人群这时候才发现了她，刚米冉站在那大象的下面，谁都没注意到这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听到妻子这么说，陆斐源无语凝噎，于是不情不愿地和那些女生合影……
　　合影完毕之后，女生们还恋恋不舍，想要手机号和微信，但陆斐源都拒绝了。
　　“不好意思，我的妻子还在等我。”
　　他丢下了这群青春洋溢的女大学生，就去找米冉了。
　　短短十分钟的时间，米冉已经逛过了两个展览厅，独自来到了侏罗纪的展馆前——这里面大多数陈列的都是恐龙的化石和标本，而她小小的一只，个子只有梁龙的一根骨头那么高，还得踮起脚尖仰面看着才能看到骨架的全部。
　　陆斐源悄悄走了过来，从后猛地一把圈住了她的身子。
　　米冉顺势靠在他的怀里，揶揄道：“被女人围住的滋味怎么样？”
　　陆斐源没好气道：“刚才为什么不帮我拒绝了那些女生？！”
　　米冉亲了亲他的脸颊: “第一，和她们只是萍水相逢，我不必吃这个醋。第二，你不跟她们拍几张照片，我看她们也会追着我们一直拍的。与其被人家偷拍，还不如就和人家光明正大地合拍。反正怎么拍，你都是我的老公。”
　　陆斐源哑口无言，就她理由多。
　　米冉又闷在他的怀里，喃喃自语道:“再说了，我也得学会习惯一件事。”
　　“什么事？”
　　“我的老公是个万人迷，我要是天天盯着他的话，那么总有一天，我就会变成一个醋坛子了。”
　　陆斐源莞尔，“那我倒是乐意看到你变成一个醋坛子。”
　　****
　　晚上回到宾馆，那《宫女升职记》的前两集已经播完了。
　　米冉一直对自己说：不要去看评论，不要去刷微博，不要去看收视率来自找麻烦。现在才两集而已，后面还有七十多集逆袭的余地呢！
　　她现在忐忑个毛线？!还不如垂涎一下自家老公的美色！
　　宾馆里摆着一盒安全套，但陆斐源现在和她一心一意造小人，根本用不上这个的。
　　造了半晌，床单都凌乱不堪，米冉有气无力地趴在了丈夫的怀里面。随着热.潮渐渐退去，两人又紧紧相拥在一起。
　　陆斐源抚摸着她的脊背，帮助她平静了心跳，又问道:“累不累？”
　　“累……当然累。”
　　“你这几天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担心你写的电视剧不受欢迎？”
　　从丽江开始，米冉就一直心事满满的，现在，她点了点头，主动承认了：“我还是个新人编剧，万一这部《宫女上位记》扑街了，以后就很难翻身了。”
　　“没关系，你失败了，还有我这个靠山。”陆斐源笑了笑:“大不了，我来投资拍摄你的剧本。”
　　“别别别，我知道你有钱，但我还是想走正规的路子成为一名编剧，带薪进组就没什么意思了。”
　　陆斐源看她这么重视这个剧本，于是道:“那我们一起看看拍的怎么样？”
　　米冉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那好……”
　　结果这一看就停不下来了。
　　半个月以后，《宫女上位记》爆红，创下了100亿的网播记录。
　　也就是这时，米冉注意到了网上的若干动静。
　　大多人都是褒扬，说剧本和台词都太好了，演员的演技也太好了，看的人情不自禁潸然泪下。
　　只是黑粉们纷纷谩骂导演的选角不对，怎么能让一个声名狼藉的私生女来扮演剧中的女二号呢？
　　最后，这个私生女扮演的忠勇宫女为主死了，还有不少人拍手称快——
　　“小三生下的孩子，就活该领便当!”
　　“就是啊，她和她那恶毒的表子妈一个样，都是不要脸的狐狸精! ”
　　“尉导演怎么会捧这么一个新人当女二？!这不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
　　而这个被千夫所指的“私生女”，名叫温彤，今年28岁，北京电影学院毕业。
　　她的母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毒小三，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出了恶名。
　　人送外号“北京第一毒妇。”


第69章 不宣
　　到了2月25日，米冉和陆斐源蜜月返程, 同时, 米航要来北京了。
　　这次送儿子去北京投靠女儿, 米家妈妈也是一百个不放心。她不仅打给米冉要求照料, 也打给女婿陆斐源, 请他务必将宝贝儿子安顿好。
　　“妈，你放心，明天我去机场接米航, 然后帮他找个地方住下。”
　　米妈顿时眉开眼笑，“那就好, 那我就放心了。”
　　倒是沙发上的米冉，倒扣了iPad，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米航那么大个人, 咱妈还怕他跑丢了不成？”
　　“米航只来过北京一回，妈的意思, 我们不仅要安全接到他, 也要给他找个安全的容身之所。”顿了顿，陆斐源又提到了:“要不然, 就让米航住我家？”
　　“那肯定不行, 你想想啊，”米冉拿出了长姐的气势来：“小航今年已经27了，他再过一两年吧, 也得谈对象了。到时候他结婚了, 难不成还带着新娘子跟我们一块住？！这像什么样子。”
　　陆斐源笑道：“他虽然27岁了, 我看他还是挺依赖你的。”
　　“米航小的时候体弱多病，一直没什么朋友，只有姐姐米然对他好。所以姐弟二人的关系很不错。”
　　“那不就成了，米然既然从前对他那么好，现在怎么会冷若冰霜？”
　　米冉这才被说服了：“好吧，你想怎么安排我不管。但是有一点要求，你不能让他住的太.安逸了，这样米航会不思进取的。”
　　“我知道。”
　　陆斐源莞尔，好像比起她这个姐姐来，他这个姐夫更关心弟弟。
　　****
　　第二天，陆斐源等到了米航。
　　米航没想到是姐夫来接自己的，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姐姐呢？！”
　　“你姐姐今天上午有两门契约要做，实在走不开。她让我先帮你安顿下来，明天再安排你去上班。”
　　“哦。”
　　米航掩饰不住自己的失落。他还记得小的时候，无论姐姐的功课多忙，都会按时接他去补习班的。现在姐姐已经结婚了，这姐弟的关系就变得淡了许多。
　　但很快，米航的这点失落就烟消云散了。
　　虽然说北京是土豪云集，高官成群的首都。但是在机场的地下停车库里，一辆布迪加威龙还是在众多的豪车中脱颖而出，流线型的车身格外的夺人眼球。
　　米航兴奋得手舞足蹈：“哇塞！姐夫，这是那个三千多万的真品吗？！这不是哪里组装的山寨货吧？！”
　　“三千五百八十一万。”陆斐源准确地报出了价格。
　　“牛，太牛了！”米航迫不及待地坐了上去，刚刚那一点郁闷的小心情，此刻全部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全牛皮的座椅？！牛！”
　　“全自动声控的开关？！牛！”
　　“W16缸4涡轮增压发动机？！姐夫，飚一个五百码给我看看！”
　　陆斐源莞尔：“现在我们在五环郊外，限速九十码，你姐夫我不想和交警打招呼。”
　　米航挠了挠头，他都得意忘形了。现在，他对这位低调奢华又不张扬的姐夫是充值了一万点崇拜。
　　但他很不明白:这么好的姐夫，为什么会看上自家姐姐呢？！
　　“姐夫，不是我说姐姐她不好……但是我觉得吧，姐姐她和你不相配。”
　　“哪里不配？”陆斐源继续开车。
　　米航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姐夫，就你这么好的一辆车，我姐姐她赚一辈子的钱都买不起的。要不是因为认识你，我想她连什么是布迪加威龙都不知道。”
　　陆斐源忍住笑：“你倒是敢说她。”
　　“可不是嘛，过年期间，好多亲戚都来打听，问姐姐她到底是怎么勾搭上你的。我爸我妈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只好认为你眼瞎……”
　　“噗嗤——”陆斐源笑出声来：“这话可别让你姐姐听到。”
　　米航还真敢说：“姐夫，我们真的想不通，姐姐她到底哪一点吸引你了？！”
　　陆斐源反问道：“米航，那按照你的想法，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我？”
　　“我想想……父亲是500强的总裁，母亲是选美冠军，学历是牛津哈佛，长得要和Cathy一样漂亮，性格还要温柔贤淑，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你。”
　　陆斐源又道：“但是你知道，这样的富豪千金，她们的梦想是什么吗？”
　　“梦想？！”米航愣了愣，摇了摇头。
　　“其实，我见过不少这样的富家千金，她们当中，有的人的梦想是当一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有的人的梦想，是依靠丈夫挣更多钱，站在更高的位置。还有的人的梦想，就是简简单单的享福，因为她们从小享尽了钱带来的好处，想要继续享福下去，就必须再嫁进豪门。”
　　米航点了点头，姐夫的分析太鞭辟入里了，于是道：“可这不是很正常嘛？姐姐她也一样这么想的。”
　　“错了，你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把结婚这件事，纳入她的梦想范围之内。”
　　“什么？！她不想和你结婚？！”
　　米航吃了一惊。
　　陆斐源淡淡一笑：“不是不想，只是对她而言，结婚生子谈不上什么梦想。她的梦想是更远大的东西——不是要钱要地位要享福，更不是跟我在一起。她是为了更多人的幸福而考虑。我很尊重这样的她，也想帮她走下去。”
　　米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陆斐源又教育道：“米航，看一个人的本质怎么样，不要看他得到了什么，而是看他最想要达成的愿望是什么。只装下切身利益的人，是正常人，只装得下钱财和地位的人，是上进心强烈。只有能装得下芸芸众生的人，才能称作美好。”
　　顿了顿，陆斐源郑重其事道：“而你姐姐，就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人。”
　　米航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姐夫把姐姐拔得这么高，说她心里怀着芸芸众生的幸福，是个美好的女人。
　　“可是姐夫，你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告诉我，姐姐她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呀？”
　　陆斐源嘴角含着笑意，却是很骄傲道:“你姐姐她啊，想让每一个孩子，都能够拥有圆满的家庭。”
　　***
　　与此同时。
　　米冉见完了顾客，就下楼去走走。
　　最近所里面新购置了一台现磨咖啡机，小鸥和阿朵都爱喝这个。这不，这会儿两人正一边喝咖啡，一边刷热播的《宫女上位记》，被她逮了个正着。
　　“看什么呢？！上班时间！”
　　米冉故作严肃道。
　　“就五分钟，五分钟，马上这集就完了。”阿朵一边嚷嚷一边道:“太厉害了，太精彩了，这台词谁写的？人才啊!”
　　米冉咳嗽一声，心里小小的得意，嘴上却道：“这电视剧这么好看？我看朋友圈都刷屏了一个月了。”
　　“你没看过吗？”小鸥也是这剧的忠实粉丝：“宫女上位记，演的可好看啦，一集一个计谋，十集干趴一个敌人，台词和演员都特别的棒！”
　　“但是这个温彤演的彤云，我很不喜欢。”阿朵还不忘了吐槽道：“多好的一个角色呀，导演脑袋进了水？怎么让一个小三的女儿来演？！”
　　又是这句话，微博上天天刷。
　　可她也不明白：“现在婚姻的出轨率那么高，几乎四个新生儿里就有一个是小三生的。温彤是小三生的又怎么了？怎么网络上都特别针对她!”
　　“嗨，小三生的也得分情况啊。”阿朵扳着手指头道：“赶跑原配，自己上位，这是最正常的一种情况，大家都不说什么了。”
　　阿朵也道：“再不济，就是让原配净身出户，然后迫害原配的孩子，这种小三虽然缺德了点，但是情况也不少见。我们联盟就接到了好几万件原配孩子被小三后母虐待的案子呢。”
　　米冉吓到了：“再不济？！那么还有更不济的？！”
　　“是啊，这个温彤的妈目前在大牢里。”小鸥一本正经道：“她勾搭了有妇之夫生下孩子后，那富豪都不给她一个名分的。小三想上位想的急眼了，想出了谋杀原配母子这种法子。结果，原配母子没啥事，她自己倒进去了。”
　　米冉震惊了：“温彤的妈妈做的？！”
　　阿朵点了点头：“是的，她雇佣歹徒开车去撞死那富豪的妻子和儿女。结果那司机反手就将她的阴谋卖给了警察。这件事还上了北京报纸的头条呢，人送外号北京最毒小三。”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22年前吧，但是大家都记得，所以群众才会那么抵制温彤！”
　　“不过温彤也蛮可怜的，”小鸥还是心软，就道：“她妈妈坐牢以后，发生了一件事，温彤她自己又上了头条。”
　　“什么事？！”
　　米冉都听入神了，没想到这个女二号的八卦故事这么多。
　　“当时，办案的警察把温彤的妈带走了。临走之前，温妈求警察通知那个富豪，说自己这一去，女儿就留在出租房里没人照料了，请那个富豪务必将亲生女儿接走。”
　　米冉猜到了：“警察通知了温彤的父亲，但是她父亲没去接？”
　　“没有，温彤的父亲估计巴不得她死掉吧，嘴上答应了警察会来接人，结果扔温彤一个人在那个出租房里，整整十天都没人知道。”
　　“十天？”米冉皱起了眉头：“她靠什么活下来的？”
　　“吃垃圾，才五岁的小孩，饿了就把垃圾桶里的垃圾全吃了。但是光吃还不够，她个头太小，又够不到水龙头，就只能喝抽水马桶里的水……听说物业回收房子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当时她浑身上下都是蛆，饿的已经奄奄一息。”
　　米冉听不下去了。
　　虽然知道这是一报还一报，但是母亲的过错，报应在这么小的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小鸥继续道: “也就是在那件事之后，我们国家就出台了儿童特别保护法。“
　　——《青少年权益法则第568条，儿童特别保护法》:当幼儿的唯一监护人被警方带走之后，当地社区居委会需要负责保证孩子的安全。不允许发生弃养、饿死等事件，全力保证好每一个孩子的生存权力。
　　“虽然这是一条好的特别法，但是也有人说，温彤的母亲破坏人家家庭，蓄意谋杀，她这个女儿就要吃这么多的苦，最好饿死了拉倒。”
　　“就是啊，温彤刚刚考上北影的时候，媒体又拿她母亲说事。搞得温彤这些年以来，一直被人诟病不已。”
　　“其实温彤早些年就和母亲宣布断绝关系了，但是没办法啊，她母亲的案子那么大，人人都知道她是一个北京最毒小三。”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的不亦乐乎。
　　直到阿朵点开了下一集：“打住打住，我们聊这个话题做什么？!反正我们又不认识温彤，她好歹关我们什么事？！”
　　米冉却心道，和她倒是有点关系的。
　　其实吧，今天晚上，她正好要和剧组的人一起开庆功宴。
　　而那个温彤今天也会到场的。
　　****
　　就在昨天，《宫女上位记》播放量突破一百五十亿大关。XX娱乐公司的老总亲自请剧组成员来香格里拉大酒店吃饭。
　　作为《宫女》的第一编剧，米冉自然要去参加这个宴席了。
　　酒席间各种商业互夸，商业互吹，都把《宫女》吹成了人生巅峰。
　　席间，和米冉相处的最来的，是尉导演的御用编剧卓然小姐。
　　当时《宫女》的一些台词有欠妥当，都是卓然帮忙修改的。如果说她是第一编剧的话，那么卓然就是第二编剧。
　　当然，她们的关系好不仅因为合作多，还因为名字也相同。
　　坐在卓然左手边的，就是女二号温彤了。
　　米冉其实认识她的，前几次吃饭，卓然和温彤都是坐一起的。两个人的关系很好。米冉也听到一些消息说，是卓然推荐了温彤参演《宫女》的，现在看来，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
　　但是两人除了互相说话以外，和剧组旁人的交流都比较少。
　　假如说，前几次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心怀忐忑，谈论的都是剧本好不好，观众买不买账等严肃的问题，现在总算开了庆功宴，大家要谈论的就是某演员的咖位要上升几个档次了。
　　比方说女一号殷诗珏，经过这一部戏，直接变成了流量第一小花，被先锋娱乐公司以五千万签走。
　　比方说反派女三号吕凯盈，经过这一部戏的黑红黑红，也变成了话题热搜女王，先锋娱乐公司出价两千万买她。
　　但是大家谈来谈去，却都把温彤排斥在外，好像根本没她这个演员似的。
　　直到谈到女N号接下来的签约方向，卓然终于忍不住了，替好朋友开了口：“王总，你看先锋娱乐公司可以签约温彤吗？！”
　　先锋娱乐，《宫女》的幕后大股东之一。王挺是公司的副总裁，今天代表公司来和几个女演员洽谈签约价格的，却唯独避开了温彤不谈。
　　现在听人这么问了，王挺勉强答道：“这个，目前公司收的演员差不多了，没考虑过同类型的……”
　　卓然冷笑，可不是嘛，王挺今天签约了四个女演员，连打酱油的编剧米然都想签走了，却唯独跳过了演技大赞的温彤不说，这不是隔阂人吗？
　　——不仅是这次聚会，之前年度新人女演员奖公开征集，本来一直是温彤的票数名列第一的，结果就在公布结果的前一天晚上，温彤的名字被主办方撤销了。
　　而理由是——她出道已经很久了，不能算作新人奖里面。
　　以此同时，另一个比温彤出道还早的女演员却拿到了这个奖杯。
　　到底为什么撤销温彤，人人都知道原因，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第70章 跳河
　　晚餐上的风波还不止这些。
　　香格里拉大饭店的门口有个保险柜, 透明橱窗里有不少包包, 这些都是客人寄存的物品。
　　一眼望过去, 有Gucci水饺包、美洲鳄公文包、香奈儿小提包……唯独有那么一个硕大的帆布双肩包, 显得和周围的小包包们格格不入。
　　米冉饭吃到一半，就去柜台把包包取了出来。女服员看她背着一个死沉的双肩包, 脸上写满了费解。
　　其实，这些都是米冉写的手稿。
　　在《宫女》卖出去以后不久, 她就开始了第二部剧本的创作。如今历时6个月, 她的第二部剧本《婚途》已经写完了，共计359654字。 
　　今晚, 趁着庆功宴，她要给尉导看一看剧本的大纲。
　　尉导正被一群人团团围住, 米冉好不容易找到个空隙钻了进去, 又悄悄道：“尉导, 我把《婚途》的剧本带来了, 您看今晚方不方便……”
　　尉导眼睛一亮, 立即跟着她走了出去。
　　但是仅仅看到三千字的大纲，尉导就皱起了眉头——
　　“……米然, 你这剧本的大纲写的……真的不是开玩笑吧？!”
　　——之前米冉跟他打招呼，说写的是婚姻伦理题材的剧本，他还以为就是那种普通形式的伦理剧——
　　男人遇到真爱小三出轨，恶毒原配竭力挽留, 然后安排个正义小三战胜恶毒原配的结局, 众人皆大欢喜。这是一些电视台的晚间档最爱的题材。
　　但是眼下, 米冉的大纲上明明白白写着——
　　“江芹，23岁做人小三，25岁逼走原配。她为了独占丈夫的财产，亲手谋害丈夫和原配的孩子，结果自己蹲进了大牢，亲生孩子孤苦一生。”
　　“杨晶晶，十八岁勾搭有妇之夫，二十岁借子上位。三十岁惨遭丈夫抛弃，当人的小三最终又被别人给三了，后半生穷困潦倒，沦为女支女……”
　　总之，她写的都是小三毒，男人渣，奸.夫.淫.妇在一起不得善终……
　　甭说是尉导没拍过这样的电视剧了，近二十年，也没哪个导演敢拍这样的电视剧呀！
　　另外，说句不好听的，家庭档贡献收视率的基本都是家庭妇女。而这些家庭妇女当中，很多人是小三，或者是曾经当过别人的小三的。弄一部诅咒小三不得好死的电视剧上来，岂不是要得罪这些目标观众吗？！
　　“米然，不是我不欣赏你的才华，是这个剧本的内容，实在不是我拍摄的范畴。”
　　尉导委婉地表达了拒意。
　　米冉着急了：“尉导、尉导，您能不能再看看内容？！”
　　“不用看内容，你的大纲上写的明明白白白的了，”尉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道：“你想把当今社会上的一颗毒瘤给解刨开，给大家看一看出轨的坏处，是不是？”
　　“是的。毕竟现在的社会上，婚姻道德实在是太败坏了。我希望可以重塑以前的端正观念……”
　　尉导摇了摇头，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但是小米啊，这颗毒瘤，不是你，不是我，甚至不是今晚参加宴会的那些人可以去触碰的禁忌!”
　　“……你知道社会上是哪些群体要了小三吗？！是一群高官富豪！你怎么能得罪他们？！我们又怎么能揭露他们？！所以你还是放弃这部《婚途》吧！”
　　“尉导，我……”
　　米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上一世，她也见过许多高官包养情妇，许多富豪包养情人。但是人们都知道那是错误的事情。媒体不断地去批判这种不良的风气，政府不断地去肃.清这种贪婪的昏官。所以，一群包养情妇的贪官被双规了，一群包养情人的富豪身败名裂了，一部保护妻子的新婚姻法颁布了，社会的风气才得以一点点改善。
　　结果放在《恐婚症》这本书里，杜绝出轨，却是人人都不敢触碰的话题!
　　“尉导，”米冉的目光黯了下来：“谁都怕去揭露这个毒瘤，是吗？”
　　尉导将稿子还给了她：“米然，你是个好孩子，你知道这是错的，我也知道你是对的。但是……我也实话告诉你，没有任何一个导演敢去揭露这件事的。”
　　这等于是告诉她:死了心吧!没人会去拍你写的剧本的!
　　米冉只好拿回了稿子。
　　***
　　米冉走出酒店的时候，外面一圈记者围了过来，发现是个陌生面孔，记者们又一哄而散。
　　——在《宫女》的整个发布会过程中，米冉始终没有坦白自己的编剧身份。所以，记者们都以为:那个跟在尉导身后的小丫头只是个打杂的而已。
　　提前出来，是因为米冉没心情再待下去了。
　　人人都知道婚姻道德败坏是一颗毒瘤，但是没有任何人敢去揭发它，就任凭这样一颗毒瘤生根发芽，滋蔓，茁壮，直到开出了累累的恶之华。
　　背叛、出轨、暴力、犯罪……何时是个头啊？！可是谁都不敢开这个头！
　　“不要放弃！”
　　她对自己这么说，周围却空无一人。
　　但是刚下到停车场，米冉就听到了一阵女人的哭声。
　　****
　　卓然和温彤也是提前退场的。
　　她们都是公众人物，为了避免记者的追随，便从电梯下到了地下停车场。
　　走出了黑暗的停车场，温彤的情绪就再也克制不住了，“哇！”地一声，她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出道七年了，除了这次的女二号以外，她接到最好的资源也只是女四号而已，那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反派角色，手段残忍，杀人如麻，她演的非常好，得到了导演的称赞，却被网络群众奚落是:“坏人演坏人，演技自然最好了。”
　　她出演的第二部电视剧叫做《红蜘蛛》，里面尽是描写一些女性的罪案。她的角色是个女杀人犯，其实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演了一个角色而已，却被人取了外号:红蜘蛛和蛇蝎女! 
　　……她出演的第三部电视剧叫做《如意豪宅》，里面有个傻乎乎的原配被小三挤兑走了，而她扮演的是那个原配的脑瘫女儿，一辈子孤苦无依。 
　　网络上却说她是“故意洗白”“谁不知道她是小三的女儿？！”“脑瘫啊？！这个角色正适合她！”
　　…… 终于，到了第五部电视剧，她拿到的角色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哑女，剧中得到了一个男配角的爱情，网上的嘲讽声却更高了！ 
　　“就温彤这个名声还想结婚？！哪个不要脸的男的敢娶她啊？！”
　　“就是啊，娶了温彤，就等着她学她那个妈雇凶杀人吧！”
　　“呦，电视剧里演得不错嘛，连孩子都生出来了。现实里，温彤这种人肯定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然后是第六部……第七部…… 
　　什么活儿她都接，因为她真的喜欢演戏，当做命一样的去追求演技的完美，想把最好的角色带给大家。
　　终于，七年以后，她接到了这部大火的《宫女上位记》，忠勇的宫女彤云为救主而死，她却依旧被群众刷屏为：“最不该存在的演员！”
　　加上今晚的签约泡了汤……温彤终于崩溃了。
　　她眼泪满面，仰头大喊道: “老天爷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让我活下来，又让我没办法好好活下去？！”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传来，别说是拉着温彤的卓然吓了一跳，就连旁边偷看的米冉都吓得不轻。
　　这么痛苦哀伤的呐喊，震动的米冉也是心中一颤。只是这一句话，她就明白了，温彤这二十几年的人生肯定遭受了非人的待遇，才会如此的悲恸绝望。
　　而现在，温彤的精神已经垮了——
　　人人都说她不该活着，就该死在五岁的那年，可她活下来也几乎等于死去了。
　　人人都把她母亲的罪恶放在了她的身上，明明她什么过错都没有，却还要承受无边的谩骂！
　　“卓然，你说，当时王叔叔为什么要把我救下来？！”温彤哭着问身边唯一的好朋友，声音都那么的凄凉：“如果他要是晚一点来的话，我就饿死了。可王叔叔救了我，这是对的吗？”
　　卓然也心中凄然，她试图拉起温彤，道：“你快起来，要是你这个样子被王叔叔看到，他们一家可就要心疼了。”
　　温彤口中的王叔叔，是一个小区的物业经理，二十二年前，就是他打开了那个出租房的铁门——小女孩全身爬满蛆虫的景象震撼到了他，王叔叔把她送到了医院，拯救了她。
　　但是现在，温彤却觉得不如王叔叔当时不救自己才好。
　　卓然看怎么都拉不走她，只能道：“那你就呆在这儿，我去把车开过来。”
　　说完，卓然就跑进了车库。
　　温彤凝视着她的背影，嘴里却说出了“再见”二字。
　　香格里拉大酒店不远处就是北运河，米冉看到温彤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然后往河边走去。
　　这一幕很不对劲，米冉不由得跟了上去，只见温彤走到了桥头，就翻过了栏杆。
　　——温彤想要跳河自杀！
　　米冉惊呆了，她不由得喊出了声：“你在干什么？！”
　　没意识到身后还有人，温彤也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她以后，就道：“米小姐，你别管我的事。”
　　“你是要跳下去吗？！”
　　“是。”温彤倒是承认了：“麻烦你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笑话，我看到一个大活人在我面前自杀，你让我当做没看见？！”米冉不敢贸然靠近她，只得拖延时间等卓然过来，于是道：“其实你的烦恼我能明白一些的。但也不是人人都排挤你的，你看，卓然和尉导就对你很好啊！”
　　温彤的脸色缓了缓，道：“尉导人是很好，他是唯一一个不歧视我的导演，他给了我这个女二号的机会，实现了我的梦想，我已经很满足了。”
　　说完，温彤的一只手就放开了栏杆。
　　米冉看她是来真的，就着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你就当一个女二号而已，怎么就满足了？！假如现在跳下去，就永远不可能成为女一号了！”
　　“女一号？不可能的……像我这样的人，永远也不会有机会主演的。”她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米小姐，谢谢你对我说这些话，但我还是希望——你今晚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说完，温彤就闭上了眼睛。
　　“等等等等!”米冉忽然灵机一动，脱口而出：“温彤，你不知道吧？！我新写了一部剧本，名字叫做《婚途》，稿子就放在我书包里，这是一部量身为你打造的电视剧，你难道不想看看吗？！”
　　——米冉也不管啥说谎不脸红了，反正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掉。
　　或许是她的话起了作用，温彤睁开了眼睛，问道：“真的吗？”
　　“真的，”米冉翻出了书包里厚厚一叠稿子：“你看看，这就是我带给尉导的剧本，里面的这个女主角，绝对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温彤将信将疑，“那你拿过来，给我看看。”
　　米冉就将剧本送了过去，现在，她悬着的心变为二了——一来防止温彤真的跳下去，二来，防止温彤一个不小心，将剧本落到水里。这下面的春.潮那么湍急，无论剧本还是人掉下去，立即就会找不到了。
　　温彤就着手机的灯光，读了读剧本的大纲，脸上的表情就变了，道：“这真的是为我写的剧本？”
　　米冉撒谎不带脸红的：“真的，其实是我听说了你的故事以后，心有所感才写的。你看，这个江芹不就是你那个……妈的翻版嘛。”
　　说完，米冉也不忘开脱道：“但是剧本我还没有给尉导看过，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接这部戏，你先看看吧。”
　　——其实尉导已经拒绝她了，但是她现在安慰温彤来着，不能告诉她真相，以免她想不开。
　　“我觉得这个剧本很好……”温彤看到了那江芩的故事和自己的经历相似，就真的相信了米冉的话，“要是尉导愿意拍就好了，我想当里面的女一号。”
　　米冉松了一口气:“那你想演，就过来呗，咱们好好商量……”
　　温彤就翻了过来，将剧本还给了她。
　　米冉擦了擦额头，这才发觉自己满头是汗。
　　却听温彤道：“米小姐，谢谢你，刚才我的情绪很不好。但是看了你的剧本之后，我的心情就好多了，也不想跳下去了。”
　　——其实刚才想死的念头那么强烈，几乎占了她脑海里的全部。但是米冉的剧本，一下子就让她恢复了冷静。
　　——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为她创作了一部主演的剧本。
　　就是这一点，让温彤不想死了。
　　“谬赞。”米冉可没料到自己的剧本还能救人一命。如此看来，就算这三十万字作废也值了。
　　可温彤还道：“这个题材很敏感，尉导他不会拍这样的一部戏的，对吧？”
　　“……这个，说不定。”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温彤的眼睛亮晶晶的：“我能把你的剧本读完吗？”
　　“当然可以。”
　　说不定，温彤是这剧本的唯一读者……


第71章 抽薪
　　米冉回到家的时候, 已经是半夜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 米冉摸索到了开关。还没打开灯，一只手就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回头一看, 陆斐源的半边脸色隐没在阴影中, 隔了半身子的距离, 她也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陆斐源低吼道：“不是说好了十点之前回家吗？！这都几点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我手机没电了……”米冉有气无力地道, 晚上发生了许多事情, 她实在太困乏了，就道：“明天我再跟你说。”
　　说完，米冉就抽出了手, 转身上楼去。
　　陆斐源看她走的方向不对, 问道：“怎么去二楼睡觉？”
　　“哦，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我回自己房间去睡一会儿, 你别打扰我。”
　　说完，米冉就关上了房门。这还是他们结婚以后第一次分房睡，陆斐源不放心，跟上去, 站在门口, 正要敲门，却听到房门后传来一声哽咽。
　　——其实昨晚, 梦想被拒绝的人共有两个, 一个是温彤, 一个是她。温彤还可以肆无忌惮地大哭一场, 但她的心血作废了，却不能大声哭出来 ，以免让陆斐源担心。
　　“米冉。”陆斐源知道她还没睡:“开门。”
　　米冉瓮声瓮气道：“我今晚一个人睡，你就别进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陆斐源十分不放心：“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对了，明早你跟米航打个电话，就说我后天再带他去所里。”顿了顿，米冉就把头闷在了被子里：“今晚就让我一个人安静安静。”
　　陆斐源知道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踟躇片刻，就放下了敲门的手。
　　隔日一大早，陆斐源起得很早，没想到米冉起得比自己更早。
　　卫生间里，两人肩并肩站着刷牙。米冉先刷好了，就把整干净的毛巾递给了他，陆斐源咕了一口水，吐掉， 又接过了热乎乎的毛巾，擦干净了脸。
　　又瞥见镜子里的米冉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有昨晚残留的泪痕，于是陆斐源整了一下毛巾，一边仔细地帮她擦着脸，一边道：“昨晚你去参加剧组的庆功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回到家就哭了？”
　　“我把《婚途》的剧本带去了，尉导没收下。”
　　米冉委委屈屈道。
　　陆斐源不以为意:“会拍戏的导演不止他一个，他不肯拍，我们就找一个愿意拍的导演好了。”
　　“可是尉导说:批判出轨行为是敏感题材，不会有导演愿意拍的。”
　　“他真的这么说？”
　　“是。”于是米冉把原话重复了一遍，末了道:“其实我有些不甘心，但是仔细想了想他的话，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拍这样的题材，不仅观众不买账，还一个不小心会得罪人，尉导他何必要冒这个大险呢？!”
　　陆斐源明白了，又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米冉犹豫片刻，道:“我不想放弃。”
　　——哪怕所有人都不看好她，哪怕大家都说这是个禁忌的题材，可是这仍旧不能扑灭她心中的执念——
　　“斐源，这里的婚姻道德观念已经腐朽了。我若是个普通人，也就闭一只眼罢了，可我毕竟是个有地位的小说家，我只想把所思所想写下来，让更多的人看清楚这些错误！”
　　陆斐源莞尔，他就知道她会这么想。
　　于是道:“那好，只要你不想放弃，那我就一定会帮你的。”
　　“我不要你来投资拍摄。”米冉退后一步，“现在的情况是，就算拍好了这部电视剧，任何电视台和视频网站都不播的。那样的话，就算投资的再多的钱，也只是打了水漂而已。”
　　“那就等，等到政府支持的时候，再筹备电视剧的拍摄工作。”
　　米冉听出点意思来:“你是说，你有办法让政府支持这部剧？”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玩笑我没有，不过包养小三，贪污受贿的案子，我倒是发现一个。”顿了顿，陆斐源宠溺地刮了她一下鼻子:“你也认识这个人的女儿。”
　　米冉想了想，顿时猜了出来:“秦香的爸爸秦主任？!”
　　“不错，就是秦主任。”
　　——就在前几个月，米冉被秦香诬陷贪污，差点去坐牢。
　　这件事，陆斐源一直放在心上。
　　秦香为了一己之私，不惜伤害无辜的米冉，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此仇不报非君子，他发誓，一定要让秦家为此付出代价。于是，他通过黑客联盟拿到了秦家的海外流水账，开始一笔笔核算秦香父亲的支出。
　　半年下来，他发现几个有趣的事情——
　　第一，秦家在海外的银行里有大笔的储蓄金，金额总数远超过秦家一家人的合法收入。后来，经过他的潜心调查，发现这个账户上的钱，全部是秦香父亲贪污的所得，数字简直庞大到吓人。
　　第二，秦香的父亲每个月都会汇给两个国内的账号五十万。这两个账户属于两个年轻的女人，秦主任长期给她们汇款，前前后后汇了三千多万。
　　根据他的判断，这两个女人就是秦主任的情人了。
　　第三，也是最蹊跷的——几年前，秦主任在香港设立了一笔保险，是给两个“侄子”投资的抚养金。金额大约有五百万。而这两个“侄子”的生平，他却查不到任何信息。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秦主任要抚养的根本不是什么侄子，而是他自己和小三的亲生儿子。
　　听到这些话，米冉哭笑不得:“你倒是厉害，把秦香的爸爸查了个一干二净，怪不得人家那么怕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陆斐源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来，米冉感觉得到，他心中那股从容的魄力，好像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似的。
　　她还是不明白了:“不过，就算你可以将秦主任的贪污罪揭发出来，让秦主任一家去坐牢，但是……你怎么能保证政府可以支持我拍这部戏？!”
　　只听陆斐源道:“秦主任的身份是政务部的宣传部长，权力很大。他和他的那一帮同僚，管理着广电的整个审核机构。因为他们的领导班子出了问题，所以整个国家的口舌就出现了问题。”
　　“什么问题？”
　　米冉迫不及待地问道，这样八卦政府的感觉还挺不错。
　　“我托人查看了下，一切关于批判贪污、包养、出轨的题材，电视上都不允许出现。其实是那些人做贼心虚……”
　　米冉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是秦主任为首的那些人阻扰这类型的电视剧上映！因为害怕揭露他们当官的包养小三的底细嘛！
　　而陆斐源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是太及时了。
　　细细想了以后，她才能体会到这其中的良苦用心。或许，陆斐源他早就知道，自己会走到这一步了……
　　她直接问了:“你早就知道我的这部剧本，可能会因为题材的问题，无法通过政府审核的，是不是？”
　　“是。”陆斐然倒也承认了，“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伤心，昨晚哭了一夜，是不是？”
　　米冉囧:“我哭是因为我心情不好，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既然你这么烦恼的话，那我就要站出来，替你遮风避雨。”
　　他可不想再听到她的哭声了，这是他身为丈夫应尽的责任。
　　＊＊＊＊
　　两天后，米航正式来事务所上班。
　　陆斐源说，他会在半年之内搞定秦主任的，米冉也就稍稍放了心，她打起精神来，带着弟弟去上班了。
　　小鸥和阿朵看到新来的“同事”居然是小帅哥米航，都惊喜无比。
　　尤其是小鸥，她一直以来都喜欢米航这种清秀款的小鲜肉，当初一见到米航，就各种犯花痴。现在她和小帅哥蹲在一个屋檐下了，心花别提多怒放了。
　　为了和米航搭话，小鸥还亲自教米航如何使用咖啡机。
　　米航是个好奇宝宝，第一次看到这么上档次的现磨咖啡机，于是充满了探索的热情。小鸥一边教着，他就一边用心学着，是个乖乖徒弟的样子。
　　楼上，阿朵俯视着楼下的两人，不禁吐槽道:“完了，女大不中留了。 ”
　　米冉乐呵呵的，女大不中留才好嘛，倒是阿朵，“你也老大不小了啊，什么时候也带个Mr right回来？”
　　“我啊，”阿朵想了想:“我喜欢活泼的男人，不喜欢死气沉沉的，严肃的男人。比方说你家那位，陆主任完美是完美，就是太阴沉了点。那样会让我很有心理压力的。”
　　米冉囧:“陆主任他一点都不阴沉，就是心思比较多，有的时候让人看不透。”
　　“你看你看，你智商这么高的人，都说陆主任的心思难猜，就更甭提我们这些庸人了，还不是他想怎么耍就怎么耍。”
　　阿朵是个吐槽高手。
　　“……”
　　米冉也无言以对，阿朵说的没错。就陆斐源那个智商，那个心机，不去美国参选总统真的是屈才了。
　　于是道:“那好，下次我帮你留意看看，有没有什么头脑简单的男人可以介绍给你认识的，好让你早日脱单。”
　　阿朵:“我只要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长得还有些小帅的男人。”
　　……要求还挺高的啊。
　　＊＊＊
　　下了班，米冉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卓然发过来的，她说温彤看完了剧本，托她还给自己。
　　另外:【关于温彤的事情，我有话要和你说。】
　　于是米冉就去赴约了。
　　到了地方，卓然对她的态度很好。那天晚上，米冉救了温彤的命以后，卓然就把米冉当做自己人了。现在，和米冉说起话来，卓然也有些无遮无拦的，她就是个典型的直肠子女人。
　　“……温彤她很喜欢你的剧本，说她看了三遍，每一遍都看哭了。她真心希望尉导可以接下这个戏。”
　　米冉想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就问道:“那你觉得这个剧本如何？”
　　“我没看，我和你是同行，彼此存在着竞争关系，这剧本是你的原创，也算是商业机密，我不可以贸贸然窥探别人的商业机密的。”
　　“没关系的，尉导说这剧本作废了，我想，拍出来的几率不大。”
　　她那天给温彤看，也只是抱着多一个观众的念头罢了。
　　却听卓然道:“那可不一定，我五年前写了一部民国的剧本，前些年民国剧不火，没有哪个导演愿意买那个剧本。直到去年，民国剧忽然大火起来，我那剧本才卖出去的。”
　　米冉也知道，去年先是《民国十八年》电视剧大火，然后卓然的《北平往事》跟风上映，也是大火，据说两部剧开创了影视圈的民国风潮。
　　卓然继续道:“说不定哪一天，政府忽然开窍了，想弄几部肃正社会风气的婚姻伦理片上映，你这剧本不就是现成的吗？”
　　米冉笑:“你不是说没看剧本吗？”
　　“我听温彤说了下大概，你这个题材真得挺特别的，温彤都说不能上映。”
　　米冉继续笑:“那你今天找我过来，说是有要紧的事情，难道就是批判一下我的剧本？！”
　　“那倒不是。”
　　“那你所为何事而来？”
　　卓然咳嗽了一声，“米然，你的本职工作是红线员，我知道你们这一行，专门管给人牵线搭桥的。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给温彤她做个姻缘，让她看清楚谁才是真心真意地喜欢她，还有，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模样。”
　　米冉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喜欢温彤，想托我给他做个媒？！”
　　“不错。22年前，温彤被救她的那个王叔叔收养了，王叔叔一家对她很好，而王叔叔唯一的儿子，一直对她情有独钟。”
　　——这听着就很有意思了。
　　米冉脑海中浮现出温彤跳河的那一幕来，如果当时，她心中有个牵挂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自寻短见了？!
　　想到这里，她不假思索答应了——
　　“好吧，那我帮你这个忙!”


第72章 怀孕
　　米航打杂的工作其实很简单。
　　每天就是整理文件—扫地—端水—磨一磨咖啡豆。
　　不过米航注意到了一件事——
　　小鸥和阿朵的工作很忙, 一周要接待七八名客人, 一半是来求姻缘的，另一半是来闹离婚的。
　　而他的姐姐米然是整个所里最清闲的人，每天接待的客人不超过三名，但是她的工资却是小鸥和阿朵的三倍。
　　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就叫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面对他的问题, 阿朵小姐姐一本正经地道：“你姐姐她啊, 现在一般不接手普通的案子了, 只接手疑难杂症。”
　　“什么是疑难杂症？”
　　“喏, 现在大厅那边就有一个, 你自己去看看吧。”
　　****
　　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女人，浓妆被泪水给晕的不成样子。
　　“我感觉他是变心了, 从前我穿什么衣服他都说好看, 现在，他从不夸我一句了, 他肯定是嫌我丑了。”
　　“结婚以前，他说就算将来我老了, 不好看了，他依旧会把我当做至宝的。可是现在呢？！才五年啊, 我还没老呢, 他就不愿意再多看我一眼了，上次连我们的结婚纪念日都忘记了……”
　　“从前下了班, 回到家里, 我们依偎在一起畅谈美好的未来。可现在下了班, 他宁可在公司加班，也不愿意回来。要我说，他肯定是看上公司里新来的小姑娘了……”
　　“我总是劝自己说，男人嘛，就是这样的秉性。结婚以后就不宠你了，只会把你当做他的保姆，老妈子，生育的工具。我忍了又忍，现在，我真的忍不了了，我宁愿搬出去住，也不想看到他那张脸！”
　　……米冉耐心地听完了。
　　这是隔壁小区的一位女业主，年芳三十四，结婚五年，和丈夫进入了五年之痒。当初俊男玉女的组合，如今却变成了相看两厌。
　　而起火的纷争是丈夫忘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没有准备礼物和蛋糕，这位女业主就无法忍受了。
　　她提出了离婚，但是男主人却不想离婚，于是两人就闹到了所里来。
　　小鸥和阿朵之前劝过她，想一想五岁的孩子，退一步海阔天空，但是女人听不进去，就报到了她面前来。
　　女人一边哭诉，米冉一边记笔记——
　　人员状态分析:
　　①怀疑，揣测，疑心病，觉得丈夫变心了，和公司里的小姑娘有暧昧，但根本拿不出真凭实据来。
　　②天真，要丈夫生日送礼，情人节送礼，约会纪念日送礼，结婚纪念日送礼。因为一次忘记送礼了，就是他不爱我了。却至始至终是男人在送礼，她自己就不需要送礼。
　　③抱怨个不停，不做家务要抱怨，不带孩子要抱怨，发福长胖了要抱怨，不给她买化妆品要抱怨，甚至不夸她穿裙子好看也要抱怨……
　　米冉得出结论:公主病。
　　于是问了该女子几个问题：“结婚以后，你送过你丈夫生日礼物吗？”
　　“我给他买过蛋糕呀。”
　　“可你自己说，你从前过生日，丈夫送的是Gucci包，那你就送一个蛋糕？”
　　“……我是全职主妇，又不挣钱，哪里买得起什么贵重的东西。”女人腼腆了起来：“再说了，孩子上学花钱那么多，我也没心思给他买什么生日礼物……”
　　“那就从今天开始，每天给你丈夫两样礼物吧。”
　　“什么礼物？”
　　“第一样是每天早上，在你丈夫出门上班的时候，给他一个拥抱。第二样是晚上下班以后，丈夫回来了，你鞠一躬，说声老公辛苦了。”
　　女人不明所以：“这算什么礼物？！”
　　“对于男人而言，这就是最好的礼物了。”米冉道：“你得学会关心你的丈夫，毕竟男人在外拼搏是很苦的，他们需要女人的鼓励和安慰。”
　　“可他是男人，男人不就该当个顶梁柱吗？”女人还是不明白。
　　“男人也是人，是和你一样有喜怒哀乐的人。他们也需要爱护的。连古人都知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谈个恋爱，应该是你给我一个桃子，我给你以一块美玉，我才和你永永远远地相好也。
　　男女之间婚姻的关系，本就应该是互相付出，互相平等的。
　　却有人觉得男方应该永永远远地付出，那就是天真过了头了。
　　“回去照做吧，一个月以后，你还想离婚，我就给你申请离婚手续。”
　　女人点了点头，她不信这两样礼物有什么效果，不过照做也没什么损失，对不对？
　　＊＊＊
　　女业主前脚走，后脚米航就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姐。”
　　“嗯，什么事？”
　　“姐夫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是请你去车行看一看。”
　　“好的。”米冉收拾好了包包：“待会儿我去见一个客人，你给你姐夫打个招呼，就说我下午再去选车。”
　　米航不明白了：“什么客人，还得你亲自上门去见？”
　　“一个不太方便亲自出面的客人。”
　　****
　　米冉今天约了温彤。
　　《宫女》电视剧已经落下了帷幕，两个星期以后，话题度就褪色了不少，温彤总算可以从舆论的风口浪尖上退下来了。
　　尽管如此，温彤还是个大忙人。
　　今天，她之所以见米冉，主要还是想问一问她关于《婚途》剧本的问题。
　　“……米小姐。”温彤问道：“你为什么要写《婚途》这样的剧？”
　　“我写剧本，完全是出于我自己的所思所想。我看不惯的，就要写出来，想得出来的，就要写的出来，这才是我写作的意义所在。”
　　“我看你的那些故事，刻画的惟妙惟肖，是不是你也有切身的体会？”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他们是和平分手的，不涉及什么出轨。而我的丈夫对我十分地好，我们的感情忠贞不渝。老实说，我并没有切身体会过出轨给人带来的痛苦。”
　　温彤更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写这剧？”
　　“因为我的父母都离开了我，各自组成新的家庭去了。所以我明白，一个孩子无父无母地长大，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她不想让孩子们活在一个破碎的家庭当中。
　　温彤的眼眸黯了黯，她也是个孤儿，不过好在:“我的养父母对我很好。”
　　米冉趁机道：“我听卓然说，收养你的王叔叔还有一个儿子，人叫王峤，他对你很好的，是不是？”
　　温彤笑了：“卓然怎么什么都跟你说？不错，王峤他是我哥哥，为人挺好的。”
　　“那你想过和他在一起吗？”
　　“没有。”温彤很坚决地否定了：“我是个不婚主义者，我是不会结婚的。”
　　米冉不解:“为什么？”
　　“…我想过了，结婚大抵就是那么一回事，什么家庭，孩子，依靠，对我来说都没兴趣，男人在我眼里，就是靠不住的一块豆腐。”
　　“一块豆腐？!”
　　说到豆腐，米冉就看到了桌上的一碗什锦豆腐汤。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刚她还觉得这豆腐羹烧的不错，现在，她却有点反胃起来，又忍不住蹙起眉头，轻轻咳嗽一声。
　　温彤看她脸色不好，问道:“你没事吧？”
　　米冉摇了摇头:“没事，刚才吃多了，现在有些积食。”
　　“要不然，我们去四楼走一走？那里有个空中花园，我们一边逛一边说。”
　　“那好。”
　　两人一起走到了空中花园，却听温彤道:“王哥哥他人是很不错的。但我只是把他当做哥哥一样看待而已，亲情和爱情，这两点我还是分的清楚的。”
　　她不会因为感激，就觉得那是爱情。
　　因为爱情在她心目中一文不值，就像虚无缥缈的婚姻一样。
　　“米小姐，你不知道，我的经历告诉我——婚姻就是一个谎言而已，男人更是靠不住的东西，所以我不会结婚的。”
　　“是因为你妈妈的事情吗？”
　　“不仅因为那个女人，其实王叔叔也离婚了，他这么好的人，妻子还是离他而去了，所以无论男女，无论好人还是坏人，结了婚都是要离婚的。”
　　温彤根本不愿意喊生母为妈妈，只以那个女人相称呼。
　　米冉点了点头，看样子，温彤的经历不仅培养了她坚决的个性，也让她坚定了单身的想法。
　　毕竟，她的人生一直笼罩在母亲的阴影下，怎么还能相信婚姻呢？!
　　想了想，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答应了温彤回头跟卓然交个差，让她别白费功夫当什么红娘了。
　　只是刚走出饭店，米冉又觉得胃里面不舒服起来，她扶住墙壁缓和了好一会儿，又拿出健胃消食片吃了几片，胃里还是抽搐个不停。
　　她这是怎么了？!
　　米冉奇怪，是不是这具身体的老毛病胃炎犯了？但是她前几次犯胃炎，并没有这样恶心的感觉呀，怎么这一次……
　　等等!!
　　犯恶心？!
　　胃里不舒服？!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抚摸上了小腹部，联想这几个月里，陆斐源做那种事特别的勤快，莫非是老天爷天道酬勤了么……
　　打车，去医院，挂号，妇产科。
　　医生问了问她一些情况，米冉如实回答——大姨妈是有一个月没来，但她也没怎么在意。米然从前有过厌食症，搞得身体营养不良，一两个月大姨妈不调是常有的事，她也没怎么在意。
　　医生最后让她去做个尿检，于是米冉就去了检验科。
　　很快，结果出来了，她有了。
　　米冉懵逼，捧着化验单回到了妇产科，医生看了一眼就道:“胎儿已经有八周左右大小了，要不要去做个B超看看？”
　　米冉不假思索道:“要!”
　　这件事着实梦幻，比她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还要梦幻。不亲眼见到，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就要做妈妈了……
　　于是走出医院的时候，她手上多了一张化验单，一张b超片——
　　她，真的要当妈妈了!
　　b超显示，宝宝的胚胎发育的很好，真的和他爹一样，是个平时一声不吭，一吭就一鸣惊人的家伙呢!
　　娃哈哈啊娃哈哈!
　　娃哈哈哈娃哈哈哈哈!
　　回到家，米冉笑的简直是花枝乱颤。
　　后天她过三十岁，陆斐源可是准备了个豪华包厢给她操办生日。而她的回礼还没想好呢，这不就有了么!
　　娃哈哈绝对是天上地下第一棒的礼物!
　　＊＊＊＊
　　3月20日，米然同学出生第三十周年纪念日，暨，娃哈哈同学发现的第三天，娃哈哈他爹，陆斐源，为娃哈哈他妈，米冉，过生日派对。
　　陆斐源爱妻如命，为了给妻子过个快快乐乐的生日，他特地在巴瑟尔顿酒店包下了一个天文台包厢。
　　巴瑟尔顿酒店离北邙山天文台不远，这里是北京最佳的观星去处，一向是天文爱好者举办各种聚会的地方，而带有四个超长观星望远镜的VIP包厢，价格是2万一晚。
　　现在，陆斐源不是为了科研，而是为了讨老婆欢心，就包下了天文台酒店。
　　张罗完了一天的工作，寿星米同学才挥了挥小手——阿朵，小鸥，今天我过生日，咱们一起去吃个饭吧，晚上还有流星雨可以看哦!
　　＊＊＊＊
　　到了地儿，陆斐源一身西装革履的，模样帅过店门口的招牌服务生。不仅女孩子们对着他暗暗流口水，连米航都看着姐夫怔怔出神。
　　米冉叹息，她老公绝对是个妖孽，简直是男女通吃了。
　　只是有一点，米冉纳闷——老是让米航看着陆斐源这样的完美男人，他会不会自卑？!或者是性取向弯掉，将来也想找个像姐夫一样完美的男人？!
　　幸好，今晚她可以再次宣布——
　　这个妖孽，已经被我给收服了，尔等都别做梦了。
　　＊＊＊
　　话说回来，陆斐源给妻子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辆宝马i8跑车，米冉亲自挑的香槟色型号。
　　那天，米航知道她去车行要了一辆宝马，还说她:“姐姐，我怎么感觉你一副傍大款的样子？!姐夫送什么你就收什么，感觉你好没骨气啊!”
　　米冉给了一个眼神:“小孩子懂什么，你姐姐我根本不会开车，平时上下班，一辆电瓶车就够了。是你姐夫他不送个车，就浑身不舒服。”
　　“这是为什么？”
　　米航不懂其中的花花肠子。
　　道理很简单——
　　“因为你姐夫他是个男人，是个男人就有虚荣心的，尤其是喜欢在老婆面前炫耀自己多么厉害，然后我夸他一句老公你好厉害哦，他就笑的比谁都开心。”
　　“可是姐夫他不会是这么肤浅的人吧？!你真的不要跑车，他还会生气吗？”
　　“他不会生气，只是会换一种法子想让我开心，与其让他想来想去的，不如我就收下来。”
　　“姐夫为什么要讨你开心？!”
　　米航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米冉放下书，叹了一口气:“因为你姐夫小的时候失去了至亲，就养成了患得患失的性格，他害怕我日子过得不开心了，就会离开他。所以他才那么想讨好我……小航，你记住了，一个孩子从小缺爱，就会形成讨好性人格，你姐夫他就是个典型例子。”
　　米航点了点头，他忽然间对姐姐姐夫的关系又多了一层理解——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如今，看到生日派对上，姐夫望着姐姐那爱意满满的眼神，他就知道了——
　　还是因为姐夫太宝贝姐姐了。
　　＊＊＊
　　生日派对过得很顺利。
　　过了八点钟，纷沓而来的狮子座流星雨，更是给派对增添了许多浪漫的气息，除了寿星夫妇以外，周围的人仿佛也谈起了恋爱。
　　米冉看到小鸥和米航共用一个望远镜，他们在对照着星象图，寻找着北斗七星在哪里。
　　而阿朵也在望远镜旁遇见了陆斐源的朋友，申浩，两人也共同用了一个望远镜，一起观赏流星雨。
　　——整个派对的荷尔蒙简直爆棚。
　　米冉评价之:“斐源，你该加入我的团队的。安排浪漫约会这种事，你倒是挺在行的。”
　　陆斐源只问道:“今晚过得开不开心？”
　　“开心，不过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米冉故作深思状。
　　“缺了什么？”陆斐源不明所以。
　　“你说，我们结婚这么久了，你又这么勤奋，怎么到现在，我的肚子还是没动静呢？是你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
　　陆斐源黑线:“这个问题以后再说。”
　　“幸好我前天去医院查了查，原来不是你有问题，也不是我有问题，而是……”
　　陆斐源果然紧张起来:“是什么？!医生怎么说的？”
　　米冉负手而立，走到了落地幕墙前——
　　“是这孩子有问题，都两个月大啦，也不告诉他的爹地妈咪一声。”
　　一瞬间，陆斐源呆滞，安静的空气里只剩下一息一念的呼吸声。
　　米冉亮晶晶的眸子瞧着他，目光中尽是温柔缱绻，她知道他需要一点时间来缓一缓，于是先鞠了一躬——
　　“老公，以后我和孩子就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谢谢你给了我这一段爱和情，让我拥有了腹中美好的生命。
　　这一鞠躬，终于点醒了他。男人的眸子最先活了过来，先是一波涟漪从心头荡漾到眉头。然后目光越来越亮，简直不可遏制的喜悦。
　　陆斐源三步并两步走到她的身边，然后蹲下身子，双手穿过她的膝盖。直接将她公主抱了起来。
　　米冉的脸一下子红了：“你别，这里是饭店，公共场合……”
　　但陆斐源根本听不进去。如此暧昧的姿势，引得走廊上无数服务员围观，他还大踏步地往楼下走。
　　米冉叹了一口气，搂住了他的脖子——
　　陆斐源已疯，大家勿念。


第73章 回家
　　回到家, 米冉坐在沙发上，一双胳膊把她围在了中间, 陆斐源弯着腰，把头埋下, 耳朵贴近了她的肚皮。
　　“听到了什么？”米冉抚摸着丈夫柔软的发丝，膝盖也成了陆斐源的枕头。
　　陆斐源的回答是：“孩子的心跳。”
　　“你现在就能听到胎儿的心跳, 那你就准备好做个怪物的爹。”
　　陆斐源的嘴角噙了丝丝笑意：“米冉, 你说我们会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米冉笑了笑：“那你喜欢男孩多一点, 还是女孩多一点？”
　　陆斐源不假思索道:“女孩多一点。”
　　“为什么不喜欢男孩？”
　　“不是不喜欢, 是男孩太皮了。比方说我的那两个堂弟, 小的时候, 他们闹的全家人都睡不着觉。”
　　——陆斐源自小在叔叔家长大, 几个堂兄弟们都是捣蛋鬼, 让他吃了不少苦头。所以下意识地, 他就认为男孩都很调皮捣蛋, 而女孩则文静淑女些。
　　米冉则另有想法:“那是别人家的孩子，而你和我的孩子肯定会很乖的。你想想看，一个小陆宝宝, 像你一样漂亮，像我一样聪明, 那就是天使下凡啊。”
　　陆斐源莞尔, 他问道:“你这么肯定？”
　　“怎么, 你对你的美貌和我的学识有什么意见吗？!”
　　陆斐源没意见:“你喜欢就好, 要不然, 这一胎如果是个儿子的话，那么我们下一胎再生个女儿。”
　　米冉笑了笑，再次依偎在他的怀中，“你想的倒挺美的。”
　　“不是我想得美，而是你本来就很美。”
　　说完，他的唇朝着她的唇按压了下来，唇瓣与唇瓣互相用力，妥帖，摩擦，微微打开牙关，品尝彼此的味道。
　　依稀间，两人的心头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印证着此时此刻的甜蜜。
　　直到现在，陆斐源都觉得自己在做梦，幸福来得突如其然，又格外地圆满。
　　一吻完毕，唇齿留香。
　　陆斐源低沉了声音，格外深情道:“米冉，既然我们有了孩子，那你就留在这边的世界，好不好？”
　　米冉眨了眨眼睛，以为他放下这块心病了呢，没想到他一直惦记着。
　　再想想，自己也肯定不会做抛夫弃子那种女人的，于是打了个包票:“你放心，我有了你，有了孩子，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顿了顿，补充之:“除非你不要我，那我就一走了之算了。”
　　陆斐源更紧的拥抱住她，在耳边轻声道:“那我要你。”
　　傻瓜，他怎么可能不要她呢？
　　****
　　怀孕了，感觉很棒也很迷糊。
　　从前的时候，米冉总觉得——为人母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虽然她在小说里大笔一挥，这个怀了龙凤胎，那个诞下了一对姐妹花，好像生娃娃就跟不要钱一样，遍地都是两个两个地生。但实际上，她根本没有做母亲的经验，只是隐隐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结果眨眼之间，她的梦想就成真了，事情发生得这么猝不及防，却又理所当然，毕竟天道酬勤嘛，陆斐源在那种事上可是很勤快滴。
　　现在，始作俑者，陆宝宝开始负起责任——
　　在家里，家务活是全不让她干了，还请了一个金牌月嫂照顾她的起居饮食。
　　在外头，米航成了她的专属司机。
　　因为陆斐源觉得骑电瓶车太不安全了，于是米航奉了姐夫的命令，每天开着那崭新的宝马接送姐姐上下班。
　　还得及时报给姐夫：“姐姐已经上车了。”“姐姐已经到家了。”
　　在事务所里，工作就更甭提了——小鸥和阿朵纷纷被陆斐源收买，现在，什么活儿她两都抢着干，害得她根本没有顾客可以接待。
　　最后，米冉吐槽——
　　这陆宝宝还没做爹呢，就把老父亲的心思全用在她身上了。
　　陆斐源目前是新当爹的精神敏感期，她不跟老父亲陆同志一般见识。
　　但是很快，这个角色就颠倒过来了。
　　4月15日，秦家的贪污案东窗事发。
　　陆斐源是举报者，这反倒变成了她的精神敏感期。
　　之前，陆斐源许诺过她:会让欺负她的秦主任一家下台的。
　　如今经过了半年的准备，陆斐源搜罗的证据已经全部到位。
　　这一张网，可以收渔翁之利了。
　　于是4月10日的下午，陆斐源将贪污证据交给了国政司的廉政署，帮助他们调查秦建川一案。
　　案子提交前，米冉就十分忐忑。
　　她是个见多识广的作家，从前，也是天南地北地走走停停，无论前方是什么，她都从来不惧怕的。但是现在，只要一想到秦主任的案子，想到陆斐源牵涉其中，她就害怕起来。
　　明明相信他可以做好的，可还是放心不下。
　　人人都说一孕傻三年，她是一孕就胆小如鼠。
　　这天临走前，陆斐源道:“米冉，下周我要协助廉政署办案，就不宿在家里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太晚睡觉。”
　　“斐源，”米冉不由得道：“要不然，我们就别举报秦主任了，好不好？”
　　难得看到她退缩，陆斐源不由得笑道：“怎么，你害怕了？”
　　“嗯，我看过一些电视剧，其实贪官也会搞谋杀暗算什么的，我实在不放心你。”
　　她看过的那部电视剧叫做《人民名义的》——里面的倒霉男陈海，就因为他接近了证据，被贪官私底下做掉了。
　　在他怀里低声道:“……我害怕，你也会遇到别人的报复。”
　　陆斐源莞尔，轻轻道:“你放心，秦主任充其量就是个搞宣传的干部，既不是公安局局长，也不是法院的院长，他根本逃不过法网恢恢的。”
　　“可是我……”
　　下一秒，陆斐源用嘴堵住了她的嘴——
　　“你放心，我一周后就会回来陪你的。”
　　＊＊＊
　　于是，陆斐源走后，米冉开始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汤汤水水，全部没胃口，保姆发愁，问她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合您的胃口，米冉回答说no。
　　因为现在是春天，所以她只是有些伤春悲秋罢了。
　　这天，上次闹离婚的女人来到了事务所，她是特地过来感激米冉的。
　　“……我按照你的办法去做了，一个月以后，我的丈夫他真的就变了。从前他总是加班加到凌晨，现在，他下了班，就专门回家陪我和孩子。”
　　“昨天，他为我和孩子做了一顿饭，这还是我们结婚以后，他第一次下厨呢。”
　　米冉微笑着听完了，最后问道：“那你还想离婚吗？”
　　“不离了，我们约好了，再也不吵架了，也不折腾离婚了，这日子还是好好地过，免得大人小孩都操心。”
　　“这就对了。”
　　折腾来，折腾去的，总是会把夫妻之间的感情都给折腾光的。
　　只有学会平淡地生活，包容彼此的不足之处，才能走的长远。
　　送走了这位顾客，米航又探头探脑走了进来，道：“姐，姐夫他今晚还不回家？!”
　　“嗯。”
　　“姐姐，我实在不明白，姐夫在外面到底干什么？从前你没怀孕的时候，姐夫他天天回家。现在你有了他的孩子了，姐夫怎么就把你一个人扔在家呢？!”
　　“别这么说你姐夫。”米冉不由得愧疚起来:“他是替我去办一件事，事情比较紧急，所以只能不回来了。”
　　“什么事？”米航不明所以。
　　米冉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领会去——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就别多问了。”
　　＊＊＊
　　好在，不久之后，各大媒体就传出了一条新闻——
　　——秦建川，现年五十三岁，曾官任宣传部副部长之位，副厅一级高官。XX年X月X日，秦建川因涉嫌违纪，被廉政署的人带走。
　　消息一出，网民吐槽道——
　　【果然是敌在中.宣.部，电视上播的什么出轨，小三片，都是这群贪污犯搞得主旋律片!】
　　【难怪我们近来看的片子，三观是越来越奇葩了。原来是负责审核的这一帮老爷们就三观有问题。】
　　【三个亿？两个情妇？三个私生子？!秦老爷子老当益壮嘛!】
　　——调侃的热度都翻天了。
　　＊＊＊
　　这天下了班，米冉没忍住，就让米航送自己去总部。
　　车厢内的广播还在报道这件事——
　　“经公安部研究决定，将逮捕秦建川、蔡成旺，董民等违法乱纪的官员……”
　　其实，她明白的。陆斐源不回家，不是因为忙，而是害怕真的有个什么意外，就会牵连到自己。所以，他宁可在这紧要关头，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可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也是巧了，刚到了总部大楼下，米冉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女人。
　　是秦香，她发丝凌乱，步履匆忙，戴着墨镜和口罩，一派全副武装的样子，米冉险些没认出来。
　　就在此时，路边一辆面包车上冲下来四五个特警，秦香尖叫一声，就被几个特警抓住了。
　　“姐姐，你快看，是特警哎！他们把那个女的抓了起来！”
　　米航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米冉也瞥了一眼，秦香的墨镜和口罩都被摘掉了，她的双手背在背后，被一副手铐铐起，泪水晕花了妆容，看起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姐姐，这个女的到底犯了什么事？特警为什么要抓她？”
　　米航是个好奇宝宝。
　　米冉给了他一个白眼：“刚才广播里播的那个贪污了三个亿的大官，就是她的父亲。照眼下的这个光景来看，她也参与贪污了吧！”
　　米航大开眼界:“她父亲贪污了三个亿？!”评价是:“好厉害啊!”
　　米冉无语凝噎：“钱财要取之有道，不然的话，钱财就是一道催命符，你看看这个女人的下场，懂了吗？!”
　　“我明白了，姐姐。”米航振振有词道：“将来我一定向姐夫学习，每一分钱都来得清清白白，这下你满意了吧？”
　　米冉哑然失笑：“其实他没什么值得你学习的，你还是跟我学习吧！”
　　笑话，陆斐源是做黑客起家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是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啊……
　　***
　　当米冉走进总部大厅的时候，周围的人们都惊魂未定。
　　毕竟红线联盟是个清水衙门，一队武警冲下来捉拿贪污犯的场面，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
　　“真没想到啊，秦香和她爸爸居然是那种人……”
　　“可不是嘛，秦香平时那么爱炫富，一身行头价值几十万，开着法拉利，用着香奈儿，就怕别人不知道她家多有钱似的，现在好了，栽了吧！”
　　“幸好我们陆主任没有跟秦香好，要不然的话，陆主任也难逃此劫。”
　　“可不是嘛，听说秦主任亲自跟陆主任说亲的，但陆主任没答应。就因为这个，上次陆主任不是卷入米然的案子了吗？结果秦香没陷害成，陆主任倒是和米然复合了。我看呐，这多半是秦香的报应……”
　　米航还傻乎乎道：“姐姐，他们说的是姐夫和你吗？”
　　“是的，我们上楼去找你姐夫吧。”
　　说完，米冉就踏进了总部的大门，身后跟着自家小弟。
　　于是，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她的身上，许多人瞠目结舌，更多的人窃窃私语。
　　米航听到了人们的议论——
　　“陆主任真的和她在一起啦？！”
　　“可不是嘛，两人都登记为已婚了！”
　　“唉，陆主任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太好，还是被这个拜金女给骗了去，暴殄天物啊……”
　　米航听不过去，想去理论几句——你们对我的姐姐有什么意见？！
　　但米冉摇了摇头，抓住了他的手：“小航，这里是你姐夫的单位，不要节外生枝。”
　　***
　　见到陆斐源的时候，米冉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
　　无论什么时候，她眼中的丈夫都是文质彬彬，衣冠楚楚的儒雅形象。却不曾想，一周的辛苦下来，他熬夜熬出了两个黑眼圈，人也邋遢了许多。
　　转眼一看，沙发上放着一条毯子，米冉就气了：“你上周一直睡在这里？！”
　　“是。”陆斐源迎了上来，也不顾有人在场，就低下头来，吻了吻她的嘴角：“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
　　“我想我老公了，你的孩子也想他爸爸了。”
　　米冉牵起了他的手:“走吧，我们回家了。”


第74章 开机
　　翌日, 陆斐源起得很早，他忙碌了一周都没休息，但也没忘了陪妻子去医院进行第二次产检。
　　挂号, 排队, 前面还有十几个待检的产妇，于是两人坐在产科的大厅里，等待着报号。
　　——前方的屏幕里, CCTV正在直播新任宣传部部长的就职仪式。
　　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庄严地读着就职宣言——
　　“我们要深刻反思宣传部过去的错误，检讨社会上的不良之风, 防止类似的错误再次发生。”
　　“我们要抛弃那些糟粕的文化, 重新建立起一个崭新的影片审核制度。”
　　“我们要弘扬真善美的社会道德，杜绝一切反.动、封建、低俗的精神鸦片……”
　　米冉身边，有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认真地看着新闻, 她是一个人来做产检的，肚子看起来圆溜溜的。听完了王部长的就职宣言, 却是酸楚地一声叹。
　　米冉看着她, 问道：“大姐, 您看个新闻，怎么还叹息呢？”
　　“嗨, 我家那个死鬼……就是看多了那些电视剧才出轨的!”女人心酸地道:“什么小三才是真爱!原配都是恶毒的心肠!他就, 他就学那些渣男!也去大学城找了个女学生，说那是他的真爱！”
　　米冉一时间语塞:“那你……”
　　女人继续吐槽道：“而我, 用他的话说, 就是电视剧中那个愚昧的原配!现在, 他找到真爱了，我就该让位了！”
　　米冉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也是同情：“那既然你的丈夫这样不好，你怎么还为他生孩子呢？”
　　“我没办法，我跟了他十年了，从二十五熬到了三十五岁，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孩子。假如不生下来的话，那我这一辈子就没机会当母亲了。所以，我和他商量好了，我净身出户，孩子归我抚养，和他，和他的小三，都再无干系……”
　　女人的神情十分凄苦，却是恨恨道：“都怪那些祸害人的电视剧，天天宣扬的都是什么狗屁的出轨思想？！害得我的丈夫也去赶时髦，找了个小三!”
　　米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很明白的，这个社会的婚姻道德败坏，是日积月累形成的。而这些没有道德底线的电视剧，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
　　于是道:“以后，这些坏的风气会改过来的。”
　　女人点了点头：“我看这个新上任的王部长，说话还不赖，比原先那个秦主任好。只希望他能够说到做到，少给那些渣男出轨的借口。”
　　回头，米冉悄悄问丈夫：“新上任的这个王部长，你认识吗？为人怎么样？”
　　陆斐源淡淡一笑：“不认识，不过我托人查过了，王部长的女儿离婚了，原因是女婿喜欢看那些小三题材的电视剧，最后真的出去找了个小三。”
　　米冉：“……”
　　她觉得和小鸥比起来，陆斐源才是八卦之王!
　　这天下没有谁他不敢摸底儿的!
　　***
　　说着说着，产检就报到她的号了。
　　陆斐源扶着米冉站了起来，显得比她这个孕妇还紧张。
　　“别紧张，”米冉反而安慰他:“上次我已经做了b超，没什么问题的。”
　　结果这次做B超的时候，小护士忽然道：“怎么回事呀？这两个看着都像是卵巢。”
　　旁边的女医生过来看了看，就对她道：“你填表的时候，怎么不标注一下是双胞胎？双胞胎的B超去检验科做。”
　　米冉顿时脑中一白，脱口而出：“什么，我怀的是双胞胎？！”
　　“你不知道吗？”女医生翻了翻病例，上面的确没有标注是双胞胎，于是问道：“你之前在哪家医院做的B超？！怎么连两个胎心都没查出来？！这家医院也太不负责任了！”
　　旁边的护士小声道：“她上次……是在我们医院做的B超……”
　　女医生的脸立即红了，又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这个，你怀的是双胞胎，去隔壁检验科做B超，还需要再补交一份检查费。”
　　米冉一脸懵逼：“好。”
　　她实在没想到:肚子居然这么给力!
　　拿着单子出来的时候，陆斐源立即迎了上来：“怎么样了？”
　　米冉：“哦，医生说里面有两个。”
　　“有两个？那就等一等。”陆斐源没明白她的意思。
　　米冉哭笑不得：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医生说这里面有两个。”
　　陆斐源还没反应过来：“两个人需要排队多久？要不然，我陪你先去做其他的检查？”
　　“……”米冉深吸一口气:“斐源，我怀的是双胞胎。”
　　一刹那，陆斐源在她面前愣住，僵化。
　　倒是刚才和她说话的那大姐道：“恭喜啊，你们中了大奖，一下子就有了两个孩子。”
　　身后待检的几对夫妻也都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好像她真的中了百万大奖。
　　陆斐源很快就从巨大的惊喜中反应了过来，他并不忙着高兴，只是问道：“你是初次怀孕，医生有没有说，生两个小孩有没有什么危险？”
　　能问出这个问题，就算他有良心。
　　米冉也提心吊胆的：“不知道，过去问问吧。”
　　很快，检查完了B超，医生说两个孩子的胎心都正常，但她是初次怀孕，身体又弱，需要好好调理加运动，这样孩子才能顺顺利利地出生。
　　医生还旁敲侧击地打招呼说，她的骨盆比较小，如果将来孩子发育超重的话，就要考虑剖腹产了。
　　总之，回到了家，米冉和陆斐源一半是喜，一半是忧。
　　喜的是，他们可以一次性搞定二胎的问题了，双胞胎啊，想想都觉得玄幻……
　　忧的是，米冉是初次当妈，连怀孕都还没适应，就来了个双胞胎，这可要她接下来几个月怎么办呦……
　　于是激凸的陆斐源立马又雇佣了一名月嫂，从衣食住行到吃穿用度，他全部都无微不至。
　　有了月嫂，陆斐源还不放心，还想拿她的工作开刀——“米冉，要不然你把工作给辞了，好好在家养胎。”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份工作我很喜欢，也很珍惜。”
　　陆斐源却蹙着眉头:“可你怀着孕还工作，我不放心。”
　　他目光中的担忧和关切都不言而喻，只怕时时刻刻，都恨不得将她拴在身边了。
　　“放心好了，我已经跟联盟打过报告了。等到怀孕四个月以后，我就去休产假，不耽误养胎的。”
　　陆斐源还是不放心：“你怀的是双胞胎。”
　　“我知道是双胞胎，医生不是说了吗？孩子最好是顺产，而想要顺产，就要多活动活动，不能瘫在家里，这不就结了？”
　　陆斐源被她说的没办法了，却是道：“那这样吧，你不辞职，那我申请个长假陪你。”
　　米冉：“……”
　　于是这一天之后，她的身后就多了一个小跟班。
　　***
　　尉导是在5月15日主动联系到米冉的。
　　话说，自从王部长上台以后，就下过令——所有描写反动、小三、出轨等三观不正的影视题材，统统被禁止播放。
　　这一杆子就打翻了不少黄金档的家庭伦理剧，许多电视台和导演都措手不及。
　　不仅不给播了，而且新出台的条文里规定了——要优先鼓励弘扬正确社会道德观念的影视作品。
　　因此，尉导才想到了米冉手上的那部《婚途》。
　　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米冉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她的肚子微微隆起，整个人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陆斐源陪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
　　“陆先生，米小姐，今天我来，是想跟你们洽谈《婚途》剧本的。”尉昊博却是感慨道：“从前，我们做导演的，都是迎合观众的胃口，故意炒作一些不道德的婚姻题材的片子。现在却反过来了，大家一时间都有些不习惯。”
　　米冉也知道，影视市场上已经被不道德的观念霸占很久了，女人们都以给丈夫戴绿帽子为荣，而男人们都以三妻四妾为荣，婚姻的忠贞观变得一文不值。
　　忽而有朝一日，上位者说，从前的那些电视剧和电影都是文化的糟粕，我们要禁止了。别说是导演们了，就是广大观影群众也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米冉却有不同的看法——
　　“尉导，俗话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那些掌控舆论的大官们骨子里坏掉了，就搞得社会风气也那么污浊不堪。老百姓么，能明辨是非的还是少数人。”
　　尉导颔首，意味深长道：“你倒是看的很深刻。”
　　米冉也笑而不语，有些道理，只有站在同样位置上的人才懂的。
　　比方说，她就明白尉导的目的是什么——
　　一来，当然是尉导看中了自己的剧本，毕竟《婚途》的质量是相当不错的。
　　二来，尉导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那些不道德的出轨文化，已经是过去式了。将来的影视作品，必定以批判出轨，弘扬正确的恋爱价值观为主。
　　这是一个时代的潮流。
　　也标志着，人们终于从过往的教训中吸取了经验，迈出了正确的一步。
　　尉导他要做一个急先锋，先投政府部门的所好，所以，他想到了米冉手上的这一部《婚途》。
　　——光从内容上看，目前中国所有的剧本当中，只有米冉的《婚途》是个异类，这部作品旨在批评小三，弘扬正确的爱情观念的。
　　尉导想拍一部主旋律的剧，那么不找她，还能找谁要到这样的剧本？!
　　趁着这个好机会，米冉也狮子开口了一回：“价格五百万，你看怎么样？”
　　“好。”
　　物以稀为贵，尉昊博一口就答应了。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米冉趁机道：“我想指定温彤来主演女一号。”
　　**
　　三天后， 《婚途》的拍摄项目就成立了。
　　米冉担任总编剧，尉昊博担任导演和制片人，第一女主角温彤，是米冉钦定的主演人选。
　　温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置信。
　　毕竟《婚途》可是不受欢迎的婚姻批判题材，没有哪个导演，愿意拍这样吃力不讨好的剧本的。
　　直到她接到了卓然的电话，才知道《婚途》真的开机了！而且女主角是自己！
　　温彤喜极而泣，不光光因为成了第一女主角，还因为，这部片子对她而言，也是意义深远的很。
　　《婚途》，也就是她的命途。
　　能否洗去这一身的污垢，就在此一举了。


第75章 孕吐
　　米航最近成了米冉的专属司机。
　　怀孕进入了第四个月，米冉就不上班了。
　　但她也不赋闲在家, 而是经常去北京摄影基地走动走动。陆斐源也不意外, 有的时候还亲自陪着她一起去。
　　他问过姐姐来摄影基地做什么, 姐姐只是说：“看望一个朋友。”
　　这天, 姐夫不在家，姐姐悄悄打了个电话给他:“小航, 你过来接我一下，我有事要出去。”
　　去的地方还是北京摄影棚04片场, 这里有三个剧组同时开工, 姐姐去的是最大的那个摄影棚。
　　“姐姐，这里到底在拍什么电视剧？”
　　米航还是忍不住好奇心。
　　米冉笑了笑:“要不然, 你跟着我去看看？”
　　“好啊！”
　　于是米航兴高采烈地跟在姐姐的身后，进入了04场。
　　——要是早知道今天要见什么人的话，米航发誓，他肯定要跟姐夫借一件西服来穿。
　　走到了片场, 只见远远地, 那边摄影师、导演、演员轮番上阵，不知道拍摄一个什么场面。周围有几个片场的保安看到他们, 也不阻拦。
　　不一会儿, 满头大汗的导演喊了CUT, 他摘下了墨镜，擦了擦汗水。
　　“是尉昊博尉导演？！”米航差点尖叫起来, 还是米冉递给他一个白眼：“小点声, 别打扰人家拍摄了。”
　　米航压低了声音；“姐姐, 你的这位朋友居然在尉导的剧组里面？!”
　　“嗯，我今天来找尉导谈事情的。”
　　“姐姐你找的是尉导？！”米航又再次震惊了：“他可是著名导演唉，他认识你？！”
　　“不仅是认识……我们算是朋友吧。”
　　“姐姐姐姐，”米航说话都结巴了:“你和尉昊博尉导是朋友？！他可是百花奖最佳导演哎！”
　　“嗯。”米冉眨了眨眼睛:“我们就是朋友啊，怎么了？”
　　说着，尉导那边拍完了，一个助手跟他说了几句话，尉导就顾不上擦汗，走到了这边来，还笑道:“米然，你怎么不进去看一看？”
　　“哦，我不想打扰你们拍摄。”
　　尉导反而很谦虚道:“你进来看不叫打扰，叫做指点迷津。”
　　“尉导说笑了，我也就剧本台词上能说点东西，拍摄方面我一窍不通，还得依赖您和您的团队。”
　　“好啦，别客气了，进来，我请你喝一杯茶。”
　　米冉点了点头，又对米航道:“我去去就回，你若是不想在这里看戏的话，就回去那边车上等我。”
　　说完，米冉便走了。
　　米航纳闷，他从小便是看这尉导的电视剧长大的，没想到，姐姐居然和这么厉害的大导演聊的这么来，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姐姐吗？！
　　***
　　米冉今天找尉导，是因为尉导想修改一个单元的故事结尾。
　　《婚途》这剧说白了，应该叫做:末路婚途。讲述的是每个出轨男女的婚姻如何破裂的，以及，他们是如何用余生来为自己的错误负责的。
　　温彤扮演的女法官刘一如，是剧中的裁判，也见证了这许许多多的故事。
　　她特地将每个单元的出轨男女，都设置成了悲剧收尾。但是尉导却说了，总是BE也不好看，于是想修改第二个单元的故事结尾。
　　这个单元里，男主叫做周清华，外表是个文质彬彬的大学教授。实际上，他经不住一个女学生的诱惑，和人家发生了关系，背叛了妻子和孩子。
　　他的出轨，导致了一桩家庭悲剧，最后“法官”刘一如判决了两人离婚，并且剥夺了周清华的监护权。
　　但是现在，尉导和卓然商量，想修改结局为周清华知错就改，然后周妻撤销了申述，两个人重归于好了。
　　“尉导。”米冉却坚持自己的观点：“背叛就是背叛。有的人选择原谅，但是我的故事里，女人从不妥协，从不原谅的。”
　　“可大多数人也不是圣人……”
　　“那么，女人就更不能给他什么原谅的机会了。”
　　“小米……”
　　“尉导，有些事情，比如说家暴和出轨，只是一次和无数次的区别罢了。”
　　做了一次 ，就有无数次，她是不相信什么回头是岸的。
　　尉导点了点头，他终于被说通了，答应不修改这个周清华的结局，就让他妻离子散吧！
　　谈完了剧情，尉导又开始拍摄。
　　下一场是温彤和渣男的对手戏，温彤穿着一袭法官袍，义正言辞道:“不是所有的错误，都可以被原谅的……”
　　不一会儿戏演完了，温彤来不及卸妆，就过来找米冉聊天。
　　见到面，温彤一直盯着她的肚子看:“比之前又大点了。”
　　米冉笑:“生孩子哪有肚子不大的？更何况我怀的是双胞胎。”
　　温彤一点都不羡慕她，反倒很同情道:“怀孕一定很辛苦吧？我看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晚上没有好好睡？”
　　“睡觉没什么问题，就是孕吐的厉害，医生说，熬过这个月就好了……”
　　温彤没有尝过怀孕的滋味，但她明白生孩子意味着什么，于是道:“米然，你就没想过……”
　　“没想过什么？”
　　“你就不怕，你的丈夫娶你，只是为了传宗接代。等你生完孩子了，没有利用价值了，他就会见异思迁？”
　　——这是她刚刚拍摄的那一幕剧，刘法官审判的渣男王琨，妻子生孩子前无微不至，等到妻子一生完孩子，就立即变了嘴脸。
　　这场戏，给了她很大的感触。
　　原来“生育的工具”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玩的。确实有那么一帮子男人，娶妻就是为了生子的任务。等到任务完成了，他们就会显露出冷酷的真面目来，出轨的出轨，冷战的冷战，甚至于谋杀妻子，让小三上位。
　　“我不怕。”米冉却道:“俗话说得好——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还记得，我给王琨他安排了个什么样的家庭背景吗？”
　　“记得，他有九个兄弟姐妹？”
　　“没错，王琨的父亲是个直男癌，他觉得女人就是用来生孩子的。所以，王父不顾妻子的健康，让她年年怀孕生子。有一个这种思想的父亲，也就难怪王琨会那样对待自己的妻子了。”
　　温彤若有所思:“这么说来，直男癌是因为家庭缘故而产生的吗？”
　　“一部分是吧，王琨的母亲就在家族中很没有地位。王父任打任骂。搞得王母未老先衰，满面病容，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错误的观念就会影响下一代。”
　　温彤点了点头，她承认米然说的很有道理——
　　“那你丈夫呢？”
　　米冉喝了一口茶:“我的丈夫啊，他是个孤儿，他渴望家庭渴望爱，只会好好珍惜身边人的，不会有什么直男癌思想。”
　　温彤这才一笑:“我怎么觉得，你把你丈夫夸的太好了？”
　　“或许吧，他没有直男癌，就是有些大男子主义，不准我出门……”
　　温彤道:“我感觉 ，你很放心他？”
　　“是啊，说起来，温彤，其实你和我的丈夫很相似。”
　　米冉把话题绕到了她的身上——
　　:“你们都缺乏爱，渴望爱。而经验告诉你们，有的时候，爱情的代价过于沉重，所以才会停滞不前的。”
　　——陆斐源的母亲出走，父亲借酒消愁以至身亡。这件事让他明白了，爱情原来是具有杀伤力的东西。一旦失去了，就会痛不欲生。所以，他选择了一桩自己可以掌控的婚姻。
　　——温彤也一样，她的母亲因为爱情变得丧心病狂，最后获罪入狱。而负心汉父亲却对亲生女儿不闻不问。这让她明白了，爱情可以毁了人的一生，让人堕落到无底的深渊当中去。
　　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了，温彤承受不起，所以才选择了不婚主义。
　　可是——
　　“温彤，害怕不是逃避的借口。与其得不到爱，一辈子冷冷清清的，还不如跟我丈夫学学，选择一桩你可以掌控的婚姻，两个人相濡以沫，也好过相忘于江湖啊……”
　　温彤却摇了摇头:“我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对了，天色不早了，我送你走吧。”
　　米冉点了点头，却看到温彤的目光一闪，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
　　米航等了半天，姐姐才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长得甚是美丽，白瓷一样的皮肤在黑夜中也熠熠生辉。
　　他定睛一看，这女人居然是温彤！
　　——温彤在《宫女》中表现出色，演技力压女主，赚得了一大票观众的眼泪。许多人都说，她是30岁以下的小花中演技最棒的，目前还无人反驳。
　　没想到，这么一位明日之星，客客气气地和姐姐讲着话，米航眼睛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等米冉回到车上，米航再也忍不住了：“姐姐，你怎么跟温彤也认识？！”
　　“哦，她在拍我写的剧本，就这么认识了。” 米冉随意道。
　　“这这这，尉导拍的是你写的电视剧？！”
　　“是啊。”米冉眨巴眨巴眼睛，她也不打算隐瞒了。
　　米航小脑子一转：“姐姐，该不会是你想过一过编剧的瘾，所以写了一部电视剧，让姐夫他找到了尉导，然后姐夫全款投资拍摄？！”
　　米冉笑了，也不打算解释这个误会：“你姐夫他是这么说过的，只要我愿意写，他就愿意给我一笔钱拍电视剧。”
　　——可是她根本瞧不起带资进组，所以还是让尉导来全款投资了，没有要陆斐源出一分钱。
　　“姐夫可真神通广大。”
　　米航不明真相，还对陆斐源的崇拜之情滔滔不绝。又吐槽道：“就是没什么眼光，姐姐你哪能写剧本啊？！我看，这电视剧多半要扑街。”
　　米冉挥了挥小手: “好啦，相信你姐夫的眼光，OK？”
　　“OKOK，反正姐夫什么都依你，你就自个嘚瑟去吧！”
　　——米航还有些小小的嫉妒，自家姐姐的命真好啊。小的时候，他也做过什么演员编剧的梦，就是没有一个英雄站出来为他实现愿望的。
　　但是姐姐呢，姐夫为了讨她开心，居然投资了她的剧本！
　　这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一路想着，已经到了家。
　　米冉先下了车，环顾无人之后，就偷偷嘱咐道:“明天千万不要告诉你姐夫，今天我溜出去了……”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凉凉的质问——
　　“你溜去哪儿了？！”
　　***
　　陆斐源没有想到，自从怀孕以后，米冉的身体就出现了问题——
　　一年半前，米然因为厌食症而过世。
　　她留下的这一具身体，骨瘦如柴，弱不经风，还患有慢性肠胃炎和胃下垂。
　　平常，米冉合理饮食，按时吃药，身体也渐渐恢复过来了，但仍旧改变不了胃炎的老毛病。
　　这不，怀孕以后，她的胃炎多次复发，一天能孕吐几十次，无论怎么进补，体重都不见长，反而瘦了十斤。
　　去了医院，医生都建议她挂点滴来补充营养，免得母体太柔弱，到时候抗不过生产 。
　　今天陆斐源出门，是去置办孕妇的补品的。他特地去了中医院，请教了老中医，然后带回来不少名贵中药，还有满满一箱子的金丝燕窝。
　　没想到，前脚刚到家，后脚，他就看到米航开着宝马也进了车库。
　　不用问也知道，是米冉不听他的话，私自跑出去了……
　　客厅里，米冉瑟瑟发抖。
　　自家老公面色凉凉，等着她不打自招。
　　“……我惦记着剧组那边的事儿，就去跟尉导商量了下。咳咳咳，你别板着一张脸嘛，我知道错了……”
　　陆斐源没好气道:“我不是不让你去，是你去的太频繁了，一个星期用得着跑三躺吗？！”
　　“……有必要啊，剧本虽然写好了，但是拍摄的时候，是要把每一幕对应到每一个分镜头上的。有的时候，摄影师一个分镜不处理好，那么台词的意思就会南辕北辙了，所以我也要严格把关……”
　　米冉找理由向来是一套一套的，陆斐源也不跟她废话——
　　“我打个电话给米航，下次，不准他随意带你出去。”
　　“斐源。”米冉委屈:“你这也太……”
　　“大男子主义”五个字还没说完，她忽然感到了一阵恶心，身体内好似有一泡滚水要往外冒。紧接着，喉口一甜，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滚烫上涌，她便奔向了卫生间。
　　陆斐源不放心，也跟了上去，却看到米冉干呕了几下，就呕出一小口血痰来。
　　顿时，他的脸上就失去了血色 。
　　米冉还解释道:“就是最近吐的太多了，不碍事……”话还没说完，她就被陆斐源抱了起来，眼睛对眼睛，他十分惶恐道:“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别害怕。”
　　连带着怀抱都在轻轻地颤抖。
　　……害怕的人分明是他啊。
　　到了医院一查，医生说她有慢性胃炎，加上妊娠剧吐，才引起了胃出血。
　　米冉一边挂着营养液，一边听完了医生的唠唠叨叨。总之，孩子没事就好，身体不适等情况她可以忍受。
　　等医生走了后，陆斐源就握住了她的手，放在掌心里一吻，她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他，却听他道:“对不起。”
　　“不用道歉的，这不是你的错……”
　　陆斐源还是自责:“我应该等你身体调理好了，再要孩子的。”
　　米冉莞尔:“慢性胃炎怎么调理？我没事的。”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医生早就告诉过她了:多胎妊娠，无论年龄大小，都属于高危妊娠。
　　更何况，她的身体不好，危险性更大，前方还有几道鬼门关要过的。
　　想想那些小说里，生个双胞胎跟没事儿人似的女主角，她就觉得汗颜。现实里怀孕了，光光是孕吐这一项上，就能让人吐血，更别说是到了真正生产的时候了，双胞胎的危险性更大。
　　陆斐源跟她商量:“我们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好不好？”
　　米冉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第76章 孕期
　　米冉本以为住院了, 就没事了, 事实证明, 她的想法很天真。
　　因为宝宝还处在发育期, 她孕吐的厉害，也不敢乱吃什么止吐药。结果就是吐的频率越来越多。
　　有的时候什么都不吃, 吐出来的就是胆汁和血痰。
　　有的时候无论吃什么，都能在五分钟之内全部吐出来。
　　营养液和葡萄糖水是天天都要挂着, 手背上不知道戳了几个洞。
　　有的时候吐完了血, 浑身发低烧, 嘴里胃里一阵反酸，她实在熬不住了, 就闷在被子里稍微哭一会儿。也不敢太大声，以免门外的丈夫听见。
　　同一处病房里的还有三个待产的母亲, 看她吐的死去活来的，也都纷纷奇怪, 说自己孕吐那会儿也没这么严重啊, 居然吐到天天呕血的地步, 她这身子骨也太不好了。
　　米冉从前还没觉得自己多弱, 顶多就是没普通人那么健康罢了。结果这么一怀孕，她就明白了, 自己的身体真的相当柔弱，都没办法好好度过妊娠期。
　　不仅孕吐的厉害, 身体的抵抗力也开始下降了。
　　进入怀孕的第五个月, 她的孕吐频率减少了, 但是肚子压迫神经，双腿开始水肿，而且断断续续发起烧来。
　　有的时候体温39度以上，就是高烧，这时候就要进输液室输液，一进就是一下午，直到晚上退烧才能出来。
　　有的时候体温37度以下，又是低烧，不能随随便便吃抗生素，只能喝一点中药，坚持到体温慢慢恢复。
　　事实证明，产前忧郁这句话是没错的。
　　随着肚子一天天变大，米冉的心态也开始一点点地沉下去。
　　不再随遇而安，也不能无忧无虑了。
　　她变得很容易就掉眼泪，也想过许多“万一身体不好，熬不住怎么办，孩子还那么小。”之类的念头。从前没有顾虑过这些东西，现在通通挤兑在心头。
　　有的时候还会平白无故地生气起来，也不知是气什么气，又在跟谁怄气，只觉得心中冒火，却不知道怎么发泄。
　　她当然不会跟陆斐源说这些，免得他觉得自己矫情起来。
　　是的，女人一旦怀孕，真的会变得很多愁善感，个个都是林黛玉。
　　连原因都找不出来。
　　＊＊＊
　　这天，隔壁病床的准妈妈忽然小声对她道:“姑娘，你看紧点你老公。”
　　“什么？”
　　这位准妈妈悄悄道:“妇产科的门口有人在发小卡片，上面都是找小姐的电话。你懂的，男人嘛，趁着老婆怀孕，就会找几个小姐的……我看你老公刚才接了一张小卡片，然后收了起来。”
　　米冉不相信，“我老公他为人很正派的，不会找小姐的。”
　　“嗨，姑娘，不是我说你，你得留几个心眼，你老公虽然对你鞍前马后的，但他也是个男人。你住院这么久了，他难免动别的心思……”
　　“他不会……”
　　米冉还是不相信。
　　＊＊＊
　　但是这天晚上，米冉又反胃起来，于是走进了卫生间。吐了半晌，她抬头看到了镜子中的一张脸。
　　这张脸，已经变得不像是她了。
　　——因为怀孕期间孕激素分泌过多的缘故，她的皮肤呈现出暗黄色。一点都不似从前的肤若凝脂了。
　　——而且，孕吐导致脸庞浮肿，整个脸蛋看起来都大了一圈，和瘦弱的身体十分不协调。
　　怎么办，这一怀孕，她不仅顶着个大肚子，连颜值都保不住了。
　　不一会儿，陆斐源进来了。
　　他刚才让保姆煮了燕窝粥，现在亲自端给她喝。米冉刚刚吐完，身体乏力，连端个碗都十分吃力，陆斐源只好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拿调羹，耐心地喂给她。
　　米冉小口小口地喝着，脸上满是憔悴，看得陆斐源很是心疼。
　　他真的没有想到，怀孕会让她如此难受。
　　“斐源，”喝光了燕窝粥，米冉就瞅着他:“我想化妆了，你回家去，帮我把化妆品拿过来好不好？”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医生说了:化妆品里面可能有有害物质，对胎儿的发育不好。你忍一忍。”
　　米冉委屈巴巴道:“可我现在气色不好，样子很难看，不化妆，我都不敢照镜子了。”
　　陆斐源却道:“你怎么难看了？听话，乖乖躺着。”
　　米冉非但没听话，反而生气起来:“可难看就是难看啊，你无所谓，但我不想这么糟糕地出现在你面前。”
　　陆斐源没好气道:“别闹了，想化妆以后再化，现在不行。”
　　米冉窝火，不再理陆斐源，哼了一声，把头调了过去。
　　同一屋的准妈妈们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们吵架。在这之前，他们两是病房里最恩爱的夫妻，男方天天捧着燕窝粥伺候老婆，简直比侍奉爹妈还孝顺。
　　但是女方呢，怀个双胞胎也受了不少罪——每天吐血，打点滴，产检，一天要来来去去折腾好几回。才怀孕五个月，肚子就有别人八个月临盆那么大了，夜晚睡觉都喘不过气来。
　　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迅速萎靡下去，是个人都受不了的。
　　更何况她只是想要化个妆，遮挡一下这颓然的脸色，漂漂亮亮出现在丈夫面前，这也是人之常情。
　　陆斐源却不肯，原因是化妆品里可能有有害物质……
　　两人就此事陷入了冷战。直到陆斐源退让一步，给她新买了一套纯天然的化妆品，这冷战才作罢。
　　化妆完毕，镜子里的这张脸就恢复了美貌。
　　米冉看了一会儿，就躺了下来。她忽然升起一种很悲观的心思来——
　　才怀孕五个月，就已经这么难熬了。等到生产的时候，会不会更痛苦呢？万一难产怎么办？医生会不会问一句: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到那时候，陆斐源又会怎么抉择呢……
　　米冉叹了一口气，靠在床边上，她真的低估了怀孕的痛苦。
　　还是说，就因为是双胞胎，就要承受双倍的痛苦？!
　　＊＊＊
　　这天，陆斐源陪着她吃午饭，房间里空调太热，陆斐源随手将大衣脱了下来，放在了床边。
　　米冉拿过他的大衣，本想盖在自己身上的，却冷不防的，她瞥见他的口袋里有什么东西……
　　拿出来，一张明信片，上面印着“重金求子”几个大字，旁边还有个花枝招展的模特图。
　　顿时，米冉火上心头。她一直相信陆斐源根本不会是那种趁着老婆怀孕，就出去找小姐的男人。可是这小卡片怎么回事？不是一次了吧？！被隔壁床看到一次加上这次起码两次!难道他有收集这种小广告的癖好吗？！
　　但是转念一想，米冉又按捺住了冲动——陆斐源很洁身自好，绝对不会是那种渣男的，她得相信自己的丈夫的人品。于是摇了摇头，将小广告撕掉。
　　可是没过几天，她靠在玻璃窗前发呆，就亲眼目睹了这么一幕——
　　陆斐源刚刚踏出妇产科的大门，就有个男的忽然走过来，然后塞给他一张小卡片。陆斐源看了一下，就塞进了口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往食堂走。
　　米冉怒了。
　　这次，她亲眼看到了陆斐源收起了那种小广告，这又该怎么解释？!
　　怒了以后，她就找来了护士，直接要求办理出院手续。
　　护士却很为难:“小姐，您现在还在发烧，医生嘱咐过了，您需要住院挂水。”
　　米冉气冲冲道:“没关系，我这烧反反复复的，说不定就是因为在医院过的气不顺，回家调理几日便好了。”
　　护士长也来了:“米小姐，您怀的是双胞胎，本就比一般产妇要危险，我们建议您还是不要出院为好。”
　　陆斐源正好端着午饭过来了，看几个护士围着她，心中一惊。还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待问清楚后，松了一口气，就道:“米冉，别闹。你现在出不了院。”
　　“陆斐源，我有话跟你说。”米冉被子一掀，干脆站了起来。
　　“什么话，你躺在床上说，我听着就是了。”
　　米冉看了一眼其余的准妈妈和护士，还是拉过了他:“这里不方便说话，你跟我来。”
　　到了卫生间，米冉锁上门，就啪嗒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她不再忍了，直接脱口而出:“斐源，我心里难受……呜呜呜。”
　　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么哭过，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说是嚎啕大哭也不为过。哭的陆斐源都不知所措起来。
　　他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安抚着她的情绪:“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暂且忍一忍，下面会好起来的。”
　　“不，你不明白。”米冉可怜兮兮地伸出双手来:“上面都是针孔。”
　　陆斐源看着这双手，小小的一双，背后布满了针孔。他的心中一痛，脱口而出:“那我们终止妊娠，不要孩子了。”
　　“……”
　　米冉愣住，都忘记了哭。
　　她就是想吓唬一下陆斐源，让他知道自己吃了很多苦，继而良心发现，拒绝门口的小广告。
　　没想到，陆斐源居然说出“终止妊娠”这种话来。
　　“你，你别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看你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陆斐源却十分认真地道:“从前没有孩子的时候，你无忧无虑，健康活泼。我看你天天都那么快乐，我也很快乐。但我没有想到，生个孩子，就会让你这么难过，那我宁可保护你，不要什么孩子了。”
　　“……”
　　米冉就是想吓唬一下他，陆斐源却当了真。
　　他看着她自从怀孕以后，天天呕血、输营养液、产检，肚子压迫神经，弄得她寝食难安，日渐消瘦。一双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如今布满了血丝，他怎么能不心疼，怎么能不害怕呢？!
　　另外，医生也早就叮嘱过他了:米冉的骨盆比较小，有可能要剖腹产。到那时候，又是一道鬼门关。
　　他赌不起任何失去她的可能，所以——
　　“米冉，你我还年轻，以后要孩子有的是机会。现在，你的身体出了问题，我有责任。我也反复想过了，与其让你去承担这个风险，不如现在就停止妊娠。然后我们缓个几年再要孩子。”
　　“打住，打住。”米冉哭笑不得:“我只是想问你:你拿医院门口的小广告做什么？干嘛说的这么严重？”
　　“小广告？你是说门口发的那个小卡片？”
　　“嗯，我看你口袋里有一张，你是用来做什么的？”
　　陆斐源不假思索道:“饭碗太烫了，我喂你吃饭的时候，就拿那个小卡片垫在饭碗底下，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米冉囧，全妇产科上下只有她老公会想出来小广告垫饭碗这种神级操作了——
　　“……你看过上面的小广告没有？”
　　陆斐源点了点头:“看过。什么重金求子，和我们没关系。”
　　他说的如此一本正经，米冉更囧了:“……你不知道重金求子……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就是……找小姐的意思……”
　　“……”
　　从此以后，谁再塞给陆斐源小广告，男人都脸一黑，扔进垃圾桶。
　　＊＊＊
　　话说六个月以后，米冉的肚子就圆滚滚的了，一个顶别人的两个大。
　　两名护工轮流照顾着她，但米冉还是一天天地萎靡下去。这么巨大的肚子，给她的身心都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就在这时候，陆斐源做了一个决定——让妻子去香港待产。
　　他为了缓解妻子的难受，也是为了让她更顺利地生下宝宝，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圣玛丽医院，香港最大的私人医院，拥有全世界一流的妇科产房，最昂贵的VIP套间价格是一万港币/每晚。
　　缴纳了两个月的定金以后，陆斐源就回到了北京，将米冉接去了香港。
　　不得不说，这种香港私人医院的服务是比内地的公立医院好了不少。
　　圣玛丽医院不仅配备了心理治疗师，帮助产妇进行心理疏导，而且还有一整套供给孕妇的活动场所，其中包括一个巨大的游泳池。
　　孕妇游泳，可以舒缓全身的腰酸背痛，帮助锻炼肌肉，改善血液循环、增强心肺功能，有利于孩子的生产。
　　所以，米冉就此爱上了泡在泳池里。
　　每天有专人陪着聊天，有图书馆可以借阅，还有产妇专用的轮椅可以躺，日子倒也没那么难受了。
　　熬过了七月份就是八月份。
　　终于，她的生产期就快要来临了……


第77章 生产
　　预产期前三天, 米冉称了个体重, 怀孕前她是86斤，此时此刻，肚子里两个宝宝俱已发育成熟, 她的体重也只有95斤而已, 母体还是瘦弱得很。
　　预产期前两天, 医院检测到了她的心跳频率过快, 不得不上呼吸机吸氧, 以免肚子里的宝宝窒息。
　　预产期前一天，米冉又开始发低烧, 体温只有36.4度, 但是心跳频率接近110, 属于产前身体应激。
　　医生说，这么虚弱的身体生孩子, 有可能会出现意外。建议他们一旦顺产不顺利, 就做好剖腹产的两手准备。
　　这时候, 米冉肚子里的下坠感已经很明显了。可是身上的低烧还是没有褪去，反而四肢无力，双腿水肿, 伴随着一阵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晕厥心悸。
　　也就是在这一天, 圣玛丽医院里, 有个产妇因羊水栓塞引发多器官功能衰竭, 被送入了ICU抢救室, 然后该孕妇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医院的走廊上人心惶惶, 连带平日里跟她做心理辅导的那位心理医生，也不怎么健谈了——
　　“……米小姐，这只是一桩意外而已，你明天一定能平安度过去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米冉的心情一点都好不起来。无论医生和护士怎么保证，无论陆斐源怎么安慰，她的内心一直都明白的，生孩子，任何一点点意外都有可能引起无法挽回的恶果。
　　一周前，陆斐源将米然的父母，弟弟，都接到了香港来。
　　他的意思很明白，想让家人给她打打气。但是米冉却听不进去那些安慰。
　　她在害怕，肚子里越来越沉重的下坠感，意味着那道鬼门关越来越近了，没有任何逃避的可能。
　　这种时候，她就明白为什么有些女人会那么害怕生小孩了——
　　你愿意知道前方是个生死攸关的节点，你还愿意飞蛾扑火吗？!
　　夜里，低烧还是没有退去。
　　检查心跳，108下，还是属于心跳过激的那一类。这意味着她的身体出现了各种应激反应，导致心脏开始承受着重担。
　　临近凌晨的时候，米航还守在姐姐的身边，米冉闭着眼睛小憩着，她在做着最后的准备，为了明天的一场恶战而养精蓄锐。
　　忽然门开了，陆斐源走了过来，米航打了个哈欠：“姐夫。”
　　“你先去休息吧，我来陪陪你姐姐。”
　　说着，陆斐源也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她的身边。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米冉听到雨声，就睁开了眼睛，她看到陆斐源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衫，沉默地坐在她的病床边，目光里充满了担忧。
　　“斐源，”米冉挤出了一丝笑容来:“干嘛见到了我，也不说话？”
　　陆斐源就打起精神来，问道:“你爱吃什么牌子的巧克力？”
　　医生嘱咐过他——产妇生产的时候，可以准备一些小零食摆在产房里面。一来，吃零食可以帮助她恢复体力，二来，巧克力等含有糖分的甜品，能够帮助她缓解痛苦，转移注意力。
　　可——
　　“巧克力？”米冉想了想:“德芙的吧。”
　　“德芙？”
　　陆斐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牌子。
　　米冉也反应了过来:“我都忘了，这里没有这个品牌。”德芙巧克力是她那个世界的东西，这个世界里，没有一块巧克力叫做德芙的。
　　陆斐源问道:“那港式甜品你爱不爱吃？”
　　米冉摇了摇头，“没有，就算了吧……”
　　“这样，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甜品店，里面的手工巧克力很不错，我去买一份过来，你尝一尝味道，怎么样？”
　　“等等。”米冉叫住了他:“我不想吃什么巧克力，我有话跟你说。”
　　陆斐源坐好，俯下身，凑近了问道:“什么话？”
　　“斐源，假如明天我不在了，你也别难过，我只是回去原本的那个世界了，不是离开了，你就……”
　　“说什么傻话？!”陆斐源打断了她的话，又执起她的手:“你生完孩子，就可以恢复健康了，现在不许胡思乱想!”
　　“我不是胡思乱想。”
　　米冉看着他，几个月下来，没有哪次，她说话这么清晰的。
　　因为她明白，生死由命，有些话再不说的话，可能就没机会了——
　　“斐源，米然应该在一年前就死去的。但是因为我的存在，我替她活了一年多，我替她完成了嫁给你的心愿，我……”
　　我有可能明天会因为生产而死亡，到那时候，你千万不要伤心过度。
　　——这是她的心底话，可是对上他的一双眼眸，此时此刻，那里面藏着无限的惶恐，却让她无法说出口，无法再增添他的不安。
　　“你是米冉，不是米然。”陆斐源狠狠瞪了她一眼，又道:“现在你需要好好休息，这些话，留到以后再跟我说。”
　　“不，我就要现在跟你说。”米冉靠在了床沿边，便道:“陆斐源……也许明天我离开了，那并不是真正的离开了，只是我回到了原来的那个世界而已。到时候，你千万别难过，我只是……咳咳……落叶归根而已。”
　　“不许回去。”陆斐源心中一阵抽痛:“你不是答应过我的，要永远留下来陪我和孩们的吗？!你不许出尔反尔，听到了没有？!”
　　“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米然因为想和陆斐源在一起，连续一个月只吃少量的蔬菜，结果弄垮了肠胃以及消化道，最终引发了多器官衰竭而死。
　　她继承了米然的身体以后，却是替米然还这一笔债，还的如此的艰辛。
　　四个多月的煎熬，汤药不服，吃什么都反酸，弄得每天都度日如年。到了鬼门关前面了，她还一直低烧不退，心中就不得不去想最坏的可能了。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走了以后，陆斐源又该怎么办。所以骗他说，自己走了也是回到原来的世界而已，让他不要因此难过……
　　可她的这些自暴自弃的话，却让陆斐源生气了。
　　陆斐源心中一颤，就脱口而出:“孩子生完以后，要么你跟我好好抚养他们长大，要么我把他们送到孤儿院去——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米冉吃了一惊，“送，送孤儿院？!”
　　却听陆斐源认真十足的语气:“你生为母亲，还没生产，就说什么醒不过来这种丧气的话。那我为什么不能告诉你——我不想一个人抚养我们的孩子，所以，假如你不在，我就只好把他们送走了。”
　　“……有你这么狠心的亲爹吗？!”米冉剜了他一眼:“孩子还没出生，就告诉我要抛弃他们？!那你当初说什么要孩子，喜欢孩子，都是骗我的鬼话吗？!”
　　没想到陆斐源反驳道:“我是喜欢孩子，但是孩子无父无母的话，你说，他们不去孤儿院那去哪里？!”
　　“……”
　　米冉这才明白“孤儿院”三个字的含义。
　　——无父无母，才是孤儿。
　　陆斐源不仅仅拿孩子们的命运威胁她，更是拿他自己威胁她!
　　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
　　米冉顿时哭笑不得。连日来，她一直觉得自己撑不下去，没办法度过难关，就跟久病床头焚稿断痴情的林黛玉一样。事实证明，她这种一病起来就格外矫情的人，还是有办法收拾的。
　　那就是拿她最看重的东西来威胁!
　　她害怕孩子们进孤儿院，更害怕孩子们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她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好生啊!
　　＊＊＊
　　隔天上午九点多，米冉开始生孩子。
　　医学上有个疼痛等级划分。比如说手指被割断是10级疼，阑尾炎痛等内脏痛是11级，最高等级12级——那就是女人分娩时的痛苦。
　　当开始分娩的时候，一股剧痛忽然袭来。她的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撕裂，脏器也在分崩离析。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她看到了床单上黏着许多血，也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心跳频率超过了一百二，但是血压却在不断地下降。
　　“不好了，孕妇大出血……”
　　“先上呼吸机，联系手术室，马上要进行剖腹产!”
　　这一刻，她离死神如此的近。
　　命运还是被她预料到了，身体不堪重负，生命就像被大雨冲垮的水坝一样，一点点地流逝……
　　上了剖腹产的手术台，医生终于给她打了止痛药。恍惚间，米冉有了一丝幻觉，好像时间在倒转，回溯……
　　岗子镇，大坝村，离最近的市中心也有四十几里路。
　　三十年前，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雨倾盆而至，冲垮了大坝村上游的堤案。导致下游的村庄成了一片泽国。
　　她就是在那个黑漆漆的夜晚降生的。
　　她一出生的时候，许多人就在洪水中消失不见了。
　　父亲和母亲原本在城里，远离危险。但是灾难发生的时候，母亲正要生产，父亲一听说老家被水淹没了，他就脑子一热，执意要回去救父母，于是把待产的妻子扔在了混乱不堪的医院。
　　产后，母亲因为卫生条件不当，引起了感染。直到外婆匆匆赶来，母亲才从鬼门关前救回一条命。
　　但是从此以后，父亲就和母亲心生了隔阂。
　　三年后，他们正式离婚，双方都不要这个在水坝决堤之夜出生的女孩。于是就把她扔给了唯一还在世的老人——外婆。
　　而她的爷爷奶奶没能逃得过那场洪水。
　　现在，她冥冥当中，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找到了回家的路。
　　天都黑透了。她才进了那处矮矮的门槛，里面是两扇红木漆的大门。大门只用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锁着。
　　推开门，里面除了一些灰尘，似乎什么都没有变样。
　　当年洪水来临的时候，在墙上留下了一道分明的水位线，足足有一人多高。村里每家每户都有这个水位线，如今还清晰完整地印在墙头。
　　满墙的红奖状已经褪了色，但黑乎乎的“米冉”两个大字清晰无比。
　　纱窗上蔫了两只飞蛾，她打着灯光照亮了周围，更多的飞蛾和细小的蚊虫就一股脑地飞了过来。
　　这里是她的家，也是她和外婆一起生活的地方。
　　她十五岁上头就离开了这个地方，如今，又回来了……
　　正在怔怔出神间，门内忽然传来一句:“冉冉，过来帮我穿个线。”
　　她下意识地应道:“好的。”
　　——隔壁的房间里，面目慈祥的外婆正在缝着一床踏花棉被。是大红色的缎子上绣着莲花和鱼的图案，这是村里嫁女儿的时候用的陪嫁品，外婆很早就给她准备了四床。
　　床头的煤油灯微微一扑烁，像是蝴蝶震动了翅膀一般。
　　“外婆老啦……”老人家一边缝着线，一边道:“不能陪你去城里上学了，你要好好争口气，考上大学，知不知道？”
　　“外婆，我……”米冉忍不住热泪盈眶，她好久没这么仔细地看过外婆了，于是道:“我不想离开你，外婆。”
　　外婆却笑道:“傻孩子，姑娘大了，哪里有不离开家的？你爸妈都是大学生，你是镇小学的第一名，出去见见世面，才会有大出息的。”
　　“可是我走了，您就一个人在这儿了。”
　　“那有什么……你别担心外婆一个人住不惯，城里太热闹，我才住不惯的。”外婆看着她，就叹了口气:“再说了，你外公他留下来的果园子和鱼塘要需要人照料的，我也走不了啊。”
　　“外婆，那我不去外面上学了，我留下来帮你摘橘子和养鱼，好不好？”
　　“不行，你这么大了，不能再留在家里了。我只盼你找个好对象，能够恩恩爱爱过一世，我也就满足了。”
　　“对象？”听到这个词，米冉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张脸来。
　　——只是想到这张脸，面前的景象就变得模糊了，外婆的声音也渐渐小了。好像是老天爷要告诉她，留恋此地，就不能留恋另一个地方。
　　“……孩子，这是外婆给你准备的踏花被子。等你以后要嫁人了，就记得回来拿啊。我把被子锁在了柜子的上面，就是再发洪水也淹不到那里的……”
　　米冉摇了摇头，她抓住了老人家树干一样的手:“不，外婆，我不嫁人，我要陪着你……”
　　外婆却拿下了这只手:“不行，外婆已经老了，陪不了你几年了。往后你找到了喜欢的对象，他才是那个能一直陪你走下去的人……”
　　“不，外婆，外婆!”
　　米冉不断地呐喊着，但是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了。最后，她只能看到一个无尽的隧道，隧道的尽头是一束白色的光芒。周围空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迎着那个空白的去向。
　　她知道那不是回家的路，可还是擦干了眼泪，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
　　当米冉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眸。
　　陆斐源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包裹着她的小手，分明有种小心翼翼的呵护。
　　她试图坚强一点，但开口说话的时候，却是细微的呻.吟:“斐源，我没事了…”
　　下一秒，她看到了他的泪水，滚落在了手背上。
　　烫的炙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陆斐源哭了。
　　陆斐源紧紧握着她的手，有种劫后余生的害怕:“你终于醒过来了。”
　　——剖腹产后，米冉整整昏迷了五天，才度过了这个难关。
　　“我……”米冉脑子里一个机灵:“我们生的双胞胎怎么样了？”
　　“都安好。”
　　“是一对龙凤胎吗？”
　　陆斐源答:“是一对小公主。”
　　“……”米冉丧气:“那还得生啊，男女都有，才能凑成一个好字。”
　　没想到，陆斐源听到这话立即翻脸——
　　“不许生了，有一对女儿，我已经很满足了，不想再要什么儿子。”
　　“可是我想要个儿子啊……”
　　——想想看吧，一大一小两个帅哥站自己面前，一个喊老婆，一个喊妈，多么骄傲自豪的一幅画面啊!
　　陆斐源却黑着脸:“不许生就是不许生，我看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几个月的经历，让他一想起来就心有余悸。米冉是鬼门关上走一遭，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差点为她送了这条命了。
　　一提到疼，米冉又缩进了被子里，“好了好了，我不生还不行了？”
　　陆斐源这才面色恢复了正常。


第78章 百日
　　九月, 米冉术后恢复的不错，坐完月子, 就提前回到了北京。
　　对于这次生孩子的经历, 米冉只想吐槽:“……斐源，我再也不会写谁谁谁怀上了双胞胎了，一次生两个，实在是太受罪了!”
　　受罪到什么程度？!那就是，她整整过了半年, 身体才从这次生产中恢复过来。但是肚子上留下了一道剖腹产的疤痕, 这是永远也抹不去的烙印。
　　陆斐源自然心疼她，也绝了再要孩子的心思。
　　但是考虑到避孕药是对人体有害的，而安全套也不能保证100%的避孕，陆斐源于是打起了结扎手术的心思。还是米冉好说歹说, 才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的。
　　笑话……以后陆斐源后悔了, 还想再要个儿子该怎么办。
　　米冉可不想让丈夫失去男性的天赋人权。
　　再说说她的这对双胞胎女儿吧——两个小乖乖, 前前后后只差了五分钟出生，姐姐体重5斤2, 妹妹体重5斤不到, 都是属于体重偏小的婴儿。
　　剖腹产抱出来的时候，两娃娃身上都皱巴巴的，皮肤还有些青紫色, 这是由于缺氧导致的。
　　但是不到一个月, 两人的体重就翻了一番, 都变成可爱的奶娃娃了。
　　在家里, 孩子们各自有各自的婴儿房，陆斐源生怕好动的姐姐和妹妹打架，也害怕爱哭的妹妹吵到了姐姐睡觉，于是就隔了两个房间出来，让姐妹两各安一方，并且各配了一个保姆。
　　米冉刚从香港回来的时候，伤口愈合不久，还不太能动，一般喂奶和换尿布的活儿，都交给了保姆去做。
　　而陆斐源只要下班一回到家，就将两个小娃娃抱到她的枕畔，然后侧躺下来，一只手搂过她的身体，另一只手拉过被子盖着。米冉就顺势抱着两个娃娃躺在他的怀里面，一家四口人，共同分享着一个被窝。
　　只要稍稍抬头，米冉就能看到丈夫近在咫尺的眼神。
　　含着满足，宠爱，还有无穷无尽的柔情。
　　——陆斐源经常说，这是他人生中最圆满的时刻。
　　娇妻爱女，尽在怀中，夫复何求？!
　　＊＊＊
　　有的时候，米冉又会旧事重提:“……斐源，我妈说——她生我的时候很疼，但是生我弟弟的时候就好了，不疼了。你看，我们要不要……”
　　“不要。”陆斐源坚决否认。
　　“男孩子像你，内敛含蓄，沉稳有度，这不是很好么？”
　　“那只是少数人，再说了，我小的时候也很顽皮的，经常和我堂弟他们打架，惹得姑姑婶婶都不开心。”
　　“斐源斐源，我会好好教我们的儿子的……”米冉撒娇，“你就考虑一下，我们要不要再生一个……”
　　陆斐源就瞪了她一眼，“你好好教我们的女儿就行了。”
　　米冉这才意识到了，陆斐源还真是个重女轻男的家伙!
　　后来，女儿们要过百日宴了。按照米冉老家的风俗，这一天就必须要给孩子们定下名字。陆斐源的语文水平不行，就把起名字这个重任交给了她。
　　但是米冉想来想去，从古诗词想到庄子孟子，想的太多，备选项太多，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起为好。
　　后来陆斐源看她想的太出神，就说，干脆叫陆小米吧，陆小冉把。我的姓氏加上你的名字，不错。
　　米冉就脸色一黑，陆小米？!你闺女才叫个手机名呢!陆小冉？!我还李小冉呢!都什么破名字？!
　　陆斐源深思熟虑——那你说叫什么名字才好？
　　米冉发挥才华——咳咳，干脆姐姐叫陆相悦，两情相悦。妹妹叫陆贞渝，忠贞不渝。
　　陆斐源默默咀嚼了几遍，然后，莞尔一笑，好名字——
　　陆相悦，陆贞渝。
　　两情相悦，忠贞不渝。
　　***
　　小悦小渝两姐妹过百日寿宴的时候，陆斐源难得大操大办了一回，全联盟总部上下发喜糖和蛋糕，邀请函都送到了美国和澳大利亚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得到了一对千金似的。
　　这一天，《婚途》剧组也刚好杀青。于是米冉就将尉导、温彤、卓然等剧组里的一干人请过来吃个喜酒。
　　宴会当场，小悦小渝共用一个婴儿车，姐姐文静，这会儿睡得跟个小睡包似的，妹妹爱哭爱闹，一个劲地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拳头。两娃娃都白白胖胖，粉粉嫩嫩的，剧组的一干人等都被萌杀到了，说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双胞胎姐妹。
　　尉导开玩笑说让米冉好好养，等姐妹两长大了，就来我的剧组里做童星演员。
　　苏月娉和胡蝶都带着自家儿子来了，两个人开玩笑说刚好她生的是两个女娃娃，要不然咱们三家就定下娃娃亲？!
　　米冉欣慰，这一场百日宴开的，好像女儿们的前途、婚姻都有着落了。
　　只是宴会结束后，卓然单独找到了她。
　　“恭喜你了。”卓然满是羡慕的看着她:“这一生就生了两个小公主，看着也没发胖，丈夫还这么优秀，两情相悦，忠贞不渝……米然，怎么天底下的好事儿你都遇上了？”
　　米冉乐了:“其余的我都认了，但是没发胖这件事我要说一说——怀孕真不是个滋味，连巧克力到了嘴里都是苦味，肉和鱼一吃就要吐，更别谈发胖了。”
　　卓然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还记得，你怀孕之前，我拜托过你什么吗？”
　　拜托给温彤牵红线呗——她怎么可能忘记，但——
　　“卓然，我要说一句，温彤她目前专注于演艺事业，不想分心做别的事。所以，我不赞成在她拍戏期间让她谈恋爱。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米冉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
　　“目前，温彤除了《宫女》这部戏以外，就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代表作了。而就算是《宫女》这部戏，也没有让她火起来，顶多也就是多了一些话题度而已。所以我想啊，温彤她还算不得什么当红影星，顶多也就是二流明星。”
　　“不算二流，三流吧，只有《宫女》播出那段时间，她才有流量。”
　　卓然倒也看的切切实实。
　　米冉继续道:“但是现在，温彤拿到了这个女一号的角色，情况就不一样了。”
　　卓然听出点意思来:“你的意思是说，《婚途》这部戏她要大火？”
　　“对，《婚途》的质量很好，温彤演的也好，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米冉还是很相信自己的才华的。
　　卓然却摇了摇头:“你倒是对《婚途》很有信心，但事实上，尉导找了几个圈内人看了看，他们一致都认为，这不是一部可以火起来的电视剧。”
　　米冉吃了一惊:“为什么？”
　　“因为题材——你的剧本固然是个好剧本，但也有几个严重的缺点——题材没有吸引力，说教性太强了，故事模式太单一了，还有，请的都不是大牌演员，没有观众的路人缘。所以，就算剧本的口碑再好，到时候，都极有可能收视率打水漂。”
　　卓然这几句话虽然不好听，却都是真切的现实，米冉也明白——
　　一个口碑佳剧，不一定就拥有高收视率。
　　比方说，她前世非常喜欢看一部历史正剧——《大明王朝1566》。
　　光从内容上来说，这部剧每一集都是神作，将一个内忧外患，民不聊生的明朝百态都展现了出来。
　　但纵然《1566》的口碑那么好，拍的那么精美，人物性格刻画的那么深刻，结果收视率就是惨不忍睹。
　　原因——观众老爷们不买账。
　　老百姓只喜欢看俊男美女之间谈恋爱，满足一下空虚的感情需求，谁管你五百年前的大明朝怎么个乱法？！
　　总而言之，观众不买账，你把电视剧做的天花乱坠也是白搭。说不定准备了几年的影片，最后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想到心中神作的失败，米冉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还是只单单想到了好处，没有考虑到这赔本的坏处？!
　　“卓然，我……”米冉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宫女》的剧本已经证明了你的才华。但在影视圈混啊，光光有才华是不够的……”
　　看到米冉的脸色，卓然就知道她想通了。她们都是明白人，不需要藏藏掖掖的，还不如提早把话摊开来说呢——
　　“……米然，我知道我说的这几句话不好听，但是作为朋友，我也得提醒你——以往，尉导他只要说拍电视剧，都有几百家赞助商找上门来的。但是这次，他带着剧本拉赞助，大家都看衰他，没有人愿意赞助一个注定会扑街的电视剧的。所以，他自掏腰包拍了大半……”
　　——《婚途》电视剧就这么硬生生地变成了个人投资的项目。
　　没有了强大的后台广告商背景，《婚途》连宣传阵地都充满了困难重重。
　　而卓然自从杀青以后，就跟着尉导去推广，所以她了解的内情也比较多——
　　“如今，片子已经拍好了，我们在找合作商，但是TV视频，优土豆，观客……这些中国最大的网络视频平台，都不愿意买这部片子。要么说题材太敏感了，怕广电那边给设卡，要么就觉得这剧无可救药，连个机会都不愿意给。”
　　卓然甚至还记得，前几天，尉导找到了锐客视频的老总孙铎，这位在娱乐圈赫赫有名的影视大腕，看了样片以后，也只是说了一句：“除非Cathy复出主演女主角，要不然这片子投放进市场，也激不起任何水花的。”
　　——至此，所有社会名流都否定了《婚途》的商业价值。
　　大家只觉得，哦，这是个题材新颖的片子，剧本台词还不错，但是演员没什么名气，主演也只是个黑红的二线小演员，没有搞笑只有狗血，没有小三扶正上位只有小三黯然下台。
　　不仅不符合七点档家庭主妇的最爱，连深夜档的搞笑轻松氛围也没有。
　　那么这样一部批判出轨的电视剧，到底是演给谁看的呢？！
　　是那些锐意改革婚姻法的官老爷么？他们能有几个人呢？！
　　还是那些从一而终的少数情侣们呢？！
　　要知道，在这个流量至上的年代，影片的受众，才是一切。
　　卓然看的明白，所以才告诉米冉——
　　“——米然，其实一开始，我并不同意温彤她来演女一号的。找个更有名气的一线演员来主演，也许播出的把握性就更大些。但是你执意觉得，温彤她才是最适合的……唉……”
　　卓然叹息。
　　片子卖不出去，业界一片唱衰，这些话卓然还没告诉温彤，就怕她承受不了。
　　米冉也不怪卓然口无遮拦，只是道：“我始终认为，温彤她是最适合演女主角的人选。只有这件事，我是不会后悔的。”
　　她始终记得那天，一个女人绝望地站在桥梁边缘，试图一跃而下，只因为她背负着“小三之女”的罪名!
　　当时，她举起了手中的剧本——
　　“寻什么死啊你不想做女一号了吗？”
　　如今她还了温彤一个女一号，所以:“温彤只要有戏演就很开心了，她不会想那么多的。”
　　卓然叹息一声：“这就是我担心的第二件事，温彤她对这部戏抱了很大的希望，指望靠这部一炮而红的。如果她再失望的话，那么会怎么样？!”
　　米冉皱了皱眉头——“再失望？这剧就算网络平台不看好，但是北京卫视已经和尉导签下了协议，起码电视上可以看到……”
　　“但是电视剧的收视率，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哪个台播出，覆盖面多少，投放档次是几点钟。”
　　卓然摇了摇头，表示一个在地方卫视深夜档播出的剧，她不看好收视率。
　　那么，视频网站一片唱衰，收视率又得不到保障，这片就等于走进了死胡同了。
　　最后，卓然告诉她——
　　“米然，我们要做好扑街的心理准备。”
　　＊＊＊＊
　　晚宴结束，陆斐源送妻女一道回了家。
　　下了车，米冉抱着小悦，他抱着小渝一起上了楼。将两孩子安置好了后，米冉就道:“你先去洗澡吧，我再看看孩子，待会儿再洗。”
　　“好。”
　　洗完了澡，陆斐源擦干了身上的水珠，镜子里，男性健美的轮廓在水汽中若隐若现。黑亮垂直的头发柔柔地贴在头皮上，斜飞的剑眉硬挺俊拔，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身材高大而健康，皮肤隐隐泛出小麦色。
　　照着镜子，他又仔细地剃掉下巴上隐隐的青色胡茬。
　　——结婚以前，他不太管这些的，但是结婚以后，知道米冉不喜欢他长胡子，于是每周都要打理一波。
　　刮完了胡子，陆斐源穿好睡袍，就去楼上□□子下来洗澡。
　　却在不经意间，听到婴儿房里的自言自语——
　　“小悦，小渝，妈妈很担心自己改变不了什么，结果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米冉痴痴地看着两个女儿，想到生她们的时候，自己折腾的死去活来的，甚至后悔怀孕了。
　　直到看到她们两的小脸，安详甜蜜，才觉得吃的一切苦都是值得的。
　　但是，她没办法保证孩子们的未来——
　　“……都说女人长大了就要结婚生子，但是像你们爸爸这样的痴情好男人，那是万里无一的。妈妈也是人生做了弊，才找到了他这个男主角……可是你们长大了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女人最怕嫁错了郎，但是这个社会的男人啊，以要小三为荣，以顾家为耻……这样的男人，妈妈宁可你们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要错误地托付一生。”
　　她担忧，自己给不了女儿们好的未来，也担忧，这样恶劣的社会风气会继续下去，直到祸害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妈妈真的希望，可以亲手为你们改变这个世界。就算现在不能，以后也可以潜移默化。直到让整个社会认识到——爱情是需要贞不渝的，家和才能万事兴，就像你们的父亲对待我一样。”
　　想到陆斐源对自己的专一，米冉就微微一笑，目光更是充满了母爱——
　　“……我想给你们再生个弟弟，也是觉得，弟弟长大了，可以保护两个姐姐，但是你们的父亲他不愿意，那以后，你们也别怪妈妈不肯让你们当姐姐喽。”
　　“米冉。”
　　忽然，陆斐源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米冉吓了一跳，回过身，就看到陆斐源正站在门口。
　　他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一抹担忧:“发生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婚途》电视剧可能要扑街了，她很不安起来。
　　害怕这一切都是徒劳一场。


第79章 首映
　　这么大的事儿, 米冉也不想瞒着陆斐源，便把顾虑告诉了他。
　　“……我和尉导也讨论过了，我们也一致认为——《婚途》应该是个失败的投机片, 前期的宣传不力, 现在的四处唱衰，就是给我们两都提了个醒。”
　　——就像《大明王朝1566》这部神作一样，首映的时候一片惨淡, 首映几年后，才被人承认是神作。《婚途》也是，它肯定是一部好片, 只是风格太前卫了，需要让时间慢慢来证明它的价值。
　　陆斐源静静听完了她的诉说, 他不忍心她的心血白白浪费 ，便提出了一个意见:“你们剧组的资金缺乏，后期宣传做的不够到位。要不然这样, 我投资一部分进去……”
　　为了爱妻的电视剧，他愿意慷慨解囊。
　　“不用了, ”米冉却拒绝了他的好意:“收视率不是有钱就能砸的来的。观众不买账就是不买账，就是放在CCTV上也一样。再说了，这次是我错了, 那就不能错上加错。”
　　“你没有错。”陆斐源叹了一口气, “教人向善的作品, 怎么会是错的？!”
　　米冉可不为自己辩解:“没关系的, 你不用安慰我的, 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扑街了，已经习惯了。”
　　陆斐源没好气道:“我不安慰你，我安慰谁？过来。”说着，便敞开了怀抱。
　　于是米冉扑进了他的怀里，嗡嗡声:“其实现在扑街也没什么的，社会风气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哪怕，这片只能警醒几百，几千个人，那也达到了我的目的……有些事情只要开了头，就会有后继者的。”
　　陆斐源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甘愿为天下先，开这个不好开的头。”
　　“嗯。”米冉把他抱的更紧了，“现在我做了母亲了，越发能体会社会风气的重要性了。我真的害怕，小渝小悦以后会遇人不淑 ……”
　　“不会的。”陆斐源温柔地看着她:“有你这么睿智的母亲，她们的眼光也不会差的……”又问道:“米冉，你刚才说人生做弊才找到了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我的意思是说，不是作弊穿越到了米然的身上，我还遇见不了你呢。”
　　米冉打哈哈。
　　——她家男人属老鼠的，什么都爱偷听了去。
　　＊＊＊＊
　　很快，10月2日，《婚途》剧组在北京大饭店举行发布会。
　　发布会现场，剧组第一次放出《婚途》十分钟的预告片，这是后期剪辑了三天三夜的成果，但是观众的反应都不理想。
　　【……冲着尉导来的，看了看预告片，好像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这次就略过，期待导演的下一部作品。】
　　【……女主角是《宫女》中的彤云哎，演技还行，只是她演法官刘这个角色实在尴尬。我觉得按照她的身份，演一个女犯人还比较切合实际。】
　　【……太让我失望了，还以为《宫女》以后，尉导能有什么好作品的。结果弄一出伟光正的法律教育片，这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去看法治在线!】
　　……
　　剩下来的评论，都写的是“没意思。”“对这种题材不感兴趣。”“路过，打扰了。”
　　再看看隔壁某青春恋爱片，预告片的点击量上千万，留言几万条，相比而言，《婚途》的前期宣传，真的是满盘皆输。
　　预告片的失败，点击量的惨淡，终于让剧组里弥漫起了扑街的气息。
　　宣传小组也多方受挫——大的视频网站不肯给首页的推荐好位置，小的视频网站要求独家代理权，广告位空虚，档期始终稳定不下来……诸此种种，给这部《婚途》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阴影。
　　也就是在发布会结束的第二天，温彤找到了米冉，问了她一个问题——
　　“《婚途》真的会收视率扑街吗？”
　　米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温彤，《婚途》将会在深夜挡播出，观众人数本来就少，现在又拿不到网络平台的推荐位……所以说，到时候收视率低迷，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米冉还是实话实说了，温彤对此片寄予厚望，结果却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温彤的脸色立即难看起来，却道:“如果能换个宣传团队，反馈就不一样了。”
　　“温彤。”米冉凝视着她:“宣传团队是北京卫视给的班子，上头不看好这个片子，给的资源少，尉导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这不是你和我能够改变的事情。”
　　温彤还是不甘心:“可是我听说，后备的宣传资金应该还有多余的吧？!难道五百万的宣传经费，连个网播平台的推荐位都拿不到吗？!”
　　“拿不到。”米冉泼了她一盆冷水。
　　十一月本就是新档轮番上映的日子。那些大型的网播平台，都是按照一天上百万来收广告费的。好的推荐位，早就被同一期的其他电视剧给瓜分去了。《婚途》并没有占到任何的市场优势。
　　眼看温彤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米冉又安慰道:“……但你也别放在心上，等到后面口碑上来了，情况会慢慢好起来的。”
　　“但是收视率扑街逆转，这种事几乎是不可能的吧？”
　　连温彤都不相信什么扑街后逆袭的说法。
　　米冉叹了一口气，只能承认:“就算现在没人看好这部片子，几年，十几年以后，也一定会有人发现它的价值的。”
　　温彤却摇了摇头，“我等不了那么久，这次不顺利的话，那我就没办法了…”
　　“什么没办法？”米冉觉得她的语气怪怪的:“尉导不是和你签约了吗？就算《婚途》扑街了，往后你还可以接他的戏，走红的机会多的是……”
　　“不，不一样的，我洗白的机会只有这一个。”温彤闭上了眼睛:“要是一直背负着骂名，我怎么能好好地生活？”
　　米冉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如果是要洗白身份的话，那么温彤的机会，也许真得只有这一个。
　　温彤走了以后，卓然也来了，却是问她刚才和温彤说了什么话的。
　　“也没什么，就是把收视率要扑街的事情告诉了她，以免她没有心理准备。”
　　卓然道:“这件事，我本来打算亲自说的，你怎么抢先了一步？!”
　　米冉看她这么关心温彤，也就随口一诌:“卓然啊，我看你处处为温彤着想，平常你们两个人都形影不离的，该不会……你们是恋人关系吗？”
　　哪知道卓然没有一口否定，反而脸上一红，“你怎么会这么想？!”
　　米冉愣了愣，“我胡说的。”
　　卓然瞪了她一眼:“这种话，你以后千万不要说，别人听到了，会给温彤她的名誉造成麻烦的。”
　　米冉并不歧视同性恋，只是这剧情反转的太厉害，她有些脑筋转不过来弯弯，于是问道:“只是会给温彤她造成麻烦吗？那你呢？卓然？”
　　“我又不是明星，我怕什么传闻？!”
　　米冉点了点头，她刚才随口一说，好像无意间说出了什么真相了……
　　——平常卓然和温彤的关系好是好，但是卓然毕竟拜托自己为温彤牵红线的，所以她没有往“同性恋”这三个大字上去想。但是现在想起来，好朋友也不至于帮你做主牵红线吧？尤其是在你的事业上升期，这不是添堵吗？
　　卓然是明白事理的人，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确有些反常。
　　——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卓然必须将温彤往外推，而最好的方法就是撮合温彤和她那个所谓的青梅竹马。
　　然而，温彤死活不愿意，还搞出了什么“不婚主义者”的噱头来，说自己天生讨厌男人，看到男人都不顺气，是不会结婚的。
　　但是讨厌男人……也可以喜欢女人吧？
　　莫非，两个人真的是那种关系？!
　　她都可以脑补一出虐恋情深的大剧了。
　　**
　　10月底，《婚途》定档。
　　11月1日，《婚途》开始在北京卫视10点半播出，定位是深夜档。
　　出乎意料的是，尉导在最后阶段和锐客视频达成了协议，将这部谁也不看好的剧安排在了首页推荐，这也算是给了米冉一点心理安慰。
　　——就算收视率扑街，但是这么好的推荐位，就能带来起码上亿的点击率，那么她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只是如她所料想的那样，开播以来，观众的话题度不高，媒体的关注量很少，除了开播那几天刷了点微博热度以外，后来的宣传就乏力了，点击率也跟不上去，导致观众越来也少……
　　同期播出的某玄幻大剧的点击已经破十亿，《婚途》还在一亿左右徘徊。
　　温彤精湛的演技也没能吸引来更多的观众，反而招来了“小三之女洗白”的骂声。
　　但是——
　　就像她写小说那样，当一件事谁都以为不可能逆转的时候，总有一个牛逼哄哄的主角跳出来颠覆众人的三观，然后化腐朽为神奇，化不可能为可能……
　　只不过这次事件的主角不是她，甚至不是《婚途》这剧，而是温彤出了事。
　　这天，米冉在家喂孩子，电视上重播着昨晚《婚途》的第15-16集。其实《婚途》一共只有四十集，这个时候，剧情已经渐入佳境了，但是留下来的观众却更少了……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打扰了她的思绪。
　　打电话的人是米航，只听他心急火燎道:“姐姐，不好了，你快看新闻!你的那个剧组的女演员刚才出事了!”
　　“什么？!”米冉吓了一跳，赶紧打开了新闻APP，头条赫然在目——
　　【著名女星温彤被紧急送往医院，疑服用安眠药自杀……】


第80章 勇气
　　下午四点, 米冉赶到了协和医院。
　　此时此刻，医院门口外已经围了一大圈的记者。许多人都在私底下议论——温彤接受不了主演的片子扑街了，所以选择了自杀这种极端行为。
　　还有的人说，现在的明星真拼命啊, 为了博头条, 无所不用其极。
　　走廊上，米冉撞见了尉导。尉导是早她一步过来的, 因为外面也都在疯传——是他潜规则了人家小姑娘, 这才导致温彤想不开要服药自杀的。
　　流言蜚语，五花八门。
　　“……唉, 你说, 这都叫什么事？!”被冤枉了的尉导十分郁闷:“好端端的, 怎么就寻了短见？!要不是卓然发现的早，温彤的这一条小命啊, 就保不住了……”
　　米冉一愣:“是卓然发现温彤她自杀的？!”
　　“对, 她们是大学同学, 卓然还是温彤的经纪人, 她们两毕业以后就住到了一块儿。当初也是卓然说, 她的同学混得不好，让我提拔提拔她。”
　　米冉点了点头, 难怪温彤进了尉导的剧组呢，原来是卓然推荐进来的。难怪两个人平常形影不离呢, 原来她们好几年前就住一块儿了……
　　等等, 住一块儿？!
　　是卓然发现温彤自杀的？!
　　米冉立即掉头往ICU走。
　　——急诊室的走廊上人来人往, 温彤的养父和哥哥并排坐在椅子上。和资料中描述的一样，他们都是相貌普通的平常人，扔在人群里，都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米冉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再往里走，却看到ICU门口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可比走廊上的那对父子耀眼多了。
　　她长得既秀气又英气。脸庞貌似南方女人，精致又小巧，但是一看身材，却是个典型的东北女人的健美身材。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门缝处，看起来比外面的“家属”还要揪心几分。
　　米冉认识她，应该说，她已经猜到了——现在温彤生死未卜，卓然是守候的最近的一个人。
　　米冉看看ICU闪烁的红灯，再看看卓然，就走了过来，站在卓然的身边。
　　卓然看了她一眼，什么解释都没有，继续朝着门缝里面看。
　　米冉却是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我记得，《宫女》的庆功宴会上。王总签约了剧中的女一女三女四号，就是忽略了温彤。你替温彤打抱不平，于是站了出来替她说话。”
　　那是她目睹温彤自杀的夜晚，却没想到宴会上的挺身而出，那才是真正的秘密——
　　“当时我在想啊，卓然真的是个很仗义的人，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
　　卓然的脸色变了变，没有说什么。
　　“后来，你找到了我，说温彤应该嫁人了。可她明明还在拍戏，你却操心起她的终身大事来了，这实在不合常理啊。但我也没多想，就当你们的关系非常非常好，就帮着说服温彤了……”
　　“再后来，我见到了温彤，温彤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不婚主义者，说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的。我当时觉得她有点偏激了，也没多想……”
　　米冉最后看向了卓然——
　　“现在，把这几件事串联在一起，我才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温彤因为父母的所作所为，患上了厌男症，也就是对于男性没有兴趣。她的性取向偏颇了，爱上了同为女性的卓然。两个人表面上是关系很好的闺蜜，实际上是一对同性恋人。
　　没错，她们是一对百合（女同性恋）。
　　——在西方世界，同性恋在正常恋人中的比例高达20%，而就算是儒家思想严重的中国，这个比例也高达10%。越来越多的人，会选择真正契合的灵魂作为终生伴侣，不管他是男还是女。
　　但是，同性恋群体里分手的概率也很大。有的人是出于现实的压力，选择了离开同性.爱人，和异性结婚生子。有的人，是随着时间的改变，发觉自己并不能一直接受同性之恋，所以悬崖勒马。
　　——总而言之，同性恋这个群体庞大却缺少祝福，不被社会所理解。
　　可能是年纪大了，卓然的心思也变了。她想拨乱反正，这才出现了委托她说姻缘的这件事。但是温彤对卓然情有独钟，瞧不上男女之情，所以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不婚主义者。
　　是啊——我国还没通过同性恋结婚法，她们是不可能结婚的。
　　现在，站在ICU门口，米冉看卓然这么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就明白了许多事情——
　　“我猜，温彤她这么急切地想要给自己洗白，不仅是为了前途着想，更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对不对？”
　　卓然干涸的嘴唇轻启:“是的，她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因为她那个糟糕的身世受人唾弃。所以，她一直想方设法要洗白，然后正大光明和我在一起。”
　　米冉明白了，温彤拍《婚途》的时候，一点都不在意报酬，只在意收视率和口碑如何。因为她把这部反小三的剧，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和卓然在一起的稻草。
　　米冉叹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一对闺蜜，原来是一对百合。她怎么这么眼拙呢？一直没有看出来。有句老话说:一孕傻三年，形容她的情商倒是没错的。
　　但眼下的问题是:“她到底为什么想不开了？”
　　卓然摇了摇头，显然，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米冉却坚持道:“我会替你们保守这个秘密的，但我必须要知道实情，要不然，我和尉导岂不是很冤枉？!”
　　“她……”卓然这才道:“我不想耽误她，就搬出去住了。但我没想到，她的抑郁症会因此复发，加上网络水军的压力……她就想不开了……”
　　她接到消息的时候已是下午。
　　就在三个小时前，温彤服下了一整瓶的安眠药。
　　＊＊＊
　　大学时期的温彤，在她眼中，是个十分不合群的漂亮姑娘。
　　北影65届里有三个颜值超高的美女，一个已经嫁给富豪，一个去了日本发展，还有一个就是号称表演系系花的温彤。
　　——能够靠颜值进北影的女孩，自然都是猎艳的对象。但是无论学校里的官二代，富二代怎么撩拨她，温彤还是单身一人，从不和男人走到一起。
　　有的人说她出淤泥而不染，十分难得，也有的人说她已经被某某某富豪包养，那表面上清高自傲的神态，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其实她早就不是个处了……
　　可是在她眼中的温彤，只是个傻傻的，爱读书的女孩。
　　她们第一次相遇，是在北影的图书馆里。书架上卷轶浩繁，她们共同借一本《追忆似水年华》——这本大部头一共有八部，她借的是第五部，温彤借的是第六部，两个人同时来到了还书处，那管理员就笑着说，怎么这么巧……你们是相约着来还书的？! 
　　温彤看了她一眼，忽然脸上一红，呐呐道，学姐，你也喜欢看这本书吗？
　　——是啊，我经常晚上失眠。当我睡不着的时候，就拿出来读几页，效果比服了安眠药还好。
　　就这样，她们认识了。
　　温彤告诉她，她不是性格冷淡，只是很讨厌男性这种可怕生物。因为她的亲生父亲曾经把她扔在一个出租房里，几天几夜没有吃东西，差点死掉，所以她讨厌男人，觉得他们都是无情无义之辈。
　　温彤喜欢的是女人，尤其是仗义豪爽的女人……比如像她这样的。
　　而她呢，性格比男人还男人，别人都喊她是男人婆。她也觉得喜欢个系花级别的漂亮女人不是什么错。
　　于是，她们谈恋爱了。
　　就像《追忆似水年华》中所说的那样——任何一样东西，你渴望拥有它，它就盛开。一旦你拥有它，它就凋谢。
　　时间一晃就是五年过去了，随着年龄的变大，两个姑娘都被家人催着相亲了。尤其是卓然，她的父母家世显赫，一毕业，她就被安排进了尉导的剧组当编剧。几年下来，事业有成，她的父母也自然希望她早点将婚事定下来。
　　望着父母渐渐白了的头发，卓然开始觉得:和女人谈恋爱是错误的。卓家上下几百号人，前前后后那么多代人，从来没有听说过女人和女人结婚的。那么，她和温彤的行为，肯定是大逆不道的。
　　就这样，她后悔了，开始想退出这一份百合恋了。
　　她做了许多尝试，故意冷淡温彤，故意疏远温彤，结果都不管用。
　　没办法，她只好委托米冉给温彤介绍相亲，试图让一切都走上正轨。但是温彤却以不婚主义者自居，让米冉也没了办法，这事情只好作罢。
　　《婚途》拍摄期间，温彤还经常去找她，说:“只要这部片上映了，我就不会被人戳着脊梁骨了，卓然，你等我好不好？!”
　　——温彤至始至终，都以为她是嫌弃她的身世，所以选择了离开的。只要片子上映了，她洗白了，功成名就了，那么昔日的爱人就会回来的。
　　转折发生在《婚途》的拍摄结束后。卓然想彻底结束这一段不正常的关系 ，就辞去了温彤的经纪人职位，并且搬离了两人的住所。
　　临走前，她跟她摊牌了——
　　“温彤，我想和你分手，跟洗白不洗白没关系。就算你是个普通的女人，那也不行，我需要找个男人在一起……”
　　“温彤，对不起。我以为我自己是喜欢女人的，到头来却发现，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太寂寞了。”
　　“我父母给我介绍了几个不错的小伙子，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
　　背后，温彤哭的撕心裂肺的。但是她没有回头，就拖着行李箱走掉了。
　　哪知道今天早上，她收到了温彤的诀别书——【……这辈子没办法和你在一起了，下辈子，我再去找你。】
　　失去了爱情的温彤，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来结束。
　　其实，她也知道——温彤一直患有抑郁症，从前的时候，需要吃药维持病情。但是和她恋爱以后，温彤就不再犯抑郁症了，她以为温彤已经痊愈了，可没想到——失恋的痛苦，还是牵引出了这一颗定时炸.弹。
　　当她赶到住所的时候，看到温彤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旁边还有一个空了的安眠药瓶……
　　她真的没想到温彤会这么傻，更没想到，温彤会爱她爱的这么深刻，一旦失去了她就不想活了……
　　“……当初，我们交往的时候已经说好了，谈不来就分开，这没什么好犹豫的。只是我们两个都没想到，这一下子都五年过去了……感情越来越放不下，也越来越错……”
　　卓然说完了，就闭上了眼睛，忍住了喉口的一声哽咽。
　　但米冉却不这么认为:“谁跟你说，同性恋就是错误的？!”
　　卓然却道:“女人和女人在一起，怎么不是错误的？!”
　　“你傻不傻，爱情哪里分什么性别年龄？想在一起便在一起，管他外面洪水滔天呢？这点上，你倒不如温彤来的果断坚决。”
　　卓然看了她一眼:“你倒了解温彤。”
　　正说着，ICU的大门打开了，医生走了出来，告诉她们——
　　“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


第81章 身世
　　当医生宣布温彤脱离危险的时候, 《婚途》正好播出。
　　这一天晚上, 人们自发地守在电视机前, 等待着十点半的晚间剧场。虽然这不是什么黄金档, 也没有什么大牌演员，但今天, 《婚途》的收视率还是破了10%。
　　而昨天同一时间段播出的时候，《婚途》的收视率只有0.03%。
　　这个百倍的收视率涨幅, 自然而然, 就是拜温彤自杀的头条新闻所赐了。
　　许多人想看看, 为什么温彤会因为《婚途》这部剧自杀，于是纷纷加入到了追剧的大军中。
　　结果他们发现，《婚途》这部剧剧情紧凑, 演技完美, 于是大多数人，就此进入了《婚途》的大坑……
　　从这天开始, 之后持续一个月的时间, 《婚途》的收视率都破五，碾压了同时段播放的所有剧场。
　　连网络播放量也从一个亿涨到了三十个亿, 业界人士说, 这是电视史上绝无仅有的逆袭翻盘。
　　仅靠着温彤吃下一瓶安眠药，就完成了如此的壮举……搞得其他扑街电视剧的导演们也都纷纷想吃安眠药了。
　　只有米冉明白——虽然外界传的风言风语的, 说什么温彤是因为主演的剧扑街了, 才会想不开的。但, 温彤自杀这件事, 和《婚途》一点关系都没有。
　　——温彤从小就缺爱，却爱卓然爱的要命。只要卓然说一句离开，温彤的精神世界必定会崩溃。所以，自杀，也许只是一种绝望的挽留手段而已。
　　因为温彤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来挽救这段感情了……
　　经过了一系列的抢救、洗胃，温彤出了ICU，被送入普通病房，但是人还昏迷不醒。
　　王家父子得知温彤脱险了，松了一口气，就离开了医院回家睡觉。尉导得知温彤还在昏迷，也离开了医院，说明天再来看看她。
　　只有卓然不肯离开医院，她叫了外卖，送来了三瓶白酒，一只烤鸭。
　　“喝酒吗？”卓然问道，米冉摇了摇头：“……温彤起码要明天才能醒过来。要不然，你今晚先回去，明天再来看她？”
　　“不，我就在这里陪着她。”卓然喝了一口酒，自言自语道：“温彤很怕寂寞的。从前，她告诉我，她不怕死，只是怕死之前，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就像她小的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米冉叹息一声，她想到了温彤那对渣男渣女的父母。温彤会性取向异常，乃至于抑郁自杀，跟她那艰难困苦的童年生活是分不开的。
　　怎么说呢？当父母是不需要考试的，所以，什么人渣都能当父母。
　　这样的结果，只是会贻害下一代罢了……
　　***
　　第二天，天还未亮，米冉就醒了。
　　身边的被子里热烘烘的，陆斐源沉沉地睡着。昨晚她多晚回来，陆斐源就等到了多晚。他已经养成了习惯，必须将她抱在怀里才能睡得安心。
　　米冉小心翼翼地翻过了个身，从另一侧下了床。
　　她拿起手机，刚好手机上推送了一条即时新闻——
　　【……著名企业家温德豪宣布：已和私生女儿温彤断绝父女关系多年，此次温彤自杀和他毫不相干……】
　　温德豪，就是温彤的父亲，身价五个亿的富豪。
　　温德豪对待温彤这个私生女十分绝情，当初，女儿在养父家里辛苦度日，这位仁兄没有去看过女儿一眼，反而立遗嘱说遗产全留给原配儿女。现在女儿出事了，他更是第一时间就跳出来撇清干系。
　　去他丫的渣父!
　　米冉刚扔了手机，陆斐源就醒了。
　　“……怎么，一大早的跟谁怄气？”
　　陆斐源把她搂在了怀里，宠溺的目光炯炯地瞧着她。
　　“没有跟谁气，只是替温彤觉得心酸。为什么亲生父亲可以做到如此心狠？!就因为她是私生女吗？!”
　　陆斐源道:“别说是亲生父亲了，就是怀胎十月的亲生母亲，也一样可以将私生子当个垃圾随手扔掉。”
　　米冉自知失言，“对不起，我忘了你也是……”
　　“没关系。”
　　他是未婚生的孩子，高中之前都是黑户口，更是没有和亲生母亲见过几面。
　　“那你……现在还怨恨母亲吗？”
　　陆斐源摇了摇头，温柔地看着她:“从前我也埋怨过，老天爷为什么如此不公平。但是现在，我只想感谢母亲给了我生命，让我可以遇见你。”
　　“斐源……”
　　米冉伏在他的胸膛前，也是心跳加快。
　　——自从当爹以后，这厮的情话功能倒是日益增长了。
　　****
　　当米冉到达医院的时候，温彤已经清醒了过来。
　　走廊上，米冉又听到一则传闻：温德豪被社会舆论所逼，要前往医院看望这个“女儿”了。
　　毕竟在商场上混的，你也不能做的太绝情，否则评价不好。所以，温德豪千百般不愿意，也得今天走这一遭。
　　卓然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扔了白酒瓶子—— “我呸！之前口口声声说温彤不是他的女儿，她的死活都和温家无关，现在倒好，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假惺惺地来看望女儿？！我去TMD!”
　　“淡定。”米冉安慰道，“温彤刚刚醒来，你就别再刺激她了。”
　　卓然沉默片刻，忽然对她道：“早上温彤对我说，她想见你，你进去跟她说说话吧，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米冉点了点头。
　　见到温彤的时候，她闭着眼睛，身上到处都插着管子，几瓶点滴不断地往她体内输送着营养液。
　　“温彤。”她唤她。
　　温彤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就睁开了如水双眸。她的脸庞虽然精致完美，皮肤更是白玉无瑕，但是就这么一双眼睛缀在脸上，呆呆的没有神采，看起来好像失去了灵魂一样。
　　开口，温彤问的是：“卓然还在吗？”
　　“在，她昨晚没有走，一直陪着你。她说了，要陪你一直到出院。”
　　“那……你……让她先回去吧……”
　　温彤勉强说出这几个字来，然后不断地咳嗽。
　　——洗胃的时候，有液体流入了她的肺部。现在，她出现了肺水肿的现象，呼吸不畅，连说一段话都要咳嗽上老半天。
　　米冉连忙道：“你别担心卓然，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只有你好好出院了，卓然才会跟你一道离开的。”
　　温彤露出了一抹凄凉的笑：“我……我还是给她添麻烦了……我不该……咳咳……这么任性……我只是……想让她留下来。”
　　米冉叹了口气：“爱情本来就是任性的事情，能做到放手所爱之人的人，要么是爱的太浅，觉得离开了也无所谓。要么是爱的太深，不愿意让他留在身边挣扎痛苦……”
　　温彤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你啊，我劝你宁愿自己辛苦一点，也要让对方好过一点……”
　　温彤听得入神了：“辛苦一点？”
　　“是啊，我难过，也好过你难过。只要你开心，我可以忍受任何的难过……”
　　温彤看她说的动情，于是问道:“你有经验？”
　　“有，但结果是好的。”
　　——生娃那会儿难产，她害怕死去，于是找到了一种“落叶归根”的说法，说自己去世以后，就可以回到原本的故乡。
　　之后陆斐源不断地问她，是不是真的想要回去。
　　“要是我说，我真的想回去，你会怎么办？”
　　陆斐源沉默了许久，给出的答案是:“我会尽力阻止你，设法把你留下来。 ”
　　“那万一，我在你身边过得不好呢？”
　　“那我会亲自送你走。
　　所以，她也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温彤，你知道吗？爱的方式有两种，一种叫做爱就要在一起，另外一种叫做为了爱，我可以和你分开。”
　　——卓然已然想退出这段不正常的关系了，她看不到什么好的未来，所以劝卓然放手。
　　温彤却是苦笑道：“……可我……做不到。”
　　米冉明白:“你做不到放手，只想让卓然留下来，不惜伤害自己，是吧？”
　　温彤点了点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下了头。
　　“……那你也不该服用安眠药自杀啊……”米冉扶额，不知道这是成功率最低的自杀方式吗？而且很容易造成脑缺氧，搞成一个植物人。
　　温彤闭上了眼睛：“……对不起……”
　　“知道自己做错了，就好好反省……”米冉顿了顿，道：“对了，听说你的那个父亲，温德豪，下午要来看你，你想看他吗？”
　　温彤坚定地摇了摇头。
　　***
　　中午12点，医院午休期间，温德豪居然真的带着助手来了。
　　温德豪身价五个亿，在地产行业颇有名声，但是今天来看望亲生女儿，他却像是做贼一般，戴着口罩、墨镜、鸭舌帽，悄悄从医院的后门进入，然后坐货物电梯上到了四楼，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才去了住院病房。
　　守在病房门口的只有米冉和卓然。
　　温德豪看是两个漂亮的姑娘在，还以为她们是温彤的朋友，于是十分客气地问道：“温彤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现在很好。”卓然瞪了他一眼：“就是不想见任何人。”
　　温德豪十分的尴尬，又让了让身子，道：“这位是我的秘书，小李，这个……医院有什么费用需要报销的，你可以找他……”
　　“不必了，您的女儿好歹也是个女演员，怎么连住院的钱都付不起了？！”卓然冷冷道：“倒是当初她还小的时候，生病住院了，王叔叔他们一家砸锅卖铁给她看病，那您在哪儿呢？忙着让属下写断绝关系的报告吗？！”
　　温德豪顿时脸红了，他的眼神到处乱飘，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米冉捂住嘴，偷偷笑了笑，虽然这话冲了点，但是卓然说出来就十分解气。
　　但是没想到，温德豪擦了擦冷汗，就开了口道：“……我这不是……我就是想管她，我妻子他们也不愿意啊，她毕竟是……那种人的女儿。”
　　“什么叫那种人的女儿？！”卓然的声音立即提高了八度：“是你们选择了让她出生的！她没有权力选择生不生下来！既然给了她生命，又为什么要在五岁那年把她抛弃？！”
　　“不负责任也要有个限度!就你们当年的所作所为，无异于谋杀!”
　　几句话，就让温德豪无语凝噎，想说几句辩驳的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顿了顿，卓然的嘴角挂起一抹冷意来：“哦，我差点忘了，你当时正忙着和法官打交道，让温彤的母亲判决个无期徒刑……怎么会在意她的死活呢？！”
　　“……你！你！”温德豪被怼得无话可说。
　　米冉也帮衬道：“温先生，温彤她不愿意见你，也不会接受你这迟到了二十几年的好意的，你就回去吧！”
　　温德豪看了她们两一眼，跺了跺脚，然后就带着秘书小李滚了。
　　得胜的两人相视一笑——去他丫的温德豪！
　　渣男永不能原谅!
　　***
　　但是半日后，两个人又收到了一条信息，却是再次不淡定了。
　　——这条短信是来自北京女子监狱的。温彤的妈妈秦艳香听说女儿出了事，于是向监狱上级申请了报告，想跟女儿通一通话。
　　秦艳香人如其名，从小长的美艳，为了钱，她离开了穷乡僻壤的故乡，来到北京坐台，从而认识了温德豪。
　　据说，温德豪本来不想让秦艳香怀孕的，所以次次行房.事的时候，都会戴套套。但是无论他怎么提防，都架不住秦艳香那一颗想上位的心——
　　秦艳香就偷偷在安全T上扎了个小洞，从而怀上了这个孩子。
　　她害怕温德豪事后逼着她打胎，就回老家将孩子生下来。当温德豪知道这个孩子存在的时候，温彤已经出生快一周岁了。
　　事后，秦艳香抱着女儿来到了北京，就好像抱着战利品一样。她逼着温德豪承认这个孩子。但是温德豪拖了四年都不肯承认。这才惹出了后面杀害原配妻子儿女的祸事出来。
　　当秦艳香东窗事发以后，温德豪贿赂了北京的法庭，让他们重重地判，连带着秦艳香卖.淫、逼良为娼、贩.毒的案子一起判，最后就弄了个无期徒刑。
　　当初，秦艳香恳求温德豪给女儿一条活路，但是温德豪阳奉阴违，差点害得小温彤饿死在出租房里……
　　平心而论，这一对父母都是渣渣，卓然都不想让他们见到温彤，以免让温彤勾起以前的伤心事来，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
　　“是妈妈吗？”病床上，虚弱的温彤，眼睛亮了亮。
　　——和没有感情的父亲温德豪不一样，温彤对妈妈还是有一丢丢的印象的。
　　毕竟小的时候，母亲带着她生活过，而且，秦艳香入狱以后，每隔半年就写一封信给她。
　　——这一封信，对于小小的温彤来说，就成为了母爱的唯一象征。
　　虽然和别人比起来，这份母爱轻微到微不足道，卑鄙到她根本不愿意提起来。但是一场大病就像是一场大梦，梦醒之后，她还是心软了，许多淤塞在心间的事情也都想通了……
　　“我跟她……通个话吧。”温彤这么说道。
　　于是这天晚上，一通电话从北京女子监狱打了过来。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通母女之间隔了二十多年的对话，并不怎么令人心潮澎湃，反而像是冷静的对峙。
　　温母：“……温彤，我看电视上报道，你爸爸中午去见你了，你见到他没有？”
　　“没有，我不想见他。”
　　“他是大富豪，可以救你的命，你不该不给他面子。”
　　“我不需要他给我面子，再说了，我现在根本不需要他的钱了……咳咳咳。”
　　温彤的咳嗽声，引起了秦艳香的微微迟钝，她电话两头都一阵沉默。
　　还是温彤打破了寂寞：“……温德豪不算我的什么父亲，我自五岁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而且五年那年见他，他也只是在抢救室外匆匆路过而已。连医疗费用，都是王叔叔他们付的……”
　　所以，她很小就对“父亲”失望透顶了，觉得那就是个在病房外匆匆路过，没有丢下一分钱的家伙。
　　秦艳香愣住，她不知道女儿当年抢救还有这么一段。
　　温彤接着冷冰冰道：“我永远不会承认温德豪他是我父亲的，他也根本没有资格当我的父亲。就像你——秦艳香，没资格当我的母亲一样。”
　　——温彤可没有把这一通电话想象的多么温情。
　　这话虽然重，却是适当地提醒这对男女——你们当年做过什么。
　　却不防，听到这些话，秦艳香就开始哭了，好像她真的后悔了，哭的也是那么的伤心。
　　两边监视的警察没心思听她这么哭下去，于是切断两边的联系，然而秦艳香扑到话筒前，最后说了一句话。
　　一句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
　　“……彤彤，对不起，你其实不是我的女儿，你只是我从人贩子手上抱来的婴儿……”


第82章 探监
　　你是我从人贩子手上抱来的婴儿……
　　听到这句话, 顿时, 病房内一片死寂。
　　连米冉都没有想到, 这种只有在小说中才会发生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
　　所以说，《恐婚症》其实是一本倾向于狗血虐恋的小说？!
　　那么这一回可真够狗血的。
　　＊＊＊
　　二十七年前的夏天，秦艳香抱着孩子, 走出了老家的几间土房。
　　面对村民的指指点点，秦艳香不屑一顾，人们都说她生下了一个没有父亲的野种, 是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可是只有她知道, 不久之后，她就会因为这个孩子而加冕一生的荣华富贵。
　　“我一定会衣锦还乡，让村上所有的女人都羡慕嫉妒恨!”
　　——秦艳香这么发誓。
　　彼时，村上最有钱的村长家里，也不过家产一百多万, 拥有一辆东风牌皮卡。村长的儿子曾扬言要娶到全村最漂亮的女人——秦艳香, 可是她的心里根本瞧不起那辆装煤矿的皮卡, 她要她的男人开宝马和保时捷，载着她去各种酒会。
　　作为一个十年前就在北京“站台”, 见识过大世面的漂亮女人，秦艳香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本。她是一只飞出鸡窝的凤凰, 注定要当人上人的, 不管过程如何。
　　而她的最大的筹码 , 就是这个孩子……
　　离开家乡的那一天晚上, 天上彤云密布，她就给怀中的婴儿取名叫做“温彤”。
　　＊＊＊＊
　　二十五年以后。
　　三天后，温彤病愈出院，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北京女子监狱探望秦艳香。
　　也就是这时候，温彤才得知:秦艳香由于表现良好，由无期徒刑改为了有期徒刑，算起来，约莫还有一个多月，秦艳香就要出狱了。
　　卓然和米冉陪着她来的，其实温彤也有些胆怯，她需要朋友帮她一起面对这一切。
　　隔着一扇铁窗，温彤见到了“母亲”秦艳香。
　　岁月带走了她那自负的美貌，只剩下一副垂垂老矣的皮囊，而且脸上的皱褶和瘢痕比一般的老人还要多，看起来特别的阴森可怖。
　　温彤深吸一口气，她来之前想到了很多台词，但是看到秦艳香如今的样子，她却无法去恨下去了。
　　——也许，正因为秦艳香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反而可以释怀很多事情了。
　　秦艳香开始开口说话，声音很难听，但至少确定了一个事实，“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是我从人贩子手上买下来的。”
　　温彤的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不买个男孩？”
　　——比起一个女孩来，一个男孩不是能更好的控制男人吗？
　　没想到秦艳香说的是:“……人贩子明码标价，男孩卖十万，女孩卖五万。我付的是十万，但是他们给我的是一个女婴。我不敢报警说他们诈骗，只好把你收下来了。 ”
　　温彤点了点头，又问道:“温德豪不怀疑我的身世吗？”
　　秦艳香声音嘶哑:“当然怀疑，我养你，养了两年再去找他，说你是他的骨肉，他当然不相信。于是他去了鉴定中心要求做亲子，但是他不知道，鉴定中心的一个主任是我小姐妹的顾客，我和小姐妹陪他玩了几次双.飞，他就答应帮我们这个忙了。”
　　——那是二十五年前，很多违法的事情都可以靠人情走通的。而美.色一向是硬通货。
　　温彤点了点头，下一个问题:“温德豪在五岁那年抛弃了我，差点让我饿死在出租房里。为什么那时候你知道了温德豪的态度，还不告诉我真相？”
　　这个问题，让秦艳香迟疑了，她说:“我一开始没有料到他会这么无情无义。”
　　“既然知道他无情无义了，为什么还要我认贼作父？!”
　　“他毕竟很有钱，如果哪一天他想通了……把你认回去做女儿也说不定。”
　　温彤这下是听明白了，“你还想利用我，来骗取荣华富贵，是吗？!”
　　秦艳香没有回答，只是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温彤的眼神。
　　可是温彤没有放过她，她冷冷地问道:“秦艳香，你害了多少人？!”
　　“我害人？那也是他先害了我!”秦艳香缓缓摇头，又呵呵笑了起来:“……有你在，温德豪就始终无法彻底摆脱我。你这个私生女，是他一生洗不去的污点，我为什么要让他好过？!”
　　——她要拿这个“女儿”报复温德豪，就是因为这个男人信口雌黄，害得她当富豪太太的梦碎了。那么，她也要温德豪不好过，让他的私生女苟活于世!
　　荒谬!
　　温彤可悲地笑了起来，原来她活了这么久，就是一个报复的借口啊!
　　小的时候，她从来不去想妈妈这个词，好像一旦想到了，就是一根针扎进了心口。让身体隐隐作痛。她试图去原谅妈妈的过错，也试图替她辩解，可是到头来真相教会了她以沉默，直到慢慢彻底遗忘自己还曾有个母亲……
　　最后一个问题。
　　她说:“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真相了？”
　　“……下个月，我就要刑满释放了。你知道的，我一没家里人，二没什么积蓄，这么出去也活不下去的。不如就跟你做一笔交易——你不是当明星很有钱吗？给我五千万，我们母女关系一笔勾销，你看怎么样？”
　　“不要脸!”
　　监控室里，卓然忍不住骂出了口。
　　来之前，她们还以为可以好好跟秦艳香说话的，没想到，这个二十五年前就不要脸的女人，老了也是疯癫不改。
　　“秦艳香还是挺聪明的，知道男人靠不住了，又打起了养女的主意。”米冉也在一旁道:“可惜，她身陷囫囵，根本没有谈条件的筹码。”
　　监控视频里，温彤的嘴角漾开一丝冷笑，听到这句话，最后一丝的亲情也斩断了。原来秦艳香哭着告诉她真相，为的是敲诈勒索她一笔!五千万？!秦艳香真的当她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我会请律师对你进行上诉的，”温彤冷冷道，她根本没有想过用钱“和解”。
　　秦艳香没料到养女儿会这么说，愣了愣，脱口而出:“当初是我把你从人贩子手上救回来的，要不是我的话……”
　　“哦，参与买卖儿童，这是罪名之一。”
　　秦艳香急了，她习惯了威胁于人，没想到今日却被自己的养女儿给威胁了!立即站了起来，手铐发出叮当的响声，道:“我养了你五年啊!五年!没有我，你早就饿死了!”
　　温彤冷笑，五年算得了什么呢？!
　　“哦，你为了敲诈勒索温德豪，就利用一个被拐买来的孩子冒充他的女儿，这是罪名之二。 ”
　　敲诈勒索，还有买卖儿童，二罪并罚，温彤相信，这一次，秦艳香的富婆计划彻底破产了。
　　这时候，听到异动的狱警们都冲了进来，米冉和卓然也跟着警察一道进来了。只见两三个狱警按住了不安分的秦艳香，让她老实点。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秦艳香，这会儿看到了警察，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胆颤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米冉走到温彤的耳边，附和地说了几句话，温彤点了点头，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可以不上诉，前提是你出狱之日，必须亲口告诉媒体，我不是你的孩子，只是你随便捡到的弃儿，然后我们去做DNA鉴定，将鉴定结果公之于众。”
　　秦艳香犹豫了下，还是恋恋不忘——“那钱呢？!”
　　“钱？!”米冉冷笑道:“虽然说，二十五年已经过了案子的追讨有效期。但是只要我们想，就能旧案重提，让你万劫不复!”
　　秦艳香的脸色瞬间惨白。
　　＊＊＊
　　一个月后，当温彤自杀的新闻缓缓平息以后，又爆出另一桩更爆炸的新闻:
　　温彤的母亲、北京著名的“恶毒小三”、谋杀未遂者、拐卖妇女儿童者、吸毒犯、坐台卖.淫的“小姐”——秦艳香，坐牢二十三年以后，刑满出狱了。
　　出狱当日，秦艳香就向媒体宣布:温彤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不日，秦艳香就和温彤做了亲子鉴定，温德豪闻讯赶来，也做了亲子鉴定，结果证明这三个人毫无血缘关系。
　　当鉴定结果发布的那天，《婚途》正好迎来了大结局。趁着这股新闻热点，《婚途》的收视率再次破5。成为了北京卫视近十年来收视率最高的连续剧。
　　摇篮里，孩子们正沉沉地睡着。米冉摇晃着摇篮，塞着耳机看完了《婚途》的最后一集——
　　温彤扮演的刘法官和孙庭长有情人终成眷属，在帮助每一段迷途的婚姻中，她重新诠释了婚姻的意义，最后推动国家政府制定了三条婚姻特别法，那就是——
　　凡是婚姻以内的背叛，不可被原谅。
　　凡是遭受到暴力的婚姻，不可以被原谅。
　　凡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按照刑事罪论处。
　　看完了电视剧，尉导群发了祝贺，《婚途》绝地逆袭，口碑爆表，得到了多方的嘉奖。
　　CCTV的领导甚至亲自打来了电话，说是宣传部的一把手也在追这部剧，看完了以后，一把手特别批示——要在全国范围内推广这部剧。
　　网络上，《婚途》的点击量也超过了三百亿，评论热度更是经久不衰。
　　人们都认为这是一个时代的奇迹——一部不被看好，开头收视率很糟糕，午夜挡播放，没有一线明星参与的非主流伦理剧，居然是年度收视率冠军。真的是“咸鱼翻身” 。
　　只是，其中不包括米冉。
　　她虽然不会经济学、也不懂传播营销的套路，但是知道宣传这码事向来是一分钱一分货的。而《婚途》大火的原因，除去了温彤的两次新闻热点之外，还有两个其他的原因，只是她想不明白。
　　第一，当初尉导说了，《婚途》可能要在三线平台播出。结果意外的是，——婚途首映当日，居然上了流量第一的视频网站，而且连续霸占头条两个月，这才迎来了收视率的回春。
　　但是剧组的后期宣传资金只有五百万，根本不够玩这么大规模的推广啊!
　　第二，网络平台上，电视剧营销号大v起先对于《婚途》丝毫不感兴趣。结果电视剧播放到一半，国家宣传部、广电总局、国家文明办等政治方面的大v却纷纷转发点赞《婚途》 ，这才让各大营销号往死里面夸《婚途》，从而为这剧奠定了后期良好的口碑……
　　可问题是，这剧怎么会被政治人物关注呢？!
　　就好像这剧有什么强大的政治后台一样，但是她知道:尉导演的力量不足以做到这一点的。
　　米冉左思右想，得出了一个结论——有人在背后帮这部电视剧。这人前期砸钱买一线平台的推广位置。后期，这人联系上政府，让《婚途》一下子就有了特别的政治意义，从而才会出现收视率和口碑双双爆炸的“奇迹”。
　　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奇迹，在米冉看来 ，不过是几桩意外的巧合罢了——温彤正好博得眼球，而幕后者又出钱推广拿到政治方面的支持，才会让《婚途》这么口碑爆棚的。缺少了这两者中的一个条件，《婚途》都会扑街的。
　　然而，到底这个幕后者是谁，居然这么神通广大呢？!
　　正想着，相悦宝宝醒了，可能是饿了，相悦宝宝嚎啕大哭。米冉连忙把宝宝抱了出来，孩子仿佛本能一般，小头去往妈妈的哺乳处钻去，米冉愣了愣，尽管她没多少奶水，还是解开了衣襟。
　　宝宝她爸这时候也来了，看到她在喂奶，也不回避。
　　米冉喂完了奶，就拍了拍宝宝的饱嗝，轻轻把她放进了被子里。
　　陆斐源在一旁，看她眉头倒立成了一个川字，于是问道:“怎么，电视剧大卖，也不见你多高兴？”
　　“嗯，不是不高兴，只是纳闷。”米冉用手撑着小脖子，目光漫不经心落在他的身上:“有人暗地里投资了我们剧组，帮我们牵线了政治人物，可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陆斐源不为所动，“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人的投资是最明智的选择。”
　　“是你吗？”米冉直接问了。
　　从很多方面考虑，她觉得那时候能雪中送炭的，肯定和剧组有着过命的交情。
　　“是我。”
　　陆斐源承认了，事到如今，投资利润全部翻了几倍，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哼，我就猜到是你。”
　　——她是个写文的好手，但是理财方面却一窍不通。干脆把家里的经济大权交给了丈夫打理。说实话，她根本不管陆斐源怎么用钱，因为她没那个脑子去管，觉得管了也是给他添乱，可是……这么大的事情，陆斐源好歹也讲一声啊!
　　“花了多少钱？”
　　米冉的目光可以吃人。
　　“推广费用三千万，但是目前来看，广告盈利就有几个亿。我是幕后股东之一，分红一个亿不是问题。”
　　米冉稍稍宽心，陆斐源先斩后奏固然可恶，但是坦白从宽。
　　“那宣传部的这条线，你是怎么搭上的？”
　　“这个不用花钱，接任者秦主任的是王主任，他本来就欠我一个人情，当初要不是我给了他线索，秦主任也不会那么快垮台。”
　　“哼，”米冉哼哼:“为什么不跟我提前打个招呼？难道我那么不通情达理吗？”
　　“你压力太大了，我不想增加你的负担。”
　　陆斐源实话实话。
　　米冉叹了一口气，“下次不许这么做了，没有温彤这么一闹，这剧能不能翻身真的很难说……到时候，你这三千万就等于打了水漂。”
　　——所以，从这方面来说，她欠了温彤一个天大的人情。
　　结果很快，温彤就找上门来了。
　　摆脱了秦艳香之女的身份以后，温彤想再努力一把，为了她的爱情 。


第83章 约会
　　接连一个月, 报纸的头版头条都被《婚途》和“温彤”两个关键词霸榜了。
　　【《婚途》十年来收视率第一高？央视也要收购其版权！】
　　【亲生女儿居然是买来的？！大明星的坎坷离奇身世！】
　　秦艳香的事情曝光以后, 无数的记者想要采访温彤, 但是温彤一概不见。她请了半个月的长假，连事务所的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另一方面。
　　北京三环内的一个小区里，社区事务所的大门紧闭。今天有贵客上门，米冉
　　赶走了门外偷听的小鸥和阿朵, 就给温彤倒了一杯水。温彤道了一句谢谢，手指扶着杯身, 却喝不下去。
　　米冉了解女人心，也了解一部分的男同性恋的心理, 但是对于女同性恋，她却知之甚少，也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样的语言来安慰她。
　　其实现实里, 很少有女同公开表明出柜的, 尤其是在思想传统的我国, 女人和女人在一起，简直是伦理上的大逆不道。所以往往，她们会让彼此的恋情无疾而终，或者是隐瞒到底……
　　温彤却不想宣告终结，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决——
　　“我想和卓然在一起, 求你帮帮我。”
　　米冉打量了她一眼, 明明是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女子, 却有着这般强大的执念。温彤, 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呐。
　　——作为朋友，她必须提醒她:
　　“温彤，你现在已经功成名就了，你想过没有——假如你继续和卓然在一起的话，你会失去多少粉丝？！你会遭受多少责备？你会失去来之不易的一切，还有可能被整个娱乐圈封杀。”
　　温彤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虽然我很在乎我的星途……但是我更在乎卓然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米冉摇了摇头，“卓然怎么想的，你应该最清楚，不是么？你们已经一起五年了，你一有事，她就不眠不休地照顾你，你觉得，她是怎么看待你的？”
　　“卓然她肯定是爱我的。”温彤凝视着她，眼眸中有着某种雾气，“但是我不知道，她的这种爱，是不是真正的爱情。”
　　“她到底怎么看待你的，你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温彤闭上了眼睛：“只有这件事我不敢问她，我害怕她言不由衷。”
　　米冉点了点头——
　　“有句话说的好，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真的是你的爱人，谁也抢不走的。假如卓然真的爱你的话，等她想明白了，就会回来了。”
　　温彤道:“可她现在想不明白的，她一心只想要逃离我。”
　　米冉继续道:“强扭的瓜不甜，假如卓然并不爱你的话，那么温彤，你再怎么努力挽留她，也就是徒劳而已。”
　　“我知道这个道理。”温彤闭上了眼睛：“所以我来找你，我想问问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测出她的心意吗？”
　　米冉表现出为难的样子。她最怕最怕的就是这种业务了——
　　“我想知道她（他）爱不爱我。”
　　——许多夫妻找上门来，要求做“爱情考验” 。许多恋人们也会找到她，说，我想知道他（她）的心意是什么。
　　好像不测一测，肯定一下对方的付出，彼此就不够爱似的。
　　她的回答往往是拒绝:“温彤，你是个聪明人，你该知道的，爱情经不起考验。”
　　温彤赶紧道：“就这一次，我想试试看，假如她并不爱我的话，那我可以考虑放手。”
　　米冉想了想，叹了口气：“那好吧。”
　　——谁让她欠了温彤一个天大的人情呢，想来《婚途》没有扑街，也多亏了这位女主角失恋啊……
　　至于试探的法子么，有倒是有一个，不过，做起来有点损……
　　***
　　有的人会把爱情当做友谊，也有的人，会把友谊当成了爱情。
　　两者的界限模糊不清，关键在于占有欲的强弱程度——米冉是这么认为的。
　　爱上一个人，就要占据她（他）的分分秒秒，从灵魂到肉体深处，都要铭刻上属于自己的烙印。这样占有式的，侵入式的感情，就是两个人相爱的证明了。
　　其实，在接触她们两之前，米冉根本不了解女同性恋团体。但她知道，通常在一对女同当中，分为t和p的角色。p是扮演男人的角色，t则是柔软女性的角色。
　　一对t和p，就像婚姻当中的男人和女人，一一刚一柔，互相包容，互相弥补。
　　看看温彤和卓然这一对恋人吧，毫无疑问，温彤是个t角色，而卓然是个p角色。也就是说——在这两个人的感情生活中，温彤模拟了妻子的角色，卓然则是模拟了丈夫的角色。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温彤死心塌地的爱着卓然，本身性格却温柔胆怯，她是个t角色，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卓然呢？她真的是个同性恋p吗？
　　只有确定了卓然是P角色，对于女性同性具有恋慕的心理，她们二人的这条路才有可能走下去。
　　要不然，时间会让彼此现出原形的。
　　而米冉想到的“测试”法子，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找两个优质的男人，分别和温彤卓然约会，看看卓然的反应。
　　假如卓然和优质男谈得来，那么她对于异性具有恋慕心理，温彤就没戏可唱了。但是假如卓然对于优质男不感兴趣，只对于温彤约会这件事急眼的话，那么好，她们肯定是一对真爱。
　　能想到这个办法，还多亏了姜表姐。
　　——遥想当初，她和陆斐源谈恋爱那会儿，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意。直到那天，姜胜敏算计了她，让她和别的男人跳了一支舞，结果刺激到了陆斐源，陆男神才会放下面子不顾一切表白的。
　　所以说，对待傲娇还是得用激将法啊！
　　眼下的情况，也可以照本宣读。不过陆斐源的角色置换成了卓然这个死傲娇，看看她会不会真的为温彤急眼。
　　和当初一样，想到这种损法子，就得找姜胜敏帮忙。
　　米冉跟姜胜敏打了个招呼，很快就搭上了一条名牌男模的线。
　　“……我这个可是北京城里最好的男模，多少身家千万的富婆等着包养呢，小然同学，你可别把我的金字招牌给砸了。”
　　谈到借人这回事，姜胜敏还有些念叨。
　　——她去年的业绩比不上米冉，收到的投诉又多，心里当然吃味儿了。
　　米冉打包票: “放心吧，就是请他去和我的一位朋友相亲吃一顿饭，装装样子的，不用当真的。”
　　“相亲？不用当真的？！”姜胜敏觉得她在开玩笑：“既然不用当真的，随便找个男人吃顿饭不就好了？用得着找这么优秀的男模吗？”
　　这可是她压箱底的招牌男模呢！
　　“当然用得着。”米冉神神秘秘道：“因为他要接待的女人，眼界特别特别的高……”
　　笑话，男人不优秀的话，怎么能立即吸引到像卓然这样的成功女性呢？
　　***
　　卓然的约会对象准备好了，对方是知名男模肖嘉瑜，颜肉俱佳，用姜胜敏的话说就是：“只要是个女人，都会抵挡不了我家肖总的魅力！”
　　那么接下来，就该准备温彤的相亲对象了。
　　——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米冉肥肉不流外人田，当然是交给自家亲爱的弟弟米航了！
　　“姐姐姐姐，你说什么？！让我去和温彤相亲？！”
　　米航一开始以为她在开玩笑，温彤何等人物，最近当红的一线小花，因为身世洗白的缘故，网络上关于她的新闻都沸沸扬扬的，姐姐居然让自己这个老百姓，去勾搭人家大明星？！
　　“……就是温彤，当然，我不是真的让你和她相亲，只是让你们表现得亲密一点，好让姐姐我看清楚她的心意……怎么，这个忙你帮不帮？！”
　　“……我……”米航挠了挠头：“不是不肯帮，只是我……”他红了脸，压低了声音:“你知道的姐姐，我最近和小鸥她好着呢，我怎么能去撩其他的妹子？”
　　“好啊，你到我所里来还没几天，业务没做成一桩，先和我的左膀右臂小鸥勾搭上了？！”米冉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瞧：“撬人墙角你还有理了？！”
　　“好好好，我去，我去就是了！”
　　米航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反正就是美男计么！他硬着头皮也要上！
　　***
　　约会当日，米冉早早就在半岛酒店订了两个包厢，布置成烛光晚宴的模式。
　　米航早早就跟着她来了，他穿起了燕尾服，系上白色的领带，看起来还真的有模有样。虽然比不上陆斐源那般俊朗吧，但是眉目清秀，神采奕奕，活脱脱一个小鲜肉。
　　米冉看了看弟弟的姿色，颇感满意，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温彤就交给你了。”
　　“姐姐姐姐，”米航哭笑不得：“我怎么第一次出来干活，就是来卖色相的？！”
　　“加油，好好卖，等这件事办完了，姐姐负责帮你和小鸥牵线，怎么样？”
　　“一言为定！”
　　米航立马精神抖擞。
　　为了小鸥妹子，他豁出去了！
　　很快，姜胜敏介绍的那位肖先生也来了。果然和姜胜敏所说的一样，相貌俊朗，身材一米九，气质和衣品都无可挑剔。米冉左看右看，觉得此人倒是像陆斐源二十五岁左右的样子。少了些许沧桑，多了一些血气方刚。
　　看样子，姜胜敏的审美和她很相似。都是以陆美男为最高模板的。
　　等肖先生入座以后，等了半会儿功夫，卓然才姗姗来迟。
　　***
　　卓然今天来“相亲”，完全是被逼无奈的。
　　在这之前的半年间，她已经被家里人逼着相亲了12次，场场均告失败。因此，她对相亲这件事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而今，听到米冉在电话里说：“我有个朋友，长得超帅，男模哦，想见一见你……”她就心理发怵。要不是欠了米冉很多人情，她才不肯来呢！
　　见了面，这位肖先生果然够帅的。说句老实话，绝对是她见过的男人当中TOP前三的帅，颜值爆表，直逼好友米冉的那位帅绝人寰的老公……陆斐源。
　　所以说，米冉安排相亲果然是够良心的，不愧是专业人士。
　　但是面对美男，卓然始终提不起什么兴趣来，尽管对方很绅士，很优雅，谈吐非常的礼貌认真，可她就是对于这样的男人没有感觉。
　　对，就是没有感觉……
　　她谈过恋爱，还是一场五年的同性恋。
　　和温彤在一起的时候，她感觉到的都是温暖，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舒服感。但是和这些男性在一起的时候，她只觉得周身都冷飕飕的。好像空调开得不是24度，而是零下三十度。
　　那种越见面越尴尬，越聊天越无趣的感觉，始终摆脱不掉，导致她屡屡相亲失败……眼下的情况也一样。
　　“卓小姐是编剧？听说，你在编剧行业里很有名气……”
　　明知故问的问题，卓然冷冷道: “不错，我是尉昊博导演工作室的挂名编剧，名气嘛，谈不上，我们工作室里还有一个更有名的……”
　　对方笑了笑：“难怪我看你周身的气质和别的女人很不一样，有句话说得好，叫做腹有诗书气自华……”
　　“我也不怎么爱看书，什么诗词歌赋，经典名著我都不看的。”卓然淡淡道：“倒是肥皂剧我看了不少，尤其喜欢韩剧，你听说过韩流吗？”
　　对方显得有些尴尬：“……这也是隔行如隔山……”
　　然后两个人都尴尬地低头喝咖啡。
　　卓然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情商忽然变为负数了？怎么别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明明和温彤在一起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人，和米冉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不会这样恃才傲物的，怎么面对男人就是不行？！
　　这一顿饭，就在这么诡异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
　　***
　　另一方面，温彤和米航的“约会”倒是进展顺利。
　　刚开始见面的时候，米航还有些紧张，但是很很快，他就开启了人来疯属性，开始一个劲地说话。
　　“……温小姐，我第一次看你的剧是《楚河汉界》，你扮演的是虞姬吧？那场霸王别姬的戏实在是太好看了！别人都说你是花瓶，我看你就是演技派，你不知道，我妈看虞姬自刎而死的时候，都哭了，我爸还说她傻乎乎的……”
　　温彤笑：“那是我毕业以后的第一场戏，收视率不高，难为你们家喜欢。”
　　“因为我爸是个历史老师嘛，他喜欢历史，所以他拉着我和我妈一起看……”
　　米航滔滔不绝，米家的家庭氛围极好，每天晚上，一家人都会坐在电视机前守候着某个剧，大家一起看，一起讨论，每每各人的意见不一。然后身为历史老师的米爸爸就会站出来说一句：“女人和小孩懂什么！”
　　翻译成古文就是：妇孺无知！
　　米航一提起这个就上劲儿：“哎，你不知道，我爸他看电视剧特别爱考据，什么贞观长歌啊，汉末风云啊，他能考察出一大堆不符合历史的常识问题。我们都说他是个老古董……”
　　说着说着，米航就住了嘴，“呃……你哭什么？”
　　一不小心红了眼眶的温彤摇了摇头，挤出一个笑来：“没什么，我就是……羡慕你。”
　　她自小没了亲生父母，自然感受不到这般的家庭温暖。
　　“嗨，这没什么好羡慕的，你别哭呀，待会儿我姐姐来了……”
　　米航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砰！”地一声响。
　　身后的门被谁一脚踢开了。


第84章 想通
　　十分钟前, 卓然的相亲草草结束。
　　男方一米九的个头和无可挑剔的颜值，并没有让卓然感觉到什么“魅力”。相反, 她低头吃牛排, 随口应付着, 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样。
　　两个人匆匆结束了这顿晚餐，因为气氛实在是太糟糕了。
　　“我不知道跟他谈什么，”卓然搅拌着杯中的蓝山咖啡：“他的为人很滑头, 说什么话都拐弯抹角地奉承我，不老实也不坦诚。也就那张皮相还过的去, 不过长得也没你老公好看。”
　　——《婚途》拍摄期间, 米冉常常和老公一起来剧组探班。每次陆斐源一进摄影棚, 所有女人的目光都被他夺了去。连那个拿过最佳男演员的男主, 都被他比对的黯然失色。为此，卓然没少调侃她:“你晚上真有福气。”
　　“要不然，我把我老公叫过来, 陪我们喝两杯？”米冉打趣道。
　　卓然摇了摇头：“就是你老公那种完人，我也没什么兴趣，他看起来太霸着你了, 我可吃不消那种霸道总裁。”
　　“是啊，他很粘我……”说到这里, 米冉发出了一声感慨：“但他不是什么霸道总裁, 他就像是个小孩子。别的男人, 年纪越大就越成熟稳重, 他倒好, 越活越年轻了。”
　　“年轻，这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但最近总感觉多了一个儿子。”米冉无力吐槽。
　　——比方说，自从她进入哺乳期以后，奶水就被丈夫给霸占了。反倒是两个女儿，还得跟爸爸抢食物。其实陆斐源看起来也不怎么好.色，就是他喜欢这种方式粘着她，像个小孩子似的霸道，贪婪而且饥不择食。
　　卓然看了她一眼，“像儿子？你丈夫他和他母亲的关系怎么样？”
　　“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离开了他。”
　　“那就是缺乏母爱，长大以后，渴望在异性身上找到母亲的影子，俗称是恋母情结。” 卓然下了定义:“这样的男人，他们喜欢的是成熟知性的女人，尤其是散发着浓浓母性光辉的。”
　　米冉点头，她不否认这一点。
　　要知道，追过陆斐源的女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条件比自己好的多了去了。但她们的追求都失败了，陆斐源偏偏选择了自己这个奇葩……
　　之前，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想去问为什么。现在和陆斐源结婚快两年了，倒是感悟出点哲理来了——
　　陆斐源这个人啊，他虽然有个霸道总裁式的外表，内心却住着一个渴望母爱的小男孩——童年无法愈合的感情创伤，长大以后就变本加厉地去弥补。
　　所以，他需要的是这样的女人——给他以家的温暖，给他以母亲般的呵呵护。也让他可以敬重她，爱戴她……
　　所以等着被爱的妹子们统统都失败了。陆斐源可不会轻易去敬重某个人啊，反倒是她，姿态放的那么高，结果莫名其妙就赢得了男神的芳心。
　　“……这世界真奇妙，你说对不对？”米冉问道。
　　“应该说，你是遇到了对的人，所以谈起恋爱来才能这么得心应手。”
　　米冉笑了笑，“卓然，我看你的条件这么好，追你的人也不少…可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
　　卓然很干脆：“我不喜欢男人。”
　　米冉故意揶揄道:“不喜欢男人，难道你喜欢女人吗？”
　　卓然无奈地道：“我爸妈本来想要一个男孩，结果生下了我这个女孩。他们就把我当作一个男孩子来培养，一直到十岁，我都搞不清自己是男是女。我想我谈恋爱的时候也是这样，不分男女……但我的确更喜欢女人。”
　　米冉早就猜出了这个答案，如今亲耳听到，才确信她真的是个百合。
　　于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继续相亲吗？”
　　“不知道，也许会选择一个各方面都说得过去的对象，试着接触一下。”
　　卓然有些自暴自弃道。无数的男人如过江之鲫，见过既忘，她总是找不到一点爱的感觉来。
　　“勉强自己是不好的。”米冉道:“我不认为，你逼着自己和某个男的在一起，就可以彻底改变你的取向。”
　　“不试怎么知道？!我爸我妈都在等着抱孙子呢。”
　　——卓然也是无奈，家里已经逼着她在年底前敲定对象了。
　　米冉问道:“那温彤怎么办？!”
　　这下卓然回答不上来了。她一向是个爽快麻利的女人，唯独在温彤身上，她的态度一直都拖拖拉拉的。说分手又不分手，说再见又再次见面，明知道那是一块毒瘤，却始终无法割舍。
　　米冉打开一瓶鸡尾酒，给她满上:“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为难……不过，告诉你一个消息，温彤今晚也在约会。”
　　卓然的脸色陡然就变了：“她和谁约会？!”
　　“和我介绍的人，比刚才的那个男模还漂亮帅气的一个小鲜肉。”
　　“你也给她相亲了？”
　　“嗯，我可是千挑万选了这么一个完美无缺的男人，才介绍给她的呢。”
　　——夸夸自家弟弟总是没错的。
　　卓然愣了愣：“可是温彤她从来都不去相亲的，更何况她现在是公众人物。”
　　“这次是她主动要求的，我的本职工作就是牵红线，你说，我怎么能拒绝顾客的要求呢？至于保密工作，你放心好了，除了你我她他之外，绝对不会有第五个人知道今天的事。”
　　卓然“霍！”地一声站了起来：“他们现在在哪里？！”
　　“你坐下，别急呀……”米冉故意拖长了语气：“等他们约会约完了，我再打电话给温彤，看看她的情况顺不顺利。”
　　“不行，温彤没有和男性相处的经验，她会被骗的！”卓然这下可是真的着急了：“你快告诉我，她到底在哪里？！”
　　米冉只好道：“就在隔壁的威尼斯包厢，从走廊一直走，左拐就到了。”
　　于是噼啪，卓然夺门而去。
　　****
　　踢开包厢大门的人是卓然，米冉拦也拦不住。
　　里面聊的正欢的两个人顿时石化当场。
　　卓然看了米航一眼，果然是一枚清秀的小鲜肉，刚才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如今，米航的身体微微前倾向温彤的方向，于是她的脸上更挂不住了。
　　这场面，活像捉女干现场。
　　卓然:“你们在干什么？!”
　　米航赶紧解释:“我们只不过是在聊天……”
　　“我们在约会。”倒是温彤主动承认了。她那双漂亮的眼眸望向卓然的时候，总是透露出一股哀怨和惆怅。于是两两相望，房间里的气压一下子下降不少。
　　卓然:“你什么时候学会跟男人约会了？!”
　　“你可以相亲无数次，我为什么不可以跟男人约会？!”温彤咬了咬牙，开始背诵米冉教给她的套话:“还是一句古话说的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现在，你不要我了，我也可以选择重新开始。”
　　米航顿时惊呆了，他他他他听到了什么？!温彤女神居然是个女同？!姐姐可没说今天会这么刺激啊!
　　卓然显然气的够呛:“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你是大明星，是公共人物!你的一言一行都会有无数双眼睛看着的!这野男人是从哪里来的？!有没有带针孔摄像头？!会不会出去跟媒体乱嚼舌根子？!会不会诽谤你是他的女朋友？!这些你考虑过没有？!”
　　米航举手，很无辜:“我不是野男人……”
　　“起来，跟我走!”卓然居高临下道。
　　“我不起来，”温彤凄凉地笑了笑:“你已经辞职了，不当我的经纪人了，怎么还管我和什么男人约会？!”
　　——这也是米冉教给她的“激将法”。
　　卓然生气了:“谁说我管不到你？!”
　　“那我问你，”温彤正视着她:“现在我已经洗白了，不是什么小三之女了。既然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你以为你不是秦艳香的女儿，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吗？!别忘了，你是个女人，我也是个女人!女人和女人在一起是不会有孩子的!”
　　包厢中顿时一片沉默。
　　卓然好死不死提到了温彤的痛处——百合无限好，只是生不了。
　　打破沉默的居然是米航，他弱弱地举起了手:“两位听我一言，在国外有专门的精.子库，单身的女人假如想要孩子的话，可以去申请一个……人工受孕。生下来的孩子只管叫妈不管叫爸的……”
　　两个女人同时看向了他。
　　“……还有，我作为一个小老百姓吧，其实并不反感自己的爱豆出柜的。很多年轻人都知道——现在同性才是真爱，异性只是为了繁衍下一代……”
　　米冉顿时对米航刮目相看，她弟弟可真够敢说的。
　　米航继续笑嘻嘻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纠缠。但是听我一句话吧，出柜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必勉强自己找男的呢……”
　　温彤感激地看着他，此刻，米航句句话都戳中了她的心窝子。
　　“……还有，家里人反对什么的……我觉得也没必要那么在意。你家里人管你找个男人，但不能管你婚后是不是幸福的。一个同性恋和异性住在一个屋檐下很痛苦的，到时候苦的是你自己……还会害苦了那个不幸的男人……当了妻子和真爱之间的第三者。”
　　米航挠了挠脑袋，“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一个意思——女同也可以在一起的，我们老百姓只管看电视剧，不在意你们是同性还是异性恋，所以没必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只有自己觉得好，才是真的好……”
　　米冉鼓掌，弟弟这一番话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深得她的真传。
　　咄咄逼人的卓然和温彤都冷静了下来，她们在细细思考这一番话。
　　“姐姐，我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米航悄悄凑了过来，他根本没料到姐姐想刺激的对象居然是个女的。看两个女人吵了起来，他就忍不住跳出来，多嘴了两句。
　　“没有，你说的很好。”
　　米冉拍了拍他的肩膀，真不愧是自己的弟弟 。
　　“她们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不是的 ，是你说的太有道理了，她们得好好考虑考虑。”米冉拉着他走了出来:“我们能帮她们的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何去何从，还是得看她们自己的意思。”
　　****
　　一周后，米冉接到了卓然的电话。
　　那次约会结束后，卓然就和温彤约定，要坦白面对女同的事实。
　　“我跟家里人坦白了，我喜欢的人是温彤……”卓然的语调中一点也不见风雨，只是很散漫道:“原来我家那个老头子早就有预感了，还跟我妈打赌我会不会说出来…… ”
　　——毕竟女儿和温彤同居了五年有余，五年间，两个人形影不离，好的就跟一个人似的。卓爸卓妈当年也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怎么能不知道女儿看待温彤的目光是个什么意思。
　　只是二老向来保守，还是希望女儿回头是岸的，于是介绍了许多相亲的人。
　　结果事与愿违，亲戚朋友介绍的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只是让卓然越来越讨厌结婚这码事。
　　也就是这时候，二老意识到了，只有温彤和女儿的脾气合得来。
　　“……他们说，早就想跟我谈谈了，结果我到现在才愿意和他们坦白。”
　　“那你父母的态度是什么？”米冉迫不及待地问道。
　　卓然很直截了当:“他们想要抱孙子，但更希望我能幸福。我就告诉他们，我看到男人就觉得恶心，恐怕是不能和男人生小孩了。不过，国外有精子库，我可以花一笔钱去申请个……”
　　“他们同意吗？”
　　“不知道，老头子只叹气，说是当初他们把我当男孩养是做了一件大错事，所以眼下这个局面，他们也有责任……”
　　米冉忽然羡慕起来:“你的爸妈很明智，愿意为了子女的幸福后退一步。”
　　“他们是讲道理的人，也是我的幸运吧……”
　　连卓然都没想到，父母原来早就看出了她的想法。
　　接下来，就看父母能不能想通了。


第85章 颁布
　　一晃眼间, 就到了年尾。
　　在红线联盟内部，一年一度的圣诞节派对如期举行，单身的男男女女都会穿着最漂亮的衣服前去参加舞会，顺便解决一下人生大事。
　　今年米冉不需要去, 陆斐源也不需要去，米航带着小鸥阿朵去玩了。
　　事实上, 米冉今天有一场更加重要的见面会要参加。
　　一大早, 米冉就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prada的大衣穿上。这是她在加拿大旅游的时候带回来的, 因为这种毛皮大衣干洗后无法上蜡保养, 所以能穿的次数也很有限。要不是非常重要的场合, 她才不会拿出来穿呢。
　　事实上至今为止，她也只有在《婚途》的杀青仪式上穿过一次, 之后就收进了真空袋子里。
　　之所以今天特别拿了出来穿上，是因为她要去见国家法院的二把手们。
　　简称, 最高法的领导们。
　　话说《婚途》播出后三个月, 热度持久不衰。网络上的累计点击率已经超过了四百亿，电视平台上也多次复播。有关于“婚内出轨犯法”、“重婚犯法”、和“破坏家庭罪”的呼声水涨船高, 甚至不少知名的律师、人权斗士都上书政府, 要求出台“婚途特别法。”
　　——所谓的特别法, 就是对于特定的人群和事项，或者在特定的地区和时间内适用的法律。
　　之前, 国内一部有关青少年犯罪的电影《十五岁》上映。里面有一伙十五岁的混混无恶不作, 却因为未成年保护法而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无奈之下, 被害人一家只好自己动手消灭了人渣。
　　这电影震撼了无数的群众，许多人这才知道有一伙人可以杀人放火而不用坐牢，因为他们是未成年人。
　　不少法律界人士纷纷请求重判未成年人犯罪。因此国家出台了“《十五岁》特别法”，以监.禁代替释放那些未成人罪犯。
　　这次，《婚途》大火，热度比当初的《十五岁》还高，民间又掀起了一波出台婚途特别法的要求。甚至不少人民代表将提案交到了政务署，要求最高法最高检制定相关的特别章程。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尉导收到了一张邀请函，是最高法的官员想请《婚途》的制作班底吃一顿饭。
　　时间就在圣诞节。
　　化好了淡妆，米冉对着镜子照了照，自觉光彩照人。但是后跟进来的陆斐源用手托着腮，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地道：“你很紧张？”
　　“当然紧张。”米冉看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你说，假如真的有特别法出台了，那些人会不会恨我？！”
　　“恨你？谁恨你？”
　　“出轨的男人们，和上位的小三们。我用一部《婚途》动了他们的蛋糕。”
　　陆斐源反问道:“他们是好人吗？”
　　“当然不是了。”
　　“那动坏人的蛋糕有什么错的？”陆斐源微微一笑，从后环住了她：“再说了，你不用担心被千夫所指的问题。没有人会把米冉和米然这两个名字联系起来的。”
　　——人们只知道《婚途》的第一编剧叫做米冉，但是谁也不知道这米冉是何许人也。有人猜测这是哪个台湾女作家的笔名，还有人觉得这是北影的某个新生编剧的作品。
　　谁也想象不出来，红线联盟内部的某个业务员会和编剧沾上关系。
　　——出于对爱妻的保护，陆斐源特地要求了尉导保密米冉的第一编剧身份。只让她以投资方的角色参与到了电视剧的制作项目当中。
　　所以眼下，米冉着实没什么可担心的，除了卓然等内部人士，别人根本不知道卓然之上还有个编剧。
　　她唯一需要操心的是，待会儿见到了那些大BOSS们，该怎么说服他们尽快通过《婚途特别法》。
　　****
　　见面地点选在了北京大饭店。
　　米冉和尉导，制片人，还有本剧的第二编剧卓然先在外头汇合。
　　米冉脸上有些红，要说大官僚她也见过，上一辈子，文联主席还是她的老熟人呢。但是文联和公检法机关完全是两个概念。一个是搞文艺搞宣传的，一个是搞违法犯罪的。这些大BOSS们，平时都是勾勾手指头可以判几百个死刑犯的，她不紧张就有鬼了。
　　但是很明显，尉导和制片人比她还紧张，两个上了年龄的老头子不断在下风口抽烟，好像即将要去蹲牢子似的。
　　倒是皇城根下土生土长的卓然，一点都不紧张，还打个电话让温彤放心好了，不就是国家三号人物请我们吃个饭嘛……老娘我什么阵仗没见过。
　　米冉问她为何如此淡定，卓然微微一笑：“我在二环内上的小学，别说是什么法院的二把手了，就是国家一把手都来我们班上和我握过手的。”
　　这就是北京土著的见多识广。
　　到了地儿，米冉更紧张了，因为门外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壮汉，一看就是中南海保镖的架子。几个保镖核实了他们的身份以后，才准他们进内。
　　不一会儿，大领导们就来了，都是常常上电视露面的几位。分了主客位置，大家一起入座，尉导代表剧组向各位领导敬酒，领导那边自有助手挡酒。
　　几杯酒喝下肚，大家就进入了主题——讨论《婚途特别法》。
　　发言人虽然打得都是官腔，但是在座的各位语文理解能力都很强，都听出来了一个意思：自从《婚途》播出以后，现在民间要求出台“特别法”的呼声很强，政务署将此事交给了最高院处理，所以他们才邀请剧组来谈谈的。
　　有个发言人问他们：“重婚罪、破坏原配家庭罪、婚内出轨罪，这是婚途中提倡的三种罪名。你们怎么看待这三罪？”
　　尉导、制片人，还有卓然都面面相觑，最后他们一起望向了米冉——
　　《婚途》中的三条“特别法”是电视剧的结尾，也是整部剧高朝。当然，提出者米冉同志，也就是第一编剧是也。
　　米冉推辞不过，只好出来道：“电视剧上演的都是理想主义，有些想法，提出来的时候很美好，但是实施起来却很有难度。尤其是特别法的第一条——禁止婚内出轨，这根本无法办到的。”
　　发言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的看法，又问道：“那么破坏原配家庭罪、和重婚罪你怎么看待？”
　　“破坏原配家庭，也就是俗称的主动当小三。虽然这也是道德问题，但可以使用手段约束一下——例如说，如果是丈夫婚内出轨的话，妻子可以向法院申请巨额赔偿金。让出轨之人付出很大的代价，这样一来，小三知道自己讨不着什么好，才能减少错误的发生。”
　　“你说的这种出轨赔偿性惩罚，也在《婚途》中出现过，但是实际操作起来也有弊端。”发言人道：“比方说，妻子可以通过污蔑丈夫出轨，继而得到一大笔赔偿金，这样一来，法律反而给她们的犯罪提供了便捷途径。”
　　“是会出现这种骗婚骗保情况的。不过比起出轨了，什么惩罚都没有，有了这种惩罚性的措施，总得来说还是进步一点的。”
　　发言人又道:“有弊端的特别法是不能通过审核的。”
　　米冉道：“任何一种法律都会有其弊端的。国家的最高法至今为止都在研究弊端，没有一天停止完善的。但是明知道社会有问题，而什么法律都不出台的话，那才是最大的弊端。”
　　“哦，这个社会出了什么问题？”
　　发言人很感兴趣，几位大领导也都看着她。
　　米冉骑虎难下，只好实话实话了：“最大的问题就是，婚姻道德已经败坏了。放在古代，就是叫做礼崩乐坏，这是一个国家衰落的信号。”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有的人在赞叹她的勇气，直言敢说，还有人不屑一顾，觉得这个无官无职的小编剧在胡说什么玩意？！婚姻道德败坏就能搞垮一个国家了？！
　　但是下一秒，米冉开始摆事实，讲道理了——
　　“在写作《婚途》之前，我查了不少数据。得知我国每年有两百万夫妻在离婚，同时，也只有三百万对夫妻在结婚，一百万个婴儿在出生。这样算下来，国家每一天都要少掉一万人口，一年下来就是减少三百多万的人口。如此低的生育率、结婚率造成了什么，我想大家都知道，红线联盟就是为了防止人口数量继续下滑而诞生的。”
　　几个大领导都聚精会神听起来。
　　“造成人口下滑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我想大家都知道：年轻人不愿意结婚了，而其中大部分不婚一族都是女人。如果要问这些女人：为什么不想结婚？多数人的回答是：因为结婚了，也迟早会离婚的。”
　　在座的BOSS们没有在红线联盟工作过的，听到她的这种说法，都愣了愣，继而竖起耳朵继续听下去。
　　米冉叹了一口气，“没有保障的婚姻就是一个失败率很高的赌局。女人们觉得，容颜衰老之时，就是被丈夫抛弃的时候了。到时候，她们就会被净身出户，继而另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雀占鸠巢。这样的命运实在不划算。所以她们宁可不结婚，也不想被抛弃。”
　　“而更加恶性循环的是，不少年轻人，都曾经是被家人抛弃的受害者。上个年代暴发户横生，休掉糟糠之妻另娶漂亮姑娘的例子比比皆是。这些暴发户的原配子女们被父亲扫出家门，要么和母亲相依为命，要么沦落为父母双方都不要的孤儿。有谁同情过他们的悲惨经历呢？没有，只有他们打心底厌恶悲剧的根源——错误的婚姻……”
　　“所以，为什么婚姻道德败坏，就会导致国家的衰落？很简单，重婚也好，还是没有代价的出轨也好，造成了眼下这么低的结婚率和生育率。如果继续这么下去，越来越多人离婚，越来越少的人结婚……恐惧结婚，恐惧生育……没有了新鲜的血液，国家也会渐渐腐朽的。”
　　“直到某一天，这个国家凋零殆尽了，才能知错改错，涅槃重生……”
　　说完了，饭桌上鸦雀无声。
　　其实这些都是她的心底话，已经憋在心底很久了。国家觉得开放生育就能多造人口，居然赦免了重婚罪名。
　　岂不知，正是由于这种对于婚姻道德的败坏和纵容，造成了更多的人无法去信任婚姻，继而选择单身。
　　她见过太多太多的例子了，陆斐源之前因为父亲因情所伤的悲剧，也算一个不婚一族。若不是遇到了自己，陆宝宝说不定也会一个人老去的。
　　不一会儿，发言人又开了口，：“您说的话很有道理。”他已经不知不觉用敬辞了，然后再问她《婚途》特别法的可行性。
　　“……现在颁布特别法是最好的时机。”米冉直言不讳：“别看网络上热火朝天的，但是民众的热度也很容易退却的。说不定过几个月，就没人关心这件事了。现在婚途唤醒了人们的婚姻道德意识，不如顺水推舟，就把事情办成了。”
　　一个领导问道:“那么重婚罪呢？”
　　“重婚罪是一定要提上去的。如果允许一个男人同时和多个女人结婚，其实就是纵容婚内出轨。”
　　一个大领导点了点头，附在助手耳边说了几句，发言人就道：“那这样，这一顿饭说不清楚，您不如回去，把您的想法写成稿子发给我……”
　　米冉应诺，这件事就这么成了。
　　***
　　一个月后，过年前夕，新闻联播上第一次提到了《婚途特别法》。
　　据说民政委、司法委、红线联盟和计生办四家部门联合提议了这条特别法，要求重提重婚罪、制定新的婚姻财产分配法，以保障所有人在婚内的权益。
　　其中包括:
　　①夫妻财产婚前一定要去做公证。不准任何一方私自占据另一方的财产 。
　　②主动出轨者，一旦落实了，另一方可以申请让他净身出户。
　　③婚内谈的情人和情人的孩子，不具备对方的财产继承权，只有合法的配偶有继承权。
　　④发布重婚罪，规定任何人不能结重婚。
　　此特别法一出，连发廊店的生意都冷清了不少。更有不少当小姐的当街怒骂，哪个混蛋制定的特别法？！要求出轨的一方净身出户？！去他丫的，老娘不图男人那点钱财干嘛跟他？！还房产和继承权归原配所有？！那我还三个什么劲儿啊？！
　　甚至在情人和小三之间都掀起了一股分手潮流。当初说着我是真爱你，我不要你的房子票子我只要你的人的那些小姐们，现在纷纷变了嘴脸，说假如你的房子和车子不是我的，我就不是你的人了，什么？!真爱？!你有钱给我才是真爱!
　　于是，间接促进了不少浪子回头……当然，这都是后话。
　　如今，造福千万的《婚途特别法》如今还是个雏形，就在米冉的纸上。


第86章 新法
　　尊敬的XX领导：
　　首先，我代表《婚途》剧组感谢你们的接见。
　　……有人问我, 《婚途》作为一部普通的电视剧, 为何会引起如此巨大的反响？我的回答是，它唤醒了人们丢失已久的婚姻道德意识。
　　……曾几何时, 我们国家的法律保护每个公民的婚姻自主权，同时也捍卫每一对夫妻的婚内权益。它规定了配偶必须遵循一夫一妻制，夫妻之间合法所生的孩子才享有公民的身份。所以, 在严峻的刑法和高昂的惩罚之下, 人们不必担心妻子（丈夫）会背叛自己。
　　……曾几何时，婚内出轨的代价是那么沉重。一个人若是想要背叛自己的配偶, 他必须背负上一生的骂名、失去一半的财产、被剥夺孩子的抚养权。正因为国家不宽恕、不饶恕出轨者的错误, 因此, 很多蠢蠢欲动的人止步在了道德和法律的框架以内。
　　……可是不到十年的时间，一切都变味了。
　　国家在发展, 人们的钱包鼓起来了, 本应该是仓禀足而识礼节, 现在却暖饱思淫.欲。
　　……时代的浪潮造就了一批暴发户们。他们为了个人的贪欲，怂恿国外的“婚姻自由”那一套，将我国千百年来遵循的婚姻道德抛之脑后。
　　于是，在他们的提倡下，婚姻法被改写了，法律上轻描淡写的一句：性.伴侣的选择也是人权的自由。就使得多少糟糠之妻被抛弃, 又造就了多少桩家庭的悲剧……
　　这是自由吗？不, 这是破坏, 将婚姻道德破坏，留下的是孤儿寡母和数不清的孽债。
　　……没有保障的婚姻，就如同钢丝上的行走。男人们不敢相信女人的忠贞，女人更不敢相信男人的专一。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走向了极端——不婚主义、单身主义。甚至于，反生育主义。
　　……我很痛心地看到，近十年里，社会并没有反思过去的错误。相反，文化界的人士甚至助纣为虐。
　　——作家们为那些婚姻里的背叛者写书立作。
　　——歌手们鼓励人们“跳出婚姻的枷锁去寻找真爱”。
　　—— 导演们不断地发掘“小三主义”的题材。宣传真爱胜过一切。
　　“出轨”和“小三”反而成了褒义词。
　　……破坏别人的家庭，拆散夫妻的感情，原本是千夫所指的错误，却成了他们口中所谓的“真挚的爱情。”哪怕这“真挚的爱情”是建立在妻子的眼泪和孩子的痛苦之上。
　　……渐渐地，人们也麻木了。以为背叛和离婚是常态，却忘记了婚姻原本的模样。
　　……人类花了数万年的时间进化出道德体系，用道德将野蛮的本性关进了牢笼。从此让人类区别于禽兽。但是从人类倒退到禽兽——却只要花上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只要去除了道德的束缚，那么人类的野蛮个性就会毕览无疑。
　　废除重婚罪，修改婚姻法，正是犯下了如此的错误。
　　它释放出了许多人心底的野兽。让它可以肆意去伤害别人，而不用赎罪。
　　……女人们对婚姻绝望，选择做绝育手术。男人们对爱情失望，选择做个不婚主义者。
　　……幼儿园的孩子越来越少，离婚率越来越高，婚姻被当做了儿戏，就从那一场所谓的“婚姻自由变革”伊始……
　　…… 如今，大错已经铸成，除非除旧布新，要不然这样的错误还会继续下去，直到没有新的孩子出生。
　　……这就是我写作《婚途》的目的。
　　……电视剧中的《婚姻特别法》是我根据十五年前废除的“第四十七版婚姻法”改编的。那是一部限制重婚、规定夫妻财产平等分割的法律。在那之后，婚姻法开始偏向出轨的一方，再也没有公平和严明可言。
　　……写作《婚途》之初，我刚满三十岁。等到电视剧杀青以后，我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为人父母，不愿让孩子承担上一代的错误，所以错误必须停止在这一代。
　　……我衷心希望，能够给孩子们一个不同的未来。让她们不必去猜忌，不必去怀疑，不必去哀伤，更不需要去忌惮婚姻。
　　***
　　夜已经深了，米冉敲完了最后一行字，就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了卧室。
　　近来，婚途特别法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她思虑许多，洋洋洒洒三万字的发言稿改了又改，所以睡得一直不太好。为了不打扰丈夫陆斐源休息，所以她就睡到了女儿们的房间去。
　　今晚也是如此，沾到枕头，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孩子们安然的鼾声也没能一扫她的烦恼。
　　但是很快，她听到了开锁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这家里有钥匙的只有他一个。
　　她假装睡着了，闭上了眼睛。
　　陆斐源掀开了被子，躺在了她的身边。
　　一只手抚摸上自己的脸蛋，手指冰冰凉凉的，米冉一哆嗦，就睁开了眼睛。看到另一双和她一样布满血丝的双眼。
　　“斐源……你怎么过来了。”
　　陆斐源不吱声，但是眼神渐渐危险起来，他一只手揽过她的身子，就把她紧紧摁在了怀里面，下巴枕在了她的肩上。
　　额头上传来暖暖的吐息，身体没由来的燥热起来。
　　米冉推开他一点：“……今晚太晚了，我们改天再一起睡，好不好？”
　　“最近不想理我吗？”陆斐源没好气道：“一直不肯回房间睡？！”
　　“你误会了，不是我不想睡你，是我不想打扰你。你知道的……这个稿子十分重要，要递给大领导们看的。我得……多多润色润色……”米冉勉强解释道：“你知道的，我写言情小说在行，可我一直不会写什么发言稿啊……”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强项，她的强项在于记叙文，但是议论文往往一塌糊涂。
　　陆斐源的语气更危险了：“既然想睡我，就回房来跟我睡。”
　　米冉这才注意到，男人的语气里有些急迫。联想到最近几天……他看自己的那种热切的眼神……明白了……是好久了吧？都三个星期没有和他亲昵过了。难怪他今晚爬了进来，看样子是忍不住了……
　　米冉：“你很想要我吗？”
　　陆斐源瞪了她一眼：“你说呢？！”
　　其实搁在以往，这种事都是米冉比他积极，但是一旦投入到工作以后，米冉就失去了和他亲热的兴趣。这让独守空房的某陆很是无奈。
　　说着，他就动手解她的衣裳纽扣。
　　米冉囧：“我们回房去，孩子们还在里头睡觉，这样不好……”
　　陆斐源瞥了婴儿床一眼，“她们懂什么？”还是急不可耐地要她。
　　米冉更囧了:“这里的隔音不好，我一喊，下面保姆都听得到。”
　　陆斐源想了想，是这么回事，于是掀开了被子，米冉还未来及穿衣服，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一夜酣畅淋漓。
　　第二天交稿子，米冉的眼袋发青。
　　她照了照镜子，不禁吐槽……该死的陆斐源，他就不知道保存点体力吗？！不，他这是存了三个星期啊，一下子全让自己“享用”了。结果……唉，看来以后无论工作再忙，也得惦记一下他的生理需要，要不然他要起来简直可怕。
　　没办法，收拾好了妆容，她就打车出门，直奔政务署。
　　——《婚途特别法》能不能通过，就看此一举了。
　　****
　　春节刚过，CCTV宣布——《婚途》特别法正式出台。
　　经过法律界和文艺界人士的奔走，国家最高检很快通过了这一部《特别法》，并且提出修改婚姻法，将一夫一妻制重新提上议案。
　　这成了今年开年的第一件全国性大事。
　　有拍手称赞的普通百姓，当然也有反对的大批团体。
　　比方说，帝都某个富豪团集体请了外国的人权律师要和政府打官司。这个联盟里的每个富豪，都豢养了四五个情人。一旦国家强制一夫一妻制，他们势必要和心爱的小三们“离婚”，所以新婚姻法简直让他们寝食难安。
　　收了几千万的劳务费后，国际人权律师纷纷组团来到国内，开始振臂高呼——
　　“婚姻的自主权是人权的一部分！”
　　“政府剥夺我们结婚的权力！践踏我们的人权主义！”
　　“人类有权力选择自己有几个配偶，新婚姻法是反人类，是反人权！”
　　甚至有些人权律师闹到了联合国去，说我国政府干涉人民的基本权力，是要搞独.裁主义，个人崇拜主义，请联合国给予制裁。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国家此刻颁布的《新婚姻法》的确是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他们不惜把事情闹大，甚至雇佣水军在网上猛黑《婚途特别法》，说它是时代的倒退、是幼稚的编剧异想天开。
　　米冉也担心，再这样下去，说不定《新婚姻法》就要胎死腹中了。但是外交部一句“不得干涉他国内政”，硬生生把国际的舆论给顶了回去。
　　这时候，大家都不得不说一句——国家强势就是好啊!
　　到了2月10日，《新婚姻法》的初稿出台，规定了新的婚姻秩序——也即是一夫一妻制。
　　在这个制度下，原配偶和孩子的利益得到了最大的保障，而插足婚姻的第三者，属于知法犯法法一方，将会被剥夺非法所得的财产，并且一生的征信（信用度）上国家的黑名单。
　　消息一传出来，整个国家都炸开了锅。有的人捶胸顿足，但是更多的人拍手称快。人们有理由相信，国家的婚姻道德观念正在慢慢变好。
　　当然，法律的实施也有个缓和的阶段。
　　米冉知道，这部新的婚姻法两年以后才会生效。而这两年里头，国家要先清理内部的重婚案，等到布置完一系列的动作以后，才会大刀阔斧实行婚姻法改革。
　　算一算日子，也就是女儿们上小学的时候，新的婚姻法就开始实施了。
　　——到那时候，新一代成长起来的孩子们，必定会沐浴在崭新的阳光之下，不畏惧前途的无限人生。
　　***
　　3月10日，这是个特殊的日子。
　　去年的这个日子里，米冉查出了自己怀孕了。如今一年过去了，她的女儿们都长成了小肉团子，《婚途》也搞出了一系列的风波。
　　这一年的时间，倒是过得比别人的一辈子都精彩。
　　但是今年的这一天，米冉收到了一通电话，是久违的卓然打来的。
　　——自从《婚途》出名以后，剧组的每个人都承受了不小的压力。尤其是卓然和尉导的压力亦然。
　　支持《婚途特别法》的人，称赞剧组做了一件开天辟地的好事，他们是战功赫赫的元勋。而反对特别法的人，则宣称他们是政府的帮凶，正是因为这部该死的电视剧，才出台了这个特别法等等。
　　还有几名人权律师将整个《婚途》剧组都告上了国际法庭去，理由是：该剧宣传反人类思想。
　　在这样的情况下，卓然和尉导在前台承担着各种赞美和唾骂，压力一点都不比后台走动的米冉小。
　　现在——
　　“我和温彤打算出国了。”
　　米冉吃了一惊：“怎么这么突然？”
　　“这不突然，特别法出台以后，《婚途》剧组收到了许多非议。我是名义上的编剧，自然也受到了不少的压力。温彤她也是，现在闹出了这么大的新闻，国际上都知晓她的名号了……现在是时候出国避一避风头了。”
　　“对不起。”米冉叹了一口气：“是我的剧本拖累了你们……”
　　“有什么好抱歉的？！”卓然笑了笑：“我们一家都是特别法的支持者，老爷子还跑回国来海夸了我一顿，说我做了一件功在千秋的好事。那些搞的国家乌烟瘴气的人就该去坐牢。”
　　——卓然的爷爷从政过，官职还不小。
　　米冉也乐了：“老爷子还关心这个？”
　　“是啊，他是身在美利坚心在汉……当年，他就是因为反对废除重婚罪，一气之下辞职离开了北京的。现在他知道了我参与了《婚途》的编剧，乐得跟什么似的。听说我和温彤要出国避风头了，老爷子还给了我一千万的零花钱。”
　　米冉愣了愣，道：“他们已经答应温彤和你在一起了吗？”
　　卓然叹了口气：“我爸妈还是反对我和她在一起，但是爷爷出面了，说我是能干大事的人了，应该自己选择人生……所以，他和奶奶都支持我和温彤在一起，接纳她作为卓家人。”
　　米冉这才放下了心：“那恭喜你了。”
　　从大二图书馆的初识，到如今两个人都名满天下，她们已经携手走过了六年的时间。转转悠悠，终于尘埃落定，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不容易，连她这个旁观者都感慨——若不是情到深处，又如何坚持到底的呢？
　　米冉问道：“对了，你们打算移居到哪个国家？”
　　“丹麦。”
　　——世界上第一个女同性恋合法结婚的国度。


第87章 结局（上）
　　送走卓然以后, 米冉也没有闲下来。
　　《婚姻特别法》颁布的一个月后, 有个书商找上门来, 说是要找米然约稿。
　　尽管作品出了大名，但是米冉还从未在公众面前露过面，更没有透露过真名米然二字。这位书商不请自来，还摸到了她的家庭地址，显然是有内部门道的。再一打听，人家隶属于北京商业出版社，是北京卫视的旗下品牌。
　　这位王先生来的目的是想请她写一本关于《婚途》的书。
　　米冉倒是无所谓的, 她本来就习惯于和各种出版社打交道。但是老公陆斐源的脸色不太好，从这位书商一进门开始，他就黑着一张脸。看样子是想将他赶出去。但是碍于老婆的情面，他不好发作, 只是面色不善地盯着这位王先生。
　　“……《婚途》是一部很伟大的作品, 由于它的出现, 改变了人们的婚姻观，甚至改变了我国的法律，对社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王先生对这部作品的评价十分之高——
　　“米小姐, 您是婚途的第一编剧，我想, 您是对这部作品最有发言权的人，公众也想听听您的创作心路。”
　　王先生文质彬彬地说明了来意, 并且开出了百万稿费的酬劳。
　　米冉还没回答, 陆斐源倒是先替她作答了：“我妻子不是公众人物, 她不参与任何公共活动。”
　　米冉：“……”
　　对方愣了愣，连忙解释道：“……我并不是让您夫人抛头露面，她可以继续使用笔名进行创作，我们出版社也会对她的真实身份保密的。”
　　可陆斐源还是不同意：“她不是个话题人物，婚途已经完结这么久了，我们也不想再制造题外话，包括写书。”
　　王先生笑了笑：“编剧米冉和卓然，虽然不是什么话题人物，却是家喻户晓的著名人士。”
　　米冉：“……可以，我答应写这个稿子。”
　　陆斐源瞥了她一眼，米冉无所畏惧，瞪回去：这件事必须我做主。
　　等到书商走后，男人才黑着脸问她：“为什么答应这个人的约稿？”
　　“……对方是尉导的公司派来的，我不能不给面子。”米冉瞅着他：“再说了，北京电视台对我有知遇之恩嘛，这样拒绝也不好意思。”
　　“但是你该知道的，社会上对婚途特别法的争议很大，现在，不是你出来说话的时候。”陆斐源不无担心地看着她：“这部法律触及到了很多人的利益，反对之声也从未停歇。我不希望你卷入到那些是是非非当中。”
　　米冉明白，《婚途特别法》自从颁布以来，就收到了不少非议。
　　有的人认为:婚途特别法明确了一夫一妻制度下的婚姻道德问题。这是社会的进步，是人类的道德战胜了贪婪欲望，是人性的胜利。
　　也有的人认为——这就是反人类的法律。因为——
　　“选择和谁□□是每个动物的权力，凭什么人类就得一夫一妻？!”
　　“凭什么我娶了她，就要把财富和她分享？!这不公平!”
　　“这是对人权的污蔑!”
　　激进的反对者甚至扬言要宰了《婚途》的创作者。这不，卓然都带着温彤去了丹麦躲避风头了。尉导也选择了去法国学习一段时间，只有米冉还留在国内。
　　毕竟公众不知道“米冉”的真实身份，所以她的处境目前还是安全的，当然，这都是丈夫对她精心保护的结果。
　　然而，作为妻子米然之外，她从来没忘了自己的另外一重身份——小说家米冉。
　　所以，她告诉了他——
　　“斐源，这部关于《婚途》的书，只有我有这个资格来写。”
　　别的任何人代笔，都是李代桃僵。
　　陆斐源的脸色更不善：“你可以拒绝约稿，没有人会强迫你去写什么。”
　　“但是我想写啊。”米冉还是坚持，顿了顿，她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只有在写作的时候，我才明白自己是谁。”
　　她很孤单，作为米冉的一部分，除了丈夫陆斐源以外，向来不为人所知。
　　就算身边围绕着许许多多的人，“米冉”的那个灵魂，却始终孤单。
　　她曾经听说过一句话：一个人的一生需要经历三种死亡：第一种是生理上的死亡，既呼吸停止，大脑不再运转，这时候你就告别了人世。
　　第二种死亡，是遗体的追悼会上，亲朋好友向你作了最后的告别，他们哭泣并且拥抱，在心里接纳了你去世的事实，这样一来，你在他们的心中也就死去了。
　　而最后一种死亡叫做遗忘。
　　随着时间的流逝，当世界上最后一个人将你遗忘的时候，这世界上便不再有你的痕迹，更不再有你的位置，这时候，你便永远地死去了。
　　她不想“米冉”这个名字被人们所遗忘，所以固执地用原名来当了笔名。这样一来，哪怕时间流逝，呼吸和心跳全部停止。千百年以后，世人也会知晓曾经有个女人叫做米冉，她写了一部剧本叫做《婚途》，她改变了一个国家的婚姻法律，让后代的婚姻道德得以忠贞。
　　至于是非如何，则留待后人来评说。
　　所以，她也固执地想要写这一本书，这是她存在的证明啊……
　　两个人争执到夜晚，谁也没能说服谁，毕竟在陆斐源的心中，妻子的安全最重要。
　　“斐源，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除了《婚途》之外，我还有许多话要说的。”
　　躺在被子里，米冉也没忘了说服丈夫：“现在网络上对于特别法的否定声音很大。有的人认为，这是一种反人性的非法政策，也有的人认为，这个政策只有几年的时效性。官方不表态，连特别法的支持者都没了信心。我想这时候，我应该站出来说几句话，这才是负责任的做法。”
　　陆斐源默然：“冉冉，你又不是官方，更不是能决定法律的那个人，你不需要负起什么责任。”
　　“但我是《婚途》的第一编剧呀，每个看过电视剧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字还排在卓然的前面呢。”
　　当然，现在很多人都认为：卓然=米冉，可怜的卓然替她背了不少的黑锅。
　　陆斐源还是不答应：“一直以来，你的目标都是改变这个国家的婚姻观念——现在，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该怎么做，那是国家和政府的事情，你可以保持沉默。”
　　“但是保持沉默不是我的风格，你知道的，我可以在许多事面前闭嘴，但是绝对不会在这种大事面前沉默。”
　　两人对视，一方是执着的真挚，一方是不无担心的爱恋。
　　米冉的眼神很明确也很坦然——
　　这是我的作品，我有必要向世人解释它究竟代表了什么。
　　陆斐源最后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下不为例。”
　　“嗯。”
　　****
　　一个月后，米冉正式接了约稿信，开始了新一轮的创作。
　　期间，丹麦那边传来了好消息：温彤和卓然在当地政府的帮助下，拿到了结婚证明。这是丹麦第2313对宣布结婚的外国女同性恋者。
　　丹麦宽松自由的婚姻法律规定了——我们可以选择特殊的爱人，只要我爱他，他爱我，我们互相是彼此的，我们的爱情忠贞不渝，那么这就是上帝的安排。
　　婚礼的场所选在了地中海的一座小岛上，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碧蓝海天，白色的沙滩，连绵起伏的珊瑚礁，一切都梦幻的不可思议。
　　米冉也去参加了她们的婚礼。整场婚礼朴素但不单调，热情但不热闹。
　　婚礼的现场上，卓然的爷爷见证了两个人的婚礼的。
　　在教堂牧师的见证之下，两个人交换戒指，互相亲吻对方，现场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鼓掌声。
　　温彤的一个大学室友甚至喜极而泣，她说，温彤大学的时候总是趴在窗口看卓然从图书馆前经过，看了整整两年，却不敢说一句学姐我好喜欢你。
　　然而每个认识她的人都知道，温彤只会在卓然的面前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
　　她爱慕卓然，爱了整整六年，如今才结成善果。
　　这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可惜，卓然的父母没有来参加婚礼。
　　事后才知道，直到卓然和温彤领了结婚证，卓家还是在反对她们的交往。尽管如此，卓然的爷爷还是前来捧场了，这个在70年代留学过欧美的老派政客，倒是在婚姻观念上非常开放，他觉得孙女选男选女无所谓，只要她开心就好。
　　也是在二人的婚礼上，卓爷爷走到了米冉的面前，举杯对她说了一句话——
　　“小姑娘，你的《婚途》写的很不错，我很喜欢。”
　　——卓爷爷是新婚姻法的铁杆支持者，自然也是《婚途》的铁杆粉丝。
　　米冉也回敬道：“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写出来也是如我所愿。”
　　卓爷爷不无感慨道：“当年我竞选市长失败以后，就去了美国。期间，国内的婚姻法改革，我看着那些年轻人就这么堕落了下去，被人称作垮掉的一代……唉，我一直上书给政府阐述那个婚姻法的危害性，但是没有人听我的，还说我是老年痴呆了。”
　　米冉也明白：“毕竟当年的改革措施出来以后，短时间内，婴儿的出生率的确增多了，只是那些孩子……都不是正正经经出生的孩子，而是婚外情产下的私生子。他们不是男女理性结合的产物，只是男女一时冲动的产物，至于恶果如何，看看现在的社会就知道了。”
　　“是啊，一时冲动，法律的纵容释放出了那么多的恶果……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下一个十年，我看好经济再一次增长。”
　　米冉笑: “我更好看人口再一次增长。”
　　一老一少相视一笑，一切的志同道合尽在不言中。
　　***
　　从丹麦回来以后，米冉就开始动笔写作了。
　　从三十年前那次婚姻法大变革开始，她在书中详细地描述了许许多多人的婚途，有的走到了末路，而有的则走向了陌路。
　　上一代的悲剧又更迭发生在下一代的身上。
　　有的人恐惧婚姻，觉得婚姻是悲剧的源泉，从而拒绝了所有的爱和情。譬如她第一桩接手的案子，苏月娉的父母亲。
　　有的人不相信忠贞，只觉得婚姻就是随便睡睡就好，从而走向了感情的迷途。譬如扬言一生不嫁人的胡蝶。
　　还有的人，本身就是时代的直接受害者——例如45岁高龄还未嫁的Cathy，只因为她曾错爱上个渣男，而该渣男妄想同时拥有多个漂亮女人，因为法律规定了他拥有如此的“权力”。
　　至于更多的人，在这一场大变革式的婚姻法改革中失去了家庭。亲情的面具被生活摘下来以后，就变成了日复一日的暴力和折磨，甚至差点造成他们终生的不幸。譬如陆斐源和温彤的童年悲苦。
　　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我觉得，那一场变革本身就是错的。
　　她之所以写作《婚途》，就是要替他们——那些受苦受难的孩子们发出一个声音来——
　　一代人走入了歧途，受苦的只是下一代。陆斐源、温彤、苏月娉、Cathy、胡蝶他们——都是时代的牺牲品。
　　她将此书命名为《途经此婚》，用那些孩子的笔触写出那些恩怨纠葛，用孩子的眼光去揭开那一段伤痕。
　　——为的是，途径此婚，不再错付人生。
　　****
　　书成于元旦前的某个下雪天。
　　彼时，陆斐源坐在她身边，喝着咖啡，问她到底打算拖稿拖到什么时候，因为老婆扬言不写完稿子不搬出书房，陆斐源倒是催稿比她的编辑还积极。
　　米冉随口一答:“好了好了，今晚我回去陪你睡。不用你独守空闺了。”
　　于是男人发出迷之微笑。
　　书商拿到了稿子，从审核到商量出版也就两个月的时间。
　　《婚途》的热潮经历了一年的反复，随着特别法的出台，议论声渐渐消去，彷佛这个话题进入了末尾。但是随着这一本《途经此婚》的出版，《婚途》的话题再一次进入了人们的视线里。
　　在书中，编剧米冉回答了《婚途》的三个问题——
　　一:为什么要创作《婚途》？
　　答:在我的工作和生活当中，我看到了许多不幸的年轻人，他们的悲剧根源是出生于一个不幸的原生家庭。我想让他们的故事可以去警醒世人，不再让悲剧重复上演。
　　二:你觉得《婚途特别法》是反人权主义的法律吗？
　　答:人权不是欲望的代名词。人权是可以爱憎恨，可以想我所想，爱我所爱，但是不可以用个人的欲望为借口，去伤害无辜的他人。而重婚罪和旧的婚姻法，就是在伤害被背叛的另一方。
　　这不是违反人权，恰恰相反，它在践踏人权所谓的个人的权益神圣不可侵犯。
　　三:你觉得《婚途特别法》可以持续多久？
　　答:正确的法律一旦网落实了，就不会再改变了，这是社会和人民的选择。
　　于是，书一出版，就引起了轰动效应。
　　人们关于《婚途》的猜测和疑惑纷纷烟消云散，但是关于米冉的猜测此起彼伏。
　　有的人分析：书中描述了大量的离婚桥段，对于如今的离婚现象分析非常深刻，作者很可能是个感情方面的专家……说不定来自专管婚姻业务的红线联盟。
　　也有的人说，台湾的某某感情作家就是米冉……当然，事后证明是该作家雇佣水军炒作蹭热度。
　　但不管别人怎么猜测，作者“米冉”始终没有举办过一场签售会，也就没人知道她的庐山真面目。
　　有的时候，越是神秘就越引人遐想。
　　但是这个秘密，米冉夫妇不打算对外界公开。
　　＊＊＊
　　女儿满两岁的时候，米冉也买了书送给她们。
　　这是她给宝宝们的第一份礼物，见证了她为她们改变的整个世界。
　　譬如说，米航最近要去办理结婚证，他和小鸥的家里人也谈妥了，两个人就在北京定居，首付两家各出一半。
　　去完民政局，米航跟她吐槽道：“姐，现在办理结婚证明好麻烦。需要出具什么未结婚证明，什么婚内承诺书，什么婚内财产分割协议书……我记得你和姐夫结婚的时候，就没这么麻烦，他们连姐夫结没结过婚都没过问。”
　　米冉笑：“这是好事啊，新的婚姻法颁布以后，一个男人就不能娶两个老婆了。你不能，你姐夫也不能沾花惹草了。”
　　把婚姻限制在法律的条条框框之内，保护每一对夫妻的共同利益——
　　这就是她留给这个社会的馈赠。
　　米航则挠了挠头:“……姐，那部《婚途》真的是你写的吗？!”
　　——至今为止，米航还不敢相信，自家姐姐就是那个神秘的编剧米冉。尽管当初，是他亲自送姐姐去剧组的。事后，姐夫也叮嘱他:不准说出去。
　　米冉:“……废话。”
　　不是她写的还能是别人写的？!
　　“姐夫说你就是编剧米冉，我还不敢相信，”米航崇拜地看着自家姐姐:“现在我倒是明白了，为什么姐夫会看上你……你不仅能生，还挺能写的。”
　　米冉手痒了:“什么叫能生？!”
　　“就是……你一下子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啊……小鸥都说了，她要向你学习，争取以后也给我生个一对。”
　　米冉:“……”
　　她错了，就不该让小鸥这个老司机把米航这个小司机带坏的。
　　丫的，家里一下子就多了一对老司机。
　　不过也是弟弟的嘴开了光，一个月后，米冉忽然发现……大姨妈它已经两个月不见踪影了，莫非是……
　　买来测孕棒，一查，两条杠杠。
　　完蛋，避孕套99%的意外怀孕概率，还是被某陆的天道酬勤给撞到了……
　　米冉既喜悦又哀嚎，历史如此的相似啊……
　　真不知道孩子他爹这一回怎么想的。


第88章 久久
　　是夜。
　　月明星稀, 乌鹊南飞 。
　　米冉躺被窝里好不自在，隔壁的陆某人正蠢蠢欲动。
　　几下娴熟的宽衣解带以后, 男人顺势压上、辗转、深吻。这是属于他一贯的温柔前奏。
　　——前几个月, 米冉应了尉导的邀请，又要创造一部新剧本了，她每天晚上都要写稿子，着实晾了丈夫不少日子，这让某爱妻如命的陆十分难耐。
　　陆斐源觉得自从《婚途》爆红以后，妻子就一门心思把精力用在写作上，竟然冷落了自己不少。而彼此之间的感情，也不似刚结婚那会儿那般的亲密无间了，他不喜欢这种有隔阂的距离，所以要在今晚讨回便宜。
　　好不容易脱开他的深吻，米冉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被他热烈啃咬过的嘴唇火辣辣的，身体的温度摩擦升高, 理智也在一点一滴剥离身体。
　　只是一只宽厚的手探进了自己的衣衫, 她连忙阻止。
　　陆斐源呓语:“冉冉, 今晚我要你。”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盯着陆斐源强硬热烈的目光，她也要说——
　　“今晚不行。”
　　陆斐源目光逡巡在她的衣领之下, 声音却紧迫地逼问道:“为什么不行？”
　　“我…….我有一件要紧的事要跟你商量。”
　　米冉小心翼翼道。
　　陆斐源还以为她说剧本的事儿, 于是抚摸着她的脸颊:“写作的事情等明天再说, 今晚我们……”
　　“不是写作的事情。”米冉牵过他的手, 不去看他的脸色，只是把他的手覆盖在自己的肚子上。陆斐源露出疑惑不解的目光，下一秒，却看妻子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斐源，你又要当父亲了。”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被窝。
　　米冉眼巴巴瞅着他，却看这一双深邃的眸子，忽然眯了起来。两个人之间靠的那么近，呼吸都仿佛停止了。空气里只剩下心跳的起起伏伏声。
　　——和预料中一样，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半晌，陆斐源哭笑不得地问道:“……怎么会怀孕？!”
　　米冉也囧:“你这么勤快，怎么不会怀孕？！”
　　“我每次都戴套的，”陆斐源也是无语。他一直以为:只要做好安全措施就没问题。却没料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米冉想了一会儿，脸色更红了:“……你还记不记得……两个月前在学校…你…喝了点酒……”
　　——都怪那什么北大同学聚会，陆斐源作为那一届北大计算机系的副会长兼系草，自然成为了同学聚会的焦点。当年的穷小子草根会长，现在逆袭成为亿万富翁。娇妻爱女一应俱全，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都怪那天的气氛太热闹了，陆斐源平时不喝酒的，却经不住老同学的敬酒，就多喝了几杯。
　　米冉看他喝了不少酒了，就搀扶着丈夫进了包厢休息……
　　就在为他换衣的时候，手指不经意间撩拨起了他的兴趣。在酒精的催化下，陆斐源忘记了一贯的绅士风度，于是就狠狠地扑倒了她……事后想起来，那天晚上陆斐源趁着酒性糊涂了，她也没吃避孕药，以为一两次放肆，中奖的概率不大，没想到还真的就有了孩子……
　　“……酒店里面有安全T，你说不用，你想玩点刺激的……孩子应该就是那时候怀上。”
　　米冉锤他的小胸口。
　　陆斐源:“…………”
　　他的确是找了刺激，还是人生中最大的刺激。
　　好一会儿，陆斐源才回过神来，米冉看他脸色不善，就想下床去，冷不防，身后一只手臂牢牢圈住了她，是陆斐源的声音近在咫尺，着无以伦比的歉意，“对不起，我没想到你竟然又有了孩子。”
　　“现在说这句话已经没用了，我就问你，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不想。”陆斐源老老实实地告诉:“生相悦和贞渝的时候，你就那么辛苦了。我不想让你再吃一遍苦头。”
　　“一回生二回熟嘛，孩子总是头胎比较难生，后面就会好的……”
　　可陆斐源还是不答应——
　　“冉冉，我还记得你临盆的前一晚上，你说你做好了离去的准备，让我不要记挂你。每每想起来，我都害怕。你是做好了准备，可是我怎么办？！”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陆斐源还是后怕不已:“现在，我们有了两个女儿，我就已经满足了，我不需要第三个孩子。 ”
　　“可我想要嘛 ，孩子怀都怀了，打掉太残忍了……”米冉可怜巴巴地瞅着他。
　　说了半天，陆斐源还是不同意。他的口风严实的很，就是要她不要再受罪。
　　米冉没辙了，只好拒绝上医院，拒绝吃人流药物，就这么慢慢磨下去。哪怕顶着他的一张黑脸，她也要把这个三娃给生下来。
　　幸好这腹中的孩子也算争气，怀孕进入第三个月后，米冉依旧活蹦乱跳的，孕吐和浮肿通通都没有，还是吃嘛嘛香。比起上一胎来，这一胎她的状态明显好了不少，整个人还胖了一圈，看起来更显得圆润活泼。
　　陆斐源的口风这才渐渐松动，孩子妈只要不受罪，他还是愿意看到孩子降临的。
　　接着是第四个月、第五个月……米冉的状态越来越好，她知道这是个单胎，所以生完双胞胎的人再生一个单胎的确要轻松上许多。她的腰不酸腿不疼，也不用坐在医院挂点滴，只是整个人会吹气球似的发胖起来，这倒是陆斐源求之不得的。
　　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陆斐源松了气，说孩子就这么生下来吧……当然，他也不忘了强调下不为例。这个孩子不折腾人，保不准后面的孩子还能这么乖巧。
　　米冉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觉得这一胎肯定是个男孩。”
　　“这么肯定？”陆斐源莞尔。
　　“嗯啊，我想要个男孩，长得像你的孩子。”米眨了眨眼睛:“这样一来，家里就有一大一小两个帅哥了 。”
　　想一想，那副画面就美不胜收啊。
　　“我倒是觉得，孩子是男是女都无所谓，性格像你就好。”
　　陆斐源叹了一口气，他的大小女儿们都是美人胚子，眉眼之间长得都是他的影子，米冉十分疼爱，说是孩子们以后肯定是天香国色的大美女。
　　他倒不在乎什么美不美的，却希望有个从脾气到外貌都酷似妻子的孩子，那样的腹有诗书气自华，才是他钟爱的类型。
　　后来十月怀胎，米冉安安稳稳生下一男娃。
　　娃娃天使般可爱，只是可惜，儿子终究长得像是妈。米冉仰天长叹，儿子啊儿子，你看看你爸爸多帅气啊，你像你爸爸该有多好，倒是陆斐源对儿子爱不释手，说是和她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就喜欢这样的孩子。
　　也是与此同时，米冉得知了远在北欧的卓然和温彤回国了。她们避开特别法的风头以后，在丹麦结了婚，正式成为一对同性夫妻。现在风平浪静了，她们决定还是回国来发展。毕竟国内才是她们土生土长的土壤。
　　与此同时，百花艺术节颁给温彤一尊最佳女演员的大奖，温彤一跃成为国内最有地位最有头面的影后。这也是褒扬她在《婚途》中的最佳表现。
　　至于国人们会不会议论她们出柜的是是非非，这个她两都不在乎。
　　反正《婚途特别法》颁布以后，出柜不算什么，只有出轨才会遭人唾弃。
　　也就是温彤和卓然回国后某一天，米冉刚刚出了月子，就收到了一份邀请函。是卓然和温彤邀请她去做个客，顺便看看她们收养的“小女儿”。
　　米冉就携着丈夫一起去了。
　　卓然和温彤同性结婚，她们都喜欢孩子，但没有选择代孕生子，而是选择了收养一个孤儿。
　　就在卓然的怀里，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正好奇地瞅着来客。新晋影后温彤坐在一旁，目光中具是温柔:“……她叫童童，是我们从北京孤儿收留中心领养来的，今年一岁零三个月大了。 ”
　　卓然摸了摸娃娃的小脸蛋:“你看，这孩子的眼睛和鼻子像不像温彤？”
　　“像，”还真别说，这小娃娃的眼睛和鼻子都漂亮的很，和温彤的外貌有几分相似。
　　米冉开玩笑道:“我刚生了个儿子，正愁以后没对象，能不能为我儿子预定一下你家小姐姐？”
　　“可以呀，”卓然也开玩笑道:“能娶到影后的女儿，你家儿子福气不浅呐。”
　　温彤轻轻搂着女儿童童，语意颇为感慨:“我是个孤儿，我希望，天底下的孤儿都有一个好人家收留。”
　　当初要不是她沦落为孤儿，遇上秦艳香那种女人，也不会过得那么辛苦了。如今苦尽甘来，她只盼望让另一个和自己命运相似的孩子，可以幸福美满地过下去，再也不要经历那些人间悲剧……
　　离开了温家，米冉拉了拉丈夫宽厚的手:“斐源，我们要不要……”
　　陆斐源知道她在想什么:“你也想领养一个孩子了？”
　　“不是，”米冉哑然失笑:“我们都有三个孩子了，国内的法律也不允许有孩子的夫妻□□的。就是卓然和温彤，也是在国外结了婚，宣布为同性夫妻，然后才有资格□□的。”
　　“那你想做什么？”陆斐源好奇道。
　　米冉被勾起了母性:“我们要不要再生第四个孩子啊？”凑桌麻将……
　　“……”
　　陆斐源无语凝噎，老婆也许把自己当做了生育工具？
　　＊＊＊＊
　　又是一年年末。
　　自从特别法出台以后，《重婚罪》和《婚姻财产法》陆续颁布。这些法律的出台，终于结束了几十年内混乱不堪的婚姻场面。
　　受此影响，年轻夫妻的婚姻渐渐走上正轨，出轨的事情越来越少，孩子的出生率倒是越来越高——恢复了婚姻信心的夫妻们，终于开始渴望要孩子了。
　　相悦和贞渝也在一天天长大，都出落成了幼儿园里最漂亮的孩子，一个爱唱歌一个爱跳舞，都是米冉的心头宝贝。
　　但是陆斐源最爱的还是儿子久久，因为久久长得最像妈妈，性格也和他妈妈一样娴静，整天不爱和姐姐们玩，就爱捧着一本书，看不懂，就一个字一个字地认下去。
　　有一天，小久久从书架上翻出来一本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他半大点的孩子，识字不多，只能认出来寥寥几个字和几个数字——
　　“……11月6日，XX出生了……一个月……我……永远……”
　　他捧着笔记本去找父亲，彼时父亲正和舅舅谈话，谈论的话题是关于男人怎么带小孩的。
　　——自从小鸥和米航结婚以后，就在北京贷款买了房。家里的氛围是女主外，男主内。但是作为家庭煮夫，米航正为自家的混世魔王闹得头疼，就跑过来请教姐夫了。
　　“……都是儿子，涛涛就那么皮，你家久久就这么乖，姐夫，你和姐姐到底怎么教小孩的？！”
　　陆斐源微笑，喝了一口茶:“相悦和贞渝像我，脾气也像我小时候，都是皮孩子。只有久久性格安稳一点，因为他像他妈妈，从小就爱读书。”
　　“你的意思是说，生个孩子要像妈才可以吗？”米航哭笑不得:“可孩子他妈也是个不省心的呦。”
　　正说着，久久捧着一本笔记本过来了，“爸爸，舅舅，这上面写的什么呀？”
　　陆斐源接过来看了看，居然是妻子的日记本，米冉怎么改都改不掉爱写日记的习惯。
　　但是看到内容，他的目光一滞，连呼吸也不怎么稳当起来。
　　【11月6日，我们的久久出生满一个月了。当初要这个孩子的时候，斐源说要起名叫久久，寓意天长地久。他虽然不明摆着说出来，但我知道，他是希望我和他天长地久……两情相悦、忠贞不渝、天长地久……傻瓜陆斐源，我都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他的，他还在担忧什么呢？！】
　　【那边的万千世界虽好，但是此心安处，才是吾乡。】
　　【他就是我的归宿。】
　　和上了笔记本，陆斐源摸了摸儿子的头:“这是从哪里找来的？”
　　久久眨巴着大眼睛:“书架的上面，爸爸，这是妈妈写的字吗？”
　　小孩子虽然不懂事，但也知道，爹地的字龙飞凤舞，看着像是鬼画符一样。但是妈咪的字就很清秀很好认，他都能看出来几个。
　　“是。”
　　“那妈妈她写了什么呀？”
　　“姐夫，我姐姐写了什么？”米航也是个好奇宝宝。
　　陆斐源笑而不语。
　　她写的，正是他最想亲耳听到的话。
　　＊＊＊＊
　　晚上，米冉回家。
　　今天一天，她都在外面和朋友聚会，回来以后就是和他分享着心得:
　　“……胡蝶他们家澄澄很喜欢相悦，今天还老是问我悦悦怎么没来。你说，我们要不要推进一下俩娃的感情？”
　　陆斐源莞尔:“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是感情？还是等他们长大再说吧。”
　　“这不一样的，我看澄澄那孩子挺老实的，将来也会像他爸爸和平一样，是个一心一意的人。这样的好苗苗，要从小培养起来…… 嗳，你做什么？！”
　　米冉还在换衣服呢，就被丈夫抱了起来，然后送入了床上。熟悉的沉重压在了她的身上，却听他暧昧的语气近在咫尺——
　　“都结婚这么久了，米冉，有一件事，你一直没有办过，今天想办一办。”
　　“什，什么事？”
　　米冉稀里糊涂的，不知道男人这是怎么了。
　　没想到陆斐源浪漫细胞上线:“……说你爱我。”
　　“……”
　　她的确没有说过。倒不是因为害羞启口，而是因为她的人生宗旨就是说的好不如做得好。所以，时间才能证明一切，任何语言，都有个保质期的长短，何况是海誓山盟呢。
　　真得稳固的感情，不用任何承诺，他们都知道，彼此是离不开的。
　　“……你为什么……忽然这么肉麻起来？”
　　米冉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今天，久久拿了你的日记本……”陆斐源轻轻吻着她的嘴角:“我看了你写的……忽然很想听你说这一句话。”
　　“……”
　　米冉呆呆的，良久才哭笑不得:“真不愧是你的儿子啊，偷窥别人日记的本事倒是学了去，你也不害臊，都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
　　“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我也只想听你这一句话。”
　　他不无深情地表白，一如既往。
　　米冉被逼的没办法了，只好道:“我爱你。”
　　陆斐源这才展颜，低下头，吻在了她的唇上，却是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爱我的？”
　　“不知道，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吧……”米冉笑了笑，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陆斐源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他很快就进入到了思索中:“是不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米冉吐槽:“那你还真够自恋的。”
　　“第一次和我吃饭？ ”
　　“我觉得那时候，我只想和你撇清关系。”
　　“第一次和我住在一起？”
　　“……你够了……”
　　她当时分明是羊入虎口……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陆斐源很是好奇。
　　米冉笑而不答，只是翻身而上，将他压在了身下，又故作暧昧地附在他的耳畔:“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我就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
　　感情这一码事，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 ……
　　陆斐源的眼眸比星辰还亮堂，却是道:“那永远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好。”
　　许他一生，只为此情，长长久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