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杏林春满 作者：今年霜降时分 文案： 中医内科研究生唐青鸾穿越成为太医院院判的女儿，她依然能继续研究医学为病人治病，清清静静的过日子，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可是，不小心的诊出了一个喜脉，居然就被牵连到了宫廷夺嫡的大戏中， 好容易抱了条大粗腿脱身了，但是，爷……你要带我去哪儿？ 啥，上战场当军医？！ 唐青鸾只好认命，助夫君打胜仗，咱才能过咱向往已久的清净日子不是？ 第一章忠靖侯府 唐青鸾不紧不慢的走在忠靖候府的抄手游廊上，丫鬟丁香提着药箱子跟在她身后，游廊上不少的丫鬟婆子忙碌的走来走去，见到她很多都认识，点点头笑着招呼一声：“唐姑娘来了。” 唐青鸾每每点头回礼，笑着答应一声。 就这样走到了上房院，二门上的丫鬟迎过来直接将她领到了厢房，笑着道：“这会儿太太、姑娘们都忙得很，大太太说怠慢姑娘了，请姑娘今天就在这边休息吃茶，一会儿堂会开始了，姑娘便请去看堂会。” 唐青鸾点头：“好的，无妨。” 丫鬟便出去忙去了。 唐青鸾舒了口气，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小口，起身在屋里走动了走动，双手张开在头顶交握，然后侧腰左边一下右边一下。 丁香将两个药箱子放好，伸手试了试茶壶，茶壶里面的茶都凉了，她便端了茶壶对唐青鸾道：“姑娘，奴婢去沏壶茶来。” 唐青鸾点头嗯了一声：“去吧。” 丁香出去了，唐青鸾活动了活动，浑身都精神了许多，踱步到了窗户前，从有些朦胧的窗纱望出去，看着院子里一片忙碌热闹的景象。 今天是忠靖侯府老太太的五十整寿，府里头布置的花团锦簇的，热闹非凡。无数的女眷们被领着进来，去上房给老太太行礼贺寿，闲聊一会儿，又有新的客人来，屋里的客人为了腾地方自觉的出来，周而复始。 唐青鸾穿越到这个大周朝也有一年多了。她原本是医科大研究生，主修中医内科。正正穿越到了太医院院判女儿的身上，这个姑娘之前也跟着父亲学医，精通妇人科医理。唐青鸾也不知道是该不幸自己大好年华才开始就突然的变换了人生轨迹，还是该庆幸自己好歹不用丢了专业。 唐青鸾今年十五岁，从十二岁开始，就跟着父亲出门给一些大户人家的姑娘小姐们看病。 这些姑娘小姐们大部分都是一些妇人病，或者内分泌失调，或者痛经，或者更难以启齿的病症，全都是小毛病，可姑娘小姐的面嫩，是绝对不可能请男大夫看的。 一开始只是凑巧给一位小姐看好了，于是大户人家的女眷们就请她看一些平常只能忍着不看的毛病，一来二去的，小小年纪的唐青鸾倒是在闺阁中这杏林圣手的名声传扬了出来。 忠靖侯府繁荣兴盛，府里四个房院，再加上旁支的两个房院，未出阁的姑娘小姐们多达数十位。 前年忠靖侯府请唐青鸾来，给一位小姐诊治月经不调的毛病，唐青鸾开药调理了一段时间，小姐的病症就慢慢好转，于是忠靖侯府就找来了唐青鸾的父亲唐东洲院判，开出来了一些条件，叫唐青鸾今后专门给他忠靖侯府的姑娘看病，别的府邸不要再去了，也不要给别人看病。 其实唐东洲并不是需要自己的女儿给人看病挣银子的，只是为了一些妇人姑娘们因为害羞不看病，把小病拖成大病，最后甚至危及生命的事情看的多了，自己的女儿又喜欢医理，这才本着一颗医者之心，允许女儿出门看病的。 如今被忠靖侯府开出来这样的条件，其中还夹杂着其他的虽然未明说，但隐隐有的仗势欺人的意思。尽管唐东洲非常不愿意，可是他知道，若是不答应，位高权重的忠靖侯府一句话就能叫他唐家颠倒个个儿，唐东洲考虑到家人也不敢抗衡，只能答应。 唐青鸾去年发了一场高烧，醒来之后就已经变成了后世穿越而来的医科大研究生，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环境的熟悉，她也了解了这位太医父亲的无奈，也再想办法怎么摆脱忠靖侯府这个桎梏。 她是大夫，大夫就不会挑选病人，不会只看某一家人而其他的病人哪怕是在眼前病倒也不管，唐青鸾是做不到的。 当然，她也不会蛮干，连累了父亲和家人，她也在等机会和侯府尽量协商解决。 唐青鸾刚陷入了沉思，就听见外面有人的声音：“是在屋里吗？” 接着另一个声音：“是啊。” 唐青鸾回神看向了门口，竹帘子掀起来，两个梳着双丫髻的丫鬟进来了，前面一个看到她就上前笑着道：“唐姑娘来啦？现在没事吧？正好我们姑娘身子有点不适，请你过去看看。” 唐青鸾给忠靖侯府也看了两年多的病了，府里姑娘和她们身边的丫鬟绝大部分都认识，进来这位丫鬟是府里七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叫翠芬，七姑娘是长房大太太最小的嫡女，叫顾笙柔。 她点点头，很简单的道：“好。” 转身去拿了装着妇科常用药的药箱子，丫鬟翠芬忙上前去接了，笑着道：“奴婢拿着好了。” 唐青鸾笑着点头，便先出了门，这边的丫鬟给打着帘子，还笑着问：“丁香去哪儿了？这丫头一来了就乱跑……唐姑娘，我去找找她，还是等她回来了跟她说，叫她去七姑娘那边找您？” 唐青鸾淡笑的道：“不用的，她回来了麻烦你跟她说说，就在这边等我好了，若是有事我会叫人来找她。” 那丫鬟便一口答应了。 唐青鸾跟着翠芬穿庭过院来到了七姑娘的房院，进了院子门口就已经有丫鬟看到她马上转身进屋去禀报，等她到了门口，那丫鬟已经掀起竹帘子笑着等着，很客气的打招呼：“唐姑娘来啦？” 唐青鸾笑着点头，心里却有点微微的奇怪。 这位七姑娘顾笙柔，其实不算是好脾气的，很是傲慢的。 长房是袭爵的房院，而大太太只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女儿还早夭了，小女儿是大太太三十多岁了才得的，所以自小娇惯。顾笙柔在府里也比较的傲慢，身边的丫鬟也跟着小姐学的失礼，尤其唐青鸾这样的身份，最能感觉出来她们的怠慢。 唐青鸾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平常恪守本分，除了看病也不会和她们多来往。今天这丫鬟对她如此客气，倒是少见。 心里略微疑惑着进了屋子，就看见顾笙柔斜倚在凉榻上，脸色确实有点不好。她走上前去问道：“七姑娘哪里不舒服？” 顾笙柔皱着眉头道：“也不知道……横竖就是浑身没劲，一点胃口没有，看到吃的就恶心，烦躁。”她抬眼看唐青鸾：“或者是盛夏时候常有的症状？姐妹们也有这样的。” 听着倒是像，唐青鸾并没有多说，转头示意丫鬟，丫鬟已经准备好了小迎枕，忙过来放在了小炕桌上。 顾笙柔也知道这位女大夫是个谨慎的性子，不确诊了也不会说出来，因此懒洋洋的伸出手，丫鬟忙上前推高了袖子露出脉搏。 唐青鸾伸手给她把脉，手指落在脉搏上不过一会儿，就感觉出来滑如走珠，脉象如此的清晰。 她的指尖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一般，顿时大是惊讶起来 第二章喜脉 感觉到唐青鸾手指好像是动了一下，顾笙柔马上敏感的问：“怎么呢？” 唐青鸾面色沉稳，并没有表露一点，只淡声道：“七姑娘别急。” 也是，她才请上脉而已，加上表情隐藏的好，因此顾笙柔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便以为真的是没什么，这才重新靠在了大迎枕上。 其实唐青鸾从她的脉象中已经得到了答案，再加上顾笙柔一瞬间的紧张敏感，足以说明了问题。 这是喜脉！ 唐青鸾因为在府里时间长了，这个府里姑娘们的事情也是非常清楚的。七姑娘顾笙柔和唐青鸾同年，也是十五岁，已经定了亲，男方是楮国公府的三爷，长房公子，跟顾笙柔端端的是门当户对。 这位三爷喜好舞枪弄棒，府里请了几个武学的师傅，前一阵子沧州那边有个什么武科的比武大会，是朝廷兵部办的，很多京城侯门公子都去了凑热闹，楮国公府的这位三爷也是去了的。 府里姑娘们聊天的时候说起来，还取笑顾笙柔将来要嫁的会是个‘武夫’，为此顾笙柔和几个堂姐妹还吵了一架。当时唐青鸾也在。 顾笙柔的这个脉象，应该是有五六十天左右。 唐青鸾诊了一会儿，刚收回手，顾笙柔已经问道：“怎么样？是什么问题？”虽然做出不在意的样子，但其实到底有些紧张。 她可能只有一丁点儿的怀疑，大部分还是不信的，因此虽然有那么点紧张，不过并没有显出来慌张。 唐青鸾便道：“盛夏的时节都是如此，吃东西没胃口，烦躁恶心，这都是常有的。无妨，多喝些水，天气再热也保持平静的心情，外面太热就不要出去走动，傍晚凉一点再出去，如此就好。” 听她这样说，顾笙柔明显的大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那就好……果然我就是这样说……这几天也是热的出了奇，烦得很！” 听得出来接连两次换了语气，唐青鸾笑着站起身：“姑娘歇着吧，我还要去老太太那边。” 顾笙柔难得和蔼，笑着看着她点头：“好，唐姑娘去吧，翠芬，一会儿叫厨房给唐姑娘压些梨汁送过去。” 唐青鸾道谢提了药箱子出来了，沿着屋檐下的一点阴凉地往外走，走到了通往老太太房院的画廊上这才站住了，沉吟了一会儿。 这真叫她为难起来了。 如今这年代，未出嫁的姑娘有孕是多严重的事情，即便唐青鸾暂时还没有遇见过，却也想都想得到，非常严重！ 何况现在未婚先孕的还是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更何况还是和国公府定了亲的。这连累的就不是一个两个了，连累的是两个家族，甚至于还带累了不知道多少的亲朋好友的家族。出了这样的事情，脸面是一方面，这些家族里的姑娘们名声带累了，如何自处？ 唐青鸾如今怎么办？跟大太太说不说呢？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 不说的话等于是自己帮着顾笙柔瞒着府里——即便不是自己情愿的。等过一阵子瞒不过去了，且不说顾笙柔会怎么样，横竖自己反而会无辜被牵连进去。也不可能装不知道，等过一阵子顾笙柔那边瞒不住了，一说自己曾经给诊过脉的，自己如何能装不知道？ 但若是说的话——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谁知道侯府的人会有什么反应？若是严重点，觉着兹事体大，他们的脸面一定要保住，一定不能让人知道的话…… 唐青鸾想了一会儿，衡量了一下，觉着这件事还是要告诉顾笙柔的母亲大太太。 自己的父亲好歹是御医，不是没名没姓的人，料想大太太怎么也不可能做出杀了自己灭口的举动，只是今后会更加的纠缠自己，警告桎梏自己倒是真的。或者将自己的名声捆绑在这件事上面，若是这件事被传扬出去，自己的名声也会受损？ 甚至有可能，大太太会将自己家的什么攸关利益和他们府牵连起来，这样自己就算是为了自己家，也不能将这件事传扬出去。 这样大太太才会放心。 唐青鸾预测了一下大太太为了遮掩这件事会对自己采取的做法，也想了想各种应对之策——她当然不能叫大太太拿捏住！她的目标还是没有变，还是要想办法挣脱了忠靖侯府这个桎梏，自己能自由的给任何人看病。 思索了一会儿，她准备去告诉大太太，这件事还是宜早不宜迟的。更加不宜回自己家想几天再说，那样的话反而会连累父亲。 想好了便依然还是回老太太这边，长房大太太今天应该也是在这边的时间多。 刚走到了老太太这边房院的外面，就看见前面廊椅上坐了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一个丫鬟正蹲在旁边，一只手捧着一杯茶，一只手拿着一把扇子使劲给那妇人扇着。 那妇人穿戴的华贵精致，不过如今却有些没形象的依靠在柱子上，很明显，是身体不舒服。 唐青鸾一眼就看出来，忙走上前两步问：“这位夫人，是不是觉着哪里不适？” 那妇人有些慢的得抬头看她，丫鬟这会儿正有点无所适从，一看到有人询问就忙求助道：“姑娘，我们夫人身体有些不适，能不能请姑娘的……请姑娘帮我们找人说说，使人去请个大夫来？” 大约原本是想说请唐青鸾的丫鬟帮忙说说，但是又看到她身边没跟着丫鬟。 唐青鸾便安抚道：“不要着急，我就是大夫。”说着不管那丫鬟露出惊讶的神情，已经坐在了这位夫人的身边，伸手给她诊脉，仔细观察她的脸色。 这位夫人眼睛都有点睁不开，脸上皮肤很红，额头处微微的见汗，呼吸急促，脉搏跳动也很快，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她笑，慢声道：“只是有些眩晕而已。” 唐青鸾诊了一会儿，便松开了手放下，伸手将这位夫人领口的盘扣解开了，叫丫鬟继续的扇扇子：“不要紧，这会儿是有点中暑，歇一会儿好了。”说着转头找人。 正好一个侯府的丫鬟从那边过来，唐青鸾叫住了吩咐道：“去帮我拿些冰块过来。” 那丫鬟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位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第三章陌生的妇人 丫鬟一会儿用盆端着些冰块过来了，唐青鸾用自己的手绢包起来，放在了这位夫人的额头上凉着。 原本也不是很严重，这游廊上还有股穿堂风吹着，因此一会儿这位夫人脸色已经慢慢的恢复了，唐青鸾看她神情也好了很多，便道：“这位夫人，今天天气热，走动的慢一点，心绪平静一些，常常喝水，水不要太热也不要太凉，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就不会有大问题。” “根据夫人的脉象，您是有些肝气郁滞，血气不畅的情况的，平常还是要放宽心，多找人聊天说话，遇上了事情多跟家人商量。” 那妇人额头上有冰块凉着，脸色没一会儿就已经好了很多，精神看起来也好了些，刚刚那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已经消失了，忙笑着对唐青鸾点头：“好的，劳烦这位姑娘了……姑娘你是？” 这妇人应该也觉出来唐青鸾不像是贺客，今天能来忠靖侯府的，基本上全都是门第相当的侯爵勋贵，要么就是朝廷的高官大员，千金小姐们身边怎么会如唐青鸾这样一个丫鬟都没有？ 况且别的千金小姐穿戴首饰精美富贵，而唐青鸾穿戴的倒是干净整洁，只是一看就不算是很富贵。 唐青鸾道：“我是太医院唐院判之女，平常给忠靖侯府的太太姑娘们看看病的，今天侯爷夫人恐人多嘈杂，老太太身体有什么不适，因此请我过来照看着。” 那夫人恍然了，有些惊讶：“原来是唐院判的女儿啊，唐院判还替我看过病，是好脉息。” 唐青鸾忙道谢：“多谢夫人夸奖。”感觉到这夫人已经好多了，便将冰块拿下来，叫她拿着凉凉手。 那夫人接过去，笑着点头：“是我要多谢唐姑娘才对。” 那夫人身边的丫鬟有些惊讶的道：“原来还有女大夫，那倒是方便。夫人，您平常身子也总有不适，不如就……” 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那夫人看了一眼，顿时丫鬟就闭上了嘴，涨红了脸低了头使劲扇扇子。 唐青鸾笑着：“夫人若是不嫌弃我医术浅微，有事尽可以使人去找我。” 她其实心里明白，原本这些勋贵侯门的之间就很多牵扯嫌隙，自己已经说了，是给忠靖侯府的女眷们看病的，这位夫人若是再请自己看病，说不定忠靖侯府的人又会怎么想呢。而这一点这位夫人自然想得到。 高门府邸之间的来往应该把持什么习惯规矩，她们心里明白。 所以只是有礼貌的说了这一句。 果然那夫人也同样有礼貌的笑着点头：“怎么会嫌弃，唐姑娘名医世家出身，医术必定是不错的，若是有需要，倒是要劳烦姑娘。” 唐青鸾也就点点头，道：“我还是给夫人开个方子，是饮茶的方子，沏茶里喝就行。”说着打开箱子拿出来笔墨，写了几味药，薄荷、杭白菊、金银花、藿香、生地。 将方子给那丫鬟道：“这几味或者同茶一起泡，或者单独煮茶都可以，每天两到三杯，消暑解乏，出门的时候沏好了装一杯带上。” 丫鬟忙答应着接了过去。 唐青鸾便对那夫人道：“我要去老太太那边了……这位夫人，您是过去还是在这边歇会儿？” 那夫人笑着道：“我在这边歇会儿，”说着顿了顿，又笑道：“过一会儿可能就告辞了，倒是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唐姑娘，今天是真的多谢你了。” 唐青鸾忙道：“不用客气的，那夫人您也慢一点，多歇会儿。” 那夫人点头笑着答应，唐青鸾便起身告辞。 离开了游廊，一路走到了老太太的房院。 丁香就在屋檐下等着她，看到她回来了松了口气忙迎上来：“姑娘。” 唐青鸾点点头问：“屋里有丫鬟吗？” 丁香摇头：“没有，姑娘您有事？我去给您叫。” 唐青鸾想了一下道：“不用，还是我去找找，你把箱子放进去好了。”说着将药箱子递给了她。 丁香便答应了去放箱子，唐青鸾转身下台阶正要去角门找找，正好看见一个大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从上房出来了，她忙叫住了跑过去道：“帮忙把大太太找来，我有急事告知。” 那丫鬟听了几乎想都没想就道：“大太太今天可忙得很。” 唐青鸾点点头：“我知道大太太今天必定很忙，但是这件事很重要，一定要马上跟大太太说。” 那丫鬟皱着眉头看着她，一副不相信她能有多严重的事情一般，甚至还笑了道：“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吩咐？若是需要什么只管和奴婢说……你是不是询问午饭的事情？放心，不会耽误了你的。” 唐青鸾沉下了脸道：“我说过了，是很重要的事情，若是你觉着耽误了出了事情你可以担待，那么你就不要去禀报。” 说着转身就进了厢房。 身后传来那丫鬟哎哎的声音，好似也有点着恼，不过到底没有跟着进来再废话。丁香听见了这两声，惊讶的看着唐青鸾，想问又闭上了嘴。 在这个侯府里，自家的姑娘一向话少，大部分的事情又牵扯府里姑娘太太的病情，姑娘更加的不会说，就是她这个贴身丫鬟，姑娘也不给说。 丁香只好闭上了嘴，赶紧的去将点心端了过来，刚要问姑娘您饿不饿，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刚刚那个丫鬟掀开了门帘子，沉着脸往里看了看，一看到唐青鸾坐在屋里，更加的黑了脸，没好气的道：“大太太在对面厢房等你！” 说完了摔帘子走了。 唐青鸾也不跟这丫鬟计较，站起身来。丁香有些担心的忙叫：“姑娘？” 唐青鸾对她笑笑道：“没事，你在这边等着我好了。” 丁香担忧的看着她点点头：“好的，姑娘。” 唐青鸾走了出去，那黑脸摔帘子的丫鬟在前面忙忙的到了对面厢房，掀开了帘子往里面回禀，声音也换成了一种恭敬清脆，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大太太，唐姑娘来了。” 唐青鸾进了屋，看见大太太坐在厢房靠窗户的一张红木雕花罗汉塌上，大约是趁机的歇息一下，几个丫鬟忙碌的给她整理衣襟，裙摆，一个端着盆，一个拿着手巾，一个拿着铜镜，一个个忙得滴溜溜的转。 第四章起誓 大太太今年四十多岁，穿着一件大红缎子绣金丝牡丹褙子，头上梳着牡丹髻，头戴一支凤凰展翅衔紫宝石金钗，两边各插一支羊脂玉缠金丝簪，耳朵上一对紫宝石珍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悠，浑身的珠光宝气。 正在丫鬟端着的盆里洗手，听见脚步声转头看，笑着对唐青鸾道：“唐姑娘，有什么事情找我？” 唐青鸾便道：“打搅您了，有件事情……”说着停顿了下来。 大太太很显然并没有重视，因此洗了手用手巾擦着，还在一个丫鬟手里端着的铜镜中端详自己的仪容，整理了一下鬓角，好半天才点点头满意的一笑，这才似乎想起来还等着唐青鸾的回答呢，转头挑眉看着她。 唐青鸾还是没说话。 大太太明白了，眼中有一丝厌烦闪过，不知道她以为唐青鸾会说什么，横竖似乎还有点不耐烦，不过还是道：“你们都先下去。” 丫鬟们答应着，陆续的退了出去，大太太身边便只留下了两个丫鬟一个婆子依然站着。 大太太直视着唐青鸾，没催促，但是加上那三个丫鬟婆子也全都抬眼盯着唐青鸾，很明显给唐青鸾一种无声的强势压力。 唐青鸾依然没说话。 两个丫鬟还没什么，那婆子脸上已经显出了恼意。 大太太有些惊讶的更加挑高了眉头，终于也藏不住不耐烦的神情了，声音冷了点道：“唐姑娘有什么事情赶紧说，我还忙着呢。” 唐青鸾想了想明着道：“不是件好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一个丫鬟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那婆子也语气不好的道：“唐姑娘有什么事情快说吧！我们大太太忙得很，没时间跟你在这里耗。” 唐青鸾看了看大太太，见她就好像没听见自己的那句话，也没打算叫余下的人出去，既然大太太信任这几个人，那么她当然不会坚持。 “大太太，刚刚七姑娘那边的丫鬟翠芬请我过去给七姑娘把把脉，说七姑娘身体有些不适。” 大太太一听倒是关注了一些：“哦，七姐儿哪里不舒服？” 唐青鸾道：“七姑娘说她心情烦躁，胃口不好，甚至到了看到吃的就恶心的地步，我诊脉的结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大太太应该是完全没想到那方面去，蹙眉有点着急，更加不耐烦：“到底是哪里不对？可给开药了？” 唐青鸾也就不再避讳，直接道：“我诊脉的结果，应该是喜脉。” 她的声音很平静，说完了屋里也一样很安静。 ——因为大太太已经傻了，似乎没听懂她说的是什么，大太太身边的丫鬟婆子也傻了，看着唐青鸾也一副没听明白的样子。 大太太也就是呆了一瞬间而已，接着脸色就巨变！原本脸上的红润一瞬间就褪了个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变得惨白，震惊的猛地站了起来，手都在发抖的指着唐青鸾：“你……你，你……你说什么？！” “是喜脉。”唐青鸾平静的又说了一遍。 大太太震惊的还指着她，却腿一软一下子跌回到了榻边，丫鬟婆子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低声惊呼着赶紧搀扶，大太太浑身乱颤，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唐青鸾，那震惊，不信全在脸上写着。 还是那个婆子更加老道一些，马上就厉声叫道：“你是不是诊错了脉？！糊涂东西你可知道是给谁诊脉？！” 原本这家人对唐青鸾还算是客气，如今一出了事，也算是看一回她们的真面目了。唐青鸾神情依然是镇定淡然，道：“冷妈妈若是觉着我诊错了脉，可以找别的大夫来诊断一下，若真的是我诊错了，我愿意承担后果。” 冷妈妈厉声叫道：“错了就是错了！糊涂的东西！”说着转头看着大太太道：“大太太，当初就不应该找她来看病，她父亲是御医，她又不是！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人，哪有什么真本事？如今连这样污蔑的话……” 这婆子的第一个反应是不承认，不管是不是真的，横竖不承认，一口咬定是唐青鸾诊断错误。其他的她们自家人私下里再说。 不过大太太显然想的更加深远，尽管震惊的一时都懵了，但是到底是身份不同，大气一点，也不是没经过事，不像婆子眼界狭窄一味强行责难唐青鸾。 唐青鸾也是给她们府当了两年多大夫的，医术若是过不去，当初府里就不会选她，大太太知道，应该错不了。 她伸手在耳边一挥，那冷婆子的话音便一下子断了，紧张的看着大太太。 大太太胸脯急剧的起伏着，举起来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嘴唇也在发抖，脸上却已经慢慢的涨红了，手又握成了拳头，看得出来极力的在冷静下来，就这样半天，才盯着唐青鸾问道：“你可确定？” 唐青鸾点点头：“我确定。” 大太太尽管知道，不确定人家也不会闲的没事说这个玩，但听了这一句还是震惊的腰都一下塌了下去，手乱颤着交握住，佝偻着身子颤抖了半天。 冷婆子不敢说话了，两个丫鬟自然更加不敢说什么，屋里又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几乎窒息。 大太太这样半天，才慢慢的坐直了身体，努力的冷静下来，抬眼重新看唐青鸾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一点正常：“她是刚刚叫你去诊脉的？已经……多长时间了……你是怎么说的？” 尽管努力的维持着，声音还是有些发颤。 唐青鸾点头道：“是刚才去的，怀上应该是两个月内，我并没有告诉七姑娘，只说是盛夏天热，恶心反胃也是常有的。也没有开药。”清清楚楚的交代一下。 大约她的声音冷静，大太太也慢慢冷静了下来，转头示意一个丫鬟去门口盯着，她低头又想了一会儿，才道：“唐姑娘，这件事……我太震惊了，现在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不过这件事绝对绝对不能宣扬出去，否则后果如何，想来你应该知道？！” 说到最后，声音带着凌厉。 唐青鸾道：“我自然知道。也请大太太放心，这件事就烂在我肚子里，绝对不会和另一个人在提半个字。” 大太太是在这忠靖侯府掌家的人，侯府里多少的刁钻婆子、难缠的下人？能把这些人管理的服帖的，她大太太也不是什么善人，眼神一闪，旁边的冷婆子已经知道了，马上就充当反面厉声道：“你要起个誓！毒誓！不然空口白话谁能相信？！” 唐青鸾早想到了她们会叫自己起誓，便道：“我起誓当然可以，不过也要请大太太起个誓，不能为难我和我父亲。” 冷婆子顿时大怒的叫：“你好大的胆子！”看样子她是要撕破脸了。 第五章算账 大太太冷眼看着唐青鸾，并没有阻止冷婆子的意思。显然，她要看看唐青鸾的反应，这时候唐青鸾若是有一点点的退缩，就会被她们胁迫住，而只要看出来唐青鸾害怕了，那她们会做出什么下一步的举动，还真的不好说。 唐青鸾依然是冷静的看着大太太道：“若是要将事情提升到起毒誓这样的严重程度，那么我自然也要往严重的地方想。这屋里除了我，并不是就没有别人了，我起了毒誓，可事情最后还是传出去了，大太太若是咬定了就是我传出去的，依着如此严重的想法，我当然会考虑最坏的结果。” 她看着大太太道：“大太太若是不起誓，我也不会起誓。” 冷婆子张嘴正要说话。 大太太一抬手阻止了她说话。 冷婆子闭上了嘴，大太太凌厉的眼睛盯着唐青鸾，而唐青鸾冷静的回看着她。 屋里一时又安静了下来，而这一次安静中竟然隐隐带着股子煞气。 大太太一直盯着唐青鸾，却并没有将她盯的退缩，她一直平视着大太太。 大太太也在飞快的转念着。一个太医院院判的女儿而已，她倒是不怕翻脸，只是翻了脸对她来说却是毫无好处，只会将事情闹大，而大太太是绝对不希望将事情闹大的。 何况这件事既然唐青鸾已经知道了，那么接下来还有用着她的地方，大太太现在当然要想到怎么处理了！一事不烦二主，再要是找别的人来处理，不还是要叫更多的人知道？ 大太太心里衡量了一下，脸上神情便和缓了一些道：“好，唐姑娘起个誓，我也起个誓……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如同唐姑娘说的，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要叫别人知道。” 唐青鸾点头，便道：“我发誓，这件事我再也不会和另一个人说起，若是有违誓言，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冷婆子又想要张嘴，想说这样的起誓太轻！ 不过大太太已经开口了：“我也起个誓，若是唐姑娘果然依照约定不会和另一个人说今天的事情，我便不会为难唐姑娘和唐东洲，若是有违誓言，也死无葬身之地。” 大太太到底是主子，到底要比身边的婆子大气一点。其实从和唐青鸾这段对话中，大太太也感觉出来，唐青鸾很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既然她都能想到，若是此事传扬出去，会对她父亲不利，那么只要这姑娘不傻，就绝对不会传扬。 这边大太太和唐青鸾协商好了，暂时放了心，马上就起身往外走，并对门口的丫鬟道：“去老太太那边说一声，就说我衣服被撒了水回去换。” 丫鬟忙答应了一声正要出去，大太太突然厉声道：“回来！” 丫鬟又回来了，有点茫然，不知道大太太为什么声音严厉了很多，轻声询问：“大太太？” 大太太目光又凌厉了起来，将屋里三个丫鬟婆子一个个的盯了过去，厉声道：“你们应该是懂的，应该是不用我多说的？” 丫鬟婆子全都明白了，冷婆子觉着脸上有点挂不住，还迅速的扫了唐青鸾一眼。三人齐齐躬身低头，声音很轻很坚决：“奴婢们绝对不会说出去，不然就叫奴婢肠穿肚烂！” “叫奴婢受凌迟死！” 这三个人的发誓可比唐青鸾的毒了很多，可见她们心里也很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大太太听到了三人的发誓脸色依然没有和缓，继续往外走，到了门口才转身对唐青鸾道：“唐姑娘还是依着之前的安排，在这里等着？” 如今已经要问问唐青鸾了。 唐青鸾点头：“自然是的，大太太放心。” 大太太放了心，点点头这才带着一个丫鬟一个婆子出去了，另一个丫鬟已经急匆匆往上房而去。 唐青鸾回到了对面的厢房，丁香看见她回来了，看表情似乎没什么，小丫鬟也松了口气，忙去给她换一壶又已经凉了的茶水。 唐青鸾现在就要想想接下来怎么办了。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大太太没有采取翻脸逼迫的办法而是缓了一手同意跟自己起誓，其中一个原因应该是考虑到后续的事情了。 如果她的女儿真的未婚先孕，那么大太太后续要做的几乎不用猜都知道，就是给顾笙柔落胎。 而且还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落胎。 既然自己是大夫，且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么这件事毫无疑问就是叫自己来做了，不然又要找这方面的人，又会叫更多的人知道。 唐青鸾坐在椅子上，安静的思索着。 大太太从屋里出来，低声吩咐冷婆子：“先找人盯着唐姑娘，不要叫无关的人进那个屋子，然后去打听一下，唐姑娘从七姑娘那边出来之后都去了哪里，走过的路上都遇上了什么人，有没有停下和人说话。” 冷婆子忙道：“奴婢省的，这就去。”忙去了。 大太太这才咬着牙如同一阵风一般往顾笙柔这边而来。一进了院子已经是咬牙切齿，等到了台阶上听见屋里居然传来女儿清脆的好似银铃一般的笑声，往常觉着听见这笑声特别顺心舒坦的大太太，这会儿已经是气的眼前发黑！ 不等丫鬟上前，她自己冲到跟前将门上杏黄色薄锦雕花竹片帘子一把掀开，走进去又是将门帘子狠狠的一摔！ 屋里顾笙柔坐在凉榻上正在吃瓜，才张大了嘴就看见母亲阴着脸咬着牙进来了，顿时惊讶，忙将手里的小勺放下，笑着忙拿手绢擦着手从榻上下来：“母亲怎么来了？这会儿前面不忙了？” 大太太盯着她走了过来，眼睛里几乎都要冒火，一直将顾笙柔盯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大太太这才厉声道：“全都出去！” 屋里顾笙柔的丫鬟已经是吓得唯唯诺诺的忙答应了赶紧出去，跟着大太太来的那丫鬟就站在门口，盯着丫鬟们全都走的远远的。 顾笙柔吓得魂不附体，直觉着和刚才看病的事情有关，之前死也不相信的那件事，现在已经更加的怀疑，越是这样就更加吓得魂飞魄散的，加上如今被母亲如此恶狠狠的盯着，顾笙柔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尽管顾笙柔吓得要死，但是大太太这会儿火头上，愤怒的简直要气疯了，扬起手狠狠的就给了顾笙柔一巴掌！压低了声音怒道：“不争气的东西！” 顾笙柔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巴掌，原本娇生惯养的哪里受得了，顿时就放声哭了起来。 第六章老太太病了 大太太咬着牙厉声叫：“给我收声！做出来那样的丑事，你还有脸面哭！” 一嗓子将顾笙柔喝的不敢放声，使劲的忍着，坑坑坑的呜呜着低声叫：“母亲，母亲救救我……” “你如今知道求救了？不要脸面的东西！你爹你娘这两张老脸叫你丢尽了！一个闺阁小姐……真真不要脸，不要脸！谁教的你？你说，谁教的你？！”大太太一边骂一边用手指头重重的在顾笙柔的脸上额头上没头没脑的戳着。 顾笙柔哭着躲，大太太如今气的眼冒金星的，手上劲道也不小，加上指甲长，戳的顾笙柔生疼，哭着叫：“好疼，娘，好疼……” “现在知道疼了？还有更疼的在后面！做出来丑事今后怎么见人？脸面要不要，性命要不要！传了出去这一辈子还要不要成亲嫁人？府里十几个姑娘，名声全都要不要了？！” 顾笙柔更加吓得失魂落魄，坐在地上哭着，大太太愤怒的指着骂着戳着，气的浑身乱颤！ 骂了半天加上气狠了她也没了力气，过去坐在椅子上指着顾笙柔厉声叫：“老实交代！肚子里的祸害是谁的？” 顾笙柔哭倒在了地上。 大太太这会儿气的也眼泪纷飞起来：“从小我是怎么教你的？好歹你是大家闺秀，好歹你读书识礼！一府四个房院十几个姑娘，全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唯独你……唯独你！京城多少世族闺秀，唯独你！天下最大的丑事唯独你做得出来！你叫你父亲今后怎么出去见人！忠靖侯府今后怎么在世家大族中立足？侯府百年的名声叫你毁于一旦！楮国公府那边怎么交代，牵连的姑娘们怎么交代！” “深宅后院的，正经一点的姑娘除去父亲兄弟，便是连男人的面都不会见！就是同宗同族的堂兄弟见到了也是避的远远的，你倒好，你倒好！” 严重的罪名一连串的质问已经叫顾笙柔吓得彻底瘫软，哭都快没声了。 大太太厉声问：“孩子到底是谁的？！两个月之前，楮国公那边的三儿可还在沧州！” 顾笙柔如今已经被吓瘫了，哪里还有本事扛着不说，哭的气滞哽塞的：“是，是表哥，表哥的……” “哪个表哥？！”大太太又是厉声一喝！ 顾笙柔哭着道：“齐……齐景……”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齐景？齐景灏！”大太太气怒交加的已经红了眼，听见两个字便已经断定了就是常来府里玩耍，性格又轻浮浪荡的某个人。 …… 原本在厢房闲着的唐青鸾突然的忙了起来。 外面突然脚步声嘈杂了一些，一个丫鬟掀开了帘子一脸着急的往里看，看到她在这边，大声的忙叫：“快！唐姑娘您快来看看吧，老太太心口不适呢！” 唐青鸾忙站起来，丁香已经提了药箱子跟着她，一出来就看见满院子的人都在乱跑着，丫鬟领着她往花园那边跑，应该是老太太听堂会的地方。 她也跟着跑了两步，就有迎面又过来找的婆子，看到了她也是乱喊着‘阿弥陀佛’什么的，过来帮她和丁香提着箱子。 几个人前面后面的簇拥着她跑，很快就到了大园子，果然是一个大大的戏台，现在已经停了，几个本家的爷们也在，长房大老爷正在大声的问着：“请宋太医的人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呢，大老爷。”下人回话。 一个十六七岁年纪的公子看到过来的唐青鸾了，忙迎上来：“唐姑娘，你在就太好了，快帮忙看看我祖母。” 这位是长房大太太的儿子，忠靖侯府的嫡长子顾越熙。唐青鸾虽然是给后宅的姑娘们看看病的，但是难免也会遇上府里的爷，尤其是几个没成婚的爷，在老太太、太太身边转的，时间长了也就不用避嫌了。 顾越熙还亲自伸手将婆子手里的药箱子提了过去，领着唐青鸾来到了花园的一个花厅中，老太太躺在花厅里面的一张凉榻上，身边围了府里的几位太太，还有一些内眷客人，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还有几位爷、奶奶，全都在。 唐青鸾忙道：“大家都出去吧，屋里最好人少一点。” 府里人都知道她是大夫，几位女眷客人先出去了，接着爷、奶奶们也出去了，唐青鸾上前看了看，老太太蹙着眉头眼睛半睁不睁的，手还在心口的位置时不时的按一下，显然不是晕过去了。 她上前先将老太太放在心口的手拿了下来，这样仰面躺着，心口放着手反而更增加了心脏的承压。检查了一下老太太的呼吸，轻声叫两声：“老太太，老太太？” 老太太半天哼哼了一声。 唐青鸾伸手给老太太诊了一会儿脉，脉搏跳动的很快，略微有些沉弱，不杂。唐青鸾收回手，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来自制的听诊器，就是木头做的，外形和喇叭一样一头大一头小，将大的那头放在老太太的心脏位置，耳朵靠在小头位置听了听。 老太太心跳很急，不过并没有杂音。听了一会儿便拿下来，又检查了一下老太太的皮肤热度，舌苔眼睑，仔细查了一遍。 老太太的身体唐青鸾也是常给检查的，目前为止老太太身体还挺健康的，没有心脏病一类的疾病。这一次检查了没什么大碍，觉着不适应该和天气、环境有关系。 她转头问了问：“之前唱的什么戏呀？” 这问题问的大家都是一愣，几位太太和老爷全都没马上回答，倒是顾越熙马上道：“是《赤桑镇》。” 唐青鸾明白了，赤桑镇这一段戏锣、钹用的比较多，很急很响的，天热，加上早上见了那么多人，这会儿又听这么热闹的戏，老太太只是心率加快引起的不适。 “老太太不严重，在这边安静一会儿歇一歇就没事了。”唐青鸾说道。 二太太过来道：“不严重？是中暑了？” 唐青鸾道：“不是，应该是太吵了，加上天热人多，老太太心跳快了点，就觉着不适，静一静凉一凉就行了。” 二太太‘哦’了一声，转头看二老爷，二老爷刚要说话，外面传来了婆子的声音：“好了好了！宋太医来了！” 第七章醉鬼 一听宋太医来了，几位老爷太太马上去看门口，脸上全都是如释重负的样子。 唐青鸾也就自觉的往后退，毕竟府里头老太太身体最重要，自己平常只是看看姑娘们的小毛病而已，大家更信任太医一些。 宋太医四十来岁，进来看了看屋里先笑着道：“人太多了，请出去几位吧，这么热的天，病人也燥。” 大老爷是和太医一起进来的，便也道：“老三、老四，你们在外面等着吧。” 于是又出去了几个人，大老爷转了一圈不知道找什么人，没看到就皱起眉头。唐青鸾也往外走，迎面看到大太太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脸上甚至都出了汗，看到了她盯了一眼，就急急忙忙的进了里屋。 接着里屋传来了大老爷低声的询问：“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在老太太身边？” 大太太轻声解释：“我衣服被撒了水，回去换了一件……就一会儿的功夫，谁知道……老太太怎样？” 然后就没听见大老爷回答的声音。 唐青鸾才到了外屋，袖子就被顾越熙扯了一下，顾越熙继续的出去了。 唐青鸾并没有跟着，站在外屋听着里面宋太医看病的情况，本来今天她来的目的就是照顾一下老太太的，这会儿老太太真的有事了，她怎么能走？ 但是顾越熙显然是有事，看到她没跟着出去，于是又回来了，过来在她旁边小声道：“外面有位喝多了，心口不适，你去看看吧？” 唐青鸾抬眼看了他一眼：“是位爷？” 顾越熙点头：“是啊。” “不去。”唐青鸾道。 顾越熙却并不恼，甚至还想笑，想了想低声道：“他有点心疾的，喝多酒了都没关系？” 唐青鸾皱眉抬眼看他，这位爷也是，明知道他母亲非常不愿意他接近自己，却还总装不知道，只要是看到了自己总要找着说两句话什么的…… 唐青鸾其实心里明白，不过对大太太的厌恶使得她不愿意多考虑顾越熙是什么意思。何况顾越熙这样，为难的却是自己，因为大太太必定不会觉着她的儿子有什么问题，说不定会认为自己想要攀高枝，故意在顾越熙面前晃引起他注意什么的。 即使前面一口回绝了，但是听了顾越熙的话却马上以一个医生的角度开始想问题，心脏有毛病却还喝酒，那人分明就是找死吧…… 唐青鸾真的是见不得有病人在附近自己不去看看，只能叹气道：“那人在哪里？” 顾越熙很了解她，听见她果然妥协了，一下就笑了，低声道：“你跟我来。”说着先往外走。 唐青鸾提了一个药箱子出来。 跟着顾越熙走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周围的人少了些，顾越熙便伸手过来帮唐青鸾提箱子，她避让：“不用。” 顾越熙也就不勉强，笑着道：“老太太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你不是也说了，只是吵到了？” 唐青鸾看着他也是有点无奈的道：“该担心老太太的应该是世子你吧？” 顾越熙就笑着道：“我怕你担心因为老太太生病了，母亲就责怪你，放心好了，又不是你的错，母亲不会责怪你的。” 唐青鸾真心想冷笑，大太太在他这个儿子眼里还真的是慈祥呢！半天才忍住。 “唐姑娘，前一阵子你种的盆景薄荷可还有？再送我一盆吧？”顾越熙笑着看着她问。 唐青鸾奇怪：“不是给了你两盆了？” “吃完了。”顾越熙笑着道。 唐青鸾无语的看着他。 顾越熙很无辜的笑着：“不是你说的？叶子摘下来直接就可以嚼的，清目祛火，舒心宜神。”他含笑看着她：“夏天里吃两片，确实祛燥气。” “所以你把两盆长得那么茂密的薄荷叶子吃完了？”唐青鸾好笑：“你是……” 原本想开玩笑说你是牛啊？吃草那么厉害？不过刚说了两个字又打住了，算了，还是不要和他开玩笑的好，时刻要注意和他保持距离，不要给他错觉，唐青鸾现在在侯府已经有一个大麻烦了，不想再增加另一个大麻烦。 顾越熙看着她笑：“我是什么？怎么说了一半不说了？” 唐青鸾忙岔开话题：“那人在什么地方？叫我去外院吗？” 顾越熙这才发现已经走到了长房院这边，便忙道：“当然不是，你在这边等着，我叫人把他扶过来，刚刚我进去看老太太的时候就已经闹得……” 说到这里笑，怕说得严重了唐青鸾又不肯给看了，便笑着跑了。 唐青鸾叹了口气。她又回到了长房院，不过这边是长房大老爷和大太太的院子，今天客人都在老太太那边，这边人倒是不多。 一个丫鬟看到了她过来招呼，听说是大爷领过来的，准备看病的，便忙请她进屋里歇歇。 唐青鸾摇头说不用，在院中的葡萄架下面的凉亭中坐下了，那丫鬟便去给她倒了一杯茶过来。 唐青鸾刚喝了一口茶，两个高壮的丫鬟已经架着一个醉醺醺的人进来了，顾越熙跟在后面急匆匆的：“扶进厢房。” 唐青鸾已经提着箱子过去，跟脚进了厢房，就闻到了一股非常浓烈的酒味。 这个人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人家老太太过寿他至于这么高兴？他自己有心疾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她走到跟前，两个丫鬟已经将那人扶着躺在了榻上，一看是位十八九岁的年轻公子，身形修长，容貌隽秀，眼睛半睁半闭的，嘴边还带着点似笑非笑，好像有点眼熟。 唐青鸾在府里走动的多，有时候也会遇上来玩的侯府的亲戚朋友，觉着眼熟也不奇怪。她也根本没有费神去想这个人到底是谁，在哪里见过等等。 上前先看了看那人的情况，到了跟前酒味更浓，唐青鸾都有点熏得受不了，觉着头晕，赶紧屏着呼吸伸手给他诊了诊脉。 脉象忽急忽弱，应该和他现在喝酒了有关系，细细诊来，脉象规律间隙，止有定数，良久复动，果然是有些心脏方面的疾病，平常应该有惊悸、疼痛的感觉。唐青鸾一下子沉稳了下来，酒味似乎都闻不到了，凝神静气诊了半天。 收回手便打开箱子拿出来自己的听诊器。 第八章听诊器 唐青鸾做的这个听诊器是个单耳听诊器，大头放在那人的心口位置，唐青鸾刚俯身将耳朵放在了另一头，那人偏偏这个时候睁开眼睛了，然后动作很大的往后一撤身大叫：“干嘛？！” 唐青鸾认真的给看病，一点没想到这个人突然这么大的动作，还在耳边这么一声大喊，把她也给吓了一跳，浑身一哆嗦。 抬头怔然的看，旁边的顾越熙已经过来道：“请大夫给你看病的，你看你把人家吓得……” 那个年轻人眸光有些邪邪的，嘴角也勾着一丝坏笑，似笑非笑的看着怔然看着自己的唐青鸾，又看看她手里拿着的怪模怪样好像喇叭一样的东西，侧开头：“我没病看什么？你还把我吓一跳呢！大姑娘家家的也不……” 大约的顾越熙太了解这家伙了，就知道他会口没遮拦，连接下来要说什么都猜到了，一着急伸手把他嘴巴捂住了，着急的道：“这位唐姑娘是我请来的，我家的大夫……景灏，你说话小心点！”说着瞪大眼睛警告的盯着那个叫景灏的家伙。 景灏一脸嫌弃的使劲摇头将他的手摇下来，自己又往后坐，一副故意戒备的看着唐青鸾，好像唐青鸾要怎么了他一样：“我好好的，多谢这位……大夫了，你手里拿的什么？” “这叫听诊器，你分明有心疾的，怎么就说没病呢？你不为你自己想，也为那夫人想想啊，你如此的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怎么对得起你母亲？”顾越熙唠叨起来倒也真有老太太的风范。 唐青鸾看看那病人，又看看顾越熙，有点恍然了，难道是…… 齐景灏看着坐在自己榻前的这个女子，穿着一件藕荷色的交领绣花长裙，端坐着也看得出来身形修长，削肩长项，微瘦，眉弯目秀，一双漆黑的眸子妩媚婉转，这会儿正看看自己，又看看顾越熙，漂亮的眼眸里还露出恍然的眼神…… 等等，恍然？！ 齐景灏一瞪眼：“胡思乱想什么？顾越熙就是后宅胭脂堆长大的，对谁都这样啰里啰嗦，你难道不知道吗？！”他猛的往前一凑对着唐青鸾叫：“我是他表兄，表兄！” 唐青鸾冷不定的被他猛地凑近吓了一大跳！忙不迭的后退，本来好好的坐在锦杌上，这一下差点跌到后面去！ 幸好旁边就站着一个丫鬟，伸手忙扶了她一下，这才扶住了。顾越熙站在齐景灏旁边唐青鸾的对面，已经伸手了，不过还是没来得及扶她便已经坐稳了，慌得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哎呀，小心！” 唐青鸾坐稳了，又好气又好笑。 顾越熙伸着手反觉着突兀，又缩了回去。 齐景灏还瞪着她，看她居然还又好气又好笑的，更加不满的道：“你还好笑？！有什么好笑的？爷就是那么好笑的？！” 这位爷原来是顾越熙的表兄，唐青鸾还是不惹的好，马上就好汉不吃眼前亏的赔不是：“是我错了。”刚刚自己的表情不过是一瞬间而已，就被他看出来了？ 齐景灏看了她一会儿，倒是不纠缠了，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算了，看你好心给我看病的份上……” 顾越熙在旁边完全听不懂两人说的什么，怎么的齐景灏就突然怒了，又怎么回事唐青鸾就赔不是了？他下意识的还在打圆场着：“没事，没事。人家原本就是好心来看看你这个醉鬼的……唐姑娘是只给我们府姑娘看病的，都没给我看过呢，好心好意的来看你……你横什么呀？” 唐青鸾这才想起来，对呀，这位不是喝醉了吗？可看看现在这样子，哪里像是喝醉酒的人？ 顾越熙还在唠叨着，齐景灏皱着眉头靠在了迎枕上，大声的叹气。 唐青鸾就拿着听诊器又往他的胸口放，齐景灏一伸手就给按住了，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突然‘噗嗤’笑了。 唐青鸾莫名其妙，看了看他，又抬头看顾越熙：“到底要不要看病？” 顾越熙就道：“齐景灏！你到底要不要看病？” “不是说了我没病？”齐景灏反问了一句，又问唐青鸾：“你是谁呀？” 唐青鸾当然不理他，但是架不住有个婆妈啰嗦的顾越熙，下意识的就已经代她回答了：“她就是太医院唐院判的女儿啊，给我们府姐姐妹妹看病的姑娘……你不是知道？” 齐景灏就一脸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啊？我是说……怎么还会医术。” 几个人正在这边说话，门口脚步嘈杂的一下子进来了好几个人，屋里人听见了动静都转头去看，门口的丫鬟们已经福身行礼叫：“大太太。” 进来的是大太太！ 唐青鸾还奇怪，大太太怎么还有闲心来这边？顾越熙已经迎了上去笑着问：“母亲，您回来了？老太太怎么样？” 大太太眼睛盯着凉榻这边，神情明显心不在焉，也许只有唐青鸾能看得出来，她是在强忍着火气，头顶上都快要冒烟了，却还要装的没事，一副很辛苦的样子，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没事了，睡下了歇一会儿……” 眼睛还盯着这边。 唐青鸾有些惊讶，不知道大太太总盯着自己做什么，难道……刚想到这里就发现了，大太太的眼睛不是盯着自己的，而是盯着榻上那位。 “景灏……怎么了？”大太太依然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总感觉好像磨着牙，但是看脸上，好像还笑着，虽然笑的有点难看…… 顾越熙大约的被大太太的这种表情弄得也是很奇怪，说不出哪里奇怪的看着大太太，赶紧还回答：“哦，刚刚在外面，泽劲他们几个闹景灏，把他灌多了，刚刚宋太医去看了老太太，我就请唐姑娘来给景灏看看。” 大太太已经走过来了，唐青鸾看的很清楚，大太太虽然极力的忍着装着，尽量的不表现出来，但是嘴角一个劲的抽抽，眼睛几乎都要冒火。 唐青鸾是知道什么事的，这会儿就恍然了，转头看齐景灏，原来……顾笙柔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第九章办岔了 齐景灏大约的也被大太太的神情弄得有点奇怪，奇怪的看着大太太，挤出来一个笑：“大太太，有事？” 大太太看着他。从唐青鸾这边这个角度都能看到大太太的咬牙根的动作，腮帮子后面一动一动的，有点狰狞。 声音倒是还强行的带着干笑：“有点事情找你……帮我带些东西给你的母亲……你跟我过去，我拿给你。” 齐景灏就捂着心口皱着眉头道：“我病了身体不适，有什么东西叫下人拿给我就是了，我在这边要歇一会儿。”他这会儿倒好像是病的很严重，挣扎想坐起来但是都起不来的样子。 大太太的牙根又动了动，有点艰难的维持着干笑道：“还有两句话……下人说不清楚，带错了话又是些闲事，你过来我亲自说。” 说着盯着齐景灏，非常坚持。 齐景灏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但是也感觉出来了，必定是找自己有什么事情的，自己是非过去不可得，他只能点点头无奈的道：“好吧。” 说着慢腾腾的准备下榻。 大太太看到他答应了，这才转身往外走，转身的时候刻意的重重盯了唐青鸾一眼，眼神中的警告非常的明显。 大太太也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在唐青鸾这个知情人眼里是瞒不住的。 唐青鸾没说话，只是将听诊器收了回来，一抿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齐景灏，却没想到齐景灏正在看她，目光正正的对上！ 齐景灏眼神中带着疑问，很明显大太太对唐青鸾警告的眼神他看到了，只是不明白怎么回事。 没关系，一会儿去后院你就明白了。 唐青鸾心里说着。 齐景灏却还盯着她，甚至很高难度的将右边的眉毛单独挑了挑，好像还想要她暗示一下他到底什么事一样！唐青鸾抿着嘴低头收拾了听诊器，装没看见。 齐景灏无可奈何的跟着大太太出去了。 全屋里最茫然的莫过于是顾越熙了，奇怪的看着磨着牙根的大太太出去，接着又看着同样一脸茫然还一脸你知道不知道的表情询问他的齐景灏也跟着出去，顾越熙这才看向了唐青鸾。 唐青鸾低着头将东西收拾好了，提着箱子站起来：“我去老太太那边了。” 顾越熙‘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忙道：“老太太歇下了，我就不过去了啊……” 唐青鸾点头，先出了屋子，刚走了两步迎面院外面大老爷进来了，一进来就看见她，背着手点点头，一抬头又看到了出来的顾越熙，奇怪的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越熙道：“刚刚给景灏看病来着……景灏被母亲叫去了，我们才出来。” 大老爷应该是看到了刚刚出去的两个人，点了点头，对唐青鸾倒是客气了一下道：“宋太医也说老太太只是有点累了，歇一会儿就好了。唐姑娘你还没吃午饭吧？找孙婆子，叫她给你张罗。” 唐青鸾忙道：“知道了，大老爷不用管我。” 大老爷对顾越熙道：“你去前面照看一下，忙了一早上我也累了，要歇会儿。” 顾越熙刚说了一句：“知道了父亲……” 话的尾音还没有落，突然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声大叫：“干什么？！” 声音很大，这边的人全都听见了，也全都听出来是齐景灏的声音了，大老爷和顾越熙一脸惊讶，只有唐青鸾心里明白。 大老爷刚叫顾越熙：“你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从游廊那边齐景灏已经是一脑门的怒气过来了，脸涨得通红，当然是气的，气呼呼从穿堂出来。 顾越熙正好迎过去，忙伸手拉住了他：“怎么了？” 齐景灏一闪就躲过了，怒道：“你自己问你娘去！你家姑娘做出来的……话都不说明白伸手就打，什么事情不问问我就擅自认定了？！” 说着尤还生气，一转头对着穿堂那边叫道：“你找问清楚了再动手！我这颗脑袋，我爹我娘都没有打过呢！”原来是大太太打他头了，他才翻脸了。 大老爷简直都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怎么回事？”穿堂那边跟过来了大太太和搀扶着大太太的婆子丫鬟，大老爷冲着大太太喊道：“大喜的日子你发什么疯？！” 大太太同样脸涨得通红浑身乱颤，跟过来一张嘴却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说。 唐青鸾算是看明白了。大太太觉着顾笙柔肚里的孩子是齐景灏的，但是看齐景灏这样子……似乎不是？弄错了？ 奇怪了，大太太好歹当了几十年家了，做事怎么这么不稳重？为什么不问清楚了在找人算账？尤其还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开始自己跟她说的时候倒是知道还逼着自己起誓！ 不过转而一想，可能也正是因为闺秀女儿突然肚里揣上了，这种事情太震惊了，就连一向稳重的大太太也慌了，所以没弄清楚？看见齐景灏这个‘罪魁祸首’没忍住就动手打了？ 奇怪，问清楚顾笙柔不就行了？ 不说唐青鸾在这边纳闷，只说齐景灏过来了一屁股坐在了屋檐下的廊椅上，怒道：“你们全家都在正好！爷我不能糊里糊涂的背这个黑锅！你家姑娘……” “齐景灏！”大太太一声尖利的喊叫，将齐景灏的话打断了。 齐景灏转头瞪着大太太，不过就算是气怒的很，但是也看明白了：“原来这件事大老爷还不知道？” 不但是他看明白了，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大老爷看着有些惊慌的大太太厉声道：“到底什么事？！咱家丫头做出来了什么？是哪个？！什么事动手打景灏？！” 大太太是只有一个嫡女，但是大老爷另外还有两个女儿呢，是姨娘生的。 大太太真的有些惊慌起来了，嗫嚅着看了看大老爷，也看到了站在那边的唐青鸾。顾越熙伸手扶着大太太，还在温声劝着：“母亲，您别着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大老爷又是一声喝：“说！” 大太太怎么也不可能在这里说，只能走过来，对大老爷低声道：“老爷……进屋说吧。” 大老爷当然也隐隐觉出来这件事不简单，当然不会非要叫大太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一转身直接进了离他最近的厢房。 大太太看了唐青鸾一眼，跟着进去了。 第十章闹剧 顾越熙又去找问齐景灏，不等他走到跟前齐景灏已经站起身道：“进去！当然要说清楚。”说着也跟着进屋，顾越熙就下意识的先进了屋。 不知道为什么，齐景灏走到了门口却一伸手指着唐青鸾：“你也进来。” 唐青鸾惊讶的忙道：“我是外人！我就不进去了，我还要去看老太太呢……”说着提了箱子就要走。 齐景灏一个箭步过来就挡在了她的面前，垂眸看着她，说话的声音很慢但是却带着一股危险：“这事你知道吧？别给我装！我看得出来你知道……你们是怎么商量的，就指定是我干的？” 唐青鸾大惊的抬头看他：“谁指定你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跟我有什么关系，侯府的事怎么可能找我商量……嘁……” 往右边挪步还想走。 齐景灏也往右边挪挡住了她：“横竖你知道这件事，这不能否认吧？！” 唐青鸾想了一下。 齐景灏马上叫：“你果然知道！” 唐青鸾有点无奈的道：“因为是我给诊得脉……但是其他的跟我一点关系没有，你知道也不是我说的，是大太太自己……” 话还没说完，厢房里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打雷似得吼声：“什么？！”也不知道是因为离得近还是怎么的，这一声可比刚刚齐景灏吼得那一嗓子大多了，接着就听见屋里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桌椅撞倒的声音，然后大老爷到了门口厉声叫：“去两个人将七姑娘给我捆绑了来！” 大太太跟在后面还拖拽着大老爷的一条胳膊，压低了声音急的叫：“老爷，老爷您先听我说完……” 顾越熙刚刚已经进了屋了，但是却没出现在门口，难道是惊呆了？ 唐青鸾看着大太太和她的婆子丫鬟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想要安抚住大老爷，但是大老爷却哪里安抚的住！愤怒的厉声吩咐着，这边上房院早已经有婆子答应着，去找顾笙柔了。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 唐青鸾都看出来了，这件事大太太是办岔了。 齐景灏转头看了看屋里，大老爷看到他在外面，却也没叫他，很明显大老爷头脑还是清楚，要弄清楚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当然是问问女儿最清楚的。 唐青鸾想走，却被齐景灏挡着过不去，急的鼻尖都有点冒汗。抬头想要跟他讲道理，但是一抬头看到齐景灏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跟这家伙没什么道理可讲。 齐景灏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她着急，他眼睛里好像好闪过一丝幸灾乐祸……这什么人呐！ 两个婆子去了一会儿将顾笙柔找来，顾笙柔这会儿已经吓得要瘫了，两个婆子一边一个几乎是架抬着她过来的，她脚都没沾地，浑身哆嗦像是打摆子，离老远都能看到脸色煞白，眼珠子凸着，就这样被架进了屋里。 可见是多么的害怕她父亲。 她刚一进去，就听见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也不知道是什么砸在了地上，大老爷炸雷一般的质问厉喝，顾笙柔的惨叫，里面乱套了！大太太哭喊的声音：“老爷，老爷……” “饶命，父亲饶命……啊！”顾笙柔放声大哭疼痛尖叫的声音，似乎是挨打了。 还有‘呯呯砰砰’碎瓷器的声音，桌椅板凳翻倒的声音，顾越熙急的变调的劝阻的声音，一屋子乱套了，简直要掀翻了屋顶一样！ 院门口已经有人伸头伸脑的看，毕竟今天是老太太的寿辰，长房院传来的这些声音都是不和谐的，不对的。 有些管家婆子的已经进来询问：“怎么回事啊？出了什么事？” 唐青鸾有点着急……虽然大太太逼着她发誓，叫她心里很憋屈，但是站在女人的角度，她依然不希望这件事传扬出去，到底此事非同小可，传出去了顾笙柔怕是连命都没有了。 眼看着探头探脑的人越来越多，唐青鸾急的正不知所措。 齐景灏突然大声叫了起来：“看什么看什么？！今天什么日子，你们这些人不赶紧忙自己的，想偷懒是不是？！” 声音特别大，而且他和唐青鸾就站在屋檐下，因此这一声喊了之后，屋里的动静马上就小了点，接着大太太身边的冷妈妈出来了，一出来就看见院门、角门伸着好几个脑袋，冷妈妈顿时就急了。 冲到了角门先将人呵斥走了，接着又去院门那边呵斥，一个丫鬟刚走到院门就被迎头一顿训，低着头怯生生的解释：“我们姑娘听说大太太回来了，以为大太太身子不适，问要不要请唐姑娘过来看看……” 冷妈妈迎头冷声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大太太不舒服，我们这些人都是死人？不知道去请唐姑娘？” 那丫鬟确实是来打听什么事的，已经伸头把院里看了看，只看到了唐青鸾和齐景灏，已经瞪圆了眼睛不知道惊讶什么，转身就跑了。 冷妈妈将人骂跑了，又拉住了一个上房院的，布置着叫人看守这边庭院几个门。 屋里这会儿也不像刚刚那样嘈杂了。唐青鸾还在看冷妈妈布置人手看守院门，突然被齐景灏扯住了胳膊往门口走了走！ 她猛吃了一惊，药箱子都掉在了地上！ 声音不大但是听见里面似乎有瓷器相碰的声音，唐青鸾气的直跺脚！箱子里有十几个瓷瓶，里面分别装着消炎药水、消毒药水什么的，碎了就全撒了！她马上蹲下身去查看自己的箱子。 丁香忙也过来帮她收拾。 齐景灏好像比她还着急，也跺了跺脚不管她了，直接进了屋子：“是不是弄清楚了？没我的事吧？”他看着屋里的人道。 这会儿大老爷已经坐在椅子上气的呼呼喘气，顾越熙站在旁边双手还抱着大老爷的一条胳膊，顾笙柔跌在地上还在哭着，但是已经不敢放声大哭，看得出来使劲的忍着，气滞哽塞的抽抽着。头发也散了，头钗落了一地。 大太太张着手挡在顾笙柔的跟前，也是狼狈的很。 听见他询问，屋里一时谁也没说话，大太太抬头看着他，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睛里全都是愤怒责备。 齐景灏看出来了，大太太这是怪自己？若不是自己翻脸跟大老爷说，这件事大太太还想瞒着？ 第十一章辞差事 齐景灏先不和大太太一般见识，依然问大老爷：“侯爷，到底是谁的弄清楚了吗？我要亲耳听见，不然这莫名其妙的黑锅背上，我浑身长嘴都说不清楚了！” 确实，如果真不是他，却无辜被牵扯进来，他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过去了，这种事情哪里能糊涂着？所以连对大老爷的称呼都变成了官称。 正好顾笙柔也在，对质就对清楚，免得今后麻烦。 大老爷显然是问出来了的，不然也不会要打死顾笙柔，现在齐景灏这样一说，大老爷不能不给人家说清楚，因为无辜把人家牵扯进来的是自己家的人，是自己老婆没弄明白就胡乱对人家动手。 大老爷愤怒的瞪了一眼大太太，站起身来。 他一站起来地上的顾笙柔就吓得低低尖叫，浑身颤抖的缩成了一团！ 大老爷恨恨的又瞪了顾笙柔一眼，过来到齐景灏跟前，又尴尬又无奈又愤怒的咳嗽了一声，才道：“是弄错了，不是……你……” 齐景灏转头看大太太：“大太太？” 大太太扭开了头，她居然还在怪罪齐景灏。 齐景灏沉下脸道：“侯爷夫人，你要是这样我可要说明白一点了！你叫我过去连问都没有问，连哭带骂说什么无耻下贱种子，强迫你家七姐儿什么什么的，我连什么事情都还在琢磨，你上手就没头没脸打了我两下，我这才怒了！你分明是胡搅蛮缠的不好好说，我不想跟你一般见识，出来看见了侯爷，这才想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的，谁知道你还瞒着侯爷……事情经过是不是如此？！” 他瞪着大太太：“这种事情我一个男人是随便能承认的吗？你不反省一下你自己做事毛躁没头没脑，现在反而给我使脸子？我现在问你，到底是不是我！你女儿顾笙柔也在这里，你不说我就问她！是不是我把她肚子搞大的！” 这话说的如此的粗俗，大太太还受不了险险的气晕过去！ 大老爷是有些大局观的。未婚怀孕的是自己的女儿，大老爷也恼怒，但是没大太太那么不管不顾，齐景灏虽然平常来府里嘻嘻哈哈的，也是以晚辈自居的，但是这位到底是老太太娘家的亲戚，也是有身份的，最重要背后有来历，不是随便就惹了，惹了也没事的人。 这会儿大老爷也是恼了的，因此马上就对大太太吼：“你赶紧给个清楚的话！” 大太太气的乱颤，却不敢违抗大老爷，只能咬着牙道：“不是……你！”因为气怒交加，似乎还觉着受了委屈被羞辱了，大太太的脸抽搐的都要变形了。 屋子外面的唐青鸾也听见了，心中更加的惊叹！大太太办事办老了的，却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办岔了。如今谁知道传出去没有？横竖之前只有三四个人知道，现在却真的不敢保证了，这院里，这门口，站的不都是人？ 她心中突然的一动，虽然有点落井下石之嫌，不过也许能趁着今天这个机会，自己能摆脱了侯府这个牢笼桎梏…… 不对！也不算落井下石，毕竟自己不给侯府的女眷看病，侯府也不会说就找不到人看病了，侯府女眷就要病的怎么样了。 但是自己这方面就完全不同，是自由了，可以给所有求助到自己这里来的病人看病，而不用担心侯府知道了又找父亲的麻烦。自己是个大夫，却被人钳制住连给什么人看病都不自由。 也不用搀和到侯府后宅的事情里面，不用被牵扯这么深，什么丑事都知道，动不动就要发毒誓才能脱身——乃至于总有一天知道了更加不得了不能说的大事情，总担心自己的性命，或者父亲的前途什么的…… 这种事情真的不好说，真的难保自己给侯府女眷看了一辈子的病，最后却落得被侯府人怨恨，父亲差事不保，家庭也会有危机的下场！ 大老爷拍着齐景灏的肩膀出来了，到了门口站下，小声的道：“你看这事……误会了，景灏，你也理解一下，你婶子……那是气糊涂了，多大的事情……” 声音很低，唐青鸾断断续续的听见了几句，她低声叫丁香收拾好，自己站了起来，想着怎么上前去说。 大老爷明显是安抚一下齐景灏，毕竟莫名其妙被按上这样的罪名，是个人都会恼火。 好在齐景灏倒是心宽，也就没在继续生气，却抬眼看了看唐青鸾。唐青鸾刚刚还一个劲的想走，巴不得不搀和的样子，这会儿却又不走了，站在那里嗫嚅着好像要说什么。齐景灏微微蹙眉。 “没事，这事也是我没处理好，也是惊着了，无缘无故的被……也是紧张的，说清楚就行，刚刚我态度也不好。”齐景灏分明是在和大老爷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唐青鸾。 大老爷看他不生气了，也就点点头放了心。因为齐景灏总看唐青鸾，他也下意识的顺着目光转头看唐青鸾。 唐青鸾终于找到了机会，忙上前道：“大老爷，我也有件事想说。” 大老爷这会儿没什么好心情，加上还急着进屋去说顾笙柔的事，因此没什么好脸色，‘哦’了一声道：“唐姑娘有什么事？” 唐青鸾忙道：“是这样的……我给侯府的女眷们看病也有两年多了，如今府里头的姑娘们身体调养的都挺好的，老太太、太太们身体也都挺好，我成天也没什么事情，就想辞了侯府的差事，能给别的人也看看病。” 顿了顿接着道：“当然，若是侯府女眷们今后谁要是生病了，若是信任我，依然可以去找我来。我的意思是不在专门给侯府女眷们看病了，薪俸方面，侯府也不用给我发了。” 大老爷还没说话，屋里的大太太已经一步窜了出来厉声叫道：“你什么意思？！” 原本外面是好好在说话的，她突然冒出来厉喝了这么一声，把背对着屋子门的大老爷还给惊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大太太，就有点恼。 唐青鸾看着大太太道：“大太太，我的意思说的很清楚。不在专门给侯府的女眷们看病了，今后也会给别人看病。府里每月给我的薪俸，自然是不用给了……我也谢谢府里太太、姑娘们这几年对我的好，只是如今想给更多人看病……” 大太太一步窜了过来厉声叫：“你到底什么意思？！” 居然还是这样一句。 第十二章脱身 唐青鸾也有点恼，看着她清楚的道：“大太太也请放心，我作为大夫有自己的医德，任何病人的诊断、病情乃至于任何情况，我都不会透露出去。” 她正说着，大太太突然扬起了手！ 唐青鸾还没有反应过来，丁香却站得远，手里还提着两个药箱子，尖叫了一声就往这边挤，却哪里来得及。 不过就站在唐青鸾身边的齐景灏已经伸手将大太太的手腕子抓住，并且往旁边扯了一下：“差不多行了啊！有话说清楚就是了，今天这是要干什么，没完没了的动手打人？” 说着还对大老爷道：“今天是你家老太太的生辰，大太太这么大的戾气是要干什么？找人撒气也找准了人！别拿我或者别的人当出气筒！” 这话说的太清楚了，分明就是说大太太，她女儿不争气被人搞大了肚子，大太太不去找顾笙柔和奸夫算账，却总拿不相干的人出气！ 听着这话像还是对之前大太太跟他动手而不满，所以才制止大太太又跟唐青鸾动手的，大家的注意力也就没有关注到他为唐青鸾出头这一点上。 原本大老爷没说话，因为唐青鸾是给内眷看病的，这事本就是应该大太太管，他也不清楚情况，何况这会儿也没心思管。但是现在看到齐景灏替唐青鸾出头了，他就不能不说话了。 脸色依然难看，想了想问唐青鸾：“唐姑娘是不是在府里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正要再说两句冠冕的话，突然一下恍然想起了什么。 这还不明显吗？今天出了什么事？ 大老爷一下想到了可能是和顾笙柔怀孕的事情有关，当然也猜到了，人家可能是觉着知道了府里的这种事，自身安危的有了什么威胁，所以不愿意在府里看病了……大老爷马上就转头看大太太。 唐青鸾忙道：“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我也不想找麻烦……这件事我早就想说了，因为府里内眷们确实调理的都挺好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了，和今天的事情无关的……当然，今天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已经发了誓的。大太太也发了誓，不会为难我父亲。” 她也看出来了，如今已经是大老爷接管了处理顾笙柔怀孕这件事的主动权，大太太已经站一旁了，所以事情从头到尾她要跟大老爷说清楚。 “我并不是专门挑今天这时候说，而是别的时间也不容易见到侯爷。”她道。 “唐姑娘。”顾越熙从屋里出来了，有些惊讶的叫了唐青鸾一声。 别的人都没有注意他，就连唐青鸾因为要关注大老爷接下来怎么说因此也没有注意，只有齐景灏看了他一眼，顾越熙脸色难看的很，有些苍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妹妹突然被发现未婚先孕了。 齐景灏又看看唐青鸾。 大老爷沉吟了一会儿，显然，唐青鸾的态度很坚决，而情况应该也不是和她说的那样和今天的事情完全没关系，今天的事情分明是个引子。 大太太张嘴了几次都没说出来，就在刚刚她一怒之下想动手打唐青鸾一巴掌而被齐景灏拉开了，大老爷冷眼盯了她半天之后，大太太也终于该冷静下来了。 其实大太太办事办老了的，冷静下来了岂能不知道今天自己办岔了事？从没听完女儿说全名字就顶着一脑门的怒火找到了齐景灏开始就办岔了，等知道自己将这么严重的事情居然都弄错了，而且又叫更多的人知道了之后，更加的慌乱，于是更加的错下去。 大太太现在也知道自己不要在说话了，在说话只能引起大老爷更大的不满，若是在当着这些人的面被大老爷呵斥，她还有什么脸？一辈子的脸面都丢尽了！而且越说越错，指不定还会做错什么呢！ 大太太努力的忍着。 大老爷沉吟了一会儿就点头了，道：“既然唐姑娘的主意拿定了，就照着你的意思办吧。不过唐姑娘应该有数吧？府里的任何事都不要出去说。” 唐青鸾其实心都提的很高在等着，一听见大老爷同意了，一颗心重重的落了地！不过脸上也没表现出来，只点头答应：“那是当然，府里的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病情，我都不会说。” 大老爷点点头，又道：“今天是老太太的喜日子，唐姑娘照看完了今天？” 唐青鸾忙点头答应：“这个是当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会留在这边听人家处理家务，过去从丁香手里接过一个药箱子就带着丁香走了。 这一次齐景灏也没有拦着她。倒是等她走了之后就对大老爷道：“我也去前面了……放心，我也不会说出去的。不过真要叫人好好的查问一下，刚刚不少的人在这边探头探脑的，难保没有被人听见一言半语的。” 大老爷脸色难看，点点头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 齐景灏点点头，转身也走了。 大老爷这才猛地转头看大太太，脸也黑了，怒气也升起来了，伸出手指头指着她：“你说说你！办的着叫什么事！都不知道问清楚？你……”觉着真是无从教起，又气又怒叫道：“来人！把冷婆子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大太太刚要张嘴就被大老爷一声喝：“糊涂！” 两个婆子上来就把冷妈妈拖下去了，冷妈妈也不敢叫饶，只眼巴巴看着大太太，一看大太太被大老爷呵斥住了，就知道今天自己这顿板子是挨定了。她绝望的被拖走了。 大老爷气冲冲的进屋。 顾越熙也跟着进了屋，大太太在外面呆了一会儿，马上想起屋里的女儿，忙忙的也跟着进去了。 第十三章安抚 唐青鸾来到了老太太这边，老太太午饭后不适休息下了，因此这会儿这边反倒是最安静的房院。长房院那边的事情这边也不知道，一片热闹过后的安宁。她依然是进了早上呆的厢房，喝了杯凉茶，又吃了两块桌上的点心。 一直到现在她还没吃午饭，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不过她也不愿意找人给自己弄午饭，她最清楚背着主子一些下人们的脸色，今天她是不想看更多的脸色了。 丁香又忙去换一壶热茶，今天这壶茶她换了三回了，可是小姐愣是没喝上一口热茶。 唐青鸾还是松了口气的，终于将府里这个差事辞了，也算是有惊无险，既然是侯爷答应的，那么侯爷就不至于小鼻子小眼的为了自己辞差事的事情找父亲的麻烦，何况旁边还有见证人。 今天倒是真要感谢那位齐景灏，不是他的话自己说不定就要挨一巴掌了，辞差事的事情也不会那么顺利，没有外人在旁边，大老爷和大太太都未必给自己好脸色。叫自己好看倒是真的。 唐青鸾呼了口气，将箱子打开，把碎了的瓶子拿出来，用手绢将里面湿了的地方擦拭干净。 丁香沏了壶热茶来，看到了忙过来：“姑娘喝茶，奴婢来擦好了。” 唐青鸾道：“不用，你也饿了吧，坐下喝点茶吃点点心凑合凑合，回府了咱们在好好吃饭。” 丁香忙答应了一声，不过还是陪着她一块儿将箱子擦拭干净了。刚刚府里的事情，她倒是一声没有问。她也知道，问了姑娘也不会说，只是后来那一幕发生她就在跟前，就算是不问也猜出来了大部分。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没听见说老太太醒，倒是听见外面院里传来了大太太压低的声音，似乎在问老太太的情况，问了问大太太也没有走，而是进了正房外屋静候老太太。 刚过了一会儿，大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叫金宝的掀开帘子进来了。 唐青鸾看见她进来便点头招呼，金宝倒是满脸堆笑过来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午饭吃了吗？” 唐青鸾也没想麻烦，点头：“吃过的。” 金宝又笑着点点头，伸手摸了摸茶壶，就道：“哎呦！这茶都凉了，怎么也没人给你换？”说着起身就要去门口叫人。 丁香忙道：“我去换吧……”茶又凉了，其实刚刚她就想去，是唐青鸾说喝了一肚子的茶了，不用换了，等想喝的时候再去换。 唐青鸾看得明白，她过来应该是传大太太的什么话的，便道：“叫丁香去吧。” 金宝正是这个意思，笑着将茶壶给了丁香，还很客气的说了一句：“辛苦了。” 丁香点点头拿着茶壶去了。 金宝过来重新坐下了，这才笑着对唐青鸾道：“今天也真的是太不……老太太的好日子，热热闹闹的，却没想到横生了枝节，闹得怪不好的……” 唐青鸾并没有点头附和，这话她可附和不着。 金宝停顿了一下又道：“大太太也是太震惊了，所以一时忙乱的失了冷静，刚刚才算是平静下来想想，有些事也考虑的不周，还望唐姑娘不要在意。” 唐青鸾心中依然警惕着，她看到金宝的一瞬间就担心是大太太反悔了，又来找自己收回大老爷的话，或者用什么威胁的话胁迫自己主动放弃已经被答应的事情。 金宝依然是斟酌着笑着说：“其实我们大太太是相信唐姑娘的，唐姑娘给我们府太太姑娘们看病也有两年多了，你是什么人品大太太是清楚的。今天一来也是慌了没主意了，二来也是被……冷妈妈唆了两句没沉住气。其实唐姑娘就算是不发誓，我们大太太也还是很信任唐姑娘的。” 唐青鸾笑着点头：“我也知道的，大太太对我一直挺好的。没关系，我发了誓不说就绝对不会说，叫大太太放心，也是叫我自己放心。” “还是唐姑娘大量，大太太就说唐姑娘心胸宽广，不是一般的闺秀女子能比的……”金宝说到这里笑。 唐青鸾也笑着自谦：“大太太太夸奖了。”却还是没弄明白大太太想说什么。 金宝停了停继续道：“大太太说，即便今后唐姑娘不用来给老太太、太太姑娘们看病了，不过也请时常来玩着，把这里当成是亲戚家，多走动走动。在朝里侯爷本就对唐院判很推崇的，也愿意来往着。” 这么一说唐青鸾终于明白了。 大太太这是怀柔来了。自己要走不来看病的事情已经定了，她没法改变。那么安抚住自己，不要叫自己憋着气对侯府心怀怨恨的走，这就很重要的。平了自己的气，自己不会因为报复或者怨恨而将侯府的事情说出去。 大太太还是不信任自己。即便觉着顾笙柔未婚先孕的事情影响太大而自己已经发了誓不敢说，她也担心自己说侯府其他的事，哪个哪个姑娘都有什么样的小毛病啊，哪位太太有什么样的病啦……这些全都是不能说的。 当然，大太太也没义务就无条件的信任自己。 这一点唐青鸾还是很明白的，只要不是来用手段算计自己，逼着自己留下，她还是会很配合的，笑着便道：“那是当然的。这么说有点不吉利，不过还是那句话，若是府里的女眷们生病了，依然是可以找我去，我一定会来看的。也请大太太放心，我跟着父亲学医术，也学了医德，府里的事情我一句不会多说的。” 金宝果然松了口气，不过却又不肯承认，笑着道：“那是自然呢！大太太自然是很相信唐姑娘的，又有医术，也有医德！唐姑娘的人品是没的说，大太太平常也时常说，将唐姑娘看成她的女儿一般，就和三姑娘、四姑娘、七姑娘一样一样呢！” 三姑娘、四姑娘是长房院的庶出女儿。 唐青鸾笑着道：“大太太真的是太夸奖了。” 金宝就笑着，又道：“哎呀差点忘了，厨房特意给姑娘做了奶油松瓤卷酥，姑娘稍等，我这就去给你端来。”说着起身笑着去了。 过了一会儿，金宝用托盘端着点心、果子什么的过来了，摆放好了就笑着道：“老太太起来了，我也该去上房了。” 唐青鸾便忙点头：“姐姐去吧。” 金宝便去了。 第十四章告别 唐青鸾松了口气。金宝出去端点心这一遭，应该是去给大太太回禀去了，她是如何说的，自己是如何回话的，大太太听到了，应该是放心了，金宝最后才会回来，再没有什么试探交代。 下午她就再也没去哪里，一直在这边。老太太起来了之后接着会客，也没有再去听堂会，当然下午过来的人就少了，几个相熟的老太太、太太们陪着说了会儿话。 还算安宁的过了下午，酉时初大家就开始告辞回府，一直到人走的差不多了，老太太这边也要休息了，金宝这才又来了，笑着跟她说今天没事了，请她回府好了。 唐青鸾便站起来，提了药箱子和丁香出府。 从老太太这边才出来，就看见往侧门去的游廊上站着一个人。 是顾越熙。 看见她走过来，顾越熙便迎了上来，伸手向帮她拿药箱子：“你要回去了？” 唐青鸾躲开了：“是啊，老太太那边没事了，我回去了。” 不过这一次顾越熙比较固执，依然是将她的箱子抓着肩绳提着，一直坚持到她放开手，他才提了过去，低着头有些闷闷的和她一块儿往外走。 唐青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今天的事情对他来说有点震惊，不过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丁香小心的跟在后面，脚步都放轻一点。 过了一会儿顾越熙才闷闷的道：“你以后真的不来我们府了？是不是因为大太太……” 唐青鸾忙打断了他的话道：“不是，不是因为谁，原因我说了，府里女眷们身体调养的都挺好的。我也想能给别的人看病，毕竟已经学了，如果只是给太太姑娘们调养身子，我自己也觉着没有学以致用。” 顾越熙打起精神‘嗯’了一声，道：“若是府里有人病了，去请你的话，你真的会来吧。” “当然会的，世子放心，我……” “如果我病了呢？”不等唐青鸾说完，顾越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唐青鸾有点愣，结结巴巴的道：“世子若是病了……当然是请太医了，府里肯定会请太医的，应该还轮不到我……” “咳咳咳。”突然从哪里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 两人循声看过去，发觉齐景灏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三两步跑到了两人旁边，一起往外走，斜睨着这边笑：“要走啦？” 唐青鸾又是一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问自己，有些奇怪的还是忙回答：“是啊，要走了。” 顾越熙看到他就道：“你没事了？” 齐景灏揉了揉鼻子：“我能有什么事？就是中午喝多了，被你娘那两下也打醒了。”他看着顾越熙：“不过我没弄明白，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娘为什么不问清楚你妹妹，就糊里糊涂的找我？就因为我来你府上多？这样以后谁还敢来？！” 顾越熙脸色一下晦暗了不少，眉头紧皱，过了一会儿才闷闷的道：“谁知道……我娘也是慌了手脚……” 齐景灏就道：“笙柔那丫头也要好好教训教训了，不知道天高地厚，平常惯着也就算了，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大户人家里真真也是没谁了！” 顾越熙越发的抬不起头来了，脸涨得通红。 “要我说，大太太也有责任，她暴跳如雷的就没事啦？要不是她惯着……” 齐景灏还在说着，唐青鸾忙伸手扯了他的袖子，接着打断他的话：“这位……爷，你是要出府还是要去哪里？” 齐景灏看了看难堪的低着头的顾越熙，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叹了口气。然后对唐青鸾道：“我自然是回我自己的府，怎么啦。” 明知道唐青鸾问这句话就是为了叫他别说了，还多此一举的问怎么了。唐青鸾也没理他。 几个人有些闷闷的走到了侧门，顾越熙原本有些话想和唐青鸾说的，但是现在齐景灏插了进来，也没办法说了。 到了侧门唐青鸾上了马车，顾越熙将药箱子帮她放在了车里，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放下了车帘子。 唐青鸾松了口气，心里又叹了口气，就在他放下帘子的一瞬间，却又看见了齐景灏，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这边。 马车走了起来，喧嚣热闹的忠靖侯府也离得慢慢远了。 穿街走巷大约小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唐家门口。唐家也是个大府宅，唐东洲有兄弟三人，因着上面长辈已经过世了，因此兄弟三人在几年前分了家，如今是三个府院，不过前后街的就挨着。 唐家是杏林世家，往上追溯的话能追溯到前朝去，前朝的时候唐家先祖就是御医，后来两百多年家道也是起起落落的，但行医的本分没有丢。 唐家如今的三兄弟也很有意思，虽然都做着和医药有关的事情，但是行业来说却是差别很大。 唐东洲是老大，继承了家族本业，行医数十年，后来因为皇太后得了一种怪病，御医们束手无策，转而求助民间的大夫，唐家医术在京城也是有名的，宫里来人将唐东洲请去，唐东洲用了剂唐家的独门药方，将皇太后的病治好了。 这一下唐东洲名声大振，很自然的进了太医院，在太医院没两年就升官至院判。虽然太医院也是看病的，但到底是宫廷官衙，官员互相的争斗倾轧也不少，唐东洲成了官身，如今有一部分的精力牵扯到这种斗争中，医术反而没有太多时间研究。 唐东洲的二弟唐西洲，却是个生意人，做的是药材生意，唐家药栈在京城两个分铺，生意一直都不错，自从唐东洲进了太医院之后，将唐家药栈的名声也带了起来，如今通州、大兴、沧州等等这些地方全都开了分铺。 老三叫唐北洲，和大哥唐东洲一样也是行医问诊的大夫。原本自己开了个小诊堂，后来唐家的名声越来越大，唐家老二的药铺子也需要坐堂大夫，哥俩商量了一下，唐北洲就在二哥的药铺子坐堂。 但是他不是生意人，完全不参与药铺子的生意，只看病。 第十五章家人 唐青鸾的马车进了胡同，拐进了小巷子到侧门停下，丁香先下去，这时候守门的婆子已经过来了，端着下脚蹬，扶着唐青鸾下车。 有人给她提箱子，她就直接往里走，才走到了内院门一个丫鬟就迎了上来笑着道：“姑娘可回来了。大太太担心的很，问了好几遍您回来没有，奴婢这就去回禀去。” 唐青鸾便道：“我也过去。”家里大太太是她的母亲。 父亲母亲有三个孩子，唐青鸾是唯一的一个女儿，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 唐大太太是极不希望唐青鸾给忠靖侯府的女眷看病的，总觉着自家的女孩儿在人家那种大户人家的深宅内院里走动，连个扶持的人都没有，有点什么事没人帮着，终归会吃亏。 为着这个也是没少埋怨丈夫。 唐青鸾来到了上房院正房，一进屋看见父亲和母亲都在，父亲坐在正对面八仙桌边喝茶，母亲坐在窗户下面的榻上，手里还拿着针线。 看到她进来，唐大太太不等别人说话已经道：“可回来了！别人家的喜事，偏生拉着你忙碌，忙到现在天都黑了，咱们又不是那一家的奴才！”说着放下针线就忙去门口叫丫鬟张罗晚饭。 原本唐东洲看见女儿回来挺高兴的，但是听太太最后一句，顿时脸上有些没意思，讪讪的看着唐青鸾道：“大姐儿回来了？” 唐青鸾笑着过去坐在了父亲旁边的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回来了，父亲，你们吃了晚饭没有？” “没有啊，在等着你。”唐东洲说着，先看了看门口，见自己的太太还在详细的张罗着饭菜，这才压低声音问：“忠靖侯府的事如何？今天很热闹吧？老太太有没有什么事？” 唐青鸾点头，也压低声音：“老太太还真的是被吵到了，中午的时候觉着不适，还请了宋太医去了。” 唐东洲一听马上就挑眉：“哦？请了宋太医去？老太太很严重？是怎么了？” 正好这时候唐大太太回来了，一听见就道：“你就关心老太太怎么了！怎么不关心关心咱们姑娘有没有事？”说着马上问唐青鸾：“那侯爷夫人是不是又为难你了？给你脸色看了？他们老太太出了毛病，一个个的表孝心，是不是又把你使唤的滴溜溜的转？责怪你了没有？” 唐东洲下意识的询问老太太的病情，只是出于大夫的一种责任心，听了自己太太的话，也关心的看着女儿。 唐青鸾笑着摇头：“没有为难我，老太太也不要紧，倒是有件事……” 才说着，门帘子一掀，进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眉目清朗的青年，一进来就道：“妹妹回来啦。”笑着过来。 是唐青鸾的哥哥唐子庭。 “回来啦，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唐青鸾笑着问。 唐子庭就道：“也是才回来。” 唐大太太关心唐青鸾在忠靖侯府的事情，就道：“刚刚说的有件事……什么事？忠靖侯府又想出什么为难你的事情？” 她是对忠靖侯府极端不满的，到底是唐青鸾的亲生母亲，很关心她在外面是不是吃了亏受了气。虽然唐青鸾不爱说在忠靖侯府的事情，但是唐大太太背地里也会问丁香、紫苏这两个经常跟着去的丫鬟，唐青鸾有时候受忠靖侯府丫鬟婆子的气，看府里那些人的脸色，这些事情唐大太太都知道，因此更加的心疼。 唐青鸾也知道，忠靖侯府的差事不但是自己的心病，也是母亲的心病，因此笑着忙就说了：“并没有为难我，倒是今天见到了侯爷，”她转头看着父亲道：“父亲，我和侯爷说了想辞了他们府的差事，不在专门的只给他们府上的女眷看病，他们给我的月俸也不用给了。” 父母哥哥三个全都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唐东洲惊讶的道：“侯爷怎么说的？” 唐青鸾点头：“已经答应了，当然我也说，他们府的女眷今后要是真的病了，还是可以请我去看病。我只是不在领着他们的月俸，不算他们府的专用大夫。” 唐大太太这时候才惊喜的叫道：“哎呀那可太好了！以后请你也别去！他忠靖侯府那么厉害，不是都有太医随叫随到么？何必扯着你不放！” 唐青鸾笑。 唐东洲倒是有点笑不出来，面色有点严肃。唐子庭问道：“之前这些内宅的事情不都是侯爷夫人说了算？你越过了侯爷夫人直接找侯爷，那侯爷夫人会不会说什么？” 唐青鸾就道：“我说的时候侯爷夫人也在场……我的意思原本就已经给侯爷夫人透露过，她虽然是有点不高兴，不过侯爷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应该也不会为了这事为难父亲。” 说着她看了门口一眼，丁香就站在门口，看到她的眼神就明白，小姐并没有说侯府当时的情况，也不希望自己说，她忙点了点头。 唐东洲想问的儿子帮自己问了，便就道：“若是这样当然是最好……”说着看了太太一眼。 唐大太太只是因为女儿在忠靖侯府里总是受气，她心疼，因此对丈夫不满，但其实她怎么会想不到，忠靖侯府势力大，不宜招惹？丈夫也是要维护自家人平安无事，才只能答应的。因此听了也点头：“这样最好！咱们惹不起他们，躲远点总行。” 说着又对丈夫道：“若是以后再有这样的什么侯门勋贵的找你，叫咱们大姐儿给他们府女眷常年看病，可万万不能答应了。” 唐东洲点点头：“自然，之前也是没办法……” 唐青鸾忙笑着道：“现在没事了，爹娘，你们也不用担心了。” 唐大太太心情好，笑着道：“明儿叫卓锦阁的人送些丝绸料子来，给大姐儿好好的做两身衣裳。” 唐东洲笑着点头：“好，你们都做，太太也做两身，子庭和子源也做一身。” 唐大太太就微嗔道：“我们都做，好唯独的显出来你委屈么？” 唐东洲又愣又好笑：“我不委屈啊，我不用做的，”他喝了一口茶：“孩子们不容易，你操持家务也不容易。” 唐大太太又白了他一眼，好像不领情，又好像有什么话没说出来。 第十六章‘失业’的日子 屋里人正说着话，从外面就好像是点了火的炮仗一样冲进来一个人，直接冲到了桌前端起茶壶就往嘴里灌：“可把我渴坏了！一下午没喝一口水！” 是唐青鸾的弟弟唐子源，今年十二岁，正是调皮的时候。长衫前摆都是掖在腰带中的，里面的绸裤原本是白的，但是现在已经变成了半黑，上面一层土，高高的卷起来一直到膝盖。 他这样冲进来，把屋里的人都给吓了一跳，丫鬟又笑又跌脚的跟着进来，唐大太太已经是忙站起来过去：“哎呦天哪，你这是一路跑回来的？你看看你这衣裳都湿透了！大热的天你就不能慢点走？” 又一迭声的吩咐丫鬟：“快去准备干净的衣裳……准备热水！还是赶紧洗个澡好了，不然受了凉，你说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唠唠叨叨的揪着唐子源就出去了，唐子源只来得及大声叫了一声：“爹，哥哥，我今天射箭得了第一名！”就已经被揪了出去。 唐大太太这边的丫鬟也跟着去了，唐东洲还忙忙的答应了小儿子一声：“很好！” 屋里瞬间就和打仗了一样，不过瞬间又安静了下来，父子兄妹的三人互相看了看，全都失笑了，唐子庭笑着道：“子源看样子喜欢现在这个先生。” 唐东洲点了点头，却又问唐青鸾：“你在侯府……没遇上什么事吧？” 唐青鸾知道，父亲到底更了解一些，侯府当时叫自己给他们府女眷看病的时候，话里还是隐隐带着以势压人的意思的，不然父亲也不可能答应。所以说他还是疑惑侯府不会那么轻易的就会同意自己，怀疑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唐青鸾眼里，觉着父亲的脾气是有些懦弱了的。不过她也理解，父亲是一家之主，又是唐家的老大，唐家祖祖辈辈又不是一帆风顺过来的，一个家族的磕磕碰碰就不是那么的轻松，这里面带着多少的艰辛多少的曲折，又是付出了多少的人命换来的经验教训。所以父亲谨慎一些，唐青鸾很理解，也很配合。 她小声一点道：“侯府当然有事……不过那都是他们府的事情，跟我也不相干的，我只是找了侯爷好言商量的，侯府女眷们身体都调理的很好了，我也想能多看看其他的病人……侯爷也是很通情达理的。” 唐东洲听了，有些疑惑，又有些恍然，点了点头：“没问题就好。” 唐子庭轻声道：“妹妹做事还是很谨慎的，父亲放心好了……咱们也确实不宜跟忠靖侯府牵扯的太多，那样的侯门后宅，总有些不好的事情，知道多了没好处。” 唐东洲点头，对唐青鸾道：“那你今后也可以多在家看看书做做女红，多陪陪你母亲。” 唐青鸾答应着，又笑着道：“我想去二叔的药铺子看看呢……如果能和三叔还有哥哥一样，在铺子坐堂……” “你坐什么堂，就走诊行了，有内眷请你的就去看看病，平常在家捯饬捯饬药材也行，不要出去了。”唐东洲下意识的就反对。 唐青鸾笑着，也就答应了，自己去当坐堂大夫，确实也不是很合适，她笑着道：“那我有时间去看看可以吗？一直都知道二叔的铺子已经是京城最大的药铺子了，可一直都没去过。” 唐东洲还没有说什么，唐子庭已经笑着道：“跟着我去好了……不过明天不行，明天我要去西城牛家看病，看看病情严重不严重，后天或者大后天吧。” 有他领着去，唐东洲也就点头同意。 父子三人在这边聊了一会儿，唐子源就已经神清气爽的又跑着进来，一身干净的青布长衫，腰里系着一条五彩丝攒花结长穗绦子，还是唐青鸾亲手编的。 唐子源这才过来一一的叫父亲、哥哥、姐姐，笑嘻嘻的坐在了唐东洲身边。唐东洲问他在学堂的事情，唐子源马上就兴奋的开始比手画脚说今天的射箭比赛。 一会儿丫鬟端来了饭菜，唐大太太也进来了，一家子坐在一桌上吃饭，听唐子源还在说着比赛的事情。 唐青鸾过了两天‘失业’的日子，就好像是辞了职一样，浑身轻松，每天和丫鬟丁香、紫苏在院里捯饬她的小药园子，这个药园子是她亲手中的，里面有丁香、金银花、秋菊、白术、薄荷等等一些好种的药材。 “丁香，去把那些丁香摘了。”丁香已经由绿转粉紫，正是采摘的时候。 丁香脆生答应了一声就去了，这边紫苏倒是‘噗嗤’一下笑了。 唐青鸾也好笑，道：“你别笑了，赶紧去准备簸箕什么的。”丁香摘了之后，花瓣花萼可以提炼香精，花蕾晒干入药，丁香叶中含有丁香酚，唐青鸾还在琢磨着提炼分离丁香酚，丁香酚有麻醉的作用，可以用在小的手术当中。 两个丫鬟忙碌起来，唐青鸾在园子中的小路中走来走去，每一样药材都仔细看了看生长的程度，什么时候可以采摘。 其实她捯饬这些完全是因为这几样种植简单好种活，倒不是别的缘故，不管是常用的药材还是珍贵的药材，府里都多得是，二叔的药铺子也非常齐全。 主仆三人正在小院子忙活，就听见外面有人叫：“大姑娘？大姑娘？” 唐青鸾抬头看，见园子边缘站着一个婆子，笑着看着她：“大姑娘，大爷问您还去不去药铺子了？他现在就要走，您若是去这会儿就去侧门。” 唐青鸾忙道：“去！要去！” 提了裙子就往外跑，听见紫苏在身后叫：“姑娘！”丫鬟们也不知道是跟上还是不跟上。 她回头看着两个丫鬟笑：“你们俩不用去了，今天把这一片的丁香全都摘下来，花蕾小心一点处理，留两朵插瓶里……花瓣什么的，你们做什么胭脂的就去做好了！” 顺手摘了一朵盛开的金银花别在自己的发髻上，笑眯眯的提着裙子跑了。 丁香和紫苏只好继续在这边忙活。 第十七章唐家药铺 唐青鸾回屋洗了洗手，换了件出门穿的衣裳，便忙来到了侧门，马车已经在这边等着了，刚刚那个传话的婆子一看大姑娘的两个丫鬟都在忙，身边也不能不跟着人，因此找了个丫鬟叫去说一声，自己跟着大姑娘出趟门。 唐子庭在这边等着，扶着唐青鸾上了车，他也没骑马，直接坐在了车夫旁边，马车慢悠悠的出了胡同口。 “哥哥，三叔是不是一般不出诊，每天都在铺子里？”唐青鸾问道。 唐子庭点头：“差不多吧，比起出诊，三叔倒是更愿意给来铺子的病人看病，一般找大夫出诊的都是大户人家，他们也不缺大夫，反倒是来铺子看病的，大部分都是穷人，每天人都不少，若是没大夫在，哪怕只是一两个时辰，说不定就会耽误病人。” 说着顿了顿道：“如今京城的人都知道，三叔是不爱出诊的。” 唐青鸾道：“铺子的二楼全都是你们看病的地方？” “是啊，里面病床铺、针艾灸、煎熬药等等的地方都有，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很不错。”说起这个来唐子庭也是一脸的笑意。 唐青鸾就是因为听说了三叔在药铺子占了一层，里面看病的家伙什齐全的很，因此很想去看看的，也许能提点建议呢。 给三叔帮忙的除了哥哥唐子庭，还有三叔的儿子，也是唐青鸾的堂弟唐子文。 马车很快就到了街上，这边是京城药铺药堂最聚集的一条街，唐家的铺子就在街头最好的位置。 一座三层楼，一层是药铺子，二层是坐堂大夫看病的地方，三层是账房、掌柜的办公的地方，还有珍贵药材放置的地方。 马车就停在了门口，唐青鸾下了车，跟着唐子庭进了铺子。铺子里面抓药的人不少，几个伙计在柜台后面，每人手里提着一个戥子，动作熟练的称重，然后倒在毛边纸上，熟练的打包用绳子捆好，递给抓药的人。 柜台边缘长出去一块，那边是分药的地方，有些药一块太大，抓药的伙计就用铜锤砸开。 一楼不看病，只抓药，因此人虽然多，但是挺安静的，偶尔抓药的人问两句怎么煎服，伙计就要很客气的请他们再上楼问问大夫。 唐子庭领着唐青鸾上了二楼，二楼就嘈杂了很多，唐北洲看病的房子在最边上，也是最大的一间，这里面这会儿已经是坐了三四个人，外加站着的四五个，屋里就已经满满的了。 一个大约七八十岁的老人躺在里面的床上，还在着，床边站着几个男男女女。 这才是大早上而已，唐子庭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多人，有些意外慌忙的挤进去。 唐北洲坐在床边正在给老人家诊脉，唐子文原本站在他旁边候着，这会儿回身过来拿东西，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唐青鸾，大是意外的‘咦’了一声笑着过来：“姐，你怎么来啦？” 唐青鸾笑着道：“跟着哥哥来看看……是不是很忙？要不要我帮什么？” 唐子文居然还很意外：“不忙啊！”然后看了一眼屋里，恍然笑了道：“这都是一家子，生病的其实就是床上那位老爷子，这些全都是送老爷子来看病的。” 唐青鸾这才恍然了，也是，自己在医院实习的时候，也领教过这种阵势，中华子孙重视亲情，一个人生病，常常来一大家子，把医院病房挤得满满的。 唐青鸾就对唐子文道：“你忙你的好了，我自己看看。” 唐子文点点头，转身就忙去了。 唐青鸾往里走，里面两间房子应该是都是病房，只不过这年头在药铺子‘住院’的病人当然很少，基本抬了来看病一时半会儿不宜移动的，或者乡下人家抬了来，需要一段时间查看药效的，暂时在这边住一两天，只要能抬走的，基本就抬回家去养病。 这会儿这两间都空着。最里面一间有张罗汉塌，还有桌椅什么的，应该是平常三叔休息的地方，有时候病人多很忙，空闲下来能有个地方躺躺休息休息很重要。 唐青鸾正看着，就听见楼梯又有无数的脚步声传来，又上来了几个人，搀扶着一个捂着肚子不停痛苦哀叫的中年男子，看起来疼得很。 唐子文和唐子庭出来将这个人附近了第二间空房中，马上开始检查。唐青鸾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屋里人太多她也挤不进去，听哥哥的声音沉稳的询问着哪里疼痛，怎么个疼法。 婆子过来小声道：“姑娘，咱们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吧，这么多人不要挤着了您……” 唐青鸾点点头，便干脆下了二楼。刚想要去看看药材柜，从外面就进来了两个穿着长衫的男子，年岁全都是二十多，看着像是大户人家的下人，从唐青鸾的身边过去，直接到了柜台上，将一张方子递给了伙计：“伙计，抓药。” 唐青鸾也没注意，进了柜台站在最里面的药柜前，这个药柜的药是唐家祖传的方子制成的药丸，从柜子门上的名字就能看到，她走到跟前想找紫金锭，看看。 唐家既然是医药世家，当然会有一些祖传方子传下来，唐西洲做药材生意，唐家祖传药方研制的成药，就是最重要的一项生意。 唐青鸾正看着，突然听见柜台那边有人提声叫：“叫你抓药你就抓，废话少说！” “客官，请问这方子是哪位大夫开的？”伙计问道。 唐青鸾抬头看，见就是刚才从自己身边急匆匆过去抓药的那两个长衫下人，这会儿一个人伸手指着柜台里的伙计变着脸呵斥：“你管谁开的！赶紧给爷抓药！” 伙计面色为难：“客官，小店是有规矩的，若是药方中有十八反，小店是要询问一下坐堂大夫能不能给抓，您稍等一下，小的上去问问……” “什么十八反，你少唬人！这药方里哪有十八反，不过就是个去瘀下经的方子，你信口胡咧咧什么？赶紧的！”一个下人已经急了眼，因着柜台很快他抓不到里面的伙计，竟然手撑在柜台上往里跳！ 唐青鸾皱眉道：“什么方子？拿给我看看。” 伙计自然认得她，那个拿着药方子的就忙过来了，将方子递给她，并且很小声的禀报道：“大姑娘，这方子倒没有十八反，可这分明是一个落胎的方子，全都是虎狼药，这怎么敢抓……” 第十八章虎狼药 唐青鸾看了看方子，果然，乍一看好像是去瘀下经的方子，可是这里面却加着枳壳、水蛭两味药，枳壳却有破积滞的作用，但是药效猛烈，一般这样的药不会出现在给女子开的散瘀通经的方子里，因为女子身体受不了。 更何况还加上了水蛭，水蛭就是个破血落胎的药！这方子明显是落胎的，而非通经的，便是连唐家的伙计都别想瞒过去！ 那两个下人看见唐青鸾穿着似是位小姐，况且伙计对她极其恭敬，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倒是暂时没说话。 唐青鸾便将方子递还给了伙计，轻声道：“只说这方子我们不抓。” 做生意也是有讲究的，唐家既然开着这药房，外面的名声也传是京城最大的药房，那么不想抓这个药方子，就不能用哪味药我们这里没有当借口，这样人家出去了说你药都不全还有脸称自己是京城最大的药房？ 这样会影响药铺的名声，所以不能用什么借口，直接就说不抓，照理这两人心里应该清楚。 伙计也明白，这样的方子就算是上去问了三老爷或者大爷，也是两个字——不抓！不然吃药的人出了事，药堂是要担干系的。因此点头答应了，转身回到了柜台，将方子放在柜台上对那两个长衫下人拱手作揖笑：“两位不好意思了，我们东家说的，这药不抓。” 那两个下人一愣，其中一个已经是重重的一拍桌子叫道：“凭什么不抓？！” 原本挺安静的一楼，因为这两人的叫嚣已经有些吵了，这会儿这下人狠狠一拍柜台，把店内的人全都吓一跳，抓药的等药的全都退开了老远。 “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你们想要敷衍大爷？！大爷今天还就跟你们杠上了！你们不给爷抓这个药，爷今天就叫你们连生意都做不成！”那下人叫嚣着。 伙计拱手作揖的出去两个，想要将那两人劝走，但是那两个人一副无赖的样子在店内指手画脚张牙舞爪的，吓得抓药的客人们有些出去了。 唐青鸾皱着眉头过去，冷冷的道：“凭什么不抓，看你们的样子应该心里清楚的很，这方子里四五味虎狼药，量全都不小，给人吃得还是给牲口吃得？好好的出去，我们也就不说什么，若是在这边胡闹，那么咱们拿着方子找官衙评评理，看看我们不给你们抓在理不在理。” 那下人又是一拍柜台：“巧了！今儿爷还就想找个官衙评评理！走，小丫头片子！谁不去谁是乌龟王八养的！” 唐青鸾一伸手将方子拿了过来：“走，去太医院。” “去五城兵马司！去什么太医院？别以为爷不知道你唐家铺子的大老爷是太医院的院判……” 唐青鸾冷笑：“药方子自然是找懂医术的人询问，去五城兵马司问谁？” “你少装蒜……”那下人指着唐青鸾正要叫嚣，这时候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二十岁上下，穿着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长衫的男子，手里还拿着一柄水墨竹骨折扇。 长得俊眉朗目的，身材欣长，扇子和着在手里敲，很不耐烦的样子，皱着眉头进来沉声：“喊什么？！” 就这么轻飘飘的三个字，那个叫嚣的下人已经马上闭了嘴，两个下人同时迎过去，凑在那个男子身边，躬身低声的说着什么。 唐青鸾看出来了，这个男子应该是这两个下人的主子，一起来的，但是并没有进来，叫自己的两个下人来买药他在外面等，但是可能因为时间太长了不耐烦，因此进来催。 唐青鸾猜，这个人应该也清楚的很抓的是什么药，所以才不想露面的。 就这么想的功夫，那男子已经听下人将情况说完了，抬头看了唐青鸾一眼，这一看却又变了脸色，‘啪’的一下打开了扇子，遮在脸上，低声跟下人说了句什么转身就出去了。 虽然动作不是很大，但是因为唐青鸾就看着他，所以看得清楚。唐青鸾心中大是惊讶起来，这男的看见自己……怎么好像认识似得？拿扇子遮脸的动作那么明显。 但是唐青鸾并不觉着这人面熟，也根本想不起来是不是见过。 那位出去了，刚刚还在吵的两个下人过来了，黑着脸对她一伸手：“药方子给我！我不抓总行了吧？！” 当然可以了！瘟神赶紧走才最好。唐青鸾自然是马上将方子放在柜台上还给他们。 那个下人一把抓起来方子转身就走。 看见这些人离开了药铺，伙计们都松了口气，唐青鸾抬头看了看二楼，二楼依然是人挤得满满的，看样子要忙碌一阵子了。 她正想着自己要不要上去帮忙，一个伙计就拿着一位抓药人的方子过来小声的问：“大姑娘，您帮着看看这方子？” 唐青鸾便看了看，这方子是理气散结，滋阴泻火，化痰软坚的海藻玉壶汤，里面有两味药是十九畏，甘草和海藻。 不过唐青鸾知道，后世很多医家已经证明，这两味药同用毒性并没有显著的增加。她看了看用量，道：“甘草减一分，给他抓好了。” 伙计答应了，忙去抓药。 一楼安静的忙碌着，唐青鸾看到分药的柜台上好些的分了一半的药，这几个伙计都忙得很还没时间分好，若是这样乱放着却也不好，她于是过去，看见旁边放着围裙便顺手拿起来穿上，带了手套，用铜锤、剪刀分药。 正拿着铜锤仔细的砸一块冰片，就听见有人在她头顶道：“辞了侯府的差事，就为了来铺子当伙计？” 声音中充满了戏谑好笑。唐青鸾愕然的抬头，站在柜台外面的竟然是齐景灏，穿着一件石青色杭绸长衫，隽秀的脸上带着好笑打量着自己。 唐青鸾有点意外的道：“齐……爷，你怎么来了？” 齐景灏笑着：“来请唐姑娘的，劳烦走一趟我府上？我母亲身体不好，听说唐姑娘辞了侯府的差事了，就叫我来请姑娘过府看看，唐姑娘能不能赏脸？” 唐青鸾纳闷的看着他：“令堂请我去看病？”她好像还不知道这位齐爷是什么身份，只知道是侯府的亲戚，齐景灏的母亲怎么会知道自己的？ 第十九章动了心 齐景灏笑着点头，他明明看出来唐青鸾的纳闷了，却就是不说。眼睛看着她发髻上面带着的一朵小花，俏生生的，和人一样美。 唐青鸾只好问道：“贵府是？” 齐景灏含笑看着她。她微微颦眉一脸的纳闷，灵动的眸子中带着些疑惑，声音比起一般这个年纪的姑娘来说，少了一些天真不谙世事的清脆，多了一些似乎和她年纪不符的低沉，温婉中带着坚定，清新中带着沉静。 一双眸子黑漆漆的，里面藏着看不懂的情绪。也许就是这双眸子，也许是这张绝美的脸蛋，也许是脸上冷漠其实却热心无比的总想给自己看病，也许……还有别的缘故。横竖，齐景灏第一眼看见她，就动了心。 听见她询问，齐景灏才笑着回答：“我职位不过是个骁骑尉而已，非官非爵，说了唐姑娘也不知道……不过我府离这边倒是不远，就在云谷胡同。” 倒是真不远。不过齐景灏说的非官非爵却是谦虚了，骁骑尉既是官位又是爵位，不过就是品级低而已。 唐青鸾问清楚，也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子，不能随便跟着不知底细的人去看病，现在知道了身份，原本就知道是忠靖侯府的亲戚，不是坏人，加上离得不远，自然要去。 便对齐景灏道：“你稍等一会儿，我准备一下。” 齐景灏点点头。 唐青鸾收拾了一下台子上的东西，解开围裙脱下，因着没想到出来会看病，也没带丫鬟也没带药箱子，倒是那个跟着的婆子一直就在附近，如今就跟上来。 伙计里还有个管事的，看到了忙三两步上了楼找唐子庭禀报，就在唐青鸾跟着齐景灏出门的时候，唐子庭抽出身来在二楼叫：“妹妹！” 唐青鸾抬头看，唐子庭问：“你去哪里？” “云谷胡同的齐府。”唐青鸾道。 唐子庭看了看齐景灏，齐景灏抬着脸努力的笑的和善一点，力图叫这位未来的大舅子能放心。 唐子庭却并没有看见齐景灏讨好的笑，他正忙着转头低声吩咐那个管事的伙计，叫他去后院刀房找两个切片的伙计跟着。 唐青鸾出来上马车的时候，两个穿着围裙的伙计已经匆忙跑了出来，连围裙都来不及脱下。 齐景灏也没管，上马前面带路。 伙计就跟着马车走，穿街走巷，也就是一刻左右，就到了云谷胡同了。 马车停在正门，唐青鸾下了车，齐景灏就在车前等着，领着她进了府。绕过照壁穿过前厅，上了回廊，往正房院走。 “令堂大人是哪里不舒服？”唐青鸾问道。 齐景灏道：“早上起来说肋骨疼，前一阵子可能也有不适，但是瞒着没跟我说，今天还是说疼了一下就不疼了，不过丫鬟是不敢瞒了，偷着告诉了我。” 唐青鸾点头，又问道：“之前在贵府给夫人看病的是哪位大夫？” “也没有固定的，能请到太医就请太医了，请不到就请广禾堂的陈大夫。”齐景灏也就详细回答。 这可能也是医家行里的规矩，新的大夫来看病，总要先问问之前是哪位大夫看的。 唐青鸾也就没有在问什么，跟着齐景灏到了上房院，坐北朝南五间上房，门口站着几个丫鬟婆子，看见他们过来，已经往里回禀：“爷请了大夫来了。” 唐青鸾还没看清楚，就听见一个丫鬟叫：“唐姑娘来啦！”声音特别热情。 唐青鸾还有点奇怪，看见一个穿着湖绿色半臂比甲的丫鬟小跑着迎了上来，笑着给她福身。 这丫鬟却是很眼熟的，唐青鸾马上就想了起来，竟然是那天在忠靖侯府遇见的，一位夫人中暑了坐在游廊廊椅上，这丫鬟就是在跟前服侍的。 唐青鸾惊讶的看着丫鬟道：“是你……原来那位夫人……”原来那天中暑的那位夫人是齐景灏的母亲。 她转头看了齐景灏一眼，齐景灏却并不惊讶，反而笑嘻嘻的看着她，应该是听他母亲说过。原来真的是他母亲叫他去请唐青鸾的。 跟着丫鬟进了屋子，果然看见那天中暑的那位夫人斜倚在榻上，看见了她进屋就笑着欠身：“唐姑娘来了？” 唐青鸾忙上前笑着福身：“夫人。” 齐夫人一迭声的叫丫鬟搀扶住，请她在榻边的椅子上坐下，这才笑着道：“劳烦唐姑娘了，大热的天请你跑这一趟。”说着，丫鬟已经端上来了茶果，放在桌上。 唐青鸾道谢，看了看齐夫人的脸色精神，脸色是不太好，有些憔悴，精神也不济。 “上一次多谢唐姑娘了，听景灏说，忠靖侯府那边唐姑娘不用交代了，不然还真不好请你来呢。”齐夫人笑着说着，又道：“唐姑娘先喝口茶，解解暑。” 唐青鸾点头笑着道：“没关系的，也是举手之劳而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齐景灏进屋了就没坐，先是靠在门框上笑着听母亲跟唐青鸾聊天。 齐夫人又问了问唐青鸾家里兄弟姐妹的情况，听说有两个兄弟，顿时又羡慕：“兄弟多了好啊，你父母亲有福气，儿女双全的。” 吃茶聊了两句，这才开始请脉。 这时候齐景灏便走了过来站在榻边，脸上神情凝重了起来，关注的看着。 齐夫人的脉很缓轻，典型的细脉，沉细而软。这一次唐青鸾诊脉的时间非常长，细数了脉息，又让齐夫人张开嘴吐出舌头看看舌苔。 舌淡红，舌苔薄白，在观察齐夫人的脸色神情，虽然带着笑，不过看得出来这是因为自己在这里礼貌的笑容，但其实眼睛无神，神情疲惫，身体倦怠。 唐青鸾轻声询问：“平常觉着哪里不适？” 齐夫人想了想才道：“也没有哪里疼，只是总觉着没精神，倦乏的很。” 唐青鸾又问：“夫人平常胃口如何？吃饭可好？早上起来两肋时常痛，还是今天偶尔疼了？” “偶尔吧……”齐夫人说的也不是很肯定：“胃口还可以……”依然不肯定。 齐景灏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母亲胃口不算好，偶尔心情好的时候才能吃的好些，大部分的饭菜都似不合胃口一般，吃得很少，至于肋骨疼，倒好像是不常……”说着看了丫鬟一眼。 齐夫人就只好道：“只是早上起来肋骨处有些隐隐的不适，一会儿就好，好像是憋气在那里了一般……并不严重。” 第二十章齐家 唐青鸾点点头，又问了问其他的方面，心中就已经大致有了点数了。 等她收回手，齐夫人自己倒是马上询问：“如何？不严重吧？” 唐青鸾笑着道：“肝气郁结，有些脾虚，早上起来觉着两肋胀痛，是因为气机不畅，肝郁乘脾犯胃……我们唐家有丸药逍遥散，治疗这病合适，只需要买丸药就行。” 说着抬头看了齐景灏一眼。见齐景灏眼神严肃，脸上却露出了笑容，笑着点头。 齐夫人听了便道：“是啊，陈大夫也是这样说的，开的方子也是逍遥散。”说着叹气道：“年纪大了就是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其实没什么，景灏非要请唐姑娘跑这一趟。” 齐景灏就笑着道：“多找大夫看看总是好的，再说儿子今天也觉着头疼，正好请唐姑娘给我也看看。” 齐夫人一听马上就关心起来，甚至还有点紧张，伸手就往他额头上摸去：“头疼？” 齐景灏弯腰凑近了叫母亲摸了摸头，笑着道：“可能是昨晚上喝多了……” 齐夫人气的马上在他头上拍了一下，齐景灏已经是笑着直起腰来：“好了，娘打一下就好了。” 又把齐夫人给逗笑了，不过还是关心的对唐青鸾道：“麻烦唐姑娘给他也诊诊，这孩子平常喝酒太多了，你看看身子有没有什么毛病……你也说说他！老喝酒怎么行？” 齐景灏‘噗嗤’的笑了，道：“娘你歇会儿吧。”说着给唐青鸾做了个请的手势。 谁知齐夫人还奇怪的大声道：“就在这里诊好了，我还想跟唐姑娘聊会儿天呢……” 齐景灏竟然不同意，笑着道：“人家唐姑娘在药铺子还忙着呢，我请她来的时候，带着围裙手套，在那儿拿个铜锤忙得很！” 齐夫人一呆。 齐景灏就笑着道：“下回吧，下回唐姑娘不忙的时候，我请她来专门陪您聊天？” 齐夫人就闷声道：“人唐姑娘哪有那么多时间，你说请来就请来……”不过还是对唐青鸾笑着道：“那就不耽误姑娘了，你给景灏看看，给他也开点药吧，护肝的药。” 唐青鸾其实看出来了，齐景灏可能是有话要说，他脸上一直笑着，但其实眼睛中却并没有笑意，甚至还有些沉重，可见不是真的轻松的，而是为了哄他母亲而已。 因此唐青鸾一直没说话，等听到齐夫人这句，便笑着站起来，点头道：“好的，夫人放心。我若是有时间，也会来看看夫人的。” 齐夫人这才笑着点头。 唐青鸾告辞，跟着齐景灏出来，齐景灏请她往外走，出了这边的院子，到旁边一个小院，应该是会客的厅房，请她进去坐下。 齐景灏就问道：“我母亲心情总是郁闷，很多大夫都说过，情志不遂，肝郁抑脾，大部分开的方子也是逍遥散的方子，也说了不严重。开始我也觉着不严重，不过现在……心中有些不安，这种病是不是也有严重的情况？” 唐青鸾沉吟了一下。 其实齐夫人的情况，就是后世所说的抑郁症，抑郁症确实属于那种一下子要不了命的病，而且这年代很多的后宅妇人都会肝气郁滞，多愁善感，因此大夫会说不严重。 但后世对抑郁症有了更充分的认识，郁抑症不会一下要命，但是会使人悲观厌世，增加自杀的可能，加上情绪不稳，负面情绪太多，治疗若是不及时，也会影响寿命，很多女子年纪轻轻二、三十岁就抑郁而终，这也是抑郁症的后果。 后宅妇人基本只能在家里呆着，一来无聊，二来家庭人员复杂的，女子身份地位低，容易被欺负，三来，家里人多磕磕碰碰少不了，再若是管着家务的，琐碎的事情太多。这些全都是抑郁症的病源。 唐青鸾沉吟了一下对齐景灏道：“夫人的病情还是要引起注意了，大夫们说的都没错，肝郁抑脾，气息不顺，血气不足。吃药的话，方子基本就是逍遥散，这药是最对症的。” 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齐景灏蹙眉问道：“是不是还有其他？” 唐青鸾点点头道：“其实抑郁的病症，最管用的不是吃药，而是别的治疗方法。” “什么方法？”齐景灏马上问道。 唐青鸾想了一会儿，道：“刚刚夫人询问我家里的情况，听说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就很羡慕……敢问夫人是不是只有齐爷一个孩子？” 齐景灏点点头：“只有我一个……”他已经听出来了，道：“我父亲早逝了，府里只有我和母亲两人，几十个下人而已。” 他马上问道：“我平常陪母亲的时间不太多，难道是因为这个？” 唐青鸾摇头道：“自然不会只这么简单，若是齐爷平常能抽时间多陪陪夫人，当然是有好的效果，不过还是需要多做一些事情，能令夫人转变一些悲观的情绪想法。” 齐景灏看着她。 唐青鸾便道：“心病还需心药医，若是知道夫人什么事情想不开，从源头入手，当然是最好。家里人少这也是一点，夫人若是不喜欢出去应酬找人聊天，便请一些和夫人谈得来的人多来陪陪夫人，或者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可以，不要用那些喜欢背地里说人坏话的，爱找别人麻烦的小心眼之人。找些心胸开阔爱说爱笑的，情绪乐观正面的，这样的人会对夫人有好作用。” “陪着夫人的不一定是齐爷，齐爷是男子，一来夫人未必希望你就每天陪在身边，也许你无所事事反而会令她更焦虑。二来聊些家长里短最好是些能谈得来的人，你若是不善于聊这些而勉强在夫人身边，或许会令她心中更加不满……” 唐青鸾看着齐景灏：“我的意思齐爷可明白？夫人的病，要对症下药，这药是心药，用对了心药才行。情绪方面，也许夫人自己都不能控制……” 齐景灏点头：“明白。” 唐青鸾也点头：“就是这些，膳食、药物方面都是辅助作用，我可以给开个膳食方子，多吃方子上面的食材，也会有好处。最主要的还是找到能陪伴夫人的人。” 齐景灏脸色凝重：“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 他母亲身边是有几个性子刁钻不容人的人，因着做事倒是伶俐，加上跟着他母亲时间长了，其实也是忠心耿耿，就是心眼小容不下别人，齐景灏以前倒是真没注意，这些人会对母亲产生不好的影响，现在听唐姑娘这样一说，全明白了。 只要说清楚了病因，齐景灏又不笨，自然知道举一反三，该怎么做也就很清楚。 第二十一章奇怪的人 唐青鸾点点头：“就是这样，调动她身边人的时候不要让夫人感觉出来，那样叫她心里不舒服起来，她也许会闷在心中不说出来，那样的话，做的事反而成了加重她的病情了。” 齐景灏发现了，唐青鸾真的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而且想的很周到，周到的有时候……都有点啰嗦。 他笑了，点头：“好。”他亲自去书桌那边准备笔墨纸砚，唐青鸾便跟着过去，齐景灏将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子拖出来一些，等她站到椅子前坐下的瞬间将椅子轻轻推进去一些，小心没碰到她的腿，距离正好。 唐青鸾拿笔认真写了个膳食方子，将齐夫人应该多吃的蔬菜水果类别全都写了下来，甚至连怎么搭配都顺便写出来。 齐景灏在旁边看着，嘴角不知觉的已经勾了起来。 唐青鸾认真的用小楷写好了：“就照这个食材方子，平常用膳食调理。”虽然练了三年了，但是字迹还是有点丑，她小心的吹了吹放在桌上，没递给他。 齐景灏唇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看到她要站起来，忙伸手将椅子抬起拖出来。 唐青鸾出来，转头又看着他：“对了，上一次也没有给你好好的看看，只是诊了脉，发觉你确实有些心悸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病呢？这样对你母亲也不好，是不是还没有给你母亲说？若是你母亲知道了，你有病还不看，她的烦躁郁闷会更加的加重……” 齐景灏已经有点笑不出来了，赶紧小心的回话：“唐姑娘小点声，那啥……我确实没跟我娘说，我觉着没有大碍，只是……” “有没有大碍大夫说了才算，你又不是大夫，怎么知道的？”唐青鸾毫不留情的说道。 齐景灏苦笑，眼珠子一转马上就道：“我原本就想请唐姑娘今天顺便给我看看的，不过你今天没带药箱子，那天准备给我诊……心用的，那什么听诊器，你是不是没带着？” 他倒是盯着准，如果没有听诊器，还是只能诊脉，依然不能全面的检查，唐青鸾只好道：“是没带着……” “没关系没关系！明天唐姑娘有没有空？我明天再去接唐姑娘给我……母亲瞧瞧病，顺便给我看看。” 齐景灏突然很热心起来，那天还推三阻四的不肯看病，今天反倒这么积极，眉开眼笑的样子。 唐青鸾也没深想，病人主动要看病，这是好事啊，她点头同意：“好啊，我没事，明天可以过来。” 齐景灏心中大喜！当然表面上还装的很沉稳。 唐青鸾于是告辞，齐景灏送她，依然是走正门。 “我母亲这边，以后就麻烦唐姑娘了？”齐景灏询问着，一看见唐青鸾神情一顿，赶忙的道：“放心放心，不会限制唐姑娘什么，只是寻一位大夫给我母亲看病，之前的大夫没固定下来，吃药什么的都反反复复的。对了，我母亲吃得逍遥丸，以后就吃唐家铺子的，就不换了。” 这倒是，看病就是应该固定下来一个大夫，了解病情，也了解进展。 唐青鸾于是点头：“好的，以后有问题就去找我好了。” 两人正说着，一个小厮从前面跑来，一看到这边和爷走一块儿的是位姑娘，离老远就停下，略提声禀报：“二爷，西府大爷来了。” 齐景灏刚停住脚要说什么，迎面一个穿着宝蓝色长衫的年轻男子已经进来了，嘴里还叫着：“景灏！快跟我来，我有急事……” 才说了几个字猛地就停顿住了。 齐景灏也没想到他直接就过来了，看见唐青鸾下意识的就低头闪避，忙侧身往前略挡了一下，赶紧道：“这是我的堂兄……大哥？” 原本是想问问什么事的，但是只叫了一声就疑问住了，因为他堂哥的反应有点奇怪。 猛地停住脚，一转身似乎就想走，已经转过去身了，又停住了，他自己也知道已经被看见了，这样走掉好像画蛇添足，于是就那么犹豫了一下。 唐青鸾确实看见了，这位就是之前在药铺中，他的下人买落胎药，然后这位等的不耐烦于是进来催，看见自己却好像是看见鬼一样，拿扇子挡着脸急匆匆跑了的那位爷。 又在这里遇上了，原来是齐景灏的堂兄。 真是奇了怪了，这个人自己明明不认识，为什么总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的躲着自己？ 堂兄的奇怪反应齐景灏当然也看见了，当然也觉着很奇怪，转头问唐青鸾：“我堂兄……你认识？” “不认识，没见过。”唐青鸾马上道。这个可不能含糊，如今这年代名声很重要，谁知道这位‘堂兄’为什么总这副会叫人误会的样子，自己可没见过他！ 齐景灏其实并不怀疑，只是因为他大哥的反应太奇怪了才问了，听了唐青鸾的话便道：“堂兄也去过忠靖侯府，也许见过你忘了……” 说着往前走两步：“大哥，你找我什么事？你先进去，我送送唐姑娘？” 那位堂兄不得已转过身来了，手里的扇子没有了，也没什么遮挡，脸上挤出来一个不自然的笑，点点头：“好……”话也没说，也没有在看唐青鸾一眼，急匆匆的就进了院子。 齐景灏也不想介绍唐青鸾给他认识，看见他走了对唐青鸾笑着道：“唐姑娘，请。” 唐青鸾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心中却隐隐的有点想到了什么。 齐景灏送她出门上车，不管家里那位堂兄找他有急事，将唐青鸾一直送回了药铺子，这才斜睨了那两个跟着车走的伙计一眼，跟唐青鸾告辞回去了。 人家伙计哪知道他琢磨什么呢，根本就没注意，到了铺子赶紧就回刀房忙碌去了。 唐青鸾进了铺子，见二楼人已经少了，便上去了。 唐北洲这边的病人已经走了，二楼整个都空了下来，恢复了平静。唐北洲正端着茶杯一边吃茶，一边跟唐子庭、唐子文说着刚刚的情况。 “……若是这样的脉象，就要注意了，可不要想当然。”说完了，低头喝了一口茶。 唐子庭和唐子文全都恭敬的答应：“是。” 唐青鸾在门口轻轻咳嗽一声：“三叔。” 唐北洲抬头，看见她马上笑了：“大姐儿来了？进来进来，站着干嘛？” 唐子庭和唐子文已经一起站了起来，唐子文忙叫唐青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又出去张罗泡茶。 第二十二章功勋人家 唐北洲笑呵呵的看着唐青鸾道：“什么时候来的？”却又没等唐青鸾回答又想起来了，另外问了一句：“对了，听说你把忠靖侯府的差事给辞了？” 唐青鸾点头：“是啊，我给辞了。” “为什么呢？”唐北洲问。 “侯府就那十来个人，也不是成天生病，而且大部分都没病，只是调理调理身子，我觉着学不到什么东西。”唐青鸾道。 唐北洲一下笑了：“可不要小看了妇人科，你要是能把这科学精了，那也不容易。” 唐青鸾也笑了道：“我怎么会小看？我的意思，忠靖侯府的内眷大部分都没病，都是无病。我要像哥哥和子文这样，跟着三叔打个下手，能学到东西。我还比子文早学医两年呢，如今比子文可差远了。” 这话将唐子庭和端茶进来的唐子文全都逗得哈哈哈的大笑，唐子文笑着道：“姐，这话我可不敢赞同，你早都单独出诊了的，我如今还不敢单独定症呢。”说着看他父亲。 唐北洲伸手就在他的额头上敲了一下：“你还想跟你姐比？别听你姐说的谦虚，她真比你强多了，你还真就不到定症的时候！” 唐子文摸额头：“这话原是我说的……”转头对唐青鸾吐舌，然后坐下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唐子庭又问唐青鸾：“云谷胡同的齐家，你去看过了？是给哪位看啊？” “齐夫人。” “什么病症？” “抑郁，有点严重了，夫人本人还瞒着儿子，在家里有时候装的没事呢，结果把病情耽误了。”唐青鸾道。 唐子庭就道：“父亲好像也给这位齐夫人看过病……似乎没听说常用哪位大夫。” “哥哥原来你知道他们家？”唐青鸾问道。 原本想说齐景灏请自己今后就给夫人看病的，还没说出来，唐子庭已经点头道：“当然知道了，不然能放心叫你去？” 唐北洲在旁边听着依然没想起来是哪家，问道：“哪个齐家？” 唐子文就抢着道：“爹你不知道？就是怀远将军齐腾啊！镇守西北二十年，封了正二品武爵的那位。” 唐北洲就恍然了：“原来是他家啊。”又对唐青鸾道：“既然叫你去，就好好给齐夫人看病，那是功勋之家。”说着却叹了口气。 唐青鸾忙点头：“是……三叔为什么叹气？” 唐子文就道：“齐腾将军战功无数，可惜却遭到了小人的陷害，被冤枉致死……如今还没平冤呢。” 唐青鸾心猛地一沉，顿了顿道：“怎么回事啊，你仔细说说。” 这会儿没病人，加上她给齐夫人看病，还是抑郁病，知道点齐家的事情也是应该，因此唐子文看了眼父亲，见父亲没反对，便道：“我也是听人传言的，真假不知道……就在齐腾将军才封了武爵，正如日中天的时候，西北那边发生了一起外敌袭扰边关百姓的事情，齐将军带着上万人去追击敌寇，想不到中了计，全军覆没了。” 唐青鸾‘哦’了一声，明显没听明白。 唐子文却不知道下文了，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唐子庭道：“齐将军虽然也战死了，但是因为这一次全军覆没是他犯的错，皇上大怒将爵位给削了，只给齐将军的儿子留了一个五品骁骑尉。不过到底镇守西北二十多年，齐将军在民间还是有威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慢慢的传，说齐将军是被陷害的，如今似乎都成了真的……” 说着看了唐北洲一眼：“到底是不是真的，咱们也不知道。横竖，咱们知道齐将军保卫边疆几十年。” 唐青鸾这时候才恍然了，也明白了一点，齐夫人为什么抑郁？可能夫君被冤枉这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查不查的清，若是一辈子就这样糊涂着，如果又是冤枉的，那可真是叫人郁闷死啊。 她想了想才问道：“我也是在忠靖侯府遇见过齐爷……他们是忠靖侯府的亲戚？” 唐子庭点头：“忠靖侯府老太太姓齐啊。” 唐青鸾这才明白，齐景灏说是顾越熙的表兄，唐青鸾还琢磨了一下，也没想起来哪位太太姓齐，原本以为是远方亲戚，现在才知道，原来老太太是齐家人。 “齐家有两房，齐腾是二房院，还有个哥哥齐鼎。齐鼎如今是都察院御史，齐家上两代，也都是将门啊，老老太爷是轻车都尉，也是武爵啊……可惜了，一步错了，满门皆输。” 唐子庭这会儿已经和唐北洲说起来了：“三叔，上一次敬田伯的案子，不就是齐御史查的，幸好他查在前，不然真连累了咱们。” 唐北洲点头：“不错，敬田伯之子捯饬假药，还假借咱们唐家药铺的名声，也是猪油蒙了心了。” “这些人难道是缺银子？却还是这么贪心！”唐子文也道。 这会儿他们倒是又说起那件事去了，唐青鸾也就没在说话，知道了齐家的一点事情，心里倒是有了点谱，齐夫人的病从何着手，她也琢磨琢磨。 在这边呆到了酉时许时，唐子庭将她送回了家，唐青鸾进自己的屋子才坐下，紫苏就跟进来禀报：“姑娘，早上的时候忠靖侯府来了人，说是大太太身体不适请您去看看，听说您不在，就请您明天去。” 唐青鸾心里头叹气，大太太想要做什么，她心里很清楚。想了想对紫苏道：“找人去回忠靖侯府一声，只说我已经答应了明天去齐府给齐夫人看病，实在不好意思。” 紫苏还有些纳闷，答应着去了。 第二天，唐青鸾早起洗漱了去陪母亲吃早饭，吃了饭收拾了一下，便带着紫苏，拿着药箱子装了些逍遥丸，出门坐车，往齐府而来。 到了府门下车，婆子引着往里走，先到了上房院，进屋见过了齐夫人。齐夫人看见她倒是高兴，招呼坐在了身边，马上就问昨天给她儿子看病的情况。 唐青鸾便道：“昨天没带药箱子，检查的不是很仔细，今天来就是为了详细检查检查。” 齐夫人有些讶异，停顿了一下才问：“难道很严重？他不是晚上喝多了早起头疼？”问这个话的时候，脸上神情都变了。 第二十三章上门诊治 唐青鸾想了想道：“还没有检查，不知道情况如何。齐爷年轻，即便是有什么，现在治疗也是早期，可以治好。或者也是和他平常的生活不规律有关，只要改掉这些不好的习惯，身体自然会好起来。” 齐夫人听了便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怎么说都不听，成天的……”说到这里顿了顿道：“经常喝酒，还爱跟人打架，说的倒是好听，什么练武，好好的公子哥儿练什么武啊，又不去打仗！其实就是找借口。” 说着看着唐青鸾道：“我就担心他喝酒打架，这样下去就算打不坏也喝坏了，再说了，打坏了别人也不行啊。” 唐青鸾其实也挺惊讶的，齐景灏不但爱喝酒还爱打架？可真真的纨绔子弟啊，可惜他父亲齐腾的一世英名了…… 不过刚刚齐夫人说话中间停顿了一下，很明显停顿之后说的话不是她之前想说的，她之前似乎想埋怨的，难不成齐景灏还有更严重的坏事？ 齐夫人还在跟她说着：“唐姑娘你给开点药，能把酒戒了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这种药。” 唐青鸾笑着，对她当然还是安抚为主：“我知道了，齐夫人不用担心。”说着将自己的药箱子打开了，从里面将逍遥丸拿出来：“这个是我们药铺子的逍遥丸，每天午饭之后，取一颗化在温水里吃了。” 说着又看着齐夫人笑着道：“如今天热，不过早上起来和晚饭之后，夫人还是多出门走动走动，就是转转自家的园子，或者看看花看看景，都挺好的，成天闷在屋里也是烦闷。” 这话说到了齐夫人的心坎里，马上点头道：“可不就是，这心口成天闷得难受，可又不想动……人老了，动都不想动。” 唐青鸾‘噗嗤’一下笑了：“说句不恭的话，夫人您最多就是三十多岁吧，哪里能称老？三十岁是正青春的年纪。” 她当然知道这话夸张了，不过就是为了逗齐夫人笑一笑而已。 果然齐夫人笑的哈哈哈的：“哎呦，这都多少年没听见说青春了，如今岁数大了反倒听见了！” 旁边的丫鬟马上凑趣：“前几天来府里的年婆婆，六十岁了还健步如飞的，您那时候不是说年婆婆一点都不老，正当年呢，照着这样算，夫人您可不就是正青春的时候？唐姑娘说的没错。” 齐夫人又是一阵大笑。 笑着说着，聊了一会儿，齐夫人还惦记着给儿子看病的事，便叫人领着唐青鸾去二爷那边。 唐青鸾这便告辞了，起身跟着丫鬟出来，往齐景灏这边过来。 上一次在上房院这边给齐夫人看了病，就近找了个侧院进去说的病情，写的膳食方子，这一次丫鬟领着应该是往齐景灏的院子走，长长的游廊几乎从这头走到了那头。 过了好几个垂花门，眼前出现了一个大院子。 这个院子很特别，正房五间，堂屋左右卧房耳房倒是和正常的房子一样，但是原本左右应该各有三间厢房的，这院子里没有，正常的房院应该种些树啊、花啊什么的，这院子也没有。 空荡荡偌大的一个院子，就好像是专门腾出来的一个操场一样，那五间上房就显得格外突兀的矗立在那边。 丫鬟带着她从左边挨着墙的一条游廊往上房走，唐青鸾转头看着那大院子，着实也是纳闷的很。 门口也没有丫鬟候着，到了门口丫鬟转身请唐青鸾等一下，她先进去禀报一声，唐青鸾点头站住了。 丫鬟进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半天屋里都没有动静。过了好久门帘子才掀了起来，唐青鸾还以为是丫鬟出来了，谁知道出来的是两个很年轻的少年。 全都是十四五岁，眉清目秀的，两人穿着杭绸绣花直裰，花色精致，似乎不像是小厮，从屋里出来直接走了。 紫苏小声的道：“姑娘您看……” 唐青鸾其实看见了，这两个少年不知道在屋里做什么呢，竟然热的头脸上都是汗，脸很红，衣裳应该是才换上的，因此才显得干净，但额头都还在往下滴着汗珠子。从她们身边过去，都能感觉到热气腾腾的。 虽然如今是酷暑，可这也有点着实夸张了。 那两少年走了一会儿，丫鬟才从里面掀开帘子：“唐姑娘，请进。” 唐青鸾这才点头进了屋子。 进来发现屋里果然也和寻常人家不一样，五间屋子，却将堂屋和卧房打通了两间，成了一个大厅，厅房阔朗的很。 右边应该是卧房，齐景灏这会儿终于从卧房中出来了，看见她马上笑着：“唐姑娘来了？请坐。” 唐青鸾点头：“齐爷今天看不看病？” “看，看，当然看啊！”齐景灏笑着说着，请她坐在了靠窗的八仙椅上。 齐景灏穿着整齐，不过脸上还带着水气，显然是刚刚进去洗了把脸的，头发还有点湿。大热的天，如果体内有热气，即便擦洗了还是很快会出汗，就说了这么两句话，他额头已经冒出来一层密密的汗珠。应该是刚刚做过什么运动，不然不可能汗流浃背成这样…… 唐青鸾坐下了，想起刚刚出去的那两个少年，眉清目秀的…… 她还没忘了这位爷是多么的敏锐，因此脸上一点都没有显露，装的毫无察觉的样子，看着齐景灏道：“齐爷，我先请脉？” 齐景灏自然忙伸出手来，唐青鸾便伸出三指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全神贯注凝神静气的切脉，他刚刚运动过，脉象这会儿就不是很稳，但还是很明显有停搏现象，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复起，有规律。 心主血脉，血脉是血液运行的通道，血液在脉管内的运行依赖心气的推动，故心气的强弱、心血的盛衰都可以从脉搏上反应出来，心气不足，出现结代脉。 齐景灏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半掩着那双漆黑灵动的眸子，神情专注异常，也不知道是运动过后兴奋的，还是看见她就喜欢的，横竖心动不已，只觉着自己心跳的很快，擂鼓一样，他自己甚至都觉着能听见…… 正这时唐青鸾却正好放开了脉搏，从药箱子里拿出来上次见过的那个听诊器，起身过来对他道：“听听心音。” 齐景灏竟然有点紧张，‘噢’了一声，傻看着她。 第二十四章你有病 唐青鸾这会儿满脑子都是他的病情了，也没注意他的神情，拿着听诊器放在他的心脏部位，俯身侧耳贴上去仔细的听。 “平常运动过后都会这样大量的出汗吗？”唐青鸾突然问了一句。 “什么？”齐景灏还没听明白，而且也没有听清楚，她虽然是在看病，但是如此这样的俯头在自己胸前，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撩拨的他神不守舍的，温软的头发就在眼前，甚至他一伸手就可以把她搂在怀里…… 齐景灏有点难受，浑身僵硬的不敢动，却又好像陷入了某种甜美中不想动，矛盾的且难受且享受着…… 唐青鸾又重新问了一遍。 齐景灏努力的听清楚了，才道：“自然是跟着天气来了，天热出的汗就多……”他突然的想知道，唐青鸾以前有没有给别的男人看过病？尤其是……这样子！ 又听了一会儿，唐青鸾叫他深呼吸几次，齐景灏尽管内心翻腾的不行了，不过面上还是道貌岸然的沉稳着，照着做了。 唐青鸾听了一会儿之后又问：“平常应该有心悸的问题，一般白天出现的多，还是晚上出现的多？运动后出现的多，还是平常就出现的多？” 齐景灏还琢磨了一下，才回答：“晚上，或者活动活动之后。” 唐青鸾起身，将听诊器也拿开了。 齐景灏顿时有种浓浓的失落。 唐青鸾站在他身前，低头看着他道：“初步判断是窦性……是心疾的一种，年轻人发病比较多，虽然年纪大了会慢慢的好转，但是却不能忽视，因为这种病严重起来，会引起晕厥、休克、脑血栓什么的，引起其他的病症。” 齐景灏抬头看着她，眼神居然很迷茫，好像有些……失魂落魄的？ 当然，病人猛地知道了自己生病了，难免都有些奇奇怪怪的反应的，唐青鸾是非常理解的，继续道：“你今后就要注意了，有些运动……要节制。” “噢。”齐景灏很快答应了一声，很明显没听出来唐青鸾话里的意思。 唐青鸾看见那边有个桌子，上面有文房四宝的，于是过去写方子，道：“不要喝酒了。” “……什么？”齐景灏这会儿才听明白，惊讶的声调都提高了一些。 唐青鸾坐下了，抬眼看着他：“不能喝酒了。”说着拿起墨块在砚台里磨了磨。 齐景灏回过神来了，跳起来两步跑过来，伸手拿住墨块：“我来。”唐青鸾便松开了手，齐景灏帮她研磨，看着她不满的道：“还都不能喝酒啦？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唐青鸾抬头看他，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你活着就为了喝酒的？”顿了顿换了种语气，毕竟这位是病人，还是个才知道得了病的病人，自己作为大夫应该态度好一点的。唐青鸾自认为还是知道齐景灏现在想的是什么的，因此缓和了一些道：“短时间不要喝酒了，如果病情好转了，自然可以……但是要有节制。” 她低头开始写：“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有节制，喝酒、骑马……和做任何运动。” 齐景灏属于是窦性心律失常，心阳虚衰，心搏动力不足，血液不易达到末梢，看他如此的爱好‘运动’，而且经常的出汗，应该是出现过心悸头晕，甚至晕倒的情况。 这个病的产生原因有很多，不过后世的人一般都是压力大，熬夜什么的引起。但是这个年代的人得这种病，绝大部分还是胎里带来了。 妇人们怀孕生子不容易，内部外部原因太多，本身怀孕、生产的环境就落后，孕期检查不到位，后宅还要掺杂些妻妾争斗什么的，在来些下毒伸腿撂绊什么的。所以妇人们怀孕之后都很小心，大部分都要吃保胎药，有些甚至从怀上一直要吃到生产。 任何药都不应该这么个吃法，是药三分毒。这种药或许对大人身体没产生什么影响，大人好好的，但却影响到了肚子里的胎儿。 所以从胎里带出来一些病症也是很常见的。齐景灏应该就属于这种情况，只是病情不严重，他自己不但不注意，还成天做些加重病情的事情。 唐青鸾认真的写了半天，洋洋洒洒写了三篇纸，指着对齐景灏道：“这抬头都写的很清楚，一张是膳食方子，一张是禁食方子，禁食方子上面的东西，一定不要吃，下面还写着不要做得事情，喝酒什么的，你看看。最后一张是茶方子，喝茶的时候将这些东西加进去，同茶一起饮用，就不用吃药了。” 齐景灏有些惊喜：“不用吃药？”然后马上大声道：“我说吧！根本没……” “别说没病的话，说了你有病的！以前晕倒过吧？”唐青鸾冷冷的道。 齐景灏被问住了，张口结舌的看着她冷冷的俏脸，过了一会儿才嬉皮笑脸的陪笑着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大夫，自然知道。”唐青鸾差点白他一眼，幸好及时想到这个动作有点太女孩儿气了，有损她大夫的威严，适时的打住。 齐景灏看到了，笑，又拿起方子戏谑她：“唐姑娘这笔字……” 唐青鸾的脸蛋一下子绯红，原本白皙的肌肤就好像是擦了一层胭脂，迅速的扩散，好似一朵花开了一样。 齐景灏想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了，双眼看着她有些烁烁发光，有点像……狼。 唐青鸾涨红了脸，迅速的收拾了笔墨，从桌子后面出来：“字写的不好……能看明白就行了，按照方子上面写的做，自己的身体自己要多注意。” 她过去收拾箱子。 齐景灏跟着过来了，有点心不在焉，看她收拾就道：“唐姑娘要走了？” 唐青鸾听他用这样疑问的语气，以为是问自己要不要去看看齐夫人，便忙道：“齐夫人那边我来的时候已经先去过了，还是昨天说的那些，这种病不要着急，慢慢来。” 齐景灏半天没说话。 唐青鸾将东西收拾好，交给紫苏，转头对齐景灏道：“我走了。” 齐景灏默然了一下便点头了：“好，我送送姑娘。”说着过去亲自将竹帘子掀起来。 第二十五章拦路 唐青鸾从齐府出来，马车沿着内城河边往回走，才走了不远，突然就停下了。紫苏‘咦’了一声正要问什么事，外面的车夫已经禀报道：“姑娘，忠靖侯府的下人在这边。” 唐青鸾刚皱起眉头，车外面已经响起一位婆子的声音：“唐姑娘，大太太身子不适，请您去看看呢，这不早上去府上说是去了齐府，奴婢就沿路想去齐府等您，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倒是巧……咱们现在就去侯府吧？” 紫苏掀开车窗帘子看了看，然后对唐青鸾小声道：“是侯府夫人身边的岳婆子。” 唐青鸾无奈，只能道：“好吧。”其实她当然知道，侯府大太太那边必然是希望自己给开落胎药的，这样躲避也不是办法，她一定会盯着自己的。不想开这种药，就要另想办法。 马车掉头，往忠靖侯府而来，到了侯府门口，那岳婆子和之前的冷婆子一样，是大太太身边的大婆子，平常在唐青鸾面前都端着半个主子的架子的。今天还亲自扶唐青鸾下的车，以前从没有这样殷勤过，前面领着路，几乎是侧身看着唐青鸾跟着她走，好像生怕她跑了一样。 这岳婆子这做派实在也是有点恶心人，唐青鸾走着走着突然问道：“对了，冷妈妈呢？平常这种跑腿的事基本都是冷妈妈在做的。” 岳婆子脸色就是一顿。前几天侯爷叫人打了冷婆子一顿，如今还趴床上动不了呢！要不是这件事当时闹得有点大，内院的几个大婆子大丫鬟的知道了，岳婆子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想到了这里，岳婆子把身子稍微的正了正，有点不敢太过分了。说起来，就算是大太太现如今也是要求着唐姑娘的，当下人的，还是做人留一线的好。 看见她在前面老老实实低头带路没有在做张做势，唐青鸾也没在说什么。 来到了侯爷夫人这边，丫鬟请进了屋子，唐青鸾看见侯爷夫人坐在榻上，便过去行礼：“大太太。” 大太太点点头，虽然请了唐青鸾两次她都没来，从没吃过亏的大太太心里着实的有点恼怒，但是她很清楚，现在是自己求着人家，还真不能再给使脸色了，因此面色和缓，轻声请她坐下，就叫丫鬟去倒茶。 屋里的丫鬟明白的很，马上全都出去了，一个都没有留下。 大太太便坐起来，拿出来一张折叠的纸递给唐青鸾：“这方子如何，唐姑娘帮着看看。” 唐青鸾伸手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看。 这张方子她见过，就在昨天二叔的药铺子里。不错，就是那两个要抓落胎药的下人拿来的方子，齐景灏的堂兄后来追进来，看见了自己又那么奇怪的跑了。 下午唐青鸾在齐府见到了齐景灏的堂兄之后，便隐隐有点猜到，现在看见这张方子，所有的疑惑全都明白了。 顾笙柔肚里的孩子，应该是齐景灏的堂兄的，不过也许是因为这位堂兄外表看起来更稳重，更正派？也许因为去忠靖侯府没有齐景灏那么勤？横竖大太太把兄弟俩闹混了，才闹出前几天那样的误会。 齐景灏的堂兄见过自己，他还不希望顾笙柔肚里的孩子是他的这个事实被别人猜到，而自己是给侯府内眷看病的，顾笙柔的喜脉是自己诊断出来的，所以他见到自己这个知情人就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尤其昨天还拿着落胎的方子去抓药正好遇见了，他怕自己猜测到。 说实话，若不是他那副鬼祟的样子，唐青鸾还真没那么快想到。 将方子还给大太太道：“大太太万万不可用这个方子。” 大太太面色一紧：“哦？为什么？” “这方子里的枳壳、水蛭两味药，药性猛烈，七姑娘血气原弱，这样的药如何吃得？这是要命的方子。”唐青鸾清清楚楚的说道。 大太太脸色大变，顿时又气又恨的咬着牙，心里不知道骂谁呢，恨了半天，抬头看着唐青鸾，态度已经有些求的样子了：“唐姑娘……这件事你也知道了……” 说到这里实在说不下去了，停住了半天，思索着怎么说。 唐青鸾也在思索着，大太太提出来了之后自己怎么回答？ 大太太想了一会儿，这才重新道：“这件事我也办错了，不应该逼着唐姑娘发誓……突然的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是慌神了，现在想想，唐姑娘为人我应该信得过的，给我们府看病这几年，任何话都没有传出去过……”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声音悲凉了一些：“自己女儿不争气，真也是没脸见人……但是事情已经出了，总不能不管。唐姑娘，我们这边情况你全都知道，如今就需要一个方子……就指望你了。” 说完了看着唐青鸾。 唐青鸾便道：“大太太，我也不瞒你说，回去了之后我也是找了些医书，琢磨了一下方子的。但是有个为难之处……” “什么为难之处？”大太太马上问。 唐青鸾道：“七姑娘原本身体就不是那么强壮的，之前一直都在调理气血，这一点大太太也知道。而落胎药却全都是耗杀气血的，这一点是矛盾的。简单说就是，七姑娘的身体情况，经不起……” 大太太不等她说完已经道：“正是因为这个，我才专门请唐姑娘来看这方子，就是为了能请唐姑娘开个安全的方子！” 唐青鸾耐心的道：“我的意思，七姑娘的身体太弱，任何落胎药对她来说，全都是虎狼之剂，她身体受不了。” 大太太睁圆了眼睛看着她：“唐姑娘的意思，那么多的药材，竟然没有一味合适我女儿吃得？” 唐青鸾道：“我刚刚说的很清楚，落胎药全都是耗杀血气的，而七姑娘本身血气弱，经不住的。” 大太太滞住了，看着她半天没说出来话。 唐青鸾真觉着自己说的很清楚了。这虽然是借口，但也是真实的情况，即便唐青鸾愿意开这个方子，她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把胎落下来而人没事。 “吃药落胎，说起来好像简单，但是以不伤身体为重，还要一点后遗症都没有，这就很难了。七姑娘才十几岁，今后还要嫁人生子，若是一个不好伤了身，今后怀孕都有可能艰难，大太太，这些全都要考虑到，您说，这方子能随便开？若不是因为……照正常情况，七姑娘有了身孕，还要赶紧的保胎。” 第二十六章这药没法开 大太太原本是因为她坚决不开方子有些恼怒了的，但是听完了这番话，又觉着说的有道理。心里沉吟起来了。 她是过来人，这些事情自然也知道，若是找那些坊间的稳婆什么的，落胎药是非常好寻到的，给点银子就能买来，也不会叫人知道是谁买。 大太太从开始就没有想过要从这些人手里买，原本就是担心这个，这些稳婆手里的全都是虎狼药，吃了药不但落胎，连身体都弄坏了，就算保住了命，可今后能不能怀孕都两说。 顾笙柔是侯门小姐，大太太想把这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还想要继续的和楮国公那边谈婚事，让顾笙柔嫁过去——做出完全没有怀孕落胎这回事一样，她侯府嫁过去的依然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姑娘。 那么落胎就绝对不能伤了身体。 听唐青鸾这样说，大太太也沉思了起来，想了半天，才问道：“那唐姑娘说，现在该如何？你对我们府也是很了解的，知道情况……你说，应该怎么办？” 唐青鸾岂能替她想办法！没管教好女儿的是大太太，未婚先孕的是顾笙柔，如今为难的人却是自己？哪有这个道理？！ 她看着大太太微微苦笑：“大太太这样问我，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七姑娘的身体，最好还是要养起来，不然的话就算不落胎，七姑娘的身体也会因为弱质而有些影响……这些影响的都是今后的怀孕生子。” 果然，这话一说出来，大太太真真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如今商量的落胎的事呢，她居然说还要养起来？！ 大太太看她也是没主意的，说到底也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就算是有医术又如何？经历到底少，这样的事情根本没办过，大太太交给她处理，这会儿还不放心了呢！ 刚好这个时候唐青鸾又在说着：“若是叫我依着现在七姑娘的身体情况给开落胎的方子，这方子我真的开不出来……医术尚浅，事关人命，我真的不敢。” 大太太正好对她也失望了，觉着凭她确实也不行，所以也就顺势点头道：“既然如此……再说吧，若是有需要唐姑娘帮忙的地方，还望我以后请你的时候，不要推却不来。” 唐青鸾依然是不紧不慢的道：“哪里是那样的？我今天是真的去齐府看病去了，岳妈妈也是在从齐府出来的路上遇上的我，大太太不信问问岳妈妈。” 大太太这会儿已经有点嫌她啰嗦了，想叫她赶紧的走，于是只好点头：“我知道的，只是……那么一说。” 唐青鸾这才道：“好的，那我就告辞了。”这才告辞出来。 一出来，屋里的大太太都松口气，而外面走了的唐青鸾其实也偷偷松了口气。快步的走出了府里，上车回家。 出来便又是一天，唐大太太在家等的都有点着急。 接下来几天唐青鸾就在自家里捯饬那个小药园子，或者做点药丸什么的。时不时的还要出个诊，每天倒是过得忙忙碌碌，充实的很。 忠靖侯府那边有一阵子没找她。 唐青鸾的父亲唐东洲突然的忙碌起来了，因为天气慢慢的转凉，宫里头不知道是哪个先病了，结果传染的皇太后和好几个妃子全都病了。 唐东洲负责的就是皇太后，还有九妃中的庄妃、贤妃这两妃。当然那是平时，如今宫里病倒的人多，大夫人手也紧张，唐东洲每天都忙到天黑才能回府。 唐青鸾好几天都没有见到父亲，也知道这几天是忙得，这天早上早早的起来，过来问安。才是破晓时分，唐家的人却已经全都起床洗漱完毕，上房院这边正在吃早饭。 唐青鸾进屋看见哥哥唐子庭也在这边，父亲端着一碗粥唏哩呼噜正喝着。 “父亲，哥哥。”她过去叫道。 “怎么起来这么早？”唐东洲放下粥碗，擦擦嘴。 “好几天不见父亲了，早点过来看看。父亲，宫里如今还很忙？皇太后的病情如何了？”唐青鸾过去坐下，看见哥哥唐子庭也忙忙的吃着饭，又问：“哥哥做什么也这么着急？” 唐东洲叹气：“皇太后病情依然没好……宫里这几天病了不少人，宫女太监的我们有些顾不上，今天叫你哥哥跟我一起进宫帮忙，需要移出宫去的，今天全都要移出去。” 唐青鸾忙道：“我也去吧？” 唐东洲下意识的就摇头：“你不要去了，这一次的风寒来势凶猛，不要给你也传染上。” 唐大太太端着一碗咸菜进来了，看见唐青鸾也在就道：“你怎么起来这么早？没事多睡会儿。” 唐青鸾忙道：“母亲。”起身等唐大太太坐下了，这才重新坐下，又对唐东洲道：“父亲，我去看看吧？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不等唐东洲说什么，唐大太太已经道：“你去做什么？！那宫里如今就是病窝子，传染上了怎么办？！” 只要是母亲一开口，唐青鸾就不抱希望了。 唐子庭看见她有些沮丧，不由好笑，放下碗擦擦嘴：“我去其实就是当苦力，搬搬抬抬的，你要是没事，去铺子帮三叔也行。” 唐青鸾一想也是，就点点头。 一家子正说着，紫苏从外面进来，走到唐青鸾身边小声禀报：“忠靖侯府来人了，大太太请您今天过去一趟……” 禀报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唐大太太听见了，烦躁的道：“怎么又来请？！” 唐青鸾也皱起了眉头。她以为上一次侯爷夫人听了自己的说法，已经断绝了让自己开方子的念头了。如今却又来请，难道是还想着叫自己开方子或者想办法？ 唐东洲也关心的问：“青鸾，忠靖侯府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府里谁病了？要不你去说说，等我从宫里回来，去他们府一趟？” 唐青鸾摇头想了想，忠靖侯府大太太既然来请，不用说必定是为了顾笙柔的事情，而且是又有了新的想法了，不定想着怎么指使自己呢。最关键的，她不愿意开落胎药，不愿意做这种事。 想了下便对唐东洲道：“我今天跟着父亲进宫吧？也好把忠靖侯府那边搪塞过去……她们确实有些事情……我不想管，父亲更不方便搀和。” 第二十七章躲避进宫 这么一说，唐东洲也明白了，忠靖侯府后宅那么多人，姨娘妾室的也不少，看女儿如此为难，可能是牵扯到了什么难言的事情里了。 唐东洲也不问了，马上点头道：“也好，这几天跟我进宫帮忙吧。” 唐青鸾便对紫苏道：“你去跟侯府来人说，我这几天都进宫帮忙，一时脱不开身，等忙过了宫里的事情，若是还需要我去，我便去。” 紫苏明白，点头忙去了。 这是为了推掉忠靖侯府那边，唐大太太也没说什么，只能张罗着大家吃饭，又叮嘱儿子女儿小心一些，不要传染上了，云云。 吃了早饭，唐青鸾忙回去换了身衣裳，带着丁香进宫。 后宫里的嫔妃乃至于皇后、皇太后等人的病情，自然不是外人能看得，便是进宫这种事情，若是在正常时候，也不是说进宫就能进宫的。 如今也是非常时期，太医院的太医们实在忙不过来，前几天就商量着请帮手，商量来商量去，京城民间大夫虽然多，但是不知根底，请进宫帮忙不出事还好说，出了事还要担干系。 最后只能是各位太医找自家人帮忙。于是报到了内务府，内务府最近因为后宫病人多，也是乱成了一团，当然希望太医们赶紧将这一次的风寒病治好，免得拖延下去出了大事。自然是巴不得，报的时候并没有固定，只是每家几人这样报上去的，人数也都多。 不过就算是太医们自家的家人，其实也不能进后宫的，只在太医院这边。太医院后院是御药房，前院加上外面的整个南三所，大约五六个殿宇，如今全都被腾空安置宫里的病人。 唐青鸾跟着父亲哥哥到了太医院这边，才发觉宫里的情况确实很严重。 “之前已经移出去了一批，风寒才开始感染，储秀宫、景仁宫加起来有四五个宫女太监病倒了，便移了出去。谁知道病情还是传染开了，好些宫殿服侍的人病倒了一半多，外面现在都还暂时找不到地方，于是只能先放在太医院这边。这几天你们的任务就是清查这些人，将他们分成病情轻微的和严重的两种，严重的一批批的要移出去。” 太医院院使陈太医正在跟进宫的几个年轻人说着大致的情况，唐子庭就在其中。 “记着，病情只分轻微的和严重的两种，一两副药便能好的，便是轻微，只要是不肯定，或者觉着比轻微要稍微重一点的，全都是严重，全都要移出去。”因为这些全都是太医们家里医术出师的儿子们，也算是陈太医的晚辈，因此陈太医也不用太客气。 “任何拿不准的情况，都要找太医们询问，不可自作主张，出了事情，自己承担不了还要连累整个太医院……你们可明白？” 几个年轻的大夫全都躬身答应：“明白。” 唐青鸾刚进来就被另一个院判薛院判请到了一边，还在等着。看见哥哥板正的躬身，认真的听吩咐，最后走的时候还关注的看她一眼，唐青鸾忙对他笑一下。 陈太医吩咐完了他们几个，就过来了，薛院判还有唐东洲走在，看见这几位老太医和父亲一副郑重的样子，唐青鸾心中还有点嘀咕。 陈太医过来，先轻声问唐东洲：“这就是你家大姐儿，之前给忠靖侯府老太太、太太们看病的？” 唐东洲忙道：“给太太、姑娘们看的多，老太太那边，他们还是愿意请宋太医过去……” 陈太医也知道，点头道：“储秀宫的就让大姐儿去？” 唐东洲答应：“好，先叫她过去看着，定症的话，还是咱们几个过去会诊一下再定。” “自然，自然。”陈太医说着对唐青鸾道：“辛苦了，叫你父亲跟你详细说。”说着就和薛院判走了。 薛院判走前也客气了一句：“辛苦了。” 唐青鸾莫名其妙看着唐东洲。 唐东洲这才道：“储秀宫是这一次最早发病的宫殿，住在这个宫里的是姝嫔。后宫原本有规矩，传染的病第一时间就要移出宫去……” 说到这里声音压低了一些道：“不过姝嫔如今正得宠，皇上很喜欢，所以开始她身边大宫女病了，太医院想把人移出去，姝嫔不同意，就没有移。而皇后是特别不待见她……正是因为如此，病情一传染开皇后格外生气，咬定了是储秀宫的人传染的整个后宫。” 唐青鸾点点头，既然给后宫的人看病，那么后宫主子们的这些勾心斗角就难免会被动牵扯进去，父亲这是叫自己明白形势，免得糊里糊涂的连情况都不明白，就被牵连到了什么事情里面去。 “如今姝嫔自己也病了，皇后趁着这个机会一定要将她移出去……移出去了能不能回来那就两说了，所以姝嫔是绝对不肯出去的。皇后不能得罪，姝嫔娘家是荣国公府上表亲，也不宜得罪，皇上只问太医院，太医院说要移出去就得移出去。所以，现在两头为难的是太医院。” 唐东洲看着唐青鸾道：“姝嫔自己咬死了不承认是得了风寒，只说她胸口疼，心跳快……横竖说些太医不宜检查的地方……嫔位原本没有专职的大夫，因着她现在是个重要的人物，给她看病就是我和陈太医、薛院判轮流着，原本你不来，今天该我去。” “估摸为父去了，也是被搪塞了回来，正好你来了，就彻底给她检查一下，若就是风寒，我们几个去定症，然后移出去。别怕，是什么病就如实跟我说，有事也是整个太医院担着。”唐东洲道。 唐青鸾大致的明白了点，点头道：“是，女儿知道了，这就去看看。” 唐东洲叫来一个太医院的粗使宫女，让拿来了一件新的太医服，还有些蒙脸的布、大袖手套、棉布手巾一类的，让唐青鸾换上，道：“这一次宫里病况严重，太医们人手本就不够，怕太医病倒了更麻烦，所以也允许咱们蒙脸自护。你去了，还是不要叫病人对着你说话。” 唐青鸾将太医服直接穿在外面，顺手拿了好几块棉布、蒙脸巾一类的，装在太医服外面的大口袋中。 唐东洲让那个宫女给她带路，又跟着她往外走了两步：“在姝嫔面前什么都不用说，只问症，多余的话不要说。” 唐青鸾忙点头：“女儿知道了。” 唐东洲便轻轻在她肩膀上拍了拍，顿了顿才道：“去吧。” 唐青鸾给他笑了一笑：“放心吧爹，女儿明白的。” 唐东洲这才也笑了，点头看着她走了。 第二十八章隐瞒病情 唐青鸾跟着宫女来到了储秀宫，丁香拿着药箱子跟在后面，到了宫门口就蒙上了脸。 从外殿就能看出来储秀宫的严重程度，偌大的一个宫殿空空荡荡的，守门的太监们也是用布蒙着脸，即便是看见人过来了，也是老远的问一问，看她打扮就是太医院的人，连到跟前都没来，摆摆手就叫进去了。 太监宫女嬷嬷们，就没有三五结群的，都是孤零零一两个，忙碌着走来走去。 内殿门口立着两个宫女，左右站着离得远远的，倒是没有蒙脸，脸上神情憔悴木然，其中一个轻微的咳嗽了一声，马上就换来了旁边宫女瞪大眼睛的侧目，那宫女还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太医院的宫女上前道：“两位姐姐，这位是太医院的女大夫，来给姝嫔请脉的。” 那咳嗽的宫女看了唐青鸾一眼奇怪的道：“太医院还有女大夫？” 太医院的宫女往后退了一步，笑着躬身，却并没有打算回答。门口的宫女也不敢怠慢，领着唐青鸾进了殿。 宫殿里面人多一些，两三个宫女在殿内忙碌着，一个穿着软银轻罗百合长裙，外面罩一件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的女子，半躺在靠后窗放着的一条长躺椅上面，左右两个宫女，一个正在轻轻给她扇扇子，另一个跪着，身边放着一个盒子，里面五颜六色的丹寇，正在给那女子修指甲画丹寇。 那女子时不时还咳嗽一声，马上就有别的宫女过来，端茶端痰盂，等着那女子需要什么就奉上。 那女子二十岁上下，应该就是姝嫔。 太医院的宫女依然是上前，躬身禀报道：“姝嫔娘娘，这位是太医院的女大夫，来给您请脉。” 姝嫔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也没搭理，过了好半天才略微的伸了一下胳膊。 旁边的宫女们顿时忙碌起来，迅速收拾了染指甲的一套东西，一个宫女拿来了小方桌小迎枕，就放在躺椅旁边，小心的将那玉臂放在了小迎枕上，又拿过来一块丝巾盖在上面。 唐青鸾这才过去请脉。 脉浮，刚刚听她咳嗽的两声，微微重浊，这位姝嫔看着还在染指甲似乎挺悠闲的，其实双颊淡红，鼻息重浊，有流鼻涕的情况，斜倚在躺椅上动都懒得动，显然是有酸楚。 唐青鸾请她吐舌看看舌苔，苔白薄。 是风寒。 心里刚确定，姝嫔却翻了个白眼看着她道：“如何了？病是不是要好了？不是风寒吧？我说只是胸口略疼，吃两剂药也就罢了，偏生的天天叫太医来看，看了又说不出来什么……” 声音鼻音很重，严重的风寒，却还在嘴硬。 唐青鸾转身从自己的药箱子里拿出来听诊器，问姝嫔：“娘娘是心口疼？我听听。” 姝嫔见她拿着唢呐一样的东西，还要听听，顿时愣住了，楞楞的道：“听？听就听吧。”她横竖咬定了自己就是心口疼，疼不疼的，就不信你能听出来。 唐青鸾将听诊器放在姝嫔心脏位置听了一会儿，心音正常，又问了问哪里疼，姝嫔一会儿说前胸，一会儿又说其实是后背疼，说了半天，唐青鸾收回了听诊器。 姝嫔抬眼看着她问：“不是风寒吧？前几天心口疼，这几天也略好些了。” 唐青鸾估摸着她病情严重可能和这种态度也有关系，硬是不承认得了风寒，弄得太医也不敢开药，心口疼又不方便诊断，也不知道吃药没吃药，如此扛着病情岂能不严重？再加上病了应该卧床休息才是，偏还要装没事，在这里撑着，病如何能好？ 唐青鸾起身道：“定症方面，还是需要几位太医会诊定症。”说着收起药箱子道：“先告辞了。” 姝嫔有点着急，以前的大夫都没有听诊过，若是这位拿着的那物件听出来自己没事……抬声道：“到底有没有病？” 唐青鸾再次的道：“我只是将脉象心音的情况告诉太医，定症方面，还是要太医们定。” 姝嫔皱紧了眉头，有点火了，本就病怏怏的浑身不舒服，心情也烦躁的很，这个大夫又这么的不听话…… 不过好歹也是在宫里几年的人了，知道隐忍，做张做势咋咋呼呼的人在这后宫活不了多久。所以她还是忍了，冷冷的道：“去给太医回话的时候小心点，断错了症，你可担当不起！” 唐青鸾告辞出来了，并没有搭理她的警告。回到了太医院，唐东洲原本早该去看皇太后了的，就是因为不放心女儿，才在这边等着，看到她回来了，松了口气忙将她领到了陈太医、薛太医的跟前。 唐青鸾果然只是将诊断的情况说了说，几个太医互相的看了看，薛太医道：“如此看来，确实就是风寒啊……” 唐东洲暂时没说话。如果是断定了，决定要移出去，那那位姝嫔肯定会记恨上今天去给她看病的人，就是自己的女儿。虽然她是个嫔，这一次的病症对太医院来说也是公事，可到底平白无故让自己女儿得罪的人。 陈太医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人家今天是来帮忙的，不能把你太医院的锅背了。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吧，横竖已经这么多天了，姝嫔在宫里多呆一天也没关系，我明天再去给看看，然后将她移出去……如何？” 陈太医平常是给皇上看病的，皇上最信任的御医，所以得罪个把后宫的娘娘们，倒是也不要紧。再说了，病情在后宫蔓延，最大的责任就是太医院，而太医院院使自然是第一个脱不了干系的。让家里人这时候来帮忙，太医们本就已经说好了，该谁承担的谁承担，陈太医却不能言而无信，让帮忙的人承担风险。 唐东洲自然是同意，马上点头道：“也好。”说着转头看着唐青鸾道：“青鸾，你去帮你哥哥们，那边有些宫女的，他们不方便确诊，你去看看好了。” 唐青鸾忙躬身道：“是，父亲。” 薛太医顿时感概起来了：“东洲，有个这么聪明懂事的闺女，你可真有福气啊！我四个儿子，只有一个跟着我学医，还蠢笨的很。” 唐东洲笑着忙谦虚：“哪里，哪里，才学而已，也是胆大才来班门弄斧的。” 第二十九章翊坤宫看病 唐青鸾依然是蒙上脸，去安置病人的殿宇那边，刚刚给她带路的那个宫女前面带路。 才走了两步，一个穿着苏锦掐花流云纹宫裙的宫女进来了，进来了便道：“唐太医，唐太医？” 她将唐青鸾出去的路挡住了，加上喊得是父亲，唐青鸾下意识的就站住了脚。 唐东洲走了过来：“何事？” 那宫女道：“我们那边的宫女沐蓉病了，肚子疼，太医过去看看吧？” 唐东洲便点头答应：“我先去看过了皇太后，便过去。宫娥请先回去吧。” 那宫女听了却一脸的犹疑，顿了顿声音低了些道：“这会儿病的很厉害，疼的受不了了，满床打滚呢……” 唐东洲听了就一脸的惊讶道：“既然如此，就找一位闲着的太医去看看好了。” 原本也是的，皇太后和宫女比起来，到底谁重要？唐东洲虽然是给慈宁宫、翊坤宫这几个宫殿看病的御医，可也是给主子看的，宫女病了，有时间的话过去看看，如今没时间，总不能撇下皇太后，先去看宫女？ 那宫女却居然还是不行，使劲的摇头压低声音道：“不行，绝对不行！是……庄妃身边的大宫女，庄妃不放心……别的太医看……” 唐东洲这会儿可真的疑惑起来了，不过他也实在脱不开身，想了想转身对唐青鸾道：“青鸾，你过来。” 唐青鸾忙过来了。 唐东洲对那宫女道：“这是我女儿，内务府批准了进宫帮忙的人，既然那边着急，又不能让别的太医看……那就让我的女儿去看看，如何？” 那宫女犹豫了一下，不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只能点点头：“好……”停顿了一下马上又道：“宫里的规矩，这位太医应该知道？”她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唐青鸾，横竖这里是太医院，都叫太医也就是了。 唐东洲在宫里多年，对这些话里有话的听得很明白，点头道：“知道的……宫娥且等等，我给她准备一些东西。” 说着转身进了医署，唐青鸾忙跟着进来。 那宫女在身后却笑着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有什么可准备的……也好，我等等就等等，就在这里，你们快点。”说着往门口走去，还道：“只是肚子疼，或许直接拿些治肚子疼的药丸。” 唐东洲并没有理会，吩咐丁香把女儿的药箱子提着先出去。 他对唐青鸾轻声道：“这位是庄妃身边的大宫女，庄妃是三皇子的母亲，娘家是楮国公府。去了不管是什么事，记着都是少说或者不说……她们点名一定叫为父去，是因为为父一直都是给翊坤宫看病的，她们宫里的事情为父很清楚，但是不会说出去，知道也装不知道……” 唐青鸾明白的很，点头：“女儿明白了。” 唐东洲低声道：“翊坤宫这一次并没有人生病的，起码到目前为止没有，不过现在这么着急的叫太医过去，也许是也有人得了风寒的。你去看看，若是的话，在那边不用说什么，回来告诉我就行了。” 停顿一下又马上道：“若是庄妃病了，一定一定不要给看病，只说不敢，快快回来禀报陈太医，陈太医自然知道去慈宁宫找我。” 唐青鸾明白的点头：“我知道了，爹，你放心好了。” 唐东洲点点头。 唐青鸾便从医署出来，跟着那个大宫女往翊坤宫而来，丁香还有刚刚带路的那个太医院的宫女也跟着。 来到了翊坤宫，这边就没有储秀宫那么的荒凉紧张，出出进进的宫女嬷嬷们很多，走路都是一点声音没有，看到那大宫女领着人进来，离得老远就站住了，躬身等着，一直等她们过去了，才直起身走开。 倒真不是给庄妃看病，那大宫女领着她从画廊上直接走到了侧殿，侧殿的后院是宫女们居住的地方，一直到了后院，那大宫女才站住了，转身看着唐青鸾道：“就是这个屋子。” 说着先进去了。 唐青鸾跟着进了屋。 这后院和寻常的百姓家的后院有点像，四面都是屋子，中间院子，每间屋子都不大，但是里面住的都是一个人。 一般来说大宫女、大嬷嬷才能单独住一间，也就是说，看病的这位是庄妃身边的大宫女。 进了屋，唐青鸾看见一个女子躺在床上，还在有些痛苦的着，她走近了一些。 这宫女穿着中衣，这么热的天却还盖着被子，脸色苍白的很，额头上还有些汗水，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热的，样貌倒是很漂亮，削肩膀水蛇腰，眉眼属于很艳丽的那种。 当然，现在病了，苍白憔悴，艳丽的容貌也打了些折扣。 领着她的那个宫女坐在床边小声的叫：“蓉蓉，蓉蓉？” 床上那个叫蓉蓉的宫女张开了眼睛，看见她艰难的叫了一声：“沐……沐芙姐。” “很疼吗？再忍忍，大夫来了。”叫沐芙的宫女轻声道，然后便起身看着唐青鸾：“大夫……” 唐青鸾点头过去，沐芙忙端过来旁边的锦杌，又将那叫蓉蓉的宫女的胳膊从被子里拿了出来。 唐青鸾伸手放在了脉搏上，看着那蓉蓉刚要问肚子如何的疼法，就停顿住了，心中微微惊讶，这脉象分明是…… 唐青鸾脸色凝重起来，问道：“是不是下面出血了？” 沐芙一听，就知道瞒不住，何况请大夫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这也没法瞒，再瞒命都没有了。只能凑近了一些轻声道：“是的……昨晚上就已经不好了，疼的翻滚了一晚上，早上起来……流了好多血……” “里面可有东西？流了多少血？掀开给我看看。”唐青鸾问道。 沐芙更加小声的道：“已经收拾了，确实有……有些血块……流了大约的一、两盆血，这会儿已经收拾……干净了。” 一两盆血！唐青鸾皱着眉头看着她。 沐芙抿着嘴神情不安，避开眼神不看她，脸色也白了。 “是吃了落胎药？”唐青鸾再次问。 沐芙脸色难看的很，过了一会儿才避开了问话而是反问了一句：“大夫，您给看看开些调养身子的药……” 第三十章三皇子 唐青鸾紧皱眉头。这宫女是怀孕了，吃了落胎药才引致大出血的，现如今什么都收拾了，而且问话也不回答，她也不敢肯定情况如何。 望闻问切，这是定症最根本的。 沐芙不肯明确承认，唐青鸾就没有再问什么，凝神把了一会儿脉，松开手起身道：“我给开个方子，先吃一剂，之后停一天，明天我再来看情况。” 沐芙应该是也明白，听着她说话就连连点头，床上的那叫蓉蓉的，一双眼睛含着眼泪看着她，话都说不出来。 唐青鸾过去开方子，又凝神想了一会儿，才谨慎的选了几种药。 她开的这个方子有些风险的，沐蓉吃得落胎药剂量太狠，出血量太多了，如果是昨天晚上开始的，那么到现在最少也七八个时辰了，若是不赶紧的处理肯定是有生命危险。 马上手术是最好的，但以现在的水平，手术风险比吃药大，吃药的话可能会导致今后身体出现后遗症，不孕等等，但若是手术的话，唐青鸾觉着自己一点把握都没有。 她是学内科的，妇产科本就不是她的本来学科，虽然穿越了之后一直看的妇科病，但是仅仅限于调养个身子，治疗一些月经不调一类的，动手术，还是现在原本就没什么条件的情况下，她确实不敢冒这个风险。 开了药起身，递给沐芙：“现在就去御药房抓药，回来立刻熬了给她吃下，时间越短越好！” “身边要一直有服侍的人，从现在开始注意出血量，若是换垫布的时间依然很短，就赶紧去太医院找我。另外大致的记一下出血量，每天都算着，若是越来越少就没事，越是减少之后又增多，或者一直不见减少，都要去找我。” 沐芙一一答应着，接过去方子。 唐青鸾又叮嘱了些要注意的事情，便出来了。 丁香收拾了东西跟在后面，小声的嘀咕：“最近这是怎么了？要是叫咱家大太太知道您……看的都是这种病，非晕过去不可……” 唐青鸾有些啼笑皆非的看了丁香一眼，她倒是真了解自己的母亲！若是真的叫母亲知道自己这段时间都是看的这个病，说不定真要晕过去呢。 正要说话，就看见沐芙跟着出来了，便抿住了嘴。 沐芙拿着方子应该是要一起去御药房拿药的，紧着追出来也是为了说下面的话：“这位太医谢谢您，您该知道宫里是有规矩的，沐蓉和我都是庄妃身边的……病情也不肯定，若是传出去不好的话……” 唐青鸾不等她说完便摇头：“我不会说出去，我也不是太医，只是来帮忙的，这些事跟我无关。” 沐芙听她这样说便点头，又道：“您是唐太医的家人，唐太医一直给庄妃看病的，这些都是知道的。” 话里还有点警告的意思，唐青鸾没有在多说什么，转身出门。 一转身却看见跟着自己来的那个太医院宫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侧殿门口，此时却正在给一个人跪下行礼。 沐芙也看到了，惊得低声叫了一声：“三皇子！”然后一下抢在了唐青鸾前面跑上前去，也跪下了行礼。 这位是三皇子？ 唐青鸾不及细想，忙领着丁香上前，躬身行礼：“参见三皇子。” 三皇子约十八九岁，穿着一件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长衫，背着手脸上带着些冷漠，连唐青鸾都没有正眼看一下，便问道：“情况如何？” 唐青鸾愣了一下，什么情况如何？ 幸而那位沐芙宫女知道怎么回事，忙帮着回话道：“启禀三皇子，大夫已经给沐蓉开了药了，明天在过来看看。” 原来是问那个宫女的情况……唐青鸾惊讶了一下，三皇子居然纡尊降贵的过问一个宫女的身体好不好…… “有没有大碍？”三皇子的声音不带什么温度的问。 这应该是问唐青鸾，不过这话有点叫人没法回答，唐青鸾沉吟了一下才道：“性命无忧，但是因为吃的是什么药不知道，还要看看后续的情况，稳定了之后就是慢慢调养。”流产本就对女子的身体是非常大的一种伤害，加上不知道吃得什么药，流干净了没有，若是没有，那更加麻烦。 那三皇子皱起眉头，对她的回答显然不满意，而且还很纳闷似得盯着唐青鸾，一双漂亮深邃的眸子里全都是戒备和疑惑，就在唐青鸾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伸手竟然将她脸上的蒙脸布给摘了！ 唐青鸾大吃了一惊！也给生生吓了一跳！呆看着不知道抽什么风的三皇子。 三皇子看见了她的容貌，呆了呆却也吃了一惊的样子，睁大眼睛看着她冷声问：“你是何人？太医院何曾有你这样的女子？！” 不等唐青鸾回话，沐芙已经忙道：“三皇子，她是唐太医的女儿。如今宫里风寒传染，病了的主子都有好几位了，宫女太监生病的更加不计其数，太医院实在忙不过来了，因此奏请了内务府，今天请了些太医家中懂医术的人来帮忙……” 三皇子冷冷的上下将唐青鸾打量着，表情没什么变化，盯了她一会儿，问道：“你是唐东洲的女儿？” 唐青鸾这才回答：“是。” 三皇子又半天没说话，却依然站在她的去路上挡着，手里还拿着她蒙脸的布。盯着她却不知道想什么去了，明显恍惚了一下，接着清醒过来，将唐青鸾再次的看了看，眸光锐利，似乎有什么叫他不放心的事情。 丁香还有太医院的那个宫女被吓得战战兢兢的。 唐青鸾便道：“三皇子还有什么吩咐？没有吩咐我就回太医院了。” 这句话将沐芙吓得都变了脸色，三皇子脸上的冷硬凌厉之色还不够明显么？这位女太医也太不知道分寸了…… 正在这进退不得的时候，后面传来了声音：“三皇子？” 大家顺声看过去，就看见另一个正殿门口屋檐下站着几个人，最前面一位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件大红金线绣着大朵牡丹凤尾长裙，腰中系着金丝线弹墨嵌玉腰带。梳着坠马髻，发髻插着金托底红宝石牡丹花珠钗。 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宫女站在院中，刚刚就是她喊了一声。 第三十一章庄妃 三皇子转身朝那些人走过去，到了那贵妇人的跟前，躬身作揖：“母妃。” 这位就是庄妃，看了看三皇子手中蒙脸的白色棉布，淡淡的道：“是本宫叫人去找太医的……如今宫里正为了传染的风寒病症乱成了一锅粥，若是沐蓉这时候死了，岂不是要被怀疑彻查？” 三皇子躬身低声道：“儿臣是担心……” “她是唐太医的女儿，唐太医在本宫这里看病多年，这一点应该清楚，不该说的不会说出去，本宫也很放心他……倒是你，在那里做什么？” 三皇子半天没说话。 庄妃看着自己的儿子，半天才微微的叹了口气，道：“沐蓉那丫头，你暂时离远些吧，皇上前些天还说起你的婚事，吩咐内务府要开始准备选妃的事情了……这时候不要传出来不好听的话。” 看着三皇子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你若是真喜欢，也没什么，正妃侧妃的人选定了，那丫头的身体调养的好了些，为娘想个法子遣她出宫，你收了便是。” 三皇子也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她如今这样也是因为儿子，儿子心里过意不过，其他的，倒也没想太多。” 庄妃点点头，心中微微的满意。不过就是个宫女罢了，长得艳丽了些，儿子喜欢收用了，也就收用了，但若是沉迷进去，那可不行。 现在儿子态度也冷淡，她才满意。抬头对那边站着等的唐青鸾道：“你回太医院吧，这边没事了。” 唐青鸾于是躬身答应，转身走了。顺手从自己的太医服口袋中抽出来另一条蒙脸的布，蒙在脸上。 三皇子转头看了一眼，正好就看见了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三皇子那双漂亮的有点不像话的眼睛眯了起来。 唐青鸾回到了太医院，忙碌到现在已经是午时了，到了用午饭的时间。唐东洲领着儿子女儿到自己的官衙，叫人去膳房端午饭。 唐子庭和唐青鸾都在水盆边洗手，唐东洲过来问她去翊坤宫的情况，唐青鸾于是很小声的将看病的事情说了。 横竖她没发誓答应庄妃和三皇子不传出去，何况父亲是给庄妃看病的，就应该知道翊坤宫的任何事情。 唐子庭一听脸色都变了道：“叫你去看……” 唐东洲也脸色难看，自己的女儿还没嫁人呢！ 唐青鸾忙道：“没关系的，也不是很恶心……她们都收拾了，我只是诊了诊脉，她们也很害怕传出去。出来遇见三皇子，三皇子就好像是看贼一样的打量我……”说着轻轻哼了一声。 唐子庭又忍不住低低的笑。 父子三人吃饭，唐东洲道：“此事不宜传扬，回去了……咳咳，也不要告诉你母亲。”若是叫太太知道自己领着女儿进宫，却去看这种病，非跟自己闹不可。 唐青鸾嘻嘻的笑：“好。” 唐子庭好笑，也点头强调：“是啊，不要跟别人说。宫里不是再给三皇子选妃吗？这个时候若是传出来这种事情，对三皇子的名声不好。” 唐青鸾就哼了一声道：“你们说的好像这件事怪那宫女似得……三皇子真要是珍惜自己的名声，就不要做这种事情。”说着翻了个白眼：“我给那个沐蓉看病知道了这事，三皇子还好像我想知道想打听似得，那副防备的样子吧！哼，稀罕……” 唐子庭‘噗’的笑了，唐东洲脾气好，觉着女儿这话说的不对，想说她两句的，但是想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说了一句：“不许对三皇子无礼。” 唐青鸾吐舌，笑着吃饭。 要说穿越之后她满意什么？说起来满意的事情其实不少，一家人温馨和睦，这对穿越前是孤儿的唐青鸾来说真的是太难的了。 若是今后能平静的和一家子过日子，看病研究医术，那这一世的人生简直就是完美。 和父亲、哥哥吃了饭，下午跟着唐子庭去安置病人的宫殿帮忙。到了这边才真的觉出来这一次病情的严重程度。 几个宫殿的人加起来大约有五十来个。分别住在三个宫殿几十间屋子里，按照病情粗略的分了分。 这也就是风寒了，虽然传染，但是不至于致命，所以没闹得更大。若是换了另一种致命的传染病，都不敢想象现在的宫廷成了什么样…… 唐青鸾蒙着脸，被指派到了一个全都是宫女住的宫殿，进去一个一个的检查。 忙碌到了下午酉时许，才只看了三个病人而已，而这三个全都要移出去。 十来个太监在这边专门负责往外移，穿着棉麻布衣，蒙着脸，若不是脚上穿着的黑红靴子，这群人看起来简直和奔丧的人差不多。 将要移出去的病人用担架抬到院子里，就有马车在这边停着，装满了一车就运出去。 忙碌了一下午，唐青鸾腰都直不起来了，天晚了跟着父亲和哥哥出宫，还得走着。 “父亲，那些人移出去了之后去哪里？有没有给他们看病的？那些人病好了之后还能再进宫吗？”唐青鸾还担心那些人，走在路上问。 唐东洲点头：“当然有救治的，移出去是免得传染扩大，请一些人手帮着治病，好了还是要回宫的。”他看着女儿笑着：“宫里没有那么可怕，皇上也没有那么不讲人情。” 唐青鸾便小声的道：“但这只是那些没有利害关系的宫人……换了嫔妃一类的，掺杂了宫斗，那就不简单了。” 唐子庭又好气又好笑的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小丫头，从哪里知道的这么多事？还宫斗……” 唐青鸾笑。 一家子说笑着出了宫门，唐青鸾终于坐上了车，也让自己的脚歇一歇。而唐东洲看着女儿、儿子，却也是由衷的心里头自豪，孩子们大了，都能帮着自己排忧解难了。 第二天，唐青鸾继续跟着父亲哥哥进宫。 进了宫依然是要先去翊坤宫询问情况，不过昨天下午并没有翊坤宫的人来找，说明沐蓉宫女吃了药是没事的。 来到了宫门口，就有小宫女领着往里走，到了昨天看病的屋里，那叫沐芙的宫女今天不在，只有沐蓉躺在床上。 小宫女只是带路，到了这里就躬身退走了。 第三十二章挖墙脚 唐青鸾只好自己进了里屋，走到床边先看了看沐蓉的脸色。脸色自然还是不好，苍白憔悴，一双眼睛紧闭着，呼吸还有些粗。 唐青鸾转头看了看屋里，见墙边放着一个锦杌，便叫紫苏给自己端了过来放在床边，她坐下将沐蓉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给她诊脉。 脉象依然。她这样动沐蓉，宫女便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她微弱的叫了一声：“太医？” 唐青鸾点点头问道：“感觉如何？血流的多不多？” “还……好。”简单的两个字都说的很艰难。 唐青鸾皱眉，又看了看屋门口，还是没人来。这样也不行啊，不知道情况如何，病人自己说不清楚，她没办法断定情况如何。 她想了想吩咐紫苏：“你去端些水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人。” 紫苏答应了一声，忙就去了。 唐青鸾便将药箱子拿过来，打开了选药。 这里屋没有窗户，即便是白天也挺暗的，加上味道也不是很好，唐青鸾要配洗浴的药，比率不能错了，因此便干脆提着箱子出了里屋。外屋倒是亮堂一点，但是没有桌椅，她只能将箱子放在门口，蹲下配药。 药箱子里四五个瓶子，全都是在家制好的，唐青鸾将几个瓶子拿出来，紫苏便已经端着水来了。 “没有见到人，奴婢看见倒座间有水缸，就舀了一盆端来了。” 唐青鸾点头：“是凉水热水？” “凉水……还要兑热水是吧？奴婢再去找？”紫苏跟着她也挺长时间了，都知道一点了。 唐青鸾点头：“是要热水，最好还是找到昨天那个宫女。” 紫苏答应着又去了。 唐青鸾将几瓶药水按照一定的比率往盆里兑，正忙碌着，突然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奴婢虽然愚笨，可对您的心，是……是和她一样，奴婢和她一块进宫，就是亲姐妹，奴婢照顾她也是心甘情愿的……三皇子，您想她了，传唤奴婢去，把奴婢当她……也行……” 唐青鸾听见这声音是昨天那个沐芙宫女的声音，等听到了‘三皇子’三个字，顿时大吃了一惊！沐芙说话的地方听着有点远，而且声音很低，屋里的沐蓉是听不见，但是自己这里却听得很清楚！ 她当然不能听下去了，听多一个字都可能出事！一会儿这两人过来了看见自己，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故意偷听呢。情急之下急中生智，将手里的瓷瓶在水盆边缘碰了一下。 ‘叮’的一声清脆的响。 声音也不大，但是却足以提醒那边说话的人了，唐青鸾就听见沐芙的声音猛地一顿！接着就有些急促的脚步声过来。 唐青鸾依然是低头继续兑。直到头顶响起沐芙震惊的结结巴巴的声音：“唐……唐太医……您什么时候来的？” 唐青鸾这才抬头，看见沐芙满脸紫涨，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外看着自己。自称和床上的病人是亲姐妹，却能在姐妹病倒的时候去勾引三皇子，还用那样的话…… 唐青鸾淡淡的道：“才来的，宫门口的人领着进来，没见你，我就叫我的丫鬟去找了。” 说着低头继续配药。 她的声音沉稳又没什么起伏，沐芙心中还盼望着她没听见刚刚的话，便跟着蹲下来，依然是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的问：“这……是太医带的药……” 唐青鸾便道：“是我带的，放心，这药是洗的，不是服用的。这几味药御药房应该不会常备，所以我带来了。你进去将她换下来的东西找出来，我看看血量如何。” 沐芙忙答应了一声，依然是通红着脸进去了，她这么沉稳，沐芙又是极不愿意被人听见的，因此沐芙心里自己安慰自己，觉着她应该没听见。 唐青鸾蹲着继续的配药，就觉着眼前有些黑了，谁挡住了光亮，往前看了一下，看见一双穿着黑底宝蓝丝缎方靴出现在眼前。 她抬头，果然是三皇子。依然是一双冷眸，一脸的冷漠，就这样冷冷的垂眸看着她。 唐青鸾站起身行礼：“参见三皇子。”依然是声音沉稳，表情淡然自然。 三皇子冷眸将她打量了一下，似乎是点点头，但是很轻微，几乎都感觉不出来。 唐青鸾也实在没闲工夫来揣摩这位冰山皇子到底对自己有什么不满的，为什么见到自己就冷的恨不能把自己冻住算了。她端起配好药的盆进去了。 沐芙从床底下端出来一个木盆，里面放着换下来的衣裤等物，唐青鸾过去看了看，便叫她收起来。 “昨天吃了药情况如何？”她问道。 沐芙忙道：“好了些，不是那么的疼了，后半夜还睡了一会儿，依然是出血，您刚刚也看了……其他的也没什么。” 唐青鸾心里头叹气，这沐芙昨天着急的去请自己看病，那样子看起来似乎真的关心沐蓉，但刚刚听见她背地里勾引三皇子，这会儿又说这话，可见她对沐蓉的关心都是虚假的。 宫里的人，果然都不是那么的纯真善良的。 沐蓉大出血，前天晚上到昨天，其实是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的，可沐芙这个身边服侍的人，却说没什么…… 她自然不能说什么，只是道：“并不能说好了些，这几天都是危险期，还是要时刻注意。” 沐芙脸色明显就有些不自然了，一双眼睛也警惕的盯着她。 唐青鸾并没有什么表情，依然继续道：“三天后，用这个水给病人冲洗，热水勾兑一些，摸着温温的就行，不用太烫。记着是冲洗，不是坐浴。”她吩咐着，过去又重新开药：“这副药持续吃着，十天到二十天上下，恶露干净了就没事了，到时候在请太医给开些调养身体的药就行了。若是没有……”那就麻烦了。 沐芙一一答应着，她脸上的红晕已经慢慢的褪去了，神情又自然了很多。这位只是太医的女儿而已，即便是听见了……又有什么关系？ 唐青鸾吩咐的时候，紫苏撅着嘴回来了，她还是没找到人，也没有找到热水，不过回来看见沐芙在这边，姑娘应该是已经吩咐了，她就没在说什么。 第三十三章泼妇？ 唐青鸾在这边仔细吩咐了所有的事情，依然是叮嘱，若是出现大出血或者有什么不对的情况，马上去太医院找自己。 这才叫紫苏收拾箱子，一起出来。 出来没见到那位冷若冰霜的三皇子，她还松了口气，往太医院走。才上了游廊，迎面急匆匆的走过来了几个人，唐青鸾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人，已经听见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女子厉声叫：“站住！” 不站住也不行，这几个人将唐青鸾的去路给挡住了。 唐青鸾停住脚看，过来的四个女子，走在前面的那位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缕金凤纹瑶光锻长裙，瓜子脸，丹凤眼柳叶眉，这会儿眉毛都是立起来的。头上戴着雀儿衔食点翠攒珠钗，耳朵上点翠攒珠耳坠，此时也是剧烈的摇摆着，可见是多么快速的走了过来。 身后跟着的三个女子，两个是丫鬟的打扮，一个穿着宫女的宫裙，那位宫女则是满脸的着急和不自在，脸涨得通红，不知道为什么。 唐青鸾莫名其妙，前面这个女子伸着一只手，涂着大红丹寇的食指分明的指着自己。 冲到自己跟前，那个女子就厉声叫道：“你是谁？！好大的胆子！” 唐青鸾更加的莫名其妙，兼着也有点恼了。这小泼妇是谁？！ 跟着那女子的宫女紫涨着脸紧张的结巴着：“曹……曹二小姐，不关太医的事……” “呸！什么人也敢称太医？！我竟不知道，如今太医也成了烂大街的了，什么猫儿狗儿的也敢称太医？！”那个曹姑娘更加的不讲理，也不多说，厉声叫道：“来人！上去给我掌嘴！” 唐青鸾还是没明白，但是看见那曹姑娘身后的丫鬟已经窜上来了一个，直冲着自己过来了！ 丁香尖叫：“你们要干什么？！讲不讲理？！”她举着药箱子上前来挡。 那丫鬟已经高高扬起了胳膊，狠狠的一巴掌扇了下来！ 唐青鸾平常看着温婉，那是因为她稳重懂事，但她绝对不是怕事的人，更不是受欺负的包子！看这小泼妇的架势肯定是不会给自己时间闹明白怎么回事了，那她当然不会莫名其妙挨打。 看准了那丫鬟扬起的胳膊一把伸手抓住了，另一只手倒是扬起反而狠狠的抽了那丫鬟一巴掌！ 这年代有些大户人家里，不但是小姐姑娘们娇生惯养，便是身边的丫鬟也一样娇滴滴的，这丫鬟看着勇猛，也就是仗势欺人，一旦被欺负的人不肯乖乖伏低做小，她们就怂了。这丫鬟被唐青鸾一巴掌抽的结结实实的，顿时放声尖叫了一声！ 既然已经动手，唐青鸾也就不迟疑了，那曹姑娘身后还有个丫鬟，怎么算都比自己多一个人，自己当然是应该先撂倒一个最好！ 想到这里反手又是狠狠的一巴掌！抽的那个丫鬟直接跌倒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姑娘……姑娘，她竟然敢打奴婢……” 那曹姑娘震惊的都不会说话了，只在那边尖叫：“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 这话她在见到唐青鸾的第一眼就开始喊，如今唐青鸾就是要她看看，自己到底多大的胆子！提起裙子又在那个丫鬟的脸上一脚踢了过去！ 这一脚彻底把那丫鬟打趴下了，连滚了两圈哭叫着往外爬！吓得屁滚尿流的，鼻血长流。 那曹姑娘已经傻了！也不喊什么好大的胆子了，震惊的看着唐青鸾，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女子这么厉害！ 唐青鸾把那丫鬟打了一顿，看这个小泼妇也服帖了，这才松手放下裙子，拍了拍手看着她：“现在可以说是怎么回事了？这位姑娘跟我有什么仇见面就打？若是还觉着不过瘾，一定要打完了再说，那就来吧！”说着用修长的手指将自己落下来的刘海理了理。 淡定，优雅。 曹姑娘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那宫女还想努力的打打圆场，赶紧的道：“曹二小姐，还是不要……这样了，这件事和人家大……大夫没关系……” 曹姑娘怒从心生，尤其在吃了大亏之后！不过又一时被唐青鸾的厉害震撼住了，不敢对她怎么样，偏这时候宫女说话了，顿时怒气有了发泄的地方，一转身就给了那宫女一巴掌！ 宫女被打的也是尖叫了一声，捂着脸忙退后。 曹二小姐大约的是觉着这宫女不敢还手，加上已经找到发泄的渠道了，还没发泄完不肯收手，于是跟进了两步，伸手揪住了那宫女的头发，咬牙切齿的骂道：“凭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叫嚣？！你是个什么狗东西！” 揪住了头发又是一巴掌，打的兴起，眼睛都发亮的反手还要打。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有人说话：“这里是后宫，岂容你们如此放肆？”声音冰冷冷的，离这么远都能听出来，说话的人很不爽。 声音不大，却叫曹二姑娘猛地就住了手！转头看过去，马上就把那宫女放开了，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时又紧张又无措。 走过来的是三皇子，身后跟着两个太监，一个年岁大一点的太监小跑着过来，到那个挨打的宫女跟前，看了看小声道：“下去吧。” 那宫女也不敢哭，捂着脸躬身下去了。 曹二姑娘紧张的喘着气看着三皇子，刚刚那嚣张跋扈的神情已经全都没有了，看见三皇子直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很近的地方，一直盯着自己，紧张的结结巴巴的：“表……表哥。” 唐青鸾一下恍然了。 庄妃的娘家是楮国公府的，楮国公姓曹，年岁听说也是四十来岁，这位曹二姑娘既然叫三皇子表哥，那么她就是楮国公下一辈的姑娘，也许就是楮国公的女儿。 难怪在这翊坤宫这么嚣张。 不过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唐青鸾还是想不明白。 三皇子很近的距离冷冷的看着曹二姑娘，一直到她被盯得无地自容了，而且又极度不自在，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怯怯的蹲下身：“参见三皇子……” 三皇子才冷冷的道：“翊坤宫的宫女，哪里做的不好自然有尚宫嬷嬷，或者掌事太监教训，你身为国公府的小姐，在这里张牙舞爪，嚣张无状，未免也太没把庄妃放在眼里了。” 质问的声音不大，也不是很严厉，但却把曹二小姐吓得已经没出息的哭了起来，手往后指着唐青鸾哭着叫：“是她，全都是因为她……” 第三十四章警告 三皇子依然是冷冷的看着曹二小姐，冷冷的道：“翊坤宫是你大呼小叫，打骂呼喝的地方吗？太医院帮忙的这些大夫进宫就是太医，你一个国公府的小姐，无级无品，凭的什么打太医？” 曹二小姐哭着：“沐蓉……沐蓉那个小蹄子……” “住嘴！”三皇子突然勃然变色了！ 冷冽的眼睛盯着曹二小姐，曹二小姐就哭得一抽一抽的，用手绢擦着脸，两人谁也不说话，周围的人也没有敢说话的。 唐青鸾这时候道：“我先告退了……” “你不要走！”曹二小姐突然抬起头来，脸都涨得发紫，一边眼泪纷飞着，一边还对唐青鸾发狠乱叫：“你倒是说清楚！沐蓉那个小蹄子到底是什么病？！是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后宫里难道就没规矩了？这样的小贱人不乱棒打死，留着还做什么？！” 唐青鸾简直都要失笑了！这位曹二小姐吃醋吃的昏了头了？这话跟自己说得着吗？ 当然，她也知道曹二小姐这话其实是质问三皇子的，但是到底不敢当面太过无礼，所以看着自己。 三皇子自然也很清楚，难得这位一贯冰冷冷的皇子也给气的脸色大变，眼睛瞪得愈发大了，厉声呵斥了一句：“曹映雪！” 曹映雪似乎是豁出去了，拌嘴一样的叫：“宫里的规矩是什么？我倒要问问！不要脸的东西勾引了皇子，难道就一点事没有？！还请太医给她医治，她算个什么东西！这样不要脸的东西趁早死了活该！留着也是连累大姑，连累表哥……” ‘啪’的一声！脸上挨了一巴掌。 是三皇子亲自打的。这一巴掌手也不轻，把曹映雪打的狠狠的往旁边一栽，顿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三皇子，眼泪已经‘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那样子倒是有点可怜。只是看的出来三皇子对她是极端的厌恶，眉头紧皱，厌恶反感的看着她怒道：“撒泼打滚你也看看地方！来人，叫两个锦衣卫把她送出宫去，路上敢说一个字，就给我掌嘴！” 一转身对自己身边的那个老太监道：“你跟着去国公府！将曹映雪今天的所作所为跟国公细细禀报，告诉楮国公，他要是教不好自己的女儿，就绑在府里不要叫出来丢人现眼！今后若是在放出来连累了庄妃和我，本皇子绝不留情！” 三皇子发了怒，宫女太监顿时乌压压的跪了一地，老太监忙忙的答应着，转身就去找锦衣卫。曹映雪一听呆住了。呆了一下接着就放声大哭，张着嘴还想喊什么，似乎真的要豁出去了！ 不过三皇子过来了之后，早有几个嬷嬷离得远远的站着候传，这会儿看见三皇子怒了发话了，当然知道怎么做，不用主子吩咐太多。两个嬷嬷上前来一个用手绢捂住了曹映雪的嘴，一个挽住了她的胳膊不叫她挣扎，两个嬷嬷嘴里还劝着：“哎呦，小姐快别说了。” “快歇会儿吧，气坏了谁也不好。”这些嬷嬷手都很有劲，就这样一夹住了曹映雪，曹映雪根本连动都动不了，嘴巴被手绢捂着，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嬷嬷们就这样貌似劝着，但实际也是把曹映雪半紧箍着，拖了下去。 曹映雪的丫鬟看见这架势已经是吓得魂飞魄散的，在三皇子面前两个人同样是话都不敢说出来，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追着。 就这么拖走了。 三皇子转头对看的发呆的唐青鸾道：“你回去吧。”依然是声音冷冷的，不过脸上刚刚生气浮上来的涨红还残留了一些。 唐青鸾赶紧的点头答应，福身行礼二话没说就走了。 三皇子看着她忙不迭走掉的身影，走得飞快简直恨不能跑起来的样子，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身边另一个太监小声的问道：“三皇子……用不用奴才找个人去提醒一下这位太医？” 过了好半天，三皇子才摇头：“不用，她父亲做太医也有十几年了，这点道理会懂的。”心里还有一句没说出来：这个唐青鸾，不管是看性格还是听过的传言，都应该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 这一点三皇子还是放心。 唐青鸾带着丁香走了半天，出了翊坤宫，两人的脚步才不约而同的慢了下来，唐青鸾呼了口气。 丁香抱着药箱子低声道：“那曹二姑娘……居然还是楮国公府的呢，脾气也真的是叫人大开眼界了……”说着更压低了声音嘟囔：“想当三皇子妃想疯了？朝咱们撒气……” 果然连丁香都看得明白。 那个曹映雪确实也表现的太明显了，找自己麻烦就是因为嫌自己治疗了沐蓉？她倒是真会找软柿子捏，那么大醋意为什么不干脆去找三皇子？三皇子管不住自己的裤头，才是罪魁祸首。 不过应该也是因为她是庄妃娘家的内侄女，所以才敢在翊坤宫这样嚣张吧。今天若是换了别的人，怕是没那么轻易被饶过。 原来楮国公府想把这位二姑娘嫁给三皇子。当然，既然楮国公府是庄妃的娘家，那么亲上加亲当然也好。而且楮国公后台硬，又会联络，他们府的长房三儿子，和忠靖侯府的长房嫡女定了亲了，若是能成亲，两家成了亲家，从此同气连枝，共同扶持三皇子。 宫廷里的斗争，一向也就是如此了。 唐青鸾也是无意的，也就是那么巧了，偏知道了好些事都和楮国公有关系。楮国公打的算盘挺精明的，只可惜看样子都不顺利。忠靖侯府那边顾笙柔出了事，婚事能不能成还两说，而今天也看到了，三皇子却也是对曹映雪这个表妹厌恶的很，曹映雪能不能顺利成为三皇子妃，也得两说。 不过这都和唐青鸾没关系。 本还有点生气的，被曹映雪那根本不给自己说明白怎么回事就叫动手打人的嚣张态度气到了，但是自己也抽了她丫鬟一顿，也算是出了口气。 唐青鸾呼了口气，和丁香往太医院走，又叮嘱她：“今天的事不要和老爷说了。也没什么大事，叫父亲知道了又担心。” 丁香忙答应了。 第三十五章急症 接下来的几天，唐青鸾每天跟着父亲和哥哥进宫，将安置在太医院的病人分流了，大部分都移了出去，少部分吃了药调养了几天就好了，又观察两天，彻底没事了就回各自的宫殿继续服侍。 而翊坤宫的那位沐芙宫女，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其实那个沐蓉的情况还是很严重的，但是没人来请，唐青鸾不能自己跑去翊坤宫要给人看病，因此只能等着。又等了几天没人来，只好去问了问父亲，翊坤宫这几天有没有什么消息？那边有自己一个病人，但是好几天了没来人请自己去看，像这样的情况怎么办？ 唐东洲当然告诉她没人来请就不要去，在宫里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也知道她担心的是那个大出血的宫女，便侧面打听了一下，只打听出来，翊坤宫最近并没有死人，其他详细的，便是打听都不敢打听的过多。 唐青鸾只好这样了。 忙碌的这几天是一年中最热的几天，要防备传染因此穿的厚重还要蒙面，每天都是一身大汗，极度的疲惫就更加不用说了，唐青鸾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唐东洲自然是心疼女儿，在太医院候诊的病人稍微的少了一些，就不想让唐青鸾去了。 这天早上唐青鸾和往常一样，来到了父母亲的上房，一起吃饭准备和父亲哥哥进宫。唐东洲原本想说让她今天不用去了的，不过还没等他说，原本被唐青鸾留在家里的丁香就跟着来了。 进屋给老爷夫人行礼，禀报：“姑娘，齐家那边来了个婆子，很着急的样子，说是他们家爷行猎的时候不小心伤了腿，骨头都出来了！请您赶紧去看看呢。” 唐家的人全都是一顿，唐子庭惊讶的忙道：“怎么没请骨科大夫？” 丁香哪里知道！呆了呆道：“奴婢也没问，横竖那婆子急的都找不到北了……” 唐东洲便道：“青鸾，你去看看吧，宫里现在人手够了，你就不用去了。” 唐青鸾忙点头，起身问了一句：“父亲，那你们忙得过来吗？” “忙得过来，再要是发现病了的，不管轻重都移出去，治好了再回来，宫里就不会手忙脚乱了。”唐东洲道。 唐青鸾于是答应了，忙出来叫丁香跑回去拿药箱子，她自己先去侧门上车等着。 原本就打算出门的，因此马车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她的药箱子有好几个，分成不同的病症装的不同的药，唐青鸾叫丁香去拿的这个，是治疗外伤的，里面装的她做的消炎水、消炎药、银针刀片等等的。 这个箱子唐青鸾以前还从没有用到过。 丁香腿脚麻利，提了箱子过来，唐青鸾带着她们两个坐车来到了齐家。 一进院子就看见下人们跑来跑去的，简直都乱了套，进了上房院听见屋里传来齐夫人的哭声，还有婆子站在门口大声回禀大夫来了的声音，几个婆子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簇拥着她小跑着进屋。 齐夫人已经出来迎她，在堂屋顶头遇上了就拉着她，带着哭音道：“唐姑娘，你快看看，这可怎么是好……”她浑身都在颤抖，手更加颤的厉害，腿软的几乎站不住，要不是身边两个丫鬟搀扶着，几乎都要倒在地上了。 唐青鸾始终没听见齐景灏的声音，加上一群人赶着，心跳也急得很，看见齐夫人慌成这样忙安抚了一句：“夫人不要慌，我看看。” 说着马上进了里屋。 屋里这会儿好些人，床前更是围了三四个，拿着棉布什么的，手忙脚乱也不知道干什么好，床上到处都是血。 唐青鸾过去，床边围的人就已经自觉的忙让开了，她一眼就看见了齐景灏，齐景灏半条腿都被血染红了，人却还清醒着，睁着眼睛看着她。 唐青鸾顾不上其他，先看伤口。伤口确实很触目惊心，伤在大腿上，正面，一条大口子，此时被一大块被血染红的棉布包着，但是并没有止住血，还能看见血不停的往外渗。 唐青鸾将棉布拿起来，俯身仔细看了看伤口。伤口边缘不是很规则，里面还有些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似乎是有些骨刺，这会儿也看不清楚。 她直起身迅速的吩咐：“无关的人都出去，准备两盆水，全都要温热的，找一匹干净没用过的棉布，剪成这么宽的条。”说着比了一下，继续：“紫苏，丁香，把药箱子打开，先将剪刀、银针递给我，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摆放整齐在一边。” 吩咐完了，俯身又看了看伤口，抬头看齐景灏。 齐景灏脸色苍白，在唐青鸾就进来了之后就一直看着她，此时对上了她的眸子，他竟然有些喜悦一般。好像她之前忽视了他，这会儿终于注意到了他。 唐青鸾轻声的道：“你觉着怎么样？”因为是要安抚病人的，因此声音非常的柔和。 齐景灏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说了一句：“很好……” 这回答叫唐青鸾都愣了。她就算是见过无数病人，可也真没遇见过他这样的，都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好歹这说明他比较坚强，这对于接下来的治疗来说是好事。 她对他笑，温言道：“别担心，我会治好你的。” 齐景灏唇边的笑容扩大了，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神很温柔，一副很安心的样子。 紫苏拿来了剪刀和装银针的青布卷儿，唐青鸾先用剪刀将齐景灏伤口周围的长裤剪开了，将伤口露出来，又用银针将伤口周围几个穴位封住，使血液流动变慢。 又取几枚银针选了几个针麻穴位扎进去。这叫针刺麻醉，针刺麻醉是通过穴位针刺来起到麻醉的效果，做手术什么的用得到。 针麻只麻醉受伤的部位，病人意识是很清楚的。针麻的好处就是不用药物，不会有副作用，这年代用针麻是最好的。 丁香和紫苏已经将药箱子的瓶瓶罐罐、刀刀剪剪全都拿了出来，放在一块棉布上面，整齐排列。 两个丫鬟面色严肃，有条不紊，这些都是唐青鸾平常教她们的。 第三十六章缝针 唐青鸾拿了一个紫色的瓷瓶，这里面是用大血藤、红天葵等药熬制的消炎药水，将药水倒在了伤口处清洗一下，拿镊子小心的将里面的杂物清理出来。 清理一阵子，血就会慢慢的渗出来，她就还是用消炎药水继续的清洗，如此两三次，已经将伤口清洗干净了，倒是没有伤到骨头，离大动脉也有点距离，单纯的只是伤口很深，必须缝针。 叫丁香准备针线，她伸手拿住了齐景灏的脉搏，看看他现在身体情况如何，又俯身凑近了轻声问：“觉着怎么样？” 齐景灏又‘嗯’了一声：“还好……” 唐青鸾对他笑一笑，脉象还可以，他的身体说起来比较强壮，因此这样的外伤虽然严重，但是在他来说，也许真的是能忍受的范围内。 唐青鸾拿起消毒过的针线，小心的开始缝合伤口。缝了长长的一条，剪断了线头，找出来止血消炎的膏药，细细的涂在上面。 上了药就用剪好的棉布条将伤口包扎起来，仔仔细细扎紧了。 忙活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将伤口处理好，等她直起身的时候，觉着腰都要断了的感觉。扶着腰直起身，又马上弯腰俯身，伸手诊脉。 在看齐景灏，居然还睁着眼睛，好像刚刚他一直这样看着她。 脉象趋于稳定，而且没有发现有中毒的迹象。唐青鸾松了口气，对他轻声道：“闭上眼睛睡会儿吧，醒了就会好一点。” 齐景灏狭长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好半天，才听话的闭上了。 唐青鸾这才直起身。 齐夫人一直都在屋里，但是因为刚刚唐青鸾叫无关的人都出去，她害怕打搅了她治病，因此站在门口用手绢捂着嘴看着，眼泪时不时的掉下来。 不过到最后看到儿子似乎精神还不错，而且在看到包扎好的伤口的时候，她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此时对唐青鸾真的感激涕零的。 看见她转身，忙上前两步小声问：“怎么样，唐姑娘？”齐夫人眼圈红红的，揉的都有点肿。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齐夫人放心，齐爷身体还好，只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伤口会愈合的。”唐青鸾道。 齐夫人赶紧问：“要不要紧？会不会留下什么病症，不会……瘸了吧？” 唐青鸾好笑，不过当然没表现出来，病人家属就是这样，凡事都往坏处想，甚至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行。她笑着道：“不会的，全都是皮肉伤，口子比较大血流的多，因此看起来很吓人，但其实没有伤到筋骨，养好了就依然会活蹦乱跳的，夫人放心。” 她这样一说，齐夫人就放了心，甚至还笑了，红肿着眼睛笑叹：“唉，幸好遇上了唐姑娘这样的好大夫！刚刚真把我吓坏了，你说这孩子，就没有个安分的时候，好不容易喝酒少了，非张罗着去打什么猎……” 话没说完就听见有人哀叹：“娘……您别啰嗦了，叫人家唐姑娘坐下歇会儿，好歹给口茶喝啊！” 竟然是床上躺着的齐景灏！中气还十足的样子。 唐青鸾又好气又好笑。 反把齐夫人给吓了一跳，凑过去趴在床边赶紧的问：“儿子，觉着怎么样？是不是很疼？”伸手婆娑着他的额头，心疼的简直不知道怎么办好。 齐景灏马上使劲的摇头，一副不想被婆娑的样子：“哎呀娘！我没事，你赶紧……出去吧，你在这里说话我都没法睡觉。” “好好好，我出去，出去。”齐夫人忙起身，吩咐还在旁边收拾的丫鬟：“赶紧快点收拾干净，就不要在这里转悠了。” 齐景灏到底是她唯一的儿子，受了那么重的伤，叫一向淡然沉静的齐夫人也慌张失措，这会儿看儿子中气十足，齐夫人又恢复了精神，忙忙的吩咐着。 唐青鸾在旁边看着，一直等齐夫人过来请她去外面的厢房开方子，她忙点头，出门的时候看了眼齐景灏，齐景灏正看着她，遇见了她的目光，便唇角一勾露出一个笑，马上闭上了眼睛。 唐青鸾更好笑，跟齐夫人出来了。 到了厢房这边，先去案几后面写了一副内服方子，对齐夫人道：“照着方子抓药，一天两剂。大后天我来换药，再看情况。” 齐夫人忙点着头，又问：“上一次唐姑娘来给景灏看过病了？他是什么问题？我问他，他只说自己没病，真真把人气死……” 唐青鸾道：“虽然有些心疾，但是不要紧，这种病症年轻的时候得了，有些人不用治疗年岁长一些自己就好了，不过看起来齐爷性子不太安稳，爱跑爱跳的，安全起见，我给开了些药，齐夫人放心。” 她这话当然是说的轻松了一些的，果然齐夫人听了一下子松了口气，这才用手绢擦了擦眼角，又好笑：“今天真的叫唐姑娘看笑话了。” 唐青鸾笑道：“这有什么，人吃五谷杂粮得百病，本就是寻常，生了病家人不急还什么人急？” 齐夫人笑着请她喝茶，在她端起茶杯的时候，留心仔细看了看她。 长得堪称绝色，长条儿身段，再加上有着这个年纪的姑娘很少具备的淡定沉稳，心地善良，高贵的品德……难怪自己那桀骜不驯的儿子就看中了呢！ 齐景灏虽然没跟母亲说过，但是自己的儿子齐夫人还能不了解？就刚刚来说，齐夫人一直在门口看着，唐姑娘再给儿子治疗伤口的时候，儿子那双眼睛就没离开她的脸庞。 儿子的目光里全都是爱慕，齐夫人岂会看不出来？这会儿留心看唐青鸾，齐夫人也是越看越爱，如此的姑娘若是能给自己当儿媳妇，那可真的是不错。 只是…… 一想起自家的情况，齐夫人又有些黯然。唐姑娘的父亲官职虽然不高，但是来往的都是非富即贵，唐姑娘这样的人品，嫁进侯府爵门也没什么难的…… 齐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遮挡住自己的表情，放下茶杯，神情已经恢复了，笑着问唐青鸾家里的情况。 唐青鸾便略微的说了说。陪着聊了一会儿，这杯茶喝完，她便起身告辞。 齐夫人亲自将她送到了侧门，再三的感谢。 第三十七章半夜出诊 唐青鸾回到了家里，过来上房找母亲说话，唐大太太看到她便埋怨：“原本以为不去忠靖侯府看病了，应该闲下来了，谁知道比以前还忙！如今娘要见你都不容易呢！” 唐青鸾好笑，过去坐在母亲身边笑着道：“女儿忙一点有什么？总比成天待家里无所事事好啊。” “说的这是什么话！女孩子家家本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闺房做做女红，收拾打扮一下。你今年都十五岁了，说起来也该……”说到这里唐大太太停顿住，不过真的琢磨起来了。 “娘，您可别……”唐青鸾好笑的话还没说完，又被唐大太太打断了。 “对了！过几天就是重阳节了，每年重阳节梅山那边都热闹的很，全都是踏秋的人，梅山那边寻常百姓不能去，只有大户人家内眷闺秀们，你准备准备，到时候咱们也去。”唐大太太简练的道。 唐青鸾真的是哭笑不得的：“娘，咱们去凑那个热闹做什么？梅山那边是镇国公府的产业，能去的非侯即爵，咱们别馋和了，再说了父亲这么忙，哥哥也跟着忙，都没时间带咱们去……” “怎么是搀和，你也不小了，成天只埋头给人看病哪成？也该多亲近亲近同龄的姑娘小姐们，多认识认识些闺秀，做做绣活什么的……对了，既然要出门，就新做两身衣裳吧，一会儿我叫人把料子给你送过去，你挑挑。”唐大太太不容质疑的道。 唐青鸾张了张嘴，只好又闭上了，母亲这性子吧…… 斟酌了一下才道：“娘，和这些侯门爵府的打交道，还是要谨慎些。知道的，咱们接近他们只是平常心，并没有多余的想法，但若是不知道的，说些难听的，只说咱们为了奉承巴结，尤其您刚刚也说……女儿年纪不小了，就这个节骨眼的咱们突然去亲近这些侯门爵府，若是有什么难听的话传出来，女儿的名声……” 唐大太太却并不那么好说服，加上她虽然是个急性子，但却并不是没头脑，因此马上就道：“这些娘难道还想不到？你放心！梅山那么大，就算是镇国公的产业，但是山又没有封着，每年去踏秋的人，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普通官员，去的人多了，偏咱们去就显眼了？叫你多亲近同龄的姑娘，也不是只盯着侯门小姐。放心放心，好好收拾打扮，咱们就是去踏秋的！” 唐青鸾也说不过伶牙俐齿的母亲，何况母亲的什么想法来了，就是父亲也更改不过来，何况自己？所以只好苦笑着答应。 唐大太太真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唐青鸾回到自己的屋子没多久，上房那边的婆子便拿来了几匹料子请她选，过了一会儿又送过来了一些时兴的首饰，唐大太太亲自过来帮着她一块儿选。看样子是一定要把女儿精心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带去梅山踏秋。 唐青鸾一下午就在选料子和选首饰中度过的。 晚上。 唐青鸾睡下的早，戌时末就了，这段时间也是累，基本上一沾枕头就睡着。睡到半夜不知道什么时辰，突然的就被外面的脚步声惊醒了。 她坐起身听了一会儿，院里有脚步声小心的轻跑着，内院门口似乎还有人说话的声音，隐隐的传来。 唐青鸾便叫人：“紫苏？外面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窗户处有了亮光，紫苏端着油灯在外面：“姑娘，您睡吧，大爷已经起来了。” “什么事？”唐青鸾马上又问。 紫苏只能道：“是齐夫人派人来，说是齐爷烧得厉害，请您过去看看，大爷让不用叫您，他去看。” 唐青鸾一听忙起身穿衣裳：“你去叫婆子到大爷那边说，让他好好睡觉，我去好了。他每天去宫里那么累，晚上睡不好怎么行？” 紫苏无法，只能去找婆子说。 唐青鸾起身，丁香这会儿也起来了，过来给她简单的将头发绾起来，穿戴整齐提着药箱子出来了。 唐子庭正好也收拾好了，还在叫人过来让她不用起来，看见她都出来了，无奈的道：“你怎么还是起来了？大半夜的你哪能出门？还是我去。” 唐青鸾道：“大哥你去睡才是正经，宫里那么忙，晚上还要出诊哪里受得了？再说了原本就是我的病人，你去了还要现问情况。放心好了，我出门多带些人就是了，齐家又不远，城门都关着，能有什么事啊。” 唐子庭还要跟她争辩，被唐青鸾推着回院子：“快回去吧，我的病人要耽误了呢！” 其实大夫是有这规矩的，一个病人最好是一个大夫自始至终的看，这样病情到了什么程度最了解，中间换大夫其实并不好，尤其是齐景灏这种情况，突然半夜病情严重了，自然是原本的大夫去看最好。 唐子庭只好答应：“好好好……你去，你去好了。”一顿马上道：“我送你去。” 唐青鸾还要说话，唐子庭道：“我都起来了，叫你一个姑娘家半夜出诊，我也不放心。”他反过来催：“快点走吧，耽误了病人怎么得了！” 唐青鸾无奈，反倒被他催着赶紧的出门上车，往齐家而来。 大半夜的，齐家马车上的灯笼忽闪忽闪的，街道上安静如斯。 来到了齐家，齐家却是灯火通明的，大门都开着，站着好几个下人在门口焦急地等着。齐夫人就齐景灏一个儿子，齐家就这一位爷，他病了，可见府里多么的慌张。 一行人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了齐景灏这边，齐夫人满脸的焦虑出来迎，看到唐青鸾倒是马上歉意的道：“真真太不好意思了，大半夜的劳累唐姑娘……” 唐青鸾摇头：“没关系的，病人怎么样？” “烫的……浑身烫的吓人，我也是实在慌张没注意了……”齐夫人说着声音又哽住了，看到唐子庭又道：“这位是唐姑娘的兄长吧，真太不好意思了，打搅你们……” 唐子庭忙安抚：“没关系的，既然身为大夫，原本就是病人最大。” 第三十八章裤子脱了 唐青鸾已经进屋到了床边，屋里同样蜡烛油灯点了很多，很亮堂，一看齐景灏满脸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的已经有些裂皮，额头上密密的一层汗。 唐青鸾伸手试了试额头，果然是烫的很，又在脖颈处试了试，同样很烫，也是一手汗。 其实这也是正常情况，齐景灏外伤严重，总会出现一些炎症。何况像他这样原本身体强壮的人，若是大病倒了，病情反而会比常生病的人严重许多，因为平常被强壮的身体压制住的病菌这时候全都出来作乱了。 烧成这样是比较严重，持续下去还是有些危险的。 她的箱子里有些常用药水，熬得主消炎去热的药就有，这会儿拿出来，吩咐在这边服侍的丫鬟将齐景灏扶起来，她在旁边小声唤着：“齐爷？齐景灏？” 轻声叫了半天，齐景灏才迷迷糊糊张开了眼睛，就睁了一下就闭上了。 唐青鸾便忙道：“把药喝了。”说着将药碗送到嘴边。 齐景灏尽管烧得糊里糊涂的，但是也听到了，很配合的将药全喝了，唐青鸾叫丫鬟扶着他躺下，又把被子盖松一些不用严严实实捂着，他又不是风寒，要捂被子发汗。 又让丫鬟端来凉水，用帕子凉着齐景灏的额头，又叫人将窗户打开，没必要关门关窗的。 忙碌了半个时辰左右，便没事了，但是高烧是不会那么快退却的，唐青鸾也知道，自己若是就这样走了，齐夫人肯定不放心。 想了想将在旁边观察到的唐子庭拉到了外面小声道：“哥哥，我在这边稍微等一会儿，等烧退了就回去，你先回去吧，这会儿回去还能睡一会儿。” 唐子庭摇头道：“当然不行，放你一个人在齐家成什么样子？”说着拍着她肩膀：“你不要老惦记我了，安心去看你的病人。” 唐青鸾看他是不会走的，也无法，只能重新进来。 果然齐夫人就有点紧张的看着她，大约是担心她要走。不过齐夫人也没说出来，毕竟人家来看过了，也给吃过药了。 唐青鸾并没有提出来要走，而是去床前锦杌上坐下，检查了一下伤口位置，看看有没有渗血什么的，又把了一会儿脉。 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那边的齐夫人松了口气。然后又极端的不好意思起来，她当然也知道，唐青鸾是个姑娘家，这样半夜出诊说起来是不应该的，但是唐家又是杏林世家，这点医德还是有，因此不但辛苦了唐青鸾，还要带累辛苦她哥哥。 齐夫人出来小声的叫丫鬟去准备些汤水什么的，又叫将厢房打扫了，她去请唐子庭去厢房歇一会儿。 唐子庭自然不去，笑着安抚齐夫人。 忙忙碌碌，和唐青鸾诊断的差不多，天蒙蒙亮的时候，齐景灏的烧退了，睡得也安稳了很多。 唐家兄妹这才告辞，齐夫人真真的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唐青鸾和唐子庭回到了府里，唐子庭自然是不能睡了，回去洗漱了就去上房院吃早饭，吃了饭和父亲进宫了。 唐青鸾倒是睡了一早上，午时才起来。 接下来两三天，倒是没有人在来请她去看病，唐青鸾也休息了休息。唐大太太张罗着给女儿做新衣裳，又去二房院三房院联络重阳节出门转的事，反倒忙碌。 第四天，唐青鸾去看齐景灏。 齐家这段时间都没有来请，说明没有在出现不可控的局面。 齐夫人不在家，进门的时候管事婆子过来说，先就抱了谦，亲戚家那边突然有些事情，齐夫人不得不去。 唐青鸾忙说没事，管事婆子叫两个丫鬟给她领路。 进了院子唐青鸾就发现了，齐景灏确实……好的挺快，这会儿居然就在院里！坐在院里亭子的葡萄架下的石凳上，旁边放着个拐棍，石桌上面摆着一副棋盘，他对面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子，两人正在对弈。周围几个穿着长衫，年岁差不多的男子围观。 丫鬟慌忙的去禀报，唐青鸾就在原地站住了等，心里也实在有些无奈，这位爷怎么就这么不消停？几天前还满身满地都是血，把他母亲吓得直哭，这才几天就活蹦乱跳的下床了？ 另一个丫鬟在她身边陪笑着解释：“爷醒了就要下床，怎么劝都劝不住，又说这么热的天，床上躺久了身上痒痒，肯定得了疮，吓得夫人也不敢硬不让起来……” 唐青鸾听到简直又好气又好笑，想来齐夫人也没办法，又不好意思再去叫自己过来看。 去禀报的丫鬟跟齐景灏一说，齐景灏很惊讶的看院门，见唐青鸾果然在门口站着，他马上起身，叫那几个男子从另一个角门出去避开，他拄着拐杖还想过来迎。 唐青鸾忙走过去：“不要走动了……”简直无语：“你的伤应该在床上多养几天，这样走动一点好处都没有。” 齐景灏笑：“唐姑娘来啦。”对她的埋怨好像没听见，隽秀的脸上笑的灿烂无比。 唐青鸾无语摇头，叫他赶紧坐下，让丁香将药箱子打开，把需要用的药拿出来。 “感觉怎么样？什么时候下床走动的？伤口有什么感觉？”唐青鸾问道，仔细看看他，齐景灏精神不错，脸色也恢复了平常那种健康正常，眉梢高高挑着，还是惊喜的样子看着自己。 似乎还真的是恢复的不错。 齐景灏看着她笑着道：“已经好多了，昨天……今早上，刚刚！刚刚才起来走动走动的，躺着实在闷就找人下棋解闷，正好你就来了。” “醒了就下床了吧？”唐青鸾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的谎言。 齐景灏揉揉鼻子，笑嘻嘻的看着她，看见她指着自己的腿让平放在廊椅上，于是双手扶着，小心的将伤腿平放好。 他穿戴都整齐了，唐青鸾伸出手又缩回来道：“我要换药……” 齐景灏看着她眨巴眼睛，好像没反应过来。 唐青鸾道：“要不就进屋去，你把……”裤子脱了。 齐景灏忍着笑，脸上依然装不懂的看着她。没错，他自己也承认，自己就是这么的……无赖流氓，他就是想看她绯红了脸的样子，想听听她能不能说出来，叫自己脱裤子…… 等等！她到底有没有给别的男人看过病？ 第三十九章冲突 齐景灏觉着有股酸气往上冲，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正琢磨着怎么问，却发现她转身从药箱里拿出来把剪刀，冲着自己就来了…… “等等，等等……”齐景灏吓了一跳，双手护着自己的腿……和要害，紧张的问：“你想干嘛？！” “剪掉裤子，露出伤口。”唐青鸾简单的道。 齐景灏又好气又好笑，半天才突然问：“你以前遇见过这种情况没有？”他胡乱指了指自己的腿：“就是伤到了这里……你怎么办？” 唐青鸾没听懂，也没打算弄明白，这位爷本来就是奇奇怪怪的，她更简单的回答：“以前没看过外伤。”只是给忠靖侯府的姑娘太太们看病，那些夫人小姐走路多了都要喘半天呢，谁会把自己身上弄这么大个口子？ 这样简练的回答，却叫齐景灏一下放了心，原来她没给别人看过病…… 对了，齐景灏这会儿终于想起来了，唐青鸾之前一直都是只给忠靖侯府的女眷看病的，那么应该没有……不过也不能放心，比如说顾越熙那家伙，说不定就装病让唐姑娘帮忙看看…… 唐青鸾看着这位已经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的爷，伸手将他长衫下摆撩起来，按了按伤口位置，就要下剪刀。 “等等，等等。”齐景灏终于回神了，慌忙的伸手拦住了，看着她又气又笑：“别这么着急嘛！” 虽然他的话里总带着调戏的意思，不过唐青鸾就是听不出来，因为她已经认定齐景灏应该是个……好龙阳之人。 看着一脸淡然的唐青鸾，如此的迟钝！齐景灏真的是挺无语的，这姑娘真真也是一点防备人的心思都没有，都被人这样调戏了居然都不知道…… 他懒洋洋的自己卷着自己的裤腿，伤的是大腿，裤子要一直往上卷，不过因为穿的就是条宽大的松裤，还是能轻松卷上去。 这样叫他怎么安心嘛！还成天跑在外面给人看病呢，不行，要赶紧想想去她家提亲的事情了…… 一想到提亲，齐景灏心都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一眼唐青鸾。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答应…… 齐景灏有点心慌。 唐青鸾哪里知道人家这会儿想的那么多！看到伤口已经露出来了，便用剪刀将包扎伤口的布条剪开。 棉布和伤口粘在了一起，唐青鸾看了一眼齐景灏轻声道：“忍着点啊。”小心的将粘住的地方一点点揭开。伤口露了出来，肿的有点厉害，尤其是缝合的地方。这也是正常的，最开始唐青鸾用的药止血消炎的量大一些。 俯身仔细的观察半天伤口，她才直起身从药箱子里拿出来调配好的膏药，这一次的膏药里加了些消肿的曼陀罗根。 小心的一层层抹在患处，然后换新的布条将伤口包住。 “伤口恢复的是挺好的，不过也不要大意，嫌闷出来站一会儿都可以，不要老走动。”唐青鸾吩咐着，又问道：“汤药喝着没有？” “喝着。”齐景灏老实的点点头。 唐青鸾看他这会儿又有点呆呆的，也不知道这位爷到底心里想的什么。她道：“你这是外伤，多吃点大补的，补充补充身体好的会更快。” 齐景灏‘嗯’了一声，对她温柔的道：“听说那天晚上姑娘和你哥哥一直呆到天亮？辛苦你们了。” “没关系的。”唐青鸾道。 干巴巴的，真真是个不解柔情的傻姑娘。 齐景灏心里哀叹。上门求亲的事情……他真的要好好琢磨琢磨，找个稳妥的媒人…… 正想着，有人在那边喊：“景灏。” 齐景灏和唐青鸾全都看了过去，那边走过来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着件月白色的茧绸长衫，却是前段时间看见了唐青鸾就躲之不及的那位齐景灏的堂兄。 “大哥？你怎么来了？”齐景灏惊讶的问道，看了看院门口，自己这边有女眷，怎么没人拦着？ 而唐青鸾则是已经收拾好东西，对齐景灏道：“齐爷，我先走了……” 齐景灏的大哥叫齐景楚。之前见到唐青鸾就躲得远远的齐景楚，今天却没躲，还马上打断了她的话道：“唐姑娘，你先不要走，跟我去一趟忠靖侯府吧。” 唐青鸾一愣。 齐景灏却已经皱起眉头，放下了腿将裤子卷下去，冷声道：“去忠靖侯府做什么？” 齐景楚就道：“自然是看病。” “谁病了？那边人病了他们自己不会找大夫，用得着你来请人？”齐景灏被齐景楚那理所当然并目中无人的态度弄得有点火，在齐景楚看来只是个大夫的唐青鸾，对他来说却格外不同，因此也就见不得齐景楚轻慢她。 何况他还知道齐景楚叫唐青鸾去忠靖侯府是为什么。 齐景楚也皱起了眉头，脸也沉了道：“这位不就是大夫？之前不就是给忠靖侯府看病的？怎么？如今请都请不去了？” 齐景灏站起来挡在了齐景楚面前：“那边要是需要唐姑娘给看病，自然会派人来请，再说了，就算是请了，大夫还有个有空没空呢，能去不能去呢。你没看见唐姑娘正在给我看病？这会儿没时间。” 齐景楚突然怒了，伸手指着唐青鸾叫道：“唐青鸾！叫你去你就赶紧去！怎么？给忠靖侯府看病还委屈你了？每个月拿薪俸的时候怎么不觉着委屈？出了事就一副忙不迭撇清的样子，爷最看不起你这样的人！” 唐青鸾震惊的站了起来！ 这位怎么回事？说着说着就翻脸了？为什么冲着自己？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便立刻明白了。 之前她就猜测，顾笙柔肚里的孩子是齐景楚的，现在看看应该就是，而这一次叫自己去忠靖侯府，说不得可能又是给顾笙柔看病，依然还是想要叫自己开落胎药。 齐景楚的话一下惹怒了齐景灏，他大声道：“你小子横什么横？！唐姑娘给忠靖侯府看病拿薪俸那本就是应当的！少他娘的拿势压人！堂堂正正辞的差事，怎么就成撇清了？你还看不起，用得着你看得起？你小子做的什么事，叫人去给善后？” 第四十章兄弟打架 齐景楚被自己的弟弟这样厉声呵斥，顿时大怒！大骂道：“我就骂她了怎么着？！她就是忘恩负义的东西！父亲也就是个屁大点的官儿，侯府叫她看病是看得起她，给她脸抬举她！不识抬举的东……” 这话早已经惹怒了齐景灏，一拳就往齐景楚的脸上挥去！ 齐景楚的话生生被打断了，人也重重的挨了一拳！往后倒去。 唐青鸾惊叫了一声，正要上前，齐景灏已经伸手拉着她往亭子下面轻轻推：“先下去，躲开点儿……” 就这样只顾着推开唐青鸾，不防齐景楚已经愤怒着站稳了身子，也是一拳冲着他挥了过来！ 齐景灏侧头一闪，无奈反应快身体却跟不上，受伤的本没办法使劲，脸上就被打了一拳，也往后踉跄了一下！ 兄弟俩瞬间就打成了一团！ 唐青鸾被推下了亭子，惊得大声叫：“来人，快去找人把他们拉开！”转头对那些尖叫的丫鬟大声吩咐。丁香吓得尖叫着过来扶她往外走。 周围好几个丫鬟呢，冷不丁的看见大爷和二爷打起来了，顿时乱成了一片，惊慌的到处乱跑，有人听见了唐青鸾的吩咐这才回过神，叫着转身去找人。 唐青鸾看见齐景楚毫不留情，看准了齐景灏腿不方便就专门打他的腿，顿时又气又怒又惊！尖叫着道：“不要打那里！啊！” 她的药箱子还在桌上，顺手的抄了起来，看准了齐景楚占上风，将齐景灏了下面，正扬起拳头……于是唐青鸾对着他的后脑勺就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齐景楚居然没有马上倒下，而是很慢的转头看了她一眼，才慢慢的倒下去…… 唐青鸾吓得浑身，忙踉跄着过去搀扶起来齐景灏。齐景灏居然还在嘴硬：“要不是我腿不方便，这小子根本打不过我……” “好好好，你最能……我先看看腿。”刚刚亲眼看见齐景楚在他腿上打了好几拳！ 蹲卷起他的裤腿，果然看见刚刚才包好的布条上面出现了血迹！唐青鸾气的要死，咬着牙道：“是亲兄弟不是？亲兄弟能下这样的狠手？明知道你受伤了还能专门打受伤的地方？这什么人呐……” “噗，男人打架还能顾得上那些？自然是看准了对方的弱点狠揍……” 齐景灏居然还嗤笑她，结果被唐青鸾抬头狠狠瞪了一眼，马上闭上了嘴，挠挠头又揉揉鼻子，讪笑。 唐青鸾将刚刚包扎的剪开了，伤口已经出血了，出血的地方更加肿了些。她抬手去拿药箱子，却拿了个空，呆了呆抬头看，才发现药箱子已经摔坏了，里面的瓶瓶罐罐的洒了一地，丫鬟丁香站在那里已经是目瞪口呆，也不知道呆了多久了。 唐青鸾站起身，就在这时候看见地上的齐景楚动了一下，吓得她往后一跳。 齐景灏看她害怕，忙道：“放心，他不敢碰你。”刚才打架没谁吃亏占便宜，他也揍了齐景楚好几拳，真的就如同他说的，要不是他腿受伤了，齐景楚根本打不过他。齐景楚在府里就是娇生惯养的，哪里像他？ 丫鬟们已经找来了几个婆子，甚至还有几个穿着长衫的年轻男子，跑过来看到这边架已经打完了，又站住了。 齐景灏就对他们摆手：“没事了，你们不用过来。” 那些人便躬身退下了。 唐青鸾想办法怎么止血，看见了这些人下意识的就冒出来一个念头：齐景灏养着这么多的……小白脸，在府里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动，也不知道齐夫人知道不知道，齐夫人的抑郁症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这念头刚闪了一下自己又讪然，都这会儿了，自己居然还有时间想这个…… 她抬头找人的时候却看见了院墙角那边似乎有些紫色的小果子，看起来像是紫珠？她忙提着裙子跑了过去，跑进了看清楚了，果然是紫珠！ 唐青鸾大喜，忙摘了十几片紫珠叶子，拿了回来。石桌上还有一壶茶，她用茶壶里的水将叶子一片片的洗干净了。这会儿没有捣药的杵臼，她就将叶子直接放在了茶杯中，用自己药箱子里的木槌轻轻的压着，一会儿就压碎了。 齐景灏很感兴趣的看着，看的还兴致盎然。 差不多了，唐青鸾便将叶子直接抹在了伤口出血的地方，刚刚已经上的膏药并没有掉，止血的紫珠叶铺在上面就可以了。丫鬟已经拿来了新的布条，唐青鸾给他重新包扎了伤口。 婆子们已经过来忙将齐景楚扶了起来，坐在那边，齐景楚抚着自己的头。 唐青鸾给齐景灏处理好了伤口，这才看向了齐景楚，犹豫了一下，才走过去。 齐景灏并没有阻拦，而是站起来跟了过去，一坐在了齐景楚的身边，伸手就把他肩膀揽住了：“小子！打你还不服气？” “滚一边去！你丫没大没小的你给我等着！回去我……”齐景楚破口大骂。 齐景灏也不生气，骂他，他是不会生气的，没那么小心眼。甚至看见把齐景楚气成这样还挺高兴的，嘿嘿的笑，就是不松开搂着他肩膀的手：“嘿嘿，回去你怎么着？你还想找伯父告状？瞧你那点出息……” 唐青鸾知道他只是为了避免齐景楚乱动手打到了自己，才这样看似揽着他肩膀其实桎梏着他的胳膊，便忙趁机检查了一下齐景楚的头。 刚刚那一下居然把他打得流血了，不过不严重，血只是往外渗，也并没有多少。头发遮盖着，若是要详细检查，就要剃掉头发，想来齐景楚不会愿意，再说看情况不严重，也用不着。 “不是很严重，这几天不要碰水了，用手绢捂着一直到不出血了就行。”她说道，然后退远一点。 齐景灏便马上也松开了手，起身过去坐在了对面，对齐景楚道：“要说你也是活该！唐姑娘惹你了？骂人家干什么？” 齐景楚刚刚也是气的口不择言的，脑袋上挨了一下，倒是把那火气给打没了，用手捂着头，依然是满脸怒色，但是却没有说话，半天才道：“忠靖侯府……” “你少跟我提忠靖侯府！”齐景灏一嗓子给打断了。 第四十一章侯府翻脸 谁知道却把齐景楚的脾气又给招惹上来了，梗着脖子吼了一声：“不提他们我提谁去？！如今就是他们……”叫了一声，后半句却又说不出来了，居然哽住了，半天手肘支撑在膝盖上，一下子抱住了头。 齐景灏和唐青鸾全都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就看见他肩膀耸动，齐景灏惊讶的低声叫：“你不会哭了吧……哎……不至于吧？！” 他用自己的拐棍敲齐景楚：“大哥？怎么回事？哭什么呀？忠靖侯府跟你没完了？要说……人家也没做错呀，你搞大人家姑娘的肚子，人家不找你算账找谁算账啊？” 齐景楚突然一抬头，还真哭了，狠狠擦了一下眼睛对齐景灏吼：“娘的，他找我算账就找我算账吧，牵扯我爹做什么？！忠靖侯现如今四处的搜罗我爹的罪状，要上折子弹劾我爹！” 齐景灏一听脸色也严肃了很多：“这是要翻脸？侯府老太太那边他们就不顾及顾及？老太太总是侯爷的亲娘！” “他们那些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何况……如今也是气疯了……”齐景楚这会儿有点结巴，又转头看唐青鸾：“唐姑娘，你就去看看，说起来侯爷夫人的不是再多，顾笙柔总没有惹过你，你难道就忍心看她……就这样死了？” 唐青鸾颦眉看着他，半天才道：“上一次你拿得那个方子，我已经跟侯爷夫人说过了，绝对不能用，难道她到底还是用了？” 齐景楚摇头：“那个方子没用，又换了一个……都说这落胎的药越早吃越好，侯爷夫人急的上蹿下跳的，明明还是最相信你，可又不愿意跟你示弱，最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找的方子吃了……” “已经吃了？” “吃了，吃了之后就大出血，这都两三天了……”齐景楚无比沮丧。 他们对话的时候齐景灏就在旁边听着，听出来齐景楚话里其实有算计唐青鸾的意思，已经皱起了眉头，只是因为唐青鸾还在问病情，便暂时没插话而已。不过齐景灏可不会叫唐青鸾就这样被算计了。 唐青鸾岂能听不出来，齐景楚确实有攀扯自己的意思，好像顾笙柔胡乱吃药引致大出血，全都是因为自己跟侯爷夫人较劲才引起的，‘明明还是最相信你’，这话太有拿捏的意思了。大太太相信不相信自己，唐青鸾心里其实很清楚。 她颦眉才琢磨，齐景灏就已经道：“吃得谁的药，就去找谁看病，侯府夫人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妇人，这点道理难道不懂？牵三扯四的干什么？景楚，我说句难听的，如果真的是相信唐姑娘，那天知道了之后就不会逼着唐姑娘发誓，正经求唐姑娘好好给看看开药就是了！” “可见侯爷夫人平常也不是对唐姑娘多么的好，如今你也看到了，事情出了，不是说想办法怎么解决，怎么救治他们姑娘，却把大伯父扯进来。不错！论起来你是活该，可忠靖侯府这样做也不是正经解决事情的方式。横竖你们也是混账到了一块去，你就别再把唐姑娘牵扯进去了。” 这话也算是撕开面皮直说了，齐景楚脸色难看至极，不过却真的半天没说出来话。 唐青鸾便道：“说起来我之前虽然一直看的妇科，可妇科真不是我的强项，寻常病症也就罢了，可这种要命的，真的需要找妇科大夫看……齐大爷，您最好劝劝侯府那边，正经找妇科老大夫，不要在拖延了。” 齐景楚低头半天，又站了起来，没说话就走了。 没想到他倒是听劝，唐青鸾叹了口气。 齐景灏就道：“叹什么气？一个巴掌拍不响，顾笙柔不是被下药迷糊涂了发生的事，她自己不检点，一个大姑娘随随便便就能跟人，这怪谁？还是那句话，两个人都混账！你最好别馋和了，瞧瞧忠靖侯对付我大伯的手段吧！” 唐青鸾自然是不想搀和，半天又叹了口气。想不到齐景灏倒是挺……了解自己，说的这些话也是说到了自己心里，自己确实一点不想搀和，自己的父亲才一个小小的太医院院判，根本禁不住忠靖侯的弹劾。 她坐在这边沉默不语。 齐景灏一双长腿伸的长长的放在廊椅上，这会儿干脆人也靠在了椅背上道：“别叹气了，世间生病的人多了，要都像你这样忧国忧民，忧心的过来吗？” 这话说的……唐青鸾一下被他逗笑了，抬眼看着他，一下便遇上了齐景灏的目光。 他唇角勾着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眸子狭长，眸光中带着促狭，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情绪…… 唐青鸾一下子转开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脑子里又不停的有个念头提醒自己，他好像……喜欢的是男人…… 齐景灏长腿伸着，自己就占了一大半的廊椅，懒洋洋的看着她，只眸子里的光芒实在灼灼。 两人不知道各自想着什么，横竖半天没说话。园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轻轻的微风吹过庭院，带过来一丝花香，香甜怡人。 唐青鸾低头看地上，自己的药箱子算是彻底毁了，连一个好的瓶子都找不到，也没什么收拾的必要了。 她抬眼对齐景灏道：“我走了……你的伤口真的要好好养着，不要乱动。今天有些药是我临时找的，调制的不是很好，明天我再来一趟，重新给你包一下……”想起明天就是母亲要带着自己去梅山踏秋的日子，又道：“可能会来的早一点。” 齐景灏‘嗯’了一声，依然是懒洋洋的没动，唇边慵懒的笑，只有那双狭长的眸子里，带着些看不懂的光芒，似乎完全肯定了什么，似乎……坚定的很。 唐青鸾起身，又看了看地上，有些窘然：“找人……打扫一下吧。”说着转身走了。 齐景灏趴在了椅背上，恋恋不舍的目光一直看着她走出了院子，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来，俯身将砸坏的药箱子拎了起来，靠在椅背上翻来覆去的看着。 丫鬟过来收拾瓷瓶，他也不让：“暂时放着……去找管家问问，家里有没有成套的这样的羊脂玉瓷瓶。” 丫鬟只能放下这边答应着去找。 第四十二章窈窕淑女 唐青鸾回府了之后也没闲着，要补充自己的那个治疗外伤的药箱子，箱子、瓷瓶、工具等等的，这些叫紫苏去找，暂时配不齐也没关系，只要能用就行。 她和丁香忙了一下午，将齐景灏伤处需要的药膏什么的做好了。在这种外伤的药，她二叔的铺子里当然有，不过一来配料什么的就不是专门针对齐景灏的病配的，那么疗效就要打些折扣。 二来唐青鸾一直都在自己做药，因此各种药材的原料都有，一下午，该捣的捣碎，该熬得熬了，忙忙碌碌将明天用的药配齐了。 当天晚上唐大太太来看女儿准备的如何，见女儿居然还在做药，少不得又埋怨两句，但是也没办法，女儿喜欢啊。 转天，唐青鸾本想着是早点起来，先去齐府给齐景灏换了药，再回来收拾准备出门。 谁知道她才起来，唐大太太那边就已经来人叫她起身，唐大太太跟着过来帮她收拾打扮了。 “干嘛去这么早？！”唐青鸾简直惊叫。 唐大太太道：“你都起来了还嫌早？收拾装扮也要好长时间呢！”说着叫丫鬟将新衣裳、首饰的拿进来，摆了一榻。 唐青鸾无语，只能赶紧的道：“女儿还要先去一趟齐府，昨天……药没带齐，今天去给病人换药。” 唐大太太倒是好说话，点头：“去吧。” 唐青鸾顿了顿，才道：“女儿吃了早饭过去……” 唐大太太变了脸：“那样哪里来得及？要么就现在去，要么就现在收拾打扮！” 唐青鸾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过去也太早了，人家还没起床……” “那就先收拾！你知道不知道，梅山那边辰时就满满的人，去完了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好点的观赏梅花的地方都被人占了，咱们去还看什么？” 唐青鸾无语，既然是踏秋，难道不应该爬山观景？坐在那里算什么踏秋……当然，她不能反驳，母亲一向是伶牙俐齿，她要是反驳一句，母亲必定有十句等着她。 不错，在他们家就是反着来的。 她苦着脸还在想怎么办，唐大太太已经道：“别啰嗦了，既然人家未必起来了，你就赶紧收拾装扮起来，出门的时候顺便去齐家转转，给换了药也就是了。” 也只能如此了，唐青鸾无奈的答应了。 有唐大太太站在旁边盯着，两个丫鬟给她端水洗漱，梳头整理，忙碌了半个时辰才算是打扮齐整，又去吃了早饭，吃完饭回来换上外面新作的衣裳，上妆，戴首饰，又是小半个时辰。 唐家大房并不算是富裕，唐东洲的俸禄是非常少的，要不是有唐西洲那边各种帮忙接济，他们家的日子连富裕点的百姓都不如。 因此新作衣裳、首饰什么的也不是经常的事情，所以唐大太太才这么郑重。 别说，唐青鸾原本就美貌，稍微的收拾一下，已经非常的明媚动人。 唐大太太在旁边看着格外的满意。这时候唐子源也过来了，他今天也跟着去玩的，对于儿子唐大太太就不是那么的注重了，唐子源穿着件半旧的长衫，手里提着一个笼子，笼子里头不知道抓的什么鸟还是虫子的，‘咕咕咕咕’的叫着。 因为要先去齐家看病，她们就没有和二房三房的走在一处，等到了梅山之后在会和。 母子三人出门上车，唐子庭还跟出来嘱咐下人：“一定照看好了，跟紧一点。” 马车先往齐家而来，在车上唐大太太这才弄明白，唐青鸾这几天是给齐家的二爷看病，简直都大惊失色的叫：“你怎么能给爷们看病？！” 吼得坐在旁边的唐子源忙不迭的掏耳朵，赶紧离母亲远点。 唐青鸾也没想到母亲的反应这么大，呆了一下才下意识的拉人出来挡驾：“父亲……和哥哥都知道啊，不管是……爷们还是娘们，不都是病人？” 唐子源顿时笑的在车里滚。 唐大太太的震惊和恼怒，被儿子这样搅合，又被女儿这样的戏谑，弄得气势都没有了，只能没好气的道：“以后不准给爷们看病！原本允许你出门看病，就是因为你说的，因为大夫都是男的，很多女子得了病羞于让男大夫看，于是小病拖成了大病，你既然学了医，就为这些女子们解除一些病痛——这都是你说的话！现在怎么连男人的病都看？！” 这话说的，什么男人的病都看……唐青鸾心里头嘀咕，嘴里嘀咕的另一句：“这都几年前的话了，您倒是记得清楚……” “可不记得清楚！”唐大太太又是一嗓子。 唐青鸾只好赶紧的举起手乱摇：“好好，女儿知道了，以后不给男人看病……行了吧？” 唐大太太这才满意，她本就是个比较烂漫的性格，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马上就忘了，等唐青鸾下车的时候倒是又问：“我都到门口了，不进去见见齐夫人是不是无礼了？但是我也不是专门来探望了，是不是不应该进去？” 唐青鸾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道：“您叫马车走远一点等着好了……您说得对，又不是专门来探望的，这样路过进去拜会，不成体统。” 唐大太太于是点点头，正要叫马车走远点，去胡同口等着，谁知道冷不防的，唐子源从车上溜了下来，笑着拉着唐青鸾就往前跑：“姐，我陪你去！” 唐大太太气的瞪眼，想叫吧，这里是人家府门口，只好不管了。 唐青鸾带着唐子源进了齐府，她昨天已经跟齐景灏说过，今天早点过来，一路上便都有领路的，一直领到了齐景灏这边的院子。 齐景灏也是早早起来等着她。 唐青鸾进屋，看见齐景灏在堂屋的罗汉塌上坐着，看到她还是不等她说话就先笑着打招呼：“唐姑娘来啦。” 唐青鸾还没说话，唐子源从身后转出来，歪头看着齐景灏：“你怎么不管我姐叫大夫？” 齐景灏猛地看见冒出来个小孩，马上满脸堆笑：“哟，今天还带着小唐大夫来的？” 唐子源现在也在学医，只是离出师还早，从没有人叫他‘大夫’，这会儿听见了，顿时满心高兴，笑的咧开了嘴。 第四十三章君子好逑 齐景灏从唐家姐弟进院门的时候，就从窗户看见了。那个小孩儿虎头虎脑的，被唐青鸾牵着手，还在左右四处张望，一副好奇的样子，一看应该就是唐青鸾的弟弟。 在看见唐青鸾的时候，齐景灏有一瞬间窒息住了。 她今天精心装扮过。 蜜粉色镶银丝苏缎长裙，腰中的绦子上挂着一条双飞鱼，却是用丝线编的。梳着单螺髻，头上只戴了一对鱼跃乌木发钗，耳朵上带着耳坠子是点翠滴珠，随着她的走动前后摇曳。 首饰装扮，都是非常简单的，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一打扮，整个人都亮丽了很多。平常若是不装扮，美貌自然还是美貌，但是不张扬甚至很刻板。今天这样一装扮，亮眼的简直叫人无法直视。 真绝色也。 齐景灏心已经是蠢蠢欲动的很了。 心里也疑惑，这样装扮的美艳动人，这是要去哪里？昨天打招呼说今天早点过来，他还没在意，现在看来，是今天有事的。 难不成要去被人相看？或者去相看别人？ 齐景灏既然动了心要求亲了，如今满脑子就全都是这个，一想到唐青鸾的父母亲已经给她选好了人家，要过明路了，他心都差点停止跳动了！ 正乱想着，唐青鸾姐弟两个已经进屋了，他忙收起胡思乱想，赶紧招呼。 唐青鸾哪里知道人家想了这么多了，过来坐在榻前的锦杌上，叫丁香将要箱子打开：“昨天觉着怎么样？” “挺好的。”这都成了标准回答了。 唐青鸾摇头，受伤那么严重，昨天还是伤口的地方被打了几拳，她都觉着浑身汗毛林立，他又怎么会不疼？ 今天倒是准备好了，裤腿卷上去了，上面长衫掀开，就看见伤口了。果然，虽然包着，但还是能看出来，比昨天肿的更严重了。 唐青鸾用剪刀将布条剪开，轻轻的将粘在伤口的最后一层撕开。唐子源马上凑过来，还小小的吸了口凉气，问齐景灏：“疼吗？” 齐景灏好笑，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不疼。” “嘴硬吧？肯定疼。”唐子源居然还不好骗。 齐景灏哈哈的笑。 唐青鸾不管两人说话，专心的处理伤口，血渗得的挺多的，幸好今天来换药，若是在多停留一段时间，这伤口发炎的情况会更严重的。 她将昨天做的药膏仔细抹在伤口上，反反复复抹的厚厚的，然后用布条包的扎扎实实的。这位爷实在也是不老实，她只能多用些力气，把伤口包扎实了，免得又折腾。 尽管她累得脸蛋都红了，齐景灏却一点没觉着疼，还很配合的帮着她拽绳子，还问：“要不要在紧点？” 唐青鸾无语摇头。 唐子源很勤奋好学的，一个劲的追问齐景灏是怎么受伤的，齐景灏揉着鼻子简单的说着：“出去打猎……不小心被树撞下来，腿被树枝划得。” 唐子源呲着牙：“啧啧，肯定很疼。”他到底年纪小，看见这样的伤口还是很震惊的。 齐景灏眼珠子乱转着：“你会骑马吗？想不想去打猎？” 唐子源顿时就惊喜了，看着他使劲点头：“当然会骑啦！就是不太……敢跑快，”他倒是勇于承认：“我还没打过猎呢！” 家里都是大夫，哥哥每天忙着看病人，自然没人带着他玩。 齐景灏马上就道：“下回我去打猎带着你。”说着斜睨着唐青鸾：“就是不知道你家人能答应不？” 唐子源已经是乐的找不到北了，连连的点头：“好好，带着我……等到时候我在和我父亲说，他肯定答应……” 父亲一向比母亲好说话。 唐青鸾白了兴高采烈的唐子源一眼。 齐景灏眼珠子依然转着：“你们今天去哪儿玩啊？” 已经被他利诱的唐子源马上就说了：“母亲带着我们去梅山踏秋，今天是重阳节啊！” 齐景灏恍然了，心中微微暗喜，原来不是去被相看的。不过他也知道，今天在梅山踏秋的人肯定不少，大户人家碰到了，坐下闲聊什么的，说不定就被哪家看中了…… 他心里还在盘算着。 唐青鸾却问道：“今天齐夫人是怎么打算的？若是没事，愿意去梅山吗？”齐夫人的抑郁，就是应该多出去走走，多和人说话聊天。这些天齐景灏受伤了，她应该是忙碌了一些，不过今天重阳节，还是出去走动走动的好。 齐景灏听了就道：“应该没什么打算……唐姑娘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会劝母亲今天也去梅山转转。”嗯，我也去。 唐青鸾哪里知道人家打的什么主意！对他这样的孝顺倒是还认可，点点头道：“今天天气不错，秋高气爽的，又不热，出门走走，尤其去山上吹吹风看看景，对心情会很好的。” 齐景灏点头：“我一定叫她去，放心。” 唐青鸾这才笑着点头，站起身来：“好了。还是那些话，好好养伤不要活动，起码这两三天的好好在床上躺着。我再过三天来换药。” “好。”齐景灏笑眯眯的答应了。又给唐子源挤挤眼睛。 唐青鸾有些警觉的抓紧了自己弟弟的手，心里已经想好了，回去和父母亲还有弟弟那边奶娘大婆子说好，今后子源出门去哪里，一定要自己答应才行。以后她也要盯紧一点，找个放心懂事的小厮跟着弟弟。 或者今后自己出诊什么的就带着弟弟，正好他也在学医，当然，以后来齐家是绝对不带了。 她甚至还后悔，怎么也没注意就把子源带到齐家来了…… 紧紧抓着唐子源的手，跟齐景灏告辞出来了。 唐子源高兴的一蹦一蹦的：“姐，我以后跟着齐大哥学骑马打猎……” “不行！”话没说完就叫唐青鸾打断了，歪头瞪了他一眼：“你没看见那个笨蛋把他自己都给摔成那样了吗？可见他自己就不是什么好骑手，你跟他能学什么？学摔跤吗？难不成也想在身上弄那么一个大口子？你也看到了，不害怕吗？” 她这么一说唐子源果然有点退缩了，那伤口那么大，他还是挺害怕的，一想到自己腿上也开那么一道口子…… 唐子源打了个寒颤。 第四十四章踏秋 齐景灏一看到唐青鸾带着她弟弟走了，马上就大声叫人：“来人，快去上房院看看夫人起来了没有！” 他这边已经从榻上下来，单腿跳着去衣柜前翻找，换衣裳。 …… 唐青鸾和唐子源出来，姐弟俩走着到了胡同口，这才上了马车。唐大太太还很着急，觉着耽误了时间。 马车慢悠悠的往城外走，出了城一直往西，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梅山，又转到了半山腰，在往上马车上不去了，这才停下。 还真的是需要早点出门，她们这么的一耽搁，就看见马车已经是满满的停在了山门前的茶寮周围，再往山上看，到处都能看到人头攒动。 “怎么这么多人。”唐青鸾道。 唐大太太横竖是急的不行，一迭声的催着，山门后面，一长串的石头台阶，唐青鸾仰着头看着，简直觉着眼晕。 也不知道为什么，好景色都在山顶上，而要到山顶上，就总要有这样艰苦的路程要攀登。 唐青鸾原本牵着唐子源，后来变成了被他拉着，唐子源想要挣脱了这个大累赘，唐青鸾死命抓着他的手不放：“你是我亲弟弟不是？” 唐子源唉声叹气：“姐姐你太没用了……才走了这么点台阶就累成这样了？” 唐青鸾爬台阶的时候也在自我反省，是啊，自己还是大夫呢！锻炼身体的重要性都忘了？虽然成天的给人看病，也是到处跑没个消停，但是这和锻炼是截然不同的。自己今后真的要注意了，一定要锻炼身体了。 这样想着，愈发的抓着唐子源不放。 唐子源只能拖着她往上走。 丫鬟婆子搀扶着唐大太太，也是呼哧呼哧的。 其实还有一条路的，不过那条路是给人家镇国公府的亲朋好友走的，那条路倒是更往山里，马车也能进去。不过在山门那边有看守，不是人家镇国公府的亲眷，人家不让过去。 那边人和从这边台阶上去的人，停留的地方也不同，这边台阶只通梅山前山头，他们那边山头更往里，山上不但有梅树，还有养的其他一些珍稀的树木花草。 就在唐青鸾一家三口在这边台阶上往上爬的时候，忠靖侯府的一辆马车正走在通往后山的路上，马车上坐的是忠靖侯府的侯爷夫人。 侯爷夫人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双眉之间已经隐隐有了皱纹，面皮绷得很紧，以至于看起来似乎年老了几岁。 女儿顾笙柔和楮国公府三爷的婚事，虽然定在了明年年初，倒是还有几个月，但是如今女儿的身体亏得严重，血流不止，一个冬天能不能养好？养不好……如何能成亲？何况就算是养好了，可是……不干净的身子怎么隐瞒？身体亏下了以后不生子怎么办？ 侯爷夫人想到这里脸上的肉都抽抽。 在家和侯爷商量了多少天了，也没有个好主意，侯爷的意思是退婚，这也没办法！不退婚硬着头皮把这样的女儿嫁给人家？那不成了骗婚了？那样若是叫楮国公府知道了，那今后就成仇人了！ 但是侯爷夫人却不想退婚。因为她很清楚，若是退了婚，即便是府里这边消息封死的、严严实实的，也找到个好借口一点不伤及自己女儿的名声，但退婚这一点本身就是女子的污点，今后很难再找门当户对的了，只能降低身份，往门第低的人家看。 更何况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自己这边提出来退婚，好事者必定会寻根问底，难免就有那多嘴的传出去…… 侯爷夫人这段时间为了这个寝食难安。再加上落胎的事情不顺利，顾笙柔如今还是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连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可成亲的日子却又一天天的接近了……真真把侯爷夫人能愁死。 她烦躁的叹了口气，自己今天来，是为了见楮国公夫人的，可是见了说什么？怎么说？这些她全都没有想好，如今是越想越烦躁。 …… 唐青鸾终于爬到了山顶。唐大太太就算是被搀扶着，还是落在了后面，唐子源撒开手就想跑，被她死死的抓住：“这么大片山乱跑什么？还是赶紧的找到二婶、三婶……你不是还想跟弟弟们斗虫子吗？” 唐子源被抓着挣不脱，只能跟她一块儿等母亲。 天还有些阴，这几天确实能感觉到一些凉意了，酷暑算是过去了。一阵风吹过来，凉爽宜人，再看看周围，风景如画，漫山遍野的花开了无数，到处都是花香味，叫人心旷神怡的。 说实在的，唐青鸾说起别人来一套一套的，但是她自己还真的是好久没有放松心情悠闲一下，便是在府里的花园转转都很少，更别说出门游玩了。 这会儿心里想，自己倒是真的也要注意注意了，劳逸结合。不但是自己，父亲还有哥哥也是一样，以后这样的出游，最好全家一起，自己也要多发动发动家人。 现在倒是不埋怨母亲了，甚至还很感激。母亲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而且说起来到底是全心为家人好，今天出游的计划，其实真的很不错。 想到这里又有了点愧疚，拉着唐子源又下了几级台阶去接唐大太太，把唐大太太还急得叫：“站着不要动了，好容易上去了，又下来做什么……” 她也终于爬到了山顶。 一家子站在这里吹了会儿风，又歇了歇缓过来了，这才往山里走。 山顶非常大，梅山是两个山头，前面山头和后面山头中间是一大片的平地，足有三十来亩地那么大，上面只长着不高的野草，据说这里是侯门公子们蹴鞠的一片地方，所以原本的高灌木、树木全都砍了，一片平整的草地。 这片草地也成了两边山头的隔离区，这边的人过不去那边，避免这些官职权势低微的想要奉承巴结，去打搅了侯门爵府那些官眷的游玩的心情。不过那边的人可以过来，有条小路，中间穿过一个亭子，亭子的门是从那边关着的。 母子三人往里走，早有二房那边的婆子在来路上等着，看见了忙迎上来，行了礼，领着往唐二太太、唐三太太她们停留的地方而来。 往前走了一会儿，就看见了，一大片的屏风围着一半，屏风里面桌椅全都摆放的齐备，甚至还在草地上铺了大片的毯子，几个小点的孩子在上面玩，一个三岁的小姑娘看见他们过来了，马上迈腾着肥腿儿往这边跑，嘴里叫着：“大姐，大姐。” 第四十五章马球 唐青鸾上前一把将小姑娘抱了起来。这是三叔和三婶的小女儿，叫唐青萝，小青萝最喜欢唐青鸾这个大姐，大约是因为唐青鸾人美嘴甜，又特别喜欢小孩。 抱着唐青萝走过去，三婶已经忙叫奶娘接过去，笑着道：“如今可重了！你抱一会儿就觉着胳膊特别酸。” 奶娘将小青萝抱过去，放在了草地上去玩去了。 唐大太太已经坐下了，唐青鸾跟二婶、三婶笑着行礼，过去坐在了自己的两个妹妹中间。这两个妹妹都是二房院的，二妹叫唐玉钗，三妹叫唐玉书。 唐玉钗和唐玉书全都是二房庶出的，唐家的三个兄弟，只有做生意的唐西洲房里有两个姨娘，唐东洲和唐北洲都是老实巴交的，唐东洲即便是为官的，但也没有姨娘妾室。 “大姐你还先去给人看病了？我听婆子说你出门的早呢……这件衣裳是你新做的？这是今年最时兴的折枝花样？”唐青鸾刚坐下，唐玉钗便伸手撩起她的裙角说着。 唐青鸾笑：“是新做的，今天早上才拿过来。” 唐玉书凑过来看了一眼，她年纪比较小，今年才十岁，对衣裳首饰还不到感兴趣的时候，倒是很想玩，马上就撅着嘴小声跟唐青鸾告状：“大姐，母亲不让我过去玩。”说着用下巴指了指旁边。 唐子源还有二房院的唐子谭，三房院的唐子陆三个小子在那边玩，几个人头凑到一堆正在斗蛐蛐，他们三个年岁差不多，而二房院还有个小点的庶子唐子楼，三房院小儿子唐子廉，两个胖乎乎的小人坐在毯子上和唐青萝玩。 唐青鸾笑着道：“他们几个小子玩，又是出了门了，肯定淘的很，今天这周围人多，看见你和他们几个玩是不太好……没事，一会儿姐姐带你俩在这周围逛逛，摘些花。” 唐玉书果然就眼睛一亮：“好啊！咱们现在就去吧！” 唐玉钗也很感兴趣：“走吧！对了大姐，我还想跟你说，明儿借你的紫苏过去我那边一天行不行？我想叫她教我的两个丫鬟学学怎么做玫瑰胭脂，我那两个笨的很，做出来的胭脂总有种怪怪的味道。” 唐青鸾笑着点头：“好。”她本来想说一下唐玉钗的，别那么说丫鬟，丫鬟们都在不远处站着，听见了不好，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姐妹三个便起身，跟太太们说了一声，便去外面摘花去了。 这边往里走一段，就是一片的山野花，红的、白的、紫的各种颜色，唐玉钗和唐玉书已经跑过去摘花了，唐青鸾便在周围溜溜达达，踅摸着看看能不能遇见珍惜点的药材。 这里是国公府的产业，所以寻常采药人是不能进来的，而来这里玩的全都是有点门第的，谁也不会采药，因此还真的会遇上珍贵的药材。 前年的时候唐家一家子来，唐青鸾跟着父亲、三叔，还找到了一株人参，十几样不多见的药材。 摘花的还有些其他家的小姐丫鬟，也是嘻嘻哈哈的，唐青鸾也没有很熟的，去高一点的亭子里站了一会儿，看了看周围的景色，顺便也摘了两朵花，姐妹几个玩了老半天这才回来。 回到自家闲坐的地方，离得很远就看见好像是过去了人，几位太太身边坐着另一位太太，唐玉钗先看见了问道：“奇怪，那是谁？” 唐青鸾也看见了，走近了一点，就有些惊喜，忙跑了两步上前：“齐夫人，您也来了？” 来的人是齐夫人，不知道怎么已经和唐家的几位太太坐下聊天了，唐大太太最是热情，还拉着齐夫人的手。 齐夫人笑着道：“是啊，今天天气好，大家都出来踏秋，我横竖在家里也没事，就出来了……过来问了问你家人在这边，这不过来就聊上了。” 唐青鸾笑着道：“原是应该多出来转转的。”说着搬了个藤椅坐在她们身边。 齐夫人多和别人聊天，多出来散心，对她的病情是有非常大的帮助的。唐青鸾看见她肯出来走动，还是很高兴的。 但她哪里知道，齐夫人今天肯出来，是因为齐景灏已经和母亲说过了，中意唐青鸾的很，要找合适的媒人去唐家提亲呢。齐夫人当然很重视，今天又是个机会，赶紧先来看看唐大太太，了解一下唐青鸾的家人都是什么品性。 太太们聊天无非就是一些家长里短，齐夫人比较闷一些，唐大太太能说一些，两人正好互补，基本上全都是唐大太太再说，齐夫人在听。偶尔的唐二太太和唐三太太也插两句嘴。 唐青鸾坐在旁边安静的喝茶听着。 正惬意着，突然听见传来了一阵密集杂乱的马蹄声，大家愕然的顺声看过去，就看见十几个年轻男子骑着马奔向了中间那一片平整的草地，每个人手里拿着一个前面弯曲的长棍子，其中一个人拿着一个五彩斑斓的彩球。 唐青鸾正惊愕间，突然看见了一个人，她差点失声叫出来！ 竟然是齐景灏！ 那个重伤在身，应该卧床静养的齐景灏！ 唐青鸾震惊的差点站起来！顿时又气又无语，转头看齐夫人，齐夫人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看着她哑口无言。 唐青鸾真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位爷……怎么就这么不消停呢！这么折腾受伤的地方什么时候能好？再说了，那么重的伤，不但和人打架，现在还骑马打球！这是真真的嫌自己好得快还是怎么着？他真就觉着那么大的口子一点都不疼，就和挠痒痒一样？ 别说，这个病人真真把唐青鸾气的无语了。 “这是马球吧？”唐二太太道。 大约是因为齐景灏经常玩，所以齐夫人也很清楚，点头道：“有叫马球的，也有叫击鞠的，汉唐的时候总和匈奴打仗，倒是把咱们的蹴鞠和骑马融合到了一块儿，小子们爱玩。”说着特意给唐大太太指了指：“那个穿着石青色短打扮的，那是我那小子。” 唐大太太眉梢一挑笑着道：“原来齐二爷也在啊。”觑着眼仔细的看了看。 唐青鸾在这边听得摇头，母亲不亏是母亲，这么会儿的时间，连人家齐家的身份都弄得这么明白了，还知道齐景灏是齐家二爷 第四十六章相看 唐大太太笑眯眯的仔细看那个骑在一匹纯黑马背上的少爷，不到二十岁的样子，眉目清隽，长得倒是有些俊俏过头了，但是挺直的鼻梁，还有那双透着坚定眼神的眼睛，都能看出来赳赳昂扬之气。到底是出身行伍家族的人，没丢了他祖父、父亲的那股子阳刚。 唐大太太只是嘴上咋呼，性格豪爽，其实心也很细。齐夫人主动过来寒暄，自报家门，详细说了女儿青鸾给她看病的情况，又听她似是而非的含蓄说了说她府上的情况，唐大太太就听出来了，齐夫人可能是来探探口风。 女儿大了，总有人过来探自己的口风，也有受人请托的，也有自己就来了的，这会儿看见了齐景灏，唐大太太心里已经明镜儿一样。 她当然要给女儿挑门好亲事。齐家是忠烈之家，祖上也是有名有姓，是可以考虑的。要说起来，齐家还是封过侯的，人家现在是爵位没了，爵位若是还在，恐怕未必能看上唐家的门第。 唐大太太心里清楚的很。 唐子源他们几个已经是大呼小叫的冲到了跟前，当然因为周围围着半人高的木栅栏，他们没过去，就扶着木栅栏近距离的看。 十来位公子分成了两拨，已经开始了。唐青鸾眼睛就盯着齐景灏，见他纵马如飞，手里的球杆也是灵活的不得了，可见这位爷平常常玩。 盯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他有一丁点的不适，一丁点的别扭，吆喝的顺溜的很，身体在马上左右下腰，打球，一点都看不出来受了伤！ 好吧。唐青鸾只好承认，这位也许就是觉着不疼…… 好半天，她才发现了原来打球的人里还有顾越熙。同样叫唐青鸾惊讶了一下，想不到这位斯斯文文的忠靖侯府大爷，居然也玩马球。 齐景灏他们这边明显技高一筹，很快已经十几分领先了。 而唐青鸾原本一脑门担心，担心他伤口裂了，又生气这个病人如此的不听话，不过在看了一会儿之后，也看的有些来精神了，别说，这马球确实比较精彩啊，主要还有马，人既要控制好马，又要能击打到球，技术要求比较高。 十来个半大小子围在木栅栏外面，更加看的高呼小叫的，激动的不得了。 他们这边的人就是要随性一些，对面山上也有观看的，不过没有人看的手舞足蹈，更加不会激动的喊叫。 精彩的比赛让人都忘了时间，等一局结束了，居然一个时辰过去了，茶也凉了。丫鬟们忙将带来了炉子点起来，烧水重新沏茶。 击鞠的十来个人骑着马在草地上转了几圈，互相的笑说了几句话就散了，几乎是全都去了那边，只有一匹马往这边而来。 就是齐景灏。 齐景灏才走身后就有人纳闷的喊他：“景灏！你去那边干什么？” 齐景灏便笑着：“我娘在那边。” 喊他的那个是一同打马球，叫道：“把伯母接过来呀。咱们还要讲讲战术，今天也有几局打得不好啊。” “不了，我就去那边，有空了再说吧。”齐景灏摆摆手，笑嘻嘻的过来，到了木栅栏前，作势的一纵马，将木栅栏前的半大小子们吓得怪叫一声呼啦散了。 齐景灏这才哈哈哈的笑着，提缰绳纵马跳了过来。 他一过来，唐子源已经凑了上去，仰着头羡慕的叫：“齐大哥！你这马真好啊！” 齐景灏这才小心的从马上下来，到底腿还是疼的，下马的时候呲牙咧嘴的，站定了将马缰绳交给了自己的小厮，笑着对唐子源道：“你喜欢？赶明儿我给你弄一匹。” 唐子源马上眼睛一亮的叫：“真的？！” 不等齐景灏说话，唐子谭唐子陆也大声叫：“我也要，我也要！” 唐三太太忙忙的起身过去拉开几个淘小子：“你们认得人家是谁吗就跟人要东西？回去告诉你们的爹，看你们的爹怎么收拾你们！” 唐子陆吓得马上走开了。 齐景灏笑着：“没事，没事。” 一瘸一拐的过来，躬身行礼：“见过唐大太太。”又对齐夫人躬身：“母亲。” 唐大太太‘哎呦’的叫着：“这是怎么了？刚刚受伤了？” 齐夫人笑着道：“早就受伤了……咳咳，伤还没好，这人就是坐不住……”说着就对齐景灏道：“这两位是唐二太太，唐三太太。” 齐景灏恭敬的作揖行礼：“唐二太太，唐三太太。” 两位太太慌不迭的忙起身半让，弄得齐夫人也起身拉着她们坐：“晚辈行礼是应当的，应当的。” “这话怎么说的……” 谦让客气了好半天，众人才算是坐下了，因为有姑娘在座，齐景灏只能去坐在屏风外面，他干脆选了个更高点的地方，叫小厮打开一个躺椅，躺着喝茶，心里头还挺美的。 不管唐大太太带着唐青鸾来，是相看别人来了，还是被别人相看来了，横竖他已经先让唐大太太相看了相看自己。 齐景灏美滋滋喝了一口茶。 就是合适的媒人难找。这找媒人也是个脑力活儿，身份上要合适，不能太高，太高了叫唐家觉着他是以势压人，那就麻烦了。但是也不能太低，太低了叫唐家觉着看不起他们，更麻烦。 但齐家世代功勋，平常来往的，还真都是些……横竖不合适。 虽然没有齐景灏一般年纪的跟他说话，但是马上唐子源那几个就围了上去，兴高采烈的又是要学骑马，又是要学马球的，齐景灏跟他们几个聊得还热火朝天的。 唐青鸾在里面实在有点心不在焉，总忍不住看屏风外面齐景灏他们聊天的地方，很想过去把自己的几个弟弟拉开。 唐玉钗看见大姐神不守舍的样子，就在旁边自以为是的笑，又撇嘴，在唐玉书耳边嘀咕：“你看大姐……魂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唐玉书厚道，平常大姐对她们俩都亲厚，她是不会说大姐的坏话的，只看了唐玉钗一眼。 就在唐青鸾忍不住站起身，准备不管齐景灏脸面上过得去还是过不去都要把几个弟弟叫回来的时候，突然有个女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唐青鸾！唐青鸾在不在这边？！” 第四十七章楮国公府 山对面。 这边同样也是被屏风隔成半圈半圈的，女眷们都在屏风里面，公子们的马球打完了之后，全都回到了这边，有些散开了，有些将这马球比赛更加看重的，聚到了一堆还要研究研究刚刚的战术什么的。 “奇怪，景灏那小子从来都是战术家，哪次比赛完了不分析个半天？今天怎么了？”几个公子刚坐下，一个人就埋怨道。 另一个就道：“叫他歇歇也好，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只当今天来不了了呢！想不到还行……咱们分析分析行了。” 几个人便聚拢了说话。 离他们几个很远，更高的一个地方，十几块屏风围着一个大圈，几个丫鬟手里端着香炉，正在点着艾香熏蚊子。 屏风里坐着的是楮国公长房一家，还有才过来的忠靖侯夫人。 侯爷夫人在自家那边坐了半天，把一场马球都看完了，也没有想好到底怎么说，反倒是时辰不早了，她担心楮国公这边要走了，只能赶紧的过来。 楮国公夫人年岁稍微大一点，已经四十多了，不过保养的很好，白白净净的，手里拿着一把紫檀折扇轻轻的摇着，手腕上的金镶红宝双龙戏珠手镯叮叮轻响。 摇着扇子，楮国公夫人斜睨了一眼正在喝茶的却又明显心不在焉十分不安的侯爷夫人，嘴边露出一个不善的冷笑，接着又把冷笑收了，淡淡的笑着。 侯爷夫人放下茶杯，定了定神，这才看向了国公夫人，笑着道：“三儿打完了球也不过来？” 国公夫人就笑着道：“他？打马球都疯魔了，打完了还要研究研究一场球哪里做的不好，打个破球还有什么战术……”她笑着摇头：“瞎折腾。” 侯爷夫人也笑着道：“怎么没有？这和下棋一样，都是讲战术讲配合的。” “说的也是。”国公夫人笑着点头，看着她问道：“柔儿没来？现如今也不大见到她。” “是啊……”侯爷夫人勉强的笑着：“她……都定亲了，哪里还能……成天出门……” 国公夫人淡笑着，就看侯爷夫人打算怎么说。要说京城里大户人家互相的真的什么事都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传小话的人多的很，更何况是楮国公府和忠靖侯府这样的姻亲关系。 楮国公府那边早就知道顾笙柔病了的消息，而且知道的挺早的，这都病了两个多月了，还没好？ 国公夫人虽然没打听出来到底是什么病，但是忠靖侯府那边向自己这边隐瞒了未来儿媳妇生病的消息，这却是事实。 国公夫人当然很不满。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你姑娘病了难道不应该跟夫家这边说一声？还病了这么长时间，国公府当然要考虑到底什么病？会不会影响成亲？ 而且若是病这么长时间的话，他们更要琢磨一下，能不能成亲？别是你家姑娘本身有什么不治之症的，瞒着我们成了亲，到时候过门了才出问题，我们府就要触这个霉头？ 所以说前段时间国公夫人一直等着侯爷夫人过去跟自己说，未来儿媳妇到底什么病的。可是那边还刻意的瞒着，一直没来说，国公夫人使人去打听，也打听不出来具体的病症，国公夫人这一肚子的气能不憋着？ 还有一肚子的疑心。 终于，今天见到侯爷夫人了，看她的样子是要跟自己说了，国公夫人心里就一直冷笑，还有不到半年就成亲了，这会儿硬着头皮来说，分明是病症严重无法成亲，拖无可拖了才来说的。这不是耍着国公府玩？国公夫人冷眼睨着侯爷夫人，就看她怎么张嘴。 坐在国公夫人身边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瓜子脸、柳叶眉丹凤眼，穿着件石榴红绣蓝边交领襦衫，下面一条石榴裙，眉眼画的很精致。 正是那一次在翊坤宫，和唐青鸾起了冲突的曹映雪。 曹映雪是国公夫人的二女儿，忠靖侯府七姑娘顾笙柔的未来小姑子。她也是娇惯着长大的，性子格外的张扬高傲，刁蛮跋扈。加上皇亲国戚的身份，宫里还有位亲姑姑庄妃，亲表哥三皇子，这样的身份更叫她有了狂妄的资本。 不过上一次是真的把三皇子给惹毛了，为此曹映雪也老实了几天。 今天跟着母亲来踏秋，本想散散心的，但是一来就听丫鬟偷着禀报，说那个给沐蓉小贱人看病，还给看好了的大夫唐青鸾在对面，曹映雪顿时就气往上冲！ 沐蓉的落胎药，是曹映雪使人找的。里面添了几味虎狼药，药剂量还都不小，开药的人原本说的是，只要吃下去沐蓉就非死不可，绝无其他可能的。也确实，吃了药就大出血了，听说是疼的满床打滚，晕过去了好几次，曹映雪本以为沐蓉必死无疑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一个临时进宫帮忙的大夫，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女大夫，竟然两味药就把沐蓉的命又从阎王殿拉了回来！看那大夫的样子，从从容容的，好像还不费什么劲！ 曹映雪白辛苦了一番，这口气哪里能咽的下去！ 其实，自打三皇子和沐蓉有了首尾之后，曹映雪就知道了。 庄妃是她的姑姑，曹映雪又是个张扬、自信的过了头的个性，尽管没有大人跟她暗示过，但她从懂事开始就以三皇子妃自居，自觉着三皇子妃这个位置，理所应当就应该是她的。 所以翊坤宫那边，她也是买通了耳目时常打听着消息的。而沐蓉和三皇子的首尾，在翊坤宫并不是秘密，所以她自然知道了，知道了之后自然是又恨又妒！只恨她现在还不是三皇子妃，不能叫人把沐蓉那个小蹄子拎出去乱棒打死！ 沐蓉那宫女攀上了三皇子，当然也希望这种关系能长久，因此千方百计的怀上了身孕，曹映雪妒恨之下，一状告到了庄妃那边。 宫里的女人，照理都是为皇上准备的，即便是宫女，说不定有被皇上看中的一天，因此皇子们和宫里的女人有首尾，本就是大忌。庄妃知道了，当然千方百计的要隐瞒下去。沐蓉肚子里的孩子，是没命降生在这个世上的。 曹映雪就是利用这个空隙，买通了宫女沐芙，给沐蓉下了那要命的落胎药。 第四十八章退婚 只不过曹映雪没想到，沐芙那宫女也是存着她自己的私心的。曹映雪买通她下药让沐蓉死，沐芙又何尝不是利用曹映雪来铲除沐蓉这个挡路石？ 三皇子年轻英俊，又是皇子身份，成天的出入翊坤宫，只要是攀上了三皇子，即便以后为妾，那也是一条出路。沐芙单个拎出来，长得还不错，但若是身边总站着沐蓉那个狐媚子，三皇子的眼睛就始终不会看向沐芙。 下药挺顺利的，庄妃三皇子都知道那是落胎药，没人阻拦。但是曹映雪也没想到，沐蓉已经到鬼门关门口了，却被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大夫给治好了！起码性命无忧了！ 尽管那个大夫唐青鸾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曹映雪还是不能轻饶了她！而且之后又有了为难这个大夫的时候，还被表哥当面翻了脸，这个仇也要记在唐青鸾的身上！ 别看表哥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那天表哥看那个大夫的眼神，曹映雪还是看明白了的！那个大夫唐青鸾，说起来也是个长得妖媚过了头的！ 曹映雪磨着牙想着。 旁边侯爷夫人和母亲说话还在绕弯子，曹映雪气不顺，故意的揭破：“笙柔姐姐病了吧？这都多少天没见人了？上个月我们诗社聚会，还有这个月敬田伯府三姑娘生辰，还有今天，全都没来……以前可不是这样，她可爱玩了。” 这话一说出来，两位夫人全都变了脸色。 两个夫人还在较劲看谁先问还是谁先说的，想不到被她就这样直说了出来，楮国公夫人觉着失去了主动的立场，顿时有点恼，沉下脸对她道：“你去找别府小姐们玩会儿吧，我们大人说会儿话。” 曹映雪心中不满，气哼哼的站了起来，沉着脸出去了。 忠靖侯夫人看见她如此，心中突然坚定了一些。 虽然楮国公府这样的人家门第是很好，可是看看国公夫人绝对不是好相处的，而这位小姑子，一看刁蛮任性，更加的不好处！这桩婚事，黄了就黄了吧，也实在没办法…… 忠靖侯夫人决定还是听丈夫的意见，找个不丢脸的借口把婚事退了。不然女儿就这样嫁过去，稍微的瞒不住叫人知道了……且不说两府成了仇人的事，女儿今后可就是死路一条了！在楮国公府还能有活路？ 不如狠狠心，退了婚事，再另谋打算。 想到这里，倒是有了点勇气，拿手绢擦了擦嘴角，有些讪然的道：“不瞒你说，笙柔……是病了。” “噢？”楮国公夫人挑眉表示惊讶。 侯爷夫人心里一边想着怎么说，一边就说道：“说起来真的也是不好意思，前阵子突然的就病了，我只当是中暑了，便叫家里常用的大夫随便看了看……你们也知道，我府上给女眷看病的，是唐御医的女儿，本身还是个小姑娘，医术浅，了不起看个头疼脑热的，复杂点的都看不了……” 说到这里深深叹了口气：“谁知道就这样，病竟然被她给耽误了……说得不严重，但是始终没彻底好，断断续续的一直病着。拖了一段时间，我觉着不对，才重新找的好大夫看的，结果已经……” 因为她拖延的时间长，楮国公夫人心里其实有点准备了，可能会退婚，所以她说出来的时候楮国公夫人还不是很震惊。但是听到这里却也很不高兴。退婚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尽管男方的脸面伤害要小一点，但到底不是什么有脸的事情。 楮国公夫人脸也沉了。 侯爷夫人看到了，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找了御医看了，说是……宫寒，成了亲怀孕可能会……艰难……这不，我知道了也是快要愁死了，跟侯爷商量，侯爷的意思，还是来和亲家你们说清楚，免得过了门怀不上……对你们也不好。” 楮国公夫人当了真，脸色凝重了很多，道：“宫寒？这不算病啊，不稀奇吧？好多没出阁的姑娘都有这毛病，调养一下就行了。” 慌已经撒了，侯爷夫人接下来圆谎就顺畅了一些：“谁说不是呢！可就是没想到叫那个唐庸医给耽误了！原本应该调养调养的，可是偏偏先吃了些那庸医开的药，说是反而更严重了……横竖大夫是说了一大堆的，听意思，怕是三年几载的……不太好怀上，我想着，这不是短时间，不能耽误了三儿……实在也是没办法。” 最后一句倒是真心话，实在也是没办法。侯爷夫人只能把时间说的长一点，也是为了给女儿顾笙柔多一点时间恢复身体，恢复名誉，两三年之后，年岁大一点了，在往门第低的人家中找……也只能如此了。 楮国公夫人脸色难看至极，半天没说出来话。 如果真的是这病的话，耽误了儿子的子嗣，这当然不行！这婚事是应该重新考虑考虑。可是她还是觉着有些奇怪，总觉着这背后不是那么简单。何况忠靖侯府那边隐瞒了这么长时间，这一点叫她很不满意。 退婚不是小事，对自己儿子也有影响，何况这是两个府邸的事，牵扯的更加是两个家族，她也不敢决断什么。 想了半天，脸色难看的道：“你们那边是什么意思？” 侯爷夫人便耍了个心眼：“就是看你们……我们怎么都行，谁让我姑娘……病了呢。全看亲家你们的意思。” 她聪明，国公夫人也不笨，听见她这样说，意思自己这边提出来退婚，责任就是自己这边的？！国公夫人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冷冷的道：“早说多好？病了两个多月了，现在才说？还有不到半年就到了婚期了，我们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你让我们怎么打算？” 侯爷夫人到底是赔不是的一方，这件事希望能越低调的处理越好，不能惹怒了她，因此只能小心的道：“要不……你也回去商量一下？毕竟不是小事……唉，我也是真真没办法，有时候想想，都不想活了……”说到最后声音都哽咽了，拿手绢出来擦眼泪。 她都这样说了，国公夫人反倒不好再逼迫，只能脸色难看的不说话了。 第四十九章狗仗人势 两位夫人在里面说话，却没想到外面有双耳朵在偷听。 偷听的是曹映雪。她气冲冲的出来了，却也知道母亲是故意的把自己支开，为了说顾笙柔的事情。 像她们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姐，尽管平常里结了诗社、赋社的，来往亲密，但其实除非是特别意气相投的，大部分其实都是面和心不合。别看楮国公府和忠靖侯府谈婚论嫁的，几乎都是亲家了，但曹映雪和顾笙柔两个人，暗地里是互相看不顺眼的。 尤其两人还是一样的高傲狂妄。 顾笙柔要嫁给曹映雪的三哥，今后曹映雪是她小姑子，她还能稍微的收敛一点，不太惹曹映雪。而曹映雪这边就完全不顾忌什么，对顾笙柔很看不顺眼。 在外面偷听，本想听听顾笙柔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了，这样鬼鬼祟祟的藏着掖着的，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样的一番话。 那唐青鸾竟然耽误了顾笙柔的病情，得罪了忠靖侯府！ 曹映雪这会儿又顾不上对顾笙柔的生病幸灾乐祸了，反而觉着这是个机会！兴师问罪，找唐青鸾麻烦的机会！趁机出一口恶气！ 想到这里转身往外走，叫丫鬟端着椅子坐在了更高的地方，能看见对面了，把自己的大丫鬟叫来吩咐：“去！到对面去把唐青鸾叫来，就说我觉着不舒服，叫她过来看病。” 大丫鬟一愣，前几天跟着进宫，被那个女大夫打了的虽然不是她，可回来也是听说了的，看小姐这样子，今天是要找机会报仇？ 丫鬟忙答应：“是。” 才要转身走，又被曹映雪一嗓子喝住：“站住！” 丫鬟忙转身，曹映雪厉声道：“厉害点，对她不用客气！一个小小的太医的女儿……我今天就要叫她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丫鬟顿时倍感后台硬，大声答应了一声：“是！”果然就很横的去了。什么人教出来什么样的丫鬟，曹映雪这样的人，教出来的丫鬟当然更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 这边。唐青鸾刚站起来准备去把弟弟们从齐景灏身边拉开，突然就听见有个女子的声音很不善的在喊：“唐青鸾！唐青鸾在不在？！” 这一嗓子听着都特别的不友好，不但是唐青鸾自己愣住了，所有人都惊了一跳。唐大太太‘咦’了一声，沉着脸站起来往外走：“谁这么横？” 这里不是府院后宅，这是外面，在外面如此肆无忌惮的喊自己女儿的闺名，这人也太没有礼数了。 唐大太太出去看，就见一个穿着掐牙牡丹暗纹比甲的一个丫鬟打扮的，站在那里颐指气使的喊。 唐大太太冷下脸问道：“你是谁？喊我们家姑娘干什么？” 那丫鬟先将唐大太太上下打量了一下，撇着嘴冷笑了一下，似乎还很看不上唐大太太的打扮，冷笑着道：“叫她过去给我们小姐看病！” 唐大太太冷声道：“不去！” 那丫鬟马上眉梢一倒立厉声道：“你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吗？也敢说不去！” 唐大太太刚要骂回去，手臂被人扯了一下，她转头看，见女儿出来了。唐青鸾轻声的道：“母亲您别和她这样吵，落了您的身份。” 唐大太太是长辈，真不好这样和一个丫鬟对嘴吵架。 唐青鸾说着看那丫鬟道：“我倒要请教一下你们家小姐是谁，看看是哪家教出来你这么没教养的婢奴。” 那丫鬟顿时大怒！厉声叫道：“你敢如此无礼！”她是国公府的丫鬟，就是比这些蓬门小姐都要强！ 唐青鸾冷冷的道：“无礼的是你，狗眼看人低。” 丫鬟气的厉声骂道：“你才是狗眼！看看你们这些人的打扮，一个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知道我是谁，看穿的都看不出来吗？！” 唐青鸾冷笑：“穿的是人模，可惜长得狗样，嘴里更不干不净的吃了米田共了，你这样的也就是那狗仗人势的东西罢了。” 丁香早跑过来了，等小姐骂完了，立马原地撂蹦的骂：“吃了屎的东西！撒泡尿看看你自己的德行！知道的你是狂的没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跑出来的失心疯呢！” 对面那丫鬟连个字都不识，听着这位姑娘说的还斯斯文文的，不带半个脏字偏就把她气的要死！谁想到这姑娘的丫鬟更厉害！骂的太难听了，她张开嘴正想要回骂，谁知道脸上早着了一下！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得她生疼，几乎骨头被打碎了！那丫鬟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捂着脸转身就跑了！ 打她的是唐子陆，手里提着一个弹弓，追着那丫鬟后面叫骂：“狗仗人势的东西！吃了屎了嘴那么臭？！回去叫你的主子给你多吃点屎！” 几个小子也追在后面骂着，那丫鬟被吓得不轻，头也不敢回，捂着脸尖叫着一路跑，还狠狠跌了两跤。 几个小子就在后面哈哈哈的笑。 唐青鸾这才转头，看见母亲奇奇怪怪的表情盯着自己，唐青鸾不明白的会看着唐大太太，心想自己骂错了？刚刚和丫鬟吵得很欢的不是母上大人您？ 然后看见母亲身后站着的齐夫人，二婶三婶，她才忙道：“呃……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疯子，乱喊乱叫的……大家不要在意。” 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还叫别人别在意。 唐大太太讪然的看向了齐夫人。想不到女儿这么……泼辣的一面被齐夫人看见了，还骂的那么……难听，完全不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儿，这可怎么是好…… 不过唐大太太最善于就是自己安慰自己，转念一想马上觉着这样也好，看到了正好也能了解一下女儿真实的性格。若是这样还觉着好，依然还提亲，那就是能包容女儿的婆婆，倒是可以考虑。若是这就受不了女儿了……那唐大太太还不稀罕呢。 这样一想，唐大太太也心安理得了，点头道：“就是，不知道谁家调教出来的小泼妇！” 唐二太太厉害点，点头：“这样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骂走活该！哪有这么不善的，过来喊人家小姐的闺名，欠她们的？” 唐三太太忙扯唐大太太，唐大太太就对齐夫人笑着道：“真不好意思，叫夫人看笑话了。” 齐夫人忙道：“哪里，那丫鬟是有点太过分了……或许有什么缘故，还是不要掉以轻心。”最后一句是跟唐青鸾说的。 唐青鸾点头：“我知道了，会注意的。” 第五十章气势汹汹 唐大太太在旁边看齐夫人还关心女儿，心里很满意，脸上就笑的开心的很，请齐夫人还有妯娌们重新去坐下，继续聊天。 她们当然要说说那突然冒出来的无礼的丫鬟是怎么回事。 唐青鸾看那丫鬟跑走的地方，想叫弟弟们别追了的，正好看见自己的弟弟们也站住了，只在原地跳脚叫骂，也就没管。 在她身后高处，齐景灏正皱着眉头看着对面，如果没猜错，那丫鬟应该是从对面过来的。听着这不善的语气，分明是针对唐青鸾啊。 是谁？！ …… 那丫鬟捂着脸跑回到了这边，脸就已经肿了起来，到了跟前看到曹映雪，更加放声大哭着上前。 曹映雪看见她这样已经是‘腾’的站了起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厉声叫道：“怎么回事？！” 那丫鬟哭着道：“那大夫太……太泼辣了，奴婢才说了叫她看病，她都没问给谁看病，就骂奴婢狗仗人势，奴婢回了两句嘴，不知道哪里的淘小子就用弹弓打奴婢！”说着捂着脸大哭：“奴婢这张脸……以后怎么见人啊。” 曹映雪怒火中烧！厉声叫：“来人！跟我去看看那个死泼妇到底多厉害！” 说去就去！曹映雪转身往外走，走远一点又吩咐自己另外的丫鬟，叫多找几个婆子跟着自己。 丫鬟答应着才要去，曹映雪又叫住了，低声道：“小厮也叫远远跟着，多来几个人！” 再次的答应，丫鬟忙去了。 带着另外几个丫鬟，曹映雪气势汹汹的就往对面山上走。要绕一大圈呢，这会儿也不嫌远了，等几个丫鬟婆子从后面小跑着跟上来，曹映雪气势就更足了！ 这一队浩浩荡荡的人从山那边往这边走，齐景灏就已经看见了，站起来拄着拐杖往下走，站在了屏风外面，她们的近前。 还等了一会儿，那群人走近了一些，还听见有人厉声叫着：“唐青鸾！你个泼妇！给我出来！” 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齐景灏认识，是楮国公家那出了名了泼辣货，曹映雪。 丁香、紫苏也早看见了，忙进去禀报，唐青鸾便笑着对唐大太太道：“母亲，您陪着齐夫人还有二婶、三婶……你们就别出来了，免得冲撞了。” 不等唐大太太说话，已经起身出来了。 刚出来就被人扯住了往后退，唐青鸾冷不丁的还‘咦’了一声转身看谁扯自己。一转身看见齐景灏站在身后，一见她转身马上问道：“你认识曹映雪？” 这一问就把唐青鸾的注意力给引走了，也就忘了在意他动手动脚扯自己的这一茬，点头道：“认识。” “怎么结的仇？”齐景灏问道，看了看曹映雪那帮人，那帮人穿过了那个亭子，已经过来了。 唐青鸾犹豫了一下。 齐景灏道：“又是看病？曹映雪又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或者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或者是……” 唐青鸾忙摆手打断他的随意联想，这些话要是叫曹映雪听见，怕是又给气个半死。想了想便简单的道：“宫里的一些事。上次进宫帮忙，治疗了一个翊坤宫的宫女，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这位……” 齐景灏也是世家公子出身，这种事情琢磨一下，大约的便能想到点一二三。 翊坤宫住的是庄妃，庄妃出身楮国公府，生了三皇子，而曹映雪是一向以三皇子妃自居的，那只能是那个宫女什么事得罪了这位自居的‘三皇子妃’。唐青鸾治好了宫女……说不定里面有什么猫腻呢！说不定那宫女的‘病’，就是曹映雪的功劳呢！ 齐景灏大约的一想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对唐青鸾道：“你进去吧，不用理，我打发她们好了。” 唐青鸾忙道：“怎么好意思连累齐爷，再说了你受了伤，那些人显然不怀好意，冲突起来再要是伤的严重如何是好？放心，还是我去交涉一下。” 说着转身面对着那些人往前走。 齐景灏翻了个白眼，瞧她说话这客气劲！如此的疏远！他转身找人，早有两个年轻英俊的小厮打扮的，轻步窜了上来。 齐景灏轻声吩咐：“叫他们都靠近，戒备起来。” 两个小厮轻声答应着，转身走了，脚步很轻，在这样的环境中几乎都听不见。走远一点其中一个才小声道：“几个泼妇而已，爷至于动用咱们所有人？不怕……被人发现了？” 另一个也轻声道：“你别忘了，对方是楮国公府的。” 前一个突然明白过了，低声道：“不错！赶紧吧。” 在旁边玩耍的唐子源几个也看见那气势汹汹的一帮人了，忙跑过来，唐子源还奇怪的看了那两个走远的小厮一眼，这两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一点响动都没有？ 齐景灏还想把唐青鸾拽回来，却看见那些人已经走近了。 刚刚那个无礼的丫鬟捂着脸过来了，指着唐青鸾叫：“就是她！” 曹映雪岂能不认识？马上就跳着脚叫：“唐青鸾！你好大的胆子！” 又是这一句。唐青鸾冷笑，从曹映雪每每的开场白都能听得出来，她是多么嚣张跋扈的一个人。 “曹二小姐，我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糊里糊涂的就跟我结了仇？要是这样我可不认，说不得要去庄妃那里询问询问怎么回事。” 她说出来庄妃，就是隐晦的提醒一下曹映雪。那件事不是好宣扬的，你这样耀武扬威的叫嚣生事，难保旁边看热闹的人里没有好事的到处打听。自己倒是无所谓，打听出来了真正被牵连的是三皇子吧？！ 那件事，难道庄妃和三皇子希望闹大？ 谁知道她这样的暗示，反叫曹映雪以为她害怕了才抬出来庄妃的，马上冷笑着叫：“抬出来庄妃就以为能压制住我了？！不要脸的东西以为庄妃会给你出头？庄妃是我亲姑姑，我的亲姑姑！” “你才不要脸！”旁边一个少年的声音大声回骂！ 唐青鸾看过去，见回骂的唐子源已经撑开了弹弓，对准的就是曹映雪！她忙道：“子源！收起来。” 打丫鬟和打曹映雪，那可完全是两回事，打了丫鬟，或者因为形势，或者因为不宜张扬，也许就没事过去了，但若是打了曹映雪，那可成了大事了！他们家哪里有那个底气跟楮国公结仇？ 唐子源气的鼓鼓的，弹弓瞄准了曹映雪，但是他一向听哥哥、姐姐的话，所以石头没有弹出去，但是也忍不下这口气收回来。 第五十一章混战 “曹映雪，你就是个混账的糊涂东西！”旁边突然有人骂了一句。 曹映雪大怒的看过去，却看见站在那边的是位年轻公子，看着有点眼熟。 她刚张开嘴还没骂出来，那个年轻公子已经冷笑着道：“真真就是吃屎长得这么大，你脑子里除了一团屎什么都没有！开口闭口庄妃是你亲姑姑，你倒是去打听打听，理国公府时文道他们几个，还有平原侯府的聂树臣那几个，有没有你嚣张！” 理国公府，是皇后的娘家。而平原侯府则是皇太后的娘家。齐景灏说的时文道、聂树臣两个名字，是理国公府和平原侯府的世孙，和他们这些人是一辈的。 “你好大的胆子！”曹映雪好好的一个芳华美貌的姑娘，被人说脑子里全都是屎，顿时气的几乎晕厥过去，脑子果然气糊涂了，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拼足了力气撕破了喉咙，喊得却还是这一句。 齐景灏冷笑：“不过也是！楮国公府能教养出来什么好东西来？带这么多狗奴才过来，你想干什么？欺负一个太医？太医怎么得罪你了？你今天敢动太医一根头发丝，我叫你从这山顶上滚下去！” “来人！给我打，给我打！”曹映雪气疯了！撕破了喉咙的叫！ 婆子们已经跑了出来，不过这些婆子也不笨，所有人全都是冲着唐青鸾去了，没人敢去动齐景灏，虽然她们有些人还没有弄明白齐景灏的身份，可能连曹映雪自己也没想起来，不过这些人一看齐景灏的穿戴，听他说话的语气，对楮国公都不是很尊敬的，这些人就不敢惹他。 曹映雪这会儿却已经是被齐景灏气的七窍生烟的，恨不能叫人活撕了他！指着齐景灏跳着骂：“打他！给我打他！” 身后还有十来个小厮，一听就窜了上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说实话唐青鸾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她还站在齐景灏的前面，根本想不到主动权怎么就被齐景灏夺取了，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一群婆子已经冲着自己叫喊着过来了！ 一大群人乱喊乱叫中，唐青鸾只听见唐子源的叫声：“姐姐！” 她根本没时间反应，不过也不用反应了。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七八个小厮打扮的人，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几乎是从后面山坡上飞跑下来的！ 唐青鸾只看见从自己身旁飞过去一个人，这个人一个飞踹，就把最前面跑着的一个膘肥体壮的婆子给踢得摔倒，滚到了一边！ 眼前不远，已经乱战了起来！ 三拳两脚，在唐青鸾看来也就是呼吸了两下的事情，那十几个婆子居然全都倒地了！不等她睁大眼睛看清楚怎么回事，那七八个小厮又和扑向齐景灏的十几个小厮大了起来！ 唐青鸾看呆了。手被冲过来的唐子源拉住了都没有发觉，姐弟俩站在战斗的最前沿看着这一场混战！ 屏风里面。 丫鬟婆子们在吵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把小一点的少爷小姐们抱进来了。 唐大太太早就想起身去看看什么情况了，不过刚一动，就被齐夫人拉住了，齐夫人看着她轻轻摇头：“这样的情况，咱们不宜出面……他们闹，终归是一群孩子，胡闹罢了。但咱们要是出面，那边就有借口牵扯出来唐太医，以势压人。” 唐三太太一听也点头：“是啊，大嫂，齐夫人说得对，他们几个闹翻了天，说到底是孩子们之间的矛盾，但你若是出面了，楮国公那边正好牵出来大哥。” 唐二太太也赞同。 唐大太太着急的道：“但是孩子们都在外面，咱们带的那点人……” “放心，景灏身边的小厮有几个，成天打架，不会吃亏的。”齐夫人道。 唐大太太还是不放心，其实二太太、三太太同样也不放心，叫自己身边的婆子丫鬟，所有人都出去护着小姐少爷们。 听见齐景灏说的那些话，有人如此护着女儿，唐大太太好歹放了点心。 “怎么回事啊，怎么就得罪了国公府……真真……”她烦躁的自语。 齐夫人就冷笑了一声：“楮国公……”没说出来，不过眼睛里全都是愤恨。 几位唐太太因为担心自己的孩子们，都没注意。 外面乱战了一会儿，山对面已经跑过来了不少的人，一个十八九岁，穿着莲青斗纹长衫的年轻公子厉声叫：“齐景灏！你他娘的想干什么？！” 齐景灏冷笑：“果然楮国公府养的全都是一群疯狗！老子在这边好好的，是谁冲过来找事的？！还问我想干什么？我他娘的想干……”骂人的话险险的就出了口，好在及时刹住了。 虽然平常他没用这话少骂过曹三儿，不过今天可不行，唐青鸾在旁边呢！他可不想叫唐青鸾误会！这话是真的骂人，可不是有什么别的含义。 “曹三儿，你给老子滚远点！”他哼了一声。 曹三儿，大名叫曹真，因着在府里行三，大家都管他叫三儿。 “齐景灏！你才是疯狗！老子今天非打折了你另一条腿不可！”曹三儿也是个爆炭脾气，怒叫了一声跳起来冲过来！ 不过比他更快的，身后已经窜出来了两三个同样穿着锦缎长衫的公子，全都是刚刚打马球的一群人，也是因为看见这边打起来了，跟着曹三儿一块跑过来劝架的。 几个人上前一个抱住了曹三儿的腰，一个扯住了他的胳膊。 “行了行了，消消气儿！多大点儿事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曹三儿你就别裹乱了！倒是问问你妹妹，什么事大发雷霆的？这么多人看着，这多不好？” 几个人劝着就把曹三儿给抱住了。曹三儿原地暴跳，指着这边齐景灏乱骂一顿。齐景灏冷笑，也不搭理他，对骂有什么意思？刚刚骂的那些话，已经够曹三儿和曹映雪回味了！他倒是还担心唐青鸾站在前面呆着，因而转头找人。这边站着好几个唐家丫鬟婆子，一副看呆了的样子。 齐景灏简直好笑。推了一下一个离他近的婆子：“赶紧把你们姑娘小爷拉远点啊！没看见离得多近多危险？” 这才提醒了婆子们，几个唐家的丫鬟婆子忙上前把唐青鸾、唐子源扶着往后站了站。 第五十二章曹三儿 唐青鸾站在了齐景灏身边，扭头问他：“齐爷，你的腿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出血？还有……谢谢啊。”她本想问是怎么回事的，曹映雪冲过来找自己麻烦，齐景灏帮自己，这些她知道，但是从齐景灏骂楮国公府、骂曹三儿的样子看，似乎……两家还有私仇什么的？ 不过她也没问，到底是人家的私事，人家愿不愿意说呢。齐景灏帮了她的大忙，她已经很感激了。 不然今天真的没什么好结果。她也实在没想到，曹映雪竟然如此的浑不计，京城闺秀中，曹映雪这也算是太出格了。 齐景灏摇头：“没事，没出血。我又没动手。” 顾越熙也在劝阻的人中，忠靖侯府和齐家是亲戚，和楮国公府也是未来的亲家，齐景灏和曹三儿闹起来了，他便是阻止曹三儿，因为曹三儿是他未来的妹夫。 “行了，三儿！看我的面子行不行？！多大点儿事？赶紧拉着你妹妹回去，倒是问清楚你妹妹为什么找人家唐大夫的事？这话我可说清楚，唐大夫给我们家老太太、太太们看病也有两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是绝对不会看着唐大夫吃亏的。” 他一说话，曹三儿也就没法再闹了，这位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子呢！ 顾越熙和曹三儿全都不知道，刚刚忠靖侯夫人和楮国公夫人已经互相暗示了退婚的意思了。 曹三儿安静了，那边曹映雪还在跳，她被齐景灏气的已经失去了理智，指着这边尖叫个不停：“给我打！给我撕了他的嘴！给我打！” 顾越熙皱眉，对曹三儿道：“快去吧……成何体统？你母亲在那边看着呢，这么多人……” 踏秋的这么多大户人家，小姐、少爷们的全都看见曹映雪如此的撒泼，确实成何体统？这不是把她自己的名声给弄坏了？ 曹三儿虽然暴烈，但是不糊涂，狠狠瞪了齐景灏一眼，转身厉声呵斥几个婆子，叫婆子们将曹映雪架着往回走。 曹映雪被架着往回走，还在叫骂：“你们这群混蛋！唐青鸾，你以后出门小心点！” 对面的楮国公夫人也看见了，真真都快要晕过去了。 而坐在她旁边的忠靖侯夫人，这会儿倒是嘴边挂着讥讽的嘲笑。原来曹家的姑娘竟然是这样的泼辣！就今天这事，看吧！能让京城大户人家的后宅妇人们嚼上一年！曹家二姑娘这名声都坏了……退了亲也好，不攀这门皇亲，忠靖侯府也不是没别的皇亲可攀了。 想到这里，忠靖侯夫人倒是心里平衡了一点。自己女儿出了问题，楮国公府这位姑娘也出问题了不是！ 几个劝架的公子把曹三儿劝回去了，打架的仆人们当然也跟着走了，齐景灏这边的小厮们瞬间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全都消失不见。 顾越熙没跟着过去，倒是过来先看着唐青鸾：“唐姑娘，你没事吧？” 唐青鸾忙摇头：“没事，多谢世子啊。” 顾越熙看着她，一双深邃的眸子里带着些看不懂的情绪，半天才叹了口气，叹气的又非常的轻，几乎听不见：“跟我……不用客气。”声音也很低的嘟囔。 唐青鸾有点窘，脸上一红。 齐景灏在旁边冷眼看着，突然大声叫道：“来人！给我端个藤椅过来，站的我腿疼。” 有婆子答应了去。果然唐青鸾的注意力又被他这边吸引了，歉意的看着他道：“真的不好意思，今天真要多谢齐爷……” “客气什么。”齐景灏说了一句，顿了顿又看顾越熙，正好顾越熙也在看他，看他的样子就是一副不赞同的样子，皱着眉头摇着头，齐景灏也嘟囔了一句：“实在不能忍！” 顾越熙还是道：“你有什么不能忍的？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和楮国公府的人正面冲突了……” 齐景灏哼了一声。 唐青鸾听出来了，果然齐家和曹家是有什么事的。 婆子端来了椅子，还没等齐景灏坐下，唐大太太她们几个妇人已经从屏风里面出来了，各自扯住了自己的孩子上下的打量，连声的问有事没事。唐大太太过来一迭声的感谢齐景灏和顾越熙。 大家又是好一番的说话。 唐大太太始终是忧心忡忡的。毕竟得罪的是楮国公府，唐家和人家国公府一比，就是蚂蚁和大象，人家伸出两根小手指也把自家能给捏死。 唐青鸾一样，也是心里挺沉重的，一直在考虑接下来怎么办？自己到底还是不沉稳不能忍，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得罪了楮国公府，要是连累了家人怎么办？ 别人都在说话，齐景灏远远看了唐青鸾一眼，起身杵着拐棍走远了一点，叫人将丁香叫了过去，低声吩咐了几句。 身边的人都在说话，只有唐青鸾低着头发愁，突然丁香过来半蹲下，在她耳边轻声道：“姑娘，齐二爷叫奴婢来和姑娘说，请姑娘不用担心。今天他是故意闹大的，事情闹大了，自然有庄妃和三皇子那边治曹映雪。不闹大，曹映雪黑手阴着姑娘反而还不好对付。” 唐青鸾愣了一下，抬头看齐景灏那边，就看见顾越熙也过去了，正和齐景灏说着什么，两人脸色全都是非常严肃的。 不知道什么事，但是好像……自己和曹映雪的事情，把齐景灏也扯进来了…… 不过有齐景灏这句话，她倒是好歹松了口气。 她抬头看对面，发现对面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一大群人从那边正在下山。曹家的人要走了。 唐大太太也看见了，原本也是想走的，便只能等一会儿了，免得下山了再遇上楮国公府的人。她只能一个劲的跟齐夫人赔不是，无缘无故的把齐二爷给牵扯了进来。 齐夫人一直笑着说没事，只是一双眼睛有时候会看向对面，深沉若有所思，嘴边总带着一丝冷笑。 众人又坐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起身回去。 经过这一‘役’，唐大太太倒是对齐夫人愧疚的很，一直拉着齐夫人的手，送她上了马车。又叮嘱齐景灏好好养伤，云云。 唐青鸾这边才要上车，齐家那边又来了一个婆子，传的是齐夫人的话，请她明天再去一趟齐家，齐夫人担心齐景灏腿伤又严重了，唐青鸾忙答应了。 踏秋的人不少，这件事很快就在京城传开了。 第五十三章娘娘发怒 翊坤宫。 庄妃听近身大嬷嬷禀报了梅山踏秋发生的冲突，气的浑身乱战，抓起旁边的茶杯差点砸出去！半天才忍了下去，又给重重的拍回到了桌上。 “还有什么？！”庄妃厉声道。 近身大嬷嬷忙躬身继续道：“还有，给沐蓉吃得那药……奴婢后来查问过，拐弯抹角的转了几个人……”后面的声音非常低，几乎都是耳语了：“原来是……曹二姑娘送进来……” “糊涂东西！蠢货！本宫就说过，那个女人教养出来的姑娘，真真没什么好！”听完了嬷嬷的禀报，庄妃咬着牙骂了一句，问道：“这事三皇子知道不知道？” 正好，说曹操曹操到，门口一个宫女进来躬身回禀：“启禀娘娘，三皇子来了。” 庄妃叫进来，一会儿三皇子出现在了殿门口。 大嬷嬷马上就将宫殿里的宫女、其他的嬷嬷全都遣了出去。 三皇子进来，不等他行礼，庄妃已经直勾勾盯着他问：“昨天梅山发生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曹映雪那个小贱人就差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我翊坤宫的事情了，你知道不知道？！” 三皇子脸色也不好，躬身道：“母妃息怒，儿臣也是才听说了，赶紧过来……” 庄妃不等他话说完，已经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曹映雪为什么跟唐太医的女儿冲突？为什么闹得那么大？！” 三皇子那天在宫里就看见了曹映雪和唐青鸾的第一次冲突，何况有些事情他心里更清楚一些，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马上又叫人去打听，他的府邸在宫外，比宫里的人打听的更加容易一些。 所以来龙去脉已经清楚的很了。 他不想隐瞒，也是时候要说一些话了，所以躬身道：“沐蓉有了身孕，这件事还是曹映雪告诉母妃的……她原本就没有安什么好心，知道母妃知晓了之后一定会让沐蓉打胎。其实儿子已经让沐蓉不要留这一胎的，沐蓉也答应了。” “但是母妃知道了，自然着急，亲自找人寻落胎药……到底是在宫廷里，这种药哪里好找，曹映雪不知道买通了谁，那落胎药是经她的手送进宫的，不但落胎，而且要命！”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而庄妃已经睁大眼睛，拳头都握紧了，在桌上敲了一下！ 三皇子继续道：“母妃找太医来就是为了不让沐蓉丧命，而唐太医的女儿果然是医术世家出身，两服药又把沐蓉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也是因为这个，才得罪了曹映雪……唐太医是常年在宫里看病的，规矩自然很明白，母妃这边不管什么事，唐太医从没多嘴过，是可以相信的。他女儿既然能进宫看病，又是唐太医亲自担保，自然也可以信任。” “若是曹映雪不在里面搀和，这件事本就是悄无声息过去了的。可那贱人……上一次在这里已经闹过一次，带了几个人冲进来，挡住了唐姑娘的去路，就要叫人动手打，也不说情由……” ‘砰’的一声，庄妃又是重重的砸了一下桌子，怒道：“在本宫这里？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点禀报？！” 三皇子道：“当时儿子也在，叫人把曹映雪拖出去了，也警告了楮国公。以为能把事情压下去，可是真也没想到，曹映雪这贱人完全不顾您，不顾儿子……” 庄妃气的乱颤！半天才咬着牙道：“曹映雪是郭氏那个贱人养的，和郭氏一样没轻没重，不顾大局，完全就是个混账！” 郭氏就是楮国公夫人，曹映雪的亲娘，庄妃的大嫂。庄妃一直都不喜欢郭氏，很看不惯她，如今曹映雪没出息，庄妃自然要把帐算在郭氏头上。 骂了郭氏又骂曹映雪：“映雪那蠢货是不是傻？！长没有长脑子？一点轻重都不知道？生在国公府，难道连一丁点儿的事都看不懂？长这么蠢得要死，那颗脑瓜子比猪还笨！真真是吃猪食长大的！” 这件事可大可小，但是在后宫里又无小事，就算是芝麻大的事情，被其他宫的后妃们知道了，也会抓住把柄大做文章，借机铲除敌人。庄妃在后宫多年，岂能不知道步步小心这个道理？ 再说了。这件事从外人看，就是自己的一个宫女病了，大夫来看病，端端就是件小事。可万万没想到，被曹映雪那个蠢货居然闹大了，这不是送给其他后妃们自己的把柄？！庄妃岂能不生气！ 三皇子往前两步，跪在了庄妃的脚下：“母妃，事到如今，儿子也请您再重新考虑一下儿子的婚事……曹映雪的性情为人您也看到了，这样的人若是成了儿子的正妃，说话毫无遮拦，脾气爆炭的一点就着，愚蠢至极。儿子成了其他皇子的笑柄这都是小事，重要的是，儿子好容易在父皇面前攒的一点好感，就要全都被她的愚蠢败光了。” 庄妃沉吟了起来。 三皇子道：“儿子知道，楮国公府那边是一心一意打着这个主意，之前咱们模棱两可，似乎也算是答应了，现在突然说不行了，恐得罪了他们……得罪可能重了，但是他们到底心里会不痛快，尤其是大舅一家。所以这件事儿子也左右思虑了很久。” 庄妃点头：“不错，你大舅大舅妈早就是这个意思，亲上加亲原本挺好，何况三儿和忠靖侯府的七姑娘定了亲，忠靖侯府和你大舅一家成了亲家，自然也成了你的助力。你大舅这方面确实很……会来事，若是联系上了忠靖侯府，忠靖侯府那边的亲眷，甚至那齐家！都成了和咱们有亲了。” 三皇子沉了沉才道：“母妃，有件事您听说了没有？忠靖侯府那位七姑娘病了挺长时间了，好像有几个月了，这件事忠靖侯府那边一直没和楮国公府说，婚期虽然还有段时间，可婚前病了这么长时间，似乎不是好兆头。” 庄妃惊讶的道：“有这样的事？竟然没有人跟本宫说。”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嬷嬷。 大嬷嬷吓得马上‘噗通’跪下了，伏地不敢辩解。 三皇子已经替她解释了：“大舅妈最好脸面，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宣扬？再说了，恐怕连她自己也没闹明白忠靖侯府那位七姑娘到底什么病……侯府那边显然是特意的隐瞒，滴水不透的。” 第五十四章选她做侧妃 庄妃蹙眉，半天才疑惑的道：“你的意思，这桩婚事竟然还不定？” “怕是这样。儿臣觉着这其中必定有蹊跷，正常的情况，若是婚前病了，就算是个风寒，也要跟亲家招呼一声的。”三皇子看着庄妃道：“母妃，上一次来给沐蓉看病的那唐姑娘，您知道之前是谁府里的常用大夫？” 庄妃也很精明：“谁？难不成是……忠靖侯府？” 三皇子点头：“就是他们。给后宅的太太姑娘们看个头疼脑热，或者妇人病什么的，儿子想，顾家那七姑娘到底什么病，这位唐姑娘该清楚。” 庄妃这回是真的沉吟起来了。沉吟了一会儿道：“把那唐姑娘叫来，本宫当面问问。”料想自己当面问，她也不敢不说。 三皇子早已经想好了，因此便道：“母妃不要急，如此当面询问，并不是好主意。” “哦？”庄妃疑问。 三皇子道：“一来，他们大夫不是有行规，病人的病情，除了亲人以外不会宣扬么？这原本也是在大户人家行医的规矩，您若是叫唐姑娘来询问，唐姑娘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说了就是坏了行规，坏了她大夫的名声，不说您怪罪。” “二来，若是让忠靖侯府那边知道了咱们在打听他家姑娘的病……这不是横生枝节？又知道是您问，他们就会怀疑是楮国公府那边求得您，请您以势压人，逼着大夫说的。楮国公府那边却并没有真的求您这样做，那咱们不是即惹了忠靖侯府，又惹了楮国公府？” “三来，要想知道什么病，其实还有更好的主意，何必用这样吃力不讨好的？” 一二三一说出来，庄妃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轻率，点头道：“说的也是，你说有更好的主意，什么主意？” 三皇子道：“皇上那边已经准了您和内务府，准备儿臣选妃的事情，儿臣希望，您能把选妃的范围扩大一些，不要依然是三品官员以上的女儿才有资格，最好扩大到六品，当然年岁方面可以缩窄，十五、十六岁两个年龄段就行。” 庄妃蹙眉看着他，真的不懂了。 不过三皇子已经说了出来：“儿臣想选唐太医的女儿。” 庄妃惊讶的道：“你选她干什么？再说了，选妃是选你的正妃、侧妃。至于妾室姨娘的，你自己就可以拿主意。”在庄妃的意识中，一个太医的女儿，只配做儿子的姨娘。 “儿臣想选她为侧妃。”三皇子道。 庄妃一震！然后马上瞪目：“胡闹！一正妃两侧妃，本就名额有限，全都在世家贵族里选，都还来不及，你把一个侧妃的位置给一个六品太医的女儿？！一点背景后台都没有，于你有什么帮助？你的大事……他们能出什么力？” 三皇子道：“母妃别急，先听儿子说说。” 庄妃瞪眼看着他：“你说！” 三皇子道：“就像您说的，三妃全都在侯门勋贵中选，才能助力多，后台硬。今后的大事，才可步步为营……不过，这样的想法，所有的皇子几乎都相同，试问，父皇知道不知道皇子们都是这样想？” “如果对皇位没有任何觊觎，又怎么会在选亲的时候如此的注重门第？到了年纪出京城去封地，当个逍遥自在的亲王就是了，要什么助力，要什么后台？” 两三句话，叫庄妃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三皇子看母妃已经有些恍然，便点头道：“不错，儿臣上面两位皇兄，成亲选的正妃侧妃，全都是贵胄出身，他们想的什么，父皇怎么可能一点不知道？二皇兄自知非嫡非长，在身份上吃亏，因此一直都极力做出撇清的姿态，似乎对皇位没兴趣……” 太子是皇后所出，皇上正经的嫡长子，何况已经被封了太子。二皇子是贤妃所生，贤妃出身宁国公府，也不可小觑。 “可二皇兄选正妃的时候，却直接选定了平原侯府的长房嫡小姐，这位嫡小姐之前已经定过两次亲，都是还没过门未婚夫就死了，克夫的名声传的满京城都是，这样二皇兄都不嫌弃，试问，这哪里是不在乎皇位的样子？平原侯府是皇太后的娘家，势力在朝中几乎是无人能出其右。” 三皇子看着庄妃道：“母妃，就二皇兄选正妃的一个举动，已经叫父皇把他看透了。如今二皇兄有意争储的势头已经成了……咱们已经说好了，儿子的策略就是坐山观虎斗，看二皇兄和太子争斗，关键时候咱们出点力帮他们斗的两败俱伤……既然这样，咱们的心思就不能那么明显。” 庄妃疑惑的道：“这跟一个太医的女儿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您把选妃的范围扩大，这就是个姿态，意思是您为儿子选妃，不看门第高低，只为了给儿子选合心意的。最后选了唐姑娘为侧妃，更说明了这一点——您和儿子，对皇位都没有任何的想法。” 庄妃彻底恍然了，半天道：“是个好办法……不过到底少了一门好亲事，都是映雪那个蠢货不争气，咱们若是和楮国公府不能结亲，势力就打了折扣，这样不是更弱了？” 三皇子淡淡的道：“楮国公那边，即便儿子不娶曹映雪，您还是国公爷的亲妹妹。这事本就是双方的，咱们希望能得到他们的维护，但他们那边何尝不是依仗咱们的身份地位？没有您，大舅那个国公爷的爵位也不会那么顺利得来。至于势力弱不弱……” 他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有实力的亲家，一个就可以了，多了反而碍手碍脚。后宅妇人们本就是爱拈酸吃醋闹别扭，有不懂事的闹到娘家去，反而叫亲家之间互相的多了嫌隙，尤其是曹映雪那样的。所以那样反倒不如只一家上得台面，其余的不要搀和，更好。” 庄妃皱眉，儿子说的也有点道理，尤其是曹映雪，确实太蠢了，这一点儿子没说错，如今还没成亲，就管着儿子房里人，儿子一个皇子，难道连收通房丫鬟都要经过她同意？还那么狠辣的下毒，居然还是往宫里送毒！这简直都不能说愚蠢，这简直就是无知无畏到了极点！ 但是，儿子的这个想法，到底是属于剑走偏锋了，能不能成，她怕没底。 不过在这件大事上面，其实庄妃更多的是听儿子的，儿子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性格沉稳，手段老辣，这一点庄妃确实不如。 第五十五章说服庄妃 庄妃想了想点点头：“也是个办法，横竖现在……映雪那丫头实在上不得台面，本宫想想，娶了她真的是弊大于利。单单就那愚蠢的性格，也能把多少的好局面葬送了！” 她点着头对三皇子道：“也好，本宫下午就找内务府的总管太监，跟他说。他们应该也不能做主，会去请示皇上的……不管怎么说，皇上知道本宫这边是真心诚意的，不是虚情假意。” 三皇子点头：“是要如此。” 庄妃又沉吟了一会儿，道：“映雪那丫头……到底怎么办？这样叫她闹下去，早晚把事情闹大了！还有，沐蓉怎么办？宫里的传染风寒才好点，成天有内务府的太监查人，就怕病情有反复……” 三皇子并没有多想，甚至连考虑一下都没有，淡淡的便道：“给她赐杯酒吧。至于曹映雪，儿子下午去他们府一趟。” 庄妃震惊的看着他！ 沐蓉这个宫女进宫就分到了翊坤宫，一直在庄妃身边，服侍庄妃也有好几年了，连庄妃都有点舍不得，想不到儿子竟然能…… 三皇子抬眼看着母亲：“母妃。皇兄们，还有皇后、贤妃这些人，哪个不是红着眼等着抓别人的把柄？儿子就算没有跟他们明争，但是暗斗也有，儿子只要有点不慎，被他们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岂能不联合起来置儿子于死地？少一个人竞争，到底是好的。所以一定不要有一点的把柄留下……斩草除根才最安全。” 庄妃顿了顿，咬了咬牙：“知道了！” 三皇子又道：“沐芙，曾收过曹映雪的银钱，在沐蓉的事情上，她也脱不了干系，过一阵子，或者找个茬赶出去，或者叫出个意外。” 庄妃恨恨的道：“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沐芙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和沐蓉一起进的宫，本宫从没有亏待过她，没想到她居然帮着映雪那个死丫头打听我翊坤宫的事情，吃里扒外！” 其实沐芙只是将一些她认为威胁到她自己的消息透露给了曹映雪，倒是不敢透露别的，不过这在危机四伏的深宫，这已经算是吃里扒外了，绝对不能留的人。 母子两个又说了一会儿，主要是庄妃询问三皇子，去了楮国公府怎么说？庄妃还是希望他不要和他大舅翻脸。 三皇子点头道：“儿子怎么会那么笨，只是去问问梅山踏秋的事情——既然问这件事，只要大舅不是太糊涂，自然知道咱们责怪的意思。或者在问问三儿的婚事，看看大舅那边是不是还依然什么都不知道。” 庄妃一听这才点头：“这样最好。” …… 唐青鸾和家人回到家，唐东洲知道她们踏秋差点和人打起来，自然是赶紧的询问，唐大太太也不知道楮国公那位小姐到底为什么，只能问唐青鸾。 唐青鸾也没和母亲说，等唐大太太忙别的去了，这才将跟曹映雪闹矛盾的前后所有事情详细的跟父亲说了，父亲是给庄妃看病的，这件事他应该知道。 之前的事情唐东洲也知道，点头道：“想不到楮国公家那位小姐那么不讲理，无缘无故跟你记什么仇？” 唐子庭道：“她那是欺软怕硬。既然这么暴戾就应该去找三皇子算账，不敢找三皇子，就把气出在妹妹身上？不行，父亲，这件事您要去和庄妃说说，楮国公家咱们惹不起，曹映雪那个疯子要是今后总找妹妹的麻烦，妹妹怎么应对？未必每次都正好有人帮忙。” 唐东洲点头：“是应该告诉庄妃……说不定也都知道了，既然闹这么大……” 说着他看向了唐青鸾：“你不用急，更不用愧疚，跟你没关系，是那个曹小姐不讲理。这件事只要告诉了庄妃，庄妃自然会约束她，放心吧。” 唐青鸾点头：“不要连累了父亲。” “一家人还说这些见外的话。不过你今后出门要小心了，那疯丫头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明天要去看齐二爷？”唐东洲问道。 唐青鸾点头：“是啊，估计他的伤口又崩开了，何况今天也是帮了大忙的。” 唐东洲点着头还没说话，唐子庭已经道：“我陪妹妹去吧，一来谢谢他，二来路上也放心。曹映雪那个疯子说不定要做什么呢……” 唐青鸾之前没注意把弟弟带到了齐景灏跟前，已经很后悔了，现在当然绝对不能让哥哥再和齐景灏熟悉起来。虽然她很感谢齐景灏，但是一码归一码。 因此忙道：“哥哥不用去的，要谢谢的话已经说过好多了，何况这里面似乎还有他们……谁知道，横竖他们大户人家的，可能有什么牵扯，哥哥你去了，若是他们还有别的缘故，看咱们这样正经的，他们是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 唐子庭一听，有些没明白：“什么牵扯？” “就是不知道……我也不想打听，咱们也别叫人觉着咱们有打听的意思。我知道哥哥想表示谢意，我好好谢谢他们，今后用心给齐夫人看病，齐夫人的病本就是需要用心的，我一定会用心的，这样就行了。”唐青鸾道。 她说的这样不清不楚的，唐子庭根本就没听明白，但是也听出来了，似乎里面不止是曹映雪跟妹妹记仇发疯，才把事情闹这么大的，横竖大户人家牵扯多，倒是真不好打听。他转头看父亲。 唐东洲点头：“那你哥哥就不去了，今后你出门多带人。明天为父进宫，就去找庄妃。” 大家点头。 一晚上无话，第二天早上起来，唐青鸾收拾吃了早饭，又被唐大太太叫到了上房，吩咐了一大堆话，显然昨晚上唐东洲已经安抚了太太，因此唐大太太也不慌张了，倒是准备了好几样礼物，叫她带去。也嘱咐了叫她今后出门小心的话。 正好，唐青鸾便说了之前的事情：“母亲，既然无缘无故的和楮国公府结了仇，那今后不但是女儿，尤其是子源他们几个，今后出门什么的，都要有人跟着，不要去不相干的人家，从学堂出来就叫赶紧回家，要去哪儿玩，跟谁去玩，都要叫大人知道。” 唐大太太点头：“我昨天也想呢！你说得对，一会儿你们出门了，我就去找你二婶、三婶，一起商量一下，这几个小子以后出门玩，上学堂的事情，也该规整规整了，该去药铺子学着的也得去了。” 唐青鸾听了，这才放了心。 第五十六章疗伤 出门坐车，唐青鸾来到了齐家。 本要先去齐夫人那里的，不过进门就已经有婆子道：“夫人早上被请进宫了，奴婢带您直接去看看二爷？” 唐青鸾便点头，跟着丫鬟来到了齐景灏这边，看见齐景灏又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坐着，不过这一次没下棋，石桌上摆着茶杯，果子点心什么的，看样子是在吹凉。 这个人啊，真的就别指望他能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 唐青鸾过去了。 齐景灏在她进门的时候就看这边，笑眯眯的。 走到了跟前，唐青鸾站住了，郑重其事的敛衽一礼，道：“昨天的事情，多谢齐爷的出手相助。”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郑重的道谢，齐景灏还愣了一下，忙站起来也是郑重的还礼，才失笑：“没事……用的着这么客气吗？唐姑娘请坐。”说着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唐青鸾坐下了，齐景灏本想说话的，谁知道人家已经伸手拨开了他的长衫，看他的腿，齐景灏只好闭上了嘴，笑。 她原本就是这样认真的一个人。 包扎伤口的棉布上有些暗红的血迹，唐青鸾已经不惊讶了，这位爷昨天还打了场球呢！她用剪刀将带子剪开，一层层的摘下来了布条，最后一层又粘上了，撕下来的时候，带着凝固了血液的皮肉。 伤口愈合的显然不好，这样折腾也没法好好的愈合。唐青鸾拿出来自己的药箱子，先用大量的消炎药水清洗了伤口，又看了看缝合的地方，上一次肿的严重，现在倒是好了些，她用的药还是起作用了。 好在没有崩裂，血是渗出来的，她又将止血消炎的膏药重新涂抹了上去，这一次的药膏加强了一些愈合的作用，希望能尽快的让他的伤口好了。 仔细的包扎了，依然是严严实实的扎着，横竖这位爷觉不出来疼。 齐景灏是没有觉出来疼，唐青鸾给他包扎的时候，他就趁机光明正大的看着她，这么近的距离，她白皙的肌肤，长长的睫毛，甚至她温婉的呼吸，都能感觉的到。 等唐青鸾给他包扎好了，看向他的时候，齐景灏又笑了。 “干嘛这么沉重？还为了昨天的事情？放心，你并没有得罪楮国公府，他们府里任何人今后都不会找你父亲的麻烦……当然，曹映雪那个泼妇除外，不过她不至于就能左右长辈们的意思，所以以后和你为难的，依然还是曹映雪，你只需要小心她就行。也只需要防备她。” 齐景灏几乎都能猜到唐青鸾现在想的是什么，因此笑着道。 唐青鸾听到这里，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肯定，但是已经松了大半口气了，讪讪的道：“多谢你……那个叫曹三爷的，应该就是忠靖侯府七姑娘的未来夫婿吧？” 齐景灏点头，并没有注意她没说出来的话，道：“就是他。”他问唐青鸾：“你给翊坤宫的宫女看病……是知道了那宫女和三皇子有一腿？” 问了马上又笑着摆手：“你可别生气，我知道了详情，才能确定庄妃会不会出面。” 唐青鸾点头，如今都惹上了曹映雪这样的麻烦，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保护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她道：“是，那宫女是吃了落胎药大出血，几乎丧命……我去给看的，治了一下，勉强暂时保住了命，去了两次，后来翊坤宫那边也没找我……我也不知道那病人如何了……” 到底改不了大夫的习惯，担心病人。 齐景灏恍然了，道：“三皇子的？” “应该是，当时三皇子还去探望那个宫女，遇上了。第二天去的时候，治了病出来就被曹映雪挡住了，然后起了冲突……” 齐景灏马上关心的问：“你吃亏了？” “没有，我还……”唐青鸾讪然的道：“我还把她的丫鬟打了掌，想来就是因为这个，曹映雪咽不下这口气吧……” 齐景灏惊奇的挑了挑眉毛，‘噗嗤’笑了出来。 唐青鸾讪然。 齐景灏笑着道：“果然是这样。你放心，这种事庄妃是不会叫闹大的，他们那边就会找楮国公约束曹映雪。” 唐青鸾点点头，又问：“齐爷你没事吧？好像……把你们之间的什么误会，闹得更深了？连累你了吧？今后会不会找你的麻烦？”也不好问的太深，免得有打探人家的嫌疑，不过也不能不问，唐青鸾没那么厚脸皮就觉着人家该帮着自己。 齐景灏淡笑：“我们之间不是误会，放心，他们也不会找我麻烦。” 如此轻描淡写，唐青鸾自然是不信。这件事因自己而起，齐景灏真要是为了这个和楮国公结了仇，她怎么能安心？ 齐景灏也看出来她似乎还不信，便道：“我和曹三儿那小子就是两个马球队的，就算是没有昨天那件事，因为别的事也没少吵过，打架都是经常的事，我跟他就是仇人……所以你不用自责，根本不关你的事。” ‘噢……’唐青鸾轻轻哦了一声，其实，齐景灏越是这样轻描淡写，越是强调和自己不相干，她就越怀疑。想想怎么可能，昨天稍早之前，齐景灏和曹三儿还打球呢，打完了球……倒是没注意谁喊得齐景灏，但是明显他们那些人的关系都是非常好的。 说起来，齐景灏只是个五品骁骑尉，楮国公那是国公，公侯伯子男，五爵位中最高爵位，又是皇亲国戚，这样的府，自然是能不得罪最好了，谁没事得罪这样的人？齐景灏又不傻，为什么要得罪这样的人？还不是因为自己？ 想到这里心中更加的不安。 齐景灏看着她半天，心里也在想，那件事告不告诉她？ 不过他也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做决定一向很快。既然看中了她了，都想好了要请人去唐家上门求亲了，那么自己的事情，叫她知道大概也是应该的。这样媒人上门了，她能通盘考虑一下。 齐景灏也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自己家和朝廷勋贵之间的一些牵扯——或者说是世仇，在唐青鸾答应嫁给自己之前，应该让她知道。 第五十七章齐家往事 齐景灏想到这里，便笑着问：“唐姑娘，你今天有没有要紧的事？如果没有，就吃茶坐一会儿？” 唐青鸾本就想等等齐夫人的，今天也给齐夫人看看，当然最重要的是也给齐夫人道个歉，齐景灏因为自己得罪了楮国公府，她当然应该给齐夫人道歉，看看齐夫人是什么意思，需要自己做些什么。 虽然自己势单力薄也没什么大作用，但是应该给人家多做些事情。 所以马上点头：“好，我今天没事的，等等齐夫人也好。” 齐景灏笑了，当然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请她喝茶，他便道：“我们齐家的事情，唐姑娘知道多少？” 突然被他这样一问，唐青鸾有点奇怪，道：“并没有多少，只知道……传言的那些。”她也实话实说。 齐景灏道：“传言，是不是说我父亲封爵没多长时间，就中了埋伏，连累了一个军的官兵全军覆没……我父亲爵位被削，齐家的家道从此中落？” 简单来说，确实是这些。 唐青鸾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睛看着他，有些嗫嚅。 她的眸光中分明的带着某种温柔的神色，倒也不是同情，而是一些柔和的东西，齐景灏也说不清楚，但是心底却更柔软了，也更加的……喜爱她了，觉着自己越陷越深。 齐景灏自己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道：“我齐家从太祖父开始，就镇守西北嘉峪关，太祖父上骑都尉，到了祖父敕封轻车都尉，这些都是武爵，世袭的。说起来也是几代爵府，子孙的娶嫁，基本上也是在门第相当的，所以齐家的亲戚中，不乏侯门勋贵——就是这一点来说，我也不用怕得罪楮国公府。” 这倒也是。 唐青鸾安静的听着。 “到了我父亲，更加封了上护军，正二品的爵位。我父亲依然镇守西北，他的麾下，其中有位副将姓曹，叫曹建成。父亲封爵，要进京受封，另外还要禀报一下西北的军情，这一算时间不短，因此将西北军务交给了自己的几个得力副将，其中就有这个曹建成。” “父亲带着我和母亲回京一年多，才把京城的事情办完，正要回去的时候，恰好西北传来军情，之前赶到了嘉峪关外的敌人又纠结了几万人马犯境，父亲自然是要赶回去。因着他路上要赶路，加上那边战事重启，父亲便将母亲和我留在京城，只等着这一仗打完了，在派人来接我们。” “我和母亲在京城等消息，但是这一次父亲没有和以前一样，将犯境之敌赶走，反而传来了父亲带着几万人马出了嘉峪关追击敌寇，中了埋伏全军覆没的消息……”说到这里齐景灏停顿住了。 唐青鸾有些不安，让齐景灏回忆这些事情，只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 她哪里能心安理得！看到他停顿，便嗫嚅着道：“齐爷……你不用回想这些的……我心里确实很过意不去，觉着是因为我，你才得罪了楮国公府。但是你若是因为想要叫我安心，叫我不觉着是我的错，才不得不回想这些事，说来安抚我……那我更过意不去，更难受，你还是不要说了……” 齐景灏愣了愣，才明白她这会儿想的什么，摇头道：“不是的，唐姑娘，我说这些话是因为我想说，这些事憋在我心里也很久了，没人说说我也挺不舒服的。何况……我觉着你应该知道。” 原来是这样。唐青鸾这才点头：“那样……就好。” 她也理解，有些事情憋久了是很难受，尤其是齐家这种似乎含着冤情的事情，憋久了对谁都不好。齐夫人不是就憋闷出抑郁症了？ 她点头。 齐景灏便继续说下去：“我父亲不是个轻率冒进的人，我那时候虽然年纪小，但是从小看着打仗长大的，也知道贸然出关是大忌！这样大忌我父亲是不会轻易犯的……所以传来的军情说我父亲带人出关全军覆没了，我和母亲当时都不信。” “但是后来慢慢的消息越来越真实，一直到传来了打胜仗的消息……副将曹建成带兵全歼了犯境之敌，为我父亲报了仇，甚至还找到了父亲的……尸身，要带回京城……” 说到这里，终于说不下去了。 唐青鸾眼眶都有些湿润了，鼻子酸酸的，她是个女子，听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酸楚。 齐景灏低头一会儿就定了神，抬头看着桌上的青花瓷的茶杯，声音恢复了平静继续说着：“曹建成进京报功，最终是一个人回来的。在边关的那些其他的副将，全都不赞同他带我父亲的尸身进京请功，他只能自己回来了。其余的副将将父亲埋在了嘉峪关。” 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会儿，深吸了口气，声音便更加平静了，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他继续道：“曹建成最终封了楮国公，他的妹妹几年前进宫，当时才是个淑媛，因为生了三皇子被封为庄嫔，然后又因为哥哥的这个战功，就被晋封为了庄妃……” 唐青鸾在听到‘楮国公’几个字的时候，已经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齐景灏看向了她，嘴边勾着一个讥讽的笑：“当然，曹建成不是一下就封了楮国公的，他先是封的武爵，之后便一直在京城，慢慢成了国公。” 唐青鸾震惊的看着他道：“是不是……曹建成害的你父亲？” 齐景灏停顿了一下，原本他想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的，毕竟有些事情自己都没有彻底弄明白，就告诉她有些不好。但是想不到她直接想到了这一点，齐景灏也就把自己一直想的、查的事情说了。 “我和母亲也一直在京城，父亲去世了两三年，一位原本父亲手下的副将找到了我，说了一些事情……父亲当时出关，是有些蹊跷的，跟着他出关的，还有曹建成本人！其他的副将早就疑心了，也查了两年，只是没有证据，当时的证人也全都死了……” “所以两三年之后，这些副将们也查无可查，再因为边关人事变动，这些人很多被打压失去副将之职，也查不下去了。只有找到京城的这个副将没有放弃，找到我，将所有的疑点全都告诉了我，希望我能查下去……我当然要查。” 第五十八章恩怨 说到这里齐景灏又停顿了一下。 唐青鸾忙趁机问：“你查的如何？” 齐景灏苦笑：“这种事情肯定是要去发生的地方查，在这里能查到什么？我要想去嘉峪关，就得……有合适的机会，如今我就在等机会。” 唐青鸾恍然了。 “至于我和楮国公府的怨仇，是在当年就已经结下了，曹建成一回来，我和母亲就怀疑他，他后来加官进爵，这种怀疑就更深了。曹建成因为要在京城培植势力，扶植庄妃和三皇子，正经要做他的国舅爷、楮国公去。不会在武职方面发展下去了，兵权也交了……” “所以他不用在维持嘉峪关那些兵将的关系，当然也就不用维持和我们齐家表面过得去的关系……两家的关系那时候就很僵。我和曹三儿还有他哥曹大，从小见面就打架，这事京城的人都知道。” “曹大和曹三儿有几次被我打得严重，躺床上都动不了，曹建成为此进宫找皇上告状，庄妃在宫里也告状。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也没有处置我……说是孩子们打架的事，至于闹到他跟前去吗？还用这话训过庄妃和曹建成，结果以后楮国公府的人也不敢在往皇上面前告状了。” “我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反倒是曹家人见了我都要躲着点。所以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们两家不对付。” 齐景灏说到这里看着她道：“现在你知道了吧？我为什么不怕楮国公？别看他爵位高，但是拿我也没办法。” 唐青鸾听到了这里，所有的事情也明白了。恍然道：“原来是这样……”那她就真的放心了：“你也不是肆无忌惮……瞧你自己用的这个词……” 齐景灏也笑了，他本就是戏谑的性格，说自己都带着些自嘲。 “倒是皇上的反应也奇怪……是不是也怀疑了什么？”唐青鸾有些含糊的说道。 齐景灏却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道：“可能吧。不过就算是怀疑了什么，这种事情也需要把确凿的证据放在他面前。何况就算是放在面前了，曹建成毕竟是庄妃的哥哥，是皇上儿子的亲舅舅……” “这些事我心里也明白，怎么做也清楚……不会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他也有些含糊的说了一句。 然后看着唐青鸾道：“和你说这些，就是为了叫你放心，别愧疚什么的。不是因为你，才和曹三儿起的冲突……昨天就算是没你的事，曹映雪那德行冲过来，找谁的麻烦，我都会出面。” 唐青鸾笑了，点点头。齐景灏说这么多，为的什么她当然知道，也就是她刚刚说的那句话，齐景灏是为了不让她觉着一直不安，才说的齐家和曹家的这些恩怨，而她也不会因为齐景灏这样说了，就真的心安理得了。 不过齐景灏说了这些话，叫唐青鸾更加了解了他很多。 齐景灏表面上是有些吊儿郎当的，看着好像是个纨绔子弟，成天的不务正业，不是打架就是打球，要么打猎什么的，嘴上又戏谑促狭，没个正经。但是听他今天说的这些话，明显，他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的不务正业…… 横竖唐青鸾有这种感觉。 “曹建成原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名门世家出身，他老婆郭氏原本是商贾人家的千金，因为陪嫁多，曹建成才娶得她。所以家里教养也不行，教出来的曹映雪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就这样还一直以三皇子妃自居……三皇子能娶她这样的蠢货吗？” 齐景灏道。 唐青鸾也就恍然了：“难怪……”曹映雪是太泼辣太没教养了，一点不像正经世家出身的小姐，也没有什么城府。 她道：“难怪楮国公要和忠靖侯府结亲了，两家结了亲，既能给他自己还有三皇子结交一侯门重臣，也能和你家的关系缓和一下。”忠靖侯府老太太是齐家人，齐景灏和顾越熙的关系看起来挺好，常去忠靖侯府玩。 既然皇上似乎都在偏袒齐景灏，那么楮国公那么狡猾的人，当然也应该琢磨和齐家缓和缓和关系。 齐景灏倒是同意她的观点，笑着道：“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三皇子怕是一点想娶曹映雪做正妃的想法都没有，而且和忠靖侯府的那门亲，是不是也要黄？” 这话问的是唐青鸾，唐青鸾想了想点头：“九成可能要黄……顾笙柔的身体，不养个一年半载的，怕是好不了……”更何况，怀了孕接着又流产过的身子，想要瞒过曹三儿，愣当成是黄花闺女嫁过去，怕是不那么容易，曹三儿又不是白痴。 忠靖侯府若是不想把亲家变成仇家，那么这桩婚事九成九要黄了。 齐景灏点点头，脸上笑着，心里也挺高兴的。他现在都很有点了解唐青鸾了。唐青鸾是个稳重谨慎的性格，若是换成以往，她是绝对不会做这种猜测的，更加不会把猜测的结果说出来。 这说明她心目中对自己也是慢慢的有些不同了。 两人说着这些事，唐青鸾也喝了两杯茶了。 齐景灏也不希望太着急，让她一下子知道太多。他的本意只是希望唐青鸾能了解一些自己，这样自己央媒去求亲的时候，起码不是无意隐瞒了一些事情，倒也不是想让唐青鸾知道太多成了负担。 因此说了一会儿，便将话题转开了。 “对了，子源他们几个是不是喜欢马？我过几天叫人给弄几匹马送去，他们想学的话，我也可以找人教他们。”齐景灏的策略，当然还是要先熟悉唐家所有的人，这样央媒上门的时候，唐家人大部分都了解自己，那成功率会更高一些。 只是他没想到，他在唐青鸾心目中，还是另一种人呢。 唐青鸾一听就紧张了起来。虽然她对齐景灏很感激，对齐家的事情也了解了很多，觉着齐家是挺好的人家，就如同三叔说的，齐家是功勋人家，应该好好的给看病。 但是弟弟们跟他来往？这一点还是绝对不行的！ 她忙摇头：“千万别给弄什么马，那几个我太了解了，完全就是一时的热度，看到了喜欢，就嚷嚷两句，转过身就忘了……齐爷你不要理他们了，他们根本不是真心要学……而且我父亲肯定也不会同意，子源正经应该开始学医了。” 第五十九章楮国公府 齐景灏被拒绝了。 很失望那是肯定的，心里还有些纳闷。看这样子唐青鸾已经很信任自己了，为什么不愿意她弟弟多接近自己？昨天唐子源那几个趴在栏杆前看打马球的样子，齐景灏一看就是很喜欢啊。 难道是觉着玩物丧志了？ 唐青鸾也看到他脸上极度失望的神情了。不过他现在的失望，唐青鸾只怀疑是因为他没机会接近自己的弟弟了…… 因此更紧张，更加不能让他……得逞！ 两人的想法完全的南辕北辙。各自眨着眼睛琢磨，齐景灏端起茶杯喝茶，还在考虑要不要在说说？玩物丧志不是这样的，小孩子嘛，叫多玩几年没关系的，才那么大点，就算是学医术，也应该劳逸结合…… 幸好这些只是心里琢磨，还没说出来。齐景灏不知道，他现在越说什么，反而越会叫唐青鸾心惊！ 也是正好，这时候齐夫人回来了。 丫鬟进来禀报，唐青鸾趁机就站起来：“那我去见见齐夫人？正好给她也诊诊脉。” 齐景灏自然同意，点头道：“好。”又道：“你也不用赔不是了。” 唐青鸾答应了，当然，不是还是要赔的。 她跟着丫鬟去了齐夫人的上房，齐景灏就靠在廊椅上愣神，刚刚明明好好的，突然的……气氛就僵硬了，而他还有点闹不明白为什么…… 唉，任重而道远啊。 …… 三皇子从庄妃这边出来，直接出宫了，也没有耽误，便去了楮国公府。 楮国公府，离紫禁城不远。 紫禁城外围属于各个藩属衙门，不在城里办公的。再往外面的几圈，就是民宅了。当然，这种位置的全都是侯门爵府这样的朝廷贵胄的府邸，有些衙门，比如五城兵马司的，也在这中间。 楮国公府就在紫禁城西边，占据了一条胡同，前后两座府邸，是他们的两个房院。前院是国公府，后院是楮国公的弟弟，金祥伯。伯爷也是世袭的爵位，一般人也是比不得的，但若是和国公比起来，便差了好几档。 照理这种侯门爵府，兄弟两个都有爵位的，基本上不会差这么大。而楮国公府这种情况，也是有原因的。 就如齐景灏说的，曹建成本不配国公这么高的爵位的，只是当时新立大功，加上宫里的妹妹争气，又生下一子，所以妹妹封了妃，他封了国公。 只是庄妃的第二个孩子没有养活，几个月的时候便夭折了。 曹建成今年四十五岁，虽然贵为国公，但浑身的粗糙劲还是改不了，穿了件墨绿的绣云祥纹长衫，衣衫大敞着，一颗扣子都没有系，露出里面的土黄色中衣松裤，一手叉着腰一手摇着蒲扇在屋里来回的走着。 国公夫人郭氏坐在旁边喝茶，她也是四十多岁，多年的富贵使她养的白白胖胖的，不过气质没变，眉宇间有种市侩。 曹建成走了两圈气怒交加，看见郭氏在那边居然还有心情喝茶，更加的生气，过去了重重在桌上捶了一拳，将茶杯捶的跳了起来，茶水溅出来不少，还有些溅在了郭氏的手背上。 郭氏吓了一跳，抬眼看他，埋怨的叫：“老爷！” 曹建成气怒的叫：“糊涂！上一次宫里传出来的话，说了叫映雪在家里老实一阵老实一阵，你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着？！带着去踏秋，踏个屁秋！这一下好了，闹的愈发大了！等着看，宫里这一次能轻饶了映雪才怪！还有你！”说着又是重重的在桌上捶了一拳。 不过他这样子的暴跳如雷似乎郭氏已经见怪不怪了，一点都不惊，眉梢一挑道：“宫里不让映雪出门了，咱们就把女儿关起来了？宫里……算什么呀？我的女儿，凭什么她一句话，就给关起来？我没那么傻！” 庄妃看不起郭氏，郭氏还看不惯庄妃呢！ “放你娘的屁！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事？！我问你，庄妃身边的宫女吃的药，是不是你给映雪找的？她一个姑娘家，到哪里去找那样的药？还有，直接要命的落胎药是不是你的主意？” 曹建成坡口就骂：“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了！真以为庄妃是我妹妹，你就可以自恃大嫂了？！老糊涂养出来一个小糊涂！真逼的宫里那两位和咱们翻了脸，你有什么好处？！你成天得意洋洋的，难道是因为全天下的人都怕了你这个国公夫人？！” “你他娘的别忘了，安国公一家子是怎么被抄家的！就是宫里的后妃女儿出了事，连累了一家子全死了！庄妃那边你不好好巴结着，还成天梗着脖子跟她作对！你他娘的真是个糊涂虫！齐家小子没说错，你就是吃屎长大的娘们！” 郭氏就算是常听这些污言秽语，这会儿也受不了，气的脸发青，道：“我怎么知道？！那个女大夫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对映雪的丫鬟无礼……” 曹建成手指头指着她，几乎要戳到她的鼻子上：“少他娘的牵三扯四！上一次三皇子是怎么把映雪送回来的？你当侍卫什么都没说？！那女大夫什么都不知道，给宫女治好了病，映雪就进宫去找人麻烦！找麻烦就找麻烦吧，进了宫一点不知道小心谨慎，那一双眼睛就是吃屎用的！三皇子就在旁边看着她，都没发现！怎么骂人怎么打人的叫三皇子看了个清清楚楚！” “你还在做梦！还在帮那个死丫头说话，梅山上那么多人，多少双眼睛看着，多少张嘴等着说闲话呢！朝廷里多少人等着抓我的把柄呢！映雪就是个猪脑袋，这些都想不到，你当娘的也想不到？小事一桩给闹成大事，你当后宫那些人都是耍着玩的？你当你这个国公夫人，不需要庄妃在宫里给你撑腰？！” “来人！去二姑娘那边传话，从今天开始她禁足！没有我的命令，谁要是放她出来，我打折了他的腿！夫人也是一样！” 楮国公吼叫道。 早有外面的下人忙答应着去传话。郭氏尽管气的浑身乱颤，但其实她并不敢违抗国公的意思，更何况她是个大字不识的妇人，楮国公说的那些话，什么后宫，什么朝廷的，她都不懂，自然不敢多说。 第六十章三皇子驾到 楮国公刚吩咐完，一个小厮从前门飞一般的跑了进来，跪下回禀：“国公爷，夫人，三皇子来了。” 楮国公浑身一激灵，慌得忙大叫：“快迎，大开前门、中门迎接！”说着就要往外冲。 郭氏急的站起来叫：“哎呦，看你那副打扮……”扑过来赶紧给楮国公把衣裳穿整齐，楮国公张开手让她系扣子腰带，又大声叫下人赶紧去前门列队迎接。 夫妻俩慌里慌张的收拾整齐了出来，才走到院子迎面就看见三皇子已经进来了，冷着脸也不打招呼，直接往上房走。 一看三皇子这样子，楮国公心里就打突突。 郭氏还不想进去，在后面磨蹭着，想等国公进去了，她就溜走算了，横竖三皇子也不是来和她这个妇人说话的。 谁知道刚蹭到一边，跟着三皇子的一个太监说话了：“楮国公夫人请不要走，你也要进去。” 楮国公前面听见了，转头看郭氏，狠狠瞪了她一眼。郭氏无奈，只能跟着进了屋子。 两人跪下行叩拜大礼。 三皇子原本是晚辈，不过先君臣后家礼这也是正经的。若是照着以往，屋里没有外人，这君臣之礼能免也就免了的。不过今天三皇子坐在上首冷着脸，一句话没说硬是叫两人跪下磕头。 磕了头都没叫起来，冷着脸道：“国公大人，昨天梅山上发生的事情，想来你也知道了？” 楮国公浑身都僵了一下，果然！果然是来算账的。他不满的偷着横了旁边的夫人一眼，才赶紧的磕头道：“为臣教女不严，实在有罪。昨天回来，为臣已经教训过映雪了，也把她禁足了，再也不准她出去。” 三皇子冷着脸看了看郭氏，道：“国公夫人，昨天听说你也在？” 这话分明是责备郭氏当时在场也没有阻止？郭氏尽管嘴上厉害，但其实她并不敢真的对庄妃或者三皇子无礼的，因此听到了赶紧道：“臣妾是在，不过臣妾正在和忠靖侯夫人说他们家女儿的病情，因为关心未来的儿媳妇，所以没注意……” 三皇子冷冷的道：“夫人这话说的未免太牵强了。未必表妹的所有一举一动全都要夫人亲自盯着？她身边就没有一个懂事的人？表妹做什么事情，没有劝的，只有跟着狗仗人势的，这全都是因为夫人没有亲自盯着？再说了，表妹是白痴吗？没有脑子吗？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她一点数都没有？” “昨天发生的事情本皇子已经听人详细说过。本皇子就不明白了，上一次在宫里发生的事情，侍卫送表妹回来的时候，有没有详细跟国公还有夫人禀报了？国公和夫人难道都不明白本皇子的意思？” 楮国公吓得连连点头：“我懂，我懂！为臣懂……” “懂？！我看你是一点都不懂！”三皇子突然的提声厉喝！一双眼睛严厉的盯着这两个人，怒道：“宫里的事情，所有人都是讳莫如深的，没有一个人敢随便多嘴。只有曹映雪！不但敢擅自处置庄妃身边的宫女，还敢擅自去找给宫女治病的大夫的麻烦！张着大嘴到处的宣扬，生怕别人不知道！” “不但混账，简直傻大胆！在宫里就敢上蹿下跳，到了宫外更加的肆无忌惮，倚仗权势想干什么？想把大夫杀了灭口？！我看她的胆子也要包天了！” 三皇子说到这里‘腾’的站了起来！ 这位皇子外甥一向冷冰冰的，楮国公和夫人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怒，国公夫人吓得差点尿了，楮国公都给吓得瘫倒在地。 “皇子……皇子息怒……”两人只敢颤巍巍的这样说着。 三皇子厉声道：“来人！把曹映雪叫过来，既然国公和国公夫人教育不好她，只能我这个表哥教育教育她了。” “三皇子！”郭氏尖叫了一声。 三皇子冷目看了她一眼，把郭氏盯着又软了下去。 跟着三皇子来的太监，早已经三五个冲了出去，直接往曹映雪的院子而去。 三皇子既然站起来了，就在屋里踱步，他确实给气的够呛，真还没试过被气成这样，气得他真的浑身乱颤，来回走了好几圈，转头看着跪着的楮国公：“身为国公，怎么教养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后宫的规矩不跟他们说？曹映雪为什么能跋扈成那样？我看公主都没有她嚣张！” “就算是没有别的事情，只凭着曹映雪的嚣张，就已经够你楮国公府的所有人承担恶名了！这样嚣张的人不给你惹祸？不给你丢脸？不但嚣张，而且愚蠢，我就不知道你楮国公是怎么安然无恙到的现在？如此愚蠢的女儿，不把你楮国公府里所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到处宣扬，到处的叫人抓你的把柄？！” 说着说着三皇子就气的乱颤。 曹建成也给吓得也是给说的气的，也浑身乱颤，转头看着郭氏怒道：“都是这个婆娘！没有本事好好教女儿。” 郭氏一听国公居然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了自己头上，真真气的要死。 三皇子骂完了国公又骂郭氏：“俗话说妻贤夫祸少，这道理夫人懂不懂？娶妻不贤祸三代，这话夫人可听过？” 郭氏险险被气晕过去。 这话她能听不出来什么意思？男主外女主内，妇人们在家也承担着教养子女的责任，贤惠的教养出来的子女好，懂规矩。不贤惠的教养出来的都是些歪瓜裂枣，家里出一个二流子，接下来的孙子也给耽误了，这就是妻不贤祸三代这句话的由来。 三皇子这跟当面骂她一样！ 郭氏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真真气的吐血。 三皇子还从没有这样撕破脸过。在听说了梅山上发生的事情之后，三皇子就已经下定决心了，楮国公这一家子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了。 如果还不让他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由着他们这样的胡作非为，那么自己在皇上面前积累的一些好感，会全都被这蠢货一家子给害的烟消云散的。这只是轻的，若是还由着他们嚣张下去，自己的命都要断送在这一家子蠢货头上！ 三皇子早就打好了主意，只不过在庄妃面前并没有太过表露而已。 第六十一章掌嘴 门口传来了惊慌的声音：“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你们好大的胆子……”同样的一句话，同样的人说，今天曹映雪说这句话却完全没有了气势。 刚才本府的下人去传了楮国公的话，曹映雪还在屋里发火呢，砸茶杯摔茶壶的，正摔的起劲，突然丫鬟婆子跌跌撞撞的进去，还没禀报清楚怎么回事，就从外面进来了几个太监，不由分说就把她给拖了过来。 曹映雪到了这个时候才吓得魂不附体。 曹映雪的三哥曹真今天也在府里，他倒比曹映雪稍微的有点脑子，知道昨天的事情闹大了，宫里那两位说不定要做什么，今天就没敢出去，在家悄没声的猫着。 听丫鬟说，三皇子来了，国公和夫人已经跪下了，把二妹都抓去了，曹三儿更加的吓得不敢出声了，缩在自己的屋里。 曹映雪被拽到了三皇子面前。她居然还抱着希望，觉着自己好歹是女孩子，表哥好歹的也应该有点怜香惜玉的想法的，因此看到了三皇子，娇呼了一声：“表哥……”就怯生生的福身下去。 三皇子一看到她这个做派，真真冷笑起来了。 不知死活，这就是完全的不知死活！ 而且一点看不来脸色，她爹妈都在地上跪着，她怎么就那么大的脸，觉着福福身就算是行了礼了？ 三皇子冷冷的道：“掌嘴。” 郭氏惊叫了一声：“三皇子！” 曹映雪还在懵着，似乎不知道三皇子说掌嘴，是掌谁的嘴？听见母亲喊还纳闷的看她，结果就被旁边的太监拖到了门口，两个太监反剪了双臂，一个站在面前，扬起手就扇了她一巴掌！ 曹映雪顿时就尖叫起来了：“啊！你们竟然敢……啊！表哥，表哥……” 越是叫，三皇子就越是反感至极，黑着脸盯着这边。太监们自然知道三皇子这是不准放水的意思，下手就越来越快，越来越狠！ 一下一下，‘啪、啪、啪’的脆响！ 郭氏几乎要晕过去了：“三皇子！三……皇子，就算映雪做的不对，也有我们做父母亲的教训，你……您跟着生这个气不值得……” 她真真的是咬着牙说着这番话。 三皇子冷笑，转头看楮国公。曹建成倒是没有郭氏那么心疼，脸上还有种恨铁不成钢，三皇子教训教训也好！ 当然，他心里真正怎么想那就不知道了。 三皇子也不会管他心里怎么想，今天叫人来掌曹映雪的嘴，其实就是打楮国公和郭氏的脸，若是他们还是一点感觉不出来，那就真的没救了。 曹映雪开始尖叫！头左右的躲着，尖声叫：“滚！你们滚！啊……” 三皇子冷笑，就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嚣张，能表现出来多少。是自己叫人打的，她都敢如此！ 又打了掌，曹映雪受不了了，哭着叫：“娘，娘！快找人救我……娘……爹！” 太监们全都是面无表情。尽管曹映雪一点都不配合，跟宫里的人不一样，他们要是打宫里的人，谁也不敢躲，更不敢骂。不过这帮太监训练有素，依然是眉梢都不动一下，掌嘴的那个，一下一下打着。 曹映雪开始嘶吼，发了疯一样的原地跳，踢打她的那个太监，破口大骂！ 于是又上来两个太监，抓住了她的腿按到重新跪下，两个太监直接就踩在她的小腿上！曹映雪长声尖叫！ 郭氏受不了了，颤抖着起来，刚爬起来就被突然暴跳起来的楮国公一巴掌扇在了地上！ “全都是你教出来的！你还敢惯着？！” 郭氏被打的直接滚到，索性就在地上不起来了，放声大哭起来了：“打！你打死我们娘儿俩算了！我今天不活了……” 楮国公也不管郭氏，站起来怒气冲冲走到了曹映雪跟前，曹映雪以为是帮着自己的，哭着叫：“爹，爹……救救女儿……” 打人的太监还很有礼数，看见楮国公过来就住了手，躬身询问：“国公爷？” 楮国公叫他站一边儿去，看着曹映雪，他亲自打了起来，高高的扬起手，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脸上！接着反手又是一巴掌，然后正手一巴掌，反手一巴掌！ 曹映雪在被他打了第一巴掌开始就已经懵了，掌下来，她就受不了，父亲甚至比太监打的还重！她嘴角血流了出来，惨叫着：“爹……”声音已经没有刚刚那么尖利了。 楮国公自己脸也生疼。他倒是没有多么心疼女儿，因为他知道，三皇子叫人打的是女儿，其实等于是打自己的脸。 他好歹混了多年官场，黑心算计别人的坏事也没有少做，朝廷官员之间倾轧的更加厉害，曹建成不可能没脑子。三皇子一进这个门，他就已经猜到了，三皇子是不能忍了。借着教训女儿，其实是想教训自己。 曹建成不能叫女儿坏了自己的事，坏了自己的名声，也坏了自己在三皇子还有庄妃眼里的重要性。 庄妃还担心这个哥哥会不会因为女儿的事情翻脸。但其实庄妃不知道，曹建成更害怕庄妃和三皇子翻脸！他更怕失去了庄妃和三皇子这个靠山！ 因为曹建成很清楚，没了自己，庄妃还是庄妃，三皇子还是三皇子，最多在争夺储位的事情上吃些亏。但是反过来自己若是没有了当皇妃的妹妹，还有皇子外甥，那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是。这些年在官场上得罪的人，瞬间就能反噬了他！ 曹建成是行伍出身，心狠手辣，对自己的女儿同样也不会手软，十掌下去，已经把曹映雪打的脸上慢慢的渗出血来，人也昏迷了过去。 郭氏已经不行了，哭着往这边爬：“老爷，老爷求求你了，饶了她吧……剩下的你打我，打我……” 三皇子冷眼看着曹映雪被活活打晕了，又看见楮国公下手一点没有留情，这才冷冷的道：“罢了吧。” 他发了话，楮国公是要绝对听得，表示他听话。不过在三皇子话音落下之后，依然还是最后打了曹映雪两巴掌，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袒护。 郭氏惨叫了一声也晕了过去。 第六十二章翻脸 楮国公叫人将曹映雪和郭氏拖了下去，这才给三皇子跪下，磕头：“为臣失于管教，家里内人、女儿愚蠢不自知，几乎闯出大祸，请三皇子降罪。” 三皇子对楮国公的表现还算是满意，起码这位大舅是个头脑清楚的。他当然也不会彻底得罪，于是亲自将楮国公扶了起来。 “大舅请起。”扶起来叫他坐下，三皇子便也坐在上首位置上，这才叹气道：“此事绝非小事，大舅你心里应该非常清楚，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庄妃和我全都是战战兢兢的，就算如此都还生怕被人抓了把柄……表妹这样做，实在是于我、于庄妃，全都是杀身之祸。” 楮国公很明白，点着头道：“是，确实如此……本是小事，悄没声儿的也就过了，要不是映雪那个祸害……” 说着重重的叹气摇头：“娶妻不贤，娶妻不贤啊！” 三皇子道：“这件事上，舅父一定要跟舅母、表妹说清楚严重性，万万不能在惹事了。我从宫里走的时候，唐太医已经去找庄妃了……他女儿进宫看病，是报了内务府的，正正当当进的宫。平白无故惹了你们，在他们那边看来是万万惹不起的，自然惊慌，若是慌张之下再去找别人说清……大舅你想想，这件事岂不是越闹越大？” “何况，事情于太医那边毫无关系。我听下人禀报，表妹甚至威胁人家，叫人家今后出门小心点……试想若是他们家人出了事，他们会怎么想？会怎么做？自然是到处找人求情。唐太医在宫里不是没名没姓的人，皇上有时候也让他看病，他万一惊慌之下在皇上面前提及，如何是好？” 楮国公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映雪就是个混账，混账！”他惭愧的看着三皇子道：“我竟然都不知道这些，不知道映雪说了这些混账话……” 三皇子冷冷的道：“如今已经传开了，梅山上多少人听着，看着？这些人难道就不好奇，不想打听？全都是些内宅妇人，没事还要说些闲话出来，更何况这么大的事。” 楮国公已经完全知道了，叹气着道：“为臣知道了……这件事不算完！为臣来想办法，找借口把事情圆过去，只说是误会，绝对不会牵连到三皇子身上。另外，郭氏和映雪，为臣一定好好教训！这一次一定叫她记住！” 三皇子点头：“不错，表妹的性子，一定要让她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若是还这样糊涂下去，真的不但会连累我和庄妃，也会连累国公你们。” 楮国公连连点头：“不错，正是！这丫头要好好教训，好好教训！” 三皇子从没有这么长篇大论说过话，要不是这件事把他气得浑身疼，而且这一家子糊涂的他担心就没有一个明白人，他也不会说这么多。 如今看来，楮国公其实心里明镜儿一样，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清楚的很！大约只以为他女儿是小女孩儿胡闹，可能还有娇惯的意思，才没有太过注意。 三皇子叮嘱完了，也放了心。又问楮国公：“听说和表兄定亲的那位忠靖侯府的小姐病了？情况如何？” 楮国公忙道：“正要进宫禀报这件事呢……踏秋的时候，郭氏倒是真的见了忠靖侯夫人，忠靖侯夫人的意思，好像是要退婚。” “退婚？！”三皇子一愣。 楮国公皱着眉头道：“我也纳闷。但是他们那边说的意思，那姑娘得了什么不能生育的病，才查出来的……三五年是生不出来的，他们也担心，瞒着病情嫁过来，恐得罪了我们，思前想后的，就只好说了。对了，昨天夫人们之间谈开了，今早上下人就送来了忠靖侯的请柬，请我明天去德胜楼饮宴，想来也是说这件事。” 三皇子皱起了眉头：“居然这么严重？” “是啊，为臣也没想到。不过他们是退婚的意思，但是这话想要叫我们说，他们占个理儿。” 三皇子皱眉半天没说话。 楮国公小心的道：“要不……明天为臣去了先不答应？或者把婚期推迟一下也行，推迟个一年半载的……” 三皇子不同意，马上摇头：“不不，这样不好……既然那边已经提出来退婚的意思，咱们就不要在落这个身份了。若是咱们还允许推迟婚期，倒好像咱们这边巴巴要攀他们这门亲。” 这话也是，楮国公点头：“不过到底是门好亲事呢，忠靖侯府结交来往的都是百年的世家大族，和齐家，和定远侯府全都是姻亲……” 三皇子点头：“是可惜了，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也没办法。他们那边既然能提出来退婚的意思，必定也是走投无路了。毕竟退过婚，于男子来说并没有多大的事，但是对女子来说，却伤了名声的。” 楮国公点头：“为臣也是这样想！他们要退婚，于他们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肯定是再无他法，才只能退婚。也正是因为这样，之前说是已经病了两个月了，但他们那边一直都没跟我们这边透露消息，我们这边一直等着呢！” 三皇子蹙眉又想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楮国公还在请示：“若是这样的话，退了婚，三儿的婚事就不能耽误了，已经十九了……三皇子，您和庄妃，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曹真的婚事，别说他自己，就是楮国公这个当父亲的，都未必有决定的权利。他们要联姻的，一定是要能够给庄妃和三皇子帮助的人，在朝中举足轻重，在侯门爵府中也能游刃有余。 三皇子想了一会儿，道：“暂时不急吧，这样，我回去问问庄妃，三儿的婚事不会耽误的，也一定会找个门当户对的，这一点大舅放心。” 楮国公忙表态：“自然自然！有庄妃出面我就更放心了……对了，三皇子，映雪的事情，您和庄妃还是考虑考虑，这孩子也是叫郭氏惯坏了，但我看，倒是怕你这个表哥，今后在你身边，也能好好的调教。” 三皇子没想到老奸巨猾的楮国公居然这时候说出这番话来，一时愣住了。 第六十三章记仇 楮国公一副赔笑小心的样子，态度谦卑的很。 但是就这样谦卑的一个人，却把三皇子给绕进去了。说出来那番话，三皇子还真的就不好在当面拒绝。 三皇子本以为，自己今天来翻脸叫人打了曹映雪，楮国公就应该清楚自己的意思了，可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还装傻。 想了想，三皇子也就没有一定拒绝。事情不到最后他是不会做绝的，曹映雪想成为三皇子妃，庄妃要答应，但最后要皇上、皇后点头才行，而就她这样的性格，皇上岂能看得上眼？拒绝的话叫皇上说出来，楮国公也就记恨不到自己和庄妃头上。 想到这里，三皇子淡淡的道：“此事皇上已经吩咐了内务府，选妃快要开始了。既然如此，映雪就在家里好好的养伤，到时候进宫吧。亲上加亲固然好，不过也要她能得到皇上的首肯。” 他甚至还体贴的提醒了一句：“映雪进宫，脾气要改改。” 楮国公高兴了，连连点头：“自然！那是自然！” 这件事三皇子不想再说下去了，转了话题问道：“在梅山的时候，听说是齐景灏给唐大夫出的头？” 楮国公忙道：“正是他！出头？倒是没有吧？好像那小子当时就在不远，他母亲跟唐家人在一块儿说话呢。那小子平常就算没事看见我们家孩子都要冲上来找点事呢，更何况……就在跟前。” 三皇子有些疑惑：“齐夫人什么时候和唐家人来往起来了？她不是平常不喜欢出门吗？” “也是看病，唐大夫给齐夫人看病呢。”齐家的事情楮国公这边一直留心着，因此知道的清楚：“唐大夫之前不是一直给忠靖侯府内宅的妇人们看病？大约的就这样遇见了齐夫人，然后顺理成章给她也看了病什么的。” 楮国公最后想说，三皇子放心，不用一说到齐家就这么谨慎小心。不过这话在嘴里滚了一圈又咽回去了，没说出来。 听他这样说倒是说的过去，三皇子恍然的点点头，想了一会儿道：“昨天表兄还是不错，知道退一步，并没有跟齐景灏啰嗦太多。” 楮国公忙点头：“三儿比映雪那死丫头强多了！我这两个儿子一直都很懂事儿的，我也一直叮嘱老大和三儿，见了齐家那小子躲远点……那小子横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倒是咱们避讳点儿，让着点儿。” 三皇子点头：“不错，在没有弄明白皇上对齐景灏到底是什么态度之前，一定不要在惹他了。” 楮国公担心的也是这个，忙小心的打听：“三皇子，皇上那边……对齐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三皇子沉吟了会儿道：“也不用妄自菲薄。你和齐家的恩怨过去十年了，皇上要是想……若是改变了想法，早就有动作了，如今你不好好的还是楮国公？我的婚事皇上如此重视，可见不是对咱们有什么意见，至于齐景灏……” 其实三皇子也不明白。 君心难测，皇上对齐家到底是什么意思，谁都不知道。要说好，这些年一直都不管不问，什么实缺都没有给，就是一个闲职骁骑尉，宫里的宴席什么的，从来都没有齐夫人的位置，齐景灏是个五品官儿，连一点特殊的时候都没有。 但若说不好，齐景灏这个纨绔子弟，在京城打架生事，这几年也闹了几件事出来，前两年把曹三儿打严重了，楮国公一怒之下联合了几个家里孩子跟齐景灏打过架的侯爷，一状告到了皇上面前的，不过皇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这些告状的打发了。 三皇子为了齐景灏，为了曹家和齐家的恩怨，真真也是寝食难安的。 只不过他一直心思深沉，这些并不会表现出来，甚至还在安抚楮国公：“要说皇上不愿意管那些小事，原本也说得过去，京城的纨绔子多了，打架闹事的若都去找皇上解决，皇上还忙得过来吗？所以不用想那么多，齐景灏……目前看，不是个有出息的，打球打猎打架，就叫他闹去。说白了，我们都希望他就这样没出息下去。” 楮国公重重点头：“这倒真的是！就这么闹腾下去最好。” 他顿了顿又小心的道：“三皇子，说起齐景灏我想起来了……那小子什么都不是，还混了个骁骑尉这么多年了，三儿如今才是个武骑尉，比他差了一品半……三儿快成亲的人了，武骑尉这品级实在也低了点。” 三皇子心里冷笑，这个楮国公也太会拿人了！自己才夸了曹真一句，就被他顺杆儿爬上来了！ 不过曹家人是他的后盾，三皇子当然也不会很糊涂，想了想道：“咱们是皇亲国戚，品级就不能一下升好几级，我找人上折子，先给三儿求个云骑尉好了。这段时间听说西北那边又不太平，皇上不放心那边的边防粮草储备情况，说不定要派钦差过去视察一下，到时候叫三儿跟着走一趟，回来就可以名正言顺给提请骁骑尉了。” 楮国公笑着点头：“当然，这样最好！” 舅甥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三皇子这才走了。 三皇子一走。楮国公的两个儿子曹大叫曹祝的，曹三儿曹真，两人就过来了。 曹三儿知道是为了昨天的事，一进门就紧张的道：“父亲，三皇子气坏了？映雪可被打严重了……” 楮国公没好气的道：“最后是我打的！那个混账丫头一点都不懂事，这一次把庄妃还有三皇子惹毛了。” 曹真紧张的过来：“那儿子呢？他要怎么处置儿子？” 楮国公摇头：“你挺好的，三皇子还夸奖你了，说你做的不错，没有和齐景灏啰嗦……”说到这里楮国公再次的叮嘱两个儿子：“这么看就明白了，庄妃和三皇子那边，是绝对不希望咱们再和齐家有什么冲突的，所以以后见了齐景灏，你们俩都给我绕着走！懂了没有？” “儿子听懂了。”曹祝和曹真道，曹祝又有点不满，低声嘟囔了一句：“咱们……反倒怕那小子了似得……” 曹建成翻了个白眼，小眼睛里就冒出非常狠戾的光：“只是暂时的，什么时候皇上真的不管了，哼！那小子还不是咱们砧板上的肉？！再说了，明的不行还有暗的，怕什么？总有办法叫齐家断了根！看他们还敢跟咱们过不去！” 曹祝和曹真，两人眼睛也发亮。 第六十四章名单 之后的十几天无事。 唐青鸾过三四天就去给齐景灏换药，好歹这段时间他也消停了，换了两次药，伤口在愈合中。确实是身体好，伤口愈合的也比较快。 唐青鸾每次给齐景灏换了药，就要去看看齐夫人，陪着说会儿话，有时候邀请齐夫人来唐家跟母亲聊天。 齐夫人这段时间居然还有点忙，而她这样忙碌起来，精神却就比之前郁闷的时候好了一些。 这天唐青鸾才回到家里，洗了手脸换了衣裳，来上房院陪母亲说话，却看见父亲今天居然早早的回来了，坐在堂屋里沉着脸。 唐青鸾惊讶的笑着上前：“父亲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唐大太太从屋里出来了，也是一脸的愁容。 唐青鸾直觉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也有些紧张，忙问：“父亲，宫里有什么事？不会是前几天……” 前几天在梅山和楮国公府冲突的事情？ 唐东洲叹了口气，伸手示意她坐下，道：“梅山的事过去了，楮国公府那边昨天还送过来一些燕窝人参什么的，虽然没说赔罪，但说是误会，可见为父去找庄妃，庄妃是和他们说过了的……” “那是什么事？” 唐大太太沉着脸过来坐下，道：“三皇子选妃，非要弄得和别人不一样，结果现在你也在名单里！” 唐青鸾一下没听明白：“什么？” 唐东洲叹气道：“原本皇子选妃都是在侯门爵府，高官人家中选，没咱们什么事的，但是这一次三皇子选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的扩大了范围，只要是京城六品官员以上的，家里有十五、十六岁两个年龄段岁数的姑娘，全都参选。” 唐青鸾一下惊讶，接着蹙眉道：“要不找个借口？就说我已经定了亲了，或者准备定亲，或者马上要定亲了……” 唐东洲摇头：“朝廷的规矩，只要是下了旨，就不准定亲了，哪怕是只隔了一天。也是为了防止太祖朝的事情又重现。” 太祖朝的时候，天下初定，朝廷是新的，因此光大举选秀就有三次，民间美女被搜刮的差不多了。 百姓家的女孩儿多不愿意进宫，因此那时候有很多抢女婿的故事流传，有些进京赶考的学子，或者游方的少侠们，只因为借宿的人家里有女孩儿，便被强行留下拜堂成亲的，抢在选秀钦差到达之前就把女儿嫁出去，这种故事很多。 太宗之后，也是为了少扰民，因此定下规矩，每朝选秀只能有一次，皇子们选妃，只在三品以上官员的女孩儿中选，一定的年岁范围，定了亲的自然除外。不过相应的也规定了，只要选秀的旨意一下，哪怕是只隔一天就定亲的，都不算定了亲，都要在选秀名单中。 唐大太太冷笑不已：“还找借口，人家今天都找到你父亲，把你名字记下了！” 唐青鸾疑惑的看向了父亲。 唐东洲点头：“内务府今天就去了人到太医院，将我们几个家里年岁合适的姑娘都记下了，算是知会过。除了你，还有陈太医家的二女儿。” “这么奇怪？以往……是不是也这样？” 唐东洲摇头：“那谁知道，之前大皇子和二皇子选妃，根本没咱们的事，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个规程……陈太医都不明白，今天也早早回府了。” 一家三口呆坐着，一时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见父亲和母亲全都是愁眉不展，就是平常里能说会道的唐大太太，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愁眉苦脸的，唐青鸾想了一会儿道：“既然已经记下了……那也只能这样了，爹娘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这种事情也没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女儿会见机行事的。” 唐大太太一听她这样说又担心，道：“你怎么见机行事？这样的的事情……你不要瞎闹！这回可是宫里给三皇子选妃……” 唐东洲也知道，如今是应该先安抚了太太，才能和女儿好好商量，因此便也点头：“女儿的性子你还不知道？自然不会瞎闹，选妃选妃，还有个选呢。” 唐青鸾忙点头：“是啊母亲，且看看好了，这种事情，选不上的可能性很大，不用现在就着急。” 唐大太太岂能不知道，这父女两个都觉着自己脾气急容易暴躁，都是要先安抚自己，只能叹气道：“你们商量去了……横竖，我女儿是万万不进他皇家门的！实在不想我们就装病！” 说着气呼呼站起来出去了。 唐青鸾反而被提醒了，忙道：“装病倒是一个主意啊，女儿要是装起病来……应该很拿手的。”想着已经觉着这个是个非常好的主意了，忙问：“父亲，是不是选妃也有个初选二选什么的？初选是不是就应该看看有没有什么病？有病的肯定不可能叫选中吧？” 唐东洲是真的不知道，这种事以前就跟他没关系，他也不爱打听，所以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么一说也觉着这是个主意，点头道：“是啊……照理内务府选定的只是职位和岁数，有病没病的，并没有第一时间剔除，选的时候这应该是个剔除的关键……” 唐青鸾来了精神，忙道：“父亲，您打听打听，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程序，咱们才好赶紧的做准备！” 唐东洲也有了点精神，忙点头：“好！我打听一下。”说着就站起来：“左右今天还早，我回衙门一趟。” 说着又出去了。 唐青鸾于是回自己这边。 三皇子要选妃，这件事她倒是早知道，可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自己的事。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想去给三皇子当小老婆里的任何一个。 呆想了一会儿，也只能是自己说的那句话，见机行事罢了。不过唐青鸾自己倒没有母亲那么的焦躁，不知道备选的人有多少，但是想来总也不少。自己稍微做点什么失礼出格的事情，叫选妃的人看不上也就是了。 想到这里，也安然了一些。 正好唐玉钗和唐玉书姐妹俩过来找她说话，唐青鸾就没有再想。 第六十五章斗狗 这个消息，齐景灏甚至比唐家知道的还早。 他身边的人，有专门负责探听一些相关府邸消息的，也有关注宫里动静的人，几乎是在内务府将选妃的条件定在了六品以上官员的那一时刻，就有人将这件事禀报给了齐景灏。 齐景灏一听就觉着不对，马上叫来了身边一个叫关绍的。关绍就是最早一次，唐青鸾看见从齐景灏屋里出来的英俊少年。 “你去打听一下，内务府这一次选妃换了条件，是谁要求的。还有，叫雷豹他们两个把三皇子那边盯紧一点。” 关绍忙答应着，转身就去了。 齐景灏换了件出门穿的长衫，想去外面溜达溜达。 这件事太突然了，他得想想怎么办。虽然叫人去打听去了，但是齐景灏心里有数，如果没有三皇子自己点头，这原本的规矩是不会改变的。也就是说，必定是三皇子自己的意思，规矩才会变，条件才会放宽。 而他放宽条件，也不可能是无缘无故，他必定是冲着什么人才放宽的条件。 齐景灏想来想去，很有可能三皇子看中了唐青鸾了。 要说原因，太多了。三皇子见过唐青鸾，她的样貌在京城闺秀中几乎是拔尖的，一等一的绝色，三皇子怎么会不动心？另一条，唐东洲给庄妃看病，知道庄妃宫里很多不能说的事情，三皇子若是娶了唐青鸾，唐家就成了三皇子的亲戚，他们知道的庄妃宫里的事情，便更保险了，绝对不会说出去。 还有，唐青鸾的性格恬静稳重，三皇子那样冰冷冷的人，说不定喜欢这样的呢。 横竖要是齐景灏来说，肯定原因很多，他自己就很喜欢，原因当然很多。 问题是，唐青鸾那边……愿意不愿意？三皇子怎么也是个皇子，到了十八岁就封亲王了，即便是侧妃，那也是身份很高的。 齐景灏很烦躁。 从府里才出来，走了两条街，来到了东城大街。这条街上原本是卖杂货的，小商小贩的特别多，从这条街传过去，就是马市。卖马的地方。 齐景灏本想给唐青鸾的几个弟弟买马的，结果被唐青鸾一口拒绝了。现在他又想起这件事，浑身都有点发冷。 难道说唐青鸾根本就对自己没有一点好感？要不是自己强行帮她出头，她觉着愧疚，才不得不来自家看病的，也许她都不想来自己家。 她说不定觉着三皇子不错呢。 齐景灏顿时说不出的沮丧，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又烦躁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站在街上正不知道往哪儿走合适，突然就听见远处乱糟糟了起来，惊呼声，尖叫声此起彼伏的，接着，传来了无数的犬吠的声音！ 声音太大了，齐景灏想专心想自己的事情都没办法，看前面，就发现这条街上的人就好像是突然全都发疯了一样，乱喊乱叫着，惊慌的四处乱跑！ 狗叫的声音越来越大！ 跟着他身后不远的两个小厮早窜了上来，低声道：“听着像是斗狗……爷，您腿不方便，咱们还是让一让吧？” 齐景灏一瞪眼：“大街上斗狗？！”他正满肚子的不好受，想找地方撒撒火呢！ 站在原地就没动。 果然，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条街上已经乱套了，摊子翻了无数，小商贩们尖叫着到处躲，地上撒的针线、各种盒子、蔬菜水果乱滚，还有热滚滚的馄饨锅翻了个底朝天。 就在这一片乱套中，从街头猛地窜出来了四五条大狗！ 猛见到这么大的狗，两个小厮都惊了一下！ 这些狗真太大了，每条都有半个人那么高，黑的、土黄的，浑身毛茸茸的。齐景灏认识，这些全都是獒犬，蒙人那边养的。 獒犬不但个头大，而且很凶猛，吃人的一种犬。孩子们若是单独在外面遇上了这种犬，真真没什么好。 这些狗一出现，一条街顿时更乱了，刚刚还有些懵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人全都更加乱叫着跑，大人小孩的，跌倒了无数，顿时哭声喊叫声一片！ 几乎所有的摊子没一个好好的，全都翻了倒了，各种小玩意儿货品掉了一地，有些当时就糟蹋了，有些在地上滚啊滚的，滚到了路中间，直接被这几头凶猛的野兽踩得稀巴烂。 齐景灏叫了一声：“给我棍子！” 小厮一看这位爷今天是要跟这群犬斗上了！只能跟着一块儿，其中一个小厮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棍子，扔给了齐景灏一个。 齐景灏双手抓住了，就盯着跑在最前面的一只。 这些獒犬看见前面站着几个人动也不动，本就奔跑的兽性上来了，前面一个张开了血盆大口，狂吠着跃起，冲着齐景灏的脖子咬了下来！ 齐景灏一侧身，棍子对着那獒犬的脑袋就是狠狠一棍！ 犬到底是犬，不是人，只知道扑咬，遇上了齐景灏这样会功夫，再凶猛也只能束手待毙！两三个扑咬扑了个空，头上却被打的鲜血淋漓，这头獒犬撑不住已经倒地不起。发出了一种小狗一样的‘嗷嗷’叫声。 这会儿示弱已经晚了，齐景灏杀红了眼，上前去又是猛一棍子！直接把这头獒犬给打死了。 两个小厮早跟另外几头獒犬打起来了，獒犬狂吠的声音简直响彻天空！ 主仆三人三五下的，就把这四五头獒犬给全打死了！ 原本乱套了的街道已经安静的很了，好些人躲在一边偷着看，颤声叫着：“哎呦我的娘啊……” 齐景灏并两个小厮浑身都是狗血，看着真真也是很恐怖的。躲起来的人看着这三个人，吓得有些人冲着他们三人磕头，只认成是天神下凡了！ 主仆三人喘着气休息，其他人吓得不敢出来，就在这一片安静中，从街头那边跑过来了几个小厮，还有人叫：“奇怪跑多远了？怎么一点声儿都没有了……” 一个眼尖的看见这边横躺着几条大狗的尸身，吓得乱叫：“哎呦我的娘啊！” 同时几个小厮都看见了，顿时怪乎乱叫：“啊！天老爷这可怎么得了！” “谁不要命了敢打死我家爷的神犬……” “我的娘啊……” 第六十六章揍一顿 几个小厮乱喊着跑了过来，围着几条獒犬的尸身打转，又指着齐景灏乱颤着想骂，但是齐景灏的样子实在有点恐怖，而且浑身狗血，况且有小厮们认得他，这位爷实在也是个不好惹的主。 其中一个叫：“我去给几位爷禀报！”说着转身跑了。 齐景灏冷笑着站在原地等着，就看看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没有王法规矩了，在大街上斗狗！ 几个穿着锦缎长衫的爷从街头跑过来，离得老远已经有人乱喊乱叫：“大将军！哎呦我的大将军啊……是谁！谁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死我的大将军！” 另外几个也指着齐景灏乱骂：“你他娘的找死！” “老子今天弄不死你，老子不姓岳！来人，给我打死！还愣着干什么？！”其中一个跳的最高。 齐景灏冷笑着：“原来是你们几个！大街上斗狗，你们几个才是狗胆包天，岳胜，老子今天就等着你来打，你今天要是不敢打我，你他娘的就是小妇养的！” 他一说话，顿时四五声：“原来是齐景灏这小子！” “原来是你！” “齐景灏！你他娘的手也太毒了！我的大将军哪里惹你了？！” 齐景灏浑身都是血，脸上也是，这些人一时竟然都没认出来，等他一开口就听出来了，反应各不相同，有些还在横，有些就不太敢了。刚刚还叫人上去打死的那个叫岳胜的，一听是齐景灏，反倒不敢叫嚣了，往后缩了缩。 齐景灏手里还提着棍子，对着那个最横的道：“大街上斗狗，伤了人怎么办？这些獒犬全他娘的疯了一样，你看看一条街都成了什么样了？” 那穿着宝蓝色长衫的公子怒叫：“伤不伤人的也他娘的轮不到你管！你他娘的吃饱撑的你多管闲事？！告诉你，我不是曹三儿！曹三儿那怂货被你打了也是白打，老子可不行！” 齐景灏嘿嘿的笑：“张潘，我知道你小子不是曹三儿，不过你们都是一路的怂人！欺负老百姓你们是能的很，告诉你！见了老子你就得跪！” “跪你娘！你他娘的少嚣张！曹三儿怕你，老子不怕！真他娘的吃饱了撑的！”张潘破口大骂。 不过也就他厉害点，其余几个还真的就有点怂了，站在张潘后面连帮腔的都没有。 俗话说满瓶子不响半瓶子晃荡，就是这个道理。这几个在京城大街上如此嚣张斗狗的，其实还真不都是什么侯门爵府出来的勋贵公子，身份高的没人敢管。几个人里头只有这个张潘是福源侯府的公子，其余的全都是跟着他玩的狗腿子，家里父亲做个三五品的官儿，如此的而已。 所以那几个见了齐景灏当然不敢说话了。 齐景灏就算是口头上也是一点亏不吃的，打架不在话下，吵架同样不在话下。张潘话音一落，他马上就回骂：“你他娘才吃饱了撑的！大街上斗狗不是吃饱了撑的是什么？这些损失你们赔？” 他突然看着四周围放声大叫：“你们都听着！但凡是摊子倒了，汤泼了，人受伤了，所有的人，全都找福源侯府去，叫他们赔！别怕，这位张潘是福源侯府三房的庶子，他要是不赔你们去找我，我带着你们去找他去！” 张潘真真鼻子差点气歪了！ “爷我是云谷胡同齐景灏！你们都去找我，我带着你们去索赔，免得这家伙不讲理再把你们揍一顿。”齐景灏看见张潘气的七窍生烟的，更加得意洋洋的说着。 张潘快要被气死了！大声叫：“来人！给我上！打死着混蛋给老子的大将军报仇！” 齐景灏把棍子一摆，还很嚣张：“来来来！你丫的今天要是缩了，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骂的张潘更加暴跳如雷：“打！给我打！” 冲出来了四五个小厮，但都有些犹豫，犹犹豫豫的互相看着，谨慎的一步步往前。 这些出来的小厮，全都是这张潘的小厮家丁，其他的岳胜那几个一看要打起来了，更加不说话了。 只有一个看样子和张潘的关系好，拉着他低声劝：“算了……别跟他小子一般见识，这小子你也不是不知道……” 张潘显然气的要死，一把挣脱了叫：“给我上！” 其余公子的小厮们都没听见自己家爷说话，所以都没出来，依然是只有他的四五个小厮，这几个人不多，就有点怯场，再加上齐景灏和两个小厮全都是一身狗血的，凶狠的样子，他们更畏惧。 不过齐景灏这边的两个小厮可不是吃素的，一听要打，那就打吧！人家磨磨蹭蹭不上来，他们俩就迎上去了，手舞着棍子，呼呼生风的，把那几个小厮轮的全往后退，有一个脚慢一点，身上就挨了两棍，顿时叫着就躺在地上打滚，不起来了。 本就只有几个敢上前，这会儿还倒下一个，其余的更加不敢了，一副摆架势的样子，却都在往后退。气的张潘乱骂：“废物！你们他娘的就是一群废物！老子养你们有什么用？！” 几位公子看看，互相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前把这个气的暴跳的张潘往后拖：“算了算了，咱走，咱走……别跟那小子一般见识，那小子……横起来也是……咱们宰相肚里能撑船，不搭理他……” 硬是拖着张潘走了。 十几个小厮跟在后面几乎算是逃走了。 齐景灏这才哼了一声，把棍子一扔，吩咐两个小厮：“扛回去两头，晚上爷要吃狗肉！也赏你们一头。” 小厮顿时哈哈哈的笑，马上去找了两头扛在肩上，一个小厮还冲着周围吼：“摊子被砸了的乡亲们，余下三头你们分分……” 主仆三人扛着死狗往回走。 齐景灏拦路打狗，其实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正巧心情极端不好，烦的很。如今狗也打死了，那几个纨绔也叫他骂了一顿，他倒是出了口气，刚刚的郁闷全都没有了。 也想通了。 管他那么多！自己好歹是个男人，直接问不行吗？下回唐青鸾来府里，他就直接问她！ 齐景灏打定了主意。 第六十七章探望 这三个主仆走了。街上有些胆子大的才出来，出来的直奔向了那些死狗，有一个出来，便有更多的人出来，几个人争一条狗，几乎又要打起来。 唐子庭还在药堂。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药堂就热闹起来了，连续不断的，竟然一下子抬进来了三个病人，还有个拄着拐棍，还有两个捂着胳膊捂着肚子的，全都‘哎呦’叫着进来了。 大堂顿时忙了起来，伙计们忙上前帮忙搀扶，唐子庭和唐子文从二楼忙下来，把人往一楼大房间安置。二楼唐北洲那边还有病人，就没下来。 “怎么回事？这是一块儿出的事？”唐子文一看全都是外伤，想来是一起大事故？ “哎呦，也不知道谁家的少爷在街上斗狗！我的娘啊，好几条比熊还大的狗直冲过来！我的摊子都翻了，桌子正好压在我腿上……” “我胳膊撞折了……” “哎呦疼死我了……” 唐子庭和唐子文忙检查了一下，有两三个情况最严重，唐子庭和唐子文赶紧的先处理这几个。 一会儿唐北洲也下来了，看到这情形也是大吃了一惊，赶紧来帮忙。 全都是外伤，有些不重，有两个是脱臼了，给正上了之后就没事了，伙计都能给正好。 受伤的人嘴巴都还闲不住，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刚才的事情，真把他们惊得不行了，齐家那位爷是怎么杀狗的…… 后来进来求医的，就更加的清楚，绘声绘色的把齐景灏说的话学了一遍，最后叫：“咱们一会儿都去齐家吧？找这位齐爷领着咱们去那什么侯府的索赔！我的剃头挑子值一两多银子呢，那可是我全家糊口的家伙什！” 大家伙儿全都点头：“对对！一会儿咱们都去，一块儿去……” 唐子庭终于听出来不对了，忙问：“齐景灏？是齐景灏这个名字吗？” “是啊，没错，就是齐家那位爷，我可认识，我在西街卖野味，这位爷常来买，亲自挑。”还有个马上回答：“他自己也说了，云谷胡同齐家的爷，我们都知道。” 唐子庭惊讶之极。 他记着齐景灏不是受了重伤还没好吗？怎么在街上打人家的狗……当然，这是好事，那些人当街斗狗，也实在是无法无天了。 “无法无天！”正好有个受伤的还在恼怒：“我的摊子都砸了，那是养活我一家的营生啊……”说着就嚎哭起来了。 有人附和，有人也跟着哭。 唐子庭把手上这个重伤的处理一下，出来找药的时候吩咐自己的小厮：“快回府一趟，跟大姑娘那边禀报一声，齐爷今天在街上杀了几条狗，说是浑身血，也不知道受伤没有。那边不知道请没有请姑娘，大姑娘要是没事，就去看看。” 小厮忙答应着，去了。 唐青鸾在家里正在捯饬自己的小药园子，丁香跑过来禀报：“姑娘，咱们家药堂去了好些受伤的人！大爷叫人回来给你捎个话，说街上好多人受伤了，齐爷好像也……他在街上杀了几条狗，也不知道受伤没受伤，说您要是在家没事，最好去看看。” 唐青鸾手里还拿着一朵玫瑰花儿，吃惊的看着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杀，杀狗……” 丁香讪讪的点头：“横竖二门上传话的婆子是这样说的。说齐爷……浑身的血什么的……” 唐青鸾还是没听明白，但是知道，齐景灏又惹祸了！还把自己弄得浑身血！她一下子扔掉了玫瑰花，赶紧吩咐：“把我的药箱子拿出来，两个，治外伤的还有那个针灸的！”就说齐景灏消停不了！这才十几天没惹事就忍不住了，又是浑身血！ 唐青鸾简直气得无语，齐景灏要是自己家的什么人，自己跟着还不得气死？！ 丁香已经一溜烟儿的去拿箱子，紫苏忙去马厩叫车夫准备马车。一会儿，收拾齐备，唐青鸾上了车往齐家而来。 到了齐家，车夫却将马车停在了胡同口，没进去，紧张的在外面道：“小姐，这胡同里好多人，瞧着一个个的……和要饭的一样，这这……有点不对啊。” 车里唐青鸾一听，惊讶的很，想了想道：“叫后面跟着的小厮去府里问问。” 她现在出门，管家都会派几个小厮远远的跟着马车，就是怕有什么意外。这边说着，早有小厮跑上前去，到齐家去敲门。 一会儿居然是齐景灏亲自迎了出来，笑着过来掀开了车帘子。 看样子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水气，一身修长的月白色长衫，整个人显得特别的干净，隽秀中带着清雅，脸上惊喜的笑着，笑容也纯净无比。 掀开车帘子便用自己挺拔的身体将外面所有的目光挡住了，惊喜的笑着：“唐姑娘？你怎么来了？” 唐青鸾走在路上还满脑子都是齐景灏浑身是血的样子，上一次腿上那么大的伤口，确实也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因此猛地看见站在车外的竟然是个好好的，如此纯净清雅的齐景灏，她也实在是太意外了，睁大眼睛看着他，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齐景灏同样也是太意外了，太惊喜了，看见她如此露出如此惊讶的可爱的样子，这表情在唐青鸾脸上真的也是难得见到。齐景灏心情好的不得了，早上的沮丧已经全都消失了，满脸笑容。 唐青鸾吃吃的道：“好些受伤的人去了药堂，说你……浑身是血的，我哥哥叫我来看看……你，你，你……还说你杀了……狗？” 齐景灏‘噗嗤’笑了，主要是她吃惊的样子太可爱了，他笑着点头：“没错，是杀了狗，有人在街上斗狗，把一条街吓得人仰马翻的，我一怒之下就全给宰了……”说着往后努努嘴：“这些人就是，我叫他们来，准备带他们去找斗狗的人索赔去。” “斗狗？索赔……”唐青鸾完全懵了。 齐景灏嘿嘿的笑，又道：“你先进去吧，在我屋里等我一会儿，我先带他们去索赔去。” 唐青鸾还有点懵，不过赶紧上下的打量了一下他：“你是不是没有受伤？若是没受伤，我就回去了……” “别别别！我……虽然没受伤，但是你不看看我的老伤？说不定又崩裂了。” 第六十八章不消停 齐景灏振振有词，然唐青鸾果然是担心他的老伤又崩开了，想想正好进去陪齐夫人聊聊天也好，只能答应了。 齐景灏叫人去把胡同里的人全都领出来，自己要领着他们去找福源侯府要钱，大家当然马上跟着出来了，唐青鸾的马车这才进去。 依然是在正门停下，下了车就有婆子过来领着，去上房来看齐夫人。 齐夫人在屋里正在修剪一盆牡丹花，听说她来了，忙请进来。 唐青鸾进屋行礼坐下，齐夫人早笑着道：“是不是听说了今天的事，以为景灏受伤了？那孩子，真真没一刻消停。” 唐青鸾讪然：“是啊，正好街上那些受伤的百姓都去了我二叔的药铺子，我哥哥听说了，便叫我过来看看。” 齐夫人好笑，心中感激嘴上倒是没有一味的道谢，只问道：“受伤的人很多吗？” 唐青鸾点头：“好几个，好在都不算是很严重，也不知道怎么斗狗的，怎么能伤了那么多人？” 齐夫人好笑：“你没见过？不过也是，你一个闺秀哪里看去？他们那些纨绔，真真什么花样都能玩出来！从蒙古还是哪里的弄来的那些和小马驹一样的大狗，比赛谁的狗跑得快，或者还有更残忍的，互相的撕咬，谁的活下来，谁的就厉害……” 说到这里摇头：“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血淋淋的多残忍？可这些人就是爱玩。” 唐青鸾这才恍然了，这不和斗鸡，斗蛐蛐一样么，只是换成了狗，想想都血淋淋的，这些纨绔子，真不知道玩什么好了！ “齐爷真为大家做了个好事，不然这样的几条狗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还不知道要咬伤多少人呢。” “他？我估摸着他大部分缘故是看不顺眼斗狗的人，或者是以前打过架什么的……你当他多正义呢！”齐夫人哈哈的笑，过来坐下，叫她尝尝桌上的点心：“丫鬟做的她们家乡的桂花糕，和这边的口味不太一样，我倒是爱吃。” 唐青鸾便吃了一个，笑着道：“甜丝丝的，挺好吃的。这是怎么做的？” 旁边一个丫鬟听见夫人夸奖，已经美滋滋的了，这会儿听见她问，马上就笑眯眯的道：“用的是荸荠粉，把荸荠粉压碎压细，加糖霜、牛奶，稠一点儿，然后放桂华干，桂华干别放的太多，倒上水烧开，等里面的糖霜全都化了，就倒入打好的桂花糊里，搅拌成糊糊状，蒸烧一盏茶的功夫就行了。” 齐夫人‘噗嗤’笑了：“唐姑娘夸奖了一句，瞧你美得。” 那丫鬟红着脸笑。其实这些下人们最会看眼色，夫人还有二爷对这位唐姑娘的态度，下人们早看明白了，不出意外，这位姑娘说不定今后就是他们齐家的奶呢！ 唐青鸾看齐夫人心情似乎很好，便也放了心，她原本还以为齐景灏闯了祸，齐夫人必定生气，如果训不了齐景灏，就又自己生闷气，那样于她的病情更不好。 没想到这件事似乎没影响齐夫人的心情。想想，可能齐景灏跟人打架这种事情已经是家常便饭，齐夫人要是为了这个生气，怕是每天都要气几回。 齐夫人叫丫鬟去在做两笼，等唐姑娘走的时候带上，给唐大太太尝尝，唐青鸾还想推辞的，齐夫人就笑着道：“客气什么。” 在这边陪齐夫人聊了会儿天，大约半个时辰左右，齐景灏就回来了。 这回倒是没有闹得天翻地覆的，进门的时候依然是那件月白长衫，干干净净的，加上身材欣长，唇红齿白的，若是不说话，还以为是谁家清俊的少年郎呢。 进屋先看唐青鸾在不在，一看在，就马上眉开眼笑的，进屋坐下，一迭声叫丫鬟给他倒茶。 唐青鸾还关心，忙问：“索赔的如何？” “自然是要来了！”齐景灏笑着道：“那小子不敢不给，不给我就叫五城兵马司的人把一条街的损失全都算一算，找他老子要去！” 唐青鸾好笑，齐夫人问：“是谁呀？” “福源侯府那小子，成天带着几个跟班瞎胡闹。”齐景灏说着，挑眉问唐青鸾：“唐姑娘，今天中午就在这儿吃饭吧，今儿我们家吃炖狗肉。” 唐青鸾瞪大眼，好笑的摇头：“不了，我还是回去……” “唐姑娘是不是不吃狗肉？”齐夫人突然问。 唐青鸾总不能撒谎，只能道：“那倒不是，只是……” “吃的话就没事啊，就在这里吧，如今都午时了，何况你还要给景灏看看伤不是？下午我和你一起去你府上，前几天和你母亲说好了，想去寺庙上香，今天下午去把时间定好。”齐夫人说着，看了儿子一眼。 齐景灏马上露出感激的神色。 齐夫人都这样说了，唐青鸾真不好再拒绝。 而且正好这个时候，丫鬟进来询问，午饭已经做好了，现在端上来吗？齐夫人点头叫端上来，又喝了一会儿茶，唐青鸾问齐景灏，自己觉着伤口崩裂了没有？要不要现在就看看，齐景灏就使劲摇头：“马上吃饭了，吃了饭在说……就算是裂了，我也感觉不到。” 唐青鸾真的也是又好气又好笑。 齐夫人抿着嘴笑着拉着唐青鸾起身，去厢房堂屋准备吃饭。 齐景灏跟在后面，挺高兴的。 “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现在要是冬天就好了。”进了屋已经闻到了狗肉香，齐景灏笑着道。 唐青鸾问他：“所有的人都赔了？那得多少银子？我二叔的铺子有个重伤的，可能没法去吧？” 齐景灏笑着道：“放心，我也不是糊里糊涂一股脑儿就去了，他们在我门口的时候，我就叫他们算了算一共多少人受伤，多少人财物有损失，损失的是什么，大约多少银子……咱也预防他们狮子大开口不是？每个人报的银子数，我都加了一两二两的，总共算下来也就是一二百两上下。” “哪条街？”齐夫人问。 “就是卖杂货的那条街。” 齐夫人就道：“那就差不多，那街上的人也都是小本买卖。” 说着话三人已经坐下了，一张大圆桌，全都是一色大观窑的瓷碗瓷盘瓷勺，最中间一个大海碗，里面荷香回锅狗肉，还冒着香气。 还有红烧狗肉、干锅狗肉、姜丝狗肉，配了几道青菜，少不了的，还有一个羊脂白玉瓶，三个白玉酒杯。 第六十九章误会 齐景灏亲自给母亲和唐青鸾各倒了一杯酒，唐青鸾刚要说话，齐景灏已经笑嘻嘻的道：“就喝一杯，热热的喝了，心里头暖和。” 唐青鸾也就没说什么，吃顿饭而已，自己也不至于毛病太多。何况她不是一点不能喝的，相反，在家过年过节的，她们一家子全都能喝一两盅的。 唐家最能喝的当属唐大太太，有时候中午儿子相公都不在家，唐大太太就叫女儿陪自己喝一杯，也常有。 果然热热的喝下去，吃着炖狗肉，浑身都有些热气上来。 齐夫人也只是喝了一杯而已。席间比较安静，齐夫人还观察了一下唐青鸾，发觉她吃东西就是吃东西，没有什么矫情娇气，基本不用丫鬟服侍，而且也没有因为席上有男子，就扭手扭脚，什么都不敢张开嘴吃。 安静的吃完了饭，齐夫人又对唐青鸾道：“唐姑娘别嫌我人老了事多，吃了饭我总是要休息一会儿的，大约就是半个时辰左右，你正好去给景灏看看上，等我醒了咱们一起走？” 唐青鸾笑着道：“好的，怎么会嫌您，原本吃了午饭休息一下，是养生之道。” 齐夫人笑着点头。 唐青鸾跟着齐景灏来到了他的院子，齐景灏先回屋换了衣裳，方便检查伤口，这才让唐青鸾看。 伤口已经愈合的很好了，虽然打了一架，倒是没有崩开，唐青鸾也是为了看看什么时候能够拆线了。 “还可以，周边肿的厉害，还有些地方发炎了，显然你还是没听话，洗澡了……擦着消炎药。”唐青鸾检查了之后，道：“再过三天，我来拆线。” 齐景灏点头：“唐姑娘，你父亲是不是已经接到了内务府的知会，三皇子选妃，你就在名单中？” 好好的说着伤口，却突然的问起这个，唐青鸾还有点回不过来神，过了一会儿才道：“是……如此。”她都不知道回答什么好，齐景灏问这个也太奇怪了。 齐景灏停顿了一会儿，起身去内室换衣裳，唐青鸾以为没事了，便收拾了自己的箱子，叫丁香提着，她也站了起来。 齐景灏却在这个时候从内室出来了，已经又换了一身长衫，过来坐下看着她问：“你愿意吗？要是愿意，我可以帮忙。” 唐青鸾怔然，觉着他说着话似乎是有一些…… 她忙问：“这件事你能帮上忙？” 齐景灏虽然看起来淡定的很，但其实心里很紧张的，提着心等着。听见她这样追问，顿时浑身都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原来她竟然愿意…… 齐景灏心都沉到了低，头嗡嗡的，有点不知所措，呆呆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青鸾已经坐下了，她觉着好像有了点希望，齐景灏说起来到底也是勋贵后人，说不定能有什么办法呢！无论如何，横竖是比自己强啊，自己一家人根本就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这样的事情落到了头上，能有什么办法？ 齐景灏心里头沮丧，连说话的劲头都有点没了，好半天才有气没力的勉强点头：“能……吧。” 唐青鸾就觉着他这么的勉强，就有点犹豫。平白无故叫人帮忙，这话怎么说出口？人家说那句话，说不定只是为了客气客气。 她一犹豫，也就没有说什么。 齐景灏呆了一忽儿，才抬头看她，却发现唐青鸾也在发呆，不知道想什么，横竖不太轻松，眉头微微的皱着。 齐景灏也是控制不住的想下去，难道是她担心选不中？或者选中了，但是她家的门第太低，会挣不到一个侧妃的位置？或者已经开始担心三皇子身边其他的正妃侧妃不好相处？ 虽然她居然愿意，这很刺痛齐景灏，但是看到她如此的发愁，齐景灏却也心痛，既然自己也许能帮上忙，那就帮帮她…… 说到底齐景灏心疼她，希望她凡事顺心遂意，今后过得日子是她愿意过得。既然不是别人强求的，她自己愿意，齐景灏会帮着她，完成她的心愿，看着她过上她想要的日子。 只要她过得好就好。 想到这里，齐景灏深吸了口气，道：“你有什么为难的只管跟我说，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忙……而且应该能帮上一些，到底你们……唐太医淡薄，怕是和官员之间来往的少，你今后要是进了三皇子府，可能会遇到困难。” 说这番话的时候本想笑着说的，但是实在笑不出来，就连勉强笑笑都没办法，只是语调格外的温柔。 唐青鸾本已经打消的念头又被说动了，毕竟齐景灏说的很真诚，而且语气这么温柔，她在得知了自己在备选名单之中后，其实一直挺彷徨的，毕竟这种事情家里人没办法，而她也没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真要是被选中了，她能怎么样？ 所以要想不被选中，只能先下手为强。而如今也许能帮忙的人就在跟前，唐青鸾若是就这样不说求助的话，今后自己都会后悔。 想到这里便鼓起勇气，有些嗫嚅着道：“若是齐爷愿意帮忙……我也不知道，或许帮我想个办法也好……怎么才能不被选上？” 齐景灏又呆住了，停顿了好半天，呆看着她好像没听懂。 唐青鸾以为他没懂，赶紧解释：“我想，若是装病什么的，不知道有没有用？选的话，是怎么个过程？总需要剔除一些吧？什么理由会被剔除？当然别叫人看出来我是故意的，我还不想连累我父亲。或者其实我们这样的人本就是陪太子读书，三皇子的正妃侧妃所有妃的，全都已经内定好了，我们走个过程就行了。那样我就不用做什么手脚，免得被人看出来……” 齐景灏还是没听懂，惊讶的问：“你想被剔除？你刚刚还说……” 唐青鸾看着他也不懂：“说什么？” “你说的什么……什么来着？”齐景灏脑子有点不转了，对呀，刚刚她说了句什么，叫自己以为她乐意？ 主要是心情起伏太大了！这会儿他连惊喜都有点不敢，控制着，这一次一定要问的清清楚楚！ 他睁大眼睛看着她：“你到底是想被选上，还是不想被选上？” 第七十章表白 唐青鸾恍然了，原来是自己没说清楚，所以他才没听懂的。 她忙道：“当然是不想被选上。我可不想去皇家搀和什么……就曹映雪那样的，我躲远远的都还来不及好吧？再说了，上一次都还没什么，我只是治好了一个一点都不威胁她地位只是抢在她前面捷足先登了的一个宫女而已，她就差点没吃了我……” 齐景灏心又是一沉：“原来你是因为曹映雪……” 唐青鸾摇头，对于齐景灏的忽而高昂忽而低沉的情绪到底没太注意，只想着把话说清楚：“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根本不愿意。就算不是曹映雪，和别的女人成天算计……我也不愿意，我只想好好学我的医术，给病人看病，过清静点的日子。” 她看着他：“我本就是蓬门小户出身，眼界什么的也就是我家里那一亩三分地儿，觉着过我家那样的日子挺好，不用大富大贵，但是心平气和。” 齐景灏听懂了。而且彻底明白过来了，自己刚刚起起伏伏的，完全都是白激动了，人家姑娘只是没说清楚而已。唐青鸾没说出来而已，但是意思很明白，就是不喜欢三皇子，没看上！ 他笑了。 唐青鸾还在说着：“就像齐爷说的，我父亲就是个院判，和官员没什么来往的，这种事情也从没遇上过，都不知道怎么办好。若是……齐爷肯帮忙，那当然感激不尽……” 齐景灏笑着连连摆手：“别别别，先别说这些……我还以为，嗨！是我听岔了，以为你乐意呢。” 他说着，深邃的眸子含笑看着她：“既然说到这儿了，我也有句话想和你说……之前早就想说了，不过还想着遵循规矩，没想到半路横生出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唐青鸾听他说的奇奇怪怪的，完全听不懂：“什么话？” 齐景灏停顿了一下，一双漆黑狭长的眸子便看着她，格外的专注：“之前我想央媒上门求亲的。” 唐青鸾怔住了。 齐景灏脸也涨红了，他是为人戏谑促狭，性子又活泛，但到底没娶妻，于男女的事情上，也是新手，如此郑重的说这番话，还是在唐青鸾一双大眼睛的注视下，他就算是男人也会害羞啊。 “唐姑娘，你想过清静的日子，我就能给你，我们家只有我和母亲，我母亲也是个好性子，你过门了之后，一定能安宁清静。你想继续行医，当然可以……我，那什么，说到底，我是很喜欢姑娘你的，才这样……” 唐青鸾并没有脸红。非但没有脸红，反而还脸发白，眼睛越睁越大。要不是她的反应实在有点奇怪，齐景灏也不会停下。 不说了，也看着她，眨巴着眼睛。 唐青鸾惊讶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天脑子才开始重新转起来。倒也是！就算是有断袖之癖的人，最后却全都想着要成亲，一来为了留个后嗣，二来为了掩人耳目。 这年代后嗣还更重要。 她睁大眼睛看着齐景灏，脸上已经有了怒气。 齐景灏心惊胆战的看着她，怎么……说着说着还恼了？难道特别不愿意……是特别不喜欢自己吧？ 这念头一起来，顿时心凉了半截。 唐青鸾已经看着他气愤的道：“齐爷，原本我以为你是个好人，为人也是光明磊落的，今天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可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齐景灏震惊，这指控可真严重啊，呐呐的：“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这不是害人吗？！”唐青鸾怒道。 看她气愤愤的样子，弄得齐景灏没做贼却有点心虚，嗫嚅着：“我害谁了……” “娶谁就是害谁！” 齐景灏再次震惊！这，这这！这话里有话啊，难道是怀疑自己……不行？！他一梗脖子：“这话可得说清楚！虽然你是大夫，可也不是什么病都懂吧？怎么我就成了娶谁害谁了？我……” 一挺胸，然后又怀疑的看唐青鸾。虽然她是大夫，还真的未必什么都懂，再说了，她一个姑娘，总不可能大喇喇的就这么说……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 唐青鸾皱眉看着他，冷声道：“齐爷，你既然是……是，是不喜欢女人的，就不应该娶别人，娶了却又……这不是害人是什么……” 齐景灏震惊的睁大眼睛！这一次的震惊是他受到打击最大的一次！他‘腾’的站了起来怪叫：“原来你一直以为……你居然一直以为……”他气的要死，在屋里来回的走，又猛地站住了看着她：“我这么阳刚的人，你怎么就能认定了我是龙阳君？！” 他的反应太大了，然后又表现的非常气愤，这叫唐青鸾认识到自己的态度有问题，就算他提出来娶自己做挡箭牌，但是自己也不应该朝他吼——他不是询问自己的意思么，这就是说，他不想强迫谁，还是想找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 她看着瞪着自己问话的齐景灏，忙道：“我知道……这种事跟阳刚没关系，你不用着急，如果不是你说要央媒去我们家……” 齐景灏一看她的样子依然是认定了的，气的鼻子都歪了，一屁股坐在她对面，今天一定要说清楚！ 他看着她，努力的平静下来：“唐姑娘，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是龙阳君的？我……我喜欢女人，这还不明显？”他顿了顿马上道：“不错，我身边是没有通房丫鬟，那是因为……我暂时还没想这些，我……也没我喜欢的，如果你是因为这个的话。” 唐青鸾现在觉着和他的对话已经是越来越自说自话了，他说他的，自己说自己的……自己什么时候注意过他有没有通房丫鬟啦？！真真冤枉。 唐青鸾涨红了脸，道：“我才没有……我不知道齐爷身边有没有通房丫鬟，但是齐爷，你身边那么多小厮……” “我是男的，服侍的人是小厮难道很奇怪吗？”齐景灏一梗脖子。 唐青鸾不想说那么清楚的，但是现在的情况，好像不说清楚，就成了自己冤枉他一样了…… 她只好窘然的道：“我头一次来齐爷这边……看病，那时候还是夏天，从你屋里出来……的人，那样子……”窘的说不下去了。 第七十一章龙阳君？ 齐景灏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想她第一次给自己看病是什么情况？ 好像是因为自己在打马球的时候心脏疼的厉害，甚至短暂晕厥了一两次，然后顾越熙他们几个就说自己有心疾。忠靖侯府老太太生辰，自己喝多了两杯，心痛的厉害，就叫顾越熙给自己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顾越熙非说自己心疾犯了，还很热心的把唐青鸾找来，给自己看病…… 头一次这丫头就以为自己和顾越熙是…… 齐景灏想到这里白了唐青鸾一眼。 唐青鸾窘然。 然后……好像就是自己当时就看中了这姑娘了……没办法啊，谁叫她长得这么好看……齐景灏又看了唐青鸾一眼。 之后就是在药铺遇见了她，请她到家来给母亲看病，然后……头一天她没带听诊器，过了一天才来的，先给母亲看的，自己在自己的屋里…… 齐景灏想起来了，恍然的大叫：“你这个丫头！满脑子都是想的什么呀！你没看到我跟小厮那天是在练武？！你还大夫呢！” 唐青鸾没说话，不置可否。 齐景灏快要被她的样子气死了，这丫头非要认定了是不是？他猛凑近她：“我那么大的院子空旷的很，你就不觉着奇怪？受了那么重的伤我还能打马球，你也不奇怪？还有杀了四五头獒犬，只有我们仨人，你也不奇怪？！我要是没有点功夫行吗？！” 唐青鸾开始眨巴眼睛。说的倒也是……那大院子她是觉着有点怪的…… “我家本就是行伍世家，我会点武艺不奇怪吧？” 唐青鸾终于说话了：“是，不奇怪……我也没说……”但是在屋里练武？ 好吧，唐青鸾对练武还是一无所知的，好像……后世是有些器械什么的，不知道现在出现了没有…… “那你到底是凭什么就认定，我是龙阳君的？”齐景灏差点喊出来，我喜欢你都那么明显了，你这棵木头！ 唐青鸾现在终于有些动摇了，难道真的是自己以为错了？她呐呐的道：“主要是因为……就是头一次那种情况叫我误会了，还有就是……你身边的小厮……觉着特别多，不像别人家，和小姐们身边的大丫鬟一样，多了三四个，少了一两个，固定的人，你身边的好像十几个转悠……而且，都那么的……” 说不出来了。 “那么的什么？”齐景灏追问，今天是要解释清楚的，当然要问清楚，不过才问了一句马上就想到了，撇嘴：“都那么俊俏？” 唐青鸾涨红了脸点了点头。 齐景灏真的要被气死了。 自己这么阳刚的大男人，她居然一直以为自己是龙阳君！要不是……要不是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要不是自己不敢惹她，真想现在就按倒了，就地正法！叫她知道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女人！ 气的揉眉心：“真被你气死！那些不是什么小厮，大部分都是我爹身边副将的孩子，都是忠心耿耿的……跟着我当然是一起学武，将来一起去嘉峪关……至于长得俊俏，那我能管得了？！这得问他们的爹娘去，为啥把孩子生的那么俊！” 负气说了一句，接着又继续好言好语解释。 “朝廷有规制，我这样身份的，绝对不能私自豢养侍卫，就算是亲王，侍卫人数不也是只能有五十个？郡王只能有四十个，依次递减……侯门爵府，护卫人数也不能超过一定的数量。要是叫人知道了，我身边这么多人会武，那些有仇的，居心叵测的，一本参到皇上面前，说我有异心……我不是傻了？” 唐青鸾这才是听傻了。 齐景灏也不那么生气了，如今已经是好好的在解释，看着她叹了口气道：“我不跟你说过我父亲的事？也说过我在等机会，你以为我在等什么机会？当然是给我父亲翻案的机会！我也说过，若是想查清楚翻案，就得去嘉峪关那边。” 说着指了指外面：“身边这些人，有些是自己找来的，有些是我派人去找的，其实不止小厮，还有一些护院，另外城里还住着一些似乎和我齐家无关的人……这些全都是我父亲的副将，父亲的事情，他们和我一样的心思，也是要报仇的。” “我齐家在嘉峪关镇守边关三代了，父亲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一些特别忠心的人？父亲枉死，他们怎么可能不查？不找我商议报仇的事情？” “盯着我的人也不少。所以这些人来，他们的孩子跟在我身边装成小厮，很简单的。我和他们可以一起练武，也好伪装，我就装成是个纨绔，成天打猎打马球，到处吆喝，人家以为我真的是玩心大得很，其实出去了，大部分都是练武……懂了？” 唐青鸾点点头，白皙的脸已经变得通红。是不好意思的，原来真的是自己误会了他，还误会了那么长时间…… 他还装纨绔子……其实不需要装，本来就是，难怪把自己也给骗了。 齐景灏继续道：“不过难免的有时候会露馅，所以我就做出爱打架的痞子样儿，这样会武的事情被人知道了，也好遮掩。” 唐青鸾依然是红着脸点头，然后慢慢地，终于发觉——齐景灏这个人真的是太狡猾了！简直是老谋深算！这些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琢磨的，现在想想，从外表看，真真完全就是他希望别人以为他是什么人的那个样子。 若是他自己不说，唐青鸾怎么会想得到！ 她这会儿才真的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了。 齐景灏这会儿却又看着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是说，你弟弟一凑进我，你瞧你紧张的那样子……我说给你弟弟们买马，想巴结巴结你的，谁知道你还不领情，一副震惊的样子生怕我……原来如此！” 唐青鸾脸更红了，还想撇清：“才不是呢……什么呀……”什么巴结自己呀，这个人…… 齐景灏哼了一声：“你少装！肯定就是因为这个，才吓成那样。哼，哼！”本想说点什么的，但是又怕说重了，她再以为自己真的生她的气，那可就不好了，于是只重重哼了两声。 第七十二章原来如此 唐青鸾窘然。赶紧转移话题：“那什么……你打算怎么去嘉峪关？” 齐景灏哼了一声，知道她故意转开话题，不过还是道：“自然是等机会。如果嘉峪关一直无战事，那没办法，但若是有了战事，我们这些行伍人家出身的人，自然是会被皇上注意，我也才有机会……不过现在都还难说，且看吧，时机需要等。” 唐青鸾点头，这话说的很对。 其实齐景灏也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看她点头，马上问道：“现在清楚我喜欢女人了？那么，我求亲的事你能答应吗？我特别……喜欢你！” 唐青鸾这一次脸蛋红透了，非常彻底，看着他张口结舌。 齐景灏也是因为说到这里了，要是平白叫他说出来这句话，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既然前面说了一大串了，这句话也就顺利成章了。 而且他真的是太希望唐青鸾能答应了，太害怕她直接摇头的，说完了只等了眨眼的功夫，就忙道：“你……回去想想好了！我还是会央媒的，答应不答应的，到时候给媒人说……不过你真的好好想想，我，我这人也挺难得的……” 唐青鸾想笑，她其实并没有齐景灏以为的那么紧张害羞，到底不是真的这年代的人，穿越前就算是专注自己的研究没时间谈恋爱，但也被几个人表白过得。当然她也不可能表现出来。 “对了，至于选妃的事情，我会帮你的。什么规程我还真不知道，等我请母亲去打听打听……你放心，只要你说不愿意，我一定不会让你选上。”齐景灏道。 这件事倒是正经的事情，唐青鸾也点头：“好，那就拜托了……不知道会不会连累你……” “说这些干什么？”齐景灏看着她，眸色深深：“以后别和我这么见外。” 唐青鸾又红了脸，不过确实不在说客气的话了。站起身道：“我走了……你在忍忍，伤口不要在碰水了，三天之后我来给你拆线。” “好……”齐景灏忙跟着站起来，挠挠头，看着她欲言又止。 唐青鸾已经出来了，走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忙转身涨红了脸：“对了，齐夫人要去我家……” 齐景灏笑：“已经去请了，你先去侧门等着也行，估计也快过去了。” 唐青鸾点点头，这才往侧门过来，在这边略微等了一会儿，齐夫人已经过来了，和她一起上了一辆车，往唐家而来。 齐夫人面色沉静，而唐青鸾却知道，齐夫人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今天齐景灏说这番话，也不知道齐夫人知道不知道…… 而看见唐青鸾红着脸低着头，齐夫人心里也在暗笑，知道儿子应该是和人家说了。 到了唐家，齐夫人去找唐大太太，唐青鸾就回自己的屋里没再出来。今天齐景灏说的那些话，她真的要好好的考虑一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所以唐青鸾根本没什么立志学医终身不嫁的想法，这样的想法在这个年代非常的不切实际。 而且大周朝还有规定，女子若是年过二十还不嫁人，朝廷就会治这女孩父母亲的罪，然后朝廷给婚配。只要是为了繁衍人口，建立太平盛世。 她知道父母亲开始踅摸女婿人选的时候，自己也琢磨过，若是能自己找个了解的人，当然是最好了。 齐景灏可以算是她最了解的男人了，除了家里的父亲、哥哥、堂兄堂弟们之外。只不过因为以前一直把他当喜好龙阳的人，从没放在心里过。如今误会澄清了，齐景灏的话，她倒是真的要好好想想。 说起来唐青鸾即便是以为他喜欢男人的时候，也觉着他人不错。虽然纨绔点，戏谑点，好像总没有正形儿，但是为人热心，性子好，就像今天的事，若是公子哥儿的遇上了，不跟着一起胡闹已经算好的了。 哪个会想齐景灏那样抱打不平？那些獒犬那么凶猛，不怕伤了自己么？ 这么一想，竟然觉着齐景灏还不错。唐青鸾自己都有些吃惊，自己什么时候觉着齐景灏……这么不错啦？！ 想的自己脸都有点发烧，看看时间还早，干脆去二叔的药铺子看看，不是说今天那边受伤的人很多吗？ 于是又出门坐车，来到了药铺子。 到了药铺子一看，顿时后悔没有早点过来。 门口依然是人不少，里面更加挤得满满的，唐青鸾从后门进来，看见一楼和二楼全都是求医的人。她忙转身叫跟来的婆子快回府一个，热些午饭过来。 三叔带着大哥、二哥两人忙的脚不沾地，很多人已经包扎好了，在大堂排队等候着拿药，有些还在房间的病床上躺着。 唐青鸾忙要问自己怎么帮忙，就看见外面大堂好几个等着医治的，几个妇人，三五个孩子，有些孩子还在大声的嚎哭。 她便没问，忙去拿了围裙围上，叫丁香和紫苏把自己的药箱子拿过来，她过去问那个哭得最厉害的小孩：“你哪里疼？” 这孩子才四五岁的样子，被一个坐在地上的妇人抱在怀里，妇人看见她过来就忙哭着道：“脚疼。” 唐青鸾忙伸手按压了一下那孩子的腿，又问是哪里，妇人忙道：“我的脚疼，我儿子没事。” 说着把孩子放在地上叫坐在自己身边，她这才指着自己的脚腕子：“这里疼，似乎是扭了……” 唐青鸾伸手试着按压了几下，见她疼的不算是很厉害，摸着骨头并没有错位，只是脚腕子肿了，应该是扭到了，便转身叫丁香把红花油拿出来。 “可曾有孕？” “现在……并，并无……”妇人紧张的说着。 唐青鸾点点头，让丁香那一块布稍微的遮挡一下，她便让妇人将脚腕子露出来，将红花油擦在上面，用力揉擦，然后问疼痛的情况。 揉好了，叫妇人拿些红花油回去，擦揉三五天的就好了。紫苏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好些的糖果来，给所有的孩子都发了几个，还在哭得全都住了声，擦了鼻涕吃糖。 唐青鸾又问那妇人抱着孩子怎么回去，妇人忙道：“相公跟着齐爷去要银子去了……也许快回来了。” 唐青鸾便点头，让她去空一点的地方坐下等。 第七十三章急症 两三个妇人全都是轻伤，唐青鸾很快就处理好了。一个孩子摔倒了，擦伤严重，她用消炎药水给清洗了伤口，擦上了药膏。 正好唐子庭那边也把重伤的包扎好了，擦着汗出来，看见她惊讶的道：“青鸾？你什么时候来的？” 唐青鸾忙道：“才来，哥哥，你们还没有吃午饭吧？” 唐子庭摇头：“哪有时间……” 说着转头看周围，唐青鸾忙道：“外面这些我都看过了，她们有些是等家人过来，有些是等着拿药。” 唐子庭转了一圈看没人了，这才点头又进去问唐子文什么时候好，唐子文也马上把最后一个病人处理好了。 正好这个时候府里的人把饭菜拿来了，端上了二楼，叔侄父子三人这才开始吃饭。 唐子文洗了手，就笑嘻嘻的过来扯着唐青鸾往后窗走，唐青鸾莫名其妙的跟着他，到了后窗唐子文叫她往下看，唐子庭这会儿才看见，叫了一声：“子文！你别吓到了她！” 唐青鸾已经随着唐子文指的从窗户看向了后院，这一看真真吓了一跳！唬的一下直起身拍着胸口：“妈呀吓死我了！” 唐子文哈哈的笑，唐子庭过来敲了唐子文一下，埋怨：“你吓唬你姐姐做什么？” 拉着唐青鸾别看了，唐青鸾却又伸头看了一眼。后院中倒着一头獒犬，真真足有一头小牛那么大，又是毛茸茸的，倒在那里真的太吓人了。 “怎……怎么弄到咱们这里来啦？”唐青鸾忙问。 唐子庭又好笑：“说是给在这边看病的人分的……什么一人一条狗腿的都分好了。” 唐青鸾也不由的好笑起来，心知少不得又是齐景灏的主意，这家伙不但把人家的狗打死了，连狗肉都给吃了……也是够坏的。 唐北洲问唐青鸾吃过了没有，没吃就过去一起，唐青鸾忙说吃过了。 父子三人吃饭，就听唐子文学病人说的，齐景灏是怎么拦路杀狗的，简直和说书一样铿锵，又是好笑，把唐北洲逗得都‘噗嗤’笑了，伸手敲了他头一下：“好好吃饭！不要说话了。” 唐青鸾也笑着站起来：“三叔，你们吃，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小毛病的。” 唐北洲点头。 从二楼下来，唐青鸾看见大堂的人少了好多，就对伙计道：“你们派个人去后院看着，不要叫他们……在咱们这里分啊。” 血淋淋的。 伙计已经笑着道：“早就在那边盯着，他们要开始分，一定叫拿远点去。” 唐青鸾这才笑着点头，一扭身就看见一个五十来岁的老汉，坐在门槛上背对着里面，手扶着肋骨的地方，微微的佝偻着身体。 唐青鸾走过去，侧身弯腰看了看那老汉的脸色，问道：“大爷，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那老汉脸色很苍白，眉头死死的皱着，看得出来强忍着，确实捂着肋骨的位置，但是唐青鸾一问，却还死撑：“不不……没事。” 唐青鸾也是小户人家出身，很明白的，忙道：“我先给你诊诊脉，如果没事不收你银子，就算是……” 谁知道那个老汉依然使劲摇头：“不疼，我好好的。” 唐青鸾奇怪的直起身，一个伙计看见了过来，小声在她耳边道：“这老汉是想要那獒犬的皮毛的，怕担心没注意被人分了？” 唐青鸾恍然了，想起齐景灏那边有，忙道：“你要是想要皮毛什么的，我知道哪里有，帮你要一两张的，你先看病，我叫人带着你去拿。” 那老汉疑惑的抬头看她，呼吸的样子看起来很费劲。 唐青鸾忙道：“不要银子，也不要任何东西。” 伙计也上前道：“快起来吧，好好给你检查一下，没事咱也放心不是？肯定还是身体最重要，别为了身外之物，把病给耽误了……” 扶着那老汉起来的时候，唐青鸾就看出来了，居然疼的很，那老汉直吸凉气！ 这样不但是她看出来了，那伙计也觉着不对，扶起来了忙看唐青鸾。唐青鸾叫他扶到一楼的病床上，她上前检查。 伸手才在老汉的肋骨处试了试，还没问疼不疼，老汉已经疼的脸都扭曲了，短促的呼吸着，已经很明显呼吸困难了。 唐青鸾心中已经紧张了起来，转身想叫丁香紫苏，两个丫鬟因为看见她要诊病，已经很明白了，将药箱子提了过来。 唐青鸾最快的速度换上了自己的围裙，蒙上脸巾，手套，重新俯身检查。病人已经有些呼吸困难，唐青鸾侧耳趴在侧叩听，能听见如同鼓一般的声音，呼吸音不强，几乎听不见。 这是气胸！内科急症。 “大爷，您是不是也在杂货街上，被冲撞了？”唐青鸾问道。 病人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这会儿看起来已经疼痛难忍了。 创伤性气胸。 唐青鸾转头叫丁香马上去找三叔唐北洲，又叫紫苏：“将那个装着盐水的瓶子拿过来，里面的盐水倒掉，底下剩一点点就行。” 叫来一个跟前的伙计，让伙计将老汉扶着侧躺，将老汉的衣服剪开，露出肋骨。 伙计一听就懂了：“难道是肋骨折了？！” 如果是肋骨骨折，可能外表看不出来，这个老汉也许没觉着自己外面有伤，所以来医馆的时候也没往上凑，来得晚又坐在门槛上，大家也就疏忽了他。 跑过来两个伙计，扶着将那老汉侧躺，将上身的衣裳全剪开了。 唐青鸾这个时候已经将消毒水，中空的一枚大号银针拿了出来，点头道：“应该是，断骨处刺破了胸腔，已经引起气胸了。” 说着叫伙计将人扶住，先用消毒水将锁骨附近部位大面积的冲洗了一下，又在下针部位擦拭，然后用最大号的银针找到了锁骨中线第三肋间，一针刺入了胸膜腔，进行排气减压。 这样能使气胸的症状缓解，肺部复张。这是急救措施，这位大爷耽误的时间有点长，若是不赶紧采取急救，可能命都难保。 “管子……”唐青鸾起身飞快的跑向了药柜，想找个管子一类的东西，临时做个水封瓶，刚从屋里冲出去，差点就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青鸾，你没事吧？” 竟然是齐景灏 第七十四章手术 齐景灏看见她如此慌张，还如此的飞跑，实在和往常的稳重劲不一样，惊得问：“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唐青鸾看见他也大是惊讶，忙道：“没事，治疗个病人。”依然跑过去：“我要找个东西……”说着已经冲到了柜台后面。 弄得伙计也紧张，忙问：“大姑娘您找什么？” 唐青鸾摇头，她说不清楚，她现在给病人做的手术，需要的东西哪里能说得清！在柜台后面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只好又出来。 齐景灏也不知道干什么来了，不过刚看她这着急样也没打扰，就跟在她后面。 唐青鸾回到病床前，这时候唐北洲、唐子庭、唐子文也闻讯赶来了。 “是怎么回事？”唐北洲问。 唐青鸾忙道：“肋骨撞断了，刺破了胸腔，邪气停伏于肺，气阴耗伤，若是不尽快将积压气排出，恐致肺失宣发肃降，气机逆乱而肺气郁闭，上焦壅塞而脉络痹阻，病情急剧恶化。” 唐北洲惊讶的看着那针管道：“这是何物？” 唐青鸾只能道：“是我做的……胸气若是不能尽快的排出去，必定会引起更严重的情况，我也是没办法……觉着可以试一试……” 唐北洲吃惊的看了她一眼，忙趴下看那针管，又伸手给那老汉把脉，检查心跳什么的。 唐青鸾自己做了好些简易的医用小器械，比如那个听诊器，唐北洲如今就也用着，因此对她的这些奇怪东西倒是没有更大的反应。 三叔在详细的检查了一下这个病人。而唐青鸾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留针的时间是要严格掐准的，不能短也不能长，现在应该差不多。她去将针拔了出来。 用一小块干净的棉布沾了消毒水擦拭进针的地方。 那病人的情况已经好多了，刚躺下的时候气都快断了，这会儿已经能正常呼吸了，脸色也好了很多。 若是有软管一类的东西，唐青鸾就可以直接做个简易的水封瓶，进行闭式引流，估计一天到三天时间就好了。 当然现在没有，后续就只能用医药治疗。 唐北洲同样贴在病人的胸口，叩听了半天，然后叫人拿听诊器来，听了半天心音。 其他的人全都紧张的看着，连呼吸都屏住了。 检查了半天，唐北洲才直起身，对唐青鸾点头：“做得好，算是把命拉回来了。” 唐青鸾还没什么，唐子庭大大的出了口气！他当然很紧张，若是妹妹做错了，挨训是小事，耽误了病情，病人有个三长两短，三叔可饶不了妹妹！ 唐北洲叫老汉躺着不要动：“你这几天都要躺在这里了，一动都不能动，肋骨断了，加上肺损气滞，万万不可移动。我给你开药，且养养。” 那老汉一听居然着急了，刚说不能动就要坐起来，幸好两个伙计眼疾手快给按住了：“哎哎哎，说了不能动不能动……大爷别急，您家是哪里的，跟我们说，我们去给您家里报信。” 那老汉指着唐青鸾：“那大夫姑娘说过……” 唐青鸾赶紧道：“我知道我知道！您要獒犬的皮，还担心诊费……咳咳，暂时都不用担心，我商量商量……” 涨红了脸去看齐景灏。 齐景灏一来就卷入了如此紧张的一场急救，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一点帮不上忙，因此站的远远的免的碍事。 如今看见唐青鸾看自己，虽然她脸上蒙着布，但是齐景灏就是知道她似乎很窘，纳闷了一下，道：“这位大爷要獒犬皮？我有，家里的两张都给他，顺便诊费我也出了。” 唐子庭没明白：“等等等等，怎么回事？” 正好唐北洲也在说话：“诊费不要也可……” 一时好几个人同时说话，谁也没听清楚谁说话，唐青鸾等大家都说完了，对老汉道：“你休息吧，都不用担心了，跟伙计说一下你家人住在何处，叫他们去找。” 然后大家就全都出去了，唐子庭吩咐伙计将屋子的窗户门都打开，通风非常重要。 唐北洲上去开药，唐子文跟着上去了，只唐子庭担心唐青鸾，忙问：“到底怎么回事？”兄妹俩和齐景灏一起出来。 唐青鸾忙将老汉是怎么回事说了。齐景灏听了这才恍然，道：“没问题，东西给他就是了，诊费我也出了……原本我来就是为了看看这边还有没有剩下的人，刚刚没跟着去福源侯府的。或者还有诊费没给的，银子我那边小厮拿着，多了好几两呢。就是预防这样的事。” 其实银子不是大事，因为老汉重视，唐青鸾才当面说，以便让老汉不用担心的，免得他着急躺不住，动来动去，肋骨破裂的地方要是在摩擦肺叶，那可就是大事了。 唐子庭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于是对齐景灏道：“原来是这样，多谢了。” 齐景灏忙道：“哪里，今天要不是我，你们这儿也不会这么忙。” 唐子庭笑了道：“别说，齐爷今天这事办的好！是给大家办了件大好事。” 他不知道，齐景灏却是个心里有事的，一听他这样称呼自己，慌得连连摇手：“不敢不敢，唐大哥千万别这样称呼我，叫我景灏行了。” 唐子庭意外，笑着正要说什么，这时候唐子文从二楼探出头来：“大姐，父亲叫你上来开方子。” 唐青鸾有些怔，和唐子庭互相的看了一眼，忙请齐景灏现在下面坐一会儿，她和唐子庭上了二楼。 唐北洲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敲着桌子：“大姐儿，你过来开方子。” 唐青鸾知道，三叔这是想看看自己的水平。如果说这个病人开始不是自己诊治的，三叔当然不会让自己开方子，但是现在既然是自己诊治的，况且用的方法也有效，三叔就要看看自己的本事了。 她便过去了，略微的斟酌了一下，便写了个方子。 半夏八分，陈皮八分，白茯苓八分，甘草八分，藿香梗一钱，砂仁一钱，厚朴一钱，香附一钱，山楂肉六分，红豆蔻六分。 写完了又琢磨了一下，最后写下，生姜煎服。然后又看了一会儿，确认无误了，才给唐北洲。 旁边的人看她也知道认真的很。 第七十五章手术刀 唐北洲拿过去方子看了又看，原本还以为自己总能指出来一两处的不妥，可怎么也没想到，这方子正是自己心中所想的方子。 虽然这方子是治外伤，气滞血瘀，肺气失宣的常用方子，但是用药、用量方面都会各有不同，当然是根据病人的情况。今天这个病人如此特殊，而大姐儿不但之前治疗得当，现在用的这副方子，也是非常合适。 唐北洲沉吟了一会儿，将方子递给了唐子庭。 唐青鸾还有点紧张的等着三叔的评论。 唐子庭接过去看了半天，有些迟疑的捧还给唐北洲：“三叔，您若是问我的意见，我觉着……妹妹的方子倒是合适。肺居胸中，肺主气，肺贮痰之器，外伤，气滞血瘀，肺气失宣，痰浊停留，气为痰阻，胸阳痹阻，致胸痛、胸闷、咳嗽痰喘。” “这方子以行气化痰，治疗肺损伤后分泌物贮积所致的湿痰。流畅胸中气滞，使气行则水行，加强痰湿的排净，又达到肺部损伤之修复。以利气化痰为主，气行则血行，以达理气活血的功效……” 他小心的道：“妹妹的方子很合适。” 唐北洲捋了捋胡子，终于笑了起来：“大姐儿今天真叫三叔有点刮目相看。” 唐青鸾一下子惊喜！惊喜的笑着：“三叔，您觉着方子合适？” “很合适，你今天治疗的这个病人，方法很不错……别说出师了，要说起来三叔遇见了，未必处理的比你好。”唐北洲笑着道。 唐青鸾忙道：“三叔别这么说，我就是……没经验胆子大，傻大胆点。” 唐子文‘噗嗤’被逗笑了。 唐北洲也给逗笑了，摇头：“不不，你不是没经验傻大胆，你是……横竖处理的恰到好处。”到底为什么，唐北洲也说不出来，只能说唐青鸾太熟悉医理了，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他到底是多少年的老大夫，看的比别人更清楚。唐青鸾那么说只是找个解释的过得去的借口而已，其实，恰恰相反，内科是她的专科，正是因为经验丰富，才会处置的这么妥当。 “方子拿下去，叫伙计抓了药给病人熬了。没事你就回去吧，对了，你今天怎么治这个病人的，还有用的那针管，你明儿后天的过来，咱们研究研究。” 唐青鸾忙点头：“是，三叔。” 拿着方子跟唐子庭说了一声：“我走了哥哥。” 唐子庭点头，又跟着下来：“齐爷来是要做什么？” “好像是这边有几个重伤的，没去领银子……他从斗狗闹事的那公子家里要了些赔偿银子出来，大约是送过来。” 兄妹说着已经下了楼。 齐景灏正在吩咐自己的小厮，看见他们下来就迎上来。唐子庭又问了一遍，齐景灏也是这么说的。 “有些不知道就在这边等着，我想也别叫他们耽误了药铺的生意，再说了这么多无关的人在这里挤着，反叫真的看病的人进不来，正好在家闲的没事，就过来看看。” 齐景灏说着：“后院的那死狗，我已经叫人拿走了，想要的都跟着去了，这几个重伤的，银子也都给了，你们正常收诊费就是了。去要的就是赔偿和治疗的钱。” 他笑着对唐子庭道：“唐大哥你去忙你的好了，不用管我，我横竖没事，正好把唐大夫送回去。” 唐子庭虽然觉着他突然称呼自己如此亲近有点奇怪，不过确实还要忙，便点点头，跟唐青鸾打了声招呼，上去了。 唐青鸾这时候和齐景灏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窘然。 之前说的那些话，要说就是过几天两人遇见了，可能都有些害羞不好意思，没想到才说了没一个时辰，这就又遇见了。 好在齐景灏更自然些，揉了揉鼻子就道：“对了，你刚刚要找什么？没找到？你说说是什么，我去帮你在外面找找。” 唐青鸾摇摇头：“外面应该也没有。”她说着拿出来针管：“倒是这样的针管，外面有卖的没有？我这根原本是做鞋用的，叫我修了修才能如此，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别的用途像这种的针管？” 也许木工工具，也许农具，也许兵刃，也许什么的，唐青鸾也不知道，只觉着齐景灏好歹是男的，各种工具方面总比自己懂一些，兵刃的话，更了解。。 齐景灏拿过去看了看，道：“你的意思，是想要这种中空的？” 唐青鸾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最好长一点……”当然长长短短各种尺寸的有一套更好。 齐景灏就道：“没见过，不过这种你想做的话，好说啊，叫人给你做就是了，想要多长的都可以，材料是精钢的，可以吗？” 唐青鸾简直大喜！忙忙的点头：“当然好！精钢……你能找到？那自然是太好了！如果很多的话，我还想做一套刀具，无论多少银子我都买。” 齐景灏一笑：“傻瓜，我能叫你出钱吗？” 唐青鸾果然脸又红了。 这里是人家唐家的铺子，齐景灏当然也不好在这里大喇喇调戏唐青鸾，说了一句赶紧咳嗽了一声掩饰，忙道：“你想去看看吗？” 唐青鸾惊喜：“现在……就有吗？” 齐景灏点点头：“有，不过有点远，在城外。来回两个时辰吧。” 唐青鸾忙答应：“去！去看看。” 齐景灏便和她一起出来，一个上马一个上车，往城外而来，出了城往西走了大约不到两刻，马车才停下。 “就是这里。”齐景灏掀开了帘子，笑着跟唐青鸾道。 唐青鸾下了车，才发现这边是个小镇子，离京城这么近应该属于京郊，现在马车停在一个铁铺子前。 唐青鸾还挺奇怪的，问道：“原来这样的地方就有精钢？”早知道她直接在京城的铁匠铺子找找了，笨得很，以前也没想到过。 齐景灏看着她笑着摇头，没说话请她进院子。 唐青鸾越发的莫名其妙，跟着他进了后院，这已经是人家的家里了，看见齐景灏大喇喇的直接进了正房，她迟疑了一下，才跟着进去。 第七十六章精钢 屋里没有别的人，不过收拾的很干净。摆设简单，只有桌椅板凳，但是在门口和靠墙全都放着多宝阁博古架，但是架子上放的大部分都是短兵器。 刀剑、匕首什么的，光是匕首，一个博古架上就放了十几把，各种形状的都有。 “这是梅花匕，精铁所制，其形为两端都有尖刃的锐器，长约一尺二寸，当中作握手用，其杆为圆形，握手处有一个月牙形护手刃，全身如梅花而得名。” 看见唐青鸾好奇的看着一对奇形怪状的匕首，齐景灏解释道。 唐青鸾问道：“这地方好奇怪，怎么外面和家里都没有人？咱们随便就这样进来了？这地方外面好像铁铺子，不过后面看又像是人家……” 齐景灏笑了道：“这本就是打铁铺子，前面是铺子，后面住家，很正常，没人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约正好出去了，我叫人去找了。”他笑着道：“这里是孙副将的家，孙副将是我父亲手下的一个近身副将，如今他一家子住在这里。” 唐青鸾这才恍然了，难怪他到了这里这么随便。 “他本就是铁匠出身，这家里的这些玩意儿，大部分都是给自己人打的。”齐景灏道：“他这里有精钢。” 唐青鸾这才明白了。 正好说着，从外面前后脚跑进来了几个人，前面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穿着粗布青衣短打扮，进门叫了一声：“二爷来了？！” 然后看见了屋里还有位女子，惊讶的‘咦’了一声。 跟着他进来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还有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齐景灏好笑的道：“你们一家子干什么去了？大门敞开着，外面也没人，后院里也没人？” 那汉子忙道：“一个孩子不慎掉我们家后院井里去了，幸好发现的早，赶紧给捞上来了，刚给送到医馆……这不一家子都慌了，什么也没顾上……” 齐景灏一听忙问：“那孩子没事吧？” “没事，头磕破了点，喝了几口水，大夫说没事。”汉子笑着道：“邻居去找的，说我们家门口停了马车，我想应该是二爷来了，这才赶紧回来。” 妇人就忙请两人坐下，又拉着那姑娘去张罗茶水。 齐景灏这才跟汉子道：“孙副将，这位是唐大夫，唐大夫想做些东西，刀片一类的，但是要用精钢。” 孙副将忙点头：“当然可以，唐大夫您想要什么样的刀片？”说着指了指博古架：“匕首吗？那上面的哪种？” 唐青鸾忙先道谢，笑着道：“并不是那么大的，很小的，如同手指这么大，一半的刀柄，一半的刀片。”说着找了个形状比较像的道：“就是这种，但是要小得多……不过根据大小，我想多做几把。” 最后又道：“若是不麻烦的话……” 孙副将笑着道：“这有什么。唐大夫无须客气。”马上就去拿纸笔，按照那匕首的样子画了出来，问：“是不是这个形状？” 唐青鸾忙点头：“不错，只边缘还需要圆润一下。”动手术用的小刀片，需要的是比较修长的形状。 齐景灏在旁边道：“还有一种针管，唐大夫，你把你的那个拿出来给他看看。” 唐青鸾忙拿出来，孙副将接过去看了半天，又去门口亮光处看，齐景灏就凑过去，指着给说：“稍微长一点，也是要一套，长短宽窄不一样。唐大夫应该是治病的时候用的，你看看，能找到人做吗？” 孙副将虽然以前是打铁的，不过并不精通，后来去打仗，自然没有在学。齐景灏也知道，唐青鸾要的东西看起来小，但是都是巧活儿，孙副将未必能做得出来。 孙副将过来琢磨了半天，低声道：“只能找人，我知道京城倒是有个手巧的工匠，人家是给首饰铺子打首饰的，有时候用到精钢，他应该能做出来。” 齐景灏点头：“就找他，不管多少银子都可以。” 孙副将便点头：“行！那我找找他……不过这图需要更好点的。” 齐景灏于是过来问唐青鸾：“具体什么样子，要画出来图，尺寸什么的也要标清楚，你能不能画出来，不行就把尺寸跟我说，我找人画。” 唐青鸾想了想道：“我先回去画一下，尺寸量好了。”尺寸自然是根据经验来了：“画出来你们看能不能用，不能用，便根据我画的请工匠师傅画好了。” 齐景灏点头。 唐青鸾就忙问：“是不是很麻烦？若是很麻烦孙副将的话……” 孙副将笑着过来了：“我是做不出来的，东西都是二爷找，哪里就麻烦到了我，唐姑娘真的不用这么客气。” 齐景灏笑着点头：“是啊，不用客气。”又对孙副将道：“那行，先这样，今天天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城了，过几天唐姑娘把图画好了，我叫人送过来。” 孙副将忙道：“好……不过二爷，你不在待会儿？喝点茶什么的？” 齐景灏笑着道：“要是我一个人来，自然晚点没关系，不过人家唐姑娘要赶紧回去的。”说着伸手在孙副将一个儿子肩膀上拍了拍，又捏捏人家小孩儿的鼻子。 孙副将便笑着点头，父子三人将他们送了出来。 如此来去匆匆，已经是走了一趟城外了，齐景灏直接将唐青鸾送回了唐家，到了门口，齐景灏跟她嘱咐了一句：“画好了叫人给我送来就行，再有什么问题，我在找你。” 唐青鸾答应：“好。” 齐景灏看她下车进了门，才调转马头回去了。 唐青鸾一直希望自己能做一些小点的手术，而不是仅限于治疗外伤缝个针什么的。不过手术主要的器械，她一直都挺头疼的，刀片是好找，但是合适顺手的手术刀，却只能定制。 现在难得有这个机会，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屋里，趴在大案后面就开始画，尺寸都是现成了，她记得很清楚，只是样式不太好画。 一直画到了天黑，唐大太太那边再三的催她过去吃饭，才放下手里的笔。 第七十七章秋装 接下来的几天，唐青鸾一直都在忙这件事。 别看做些小刀片小针管一类的小玩意儿，但其实手工一点都不简单。齐家下人几乎每天都来跑一趟，有时候差个半分几厘的，都不敢大意，跑一趟问问。 唐青鸾治疗那个气胸病人的方法，这件事还引起了京城杏林界不大不小的一场轰动，过了两天唐青鸾按照三叔的吩咐，去铺子详细说说治疗情况的时候，就发现铺子来了不少京城医界的人。 太医院院使陈太医也来了，父亲唐东洲早上还去了宫里，也不知道是请了假还是怎么得，也在这边。 弄得唐青鸾还怪紧张的，这些可都是前辈。 大家好像是会诊一样，去那老汉的病床前，唐北洲让唐青鸾将那天的诊治情况说一下。 唐青鸾便详细的说了说情况，自己是根据什么确诊这个病人的病情的，凭什么认定已经很危急了，又是凭什么做的那个插管的举动，等等。 当然少不得只能说凭着自己的傻大胆，觉着有道理才那么做的，云云。 她并没有什么隐藏的心思。这治疗的办法传播的越广，她觉着越好，能够治好更多的人，而且少受罪。 当然她将下针位置，还有确切诊断是这一种情况才能如此治疗，说清楚。 大家听了全都不说话，大部分人保留意见。毕竟这种治疗方法不是那么快容易被接受的。不过如今老汉已经快好了，能走能动，吃喝喘气都没事，这也是有目共睹的。若是照着大家以前的治疗办法，即便是当时保住了命，却谁也不能保证就这么快能好转。 不过也有当成听明白医理了，也能接受的，不住口的夸唐青鸾医术学的扎实，胆大但是心也细！ 夸得唐东洲合不拢嘴。 趁着长辈们都在说话的时候，唐子庭把唐青鸾拉出来，小声道：“别管别人，横竖三叔是亲眼看见有效果的，今后遇上这样的病人也要照你的办法治，叫你给他也准备一根针管，你带来没有？” 唐青鸾讪然：“没有……我的那个还是看人家紫苏在做鞋，有那么一根最粗的针中空的，便抢了来……” “哪里有卖的？”唐子庭问。 唐青鸾忙道：“我已经找人做了，且等一阵子，就能拿到。”说到这里想了起来，顺便问道：“哥哥，你知道精钢在世面上是什么价？” 唐子庭一听就摇头咋舌：“那玩意儿哪有价！听说只有宫里的一些宝刀兵刃，或者皇后太后带的一些首饰才能用，街面上哪儿有卖的。” 唐青鸾听了心中也吃惊。 “那……打首饰的工匠师傅，请一个多少银子？”她又问。 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大约需要多少银子，她也要开始凑银子了，齐景灏不说，她也不能真的就叫人家掏钱。 唐子庭并不知道，还以为她自己想找，摇头道：“你快别想了，那种师傅手艺好点的，都是论天算，或者论件算，一件打出来就好几十两银子，咱们哪里雇得起……你用的那缝衣针就可以啊，既然是缝鞋用的，肯定是有卖的吧？” 唐青鸾心里暗暗吃惊，只能道：“那针还要磨掉头上的一部分封住的地方，我花了好长时间呢……” 唐子庭一下好笑起来：“你还担心哥哥白要你的？你只管把针买来，哥哥磨可以吧？给你也多做几个。” 唐青鸾想着齐景灏那边已经在做了，做出来的是按照自己画的图做的，更加标准，于是道：“好，我找找。” 唐子庭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 九月中旬几天的秋老虎过去了之后，接连下了两场雨，顿时就有种一场秋雨一场凉的感觉。 丁香正在翻箱倒柜的将去年秋季的衣裳翻出来，将已经洗干净的夏装收起来。 “最可惜就是才做的那件，才穿了两三回就要收起来了，到了明年再穿，变成了旧款。”小丫鬟还在嘀咕：“今年夏天才开始的时候，小姐您穿着去年的衣裳，您忘了没？忠靖侯府的五小姐和七小姐还笑话您，七小姐还当场叫人把她的旧衣服拿出来两件要送给您呢。” 唐青鸾好笑：“最后不是没要吗？你这个小丫头倒是记仇的呢。” 丁香撅嘴道：“小姐您是宽宏大量不跟她们计较，不过她们不知道，还觉着您是没底气呢。” “不用管她们，也不用记着这些不愉快，再过一两年的，你再回头看，就觉着为这些事情生气很不值得。”唐青鸾劝道。 不过何须一两年！现在才过了几个月而已，回头在看看，满身傲气，嘲弄自己的顾笙柔，如今却是如何？ 忠靖侯夫人没有再找唐青鸾，后来怎么样了唐青鸾也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忠靖侯府和楮国公府的婚事已经告吹，两家正在商量退婚的事情，虽然倒是好言好语的商量，但那也是因为两家的脸面都已经丢的差不多了，再要是打打闹闹的，不是更给别人看笑话？ 顾笙柔退婚，今后的婚事就艰难的，更何况，她前一个婚事退了，后面要是再和任何人家议亲，这件事都会被对方查。查不出来也就算了，查出来了可怎么得了。 当然忠靖侯府还有一条路走，就是和齐家大房那边商量，叫齐景楚娶了顾笙柔。不过唐青鸾这段时间去齐府去得多，和齐夫人聊天的时候听到，好像齐景楚也早定亲了。 想到这里，唐青鸾摇了摇头。 紫苏从外面进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双层的多宝盒：“姑娘，齐家人送过来的，齐二爷请您看看，满意不满意。” 唐青鸾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刀片做好了，忙叫她拿过来，打开了看。 一打开，顿时惊喜的叫了一声，这简直和自己想要的一模一样！一排亮铮铮手术刀，大大小小十把。 打开了下面一格，是针管，既然是做的，唐青鸾自然是也做了一套，最大的就是注射用针管那么大，小的就和扎鞋的那种一样大。还要按照唐青鸾画的图，做的尖头镊子、角针、圆针等等的。 虽然不齐，但是唐青鸾已经很满意了，有了这些，她可以完成一台比较复杂的手术了。 第七十八章进宫 唐青鸾笑眯眯的一样一样拿起来看着，不停的点头：“真好，真不错。” 丁香和紫苏好奇的凑过来看着，丁香一样一样问都是干什么的，唐青鸾也仔细的回答，这两个丫鬟就是自己的助手，当然要和她们说清楚这些东西都是干什么用的。 东西已经拿到了，根据哥哥说的，唐青鸾大致的算了算，心里也没数到底这些东西花了齐景灏多少银子，想想只能先一点点还了，横竖他也不缺钱。 主仆几个正看着，从外面进来了个婆子，笑着道：“姑娘在屋里呢？” 唐青鸾看，见是自己目前那边的，便笑着道：“在呢，妈妈什么事？” 那婆子上前来道：“大太太请您去上房一趟呢……宫里内务府来了函，日子定了，请您明天进宫呢。” 唐青鸾抬头看着她，有点懵：“明天进宫？”就这样？什么事前的准备，初选什么的都没有？她起身道：“走，去看看。” 带着两个丫鬟来到了唐大太太这边，唐大太太正坐在那里发愁，唐青鸾过去看见桌上放着一张黄色的长条折纸，忙拿过来打开了。 “上面怎么写的？”唐大太太问。她不识字。 唐青鸾道：“就是说明天进宫，拜见皇后娘娘和庄妃娘娘。” 唐大太太也是奇怪：“就这样？不是应该……起码先选选啊？不用选一大堆人全都进宫？” 唐青鸾也不明白：“女儿也觉着应该先选选……谁知道，明天进宫看看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唐大太太唉声叹气的，过了一会儿又慌张：“糟糕！转季的衣裳都没给你做！你明天穿什么去？” 唐青鸾道：“我的衣裳不少啊，随便找件……隆重点的穿着去就是了。”她伸手拍了拍唐大太太的手背：“娘，您不用这么担心，女儿自然会想办法。船到桥头自然直，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不用烦的。” 唐大太太也知道，自己这样只会叫女儿更加的担心，但是她的脾气急，一烦躁起来真真也是控制不住，便只好道：“不管怎么说，进宫不能失礼，明天进宫今天才来说，也够紧张的了，你回去准备准备吧……为娘就不去过去了。” 唐青鸾也不希望母亲一直这样烦躁着，便道：“好，女儿去准备一下。”起身从上房这边出来，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其实唐青鸾如果不想被选中，方法还是很多的，例如在娘娘面前表现一般，或者表现的不好，或者无意的失礼了，或者说话行事到底不如出身名门的小姐们那么端庄大气了。但当然的，要做出努力表现了的样子，力求达到让她们认为自己本身就是不大方，小家子气。 这不也是出身贵族的小姐们爱嘲笑的一句话：到底出身卑微了，骨子里就上不得台面。 不管庄妃和三皇子抱有什么目的要把六品小官员的女儿也拉来选妃的，但是唐青鸾知道，他们必定是为了他们自己。 回到了自己屋里，丁香继续的整理衣裳，唐青鸾便找了一件玫瑰紫遍地缠枝芙蓉花锦缎褙子，让丁香稍微打理一下。 她自己依然去摆弄新做好的手术器械，兴致勃勃的又去小药园子摘鱼腥草什么的，做消毒药水。 唐子源从学堂回来，被她拉着捣药，姐弟俩足足忙活了一下午，做出来了一锅消毒水，唐青鸾一个个的仔细擦洗，唐子源都喜欢的很，一个个的摸着，询问怎么用。 第二天，唐青鸾进了宫。 从宫门口就下了马车，跟着领路的太监一直往里走，走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才到了后宫，换成一个宫女领着往里走。 唐青鸾看那宫女圆圆脸，嘴角勾着天然的一个笑脸，也是想要打听一下，便做出有些紧张的样子问：“这位姐姐，我听说进宫之前应该是要被嬷嬷们教一些规矩礼仪的……为什么我们没有？若是不懂规矩，见了皇后娘娘或者庄妃娘娘，失礼了怎么办？” 那宫女有些奇怪的转头看她：“怎么没有？应该是教过你们啊？” 唐青鸾马上站住了，一副吃惊的样子：“并没有人教我……我是不是不应该去？或者姐姐去问问内务府？也许搞错了吧？” 那宫女看起来也是不肯定的样子，看到她居然站住了，生恐耽误了时辰，慌忙的道：“怎么会搞错，只要收到了内务府的信函，今天就应该进宫的。” “但是我什么行礼、回话的规矩都不知道，若是见到了皇后或者庄妃的，失礼了怎么办？”唐青鸾马上道。 宫女脸上有点着急，看见周围有人走过，声音也压低了一些：“未必就能见到娘娘们……横竖皇后娘娘今天是绝对见不到的，至于庄妃娘娘……也未必。再说了，这些事自然有人替你们操心，姑娘不用紧张……内务府的人专门就是做这些事情的，不会这点事情都安排不好，你放心好了。” 唐青鸾一听，心中一动！忙问道：“有没有人先到的？我之前……谁已经进宫了？”不会是哄骗自己吧？叫自己以为备选的姑娘全都进宫，但其实只叫了自己一个？若是只有自己一个……那可真有点吓人了。 虽然她并不觉着自己有什么特殊，但是总觉着这件事蹊跷，奇奇怪怪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宫女道：“前面已经有三四个了吧……楮国公府的曹二姑娘最先到的。” 唐青鸾从没想到过，自己听见了曹映雪的名字居然还会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自己一个人就好…… 既然真的是备选的姑娘进宫，唐青鸾也正好看看到底是怎么个程序，今后自己怎么做，也好有个数，不然一点路数摸不着，也是着急。 何况，齐景灏还答应了帮自己呢。 唐青鸾瞬间觉着轻松了一些，便没有在问什么，跟着宫女往前走。 一直走到了一座大殿前，宫女这才退下，大殿前的宫女过来询问她叫什么，父亲是谁，然后就领着到了殿内。 第七十九章不同 殿内站着几个姑娘了，曹映雪也在里面。她站在最前面，穿着一件大红刺绣折技小葵花金带红裙，什么表情看不见。 唐青鸾远远的站在后面。 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几个。大家都悄无声息的站着等什么人。也没人敢问。 唐青鸾还是发现了不对。照理说朝廷六品以上官员应该是不少，再加上有爵位的勋贵，即便是只算嫡女，应该也会很多人，可现在看看，满打满算，站在殿内的应该说只有十来个。 除了曹映雪，唐青鸾全都不认识。而她认识的，例如陈太医的女儿，也是十五岁，应该也在名单里的，但是今天没出现。 还有两三个唐青鸾知道应该在名单里的，父亲都是不大的官员，她之前给看过病的，也都不在。 那么今天站在这里的都是什么人？ 之后就没有在来人了，大家就一直这样静静的等着，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听见外面蹑手蹑脚的脚步声多了起来。 宫女太监们低声说话，嘈杂了一些。 唐青鸾看见前面站的这些姑娘，真真都是好教养，站立了就纹丝不动的，即便是外面嘈杂了一些，也没有人好奇的回头。估计左顾右盼到处踅摸的也就只有自己。 没关系，横竖自己本就想表现的比这些人没素质一些，若是有人偷着在旁边观察，正好就叫看看，自己是配不上三皇子的。 就这样外面的动静大了一点，喧嚣了一阵子，殿内不知道从哪个门进来个人，站在大家的对面传话：“庄妃娘娘驾到。” 前面的姑娘们马上齐齐躬了身。 唐青鸾忙跟着学，也躬身弯腰，候着。 然后听见前面环佩轻响，有些轻微的脚步声，唐青鸾躬着身也看不见，只看见站在自己前面的姑娘跪下去了，她便跟着跪下，大家都在说：“参见庄妃娘娘。” 她没来得及，也就没说，横竖一大堆的人，说没说谁也不知道。 上面传来了一声温婉的声音：“起来吧。” 唐青鸾侧眼看旁边的人站起来，她便跟着大家起来。 虽然弄得如此郑重紧张，但其实唐青鸾是见过庄妃的。起身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见上面坐在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的，正是庄妃。 还真没想到，规矩确实是很严格的，唐青鸾就是在最后面人群中抬头看了一眼而已，没想到就正正遇上了站在庄妃身后一个穿着墨绿色平罗衣裙的嬷嬷眼睛。 一双厉目盯着显眼的唐青鸾，眼神中充满了警告。 唐青鸾依然还是又扫了一眼全场，确定只有自己抬头，才低下了头去。 庄妃声音很温婉，不过不知道是本身这样还是在宫里这种地方练就的，声音虽然温婉可并没有什么温度，就好像是表情中的皮笑肉不笑一样，给人的感觉也是带着明显的高傲疏离。 “今天传你们进宫，是让你们互相的熟悉熟悉，今后一段时间会在一块儿。御花园的兰花来了，你们今天就在御花园玩玩。” 说了这一句，宫女和嬷嬷们就已经开始跪下整理庄妃裙摆的，有上前搀扶的。唐青鸾看见自己身边的人又在跪下，忙跟着也跪下。 “恭送庄妃娘娘。”大家又是异口同声，好像事先知道一样。而唐青鸾同样也是没跟上也就没张嘴。 等在随大流的站起来的时候，就看见庄妃已经走了，殿内留下了几个嬷嬷，几个宫女，一个嬷嬷正在笑着说着：“小姐们，从这边走。” 说着侧身请大家从她指的门出去。 唐青鸾跟着大家往外走，也是到了最后才出来，一出来才看见大家已经散了，三三两两找熟悉的人说话。 曹映雪这时候也转过身来了。 让唐青鸾想不到的是，曹映雪看见了自己，竟然惊讶的很！脸上那完全没想到惊讶的简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样子也是太明显了。 唐青鸾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倒是挺希望她这会儿能暴跳起来呢，最好跟自己在这里吵一架，然后自己就可以安心等待落选了。当然要她先找事，这样自己就是‘无奈’的正当防卫，庄妃这边的人要问无礼的罪名，自己可以说是被迫的不是主动的。 不过曹映雪没那么傻，尽管惊讶的她嘴巴动了几次，身形看起来也动了几次，想要过来，不过强行忍住了。 不容易啊，从曹映雪之前找麻烦的表现看得出来，她的脾气暴躁易怒，如此惊讶的情况下居然能忍住也是不容易。 唐青鸾发现曹映雪似乎确实有些不同了。不知道什么地方，横竖觉着和以前不太一样，似乎……脸色晦暗了一些？还是精神不足？没有以前那种一点就着的劲头了？ 精神很萎靡，甚至感觉有些——胆小了？被什么事情吓住了？ 大家说说聊聊，继续往御花园走，这会儿反而变成了唐青鸾一直盯着曹映雪看，曹映雪反而有些躲避她的目光一样，免得看到了她‘挑衅’的态度，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一路走到了御花园，唐青鸾已经有点猜到了，曹映雪为什么看见自己那么惊讶了。还有自己之前觉着奇怪的地方，为什么只来了十来个人。 来的应该全都是身份比较高的人家的小姐。除了自己。 这些小姐一路上都在说话，大部分看起来互相认识，互相的称呼里偶尔带出来‘国公府’或者什么什么侯府，或者什么什么诗社画社的，唐青鸾听过名字的，全都是侯门爵府的小姐们结的作诗画画的。 这些全都是侯门爵府的小姐，名门闺秀，只有自己一个身份低微。 这可不是好现象，但凡是自己哪里有一点点被特殊对待了，就都不是好现象。唐青鸾心里琢磨着，跟着大家一起往前走。 因为门第不相当，也没人跟她说话，到了御花园这边，小姐们更加分散了，唐青鸾老远就看见一条抄手游廊，旁边就是荷花池，中间有个亭子里没人，她准备过去。 正要走，一直在前面离她挺远的三个姑娘突然转过身来，其中一个叫：“唐大夫？” 唐青鸾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这样喊自己，于是站住了看着她们。 那三位小姐已经走了过来。 第八十章虚伪 三位小姐过来了，其中一个彬彬有礼的先福身：“唐大夫。” 唐青鸾自然福身回礼：“这位姑娘。” 这位是穿着琵琶襟大镶大滚银枝绿叶衣裙的笑着自我介绍：“我是定远侯府的三小姐，”指了指穿翠蓝金枝绿叶百花曳地裙的：“这位是敬田伯府的三小姐，另一位是神武将军府的大小姐。” 唐青鸾一一点头。其他两人并没有这位定远侯府的小姐那么的……热情，神情很疏离，而那位穿翠色衣裳的敬田伯府三小姐，看着唐青鸾的眼神甚至很不友好。 唐青鸾听哥哥说过，敬田伯府的和自家还有些怨仇。敬田伯府的老爷捯饬假药，却假借唐家药的名义，把二叔的药铺子都给牵连了进去，要不是齐景灏的大伯父齐御史查清楚了，那假药的事情还不知道要把唐家折腾成什么样呢。 唐家也不是什么有后台有门路的人家，遇上这样的事情，除了寄希望衙门能秉公处理之外，别无他法。 后来怎么处置敬田伯府的也不知道，不过看这位伯府小姐依然能好好的来参选，想来不是大的处罚。 那位神武将军府的小姐，只是神情冷淡，甚至还走远了一点，倒没有别的反应。 定远侯府的小姐有些突兀的拉住了唐青鸾的手，亲热的笑着，道：“看样子你也没有很熟悉的，没关系，今天就和我们一块儿吧，不然一个人走来走去的多无聊？” 唐青鸾抿着嘴笑着，并没有马上附和。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她也是常打交道的，千万不要被这些人表面的热情迷惑了，在这些人心目中，门第观念是非常重的，如果不是有什么目的，她们不可能对自己如此热情。 唐青鸾倒不是指摘这种心态，大户人家的小姐们，从小学规矩，学教养，门第观念就是规矩中重要的一环，懂规矩的话本就需要有门第观念，唐青鸾并不觉着这样不对。 不过掩藏心中的看不上，虚伪的对自己热情，她却也不需要。倒不如像神武将军府的那位小姐一样，冷冷淡淡的反而更真实。 当然唐青鸾并不是认为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没有不看重门第的了，肯定有，不过面前这个定远侯府的小姐肯定不是。 定远侯府小姐亲热的挽着她往前走，笑着道：“对了，你之前是在忠靖侯府看病的，笙柔病了那么久，到底是什么病啊？”看似随便聊天似得问。 唐青鸾心中一顿，果然。她是想打听顾笙柔的病情。 她轻轻的把自己的胳膊放下来，淡淡的道：“七小姐什么病，三小姐应该去问七小姐自己，或者问忠靖侯府的人，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定远侯府和忠靖侯府是姻亲。 不过顾笙柔的‘病’，即便是家里人都要瞒着，更不用说姻亲了。 定远侯三小姐脸便沉了，手也马上松开了，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唐青鸾，眼神中带着不满质疑：“唐大夫不是给顾笙柔看病的？我不问你为谁？” 她的口气虽然还不至于严厉，但是情绪已经明显不对了，今天进宫的人是来干什么的？大家都莞尔的笑着，尽量表现的恬静温婉，大方得体，她如此横眉冷目的岂能不显眼？ 马上就有宫女嬷嬷的往这边看。 这做派真的也叫唐青鸾挺无语的，难道你问了我就必须说？不说还不行了？ 敬田伯府的小姐一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遮挡了一下她的表情，却也盯着唐青鸾：“是啊，你不是给忠靖侯府的人看病的吗？” 唐青鸾淡淡的道：“我并不知道。”也并不想跟这些人多废话，转身往那个自己早已经看好的凉亭走去。 留下定远侯府的三小姐气的脸发青。敬田伯府的小姐说了一句：“别生气，理她这种人……给脸不要脸。” 这话还专门让唐青鸾听见。 唐青鸾上了游廊的时候，看见曹映雪站在那边，正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显然，刚刚的一幕她也看见了听见了。 唐青鸾倒不是很生气，她正想闹点无伤大雅只表现无礼的事情呢，既然有人找来，她又何必生气？何况像定远侯府的小姐这样的人，她这两年见得多，如顾笙柔，现在又如何呢？ 自己过得好就行了。 到了亭子里正要坐下，就听见一个人问：“你不生气吗？” 还把唐青鸾给吓了一跳，这才看到亭子里坐着一个姑娘，因为正好坐在了廊柱后面，唐青鸾竟然没看见。 她愕然，还转头看了看身后没跟着人，这姑娘分明就是跟自己说话的，只好答道：“我生什么气？”说着坐下了。 那姑娘撇嘴：“我进殿的时候听见人议论，说今天还要来个太医院院判的女儿，我们的身份都被拉低了，她们针对你也是有预谋的，说你说的都那么难听了，你不生气吗？” 唐青鸾看着这姑娘有点啼笑皆非。 她当然不会听见这话就生气。一来谁知道这姑娘是不是故意的挑拨？挑拨自己去和那几个翻脸甚至吵闹？然后自己和那几个全都被治罪？ 二来既然都说了自己是唯一一个身份和她们不相符的，那谁知道这些人有没有背地里商量好了，挑事看自己的笑话？自己有任何反应过度，说不定就被她们拿去当成嘲笑的故事笑几年。 即便这姑娘不是包藏祸心的，但唐青鸾和她又不熟，为什么要告诉她。 唐青鸾又不傻，这些姑娘为什么总觉着只有她们自己聪明，别人都是被牵着鼻子走的傻瓜？ “不过也没什么好生气的，那些人……我才来的时候，也被她们笑，现在居然和她们一样，进宫备选，她们却也不觉着我拉低了她们的身份，想想也是可笑。” 唐青鸾听着这话，似乎有点门道，这姑娘是不是之前也进不了这京城贵女们的圈子，之前被排挤的厉害，所以一肚子的怨气？ “对了，我还没说我是谁呢……我父亲是监察院御史，我姓荣。”那姑娘道。 一听这姑娘的自我介绍，唐青鸾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有些惊讶的道：“你是……荣御史的女儿？从南方那边来的？” 荣姑娘点头：“对呀，原来你知道我？” 第八十一章交朋友 唐青鸾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这位荣大人和他的女儿都算是挺有个性的人，来了京城之后也是有些很体现个性的事情的，唐青鸾也听说过。 这位荣御史的性格，简单说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说，什么人都敢顶撞。 这样的人，在充满了心机算计的朝廷官员中能立足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可没想到这个家伙来了京城，却又做了一件震惊朝廷的事。 他原是羊城辖下一个小地方的小县令，也是赶巧了，羊城那边查获了一起贪腐大案，羊城上下无数官员被牵连，而更牵连那边的地头蛇，查案子的官员接连死了两个，那案子就没人敢查下去了。 这时候这个荣大人出来了，身为小小县令，却敢查羊城知府、知州们的案子，而他也是运气好，据说好几次的刺杀都被他糊里糊涂的躲过去了。 正是因为查清楚了这桩案子，为朝廷追回了脏银，这个小县令才进入了皇上的眼睛。从此一路扶摇，一直升到了知州的位置。 尽管他的性格耿直，总被人上折子弹劾，但是不知道哪里戳中了皇上的喜欢了，皇上对他就是偏疼一些，弹劾他的折子不但留中不发，甚至还说荣大人是难得的耿直的人，一心为国。 皇上这样一说，弄得朝臣们也不敢在弹劾荣大人了，若是继续弹劾，那不是说自己不为国着想？荣大人一心为国，自己却还在弹劾他？ 就这样没过两年，荣大人便从外官一路升迁，进京成为了四品御史。 谁知道才升了御史，这位荣大人就做了一件震惊朝廷，震惊天下的事情。他上了一道折子，折子里尽数了皇上的不对。这些年皇上做了多少的错事，桩桩件件，他全都给摆了出来，让皇上改错。 听说里面还提了齐景灏的父亲齐腾的事情，在里面直接指出皇上听信小人谗言，冤枉忠臣，陷害忠良！ 这还了得！ 当初可是楮国公曹建成带回来的证据显示，齐腾确实是中了埋伏全军覆没的。等于是曹建成把齐腾的‘渎职之罪’坐实了的，荣大人这样说，不是摆明了说楮国公曹建成有问题？ 曹建成有问题，牵连的又是庄妃，是三皇子！ 皇上当时就震怒，据说在乾清宫大发雷霆的，当场就把这位荣大人的御史给免了，直接叫关了起来。 然后就是漫无目的的关着，也不说什么罪名，可能也说不出来罪名，也不叫人审，就那么一直关了一年多。 然后就是荣大人的这位女儿荣晓茶登场了。 荣晓茶借着一次皇太后大寿的机会，群臣家眷进宫给皇太后贺寿，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来，跪在皇太后面前，求皇太后救她的父亲。 她倒不说她父亲没罪，只说父罪子偿，不然父亲若是被问罪，她没脸活在世上，不如一头碰死算了。 这更不得了！人家皇太后欢欢喜喜的过寿呢，你窜出来要一头碰死，谁受得了？顿时喜乐的全停了，大殿里头跪了一地。 幸好皇太后仁慈，没治她的罪，反而还真的帮着去皇上面前求情。 其实皇上并没有真心想把荣大人治罪，不然的话早就杀了，还等一年多？如今皇太后求情，皇上便顺势将荣大人放了，依然官复原职。 别看这‘官复原职’四个字轻飘飘的，但是朝廷众臣从这四个字就能看出来皇上的态度！荣大人那么的呵斥皇上，皇上居然都不怪罪，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到底是要留着这个忠臣。 当今皇上虽然没有唐太宗的肚量大，荣大人也不能和诤臣魏征相比，但是皇上起码不想一直被蒙蔽，起码想要做个明君。 皇上把荣大人官复原职了，弄得楮国公曹建成极度的别扭，那一阵子惴惴不安的，到处打听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启用荣大人，这是说明觉着自己有罪？当初陷害齐腾了？ 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过了大半年，还是三皇子一再的警告，叫他沉住气，楮国公才没有惹出大事来。 而事实证明，三皇子确实比楮国公这个舅舅更厉害，皇上启用荣大人，并不表示就觉着楮国公有问题，甚至连十年前那件事情提都没有提。 事情就这样了。 荣大人依然当着四品御史，皇上将很多陈年积案，或者牵扯重要人物没人敢查的案子，全都交给他去查。荣大人也确实的不负皇上重托，很是查了几个朝廷重臣出来。 皇上愈发重用荣大人。 唐青鸾弄明白了眼前这位姑娘的身份，倒是马上把戒备的心思收了。要说别家的小姐，她可能还不肯定，到底父亲是耿直的性格，不代表女儿就是这种性格。不过荣家这对父女，加上荣晓茶之前做的事情，倒是真能看出来也是个耿直的。 知道了荣晓茶的身份，她之前说的那些话，唐青鸾倒是知道，并不是挑拨自己，还真就是寻常大户人家小姐没有的直爽吧。 而且荣大人再斥责皇上的折子里提了齐景灏父亲齐腾的事情，这叫唐青鸾已经有了好感。 便忙也笑着自我介绍：“我是唐太医的女儿，叫唐青鸾。” “我叫荣晓茶。”荣晓茶很高兴，她当然看得出来唐青鸾一开始很戒备，现在能这样，说明愿意和自己做朋友。 “你别理那些人，那些人就是自我感觉良好，说实在话，我是想不出来她们有什么好，成天被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觉着挺好？每每总觉着别人没眼界，其实没眼界的是她们！她们成天就知道跟后宅的女人们斗心眼，她们见过外面的清平世界么？见过大海么？坐过大船么？” 荣晓茶果然是‘直爽’，一开口就真直。 唐青鸾笑着，其实各有各的长处，各有各的短处，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绝对的。 荣晓茶可真是个挺能说的人，开始说他们南方的风土人情，滔滔不绝的说了半个时辰，宫女们端来了茶水点心，她一口气喝了两大杯，接着还在说。 唐青鸾听得倒也是津津有味。 第八十二章西番莲 一个嬷嬷笑着过来了，给两人福身笑着道：“两位姑娘，咱们御花园就今天还准备了三艘船，请姑娘们坐船游览西边的雨亭台，还有在湖中心的美人岛上饮茶。” 唐青鸾和荣晓茶便站了起来，跟随着嬷嬷往码头这边走。 御花园有一条很宽的湖，湖的占地不知道多大，横竖唐青鸾是没看到边界，湖面上停泊的好几艘大小船只，全都是精致漂亮。一看就是平常载着后宫嫔妃的在湖面上游玩的。 大船可能动用起来比较的麻烦。今天动用的是三艘比较小的乌篷船，很有情致，虽然在湖面停泊的船里这几艘船算是小的，但其实说小也不小，一艘船上坐十个人不成问题。 当然今天总共就来了十来个姑娘，再加上划船的嬷嬷两位，一艘船也就是五个人左右。 来到了码头边，唐青鸾看见有一艘船已经是坐好了人准备走了，岸上余下的七八个人还在商量谁和谁做一条船。 荣晓茶是南方人，突然看见了在很不起眼的一个小旮旯里挤着一条乌篷船，是那种细长细长的，只能一个人划船，中间或者对面坐一个人的那种，顿时大叫：“我要坐那条船！” 她兴奋的指着：“那种船我家也有一条，我以前常划船出去玩儿！”说着拉着唐青鸾就道：“你跟我坐那条船去！我划船！” 不等唐青鸾说话，两个嬷嬷已经笑着忙上前来：“哎呦姑娘，那船是我们下人划得，捡个湖水里的脏东西，或者出水捞鱼什么的，您是贵人，哪里能坐那种小船……” 谁知道荣晓茶根本不听，一梗脖子：“我就要划那条船，不然我不去了。” 嬷嬷们顿时为难住了。 荣晓茶便拉着唐青鸾：“走！” 唐青鸾有点紧张，虽然她会游泳，但是她当然不想掉水里，那船看起来那么窄……她又不是南方人，还没坐上去已经觉着头晕了！ 忙道：“晓茶……咱们坐大船好了，那么窄的船，万一翻了怎么办？” 荣晓茶没想到她居然不敢坐，顿时很失望：“没事的，我划船你还不放心？” 唐青鸾抿嘴，她还真就不放心…… 荣晓茶摆手：“算了算了，你不会水，肯定害怕，没关系，我自己去划。”说着已经走向那条小船。 嬷嬷们跟上去几个，还想要劝服这位姑娘别去划那小船。估计出主意让姑娘们坐船游玩的人肯定特别后悔，怎么把这位姑奶奶给忘了！南方人。 站在岸边的姑娘们全都看荣晓茶个嬷嬷们这一番理论，都忘了上船了。 曹映雪、定远侯府的刘玉星、敬田伯府的王安茜，几个人也没上头一条船，就在旁边一边看一边嘀嘀咕咕，商量着怎么坐。 “我是绝对绝对不和她坐一条船的！”曹映雪咬着牙恨恨的说着。 “我也不！”王安茜也说着，横眉冷对的看着唐青鸾。 旁边有嬷嬷正在组织姑娘们上第二条船，神武将军府的那位小姐站在船边，正要上去，又回头问了一句：“你们谁上这条船？没人上我上了。” 曹映雪眼珠子一转，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已经叫着道：“我上！”冲上去抢在神武将军家小姐的前面，被嬷嬷们扶着上了船。 神武将军府的小姐正要跟着上去，嬷嬷已经笑着道：“哎呦，这船上已经五个人了，姑娘，您坐下一条吧，人还少了呢。” 神武将军府小姐无奈，只能回来。 刘玉星和王安茜看她过来了，刘玉星就冷笑：“倒霉！偏咱们几个和她一条船。” 王安茜推了一下神武将军府的小姐：“叶柳，你也真是的，都已经在船边了直接上去就是了，还问什么？看那曹映雪……好像抢什么似得……” 刚刚两人还和曹映雪一起看别人的热闹，转脸就开始说曹映雪的坏话。 叶柳只是道：“无所谓，坐哪条船有什么关系？” 王安茜就故意道：“坐哪条船是没关系，这不是就为了不和她坐一条船吗？”说着用下巴扬了扬那边的唐青鸾。 叶柳就没接话。 唐青鸾看着荣晓茶到底是去跳上了那条小船，在嬷嬷们的惊呼中，船桨一摇，已经划出去了一丈远，得意的对着自己一笑。 唐青鸾也是好笑，这位姑娘的性格还真的是少见。 也是个奇特的人。 她早听见了这边刘玉星、王安茜几个人的嘀嘀咕咕，也根本没搭理，在嬷嬷的指引下，第一个上了最后一条船，也不看那边几个人。 刘玉星、王安茜推推搡搡的就是不愿意上船。那叶柳一来觉着这样推搡实在也是表现的太小家子气，二来她本身和唐青鸾又没有什么过不去。她也不是那种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性格，朋友和唐青鸾有仇，自己好像也一定要做出有仇的样子，才能继续和朋友来往一样。 她接着也上了船。 一看她上船了，刘玉星、王安茜才也跟着上了船。 上船了坐在对面，两人把唐青鸾横眉冷对的。 唐青鸾也不搭理她们。 船头船尾各站了一位摇桨的嬷嬷，看着大家坐好了，就摇桨前行。穿过了一条石拱桥，果然两边景色比较美丽，垂柳依依，清风拂面。 再往前行了一会儿，就看见湖心岛了，很大，岛上面也是有无数的柳树，亭台楼阁，甚至还能看见一座挺高的山坡，山坡上面种满了不知道什么话，远远的看红的，黄的一大片。花香味从这里都能闻得到。 “岛上那是什么花？”唐青鸾问道。 摇桨的嬷嬷笑着回话：“好几样呢，姑娘问的是在这里就能看见的吧？那叫西番莲，也叫大丽菊，是外埠来了一种花，花团儿可大了，香味又浓，如今也就宫里有栽种，别处都没有。” 另一个嬷嬷也笑着道：“这种花有菊形、莲形、芍药形、蟹爪形等，小的似酒盅口大小，大的有盆口一般。颜色也多绚丽多彩，白花瓣里镶着红条纹，宛如玛瑙，妖艳非凡。重瓣的大丽花雍容华贵，富丽堂皇，堪同牡丹媲美，因此又叫天竺牡丹。” 嬷嬷笑着道：“姑娘老远就看出来那花与寻常花不同，也是好眼力。” 第八十三章落水 唐青鸾眼睛一亮！ 她倒不敢说自己好眼力，只不过就是闻着花香味比较的熟悉，但是实在想不起来是什么花而已。 如今嬷嬷们一解释，她倒是想起来。 大丽菊，也叫洋芍药，根部可以入药的，是专治跌打肿痛，活血散瘀的药。这种花还有另一种药用价值，它的根部含有菊糖，可以当成葡萄糖使用。 治疗大病尤其是动过手术的人，很多都需要补充一下葡萄糖的，这样对于身体的恢复也会快一些，有了这种花，等于是直接有了葡萄糖了。 唐青鸾马上问道：“可以给我一些根吗？” 嬷嬷一愣。 对面坐着的刘玉星和王安茜，在她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斜着眼睛觑着她了，这会儿听见她说居然要花，顿时又是鄙夷又是不屑的，那样子好像唐青鸾要的是钱一样。 嬷嬷们倒是也愣了一下，其中一个笑着道：“这个倒是要问问管事嬷嬷，姑娘别急，上了岛奴婢问问。” 唐青鸾点头：“好。”她根本对刘玉星、王安茜视而不见，这两个人在她眼里就和小丑一样，对了，还要加上曹映雪，曹映雪那是真正的小丑。 “嗨，青鸾，青鸾！”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唐青鸾忙看过去，便看见在自己船的不远处划着一艘小船，船上的人还在对自己兴高采烈的挥手。 是荣晓茶。 唐青鸾又好笑又无奈，想提醒她别挥手了，看那小船都左右摇摆呢！但是离得实在有点远，她又不可能像荣晓茶一样豪迈的喊。 旁边有人冷笑，是另一条船上的曹映雪，声音尖利短暂。坐在对面的刘玉星和王安茜马上就配合的撇嘴冷笑，一个说：“真真没教养。” “什么歪瓜配什么裂枣。” 船上并没有其他的人，所以也没人配合她们笑，只有两个嬷嬷互相的看了一眼。 定远侯府的刘玉星看了坐在唐青鸾旁边的叶柳一眼，叶柳却并没有配合说一句，或者笑一声。 刘玉星脸色一沉，接着就觉着自己是不是上当了，这是在宫里，虽然庄妃、三皇子都不在，但是谁知道这些嬷嬷、宫女们有没有庄妃身边的人？庄妃安排大家游玩，不可能不派人跟着，看看到底谁是真的端庄大方，有大家闺秀的气度？ 看叶柳如此，刘玉星有点后悔，自己不应该再和唐青鸾置气了，没得拉低了自己的教养气度！说不定被人传到庄妃耳中，更让自己失去了好印象。看看人家叶柳！多精明！ 想到这里，刘玉星正了正脸色，抿住了嘴。 王安茜其实心里也明白的很，今天这样的场面，庄妃一定是派了人跟着的，要看看大家的修养规矩。不过她心里更清楚一些，以她的身份，恐难入庄妃和三皇子的眼。 她祖父不过是个伯爷而已，还是那种世袭三代的，到了她祖父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了，她的父亲如果没有什么功勋的话，爵位就没有得继承了。 而封爵是只有在大周朝建朝的时候才封的，从第二代高祖开始，除了武爵之外，就再也没有封过别的爵位，所以说，敬田伯府的爵位，注定是已经要没有了的。 何况之前她父亲弄假药被大理寺和监察院给查处了，皇上看在她祖父敬田伯年纪大了的份上，只是申斥了她父亲，罚了三年的俸禄。但是对敬田伯的态度已经是大为冷淡。 这一次进宫王安茜的祖母、母亲、父亲全都叮嘱过她，说明白了她去只是充个数，叫她要明白这一点，不要惹庄妃不快就行了，别抱希望能被选上。 所以，王安茜才别有用心的一直撺掇刘玉星，横竖她自己没希望了，撺掇了刘玉星跟唐青鸾也结了仇，她自己好多个帮手不是？ 这些姑娘一直在后宅长大，没什么大志向，跟人结仇争斗，就是大志向。更何况敬田伯府正经还和唐家有仇呢！ 王安茜冷眼看见刘玉星脸色整理了，心里暗哼。 听见身后有人轻声叫：“你们看！水里有鱼呢，好大一条！” 原来是曹映雪坐的那条船和她们的并肩行走着，王安茜便扭身看，水里果然游过来几条大鱼，其中一条嘴里还衔着什么。 “你们看！这鱼嘴里衔着的是什么？”一位小姐也看见了，惊喜的叫。 大家都看，引得摇桨的嬷嬷们也看，有人笑着：“是不是鱼仙下凡了？瞧衔着的似是一块玉石一般。” 这样一说，大家更加好奇了，全都凑过去看。 唐青鸾坐着没动，这样的乌篷船，虽然比较大，但最好还是老老实实的吧，万一一侧重量超过太多，翻了怎么办？ 那边船上的不知道，全都跑到了这边一侧来看，嬷嬷们着急了忙叫：“不要都坐在一侧，姑娘们！小心翻了船。” “姑娘，快回去。” “真的是玉！你们看！”有人又喊。 曹映雪却在大家都看鱼的时候，眼珠子乱转，正好看见王安茜看向了自己，便马上使眼色。 王安茜本就不安分呢，看见曹映雪的眼色就盯着她，张嘴无声的询问做什么？ 曹映雪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横竖就动了动嘴，又指了指她的后面。 王安茜觉着应该是和自己说唐青鸾？她便凑近了一些，曹映雪便也俯身过来，想凑到她耳边说话。 那边那条船上五个姑娘全都过来在看鱼的这边，船身已经有点歪了，摇桨的嬷嬷其中一个有点紧张，用力往外摇了一下，想把船摇远一点。 而曹映雪这个时候正好俯身过来说话，她全身的重量全都倾斜了下来，就好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船身整个一歪，那条船上的姑娘们全都大叫起来，全都下意识的伸手乱抓。 两艘船离得很近，就有人抓住了这边的姑娘，或者这边的船帮，于是用力撑的，结果，自己的船依然是侧翻了，而把这边的船也给拉的歪了过去！ 曹映雪往下栽倒的时候，大叫着双手乱抓，抓住了正好凑过来的王安茜，王安茜尖叫着挣扎，两人张牙舞爪的看起来像是打起来一样，一起落了水。 ‘噗通’‘噗通’接着所有人落水，船翻了 第八十四章凫水 唐青鸾根本就没过去凑热闹，所以曹映雪和王安茜在那边挤眉弄眼的时候她看见了。她虽然心里一直想着，船不要翻了，不要翻了，可万万没想到会真的翻了。 好在她会游泳。 在船侧的一瞬间，她就先从这边跳进了水里，这样避免被扣在船底，另外，人落水了之后会很惊慌的，在水里乱抓乱挣扎，不管抓到了什么都会死死抓住不松手。 即便是会水的人，落在了一群不会水的中间，被揪住扯住了，怕是只能和她们一起沉入水底，没有别的办法。 因为她跳的远，并且跳水的早，因此她反而是最先落水的。 一跳进水里，她马上觉着身体往下沉，这也是因为身上的衣物太重了，裙摆裙带的，一沾水就和重了几十斤一样，她努力的划水，看见远处一艘小船往这边拼命的划，穿上的荣晓茶张着大嘴似乎在叫。 她游了一会儿就没力气了，这样下去反而容易沉，于是就在水面上停住了，用力拍水保持浮住，浮水的时候身体转过去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水面上浪花飞溅，水里好像是有无数条鱼在翻滚一般。 “青鸾！”有人大喊，她的肩膀被人抓住了，唐青鸾借力把住了船舷，她还没忘了这条船很窄，叫道：“你去那边撑住。” 荣晓茶坐在了那边船舷上，唐青鸾自己用力的爬上了小船。 累得呼呼的，心跳的好似擂鼓，大喘了几口气就起来了，一边绞着自己裙子上的水，一边叫：“赶紧过去救人。” 荣晓茶道：“好！”摇着船过去。 唐青鸾坐起来了，心跳的好像要跳出来一样，她还没忘了提醒荣晓茶：“不要靠的太近！”靠的太近的话，被谁抓住了拼命想要爬上来，乱挣扎容易把这条船也弄翻了。 荣晓茶叫：“知道！” 看着水面那边浪花翻滚，无数的人头时不时的冒出来，水里人拼命的挣扎着，还有人叫：“我不会……洑水……” “救命……” ‘咕噜咕噜……’一串串的泡泡。 周围已经是喊声一片，不知道都是从哪里喊的，尖叫的，乱喊的，唐青鸾眼睛一直盯着水里，眼角却能感觉到，岸上，岛上不少人在跑来跑去的。 她们的小船离得很远就停下了，唐青鸾叫荣晓茶给她一个船桨，伸出去给一个离得近的人，大叫：“抓住，抓住！” 正好荣晓茶也是这样想的，不要靠近，就用船桨救人，也伸出去找另一个。 两个人抓住了，顿时船身就是一番剧烈的晃悠！这两个人惊慌之下，抓住了船桨依然是乱踢乱摇，上下的扑腾着。 唐青鸾和荣晓茶全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两人双脚扎马步一前一后站稳了，努力的控制着船身，还得抓紧了船桨，大声叫：“不要动，抓住了不要动了！” 那两个人一直到扑上来抓紧了，挣扎的也没力气了，这才消停。其中一个紧张的过了头，抓住了拼命的惨叫：“救命，救命！” 唐青鸾和荣晓茶商量好先救哪一个，就先收船桨，船体又开始摇晃，另一个人努力的维持着船的稳定。 好不容易折腾的，将一个救了上来，便依然还是用同样的办法，另一个人撑着船的稳定，这个人救人。 这时候唐青鸾才看到，后面上来那个是叶柳。 将两人全都拖了上来，小船已经明显往下沉了沉。 “不行！这船不能在装人了，赶紧把她们放在岛上再回来救人。”荣晓茶叫道：“在装人就要沉了！” 唐青鸾也觉着小船吃水更深了，感觉都危危险险的，便忙点头：“好！” 依然是荣晓茶摇桨，唐青鸾在后面为了快一点，伸手在水里划。本来看着挺近的湖中岛，这时候却怎么都划不到，看见水里还在挣扎的那些人，真真也是把人急死。 幸好这时候湖中岛的嬷嬷太监们终于折腾的找到了船，划出去救人去了。 那个不认识的救起来的姑娘想爬起来，荣晓茶大叫了一声：“别动！这船再翻了那就彻底完了！”吓得那姑娘顿时趴着不敢动了。 船太窄了，到了岸边，好几个太监嬷嬷下了水固定着船，两位姑娘才敢爬起来上了岸。 唐青鸾也上了岸，她虽然会水，但是不会划船，何况两边已经有好几条船过去了，每条船上好几个太监嬷嬷的，应该用不着她。 就是荣晓茶还想划着小船去救人，太监嬷嬷们死活的扯着小船不让：“哎呦姑娘，您可千万不能出事了，在多一个人出事，奴婢们可都活不成了！过去的那些人全都会水，船也大，您就在这边吧。” 唐青鸾也劝道：“是啊，晓茶你别过去了，那些船已经够了。” 荣晓茶热心的很，跟嬷嬷纠缠了半天，那嬷嬷死活不松手，她才算了。 早被救上来的两个姑娘，那个不认识一直哭，叶柳虽然没哭，可也差不多了，浑身乱颤哭丧着脸一直低头弄自己的衣裳。 唐青鸾和荣晓茶就站在岸边看救人的情况。 湖中已经是乱成了一团，‘噗通噗通’十几个太监跳下水去救人，于是本就浪花翻腾的水面更热闹了，简直就和翻江倒海一样。 乌篷船虽然小容易翻，但是也有个好处，就是翻了不会把人扣在里面出不来，只要不是翻船的时候被碰了伤了的，基本都能从下面出来。 看见已经有太监卡住一个人的脖子，一直游回到了船边，船上的人两三个一起用力，将一个姑娘拖了上去，这边的嬷嬷们都要松口气，念一声‘阿弥陀佛’。 “啊，快看那边！”荣晓茶突然喊。 岸上的人全都看过去，就看见有一个人不知道怎么扑腾的，居然自己扑腾快到了岸边了，但是看样子还是不会水，前面咫尺就是岸边，可怎么都扑腾不过来。 荣晓茶已经叫着冲了过去，好几个嬷嬷也叫着跑过去，最先冲到跟前的荣晓茶已经冲下水，直接把那个姑娘的头发抓住，就这样扯到了岸上。 那姑娘顿时死狗一样瘫了。两个嬷嬷上前，一个按胸一个正要捶，那姑娘‘哇’的一声吐出来好多水。 唐青鸾看见人已经没事便站住了，又看水里的情况。一阵风吹过来，吹得她打了个寒战。 第八十五章踩人 曹映雪落水的时候，和王安茜两人是互相的抓着的，周围一下子被水包围了，脑子顿时就不会思考了。凭着本能，两人互相的紧紧抓着。 因为互相的撕扯着，于是两人全都往水底沉去，曹映雪‘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水，就在喝了水的一瞬间，脑子突然明了一下，于是死命的开始挣扎，拼命的踢打着那个扯着自己的人。 王安茜张开嘴还想说话，一张嘴水就好像是洪峰一样灌进了嘴里，她的手松开了。 她一没有了力气，曹映雪就更加的挣扎的厉害，拼命的挣脱着，觉着她抓着自己的衣裙，就死命想要脱了那重物，现在哪里顾得上别的！ 王安茜往下沉，她就往上浮，身体刚轻了一些，突然又是一沉！腿被抱住了！曹映雪疯了一样的踢着踩着！自己都能感觉到踩到了王安茜的头，狠命的用力蹬！ 她一下子浮了上来！ 咳得眼睛都睁不开，她还拼命了叫了一声：“救……” 然后身体又往下沉，她不管下面是什么，又拼命的踩，使劲的踩！ 本来也在上浮的王安茜又被她踩了下去！而曹映雪又浮了上来，咳嗽着，挣扎着，扑腾着。 唐青鸾在这边岸边站着看，因为曹映雪和王安茜那边扑腾的厉害，水花翻腾着，当然吸引了唐青鸾的注意力。曹映雪从水里露头了，她也看见了，然后恍惚的似乎看见旁边还有个人，也在剧烈的挣扎…… 唐青鸾几乎屏住了呼吸，想要看仔细的时候，却发现只有曹映雪一颗脑袋露在外面，往上一跃一跃的…… 几个太监正往那边游。 曹映雪差点觉着自己要沉下去了，终于有人从后面一下子卡住了她的脖子，曹映雪也累瘫了动不了，双手张开了往前抓着，拼命的想要干点什么。 后面卡着她脖子的人，自然是救她的，从后面就是为了怕落水的人惊慌之下再把救人的抱住了一起沉下去。 那人划着水，曹映雪的头半天都在水面上，能正常呼吸了，终于也消停了，不挣扎了。 大部分的姑娘已经救了上来，后面上来的全都昏死过去了，唐青鸾也顾不上看了，跪在一个姑娘身边，正在急救。 “双手这样按住心口，跟着我数，一二三，这样按压！”她一边救这一个还要一边教嬷嬷们，另外的那几个也要赶紧的急救，不能耽误。 大家都知道她是大夫，当然没有质疑的，按照她的吩咐将晕过去的全都放平了，周围人散开一点，一个人上前急救，按照唐青鸾数的拍子，一下一下按压心口。 “然后看清楚，捏住鼻子，让她的嘴张开，先看看嘴里有没有泥沙，如果没有，就对嘴吹气，用力吹！”唐青鸾说着俯身，正要给这个人工呼吸，巧不巧的，正好这个就一歪头，吐出来水，醒了。 其余的几个嬷嬷还在渡气。 唐青鸾忙叫人帮自己以前将这个姑娘翻过来，给她轻拍背部，那姑娘吐得天翻地覆的，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水。 “好了好了，我这个也醒了！”那边嬷嬷叫。 唐青鸾叫她把人翻过来拍一拍，帮她吐水。 “赶紧去那些干的衣裳过来……或者毯子什么的！”她吩咐。 旁边其实很多嬷嬷都没事干，着急的看着，这会儿听见了吩咐，才恍然的赶紧跑着去了。只要是醒了的姑娘们，都在旁边围着，这会儿她们也忘了刚刚的险情了，倒是紧张的看着还有个没醒的。 那嬷嬷紧张的手都抖了起来，唐青鸾过去道：“不要慌！捏紧鼻子不然漏气了！”伸手在那姑娘的心口帮着按压，那嬷嬷捏住了鼻子给渡气，十下，然后唐青鸾按压十下。 周围空气几乎都凝固住了，很多人都觉着这位醒不过来了，唐青鸾突然感觉到似乎心跳了，刚要说话，这姑娘‘噗’的一声，一口水喷了出来，给她自己喷了一脸。 好在唐青鸾刚刚提醒，宫女嬷嬷们拿来了无数的衣裳毯子，手巾等等，忙有上前搀扶了背过去叫她继续吐，还给擦擦脸的。 唐青鸾这才站了起来，手脚都有点发软，扫了一眼岸上，荣晓茶已经过来道：“全都没事了……你真厉害！” 唐青鸾摇头：“大家……没事就好……” “还有一个！”有人叫。 大家全都看向了水里，水里一个太监正搂着一个人的脖子往岸边游，唐青鸾一眼就认出来，那人是曹映雪。 太监拖着曹映雪游到了岸边，岸上顿时四五个人伸手帮忙，将她给拖了上来。 曹映雪比别人要狼狈许多，身上的外裳、中衣中裤、绣花鞋什么的全都不见了，只留了一条白色的主腰，一条月白撒花夹裤，也不知道怎么折腾的，里面真真的什么都看见了。 曹映雪是最后一个被救上来的，其他的姑娘们都已经上来了，围在周围一看到她这样，几个姑娘都不好意思的赶紧转开了脸。 幸好嬷嬷们早拿来了东西，这会儿几个嬷嬷叫着赶紧的上前给盖上了。 曹映雪也是真挺能撑的，最晚一个上来，居然没有晕倒，一上来就翻身狂吐，唐青鸾对救她不是很积极，伸手指了指刚刚跟着学救人的嬷嬷，那嬷嬷就忙上前去，按照刚刚的步骤开始施救。 轻拍她的背，曹映雪吐了半天，终于又是直挺挺的仰面躺下了。不过当然的，还在喘气。只是累的虚脱了。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原本给盖上的毯子又掉了，而曹映雪自己已经没有感觉了，丝毫不知道自己走光走的已经彻彻底底，就那么四仰八叉的一躺。 旁边有人低声叫着捂脸走开了。 嬷嬷们低声呵斥叫太监们都走，太监们有些面无表情，有些斜睨两眼，也都走开了。 这时候大家才三三两两就地坐下，惊魂未定的互相看着，裹紧了毯子。唐青鸾还没坐下，已经被荣晓茶拉着往外走了一步，道：“你看那边。” 唐青鸾便顺着她指的地方看。 湖里还有几个太监，似乎还有人没上来。 刚好这个时候，姑娘中有人喊了一声：“哎呀！敬田伯府的三小姐！她在哪儿呢？” “对，王安茜，王安茜跟我们也是一条船！” 大家全都惊呼了起来，嬷嬷们更加着急，站在岸边冲着湖里喊：“还有一个没上来，还有一个没上来！” 原本已经往岸边游的太监听见了，只能转身又回去找。 大家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紧张的看着湖面。不管平时合不合，但是今天这样的情况，大家好像都是共患难了，因此都替王安茜担心起来。 船上的太监们开始往水里跳，更多人加入了寻找中。 第八十六章蹊跷 湖面那边开始更加热闹，又从开始上船的地方来了几条船，全都停在了翻船的地方，‘噗通噗通’又下水了好几个。还有一些站在翻了个底儿朝天的船上，蹲着盯着水面。 只有一条船过来了，这船上全都是宫女，宫女们端着无数的托盘从船上下来，托盘上面是衣裳、宫绦、绣花鞋等等的一应穿着物品，是给小姐们换的。 嬷嬷紧张的说着：“小姐们，各位小姐们，请都去岛上的凌云阁换衣裳吧，庄妃娘娘和三皇子全都在那边的岸上呢，大家没事……庄妃很欣慰。” 有人轻声道：“王安茜好像……” 刘玉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她要是死了怎么办？” 嬷嬷们脸色全都变了。 好好的把这些小姐请进宫玩，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湖在这里多少年，每年多少节日，皇后、皇太后的寿辰，各位妃子的生辰，一年怎么也要请人进宫玩很多回，游湖也是常有的，从没出过这样的事情！ 偏偏还是为三皇子选妃的事情，最后却成了这样，小姐们受了惊吓不说了，今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也不说了，如今真要是死了人…… 嬷嬷们脸色难看。 有姑娘急着换衣裳，便去宫女的手里选，一个去了，其余的担心自己最后，只能拿别人选剩下的，因此也都抢着去，就连还在哭的刘玉星也擦擦眼泪过去了。 荣晓茶拉了唐青鸾一下。 唐青鸾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曹映雪，曹映雪已经坐了起来了，正盯着湖中间那些找人的发呆，眼睛里面带着极度的恐惧，慢慢的，竟然缩成了一团！ 唐青鸾心中惊讶，刚刚忙着救人将自己瞬间看见的事情忘了，现在看见曹映雪这样，却一下又想了起来，难道…… 就在这时候，一个嬷嬷上前去扶起来了曹映雪，搀扶着她也往岛中走。经过唐青鸾身边的时候，唐青鸾亲眼看见，曹映雪脸色煞白，紧张的浑身都在颤抖！ 比刚刚从湖里头捞起来还抖的厉害。 唐青鸾皱起了眉头。她可还记着，船翻的一刹那，曹映雪和王安茜是纠缠在一起的。刚刚那沉沉浮浮的样子，似乎…… “走吧。”荣晓茶道。 唐青鸾便和她一起跟着前面的嬷嬷，两人并没有去抢衣裳，而宫女们也在说话：“姑娘们不用着急，衣裙、鞋都是宫里新做的，什么尺寸的都有，您们现在拿的未必合适，一会儿去了再挑。” 岛上就是一个大的御花园，也有不少的亭台楼阁，其中最大的一个叫凌云阁，里面就是个花厅，无数的房间，宫女们将衣裳放在了中间的大厅，大家先挑顺眼的试试长短，长短合适就拿去穿上试试。 要说应该洗洗的，不过问了问大家，倒是都不愿意，宁可拿手巾擦擦。 都是姑娘家，不愿意在外面洗澡也是正常的，嬷嬷们就服侍姑娘们换衣裳。 唐青鸾找了一件湖水蓝绣着莲藕荷花水墨画的淡雅交领长裙，进去试了试，除了腰有点松垮，倒是也可以，于是找了一条白色丝带权当腰带系上了。 换了衣裳出来了，就看见另外五六个穿着整齐的姑娘们过来了，正拉着大家问长问短，关心备至。 这几个姑娘是坐在第一条船上的，她们安安全全到了这边的，刚刚湖里发生了事情，领着她们的嬷嬷们不知道事情多大，也不敢放她们过来，暂时都在山上，这会儿才过来。 唐青鸾换了衣裳就出来，依然是去码头看。湖面上依然忙碌着，十几个太监轮番的下水，两条倒扣着的船也给拖走了。 荣晓茶也换了一件藕荷色的长裙过来了，问：“找到没有？” 唐青鸾摇了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湖面那边有人喊，船上的人一下子围拢在了一个方向。唐青鸾就知道，找到了！ 十几个太监就在一个地方，扎猛子下水两个，其余的都在周围，等了好半天，又有两个扎水里去了，又过了一会儿，就看见几个太监冒头了。 唐青鸾捂住了嘴。 旁边有人轻声尖叫。 那几个太监拖着一个人出了水面，那人明显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完全不动。死了的人是非常沉，都说死沉死沉的，更何况还是这样在水里泡了这么久，那四个太监很费劲的拖着，一直拖到了船边，船上伸出来几条胳膊，一起往上拽。 这边已经有人捂住了眼睛，不忍心看了。 几个人一起讲那人拽上船，那个人的四肢软踏踏的，头也软踏踏的。 刘玉星发出了一声惊呼，然后放声大哭了起来。 又惊又惧的小姐们，今天受了大惊吓，被她这样的一哭，有几个也忍不住了，放声哭了起来。 曹映雪嗓子里发出有些恐怖的‘嗬嗬’的声音，不知道是哭还是笑，颤抖的手指着那边，半天颓然的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嬷嬷们又是一阵惊呼，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揉太阳穴的。 唐青鸾冷眼看着，曹映雪的反应，真真也是太不寻常了。她不是如刘玉星一般的伤心的痛哭，也不是如别的姑娘一般受惊之后痛哭，她的反应，可以说是惊惧，极度的害怕！ 她到底怕什么？ 湖面上终于平静了，船直接往始发的地方去了，载着王安茜的尸体。这边岸上哭成了一片，就算是对岸也听得到。 唐青鸾虽然也受了惊，不过不至于惊吓到慌乱。这些小姐们哭，大部分也不是哭王安茜，是被吓得。 荣晓茶更加不会哭，不过倒是烦躁的很，在岸边走来走去的，一会儿转身问嬷嬷：“派个船接我们回去吧？我想回家了。” 唐青鸾也对管事嬷嬷道：“是啊，大家都受了惊，现在天气虽然还不算很冷，不过最好还是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再喝些热姜汤，姜茶的，免得再受凉了。这里面可能也有身体弱的……” 管事嬷嬷一听也对，正要说话，有个姑娘突然喊：“我不要坐船！” 其他好几个小姐也哭着叫：“我也不坐船了！” 嬷嬷们张口结舌的，不知道怎么安抚这些受惊的小姐了。 唐青鸾就道：“找艘大船吧，估计大船才会让大家觉着安全一些……” 管事嬷嬷忙点头，小声的吩咐了旁边的嬷嬷，嬷嬷忙去布置去了。 第八十七章恐惧 唐青鸾对哭成一团的姑娘们道：“别哭了，未必就是……晕过去也有可能，有些人掉水里淹了很长时间，上岸吐吐水也好了……你们在这里迎着风哭，一来对自己身体也不好，二来如果没事，这样哭多丧气？” 谁知道这话别人还没怎么，刚刚晕过去的曹映雪却好像诈尸一样突然醒了，突然的叫：“真的可能……没死？！” 她这一嗓子倒是比唐青鸾提声说了那么一大堆的管用，大家这会儿全都不哭了，全都看着唐青鸾。 唐青鸾无奈，她只是安抚大家而已。要哭也回去哭去，在这边越来越乱，说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她道：“可能。” 曹映雪眼睛都亮了！ 她越是这样，唐青鸾就越是明白了一件事。 大家听这么说，也就慢慢的都收了声。 荣晓茶虽然看起来有点二，不过显然也不笨啊，拉着唐青鸾走远一点，轻声道：“瞧她那样儿……说不定就是踩着王安茜的头才上来的。” 唐青鸾抿住了嘴，看了看这位荣姑娘，别说，慢慢的呆在一起时间长一点，还真有点喜欢这位姑娘了。不像才见面的时候，总觉着这位姑娘……有点二…… 等了一会儿，大家这才有心整理了一下衣裙，头发，发饰什么的大部分都掉了丢了，有些发髻都散了，互相胡乱的拢了拢。 一艘大船过来了，是那种双层的画舫，应该说非常稳的，船的前后都站着太监，十几个，搭着板子到了岸上，大家又是一番的紧张，嚷嚷着不敢走。 又是唐青鸾和荣晓茶踩着板子上了船，接着神武将军府的叶柳也过来了，嬷嬷们苦苦的劝，几位小姐小心翼翼的上了船。最后只剩下刘玉星、曹映雪并其他两个姑娘，畏畏缩缩的就是不敢，死活不上来，怎么劝都不肯。 船上的人都同样是经过了一场惊吓的，大家都急着回府，这几个人却死活不上船，弄得船上的人有点烦了，荣晓茶先道：“你们到底走不走？！这么多人都等着你们？” “就是，她们不走我们先走好了。” 唐青鸾也道：“一会儿再来船接她们就是了。”又不是没有船，这样等着她们不害怕了才上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嬷嬷们聚在一起商量了两句，点头就要叫开船。 谁知道一看船要走了，曹映雪又不干了，连声叫着：“我要上船，我要上船！”一副别把我留在这里我害怕的样子。 岸上还有十几个宫女嬷嬷们呢，被她冷不丁的一吼，又是无语无奈。 然后又是半天，扶到了板子前，准备踏上来的时候，又惊又吓紧张的浑身乱颤，就是不上来，尖叫哆嗦，看起来魂都吓没了。 荣晓茶直翻白眼，气的磨牙。 就这样，又磨蹭了将近半个时辰，这几个人还没有全都上船。 终于一艘小船过来了，船上的太监站着问：“庄妃和三皇子等了很久了，问这边怎么回事？不会是又有谁掉进去了……” 嬷嬷们慌得忙回答：“没有没有，这不正在上船……马上了。” 太监过来一催，余下那几个这才终于想起来了，庄妃和三皇子还在对岸等着呢，于是这才利利索索上了船。 穿上的人简直都大出了一口气。 大船慢慢的往那边走，好半天到了对岸，老远就能看见岸上站着更多的宫女、太监、嬷嬷们，每个人脸上的沮丧、紧张非常的明显。 庄妃和三皇子在亭子里坐着，就能看见码头，船过来了，明显看见三皇子都往前走了两步，到了亭子边缘关心的看着。 船停下了，板子刚搭起来，之前在湖心岛死活不敢上的刘玉星第一个往下走，把一个已经到了跟前站着的姑娘都给挤到了后面。惹得那姑娘狠狠白了她一眼，嘴巴动了动不知道骂她什么呢。 说起来也好笑，刚刚不敢上踏板的那几个，下船的时候全都是抢在了前面，反倒把唐青鸾、荣晓茶挤到了最后下的船。 不过叫唐青鸾有些意外的是，她最后一个下船的，站在两边扶自己的不是宫里的宫女嬷嬷，反而是荣晓茶和叶柳。 荣晓茶是在她前面下的船，下了船自然站住了，等着顺手搀扶她一下，不过叶柳可是早下船了，等唐青鸾下船的时候，伸手扶了扶。 虽然只是顺手帮忙，不过还是叫唐青鸾很意外，道：“多谢。” 叶柳对她点点头，也没时间说话，赶紧跟着大家一起去拜见庄妃和三皇子。 闹了这么大的事情甚至还出了人命，庄妃和三皇子脸色都不好看，庄妃也没有多说什么，非常温柔的安抚了大家几句，还赔了不是：“叫大家受惊了，真真是罪过。这一次服侍的下人，决计不会轻饶的，你们也受了凉，如今也是狼狈的很，今天就这样，赶紧回去吧。” 大家全都叩谢庄妃，起身陆续的往外走。 唐青鸾跟着大家一直出了御花园，很意外的是，这边有后宫的车辇等候，听说是庄妃的，也是为了安抚大家的意思。 大家全都上了车，就不用走着出宫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到了宫门口，下了车便散了，各自上自家的车回府。 唐青鸾和荣晓茶告别了，丁香搀扶着她上了自家的车，唐青鸾这才松了口气。丁香紧张的就问：“姑娘，听说里面出了事？刚才宫门口好一阵的乱呢。” 唐青鸾还奇怪：“宫门口乱什么？” “好像是说小姐们都掉水里了，大家都急着想进去……守卫当然不让，然后吵吵了几句，却又放了一家人进去，别人就不干了，吵了半天。” 唐青鸾想了想才明白，放进去的应该是敬田伯府的下人。她叹了口气：“别提了……是真的掉水里了。” 丁香惊叫：“奴婢就说！您衣裳都换了……别的姑娘看起来都那么狼狈。” “凡是掉水里的衣裳都换了，因为落水了穿着湿衣裳容易生病，并没有其他的，我没事，不用担心。”唐青鸾安抚道。 马车走了大约也有一炷香的功夫，突然的停下了。 外面有人说话，声音带着些紧张：“唐姑娘在车里吗，她没事吧？” 是齐景灏的声音。 第八十八章惊吓 “我们姑娘没事，这位……齐爷，您……是有什么事吗？”车夫结结巴巴的还没有说完，齐景灏已经把车帘子掀开了。 丁香还给吓了一跳。 齐景灏一眼看见了唐青鸾，好好的坐在车里，他马上把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看起来似乎没事，齐景灏脸上原本很紧张的表情松开了，出了一口气：“吓坏了我……听见说你们的船翻了……” 他的头上还滴着汗，是很着急跑回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唐青鸾确实心动了，这个人对自己……非常关心。 “我没事……” 她才说了三个字，齐景灏已经看到了她湿湿的头发，不太合身的衣裳，又重新紧张起来，道：“所以真的是掉进水里了对吗？怎么回事？” 唐青鸾点点头，看样子不给他说清楚他回去了也不安心，便简单的道：“我们坐的两艘船翻了，不过我没事，我会洑水，很快就上来了，而且大部分的人都没事……” “原来你会洑水？”齐景灏又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次是真的松了这口气，而且马上就道：“没事就好！赶紧回去换衣裳吧，洗个热水澡，喝点姜汤，小心受了凉……有事给我捎个信。” 唐青鸾点点头：“好。” 齐景灏又看了她一眼，这才放下了帘子，在外面催着车夫快一点回府。 唐青鸾幽幽叹了口气，从齐景灏的举动都能看出来，他多么的紧张…… 到了家，少不得又是一番慌乱，唐东洲也急匆匆的回来了，听说女儿没事才松了口气，唐青鸾安抚了一下父亲和母亲，就回去洗了个热水澡，喝了一碗姜汤睡了。 大家原本想问问到底是怎么落水的，不过看她如此的疲惫，自然也没打搅，让她早点休息。 翊坤宫。 就和才打了一仗一样，翊坤宫所有人都忙得额头见汗，大家都是弓着腰小步的跑，生恐惊动了殿内的主子。 庄妃跌坐在罗汉床上，脸色铁青，呆若木鸡。 十几个嬷嬷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旁边站着两个嬷嬷，也是深深弓着腰，一动不敢动。 庄妃呆了半天，才抬头问道：“三皇子去了这么半天了，怎么还没有回来？敬田伯府的人……走了没有？” 身边的嬷嬷忙轻声道：“已经领了尸首出宫了，三皇子去乾清宫西暖阁，给皇上禀报情况去了……” 庄妃脸色更加的晦暗，半天才道：“太不吉利了。” 正说着这一句，正好一个嬷嬷进来了，跪下磕头，声音带着颤抖：“禀娘娘，摇桨的几个，全都已经……处置了……” 说着伏地不动。 跪在地上的十几个嬷嬷，更加吓得浑身乱颤，齐齐伏地不敢乱动。 庄妃眼中厉色一闪！磨了磨牙半天才道：“你们都滚！一群没用的东西！” 地上跪的全都是御花园摇桨的嬷嬷，只不过都不是今天当差的，不然也逃不过。即便如此，把众人也吓得半死，磕了头悄无声息的全都出来了。 庄妃烦躁的在殿内等着，一会儿就问一句：“乾清宫那边有没有消息？” 连问了好几遍。终于有太监跑来了，进来跪下轻声道：“乾清宫外面当值的刘太监……漏了一些风出来，在窗户外面听见了，说皇上似乎并没有大怒，也没有训斥三皇子……还说该处置的处置，但是也不要牵连太多，敬田伯那边，好好安抚……” 庄妃一下子大喜！忙问：“皇上真的如此说？！”精神都不一样了，刚刚的委顿、沮丧全都不见了，眼睛睁得老大。 太监点头：“是，亲耳听见的……咱们这边小刘，是刘太监的亲侄子，嫡亲的……打听的消息应该没错……” 庄妃脸上已经露出了喜色！凝神又想了一会儿。 旁边的嬷嬷轻声道：“娘娘不用太担心……敬田伯那边，皇上也不是多么待见的，之前出的事……龌龊的很，大理寺的人在皇上面前禀报案情的时候，皇上都说，制假药就是谋财害命，一样一样的！” 庄妃心中安慰了不少，不过还是不敢太大意，倒是这会儿有时间想别的事了，沉吟了一会儿，便一迭声的吩咐：“去我的库里翻找一下，找些檀香串、红麝串的，或者金簪银钗的，记着，价儿要差不多的，精致水秀一些的，每人两件，给今天所有的姑娘家送去。” “从西边大库房找些软烟罗、蝉翼纱的好料子，也是每府两匹，一起送去。只说他们姑娘今天受了惊，这是压惊的。” 嬷嬷们忙答应着。 庄妃又想了一会儿，道：“敬田伯府那边，先给送一千两银子过去，只说是治丧用的，其余的话，先不要多说。” 说着看向了嬷嬷，眼神严厉了些：“懂不懂？” 嬷嬷躬身：“奴婢省的，不会说不该说的话的。” 庄妃点点头，叫她们下去。 过了一会儿，三皇子回来了。 一进门，庄妃已经紧张的马上问道：“皇上怎么说？” 三皇子倒是很镇定，躬身道：“母妃不用担心，皇上并没有责怪儿子和您的意思。” 庄妃尽管已经知道了，但是三皇子亲口确定的，她终于彻底的放了心，惊喜的道：“是吗？皇上……一点都没有怪罪？” 三皇子轻声道：“选妃的事情是皇上下的令才开始的，备选的小姐们进宫的事情，原本也是规矩，又经过皇后娘娘同意的，现在出了意外，怎能全都怪在您和儿子头上？何况是意外，又不是谁专门故意做的……皇上只是觉着有些不吉利，毕竟是喜事，如今闹得出了人命。” 庄妃点头：“谁说不是……不过好在皇上没怪罪……说起来了也是！这件事要是全怪咱们，本就勉强，难道是本宫愿意让这些姑娘掉水里去？” 三皇子道：“皇上可能也是因为不太看重敬田伯……不过还是叮嘱了孩儿，后续的事情要处理好，别叫大臣们说出什么难听的来，也别叫敬田伯那边心里不痛快。小事不要变成了大事。” 庄妃一喜：“皇上说这是小事？” 三皇子忙道：“皇上当然不会这么说，这话是儿子说的，意思是这个意思，这件事本只是后宫的一件意外，但是不要被谁抓住了当成把柄，或者闹大成了不可收拾的局面。皇上也不希望成这样的局面。” 庄妃叹了口气：“知道了。” 第八十九章对比 说起来也是，意外的事故，皇上就算是生气，可也不能怪罪到了庄妃和三皇子的头上。 三皇子听说庄妃已经将摇桨的嬷嬷全都处死了，忙道：“到这里就行了，不要在牵扯更多地人进来……敬田伯府若是找问，这已经能交代了。” 庄妃当然也知道，皇上就是这个意思，于是也点头，还叹了口气：“还好，还好……比本宫想的好多了。” 三皇子也坐下了，喝了一口茶，凝神想了一会儿，才问：“跟着的嬷嬷们都回来了？可曾问过……大家的反应，母妃和儿子在这边等的时候，为什么那么久，是谁先哭起来的？” 庄妃一愣，才道：“刚刚哪有心情问这些！”说着转身看自己身边的嬷嬷：“是啊，为什么在那边磨蹭那么久？明知道本宫和三皇子在这边等着。” 那嬷嬷就忙躬身道：“有几位姑娘惊吓过了，不敢上船……” “不敢上船？那么长时间……都哪些？”庄妃问，心中迅速的想，这样的绝对不配做三皇子妃，一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劲都没有。 嬷嬷就道：“有定远侯府的那位小姐，还有武定侯府的小姐，还有……” 停顿了一下。 三皇子却马上想到了，道：“是不是还有楮国公府的曹映雪？” 庄妃脸一沉。 嬷嬷就忙道：“是，是有……曹姑娘。” 三皇子冷笑了一声。 庄妃恨恨的道：“真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又道：“船到底是怎么翻的？！” 嬷嬷就刚要说话，三皇子已经道：“母妃，让她从头说吧，儿子听说一开始就有事。” 庄妃便也点头：“从头说好了，谁表现好，谁表现不好？说起来出了这样的事，倒是能看出来谁真正沉稳，谁平常是装的。” 嬷嬷忙道：“开始都没事，除了……奴婢不知道现在说这个好不好，人都没了……不过敬田伯府的小姐真的不怎么样，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和定远侯府的小姐一块儿，跟唐太医的女儿吵了两句。” 庄妃一听有些惊讶：“吵了两句？” 三皇子盯着那嬷嬷。 嬷嬷知道三皇子叫从头说，问的也是这件事，便仔细的道：“也不是吵得厉害，就是你说一句我还一句那种，奴婢离得远，只看见一开始定远侯府的小姐还挽着唐姑娘的，好像是问什么，但是说了两句之后就翻了脸，撩开手拌了几句嘴，唐太医的女儿就走开了。” “然后呢？”庄妃问道。 嬷嬷就道：“然后各自走开玩了一会儿，就准备上船。唐太医的女儿不知道怎么和荣御史的女儿聊了起来，到了岸边，荣御史的女儿要划小船，奴婢们自然是百般的劝，但是荣姑娘一定要划，说她小时候家里就有那么一条，甚至趁着奴婢们不注意，就划走了……那个利索。” 嬷嬷怕庄妃训斥自己太过啰嗦，赶紧往下说：“说起来也是幸好荣姑娘自己划了条船，这边两条船翻了之后，唐姑娘就先游到了小船那边，荣姑娘把她救了上来……” 三皇子惊讶的插嘴：“她会凫水？” 嬷嬷愣了一下，才知道三皇子口中的‘她’是问的唐姑娘，忙点头：“唐姑娘会，奴婢那时候在岸边，看的清楚。” “继续说，船为什么翻了？是不是她们说的，看什么口中衔玉的鱼？”庄妃皱眉道：“是谁先喊得？谁先凑上去的？这个说清楚！” 庄妃已经想好了，这些人全都不要！说不定是居心叵测，故意闯出来今天这样的事故！而且，到底是怎么翻的船肯定要查清楚。 原本就应该是三皇子去皇上那儿回话之前查清楚的，这样皇上问起来才知道怎么回话，不然叫庄妃和三皇子把这个罪过承担下来？庄妃没那么傻！ 只不过皇上那边马上就叫了，自己的儿子不敢耽误忙过去了，实在没时间查问清楚而已。 但是庄妃是一定要查清楚的，预防以后谁用这件事打击自己或者自己的儿子，只要抓住了事情的真相，说不定还能反过来查明白是谁陷害自己呢！ 嬷嬷就道：“是清远侯府的小姐先说的，定远侯府的小姐就凑了过去，然后马上几乎都凑过去看……奴婢猜应该是吃了个小银鱼的，或者是藕荷什么的，在水底姑娘们看花眼了，衔玉之说，完全是无稽之谈。” “等等。”三皇子果然同庄妃想的一样，船是怎么翻得，这件事不能含糊，要查问清楚，他已经又问起来：“这是一个人说的？所有的摇桨嬷嬷你没有都问过？” 那嬷嬷微微的犹豫。 三皇子声音冷冷的：“照实说！敢有一个字隐瞒，今天你就和那些人一起去！” 嬷嬷打了个寒战，马上道：“是，奴婢全都问过，尤其是那两条船上的四个嬷嬷，她们都说了一件事……清远侯府的小姐喊着看鱼，小姐们就全都到了一侧，不过那些船大，也不是那么容易翻的，只是因为正好这时候……曹姑娘不知道和敬田伯府王姑娘说什么，两人还手拉手……” 庄妃皱眉：“什么手拉手？” 嬷嬷仔细的解释道：“这两位小姐各自在两条船上，两条船上的姑娘都在看鱼的这一侧，她们两人正好就也是坐在这重的一侧，两人却并没有看鱼，而是在说话，曹姑娘……最先俯身，去拉另一条船上的王姑娘……” 说到这里嬷嬷停了停，才小声道：“摇桨嬷嬷都说，是因为曹姑娘这样使劲侧身够另一条船上的人，船才翻了的……奴婢不敢回，也是怕她们为了逃脱罪责乱攀扯……” 庄妃和三皇子几乎同时哼了一声。 庄妃看了三皇子一眼，才道：“就算你回去专门教训了一顿，她还是一点不记！完全是个没记性的，我以前真真看错了。也幸好出了这件事，叫我看清楚了她，这样的人真要是混到了你身边，今后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滔天大祸来！” 三皇子就道：“如今已经是滔天大祸了。” 庄妃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 那嬷嬷因为不敢隐瞒了，所以忙又道：“对了，还有件事……两条船上所有的姑娘都去凑着看，全都到了一侧，只有唐姑娘坐在另外一侧没动，不过可能太轻了，还是没能阻止船翻……倒是因为这个，船翻的时候唐姑娘反应的就最快，先跳下水了，自己游到了荣姑娘的船那边。” 第九十章病倒了 庄妃挑眉：“这位唐姑娘……倒是总和别人不一样。”顿了顿道：“继续说。” 嬷嬷忙答应了一声，继续说：“然后就是救人……唐姑娘和荣姑娘的小船当时就救上来了两个，因着小船太小，不敢在盛太多，就划过来了。” 详细的说了后面所有的事情。 庄妃和三皇子听完了，都沉默了半天，庄妃道：“唐姑娘倒是沉稳，还知道救人，知道劝大家……比那些强，荣姑娘关键时候也不错，不过这姑娘性格有点太……也是个嘴上没把门的。说起来倒是唐姑娘性子也好，遇事也镇定。” 说到这里冷笑：“遇上事可真就看出来了。曹映雪那些人平常看着一个个的……人模狗样的，出了事就跟慌脚鸡一样！明知道本宫和三皇子在这边等，还磨蹭那么半天！” 这件事叫庄妃很生气，就算是出了事死了人，可后宫的这些妃子们依然注重脸面身份，这些姑娘们如此怠慢她，怠慢三皇子，这实在不能轻饶！ “现在看看，一出事，反倒是这两个身份最低的最稳重！” 嬷嬷点头：“幸好荣姑娘自己划了条小船，也幸好唐姑娘懂医，后来上来的几个姑娘，都是晕厥了过去的，若不是及时救治，真真都说不好……” 庄妃继续感概：“所以说，糙养的有糙养的好处，遇上事了不惊慌失措，不像那些个娇生惯养的，一点意外就吓的那样……可惜，就是身份上……” 三皇子知道庄妃想说什么，咳嗽了一声。 庄妃也就不说了，停了一会儿，又咬牙切齿：“曹映雪这个死丫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说起来原来今天出事，还得拜她所赐！” 三皇子没说话，不过眼神更加冷冽。 母子俩各自想各自的，安静了好一会儿，三皇子才道：“母妃，您是不是该去皇后那里一趟？今天的事情，总也该跟她禀报一声。” 庄妃就大叹一口气：“可不就得跟人家禀报！这是人家的后宫呢……”说着停顿了一下，又道：“且不急。” 转头问嬷嬷：“东西可准备好了？” 嬷嬷知道是问刚刚吩咐的给今天进宫的这些姑娘们压惊的东西，忙道：“正在准备呢。” 庄妃就道：“给荣姑娘、唐姑娘每人多送两样过去，说些本宫赞赏的话。” 嬷嬷懂了，忙答应。 …… 唐青鸾晚上就没醒，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就醒不来了，终于还是病了。 如今正好是转季的时候，天气忽冷忽暖的，再加上掉进了水里，那天风也不小，上了岸没有及时的换干的衣裳，所以就病了。 早上天没亮，紫苏已经急匆匆的去上房禀报，唐东洲忙起床过来，一家子顿时全都着了忙了。即便是行医世家，自家的孩子病了也是和普通人一样，慌得很。 唐东洲过来查看，女儿浑身滚烫，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就是昨天受了凉了，便赶紧的叫人去请三弟唐北洲。 虽然其实是小毛病，但是医界也有这个规矩，不给自家人断症，就怕因为是家人，心急关切慌了神而断错了。 大早上的去西府那边请三老爷，闹腾的那边也全都起来了，三太太、唐子文也都跟着过来探望。 唐北洲诊了脉，就是风寒，开了药叫人去铺子抓药。其实治疗风寒的药材家里就有，只不过现在当然是用最好的，药铺子的齐全。 折腾了一早上，唐青鸾迷迷糊糊被叫起来吃了药又重新躺下，唐东洲这才赶紧进宫。进了宫才听说，昨天大部分小姐回去也是都病了，太医们有些奉了命出宫，去给这些小姐们看病呢。 这先不提。 老爷们走了，二太太闻讯也过来了，几位太太就在这边聊天说昨天的事，频频咋舌的，两三位小姐也过来探望。 …… 唐青鸾迷迷糊糊地，好像有人一直在耳边说话，似乎听见了有人说‘齐爷齐爷’的，她睡梦中还觉着奇怪，怎么齐景灏来了？ 梦里又好像是齐景灏受伤了还没拆线，不知道为什么唐青鸾觉着自己没给拆线很着急，急着想起来，该拆线了，已经晚了…… 急的满身汗，却死活睁不开眼睛，嘴里一直含含糊糊的念叨着，过了一会儿才沉沉继续睡着。 屋里的唐东洲和太太、唐子庭本来在说话，床上的唐青鸾突然不安起来，含糊的说胡话，皱眉摇头。一家子马上闭上了嘴，大太太凑上去摸额头，小声的嘟囔：“这都两天了，什么时候醒过来呀？” 好在唐青鸾不安了一会儿，就有睡着了。 大太太才回来又小声问唐东洲：“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唐东洲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唐子庭小声道：“母亲，父亲也不好说……再吃两剂药看看，妹妹今天就比昨天好多了，高烧退了。” 大太太烦躁的叹气。 唐东洲这才问唐子庭：“你进来说什么？齐爷来了？他来做什么？是不是青鸾之前给他看伤的事情？” 唐子庭忙摇头，轻声道：“齐爷带了位大夫过来，说是听说妹妹病了，他知道医家有医人不自医的说法，就赶紧请了个别家的大夫来给看看……我来问问您，还用不用叫他带来的大夫给看看？” 唐东洲沉吟了一下问：“是谁啊？” “城郊大兴那边的，复古堂的董大夫。” 唐东洲一惊：“呦，董老大夫！你怎么不早说？”忙整理衣冠亲自去迎。唐子庭也忙跟着去了。 唐大太太一看，这是要请过来，忙叫紫苏、丁香把床帐子放下来等着。果然一会儿，唐东洲和唐子庭还有些恭敬的请进来了一位老大夫。 这老大夫看起来七十来岁了，胡须头发皆白，精神很好，进来了笑着给唐大太太拱手，慌的唐大太太连连的福身。 唐东洲笑着介绍：“这是内子。”又对唐大太太道：“这位是董老大夫，京城里一多半的大夫都是他老人家的学生。” 董老大夫笑呵呵的道：“不敢不敢，唐太医这样说老朽可不敢当。” 唐东洲已经拱手：“惭愧惭愧，董老前辈您称呼晚辈名字就行。” 第九十一章医界泰斗 唐大太太看见丈夫对这位老大夫如此恭敬，想来也是杏林界的泰斗，因此也很恭敬的道：“真不好意思，小女就是感染了风寒，却劳您大驾来这么远。” 董老大夫笑着捋胡子：“无妨无妨，先看病。” 大家忙点头，请董老大夫到床前椅子上坐下，丫鬟已经端来了小迎枕，将唐青鸾的胳膊从帐子里拿出来，放在迎枕上。 董老大夫诊了一会儿脉，跟唐东洲小声了说了说脉象，唐东洲连连点头。董老大夫起身去外面，写了一副方子，笑着给唐东洲：“唐太医，你也看看老朽开的可还妥当？” 唐东洲就忙道：“不敢不敢，您是前辈，晚辈医术尚浅，您老人家千万别客气。”说着还是看了看方子，又道：“好，就照此抓药。” 说着将方子递给唐子庭，叫他安排人去抓药，唐东洲这边请董老大夫到厢房吃茶，他作陪。 厢房这边，齐景灏正拉着唐子源问长问短的：“前天晚上就开始发烧了？这烧了两天了没事吧？你爹是怎么说的？” 唐子源坐在椅子上前后摇着腿：“我爹请三叔来看的，三叔给开药吃了三剂了，说是今天好多了啊，烧退了。” “烧已经退了？”齐景灏松了口气。 唐子源点点头，又看了看外面小声问：“齐大哥，你是怎么把那老爷子请来的？” “董大夫？”齐景灏奇怪：“董大夫以前给我爹还有我爷爷都看过病，我们两家也算是世交……怎么了？” 唐子源咧开嘴：“这位老爷子在京城医界也是有名啊，当年皇上派人请他进宫，太医院院使之位双手奉上，人家都不要。而且医术好，我们都知道……是老前辈。” 齐景灏恍然，道：“这我倒不知道……正好，医术好给你姐姐好好诊诊，病赶紧好了吧。”说着叹了口气。 唐子源歪着头看他：“齐大哥，你干嘛这么关心我姐？” 齐景灏被问得一愣。 唐子源就嘿嘿嘿的坏笑：“我姐病了，我们家人着急也就罢了，你跟这急的上蹿下跳的，昨天就派人问过一回，今天还把董老大夫请来。你知道人家董老大夫都已经退养在家了，年纪那么大，在医界又是老泰斗，除了特别疑难的病症别人都不好意思去打搅他，我姐就是个风寒……” 齐景灏反被逗得‘噗嗤’笑了，伸手就在他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没大没小的！”说着揉揉鼻子：“我急的上蹿下跳……咳咳，当然有我的道理。” 唐子源斜睨着他，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 齐景灏就露出了讨好的笑，双手撑在膝盖上看着他：“那啥……子源，你觉着我这个人怎么样？” “看干什么了！”小子源居然狡猾的很，看着他也狡猾兮兮的笑。 齐景灏差点就说出来‘当姐夫的话怎么样’，还没说出来，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于是在唐子源的头上揉了揉，直起身。 唐东洲请着董老大夫进来了，连唐子源都赶紧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恭恭敬敬站在了一边。 齐景灏等两人都坐下了，这才坐下问道：“老爷子，怎么样？” 董老大夫是他请来的，自然要跟他交代一声：“是风寒，还是有些低烧的，老夫开的是散热的药，兼着温补的，先吃两三剂看看。” 老大夫说话也是很严谨的。 齐景灏忙道谢，又对唐东洲道：“就这样直接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冒昧了。” 唐东洲忙笑着道：“哪里哪里，怎么会冒昧了，董老是我们这一行的泰斗，平常我想请都请不来呢！今天既然来了，一定请多坐会儿，晚辈很多事情求教，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前面两句是跟齐景灏说，后面就是跟董大夫说的。 董大夫自然是笑着点头。 唐子源抽空跑了出来，跑进了正房去看，见姐姐还在昏睡，母亲在旁边的榻上守着，他就趴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姐姐的额头。 唐大太太问：“你跑哪儿去了？” 唐子源摸了一手汗，忙拿了旁边的手巾给姐姐把额头上的汗擦擦，这才过去：“我就在隔壁……姐姐什么时候醒啊？” 唐大太太摇摇头，女儿病了一天，她都憔悴了一圈。 唐子源就跳上榻坐在她旁边，小声的道：“娘，您说齐大哥是不是喜欢姐姐？想给我当姐夫？我姐姐病了，瞧他急的上蹿下跳的……” 唐大太太本来满腹的愁绪，结果被这小家伙冷不丁冒出来这句话，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听到这才也嗤的被逗笑了，又赶紧假装生气：“胡说八道！你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还上蹿下跳……有你这么说大人的吗？没大没小的！” 唐子源吐舌：“横竖是不是吧？！” “你知道什么？别胡说！”唐大太太还是这一句。 唐子源就哼哼：“我就是知道……横竖我觉着可以啊，你和爹好好考虑考虑，我觉着姐姐嫁给齐大哥，比嫁给那什么三太子强多了……” 唐大太太简直好气又好笑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三皇子！什么三太子……” 唐子源嘿嘿的笑。 紫苏和丁香在这边听到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也偷着笑。 …… 齐景灏请来的董老先生在唐家特别受欢迎，过了一会儿连唐北洲也破天荒的先回来了，过来拜见老前辈。 齐景灏其实更希望他们说说唐青鸾的病情。因为他不能进内室探望，见不到唐青鸾，所以更加着急。只可惜他们说的都是医术上的事情。 齐景灏看他们可能还会说很长时间，便想出来找唐子庭或者唐子源问问情况。正要起身，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进来，禀报道：“大老爷，外面传话说三皇子要来府里，探望……大姑娘的病情。” 齐景灏一愣，顿时皱了起眉头。 唐东洲大是惊讶的站了起来，惊讶的道：“三皇子……来探望？”实在没想到，都有点懵了。 唐北洲也跟着站起来：“怎么回事？大姐儿病了，会惊动三皇子？”顿了顿又道：“应该还是因为进宫掉水里的事情吧？觉着过意不去？” 这话提醒了唐东洲，唐东洲连连点头：“对对，应该是这样。”赶紧给董老大夫告罪：“老大夫您先坐着，我们去前面迎迎三皇子。” 董老大夫忙道：“好的，正好，我也该告辞了……这样出去会遇上三皇子，我们不如走侧门？”说着看向了齐景灏。 唐东洲慌忙的道：“董老大夫，千万千万在府里用过午饭再走，晚辈还有好些疑难的地方想要请教您呢，招待不周您见谅，您在这里略等等，叫老三陪着您。” 唐北洲便也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您一定在这里用个午饭，不成敬意。” 董老大夫一看这么客气，倒是不好说马上要走的话，看齐景灏似乎也没有走的打算，便点点头。 第九十二章探望的人 唐东洲去迎三皇子，唐北洲就在这里陪着董老大夫。 齐景灏有点心不在焉。 唐东洲一出来就叫人大开府门，又看到府里到处灰蒙蒙的，忙叫人去找唐大太太：“赶紧问问太太，怎么能把府里弄得……地上起码铺上红毡毯？” 婆子听了已经是笑了，道：“这话奴婢可不用回，去回了肯定被太太臭骂一顿……府里何曾有毡毯？就算是有，也是用在屋里了，铺在外面，太太必定要骂人……” 唐东洲原本满心的着急，被这婆子一说，就想起自己的太太肯定是这种反应，反被逗笑了，摇头：“没有就没有吧……” 赶紧去外面迎。 一直到了胡同口，站着等了好半天，才看见三皇子骑着马过来了，几十个侍卫骑着马前呼后拥，前后还有太监开路。 唐东洲忙就地跪下：“恭迎三皇子。” 三皇子从马上下来了，亲自弯腰伸手将唐东洲搀扶了起来，道：“听说大小姐病倒了？应该是前天落水引起的吧？母妃听了也是不安，因此叫本皇子来看看。” 唐东洲便连声的道：“不敢不敢，没成想惊动了庄妃娘娘和三皇子，小女只是偶感风寒，偶感风寒而已。” 三皇子听他如此会说话，倒是满意，笑着点点头，和他一起进了府。 当然，三皇子虽然是来探病，不过不可能真的去看望，唐东洲将他请到了上房，赶紧叫丫鬟沏好茶，又歉意的道：“府里简陋，实在是失礼了，失礼了。” 三皇子看到他紧张不安的样子，心里很满意。他已经习惯了，别人看到他越是惶恐，越是小心翼翼，他越觉着这才是正确的态度，宫外的人，不管是谁见到自己就是应该这样。这样才是对自己的尊重。 三皇子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这茶应该是今年的明前茶，对于三皇子来说，这茶已经不新了，他随即放下了茶杯，道：“本是应该带着太医来的，不过，”他笑着还开了句玩笑：“我要带的太医就是唐太医你，你已经在府里了，我就无从带起。” 唐东洲陪笑着点头，其实心里不是很习惯，三皇子开的玩笑也并不好笑。 三皇子问道：“大小姐情况如何？” 唐东洲忙道：“已经好多了，烧已经退了。” 三皇子点点头，微微觉着这位唐太医实在也是太木讷了，自己问一句才说一句，一点都不知道主动说些府里的事情。 三皇子既然来了，也想看看唐家都有些什么人，了解一下唐青鸾的母亲、哥哥都是什么样的人，这些人今后会是自己的亲戚，不要是那种喜欢惹事的才好。 当然，从唐太医本人来说，应该是本分老实的。三皇子想着，道：“唐太太在家吗？是在照看大小姐吧？” 他这样一问，唐东洲才愕然的想起来，自己应该把太太和儿子叫出来，拜见三皇子的。他忙站起来道：“在，在家！下臣这就叫内子过来拜见，失礼了，实在失礼了。”忙忙的退了出去。 到了门口赶紧低声吩咐小人去把大太太还有大爷、小爷请来。 唐东洲这才又进了屋。 三皇子已经笑着道：“其实倒不用如此，本皇子来是探望病人的，不需要如此小心。”说着一顿，又道：“不过唐太太照看着大小姐，应该清楚情况，倒是来说说也好，本皇子和庄妃娘娘也放心。” 唐东洲连连点头：“是，是。” 齐景灏在屋里坐不住，唐北洲和董老大夫说的都是医术上的事情，疑难杂症什么的，他也不感兴趣，一会儿就起身，出来找唐子庭详细问问唐青鸾的情况。 出来就见那边唐大太太刚好出了院门，只看到一个急匆匆的背影，然后听见正房里唐子源不高兴的声音：“真烦人，既然是探病的，做什么还要我们所有人都去拜见他？不知道我们要照顾姐姐么？” “去磕个头就回来而已。”唐子庭的声音，说着已经拉着撅着嘴的唐子源从屋里出来了。 看见齐景灏站在这边，唐子源笑着过来：“齐爷怎么出来了？现在屋里坐会儿喝茶，一会儿我们就过来。怠慢了真是不好意思。” 齐景灏摇头笑着道：“没事的，唐大哥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景灏就行了，快去吧，我这边没事。”说着还在不高兴的唐子源头上揉了揉。 唐子庭便拉着唐子源去了。 齐景灏站在门口看着院门半天。 三皇子是只来看唐青鸾了，还是所有落水的小姐府里都去了？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在脑海中一闪，他自己便已经有了答案。三皇子怎么可能所有的人都去看，必定是挑重要的，或者需要探望的，才去探望。 这段时间，三皇子的有些举动已经很明显了。 齐景灏沉吟了一会儿，扭头看正房，正房静悄悄的，里面有股淡淡的药味飘散出来，近在咫尺，可惜他不能进去。 齐景灏站在原地，看了正房很久很久…… 前院。 唐家人跪地行礼拜见三皇子，三皇子叫众人平身，大家都站了起来，恭敬的立着。 三皇子面色和蔼的询问：“大姑娘病情如何了？” 唐大太太便道：“托三皇子的福，已经好多了。” 三皇子就点头：“这就好……吃得什么药？” 唐东洲便将方子里的药说了说，三皇子频频点头，一会儿又问药理，哪一味药是退烧的，等等的。 在大人听来，询问这些是表示关心唐青鸾，是人情世故。 但是在唐子源这个小孩听来，却是十足的不耐烦，唐家一家子的大夫，难道还会开错了药不成？你什么都不懂，在这里问吃的什么药多余不多余？本就对于三皇子打着来探病的旗号，却不顾家里人要照顾姐姐还一定要叫人过来拜见不满，现在又见他问东问西的，唐子源就更加不满了。 听见三皇子还在不停的问，唐子源眼珠子乱转着，就在三皇子最后问这些药还要吃几剂的时候，他冒出来一句：“三皇子放心，给我姐姐看病的是齐大哥请来的董老大夫，董老大夫是我们这一行的泰斗翘楚，给我姐姐开的药必定是对症的。” 第九十三章情敌？ 屋里的人全都静了，唐大太太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若不是三皇子在上面坐着，她真想上去给他脑门上来一下，呵斥一句，你怎么这么多嘴！ 三皇子脸色一顿，转眼看着唐子源，脸上这时候竟然露出了笑容：“董老大夫。是大兴的那位董老大夫吗？” 已经说了出来，唐东洲只好躬身回话：“正是。” 三皇子便点点头：“本皇子也听说过，董老大夫为人正直，医术好，原来请了他看病？那倒是放心了。”说着又问：“齐景灏也在？请他过来。”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为什么叫过来也不说，就端起茶杯了。唐东洲不得不转身示意丫鬟马上去传话。 唐子源站在下面，低着头吐舌头，心想自己是不是闯祸了？ 三皇子端着杯子沉吟着喝了一口，被那略显涩滞的口味又给提醒了，重新放下了茶杯，道：“坐下吧，你们都坐下。”他微笑着，比刚才更加和蔼了很多，都不像平常冰冷寡淡的三皇子了。 唐东洲躬身答应着，却并不敢真的坐，他不坐，太太和儿子们也当然不敢坐。 齐景灏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三皇子坐在上首好似沉吟什么，唐家一家子站在下面，恭敬的低着头。 齐景灏便上前磕头：“臣参见三皇子。” 三皇子从上而下看着他，很明显的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一时屋里安静的很，安静的甚至有些紧张。 不过很快，三皇子已经松开了眉头，脸上神情甚至有些亲切，道：“起来吧。” 齐景灏站了起来。 三皇子再次的叫大家坐，齐景灏先坐下了，唐东洲看他坐下，才示意家人也可以坐，大家跟着也都坐下了。 虽然坐下了，但是却没什么话说，唐大太太抿着嘴低着头，唐子源不知道什么事不高兴还微微撅着嘴，只有唐东洲和唐子源小心的听着三皇子说什么。 三皇子有心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本是来探病的，应该多询问病情的，但是刚刚那个小家伙一句话，叫他没法再问下去了。何况，如今齐景灏在屋里坐着，三皇子就不想说太多的话。 停顿了一会儿才看向了齐景灏，脸上露出淡淡的神情：“听说你请来了董老先生，这位老先生的医术也是很有名气的？” 齐景灏并没有和以往一样，笑容一直挂在脸上，有点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是啊，是我请来的。” “你跟唐家很熟？”不知道是齐景灏脸上的表情惹怒了三皇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三皇子声音变得有些冷了，竟然问出来这样一句话。 旁边坐的唐家人全都神情一紧！有点紧张的看着齐景灏。 齐景灏依然是面无表情：“唐姑娘给我和我母亲全都看过病，算是很熟。”他抬眼直视三皇子：“我上一次出门被人暗算伤了腿，就是唐姑娘帮我治疗的。” 三皇子抿住了嘴半天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脸色有些发青。 唐家人全都莫名其妙，但是这屋里的紧张气氛还是能感觉出来的，他们都低下头去，不看那两人的表情。 就这样安静却又尴尬的坐了一会儿，唐东洲勉强想起来一个话题，忙道：“今天下官请了一天假的，不知道翊坤宫那边有没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三皇子缓和了一下脸色，摇头：“并没有事，唐太医安心在家照顾女儿便好。” 这样子干坐着当然不是个事，三皇子已经起身了，淡淡的道：“本皇子是代庄妃娘娘来探望，还有别府要去，便告辞了。” 唐东洲自然不会挽留，唐大太太更加有些明显的松了口气，大家全都站起来躬身：“恭送三皇子，三皇子辛苦了，多谢庄妃娘娘的问候。” 三皇子背着手往外走。 齐景灏这才站了起来，也是冷冷的看着他走出去。 唐东洲跟在后面送，还伸手扯了一下齐景灏。他也是下意识，不知道齐景灏和三皇子之间因为什么事紧张，不过礼数要做周到。拉着齐景灏一直把三皇子送到了府外面，看着他上马走了，唐家人才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唐大太太不满的道：“这位走这一遭是为了什么？”就为了在自家人面前耍威风？唐大太太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三皇子觉着自己走一趟探病是给唐家人极大的脸面了，但是在唐大太太看来，他这是耽误自己时间。 自己应该守在生病的女儿身边的。 唐东洲忙道：“小声。” 这边站着的只有齐景灏是外人，齐景灏便忙笑着道：“正好，我也就不进去了，唐太医，董老大夫在这边用过了午饭，看什么时候走，就劳烦府里人送送好了。” 唐东洲和唐子庭几乎同时道：“那怎么行。”唐东洲笑着道：“齐爷不嫌弃，今天就在这里用个午饭，我还要谢谢齐爷把董老先生请来。” “唐太医千万别客气，您叫我景灏就行了，唐姑娘给我母亲、给我都看过病，我尽点心也是应该的。我就不进去了……” 唐东洲笑着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进屋吧！既然如此，大家都不要客气了才是。” 唐子庭也笑着道：“是啊，进屋进屋。” 齐景灏只好笑着跟大家一起进屋。 三皇子骑着马走到了胡同口，转头看了一眼，正好就看见唐东洲笑着拍齐景灏的肩膀，所有人都笑着一起进了府里。齐景灏那小子也在笑。 三皇子回头，出了胡同口，眼神好似冷冽的刀锋。 …… 齐景灏陪着董老大夫在唐家用过了午饭，又喝了半天茶，聊了很久，一直到了下午酉时，才和董老大夫一起告辞。 唐大太太下午一直守在女儿这边，唐东洲送走了客人也过来，问吃了药没有，又给诊了诊脉。 夫妻俩在外屋坐着小声说话，唐大太太问三皇子今天来是什么意思？唐东洲半天摇头：“我也不知道。” 唐大太太沉着脸不高兴。过了一会儿又道：“倒是齐家……老爷，上一次我和你说过，九月九踏秋那天，齐夫人来和我聊天，我就看出来了，齐家可能是有这个意思，今天看，确实是的，不然人家齐爷巴巴的大老远把董老大夫请来。” 说到这里唐大太太叹了口气：“偏偏不巧没两天就传来了选妃的消息……不过现在看看，齐爷是不是还没有死心？” 唐东洲过了片刻才嘟囔道：“死心？咱们女儿又不是已经选中了……” 唐大太太就又回到了前面那个问题：“三皇子今天来到底是什么目的？是只来了咱们府，还是其余别家都去了？而且是最先去的谁家？若是最先来的咱们家……” “别想那么多……你们妇人就是想得多……”唐东洲嘟囔。其实心里也不安，这个阴晴不定的三皇子，到底什么意思？ 第九十四章求亲 夫妻俩在外屋小声的说了半天话，唐子庭进来了，也是先去给唐青鸾诊了脉，出来奇怪的道：“父亲，照理妹妹应该醒了啊，怎么这么久……” 唐大太太马上就着急的道：“是啊，为什么还没有醒？这都两三天了。” 唐东洲忙道：“别紧张，哪有两三天，一天半而已，在吃一剂药应该就差不多了，如果还没醒，就……” 正要进里屋在看看，丁香从外面进来，小声道：“老爷，太太……齐爷又来了，求见老爷呢。” 唐家人齐齐愕然，唐大太太奇怪的道：“咦？不是才走吗？怎么又回来了？”说着脸色一顿，猜到了什么，疑惑的看向了唐东洲：“是不是和三皇子来有关……” 唐东洲摇头，已经往外走了：“我去看看……子庭，你在这边守着。” 唐子庭答应着。 唐东洲背着手到了前院书房，看见齐景灏在屋里等候，便笑着进去：“齐爷怎么回来了？董老爷子送回去了吗？” 齐景灏点头：“送回去了。”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伸手撩起衣衫前摆，跪了下去。 唐东洲大吃了一惊！下意识慌忙的伸手去扶：“齐爷这是何故？快起来，有话直接说就是了，为何如此？” 齐景灏忙道：“唐太医您请坐，我……是有些话要说。”嗫嚅了一下，道：“唐太医您大约也瞧出来了，最近我往您府上和铺子跑的有点勤……不错，确实是因为，我之前在忠靖侯府见了唐姑娘，那时候便很是……爱慕。” 唐东洲一下明白过来了，原来要说这个。那他还真的就坐下了，看着跪着的齐景灏。 齐景灏脸微微涨红，道：“那时候已经有了上门求亲的心思了，正在找合适的媒人，可是没想到宫里竟然传来了选妃的消息……” 唐东洲听到了这里便点头：“是啊，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如今宫里给三皇子选妃，什么情况还不一定呢。” 齐景灏忙道：“我并不是因为选妃的事情就退缩了，只是想着帮唐姑娘先把这件事应对过去再说。我本也以为三皇子将六品官员都算在内，只是为了脸面上的好看，原本想着从旁协助一下，在宫里找找人什么的，也就搪塞过去了，没想到……” 唐东洲恍然了。齐景灏的背景，说实话唐东洲也摸不透，不过家里所有人是都不希望女儿被选中的，女儿自己也不愿意，所以说选妃这件事上若是有人帮忙，他当然是希望的。 他疑惑的问道：“你如何帮忙？这件事……现如今你认为麻烦了？” 齐景灏从他的话语中就能听出来，唐东洲还以为三皇子仅仅为了脸面，为了叫别人、最重要是皇上认为他在选妃的事情上是不注重身份地位的。依然没想到，三皇子已经看中唐青鸾了。 齐景灏沉吟了一下，直说道：“现在看，三皇子应该是对唐姑娘有意。” 唐东洲惊讶的道：“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就肯定的？” 齐景灏道：“前天庄妃请备选的小姐进宫，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去了，而只是一些侯门爵府的小姐。这些都是不用经过宫人嬷嬷采选，而是直接由庄妃相看。但是唯独唐姑娘例外，这是一点，还有今天三皇子来这边探望，足以表示他看重唐姑娘。” 要说齐景灏现在是求亲呢，说这些等于是给他自己增加难度。谁知道唐东洲和唐大太太是什么态度？大部分的人都会觉着女儿能嫁给皇子是很荣光的事情，甚至会觉着光宗耀祖了。 不过齐景灏也光明磊落，不遮遮掩掩的，直接就说清楚。 他选今天求亲，也不算是最好的时机，也是因为明确感觉到了三皇子的意图，他才决定的。就是为了让唐青鸾的父母家人知道自己的意思，也说明白了三皇子的意思，让他们选择。 唐东洲倒不是很意外，因为齐家有这个意思，他已经知道了。 沉吟了一会儿，伸手将他扶了起来道：“景灏，你先起来。”这一次终于换了称呼了：“你的想法我知道了，会和太太商量的，不过眼前确实是选妃这件事，只能等这件事过去了，看看结果如何，才能做下一步的决定。” 齐景灏明白的点头：“是，我知道。这件事我听您和青鸾的，若是您和青鸾依然是希望我帮忙摆脱选妃，那么不管您这边决定如何，结果如何，我都会先帮忙。” 唐东洲本想说：那当然是最好！ 不过这样利用齐景灏，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唐东洲是老实人，利用别人又不给别人好处的话还有点说不出口。 停顿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母亲的意思呢？” 齐景灏忙道：“我母亲是赞同的，之前就是她再找合适的媒人。今天我如此无礼，也是因为看到三皇子来了，三皇子的意思几乎明显了，所以我有点着急，想把自己的意思先和您这边说一下，免得您和伯母还都不知道……” 听他说的这样几乎毫无隐瞒，唐东洲不由得笑了，心中对齐景灏的好感倒是又多了一层，起码光明磊落，不会占什么小便宜，但是也绝对不吃亏。 唐东洲笑着道：“行啊，若是……” 话还没说出来，丫鬟丁香在门口轻声唤：“老爷，老爷？姑娘醒了，听说齐爷在，说是有件事告诉齐爷。” 唐东洲又是惊讶又是惊喜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喜的道：“醒了？”然后又纳闷的看齐景灏：“和你商量什么事？” 齐景灏同样也是惊喜的很，听见唐东洲这样问却也不知道，摇头：“不知道……” 唐东洲点点头：“走，去看看。” 两人便出了房门，来到了唐青鸾这边。 唐青鸾刚刚醒的，吃了几顿药，病情已经好转了不少，睁开眼睛只是觉着头还有些沉，其他的症状倒是全都好了。 她一起来唐大太太、唐子源等人全都围了上来，大家问长问短的，唐子源嘴快，已经将齐景灏和三皇子全都来看过的事情说了，还说了齐景灏去而复返的事情。 唐青鸾听了就忙叫丁香去把齐景灏请过来，唐大太太问什么事，她道：“只是想起来有些事情要跟齐爷说一声……” 第九十五章紧要的事 齐景灏跟着唐东洲到了这边，丫鬟请齐景灏在厢房等着。 唐东洲进了正屋，看见唐青鸾已经收拾整齐了，忙问了一句：“青鸾，你要跟景灏说什么事？” 唐大太太不等唐青鸾回答已经道：“谁知道，醒了就要找人家说……什么事还不和我们说！这，这怎么说的？哪有这样的规矩……” 唐子庭小声道：“娘……” 唐青鸾只好透露一些，道：“是宫里的事情……我还不敢肯定的，只是想请齐爷帮忙查一查，说不定这次选妃的事情，突破口就在这件事上……”她不想和母亲说明白，就是怕说了母亲更加担心，胡思乱想。 唐大太太马上问：“什么事？！” “娘！” “太太……” 唐子庭和唐东洲几乎同时制止，唐东洲更明白一点，可能是请齐景灏帮忙的事情，他忙道：“景灏就在厢房，说完了马上过来。” 唐青鸾点点头，从正屋出来，到厢房这边。 齐景灏背着手站在堂屋等着她，长身玉立精神奕奕，只是满脸的关切，还有紧蹙的眉头，担心的神情叫他多少有些浑身绷紧。 看见唐青鸾进来，马上轻问：“唐姑娘，你好点了没有？”赶紧让丫鬟扶着她坐下。 唐青鸾看着他抿着嘴笑：“好多了，听说你请来了董老大夫，真的是多谢了，我父亲很敬仰董老大夫的，估计他肯定很高兴。” 依然还是如此客气，齐景灏看着她半天没说话。唐青鸾眼睛都有点肿，嘴唇发干，脸色蜡黄苍白的很，头发松松的绾着，一点精神都没有，完全是大病未愈的样子。 他半天才叹了口气：“才醒好好休息就是了，什么事着急和我说？” 唐青鸾忙道：“我病中做梦，却想起一件事，不知道有没有用……我也不敢肯定，不过当时看情形似乎应该是这样……” 齐景灏听得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也关切起来，忙问：“是什么？不肯定也没关系，我来查。” 唐青鸾点点头，于是将那天落水的情形说了一遍，曹映雪和王安茜落水前是怎么样的，自己恍惚看见了什么，落水后曹映雪的反应等等，全都说了。 开始唐青鸾虽然怀疑了，不过那时候还是有些慌乱，所以从宫里出来，齐景灏在路上询问她有事没事的时候，她没说这事。不过病的这几天，迷迷糊糊睡觉的时候，却不知道怎么又想起来，睡梦中却又提醒自己，这事应该说出来。 因此醒来之后听说齐景灏在这边，马上就想告诉他，听听他的意思，齐景灏说了要帮忙的，而唐青鸾确实是非常希望选妃这件事上自己能赶紧平安脱身。 齐景灏听完已经明白了，点点头道：“知道了，我叫人查查，若是真的曹映雪和王安茜的死有关系，那起码不能叫她这么轻易的就没事了。” 他接着马上道：“你好好养病吧，我就不来打搅你了，有进一步的消息我叫人通知你。你也不要想太多。” 唐青鸾点点头：“好……” 反而是齐景灏比较着急，想让她快点回床上休息，马上道：“那我告辞了，你和你父母亲说一声，我就不过去了。” 唐青鸾再次点头：“多谢齐爷。” 齐景灏叹了口气：“不用客气。”往门外走，再次说了句：“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唐青鸾对他点头笑笑，叫门口管家婆子送送。 看着齐景灏走了，她才回到了正屋。 唐大太太是个急性子，看见她进来还是又问了一句：“到底什么事啊，你要和齐爷说？”事情不正常，她就一直想问。 唐青鸾笑着只能无奈的道：“就是落水的事情，有些蹊跷之处……齐爷说过要帮忙的，何况他有人脉，我想请他帮忙查查……病中迷迷糊糊的，却想起来了这件蹊跷的地方。” 唐大太太惊讶的道：“哪里蹊跷？” 唐东洲‘哎呀’的叫着：“你就不要追问了，问清楚了又能如何？你能找人查吗？何况宫里的事情也说不清楚。赶紧让女儿过来坐下，喝些水吧！看看那嘴上干的起皮了。” 这样一说，唐大太太才想起来，忙拉着唐青鸾去罗汉塌上斜倚了休息，一迭声的叫丫鬟端水过来。 因着还在吃药，就没有喝茶，端上来了一杯清水，唐青鸾一口气喝了，又要了一杯，依然是一口气喝了，然后就道：“有点饿了……” 唐大太太顿时来了精神，女儿饿了这是好事啊！她高兴的张罗去了。她一走大家都松了口气。 唐东洲叫唐青鸾好好休息，什么事情都不要多想了，好歹先把病养好。至于齐景灏求亲的事情，他暂时没说。 …… 齐景灏从唐家出来，马上叫自己身边的人：“你们俩一个去敬田伯府查查，他们家小姐的尸身现在何处，找没找人验尸，他们府想怎么处理？大概这些的全都探听一下。另一个去盯着楮国公府，可疑的事情全都注意点。” 两个小厮全都答应了，马上去了。 齐景灏直接回了府。 又找人去查了查三皇子的行踪。很快去查探的人就回来了，禀报道：“三皇子又去了两家探望，其中一家是楮国公府，一家是魏国公府。然后没回宫，直接回三皇子府了。” “魏国公。”齐景灏拧眉想了一会儿，三皇子这一趟一走，这选妃的事情基本上就算是明了，正妃人选应该是魏国公府的千金，唐青鸾应该是个侧妃的位置。 至于楮国公府的曹映雪，还不能肯定，或者是侧妃，或者三皇子根本不想娶她，去看她也是因为没办法，楮国公是庄妃的亲戚，脸面上要过得去。 “你去找小胖，这一两天叫他来我这里一趟。”齐景灏又吩咐。 他手下这些人做起事情来还是很利索的，第二天晚上，已经把大部分齐景灏想知道的情况禀报过来了。 去敬田伯府打听的人叫梁潜，是齐景灏身边比较得力的几个小子，平常就是小厮的打扮一直跟着，他道：“我在府门外面的一个小酒馆蹲了一天一夜，就遇见一个伯府的下人，请他喝了两盅问出来好些事。” “敬田伯府已经把尸身抬回府了，府里只是挂了白，既没有设灵堂，也没有到亲戚朋友府里报丧。府里大老爷这两天一直跑大理寺，连敬田伯老太爷都走了一趟。府里人仰马翻的，后宅一直不安宁，哭声震天的，下人们给忙得滴溜溜的转，可就是不让准备丧事儿！” 第九十六章布置 齐景灏皱眉自言自语道：“王安茜的父亲一直跑大理寺？是想报案吗？府里只挂白却不办丧事……这是不甘心啊！” 梁潜点头：“敬田伯府大老爷是不甘心，他女儿死了，一个说法都没有。再加上今天他们也知道，三皇子出来走了两三家探病，可就是没去他们府，大老爷在府里气的咬牙切齿的，一直嚷嚷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什么的，说的是谁……” 梁潜嘿嘿一笑：“爷您该猜到了。” 齐景灏点头，他不用猜，这太明显了，王安茜父亲骂的就是三皇子。 只不过敬田伯府如今爵位已经到头了，老伯爷一死，府里连爵位都没有了，王安茜的父亲就是个户部从四品员外郎，所以这位大老爷就算是骂也不敢明着骂。 不过从这位大老爷之前捯饬假药的事情上也能看出来，是个贪财如命的，为了钱什么事都敢干。女儿死了，他怎么可能就这样罢休？不查出来一两个有牵连的，他狠狠敲一笔，他会觉着女儿白死了。 齐景灏眼珠子乱转着。 若是能给敬田伯这位大老爷一个明证，那么他敢不敢跟楮国公府杠上？别的事也就罢了，这件事……他可是死了个女儿！这位大老爷也不是什么善茬，从之前捯饬假药，还栽赃到唐家药铺上，就能看出来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如果想办法让他和楮国公杠上，何况还是为了宫里翻船这件事，三皇子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都不可能，必定被牵连…… 牵连出来三皇子，庄妃就不可能不插手……搅了一池浑水，唐青鸾才好脱身。 齐景灏心里迅速的盘算了一阵，道：“知道了。你去依然是盯紧了他们，尤其是这位大老爷，看他走过哪些地方，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对了，一定盯紧了敬田伯府找人验尸不，如果没动静就不用管，如果找人验尸，即刻回来禀报我。” 梁潜忙答应了一声，看他没有吩咐了，便去了。 宫里的小胖也来了。小胖并不胖，不但不胖长得还非常的英挺，俊眉朗目的。只不过因为姓庞，齐景灏这群人就总把人家叫小胖。 小胖父亲也是西北当过兵的，一直都是齐景灏父亲的手下，后来因为奔丧回来，在兵部找了个职位，就没有回去。 小胖如今是宫里锦衣卫，很自然的就给齐景灏办事了。 一来就跟齐景灏行礼：“爷。” 齐景灏点头，问道：“前天翊坤宫御花园那边落水的事情，你们宫里人聊过没有？详细的你知道不知道？” 小胖笑着道：“我之前并没有怎么关注，昨天小谷去找我，说您可能想问这件事，我就找当天在那边的太监问了问，详细的都知道。” “你跟我说说具体情况，主要是王安茜的情况。”齐景灏道。 小胖答应了一声，将听来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最后又笑着道：“别的人也就罢了，都是好好的，只是楮国公府那位曹小姐，可真真成了宫里的笑柄了，从水里上来的时候，身上衣裳大部分都没了，旁边就算是太监们，也站了一溜儿圈儿啊！” 他们都是因为楮国公府和齐家之前的恩怨，因此很乐意看楮国公府的笑话。 不过齐景灏关心的并不是这个，但听了也有用，知道了曹映雪丢了那么大的人，那么三皇子那边必定是不会要她了，侧妃都不可能让她做。 这一点倒是可以肯定了。 齐景灏又问道：“确定曹映雪是最后一个救上来的？” “确定，这个绝对没错……爷，您要是还想知道曹映雪和王安茜落水之前的情况，我回去在找人问问……当时看到的人必定是只有撑船的嬷嬷们，不过嬷嬷们已经全都被打死了，一个没活，后来去救人的太监们不知道前面落水的情况……” 齐景灏想了想摇头道：“不用问了。”大致什么情况，听了唐青鸾说了，又听了小胖说了，应该也差不多。 “湖里应该掉了不少东西啊，你不是说，衣裳鞋的都没了？这两天有人打捞没有？”齐景灏问道。 “谁捞那个呀……”小胖第一个反应就道，不过说了一半自己也停下了，疑惑的看着齐景灏：“您还别说……小姐们是没有曹姑娘那么狼狈，不过听说首饰什么的也是掉了不少……晚上说不定真的有人偷着捞呢……” 齐景灏想了想道：“你想办法弄到曹映雪掉水里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最好全都弄到手。” 小胖忙点头：“是。” “小心点，这事闹大了说不定后宫会查，你不要被查出来就好，安全第一，能弄到就弄到，弄不到也不用面前。” 小胖忙道：“放心！后宫的事我办着顺手，只要她的东西被人捞出来，我就能弄到手，而且绝对不会被人查到。” 齐景灏点头：“这就好。另外，注意着翊坤宫，尤其是敬田伯家的人去的话，最好能知道他们谈的什么，如果是敬田伯府提了条件，能知道是什么具体的条件……最好。” 小胖道：“这个没问题。”他笑着低声道：“别看宫里外表看起来戒备森严的，其实里面就是个大筛子，什么事儿也藏不住，就算是皇头的事儿，瞬间也能传的后宫皆知。” 齐景灏失笑，叫他去拿一百两银子，就专门买通人的。这件事非常重要，花银子多少都可以。 小胖走了，另一个去盯着楮国公府的小子回来了，楮国公府没什么事，甚至还安静的有些可疑。 “这两天也是大夫出出进进的，看样子曹映雪应该也病了，昨天三皇子去了，大约就是半个时辰左右就出来了。” 齐景灏沉吟了一会儿，看现在的情形，敬田伯府那边必定是不会咽下这口气。频频找大理寺，大约的还想查翻船这件事。不过可以预想得到，大理寺必定是得到了三皇子和庄妃的指示，一定含混其词的把这件事混过去，不会真的帮他查。 如今只需要给王安茜的父亲一点明示，叫他知道他女儿的死不是那么清清楚楚的，曹映雪脱不了干系，那么依着这位大老爷的品性，肯定会咬住了楮国公府不放，怎么也要撕下来一块肉来。 第九十七章绣鞋 宫里还真的有人在捞落水的东西。 这些侯门大户的小姐们头上、手上戴的金银珠宝首饰，乃至于一双绣鞋，一条绦子，都成了赚钱的东西，拿到了宫外被人抢着买，甚至于还有预定的。 当然，预定东西的就都存着猥琐的想法，不要那些金银首饰，要的都是小姐们身上穿的东西，绣鞋是什么价钱，主腰什么价钱，等等。 不过其实当天弄得衣冠不整的也没几个人，绣鞋倒是有几双掉落的，那主腰便不可能了，便是最狼狈的曹映雪，主腰还是在身上。 宫里卖出来的谁的主腰，谁的绣鞋，很多都是假的，骗一些无聊猥琐的闲散子弟，不务正业的纨绔。 但是这样影响了很多那天去宫里的侯门小姐的声誉，这些小姐都是侯门勋贵家的，岂能容许这样诋毁自家千金的事情发生？ 这些府里的下人在外面也是东探西查，只要听说了关于自家小姐的传言，便马上吆三喝四带了人，警告打骂一些买卖东西的。 一时之间，京城也是乌烟瘴气，为了这件事闹得有些勋贵人家翻了脸，有些侯门爵府的老爷告到了官府。天子脚下，到处都在传一些所谓的千金大户小姐的小衣绣鞋，乱七八糟没有了一点规矩。 三皇子那边也看出来了，这件事弄不好要闹成大事，而且变成有伤风化乌七八糟的大事，自己和庄妃可能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得罪了不少的人。 三皇子马上将自己府里的侍卫派了出去，专门找所谓宫里卖东西的这些人，抓了不少这样的二道贩子，顺着这些二道贩子抓宫里往外捯饬东西的太监宫女嬷嬷们。 后宫庄妃也被三皇子说动了，感觉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及早的禀报了皇后，皇后虽然不想帮庄妃擦屁股，无奈这件事牵扯的实在太多，面太广，皇后若是不出面，闹大了她说不定也会被牵连。 皇后找来司礼监太监，命他手下的四司八局，提督东厂全都出动，彻查这一次的后宫往外面倒卖宫里东西的案件。 至此，京城后宫，开始了一番闹哄哄的彻查。 这些齐景灏之前就猜到了，所以，过了五六天，小胖把找到的曹映雪的东西送到了他面前的时候，齐景灏问有没有被人发现，小胖就笑着道：“放心吧爷！这事我办的神不知鬼不觉的。” 齐景灏这才放心，看了看拿来的东西。 一双绣鞋，一条中衣长裙，还有些丝带什么的，既不是绦子也不是腰带，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确实是曹映雪的，我怕被人骗，找到那天接曹映雪进宫的宫女，宫女记着过门槛的时候曹映雪磕了一下，露出来的就是这双鞋。至于中衣……” 齐景灏已经点点头，中衣是穿在里面的，不脱了外面长裙谁也看不见。而且里面穿的裙子和丝带都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地方。 倒是那双鞋上确实有些异常。朱缎镶珠云丝绣鞋，镶嵌的珠子已经掉了，剩下两个大黑窟窿。 齐景灏仔细看了看，道：“这一双鞋给你的时候，上面的东西就全都没有？” 小胖显然也是注意到了的，点头道：“确实没有了，我还问了捞鞋的那家伙，说是捞上来的时候确实没有，我许了五十两，说要是有就给我，看看成色，根据成色还能加银子，保证不会亏了他，他也没拿来，应该是真的不在他手上。” 齐景灏又仔细的看了看，便点头道：“行了，你回去吧，宫里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或者是关于三皇子选妃事情的进展，翊坤宫那边不寻常的动静，全都记着找人带话出来。” 小胖答应了，这才退下。 其实齐景灏也知道，现在三皇子忙着消弭翻船这件事的影响，不算是大事，但却是最麻烦的一种，想来他和庄妃现在忙得没时间去定三皇子妃是谁。 他又仔细看了看那绣鞋，没发现其他有用的地方。 …… 大理寺。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从里面出来了，边出来边回头，嘴里骂骂咧咧的：“你奶奶个腿儿！老子要是有证据，还找你们大理寺个屁！你们大理寺不就是查案子的地方？！混账王八羔子，全都看准了人欺负，等着！老子没完！” 转头边骂着边走，谁知道就迎面撞在了一个人身上，这中年男人没好气的回头骂道：“谁他娘的走路不长眼？！” 齐景灏‘哎呦’的也叫了一声：“谁他娘的走路……”骂了一半看清楚了来人，便换了一副脸色道：“原来是王叔？” 敬田伯府的大老爷看清楚是他，没好气的道：“是你？你怎么走路不带眼睛？” 这位王大老爷叫王通。之前捯饬假药被齐景灏的大伯齐御史查出来的，虽然属于一般的奸商捞钱案子，倒不至于两家结仇，不过王通看见齐景灏也没什么好气。 齐景灏也不见怪，嬉皮笑脸的道：“王叔，你在这里干什么？府里头……”这才想起来一般，脸上的神情也换了一种庄重点：“府里头的事办完了吗？我好像还没去……咦，怎么没给我们府送个帖子？咱两家还不至于到了不走动的地步吧？” 王通不耐烦的道：“还没办呢！” 齐景灏对他的不耐烦视而不见，继续问：“怎么不办呢？缺人手吗？缺人手尽管说！这事我肯定帮忙。” 王通烦躁的没说话走了，才走了两步又猛地停顿住了，转头看着他，语调已经缓和了不少，问：“景灏，你来大理寺干什么？” 齐景灏就笑着道：“找孙翔那小子啊，过几天想去打猎，这不凑人呢……”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通一把拉到了一边去，脸上那烦躁不耐烦早没有了，还陪着小心带着笑：“原来你认识大理寺孙少卿？” 齐景灏点头：“认识啊……他爹威远将军，还是我爹的部下呢！” 王通顿时都有点讨好起来：“哎呦景灏，这可太好了，我……叔这里有点要紧的事，你看能不能帮帮忙？” 齐景灏问道：“什么事？” 王通指着大理寺正要说，一顿又停下了，拉着他道：“走走走，回府去，回叔府上，叔好好跟你说说这事……景灏啊，说句实在话，叔现在难坏了，太难了……” 说着都哽咽起来了，擦擦眼角拖着齐景灏要回他府上。 齐景灏就是奔着这个来的，心里暗笑，面上装的莫名其妙的样子，被拖着走了。 第九十八章谋算在人 齐景灏被拖到了敬田伯府，王通拉着他直接到了上院书房，不耐烦的将跟着来问的丫鬟轰了出去，这才对齐景灏道：“景灏，我们府的事，你应该知道了？” 齐景灏点点头：“知道点，小姐不幸……唉，谁能料想宫里竟然能出这样的事！这多少年没听说过呀，再说小姐们坐船玩儿，周围会水的嬷嬷早该预备着，谁也没出事，偏偏……” 说着叹气摇头：“只能说还是贵府小姐运气不好……” “运气？！”王通怒哼着道：“是运气不好才出了鬼了！十几个小姐全都落了水，全都不会水，就只有我们家茜儿死了？这说的过去吗？说得过去吗？！” 几乎问到了齐景灏的脸上，变着脸道：“这里面分明有鬼！真要是溺水死的，还是马上捞起来的，那满脸的淤青是怎么回事？！” 齐景灏一听震惊的道：“满脸淤青？很明显吗？” “可不明显！明显的很！”王通叫道。 齐景灏惊讶的道：“还有这样的事？！那赶紧……查啊！” 王通就又开始擦眼角：“我倒是想查，可是景灏你想想，是在翊坤宫出的事，大理寺那边不敢查啊，我跑了好几趟了，把我们家老爷子拖着都走了一趟，可没用啊！人家就说是众目睽睽之下淹死的，是意外，有什么好查的？” 说着就直着眼看着齐景灏道：“景灏！你可得帮叔这个忙！不然叔还有你婶儿可活不下去了，这冤枉真咽不下去……” 齐景灏惊讶的道：“我能怎么帮忙？” “你不认识那孙翔孙少卿吗？请他帮忙……” 齐景灏一听已经摇头了，道：“怕是不行，孙翔那小子虽然是少卿，可头顶上有大理寺卿，顶头上司若是不答应，他也没辙。再说了，那小子是怎么爬上少卿位置的，伯爷你也不是不知道，跟楮国公府那边也是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的，你这事要查，牵扯的可是人家庄妃……” 王通不等他说完，脸上已经是大失所望。 齐景灏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倒是有个别的法子……” 王通一喜，忙问道：“什么法子？” 齐景灏顿了顿，没有先说什么法子，而是问道：“伯爷，你找人验尸了没有？虽然小姐身份……不过，既然要查真相，说不得就要验尸。” 王通脸都涨红了大声道：“怎么没有？！我找了两个仵作！可你知道怎么着？一个五城兵马司的仵作验完了尸，说就是溺水了，脸上的那些伤全都是在水里泡的！另一个仵作更说脸上就不是伤，人死了都那样！” 齐景灏这才真的有些惊讶起来：“另一个仵作是哪个衙门的？” 王通道：“我找了五城兵马司的先来查验，他那么一说，我就知道五城兵马司也知道这事了，另一个仵作是找的民间的，曾经帮着官府查过案子，还是在民间有些名气的，谁知道也那么说！” 齐景灏这才真吃惊起来，沉吟着半天没说话。 王通等了一会儿，追问道：“景灏，你有什么法子？是不是请你……大伯出面？” 若是齐御史出面，倒是真有可能这事还有一线转机。监察院本就是和大理寺同级别的衙门，监察院、大理寺、刑部合称三法司。若是请动了齐御史出面查，当然也一样啊。 王通一直没想过去求齐御史，那也是因为两家本就没什么很深的交情，都是因为公事上有些来往而已，何况公事上，还是因为自己捯饬假药被查的事！若不是皇上看在父亲敬田伯的脸面上没追究，自己还不定会不会坐牢呢。 现在既然齐景灏在跟前，看样子还是想帮忙的，王通自然是拉着他不放手了。 齐景灏想了一会儿，道：“先别着急找我大伯，这件事监察院也未必能出面……想想，对方是庄妃和三皇子！所以，总得手里有了确凿的证据，才行。” “什么确凿的证据？”王通问道，一顿接着又马上道：“我女儿的死肯定是有缘故！横竖不是被人拖延了，就是……其他的！不然为什么十几个人，却只有我女儿死了？” 齐景灏听他这么说，心里倒明白了，王通其实也没证据，只是存了心要用这件事讹诈庄妃和三皇子，才这么不依不饶的。 他并不知道，王安茜的死真的有可疑的地方。 齐景灏想了想，道：“这样吧，我找仵作来验尸，看看有没有什么疑点。找到了疑点，顺藤摸瓜查出来证据，这才好找庄妃和三皇子去讨要公道，不然人家当然不理你。” 王通有些不痛快的点点头，嘟囔道：“可是我找了两个仵作了，都说……都没说出来什么名堂。” 还真的就是。王通确实是怕女儿的死真的就只是溺死的，齐景灏找来的仵作若是也这么说，他还有什么理由胡搅蛮缠下去？还怎么讹庄妃和三皇子？ 齐景灏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王叔，这件事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你找的仵作……可能知道了事情经过惧于三皇子的权势，或者有可能反而已经被楮国公那边买通了，横竖之前的验尸结果不能作数。我找的这个，绝对放心，能查出来实情。” 王通听了这才放心，同时那讹庄妃和三皇子的心就更盛了。看看，人家齐景灏一个外人都觉着这件事有蹊跷！ 他忙点头道：“好！景灏，那就交给你了，若是你能查出来点什么，请动齐御史出面帮我查清楚这冤屈……”又开始擦眼角：“叔就是死了都记着你的恩情。” “哎呀，王叔你说这些干什么呀！见外！别说了，我走了，这事要赶紧，如今这天……说不定晚上就来了。” “那好，那最好！” 王通追着齐景灏送到了门口，齐景灏叫他回去，从敬田伯府这条胡同一出来，就吩咐自己的小厮：“去找个可靠的仵作来，雷豹的弟弟好像就是大兴县的仵作，去把他找来。” 小厮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跑了。 第九十九章公主 齐景灏的马才转过了街道，就听见前面有人大声的喊：“让开让开！没看见公主的凤驾过来了？快点让开！” 齐景灏一牵马缰绳，站在了路边等着。心里还在想验尸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查验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面前先是一队大约十个侍卫过去了，接着又是十个太监，然后才是一辆七彩琉璃华盖翠帷马车，经过齐景灏的面前，车突然停了，接着车窗帘子被掀了起来，有人在说话：“齐爷请上前。” 齐景灏因为心里想着事，眼睛看着前面其实却并没有焦距，第一声还没听见，那车里的人连喊两声‘齐爷’，他才一下听见了，愕然的看了过去。 一个俊俏的侍女正满脸堆笑的看着他。 齐景灏脑子还停留在冥想中没跟过来，心里还纳闷了一下，这谁呀？这么想着夹了一下马肚子上前。 他还骑在马上上前，顿时就有四五个太监前后的赶过来，有些客气的忙叫：“齐爷齐爷……” 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就呵斥：“放肆！还不下马？！” 没等齐景灏说话，车里已经传来了一声更严厉的呵斥：“大胆！谁允许你们无礼的？！” 几个太监顿时弓腰马上退了下去。 齐景灏这时候才算是完全了回了神，也想起来了，车里这位应该是宁阳公主。 宁阳公主比齐景灏大两岁，十多年前齐景灏回到京城的时候，曾经和母亲奉旨进宫过几次，当时见过这位宁阳公主，也算是有些渊源。 齐景灏这才赶紧下马，作揖行礼道：“微臣参见公主。” 过了一会儿，车窗前的那个侍女退后了，接着露出一张鹅蛋脸的女子，眉目画的非常的精致，嘴唇上的染着鲜红色的口脂，使得整个人亮眼了不少。 宁阳公主看着齐景灏笑着道：“免礼……你在这里做什么？” 齐景灏想了想怎么回答，自己在这里做什么……这里是大街上，自己路过不行？这话问的简直就是废话吧？ 当然脸上没表露分毫，笑着道：“正好路过这边，公主这是出府还是回府？” “回府。”宁阳公主笑着道，顿了顿又道：“有两三年没见了吧？” 齐景灏点头：“是啊，有两三年了。”心里纳闷，公主这是有事？没事不至于停在这里，大庭广众之下和自己聊闲篇吧？ 宁阳公主是皇后生的，本朝的长公主，身份也是尊贵无比的，喜热闹，没成亲之前，常常办一些诗会画社的，她举办的这些社，是京城千金小姐们最想要加入的，加入了身份都觉着提高了不少。 以前宁阳公主的这些社都很有名，小姐们在一起做的诗画的画，还出了诗集画册，在京城权贵公子哥儿们的手中传阅，供他们艳慕赞叹，当然，有些遐想的，也挡不住。 宁阳公主是三年前成的亲，成亲了之后还办了几次，一直到她和驸马的第一个孩子流产了，大约受了刺激，这才停了。 “再过几天我的宁阳社要重新开始了，景灏，你有没有兴趣去玩玩？”宁阳公主笑着问，又马上道：“是在镇国公府的梅山上，等着下雪的日子，上山赏梅赏雪。驸马也请了一些人的。” 齐景灏顿了顿，笑着道：“多谢公主邀请，我可能没工夫。这段时间家里有点事……” “什么事？”原本是敷衍之词，想不到宁阳公主竟然马上追问了一句，接着大约觉着有点唐突，马上又开玩笑：“难不成是要定亲了？” 齐景灏眨巴着眼睛还在想怎么回答。 公主却又马上说了一句：“是要定亲了吗？照理说你的岁数也不小了……看中谁家的姑娘了？”她似乎开玩笑一般的道：“若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媒人，我倒是可以给你当个大媒的。” 齐景灏并不知道公主试探自己这些事是有什么目的，不过下意识的便笑着道：“哪里呀，只是最近霉运当头，出门总被人砍，所以查查……要不去寺庙拜拜佛，看看我是得罪了那尊过路的大神了。” 他半开玩笑的道。 之前他确实受过伤，宁阳公主若是听说了一些的话，这样说总不至于让公主起疑心。 果然，听了他这样说，宁阳公主有些紧绷的面皮微微的一松，嘴里却说出来和脸上表情有些相反的话：“哎呦，这是真的？！你可要小心些，听说最近城外附近山上有些匪徒什么的，是不安全呢！你也别总出去打猎了。” 听她这么一说，齐景灏就断定，自己之前被伏击受伤的事情她知道。 宁阳公主用她那双丹凤眼将齐景灏顺势便上下打量了一下，抿了抿唇，道：“那你到底来不来？” “真的不去了。”齐景灏陪笑着道：“确实……没时间。” 宁阳公主也没见怪，反而还体谅的点点头，道：“那好吧，明年吧，明年我的诗社要重新开起来，和往年一样，一年总要聚个五回八回的，到时候你也不要推辞了。” 明年再说。齐景灏自然是点头：“那是当然，只要没事我必定去。” 宁阳公主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我走了。” 齐景灏便躬身退后了一步，车帘子放了下来，马车慢慢的重新往前走去。等走远了，他骑上马看了看，觉着这一番对话有些无聊的莫名其妙，只能说公主也是实在太闲了。 他拨转马头回府，继续琢磨验尸的事情。 宁阳公主坐在车里，等马车往前走动了之后，她便扭身回头看后面，透过朦胧的后窗窗纱，她看见齐景灏上了马，似乎注目看着自己马车走远的样子…… 公主嘴唇抿了抿，心情好了些，这才转身坐端正了。 前面坐着两个侍女，其中一个轻声道：“公主，齐爷还没成亲呢……瞧着也不着急的样子。” 公主拿眼看了那侍女一眼，半天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明天你们找人进宫，把陈太医请来给驸马看看吧……总这么咳哪里受得了？这还没到冬天呢。” 两个侍女低头轻声答应：“是……” 公主的眼睛又转头看向了窗外。 第一百章跟屁虫 齐景灏管自琢磨了一路，等感觉似乎到了一条胡同口的时候，抬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唐家的门口了。 跟着他的小厮都憋着，想笑不敢笑的样子。 齐景灏揉了揉鼻子，想想，还真的有好些天没唐青鸾的消息了，不知道病好了没有？ 正在门口犹豫，大门正好这时候打开了，一个半大孩子蹦跳着跑了出来。 齐景灏还没来得及躲，就已经被看见了，出来的却正好是唐子源，看见他就大叫了一声：“齐大哥！你怎么来啦？”说着跑过来，笑着问：“站在这里干啥？” 齐景灏也就站住了，笑着道：“没事，刚好走到这边而已。”马上就问：“你姐姐病好了没有？” “好了啊，一会儿要去铺子，正在侧门上车呢。”唐子源说着指了指后面。 齐景灏顿时很惊喜，又惊讶：“这才好了就去铺子干什么呀？应该……多休息呀。” “铺子来了一个得了罕见病的姑娘，哥哥叫我赶紧跑回来请姐姐过去看看……”唐子源说着往上斜睨着他：“齐大哥，你来了站门口干什么？也不敲门也不说话的，小心我们门房把你当坏人。” 齐景灏好笑的揉了揉他的头。 正说着，果然从侧门出来一辆车，到了这边就停住了，齐景灏刚走上前去，车窗帘子已经掀了起来，唐青鸾果然在里面。 穿着一件浅碧烟撒花绫布交领长裙，看着他也是惊讶的笑：“齐爷，你怎么来了？” 齐景灏也没遮掩，直接道：“走着走着就过来了，便想看看你好了没有……病这是完全好了？”端详了一下她，眉眼舒展，精神不错。 唐青鸾点点头：“早好了。” 好了几天了，只是外面也没事，就没出门，在家养着顺便休息休息。她倒是一直想着醒了之后跟齐景灏说的落水的事，问道：“齐爷，查的怎么样了？” 齐景灏摇头：“没头绪呢。倒是找到了曹映雪落水的时候掉的一些东西，不过也没什么用。” 唐青鸾听了有些失望：“是不是没处入手？若是很麻烦就算了……” 齐景灏忙道：“不麻烦啊，也不是没处入手，反而现在敬田伯府那边也不依不饶的呢，也有疑点。只不过王安茜是在翊坤宫出的事，所有的衙门都在推诿。” 唐青鸾一听来了精神，忙问：“什么疑点？” 齐景灏正好也问问她：“王通说他女儿的脸上都是淤青，找了仵作，一个说是水泡的，一个说死人就是那样……唐姑娘，你知道不知道？泡了水的死人是会有淤青？” 唐青鸾蹙眉，一时没说话。 他们俩说话的时候唐子源就在旁边伸着脖子听着，听到这里简直感兴趣的不得了，一双小眉头都是高高的挑着的：“看看不就完了？！多大的淤青啊？我们去看看！” 唐青鸾对他一瞪眼：“你兴奋什么？赶紧前面先走！” 唐子源抓着齐景灏的胳膊，生怕自己被赶走了，兴奋的眼睛都亮了：“谁兴奋了……我就是，就是出个主意而已。” 唐青鸾白了他一眼，对齐景灏道：“真是得看看才行……齐爷，你见到了没有？是什么样的淤青？” 齐景灏沉吟起来，正说着找人去验尸呢，若是这样…… 他抬头看唐青鸾道：“我没见。王通希望我能找我伯父出面，所以跟我这儿倒是客气着，我正好也说了，帮着他找个放心的人去验尸，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唐姑娘，你……想不想跟着一块去看看？” 唐青鸾想都没想就马上点头了：“好啊，我去看看。”说起来她还真想亲眼看看，当时自己看见的恍惚看见的，是不是真的。 齐景灏刚高兴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大叫：“我也去！” 唐子源这一嗓子把齐景灏和唐青鸾全都给吓了一跳，唐青鸾马上道：“你去干什么，你又不是仵作！” “你也不是仵作啊。”唐子源大声的道：“我一定要去！”并且坚决的抓紧了齐景灏的胳膊，好像他们现在就要去，现在就把他甩下了似得。 唐青鸾顿了顿，看着齐景灏眨巴眼睛：“那算了，我还是不去了，齐爷你找信得过的仵作查查，给我说说结果就好了……” 齐景灏看她一双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眸子闪着动人的亮光，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心动不已的，于是也配合点头：“那好，我就找个……” “你们俩少骗我！姐你眨什么眼睛？以为我看不出来？哼！我不管，我一定要去！”唐子源小家伙一点都不傻，马上叫道。 唐青鸾和齐景灏全都滞住了，过了半天唐青鸾才没好气的道：“验尸你也要跟着！又不是什么好事。” “好事我还未必稀罕跟着呢！”唐子源很拽的道。 看样子是甩不掉这个跟屁虫了，而且唐青鸾是真的很想亲自检查一下，只能无奈的看着齐景灏：“齐爷，你和敬田伯府那边说的是什么时候？” “最好就是今晚上，毕竟时间挺长了，那边总放着也不是个事。”齐景灏道。 唐青鸾只能道：“那就今晚上吧，我收拾一下……” “还有我！”唐子源得意洋洋的道。 唐青鸾白了他一眼。 齐景灏看她已经答应了，便也笑着道：“那行，酉时末我来接你们。”顿了顿又道：“最好换上男装，到时候去了蒙上脸，只说是城外县衙的仵作。” 唐青鸾点头答应。唐子源也看明白了，姐姐这是答应了，高兴的原地蹦了多高。 齐景灏又跟着马车一路走到了铺子，看着他们姐弟进了铺子，这才回去了。 唐青鸾和唐子源进了药铺子，直接上了二楼。二楼中间的房间门还很异常的关着，唐子庭看见她来了，拉着她先将情况说了一下。 然后指了指那个关着门的房间：“就在那屋里，你去看看，是个小姑娘，面子薄。” 唐青鸾点头答应着，进了屋。 屋里一位十三四岁的姑娘，紧张的坐在椅子上，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农妇陪在旁边。 唐青鸾过去坐下，询问了一下情况，原来也不算是什么罕见病，只是经期不准，经量太少，这小姑娘的母亲找了些稳婆虔婆的问了问，那些人说的病很严重，成了亲不能生孩子什么的，这才把一家人吓到了。 唐青鸾给那姑娘诊了脉检查了检查，体虚过度营养不良，便开了药并安抚了一下，又给写了个又便宜又有营养的食物单子，母女俩这才松了口气，千恩万谢的走了。 第一百零一章女仵作 酉时末，天慢慢的暗了下来，齐景灏在唐家的门口接到了唐青鸾和唐子源。 唐青鸾穿着一件宝蓝色净面杭绸直裰，看起来已经很旧了，还特意的没有系腰带，脚下穿着一双布靴，尽管这样，依然是一点不像男人。 齐景灏看见她的时候，忍不住笑了。 唐青鸾还以为他笑自己打扮的不像男人，涨红了脸道：“就算我怎么装扮也绝对不可能像男人的，那种随便在脸上蒙一块布就连爹妈都不认识的戏码……都是骗人的！” 齐景灏被逗得哈哈哈的笑了出来，他倒没指望唐青鸾穿一身男装就被人会认为是男人，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谁一眼看了都会认出来是女人。 “没事，横竖我说的是外地小县城的仵作，女仵作也不是绝对没有。” 齐景灏说着，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唐子源。天黑了，也不知道是有点紧张，还是有点害怕了，白天挺调皮的唐子源这会儿也不说话，闭着嘴紧紧跟在唐青鸾身后。 齐景灏笑着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怎么了小家伙？害怕？”接过来他手里提着的箱子。 “才没有！”唐子源反了句嘴，又不说话了。 唐青鸾了解自己的弟弟，说害怕可能夸张了些，不过紧张是有点的，毕竟这是去验尸！笑着拉着唐子源的手，对齐景灏道：“走吧？” 齐景灏点点头：“走。” 因为是装成仵作的，敬田伯府又是在城里，自然不能坐车。三人就这样走着去敬田伯府，夜幕降临，街上的人也渐渐的少了很多，大家都是脚步匆匆的，急着回家吃晚饭，结束一天辛勤的劳动。 唐青鸾时不时的和齐景灏说两句话，大部分时间就是这样静静的走着，有种很自然的熟悉感安全感。 拐弯的时候，唐青鸾无意的侧脸看了一下齐景灏，齐景灏正下意识的伸手挡着弯角处伸出来的一块地方，怕她碰了头。 他穿着件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的直裰，眉目很自然的舒展着，几缕发丝不羁的垂下，隽秀的脸上有种温和的贵气，却又自然有种邪魅的诱惑，一抬眼，漆黑深邃的眸子对上了她的目光，于是勾唇一笑。 带着些邪气的笑，两道浓眉微微上挑，声音轻缓温柔：“小心。” 唐青鸾心中温软无比…… 快到敬田伯府门口的时候，唐青鸾拿出来蒙脸的大帕子，将自己脸蒙上，再给唐子源也蒙上脸，这就跟着齐景灏来到了门前。 齐景灏拍门，里面门房开开了，见是他就忙去禀报，齐景灏带着姐弟俩已经进了院子，在前院等了一会儿，大老爷王通就亲自过来了。 见到齐景灏很守信用，王通还挺高兴的，然后又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唐青鸾、唐子源姐弟，顿时有些疑惑，拉着齐景灏到一边，小声的道：“你这是哪儿找的仵作？看着……怎么还是女人和小孩儿？” 齐景灏便小声的道：“大兴县的，老仵作的孙女和孙子，老仵作干不动了，儿子早逝，手艺就传给了孙女和孙子。别看年纪都不大，正经给县城做了几年仵作了，破了好几个案子了。” 说到这里更压低了声音道：“再说了，到底是给小姐验尸，还想要查出点东西来，我原本也存了心，想着最好找个仵作婆子什么的，没想到还真巧，找到这么个有验尸经验的女子……这不是正好？” 这么一说，立刻就说服了王通，王通马上点头道：“好，好！那就赶紧的。” 说着往里示意了一下。 齐景灏和姐弟俩跟着王通来到了侧院，这里并不是灵堂，而是停尸的地方，还没有进屋，站在屋檐下已经感觉到了屋里渗出来的森森凉气。 现在这天，虽然比盛夏时间凉快了不少，但白天还是挺热的，要想保存好尸首，是需要大量的冰块的。 打开了门，凉气更是直接扑面而来，再加上里面没有烛光，漆黑一片，因而更显得阴森恐怖。 唐青鸾感觉子源抓紧了自己的手，她回头轻声道：“没事，跟着我。”说着到了齐景灏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句什么。 齐景灏点点头，又凑到了王通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句什么。 王通一下大惊失色，道：“这怎么行？这不成了……死无全尸了？” 齐景灏转头看唐青鸾，唐青鸾又凑到他耳边说了两句。 齐景灏点点头，凑近了王通小声道：“若是要查溺水的时候有没有受到外力袭击，检查肺是最简单直接的……破开了看看，然后再给缝起来，就和治疗外伤一样。你府里这边，想来也没人在检查尸身了，跟最后的装殓婆子说一下就行了。” 说着又更压低声音道：“若是查出来被外力袭击而死……这可是铁打的证据！” 王通一下又说服了，马上点头道：“好，那就这样。”他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原本就已经是就借着女儿的死讹庄妃和三皇子，这种心思下，叫他干什么都会答应。 唐青鸾听他同意了，先进了屋。 王通站在台阶下，甚至都没上来，看见两给‘仵作’进屋了，这才对齐景灏道：“让他们先查着，景灏，到厢房喝口茶？” 齐景灏笑着道：“我也进去看看，万一需要什么我帮着找找，没事，王叔你忙你的去，有事我自然会找人。” 王通不愿意进去，于是点点头：“那行，有事你叫下人跑腿。”说着留了几个婆子在这边，他转身就走了。 齐景灏也进了屋，两个婆子端着烛台进来了，屋里这才看得清楚一些。 这屋子空空荡荡的，桌椅什么都没有，只中间停着一具尸首，放在一张四周什么挡板都没有的床上，尸首盖着白布。 靠里墙前放着一张长条案几，案几上面摆着香炉，里面燃着几只香。案几边缘放着很多东西，衣物、鞋、绦子丝带等等，应该是王安茜的东西。 唐子源抓紧了唐青鸾的手。齐景灏也过来小声的问：“你怕不怕？” 唐青鸾摇头：“不怕。”她学医的，比别人多懂很多人体构造、医学理论的知识，实习的时候解剖尸首也做过，自然就没什么可怕的。 第一百零二章蹊跷 唐青鸾让婆子将烛台放在了高脚凳上搬过来，又道：“在端来两个烛台，放在周围，然后你们就出去吧。” 婆子答应着，又去端了两个烛台进来。 几十只蜡烛将屋里照的终于亮堂了许多，唐青鸾戴上了手套，伸手掀开了白布。 一掀开的时候，唐子源明显抽了口凉气。 尸首面目确实青肿的厉害，很明显能看到淤青，大片大片的淤青肿块占据脸庞，本来面目已经是看不出来了。 敬田伯府显然是正经要告状而不是虚张声势，所以王安茜的一切都没有动过，应该就是从水里捞上来的情况。 外衫内裙已经不见了，白布下应该是不着一缕，绣鞋一只在脚上，一只掉了，不过被捡回来了，在旁边案几上放着。 齐景灏还担心的看了唐青鸾一眼，谁知道唐青鸾一点不害怕，也没有慌张，镇定的打开了自己的箱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些刀片器具，便凑到了跟前。 尸体皮肤下面的淤青，应该是有一部分泡水的原因，落水的时候也有可能被物体撞上。掀开了白布，用两块棉布将胸和下面盖住，这才开始检查。 面目已经肿的看不出来了，口中有水渍和泥沙。瞳孔放大，且有出血现象在眼粘膜上，唐青鸾继续检查耳朵，耳中有些血丝渗出来，这是耳膜因水压而造成破裂引起出血。 口里的泥沙有些太多，溺亡的人，如果不是挣扎的非常剧烈，口中不会残留这么多的泥沙还有湖底的藻类。 身上的皮肤也是同样大片大片的淤青，有些地方甚至还破了，破了的当然已经肿的不成样子，整个人比生前庞大了一倍。 就从肩上、胸前几块淤青的地方，唐青鸾就能看出来，这是受了外击的力量了。而且肩上的那个很明显是被踩得。 半个脚印。 “子源，三号刀。”唐青鸾沉声道。既然子源愿意跟着来，那么她也要锻炼一下弟弟的胆量，另外也教一些知识。 唐子源忙答应了一声，递过来一柄细长的刀。 唐青鸾接过来，小心的在胸前划了两道交叉，并不抬头的沉声吩咐：“子源，仔细看看肩膀上的淤青，是什么形状，淤青中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给我汇报。” 唐子源顿了顿，抬头看了看齐景灏，齐景灏过来站在他身边，还给他鼓励的笑了一下。唐子源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两步，来到了尸首的右边，弯腰凑近了肩膀的位置，仔细看肩上的淤青。 “长条带些弯拐的形状，前面半圆，后面……好像也是半圆，前面颜色更深，皮肤上有些斑点，好像是……蚊子盯得一样……”他结结巴巴的说着，眼角甚至还能看见，姐姐已经把尸首的前胸打开了…… 唐子源忍不住了，转身跑了出去，外面传来了呕吐的声音。 唐青鸾并没有管，仔细检查内部器官，心脏已经肿大的看不出本来面目了，她用刀子开始往下割。 反倒是齐景灏，以为她需要知道肩膀淤青的情况，凑近了仔细看了看，道：“不像蚊子咬的，像是扎了无数针一样，上面好多的红点点，看形状……”他略起身看了半天，道：“看起来像是半个脚印？” 他抬头看唐青鸾。 唐青鸾‘嗯’了一声道：“知道了。” “你已经知道了？就是脚印？”齐景灏还追问了一句。 唐青鸾点头：“是啊，第一眼就看出来了。”脚印那么明显，能看不出来？她开始检查肺部。 肺部积水非常严重，同样也有不少的泥沙和藻类，从气管往下，全都是这个。若不是挣扎的非常的剧烈，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有些人溺亡之后，肺部只有积水没有泥沙，说明人若是自己在水中，挣扎的时候是会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的。 唐子源进来了，一直没抬头的唐青鸾这才抬头看他：“子源，没事吧？” 唐子源摇了摇头，脸色苍白中有些涨红了，深吸了口气过来：“没事。” 唐青鸾点了点头，叫他重新换一双手套帮自己。 齐景灏在旁边没事干，就凑到唐青鸾跟前，唐青鸾检查什么，他就看什么，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特别的。只看见一双即便戴了手套依然能显出来纤细的手，熟练的运用着薄如蝉翼的刀片，检查着内部。 有时候看到的情形齐景灏都忍不住阵阵的反胃…… 唐子源中间又出去了两三次，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是重新镇定一下情绪。而唐青鸾就始终有条不紊的，冷静的检查着。 齐景灏在旁边看的时间长了，发觉了一件事。 从唐青鸾熟练的翻着这些……内脏，能感觉出来她以前也干过这样的事……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检查完毕，重新缝合，又用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是缝合了伤口。唐青鸾直起腰，缓缓的出了一口气。 往后退了退，脚都有些发软，齐景灏忙伸手搀扶住了，看见那边窗户下面有张椅子，忙扶着过去：“坐下歇会儿吧。” 唐青鸾坐下了，吩咐唐子源将尸首稍微整理一下，然后盖上。 唐子源脸色煞白，不过依然规规矩矩的按照姐姐的吩咐整理。 齐景灏也没有马上问，等唐青鸾俩歇了好一会儿了，才帮着收拾了手套蒙脸巾，出去叫婆子端来水，给她洗了手。 “怎么样？”他这才问道。 唐青鸾道：“肺部有大量的泥沙，显示挣扎的非常的激烈……脸部、、肩部明显被撞击的痕迹，当时只有两艘船，而且船翻了的位置，离她的位置稍远……说明翻了船之后挣扎的就已经游远了。” “如果湖里没有什么大型的鱼类，又是正巧那时候在撞击王安茜的话，只能说明……” 齐景灏已经听明白了，道：“这就不用问了，那肩上的脚印那么明显！” 唐青鸾点了点头，如果说验尸前她只是依着印象，感觉当时似乎看见了王安茜是和曹映雪在一起挣扎，那么现在验尸之后，就已经断定，当时两人缠绞在了一起，应该是有些……被踩什么的。 突然唐子源叫了一声：“姐姐！快来看！这是什么？！” 第一百零三章珠子 唐青鸾和齐景灏忙过去看，就发现唐子源正打开尸首的左手。 尸首的手一直就是那么放着，唐青鸾检查了手臂上面的淤青，倒是没注意握成拳头的手里有什么，而唐子源在收拾整理的时候，却因为好奇，把握成拳头的手翻了过来，好像看见手心里攥着什么东西。 手指头扳开，一颗圆滚滚的珠子滚了出来。 唐子源捡了起来，道：“是颗珠子。” 齐景灏已经想到了什么，大吃一惊的伸手就要接过来看。唐青鸾更仔细一些，忙拿了一只手套塞在他手里。 齐景灏直接就用手套垫着拿起那珠子，凑到了烛光下仔细看了看，低声道：“这好像是……”他抬头对唐青鸾道：“我叫人从水里捞出来了一双绣鞋，确定是曹映雪的，那绣鞋就是镶珠的，不过珠子已经全都掉了……这么看，大小可真的差不多。” 唐青鸾听了也惊讶，道：“鞋在你那里？” 齐景灏点头：“在！” 唐青鸾就道：“若是对上了……”那就太明显了！几乎可以指证曹映雪，当时是和王安茜纠缠在一起的。 她瞬间想到了什么，眼睛转向了案几。案几上面放着王安茜的东西，丝带绦子，内裙外裙…… 她过去看了看，道：“齐爷，有了这个珠子和绣鞋可以对一下，还要提醒一下敬田伯府的人，检查检查这些东西，看看是不是全都属于王安茜的，若是有不属于她的……查一查是谁的，说不定这里面也有证据。” 齐景灏点头：“我知道了。”他也明白了，如果珠子真的是曹映雪绣鞋上的，这就是确凿的证据，若是在这些东西里又发现了曹映雪的东西，那可真是赖都赖不掉了。 他叫婆子端水进来，给姐弟两个再洗洗手，唐青鸾便接着刚刚的继续说。 “内脏器官泥沙藻类吸入很多，如果是正常溺水，是不可能积聚这么多的，另外，气管有些破损，是外力引起的。这些加上刚刚我说的那些，全都表明受到过外力撞击引起的。” 唐青鸾道。 齐景灏点点头：“人在水里，会不知觉的踩压自己能碰到的任何东西，以期能浮到水面上。就像你说的，离翻船的地方远了，湖里也不可能养着什么大鱼……” 他道：“我将这些告诉王通就是了，余下的叫他自己去想。” 其实再加上手里这些确凿的证据，不用说敬田伯府王家人应该也明白了。 唐青鸾点头，又拿出来干净的蒙脸帕子，递给唐子源一个，自己也蒙上了脸，三人便出来了。 齐景灏叫人去找王通，一会儿，王通从侧院过来了。 一过来急着追问情况，齐景灏看见时间已经不早了，便只将那颗珠子交给他，道：“我先安顿了两个仵作，回去取一样东西，回来了咱们细细说。” 王通一听，就知道是有收获的，忙答应了。 齐景灏和姐弟俩出来，又走着回府。 这会儿已经到了戌时正，家家户户全都亮着灯。 走在路上，唐青鸾又和齐景灏说了说一些小的方面的问题，一路说着便到了府门口。齐景灏看着姐弟俩进了府门了，这才转身先回自己的府邸，叫小厮拿上了绣鞋，重新来到了敬田伯府。 唐青鸾回到了府里，洗了澡换了衣裳，出来这才吃晚饭，把唐子源叫到自己房院一起，这才问唐子源：“如何？好点了没有？” 唐子源脸色早已经恢复了，洗了澡看起来也精神了很多，到了家重新恢复了活泼，笑着吐舌头：“跟我想的……可真不一样。姐姐，你胆子也是太大！把人都给剥开了……” 赶紧闭上嘴不说了，再说饭都吃不下去了。 唐青鸾就道：“要想学医术，首先要懂人的器官构造，如果仅仅凭着看手绘的图，还有医书上面讲的，不能太形象。今天是你的一个好机会，起码看到了内脏器官。” 虽然这对逝者并不算是很尊重，不过这也是事实。 学医者必定要经过这一阶段。学医为的其实还是治病救人。 再说齐景灏。 带着绣鞋重新回到了敬田伯府，王通和他儿子都在这边等着。 王通两个儿子，之前一直没见，可能一方面是白天都出去玩了，这会儿夜深了也只能在家，二来以前没重视，验尸了之后齐景灏已经说过了，有发现，于是王家的家里人全来了。 齐景灏先叫王通把珠子拿过来。王通在他走了之后，就一直自己攥着那珠子，这会儿就递过来给他。 齐景灏将珠子往绣鞋镶珠子的地方一放，正好。 “正好！”王通大叫了一声。 齐景灏点点头：“这简直就是确凿的证据。” “还有什么！景灏，你全都告诉了我，明天我就拿着这些东西去大理寺！”王通激动的脸通红，气愤的大叫。 齐景灏示意他稍安勿躁，倒是先吩咐：“案几上放了一堆小姐的衣物什么的，这些应该身边服侍的丫鬟最清楚？找丫鬟辨认一下，看看里面有没有不属于小姐的东西。” 王通现在对他简直都是言听计从，马上答应了叫人去查。 这边众人坐下，齐景灏这才详详细细，从头说了一遍验尸的结果。 说完了，王家的人可都有点受不了了。 虽然王通爱财，女儿死了也没忘了用这件事讹别人，可是那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是两个哥哥的妹妹，不听这番话还没事，一听这番话，父子三人全都炸了！ “肯定就是被曹映雪那个贱人踩下去的！贱货！这等于是杀了我妹妹！” “肩膀上脚印那么明显，这还有什么疑问？！还有这珠子，这绣鞋！那贱人必定是在水里挣扎把我妹妹按了下去，踩着我妹妹才能浮上来！可恶，真真太可恶了！” 王通老泪纵横的：“我的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死之前受了那么多罪……曹映雪这个贱人！弄不死她，我王通对不起我死去的女儿！” “对！叫这个贱人给妹妹偿命！” 齐景灏忙摆手：“冷静冷静，大家先冷静，这件事牵扯的有多少方面，你们也都知道，不是一腔热血就能办成的，还是要冷静下来。后续怎么做，冷冷静静的想清楚。” 第一百零四章大发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任何事情都是有蛛丝马迹可以查询的。曹映雪尽管不是故意把王安茜踩下去自己逃生的，但是从水里爬上来之后，想明白了之后，未必没有庆幸自己还活着，或许也庆幸过死人不会说话…… 可惜她错了，死人会说话。 唐青鸾的验尸结果很明白，说的头头是道清楚明白。齐景灏给敬田伯府学说的时候，自然也是头头是道，听着全都是道理。 再加上一些有力的证据。 绣鞋和珠子已经对上了，珠子是王安茜死前挣扎的时候从曹映雪的鞋上扒下来的，紧紧攥在手心，手心已经有了很明显的一个圆坑痕迹，这是不能抹杀的。 接下来还有发现。 丫鬟在那一堆东西中找到了不属于自己小姐的小衣丝带什么的，挑出来拿了过来。 这些说不定也是曹映雪的。齐景灏当然不知道是不是，但是那天弄得衣衫不整的，也就只有曹映雪一个人而已。 有了这些东西，王通已经下定了决心，明天去大理寺告状，若是大理寺不接纳状子，他就去宫里找皇上告御状！ 齐景灏起身告辞，告辞的时候道：“若是还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不过，今晚上查验这件事……” 他话还没说完，王通的大儿子已经道：“景灏你放心！我们现在要和那楮国公对上，楮国公和你家有仇，我们要是把你扯出来，说不定他又疯咬你栽赃陷害！放心，我们不提你！” 齐景灏正是这个意思，笑着道：“不错，就怕他从旁门邪道来解释，咬着是我陷害，那就没意思了。不管是告到大理寺，还是告到皇上面前，最重要的是案子本身，无论如何不能叫楮国公那边搅了浑水。” 顿了顿又道：“还有庄妃和三皇子。他们也算是一家，这件事上又都有责任，肯定会联合起来……横竖想想也不好对付，王叔，你和两位大哥冷静下来，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告这个状。” 王通点头，叫两个儿子去送齐景灏，连声道谢。 齐景灏从敬田伯府出来了。 回家之后吩咐下人，注意打听着伯府的事情。 果然，第二天王通就带着两个儿子去了大理寺，和前几次一样，大理寺依然是一推二六五，谁也不管，大理寺卿根本就躲着不见，两位少卿推脱没有上官的意思，这案子没法接。 王通手里握着确凿的证据，憋着一口气进了宫。当天还没见到皇上，求见了两天，才算是见到皇上了，在皇上面前哭诉喊冤。 这还了得！ 皇上虽然因为这个王通倒卖假药的事情，对他已经厌恶反感了很多，但是王通现在说的这事若是真的，这等于是庄妃和她娘家楮国公联合起来，把王通的冤屈给压了下去！ 王通再怎么也是朝廷的命官，他父亲还有爵位。这样人家的女儿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了，还是在宫里死的，怎么查还都查不清楚，这事可真过了头了！ 皇上将大理寺卿叫到御前，厉声怒斥了一顿，叫马上派人查，将事情查清楚！ 大理寺卿被骂的屁滚尿流的，出来就忙来找王通，问问他有什么证据，这个时候王通反而牛了起来，对大理寺卿各种讥讽挖苦，就是不肯痛痛快快的给证据。 大理寺卿不得已，只能好言相求。 等他们都走了，皇上将三皇子叫来，也是严厉斥责了一顿。又来到了翊坤宫，将庄妃同样厉斥了一顿。因为这件事是选妃引起的，皇上厉声吩咐选妃的事情停止，不要在选什么妃了！ 庄妃和三皇子不敢多言，全都是唯唯答应。 齐景灏一听说选妃的事情停止了，又打听了打听，皇上说的是停止，就说明即便是敬田伯府这件事过去了，怕是也不会在选妃了，说不定是皇上直接给指婚。 齐景灏确定这时候若是唐青鸾定亲，是不会有什么罪名的，这才赶紧去找母亲，让母亲找人上门去提亲。 齐夫人一听有些担心，道：“皇上一气之下说出来的话，谁能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万一这件事过去了，皇上照样要给三皇子选妃，唐家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定了亲，这不是……把人家唐家给置于了危险的境地？” 齐景灏一听也是，虽然自己觉着应该不会有什么罪名，但其实那也是因为自己迫切的想要尽快和唐青鸾定亲。 他也只好道：“那母亲，您还是尽快找个合适的人，准备求亲，儿子在打听打听情况。” 齐夫人答应了。 不过还没等齐景灏打听出来更多的事情，令他没想到的是，唐东洲那边先带了话，叫他进宫去太医院找他，有话要说。 齐景灏也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当然他不敢往好的方面想，免得到时候空欢喜一场，只往坏的方面想，琢磨着难道是自己领着唐青鸾姐弟去给敬田伯府验尸的事情被未来的岳丈知道了，要找自己算账？ 忐忑不安的，齐景灏没敢耽误，马上就进了宫。 来到了太医院，求见唐东洲，太监领着到了唐东洲的房间。 虽然是办公的地方，但因为是太医，所以屋里面也全都是药材什么的，到处都是药味，唐东洲反而不在，太监说去了药房，叫他等一会儿。 齐景灏忐忑的等了一会儿，唐东洲就回来了。 “景灏来啦。”唐东洲手里拿着好些的药材，笑着打招呼：“坐，坐……派人去找你的时候还没事，想不到刚刚突然来了一大堆的事儿。” 齐景灏忙起身过来帮他将药接过去，放在桌上，道：“没事。唐太医您要是这会儿忙，我就明天再来也行。” 唐东洲摇头：“分辨几种药材而已，边说边做也可以。”示意他坐下，将药材摆满了自己的桌子，这才抬头看着齐景灏道：“景灏，王通到皇上面前把三皇子、楮国公他们告了，你知道不知道？” 齐景灏有点紧张，并且确定唐东洲是知道了，自己带着唐青鸾姐弟去敬田伯府验尸的事情了，忙躬身：“我知道。王通手里的证据，还是我……和青鸾查出来的。” 令他大是意外的是，没想到唐东洲惊讶的很，道：“什么？你和青鸾查出来的？！” 第一百零五章明示 齐景灏一看唐东洲竟然惊讶的手里的药都掉了，顿时后悔的很，只是说都说出来了，不能在收回去，忙撩起前襟跪下了，道：“是我找的青鸾，因为觉着王安茜的死有些疑点，求着她去……” 唐东洲倒并没有多么严厉的语气，不过也没叫他起来，只是关注的道：“你详细说说。” 齐景灏便将详细的情况禀报了。 唐东洲这才恍然，想了想道：“原来如此……这事不管了，原本王通死了女儿，就应该叫人家知道详情。”一顿又道：“景灏，我叫你来也是这事。皇上不让继续选妃了，你可知道？” 齐景灏忙道：“知道。不过不敢肯定皇上是确定今后也不选了，还是这一阵子……”他心中隐隐的有些感觉，觉着唐东洲说的事情可能就是自己很迫切的那件事…… 但是又不敢肯定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只能嗫嚅着小心明说了：“我还求了母亲，想上门提亲的，不过母亲说，万一皇上的意思只是暂时的，恐反而叫你们担了干系……” 唐东洲心里点了点头。 他其实在听说了皇上斥责庄妃的话之后，便马上和太太商量了一下，齐家这桩婚事是否可以。唐大太太是已经点头了的，唐东洲便也心里有了数。 原本觉着齐家的媒人应该最近就该上门了，不过唐东洲在宫里又听见了一些流言。 流言的意思，也是和齐夫人担心的差不多，觉着皇上停止选妃的决定只是暂时的，这时候选妃的那些人家是不能把姑娘聘出去的，如果趁着这个空档忙不迭的把姑娘聘出去，很明显就是不愿意给三皇子选中，这是叫庄妃和三皇子脸上难堪呢。 等到事情过了，重新开始选妃了，庄妃和三皇子难道还不找那些把姑娘聘出去的人的麻烦？ 唐东洲考虑到，齐家如果也这样担心的话，他们当然不好现在找人来求亲，从他们那边的立场看，就好像是把风险加在了唐家的身上。今后是要做亲家的，他们当然不能这么做。 反而唐东洲很希望趁着这个空档，赶紧把女儿的婚事定下，即便是为此担风险，那就承担一些罢了！他宁可承担风险，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三皇子。 唐大太太也是这个意思，而且比唐东洲更着急，开始没想通齐家为什么不趁这个空档上门求亲，反而将齐家好一顿的埋怨。 等唐东洲解释了一下之后，唐大太太就更不能等了，命令唐东洲跟齐景灏说清楚。我们唐家不在乎承担风险，就算承担风险也不把女儿嫁进皇家！ 唐东洲便也直说了道：“回去跟你母亲说，不用顾虑这个。我也打听了一些，皇上这一次对庄妃和三皇子处理这件事是非常不满意的，一时半会儿不会消气，就算是消了气，选妃的事情也未必能继续，说不定直接指婚了。不让庄妃她慢慢选去……” 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下，继续道：“即便是能继续选，那也是以后的事了，我们这个时候把女儿聘出去，也是理所应当。他们又没有任何聘了我们女儿的说法，难道我女儿从此还不能说亲了？就这样毫无头绪的等下去？” 这话几乎就是明着告诉齐景灏，叫他识相点，赶紧回去央媒人上门提亲！ 齐景灏还是比较沉稳的，并没有马上就欣喜若狂的，到底也不是毛头小子，这件事也不是简单的事。 闻言忙道：“是。”一顿又道：“我在打听打听，皇上身边的锦衣卫，我认识一个……” 唐东洲连连摆手，不等他说完已经道：“你这个孩子，平常看着挺聪明反应挺快的，怎么这件事反倒钻了牛角尖了？不管皇上是什么意思，今后还重新选不选妃了，我和你婶子的意思，是趁着这个空档把女儿的终身定了……懂了吗？” 齐景灏嘴巴动了动。 唐东洲好笑，再次确定的道：“平常倒是能言善辩的，这会儿怎么不会说话了？我们这边的意思，即便是担些风险，也要这样做。为了女儿的终身，担风险又如何？总不能因为怕担这点儿风险，就让女儿用一辈子去承担？” 齐景灏一下明白了。 他其实也不是不明白，只是母亲说得，做人不能太自私，他因为极想娶了唐青鸾的，被母亲那么一说，只觉着是自己的私心作祟，没有替唐家大方面着想，所以一直不敢说。 如今唐东洲说得这么明白了，他当然也不会在傻下去了，大喜过望，也没遮掩自己的神情，‘砰砰砰’！当时就磕了几个响头，道：“那我回去就央媒上门提亲！” 唐东洲笑了，拿起药材：“没事了，你回去吧……也别想的太美，我们还要考虑考虑。” 齐景灏喜得笑着点头：“当然，当然……”说着站起来。 唐东洲笑着叫他回去，齐景灏这才退了出来。 喜滋滋的从宫里出来，忙回了府将唐家的意思跟齐夫人说了，齐夫人也听明白了，人家唐家简直就是明示，叫他们的媒人赶紧上门呢！ 当然，人家唐家并不是逼急了胡乱选婿，随便抓一个就喊着叫上门提亲。齐夫人在梅山的时候见过唐大太太，意思差不多能看出来，两家都是心里有数。各自的也相看过齐景灏和唐青鸾了。 齐夫人于是当天就去了齐家长房，齐御史家了。 齐家的背景有些复杂，齐将军的事情到现在也没说清楚，因此齐夫人也不愿意牵连不相干的人。找大嫂，齐御史的太太出面给自己的儿子做媒人，应该是比较合适的。 尽管是一家人，不过鉴于自家的情况，也可以的。 求亲的话，之前齐夫人已经跟齐大太太说过了，齐大太太一听，要正经上门提亲了，忙答应了，和齐夫人商量好了时间，带什么人去，说些什么话的。 过了两天，选了一个利于走亲访友的吉日，齐大太太便坐马车来到了唐家。唐大太太热情的将齐大太太请到了上房。 第一百零六章将军府做客 唐青鸾接到了神武将军府大小姐叶柳的花笺，叶柳十一月二十日的生辰，请她去玩。 这还是唐青鸾头一次接到这样的请柬。虽然说她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不过和这些侯门爵府的比起来差的很远，况且之前是在忠靖侯府给小姐太太们当大夫，在这些侯府小姐的眼里，她的身份门第到底比她们低了几个层次。 唐青鸾又是个淡然的性格，并没想过要巴结这些姑娘小姐的，所以来往很稀松，几乎全都是给人上门看看病，再无其他。 这一次叶柳还专门写了花笺，显得格外的郑重，显然是有心结交唐青鸾这个朋友的。唐青鸾当然也不会偏执的不合群，有愿意和她相与的，她也愿意交这个朋友。 于是这天收拾齐整，来到了神武将军府。 叶柳对她果然很热情，亲自来侧门下车的地方接的她，互相行礼寒暄，笑着道：“如此冒昧的给你请柬，是不是有些惊讶？” 倒是比第一次见面那冷冰冰的态度好了很多。 唐青鸾笑着道：“有些意外，倒不至于惊讶。” 叶柳便笑着点头，唐青鸾既然直爽，她便也直说了：“之前倒是听过，只是没见过面，也没来往，不知道你的性子……上一次算是见识了，说起来还真的要谢谢你救了我。” 唐青鸾忙道：“哪里啊，我哪有那个本事，要不是荣姑娘，我自己都自身难保。” 叶柳一下笑了，道：“我今天还请了荣姑娘，她也来了！” 唐青鸾倒是有些意外的惊喜，那天和荣晓茶一起救人，说起来也是有了些交情的：“这当然好。” 叶柳又忙道：“对了，今天来的还有忠靖侯府的六姑娘、七姑娘……”她有些担忧，已经先解释起来：“我们之前都是常来往的，过生辰一直都互相请客，这一次真的想请你，只不知道你介意不？若是介意，我在安排一下……” 唐青鸾已经笑着道：“不介意的。这有什么，正好我还认识。” 叶柳松了口气，伸手拉着她的手笑着道：“放心，我会照应你的。” 唐青鸾笑着点点头。她知道，其实这种姑娘们自己的聚会，看着都是一些闺门小姐，想来好相处，其实不然。小姐们之间的勾心斗角也很严重，尤其是她这样身份和这些人差了一截子的，被排挤也是有可能的。 来到了叶柳这边的花园，宴席在园子里的一个二层阁楼中，因为现在天也慢慢冷了，今天外面风也有点大，所以小姐们全都在屋里。 唐青鸾一进去，就看见了好几个熟人。 忠靖侯府的顾笙柔、定远侯府的刘玉星，还有曹映雪！ 唐青鸾想不到曹映雪也能出来，还是很吃惊。 曹映雪看起来憔悴了一些，不过比坐在旁边的顾笙柔强多了，而且还是没改以前那个毛病，眼珠子乱转，眉梢眼角都透出来跋扈。 当然，现在这种跋扈的神情比起唐青鸾头一次见到她那时得神情，还是差别很大。想想，最近几个月曹映雪也是受了不少的挫折。 唐青鸾也听说了，敬田伯府的王通把楮国公、庄妃和三皇子告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命令彻查王安茜的死因……想不到曹映雪这个节骨眼还能出来做客。 不过也有可能是硬着头皮出来的，就是为了不让人说闲话，显示她不心虚什么的。 荣晓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过来亲热的拉住了她另一只手道：“你可来了！我早来了半天，闲待着无聊的很！”她说话依然还是那么的直接。 唐青鸾笑着打招呼。 那几个小姐看见她眼神就已经开始发冷，尤其是曹映雪，更一副愤恨的样子。她算是把所有的帐，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全都记在了唐青鸾的头上。 看见叶柳居然亲热的也拉着唐青鸾的一只手，充满嘲讽的冷哼了一声。 刘玉星性格轻浮一些，没有曹映雪那么跋扈，但是总满心的讽刺和看不惯，别人还没说话，她就已经道：“叶柳，你怎么亲自出去了？外面风那么大，什么人也至于你亲自出去接？” 叶柳脸色刚一变，想不到荣晓茶已经先抢着高声道：“呦！怎么这会儿倒是中气十足了？我怎么记着从水里上来的时候，有些人吓得尿裤子了？倒是忘了是谁……”说着转头看唐青鸾：“青鸾，你记着是谁吗？” 唐青鸾笑着没说话，今天是人家叶柳的生日，当然最好不要闹的没面子，好好的祝贺生日，和玩得来的人一块玩玩闹闹就是了，不合拍的人就不搭理好了。 荣晓茶这话不但叫刘玉星变了脸色，连曹映雪也变了色。 曹映雪当时最狼狈，只是当时她自己都已经不知所措了，也没发现她自己多狼狈。当然，等回去了，镇定下来了，自己回想总会想起来。加上后宫传出来当天的情形，有些人当成笑话传，即便没有明面上说，但私下里，京城大户人家也是传遍了的。 看见曹映雪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无比，刘玉星也有些后悔，闭上了嘴巴。 荣晓茶得意的看了刘玉星一眼，哼了一声拉着唐青鸾到旁边坐下了。她就是这个脾气，对曹映雪、刘玉星这样的人，完全不会心软，管你多可怜！ 曹映雪却根本不是吃亏的人，哪怕就是成了落汤鸡丧家犬的时候，嘴上也绝对不吃亏。白着脸厉声说了一句：“不要脸的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凭你们也配来！” 这一下换成荣晓茶脸色大变了，变了脸正要反嘴骂回来！ 唐青鸾伸手拉住了她，轻声制止：“今天是叶柳的生辰，看在叶柳的面子上，也忍一忍吧。吵赢了也多不了一块肉，输了也不会真的怎么样。” 何况，曹映雪可能憋着一口气呢，这口气说不定从狼狈从水里被救上来就已经憋着了，把她自己的狼狈又怪在了别人的头上，就等着跟谁大吵一架出口恶气呢。 何必？ 唐青鸾是知道，王安茜的事情会让她更难受的，只不过需要等一等而已。现在，倒真的没必要跟她吵。跟她吵，别的小姐不会说曹映雪没教养，只会说荣晓茶。 第一百零七章别人的错 唐青鸾坐下，这才看了看顾笙柔，顾笙柔正好也在看她。 几个月没见，顾笙柔一下子瘦了不少，原本是一个面容姣好青葱水秀年华正好的姑娘，现在却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岁，肌肤暗黄，因为瘦削而显得皮肤皱巴干燥，完全不像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这年代落胎不是小事，她养着这么几个月，却只恢复到现在这样。而且想来她觉着这样子应该是这几个月最好的状态了，不然也不会出来参加这样的聚会。 几个月不露面，肯定是会被人说闲话的，想来就算是硬着头皮也要出来。 唐青鸾跟她点了点头，顾笙柔也没回礼，眼神冷冷的不带任何温度，转开了。 还有其他几个姑娘，那几个就坐的更远，说着说着已经起身出去转园子去了。 荣晓茶这边拉着唐青鸾唧唧嘎嘎说着这段时间她家都有什么新鲜事，叶柳倒是安了心结交她们两个，一直坐在这边。 快到了午时，外面的姑娘们回来了，有些手里拿着花，有些笑的脸红扑扑的，叶柳上前去招呼大家坐下喝茶，丫鬟们忙碌的端来了水盆什么的。 叶柳笑着道：“今天想玩些新鲜的，一会儿吃了饭，咱们吃酒占花名如何？”说着叫丫鬟将午宴摆上，笑着道：“就在这里吧，庄子上昨天送来了好些的袍子、鹿，厨房给烤了，今天大家多吃些，还温了酒，大家今天尽兴！” 周围其他几个不相干的小姐，看见主人叶柳独独陪着唐青鸾和荣晓茶，显见得是很重视这两人的，便也有亲近亲近的意思。不过这些人里还有忠靖侯府的一位庶出的姑娘——六姑娘。 六姑娘并没说话，一来唐青鸾原本是给她们府里人看病的，她觉着唐青鸾身份上比她们低。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顾笙柔这几个月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她们一家子不可能不知道，大太太找唐青鸾开药，唐青鸾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在忠靖侯府的人眼里，这是唐青鸾故意推脱，甚或者故意叫她们难堪。 六姑娘还没成亲，因为顾笙柔的事情，都担心自己的名声受到牵连，讳莫如深的，现在又怎么肯接近唐青鸾。 就是因为顾笙柔的事，府里其他几个没成亲的姑娘都不肯出门了。六姑娘和顾笙柔往常里和叶柳关系好，真不好不来。加上也不能一直在家避着不见人，时间长了更有闲话传出来，所以，六姑娘也是硬着头皮来的。 六姑娘不言语，余下就两三个人了，也不好过来相与。叶柳说了一番话，半天竟然没人附和。 丫鬟们将午宴摆在了二楼的正厅，大家说笑着上楼。叶柳也就没有在说什么，既然大家玩不到一块儿，倒是不勉强了。 和荣晓茶、唐青鸾正要上楼。 一直坐在那边的顾笙柔站了起来，突然几步过来挡在了唐青鸾的面前，看着她生硬的道：“唐姑娘，我有点事找你……借一步说话？” 叶柳顿时很紧张，忙笑着：“这都要吃饭了……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笑着询问顾笙柔。 她其实还不知道这里面的事。 唐青鸾对叶柳安抚的点点头，才对顾笙柔道：“好。”又对叶柳道：“没事，我去和七姑娘说说话。” 顾笙柔没搭理叶柳，转身出了这个小楼，唐青鸾又对叶柳和荣晓茶笑着道：“你们先上去好了。” 这才跟着出来。 顾笙柔一直往外走，走到了游廊中间站住了，转身等着唐青鸾。唐青鸾刚走到跟前，她马上就冷声质问：“你倒是心安理得！如今见了我，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愧疚？！” 唐青鸾愣了，继而好笑，这才是不讲理呢！你未婚先孕了，难道和我有关系？她直视着顾笙柔道：“七姑娘，我倒真没什么不心安理得的，我也没有什么愧疚的地方……如果你说的是你的事情的话。” 顾笙柔声音一下子尖利了起来，鼻孔放大呼呼出着气：“对！我就是说的我的事！你真好意思做出如此安心的样子来！如果不是你一定不肯帮忙，我……我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唐青鸾真的都有点气笑了。当然现在不是火上浇油的时候，她只是冷冷淡淡的道：“七姑娘，你最好想清楚一些。这件事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自己也说了，找我是请我帮忙——我不想帮忙，这都有错？还有逼着人帮么的，不帮还成了罪过了？” 一顿马上又道：“你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不会因为你的所作所为承担任何关系……再说了，我也承担不着！” 顾笙柔气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如今如此瘦的情况下，看起来像是一张鼓动的皮鼓，略有些吓人：“你放肆！唐青鸾，原本你就只是我家的大夫！我母亲给你脸面，才把你当客人一样，你还真的把你自己当个人了？真亏你有脸，好意思来今天这样的场合？！” “不过你来的正好！不然你天天躲在家里，我想找你算账还找不到！我只问你，我们忠靖侯府是亏待你了，还是给你的银钱少了？！你为什么能做出那样落井下石，釜底抽薪的事情来！” 唐青鸾皱眉：“你如果就这么不讲理，我可就说明白了，我给你看病不是理所应当！我来什么场合和你没关系！你也管不着！” 顾笙柔怒叫：“我管得着！你是我们家的下人，我管得着！你一个专看妇人病的，真以为自己是大夫？” 已经气得口不择言了：“你就和外面的稳婆、虔婆没有一点区别！稳婆、虔婆还有点道德，知道做事做到底，收了银子叫她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呢？！忘恩负义！叫你开个落胎药，你推三阻四，全都是因为见不得我好，平常就妒忌我，所以趁机害我！” “你就是想见我被落胎药害了终身，害了一辈子！你恶毒！太恶毒了！” 游廊外面是一片花丛，花丛后面这会儿响起了一阵沙沙的声音。 不过说话的两人都没注意，丫鬟们因为不敢听，也是站的远远的，也没听见。 唐青鸾也给气怔了：“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什么都怪在我身上？你未婚先孕也是我逼着你去和别人做出来的？” 顾笙柔顿时气的浑身乱颤 第一百零八章偷听 藏在花丛后面的是曹映雪。 曹映雪尽管受了几次挫折了，但还是那样，唯恐天下不乱。她已经上了二楼了，从二楼的窗户上看见顾笙柔和唐青鸾两人出来，她马上说自己要去盥洗，下来跟了上来。 躲在后面听见了顾笙柔的那两句话，已经是激动的浑身乱颤了，在听见唐青鸾居然还敢顶嘴，而且顾笙柔一副吵不过的样子，曹映雪就更加忍不住了！ 一下子从花丛后面站了起来，大声叫道：“恶毒！想不到你是这样恶毒的人！” 这一嗓子把唐青鸾和顾笙柔全都给吓了一跳，唐青鸾当然只是单纯被突然冒出来的喊声吓了一下而已，可顾笙柔，真真却差点把魂魄吓掉了！ 曹映雪根本不顾别人看她惊恐愕然的眼神，两三步跑到了顾笙柔身边，看着唐青鸾乱骂：“你怎么这么恶毒呢？我只以为你对我恶毒，想不到你对别人也这样！可见平常就是这样的人，那恶毒的性子已经渗入了你的骨髓！” 顾笙柔浑身乱颤的看着她。 曹映雪转头又对顾笙柔道：“我是说！你怎么好几个月都不出来，连面都见不到，原来是出了这样的事。我跟你这么好，你怎么都不和我说呢？！” 她居然还埋怨了一句，仿佛一点都看不到顾笙柔那快要晕过去的样子：“难怪好好的，和我三哥的婚事突然就退亲了，我们府里人都不知道，全都莫名其妙的，觉着冤枉的很，想不到竟然是……” 说着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一下顾笙柔，撇嘴：“是看着……” 话还没说完，顾笙柔已经是软软的倒了下去。 她的两个丫鬟刚刚在曹映雪跑出来的时候，已经跑过来了，这会儿尖叫着上前将晕倒的顾笙柔搀扶住，一个尖叫着：“快去找人！” 唐青鸾这边，丁香也是刚刚跑过来的，看见顾笙柔晕倒了，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唐青鸾。唐青鸾点头：“赶紧去找人吧。” 现在她倒是真不好上前去给顾笙柔诊断，再说了，其实不用诊断，顾笙柔就是又气又羞，也是吓得，晕厥而已。 丁香忙点头跑去找人。 曹映雪把顾笙柔吓晕过去了，她自己还吓了一跳的样子退后几步，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着唐青鸾喊了起来：“你怎么这么恶毒！” 唐青鸾没搭理她。曹映雪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她打的什么主意唐青鸾心里清楚的很，无非就是希望自己和她在这里吵，等大家都过来看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顾笙柔在一旁晕倒了，自己和曹映雪在吵架。 大部分的小姐们不会站在自己这边，考虑自己是为什么和曹映雪吵架，反而很有可能会责怪自己，更坚定自己不适合她们贵女的圈子。 同样曹映雪和自己吵架，她们不会觉着是曹映雪不对没教养，只会觉着是自己没教养没规矩。 唐青鸾倒没指望这些小姐们要对自己有多么高的观感评价，说实在话，她也不是很在乎这个。只不过当然也没必要中了曹映雪的圈套，因为不屑于理会别人对自己的观感和态度，就反而做出故意贬低自己的事情。 不错，一旁有个晕倒的人，不管是不是顾笙柔，那也是病人。让唐青鸾不管一切只顾着和曹映雪吵架，那是贬低了唐青鸾的。 看见唐青鸾不出声，曹映雪更得了理，跳着脚叫：“说！你怎么害的顾笙柔？怎么落井下石的？一一从实招来！我就说……看你就是个恶毒样！” 两个丫鬟扶着顾笙柔坐在了廊椅上，想不到顾笙柔并不是晕厥，可能只是眼黑了一下，被扶着坐下了，人已经清醒过来了。 正好就听见曹映雪的喊叫，顿时着了急，努力的伸手去拉曹映雪：“别说了……你，别再说了……” 丫鬟惊叫：“小姐您醒了？！” 顾笙柔顺手就在丫鬟脸上刮了一耳刮子，急的叫：“阻止她……”颤巍巍的手指头指着还在张牙舞爪的曹映雪：“叫她别说了……” 她浑身无力，耳刮子也没打多疼，只是长长的指甲将丫鬟的脸上划了一道血痕。 丫鬟吓了一跳，不敢在啰嗦，知道小姐急了眼要让曹姑娘闭上嘴，忙起身过去阻止曹映雪：“姑娘，曹姑娘……别喊叫了，求您了，别喊了……” “堵上她的嘴！”顾笙柔颤巍巍的，拼足了力气喊。 丫鬟一愣，当然不可能去堵曹映雪的嘴。 曹映雪这时候反过来歪着头看着顾笙柔叫道：“你怎么不识好歹？！看不见我在给你报仇？！你怀了身孕，居然还要吃落胎药，是她不给你开药，还是开了虎狼药？” 顾笙柔真的又要急晕过去了！ 旁边已经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明显很多人跑过来了，这边曹映雪张着嘴还在说着：“你吃得落胎药是谁开的？是不是她开的？”她刚刚没听清楚。 唐青鸾算是看出来了，曹映雪分明是故意的。可见她和顾笙柔不是真的很交心的关系，听见了顾笙柔的事情，不说三缄其口，反而如此故意的装疯卖傻。 顾笙柔也不傻，又气又急的咳嗽起来，断断续续的叫：“堵上她，她的嘴……她，她是故意的，堵上……” 大声咳嗽起来了。 曹映雪身边那丫鬟不得以，硬着头皮伸出手去堵曹映雪的嘴。 这一下却把曹映雪彻底惹毛了，反手扇了那丫鬟一耳光，往后一跳指着她大声叫道：“你个小蹄子想干什么？！凭你什么下贱的东西，也敢用你的脏手来碰我？！下贱无耻的贱蹄子！” 骂着骂着似乎更来了气，分明那丫鬟跟本就没碰到她，她却气的乱哆嗦，冲上去又撕住了顾笙柔丫鬟的头发，连扇了几个耳光！ 眼角看见叶柳和三四位小姐急匆匆的过来了，故意边扇丫鬟的耳光，边尖声高叫：“你家小姐不知廉耻有了身孕，满嘴都是落胎落胎的！你们这起子人全都是些下贱玩意儿！” 顾笙柔早看见叶柳几个过来了，急的浑身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在听见曹映雪这一句之后，知道再也瞒不住了，眼前一黑，这一次是真的晕厥了过去。 第一百零九章划破脸 过来的几个人确实听见了。 里面就有忠靖侯府的六姑娘。她是生怕别人知道的，如今老远听见曹映雪在喊，她也差点也晕过去。 叶柳变着脸过来了，问唐青鸾：“这是怎么了？” 曹映雪却在那边松开了丫鬟，尖声大叫：“顾笙柔怀了身孕了！逼着唐青鸾给她开落胎药呢！真真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好的侯门小姐，一个要吃落胎药，一个会开落胎药！全都是……唐青鸾不是！她算个屁的侯门小姐！” 乱七八糟的喊着。 走在前面的叶柳惊得喊了一声：“你不要乱说。” “是顾笙柔亲口说的，还能有假？！”曹映雪几乎都是得意的样子。 那忠靖侯府的六姑娘见她如此的拼了命的扯着脖子喊，岂能看不出来她是故意的？浑身乱颤的转身找自己的丫鬟：“还不上前去！把她……堵上嘴！”六姑娘也只想到了堵上嘴。 丫鬟忙上来了。 好在叶柳一听曹映雪乱喊的，就知道事情不小，忙吩咐自己的人赶紧把曹映雪‘搀扶’到园子里的花厅去，那边没人。 几个婆子上前去曹映雪，连哄带劝的走了。 忠靖侯府的六姑娘浑身乱颤，咬牙切齿的跟在了后面。 这边叶柳还想问问唐青鸾到底怎么回事，顾笙柔的丫鬟惊叫着：“我们姑娘晕过去了……” 接着听见另一个丫鬟小声的喊：“姑娘，快看！忠靖侯府的六姑娘跟着……跟着曹姑娘去了……” 叶柳一看，果然那六姑娘跟在几个曹映雪的婆子身后，看背影都能看出来满腔的怒气！ 叶柳也顾不上了，只能道：“赶紧……把七姑娘也背过去好了。”指了一个婆子：“你赶紧背着过去。” 又看唐青鸾：“青鸾，你给七姑娘看看？” 唐青鸾无语，只能点点头跟着。 她们几个往花厅走，走了几步叶柳站住了，回头一看，好几个姑娘或远或近的居然都跟在后面，明显是想跟着去看热闹的。叶柳无奈的道：“几位，你们先去用午饭好了，我们……过一会儿再去。” 小姐们虽然都有一颗极度好奇的心，不过表面上还是要装的没事，赶紧的摆手笑：“好好，我们回去了……你忙好了。” 叶柳站着一直看着她们转身回去了，她们的丫鬟也没有过来，这才吩咐跟着自己的丫鬟：“多找些人，在周围看着，别叫不相干的靠近。” 丫鬟答应了忙去找人。 唐青鸾一进花厅，正好看见六姑娘趁着婆子们还曹映雪没松手，上前去扇了她两耳光！ 显然六姑娘是恨曹映雪故意的喊叫那些话，故意叫别人都知道。 曹映雪顿时尖叫的几乎把房顶都要掀了，狂跳着破口大骂：“贱人！你个贱人！你敢打我？不知廉耻跟人通奸的贱人！” 一看要打起来了，原本正要松手的婆子们当然不能松手了，只能了她，曹映雪于是更加的愤怒，更加暴跳如雷！ 她污言秽语的，六姑娘怎么受得了！尖叫一声，双手呈爪样，上去就给曹映雪脸上挠了两下！ 顿时曹映雪脸上出现了两道血痕！唬的屋里的人全都大叫起来，一个婆子松开了手，忙去‘搀扶’六姑娘。 曹映雪愤怒的几乎炸了！力气一下暴增！玩了命一样的挣扎，正好她的一个婆子松了手去挽住了六姑娘的胳膊，让她不要动手了，余下一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挣脱了。 曹映雪就好像暴怒的疯狗一样，冲向了六姑娘。 六姑娘看见了吓得尖叫不停，本来过来‘搀扶’她的婆子不得不挡在她面前，招架着疯狗样的曹映雪。 “贱货！你全家都是贱货！跟人通奸不要脸的贱货！不知道你们打了几胎了？还要脸不要脸！真不知道哪来的脸，顾笙柔这个贱货还好意思跟我三哥说亲事！全天下的人都没有你们贱！顾笙柔就是个娼妇！” 曹映雪是火力全开的破口大骂！ 花厅里闹得简直和开了水的锅一样。 顾笙柔早就被背进来了，放在了花厅里面的一张罗汉塌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里太吵了，没等唐青鸾过去看，顾笙柔自己又醒过来了。一醒过来还没睁开眼，就听见曹映雪那声嘶力竭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别说一个小园子，怕是整个神武将军府的人都听见了！ 顾笙柔只觉着一口血冲到了喉咙，几乎就要喷出来了！她猛地睁开眼睛，正好就看见罗汉塌上一张小炕桌，炕桌上面摆着三个青花白地瓷盘，里面放着几样果子，其中一个里面还有一柄小果刀。 顾笙柔血红了眼睛猛地起身，一把将果刀拿在了手里。 曹映雪那边闹得太欢了，而且满屋子的乱打，大家都防备的盯着她，怕被无缘无故的打上，就是唐青鸾也离得远远的。谁也没注意顾笙柔。 “说！你们都是和谁通奸！顾笙柔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跟我哥哥定了亲，却又和别人通奸，不要脸到了极点！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全京城所有的人！叫所有的人都知道，顾笙柔是个不要脸的娼妇！” 曹映雪火力全开，骂的话也是把周围的人都给镇住了，连那些粗使婆子们都目瞪口呆的，想不到一个大户人家的闺秀小姐，骂起人来能这么泼辣，什么话都骂的出来……这都是从哪儿学的？！ 谁也没有注意，眼睛已经布满了红血的顾笙柔慢慢的走进了曹映雪的身边。 “快住嘴吧！你是不是疯了？！”叶柳还呵斥了曹映雪一句，接着就看见了顾笙柔，愣了一下才突然尖叫：“笙柔……” 就在这个时候！顾笙柔突然扑向了曹映雪！因为周围几个婆子丫鬟全都在防备曹映雪，因此谁也没注意她，反而叫她一下子扑到了曹映雪的跟前！ 曹映雪不甘示弱的伸手就往她脸上抓去！但是别忘了，是顾笙柔冲过来了的，顾笙柔满腔的愤怒，扬起手，狠狠的在曹映雪的脸上划了过去！ “去死吧！”她愤怒的大声叫道！ 一声尖利的惨叫，伴随着一道血珠子，从大家的眼前甩了出去，地上一道血滴长长的…… 第一百一十章桑皮线 满屋子的人全都吓呆了！ 曹映雪双手捂着右脸，血从手缝里呼呼的往外冒，瞬间顺着手背流到了胳膊上，袖子染红了，血往下滴，脚下一片血红。 所有人都吓得不能动了！这个时候就只有唐青鸾这个医生出身的人反应最快，大声道：“赶紧扶着坐下。” 两个婆子这才梵音过来，慌忙的去扶曹映雪，两个丫鬟上前把顾笙柔的胳膊抓住了。 顾笙柔也是一手的血，手里抓着的刀子太过紧，自己抓到了刀刃都没发现。但是看见曹映雪脸上的血不停的往外冒，她竟然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那狂迈的，豪放的笑声，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女子发出来的。 唐青鸾心一沉，忙道：“把她也扶着坐下。” 她转身找丁香。 丁香跟着小姐早就练出来了，有一定的医护水平，马上拿来了唐青鸾几乎不离身的药箱子。 唐青鸾是医生出身，具备了医德、职业素养，不管曹映雪跟她有多大的仇，顾笙柔又是多么的不讲理，这时候她也不会不管。 曹映雪被扶着躺在了罗汉塌上，双手依然是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脸，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躺下了就直勾勾的看着房顶，好像已经傻了。 唐青鸾过去，吩咐婆子：“把手轻轻拿开……另一个按住了她。” 婆子们照着吩咐做，丁香已经转头看着已经傻了的叶柳：“叶姑娘，在多找些下人过来，这边这会儿需要人手。” 叶柳这才回过神来，紧张的忙答应着，正要叫人，好在她刚刚吩咐的丫鬟已经带着人来了，一看屋里情况已经恶化，大家还能怎么样？只能赶紧上前来帮忙。 “安抚一下她。六姑娘！你坐在你妹妹身边，喂她喝些水。”唐青鸾抬头拿箱子里的止血药的时候，顺便吩咐了顾笙柔那边的人。 六姑娘也吓得几乎原地软倒，还是丫鬟扶着过去坐在了顾笙柔的身边。她也说不出话来，顾家的丫鬟听见了唐青鸾的吩咐，忙轻声安抚着顾笙柔，另一个赶紧去倒水。 唐青鸾又吩咐叶柳：“叶姑娘，还是要找大夫去。”说着看了看曹映雪：“我暂时帮她止血。” 叶柳忙点头：“刚刚就已经去找了，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唐青鸾点点头。婆子把曹映雪的手一拿开，曹映雪这才好像死鱼一样，一声没吭的晕了过去。 唐青鸾这才能安稳的看看伤口。拿出来棉花球，沾了些止血药水，轻轻的擦着曹映雪的脸，用了十几个棉球，才把周围的血擦干净，这才看清楚伤痕。 婆子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叶柳当然也关心，早凑过来看，同样看到了伤痕一下倒抽一口凉气，腿都有点软了，看着唐青鸾嘴巴嗫嚅着：“这……这可怎么办……” 唐青鸾抿嘴，轻声道：“不要慌，要不了命。”不过脸算是毁了。 叶柳万万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这么镇定！说的这话……别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横竖叶柳本吓得两腿发软眼前发黑的，但是现在却好像好点了…… 唐青鸾刚拿出来针线，外面又是一阵嘈杂，两个丫鬟简直都是没命了一样的跑进来，叫着：“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大夫进来了。 叶柳去看唐青鸾，唐青鸾当然的收拾东西往后退，见叶柳想说什么，便摇头道：“别难为我了……伤势这么严重，脸是好不了了，你也不希望她以后又把毁容破相的事情怪罪到我身上吧？” 叶柳就不能说什么了。 大夫被请到了曹映雪这边，还转头看了一眼那边依然在‘嗬嗬嗬’发出一种恐怖笑容的顾笙柔。 看到了曹映雪，顿时猛抽了一口凉气！忙打开箱子，边问道：“都做了什么处理？” 唐青鸾忙道：“用了些止血的，不过看起来伤势严重。” 大夫同样也是先用止血的，将伤口周围擦干净，露出来刀痕看看多深。 婆子都忍不住转开了脸，看不下去了。 曹映雪的丫鬟在一旁哭嚎着，两个人抱头痛哭，想来小姐受了这么重的伤，她们两人回去也好不了。 六姑娘在那边嗫嚅着叫：“青……青鸾……你过来看看我妹妹……”现在这个时候了，六姑娘也没了主意，说起来唐青鸾给她们看了两年病，反倒比别人更亲近一些。 唐青鸾过去了，站的离顾笙柔还有几尺距离，不出声看着顾笙柔。她是在观察顾笙柔的反应，又没转头小声吩咐丁香，准备目视镜。 顾笙柔‘嗬嗬嗬’的笑两声，又闭上嘴，怒目而视的看着前面，而唐青鸾就站在她前面，她却好像能穿透的人一样，直接对站在面前的人视而不见，仿佛看着身后的某处，磨着牙说着什么。 唐青鸾拿着目视镜，叫丫鬟抓紧了顾笙柔的胳膊，让丁香按住了她的腿，免得自己靠近了，再被踢一脚。 上前检查了一下顾笙柔的焦距。 又诊了诊脉，观察了一会儿反应，才对六姑娘道：“应该没有多大的关系，一瞬间急剧的暴怒，接着就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才有有些失神，扶到别的屋子歇一会儿，喝些茶。” 又对丫鬟道：“沏壶菊花茶，凝神静气，若是能睡的话睡一会儿，睡不着就陪着，说话轻声细气一些，不要提这边的事情……应该很快就可以安静下来。” 叶柳忙道：“那就扶到我的屋子去吧，离这边远，什么也听不到。”说着转身找人，两个丫鬟忙上前来，和顾笙柔、六姑娘的丫鬟一起，将顾笙柔扶着出去了。六姑娘也跟着。 曹映雪那边，大夫同样也是要缝针的，拿出来桑皮线，却又犹豫了一下，转头找人，看见叶柳站在跟前看着，便道：“这位姑娘是国公府的小姐？” 应该是丫鬟带着他来的时候说了。 叶柳忙点头：“是啊。” 大夫就犹豫起来了：“最好找来家人询问一下，是不是可以……这伤势很严重，只能缝合，但是缝合的话，脸上就……” 第一百一十一章侯府来人 叶柳听了大夫的话，也觉着应该先跟楮国公府说一声，忙找自己的丫鬟，想了想道：“先到前面禀报太太，请太太过来。” 然后跟大夫道：“若是等一会儿……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什么？” 大夫道：“略等一会儿也可以。”他肯定是会等着家人来，允许缝针才动手。便先拿出来干净的白棉布，敷上了一些无颜色的草药，按在伤口上，命丫鬟按着不要动。 出事了之后，一些有眼色的婆子已经跑去前院给将军夫人禀报去了，一会儿，叶柳的母亲，将军府的太太便急匆匆的过来了。 将军夫人沉稳很多，即便是看了曹映雪的伤势，顿时也脸色煞白，不过还是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无声安抚，又小声问顾笙柔：“她……要不要紧？” 叶柳忙问唐青鸾，唐青鸾轻声道：“应该不要紧，受惊吓过度……歇歇应该能缓过来。” 将军夫人惊讶的道：“不是她……划得曹姑娘？怎么反而她受惊吓过度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唐青鸾最清楚，只能详细的低声说了一遍。叶柳便点头：“女儿是和青鸾一起的，本要一块儿上楼，确实是笙柔叫她去的外面，接着映雪又说要去洗手……谁知道她竟然是跟着偷听去了……” 将军夫人听了点点头，又对她们俩安抚道：“事已至此，说怪谁的都没用，等楮国公府的人来了再说。” 说完了马上看向了唐青鸾：“唐姑娘，我也派人去了你府上，请来个人……倒不是想牵扯你，主要是怕楮国公或者忠靖侯府的人为难，你孤身一人的……” 唐青鸾微微一愣。觉着有点不好，倒不为别的，只是自己的母亲那性格……若是知道自己出门做客，就出了这么大的事，然后自己还有所牵连，不知道回去了之后又要把自己唠叨成什么样了…… 当然她只能赶紧的道：“好的，多谢夫人考虑周到。” 将军夫人点点头，又对叶柳道：“忠靖侯府那边我也派了人去……如今这事怕是不那么容易过去。现在想想……最好还是忠靖侯府的人先来……” 若是楮国公府先来了人，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叶柳点着头，看了看唐青鸾，想想这事她是最早知道的，倒是不用避开，因此也没拉开将军夫人，就压低了声音小声的道：“娘，刚刚曹映雪乱嚷嚷的一些话，你可听丫鬟说了？” 将军夫人有些怔愣：“什么话？丫鬟慌里慌张的去了，怎么打起来的并没有说明白，我急着过来看……” 叶柳已经打断了她的话，更小声的，几乎是耳语一般的道：“顾笙柔好像是为了……落胎药的事情找青鸾说话……”她到底是个没出阁的姑娘，脸涨得通红：“被曹映雪偷听去了，曹映雪就扯足了嗓子乱喊，我们所有人全都听见了……” 将军夫人浑身都一震！ 刚刚唐青鸾并没说这一条，她当然也不能说。 叶柳继续小声的道：“就是因为曹映雪乱嚷嚷，才把顾笙柔惹急了……六姑娘也跟曹映雪撕扯了一顿……” 将军夫人实在想不到竟然有这样一出！这种事也实在是太出呼意料之外了，一时她也惊得动不得，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原本想问问唐青鸾的，但是嘴巴动了几次，看着唐青鸾也问不出来。唐青鸾也只是个年轻的闺阁姑娘，这话叫她如何问？ 唐青鸾看她没问，心里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大家就这样呆坐着，将军夫人不放心，又去看了看顾笙柔，一会儿又急匆匆的回来，对唐青鸾道：“我想起来了……你还是不要在这边了，还是去……姑娘们的那一堆儿呆着吧。” 唐青鸾知道，将军夫人其实是为自己好，怕楮国公府的人来了不讲理，把责任在怪到自己头上。 她也不想自己孤身一人的时候，面对忠靖侯府和楮国公府两家人，于是点头答应，带着丁香回到了园子的阁楼。 饭桌上的饭菜早已经凉了，只不过现在谁还有闲心吃饭？这边余下的几个姑娘小声的窃窃私语，不停的说着刚刚听见的一言半语。 看见她进来，现在不管是和她好不好的，全都围了上来，急急的问发生了什么事。 唐青鸾并不想说。好在有个荣晓茶，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众人分开，她钻进来坐在唐青鸾身边，大声对那几个道：“你们想知道自己去看去！总问什么呀问？这些话是能随便说的？！” 她倒是直白。 不过姑娘们却不死心，主要是那边发生的事情太精彩了！她们好奇心简直旺盛的要爆炸了，不管别的还是七嘴八舌的问。 “听说顾笙柔把曹映雪捅了一刀子？！是不是真的？我的天啊……” “那什么落胎药的事……” 问这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姑娘嫌弃：“哎呦，你怎么说得出口……” 唐青鸾没搭理她们。只考虑自己真的要小心一些，不管是忠靖侯府的人先来，还是楮国公府的人先来，说不定他们真的会又把事情的责任怪到自己头上。 她转头找丁香，小声道：“去找叶姑娘，请她找两个婆子过来……咳咳，我有事吩咐。” 丁香忙答应了去。 荣晓茶拉着她小声的问：“你没事吧？” “没事。”唐青鸾笑着道。 丁香去了一会儿，带回来了三个婆子，过来躬身问唐青鸾有什么吩咐，唐青鸾刚说暂时没事，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有些妇人的声音乱喊着：“我们小姐在哪里，在哪里……” “这边，这边！”应该是带路的丫鬟说着。 “伤的严重不严重？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一个妇人的声音带着哭音，颤抖的说着。 屋里的姑娘们一齐又冲向了门口，挤在门口往外看，就看见十几个丫鬟婆子簇拥搀扶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急匆匆的往那边花厅走去。 这一波人在前面，后面又跟着出现了一拨，不过这一波只有三个人，两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还有一个四十岁上下，看着像是管家的中年人。 是楮国公府的人先到了。 后面跟着的青年，有一个唐青鸾认识，就是上一次在梅山上，跟齐景灏吵架的那个，曹三儿。 曹映雪的三哥，顾笙柔的前未婚夫。 看见这个人来了，唐青鸾就觉着今天不太好过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又打起来 一会儿，花厅那边先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尖叫声，接着哭声都起来了，嚎成了一片！接着从花厅里跑出来一个人，四处乱看着怒吼：“是谁！是谁干的？！” 把这边挤在门口看的姑娘们吓得魂不附体，又全都藏进来。 吼叫的就是曹三儿。 曹三儿一看到这边似乎人不少，马上就往这边跑过来。当然将军府的下人婆子忙拦住了道：“哎呦，三爷您可不能乱闯，那边都是小姐们，原本您都不能进这后宅……” “滚你娘的蛋！”曹三件事暴怒，一把就将一个婆子给推的踉跄着后退，接着抬起脚又给了另一个婆子一脚！ 简直大动干戈的。 曹府的那个管家跟在后面，也不劝，只跟着看。 唐青鸾在这边看着，将军府婆子被打了，接着就从院门那边冲进来了几个家丁。显然，将军夫人也防备着了，曹映雪情况严重，将军夫人便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几个家丁过来当然不敢跟曹三动手，不过将他围住了，推一下搡一下的，又是作揖又是弓腰，求着他先回花厅去。 曹三儿怒叫连连，一连打了好几个人，不过这些家丁个个皮糙肉厚，也不怕打，再说了，一两拳的也打不到，只围着往后涌，曹三儿就好像是一双拳头落在了棉花堆，再横也没办法。 有点像曹映雪，这兄妹俩的脾气真也是暴在了一起。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忠靖侯府的人来了。 被人领着往叶柳的房院走，还好奇的看着大吵大闹的曹三，却不料被曹三一眼看见了，顿时大声叫：“你们给老子站住！” 忠靖侯府来的是大太太，同样也是十几个人。 大太太一听曹三这样吼，顿时很不悦。尽管两家的婚事已经退了，可说起来我到底是长辈，你一个国公府的公子，说话怎么如此的没有规矩教养？ 她反而还站住了，不悦的对曹三道：“三儿，你这是做什么？伯母你都不认识了？” 曹三已经红了眼，叫道：“少他娘的跟老子攀亲！说！你们来干什么？是不是和我妹妹有关系？要是叫我知道伤了我妹妹的是你家的人……不管是谁，他娘的老子也不会客气！” 忠靖侯府大太太顿时又恼又莫名其妙，正要问。从花厅里面飞一般的跑出来一个丫鬟，也顾不上行礼了，凑到了大太太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一番话。 忠靖侯府的大太太脸色大变！看了曹三一眼，不再管他大吼大叫的不让走，急匆匆的去正院那边了。 顾越熙也来了。原本他觉着这里是后宅，尽管下人请他进了，不过顾越熙秉持着规矩，还是在园子外面站住了，本想着等一等的。 谁知道母亲进去没多久，就听见了曹三儿的吼叫声，而且明显是冲着母亲在吼，顾越熙大吃一惊的情况下，也顾不上多想，忙也进来了。 他进来的却不是时候。忠靖侯府大太太已经走了，围着曹三的家丁看看危险解除，便只松松的围着，挡着曹三不能来这边花厅吓到里面的小姐而已。曹三被松开了，一转眼看见顾越熙进来了，于是不管什么，冲过去就揪住了顾越熙的衣领子。 “说！你们来干什么？我妹妹的事情是不是和你们有关？！” 顾越熙的小厮一看，也顾不得了，从院门跑进来，拼命想把自家爷解救下来。曹三是个横人，三两下的就把小厮给撂倒了。 还好将军府的家丁们忙又过来，赶紧的把两人分开。 就这样几个人在院里纠缠撕扯，连喊带骂的时候，唐青鸾看见院门那边又进来了几个人。 这一次进来的只有两个男子。也没跟着下人，其中一个进来了就喊了一嗓子：“曹三儿！你他娘的活腻歪了？学街上那些泼妇骂街呢你？！” 竟然是齐景灏！ 还有唐子庭。 唐青鸾一下子惊喜起来。接着又纳闷，怎么哪儿都有齐景灏啊，什么热闹他都能赶上，这也真是……没谁了。 齐景灏和顾越熙关系不错，又是表兄弟，看见曹三撕扯顾越熙很不爽，冲过去一拳！就打在了曹三儿的脸上，曹三儿头一歪，松了手。 下人们趁机忙把几个人分开，大家还累得呼哧呼哧的。 齐景灏问顾越熙：“你没事吧？” 曹三儿被打的不狠，刚刚面前人多，齐景灏也用不上力，他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就指着齐景灏骂：“齐景灏！他娘的怎么哪哪都有你？！” 齐景灏冷哼了一声：“我还觉着哪哪都有你呢！你没事别在爷眼前晃！” “你他娘的……”曹三儿气的简直要一口血喷出来！ 欺负顾越熙他是很厉害的，顾越熙老实，又笨嘴拙舌的不大会吵架。但是在齐景灏面前，曹三儿就吃瘪吃得无可奈何的。 唐子庭根本顾不上别人，叫住一个婆子忙问，唐青鸾看见了，就知道问的是自己，忙叫丁香出去，丁香颠颠的跑出去，到了唐子庭跟着说话。 唐子庭顺着她指的往阁楼这边看，见窗户里面唐青鸾坐在那里好好的，松了口气。又对她摆摆手，示意她坐着。 唐青鸾点点头。 旁边不知道谁问了一句：“唐姑娘……那是你哥哥？” 谁知道这一问，唐青鸾还没来得及回答，反倒引来了周围好几道目光，问话的那个姑娘一下子满脸通红。 唐青鸾转头看着她点点头：“是啊，是我哥哥。”别的倒是也顾不上多想。她还担心齐景灏跟曹三会不会打起来。 好在家丁们终于也定了神，小心戒备的将几个人分开，曹三儿隔着几个家丁指着齐景灏骂：“你来干什么？！我妹妹的伤和你也有关系？！” 齐景灏就道：“曹三儿！你是不是狗肉吃多了，得了疯犬病？谁你都要咬一口？” 唐青鸾好笑。听见屋里不知道又是哪个小姐，也‘噗嗤’的一下笑了出来。 曹三儿和齐景灏互相的对着骂，唐子庭和顾越熙倒是两个文人见面一样，互相的拱手作揖的寒暄说话。 也不管旁边两人跳着骂着多热闹，这两人依然彬彬有礼的样子，不急不躁还能听得见对方说话。 看见这有趣的一幕，唐青鸾简直忍不住都想笑。 第一百一十三章栽赃 跟着曹三儿的那个管家一看情况不对，转身跑回去了，接着曹三的大哥曹祝从屋里出来了，喝住了曹三，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知道吩咐的什么，曹三竟然也顾不上和齐景灏吵架了，转身就跑了。 齐景灏这才和顾越熙、唐子庭三人一块说话，大约的马上问唐青鸾了，唐子庭往这边指了一下，齐景灏看了过来，见窗户里面唐青鸾好好的坐着，松了口气。 屋里的小姐们就有人语气很怪异的道：“咦，这位齐爷不是忠靖侯府的亲戚？怎么是和青鸾你的哥哥一起来的？又怎么……好像是为了你来？” 唐青鸾没说话，齐景灏的大伯母前几天来了，已经开始议亲了的。昨天唐大太太还故意说漏了嘴一样的告诉唐青鸾，今天媒人上门换庚帖。 正想着，外面情况又发生了变化，侧门跑进来了一个婆子，急吼吼的跑到了三人站立的地方，看样子是忠靖侯府的下人，对着顾越熙急急的说着什么，顾越熙听了两句就马上往侧门跑去！ 那个婆子跟着。 唐青鸾看见哥哥在推齐景灏，显然是叫齐景灏也去看看，齐景灏又看了看自己这边，唐子庭应该是说自己不会离开，就守在这边，齐景灏便点头，也跟着急匆匆的走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不过马上唐青鸾就知道了，从侧门处，曹三竟然拽了一个人回来，是顾笙柔！ 忠靖侯府的大太太在后面跟着，拼命的打着曹三，想要叫他松开手，曹三拼着挨打，就是不松手！ 而双方的下人已经是搅缠打在了一起，就和一群打架的蚂蚁似得挤在一起。 顾越熙正好走了个迎面，一看曹三扯着自己的妹妹，顿时火了，冲上去就给曹三一拳！ 不过他是个文人，动作缓慢而且没劲，曹三一侧头就躲开了。只没想到刚躲开这边，另一边飞来一个拳头，这一拳可是重重的砸在了曹三的脸上！ 曹三整个人都往侧面一栽！当然也松了手。 打他的就是齐景灏。把曹三打的松了手，顺手就将顾笙柔往忠靖侯府的大太太怀里一推，大太太这才抓住了顾笙柔，也是吓得不轻，哭着叫：“女儿，女儿……” 顾笙柔又吓又哭的，直接就瘫软在了地上。 唐青鸾一看见这样，忙从屋里出来了。屋里的其他小姐们对今天的热闹已经都要好奇死了！看见她出来了，不由自主全都跟着出来看。 神武将军府也有不少的下人，可怎么都拦不住。 曹三喊叫的声音简直能捅破了天：“想偷着跑？他娘的没门！我妹妹说是顾笙柔划得她！顾笙柔，你他娘的太黑心了吧？今天三爷不把你的脸划得和我妹妹一样，三爷就不姓曹！” 原来知道了，应该是曹映雪缓过来了。 跟着唐青鸾站在屋檐下的小姐们一听，顿时发出了低低的惊叹声，然后问：“划了哪里？不会是……脸吧？” 有些好奇心更盛，何况今天这事太吸引人了，也顾不上了，甚至还走近了一点听着。 顾笙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越来越多的下人们在院门口聚集，等着主子们的吩咐，将军府的一个二十七八的大青年进来了，忙把众人分开，问是怎么回事。 曹三依然是直着嗓子嚷嚷，不过他也不知道更详细的，再加上一脑门子的怒气，根本就说不清楚，那个大青年皱着眉头听了半天也没明白。 忠靖侯府的大太太如今也没了章法，扶着自己的女儿，混在一群人中间，听见曹三全都把责任推到女儿顾笙柔身上，又着急的跟着乱喊打断，场面混乱的简直没法控制。 将军夫人也出来了，将两边人分开，好言好语的说着，找地方解决。这样乱嚷嚷有什么用？大家下人就算是打一架又解决不了问题，曹姑娘伤势严重，最好还是赶紧的回去。何况现在曹映雪已经说了是顾笙柔划得她，忠靖侯府的人当然不能走了。 唐子庭看见这边小姐们也走的散了，唐青鸾和另一个姑娘站在屋檐下，犹豫了一下，便过来了。 “青鸾，你没事吧？”忙上下打量了一下唐青鸾。 唐青鸾摇头：“没事……哥哥，母亲是不是知道了？”她最担心就是母亲知道了，她会一直头疼的。 唐子庭摇头：“不知道，幸好我在家，景灏来商量聘礼的事……” “聘礼？！”站在唐青鸾身边的荣晓茶惊讶的叫了一声：“青鸾！你要成亲啦？！” 唐青鸾满脸通红，忙道：“没有……”她惊讶的看向了唐子庭：“不是才……商量什么聘礼……”她嘟囔。 唐子庭笑着道：“景灏着急，正好也没什么事……”正说着，齐景灏过来了。 “青鸾，这是怎么回事？”他也没注意兄妹俩之前说的什么，当然关心这里的事情：“说是顾笙柔划得曹映雪，跟你没关系啊？” 唐青鸾忙道：“顾笙柔和我说话被曹映雪听见，曹映雪不依不饶的，顾笙柔便划了她……” 齐景灏还是没明白。 唐青鸾正要详细的说，原本吵吵嚷嚷的那边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们还听见那边的忠靖侯府大太太大声叫了一声：“都别说话了！” 唐青鸾他们几个也莫名其妙的住了嘴看过去。 顾笙柔还在哽咽着，不过已经止住不大哭了，被扶着正在跟大太太说着什么，居然手指头指着唐青鸾他们这边。大太太大声的叫所有人住嘴别嘈杂了，就是要听顾笙柔说。 齐景灏喃喃了一句：“这个死丫头不会又赖到你身上吧……” 唐青鸾同样又刚觉着不好。 那边顾笙柔哽咽着已经大声叫：“全都是唐青鸾！要不是她嚷嚷，曹映雪也不会听见！曹映雪知道我……就疯了一样的追着我骂！我拿刀子只是吓唬吓唬她，不知道是谁推撞了我一下，才滑倒了，刀子碰到了曹映雪……” 那边的人齐齐往这边看了过来，站在近处的这些姑娘们震惊的看着唐青鸾。忠靖侯府大太太已经迫不及待的喊了起来：“原来是你这个小贱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齐爷发怒 齐景灏听见忠靖侯府大太太这一声，顿时怒了，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顾笙柔这样倒打一耙，唐青鸾已经不意外了。 忠靖侯府大太太现在只顾着拉一个垫背的，根本顾不上其他，大声叫道：“来人！去把那几个看管起来，别叫他们趁乱跑了！” 简直和抓贼的口气一样。 几个忠靖侯府的下人就过来，唐青鸾只带了丁香一个丫鬟，唐子庭和齐景灏都没带下人，因此一眨眼就被围住了。 将军府的那个大青年大声道：“好了好了，没事的大家请回吧，今天招待不周了，改天小妹在重新摆宴给各位赔罪。” 说着对着这边几个姑娘拱手作揖：“请回吧，请回吧。” 顿时过来了几个婆子，福身赔罪，笑着请她们先走。 小姐们满心的好奇，却又不得不走。 将军夫人在那边低声的把众人往花厅请，既然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当然是大家坐下来，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说清楚。 顾笙柔在那边和指着唐青鸾，嘴里不停的说着：“是她，全都怪她，我们这样的场合，她凭什么来？这个扫把星，要是没有她，什么事都没有……” 唐子庭有些恼怒了，往前走了一步正要呵斥一句，有什么话讲清楚！这样不清不楚的指责别人算什么？！ 不过有人抢在了他前面喊了出来。 “顾笙柔！你这个丧心病狂不知廉耻的贱人！” 竟然是曹映雪！ 曹映雪脸上已经被敷了一块白布，应该是已经缝合包扎好了，不知道是听见了顾笙柔的话还是怎么的，就冲了出来。 如今她对顾笙柔简直就是恨之入骨！恨不能一口把她咬死！冲过来了被身后追着跑出来她大哥曹祝给抓住了胳膊。 平常泼辣狠戾的曹映雪这会儿也放声痛哭起来，指着顾笙柔哭骂道：“是她自己说的！我亲耳听见她自己说要落胎药，质问唐青鸾为什么不给她开！还说没有落胎药，唐青鸾就是害了她一辈子，逼着唐青鸾给她开药！是她亲口说的！” 众人大哗然！ 那些姑娘们一看见曹映雪这样跑了出来，就知道必定是伤在了脸上，已经是惊叫着捂住了自己的嘴。伤在脸上意味着什么，这些小姐们最清楚。 “也不知道顾笙柔是什么时候做下来的丑事！怀了别人的孩子还好意思跟我三哥正儿八经的说亲事！我想起来就不忿，骂了她两句，这贱人就丧心病狂的拿刀子来划我！冲着我过来的，根本没人碰她！” 曹映雪边哭边大骂，一口气说完，捂着脸一头扎在楮国公夫人的怀里大哭起来。 曹三儿一听，暴跳如雷：“顾笙柔！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怀了别人的孽种也敢跟三爷我商量亲事？你他娘的要脸不要脸？！” 顾笙柔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话，顿时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曹映雪看见了又叫：“就是这样！刚刚就是这样装晕过去，趁我没防备，突然起来给我脸上划了一下，就是这样！” 她看着曹三叫：“三哥，今天你不给我报仇，我就不活了！” 曹三哪里是个经得住激将法的人？顿时暴跳：“老子今天就给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破相！”也不知道从身上哪里抽出来一柄匕首！说着上前去想要动手划已经晕过去的顾笙柔。 又是一片尖叫声，忠靖侯府的大太太死命的拦着，顾越熙也拼命的想要挡住曹三，双方的下人顿时又冲上前去打了起来！ 齐景灏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住了。 唐青鸾清楚，不说大太太和顾笙柔了，只说别人。一来看在顾越熙的面子上，齐景灏和顾越熙关系好。二来忠靖侯府的老太太是齐家人，两家是亲戚，齐景灏无论如何不能袖手旁观。 忙伸手轻推了一下齐景灏：“你快去帮忙，别真的叫……划了。” 那不是越闹越大？ 齐景灏三两步下了台阶跑过去，依然是看准了曹三儿的脸就是一拳！ 曹三又被打的一个踉跄退后了好几步，看清楚是齐景灏，气的简直发疯：“齐景灏！他娘的有你什么事儿？你总打老子？！” 齐景灏没搭理他，转头盯着忠靖侯府大太太冷声道：“再要是叫我听见你骂唐姑娘，别怪我不看亲戚的面子！” 说完了觉着脑后生风，破空有种森森的凉气！周围已经有人尖叫：“哎呀……” 齐景灏一低头，就躲过了曹三儿刺过来的匕首，弯腰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顺势往前一扯一沉，曹三儿就站不住踉跄着往前栽倒，齐景灏顺势将匕首抢了下来。 就这么利索！ 他们交手一回合，将军府那个大青年也上前来了，伸手挽住了曹三儿的肩膀，强行桎梏着往屋里走：“有话好好说……要是不想说，那就请出去，回你们府闹去。” 把一个浑搅浑闹的曹三儿给弄了进屋，外面情况好了些，大家慢慢的都住了手。曹祝到底年长一些，冷着脸怒声将自己的下人呵斥住了，盯着忠靖侯夫人和顾笙柔。 忠靖侯夫人也没办法了，曹映雪把话都喊出来了，她们也走不了。将军夫人这边也不让她们走，只能叫婆子背着晕倒的顾笙柔，跟着去花厅。顾越熙紧跟着。 将军夫人又看这边唐青鸾，唐青鸾很自觉，跟荣晓茶打了声招呼，便拉着哥哥也过去，今天她算是被搅合进来了。 齐景灏跟着她兄妹俩一起。 余下的小姐们全都被劝着离开了，她们带着的丫鬟婆子全走了，院里好在的，终于人少了些。 小姐们个个面色红晕强忍着兴奋的心情，今天这一出好戏，真真就是唱戏都不会这么精彩啊！从此以后的一年半载，甚至三年五载，这都有了嚼舌头的话题了。 “天！顾笙柔竟然……怀……我的天啊……”小声的议论纷纷的，走了。 将军府的下人们这才将几家的下人分开，免得一言不合再打起来。 各府都有些精明的婆子要挤在门口听着，万一屋里主子们打起来，她们也好用最快的速度进去！ 被将军府的下人强行的拦到了台阶下面。 第一百一十五章撕破脸 花厅里终于也安静了下来。 曹映雪疼的过去半躺在楮国公夫人的怀里，也闹不动了。曹三儿好歹也休息休息嗓子，一杯一杯恨恨的喝着茶。 楮国公夫人就一双恶狠狠地眼睛盯着顾笙柔，原来如此！她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个贱人竟然是怀了身孕了，所以忠靖侯府才一定要退亲的！ 现在楮国公夫人想起来都觉着便宜了他们！若是不那么便宜的答应退亲，就狠狠的敲他们一笔！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即便是退了婚，楮国公夫人还是觉着脸面被牵连了，丢了大脸了！回去了和国公爷商量着，到底怎么样都要把忠靖侯府扒下来一层皮！不能这么轻易的饶过了他们！更何况今天女儿还被划破了脸！ 楮国公夫人一双眼睛喷着火，和曹映雪真真是像的很。 忠靖侯府大太太搂着顾笙柔坐在另一边远远的，这么一折腾，顾笙柔好像醒了。六姑娘缩在后面，顾越熙站在家人的前面。 唐青鸾进来也坐下了，唐子庭和齐景灏坐在她左右，好像护法金刚一样。 那个大青年是将军夫人的长子，将军府的世子爷，叶柳的哥哥。 全都坐下了之后，将军夫人忙道：“先喝些茶吧，吵了半天也累了，喝些茶也好说话。”这也是让大家都冷静冷静。 丫鬟们忙鱼贯着进来上茶。 等大家都端起茶杯正要喝的时候，曹三儿却已经喝完了，一嗓子厉声道：“顾笙柔！今天你把话说清楚！划伤了我妹妹的脸怎么办？！这是破相了！” 曹祝阴森森的道：“问她们怎么办？你糊涂了？怎么办我们说了算！只有一个办法，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顾笙柔顿时吓得更缩在了忠靖侯府大太太的怀里，浑身乱颤着，居然还在乱攀扯：“是唐青鸾……你们找她算账……是她，全都怪她……” 唐子庭原本端了一杯茶想喝的，结果却听见这么一句，他脾气这么好的人都一下怒了！猛地将茶杯狠狠的掼在了地上！碎瓷片四溅！ 唐子庭指着顾笙柔怒道：“你少乱攀扯！忘恩负义，我妹妹一直都帮着你！你的事情从头到尾跟家里人都没说过，今天要不是在这里听见，我都不知道我妹妹担了这么大的事！” 曹映雪自己刚刚喊得，大家都基本清楚了怎么回事，因此曹三儿马上也厉声道：“对！少攀扯其他的人！” 忠靖侯府大太太却是和顾笙柔一个心，现在能扯出来一个人垫背是最好的，于是也叫：“且慢！既然是要说清楚，那就从头说清楚！” 她看着唐子庭冷冷的道：“你不用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你们家里人是不是早知道了，谁能证明？！你自家人证明自家人？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说着又低头看顾笙柔：“柔儿，你说，是不是你和唐青鸾说话的时候，唐青鸾说漏了嘴？” 顾笙柔正要点头。 顾越熙又气又急，想要制止，却又犹豫了一下。 只是这时候曹家已经把他们家看成了仇人，忠靖侯府想拉垫背的出来，曹映雪第一个不答应！ 从楮国公夫人怀里直起身，含着泪厉声叫：“你们一家子耳朵聋了还是怎么着？！” 这一句却把忠靖侯府大太太也给骂了进去，大太太好歹是长辈，听见这话，登时气的脸都青了。 曹映雪才不管她！厉声叫道：“我看见顾笙柔和唐青鸾一起出去的，就想听听她们偷着说什么，于是过去听，亲耳听见是顾笙柔自己说的！她说唐青鸾不肯帮忙，骂唐青鸾什么东西，也配出席我们这样的场合？！” 指着顾笙柔厉声不歇气的叫：“还说唐青鸾釜底抽薪，她看妇人病的就和外面的稳婆、虔婆是一样的！叫她开落胎药，她推三阻四的，是因为妒忌她顾笙柔，想要看着顾笙柔被落胎药害了终身，害了一辈子！” 鼻子呼呼的喘着气，指着顾笙柔清清楚楚的道：“这些话是顾笙柔自己亲口说的！” 顾笙柔险险的又晕过去。 曹映雪指着顾笙柔厉声继续：“没错！就是这样！亏着我还出来帮着她骂唐青鸾恶毒！结果她就装的和现在这样，好像晕了过去，我们几个把她扶到了花厅，我正在说话，顾笙柔突然跳起来，抓着刀子就往我脸上划了一下！” 她脸上包扎的地方已经因为这样的折腾说话而渗出来血来，但是曹映雪性格狠戾，如今恨到了急处，反而不觉着脸疼。 顾笙柔张了几次嘴想说话，但是看见曹映雪这幅样子，脸上贴着一大块的白布，因为伤口太大两头都露出来一些伤，还在慢慢的渗出来血，将白布也染红了，看起来格外的狰狞。顾笙柔吓得又不敢说话了。 曹映雪如今也确实满脸的狰狞，恶狠狠看了顾笙柔一眼，顾笙柔就连看她都不敢了。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叶柳突然道：“我也在旁边的，看见的什么也说说。” 将军夫人忙道：“你看见……什么了？”其实是不想让女儿搀和，说话的时候就给女儿使眼色。 叶柳看见了母亲的意思了，不过还是继续的道：“今天是我请客，闹成这样我也有责任。从头说起。” 将军夫人一听她自己先揽了责任，急的鼻尖都冒汗了，转头看了儿子一眼。 反倒是叶柳的哥哥更光明正大一些，赞同的点头道：“从头说好了。” 叶柳点点头，看了看唐青鸾道：“青鸾以前是没和我们这群人一块儿玩过，上一次在翊坤宫落水，是青鸾和荣晓茶救了我，所以我记着情，有心把她们俩也拉到我们这群人的圈子来，横竖大家都是年岁差不多的姑娘，结社作诗吃酒玩乐的，人多也热闹些。” “所以今天我生辰，就把她们请来了。我隐隐知道笙柔可能和青鸾有些嫌隙，还想着分开她们一点，没想到吃饭的时候，大家都上了二楼了，笙柔却单独叫住了青鸾，说有话要说。” 她看着顾笙柔道：“是笙柔主动叫青鸾出去说话的。” 顾笙柔躺在忠靖侯府大太太的怀里，眼睛发冷的看着她。 第一百一十六章作证 叶柳继续说：“她们在外面说了一会儿，我就听见吵闹声，赶紧出去看，发现曹映雪也在跟前……一直是映雪在说话，说什么笙柔要落胎药，逼着青鸾给她开……映雪当时确实清楚的就说了，是顾笙柔亲口说的，自己怀孕了。” “因为映雪嚷嚷的声音太大，笙柔和映雪吵起来，映雪大喊大叫的制不住，笙柔叫人丫鬟堵她的嘴，把映雪惹恼了，更叫的大声。顾笙柔接着又晕倒了，我也是着忙，也想着几个人把事情说清楚，于是全都扶到了这边花厅。” “到了花厅，映雪还在说落胎药的事，六姑娘也恼了，和她撕扯起来了，说实话，映雪也是骂的太难听了。然后……笙柔醒了，因为谁也没注意她，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个刀子，突然就冲过来划了映雪……” 说到这里叶柳看着众人：“事情经过就是这样，谁也不要乱攀扯了。整件事大家也应该清清楚楚的了。” 叶柳说完，整个花厅安静了很长时间。 因为大家都知道，叶柳说的应该就是事实，而叶柳没看到的部分，曹映雪已经说明白了。 大家心里也全都明白，顾笙柔为了落胎药的事情找唐青鸾的麻烦，不料却被曹映雪听见了，并且乱嚷嚷起来，顾笙柔一气之下给她脸上划了一刀。 整件事顾笙柔根本就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无辜，而被划伤的曹映雪，也不能说一点错没有，致使整件事激化的就是她。 别人清楚，曹家人心里也应该清楚。 大家暂时没说话，全都在想怎么办，齐景灏侧头轻声跟唐青鸾说话，声音很小：“顾笙柔那个死丫头的帐慢慢跟她算……” 曹三儿恼怒他挡了好几次横，看见了突然叫道：“齐景灏！这里面到底有你什么事？你搀和什么？你到底算哪头的？” 齐景灏翻了个白眼：“我和青鸾已经换了庚帖了，亲事正在议……怎么？她的事我出面说的过去吧？”伸手指了指屋里所有的人：“你们一个个的，全都扪心想想！青鸾没招谁没惹谁的，被你们搅合进来不说，还全都打算拿她垫背？全都给我小心点！” 说完了指着顾笙柔：“顾笙柔，以前的事，我看在你大哥还有你祖母的面子上不计较了。以后你给我记着，再敢把青鸾当出气筒，对她说难听的话，你给我小心，说不定我给你脸上也来一道！” 忠靖侯大太太尖叫了一声：“你敢……” 不过话音没落已经被齐景灏打断了，他提高声音厉声道：“不信你就试试！” 说完了，伸手把唐青鸾拉起来，对众人道：“想拿青鸾垫背，没门！刚刚说的清清楚楚，没青鸾什么事，你们自己商量去！我们走了。” 唐青鸾唬了一跳，别的没注意，脸倒是一下绯红起来。大青天白日的，就这样被拉着手了…… 齐景灏说完对唐子庭道：“大舅子，咱走。” 拉着唐青鸾出去了。 唐子庭也站了起来，倒是问了一句：“将军夫人，还需要我们在这里吗？如果需要，我妹妹先回去，我在这里候着好了。” 将军夫人呆了呆，转头看自己的大儿子，将军世子便起身笑着道：“招待不周了，我送送你们。” 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唐子庭也就没搭理楮国公府和忠靖侯府的人，点点头出来了。 其他人各自的面面相觑了一下，忠靖侯府的大太太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儿子顾越熙，却发现顾越熙神情怔愣，整个人都呆呆的，看着门。眼神充满了……悲伤？ 大太太还惊了一下，她现在的精神都是紧绷的。 也顺着去看门，这一看看到了唐子庭和将军世子的背影，更远的地方，是唐青鸾和齐景灏的背影，齐景灏还拉着唐青鸾的手…… 刚刚也没注意，况且现在也没人有心情注意这个。再看看儿子的神情，大太太突然明白了，心里有些怒，重重的对着顾越熙哼了一声。 曹家人也互相看了一眼，不过现在似乎真的没有留下唐青鸾的必要。之前可以说事情不清楚，留下大家说清楚，现在说清楚了，是没人家什么事，强行留着做什么？ 将军府的人对唐青鸾那边倒是客气，这也是曹家人没再继续胡搅蛮缠的原因之一。 叶柳也跟着跑出来，追上了唐青鸾小声的道：“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听映雪说的那些话，笙柔对你太过分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好的请你来玩的，想不到弄成这样……” 唐青鸾忙笑着道：“千万别这么说。今天这事我也有责任，要不是看见我，顾笙柔可能不会生气……” 她还被齐景灏拉着手，努力的想要挣脱了，齐景灏似乎还有点舍不得，回头看了一眼。 看样子之前生气拉了她的手，出来走了这一段早消了气了。只不过还装着，就是不想放手而已，这会儿被唐青鸾睁大眼睛盯着，齐景灏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了，嘿嘿的松开了手。 只不过也就只有他心情瞬间轻松下来，别人可都轻松不了，也根本没注意这些。 叶柳一下子抓住了唐青鸾的手道：“今天我算是全看明白……且等着看吧，什么人结交什么人，我以前只是冷淡，觉着大家没什么亲近的，只门第来往……现在看看，外面看着好看，其实背地里什么龌龊事都有……” 顿了顿，又道：“过几天我摆个赔罪宴，只请你和晓茶，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推却。” 唐青鸾其实是真的有点不想来了，来一次这么多事，她又不想惹事。但是叶柳已经这样说了，何况愧疚也不是装的，唐青鸾当然也不能拒绝，便点头道：“好……” 叶柳这才高兴起来。 叶柳的哥哥，将军府世子叫叶韧，过去和齐景灏说着什么，齐景灏开始还有点心不在焉，时不时的注意一下后面走的唐青鸾，还要关注唐子庭不要被冷落了，然后不知道叶韧说了句什么，他惊讶起来，反而站住了，跟叶韧低声说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传扬开 走走停停终于到了侧门，双方互相的道别，叶家兄妹看着唐青鸾上了车，齐景灏、唐子庭上马走了，这才回去。 一路无话，三人终于回到了唐家。 唐大太太去三房那边串门去了，正房没人，兄妹俩并齐景灏终于坐下了，安安静静的，三人不由自主的全都舒了口气。 “奴婢去吩咐厨房做些吃的，小姐还没吃饭呢。”丁香撅着嘴说了一句，出去了。 唐子庭马上就问唐青鸾：“青鸾，那个顾七姑娘真的那么说你了？她怎么不讲理？你……受委屈了。” 唐青鸾忙笑着道：“没事，顾笙柔从小娇生惯养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慌了手脚也正常。” “那也不应该那么对你，说的话太难听了。”唐子庭道，虽然仅仅是曹映雪学说的那么三两句，他听着都不舒服。 齐景灏这会儿倒是不说话了，端着茶杯喝茶，脸色也难看起来。 “好在她也受了教训了。骂你却叫她自己臭名远扬了。”唐子庭道。 唐青鸾点点头：“是啊，她不找我说，还真就没今天这些事。” 其实顾笙柔真的是没事找事。她已经落了胎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忠靖侯府那边不管怎么说，勉勉强强把这件事压得没几个人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偏偏顾笙柔看见自己就想找麻烦，还是以前那个德行，什么事都想攀扯上自己。错事一定是赖别人不怪她自己，这也真的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别看曹三儿今天威风的很，其实楮国公府这段时间够焦头烂额的。敬田伯府那边的事还没完呢，这边又跟忠靖侯府闹上了……不过划破了曹映雪的脸，这倒是好事，她总该老实一阵了。” 齐景灏道。 唐子庭点点头：“好在咱们的麻烦事已经过去了，以后……就好了。”看着唐青鸾笑。 唐青鸾抿了抿嘴。和齐景灏的婚事定下了，就不用担心宫里选妃什么的事情了，确实是好了。 …… 唐青鸾和齐景灏的婚事准备的很顺利，五天之后，八字合上了，就开始下一步的文定准备。 齐景灏也是有意思，换庚帖那天他兴奋的不行，也不管合不合规矩，跑来唐家找唐子庭商量聘礼的事。唐子庭当时听见了简直都哭笑不得，母亲跟媒人在前面上房才换庚帖商谈呢，他这边谈什么聘礼！ 也是幸好，齐景灏那天在，不然神武将军府的事，可能兄妹俩未必那么容易脱身。 十几天之后，已经快到腊月底了，年味也越来越浓，唐家三房准备年货，热热闹闹的。 唐青鸾又收到了叶柳的请柬，请她腊月二十日去府里赏梅。 收到帖子的时候，唐家其他几个姐妹都在唐青鸾这边，最小的唐青萝正坐在暖榻上，腿上盖着被子，被子上面却放着好几盘的干果，这会儿拿着一颗没开口的无花果正使劲。 唐青鸾看了帖子正要叫紫苏收起来，唐玉钗一下子抢过去笑着道：“我看看，是谁给姐姐的请柬？” 马上就扫了一眼，一看是神武将军府小姐送来的，顿时满眼的羡慕看着唐青鸾道：“大姐，你去的时候带上我行不？我也想……出去见见世面。” 唐青鸾也知道，自己这个二妹有点儿想往上攀的意思，她一直都想说说她的，不过一来没什么机会，二来人家有亲妈有嫡母的，自己这个姐姐说得多了未必听，不听也就罢了，但若是想的多了，觉着自己故意挡她的路，那就影响了姐妹之情了。 唐青鸾不想没事找事，所以以前从没说过。 唐玉书在旁边小声的笑：“你去怎么合适？大姐好歹是要嫁进齐家的人，齐家和这些侯门勋贵一样，都是有爵府人家，你一个生意人家里的姑娘去了，小心铜臭味把人家熏到了。” 唐玉钗顿时恼了，一转头看着她骂道：“小蹄子你胡说什么呢？！” 唐青鸾忙道：“别吵别吵，玉书是开玩笑的。玉钗你就别当真了……”一顿才道：“说起来结交这些人也不是我的本意，全都是走到这一步了……上一次在他们府的事，你们也听到了一些，闹得那么大，你们当我想去？” 这么一说，果然安抚住了唐玉钗。唐玉钗马上就点头道：“说的也是，别看这些人家外面看着光鲜亮丽，其实里面……什么事没有？金絮其外败絮其中。” 唐玉书也点头：“是啊，谁能想到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没成亲就和人家……肚子都被弄大了……” “哎呀，你说的太粗俗了！”唐玉钗打了她一下。 唐玉书吃吃的笑。 唐青鸾忙道：“小点声，别叫青萝听见了。” 唐青萝在那边专心的吃着，一颗果子掰不开，忙忙的给她的奶娘，叫给掰开。唐青鸾又扬声吩咐：“别叫吃太多了，这还吃不吃饭了。” 奶娘忙答应。 唐玉钗姐妹俩低声说这段时间京城传的这些事情。这段时间京城里盛传的，当然是顾笙柔的事情，一个侯门小姐不顾规矩廉耻，未婚先孕，这已经是天底下最奇的奇闻了。再加上这位小姐被人说破了此事，一怒之下拿刀子把另一个国公府小姐的脸给划破了…… 这真真够京城的后宅妇人小姐们嚼舌几年了。 “楮国公府的那位小姐，脸整个都毁了，一辈子也算是完了。”唐玉钗说着，口气中不无幸灾乐祸，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出了事，她总有种痛快的感觉。 “你说她们那样的人，想要什么都有，到底还有什么过不去的？闹得那么大，把自己毁了才算完。”唐玉书想不通的摇头。她倒是没那么多的想法，只觉着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想法真真不能理解。 “折腾呗！那样的人不就是被惯坏了？”唐玉钗撇着嘴：“尤其是忠靖侯府那位，蔫坏蔫坏的！说是楮国公府的那位泼辣，其实是她坏事做的最多！跟人乱来未婚先孕了，还拿刀子划了说她坏话的人……你说她坏不坏？！” 唐玉书一听就点头：“是挺坏的。” “所以说她名声臭了也活该！” …… 第一百一十八章聘礼 三天之后，腊月二十。 唐青鸾早上起来洗漱的时候，她这边的婆子就抬进来几个箱子，放在了对面的厢房，唐青鸾开始没注意，等到觉着婆子们抬了半天了还没结束，还在一箱箱的抬着，这才奇了怪，问道：“这都是什么呀？怎么全抬厢房放着？能放得下吗？” 紫苏跟着收拾，这会儿就过来笑着道：“是齐家送来的聘礼，这几箱子齐爷那边专门说了，是冬天的大衣裳，全都是时兴的样子呢！太太一听，都是时兴的，就忙叫送过来，叫姑娘赶紧的穿，不要过了今年又变成过时的了。” 唐青鸾惊讶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聘……聘礼？这么快就送来了？” 紫苏笑嘻嘻的道：“不是正经的聘礼呢！齐家说了，正经的聘礼还在准备，过了年之后要选好日子才能送来。这些是先送过来给您穿的。” 唐青鸾张大了嘴，半天没说出来话。这事听着像是齐景灏能办出来的事。 洗漱了，到底也是年轻的姑娘，忍不住过来看看都有什么，叫打开了箱子一看，简直都愣住了。 两箱子全都是皮毛大氅、斗篷什么的，缂丝银鼠皮、石青江绸貂皮褂、玉青缂丝天马皮、厚锦镶银鼠皮披风、散花百褶软毛织锦披风、火狐领芙蓉白斗篷、翠纹织锦羽缎斗篷、银白翠纹织锦羽缎斗篷、银丝素锦孔雀纹大红羽缎披风等等的。 另一个箱子全都是长袄，灰绿滚边缎面花卉暗纹对襟袄子、绛紫浣花锦纹夹袄、青碧绫纱斜襟旋袄、石榴红缂金丝云锦缎扣身袄。 两家换了庚帖之后，那边就把唐青鸾的身材尺寸要去了，就是为了给做衣裳的。 还有另两箱子，全都是皮料、绸缎什么的，冬天的料子。 唐青鸾简直都目瞪口呆的，赶紧叫婆子将那两箱子绸缎皮料给唐大太太那边送去，道：“跟太太说，给爹娘还有哥哥弟弟做衣裳好了，我要这么多做什么？那些做好的已经够我穿好几年了。” 婆子答应着要去，唐青鸾又叫住道：“千万跟太太说，别给我做了，我的够多了……我这会儿去将军府，等晚上回来了再去和母亲说。” 婆子们笑着，又给抬出去两箱子。 唐青鸾呆了半天才笑着摇头，挑了一件石榴红缂金丝云锦缎扣身袄，一条银丝素锦孔雀纹大红羽缎披风，穿戴上了，准备去叶柳家。 “真好看，小姐以前就是没办法好好打扮而已，真要是打扮起来了，那些什么忠靖侯、楮国公府的小姐们，根本就比不上您。”丁香在旁边笑着道。 唐青鸾便道：“不要这样比，没必要。” 丁香吐了吐舌头。 出门坐车，往神武将军府而来。唐青鸾却有些走神了，从齐家准备的各种事情看，齐景灏是很认真很真心的…… 不过唐青鸾确实有点稍微的遗憾。或者说遗憾都有些严重了，只能说心中空缺了那么一点点。 毕竟她活了两世，当然希望自己将要嫁的人，是跟自己心灵相通，自己全心爱着的人。上一世没找到，这一世就不想错过。 齐景灏是很不错的，可是，因为唐青鸾和他谈婚事的外部环境不好，唐青鸾总有种似乎无奈的选择。 她心中当然会有些遗憾。 不过，唐青鸾心中更清楚，爱，也不是特定时期说来就来的，不是自己需要了，就能有感觉的。说不定跟齐景灏相处久了，爱情就出现了。 自己是个比较冷淡的性格，若不是碰上了齐景灏，若不是齐景灏那般的性格，直爽促狭，爱笑爱闹，也许还不会走近，更不会有那么些动心的感觉…… 就这样想了一路，时而有些感叹，时而又抿嘴笑。 来到了神武将军府，荣晓茶又是先来了，一块儿的还有另外两位小姐。 今天的气氛就和睦了许多，大家在屋里吃了一会儿茶，就出去到府里后山位置赏雪赏梅，山顶上的亭子已经布置好了，周围挂上了棉毡毯，里面放着炭盆火炉，倒是还暖和。 大家在这里坐了许久，吃了些饭菜还喝了些酒。 难免的，就说起顾笙柔和曹映雪的事。 “听说两家谈判了几次呢！三皇子都出面了。”一位小姐道。 荣晓茶是不太懂这些的，还想不明白，惊讶的问：“三皇子出面？为什么？这件事本就是忠靖侯府错处大一点……” 叶柳就道：“一两句话哪里说得清楚为什么。” 荣晓茶还是不明白：“那就多说几句呗！横竖咱们今天也没事，就聊聊呗。” 另一位小姐就道：“这个真的……不太好说。”顿了顿又道：“谁知道，也许是需要给皇家的人出面，才能把两家的事情摆平吧，毕竟一个国公府，一个侯府。” 荣晓茶见大家好像实在说不清楚的样子，又听了这句，也就糊里糊涂的点了点头。 她转头看唐青鸾。叶柳已经笑着忙道：“不说这个了，闹得也不愉快，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她这么一说，荣晓茶就不好在接着说了。 一忽儿看到一株开了花的梅树，因着不很高，几个丫鬟手里拿着青花瓷的罐子，仰着头在那里扫花瓣上的雪。 荣晓茶看见了又惊讶，跑过去问：“你们这是做什么？扫这个雪有什么用？再说了，这树枝上，地上这么多呢，也是干净的，为什么只扫花瓣里的？扫满这个罐子要多长时间去？” 一个姑娘好笑的过去了：“你这个南方人真真还是少说话吧。不然惹人笑话的紧……花瓣里的雪收集在大罐子里，或者煮茶或者做胭脂，都是上好纯净的，这树上的怎么能比？更别说地上的了。” 荣晓茶便道：“有什么不同？天上落下来，有些落在了花瓣里，有些落在了树枝上，怎么就一个干净一个不干净了？” 引得那两个姑娘全都笑了起来：“哎呦，真真和你说不到一块儿去！” 荣晓茶回头想找唐青鸾的，自己嘴里也在嘟囔：“我和你们也说不到一块儿去……分明强词夺理，还说的好像我没理一样……” 转头看见叶柳在那边拉着唐青鸾低声说什么，看样子是两人的悄悄话，荣晓茶只好不过来打搅。 第一百一十九章谈判（上） 叶柳跟唐青鸾说的，却是另一件事。 “上一次我哥哥已经提醒过齐二爷了，这件事到底不能那么心大，觉着没什么……庄妃那次请咱们进宫玩，明显是暗示会在她请了进宫的这些人里面选……虽然后来出了事，不过和选妃没关系。” 叶柳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如今皇上才说了一句停下，你就定了亲，庄妃和三皇子脸面上如何下的来？你再想想，但凡是那次进了宫的姑娘，谁趁这个空隙定亲了？不都是等着？” 这件事唐青鸾其实也有疑虑的，只不过婚事是父亲和齐景灏那边说的，等她知道的时候，齐家大太太上门都和母亲开始议亲了。她也提了，这样抢着定亲，是不是太明显了？直接就把庄妃和三皇子得罪了啊。 倒是父亲说了，就是要抢着定亲，我们本也不是能攀得上那皇家亲事的人，何须没头没脑的等下去？谁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去？ 这件事上，唐东洲很坚定，唐大太太也坚定的继续着议亲的事情，唐青鸾说了两次也没什么用，阻拦不了婚事的继续，更何况她心里也是极度不愿意参与三皇子的选妃，也完全没这个想法，所以也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今听叶柳这样说，倒是不好说家里人怎么怎么样，只能道：“我回去了跟父亲说说……想来父亲是有打算的。” 叶柳便也点点头，她也只是提醒一下，到底是人家的家事。 …… 今天，也是楮国公府和忠靖侯府谈判的最后一天。 谈判的地方在楮国公府，因为这件事说起来到底是忠靖侯府理亏，不管如何，顾笙柔花了曹映雪的脸，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么大的事，当然已经不是后宅妇人们能解决的了，出面的都是侯爷国公爷本人。 忠靖侯爷坐在客座，楮国公曹建成坐在主座，两人半天没说话了。 丫鬟端着茶上来，走路都蹑手蹑脚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侯爷喝了一口茶，这才道：“建成，咱们也是同朝为官的，这么多年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这件事难道就真的这么过不去？” 曹建成半天从鼻子哼了一声道：“我女儿一辈子算是毁了，这跟要了一条人命有什么区别？你说那么轻松，想怎么过去？” 侯爷又喝了一口茶，心里考虑着。曹建成这话里有明显暗示的意思，‘跟要了一条人命’，想想他曹建成现在不就摊上了一条人命？敬田伯府那边已经找到了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女儿的死和曹映雪脱不了关系，曹建成和那边的赔偿问题，也是谈判了几轮了，都没谈下来。 侯爷清楚，曹建成这是叫自己加码，按照一条命的价钱给他。出了顾笙柔和曹映雪冲突的事情之后，忠靖侯爷也打听了，敬田伯那边跟楮国公这边要的价钱是五千两，一文钱都不能少。 三皇子出面协调都没用，敬田伯现在就和红了眼的狗一样，发起疯来连三皇子也咬一口，这都不一定。 忠靖侯府这边，只打算出两千两的，之前报的也是这个价，但是现在…… 说实话，侯爷已经是筋疲力尽了，曹建成是个外表看起来粗野没有心计的人，但其实内心的心机很深很深，而且很能抻，沉得住气，不管惊动了谁，哪怕是皇上，他也照样不急。 从他和敬田伯那边的谈判就能看出来这一点。敬田伯是告到了皇上面前，才逼着曹建成跟他谈判的，可谈了两个月了，却还是一点进展没有。敬田伯总不能天天去找皇上告状？一次两次可以，三次五次呢？皇上烦了怎么办？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楮国公府和忠靖侯府、敬田伯府两边都有谈判，而曹建成一个人就把两边谈的疲惫不堪。 忠靖侯爷是不想再拖了，曹建成没事可以尽情在这两件事上拖延，他不行，也不想把时间全都浪费在这上面。 今天来之前，忠靖侯爷已经是想好了，于是便道：“既然这样，那就如此吧，我出四千两，权当给映雪的陪嫁，今后映雪有什么事，也是我忠靖侯府的事，只要需要我必定出面。” 留了一步，若是曹建成依然不松口，他就加到五千两。如果还不行，那就不能谈了。 出乎侯爷的意料之外，曹建成端着茶杯咂了一口，抬眼看着他竟然答应了：“四千两就四千两吧。我也不是为了这些银子跟你老兄过不去，我女儿脸成了那样，给谁说，谁觉着说得过去？！” 侯爷一下有些惊喜，道：“可以？那我回去就马上叫人将银子送来，咱们找中人定了个章程……” 曹建成手一扬，示意他不要着急：“四千两可以，不过还要加个条件。” 侯爷的心顿时又一沉：“什么条件？” 曹建成想了想才道：“侯爷，之前你们为了你七姑娘的事，不是和齐家闹过……”说到这里一笑：“侯爷别见怪，这事背地里已经传开了。” 侯爷脸色顿时难看至极，老脸涨得发紫。心里一阵阵的抽紧，就好像是被人当场捅了一刀子一样。这件事是怎么传出去的？还不是你家曹映雪那天嚷嚷所以传了出去！只不过因为被我女儿划伤了脸，现在理亏的变成了我们而已！ 侯爷气的心口疼。这件事忠靖侯府其实也吃了大亏的，就因为比起曹映雪来，顾笙柔做的事情更直接，更没办法浑赖过去罢了。 曹建成看见他脸色一会儿一变，心里清楚侯爷气的是什么。曹建成心里更清楚，这件事自己女儿也不是说一点错没有。所以他没有纠缠这一点，马上继续道：“你们搜罗了齐御史的好些罪状，不是要上折子弹劾齐御史吗？后来怎么不了了之了？” 忠靖侯一愣，转头看着他。 曹建成看着侯爷挑了挑眉道：“侯爷，齐御史教子不严，害了你七姑娘的终身，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啊！我看这么着，若是你肯继续的上折子弹劾齐御史，那四千两我不要了。只要你答应，一定把齐御史的罪名落实了。” 侯爷的脸一下子就从紫又变成了青，过了一会儿，慢慢的变白，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神色。原来如此 第一百二十章谈判（中） 忠靖侯心里已经是恍然了。 不错，在刚知道搞大了女儿肚子的竟然是齐景楚之后，一怒之下，侯爷是准备了证据要上折子弹劾齐景楚的父亲齐御史的。 不过最后这件事被老太太给压下去了。老太太是齐家人，虽然齐御史不是老太太直系的亲侄子，可也是五服之内的，一家人跟一家人扯皮，老太太岂能看着不管？将侯爷叫去严厉呵斥了一顿。 即便是你女儿出了事，可大是大非要分清，不能因为后宅的事情，就把事情闹到前朝去，朝堂上那是开玩笑的地方？你这些真不真假不假的证据送上去，皇上要真的砍了齐御史的头、抄了齐家怎么办？老太太我还没死呢，你们表兄弟阋墙还早了点！ 一顿怒斥，侯爷只好把折子撤了。这段时间已经冷静下来了，侯爷倒是觉着老太太关键时刻阻挡了自己气红眼鲁莽的行为，是非常明大理顾大局的。 忠靖侯府和齐家，那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自己这边状告齐御史，说不定就有平常跟自己不和的、有仇的等着呢！趁着自家人打自家人的时候，背后下黑手，说不定忠靖侯爷这个原本告状的人倒会被牵连进去。 现在看看，楮国公曹建成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不是在这里等着？！ 忠靖侯爷心里很清楚，楮国公表面上叫自己对付齐御史，其实骨子里他针对的还是自己的侄子齐景灏，曹建成那双歹毒的小眼睛，始终盯着的是齐景灏。 齐景灏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跟曹建成绝对脱不了干系！曹建成想要斩草除根的想法就一直没变过！ 这件事齐景灏心里清楚，齐景灏的大伯齐鼎心里也清楚，忠靖侯这个亲戚，也清楚。 齐景灏现在已经没有父亲，家里只有寡母，他自己也就是个挂名的小爵位，势力是已经没有了。曹建成想要收拾他其实挺容易的，这么多年没动手，其实顾忌的是齐景灏的这些亲戚。 首先自然就是齐御史齐鼎那边，齐御史是齐景灏的亲大伯，齐景灏父亲的亲哥哥，这一门同枝的，齐景灏有事，齐御史必定第一个站出来。所以曹建成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齐御史。 忠靖侯不傻，想想都能知道，要是叫曹建成真的把齐御史给斗败了，怕是第二个要对付的就是自己了！忠靖侯府跟齐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 侯爷想到这里，心里发冷，脸上已经是毫无表情了，冷冷的道：“齐御史是我亲表哥，我怎么会上折子弹劾他？建成，你听得传言太多了，忘了传言基本上都是越传越离谱，竟然也相信这种不靠谱的话。” 又盯着曹建成：“说起来我又不明白了，你和我表兄有什么深仇大恨？却要叫我做这样的事？” 曹建成也想不到他居然翻脸反过来问自己，自己听见的传言……并不是真的传言，可是非常可靠的人给的消息！ 曹建成沉吟了一下，脸色不变，马上就有了说法：“那还有什么其他的缘故？” 说到这里沉重的叹了口气：“我们和敬田伯府那边的官司……咳咳咳，侯爷你也不是不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是撕破脸什么都说开了，人家王通什么要求都没有，就是叫我帮着……挤兑一下齐御史，说是之前假药的事情，被整的够呛，记着这个仇呢……” 说着看向了侯爷：“就这样，你说我也不能不答应，王通那是个浑人，和咱们不一样，凡事不讲理，你也看到了，都没和我们这边打声招呼就一状告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又不知道内情，一听他的一面之词，还真的以为我怎么了……” 说着连连的叹气：“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啊，没办法……” 侯爷一听，心中冷哼，狡猾的老东西！ 淡淡的冷笑：“可笑！” 送出这两个字，就不说话了。 这好像是在说王通，其实是在说曹建成，可笑的理由，可笑一个外人，竟然还想要挑拨别人表兄弟之间的感情！ 曹建成当然不傻，也听出来这话里有话了，脸色微变，过了一会儿，声音也冷冷的道：“我女儿脸毁了，这是毁了一辈子，少于五千两，我是不愿意多说的。” 侯爷‘呼’的站了起来：“五千两就五千两！马上叫人送过来，中人也会一起过来，签字画押！” 说完了，转头就走了。 曹建成着实的大怒！ 不过他也没办法，条件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忠靖侯那边是答应了的，他总不能自己马上又反悔，自己打自己的耳刮子？ 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忠靖侯走了。坐着呆了一会儿，又有下人进来禀报：“老爷，敬田伯府的王大老爷来了。” 曹建成这才回了神，打起精神，忙道：“快请。” 对于王通，他就客气了很多，叫人快去请，他自己还亲自的往外走，到了院门接到了王通，互相的抱拳行礼。 王通脸色很不好，甩着脸子胡乱的抱了抱拳，就算行了，背着手大踏步，不用曹建成请，他已经大喇喇的高高仰着脸先进了屋子。 曹建成陪笑着跟着进来。现在的他和刚刚跟侯爷谈判时候的态度已经完全不同了，和敬田伯府要谈判的事情，是曹建成这边理亏，所以现在赔小心的自然是他。果然是形势比人强。 坐下之后，丫鬟上了茶，曹建成刚请王通喝茶，王通已经是变着脸发挥了起来：“喝茶，我现在就是喝燕窝汤吃唐僧肉都没心情了！” “家里老太太这些天因为小女的事情，已经是食不下咽睡不安寝，这也病倒了！老人家身子弱，年纪也大了，这样病了怎么得了？！这要是在添一条人命，我们家真不用过了！” “一家人为了这些事情焦心烂肺的，我只想着尽快把事情解决了，给家人也好有个交代，可是你这边心也太不诚了！这么拖着我们是何道理？在这样拖下去，我也不说了，咱们依然是去找皇上解决！” 接着就开始诉说自己这段时间的苦楚，巴拉巴拉，足足说了半个时辰，还是口渴的不行了，才停下端起茶杯喝茶。 第一百二十一章谈判（下） 曹建成也是硬着头皮听，见他好不容易住了嘴歇会儿，忙道：“老弟你说的是！咱们两家这件事也着实拖了一阵子了，说实话，我们这边也是很不好受……” 说到这里看见王通一下放下茶杯就要开口，顿时着急了，生怕他一开口又是半个时辰的说去了，忙抢着道：“我们这边还是很有诚意的，之前说的两千两赔偿，你们觉着太少，我们考虑了，可以给加一些……” 王通马上问道：“加多少？” 曹建成这一下不着急了，慢悠悠的道：“两千五百两……” 王通一下子变了脸，厉声道：“曹建成！我王通不是要饭的！你要是这样，咱们皇上的御书房见！” 说着就要站起来拂袖而去！ 曹建成站起来一把拉住了他，笑着：“老弟，老弟！看你这爆炭脾气啊！”拉着王通坐下，这才道：“两千五百两，只是给姑娘办丧事的，另外再给两千五百两，是给府里老爷子、安茜她母亲买点补品的……也是我们能尽到的唯一心意了。” 五千两，这还差不多！ 王通顿时脸色和缓了不少，这比他自己心里想要的价格还要高一些，他当然没什么不愿意的，缓和了脸色喝茶，慢慢的道：“说起来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既然你们这样有诚意，我也就算了……” 说完一顿，问道：“如何交割？” “天黑之前我就把银子送过去。老弟你看着给个收条就可以了。”曹建成陪笑着道。 王通满意的点点头，也不想在这边多呆，站起来道：“那就不打搅了，府里好些事……这丧事也要办起来了……” 拖了快三个月，得了五千两银子的赔偿，王通还是挺满意的。 曹建成陪笑着站起来去送他：“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只管开口，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会帮忙。” 王通并不稀罕这些表面的便宜话，倒是反过来说了一句：“到了如今，有些话不好听我也要说了。曹兄，你那个女儿，你真的要好好的管教管教了，在外面除了闯祸什么都不会！前脚刚把我的女儿……后脚又和忠靖侯家那边起了冲突！简直毫无规矩，毫无教养！” 这话简直就是当面打曹建成的脸，曹建成当时就变了色！ 曹建成变着脸站在院中，瞪着院门气的脸色发青。 从他们刚刚谈话的屋里跑出来一个丫鬟，小声的禀报：“三皇子出来了。” 曹建成忙回神，将脸上神情缓了一些，赶紧回了屋子，进了屋看见里屋门开着，而三皇子已经坐在外屋的正首椅子上了。 曹建成忙上前去：“三皇子。” 三皇子点点头：“王通走了？” 曹建成便坐在了三皇子的对面，长叹了口气道：“走了，这件事……总算是解决了。” 三皇子淡淡的道：“他就是要钱而已。” 曹建成没说话，心里只想，自己当然知道他要钱，可五千两银子，未免也太多了，这简直就是扒下来自己一层皮！何况事情出在翊坤宫，庄妃和三皇子倒是一毛没拔！ 现在自己女儿脸毁了，银子倒是来了，可全都赔了敬田伯，自己这边一点没落下，曹建成心里怎么能平衡。 三皇子依然是冷冷淡淡的道：“顾笙柔的名声毁了，王安茜死了……”说到这里停顿了半天，才继续道：“京城最近倒是热闹。” 这是提醒一下曹建成，那两家也没什么好下场，也是一个比一个惨，意思叫他赶紧平衡。 曹建成当然不可能就被这一句话说的就平衡了，只是尽管不满，依然是不敢表露一点的，他很清楚，他和庄妃还有三皇子，是不能起内讧的。 三皇子抬眼看了看门口：“三儿在家吗？” 曹建成一愣，忙道：“不在，这不……府里头事多，他也要跑着办事。”他小心的道：“三皇子，你有事情找他？” 三皇子脸上神情和缓了一些，道：“只是有个关于他的好消息而已。这一次选妃，庄妃很中意定远侯府的三姑娘，好像是叫……”想了一下才道：“刘玉星？” 曹建成‘哦’了一声，还是没明白。 三皇子继续道：“原本是想给个侧妃的位置的，不过我和庄妃商量了一下，把刘玉星配个三儿吧。”说着看向了曹建成：“定远侯夫人的娘家是皇商，富得流油，三儿娶了刘玉星，这就是娶了座金山。” 听到这里曹建成才明白了，顿时大喜！连这些天的焦头烂额郁闷烦躁都随着这个消息瞬间消失了，大喜的道：“若是原本看中了给三皇子做侧妃的，人品什么的自然没问题，只是……这样怎么好，三皇子您……” 三皇子淡淡的摇头：“刘玉星嫁给谁都一样，横竖是进了咱们自家的门了。” 这话说的曹建成浑身都舒坦起来，又忙问：“不过人家定远侯那边可是冲着三皇子您去的，能答应我们这边的求亲吗？” 三皇子淡淡一笑，手指轻轻的滑过茶杯的边缘，看着茶杯边缘婉转的花纹，道：“放心，庄妃出面做媒，你说他们能不能答应？” 曹建成这一下是真的大喜了，且笃定了，高兴的连连搓手：“太好了，这门亲我可满意的很。” 三皇子看他高兴，便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饮茶。这本就是庄妃和他商量好的，安抚曹建成的一步。一个刘玉星，三皇子和庄妃全都没看在眼里，管她娘家多富裕，三皇子堂堂皇子，难道还缺银子了？ 将这门亲事给曹真，就是顺水推舟，安抚了楮国公这段时间心里的不满，还有他女儿被划破脸的愤怒。 庄妃和三皇子聪明的很，楮国公府跟忠靖侯府、敬田伯府谈判缠斗的时候，他们都没出面，尤其是敬田伯府的事，更是问都没问。就是要让别人觉着，这件事本就和庄妃还有他三皇子是没关系的，潜移默化的让皇上也有这种感觉。 当然背地里指挥楮国公了。等事情结束了，再安抚一下楮国公就是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噩耗 三皇子淡淡的喝茶，曹建成也稳稳心神，将自己太过明显的兴奋压下去一些，端起茶杯吃茶，笑着道：“三儿的婚事定了，我也就安了心。” 三皇子微微点头，道：“事情算是过去了。不过刚刚忠靖侯的表现，却也不能掉以轻心。这老东西倒是精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改了主意，想要从内部挑拨他们，看样子是没希望了。” 曹建成当然更关注这件事，点头道：“不错！想想，他们老太太还在世呢，侯爷想和齐家翻脸，老太太肯定是第一个不答应……老太太可是侯爷的亲妈，侯爷不能不听。” 三皇子端着茶杯沉吟。 曹建成又道：“不过说起来真的也是很意外，这样的事情侯爷都能忍了……齐景楚那小子可是定了亲的，还搞大了他女儿的肚子，这要是随便换个别的人，侯爷不把那人的皮扒了？” 三皇子点了点头，确实也是，他也是觉着这样的事情忠靖侯不会忍了，是离间忠靖侯府和齐家最好的机会，才会指使曹建成挑拨他们的，只要忠靖侯和齐家翻脸，别说五千两银子，就是五万两，三皇子也愿意出！ 不过现在看看，确实不容易。 三皇子修长的手指拈住了茶杯盖子，轻轻的拨着茶汤上面的一层茶沫子。 曹建成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要说起来，对付齐景灏真的不用那么麻烦。他无权无势的一个臭小子，何必拐弯抹角还要先对付他大伯？我伸出两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他！不行就给栽个罪名，结果了那小子就完了！省的那么麻烦。” 一顿接着道：“内阁王阁老一直看好那小子，我还总担心齐景灏和王阁老家结个亲，平白给我多了个强硬的对手。上一次打猎找人去刺杀他，谁想到那小子命大躲过了。不过现在看看，齐景灏也没什么出息，和太医院院判的女儿议亲……” 正说得口沫横飞的，突然听见三皇子那边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瓷器相碰的声音，曹建成抬头看过去，见三皇子依然是垂着眼睑喝茶，刚刚的声音似乎是杯子盖碰到了杯子发出的，三皇子的手抖了？ 曹建成抬眼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不对，三皇子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因而继续把这句话说完了：“一个院判，也是我伸出手就能捏死的。” 过了好半天，三皇子才慢慢地抬起眼睛看着他，慢慢的道：“齐景灏和哪个院判的女儿议亲？” 曹建成听见三皇子问，忙道：“对了，那院判的女儿还是选妃名单里的人，上一次翊坤宫的时候也在，唐东洲的女儿。” 说着看了看三皇子，见他没什么表情变化，这才继续道：“我是一直派人盯着齐家的，不然这事我也不知道。他们办的很快，应该是皇上说了选妃的事情暂停，他们就开始议亲了。” 说着冷哼了一声：“皇上并没有说日后就不重新选妃了。唐东洲这厮胆子也太大了，一个破齐家，就值得他冒这样的风险？” 三皇子端着茶杯的手缩回到了袖中，免得颤抖的叫曹建成发现了，他也知道自己气怒至极就会眼睑变得赤红，所以一直垂着眼睛，过了半天，才缓慢的道：“议亲到了哪一步了？” 曹建成道：“已经过了文定，下了聘了。” 这就是无法挽回了，就算是皇家也没办法，古人重礼仪，过了文定，女方已经被看成是男方的人了。 三皇子心肝都在颤，还从没试过这么愤怒，这么憋屈！也从来没有这么忍不住想要摔了自己手里的茶杯！ 不过外表隐藏的好，曹建成依然是没看出来，接着之前的话道：“齐景灏这小子现在真有点棘手，年纪不大，狡猾的念头倒是不少！几次算计他，这小子都没有上当……我总担心他攀上阁老那门亲，幸好在这件事上这小子走了步昏招。” 三皇子半天没说话，才算是勉强把这种愤怒压了下去，声音恢复了平静冷淡，抬眼看曹建成问道：“上一次的事情，我也没详细问，你是找的什么人去刺杀齐景灏，为什么失手？” 曹建成就忙道：“是因为我提前知道齐景灏那小子要去西山那边打猎，想想……斩草除根算了！留着这么个祸害，总是心里不安生，皇上那边也是……万一皇上翻了脸，对他重用起来，这么多年我不是眼睁睁看着他长成了心腹大患？所以当时起了这个心了。” “西山那边远，人迹罕至的，这小子只带了三五个小厮就去了，我找以前的手下给寻的人，还说是什么有名的杀手，西北盐帮出来的人，心狠手辣的很……结果没想到被齐景灏和他的几个小厮把这小子倒是给宰了！齐景灏只是腿受了点伤……” 曹建成说到这里想起来了，道：“听说齐景灏的腿伤就是唐东洲的女儿给治好的，想来就是那时候看中了人家……不过也好。这小子和唐东洲结了亲，我也放心了，不是什么有权势的，这小子也没什么过硬的后台了。” 好个屁！ 三皇子眼睑又要转为赤红了，他垂下眼睛淡淡的道：“齐景灏的底，还是要摸清楚。别说他是在你监视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如果真的是盐帮的杀手，凭着齐景灏那几下子花拳绣腿，还有几个小厮就能挡住？除非他根本不是什么花拳绣腿……” 说到这里猛地抬眼看着曹建成：“如果他这些年是忍辱负重呢？平常看着到处打架惹是生非其实是给他自己找个练武的理由呢？更甚者，身边的那些打马球打猎的小厮和纨绔子弟，其实都是跟着他练武的手下呢？！若是真的如此，那你怎么办？！” 曹建成有些懵，茫然的道：“这个……不太可能吧？” 他觉着三皇子担心的未免太过头了，一点根据都没有。齐景灏那小子，真真就是曹建成派去监视的人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所以那小子有几斤几两，曹建成心里清楚的很。 何况，斩草除根的想法曹建成一直就没有收回过 第一百二十三章毒计 曹建成是个武夫，武夫动手喜欢的是干净利索，直接斩草除根，才是他最想做的事情。这些年也一直都在找好的机会弄死齐景灏。 只不过前些年齐景灏父亲才死那段时间，曹建成正是被人有所怀疑的时候，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在那个节骨眼上去斩草除根，那样怕是马上就被皇上发现了。 再过了几年，风声过去了，曹建成也是安排了几次栽赃陷害的，只是齐景灏已经长大了，滑的和泥鳅一样，很难抓住实际的把柄。等曹建成想着干脆背后下手捅刀子，刺死他算了！可偏偏第一次并没有得手。 这就是这些年曹建成做的事，曹建成并不觉着自己看走了眼，他盯的紧的很！ 不过曹建成是很了解三皇子的，三皇子确实心思缜密，能看到别人暂时还看不到的地方，而且三皇子自视过高，他说出来的话，是不允许别人说没有道理的。 果然，三皇子淡淡的道：“万事都有可能，你不是也说过，齐景灏是极端狡猾的？” 曹建成当然没有反驳，点了点头道：“是，这么一说，倒是真的有可能……”他看着三皇子正色严肃的道：“我会查查他！” 三皇子点点头，想了一会儿道：“你现在就开始找合适的人，依然是准备刺杀他。找好了人可以先派去监视他，以便了解齐景灏的为人，这样也不会小看了他。等合适的机会到了，一举做成！” 顿了顿马上道：“不要寻之前那种废物！我听说嵩山少林寺去了两个东瀛的武士，要挑战少林绝学什么的，这些人就是杀手出身，给他们银子，就愿意干杀人的活……你叫三儿或者谁的跑一趟，多许些银子……即便是上万两，能请来就行，银子我出。” 曹建成顿时很惊讶，没想到三皇子叫齐景灏死的心突然这么迫切？惊讶的道：“东瀛武士？那不是……太张扬了些？是不是最好低调些？最好还是弄个什么罪名的栽到他身上……” 三皇子摇头：“这不是已经等了几年这样的好机会，可都没有吗？若是还等机会，那等到什么时候去？” 他眼睛眯了眯：“你上一次已经派人去杀他，齐景灏不是个笨蛋，心里肯定有数了，现如今在做些周折婉转的圈套，他怎么还会上当？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动过手，就只有继续刺杀下去，一直到他死为止！” 曹建成压下去了惊讶的神情。他不明白三皇子为什么突然像是恨齐景灏恨之入骨了一般，不过三皇子迫切想要齐景灏死，这对曹建成当然是最好的，有利的。因为齐景灏眼里的杀父仇人是他曹建成。 现在三皇子不但支持自己刺杀齐景灏的想法，甚至连银子都肯出，曹建成怎么可能拒绝？马上重重的点头道：“好！我这就找人安排……放心，我一定办的滴水不漏，三儿不会亲自露面，事后也决计查不到咱们的身上。” 三皇子这才缓慢的点了点头。 曹建成一下定决心，甚至就更着急了起来，不等三皇子走了之后布置，马上就找来了外面的小厮，吩咐马上去外面找三爷，找到了命赶紧回来！ 小厮去了，三皇子也没等，起身告辞了。 从楮国公府出来，脸色才变的发青起来，然后越来越青，等骑马回到了宫门口的时候，三皇子的脸已经和生铁的颜色一样了，眼睑周围赤红，看起来格外的恐怖。 他进宫一向是走偏僻的路径，就是为了不张扬，在后宫这种地方，凡事低调一些是个好习惯。 这一次他也一样，走的是西北角的一扇宫门，这里是太监嬷嬷出宫办事的一个路径。 此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原本一直没什么人走的宫门前，竟然站满了排队准备进宫的人，很多的太监、嬷嬷甚至还有宫女。 宫女是不允许随便出宫的，现在，却看到这么多的宫女在外面，准备进宫。 三皇子有些讶异，远远的勒住了马问道：“怎么回事？怎么有那么多宫女出了宫？” 跟着他的侍卫并不知道，忙转身找跟着的太监。 一个年岁大一点的太监往前走了几步，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那宫门口排队进宫的人，恍然明白了，忙转身回来禀报道：“回三皇子，这些人应该是原储秀宫的人……上一次的风寒传染病，姝嫔被移出宫去，储秀宫所有的宫女太监嬷嬷全都出宫了的。” 三皇子两眼一眯：“今天姝嫔回宫？” 老太监点点头，凑近一点仰着头小声的道：“照理是早就可以回宫了的，只不过……坤宁宫那位使了绊子，拖到了现在……这还是荣国公那边用尽了手段送回来的，不然差点回不来……” 三皇子眯着眼睛看着那些人，突然就有个计策从心里冒出来。他凝神静气沉吟了半天，将计策想清楚了，俯下身压低声音吩咐老太监：“赶紧去找几个心腹，跟着这些人混进储秀宫。” 储秀宫经过这一次的传染病时间，人员必定是有些折损的。再加上姝嫔出宫快半年了，之前留在宫里的那些人，可能有些她已经不信任了，所以需要人手添补，这也是想得到的。 趁着这个时候塞几个眼线进去，应该是最好的机会。 老太监忙答应了，三皇子吩咐下来了，至于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塞人进去，自然是老太监需要小心做好的。 刚要走，三皇子又压低声音道：“安顿好了，就马上回禀，我有吩咐。” 老太监又答应了一声，小跑着去了。 三皇子这边也不进宫了，直接调转马头，回了自己的府邸。 晚上的时候，老太监就来回禀了：“已经安排了两个人进去，一个进了膳房，一个进了杂役……主要是有些紧，没时间安排，若是想要安排到身边的，奴才在找聪明伶俐的宫女，也有机会……” 谁知道三皇子一摆手：“不需要安排在身边，能进膳房是最好的。” 他回来了之后，又将自己准备的计谋从头想了一遍，这一石三鸟之计，自觉着非常完善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打儿子 三皇子想好了马上吩咐：“膳房的那个叫准备好，打听清楚姝嫔用膳的习惯，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平常除了正餐之外还会吃什么果子一类的，全都打听清楚，尤其是果子、闲小吃一类。” 顿了顿，又道：“杂役那个，叫他打听清楚太医院的值夜表，主要是唐东洲太医哪些日子值夜，一定要弄清楚。” 老太监有点不太明白，不过还是赶紧的答应了。 三皇子又想了一会儿，继续道：“去找府里的罗大夫，叫他找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想办法能混进水果里面的……待宫里打听出来姝嫔用膳习惯，尤其是喜欢用什么水果，就想办法把毒药混进这种果子……” 他看着老太监，冷冷的问：“明白了没有？” 老太监躬身：“奴才明白了。”他这种跟在皇子身边多少年的人，岂能不明白这样的事情？若是那么笨拙，又怎么能服侍三皇子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人？ 不过老太监还有一点不明白。三皇子为什么要太医院院判唐东洲的值夜表？难道是要在唐东洲值夜的时候……可唐东洲是庄妃的专治大夫，唐东洲若是被怀疑，庄妃就会马上被牵连，三皇子是为什么…… 转而一想，老太监又觉着自己想明白了。三皇子要唐东洲的值夜表，其实就是为了避开这几天，避免把唐东洲牵扯进来，继而牵扯到庄妃。 觉着自己想明白了，老太监答应了一声，马上去安排去了。 …… 连着下了几场雪，已经是寒冬时节了。 自从两家开始议亲之后，唐大太太隔三五天的就去齐家一趟，主要为了商量婚事，她这个人性子比较急，齐家大太太那边虽然跑的挺勤的，但是到底是媒人，大部分的事情不能直接做主，还要回去问问齐夫人。 唐大太太就觉着着急，又不太好意思总让人家齐大太太那边跑来跑去的，说起来人家是御史夫人呢！ 于是很多事情唐大太太就自己跑去和齐夫人商量。另外还有个原因，唐青鸾早先跟她说过，齐夫人一个人在家比较的无聊，让母亲没事找她聊聊天什么的。 如今两家成了亲家，唐大太太就自觉着有种责任，也愿意去陪齐夫人聊天说话。 而齐夫人那边当然也不能总让女方的母亲跑自己家，她更需要跑勤一些来唐家，再加上准备婚事，聘礼什么的。因此上，这段时间齐夫人竟然忙得脚不沾地的。 一忙起来，当然就没时间抑郁了。齐夫人自己都觉着，自从认识了唐家人之后，自己心情是好了不少，也忙了不少，每天都过得挺充实的。 这不，又到了年底了，准备年货，大年初二是女婿节，齐景灏是要去唐家过节的，准备的东西都要备齐全了。 唐家那边人多，三个房院呢，所有的人都要给预备一份，齐夫人忙得都没时间想别的。 这天才清点了过年送礼的单子，又算了算还有几天过年，几天到大年初二，今年的女婿节是很重要的，是儿子头一次以女婿的身份上唐家门，一定要齐齐备备的……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小跑的声音，一个婆子一溜烟的跑了进来，小声的道：“二太太，长房那边又打起来了……” 齐夫人愕然：“这大过年的……” 又打起来了，不是谁跟谁打，而是大老爷打儿子。 顾笙柔未婚先孕的事情已经全京城皆知，孩子是谁的，自然也瞒不过别人去，早被打听的一清二楚的，都知道是忠靖侯府的亲戚，齐御史的大儿子齐景楚做的好事。 而齐景楚是定了亲的人，跟他定亲的是武定侯府的二姑娘。 武定侯府听说了这件事，当然不依不饶了，来齐家吵了几次了，每次来都惹得齐鼎要把齐景楚狠狠揍一顿。 倒也不是齐鼎故意当着武定侯府的人面打，而是每每说起来就气不过。这段时间，真的是没少打，几乎隔一两天就听见说大老爷那边打大爷呢。连齐夫人都去劝架了好几回了。 武定侯府开始也嚷嚷着退婚的，不过不知道怎么谈得，婚事是往后延期了，倒是还没有退。 齐夫人就问：“二爷呢？在不在家？叫去劝劝。” 婆子道：“才出去，好像是去……” 话还没说完，院里又是一阵跑步的声音，这一次可慌乱多了，‘哒哒哒’的跑着还有人在叫：“二太太在不在？” 齐夫人这边的丫鬟在外面忙回答：“在，在呢……这是怎么了？” 说着一个婆子已经进来了，一进来就跪下带着哭音道：“哎呦二太太，我们大太太求您快去帮忙劝劝呢，我们家老爷拿着鞭子要把大爷打死呢……” 齐夫人一听这么严重！忙站起来，也顾不上其他的，忙吩咐了一声自己的婆子：“赶紧派人去找二爷，叫赶紧回来！” 说着自己赶紧出门了。身后丫鬟婆子跟了四五个，从门坐轿子来到了隔了一条街的东院长房，一进内院就听见丫鬟婆子的叫声，夹杂着大太太的哭声，还有其他不知道什么人的哭声。 齐夫人急匆匆的往里走，唬的周围乱跑的小厮们全都低头躲避不及。 进了院子，就看见大伯齐鼎手里拿着鞭子，满院子的追着齐景楚打，一院子的丫鬟婆子跪着拦，齐大太太在台阶上哭，还有一个姑娘站在她旁边，倚在另一个太太怀里也在哭。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在拦，齐景楚的两个弟弟也跪在齐鼎脚下。 齐夫人忙忙的过去，她是弟妹，当然也不好阻拦大伯教训儿子，只不过这段时间常这样，齐夫人也都有了一套说辞劝解了，忙道：“这不是思雨吗？思雨来了？”然后就对齐鼎道：“大伯，好歹的思雨在这里，给景楚留点脸面吧……他也知道错了。” 齐鼎顿了顿，齐大太太就扑过来抓住了齐鼎的胳膊，挨着腿跪下了哭着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事情到底出了，只能想想怎么解决……就是打死了他，也无济于事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情场老手 刚刚站在齐大太太身边也在哭的姑娘，就是和齐景楚定亲的武定侯府的二小姐，名字叫程思雨，这会儿捂着脸哭得哽咽难抬的。而搂着她的，自然是她的母亲，武定侯府的夫人。 那年轻的公子忙道：“是啊，齐伯父，到底要商量个章程出来，总这么打也不是个事儿呀……” 这位是武定侯府的世子，程思雨的哥哥。今天他们来，原本是找齐大太太的，说的自然还是退婚的事。 齐大老爷和大太太的意思，都是尽量的挽回，而武定侯府那边的意思，也是含含糊糊的，似乎退婚的意志也不是那么的坚定。 横竖谈着谈着，齐鼎又怒不可遏，正好齐景楚这时候偏不巧的出现了，于是齐鼎拿了根马鞭就来抽他。 大家都在劝，齐鼎呼呼的喘了半天气，将鞭子一扔，指着齐景楚厉声骂：“混账东西！滚回去别再叫我看见了，看见你我老脸都没地方放！” 齐景楚连滚带爬的回去了，他也被抽了好几鞭子，伤的不轻。 齐大太太慌忙的跟着去看，齐夫人自然扶着一块儿去。 …… 齐景灏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听说长房那边老子又把儿子揍了一顿，母亲又去劝架了，就无奈的摇头，只能过去看看。 到了长房这边，院里安安静静的，原来已经打完了。看见齐景灏过来，小厮们上前行礼：“二爷。” 齐景灏就问道：“人都哪儿去了？” “回二爷，大老爷在上房跟武定侯世子说话呢，大太太和二太太陪着武定侯夫人在后院说话呢……”小厮回禀。 齐景灏想想，都在说话，自己倒没必要去搀和，便道：“大爷呢？打得严重吗？” “被老爷抽了好几鞭子……”小厮脸上表情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横竖……严重吧，可老爷不让请大夫，也没敢请……” 齐景灏想想，那不如去看看齐景楚的情况，于是来到了齐景楚这边的院子。 院里没见到丫鬟，齐景灏就直接跳上了台阶，进了堂屋。堂屋居然也没人，齐景灏纳闷的正要问，人呢？ 突然里屋就传来了一阵哭声：“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对我？连刚刚你那个通房，都敢笑话我！” 竟然是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 齐景灏给吓了一跳，接着就听见齐景楚的声音：“哎呦，你别哭了，我这儿疼的……哎呦，”故意的吸着凉气，听着都很假：“哪个通房笑话你了？你跟我说，我不扒了她的皮！” 那年轻姑娘的声音顿时拔高了：“哪个？！原来……原来你竟然不止一个通房丫鬟？！” 齐景楚又吸了一口凉气，声音中带着赔笑：“哎呦我的姑奶奶……现在又是要说通房的事了吗？” “是啊是啊！原本还是你表妹重要！在你心目中，你表妹就是天上的神仙！”那姑娘声音拔高了好些。 齐景楚大声的叫：“才不是！你可千万别……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玩玩……当时昏了头了，顾笙柔哪有你漂亮……” 齐景灏这会儿终于听出来了，在屋里的姑娘应该是自己未来的大嫂，武定侯府的程思雨吧？ 他失笑着摇头，原来大哥挨了鞭子还没忘了会会美人呢…… 原本想转身走了算了，不在这里偷听了，突然一转念，又改了主意，重重的咳嗽起来：“咳咳咳！” 果然一嗓子把屋里的人吓得顿时没声了。 齐景灏就笑嘻嘻的进去了。果然，看见一个年轻的姑娘坐在榻边，齐景楚刚刚应该是正挨着哄呢，听见声音一下子离老远站起来了，转头看着门口。 一见进来的是他，齐景楚顿时松了口气，骂道：“你来干什么？！”重新一屁股坐在了榻边，蹭到了程思雨身边。 程思雨却好歹是大家闺秀，偷着来看齐景楚被抓住了，哪里还呆的下去，捂着脸跑了出去。 齐景楚站起来追：“哎哎哎……思雨！”看着跑远了，只能梗着脖子大喊一声：“我不退婚！我就不退婚！” 然后转头就冲着齐景灏撒气：“你这节骨眼来干什么？！” 齐景灏嘿嘿的笑，过去坐在了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行啊大哥，真看不出来你对女人真有两下子……都闹到这份上了，程大嫂还来看你？这是原谅你了？” 说到这个齐景楚还是有点得意，哼哼着过去坐下了，他脸上还有一道鞭痕呢，笑的狠了就疼，刚得意了一下脸就抽抽起来，疼的吸凉气，道：“那还用说？！不然顾笙柔我也搞不到手……” 齐景灏‘噗嗤’一下笑了：“你还得意呢？闹得天翻地覆的，你也被抽了几顿了，还这么嘚瑟？” 齐景楚就哼道：“你懂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顾笙柔和程思雨这样的大家闺秀，玩起来才……”说着一顿，觉着程思雨好歹是他未来的媳妇，再说他还没到手呢，所以没说完，道：“挨几顿打算什么？” 齐景灏摇头，笑着站起来道：“行啊，看你活蹦乱跳的，还能调戏嫂子，应该没事，我回去了啊！” 说着要出去。 齐景楚没事干，正想找人陪他说话呢，马上哎哎哎的叫住：“你着什么急？不是来看大哥来了？屁股还没坐热就想走？” 齐景灏好笑：“你不没事吗？” “废话！你难道是来看看我死没有？”说着指着椅子：“坐下坐下，这几天我没出门，外面什么情况也不大清楚，你给我说说……忠靖侯府那边打算怎么着？” 齐景楚对女人的事情是挺没心没肺的，不过他很敬重他父亲。尽管齐鼎打起这个儿子来一点不手软，但是齐景楚就是服气。 之前忠靖侯府张罗着要告齐鼎，齐景楚还急的什么似得。现在事情闹开了，他当然担心忠靖侯府那边气不过，又拿之前的手段出来。 齐景灏也知道他担心的什么，摇头道：“没听说什么不对的……忠靖侯府那边应该是忙着和曹建成谈判呢。到底划破了曹映雪的脸，曹映雪一辈子算是毁了，对两家都不是小事。” 齐景楚马上就‘呸’了一声道：“曹映雪那个死泼妇，活该！” 第一百二十六章娇姨娘 齐景灏接着道：“别的事没听说……放心吧，忠靖侯府有咱家的老太太盯着呢，到底不会做出什么自家人伤害自家人的事，老太太不糊涂。” 齐景楚听了这才放了心，点点头。 齐景灏看他没事，就不想呆，起身道：“我走了。” 齐景楚急道：“你小子到底有什么事坐不住？！哎哎，我说，你哥哥我被打了你都不说关心关心……” 一边骂着，齐景灏已经出去了，齐景楚只能骂了一句：“臭小子！” 齐景灏一出来就迎面碰见一个丫鬟，端着托盘，托盘上面放着茶杯茶壶的进来，差点碰到他身上，‘哎呦’了一声娇声道：“二爷怎么不坐坐就走？奴婢还沏了茶呢。” 这位就是刚刚程思雨骂的，齐景楚的其中一个通房丫鬟。 这些通房丫鬟也不是什么好的，平常里见到了齐景灏也时不常的抛个媚眼会心一笑什么的，若是周围没人，更加不得了，勾搭他的动作都大得很。 齐景灏心里也清楚。当然他是不搭理的，也不至于翻脸，没那个必要，再说了，这些都是大哥的人，自己翻得什么脸？ 所以当没听见，直接出去了。 那通房还转头看着他走了，这才端着托盘进去。 齐景灏出来上了游廊，巧不巧的又看见一个齐景楚的姨娘。 这个和其他的通房略微不同的，就是已经抬成姨娘了，说明齐景楚是很喜欢的。齐景楚是个色鬼，喜欢的，自然是非常漂亮的。 这个姨娘就很漂亮，水蛇腰丹凤眼，妖媚的很。 这会儿正坐在游廊的廊椅上面哭着，哭着却还眼看着周围，早看见齐景灏过来了，站起来盈盈行礼，声音戚戚楚楚的：“奴婢见过二爷。” 齐景灏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那姨娘竟然就跟着他，居然还告状：“二爷，您说奴婢冤枉不冤枉，好好的叫程姑娘骂了一顿……奴婢什么也没做，那大爷挨打了，奴婢连哭都不能哭了？” 这姨娘是苏州人，一口吴侬软语，这样带着楚楚可怜的神情说出来，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只可惜对齐景灏没什么效果，他转头看着她皱眉道：“你别仗颠的不知道姓什么了，程姑娘以后也是你们大奶奶。” 说着走了。 那姨娘站住了，用一双哭得红红的眼睛哀怨的注视着他，一直到没影了，才缓缓的自言自语：“谁是大奶奶还不一定呢……现在这样子，谁成了大奶奶都是个大笑话……” 说着用手挽着自己的头发，走到了游廊外面的小水池前低头看自己的影子，喃喃自语：“大奶奶？大奶奶？” 好像是叫自己一样，叫着叫着自己都笑了，抬眼看了看周围，见没人，就很小声的自己又答应了一声：“哎。” …… 终于过年了。 唐家自然也是忙碌了一个多月。可是就偏偏的不巧，正月初一轮到了唐东洲在宫里值夜，不能和家里人一块儿过年了。 也是因为这个，唐家大年三十过得比正月初一热闹，从早上开始府里的炮仗声就没停，唐子庭难得也是不用去铺子，浑身轻松的和唐青鸾坐在正房的榻上，陪着爹娘说笑。 因为今天三十，还不到串门拜年的时候，所以一家子坐一块儿，难得说了大半天的话。唐大太太穿着崭新的金缎绣花狐毛褙子，眉飞色舞的跟丈夫说着女儿婚事的准备情况。 她和齐夫人现在关系好的很，倒成了老姐妹俩，来往得多，要说的话自然也多的很。 说了一大堆了，才后知后觉的推旁边吃瓜子的唐青鸾：“哎呦！你怎么大喇喇的在这里听着？还不去……” 唐青鸾忙叫：“我不去！屋里暖暖和和的，我哪儿也不去，您要是觉着我不该听，您就别说这个了，说点别的吧。” 唐东洲哈哈哈的笑，唐大太太被气的笑了，伸手在唐青鸾身上拍了一下，又慈爱的开始婆娑：“齐家可是着急的很，说着二月里成亲的事呢……” “二月里？太早了！”唐青鸾还没有反对，唐东洲已经道：“太仓促了，才过了年，什么都要准备，那么仓促不好。” 唐子庭也点头：“是啊，是有点仓促。照理说明年是龙年，好日子应该多的很。” “说的也是，不着急，慢慢挑日子好了。”唐大太太眉梢眼角都是挑着的，正要继续说，又想起来了，这些话还是别当着女儿的面说了，于是闭上了嘴，笑眯眯的去喝茶。 吃年夜饭的之后，才把外面放炮仗的唐子源叫了回来，一家人从天黑就开始吃饭，一直说说笑笑吃到了子时。 子时，年初一的第一个时辰，唐家三个房院的人全都去唐家宗祠祭拜了祖宗。宗祠这边早已经是布置的干净精致，四周围点着香，气氛肃穆又有些欢喜。 宗祠是一个大院，正院正房供奉的是牌位，正院厢房是祖先们的笔迹，书信，衣冠等等的东西，侧院就是祖先们生前随身穿的带的，等等东西。 唐东洲是老大，带领着全家人，进了正房叩拜祖先牌位，奉上祭品，一系列的祭祀下来，已经是过去了一个时辰。 从祠堂出来，大家各自回各自的房院，唐东洲就先换下了新衣，穿着官服进宫值夜去了。 唐青鸾和哥哥弟弟依然没睡，大年夜要孩子们为父母守岁的。好在唐子源还有不少玩意儿，玩的不亦乐乎的，而兄妹俩也有不少话说，聊着天，时间也很快过去了。 初一早上天快亮了。 唐青鸾倚在大迎枕上，正在眼皮子打架，唐子源躺在她旁边已经睡着了，唐子庭给弟弟妹妹小心的盖好被子，拿着炭钳将一片檀香埋进了香炉灰中。 唐青鸾为了表示自己没睡，还时不时的说两句话，唐子庭也有一句没一句的答应一两声。 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跌跌撞撞进来了一个婆子，进了屋子带着颤音禀报：“大爷，姑娘，可不好了，出大事了……老爷，老爷在宫里出了大事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死姝嫔 唐青鸾‘唬’的坐了起来，听见哥哥已经急急的问道：“说清楚，出了什么事？” 婆子颤声道：“宫里死了一位主子。说是昨晚上睡下了觉着不舒服，吃得咱家老爷开的药，半夜里就死了……锦衣卫已经把老爷拿下了……” 唐子庭转身就往外走，唐青鸾已经从榻上跳了下来，跑着追上拽住了胳膊：“大哥！去也要找人和你一起去！找……齐景灏吧，他好像认识不少的人，找他陪你去。” 唐子庭急的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哆嗦：“来不及了，你先叫人去找，我去看看！”说着挣脱了唐青鸾的手，已经出去了。 唐青鸾急的跺脚，但是心里清楚，哥哥不能孤身一人进宫，哥哥毕竟不是在宫里供职，不认识几个人，万一在宫里行差就错的走错了一步，说不定又要出事！ 现在她也想不起来别人，只能想起来齐景灏，跟着跑出来，忙叫人：“快去齐府！跟齐爷说一声，我父亲在宫里出了事，哥哥已经去了，请他务必去宫里……帮忙看看。” 唐子源从榻上下来，揉着眼睛还有点懵，根本搞不清楚什么事就叫：“我也要去！”就要追着唐子庭去。 幸好唐青鸾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这一次狠命的抓紧，叫丫鬟过来帮自己，大声道：“你不要去，你去能做什么？！宫里那么多地方，跑丢了怎么办？！” 就这样一折腾，上房的唐大太太已经醒了，听丫鬟禀报了事情，顿时慌了神，穿了件小袄就出来了：“子庭，青鸾，出了什么事，你父亲出了什么事？” 过来慌张的抓着唐青鸾的手，浑身抖得和狂风吹得叶子一样。 “娘，不要慌，现在还不知道什么事，哥哥进宫看去了，应该……”唐青鸾极力的安抚着：“看看情况，您别慌……” 唐大太太带着哭音道：“到底是谁死了？总不会……不会是皇太后吧？！”这么一说，自己把自己吓得都浑身一震！ 人就是这样，于是出了事，就越容易往更坏的地方想，皇太后可以说是后宫里地位最高的，唐大太太就往最坏的地方想。 唐青鸾忙道：“先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什么事情都还不清楚……母亲，您先进屋，您穿的这么少，不要着凉了。”让唐子源扶着已经哭起来的唐大太太进屋。 她赶紧的找下人：“去外面找些小厮管家的跟着大爷去，候在宫门口听听情况，大爷若是能进宫，里面只要有话传出来，赶紧派人回来说，家里急等着消息呢！” 婆子忙答应了，赶紧去传话。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话传来了：“齐家那边已经去禀报了，齐爷这会儿直接赶去宫门口了。” “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死的是储秀宫里的主子，叫姝嫔……说是老爷开错了药……” 唐青鸾一听‘姝嫔’，顿时就愣了！几个月前，还是她去给姝嫔看的病，姝嫔也是那一次被移出宫去的。她死了？和几个月前的看病……有没有关系？牵扯上了父亲，是巧合而已，还是有什么内情…… 唐青鸾想起自己去储秀宫看病之前，父亲说的那番话。姝嫔娘家是荣国公的表亲，很受皇上的宠爱。可能是因为这样，也可能有别的原因，在后宫不受皇后的待见，皇后当时就最希望姝嫔被移出去。 难道是后宫的争斗？这种后宫争斗，很容易把太医院的太医牵连进去，因为后宫里的人，用的手段总也脱不出那几种，下毒、暗算，最后都要找太医去医治，而这也是太医成了替罪羊的最合适的借口。 想到了这里，唐青鸾真真腿都发软了。 唐大太太从屋里又出来，一定要去宫门口看看情况，婆子们死劝都劝不住，唐青鸾忙跑过去拉住了，劝着：“您去有什么用，平白的叫人担心，不如在家里等候消息……” “不行！我要去看看，我要看看……”唐大太太突然哭着叫：“你父亲要是出了事，我也不活了……” 唐子源都给吓哭了。 唐青鸾又急又吓，还要强行忍着自己的情绪，极力的安抚母亲：“何必说这样的话，就算是真的牵扯了，宫里也不是随便冤枉人的地方，查清楚父亲应该就没事了……父亲都做了几十年大夫了，从来没有开错药的时候，怎么可能在宫里开错了药？” “宫里那些人哪里是讲理的？！不知道是谁看这位不顺眼，说不定就是她们互相的掐谁弄死了她！然后栽赃到你父亲身上！这样的事情难道还少了？”唐大太太急的口不择言的哭叫道。 唐青鸾急的伸手掩了母亲的嘴，后面几句话含含糊糊的喊出来，也喊得不清楚，她急的低声道：“这样的话岂是随便说的？” 即便是真的，也不能说出来。就装不知道，挽回的余地更大一些，若是说的这么清楚，万一这些话传到了宫里，真的被那下手的人听到了耳朵中…… 那就是有活路也变成了死路。 “娘！您糊涂了？这些话不能说出来！”唐青鸾在唐大太太耳边低声严肃的警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这些话传到了宫里，被有心的听见了……这不是把父亲的活路堵死？！” 唐大太太浑身乱颤的看着她，张大了嘴半天哭着道：“这可怎么得了……”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唐青鸾忙和婆子一起把她搀扶起来。 “你哥哥呢？快叫你哥哥去找你二叔、三叔，请你二叔想想办法吧，他到底人面广一些。”唐大太太拉住了唐青鸾又道。 不等唐青鸾解释唐子庭去宫里了，唐大太太又哭道：“早说了宫里的差事不是那么好办的，伴君如伴虎！我们不当那什么劳什子的院判，不听，非要去，现在可倒好了，出了事……”唐大太太大哭起来。 唐青鸾焦头烂额的，别的都没时间想，只能在这边先安抚几乎要崩溃了的母亲。又吩咐唐子源不要出去，现在府里乱，让他守在母亲身边。 唐子源还是很听话的，自觉地就在屋里守着母亲。 第一百二十八章被牵连 消息很快传到了二房院和三房院，过年期间，大家也不用做生意不用开铺子不用坐诊，所以唐西洲和唐北洲两家人全过来了。 也好在他们过来了，二太太三太太就帮着安抚大太太了，唐青鸾这才脱身，出来站在屋檐下努力的镇定，想办法。 只是她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等消息。 唐西洲的儿子年岁都小，最大的唐子谭和唐子源年岁差不多，当然不放心派出去，于是只能他自己出去张罗去。 跟着二太太在屋里安抚了几句唐大太太，便急匆匆的出来，看见唐青鸾在外面，忙吩咐道：“青鸾，你们都别急，二叔去找找门路，看看有没有能使银子的地方……不要急啊。”说着马上出府去了。 这边唐西洲才走，唐北洲也把自己的大儿子唐子文派出去：“你也去宫门口！看看能不能跟着你大哥进宫，进去看看打个下手的也好！” 唐子文答应着正要去，唐青鸾忙沉声急忙对唐北洲道：“三叔，不要叫子文去了。人去多了没用，宫里出了事，这会儿不定多戒备呢，外面的人哪能随便进去？便是哥哥可能也没进去呢……再说了，家里也要有人，万一有什么话传回来，需要做什么事的……” 听她这样说，唐北洲又觉着有道理，忙对唐子文道：“那你就先不要出去了。” 唐子文又答应，对唐青鸾道：“大姐，找没找齐哥去看看？齐哥在宫里应该是有门路，起码比咱们强。” “已经派人去找他了，这会儿应该和哥哥会合了。”唐青鸾点头。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齐景灏，这也是很自然的。还有个原因，是唐青鸾知道，齐景灏在宫里也有‘好友’，好像就是个锦衣卫。 唐子文道：“那就不用着急了……着急也没用，等消息吧，看看宫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北洲也点头：“是啊，”他想说些安抚的话的，但是看看唐青鸾其实并不慌张的好像无措似得，便又进了屋，对屋里还在哭的唐大太太道：“不用这么慌张，要说大哥用错了药，那是绝无可能，宫里也不是含混的地方，必定是要查清楚的。大哥只是配合查一查。” 唐大太太哭声一顿，又哭着道：“但是宫里那种地方……说不定要找替罪羊呢……” “怎么可能！姝嫔的娘家是荣国公府，也不是好欺负的，怎么会允许糊里糊涂的随便找个替罪羊就过去？人家必定是要查清楚的。” “大哥是看病的大夫，配合人家查是必须的，但若是要将责任栽到大哥头上，别说别人，太医院那帮人也未必眼睁睁看着不喊冤啊！他们就不担心这样的事情落在自己头上？所以，陈太医他们几个也会出面的，放心吧。” 唐北洲道。 这些话还是有些作用的，唐大太太哭声慢慢的小了，也是哭累了。红着眼睛转头找唐子源，看见唐子源就乖乖的坐在旁边，伸手搂住了，小声的抽泣。 唐青鸾就一直在外面等着，站在屋檐下来回的走，齐景灏应该知道家里很着急的，若是有什么消息，应该会赶紧通知家里的…… 果然的，在他们慌张无措的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之后，齐景灏那边的人就带回来了消息。 并没有找唐大太太，而是找的唐青鸾禀报，唐青鸾和唐北洲、唐子文他们几个在厢房，避免被唐大太太哭得心烦意乱，更加乱了方寸。 一个十八九岁的英俊青年进来，拱手作揖对唐青鸾禀报道：“大致的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储秀宫的姝嫔是子时左右开始腹痛的，当时在宫里值夜的是宋太医，宋太医过去看了，给开了一副方子。” “不过姝嫔没吃。那时候她还觉着不是很疼，可以忍耐，没吃药是因为听大夫说的，准备怀孕期间，最好少吃药。姝嫔回到宫里，希望生下龙子的心很强烈，所以头一次宋太医开的药没吃，忍着睡下了。” “大约深夜寅时不到，又疼醒了，这一次疼的无法忍耐，立刻叫太医。这时候值夜的已经是唐太医了，唐太医去诊了脉，开了一副方子，大约是半个时辰之后吃下去的，吃了药不到半个时辰，就……死了。” 青年小厮躬身继续禀报：“皇上当时就命人将唐太医拿下了，不过并没有跟续而来的责罚，而是命人去将太医院院使、院判等人全都召进宫，正在研究唐太医给开的药有没有问题。” 众人一听微微松了口气，唐北洲道：“果然是叫太医们去会诊……这样的话应该好点，你父亲诊错脉开错药的可能性是很小的。”他对唐青鸾道。 唐青鸾点点头，又继续问那个青年道：“我父亲开的什么药？药方子能不能找到？” 齐景灏真的是挺有手段的，连药方子都誊写了一份出来，青年双手碰上：“药方子在这里。齐爷还叫小的带话，请唐姑娘还有大太太、二老爷、三老爷全都别着急，他会盯着的，一定不叫冤枉了唐大夫……” 齐景灏几乎都很了解唐青鸾的了，吩咐梁潜要说的很仔细，还有专门叮嘱唐青鸾的话。 梁潜继续回禀：“还说请唐姑娘不用焦虑，齐爷已经做了布置，唐太医开的药方子他安排了信得过的人看管，同时也找了理由将方子当场就誊抄了两份，留在宫里一份……就是说，谁想要在方子上动手脚，添一样两样的栽赃唐太医，那是不可能的。” 唐青鸾听到了这里微微的松了口气。刚刚她听到皇上召陈太医、宋太医进宫去研究，马上担心的就是方子被人动手脚。试想一下，害死姝嫔的人，必定是已经想好了姝嫔死后栽赃给谁，推演过怎么栽赃的，这一切他们是主动的。所以现在时间是关键。 “这么说，齐爷已经进了宫？”她忙问。 青年小厮点头：“是，唐大爷早到的宫门口，当时就被拦着不让进，还是齐爷到了之后，想办法进了宫，比陈太医和宋太医进宫的时间还早。姑娘放心。” 第一百二十九章查实情 唐北洲听到了就松了口气，道：“有景灏在，也是放心。”他先接过来那方子的，又对那青年小厮梁潜道：“若是有需要走动打点的地方，只管过来找我们，我们这边一切都准备好了，不管付出什么，我们都是要把人救出来的。” 如今情况紧急，说不定真的需要用钱趟路了，梁潜也没客气，点头道：“若是有需要，肯定就就来说了。还有，宫里若是有进一步的消息，我们也会及时来通知的，请姑娘、三老爷不要担心。” 大家全都点头，梁潜便躬身退出去了。 唐北洲这才低头查看方子，看了好半天，递给唐青鸾，唐青鸾看的时候，唐子文也凑过来看，唐青鸾看完了，抬头看唐北洲：“三叔，您觉着这个方子……没问题吧？” 唐北洲点头：“绝对没问题！方子上的药性都温和，量也不大，正经温补的方子，这要是能吃出来人命，那才是出了鬼了！” 唐青鸾自然也知道没问题，只是现在需要确定而已。听了三叔的话，心中更加稳定了一些。 唐子文也点头：“是没问题。大伯是老大夫了，这样的方子不会有一点含糊。” 唐青鸾点点头，这才赶紧去上房，将知道的消息跟唐大太太捡好点的禀报了，也是为了让唐大太太安心。 果然，唐大太太一听药方子没问题，顿时好了一些，擦了擦眼泪松开了唐子源。 不过也就好了一会儿，马上又紧张：“你说，宫里会不会是有人害死的这个姝嫔，然后就想让你父亲背黑锅？那样的话方子没问题有什么用？人家会说……” 会说什么，也没想出来，道：“横竖总会用办法，栽赃到你父亲的身上！” 唐青鸾赶紧的道：“娘，别这样自己吓自己。现在基本上都清楚了，父亲留在宫里是配合调查的，也许什么事都没有呢！只咱们在这里胡思乱想，愈发想的严重……真的别想了。一家子都在这里，大过年的把弟弟妹妹们都吓着了。” 唐大太太也就觉着不好意思，稍微静一下想想，也是，自己遇上事太慌了，还不如儿子女儿稳重呢！再看周围二太太、三太太都是紧张的劝自己，几个小点的孩子吓得也是面色发白，小青萝刚刚还跟着大哭了一场，被三太太命奶娘抱回去了。 唐大太太就更不好意思了，也就收了声。 二太太忙吩咐人去给她端水洗脸，收拾收拾，沉稳下来等消息。 …… 宫里。 其实齐景灏叫手下梁潜来给带话，这些话里也不是全都真的。 跟唐家议亲这段时间，齐景灏也知道唐大太太性子比较的急躁，出了事必定是她第一个撑不住，因为没消息唐青鸾肯定本就慌张了，再加上安抚不住唐大太太，说不定多着急呢。 所以带回去的话，有些纯粹是安抚的话。 尽管宫里他也有人，可到底不可能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唐东洲给姝嫔看病之后开的原始的那药方子，怎么可能叫他派人盯着？现在盯着方子的，完全是皇上那边的人。而这些人到底是不是皇上的人？或者就算是皇上的人，也许背地里还收了谁的银子，这都说不一定。 收了银子做什么事？那谁都猜不出来了。在你方子上填一笔两笔的，那都是要命的事。 如果皇上重视的话，说不定就在皇上自己的手里。不过谁知道送到皇上手里之前，有没有被填上什么？改了什么？ 齐景灏叫人誊抄出来的，是唐东洲口述的方子。陈太医和宋太医奉命进宫，头一个要研究的就是方子，由锦衣卫带了纸笔去让已经被拿下的唐东洲，叫他按照自己给姝嫔开的方子照着写一张，拿出来给陈太医和宋太医研究的。 齐景灏和唐子庭并没有见到唐东洲，只是把方子又誊抄了一份，送到唐家去。 陈太医去看了出来倒是安抚了他们，现在谁都不清楚情况，唐东洲便也没有受委屈，没有被下令审问什么的，只是被看管起来，不能随便走动，随便见人而已。 现在齐景灏和唐子庭就在外面等着两位太医的研究结果。 唐子庭出来的急，连件大氅都没穿，可是就这样，依然是额头冒汗，嗓子都有些哑：“方子是没有问题的，方子肯定是没有问题，这样的方子，药性都温，若是吃这样的方子还会出问题，那真不能吃药了，比孩子的体质都不如了……” 齐景灏拉住了他，不让他急的乱颤，低声道：“大舅子，现在基本已经明白了，肯定是有人动的手，而岳父大人就是他选好的被黑锅的人。那方子开的时候即便没问题，现在也会出问题了。” 唐子庭一下子就呆了，看着他。 齐景灏道：“不过你也别慌。现在还不到没招的时候。” 唐子庭着急的道：“怎么还不到？现在……应该是赶紧想办法把我爹亲手开的那个方子拿到手……” 齐景灏道：“怎么可能！皇上不会叫咱们碰那个方子的，而且就算是现在拿到，可能已经晚了，上面也许已经被人填上了东西……” 唐子庭急着两眼通红：“这可怎么办？” 齐景灏蹙眉：“我再想想……不过你别急，我说的是最坏的情况，咱们现在当然是要考虑最坏的情况，但是也不能慌张无措了。” 唐子庭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只能强自镇定自己的情绪。 齐景灏一直都在想这件事，怎么办？方子已经被人改了，应该怎么办？最坏的情况，就是姝嫔是被人害死的，唐太医就是替罪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情况，怎么办？ 陈太医和宋太医出来了，唐太医是他们的同僚，一起也有十几年了，他们两人当然也不希望唐太医背这个黑锅，两位太医出来的时候全都是一脸轻松。 宋太医看到唐子庭和齐景灏就道：“放心，放心！唐太医开的药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和陈太医看过，一味一味检查的，剂量什么的，都没有问题！” 陈太医也重重的点头：“是的，绝对没有问题，我们这就去和皇上禀报！” 第一百三十章提醒皇上 两位太医这就要去皇上待的西暖阁。 齐景灏一伸手拦住了他们：“两位太医别急！” 陈太医和宋太医被拦住了，怔然的看着齐景灏。 齐景灏忙道：“两位太医，皇上手里的方子，说不准已经是被人换了，或者添了什么东西了，少一味药不可能，但是添一味药，却也容易的很……现在研究手里这个方子，其实已经没什么用了。” 陈太医和宋太医听得都有些愕然，还有些吃惊：“怎么……可能……” 齐景灏道：“两位是在宫里多年的，有些事不用我说明白，你们应该心里清楚……放心，我也不会为难两位，只是请你们据实回禀了皇上，且看皇上的态度，若是没什么希望，便请两位帮我跟皇上回禀一下，我现在求见皇上。有什么话，我和皇上说。” 说着指了指西暖阁的门，低声道：“门口那些太监这会儿不让别人进去，也不往里传，我这儿求了半天了，就是不进去传话。” 陈太医一听忙道：“这个没问题，不管皇上信不信，我都会禀报一下。”他是太医院的院使，当然有责任不让自己手下太医们替后宫的这些不明不白的事情背黑锅。 “多谢多谢。”齐景灏拱手。 两位太医忙点头，拿着方子去了西暖阁，门口太监进去禀报，便将两人放了进去。 皇上本就等着他们呢，大过年的，最宠爱的妃子却死了，还是从宫外才回来没几天就死了的，皇上这会儿是又惊又怒呢！ 两位太医进来了，跪下磕头：“臣等参见皇上，唐太医的方子，臣等已经研判过了。” 皇上坐在西边的御案后面，沉着脸问：“如何？” “唐太医的方子是没有问题的，用的药，还有剂量，全都是温补的，药性稍强一点的都没有。这样的方子，是不会吃出问题的。” 皇上冷冷的道：“方子呈上。” 太监过来，从两位太医手里接过去方子，呈到了皇上的案头，皇上从旁边拿出来另一张方子。这才是唐太医原本开的，留在储秀宫的方子，两张方子并排一放，皇上亲自检查。 看着看着，皇上眼睛就眯了起来！ 两张方子不太一样！原始的方子中，分明的多了一味药！皇上眯着眼睛将那药名仔细看了看。 陈太医低着头继续禀报道：“皇上，唐太医也是多年的老大夫了，看这方子能倒推出来姝嫔的病，应该也只是寻常的腹痛而已，或者因为吃坏了东西，或者吃了过敏的东西，不是什么大病。” 宋太医忙也道：“姝嫔并无极端过敏的食物，最多就是吃的不对，起疹子而已，并不会伤及性命，因此用药也多是温补调理而已，根本就无须用药性强烈的。这病太寻常了，唐太医不会看不出来。” 两位太医你一句我一句的帮唐东洲说话，皇上在上面沉着脸始终没吱声，一旁的太监也不知道是看到皇上不高兴，还是觉着两位太医不要说得太多，反叫皇上生气，因此看见陈太医还想说话的时候，忙小声的咳嗽了一声。 陈太医看了看太监，也担心说得多了反而叫皇上更烦躁，只能闭上了嘴。 皇上盯着两张方子半天，抬起眼，面无表情的道：“你们下去吧。” 陈太医壮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见皇上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就知道这事不简单。说起来也是，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怎么可能简单了？自己和宋太医说这么多药方子的事，说不定都是废话，症结也许根本不在方子上。 陈太医马上磕头道：“皇上！骁骑尉齐景灏在外面候传，他有下情禀报！” 皇上一愣，皱眉道：“齐景灏？他来干什么？今天有事禀报？”今天可是大年初一，还是宫里出了事的这个节骨眼！ 陈太医一听，生怕皇上不同意见齐景灏，一着急就道：“皇上可能不知道，齐景灏已经和唐太医的女儿定了亲的，如今两家是姻亲……” 说到这里却又后悔起来，觉着自己不应该说。 不过后悔不后悔的，也晚了。 皇上恍然了，哼了一声，盯着眼前的药方子半天。 陈太医和宋太医惴惴不安的跪在下面等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上面传来了一声：“传，你们下去吧。” 陈太医和宋太医全都是一喜！虽然他们肯定是没帮上忙，不过皇上倒是肯见齐景灏，齐景灏还能再争取一下。 两人退下，齐景灏已经奉召在门口等着了。唐子庭尽管着急，可皇上没传他，他也不能进来。 齐景灏进了暖阁，先抬头看了看，见皇上坐在御案冷冷的正盯着自己，他这才忙跪下：“微臣参见皇上。” 皇上板着脸看了他半天，才道：“你凑什么热闹？” 齐景灏就忙道：“微臣不是凑热闹，微臣和唐太医的女儿已经定了亲，马上就要成亲了，唐太医是微臣的岳丈，岳丈出了事，微臣自然要出力。” 说完了不等皇上在说话，马上就抢着道：“皇上，微臣知道您现在手里必定是有两张方子，陈太医和宋太医后来呈上的方子必定是没有问题的，而前面您从储秀宫或者是太医院拿到的，昨夜里唐太医给姝嫔开的原本的方子，必定是多了什么药的，请您一定想想，为什么会这样。” “宫里嫔妃被太医治死的事情，怕是多少年都不会遇到，一来太医们都是全天下医术最好的，想要治死个人，怕也有点难。二来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几个大夫轮流会诊多少多少时日不见好的，为难成了什么样的……全都不是，却是这种说没就没了的急病！” “宫里出现这种急症，最是令人怀疑！再加上还有这前后不一致的方子，这件事疑点重重。皇上，如今想要查清楚，臣有一个好计策，立刻招来翰林院精通字画的学士，叫他们研判前面的那张方子，看看多出来的药到底是唐太医的笔迹，还是别人后来添上的。” “对于精通字画的人来说，看这些并不困难，甚至从墨迹的深浅，新旧，还有笔画的勾勒都能看出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鱼鳞图 齐景灏管自说的巴拉巴拉的，却不知道皇上的脸已经彻底黑了，听到这里已经是忍无可忍，提声道：“你这是在教朕？！” 齐景灏声音一顿，马上磕头：“臣不敢。臣就是着急……想想也没别的办法，只有这样才能看看那方子是不是全都是唐太医开的，皇上放心，若是精通字画的人，笔迹稍有不同他们都能看得出来……” “闭嘴！”皇上厉声喝了一句。 齐景灏只好闭上了嘴，伏地不敢动了，不过他也说完了。 皇上从御案后面站了起来，背着手出来气呼呼的走来走去，走了半天，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己趴在御案上面，翻那一摞摞的文书字画什么的，翻得好些书都落在了地上。 旁边的太监想上去帮忙，又有点不敢，皇上分明是怒了的，这会儿上前说不定会被当成出气筒。 但是也奇怪，皇上找什么呢…… 太监壮着胆子上前：“皇上，您找什么，奴才来……” 皇上已经找到了，大大的一张鱼鳞图，扔到了齐景灏的跟前：“打开！” 齐景灏伏在地上，脑子一直在琢磨，接下来怎么说，一定要劝皇上现在就查验笔迹，如今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正想着，冷不防被扔了什么东西在头上，忙抬头，看眼前落着一张叠起来的鱼鳞图，听见皇上的命令，忙打开了。 鱼鳞图居然很大，齐景灏不得不起身，抓着图的一边，一甩摊开——直接就摊在了地上。 那太监见这位爷居然这么豪放的直接把皇上给的图铺在了地上，在旁边真真是又气又急的，又不敢说话。 齐景灏反倒是一点没觉着有什么不妥，摊开了还干脆的坐在了图上，手托着腮帮子看了一会儿，道：“这是作战图？看地形像是嘉峪关啊？” 皇上浓眉狠狠的一挑，然后马上落下，面上又是毫无表情的，冷冷的道：“你才去过几个地方？朕的大周朝大好河山，山峦叠嶂的，你就知道个嘉峪关！” 呵斥了一句，又道：“敌我双方排兵布阵全都在上面，你只说，若你是大将军，这一仗怎么打？”说着指了指图：“红衣步兵多的是你方。” 齐景灏托着腮帮子看着图，状似在思考，其实……确实也在思考，只不过没思考怎么打仗，而是在想皇上是什么意思？大过年的，他最宠爱的妃子死了，刚刚还黑着脸气的眼睛赤红呢！这会儿就让自己看什么作战图？ 难道是被自己气坏了？故意找茬给自己安个罪名？ 不过想想好像不至于，皇上不至于那么小气。 “你想什么呢？！快点说！你只有半盏茶的功夫！”皇上板着脸在上面厉声道：“你以为战场上能给你多少时间考虑？！” 这一嗓子就在齐景灏的头顶炸响，深思中的齐景灏被吓了一跳，跳起来忙叫道：“这还用想吗？”顺手在御案上拿了根笔，在地图上比比划划：“两翼包抄，中锋突前，这样这样……” 比划了半天，怎么怎么打。 皇上脸色不变，不过在齐景灏说的时候，眼睛里有些失望。 齐景灏没抬头，管自比划说着：“兵马分配的话，中路兵马人最少，是佯攻。两翼为大部分的兵力，围歼！另外留下百余骑……”看了看地形，指着一个小山坡：“放在这个位置。” 皇上眼睛顿时又一亮！不过声音依然是冰冷冷的：“怎么说？” “防敌人后招啊，若是敌人没有什么后招，中路佯攻，两翼插上包围主攻，这是最好的，但若是敌人留了后招怎么办？若是来一队骑兵，不用多，二三十人，从这条路出来奔袭我军的中军，那不是把我们的中军帐给端了？大将军我也被生擒了。” 齐景灏说完，抬头看着皇上，讨好的笑。 皇上板着脸没说话，盯着半天，好半天。 盯得齐景灏又惴惴，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不但是站起来了，还拿着御笔比划来比划去的，而且还是站在皇上给自己的地图上。一吓，慌忙的将御笔放回御案，赶紧给皇上赔笑一下，重新跪下道：“臣胡言乱语的，皇上赎罪。” 皇上依然是半天没说话。 他给齐景灏的这鱼鳞图，确实是嘉峪关附近的地形图，这一次的排兵布阵，也是这几年真实发生的一场硬仗。 当时打仗的周朝兵马大将军确实和齐景灏的布置一样，只是没有最后那一笔，在关键位置放百余骑扼守要道，确实是被敌军突袭了中军，将军倒没有被活捉，而是直接被杀了。 我军大乱，这一仗自然是败北了。 齐景灏的父亲齐腾镇守嘉峪关的时候，抵抗外敌入侵，大小战役上百，赢得能达到八九十，而且每回都是把敌人打的大败落荒而逃。一场大胜能换来边关三五年的清静。 可是齐腾死后，嘉峪关镇守的将军，已经换了不下十个了，这才不到十年的功夫，如今若是打上百仗，能赢的几乎不到二十。五年前，更是叫外敌侵入了嘉峪关，直入中原腹地五百里！几乎威胁到了长安、咸阳！ 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算是把这一伙入侵之敌给赶出去。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不用说了，最重要的是大周朝的脸面扫地，可怜的西南至东南这一条线的百姓被欺凌！ 皇上能不震怒？能不怀念那时候以一当十的怀远将军齐腾？能不重新思考之前自己在齐腾将军的事情上，做的是不是不对？ 而对于齐腾的儿子齐景灏，皇上自然而然的也寄予了希望，毕竟有句老话说得好，虎父无犬子。 皇上一直都想要试试齐景灏对兵事的了解，作战的部署，是不是真的配得上他爹的名号。只不过齐景灏实在还很年轻，难当大任，皇上也没有急于试探。 今天也是凑着了机会，便查看一下。 这些年发生在嘉峪关的大小战役，输的赢得，皇上早就命人全都将详细的作战部署，战力布置，地形图什么画出来，一场一场的分析。 第一百三十二章战术分析 皇上刚刚给齐景灏的作战图，就是最近发生在嘉峪关附近的真实的一场硬仗，齐景灏搭眼一看就认出来是嘉峪关的地形，这已经叫皇上很惊喜了。 别忘了，齐景灏离开嘉峪关的时候才十岁，若不是这些年对那边的战区地形深有研究，也不会一眼认出来。 这就说明齐景灏一直在研习兵书，并没有荒废他的这个天赋，也没有辜负他父亲的名声。 皇上心中突然很欣慰。 虽然后宫才死了个妃子，又是皇上很宠爱的一个，但比起皇上的大好江山来，一个妃子又算什么？ 皇上的心情现在简直都是大好！ 趴在御案上又翻找起来，又找出来一张鱼鳞图，依然是扔到了齐景灏的头上，冷冷的道：“这一仗怎么打？” 齐景灏简直都莫名其妙，心里嘀咕皇上这是哪根筋不对？边关战事吃紧？没听说啊？明明才死了一个后妃，自己这儿心急火燎的要救丈人，他弄这么些劳什子的鱼鳞图给自己看干什么呀…… 当然心里头嘀咕，表面上不敢有丝毫怠慢，忙打开了，一看这一次地形换了，歪着头看了一会儿，便指着道：“更好打！别看敌人骑兵多，这地形分明的是于我有利。我军兵马布置在这里……” 皇上一看大声道：“且住！左边分明的一大片的平原，右边分明的一座高地，两边都是布置兵力最佳的地点，为什么偏要布置在这沟沟掐掐的地方？你方兵力五千人，挤在这里不是等死？！” 齐景灏忙辩解：“怎么是等死……这不是说，敌方六千骑兵？骑兵最忌讳就是叫他们跑起来，若是跑起来奔袭过来，别说五千人，就是五万人也会给冲垮！” “布置在右边的高地，简直就是找死啊，骑兵从更高处奔袭下来，冲击比在平地更加强悍了十倍，便是比他们人多，被他们这样一冲也肯定是阵脚大乱，更别说那么点人了，直接全完蛋了。左边平原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有这片沟渠是最好的位置，因为骑兵在这里跑不起来，反而还因为骑着马更加的累赘。他们进入了这一片地形，单兵们反而还要分心考虑是扔掉马步行，还是骑着马搜索。有利于瓦解他们一开始高涨的士气。” 顿了顿，又道：“我军步兵多，藏身沟渠，他们还骑着马，目标多大？以少胜多绝对不是没有可能。” 皇上半天没说话。不过心里非常高兴。 他选的这两次仗，并不是随便选的，而是都有一些特性在里面，查看的就是齐景灏的大局观。这两场仗打输了，输就输在当时指挥的将军没有大局观上。 行军打仗，没有大局观，便根本成不了一个好将军。不但成不了好将军，还会连累整个军队。 而齐景灏现在就能表现出无以伦比的大局观，皇上什么提示都没有，给的就是作战图，和当时将军们手里拿的作战图几乎一样，但是齐景灏却能看出来各种不利因素，迅速的找到最佳的作战方案。 这已经不是熟读兵法能做到的，这需要一定的天赋。皇上没看错，齐景灏确实有天赋，继承了他父亲这方面的才能。 沉吟了一会儿，皇上冷冷的道：“你下去吧。” 齐景灏却震惊！忙道：“皇上赎罪，那唐太医的事情……” “朕自有定夺，下去吧。”皇上又说了一句。 太监已经急了，齐家这位爷实在也是太没分寸了，皇上叫下去，居然还敢啰嗦，让皇上说两遍不算，看这会儿似乎还想要询问，这难道是要皇上说三遍的意思？！ 太监急的扑过去，小声的道：“齐爷，赶紧下去吧，别啰嗦了。”又是努嘴又是请的，恨不能把齐景灏给轰出去。 齐景灏也知道说多了皇上烦，别再把皇上激怒了。但是这样不清不楚的算怎么回事啊？！把自己叫进来，却问了些和宫里的事八竿子打不着的，说完了就叫自己出去，一头雾水的，家里人还不得急死？ 于是不管那个太监急的火上房的，还是壮着胆子又问了一句：“皇上您别生气，微臣再说一句——唐太医是冤枉的，这么多年了在后宫，什么事也没出过……” 皇上气的盯着他，半天才叱道：“朕自然会查清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齐景灏一喜，忙道：“多谢皇上！”有皇上这句话就行。 “滚出去！” “是。”齐景灏忙退了出去。 皇上瞪着他出去的殿门，半天突然笑了。把旁边紧张的看着皇上表情的太监还给弄得莫名其妙，更紧张了，难道皇上气极反笑？ “皇上……奴才给您沏壶茶？”太监壮着胆子问。 皇上微微点点头，回去坐在了御案后面，继续的看那两张方子。皇上也不是笨蛋，在这后宫，所有的嫔妃都是看皇上的脸色，揣摩皇上的意思。 朝堂上同样，大臣们也是看皇上的脸色，揣摩皇上的意思办事。皇上要是笨蛋，不是被这些朝臣、后妃们牵着鼻子走了？ 皇上最讨厌就是被人当成笨蛋。 方子不一样，这说明什么皇上心里清楚的很。后宫的嫔妃们争宠吃醋，下毒害人的也不少，这种事一出，太医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这一次姝嫔的死，最有嫌疑的是皇后，皇后平常对姝嫔的厌恶，已经到了不加隐藏的地步。 另外还有一个庄妃。因为唐太医是庄妃的御医，也有被庄妃指使害死姝嫔的可能。 当然，仅仅是可能而已，皇后和庄妃全都不是笨蛋，这么明显的事情会做吗？姝嫔一死，最先被怀疑的就是她们，她们难道生怕牵扯不上这样的事情？ 身为后宫的人，都知道这样的事情牵扯上了，可大可小。小了也许不会被动半根毫毛，风都不会吹到。但要是大了，说不定伤筋动骨，被扒一层皮下来也都有可能。 后宫的事情说不清楚。古往今来，多少权贵都是阴沟里翻船的？这些教训，像皇后和庄妃这种出自名门的闺秀小姐，不可能不知道，进宫多年，也不可能不重视。 第一百三十三章替罪羊 若是以前，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的处置很简单。 就是糊里糊涂的处置。皇上也有数，这种事情一般是查不清楚的。如果想要查清楚，反而容易被有心人利用。姝嫔如果真的被人害死的，那么害姝嫔的人就不可能短视，说不定连姝嫔死后，后宫的彻查都已经想好了怎么利用。 利用来铲除他真正想铲除的人。 一个姝嫔而已，皇上就算是再宠爱，也没到为了一个姝嫔，就把后宫搅个天翻地覆的份上。 最多就是暗地里申斥皇后管教后宫不利，对她做些什么惩处，当然，惩处的是她对后宫监管不严，其他的罪责绝对没有。 而且还是背地里。明面上，皇上就会顺水推舟，将太医当成替罪羊，或者杀了，或者贬官处置。这件事就算完了，让别人看看，自己这个皇上也是处置了敢于伤害自己嫔妃的‘罪人’的，脸面上过去了就行。 因为皇后是一国之母，是后宫之主，皇上还要在众臣和天下百姓面前维护皇后，维护她的尊严。这也是维护自己的皇权。 不过，这一次皇上不想这么做了，不想让太医当替罪羊。 因为他这一次有更看重的一个人要维护。 不错，就是齐景灏。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皇上是深谙这个道理的，尤其是十年前，糊里糊涂的自己的怀远将军中伏被杀之后，嘉峪关就成了皇上的一个心腹之患，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敌人从那边攻进中原腹地，甚至于逼近京城，威胁自己的皇位。 皇上也很后悔，后悔听了楮国公的一面之词了。现在看看，自己当年很有可能是被曹建成那个家伙牵着鼻子走了。 这是皇上最痛恨的事情。 不过皇上心思深沉的比大海还深，这种情绪藏在心里，外表一点看不出来，对庄妃甚至还多有偏袒。 三皇子是自己的儿子，十年前还小，这桩恩怨，皇上并没有打算把自己的三儿子牵扯进去，皇上针对的，只是楮国公曹建成。 皇上等的，也是个机会而已。 这件事，说不定就是个机会。 皇上盯着面前的方子，冷冷的想着。 如果真的是皇后做的，那皇后简直可以用愚蠢来形容了。因为这么做，姝嫔一死，头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她。即便是皇后仗着身份，觉着皇上不会为了一个嫔惩处自己，但是这种把握有多大？大到皇后可以用自己的后位做赌注？ 皇后在后宫多年，皇上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受到一时宠爱的不是一两个，三五个，也许十几个，也许二十多个，都被皇上宠爱过一段时间，皇后若是一一吃醋，一一把这些嫔妃弄死，那后宫都要尸堆成山了。 皇后是后宫之主，后宫乱成这样，皇上头一个饶不了的就是她皇后本人！ 所以说，皇后不可能那么傻，对姝嫔下手。 庄妃？可能性似乎也不大，庄妃和姝嫔并没有直接的利害冲突，即便是姝嫔受宠，可庄妃已经是多年被冷落了，谁受宠也轮不到她了，死了个姝嫔，还会有另一个后妃受宠，紧紧为了这个杀人，庄妃没有这个理由。 除非有另一个更说得过去的理由。 目前皇上是看不出来有什么理由。 那么，就是背后有人想要一箭三雕，弄死姝嫔，嫁祸皇后，嫁祸庄妃？ 皇上冷冷的盯了一会儿，抬眼吩咐太监：“传旨，命陈太医、宋太医会同宫廷仵作，查清楚姝嫔是因何而亡。中毒？用错药？还是其他？若是用错药，是什么药致使死亡的？” 太监忙跪下领旨：“是。” …… 齐景灏从西暖阁出来，依然是一头雾水了。他其实是很狡猾的，凡事一般瞒不过他，但是面对皇上…… 齐景灏总有种小狐狸见大狐狸的感觉，皇上心思太深沉了，他实在也有点摸不透。 让自己看那些作战图，是想试探一下自己对兵法是不是熟悉，这一点可以肯定了。可为什么呀？最主要的是为什么是现在？皇上的姝嫔才死，他却还有闲心查自己的兵事？ 查完了也不说唐太医的事，到底怎么处置一点表情都没表露，这叫齐景灏想分析分析，都无从分析起。 唐子庭一看到他出来，忙迎上来小声问道：“如何？” 齐景灏摇了摇头道：“皇上问了些无关的话……我辩解了半天，却好像没听见一样，也不知道那老狐狸到底想干嘛？” 唐子庭一吓！拉着他赶紧走远一点：“你，你……”也懒得说他了，主要现在他没心思说别的，忙又问：“皇上一句都没提？” “没有，不过我是抢着全说了，让皇上查一下字迹，若是两张方子不对，字迹肯定能看出来。”齐景灏皱眉道：“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两张方子肯定对不上！” 唐子庭又急又不知所措，半天道：“那现在怎么办？”查方子的字迹，这是他和齐景灏从宫外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了的。因为几乎可以肯定，父亲开始给姝嫔开的方子会被人动手脚。 齐景灏想了想，道：“别担心，锦衣卫里头我有熟人，会叫他帮忙照看着，唐太医在里面肯定不会受刑……” 但若是皇上命用刑，那可就谁照顾都不管用了。不过皇上会直接叫人对唐太医动刑吗？逼着唐太医承认？顺序上不对，应该先查方子上的字迹才对啊，皇上不可能糊涂到什么都不查，什么证据都不管，只对唐太医动刑，逼着他承认？ 他沉吟了一下，想想还是需要再找些说得上话的人，不得已，就得找大伯了，让大伯凭关系从侧面打听一下，甚至可以关照一下大理寺和刑部。他便道：“我这就去找……” 话还没说完，从西暖阁跑出来个太监，急急吩咐外面的太监：“皇上有旨，快派人去传陈太医、宋太医，命他们会同宫廷仵作，查清楚姝嫔是因何而亡。若是用错药，是什么药致使死亡的？若是中毒，又是什么毒药？” 外面的太监答应了一声，马上散开跑去各自传旨。 第一百三十四章难熬 齐景灏和唐子庭听见了太监的对话，唐子庭紧张的道：“这应该是好消息吧？皇上这是要彻底查清楚？” 齐景灏同样也觉着是好消息，点点头道：“是啊，应该是好的方向，只要皇上肯查……”皇上应该不笨，不会看不出来这事情的蹊跷之处，只要皇上不是也琢磨着让唐太医当替罪羊，这当然是好事。 他道：“先回去吧，若是仵作验尸，怕是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结果。又让陈太医和宋太医也一起，显然是怕仵作被人买通，陈太医和宋太医就会帮忙盯着。回去等着，家里肯定也着急了。” 唐子庭也是这样想，他听见陈太医和宋太医的名字，也是稍感安慰。 两人便出来了。赶紧的回唐家。 果然，家里气氛异常的沉重，大家都是垂头丧气的，更加上着急的不行。唐大太太才好了一阵，总得不到宫里的消息，又开始胡思乱想，哭得死去活来的，这一次谁都劝不住。 唐青鸾在外面焦急的走来走去。前院，唐西洲找来了生意场上一些好友，都是在官府中有关系能走动的人，正在低声商量怎么打听消息。 一听他们两人回来了，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唐子庭知道母亲着急，直接进屋去说明情况，大家便都跟着进去。 齐景灏这边就和唐青鸾单独的说情况。将自己怎么见皇上的，经过是什么全都说了一遍。 “皇上对你还不错啊，那两个作战图……怎么打仗的，你应该没说错吧？”唐青鸾还算是冷静着，先问道。 齐景灏点头：“那个肯定没错！皇上给我看的是嘉峪关周围的地形图，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周朝兵马和敌军作战的军情，这都是最高机密，他当然不会知道。 唐青鸾道：“不管怎么样，说明皇上还是想要重用……重用也不敢说，但是应该想要用你。” “这个有可能吧，听说嘉峪关这些年的守军将军都不是很得力……不过和你父亲的事情毫无关系啊，皇上不是那种看谁的面子就不治谁得罪了的人，再说了，我也有自知之明，我的那点面子，还不至于在皇上面前管用。”齐景灏道。 说的也是。 唐青鸾想了想道：“不过皇上还是没打算让我父亲顶罪呀，而且叫上了陈太医和宋太医，这明显是有……善意？” 又想了一下道：“不过即便如此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皇上不想让我父亲顶罪，但背后下手的那人却分明就是让我父亲顶罪的，他们不可能看着事情往查明白的方向发展而什么都不做。” 齐景灏点头：“不错，我也是这样想，放心，我会盯紧的。” 唐青鸾声音小了点，问道：“是不是皇后做的？” “未必，皇后不会那么傻，做这么明显的事，被人栽赃倒是有可能。”齐景灏摇头道：“后宫一向如此，那么多娘们住在一块儿，勾心斗角互相暗算，个个玩的是炉火纯青的，谁也不是傻子。” 一顿又道：“岳父大人是专职给皇太后和庄妃看病的，又焉知不是栽赃给庄妃？庄妃这一次也说不清楚啊。” 接着又是一顿，又道：“不过也不能排除皇后或者庄妃故意的，其实就是她们动的手，故意做出一副明显被栽赃的样子。计中计罢了，就看皇上信不信，或者信谁。不过她们应该知道，和姝嫔比起来，她们在皇上的心目中地位还是要更高一些，尤其是皇后。说不定已经料到了，出了事皇上会选择睁只眼闭只眼，同样找个替罪羊完了。” 唐青鸾一听，皱眉道：“这不是更复杂了？” “宫里的事情就不会简单了。”齐景灏边说边琢磨，道：“说不定我们这些人的反应，也在人家的算计之中。” 他确实有这种感觉。 出了事第一个被怀疑的是开药的太医，那么最先查的就是药方子，这个……试想那背后下手的人提前想不到？ 若是想到了，那么自己这会儿的反应岂不是正好中了别人的圈套？ 齐景灏心中一沉，蹙眉正要继续深想下去，唐青鸾已经伸手扯了扯他，将他从冥想中拽回来：“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别想了。越想越复杂，就像你说的，宫里的事情不会简单，背后的人到底算计了些什么，咱们不用管也不用想。” 齐景灏定定神，马上明白了，点点头道：“对，想多了反而容易中圈套，被牵着鼻子走。” 唐青鸾点点头：“咱们只考虑咱们的，怎么把父亲从无须有的罪名中解脱出来是最重要的。”一顿问道：“对了，如果是仵作验尸的话，能做到什么程度？允许不允许……破开了肚子，查看胃里到底有什么？” 齐景灏没深想就摇头：“不太可能。若是位份低一些也许还行，姝嫔那么受宠，皇上未必答应……再说了，破开了肚子看看胃里有什么……就能查出来？那胃里……” 他都做了个恶心的表情。 唐青鸾道：“若是用别的药剂来试，当然能试出来到底是怎么死的。这比查方子的字迹，或者查药渣子更权威啊，吃下去什么，就是什么。” 齐景灏想了想，道：“也不能绝对的说皇上不让如此验尸……青鸾，你琢磨琢磨？就用你说的，别的药剂来试，你把这些药剂做出来？我想办法给陈太医送去，看看有没有机会，万一有机会呢？” 唐青鸾刚刚就是这样想的，忙点头：“好！” 齐景灏问她拿没有拿到方子？唐青鸾忙点头：“拿到了，我这就去研究研究。”说着忙去了自己的院子。 根据药方子，其实能看出来不少的东西，首先如果按照齐景灏的怀疑，那么加在另一张原方子上面的，必定是一味药，而不能是很明显的毒、或者其他。 唐青鸾按照常理写了几张方子，这些是试药性的方子，不同的药性会发生不同的反应，这就能查出来吃得到底是哪几味药。 当然现在没有头绪，这种试剂就需要的越多越好，唐青鸾将自己所能想到的，全都开了出来，马上动手做。 第一百三十五章试剂 这种试剂查看反应的实验，唐青鸾很拿手，学的时候这是最基本的。她当然会比这年代的大夫多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若是让她去验尸，她觉着自己的把握更大一些。 当天宫里并没有传来什么消息，齐景灏这一天也没走，一直在唐家这边，晚上的时候还派人去了陈太医府询问，那边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陈太医这几天在宫里不回府。 过了一天，宫里的锦衣卫小胖才传来消息，原来根本还没有开始验尸呢。仵作那边还在商量怎么查验呢！方案还没有定下。 果然就是不敢开膛验尸，但是不开膛怎么验？仵作们只能提取了一些血液、粪便的查验，似乎也没查出来什么。他们没什么好主意，只能跟太医们商量，太医们治病救人的，对验尸更加不在行，只一味商量着。 皇上倒是比较的通情达理，到底是大过年的，不能为了这件事把后宫过年的气氛都给破坏了，也没催促，只让他们找出来稳妥的办法。 可问题是唐家着急啊，唐东洲人还在狱里呢！尽管小胖传了话出来，他已经跟自己的同僚都悄悄打过招呼，照看照看，肯定不会受什么罪，可这样拖着，人的情绪也受不了。 齐景灏第二天回家了一趟，跟齐夫人禀报一下这些事情。过了一天，齐夫人亲自过来探望唐大太太。 这几天唐二太太、三太太轮流过来安抚大太太，加上宫里也在查验，而所有的人都对唐东洲开的药抱有最大的信心，所以唐大太太也安稳了一些。 齐夫人来了，老姐妹两个拉着手坐在炕上一直说话。唐青鸾去拜见了齐夫人，陪了一会儿，就听下人回禀，齐爷来了。 她忙出来，在厢房见到了齐景灏。 齐景灏是来问一些药理上的事情，是小胖带出来的，仵作们查验出来的一些情况，齐景灏恐他们动什么手脚，让小胖找人严密盯着。 听了这些情况，唐青鸾就道：“仵作应该是按照洗冤录来的，这么看应该没问题……不过只查验粪便血液，得出来的证据不充分，还是不能说明什么。” 齐景灏道：“看样子皇上也没诚心想查清楚，大约的拖延这段时间，他好琢磨琢磨找谁当替罪羊。” 说了这话看见唐青鸾担心的看着自己，便赶紧道：“真要是这个情况的话，那也是好事，起码皇上不想让你父亲当替罪羊了。” 唐青鸾无语，不过想想，也许真的是这样呢。 又过了两天，依然是没有确切的消息，这一下唐家人又急了。尤其是唐大太太，这样没消息简直是煎熬人，她本也不是个深沉的性格，自然是受不了。 这些天的这样折腾，反反复复的，唐大太太也病倒了。 齐景灏也忍不住了，决定进宫去看看。唐子庭一听忙要跟着，进了宫能得到父亲最确切的消息，而且万一有什么变化，齐景灏一个人，连个跑腿传话的都没有。 齐景灏点头，于是两人吃了早饭就进了宫。 唐青鸾在家里照顾母亲，吃了药唐大太太就睡下了，唐青鸾坐在旁边给她诊脉，诊了一会儿松开了。 唐子源也试着诊了诊，然后自己也不确定，小声问唐青鸾：“母亲要紧不要紧？” 唐青鸾摇头：“不要紧，只是急的。” 唐子源这才点点头。 其实性格稍微沉稳一点就没事，唐大太太就是太容易着急上火了。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平常里对丈夫总是诸多埋怨，其实心里头是真的特别依赖丈夫，若是唐东洲出了事，她真的未必能撑下去。 唐青鸾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说症结还是在父亲那里，父亲没事了，母亲的病也就不药而愈了。 这一天她就一直守在母亲身边。 试剂她做了几种，不过宫里陈太医和仵作们还没有定下方案，不开膛的话，唐青鸾也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查验。 仵作查验的几样反应，不足以查出来到底是何死因，是毒死的，还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还是真的急病而亡？ 想了一会儿唐青鸾也觉着烦躁，便先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去。看了看坐在那边发呆的唐子源。 这几天唐子源也显得憔悴了一些，大过年的本来是孩子们最高兴的时候，可却成了唐子源最不高兴最沉重的时刻。 唐青鸾过去拉着他的手道：“子源，你去找子谭他们玩吧，没事的。这么多人在帮着咱们，父亲肯定会没事的。你也别想那么多。” 唐子源疲惫的靠在她身上，根本不想动：“不去……我陪着母亲。” “你这样不要也闷出病来了。去玩会儿吧，过了年我叫你齐二哥一定把你的小马驹拉来，盯着他不叫他忘了。然后叫他教你打马球，好不好？” “好啊。”唐子源有气没力的道。 唐青鸾看他实在不想出去，懒得不像好动爱玩的孩子，赶紧伸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并没有异常。 拿过来他的手仔细诊了诊脉，也没什么异常。应该就是家中突逢大变，小孩子承受不住，情绪低落也是有的。 唐青鸾低声的劝了一会儿，唐子源才说，他好几晚上都睡不着，总怕有事，叫丫鬟满屋子点着灯。 唐青鸾一听叹气道：“你这样哪行？现在睡会儿吧，就算是睡个回笼觉，休息放松一下。不用回你屋子了，睡在母亲这边的榻上。”这样子源会觉着安心一些，睡下去才能真正休息， 唐子源不太想睡，尽管眼睛都耷拉着，也没精神，但是就不想脱了衣裳睡觉，唐青鸾好歹的劝着， 正在屋里低声跟唐子源说话，丫鬟紫苏进来了。 紫苏先去里屋看了看大太太，大太太吃了药睡得很熟，这才出来到唐青鸾耳边，低声的道：“姑娘，侧门来了个人，说是宫里的，请您去见见。” 唐青鸾疑惑的看了看紫苏，紫苏也是一脸的奇怪，想来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谁。唐青鸾也不想再让唐子源不安了，所以也没多问，轻声吩咐唐子源：“你还是睡会儿吧，母亲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你也睡一觉，午时了姐姐叫你。” 第一百三十六章意外来人 唐子源终于点点头，也是实在很困了，又问：“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晚上了，所以你现在睡会儿，晚上就能知道父亲的消息了。”唐青鸾安抚道。让丫鬟过来将他外面的大衣裳脱了，只穿中衣松裤，盖得严严实实的，免得感冒了。 安顿好了弟弟，又进去看了看母亲，母亲睡得也很沉，唐青鸾这才出来，小声问紫苏：“宫里的什么人？为什么要见我？” 紫苏小声的道：“两个看起来像是太监的人，还有个穿着带帷帽的大氅的人，帽檐压得很低，根本看不出来是谁，因着说是关于老爷的事，婆子也不敢不回禀……您看您去不去？要不奴婢先去问清楚？” 唐青鸾只觉着奇怪无比。不过还是道：“既然要见我，自然是我去见见，万一有什么消息呢。”说着就往侧门走。 紫苏忙跟上。 主仆两个来到了侧门，守门的婆子忙给开开了门，唐青鸾出去看，就看见外面站着三个人，两边是两个太监，很明显，穿着褐色的长袍。 中间一个人，个子比较高，浑身都被一件黑色的暗纹鼠皮大氅包裹着，大氅是带着帷帽的，如今盖着头，果然是看不清楚是谁。 唐青鸾往前走了两步，疑惑的道：“是你们找我？” 其中一个太监马上道：“正是，唐姑娘，是我们三皇子找你。” 唐青鸾很意外，那个人已经将帷帽掀起来，果然是三皇子。依然是冷冰冰的，看着唐青鸾的眼神冰冷中带着傲然。 冷傲的眸子仿佛没有焦距，似乎在看着唐青鸾，似乎又没看着她，那种高贵中带着疏离、轻蔑的神情，真真是从头到尾叫人感觉到冰冷。 唐青鸾忙福身行礼：“参见三皇子。”心里更纳闷了，这位来做什么？还这么一副神神秘秘高傲冷漠的样子？ 三皇子头上戴着墨玉冠，趁着他冰冷的脸更不易接近，冷峻的脸庞没有丝毫的暖意，薄唇淡淡的抿着，有种察觉不到的冷酷无情，冰冷淡然的看着她，半天才道：“唐太医的事情怎么样了？查清楚了没有？” 唐青鸾更意外了，忙道：“还没有……仵作和太医们还没有想出来合适的方法。”她心里想，难道三皇子想帮忙？便试探的道：“好像他们还没有头绪。” 三皇子冷冷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件事我无意中得到了一些消息，还有些证据，倒是对唐太医有利。” 唐青鸾顿时很惊喜！不过惊喜的情绪瞬间就过去了，接着就是更不安了，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三皇子似乎有什么交换的条件。 她当然还是做出惊喜的样子，道：“真的？！那可太好了……不知道三皇子愿不愿意帮帮我父亲。” 三皇子看着她，依然是慢慢的，冷冷的道：“帮忙可以，就看你怎么做了。” 唐青鸾心里都已经有些准备了，听他果然这样说，就是有条件的，心里还飞快的琢磨了一下，三皇子想要什么？难不成……总不会…… 她心中惊讶，脸上依然是迫切的神情道：“只要能救我父亲，不管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话当然要这样说，这样说了，三皇子才会很快说出来他的条件。 唐青鸾也没时间和三皇子耍心眼。 果然，听她这样一说，再加上她本就是个女流，在三皇子眼中，即便是聪明伶俐一些，又能厉害到哪里去？总没办法救出她父亲。自己提出来的条件，她不答应也得答应，答应也得答应。 三皇子声音中的冷酷无情淡淡的飘了出来，一丝丝，好像是雪的寒意一般，渗透着唐青鸾的肌肤，让她慢慢的浑身冰凉：“你和齐景灏的婚事，马上退了。我府里还缺个大夫，你今后就去我府上，专门给我看病。” 唐青鸾惊讶的看着他，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三皇子依然是不紧不慢的，声音中透着丝丝的寒意，唇边终于微微的勾了起来，却是个更冷酷的表情：“住在我那里，我允许你回来，你才能回来。” 唐青鸾愣了半天才明白听见了什么，简直都想要冷笑了。 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而且这位三皇子真真够狠的。 现在她也全然明白了一些事。 之前三皇子选妃，将名单扩大到了六品官员以上，并且在选了一些侯门小姐进宫玩耍的时候，也叫上了自己。要说这些事情并没有让唐青鸾觉着自己被重视了，有些事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话……因为那样想她觉着有点太自作多情了，何况也没有更多证据显示，自己被谁看中了。 即便齐景灏说，三皇子就是看中了她，云云，唐青鸾依然半信怀疑。 只不过她对三皇子一点感觉都没有，所以也没放在心上，对三皇子的想法更是没考虑过。 但是现在，三皇子已经光明正大说了出来。 够狠的。 大约是记恨自己在选妃暂停了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和齐景灏定了亲，一副根本不稀罕给三皇子做什么侧妃妾室乃至于正妃的样子，这举动惹怒了三皇子，所以三皇子之前可能还愿意给自己一个身份，现在连身份都不给了！ 让自己一个未婚女子去住在三皇子府，专门给他看病。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虽然想了不少，但其实也就是过去了一瞬而已，三皇子也没有给她多少时间细思慢想，冷冷的道：“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的这个时候，我若是还没有收到消息，证据就会消失。” 然后看着唐青鸾道：“你也不用抱太大希望，齐景灏就算是在宫里跑断了腿，也没用处。他根本连边都沾不到。” 说完了，一双冰冷深邃的眸子将唐青鸾盯了一眼，转身大步走了。 风把他的大氅刮起来，背影都是那么的冷酷无情。 雪花慢慢的落了下来，落在了唐青鸾的身子周围，也落在了那个渐渐走远的人身上，不过没有给唐青鸾带来更深的凉意。那透彻骨髓的凉意，随着三皇子的走远，已经远离了她。 唐青鸾眯着眼看着渐渐消失在朦胧迷茫的大雪中的身影，过了半天，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第一百三十七章逼急了 紫苏在旁边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得，浑身都在轻颤，过来带着颤音道：“姑娘，咱们回去吧……” 唐青鸾站在大雪中半天。 好像气怔了，又好像没主意了，就这样站着。紫苏在旁边都担心起来了，这样站在雪地里……受了凉可怎么好！如今府里真的不能再添病人了。 唐青鸾没觉着冷，冷森的感觉在三皇子走了之后，随着他也走了。 她只是在考虑问题。 好久好久，身上落了一层雪花之后，她想好了，对紫苏道：“去把我的药箱子拿出来，这几天准备的那些东西全都带齐了，叫丁香也出来，让车夫把车赶出来。” 紫苏怔然：“姑娘……咱们要去哪里？” “进宫。”唐青鸾淡淡的道。 紫苏怔然，又被唐青鸾轻声吩咐了一句：“快去！”不得不赶紧答应了，转身跑进了院子。 唐青鸾又吩咐守门的婆子往上房院传话，叫丫鬟们在屋里守着大太太和二爷，若是醒了找自己，只说去铺子抓药。屋里一步不能离开人。 躲在了侧门的屋檐下，也不管自己身上的雪，只抬头看着天空。 雪花大朵大朵的飘落下来。 一会儿，丁香和紫苏出来了，拿着唐青鸾的药箱子，唐青鸾还打开检查了一下，这几天做的试剂全都在，于是便带着箱子上了车。 马车往宫门而来，到了宫门口停下，唐青鸾叫丁香拿着二两银子去找守门的人，请往太医院带句话，找陈太医，说唐太医的女儿求见。 然后就坐在车上等着，一直等了小半个时辰，里面才出来了一位年轻的大夫，手里拿着管事太监的牌子，将唐青鸾领了进去。 唐青鸾只让丁香跟着，帮自己提箱子，让紫苏在宫门口等着，若是齐爷或者大爷出来了，跟他们说一声，自己进宫了。 跟着这位大夫进了宫，并没有去太医院，而是往储秀宫的方向走，不过离的还很远又停下了，在一个殿门口，请她在这边等着。 整个紫禁城都笼罩在了大雪中，白色的雪花将红色的门廊、大殿、圆柱，画廊等等的全都遮盖住了，银装素裹，碧水红墙。 唐青鸾打定了主意，这些天的彷徨无措反倒是没有了，而且对自己格外的有信心，使得她精神也充足了起来。 打起精神站在红廊上，看着雪中的紫禁城。心中默默的想着自己应该怎么做，不考虑怎么让皇上同意，而是考虑开膛验尸的时候，哪一步开始…… 一思考自己的专业，心也更平静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陈太医才急匆匆的出来了。 “青鸾？你来做什么？是来找你哥哥还是问你父亲的事？你哥哥那边已经知道了，回去就和你母亲禀报。” 陈太医一见面就说了一大堆，他也是料想唐家这几天肯定是食不下咽睡不安寝的。 唐青鸾忙道：“倒不是找哥哥，就是来找您的。” 陈太医惊讶的道：“哦？找我什么事？” 唐青鸾忙问道：“验尸的事情怎么样了？能不能开膛验尸？”现在的关键确实就在能不能开膛验尸这一点上。 陈太医沉吟了一下才道：“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唐青鸾已经道：“其实就是不行，是吧？陈太医，您应该很明白，如果要查出来真相，只能开膛验尸，不然的话，我父亲很难说得清。我也知道这很难，我想，若是陈太医您能帮我禀报一下皇上，只说唐太医的女儿求见就行，我求皇上允许我开膛验尸……” 陈太医惊讶的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什……什么？！你要开膛验尸？这怎么可能？皇上连……宫里专门的仵作，皇上都不同意呢，你只是……怎么可能答应你。” 唐青鸾早做好了准备，知道不容易说服，道：“若是这样拖下去没有一点好处，尸首放的时间长了，查验的困难就更大。皇上既然是要太医和仵作们查验，说明他还是想知道真相，那么好好的劝一劝……” “青鸾！” 唐青鸾的话还没说完，从里面已经是气喘吁吁跑出来一个人，正是齐景灏。 齐景灏也不知道跑的多快，大雪天的居然额头冒汗，身上肩上，落了好厚的一层雪，应该是从比较远的地方过来的。 一过来就双手扶住了唐青鸾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下，看看没事，这才忙问：“你进宫做什么？家里没事吧？” 唐青鸾忙道：“没事啊，我父亲有没有消息传出来？” “有啊，刚刚我和大舅子还去看了，岳父人没事，吃的喝的也没有问题，牢里照应着，被褥什么的都有。也没有被审，只暂时关着而已。”齐景灏简单说了说，依然道：“你进宫做什么？你母亲病了？不要紧吧？” “不要紧。”唐青鸾说着没急着回答，反而去看陈太医。 陈太医听完了她的话了，正在琢磨，看她看过来就道：“青鸾，你说的那个恐怕是不行，首先你想见皇上就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要见皇上？”齐景灏又惊讶的打断了。 唐青鸾一看这样子，不跟齐景灏说清楚也不行，只能对陈太医道：“陈太医，您肯定很忙，我先不耽误您了，等我和他说清楚了，再去找您。” 陈太医是很忙，也没客气就点点头：“好，若是还需要帮忙，就叫人去找我。”说着转身忙又回去了。 齐景灏就问唐青鸾：“你要见皇上做什么？” 唐青鸾也没和他说三皇子胁迫自己的话，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应该都在救父亲的事情上，别的事暂时不重要。 她轻声道：“我觉着不能耽误了，越快验尸越容易找到真相，若是再拖延，说不定会发生其他的事情……原本事情就不那么简单，拖下去谁知道会出什么怪事？” “那你见皇上有什么关系……”齐景灏问了一句，接着不等唐青鸾回答又恍然了：“你觉着你能说服皇上？” 他只猜到了一点。唐青鸾点头：“我能说服皇上，并且让我验尸。” 第一百三十八章请命 “你验尸？！”齐景灏睁了睁眼睛，倒不是惊讶她能不能验尸，之前她已经验过尸的，只不过这一次死的是后宫的人，皇上怎么可能答应让不是宫里的仵作验尸？何况唐青鸾还不是仵作。 唐青鸾道：“我已经做了试剂，有八成的把握能查出来到底是因何而死。也有办法说服皇上……当然，皇上如果是真想找到凶手，应该就能答应我验尸。” “若就是不答应，那也就说明，皇上也不是那么想找到真相的，说不定也是要找替罪羊的，那样的话，咱们就要另想办法了，不至于总纠结于验尸不验尸的，光寄希望于太医和仵作的查验结果。”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齐景灏想了想，用这种方法摸透皇上到底想不想查找真相，这也是可以的。如果不想，那真的就不用在验尸方面做功夫了，真的要找人疏通，甚或者找另一个替罪羊代替唐太医，走另一条路了。 他也不迂腐，想通了马上就点头道：“行啊，你也不用求陈太医，我去找皇上，请他见你。” 唐青鸾也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好说服，忙点头：“好！”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若是说服了，也许马上就开始……想来也不会给你很长的时间准备。” “放心吧，全都准备好了。”唐青鸾道。她本就是个沉稳的性格，加上这件事出了之后就一直在准备，应该说准备的非常充分。 齐景灏领着她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又道：“你哥哥现在还在锦衣卫牢房那边，那边是暂时的一个牢，和诏狱不同。”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道：“从这里也能看出来，皇上心里清楚的很，岳父大人应该是个替罪羊。” “这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起码证明皇上现在依然是还想查一查。”齐景灏看着她道：“等到皇上都不想查了，那时候可能不管拿出来多有利的证据，都未必能让皇上回心转意。” 顿了顿接着道：“所以说现在要抓紧时间，确实不宜拖着。”他其实也在想办法，尽快验尸是最对自己这方有利的。 唐青鸾心里松了松，点点头。跟着他往宫里面走。 “这几天到底还是过年，宫里头依然是喜气洋洋的，皇上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姝嫔，坏了整个皇宫过年的气氛，尤其是坏了皇太后的心情，所以你到了跟前，说话不要太悲伤，不要过多说家里的事。” 齐景灏还叮嘱她。 唐青鸾答应着。一边走，却又想起刚刚在府里的事情，三皇子为什么这个时候去找自己，说那样的话？难道，是三皇子也感觉出来了，皇上有要查一查的想法？ 后妃包括他们这些皇子，哪个不是天天揣摩皇上的意思？皇上稍微有点表露，怕是这些人就感觉到了。 所以才去找自己，意图放水？ 那么姝嫔的死，和三皇子、庄妃有没有关系？若是有人想要嫁祸皇后，三皇子和庄妃……会不会是背后的黑手？ …… 齐景灏路上询问了一些人，说皇上好像是在御书房，于是领着她往御书房而来。 雪越下越大，周围已经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他们沿着红色的游廊往前走，齐景灏偶尔的转脸看她，见唐青鸾嘴唇抿的紧紧的，嘴角带着一丝倔强。 他心中微微一动，站住了看着她：“青鸾，你没事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唐青鸾也站住了，顿了顿才道：“都不是很重要的事，等有时间了在慢慢和你说。” 齐景灏听她这样说有些担心，不过也有些欣喜，这说明唐青鸾愿意和他说些事情，让她困惑的，或者为难的事情。 唐青鸾抬头看着他：“齐爷，我们家的这一次事情，辛苦你了……” 齐景灏伸手本想轻轻摇一下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却鬼使神差的在她唇上轻轻点了一下，非常温柔的道：“再也不许说这些见外的话。” 唐青鸾的脸红了，长长的睫毛一颤，幽幽的叹了口气。 齐景灏忙收回自己的手，语气故作轻松的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一步一步来，总有办法的！” 唐青鸾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往前走。 他们俩不知道，这会儿御书房里面，身穿着金黄莽龙袍的皇上正背着手站在窗前看外面的雪景，将外面台阶下游廊上这一幕收到了眼底。 皇上看了一会儿，才微微蹙眉问道：“朕记得唐东洲的女儿，这一次也在三皇子选妃的名单中吧？” 旁边的太监忙躬身道：“是，在名单里。皇上令选妃停止，齐家便去唐家求亲了。” 皇上眉头更加皱的紧了。 太监小心的从下而上瞥了一眼皇上的脸色，见皇上面色不悦，便声音不大的道：“唐家也是有意思，马上就答应了，两家的婚事说的很快，这才两个月，已经过了大礼了……” 太监的话还没说完，皇上却已经转身去了暖榻上，斜倚了。 太监便马上闭了嘴，跟过来服侍。 也就是这个时候，门口的太监进来禀报：“皇上，骁骑尉齐景灏求见。” 齐景灏好歹的有官爵，直接可以求见皇上，唐青鸾什么封号都没有，自然只能先在门外等着，等齐景灏进来禀报，皇上愿意见再进来。 皇上没说话，半天也没动。就在太监以为皇上不想见，正要转身去将齐景灏打发走的时候，看见皇上淡淡的摆了摆手。 这是肯见，太监就忙躬身答应，出去将齐景灏领了进来。 齐景灏跪下行礼：“参见皇上。” “何事？”皇上简洁的问道。 齐景灏便也不废话，道：“皇上，唐太医的女儿求见您，她也是有医术在身，小半年前宫里的那次传染风寒，她也奉召进宫帮忙了的。” 皇上淡淡的道：“有医术，朕就应该见？” 齐景灏忙道：“是关于这桩案子的，如今还是过年期间，发生了这么一件晦气不好的事情，拖下去对宫里的气氛也不好，尽快明了责任才是最要紧的。” 皇上冷哼：“这么说你倒是有尽快了结的办法？” “臣没有，唐太医的女儿有。”齐景灏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毛遂自荐 皇上又冷哼了一声，原本不想见的，不过又想叫齐景灏进来说两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皇上有点喜欢齐景灏，这小子说话，天然的带一种能让人开心的语调。 最重要的，皇上慢慢的看重他了。这许多年，皇上总为了没有出一个有武将之才的人而郁闷，不管是老将军们的子孙，还是十年中三次武举科考，选拔出来的虽然有些勇武人士，可都不是将才。 皇上一直在观察齐景灏。现在终于肯定，这是个可塑之将才，而且说不定今后的功勋会比他的父亲齐腾还要大的时候，皇上的惊喜可想而知，对齐景灏的喜爱，也是越来越浓厚。 爱将爱将，皇上有种感觉，齐景灏将来就是自己的爱将，大周朝的郭子仪！ 当然，喜欢齐景灏却也不至于赞同他做的所有事情。比方说，唐家姑娘这件事，皇上心里就很不满。 庄妃那边既然把唐家姑娘列进了名单中，说明是要考虑一下的，不管是为妃为妾，那都是给自己的儿子准备的人。 齐景灏这小子趁着自己发话让选妃停止之机，抢着去唐家提亲，还把婚事跟定下来了，这不明摆着从自己的三儿子手里横刀夺爱？！ 三皇子再怎么也是皇上的儿子，就算是最近有些事情办的不得皇上的心，可这做父亲的心依然啊，尤其是关系到儿子娶媳妇的事上面，当然无条件站在儿子这边。 齐景灏这小子敢从儿子手里夺人，还借着自己发话的机会，这个不能忍！ 这小子昏了头了，横刀夺爱却夺到了皇子的头上！皇上的儿子，那应该是想要什么女人都可以，选的是天下最好的女人！ 皇上自己想着，把自己想的还气哼哼的，哼了一声道：“传！” 齐景灏哪里知道，这么会儿功夫皇上已经想了那么多了，一听传见唐青鸾，还挺高兴的，起码这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唐青鸾在外面惴惴的等着，等了半天终于听见传自己的声音，顿时惊喜，忙深呼吸镇定一下自己的情绪，低头进了御书房。 进来跪在了齐景灏的身边，磕头行礼：“臣女唐氏青鸾，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面的人半天没说话，就在唐青鸾惴惴不安又有点莫名其妙，想要偷着转头看看齐景灏的眼色的时候，听见上面一个不怒自威的声音，还有些淡然的说着：“抬起头来。” 这种淡淡的声音，倒是有点像三皇子，到底是亲父子。 唐青鸾便抬头，看到了斜倚在榻上的皇上。 皇上四十多岁，不过保养得宜，看起来精神不错，脸泛红光，说明身体挺好的，浓眉大眼。因为身为皇帝的缘故，周身的那种威仪很压迫人，只淡淡的看一眼，就叫人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 皇上还有点惊奇，这姑娘倒是挺胆大，眼神中没有惧怕，正经的还把自己打量了打量。皇上觉着有意思，又看到了，这姑娘容貌果然称得上绝色，难怪…… 皇上心中一动，忽然想明白了。看中这姑娘的怕不是庄妃，而是自己的三儿子。 “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查清姝嫔死因？”皇上开门见山问道。 唐青鸾转眼看了看齐景灏，齐景灏正在给她点头鼓励，于是便道：“皇上，若是想查清楚姝嫔的死因，别的办法都不行。不论是查验方子，还是查验药渣子，这些全都是可以作假的，唯独一个办法不能作假，只要查了，姝嫔的死因就昭然若揭。” 皇上便问：“什么办法？” “开膛验尸。”唐青鸾道。 皇上果然没心理准备，一下子居然坐起了身，又惊又怒！ 身边的太监已经是人精了，看到皇上惊怒交加，不等皇上呵斥，他已经大声斥责道：“大胆！” 皇上原本要喝这一句的，被太监抢了，便怒视着唐青鸾示意她回话。 唐青鸾已经想了一路怎么说的，也料到了皇上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样，忙道：“皇上赎罪。臣女确实是因为臣女的父亲牵扯进来，才提出来开膛验尸的……” 她直接先把自己的企图说明白，这样还显得光明磊落，别让皇上在这一点上再计较。 接着道：“不过，死因不明，仵作开膛验尸，这本就是正理。只以为出意外的是宫里的嫔妃，仵作不敢提出来而已，但是，这样的事情若是出在民间，官府必定的选择还是开膛验尸。这也是为了避免伤及无辜，办出来冤假错案，冤枉了好人，放走了坏人！” 最有五个字刻意强调了一下。 “放肆！这样的主意你也敢出？你以为你是谁？”太监又厉声呵斥了一声。 即便他呵斥了，皇上还是觉着气不过，而且太监并没有说到点子上，于是皇上亲自怒道：“何为正理？开膛破肚，令死者不安，死无全尸，这成了正理了？歪理！” 唐青鸾忙道：“不会死无全尸的，开膛主要是提取胃液，检查内脏器官是否中毒而亡，这样是一目了然的，检查了之后原样缝上……就和受了伤缝合伤口是一样的。” 皇上瞪着眼半天没说话。 ——这是被气得，气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若是被害身亡，不论是死者还是家人，最希望的是抓住凶手，按罪处置。而不是任由凶手逍遥法外。或者继续犯案……” “皇上，最重要的是不能放走坏人，若真的是有居心叵测的人，用的是非常的手段，试想一下，这样的人隐藏在后宫，相当于隐藏在您的家中！您包括您的家人，皇后、嫔妃、皇子们，都处于危险之中，这样怎么行？万一坏人走火入魔了……” “放肆！”太监又呵斥了一声，眼睛瞪着唐青鸾，这女子简直莫名其妙！说的话简直……不着调！皇上那是普通人吗？什么家中，什么家人……胡言乱语！ “皇上，既然现在有手段能够查清楚真相，为什么不查明白？即便是做到心里有数，也很重要啊，这后宫毕竟住着您的后妃，您的孩子，是一个需要安全的地方。” 唐青鸾说完了，闭上了嘴。 第一百四十章给次机会 唐青鸾说完了，御书房安静了好一会儿，皇上脸黑的好像锅底一样，除了那个弓着腰一直呵斥唐青鸾‘放肆’的太监，屋里屋外原本安静站着的太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跪下了。 可见他们觉着唐青鸾这番话的严重程度。 不过唐青鸾自己觉着自己并没有说很过分的话，开膛验尸这也不是多么新鲜的事，几百年前的前朝，就已经开始了，前朝的宋慈写了洗冤录，到了本朝，其实验尸的经验已经非常丰富，技术非常成熟。 基本上只要通过验尸的，如无外部因素干扰，那么发生冤假错案的机会是很少的。 这一点皇上自己应该也很清楚。 现在纠结的只是死的是姝嫔，皇上的妃子。皇上觉着开膛破肚的，受不了而已。 跪着安静的等着。 谁也不敢说话，大家似乎都在等皇上的雷霆大怒的到来。 皇上就这么一直沉着脸瞪着下面跪着的两个人。 不过——别说，唐青鸾的这一番胡言乱语，还真有些触动皇上。皇上还从没有听别人说过，这后宫是自己的家，皇后那些人是自己的家人。他自己也从没这样想过。 家，家人。这些想法其实是很天真的，皇上最清楚自己身边这些人将自己看成什么，而自己又将她们看成什么，在这些‘家人’中间，最重要的不是亲情，而是皇权。 皇权才是他们所有人都重视的，是每个后妃们极度想要接近的，是自己的儿子孙子们从懂事开始起就在内心深处渴望的…… 皇上缓缓的靠在了椅背上。 不过唐青鸾的说法是有些触动他的，主要是从没听过这样的见解，还是觉着有些新鲜。何况话里也有些道理。 皇上情绪已经明显安宁下来了，半天没说话，沉吟起来。 姝嫔的事情出了之后，皇后虽然一直没有过问，一副避嫌的样子，但是皇上知道，皇后背地里还是有些举动的。皇后的娘家理国公府也是奔走起来了，大理寺、刑部、锦衣卫指挥使，理国公都接触过。 显然，皇后那边是怕真的被栽赃了。这时候若是觉着心中无愧而什么都不做，那才是愚蠢，才是站在那里等着给别人当箭靶子。 而皇后一动，其他的人便也跟着有举动。 庄妃也没沉住气，同样庄妃的娘家楮国公，也是走动了一些地方，打听着宫里这件事的情况。 就连皇太后的娘家平原侯府都被惊动了。皇上知道，这些天去平原侯府的人，有理国公、楮国公、荣国公、定远侯、还有些爵位更小一些的。 这些人去都是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各自为了各自的利益罢了。 这后宫表面上看好像一潭池水，安静的好似一个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但其实平静的水面下，是暗波汹涌，是一个接一个的漩涡！只要是谁一步走错，或者一个疏忽，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皇上召陈太医、宋太医协同仵作验尸，就是想要查明白姝嫔的死因的。不管别人需不需要弄明白，起码皇上自己是要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件事到底背后是谁动的手？ 至于处置不处置，怎么处置，装不知道找替罪羊，还是直接严惩不贷，这是皇上自己考虑的事情，皇上要有这个决断权。 不管如何，事情的真相皇上要知道！皇上不能容忍自己也被蒙在鼓里，也糊里糊涂的不知道真相。 皇上淡淡的瞥了一眼跪在下面的两个人，这么一看，倒是真觉着挺般配的，郎才女貌，男子英挺轩昂，是个武将之才，女子容貌绝美，还有点胆色…… 齐景灏等了半天，皇上没说话，他就想，是不是该自己说话了？自己也帮着说两句？正在琢磨怎么开口，上面的皇帝说话了。 “开膛验尸，谁来完成？仵作不能接近姝嫔贵体，”皇上似乎还有些故意的问：“难不成你来验尸？” 谁想到唐青鸾马上抬头，居然还很惊喜：“自然是臣女亲自来验尸！” 皇上哑然。果然和别的闺秀不一样…… 顿了顿，道：“去准备吧，”说着看了看时晷道：“三个时辰之后，朕要知道详细的死因，若是那时候还没有结果，便同你父亲一起下狱。” 唐青鸾很高兴的磕头：“是！臣女这就去。” 齐景灏忙也磕了个头，带着她退出来。 御书房门里门外的太监们已经听到了皇上的吩咐，门外站立的太监，便出来两个领着他们往姝嫔停尸的地方走，另一个飞跑了去给该知道的人禀报一声。 才走出来，一直站在皇上身边，连着呵斥了唐青鸾好几次的那个太监跑了出来，道：“太医和仵作不需离开，在隔壁屋中听着验尸经过。” 唐青鸾忙答应了。出来先找到了丁香，低声吩咐提好了箱子。丁香提着的箱子，自己验尸的所有工具全都在这里面，绝对不能有意外。 丁香小声道：“姑娘放心。”又问了一句：“皇上答应了吗？” 唐青鸾点头：“答应了。” 丁香喜滋滋的点点头，跟着她身后，好像去做什么好事一样。 齐景灏多留了一个心眼，走在后面对那个太监道：“这位公公，最好找两个嬷嬷能现场亲眼看着，也好做个证，免得查验出来结果了，却又有疑虑，那不是白白的开膛破肚了？” 太监听着这话刺耳，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不过齐景灏说的有道理，这太监想了一下便点点头，转身就吩咐身边的太监：“去找两个合适的人。” 皇上身边的这些公公，是司礼监最高的公公，后宫不管是太监、宫女还是嬷嬷，全都归他们管。 小太监答应着飞快的跑了。 齐景灏跟这位公公点头招呼，过来和唐青鸾走出了御书房这边的殿宇。也有带路的太监过来了。 停尸的地方已经不是储秀宫了，不知道是叫什么，横竖很偏僻的地方，走都走了好一会儿，等到了这边的时候，这边已经知道了消息，两个太监在门外面，两个嬷嬷在门里面，恭候着唐青鸾的到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天南星 他们才走到门口，从后面赶上来了两个嬷嬷，躬身行礼：“奴婢们是内务府敬事房的，略懂一些仵作之识，特来协助唐姑娘。” 唐青鸾微微一愣，这边不是有正经的仵作？还有太医在旁边，皇上大约是想找人监看自己的验尸过程，看看有没有动手脚，那么仵作和太医监看不就行了？ 齐景灏不等她说话，已经道：“知道了，你们先进去。” 两个嬷嬷便先进去了。 齐景灏凑到唐青鸾耳边轻声道：“姝嫔到底是皇上的女人，身体不能叫别人看见……” 唐青鸾这才恍然了，原来是这样，忙小声问：“问题是这两个……懂不懂……敬事房不都是太监？” 齐景灏小声道：“宫里头的事……多得很，估计肯定懂，不然不会派来。” 唐青鸾也就点点头。两人进了屋，从里屋走出来陈太医、宋太医，并两个仵作。陈太医和宋太医过来，惊讶的道：“青鸾，你来验尸？” “你是怎么说服皇上的……” 唐青鸾道：“就是那么说了说……家里人着急，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横竖我也是豁出去了。” 旁边齐景灏有点着急，现在不是慢条斯理聊天的时候，因此马上道：“皇上只给了三个时辰，若是三个时辰之后还没有查验的结果出来，青鸾也要问罪的。” 陈太医和宋太医果然一下子变了脸道：“这怎么来得及！”他们都忙活五六天了，还没结果呢！ 唐青鸾忙道：“来得及，我这边准备的倒是很充分。” 陈太医道：“快开始吧！没时间说话了。” 唐青鸾点头，又跟两个仵作善意的点头打了招呼，这才进了里屋。 停尸的地方不是宫殿，和普通的房间差不多大，因为这会儿是寒冬，尸首就直接放置在屋中，后窗是打开的。屋中四角站着几个面色灰暗的嬷嬷，那两个先进来的嬷嬷，居然在屋里摆了一副桌椅，坐下了准备观看的样子，面前还摆着纸笔墨。 尸首停在一张长条案上，唐青鸾过去将盖着的布掀开。 姝嫔她是见过的，当时见的时候，还娇媚婉转，虽然染了风寒，但还美滋滋的在染她的指甲。现在却已经是毫无声息的躺在这里，已经浮肿，完全看不出来本来面目。 脸上的皮肤有些发黑，尤其是嘴唇部位。 唐青鸾大致的看了看，将白布全都掀开了。让丁香将身上穿的白色内衫全都剪了。 陈太医、宋太医和两个仵作吓得马上遮住眼睛赶紧的出去了。唐青鸾轻声对齐景灏道：“你也帮我记录？” 既然是要给皇上看的，自然是一切按照规矩来，分毫不能有差错。 齐景灏点头答应道：“好。对了，你哥哥那边，我找人说一声，叫他也等等？” 唐青鸾‘嗯’道：“好。”万一出现了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情况，让哥哥帮着参谋参谋也可以。 齐景灏也出去了。 丁香将姝嫔身上的衣裳全剪了，唐青鸾先检查了一下死者的指甲，四肢等等的。 “手足指甲俱青黯。”她一边检查一边口述，齐景灏就在外面靠墙的案几坐下记录。 “口中有暗血，唇卷发疱，舌缩……烂肿，唇亦烂肿，鼻中也有明显暗血。”丁香将衣裳剥离，唐青鸾继续道：“皮肤黑肿，起泡，有红斑。” 从药箱子中取出来已经用皂角水浸泡过得长银针，探进死者的喉内：“若验服毒，用银钗，皂角水揩洗过，探入死人喉内，以纸密封，良久取出，作青黑色，再用皂角水揩洗，其色不去。如无，其色鲜白。” 她道：“这段是洗冤录上的叙述，现在我就用浸泡过皂角水的银针探入死者喉咙。”等了一会儿看了看时晷，道：“两刻已过，现在取出。” 取出来一看，银针果然是青黑色：“青黑色，再用皂角水重新擦洗，依然这个颜色。”将银针放在了一边，丁香对着外面叫：“拿个托盘来。” 一个嬷嬷端进来一个托盘，丁香用布垫着，将发黑的银针放在了托盘上摆好。 唐青鸾这才拿出来手术刀，沉着稳定的将尸首解剖开：“皮肤有裂纹，多。”唐青鸾仔细看了看裂纹处，加上指甲手足的反应，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是药毒死的。 那两个嬷嬷倒不写唐青鸾说了什么话，只盯着看她的动作，都检查了哪里，如果和她描述的差不多，便写下来。 “胃肠道充血、水肿、粘膜坏死脱落……各内脏亦可郁血肺出血及水肿，明显的窒息征象……” 唐青鸾说着拿出来制作的针筒：“现在提取食道中残留的呕吐物、胃内容物及血液为检材，主要检验其中的镁……检验反应。” 边说着提取出来，将自己制作的试剂拿出来，已经准备好的小碗，按照小碗上面写的试剂名称一一倒进去，然后将提取物放进去检查。 “主要检查颜色反应，如果是……”唐青鸾说到这里已经看到了，一碗试剂中颜色出现了暗黑，并且开始冒气泡，好像是开锅了一样。 她马上转头看另一个试剂，将里面的液体用针管吸出来一些，滴在一张薄薄的白纸上面，纸上面立刻出现了蓝色斑点。 她直起腰，一下子明白了。 是南星中毒。 南星，也称天南星、虎掌南星。具有散风、祛痰、镇惊、止痛的功效，可治中风麻痹，手足痉挛，头痛眩晕，惊风痰盛等病症。 《本草纲目》上记载，虎掌天南星，味辛而麻，故能治风散血。气温而燥，故能胜湿除涎。性紧而毒，故能攻积拔肿而治口喎舌糜。 这是一种自身带有毒性的药材，而且是剧毒。必须依方吃药，而且量剂是非常重要的，绝对不宜过量，过量就会有生命危险。 “试剂中，兑九分水白醋呈现泛蓝斑点。兑三分白酒试剂出现暗黑颜色，气泡。另外其他表像判断，胃液和呕吐物中均含有虎掌南星。” 那两个记录的嬷嬷尚未说什么，外面的陈太医听见了却已经惊叫：“南星！不对呀，药方子里分明用的是半夏，半夏性温，无毒。虎掌南星可是有毒的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放人 一众人等跪在了御书房中。 唐青鸾跪在中间，正在将自己的验尸结果禀报，外面天已经黑了，是不是过去了三个时辰，或者更多，已经没人追究了。 唐子庭又不能进御书房，这一次他更着急，因为在里面回话的是妹妹，妹妹要是再出点事…… 他简直不敢想。 唐青鸾详详细细将自己的查验经过禀报，然后道：“得出来的结论，就是南星中毒。南星，又称虎掌南星，天南星，是用于治疗中风麻痹，惊风痰盛的药物，也有散风祛痰的作用，不过大部分大夫会用半夏，半夏和南星的药理差不多，同样也是散风祛痰，不过温和无毒。” “父亲的方子中用的也是半夏，并无南星之迹，如此可说明，有人讲过量的南星熬入药中，使得病人在吃下了之后，很短的时间就麻痹窒息，中毒而亡。死亡之前会发生呕吐，咳血，甚至于便血。” 唐青鸾说完了。 在上面坐着的皇上半天没说话，低头看着眼前的好几摞纸。一摞是齐景灏写的验尸过程，一摞是敬事房嬷嬷写的，互相比对，可以看出验尸经过毫无不法隐瞒之处。 皇上又看了看另外并排的两张纸，这两张纸，就是药方子。最开始从储秀宫拿来的所谓‘原始药方’，和另一张当时已经下狱，根据回忆重新写就的，唐东洲开的方子。 前面一张方子比后面一张方子多一味药，却不是南星，而是附子。 唐青鸾说完了，所有的人全都是屏着呼吸等着皇上的裁决，而皇上却半天没说话，屋里安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好久，皇上终于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下面跪着的人，却不是唐青鸾，而是对陈太医道：“陈太医，朕知道医界有个十八反的歌谣，你可会背？” 这话问的简直有点太叫人莫名其妙了。 跟现在正在说的验尸结果差了十万八千里都不止。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的。 陈太医当然也不敢说不会，忙道：“是。”这位老御医只好开始背学医才入门的时候就要背会的词。 “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蒌贝蔹芨攻乌。藻戟遂芫具战草，诸参辛芍叛藜芦。” 皇上蹙眉，还是不太明白，道：“解释一下，哪些药不能同用？” 陈太医只能解释起来：“半夏、贝母……” 皇上立刻抢着道：“只说半夏！” 陈太医吓一跳，忙道：“半夏不能和乌头碱同用，两种药的药性互相排斥……” “和附子呢？”皇上打断了，问道。 陈太医忙道：“和附子同用，正好生成乌头碱，大毒。” 听到这里，皇上终于全都明白了。抬眼看了看下面，下面的人不管是谁都是一脸的怔忪，包括唐青鸾。因为谁也不知道，皇上手里的方子上面写了什么。 皇上心里很清楚了。 背后下手的人真的很奸猾。他应该在动手布置之前就猜到了，若是姝嫔死后，最先被查的就是药方子，而在方子上添了一味附子，附子和半夏是十八反，吃了会死人的。于是案子查处的方向，必定就是两张方子。 那一味药是谁加上去的？姝嫔肯定是因为附子和半夏同在药汤中才死的，查案子的人会追查附子的来源，如此，便把真实的死因隐藏过去了。 而真正的，姝嫔是吃了伪装成半夏的虎掌南星而死，应该查的是虎掌南星的来源，当天是怎么被当成半夏入药的，等等。 如果不查虎掌南星，只被牵着鼻子去查附子的来源，误入了歧途，也许一辈子都查不出来真相。 便是狡黠如齐景灏，也上了当，求皇上查验方子的笔迹。这其实就是背后下手的人希望皇上做的事。若是真的从方子入手，就等于入了他的圈套，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当然，齐景灏会上当，是因为处于他的那个位置，提醒皇上查验方子是唯一的办法。若是换成另外随便唐家的哪个人，之前能见到皇上的，应该也是会请皇上查验方子。 等于是唐家的人不得不上当。而背后下手的人，已经算计好了，连出了事之后，唐家会做出来的反应都算计了进去。 皇上这时候才开始问：“确定是过量吃了虎掌南星所以中毒而亡？” 唐青鸾听皇上好容易回到了正途上，忙点头道：“臣女确定。” 皇上又问陈太医和宋太医：“两位太医觉着唐家女儿的验证方式可有道理？” 两位太医忙道：“臣等觉着有道理。” 皇上又问两个仵作，两个敬事房的婆子，四个人根据他们所知道的，也基本上附和了，认为是有一定道理的。 唐青鸾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只要大家都觉着有道理，那么照理说父亲的疑点是已经被去除了的，因为父亲的方子上面没有虎掌南星这味药。不管是抓药的太监弄错了，还是太医院抓药的大夫弄错了，还是什么人故意，横竖不干父亲的事了。 齐景灏也听出来了，皇上问过了这段话之后，唐太医的疑点分明是解除了的。皇上也不可能不信，不信一两个人也就罢了，这些太医、仵作的话都不信？ 何况唐青鸾验尸的报告非常的详尽，齐景灏亲手记下来的，很清楚，别看唐青鸾只在里面说好像挺轻松的，他可是整整写了十几页纸！连他这个对医理外行的人都觉着毫无漏洞，没有可怀疑的地方。 如果这样皇上还不放人的话，那只能说明，皇上也是要找人当替罪羊，同时也是觉着太医当替罪羊最掩人耳目又说得过去。 ——那样的话，真的要赶紧另想办法了。 不说齐景灏在这里瞬间想了一大堆了，皇上在上面琢磨了一会儿，便道：“如此说来，唐东洲应该是无嫌疑的，方子上明白写的半夏，并无南星字样。” 大家都是一怔。 唐青鸾甚至都不敢惊喜，实在不敢想，难不成会这么顺利？ 皇上已经道：“放了吧，好言安慰，陈太医，可以给唐太医几天的假调整一下。在这件事中唐太医并无过错，依然是官复原职，在太医院供职。” 唐青鸾真的有点傻！完全不敢相信真的这么顺利！ 第一百四十三章惊动皇后 皇上说完了，大家都愣了好一会儿，陈太医才反应过来先磕头：“臣谢皇上隆恩，皇上圣明！” 于是大家才反应过来，忙磕头齐声道：“皇上圣明！” 这一声里面的惊喜真真也没法隐藏。 皇上依然是没什么表情，太监忙示意大家可以退下了，所有人忙谢过隆恩，鱼贯的退了出来。 唐子庭在外面就听见那一声齐齐的‘皇上圣明’了，顿时想喜不敢喜的，等看到唐青鸾出来，忙跑过来拉住了，紧张的问：“怎么样？怎么说？难不成……这么快有结果了？” 唐青鸾这时候才觉着有些真实，刚刚真有点不敢相信，满脸都是笑意的道：“真的有结果了……好事，皇上说父亲是无辜的，可以放了。” 唐子庭也傻了！他就算是猜到可能有结果了，但是也绝对想不到居然这么痛快，就可以放人了！ 陈太医他们笑着过来道喜，齐景灏笑着道：“快，咱们去接。” 唐子庭这才回过神来，忙忙的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咧着嘴一直笑，对陈太医和宋太医连声的道谢，陈太医笑着道：“你跟我们道什么谢啊，全都是你妹妹的功劳！” 说着拍着唐青鸾的肩膀：“唐姑娘……不得了，不得了啊！” 宋太医笑着道：“快去接你们父亲吧。” 唐子庭如梦初醒，忙道：“好，好！”这才和齐景灏，唐青鸾急忙的去锦衣卫所。周围的宫女嬷嬷们忙打着灯笼前面带路。 他们这些人走了，皇上还听了一会儿他们在外面说什么，当然，大殿太大，出去了离得就远了，听了些好像很高兴很兴奋的语调，具体说什么也没听清楚。 等外面的声音小了，没有了。皇上才缓缓的吐出来一口气，居然有些白气出现。 太监上前小声的道：“是不是有点冷了，皇上，是加些炭盆，还是您回后宫？这会儿都已经是亥时了，您还没用晚膳呢。” 皇上依然没动，过了半天才冷冷的吩咐道：“你去找鲁南他们几个，叫他们几个悄悄的查，那药材……虎掌南星，宫外谁采买，一次多少，从进宫到太医院，到所有用过的方子的用量、数量，查个清清楚楚。朕要知道，那药是怎么到了姝嫔的药罐子里去的。” 太监忙躬身道：“是，奴才知道了，叫鲁南悄悄的查，谁也不会惊动。” 皇上抬起眼道：“明天吧，免得这会儿盯着的人多。”顿了顿又道：“姝嫔那边，抬出宫去，办理后事吧。” 太监忙答应，又小声问：“荣国公那边……” “安抚一下。”皇上说着，起身出来了。 …… 宫中注定是不安宁的。 这时候坤宁宫也是灯火通明的。 皇后却站在宫殿外面，屋檐下，看着黑夜中的雪景，他的身旁站着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大青年，穿着黑色貂皮裘绣红线长袍，英俊朗然。 一个嬷嬷从黑暗中出来了，匆匆走到了皇后前面的台阶下，躬身：“奴婢参见皇后，参见太子。” “如何？”太子马上问道。 嬷嬷道：“竟然当场将唐太医放了。那唐姑娘真是有两下子，敬事房的那两个嬷嬷，从十几岁进宫就专管后宫这些女人们的身后事……连她们都心服口服，在皇上面前给担保了的。” 皇后惊讶的道：“从头说啊！怎么就说服了皇上？” 嬷嬷忙道：“用的什么法子奴婢是真的说不清楚的，但是太医们仵作们看着都明白一样，是从胃里取出来的东西验的……” 皇后脸上难看了一下。 嬷嬷就不敢说的太详细，道：“横竖似乎是绝对不会错，皇上一一问了太医、仵作、嬷嬷，都赞同唐姑娘验尸的结果。而结果太出乎意料了，竟然不是附子和半夏混用中了毒，而是另一味药材，南星！药里头加了过量的南星，这才中了毒的。” 皇后顿时一惊！忙道：“确定是南星？” “是，唐姑娘就是要查验出来是什么东西，不然说服不了皇上。” 皇后沉吟起来。太子便轻声的道：“皇上手里的方子上，多出来的那味药可是附子，和南星一点边不沾……放了唐太医，也是理所应当。” 皇后沉吟了半天才道：“到底是什么人在暗算本宫和庄妃？又或者是……庄妃自己？其实动手的人是她，做出好像被栽赃的样子，就是为了洗脱嫌疑？” 太子轻声道：“若是宫里的人动手，必定不会用药……母后，后宫的药都是有严格的登记的，太医院那边分分厘厘都记得清清楚楚，查起来也是很容易查到的。” 皇后转头看他：“不是宫里人？”她恍然：“是皇子？” 嫔妃们都住在后宫，但是皇子们在十二岁时便要受封，受封之后便出宫居住。 如果是皇子们从外面拿的药，那就无从查起了。不过这样一说，范围顿时小了些，如今到了岁数在宫外面居住的，就是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 二皇子常年患病，一直都不大出门。三皇子倒是常进宫，总一副阴鸷的样子。四皇子同样也常进宫，他的母亲是康妃，康妃是外族人，朝鲜进贡的一位美人。 这三位，都有可能。二皇子虽然一直对外宣称身体不好，给人一种不出门，不结交朋友的印象，但其实，真正对太子形成威胁的，就是二皇子。 三皇子似乎比二皇子行动多一些，但威胁来说，应该少一点。 皇后心里想着。 太子倒是轻松一些，道：“线索有了，皇上那边必定是要查下去的……这就是说，皇上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别人栽赃您。” 过了好一会儿，皇后才淡淡的哼了一声，似乎不稀罕，或者不赞同太子的话，只道：“还是小心。如今……也不知道什么人着了急，或许要动手，你可是最大的目标！” 太子忙躬身道：“母后放心，儿子一直谨慎着。” 皇后凝目看着他，郑重的道：“皇儿，你现在可看清楚了？皇上对齐景灏的看重……这一次已经算是摆明了。” 太子想了想，才点点头：“儿子看清楚了。” “齐景灏那边，你打算怎么做？”皇后马上追问了一句。 第一百四十四章公主哭诉 太子并没有马上回答，考虑了一会儿，才笑着道：“母后放心，儿子知道怎么做。” 皇后有些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尽管不放心，也没有追问下去。尽管太子是她儿子，但是他已经大了，做太子也有几年了，皇后心里清楚，太子有太子的想法，如今所有的事情，太子都会自己考虑，其实并不需要她这个当母亲的提建议。 皇后只是担心，很多事忍不住的想说，想提醒太子。有时候甚至她自己也知道，太子并不需要自己的提醒。 皇后微微叹了口气，又看着夜幕思索了一会儿，疑惑的道：“唐东洲的女儿居然那么能干？这么大的事，叫她进宫一下午就没事了，把她父亲也救出去了……” “医理很精通吧？”太子道：“毕竟是用医术查清楚的。” 皇后又想了一会儿，便道：“叫人打听一下那姑娘的情况——咱们都还不知道那姑娘的名字，可是人家庄妃和三皇子那边，差点就把这姑娘选上了。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可见好些事情，咱们都比别人慢一步！” 太子犹豫了一下，明显是想推脱的，但最后还是道：“是，儿子这就派人打听。” 皇后点了点头。她的意思太子应该会明白，自己并不是让太子真的去打听唐家姑娘的事情，而是打听姝嫔死的这件事，背地里到底是谁在动手？ 皇上那边可以糊涂着，皇后却不行，因为这一次被针对的，明显是皇后自己！她不能任由别人这样背地里暗算自己。 “母后，若是没事儿子就先告退了？”太子道。 皇后点点头。 太子便躬身退了出去。 太子才走，从大殿后面的抱厦中出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子，来到了皇后身边，疑惑的问：“母后，皇兄为什么迟疑？难道他不知道，这背后暗算您的人若是不查出来铲除了，今后就是后患！必定还是会对您动手……” 皇后过了一会儿才淡淡的道：“你皇兄知道。” 这女子正是皇后的女儿，长公主宁阳。 宁阳公主穿着一身雪白的棉裙，头上还戴着一朵白色珠花，如此的一身孝，倒显得俏丽无比。皇后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叹了口气，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摸了一下，幽幽道：“我可怜的女儿。” 宁阳公主就有些受不了了，低头拿手绢擦眼角，声音带着哽咽：“女儿真的是命苦。” 皇后道：“想不到齐景灏的婚事定的那么仓促。若是还没有过文定，本宫一句话，便将你指给了他，一年孝期满了之后成亲便是，谁承想他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定了亲……只能说，你们俩无缘吧。” 这话说到了宁阳公主的痛处，她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边哭边道：“那个人……害了女儿一辈子……连死都拖了那么久，若不是他拖着，景灏那边也不会……就定了亲……” 皇后有些不悦，轻声道：“这叫什么话？人死还能拖着？自己拖着就能死不了？你也是……这些话不要再说了，叫人听见了，不知道你多想……” 宁阳公主一下子抬起头来，哭着道：“这是真的，那人知道了……女儿的想法，找了一个乡下郎中开的药……” 断断续续两句话却将皇后惊得脸色都变了，一把将她拉进来殿内，将所有的宫女嬷嬷全都遣了出去，变着脸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和驸马最后翻脸了？他知道你的想法？你竟然在驸马没去世之前，就想着嫁给齐景灏？！” 宁阳公主现在反倒是豁出去了，擦了眼泪道：“女儿的想法，母后您不是早就知道？别说是他没去世之前，其实是女儿嫁给他之前！女儿很早便一心只想……只想召齐景灏为驸马，要不是父皇一意孤行，看不起景灏，一点不体谅女儿……” 说着声音又哽咽了起来。 “那个人……身体不行，却总喜欢干些……无耻见不得人的事，女儿……真真没脸说，”宁阳公主又哭了起来：“吃了些不知道什么的药，跟丫鬟胡来的时候差点一命呜呼了……惧怕女儿将这件事告诉皇上，就反过来污蔑女儿，说是因为女儿心里想着别人他才……” 皇后沉着脸皱着眉头，问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宁阳公主支支吾吾的不说，只捂着脸低声的哭。 “你不说本宫也知道！”皇后声音略微严厉了一些，道：“你才成亲那段时间，驸马的母亲进宫的时候就总是一副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的样子，本宫叫人打听了一些，说是你成亲一个来月了，硬是没有让驸马近身！” “本宫原本要叫你进宫斥责的，正巧那时候你和驸马……又好了似得，你婆婆在进宫脸色也好了些，本宫就以为你回心转意了，这才算了。想不到你一直……” 皇后说到这里一顿，声音严厉的道：“是不是那时候就知道了？！” 宁阳公主半天才勉强点了点头。 皇后气的看着她。 “他就是那样的人，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总胡乱吃，什么不着调的药都能找到。为了拖着，叫人找的什么延年续命的药……硬是拖了好几个月……” 宁阳公主一想到驸马本来几个月前就该死了，那时候死了，齐景灏还没定亲，皇后一句话就可以指婚了，自己这些年的心愿也达成了……就差那么一步的时候。真真对死去的驸马恨得咬牙切齿。 皇后气了半天，也是无奈，叹了口气道：“以后别说这话了。谁愿意死呢？他找药只是为了能活命罢了，不是什么拖着你……再说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驸马已经死了，齐景灏也已经定亲了……命就是这样，你要想开。” 宁阳公主想不开，哭得气滞哽噎的：“母后，您在想想办法，能不能……想想办法，让他们的婚事黄了……” 皇后怜悯的看着女儿，半天没说话。心里只在想，让他们的婚事黄了？ …… 第一百四十五章不甘心 太子从坤宁宫出来，身边的太监马上就道：“太子爷，奴才这就派人去查。” 太子蹙眉：“查什么？” 太监顿时惊讶的很，小心的道：“刚刚皇后娘娘吩咐的……” 太子摇了摇头，皇后叫打听唐东洲女儿的事情，是什么目的太子很清楚。根本不是只为了知道人家的名字叫什么，皇后打的主意，深沉的很。 虽然唐东洲只是个六品院判，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却叫他的这个女儿露了脸，也让皇后觉着，这姑娘可能有些本事，不是一般的女子。 不管本事多大，至于不至于对皇后和自己有什么影响，皇后都不想让庄妃和三皇子称心如意。趁着三皇子在选妃这件事上碰了壁，皇后还想痛打落水狗。 不过太子并不认同皇后的所有作为。有些事情，皇后的反应有些过度了，而且……算计过多。 “不至于。”太子淡淡的说了一句，继续往前走。 太监一愣，接着就反应过来了，忙躬身跟上，就再也不提打听的事情。 …… 唐青鸾一家子和齐景灏正在往宫外走。 他们已经接到了唐东洲，唐东洲果然是没有受审，也就未受拷打，只是略显憔悴。出来了在锦衣卫衙门口全家人激动不已，唐子庭流着眼泪只说自己不孝，还是小胖出来笑着小声提醒，先出了宫再说。 大家这才回神，陈太医和宋太医还要回太医院，便不送他们了，一家子和齐景灏这才出宫。 一路上就轻松了许多，唐东洲问自己是怎么出来了，唐青鸾、唐子庭就说了说情况。 唐东洲听说是唐青鸾去验尸查出来的真相，皇上才放了自己，他都有些惊讶道：“青鸾，你怎么还会这些？” 唐青鸾笑着道：“这些和医理都是互通的……我平常没有哥哥和父亲那么忙，就爱看些闲杂的书，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本洗冤录，看的入了迷……研究了一些而已。” “你这……真不得了。”唐东洲笑着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感叹的道：“好孩子，你们几个都是好孩子，为了为父的事，辛苦你们了。” “父亲您说这个叫儿子无地自容，儿子最没用，什么忙都没帮上。”唐子庭愧疚的不得了。 齐景灏大声道：“这话可谦虚的过了啊，青鸾说到底就是个姑娘，之前跑来跑去的找人求情，进宫问情况，不都是大舅子你？要是比功劳，那我不是更一无是处？” 唐子庭马上道：“什么比功劳……你才是跑前跑后的……” 唐东洲笑着也拍拍唐子庭的肩膀：“你们都辛苦了，我知道，你们必定是都着急的……不说了，不说这些了。你们母亲可还好？是不是病了？子源呢？子源没事吧？” 唐子庭忙回禀一下家里的情况，唐青鸾走的略微的慢，走几步就要跑两下才能跟上他们，这会儿又落后了两步，齐景灏便停下等她。 “高兴了？”笑着问她。 唐青鸾挑眉：“当然啦，父亲好歹的无恙……”她声音压低了一些道：“不过你也不用谦虚，我知道皇上会改主意，允许我验尸，可能是看在齐爷的面子上。” 齐景灏也和她一样的挑眉：“这你可真不用想的太多，皇上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我算什么，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唐青鸾抿着嘴笑，她心里有点数的，皇上一开始也许真的没打算查，就让替罪羊去背锅算了。不过见了齐景灏，问齐景灏那两个作战图的情况，真的很有可能是整件事的转折点。 齐景灏将她肩上落得雪花轻轻掸掉了，含笑看着她：“笑什么？” 唐青鸾仰头看着他笑：“没什么……快走啦，父亲和哥哥走远了。”说着跑了两步。 齐景灏笑着忙也跑两步跟上。 不远处的一座八角阁楼上，有人正在冷冷的看着这一幕。雪花虽然落不到阁楼里面，但是这个人浑身的冰冷气质，比外面的天气还冷冽。 一双深邃的眸子看不出来情绪，如同深冷的潭水一般，看着那跑远的身影，刚刚那展颜妩媚的一笑，瞬间的绝美姿容，叫他那万年冰封的心都突然加快跳了起来…… 可惜，那笑容不是给他的。 三皇子漆黑的眼睛盯着笑着跑走的两人，一直到看不见人了，才慢慢的垂下睫毛，所有的情绪都隐藏了…… …… 回到了唐家，自然是全家欢喜，果然如唐青鸾猜的，只要父亲好好的回来，母亲的病就会不药而愈。 看见唐东洲回来，唐大太太几乎马上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扑过来大哭了一顿，又擦着眼睛去张罗饭菜去了。 这天晚上三房人都在这边，大部分人都是晚饭没吃，这会儿也饿了，饭菜上来，大家边吃边说情况。 唐青鸾是受不了困的，随便吃了点就去睡了。 齐景灏从唐家出来，已经是子时过了。 唐东洲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唐家人很高兴，而且还要说说这一次的事件，因此饭菜端上来的时候，男人们就知道一晚上是没法睡了。 唐子庭叫齐景灏也留下，一起吃饭喝酒说说话。齐景灏想想家里只有母亲一个，再说母亲肯定也惦记唐家的事，便谢绝了。 唐东洲和唐子庭知道齐夫人也是在家急等着消息，便也没有多挽留，叫他吃了些东西就回去。 从唐家出来，雪还是没停，看这样子，再要是下一晚上的话，就成了今年入冬最大的一场雪了。 齐景灏也不打伞，喝了两三杯酒身上也不冷，心情又是格外的好，脚步都轻快的很，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往自家走。 “爷，好在这事有惊无险。唐老爷也是有福之人。”跟着他的梁潜道。 另一个小厮雷豹道：“要说最厉害的，还是唐姑娘，我算是心服口服了……手无缚鸡之力，却能扭转乾坤！” 一听夸自己未来的媳妇，齐景灏就乐的合不拢嘴：“呦！你小子行啊，这都会作诗了？” 雷豹挠头，梁潜哈哈的笑。 三人正乐呵呵的走着，齐景灏突然觉着旁边好像有什么不对，一下子站住了往左边看…… 并没有什么，被雪覆盖的路边，堆了好几个雪人。这里是一条挨着护城河的路，并没有人家，所以夜里这边很安静。 齐景灏将那些雪人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于是继续走。 才一转眼间，突然浑身一震！有种惊悚的感觉冒了出来，刚刚的一个雪人中……似乎有一双会动眼睛！ 第一百四十六章遇刺 下雪的夜晚，又黑又冷，冷冽的寒风中，似乎还夹杂着什么破空的声音，隐藏在寒风中，几乎听不见。 齐景灏下意识的，浑身汗毛一下立了起来，就在汗毛立起来的同时，他突然往前翻了一个跟头！ 就在翻跟头的同时，一柄长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横削过了齐景灏刚刚站立的地方！ 梁潜和雷豹下意识大叫了一声，往后一跳，顺势就把腰中的软剑抽了出来！ 齐景灏一个跟头翻出去，空跃中就稳住了身子，稳稳的落地，转身盯着那柄长刀。这时候才算是看清楚了，手握长刀之人，是一个个子不高，浑身都挂满雪的人。 这个人刚刚就是路边的一个雪人，难怪齐景灏他们从旁边走过去都没发现，简直就是整个人埋进了雪里，这样等着背后伤人！ 齐景灏的手按在腰间，顺手就要把软剑抽出来，结果却抽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自己进宫了，所以软剑没带着。 他和身边的这些小厮，平常都是带着软剑的，孙副将给他们打的极品精钢炼制的软剑，可以围在腰间像腰带一样，这样也不会被发现。即便是公侯子弟，也没有大白天大喇喇带刀带剑的在街上走，那样官府的人早上来盘问了。 齐景灏是因为一直防备着有人暗算自己。 但是这几天一直进宫，进宫是需要被搜身的，若是查出来暗藏兵器进宫，那可真是大罪了。所以软剑放在了家里。 就在他抽了个空的时候，那个矮个刺客的刀已经从天而降，奔着他的脑袋就过来了！ 这个人的刀术真的是古怪的很，表面看起来大张大合，但是暗藏着无数的小算计，分明的看见齐景灏没有兵器，却还用如此竖削的攻击，攻击面积非常大，躲也不好躲过，挡，更没有兵器挡。 就像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大方正气的人，其实心底深处龌龊卑鄙。 齐景灏也没时间多想，一跃而起！看着竟然好像是把自己的脑袋送到那个人的刀下！那个人都有些惊讶，不过长刀还是飞快的重重的削了下来！ 齐景灏跃起，踢向了那个人拿刀的手腕！ 就看谁快了！ 长刀攻击面积大。不过齐景灏踢向那个人的手腕，用腿做武器，离得近便更快，在那人的刀几乎要到了他的头顶的时候，已经踢到了那个人的手腕，如此重重的一踢，那个人顿时手腕一松，刀锋歪了，差点连刀都拿不住掉落！ 那个人踉跄后退，齐景灏顺势站稳，而这个时候，梁潜和雷豹从两边窜了上来，将他挡在了后面！ 这才算是一个回合，凶险无比。 齐景灏暂时安全了，便马上喝道：“孙子！背后下刀算什么好汉？你也配拿刀？” 梁潜低声道：“爷，您看他那刀……不是咱们中原人用的。” 齐景灏差点背这刀两次削中，自然是看的更清楚，也道：“好像是东瀛人。看这小子的个头就知道了，矮矬矬的，这种爱背后下手捅刀子的，就是他们倭人。” 齐景灏也是够损的，打着架还不忘了嘴上使劲损别人。 那个东瀛人看到自己两击没有得手，对方已经站好了阵型了，就知道自己不会再有什么优势。 三角眼一沉，举刀冲向了雷豹和梁潜！ 三个人瞬间就打了起来，齐景灏刚看了一眼，突然又有种不对的感觉，转眼看那几个雪人，果然！其中一个突然又活了，长身跃起，又是一柄倭刀！ 齐景灏有了准备，侧身一让。那人横削了过来，齐景灏又是飞起身躲过。 没办法，他手里没有兵器，只能这样躲，那边梁潜和雷豹两个人跟那一个人打，堪堪只能是平手，尽管两人急的想脱身过来帮他，但是和他们动手的那个倭人明显是缠住他们的策略。 确实够阴毒的，一个人缠住帮手，一个对付手无寸铁的齐景灏。 打斗间根本没那么多时间想，齐景灏看的很明白，自己若是不想办法，很快就要落败，没兵器在手，太吃亏了！而这个人的目的显然是杀死自己，招招都是下死手！ 齐景灏继续腾跳闪躲，身体轻灵的好像灵猴一般，就在闪躲间，突然的出手夺那个人的刀！ 那人一个没注意差点被抢走，慌得用力往后撑，齐景灏一下没夺过来，已经撒手，那人就被闪空了一下，往后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齐景灏也停下重新站稳，两人全都蓄势。 那人也看出来齐景灏不是好对付的，空手夺刃！差点被他夺过去！ 一瞬间，又打在了一起！ 大半夜的，老远看雪花飞舞，不知道的人会觉着奇怪，平白无故的为什么雪花飞？等走近一点会发现几个人浑身都是雪，在雪花中一起飞。 在走近一点，就会发现不是什么飞，是在打架，不，是在殊死搏斗！ 齐景灏身上挨了一刀。 那边梁潜和雷豹也挂了彩，两人都是一心二用，跟人打着架，还惦记着自家爷那边没有兵器，总想过来帮忙，这样反而更容易吃亏。 齐景灏似乎撑不住了，动作在变慢，胳膊上被划了一刀，血点一下子甩出去好远，他的动作更慢了…… 跟他对打的人心中暗喜。齐景灏动作慢，他就愈发出刀快，狠！刀刀致命！ 又是一刀从前胸划过！倭人觉着这一刀齐景灏应该倒下了，也确实，齐景灏动作更慢了，几乎只是下意识的在挥拳，但似乎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的人了。 那个倭人越发的欣喜，高高的举起刀，想来个最后一下，直接把他劈成两半，结束战斗。 就在这时候！原本已经快要倒下的齐景灏突然就像是重新活了一样，飞身跃起，像是天神一般从天而降，抓住了那个倭人中门大开的时候，一拳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那个倭人被打的往旁边一下栽倒了！齐景灏跟着扑上去，一拳一拳的砸在太阳穴上，毫不留情！ 那个人不动了，手一松，倭刀也落在了雪地上。 齐景灏跌倒，大口的喘气。 那边梁潜和雷豹看见爷反败为胜，瞬间就把那个倭人打死了，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而且一下子士气大涨！两人合作对剩下的倭人连连出击！ 而剩下的倭人看见自己的同伴死了，难免惊慌，惊慌之下出刀慢了一步，就看见寒光一闪，那个人突然站住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一道血光从他的脖子处喷出来，那个人好像一袋面一样栽倒在地。 第一百四十七章阴霾过去 齐景灏干脆就仰面八叉的躺在雪地上，呼呼的喘气，身上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横竖周围的雪地都已经染红了。 梁潜和雷豹撑着过来：“爷，您没事吧？” “没事。”齐景灏依然是仰躺着不动，过了半天才问了一句：“你们俩呢？” “死不了。”受伤较重的雷豹道。 三人就坐着躺着休息了半天，梁潜比较有心眼，休息差不多了，就去翻那两具尸首，将倭刀、身上的东西全都翻了出来，还找出来了一封信。 搭眼看了看封皮，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楚。 齐景灏也休息好了，慢慢的起身：“梁潜你在这里守一会儿，我和雷豹先回去找人，把着两具尸首也抬回去。” 梁潜都有些惊讶：“尸首抬回去做什么？” “验尸！”齐景灏一副现在已经对验尸很熟悉了的样子，自信满满的道：“说不定能查出来什么……放心，既然是倭人，官府肯定不知道。” 梁潜自然没话说了。 齐景灏和雷豹互相搀扶着先回去了，派了其他几个小厮去将梁潜接回来，并将两具尸首都给弄回了府。 折腾完了天都亮了。 齐景灏现在也不怕唐青鸾知道自己受伤的事，因为唐青鸾不是个大惊小怪的，而且还能给他治伤，就是可以接近的机会，所以睡下之前吩咐下人，去唐家那边候着，大小姐起来之后在请过来给自己看病。 胡乱的将伤口包了包，就躺下睡觉了，等着唐青鸾来在包扎伤口。 齐夫人也不知道，要是知道，真能被气死。 …… 唐家。 唐青鸾醒来也到了第二天的午时了，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今天已经是正月初六了。 起床洗漱了之后，问问家里人都还没起来，就随便吃了点早饭，出来在府园子转了一圈。府里安静的很，旁边二房院三房院也同样听不见一点动静。 “昨晚上……不是，应该是今早上，二老爷和三老爷在这边跟大老爷说话，一直到天亮呢，二太太和三太太也是差不多天快亮了才走的。”一旁的紫苏忙禀报。 “齐爷呢？”唐青鸾问了一句。 紫苏道：“齐爷是昨晚上走的，吃了饭子时左右吧，回去的。” 唐青鸾才点头，一个婆子端着个托盘进了园子，一进来就四处的张望，看到她们在这边，急急的过来，笑着叫：“大姑娘，大姑娘。” 紫苏忙去迎，接过来托盘，还伸头看了一眼。 婆子过来笑着给唐青鸾躬身：“大姑娘，这是大爷早上起来叫人熬得辟秽方，说是能辟秽气的。大正月的，又是验尸又是怎么着的，太不吉利了，您喝了这汤，今天还要重开祠堂，给祖宗上香，谢谢祖宗保佑。” 辟秽方，苍术二两。米泔浸两宿，焙干白术半两甘草半两。炙右为细末，每服二钱，入盐少许，点服。也是个药方子，唐青鸾是知道的，于是端过来一口气喝了。 婆子就笑着道：“大姑娘真是太懂事了，喝药也不从不折腾。” 紫苏‘噗嗤’笑了：“王妈妈您老糊涂了？还当我们姑娘是小小姐呢？” “这丫头……”王妈妈笑着跟唐青鸾躬身，端着托盘走了。 丁香从另一边进来，也是张望了一下，看唐青鸾在这边，便急急的跑着过来了，紫苏还笑着：“哟，慢点跑，又有什么事？” 府里的阴霾过去了，丫鬟们心情也好得很。 丁香却是脸色凝重，跑过来对唐青鸾道：“姑娘，齐府来了人，说齐爷受伤了！请您过去看看呢。” 唐青鸾一下子站了起来，惊讶的简直都没办法相信：“受伤？昨天还好好的……从这里走的时候应该也是好好的吧？”说着转头看紫苏。 紫苏愕然的忙摇手：“奴婢不知道，昨天奴婢也是和您一起回来的。今早上听婆子说齐爷是子时走的……应该是好好的吧？怎么可能受了伤走？” 唐青鸾就是想不通啊！子时到现在，这才过了几个时辰？这就受伤了？ 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齐景灏并没有跟她说过假话，她还是赶紧的会自己屋换衣裳准备，叫丫鬟将药箱子拿出来。 “奇怪，难道是喝多了，撞到树上了？”真真想不通，换了衣裳出门的时候还在喃喃自语。 紫苏跟着，丁香就留在家中。 出门上车，没耽误往齐家而来。到了齐家被人领着进了齐景灏这边的院子。换了一个内院的丫鬟领路。 唐青鸾到了这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照理说自己和齐景灏定了亲，就不应该见面了的。 之前是因为父亲的事，现在又因为要看病…… 横竖也是没规矩了…… 正想着已经进了内院，齐夫人就在屋檐下等着她，看见她来了迎上来，慌得唐青鸾忙敛衽行礼：“您……您何须……这是折煞我了。” 还没成亲，她可没齐景灏那么厚脸皮，就直接称‘婆婆’，如今连称呼都有些别扭起来。 齐夫人倒不是迎自己的儿媳妇，而是着急的。 伸手拉住了她，也是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又气又无奈的笑着道：“真真的气煞我了！早上过来一看，人家浑身血的躺着睡觉呢！想去找别的大夫，身边的小厮又说已经请你去了，你马上就到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唐青鸾听得又紧张：“没，我没事的……齐爷伤的很严重？” “不知道呢，你快看看。”既然已经来了，齐夫人也只能叫叫她赶紧给齐景灏看看。 唐青鸾忙就进了屋。 果然看见齐景灏躺在床上睡觉，被子盖着没发现什么，等齐夫人上去将被子掀开了，唐青鸾就大吃了一惊！ 伤的居然很重，腿上，胳膊上，胸前全都有伤口，胡乱的捆扎了，只脱了外面的袍子就这么睡着，睡得还挺香！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口不深还是冻住了，还是包扎的太紧，横竖倒是不流血了，只被子褥子上蹭的一些血迹而已。 唐青鸾简直都无语了。不过又觉着心疼，还有点过意不去。齐景灏累成这样，也是因为这几天跑自家的事，好几天没合眼的缘故。 第一百四十八章又受伤了 唐青鸾忙过去，打开了药箱子，从里面拿出来剪子，熟练的将齐景灏身上的衣裳，裤腿，还有袖子全都剪了。 齐夫人就在后面看着，原本还担心儿子的伤，现在看见未来的儿媳妇这么熟练的把儿子身上的衣服剪得快没有了，她都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看下去了，忙转身出去，在堂屋等着。 出去了还纳闷，这俩孩子，不会……有什么吧？想想不可能，但是……未来的儿媳妇那动作，实在也太熟练了点…… 齐夫人想了半天，只能归结于，儿子受伤太多，每次还总找儿媳妇来治疗，想不熟练都不行…… 屋里。 唐青鸾哪里顾得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再说这位不是自己的未婚夫么？自己也不是第一次给他看伤了。 最重要的是，齐景灏的伤势不算轻，虽然要不了命，但绝对不是轻伤，她不敢掉以轻心。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能这么大神经，居然还睡得着！ 先检查了一下，胸前的伤最严重，忙转身去拿银针和清洗的药水，刚转身就觉着自己的手被抓住了，她回头，看见躺着的齐景灏正对着自己笑。 “你来啦？”他很理所当然的笑着说。 唐青鸾忙点头，拿了银针和药水转回身，小心的将银针撵进几个穴位，针麻了局部，然后给他擦洗伤口，这才问：“你是怎么回事啊？和人打架了？怎么还真刀真枪的呀？” 齐景灏‘噗嗤’笑了：“打架不真刀真枪的，还用木棍？你以为是小孩儿打架？” “就你能！”唐青鸾埋怨了一句。 齐景灏就美滋滋的笑，好像被夸奖了一般。 “你要是能睡着就睡会儿吧，肯定也是太累了。”唐青鸾又道。 齐景灏轻轻‘嗯’了一声，心里更甜美了，只是他当然也睡不着，现在被缝针什么的治疗，对他来说简直就和享受一样。 唐青鸾仔细将伤口擦洗，看了看倒是还干净，并没有什么泥沙之类的，也没有断刃刀片或者碎骨，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仔细清理了伤口，用桑皮线将伤口缝住了。 桑皮线，就是桑树之根皮，去其表层黄皮，留取洁白柔软的长纤维层，经锤制加工而成之纤维细线。 桑皮线做出来其实很简单的，而且不易断折，同时药性和平，清热解毒，促进伤口愈合的治疗作用。 外创缝合宋朝就有了，唐青鸾之前一直没有备着这些东西，纯粹是因为她用不上，之前只看妇科，还只是些调养身体的所谓病症，哪里用得着这些。这也是在认识了齐景灏，给他治疗几次外伤之后，这才备下的。 手术刀、针、针管全都是那一次齐景灏领着她去孙副将那里，请孙副将做的。 缝好了胸前的伤，又挨着处理了腿上和胳膊上的伤口，这三个大伤口处理好了，又处理一些小点的伤口。 倭人用刀是很歹毒的，划来划去的好像没伤到，其实已经在身体上划了无数的口子，若是对阵的人顾着拆招打斗，根本注意不到身上的小伤口，但就是这些小伤口，不停的流血，就能够让人血流致死！ 也幸好齐景灏把倭人及时打死了，后又躺在雪地上半天，伤口的血都冻住了。 脸上都有一道，唐青鸾小心的用药膏擦着，刚涂了两下，手就被齐景灏抓住了。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不在嬉皮笑脸的，狭长的眸子含着笑意，因为才醒脸上还有些懒洋洋的慵懒神情，抓着她的手，轻轻婆娑了一会儿，放在自己嘴边轻轻亲了一下。 唐青鸾脸慢慢的红了，咬着下唇半天嘟囔一句：“你到底是怎么搞得……和谁打架啊？昨天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齐景灏只笑，抓着她的手也不松开，过了半天才柔声道：“青鸾，二月就成亲吧？” 唐青鸾抿着嘴，过了一会儿才道：“成了亲你好到处去打架，横竖家里有我这个大夫等着给你治伤，你更加无所顾忌了是不是？” 齐景灏一下子被逗笑了，马上低声叫：“冤枉啊！我可没有那么想！” “哼。”唐青鸾哼了一声，挣脱了他抓着的手，小心的继续给他擦药：“你哪儿来的那么多仇家？” 齐景灏笑嘻嘻的道：“仇家不在多，一个就够了。” “你说的真的假的？”唐青鸾马上敏感的问。 齐景灏笑着又不说话了。他其实不想告诉她，免得她担心。曹建成真的打算走这条行刺的路，而且还如此的用心，居然找来了东瀛武士，齐景灏自己也完全没想到。 “问你呢！”唐青鸾将他脸上的伤口擦好了药，伸手在他好的地方拍了一下：“快说啊，到底是不是……曹建成？” 齐景灏想了想，道：“青鸾，你累不累？” “什么话！”唐青鸾没听懂，以为他又在乱开玩笑，有些恼怒的道。 齐景灏就小声的道：“验尸……咳咳，你在帮我看两具？” 唐青鸾看着他，半天没明白，这人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呢？！她惊讶的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开玩笑？” “真的。”齐景灏小声的道：“一会儿吧，我没事，一会儿等把娘哄走了，咱们就去。” 唐青鸾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 齐景灏已经喊了起来：“娘！娘！” 唐青鸾吓了一跳，忙伸手给他把被子盖上了。虽然现在齐景灏是病人，自己是大夫，虽然……他是自己的未婚夫了，自己也不是第一次给他治伤了，不过这样赤胸露体的面对着，到底不像话。 齐夫人进来了，惊喜的道：“你没事了？”过来就要掀被子。 齐景灏一把抓紧了被子：“娘娘娘！没事了，我没事，青鸾包扎好了，也都是不重的小伤……娘，您赶紧去唐家一趟，我岳父回来了，您也该去慰问慰问。” 齐夫人惊讶，不过是应该去看看，只不过……齐景灏不是受伤了？！她呆了呆才道：“我是要去的……青鸾，景灏的伤都包扎好了？不要紧吗？严重不严重？如果好了，你是不是要回去了？那咱们一起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再验个尸 齐夫人说了一大堆，唐青鸾还没来得及回答，齐景灏已经抢着道：“娘！您自己过去吧，青鸾要给我看看……其他的小伤，还没包扎完呢。”说完抓紧了自己的被子。 齐夫人疑惑的看了看唐青鸾。 唐青鸾因为知道是要去验尸，不能告诉齐夫人，这会儿反倒是尴尬的不行，齐夫人一注视她，她顿时就满脸通红。 齐夫人简直又是惊讶又是无语，看着齐景灏做个欲打的动作，又给了个警告的眼神，这才对唐青鸾笑着道：“青鸾，你出来一下。” 齐景灏马上怪叫：“娘，您叫青鸾出去做什么？” 齐夫人指着他警告的点了点，拉着唐青鸾出去了。 唐青鸾深吸了口气，赶紧定下神来，这可真不能误会下去了，齐景灏那家伙谁知道是不是没安好心，故意叫齐夫人误会呢。横竖那家伙是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一到堂屋她不等齐夫人问已经忙小声道：“齐爷的伤势并无大碍，养着就可以了。他是想让我查……说一下验尸的事情……” 唐青鸾自己也没弄明白呢，齐景灏说的尸首，是不是跟他打架的人的？随随便便就把人打死了？那还了得？！ 但是看齐景灏轻轻松松的样子，似乎又不像。 唐青鸾一来不确定，二来怕说出来再把齐夫人吓到，杀了人还了得？！所以说的含含糊糊的。 齐夫人果然没听懂，问道：“什么验尸的事？是宫里的那个验尸？” 唐青鸾只好当成自己也没搞懂，点点头：“好像是，只说了验尸的事，也许是有什么疑问吧……” 齐夫人虽然还是不懂，不过还是恍然了。也是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只要不是……横竖儿子总鬼鬼祟祟的，叫人不放心！ 起码知道了一点。如果是真有事，她也就不耽误了，张了张嘴本想嘱咐两句，想想，未来的儿媳妇还是挺懂事的，起码比自己儿子懂事，便也没多说。 “我本就想今天去你家看看的，这都准备好了……既然如此，我就先去了，你好好说说景灏！不要成天和孩子似得，天天跟人打架！多大的人了……”齐夫人叹气道。 唐青鸾忙答应了，还跟着出去送了送。 “什么验尸的事情，赶紧的处理完了就不要再碰了，到底要成亲了，总跟死尸打交道……怎么好！”齐夫人道。 唐青鸾反而还笑了，答应了一声：“是。” 齐夫人看她笑了，自己也笑了。说起来宫里这件事，还是验尸才解决了的呢！多大的一件事，本以为会出现多么可怕的后果，也幸好是儿媳妇有本事。 “行了，你去吧，我也走了。”齐夫人说着，先走了。 等看到齐夫人从这边院子出去了，唐青鸾这才松了口气。 回来就发现齐景灏已经起来了，那剪得破破烂烂的衣裳已经脱了，换了一件中衣松裤，已经穿好了，正在裹着外袍。 唐青鸾忙又转身出去，等了一会儿，齐景灏就出来了：“走！去看看。” 大约是胳膊有伤的缘故，袍子穿的歪歪扭扭的。唐青鸾忙问：“你的丫鬟呢？叫进来给你整理一下啊……你看你穿的歪歪扭扭的。” 齐景灏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外袍，然后抬头看着她笑：“你是说通房丫鬟吗？我并没有啊。” 唐青鸾根本没想到这个人突然的来这么一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一下子又是脸通红。不过下一个念头，就觉着有股偷偷的窃喜从心底升了上来，想压下去都压不住…… 看见唐青鸾张口结舌的看着自己，齐景灏‘噗嗤’笑了：“怎么了？不相信？” 唐青鸾回过神来了，涨红了脸白了他一眼：“你好了啊……再说这些我就走了……” 齐景灏笑着凑过来，声音低低的：“明明是你故意试探我的。” “谁试探你了？”这可真是冤枉，唐青鸾涨红了脸辩解：“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可真的是……完全没想过！” 嗯，因为还没时间想。 齐景灏就砸吧嘴：“少装了，刚刚是谁听见了之后马上就笑啦？嘴角眼角勾着这样……”双手画了个向上的圆弧。 唐青鸾终于恼羞成怒了，伸手打了他一下：“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走了！” “去去！当然去。”齐景灏忙笑着道，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下，马上又转开她的注意力的叫：“哎呦！腿好疼！”然后自己单腿就跳了出去。 唐青鸾冷不防被他摸了一下脸，又要恼，这人却已经出去了，总不能在外面也嗔他，那不真成了打情骂俏了…… 只好跟着出来，看见齐景灏偷瞄自己，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齐景灏美滋滋的笑，不觉着她‘狠’，只觉着娇俏的很。 其实齐景灏能想起用这种方式跟唐青鸾说自己没通房丫鬟，也是因为年前去齐景楚那儿，无意听见齐景楚的未婚妻质问齐景楚，牵扯通房丫鬟的事，他这才受了启发。 原来定了亲的姑娘肯定是不喜欢未婚夫有通房丫鬟的。 齐景灏以前不知道，也不觉着重要，现在知道了，这不一时话也说到了，就顺便说了出来，告诉唐青鸾一下，让她更加放心。 ——女人是挺难伺候的。 齐景灏现在有这种感觉。 唐青鸾哪里知道人家已经开始琢磨女人难伺候的问题了，跟着他继续往前走。说起来……齐景灏不提也就罢了，这一提，还真的叫唐青鸾琢磨了一下通房丫鬟的事情…… 她知道齐景灏不会骗她，不过现在没有不等于以后没有。以后他想不想要呢？ 唐青鸾自己也没注意，自己想的已经很远了。其实这种想法是她以前极力避免的，也好像没办法想的很远，似乎……总有种无奈在里面。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种无奈的感觉似乎就淡了很多，有时候甚至感觉不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的她的心里也全都是齐景灏……尤其是见到他之后，似乎别的也想不到了，更加不会有勉强和遗憾…… 唐青鸾不知道为什么，抿着嘴笑了。 第一百五十章打情骂俏 前面走着的齐景灏高兴的一直咧着嘴，单腿跳着还灵活的很，领着她往后院走。唐青鸾不想管他的，看是看他蹦来蹦去的好像个蛤蟆一样，实在忍不住了问：“你找个人来搀扶你呀！” 齐景灏早等着她呢，马上站住了转头看她，还一副似嗔非嗔的样子：“我哪敢啊？找丫鬟吧……怕你误会，找小厮吧，更怕你误会！” 唐青鸾本想板着脸的，但是被他那种努力做出的‘哀怨’神情实在逗得忍不住，想起自己之前笃定猜测他的……性趣，不由得‘扑哧’笑了。 齐景灏逗笑了她马上就洋洋得意，很自然的伸手向摸她的脸，又被唐青鸾看到了，赶紧往后退了一步，齐景灏自己也发觉了，手在半路拐了个弯回到了自己的鼻子上揉了揉。 “找个人来扶你吧，你的伤不宜这样走动。”唐青鸾扶住了笑着又要走的齐景灏，坚持道。 齐景灏想了想，别说，原本是件小事，被自己故意的那么一说，还真不好找谁来扶，他又揉了揉鼻子看着她。 唐青鸾哼笑：“快点找人来扶你，我不会想……多的，我才没有你那么无聊。” 想不到这句话换来了齐景灏的一声哼：“少装，不无聊你琢磨我？还误会我？要不是我聪明机灵反应快，立马澄清了，说不定你都把我想成什么样了……哼哼……”原本只是开玩笑，可是玩笑一开，他就想起以前唐青鸾是怎么误会自己的了，居然以为自己是…… 越想越不高兴，凑近了她压低声音问：“你没瞎琢磨我吧？” 唐青鸾没听懂，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可惜脸却在慢慢变红，出卖了她。 齐景灏指着她叫：“噢噢噢！你还真……”他气的咬牙切齿的：“你真的想……” “没有！”唐青鸾红着脸大声道：“才没有想过！你不说我哪里会……我又不像你！是你这会儿非说非说的，我不得不……想了一下。” 齐景灏磨着牙扑过来。 唐青鸾惊叫一声一下子跑好远，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走了。” 齐景灏气的一屁股坐在廊椅上，大声叫：“来人！给爷抬个肩舆来！爷不走了。” 远远的丫鬟小厮跟着好几个，看见爷和未来的奶奶‘打情骂俏’，自然不敢上前，突然看见爷好像使气的小孩儿一样坐下不走了，全都憋着笑，一个小厮飞快的去叫。 唐青鸾还怕他过来怎么了自己，离得远远的也坐下了，还在笑。 “别笑了！”齐景灏警告她。 唐青鸾就是要笑，笑了半天，肚子都笑疼了。 肩舆终于抬来了，因为唐青鸾在这边，小厮们不敢靠近，还是四个膘肥体壮的婆子抬着。齐景灏正要坐上去，又转身看着唐青鸾笑：“青鸾，你走着我坐着，你不会生气吧？” 唐青鸾好笑的过来，扶着他上去：“别废话了！快点上去吧。” 齐景灏磨蹭半天其实就是想让她扶自己，虽然现在晚了点，不过好歹也扶了他一把，终于心满意足的上了肩舆。 婆子抬着，唐青鸾跟在旁边，到了一个破落些的院子。 放下了齐景灏，婆子们就在外面等着。一个看着眼熟的小厮老远的前面带路，进院子停在了一间老旧的房间前。 “准备好了吗？”齐景灏这时候才收起嬉皮笑脸，转头看着她道：“倒是没多可怕，不过是两个倭人。” “倭人？！”唐青鸾终于大吃了一惊，收起笑容，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齐景灏还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反应，惊讶的道：“怎么？” 唐青鸾忙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而已。你……是怎么和倭人打起来的？”原来是倭寇！难怪齐景灏杀了他们也不怕。 当然，倭寇是沿海那边对东瀛人的称呼，唐青鸾知道。 齐景灏道：“是他们伏击的我。我想应该和曹建成有关。”本不想跟她说的，怕她从此以后就开始担心起来。但是唐青鸾聪明的很，一说仇人马上想到了曹建成，齐景灏又想让她帮忙验尸，不得不解释一下，就没办法隐瞒了。 唐青鸾果然吓了一跳，道：“这还来真的……你以后可千万注意！以后出门多带些人，小心些。” “嗯，知道了。”齐景灏很听话的答应了。 带着她进了屋。 屋中地上放着两具尸首，看装扮和大周朝人无异。其中一个面目全非的，脸被打的很惨，头和猪头一样肿大，太阳穴位置血肉模糊的，眼珠子凸的都快要掉出来了。 齐景灏也没想到就这样放着，连张布都没盖着，还担心吓着了唐青鸾，刚要挡一挡，谁知道唐青鸾一点不害怕，已经过去检查了。 齐景灏转头看见昨天梁潜搜出来的东西就放在墙边的一张四方桌上，便过去坐在靠墙放的杌子上，将那些东西拿起来一一的看，也是当然的先看那封信。 梁潜还在屋里，正将其他的一些东西拿过来。 “倭字，看不懂。”梁潜道。 齐景灏看了看，确实是倭人的字体，里面也有汉字，不过依然不懂意思。便扔在了一边，查看别的东西。 他是个好武之人，对刀剑还是有些研究的。那两柄倭刀倒是格外的好，不但是锋利无比，而且精致华美，倭刀手柄上面都镶嵌着宝石，其中一柄上面还有弯弯拐拐的花纹，不知道是倭字，还是纹路。 中华人用的刀和倭刀还是有明显的不同，中华人的刀虽然非常多的样式，长短，品类的不同。不过全都不像倭刀那样，长把，刃窄，背薄，硬度高，整个刀体稍微弯曲，弧度很大。 齐景灏将两柄刀翻来覆去看了半天。 唐青鸾那边检查尸首，当然死因明白，不用解剖，只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两具尸首全都是中原人的打扮，除了腰中的腰带比京城这边人普遍宽一两寸，其他没什么不同。即便是京城人看了这样的打扮，也不会发觉不是中原人，只可能以为是外地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倭人 唐青鸾走到那个被打的眼睛都爆裂的尸首前，检查了一下四肢，发现这人的手非常干净，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手指白皙修长，只有中指前端，和手心指端下有些老茧。 另一具尸首也差不多的情况。 唐青鸾检查完了，回身看见齐景灏那边在检查东西，便过去了。 “咦，这么快检查完了？”齐景灏还奇怪的问。 唐青鸾点头道：“又不解剖开，只是看看有什么异常而已……” “有什么异常？”齐景灏马上问。 唐青鸾道：“这两人的身份你可知道？” “自然不知道。” 唐青鸾便道：“应该是身份不低的人，手干净的很，指甲都修剪的很整齐。手上的老茧能看出来，常握刀和笔，在东瀛那边，应该是武士的身份。” “武士？”齐景灏纳闷。 他父亲之前一直在嘉峪关镇守，敌人是西北方向的那些高鼻梁的外邦人，因此对东瀛人并不了解。 如果是镇守东南面，沿海一片的将军，对这些倭人自然是会了解一些。 唐青鸾点点头：“我看过一些书讲他们的，略微了解一些，这些东瀛人中，武士的身份是很高的，像咱们这边的……有爵位的将军。” 齐景灏惊讶的很：“怎么……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成了刺客？刺客杀手的，不都是为了钱？他们会缺钱？” 唐青鸾摇头：“这一点我也不明白，反正他们身份不低……” “不过你说的可能对，从他们带的玉佩这些东西，还有这两柄刀能看出来……这刀精致的也不像是穷人用得起的，刀柄上这宝石也够值钱的。”齐景灏道。 唐青鸾看了看他拿过来的刀，果然是倭刀。 “还有没有可能是别的身份？专门学武的子弟一类的？”齐景灏问道。 唐青鸾想了想摇头：“据我所知，东瀛那边的身份等级分得很严格，如果是普通百姓，没什么身份的，一来基本不识字，二来不允许练武……因为不配。” “死尸的手上老茧证明，他是个常常用笔和用刀的人，试想，常常用笔，不是写字就是画画，又是常用刀的，除了地位高的武士，平常里喜欢写字画画怡情的，别的人我真的想不出来。” 齐景灏听她说的有道理，加上检查过这两个人佩戴的一些东西，都是仿唐朝时期的，那时候东瀛人来唐朝进贡拜谒，学了不少的东西走。 “应该是，这玉佩就是唐时时兴的样式，质地不错，应该不是穷人戴的起的。”齐景灏说了一句，又纳闷道：“真怪了，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当刺客？” 说着又将另一柄匕首拿过来，除了那两把倭刀，这柄匕首他也仔细看了半天，现在抽出来道：“这匕首也是奇怪，这样碧绿莹莹的，不知道是淬了毒，还是本就这个颜色？” 唐青鸾冷不丁的吃了一惊！ 主要是那柄匕首颜色太奇怪了，通体都是碧绿色的，发出来一种冷森森的光芒。 她凑近点看了看：“这不会是……玉的吧？”青玉就是这个颜色。 齐景灏看了看，他也看不出来。这柄匕首做的非常的精致，几乎透明，跟青玉非常像。但又不能肯定就是。照理青玉的东西他们府里多得是，这点眼力齐景灏还是有的。 可是这个匕首怎么都看不出来，若是假的，却也真真做的和真的一样。齐景灏伸手想用自己的手指头碰碰匕首刀刃：“看着像是青玉的……” 唐青鸾一下子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齐景灏一怔，抬头看她，她眼睛就盯着那柄匕首，齐景灏偷偷亲了一下她的手，心里窃喜。 唐青鸾却只盯着那匕首，虽然青玉的东西她也有很多，这方面的眼力同样也不差，但是不能肯定的情况下，就不能乱碰：“不能乱碰……你应该知道，若是刀剑淬了毒的，可能会是这种颜色。” 齐景灏当然知道。 刀剑淬毒他这个京城公子见得还不多，但是在战场上，箭羽淬毒却是很多的，很多将箭头浸泡在毒药中，或者将箭头做成倒钩状，然后在淬毒，那样的更加歹毒，中了箭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直接丧失了战斗力。 齐景灏小时候在嘉峪关长大，跟着父亲看过打仗，对这种还是有些了解的。 他惊讶的看着唐青鸾道：“你懂得倒是不少。” 唐青鸾道：“大夫总要看看毒物的书，写毒物的书上有这些……一些军医写的医书上也介绍过这种。” 齐景灏恍然了，道：“不过若是淬毒的，未免做的也太像青玉的了吧？” “可能就是为了叫人以为是青玉的，然后趁人不备的杀人。”不是唐青鸾看不起这些人，而是他们本就没做什么光明正大的事：“能背地里捅你刀子的人，算什么武士？真以为他们多有规矩？” 说的也是。 齐景灏问道：“怎么才能知道是不是有毒的？” 唐青鸾琢磨了一下，转头看他，突然笑了起来。 齐景灏开始莫名其妙，后来怎么就觉着她的笑容……古古怪怪的？主要是唐青鸾性子冷情，很少对自己这样热情的，还主动跟自己笑的这样甜…… 齐景灏戒备的凑近她，也涎着脸笑：“你笑什么？突然觉着我好了？” 唐青鸾抿着嘴笑了半天，才道：“齐景灏，你刚刚说你没有通房丫鬟，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齐景灏一愣，话题怎么突然拐了那么大的弯儿，又说起那件事去了？他尽管莫名其妙的很，却还不放过这个亲近调戏的机会，跟唐青鸾挤眼睛：“你说呢？难道你想……试试？” 果然这个人脸皮厚得很！ 齐景灏看见唐青鸾不出意外的脸蛋一下子通红，顿时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却又赶紧的小心着。毕竟这个玩笑开的有点过，唐青鸾若是个小气的，说不定要生气了，觉着自己轻薄了她…… 唐青鸾倒是没生气，只是脸上的笑容没有了，看着他淡淡的道：“那么就是说，你是个童男子喽？正好，我需要一碗童子尿。” 还在咧着嘴笑的齐景灏顿时张大了嘴呆住了！下巴差点掉下来！ “什……什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童子尿 “童子尿，快点！”唐青鸾看着他道。 齐景灏下巴真的要掉了，结结巴巴的道：“童，童，童子尿……你要童子尿做什么……呀？”现在轮到他面红耳赤了。 唐青鸾还是头一次见到刁钻促狭的齐景灏这样窘迫，心里已经笑翻了，抿着唇努力忍着不要笑出来，睁大眼睛看着他，很无辜的样子：“试毒啊。” “试，试毒？”齐景灏真的结巴了：“为什么要用……童子尿？” “童子尿是药，方家谓之轮回酒、还元汤，可以驱邪祛毒的，”唐青鸾认真的看着他：“试毒最简单的办法。” 齐景灏张口结舌。 唐青鸾便怀疑的看着他：“原来你不是？刚刚还装的……哼！” 齐景灏顿时大喊冤枉：“我是！是，但是……那什么……我确实是，可那什么，我……我不是小孩儿啊！”他短路的脑子终于接上了，看着唐青鸾道：“我不是童子，童子！懂？就是小孩儿。” 生怕唐青鸾理解错了，解释的清清楚楚的。 唐青鸾哼了一声：“谁说的？童子尿只要是没……就是你自己要说的那个意思的……没有那个的……就是童子，谁说童子尿一定要小孩儿的了？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一梗脖子看着他。 齐景灏简直有种浑身长嘴也说不清的感觉：“确实你是大夫，但是我知道的……我明明知道，童子尿，就要是童子……小孩儿！” “只要是没……就是你自己要说的那个意思的……就是童子！你快点儿啊，别故意拖延，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唐青鸾哼了一声：“原来不是。还装呢，刚刚还说那些话……” 绷着脸一副真生气了的样子：“我又没问你！是你自己要说的，这会儿却又推三阻四。” 齐景灏张大了嘴，想说什么半天没挤出来，脸涨得通红，半天无奈的道：“我真的……那好吧……真的管用？我……多不好意思……那东西……” “怕什么？我是大夫，什么没见过？”唐青鸾一瞪眼：“是就快去！” 齐景灏只好站了起来，面红耳赤看着她，气得要死直磨牙又毫无办法，磨了半天牙最后只能嘟嘟囔囔：“我真是的……你是我媳妇儿，我给你那东西……以后我还怎么见人……” 嘟嘟囔囔的走了。 看着他出去了，唐青鸾才捂着肚子弯腰笑…… 才笑了一声，突然听见脚步声又回来了……没办法，他腿受伤了，走路就是这么大声，唐青鸾又一下子坐直了，瞪大眼睛看着门口。 不瞪眼睛没办法，若是不努力的厉害点，怕是要笑场了。 齐景灏回来了，站在门口结结巴巴：“没，没……没装的……” 唐青鸾将桌上的茶壶拿起来，里面的茶水一下倒了，站起来过去递给他：“快点！”还是很厉害。 齐景灏委委屈屈的拿着茶壶去了，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 等他走了，唐青鸾又弯腰蹲身，使劲捂着嘴笑。 过了好半天，唐青鸾笑完了，直起身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等着，等的都有点不耐烦了，才看见齐景灏犹犹豫豫的拿着茶壶回来了。 她伸手去接，齐景灏脸就一红，赶紧缩回手：“我拿着好了。” 唐青鸾肚子笑的疼，却故意板着脸道：“你不会是随便找的别人……你可小心！不是童子尿的话，也能试出来，若是试出来不是……”她马上哼哼了两声：“哼，哼！” 齐景灏打了个寒战，赶紧道：“放心吧，肯定是。咳咳，是我……解决的。”一顿又道：“如果不是，只能是匕首的问题。”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说了一句。 唐青鸾心里笑的肠子都要绞到一块儿。 齐景灏将茶壶放在桌上，看见唐青鸾去拿匕首，忙道：“我来，小心点。”将她拉的往后退了退，自己拿起来匕首，又犹豫了一下，伸手拉她：“你再往后退点。” “再退我就看不见了。”唐青鸾看着他嗔道：“你试验还是我试验？” “不就是……看看变化么？”齐景灏结结巴巴的道。 “什么变化？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唐青鸾问到他脸上去。 齐景灏眨着眼睛，半天摇头：“不知道……”他又涨红了脸，斯斯艾艾的道：“但是……那个，那个味道不太好……闻……” 唐青鸾看着他，差点笑喷在他脸上。 齐景灏今天算是彻底认栽了。 “好吧，你来。”唐青鸾突然有点不忍心了。齐景灏促狭自己的时候，也没见他心软，可偏偏自己看他这样就心软了……她心里还不满的嘀咕了自己一声，道：“小心点。” 齐景灏看她站的比较远，这会儿也顾不得了，只能将茶壶掀开盖子，小心的将匕首插了进去。 ‘呲’的一声，匕首瞬间竟然变成了黑色！ 齐景灏叫了一声：“哎！真有毒！” 唐青鸾一把将他的手打了一下，齐景灏冷不防的，匕首就松开了，唐青鸾拉着他往后退，脸色都变了。 尿液中大部分都是水，只含着很少量的尿酸，却能反应这样强烈，匕首通体瞬间变黑，可见匕首上面的毒药多深！ “太恶毒了！这匕首简直就是碰到死！” 齐景灏也变了色，小心的后退，将窗户上一大块窗帘扯了下来，小心的将匕首从茶壶中拿出来放在桌上，倒是还没忘了，先去将茶壶中的东西倒了。 “倒在角落里，叫人一会儿用土盖上。”唐青鸾嘱咐了一句。 齐景灏答应着。等进来了，这才用窗帘布垫着，将匕首拿起来看。原本通体碧绿，好似青玉一般精致的匕首，这会儿变成了黑的，看起来就格外的惊悚。 “他们身上带着这样歹毒的东西，肯定不是简单的杀手？”唐青鸾疑问的看齐景灏。 齐景灏很赞同，点头道：“不错。这种淬毒的技术也太他妈的精致了……不试一下，谁能看得出来那是淬了毒的，而不是青玉做的？” 重新坐下，拉着唐青鸾也坐下：“真他妈的恶毒到家了。倭人把从咱们中原学的好玩意儿全他妈的用在这儿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城防图 唐青鸾也坐下了，点头：“是啊，是有这个说法……”她转头看他：“齐景灏，你如今看到了，今后出门可一定小心些……这个人身上带着这么歹毒的东西，要不是及时发现，谁知道会出多大的事！” 齐景灏点点头：“知道了。”他又恢复了活泼，笑着对她挤眼睛：“你倒是真关心我。” 唐青鸾白了他一眼，正要说你想得美，这时候才看见桌上放着一封信，还有一个折叠起来的，羊皮还是牛皮的东西，惊讶的拿过来：“居然有信！” 齐景灏点头：“是啊……不过上面写的是倭字……”说到最后没声了，因为看见唐青鸾已经打开看了起来！ 齐景灏惊讶的下巴又要掉了。 唐青鸾三两下看完，抬眼正要说话，看见齐景灏看着自己惊讶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想了想道：“我二叔有个做丝绸生意的朋友，因为生意的缘故会说倭语。家眷和我们有来往，我也是闲的没事，跟那姑娘学了一些……只为了看书能用得上。” 齐景灏恍然：“你总叫人刮目相看。” 唐青鸾心里吐舌，其实她会日语，是因为上学的时候一个宿舍里有个日本女孩。 如今东瀛人和大周朝已经是水火不相容的情况了。倭寇在沿海那边袭扰沿海百姓，这都已经好几年了。 照着这样看，唐青鸾知道，离禁海不远了，很有可能，再过几年沿海一带会全面的跟这些倭寇打起来。而那个时候，中原腹地可能已经禁止这些倭人前来，只要出现在我大周朝内的倭人，肯定会当成奸细抓起来。 “上面写的什么？”齐景灏问道。 唐青鸾道：“是一封家书。这个人果然是个武士，家里人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唐青鸾说着又看了看信，道：“发信的日期是两个月前。” “没有什么可疑的吗？” 齐景灏说着已经将那个羊皮纸摊开了，因为看不懂字，他刚刚就没有先看这羊皮纸，如今打开了，顿时变了脸色，飞快的扫了几眼，递给唐青鸾：“你在看看这个，我只能看出来这是一幅城池布防图，但是看不太明白是哪里，上面写着什么？” 唐青鸾便放下了信，去看那图。看着看着，脸色也有些变，道：“你能看出来是城池布防图？” 齐景灏点头：“可以。”上面不止是一座城池，数数一共五座城池，但是画的非常奇怪，和正常的布防图不一样，若不是城池外面的一些山丘高地在里面，齐景灏都看不出来这是布防图。 画的很隐蔽。 唐青鸾指着旁边的小字道：“这上面写着，东，十里，都指挥使所在地，兵三千人，将姓岳。” 齐景灏侧着头盯着图听她说，脸色已经是异常严肃，用手指简单量了一下，东十里，按照图纸的尺寸找到了，发觉这个人的图上什么都没有标志。 显然，这个画图的人很谨慎，城池的守军所在地，他并没有明确的画出来，只是在旁边用他们自己的字体写了出来。这样即便叫人无意看见，也发现不了是布防图。 “这些呢？写的什么？”齐景灏问。 唐青鸾一一的给注译了一遍，越说齐景灏脸色越难看。连唐青鸾这个不懂的人，都明白了，这是东瀛人将五座重要城池的布防画成了图。城池的关键地方在哪里，连守军多少人马，守将姓什么，都写的很清楚。 “是哪几座城？你能看出来吗？”唐青鸾说完了问道。这上面并没有写，这个画图的人非常狡猾。 “知道。这是杭州城，应天城，松江城，济南府，京城。”齐景灏指着道：“倭人从这里上岸，到京城的一条线。” 唐青鸾也变了色。 齐景灏已经将羊皮纸叠吧叠吧装进自己的衣襟，道：“一会儿我找人誊抄一份，你帮我讲这些字译过来，这事不能轻视，我得禀报皇上。” 唐青鸾很赞同：“对，应该禀报皇上……混进来这么一个奸细，东瀛武士的身份，还画了咱们的布防图，狼子之心昭然若揭。” 齐景灏和她站了起来，让梁潜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好，派人在这边盯着不要出意外。两人出来，回到了齐景灏的房里。 齐景灏找来了一个画图好的先生，按照羊皮纸上的图腾描了两份，唐青鸾在内室将上面写的字译了过来，连同那封信。 齐夫人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儿子在外屋和一个人在描一幅画，未来的儿媳妇在屋里写什么东西，齐夫人里屋外屋的转了一圈，也没明白到底忙什么呢，便出去了。 等画完了，酉时都过了，唐青鸾起身告辞，齐景灏哪里让她走！拉着来到齐夫人这边，一起吃饭。 齐夫人也是忙留下唐青鸾：“你这会儿回去，家里晚饭都吃了，还要等厨房重新做，不如就在这边吃好了。” 唐青鸾只好留下一起吃。 齐夫人又问白天忙什么呢？不等唐青鸾回话，齐景灏已经接了过去，乱扯了一些闲事，把这话题混了过去。 在这边吃了晚饭，齐景灏又要进宫，顺便把唐青鸾送回去，齐夫人听了吃惊的问这会子了又进宫做什么，齐景灏依然是胡乱找了些理由。 齐夫人看也问不出来，肯定也挡不住，便也不管他了。 齐景灏送唐青鸾回到了家，他便带着东西进了宫。 唐青鸾回家之后，家里人当然全都起来了，唐大太太那边问她吃了晚饭没有，听说吃了，也就点头。 二叔、三叔依然在上房和父亲说这一次的事件，虽然这一次是有惊无险，但是身为一家之主，突然的就会有这样的灾祸临头，而一家子人却什么办法都没有，这叫唐东洲也觉着这样下去不行。 他已经萌生了退意。 其实以前进太医院当御医，并不是他自己多么的迫切想要当官，努力争取的，而只是一些因缘巧合而已。 当家的男人们商量怎么从官场上脱身，妇人们就在后院聊天说话，她们没有那么强的忧患意识，这会儿没事了，已经说各家过年怎么过的了。 唐青鸾坐在旁边听着母亲和婶婶们聊天，心里只琢磨这段时间发生了的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理国公 唐青鸾正想着这几天发生的这些事出神，突然听见身边传来了哭声。 她惊讶的看过去，头一个念头还以为是四妹唐青萝哭了。谁知道一看，哭得竟然是二妹唐玉钗，就在她刚要问怎么回事的时候，唐玉钗站起身哭着跑了出去。 她的丫鬟们忙跟在后面。 唐青鸾惊讶的刚直起身叫了一声：“玉钗？” 旁边便传来了二太太的声音：“不要管她！这一两年越发的翅膀硬了，说什么都不听了！” 唐青鸾惊讶的问道：“二婶，出了什么事？你们在说什么？” 唐二太太还没说话，唐大太太已经叫道：“你刚刚没听见吗？耳朵去哪里啦？” 一句话倒把别人逗笑了，唐青鸾也笑着道：“女儿再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而已……玉钗怎么了？” 依然是没等唐二太太说话，唐大太太已经道：“刚刚你二婶说到了她的婚事而已，才说了一句人家那边打算过了年来商谈一下，看看是不是可以定日子了……玉钗就哭着跑啦。” 说着转头看二太太：“这丫头显然是不乐意呀！” 唐二太太就叹气道：“谁说不是……这里面事情诡异着呢！” “谁家呀？是已经上门求过亲了？还有什么诡异的事儿呀？”唐青鸾问道。 什么诡异的事儿唐大太太可就不知道了，也就没抢着回答。 唐二太太就道：“求亲的西城赵家，赵家是做木材生意的，家里的二小子今年十七岁，这事你爹娘知道，咱们是都已经答应了的……人家赵家不错，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家境挺殷实的，何况和咱们也是门当户对呀。” 唐青鸾点头，听着似乎是不错。 “可年前的时候，我记着是腊月二十八那天，突然的就有人给我们府送去了好些的年货，什么袍子、鹿的一大堆野味，还有些人参燕窝的……莫名其妙的就送来了，你们猜是谁？” “谁？！”大太太和三太太几乎同时问了一句。显然大家都不知道。 二太太就道：“理国公！” 唐青鸾一下惊讶起来了！理国公？那是皇后的娘家啊。 唐大太太还有些纳闷，妇人们未必清楚这里面的亲戚关系，唐三太太也是咋舌只说：“国公？这可不得了……” 唐青鸾说了一句：“理国公是皇后的娘家……他们为什么给二叔二婶送东西？” 果然这一句才把唐大太太和唐三太太吓到了，大太太惊叫：“皇后的娘家？！” 唐二太太就道：“是啊，我们听说是理国公府送来的东西，也是惊讶的很，二老爷那边只琢磨是不是生意上的什么事……你们也知道，这些豪门世家的，外面看着光鲜亮丽的很，可是花费高，背地里总会有些手段，和生意人也来往的多……二老爷还觉着被理国公看中了，是好事。” “那到底是什么事？”唐大太太问道：“没赶紧去个人问问？” “还去个人问问，我们二老爷当然是赶紧的亲自去府上拜会去了，可谁知道去了之后根本就没让进门，说是过年了，府里头忙得很，客人也多，哪有时间见他？我们二老爷想想也是，就回来了，只等着过了年不忙了，再去拜会。” 二太太说到这里愁眉苦脸的道：“过了两天就出了大伯这件事，我们二老爷着急忙活的找人搭救，理国公那边却又来了个人……媒人，问玉钗的生辰八字呢……” 唐青鸾已经听出来些眉目了，道：“是不是……纳……” 大太太还没反应过来，二太太重重点头道：“正是呢！说是他们家的二爷想纳了我们家的玉钗为妾……真真的……” 真真的什么，没说出来。 大太太这才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声音：“原来如此！” 刚刚唐玉钗的反应，再加上对她的了解，唐青鸾轻声问：“是不是玉钗愿意……理国公府这门亲？” 唐二太太点头，有点又气又急：“可不就是！那个死丫头真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啊……她虽然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可是玉钗、玉书这两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和我亲生的是一样的，她们的婚事，我岂能胡来？” 唐大太太和唐三太太已经是连连点头了，唐三太太道：“玉钗太不懂事了，去国公府做妾……怎么想的啊……” 唐二太太道：“理国公人家那边还没说完，问我们玉钗的生辰八字，二老爷当时就和人说了，我们玉钗已经和别人家议好亲了，过了年就换庚帖合八字。那媒人当时回去了，好像也不是很稀罕，我们也就没当回事……” “谁知道昨天的时候，媒人又来了，这一次连条件都说了，给我们一千两银子的聘礼，还有其他的什么……虽然是妾，但是也给聘书，正经的良妾……” 众人都惊讶起来了，唐大太太道：“这么说回去了一商量……还一定要结亲？” “谁说不是？而且昨天的时候冷不防的，我们也没注意，结果叫玉钗的丫鬟听到了点，跑回去和玉钗说了，这个死丫头，结果就……” 唐二太太无奈的说着，看她的样子，显然是不愿意。 “我们虽然是生意人家，可到底也是有名有姓的，再加上大伯还是为官的，不是那种为了攀权富贵不要脸面的人，好好的，为什么要把姑娘给人家做妾？”唐二太太道。 唐大太太重重的一拍腿：“这话说得对！做妾岂是那么好的？整个家族都跟着抬不起头，别说理国公，就算是什么国公什么国戚的，那不都一样？！还不都是妾？低人一等不说，在那样讲规矩的大户人家，更是不能当人看，万一有点什么，主母太太说提了脚卖了就卖了！” 唐大太太一向说话夸张，大家也都习惯了。理国公府那边既然说了给聘书，那就不是贱妾，不是那种卖身的，他们说卖了就卖了的。 不过妾到底就是妾，正经的有主子奶奶不做，去做妾，唐玉钗未免也太糊涂了些。 “估摸是觉着到底是国公府……多高的门第啊。”唐三太太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多事之秋 唐青鸾想了想，问道：“二婶，你是说，年前的时候理国公府就送来的东西，那时候应该就有这个意思？只不过当时没说？” 唐二太太点头：“看样子是的，当时不是还有两天就过年了？都忙得很。” “既然是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咱们忙，理国公府那边肯定也更忙，可为什么还要着急的送东西来？腊月二十八……感觉好像赶着什么着急的事一样。”唐青鸾道。 唐二太太听她这样一说，就点头：“可不就是！我们当时也是这样的感觉，只不过那时候真没想到他们打得这个主意，也实在忙，就没多想。” 唐青鸾蹙眉琢磨，难道是年前的时候，理国公府那边知道了些什么事？得到了什么消息？才促使他们做出这样着急的决定？那有什么消息？ 理国公府和唐家一向是不来往的，便是父亲也没给皇后看过病，几乎是一点交集都没有。到底是为什么，理国公府要做这样的决定？跟皇后有没有关系？ 唐家又有什么值得理国公府看重的？ 唐玉钗说起来还小，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极度爱惜脸面，也会有些虚荣不切实际的时候。国公府这么高的门第来求亲，她马上心就偏向了那边，也是有的。 可其他人不是，其他人懂得轻重，更懂利益。俗话说得好，无利不起早。向理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如果不是对他们有天大的好处，他们怎么会俯下他们高贵的头？ 和父亲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唐青鸾想了想时间，若是说之前理国公府可能是因为其他的一些原因，才想着去求亲的话——暂且说‘求亲’好了，算不算，还真不好说。 那么昨天的上门，必定是和父亲的事情有些关系的。年前其实还很轻慢的，爱行不行，你们不答应，我们还不稀罕，但是到了年后，尤其是昨天的上门，那种感觉已经像是有些不行也得行的架势了。 唐青鸾想了半天，还是想到了齐景灏身上。 毕竟，唐家再怎么掰手指头算，也算不出来什么厉害来。就是普通人家，些微的官职，不算很豪富的生意。 要说有什么摸不透的，那就是齐景灏了。唐家大房未来的大女婿，这位爷的底叫人摸不透。 父亲的事情，唐青鸾总觉着转折点在齐景灏见了皇上之后。她也觉着自己没想错。皇上之前根本不当回事，也许真的就让父亲做了替罪羊，估计皇上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是见了齐景灏，听齐景灏说，皇上关于姝嫔死的事情连多余一句话都没说，却只问齐景灏作战图的事。唐青鸾就觉着有文章。 皇上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既然问了齐景灏作战图的事情，那么肯定是这件事更重要。 而因为齐景灏的回答皇上满意，所有才顺水推舟，给了齐景灏一个面子，允许自己验尸？ 这样才说得过去。 也就是说，皇上需要齐景灏的才能，可能会重用齐景灏。在这些事情上，给他面子，给他恩惠，等到了需要齐景灏效力的时候，齐景灏也就没办法摇头说我不干，我不去。 理国公府年后的态度转变为是一定要结这门亲，可能是因为看出来皇上对齐景灏的态度了。但是年前是什么缘故，使得他们很紧急的派人送来东西，联络唐家的关系？ 唐青鸾琢磨不透。 想想，也许只是看出来一些端倪？这些权贵们，站的位置高看的就都比较远，深谋远虑的。 也许只是觉着应该有点来往，才送的东西？ 且不说唐青鸾在这边琢磨，那边唐大太太已经道：“这件事绝对不能叫玉钗拿了主意！她还糊涂呢，可不能黄了赵家的婚事，赵家那边才是正经的可以结亲的人。” 唐三太太道：“若是二伯那边不改主意就行……玉钗哪里做得了主！” 唐二太太就点头道：“放心，二老爷还不糊涂，他都说了，把自己女儿去给人家当妾，用这种手段来攀交富贵，只能让别人更看不起，贬低了自己不说，把今后的路都堵死了。他也得为儿子们考虑。” 唐大太太重重的点头：“二弟还是明白人！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不为别的，只为子谭他们考虑，也不能走这一步！万一子谭以后出息了，为官入仕的，却有个给人当妾的姐姐……可真真是挡着大好的前程了！” 三太太也点头。 太太们是不糊涂。唐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因为做生意的缘故，加上又是行医世家，来往的总是些高官爵府，眼界也不是短浅的，看的都比较的长远。 “这么一说起来，是已经决定了？你们家子谭不学医了？读书考科举？”大太太问道。 唐二太太叹气点头：“是啊，决定了……主要子谭不是学医的料，连党参和人参都分不清楚，怎么当大夫啊。” 顿了顿又道：“读书什么的，也只是暂时看看，还不一定能读出来呢，说起来，那小子成天野猴儿一样，也不是读书的料，现在只是认认字，学学算术什么的，不行以后还是跟着做生意好了。” 唐大太太就点头道：“做生意也好，我瞧着子谭是个做生意的料。主要是他父亲就是做生意的，有这个天赋。” 唐二太太苦笑。三太太笑着道：“做生意也很好啊，我们三家，只有二哥二嫂家日子过得最好。” “唉。”唐二太太就只是叹了口气。 唐青鸾听太太们渐渐说这些事去了，她也没在说什么。唐玉钗那边，有机会了还是要劝一劝。 跟母亲婶婶们行礼告退，回到了自己这边，收拾洗漱了一下，便休息了。 这也是过年这段时间，她头一晚上能睡得这么早。 虽然今天是中午才起来的，但到底是累了，原本还想想白天的事，可是头一沾枕头，竟然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还是外面放炮的声音把她吵起来的，起身一看时辰也不早了，忙洗漱了来前院。 第一百五十六章巧遇？ 齐景灏晚上进宫求见皇上，原本觉着可能是见不到。 他最主要是为了送唐青鸾，见不见得到皇上倒是无所谓，今天不行明天在进宫就是了。 倒是没想到皇上允了，这会儿皇上还在御书房批折子，听他求见，便叫进去。齐景灏便将事情禀报了一些，那两个倭人的东西，最重要的是那羊皮纸，呈给了皇上。 皇上一听非常重视，而且很震惊！这要是真的，说明这两个倭人就是奸细啊！来我周朝境内是为了画重镇城池的布防图，那么这些布防图他们是怎么打听出来的？还这么详尽？ 若是打听出来的，就说明兵部在一些重要城池的布防上有大漏洞！若是被泄密，那可真不得了！ 皇上马上就命人去找了懂倭字的翰林院学士进宫，当场翻译了那封信和羊皮纸，果然和唐青鸾翻译的差不多，皇上顿时又惊又怒！ 立刻召见兵部尚书，侍郎，还有几名武将。 齐景灏便告退出来了。他现在还没有实职，这些事情还是别听得太多的好。 从御书房出来，已经是戌时了，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关宫门了，齐景灏可不想被关在宫里，赶紧的往宫门赶。 才出了正殿这边，就看见要经过的游廊前面站着几个人，因为天黑了，那些人提着的灯笼也没照在脸上，他也没看清楚是谁。横竖不管是谁，上前行个礼赶紧走是正经。 走了过去，还没走到那边一个侍女提着灯笼竟然过来迎他，福身行礼道：“齐爷，宁阳公主在前面。” 齐景灏愕然，这么晚了？ 还是上前，果然看见站在一群人最前面的是宁阳公主，只是穿着件银白锦缎子雪狐领斗篷，斗篷下面露出来雪白的狐皮棉裙，头上戴的白玉簪，别了一朵白色珠花在上面。 齐景灏猛看见公主这一身打扮还暗暗吃惊，这大过年的打扮成这样……等看见了头上戴的白花，这才恍然了。 宁阳公主的驸马年前的时候死了。 好像就是过年那几天，正好唐家出事，再加上齐景灏和驸马那边没什么交情，也没管这些事。面子上的吊唁什么的事情，齐夫人那边就做好了。 齐景灏上前拱手行礼：“参见公主。” 宁阳公主‘嗯’了一声，道：“你现在出宫？” “正是。” 齐景灏说了一声，却看见宁阳公主转身走了，边走还边说了一句：“一起吧，正好我也出宫。” 齐景灏只能跟上了。 走了几步，宁阳公主也没说话，齐景灏还有些奇怪，以为公主叫住自己是有事要说，可现在也不说话，这是有事还是没事？ 他只能问道：“公主没事吧？府里头……丧事办完了？” “办完了。”宁阳公主温柔的回答。 齐景灏便道：“公主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要往前看，过好自己的日子。”说了些面子话。 宁阳公主点点头，停顿了一下才道：“景灏，下个月的花朝节，我准备办个酒宴，必定是要给你送请柬的，不过现在先和你说好，你可一定要来。” 齐景灏都有点惊讶了。驸马才死，就算是下个月，也勉强才到两个月而已，热孝才过，公主就要办酒宴？ 这又是哪一出？ 想想才道：“若是没事自然一定会去，不过离现在时间还长，不敢就答应，到时候万一有什么要紧的事呢。” 宁阳公主就半嗔的道：“我不管，横竖到时候你一定要来……有些事情我要那天说的。” 这态度就更不对了……齐景灏总觉着怪怪的感觉，同时也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和她多啰嗦，于是含含糊糊的道：“到时候……再说吧。” 宁阳公主‘嗯’了一声，依然是肯定的语气，似乎齐景灏已经答应了一般。走了两步，又声音柔柔的，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幽怨开口问道：“景灏，你是不是定亲了？” 齐景灏便点点头：“是啊，定亲了。” 宁阳公主这时候才侧头看了他一眼，想看看他脸上的表情。不过这样一侧头，却让齐景灏觉着走的太近了，于是想往外让一让，结果外面却走着一个侍女，提着灯笼照着路，齐景灏下意识的就走快了一步，不和宁阳公主并肩。 这只是小小的一个举动而已，若是不注意都未必会发现，但是宁阳公主却看到了，心中颇不是滋味。 “我听说和你定亲的是唐太医的女儿？景灏，你是怎么认识的？怎么会和她定亲？”宁阳公主问道。 齐景灏听着语气中好像有点不屑？但是看她表情又平常的很，好像只是很平常的一句问话而已，他道：“只是听人说唐太医有个女儿，年岁合适，便上门求亲了。” 他自然不想多说，尤其是唐青鸾的事情，更不会和一个外人说。 宁阳公主一听这说话太敷衍了，明显是不想跟自己说的意思，自然也就不那么惹人厌的继续追问了。又没说话的走了一段路，宁阳公主才道：“唐太医的事情，算是平安过去了？” “是，平安。”这时候齐景灏已经感觉到宁阳公主有点不对头了，为什么一直盯着唐家？难道还是因为这件事背后的人陷害皇后？ 即便是这样，没必要将眼睛盯住唐家吧？ 齐景灏对唐家人现在有种很自然的保护，不管宁阳公主盯着唐家是善意还是恶意，是感激唐青鸾这一次查清楚了一部分真相，避免皇后说不清楚，还是心存不满甚至怀疑唐东洲是幕后之人用来对付皇后的马前卒。齐景灏都不想和宁阳公主多说唐家的人和事。 宁阳公主已经能确切的感觉到他的冰冷。尽管这种冰冷表面上没有，但从内心发出来的冰冷，却更叫她心凉，伤心。 尽管知道齐景灏非常不喜欢她提唐青鸾，但是宁阳公主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和唐姑娘的婚期定了吗？什么时候的？” 齐景灏心中又戒备起另一件事，就是自己和唐青鸾成亲的事情。这些后宫的人不知道想的什么，不知道要干什么，但是总有种她们没安好心的感觉。 齐景灏心里有了防备，把时间往后说了很多：“大致定了，今年底吧，十月有个好日子。” 宁阳公主一听，心中微微松了，原来是十月。还有十个月呢，总有机会……让他们的婚事发生变故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想干什么 齐景灏心中琢磨，这位公主到底什么意思？想干什么？ 说起来，无论是皇后还是庄妃，其实都一样，在后宫这样的地方生存，没有手段是不行的，不害人也不大可能。 齐景灏唯一觉着不错的，是太子。 太子秉性温良，气度也比较宽厚，能容人，这和二皇子、三皇子是完全不一样的。太子在朝臣中的口碑也很好。这也是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他们尽管有心机，却一直隐忍蛰伏的主要原因。 齐景灏不想和宁阳公主打交道，谁知道这位公主想的什么？ 一路出来，他就没说话。而宁阳公主似乎好奇心也得到了满足，没什么话说的，同样也是一直没说话。两人就这样慢慢的往外走着。 走到了内城门口，公主在这里就可以上车了，却站住了，看着远处轻轻地道：“真美。” 齐景灏往外看了看。城里灯火绚烂，远处不知道是哪个府邸还在放烟火，一道绚丽的光亮冲上天空，然后宛如一朵盛大的牡丹夺目开放，美丽炫目。 宁阳公主站住了，欣赏的看着那烟火。 齐景灏眼角余光明明看到了公主停下了脚步，按照正常情况，他也应该停下来等候的，那样就不得不一起和公主‘欣赏’烟花了。 不过齐景灏似乎没看见，就那么一直往前走着，等听见身后传来了侍女‘咦’的轻叫，才转身看了看，好像这时候才看见公主停下了，他干脆转过身面对公主，却还继续背着走脚步没停，笑着摆摆手：“公主，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好像打好了招呼一样，转身继续走了。 宁阳公主站在内城门前，哪里还有心情看烟火，沉着脸看着走远的背影。远处的烟花照耀下，那挺拔的背影…… 她的车辇就在门口停着，公主突然飞快的上了车道：“快走！” 慌得侍女们忙鱼贯的跟着上车，马车往前走，公主就先开车帘子看着外面。马车毕竟比人走得快，她依然能赶上他！ 齐景灏越是避开不见，避而不谈，公主就越想和他多呆一会儿，多谈一会儿！一个六品太医的女儿罢了，就算是和他定了亲，也只是有了些运气而已，怎么？我堂堂公主连一个太医的女儿都比不上？！ “看着那边！”公主怕错过了，还吩咐侍女掀开了另一边车窗的帘子盯着。 奇怪，马车走的飞快，两边都有几双眼睛盯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却就是没看到齐景灏的身影，走出去很远了还是没看见，以至于宁阳公主惊讶起来，叫人上前面去看看。 到前面去看的侍女一会儿回来禀报：“前面似乎……没有人。” “似乎？”宁阳公主冷冷的抓住了侍女话中的重点。 侍女吓得跪下了，颤声道：“确实没有人。” 宁阳公主冷冷的盯了那个侍女半天，最后又不死心的看窗侧，外面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公主的马车走了过去，齐景灏才从旁边的角落出来了，深思的看着走远的马车。 …… 第二天。 唐青鸾起来到了前院，还没有进院门就听下人说，齐景灏和齐夫人来了。 最近唐家事情多，再加上原本过年就应该男方多跑女方家，所以齐夫人这两天也跑的勤了点。 唐青鸾还犹豫了一下，该不该去拜见？照理是不应该和齐景灏见面了的，可是最近那么多事，见了无数面了，齐夫人也知道。现在齐夫人来了，自己却知道了反而不出去行礼，岂不是失礼？ 总之，现在反而为难起来了。 正站在院门口琢磨，屋里传来了哈哈哈的声音，也不知道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唐大太太的声音最大。 而且随着笑声，唐大太太还出来了，掀开帘子就叫：“厨房的东西准备着没有……” 一出来就看见女儿站在门口发呆。唐大太太没有和以前一样大嗓门的就说话，反而是给唐青鸾往外挥手，示意她回去。 唐青鸾惊讶的退后几步，只能满腹狐疑的往回走。 大概唐大太太也怕她搞不清楚状况，又派了一个婆子追上来，笑着道：“姑娘，大姑娘。” 唐青鸾站住了，等婆子跑上来便问道：“只有齐夫人和齐爷在吗？说的什么？” 婆子笑着躬身道：“是只有齐夫人和齐爷，这会儿正商量婚期的事呢……照理是应该媒人来商量，不过一来齐家大太太那边的娘家妈病了，过年这段时间，齐大太太回娘家去了，暂时没时间。二来齐夫人也说了，横竖咱们两家也亲近的很了，也不用讲究那么多。” 唐青鸾恍然了，没再说话。 倒是旁边的丁香忙着问了一句：“定的什么时候？” 那婆子就笑着道：“齐爷那边说花朝节是好日子……”说到这里‘噗嗤’笑了：“想不到老爷觉着可以呢，大太太倒是说再商量商量……” 唐青鸾都有点吃惊了，花朝节是二月里的，真要是定在花朝节，那可真有点太急了：“老爷竟然觉着可以？” “是啊，不过现在还没定下，还在商量呢。”婆子笑着道：“大太太让奴婢和姑娘说一声，真要是定在花朝节，姑娘要准备的那些东西，可要抓紧了。” 唐青鸾想说，定在花朝节也太急了吧，完全没必要啊……当然这话和婆子也说不着，再说了这事还真的不是她能定的，只能转身回去了。 丁香倒是挺高兴的，偷着和紫苏道：“老爷肯定觉着小姐还是嫁出去安全点……免得宫里没事了，那庄妃又张罗着要选妃……” 紫苏还没说话，那个婆子倒是小声的取笑了她一句：“小姐嫁人，你个小丫头片子着什么急？” 顿时把丁香说的羞了，跺着脚要去撕了婆子的嘴，婆子笑嘻嘻的转身跑了。 唐青鸾也听见了，这才想起来。是啊，自己的婚事已经在眼前了，真的要想想这两个丫鬟的事了。 让她们俩陪嫁是必然的，但是陪嫁过去了之后呢，丫鬟们如果有什么想法……这也是这年代必然的，唐青鸾却也没法为了这个怪丫鬟们…… 第一百五十八章定婚期 因为知道了今天定婚期，唐青鸾一直都在想这事，做什么都有点恍惚。 下午的时候，唐大太太过来了。 唐青鸾就知道应该是婚期定了，来告诉自己一声，起身迎了母亲坐下，也顾不上害臊，忙就问道：“母亲，定的是哪天？不会……真的是花朝节吧？” 唐大太太听见她马上就问，‘噗嗤’笑了正要说她也不害臊！然后听了后面一句，却又叹了口气，道：“景灏是很想定花朝节的，齐夫人只说他们那边准备好了，花朝节也不紧张，你父亲同意呢……余下我一个也不好说什么了。” 唐青鸾一听愕然的道：“真的定在了花朝节？” 唐大太太点点头：“真的。” 唐青鸾惊讶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天才吃吃的道：“为什么……那么着急，父亲，就那么急着把我嫁出去……” 唐大太太一下笑了，伸手打了她一下，轻声叱：“不许胡说。”说着又叹了口气：“最近发生的事，叫你父亲也有些心有余悸的，想着……你还是赶紧嫁过去的安稳，免得宫里那什么选妃不选妃的又张罗起来了，对咱们来说又是麻烦。” 唐青鸾默然了，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也有可能这一次无缘无故被牵连，还坐了几天牢，让父亲有了心灰意冷的感觉了，想从宫里慢慢抽身，自己这边自然更不能去选妃，而且嫁到了齐家，可能父亲觉着比在娘家更安全一些…… “可是，娘，太着急了，女儿还不想那么快离开你们。”她撒娇的靠进了唐大太太的怀里。 唐大太太就又是叹气又是喜欢的搂着她，感叹了半天道：“你父亲说得对，横竖齐家也在城里，住的这么近，想见就能见到。你也不小了，容貌也是太过……早嫁出去早省心。” 唐青鸾假装生气的道：“好啊，原来父亲和母亲是嫌女儿累赘了？！” 唐大太太好笑的伸手揉她的头发：“你都多大了？还撒娇呢？十六了，也该嫁人了……”说着又叹口气。 估计唐大太太也不愿意把成亲的日子定的这么急，但是包括老爷都同意，她一个人也不好违拗三个人的意思。只是答应了是答应了，嘴里虽然劝着女儿，但一说到嫁人成亲，她就总叹气。 “别说你，你哥哥也是该着急了的，要今年办呢。说起来，唉……”又是长长的一叹。 唐青鸾惊讶的道：“哥哥的事情也说起来了？怎么今天说？”难不成是齐夫人做媒？好像……有点不大对吧？ 唐大太太点头道：“也是有点眉目了。” 唐青鸾惊讶的道：“我怎么一点不知道？真的是齐夫人做媒？！” 唐大太太反倒是愕然的看着她，好笑的道：“什么齐夫人做媒……你未来的婆婆这头还在和咱们说亲事的，怎么给别人做媒呀？哪有这个规矩？” 唐青鸾恍然的道：“您突然提哥哥的婚事，女儿很自然就联想到齐夫人了……那是谁家的姑娘啊？” “陈太医家的，陈太医弟弟的小女儿。陈太医的弟弟是翰林院的文书，虽然没品级，可是在翰林院也有十几年了，也是因为没有门路才一直升不上去的，你父亲说，翰林院是做学问的地方，当不当官的倒是无所谓……似乎很喜欢这门亲呢。” “翰林院的陈文书……”唐青鸾想了想，却也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她本身也不是认识很多京城闺秀，再加上她们这样的官宦子女，来往的都是有些限制，差不多都是门第相当的互相来往，门第有差别没什么见面的可能。 唐大太太又道：“正月十五日，陈太医府里办了个花灯宴，请了咱们去，到时候就相看一下。” 唐青鸾忙点头：“好啊，我也去！相看相看。” 唐大太太好笑：“你相看什么……”不过是打算带着女儿去的，人家陈太医那边请他们家人的时候，还特意说了，请大姑娘一同前往。如今自己的女儿，在太医院，在后宫，都算是有些名气了呢。 唐大太太不无自豪的想着。 “对了，”唐大太太又想起来了，忙吩咐：“你要做的那些东西，可得抓紧了！给新郎官做的鞋衣，不能全交给丫鬟，你总应该亲手做一套的。” 唐青鸾答应着：“知道了。”又嘟囔：“三十套衣裳呢……女儿就是想全都给紫苏、丁香去做，她们俩也忙不过来呀，女儿早就亲自做了……都做好两件了。” 谁知道这话并没有得到唐大太太大表扬，反而提声惊叫了一声：“才两件？！” 唐青鸾吓了一跳，揉揉耳朵：“两件是女儿做的，紫苏和丁香也做了……三四件了……” “才三四件？！”唐大太太这一下不得了了，叫道：“这样哪行！你们三个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去？这幸好我问了，这要是不问……” 说着提声喊了起来：“来人，来人！” 丁香颠颠的跑了进来，唐大太太叫她赶紧去找管事婆子，一会儿，管事婆子也是小跑着进来了。 “赶紧的，去雇两个绣工好的绣娘，主要是做桌围子、椅子垫、杌子套、镜帘门帘这些的东西，还有鞋什么的……”这么一说，又觉着来不及，道：“三四个吧，最少四个好了！快去找！” 管事婆子忙笑着道：“奴婢不用去找，现成的就有人，上房院那边的天香的妈，还有天香的婆婆，都是女红好手，她们两个带着天香和天香的小姑子，这不就是四个人了，把她们拨过来给姑娘用两个月就是了。” 唐大太太一听连连点头：“好，就这样，叫她们晚上就过来。” 说着一把推开了唐青鸾，已经站了起来道：“这么说起来，倒要看看料子差了多少，赶紧补齐了……还有家什，说什么过了年才开始打，过了年哪里来得及？！”自言自语着已经出去了。 一出去又是一连串的喊：“去找大爷！跟他说明天先不要出门，陪着我去一趟工匠家……” 急吼吼的走了。 唐青鸾呆了一会儿，自己真的要成亲了，花朝节……好快！ 宝宝们，多多支持，多多支持，多多支持，么么哒！ 第一百五十九章湖心岛 唐青鸾觉着快，齐景灏这边还觉着慢，去年九、十月开始商谈的，花朝节成亲的话，也半年时间了。 如今日子定下来了，齐景灏这边真就是眼巴巴的等着快点到。 这个年注定是不那么的平静，从年初一唐家出事，到齐景灏遇伏击，到现在还有两天便是正月十五日，却还是没消停。 齐景灏养伤四五天了，伤势也慢慢的好转，这天一大早的才起来，宫里就来了人，皇上宣齐景灏进宫。 齐景灏收拾了一下，不敢耽误的赶紧进宫。 正月里也不上朝，照理皇上也应该好好的享受一下这一年之中难得的休息，可谁让今年过年事多呢，皇上这十几天过得比平常还忙。 齐景灏进了宫，往御书房方向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翊坤宫那边后花园的小岛上养了很多的西番莲，当时唐青鸾看到了，似乎想要。只不过后来出了落水事件，接着就是一连串的事情，想来如今连她自己都忘了。 齐景灏也是多番打听落水事件的时候，无意听小胖打听出来这番对话。他多么了解唐青鸾，几乎听见了第一个想法就是，给她弄来这西番莲的种子，她肯定高兴！ 现在收集了种子种下，春天就说不定发芽了。 齐景灏想到了这里，便拐了个弯，先去翊坤宫后花园那边。横竖皇上也要等了，就多等一会儿没关系的。 抄了条近路往翊坤宫这边来，直接饶过了翊坤宫前面的大片宫殿，直接往那个大湖而来。 到了湖边看了看周围，远处码头停着几艘小船，大船更是停的老远，如今冬天，来这边玩的后宫嫔妃们几乎没有，船也停了很久的样子，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齐景灏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一个人，于是便干脆自己找了条停在岸边的船，上去划着往湖中岛而去。 湖面上有一层雾气，越往湖心岛走雾气就越大，慢慢的都看不清周围了，只能听见自己船桨划船的声音‘哗哗哗’，周围一片安静，有种略惊悚的感觉。 当然齐景灏不会惊悚，他如今满心都是西番莲，还有给唐青鸾这西番莲种子的时候，她脸上那惊喜的笑容。 快要靠近湖心岛的时候，突然大雾中似乎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这种安静环境下突然传来的人语其实是很让人敏感的，齐景灏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停住了船桨，静静的听着。 “嘘……我怎么……好像听见有划船的声音？” 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远，就在一片大雾的某一处。 齐景灏心顿时提了起来。如此的大雾，如此的冷无人烟的地方，却有如此鬼鬼祟祟的人，显然是没做什么好事。 “不会吧？我怎么没听见？” 另一个人的声音马上响起，然后就是安静了下来，显然，应该是那两人都在支着耳朵听。 齐景灏呼吸都屏住了，睁大眼睛看着声音隐约传来的那个方向。浓雾弥漫，什么也看不见。同样，那边的人也应该看不见自己。 好半天，那边的人显然是放松了警惕：“就你疑神疑鬼的……好了快点吧，这一株挖出来就没了。” 那边传来了铁锹挖土的声音。 齐景灏缓缓的出了这口气，这一次用桨非常的小心，控制着几乎不出声音，慢慢的往前划，根据自己听见的声音，自己离岸边应该不远了。 果然，往前划了一段距离，就看见了湖心岛的轮廓，齐景灏更加的谨慎，往旁边划了一段距离，这才靠了岸，这边也不是正经的码头。 齐景灏将船拖上来一点，免得被发现了，这才猫腰往发出声音的地方去。 他当然不是就要做什么，只不过看看而已，这边是翊坤宫的地方，这些人做的事情和庄妃也许有关系。而庄妃跟楮国公曹建成可是兄妹，这两人背地里的一些偷偷摸摸的事情，齐景灏碰上了自然要看看。 至于三皇子——齐景灏有种感觉，三皇子以后会是自己最大的一个对手。 声音越来越近，齐景灏也慢慢能看清楚了，两个太监正在挖什么东西，似乎是树苗一类的，旁边已经放了两三株。 就在他猫腰走到跟前的时候，那两个太监将最后一株也挖出来了，很小的枝，离得远加上雾大，齐景灏也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一个太监就已经将所有的枝苗拿起来了，确实不大，齐景灏这边只看见是带着根的，连土带根。 拿着枝苗的太监往码头那边走去，另一个太监将地上挖出来的洞稍微添了些土，踩了踩，铁锹就直接扔在了一遍，跟着去了码头。 过了一会儿，听见划船的声音，慢慢的远走了。 齐景灏这时候才直起腰来。这么半天并没有出现其他的人，想来这会儿这座岛上并没有人。 他走上前去仔细看看，两个太监挖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地只剩下空空的一片，地上的土很松。齐景灏蹲身看了看，地还是很硬的，只有被挖的那一片土松了。 奇怪，若是移植什么花啊树啊的，照理不应该是冬天移植，另外也不应该这么鬼鬼祟祟的。 齐景灏找了半天，找到了几片落了地的叶子，拿起来看半天也没认出来是什么。他将叶子塞进了自己的靴掖中。 这才起身去找西番莲。之前听说唐青鸾想要这种花，他还专门找书看了看，因而认得。加上这种西番莲在这湖中岛上种的很多，虽然没开花，但是依然很容易找到。 齐景灏找到了，摘了些种子，掏出来纸包起来，依然是放进了靴掖中。 又回到了刚刚挖东西的地方，围绕着周围转了一大圈，周围种的都是花花草草的，大部分齐景灏认得，就是一般府宅都有的，玫瑰茉莉，芍药牡丹的一些花，也并没有发现不认得的，很稀奇的东西。 无什么发现，齐景灏这才去自己停船的地方，划着回到了这边岸边，这一次就不那么大大方方的了，小心的停船靠岸，动作迅速的离开了这个后花园。 第一百六十章剑术 齐景灏绕了一圈往御书房走，走的就不是从宫门直接过来的那条路，才看见前面远远的到乾清宫殿了，就看见前面背着手过来了一个人，几个太监躬身跟在那人后面。 是太子。 齐景灏站住了，躬身行礼：“太子。” 太子边走边想着什么，神情明显非常凝重，听见了齐景灏的声音，这才愕然抬头。看见是齐景灏，太子忙收起脸上的凝重，笑着过来，道：“景灏啊，你进宫了？” 齐景灏道：“是。” 太子顿了顿，问道：“是皇上召见？” 齐景灏心中也是一顿，原来太子不知道？看太子来得方向，应该是才从乾清宫那边过来呀。 他笑着点头：“是，皇上召见。” 太子脸上就有些不自然，眼底的阴郁一闪而过，脸上依然笑着点头：“哦，那就快去吧，皇上想来等着呢。” 齐景灏点头，越过了太子身边，往前走去。 “景灏。”太子突然又在身后叫了一声。 齐景灏站住了，转头看着太子：“怎么？” 太子迟疑了一下，似乎是想问什么的，不过想了想又没问，笑着道：“没事，你去吧。” 齐景灏点头，往前走去。他知道太子想问什么，自己走的这条路不是从宫外进来的路，而是另一条，这条路可以通宫外，但是绕远了。也可以通后宫，当然，嫔妃们住的地方自己是不可能进去的，但是后宫大了…… 太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是从皇上那边出来的，应该是有事？ 皇上这个时候叫自己进宫，齐景灏想来想去，只有宫里正在查的倭人刺客的事情和自己有关系，而太子却是在自己之前从皇上那边出来，也就是说皇上和太子在御书房说的也是刺客的事情？太子脸色沉重，难道是有什么说不清楚的？被牵连了？ 宫中的事情瞬息万变的，说不定怎么就被牵连了，这一点齐景灏也清楚得很。之前齐景灏都不进宫，却还总是被告到皇上面前呢。 现如今因为唐青鸾选妃，唐东洲被陷害等事情，加上连着又出现了刺客的事情，于是进宫的频繁了很多，那么难免就会碍着了谁的眼，挡了谁的路，这都有可能，即便是齐景灏不主动去树敌，也有可能莫名其妙被人当成敌人。 所以一定要小心。 另外一点，就是小心被人当枪使。后宫的事情，齐景灏这么多年没接触，里面的弯弯绕，牵连什么的到底不是那么的清楚明白，更何况他齐家和曹建成有仇，就是和庄妃、三皇子有仇，所以一定要小心。 这样想着，齐景灏来到了御书房前。 太监就翘着脚尖等着呢，看见他来了，赶紧的招手示意他跑快点，到了跟前低声道：“齐爷可来了，皇上等半天了。”说着转身进去禀报。 一会儿出来叫齐景灏进去了。 齐景灏进御书房，看见御书房中不但是皇上在，还有两个人，一个穿着武将上朝时候穿的官服袍子，应该是个武将，但是齐景灏并不认识。另一个却是之前见过的，宫里的一个仵作。 齐景灏上前磕头行礼，皇上摆手：“起来吧。”说着马上就指着这边桌子上的东西道：“这个有毒的，是你媳妇查出来的？” 齐景灏还愣了愣。皇上也知道自己要成亲了？如今把唐青鸾都直接简称‘你媳妇’了。他看了一眼，是那个匕首，忙道：“是。” 皇上道：“怎么查的？” “用童子尿。”横竖齐景灏是不会说是自己的尿的，所以说的很直接。 皇上去看仵作，仵作便点头：“有道理。”他道：“小的进宫之前学的就是毒物，若是童子尿查出来的，那么这毒物很有可能是一种蜘蛛加了些药物熬制的……” 停顿了一下，道：“倭人境内有一种蜘蛛，名曰寡妇毒蛛，毒性非常强，若是加上产于倭地的一种名曰木药子的药物，则毒性更强，伤口见血，见血封喉，瞬间惊厥，呼吸止，而亡。” “这种手段在倭人那边比较的常见，不过因为这种寡妇毒蛛亦不是他们那边出产的，也是很少，所以这种毒物并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得起。” 皇上冷笑了一声。 看向了齐景灏，道：“苏将军是浙江明州人，才从明州紧急召回的，对倭人十分了解，也交手过数十次。已经看过了你缴获的东西，现在想知道当时详细的情况。” 那位苏将军忙点头道：“是啊，齐小将军，你说一下当时遇上这两人的详细情形。” 齐景灏慌得忙道：“苏将军叫我名字就行，不敢称什么小将军。”然后就将那天和两个倭人打斗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这位苏将军果然就是很了解倭人的，甚至详细问到了那两个倭人用刀的方式。 详细询问了之后，道：“倭人的剑术流派，大致的分了十个流派，当然，这十个流派之下，又分了无数的小流派。十个流派中，北辰一刀流、二刀流、镜心明知流、居合拔刀术等这几个流派，属于是最早的，传人也最多的。” “北辰一刀流，是开山的流派，之后的大部分流派，基本都是从这个流派中繁衍出来的。这种刀术既讲究实战，也讲究战术，也正是因为各方面兼顾到了，所以才能成为比较广泛的流派。” 苏将军说着将桌上放着的倭刀拿起来看了看，道：“这两柄刀显然也是一刀流的繁衍流派。而二刀流，说的就是用两把刀，显然刺杀齐小将军的这两人不是。” “至于镜心明智流，却是一种很讲究的流派，注重的是姿势形态，用此刀术的人很多都是俊美潇洒之人，刀术上也更讲求形态、姿势的优美和潇洒，真正的实战中，这种剑法其实并无太大的威胁。” 苏将军看着齐景灏道：“齐小将军说的，这两个倭人之前是隐藏于雪人中，用偷袭的手段，而齐小将军当时并无兵器，这两个倭人依然是狠辣的出招……这样的方式，符合居合流派的人的作风。” 这一番话真真叫齐景灏都听呆了：“就这无耻偷袭的……还有流派？” 第一百六十一章剧毒之物 苏将军都笑了，点头：“倭人所谓的拔刀术，就是通过快速的拔刀在对手拔刀前的一瞬间击倒对手，使对手陷入‘带刀如同无刀’的境地，这就是所谓的剑法——居合剑法。” 他讽刺的笑：“确实，倭人给这种无耻偷袭加了好听的名字，自认为就高等了许多——这也符合他们虚伪的性格。武士们都是高等人，自然不会用卑鄙无耻的剑术。加上好听的名字，就成了高明的剑术了，他们这些高人一等的武士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练习了。” 齐景灏佩服道：“苏将军见多识广，我真应该好好学学，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苏将军笑着道：“哪里哪里，齐小将军过奖了。”他依然坚持叫齐景灏‘齐小将军’。 齐景灏其实有点不习惯的，从没人这样叫过他。 皇上坐在上首一直默默的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皇上也发觉了，苏将军对齐景灏有种尊重。 皇上心里很清楚，苏将军的这种尊重，其实是对齐景灏的父亲齐腾的尊重。 怀远将军齐腾，在将军中的名声是很正派的。行武打仗之人，对朝廷中的倾轧内斗并不在行，也不关心，他们只注重真实的情况。 真实的情况就是，齐腾在西北的时候，确实保证了西北边境几乎二十年的平安。而自从齐腾将军死了之后，西北再无宁静。 当年因为齐腾将军的‘失误’，当时的曹建成的‘反败为胜’更加显得尤为有名，似乎在将军中也得到了一些尊重。可是过了几年，现在回头看看，曹建成已然成了京城权贵，西北边城，却重新陷入了战火纷飞中。 皇上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过去十年多了，朝廷中的武将们，对齐腾将军依然的尊重，依然是敬仰。而对于曹建成，却已经完全不放在眼里了，曹建成也完全没有了武将出身的模样，俨然就是个勋贵而已。 皇上只不过不说而已，他是皇帝，不能认错。 微微咳嗽了一声，便道：“齐景灏，你退下吧。” 齐景灏便忙行礼退下了。出来了之后往外走，琢磨了好一会儿。 苏将军说的那些他也是头一次听说。齐景灏也没想到朝中有人将倭人研究的如此透彻，不过这当然是好事，还是那句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苏将军就是跟倭寇打仗的，了解倭寇本就是应当。 倒是苏将军说的那些流派，到底意味着什么？皇上是已经有了可以怀疑的人了？遇见太子的时候，太子面色那般凝重，显然是得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齐景灏还是没有什么头绪，一直想着出了宫。 回到了家里，找来下人让将西番莲的种子送到唐家去，并将自己捡的那几片叶子也带上，叫问问大姑娘，知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叶子。 唐青鸾成天的捯饬一些草药什么的，说不定知道呢。 东西送去了之后，齐景灏也没在出门，就专门等着。一直到了下午，去送东西的婆子这才回来了。 来到齐景灏这边笑着禀报：“那西番莲的种子送到了唐姑娘手上，唐姑娘高兴的很，说果然是已经忘了的，如今看到了太惊喜了，马上就叫人拿去给园丁，叫小心处理呢。” 齐景灏道：“叶子呢？唐姑娘认出来没有？” 那婆子将包着叶子的纸拿出来，点头道：“唐姑娘说，应该是天南星的叶子。” 齐景灏忽的一下站了起来！震惊的睁大眼睛，道：“天南星？你没听错？！”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天南星也叫虎掌南星，是之前姝嫔致死的原因！ 那婆子被吓了一跳，忙道：“奴婢没听错，唐姑娘还说，就是虎掌南星。” 齐景灏摆摆手叫她出去了。这才在屋里来回的走起来。 原来那几株竟然是天南星！ 翊坤宫的湖中岛上竟然种着这样的剧毒之物！ 照理说，这种剧毒的东西不应该出现在宫中，即便属于药物，也不应该随便的种植。而且姝嫔是因为这个虎掌南星而死的，皇上已经命彻查，这都已经查了一段时间了。这么说起来的话，彻查的这段时间，翊坤宫花园里就大喇喇长着这种东西？！ 庄妃为什么一点都不惧怕？难道她觉着问心无愧？ 当然不可能！ 后宫中人都是小心翼翼过日子的，这种牵扯没有什么问心无愧，能不牵扯上，就绝对不希望被牵扯。 那么就是庄妃也不知道？正因为她自己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地界长着这样有嫌疑的东西，所以才一直没管，最近才发现的，这才赶紧的叫人移除了？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姝嫔药中的天南星确实是庄妃这边动手放进去的。皇上开始彻查，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庄妃没有马上将天南星移除，而是等到风声过去了，才开始移除。 湖中岛那边广阔，岛上全都是花花草草的，一两棵的药材混在其中，还真的很难发现。加上即便是查，肯定也是查已经制成药物的天南星，地上长出来的，做成药材怎么也需要晒干研制一类的。 试想，天南星是药材，正常想到需要查问的地方，也就是太医院的药库，另外药材进宫的渠道，宫外天南星的药材市场，等等的，谁能想到，宫里竟然种着这种药材？！ 后宫大片大片的御花园，大片的花花草草，查的话怎么查的过来？ 齐景灏又仔细想了想那挖掉的天南星原本长得地方，当时雾太大也没看清楚地形，不过周围全都是花草，而且显然不是在明显的路旁边，自己懵着乱走的，谁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也许是不易发现的位置。 现在不管怎么说，姝嫔那件事和庄妃是脱不了干系的。庄妃有牵连，那么三皇子就肯定知道。或者相反，这件事是三皇子出头做的，庄妃只是知道。 如果真的是庄妃或者三皇子，那么这一招就是一箭三雕？即为庄妃除去了姝嫔这个竞争对手，也陷害了唐东洲，报复他将女儿许配给齐景灏的行为。 三来诬陷皇后。不管能不能陷害到，横竖叫皇后和太子一点点失去皇上的信任，滴水穿石，为以后做准备？ 至于案子本身牵扯了庄妃，谁又能说那不是一种欲擒故纵？那样反而让庄妃第一时间被剔除了怀疑。 齐景灏心中有了点数，这件事明显还没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花灯节 一说时间过得快，愈发就觉着快起来。 一转眼已经到了正月十五日了。 唐青鸾收拾整齐，穿戴一新，跟着父母亲，大哥，领着唐子源，一家子浩浩荡荡来到了陈太医家。 唐大太太说，齐夫人和齐景灏今天也来。因为和唐家结了亲，齐家那边也有意多和唐家的亲戚们来往来往，正好陈太医家这花灯节是个好机会，陈太医请了，他们便欣然前往。 好在都不算是多么高门大户的人家，虽然照理说唐青鸾都不应该出门了，不过不讲究也就没人说什么。 到了陈太医府里，陈大太太来侧门下车的地方亲自接的，接了之后一直领到了上房院。 陈太医的高堂还在，大家先去给老太太行了礼，因着老太太年岁大了，不堪热闹，在这边略坐了一会儿，便出来，来到了陈大太太的上房。 到了这里大家这才互相的行礼厮见。 唐青鸾看见将要说给哥哥的那位姑娘。 生的特别白，皮肤比一般京城这边的姑娘都好很多，真如那形容的，如牛奶一般的肌肤。 陈大太太笑着介绍的时候说：“她母亲是川中人，这孩子自小也是在那边长大的，七八岁了才来的京城……瞧着是不是和京城的姑娘不大一样？” 唐大太太是个活泼的性子，早已经拉着那姑娘上下的瞧个没完，喜欢的不得了，一个劲的夸：“哎呦，这姑娘太漂亮了，这肌肤怎么这么白呀？成天牛奶洗脸吧？” 那姑娘臊的满脸通红，简直都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陈大太太哈哈哈的笑着道：“穷的吃不吃得起牛奶都成问题，哪里还能用牛奶洗脸？” 唐青鸾看了看那姑娘的母亲，应该是陈三太太，似乎也是老实的很，看见自己女儿困窘，她也束手无策，只红着脸跟着笑。 陈三太太同样也是皮肤很好，看起来就很年轻，简直和二十来岁的人一样。 唐青鸾便伸手从母亲手里将那姑娘抢了下来，拉过来笑着道：“娘，您瞧您夸得天花乱坠的……再这样女儿可吃醋了。” 唐大太太一愣，陈三太太倒是偷着松了口气。 陈大太太又是一阵哈哈哈的笑，看着唐大太太道：“你们家这位姑娘才是大名鼎鼎的，连我这个不出门没见识的妇人都听说了，传的神乎其神的，太厉害了！” 唐大太太一听夸自己的女儿，顿时就高兴的只差手舞足蹈了：“哎呦，不是我吹牛，我们姑娘真的是……” “娘！”唐青鸾忙在唐大太太夸自己之前喊了一声。 大家又是一阵笑，就在笑声中，丫鬟进来说齐夫人到了，陈大太太忙去迎，唐大太太也出去，唐青鸾自然顾不上和别人说话，跟着唐大太太出来。 一直到了侧门这边，齐夫人的车正好过来停下，唐青鸾便上前去搀扶。 一旁站的陈三太太看她见了未来的婆婆是落落大方的，反过来齐夫人对这个未来儿媳妇也是亲切的很，心中便暗暗记下了，唐家人的性子都是这样爽朗不拘小节，回去了提醒一下女儿，也不要太扭扭捏捏了。 大家又回到了上房，陈家的几位姑娘就请唐青鸾来到了厢房这边，姑娘们自己说话。 坐下半天了，唐青鸾见那姑娘依然是满脸通红的，便笑着道：“我母亲是这样的，性子直爽一些，慢慢的姐姐就熟悉了。” 那姑娘叫陈静，听了这话忙红着脸道：“是我太没见过世面了。” 唐青鸾道：“千万别这么说，只是性格不一样而已。” 还有陈家另外两个姑娘，差不多大的年岁，她们自然就轻松一些，说笑着将话题岔开。 很自然的就说起唐青鸾看病的事，少不得说说这一次进宫验尸，唐青鸾也是为了和大家熟悉起来，便说了说。 陈静人如其名，果然是很安静的性格，一直听着从不插话。 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几个姑娘已经很熟悉了，连陈静的话都多了起来，这才和唐青鸾说起她的出身。 原来陈静的曾曾外祖父竟然是被判了流刑的犯人。那还是前朝的事情，因为写了些朝廷不允许的文字，被判了流刑，就是川中锦官城那一片。 陈静的父亲是湘北人，虽然自小读书，但也不是死读书那种，倒是喜欢游山玩水，四处游历增长见识，照着现代的说法就是‘穷游’，以一路卖字画挣盘缠。到了锦官城，正好借住在陈静母亲的家里。 这样就成了亲，在锦官城住了好些年，一直到陈太医在京城站稳脚跟，将父母全家接到了京城，陈静的父亲才带着一家子来投奔，因为学识渊博，比一般死读书的人多了很多见识，便进了翰林院。 只是没有功名在身，在翰林院只能做文书，并无一官半职。 唐青鸾听得恍然：“原来如此。” 她是知道，四川的姑娘确实漂亮，不是有句俗话吗，少不入川。就是年少的时候不要去四川，去了就不愿意回来了，因为那儿的姑娘太美了。陈静的父亲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想到这里自己偷着好笑。 陈静又悄悄问她：“齐夫人……看起来温柔的很，对你那么好。” 唐青鸾不由笑了道：“放心吧，我娘只是嘴上咋呼，其实心地也很好。” 陈静顿时又是满脸通红。 丫鬟过来说上房那边晚饭准备好了，请姑娘们过去呢。大家便起身回到了上房。 陈家也不是那种大户人家，陈太医和陈大太太都要服侍老太太，因此所有人都在上房最大的堂屋吃饭，加上都算是自家人，因此只是在男女桌中间摆了屏风隔开。 因为宫里验尸的事情，陈太医对唐青鸾格外的刮目相看。 待大家都坐下了，还小声问了问唐东洲，得到了唐东洲的同意，这才指着屏风后面对自家的两个儿子道：“那边穿藕荷色衣裳的，就是唐家的大姑娘。年纪比你们都小，可医术却能在你们之上，你们今后可要多多学习。” 那两个青年便站起来往这边拱手行礼：“久闻唐姑娘大名。” 唐青鸾忙站起来微微蹲身：“不敢不敢，陈伯伯实在是太过奖了。” 齐景灏笑着，心里还是挺得意的。 唐子庭往那边的桌上看了一眼，模模糊糊的，只看见一个穿着青碧色的人影。 第一百六十三章公主搅局 大家正要开始吃饭，却那么巧这时候跑进来下人禀报：“宁阳公主驾到！” 别说别人了，陈太医自己都大吃了一惊。唐东洲惊讶的下意识道：“还请了宁阳公主？” 陈太医又是意外又是惊讶：“没有啊，我们……和公主根本就不……公主从没驾临过我家呀？” 这么说着，却哪里有时间琢磨到底怎么回事，赶紧的起身叫人去准备迎接。 屋里就有些乱，陈大太太急着出去，老太太这边又要解释一些，唐大太太忙道：“你们去迎接好了，我和亲家夫人陪着老太太。” 陈大太太和三太太这才感谢着赶紧出去了。 大家都不能吃饭了，起身出去迎。顿时就人仰马翻的，饭桌撤不撤了又是个问题，这边是上房，公主迎进来必定是要来上房。 唐大太太一看陈家人都忙着去迎接公主，这边丫鬟婆子已经成了没头苍蝇了，便指挥道：“快撤了饭桌！不用撤远，找个空着的厢房先放进去。” 一个丫鬟一听马上就去端，慌手慌脚的却端了一盆很烫的汤，惊叫一声扔在了地上，顿时汤水碎瓷器乱飞！ 唐大太太‘哎呀’的叫着，让齐夫人陪着老太太，她起身去指挥：“慌什么？前面去个人拖着点，不要乱，慢慢收拾。” 唐青鸾和陈静一块出来，陈静和两个姐妹都有些懵，陈家还没来过这么高贵的客人，她们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唐青鸾也不知道，她也没见过公主。 唐子庭急匆匆的过来，对她道：“青鸾，你们几个……”猛地看见了陈静，声音一顿。 陈静顿时就知道这位是谁了，‘腾’的一下脸红如血，深深低下头去。 唐青鸾抿着嘴笑。 唐子庭晃了一下神，脸也红了，不过还是很快镇定下来，道：“你们几个去侧院吧，公主说要见你们在出来，不见的话就不用出来。” 唐青鸾点点头，又问：“子源呢？” “子源和景灏在一块儿，我们也是避开。”唐子庭说着，看了一眼陈静，这才走了。 唐青鸾笑着拉着陈静问：“哪里有地方让我们待一会儿？” 陈静的一位姐姐便道：“侧院有。”说着领着大家过去了。 正房院依然是忙乱着，唐青鸾她们刚到了侧院，进了正房坐下，丁香就跟着进来道：“真是怪了，是有什么急事吗？咱们前脚才走，后脚公主已经进了正房院了。” 陈静姐妹几个脸色都一下子白了。正房院还没收拾好，若是叫公主看见那一团乱，会不会怪罪？ 唐青鸾也纳闷，道：“必定是有事吧？”不然为什么选正月十五日吃晚饭的时间来？ “今天是花灯元宵节啊，公主不过节吗？”陈静的姐姐道。 唐青鸾也不知道了。 她们在这边才说了一会儿的话，丫鬟进来禀报：“唐姑娘，公主那边召见你。” 唐青鸾惊讶站了起来，陈静跟着也站起来，担忧的道：“到底……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唐青鸾摇了摇头，跟着丫鬟出来了。 来到了上房，见齐景灏和哥哥唐子庭都在门口站着，齐景灏看见她马上迎上来，小声的道：“可能是……” “可能是什么事？”唐青鸾马上问道。 齐景灏疑惑的皱眉，显然他也不肯定：“我其实也想不出来，觉着好像……有点奇怪……” 唐青鸾奇怪的看着他，还没见过齐景灏有这么疑惑的时候，好像是有什么事，却又实在不确定？她张嘴正要说什么，屋里已经出来了一个侍女，看着她道：“唐姑娘觐见吧。” 唐青鸾只好闭上了嘴，看了一眼齐景灏，进去了。 进屋往上看了看，最上首原本陈家老太太做的位置，现在坐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子，穿着淡粉色白梅滚边貂皮小袄，围着平绣盘花四合如意云肩，碧蓝掐金丝百褶袄裙。 容长脸，长相略微的稍逊一些，但是妆容实在精致无比，脸上擦的粉轻薄透明，给原本普通的容貌增色不少。 眼中似乎有些不善的光芒，带着些严厉看着唐青鸾。 唐青鸾一看到这表情，已经心中警惕了起来。上前叩拜行礼：“臣女参见宁阳公主殿下。” 一屋子的人，只有老太太允许坐在了下首一张圆锦杌上，陈大太太、陈三太太、唐大太太、齐夫人全都站着。 老太太坐着也不是很舒服，颤巍巍的总控制不住歪倒，陈大太太紧张的示意丫鬟们小心的扶着。 唐青鸾跪下了，半天却没有听到公主说话，就这么一直跪着。 站在旁边的唐大太太和齐夫人看的清楚，公主一双丹凤眼下死眼的将唐青鸾盯了一眼，然后就似乎不在意一般的端起旁边的茶杯慢悠悠轻轻品了一口。 唐大太太顿时一肚子火。 齐夫人更清楚这些妇人们的手段，公主这是要让唐青鸾多跪一会儿。像宁阳公主这样已经嫁过人的妇人，在府里整治小妾整治姨娘的，手段多的很。 齐夫人皱眉，她也不明白公主为什么似乎对自己儿媳妇不满的样子？为什么把这种对付妾室姨娘的手段用在可以说和她毫不相干的自己的儿媳妇身上？ 齐夫人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之前发生在后宫的事情。难道和青鸾进宫验尸有关？可是想想，青鸾验尸查出来真相，是给皇后帮忙吧？！ 齐夫人侧目注意的看着宁阳公主的表情变化。 宁阳公主慢慢的喝了两三口茶，这才淡淡的问道：“下跪何人？” 停顿了一会儿，唐青鸾本以为她问的是宫女，但是听着似乎没有宫女回话，便知道问的是自己，于是重新道：“臣女是太医院唐院判的女儿唐青鸾。” 明明是公主要召见自己，却装的不知道，宁阳公主这明显的不善，唐青鸾岂会感觉不出来？ 宁阳公主这才缓缓的道：“原来是唐太医的女儿呀……这一次在宫里也是露了脸了。抬起头来我看看。” 唐大太太在旁边磨牙，齐夫人脸也沉了。 唐青鸾抬起头，也看了看公主。 其实她进来的时候，公主已经看到她了，脸色当时就不好，这会儿仔细看了看，顿时脸上更黑了一分，心中的愤恨嫉妒也愈发的冲上来了一些。 第一百六十四章低血糖 公主的脸色，一旁的侍女看的最清楚，显然这些侍女们太了解公主了，更加知道今天来干什么来了。 其中一个就在公主脸色愈发黑沉，就快要忍不住的时候，上前半跪着端上去一份点心，笑着道：“瞧着是公主您最喜欢吃得百合酥呢，不知道手艺如何，公主您尝尝？” 公主一顿，转眼就看见齐夫人正侧目看着自己，脸色也不是多么的好，宁阳公主心中一凛。 脸上马上换上了笑容，伸手拿了一个，并且对跪着的唐青鸾道：“起来吧，唐姑娘。”态度就和蔼了不少。 这态度转换也是一瞬间的事情，若不是有心人，根本发觉不了。 不过这一屋子全都是有心人，而且除了唐大太太粗心一些之外，唐青鸾、齐夫人都是心细如发之人，怎么会被公主这样的欲盖弥彰欺骗了？ 唐青鸾起来了，面上带着适度的微笑。 公主吃了一个点心，似乎很喜欢吃，又拿第二个，旁边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嬷嬷已经上前，陪笑着道：“殿下，还是不要吃太多的好，一来太甜，吃多了正餐吃不进去了，二来您身子也有些不适……”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公主笑着作势揉头：“你可真够啰嗦的。” 那嬷嬷便笑着欲退下，谁知道公主马上又道：“奶娘，您来尝一口，这个百合酥真真是好味道，比府里做的还好。” 说着将手里拿的那一块就递给了嬷嬷。 原来那个嬷嬷是公主的奶娘。 奶娘当然不会拒绝，笑着蹲蹲身谢过，便双手捧过来，吃了起来。 “嗯！真的不错呢。”奶娘嬷嬷笑着转头看几位夫人：“陈太医家的厨娘手艺很好呢，比公主府的强多了。” 陈大太太赶紧的道：“不敢当，公主殿下过奖了，嬷嬷过奖了。” 公主似乎心情很好，笑着道：“大家都坐下吧。”用手轻轻一挥。 侍女们就好像这里是公主府一样，过来示意大家坐下，陈大太太觉着齐夫人和唐大太太都是客人，叫客人这样站着也不好，于是稍微礼让了一下，便也请大家坐下了。 齐夫人坐下之后，看唐青鸾还站在刚刚跪着的位置，便轻声道：“青鸾到这边来。” 唐青鸾过去了。 公主眼睛眯了一下。 大家都坐下了，公主就笑着道：“听说陈太医家今天有花灯宴，想想也是有段时间没出门了，便兴致起来过来看看，陈老太太不会怪我鲁莽吧？” 陈老太太七十多岁了，耳朵也不好使，而且半昏聩的状态，都不大说话，公主说完这句话，老太太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大太太忙道：“老太太年岁大了，耳朵听不见……公主凤驾能来我们府上，当然是我们最大的荣幸，只是仓促间怠慢了，公主大人大量，原谅我们的无礼。” 公主笑着道：“没关系，原本也是我来的冒昧。”说完了挑着眉看着齐夫人笑道：“齐夫人也在这边，倒是很意外，怎么，齐夫人和陈大太太熟识么？” 齐夫人便点头道：“是啊，早就熟识，平常里总多有来往。这不，一听说陈府办花灯宴，我就过来凑热闹来了。” 陈大太太在那边低着头做了个惊诧好笑的表情。 齐家和陈家以前并无来往。 公主问这话本就带着试探，若是齐夫人说不熟识，必定会被追问，现在这么一说，把公主后面的话全都堵了回去，公主用手绢擦了擦嘴角，笑着道：“原来如此，我是奇怪……” 才说了几个字，突然坐在锦杌上的陈老太太身体慢慢的歪向一边，而且快要掉到地上去了。 两边就躬身站着丫鬟，忙伸手扶住了，不过一个还是忍不住小声的惊叫了一声：“啊……老太太晕过去了……” 陈大太太和陈三太太已经站起来抢过去扶，唐青鸾也站起身过去。 “快快快，扶到这边榻上！”公主的那位奶娘嬷嬷声音很大的叫着。 大家七手八脚的将老太太扶到了榻上，陈大太太很自然的伸手就把她拉过去：“唐姑娘快给看看，哎呦天……” 唐青鸾都来不及坐下，弯腰赶紧给老太太诊脉，查看眼睑舌苔，检查了一会儿，陈太医已经是急吼吼的赶了过来，唐青鸾要让开，陈太医忙叫：“唐姑娘继续看，继续！” 唐青鸾其实已经看完了，直起身道：“应该是……老太太年岁大了，不禁饿。” 陈太医还愣了一下，才道：“正是！老太太总得嚼咕着点东西，不然……”说着转头看陈大太太，这事自家人应该知道。 陈大太太因为婆婆晕倒，已经是面色惨白，这会儿被丈夫盯了一眼，更加的慌张委屈。 大家忙乱的时候，公主坐在上首没动，只做出关切的样子一直看着，待听到唐青鸾诊断的结果之后，顿时脸猛地拉了下来。 这分明是说她来的不是时候，把众人吃饭的时间耽误了，老太太因为没及时吃饭才晕倒的？！ 公主一把将面前一块点心给捏碎了。 那奶娘嬷嬷就一直注意着她，看到如此马上上前遮掩，用袖子将公主的手盖住，从公主手中拿过来捏碎的点心，顺势凑到了公主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句什么。 公主这才换了脸色，倒没忘了将周围的人全都扫了一眼，看看谁在注意自己这边。大家都围着老太太那边忙着，谁也没注意公主这边发生的这些事。 嬷嬷不动声色的将碎点心揣在了自己的袖子里，一个侍女拿出来手巾给公主擦手。 唐东洲也进来了，躬身行礼了之后，上前也给老太太诊脉，而陈三太太不敢耽误了，赶紧的命人算来了一碗温热的燕窝粥，扶着半醒的老太太起来，陈大太太忙上前，亲自给喂了几口。 等唐东洲起身，小声的跟陈太医说：“吃点东西就没事了，老太太……身体有些弱。”这话才说完，老太太已经吃了好几口，歇了歇便脸色和缓了很多，并且眼睛睁大，看起来已经没事了。 大家看着全都松了口气。 第一百六十五章装晕倒 低血糖就是如此，瞬间感觉到眩晕，但是马上吃些东西，会很快的恢复。若是一般的人，直接吃一两颗糖，好的更快。 只不过陈老太太年岁大了，也不能多吃糖，吃了些粥，同样也是恢复了。 忙乱了一阵子，老太太好点了，大家也都松了口气。唐大太太偷着跟陈大太太说，顺势把老太太送回屋去算了，晚饭也能马上吃，也不会劳累。 陈大太太觉着很对，便叫来了肩舆，将老太太抬回屋去。 陈太医和陈大太太都跟着去了。这边公主稍微的被冷落了一些，陈家的二老爷三老爷全都小心的陪在外面，连生病的二太太也过来了，和三太太一起陪着。 公主这会儿倒是很耐心一般，一脸没见怪的样子。 等到陈大太太额头有些冒汗的回来，公主便温言的道：“是我的不对，耽误你们吃饭了，快摆上吧。” 陈大太太赶紧的答应了，出去和陈太医商量。叫人将饭菜重新的摆上。当然，既然公主在这边，就不能和之前那么坐了，老爷和爷们只能另外找地方去吃饭了。 谁知道今晚上这顿饭注定是吃不好的。 丫鬟们正在摆着，突然又听见有人惊叫，陈大太太简直都有些心惊肉跳的看过去。这一看顿时大惊！ 这一次晕倒的竟然是公主的那位奶娘嬷嬷。不知道怎么回事，上一眼陈大太太还看见她躬身在公主身边笑着说话，一转眼竟然就晕倒了！ 陈大太太觉着自己也快要晕倒了。 公主身边的侍女们将嬷嬷七手八脚的扶到了刚刚陈老太太躺过的榻上，公主果然重视，已经亲自起身跟过来看，并且马上叫：“唐姑娘，快过来看看！” 唐青鸾愕然。嬷嬷晕倒，她不但没上前，还往后退了两步，退到了唐大太太身后，就是不愿意被叫去看病。 倒不是她有准备，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这位公主对她满满的不友好，她又不是感觉不出来，这时候上前去凑什么？ 就算是公主叫了一声，唐青鸾也没答应，愣是装没听见。唐大太太已经一迭声的叫：“快去请……太医！” 这里是陈家，陈大太太更加有责任，总不能让客人总给人看病？你请人来是看病的？所以跟着叫了一声：“快把大老爷请来！” 丫鬟慌忙的答应着还没有跑出去。 宁阳公主突然就变了脸厉声道：“叫什么太医！嬷嬷是妇人，如何能让太医来看？”说着一双眼睛准确的盯着站在远处的唐青鸾：“这里不是有个女神医？！” 女神医？是谁？ 唐青鸾左右的看。 宁阳公主厉声道：“唐姑娘还不过来？嬷嬷已经昏死过去了，耽误了病情，你可吃不了兜着！” 唐青鸾被点名了，不得不出来，陪着小心道：“启禀公主，臣女医术浅薄，嬷嬷身子金贵，臣女实在不敢越俎代庖。何况太医们都是在后宫看病的，能给皇太后、皇后看病，嬷嬷的病应该也能看……” “我说不行就不行！”公主声音顿时严厉了很多：“本宫说的话，你也敢违抗？！” 本朝的公主，相比前朝大宋时期，地位是有些低的，更不能和女尊时期的大唐比。公主出嫁了之后，即为人妇，除了公主的身份之外，公主的特权基本上已经都没有了。 这也是皇上集中皇权的反应，避免出现唐朝时期那种公主干政的情况。 宁阳公主突然自称‘本宫’，而且完全变了脸，这叫唐青鸾愈发觉出来，这事分明的有些不对的地方。 但是公主这样柳眉倒竖着，逼着她去给嬷嬷看病，而本要出去找陈太医或者唐太医的丫鬟被公主的侍女们呵斥住了，吓得要不敢动，只看陈大太太的脸色。 陈大太太如今也傻了，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床上躺的嬷嬷突然就好像是羊癫疯发作了一般，浑身都抽搐起来了，一边抽搐，一边还发出一种类似痛苦的低叫。 宁阳公主跟着就更着急了，急的好像都要忍不住爆发了，厉声叫着唐青鸾：“还不赶紧上前！耽误了病情，你真真大胆！” 唐大太太的牛脾气上来了，马上就想跟公主反驳。 唐青鸾已经赶紧的扯住了唐大太太，点头道：“是。”上前去诊脉。 且不说公主打的什么主意，唐大太太若是这会儿反驳起来，不管是说什么，怕是都会得罪公主，那样事情只会往最坏的地方发展。 不管什么事，最好不要让唐大太太搀和进来，那样的话，好歹都有缓和的余地。 抱着这样的想法，唐青鸾上前看病。齐夫人同样也是下意识的拉住了唐大太太，暗暗跟她摇头，示意要忍耐住。 那嬷嬷还在浑身抽搐着，唐青鸾上前只看了一眼，先就怀疑她是装的。 浑身抽搐，却既没有翻白眼，也没有吐什么，就好像是乡下那种跳大绳的婆子装模作样的一般。她上前诊脉，嬷嬷依然抽搐着，但是胳膊反倒能好好的放着，任由她把上脉搏。 若是抽搐的太厉害，诊不了脉，唐青鸾正好就不诊了。 脉象没什么不妥。 从这位嬷嬷‘晕倒’之后的一系列反应，唐青鸾其实已经觉着她是装的了，明明晕了，却又能羊癫疯发作，既然发作了，却没有其他任何症状。 收回手，她站起来退开两步，道：“启禀公主，臣女实在是医术低微，竟然诊断不出来嬷嬷到底是什么病，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公主马上变着脸道：“哪里还有时间耽误！赶紧给开药吧。”说着又道：“你连姝嫔的死因都查得出来，死的人你都能诊断，活人反倒不能诊断了？总说什么医术低微，难道是用这个做借口？为什么故意拖延嬷嬷的病情？你可知道，嬷嬷是本宫的奶娘？！” 唐青鸾并没有被质问住，道：“正是因为知道嬷嬷是公主的奶娘，臣女才要格外的小心。何况不是臣女推脱，确实是诊断不出来病情。就是怕耽误，这才想请太医过来看看。” 想让自己开药？真就没见过这么急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挡回去 “大胆！”一旁的一个侍女呵斥了一声：“公主说一句，你就敢顶一句，你真真太大胆了！” 唐青鸾转头看着那侍女：“我这是在回话。公主问话难道我一声不吭？那样就对了？”她也有点火了。 主要是眼前这一幕实在有些熟悉。 父亲才被人冤枉了，差点出大事。如今这位宁阳公主用的手段，和之前宫里的事情何其相似！唐青鸾若是还傻呵呵的给开药，那才是傻呢！ 宁阳公主张了张嘴。她刚刚一连串的呵斥，就是想让唐青鸾惊慌起来，让她惊慌之下慌乱的给开药，然后给嬷嬷‘吃了药’……后面的事情就好接下去了。 只是那么严厉的变着脸呵斥都没有把唐青鸾吓住，甚至明显感觉到她起了疑心，想来这个药她是绝对不会开的。 公主就演不下去了，若是强行演下去，只能露馅。或者没有台阶下，就这样僵持着。 公主才想到这里，榻上躺着的嬷嬷竟然好像是症状减轻了一般，刚刚那种夸张的抽搐慢慢的停下了，好了一些似得，偶尔抽搐一下，再过了一会儿，就一下都不抽搐了，慢慢的睁开眼睛。 公主心里清楚，嬷嬷也是看出来事情不太好，没有吓唬住唐青鸾，就不能僵持下去了，免得彻底被人看出来意图，以后对方都会有防备了。 公主闭上了嘴，侍女也聪明的没有在说话，做出忙着俯身看奶娘的样子，轻声叫：“嬷嬷，嬷嬷？” 公主突然道：“端杯水来。” 一旁的丫鬟忙端了一杯水过来，公主亲自端了送到了嬷嬷嘴边，两个侍女将嬷嬷搀扶了起来。 嬷嬷喝了水，缓慢的呼了口气出来，睁开眼睛。 这一系列的动作，和刚刚老太太醒了的时候差不多，唐青鸾心中越发的冷笑了，这嬷嬷简直就是现学现演啊！ 睁开眼睛看着公主，嬷嬷茫然的道：“奴婢这是怎么了？” 公主便道：“您晕过去了。”说着顿了顿道：“也许也是饿晕了。” 陈大太太和陈三太太愕然的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不知道如何表情才好了。到底是谁耽误了大家的晚饭…… 嬷嬷半天才缓慢的道：“是觉着有点饿。” 陈大太太忙道：“赶紧！把刚刚热的燕窝粥在端一碗上来。” 丫鬟答应着忙跑了出去，一会儿端了一碗燕窝粥进来，侍女服侍着嬷嬷吃了几口，嬷嬷便做出好了很多的样子来。 唐青鸾是大夫，心里最清楚。现在已经可以断定，这位嬷嬷就是装的，若真的是低血糖，自己诊脉的时候不可能没有发现，何况低血糖晕倒，也不会抽搐啊，还抽搐的那么夸张！ 只能说嬷嬷抽搐是为了配合公主逼迫自己，想让自己更加慌张。等到发觉自己没有上当，她又下不来台，正好之前老太太不是晕倒了？她就来个也装低血糖晕倒。 看见嬷嬷‘没事’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同样也是扶到了厢房去休息，大家重新吃饭。 这都已经折腾了好几个时辰了，别说赏花灯，就是连吃饭都没时间了。大家草草的吃了些，就全都放下筷子不吃了。 到了现在，公主在这里也尴尬，待了一会儿，勉强看了一两个花灯，便先走了。 她一走，大家才好告辞。 陈太医和陈大太太是特别的不好意思，他们是主家，可是客人们连饭都没有吃好，送大家出来的时候，一个劲的拱手赔不是。 唐东洲和唐大太太、齐夫人都连声说着没事，唐青鸾只拉着陈静小声的说着哥哥的事：“我哥哥一直在二叔的铺子坐诊，别看他不大言语，其实医术很好了。只不过哥哥稳重，没有我这样张扬……” 陈静红着脸听着，又笑着忙道：“哪里呀，你也不张扬啊，我觉着你……聪明的紧。” 今天的事情，就算是冷眼旁观，也能看出来些端倪。 说着一路到了侧门，又是一阵客气。唐青鸾搀扶着齐夫人上车，齐夫人的马车先走了，齐景灏在前门上了马等着，因为不能让母亲自己先走，只能远远的跟唐青鸾打了个手势。 唐家一家子这才也上了车回府。 唐大太太就骂了一路宁阳公主，到了家就质问唐东洲，宁阳公主为什么找女儿的麻烦？唐东洲也不知道，唐青鸾忙拉开了母亲：“跟父亲没关系的……女儿倒是略微的猜到了一点。” “什么事？她到底凭什么对你那样？呵斥来呵斥去的？”唐大太太气愤的道。 唐青鸾就道：“母亲，到底怎么回事，说来就话长了，不是一句半句能说明白的。横竖你也看见了，女儿并没有吃什么亏，反倒是那位公主碰了一鼻子灰。何况吃亏不吃亏的……凡事不能看一时的得失，现在得意，未必今后就好。比方说曹映雪，得意的时候能上了天……” 话没说完已经被唐大太太没好气的打断了：“你快回去睡觉吧，倒是真不能和你正经说个话，一说你倒来了劲！” 唐青鸾‘噗嗤’笑了，又马上问：“娘，您觉着陈家的那姑娘如何，女儿觉着挺好的，长得漂亮，性格也文静。” “是啊，真文静。”唐大太太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不过显然不是冲着陈静，依然是冲着女儿的，不过说了这一句之后，又被这个话题吸引走了注意力，马上转脸问唐东洲：“人家陈三老爷看中了咱家子庭没有？” 唐子庭这会儿就在屋里站着，听见说自己的事臊的满脸通红的，但又想要听听结果，毕竟关心了，红着脸在屋里转悠，也不走。 转悠了一圈，突然碰见了妹妹青鸾促狭的目光，唐子庭就装没看见。 唐东洲笑着道：“要说这件事，还是很顺利的，咱们子庭人有出息，回话什么的都一板一眼的很沉稳，他们没什么看不好的……”说着还回头笑着找了找，又重复了一句：“这件事还是很顺利的……” 唐青鸾就拍手：“这不就行了？不愉快的事情扔一边儿去不用想了！咱们去不就是为了大哥的事情？大哥的事情顺利，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唐大太太心里很高兴，不过还是沉着脸对她轻斥：“你快回去睡去吧！就你成天蹦跶，才会叫人总想找你麻烦！” 唐青鸾挑眉撇嘴，冲对着自己笑的父亲和哥哥吐舌，果然回去洗漱睡下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措手不及 宁阳公主从陈家出来，脸都是铁青。 确实，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问齐景灏成亲的日子，齐景灏说是十月里，宁阳公主心里就有了数，想着即便是提前，了不起也是五六月，总有时间布置。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成亲的日子居然定在了花朝节！宁阳公主根本来不及想出来怎么破坏他们婚事的办法！ 就如同唐青鸾已经想到的，宁阳公主确实是猛地知道了，又气又急，一时又没什么好的办法，想起宫里发生的事，就干脆来个照猫画虎。唐青鸾未必就那么聪明，当场着急的情况下都能反应过来？！ 若是唐青鸾真的给嬷嬷开了药，嬷嬷就可以回去之后‘病情加重’，宁阳公主也有了借口找唐青鸾的麻烦，最好将她下狱，起码花朝节成不了亲了！接下去如何，到时候看看事情的发展。 她就不信，自己堂堂一个公主，想要整治一个太医的女儿都整治不了？ 只是这急匆匆想出来的计策明显在一开始就被那唐青鸾看穿了。死活就是不中计！ 宁阳公主坐在车上，真真气的磨牙。 有些话说得对，越是得不到的，越发的想要得到。公主现在就是这种状态，已经钻了牛角尖了，一门心思想要破坏了齐景灏的婚事。 她想要嫁给齐景灏，太简单了，只需要皇后的一个指婚，齐景灏就必须娶自己！现在只需要将挡路碍事的唐青鸾推开！ …… 齐景灏第二天还想来唐家的，问问昨天在屋里发生的事，宁阳公主为什么针对唐青鸾，他现在也不能肯定，只是有那么一点感觉…… 不过他又觉着可能性不大…… 男人在这方面总是比较迟钝，更何况宁阳公主怎么想的，他哪里知道？ 不过也没去成，齐夫人给阻止了：“还有不到三十天就成亲了，好歹的总要守点规矩吧？成天往唐家跑，一点规矩都没有，你就真一点不担心你岳父岳母的对你不满？” 齐景灏还想辩解一下：“这不还是为了昨天的事……” “我一直在跟前呢，又没有出什么大事。”齐夫人道：“你现在正经的赶紧盯着点家里婚礼的事，为娘到底只有一个人，忙不过来的，你也不希望青鸾嫁过来那天，缺这少那的吧？” 齐景灏无奈，只能点头答应。想想还有不到三十天，真希望日子过得快点。 接下去的两天，安安稳稳的过了，两家各自的忙碌。正月十八日，聘礼和聘书送了过来。 齐家准备的聘礼也是下了大工夫的，之前陆陆续续送过来一些时兴的衣料、首饰，还有好些的年货，是因为进入冬天了，加上要过年了，想赶着先送过来，唐家也过个好年。 当时没说是聘礼，何况聘礼不应该这样一点一点送。但是唐家这边都是实诚人，已经把这些当成聘礼了，毕竟这些东西也是价值不菲的。 谁想到今天送过来的聘礼，着实将唐家人给惊住了。 除了三牲四京果四色糖等等这些常备的，还送来了一箱皮料，一箱上等丝绸，一箱成套的文房四宝共六套。 “姑娘，这两样东西是齐夫人和齐爷送来的，专门指了请送到您这里。”丁香端着托盘笑着进来禀报。 唐青鸾这会儿正在窗下绣梅花，她手里拿的是给齐景灏做的一件松裤，这都是属于嫁妆中的。闻言抬起头来看了看：“什么呀？” 丁香将托盘端过来放在小炕桌上，唐青鸾掀开了盖着的丝绸，便看见托盘上放着支赤金缕空穿枝海棠碧玉步摇，还有一块鱼行镂空如意结玉佩。 她将那步摇拿起来看了看。 丁香调皮的问：“姑娘，您猜猜哪个是齐夫人送的，哪个是齐爷送的？” 唐青鸾抬眼白了她一眼，放下步摇将玉佩拿起来，顺手就拴在自己的绦子上：“这还用猜吗？步摇是夫人送的，叫那天戴的。” 丁香‘噗嗤’笑了：“姑娘您真是太聪明了，猜的太对了，那玉佩……” 正要开玩笑，紫苏从外面小跑着进来，却是变着脸的道：“姑娘！那个赵嬷嬷又来了！要请您去公主府看病呢！” 唐青鸾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问道：“哪个赵嬷嬷？” 紫苏气的脸发青：“就是那天在陈太医家装病的那个嬷嬷，宁阳公主的奶娘，说公主病了，请您去看看呢！大太太那边还在挡着，可那老不死的婆子一定要过来！大太太眼看都要跟她吵起来了。” “看门的婆子是不是蠢？就说家里人都不在就是了！”丁香也变着脸大声道。 “人家是跟着聘礼的后脚到的，怎么能说家里没人？”紫苏着急的道。 唐青鸾想了想，问道：“老爷和大爷都在？”今天聘礼到，照理父亲和大哥是不应该出去的，她只是保险起见问一句。 “都在。”紫苏点头。 唐青鸾松了口气。只要父亲和大哥在，就会挡着母亲，起码不让母亲和赵嬷嬷吵起来。 她想了想道：“给我把被子掀开盖上，再给我找条抹额戴上，丁香，你把药箱子打开，将消炎水在屋里角落到处撒一些。” 鱼腥草熬得消炎水，味道很大的。 两个丫鬟迅速的忙碌起来，三两下就布置好了，唐青鸾将外面的大衣裳脱了，就斜倚在大迎枕上，身上盖着被子，头上戴着抹额，让紫苏拿来了粉盒，在脸上嘴唇上轻轻铺了一层，顿时脸蛋雪白，嘴唇的红润也盖住了一些。 做出这副样子，斜倚着继续做绣活。 丁香紧张的要出去看，唐青鸾道：“不用，估计进院子就会听见声音，你们俩倒是赶紧的绣鞋去，实在不能耽误了。” 丁香还紧张，紫苏反而笑了，伸手拉着她坐下，两人也各自绣了起来。 果然，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院中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个婆子的声音：“真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有十几天我们小姐就要出嫁了，居然还有这时间赶着上门让去看病的，真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似乎也不敢大声，畏畏缩缩的声音，却又叫人能听见。 第一百六十八章强迫 唐青鸾听见院中的声音，便将手中的绣活放下，自己躺下了。 那个嘟囔的婆子走到了窗户外面，小声的叫：“姑娘？屋里的姑娘出来一位吧？” 紫苏拉住了要去的丁香，自己站起来出去了。唐青鸾听见她小声的问：“什么事呀？” 那个婆子禀报：“这位……公主府的嬷嬷，来请姑娘去看病……” 唐青鸾就听见紫苏笑着对谁说：“这位嬷嬷可真不好意思，这几天我们姑娘病了，这会儿睡着呢。” “病了？”果然是那天那个装病的嬷嬷的声音，明显的不信：“这么巧？哎呦，那我更得看看了，探望探望。”说着，听见门帘子的声音，脚步声已经到了屋里。 唐青鸾索性闭上眼睛。 丁香也站起来了，迎了出去小声的道：“谁呀？哎……这位嬷嬷，您有什么事？哎哎……” 最后两声已经在屋里了，显然那赵嬷嬷已经进了里屋了。 “哎呀！还真的病了？这怎么话说的，唐姑娘不是大夫么？”赵嬷嬷的声音不算很大，但是绝对也不能算小声，而且边说着边往床边走。 唐青鸾便睁开了眼睛。 这么嘈杂的声音，她若是还‘睡着’，那可就是和赵嬷嬷一样的演技了。而且她也不想让丁香、紫苏去应对这个婆子。 这个婆子虽然演技差点，不过绝对是个老奸巨猾的。 “这位是？”她还装不知道。 紫苏凑近了道：“是宁阳公主身边的赵嬷嬷，姑娘您忘了，十五那天在陈太医家……” 唐青鸾这才恍然的想起来了，慢慢的撑起身，紫苏忙给她后面放了个大迎枕。她靠在了迎枕上，道：“给我杯水。” 紫苏答应着去倒水。 唐青鸾便客气的笑着对那嬷嬷道：“赵嬷嬷请坐。” 赵嬷嬷来到跟前之后，一双眼睛便紧紧的盯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都看的清清楚楚，嘴边挂着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很显然，她不信。就算是一屋子的药味，她还是不信。 丁香搬来了一个锦杌，赵嬷嬷居然还真的坐下了，丁香气的睁了睁眼睛。 显然赵嬷嬷没那么好打发。 唐青鸾接过来紫苏捧过来的水，慢慢的喝着，问道：“赵嬷嬷来有什么贵干？” 赵嬷嬷眼睛将她上下的打量着，笑着道：“我们公主病了，因着是妇人的一些毛病，这不，要请唐姑娘走一趟。” 说着是‘要请’，而不是‘想请’，一个字的不同，语气就完全不一样，隐隐含着不去不行的意思。 “唐姑娘是怎么了？冬天也是身子乏是吗？你是大夫，应该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的。”赵嬷嬷肯定的道：“若是醒了，便请跟我走一趟吧，公主在府里还等着呢。” 唐青鸾躺着没动，歉意的笑着：“赵嬷嬷你也看到了，我也病了，实在动不了。” “动不了？”赵嬷嬷眉头高高的挑起来，似乎很惊讶一般：“怎么可能？我看着姑娘精神还是很好的。你是大夫，难道还不知道如何照顾自己的身体？” “大夫也不会不生病啊？大夫也是人不是神仙。”唐青鸾笑着道。 “虽然唐姑娘一口一个你病了，但是看你的精神真的挺好的，一点不像病人。”赵嬷嬷很肯定的说道。 丁香那脾气，在旁边真的要被这个嬷嬷的态度给气死！姑娘已经说病了，这个嬷嬷却一副不当回事，甚至摆出来明显‘我不信’的样子！句句强调姑娘没事，没事——就这副样子都叫人恶心死了！ 赵嬷嬷打着什么主意唐青鸾当然知道，她就是要用这种态度强调出来自己没病呗。接下来不定要说出什么话来呢！ 唐青鸾其实也有心给这个老婆子一点好看。 她知道，自己和这个嬷嬷说的越多，这嬷嬷就越发有‘证据’，证明自己没事，精神好得很！ 唐青鸾就是要让她知道，就算是自己精神好得很，也不去！ “病人是什么样啊？”唐青鸾笑着道：“咦，我这给病人看了几年病的大夫，还不知道病人有特别的样子呢？” 她很虚心的问赵嬷嬷：“赵嬷嬷，您说我一点不像病人，请问病人是什么样子的？” 赵嬷嬷脸沉了，沉着脸道：“这还用说吗？病人总是会没精神！像唐姑娘这样中气十足跟我在这里说了半天话，一点病都没有！” 唐青鸾更笑了：“赵嬷嬷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作为大夫，我真的听不下去了，不得不教教赵嬷嬷，去了这个十分错误的念头。” 说到这里还停顿了一下，这才接着笑着道：“病有很多很多种，各种不同的病会有不同的反应，能让人没精神说话中气不足的，也不少，但是也有很多病不会出现这种症状……就是说，即便是有精神中气十足，也不能代表没生病。” “比方说，赵嬷嬷你出门不小心摔了一跤，腿摔断了……”唐青鸾呲牙对她一笑：“那你就是硬伤，这不会影响你的气血，你只要醒了，说话依然会中气十足，因为你气还在，若是气都不在了……” “唐姑娘！”赵嬷嬷大声叫了一声，脸都青了。 紫苏在旁边笑，丁香这才缓和了一点，不那么生气了。 唐青鸾惊讶的看着赵嬷嬷：“怎么了？”她笑着又抬头：“紫苏，快给赵嬷嬷端杯茶过来，这样扯着嗓子说话，很容易嗓子哑的。” 紫苏马上脆声声答应了一声：“是！” 赵嬷嬷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要是现在还看不出来，她可就是笨蛋了。太明显了，这位唐姑娘根本没病！没病装病，就要赖在床上死活不去！ 她不动，赵嬷嬷总不能动手把她拖起来。所以这个唐姑娘才敢这么嚣张！就是仗着自己不能动手…… 赵嬷嬷气的脸发青，老奸巨猾的一个人，这会儿气的都想要动手了…… 当然，还没糊涂，怎么可能动手。 她也知道唐青鸾分明是拿她取笑，就是用这样的言语刺激自己，激怒自己！看着自己发怒，又心里偷笑！ 赵嬷嬷站了起来，沉着脸道：“我可是宁阳公主身边的奶娘嬷嬷，如今四十五岁了，从没有受过这样的欺负！唐姑娘，你行，你这是完全没把公主放在眼里！不知道你凭仗的是什么，不过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说着，转身气冲冲的走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静夜寺 唐青鸾可没有被赵嬷嬷最后的那番话吓住。公主来也就罢了，一个嬷嬷也想狐假虎威？就算是自己身份低微，也不到见了公主身边的狗也点头哈腰的地步。 最主要的，唐青鸾是料定自己就算是不去，就算是把这位赵嬷嬷气的半死，赵嬷嬷包括宁阳公主也不能怎么样。 宁阳公主不可能为了这个就治自己的罪，自己不是没名没姓的人，她想要治自己总要有说得过去的借口，现在她有什么借口？总不能说自己生病的时候没有出诊给她宁阳公主看病？ 所以说，明的方面宁阳公主是拿自己没办法的。她只能来暗的，用见不得人的手段。 但其实她现在用的手段，又岂是能见得人的，其实已经是在用阴招对付自己了。所以唐青鸾更不用顾着明面上的事情。 赵嬷嬷一走，唐青鸾干脆也就不起来了，倚在大迎枕上，做了一天的绣活。好不容易，这条松裤算是绣好了。 晚上紫苏进来掌灯的时候，唐青鸾放下了针线，看了看自己的手艺，还觉着挺满意的。 …… 又过了几天，正月底了。 关于那两个倭人刺客的事情查的如何，齐景灏依然还惦记着，只不过宫里讳莫如深的，也不知道查出来点眉目没有。 而还有那毒物虎掌南星的问题，和刺客有没有关系？正好同一天发现的，事情也是差不多时间出的，要说没关系，齐景灏还真的有点不信。 刺客是奔着他来的，而天南星毒死姝嫔，陷害的是唐东洲。那么希望自己死的，也只有曹建成，三皇子这些人了。而虎掌南星他是在庄妃的翊坤宫花园湖中岛发现的，这些怎么可能没联系？ 全都是三皇子和曹建成这甥舅俩商量的？ 皇上到底有没有眉目？三皇子不是傻子，如果真的是他做的这些事，皇上查了这么久，他不可能没有行动。 齐景灏派小厮出去打听打听，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惊动京城地界的大事。 他在家翻找了一些书出来。关于倭人剑术的流派，他也想要了解一下。这天无意中翻出来一本邸报。 邸报，是各地在京城办事的衙门，定期把皇帝的谕旨、诏书、臣僚奏议等官方文书以及宫廷大事等有关政治情报，书写在纸上，然后由信使骑着快马通过驿道，传送到地方官员手中。 邸报有时候也会按照一年或者一段时间整理成一本书，于坊间发行售卖。 这个邸报是二十年前的，写的是当时倭人还能在京城走动的时候，京城有个地方，是倭人们游历中的必去之地。 静夜寺。 倭人们将静夜寺当成是佛教在京城的标志之地，连皇家寺庙都比不上。这个邸报上写的，似乎对静夜寺也颇有尊崇之意，可见当时静夜寺确实是个香火鼎盛之地。 静夜寺现在还存在着。在京城外十里的静夜山上，静夜寺出名是因为寺庙的后山种着几棵茶树。这几棵茶树每年长得新茶，都是供奉之物。 这寺庙的主持摹青和尚，是个得道的高僧，年轻的时候曾经沿着唐玄奘取经之路，去过天竺，回程的时候还游历过倭国。 唐朝时期，倭国是连年进贡的藩属国之一，当时来了不少的倭人学习中原的文化、传统，带回去了很多中原人的传统习俗。回去之后，他们加以研究，加入他们自己的一些习惯。 中原华夏人一般不轻易论道，真正能称之为‘道’的，只有茶。 但是倭人不一样，什么都讲究道，茶有茶道，花有花道，剑有剑道，香有香道等等，但他们这些道全都是从中原华夏大地学去的，因此有些好学的倭人，经常来中原找一些得到的高僧，或者名望高的高人，来祖宗之地多学习。 京城静夜寺这位摹青和尚，就是比较受倭人敬仰的一位得道高僧，二十年前大周朝还没有和倭国全面开打的时候，他还常常给倭人开个经堂，讲讲这些道。当时场面一度非常的盛大。 这十几年，静夜寺也冷情了许多。 当然这些全都是传言，齐景灏才十八岁，根本没见过那时候的盛况。但是摹青和尚去过倭国，想来对那边也有些研究，他横竖没事，去看看，转悠转悠。 头一次去没见到摹青和尚，听说是去镇国公府讲经去了。既然是得道的高僧，富贵权势人家喜欢追捧也是有的。讲经一次得不少的功德，这也是需要的，和尚到底还没成仙，也是要吃饭的。 没见到摹青和尚，齐景灏就在寺庙转悠了转悠。 这地方果然和别的寺庙略有不同。寺庙建筑更恢弘，供奉的菩萨金箔渡身，一看就是不少的善男信女来此拜佛理经。 外面的大鼎里面的香，将旁边的一棵大树都给熏黑了。 不过看过这些并没有给齐景灏很好的感觉，反而觉着这样的寺庙，隐隐有种功利在里面，似乎没有那么的超凡脱俗。 站在那棵熏得半黑的树下，正仰着头看着。突然听见有人说话，声音不大，传了一两句在耳中，接着从长廊那边下来了两个人，看到他站在这里，礼貌的点点头，走开了。 齐景灏微微的眯起眼睛。 若是没听错的话，这两人刚刚对的那一半句的话，似乎不是官话。声音太低了，他也没听出来是某地的方言，还是……倭语？ 他不知道是不是，但是最近和倭人打过交道，横竖这个念头就这么冒出来了。 刚刚走过去的两个人中，一个还是这个寺庙的和尚，另一个似乎是个信众。 齐景灏蹙眉，依然是看着那棵树发呆。 若是现在寺庙里还出现倭人，那可就不是一般的游学讲经了，朝廷明令禁止倭人进入京城的，而且，这么巧合，自己才被两个倭人刺杀了，静夜寺也同时出现了倭人？这些倭人和刺杀自己的倭人有没有关系？ 当然，如果刚刚那两句对话用的真是倭语的话，若是某地方言……便也罢了。 齐景灏不是没事干嘛，谁叫他没事干啊！ 第一百七十章可疑寺庙 齐景灏没事干，就想找点事出来。 这天还是回去了，天黑了之后，带上了梁潜，穿上了黑衣，又来静夜寺了。当然，这一次走的就不是大道了。 从后山翻墙进了寺庙，挨着墙角找僧人居住的禅房。 这会儿应该是诵经时间，前面隐隐的传来诵经的声音，灯火点点，从前面殿宇中映照出来，撒在途径的路上。 而后院禅房这边反倒是一个僧人都没有，院中也是一片漆黑，只有一间屋子里有些隐隐的灯光，也是昏暗无比。 幸好月亮升起来了，两人在月光照耀下，往禅院走。 梁潜小声的道：“这寺庙够大的，多少个和尚诵经啊，咱们这里居然听着声音不大……” 齐景灏转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梁潜也不说了，因为他们俩都听见了脚步声。 两人隐藏了身形，就看见一个僧人急匆匆的从其中一个禅房中走了出来，也不关门，急忙走出了禅院。 那禅房中的烛火还亮着，齐景灏以为里面还有人，藏在角落半天不敢动，不过听了半天，似乎没动静，这才蹑手蹑脚的到了窗下，往里看了看。 屋里没人。 点着烛火炭盆，却没人，最后走的那个僧人却也不关门。 急成那样是去哪里？ 齐景灏正要去追，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外面有人声，急忙的退了回来，藏在窗下的房梁上。 刚刚出去的那个僧人和另一个人进来了，这个人是白天齐景灏见过的另一个僧人，两人并不说话进了屋子，关上了门这才叽叽咕咕说了起来。 这一次齐景灏听的很清楚，应该是倭语。 他还示意了一些梁潜，眼神询问梁潜听过这种语言没有？是方言还是倭语？梁潜是海南人，南方那边一片的方言，他总能听出来。 梁潜摇了摇头。 齐景灏凑近了窗户缝仔细看了看，突然认出来了，刚刚出去的那个僧人，白天还不是僧人呢！ 这两人就是白天自己见到的那两个说话的，其中一个是僧人，就是后来的那个，前面出去那个人，原本是普通百姓的打扮！ 齐景灏正看着，房里两人突然又不说话了，打开了门又出来，同样是没关门没灭灯，不过这一次也没走多远，就在禅院门口等着。 那两个僧人在院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时不时的对话两句，然后就是静静的等着。 他们一出来，齐景灏和梁潜藏身的地方就有暴露的危险，两人全都不敢动。齐景灏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两个人的举动，就发觉了确实有些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两个人看起来行为举动都是彬彬有礼的，互相说话的时候，还总是不时点头，其中一个似乎比另一个身份高一些，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另一个躬身下去几乎到地。 而且身份低的反而不是那个新成为僧人的人，而是另一个白天就是僧人打扮的。 这么看，就完全可以除去巧合的可能性了。白天打扮成普通信众的那个人，晚上又成了僧人，必定是有什么缘故，而不是正巧来剃度出家的。 两人依然站着，说话举动都有点毕恭毕敬的，这种毕恭毕敬并不是给对方看得，而是好像本身就这样，就这么有礼貌。 但齐景灏在这边也能看出来，这两个人并不熟悉，两人互相说话的时候，看起来似乎都非常有礼，但其实都有种疏离，彬彬有礼的疏离。 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不像华夏中原人。这一点齐景灏就能感觉出来。 等了大约一刻左右，就听见外面有些脚步声。三四个人，脚步声却很轻，并不嘈杂，甚至不仔细听，都听不见。 看样子这两个倭寇僧人等的人来了。 齐景灏还眯着眼睛看清楚一点，谁知道走进来三个人，根本不用仔细看，离得老远他就认出来了。 是宁阳公主！ 齐景灏着实的吃了一惊！ 现在他基本已经肯定，这两个僧人全都是倭人了，倭人要见的人，说不定也是奸细什么的，齐景灏只往这方面想，所以猛地看见进来的人竟然是宁阳公主，着实大吃一惊。 跟在宁阳公主身边的，就是那个赵嬷嬷。两人的装扮都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宁阳公主披着一件带着帷帽的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斗篷，帽檐放的低低的，齐眉遮住。 那赵嬷嬷穿着件灰鼠皮对襟褂子，外面罩着一件翻领的青缎掐牙棉坎肩，同样也只遮住了半张脸。 还有一个同样也是僧人的打扮，似乎是个牵线的，笑着请宁阳公主进屋。这几个人全都跟着进去。 齐景灏凑近了窗户缝往里看，屋里灯火通明，宁阳公主一进屋就将斗篷取了下来，赵嬷嬷接了过去。 现在看的更清楚了。 那个引路的僧人请公主上首坐下了，便指着那两个僧人道：“这两位就是公主要找的人。” 宁阳公主将两人打量了一下，蹙眉道：“怎么也是僧人？” 引路的僧人就笑着道：“当然是掩人耳目的。” “但是这样的打扮去了不是叫人一眼就认出来？”宁阳公主马上又道。 引路的僧人还没说话，原本一直说倭语的两个僧人中的一个开口了：“公主放心，我们去办事，当然不会打扮的让人容易认出。”一口标准的官话，毕恭毕敬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微微的躬身。 宁阳公主听这个人开口，还挑了挑眉：“原来你会说汉话？” 齐景灏在外面听着，心中就是一动！ 宁阳公主知道这两个人是倭人？现在是可以肯定了，这两人就是倭人。 他想了这么一下，屋里又对话了两句了，另一个僧人也开口了，同样也是标准的官话：“只要准备的充分一些，这件事手到擒来，一点都不会麻烦。而且绝对神不知鬼不觉，不会让人发觉。” 宁阳公主马上道：“不要想得那么简单，不能去他们的府里动手，那样惊动的人太多。最好在她出门的时候，不过那人是闺秀，一般不出门，何况这会儿准备嫁人，更加不会轻易出门……” 齐景灏浑身震了震，差点从梁上掉下来！ 宁阳公主这是要对付谁？！ 第一百七十一章找杀手 一个倭人躬身道：“公主放心，即便是出嫁那天动手，也都可以，机会总会有的。” 公主却就是不放心，皱眉道：“出嫁那天多少人？怎么会有机会？又是一个城里，你们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的动手……” 质疑的话还没有说完，赵嬷嬷轻声的道：“公主……” 宁阳公主闭上了嘴，转头看她。 赵嬷嬷陪笑着，凑近了公主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句什么。 趁着这个功夫，那几个倭人互相的对了个眼神。 情形很明显，宁阳公主不放心，不问清楚就是不行。而这几个人要做的事情，也许是要见机行事的，现在怎么说得清楚？ 齐景灏屏着呼吸听着，他现在已经听出些不对来。正看他们接下来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胳膊被梁潜很轻的碰了一下。 齐景灏慢慢的转头，梁潜食指指着他们的头顶，动作无声。齐景灏还愣了愣，接着才发现了，就在他们的头顶，传来了很轻很轻的脚步声！ 齐景灏猛听见宁阳公主打的主意，心中波动紧张，所以全副身心都注意听屋里人的说话，根本没听见其他的声音。 这会儿被提醒，发觉在他们的头顶，也就是房顶上，也有人在偷听！ 是什么人？是盯着宁阳公主的，还是盯着这几个有疑点的僧人的？ 齐景灏心慢慢的沉了，觉着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 屋里的人还在说话：“公主请放心，既然接了任务，必定会完成，而且绝对不会牵扯到谁，我们……” 说到这里那人的声音突然的一顿！ 而就在同时，齐景灏也听见了，从院门处出来了奔跑的脚步声！ 大家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齐景灏看过去，就看见一个僧人打扮的人从外面跑了进来，直接冲到了屋里！ 屋里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因为看见冲进来的是个僧人，他们也并没有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其中一个甚至问了一句：“你是谁？出了什么事……” 问这句的，却是之前引路的那个僧人。 冲进屋的这个却对着大家‘哇哇哇’的说了几句，听着像是倭语，又有点不像，屋里人好像都傻了，全都没反应过来。 就在大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冲进来的僧人却突然的抽出来剑！一剑就往宁阳公主身上刺去！ 这一变故才真真叫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齐景灏都万万没想到，差点从房梁上掉下来！明明是一伙人的，怎么突然窝里斗起来了？ 宁阳公主的尖叫声简直都能冲破了屋顶，屋里原本的两个倭人已经和后来的那个动起手来，明显是保护宁阳公主的，然而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后窗已经是破窗而入了好几个黑衣人，这些人是对所有的僧人动手的，不管那几个僧人其实已经互相打了起来！ 这才是混战！齐景灏都看不懂了。 宁阳公主继续的声嘶力竭的尖叫着，直到后来的黑衣人中有人喊了一声：“保护公主！” 是汉话。 屋里打的乱成一糟，齐景灏眼看着那个后来冲进来的僧人被第一个杀死了。黑衣人就专心对付余下的僧人，这些人下手绝对狠，一点不留情直接下死手！ 而那几个倭人也动了真家伙了，抽出来倭刀跟来人对打。 前院已经有僧人跑进来禅院看什么情况，一看见这屋里刀光剑影的，顿时吓得大叫，转身跑掉了。 这些才是真正的僧人。 齐景灏依然能听见房顶上的声音，刚刚在屋里动手的一刹那，还有那帮子黑衣人冲进来的一刹那，他听见房顶上不下两三声的瓦片的声音，显然，房顶上的人也没想到这突然的变故。 那两个倭人和之前给宁阳公主引路的僧人是一伙，但是引路的不会功夫，屋里一打起来他就很狡猾的贴着墙站着，甚至还是站在了宁阳公主的身后，用宁阳公主当挡箭牌。 这会儿看见黑衣人专心对付那两个倭人，他就贴着墙想要跑出来，毕竟屋里刀光剑影的，太容易被误伤了。 不过显然黑衣人是下杀手来了，其中一个发现了他，跃过去顺手一抹，那个人的脖子就喷出来一股血，整个人就像麻袋一样倒地。 宁阳公主尖叫着已经从椅子上缩下来，缩在桌子下面，赵嬷嬷同样尖叫着缩进去，用手抱着公主。 齐景灏觉着不太对，黑衣人是想要把人全都杀死？这是杀人灭口吗？ 就在他刚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突然听见房顶上有人说了一句：“不对！这是杀人灭口！” 房顶上的人也反应过来了！ 接着就看见三个人从房顶跃下，冲进了屋里去！跟那几个黑衣人又打了起来，场面马上混乱了起来，有人马上喊：“什么人？！” “锦衣卫么？！他妈的怎么自己人打自己人？！” ‘噗通’！ 就在这些喊叫声中，那两个倭人也被杀了。黑衣人有五六个之多，而且都是武艺高强的，围攻他们两个人，原本就已经招架不住了。 齐景灏刚刚也是险险的现身了，不过就算是那时候现身也晚了，黑衣人就是直接下杀手的。 倭人死了，余下的就是黑衣人和后来从房顶上跳下来的三个人对峙，其中一个黑衣人指着他们叫：“古义！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原洞阳宫的侍卫李显！” 房顶上跳下来的人收起了剑，那个被叫古义的，认出来了熟人也并没有很激动，只是边将剑插回剑鞘，边冷冷的道：“为什么全都杀了？不留一个活口？” 黑衣人中刚刚说话的李显就站了出来，脸上带着赔笑：“打起来，哪里顾得上活口不活口的……”说着一指地上的死尸大声道：“这些人趁着公主来寺庙上香礼佛的时候，想要刺杀公主！我们都是公主的护卫，不敢掉以轻心的，伤了公主我们都要掉脑袋的！” 齐景灏心里哼了一声。 古义他们三个用疑惑的眼神将对面李显等人扫了一遍，然后就看向了缩在桌子下的公主，李显便马上过去蹲身道：“公主，请出来吧，所有的刺客都已经被杀了……” 说着还伸出手去。 赵嬷嬷疑惑的转身，就被那个李显一把抓住了胳膊！ 第一百七十二章计中计 赵嬷嬷藏在桌子下面，屋里其他的人若是不弯腰看，就看不到什么。 而齐景灏在窗外，一来离得远看到的范围就大，二来略微蹲身看的也清楚。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个李显抓住了赵嬷嬷的胳膊，狠狠的捏住了！ 赵嬷嬷疼的脸上都抽搐了一下，愕然的看着那个李显，李显一瞬间看她的眼神非常的凶狠！ 但只是一瞬间而已，等把赵嬷嬷拉出来，李显就一副恭敬的态度，赵嬷嬷弯腰将宁阳公主扶了出来，眼睛从下偷瞟了一眼李显。 显然，李显是什么意思，赵嬷嬷已经明白了。 宁阳公主显然是吓坏了，从桌子下面出来，惊慌的看见地上倒着的几个死尸，顿时又是一连声的尖叫，尖叫中还在夹杂着两声：“你们……怎么把人全给杀了……” 李显紧盯着赵嬷嬷，赵嬷嬷慌张的扶着宁阳公主往外走：“公主，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快走吧……”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宁阳公主好容易回了神，浑身乱颤的质问屋里所有的人：“你们竟然敢……杀了……” “公主！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赵嬷嬷声音拔的高高的，以期能将公主的声音压下去：“咱们是来上香的，谁知道会这样……太可怕了，好在有侍卫们……” “你们好大胆，好大的胆子……”宁阳公主显然还是没回过神来，刚刚的打斗实在把她吓得过了头。伸出手指指着屋里的人，手指头颤抖的好像癫痫病犯了一样。 “他们是侍卫！公主！他们是侍卫！”赵嬷嬷尖声叫着，估计她是不能够，若是敢做，她都想把公主的嘴巴捂起来。几乎是拖着宁阳公主从屋里出来了。 一站在院中，赵嬷嬷就贴着公主的耳朵说了几句话。宁阳公主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赵嬷嬷，显然惊吓的还是不能回神。 李显这边的几个黑衣人跟着出去了，一副保护的样子。 只有李显留下，和屋里的几个人交涉。 古义从宁阳公主身上收回了怀疑的目光，疑惑的又看着李显，道：“这几具尸首我们带回去，皇上那边若是有什么要问的，少不得你要进宫交代一下。” 李显重重的点头：“是，是！这个没问题。我们公主实在没想到……这个寺庙竟然有如此的古怪……” 古义却并不想跟他多说，转头吩咐：“找人来抬尸，叫外面的人将寺庙围起来，谁也不准出去！” 一个锦衣卫答应着去了。 这个锦衣卫一出院门，齐景灏便给梁潜打手势，两人顺势翻上了房顶，沿着房檐跳入后墙，翻墙出去了。 一路跑下了山，离开远远的了，两人脚步才放慢，梁潜忙问：“爷，您看明白是怎么回事没有？我怎么没明白？” 齐景灏哼了一声，他心里已经是清清楚楚的了。 尽管宁阳公主的计划被打断了，不过他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对梁潜吩咐道：“明天天亮开了城门，你就出城去孙副将那边，带十个人暗中保护唐姑娘。不用近身，只要唐姑娘出门，你们在跟上保护。” 梁潜马上点头答应了。并且也算是被提醒了，刚刚听到的看到的，其中一些关窍算是明白了。不过整件事，他依然是云里雾里，搞不清楚。 齐景灏直接回家了。 躺床上琢磨了半宿，决定暂时先不动声色，看看太子府那位到底想怎么办。若是能管住宁阳公主，便罢了，若是管不住……齐景灏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绝对不会客气！ …… 太子府。 前院书房的灯一直亮着，一晚上都没有熄灭，窗户上映照出来一个背着手来回踱步的身影，也是一晚上没停。 外面天大亮了。 一个人从院里急匆匆的进来了，在门口躬身叫了一声：“太子？” 里面传来了一声：“进来！” 这个人进了屋。 屋中坐在案几后面的太子有些疲惫，下巴上的胡渣子都冒出来了，脸色黑沉黑沉的，看见进来的人，马上问道：“李显，如何？！” 进来的正是李显，躬身道：“那几个和公主接头的刺客，全都已经当场杀死了。” 太子并没有很高兴，而是接着问：“可有什么意外？” 李显便道：“不出所料，我们动手的时候，古义他们忍不住了，现身出来让留活口，我们做出来不及的样子，已经全都杀了。” “公主那边可有意外？”太子刚刚问的并不是这个，听了便问的更加清楚一些。 果然，这叫李显不太好回答，迟疑了一下，才嗫嚅着道：“公主当时没反应过来，还喊叫了几声……幸好被赵嬷嬷拖着出去了……应该并没有露出马脚。” 太子脸色铁青，怒容满面，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确实是找刺客而已？” “确实是，只带了赵嬷嬷一个随从，小的将公主身边的侍卫在静夜寺外就拿下了，询问了，公主连身边的侍女都没带。” 太子黑着脸握着拳，显然是在极力的忍着怒气，过了半天又问一句：“那几个人确定是倭人？” “确定，前面探路的人听见他们说了倭语……小人们到的时候，古义他们已经在盯着那些人了，现在皇上应该也知道，这些人是倭人。”李显道。 太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因为小人们下手没留活口，古义他们是必定要查的，小人们也会配合，这段时间就不回来了。公主那边，小人已经派了人去说明情况，应该已经对好了口供……请太子放心。” 太子放心不了，沉吟了半天，才站起来道：“你去吧。这段时间就在公主府不要轻易出门，说不定暗地里也有人会盯着你们几个。” 李显忙答应了，看看太子已经没有吩咐了，便躬身告退。 太子从案几后面出来，去内室披了一件银灰色翠纹织锦羽缎大氅，直接出了府门。马车缓慢的走在街上，并不起眼，一直沿着一条青石条铺就的大街到了皇宫门口，这才停下。 第一百七十三章坤宁宫 太子进宫直接来到了坤宁宫，求见皇后娘娘。 如今正月底，天气还很冷，皇后这会儿才用早膳，听太子来了，忙叫传。 太子进内殿，躬身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娘娘满脸堆笑的道：“怎么一大早的来了？用了早膳没有？” 太子摇头，道：“儿臣有重要的事情禀报母后。” 皇后看他面色凝重，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关注起来，叫周围服侍的宫女出去一些，道：“什么事？” 太子抬眼看了看，却道：“你们全都出去。”将皇后身边所有的人全都遣了出去。 皇后都有些惊讶起来。 等宫女嬷嬷都出去了，殿内只有母子二人了，太子才上前一步，坐在了皇后对面，轻声道：“母后，宁阳最近做的事情，您知道不知道？” 皇后愕然的道：“宁阳做什么了？” “她对齐景灏还没有死心，齐景灏二月成亲，她做的一些事，您不知道？” 听见太子这样说，皇后脸色已经大变道：“她难道做出来什么事不成？！这件事……本宫自然是知道，如今齐景灏都要成亲了，这还能有什么挽回的余地？她倒是没在本宫面前说过什么，本宫只以为她也该死心了……” 太子轻轻的摇头：“宁阳岂是个容易死心的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儿子听说发现京城出现了倭人的细作，皇上正在查，便也派人注意这方面的事，当时只是想多留一个心，避免被人陷害牵连上……这种事情万万不能牵连上，牵连上了就是大麻烦。” 皇后重重的点头：“不错！确实要多留个心眼，如今老三老四那边都是蠢蠢欲动，老二……虽说一直养病，可背地里动什么手脚，谁知道？” 太子道：“儿子盯着的人，无意中发现城外的静夜寺有些疑点，便叫人注意一下，开始并没有太认真，只希望别被什么人牵连上而已。谁想到盯着的人来跟儿子禀报，似乎发现有宁阳那边公主府的下人去静夜寺。” 皇后面色一紧。 太子继续道：“儿子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查，昨晚上盯着静夜寺的人回来禀报，说宁阳亲自去了静夜寺！儿子觉着大事不好，赶紧派了手下带几个人去查看。” 皇后脸色都紧张起来了。 “宁阳在寺庙见了一个引路的僧人，和僧人说了几句话，叫儿子手下听到了。原来宁阳竟然是想要找人刺杀唐太医的女儿！” 皇后惊得脸色煞白，脱口而出：“糊涂！” 太子道：“她大约也是找了这条路上的人，而静夜寺在这方面有人，所以就被引到了静夜寺来，静夜寺那边已经答应了，但是宁阳一定要见见动手的人，趁着他们联系的时候，儿子手下回来禀报。儿子当时也来不及多考虑，何况……” 顿了顿道：“因为昨晚上宁阳去了静夜寺，所以惊动了一些暗中盯着那边的人，儿子才知道，皇上那边也有锦衣卫盯着这个寺庙……” 皇后已经惊恐起来！ 太子继续道：“锦衣卫们也派了人火速回宫，显然是询问皇上的意思……他们是在追查奸细的，肯定想不到宁阳会出现在那个寺庙……儿子也是没办法，只能灭口。” 皇后紧张万分，忙问：“怎么处理的，干净妥当没有？” 太子道：“儿子让人假扮寺庙里的僧人，去刺杀宁阳，然后叫我的侍卫装成是宁阳的侍卫再去相救，将所有的倭人刺客并引路的僧人全都杀了。” 顿了顿道：“这也是情急无奈的做法，侍卫们冲进去的时候，锦衣卫就已经出现，让留下活口的。李显还是将人全都杀了，自然会让锦衣卫怀疑，锦衣卫禀报了皇上，皇上……岂能不疑心？” 皇后‘腾’的站了起来，在殿内来回的走，气的乱颤，又紧张的发抖，颤声道：“糊涂，真真糊涂！”又紧张的道：“皇上必定怀疑，这还用说吗？宁阳这样，是把你，把本宫全都牵连出来了……” 太子道：“儿子已经叫李显赶紧和宁阳对好了口供。只咬定她就是去上香礼佛的，完全不知道静夜寺里面的事情。至于为什么有人刺杀她，她完全不知道……就这样说。” “只能这样说。”皇后想了一会儿，无奈的道：“还能怎么办？！那个糊涂东西！” 太子道：“母后，最近一段时间必定是风声很紧，您不要有什么明显的举动，后宫里别的人……说不定知道点什么，刺激您激怒您做什么，您都不要上当。” 皇后清楚他说的是谁，点头道：“本宫这边不会有事的。现在本宫担心的还是宁阳！太糊涂了，竟然能做出这种事！而且不知死活的跟奸细牵扯上了……真真糊涂至极！” 太子心知皇后一向宠爱这个妹妹，现在闯出来这样的大祸，皇后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他也不想多说什么，道：“儿子已经跟李显那边说了，看住了宁阳，不要在出门了，更不要在做什么事……母后最好也提醒她一下，不要沉不住气还不听人劝。” 皇后心里清楚这件事的严重程度，点头道：“本宫知道了。” 牵连上奸细的事情，真的要是弄不好，太子之位都可能丢了！这不是不可能。何况宫里一向不少那些落井下石之人，现在本来在皇上那里已经被疑心了，若是再有人添油加醋，或者‘制造’些证据出来…… 皇后心一沉，道：“太子快回去吧，后宫这里有本宫在，不管是谁想趁机害咱们，本宫都不会客气！” 太子点头答应，起身便告辞了。 皇后娘娘在后宫二三十年了，能稳坐后位，自然是有她自己的手段。只要皇后知道了详情，后宫这边太子确实就不用担心了，交给皇后娘娘去盯着好了。 太子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宁阳公主。这个妹妹尽管外表看起来有着皇家的修养气度，其实骨子里和一般的没城府的出身高门的小姐一样，跋扈嚣张，做事不计后果！ 太子想想真有些恼火！ 第一百七十四章怒斥公主 太子走了，皇后也没闲着，将自己身边信得过的人找了来，低声商量了一阵子，又吩咐了一阵子。 正在商量着这件事对自己会有多大的危害，一个宫女急匆匆的进来禀报：“娘娘，宁阳公主进宫求见。” 皇后的怒火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太子那边已经叫人跟宁阳说了不要出门不要出门，她竟然不听！这时候进宫，皇上那边能不知道？ 太子硬着头皮来，是必须来一趟跟自己说清楚，加上太子每天都要进宫上朝，处理朝政的，经常也会早些进宫来自己这边请安，倒是也说得过去。但是宁阳却非要在这个时间进宫，这不是不打自招？！ 只是人都已经来了，该知道的必定都知道了，皇后不能不见，这时候不见，更加坐实了自己的心虚！ 皇后恼怒的叫进来。 宁阳公主进来了，赵嬷嬷跟在后面，虽然还在强装的镇定，其实已经是心慌的不行了，进来不及行礼就急慌慌的道：“母后，出了事了，母后……” 皇后的恼怒真真是越来越盛！厉声道：“镇定一些吧！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有皇家公主的一点庄重！” 一声厉喝，便让宁阳公主一愣，接着眼圈都红了。 皇后一向宠爱她，什么时候还这样给她使过脸色！更何况她刚死了夫婿，皇后疼她还来不及。 皇后再上首坐着，沉着脸叫所有人都出去，赵嬷嬷也吓得要出去，皇后又厉声道：“你留下！” 赵嬷嬷吓得已经‘噗通’跪下了。 皇后看着宁阳厉声道：“跪下！” 宁阳公主也跪下了，眼泪已经落下，拿出手绢擦着。 皇后厉声道：“你做的好事！昏了头了竟然找什么杀手？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伸手一指赵嬷嬷：“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东西？！这样的事情不劝着，竟然还跑前跑后的张罗？” 说完了厉声道：“来人，将赵嬷嬷拖下去杖毙！” 宁阳公主大吃了一惊！尽管一进来被皇后迎头一顿痛斥，她还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惊得差点晕过去，惊叫了一声：“母后……” 皇后用手一指她，厉声道：“收声！” 早有两个嬷嬷进来，头一件事就是将赵嬷嬷的嘴捂住了，就是不叫她张嘴乱喊乱叫求饶命什么的。 其实赵嬷嬷根本不敢，已经吓呆了。就那样被拖了出去。 宁阳公主真吓得傻了。 皇后这才怒斥起来：“真真糊涂东西！你也不想想，唐家是没名没姓的人？就能让你找个杀人的人去半路把人杀了？！官府不查，唐家不问？青天白日，天子脚下，发生了这样拦路杀官家小姐的事，惊动不惊动官府？惊动不惊动大理寺？” “大理寺知道了，皇上会不会知道？！你以为你是公主身份，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随便想杀人就杀人了？！” 皇后说着说着气怒更盛，站起来过来指着宁阳公主的脸：“猪油蒙了心的东西！你知道不知道京城出现了倭国奸细，皇上正在查奸细的事？你又知道不知道，你找的那些人，正好就是倭国的奸细！” 宁阳公主已经吓得眼泪纷飞的：“女儿……女儿并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你眼里除了杀人还知道什么？！奸细的事情岂是儿戏？！前朝仁宗朝的皇后是怎么死的？就是被宫人陷害，牵扯到了匈奴奸细的事情，皇后被绞杀，太子被废！” 说到这里皇后手也抖起来了，气怒交加，照着宁阳公主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扇了下去！ 宁阳公主先是震惊，接着就想放声痛哭！被皇后一声厉喝：“你敢出一声试试！” 宁阳公主吓坏了，收住了声强忍着哽咽着，不敢哭出来。 “就算是没事，后宫这些人都血红着眼睛盯着，要给找些事情出来，要把本宫从这后位上扳下来，你这个糊涂东西现在还生生给人手里送把柄！还是这么致命的把柄，你是嫌你母后活的时间长了？” “母后……女儿不敢……”宁阳公主跌坐在了地上，哭得哽咽难抬的，还不敢放开声。 皇后越说越来气：“你哥哥自从被封为太子，经过多少险恶？被暗算了多少次？！现如今不是别人暗算，是你这个混账害你哥哥！” 她颤巍巍的手指指着宁阳公主厉声道：“本宫警告你，这一次的事情，太子和本宫若是没事便罢了，若是被牵连，本宫第一个绞死你！” 皇后是后宫生存的人，对自己的女儿当然是非常溺爱的，但是，若是狠起来，也绝对是个狠人。 不然在这后宫没法生存。 “你现在跟本宫禀报，你都做了什么？！这些话说不得，也许会去皇上那边禀报，你敢说错一个字，你就试试！”皇后厉声说完，回去重重的坐下，狠戾的盯着宁阳公主。 宁阳公主浑身乱颤，哽咽的抑制不住，一抽一抽的说着：“我……女儿真的是去上香的……” “什么真的假的？！谁说过你说的是假话？！”皇后又是一声厉喝！ 宁阳公主吓得一哽，重新道：“女儿是因为……驸马去世，心中苦闷，又想着驸马……这才想去寺庙上香礼佛，为驸马积德……” 说到这里哽咽住，紧张的看了皇后一眼。 见皇后这次没打断，显然是同意这样说，这才结结巴巴的继续说下去：“听说静夜寺的主持是位得道的高僧，女儿因此便去了……” “为什么晚上去？”皇后厉声问道。 宁阳公主也是后宫长大的，怎么会蠢？现在已经完全知道了怎么说，因此马上道：“女儿只是正好想到了驸马，便也没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横竖女儿……也无事可做……” “静夜寺后来发生的事情，女儿根本反应不过来，现在依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宁阳公主擦着眼泪：“女儿已经吓懵了……” “今天为什么进宫？！”皇后又厉声问了一句。 “女儿昨天受了惊，赶紧进宫和母后说说……”宁阳回答道。 皇后没说话，这时候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第一百七十五章皇上问话 皇后在这边才和宁阳对完了口供，那边皇上已经派了人来，传宁阳公主过去。 显然就是知道宁阳在皇后这边。 宁阳跟着太监去御书房的时候，皇后脸都是惨白，手握的紧紧的几乎把自己的手心抠烂了，藏在袖子中。 宁阳公主现在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了，到了御书房门口，深吸口气努力将自己的紧张压下去。 进来发现除了皇上，还有太子也在。 就只有父子两人，连平常里服侍皇上的那些贴身太监都被遣了出去。 宁阳公主上前磕头行礼：“女儿参见父皇，愿父皇福寿安康。” 皇上端坐在上首，自上而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太子在宁阳跪下之后，就一直几乎屏着呼吸。自己的这个妹妹虽然看似有些头脑，可其实糊涂着呢，万一有一句话回答的让皇上有疑心，那可真的就可能是万劫不复…… 太子紧张的很，却不料宁阳跪下之后，皇上不知道想什么去了，半天没说话。太子抬头看了一眼，皇上目光平视着前面，明显是完全走神了。 跪在下面的宁阳公主也等的时间太长了，开始还紧张不已，后来慢慢的不耐，最主要她没跪过这么长时间，有点跪不住了，浑身都在轻颤，尤其是膝盖疼的钻心，整个人晃来晃去的。 太子看见了，心中又气又无奈。 皇上终于回神，看了看地上跪的宁阳，当然也看见了她晃动的身体，皇上微微的皱眉，声音不带温度的道：“你是如何去静夜寺的？” 好歹的可以回话了，宁阳努力的控制着身体不要在晃了，同时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将在皇后那边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皇上淡淡的，冷冷的又问了几个问题，全都是皇后询问过得，宁阳回答的还算是沉稳。 停顿了一会儿，皇上冷不丁问道：“你是从谁口中听说静夜寺的？” 静夜寺不是皇家寺庙，即便是在百姓口中，那里的菩萨多么的灵验，主持是一个多么厉害的得道高僧，也传不到皇家公主耳中。 除非是有人特意的跟她说起。 这可不是皇后问过的问题，宁阳顿时一阵的紧张，有些结巴的道：“是……是女儿的奶娘……赵嬷嬷说的……” 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赵嬷嬷，实在也是因为她确实平常很听这位嬷嬷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 皇上便依然冷冷的道：“传。” 宁阳公主只觉着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头发都炸立了！吓得差点就瘫倒了，声音中的颤音已经没法隐藏，浑身乱颤着道：“刚刚……刚刚已经被母后……给，给……” “给什么？”皇上问道。 太子在旁边躬身站着，也觉着自己汗毛林立，冷汗都要下来了！ 宁阳脸色煞白，看那个样子随时都可能晕倒，嘴唇哆嗦的好像抽风一样，半天才挤出来几个字：“给……杖……杖毙了……” 皇上脸一沉。 宁阳却已经直接瘫倒了，跌坐下继而伏地，浑身轻颤。 看到她竟然做出如此的作态，太子真真气的要吐血了。这一副样子，简直就是告诉皇上她是多么的心虚！ 这才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宁阳的这幅样子，皇上也看在了眼里，眼神中不知道什么闪了闪，冷冷的道：“扶出去。禁足公主府三个月。” 伏在地上的宁阳浑身一抽搐。 太子在皇上说出来惩罚措施之后还是松了口气的，这惩罚说起来不重。 连说惩罚其实都过了，这不算惩罚，起码在皇家，这样的禁足根本称不上惩罚，只是为了让记住教训，说惩戒倒是还可以。 皇上对宁阳这个当事者都算是轻罚，那么应该说这件事皇上并没有相信表面所看到的情况？或者皇上心中还有什么想法？ 也许……宁阳本来也不是个重要的人。 这样一想，太子刚轻松了一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宁阳软踏踏的，被两个太监进来架住胳膊扶了出去。 皇上并没有看太子，马上就吩咐：“传皇后。” 一个太监在门口跪下答应，起身飞一般的跑去传。 皇上这才看了看站在那里的太子，太子躬身低头，看不清表情，但是皇上能感觉到，太子也是非常紧张的。 皇上转而看着门口，目光冷冷的不知道想些什么，并没有和太子说一句话。 皇后那边应该是有些准备的，传了之后很快就过来了，进来跪下叩拜，太子在一旁也跟着跪下了。 皇上对皇后还是很客气的，道：“皇后平身，太子也起来。” 皇后和太子这才起来了。 皇上略微一顿，就直接问道：“皇后将宁阳身边的赵嬷嬷杖毙了？” 皇后就镇定多了，站起来之后，一手在身前，端庄的站着。 点头道：“是啊，刚刚也是一怒之下做的决定……宁阳不懂事，原本赵嬷嬷在旁边应该提点着，宁阳若是任性做什么出格的，她该劝着点，可没想到这个老婆子一点好作用没起到，反而还教唆怂恿……” 说到这里皇后略微停顿了一下，也光明正大直接说了皇上正在问的事情：“皇家有的是皇家寺庙、庵堂，全都齐备，宁阳心中苦闷想不开，要静一静，这都没什么，到皇家寺庙去静修几日也就罢了。既清静有安全。” “可是赵嬷嬷这个混账，不但是将公主往那些鱼龙混杂的场所引，还指点认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这样的混账东西留在宁阳身边，还不知道挑唆着做出多少不好的事情呢！臣妾当时也是气红了眼，想想她挑唆宁阳去静夜寺，还不知道安得什么心呢！就一怒给打杀了。” 皇上便问道：“挑唆了什么也没问问？打杀了，更加死无对证了。” 太子紧张的看向了皇后。 皇后还沉稳着，陪笑着道：“也是臣妾的一时气怒过了头。不过当时也想着，赵嬷嬷总算也是在宁阳身边多年的，从进宫算起，已经二十年了，前十七年都没有出宫。在宫里的人，总没有什么手段去联络外面。” “也就是宁阳成亲随着出宫的，这才三年，一个老婆子罢了，能翻搅出什么大事？无非就是些给她自己或者家人弄些好处而已……臣妾这样一想，便就动了手。” 神态镇定，回答的也算是密不透风。 第一百七十六章没事了？ 皇上沉吟了一会儿，也没多说什么，道：“打杀便打杀了吧。宁阳身边有这样一个心怀叵测的人，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事。皇后，再选几个放在宁阳身边吧，不过这一次选的，可记着要看好了，不要在选那种心怀不轨的。” 这也算是软中带硬的警告了一下皇后，皇后慌忙的蹲身答应了。 “不只是宁阳，几位嫁出去的公主，皇后也不要不操心了，她们在婆家是何种情况，有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都要知道。”皇上停顿了一下，才冷冷的道：“皇家的人要是出去没了规矩，成何体统？” 皇后心中微微的一惊，怀疑皇上什么事都知道。宁阳倾心齐景灏，这段时间琢磨的全都是搅黄了齐景灏婚事的事……皇上也许也知道。 皇后心中惊惧，表面依然是不紧不慢的答应：“臣妾这段时间也是疏忽了不少，皇上提醒的是，臣妾慢慢的会过问一些。” 说着顿了顿，反而问皇上：“对了皇上，三皇子的婚事，如今年也过了，那些不好的事情应该也淡了，三皇子的婚事重新考虑一下？毕竟年岁不小了。” 她是皇后，过问皇子的婚事本就是分内的，皇上点了点头，又琢磨了一下才道：“皇后多和庄妃商量商量吧，今年把事情定下也好。” 皇后忙答应了，看出来皇上是没话和自己说了，端茶暗示自己可以告退了，皇后娘娘便福身告退出来，肃穆端庄。 至始至终，皇后娘娘也没看太子一眼。不过太子在皇后出去后，还是轻轻松了口气。 真正的松了口气。 皇上在皇后走了之后，从椅子上站起来，背着手来回的踱步，偶尔的，踱步到了太子跟前，便抬眼看看恭敬的躬身站着的太子。 皇上的心中也是有些疑惑的，要说勾连奸细，别的人也就罢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勾连的还是倭人？ 皇上不糊涂，这种可能性有，但是并不大。 太子已然是太子，自己老了之后，皇位就是太子的，太子何须现在着急？还用这么……没把握的手段？ 倭人如今已经是大周朝严防死守的对象，只能靠强行闯入打劫和偷摸袭击的手段才能靠近沿海一些村镇，大一点的城池他们都靠进不了，更不要说接近京城了。来京城，他们只能是偷偷摸摸混进来。 作为奸细的身份。 所以他们能有什么把握颠覆了朕的江山？ 而皇上不傻，也决计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傻，太子是他从小精心培养长大的，学文习武，灌输广博的知识，努力培养他高瞻远瞩的目光。皇上不敢说太子多么的出色，但绝对比一般人的儿子都出色。 而且还有无数的前车之鉴。 汉武帝因为巫蛊之案怀疑太子，以至于皇后上吊自尽，太子被诛杀，皇后所生所有公主均被牵连而死。事后证明，这只是朝廷一起小人暗算太子的拙劣手段，可就是这样的拙劣手段，却让自诩英明神武的汉武帝做出泯灭人性，杀儿杀女，逼死发妻的事情。 汉武帝晚年无子固然凄凉，但这种情况却是他自己造成的。 从古至今，多少皇帝坐在龙椅上的时候，被皇权熏黑了眼睛，做出虎毒食子的事情？但时间一过，回头看看，有几个不是枉杀？尤其是太子谋反这种事，几乎从古至今太子们全都是冤枉的冤案！ 皇上一直都自诩极度的聪明，绝对的不会被朝臣、被后宫、被一些小手段牵着鼻子走。对于这种陷害太子的事情，也一直有所警惕。 说起来，皇上的这些防备警惕，却也都是早年的时候用自己的上当，信任亲近之人的命换来的！ 怀远将军齐腾，就是皇上最痛心的一次失误…… …… 想到这里，皇上心中就是一痛。继而对太子的心也更柔软了一些，看着躬身小心谨慎站在那里的太子，觉着有些酸楚。 他过去坐下了，虽然心中已经非常柔软了，但还是没让太子坐下，声音也依然冷冷的：“这件事，太子是怎么看的？” 终于问太子的看法了。 太子忙过来跪在了皇上前面，道：“儿臣认为，宁阳肯定是被蒙蔽了，才去的静夜寺。她虽然贵为公主，但其实也只是一介小妇人而已，那些什么奸细刺客的事情，她必定是不知道的……” 这句是真话。 “倭人奸细能混入京城，而且还是在之前发生过倭人被杀，查出来他们偷绘京城城池地图的事情之后……风声这么紧，这些人却还能如此淡定的出现在静夜寺，可见这背后说不定已经有了能让他们觉着安全的通道……直来直去的通道。” “若是真的有这样的通道，那么奸细之事，完全不能小觑，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些人现在只能偷偷摸摸的浑水摸鱼，但安知他们的危害已经达到了何种程度？说不定只是几个小小的奸细，却已经在城中布置了几根刺，只选合适的机会，刺就要变成一片荆棘了！” 太子还是使了心眼的，将宁阳的事情轻描淡写的混了过去，只说奸细的事情。 皇上重视的自然也是奸细。 听见太子的说法，皇上心中点头，想了想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好了。朕之前已经召见过兵部、刑部、都按察使，他们那边都有详情，这段时间应该也查出来一些，你统管起来，将事情尽管的查清楚。就如你说的，如今也许只是几根刺，但是也要尽快的拔除！” 太子忙磕头道：“是，儿臣这就去。” …… 太子从皇上这边出来，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也没有叫人去给皇后带话。皇后沉稳，必定能打听出来皇上已经信任自己了，就不会轻举妄动了。自己也没必要又马上派人去皇后那边回话，让皇上知道了，必定又是疑心。 太子直接去了兵部衙门。 他从皇上的御书房刚出来，早有人将这个消息传了出来，后宫、宫外的皇子府，该知道的人，几乎很快就全都知道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连环计 三皇子府。 听见来人禀报的，太子从皇上御书房出来，直接去了兵部，三皇子敏锐的就感觉到了，太子这一次是安然脱身了。 不但是太子没事，皇后也没事，甚至于宁阳都没事。 在三皇子眼中，被禁足当然不算个事儿，被废封号，被圈禁，被杀那才叫事儿…… 三皇子这会儿正坐在自己的书房中，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跪在屋中。这男子也听见了禀报，不过懵然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三皇子手中端着粉彩万花地茶杯，另一只手捻着茶杯盖，轻轻的拨着茶杯里看不见的茶沫，出神的盯着杯子，神情思索。 半天，盖上了杯子盖，轻轻放在桌上。 对地上跪着的人道：“你还是回公主府吧。你母亲总还是公主的奶娘，现如今又因为公主被牵连才死的，公主对你全家总会有些补偿。给你什么你就收着，我这边另外也有赏。回去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只看不说，需要你了，自然会派人去找你。” 地上跪着的，是赵嬷嬷的儿子叫赵雄，磕头带着哭音道：“只是公主这一次是因为去静夜寺才受的牵连，若是回去了查起来，查出来原是小的引静夜寺的和尚办她的那件事……小的哪里还有活路？” 三皇子端起茶杯淡淡的道：“宁阳没有那个脑子。对赵嬷嬷也是很信任的，再说了，我这边也会叫人注意关照，若是有情况，自然会提前通知你。” 他已经有些不耐烦起来了。 旁边的人看的很明白三皇子的神情，便悄悄的伸手推了一下还想要说话的赵雄，示意他起来，拉着出去了，在门口小声的道：“有三皇子在，你怕什么？只管回公主府，依然和以前一样吃香的喝辣的。静夜寺的事情牵扯不到你身上，放心。” 赵雄也没地方去，以前在公主府跟着母亲赵嬷嬷，真真也是半个主子的架子，叫他去别的地方，他还舍不得，想想，到底有三皇子给自己撑腰着，于是点点头：“那行……万一有事，还请王哥一定跟三皇子这边说说，救我一救。” “这个肯定。不过你也放心，到不了那么严重地步。”王哥安抚了一句，道：“还有记着，叫你做什么麻利一点。” 赵雄答应了。 王哥叫人将他送走了，这才进屋，禀报三皇子：“已经回去了，您放心，他那边小人会一直注意着。” 三皇子并没有说话，依然沉吟着。 不错，这件事背后策划的人，正是三皇子。 原本指望找来倭人，能将齐景灏杀了，那么三皇子和楮国公曹建成就全都去除了心头大患。 可是连三皇子也没想到，那些名声在外的倭国武士竟然那么的不堪一击！还真够脸皮厚的居然去少林寺挑衅，找人比武。也就是少林寺里都是出家的和尚，清心礼佛的，不屑于搭理他们。 两个自称倭人中的高手的武士，连齐景灏这个纨绔子都打不过。齐景灏那天还只带着两个小厮，甚至他自己才进宫，连兵器都没有！而这两个所谓高手还是事先埋伏的，居然反而被杀了。 三皇子知道他们被杀，真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之后的发展是三皇子也没想到的，他接着就发觉大事不好，这两个倭人竟然是奸细！ 忙将曹建成找来询问。曹建成也是真的不知道，因为三皇子说的，这两个倭人在少林寺挑衅，因而也觉着必定武艺厉害，才听从三皇子的话，找了来行刺齐景灏。他也完全不知道，这两人竟然是奸细，竟然在偷绘周朝几个重镇的地图。 这两人确实是三皇子自己推荐的，所以也相信曹建成事前不知道。 如今两人被杀，齐景灏还从两人身上搜出来了证据，三皇子自然是生怕此事牵连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很快，三皇子就发现了另一件事——宁阳公主因为暗恋齐景灏，想要搅黄了齐景灏和唐青鸾的婚事，在各种手段用尽了之后，便想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暗杀了唐青鸾。 宁阳公主是让赵嬷嬷去找杀手的，而赵嬷嬷很自然的将这件事交给了自己的儿子。但其实，赵雄早已经被三皇子的人买通了，很快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三皇子。 三皇子很敏锐的觉着，这是个好机会，将太子和奸细牵扯上的好机会。 虽然刺杀齐景灏的事情失败了，但依然可以顺势栽赃太子，之前做的事情就并不算是全然无用。若是借此扳倒了太子，那才是奇功一件。 曹建成命人找这两个倭人刺客，就是通过静夜寺的僧人牵线。三皇子知道皇上看到了两个倭人的尸首和那些图纸之后，便已经命人悄悄盯着静夜寺了。于是就叫赵雄将宁阳公主想办法骗到静夜寺去。 只要皇上知道宁阳公主竟然去了静夜寺，那么这件事无论怎么解释，都会和皇后、太子扯上关系。 现在看看确实也是的，皇上分别将宁阳、皇后、太子全都叫去询问，显然，这件事在皇上心中已经存下印象了。 三皇子当然也知道，想要扳倒太子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尽管现在看，皇上依然还是选择信任太子，甚至还将查奸细的事情交给了太子。 但是绝对不能说此事无用。 就是要让皇上一点一点的怀疑，一点一点的失去对太子的信任。这种事情积少成多，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三人成虎，慢慢的，就会摧毁了皇上对太子的信任，那时候拿下太子，太子翻身的机会也将会是零！ 三皇子不着急，他有的是耐心。夺嗣这种事情，一定要有耐心。 想到这里，三皇子心情还是不错，终于将茶杯中已经有些凉的茶水喝了一口，才淡淡的道：“赵雄那边处理了吧，总会查到他的。” 手下微微有些意外，不过三皇子也说了，怕查到了赵雄之后顺藤摸瓜，也就明白了，忙答应了一声：“是，小人这就找人去，一定干净利索。” 三皇子慢悠悠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七十八章添妆 齐景灏知道宁阳公主被皇上给禁足了，这才松了口气。 皇上虽然只是小小的惩戒，不过对宁阳公主的警告还是非常明显的，宁阳只要不是个傻大姐，就不敢在这个关头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日子也终于到了二月。 二月十四这一天，唐家正房院摆了一院子的妆奁。唐家也是倾尽了全力，嫁妆一般是聘礼的一半，齐家那边给的聘礼多，嫁妆也就随之多了起来。 就在嫁妆要出门的时候，外面突然的跑进来一个门房，结结巴巴的禀报：“外面来了好些的马车……说是，是皇后娘娘给咱们姑娘的添妆……” 唐大太太奇怪的很，让唐东洲出去看看，唐东洲刚走到门口，一个太监带着十几个太监抬着妆奁的箱子已经进来了。 看到了唐东洲笑着上前行礼道：“咱家是坤宁宫的总管，皇后娘娘知道今天是唐姑娘妆奁出门的日子，特赏赐了些东西，算是添妆。” 慌得唐东洲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哎呦这可怎么好，这……皇后娘娘如此的大恩，我们实在惶恐，惶恐啊。” 添妆，一般都是自家的亲戚，长辈。皇后会给添妆的，基本上也是她娘家的姑娘，或者是一些亲眷，只有很少数的是因为功劳。 唐家和皇后娘家无亲无故无来往，皇后的添妆，显然是因为唐青鸾上一次进宫验尸，查清楚姝嫔死因的事情。 太监笑着点头，招手让太监将妆奁抬进来，又将添妆的单子递给了唐东洲。唐东洲接过来，恭请他进屋休息，喝口茶。 太监就意味深长的道：“且不忙，后面还有呢。唐太医往外迎迎。” 唐东洲一听更加的惊愕，不敢怠慢的往外走，果然又迎来了一个太监，这位唐东洲认识，是皇上身边的。 唐东洲心中惊诧的很，上前行礼，果然那太监满脸笑容的道：“皇上知道今天是唐姑娘妆奁出门的日子，特意添了些，”还开玩笑：“都是些小玩意儿，唐太医不要嫌弃啊。” 慌得唐东洲连连的道：“臣深感荣幸，深感荣幸。” 太监也将妆奁单子递上。唐东洲出于礼貌，是要当场看看的，打开了看了看，皇上添妆的东西确实都是些小玩意儿。 紫檀架随玉半璧、摆黑漆笔砚桌用、汉玉笔架、青玉浮雕松石笔筒、汉玉水盛、白玉浮雕荷叶洗、青玉几式墨床、李廷圭墨、边刻山水平板端砚、长方淌池歙砚、双龙抱珠澄泥砚等等。 全都是书房用的东西，这应该是赞扬唐青鸾知识渊博的意思。 唐东洲心里清楚，皇上也是因为女儿进宫查清楚姝嫔死因的事情，才赏赐的这些东西，而且皇上的赏赐基本上起到的是个示范的作用。 别看皇后的添妆在前，皇上的在后。其实宫里决定的时候，很有可能是皇上这边传旨了，皇后那边马上便叫人准备起来。而且既然皇后顺着皇上的意思添妆了，那么后续的，可能就多了。 果然，迎接了这些妆奁，后面接着就是庄妃的、淑妃的添妆，东西也不多，庄妃给的是一整套的鎏银镂空镶珠满绿琉璃水钻首饰，包括发簪、发钗、步摇、发冠、手镯、璎珞、耳坠子等等。 淑妃给的是一套赤金镶嵌红宝石的首饰，也是手镯耳环簪子钗的全都齐备。 幸而选定的吉时也是在午时，整整一早上，唐东洲就不停的出去迎接着些添妆，甚至连楮国公那边都凑热闹一样的，给添了些妆！ 唐东洲接到楮国公送来的东西，真真都不知道什么表情好了。 唐大太太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这些东西放哪里好，找个空隙小声的问唐子庭：“子庭，这都是好事还是坏事？平白无故的这些人为什么给咱们姑娘添妆？以后……这人情是要还啊，还是不用还啊？” 唐子庭想了想，才道：“应该是不用还吧。不然怎么还？总不成公主出嫁了咱们去给添妆？轮得到咱们吗？” 唐大太太一想也是！不管了，横竖已经送来了，收下就是了。 一家人在前面张罗，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的。唐青鸾这边就清静多了。 紫苏还稳重点，坐在屋里和唐青鸾说话，丁香就像个走马灯一样的进进出出的，禀报着最新的情况。 等最后一次进来，惊讶的咧着嘴道：“姑娘！您猜又有谁给您添妆了？竟然是楮国公那边！” 这句话终于得到了唐青鸾的关注，唐青鸾将手里正在绣的手绢放下了，惊讶的看着她：“楮国公？” 丁香重重的点头，甚至连送的什么都打听来了：“添妆的东西还不少呢！东珠五颗，小正珠五颗，湖珠五颗，米珠五颗，红宝石三块，蓝宝石三块，绿宝石三块……”说到这里疑惑的道：“怎么都是单数呢？这是不是有点不吉利？” 唐青鸾在听见她说的东西之后，就已经强烈怀疑这些东西不是楮国公送的，只是打了个楮国公的名号而已，其实是三皇子送的？ 三皇子什么意思？自己没听话嫁给齐景灏了，他还是不忿？ 至于吗？ 若是姝嫔的事情出了之后，那一次三皇子不来威胁唐青鸾，她还觉着不至于，但现在觉着，可能至于吧。 她摆手：“管他呢。” 她现在真的就是这个想法，管他呢，自己明天就成亲了，三皇子就算是怎么想的，和自己也无关了，以后……这些事就交给齐景灏了，谁叫他是自己丈夫呢，就该给自己遮风挡雨啊！ 见她摆手不在乎，丁香也就没说什么，又转身跑了出去看热闹。 紫苏好笑。 午时一过，未时二刻吉时一到，嫁妆妆奁就出门了。因为平白被添了无数的妆，这些东西还全都是有权有势的人送来的，因此这些东西反而要走在前头。还要举着牌子，上面写上，皇帝添妆，皇后娘娘添妆等等的。 这样显得有脸面。 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到了齐家，齐景灏看了这阵势也是吓了一跳，同样的看到最后居然出来个楮国公添妆，齐景灏简直都哭笑不得。 第一百七十九章成亲（上） 二月十五日花朝节。 一大早起来，京城有两个地方就不停的放炮仗，周围方圆数十里都能感受到这种喜悦。 齐家门前。穿戴的整齐的小厮们每个人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竹篮子，竹篮子里面装的是喜饼、喜糖一类的东西，给路过的邻居们发。 很多小孩儿都围在这些人的周围，接过来喜饼，三两下的吃下了肚子，接着又来要。小厮们也都笑嘻嘻的，只要伸手全都给。 齐家这些年都是很低调的，多少年没见到过这样的热闹了。很多百姓都纷纷出来观看，难免的又说说以前的事情。 炮仗震天响了小半个时辰，马上就是唢呐吹得迎新曲，调门更高。在齐家门口吹了半天，一直到迎亲出门的吉时到了，一身大红装扮的新郎官齐景灏，笑呵呵的出现在了门口。 唐家这边同样也热闹的很。 唐青鸾凌晨寅时就被叫醒了，这会儿正坐在梳妆台前打哈欠，唐大太太看见了，伸手就在她肩膀上打了一下。 唐青鸾闭上嘴。 唐大太太刚刚已经搂着唐青鸾哭了一鼻子了，唐青鸾跟着掉眼泪，唐大太太又觉着不吉利，强忍住了。 喜娘和齐家那边的全福太太来的很早，看着丫鬟们打扮新娘子，还能陪唐大太太说说话。 “真是不必，又不是嫁的多远，一个城里，想了马上就能见着。何况我那嫂子您也不是不知道，多好说话的一个人，又喜欢青鸾喜欢的紧，嫁过去了，必定是不会有一点刁难……” 全福太太正在和唐大太太说话，笑着轻轻拍着唐大太太的手背：“你家姑娘去我们家，那可真真是享福去了。” 唐大太太笑着叹息，又点头：“是啊，这是没错。亲家太太是喜欢我们家青鸾。”说着也觉着自己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全福太太是齐家那边的人。成亲的时候和喜娘一道先来新娘家看着新娘子上妆的，主要是和新娘的母亲说话，避免新娘母亲太伤心了，舍不得女儿。 而所谓全福太太，就是父母公婆，兄弟姐妹，儿女齐全之人，这就叫全福太太。齐家这位全福太太，是表亲中寻找的，和忠靖侯府的老太太倒是一脉。 喜娘笑左右看唐青鸾的装扮，转头问：“步摇戴的如何？正不正？” 唐大太太和全福太太马上起身过来看，端正了半天，指点着将钗也戴上了。这些事是一点差错也不能出的。 外面的炮仗声震耳欲聋的响着，唐青鸾眼看着自己头上戴的东西越来越多，慢慢的也越来越重，终于装扮好了，被扶着过去站在脚踏上，让母亲、全福太太和喜娘全都端详了一阵子，这才让坐下，接着眼前一暗，被盖上了盖头。 喜娘和全福太太这会儿又出去了，在厢房喝茶，也是给母女单独说话的时间。 唐大太太就拉着唐青鸾的手道：“去了齐家，好好孝敬你婆婆……好在你婆婆为人我们也知道了，是个脾气好的，说起来……真也是你的福气。” 唐青鸾在盖头下轻声的答应：“知道了娘。您别难过，女儿会时不常的回来看您的。” “嗯，为娘没有难过，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唐大太太语带哽咽的说着，正难受着，突然又猛地想起来了，忙问：“对了青鸾，你要做的可都记下了？记着到了那边，下轿的时候，出轿小娘请你三次，你才能下轿，不然被人笑话！” 唐青鸾好笑的点头：“知道了娘。” “拜天地的时候，抢跪很重要！不要拖拖拉拉的，听见拜字就马上跪下！” 唐大太太说的抢跪也是一种风俗，新郎和新娘子拜天地的时候，谁先跪下，今后谁就是家里说了算的那个人。所以为了今后在家里说了算，就有了抢跪的习俗。 唐大太太正在屋里反复的教着女儿，外面的鞭炮声突然密集了起来，接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唐子源的声音：“娘，娘！” 唐子源跑了进来：“您怎么还在这里啊？父亲叫您赶紧去前面坐好，姐夫马上要到了。” 唐大太太慌忙的起身，新郎官到了之后要先去给新娘子父母亲磕头，谢过养育之恩的。唐大太太慌忙的往外走，又想起什么了，转身回来：“青鸾啊，你……一会儿别紧张……” 唐青鸾忙道：“知道了娘，您放心好了。” 唐大太太这才出去了。 唐子源又过来坐在了唐青鸾身边，伸头从盖头下面往上看，还问：“姐，你紧张不？” 唐青鸾‘噗嗤’笑了，伸手打了他一下：“我紧张什么？”其实她就是嘴上说的轻松，心中还是挺紧张的，毕竟活了两世，这还是她头一次成亲。 唐子源居然叹了口气：“我是挺紧张的。” 唐青鸾这回真的被逗笑了：“你紧张什么？！” “姐姐你嫁出去了，很快嫂子要进门了，我今后会不会被人管啊？娘管着我已经够我头疼的了，今后又多个嫂子管着我……”唐子源叹气的说着。 唐青鸾笑的撑不住：“你小孩子家家的还……怪话多得很！怕什么管？你这么皮正应该管管。”不过还是安抚了唐子源一句：“放心，未来的嫂子脾气很好的，我是见过的，温柔的很，不会管你的。” 唐子源一听就笑着点头：“这就好，这就好！”又道：“姐，你嫁过去了，我能常过去找你玩吗？呃，也不是玩，是学习！父亲说我要跟姐姐好好学学医术。” 唐青鸾好笑，伸手想点他额头的，不过看不着，胡乱的在脸上戳了一下：“你还学习，想跟着你齐二哥打猎玩马球吧？！” 唐子源就嘿嘿嘿的笑。 “当然可以了。”唐青鸾话锋一转，笑着道：“常来看看姐姐，喜欢玩没关系，但是不要荒废了学业就是了。你喜欢学什么，都可以学，但是该学的也不要落下就是了。” 唐子源现在正是接收能力强的时候，只要是感兴趣的，都可以学学，看看哪方面会有出息，就往哪方面发展就是了。 不过因为是杏林世家出身，唐子源其实已经展现出来了，在医术方面的一些天赋和兴趣，只要有这些在，如今爱玩一点是没关系的。 第一百八十章成亲（中） 姐弟俩正说着话，外面更热闹嘈杂的笑声传来，听见唐子庭的声音喊：“堵门的人呢？子源？” 唐子源今天还身负要红包的重任呢！大叫一声：“哎呀！”忙对唐青鸾道：“姐姐我出去啦啊，一会儿我和哥哥送你去齐家。” 然后就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唐青鸾哑然失笑。 屋里终于也安静了下来，和外面的热闹相比，屋中的安静似乎都有点不真实一般。而唐青鸾现在也确实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没想到真的要嫁给齐景灏了。 从一开始的对他并没多少感觉，到现在已然动了心，其实真没有过去多长时间。齐景灏似乎就有那种……魅力？本事？横竖叫人很快就喜欢他，继而动心…… 说魅力其实都夸张了…… 唐青鸾心里哼哼着想，却不知道，盖头下的自己，唇角一直都是勾着的…… 紫苏和丁香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两人忙进来屋里，陪着等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横竖听见外面高一声低一声的，要红包的，叫大舅子小舅子行行好快开门的，哄闹着红封不够太少的…… 喧闹声终于到了门口了，接着房门打开了，屋里的安静一下子被打破了，笑声闹声一哄的进来了。 “哎呦别吵了别吵了，喜娘说话都听不见了。”有人还在大声的笑着道。 喜娘还在唱词：“接新娘，换新房，从此新人是一双……” 两边不知道是谁搀扶起来了唐青鸾，踩着红毡毯出来了，到了门口站下，接着唐青鸾看见面前蹲下一个人，背对着自己。 是哥哥唐子庭，要背自己出去的。 背上了，这才往门口走，唐青鸾听见唐子庭带着笑意的声音：“青鸾，紧张吗？” 唐青鸾抿着嘴，半天才道：“紧张什么？” 唐子庭笑了：“嘴硬……别怕，齐景灏那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你回来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教训他。” 唐青鸾抿着嘴笑，是不是当哥哥的都会这样说？但是这话真的听得好贴心，毕竟是亲兄妹！ “知道了……” “不过那小子应该不会欺负你。你婆婆也是好脾气，你过去之后，可能最大的问题是齐家大房那边，大房那边虽然已经和景灏分了家，可到底景灏这边没有父亲，大房大伯就是一家之主，晨昏定省的，可能少不了，加上那边各人什么性子，咱们还是不了解……” 原本这些话应该是唐大太太跟女儿说的，怎么也轮不到唐子庭这个哥哥。但是在唐家，就是和别人家不一样。唐大太太性格直爽粗枝大叶，这种事情永远想不起来，反倒只会注意抢跪呀一些小事。反而唐子庭性格更细腻一些。 “齐景楚还没成亲，不过跟他定亲的是武定侯府的姑娘，高门大户出身的姑娘，有些难相处，你也要小心些。再加上齐景楚还闹出来忠靖侯府那桩事……” 唐子庭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唐青鸾忙轻声道：“哥哥不用担心。齐家大房那边，怎么说已经隔了一层了，我自己有婆婆，奉承服侍好自己的婆婆就行了，大房那边，相处的来我就多去，相处不来我就少去，也没什么。” 唐子庭点头：“横竖你心里有数着就行。”顿了顿又道：“不过齐大太太这段时间的来往，瞧着也是个好脾气，这就很难得了。” 齐家大太太是他们的媒人，这半年走动的非常勤，唐青鸾就算是见得少，性格也大致了解了，知道也是不错的个性，比齐夫人要厉害一点，不过心地正直，没有那些门第之见。 “齐景灏没有妹妹，不过大房那边姑娘不少，你也要跟这些小姑子们搞好关系。若是难相处的，便保持君子之交好了。”唐子庭一点不嫌啰嗦，循循教导着。 唐青鸾知道，哥哥是知道母亲大咧咧的性子的，不自觉的就把母亲的一半责任都扛下了。她答应着：“知道了，哥哥放心吧，跟父亲、母亲也说，叫他们放心，我会好好的。” “嗯，这就好。”唐子庭道。 唐青鸾反过来也叮嘱两句：“哥哥你也好好的，娶了嫂子之后，孝敬父母的同时，也别忘了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要委屈了嫂子。” 哥哥是个心事重的，唐青鸾几乎都能猜想的到，娶了嫂子，哥哥必定会对嫂子多有要求，重心仍然是放在长辈身上，虽然这不能说不对，但是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委屈了自己的娘子，这也是应该的。 所以有此一劝。 唐子庭还愣了愣，想不到妹妹会说出这样的话，半天才带着笑意道：“你倒是看得远……” “当然啦，哥哥的性格，我是很了解的，陈家的姑娘我看也是个温柔的过了头的性子……” “知道了。”唐子庭还有点不好意思，笑着打断了。 兄妹俩说着话，已经到了院门口了，唐子庭将她放在了轿子前的红毯上，丫鬟喜娘搀扶着她上了轿子。 成亲的事情，各地的风俗不大一样，有些是新郎官不上门的，请亲朋好友们中年岁合适的组成一个迎亲队伍去迎亲。有些是上门的，上门就去给岳父岳母磕头行礼，感谢养育新娘子之恩。 齐家祖籍西北，唐家祖籍江南，两地距离遥远，风俗也是非常的不同，之前商量着中和了一下，结合京城这边的风俗，这才安排好今天的迎亲。 齐景灏是亲自来了的，一来显得郑重，二来主要是为了叩拜一下岳父岳母。岳父岳母辛辛苦苦把姑娘养那么大，自己连来都不来就给娶走了，好像不是很安心。 这会儿看见大舅子把自己的新娘子背出来了，喜娘扶着进了轿子，齐景灏咧开嘴就一直合不拢，旁边人戳了他一下，才想起来到时间了，赶紧上马。 唐子庭和唐子源也上了马，去送亲。 ‘噼里啪啦’的鞭炮顿时响起，唐青鸾这会儿可就觉着吵得不行了，炮仗声几乎就在耳边，刚想捂耳朵，轿子一歪，吓得忙伸手扶了两边，轿子已经被抬起来了。 炮仗声中又夹杂了唢呐声吹吹打打，远远近近人们的笑声，这个热闹！ 就在这一片热闹声中，轿子终于往前走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成亲（下） 一路吹吹打打，绕着整个京城一圈，告诉京城所有的人，今天齐家二爷成亲呢！踩着吉时轿子停在齐家门前。 唐青鸾也怕闹了笑话，一路上一直在重复想着各种规矩。 轿子一停，喜娘掀开轿帘子，便有七八岁的穿着大红的小姑娘来请新娘子下轿，这小姑娘就是出轿小娘。 请三次才能下轿，免得被人笑话新娘子迫不及待。唐青鸾记得很清楚，一直等出轿小娘扯了三次袖子，这才动动身子，丫鬟便赶紧搀扶。 喜娘在旁边笑着唱：“花轿到门前，宾主站两边，鼓乐迎新女，鞭炮庆家宴。” 下了轿手中便被塞了一团柔软的红绸，另一端由新郎官牵着。 “一条红丝绸，两人牵绣球。月老定三生，牵手到白头。”喜娘端的是能说会道，这些唱词张嘴就来。 唐青鸾盖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不过听着喜娘的这些词，也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了。 “借来天上火，燃成火一盆，新人火上过，日子红红火火。”这是跨火盆了，接着就是过马鞍：“一块檀香木，雕刻玉马鞍，金龙携玉凤，花开并蒂莲……” 踩着红毯子跨了火盆过了马鞍，跟着新郎官来到了上房。 “新人举步往前行，步步季节花儿名。一步立春雨水来，探春迎春花儿开。二步惊蛰与春分，红杏花开满树林。三步清明和谷雨，桃花盛开人欢喜。四步立夏小满天，风吹葵花开满园。五步芒种夏至到，石榴花开红似火。六步小暑大暑临，映日荷花别样新……” 一路唱着进了正堂，唐青鸾被扶着站定，低头就看见自己脚下一个大红的蒲团，喜娘还在唱着，大家都在笑，耳边突然有人轻声道：“一会儿你先跪。” 唐青鸾被吓了一大跳！实在没想到这么多人的时候，齐景灏却能凑过来给自己耳语！而且还说到了自己的小算计…… 不知道齐景灏怎么遮掩的，横竖好像大家都没发现他偷着和新娘子说了一句话，喜娘高唱了十二步。 “千里姻缘一线牵，相亲相爱到永久。新郎新娘，一拜天地啦。” 唐青鸾还顿了顿，才跪了下去，接着感觉到身边的人跟着跪下了。 齐景灏撩了一下新郎袍子，衣襟前摆盖在了唐青鸾的裙子上，下摆处紫金线绣的如意云纹，这是唐青鸾亲手做的新郎袍子。 齐景灏歪头，只看见唐青鸾挨着自己这边白皙的手扶在蒲团侧，被自己的袍子一下盖住，他咧嘴笑了。 “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起——” 起来。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周围顿时一哄而笑，跟着新郎官走回新房去，笑声慢慢地被抛在了身后，周围渐渐清晰起来的是女子的嘻嘻笑声。 丫鬟扶着迈过门槛，进了新房坐在了床边。唐青鸾一坐下，就感觉到齐景灏也坐在了身边，这一次坐的很近，但犹是如此，还被喜娘调侃：“新郎官坐近一点啊。” 好像被人推了一下，齐景灏往唐青鸾身上歪了一下，周围顿时又是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这一次听得清楚了，果然全都是女子的声音了，人应该也不多。 “撒帐上，交颈鸳鸯成两两，从今好梦叶维熊，行见珠来入掌。撒帐中，一双月里玉芙蓉，恍若今宵遇神女，戏云簇拥下巫峰。撒帐下，见说黄金光照社，今宵吉梦便相随，来岁生男定声价。撒帐前，沉沉非雾亦非烟，香里金虬相隐快，文箫金遇彩鸾仙。撒帐后，夫妇和谐长保守，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随着喜娘的唱词，红枣花生的顿时从天而降，落了新郎新娘一身，滚到了床上到处都是，唐青鸾放在膝盖上的手里都掉了一颗花生，听见旁边有人笑：“花生掉新娘子手里了。” “花生花生，花着生，早生贵子龙凤齐全。”喜娘顺嘴就来了一句，又引得周围的人嘻嘻的笑。 “掀盖头了。”喜娘说着：“郎才女貌结姻缘，高烛拜堂醉乡眠。举案齐眉共琴瑟，海枯石烂日月天。喜秤一杆挑喜帕，从此称心又如意。” 一支秤杆出现在盖头下，秤杆上还拴着红绸子，唐青鸾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突然的一亮。她下意识的就眯了一下眼睛。 齐景灏挑开了盖头，千娇百媚的新娘子终于露出了真容。本就是绝色美人，今天更加画的精致漂亮。 烛光下，新娘子双颊生晕，一双美目如同黑玉般莹光点点，潋滟红唇勾的人蠢蠢欲动。眉目间带着她独有的书卷之气，将那种夺目的艳丽清化了几分。 便是坐着也能看出的修长身段儿。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齐景灏脑海中不由的就念起洛神赋来，觉着也只有洛神赋中这样的描述，才配得上眼前的美人儿。 自己的娘子。 唐青鸾脸红扑扑的，好不容易眼睛适应了屋里的亮堂，便对上了齐景灏灼灼的目光，似乎更加的灼热，烧得她脸蛋都烫了起来…… 齐景灏不但是目光像狼，更有种像狼一样的想法，扑上去……要不是一屋子的人，他真的扑上去把唐青鸾抱住了…… 喜娘端着托盘过来，托盘上放着两杯酒，齐景灏两杯都端下来，递给唐青鸾一杯。 “请新郎新娘喝交杯酒，从此长长久久。诗题红叶同心句，酒饮黄花合卺杯，意似鸳鸯非比翼，情如鸾凤宿同。” 喝了交杯酒，又是结发礼，将两人头发剪下来一撮，用红绳子绑在一起，放在了一个精巧的葫芦里。 “礼成，喜宴开。”喜娘终于喊道。 外面顿时接二连三的传来：“礼成，喜宴开。”的喊声，从这个院子一直喊到了上房院，上房院那边马上就开始放鞭炮，喜宴开始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洞房（上） 喜娘福身行礼，祝福了一些话出去了。一屋子的人，齐景灏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深深看了唐青鸾一眼，这才笑嘻嘻的出去了。 出去看见府里婆子正在给喜娘红封，齐景灏高兴，过去叫加两个，喜得喜娘连连福身道谢道喜。 新房中。 唐青鸾这时候才有时间看看屋里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三个姑娘，看年岁大的十四五，小的也就十岁上下，还有另外一个梳着妇人头的女子，十七八岁，长得非常的妩媚妖娆，穿着一件粉红色勾金牡丹长裙，腰上系着四合如意绦子，系的紧紧的勒出来一把细腰。 好像是没有领头的，唯一大一点的那妖娆女子反而靠后站，只笑着看着。余下的姑娘们只知道笑，也不上前介绍。 紫苏只能过去笑着低声问，还是一个姑娘身后站的婆子笑着道：“回禀奶，这几位都是咱们府的姑娘呢，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 最小的那个姑娘十岁上下，脸上胖嘟嘟的，过来仰着头看着唐青鸾，笑着叫：“二嫂！” 唐青鸾忙红着脸赶紧道：“四姑娘。”抬眼找，丁香忙端着托盘过来，唐青鸾从托盘中拿一个红封给她。 又拿了两个，笑着递给那两个大一点的，三姑娘过来亲手接过去了，那位最大的二姑娘却没有过来，只瞥了一眼，自顾自的和妇人装扮的妖娆女子说话。二姑娘身后的一个丫鬟慌忙的过来接了。 唐青鸾看了看那个妇人装扮的妖娆女子，这位是谁？应该不是齐景灏的姨娘吧？齐景灏之前明言过，通房丫鬟都没有，更没有姨娘的。 那二姑娘不想亲自过来接红包，便装的和妖娆女子说话，两人头凑头，一直小声嘀咕。妖娆女子丹凤眼时不时的飞过来看这边一眼。 唐青鸾心中已经皱起眉头了，不管是谁的通房丫鬟或者姨娘，都不应该来自己的新房吧？这算是什么？姨娘给新奶奶下马威？ 三姑娘、四姑娘年纪小，看不到这些，两人接了红封挺高兴的，四姑娘差点过来坐在床边，叫丫鬟忙扶住了，笑着指请她坐在锦杌上。 “二嫂，这个是你自己绣的吗？” 四姑娘伸出自己胖胖的手指头，指了指唐青鸾手中拿着的红手绢。 唐青鸾笑着点头：“不是，是身边丫鬟绣的，绣了好些呢，你喜欢就送你一沓。” 四姑娘就歪着头看，唐青鸾便将帕子摊开，四姑娘伸手却碰了一下她手指上带的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 三姑娘在旁边嘻嘻一笑。 唐青鸾就知道了，其实四姑娘是喜欢自己的护甲。姑娘都希望自己的手指甲长长的，纤细漂亮，护甲就是一种装饰。 “小心碰掉了。”三姑娘吓唬四姑娘：“掉了不吉利的，二哥知道了生气。” 四姑娘吓得一缩手，三姑娘马上又是嘻嘻嘻的笑，四姑娘就反应过来是吓唬自己，顿时胖乎乎的脸上涨红了，撅着嘴：“三姐就知道欺负我。” 三姑娘笑。 这两个姑娘倒是很好相处的样子，三姑娘很爱笑，四姑娘年岁小，更好相处。 唐青鸾笑着，看了看那位二姑娘，二姑娘依然是和那个梳着妇人头的妖娆女子说话，也不上前，眼睛却一直盯着唐青鸾，遇见了唐青鸾的目光，也不闪开，直视着，虽然称不上不善，可也绝对没有什么善意。 唐青鸾心有点沉，果然哥哥提醒的对，长房院那边的小姑子们，今后真的要费些心思好好相处。 这几位肯定是长房院的没错。二房院这边，只有齐景灏一个独苗，连庶出的姐妹兄弟都没有。 唐青鸾成亲前已经知道了，齐景灏成亲是在齐景楚之前了。 大部分人家都是必须按照长幼顺序来结亲的，也只有是特别特殊无奈的情况，才会乱了顺序。 齐家就是这样的情况，齐景灏这边是独苗，加上婚事已经谈好了，没有任何障碍。而齐景楚那边，虽然和唐家没说明白，但是显然的是有什么缘故，成亲的日子往后延了两次。 唐青鸾猜测应该是和忠靖侯府有关系。齐景楚和武定侯府定亲已经两年了，最开始定的成亲的日子在去年十月初，后来延期到了十月底，然后又延期到了今年，干脆连具体的日子都没定下。 唐青鸾正想着，听四姑娘问自己额头上的钿花妆是谁给画的，便笑着道：“是我自己画的，我画这个还是挺拿手的……四妹妹喜欢的话，以后过来了，我给你画。” 四姑娘一听又是一阵惊喜，忙忙的点头：“好啊，我明天早上就过来！” 旁边站的应该是四姑娘的奶娘，‘噗嗤’一下笑了，轻声道：“四姑娘别闹，你二哥和二嫂成亲这几天，您不能过来。” “为什么？”四姑娘马上问。 那婆子笑着咳嗽：“横竖……不行……” 四姑娘和奶娘说话没注意，三姑娘就趁机凑过来在唐青鸾耳边小声问：“二嫂，你会看病对吧？” 唐青鸾忙笑着点点头：“是啊，会。” 三姑娘就小声道：“我肚子特别疼……特别特别疼。”三姑娘使劲强调了一下‘特别’两个字，咬着下嘴唇挤出来一句：“那个……日子的时候……” 唐青鸾恍然，小声问：“小日子？” 三姑娘脸就红了，点点头。 唐青鸾笑：“没关系的，好些姑娘都是这样……我慢慢给你调理调理，会好的。” “真的？”三姑娘眼睛一亮。 四姑娘已经和她奶娘说完了，听见了这句，马上问：“什么真的？” 三姑娘忙道：“没，没什么！” 四姑娘就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的道：“你悄悄和我说，我不说出去。”胖乎乎的脸上就差写着‘我肯定不说’了。 三姑娘涨红了脸：“真的没什么。” 唐青鸾看这姐妹俩的神情，心里好笑。能看出来，应该是三姑娘和四姑娘的感情好一点，二姑娘……可能是岁数比两位大几岁，看着就不大爱和两个妹妹说话，反而跟那个姨娘很有话说。对唐青鸾似乎很有戒心，一直没上前。 第一百八十三章洞房（中） 一个婆子进来了，笑着道：“大太太找几位姑娘呢，别在这边搅扰你们的二嫂了，该回去了。” 三姑娘和四姑娘就起来给唐青鸾告别，那二姑娘远远的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了，妖娆女子至始至终都是一副不直视人的样子，就是那种侧眼斜睨或者偷瞥，横竖不正眼看这边。 一行人出去了。新房中终于安静了下来。 唐青鸾这时候才有时间看看屋里。给齐景灏治疗伤的时候进来过，不过那时候也没有很注意屋里的摆设。 屋里最大的家什，不是床不是桌子，而是靠后墙摆着的红木雕花靠椅紫檀书格，占了半面墙，书格下面三层全都是书，也不是整整齐齐摆着，横七竖八的，搭眼一看，大部分都是兵书。 最显眼的地方放着的是《孙子兵法》和《尉缭子》，翻得已经旧的很了。 上面便是参差不齐的格子，里面摆的全都是兵刃，正中间最大的格子里一张紫檀座，紫檀座上一把长剑。其余的格子中全都是短兵器，鞭、锏、匕首，还有很多唐青鸾都认不出来是什么。 这会儿这个紫檀书格已经被一面从房梁上垂下来的红幔帐遮挡住了，红幔帐是纱的，也能看的清楚一些。 除去这个，满屋子就全都是红色了，唐青鸾自己都觉着自己映照在红光中。床幔帐子被褥全都是红的，脚下的脚踏上铺的都是红缎子。 丁香端着茶过来，小声问：“姑娘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唐青鸾先将茶一口气喝了，点点头：“给我端些吃得吧。”她可真的是又渴又饿了。 紫苏挑了几样点心端了过来，不油腻不粘手的，唐青鸾一边吃一边轻声问：“外面有人吗？” 紫苏轻轻点头：“有，两个丫鬟……奴婢刚刚问了一下，跟着姑娘们一块儿的，是大爷身边的姨娘，叫惠香。” 唐青鸾皱起眉头，果然没猜错。不过真是太奇怪了，齐景楚的姨娘为什么来自己的新房？就算是得宠的姨娘给新奶奶下马威，也不是给自己呀。 “您看是不是三姑娘和四姑娘好，二姑娘瞧着不合群一些？其实二姑娘和四姑娘是庶出的，三姑娘才是嫡亲的。”紫苏又小声的道。 她倒是打听出来不少的东西。 唐青鸾有些惊讶，刚刚那样的情形，她真的以为二姑娘是嫡出的，三姑娘和四姑娘是庶出的，所以二姑娘才……不大跟三姑娘四姑娘好。 “二爷回来了。”外面突然传来了禀报的声音。 唐青鸾还在吃点心，闻言吃了一惊，忙将手里端着的点心盘子递给紫苏，紫苏慌忙的接过去，齐景灏就已经进来了。 一眼看见了，失笑道：“收起来做什么？饿了？叫厨房端些吃得过来。”说着又要出去。 唐青鸾忙道：“不用不用……”她嘴里的点心还没吃完：“我已经差不多……饱了。”使劲咽。 齐景灏大踏步的过来，一坐下就将她揽住腰抱住，温热的唇便盖了下来…… 有股淡淡的酒气也扑面而来，唐青鸾顿时被熏得也有些醉意，烧得脸滚烫，感觉他舌尖一卷，居然把自己嘴里的点心卷走了…… 紫苏和丁香慌得忙退出去，两个丫鬟也羞得满脸通红的，慌里慌张出去了，连房门都没关，还是站在门口的齐家丫鬟掩上了房门。 新房中。 靠墙放着的红木雕灵芝卷草纹福庆有余翘头案，上面放着凤凰飞天烛台，一对雕刻着金龙玉凤的大红龙凤蜡烛，欢快的燃烧着。 齐景灏终于放开了她，唐青鸾这才得以喘口气，脸烧得几乎都着起来了，因为闭气时间太长了，胸脯都有些起伏，齐景灏搂紧了她，感觉到这种轻微暧昧的挨挨擦擦，顿时一股邪火从升了上来…… “你……还饿不饿？”齐景灏喘了喘问道，手却将她更搂紧了一些，感觉着胸前的波涛起伏，实在有些难耐这甜蜜的折磨。 唐青鸾想不到他还好意思问，刚刚是谁从自己嘴里抢吃的呀…… “饿……”被楼的太紧，紧张的愈发喘不上来气，便更加的想要他松一松，赶紧给我端吃的去…… 齐景灏似乎没想到她会说饿，犹豫了一下，手实在不想松开，反而在背上轻轻婆娑起来了，声音暧暧昧昧的磨蹭：“还饿？要不你先……尝尝我……” “滚……”唐青鸾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人……我跟你还不熟好不好…… 齐景灏低低的笑，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拢在了胸脯上，唇在她的脸上触碰着，温热的呼吸就在她耳边，似满足的叹息，又似乎焦躁的低喘…… 唐青鸾烧得快要着起来了，也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热，还是他身上热传过来的，只觉着越来越喘不上来气，忍不住伸手推他，脸蛋红的像是涂了一层胭脂：“你……先松开我，我要……吃东西。” “吃什么？”齐景灏还在犹豫，觉着饿着她不好，但是实在又不想松开手。 “随便……点心好了……” “你刚刚不是说吃饱了……”齐景灏嘟囔，犹豫了半天，终于只能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然后就在唐青鸾还没有来得及坐直身子的时间，已经‘咻’的过去从桌上端来了一盘点心，塞在她手里，顺势便又搂住了，依然是奔着自己刚刚揉的地方去了…… 太柔，他从没有试过这样的感觉…… 唐青鸾手都在颤，被他这样‘骚扰’，哪里还能镇定的吃东西，颤巍巍的好容易捏了一块点心送进嘴里，觉着身子都被揉的，声音也是颤巍巍的：“你先……别这样……” “别哪样？”齐景灏问，伸舌头就把她唇边的点心渣给舔走了…… 唐青鸾都端不住了，手颤抖的差点连盘子都翻了，幸好齐景灏接了过去，吃吃的笑，也捏了一块放在自己嘴里，突然又潇洒起来了，松开了她起身去放盘子。 这一次终于慢了一点，放下盘子就绕过了桌子，往外走去。 唐青鸾不知道他为什么没马上过来，不过终于可以喘了口气，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妈呀烫的她手心都疼。 齐景灏只是去关门的，刚刚一抬头看见门只是虚掩着，这可不行，下意识的，他就有种不适应的感觉。 转身栓门闩，边闩门边看着唐青鸾邪邪的笑：“别叫人进来……今晚上咱们俩好好的……互相尝尝……” 唐青鸾捂住了脸。几乎就听见他两步就过来了，身体马上就被密密实实抱住了，炙热的唇落在她的手背上，轻轻蹭着将她的手蹭掉了，热烈的亲吻着她的唇，脸蛋…… 齐景灏一伸手便将铺在的被子掀开了，被子上的红枣、花生顿时洒了一地，骨碌碌的在脚踏上滚着，搂着她滚进了床里…… 唐青鸾身上越来越凉，迷迷糊糊还想到，自己要饿着肚子……了。 大冷天的并没有放汤婆子，只齐景灏的身上烫的吓人，挨上了的瞬间，她就觉着浑身好像着了火一样的热…… …… 第一百八十四章洞房（下） 帐子上挂着一只红玉同心锁，来回的摇摆不定，持续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停下了。 帐子中的声音也终于慢慢的小了，又过了好一会儿，齐景灏掀开了下了床。他只穿着一条松裤，走路懒洋洋的一双眼睛却晶晶亮，唇边慵懒满足的笑，边系汗巾子，边进了旁边的小屋。 里面传来了水声，好半天，他又出来了，侧坐在，端详着的娇人儿。整个人全都埋在了红红的被褥中，更显得露出来的肩膀肌肤白皙嫩滑，漆黑的长发散落在红色的枕头上，着齐景灏的眼睛，也着他的…… 原来这种感觉如此的美妙…… 他满足的叹息着，俯身凑过去，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亲吻着，烧得很，红扑扑的脸蛋。用自己洗过的凉手轻轻碰人的脸颊。 唐青鸾整个人都埋进了红绸被子中，白皙的肌肤仿佛透明晶莹的白玉，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睑上，轻轻的颤动。 他的手很凉，她的脸很热，所以觉着很舒服，并没有动，也没睁眼。 齐景灏低低的笑，凑近了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亲昵的蹭着：“别装睡了，不是饿吗？还想不想吃东西？” “不想了……”唐青鸾懒懒的说着，她现在好累，只想睡觉。 齐景灏低轻轻笑着，在她鼻尖上又亲了一下，起身走了。 唐青鸾继续睡，过了一会儿，却闻到了很香的味道，像是才出锅的奶油松瓤卷酥，她吸了吸鼻子，肚子也很配合的马上‘咕咕’叫了两声。 齐景灏顿时哈哈哈的笑，唐青鸾涨红了脸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前果然有一盘奶油松瓤卷酥，奶油的香味太浓了，以至于肚子饿的唐青鸾毫无抵抗里，马上就要爬起来。 刚一动，想起来自己没穿衣服，忙红着脸伸手推他：“你先……出去，出去。” 齐景灏挑着自己隽秀的眉毛：“为什么？我都已经看完了……啥都干过了，还害什么羞……” 唐青鸾绯红了脸掩着被子坐起来，在他背上使劲拍了一下：“太过分了，你饿着我……这会儿还不让着我！” 齐景灏挠痒痒一样的耸了耸肩，笑眯眯的这才跟着坐起来，又色眯眯的扫了一眼胸前，虽然什么也看不到，还是色色的伸舌头舔舔嘴唇，这才端着点心出去了。 唐青鸾赶紧的找自己的衣裳，翻了半天，却只找到齐景灏的中衣松裤，自己的衣裳居然一件都找不到了…… 她红着脸坐着想了一会儿，刚刚是……怎么回事？自己的衣裳呢…… 齐景灏去堂屋端的点心，堂屋的海棠雕漆如意圆桌上，丫鬟们已经重新放了些点心和茶，都是温热的。 齐景灏捏了一块点心放嘴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脖子喝了，转头看屋里：“青鸾，快点来吃，一会儿又凉了。” 屋里半天没动静，就在齐景灏正要进去看看的时候，传来了唐青鸾柔柔的声音：“齐景灏……我的衣裳呢？” 齐景灏嘿嘿嘿的笑：“没有吗？” “没……有。” “那就穿我的吧。”齐景灏的声音里都带着明显的邪气。 屋里又是半天没动静，齐景灏又吃了一块，冲着屋里叫：“青鸾，你再不出来我就吃完了啊。” 说完了起身想进屋看看，才站起来，就看见唐青鸾出来了，穿着是自己的中衣松裤，宽宽大大的，看着自己的衣裳穿在她身上，一想她里面空空如也…… 齐景灏就马上有反应了…… 唐青鸾绯红了脸，装没看见他……的反应，这个人穿着一件松裤，以为这样……能遮掩住什么？ 过来坐下，拿起一块奶油松瓤卷酥吃了起来。 齐景灏嘿嘿的笑，给她倒了一杯茶送到嘴边，伺候她一口气喝了，又倒一杯，被她示意放在桌上，便放下了，这才笑着凑近了：“真饿了？” 唐青鸾白了他一眼。而他顺势竟然就坐在了她身后，两人挤在一张椅子上，无可避免的……什么都感觉到了…… “我真的饿了，你不要……捣乱……”唐青鸾赶紧警告。 “嗯，我不捣乱。”齐景灏从后面搂着她的腰，唇在她白皙修长的脖子上轻轻的蹭着，亲着，含含糊糊的说着。 只要他暂时老实一点……也行。 唐青鸾吃着点心，端茶喝了一口，将口中的点心咽下去，问道：“对了，刚刚你的几个妹妹来了……一块儿来的还有个叫惠香的姨娘，说是你大哥的姨娘……” 她转头看他：“你大哥的姨娘来做什么？” 齐景灏居然也很惊讶，抬头看着她：“大哥姨娘来了？我怎么知道来做什么？真奇怪，这姨娘来我新房做什么？” “不是你……”唐青鸾说了一句，不过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便嘟囔了一句：“奇奇怪怪的。” 齐景灏也奇怪，马上道：“我可真不知道为什么。那是我哥的房里人，我见了都是会避嫌的……”他在她鼻尖上咬了一下：“你可不要胡乱想我！” 看样子上一次的事情确实给他留下了‘创伤’，唐青鸾‘噗嗤’笑了。 齐景灏马上眼睛发亮：“吃饱了？都有心思瞎琢磨了，肯定吃饱了……”说着自己霍的站了起来，一把就将唐青鸾从椅子上横抱了起来，大步进了屋。 “不要不要，我很累了……”唐青鸾被他放在了，眼看着他就要压下来了，吓得大声道：“关门！你……还没有关门呢……刚刚……你关门没有？谁进来送的……点心？”她大惊失色的看着他。 齐景灏一下子哈哈哈的笑，不过还是被提醒了翻身起来去关门，一边道：“放心，关上门了，堂屋端盘子又进不来，怕什么？你怎么这么害羞……” 唐青鸾趁他走了，马上将自己滚了滚用被子严严实实的卷起来，转身向内装睡。不过听见了他的话又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谁像你那么脸皮厚……睡觉不关门，小心被人摸进来，偷着……摸你……” 就说了这么一句而已，突然就听见齐景灏就在耳边带着笑意的低声：“你想不想知道有没有人摸过我？”贴着她的耳朵带着难耐的热气呼在她的脸上：“你好好摸摸我……我就告诉你……” 声音那么近，就在耳边，把唐青鸾吓了一跳猛睁开眼：“你怎么……这么快？！” 齐景灏趁她没抓紧一下子了她的被子，钻进来贴着她翻滚，滚着就将她了下面，吃吃的笑：“嫌快？你敢嫌我快？你是不是……痒痒啊……” …… 洞房中的温度直线升高，大红的帐子上那同心锁又开始左右的摇摆，甚至摇出了一番的摇曳多姿。 墙外面窗上一盆昙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的开放了，悠然甜美的花香味，慢慢的漫入了新房，更加给新房添了一层媚色无边…… …… 第一百八十五章拜母亲 唐青鸾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室内已经是一片大亮。她动了动酸痛的身子，转身看了看，齐景灏已经不在床上了。 屋里似乎有走动的脚步声，她刚想翻身看看，帐子掀了起来，齐景灏一张俊脸就出现了，看见她露出大大的笑容：“青鸾，你醒了？” 唐青鸾‘嗯’了一声，坐起来：“什么时辰了？”身子酸的差点又仰躺下，幸好齐景灏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了一下，嘿嘿嘿的笑。 “辰时了。” 唐青鸾一慌，紧张的道：“不会已经迟了吧？”今早上是要拜见夫家父母长辈的，若是迟了可真的丢大脸了。 齐景灏看她慌得脸一下子变红了，忙安抚：“没有没有，还有……一刻……” “一刻？！”他不说还好，一说唐青鸾发出了一声尖叫，紧张的找自己的衣裳：“快快快……我的衣裳呢？” 来不及多想了，裹着床单下了床，横竖床单也扭得不像样子。奔向了衣柜，找自己的衣裳，从里到外，全都翻找出来。 齐景灏在旁边看着她一只手抓紧了被单，露出了雪白的双肩，在屋里走路的时候还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长腿，忍不住的就想要上前摸一摸…… 终于还是忍住了，好歹还知道，真的不能迟了，母亲那边还等着呢。 便过去帮忙，翻找了半天，终于找齐了，唐青鸾又跑回床上，三两下将内里的衣裳穿好了，中衣外面罩了一件掐牙棉背心，这才下床一迭声的叫丫鬟进来。 其实紫苏和丁香早已经在外面等了半天了，不但有她们两个，还有另外两个丫鬟，应该是之前服侍齐景灏的。紫苏跟其中一个还很熟了一般，小声的聊了半天。 丫鬟们端着热水进来，服侍洗漱了，梳头的，顿时就和打仗一样的忙碌起来。 虽然尽量快了，但显然一刻是不够的，梳头什么的就要半天，唐青鸾打扮齐整了，跟着齐景灏出门的时候，都不敢看堂屋放着的时晷到了什么时辰了。 “没事，母亲不会怪你迟了的。至于去上房院那边……只说在母亲这边耽误了一会儿就是了。”齐景灏安慰她道。 唐青鸾也只能点头：“如果去了上房院那边，有人开我的玩笑……你可帮我挡挡，更不准跟着笑！”她事先说好，因为她很肯定跟齐景灏开什么过分的玩笑，他绝对不会生气，说不定还要跟着笑呢！ 齐景灏先已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好好好，不笑不笑……” 两人来到了上房院，丫鬟在已经翘着脚尖在屋檐下等着，看见了马上跑回去禀报，等他们走到门口，丫鬟已经掀开帘子等着了。 唐青鸾还没有进屋，已经是满脸通红，跟着齐景灏进来，看见坐在堂屋正前方的齐夫人，穿戴的也是整齐一新，含笑看着他们。 丫鬟放了两个蒲团在前面，两人上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拜见母亲，愿母亲安康长寿。” 齐夫人笑着点头，丫鬟已经端来了托盘，里面放着两只青花缠枝纹茶盅，两人一人端起来一杯，敬给了齐夫人。 齐夫人端了各喝了一口，笑着叫丫鬟将自己给唐青鸾准备的礼拿上来。 礼很简单，是一对海水纹黄玉镯子，比起之前给的各种首饰，这一对镯子反而还显得老旧了一些。 “这是传家的，我婆婆给我的，现在我给你。”齐夫人说着，亲自帮她戴上了，笑着示意她起来：“以后你可以传给你儿媳妇。” 唐青鸾红着脸道：“多谢婆婆。”丫鬟扶着她站了起来。 两人坐在了右边的椅子上，齐夫人慢慢的喝着茶，道：“东院那边不着急，吃了早饭咱们一块儿过去。”说着看向了唐青鸾笑着道：“东院人多，你的小姑子也有好几位，景灏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可能照看不到。” 唐青鸾当然希望婆婆能陪着自己去那边了。感激的忙点头：“是，都听婆婆的。” 齐景灏在旁边端茶喝，只笑。 齐夫人又说了说小两口好好过日子的话，又道：“家里的事，你应该知道了一些……详细的慢慢让景灏跟你说吧，这些都不着急。倒是过几天观音诞，是你大伯父的生辰，那天在京城附近的齐家旁支都来，你要做好准备。” 观音诞是二月十九日，这么说只有四天了。 唐青鸾心中还惊讶了一下。 “一会儿去东院那边行了礼，你大伯带着你们去祠堂祭拜祖宗，齐家这边没什么特别的规矩，应该是和你在家的时候是一样的，你跟着景灏行礼就行了。” 唐青鸾忙答应了一声。 “今天不会很多规矩的，你是新妇，磕头行礼就差不多了。”齐景灏也道。 唐青鸾又答应了一声，可见齐家果然是大户人家，正经到了该祭祀祖宗的时候，必定是规矩多仪式冗长的，不然齐夫人和齐景灏也不会一再的强调，今天会很简单。 丫鬟端上来了早饭，一家子就去了厢房吃饭。 唐青鸾过去站在齐夫人身边，准备服侍用膳的，叫齐夫人笑着拉着坐下了：“快坐下吧。我就只有景灏一个儿子，也就你这么一个儿媳妇，你们俩我都像宝贝一样看待，怎么舍得你这样服侍我？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还能没人服侍？” 唐青鸾忙道：“这原是儿媳妇应该的。” “坐下吧，今后这些倒是省了，正经该吃饭一起吃饭。”齐夫人道。 唐青鸾还在犹豫，齐景灏已经拉着她坐下了：“娘说了一起吃就一起吃……估计有句话娘觉着太早没说，我就替她说了……这些服侍的事情也就罢了，只早早的给我生个胖孙子孙女的抱抱，我也就满足了。”最后一段话学着齐夫人的口气。 顿时唐青鸾满脸通红，齐夫人哈哈哈的笑，指着齐景灏道：“贫嘴！” 儿子是很了解她的，她刚刚还真的想说这句话来着，只不过一想人家新媳妇昨天才进门，今天就听这话，怕儿媳妇觉着有压力，所以没说。 齐景灏也笑嘻嘻的坐下了吃饭。 第一百八十六章见长辈 因为只是一家三口，人也少，齐夫人也不是那么刻板的人，所以饭桌上该说话还是说话：“东院那边还没有媳妇子，只有几个小姑子，你只要和她们处好关系就行了。” 齐景灏这时候就问：“娘，听丫鬟说昨晚上大哥的房里人也来我新房了……什么意思？” 齐夫人手中的筷子都停了，惊讶的看着他：“房里人？那个叫伊人的？她去你的新房做什么？” 齐景灏挑眉：“就是不知道啊，想问问您知道什么意思不？” 齐夫人拧眉想了一下，又明显感觉到唐青鸾有些不安，便又笑着道：“不用管……那丫头是有些爱探听的……” 示意唐青鸾继续吃饭。 唐青鸾小口的吃着，能感觉到自己的婆婆还是边吃边琢磨了一会儿的。心里不由的也重视了这件事。 “咱们齐家同宗同谱的，分成南北两大支，南方齐家祖籍在宣城，主要是营商的，那边的人丁兴旺，支派繁盛。咱们属于北齐，主要是为官入仕的多，北齐里咱们又是正支，旁支在京城周围的不少，忠靖侯府的老太太，就是大兴齐家出来的，和咱们是五服之内。” 齐夫人说着齐家的来历：“北齐普遍的都是人丁不旺，其中说起来……”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齐景灏就笑着凑近了唐青鸾耳边，却又故意的叫齐夫人听见：“看吧看吧，我就知道母亲是忍不住要说开枝散叶的事，绕了这么一大圈，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唐青鸾还没说话，齐夫人已经‘噗嗤’笑了，道：“好了好了，不说了，吃饭。” 虽说不说了，可还是边吃边说，吃了早饭，又喝了一会儿茶，这才起身，一家三口去东院。 东院和齐景灏这边的西院隔着一条街，齐夫人和唐青鸾坐轿子，齐景灏就扶轿而行，进了二门下轿，往正院走。 走着走着，已经出来了四五个婆子，笑嘻嘻的搀扶着齐夫人，还一个劲的回头看唐青鸾。 “奶端端是画里的仙女儿呢，都说奶长得好，这一看果然……哎呦，京城没人比得了。” “别说京城了，天底下都没几个能比得上的。”有个婆子更夸张的说着。 齐夫人几乎被这几个扶着飘起来的走，也是笑的合不拢嘴的。 到了上房院，已经听见有丫鬟的声音：“来了来了，二太太也来了。” 顿时屋里出来了几个姑娘迎接，就是昨天在新房见得那几个。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进了屋子，齐大太太已经拉着齐夫人笑呵呵的说起来：“弟妹怎么还亲自送过来？怕我们这边的人吃了你的新媳妇不成？” 齐夫人哈哈的笑着。 唐青鸾进了屋子，跟着齐景灏过来给上首坐着的齐大老爷，齐大太太行礼。 齐大老爷，齐御史齐鼎，唐青鸾今天还是头一次见。以前因为齐景楚的事，对齐家长房这边还有点没太好的印象，不过见过齐大太太之后，这种不好的印象已经消失了不少，今天再见到齐大老爷，更加全都消失没有了。 齐大老爷果然是御史，坐在那里尽管脸上也有笑容，可就是有种不怒自威气势，眉宇宽，显得人非常的器宇轩昂，而且很清朗，堂堂正正的感觉。 从大老爷，唐青鸾其实就能看到自己没见过面的公公，齐景灏的父亲，会是什么样的人，这种器宇轩昂，堂堂正正的感觉，应该是更加深刻。 行礼叩拜，敬了茶，齐大老爷和齐大太太都给了唐青鸾见面礼。齐大太太给的也是一对手镯，白玉的。 起身之后，齐景灏领着她去跟齐景楚行礼。 齐景楚是大哥，自然是该受这个礼。上一次唐青鸾见这位，还是给齐景灏看腿伤的时候，那时候齐景灏还为了齐景楚逼着唐青鸾去忠靖侯府给顾笙柔看病，跟他打了一架。 这会儿见，齐景楚还是那样，只不过脸色好了一些。也还客气着，起身还礼，还礼了之后，又觑着眼看唐青鸾，眼神又有些不一样起来。 然后就坐下了，先是齐景楚的弟弟们过来行礼。齐景楚两个弟弟，按照排行是三弟四弟，三弟叫齐景谦，今年十六岁。四弟齐景迅，今年十三岁。 这两位全都是庶子。齐景谦和唐青鸾同年的，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和齐大老爷很像，脸上就能看出来的古板正直。齐景迅性格和齐景灏略像，呲着牙一直在笑。 然后是齐景楚的妹妹们过来给他们行礼，唐青鸾一一还礼，并给了三个妹妹见面礼。 这会儿才知道了，二妹妹叫齐明玉，三妹妹叫齐明华，四妹妹叫齐明梨。 齐明玉和齐明梨是两位姨娘所出，齐明华是齐大太太所出。上面原本还有个大女儿的，也是姨娘所出，不过七八岁的时候，染病没了。 两位庶子和四姑娘齐明梨全都是一位姨娘生的，这位姨娘姓赵，齐大太太甚至还叫她进来了，给唐青鸾介绍了一下。显然赵姨娘在大房这边也算是有些地位的。 当然，生下了两男一女，确实应该有些不同的地位。 二妹妹齐明玉的姨娘就没有出面的机会，齐大太太甚至都没提姓什么叫什么。 赵姨娘站在齐大太太身后陪笑着的时候，唐青鸾看见齐明玉的脸色稍嫌难看，转开眼看着别处。 终于行礼完毕，坐下听大伯父训话，说的也全都是孝敬婆婆，和睦姐妹的话，齐大老爷没什么顾忌，直接就说了：“景灏这边单薄，只有他一个，二儿媳妇进门之后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快的有喜，为齐家繁衍后嗣……” 巴拉巴拉说了半天。 唐青鸾挤出笑容，低着头听着。 时辰差不多了，齐大老爷起身，大家全都给跟着去了后面的齐家祠堂，进去祭祖。 就像齐景灏说的，今天主要是新妇拜见祖宗们的牌位，并没有多么冗长繁琐的礼仪，只是跟着齐景灏上前磕头，擦拭一下牌位而已。 唐青鸾见到了公公齐腾的牌位。 齐景灏是从齐夫人手里接过来崭新的手巾，跪着走过去，捧起牌位擦拭。唐青鸾便跟着也膝行过去，擦拭放牌位的地方。 擦拭完了，重新放好，两人郑重的三跪九叩首，起来的时候，唐青鸾看见齐夫人眼圈都红了。 齐大老爷凝目注视着牌位，也是半天没说话。 第一百八十七章回门 从祠堂回来，也到了午时了。中午就在长房院这边吃饭。 齐大老爷和齐景楚、齐景灏在上房用饭，妇人们就在后院厢房用饭。 吃过了饭，又换了一个屋子，一家子坐着喝茶说话，这会儿了气氛才轻松了一些，齐大太太笑着拉着唐青鸾的手端详了一阵，问齐夫人：“弟妹，你可说了过几天生辰的事？” 齐夫人就笑着道：“提了提，没详细说。” 齐大太太就跟唐青鸾道：“再过几天是你大伯的生辰……正好是你回门的第二天，来的人会很多的，旁支的很多人都来，咱们这边住不下，可能有几家会去住在你们那边。你倒也不用慌，才进门不用做什么，跟着你婆婆就是了。” 唐青鸾忙答应了。 大老爷的生辰，长房这边自然很重视，看样子就很隆重。 吃了午饭，一家三口就一块儿回来了，齐夫人回去午睡，齐景灏和唐青鸾也回自己的屋子。 新婚夫妻的日子就是蜜里调油，两人身上就好像有根无形的红线，把两人绑在一块儿了，走到哪儿都是一对儿。 第三天回门。 齐景灏难得也坐回车，上了车还笑嘻嘻的说一句：“好久没坐车了，简直不习惯。”说着就过来把唐青鸾搂住了，挨挨擦擦的占便宜。 唐青鸾这几天睡眠严重不够，基本上刚上车就想睡觉了，倚在他怀里找了个好位置，说了一句：“到了叫我。”就闭上了眼睛。 只不过路程实在很短，加上齐景灏动来动去的，她哪里睡得着，半天被揉的痒痒，笑着缩着身子张开眼推他。 齐景灏跟她才要认真打闹，就已经到了唐家门口了，齐景灏还遗憾的咂咂嘴，这才下了车。 唐青鸾整理了一下，也下车了。 进了院子，唐大太太就在屋檐下站着等，看见他们进来，高兴的就迎过来了，一点长辈的架子都没有。 拉着唐青鸾上下的打量，打量的唐青鸾涨红了脸，齐景灏在旁边笑嘻嘻的，唐子庭出来了：“娘，您拉着妹妹做什么？快进屋啊。” 唐大太太这才回过神来，忙拉着唐青鸾和齐景灏进屋。 进了屋又是一番行礼，一家子这才坐下了。唐东洲才问了问齐夫人可还好？唐青鸾这几天过的还习惯？唐青鸾就已经被唐大太太拉着进了里屋，说母女的体己话去了。 齐景灏在外面陪着岳父、大舅子说话。 里屋。唐大太太小声问唐青鸾这几天过的可还好？可有什么……不顺利的？ 唐青鸾知道母亲问的是什么，涨红了脸道：“没什么事。”赶紧扯开话题：“拜见了大伯父一家子，都挺好的。” 唐大太太果然马上问：“听说长房那边人很多？可都好相处？” 唐青鸾便道：“并不算是很多，只弟弟妹妹多一些。我才去了几天？根本没怎么说话过，”一顿又安抚唐大太太：“母亲放心，几个妹妹年纪不大，挺好相处的。” “嗯，那就好。对了，明天就是齐家长房大老爷的生辰，你可准备好了？听说要来不少的人？”唐大太太又问。 唐青鸾点头：“是啊，好像今天就有住进我们院的……婆婆在家安排。大伯母和婆婆都说了，我也才去什么都不知道，跟在后面多看看行了，不用做什么。” 唐大太太就叮嘱道：“多看多学，谁是谁的记清楚，不要闹了笑话。” “知道了娘。”唐青鸾问道：“明天您和父亲、哥哥弟弟都去吗？” 唐大太太点头道：“自然都去，齐家那边因为咱们的关系，还请了陈太医一家子，到时候见见面，在商量一下你哥哥的事情，说不定就要定下了。” 唐青鸾惊喜的笑着道：“挺好的啊！哥哥也该成亲了。” “是啊。”唐大太太却叹了口气：“我这几天就担心你，想想……齐家到底是大户人家，虽说之前一直说已经败落了，可到底人家根基在那里，才嫁过去就遇上大老爷过生辰，要来几房人，听得我这心里都是一抽！” 唐大太太还是改不了那心直口快的习惯，说话直来直去的。 唐青鸾笑着道：“没事的娘，您不用担心，女儿能应对的了。几房人有亲有疏，婆婆那边也会教着我。” 母女俩说了半天齐家的话，唐家二房院三房院的人就来了。这就更热闹了，男的在前院，妇人姑娘们在后院，说说笑笑叽叽喳喳。 唐青鸾给唐玉钗唐玉书各送了一对点翠镏金耳坠，给唐青萝送了一对白玉兔子，三个人都挺高兴的，尤其是唐青鸾，对那一对兔子爱不释手的。 到了午时，一家子一起吃饭。 回门这天，女婿要陪着娘家人正经喝一顿，谁来敬酒都必须喝了的。以至于后院妇人们这边吃完饭半天了，听说前院还在喝着。 唐青鸾开始还没心没肺的不担心，毕竟齐景灏看着都是个能喝的样子，跟妹妹们说了半天话，又来陪着母亲。 聊了半天，看看也过去快一个时辰了，这才起身出来，叫紫苏找个婆子去前面看看：“是不是还喝着？再去厨房吩咐一声，熬些醒酒汤送过去。” 紫苏便道：“刚刚大太太已经派了人去问，说是还喝呢，醒酒汤送过去两次了。” 唐青鸾这才惊讶，继而担心起来，喃喃道：“这样喝下去哪里受得了？”爆饮自然是不好了，她本以为父亲哥哥都是大夫，总会心里有数，想不到……大夫喝起来也很放开啊。 心里担心着回屋，唐大太太问：“怎么样啊，前面还喝着？” 唐青鸾忙点头：“说是还喝着……娘，您的管管啊，这样喝下去可不得了。父亲怎么也……没控制了……” 唐大太太撇嘴：“高兴呗！你以为你父亲有数？过年过节的，谁总是喝醉啊？”说着叫人进来吩咐：“去前面看看，跟大老爷说差不多行了，齐家明天还有大事呢，撂下吧。” 婆子答应着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禀报：“还是继续喝着呢，瞧着……姑爷是已然喝多了……”说着掩着嘴偷看唐青鸾笑。 唐青鸾一听急了，站起来道：“要不我去看看……” 唐大太太拉住了她：“你去看什么？”转头吩咐婆子：“把大爷叫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灌女婿 婆子答应着去了前面。一会儿唐子庭被叫了来，唐大太太便吩咐了一顿：“跟你父亲说，不要再喝啦，把人家姑爷灌醉回去了，亲家太太心里能高兴吗？明天人家府里还有大事呢，况且你们都要去的，耽误了怎么得了？” 唐子庭喝的脸上泛红，母亲吩咐的自然是唯唯的点头答应。听了一顿训，这才出去了。 唐青鸾不放心，跟着又出去叫住了：“哥哥，你们都没事吧？” 唐子庭笑着道：“没事……呃，景灏已经喝多了，叫厨房准备好醒酒汤。”还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 唐青鸾无语，赶紧的转头吩咐丫鬟，叫去厨房将醒酒汤端了来。想想也是实在不放心，便让丫鬟端着，她亲自送到了前院来。 一进院子就听见有人大声笑着说话：“赶紧的，准备些热水去！哎呦这吐得……”一听是唐子庭的声音，唐青鸾顿时心中一紧，难道是齐景灏吐了？ 唐子源几个还在院里玩，看见她来了，唐子源跑过来：“姐！二叔和三叔都喝大了！二叔都吐了。” 唐青鸾‘啊’了一声，心想怎么反倒是二叔三叔喝大了？赶紧的进了屋子。 就看见桌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唐东洲和齐景灏居然还在饭桌上吃着喝着，岳婿两人不知道说什么呢，还一副说的很兴起的样子。 唐子庭从内室出来，看见她进屋惊讶的笑着：“青鸾你怎么到前面来了？” 唐青鸾道：“我来看看……说是二叔三叔喝多了？”她转头对丫鬟道：“赶紧把醒酒汤端进去。” 说着她也要跟着进屋。 唐子庭一把拦住了，笑着：“你别进去了，吐得一塌糊涂的……” 才说了一句，齐景灏已经站起来，过来将唐青鸾拉住了，笑嘻嘻的道：“青鸾，我把二叔喝趴下啦……二叔还想把我灌趴下，跟三叔，子文合伙……灌我……” 说话颠三倒四的。 唐青鸾叫道：“哎呦，你这不就差趴下了？”赶紧的扶着去旁边的榻上躺了，端了一碗醒酒汤过来。 齐景灏还摆着手：“没有没有……谁趴下了？我？我没有，我……趴下了吗？” 唐青鸾逗得简直都笑出来了，没想到这个人喝醉了居然这么……好玩。哄着灌了一碗醒酒汤，就叫躺在榻上，给盖了床被子。 转头看见父亲拉着哥哥又在说话：“我说……景灏啊，对我们家姑娘好点，我们家青鸾……才十六岁，不大呢，你要是欺负她，我可告诉你……对了，你大伯父前儿我还见了呢，说了说关于……太医院升职的事……” 唐青鸾这才听清楚，惊讶的失笑着过去：“爹！您……您也喝多了？” 唐东洲一边摇头一边摇手：“没……没喝多，爹我没有喝多……”又抓着唐子庭：“景灏啊……刚刚说到哪儿了？” 唐子庭其实喝了也不少，只是还没有到醉酒的状态而已，一个人扶不起来烂醉的唐东洲，只能叫唐青鸾：“青鸾……你叫个人进来……” 唐青鸾跑到了门口叫：“子源！子源快进来帮忙！” 唐子源和唐子谭、唐子陆几个小子全跑进来了，看见喝的醉成这样，几个人也不敢笑，赶紧过去帮着把唐东洲搀扶起来，唐青鸾已经叫人将厢房门开开，扶进去躺下了。 安顿好了这些，唐子庭也扛不住了，喝了一碗醒酒汤就去对面的厢房睡下。 唐青鸾这才进了内室去看，内室丫鬟们已经收拾了，只看见二叔躺在床上酣睡，三叔躺在里屋榻上酣睡。 唐子文坐在椅子上都要睡着了，唐青鸾又给拽起来，硬是灌了一碗醒酒汤，叫唐子源他们扶着去了厢房睡下。 好容易将这几个醉鬼安顿好了，唐子源累的呼呼的，跳出来站在屋檐下用手扇风：“我身上都一股酒味了。” 唐青鸾笑，叫他们几个玩去了。回来和唐大太太一说，唐大太太也是哭笑不得。 这一睡就是两个时辰，一直到天快黑了，只有唐子庭和唐子文醒了，唐青鸾只能叫人去将齐景灏叫起来。 齐景灏又洗漱了一下，这才来后院接唐青鸾回去。 脸还是很红，不过洗了脸看起来清醒很多了，看见唐青鸾冲着自己翻白眼，还做出杀鸡抹脖子的惊吓样子来。 又笑着跟唐大太太道：“岳母大人，岳父和二叔三叔都还没醒……醒了的话，劳烦岳母大人和他们说说，我也醉了，绝对没有喝少了……请岳父大人和二叔三叔千万别觉着我耍心眼了，我绝对没有……” 唐青鸾好笑的拉着他：“行了你，知道你喝醉了。” 唐大太太也是又好气又好笑：“知道了，你岳父不会怪你的，放心吧，回去了早点歇着，明天还有大事呢。”最后一句跟唐青鸾说：“明天你行事要多留心。” 唐青鸾笑着答应：“知道了。” 这才跟家里人告别了，坐马车回府。 回到了齐府，齐景灏撑不住先回去洗澡准备休息了。 唐青鸾来到上房院跟齐夫人禀报回门的事，一说到齐景灏烂醉如泥的，这会儿已经回屋睡了，齐夫人也好笑，又叮嘱：“你也赶紧回去，早点歇着，咱们这边已经住了两房人，不过知道你今天回门，也没等着见，你也就省了不用见了，明天早上再说。” 这当然更好了。 回到了自己院子，就看见屋里已经亮了灯，红通通的喜庆的气氛依然，刚走到门口，一个丫鬟出来躬身行礼：“奶也回来了？”丫鬟的脸蛋红红的。 唐青鸾点点头道：“晚饭只要些粥就行了，尽快端上来。” 丫鬟答应着去了，丁香扭头一直看着那丫鬟出了角门，才回过头来。 唐青鸾进了内室，听见小屋洗漱间有水声，便没进去，拿出来屋里穿的棉裙换上了，坐在梳妆台前将头上的首饰什么的摘了摘。 齐景灏只穿着一件单衣长衫就出来了，看见她坐在那里，笑着过来：“累不累？”手放在她肩膀上揉了揉，一身的水汽，头发还湿着，又俯身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 第一百八十九章通房 唐青鸾忙起身按着他肩膀叫他坐下，拿了块大手巾帮他擦干头发：“不累，你呢？酒醒了没有？” “早醒了。”齐景灏笑着挠挠头：“二叔三叔都喝醉了？不会明天找我算账吧？” 唐青鸾好笑，使劲揉他的头发：“你还好意思说，父亲也醉了的，我去的时候，拉着哥哥一个劲的叫景灏，前面一句还在说家里的事，后面一句就能拐到太医院去……还一副说的头头是道的样子。” 齐景灏听了哈哈哈的笑。 “你一会儿喝点粥就睡吧，明天一定要早点起来的。”唐青鸾道。 “……嗯，”齐景灏笑容怪怪的，从镜子里看她：“你话里有什么意思？琢磨什么呢？” 唐青鸾顿时红了脸，在他后背拍了一下，拿起梳子给他梳头。 “不用了，喝口粥就睡了，我确实还不是很舒服。” 齐景灏摇着头，不想梳起来。横竖也是在家里，这会儿晚了也不出去了，唐青鸾便也由他，散着就散着，也能干的透。 丫鬟也端来了粥，两人果然简单的喝了点，便叫撤了。 晚上还是有些冷的，唐青鸾吃了饭去洗澡，齐景灏叫丫鬟端了个炭盆放在了屋里，一会儿暖和起来了，才叫端出去。 终于上了床。躺在他怀里，暖暖和和的，难得齐景灏没有乱动，只是手探进了衣襟里面轻轻着。 “景灏，明天是不是忠靖侯府的人也会来？” 齐景灏‘嗯’了一声：“是啊，老太太是要回来的，所以估计侯爷和大太太要来。”他低头亲着她的头发：“别担心，你现在是我媳妇，侯爷夫人那边不敢再跟你使脸色了。” 唐青鸾嘟囔了一句：“倒没有担心还使脸色……不过之前的事情，算是过去了吗？” “怎么可能过去了。” 齐景灏哼了一声：“齐景楚为什么还没成亲？就是顾笙柔那边还纠缠不清，现在忠靖侯和他夫人又琢磨着干脆把顾笙柔嫁给齐景楚……也没办法，这事已经闹得全城皆知，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不过人家武定侯府那边咬死了不退亲，大伯也不愿意……” 果然和唐青鸾想的差不多。 “大伯愿意和武定侯府结亲？” “是啊，毕竟先和武定侯府定的亲。”齐景灏说了一句唐青鸾想说的话：“横竖这件事怎么办，大伯那边已经是里外不是人了。这都怪齐景楚，谁叫齐景楚这个儿子不争气，可惜了大伯一辈子的好名声。” 唐青鸾深有同感。 这件事怎么办都两面不是人，娶了顾笙柔，等于是辜负了武定侯府的小姐，但若是依然娶武定侯府的小姐，对顾笙柔确实也太无情了。 “忠靖侯那边开始还想来硬的，找了些大伯父的把柄，想要弹劾大伯父，一拍两散。这也把大伯父惹恼了，大伯父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齐景灏道：“明天他们来，可能会更加缓和一下两边的情绪，然后重新谈这事。” 唐青鸾叹了口气。 齐景灏将她的身子翻过来，唇就落在了她的唇上，温软柔和，细细密密的亲吻她，半天才松开，似乎又来了兴致，往脖子吻去…… 唐青鸾微微的，轻声问：“景灏……你为什么……没有通房？” 齐景灏动作一顿，抬头看着她好笑：“怎么突然问这个？” 唐青鸾舔了舔嘴唇，道：“我之前来过你这边，好像……服侍的都是小厮，现在……屋里有两个丫鬟，是婆婆那边给你的吗？” 齐景灏一下反应过来了，‘噗嗤’笑了道：“你以为那两个丫鬟是成亲前母亲给我的？让我……练练？” 唐青鸾狠掐了他一下。果然不能和这个人说什么正经的，这人满嘴的都是不正经。 齐景灏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某处，她勃颈处，不停的亲着，热气呵在她的耳朵上，有点痒…… “不是的。娘那么喜欢你，怎么会给你上眼药？两个丫鬟是成亲前调来的，不过可没有通房的意思，只是服侍而已。我这边你也知道，没有丫鬟的，你若是来了，总不能只用你的陪嫁，那成了什么了？” 齐景灏轻轻咬着她的耳垂，含含糊糊的：“放心吧，不是给你下马威的意思……” 唐青鸾心里还是松了口气的，虽然她也觉着婆婆那边应该不可能，不过到底心中微有不安。觉着他往下咬去，疼的吸了口凉气，手在他的背上画着：“那也……丫鬟总有想法……” 齐景灏重新上来了，在她唇上重重的亲着，好笑：“你也太敏感了些……”顿了顿也承认：“是，刚刚那丫鬟不知道你跟着就回来，还想服侍我洗澡……” 他轻轻咬着她的下唇，吃吃的笑：“所以你要喂饱了我，不然……你也看到了，多少双狼眼盯着我呢……” 唐青鸾被咬疼了，在他背上用指甲划了一下。 这一划却好像叫他更……兴奋起来，身子的反应很明显。他吸着凉气，微微起来，低低的笑着：“你若是不放心，就处置了，又有什么？” 手摸到了她的衣带，了…… 唐青鸾长长的睫毛刷了他的脸一下，引得他又是一阵喘，连带的叫唐青鸾也颤抖了起来…… “婆婆好心……放在这里的，还没两天我就处置了……你出的这是什么主意……”她嘟囔着…… …… 齐景灏满足的搂着她睡下的时候，倒是还没忘了她之前的嘟囔，道：“放心吧，有这种心思的我不会搭理，你几时合适处理了，再处理好了。” 唐青鸾枕着他的胳膊，闭着眼睛懒懒的不说话。 她其实也知道，但凡是大户人家都是这样，试想这些在公子身边服侍了多年的丫鬟们，公子年长了要成亲了，她们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的。 这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唐青鸾只要先弄明白了齐景灏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就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 闭上眼睛，她终于也沉沉的睡去。 屋里淡淡的飘着昙花的香味，整个屋中充满了温暖柔软的味道。 第一百九十章过寿 唐青鸾穿了一件正红色掐腰镶狐狸毛滚边袄，正红金绣翟纹大裙，跟着齐景灏来到了上房院。 这也是齐夫人吩咐的，叫她今天打扮的亮丽一些，原本就是新娘子，瞩目一些也是应当的。 还没进屋就听见屋里已经满满都是笑声，一进屋子，热气铺面而来。坐了一屋子的男男女女，上首就好几位老太太、老爷子，其余人全都是站着，便是今天的寿星公齐大老爷，也站在地下。 前面正在有人行礼，还有人介绍着：“这是景谷家的二小子，这是他媳妇。” 一个年轻的男子领着媳妇上前磕头行礼，齐景灏拉着唐青鸾就站在后面等着，等前面人行完了礼，他俩也上前。 齐夫人忙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儿媳妇，也是才成亲。” “成亲才几天。”旁边有人笑着说。 人太多了，唐青鸾头都晕了，齐景灏就在她身边，叫喊什么就喊什么，给谁磕头，就跟着磕头，满屋子的行了一遍礼，最高辈分的是以为老老太爷，齐景灏叫太爷爷。 长辈们见完了，寿星公这会儿坐下，晚辈又上前给寿星公行礼，又是老半天才行礼完毕出来。 原本说好了唐青鸾今天跟着齐夫人的，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人太多了，齐夫人早不知道被拉到哪个屋子说话去了。 唐青鸾还在找着，看见齐景灏被一群年轻的少爷们围着，又叫哥的，又叫叔，全都乱开着玩笑，齐景灏是新郎官，就得由着人开玩笑，笑嘻嘻的听着。 吓得唐青鸾就没敢过去，远远的绕着刚从正房院出来，手就被一只小手抓住了：“二嫂你去哪儿了？快跟我来。” 原来是四姑娘齐明梨。拉着唐青鸾急吼吼的往侧院去，唐青鸾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跟着她，结果到了侧院，就看见几个姑娘坐在亭子里，看见了她过来，就拍手笑：“小梨果然找到了！” 唐青鸾一看全都是姑娘，料想过分的玩笑她们也说不出来，心里偷偷松了口气，也笑着过去。 齐明玉和齐明华也在，齐明玉还是一贯的远远看着不靠近，齐明华热心的介绍道：“二嫂我给你说都是谁！” 坐在她旁边的叫齐慕华，辈分跟大家一样，坐在对面的叫齐云，比大家还晚一辈。 “这位是武定侯府的二姑娘，叫程思雨……”介绍到斜对面坐的一个姑娘之后，齐明华的声音明显小了一些，笑着转头看唐青鸾，略微的有点勉强：“武定侯府的……二嫂，你可认识的？” 唐青鸾听见介绍心中着实惊讶了一下，摇头：“并不认得。”跟那位姑娘点头笑着打招呼：“原来是程二姑娘，招待不周了。” 程思雨也点头：“齐奶。”她客气的笑着：“哪里，挺好的，没想到这么热闹。” 唐青鸾确实没想到这位居然会来，看这样子，竟然是绝对不会放手的意思？齐景楚那样的一个人，想不到竟然有这么个姑娘对他忠心耿耿的…… 正想着，齐明玉却在那边淡淡的说了一句：“二嫂，听说你以前是给忠靖侯府的姑娘们看病的？那么忠靖侯府七姑娘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 唐青鸾看向了她。 偏选这个时候说这个话题，倒是真有点意思。瞧不起自己到还在其次，唐青鸾为什么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她是在挑拨？ 不等唐青鸾说话，想不到那位程思雨反而说话了——声音也是淡淡的，似乎也是不很在乎的语气：“早知道了又如何？那样的事情，总不能到处传扬……奶一看就是体面人，不是那种背地里说人闲话的。” “体面人？”齐明玉好像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反问了一句。 程思雨就转头看着她笑着道：“是啊，体面人。二妹妹是不是觉着门第高的人家里出来的姑娘才体面？你这样想就错了。体面人看的是各人的规矩教养，做出来的事情有没有个度……有些门第高的姑娘，做出来没脸面的事情，也不是体面人。” 这两人居然对上了。 齐明玉似乎是不太想跟她说，但是却有忍不下，停了一会儿，忍不住还是道：“什么叫做事有度？对人穷追猛打，就是有度了？” 程思雨脸色微微难看，不过这里到底是齐家，她还没有成为齐景楚的妻子，也就不是这位齐二姑娘的大嫂，到底不能说的太多。 看着齐明玉，只说了一句：“对她穷追猛打的不是我。” 说着转开了脸。 齐明玉好像得了理了，张嘴还想要说话。 唐青鸾不得不说话了。这里说起来只有她算是最大的，又是嫂子的身份，总不能她在坐着，眼睁睁看着齐二姑娘和未来的大嫂吵起来？ 赶紧笑着道：“明玉，你今天穿的这件碧色的衣裳真好看啊，不过我瞧着还是颜色淡了些，今天到底是你父亲的大寿之日，穿的热闹喜庆些才好。” 她刻意强调了一下‘大寿之日’四个字。 齐明玉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转开了脸。停顿了一会儿，似乎还有些气不过，就站起来招呼也没打居然走开了。 她一走，满脸尴尬不知所措的齐明华才悄悄松了口气。 齐明梨还有点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跟齐慕华她们在那边玩翻绳，齐慕华偶尔的看这边一眼，遇上了唐青鸾的目光，赶紧笑笑。 程思雨对唐青鸾尴尬的笑了一下。 唐青鸾忙道：“程二姑娘，我在宫里的时候见过你们府的四姑娘。” 程思雨点点头：“对，她之前也是在选妃的年岁中，这不……也停了。”说着又转了话题，笑着道：“我今年十七岁了，你呢，你多大？” “十六岁。”唐青鸾忙道。 程思雨点点头：“正合适呢……”说着无声的叹了口气。 齐明华也忙笑着道：“二姐姐，今天我们府来很多人呢，咱们好好玩，去年你们弄得那个诗社，我很想加入了，不知道还有位置没有？” 程思雨现在却哪有心思弄什么诗社，不过既然是齐明华问，这位未来的小姑子还是嫡出的，她自然更看重更客气，笑着点头道：“你要加入当然欢迎欢迎的，我们正愁社里人太少了。” 说着转头看唐青鸾笑着道：“奶也一起加入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带累 唐青鸾一听笑了道：“哎呦，我作诗可不行，没那个水平，没得叫人笑话。” “这有什么，就是几个玩得来的凑一块儿玩玩而已，又不考状元，谁也不比谁强。”程思雨笑着说道。 齐明华很想拉一个人跟自己一起入社，马上重重点头：“是啊二嫂，我也不行，就是有个地方玩而已。” 唐青鸾也是客气一下，当然不会扫了齐明华的兴，笑着道：“行啊，你们到时候别笑话我就行了。” “谁会笑话你呀，我们才是真的没什么真本事，春花秋月而已，奶那才是真正的本事，如今皇宫里的人说起你来，都赞不绝口的。”程思雨笑着道。 唐青鸾忙谦虚：“哪里，没有没有。” 程思雨笑着道：“太好了，我又给添了两个人，叶柳这一下该谢谢我了。” 唐青鸾顿时愕然，想想也恍然了。京城虽然大，可到底各种门第限制，姑娘们能玩在一起的，说起来也就那么十来个。诗社画社的，她们说的可能就是一个而已，只不过不同的人说出来，自己下意识里觉着很多。 齐慕华和齐云拉着齐明梨去荷花池那边钓螃蟹，亭子里就剩下了她们三个。 程思雨正在问唐青鸾：“奶，去年叶柳家出的那件事，你也在吧？” 话里的语气是肯定的，应该是肯定知道唐青鸾在。 唐青鸾只能点头笑着道：“是啊，在……” “当时闹得很大？”程思雨道：“说是好几家的家人都去了，曹三儿和顾越熙还差点打起来。” 说着哼了一声，其实她本就没打算让唐青鸾回答：“要不是曹三儿混账，曹映雪泼辣，这事还传不出来，我家还被蒙在鼓里呢。” 齐明华尴尬的不知道看哪里才好。 唐青鸾只好笑着道：“明华还小，这些不宜……” 谁知道话还没说完，程思雨突然哭了起来！拿出来手绢捂着脸，呜呜呜的低声哭。 顿时唐青鸾也极度尴尬起来，和齐明华两人窘的互相看了一眼，这会儿倒是不好在岔开话题了，唐青鸾只能尴尬的道：“说起来我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家里人……都骂，大伯父那边教训了也好几回了……” 程思雨捂着脸哭着含含糊糊的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笑话我……” 齐明华急的忙道：“怎么会笑话你……” “笑话我，全京城的人都在笑话我……都这样了还死拖着不放手……不退婚……我的脸面也丢尽了……” 唐青鸾赶紧道：“真没有……谁也不可能那么不晓事，这件事哪里有你的错处？全都是我们……全都是齐家大爷的错。谁会笑话你？原本就是定了亲的……” 齐明华忙忙点头道：“是啊，丢脸的是我大哥，是……顾家那位，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们……牵连的你……” 程思雨哭着哭着将手拿下来，看着她们哭着道：“我也没办法啊，我都十七岁了，再要是退了这桩婚事，起码一两年里不好就定亲，若是那样拖下去，我……我都成了老姑娘了……” 突然又是一拍桌子，哭着道：“何况我和他定亲两三年了，两家一直都有来往……你们知道外面人怎么说？！说齐景楚连表妹都已经……弄到手了，我这个未婚妻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齐明华到底才十三四岁，听了这样的话羞得满脸通红的。 唐青鸾忙道：“你也别想太多了。事情总有个解决的办法的，现如今绝对没人说你如何如何……长辈们也有分寸，不退婚也是长辈们的意思，和你没关系……我是没听过谁乱嚼舌头，这个你放心。” 她还是想把话题扯开，毕竟齐明华是未婚姑娘，当面说这些实在也是不像话。 “说起来那也是曹映雪太过了，乱嚷嚷的，想不到就被划破了脸，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想要转开这种话题，只能用同样的话题，也没办法，唐青鸾只能把曹映雪拉出来。 齐明华忙道：“是啊，曹映雪……那泼辣的名声也是传扬在外。”她配合着唐青鸾：“好像说是一直找大夫呢，不过……是不是划得很严重？根本没办法……” 唐青鸾刚要点头。 程思雨哭着道：“我倒是真不想拖着，有时候想想，我为什么呀我？我这么一个好好的清白的姑娘，身份配不上还是名声配不上？我也是侯门小姐，清清白白的，我凭什么就被顾笙柔那个贱人作贱，被这件事做贱？！” “做出来丑事的是他们两个，与我何干？凭什么我就要被他们带累了名声？不要脸的人明明是顾笙柔，为什么现在连我都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 程思雨哭着道：“都是他们害得我！” 唐青鸾和齐明华互相的看了看，全都无奈，看样子她是一定要说这个话题的。而且看得出来，似乎程思雨怨恨顾笙柔更多一些，她都哭成这样了，还尽量避免直接提到齐景楚。 程思雨捂着脸继续哭：“事到如今，我根本就没有退路！我知道……知道顾家想让齐家退了我家的亲事，把顾笙柔嫁给齐景楚当正妻，这样好歹她家的面子挽回了一些……” 说着放声哭了一声：“要是齐家真的那样……我就一头碰死在齐家门上……” 然后趴在石桌上大哭起来。 唐青鸾一下恍然了。原来程思雨是为了说最后一句话。 武定侯府不想退婚，确实也有为难的地方，若是退了婚，确实如程思雨说的，她活活让耽误了。名声上也不好听。 但是武定侯府听说了忠靖侯府那边的打算，着了急。毕竟齐家和忠靖侯府是亲戚，万一侯府那边老太太用长辈的身份逼着，齐家这边说不定真的要退了武定侯府的亲事，转而让齐景楚娶顾笙柔。了结了这桩天长日久的家务官司。 所以武定侯府也要威胁齐家。程思雨说这番话，就是为了让齐明华将这话传给齐大老爷和齐景楚，威胁他们，不准退婚。 唐青鸾心里只是叹气。程思雨做到这份上，没什么可恨的，倒是真的挺可怜的。要说起来，她说的那番话也不能说没道理，外面确实是传着一些莫须有的闲话。而且这件事真的不宜再拖了，拖得越久，对三家其实都没有好处。 第一百九十二章站队 齐明华显然也听出来了，涨红了脸只看唐青鸾。唐青鸾便轻轻拍着趴在石桌上哭得程思雨，道：“程姑娘别哭了……” 齐明华看到了唐青鸾的态度，便也伸手在程思雨的肩上轻轻的拍着：“是啊，二姐姐别想那么多了，长辈们会有办法的……你的难处，长辈们能想到。” 程思雨听到她们两个都安抚自己，心中便安慰了一些。显然自己话里的意思她们听出来了，而且会意了。会意之后还能这般安抚自己，说明她们两个的心还是向着自己这边的。 程思雨现在只能是拉拢一个算一个。即便是这种家庭大事说不上话的新媳妇和没出阁的小姐，但也是有一个算一个，站在自己这边，总比站在顾笙柔那边，有什么事帮着顾笙柔说话的强。 唐青鸾和齐明华都是玲珑剔透的人，程思雨的心思也全都明白，两人着实的安抚了一阵，程思雨也就擦了眼泪直起身，哽咽着说：“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是……太失礼了。” 齐明华忙道：“二姐姐不要这样说，都是自家人，见外的话不用说的。”她也聪明，将自己的意思表明确了，让程思雨放心。 果然程思雨听见齐明华的话放了心。 而齐明华其实也明白的。她就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里这种大事情，肯定是没她说话的份，而她只需要按照自己真实的想法，愿意站在谁这边就站在谁这边，也就是了。 顾笙柔和齐景楚那种事情，那叫先奸未娶，顾笙柔都不是齐景楚的未婚妻，她有她自己的未婚夫，却能和齐景楚做出那样的事情，试想齐明华又怎么可能看得起她？怎么可能站在顾笙柔那边？ 程思雨感激的擦着眼泪：“真真的……”抬眼看唐青鸾：“叫奶笑话了。” 唐青鸾明白，她这是还想让自己明说出来。刚刚自己的示意其实很明确了，只不过明华说了出来，于是程思雨顺势的想让自己也说出来，这样自己就要明着站在她这边了。 正想着怎么说，一个丫环小跑着过来了，笑着禀报：“奶，三姑娘，神武将军府的小姐，还有荣御史府的千金，都来了，大太太那边脱不开身，奶和三姑娘去迎迎呢。” 唐青鸾还没说话，倒是程思雨先惊喜的道：“叶柳来了？！”看样子她和叶柳关系倒是好，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去年叶柳过生辰，却没有请她。 想想，也幸好她没去。 唐青鸾心里这样想着，便和齐明华站起来道：“我们去迎迎，失礼少陪了，程姑娘你在这边等会儿，？我叫明梨慕华陪着你。”说着就要扬声叫丫鬟。 程思雨忙道：“不用不用的，我正好……洗洗脸。” 唐青鸾就明白了，笑着跟她道：“你在这边等一会儿，我领了她们过来。”说着吩咐自己的丫鬟丁香：“领程姑娘的丫鬟去端些热水来。” 齐明华很聪明，马上也叫自己的丫鬟：“去把我的胭脂水粉全都拿过来，不要叫人看见了。让程姑娘选用。” 丫鬟们忙答应。 程思雨很感激的道：“谢谢了，你们快去吧，我……没事的。” 唐青鸾和齐明华这才往侧门走，一出园子齐明华就吐舌：“二嫂，是不是因为我带累了你？我也没想到……程二姐姐非要叫人说出来，跟起誓似得……” “没事，原本你也没做错，她就是希望大家表个态，别叫站在顾笙柔那边。”唐青鸾笑着道：“其实我怎么可能站在顾笙柔那边。” “说的也是。”齐明华笑着道，接着又叹气：“真真也是……够可怜的，好好的婚事，被逼到了这份上。” 唐青鸾也叹了口气：“是啊……”不过说真的，程思雨就算是最后嫁给了齐景楚，唐青鸾也并不看好，主要是齐景楚的人品实在是……叫人无语。程思雨现在是只求保住名声，嫁给齐景楚，但是以后日子过得好不好，真的让人挺担心的。 她想起另一件事，便又奇怪的问道：“对了。叶柳和荣晓茶也会来，怎么早上也没听大太太提起？你怎么也没说？我还以为和她们两家没什么来往呢。” 齐明华就道：“我也不知道啊！是真的我们没什么来往的。大哥说过，父亲是御史，不可能和武将来往，至于荣大人……那人是什么人啊，听说朝廷里都传，性子古怪的很，我父亲虽然和他是同僚，但是从来往过。” 她道：“突然都来了，我也纳闷呢。” 唐青鸾一听，惊讶的道：“以前大伯父的生辰，他们没来过？” “没有的。” 唐青鸾这才真的奇怪起来。以前没来往，现在突然的来往起来了，这是为什么？最近发生了什么让他们觉着应该和齐家来往的事情吗？ 当然她也只是想想，这些事情详细的齐景灏应该明白。 姑嫂两人来到了侧门，出去迎的时候就看见侧门的门房婆子忙得脚不沾地的，还有两个跑着从身边过去，福身行礼笑着道：“今儿来了不少人呢……” 一出门就看见荣晓茶已经进来了，后面跟着叶柳，两人一看见唐青鸾，全都满脸笑容的过来：“哎呦，可算瞧见新娘子了。” “啧啧啧，成了亲怎么看着胖乎了一点？”荣晓茶更加的口没遮拦的。 唐青鸾来接她们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少不得要被取笑的，不过好在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就算是开玩笑也不会多么的过分。 笑着道：“你们来了？正好，程思雨也在，咱们姐妹几个好好聚聚……” 叶柳拉着她转了一圈儿打量，笑着道：“少顾左右而言他，先说说……怎么就这么快成亲了？是你着急还是人家着急？” 荣晓茶‘噗嗤’笑了：“肯定是男家着急啊，我还没听说过女家着急呢。” 叶柳就笑着轻拍了她一下：“你怎么这么憨！我自然知道是男家着急……” 唐青鸾笑着拉着她们往里走：“快走快走，堵在这里后面的人都进不来了。刚刚程思雨还说要我们参加你们的诗社呢，我听她说才知道，原来你们是一个诗社……” 不歇气的又拉着齐明华过来：“你们应该认识？我三妹妹齐明华，和我一块儿要进诗社的，什么时候聚会？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如此的顾左右而言他的这么明显，叶柳和荣晓茶全都逗笑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助威 进了院子，来到了刚刚坐的亭子，见程思雨已经重新收拾好了，脸上扑了粉，看不出来刚刚哭过。 看见叶柳和荣晓茶过来，她已经站起来笑脸相迎。 大家都是熟人，说笑着坐下，免不了的开了唐青鸾几句玩笑。 唐青鸾极力的岔开话题，加上这几位全都是没出嫁的，玩笑也不会开的多么过火，因此也就没继续，倒是叶柳说起另一桩事情，叫唐青鸾还意外的很。 “刘玉星和楮国公府三爷的婚事已经定了，成亲的日子是六月里。”叶柳说着摇头：“想不到……她也定了亲……” 程思雨惊讶的道：“不是说……庄妃那边还没说话，你们这些进宫选过妃的，谁也不适宜现在定亲吗？总得要庄妃和三皇子那边定下是谁，其余的人才能议亲事……我四妹现在的婚事也搁着呢。” 武定侯府这一次选妃的人是四姑娘，年岁合适。 叶柳也不是很明白，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刘玉星是和曹真定亲，楮国公府是庄妃的娘家，也许……” 也许这婚事是庄妃或者三皇子的意思？ 唐青鸾心中想了想，刘玉星是定远侯府的，定远侯府跟忠靖侯府有着一门拐了几个弯的姻亲关系，当然，这不算很重要。重要的是定远侯府即富且贵，定远侯夫人娘家是皇商出身，富贵的流油，这对楮国公来说是绝对不能抗拒的一点。 而三皇子要成大事，也需要有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供着。 让定远侯府和楮国公府结亲，三皇子照样可以在正统的世家大族中选正妃侧妃，不用和‘铜臭’的商人有关系，又能拉拢了定远侯。 三皇子真的是打的好主意！ 唐青鸾又想起过年的时候，父亲出事，三皇子来威胁自己的事情了。虽然并不了解这位三皇子，但是从他做事的各方面都能感觉出来，他是个心狠手辣而且极有手段之人。 也就是说，不是那么容易忘记‘仇恨’或者‘耻辱’的。 这件事她还没跟齐景灏说过呢，主要是才成亲，忙得…… “曹家那边……说起来名声也不怎么样，曹映雪那性子，现如今又成了个丑八怪，刘玉星嫁过去，能有好？天天吵架吧！”程思雨有些不无幸灾乐祸的说道。 荣晓茶不耐烦听这些，转头问叶柳：“那咱们都可以成亲了？不用等了？” 叶柳脸上神情一顿，似乎想叹气的，不过忍住了，淡笑：“谁知道？”又开玩笑的将自己的脸色遮掩过去：“你着什么急？难道是看见青鸾成了亲，便也急了不成？” 荣晓茶果然闹了个大红脸，在她手背上拍了一下：“讨厌。” 大家就笑，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齐明华还小，一心想着诗社的事，这会儿便提起来，叶柳也来了兴致，几个人商量好了，端午节初夏游，诗社好好的找个地方玩一玩，能找来的人全都找来。 说笑了半天，就到了午时许，姑娘们就在后花园用的午饭，接着玩占花名，众人都吃了几杯酒。 一直玩到了酉时许，大家便开始陆陆续续的告辞。 唐青鸾和齐明华将程思雨、叶柳她们几个才送走，丁香便过来请她去上房：“二太太请您过去。”一块儿来的还有齐明华的丫鬟，却是叫齐明华，齐明梨几个回自己屋子的。 唐青鸾敏感的觉着是不是有什么事，忙叫她们两个回去休息吧，她来到了上房。 进了上房院子，便看见齐景灏在外面屋檐下站着，并没有进去，一同在外面的，还有齐景灏的堂弟，齐景谦和齐景迅。 居然都在。 唐青鸾一脸惊讶的过去，齐景灏看见她也迎了过来。 “什么事呀？” “就是大哥和顾笙柔的事，老太太今天是认真要掰扯掰扯。”齐景灏小声的道：“估计也是忠靖侯府那边实在不行了，老太太也顶不住。” 唐青鸾听了就吐舌，小声道：“今天跟程思雨呆了一天，程思雨还警告了咱们呢……”说着将程思雨说过的话学了，道：“程思雨那边也是破釜沉舟了。估计是想让明华把话传到大老爷大太太的耳中。这不，还没来的及……” 齐景灏摇头一副无语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道：“她着什么急？原本这边就没打算退她的婚事，不然早退了，跟忠靖侯府掰扯那么久做什么？她说这些话也不怕反倒惹怒了大伯？” 顿了顿又道：“程思雨也是个糊涂人，脸面重要还是一辈子终身重要？一定要嫁给大哥，脸面保住了，今后的日子呢？大哥那拈花惹草的性子她要忍一辈子。” 唐青鸾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件事上齐景灏跟自己还真的是英雄所见略同。她也不觉着程思雨一定要嫁给齐景楚是多么好的结果。 “叫我过来做什么？”唐青鸾轻声问：“我一个晚辈，又是才进门，有什么说话的余地？” 齐景灏摇头：“大太太让过来的，想来是怕大伯父又打大哥吧……” 正说着，一个婆子从屋里出来，忙忙的跑过来小声的道：“二太太请二爷和奶进去呢。” 齐景灏和唐青鸾不敢怠慢，忙进去了。 进屋看见真的也是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人，上首坐着的是忠靖侯府的老太太，左边正首位置是齐大老爷和齐大太太，右边对面是忠靖侯爷和侯爷夫人。 齐夫人在齐大太太的旁边坐着，看见他们进来，便招手叫过去，坐在了身边。 唐青鸾这会儿也明白了，可能是要对峙，必定是说的不那么顺利，而齐家这边人少，齐大太太是希望多来点人助威。 主要是那边有个老太太，往上面那么一坐，立马就把齐家压下去半头。 齐景楚这个罪魁祸首就低着头站在大老爷身后，脚尖还垫着，看样子是一副随时准备跑的。 顾越熙也来了，坐在侯爷夫人的下手，从唐青鸾进来之后，目光便一直注视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瘦了些，也许是深沉了些，顾越熙的目光也有些看不懂了，深邃的很。 齐景灏跟他关系一直不错，对他点点头，也看见顾越熙注视自己老婆的目光了，齐景灏的眼睛眯了眯。 第一百九十四章差点崩 老太太还在说着：“跟我们有个交代，我们要求这一点并不过分……笙柔是好好的侯门小姐，原本是有门好亲事，有顺遂的一辈子可以过，可现在全毁了，要个交代，不过分吧？” 顿了顿又道：“齐鼎，今天是你的生辰，原本是不应该现在说，搅合的你生辰也过不好……不过我们家这也是实在过不下去了。” 说着叹了口气，好像是喃喃自语的：“天天吵架……” 唐青鸾听出来了，老太太其实真是在中间两头为难，顾笙柔那边是老太太的亲孙女，老太太不能不出头，但是这边又是老太太的表侄子，娘家的脸面，老太太也要给。最后一句话，老太太显然是婉转的给大家一个商量的余地。 唐青鸾在忠靖侯府的时候，对老太太的印象就是很好的，老太太只是不大管事，早早把家事交给侯爷夫人了，其实在各种大事上面，老太太还是比较公平的。 齐鼎点了点头道：“老太太说的是。”他看向了忠靖侯道：“这事是我们的责任，我们绝对不推脱……需要我们做什么，除了让景楚退了武定侯府婚事这一件，其他的我们都答应。就算是侯爷气不过，这会儿要了景楚一条命，也只管拿去！” 说着转头厉声道：“跪下！” 齐景楚还一副随时看着不好就打算跑的样子，这会儿一听，却也不敢不跪，只能过来跪在了中间，心惊胆战的看了齐大太太一眼。 齐大太太一下子就抓住了齐夫人的手，看得出来有些紧张。这段时间大老爷没少打儿子，而且真真是往死里打，齐大太太算是看出来了，大老爷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确实是不会心软的，叫侯爷可以要了齐景楚的命，这句话说的是真的，并没有虚言。 忠靖侯和夫人却恰恰只要求齐家这边退了和武定侯府的婚事，如今听齐鼎这样一说，忠靖侯还沉得住气，忠靖侯夫人已经火了。 不等侯爷说话，已经厉声道：“你明知道我们这边就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们退婚！说这话是堵谁的嘴？！别真的以为我们多么的想要结你们这门亲！若不是实在没办法，我连看都不想多看齐景楚一眼！” “咳咳！”忠靖侯府老太太在上面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脸色很不好看的盯了侯爷夫人一眼。 侯爷也转头将夫人盯了一眼。大家现在起码都还是客气的说着，起码都是有想法要将事情解决。但是侯爷夫人这种语气，哪里是解决问题的？这态度只能把事情说僵了。 顾越熙轻轻拉了侯爷夫人一下，低声道：“母亲……让父亲先说。” 侯爷夫人愤愤的闭上了嘴。 侯爷这才道：“表弟，我们还是那句话，笙柔如今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嫁给景楚。别的办法没有……不是我们一定要怎么样，这件事你替我们考虑考虑，想想我们是不是没别的路？” 一顿接着道：“若是有，你给我们出个主意，只要是光明大道，我们立马不说别的话。大家也不用为难。” 齐鼎就道：“表兄，我知道你们的为难，我真的是无话可说。不过我做人不能出尔反尔，更不能言而无信。犬子与武定侯府的亲事是早就定下的，已经两年，武定侯府的姑娘今年都十七岁了，若是将那边的婚事退了，那姑娘不也耽误了？我言而无信，今后还怎么立足？” “管你怎么立足？！我现在只说我女儿的终身，我女儿的活路！”侯爷夫人沉不住气，马上又是一声尖叫！ 顾越熙又想要劝，侯爷夫人脾气上来了，一把将自己的胳膊一夺，站起来厉声叫道：“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不给我女儿一条活路，我叫你们齐家也没有活路！看看谁逼死谁！” 齐大太太忍不住了。自己的丈夫其实已经是好言好语的了，当然，说错处自家这边大一点，丈夫的态度低一些也是可以的。可你们也不能说的一点错没有吧？ 她变着脸轻声道：“七姑娘是什么时候告诉你们的？和景楚……有了事之后就说了，还是怀上了藏不住了才说的？或者是怀上了被知道了的，而不是主动说的？我们景楚是用了强了还是动了手了？若是用的强，我们自己把景楚送衙门去！” 齐景楚有错，但是你们姑娘也别说的纯洁的好像一朵百花一样。 通奸和，罪名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大周朝的规定，犯了的人，被害的女子家人是可以直接把犯打杀的，不用承担杀人的罪名。这叫为民除害！ 而通奸，反而是对女子这方面处罚的狠，男子那方面处罚的很轻。 朝朝代代都是如此。人们就是觉着，通奸的两人，女子错处大，因为女子不检点，不要脸。 律法都是男人定的，这方面自然是体现他们的权利，也就只有在盛唐时期，女子们的地位才高一些，这方面的律法相对来说，对女子也公平一些。 齐大太太话里意思很明显。 顾笙柔若是自己不愿意，才发生了之后马上告诉家里，也不会出现之后怀上孩子的情况。如今两人什么情况自然是都查清楚了的，眉来眼去了一段时间就勾搭上了，苟且了好几个月了。 这样的经过，你们那边姑娘一点点错都没有？如今已经出了这种事情了，给要脸一点的女子，说不定一根绳儿上吊了，不给家人丢这个脸了。可你家顾笙柔还有这个脸逼着要嫁给我们儿子？ 你还有这个脸在这里张牙舞爪？ 后面的话齐大太太没说出来，但是意思表现的非常明显了。 侯爷夫人顿时就扑了过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双手呈爪样，似乎想把齐大太太的脸上狠抓一把才解气！ 顾越熙已经忙站起来挡，齐景灏也马上起身站在了齐大太太身前挡着，齐夫人被侯爷夫人那狰狞的样子吓得一下搂住了唐青鸾，有一把抱住了齐大太太的胳膊，好像一个人要保护两个人一样。 屋里顿时一阵小乱。 第一百九十五章平妻 乱了一下，齐景灏挡住了忠靖侯夫人，顾越熙也将他母亲拉的坐下了。 大家暂时谁也没说话。 齐大老爷这边并没有说你那边胡搅蛮缠这谈不下去了，忠靖侯那边也没有说夫人你不要这样乱喊乱叫。 真正生气的是老太太，老太太最想好好的谈，赶紧把这件事解决了。所以开始明显警告了一下自己的儿媳妇的。 如今看看，儿子和儿媳妇显然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她坐在上面能说什么？再看齐家那边也不傻，你们会一个白脸一个红脸，我们就不会了？ 依然还是这样动心眼，那么能谈出来结果的可能性就小。 过了半天，忠靖侯道：“表弟，表弟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才好言好语过来和你们商量解决，若是要真说这个，那咱们就衙门见！” 齐鼎就道：“我还是那句话，除了让我们与武定侯府退亲的条件免谈之外，其他什么都可以，若是表兄想让衙门解决，走公道，我一样会同意，衙门怎么判景楚，我绝不会找人徇私。” 话说到这里就僵住了，这还怎么谈下去？ 越僵的时间长，越不好开口。 齐景灏不等忠靖侯那边负气将话再说的狠一点，赶紧的出声了，陪笑着道：“那什么……侄子我胆大说一句，老太太都来了，大伯父，表叔，怎么着也不能叫老太太白跑一趟不是……” 老太太顺势就哼了一声：“想弄到衙门去，也得看我答应不答应！你们两个糊涂了？家丑不可外扬，这样的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你们当父亲的才出面，已经是迟了，家族脸面都丢了些了，你们却还嫌闹得不够大？！想闹到衙门去，你们就把我送衙门去！” 这话忠靖侯首先受不了了，忙站起来躬身道：“儿子不敢。” 齐鼎也忙站起来：“侄子不敢。” “坐下好好说！”老太太横了侯爷夫人一眼，这才看向了齐鼎：“你也别一推二五六，什么叫除了退亲别的条件都答应？这话听着好像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我们倒逼着你了？你一点主意都不出，横是觉着我拿你没办法是吧？” 这话说的齐鼎又有点受不了，忙重新起身，躬身道：“表姨，侄子真的是……完全没有什么委屈的想法，这全都是侄子的错，侄子教子不严，真要是一条命能抵得上，侄子不皱眉头的叫那混小子去抵命！如今……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 “你这就是推脱！你先把你的底线设好了，倒逼着我们让步！叫我们自己出主意，我们想出来的主意，你又这不行那不行！分明就是欺负我们那你们没办法！”侯爷夫人马上就叫道。 横竖现在屋里坐的都是自家人，现在是谈判的时候，侯爷夫人不扮这个白脸，不给自己女儿多争取，也没人给她争取。侯爷夫人也是豁出去了。 原本也不是有什么脸面的是，都是一家子，谁脸面上也不好看，所以谁也不会说出去。 所以齐大太太也是同样的想法，马上就道：“我们这么说并不是推脱，就是老爷说的，确实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但凡是能做到的，能答应了，我们岂能不答应？岂会故意的这样折腾？难道这样我们好受？” 齐大老爷点头：“是啊，我真没有推脱的意思。若是有，何须说那些话？齐景楚这边，怎么处置都可以，我是……心力交瘁的真够了。” 侯爷夫人叫道：“你们说这话亏心不亏心？到底是谁吃了大亏？我们家是女孩儿，如今都这样了……”说着她就开始抹眼泪：“我才是心力交瘁！你们倒倒打一耙的……” 齐大太太冷笑了一声：“这还让不让人说话？全都是你的，我们就是幸灾乐祸偷着乐的！这总行了？” 侯爷马上道：“何须这样说。”转头轻轻呵斥了侯爷夫人一句：“你也不要人家说一句就驳一句，大家都是心力交瘁，谁也不比谁好受。” 这话说的合适，齐大老爷点了点头。 侯爷夫人就那手绢擦眼泪，不说话了。 上首老太太琢磨半天了，听着他们吵架对嘴，等他们都停下了，这才问道：“平妻如何？”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全都一愣。 平妻，是有这种说法的。不过在大户人家中很少有平妻的，只是一些出门经商的人，因为常年在外，不能耽误了子嗣，有些在老家娶了妻的，又在做生意的地方娶另一个妻子，这样的叫平妻。 这也是做生意的人想出来的名字，真正并不算是正经的地位。 就和良妾一样，妾就是妾，并没有分良妾贱妾，但是因为妾室出身也不一样，有些是丫鬟甚至娼妓出身，有些却是小门户的千金小姐出身，这样就分出来了良妾贱妾。 有纳良妾的，也给聘书聘礼，那就更正式了一些，慢慢的，这种规矩也就约定俗成了。 老太太这主意一说出来，满屋子的人全都呆住了，半天没人说话。 要说这个主意不靠谱吧，已经找不到更靠谱的主意了。但若是可以吧，说实话，齐鼎心里还是不大愿意的。 现在说起来已经把忠靖侯府得罪了，就死硬到底也是如此。但若是答应了平妻，不是把武定侯府那边也得罪了？别人侯府小姐本是好好的正经正妻，现在平白无故来了个平妻？这不是两面不是人？ 但齐鼎也得想想，事情总要解决，这样出个主意不行，出个主意不行的，到底什么时候能解决？何况主意是老太太出的，老太太是真心要解决事情，齐鼎不能一点面子不给老太太。 他沉吟着。 忠靖侯那边也在沉吟。 说起来忠靖侯来商谈，心里难道一点底都没有？不可能的，来之前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将自己能忍的底线已经设好了。 说真的，顾笙柔这件事其实把忠靖侯逼的已经无路可退了。忠靖侯都已经想好了，最后了不得就是彻底翻脸，翻了脸自己也要搅黄了齐景楚的婚事，自己的女儿，最不济就送到家庵去过一辈子。 第一百九十六章商量好了 忠靖侯是想的两败俱伤的法子，现在老太太给出来的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当然，说两全其美实在是有些一厢情愿了，只能说是个避免了两败俱伤的法子。 忠靖侯夫人也不吵了。她也不是糊涂人，扮黑脸撒泼吵闹，如今也只有她这个妇人做的，但那也是为了在谈判中占些优势，最后还是为了解决事情。现在事情真的到了可以解决的地步了，自然没什么可吵的了。 侯爷转头看了看夫人，侯爷夫人脸上并无怒意，显然，是觉着可以接受。 对面齐大老爷也在转头看齐大太太，不出意料之外，齐大太太脸上不太愿意，这和齐大老爷心里想的一样。 不过两人都知道，这可能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如果再要是狠心拒绝，那可真的是要翻脸了，彻底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齐大太太扭头小声问齐夫人：“弟妹，你觉着呢？” 齐夫人哪里肯出主意！这样的事情，说实在话，若不是自家血亲，她根本就不会搀和。想了想，低声道：“说到底是孩子们一辈子的事情，还是要谨慎。” 齐大太太想了想，觉着说的有道理。不过，其实还是没给主意，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 齐夫人说完了，转头小声的对唐青鸾道：“青鸾，你去叫厨房重新准备些酒菜，一会儿可能要……和好了，再研究其他的。” 唐青鸾明白，赶紧出门去，在门口低声吩咐下人，去厨房叫准备些酒菜。 齐大老爷想了想道：“若是这样，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程家的姑娘先进门。” 平妻，别看有个‘平’字，就以为真的平了。其实还是有些差别的，先进门的当然比后进门的要大，地位高。 生意人弄出来这些平妻，也是因为两个妻子基本上一辈子是不见面的，天南海北的做生意，一个在家伺候父母，一个跟着生意场上走，也就没有谁大谁小的区别。 但当然的也有例外，生意做了几十年了，老了的时候总要落叶归根，这时候带着平妻回去，还有平妻生的孩子，那么就要分出来大小了。 一般，就是谁先进门谁大，这也是约定俗成的。 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一个正室一个偏房，尽管偏房委屈了，可有个平妻的名分，似乎也可以满意了。 男人们为了自己不受委屈，用名分、地位把女人们摆弄在手掌之中。 齐大老爷这么说，其实还是把程思雨放在了顾笙柔的上面，程思雨是姐姐，顾笙柔是妹妹。掩耳盗铃的，有个平妻的地位，就不是妾，起码忠靖侯府可以这样自我安慰。 听了齐大老爷这样说，忠靖侯暂时没什么很激烈的反应。倒是忠靖侯夫人明显还想争取一下，一听马上睁大眼睛叫：“不行！我女儿先进门！我女儿……都被……” 齐大太太算是看出来了，侯爷夫人就是个唱白脸的，豁出脸面撒泼打滚，就是要争取更多的好处，忠靖侯爷就可以端着，还不用丢脸闹。 齐大太太岂是个傻得！马上也叫：“我们总是和武定侯府那边先定的亲！你女儿是和谁定的亲？之前已经跟楮国公那边定过亲了，先进门，我们这边就好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什么都叫你说了，我们话都不能说？！” 一副急了的样子。 齐大老爷马上转脸轻声道：“说这些干什么？” 然后转脸看着忠靖侯。 这态度太明显了，齐大太太说的这番话其实就是齐大老爷要说的。人家也会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忠靖侯沉吟了一下。 其实已经有了平妻的身份了，那么谁先进门谁后进门，真的不那么重要了。等于是自己女儿没脸面，没当上正室，同样武定侯府那边也不算是完全的当上了正室，两人身份差不多。 最主要的，忠靖侯觉着齐景楚真不怎么样，自己的女儿若不是做出来丑事，自己完全看不上齐景楚这样的花花公子，轻飘飘的连根骨头都没有。 想到这里，忠靖侯又觉着沮丧，那争一争的心也就淡了，没问夫人的意思，而是转头去看上面老太太，问道：“母亲，您看呢？” 老太太就叹气道：“我觉着行啊……如今争这一点半点的有什么意思？” 这话说到了侯爷的心里去，侯爷也没在多说，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吧……成亲的日子不要隔得太远，最多两三个月。” 齐大老爷想了想，半年还是要拖上的。当然这个现在就没必要说出来了，大的条件都谈好了，这些小事慢慢在磨。他齐御史虽然刚正，但是不至于耿直。 齐景灏便站起来，笑着拍拍手：“这就好了，解决了就好……老太太，在这里吃了晚饭再走吧，今天是大伯父的寿辰，事情也好商好量的解决了，最后一块儿吃顿饭，就圆满了。” 老太太也有这个意思，笑着道：“就你话多，留人吃饭，饭菜可准备好了？”看向了唐青鸾道：“对了，快叫我孙媳妇来搀扶我。” 唐青鸾忙过去笑着搀扶老太太，老太太笑眯眯的侧头打量着她，笑着道：“好孩子，从来我们家看病的时候我就说了，是好孩子，可惜我亲孙子没福气。” 老太太完全就是一句赞美的话，还是为了把现在的气氛调和的轻松一些。只是万万没想到说到了点子上。 忠靖侯夫人脸顿时拉了下来。 唐青鸾一窘，幸好齐景灏马上过去搀扶了老太太另一边，故作生气的道：“老太太这话什么意思啊？孙子我哪里配不上孙媳妇啦？怎么说我也是你孙子之一，老太太你这么偏心真真可是说不过去的。” 老太太一下子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气氛顿时轻松了，忠靖侯爷和齐大老爷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齐景楚看见大家都高兴了，他也松了口气，悄悄的站了起来。 只有顾越熙抿着薄唇，深邃的眼睛看着唐青鸾，见她笑靥如花的扶着老太太，正好跟齐景灏对了个眼神，齐景灏给她挤了挤眼睛，她就笑了…… 顾越熙看不下去了，转开脸去看外面，眉头皱了起来，心口觉着有点痛…… 第一百九十七章累病了 事情解决了，两家还依然是亲戚，老太太还在上首坐着，齐大老爷和忠靖侯爷就也互相的展现笑容，将这一页揭过去。 长辈们在上房院，晚辈们就在侧院。 唐青鸾先回来了，吃饭就没她什么事了。 回来让这边的厨房将饭菜端上了，她吃了一些，便洗澡准备休息。今天一天确实够累的。 散着头发在屋里走来走去等着，等了好一会儿不见齐景灏回来，头发也快干了，便出去外面站了一会让。 如今夜里还是挺冷的，不过当然已经没有冬天那么的寒冷了，吹一会儿风，还能更清醒一些。 在院中走动了一会儿，齐景灏终于回来了。 唐青鸾忙迎上去：“母亲也过来了吗？我去看看。”说着要去上房。 齐景灏一把拉住了笑：“母亲说叫你早点歇着，不用过去了……今天也够累的。”说着拉着她进屋。 唐青鸾闻着他身上有酒味，道：“你们还喝酒了？真的……恩怨全都烟消云散了？” 齐景灏被她的说法逗得一笑，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酒味似乎也印在了她的唇上。这才去小屋洗澡：“什么烟消云散了啊，两人吃着吃着差点打起来！要不是我拦着……也就我能拦住了。” 唐青鸾听得好笑，又听见齐景灏在里面喊：“好凉！热水没了？”惊讶的忙进去看，谁知道齐景灏是骗她的，哄了进去拉着她纠缠，厮缠了半天唐青鸾才脱身出来，收拾床铺。 “武定侯府那边能答应吗？好好的……弄成了个平妻。”唐青鸾道。 齐景灏在里面大声道：“就像老太太说的，别无他法，如果三家都不想闹出人命，就只能答应这个。” 他只是冲冲，已经出来了，身上一件松散的长衫，一手拿着大手巾擦头发，出来声音也清楚了很多：“其实你当谁满意？我敢肯定谁都不满意，就是忠靖侯府那边也肯定不满意。” 唐青鸾摇头道：“有些话不说不明，顾笙柔在这件事中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明明已经和曹真定了亲，却又跟别的男人……” 说了一半又不想说了，叹气道：“算了，这件事里这几位惹祸的主，没有一个是值得同情的人，只有程思雨无辜。” 齐景灏笑了，点头道：“这话说的对，惹祸的这几个不值得同情。”他站起来，摇了摇头发就算是甩干了，搂着她的腰低头看着她笑，嘴唇在她唇上轻轻触碰了一下，然后深深吻住了，半天没放开，只松了松，含含糊糊的说着。 “我就喜欢你这样没心没肺的……” 唐青鸾原本被吻得身子有些软，靠在他身上懒洋洋的，谁知道竟然听见这么一句，顿时‘噗嗤’笑了出来，伸手拍了他一下：“你真好意思这样说我，到底谁才是没心没肺的人？” 齐景灏笑嘻嘻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直接放在了床上，马上转身去栓门。 唐青鸾又爬起来，靠在里面的被子上看着他，齐景灏看着大咧咧的，好像很心粗的一个人，但是做事举动又很心细……是真的心细，还是有什么教训？吃过亏的？ 反正唐青鸾也没事干，总有时间胡思乱想。 齐景灏过来也跟着上了床，将帐子顺手放下了，伸手在她鼻尖上按了一下笑：“没心没肺的，叫人难受。” 说着将她搂紧了怀里。 唐青鸾这才恍然了，原来说的是顾越熙…… 她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酒味，纤细的手指在他小腹上的肌肉块上一个个摸过去，没再接这个话题。 齐景灏也不想说了，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 跟忠靖侯府这边商量好了之后，齐鼎那边又去找武定侯府，想来必定也是一场焦灼的‘商量’，不过好在武定侯府那边终于退了一步，答应了。 两边都协商好了，事情就顺利了很多，毕竟齐景楚的婚事原本是去年办的，一切都准备好了的，如今将跟程思雨的婚事就定在了三月。三月底的春分，是个吉利的日子。 看样子武定侯府那边也实在够够的，赶紧把婚事办一办，大家都喘口气。 虽然是长房那边的婚事，但是二房这边也清闲不了，齐夫人天天的去那边帮忙，齐大太太很多事情都要跟她商量，好歹的成亲的事情，二房这边先办的呢。 唐青鸾还是新妇，不用总去长房那边，不过因为齐夫人不在，家里这边的很多事情就需要她来做主了。 两人才新婚，自然是蜜里调油，整天腻腻歪歪的，即便是这些天忙了起来。 这天早上起来，正在屋里吃早饭，外面突然传来了混乱的脚步声，接着丫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奶？” 唐青鸾道：“进来吧。” 一个丫鬟进来了，齐景灏一看是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叫梅月的，便道：“怎么了？夫人还没有去东院？” 这几天都是大早上就过去了的。 梅月忙道：“二爷，二太太原本是要过去的，刚出门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胸口疼，差点晕倒，奴婢赶紧过来请奶去看看……” 齐景灏和唐青鸾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唐青鸾急忙的道：“丁香，把我的药箱子拿着。”他已经和齐景灏出来了。 两人急匆匆来到了上房，进屋看见齐夫人坐在榻上，神志清醒着，两人忙过去：“母亲，您没事吧？” 齐夫人笑着道：“没事的，就是出门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晕了一下而已。” 唐青鸾查看着她的脸色，问道：“说是心口觉着疼？” 齐夫人脸色略苍白，有些没精神，闻言点点头：“疼了一下。” 唐青鸾忙拿出来小迎枕放在了榻边，将齐夫人的手放在迎枕上，给她诊脉，问道：“一下？是什么样的疼法？” “好像是……被抓住捏了一下那种……” 齐景灏惊讶的看向了唐青鸾：“严重不严重？”听着这形容，似乎很严重？ 唐青鸾诊了一会儿脉，又问晚上睡得如何，齐夫人说睡得倒是还可以，以前夜里总要起来一两次，这几天晚上也没起夜。 唐青鸾松开了手，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心跳，检查了一下眼睑舌苔什么的，大致都没有问题，便道：“可能是这几天忙得……母亲身体还是挺好的，并没有大问题。” 第一百九十八章长房帮忙 听她这样一说，齐景灏松了口气。 齐夫人也点着头道：“我也觉着……我身体挺好的。” 唐青鸾笑着点头，之前齐夫人最大的问题是抑郁，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这就说明她之前的推测是对的。 齐夫人是因为家里人少，身边没有能排解她心病的人，所以郁闷。多了来往的人之后，尤其是自己的母亲唐大太太那样的性格，在一起说话聊天，对齐夫人的心情调节是很有帮助的。 现在抑郁缓解了很多，也许慢慢的能彻底好了，这都是很有希望的。 “之前儿子成亲，您就忙了几个月，这还没时间休息休息，接着就是大哥那边，您又跟着忙，肯定受不了。”齐景灏道：“今天就别过去了，派个人跟大伯母说一声。” 唐青鸾也点头：“是啊，母亲，今天还是在家休息吧。” 齐夫人便也答应了，又道：“只是昨天说好了送过去几样东西的……要不你送去好了，也跟大太太说一声，我今天不过去了。” 唐青鸾忙答应了。 齐夫人叫人拿来了三样绣缎，详细的跟唐青鸾说了各是做什么的，最后又叮嘱道：“这都是有讲究的，你可千万不要记错了。” 唐青鸾记着了，点头重复了一遍，没有问题，丫鬟拿托盘托着，唐青鸾出来了。 来到了东院这边大太太处，待丫鬟禀报了之后进去，看见大太太在榻上坐着，忙上前行礼笑着道：“我婆婆出门的时候心口略微不适，今天就不过来了，这是三样绣缎。”说着将绣缎各是做什么用的说了。 齐大太太忙叫人记下拿去做。这边伸手将唐青鸾拉的坐下，关心的道：“你婆婆可有大碍？是你给看的，还是请了大夫了？” 唐青鸾忙道：“并无大碍，我给看了看，也没有请大夫，只是转季了，忽凉忽热的有些伤风而已，也不用吃药，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 齐大太太听了这才放心，叹气道：“也是忙累的，这几天天天忙活这边的事情。” 唐青鸾便道：“大太太您也要多注意，之前我们的事情就一直忙，如今大伯的婚事也近了，也不得闲的，若是身体有什么不适，赶紧的请大夫来看，或者叫人去找我也行。” 齐大太太点点头，笑了道：“如今府里有位大夫了，倒是方便。” 正说着，外面有人说话：“大夫？母亲您身体不适吗？” 说话着，齐明玉已经挑帘子进来了，一看见唐青鸾坐在屋里，脸色一顿，忙过来坐在了齐大太太的身边，关心的重复问道：“母亲您是身体不适吗？” 齐大太太笑着道：“不是的，二太太可能是这几天太忙了，有些不适，你二嫂过来说一声。” 齐明玉这才恍然了的样子，看着唐青鸾问道：“二嫂，二婶没事吧？” “没事。”唐青鸾笑着道：“休息一两天就好了。” 她又看着大太太道：“大伯母放心，我婆婆身体还是挺好的。” 齐大太太一听就道：“这我就放心了，说起来她那边……唉，我一直担心呢……” 似乎有些什么话不好说。 唐青鸾笑着刚要在安抚两句，齐明玉在旁边就道：“二嫂，你既然是懂医术的大夫，便给母亲也看看呗，母亲身体如何？或者我觉着你今后应该给母亲将身体调养起来。横竖你也并不忙。” 唐青鸾看了她一眼。 齐明玉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就是有种不友好，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这话说的也是够呛人的，她淡淡的笑着道：“我是不忙，给大伯母调理身体也没问题。或者你的身体我也可以调理起来？” 齐大太太马上就听出来唐青鸾话里的不高兴。而齐明玉刚刚说出来那句话，她已经觉着不合适了，忙对齐明玉轻声呵斥了一句：“对你二嫂尊重些，你二嫂做什么，何须你指手画脚？” 齐明玉马上委屈的扁了扁嘴，低头不语。 齐大太太转而对唐青鸾笑着道：“明玉不懂事，你也别见怪……府里这边一直有位常用的大夫，倒是常来，说我并没有什么。” 唐青鸾笑着道：“没事的。明玉说得对，既然我懂些医术，家里人的身体是可以调理起来的，也不费事。”顿了顿道：“若是相信我的话。” 齐大太太笑嗔道：“说的太见外了，怎么会不相信你？” 说着抬眼看了齐明玉一眼，淡淡的道：“你若是没事，就回去做做绣活什么的，你大哥要成亲了，你也该安稳一些。” 齐明玉答应了一声，起身退了出去。 齐大太太看着她出去了，这才看着唐青鸾笑着道：“你不要见怪，这孩子……”停顿了一下才道：“性子是偏激了一些，跟她姨娘也有关系……我也不好对她太严厉。” 这是大房这边的家事，唐青鸾倒是也不好打听，因此笑着道：“没关系的。” 齐大太太不知道想起什么了，凝目看着门口想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她道：“明玉和顾笙柔的关系最好，以前常去侯府玩。这半年的那边不怎么出来了，她也就没怎么出门，跟……其他人都比较淡，想来也是因为这个。” 这话一说，才叫唐青鸾真的恍然了，原来如此。和顾笙柔关系好，所以觉着自己在顾笙柔的事情上有责任？当然，即便是没责任，顾笙柔那边也会说的自己有责任，上一次在神武将军府，顾笙柔不是把责任全都推到了自己头上？忠靖侯夫人不也跟着叫？ 知道了这个，唐青鸾反而心里更平静了。说实话，一来就和一个小姑子的关系没处好，她还有些忐忑，毕竟这种关系在婆家还是很重要的。 不过现在知道了原因，反而没什么忐忑担心了。顾笙柔的事情只要是站在公平一点的立场上想，都不会觉着自己有什么责任。但若是一定要觉着自己有责任，对自己不友好，那么唐青鸾还真不用搭理这样的人。 不讲理的人，越是搭理她越是上脸。 在这边陪着齐大太太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唐青鸾告辞出来，回到了自己这边房院。 齐景灏出去了，她便去陪着齐夫人聊天说话，倒是认真的将齐夫人平常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的，全都了解了一番，准备给婆婆正经开始调理一下身体。 第一百九十九章妾出动 很快就到了三月。 齐景楚成亲这天，唐青鸾跟着齐夫人去帮忙，也是忙了一天才回来。第二天又是早早的起来，和齐景灏收拾整齐了，过来服侍齐夫人洗漱，等着新人来拜见。 “青鸾，听你大伯母说，明玉对你无礼了？”齐夫人问道。 不等唐青鸾说话，齐景灏已经很敏感的马上转头看她：“明玉怎么对你无礼了？那个死丫头从来就是不懂事。” 唐青鸾忙笑着拍了拍他：“并没有什么……你也不要管，这些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齐夫人问了一句反叫儿子激动起来，好笑的也拍了他一下：“青鸾说得对！嫂子和小姑子的关系很敏感的，最忌讳就是你这个当丈夫和哥哥的搅合进来，反倒叫青鸾不好处理。她这么聪敏，会处理好的。” 齐景灏挨了两下，也就好笑的道：“好好好，我不管……”不过还是又问：“是怎么了？” 齐夫人好像也不知道详细的，也跟着看唐青鸾。唐青鸾只能将齐明玉说的话学了一遍，笑着道：“也没什么，大伯母当时就已经和我解释了，应该是明玉和顾笙柔的关系好，所以……顾笙柔说了什么都信吧。” 齐景灏皱眉不语。 齐夫人道：“这丫头愈发的没数了。”轻拍着唐青鸾的手背道：“明玉的姨娘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平日里没少给你大伯母堵心。明玉跟顾笙柔好，也是因为两人一样的看不起别人，一样的不好相处。正经好相处的人，反而都跟她们处不来。” 唐青鸾道：“没事的，其实给家人调理身体，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正说着，丫鬟笑着进来：“大爷和大奶奶过来了。” 齐景灏就起身去迎，唐青鸾也站了起来。一会儿齐景楚领着程思雨进来了，两人全都是一身大红的装扮，程思雨这样一打扮，也是美貌温婉的一个佳人。 两人给齐夫人跪下行礼，齐夫人给了见面礼，然后是齐景灏和唐青鸾给两人拱手福身行礼，两人回礼。 直起身，齐景楚就瞟了唐青鸾一眼。 坐下了说话，齐夫人将满脸羞涩的程思雨打量了一下，笑着道：“好，成了亲就好。府里头人多也愈发热闹了。” 程思雨就低低的答应了一声。 因为只有齐夫人一位长辈，因此就全听她说，齐夫人说了几句也没话说了，笑着便让他们回去好了。 齐景楚和程思雨便站了起来，齐景楚道：“母亲请二姨、景灏和弟妹午饭过去用，一家子热热闹闹的。” 这原本也是应该的，齐夫人笑着点头答应了。 齐景灏跟着他们一起走了，新妇要去给祖宗牌位行礼，齐景灏跟着去张罗一下，齐夫人和唐青鸾就在屋里。 齐夫人这才拉着唐青鸾道：“景灏在我也不好说的太多……明玉那边，你离得远些，不用太搭理她。她那个姨娘在东院时不常的就要闹出来一些事，也是个浑不计的二杆子货。” 唐青鸾笑了忙道：“媳妇知道了，不会太接近她。” 齐夫人点了点头，叹气道：“你们都觉着我这边是太清净了，觉着对我身体不好……其实我巴不得清静，东院那边的热闹，我是受不了的，若是成天有人那么跟我闹，我可要头疼死了。” 说着将齐明玉姨娘做的些事情说了说。 这位姨娘姓柳，柳姨娘的父亲在几十年前的时候，曾帮过进京赶考的齐鼎，齐鼎也是为了报恩，纳了柳姨娘为良妾。 不过这个柳姨娘实在不是省油的灯，年轻的时候甚至都敢算计齐大太太，后来的赵姨娘进门的时候，更加被暗算了好几回。 不过可能也是恶有恶报吧，柳姨娘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如今老了看看，只有她自己没有儿子，齐大太太那边有长房长子，而赵姨娘更争气，生下了两子一女，地位也是稳固的很。 “明玉眼高的很，跟顾笙柔来往的密切，也是有缘故的，之前看中了顾笙柔的哥哥顾越熙了。不过你想想，顾越熙是忠靖侯府的长房长子，世子爷，将来要承袭爵位的，能娶个庶女吗？” 齐夫人说着：“何况忠靖侯夫人眼界那么高的，选儿媳妇都选花了眼，把儿子耽误了这么大了还没定下媳妇呢，所以根本看不上咱们齐家。” “因为这些事，明玉气不顺。只不过在家里还找不到她可以撒气的人，这不你来了，加上顾笙柔那边肯定是说了些什么的，这才针对了你。” 齐夫人说着摇头：“明玉看着还是个官家小姐，但心里头太自卑了，越是自卑反而就越要表现出来自己身份高……这也是她针对你的另一个原因。所以，你不用理她，更不用想跟她搞好关系，你越是想要和她处好关系，她就越发的看不起你。” 唐青鸾恍然道：“这么一说儿媳是全明白了。倒是婆婆说得对，这样的心思，儿媳妇倒是真的躲远点好……”跟顾笙柔性子太像了，不管出了什么事，必定不是她自己的错，必定是要找替死鬼的。 齐夫人点头：“对，是这样的性子……东院那边也就是只有她不好相处。其余的，明华、明梨都是很好的，尤其是明梨，别看也是庶女出身，可真没有明玉那样的自卑心，憨厚的很。这两个小姑子，你就只管好好相处就行了。” 唐青鸾点头：“是。之前说了些话的，明华、明梨是看着很好相处的。” 婆媳两个大约的说了说东院那边各人的性格，时间就差不多到了，唐青鸾扶着齐夫人来到了东院这边，一起用膳。 依然还是老爷和几位爷在正房用饭，大太太、二太太带着姑娘媳妇们在偏房用饭。 大约今天是长房娶大儿媳妇，所有家里人应该出来见面，所以唐青鸾看见赵姨娘和另一个姨娘也在，两位姨娘站在大太太的身边，服侍大太太吃饭。 程思雨小心谨慎的样子，和唐青鸾过门那天是一样的，饭菜端上来，想过去服侍大太太，大太太已经笑着道：“坐下吧，我这后面站都站不开了。” 说着声音淡淡的道：“赵姨娘去那边坐下吧。” 第二百章立规矩（上） 齐大太太此话一出，赵姨娘还微微愣了愣，这才赶紧的福身答应，去那边小杌子上坐下，地上也摆着一张矮脚方桌，丫鬟马上就去给这张桌上摆放饭菜。 这就太明显了，齐明玉顿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而柳姨娘更加恼怒，抬腿就想要跟着赵姨娘也过去坐下。 齐大太太淡淡的道：“鹅脯。”她要吃烟熏鹅脯。 丫鬟们已经站远了，齐大太太叫赵姨娘和程思雨全都去坐下了，这分明是叫柳姨娘服侍吃饭的，柳姨娘脸色巨变，咬着牙站了半天，似乎在想自己不听话的后果，半天，终于还是没敢怎么样，过去给齐大太太侍餐。 大约的心中不忿，手底下也略微重了点，夹了一筷子鹅脯在碗里，放下的时候，碗在桌上响了一声。 齐大太太顿时变了脸道：“手脚轻一些！没体统的东西！” 柳姨娘浑身都颤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 齐夫人心里清楚，齐大太太这是要教训一下柳姨娘，一来给新媳妇们看看，齐家是讲体统的。新媳妇才进门，她是齐家后宅辈分最高的妇人，给新媳妇们一点下马威，也是应当的。 二来当然是为了教训一下齐明玉，齐夫人是最清楚的，必定是齐明玉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了。而且还未必是跟自己儿媳妇使脸色说难听话的事。 程思雨在对面坐着，已经是浑身绷紧了，紧张的饭都不敢多吃，生怕自己发出什么不合适的声音，丫鬟给夹了一筷子菜，基本上没动，丫鬟也就只能站在身后等着。 屋里的气氛瞬间就紧张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齐明玉站了起来，福身对大太太道：“母亲，女儿吃饱了，先告退……” “坐下！”齐大太太突然一声厉喝！ 齐明玉浑身都是一震！这才算是知道了，大太太可是认真的要给脸色看！她重新坐下了，眼眶中顿时就满是眼泪，满脸的委屈。 大太太抬眼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跟着教训她，而是转而笑着对齐夫人道：“弟妹，吃吧。”又招呼两个儿媳妇：“思雨，青鸾，吃吧。” 说着自己先动了筷子，夹了一口鹅脯放在嘴里，嚼了嚼笑着道：“这烟熏鹅脯倒是还不错，你们应该尝尝。” 顿时程思雨和唐青鸾身后站的侍餐丫鬟忙上前，用筷子给两人夹了一些。 齐大太太又亲自给齐夫人夹了一块蒸羊羔肉，笑着低声道：“前天才说这要转季了，吃的方面也是应该换换了。” “是啊，如今天气是越来越热了，风大天燥，每顿都应该有些清淡的汤水，多菜少肉。”齐夫人道。 她们两位长辈边吃边说笑，气氛又缓和了一些，唐青鸾和程思雨这才小心翼翼的也开始吃饭。齐明华和齐明梨刚刚也吓坏了，这会儿看见大家都吃起来，两人便也开始吃。 只有齐明玉根本食不下咽，她的姨娘站在对面齐大太太身后，简直就和一根刺刺在她的眼睛里一样，她哪里还吃的进去！ 晚辈们都是小心谨慎的吃着，齐大太太和齐夫人轻松的说着话，这顿饭吃的也差不多了。 最后丫鬟们将主食撤了，端上来了些汤和小点心，果子一类的，齐大太太用手绢擦着嘴角，淡淡的道：“你们不用分了，下去吧。” 丫鬟们忙下去了，一大盅汤放在桌子中间暂时还没分到各人的小碗中。程思雨以为是让自己分，忙站了起来。 唐青鸾是二儿媳妇，自然也忙跟着站起来。 齐大太太摆摆手：“你们俩坐下。”也没回头，只淡淡的吩咐：“去把惠香找来。” 唐青鸾并不知道惠香是谁，看了自己的婆婆一眼，齐夫人眼神淡淡的并没有奇怪，显然齐大太太今天要做什么，到底是下马威还是警告谁，自己的婆婆是已经知道了。 一会儿，一个穿着黛绿色蝶恋花暗花对襟短袄的女子进来了，这女子长得很漂亮，水蛇腰丹凤眼，走动起来腰肢扭动的很妖娆。 过来了给齐大太太和齐夫人行礼：“奴婢见过大太太，见过二太太。” 齐大太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冷冷的道：“去给你奶奶们磕头。” 惠香似乎是一顿，才过来了，先给程思雨磕头：“奴婢见过大奶奶。” 程思雨自打这个惠香进来，脸上已经是沉了下来，就算是婆婆在上面坐着，她也实在露不出笑容，看着那惠香嘴巴抿的紧紧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 唐青鸾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 因为这个惠香她也见过。就是自己成亲的那天晚上，跟着齐明玉姐妹几个进来的那个穿粉红衣裳的姨娘，当时自己并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不过猜测到了可能是齐景楚的姨娘。 现在看看，应该就是。再看看程思雨看她的眼神，分明是已经有了嫌隙了。说不定这个姨娘老毛病又犯了，昨天程思雨和齐景楚的新房，她也去看去了。 这可真的是有点找茬了，新奶奶进门，当姨娘的不躲远一点，还专门找到新房去看，这到底是谁给谁下马威？也不知道是仗着什么？齐景楚的宠爱？那为什么要去自己的新房？自己和齐景灏的新房，跟她有什么关系？ 齐夫人始终是眼神冷冷的，齐大太太这样做，当然也是要平了她的怒气。你长房的一个姨娘，跑到我二房新媳妇的新房中，算什么？给我新妇下马威？轮到的你吗？ 唐青鸾是个新妇不能说什么，齐夫人难道也不说什么？齐大太太这边不可能不考虑这个。唐青鸾心里想着，齐家的事，还真的要多看才能明白。 惠香给程思雨磕头，程思雨就端端的叫她跪了三次磕了九个头，这才叫起来。原本应该是有个正式的磕头时候的，不过现在也行。 惠香又来给唐青鸾磕头，唐青鸾也就淡淡的说了句：“起来吧。”再没多说什么。 惠香起来了，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大太太的意思，躬着身子过来，小心的给众人分汤，一双纤纤玉手，指甲上涂着鲜红的丹寇，端着碗一碗一碗的送到大家的面前。 分好了，便躬身退到了后面。 第二百零一章立规矩（中） 齐大太太又把脸色缓和了，对大家笑着道：“喝汤吧。”说着先端起来喝。 大家便跟着喝汤，齐明玉这会儿已经不仅是脸色难看了，浑身都在轻颤，也不知道是害怕什么，端着汤的手一松，差点把汤撒了。尽管丫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但是汤勺和碗相碰，还是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这声轻响并没有让周围的人怎么样，反把齐明玉自己吓得浑身一激灵，紧张的马上看向了去齐大太太，而齐大太太正抬眼看着她，眼神中的威仪，将齐明玉盯的一下子低下了头去。 唐青鸾也看出来了。齐大太太今天要教训的人是齐明玉，和两个姨娘。一直忍着是为了叫大家把这顿饭吃完，吃了饭，应该就要开始了。 也确实的。大家的汤喝完了，齐大太太起身和齐夫人一起去榻那边坐下，大家起身跟着过去，坐下喝了一会儿茶，齐大太太便道：“明华、明梨，没事你们先回去吧。” 两个姑娘忙站起来，福身答应出去了。 齐明玉这会儿已经是浑身轻颤。 齐大太太这会儿才拿眼盯着齐明玉道：“昨天你嫂子的新房，你带着妹妹们去了？” 齐明玉已经站了起来，低着头微微颤抖着道：“去了……” “还领了谁一块儿？”齐大太太冷冷的问。 齐明玉浑身轻颤，半天没说话。 那惠香已经看出来了，停顿了一会儿这才跪下了，也是吓得乱哆嗦：“奴婢，奴婢也去了……奴婢并不是二姑娘带着去的……”她还是挺聪明的，这个时候还没忘了帮齐明玉一把。 不过也是，齐大太太这边已经得罪了，跟程思雨更加本就是对手，她自然不想得罪更多的人，齐明玉这个二姑娘给她这个姨娘好脸色，不管是因为什么，她都要兜着这脸面。 惠香忙忙的道：“奴婢是自己去的，因为想着……也许能服侍什么的……” 本就是一口的吴侬软语，再加上现在吓得声音轻颤，更显得楚楚可怜。想来若是这样子让齐景楚看见了，必定是心软的不行了。 齐大太太转而看着惠香，冷冷的道：“你服侍？大爷身边是没有服侍的丫鬟，还是大奶奶没带来陪嫁丫鬟？以至于劳动你在你大爷和你大奶奶新婚夜的晚上去服侍？！给你脸抬你当了姨娘，你真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了？” 惠香已经不敢说话了，只不停的磕头。 齐大太太冷冷的道：“二爷和奶成亲的时候，听说你也去了新房了？” 这会儿惠香还敢怎么样？磕头的速度都快了一些，‘砰砰’的。 齐大太太提高嗓门厉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外面市井妇人都比你强！给你点脸你要兜着，别真的以为你就有了脸！仗颠的不知道你自己是谁了，奶奶们进门，你也敢去嚣张示威？！你的命都在你奶奶的手里攥着！” 这头齐大太太骂惠香，那边柳姨娘和赵姨娘已经全都跪下了。毕竟全都是姨娘，太太有没有牵连的意思，都还两说呢。 齐大太太厉声道：“来人！把这个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拖下去掌嘴！叫她知道脸面是什么。再去给我把大爷房里那两位全都叫来看着，今后若是还该不知道轻重，这就是他们的榜样！” 惠香顿时就软了，哭喊起来：“大太太饶命，大太太饶命啊，奴婢真的是去服侍的，真的是服侍去的！大爷也是知道的，奴婢去之前跟大爷说了，大爷是答应了的……” 越是这样解释，齐大太太就越是恼怒！自己儿子多么的好色宠爱这个妖媚的姨娘，齐大太太岂能不知道？但是宠爱归宠爱，姨娘们要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了，那这后宅不是乱套了？ 惠香越是喊，齐大太太越怒！等婆子将惠香拖出去了之后，厉声叫道：“我不叫停不准停！” 外面早已经是脚步杂乱，不一会儿，应该是该来的全都来了，外面传来了‘啪啪’掌嘴的声音。 程思雨和唐青鸾也站了起来，程思雨还在一个劲的看唐青鸾，意思是询问她，她们俩当儿媳妇的是不是也应该跪下？毕竟大太太这是发了怒了。 唐青鸾看了看齐夫人，齐夫人微微摇头，她便也跟程思雨微微摇头。 齐明玉那边已经哭了，现在屋里不管是谁都看出来了，先教训惠香，而齐明玉也跑不了。 惠香在开始挨打的时候，不知道冲着谁哭着喊：“去找大爷，求求你去找大爷过来……” 齐大太太在屋里听见了这一句话，更气的冷笑，眉梢一挑，马上有个婆子出去用威严的眼睛将外面所有的人都看了一眼，然后进来在大太太的耳边小声的禀报：“没看见……谁去禀报。” 大太太今天是蓄意要教训惠香的，便是自己的儿子来了又如何？只会更加重大太太的怒气！所以根本就没搭理这个有眼色的婆子。 外面‘啪啪’的声音伴随着惠香的尖叫声，开始还很高昂，后面就越来越低了。又打了掌，惠香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听见打巴掌的声音。 齐夫人轻声的说了一句：“外面什么情况了？” 一个门口站的婆子忙禀报：“惠香已经晕过去了。” 齐夫人看向了齐大太太，齐大太太这才道：“拖回去。”然后马上，就转头盯住了齐明玉！ 齐明玉浑身乱颤！ 齐大太太厉声道：“你二哥和你二嫂的新房，是不是你领着那个贱人去的？！” 齐明玉哆哆嗦嗦的：“不，不是的……女儿是和三妹、四妹一起去的，惠香只是……只是正在门口站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浑水摸鱼的跟着女儿们进去了……母亲可以问问三妹四妹！真的是这样的……” 齐大太太冷笑着：“如今你连撒谎都学会了！跟我这儿撒谎眼睛都不眨！”厉声道：“一路上多少的丫鬟婆子看见了，你当全府里的人都是瞎子？！你跟着惠香说说笑笑了一路到了新房，直接就进去了的！门口的丫鬟想拦着惠香，还叫你一眼盯着退下了！” 第二百零二章立规矩（下） 齐大太太说到这里一停顿，这一处停顿更显得她怒气很盛，齐明玉已经伏地哭起来了了。 “若是没有跟着你，惠香怎么可能进了房门？当丫鬟们都是死人么？！”齐大太太厉声呵斥道：“轻重不分的东西，香臭你也不分了！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不说和姑娘们好好来往，跟你嫂子们处好关系，却和一个姨娘勾勾搭搭！你眼界就这么上不得台面？！” 这话分明说的有点重了，齐明玉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柳姨娘跪在下面早已经愤愤不平的，只是被大太太的气势压着，一时也不敢说话。 但是听见这一句，却也实在忍不住了，抬起头辩解道：“大太太，您要讲理，二姑娘说到底是您教养长大的，总是您的姑娘，您当着这么多人这样说她，未免也太不给脸面了。是两位新儿媳妇进门，您要给下马威也别拿二姑娘来立威。” 齐大太太冷笑着道：“真真好规矩，我在上面说几句，你倒是真敢回几句！平常里多给了你些脸面，如今越发的上脸来了！”对外面厉声道：“来人！将柳姨娘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都送到洗衣房去干几天活！” 柳姨娘只是个姨娘，原本身边就并没有几个服侍的人，如今一听全都送走，分明就是叫自己难受。只不过她这些年早已经失了宠爱，全凭着一个二姑娘才能在府里立足，因此这些事上倒是不敢多说什么。 大太太继续冷冷的道：“把二姑娘送回去，清心静气待几天儿，不要再出门了。” 丫鬟婆子在下面嗫嚅着好几声答应，忙进来扶齐明玉出去。 柳姨娘也就不说话了，磕了头出去了。 赵姨娘也磕了个头道：“奴婢也先出去了。” 齐大太太点点头，对她倒是和蔼了很多，道：“我这边酿了些果子蜜的，甜丝丝的倒是好吃，你带点回去。” 赵姨娘忙感谢着，退了出去。 屋里安静了。齐夫人便轻声的道：“大嫂教训教训也是对的，明玉这孩子有点糊涂，跟那惠香走的未免也太近了些，早点教训一顿，知道错了以后就不敢了。胜过真纠结起来闹出来什么没脸的事，才叫人头疼呢。” 齐大太太这才道：“谁说不是。”招呼叫两个儿媳妇全都坐下了，这才又道：“这些侯门小姐，大家闺秀的，外面瞧着一个个的知书达理，教养好的不得了，可是屋里头谁知道都是什么样？如今京城这些闺秀们闹出来的事情还少了？” 说着叹了口气道：“跟咱们扯上关系的已经那么多了，没扯上关系的，只从旁边当笑话一样听得，也有不少，有时候深想想，怎么得了！明玉真不能不管了。” 齐夫人也点了点头，轻声安抚道：“至于其他的事情也不要多想了，横竖现在已经如此了，倒是今后正经过日子要紧。”说着端起桌上的杯子递给大太太：“只要正经的儿媳妇懂事，日子就安宁。” 这话很明显是说给程思雨听得，程思雨抿着嘴低下了头去。 要说她不委屈？那也不可能的，只是这件事她也没办法，不能更改。何况她是不想退婚的，因此在这件事上反倒被齐家这边拿住了一般。若是她家肯退婚，自然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如今已经嫁了过来，就好好的服侍婆婆，齐大太太这边，明显是偏袒她的。 齐大太太接过去茶杯喝了一口，再次的舒了口气，便笑着道：“好了，好了，过去就过去了。谁家没有个不懂事戳心窝子的人？” 说着看了看程思雨和唐青鸾，在程思雨的肩上轻轻的抚摸着：“我有这两个好媳妇就满足了，你们妯娌两个今后好好的。” 程思雨还是很感动的，从齐大太太说的所有话中都能听得出来，在自己婆婆的心目中，后面将要进门的那位和自己的身份是不一样的。 唐青鸾也忙答应了一声。 也就转了话题，说起吃得来了，齐大太太叫人拿来了用蜂蜜酿的苹果。笑着对齐夫人道：“厨娘以前就给我做过，只不过我嫌太甜了，又太凉了，恐脾胃不好，所以一直没吃。上一次也是心里不舒服，突然想吃了，叫人做了一碗尝了，觉着挺好。” 齐夫人笑着道：“什么果子蜜呀？” “其实很简单，就是把苹果切成块，和红枣一块儿煮熟了，在放凉倒入蜂蜜，喝的时候舀出来一些就是了。” 齐大太太笑着转而看唐青鸾：“青鸾，你觉着我和你婆婆喝这个，会太甜了吗？” 唐青鸾笑着道：“觉着太甜了就少放一些蜂蜜就是了，根据口味来，不用顾忌太多，您和婆婆身体都挺好的，只要别天天吃就成，三五天，七八天吃一回都可以。” 想了一下又道：“或者换着花样吃也可以，这种果子煮水的，是可以调节身体的。”对心情好也有帮助，倒是适合齐夫人。 听她这样一说，更就放了心，齐大太太叫丫鬟将果子蜜端上来，调了几碗，大家一人一碗。因为唐青鸾说对女子好，又专门叫人去给齐明华和齐明梨送了一碗去。 吃了这个，心情越发好了，刚刚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齐夫人和唐青鸾在这边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回来了。 回来的路上，齐夫人才跟唐青鸾说：“明玉那边真应该教训教训了。大太太也是因着有大老爷在，总觉着教训柳姨娘和明玉，大老爷脸上不好看，所以一直忍着，这才惯得明玉做事没了章法，哥哥嫂子的新房，也敢带着姨娘去示威。” 唐青鸾道：“明玉可能也是被利用了。姨娘是抱着示威的想法去的，明玉倒未必想到了这一层，到底是个姑娘家，这些妻妾斗心的事，她未必就一下能明白过来。” “是啊，不过不明白就更不应该乱做事了。”齐夫人摇头：“这样不懂事，等有了婆家之后，心思动的过别人吗？去了婆家叫人白白算计。” 唐青鸾问道：“明玉多大了？” “十五岁。”齐夫人道：“倒是张罗开了婚事的……不过哪里容易啊。”说着叹了口气。 第二百零三章端午 婆媳俩说着话回到了自己的房院。 如今府里头的大事基本上过去了，接下来的几个月应该可以轻松轻松了。 唐青鸾在齐夫人这边陪着到了晚上，齐景灏也回来了，一起在上房院吃了饭，夫妻俩这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刚进院子唐青鸾就听见谁高声正说着什么，然后猛地一下声音便小了很多。齐景灏也听见了，惊讶的道：“谁在嚷嚷？” 今天紫苏在屋里没跟着出去，这会儿便迎了出来笑着：“二爷奶回来了？”也听见齐景灏的问话了，笑着道：“是奴婢叫人准备热水的，偷了个懒没有走过去，离得老远喊得。” 唐青鸾拿眼看了她一眼，紫苏就咬着下唇。 齐景灏却完全没注意这些小事。 进了屋他就去洗澡，紫苏这才过来小声的跟唐青鸾禀报：“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翠香和祁妈妈吵起来了，好几个人都围过去了，奴婢因着要准备房里的事，也没管，结果听见声音愈发大了起来，还听见谁嚷嚷什么不如回去，这才赶紧去看……” 唐青鸾愕然的看着她，听她说下去。她嫁过来还不到一个月，这一个月也基本上没闲着，近身服侍的也就是紫苏和丁香两个丫鬟，其余的还有几个丫鬟，因为没时间，也没了解。 另外还有四个，本来在齐景灏这边端茶递水的两个丫鬟，另外两个就是成亲前齐夫人那边送过来的，一个叫翠香，一个叫梦香。 唐青鸾这段时间总和婆婆在一块儿，当然也看出来了，齐夫人并没有给齐景灏添房里人的意思，确实单纯的就是为了给这边添几个服侍的人，毕竟之前齐景灏院里的丫鬟太少了。齐夫人应该也看出来了，自己从唐家带来的人也不会多。 “原来是祁妈妈来院里要丫鬟们平常没事做的茯苓霜，说她孙子爱吃，偏巧遇上了翠香，因为两人之前不和吵过嘴的，翠香讥讽了两句祁妈妈，祁妈妈不忿，又回嘴了几句，说翠香注定要竹篮打水一场空，翠香就受不了了……” “奴婢去劝，翠香又说她原本夫人那边服侍的人，既然在这边碍人眼，不如回去……奴婢听着这句话实在不好听，便说要回去也得奶奶您答应……” 唐青鸾道：“这翠香敢是奔着通房姨娘的心思过来的？说的那话暗示我碍她的事了？” 紫苏半天‘嗯’了一声：“她自然不敢明说，只是话里的意思，奴婢觉着是这样的……不然祁妈妈一说这个，她为什么就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吵起来？奴婢去劝，她倒说那些风凉话。” 唐青鸾蹙眉想了一会儿，倒是先叮嘱了一句：“这事别跟丁香学了，那爆炭脾气说不定又和翠香吵起来。” 紫苏点头：“奴婢真真和奶奶想的一样，正说可千万别叫那丫头知道了，不然小事都要变成大事。” 唐青鸾笑了，想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先这样吧。” 紫苏便点点头，正好齐景灏从小屋出来了，她便忙出去了。 唐青鸾看着紫苏出去的背影还走了神，齐景灏嫌她没回头看自己，从背后一下把她抱起来了，笑着问：“故意不理我？” 唐青鸾一下被逗笑了，转头啼笑皆非看着他：“你可真……”真脆弱！ 齐景灏笑嘻嘻的将她放在床上，脸贴着她的脸蹭着，吃吃的问：“我可真什么？”问了又不等她回答，重重的堵住了她的嘴…… …… 端午节。 早在三月的时候，唐青鸾已经收到了请柬，这一次是诗社聚会，地方却选在了一个叫寒月庵的地方。据程思雨说，这寒月庵是理国公府的家庵，但是因着地处西城山上，风景好，加上西山那边出一种茗茶，也是进贡的，所以是个闺秀小姐们聚会的好地方。 选在了理国公府的地方，唐青鸾就不得不想到了娘家妹妹唐玉钗的事情。 为这还赶紧回了一趟娘家，问母亲唐大太太，玉钗的婚事到底怎么定的？ 唐大太太就道：“自然是定给人家赵家。这事你二叔二婶说了算，玉钗心里有想法顶什么用？婚姻大事岂是她能自己做主的？” 唐青鸾听了忙道：“那理国公那边说什么没有？”最坏的程度，就是翻了脸？ 幸好唐大太太摇头了：“人家也没说什么……这事本就是你情我愿才行，就算他们是理国公府，也不能强抢民女吧？何况还是先已经和赵家那边定了，跟理国公府说了，人家也说可惜来晚了，并没有说别的。” 唐青鸾听了这才放心，又疑惑道：“突然的理国公为什么跟咱们这样接近？” 唐大太太撇嘴：“谁知道，横竖总少不了那些大户人家的算计吧。” 说的也是，如果不是那种自然因为什么事情来往起来了，而是这样有些别扭的想要有关系，还真的就可能因为算计了什么。 唐大太太又问她在齐家如何，唐青鸾自然是捡好的说，不过她在齐家确实是很不错的，除了长房那边一个小姑子跟自己不大对付之外，所有人对自己都挺好的。 尤其自家这边人都好，齐夫人这个婆婆对自己尤其好。 这就已经很好了。唐大太太听了也松了口气的道：“这就行，你婆婆确实是难得的一个好婆婆。” 又问了问长房那边人的情况。 唐青鸾便将除了齐明玉之外所有人都说了，都是好脾气的，至于闹出来不少事情的齐景楚，那是长房的大伯，原本也是不会打交道的。 唐大太太听得连连点头，觉着女儿真的是选对了人家。 唐青鸾又问哥哥的事情，唐子庭的婚事已经定了，年底成亲。如今唐家就已经开始着手在准备唐子庭成亲的事情。 “合了八字之后就定下了婚期，咱们这边准备的时间长点，当时你的婚事太过仓促了。”唐大太太说着叹气，这已经成了她的一桩心事了。 唐青鸾笑着忙安抚：“怎么仓促？女儿不觉着，该办的都办的很齐，女儿是很满意的。” 唐大太太又被逗笑了，用手指头点着她的额头：“自己说自己的婚事满意，你也真不害臊！” 唐青鸾笑了。 第二百零四章梅子茶 唐青鸾和程思雨、齐明华一起来到寒月庵，是叶柳和另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迎出来的。 在车上的时候，程思雨已经跟她说了，理国公府姑娘们年岁比她们普遍都大，最小的姑娘也二十多了，已经出嫁了，所以和她们这群人也没什么来往。 她们有她们一群常玩耍的人，正经倒是和宁阳公主是一个圈子玩的。 为什么把地方定在理国公的家庵，程思雨也有点想不明白。 下了车大家互相的寒暄说笑，叶柳介绍了一下那个小姑娘，果然是理国公府的一个亲戚，理国公的外甥女叫郭湘。 寒暄一阵，便往里走。这个家庵确实是风景挺好的，从最外面大门一进来就是一大片的竹林，竹林间一条羊肠小路，越往里就越深幽，接着出现了一座半山，半山上树木郁郁葱葱的，前面一片的花丛，一弯溪水从花丛前流过，空气清新，鸟语花香的。 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几个姑娘这会儿正在挨着花丛的亭子里，亭子后面是一座阁楼，门大开着，能看见里面贵妃榻，藤椅躺椅的全都齐备。 这倒真是一个休闲的好去处。若不是端茶递水的人中不但有丫鬟，还有几个穿着缁衣的尼姑，真都想不到这里居然是庵堂。 也是清静的一个去处。 唐青鸾离得老远就看见了亭子里的人，有些意外，不但是快要成亲的刘玉星也在，连曹映雪居然都在！ 唐青鸾心里蹙眉，曹映雪怎么还凑这样的热闹？ 程思雨也嘀咕了一句：“曹映雪……怎么也来了？”虽然她得知顾笙柔的事情还要感谢曹映雪的乱嚷嚷，但是很显然程思雨对曹映雪也没什么好印象。 叶柳从进门就一直挽着唐青鸾的胳膊，这会儿小声的道：“筱玥和刘玉星好，叫了刘玉星来……刘玉星如今是曹映雪未来的三嫂，当然叫了曹映雪。” 程思雨微微的摇了摇头。 来到了跟前，大家都站起来了笑着迎接，叶柳开始一一介绍。除了之前在她家认识的两个姑娘，余下还有两个陌生的姑娘，一个叫聂武燕，这位是平原侯府的小姐。另一个叫苏筱玥，荣国公府的姑娘。 唐青鸾一听介绍的这两位，心中不免嘀咕，今天这家庵是理国公府的地方，理国公是皇后的娘家。而这两位姑娘，一位是平原侯府的，一位是荣国公府的。 平原侯府是皇太后的娘家，荣国公府是已经死了的姝嫔的远房亲戚。 怎么回事，这门第是越来越高啊。 唐青鸾是个很细心的人，成亲后一些事情已经叫她注意了。齐家长房大伯父过寿，叶柳等家人都去了，齐明华当时说过，神武将军府这些人家，以前和齐家是没什么来往的。 现在面前这几位，也都是以前根本不可能来往到，够不着的人。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些人原本和叶柳是好友，自己和叶柳来往起来，那么自然会慢慢和她们接触起来，有了来往。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也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唐青鸾不会自以为是，但是绝对也不会大大咧咧，一些心中的该琢磨到的，她还是会琢磨到。 这当然和自己的关系不大，如果真的是有原因，那就可能是皇上最近对齐景灏的态度明确了很多。 以前都是含含糊糊的，似乎冷淡基本上忘了这个将军的后裔，但又在别人告他状的时候袒护。这叫很多人都观望起来，揣摩皇上到底是什么态度。 而最近齐景灏为了自己和父亲的事情进宫多次，皇上态度便也明确起来，甚至为了齐景灏在自己宠爱的姝嫔死亡的事情上，都偏袒了原本所谓的嫌疑人，自己的父亲唐东洲。 即便是自己的父亲最终证明是无辜的，但是真相在这些望族侯门中其实并不重要，他们看的是皇上的态度。皇上重视齐景灏，这已经是很明显的一种事实了。 所以才会有大伯父齐鼎过寿，原本不太来往的人也去贺寿了，一个内宅小妇人姑娘们的聚会，也回来这么多望族名门的小姐。 唐青鸾一一的互相见礼寒暄着，当然也没忽略了一旁的曹映雪。 曹映雪脸上受伤的地方还盖着一块薄纱，薄纱上面似乎是扑了粉掩盖药味，香粉的味道比较浓。 她确实也不是一般的姑娘。这事若是落在一般的姑娘头上，必定是寻死觅活，起码是绝对不出来见人了的。但是曹映雪不但能出来，而且还能那般坐在那里，对唐青鸾表现出一种藐视和居高临下来。 唐青鸾也真真是佩服她。 刘玉星也是满脸堆笑的过来行礼见面。她现在对唐青鸾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头一次翊坤宫见唐青鸾的时候，笑里藏刀的跟王安茜两人揶揄讽刺唐青鸾，也是到了极致了。今天却一点看不出之前有龌龊，好像以前和唐青鸾关系就好的不一般一样。 这笑里藏刀的本事也是叫人佩服。 大家互相寒暄着坐下了，又开了开新娘子程思雨的玩笑。 “原本说好了给大家带点梅子茶的，谁知道去年底到今年初乡宿那边大旱，梅子都没收成，我们府也得。”苏筱玥叹气着道：“可惜今年喝不到了。” 叶柳就道：“都到了这边了还带什么茶？寒月庵正经最有名的不就是茶？” 苏筱玥笑着道：“说的也是。” 身为主人的郭湘就忙道：“今天是正经准备了新茶，进贡的叫我留了一斤多，咱们尝尝。”说着转身看丫鬟，丫鬟已经笑着忙去了。 “可是用的去年咱们在梅山上收集的雪来煮茶？”聂武燕问道。 郭湘就笑着道：“不是，庵堂后山有一眼清泉，那才是泡茶的好水……也不知道是同地方还是什么道理，横竖这庵堂里的茶叶，就要用庵堂的泉水来煮。不然味道就差了些，不管换成什么，都不如这里面的泉水。” 大家一听也是称奇。 唐青鸾看看，说话的也基本上就是她们几个，这样的场面，似乎连刘玉星都说不大上话。 第二百零五章古玩杯 一会儿丫鬟将茶端了上来，姑娘们聚会，茶具都是很精致的，并不同家中府里用的，一套一套的，而是各种样式。 苏筱玥选了一个粉彩豆绿釉西施杯，看了看才让丫鬟沏了茶，又看了看茶杯中的茶汤，自觉着满意，这才慢条斯理的品了一口。 叶柳选的是个碧玉双兽耳活环杯，这个样式倒是独特的很，而且略显得笨一些，但玉杯晶莹的几乎透明，又在笨重中加了精致，端的叫人欣赏杯子都足够了。 每个人都选了一个自己看着喜欢的杯子。唐青鸾端了一个看起来比较普通的粉瓣水青瓷茶盏，刚要送到嘴边尝尝，郭湘已经笑着道：“我说你们还成天说嘴，端看你们用的杯子，也知道到底都不如齐奶的眼光。” 苏筱玥马上就笑着道：“怎么呢？” 唐青鸾也愣住了，笑着看着她。 郭湘就笑着道：“齐奶端的这杯子可是汉武卫皇后用的，唐宋一路过来，都是宫中御用的，去年我母亲进宫，皇后才赏下来，也是难得。” 大家一听顿时便凑上来欣赏一下，啧啧叹两声。 “果然是个古玩珍品，白瓷杯口这一圈青花文雅清高，沏了这茶在杯中，真是色绿、香郁、味醇、行美。色翠略黄的茶汤，配上这清雅白瓷，真是幽雅清高，汤色碧绿黄莹，是饮茶的上品。” 聂武燕很懂茶，说道。 这么说着，苏筱玥便已经有了一首诗，随即便吟了出来，那郭湘也有了，跟着吟念。 唐青鸾是根本不懂的，叫她背个几首诗倒是手到擒来，但也不敢胡乱的背诵，免得乱了历史。她也完全不想用别人的诗词来抢这个风头。 大家作诗，她就品茶微笑着听，见齐明华关注的看自己，便对她鼓励的一笑。她知道齐明华是奔着诗社来的，可能今天也就只有她才是单纯来作诗的。 齐明华也得了一首，说出来了，果然得到了大家的赞叹，格外的被夸奖了好几句。齐明华还小，顿时高兴的很，看着唐青鸾笑。 郭湘便转头笑着看唐青鸾：“齐奶只顾着喝茶了？” 唐青鸾就慌得乱摇手：“你们只管作你们的诗，我是完全不懂得，只看你们就行了。” 叶柳‘噗嗤’笑了道：“她倒是真不懂，比我三岁的时候还不如呢。” 这话逗得大家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苏筱玥便笑着道：“齐奶是把心思全都放在了学习岐黄上，其实比我们出息多了。我们吟诗作对的不过是风花雪月，图个好玩而已，你的医术可是正经治病救人的。” 这话引起了大家的赞同，很多人都连连点头。 “说得对。” 唐青鸾只能笑着谦虚。 一旁刘玉星还能挤出来笑容，陪着大家跟着一起点头，曹映雪横竖也是脸上带着薄纱，也不用跟着虚伪的笑。 她们也看出来了，今天主要的人还是唐青鸾这一家子。 丫鬟们端上来了茶点，茶点也是配着茶的，精致讲究，大家行为举止端庄淑女，连曹映雪都半天没说话了。 刘玉星和程思雨还是能说上话的，便时不时的程思雨说两句，得到她的回答，便也显得不会落单。同时也能通过程思雨跟齐明华说两句。 吃了会儿点心，聂武燕要去钓鱼，刘玉星和苏筱玥都想一起去，叶柳和郭湘张罗着叫丫鬟去取渔具。 几个丫鬟才走，另一个方向的园子门小跑着进来了两个婆子，到了亭子前低声和下面的丫鬟说话。 郭湘早看见了，正盯着看是什么事情，需不需要自己问问。 一个婆子已经急的不行上来了。却是跟着叶柳来的，凑到了叶柳的耳边，低声的说了句什么。 叶柳大吃了一惊的样子抬头看着她追问了一句。 另一个婆子也上来了，对郭湘禀报道：“宫里来的人，是翊坤宫的，带了庄妃娘娘的手谕，命叶大姑娘……准备接手谕。” 郭湘也是大吃了一惊，道：“人呢？” “说是急着回去复命，根本不敢耽误，直接已经进来了，奴婢俩是跑着过来禀报的……”这婆子正说着，从她们进来的园子门，已经进来了几个人，两三个婆子引路，一个穿着海棠色宫服的太监进来了。 亭子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曹映雪疑惑的站起来，看着走近的那个太监，眼睛慢慢的眯了起来，似乎已经有股子疑惑的狠劲慢慢的在积聚。 唐青鸾心里也隐隐的觉着好像是…… 太监过来了，笑着给叶柳点头打招呼：“叶大小姐。庄妃娘娘有手谕给您的，请您接手谕。” 叶柳已经慌忙的上前，一个伶俐点的丫鬟早扑上来放了个蒲团在她的脚下，叶柳跪下了。 那太监便展开了手谕，面带着微笑念道：“神武将军府大小姐叶氏女，端庄贤淑，秀外慧中，聪颖美丽，知书达理，堪为三皇子之配，本宫已禀明皇上和皇后娘娘，赐封叶氏女为三皇子妃，择吉日成婚。” 那太监念完了低头看叶柳，叶柳低着头跪着，看不到面上的表情。 周围的人表情倒是丰富多彩。唐青鸾虽然惊讶，不过到底不关她的事，叶柳和她最近关系挺好，但成为三皇子妃，说起来她也不清楚是好事还是坏事，也不会去评价。 其余聂武燕她们几个就是面色各异，而反应最大的，莫过于是曹映雪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的盯着那个太监，等叶柳声音平静的谢恩站了起来之后，一双眼睛就那么自然的盯住了叶柳。 不过她并没有震惊，这个消息似乎不意外，她如今应该是有心理准备。只是眼神中的恨意，便是不清楚前因后果的都能看得出来。 但是关注她的人并不多，刘玉星是第一个看她的，唐青鸾自然也忽视不了，其余的人不知道看没有看到曹映雪的样子，但都赶紧的上前去给叶柳道喜。 唐青鸾也过去道喜，叶柳面色反倒是出奇的平静，似乎这已经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称不上是高兴，也就更说不上欣喜若狂了，冷静的有点让人觉着怪异了。 第二百零六章怪手谕 郭湘是主人，脸色却也明显怪异。上前去给叶柳道了喜之后叫人去招呼那个太监，等婆子将太监领着出去的时候，郭湘就一直盯着那太监的背影，不知不觉的皱起了眉头。 确实是挺怪异的。 庄妃的这个手谕来的完全多余。若是禀明了皇上和皇后，自然有皇后下懿旨，懿旨也是应该下到神武将军府，将军府接旨，这才是正经的。 庄妃无缘无故的弄一个手谕在前，而且还追到了叶柳来玩的地方，这未免也有点太叫人奇怪了。 就在众人还在愣神的时候，送太监出去的婆子又回来了，郭湘忙问了一句：“怎么没招待一下？” 那婆子就道：“留了喝茶的，但是说宫里事忙就走了……奴婢听公公说，两位侧妃人选也定了，一位是陈太医家的二姑娘，一位是修国公府的六姑娘。” 听了婆子的话，大家都是愣神。 修国公也是皇亲国戚，位列开国九公之列。家里出过两位太妃的，曾经也是权倾朝野的。 不过前两朝的时候牵连到了江南的盐商贪腐大案子中，差点被抄家，还是因为根基深厚，加上太妃们在后宫也是有地位的，这才勉强保住了。 经过了几十年的家道中落，本朝开始已经有了复兴的迹象了，出了几个有出息的，尤其是现如今继承了国公爵位的，年方三十多岁，兢兢业业的给皇上办了几件事情，皇上是很赏识的。 只不过修国公府上两代出的那些事情，使得皇子们暂时都没有和他家结亲的愿望，毕竟家道里复兴还远得很，而朝里多得是如日中天的贵族。 三皇子做事就喜欢出人意料。别人不会做的事情，他就会做出来，叫人猜测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修国公府也是很希望能被选中的，虽然是侧妃，比神武将军府的姑娘低了一头，而且竟然是和一个太医的女儿一样的身份。 但是首先，本朝因为西北、东北、闽南等边疆全都不安宁，所以皇上重视武将，武将在本朝的地位本就比文官高，皇上基本上已经抛弃了前朝那种文官挟制武将的做法。神武将军又是几门的将军了，武爵中也是最高的爵位。 这一点上修国公并不觉着吃亏。 至于和太医的女儿一个身份，修国公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三皇子这一次选妃既然扩大了范围，很明显就需要选中一个低官职家的姑娘，不然扩大范围难道是为了哄人玩？皇上那边才觉着三皇子不将门第放入重要考量是好的，最终的结果出来却还是门第重要，皇上都白欣赏了三皇子？ 所以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不管另一个侧妃是不是修国公府的姑娘，三皇子必须选一个官阶低的官员姑娘为侧妃。 唐青鸾听见选中了陈太医的女儿，顿时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哥哥已经和陈静定了亲，这么说起来哥哥和三皇子成了连襟了？ 她是真不愿意跟这个三皇子有什么亲戚关系，什么联系的。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大家都乱了一阵，等重新坐下了，刘玉星就道：“真真是恭喜叶姑娘了……哎呦，不对，以后该叫三皇子妃了吧？” 她脸上带着笑，但是实在不敢说是不是皮笑肉不笑，横竖这种笑真的不是叫人那么舒服的：“庄妃娘娘能用这样的方式来通知你，这是给你挣脸面呢！哎呦，我都替你高兴。” 叶柳脸涨红了。刘玉星话里的嘲讽她也不是听不出来，庄妃能追到这里来，说明知道几个侯门爵府的姑娘们聚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 庄妃到底有什么额外之意？ “是啊，我们是真替你高兴！哈哈，这一下不得了，你也进了皇家门了，以后还能和我们出来玩不？”苏筱玥年岁不够，就不在这一次选妃的名单中，对于这件事也并没有额外的想法，同样也是开玩笑，语调就比刘玉星听起来真诚多了。 叶柳这可真的坐不住了，红着脸道：“若是这样，我可走了。” “咦，走什么，今天才开始！我特意叫人从南边定的兰花你们还没看呢，稀有的品种，正好开了花的……为了这兰花，我们府还特意请的园丁来服侍呢。”郭湘马上道。 她这么一说，叶柳也不好一定要走。 聂武燕拉着苏筱玥的手笑着道：“你们别取笑叶柳了，她要是真走了，大家没趣。” 叶柳忙点头：“就是，别说这个了……” 正说着，程思雨却还是又继续这个话题：“这么说起来，人选是定了？别家的姑娘是不是可以说亲了？” 苏筱玥就笑着道：“咦，你急什么？” 另一个姑娘道：“你忘了，思雨的妹妹也在名单中……”说着又看程思雨：“是你几妹来着？” “四妹。”程思雨道：“倒不是我着急，是我婶子着急，这位妹妹下面有个弟弟，是我三叔家的独子，急着给定亲呢，但是我们家又是格外的注重长幼秩序，便是女孩儿的婚事，也得先定下才能给下面的儿子定……这不为了选妃拖延了，急的不行。” 苏筱玥惊讶的道：“你三叔的儿子多大啊……” “十四岁。”程思雨道。 另一个姑娘道：“说起来也不大……”又笑着：“你们是胆小，若是胆大点，皇上叫停了选妃，就可以定亲了……现在看看不也是，皇上叫停就是叫停了，不会再有选妃了。” 说着笑着看唐青鸾：“青鸾不就是那时候定了亲，如今都成亲了！” 唐青鸾一听怎么说到自己头上了，忙摆手：“跟我可没关系，我胆子小，别吓唬我。” 大家逗得又是一阵的笑。 “就你胆子最大了，你还胆小……对了，说敢验尸呢，天啊，这么说起来我们这里面就你胆子最大！”有人笑着道。 大家跟着说说笑笑，刘玉星酸了一句被顶回来之后就再也没说话，偶尔的转头看曹映雪，曹映雪低着头更看不到脸色，何况脸上还蒙了半块薄纱，半边脸都遮住了。 说笑了一会儿，郭湘领着大家去看兰花，大家都站了起来，只有曹映雪坐着没动，声音冷冷的：“我腿酸，就不去了。” 她脸色这么明显，叫郭湘都有点尴尬起来了：“腿……不要紧吧？用不用请个大夫来瞧瞧？” 第二百零七章赏兰花 曹映雪就抬脸对郭湘笑了笑。 说是笑，但是因为半边脸蒙着纱，而笑容太大肯定牵扯伤口，所以说是动了动嘴角倒是更贴切，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笑，道：“不用。” 然后不怀好意的看着唐青鸾：“咱们这儿不是有个神医在吗？有事找她不是更简单？” 这话一说出来，不但是郭湘尴尬起来，就连余下的几个姑娘都尴尬不已。唯独唐青鸾反而可以淡然以对。曹映雪是什么人，她已经是太了解了。 刘玉星又坐下了，笑着对大家道：“你们去吧，我陪着映雪……正好我早上没吃东西，这会儿饿了，叫丫鬟端些点心来……郭湘，你不是说准备了好些食味轩的点心？我可要大快朵颐一番了。” 刘玉星明显是帮着郭湘解围，郭湘忙笑着点头道：“不但有食味轩的，还有我们府专门做点心的厨娘也来了，做的点心可真真一点不比那些点心铺子的差，我这就叫她们给你端上来。” 说着转身示意丫鬟，早有丫鬟答应着去了。 本来大家都是一块儿的，平常里和曹映雪还有刘玉星关系好的也不是一两个，只不过曹映雪近半年脾气愈发的不好，加上遇上了不少的事情，尤其是脸被划了，脾气更古怪暴躁的很，因此，愿意留下陪她的也只有刘玉星。 这个郭湘可管不了，将她俩安顿好了，就领着众人去欣赏兰花去了。 聂武燕和苏筱玥几个在前面走，郭湘、叶柳等人跟唐青鸾、齐明华和程思雨在后面一点。郭湘这时候才小声的道：“看出来映雪还是不高兴……”推了叶柳一下：“你一会儿离她远点，也别接她的话茬，不要和她吵起来。” 叶柳从接了手谕之后就有点心不在焉了，脸上笑容更是没有，被推了一下都没什么反应，好像根本就没听清楚郭湘说的什么，过了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郭湘有点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叶柳低着头不知道又想什么去了，没说话。 唐青鸾和程思雨几乎同时问她：“你没事吧？”程思雨又推了叶柳一下。 叶柳这才猛地回神，抬头看大家都在看自己，便挤出来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没事啊……没事。” 郭湘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唐青鸾也在看叶柳，有种感觉，叶柳确实是不高兴。被庄妃和三皇子看中了，能成为三皇子正妃，她并不稀罕。 唐青鸾心里叹气。 大家又安静了下来，往前走到了一个花厅前，郭湘请大家进来。 花厅前面是喝茶休息的，桌椅齐备，后面很大的一个玻璃房中，便摆放的是兰花了。布置的很精巧，虽然摆放似乎很随意，但是看起来不杂乱，反而每一盆兰都有一片单独的位置，可以让人驻足欣赏。 十几盆兰花，既不显得拥挤，又各自为一片，谁也抢不了谁的风头。兰花有很多品种，放在这边的自然全都是珍品。 唐青鸾对兰花只能说是略知一二，完全不精通，但是还是能欣赏的。 聂武燕她们几个已经去看其中的一盆，唐青鸾看见角落的一盆已经开了淡黄色的小花，走近了才能闻到一些清淡的花香。 这应该是寒兰，株型修长健美，叶姿优雅俊秀，花色艳丽多变，香味清醇久远。这花正好是如今这季节开的，花瓣上面有些图案的，很多还是花的形状，更加的难得。 这种寒兰中原大部分就有，大约的不属于很珍贵的品种，所以才放在这角落中。 她看了一会儿，直起身转头看，见大家都围着一盆放在红木石面大方凳上的兰花，于是也过去看。 这一盆兰花开着淡黄色的小花朵，但是颜色比寒兰要更加黄一点，叶子有点像寒兰，叶片宽，每片叶的两边都是银色的，幽香的味道，慢慢的就觉着沁人心脾。 “这叫银边墨兰，你们瞧叶子边是银白色的，这种墨兰中原可不常见。”聂武燕显然是个赏花的高手，正在给大家讲解。 苏筱玥用手指轻轻的挑起一朵花，深吸了口气，道：“香味果然和一般的庸脂俗粉不一样。” 大家都笑了。 欣赏了一会儿，大家散开了看别的，唐青鸾便出来，看见丁香在外面，便过去道：“给我倒杯茶。” 外面的桌子上就摆着茶杯茶具，丁香忙去倒了一杯送过来，唐青鸾喝了。 大家在这花房呆了很长时间，欣赏兰花，因为这里面郭湘、聂武燕都是赏兰的高手，因此听她们说着各种兰花的价值，独特的地方，倒是也长见识。 有这么多的优雅高贵的兰花，大家免不了又是诗兴大发，各自有了灵感，而唐青鸾就品茶听着，虽然有点无聊，不过其实这也算是一种休闲，结交一些朋友，悠然的品茶听诗，过一下午，心情也不错。 在花房这边逗留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大家回亭子那边，郭湘笑着道：“今天的午饭我可是花了功夫叫人准备的，咱们就在亭子里面用。” 大家说说笑笑的回到了之前的亭子里。原本还以为曹映雪和刘玉星被冷落的久了，说不定先走了。不过回来却看见两人还在，曹映雪在亭子里坐着，旁边放了两只花篮，一个丫鬟还在继续的编着下一个。 而刘玉星却在亭子下面的小溪前垂钓。 其实小溪水浅，应该也没什么大鱼，垂钓的旁边摆着一张小炕桌，上面茶水点心齐备，看起来也是悠闲。 郭湘已经下去笑着问钓到了什么没有？有几个也跟着去玩，唐青鸾站在亭子台阶上，微微犹豫了一下，她既不想去看刘玉星钓没钓到鱼，也不想进亭子和曹映雪面对面。 人多了也就罢了，人少着，谁知道她会冷嘲热讽说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就没进去，索性在外面看那一片的花丛，花丛里什么花都有，这叫唐青鸾突然想起自己在娘家的时候，种的那一片药园子了。以后在家里也要种一片药园子，没事的时候进去捯饬捯饬。 第二百零八章腹痛 正看着，果然就听见亭子里传来了曹映雪极其不友好的冷哼声：“何苦来！大家出来只为了高兴玩玩而已，何必非要显摆？追到这里来传手谕，这难道不是为了在大家面前显摆？！” 这话当然不是说唐青鸾，刚刚唐青鸾没进去，但是叶柳却进去了。叶柳成了三皇子妃，曹映雪马上就将她列为了‘敌人’之一。 “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显摆？正经的想想，也知道不是我显摆。”叶柳声音淡淡的，明显是不想和曹映雪一般见识。她应该也是了解曹映雪的性子的。 “青鸾。”叶柳叫的声音。 唐青鸾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叶柳似乎准备也出来，显然是要避开曹映雪的。她便招手笑着道：“来摘两朵花吧，这金银花叫人摘些洗洗，直接就泡茶里，香味都不一样。” 叶柳过来了，到了唐青鸾身边轻轻的呼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我还纳闷呢……何须追到这里来。” 唐青鸾便转头看着她低声道：“说起来真的是呢，何须追到这里来？这也太多余了，你……横竖留个心吧。” 她还真不好多说什么，后宫各种牵扯复杂，她也是最近接触了才感觉到。照理叶柳比她接触的应该更多，何况从现在开始，叶柳就已经是三皇子妃了，跟庄妃是一家子，说多了成了挑拨人家一家子关系了。 只不过不提醒一下，唐青鸾又怕她一时大意了。 叶柳点点头，半天叹了口气，唐青鸾转头看着她笑，正想要劝一句，却看见亭子里曹映雪那阴鸷的眼神正盯着自己。 唐青鸾回过头来，心里也叹了口气。 两人摘了些金银花，大家也全都回到了亭子里，郭湘已经叫丫鬟将亭子桌上的点心撤了，端上来饭菜什么的。 唐青鸾叫丁香将自己杯中的残茶倒了，然后把金银花洗洗，泡在杯子里。丁香拿着杯子答应着去了。 饭菜是很精致的，百合酥、冰糖百合马蹄羹、红枣苹果汤、吉祥如意卷、金桔姜丝蜜、龙井点心、梅花豆腐、素馅小饺儿，等等全都是这样的菜，因为是在庵堂中，自然全都是素的。 姑娘们吃得清淡，这样的菜也才和她们的胃口，郭湘确实是精心准备的。 “筱玥呢？”叶柳端着自己的杯子喝茶，没见苏筱玥，便问道。 郭湘先就‘噗嗤’笑了道：“她？非要看看水里到底是鱼还是水草，一个没踩稳，两只脚都踩水里去了！我叫人带着她去换鞋了。” 叶柳听得也失笑起来。 “对了，应该没事吧？”郭湘转头问唐青鸾，声音小了点：“她今天小日子呢……” 唐青鸾想想问道：“她平常身体如何？小日子的时候，肚子疼的厉害吗？” 郭湘却不知道，道：“一会儿她回来了你问问她，我也是担心。” 曹映雪在旁边就冷笑：“这不就用上了？到底有个大夫在就是好！以后聚会什么的，倒是别忘了叫上唐姑娘……噢，不，齐奶！万一有个头疼脑热闹肚子什么的，正好也不用请大夫了。” 她这么来一句，谁也接不上话了。亭子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众人面色各异。 唐青鸾也不和她一般见识，笑着道：“我摘了些金银花，放一两朵在茶中，还是挺香的，你们谁想试试？” 齐明华马上把自己的杯子送过来，唐青鸾给她放了一朵。 程思雨疑惑的问：“这样好喝吗？那花茶不是都要发酵什么的，这样直接放进去……难道不会有什么不合适的？” 唐青鸾还没说话，叶柳已经笑着把自己杯子给她们看：“不会的，你们看我放了好几朵，香味特别浓郁，而且好看。”她的杯子是个碧玉双兽耳活环杯，晶莹剔透的几乎透明，果然看见花瓣泡在水中，格外好看。 唐青鸾笑着道：“不会的，这些花即便是生吃都没事，农家的很多人，还摘了树上的桂花榆钱什么的，直接做成糕点都有。” 齐明华已经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茶，频频点头：“真的很香！”对程思雨道：“大嫂，你尝尝。” 程思雨这才叫唐青鸾放了一朵在自己的茶杯中，带着谨慎喝了起来。聂武燕于是也放一朵，中间小盘子里洗的花很快要没有了。 大家都眯着眼睛品茶，正说笑着，叶柳突然放下茶杯，弯腰捂着自己的肚子。 郭湘就坐在她对面，这会儿放下茶杯正要招呼大家开始用饭呢，突然看见叶柳这样，还给吓了一跳问道：“叶柳你怎么了？” 唐青鸾就坐在叶柳的身边，忙放下杯子去看。 曹映雪在这个时候又幸灾乐祸的来了一句：“鲜花直接泡茶，喝出毛病来了吧？” 唐青鸾没搭理她，问捂着肚子的叶柳：“你怎么了？肚子疼吗？” 叶柳半天才点了点头：“是……”声音竟然有些发抖。 唐青鸾伸手去拿她的手腕，想要诊诊脉，结果抓住了手，却是一手的汗！她顿时也吓了一跳，刚刚还好好的，突然这样的冒汗？ 伸手去摸额头，同样也是摸了一手汗，她顿时觉着不好起来。一下子站起来道：“丁香，快找两个婆子来背着叶姑娘去阁楼！” 这一下大家都紧张起来了，郭湘站起来惊讶的道：“怎么……很严重吗？” 唐青鸾摇头道：“不知道呢……”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的抬眼看曹映雪：“检查一下才知道。” 曹映雪脸上的幸灾乐祸很明显，但是不知道是刚刚说话带着这个情绪，还没来得及调整，还是…… 旁边不少服侍的，早就有两个婆子过来，其中一个蹲身把叶柳背到了背上，刚一站起来，旁边一个小姐就惊叫了一声：“啊！” 因为看见叶柳的脸色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叶柳的脸竟然变得煞白，头上的汗直接往下掉，那小姐正面对着，一眼看见了，实在也是出乎意料才惊叫了一声。 唐青鸾跟着往阁楼走，转头叫丁香：“去拿我的药箱子。”她现在出门一般都带着药箱子，丁香答应着转身就跑去车上拿。 第二百零九章绿豆汤 阁楼就在亭子后面，两三步就到了，唐青鸾叫婆子将叶柳放在榻上，弯腰先检查了一下眼睑，又看看舌苔。 看得出来非常疼，叶柳捂着肚子疼的浑身都在哆嗦，要不是性格坚韧一些，可能早已经满床打滚了。 唐青鸾转身，郭湘正慌张的问着：“怎么样，怎么样，是怎么回事？！”她到底年纪小，虽然招呼大家还是雍容稳重，可出了事还是慌张起来了。 唐青鸾道：“找人去泡一壶绿茶，在去厨房问问有没有绿豆汤。” 也不知道是她说‘茶’叫程思雨想起来了，还是她一直不太放心，这会儿看见叶柳这样就更紧张，听见唐青鸾说完马上紧张的问：“不会真的是鲜花泡茶喝出来的毛病吧……” 她吓得捂着自己的肚子，哭丧着脸道：“怎么办！我喝了好几口……我好像也肚子疼起来了……” 听程思雨这样一说，其余的几位小姐全都面面相觑，虽然都没说话，但是明显有人已经不安的捂自己的肚子了。 齐明华下意识的就知道这会儿不能说这个，不然真的把二嫂装进去了，因此忙对程思雨道：“不是的，我早就喝了，还把一杯都喝完了，这会儿也没事。” 说着转头对另外几个道：“你们看，我就没事，所以不是鲜花泡茶的问题……” 几个姑娘也不好说什么。这时候程思雨才警觉自己刚刚的话有怀疑唐青鸾的意思，没看唐青鸾却将齐明华看了一眼。 唐青鸾仔细给叶柳检查了一下，又把了把脉。转身叫叶柳的丫鬟：“去将你们姑娘的杯子拿过来，里面的茶水不要倒了。” 那丫鬟瞪大眼睛仿佛还反应不过来，停顿了一下才‘哦哦哦’的去了。 唐青鸾接着就去写了个方子，黄连一钱，黄柏二钱，栀子三钱，黄芩二钱，这就是常用的黄连解毒汤，叫郭湘：“叫人去抓药，快一点。” 郭湘也忙答应了，赶紧的找人去抓药。 丁香拿着药箱子飞一般的跑了进来，呼呼的喘气，看见跑得多快，将药箱子放在了旁边，熟练的打开了，将里面可能需要用的听诊器什么的拿了出来。 这些姑娘们虽然自己看过病，但是说起来并没有围观过，何况唐青鸾如今都有点传奇了，只进宫验尸这一条，足以令京城后宅的妇人闺秀小姐们啧啧称奇的谈论好久。 大家都凑上去好奇的观看，谁也没想到这时候突然有人不放过刚刚的说法。 “会不会真的是鲜花泡水的问题？”突然有个人声音尖尖的问了一句。 是刘玉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还是站在人群后面，说了这一声之后，因为大家都回头看她，她接着又道：“分明的就是！我们又还没有吃什么，只是喝了茶！” 这话问的分明就是唐青鸾，唐青鸾这会儿忙着给叶柳看病，但是若不搭理，又恐形成了惊恐效应，大家都跟着惊慌起来。 因此并没有回头，只淡淡的道：“谁都看到了，我放了好几朵，而且我自己是最早喝的吧？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我应该第一个肚子疼。”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你说，你倒是说，到底什么原因？”不知道为什么，刘玉星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颤抖的都有点明显，以至于让唐青鸾都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她的表情。 为什么紧张？是害怕？她也喝了这个茶所以担心害怕？不对，好像刘玉星并没有喝。 唐青鸾已经回头，静下心给叶柳诊脉。 叶柳的忍耐力似乎也到了极限了，浑身抽搐轻颤。捂着肚子已经受不了了，侧身低低的哭起来。 很快去厨房的丫鬟已经回来了，端了一碗绿豆汤，还有一壶绿茶。唐青鸾叫人先给叶柳喂绿茶。 “用来漱口的，你嘴里可能还有残余毒素，用绿茶漱口去除一下。”她轻拍着叶柳说道。 丫鬟扶着叶柳起来一点，将茶水给她喂进嘴里，另外的丫鬟端来了痰盂，叶柳艰难的漱口，撑不住又卧倒，哭着道：“肚子太疼了……” 唐青鸾便叫人给她和绿豆汤，叶柳喝不下去，坐都坐不起来。唐青鸾叫丫鬟扶着她，一定灌一点进去。 扶起来倒是给喝了好几口，叶柳即便是疼的要死，但也知道不吃药肯定是会继续疼下去，她也是大人，有自控能力，强忍着也把绿豆汤喝了好几口。 喝完了，一下子躺下，似乎没那么疼了，累的喘气，反倒不哭了。 郭湘紧张的问：“这管用吗……绿豆汤能管用？” 唐青鸾点点头：“绿豆汤是解毒的佳品，很管用。” “解毒？！”苏筱玥惊呼了一声：“叶柳难道是……中毒了？！” 大家也全都吓得脸色苍白，一个小姐惊慌的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咱们去看兰花的时候？咱们的杯子……都在亭子里放着……” 这是个新的论调，大家听了全都变色，互相的面面相觑，已经有人小声的问：“刚刚谁留下了……” “映雪……和玉星……她们留下了，应该……” 郭湘已经抢着道：“不会的！映雪和玉星留下了在亭子里，自然会盯着，谁可能下毒？这样的事情……戏文才会有，怎么可能真的发生？” 唐青鸾在说了一句绿豆汤解毒之后，想不到就听到了有人惊呼‘中毒’，转头正要解释两句，却先看了刘玉星一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迅速转头去看刘玉星，大约心底深处其实也有这种怀疑吧，却看见刘玉星在大家说出来亭子里留下的谁之后，面色大变！ 原本额头周围是红的，那种争辩的着急了涨红的，突然在听见了这句话之后，脸色一下子煞白！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唐青鸾一眼就看到了。 要说之前只是自己心底深处一点小疑心，连她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对曹映雪有偏见了的话，现在看见刘玉星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那可真的是完全证明了，唐青鸾的猜测也不是无的放矢！ 曹映雪真的有可能做出这种不计后果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章治毒 联想到曹映雪的为人性格，唐青鸾是真的怀疑，在大家都去赏兰花的时候，叶柳的杯子里被放了什么东西。 每个人的杯子都不同，头一杯茶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曹映雪要认出来叶柳的杯子也绝对有可能。 曹映雪自己一直把她自己当成是未来的三皇子妃，这种感觉已经根深蒂固，到了几乎绝对的作用。这也是曹映雪之前嚣张跋扈的一个原因——皇亲国戚，又是未来的三皇子妃，她当然有本钱嚣张跋扈。 只是后来的事情一点点的使她失去了这种可能，尤其是脸被划了，自然更加彻底的打击，完全的没有了成为三皇子妃的可能。 曹映雪脸被划了之后是怎么过来的？现在是不是真的已经平静了，没事了？ 这谁也不知道。 依着曹映雪的性格，唐青鸾觉着她在预谋更大的事情为自己报仇，倒是真的有可能。 而今天就这么不巧，庄妃娘娘偏偏把叶柳被封为三皇子妃的手谕下到了这里，叫曹映雪也知道了。 曹映雪一直盯着的位置被‘抢’走了，她能不发疯？那不计后果的毛病能不又犯了？ 唐青鸾想了这么多，其实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大家还在为那个‘解毒’慌张，她忙解释一下。 “大家不用紧张，中毒是一种寻常的说法，有时候两样食物相克吃了也有毒，喝了凉水又吃蟹黄也会胃痛，人的身体中本就有轻微的毒素，只不过寻常时候构不成威胁，对身体也不会有大的伤害，而量增加到了有危险的时候，才会有伤害。” 听她这样说，几个姑娘又是窃窃私语。 叶柳这会儿突然要起来，张着手叫人拉她，唐青鸾最清楚，吩咐婆子：“背着去洗漱间，快点。” 婆子就明白了，忙背起来了就去阁楼里面洗漱的地方。 叶柳的丫鬟这时候将杯子拿了过来，递给唐青鸾：“唐姑娘……” 唐青鸾看见果然是叶柳的那个杯子，杯子里还有些残茶的，伸手往自己的头上摸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戴的是玉钗，一抬头看见这丫鬟头上戴了一支银簪子，便摘了下来，并问道：“刚刚我们从兰花房出来，你们小姐杯中的残茶是倒了还是喝了？” “倒了，奴婢倒得。”那丫鬟忙道。 “倒了之后洗没有洗杯子？”唐青鸾继续问，将银簪子放进了杯中。 丫鬟就迟疑起来，咬着下嘴唇。 一看这样子唐青鸾就知道，没洗。而这个时候，杯中的银簪却已经开始发黑了。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知道，姑娘们已经小声惊呼了起来！ “真的有毒！” 叶柳的丫鬟已经吓得浑身乱抖，腿一软跌倒在了地上。 唐青鸾忙叫人将她扶起来，道：“扶到那边坐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郭湘变着脸道：“青鸾！真的是……杯子里有毒？！那么……”她震惊的抬眼去看刘玉星。 大家马上都去看，聂武燕惊讶的道：“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大家不都是……平常很好的？！” 她到底想问什么，大家都知道。 一看被众人盯着了，刘玉星更加的慌张，脸白的和纸一样，慌得连连后退，差点撞在身后站的丫鬟身上：“不是我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转身跑了出去！ 唐青鸾眼睛眯了眯。 刘玉星这话说的有意思，不是她，她不知道……前面一句可能是真的，后面一句可能是假的…… 再想想，刚刚众人从花房回来的时候，刘玉星好像是在钓鱼，横竖不在亭子里。是真的想钓鱼，还是为了避嫌疑？ 刘玉星没有任何理由给叶柳的杯子里下毒，而曹映雪的理由在她自己那里却很充分。 “青鸾？”郭湘又在叫她。这里是郭湘家的地方，出了事情郭湘自然觉着有责任，而且她年纪小，应该以前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慌张无措也是正常的。 唐青鸾道：“大家不用紧张……首先不管是什么，大家若是已经吃了喝了，这会儿早就已经也和叶柳一样腹痛了，既然现在都还好好的，就说明没事。其次，叶柳的情况也不严重，大家不用紧张。” 她对郭湘安抚的一笑：“不严重，可能拉肚子或者吐一会儿就没事了。” 郭湘松了口气：“真的？” “真的。”唐青鸾笑着道：“大家倒是去歇会儿吧，不用在这边守着，一会儿吃了药应该就没事了。” 聂武燕便跟着道：“是啊是啊，都别在这边了，搅扰的叶柳心烦，肚子可能更痛，青鸾也不能安心的治疗……” 大家便也都点着头说着：“是啊是啊……”的，然后往外走。唐青鸾看见齐明华不安的看着自己，起身在她手背上安抚的轻拍了一下，示意没事。 大家全都出去了，郭湘小声问唐青鸾：“是不是真的不严重？”她还担心唐青鸾是为了安抚众人的。 唐青鸾点头：“真的不严重。放心好了。” 郭湘终于放了心，点点头道：“我出去安顿她们一下就回来。” 唐青鸾点头。众人都出去了，去买药的婆子已经回来了，这几味药是很寻常的，很好买到。唐青鸾吩咐了用多少水，叫丁香去盯着熬药。 这边又问叶柳的丫鬟：“你没事吧了？没事了去看看你们姑娘情况如何？” 丫鬟擦着眼泪答应着，赶紧去了。 跟着叶柳来的丫鬟有两个，另一个一直跟在叶柳身边。唐青鸾坐在屋里等着，一会儿从洗漱间那边出来了一个婆子，跑过来紧张的问：“齐奶，叶姑娘上吐下泻的……这可怎么办？” “叫吐吧，吐出来好点。”唐青鸾道：“多找几个丫鬟去服侍，看看需要什么，就去找郭姑娘。” 婆子答应着，赶紧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药都熬好了端来了，叶柳才被从洗漱间背了出来。衣裳都不太整齐了，倒是不捂着肚子叫疼了，人都虚脱的严重，背过来放在了榻上，脸色苍白。 唐青鸾叫扶起来，将药给喂了下去，就让盖上被子休息。她又给叶柳诊脉，现在叶柳情况就稳定多了，看样子毒素已经排出去不少。 第二百一十一章稳定了 郭湘又进来了，看到叶柳已经回来了，忙过来看：“怎么样？”伸手在叶柳的头上试了试，应该不热，她又给掖了掖被子角。 “吃了药了，睡一会儿起来在看看情况。”唐青鸾道：“不过情况稳定多了，应该无大碍，放心。” 听到这里，郭湘才‘哦’了一声，松了一口气的一下软坐在了椅子上。 唐青鸾看着她道：“聂姑娘她们怎么样？” 郭湘有些茫然的道：“就是……挺紧张的。” 唐青鸾看她也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郭姑娘，你还是安抚一下大家，茶里头有些残毒，只是可能是掉落了什么在杯子里，或者丫鬟不小心水没有烧开就沏了茶，这些都会让银簪变色……” 郭湘一顿，马上道：“真的是这样？” 唐青鸾看她还是回不过神来，只好仔细的道：“主要是安抚她们一下，毕竟是出来玩的，真要是弄个下毒什么的事情出来，大家会紧张。再说了，还没有证据，要等叶柳醒了之后问问情况……而且她现在已经没事了，就没必要拉着大家一起紧张。” 郭湘听明白了，点头道：“你说得对……”又停顿了半天，深吸了两口气平静心情，这才看着唐青鸾苦笑：“我也是……说实在的，突然的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是慌了。你说得对，是该那么多。” 说着站起来，又问唐青鸾：“叶柳确实没事吧？什么时候能醒？” “吐过之后体内的残毒应该不多了，吃两服药就没事了。”唐青鸾道。上吐下泻的，毒素基本上排出去了，暂时也没发现伤及内脏，况且若是伤及内脏的话，现在已经发作了。 郭湘听了点头，出去安抚其他人去了。 唐青鸾又给叶柳诊了诊脉，检查了一下，已经基本排除了会恶化的可能。如果真的是曹映雪下的毒，应该也不是那种不好找到的毒药。比如恶性一点的砒霜什么的，这种东西谁也不可能随身带着。 因为曹映雪也不是蓄意来毒叶柳的，她也是来玩的，只不过听见了庄妃的手谕，才动了这样的心思的。 所以毒物可能是临时找的。 这样一想，唐青鸾便站了起来，出来围着亭子转悠。 边转悠边低头看着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心里还在继续想着。 关于手谕，庄妃是怎么想的？手谕跟到这寒月庵来，说明庄妃是知道众位姑娘在这里玩，那么知道不知道曹映雪也在？如果知道，那可真的太怪异了，曹映雪的脾气，庄妃难道不清楚？她就不怕曹映雪听到了手谕的内容，跟叶柳发生冲突？ 如果不知道……应该不可能不知道，在寒月庵这样的地方玩都能打听的到，怎么可能打听不到都有什么人？ 所以庄妃是故意的？ 唐青鸾皱着眉头低头找着，突然看见就在亭子下面的不远处，一大片的草地中，有一种带着暗紫小花的植物。这种植物一大片，野生的，已经绵延到了院墙那边。 唐青鸾是看见一片绿色中有一块松了的土露了出来，便过去仔细看，很明显的一个小坑，原本在这里的植物被挖了出来。 再看周围，全都是这种植物。 葱苒，或者叫山葱，学名藜芦。一种很常见的植物，很多人家的院墙角落都会有这种，一来是因为这种植物中原大部分地方都适合生长，二来藜芦还有一种作用，和艾草一样，可以熏蚊虫的。 所以很多府宅里面长了这种植物，大家不但不除，而且还任由其生长，就是可以和艾草一样，等夏天的时候，摘下来晒干，熏蚊虫使用。 藜芦毒性作用与乌头碱相似，中毒者会出现恶心呕吐、呃道及出汗等症，甚至可出现腹痛、腹泻。严重中毒者，可出现心率减慢，脉弱而不规则，呼吸慢而浅，呼吸麻痹或心力衰竭而死亡。 葱苒也是一种药材，和艾草一样。其实平常里路边道旁长得植物有毒的非常多，但是并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正常人不会去吃，即便是小孩，也不会去薅路边的杂草乱吃一气。 所以这种葱苒即便是长得遍地都是，也不会说频繁的有人因为吃它中毒。 唐青鸾又找了一会儿，在更靠近院墙的地方找到了一株已经被拔下来的葱苒，根茎没有了。 她拿起来再三看了看，又放回了原地。 从这一片草地出来，丁香就在后面站着，担心的道：“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唐青鸾说着，正要回阁楼，看看叶柳的情况。 郭湘这时候却从阁楼出来，脸上还带着笑容：“青鸾，你去哪里了？大家都没事了，叶柳也好多了……幸好你在。” 唐青鸾惊讶的道：“叶柳已经好了？”忙跟着进了屋。 叶柳已经坐起来了，她的两个丫鬟正在给她整理，看见唐青鸾进来，叶柳对她笑着道：“青鸾，多亏了你……”她脸色苍白的很，嘴唇更是毫无血色，刚刚从虚脱中恢复了一点，整个人也是一点精神都没有。 唐青鸾过去道：“你没事就好。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不太疼了，稍微还有些抽搐，觉着胃一抽一抽的，不过不至于很疼……”叶柳说着。 唐青鸾叫丫鬟哪个靠枕来给她靠上，叫她不用先整理了：“你先歇会儿，需要吃点东西，喝些茶，休息休息应该就没事了。” 郭湘忙道：“我叫人重新做些吃的来。”说着赶紧的吩咐了下人。 唐青鸾又给叶柳把脉，叶柳靠在了大迎枕上，虽然脸色还很不好，但是起码能看出来好多了。 郭湘也过来坐在了床边，对叶柳道：“可真的把我吓坏了！幸好你没事……幸好齐奶今天在。” 叶柳带着笑点点头：“是啊，幸好青鸾在……放心吧，我没事了，你跟她们也说一声，不要吓着了别人。” 郭湘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的拍着：“知道的，你不要操心别人了，正经好好休息。” 第二百一十二章有人蓄意 叶柳吃了点东西，唐青鸾叫她躺下歇会儿，和郭湘一块儿这才出来了。 大家早已经不在亭子里了，去了前面的一个院子，郭湘刚刚已经安抚了几次了，这会儿大家听说叶柳没事了，甚至都好了，便都沉稳了下来，刚刚表现的过于慌张的，就觉着自己轻浮了。 唐青鸾进屋坐下了，聂武燕问了问叶柳的情况，她捡轻一点的说了说。 说话的时候还注意着曹映雪。曹映雪半低着头，面前放着一碟子椰蓉酥，已经吃了两三块了，现在过了午时挺长时间了，她倒是知道饿了吃东西。 吃着椰蓉酥，还喝着茶，依然是她今天选的那个杯子，一副坦然的样子。 坐在她旁边的刘玉星就有点不自然，不过显然也是松了口气的，之前那紧张慌乱的神情早已经没有了，故作坦然的想和大家一样询问叶柳的情况，但是抬眼看唐青鸾，正好就遇上了唐青鸾看过来的目光，而刘玉星马上就做贼心虚的一下子转开了脸。 等了一会儿，又转回来，似乎她自己在心里告诉她自己，不要这样不自在，叫人看见了觉着自己心虚什么。 唐青鸾将两人神情看在了眼里。 不过她的猜测没改变，别看曹映雪比刘玉星镇定多了，但是动手的绝对是曹映雪，而刘玉星只是知情不报而已。 那藜芦是熏虫的，稍微有点常识的人就知道有毒，这就和乌头、巴豆、附子一样，都是药材，但是都有毒，而且寻常老百姓大部分人都知道这几种药有毒。 曹映雪横是已经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 这边的姑娘们还在说着。 “幸好没事。” “当时有些吓人了，不过这种肚子痛就是这样，猛地一下痛的不得了，但过不了一会儿就过去了。我有一次也是，腹痛如绞的，把家人都吓坏了，可还没等大夫赶到，竟然就好了，也不痛了，也没有任何不适，大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个姑娘说着，大家恍然，这会儿也笑了起来。 唐青鸾也点头：“是啊，有这种情况，可能是吃得什么东西，也有可能岔了气，稍微歇一下就好了。” “刚刚茶水里的毒怎么回事？”苏筱玥问道。 唐青鸾笑着道：“颜色很淡，也有可能是水里有些什么不干净的，这都说不准。” 含含糊糊的这样一说，大家也都听出来了，不宜追问到底，就算是追问也说不清楚。大家也就做出恍然的样子。 横竖现在叶柳是没事了，大家也不惊慌了。 郭湘本以为大家就要告辞了，不过来来回回这么几趟了，也没人提出来告辞，就知道姑娘们都不想表现的自己多么慌张无措，一点镇定劲都没有。 所以还是让厨房接着准备饭食。也幸好厨房不知道来多少姑娘，何况又是做点心，因此昨天准备的特别多，头一次端过来的那些撤下去，很快又重新端了一桌上来。 唐青鸾现在是大约知道了到底怎么回事，所以不会害怕什么，装成无意的样子，先端茶喝了起来，等饭菜上来，又第一个先吃。 姑娘们也是洗手清洁的，慢慢悠悠的看着，等看见她已经先吃先喝了，这才放了心，于是吃了起来。 气氛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轻松。大家也努力的想要变得愉悦起来，表示自己并没有受惊，自己很沉稳的。 唐青鸾是真的饿了，毫无心机的吃了个饱，别的姑娘们到底心里头不是那么舒服，也没吃多少。 “这庵堂的素食可真好吃，有些点心比我们家的厨子做的还好。”程思雨道。 聂武燕就‘噗嗤’笑了道：“你说你家，是程家还是齐家？” 程思雨顿时脸通红，大家全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唐青鸾笑着让丫鬟给齐明华夹了一块点心，道：“尝尝这椰蓉酥，倒是真的太好吃了。” “你喜欢吃甜的？”苏筱玥喝着茶问道。 唐青鸾点点头笑：“还行吧。”她喜欢一切好吃的东西，不拘是甜是咸。 吃了饭坐下喝茶，过了一会儿却看见天边越来越红，好像火烧了一样，知道点的就道：“天边火烧云，没雨也有风！这是要下雨啊。” 程思雨道：“哎呦，要下雨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家把？” 苏筱玥马上取笑她道：“哎呦瞧瞧，瞧瞧，果然是新婚燕尔啊，才分开小半天，这就急的不行了……” 话还没说完，程思雨已经红着脸去追着她打，苏筱玥笑着站起来跑，一个追一个跑，在院里嬉闹着。 曹映雪一脸冷笑的看着这一切。 聂武燕笑着道：“不过我可要回去了，看着真的要下雨呢……对了，叶柳怎么办？” 郭湘忙道：“没关系的，你们不用担心她，我自然会送她回去……她也没事了，刚刚还吃了东西。这是天气不好了，若是还好着，说不定一会儿还能出来玩呢。” 聂武燕几个听了，笑着道：“这就好，这就完全放心了。” 玩闹了一会儿，大家真的就告辞了。 郭湘一个个去送，唐青鸾对程思雨和齐明华道：“我还有些事情交代叶柳，若是你们愿意等就等等我，不过可能需要挺长时间，若是不愿意等就先回去吧，回去了派个人去跟我婆婆说一声，我晚一会儿回去。” 程思雨正要答应，齐明华却忙道：“我们等你！二嫂。” 她先说出来了，弄得程思雨就不好说不等，也只好点头道：“好吧……我们等等你，你最好……快一点啊。” 唐青鸾点点头，回到了阁楼里。 叶柳也是个爱脸面的，这会儿已经下了榻，将自己整理的整齐了，头发也重新梳过，衣衫整整齐齐的。 看见她进来，便笑着道：“都没有走吧？我好多了，正想出去呢。” 唐青鸾笑着道：“哎呦，这可晚了点，天气看着可能要下雨，大家都走了。” 叶柳有点遗憾，坐下了叹气道：“都是因为我搅了大家的兴致，本来好好出来玩玩的，谁知道偏我……事多。” 唐青鸾也坐下了，这会儿脸色也凝重了一些，道：“叶柳，完全不是你事多。你肚子疼也可能不是意外，而很有可能是……有人蓄意。” 第二百一十三章蛛丝马迹 叶柳猛地听见了这句话，一下子睁大眼睛看着她。 只是并不显得意外，与其说唐青鸾说的话叫她意外，倒不如说唐青鸾会说出来，叫她意外。她以为这种事情，不管是谁遇上了都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尽量避免搀和的。 “是不是……你说的很有可能的人，是……你怀疑曹映雪？”果然，叶柳也是个明白人。 唐青鸾点点头，道：“我是怀疑她。不过我现在只和你说说我发现的一些情况。”说着将茶水中可能有残毒，自己在外面发现被人挖出来一株藜芦等情况说了一遍。 “咱们从花房回来，之前的茶水是已经凉了，所以大家几乎全都泼了，重新沏的茶。不过丫鬟忘了涮一涮，你的杯底应该是残留了一点被加了山葱根茎汁的水，再倒一杯，稀释了不少，所以情况不严重。” “山葱晒干了和艾草一样可以熏蚊虫，根茎有毒，这基本上是常识，很多人都知道。很多人家里长着这种草，也一点不稀奇。就在亭子边就有不少，一眼看见了，临时起意用这个，也是有可能。”唐青鸾说道。 叶柳停顿了好半天才道：“我刚刚好点了，也在想……应该是咱们去看兰花的时候，有人做了手脚。当时留下的人只有曹映雪和刘玉星，刘玉星完全没理由害我……” 说到这里即便是沉稳如她，也忍不住冷笑：“曹映雪从前一直把自己当成三皇子妃，我们这群人中谁不知道？即便是……后来她自己也觉着没希望了，可到底还是会心里不甘心，偏偏还那么‘巧’，庄妃的手谕能追到这里来！” 原来她也怀疑这一点了。 唐青鸾正要说话，想了想又没说这个，而是换了一句。 “我和你说这些，一来是将我看到的查到的跟你说说，你想怎么处理，回去了跟家里人说说，是查下去还是怎么着，都随你，被拔出来的山葱我放在原地了，你若是要认真查问一下，不叫背地里暗算你的人就这样跑了，找我作证的话，我也可以作证。” “二来，也是为了提醒你一下。如今你也是皇家媳妇了，想来这些事情不用我说的太多。”唐青鸾说到这里笑了。 叶柳苦笑，沉吟了起来，显然是在想，马上就揭穿，还是忍了这口气？ “要是换了我以前的脾气，真的是没什么可怕的……现在其实也没有。只不过曹映雪脸都划成那样了，还是在我们府出的事……”说到这里叶柳又停顿住了。 这可真有点结冤家的意思啊，曹映雪那么巧就是在神武将军府被划破的脸，失去了成为三皇子妃的资格。而最后被定为三皇子妃的，却又正好是叶柳。 不管之前曹映雪到底有没有资格，横竖在她自己心目中，最终失去资格的时候，就是毁了脸的时候。 这可真是越想越复杂。 这时候郭湘进来了，看见叶柳已经下了榻，穿戴整齐的，笑着道：“哟，你全好了？可惜大家都已经走了。” 走近了又看到叶柳脸上沉思的神情，又问：“怎么了？”说着疑惑的看唐青鸾。 唐青鸾笑着没说话。 叶柳沉吟了一会儿，便对唐青鸾笑着道：“暂时……我还是先回家吧，这件事回去……再看看。” 唐青鸾明白了，点头道：“好。”叶柳是谨慎的性格，遇上曹映雪这种做事不经大脑的人，还真的一时不能怎么样了。何况今天的事情蹊跷之处还在于，庄妃的那个手谕，叶柳不敢肯定到底背后有什么事，当然不会轻易的掀开。 郭湘不知道她们说的什么，疑惑的问道：“你们没事吧？” “没事。”叶柳很快的回答，笑着道：“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好好的叫我给搅了，等我好点了，在找个时间咱们聚聚，我给大家赔罪。” 郭湘一听‘噗呲’笑了道：“那感情好啊！我还怕你以后不出来了呢。” 叶柳若是和三皇子的婚事定下了，当然会减少抛头露面的机会了。 叶柳红了脸，打了她一下。三人笑着这才出来。 外面程思雨和齐明华都等着，看见叶柳确实好好的出来了，两人忙上前来，自然又是一番问候。 聊着走到了山门处，出来各自坐上自己的马车回府。 唐青鸾和程思雨、齐明华上了车，程思雨便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道：“幸好有惊无险，你都不知道，你给叶柳看病的时候我多紧张！万一要是看不好，那可罪过大了，她现在可是三皇子妃。” 她跟唐青鸾说着，又马上笑着道：“你可别误会啊，我不是怀疑你的医术。” 唐青鸾笑着道：“没事。” 齐明华就道：“二嫂！你都不知道我多佩服你！”她转头看着程思雨，心无城府的笑着道：“我就一点不担心，二嫂是进宫给宫里人看过病的，如今京城说的全都是她的医术，顶尖了！横竖女子里面是顶尖了……” 又回头看唐青鸾笑：“叶姑娘开始疼成那样，把人都要吓死了，现在又好好的自己回府，二嫂你真真是太厉害了！” 唐青鸾笑着道：“你可太夸奖我了，其实就是小毛病。” 齐明华凑近了她笑着低声道：“二嫂，上次说的事，你别忘了啊，我还等着呢。” 唐青鸾一下子想起来了，马上道：“哎呦，你不说我竟然全忘了……你看我这脑子，回去就准备！我回去给你号号脉，咱们好好检查一下到底什么毛病。” 齐明华呲牙笑：“好啊。” 程思雨因为自己的亲小姑子明显偏着唐青鸾，脸色微微的不太好。 回到府里，妯娌姑嫂的道了别各自往自己的院子走，这时候周围没有外人了，唐青鸾这才转头问丁香：“从花房回来，我叫你把凉茶泼了，你是不是泼了之后还洗过杯子？” 丁香点头：“是啊，因为要洗准备泡茶喝的金银花，所以奴婢顺手把杯子也洗了。” 唐青鸾点点头，这就是了。曹映雪要下毒，为什么不顺手给自己的杯子里也来点那藜芦毒汁？在她心目中，自己可是她更悠久的‘仇人’。 丁香洗过杯子，自己才毫发无伤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上门感谢 回到了屋里，唐青鸾洗了个澡，出来问齐景灏回来没有，丁香摇头：“没有呢……奶，才刚的事您打算和二太太那边说不说呀？” 唐青鸾先叫她给自己倒杯茶，让紫苏来给自己梳头，坐下了想了一会儿，才道：“看看吧，若是别人不想张扬，我也没必要说。” 丁香去倒茶，边道：“奶您这就不知道我们当下人的心情了……这种事情就算是叶家小姐想要遮掩，恐怕跟着她去的丫鬟婆子们也不敢遮掩。谁担得起责任啊！谁知道那到底严重不严重？有没有后遗症什么的……依着奴婢想，下人肯定会告诉将军夫人。” 唐青鸾想了想，丁香这话也有道理。 紫苏忙问是怎么了，丁香就给说着。 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一边和丫鬟们聊天，另一个丫鬟翠香就进来了，小心的回禀：“奶，二太太请您去前面一趟，神武将军府来人了。” 唐青鸾一听就知道，今天的事情神武将军府应该是知道了，来人可能也是感谢自己给叶柳治病吧。 她叫紫苏动作快点，梳了头换了件蜜合色绣金连理莲纹圆领棉长裙，外面罩了一件雪狐镶边雾紫色短袄，赶紧的来到了上房院。 进了屋里看见在屋里坐着的居然是神武将军夫人本人，忙上前笑着行礼。 神武将军夫人已经站了起来，亲自扶了她坐下，笑着道：“这不正跟你婆婆说着呢，今天的是多亏了你在，怎么都是应该上门来谢谢你。” 唐青鸾道：“将军夫人太客气了，说一声也就是了，何须亲自跑一趟，再说了，治病救人，原本是我分内……” 这话说了一半，停顿住了。 齐夫人和神武将军夫人已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齐夫人笑着道：“怎么样？我说这孩子肯定会来这么一句吧？她只管还把她自己当大夫呢。” 神武将军夫人笑着点头道：“是啊……难得，一众京城闺秀里，我看就你家的这个儿媳妇难得，和众人完全不一样的。” 齐夫人谦虚了两句，笑眯眯的看着唐青鸾，也是很满意。 说笑了一阵子，神武将军夫人这才脸色严肃了些，问唐青鸾道：“我家叶柳开始还不说出了事，要不是下人怕瞒不过去，叫我知道了饶不了她们，实话说了的，我还不知道呢！抓着叶柳问了半天，才说你怀疑是用的院里的一种熏虫子的草……是不是如此？” 唐青鸾点点头：“藜芦，根茎有毒的，切开了有汁水……我也是看了看当时院里的情况，才这样猜的。”说着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神武将军夫人的脸色难看起来，听她说完了，转头对齐夫人道：“你说这话儿是怎么说的？自从柳儿进了个选妃名单之后，就没安生过！进宫都能落水，如今干脆成了曹映雪的仇人，对柳儿直接敢这样动手，你说曹家到底是怎么样出来的这么一个祸害？！” 齐夫人倒是不好顺着安抚两句，毕竟齐家和楮国公府那才是正经的仇人。 神武将军夫人气的要死：“曹映雪最近闹出来的事情，真真一出比一出离奇！千金大小姐的互相能打起来，一个划花了一个的脸，一个把别人的什么肮脏事都嚷嚷了出来……这都叫什么事啊？” “就这样，今后还是亲戚呢！我都真不知道怎么和这样的人做亲戚。宫里那位……是怎么想的，把手谕下到姑娘们游玩的地方去？就那么来不及了？” 这话齐夫人更不好接话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想来……也有她的打算……” 神武将军夫人哼着冷笑了几声，看样子也是强忍着，才算把后面的牢骚忍住了。气的端起杯子喝茶，一口一口的。 喝了茶之后，稍微的平静了一些，这才问唐青鸾：“曹映雪之后怎么样了？提前走了吗？” “没有，和大家一起吃过饭才走的。”唐青鸾知道她问的是什么，道：“表情上也没有太过的……异常，和平常差不多。” 神武将军就冷哼道：“这都已经修炼出来了……想想，谁还能做这样的事？别说今天去玩的那几个闺秀，就算是全京城的千金小姐们都在，也就只有她能做出来！真真不做第二人想。” 齐夫人问道：“你们……打算怎么着呢？” 神武将军夫人想了想，摇头：“能怎么着啊？我这实在是一肚子的气，却也只能来这里说说，在家里都不能说太多……我还不够窝囊？” 齐夫人忙道：“千万别这么说。” 神武将军夫人叹了口气，道：“我现在就是想不通，那手谕到底为什么会追到寒月庵去，庄妃……不可能不知道曹映雪也在吧？”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唐青鸾知道这话婆婆是不好接口的，只能自己说了一句：“确实……这也是今天最奇怪的地方，要是没有手谕，也没今天的事……” 神武将军夫人道：“正是啊……”她差点拍一下桌子，好在忍住了。 这时候从外面进来一个婆子，躬身笑着禀报道：“夫人，世子爷问谢过了齐奶没有？别您埋怨的话太多，反倒把正经的事给忘了。” 神武将军夫人一顿，齐夫人已经笑了，道：“谢过了，谢过了的，你们太客气了。也是真不好意思，景灏这个疯小子总也不在家，派人去找了这么半天也没回来，世子爷在前面都没人招呼。” 神武将军夫人笑着道：“别客气了，我们是来道谢的，若是再叫你们忙活，那成什么了？”又道：“说起来也该走了，府里头那边……还乱着呢。” 说着又问唐青鸾：“奶，叶柳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唐青鸾忙道：“不会的，今天我给她开的是黄连解毒汤，回去了最好在服两剂，就彻底没事了。” 将军夫人点着头，这才站起来笑道：“那就好……行，那我就走了。”说着双手握住了齐夫人的手，笑着道：“搅扰你们半天了。” 齐夫人笑着道：“别这么客气了。”说着亲自去送。 唐青鸾跟在后面一起送，一直送出了后院，送上了车。 第二百一十五章太子驾临 将军夫人和世子爷走了，婆媳俩这才回来，唐青鸾道：“将军夫人气的不轻，不然世子爷也不会特意的叫人来提醒。” 最后来的那个婆子，明显是世子爷派来提醒将军夫人的，让将军夫人不要说得太多。不管现在什么情况，他神武将军府的二小姐已经定为了三皇子妃了，庄妃娘娘就是叶柳的婆婆，神武将军府今后和楮国公府就是亲戚。 不过这样也看出来了，起码神武将军夫人对这桩婚事应该是不乐意的，尤其厌烦曹映雪和楮国公府。 齐夫人点头：“是啊。”转头看着唐青鸾道：“宫里头派出来宣读手谕的人，你见了没有？” “见了。”唐青鸾疑惑起来：“但是儿媳也不会认得……难不成母亲您怀疑是假的？不会吧？” 这么玄乎？！ 齐夫人正要说什么，一个婆子就从后面赶了上来禀：“太太，二太太，前面又来了人，说是理国公府的。” 齐夫人倒是并不意外，对唐青鸾道：“事情出在他们府，想来会过来。” 正好婆媳两个走到了内院门口，就站在这里等着。 同样有些令齐夫人意外，来的竟然是理国公夫人，这未免也太正式了。齐夫人忙迎上去，笑着客气寒暄了半天，又让唐青鸾过来行礼。 理国公夫人自然是将唐青鸾夸奖了半天，三人回到了正房，又是一番客气，这才坐下了。 理国公夫人不停的夸奖着唐青鸾，然对于曹映雪和叶柳之间的事情，却很少提，基本上没说。 齐夫人心里也清楚，理国公是皇后的娘家，对曹映雪和叶柳自然不会品评的太多，避讳。而且理国公夫人显然是更精明一些，说话比之神武将军夫人，更加的滴水不漏。 虽然只是闲话夸奖，但是理国公夫人却呆的比神武将军夫人时间长，一直到齐景灏回来了，还是没走。 齐景灏是被人找回来的，进屋前门口下人就小声提醒了，理国公夫人在。 进来行礼坐下，理国公夫人又将话题转到了他的身上，笑眯眯的道：“景灏真的是长大了，前几年好像还是小孩儿，这都一下子成亲了。” 齐夫人笑着：“是啊，是啊……”除了这话，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齐景灏就坐在旁边笑着喝茶听，难得安静的没插什么话。时不时的转眼看唐青鸾，夫妻俩眼光遇到了，就相视一笑。 唐青鸾同样没怎么说话，这位夫人对她来说还是很陌生的人，但是人家既然是主动想要亲近，当然没必要拒人千里之外，更没拿乔的必要。 理国公夫人态度很明显，是要和齐家来往走动起来，说话间的亲近感觉也在加重，最后不但是和齐夫人说好，立夏出城结伴游玩，另外还帮郭湘约了唐青鸾。 “郭湘年岁小，这种事情又从没发生过，遇到了难免慌张，好在奶稳重，还给叶柳治好了……我们真都不知道怎么感激好了。郭湘说过几天摆个压惊宴，到时候奶可一定要赏脸。” 唐青鸾自然是忙点头答应，笑着道：“过誉了，其实郭姑娘已经很镇定了，我们也玩的很高兴，吃吃喝喝的……呃，不对，是她们赏花作诗很高兴。”她笑：“我才是吃吃喝喝。” 理国公夫人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只夸唐青鸾性子好，真让人喜欢什么的，和齐夫人又说了半天，这才起身告辞。 送走了这位夫人，一家三口才松了口气。 齐景灏道：“这位真够能说的……跟今天没关系的事情愣是说了一个时辰！” 齐夫人好笑，轻声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看来这件事上一家子也达成了一致。这几位皇亲国戚突然对齐家亲近起来，就是因为皇上最近对齐景灏缓了颜色。 齐景灏这才问了问今天详细的情况，理国公夫人在这边说了半天，敢情是今天的事情没怎么涉及。 唐青鸾少不得又学说了一遍。 齐景灏一听摇头：“曹映雪已经失心疯了吧？”他对唐青鸾道：“今后真的离那丫头远点，失心疯还总牵连上别人。” 唐青鸾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今后一定离曹映雪远一点。不管是谁请自己去干什么，都先问问曹映雪去不去。 不过现在曹映雪的仇人，已经从自己换成了叶柳和顾笙柔……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呢还是该叹气。 唐青鸾叹了口气。 齐夫人问齐景灏：“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去找你的人也回说你不在常去的地方。” 齐景灏停顿了一下，才道：“出城玩了。” “你呀，真的是闲的，如今成亲了，也该正经找点事情做了，成天这么游手好闲哪里行？你说说你……”齐夫人正要长篇大论的训训齐景灏。 齐景灏苦着脸转头对唐青鸾做鬼脸，杀鸡抹脖子的想要叫她帮自己说两句话。 “你少给你媳妇使眼色！转过来！”齐夫人一声喝。 齐景灏乖乖转过头去，还问了一句：“娘，用不用儿子跪下？” 唐青鸾忍着笑，千万不能笑出来……心里又想，齐景灏真也是能把人给气死…… 齐夫人似乎也要气笑了，但是还忍着，屋里一家子正这么各自忍着想笑不笑的时候，一个丫鬟进来，小声回禀：“太太，爷，奶奶，前面有个人求见二爷。” “有个人？”齐景灏转头看着那丫鬟好笑的道：“有这么回禀的吗？” 丫鬟紧张的道：“那个人……好像是太子……” “太子？！”齐景灏惊讶的站了起来，而基本同时齐夫人和唐青鸾也惊讶的说了一声。 丫鬟紧张的道：“是啊，穿着金黄色的袍子，外面披着件斗篷，在院里站着，身边的人就叫咱们来传话，也没说到底是谁，前院的下人也不敢问……” 齐景灏明白了，忙对齐夫人和唐青鸾道：“母亲，青鸾，我去看看。”说着已经出去了。 齐夫人和唐青鸾面面相觑了一下。齐夫人惊讶的道：“这都怎么了……神神鬼鬼的真叫人不放心……” 唐青鸾也不知道怎么了，但是很明显，是出事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太子求助 齐景灏来到了前院，果然看见一个穿着石青色鼠皮斗篷的男子站在院中，背着手仰着头看着院中的一颗老槐树。 斗篷下面露出来一点内里穿的长袍，果然是金黄色的。 听见他的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真的是太子。齐家的下人看的很准。 齐景灏忙上前行礼：“太子驾临寒舍，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躬身作揖，还没有弯腰下去，就已经被太子一把扶住了：“景灏不用多礼。”太子扶他起来，笑着道：“来的冒昧了。” 齐景灏笑着道：“请进屋吧，没什么准备，太子不要见怪。”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看到太子的表情。 笑的很勉强，也没有就进屋，而是摆手：“不进去了，来是有些事情的……”说到这里微微一迟疑，才问：“少夫人在家吗？” 齐景灏都愣了，这……敢情是来找青鸾的？ 太子脸色苍白，眉头紧皱，沉吟了一下才道：“出了点事情，静夜寺那边死了几个人，好像都是中了之前你发现的那种毒……少夫人发现的，你禀报给皇上的。” 齐景灏这下全明白了，皱眉道：“怎么回事？” 太子嗓子都像是堵住了，说话非常艰难，可见这件事对他的影响非常大：“东瀛刺客的事情皇上命我查问，我派人盯着静夜寺几个月，好不容易等到那摹青和尚回来，也有了些证据，正要动手拿人的时候，却不料一夜之间，死了好几个人，整个静夜寺……像是染了疾……” “染了疾？”齐景灏道：“摹青和尚死了？” “他没有，但是也病了，和染疾死了的人症状一样。我叫太子府的御医去查看，御医们却一时查不出来是什么病……我知道之前刺客带着的兵器中淬了毒，还是你家少夫人查出来的，便想，也许这也是从倭国那边带过来的毒？” 太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道：“我现在只怕是疫症，若是传染开……” 齐景灏明白了。 太子现在的境况本来就可以说不太好，静夜寺查刺客，却撞见了宁阳公主在当场，皇上虽然暂时信任了太子，但是这种信任不见得能维持多久，若是再无其他不利于太子的事情出现也就罢了，但若是继而不停的出现令太子有疑点的事情，皇上还能相信太子多久？ 皇上本性多疑，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只不过皇上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毛病，之前也有因为多疑而判断错误的事情，令皇上痛悔不已。所以在一些事情上，一些特定的人身上，皇上会强迫自己给这些人一些信任，但是这种信任不一定能持久。这一点太子也很清楚。 太子紧张成这样，显然事情很严重。 既然和倭国刺客的事情有关，齐景灏就有责任查清楚。想了想对太子道：“太子，您进屋喝茶歇会儿，我这就回去叫青鸾准备，跟你去静夜寺看看。” 太子大大的松了口气！忙道：“我就在这里等好了。” 齐景灏也就不勉强，点头转身回到了内院。 来到上房，齐夫人和唐青鸾还在等着他，看见他进来齐夫人问道：“是不是太子？” 齐景灏点头：“是，太子如今正在查一个案子，但是被查的人突然死了，他府里的御医也查不出来是怎么回事，这才来找青鸾，想请青鸾去帮着查查。” 齐夫人听得大是惊讶，而且第一个直觉就是拒绝：“御医都查不出来，我们怎么查得出来？太子的事情，咱们还是少搅合。” 唐青鸾没说话，只看着齐景灏，她知道齐景灏应该是希望自己去的，不然直接就拒绝了太子，根本不会回来说。 齐景灏想了想对齐夫人道：“如今宫里这些事情一件牵连着一件，谁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何况青鸾不去，就牵连不上咱们了？真要是为了这个太子情况出现不利，最后皇后怨恨的人不也是咱们？理国公府的人上赶着来咱们家，不也是为了关键的时候能帮忙尽量帮忙？” 齐夫人皱眉不语。 尽管明显还是不愿意，但是儿子也有道理，宫里的事儿别看只有几个皇子争来夺去，但其实京城里的侯门勋贵，官员小吏，谁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尤其现在太子亲自求上门来的，说明事情肯定很严重，若是推了，那可毫无一点回旋余地，算是把皇后、太子这彻底得罪。 “至于去了能不能帮上忙……母亲放心，儿子和媳妇也不是笨人，自然会看情况定夺，不会做太明显被牵连的事情，我们只是去看看病。” “不是死人么？怎么又成了病了？”齐夫人心里不高兴，就特别不好糊弄。 齐景灏就陪笑着道：“死人也是因为生病死的啊……母亲？” 齐夫人沉着脸，不想理他半天转头对唐青鸾叮嘱：“你去了看看情况，若是太复杂，牵扯太多，就装成是看不出来什么的……别叫人看出来，但是也别把自己陷进去脱不开身。” 唐青鸾自然是忙答应。 齐景灏陪笑着道：“那我们去准备了？” 齐夫人这才沉着脸点点头。 齐景灏拉着唐青鸾出来，还在做着惊吓的鬼脸。唐青鸾被拉着往前走，出了正房院这才问：“到底怎么了？” 齐景灏这才小声的说了说。 唐青鸾一听可能是疫症，顿时重视起来，反而走的比齐景灏更快：“那就快点，希望不是，但如果真的是……静夜寺也不是在人烟稀少的地方，那周围山上、山脚下多少人家呢。” 夫妻俩回到了自己的房院，唐青鸾从药房中找出来些人参、商陆、黄芪、焦白术、防风、生地、甘草、鱼腥草、贯众、金银花、连翘、赤芍、蚤休、板蓝根等等的药材，叫人先去熬一锅。 然后去换衣裳，吩咐丁香和紫苏快速的准备东西。另外单独吩咐：“准备些干净的棉布带上，做的那些手套蒙脸布，还有看病用的长衫全都带上。” 两个丫鬟忙忙的去准备。 换了衣裳，那些药材已经熬好了，唐青鸾叫齐景灏，还有两个丫鬟也喝了一碗，齐景灏说自己的小厮会跟着不少，唐青鸾叫所有要跟着走的小厮都喝一碗。 第二百一十七章疫症（上） 出来到前院，简单的和太子行礼，便出门坐马车，往静夜寺而来。 齐景灏也是骑马，小厮梁潜、关绍、雷豹几个全跟上了。 路上太子将大致的情况说了说，他们两骑马就在马车旁边，因此唐青鸾也听见了。 “病倒的十数个，全都是静夜寺的僧人，包括主持摹青和尚，这和尚才从外面游方回来。死了四五个了，其中一个是进山砍柴的樵夫，也是他最先死的，接着就死去的全都是僧人。” 唐青鸾在车里问：“樵夫死在哪里？” 若是死在家中，太子是如何知道的？还跟静夜寺僧人的死联系上？ 太子在外面道：“死在山上，就在砍柴的树下，因为侍卫们已经将寺庙周围监视起来，所以发现了，症状……实在是有些可怖，侍卫们觉着不对正向我禀报之机，第一个僧人也死亡……症状一样。” “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白天。” 唐青鸾一听，心中也沉了，一天时间就死了四五个人，确实很异常。 她也没在继续的问下去，余下的等到了跟前看看情况才能知道。 就这样出了城往静夜寺赶，天色已经慢慢的黑了下来。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到了静夜寺山下，沿着台阶到了山门前，早有侍卫打开了门。 唐青鸾进来的时候便觉着周围的气氛不是很对，一股恶臭味在整个寺庙中弥漫，熏得人几乎要晕过去。 齐景灏也觉着很不寻常，寺庙早已经没有了他前一次来的那种香火鼎盛的样子，便是院中放的铜鼎里原本用不熄灭的香，如今也没有了，安静，却又诡异。 唐青鸾闻着那味道就不寻常，也不敢大意，叫齐景灏的小厮们从车上将自己带的东西全搬下来，穿戴上了防护的长袍，戴上手套，蒙上脸。同样也这样要求了齐景灏和太子。 所有跟着走的人都这样穿戴好了，便在侍卫的带领下，先来到了停放尸首的后院禅房。才一进月亮门，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呕吐的声音，唐青鸾顺声音看过去，一个侍卫正扶墙站着，弯腰呕吐。 太子脸色都变了的道：“快，找个空房间安置！” 唐青鸾看见一个从别处出来的侍卫上去就要搀扶那个呕吐的侍卫，忙叫：“等一下。”叫已经穿了防护服的侍卫：“你去，搀扶到了房间，给准备些水。” 那侍卫忙答应着去扶。 唐青鸾大声吩咐道：“所有的人去找东西把自己的手脸蒙起来，尽量不要使皮肤露在外面。” 侍卫们还不敢马上就去，等着太子的示下，太子道：“听从齐奶的吩咐。” 大家这才齐齐答应一声，听见的就都去了。 唐青鸾这才进了停尸屋子。一进屋子，那股恶臭味就更重了，几乎中人欲呕。停着的几具尸首，上面盖着白布，但是从这里都能看到白布上有些令人恶心的湿渍。 唐青鸾转头看了一下，见齐景灏都皱起眉头有些的样子，更别说他身边的太子，还有自己的丫鬟丁香和紫苏，也是要帮着自己进去检查的，但是这味道可能坚持不了多久。 她先没有马上进去，而是转身出来，叫丁香打开药箱子，从里面拿出来一片薄荷叶，放在了舌头下面，叫丁香和紫苏也同样这么做，然后对齐景灏道：“景灏，你和太子别进去了，这味道……我觉着应该不太乐观……” 话还没说完齐景灏已经连连摇头：“开玩笑！我怎么能叫你自己进去？”他倒是对太子道：“太子别进去了。” 谁知道太子虽然，却也要进去：“我也想看看……还是进去吧。” 唐青鸾无法，只能拿出来两片叶子，同样叫他们舌下，又将自己做的薄荷水用手指头沾了点，在每个人的蒙脸巾上弹了一两滴，这样能掩盖一下味道，避免吐出来。 收拾好了，这才重新进屋。 来到了最靠边的一个停尸床前，伸手掀开了白布。尽管大家都有准备，但是被眼前的尸首还是给惊得退后两步，丁香差点转头跑出去吐。 当然唐青鸾还是很镇定，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尸首满头满脸都起了些大泡，有些泡已经破了，从伤口的地方流出来不少的浓水，这也是盖着的白布上为什么一圈圈的水渍。 有些泡还没破，就和被烫了一样，都发亮了。有些萎缩了，松松的着，更显得死尸狰狞可怖。 而且更要命的是，这尸首嘴角眼角鼻子全都有血凝固的情况，就是说死的时候是七窍流血而亡的。 太子了，转身出去了。 唐青鸾赶紧低声对齐景灏道：“你去劝劝太子，叫他不要进来了……真的要是传染的，给他传染上又是不得了。” 齐景灏想想也是，太子要是出了事，可就麻烦大了，于是跟着出去了。 唐青鸾叫紫苏打开了验尸专用的那个药箱子，从里面将各种工具拿了出来，先拿起来自制的一个凹凸镜，仔细将死尸检查一下。 凹凸镜制作起来很简单，因为这时候已经有了玻璃了，而玻璃、琉璃制品也很多，一个玻璃杯底就可以。 检查了一下那些水泡，手足上多，脸上略少，其中手臂和脚腕子处明显很多，其余地方略少。这种情况倒是和疫症有些相似，但是很多毒物误服了也会出现这种情况，现在最像疫症的一点，反而是大面积的得病死亡。 不过即便是大面积，可也是在一个寺庙之中，所以到底是吃喝、或者通过什么途径服用了有毒的食物，还是怎么回事，还很难说。 唇有裂痕，皮肤发黑，手指脚趾都已经蜷缩的成了很奇怪的形状。脸上也有青肿，看起来像是被拳头打了，其他地方，再无明显的伤痕，显然致死原因初步判断是病菌。 而且应该不是一种病菌。能致使人七窍流血的，其实只有几种情况，但是据唐青鸾所知，任何一种情况都不可能引起这大面积的起泡，除非是两种毒混在一起。 检查完毕，这才拿出来解剖的刀，准备解剖。 第二百一十八章疫症（中） 齐景灏劝住了太子，自己进来了。看见这情况问道：“是不是上一次你查出来的那种倭人用的毒？” 唐青鸾摇头：“应该不是。”她道：“那种毒性渗透钢材一类的东西性能更强一些……更适合淬炼有毒的兵器，而直接用在人的身上，效果反而未必好。这些人死的这么快，可能不是。” 而且最重要的，上一次的毒非常古怪，她从看见那个‘青玉匕首’就已经觉着不大对了，但是这一次……似乎她不算很吃惊，这些症状她不是没见过。 头面、胸心并深青黑色，肚胀，或口内吐血，死者的肝脏器官有些出血，血液和基本都是黑绿色。 唐青鸾心中基本已经断定了，是中了毒了，而且不是一种毒。 等破开胸膛检查器官的时候，旁边看着的齐景灏都吃了一惊，恶心的差点吐出来。别的器官只是发黑，但是肾脏部位，不但是发黑，竟然还有一些蠕动的蛆虫！ 唐青鸾用镊子将肾脏捏住，然后切下来一块，放在了瓷碗中，用盖子封起来，放在了一边。 检查了一下其他的地方，需要切下来检查的就切下来，再无其他异常，便就缝合起来了。 解剖一具尸首就用了一个时辰左右，屋里气味实在难闻，唐青鸾也有点受不了，她到底也是普通人，何况现在的工具都太简陋了，她也被熏得头晕，再加上站了一个时辰，累的腰都直不起来。 其他的还有四五具，若是全解剖了，时间全浪费在这上面了，那些生病的反而耽误了。毕竟根据太子说的，发病到死亡的时间很短，一天就已经死了这些人了。 所以余下的几具尸首没有再和第一具一样的解剖，只大致看了看，便先出来。 最后从屋里出来，唐青鸾都觉着几乎要虚脱了，站都有点站不住，一出来只觉着空气清新了很多，胸口那种闷的几乎要呕吐的情况终于好了一点。 齐景灏拉着她走到了墙角种的一片绿茵地里，一迭声叫丫鬟端来了椅子扶她坐下，又叫端来竹椅竹桌，沏茶端过来。 只有一把椅子，唐青鸾先坐下了，真真也是累瘫了，手脚都僵硬了：“其他人怎么样？”她还关心的问。 齐景灏道：“不知道，时间太长了，我也没见太子，也许回去了。” 唐青鸾仰脸白了他一眼。太子去齐府的时候着急成什么样了？肯定会在这里等着，怎么可能还没事了似得回去了？ 齐景灏显然是想叫自己休息休息别问了。 “先给我把手套摘了。”她也是实在不想动。 齐景灏同样也是戴着手套蒙脸布，一身严严实实的，他的手套是干干净净的，便摘了唐青鸾的，又将自己的翻着摘了，将唐青鸾的手套包在里面，然后将她的蒙脸巾取下来，同样将之前的手套包起来，再把自己的蒙脸巾取下来，也包起来。 果然跟着唐青鸾已经是练得熟练起来了，将换下来的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丁香已经拿来了一个筐子，就仍在筐子里，这样等到装满了就去烧掉。 太子其实已经从休息的屋里出来了，太子焦虑的心情，根本是无以言表。如果这确实是疫症，而且传染开了，那么他真的就是犯下大错了！ 静夜寺早已经在他的监视之下，甚至连疑点证据都是别人给他的，是皇上亲自告诉他的，基本上已经是很简单的事情了，抓住首脑，审问出来倭人在京城乃至于全国的分布情况。 太子是想抓住主脑摹青和尚，所以在上次的事情之后，用惊吓公主的罪名抓了几个僧人，便没有在惊动静夜寺，表面看起来，似乎静夜寺再无其他可疑的地方了。 也是因为这个，硬着头皮等了几个月，几乎连太子自己都怀疑，摹青和尚受了那次惊吓之后还会不会现身。 好在最终还是出现了，太子惊喜之余，正要动手的时候，却发生了这样叫他措手不及的变故！ 这样一来，所谓的抓住主脑，彻查全国倭人的分布情况，已经是不太可能了，摹青和尚能不能保住命还是未知，再加上若是疫情传染开，周围的百姓也开始发病，那可真的要了命了！这里可是天子脚下，若是传染到了京城…… 太子直觉着，若是疫情控制不住，自己的太子之位是保不住了。 所以在府里的御医无计可施之后，太子亲自去求齐景灏和唐青鸾，也是因为唐青鸾当时查出来的倭人兵器有毒的事情。 这会儿太子迫切的心情岂能淡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唐青鸾出来，正要追过来问问情况，却看见齐景灏在那边服侍他媳妇脱手套摘面巾的，然后又服侍洗手喝茶的。 太子一时倒也不好过去了。 唐青鸾连喝了三杯茶，这才好受了一点。道：“重新拿蒙脸巾和手套来，咱们去看看病人。” 紫苏早拿来了两套没穿过的袍子和手套蒙脸巾，两人重新穿戴上，齐景灏道：“先去看那个老和尚，还是看别人？” 唐青鸾看着他道：“你说了算啊。” 齐景灏一愣，失笑：“我说了也不算，问问……”转头找，正好太子在那边看见他们站起来了，应该是要继续，也过来了。齐景灏就问道：“太子，是先去看那老和尚，还是看别人？” 太子忙道：“自然是先看老和尚。”那老和尚可以说是关键人物，不是实在没办法，太子是不想叫他死的。 齐景灏和唐青鸾便跟着太子来到了主持摹青和尚住的禅房。禅房里恶臭味一样浓重，老和尚躺在床上，脸上已经开始起泡，唐青鸾叫将他的手拿出来，看见手臂上已经起了好些的水泡。 她伸手搭在了手腕上诊脉。 齐景灏就背着手在屋里转悠，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其实这屋子太子命人已经搜了不下几遍了。基本上已经是一目了然，靠墙放着一个橱柜，橱柜中只放了一些书卷，其他什么都没有。 齐景灏将书卷拿出来看了看，也都是经文什么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疫症（下） 太子这时候也过来了，压低声音问道：“验尸那边……可发现了什么？他们是怎么死的？什么病因？” 齐景灏道：“只是取出来一些东西，还要检验才能知道到底是病了，还是中毒，还是什么缘故的。” 太子恍然，叹气道：“我太着急了。” 齐景灏道：“检查了一下，死者都是毫无外伤的，死因就只有是吃喝过的东西里查。至于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明白了。” 太子点头，又叹了口气。 齐景灏很明白太子的心情，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问道：“其他生病的全都是僧人？我们才进门的时候看见一个侍卫是不是也病了？” 太子皱眉点头：“是啊，一个侍卫病了，一个也觉着不适，御医正在给检查。开了些药的……” 齐景灏点点头。 唐青鸾一边诊脉一边查看病人情况。脉象极不稳定，就这样躺着也能看见口中吐液，脸上不停的，显然是某种剧痛叫他忍受不了，但是人出于半昏迷状态，实在也动不了。 诊完了脉，唐青鸾拿出来银针，在病人的鼻下人中、两侧等穴位针灸测试，反应几乎没有，可以知道病人的口唇麻木。在检查眼睑，用烛光闪照，毫无反应，说明视觉已经出现问题，看不清楚了。 另外病人还有浑身抽搐、血压升高、心律不齐等中毒反应。 唐青鸾用手按压病人的胸口、心脏、胃等不问，全都没有反应，等按压到了腹部，病人顿时浑身重重的抽搐一下，疼的哆嗦半天，然后松开，病人就好了一些。显然，疼痛的地方应该是腹部。 而病人已经是浑身无力，根本没有力气挣扎，所以即便是被按到了剧痛的地方，也只是浑身颤抖，却无力挣扎开。 唐青鸾已经叫丁香将药箱子打开了，拿出来齐景灏找人帮着做的针管。用消毒水将针管和和尚的手臂血管处全都擦了擦，然后取了一针管血。 用棉布按在血管处，叫丁香按住了，过半盏茶的功夫在松手。 这种针管针眼还是比较大的，唐青鸾这还是头一次使用，不敢太大意。其实今天用这个，也有实验的意思，实验使用针管的可行性，若是今后治病能用上针管，那也是一大进步。 唐青鸾将针头取下来，将血打入瓷瓶中，准备一会儿检查。 太子早已经过来看着，看见她就这么轻松的从人身体中抽出来了一管子血，已经是惊得眼睛睁得老大。果然，这位的医术确实有独到之处，就是箱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刀片管子什么的，别的大夫都没有。 唐青鸾对太子道：“我需要个房间检查这些东西。” 太子点头：“好，马上准备。” 他那边病了两个侍卫，唐青鸾从屋里出来，太子还有礼的询问了一下：“齐少夫人累不累？若是还能撑得住，能不能帮忙看看我的两个侍卫？” 唐青鸾点头：“当然可以。” 太子便领着到了侍卫休息的地方。 唐青鸾进去检查了一下，两个侍卫症状较轻，先前进门看见呕吐的那个，并无起泡现象，只是呕吐，手脚指甲发黑，唇发黑干裂，眼角有些血丝，对光有反应。另一个除了呕吐还没有其他的反应。 最终死亡的人，病重的人，病情较轻的人，这属于是三种情况，现在唐青鸾全都检查过了，基本上已经有了点数，让两个生病的先休息，她出来了。 太子命人准备了一个之前空置没有住人的人禅房，将里面打扫了一下，唐青鸾这才进去了，丫鬟小厮的提着抬着药箱子进来。 唐青鸾先写了一些需要的药材，出来让梁潜找外面没跟进来的小厮去买，另外还需要一些东西，也都去买。 还专门吩咐了一句：“所有跟着来的人都不准回家，我知道这些东西家里可能有，但是只准去买，不准回去拿。” 梁潜答应了，忙去找外面的小厮。还没走出去唐青鸾又猛地想起来了，道：“外面人多不多？” “有好几个人呢。”梁潜回答。 唐青鸾就道：“在找个人骑马在周围转转，看看这寺庙喝的是什么水，如果是山泉水的话，取回来一些。小心点不要碰到了。另外检查一下周围的百姓人家，哪些喝的水和寺庙的水是一处出来的。” 梁潜忙答应了，看看没什么吩咐了，这才赶紧去。 齐景灏小声道：“你怀疑是疫症？” 唐青鸾摇头：“其实不敢肯定，只是以防万一，我现在只知道这些人确实中了毒。” 齐景灏点点头。 两人这才进了屋，将手套等摘了去，休息休息。 太子当然也安心不了，跟着进来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齐景灏看出来了，太子是急于想知道点情况，即便是一点点也好。 于是便问唐青鸾：“现在能知道什么？” 唐青鸾摇头：“不能肯定……” “是疫症吗？”太子果然忍不住问道。 唐青鸾也知道太子担心什么，摇头道：“不是疫症，但是不能肯定是什么引起的，若是这样突然暴发，而且是很多人一起，还是需要戒备起来。” 停顿了一下又道：“太子将周围命人看守起来好了，不准外面的人进来，里面的人也不要出去。除了那个买东西的小厮，大家尽量减少走动，生病人的房间，也不要进去了。等我查出来到底是什么引起的，也好对症下药。” 太子点头，马上转头找人，侍卫就在门口，听见了忙答应了一声。 唐青鸾又让梁潜去外面山上找些石浦叶和艾草，尽量多一些，找回来之后烧着了熏一下院子，减少蚊虫。 “情况并没有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而且现在发现已经算是很及时的，太子请先休息去吧，晚上我会把检验的东西查一便，看看到底是什么。” 太子正要摇头，齐景灏忙道：“太子去休息吧，身在这种地方，若是休息不够疲倦劳累，容易染上病……别人也就罢了，若是你染上了病，那可出大事了。” 他也是直言不讳。主要是这一点并不需要说的多么婉转，让太子明白就行了。 第二百二十章剧毒之物 果然听见齐景灏这样说，太子也就明白。 自己若是真的染上病，那可什么都不用忙了。再说了，齐景灏夫妻是自己叫来帮忙的，若是因为自己在这里染上病受了牵连，那可真的是冤枉的很。 太子想明白了，也就点头：“那好吧……” 唐青鸾笑着道：“太子请放心，安心休息，不管是什么必定能查出来。” 太子点头答应着，出去了。 这边齐景灏这才坐下了，问唐青鸾道：“很累吧？要不先休息会儿？”他伸手给她按按肩膀。 唐青鸾摇头：“哪里休息的安稳，放心，我也不是常这样，一两次的倒是能撑得下来。”又仰头问齐景灏：“你累不累？” 齐景灏好笑：“我累什么。” “这里你检查了没有？有没有倭人的东西？”唐青鸾又问。 齐景灏摇头：“就算以前这里是倭人的藏身之处，上一次宁阳来闹得那么大，这些倭人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还回来？而且该隐匿的早隐匿起来了。” 唐青鸾就压低声音道：“我就是奇怪……太子为什么拖了这么久？” 齐景灏想了想，才低声道：“对太子来说，对他形成威胁的，到底不是这些远在天边的倭人，而是近在咫尺的那些人……他可能是想查出来背后对付他的人到底是谁，然后……谁知道拖到最后坏了事。” 说的也是，太子差点被人诬陷和倭人奸细有关，他肯定是想顺藤摸瓜，从这些倭人身上查出来背后陷害他的人，只可惜，背后那人看着情况不好，先下手为强了。 这病肯定不是正常得的，这一点唐青鸾是可以肯定的。 等小厮买药材的时候，唐青鸾靠在齐景灏身上休息了一会儿。 过了小半个时辰，小厮买药回来了，唐青鸾将药材分别用不同的方子配制了，让丫鬟快去熬成药汤。 她将从死尸中切下来的剪成三份，放在碗中，等丫鬟将药汤熬好了拿来，分别倒进三碗中。 齐景灏凑过来看，就看见其中一碗里那附在肾脏上的蛆虫很快就死了。余下两种药水中的也将死不死。 唐青鸾已经直起腰来，齐景灏一看她脸上露出这种表情就知道，她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唐青鸾已经是迅速的吩咐了起来：“梁潜再去买这几种药，量尽量大一些，再买个戥子，我回来分……每一样都在十斤往上。” 说着将其中一个方子拿出来，递给梁潜。 梁潜答应着，马上去了。 唐青鸾叫丁香将熬剩下的药，赶紧去给那些病人送去，余下还有不多的药，一并熬制了。余下的药材，捡出来几种叫另外熬一锅，这种可以有防治的作用。 这边一忙碌起来，太子就闻讯过来了，他确实也没办法安心睡觉，根本睡不着。一进屋就问：“我听说已经去抓药了，是不是已经查出来了？” 唐青鸾点头道：“是的，查出来了。” “是什么？”太子马上问。 “中毒了，放心，并非疫症。两种毒混合而成。”唐青鸾转头看见齐景灏也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自己，继续道：“一种是斑蝥，剧毒之物，另一种是药物，具体是什么我也没查出来，不过可以治疗的药我已经有了。” “真……”太子才说了一个字，马上转了一句：“好……那就好，已经买药去了？” 唐青鸾知道，其实太子最开始想说的是‘真的吗’？当然这是下意识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唐青鸾也不会认真，点头道：“已经去买了，放心吧。” 然后又道：“如果是中毒，还是两种毒混合使用，那么肯定是人为的，寺庙中无数僧人都中了毒，说明不是吃的就是喝的，大家共同会吃下去的一种东西。所以请太子叫人询问出来僧人们在二十四个时辰之内都吃过什么东西……” 想了想继续道：“派人开始查周围的山泉、野果什么的，暂时不用取回来样品，但是要派人盯住，不要叫周围的百姓来采摘。余下的……” 太子已经点头：“知道了，余下的我会处理。” 他是绝对不愿意这种毒蔓延开，让周围百姓也中毒的，所以唐青鸾也就不再多说，点头去看病人。 不是疫症，大家绷紧的神经就松了些，但是这口气还没松下来，却又有两个僧人病情趋于严重，已经开始昏迷了。 唐青鸾过去看了看两个严重的病人检查了，叫人立刻将药灌进去，然后用了一些外敷的药，避免外面的伤口继续感染，那样的话里外夹击，病人病情等于严重了两倍。 正在这边忙着，齐景灏从外面跑进来，拉着她就往外走。 “怎么了？”唐青鸾忙问。 “那老和尚快不行了，你看看能不能治了？这是个关键证人。”齐景灏说着，凑到了她的耳边轻声道：“这个人要是死了，太子那边就麻烦大了。再要是有人落井下石，后果……最严重都有可能发生。而且可以想得到，必定是会有人落井下石的，而且不止一个。” 唐青鸾点点头，又先问他：“你的意思呢？” 齐景灏小声道：“尽最大努力帮他。” 唐青鸾还有些愕然，这还是齐景灏头一次明确表明他的站队。不过夫唱妇随，唐青鸾不管皇子们争储是什么情况，齐景灏支持谁，她自然是支持谁。 点点头，便跟着他来到了摹青和尚的禅房。 如今已经不用穿的和粽子一样了，太子在屋里背着手走来走去，脸上沉重无比，看到她进来忙也迎上来：“唐大夫，你看看……能不能救？” 唐青鸾点头先安抚一句：“太子不要着急。”然后便过去查看。 一到跟前便惊悚的发现老和尚的鼻子和嘴角都开始往外流血，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连抽搐都很微弱，基本上是快没气了的样子。 带上了蒙脸巾和手套，拿出来银针试了试几个穴位，基本没有了反应，瞳孔开始涣散。唐青鸾把脉，脉象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这老和尚真的是濒临死亡的边缘了。 如何救治？唐青鸾站在原地凝神想了想。 第二百二十一章揭穿了 旁边太子急的额头都冒出来汗了，手握拳微微颤抖。如果老和尚也死了，那他就完全是前功尽弃，别说背后指使的人，就连已经暴露的人他都没有抓住一个。最重要的是，奸细的事情从这里就断了线索了！ 皇上那边怎么交代？皇上不傻，线索早就给了太子，却拖延到了现在，反而把线索拖延没有了，皇上自然会想到太子是想查背后害他的人，为了查害他的人，却把奸细的事情拖延断了线索！皇上岂能高兴？岂不会大怒！ 太子真急了。 唐青鸾想想，现在也没什么办法了，只能用针管静脉注。她转身，看见紫苏已经很明白的提着药箱子在门口等候着，便叫进来。 打开了箱子，将另一个没用过的针管拿了出来，这些针管她在家中已经是做过消菌处理的，叫人端来一碗药，抽了一管子。 用静脉注射的办法，将药注射进了摹青和尚的体内。 接着用撕成细条的棉布紧紧包扎了，让丁香就在旁边盯着，一眼都不要眨。 皮肤外面也有几处伤口溃烂严重。这种起泡基本上都是先四肢然后面部，因此四肢的溃烂更严重一些。尤其是手臂上，唐青鸾不得不划开了两个，叫紫苏将里面的浓汁挤出来。 她将选好的草药捣碎了，调和成一种浓汁，然后敷在外面。 半个时辰之后，老和尚的情况略微稳定了一些，口鼻流出来的慢慢变成了一种黄色脓液，血是止住了。 情况看起来好转了一些，唐青鸾出来，问药材买回来没有？丁香道：“已经买回来了，二爷拿着方子去了。” 唐青鸾还有点不放心，跟着去看，见齐景灏正指挥着几个侍卫小厮在一口大锅里熬药，看到她过来，拿着方子过来道：“照着你这个方子，每样翻十倍的量，在这个锅里熬，应该没问题吧？” 唐青鸾笑着点头：“没问题，辛苦了。” 齐景灏嗤的一笑，在她肩膀上揉了揉：“老和尚怎么样？” “打了针之后情况稳定了一些。”唐青鸾道：“看起来药已经产生效果了，这是最好的，过一个时辰左右，再给打一针，应该就能稳定下来。” 齐景灏放心的点点头。 又过了一个时辰，唐青鸾用静脉注射的办法，又给老和尚另一个胳膊上打了一针。 老和尚的情况就彻底稳定了下来。 唐青鸾诊了脉，脉象也趋于稳定，便让丁香在屋里盯着点，自己从屋里出来。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 紫苏跟着她，唐青鸾又叫紫苏将屋子门窗全都打开，里面的味道也实在太难闻了，吩咐紫苏，一会儿和丁香换一换。 “你们也时常洗手，接近病人也要戴蒙脸巾和手套。”唐青鸾吩咐着。 太子先出来了，询问过外面的情况，生病的人已经情况稳定了，看见她出来，太子过来道：“这和尚没事了吗？” 唐青鸾道：“情况稳定了一些……不敢说没事了，还要在看看。” 太子这会儿也已经镇定多了，他是亲眼看到老和尚情况稳定了的，也知道大夫不可能现在就肯定没事了，太子已经很感谢了，点点头道：“辛苦唐大夫了……” 抬头看见齐景灏也过来了，对齐景灏有道：“辛苦你们了，我已经叫人在你们的房间放了热水什么的，还有吃的，你们吃点歇会儿。” 齐景灏点头：“没事。” 唐青鸾问太子道：“问没问余下的和尚是吃了什么？查出来什么没有？” 太子摇头：“还没有，所有人都问过了，正根据他们的口供查线索。” 唐青鸾这才点头。 齐景灏也忙了一晚上，这会儿也累的很，和唐青鸾回到了他们俩人暂时呆的禅房，果然看见屋里面放着一盆水，水盆旁边是一个桶，水都微微冒热气。 齐景灏叫唐青鸾先去洗洗，问道：“老和尚是不是已经稳定下来了？” 唐青鸾边洗手脸边点头：“是啊，不过身体很难恢复了。” 齐景灏就道：“不用全治好，活一阵子就行了，该查问的查问清楚，这种人还费劲把他治好干什么？” 唐青鸾无语好笑。叫他过来洗脸，将自己用过的水泼了，给他倒了一盆。 两个侍卫提着食盒在门口叫：“齐二爷？” 齐景灏擦着脸出去，侍卫躬身道：“这是外面送进来的点心，是太子府做的，绝对安全，晚上和早上太子用的都是这个，请两位也用这些。喝的水里面也有，一会儿会运来两桶。” 齐景灏提着食盒进来了，对唐青鸾道：“对了，昨晚上你不是叫人去查周围的山泉水什么的？关绍已经回来了，这山上泉眼很多，四五处呢，怎么弄？全取回来一点水？” 唐青鸾摇头：“不用了。昨天我也是担心这是瘟疫，所以叫取回来水检查，现在知道了，既然不是，就没必要……和尚僧人们中的毒，若是用泉水来下毒，是不太可能的……那需要的毒物量可就大了。” “水不可能下毒？”齐景灏闻言问了一句。 “不可能。”唐青鸾肯定的道。 齐景灏就走到门口对门口站的侍卫道：“跟太子说一声，水源下毒不太可能，找别的线索。” 侍卫忙答应了一声，赶紧去禀报。 齐景灏这才回来，道：“你一会儿睡会吧，忙了接近八个时辰了。” 唐青鸾正要点头，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对了，景灏，你记不记得昨天太子就说过，最先发病的是个樵夫？并不是这寺庙里的僧人和尚？” 齐景灏点头：“是啊，最先发现的，但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他最先发病？” 唐青鸾想了一会儿，道：“樵夫的尸首，我好像并没有解剖，解剖的是个僧人……一会儿去解剖了他。” 齐景灏愕然：“怎么？第一个死的，能发现什么？” 唐青鸾点点头：“我也不知道，但是第一个死的人肯定会有些蛛丝马迹，何况死的病的全都是僧人——后面生病的侍卫不算，太子发现之前……唯一不是和尚身份的，就是这个樵夫，所以我觉着应该查查。” 第二百二十二章伪装 既然唐青鸾这样说了，齐景灏也就点点头。 简单吃了点东西，夫妻俩从屋里出来，太子站在院中，一个侍卫正在跟他回禀着什么。 齐景灏对唐青鸾道：“我不陪你去解剖了，我想起一件事，叫人去查查。” 唐青鸾点头，还有点不放心小声问道：“你不会走吧？” 齐景灏好笑的揉揉她的肩膀，道：“当然不会走啦，我就在这里……放心，只是想起一件可能有相关的事情，叫人去查查。” 唐青鸾这才放心，点头去了。 齐景灏叫来了雷豹，低声道：“下午的时候估计都能离开了，到时候把老和尚没死的消息放出风去，咱们的人盯着楮国公府和三皇子府。” 雷豹小声道：“这边呢？” “这边不用管，料想太子的人已经把这边盯得死死的了。”齐景灏道，当然，一会儿他还要从旁‘无意’提醒一下太子，叫太子把这边盯起来，若是总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是查不出来什么情况的，只能主动放出去一些消息，叫那些隐藏起来的人动起来。 雷豹还没来得及答应，太子从那边过来了，叫了一声：“景灏。” 齐景灏示意雷豹等一会儿，便忙过去了：“太子？” 太子道：“景灏，你和唐大夫这一次真的是帮了我的大忙了。现在……”他还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已经叫侍卫将摹青和尚没死的消息散播了出去，料想背地里动手的人肯定会忍不住。” 他马上道：“这边我已经派人盯好了，放心，不会让你们有危险的。” 齐景灏一听恍然了，原来太子和自己布置的是一件事。只不过自己更谨慎，也是因为青鸾在这边，才吩咐自己和青鸾回去了之后，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在把消息放出去。 太子应该也是觉着自己和青鸾担了风险，不能不告知。 齐景灏点点头：“没事。” 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甚至连一点意外没想到都没有。太子看到他的神情，心里也明白，齐景灏也想到了，应该这样做。 又犹豫了一下，太子才问道：“景灏，倭人行刺的是你……你当时可发现了有什么不对之处？”说着马上又道：“该知道的，我当然已经知道了。如果没有也没关系……” 齐景灏听出来了。太子现在其实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立场——如果自己站的是别的队，就不会这么尽力的帮忙，今天的事情，正如太子说的，是帮了他的大忙了。而自己愿意帮这个忙，太子就知道，起码自己不是站在其他皇子那边的。 这才问这个，是想从自己这里多知道一些事情。毕竟倭人奸细的事情太子是从半路接的，加上这件事本身太复杂，如今太子也置身其中有些看不透了。 齐景灏想了想，道：“所有一切我禀报皇上的时候全都说了，倒是真没有能跟太子说的方面。” 太子马上点头：“原来这样，我想也是……应该没有……” 齐景灏道：“倒是有个建议。” 太子一顿，马上问：“什么建议？” 齐景灏道：“太子你想过没有，什么愿意致使摹青和尚冒险回来？上一次宁阳公主在这里闹腾的事一出，就算是外表看咱们似乎还不知道奸细的事情，只是找刺客的事情暴露了，但是以摹青和尚这种奸细，风吹草动都会紧张，更不用说那么大的惊动了。” 这个问题太子显然想过，道：“应该是有什么他必须要拿回去的东西。” 齐景灏就问：“什么东西？” 太子摇摇头：“这个真不知道……这静夜寺我搜了不下五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齐景灏就道：“我倒是想到一件。” 太子一喜！忙问：“什么？” “倭刀。” 太子接着愣了：“你是说你交给皇上的那两柄倭刀？那个东西？不太可能吧？两柄刀而已……” 齐景灏道：“我之前也觉着不太可能，不过青鸾说的……她二叔是做生意的，结交的人里头有上几代跟倭人做生意的，精通倭语，也精通一些他们的习俗。据说，倭人很注重荣誉感，注重身份。而武士的身份体现，就在倭刀上。倭刀都丢失了，不但是武士自己没脸，便是家族乃至于门派，都会跟着荣誉丧尽。” “太子你接手这个案子，应该也和浙江明州回来的苏将军聊过，苏将军也能证明这一点。倭人就算是死了，其家族的人或者是门派中的人，也会想办法把倭刀拿回去……尸首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刀。” 这话让太子沉吟了好半天，道：“我和苏将军是聊过，倭人的武士剑术流派也聊到了，倒是……却有这种说法，武士对刀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不过却是没想到。” 他点点头：“景灏，你真的是提醒了我。”接下来怎么做，显然太子知道怎么做了：“我会设个局，用倭刀设局……” 说到最后声音微微的拖长，显然想到了什么。 齐景灏知道太子想到了什么，是他提醒太子的，自然更清楚，想了想道：“太子，利用倭人奸细这件事，查宫里宫外翻覆的关系……未必是上策。” 太子一顿，眼睛微微的一眯看着他：“你这样认为？” 很明显，太子真正的对手是宫里宫外这些人，而不是远在倭国的那些人，这一点太子很清楚，所以很敏感。 齐景灏点点头道：“太子可以想一下，最早是从哪件事开始的这一系列事件？就是姝嫔中了虎掌南星的毒死亡开始的。太子若是想查，完全可以从最早发生的事件查起。而奸细这件事，查清楚了本身即可上报，完全没必要通过这件事查幕后指使。” “一来不用冒着牵扯到刺客奸细的事情中来……这种事情只会越牵扯越大，越发不好脱身。二来，奸细的事情查清楚了前因后果，那么有人陷害太子这件事自然也昭然若揭……就算是还不知道是谁，可皇上起码知道了太子的处境。” 第二百二十三章醍醐灌顶 齐景灏这番话对太子来说真可谓是醍醐灌顶！ 太子其实很聪明也很有智慧，只是这件事太复杂了，他被纠缠其中四面八方都是迷局，太子也着实有些不知道从何下手。盯住了一点，就钻了牛角尖。 齐景灏这番话提醒了太子，完全不用纠结奸细这件事，抓住了摹青和尚顺藤摸瓜将隐藏在大周境内的奸细尽量抓获，这就行了，完全没必要通过奸细再查宫里谁对自己不利。 因为谁对自己不利，其实太子心中清楚的很，若想要找把柄，也不用通过这件事，现在看看，很明显这件事上人家做的滴水不漏，自己很难抓住什么把柄，一个闹不好，反而还要反噬其身。 太子也是很明白的人，马上就接受了齐景灏的建言，有些失笑的摇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发现我之前真的是钻了牛角尖了，被你一番话点醒了……确实，感谢。” 他也没说太多谢谢的话，毕竟齐景灏说这些话是因为被拉来也牵扯到了这件事里头，人家又没有明确说今后就站在太子这边帮你，太子也不想用这种方法逼着人家好像一定要表态一般。 齐景灏看他明白了，也就笑着点头道：“那就好，事情反而简单了。” “不错，事情反而简单了。”太子点头。 停尸房。 唐青鸾又是全副武装，叫守门的侍卫给自己指了哪个是樵夫，走过来叫丁香掀开白布，开始检查。 先看了看手脚，就觉着奇怪，唐青鸾又转头叫：“侍卫？你说的这个是樵夫？没有搞错吧？” 侍卫忙进来，躬身道：“没错啊，只有一个有头发。而且樵夫是我亲自抬进来的，不会记错。” 唐青鸾这才想起来，对呀，余下的都是和尚，可不没头发。看了看，这具尸首果然是有头发的。 她继续先去检查死尸的手。 这就奇怪了。 樵夫砍柴为生，每天拿着斧头，手掌特定的位置必定会有老茧，可是这个人，一双手干净白皙，甚至还很修长，简直比教书先生的手还干净。 再检查脚，一样，若是樵夫，每天上山下山，再去进城卖柴，走多少路？而且既然是樵夫，必定是家中不太富裕的，但是这位脚掌底一点厚茧都没有，柔和的跟他的手一样。 身份存疑。 继续解剖，因为已经怀疑了，唐青鸾发现的疑点便非常多，此人的肺中积聚了一些不属于身体的物质，是什么暂时不知道。她用镊子取出来一些，放在了旁边的碗中。 发现这个人胃病严重，这也是他清瘦的原因，但是这个人绝对不是每日三餐清茶淡饭的樵夫，相反，他吃的应该很好，甚至在胃中找到了一些还未消化的生鱼肉。 唐青鸾将从肺中取出来的物质里倒入了蜡油，然后用瓶子将蜡油压平。 “怎么样？”齐景灏进来了。 唐青鸾将压扁的蜡油举起来看了看，道：“看着像是……木头屑？” 齐景灏也过来看，不过他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只看见白色蜡油中一团红色的东西：“木头屑？” 唐青鸾想了想，吸入肺中，还是这么大的量，应该不会有太多选择，加上这个年代，选择就更少了，应该就是木头屑没错。 她对齐景灏点头：“应该是……跟太子说一下，这个人不是樵夫，身份是伪装的。甚至可能是倭人。另外他住的地方，应该是在一个木匠的家里，或者隔壁，横竖是有那种大量木工活的地方。” 齐景灏转头对门口侍卫道：“听见了？” 侍卫是跟着他来的，忙点头：“听见了，这就去禀报！”说着马上跑了。 齐景灏对唐青鸾道：“审问僧人那边有了进展。几个僧人说前天什么什么尼罗菩萨的什么日子，寺庙里做了好些的馒头，不但是自己吃，还给周围的百姓发……大部分僧人吃了，有两三个胃口不好没吃，没吃的就一点事没有……” 唐青鸾已经大惊失色的道：“周围百姓们赶紧叫人去找……” 齐景灏就就知道她要着急，已经马上道：“放心放心，知道了之后第一时间已经叫僧人领着去找了，而且还带着药，已经熬好的药，查到了马上就能喝，若是发现病重的，就叫抬回来。僧人对着周围的百姓也是很熟悉的，放心好了。” 唐青鸾这才点头，皱眉道：“既然是他们僧人自己做的……面粉的问题？” “已经去查了。这就更加好查了一些。”齐景灏道。 说的也是，线索这么多，应该更好查了。 唐青鸾回身将尸首给缝合上，然后摘了手套蒙脸巾，脱了外面的长袍，跟着齐景灏出来。 这会儿线索多了起来，太子背着手站在外面，脸上神情也镇定了很多，虽然一天一夜没睡没怎么休息，不过倒是不见疲惫，反而还有些精神。 看到唐青鸾出来，太子过来问道：“唐大夫，听说你怀疑那樵夫不是真正的樵夫？” 唐青鸾点了点头，简单的道：“樵夫的手脚太干净了，一点厚茧都没有，这和贫苦讨生计的樵夫完全不同，胃里发现一些食物残渣，显示这家伙最后一餐吃得还不错，肺中有些木头屑，应该是住的地方或者周围，是有做木匠的。” 太子恍然点头，道：“已经派人去找这种地方了。” 唐青鸾忙问道：“前天领了馒头的老百姓有多少，都住在什么地方？太子派了多少人出去找？这种毒发很快的，最好多些人手……” 虽然觉着太子能想到，但是忍不住还是提醒。 太子忙点头道：“人手很多，唐大夫放心。对了，发馒头是昨天，前天晚上的时候，僧人们将馒头做好蒸出来，昨天早上开始发的。” 这算是个不幸中的小幸，时间虽然已经过去了十二个时辰，但是比起这些已经死去的僧人什么的，时间上还短一些。侍卫们若是能尽快的找到，尽快的给喝了药，应该会比僧人的情况好一些。 太子道：“这边算是没事了，唐大夫，这次真的多谢你了。” 唐青鸾忙摇头：“没事的，太子不用客气……若是没事，我和景灏在这边等会儿，看看侍卫们会不会抬回来严重的病人。” 太子自然是点头答应。 第二百二十四章遇险（上） 正在这边说着，从外面跑回来一个侍卫，来到了太子跟前，躬身道：“太子，山脚下有两个病人严重的很，但是……已经不好在移动了……” 太子还没说话，唐青鸾已经马上站了起来：“我过去看。”她本也觉着到了严重的时候怎么能抬动？只不过这是太子事先安排的，并没有跟她说，她也就只有等着。 她叫紫苏、丁香提了箱子跟着自己出来。 太子忙拉住了也往外走的齐景灏道：“景灏，看了病直接回去好了，这一次帮忙很感谢，等……有机会咱们坐坐聊聊。” 齐景灏点头：“好，太子，那我们告辞了。”拱手出来。 侍卫领着出了山门，沿着后山的一条小路往山下走，唐青鸾走的跌跌撞撞的，实在是路不好走，加上肚子饿的很，没什么力气。齐景灏干脆把她背了起来。 唐青鸾也就没客气，伏在他背上出了口气，还埋怨了一句：“你应该早点把我背起来，我也不用脚疼了。” 齐景灏嗤的一笑，正要说些俏皮话，又听出来她声音里全都是疲惫，有点舍不得，便好言哄道：“好好，是我不对。你好好休息一会儿。” 一路下了山，沿着山边田埂间的一条小路，一直到了一户人家门口，唐青鸾才拍着齐景灏的背叫把自己放下来。 侍卫领着他们进去，就看见床上躺着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头，症状反应和摹青和尚差不多，床边坐着一个老太太，也有六十来岁了，满头花白的头发。 屋子里黑乎乎的，中间摆着桌椅板凳，靠墙放着柜子，里面瓶瓶罐罐的。 除了这两个人，别无他人。 唐青鸾忙过去，侍卫已经上前道：“咦？老太太，你们家的人呢？刚刚那好几个人呢？” 老太太茫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 侍卫窘然的对唐青鸾道：“这位老太太，好像是耳朵不好。” 唐青鸾道：“没关系。”说着上前，示意丁香过来把老太太哄到一边儿去，紫苏将针筒什么的准备好。 侍卫便退后，看了看周围依然奇怪，又小声的对齐景灏道：“齐二爷，我继续去询问一下？这个村子只有我们三个人查问，若是耽搁的时间久……” 齐景灏点点头：“去吧。”他也希望尽快的将所有的村落查问明白，将重病的一次都打了针，这样唐青鸾也能安心回家了。刚刚走路都没精神了，显然累的不轻。齐景灏这会儿也有点急了。 侍卫答应了，出去。 丁香已经将老太太搀扶走了，唐青鸾戴上手套去诊脉，再检查了一下眼睑等，和摹青和尚的反应基本一致，光感还有，症状略轻。但是这病人年岁比较大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到了这种程度，已经没办法吃药了，只能打针。 唐青鸾去准备针筒，齐景灏过来道：“还是打针？” 唐青鸾点点头：“药肯定都喝不进去了……不过这针眼有点大。”说着给齐景灏看了看，问：“能不能做的更小一点？特别特别细的那种……想想，水可以流过就行。” 齐景灏惊讶了一下：“这还大……”摇头道：“我问问孙副将吧，估计他是没这个手艺，不行就找打首饰的老师傅问问。” 唐青鸾点头：“对呀，打首饰的师傅……有些首饰那么精致的，他们肯定有这种手艺……”说着，已经抽了一管药液，过来用棉布沾上了消炎水在手臂窝的地方擦了擦，打了进去。 病人还有些挣扎，紫苏忙伸手按住了。 打了针依然是用棉布条紧紧的扎住，叫紫苏按一会儿。这边刚收拾着针筒，就听见外面突然嘈杂了起来，似乎来了很多人，而且听着吵吵嚷嚷的，好像还吵架一样。 齐景灏惊讶的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一出来顿时惊了！大约十来个精壮的汉子，手持着镰刀菜刀，全都是气势汹汹的样子，直接往里闯！ 齐景灏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些人找错地方了，接着第二个反应就是后悔！刚刚那个侍卫不应该叫走的！ 这会儿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偏偏他是因为来见太子的，也没有戴软剑！小厮们都忙着去干活去了，一个都没在身边，屋里面也就两个丫鬟，什么用也顶不上。 齐景灏往门口一站，对着冲过来的人喊：“你们找错地方了！”也不问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找谁麻烦的，先就迎头来这么一句。 想不到这一句还真的管用，说的大家一愣，下意识的站住了脚。 前面领路的一个壮汉对他一挥镰刀叫道：“你是谁？！这是我家，我怎么会找错地方？！” 齐景灏一听，马上就笑着道：“原来是你家？这个汉子，你带这些人是找谁的麻烦？我们是才来的大夫，给你家老爷子看病的，你家老爷子这会儿已经……” 谁知道那个汉子根本不听，挥舞着镰刀指着他怒道：“少废话！找的就是你的麻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之前来的人都是一伙的！你们这些人，伙同僧人干了些什么坏事？为什么要害我们穷苦老百姓？！” 齐景灏大声道：“误会，误会！我们是大夫，大夫！听清楚了没有？治病救人的大夫！” “治病的大夫？你们分明和那些僧人是一伙的！你们这些害人不浅的官兵强盗！装成是僧人和尚施度化缘，其实就是强抢民地！和官衙勾结一起，你们是想把我们害死！” 那汉子连声咆哮着，另外的一些人也乱糟糟的喊着。 “对！你们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硬的不行就想用歹毒的手段！把我们村子的人都毒死了，你们白白霸占我们的地！” 齐景灏就算是高声叫：“我们是大夫！不信进屋看看，屋里那老爷子也治好了！谁进去看看，总该眼见为实！” “他们都是一伙的，还跟他废话什么！打他！”有人乱叫。 “对，打他们！打死一个算一个！横竖我们也活不了了，逼的我们要鱼死网破！” 一群人一边喊着，一边慢慢的逼近，每个人手里的镰刀柴刀，全都举得高高的，闪闪发亮！ 第二百二十五章遇险（中） 齐景灏指着他们道：“你们不听人话是吧？里面还有你们谁的爹娘吧？也不管了？”说着他已经将腰带解了下来。 没办法，没带兵器，这会儿总不能赤手空拳和这帮人打，手里总有点东西才行。 将腰带两头双手拿了，在手上各缠了一圈，道：“什么僧人的我们都不认识，就是因为这边有病人，被人请了来看病。屋里那老爷子是你什么人，你们找一个人进去看看，已经好些了……” “就是你们！静夜寺一直都想要霸占我们的地，现在用这么歹毒的手段！你们太恶毒了！”一个人突然的高声尖叫。 前面那个汉子简直就是头蛮牛，根本就不听齐景灏的说话，本就已经眼睛红着逼近，如今听见身后这一声尖利的喊叫，顿时浑身血都冲上了头顶，大喝一声举着镰刀砍了下来！ 后面还有人煽风点火，乱喊一气：“就是！你们想把我们一村的人都毒死！” 前面的汉子镰刀已经到了齐景灏的头上！ 齐景灏扎了马步双手撑住了腰带等着，心里头破口大骂：娘的太倒霉了！碰上这一群不讲理的愣货！ 他身后就是唐青鸾，今天就是死，也要挡住这帮人！ 腰带当然不是镰刀的对手，往旁边一闪，跳开了，然后看准了手腕将腰带一缠，用力的一甩！ 那膀大腰圆的汉子顿时就好像小鸟已经飞了起来，重重的摔了出去！ 汉子们看着这位还有些瘦削，想着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这些公子哥儿不就是软绵绵的？谁也没想到一招就把领头的给像废人一样摔了出去！顿时大家大叫了一声，全都紧张了起来。 不过没人跑，反而更加围了上来！ 齐景灏只能列开架势，挡在门前！ …… 外面吵吵嚷嚷的时候，唐青鸾已经听到了，这群人完全不听解释，她就觉着不好。 转头在屋里找了一圈，只找到了个后窗户，过去翘着脚尖打开了，却看见后窗外面是一片坑，离地很高，在往外看，后窗户不远处的田埂处，也站着几个乡下汉子。 唐青鸾吓得忙关上了窗户，不放心还扣上了。 丁香和紫苏已经紧张的过来问：“奶怎么办。”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唐青鸾听着外面已经打了起来！她哪里知道怎么办！跑到门口就看见一个汉子正举着菜刀往屋里冲，丁香已经长声尖叫了出来！ 那个汉子一条腿被人拽住了，然后整个人飞了起来，重重的被撂在了地上！而手里的菜刀却继续往屋里飞！ 唐青鸾眼睁睁看着那菜刀飞进了屋，掉在了地上。她冲过去抢在了手里拿着！ 起身就看见齐景灏从那个刚趴下的汉子后面跃起，然后重重的一脚踩在了汉子的背上！汉子长声惨呼！ 齐景灏已经抢到了一把镰刀。他到底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有功夫在身的人，而这些汉子们仗的就是壮一些而已。 齐景灏边打嘴里还停的骂着：“一群混账糊涂！他娘的你们倒是听句话行不行？！”闪身躲过了一根从头上砸下来的棍子，顺手一扯棍子，就听见‘嘎巴’一声，轮着棍子的汉子胳膊脱臼了。齐景灏便一脚将那人踹开。 他只是把这些人打的不能继续进攻就行。 接连好几个汉子被打倒了，余下的就更生气，这些乡野糙汉子们脾气也冲，更加气的嗷嗷叫，不管齐景灏怎么说我们是大夫，都不听！ 齐景灏到底是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被两个汉子纠缠住了，另一个抽空就冲了进去，还举着柴刀。 一进来就看见一个小妇人戒备的盯着自己，手里也举着一把菜刀。那汉子似乎实在也是没想到，居然愣了愣。 唐青鸾其实吓得腿都软了！那汉子虎背熊腰的，柴刀磨得锃亮，这样一个人她哪里挡得住！ 不过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唐青鸾就看见齐景灏从外面飞跃着进来！直接跃起用他的手肘重重的砸在了那汉子的后脑！ 那汉子就好像是布袋一样重重的栽倒在地！ 唐青鸾尖叫：“小心后面！” 齐景灏感觉到了脑后生风，但是已经躲避不及了！ 就在咬着牙准备硬接这一下的时候，终于听见有人尖叫，‘叮当’一声脆香，兵器相接，就在自己的耳边。 他已经顺势往旁边一个就地滚到了一边，起身就看见一个侍卫用剑接住了刚刚砍向自己后脑的镰刀。 侍卫终于来了。 齐景灏也不打了，跑过来扶住了唐青鸾：“你没事吧？” 唐青鸾两腿发软，一下子就靠在他怀里软倒：“没……没事……放心，就是被看了一眼……” 齐景灏想不到这时候她还开玩笑，一下笑了出来：“没事，看一眼没事。”扶着她过去坐在了凳子上。 唐青鸾抓着他的胳膊，又捧着他的脸：“你没事吧？”将他脸上的一滴血擦去，好在，是别人的。 齐景灏摇头：“放心，我没事，就这群乌合之众……不，乌合之众他们都算不上！怎么可能伤的了我？” 唐青鸾伏在他肩上，趁机休息会儿，笑：“你还有心情贫嘴。” 侍卫已经在喊了：“你们这群人怎么不识好歹？一群刁民！我们请来了大夫就是来给你们看病的，治好了你们家人的病而且分文不取！你们舞刀弄枪的想干什么？说你呢！你想干什么？你想叫你爹死是不是？！” 这些侍卫果然比较知道怎么对付这些莽汉，几句话将那个莽汉气得大叫：“你才想叫你爹死！”当然也停了手。 侍卫就马上大叫：“静夜寺的事情我们本身就在暗查！正是因为查到了有问题，才赶紧来救治你们，领路的不错是僧人，他娘的不找僧人领路我们能找到你们吗？不找到你们能及时救治病人吗？！一群不识好歹的东西！还不把手里的家伙扔了？真想跟我们打？！” 不知道来了几个侍卫，横竖一番话把莽汉们镇住了，接着就听见‘丁零当啷’刀棍落地的声音。 外面安静了下来，显然这帮人缴械投降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遇险（下） “人家大夫好心给你们治病，你们还想恩将仇报？！和尚想占你们的地，也只是买通了你们县衙而已，上面五城兵马司、府衙、刑部、大理寺衙门还多得很！你们不说去找上面的衙门告状，一个个的丧家犬一样就拼命了？混账糊涂东西！” 侍卫还在破口大骂，外面是彻底没声了，齐景灏伸头看了一眼，见刚刚还威风凛凛的那些汉子们这会儿全都着脑袋，不敢在说话。 也是，侍卫们还带了几个锦衣卫来，全都是身着飞鱼服，手拿绣春刀，往那儿一站，已经把人都要吓个半死了，谁还敢动手？ “这是谁家？滚进去看看你爹是不是被大夫医好了！瞎了眼的东西！”侍卫终于发话了。 于是最开始领头的那个汉子跑了进来，还在叫着：“爹！”进来一眼看见了坐在床边的老太太，叫了一声：“娘！” 扑到了床边又摇的病人：“爹！” 齐景灏看的简直好气又好笑，没好气的道：“别折腾了！病人病的这么重，经得起你这样摇吗？别再给摇死了！才刚打了针，再过两三个时辰再来打一针就好了。” 那汉子惊喜的转头：“真的……能好？” 齐景灏就横道：“你是希望你爹死？” “才不是！我怎么……我，我……”那汉子急的结结巴巴的，都说不出来话了。 齐景灏也不搭理他了。侍卫从外面进来，犹豫了一下单膝跪倒：“齐二爷和齐奶受惊了。” 侍卫们是有品级了，最低也是四品带刀，也就是说最低的品级也比齐景灏的高。照理给齐景灏跪不着，齐景灏满打满算也就是个五品。 不过今天他们夫妻是帮着太子的，而太子对他们多么客气，侍卫们也是亲眼看到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尤其是齐奶受了惊，侍卫们觉着这个责任担不起，因此才跪下赔罪的。 齐景灏倒是没见怪，摆手：“请起。没多大事，这边这个已经打了针了，还有严重的吗？令我们去。” 侍卫站了起来，忙点头：“还有一个，幸好是一个村的，离这里不远。” 唐青鸾早已经站了起来，这会儿也不害怕了，先去看了看屋里伏地的那个，就是被齐景灏从后面一下子砸中了后脑的。检查了一下，幸好只是砸在了穴位晕过去了，也就不管了，横竖自己能醒过来。 再去看了看外面的，一个个青鼻子肿脸的，两个人受了外伤，其中一个划破了胳膊，另一个伤在了胸前。 唐青鸾看了看，伤口都不深，这会儿自然是重病患者更要紧，便叫紫苏留下跟这两个人包扎一下。 “你也看过很多遍包扎外伤了，这两个都不用缝合，你应该可以？”问紫苏。 紫苏紧张的点点头：“奴婢可以。” 唐青鸾点头，转而找齐景灏：“让人在这边陪着……” 齐景灏拉着她出门，点头：“放心吧，自然都知道，赶紧去看了那个病人，然后咱们回家。”累死爷了！ 侍卫领路，来到了另一户人家，同样看到了一个病重的，唐青鸾依然是静脉注射，给打了一针。吩咐侍卫：“这个村子看起来严重一些，还需要你们多留意两三个时辰，看看有没有继而病情转严重的，另外，三个时辰之后，我在来给这两个人打一针，应该就可以了。” 侍卫忙答应：“齐奶放心，我们会留人在这边，也会注意。” “别的没有严重的了？” “暂时没有。” 唐青鸾点点头，这才跟着齐景灏出来，紫苏正好也已经将两个受伤的人处理好了，一行人走出了村子，才看到自己的马车。 唐青鸾爬上马车的时候，全身都酸的动不了了。 到了家，齐景灏叫人去前面禀报一下齐夫人：“只说太累了，睡起来了再去禀报。”和唐青鸾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唐青鸾一到家，反而没那么累了，一迭声的吩咐烧水，齐景灏好笑的道：“你就先睡一会儿呗，醒了再洗好了，或者先吃点东西？” 唐青鸾摇头，一定要先洗澡。她是，再累也脏。 齐景灏也没办法，只能由她，既然要先洗澡，就叫人去准备些吃的来。夫妻俩洗了澡还吃了点东西，这才睡下。 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的，唐青鸾简直都醒不了，但是睡梦中还惦记着三个时辰之后要去给那两个病人打针，自己做梦都是坚决要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 挣扎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过去了很久，还是只一会儿，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两天过得也是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盯着帐子半天，才反应过来天黑了，屋里没掌灯，不过堂屋有些昏暗的灯光从门下面照了进来。 她爬了起来，听见吃东西的声音。 唐青鸾好笑，叫了一声：“我也饿了！” 里屋的门一下开开了，顿时外面的灯光照进来，屋里一下亮堂了许多，齐景灏笑着进来，掀开了帐子：“你醒了？” 唐青鸾点头：“醒了……什么时辰了？” 齐景灏看了看外面的时晷，道：“酉时正。” 唐青鸾一下子叫了起来：“哎呀，已经过去四个时辰了！赶紧赶紧。”从蹭下来，赶紧的穿衣裳。 齐景灏好笑：“不用急，晚上又不关城门。”跟在她后面也满屋子的转悠。 唐青鸾还是不希望拖延的太久，三两下的穿上了衣裳，叫丫鬟进来给自己梳个简单的发髻，洗漱了一下，出来简单吃了点东西。 齐景灏已经叫人准备好了东西，等她吃完了，就直接坐车出发，重新来到了静夜寺山下的村庄。 也许是白天的事情惊着了，村里这会儿人很多，不但是有侍卫装扮的人，也有大理寺衙差，看样子太子已经想通了，这件事遮掩反倒不好，就算是怎么遮掩，总会有那别有用心的人去皇上面前告状。 不如就直接这样努力挽救，何况现在并没有出现失控的情况。 唐青鸾给那两个病重的病人又打了一针，观察了一会儿，情况便稍有些稳定。除了那个年纪大的还不确定，另一个基本可以确定脱离危险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危机过去 唐青鸾吩咐白天那个领头来打架的汉子：“你父亲年纪大了，这样打针也受不了，下一步就还是吃药，这几天不要移动，每天三顿药不要耽误，两三天之后，若是好转便是没事，若是还好不了……我再来看看。” 若是好不了，恐怕她也无能为力了。 那汉子这会儿倒是老实的很，连连点头答应着。村里其余也没有继续出现症状变重的，唐青鸾于是和齐景灏回来了。 这一次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午时过后。 醒来齐景灏已经不再屋里了，丁香和紫苏也没起来，是梦香和翠香过来服侍她洗漱。唐青鸾不让叫丁香和紫苏，让她们两人也好好休息，洗漱吃了东西，赶紧来前院齐夫人处。 齐夫人看见她进来，已经笑着道：“起来了？吃了饭没有？不用着急，早上景灏过来已经跟我说了这两天的事。” 叫她过来坐下，又问了一遍：“吃了饭没有？” 唐青鸾忙道：“吃过了的。”笑着道：“相公已经说了？” 齐夫人点头：“是啊，大致说了说，没说完又被人叫走了，也不知道发现了什么……”顿了顿，才道：“听说太子一直在静夜寺没回去。” 唐青鸾挑挑眉，继而又道：“也是……这件事要是办不好，可能对他影响比较大，横竖我去的时候，瞧着是急的很了。” 齐夫人就道：“太子也是个沉稳的人，想不到这一次弄得这么狼狈……唉，多厉害的人也架不住那么多人背地里算计他一个。” 唐青鸾担心婆婆又想起公公的事情来，忙岔开话题：“这会儿算是没事了……对了，把相公叫走了？” 齐夫人点头：“是啊，不知道什么事，大理寺的人来请走的，请他帮忙认认人还是怎么回事的。”又问唐青鸾去静夜寺的详情。 唐青鸾便仔细说了说，当然，在农家遇险的那一段没说，免得齐夫人担心。 这一说就是大半个时辰，齐夫人听得摇头，连说牵扯的多，不知道背地里谁算计谁呢。 婆媳两个在这里说了半天的话，唐青鸾又觉着困了，齐夫人也看她累的过了头了，一次休息不过来，叫她赶紧回来。 晚上唐青鸾一直等齐景灏，也没等到，都有点着急了，叫人去找梁潜他们询问，小厮们都不在。一直到了戌时，雷豹才回来回禀，今晚上爷又不回来了，请奶奶不用担心，主要是审问，没有危险，请奶奶早点歇息。 唐青鸾一听，也就放了心，这时候才把晚饭吃了，在外面转了一圈就回来休息了。 半夜里觉着有人，翻身睁眼一看，就是齐景灏。 齐景灏见她醒了，小声的笑：“把你吵醒了？” 唐青鸾倚过来嗯了一声问：“吃了吗？洗过没有？” “吃了点东西，洗了洗。”齐景灏道。 “那就睡吧。”唐青鸾嘟囔着，她很累，觉着齐景灏应该也很累，关于公事也是一句不想问，抱着齐景灏的腰，枕着他的胳膊，齐景灏搂着她身子，夫妻俩交颈而卧，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四天的中午，夫妻俩这才正经坐下吃了一顿饭。 因为好几天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两人昨晚上休息好了，今天就特别饿，以至于开始都没说话，埋头吃饭，一直吃的差不多半饱了，夫妻这才聊了起来。 唐青鸾问齐景灏昨天去哪儿了，齐景灏道：“大理寺。抓住了好几个人，就是你给的那个线索。” 唐青鸾还琢磨了一下，道：“那个住在木匠家或者周围的樵夫？” 齐景灏笑了，点头：“对，樵夫果然是倭人，他住的那一家，木匠身份是掩人耳目的，其实也是倭人，拿住了两个。这一次可是活着，真不容易。” 唐青鸾挑眉：“那挺好，可以审问这两个人，看看能牵出来多少。” 齐景灏笑着点头：“是啊，严刑拷问呢。对了，摹青和尚也醒了，被押到了大理寺审问，两边入手，应该能查问出来更多有用的东西。” 唐青鸾点头，又有点想不通：“那樵夫是怎么吃了寺庙的馒头？他好像吃得挺好，没必要啊……” “他一直在监视摹青和尚，寺庙那天发馒头，他就势光明正大装成去领馒头的，就近观察。领了怕人家怀疑他，当面就吃了一个，所以发病的早。” 唐青鸾依然疑惑：“他也是倭人，摹青和尚也是通倭的，他们还互相监视？” 齐景灏摇头：“不是一伙的。记不记得过年的时候行刺我的那两个刺客？你不是猜都是武士出身？这个已经证实了，确实是，樵夫是其中一个死了武士的家臣，来咱们京城是想把他主人的刀偷回去……” 唐青鸾恍然了，这一点她倒是理解，不用齐景灏多解释。 齐景灏继续道：“而装成木匠的一家，其实就是藏在京城的倭人奸细，都不知道藏了多少年了，周围邻居都认识，没一个怀疑他们不是中原人的，说咱们的话都是京城的方言，简直比我说的都溜到！这样的人谁能猜到是倭人？要不是这个樵夫，真不知道这些人藏这么深！” 说着一顿，马上又道：“想想这些倭人也真够处心积虑的。装成是大周人，就这样祖祖辈辈生活在京城，有名有姓有根有底的，这样的奸细，想要知道点什么，多容易？” “可怕。”唐青鸾点头。她倒是没齐景灏那么吃惊，因为对于倭人，到底有多狠有多坏，她更了解。 这些人为了达到目的，倒是什么‘苦’都能吃，等到开始作恶的时候，便更加的恶了十倍二十倍，就因为之前吃的‘苦’。根本没想过，如果他们不想着害人，完全不用吃‘苦’。这些‘苦’完全是他们为了害人才忍受的。 所以更坏，更恶！ “这样的话……太子应该可以交差了？抓住了这样一家子，还可以继续往下查，另外虽然百姓有些中了毒，好在没出大事。”唐青鸾问道。 齐景灏点点头。确实，太子可以交差了。抓住的那一家人，可以说是出乎所有朝臣的意料之外，皇上肯定很重视。 第二百二十八章诡计多 吃着吃着，唐青鸾又想起一个问题，惊讶的问：“对了……那到底是谁下的毒？说半天还不知道谁下的毒？总不应该是倭人……摹青和尚是通倭的，还有个樵夫干脆就是倭人，不可能他们自己人毒死自己人啊。” 其实这个问题齐景灏和太子心里都是明镜儿一般。 下毒的人，陷害的是太子。 可能是和之前刺杀齐景灏有关系的那个人。也有可能不是，而是看到了可以陷害太子的好机会，于是出手的人。 若是摹青和尚死了，寺里众僧死个干干净净，那静夜寺这条线索就是彻底断了。而周围百姓又中了毒大面积的死伤，这全都是太子的责任，太子做事不果断，拖泥带水，所有的线索没了，还死了百姓…… 试想皇上会不会勃然大怒？会不会处罚太子？ 若是处罚了太子，什么人受益？ 其实想想，手段再高明，计策再深沉，但是动手的人藏不住，必定就是那么几个人，所以也没有多叫人觉着如云里雾里想不通。 “应该不是倭人。是陷害太子的人？”唐青鸾当然也很快想通了，问道。 齐景灏点点头：“是啊。正是如此。太子监视摹青和尚，这件事皇上知道，兵部也知道，所以想瞒着别人是不可能的，只要有心的就能打听出来。然后也盯着，等摹青和尚回来了，选个合适的机会动手，摹青和尚和静夜寺的僧人全死光了……太子就算是浑身长嘴怕是也说不清楚。” 他摇头：“动手的人才不管你查不查什么奸细，他只管能害了太子就行。” 唐青鸾叹了口气：“无奈生在帝王家……心都够狠。”她又很八卦的问：“你觉着是谁？三皇子可能性是最大吧？之前刺客暗杀你，百分之百可能就是曹建成那个混蛋，那么和奸细有关系的就是曹建成和三皇子喽！” 齐景灏好笑，想了想摇头：“这个倒也真的未必……这一次动手的人只需要知道太子盯着的是静夜寺和摹青和尚就行——而这一点就算是别的皇子也很容易打听出来。而他并不需要知道更多了，下毒弄死这些人，陷害到太子就行。” 唐青鸾想想，这倒也是。 正是因为太子听从了齐景灏的谏言，查奸细就是查奸细，不再想着通过抓奸细又去查背后害他的人，奸细这件事才能顺利的查下去。太子本人顺利脱身，奸细的事情上还算是立了功。 之前是拖延了一段时间。不过太子可以说，拖延那段时间就是为了查隐藏的更深的奸细，而现在确实也抓到了，这足以令皇上大悦。也证明了太子决策的正确。 顺藤摸瓜一路查下去，查出来多少算多少，这都是太子的功劳，而摹青和尚也没有死，抓紧时间审问，他这些年通倭的事实，那么摹青和尚的这一条线也可以继续追查下去。 这一役可谓是大获全胜。 至于背后害太子的人，太子心里应该也有数，而且也应该清楚，这种陷害不会一件两件，今后会一直跟着他，他想要反击，想要把害自己的人揪出来，其实还有别的机会。 倭人奸细这件事乃是大功一件，太子先把这件大功劳抓在手中，稳稳的守住，就算是赢了这一局。 博弈继续也就是了。 夫妻俩吃了饭，唐青鸾换了一件紫色绣云纹边交领襦衫，紫色云纹浣花锦月华长裙，给齐景灏找了一件紫色绣暗云纹长袍，领口和袖口是唐青鸾亲手绣的暗云纹，和自己的一身裙子很相配。 和齐景灏一起来到了齐夫人这边。 “终于算是过去了，你们这几天不在家，我都着担心的不行，尤其担心青鸾，动不动就这样没黑没夜的看病，饭都顾不上吃，她身子也不强壮，哪里受得了？”齐夫人道。 齐景灏笑嘻嘻的道：“娘您就一点不担心我？” “你？”齐夫人很嫌弃的看着他：“看着就烦！” “我太伤心了。”齐景灏顿时捂住心口，好像中了一箭一般的往后倒，逗得唐青鸾‘噗嗤’笑了出来。 齐夫人也笑个不住，好容易摆着手叫齐景灏别逗了，她还有正经的要说呢：“前天理国公府的郭湘来了，找青鸾玩，也是给你下帖子，端午请你去城外玩……想不到你不在。” 唐青鸾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齐景灏已经道：“还这么正式？您问没问她请曹映雪了没有？要是请了那个疯婆子，我们青鸾可不去！” 齐夫人笑的心口疼，指着他笑道：“你就贫吧！”转头对唐青鸾说正经的：“我自然是问了，当然咱们是不能在跟曹映雪那个疯婆子一块儿赴什么宴了。” 齐夫人下意识的也用了儿子说的形容词。 “应该不会的，估计她们也怕了吧。”唐青鸾道。 齐夫人点头：“可不！能不怕吗。” 齐景灏道：“理国公这是一定要跟咱们攀交上。” 齐夫人转头对他轻斥了一句：“你少臭美了！人家堂堂国公府，还是皇后的娘家，想攀交你？” 齐景灏挑眉，正要说当然！不过也知道母亲是不希望自己太得意。 其实齐景灏怎么会得意，他心里真真是门儿清！理国公府为什么要和自家的女眷走动起来，他清楚的很。 不过笑了笑没跟母亲顶撞。 唐青鸾叹气道：“其实儿媳真是有些发愁这种来往……她们都是吟诗作赋的，偏这一点我是一窍不通的。而我喜欢说的都是……岐黄医术，她们又不懂，完全没有共同语言。” 齐夫人‘噗嗤’笑了：“你跟着景灏学的也开始贫起来了。” 唐青鸾想辩解一句的，我还真不是贫……不过当然没说，只笑了。 齐景灏在旁边不无得意的道：“那可不！嫁夫随夫！” 齐夫人就白了他一眼：“哪有这句话？我只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儿满山走！”对唐青鸾道：“你就嫁了个猴儿！” 齐景灏哈哈哈哈的大笑，唐青鸾捂着肚子，笑着肚子疼。 一家子说说笑笑的，齐景灏这天也没出门。 第二百二十九章情由原委 过后的几天，朝廷里慢慢的传开了抓住倭人奸细的事情。齐景灏出去了几趟，协助查问一些事情，给太子出出主意。了解一下案情的进展，抓住了谁去认认。 有时候抓住一两个重要的，什么流派中人，苏将军审问的时候，齐景灏也要去围观一下。回来都和唐青鸾说了说情况，主要是唐青鸾现在全程都知道，也关心到底抓住了多少。 别说，还真的是收获颇丰。 摹青和尚十几年前就开始通倭了，十几年前静夜寺香火正盛的时候，来的也都是些达官贵人，那时候真的是弄了不少的情报给倭人。 而倭人那边就支付大量的银钱，供养着摹青和尚。摹青和尚经常出门游方，其实哪里是去拜佛求经，根本就是去自己位于别处的家宅了。 摹青和尚在苏州、扬州、宣城等处都有宅子，每个宅子里都有一个老婆，这和尚每年去两三处住几个月，一年里就这样奢华悠闲度日。 这几年静夜寺香火慢慢的有些冷，来往的达官贵人也少了，摹青和尚给倭人的情报少了，倭人那边慢慢的不待见了，摹青和尚便一直想要做件大事，将自己在倭人心中的地位拔高一些，供他下半辈子依然能奢华度日。 正好这个时候京城这边有人寻东瀛刺客，听说有武士在少林寺那边求战，便找到了摹青和尚。摹青和尚是为了多做些事，既然有武士在大周境内，他先联系上，就算他们不答应做什么刺客，不过衣食住行的摹青和尚多尽尽心，也能博得一些好感。 抱着这样的目的接近了两个武士，想不到武士竟然答应了为幕后出钱的人当这个刺客。 其实，这两个武士当然不是缺钱，一来是因为想要来京城，看看大周京城的情况。二来是想探探底，买凶行刺的和被行刺的都是朝廷中人，他们想要趁着这个机会结识一下周朝的官员，以便后面做大事。 两个武士一点都没想到会被杀，所以毫无负担的来了，结果就是反而被杀了。 此事一出，周朝这边并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好像没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可是东瀛那边朝廷已经开了锅了！这两个武士在东瀛可是极负盛名的！ 东瀛那边派出来人查问两个武士的死因，武士的家臣们也闻风出动，要查死因，也要把武士的倭刀拿回去，就这样大批的人偷偷进入了大周境内。 而京城静夜寺这边，宁阳公主找刺客，糊里糊涂找到了静夜寺，结果当天晚上两三个僧人被杀，被杀的还有倭人，这已经惊动了摹青和尚，摹青和尚当时就马上藏匿了起来。 第二天偷着出了京城，准备躲远远的，再也不来京城了。 但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怎么跑得出倭人的手掌心！跑到哪里都会被倭人找到。倭国那边急于找回死了的两个武士手里的东西，还有倭刀，若是有可能，当然最好把尸首运回去。 在大周朝境内的倭人要办成这些事情，自然是找到了摹青和尚。摹青和尚也是完全无可奈何，必须回来帮着这些人查武士的死因。不然马上就死在倭人手里了。 一下子来了那么多倭人和尚来到了周朝境内，还是在朝廷查问倭人奸细这种风声很紧的时候。摹青和尚又要负责给这些偷着来的倭人们找地方住，隐藏起来，又要想办法探听出来又用的消息，也是紧张到了极点。 也是因此，才不得不动用了很多藏匿久远的窝点。藏着那乔装成樵夫的人家，本就是已经深深隐藏，若是不去管他们，根本就完全发现不了，即便是朝廷查的底儿朝天，也发现不了的。 但是没办法，要将这些倭国来的身份很高的人安置在安全地方，只能找这些藏匿很深的人家。 这样倒是帮了太子的忙，翻出来了这样的人，而这种深藏几十年的，知道的东西更加不得了，几乎动了整个京城倭人奸细网的根了。 如今太子将这些人抓了，摹青和尚的老底都给掀开了，所有的宅子全都查抄了，摹青和尚为了保住命，什么都交代了。 他知道的不少。 锦衣卫这段时间四处出动，不但是京城，全国都在搜查，而且几乎很多地方都有收获！几十天下来，已经是抓了上百个分布在周朝境内的倭人奸细！ 为什么两个远道而来的倭人武士，只是挑战少林寺的武僧而来的，却能画出来那么精密的城防图？尤其是京城的城防图，那两个武士甚至都还没来京城呢！这些事情也就全都揭开了。 正是有了那些隐匿几十年，藏得很深的奸细，才有这些城防图的。别说城防图，就是大周朝这些年各地的兵马调动，大致的兵员什么的，全都了如指掌。 皇上多么的震怒！ 太子是正正经经立了个大功劳。 当然，背后买凶杀齐景灏的人，摹青和尚自己也不知道。 三皇子做事干净，楮国公曹建成也不笨，当然不会叫人知道幕后是谁买凶，只有一个接头的僧人，当天晚上就已经被杀了。 差点陷害到了太子，怂恿宁阳公主到静夜寺找僧人的，是宁阳公主奶娘的儿子，也被杀了，宁阳现在还在禁足中，府里也被查问了一遍，完全查不出来还有谁跟静夜寺有关系。 陷害太子的人，是引不出来了。尤其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整个朝廷沸沸扬扬的，那个皇子也不是笨蛋，这种时候还来伸头。 不过，太子如今也不指望这件事能牵连出来哪个皇子。 是想这些皇子们都是谋略高手，个个精明无比，这种事情自然是摘得干干净净，谁会被牵连上？ 齐景灏说得对，太子心里清楚谁是人谁是鬼，别的事情上再较量也就是了，完全没必要搅合进这件事，一个弄不好，反而让太子占了一身腥，毕竟他现在是身在其中的。 倒是因为这件事，大周朝正经的开始了一轮查奸细的行动，从京城到各个城池，即便是穷山恶水的地方都没逃过。而经过这一次行动，确实也将周朝境内的奸细查出来了不少。 这就是后话了，表过了不提。 第二百三十章出去玩 早上起来唐青鸾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已经梳妆完毕的自己，偶尔的叹口气。 齐景灏已经穿戴整齐，去外面跑了一圈回来了，进去冲了冲，擦着头发出来，正好听见了这一声，好笑的过来问：“今天出去玩，还不高兴？” 唐青鸾从镜子里看着他：“你觉不觉着我……有些事情很不顺？” 齐景灏见发髻已经梳好了，看了看桌上摆的头饰，选了一支翡翠镶金琅环步摇给唐青鸾看看，唐青鸾点点头，齐景灏就摆手叫梳头的丫鬟走开，他小心的将步摇给插上。 “你是说跟叶柳她们来往的事儿？两三回都出了事？” 齐景灏确实很了解唐青鸾了，唐青鸾真的就是这个意思，忙点头：“对呀，头一回就闹出来曹映雪揭短顾笙柔，顾笙柔划了曹映雪的脸，第二回曹映雪又给叶柳下毒……” 齐景灏就好笑的道：“你也说了，是曹映雪做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唐青鸾叹气嘟囔：“横竖我要似乎……总有牵连。” 齐景灏双手在她肩膀上搭着，轻轻的摸着她修长的脖颈，笑：“别犯傻了，就算是你不去，这些人的聚会你以为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其实事也不少！只不过咱们不知道罢了。” 说着拉她起身，一起在镜子里端详打扮的如何：“而且不用这么烦恼，全看你自己，你愿意和她们来往，就来往好了，不愿意，今后就少些来往，不用勉强。” 唐青鸾嗯了一声，其实心里想，哪里是不愿意来往就能少来往的。 那样是有点自私了的，如今不是在唐家，唐家是医药世家，只关注医药方面的事情，和人不来往也同样不会被排挤，但齐家不一样，齐家本就是贵胄圈子里的，自己不能因为不喜欢，就自绝于人群，让齐家也被人疏远。 人情世故，该往来还是要往来的。 齐景灏将她扳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很满意的点点头，托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别担心，现在的情况是别人主动的多一些，所以开始不顺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你之前一直没和她们来往过，磕磕绊绊也是有的，等过一阵子顺了，就不会那么多想法了。” 唐青鸾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笑道：“知道了……你倒是理解的很。” 齐景灏笑着摇头：“倒不是我多么心细，别忘了我和娘从嘉峪关回来的时候，也经历过这些……”说着他也叹了口气：“那一阵子的不顺，加上父亲的事情，娘抑郁了十几年，这还是近半年才好了很多。我是不希望你有压力。” 唐青鸾忙点头：“这个你放心，我还是比较……抗压的，只是跟你矫情矫情罢了。” 齐景灏‘噗嗤’笑了出来，俯头深吻，半天松开了，轻笑：“成了亲越发看清你了，原来你也只是面冷，骨子里这么逗呢。” 唐青鸾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自己，眨着眼睛还琢磨了琢磨，自己难道真的是个闷骚的人？想想不是啊，以前真的是蛮冷的……只是嫁给了齐景灏，被他感染的，也有幽默两句的时候。 “你才知道。”她挑眉。 齐景灏在她唇上又亲了一下笑：“是因为心情好吧。” “这可不是！”唐青鸾马上否认：“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什么功劳都往自己身上揽！” 齐景灏顿时哈哈哈的笑：“咦，我说什么了？你这叫心虚懂吗？我又没说因为成了亲你心情好？” 唐青鸾顿时脸通红，在他身上重重的打了一拳，转身坐下继续戴耳环。 齐景灏笑着就站在她身后看着，看着她戴上了耳环，簪子，手镯，等在站起来，齐景灏就啧啧：“我媳妇真好看，全京城没人比得上你。” “胡说，脸皮厚。”唐青鸾叮嘱：“这话可千万别在别人面前说，你脸皮厚扛得住，我可不行。” 又把齐景灏逗得哈哈哈的笑。 等夫妻俩笑闹了半天出来，丁香和紫苏都等了半天了，齐景灏跟着她到了侧门坐上了车，自己也上了马。 唐青鸾掀开车帘子：“你不用去了。还要送去吗？” 齐景灏点头：“送！送到我就回来，等你们要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没事。”示意她坐好，又道：“许妈妈和王妈妈跟着你，外面是关绍带了两个小厮，有事找他们。” 唐青鸾好笑，也只能放下车帘子坐好。心里倒是挺美滋滋的，有个疼自己的相公，这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马车一路来到了理国公府。 今天是立夏，郭湘早就和唐青鸾约好了，今天一起玩的，后来就定在了理国公府，唐青鸾还有些意外。 到了侧门下了车，转身看见齐景灏这才给她摆手，拨转马头回去了。 这边理国公府的婆子过来躬身行礼，领着她往里走。进了府，唐青鸾看了看。画栋雕梁，走上来的这个画廊精致小巧，前面垂花门，雕刻的好似一串葡萄，精美至极。 看起来理国公府的建筑倒是和京城这边大部分的北方建筑不太一样，似乎风格是南方风格，有苏州园林的精致小巧。 正看着，郭湘已经迎出来了，笑着过来：“齐奶来了？” 唐青鸾忙笑着上前：“郭姑娘。” 郭湘亲亲热热挽住了她的胳膊：“刚刚五嫂子还问呢，今天没别人，就我和五表嫂，咱们三个人。” 说着往里走，到了一个别致的院子前，指着道：“就是这里。” 这个院子门口种了一片的竹林，绿盈盈的，风一吹沙沙响，倒是觉着很清凉。进了院子，迎面一个年轻的小妇人迎了过来。 小妇人穿着一件深紫五彩刺绣镶边粉红撒花对襟褙子，眉目清秀。 “这就是我五表嫂。”郭湘笑着介绍。 唐青鸾忙上前和那妇人互相行礼，寒暄一下，笑着进了屋。 郭湘的五表哥，是理国公府长房的庶子，在家族中行五，父亲就是理国公，因此虽然是庶子，但是属于嫡支。 理国公府嫡亲的嫡子嫡女年纪都大，普遍比齐景灏大几岁，二三十左右，也就只有最小的和他们的岁数差不多。 第二百三十一章胖身汤 进了屋子坐下，五嫂李氏叫丫鬟端上来茶果点心，笑着道：“这椰蓉酥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如何。” 郭湘就笑着道：“我五表嫂平常喜欢做吃的，尝尝亲自动手，手艺也很好呢，齐奶你尝尝。” 唐青鸾便拿了一块咬了一口，点头笑，吃了之后笑着道：“真不错。” “太甜了，椰蓉酥要的就是甜，也不知道和你胃口不。”李氏笑着道。 唐青鸾吃了这一块，用手绢擦擦嘴，喝着味道醇厚的毛峰，味道好的眯了眯眼睛：“椰蓉酥配这个茶味道真是好，五少奶奶很懂这个啊。” 李氏笑着道：“没什么的，也就是嘴馋，爱吃，所以喜欢研究研究。” 唐青鸾笑着道：“谁不爱吃啊，我也是个爱吃的。” “其实我也爱吃，就是怕胖。”郭湘马上问唐青鸾：“有没有什么瘦身汤一类的？我听人说过，唐朝的时候有种很有名的胖身汤。想来应该也有瘦身汤。” 唐青鸾一下笑了：“胖身汤？我可从没听过。” 李氏也笑坏了：“猪蹄汤、牛肉汤、羊肉汤，那都可以叫胖身汤了。” 郭湘就笑：“瘦身汤有吗？” 唐青鸾点头：“有，不过瘦身不能只靠喝汤，最重要的还是少吃，多动。” 郭湘就遗憾的道：“果然，都是这样说。” 唐青鸾也笑了，果然，任何年代的女子们，重要的事情跑不掉就是那几样，梳妆打扮，瘦身美容。 李氏看样子是个比较实诚的性子，一直再说做美食的事情，而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分明就是常做的，这一点叫唐青鸾觉着很亲切，因为唐青鸾在娘家的时候，唐大太太经常亲自做饭，唐青鸾有时候也去帮忙。 聊了一会儿，三人起身去后花园看莲花。理国公府的莲花已经开了。 来到了后园子，远远的就看见荷花池已经是一片碧绿，遮天盖日的荷叶旺盛的生长着，整个荷花池都显得碧绿葱葱，生机勃勃。 在一片碧绿中，一朵朵的莲花盛开，姿容美丽，幽香阵阵。莲花的品种看起来也很多，有些是紫色三重花瓣的，富贵温婉，有些是纯白的，晶莹无暇。 一股淡淡的幽香，弥漫在整个花园中。 三人来到荷花池上面的凉亭中，坐下了欣赏荷花。 郭湘端着茶慢慢的品着，对唐青鸾道：“对了，听说这几天你忙的很？想来上一次的事情你还不知道？” “什么事？”唐青鸾愕然的问。 “就是咱们在寒月庵玩，翊坤宫却有手谕追到寒月庵，说明叶柳已经定为三皇子妃的事情。”郭湘看着她，淡淡的道：“庄妃不承认是她下的手谕，如今宫里正在查那冒充的人呢。” 唐青鸾果然吃了一惊：“庄妃不承认？！” 李氏大约觉着郭湘这话里厌弃的语气有些明显，慌忙的抢过去话题笑着道：“是啊，庄妃娘娘说并不是她下的手谕……想想也是，庄妃难道故意的挑事？为什么要追到你们玩的地方下手谕，完全没有必要。” 唐青鸾惊讶的看着她。 “庄妃若是这样挑事，别人又不是看不出来，庄妃怎么会做这样的蠢事？而且宫里查了，那天确实翊坤宫没有出宫的太监。”李氏道。 郭湘在旁边道：“庄妃确实不傻，即便真的是她命人去的，肯定也是找那种事后查不到的人……” “这种事情做好了还行，做不好就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庄妃也没有那么大胆，成天的用这个办法。”李氏说了一句。 丫鬟端上来了另一壶茶，李氏亲自给唐青鸾倒了一杯，道：“你尝尝，这是今年明前新毛尖。” 唐青鸾端起来，茶香淡雅，香气清高；汤色明净，叶底嫩绿。还没有喝，已经能看出是上等的毛尖，喝一口，滋味醇厚，回甘生津。 李氏继续说着：“再说了谁也不知道曹映雪会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下手谕的人就一定能猜到？” 郭湘便道：“要是他们自家人，当然能猜到，自家人都不了解曹映雪的脾气，谁了解？” 李氏都不好说什么了，看着她叹道：“别……这样说。” 唐青鸾惊讶之余，心中已经想到了。难道庄妃暗示又有人陷害她？被怀疑的人中，难道又有皇后？ 现在连唐青鸾都感觉出来了，针对皇后和太子的攻击真是一波一波的！ 试想，庄妃不承认是自己下的手谕，按照常理来说也确实不可能，当时大家见到了手谕不就已经很意外了？ 那就是告诉皇上，是有人冒了庄妃的名，追到了姑娘们玩的地方去下手谕，就是为了刺激曹映雪和叶柳闹起来。庄妃丢脸。 而曹映雪闹得有点大，庄妃不但丢脸，更差点连未来儿媳妇的命都丢了。 虽然加害的人是曹映雪，是庄妃娘家的人，但是受害的人却也是未来三皇子妃，庄妃的儿媳妇。也是庄妃那边的人。 所以这件事的受害人就只有庄妃和三皇子了。 往轻里说，是有人想叫他母子丢脸；往重里说，是有人想叫他们自家人自相残杀。 横竖怎么说，庄妃和三皇子都是受害人，背地里是有人在害他们。 不过，别看似乎事情及其的对庄妃和三皇子不利，但越是最不可能的情况，越是有可能发生。尤其是那个阴鸷狡猾的三皇子，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陷自己和庄妃于难堪的境地，来陷害皇后和太子。 唐青鸾嫁给了齐景灏，不但对楮国公曹建成有了很多了解，对三皇子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两个人，全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楮国公曹建成，是那种表面上看十分粗俗的人，粗俗无礼，很自然的就叫人觉着这个人就是个有勇无谋，只长了力气没长脑子的人。 但其实，曹建成不但是有谋，甚至还很奸诈！这样外表看是个粗人背地里却又耍诡计的人，要是算计起别人来，真的很少有人能提前防备了。 而三皇子，似乎深藏不露，又似乎诡异无常难以捉摸，一看就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而真正的，也确实是难对付的人。 第二百三十二章待客妾 所以说不管事情怎么的难以判断，但是依着唐青鸾的本心，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庄妃那一群人。 当然，皇上不可能也这么判断，皇上只要站在公平的立场上，起码他自己要觉着公平。 “我们也听说了，你前几天帮着太子查验静夜寺僧人们暴毙的事情，朝廷接着就是大爆发的查奸细。后宫也没消停，也在查那个太监到底是谁派出去的，互相说……哼，庄妃那边就一副她委屈她冤枉的样子，不说却等于说了。”郭湘道。 唐青鸾道：“你们不说我还真的不知道……如果说不是庄妃派去的那个传旨太监，这样倒也解释了，为什么手谕会追到寒月庵——原本这就不正常。” 李氏点头道：“是啊，那本就不正常，庄妃怎么会那么做？” “若是藏着阴谋诡计——或者是庄妃自己做的，做出来一种被人陷害的假象；或者真的是有人害庄妃和三皇子，叫三皇子选妃的事情一直不顺，灰头土脸……也就这么两种可能了，但谁也不能说哪种可能性大……庄妃真就那么无辜？” 郭湘即便是不说的这么明显，其实任何人都知道，他理国公府必定不会站在庄妃那边，何况庄妃要是冤枉，第一个被怀疑的又是皇后。理国公府的人心里就能舒坦了？ 唐青鸾想了想问道：“不过一个太监而已，难道真还那么难查？宫里规矩那么严，谁出宫总能查得到。” 郭湘点头：“是这样，不过那也得真是宫里的太监，若是别人假冒的……” 唐青鸾恍然了，要是太监是假冒的，那可真的就难查了。说起来假冒太监也不是很难的事情，起码对于从小生活在皇宫的皇子们来说，找一个人去假冒太监，并不难。 皇子们到了十六岁就各自有了府邸，住在外面了。而他们府里服侍的，也有太监，都是宫里跟着出来的。 如今这些事情真的是扑朔迷离的，看似谁都有嫌疑，就连被陷害的人本身都有嫌疑，但是若隐若现的，总有那么点针对——每次都是，皇后和太子的嫌疑最大。 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谁知道皇上对皇后和太子的信任能支撑多久。 唐青鸾自从知道齐景灏是偏太子这一边的，马上也就偏向太子这边了。想着都有些发愁，后宫的事情，真的是步步陷阱，步步危机。 李氏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横竖也是叫人如鲠在喉……曹映雪如今是豁出去了，天不怕地不怕，楮国公府好像也有点使性子，对她这样的闹事也不大管。以后真的要……多注意。” 这话是说给郭湘听得，郭湘已经点头，甚至都说了出来：“放心，横竖我以后要躲着点她，见到了也躲远远的。以前还不好意思，面子上要过得去，今后真的不用管什么面子里子了，横竖……咱们装着也没必要是，谁不知道这里面的事？” 皇后和庄妃本就是水火不容，太子一直都是被攻击的目标，攻击他的人里头少不了就有三皇子。可见，理国公府又怎么可能和楮国公府关系多么好？郭湘和曹映雪当然更不可能关系好。 李氏摇头叹气，叫丫鬟：“端些果子点心的上来。” 一个穿着掐牙背心的丫鬟答应着忙去了。 唐青鸾道：“叶柳怎么样了？回去了可曾有什么。” “应该没事，我母亲前几天还因为什么事去了一趟神武将军府，说婚事已经开始准备了……今后出来的就会少了。”郭湘叹了口气。 郭湘的母亲是理国公夫人的亲生女儿，父亲早年去世了，父亲的家族也慢慢的败落，因此郭湘母女俩早就回到国公府住着，虽说名分上是客人，但其实和主人差不多。 唐青鸾点点头：“她没事就好。” 一个穿着丁香色十样锦妆花褙子的小妇人过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盘糖蒸酥酪，笑着过来，放在了大家面前的桌上，特意的对唐青鸾笑：“齐奶，这是我亲手做的糖蒸酥酪，听说你喜欢吃甜的，倒是应该合胃口，你尝尝。” 唐青鸾愕然的看着这个妇人，主要是这人说话的语气听着似乎是位少奶奶或者少夫人，加上这种场合能出来，应该起码是位奶奶吧…… 她讶异的转头看郭湘，怎么也没人给自己介绍一下这位是谁？谁知道一转头却看见郭湘脸上的表情着实怪异，似乎也实在是没想到会看见这个人，脸上怪怪的表情。 而且郭湘下意识的就一伸手就抓住了唐青鸾，怕唐青鸾误会了，起身迎这个人。 而在看到这个妇人出来的时候，李氏已经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冷声道：“你出来做什么？！” 这语气…… 唐青鸾忙坐稳了。 李氏脸上有些诧异，但是更多地却是愤怒，还有极度的厌烦。 那妇人被质问却一点不慌张，似乎是常这样，一脸媚笑看着李氏：“姐姐，我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不能出来？家里来了客人，我只是来见见而已。” 李氏脸已经涨得通红，厉声道：“还不回去！” 那妇人依然是不慌不忙的，完全没把李氏放在眼里的感觉，转头笑着对唐青鸾道：“齐奶，您别见怪啊，我姐姐这脾气不大好。平常里也总是这样对我们呼来喝去的……” 说到这里还横了李氏一眼，好像责怪她不懂事一样，转脸看着唐青鸾马上又笑嘻嘻的继续道：“齐奶，我做的糖蒸酥酪你尝尝，甜着呢！”把盘子往唐青鸾面前推了推。 唐青鸾端起杯子喝茶，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她已经知道这个妇人是谁了。 应该是郭湘五表哥的房里人，或者是妾，看这种嚣张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地位，所以就更加的想要身份的认同。大约平常比较受宠，看看跟李氏说话的语调都知道，平常也这样。 叫李氏姐姐，还在家里来了客人的时候这样出来表现，居然都有种排挤李氏的感觉。唐青鸾当然看不惯。 第二百三十三章给冷脸 唐青鸾给了这个妾一个冷脸，那妾室顿时脸色就难看起来。拉长了脸直起身，站直了睨着唐青鸾，凭这样的表现已经看出来，她根本就没什么规矩教养，只是应该是比较受宠才有依仗。 但即便是唐青鸾没搭理这个妾，李氏也并不觉着有什么脸面，一个妾室在这种时候出来，还一副主人的样子，这显然是当面打她的脸。 李氏压低了声音道：“还不回去！” 唐青鸾没有理那个妾室，妾室也就收起来虚情假意，脸上又是不屑又是不满的，撇着嘴哼着，甚至还将那一盘糖蒸酥酪端起来走了，声音不高不低的道：“真是不识好人心……” “你说什么？！”李氏顿时怒了！ 这句话前面一句可是‘狗咬吕洞宾’，这是说唐青鸾？这可有点太无礼了！不，说无礼都是轻了，这等于是当面骂人。 郭湘都怒了，叫道：“什么东西也敢大放厥词！嫂子，这东西还不掌嘴！” 李氏身为主母，又是请客的一方，怎么能这样放纵一个妾室？‘腾’的站起来过去亲自挡住了去路，厉声道：“跪下！” 那妾室顿时就叫起来了：“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不想让妹妹出来见人，怕妹妹抢了姐姐的风头吗？那就干脆把妹妹关起来好了！妹妹我……” 李氏一巴掌扇了过去！岂能还容她大呼小叫的失礼？ 妾室一下子捂住了脸，震惊的看着李氏，好像还不敢相信自己被打了，过了一会儿才尖叫了一声：“你敢打我？！”双手一下子就张开了！ 这可真的是太大胆了！可见平常的嚣张程度。 李氏一动手，丫鬟婆子的早过来了好几个，一看见那妾室居然要动手，一个婆子伸手就把她往后一拉，那妾室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这个婆子就道：“哎呦，五少奶奶仔细您的手疼，打粗了手了就不值当了，这些粗活奴婢们做也就是了。” 李氏指着那妾室道：“掌嘴！” 那婆子就要动手，然而这妾室嚣张看样子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围上来的几个丫鬟婆子，却也不全都是李氏的人，李氏的婆子要动手，另外一个婆子马上就上前挡着，嬉皮笑脸的道：“哎呦，差不多行了，客人还在呢，多没脸啊……” “就是就是，别动手了，我们姨娘也不是故意的。奶奶您大人大量，平常不说不和我们姨娘一般见识吗？这会儿怎么又……”另一个穿着艳粉色掐牙背心，同样也是梳着妇人头的丫鬟掩着嘴笑着说。 另一个婆子顺手就先给了这个丫鬟一耳刮子：“贱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奶奶面前也有你说话的份？” 那个丫鬟横就是个泼辣的，挨了一巴掌哪里肯罢休，顿时就一头往那婆子怀里撞去：“要死了要死了！连你这个老货也敢跟我动手起来！你也太不把五爷放在眼里了！” 那婆子似乎和这个丫鬟有仇，揪着丫鬟的头发就撕扯起来：“没轻没重的东西！陪着爷们睡了一觉，真把自己当成姨娘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么德行，称称你自己几斤几两！撒泼都轮不到你呢！” 那丫鬟连撕带打，嘴里破口大骂，场面一下混乱起来。 那个妾室还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这个丫鬟跟婆子撒泼闹，其实是为了引开李氏的注意力，给她争取时间，叫她赶紧转身走开。但是这个马屁好像是拍在了马腿上，妾室并不领情，一副挑衅的样子看着李氏，今天是安心要在客人面前叫李氏难看。 李氏指着那个搅乱的丫鬟厉声道：“把她拖走！”又叫人上前，指着那妾室：“掌嘴！”今天是一定要掌这贱人的嘴！ 妾室挑衅的仰着头，连声的哼哼：“谁敢，我看谁敢？”当然她也不傻，觉着挑衅的差不多了，就想走了。 李氏显然是气坏了，厉声道：“来人！去上房院把大太太身边的罗妈妈请来，我今天就要问问，这贱人能不能打！”她亲自当着妾室跟前，现在想走都不行了！ 一个丫鬟忙去了。 妾室一听不好，前路挡住了就扭身想要绕开，李氏也不顾脸面了，亲自动手将她的胳膊扭住：“没脸的东西，既然不要脸了就全都撕开了面皮！今天就好好说道说道！” 那妾室又惊又臊，尖叫：“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五爷！” 李氏冷笑！她亲自动手，那妾室的丫鬟婆子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跟她伸手，所以只围着连声劝，却不敢动。 妾室虽然有人护驾，不过到底比不上主母身边的人多，几个丫鬟婆子上前，将两个丫鬟一个婆子也给按住了。 另一边婆子一个人就已经把之前搅合的那个丫鬟按住，拳打脚踢了一番，那个丫鬟惨叫连连的，豁出去了干脆就在地上打滚，嘴里连声哭喊着：“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 另一个婆子听见李氏是吩咐拖走的，况且这丫鬟真的就在地上打滚，样子也实在太难看了，客人还在亭子里坐着呢！ 于是上前去帮忙，两个婆子将那个丫鬟揪着头发拖走了。 妾室被李氏抓住胳膊，这时候才紧张起来，紧张的动作也大了很多，使劲的挣扎：“放开我，放开！我要去找五爷！”转头对李氏叫：“姐姐！你有什么话就去和五爷说，这些原本也是五爷吩咐我的，说只要家里来了客人，叫我也出来见见。” 李氏冷笑，根本就不稀罕跟她对嘴吵架，而且现在也没法这样面对面吵，她好歹还顾忌身份呢！ 妾可以不要脸，她还要脸呢。 唐青鸾一看情况僵持住了，有点不安，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劝劝？但是人家主母教训妾室，自己好像管不着。 好在郭湘在旁边看出来她的不安了，忙拉着她小声的道：“不用管，看着好了。” 又凑过来低声笑着道：“这位成天和我五表嫂闹，要不之前府里来客人，我五表嫂都不大出来见人，就是怕她跟着出来搅合，她就喜欢玩这一手，叫人觉着她身份多不简单……贱人，要不是我五哥……哼。” 第二百三十四章施教训 唐青鸾听了这才心中安稳了一些，道：“原来如此，我开始还以为……” 郭湘不等她说完已经低声叫：“不只是你！叶柳有一次来我们府，我五嫂出来见见，这货也跟着出来了，一副主子的样子，叶柳也当成是府里谁的，好一阵的客气！我五嫂那时候去洗漱间，出来看见了，简直差点气死！” 唐青鸾低声笑了起来，倒不是别的缘故，而是才发现，郭湘骂起人来也是够厉害的。 “我五哥总护着，要不然她哪来的这个胆子？趁着这个机会教训教训也好，免得仗颠的把我五嫂都压了下去……”郭湘道。 显然家里的人看的很清楚，只不过这种妻妾争宠的事情，没有个由头，家里人也不好插手管。而一样，李氏平常怎么教训，也没办法教训的太狠，她也是需要个由头。 今天就是个好由头，客人面前不但是出来了，还丢脸吵起来了，妾室身边那个自作聪明的丫鬟还闹了一场，李氏可就有了十足的理由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妾。 说话这会儿的功夫，去上房院请救兵的丫鬟已经回来了，跟着来的是个穿着深棕色绣暗花纹对襟褂子的婆子，那婆子走路稳稳的，眼睛带着一丝冷静、威严。 一路过来，旁边的所有丫鬟婆子都躬身行礼，嘴里喊着：“汤妈妈。” 一看应该就是国公夫人身边的婆子。 汤妈妈一过来，原本吵闹的一群人已经是全都安静了下来，汤妈妈躬身在李氏身边，听李氏说了两句，便示意跟着自己的两个婆子上前，将那妾室的嘴堵住了，另一个上前‘啪啪’就是两耳光。 然后一下一下，很有节奏感的掌嘴起来。 那妾室开始还挣扎，尤其开始几下，看得出来出离愤怒，原地蹦跳的很厉害，被堵着嘴‘呜呜’的，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自己的丫鬟婆子，那样子分明是叫她们动手！ 不过这来的汤妈妈不是个简单的，跟着来的人也都不简单，一个反剪了妾室的双臂就叫她动弹不得，另一个开始很抽了几个耳光，将妾室那嚣张气焰一下子打下去了，疼的几乎打滚。 汤妈妈给李氏掸了掸衣裳，笑着扶着李氏重新回来，上了亭子扶李氏坐下，这才给唐青鸾行礼笑着道：“府里的人不懂事，叫齐奶看笑话了。” 对这个汤妈妈唐青鸾也客气几分，笑着道：“没关系的，这种事各府都有，不是个重要的人，也不会当回事。” 汤妈妈笑着躬身：“是。您来了，我们夫人本说过来的，不过上房院今天也有客人，她是分身乏术，只好请齐奶原谅。” 唐青鸾道：“国公夫人客气了，应该是我去拜见的，也是因为听了有客人才没去。” “是啊，请您好好玩，当成自己家。” 汤妈妈说着，躬身告退了。 她们说话的功夫，那边打那个妾室的婆子也没停，这会儿已经扇了十几个耳光了，这汤妈妈过去了，这才叫人拖着那被堵着嘴的妾室走了。妾室的下人也跟在后面。 园子又安静了下来，李氏还是涨红了脸，半天才好容易缓了神，对唐青鸾苦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叫你见笑了。” 唐青鸾忙道：“哪里啊，这种事情各家都有，谁笑话谁呀。” “说的也是。”郭湘道。 李氏为了把气氛转转，也是为了转开话题，‘噗嗤’笑了道：“你倒好像很懂似得……” 一句话说的郭湘也涨红了脸，忙道：“我也是见过几次……嫂子，你只当这种事情只咱们家有？别人家一样！上一次在聂武燕家，也是她家一个妾跟家里的一个下人婆子打架，闹得好一个没脸呢……” 李氏无语摇头。 虽然有点小闹剧，不过也不影响什么。茶水凉了，于是丫鬟又去换了一种茶，李氏确实是很讲究吃的一个人，换了茶就叫人跟着换了茶点。 这一次的茶是‘洞庭帝子春长恨，二千年来草更长’的黄茶中的君山银针，用的是和田白玉茶盏，色泽鲜亮香气高爽，茶汤的颜色橙黄橙黄的，在白玉瓷杯中更显得高贵典雅。 这种茶原本就是适合欣赏的一种茶，端着白瓷茶盅，看着杯中金黄色的茶汤，香气缭绕，再喝一口，甘醇留香，感觉就很不同。 唐青鸾赞叹道：“五少奶奶果然是懂生活的人，这种不冷不热的天气里，坐在这碧水一天色的荷花池亭子里，喝这一杯老君眉，可真真是一大享受了。” 李氏一下子笑了道：“看样子咱们两人是能说到一块儿去，我就是成天研究这些茶点果子，吃货一个。比不得那些千金小姐们，出口成章高洁秀雅的。” 唐青鸾因为她无意说出来‘吃货’两个字，更显得亲切，顿时笑了起来。 郭湘挑着眉道：“我也爱吃啊！你们若是结个吃社，一定算我一个！” “还有吃社？！”唐青鸾惊讶，大家顿时又笑的前伏后仰的。 理国公府因着皇后那边的指点，一直都想要和齐景灏走动起来，而要想尽快的显得亲近，自然是需要后宅的妇人们来往。家眷们来往起来，两家的关系那才是跟一般的公事来往不同了，亲近了。 所以理国公府琢磨了很久，怎么样的让家眷来往起来。只是碍于自家和齐景灏一个辈分的孩子们年岁都大着七八岁，完全说不到一块儿去，才叫亲戚身份的郭湘出来。但之前也是淡淡，感觉不是那么亲近。 这会儿几个人在亭子里说笑的完全和客套的那种不同了，早有看着的婆子下人去跟理国公夫人禀报，理国公夫人知道了，也终于点头松了口气。 终于算是关系好了一步。 唐青鸾当然也知道，和这些人家来往少不了功利在里面，不过功利归功利，能在这深宅后院中找到说得来的人也是一件好事。 午时三人还一起吃了顿饭，午饭后去后山走了走，看看时辰走向了酉时，唐青鸾这才告辞。 这一天过得也挺愉快的，回来的路上，齐景灏问她如何，唐青鸾笑着道：“我现在知道了，原来我也是个吃货。” 第二百三十五章闯内室 回到家。齐景灏看出来唐青鸾兴致不错，满脸笑意的，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又有点疑惑的问道：“是因为吃得好才这么高兴？难道咱家厨房做的饭食你吃着不对胃口？” 唐青鸾‘噗嗤’笑了道：“才不是……只是今天聊得高兴。” 说着进了洗漱间。 齐景灏笑着跟着进了洗漱间：“怎么个高兴法？你跟我说说，我发现想要逗你高兴并不容易呢，说出来我也学学。” 唐青鸾推他：“你出去我要解手……一会儿出来和你说。” 齐景灏被推了出来，呆了一会儿又进去，笑：“咱们夫妻俩还避讳什么……你洗澡不，我叫人烧些热水？” “洗！”唐青鸾道。 齐景灏转身叫外面的丫鬟提热水进来，继而又追问。 唐青鸾又好气又好笑，只能道：“说得来而已。郭湘的五嫂是个会过日子的，在家亲手做点心什么的，我在家的时候有时候也做饭，当然做的不太好……所以说起来亲切。” 她还坐在马桶上呢，齐景灏靠在门槛上也没注意，翠香已经提着一桶热水直接就进来了。 唐青鸾先看见的，惊叫了一声：“你先……放在那里！” 翠香似乎还被她这一声吓了一跳，茫然的抬头看，差点撞在了齐景灏的身上。顿时踉跄着后退。 幸好齐景灏眼疾手快的，一伸手抓住了翠香提水的那只胳膊，马上将水桶接了下来顺势放在地上，不然说不定一桶水会泼在翠香自己的身上。 翠香顿时吓得脸煞白，腿软一样的往他身上直接软的贴了上去。 齐景灏先是手忙脚乱的接了热水，接着看见她直接软过来了，还以为晕过去了，下意识的就伸手扶住了。 唐青鸾还坐在里面的马桶上，睁大眼睛看着呢！那翠香虽然是吓了一跳，不过也不至于站不住就往主子身上贴吧？！这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呢！ 她可真有点恼怒了。 齐景灏扶住了翠香，根本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摆手：“出去吧，你说说你有什么用，一桶水都提不住。” 翠香还从没跟二爷这么靠近过，二爷碰过的地方火烧火燎了起来，脸上也着了火一样的烧了起来，身子更软了，声音也更颤了，当然这会儿能站住了，知道奶在那边盯着呢！浑身轻颤着福身，声音也颤巍巍的：“是……” 拖了个尾音儿，福身下蹲的时候，抬眼撩了一眼二爷，太紧张了也不知道二爷看到了没有，起身这才出去了。 齐景灏已经提了热水去倒在了浴桶中，又在池子里接了两桶凉水倒进去，试了试水温，抬眼对唐青鸾笑着道：“正好。” 正要说咱俩一块儿洗？却发现唐青鸾沉着脸，已经从马桶上起来了，正低着头整理衣裳，额头都是红的，那种生气的了感觉周身都是。 齐景灏好笑的过去帮着她整理：“怎么生气啦？怕被瞧见了？你这裙裙带带往那儿一坐，能看见什么呀？” 帮着越整理越乱，腰带都找不到了，唐青鸾这边还在系，他那边却在忙着脱。 唐青鸾终于恼了，扭身：“不用你。” 齐景灏一把就从后面抱住了，低声笑：“怎么啦？好好的怎么突然生气？翠香梦香这两个丫鬟不是一直跟着你的，有时候不懂你的规矩，进门也不招呼一声就进来了，你叫紫苏跟她们说说不就行了？” “哎呀，你松开……你脱我衣服干什么？”唐青鸾想把他的手臂挣开。 齐景灏低声笑：“你不是要洗澡吗？洗澡不脱了衣裳怎么洗？” “哪也用不着你帮忙……哎呀，你快出去吧，在这里搅合的我……”唐青鸾外面穿的大衣裳被脱走了，转身想要生气，却看见齐景灏嬉皮笑脸的，顿时哭笑不得：“你真讨厌。” 齐景灏就算是大男人心粗一点，现在也知道不大对了。刚回来的时候好好的多高兴？突然一下子生气了，肯定有原因啊。 抱着她不叫她挣扎了，头抵着她的额头，眼睛看着她的眼睛，只是他眼睛里还含着笑意：“怎么突然的火了？是因为丫鬟没招呼就进来了？要我去骂她么？” 唐青鸾当然不是生他的气，瞧他现在的样子还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而且齐景灏还没什么其他的想法，这一点她倒是能肯定。 只不过刚刚翠香的举动实在是太明显了，这也显示这个丫鬟心里头已经是急的火上房了，急于想要爬上主子的床……唐青鸾想让齐景灏出去，自己好安静的想想怎么办。 但是齐景灏死缠烂打的就是不出去，非要叫她说出来怎么回事，说实话唐青鸾还有点不好意思说，总不能说你扶了一下丫鬟，所以我吃醋了吧…… 扭着身子使劲想挣扎出来：“哎呀你快放开我……我还没洗手呢……” 齐景灏吃吃的笑：“不说我就不放手……不对，说了我也不放……”他抱紧了她，身上的某些变化已经叫她感觉出来了：“你再扭……更不能放开了……” 唐青鸾涨红了脸：“快看！丫鬟又进来了！” 哄得齐景灏果然扭头去看，她趁机使劲终于挣脱了，白了他一眼赶紧的去盆里洗手。 齐景灏扭头一看门口并没人，还有点意外，挑着眉笑着又要追去洗手的地方，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去了。 终于！唐青鸾松了口气，边洗手边沉吟。这件事似乎是到了该说说的时候了……虽然自己觉着自己才成亲而已，但是人家丫鬟着急啊…… 自己的两个丫鬟，似乎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但是从小一起长大，唐青鸾也要问问她们的意思，然后在看看。 正琢磨着，齐景灏居然又进来了，笑着过来：“你居然都会骗人了。” 唐青鸾洗好了手，直起身也不擦，直接给他脸上弹了一手的水珠出去：“快出去，我要洗澡。” “哎呀，反了你了。如今敢反过来调戏我了？！”齐景灏怪笑了一声，过来搂住了强势的开始剥衣裳…… …… 第二百三十六章厚脸皮 翠香低着头在门口站着，脸蛋红扑扑的，还沉浸在刚刚倒在了二爷身上的那一瞬间的感觉中。 丁香端着托盘过来，托盘上面茶壶茶杯的，还有两盘果子，笑着对翠香道：“帮我推开门。” 门不知道什么缘故关上了。 然而翠香就好像没听见一样，依然是半低着头看着自己前面的地，脸上带着那种梦幻一般的笑容，动也没动。 丁香扬眉正要把声音提高些，在厢房那边拿着笤帚扫台阶的紫苏过来了，伸手推了推门，门却从里面拴上了，紫苏也不惊讶，看了丁香一眼，示意推不开，转身继续去扫地。 丁香又将翠香盯了一眼，端着托盘小跑着追着紫苏，离得稍微远了一点，就凑到紫苏耳边小声问：“怎么了？” 紫苏摇头：“不知道。二爷和奶回来要热水，我没在跟前，只看见她提着进去的，过了一会儿出来就那样了，站在门口只那种古怪的笑着愣神，我叫了两声也是不搭理。” “门是谁拴上的？”丁香问。 紫苏直起身看着她好笑：“自然是……二爷了。” 丁香一下恍然了，忙用胳膊肘推着她，示意她跟着自己进厢房，紫苏于是放下笤帚，跟着进去了。 丁香将托盘放下了，小声的道：“翠香实在也是太胆大了！我才刚去倒座间倒水，梦香跟我说，咱们奶奶早上走了之后，翠香就一直在屋里，不知道干什么……横竖一直没出来。” 紫苏愣了愣才道：“二爷……也在？” 丁香点头：“肯定在啊，不然她在屋里做什么？梦香……也不是省油的灯，跟翠香的想法一样呢！只不过没翠香那么猴急，稍微还要点脸！” 紫苏皱眉：“不行，这样……要跟奶奶说一声。” 丁香点头：“我也觉着要和奶奶说说，免得背地里被这些贱蹄子给暗算了。今天在国公府咱们也看见了……那妾要是受了宠，仗颠起来真真是想骑在主母脖子上拉……” “行了行了，你一说就来劲！”紫苏一下笑了，伸手打了她一下。 丁香也笑。 …… 屋里。 墙角的白玉骨瓷麒麟双头香炉袅袅的有些浅浅的青烟升起，屋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唐青鸾背倚在齐景灏的怀里，枕着他的胳膊，正在数他胳膊上的汗毛。 “还想不想说？”齐景灏亲着她白皙的肩膀，一点一点的，含含糊糊的道。 他倒是还记着。 唐青鸾想了想，翻了个身稍微离开了一点，这样能看着他：“景灏，但凡是大户人家，像你这样身份的爷们，总会多几个人服侍……即便母亲那边暂时没这个意思，可是丫鬟们会有想法，又是成亲前过来的，她们自然会觉着，母亲那边是这个意思……” 齐景灏恍然了，原来如此。 他本身也是狡黠的性子，反应不是多么迟钝的，翠香那丫鬟总在自己眼前晃，他怎么会感觉不到？ 尤其是唐青鸾不在家的日子。 今天也是，唐青鸾去了理国公府做客，齐景灏因为没事就没出去，本想在屋里看会儿书的，结果翠香就在屋里转悠了一天，不是过来递个水，就是问问吃不吃点心，还要给他捶腿揉肩的，齐景灏被搅合的书也没看成，只能去前院陪母亲去了。 试想这样的心思，自己都瞒不过，更何况唐青鸾这样水晶心肠的人？ 齐景灏就道：“哪个丫鬟有这个心思，你只管打发。”他伸手想把她搂过来：“这么点事还用的着这样烦？” 唐青鸾正想拨开了他的手，正经和他说说，不过一瞬间又想了别的，结果没注意被他搂过去了。唐青鸾也就没再说话。 齐景灏的想法，其实她能理解。这些丫鬟横竖是不在齐景灏的眼里，他本就是大家少爷，觉着处理这些人的问题很简单，看不顺眼的打发了就是。 唐青鸾当然知道没必要和丫鬟们置气，她也没和翠香置气。 她本想问问齐景灏的想法的，问问他想不要想要通房？这样的事情他是怎么想的？ 不过一转念又想，自己这样问，叫齐景灏怎么回答？想都想得到，他必然是肯定说不要的，而且也是绝对的真心。但是过几年，十几年呢？真心是需要时间来检验的，时间说了算，唐青鸾自己也不可能是神仙，能看得到多少年之后的事情。 而且她也并不是那种很别扭的性格，需要齐景灏一定在口头上给自己承诺，说白了，与其口头承诺，唐青鸾倒是宁愿齐景灏嘴上不说，心中看重自己。 所以她也就没说话。 “怎么了，又不说话了？”齐景灏还是操着心，揉着她又问。 唐青鸾想通了，也就没事了，伸手把他的手抓住：“别闹了，我好累。” 齐景灏听她语调轻松，显然是没事了，也就没再说了，更加用力的揉，蹭着她的脸在她耳边吃吃的笑：“玩了一天还喊累？要么顺从我，要么……我顺从你，横竖再来一次……” 唐青鸾笑的浑身乱颤：“厚脸皮……哎呀，不要这样……” …… 屋里温度持续上升。 香味更浓了。 …… 转天，唐青鸾睡到了快午时才起来，起来看看时辰也不早了，也就不好意思去上房请安，横竖这一点齐夫人对她要求并不严，总还叮嘱她多睡会儿。 丁香端着茶壶茶碗进来，问：“奶奶，重新沏的雀舌，您喝这种茶，还是沏您常喝的绿茶？” 唐青鸾道：“就这种好了，这是给二爷沏的？” 丁香点头：“是啊，二爷早上叫沏的，结果奴婢沏好了茶，他却又出门了。”说着已经端了茶过来，从茶壶中倒了一茶碗出来，捧着放在了唐青鸾这边：“昨天二爷倒是没出门。” 唐青鸾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嗯了一声。 丁香咬着下嘴唇看着她，见她完全没注意，想了想又道：“奶奶，奴婢和紫苏想教翠香和梦香学学医，以后再遇上前几天静夜寺里治病的事儿，也不至于人手不够。” 唐青鸾一愣，抬头笑着道：“这想法好啊，教她们就是了。” 丁香撅起嘴：“奴婢已经跟她们说了，但是她们俩都不愿意学。” 第二百三十七章新丫鬟 唐青鸾明白这小丫鬟是想跟自己说什么了，笑着往后靠在了大迎枕上，看着她：“那你想怎么样？” 就丁香那急脾气，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果然，丁香马上就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巴拉巴拉说了起来：“翠香和梦香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梦香稍微还好点，翠香简直都摆明了！一副来不及了的样子，想要……想要……” “想要什么？”唐青鸾笑着问。 丁香脸又红了，道：“奶奶，奴婢知道其实您也知道……翠香和梦香两人还互相的拆台见不得谁好，昨天咱们出门，二爷没事就在家里呆着，梦香说翠香一直就在屋里晃……奴婢是怕那小蹄子背地里算计您……” 唐青鸾‘哦’了一声。 丁香继续道：“好些事您没注意，但是因为是奴婢们的事儿，奴婢们就会注意到……有时候您去前院太太那边说话，二爷在屋里想要洗澡什么的……翠香简直都抢着上前，奴婢是真不好意思说，她那个样子，真真就是豁出去脸面的抢着做这些事……” 正说着，紫苏从外面进来了，用力的咳嗽着。 丁香马上闭上了嘴，回头看。 紫苏却只是一个人进来，笑着过来。 丁香愕然的看着她，小声的道：“你那么大声咳嗽干什么？我还以为……翠香跟着你呢……” 紫苏笑：“没……奶奶在屋里，她向来是能躲远点就躲远点的，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你说话总是这样，越说声音越高，离老远都听见了。” 丁香瞪大眼睛：“真的？！” 唐青鸾好笑：“你还怕什么？” 丁香就嗫嚅着：“奴婢倒是不怕……” 唐青鸾去问紫苏：“这么一说倒也是，我还真觉着只你们俩人手有点不够。想再找两个伶俐点的，跟着你们学学医术，以后有事给我当个下手。” 紫苏忙道：“奶奶这样想倒是正经的应该。丁香也没说错，翠香和梦香的心思都不在伺候您这边，您身边她们俩根本就不大过来，每每躲远远的，这样哪还有个伺候您的想法，有点太过了。” 唐青鸾想了想，两个丫鬟说的也对。翠香梦香心思完全就是奔着齐景灏来的，这样的人一点帮不上自己的忙，倒不如不要留在这边了。 想着已经道：“你们有没有觉着聪明伶俐点的人选？外院的都行，粗使丫鬟也可以，老实点肯学的，能吃苦的。不要太娇气的。”一顿又道：“对了，起码要识字。” 学医倒是不至于，但是跟着自己打下手，很多时候也是很辛苦的，那种娇滴滴的比千金小姐还娇惯的，就算了吧。 丁香和紫苏全都想了一会儿，紫苏道：“奴婢知道外院有两个，叫什么还不知道，传过话奴婢也找她们跑过腿，是挺聪明的。” “奴婢也知道两个……”丁香道：“一个好像叫娟什么的……” 唐青鸾道：“你们去找找，问问大致的情况，合适的下午了领过来我看看。” 两个丫鬟福身答应了。 唐青鸾以前没大注意，今天被这俩丫鬟一说，便也留心了一下，果然，翠香和梦香一直就没见人。 中午去前院陪着齐夫人吃了午饭，又聊了一会儿，齐夫人睡午觉，唐青鸾便在花园里转悠。 中午的时候紫苏已经去问了，等看见唐青鸾走累了在园子的廊椅上坐下休息，便问：“奶奶，奴婢找问过了，咱们外院有三个识字的丫鬟，您这会儿见见？” 唐青鸾点头：“叫来吧。” 紫苏便去叫去了。一会儿领来了三个丫鬟，过来了三人就跪下磕头：“奴婢参见奶。” 唐青鸾叫她们起来，问道：“都叫什么名字，之前在外院做什么的？你们的妈妈是哪一位。” 最左边的便道：“奴婢叫三丫，是洗衣房的，妈妈是洗衣房的孙妈妈。” 唐青鸾还愣了一下：“洗衣房的？” 紫苏忙道：“是啊，奴婢去过几次，觉着这丫头还是挺机灵的。” 唐青鸾将这个打量了一下，确实是有些粗手粗脚的，长得憨憨厚厚的，个子不高。她问道：“你识字？名字是谁给你取得？” 三丫道：“奴婢识字，之前奴婢是服侍上房院葛妈妈的，葛妈妈喜欢玩牌总爱算分，奴婢跟着也学了几个字。奴婢的名字就是葛妈妈给取得。” 紫苏就在旁边轻声道：“葛妈妈原本是夫人那边的管事妈妈，去年的时候让二爷打发出府了。” 唐青鸾想起来了，自己才给婆婆看病那阵，也是建议过的，齐夫人身边若是有些爱嚼舌头不起什么好作用的人，就不要留在夫人身边了。后来齐景灏跟她说过，为着这个开缺了好几个老人。 唐青鸾便道：“三丫，你以后就叫白芷吧，先跟着紫苏丁香。” 丫鬟白芷激动的忙磕头：“是。” 紫苏叫她站到一边去等着。唐青鸾又问下一个，这个就禀报自己叫秋菊，之前服侍谁的，这个说话的语气有些轻佻，抬眼看人也是那种自下而上撩人的感觉。 唐青鸾有点不喜欢，这个丫鬟很明显不是太老实的，若是叫进了内院，万一在闹出来什么事就不好了。 这个就没要，接下来看另一个。最后这个还不错，看起来很机灵，长得也白白净净的，唐青鸾给她换了个名字叫薄荷，留下了。 丁香带着这两个丫鬟去跟她们的妈妈说一声，安排住的地方，这边唐青鸾就跟紫苏道：“留下这两个也多观察观察，若是跟外面来往的频繁，还是不要。” 紫苏明白，点头答应了，看见她的茶已经凉了，便忙去重新换一壶。 唐青鸾靠在了廊椅上，今天天气不错，微风徐徐，她的心情也挺好的。正看着墙外面的一棵杏树，琢磨着杏花是什么时候开？突然就听见院门处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她顺声看了过去，有点吃惊。 从那边走过来一群人，最前面的是自己打大嫂程思雨，程思雨手里却揪着一个丫鬟的头发，几乎是拖着过来的，而那个丫鬟却是这边的翠香！ 第二百三十八章借题发挥 程思雨拖着翠香过来，还在喊着：“去找你们的奶！把你们奶找来！” 唐青鸾皱眉站了起来，往那边走，走近了正要问什么事，跟着程思雨的下人已经有人看见了她，忙道：“奶不就在这里。” “什么事……” 唐青鸾话还没有说完，程思雨一下子松开了翠香，跑了过来，气的喘吁吁的：“奶！你倒是说说，这件事怎么办！真真也是出了奇了，你这边的丫鬟跑到我那边去，跟我的丫鬟商量着怎么治我！你说怎么办吧！” 说完了一屁股坐在了廊椅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唐青鸾又是惊讶又是无语，忙道：“有什么事慢慢说，一个丫鬟罢了，怎么把大嫂气成这样？” 翠香在程思雨松了手之后就想过来，但是已经被程思雨的一个婆子重新揪住了头发，她头发已经全散开了，衣裳也被撕扯的歪七扭八的，看起来狼狈至极，被揪住了头发，惨叫了一声，又叫：“奶救我！奴婢冤枉啊……” “住嘴！”唐青鸾一声喝，翠香就被吓了一跳的样子，然后就又是委屈又是可怜的，双目含泪看着她，好像委屈至极了。 唐青鸾这一声喝也叫程思雨来了精神，这才捂着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了起来。 “大爷身边的丫鬟安香，原本还是个老实的，从我来了之后就一直不错，我这边有什么吩咐也是跑前跑后的，从没有怠慢过。” 程思雨用手绢揉着眼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段时间就有点不听话，说什么也不听，吩咐了也不去做，背地里叽叽歪歪，总说些风凉话……我身边的丫鬟跟我禀报了好几次，说是安香被人挑唆了，还说是奶你这边的翠香……” 说到这里程思雨大约觉着唐青鸾应该马上反驳或者什么的，便停住了。 唐青鸾并没有说话，等着她说下去。 程思雨停顿了一下看她没说话，这些继续道：“说奶这边的翠香常过去找安香，还说些挑拨的话……什么爷们都是金贵的人，奶奶们虽然都是才成亲，可以应该差不多点，有些事情不要做得绝了……” 程思雨说到这里又是一阵的停顿。 唐青鸾转头看翠香，翠香被按住了跪在那边，看着肩膀耸动的似乎在哭。 这会儿已经围上了好些的人，丁香和紫苏也跑了过来，紧张的过来站在唐青鸾身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听着也是实在不像话，这些丫鬟真真也是胆大包天的，竟然敢指点主母！就叫我那边的丫鬟盯着些，若是这个翠香来了，就马上禀报给我。今天早一会儿的时候，丫鬟回禀说这个贱人又去了，我就到安香那边去看，谁知道刚走到了窗户前，就听见里面两个贱人背地里说我的坏话！” 程思雨双眼已经是狠狠的眯了起来：“翠香这个贱人居然说什么雨露均沾……真真不要脸到了极点！还让安香教她怎么勾搭二爷，怎么服侍爷们！安香小贱人还在教她怎么治主母，学说她平常是怎么防备我治我的！真真贱人，贱人！” 说的也是不清不楚的，但是唐青鸾已经听明白了。 安香应该是齐景楚那边的一个通房丫鬟，这样才能教翠香怎么服侍爷们，怎么勾搭齐景灏。 而且唐青鸾其实心里明白，程思雨这些话说的可能是反着的。安香挑唆翠香倒是更有可能，毕竟安香已经通房了，翠香还挑唆她什么？ 显然应该是翠香去安香那边‘取经’，求安香教她怎么爬上主子爷的床，安香那边找到了个‘志同道合’的人，便也不吝赐教了。 齐景楚那边通房姨娘的很多，加上齐景楚那种人品，想来跟程思雨才成亲的那如漆似胶的劲儿也过去了，又跟通房姨娘们你侬我侬。而程思雨必定是平常受了不少这些丫鬟姨娘的气。 齐大太太能帮她处理了一个惠香，却不能把齐景楚所有碰过的女人全都处理了，这些事情最后到底还是要程思雨自己处理。 而程思雨碍于齐景楚，肯定不敢太过，免得失去了齐景楚的好脸色，所以有些委屈只能自己憋着。如今翠香送上门去了，她就趁机发挥，将这件事闹开。 口口声声说是翠香去挑拨的安香，这样就是跟别人说，她可不是针对安香。 程思雨真真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闺秀，处置一个通房丫鬟也拐了那么多的弯，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做出一副万不得已的样子，‘被逼’着处置似得。 不过这样却实在有点没把唐青鸾放在眼里。怕得罪齐景楚，就不怕得罪唐青鸾，来唐青鸾这里吵？ 只不过唐青鸾也绝没有给翠香出头的心。 “弟妹！你说这件事怎么办吧！真真气得我心肝脾肺肾都疼！”程思雨看着唐青鸾说道，然后就开始抹眼泪。 唐青鸾便笑了道：“大嫂何须这样生气？不过是两个丫鬟罢了，想要处置她们还不是抬抬手的事情？既然翠香叫大嫂抓了个当场，我是绝对不会护短的。这样爱挑拨是非的丫鬟，我也不能要了，就交给大嫂好了，随便怎么处置，我是绝无二话。” 程思雨还在擦着眼泪，一副泪流不止的样子，突然听她这样说，实在是意外的很，都愣住了看着她。 唐青鸾就伸手拿着她的手绢下端帮她擦，声音小了点道：“大嫂，两个丫鬟而已，你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实在不中用的，提了脚卖了也就是了。何必气得你哭？你是什么人，她们又是什么人？被丫鬟气的哭，完全没必要。” 程思雨的脸顿时涨红了。 “这些人或者有些欺软怕硬的，或者有些看人下菜碟的，都是她们自己的一点小心思，说来说去，她们是奴咱们是主，跟她们一般见识犯不着。做错了事情，只需要处置就行，完全被必要被她们气的这里痛那里不舒服的。” 唐青鸾转身呵斥：“都是死人啊？看不到大奶奶还站着？赶紧去搬把椅子过来！” 婆子忙答应着，有离厢房近的，忙进去搬了两把藤椅出来，过来放在了院中，唐青鸾扶着程思雨坐下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反利用 两人坐下，唐青鸾看了一眼婆子，婆子们明白了，马上又去抬桌子，丁香去张罗茶水点心什么的，竟然直接在这个院子中间摆开了。 这会儿程思雨反倒不知道如何是好，装哭是绝对不会在装下去了，接下来怎么做都不知道了。 婆子抬来桌子放好，丫鬟跟着端来了茶水，唐青鸾一边慢悠悠的喝茶，一边看着程思雨。 程思雨倒给为难住了。 原本还觉着自己占了主动，将责任推到翠香头上，自己在二房院这边大闹一场，叫事情看起来显得非常的严重，然后回去了，顺手处置了安香，只说闹大了，二房院那边都闹起来了，自己也保不住她。齐景楚回来，自然也怪不到自己身上。 程思雨都已经想好了的。可是没想到却被唐青鸾几句话轻飘飘的打发了。 唐青鸾直接把翠香交给她处置，程思雨反而还不敢处置了。翠香是二房院这边的人，而且程思雨打听过得，是二弟和二弟妹成亲之前，二太太放在二爷这边的丫鬟，是什么身份，这还用说吗？ 程思雨本以为过来和唐青鸾一闹，唐青鸾必定是马上跳起来收拾翠香，或者她不敢处置，也会想办法把事情捅到二太太那边，叫二太太处置。 自己是借机除掉安香，唐青鸾可以借机除掉翠香。 可万万没想到，唐青鸾叫自己处理掉翠香！ 程思雨心里骂唐青鸾狡猾，却又不敢真的怎么处置翠香，想了半天道：“弟妹话不能这么说，翠香到底是你这边的人，怎么能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听人说翠香好像还是二太太那边的人，那我更不能处置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上跪着的翠香却也听见了，哭着马上就叫：“奶饶命！奴婢好歹是二太太那边的人！” 她高一声低一声的哭着，唐青鸾却也不管，只对程思雨笑着：“已经给了我这边，就是我这边的人，既然惹了大嫂，我说大嫂可以处置，就可以处置。” 程思雨马上就道：“既然是你的人，就应该你处置。叫我处置算什么？咱们两家虽然都是一个府的，但是到底分了家，你这边的下人，本就不应该去我那边惹猫斗狗的。如今惹出来事情了，弟妹怎么还能把责任推脱？” 唐青鸾看着她，淡淡的笑着摇头道：“她在大嫂那边做了什么，我并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地上跪着的翠香大约是听见两人的对话了，觉着这两位奶奶都是碍于自己是二太太的人，而不敢处置自己，顿时来了底气，竟然不等唐青鸾说完了话，就提声叫道：“奴婢冤枉的！奴婢根本就没说那些话，奴婢冤枉啊……” 说着转头叫：“有没有正房院的人，赶紧去回禀一声二太太，奴婢被冤枉了啊……” 程思雨勃然变色！气的呼呼的喘气，只死死瞪着翠香却还是一声不吭。 唐青鸾淡淡的笑着，吩咐：“掌嘴。” 丁香其实早忍不住了，听见奶终于发话了，忍不住跳起来叫：“奶叫掌嘴！” 唐青鸾这边想要出头的婆子多的是，唐青鸾嫁过来满打满算也不过几个月，这些婆子正愁在奶面前没有露脸的机会呢！这会儿听见了吩咐，马上就上去了两个，不由分说一个反剪了翠香的双臂，另一个挥起胳膊就打了起来！ 翠香的尖叫声顿时破天盖日的！ 周围的下人都变了脸色。就算是得脸的婆子们，也不敢在主子面前这样大呼小叫的，翠香是挨了打疼的，但是这喊叫的声音里也带着挑衅，这是还想着把远在前面的齐二太太惊动了？ 丁香气的指着怒叫：“狠狠的打！吵了奶奶们的耳朵，你吃罪的起吗？！” 掌嘴的婆子顿时更狠了一些，粗壮的胳膊使了全力，掌打的翠香嘴角流血，声音完全喊不出来了，眼冒金星的。 程思雨一眨眼前还在埋怨唐青鸾狡猾又胆小，连她身边的丫鬟都不敢处置，一眨眼的功夫却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个状况，真的也是有些吃惊了，瞪大眼睛看了看挨打的翠香，心中慢慢的觉着满意，看着翠香挨打，她的心情终于好了点。 这会儿也有心情喝茶了，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用手绢擦了擦嘴角：“弟妹这样做就对了，原本是你的丫鬟，就应该你处置。” 唐青鸾淡淡的笑着道：“掌嘴是因为她目中无人，主子奶奶坐在这里，她也敢大呼小叫。至于在大嫂那里的问题，大嫂是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了，还是你处置。” 程思雨实在想不到，猛地转头看着她，顿时有些恼怒！ 唐青鸾继续喝茶。 就这样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只有掌嘴的声音‘啪啪’的响着，唐青鸾看看打的差不多了，就道：“行了。” 婆子们这才停了手，一松开，翠香已经是软软的趴在了地上。 程思雨非常恼怒，但是也觉出来了自己想逼着唐青鸾当面处置翠香是不太可能了，横竖现在已经打了一顿，也算是出了一口气。她倒是不信了，自己走了之后，二弟妹真的能轻饶了这个丫鬟！ 心里这样想着，就哼了一声正要站起来，回去算了。 正巧这个时候院门那边跑过来一个婆子，到了跟前躬身笑着禀：“奶，二太太知道这边闹起来了，问什么事，叫您去前面回话呢。” 唐青鸾一听站了起来，道：“知道了。”转头对程思雨笑着道：“大嫂，婆婆叫，我可不敢耽误，就少陪了。” 说着直接就走了。 反倒是将程思雨留在这边，顿时又为难住了，站起来正要喊唐青鸾且站住，翠香到底怎么处置总要说个话！ 但是唐青鸾那边已经走远了，加上刚刚好好坐在这边，程思雨都没说动了她，赶紧处置了翠香，这会儿哪里说得动？ 程思雨又坐下。看见伏地的翠香半死不活的，就恨得牙痒痒，一想起二弟妹狡猾的和狐狸一样，同样气的要死，想了半天待在这边也不是个事，也就不管了，站起来，摔着手带着人走了。 两个婆子看守着翠香。 第二百四十章无宁日 唐青鸾来到了上房进了屋，给坐在上首的齐夫人福身：“母亲。” 齐夫人正等着她呢，伸手示意她过去，拉住了叫坐下，马上问道：“怎么回事？我听下人说，你大嫂揪了你那边的翠香找你麻烦去了？翠香做了什么？是去东院那边了？” 唐青鸾忙道：“是啊，您别急，不是什么大事。”说着将事情的经过说了，顺便说了说自己的猜测。 齐夫人一听这才恍然，想了一想马上也明白了程思雨打的如意算盘，不由冷笑起来了：“你猜得没错，府里是有几个香的，原本都是一个妈妈养出来的，分在了两个房院，他们那边房院的，听说是都叫景楚收用了。安香的话，听名字应该是个通房丫鬟。” 齐夫人停顿了一下，冷笑着继续道：“你不知道那边的事，人家倒是把你这边打听的清楚，还知道翠香是我给你的。” 唐青鸾忙道：“母亲不用生气，儿媳也从没有多想过。” 齐夫人点点头气道：“我也知道你不是个心眼小的，只是没想到翠香那个死丫头居然胆子这样大！一副来不及了的样子到处的招摇。这个丫头在我这里的时候看着是个好的，我也是觉着稳重些，你才来，能在你那边帮衬帮衬，想不到这个死丫头把劲都用在这上面了！” 接着又道：“长房大儿媳也是有意思……觉着我二房院好欺负？她不想惹齐景楚，就来惹我？” 唐青鸾忙笑着道：“母亲您也别生气，横竖儿媳妇也没怎么样……一次给她了脸色，她也就应该知道了，今后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再来算计我了。” 齐夫人气的摇头：“你大伯父大伯母都是性子好的人，长房院也是一院子的好脾气，端端就是一个齐景楚！为着这种事已经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了，还没完没了的折腾……如今看看，娶得这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再等另一个进了门，那才热闹了呢！” 说的也是，等顾笙柔进了门，想都想得到，东院以后会是怎么个热闹法了。 唐青鸾笑道：“幸好是两个房院的，他们在热闹，总还闹不到咱们这里来。” 齐夫人就挑眉：“你可不要抱着这样的想法，看看今天！没你的事都还要算计着叫你动手呢，今后顾笙柔进了门，跟程思雨两个水火不容的，咱们也没有清净日子！” 说着又想起来了，问：“翠香那个死丫头呢？” “还在那边院子……儿媳过来了，想来大嫂也就不等了，会直接回去了，翠香应该还在院里。” 齐夫人想了想，道：“来人，去把那丫鬟的妈妈找来，领出去吧。” 齐夫人这边的婆子就忙答应着去了。 齐夫人道：“另一个丫头怎么样？她们有什么不好，你只管打发，不用担心我这边，我给你的是丫鬟，不听话的丫鬟，留着干什么？” 唐青鸾忙道：“梦香还算老实，看看吧，若是老实着就留下，若是也动心眼，儿媳会打发了。” 齐夫人这才点点头，又道：“你身边人太少了，尤其是你还动不动被请去看病什么的，丫鬟只有那两个，一个小不点儿的爆炭，一个倒是沉稳，只是到底忙不过来。” 唐青鸾笑着道：“正好要跟母亲说呢，也是巧，我也是觉着身边人少了，有时候丁香和紫苏忙不过来，就叫紫苏在外院找了两三个，今天也见了，其中两个还不错，我就叫进了院子先跟紫苏丁香学着，若是可以就留下。” 齐夫人一听点头：“这就好，另外你那边也找几个能干的婆子，今后出门跟着你，提东西什么的。” 唐青鸾忙答应。 正说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妈妈进来了，躬身：“二太太，奶。” 这是翠香的妈妈。齐家的下人，家生子还是很多的，不过翠香应该不是，眼前这位是专管着买办下人的一个婆子，但凡是进了府没有亲爹娘的，没人管着，就全都认了她当妈妈，有事就她出面管着。 齐夫人对她冷声道：“翠香你领回去吧，看着是配个外面的小厮还是怎么样的，你处置。还有，今后再买丫鬟，找那心思单纯点的，翠香也太精明了些，在我这里就老实头，到了奶那边就算计个没完？” 说的那个妈妈跪下了，紧张的磕头：“是。” “出去吧。”齐夫人道。 那婆子忙出去了。出去领了翠香走了，也就不提。 唐青鸾还担心齐夫人一直生气，在这边陪着说了好半天的话。 齐夫人还真的是有点生气，觉着程思雨未免聪明过了头了，道：“今后这样的事情说不定三不五时的就给咱们来一出，想想都烦！” 唐青鸾忙笑着问：“母亲，您这几天心情是不是总这样觉着烦？头疼吗？”说着伸手就想要给把把脉。 结果反倒把齐夫人逗笑了，抓住了她的手笑着道：“你也是成了心病了，听见就赶紧要诊脉？没事，我没事，只是刚刚这事叫我有点生气，你大嫂……才成亲那几天见了几次，原本以为还是个好的，没想到也是不省心。” 唐青鸾看齐夫人笑着，这才松了口气：“您没事就好。” “没事。对了，再过一个月就是你的生辰了吧？”齐夫人倒是记得清楚。 唐青鸾点头：“是啊，”又笑着道：“咱们一家子一起过就行了，不用张罗太大吧？” 齐夫人想了想道：“看看吧。” 虽然儿媳妇是很懂事的，不过这也是儿媳妇过门之后的第一个生辰，齐夫人当然不可能真的就一家子随便过过就行了。 已经开始琢磨起来了。 六月底刘玉星和曹三儿的婚事办完了。 七月天气已经热了很多，今年似乎是有些旱情的，春天就很少下雨，如今进入了夏季，雨更加少了起来。 齐家长房院那边持续的不安宁，从五月开始忠靖侯府就不断的派人来商量婚期，因为两家的婚事本也不是多有体面的，所以很多事情都已经不再假媒人之手，都是两家亲自谈判。 齐大老爷那边是希望最少拖延半年以上，但是忠靖侯府那边恨不能齐景楚和程思雨成亲之后一个月就成亲的，能忍到五月来找，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两家就如此的扯皮，硬是扯了两个月，最后终于达成了一致，七月二十八日成亲。 第二百四十一章来找茬 好巧不巧的，齐景楚和顾笙柔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了唐青鸾生辰的头一天。 上房院准备了一个月，齐夫人也没有和头一次那样去帮忙，一来是身体不太好，上一次还给累晕倒了。二来对顾笙柔没什么好印象。 碍于两家是亲戚，齐夫人才没怎么说过，但是顾笙柔和她娘忠靖侯夫人对自己的儿媳妇那么不客气，看不起的态度也是一点不遮掩，齐夫人怎么可能还稀罕搭理她们？ 齐大太太那边明显也不想办的太大，成亲都成了两次，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还不够人笑话的？长房院怎么还有脸大张旗鼓的办？ 就这样几乎算是敷衍的态度，齐景楚这天把他的平妻顾笙柔娶了回来。 唐青鸾在这边房院都没过去，听着那边炮仗的声音都充满了敷衍，稀稀拉拉响了三两声就没有了。 齐景灏过去帮了一会儿忙，一个时辰不到就回来了，倒是跑到母亲那边商量了半天，明天怎么给媳妇过生日。 商量好了，早上在家里，因着可能长房院那边齐景楚还要领着顾笙柔过来。午饭必定是大家一块儿吃，午饭过了之后，就去唐家接上一家子，出城游玩半天，晚上回来一起吃饭。 第二天早上。 唐青鸾起来换上了一件雪青色彩绣祥云纹天香缎长裙，洗漱了来上房服侍婆婆，过来看见齐夫人已经起来了，正在游廊上转悠。 这也是唐青鸾和她说的，早上起来洗漱了之后，在外面院子转一转，早上还凉快，对身体也好。 看见她过来，齐夫人反倒是先笑着道：“怎么穿的这样素？你今天的好日子呢。” 唐青鸾有点没想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笑着道：“不素啊……儿媳觉着还行。” 齐夫人笑着摇头，拉着她就回到了屋里，道：“你不爱穿大红的，今天又是你大……二……”连说两遍都停顿住，然后好笑：“对呀，顾笙柔来了你们怎么叫？大嫂还是二嫂？” 唐青鸾‘噗嗤’一声摇头：“儿媳可不知道。” 齐夫人摇头，干脆略过继续道：“一会儿新人来了，看你穿的大红别又琢磨着你是抢她的风头，倒是颜色干净点好。” 说着叫丫鬟拿出来一个朱漆描红漆龙凤小盒子，打开了笑着道：“这是我叫人给你打的。正好你也没戴什么首饰，今天就戴这一套好了。” 唐青鸾接过来看，盒子里是一套点翠垂珠蓝玉首饰，蝴蝶钗、凤尾簪、镶红宝石的凤头步摇，滴珠耳坠，镶红宝石的手镯子。 唐青鸾忙道谢：“多谢母亲，真好看。” 齐夫人笑了，叫她马上就戴上，只那个凤头步摇先放着好了。 唐青鸾果然就将原本头上的一支碧玉棱花双合长簪，手腕上一对碧玉金镯摘了下来。将这一套戴了上。 点翠首饰不像赤金碧玉看起来那么亮眼，但却给人一种低调奢华的感觉。齐夫人的这一套生辰礼物，倒是让唐青鸾特别喜欢。 其实昨晚上齐景灏也送她一套首饰的，不过是更加亮眼的紫玉镶红宝石的，唐青鸾觉着太贵重了，不过是过个生日而已，戴那么奢华有点过，所以没戴着。 戴好了陪着婆婆在院里走了两圈，齐景灏才起来，洗漱了过来。 一家子这才一起用早饭。 吃过了饭之后一家坐着喝茶，外面就传话进来，新人过来了。 齐夫人端坐在了上首，齐景灏和唐青鸾坐在了侧坐，就看见齐景楚和顾笙柔一身大红的喜服进来了。 两人脸色都有点不好看。 他们刚进来，就看见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人。 竟然是程思雨，竟然也穿了一身大红的裙子，面色不善，进来了往右边最上首的位置一坐。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了。 齐夫人脸沉了。很明显这一对平妻较上劲了，但却跑到自己这边来一副闹事的样子。齐夫人本还对程思雨有点同情的，但是上一次翠香的事情已经叫她反感了，今天一看这样子，愈发厌恶起来。 当然，她对齐景楚和顾笙柔更加没好感。 齐景楚脸色极端不悦的将坐在那里的程思雨盯了好几眼，碍于还没有给齐夫人行礼，暂时忍了，和顾笙柔一起给齐夫人跪下磕头。 “侄儿（侄媳）参见二叔母。” 齐夫人简直都像是有人在后面用鞭子赶一样的快速说了一句：“好好孝敬父母，和睦妯娌。”说着将两人敬奉的茶端过来喝了，马上示意丫鬟将礼物送了出去，叫两人起来。 就这么迅速。 程思雨在旁边坐着一脸阴沉，随时准备找事。 齐景楚和顾笙柔起身。原本应该齐景灏和唐青鸾去给他们作揖行礼，见过新嫂子了。 情况不对劲，唐青鸾转头看了看齐景灏，齐景灏坐着没动。很明显，齐景灏也知道程思雨要找茬，说不定就把气撒在自己媳妇身上，撒气之后挑事闹事，谁让唐青鸾是弟妹呢？ 唐青鸾正是感觉到了，所以也没站起来。 齐景楚又将程思雨看了两眼，腮帮子一抽一抽的，磨牙的声音都能听见。他坐在了程思雨下面的位置上。 顾笙柔同样也是脸上的皮肤绷的紧紧的，眼袋跳动的很厉害，强忍着坐在了齐景楚的下首。 “景灏，和你媳妇过来见过你们嫂子。”齐景楚看见齐景灏坐着没动，催促了一句。 齐景灏道：“好……”拖长了音，正要站起来。 果然，程思雨忍不住了，突然拔尖了嗓门叫了一句：“今天就把话说清楚！到底谁是正谁是侧！糊里糊涂的想就这样混过去？谁谁都是嫂子？！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果然，就是来闹事的。 齐景楚这一下子就爆发了，一转头凑近了她，几乎是冲着程思雨的耳朵大吼了一声：“你有完没完？！你家里你爹娘都同意了的，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闹够了没有？！” 程思雨一点也不示弱，厉声叫道：“我爹娘答应的是我为正！”伸手一指顾笙柔，厉声叫道：“她是侧室！” “放你娘的屁！平妻，都是平妻！”顾笙柔不甘示弱的叫了起来：“给你点脸你兜着点，不要豁出去了不要脸！” 第二百四十二章火大 齐夫人在上面重重的拍了两下桌子，厉声道：“要吵滚回你们自己的院子吵去！齐景楚，带着你这两个……回去！” 齐夫人也算是忍耐到头了，平常多温文的一个人，如今也火大的不得了。 齐景楚站起来伸手就去扯程思雨：“你有完没完？！” 正好程思雨也站了起来想说什么，却不料刚好将头撞在了齐景楚的手上，齐景楚应该是使了点劲的，一下子撞疼了。 程思雨顿时大怒了！ 觉着自己被打了，还是当着顾笙柔的面被打的。 程思雨也是想好了的，今天是关键的日子，绝对不能落了下风，若是今天被挤了下去，今后谁是正室谁是侧室的真的就分不清了！ 于是也抱了必须的决心跟着的，如今却被齐景楚如此的打了一下，一转头看顾笙柔，已经看见她脸上的得意洋洋！ 程思雨简直要疯了，已经站了起来，一闪身从齐景楚后面绕了过去，伸手就把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的顾笙柔发髻给揪住了，横是什么也不管的就开始胡乱的甩了起来：“贱人，你这个先奸后娶的贱人！你这个和别人通奸不要脸的贱人！” 伸出手也不看清楚胡乱的就左右的扇着。 顾笙柔的丫鬟婆子们都站在门口，哪里能想到突然如此的变故！惊叫着赶紧上前去抢救的时候，顾笙柔已经被甩的尖叫连连，被胡乱打了好几下。 程思雨的丫鬟忙也上来了，显然她们更有准备，撕住了就尖叫个不停，又是抓脸又是挠脸的，一会儿一群人已经是头发全散，衣裳扯得歪七扭八，尖叫惨呼个不停。 齐景灏将唐青鸾护着站起来往后退，又去伸手把齐夫人拉起来，和自己媳妇站在一处，转头正要叫人，他们这边的婆子们忙上来了，一个挨一个的挡在齐夫人和唐青鸾面前。 齐景楚在人堆里手脚都挪不开，气的只是一连声的骂：“贱人，贱人！” 程思雨憋了一肚子的气，揪着顾笙柔就不停的甩，顾笙柔因为晚动手，没抢到先机，这会儿就特别被动，惨叫声简直和杀猪一样。 齐夫人气的乱颤，正要喊，齐景灏已经道：“娘，娘，娘，别生气别生气，为这些人这些事生气不值当的，儿子叫人去长房院报信了，只说在这边打起来了……请他们谁来管管。” 唐青鸾也忙低声劝着：“是啊娘，不用生气，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气坏了自己的身体怎么划得来？” 齐夫人被左右这么一说，想想也是，跟自己这边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的儿子争气，媳妇听话，自己好好的跟着生气做什么？ 想着也是气笑了道：“说的也是，我跟着生气什么劲？” 他们一家子坐在了后面去，屋子中间那些人打的难分难解的，齐景灏还站在前面去看，这家伙也是够损的，居然还揶揄顾笙柔：“平常表妹不是挺厉害的吗？挖苦我媳妇的时候不是能的很？这会儿怎么没那泼辣劲了？只有挨打的份？” 顾笙柔尖叫连连的，头发被抓住已经是主动权全失，痛的大声哭着只知道喊：“相公……相公啊……” 就这样闹得正不可开交呢，终于门口响起一声怒喊：“全都给我住手！” 齐大太太终于来了。 还带了几个婆子，婆子们上前去东扯一下西拉一下，一会儿就把打架的一群人给分开了。 程思雨倒是聪明，一开始揪住了顾笙柔的头发就死活不撒手，即便是被胆大的婆子动手打两下都扛住了，死命的揪着，把顾笙柔疼的鬼哭狼嚎的。 这会儿一听见齐大太太的声音，马上就松开了手跳的老远，然后捂着脸放声大哭了起来。 终于大家都被分开了，只看见一个个的简直和街上的三姑六婆泼妇打架一样，所有人都是脸斜嘴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 齐大太太气的浑身乱颤，早看见齐夫人和唐青鸾已经被挤得坐在了角落里，再一转头看见了齐景楚，哎呀的心疼着去看顾笙柔。 齐大太太这火气简直直冲到了头顶！冲过去踮着脚尖就在齐景楚的后脑勺狠狠扇了一把！ 齐景楚给吓了一跳，原地跳起来的叫：“干什么打我？”他往后跳一下离大太太远点，又气又怒：“娘你打我干什么？是她们两个打架，儿子是拉架的！” “不争气的东西，你丢人丢……” 齐大太太的怒骂声只喊了一半，耳边却传来了一声简直可以说是冲破天际的尖叫声：“啊啊啊！” 尖叫的是顾笙柔，齐大太太正好就站在她身边，这一嗓子几乎就是冲着齐大太太的耳朵发出来的，齐大太太差点当场吵聋了，‘蹬蹬蹬’一下子后退了好几步！ 身后一个婆子眼疾手快的给扶住了。 齐夫人已经忙站起来过来看。 顾笙柔尖叫是因为除了头皮疼之外还觉着脸疼，下意识的摸了一下，结果这一摸手上好多血，顿时发出这样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声。 齐大太太被扶住了，耳朵震得‘嗡嗡’的响，气怒交加的厉声道：“你见了鬼了？枉你还是大家闺秀！” 顾笙柔却根本没听齐大太太的话，已经是惊慌失措的转身叫：“相公，相公！啊，你快帮我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啊，来人，拿镜子来，拿镜子来！” 一顿之下居然尖叫：“唐青鸾，快来给我看看，给我止住了血！快点过来！” 这边齐景灏气的都笑了。 齐景楚也手忙脚乱的过去看：“我看看，我看看，要紧不要紧，严重不严重……” 顾笙柔慌张的叫着：“相公怎么办？怎么办？”转头又叫：“唐青鸾！你快点过来想想办法！”看见唐青鸾根本就站着没动，顿时大怒的随口就骂了一句：“你这个贱人……” 唐青鸾才皱起眉头，就看见令她震惊的一幕！ 他们一家三口是已经退到了后面去坐，齐景灏就站在一排桌椅后面看他们打架，这会儿突然的，齐景灏就像是猎豹一样窜了过去！ 一脚踩在了椅子上，整个人飞身而起，落地就到了顾笙柔面前，然后扬起手一巴掌就狠狠扇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倒大霉 顾笙柔今天倒了大霉了。 被程思雨撕住了狠狠打了一顿，这会儿又被齐景灏扇了一巴掌。齐景灏是男人，手劲不是妇人们能比的，这一巴掌直接把顾笙柔打的往右边栽倒在地！ 不用说顾笙柔又是发出捅破了房顶的尖叫声，痛的当时就蜷缩成了一团，惨叫个不停。 齐景楚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震惊的看着齐景灏怒叫道：“你是不是有毛病？！莫名其妙你跟妇人动什么手？”说着已经一拳打了过来，怒叫：“王八羔子混账姥姥！” 齐景灏一闪头就让了过去，原本想回一拳的，但是想想没必要，他的目的是教训顾笙柔，又不是和齐景楚打架。 于是闪过去了之后就退了两步。 这时候齐大太太和齐夫人已经全都过来了，齐大太太气的乱叫：“住手！景灏，你搀和什么？！” 齐景灏退后站在了齐夫人的身边，指着顾笙柔道：“这死丫头太贱了，我已经不止一次听见她呼呼喝喝的呵斥青鸾，什么玩意儿！” 说着对顾笙柔喝道：“下回就不是一巴掌了，我直接割了你的舌头！” 齐夫人却并不阻止齐景灏，反倒是去搀扶住了齐大太太，嘴里还说着：“大嫂你别生气，景灏也太不懂事了……” 齐大太太摇头：“没……没景灏的事……”她依然是气的脸发青，指着顾笙柔手指头都在哆嗦：“这，这个……” 这时候那边的程思雨脸上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果然先进门才是正室！婆婆也站在自己这边！ 唐青鸾却发觉齐大太太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一张脸都青的发紫，浑身颤抖的有些太厉害了。 她慌忙的叫：“景灏！快扶着大伯母坐下。”她从后面绕过来：“丁香去拿我的药箱子，紫苏叫这屋里的人全都出去！” 齐景灏一看唐青鸾脸色都变了，顿时也紧张了起来，忙扶着齐大太太坐下了。 唐青鸾过来弯腰看着齐大太太，说着：“深呼吸，深呼吸。”双手做着往下压的动作：“平静下来，努力深呼吸……” 一直叫她深呼吸，深呼吸。 周围的人因为突然的变故紧张起来，大部分人屏住呼吸不敢在闹腾了，只有顾笙柔的声音还在哭着。紫苏过去叫大家全都出去，丫鬟婆子们不敢多说，全都顺从的出去了。 屋里人一下少了很多。齐大太太被唐青鸾不停的安抚着，一直让深呼吸深呼吸，于是跟着她做深呼吸的动作，终于，慢慢的平静了一些。 唐青鸾叫齐景灏倒杯茶过来，让齐大太太喝了两口。 屋里的下人几乎全都出去了，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就，有些紧张的看着这边，只有顾笙柔还哭着，不过她声音也小了很多。 齐大太太喝了茶之后，脸色好了很多，缓缓的呼了口气出来。 唐青鸾检查了一下她的瞳孔，眼睑，伸手诊脉，轻声道：“头疼不疼？什么样的感觉？” 齐大太太点了点头，想了一下道：“一个地方好像针扎一样……”说着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头：“这里……是刚刚那一下，这会儿好了一点……” 唐青鸾又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疼的？平常这种头疼感觉明显不明显？” 齐大太太想了一会儿，才道：“好像就是这几个月开始吧……年初冬天的时候？平常不是很明显，今天这样的疼法，还从没有感觉到过。” 唐青鸾点点头，凝神静气的诊脉。 齐夫人和齐景灏全都紧张的站在旁边看着，齐景楚和程思雨也过来了，两人伸着脖子看着。 丁香拿来了药箱子。 唐青鸾诊了脉之后道：“暂时没事，以后不能这样情绪激动了。您已经有中风的先兆了，平常头疼这就是先兆，这一次幸好没事，下一次就不敢保证了。”说着看了周围一眼，看见了齐景楚，就声音大了些的道：“再也不能像今天这样生气了！” 齐景楚就挤了过来，半跪在了齐大太太跟前，伸手抓住了齐大太太的手，声音中带着紧张和悲切：“娘，您没事吧？” 差点把齐夫人挤到一边去，齐景灏忙扶着母亲坐下。 齐大太太狠狠的把齐景楚的手给甩脱了，显然，齐大太太是多么的厌烦自己的儿子，对着他厉声道：“滚回去！” 齐景楚张嘴还要说话，旁边的唐青鸾已经冷冷的道：“大哥还是先回去吧，现在真的不宜在惹大伯母生气了。” 齐景楚站了起来，有点没面子，转头正要找顾笙柔，却被程思雨一把拉住了，拉着往外走：“相公还是先出来吧，万一婆婆有点什么……可怎么是好……” 齐景楚是一出了事就没主意的人，被她拉着懵然想了想，就已经拉出去了。 顾笙柔一看齐景楚竟然跟着程思雨走了，顿时又气又怒，原本哭的声音小了点，这会儿却故意放声大哭着叫：“相公，相公！我的脸……” 齐景灏两步就窜了过去指着她：“滚出去！在敢喊一嗓子试试！” 顾笙柔已经被他扇过一巴掌的，顿时吓得惊叫了一声，也要去追齐景楚的，爬起来哭着出去了。 唐青鸾刚刚也看见了，她脸上是被指甲划了口子，应该是程思雨撕着她打的时候，故意在脸上抓的。 他们终于都走了，齐夫人松了口气，忙问唐青鸾：“青鸾，你大伯母真的不要紧吧？” 唐青鸾看着齐大太太正色的道：“哪里是不要紧，这可真的不能小觑，若是发病了，可真的是很危险的。” 说的齐大太太也变了色，半天重重的叹了口气：“家里引进来那么两个祸害……刚刚在那边就吵了一回，我说不要过来了，来这边说不定又是吵，顾笙柔那个祸害偏不答应，什么该拜见的长辈一定要拜见。说白了还不是怕她吃了亏，身份上被看低了！” 一听见她声音又开始高了起来，唐青鸾忙道：“不要生气，平静平静……自己的身体要紧，您也说了，您是今年初开始头疼的，说起来大约就是这件事，所以您一定要注意了。” 唐青鸾说着道：“您进屋躺下，我给您检查一遍，看看以后怎么治疗。” 齐大太太点点头，齐夫人亲自扶着她去里屋榻上躺下，唐青鸾从药箱子里拿出来银针，听筒等等。 第二百四十四章险中风 唐青鸾给齐大太太检查了一下。 “确实已经有些不好的现象了，比方说经常的头疼，还有偶尔会觉着手指头发麻，这些都是中风的先兆。大伯母一定不要不当回事。” 检查完了，唐青鸾严肃的对齐大太太道：“引起中风最多的情况就是生气，暴怒的情况下即便是好人都有发病的可能，更何况您已经有了一些症状，所以今后一定要保持身心平静，不能一下子暴怒，生气。” 这番话说的不但是齐大太太变了色，就是齐夫人也脸色大变，忙劝道：“是啊，真的不要为了景楚的事情生气了……那件事已经如此了，你就让他们闹去好了……或者给安排个别院，叫他们三个去住那边，闹翻了天也没人管。” 唐青鸾收拾了箱子，去写方子，写了方子就叫丫鬟去抓药。齐夫人就在这边劝着齐大太太。 齐大太太唉声叹气的：“景灏媳妇说的一点都没错，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以前好好的什么毛病都没有，就是从这件事闹出来之后，就……” 说着叹气：“养了个混账儿子，这也是我的报应！” 齐夫人忙道：“大嫂别这么说，景楚……现在还不懂事，说不定在等两三年……” 齐大太太就道：“他还是哥哥呢，还不懂事？景灏怎么就懂事？把他爹也气的这段时间这不舒服那不舒服呢，成天说心口疼……” 唐青鸾听见了，忙道：“大伯父心口疼？这也不能小觑！找人看过没有？要不我过去看看？” 齐大太太知道她今天过生辰呢，笑着摆手：“不用不用，他那是老毛病了……也找了大夫看，府里的常用大夫一直给看着，早就说了叫他注意的什么，也吃着药。” 说着叹了口气道：“若是没有这事，都好好的不会有什么，还不都是这事闹的？” 齐夫人少不得就一直劝一直劝。 劝了半天，到了午时了，齐大太太问他们还愿意不愿意过去一起用午饭？ 这话叫齐夫人有点不好回答，不过齐夫人也知道，齐大太太也不好不问，毕竟闹了这些事出来，自家这边也烦的很，未必愿意过去。 齐夫人就道：“照理说是应该一起吃顿饭的……不过不知道顾笙柔那边……” 齐大太太就很烦的道：“那东西！不用理！” 齐夫人心里顿时明白了，就道：“若是可以不过去，那我们就不过去了，早点吃了下午商量好了和亲家一块儿出城玩呢。” 齐大太太其实真的是不想一起用这个午饭了，说白了，就是不想给顾笙柔这个脸，叫她觉着府里重视她。听见了便忙点头：“好，好！那你们玩去好了。” 这就起身告辞回去了。 唐青鸾跟着齐夫人送出去，说了一会儿药抓回来了，直接送到那边去。 看着齐大太太走了，齐夫人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你大伯母厌烦顾笙柔的很，都不遮掩了……齐景楚不是好东西，顾笙柔也不是！好好的闺秀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现在看看，把她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唐青鸾也只能摇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以为中午去长房那边吃饭，所以他们厨房也没吩咐做饭，如今突然的不去了，厨房忙忙的要准备。 齐景灏就道：“干脆直接去岳父家吧？他家人多，午饭总做的不少，咱们一起出了在一块儿出城。” 齐夫人好笑，转头看唐青鸾，见她自然是很愿意的，便笑着道：“好吧，那就去蹭顿饭……还以为咱们出了什么事呢，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了。” 唐青鸾一听当然很开心，忙叫人去准备马车，又叫人先去唐家说一声。 和齐夫人上了车，齐景灏也不骑马，直接前面驾车，一家三口往唐家而来。 唐大太太得到了消息也是很高兴，忙让厨房加了几个菜。不过因为唐东洲在朝里当差，唐子庭在铺子忙活，他们父子不在家，只唐大太太和唐子源在。 一家子吃了饭，坐了两辆马车出城玩儿，去城郊山上的普渡寺，齐夫人和唐大太太去寺里上香求佛，齐景灏就领着唐青鸾和唐子源在后山小溪边玩，还徒手抓了两条鱼，唐子源虽然没掉水里去，但是抓鱼抓的全身都湿了。 玩了大半天，这才坐车回来，直接回到了唐家。 晚饭也在这边吃的，唐东洲和唐子庭也回来了，一家人齐齐整整的给唐青鸾过了个生辰。 从唐家出来上车回府，齐夫人就笑着道：“每回都是，只要是去和你娘说上半天话，我这心里再多的烦恼都抛到脑后去了。” 外面驾车的齐景灏笑了道：“那还不简单？您隔几天就去找岳母聊聊天不就行了？或者请岳母来家里坐坐。” 齐夫人笑着道：“是这样的啊……”顿了顿又道：“其实我这段时间心情已经很不错了，今天也就是你大哥他们闹了一阵叫我心烦，不然真没什么烦心的。” 齐景灏突然伸头进来，笑嘻嘻的说了一句：“别人家的事您烦心什么？儿子跟媳妇恩爱着就行了！” 唐青鸾本想说话的，两次都被他抢了，又突然来这么一句，顿时涨红了脸忙嗔：“你好好的驾车吧！” 齐夫人也笑了起来，说起今天的事情自然又想起齐大太太来，忙抓住唐青鸾的手道：“青鸾，你大伯母情况很严重吗？” 唐青鸾道：“现在还不能说严重。” 这么一说齐夫人一下松了口气：“我就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叫你大伯母重视起来，不要在成天和那两个祸害置气了……幸好幸好。” 唐青鸾点头，道：“不过这种病确实不容小觑，平常不但是饮食要开始注意了，情绪方面更加要注意……最重要的是心态好，不能总处于一种容易生气的环境中。从这方面说，大伯母还是不乐观的。” 齐夫人叹气：“说的也是啊，唉，我要经常去劝劝了，干脆不要管了最好。” 唐青鸾点头：“现在大伯母的情况，真的就是这样，不要管了才行，若是每每跟着生气，那便是吃药什么的，也不管用。” 说着已经到了家。 第二百四十五章来报仇 第二天，齐景灏早上出门去了，齐夫人领着唐青鸾来看望齐大太太。 昨天给看病确实也是有些匆忙的，齐夫人有点不放心。加上今天是顾笙柔回门的日子，齐夫人算着齐景楚和顾笙柔应该是不在家里，那么过去探望一下齐大太太，还能安安宁宁的。 过来看看，也是果然，这边的下人说大爷和大奶奶早上就回门了。 “大奶奶？”齐夫人还奇怪的重复了一句，那回话的婆子脸上顿时就一脸的尴尬，显然这称呼如今对她们来说都是难事。 来到了上房后院，进了内室就看见齐大太太正从榻上下来，应该是听丫鬟禀报了就忙出来接，齐夫人忙过去扶住了：“大嫂快倚着吧。” 唐青鸾也过去搀扶，齐大太太笑着道：“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青鸾昨天的生日玩的好吗？” 唐青鸾笑着道：“挺好的，出城逛了一圈。” 齐夫人扶着齐大太太就在榻上倚着了，自己也就坐在了榻边，笑着道：“说起来倒也奇怪，我以前也是不愿意出门，想着出去了也不能随便的下车，坐在车上逛一圈有什么意思啊？不过如今儿子媳妇常领着出去，发觉是不一样，哪怕出去吹吹风，也觉着心情舒畅了不少。” 说着劝齐大太太：“大嫂，你也放宽心，常出去转转，烦心事能去一半呢。” 齐大太太笑着叹气：“你是有好儿子，好儿媳妇领着你出去，我……”说着摇头，脸色顿时晦暗了不少。 齐夫人忙道：“以后我们出门就多叫上你？”说着轻轻拍了齐大太太一下，声音低了点道：“你现在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孩子都成了亲了，你只等着抱孙子就是了……有了孙子，你就成天乐呵吧！你还有两个儿媳给你生呢。” 后面这一句声音很低，唐青鸾坐在下面的凳子上，听得不是很清楚，只听见‘孙子’什么的，大约能猜到说的什么，也装着没听见的样子。 齐大太太一下失笑了，看着齐夫人道：“这话倒也是……” 两人都知道，这话不好让唐青鸾听见，听见了倒好像是齐夫人暗示什么似得，其实齐夫人完全只是劝慰齐大太太的话，所以说了一句，就不在说这个。 齐夫人问程思雨呢？ 齐大太太叹气道：“在她屋里呢吧……成了亲那段时间还好，天天早上过来，我说不用来那么勤，也不听，晨昏定省倒是没忘了。可那顾笙柔一过门，她好像也露了真面目了，这两天根本不来请安。这也不说了，一家人在一块儿，只要是一张嘴就是嘲讽，偏顾笙柔那东西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昨天足足吵了一天，烦死了……” 说着用手指头比划了一下自己腮帮子的位置：“昨天在你们那儿，思雨不是把顾笙柔打了几下子？她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专门往脸上打，顾笙柔这个地方被划破了一条口子，昨天回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啊，一直闹到了半夜。” 齐夫人听得都咋舌。 齐大太太说着又去看唐青鸾：“也不知道跟二儿媳妇有什么冤仇，连哭带骂捎带的人不少，二儿媳妇就是一个……我听着实在不是滋味，心想若是不跟你们说一声，那东西谁知道哪天当着大家的面跟二儿媳妇说出什么难听的，弟妹和二儿媳妇不要以为是我的授意……” 齐夫人听得忙道：“哎呦！怎么可能，咱们妯娌多少年了，大嫂什么样的为人我能不知道？再说了，青鸾过门之后你多喜欢，我们又不是看不出来，怎么可能误会这个？” 说着去看唐青鸾：“再说了，顾笙柔从一开始就跟我们家青鸾不对付……” 唐青鸾也点头笑着道：“大伯母不用担心这个。我之前是在忠靖侯府看病的，因为落胎的事情……顾笙柔和那边大太太才恨我的，我心里清楚。” 齐大太太就点头道：“我也知道呢，就是怕你误会……”说着叹了口气：“本来好好的，可顾笙柔一过门，真真……” 说着叹气摇头。 唐青鸾能听得出来，齐大太太对顾笙柔可以说是厌恶至极，叫程思雨就是对晚辈的称呼，但是称呼顾笙柔一直都是连名带姓，简直就算是毫不相干的外人也不会这样称呼，更何况时不时的顾笙柔的名字后面还要加上‘那东西’。 可见是多么的厌恶。 唐青鸾笑着忙岔开了话题道：“大伯母，您的身体不宜总想这些不高兴的事情。再说了，人世间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若是全都放在心上，真的是大半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说着去看齐夫人：“我婆婆也是，才开始的时候总是愁容满面的，总把一些不如意的事情放在心里，反而是高兴的快乐的事情转眼就忘了。我也是劝了好多，如今我婆婆倒是好了很多。您瞧着我婆婆是不是最近开朗爱笑了很多？” 齐大太太也去看齐夫人，失笑道：“那是当然啊，娶了个好儿媳妇啊。” 齐夫人‘噗嗤’的笑，知道唐青鸾是为了劝齐大太太，笑着道：“也是娶了个好儿媳妇，也是因为我自己想通了，好些事情呢，就算是你惦记着一辈子，不痛快一辈子，发生了也是发生了，改变不了。还不如忘了别想了，自己好好的过这辈子才是最要紧的。” 唐青鸾点头。 婆媳俩也是劝了半天，齐大太太脸色终于也好了很多。 眼看着快到午时了，齐夫人正要告辞回去，这时候就听见外面好像有点吵闹，脚步声往这边跑，一个丫鬟脸上带着急色跑了进来，紧张的福身禀报：“大太太，忠靖侯府的大太太和大爷、大奶奶一块儿回来了，来了就直接去大爷房院去抓大奶奶……下人们拦都拦不住！” 什么和大奶奶一块回来，又去抓大奶奶的，要不是自家人，还真都听不明白说的是什么。 很简单，和顾笙柔一块儿回来，去抓程思雨。替女儿教训程思雨来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亲动手 齐大太太一听，急急忙忙的下床就去看情况，齐夫人不得不跟着去，劝了一路：“大嫂别急，忠靖侯夫人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太太……” 唐青鸾也只能跟着去，一来看着点不要叫打闹起来冲撞了自己的婆婆，另外还担心大伯母，昨天齐大太太已经有中风的预兆了，今天要是在闹大了，恐怕不太好。 越接近齐景楚的院子，听见吵闹声越是大了起来，忠靖侯夫人的叫声这会儿已经能听得清清楚楚了。 “你说谁先奸后娶？！混账事也是你那混账男人做下的！你不敢对你男人张牙舞爪，倒是敢欺负我们？！” 然后就是一阵大乱，似乎是动了手，丫鬟婆子们再拦着，一阵的尖叫怒骂。 忠靖侯夫人尖声高叫，格外醒目：“今天我就撕了你这个小贱蹄子的脸！我看你还敢给我姑娘动手……” 又是一阵乱喊乱叫。 齐大太太几乎是跑着冲的过去，唐青鸾忙叫齐夫人在后面慢慢来别跑跌了，自己追上齐大太太扶着。 进了院子，果然就看见一群人围着，跟昨天一样又是打的不可开交的，不过今天在院里，更能施展，动手的人也格外多。 忠靖侯夫人显然是带人来的，好些个一看就不是齐家的婆子，凶猛彪悍的异常，齐家这边每每两三个人跟一个人纠缠撕打，似乎都不占上风。 人堆里能看见忠靖侯夫人揪着程思雨的头发，程思雨到底敌不过她，被揪着头发原地的打转，哭声简直震天。 齐景楚却站在不远处看着，只大声叫：“别打了，别打了。” 顾笙柔站在他旁边，看着母亲给自己出气，一脸解气了的样子。 齐大太太冲过去大声叫：“住手，住手！”又骂周围的丫鬟婆子：“你们都是死人？还不把大奶奶救出来！” 齐景楚却过来叫：“娘，您看怎么办……” 一句话还没说完，齐大太太已经是红了眼睛，扬起手就是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齐景楚脸上挨了一巴掌，张大了嘴叫：“干什么打我？” “滚一边去！”齐大太太气的简直要吐血，把齐景楚骂了一句，就给狠劲推开，过去扯忠靖侯夫人。 忠靖侯府的婆子们彪悍的很，看见齐大太太过来专门挡着她，在加上一群围着打的齐家的下人，齐大太太根本就挤不到跟前，只眼睁睁看着忠靖侯夫人揪着程思雨的头发，没头没脸的扇她耳光。 齐大太太几乎要气晕过去。 唐青鸾是跟着过来的，一看忠靖侯夫人那架势，就知道是要下狠手了，她也没想到怎么办，这样的场合自己上去也没用啊。 然后就看见忠靖侯夫人已经是一只手呈爪样，就往程思雨的脸上抓去！ 果然安了心是要花了程思雨的脸的。 这可真有点太坏了，这母女俩敢情是就爱用这一手？ 唐青鸾其实也没想到怎么办，不过她顺手已经从自己头上将簪子拔了下来，看见一个空隙于是便侧身过去，在忠靖侯夫人揪着程思雨头发的手上扎了一下。 忠靖侯府的婆子们只顾着挡齐大太太，还要跟齐家的下人撕打，自然不可能兼顾的面面俱到。 唐青鸾听见两声尖叫。一声是忠靖侯夫人的，是被自己扎疼了。一声却是顾笙柔的，顾笙柔尖叫着还在骂：“贱人！唐青鸾你这个贱人！” 忠靖侯夫人疼的一下松了手，程思雨终于挣脱了抱着头跑开。忠靖侯夫人怒叫着转身冲着唐青鸾来了，双手都是爪样往她脸上抓！ 唐青鸾其实占据主动，忠靖侯夫人转身的时候她就可以退开，但是身后不知道让谁挡住了，一看见忠靖侯夫人冲着自己来了，唐青鸾岂能不自保！如今也顾不得许多，簪子就像是雨点一样的戳了过去！ 忠靖侯夫人脸上手上被戳了好几下，痛叫个不停。 唐青鸾在她缩手的一瞬间，再退了一步，这会儿身后终于没人挡着了，她顺利的退开了几步。 忠靖侯夫人起身又向她追了过来，但是已经被两边冲出来的丫鬟婆子挡住了。 唐青鸾想回到齐大太太和齐夫人的身边，耳边就听见齐夫人的大喊声：“青鸾，啊，小心啊青鸾……” 同时依然能听见顾笙柔的尖叫声：“唐青鸾你个贱人，贱人！”这声音是越来越近！ 唐青鸾就知道，顾笙柔又冲过来了。她也不看那边，只站住了戒备着，而冲过来的顾笙柔以为她没看见，到了跟前伸手就抓她的发髻。 唐青鸾早转身面对着她，伸手隔住了她伸过来的胳膊，扔掉了手里的簪子，一耳光狠狠的扇了过去！ 她其实早就想打顾笙柔了。很明显顾笙柔是记住了自己没给她落胎的事，把自己当成了这辈子的仇人，见了面不是嘲讽就是挖苦，这也就罢了，还时时刻刻这样满嘴的谩骂，唐青鸾怎么可能不生气？ 扇了一巴掌占了上风，当然不能就这样歇了，如今既然已经动手打架了，就不能退缩，不然下一个挨打的就是自己。 追着又扇了顾笙柔两耳光，顾笙柔捂着脸弯腰，唐青鸾就提起裙子踢了一脚！ 终于把顾笙柔打倒在地，她也忙退开了。免得忠靖侯府的婆子谁腾出手来对付自己，自己可打不过。 她一退开，齐夫人已经过来将她拉到了一边去，齐夫人吓得脸都白了，上下的看她：“你没被打着吧？”不过因为一直看着，也知道应该没被打着，接着就道：“你这丫头胆子怎么这么大！” 唐青鸾也白着脸，紧张的笑了一下：“儿媳妇没事……就是看不惯那母女俩……” 说着抬眼看，齐夫人也抬头去寻，就看见那边齐大太太已经把程思雨拉住了，程思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抱着头只往地上蹲。 这里毕竟是齐家，丫鬟婆子来的越来越多，慢慢的把忠靖侯夫人带的那些婆子都给围住了，她们终于也停了手。 忠靖侯夫人也是鬓斜衣歪的，站在那里乱颤。 第二百四十七章回旋 其实，如何做人做事忠靖侯夫人岂能不清楚？ 自己的女儿已经嫁到了齐家，成了齐家的人，齐大太太是女儿的婆婆，那么女儿以后孝敬婆婆，在婆婆面前做低伏小这都是应该的。 想要有长远的打算，就应该在过了门之后安宁过日子。好歹以前的那些破事算是过去了，女儿也算是‘嫁’进齐家的。 这些道理忠靖侯夫人这个四五十岁的人岂能不懂？ 只不过在顾笙柔未婚先孕了之后，所有的事情就已经失控，即便是忠靖侯夫人也控制不了。 今天顾笙柔回门，脸上带着伤，那么明显的忠靖侯夫人岂能不问，顾笙柔那样的性格，从小到大一点亏没吃过的，岂能不连哭带说的告状？ 忠靖侯夫人知道了之后自然也考虑过，是找上门去还是忍了这口气？ 想来想去觉着不能忍，程思雨本来就已经是先进门的，就算是平妻也感觉她似乎是为大，这方面已经吃了亏了。若是女儿才进门第一天就被打了，自己还忍了的话，以后女儿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程思雨必定是顺势就骑在了女儿的头上，那么女儿以后的日子简直都是地狱了。 身边那些精明的婆子也出主意，不能忍，这都忍了的话，不但是程思雨觉着忠靖侯府好欺负，便是齐家那边肯定也是这样想，齐大太太以后哪里还能把姑奶奶放在眼里？ 忠靖侯夫人一想，确实不能忍！于是带着几个粗壮彪悍的婆子，和女儿女婿一起来齐家。 当然是为女儿出头，找程思雨算账，然后跟齐大太太谈，自己女儿和程思雨是平妻，你这个做婆婆的不能这样偏心，不能只向着程思雨！ 是这样想着的来到了齐家，本想着先谈一谈，讲讲道理的。 只不过身后跟着一个自觉吃了大亏的顾笙柔，一路上还是边哭边说，将自己昨天挨的一顿打再说几遍，把个忠靖侯夫人撩拨的怒火中烧的。 自从知道女儿要和程思雨共侍一夫了之后，忠靖侯夫人还专门打听了程思雨的品性的，几乎所有认识的人都说，武定侯家这位小姐是个温柔贤淑的脾气，不用担心的。所以忠靖侯夫人也没想到程思雨这么厉害。 转念一想，程思雨本来是温柔的性格都这么厉害了，显然不是个糊涂的，要在自己女儿一过门就给个下马威，站住这齐家长房大奶奶的身份的。 所以忠靖侯夫人是带着一腔怒气和满心的算计来的，来了之后到了齐景楚这边，先看见的程思雨，也没见长辈，要把女儿吃的亏给争回来，于是就动了手。 程思雨也不是束手就擒的，当然会挣扎，如今还讲什么规矩体面？说什么长辈晚辈？挣扎的时候少不得胡乱打着了忠靖侯夫人，忠靖侯爷夫人一下子火气上来了，就失控了。 如今终于的乱仗停了下来，忠靖侯夫人手被扎的地方升腾，气的浑身乱颤着，等看到了齐大太太和齐夫人震惊愤怒的瞪着自己的目光，忠靖侯夫人终于慢慢冷静下来了。 马上就后悔了。 彻底惹恼了齐大太太，自己女儿以后又有什么好？ 忠靖侯夫人旋即就开始转念考虑，怎么把这事圆过来，推到程思雨头上？只说自己好好的过来谈，却被她先无礼？或者先动手？ 她看见齐大太太正在安抚程思雨，查看程思雨的情况，心中着恼，却也先忍了，指着程思雨道：“这大奶奶太不懂事了，我好歹是长辈，过来话都没说完就……” 齐大太太突然大喊了一声：“景楚过来！” 挨了一巴掌之后就躲在一边的齐景楚突然听见叫自己，还愣了一下，才忙过来了：“娘……” “跪下！”齐大太太厉声道。 齐景楚顿时更惊讶了，道：“凭什么呀？为什么叫儿子跪下？又不是儿子打架……” “跪下！你若是不想今天的事情叫你爹知道，你就给我跪下！”齐大太太厉声呵斥着，指着他变着脸。 齐景楚一听要让父亲知道，马上膝盖一软已经跪下了，哭丧着脸道：“娘……这不能怪儿子，儿子也劝了……” 齐大太太上前去已经没头没脑的在他头上乱打了起来：“混账东西，混账东西！就站在一边儿看着外人这样打你媳妇，你这个混账东西就在旁边看着？！混账，混账！” 连打了十几下。 齐景楚也没觉着疼，自然不会躲，只是嘴里一个劲的怪叫着，叫母亲知道自己被打疼了。 齐大太太根本一点不心疼，狠狠打了十几下，倒把自己打的气喘吁吁，手生疼的，气的又是眼泪纷飞的，指着骂了一句：“不争气的东西！” 转身拉着程思雨，又招呼齐夫人：“进屋吧。” 完完全全就好像是没看见忠靖侯夫人一样。 忠靖侯夫人脸色都大变了！ 这太明显了，齐大太太这是给自己脸色看，给女儿施威！说什么外人打媳妇，这是说自己这个亲家是外人？程思雨是齐景楚的媳妇？ 齐大太太已经进屋了。 齐夫人拉着唐青鸾也进屋去。 唐青鸾倒是看了忠靖侯夫人一眼，忠靖侯夫人已经呆住了，全然没主意了的样子。 这倒是稀奇。忠靖侯夫人也是个算计了半辈子的人，在忠靖侯那个后宅，真真是几乎一手遮天了，唐青鸾最清楚不过。 今天却吃了这样的瘪。 当然，她也实在过分，来齐家连齐大太太的面都不见，进了后宅就打人家儿媳妇，这又哪里是把齐家放在眼里的样子？ 人家齐大太太现在给她脸色又有什么不对？ 进了屋，齐大太太坐在榻边，叫程思雨跪在脚踏上，查看她头发的情况，唐青鸾便忙过去看。 头发乱的简直和鸡窝一样，轻轻一碰程思雨就疼的哭喊，齐大太太很小心的拨开了，就看见中间头皮已经出现了渗血丝的情况。 齐大太太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慌的抬头看唐青鸾：“青鸾！你快给看看，这样……要不要紧……” 唐青鸾也看到了，又轻轻拨头发查看了一下周围，道：“这个位置也没法上药，这几天就不要洗头了，养几天就好了……没关系的，没有大问题。”顿了顿又道：“当然可能会疼一两天。” 第二百四十八章来狠的 程思雨怕自己的头发被拔掉了，以后这个位置再也不长了，那多难看！听她这样说抬起满是泪的脸哭着问：“不要紧么？今后……能长头发？” 唐青鸾笑着道：“不要紧，头发好好的长着没事的。” 程思雨这才放了心，趴在齐大太太的腿上哭着。 齐大太太轻轻拍着肩膀安抚着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又想起来是唐青鸾去把程思雨解救出来的，忙问：“青鸾，你没事吧？那些人动手动脚的，你怎么敢进去……有没有被碰到？” 唐青鸾忙道：“没有，我没事的。” 程思雨想起来了，又抬头看着她哭着道：“谢谢你，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命都没有了……” 唐青鸾微讪：“没关系的。” 齐大太太突然低头哭了起来，把齐夫人吓了一跳，忙坐过来低声劝：“算了算了……就当是看清楚了有些人的真面目罢了，何必为这些人伤心？” 很显然齐大太太是伤了心了。 齐夫人劝着又轻轻拍了拍程思雨，程思雨也知道，自己哭个不停招的婆婆也伤心起来，自己不能这么不懂事，所以尽管满心的委屈，但还是起身去里屋收拾去了。 程思雨知道，婆婆是站在她这边的，一直向着她的，所以她心里还算是比较的平衡。 齐大太太也是越哭越伤心的，齐夫人和唐青鸾轮流劝着，也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终于才算是渐渐的好了点。 程思雨这会儿已经是收拾齐整了，又上前跪下认错，是自己的事惹的婆婆伤心了。 唐青鸾去门口叫丫鬟端盆水进来给齐大太太洗脸，然后看了看院子，发现忠靖侯夫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而顾笙柔就站在那边游廊上也没敢回去，当然，她也在哭。 紫苏凑过来低声道：“刚刚侯爷夫人还想进来说什么呢，走到门口听见咱们大太太在哭，听了半天要进来不进来的，最后到底没进来，走了。” 唐青鸾点头，忠靖侯夫人还想挽回，不过听见齐大太太都给气的哭了，想想进来也是没脸，何况这会儿不是谈的时候，大家都是一肚子的火，倒不如先回去，等事情过去了，大家冷静了再说。 丫鬟端来了水，服侍着齐大太太洗了脸，又重新上了妆，收拾了半天，齐大太太也终于平静了很多。 转头问丫鬟：“顾笙柔呢？” 丫鬟就小声的道：“在外面呢……不敢进来。” 齐大太太冷笑了一声道：“叫她进来！” 丫鬟去叫，这时候齐夫人突然凑近了齐大太太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齐大太太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顾笙柔进来了。 居然还有些怯生生的，紧张的过来直接就跪在了齐大太太跟前，低声道：“儿媳来了，婆婆召唤有什么事？”顿了顿又道：“儿媳昨天被打了，脸上带着伤，今天回家了被母亲发现了，母亲也是气急攻心。儿媳并不知道母亲会动手打……儿媳在旁边也劝了的。” 齐大太太冷笑着道：“顾笙柔，今天也不用绕这些弯子了，我把话给你说清楚。思雨是正室大奶奶，你是平妻，你以后见了思雨要叫姐姐。我长房院只有一位大奶奶，就是思雨。” 说着抬眼看着门口的丫鬟婆子，提高了声音道：“你们听见了没有？！” 丫鬟婆子忙道：“奴婢们听见了。” “听见了什么？”齐大太太问道。 一个婆子机灵，大声回道：“我们只有一个大奶奶，就是程大奶奶。” 齐大太太点点头，冷冷的看着顾笙柔道：“今后唤你，或者姨奶奶，或者你觉着这称呼不好，自去想个好的如你意的称呼去，只齐家大奶奶这称呼，你是用不得！” 顾笙柔猛地抬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看见齐大太太一脸的冷意，那双眼睛如刀子一样看着自己，显见得是气狠了的，顾笙柔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齐大太太冷冷的继续道：“昨天行礼，你硬是没给你大奶奶磕头，今天就补上这个礼！” 说着叫：“思雨，过来坐下。” 程思雨从顾笙柔进来之后，就一直怒瞪着她，听见婆婆是给自己出头的，自然马上仰着脸过来坐下。 顾笙柔脸色变来变去的，一会儿怒容很明显，一会儿又犹豫一下，显然是绝对不想给她磕头的，还在考虑是不是干脆翻脸呢。 齐大太太冷冷的道：“今天你磕这个头，我就认下你这个儿媳妇，是我儿子的平妻，不若是不磕这个头，那我齐家也不敢收你这样没规矩的人，休书给你，你拿了回去。” 顾笙柔顿时大惊失色叫了一声：“婆婆！” 齐大太太冷冷的道：“婆婆？磕了头完成了礼我才是你婆婆，不磕头就是不认我齐家的规矩，不认我齐家规矩的人，我不会留！” 程思雨坐在上面，尽管刚刚被打惨了的，尽管头皮还疼的要命，可看着跪在婆婆面前的顾笙柔，她心里简直舒服的不得了，要不是拼命忍着，嘴角都要裂开了，都要笑出声来了！ 她太高兴了。到底婆婆不是个糊涂人，婆婆是通情达理的，齐家是知书知礼的人家，顾笙柔这样坏规矩的人，就是不能容！ 程思雨眼神中带着无法遮掩的得意，盯着顾笙柔。 顾笙柔满脸的委屈，转头看了看门口，这是再找齐景楚，想让齐景楚帮自己出头。 不过齐景楚刚刚也看见自己母亲是已经气怒的不行了，他惧怕父亲，所以也就惧怕母亲，因此并不敢跟母亲怎么反抗，刚刚就已经躲得没影了。 “来人。”齐大太太看见顾笙柔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道：“去那笔纸来，把大爷找回来写休书。” 说着对顾笙柔道：“我看你也是十分的不情愿，那我也不耽误你了。拿了休书你回去，想嫁谁嫁谁，我们绝对不耽误你！” “母亲！”顾笙柔哭着：“儿媳分明是平妻的，为什么叫儿媳给她磕头？儿媳进门之前，这事是说好了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伏小 齐大太太冷冷的道：“平妻是说好的，可即便是平妻也有个先来后到，也有个大小！原本我是想，你们姐妹若是能和和睦睦的，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分那么清楚，影响了你们姐妹的情分。” 说到这里冷笑：“可是现在看看，不分清楚不行！你过门三天，打了三天！从我长房院打到你二叔母的房院！若是还这样含混下去，我齐家哪里还有个安宁日子？” 顾笙柔哭的声音慢慢大了起来，已经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但是这也不能全都怪儿媳，儿媳也想好好的……可有人不愿意，昨天分明是她先打的我。在二叔母那里，是她先打得我……” 齐大太太冷笑：“你厉害，你真厉害！我这个当婆婆的说一句你顶一句，说什么不听什么。你真厉害，我齐家怎么能容得下你？你该上天去！” 说着也不跟顾笙柔说了，转头厉声道：“笔墨拿来了没有？！有没有人去找大爷！” 丫鬟忙上前禀报：“已经去找了，笔墨放在桌上了。” 齐大太太就道：“派人去衙门请大老爷回来，西城族里老太爷请来！” 顾笙柔一听，顿时慌了，这分明不是开玩笑，惊得叫：“婆婆！婆婆您这是……儿媳知道错了，儿媳错了。” 说着委屈的大哭起来。 顾笙柔的陪嫁丫鬟、陪房婆子在外面早就站不住来，这会儿进来了两个陪房婆子，在门口磕头：“大太太息怒，息怒。这事到底……不好这样，我们姑娘出门的时候，侯爷夫人是说过的，进门是平妻，不用跟前面那位磕头的。” “是啊，只有妾室姨娘的才磕头，我们姑娘要是磕这个头……那不成了自贬身份了？” 齐大太太冷冷的道：“这里是齐家，我齐家的规矩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侯爷夫人说了算了？你们几个刚刚在院里混乱着也敢跟大奶奶动手动脚的，别当我没看见！来人！将这几个拖下去，每人二十板子！” 打这些下人可没人犹豫，何况齐大太太这会儿多生气？府里下人并不敢犹豫，马上有人答应了，门口进来几个婆子，将这两个拖了出去。 顾笙柔的两个婆子还叫了两声：“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啊……” 不过这里是她姑娘的婆家，她们也不敢太反抗。 顾笙柔一看自己的陪房婆子被拖出去打板子了，紧张的不知所措，转头找自己的其他丫鬟婆子，却看见跪了一地，她无措的回过头来。 齐大太太道：“把她也请出去，叫她回屋收拾东西去。”说着指了指顾笙柔。 两个婆子听了就要上前扶顾笙柔，顾笙柔顿时急了，哭着道：“儿媳磕头，磕头！” 这些事其实也就是忠靖侯夫人给她撑腰，如今她母亲不在，平常能帮着拿主意的陪房也被打板子了，顾笙柔根本也撑不了多久。 齐大太太厉声道：“那就快点！” 顾笙柔连番被逼着呵斥着，只能站起来，转向了程思雨。一看见程思雨那脸上遮掩不住的得意，顾笙柔顿时又恨从心头起，那哭的心倒是没有了，倒是很想冲上去给她脸上抓一下！ 站在程思雨正对面，半天没跪下，脸上的恨意谁都能看出来。 满屋子的人都看着，等着。 就在齐大太太忍不住了正要再呵斥的时候，顾笙柔跪下了，给程思雨磕了个头，叫了一声：“姐姐。” 声音都在打颤。 程思雨脸上已经是大获全胜的笑了起来，这会儿真的也掩藏不了，笑的声音都出来了。笑了半天才道：“妹妹起来吧。” 要不是齐大太太在旁边看着，程思雨才不会那么轻易的叫她起来！肯定还要使劲的折磨她，叫她丢脸！ 程思雨磨着牙，还觉着很不甘心。 顾笙柔站了起来，更不甘心的是她。因为是齐大太太逼着她磕头的，如今顾笙柔已经心里把齐大太太也恨上了，转而看向了齐大太太，眼神发冷，语气也发冷：“儿媳告退了。” “等等。”齐大太太冷笑，顾笙柔活了多大，她活了多大？顾笙柔眉梢眼角动一下，她都知道她顾笙柔又打什么主意！ 心里不痛快了？连自己这个当婆婆的，她也敢掉脸子了？可见是一点没有吸取教训，更能看出来，顾笙柔一点都没有把齐家这些人放在眼里，包括自己这个婆婆！ 齐大太太转脸看齐夫人：“弟妹，我这里是说完了，你有什么教训的也一并教训了。今天咱们撕破了脸，到底把话说清楚。不然天天这样的撕打，我是受不了的，含含糊糊的终归叫有些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齐大太太说这番话的时候，顾笙柔已经是疑惑的抬头看齐夫人。不过还没反应过来，因为齐大太太这话听着反倒像是跟齐夫人吵似的。 齐夫人看了一眼门口，二房院那边的两个婆子就进来了。 齐夫人看着顾笙柔道：“顾笙柔，我儿媳妇到底哪一点对不起你，你一张嘴但凡说到我儿媳妇就满嘴喷粪？我之前看在你已经是长房儿媳妇的份上，不想和你计较的，你大约就觉着我好欺负？” 顾笙柔一下子面色大变了！ 她才反应过来了，齐夫人这是要找自己算账了。齐夫人说到底是二叔母，是自己的婆家长辈，真要是教训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顾笙柔脸色大变的道：“二叔母这话说的实在是……” “放肆！” 她一句话才说了几个字，齐大太太已经是一声厉喝！ 不过也是，顾笙柔这话说的确实有些轻飘的，大约是着急解释，但其实骨子里到底并没有把齐夫人放在眼里。 齐夫人已经冷笑着道：“掌嘴。” 顾笙柔尖叫了一声：“这是要干什么？这一家子……是要杀人？！”叫着已经转身想要跑出去。 不过身后早站着两个婆子，一个动手压住肩膀将她压得跪下，另一个转到前面，扬起手就开始扇嘴巴子。 顾笙柔尖叫着想要拼命的躲，于是从旁边过来了两个齐大太太这边的人，帮着把胳膊给反剪了。 第二百五十章掌嘴 顾笙柔的陪嫁丫鬟哭着抢过来想要帮忙，被两个婆子扯到了一边去，冷冷的警告：“你们也想挨板子？” 几个丫鬟就跪下，拼命的给齐大太太磕头哭着叫：“大太太饶了我们姑娘吧，饶了我们姑娘吧……” 说起来顾笙柔是齐大太太的儿媳妇，齐夫人当着齐大太太的面教训她，齐大太太应该是没面子的。 不过齐大太太平常就厌恶顾笙柔的很，加之过门这两天，把长房、二房两个房院给闹得翻了天，齐大太太只恨不能自己亲自动手打呢！ 看着婆子打了掌，还嫌轻，道：“这是没吃饭？” 掌嘴的是齐夫人的婆子，对顾笙柔自然不好太狠命的打，如今听见齐大太太冷冷的这么一句，顿时还有什么避讳的，扬起蒲扇大手，狠狠的就是掌。 齐夫人看着打了十掌，顾笙柔脸上已经是又红又肿了，这才道：“停了吧。” 掌嘴的婆子停了手。 反剪她胳膊的婆子也松开了手，顾笙柔一下就晕倒在地。她的几个丫鬟哭着上前来搀扶，哭着叫：“姑娘，姑娘……奶奶，奶奶……” 齐大太太厉声道：“抬出去！” 丫鬟们哪里还敢迟疑，几个人拼命将晕倒的顾笙柔扶着放在了其中一个丫鬟的背上，背了出去。 好歹的终于安宁了一点。 齐大太太半天才呼了口气出来。转头看见唐青鸾关注的看着自己，知道担心什么，苦笑着道：“放心……我今天也注意了……” 说起来身体是自己的，唐青鸾昨天的诊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齐大太太自己也不可能真的就不管不顾，真的就把自己气的中风了？ 她当然也控制了。 唐青鸾点点头。 齐大太太转头又对程思雨道：“你回去吧，休息休息，这几天注意头发……” 一顿声音严肃了些道：“还有。顾笙柔我已经教训了，今后你们谁大谁小分辨的清清楚楚。你既然是正室，是长房院正经大奶奶，就要拿出来大奶奶的样子来！再要是跟偏房侧室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闹事，全无大户人家奶奶的样子，可别怪我不客气！” 程思雨慌得忙福身道：“儿媳妇知道了，儿媳妇一定听婆婆的话，再也不会委屈吵闹了。也会约束她们几个。” 这说的是顾笙柔和几个姨娘。 齐大太太心里叹了口气。很明显，自己给了程思雨正经大奶奶的身份，程思雨要用这个身份压制教训妾室姨娘，其余的都还好说，只有顾笙柔肯定是不服的。 自己想着以后耳根子清静，是不可能的。 齐大太太道：“下去吧。” 程思雨行礼，又过来给齐夫人行礼，告退出去了。 齐夫人也呼出了口气道：“忠靖侯夫人教出来的好女儿！惯得实在一点样子都没有。” 齐大太太道：“确实，就是惯得没样子了，一点亏不吃。之前好多事都能看出来……”说着叹气：“弟妹你不知道，去年忠靖侯府老太太过寿那天，我还看见了她了，跟一群姑娘们在一块儿说话。” “哦？”齐夫人惊讶了一声。 齐大太太点头：“当时就看见她仰着脖子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坐在一圈的几个姑娘，不管是谁说话，她都要出言讽刺两句，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我就在旁边的亭子里，倒是问了问下人，那几个姑娘是什么人？下人说，都是官员的女儿，随着父母亲去给老太太祝寿的。” 齐夫人听得摇头。 齐大太太也摇头道：“你说说，官员的女儿们，她就是那副样子对别人，可见骨子里是什么样的人……亲眼见她骄横无礼的样子，当时我还想呢，这样的姑娘幸好不是我儿媳妇，逢高踩低也是嘴脸太难看了。万万没想到……” 齐夫人听得苦笑摇头，又道：“大嫂一说想起来了，这不马上又要到忠靖侯府老太太的寿辰了？”说着心里算了算。 齐大太太点头道：“是啊，下个月就是了……” 齐夫人正好也算出来了，道：“哎呦，可不就是下个月了，这可快了啊……这可怎么办？今天闹得也是……他们那边还请不请咱们？” 齐大太太一下笑了道：“请不请咱们的，真还不是她忠靖侯夫人说了算的。老太太是咱齐家人，就算是不大办，只亲朋好友吃个饭，咱们齐家还能不去？” 齐夫人笑：“说的也是。” 这就又说起过寿的事情了，唐青鸾在旁边听着，心里也是挺感概的，一转眼，已经一年过去了。 齐夫人正好也在说：“我就是去年在忠靖侯府遇见的我儿媳妇。”说着拍了拍唐青鸾的手背，一说到她就满脸堆笑：“当时走路多了中了暑，青鸾也不认得我，就过来询问什么的。” 齐大太太‘哦’了一声，感概：“缘分啊……”又道：“你们婆媳就是好缘分，我和顾笙柔就是孽缘！” 齐夫人一下被逗笑了道：“婆媳还什么孽缘？” 齐大太太只是那个意思而已，说完了也觉着这比喻不合适，自己也笑了，叹气道：“横竖，一年前咱们哪里想得到今天？我要是早知道有今天，就先把景楚的腿打断！叫他出不了门，他也不会给我惹这么一个滔天大祸回来。” 齐夫人忙又劝她。 妯娌两个说起之前的事情，又好一顿感概，齐大太太是叹气居多，齐夫人是微笑居多。说了一会儿这个，话题又转回到了忠靖侯府老太太生辰的事情上，商量着准备什么礼。 这会儿午时都过了，齐大太太留她们一块儿用饭，齐夫人也没太客气，便和唐青鸾在这边陪她吃了顿饭，这才回来。 晚上齐景灏回来，唐青鸾说了今天白天的事情，齐景灏也摇头：“看着吧，上房院的这些事今后肯定少不了。” 唐青鸾想想也是，尽管这些事顾笙柔过门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但还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规模，这才过门几天啊，已经打得天翻地覆了。 她也摇头。 第二百五十一章默契 齐景灏前一阵子进了京畿近卫营。 是通州和京城之间的一个卫所，人不多，只有百十来号人。其中大部分是京城官家侯门的子弟，也有在武举中脱颖而出的状元榜眼的一些人。 早上他们学习的是兵法布阵，行军打仗的各种案例，下午就是练武，或者集体操练，或者捉对厮杀。 和为官做衙门一样，每天辰时到，晚上酉时收兵回家。 这个卫所其实就是皇上培养训练将军人才的一个地方，每一个进去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将来都预备有大用处的。 所以这些天府里的热闹齐景灏都没有赶上。 今天白天因为是训练翻山跑，一回来就累瘫了，吃了饭就躺在榻上不动。 “今天母亲教训顾笙柔了？”齐景灏等了半天，听唐青鸾只说了顾笙柔和程思雨的事情，便问了一句。 唐青鸾点头：“是啊。”她让白芷端了一盆热水过来，放在脚踏上，把他袜子脱了放进去给他烫脚：“你听谁说的？” “满院子都在说。”齐景灏拉着她坐在身边，马上就歪着身子躺在了她腿上，伸手把她头上的发簪摘了，将她的头发放下来，拿着一撮放在鼻子下面嗅着：“那个死丫头，在他们府里嚣张习惯了，嫁人了居然一点不改，娘收拾一顿是对的，不然我也要收拾她。” 一停顿马上又道：“她娘惯得她真过了，之前闯出来那么大的祸，居然一点不吸取教训，如今都混的这么灰头土脸了，还仗颠呢。” 这么一说，唐青鸾又想起以前在忠靖侯府看病的事情了，自己出身低，父亲只是普通官宦，在顾笙柔眼里，自己就和下人一样，也确实是惯得有点太过了。不经历曲折，永远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算了，别说她了。”唐青鸾并不想提顾笙柔，问齐景灏：“你们卫所怎么还锻炼你们？翻山跑是干什么？” “练身体啊。出去打仗，总要身体强壮一些。” 唐青鸾好笑：“这我知道，不过……” “不过没想到会真的练我们？你一听说只有一些官宦世家的公子少爷在卫所，就以为是混着玩的地方？”齐景灏很聪明，马上猜到了。 唐青鸾点头：“对呀，我开始还真的以为是这样呢，原来是真的会锻炼你们？” 齐景灏笑：“是真的。你说的那样的地方也有，一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或者入仕，或者办个红白事，都觉着脸面上行不好看，给自己弄个头衔什么的，很多都是去在禁卫军或者御林军里挂个职位，有些侯门国公的，可以直接给自家子弟弄个骁骑尉什么的，都是顺手拈来。” “但我们卫所确实不一样，虽然里面也都是贵族子嗣，不过全都是真有些本事的，也是凭真本事做过事，有人留下印象了的。只不过我们这些人要进军营做事反倒不是那么容易，一来可能会被排挤，二来还牵扯军籍什么的缘故，所以皇上专门设立了这么一个卫所，就是给我们这样的子弟进入军中过度的。” 唐青鸾恍然了：“原来如此，难怪这么练你们……” 齐景灏就唉声叹气：“是啊，今天我跑了一百里，还是上上下下的山路。” 唐青鸾正要起身给他揉揉脚，就被他一下抱住了，翻身坐起，抱着她亲嘴，笑嘻嘻的：“不用，晚上好好服侍我就行。” 唐青鸾红着脸笑着打他：“不是累的动都动不了么？埋怨了这么半天了，做这种事就这么……” “当然！只要想到跟你亲热，我就来劲的很。”齐景灏笑嘻嘻的，搂着她在榻上滚，脚也不用擦了，蹭都蹭干了。 滚来滚去的动了情，又听见外面丫鬟的脚步声不停，怕是随时会进来，便抱着唐青鸾放在，他自己忙去关了房门拴上，这才过来，一个饿虎扑食扑来。 唐青鸾被他夸张的动作逗得笑的都蜷缩了身子，又赶紧的往床里面滚躲着他：“等一下，等一下！咱们就不能说说话？一你总是……我想和你说会儿话……” 齐景灏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想想难道自己真的总这样？如果惹得她不高兴了……倒是不好。 这样想着便坐起来，问：“好吧，你想说什么？说吧。”正好这个时间裳。 唐青鸾只不过是想叫他慢下来，哪里真的有话说，跟着也坐起来，脸蛋还绯红着，想了想道：“忠靖侯府老太太寿辰，你想给送什么？” 齐景灏‘噗嗤’就笑了出来：“你这是没话找话！” 唐青鸾也笑了，好吧她承认自己没话找话，然后就看见他已经三两下把他自己脱得精光……这动作简直熟练的很。 然后就伸手来脱自己的，脱自己衣服的动作也渐渐的趋于熟练…… “等……你不是说，说会儿话？”唐青鸾忙往后躲。 齐景灏笑眯眯的还是继续帮她脱：“你说你的，我脱我的……我是说，我脱我想要脱的衣裳，包括你的，这并不妨碍你继续说话。” 就好像说绕口令一样。 衣服一件一件的离开自己的身体，他的手还不老实的乱摸，眼神色眯眯的，表情也色眯眯的，这样‘骚扰’着唐青鸾，唐青鸾哪里还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被他摸来摸去的好像挠痒痒一样，又浑身痒痒。不由的笑着躲，越是笑越是叫他，小声笑着说着的话，还想要最快的速度把衣服脱了，两人就在方寸之间的追来躲去。 笑闹了好一阵子，终于被他如愿了最后一件，搂住滚到在，吻着她，低声的吃吃笑：“我知道你想什么……我感觉出来了，以后慢一点好不好？” “你感觉出来……什么呀……” “嗯，我就是感觉出来了，你不喜欢我……亲你没亲够就……以后我好好亲你，然后再……” …… 帐子就好像是水里的波浪一样动了起来，里面不时传来低低的笑声，夫妻间的默契也越来越好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拉拢 还有二十来天就是忠靖侯府老太太的寿辰了，顾笙柔这个孙女是肯定要回去的，所以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齐夫人会命人打她。 这也看出来了，顾笙柔做了让齐夫人绝对不能忍的事情。 为什么挨打，齐家府里人都知道。所以大家也都知道了，二房院那边不管是齐夫人还是二爷，对奶都是疼的入骨，绝对不能允许别人欺负奶。 顾笙柔一进门想趁着和齐景楚新婚燕尔的时候，用高压手段强力霸道的将程思雨压制住，尽管成亲这件事自己没有抢占了先机，但只要压制住了程思雨，今后自己依然是正经的大奶奶。 这也是忠靖侯夫人给她出的主意，两人都觉着程思雨性子绵软好欺，这种手段最管用。 忠靖侯夫人老谋深算的，可惜女儿还是娇惯的过了头，并不知道深浅。跟程思雨不对付，看见唐青鸾却也要惹一惹，轻慢苛责，甚至还口没遮拦的怒骂，结果不但惹怒了齐大太太这个婆婆，还惹怒了二房院的叔母，到最后顾笙柔倒了大霉。 这也是必然的结果。 顾笙柔一直把她自己这一年间的不如意全都算在唐青鸾头上，怪唐青鸾当初没有痛痛快快答应给她开落胎药，所以她才落得这么悲惨的结局。见了唐青鸾就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再加上之前小看唐青鸾习惯了，用那些难听的话骂她，齐夫人听到了，怎么可能不怒？ 顾笙柔被打的脸也肿了，加上先前被程思雨故意划破的一点，已经是不能见人了，齐景楚也不去她那里了，于是两天之后，就去了寺庙上香去了。 说是上香，其实当然是暂时避一避，何况她去上香的是忠靖侯府的家庙，想来忠靖侯夫人也同时去了，又给教一教接下来怎么做。 齐大太太那边也是烦她的很，能暂时的离开府里也觉着是好事，便也没有管。 几天之后，顾笙柔养好了脸，也得了主意，便回来了，一回府就来找齐明玉。 齐明玉年纪和顾笙柔差不多，一直都想要进顾笙柔、叶柳她们这几个姑娘玩的圈子。但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还是重视嫡庶，叶柳她们这个圈子里基本上都是嫡女。有意无意的，齐明玉就有点受冷落。 齐明玉是顾笙柔的表妹，自然就想要借助这层关系，而顾笙柔看在齐景楚的面子上，也照顾这个表妹，也因此，齐明玉和顾笙柔关系一直都不错。 齐明玉一听顾笙柔来了，自然忙叫丫鬟请进来。 顾笙柔穿着一件绀蓝百蝶穿花织金锦花裙，头上带着一支粉色碎花琉璃带细小碎钻流苏钗，随着走路摇摇摆摆的，很是显眼。 齐明玉将她头上的钗看了又看。 顾笙柔今天故意打扮的比较的小巧秀气，因为她知道，齐明玉喜欢这样的打扮。手里还拿着一个镶金檀香木盒，进来就笑着道：“妹妹，在屋里做什么呢？” 齐明玉道：“没什么，闲着呗。”倒有些奇怪，嫂子进门了之后可以说很不顺利的，甚至还被当着下人的面掌了嘴，另一个嫂子也在场，齐明玉没亲眼见，但是听下人说都觉着太受委屈了，如今看看，似乎倒没什么事？ 等顾笙柔坐下了，便问道：“嫂子，你没事吧？” 顾笙柔一听她这样说，就知道齐明玉还是向着自己的，没有因为自己嫁到齐家的身份吃亏就小看自己。 心中略微的安慰，哼了一声道：“没事？能没事吗？只不过……我才嫁过来，是不应该树敌太多，程思雨那边肯定是视我为眼中钉，不会让我好过。所以我也不能在跟唐青鸾一般见识了。” 齐明玉忙点头道：“正是呢，二嫂那边，你就不要理她……二婶和二哥对她好得很，她如今在我们家……”不知道想说什么，但是没说出来，哼了一声。 顾笙柔叹气道：“虎落平阳被犬欺。我如今这样，什么人都想要欺负我。”说着看见齐明玉脸色晦暗，一副自己出不了头了，跟着难受的样子，就忙笑着道：“你也不用替我担心，这一次我也想开了，有些事情不能急的，慢慢来。” 说着将手里的镶金檀香木盒递给她：“这是给你的。” 齐明玉很惊讶：“什么呀？”说着打开了，看见里面的东西，顿时眼睛一亮，伸手拿了出来。 是一支白玉琉璃流苏钗，正正就是齐明玉平常喜欢的小巧秀气的样式。齐明玉眼睛盯着那钗，笑着问：“这是给我的？” “是啊，送给你的，专门打的呢，你要是喜欢，还有一套的钗，紫玉的，黄玉的，都是这个样式的，保证你喜欢！” 齐明玉笑着还左右的看，道：“那就多谢嫂子了……嫂子对我可真好。” 顾笙柔抿着嘴笑。心里说了句，果然是庶出的，眼皮子浅。这样的东西她娘家府里多得是，真真都是不稀罕的，出嫁的时候觉着素淡都没带着。这一次去寺庙上香，忠靖侯夫人提醒她还是要维持着和齐明玉的关系。在婆家有个小姑子能帮着自己，是很重要的。 顾笙柔这才想起来，便叫人去府里把自己放下的这些东西全都拿了过来。 “我对你好，谁对你好？”顾笙柔说着，又叹气：“如今也是能做到什么就且做到吧，还不知道过几年成了什么样呢。” 马上又问道：“对了，你的事情……婆婆那边有没有说什么？” 一说到这个，齐明玉脸上就有些晦暗，将那只白玉琉璃流苏钗小心的放进了镶金檀香木盒中，盖上了盖子，用一只手盖在上面，叹气道：“谁知道呢，一直都没有什么……风声，倒是明华那边好像有点眉目。” 顾笙柔很感兴趣，忙问道：“是谁家？” 齐明玉摇了摇头：“不知道，这种事情哪里会让我们先知道？不过……”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好像是国公府。” 说着脸色更加晦暗。 顾笙柔看着她：“国公府？理国公？不对呀，理国公府里没有年岁合适的，三房好像有一位没成亲的爷，不过是庶出的，应该不会……” 说到这里，就看见齐明玉脸色更晦暗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帮忙 顾笙柔知道齐明玉担心的是什么，便压低了声音道：“你不用担心，你的事情我和我娘说了，我娘答应跟老太太提。还有二十来天就是老太太的寿辰了，到时候叫老太太当着亲戚朋友的面过问一下……” 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一顿，接着道：“只要老太太问了，说明亲戚的都盯着你，你母亲总不能只顾着她的女儿，不管你了。” 齐明玉一听，顿时感激的道：“那可真的多谢嫂子了。”说着眼圈竟然都红了：“如今也就嫂子还惦记着我。” 顾笙柔就伸手轻轻拍着她：“我不惦记着你，谁惦记着你？”说着叹气：“说起来我哥哥是最好的，都是亲戚，你若是能……必定会对你好的，我那个哥哥性子多好！可惜呀，因为我的事，咱们两家有点尴尬……” 齐明玉一下涨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了。 顾笙柔又道：“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会帮着你盯着这件事，有机会也会在婆婆面前帮你说话的。”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道：“绝对不会让婆婆刻薄你，把你低嫁了。” 说到这里低头看自己的手，婆娑着手腕子上的一只玉镯：“横竖以我的能力吧，只怕婆婆眼里没我这个人……” 说到这里声音悲凉了起来。 这就轮到齐明玉反过来安慰她了，忙道：“嫂子不用担心，不是说……平妻吗？再说了，那位也才嫁过来，在府里也没站住脚，也就是……我母亲偏向她……” 顾笙柔点点头，长叹了口气：“是啊，婆婆偏向她，我是真没办法。若是婆婆能把对她的喜欢分我一点点，我都能站稳了脚……以后对你也有好处。” 齐明玉也要跟着叹气。 顾笙柔突然道：“若是我能抢在她头里怀上就好了……” 齐明玉一愣，接着就点头：“对呀，这不是……好办法吗？”她还是个姑娘，当然不太好意思说这个话题：“只要，先怀上就是了。” 顾笙柔就笑了道：“你还是个黄花闺女呢，哪里懂啊……这样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虽然说我是才嫁过来的，照理说你哥哥应该多来我这边……可程思雨真不是省油的灯，她那边也成天使手段呢。就连我和你哥哥的……新婚夜，她都闹了点事出来，说什么肚子疼，非要叫你哥哥回去看她……” 齐明玉有些无措的‘哦’了一声，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说这个话题，半天才道：“那你……赶紧想办法呀。” 顾笙柔看她终于入了巷，便盯着她道：“我倒是想了个主意，不过需要妹妹你帮忙。” 齐明玉一愣，道：“我能帮什么忙？” 顾笙柔笑着忙道：“放心，不是让你做什么……你做不到的事情，很简单，只需要装病就行了。” “装病？我吗？”齐明玉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顾笙柔点点头，凑近了她压低声音说了一番话。说完了，坐直了身体，轻声道：“我也只是希望这段时间程思雨不在，你哥哥去我那里多一些，我才可能会怀上……我在齐家的地位高一点，也能帮着你一点。” 她也知道齐明玉不是傻子，有些话不能说的太过了，便道：“咱们两个是互相帮忙。你要知道，这种事情有时候不能等，要自己想办法争取，若是只等着你母亲，怕是耽误了你，你都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齐明玉咬着嘴唇，道：“怎么装啊？” “很简单，只说头疼就行了，人来了就做出头疼欲裂的样子……你就只捂着头哭就是了，其他也不用做什么。”顾笙柔道：“余下的事情我找人做，也绝对不会叫人怀疑到你头上。” 齐明玉想了想，道：“二嫂可是会医术的，若是叫她来诊断……” 顾笙柔马上哼了一声：“她来诊断又如何？你就说头疼！她诊断不出来，还是她的问题呢！你怕什么？” 齐明玉想想也是，自己只需要装头疼就行，倒是简单。 她自己也总考虑一些事情，尤其是终身，想的很多。可是齐大太太那边一直没说话，而程思雨过门之后却是当着齐明玉的面，教训了一下齐明玉的姨娘的，间接的也是教训齐明玉。 这叫齐明玉心里特别不舒服起来，总觉着母亲那边已经对自己厌烦起来了，肯定不会给自己找什么好人家，肯定会用自己的终身来给齐明华铺路。 越是这样想，就越是觉着就是这样，齐明玉就更慌了。顾笙柔过门了，她也想着好歹有个能站在自己这边的人了。不过顾笙柔过门之后发生的事情，却叫齐明玉有些心凉。 不过好在顾笙柔又来找她，说了这番话，让齐明玉重新对她有了点信心。是想顾笙柔就算现在有点背，不过到底身份在那儿，是忠靖侯府的嫡小姐，忠靖侯夫人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受欺负。 顾笙柔想要做什么事情，齐明玉也觉着比自己要更容易一些。 因此听了这番话，已经是点头了。说起来，以前顾笙柔对自己也不错，就算是为了自己，也应该要对顾笙柔好点。 看见齐明玉答应了，顾笙柔松了口气。于是凑近了低声又说了半天，这件事怎么办怎么办。 …… 这天夜里唐青鸾正睡着，突然听见远处好像有声音，猛地惊醒了睁开眼睛，听见自己院里有脚步声一直到了窗户前，然后窗户被轻轻敲了两下，丁香的声音：“奶，奶？” 齐景灏也醒了，不等唐青鸾问已经道：“什么事？大半夜的？” 丁香在外面道：“是大老爷那边来了个婆子，说是二小姐突然发病了，头疼的很，这都半夜了，去请大夫也要老半天呢，二小姐疼的直打滚……” 唐青鸾已经起来了，道：“知道了，跟他们说马上过去。”赶紧穿衣裳。 齐景灏也跟着起来穿衣裳，唐青鸾忙把他衣裳拉住：“你不用起来了，又不出门，都是自家，我过去看看好了，你白天那么累……” 第二百五十四章急病 齐景灏道：“我能不去吗？就算是自家也不是一个房院，外面黑漆漆的，你不害怕吗？”说着做出色眯眯的样子伸手就往她胸脯上抓。 唐青鸾赶紧躲开，无语，这个人什么时候能正经点啊？然后就看他反而穿的比自己还快，也就不劝了，赶紧穿上衣裳，下来将头发随便绾了绾，看看两人收拾整齐了，这才开门。 和齐景灏一起急匆匆的从角门这边过去，顺着游廊走了很长的距离，出侧门顺着甬道终于走到了长房这边。 也是从侧门进来，走了很长一段的距离，也没听见什么声音，除了大家的脚步声，非常的安静。前面打着灯笼带路丫鬟婆子们不时的轻声说着：“奶慢点，二爷慢点。” 一直到了齐明玉这个房院，才看见院里灯火通明的。 唐青鸾进了屋子，这才听见的声音，还夹杂着齐明玉痛苦的哭声：“了，了……” 唐青鸾赶紧的进了里屋。 齐大太太在这边，听见婆子说她来了，起身过来着急的道：“半夜的突然就疼起来了，一个劲的说了了，也说不出别的，只是头疼……景灏媳妇你快给看看，要紧不要紧。” 唐青鸾忙答应着，赶紧上前。 齐明玉双手抱着头，蜷着身子背对着外面，只哭着，唐青鸾上前去看了看，齐大太太在后面已经道：“赶紧扶一下，让奶诊脉。” 齐明玉的丫鬟们忙过来小声哄着将齐明玉的身子翻转过来，将胳膊拿出来。齐明玉的手刚离开头，顿时就哭的声音更大了一些，尖叫着：“疼死了，头疼死了！” 哭着又去抱头，好像这样疼痛会减轻一些一般。 丫鬟慌得又是哄又是帮着揉太阳穴的，简直不知道怎么劝好了，折腾了半天，才将胳膊放下。 唐青鸾忙伸手诊脉。 让丫鬟将烛台端过来，仔细看了看齐明玉的脸色。 烛光下，齐明玉脸色有点发白，眼睛哭的已经红肿，呼吸有点紊乱，脸蛋发红。而脉象上来说…… 唐青鸾诊了很长时间，心下有些孤疑，脉象没什么明显的症状。 “除了头疼还有什么感觉？想不想吐？干呕什么的？”她问道。 齐明玉只哭，一旁的丫鬟紧张的道：“好像……并没有，只说头疼难忍……” “是什么样的感觉，怎么个疼法？”唐青鸾这一次问的是齐明玉。 齐明玉依然是只哭，痛的的样子，话都说不出来。 齐大太太在旁边看的着急，帮着问了一句：“忍着点，跟你二嫂说说你是怎么个疼法啊，你二嫂才能对症。” 齐明玉终于哭着来几个字：“就是……就是疼！死疼死疼的……” 唐青鸾依然没觉出来脉象上有什么异常，若是头疼成这样，脉象一般会有或者弦滑，或者虚涩，总会有症状，像现在这样什么都摸不出来，实在叫人奇怪。 再看齐明玉的样子，似乎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唐青鸾叫她伸出舌头看了看舌苔，舌苔并无发白现象，反而和正常人的颜色相近。伸手摸了摸她的手心，手心并无虚汗，也无发热的迹象，倒是有点凉。 这又叫她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又叫紫苏拿来了单耳听筒，想要听听齐明玉心跳有什么不对。 不过这时候齐明玉开始不配合起来，哭着叫起来：“头疼，头疼……”抱着头在滚来滚去的，哭个不停。 唐青鸾只能收回听筒，站了起来。 齐大太太以为诊断完了，忙拉着她出来：“怎么样？到底是什么症状？” 唐青鸾想了想，惭愧的道：“我的医术浅薄，竟然诊断不出来她到底是什么问题。” 齐大太太是完全没想到，吃惊的道：“什么？你诊断不出来……是不是很严重？你有什么话只管明说，咱们都是一家子……也叫我早点有准备……” 唐青鸾忙摇头：“不不不，大伯母您误会了，并不是很严重，而是我根本看不出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讪然的道：“我诊断不出来二妹妹是什么病……好像没有什么异常的症状。” 齐大太太这时候才算是明白她的意思，讶异的看着她，半天才说了一句：“什么？” 唐青鸾讪然的道：“还是等一会儿，别的大夫来了再给看看情况吧，我确实……查不出来。” 齐大太太愕然的道：“怎么回事，你的医术……都查不出来？” 唐青鸾点头：“暂时看不出来什么异常……不过我确实医术浅薄，还是要等大夫来了看看再说。” 齐大太太只好道：“那也行……等着大夫来吧……”刚说到这里，里屋的齐明玉又是大哭起来尖叫着，惊得齐大太太忙进去看。 唐青鸾站在原地蹙眉想了半天，只能跟着进去在看情况。 齐明玉只哭着叫头疼，却也没有其他什么症状，这叫唐青鸾确实没办法断症，不管是什么情况引起的头疼，一般都会伴随着其他的症状，如偏头疼，或呕吐，或手脚心发烧，这样才能断定是气虚还是血虚，或者是痰湿症状。 如今这些都没有，唐青鸾确实无法诊断。 也有一种病人，无缘无故的觉着头疼，或者哪里疼，并无其他的症状。或者说其实不一定是真的疼，只是病人自己感官上觉着疼。 医学上有种病症，神经性官能症，与情绪有关，然后情绪引发的自己感觉的一些症状。 也不知道为什么，唐青鸾就想到了这个。 她跟着齐大太太重新进了里屋，刚进来就看见齐明玉更加尖叫了哭喊：“好疼啊，好疼啊……”哭着在打滚。 旁边的人手足无措，丫鬟们就只能围着床劝着安抚着，还有跟着着急跟着哭的。齐大太太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能回头看唐青鸾：“青鸾……能不能给扎一针？我之前偏头疼，你不是给我针灸了一下就好了？” 唐青鸾摇头：“大伯母头疼是确诊了的，二妹妹这个我不能确诊，真的不能……随便动针，只能等等。” 第二百五十五章无法断症 齐景灏站在门口打哈欠。 齐景楚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低着头就要进屋。 齐景灏伸手就给拦住了：“哎哎哎！就算这屋里是你妹子，大半夜的你就这样进去也不合适吧？” 齐景楚好像这时候才看见他一样，叫了一声：“哎呦！吓死我了……”然后看着他笑：“景灏？你怎么在这里？黑漆漆的站在门口怪吓人的。” 齐景灏翻了个白眼，屋里亮堂堂的，门口也不见得多黑，道：“我陪媳妇过来给二妹妹看病。” 齐景楚好像现在才想到，恍然的道：“原来是这样啊？”他伸着头看着屋里：“我就是担心明玉，这大半夜的突然头疼，谁知道严重不严重？” 齐景灏又翻了个白眼。 别人要是说这话，他信。但这话从自己这位大哥嘴里说出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信。 齐景楚什么时候关心自己的妹妹了？齐明华十岁生辰的日子他都给忘了，叫齐明华好一个伤心，那还是他同母的亲妹妹。 至于姨娘生的齐明玉和齐明梨，这么多年齐景灏就从没见齐景楚注意过，话里都很少提，就好像没有这两个妹妹一样。突然这么关心？大半夜的都过来查看？ 显然是另有目的。 虽然齐景灏不能肯定齐景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不能不防，自己这个大哥色鬼投胎，绝对有可能眼睛盯住了…… 齐景楚依然是很关心的样子，伸着头看着屋里。 屋里不知道什么情况，很长时间都没人出来，也不见忙碌什么。只听见齐明玉的哭声时高时低的，有时候声音高的吓人一跳。连跟着来的丁香和紫苏都没有出来，齐景灏都有点纳闷起来。 一会儿院门口来了一群人，听见还有人说着：“大夫，请这边走。” 齐景灏惊讶的看见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大夫被请了进来，门里面站着的丫鬟已经大声的往里回禀：“大夫来了！” 屋里一阵乱，似乎在准备什么。 大夫进屋，屋里齐明玉的哭声就突然高了起来。 齐景楚无聊的站在门口看着，一会儿看看屋里，一会儿又看看齐景灏，歪着头问：“景灏，你不困吗？要是困就先回去吧，一会儿我叫人送弟妹回去。” 齐景灏马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不困。” 齐景楚看他似乎是不会走的样子，于是也就打着哈欠道：“有你在这边我就放心了……万一有什么事，你就做个主好了，我去睡了。”说着走了。 齐景灏看着他的背影摇头。 屋里。 齐大太太和唐青鸾全都避到了屏风后面，丫鬟们将帐子放了下来，只将齐明玉的胳膊拿出来放在帐子外面，手腕上还要盖着手绢。 齐明玉哭声渐渐低了些。 大夫一进门就听见齐明玉高声哭喊的声音，还给吓了一跳，赶紧的上前诊脉，这会儿坐着诊了半天了，还是没动。 齐明玉似乎受不了了，即便是丫鬟压着手臂，还是强行的收了回去，低声哭着。 大夫便问：“可曾呕吐？” “没有。” “还有什么症状？” “没有。” “头疼是什么情形，具体哪里疼？怎么个疼法？”大夫说着又道：“可否看看舌苔脸色？” 丫鬟马上摇头：“不可。头疼也就是……死疼死疼的。” 大夫就没招了，坐着呆了半天，起身出来了，在原地‘嗯’了一会儿。丫鬟请到了外面来，齐景灏就忙拱手作揖：“大夫请厢房喝茶。” 将大夫请到了厢房，坐下丫鬟上了茶。老大夫也没喝，大半夜的回去还要睡觉呢，用手捻着自己的胡子沉吟了半天才道：“这个症状吗……不是很明显，只头疼，其余形状全都不知，既无发热也无虚汗，这……实在难以诊治。” 齐景灏愕然：“那怎么办？” 大夫想了想道：“还是要看看舌苔，看看脸色，病人也要说一下，她到底是如何的疼法，老夫才好对症下药。” 齐景灏忙道：“失礼了，老大夫别见怪，因为生病的是我妹妹，尚未出阁，所以……” 老大夫恍然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起码要说一些她的头疼的部位，疼的方式什么的，不然……无从着手啊。” 齐景灏只好起身道：“老大夫稍等，我进去问问。” 老大夫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样子要在这里耽误一阵子了。 齐景灏出来到了正房门口，叫丫鬟：“把奶请出来。” 丫鬟还没有进屋，齐大太太和唐青鸾已经出来了，齐大太太马上问：“怎么样啊？大夫怎么说的？” 齐景灏就道：“人家大夫问到底是怎么个疼法，想要看看舌苔什么的，我说是没出阁的妹妹，大夫就说起码得说一下头疼的部位，怎么个疼法？” 齐大太太转头看唐青鸾，刚刚唐青鸾也是问了这些。 唐青鸾就小声回答：“舌苔是正常的，淡红，并无发白的迹象。至于怎么个疼法，病人无法详细的说出来。” 齐景灏愕然的看着她：“就这样？” 唐青鸾点头：“就这样。” 齐景灏又看了看齐大太太，齐大太太也是无奈只能这样的样子，只好道：“那我去和大夫说说，看看能不能诊断。” 说着回到了厢房，将情况跟老大夫说了说。 老大夫斟酌了半天，看样子是很想给开个方子的，但是实在又不能就这样随便，犹豫半天才对齐景灏道：“真是抱歉，这方子老夫不能开，实在是人命关天，不能随随便便的断症……还是另请高明，另请高明。” 说着抱拳背起药箱子离开。 尽管老大夫没有开方子不好意思要出诊的诊金，不过齐景灏马上叫婆子：“给大夫付诊金，送送大夫。” 他的娘子，丈人一家全都是大夫，他现在特别理解大夫。 看着婆子奉上了诊金送走了大夫，齐景灏赶紧来上房，跟齐大太太禀报：“老大夫没有开方子，说实在没办法开，还是需要知道更详细的。” 齐大太太也是束手无策，看着唐青鸾道：“这可怎么办？青鸾给看了都觉着不能断症，现在就算是找更多地大夫来也是这样啊，谁也不可能比青鸾诊的更细致。” 第二百五十六章奇了怪 唐青鸾当然知道齐大太太说这话并无挤兑自己的意思。 不过也确实是，自己是女子，还是齐明玉的二嫂，没有男女之防。而其他的大夫来了，肯定不会比自己诊断的更详尽，所以这么看似乎只有自己才能给齐明玉断症。 但是她确实是…… 叹了口气，唐青鸾只能起身去里屋再次诊断。 齐大太太叫齐景灏进了堂屋，在屋里等着。她也跟着进了里屋。 唐青鸾依然是和刚刚一样，重新诊脉，这一次还是一定用听筒给听了听心音，追着问了到底头上什么部位疼，怎么个疼法？ 齐明玉根本说不出来什么，最后问的烦了，蜷着身子往里哭个不停，问什么都不说了。 唐青鸾只好起身，又跟着齐大太太出来。 “我真的查不出来病因，脉象上没有什么异常。”唐青鸾抱歉的看着齐大太太：“我也确实不敢随便开方子，若是开错了不得了……” 齐大太太茫然的道：“这可怎么办？” “不行就只能等等了，天亮了再说？”齐景灏道。 唐青鸾也是这个意思，等等看看情况，如果天亮了就好了，那么好歹的还有个时间段可以作为诊治的依据。 齐大太太无法，只能道：“那就只能如此了……”既然决定了就这样了，对唐青鸾道：“辛苦你们两口子了，大半夜的……景灏白天那么辛苦，快回去睡吧。” 唐青鸾很是歉意，讪然的道：“那大伯母……您也休息一会儿，明玉这边……” “明玉这边你不用管了，我会叫人看着的，去吧。”齐大太太道。 唐青鸾便和齐景灏往回走。 这样的折腾，两人的困意早就烟消云散了，走出来长房这边，齐景灏才问她：“是怎么回事？确实看不出来问题吗？” 唐青鸾忙点头：“确实看不出来。你是知道我的，只要能断症，我不会不诊断。确实是诊断不出来，我也没办法。” 齐景灏奇怪的道：“人家老大夫也是这样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只有头疼，谁知道什么缘故？人家怎么开方子？” 说着看着唐青鸾：“是不是有别的缘故？” 唐青鸾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想了想道：“也有可能是情绪引起的……我也不知道，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事还真是怪了，你还是头一次这样。”齐景灏道。 唐青鸾也觉着自己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 夫妻俩回到了自己的房院，重新洗洗睡下。因为想着齐明玉的情况，唐青鸾又是很长时间没睡着，等睡着了，好像就是一闭眼的功夫，接着就听见齐景灏起身的动静，她一睁开眼，屋里已经大亮了。 赶紧跟着齐景灏爬起来。 夫妻俩洗漱了，齐景灏去卫所，出门的时候还叮嘱她，去看了明玉就回来，白天找时间睡一觉，不要太累。 唐青鸾答应了，叫他也抽空休息休息。 齐景灏出门了，她就后脚来到了长房这边。齐大太太也是折腾了半晚上，唐青鸾过来的时候，齐大太太还在睡着。 到了齐明玉这边，丫鬟说二小姐睡着了。 唐青鸾愕然问：“不疼了么？” 丫鬟似乎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半天才回话：“凌晨的时候好了点，可能也是累了，这才睡着了，一直睡到现在还没醒。” 这会儿才辰时，若是凌晨睡着的，那才睡了一两个时辰，可不就是睡不醒。 唐青鸾道：“我进去诊诊脉吧。” 丫鬟答应着，毕竟小姐睡着了也会老实一点，不用那么辛苦。于是小心的请她进屋，将齐明玉的胳膊拿出来，唐青鸾给诊脉。 依然是没有什么异常。 唐青鸾心中疑惑，起身出来对丫鬟道：“多注意着，身边不要离开人。有事就过去找我。”其他的她也不知道吩咐什么。 回到了自己这边，又去齐夫人那里请安，齐夫人也听说了昨晚上的事情，详细问了问，听说没诊断出来，还有些惊讶。 看见唐青鸾精神不振，眼睛都有点睁不开，齐夫人又赶紧的叫她去睡一会儿，补补觉。 唐青鸾也就回来睡觉，这一觉从早上一直说到了午后。 午后起身，紫苏和丁香进来服侍她梳头，唐青鸾问齐明玉那边的情况，丁香就一脸怪异的表情道：“又喊疼呢，午时醒的，醒了之后还吃了喝了东西，然后就躺床上喊疼。” 她的性子直，心里想的什么嘴上马上说出来。 唐青鸾真的有些愕然了。 想想还是只能自己过去。 收拾了吃了点东西，来到了上房这边。 齐夫人也在这边。进了屋看见齐明玉的堂屋坐了一屋子的人，程思雨、顾笙柔等人全都在，齐夫人看见她，拉着她过去坐下，低声道：“请了陈御医过来看。” 唐青鸾恍然了，忙点头，原本想进去看看的，想了想还是没进去，就在外面等着。 屋里依然是传来齐明玉的哭声，高一声低一声的，哭叫个不停，只喊：“疼死了，好疼啊……” 齐明华一脸的紧张，齐明梨吓得小脸苍白的。齐夫人看见了，低声把齐明华叫过去，叫她领着妹妹去别处玩去，又安抚了两句没事。 齐明华跟唐青鸾打了招呼，领着齐明梨出去了。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陈太医就出来了。 唐青鸾忙站起来恭敬等着，跟着出来的还有齐大老爷，齐景楚。齐景楚从唐青鸾身边过去，就拿眼睛瞟了她好几眼。 齐大太太最后出来，出来了看见唐青鸾忙又拉着：“陈太医是你家的亲家，青鸾你也不用避开，倒是跟着去听听，陈太医好像也不是很清楚症状，你跟他说说……” 拉着也往厢房来。 齐夫人忙跟着也过来了。 到了厢房这边，齐大老爷把陈太医让着上座，他陪在旁边，齐大太太和齐夫人坐下了，其余人都站着。齐大老爷这才问道：“陈太医，您看是什么情况？半夜疼了一阵子，折腾了几个时辰才睡下，醒了又疼起来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相冲 陈太医沉吟了一会儿，才道：“症状不是很明显，我只能给开一些和中的药，”说着又想了想，看向了齐大老爷：“身体是并无大碍的。” 齐大老爷很惊讶，想了想也就没说什么，点头道：“还劳陈太医费心了。” 陈太医点点头，过去开方子之前，将唐青鸾叫到跟前，低声询问：“还有其他什么症状？” 唐青鸾知道陈太医想要知道什么，便说了，没有发烧，舌苔正常，脸色也属于正常，心跳也在正常范围之内…… 陈太医听得点头，他倒是不觉着奇怪，毕竟是在宫里给后宫妃嫔们看病的，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什么奇怪的病情没见过？情绪上的病情也有，他也了解，所以开了个温和的调补方子。 别人不知道，唐青鸾清楚，陈太医是认为没有什么大碍。 齐明玉吃了药也没什么好转，下午的时候反而更严重了一般，痛的乱滚，不得已只能又请大夫来看。 这样一天请了两个大夫过来，还是那样，一直疼到了晚上。 第二天唐青鸾才知道，昨半夜齐明玉又疼了半宿，哭喊着弄得上房院那边都没睡好，不过齐大太太也不好意思请她过去了，折腾了半宿，好容易等到了早上，又请了另一位大夫来看，依然是没什么要紧，而早上的时候，齐明玉却又睡着了。 唐青鸾也是一天跑两三趟，但情况并没有改观，齐明玉一直叫头疼，但就是检查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病。 大夫们都束手无策。 之后两三天都是如此，夜里是必定要哭闹头疼的，早上会睡一会儿，醒了就继续的哭闹，换了多少的大夫看，却全都查不出来什么病因，药也吃了些，依然如此。 这样几天之后，上房那边受不了了，天天这么哭闹哪里行？只能请了个道姑来，道姑在齐明玉的院里查看了一番，又算命请卦，玄虚了半天，说是叫属猴的人给冲了。 齐家上房那边主子里头，只有程思雨一个人属猴。 到了现在，唐青鸾算是彻底明白了怎么回事。枉自己还跟着着急，一天两三趟的跑着，原来却是这样！ 道姑这话一说出来，虽然齐大太太那边还没说什么，程思雨却已经受不了了，在屋里哭了几天。 而齐明玉就一直头疼，疼的死去活来的，每每半夜哭闹个不停，阖家跟着不能安宁。这样谁受得了？慢慢的下人中就有一些闲话说出来，暗示程思雨，既然是相冲了，起码这几天她应该避一避。 上房院主子们谁都没说程思雨什么，可是小姑子那样要死不活的天天哭闹，周围的下人一直传闲话，程思雨如何能住得下去？硬着头皮撑了几天已经不行了，哭着收拾东西回娘家去了。 而程思雨走了的当天晚上，齐明玉就奇迹一般的不药而愈了。 一晚上睡得非常的安稳，第二天甚至睡到了午时之后才醒，醒了之后洗漱穿戴整齐，美美的吃了一顿饭。 齐夫人和唐青鸾这天正在长房这边。齐夫人还在安抚着齐大太太。 齐大太太这边早上派去看望齐明玉的婆子就回来了，躬身回禀：“不但是昨晚上睡得好，早上也一直没醒，一个时辰前才起来的，起来也没有说头疼了，反而精神不错，洗了澡还吃了饭，这会儿正收拾着，准备过来给大太太请安呢。” 听了禀报，齐夫人和齐大太太全都有些惊喜：“这可是真好……” 唐青鸾心里明镜儿一样。她是一点都不相信什么冲了克了，算命请卦的。齐明玉和顾笙柔关系好，帮着顾笙柔弄走了程思雨，这简直都已经是明摆着的了。那道姑分明是忠靖侯夫人那边捣鬼弄来的。 过了一会儿，齐明玉过来了。 看起来瘦了一点，脸色稍差，毕竟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不过头不疼了，脸上还带着歉意的笑，过来跟齐大太太请安。 “为了女儿的病，让父亲母亲跟着操心受累了，女儿心中实在不安。”坐下了，齐明玉便轻言细语的说道。 齐大太太将她看了又看的，实在有些不能相信，虽然很惊喜，但是显然心下里也有些怀疑了，半天才问道：“你是觉着好多了？头不疼了？” 齐明玉点头：“是啊，好多了，不疼了。” 齐大太太还记着好几个大夫都问头疼是如何的疼法，于是便也问了一句：“你病的时候说不清楚，现在说说，是头的哪里疼？如何的疼法？” 齐明玉微微的一愣，才赶紧的道：“就是……头顶疼，”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然后道：“好像针扎一样的疼。” 齐大太太疑惑的看向了唐青鸾，唐青鸾并没有说话，甚至没什么表情，齐大太太只好不问了，点头道：“没事就好了……这几天多休息吧。” 齐明玉答应了，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去了。 齐大太太这才问唐青鸾：“景灏媳妇，你觉着……是如何？” 唐青鸾当然不能说自己怀疑齐明玉根本没病，是装的。想了想道：“我是真的不能判断，也闹不明白二妹妹是怎么回事。” 齐大太太就去看齐夫人。 齐夫人道：“要不再把陈太医请来看看？说起来到底陈太医见过的病症多。” 齐大太太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过了半天又叹了口气，道：“不用了，好了就好了，就……这样吧。” 齐夫人就点了点头。 等从这边起身回来的时候，齐夫人才轻声问唐青鸾：“你是不是怀疑……明玉没有病？是帮着顾笙柔把程思雨赶走？” 跟自己的婆婆唐青鸾就不隐瞒了，点头道：“儿媳是有这样的怀疑，主要是……确实诊断不出来明玉有病，而且生病的时间，和病好的时间都这么蹊跷。” 齐夫人就道：“说不定真的是冲了呢。” 唐青鸾想了想道：“儿媳是学医的人，这方面自然是……不大信的。” 齐夫人并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默默得走了老半天了，才来了一句：“我也不信。事情也未免巧的有点离谱。” 确实，其他人也不是笨蛋，这事结束了慢慢想一想，谁不觉着蹊跷？ 第二百五十八章又到生辰 顾笙柔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程思雨给弄走了。 她也终于能如愿以偿的独占齐景楚，让齐景楚可以多在她的房里过夜。 只不过到底不是那么如意，齐景楚身边又不是只有程思雨一个女人，走了一个程思雨，却还有无数的美妾通房在身边，顾笙柔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把这些人全都弄走。 而且她的本事再大，怀孕的事情却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半个月之后，程家那边受不了了，派了人过来询问。这样算怎么回事？我们家姑娘是被休了还是怎么着？成了亲不在婆家住着，却回了娘家，还一住就是半个月，这外面的闲话好听还是怎么着？ 齐大太太正觉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倒好像是他们全家帮着顾笙柔把程思雨弄走了一样。而且说起来，齐大太太本就向着程思雨，这件事上，齐大太太心里也怀疑了，是顾笙柔搞的鬼。 更何况即便是程思雨回去住了半个月，人家武定侯府也没有像忠靖侯太太一样，打上门来。光凭着这一点，齐大太太就已经完全站在了程思雨那边。于是叫齐景楚亲自去了一趟程家，把程思雨接了回来。 当然，齐景楚少不得在岳父家又挨一顿训。不过他也是脸皮比城墙都厚，一点不以为意。 程思雨回来，齐大太太亲自好生安抚了一番。程思雨那边是觉着小姑子齐明玉不宜得罪，再加上婆婆偏向自己很明显，因此也就被安抚住了。 老太太的寿辰又到了。 去年的这一天，唐青鸾遇见了齐景灏，今年的这时候，已经成了他的新妇了。 别的房院吵吵闹闹的，也不干他们的事，他们小夫妻依然是蜜里调油。齐景灏白天去卫所，下午回来，夫妻俩陪着母亲吃了饭，就去自己的房院过他们新婚燕尔的日子。 感情好，新婚的时间自然更长。 齐夫人如今心情也好了很多。儿媳妇也娶回来了，她是很满意的，如今就等着儿媳妇肚子有消息，给自己填个孙子孙女的，她就觉着这一辈子都圆满了。 今年老太太并不是整岁的寿辰，加上这一年忠靖侯府着实出了件丢人现眼的事情，所以他们肯定不打算大办的。 起码这件丢人的事情过去之前，他们都不会大张旗鼓的宴客。 不过即便是不宴客，老太太过寿，亲戚朋友到家了去贺寿也是应当的。齐家无论如何是不能不去。 唐青鸾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发愁的，已经料到了，自己去肯定得不到什么好脸色，说不定还会闹些事出来。 不过齐景灏也说了：“他们家人就那样，忠靖侯夫人就是个逢高踩低的人。不光是对你，以前对母亲一样也是冷淡的很，整个忠靖侯府，也就是老太太和忠靖侯爷还行。” 夫妻俩说起去年的事，齐夫人当时是中暑了的，却只有一两个丫鬟在旁边，忠靖侯夫人根本连知道都不知道，这显然是很冷落齐夫人的。 唐青鸾也就没再多想。 到了这天早起一家人收拾了一下，齐夫人命人去问齐大太太，她们什么时候走？ 一会儿齐大太太派了人来回话，顾笙柔和齐景楚已经先回去了，齐大老爷和齐大太太这会儿走，大奶奶程思雨不去，留下看家。 齐夫人便又等了一会儿，大约巳时正的时候出门，这样估摸着差不多到了忠靖侯府就接近午时，用了午宴应该是听戏，听一会儿戏，差不多就可以散了。 来到了忠靖侯府，果然就没有了去年的热闹，进了胡同到了侯门门口，才看见院子里面有些小厮们跑来跑去的忙碌，院中铺着红毡毯。 齐景灏在正门下马，婆媳俩的马车拐弯进了里面的胡同，到侧门处停下。 下了车就有婆子上前来迎，笑着请她们进院子。 一路上都要丫鬟婆子们笑脸相迎，很多还是唐青鸾认识的，看到了她也是忙躬身：“唐……齐奶。” 唐青鸾一律的微笑点头打招呼。 一路来到了上房，这里倒是热闹了很多，服侍的下人满院子都是，再加上别府内眷客人们的丫鬟婆子，偌大的院子都有些拥挤的感觉。 进了正房，也是满满的人，一位忠靖侯家族里的老太太陪坐一旁，下首坐着忠靖侯夫人、齐大太太等等，站立的姑娘媳妇就更多了。 忠靖侯夫人一看见齐夫人和唐青鸾，眼角一沉，一股恨意一闪而过。 齐夫人领着唐青鸾上去给老太太行礼，老太太连声叫齐夫人做，又笑呵呵的伸手叫唐青鸾过去坐在她身边，跟齐夫人笑着道：“去年的时候，你们一家子也来了……不过那时候还不是一家子呢吧？” 齐夫人笑着点头道：“老太太您记性真好！可不都来了，可不那时候还不是一家子呢。”她倒是没说遇见唐青鸾的事情，说了少不得又要说起自己中暑的事，别让忠靖侯夫人觉着自己暗责她怠慢。 以前两家只是不远不近的亲戚关系，现在却已经有了隔阂了，说话更加要注意。 老太太就轻轻拍着唐青鸾的手道：“我就是喜欢这孩子……”觑着眼将唐青鸾看了看，笑：“嫁了人瞧着脸蛋圆了点，这样好，比以前好看。” 齐夫人笑着点头：“我也是这样说！圆润一点好啊，我就看着人家家的姑娘媳妇的，圆圆润润的真好！我这儿媳妇是瘦了点，这不过门了之后，平常吃饭的都是我盯着她！” 这话其实是开玩笑，老太太逗得哈哈哈的笑。 唐青鸾也笑。 “咦，怎么只来了二房院的媳妇儿？长房院不是还有个媳妇吗？”这时候忠靖侯夫人突然说话了，笑着看着齐大太太问：“柔儿不是还有个姐姐吗？今天怎么没来？” 她一说这话，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原本婆子们附和的笑声不由自主的同时停下，一种有些尴尬的气氛就悄然的升了起来。 齐大太太淡淡的道：“她今天身体不适，我怕她来了出丑。”这话还是咬着说的，一字一顿的：“所有没叫她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微霁 齐大太太面色微霁。 奇怪的是，忠靖侯夫人却笑着，似乎并不见怪：“没关系的，年轻人身体不适也是常有的，倒是要请大夫看看呢，不要小觑，万一有什么不好的，早治早好。如她们这个年纪的，大部分都是要调养一下。” 说着看向了唐青鸾，笑着问：“你说是不是啊，景灏媳妇？” 唐青鸾对忠靖侯夫人的态度有点不适应，谨慎的道：“是啊，有些是需要调养调养。”心里倒是明白了，显然忠靖侯夫人能屈能伸，看到女儿一进门就高压的策略失败了，于是马上认栽，先挽回一下齐大太太这个做婆婆的心。 拉拢齐明玉，一起排挤程思雨的手段初步见效，忠靖侯夫人自然不用在撒泼变脸闹了。 正在这个时候顾笙柔进来了，笑着道：“戏台子那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一会儿用过了午宴，就可以开戏了。”说着问老太太：“祖母，您是现在点戏还是用过了午宴之后？” 老太太就去看另一位老太太：“老姐姐，你说呢？” “用过饭之后吧。”那位老太太笑着道：“着什么急？玩一天呢。” 众人就跟着哈哈哈的笑。 唐青鸾趁机从老太太身边站起来，过来站在了齐夫人的身后。这一屋子和她一辈的媳妇、姑娘全都站着，她自然不好一直坐在上面。 顾笙柔就站在她旁边。 顾笙柔今天回来的早，应该是听过忠靖侯夫人的教训了，脸上一直带着微笑，时不时就去看看齐大太太，一脸小心谨慎的样子。 她今天的妆容也非常的艳丽，只腮帮子处有一点红点比较明显，应该是划破的那点。 因为化妆浓，加上特别穿了件大红的遍地金水草纹褙子，整个人看起来倒是明艳动人的很，像个新娘子。 “那就赴宴吧？”老太太笑着看周围：“我可有点饿了。” 忠靖侯夫人‘噗嗤’笑了出来，跟周围的人解释道：“老太太今天高兴，早上起来的格外早，用早饭的时候我就想，中午了会饿得早呢！” 说着已经先站了起来，笑道：“左右时辰也差不多了，两位老太太，恭请入宴？” 居然还开了句玩笑，把周围人逗得又是一阵笑。两位老太太也是笑的哈哈哈的，很高兴的。 一群人都抢着上前搀扶两位老太太，老太太们心情就格外的好，笑着合不拢嘴的起身。 顾笙柔小心的去搀扶齐大太太，扶住了赶紧偷眼看了看齐大太太的脸色。 其实齐大太太真的是比较好的脾气，前几天发怒也是着实的被惹恼了，今天看见顾笙柔一副做低伏小的样子，早心软了。何况这里是顾笙柔的娘家，从顾笙柔的打扮举止都说明她在给她自己保存脸面，齐大太太自然就不会故意的在她娘家人面前落她的面子。 让她扶着，一行人来到了花园这边的花厅中。 花厅很大，里面已经摆了三桌。 两位老太太去最上面的一桌坐下了，忠靖侯夫人、齐大太太、齐夫人等几位夫人就去坐在了旁边。 另外两桌都是府里的姑娘媳妇。 “秀琳是哪个啊？”老太太突然问。 忠靖侯夫人就抿着嘴笑，悄悄指了指唐青鸾身边坐着的一个姑娘道：“就是那个穿着藕荷色长裙的，”又压低声音问：“您觉着怎么样啊，老太太？” 老太太觑着眼看了半天，道：“有点远，叫到跟前来看看……刚刚怎么没到跟前来？” 忠靖侯夫人就笑着道：“来啦，不过正好和柔儿一块进的门，您没注意。”说着扬声道：“秀琳，你过来叫老太太看看。” 唐青鸾怎么觉着好像大家都往自己这边看，忙抬眼看了看，发现大家都看自己旁边，也跟着看过去，身边一个穿着藕荷色碧纹交领绣花长裙的年轻女子站了起来，满脸绯红的去老太太那边。 唐青鸾还有点纳闷。 正好她另一边坐的是忠靖侯府的五姑娘和六姑娘，六姑娘转头问五姑娘：“这是？” 五姑娘低声道：“准备给大哥定下的……平原侯府的……” 六姑娘顿时一脸恍然。 唐青鸾也听见了，心中惊讶了一下，原来顾越熙也要定亲了，还是平原侯府的姑娘。平原侯府是皇太后的娘家，二皇子娶得也是平原侯府的嫡小姐，这么说忠靖侯府和皇太后，和二皇子都成了亲戚？ 这种大家族的关系，如今她也非常关注，因为她现在也是在这种环境中，不可能不关注。 那平原侯府的小姐起身往老太太那边走，因为大家都坐着只有她走动，因此格外的显眼，那姑娘就脸涨得通红。正在这个时候，同桌的顾笙柔站了起来，笑着过去将那姑娘的胳膊一挽，一块儿到老太太那边去。 这样等于是给那姑娘解围，那姑娘转头看她一眼，满脸都是感激的笑。 顾笙柔懂事的笑着点头。 唐青鸾当然也在看。 就这时候听见身边五姑娘冷哼了一声，唐青鸾看见她转了过来，腮帮子处骨头在肌肤下前后动着，一瞬间甚至有些狰狞， 然后紧接着，六姑娘也哼了一声，很低的声音说了句什么。 唐青鸾垂眸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手。顾笙柔在府里行七，上面还有五姐、六姐没有成亲，而顾笙柔闹出来的事情，很明显是影响了这两个姑娘的声誉的。 其实五姑娘、六姑娘的婚事在顾笙柔跟曹真定亲之前也是已经定下了的。五姑娘和六姑娘是庶出，年纪比顾笙柔大了几个月而已，所以成亲的时间原本也只是比她早一点。 可就是这样的一耽误，顾笙柔闹出来未婚先孕的事情了，跟楮国公府那边退了婚，然后就是极没有脸面的各种闹剧。 京城的人全都是看笑话一样的看着。 五姑娘的婚事也就被退了。当然，退亲的那一家并没说因为顾笙柔的事，只说自家老爷子病逝，要守孝三年，不愿意耽误五姑娘。 而五姑娘成不了亲，六姑娘也就成不了亲，六姑娘夫家那边也是没什么好脸色，好像也在外嚷嚷着要退亲。 所以这两个姑娘对顾笙柔一肚子的怒气，也很正常。 第二百六十章连累姐妹 顾笙柔等于是送着那姑娘过去了，老太太便拉住了打量半天，又低声的笑，跟忠靖侯夫人低声的说着什么，然后又笑，那姑娘满脸通红的低着头。 那五姑娘表情狰狞了一下，也马上觉着不对，赶紧回眼看身边的唐青鸾，看她发现自己的神情了没有，然后看见唐青鸾低着头看她自己的手，五姑娘微微松了口气。 六姑娘也跟着看了唐青鸾一眼，便小声的叫：“齐奶？” 唐青鸾抬头看她：“嗯？” 六姑娘笑着低声道：“七妹到了齐家……是不是跟程家的那位闹翻天了？听说我们母亲都去了一趟？” 唐青鸾哪里会说，笑着摇头：“不知道，我们是两个房院。” 六姑娘还想继续问，五姑娘轻轻碰了她一下，摇头道：“别问了，到底是人家府里的事，你叫人家齐奶怎么说？不过齐大奶奶今天没来，要是来了就好看了……大奶奶是那位程家姑娘，咱们家七妹算什么？” 五姑娘说着哼了一声，六姑娘翻了一下白眼道：“算什么，妾呗……自己不要脸，拖上咱们两个一块死……”后面那一句尽管是低声嘟囔，不过还是让唐青鸾能听见。 唐青鸾只能装没听见。 “好像……”六姑娘继续还想说，不过老太太那边让那秀琳姑娘回来了，顾笙柔也跟着一起回来，六姑娘便闭上了嘴。 五姑娘和六姑娘脸上的表情换了，淡然的样子。 不过顾笙柔还是觉着这边气氛有点不对，坐下了之后，很孤疑的将唐青鸾看了一眼。目光不善，恨意十足，也是一闪而过，转开了脸不在看她。 谁也没说话，老太太那一桌长辈们动了筷子，她们这一桌也便开始吃起来，别的桌都是挺热闹的，老太太那一桌更是笑声不断，只有她们这一桌冷冷的，淡淡的。 那个叫秀琳的姑娘似乎倒是想跟忠靖侯府这几个姑娘拉拉关系说两句话的，但是抬头看了看几个人的表情，似乎都不愿意开口，于是她也闭上了嘴。 平原侯府姓聂，这姑娘应该是叫聂秀琳。 她们这一桌没说话的，吃的也比较快，顾笙柔似乎是胃口不好，吃了一会儿便放下了筷子。转头看了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起身出去了。 五姑娘和六姑娘的眼睛跟着她一直出了门，六姑娘顿时就不高兴起来，凑近了五姑娘低声道：“她去哪里？是不是又和人……厮混去了？” 五姑娘狠狠的磨了一下牙。 唐青鸾也吃饱了。放下了筷子，用手绢擦了擦嘴，身后的紫苏忙捧上来一杯茶，她便慢慢的喝茶。 六姑娘侧头隔着五姑娘笑着对她道：“齐奶吃饱了？怎么没喝汤？”说着指了指桌子中间的白瓷大肚盅：“干贝汤，挺好喝的。” 唐青鸾忙笑着道：“刚刚喝了一点，是挺好喝的。” 五姑娘侧头看着她笑着道：“齐奶一点没变，还是那么话少。” 六姑娘也附和：“是啊，性子又稳重，难怪讨人喜欢，看看齐夫人对你多好……这已经很不容易了，那婆婆对儿媳妇是真的好还是假的好，一眼就看出来了。” 听着这话，似乎又要往顾笙柔身上扯，唐青鸾便笑着没说话。 平原侯府的那位秀琳小姐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的，但是又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只是陪着笑了笑。 她们这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倒是比顾笙柔在的时候气氛稍微的缓和一些。 老太太那边桌依然是热闹，大家为了哄老太太开心，也是卯了劲说笑话，忠靖侯夫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老太太顿时一阵哈哈哈的笑。 忠靖侯夫人也张着嘴笑，看起来今天应该心情不错。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啊！” 声音还不远，似乎就在花厅周围，顿时把屋里人吓得都闭上了嘴，紧接着又是两声惨叫：“啊，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声音太凄厉了，老太太吓得一哆嗦，道：“怎么回事？外面谁在乱叫……” “啊！快来人啊，七姑奶奶上吊了，七姑奶奶上吊了……” 外面的惨叫声继续着。 屋里‘哗啦啦’的好几声碎瓷器的声音，忠靖侯夫人变着脸站起来哆嗦着叫：“谁，乱喊什么？” 她旁边一个丫鬟正好给她端了一碗汤，被她一下子撞得掉在地上。 齐大太太也震惊的站起来：“什么……我怎么听着……” 一个婆子跌跌撞撞的扑了进来，差点扑到在地上，被站在门边的丫鬟扶了一下才站住，婆子脸上表情仿佛见了鬼：“太，太太太……大太太！不不，不好了！七姑娘，七姑娘上吊了！” 忠靖侯夫人叫了一声冲了过去：“在哪里，在哪里？！”她颤抖着喊。 那婆子忙转身领路，顿时门口站着的好些丫鬟婆子都顾不上别的，跟着去看情况。屋里齐大太太也忙跟了出去，齐夫人、老太太都往外走，又是一群丫鬟婆子上前的搀扶。 人一挤一乱，唐青鸾就只看见齐夫人出去了，慌得忙叫：“丁香！快跑前面照顾夫人！” 丁香答应了一声，钻来钻去的追上了齐夫人。 唐青鸾看见大花厅里面瞬间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她也忙跟着出去看怎么回事。 老太太在前面已经颤巍巍的哭起来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是七姑娘吗？是不是？” 唐青鸾就觉着不大对，若是叫老太太这样过去了，万一看见了什么……她忙追上去两三步，看见一个管事婆子便叫道：“你们都跟着去看什么？！横是没人管了？让老太太就这样过去，万一有点什么事怎么办？” 那管事婆子一下站住了，恍然明白的样子，马上叫着：“老太太，老太太！”追上了老太太，搀扶住了道：“您别去了，在这边等着吧，这一堆人的别把您撞到了……” 老太太已经走得气喘吁吁的，已经走不动了，正好她身边的丫鬟已经在劝呢，于是扶的站住了劝。 唐青鸾跑了两步追上了齐夫人，拉住了道：“母亲，您别去了，去劝劝老太太……” 第二百六十一章悬梁 齐夫人被提醒了，也一下站住了脚，恍然道：“对呀我跟着去干什么……青鸾，你快去看着你大伯母，不要……出了事。” 唐青鸾答应了一声，赶着往前跑。 跟着前面一群人才转了个弯上了游廊，就听见前面连着几声的尖叫声，还有人嚎哭了起来。 唐青鸾隔着好些人就看见游廊中间的梁上挂着一个人，穿着正是顾笙柔刚刚穿的那件衣裳，两个婆子正在往下扶，忠靖侯夫人已经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更乱了，有人大叫：“大太太，大太太！” 有人高呼：“找大夫，快找大夫！” 还有人哭着喊着：“禀报侯爷去，快去禀报侯爷……” 唐青鸾挤到了齐大太太跟前，先看了看齐大太太的脸色。 她也是生怕齐大太太着急了，情绪波动太大有个什么的，这一看却很意外的发现，齐大太太的脸色很平静，甚至……还有些如释重负。 唐青鸾也就是愣了一下之后心中就恍然了。其实于齐大太太来说，顾笙柔何尝不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炮仗？使得家宅不宁的炮仗。齐大太太心里不知道多厌烦顾笙柔呢，以至于现在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 “别围着大太太，先扶着躺在廊椅上，周围人散一散，不要掐人中了。”唐青鸾看见一个婆子扶着忠靖侯夫人就伸手去掐人中，便说了一句。 正好她说话的时候另一个婆子喊着：“齐奶，快来救救我们姑娘……” 是扶着顾笙柔下来的那婆子中的一个。 因为她说话，周围的丫鬟婆子果然散开了一些。唐青鸾走上前去看了看，果然是顾笙柔，整个脸都已经青了，双眼居然没闭上，死眼珠子瞪着前面。 唐青鸾伸手放在了脖颈大动脉上试了试，但是心中已经有种感觉，顾笙柔已经死了。 果然手下面没有一点跳动，保险起见又查了手腕脉搏，也毫无动静。人已经死透了。 她直起身，摇了摇头。 ‘咕咚’一声，旁边一个丫鬟也晕了过去。 应该是顾笙柔的丫鬟，唐青鸾叫人扶起来，也是和忠靖侯夫人一样，扶着在廊椅上躺下，不用掐人中，一会儿自然就醒了。 她过去查看了一下忠靖侯夫人，又试了试脉搏。周围声音嘈杂，高呼小叫到处都是，有人已经哭了起来，还有婆子在外面大声问：“是不是七姑娘？是不是七姑娘？” 唐青鸾直起身，惦记的太多还是不放心，转头看了看齐大太太，齐大太太依然是好好的站在那里，看见她看自己，还对她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唐青鸾便松了口气，低头再次看忠靖侯夫人，正好这时候忠靖侯夫人醒了。一张开眼睛先茫然的看了看周围，表情茫然，然后突然的脸上的肌肉一抽，显然想起来了，顿时尖声叫了一句：“柔儿！我的柔儿……” 差点从廊椅上掉下来，还是旁边丫鬟婆子扶住了，扶着起来。 唐青鸾看她没事了忙让开，她一让开忠靖侯夫人就看见了躺在那边的顾笙柔，顿时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柔儿啊……” 一下子扑了过去。 顿时哭声震天的响，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很多的人，潮水一般一下子全都跟随着忠靖侯夫人往那边扑，唐青鸾一个躲闪不及，被人扑的撞到了腿，差点跌倒。 刚晃了一下胳膊就被人抓住了，然后感觉到围着自己的丫鬟婆子被人用一种很大的力量推开了，一瞬间眼前就出现了很大的空隙。 齐景灏来了，就是他拉住了唐青鸾，这会儿一扯就把唐青鸾从人群中扯了出来，扯进自己的怀里。 “你没事吧？”齐景灏忙问了一句，上下的打量她。 唐青鸾着实有些狼狈，摇头：“没事……” “老爷来了，老爷来了！” “让开，快让开！” 又是一阵的乱喊。唐青鸾看见忠靖侯和顾越熙已经急匆匆的过来了，跟着他们的婆子在人堆里大声喊着‘让开让开’，一群人又潮水一般的散开了。 忠靖侯到了跟前去看情况，顾越熙从齐景灏和唐青鸾身边过去，也看见唐青鸾狼狈的样子，还赶紧问了一句：“青……齐奶没事吧？” “没事……”齐景灏点点头搂着唐青鸾往后撤两步，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看看。 顾越熙已经过去了。 “怎么样？把太太扶开。”侯爷过去了之后，叫人将死扑在顾笙柔身上抱着不放的侯爷夫人给扶开了，自己查看了一下。 顾越熙也上前去查看，叫了一声：“七妹！快去找大夫……”直起身马上转头看唐青鸾这边：“齐奶……” 唐青鸾已经站稳了，齐景灏便松开了。唐青鸾看见顾越熙看自己，就摇了摇头。 顾越熙一下子脸色灰败。 侯爷也跌坐在了廊椅上。他在这边，那些婆子丫鬟的就不敢往前扑了，只跪在远远近近的地方哭着叫着。 侯爷夫人凄厉的哭喊着，整个府应该都能听见：“柔儿啊，我苦命的柔儿……你为什么要走这一条路啊……” 齐景灏转头找自己的母亲，没看见只看见了齐大太太，拉着唐青鸾就要过去，唐青鸾一直看着顾笙柔那边，脚步还没挪动，就看见又去抱着顾笙柔尸首嚎哭的侯爷夫人一个猛回头！盯住了自己！ 唐青鸾愣了愣。 侯爷夫人那眼神……不会又…… 正想着呢，侯爷夫人已经尖利的喊叫了起来：“是你，是你们！你们逼死的我的女儿，是你们逼死的柔儿！你们婆媳，你们夫妻全都是混账，混账！齐景灏你混账，打我女儿，你娘也是混账，叫人打我女儿，就是你们把我女儿逼死的！” 就这么喊着，侯爷夫人已经不要命了一样的低头冲了过来！ 齐景灏听见她居然骂自己母亲，一下子火也起来了，一伸手把唐青鸾拉在了自己身后，厉声道：“你嘴巴放干净点！你才是混账！” 正好侯爷夫人低头撞了过来，齐景灏一伸手就把头给按住了，往回一推！侯爷夫人就跌跌撞撞的退后，差点跌坐地上。 第二百六十二章乱仗 顾越熙看见了，一下子冲了过来，眼睛都红了对着齐景灏大喊了一声：“你敢打我娘！”说着一拳就打了过来！ 齐景灏一歪头就让开了，对他也大喊：“你娘要是再敢提一句我娘，我就真揍她！” 简直乱套了，唐青鸾不得不使劲把齐景灏往后拉着，免得和顾越熙打起来，但其实顾越熙哪里打得过齐景灏？ 顾越熙也是气疯了，被几个婆子拉着气的乱哆嗦。 周围还是哭声叫声，声声不停。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侯爷夫人已经又厉声高叫：“我跟你拼了！”一头又往齐景灏身上撞了过来！ 这一次没等她过来，顾越熙已经张开手给挡住了，但他只是个文弱公子，侯爷夫人又是发了狠用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反把他给撞得仰倒。 反倒是齐景灏伸手给扶了一下，扶住了。 没办法，原本顾越熙在和齐景灏对峙，所以顾越熙一转身齐景灏就成了在他身后，看见他仰面跌倒怎么能不伸手扶一下？ 扶住了顾越熙，顾越熙又去扶侯爷夫人。 “是们逼死的我的女儿，是你们逼死的她！我要你们一个个的偿命，你们一个个的所有人全都偿命！”侯爷夫人嘴里撕心裂肺的喊着，还在往这边冲着。 顾越熙一个人根本挡不住，急的叫：“扶住，你们扶住……” 周围的婆子们忙去扶，侯爷夫人真真就好像是泼妇一样，原地乱跳着，嘶喊着，头上的发钗‘噗噗’的往下掉，披头散发的，衣带也松了，简直和疯了一样。 几个婆子拉都拉不住。 眼看着就要被挣脱了，周围高声尖叫的声音简直都扯破了天！ 就在马上控制不住的时候，一个人突然过来了，一伸手将侯爷夫人拉的转了个半圈，面对着他，然后狠狠的一耳光打了下来！ 是侯爷！ 所有人都吓呆了，丫鬟婆子们‘噗通噗通’的跪了一地。 侯爷夫人被这一巴掌打的整个人都往右边转了一圈，然后直接跌趴了出去，可见侯爷这一巴掌多使劲。 顾越熙惊叫：“母亲！”扑过去扶，一眼看见侯夫人脸上一个偌大的巴掌印，并且马上就肿了起来，他震惊的抬头：“父亲！” 忠靖侯爷抬眼，冷冷的吩咐：“谁也不要在喊了，谁敢再喊一声，我把他舌头割下来！叫二爷去前面送客人。你们几个把夫人扶到侧院，老太太那边再去几个人看护着，大夫来了请到老太太那边去守着。” 分派完了，看着周围厉声道：“没事的人全都散了！” 登时一溜烟的散开了好些人，这个游廊上终于空了一些。 侯爷夫人被扶了起来，一下子似乎是打懵了，半天没回过神来，被扶着往外走，都已经快要走下游廊了，突然叫了一声：“柔儿。” 这时候似乎又回了神，转身就往这边跑：“柔儿，我的柔儿！” 扶着她的婆子拼命的想要搀扶住了她。侯爷夫人指着这边高声叫着：“别放走了齐家，别放走了他们，就是他们逼死了我的柔儿！老爷你问问，是不是齐景灏和他娘动了手打了柔儿，是不是？！” 齐景灏皱眉。 齐大太太不能不说话了，道：“弟妹是叫人掌了顾笙柔的嘴，那也是因为顾笙柔对青鸾出言不逊！一口一个贱人，这可是我亲耳听见的！” 顾越熙猛地转头看唐青鸾。 齐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这会儿站在游廊下面，人挡着没看见她，她也说话了：“不错！我是叫人打了顾笙柔，可你说是我逼死的她，这未免也过分了。” 她一说话，站在游廊上挡着她的婆子就忙躬身退开了。 齐夫人走了上来，看着侯爷夫人道：“顾笙柔是你的女儿，有多么的跋扈你自己应该清楚。当着我和大嫂的面，对我儿媳妇破口大骂的，你当时也在场！明明听见了，怎么就装不知道？在你眼里只有你女儿是人，我们这些人都不是人？” “你放屁！我跟你拼了！”忠靖侯夫人已经是红着眼睛冲了上去。 当然，还是被婆子拦住了。齐景灏才走了一步，婆子已经把忠靖侯夫人拉开了。 忠靖侯爷吼了一嗓子：“都别吵了！这事从头说。” 忠靖侯夫人依然是破口骂着：“放你娘的屁，我跟你们拼了！”刚刚大约的没想起来齐大太太，这会儿看见齐大太太站了出来，指着齐大太太又骂：“你这个混账婆娘，都是你这个贱人养出来的贱东西害了我柔儿……” 正骂着整个身体突然就被一下子提了起来！ 周围人都吓得惊叫。 是忠靖侯爷，过来把已经完全疯了的忠靖侯夫人揪住了肩膀连拖带拉的给弄走了。只远远听见一两声忠靖侯夫人的尖叫声。 忠靖侯爷看样子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齐大太太被这样破口大骂了两句，顿时气得脸发青。 顾越熙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办好，想跟着去看看的，忙追上了去了几步，然后听见忠靖侯喊了一声：“谁也别过来！请齐家两位夫人去侧院少坐。” 他一下就站住了，也不敢追上去，只能转身回来。因为亲耳听见了母亲的骂人，很是难受，嗫嚅着想跟齐大太太赔不是：“齐……” 刚说了一个字，齐大太太已经厉声道：“你不用说什么！”说着恶狠狠的瞪了顾越熙一眼。 齐大太太就算是好脾气，也受不了被忠靖侯夫人这样当面的痛骂。 忠靖侯夫人被拖走了，这边也终于安静了下来，丫鬟婆子们站着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唐青鸾看了看还躺在廊椅上的顾笙柔，道：“找东西来抬回去吧……先找一块布过来盖上。”总不能这样晾着，死者为大。 丫鬟这才反应过来，答应了一声赶紧去。 唐青鸾走近了一点，刚刚人太多太乱，她只是查看了一下顾笙柔还有气没气了，却没来得及看清楚。现在好容易安静了下来，她走近看了看，顾笙柔眼睛还睁着。 于是叫旁边的婆子：“把眼睛合上。”指了指顾笙柔。 那婆子有点害怕，脸色苍白。 第二百六十三章打太太 忠靖侯几乎是拖着忠靖侯夫人到了隔壁的院子，随便找了个厢房进去，狠狠的将侯爷夫人扔在了地上，厉声道：“你闹够了没有？！” 忠靖侯夫人真的是发疯了一样，被狠狠推在了地上，马上就有跳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叫着：“没有！我还没有疯够！我要杀了齐家那些人……” 说着还要往外冲！ 侯爷一把揪住了她的脖领子，正正反反的狠狠抽了她四个耳光！ 侯爷夫人嘴角就流出血来了，震惊的看着侯爷。 侯爷怒道：“我受够你了！你知道不知道？笙柔落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惯得！当初我不让齐景楚进后宅，你偏说他们兄妹年纪都小没关系！出了事我叫马上落胎退婚，你又还惦记着落了胎能骗过楮国公府，拖延了几个月！” “我说出了这样的丑事不要嫁人了，送到家庵过一辈子去。即便是在家庵，好歹的吃喝不愁，你偏不答应，偏要去找齐家说婚事，要嫁给齐景楚！好，一切都按照你的安排来的，如今干什么？落得这样的结局，你一点责任没有？疯子一样乱骂，你不要脸了我还要脸呢！” 侯爷看见侯爷夫人睁着一双眼睛怒目瞪着自己，气的用手指头点着她：“你发什么疯？谁家侯门爵府的妇人如你这般如同疯妇一样乱骂？你若是不想活了你就跟着吊死去！少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厉声喝：“来人！” 门口两个婆子怯怯的答应：“老爷……老爷。” “看着夫人！若是还疯疯癫癫的，就不准出去！”侯爷一甩袖子怒冲冲的出去了。 …… 游廊这边。 顾越熙过来了，脸色灰败。妹妹死了他难受，看见齐景灏推母亲他也难受，听见母亲乱骂人，他也难受，齐大太太呵斥他，他还是很难受。 过来伸出颤巍巍的手，想要给顾笙柔合上眼睛。 也不知道是他不忍心所以动作太轻了，手在顾笙柔的眼睛上盖过之后，顾笙柔竟然还睁着眼睛！ 旁边一个一直看着的丫鬟顿时惊叫了一声，双手捂着嘴连连的后退：“啊！姑……姑娘死不瞑目！” 唐青鸾看了那丫鬟一眼，皱起了眉头，看样子忠靖侯府这些人是一定要往顾笙柔是被逼死的这条路上引了……若是顾笙柔真的被逼的活不下去了，之前在花厅的举动也是有点太…… 隐藏的太好了？横竖不像是个被逼的走投无路一心寻死的人。 齐景灏过来了，站在了唐青鸾身边。 顾越熙被顾笙柔睁大的眼睛也给吓了一跳，慌乱了一下伸手想要更用力一些，却不小心碰了顾笙柔一下，顾笙柔的头往旁边一歪，一下子耷拉在了廊椅边下。 旁边的丫鬟又是一声惊呼。 唐青鸾就站在旁边，下意识的伸手去扶，而齐景灏因为看见她伸手，也是下意识的保护她，忙想伸出手挡一下，自己扶。 就这样一错手，唐青鸾伸手托住了顾笙柔的后背靠上的位置，还是一用力，将顾笙柔耷拉下去的头给扶正了。 不过一碰到这里，唐青鸾就很小声的‘咦’了一声。 齐景灏和顾越熙同时问：“怎么了？” 唐青鸾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顾笙柔的尸首，伸手摸了摸颈部，顿了顿有些疑惑的摇头：“没……” 她不太肯定。 齐景灏拉着她退开了两步，齐夫人正好也过来了，道：“青鸾，景灏！你们还是离远点吧，免得让那侯爷夫人看见了，又发疯骂出来什么话！” 顾越熙的脸愈发难看起来。 齐景灏看了他一眼，无语摇头。其实他和顾越熙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属于那种很铁很铁的关系，两人是表兄弟，又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平常里打马球练武，顾越熙就是个军师一般的人，帮着出主意，布阵法。 只可惜慢慢出了些事，尤其是顾笙柔的事情，弄得兄弟俩有些隔阂了。 唐青鸾却谁也没注意，只盯着顾笙柔的尸首看，心中已经将今天顾笙柔的所有表现想了一遍。 尤其是那位平原侯府的小姐叫秀琳的，顾越熙未来的娘子，因为老太太叫过去，那么的尴尬，顾笙柔还知道站起来挽着她的胳膊一起过去，稍微解除了她的一些尴尬。 如果是一个想要自尽的人，当时还能想的那么周到？ 顾笙柔那么做，当然是为了讨好长辈，那一屋子的长辈，尤其是齐大太太，她想让齐大太太看看她懂事的一面。 这样的人怎么会一转眼就出来把自己吊在了游廊上？ 唐青鸾想到这里，抬头看顾笙柔上吊的地方。是游廊中间，一根横木的地方，只要踩着游廊椅子，倒是很容易上去。 横木上捆着的是一根丝绦，唐青鸾见过，今天早些时候，这丝绦是系在顾笙柔的腰上的。 她在转头看，果然，顾笙柔的腰带没有了。 齐景灏已经看见她满脸疑惑的看来看去，小声问：“怎么了？难道有……蹊跷？”他如今很了解唐青鸾了。 唐青鸾点点头，正要说话，一个丫鬟过来道：“齐大太太，齐二太太，齐二爷，齐奶，请去侧院那边吧，我们家老爷说，有些话要说清楚。” 齐大太太和齐夫人互相的看了一眼，齐大太太道：“说就说清楚吧，不然人家还真的以为是我们逼死了她的女儿！” 两人先去了，齐景灏忙拉着唐青鸾也跟着，顾越熙想了想，转头看婆子道：“赶紧抬到屋里去……就放到七姑娘原本的屋里……” 一顿这才想起来了，大声问道：“齐家大爷呢！” 一个婆子嗫嚅着：“刚刚已经去前面找了，好半天才在厢房找到，喝醉了谁着呢，叫了半天也不醒……” 顾越熙简直是又气又怒！但也只能跺了跺脚，忙跟着来侧院这边，他还是有些担心的，母亲实在也是有点……疯的太吓人了。 忙忙跟在后面进了屋，却没发现母亲在屋里，只有父亲，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齐家的大太太和二太太已经坐下了，齐景灏和唐青鸾也在坐下。 顾越熙想了一下，也进去坐下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谈一谈 齐鼎终于也来了。 他在前院正和另一位御史谈监察院的事情，因为牵扯国事，所以两人还专门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谈。 后院出事，婆子去叫了忠靖侯爷，自然是不会在前院的客人中乱喊乱叫，所以大部分前院的男客也不知道。 等齐鼎知道了，急急忙忙赶过来，就看见自己的太太和弟妹坐在屋里，各人脸上气的发青，侄子和侄媳妇也在屋里，一脸戒备。 忠靖侯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 齐鼎稳重，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先去低声问齐大太太：“人怎么样了？” 齐大太太摇了摇头。 齐鼎眼角一沉，这可真的麻烦了。 忠靖侯看见齐鼎来了，便道：“齐大老爷，齐大太太，我太太说的笙柔在府里挨了打，这可是真的？” 齐大太太哼了一声道：“忠靖侯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侯爷夫人把我们府差点闹个底朝天……” 齐鼎轻声的制止了，道：“别这么说……我相信侯爷是真的不知道。” 他既然客气着，侯爷自然不能不稍微客气点。更何况，侯爷到底是男人，男人主要是考虑外面的事情，脸面都在其次，世家关系，侯爵勋贵之间的来往，朝堂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些他都要考虑。 说难听一点，外面的这些原因如果足够影响，侯爷就算是不追究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齐家还没那个势力让侯爷不追究。 听齐鼎这样一说，齐大太太也就没说什么，转头看了看齐夫人，齐夫人刚要张嘴，齐大太太道：“还是我来说吧，笙柔是我的儿媳妇，我的话总不会带着偏袒和虚假，我相信侯爷能分辨。” 她也学丈夫说了一句。 侯爷当然不是好糊弄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齐大太太便将顾笙柔过门之后的事情说了，前前后后详细说了一遍，最后道：“若是说和思雨争个大小，说急了出言放肆也罢了，孽是我们景楚造的，我们阖家不宁，这也是报应！就算是侯爷夫人冲到我们府去，打我的儿媳妇，我也认了。” 顿了顿道：“可笙柔不该跟青鸾过不去，青鸾人家总没招惹她，更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笙柔只要是提起青鸾就出言不逊，一张嘴就是贱人长贱人短，脸上划破了叫青鸾去给她看看，一张嘴就是呼喝下人的口气！” “我倒要问问侯爷，这就是忠靖侯府的家教？青鸾以前是给你们府女眷们看过病，可人家到底是官宦人家出身，笙柔怎么就能用那种语气跟人家说话？现在她是我们齐家的奶，笙柔只要提到她就是满嘴的污言肆语，这些都是谁教的？” 说着道：“呼喝斥骂这些话，还总当着弟妹和景灏的面说，试问弟妹听见了什么心情？景灏听见了受不受得了？不错，景灏是打了笙柔一巴掌，当时我也在，笙柔是我的儿媳妇，但是我没说什么！而侯爷夫人来府里打思雨，笙柔又用这样的言辞骂青鸾，齐夫人恼了，要教训她，我是赞成的！” 齐大太太说着看向了忠靖侯：“侯爷，这些是不是事实，你可以问问侯爷夫人，回门那天的事情，侯爷夫人是在跟前亲眼所见。” 忠靖侯听了半天没说话。 因为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听了半天都是打来打去的，为的不过是几句话。前一天女儿被程思雨打了一顿，于是自己的太太追到别人府将程思雨打了一顿，唐青鸾为了救程思雨用簪子扎了自己的太太，于是自己的女儿在旁边破口大骂了两句…… 全都是这些破事！ 忠靖侯简直头疼，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谁对谁错他也分不出来，不过忠靖侯不糊涂，也不是那种不讲理只袒护自己女儿的人。他是绝对说不出来自己女儿一点错没有这句话的。 如果这事发生在自家，一个儿媳妇对另一个儿媳妇出言不逊，总用这样的语言呵斥，这肯定是不行的，不管你多有理，可骂人，更甚至于用这样贬低的语言，谁家能容？ 大户人家岂能容这样没有教养的媳妇？ 顾越熙看见父亲半天没说出来话，想了想问道：“除了这些事情，还有别的事吗？” 齐大太太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还有件事。我另一个儿媳妇回去住了半个月，这事你们总知道？” 顾越熙皱眉不语，心里有点奇怪，只是那里奇怪却也说不出来。 忠靖侯想了半天道：“这是成亲和回门那几天的事，之后呢？” 齐大太太就道：“之后二十来天，笙柔先回你家家庙拜佛静心。她回来没几天，思雨……因为一些事回娘家住了半个多月，自然就没事了。” 又是很久没人说话，忠靖侯想了半天。他也想找齐家算账，但是没有那么的理直气壮，女儿的死，全都说是齐家的缘故，这话他说不出口。 而且确实有点怪异的地方，侯爷没时间多想，但确实有怪异。 齐家这边，自然是只能等着他先开口，等他开口说条件了，或者要求什么了，再商量，能答应的就答应。毕竟现在是人家的女儿死了。 就在大家都等着的时候，一个婆子惊慌的跑了进来，慌里慌张的道：“老爷……您快看看去吧……” 那一副很难说出来的样子。忠靖侯一皱眉，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起身背着手出来，并且吩咐道：“越熙你在这边陪着，上茶。” 顾越熙已经站起来了想要跟着出去，但是被父亲这样一句，便忙答应了，赶紧叫丫鬟上茶，对大家也比较客气，只是气氛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齐鼎看着顾越熙，心里倒是挺感概的。说起来这件事让忠靖侯府和自己家都非常的难堪，似乎两家境况差不多。但现在看一看，顾家比自己家要强多了，强就强在一个顾越熙上。 忠靖侯和自己全都是一个嫡子，人家顾越熙却比自己的儿子齐景楚强不知道多少倍了。自己的儿子到处的惹祸，调三斡四胡作非为，只在后宅的女人们身上动脑筋，可看看人家顾越熙，彬彬有礼，沉稳冷静，一看就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第二百六十五章疯了 齐鼎长长叹了口气，转而又看齐景灏，自己的侄子，从小还没有父亲，但人家也有出息，以为他成天惹猫斗狗打架生事，但竟然已经学了文武知识，如今都进了近卫营了。 说来说去，只有自己的儿子是真的没出息，真的就是个纨绔。 齐鼎又叹了口气。 齐大太太在旁边也叹了口气，知夫莫若妻，更何况齐大太太跟齐鼎是同样的感受，岂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叹气什么？ 那边唐青鸾低声和齐景灏说着话，齐景灏惊讶的看着她，半天道：“你确定吗？” 唐青鸾摇头：“不太确定，但是……肯定是有疑点……” 齐景灏沉吟了起来。 …… 忠靖侯哪里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被人羡慕的对象？他还没有走到刚刚拉夫人进去的那个院子，已经听见自己太太声嘶力竭的声音：“全都是齐家！是齐家的人逼死了我的女儿，是齐家人逼死了我的女儿！” 忠靖侯一听到这种撕喊已经头疼不已，问婆子：“找我干什么？！” 那婆子一听老爷的口气不对，吓得忙低头道：“大太太……大太太恼的很，要出来……” “再找几个人看着！”侯爷厉声道：“不冷静下来不让出来，几个人看不住就多找几个人！这还用问？” 那婆子吓得已经躬身忙答应：“是！” 忠靖侯正要回去，又一个婆子带着怯意过来，低声道：“老太太那边……” 忠靖侯一下想了起来，忙叫婆子带路，来到了老太太这边。 老太太已经被周围的人安抚了好一阵子了，周围的人没敢说实话，只说是刚刚喊得人看错了，并不是七姑娘上吊了，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一件破衣裳，被挂在了树上，一个年幼的丫鬟看见了，就以为是谁上了吊…… 横竖就是用这样的言语给哄了哄，老太太也给惊得不行，大夫正好也来了，于是大夫给老太太看了看，安抚了几句，让老太太休息。 侯爷这会儿还要和齐家掰扯，实在没时间跟老太太详细说，也是这样哄了两句，好在府里二太太、三太太的都在陪着老太太，侯爷便吩咐了几句，还是出来。 重新回到了齐家人呆的屋里。 出去了一趟也想好了，回来就道：“齐大老爷，说到底我女儿已经嫁给了景楚，是你们齐家的人，就这样上吊自尽了，还是回来我们府上吊的，可见在你们家实在过得不如意，这才成亲几天？” 齐鼎点头：“这事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们肯定是有责任，我和太太做的都不好……亲家你说怎么办，能答应的，我们都会答应。” 齐鼎态度很好，忠靖侯爷真不好在说什么。 自己的太太无非是想把女儿的死跟齐家的二房扯上关系，说是因为齐二太太和齐景灏动手打了女儿，女儿才自尽的。 但是忠靖侯刚刚出去转了一圈也想了，这话真要是纠缠起来，又是个难听的名声。女儿嫁给了齐家大房，名分已经不清不楚的了，妻不妻妾不妾的，自己堂堂侯爷把女儿这样嫁出去，就是因为女儿未婚先孕了。说难听的，女儿不要脸这名声，已经是世人皆知。 然后嫁到齐家，又因为跟二房的媳妇子闹不和而自尽。你一个长房院的媳妇，去和另一个房院的媳妇闹不和，那不是又多了一个不和睦妯娌的名声？ 这七出里都已经犯了两出了！ 忠靖侯也是要在这京城立足的，要在朝堂上抬得起头来，要跟世家大族们继续来往的。女儿的事情已经叫他抬不起头来了，如今再添一桩臭名声，自己还怎么保存这张老脸？ 自己还有两个女儿没嫁人，已经因为嫡女儿的这种事情连累了名声。五服同族中未嫁的姑娘更是多不胜举，全都因为一个顾笙柔，就把阖族的姑娘们的终身大事全耽误了？ 同族的人还不恨自己恨到死？自己一家子以后万一有点什么事，族里谁还帮忙？所谓同枝连气，全都成了空。 自己倒也罢了，忠靖侯要给自己的儿子留后路啊，不能因为一个不争气的、死了的女儿，把儿子的一辈子耽误了吧。儿子没有至亲骨肉兄弟，以后有什么事情，不就是靠族里的兄弟帮吗？若是把族里人都得罪了，自己儿子今后会多么艰难？ 想到了这里，忠靖侯爷也不能多说什么了，只能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有一个要求。” 齐鼎忙道：“亲家请说。” “笙柔的尸体还是要送回齐家去，起码给体体面面办个后事。”忠靖侯道。 竟然只有这样一个要求，齐鼎等了一会儿没听忠靖侯再说什么，很是惊讶，忙道：“这个是自然，这个是自然……” 忠靖侯这样通情达理。弄得齐鼎和齐大太太又愧疚起来了。 就在这时候，齐景灏咳嗽了一声，道：“只有这一个要求吗？” 长辈说话呢，他突然的插嘴，齐夫人猛地转头，责怪的看着他。 齐景灏忙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青鸾还有些话说，但是我们下面要说的话，不是为了推卸我们的责任，侯爷把你的要求说完，就如大伯父说的，能答应的我们都答应，然后在说下面的话。” 齐鼎愕然看着他。 忠靖侯皱眉，到底心里不是很痛快，冷冷的问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好了，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齐景灏便转头对唐青鸾道：“你说吧。” 唐青鸾点点头，道：“顾笙柔是自尽，这话是谁说的？上吊也不一定是自尽。” 这话一说出来，满座皆惊！ 忠靖侯佛然怒道：“你这是什么话！” 唐青鸾忙道：“悬梁自尽之人，因为需要整个身体垂直坠落，所以脊柱……”说着把齐景灏拉起来，背对着自己指了指位置：“这里，脊柱上部的椎骨这里是错位的，这是导致死亡的直接原因。但是刚刚我无意扶了一下顾笙柔的尸首，却发现她的这里并没有异常。” 忠靖侯愕然了，看着她半天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其他人也全都呆呆的，莫名其妙。 主要也是听得不太明白。 第二百六十六章疑点 齐景灏看大家都不明白，道：“顾笙柔如果真的生了自尽的心了，这段时间就不会……齐家这段时间都有什么事，你们应该知道？大嫂程思雨回娘家住了半个月多，大嫂顾笙柔倒是天天乐呵呵的……” 齐景灏说话就这么直接，也不管难听不难听的。 “咳咳，你们可能会说，她想来死在自己家。不过即便要等着回自己家上吊自尽，这段时间才安静了，但打算自尽的人总应该心灰意冷吧？她这些天还找生肌养颜的面霜什么的，为了脸上的划伤尽快好起来……试想一个已经准备死了的人，还折腾这些干什么？” 齐景灏话说的难听，但却简单明了，几句话叫屋里的人全都听明白了，也疑惑起来，这确实是…… 忠靖侯心里也疑惑起来，这是有些奇怪。到底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一个月多几天，要是说真因为之前的事情想不开要自尽，却为什么回来了之后看着好好的？ 忠靖侯虽然说不管后宅的事情，不过自己这个女儿到底不是那么光彩的嫁出去的，他也比较关心，今天早上回来了的时候还叫到跟前询问了两句，呵斥了几声。 那时候看女儿的神情还是比较正常的，甚至还有点神采飞扬的，完全不是个要自尽的怏怏样。 唐青鸾道：“刚刚在花厅吃饭的事情，大家也看到了。老太太叫平原侯府的那位姑娘过去细看，顾笙柔怕她尴尬，还站起来挽着送过去的，给那姑娘解了围……试想有这样的心思，想的这样周到，分明是在长辈面前讨好呢，又怎么可能转眼间出去就上吊自尽了？” 这么一说，齐大太太已经道：“这话是啊！这么一说起来，倒是真的……挺奇怪的。”后面半句已经声音很轻了，因为她这句话完全是脱口而出，后面才想起来，这话自己不应该说，不然好像显得自己多么迫切似得。 忠靖侯没说话。 顾越熙因为听见平原侯府姑娘什么的，脸色微微不同，顿了顿才道：“青鸾，你说的悬梁自尽的那个……你的意思是什么，难道是……妹妹不是自己自尽，是被别人……” 唐青鸾忙道：“是什么原因我还不知道，这需要……验尸的。但确实是有疑点。” 顾越熙疑惑的去看忠靖侯。 忠靖侯脸色也变了，如果不是悬梁自尽，那就是被人杀得？那可真的是……他皱眉道：“你怎么能肯定？” 唐青鸾摇头：“我不能肯定，只能验尸，若是允许我验尸，必定能查清楚死因……” 齐景灏在旁边忙道：“或者先问问府里的人？今天后宅那么多的人，真要是有什么事情难道就一个看见的都没有？” 就是说，即便是顾笙柔自己上吊自尽，选的却是那么显眼的游廊，人来人往的，难道一个看见的都没有？ 还有，顾笙柔身边的丫鬟呢？那么些的丫鬟婆子服侍的人，怎么就能悄没生息的把自己挂在游廊梁上？ 忠靖侯脸色已经是变了几变。 顾越熙脸色也沉重起来，看着忠靖侯。 “这是很简单，如果你想知道女儿到底怎么死的，那就验尸。如果不想知道……左右人现在已经死了，那么就不验尸。”齐鼎道。 他是监察御史，也常常会遇到案子的，有时候案子有牵扯，他要跟着大理寺查案的，所以验尸的事情也是经常的。 “我这侄媳妇仵作方面也是有经验的，宫里那件事想来侯爷你也听说过，不传扬出去，这也不是问题，就咱们自家人知道。” 齐鼎这话有道理，人家算是懂行的人说的。 忠靖侯若是还有些顾忌，那就是齐鼎后面的那一句，怕验尸的结果传出去，又有什么不好的留言出来。 如果没有这方面的顾忌，忠靖侯又怎么不想查明白？如果女儿真的不是自尽，那是怎么死的？谁把她吊上去的？后宅若是有这么一个杀人凶手……忠靖侯能安心吗？！ 何况，忠靖侯对顾笙柔这个女儿其实已经很失望很失望了，毕竟，他儿女双全，顾笙柔一个女儿，却已经把自己其他的儿子、女儿全都连累了。 对于这个女儿，忠靖侯已经感情很淡了，甚至有些厌烦，顾笙柔死了，侯爷甚至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想了半天，忠靖侯道：“那就拜托景灏媳妇了……此事真的不宜宣扬。” 顾越熙紧张的叫了一声：“父亲！” 忠靖侯点了点头，他知道儿子的意思，自己答应验尸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但是现在他需要为家里人考虑，为活着的人考虑。 唐青鸾忙答应，大家都点头：“自然不会宣扬。” 齐景灏就问：“在哪里验尸？这里还是抬回我们府？” 忠靖侯道：“就这里吧，就笙柔的院子，她现在已经抬回去了……”他也是不希望拖延，尽快的查明白怎么回事，他好知道自己下一步怎么做。 齐景灏点头，转身问唐青鸾：“叫人回去拿东西？” 唐青鸾点头转身找紫苏道：“你和丁香都回去，把我的两个药箱子都拿过来，让白芷薄荷都过来。” 紫苏忙答应了，赶紧去找丁香，两人出门坐车回去拿东西。 这边顾越熙领着唐青鸾和齐景灏去顾笙柔的院子。 刚出了这边院子，唐青鸾突然听见了侯爷夫人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叫齐家人来见我！我要撕碎了她们……” 她一下站住了脚。 出事的游廊就在附近，忠靖侯拉着夫人也只是就近找了个侧院，所有离得不算远。顾越熙和齐景灏当然也听见了。 顾越熙顿时有些尴尬，也有点担心。 唐青鸾站定了，仔细听了一会儿。 她于是站着不走，顾越熙就越是尴尬的不行，脸涨得通红，都发紫了。还是齐景灏看不过去，低声道：“青鸾，不要管了……还是赶紧去验尸？” 唐青鸾摇了摇头，对顾越熙道：“侯爷夫人……听着不大对，还是赶紧的找大夫看看，给吃点凝神静气的药……” 顾越熙有点没想到，愣了愣顿时紧张了起来，道：“难道……有什么问题？” 第二百六十七章伤不对 唐青鸾道：“我并不敢肯定，但还是找个大夫去给看看，赶紧叫安静下来……不是我不去给看，而是她现在大约恨我的很，若是我去了，怕是只能更加火上浇油，反而加重……她现在的这种情况，所以还是要找别的大夫……府里应该这会儿来大夫了？” 顾越熙紧张的忙道：“来了！在老太太那边，我这就去请。”说着叫人先领着他们去七姑娘的院子，他自己忙先去老太太那边请大夫过来。 他走了，齐景灏问了一句：“怎么？你听着有什么问题？” 唐青鸾点头：“声调都变了……翻来覆去的……横竖不对劲，最好看看，没事当然最好了。” 这话齐景灏似乎不大赞同，挑眉摇头没说话。 夫妻俩来到了顾笙柔这边，等了一会儿，顾越熙又回来了，说大夫已经给母亲看过来，给喝了一碗宁神汤。 紫苏和丁香也回来了，带着药箱子，和白芷、薄荷一块儿。 齐景灏便拉着顾越熙出去了。 唐青鸾穿上了围裙，戴上手套蒙上脸，过来掀开了盖在顾笙柔身上的白布。让白芷和薄荷将尸首上身的衣物除去。 她拿了解剖刀，先从喉部开始下刀。 紫苏和丁香已经是异常镇定，也穿戴的严严实实的，站在旁边帮忙。唐青鸾不用说的太多，丫鬟就知道该做什么。 喉部舌骨，气管破开，用镊子将碎骨头给捡了出来，放在了一个托盘上。 这一处的尸检是很费时间的，需要特别小心，而且检查的地方也很多，唐青鸾都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外面天色已经从太阳当空照，慢慢的变成了夕阳西下，慢慢的天色都已经暗了。 顾越熙不止一次想要进去看看情况，齐景灏是陪唐青鸾尸检很多次的，知道有时候时间非常长，就对顾越熙道：“你要是等不了就去前面，看看你母亲或者老太太，还是不要进去了。” 他是知道，尸检是怎么回事，顾越熙这个亲属当然不能进去看。 顾越熙被他说了几次，反倒静了心，也不去看谁，只安静在外面等着。 终于侯爷那边也等不了了，派了人来询问怎么样了。 齐景灏正说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唐青鸾就从里面出来了。 围裙已经脱了，蒙脸的手巾和手套全摘了，站在内室门口叫齐景灏：“相公！” 齐景灏忙过去。 顾越熙看见她出来已经站了起来，正要走过去，却因为听见她叫的是齐景灏，脚步一下停住了。 唐青鸾当然没注意这些，将齐景灏叫过去，低声道：“缝合起来吗？” “缝合吧，他们肯定是不会看的。”齐景灏道，然后马上问：“你是不是已经有结果了？” 唐青鸾点头：“有了。” 看了那边的顾越熙一眼，想说的，不过被齐景灏制止了，齐景灏轻声道：“一会儿一块儿说吧，你都没工夫喝口水……” 唐青鸾于是点点头，又回去继续。 于是又是漫长的等待，齐景灏叫丫鬟去给长辈们回禀，肯定是还需要一两个时辰的，让他们先吃饭好了，总不能大家全都饿着。 齐景灏和顾越熙却都没吃。因为里面的唐青鸾没吃。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内室又有了动静，一会儿唐青鸾出来了，脸色都有些发白，眼神恍惚脱着手套：“好了……” 齐景灏忙叫人赶紧端水过来，扶着她坐下，帮着她洗了手脸。 顾越熙在旁边很想问，嘴巴动了几次都忍住了。 丫鬟又端来了茶，唐青鸾连喝了两杯，这才有了点精神，道：“去跟大家说？” 齐景灏和顾越熙都点头，三人又来到了上房。 忠靖侯爷、齐大老爷等人全都在这边，大家虽然什么都没干就是在这里干等着，也是等的一脸疲惫的。 看见他们进来，眼睛都盯着唐青鸾。 唐青鸾也直接开门见山说情况：“之前说过，悬梁自尽之人，是垂直坠落的，脊柱上部的椎骨受力错位以致死亡的。我检查了顾笙柔，脊椎骨并无错位，只是喉部和气管全都被挤碎，舌骨处有四处骨折。” 说完了，知道大家不懂，还是把齐景灏拉起来，叫他仰起头，指着喉咙的位置：“舌骨在这里，悬梁并不会导致这里骨折。反而是外力打击，会有这样的效果。” 说着自己握拳作势往齐景灏的喉部一拳打过去，动作很慢，碰到了他的皮肤就停住道：“就是这里。” 忠靖侯已经站了起来，震惊的看着她，吃惊的道：“你这话什么意思？确定……笙柔不是上吊而亡？” 唐青鸾点头：“上吊的话，不是这样的伤……人若是上吊，喉部和气管怎么会全部挤碎？那样的伤势不是上吊能引发的。” 忠靖侯震惊的呆了半天，道：“你继续说。” 唐青鸾便继续说着：“这样的用拳头照着喉部猛击，击碎了气管，导致窒息而亡。但这样的伤势在里面，如果不验尸是发现不了的。然后将已经死亡的人吊在房梁上，很容易伪装悬梁自尽。” 忠靖侯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顾越熙也傻了，同样震惊的看着唐青鸾。 唐青鸾看着他们道：“所以，可以肯定顾笙柔是被人拳打喉部击碎气管而亡，死亡了之后，被吊在了梁上。” 大家都被这结果给惊呆了，半天没人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齐夫人才道：“青鸾……你来坐下吧，喝口水……饿不饿？” 唐青鸾坐下了，摇头道：“不饿。”喝了一口茶。 忠靖侯这时候才回过神来，震惊的追过来问：“齐奶，你真的没验错？照你的意思，难道笙柔是被人一拳打死的？” 他不了解，唐青鸾也不见怪，点头道：“自然不会验错……尸首是什么情况，根据情况推理出来的，不会有验错不验错一说。另外，并不能说是一拳，也许好几拳，但确实是被打碎了气管而亡的。” 忠靖侯脸上的震惊简直难以言表，而顾越熙几乎也是一样的难以言表的神情，半天顾越熙道：“这样的话……什么人会对笙柔动手？还这么没人性？” 第二百六十八章验尸疑点 唐青鸾道：“事情出在府里，那么短的时间，应该是府里的人没错。” 顾越熙依然震惊的去看忠靖侯：“父亲？” 忠靖侯半天又确定一遍：“齐奶，你说的那喉部和气管挤碎……确定上吊是不会有这样的伤？或许用力过猛，或许……吊的太高一下子坠落下来，那冲劲也不是一般的……” 唐青鸾摇头：“怎么都不可能会有那样的伤，是一片不是一点，试想上吊会受力的地方，毕竟只是脖颈处一圈，在喉部这里，就是一个点，怎么可能一片都被挤碎了？” 忠靖侯背着手，半天没说话。 其实这些说起来也是能理解的，悬梁自尽的人，绳子在粗也是一根绳子，不是一片什么东西，把整个喉部都能挤碎。 但是因为这样的结果就是说，顾笙柔不是自己上吊，而是被人打死的……这可比她上吊复杂多了！ 这背地里谁知道又有什么事，自己府里居然有这么一个可怕的人。顾笙柔又是怎么得罪的这人…… 忠靖侯真的很不愿意相信，他怕查的话，又查出什么丑闻来。说实话现在牵扯自己这个女儿的事情，忠靖侯真的觉着心虚。 齐景灏就在旁边道：“侯爷，这可真不是小事了，正经好好查查是谁干的，若是今天来的客人，说不定要打官司。谁手这么黑对一个女人下这样拳头？还伪装的上吊自尽……赶紧整个府下人排查一遍，看看有没有看见的。” 唐青鸾也点头：“是啊，应该查一下。我记着顾笙柔从花厅出来，到人喊起来有人上吊，最长应该也就是一刻左右，那时候虽然是用午饭的时间，外面下人也许少点，但那时我们后宅的游廊，应该有人看见。” 忠靖侯面色严肃，点点头：“我会查的……多谢齐奶。” “不用客气。”唐青鸾道，顿了顿又问：“侯爷夫人那边情况如何？” 忠靖侯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侯爷夫人，点头道：“大夫给开了些凝神静气的药……多谢齐奶，还是你提醒，才请大夫看了。” 唐青鸾点头：“没事的。” 齐鼎看见他们说完了，就问道：“侯爷，现在……怎么处理？我们马上把人接回去，明天就摆灵堂治丧？” 忠靖侯想了一下，府里查的话，应该也不用耽误丧事，再说他没打算大张旗鼓，肯定是尽量低调的查。 道：“那就麻烦亲家了。” 很客气。 齐鼎于是更客气，站起身拱手，命人去接尸身。这边又咬着牙命人去把大爷找到叫起来，恢复了。 大家起身跟随着告辞，从后宅出来，唐青鸾和两位齐太太在侧门上了车，坐车回到了齐家。 这一天唐青鸾着实累的不轻，回家之后也没有在做什么，洗了个澡就睡了。 第二天起来也辰时末了，齐景灏早就去卫所了。 “夫人不叫催您，说您肯定累坏了，还让厨房把饭菜温着，您随时起来随时用饭。”丁香给她梳头，说着。 唐青鸾嗯了一声，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紫苏正好端着托盘进来，看见了笑：“您还累啊？” 唐青鸾笑着道：“还行。”又问：“长房院那边怎么样了？灵堂已经布置起来了？” “布置起来了。”紫苏说着，又轻声道：“大太太那边，让大奶奶称病，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去……这一下又只累咱们夫人和您了。” 唐青鸾惊讶的回头看了她一眼，道：“大奶奶称病？”想了想又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 应该是给忠靖侯那边一个好，让程思雨回娘家，好好的办顾笙柔的后事，就按照齐家大奶奶的身份办。程思雨不在不会有什么尴尬，若是在府里的话，到底是戴孝不戴孝，行礼不行礼？这些都会很麻烦。 只能说，这件事已经是办的没规矩了，所以从头到尾就没有办法有什么规矩。 唐青鸾用了些早饭，正要去前院给齐夫人请安，果然前院就已经有丫鬟过来说：“夫人去长房院那边了，叫奴婢过来和奶说一声，您起来了就歇歇吧，不用急着过那边去，今天是给众亲戚报丧的日子，明天才来人呢，所以那边肯定不忙。” 唐青鸾答应。 虽然齐夫人这样说了，但是她不可能真的就在自己的院子呆着不去帮忙，换了一件白色的衣裙，来到了长房院这边。 这边已经是满府挂白，齐景楚这边的正堂布置成了灵堂，几个婆子抬着一箩筐一箩筐的白色蜡烛正从院外进来。 领路的丫鬟说两位太太在抱厦中。唐青鸾便来到了正院的抱厦，看见果然齐大太太和齐夫人都在。 屋里人很多，应该是长房这边的管事婆子，管事妈妈们，齐大太太脸色不太好，正强撑着布置。 “赵家的，你就只管接内眷的客人，接进来了送到灵堂这边，就马上回去。陈家的，你就站在灵堂外面，只要从里面出来的，领到厅房这边喝茶用饭。” 齐大太太吩咐着这些人。 齐夫人在那边正跟几个年轻的管事娘子说着：“你们就是专门看看有什么没人管的事情，你们来做。府里白事，就算是想的再周到，也有个遗漏之处，若是没人管的，你们就赶紧帮忙协调，你们手下的几十个人，该跑腿跑腿，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偷懒。” “是。”下人们答应着。 齐夫人摆手叫她们去了，看见唐青鸾便招手叫过去，问道：“吃了没有？说你昨晚上回来也没吃东西就睡下了？那哪行啊？从昨天午时到今天，这多少个时辰过去了？你这身子哪里受得了？” 唐青鸾忙笑着道：“儿媳没事，昨天也是饿过劲了，睡前不觉着饿，何况也不是什么都没吃，喝了半碗汤的。” 齐夫人点头叫她坐下。 婆媳俩在这边忙了半天，看看时辰已经快到酉时了，丧事也基本上布置的差不多了，明天开始来奔丧的人，应该还要早起，于是这才起身告辞回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人死为大 第二天唐青鸾醒的很早。 坐起来的时候腰里多了一双手，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拉的又躺下了，齐景灏迷迷糊糊的道：“起来那么早做什么？” 唐青鸾忙拍着他：“起来吧，醒了就起来好了……婆婆可能已经起来了。” 齐景灏还是搂着她闭着眼睛半天，才睁开了眼睛道：“对呀，你不说我都忘了，今天不去卫所，长房那边办丧事。” 唐青鸾好笑：“你真忘了？”说着自己坐起来，也把他拉起来。 齐景灏摇头：“只是才睁开眼没想到而已。” “你请了几天假？”唐青鸾一边穿衣裳一边问。 齐景灏摇头：“只今天一天……头一天人来的人，帮帮忙招呼一下行了，难道还叫我守多少天？这些天府里事多，我断断续续的也请了不少天了。”说着摸着她的肩膀：“你帮着给办后事，心里别不舒服啊，人都死了，咱们也不跟她计较了。” 唐青鸾点点头，那是当然。说到底，人死为大，顾笙柔生前的种种也就随着她的死算过眼云烟了。 夫妻俩起来，洗漱收拾，叫人去上房跟齐夫人说一声起来了。一会儿去说的丫鬟又回来，回禀说齐夫人早都过去了。 齐景灏听的叹气，唐青鸾也叹气，齐夫人就是挺有责任心的，上房院的事情她从来都不懈怠。 夫妻俩也加快速度，简单吃了点东西，便来到了上房院这边。 这边府门都已经大开了，到处都是白色，府门口四个白灯笼，外面高高悬挂着黑色的招魂幡，看着也是有些惊悚的。 唐青鸾来到了后院，齐夫人正好从屋里出来，看见她就过来拉着吩咐道：“今天可能要来几个小姐的，大约的就是叶柳那几个，你到时候招呼一下。” 唐青鸾忙答应了。 婆媳俩正说了两句话，突然一个婆子从外面跑着进来，忙着禀报：“忠靖侯府的世子爷来了！二爷领着来后宅，找奶有话说！” 唐青鸾和齐夫人全都愕然，齐夫人喃喃的道：“这又是哪一出？这么大早的过来……不会又有什么事儿吧？” 有点不放心，就在这边等着。 也就一会儿，齐景灏和顾越熙已经出现在门口了。看见齐夫人在这边，顾越熙忙过来行礼：“齐夫人。” 齐夫人也没客气，问道：“是又有什么事了？” 顾越熙都有些窘然，齐景灏就在旁边道：“娘，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些细节的问题还想再问问，心里更明白一点……您回屋吧，我们说说话。” 齐夫人一听，不知道忠靖侯府那边又想怎么样，但是既然儿子都说话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转身回去了。 唐青鸾惊讶的看着齐景灏：“什么细节问题不明白？” 齐景灏拉着她往另一个没人的厢房走去：“什么细节啊，我那时骗母亲的，有事跟你说。”顾越熙跟在后面。 因为大家都是很早起来准备丧事，所以其实现在天才开始蒙蒙亮而已，满院子的白色，更显得很凄凉。 进了厢房，齐景灏也不知道是担心被人听见还是怎么的，居然还关上门，关门之前还叫紫苏在外面看着：“谁也别叫靠近！” 紫苏都有点紧张，忙答应了。 弄得唐青鸾都有点紧张起来。 屋里就他们三个，顾越熙这才说了：“昨天你觉着我娘是有点不对？找了大夫，大夫只说是大悲大怒引起的情绪不稳定，喝点安魂汤就好了，我娘喝了汤睡下，我们也没当回事，一下午都在验……没人去看，晚上睡起来的时候……就不认识人了。” 唐青鸾一顿，忙问：“不认识人了？家里人都不认识？还有什么反应？” 顾越熙脸色苍白的和身上的丧服一样，眉头紧皱：“就是一直叫‘柔儿，柔儿’的，其他什么反应都没有，我在跟前也不认识，我爹，妹妹……横竖谁都不认识，怎么叫都不搭理，或者惹急了，就咆哮一阵子，控制都控制不住。” 唐青鸾脸色凝重：“还有什么反应？” “没有了，也不哭什么的……因为一直叫‘柔儿’，我爹问的一时火起来了，说我妹妹已经死了，上吊死了……就当着我娘的面说的，几乎都对着她的脸，可我娘好像没听见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越熙顿了顿接着道：“昨晚上的时候才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伤心哭了半天，我妹妹们也在旁边跟着哭，可我娘听着一点事都没有……” 唐青鸾蹙眉。 顾越熙看着她，半天才道：“我娘是不是疯了？” 唐青鸾想了想问道：“找没有找大夫？” 顾越熙脸色更难看，停顿了半天才道：“我说找大夫，我爹死活不让，只说……命里注定，谁也没办法……我也没办法，琢磨着我爹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就问请你去看行不行，我爹倒是……” 说着看向了唐青鸾，道：“说这话我真的是不好张嘴，我娘和笙柔对你都不好……” 唐青鸾忙摆手：“没事没事，我去看看好了……”说着看向了齐景灏：“什么时候去？” 齐景灏想了想道：“下午吧？上午肯定人多，你家不也得来人？”这话是问的顾越熙。 顾越熙也点头：“那就下午好了。”他的脸色晦暗的很，整个人就像是抽走了筋一样，完全没精神了。 齐景灏和唐青鸾看他这样子都有些不忍，齐景灏在他肩上拍了拍道：“你也别怪你爹，你妹妹闹出来的这事，就算你爹是侯爷，其实也扛不住！他总要为活着的人考虑，你还有弟弟妹妹，总不能不为你们考虑。” 顾越熙点点头，半天才道：“我不怪我爹，我知道……这事谁都不容易。” 齐景灏就道：“你早上应该没吃饭吧？在这边吃点吧……” “没，没事，我吃过了。”顾越熙忙道。 齐景灏道：“行了，这会儿天才亮，你们家厨房那么早起来做饭？你们家又不办事……别客气了，该吃得吃。” 唐青鸾已经叫紫苏进来，让去端些早饭过来。 第二百七十章灵堂 齐景灏在这边陪着顾越熙，唐青鸾就出来到了后院这边。 齐大太太正在跟一个小丫鬟说话，这丫鬟是顾笙柔的陪房下人的孩子，年纪略小一些，十岁上下，顾笙柔没有孩子，死了之后缺一个捧罐摔盆的，齐大太太选中了这个，也说好了，办完了丧事，这小丫鬟就是齐家的孙辈小姐。 齐大太太教她一会儿怎么做，披麻戴孝在灵堂里跪着，若是来了客人进来上香，一定要还礼，如何还礼都说的清清楚楚的。 这小丫鬟的妈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媳妇子，在旁边紧张的听着，生怕一会儿做错了。 吊丧的客人陆陆续续的来了，后宅这边渐渐的热闹起来了。来的人去灵堂上了香，都要留下用些茶的，和主人家坐坐，说说话什么的。 后宅自然是齐夫人和唐青鸾来接待，齐大太太就只管在堂屋坐了，除非是来了很辈分高的，丫鬟会领着去见她。 不过顾笙柔是年轻晚辈，基本上不会来辈分太高的人。 唐青鸾在抱厦中刚坐下，丫鬟已经用托盘端来了一些信件花笺，道：“这是一些人家送来的，或者是来不了的，写了花笺来说明一下。” 唐青鸾点点头，就看见最上面的一张花笺似乎是荣晓茶的，忙拿起来看了看。荣晓茶是写给她的，一来她也定亲了，成亲的日子就在八月底。 二来荣晓茶和顾笙柔关系只能说一般，她若是来也只是看唐青鸾的面子，加上时间不太合适，就不过来了。跟唐青鸾抱歉。 唐青鸾便将这些花笺检查了一下，看看有没有认识的。 结果又找到了三封，一封是叶柳的。同样也是抱歉自己来不了，也是因为成亲的日子快到了，她和三皇子成亲的日子在九月初六。 另一封是刘玉星的，她才成亲，不宜来这种办白事的人家。不过刘玉星也没法来，她嫁给了曹家，如今是楮国公府的人，楮国公和齐家可是仇人。 还有一封是另一个跟顾笙柔关系不错的小姐，也是说了一堆缘故，所以不能来。顾笙柔总共就这么几个贴心的闺蜜，如今大部分都不来，说起来也是够凄凉的。 唐青鸾知道，其实这几个人不肯来还有一个重要缘故，就是顾笙柔的身份。这样的身份令她们已经要疏远顾笙柔了，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 将这些花笺放下，门口丫鬟已经禀道：“平原侯府聂家的三小姐，五小姐来了，还有理国公府的表小姐郭湘。” 唐青鸾便叫请，自己站起身去门口迎。 迎了几位姑娘进了屋子坐下，唐青鸾看见聂家的两位姑娘，其中一位是顾越熙定了亲的未婚妻聂秀琳，另一个则是上一次在理国公府一块儿玩的聂武燕。 郭湘也给介绍，聂武燕是平原侯府四房的行三，聂秀琳是平原侯府长房的行五。 唐青鸾命丫鬟上茶，聂武燕叹气道：“笙柔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年纪轻轻的……” “是啊……”郭湘道，接着叹了口气。 既然是来奔丧的，必定是不能不说说，但其实她们真不好说的太多，顾笙柔的事情尴尬又无从说起，生前的事情不好多说，怎么死的也不好多说。 郭湘就转移话题问聂秀琳：“秀琳，你是不是应该去忠靖侯府看看大太太？” 聂秀琳脸一红，点头道：“一会儿从这边走了就过去看看……我母亲应该去看看的，带着我……” 聂武燕叹了口气。 大家叹着气喝着茶，偶尔说说顾笙柔生前的事情，谁也不好多少，只能有一句没一句的。 “叶柳她们没来吗？”过了一会儿，郭湘问道。 唐青鸾忙道：“快成亲了，所以来不了，也给我们写了笺书抱歉说明了。” 郭湘想起来了，恍然的点头。 聂武燕就道：“想一想，顾笙柔生前玩的好的那几个，不就是曹映雪，刘玉星，叶柳，王安茜这几个？如今死的死，伤的伤……” 郭湘忙道：“也只是……只能说命里注定，刘玉星和叶柳不是挺好的？” 聂武燕叹气：“说的也是。”又道：“我们这十几个，如今不也是成亲的成亲，远嫁的远嫁？” 唐青鸾知道，聂武燕她们是和宁阳公主一块儿玩的，她们是一群人。这么一说起来，唐青鸾还真的想起来了，好久都没有宁阳公主的消息了，也不知道这位公主是真的消停了，还是…… “奶，前面忠靖侯府的人来了，大太太和二太太全都过去了。”一个丫鬟进来禀报。 唐青鸾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对郭湘等人道：“你们少坐，我去看看。” 郭湘很清楚，忙点头道：“快去吧……不要闹起来。” 唐青鸾点点头，急忙的出来，往前院灵堂这边而来。会不会闹起来倒是有点底，应该不会，忠靖侯和齐家是已经谈妥了的。 不过也有可能会假装闹一下。 毕竟，人家好好的姑娘才嫁过来不到一个月就死了，忠靖侯府那边若是连声都不吭，给不知道内情的人看，会觉着忠靖侯未免太窝囊了。 更有甚者，说不定又开始猜测忠靖侯府那边是不是有什么理屈的地方，所以不敢闹？然后联想到顾笙柔之前做的事，难保不开始天南海北的胡乱想。 为了避免叫人胡乱猜疑，说不定也要闹一闹。 唐青鸾一走，聂秀琳已经是坐不住了，紧张的不时看门口，轻声问聂武燕：“三姐……会不会闹起来？” 聂武燕皱着眉头：“忠靖侯那边应该会闹吧……”这才想起来聂秀琳担心的是谁，又道：“闹也是妇人们闹，估计应该是侯爷夫人来哭闹一阵，顾越熙……应该不会……” 郭湘年岁小，心里还有点想看看热闹，就道：“不如去看看？万一有什么的劝劝也好。” 聂秀琳担心顾越熙，也想去看看，聂武燕也有这个意思，于是点点头道：“要不就去看看。” 三人说着起身，也跟着唐青鸾的脚步来到了前院灵堂这边。 第二百七十一章讲体面 唐青鸾来到了前院，看见来的是忠靖侯爷，顾越熙已经从厢房出来了，做出一块儿来的样子跟着忠靖侯进了灵堂，一会儿，里面传来了一些婆子的哭声。 这些哭的都是忠靖侯府的婆子，是跟着来的。 毕竟忠靖侯不可能在这里放声大哭的，像什么样子？而忠靖侯夫人，唐青鸾知道，是因为病了没法来。 她站在了穿厅这边的门口，也没往前走。 忠靖侯爷和顾越熙就从灵堂里出来了，忠靖侯爷站在屋檐下背着手等着。 一会儿齐景楚从灵堂中出来了，畏畏缩缩的样子。 唐青鸾看见齐大老爷也出来了，不过也是远远的站在厢房门口看着，一声不吭。齐景灏陪在大老爷身边。 齐景楚下了台阶转到了忠靖侯面前，跪下了低头说着什么，院中原本人很多，也稍微的有些嘈杂的，这会儿却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大家都转头看着。 忠靖侯下了台阶，双手把齐景楚揪住了衣襟揪起来，一拳对着脸就打了过去！ 尽管大家都有点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周围发出了一声惊呼。 不过忠靖侯就打了这一下而已，拳头打出去就松开了手，齐景楚其实什么事都不清楚，但是感觉忠靖侯松了手，于是顺势就往后倒，说实话，脸上这一拳真没怎么挨上，碰了一下而已，倒是后仰摔了一跤。 齐景楚也很聪明，倒地之后就做出痛苦的样子在地上挣扎扭曲着，就是不起来。 忠靖侯爷不会等他起来，背着手就往外走。齐景灏那边得到了齐鼎的指示，忙过来拱手作揖的请忠靖侯去厢房歇一会儿，死活拉着好歹的请到了厢房去。 这一幕来吊唁的人看到了，自然会传出去，那么起码以后不会编排出什么难听的话来猜测顾笙柔的死因了。 唐青鸾站在这边看着，刚刚忠靖侯一拳打出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惊叫，转头看了看，郭湘她们三个也过来了，聂秀琳站在前面，满脸关切的看着那边的顾越熙。 一看就这样结束了，三个姑娘全都松了口气，聂武燕小声道：“好在……幸好大家都是讲体面的人，这样也就行了。” 聂秀琳点头觉着很对。 于是几个女子又回去，坐了一会儿聂家那边就告辞了，接着理国公府的人也告辞了，郭湘跟着走了。 到了午时用过了饭，齐景灏过来接她，他已经和齐夫人那边说了情况，夫妻俩回到自己院子拿上了药箱子，带着丫鬟们就出门了。 在城里还拐了个弯绕了一圈，才来到了忠靖侯府，从侧门停下下了车，进了府门。 顾越熙就在这边等着，领着他们往夫人的院子走。 一路上唐青鸾大概的问了问情况，顾越熙依然是摇头。来到了侯爷夫人这边的正房院，就看见几个丫鬟婆子战战兢兢的在门口候着。 忠靖侯也在门口站着，因为是求人帮忙，他即便是长辈也要过来说一声感谢之意，两人一过来，忠靖侯就伸手在齐景灏肩膀上拍了拍道：“辛苦你们了……府里事太多了，让你们受了委屈。” 齐景灏就道：“都是亲戚，不用说这些客气的。”又问：“老太太可好？” 忠靖侯爷叹了口气摇头：“不太好……大夫看着呢，一会儿你们这边看完了，过去看看也好，老太太需要人劝慰劝慰。” 齐景灏点头答应。 忠靖侯叫顾越熙陪着他们，他就走了。 唐青鸾跟着齐景灏和顾越熙进了屋。 看见了忠靖侯夫人。第一眼似乎没什么不对劲，端坐在了榻上，手里端着一杯茶，眼睛看着窗户那边出神。 顾越熙走近，轻轻咳嗽了一声叫道：“母亲？” 没反应。 顾越熙声音大了一点叫：“娘？有人来看您来了。”他还有些谨慎，怕忠靖侯夫人转头看到了唐青鸾，又想起来然后发疯起来。 依然没反应。 顾越熙给站在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就小心的伸手将忠靖侯夫人手里的茶杯接过来，轻声的道：“大太太，世子爷带着亲戚来看您了，大太太？” 在耳边这样叫了两声，拿走了茶杯。 忠靖侯夫人终于转头看了看。看到了顾越熙，也看到了齐景灏和唐青鸾，脸上依然是没什么表情，很茫然。 唐青鸾已经看到了，她的目光都是散的，根本就没有注目在谁的身上，茫然冰冷，根本就不关心什么。 唐青鸾叫丁香将听筒什么的拿出来。 她过去坐在了榻边，伸手给忠靖侯夫人诊脉。 忠靖侯夫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抬眼看唐青鸾，齐景灏在旁边戒备了起来…… 不过忠靖侯夫人目光依然是散的，也不知道看清楚没有，看了一眼就跳过了唐青鸾，跃目看她的身后，也不知道盯住了什么，就盯着看了半天。 唐青鸾让丁香拿来了听诊器，听了听心音什么的，又叫点着了蜡烛拿过来，放在忠靖侯夫人眼前，左右轻晃。 忠靖侯夫人并不看烛光，反而有些烦躁起来，一伸手就要把蜡烛推开。 丁香眼疾手快的忙退开了。 顾越熙有些紧张，忙道：“若是暴躁起来……” 唐青鸾点点头，更加小心了一些，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突然的，就在唐青鸾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身体几乎是被人抱起来抱走了！ 也就是这一瞬间，耳边已经听见忠靖侯夫人的咆哮声，那种声音太可怕了，唐青鸾从没听见过一个女人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被抱走离得老远，唐青鸾才反应过来。自己低头给忠靖侯夫人检查，她可能是很突然的情绪失控了，然后被齐景灏发现了，齐景灏把自己给抱离开了。 而忠靖侯夫人已经如同一头暴怒的母狮一般追着过来，被顾越熙和丫鬟挡住了，她马上又转向了旁边，整个人猛地朝墙壁撞了过去！ 不是低头那种碰壁式的撞，而是整个人就像是要出去一样就合身转了过去，然后‘砰’的一声巨响，她自然是撞得歪歪扭扭差点跌倒，然后站起来，又撞过去！ 太吓人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疯病 旁边的婆子已经冲过去拦，几个丫鬟婆子几乎都按不住发疯的忠靖侯夫人，纠缠着能看见还是往墙上撞了一下，当然，这一下撞得不重，而且是婆子的背先碰到墙。 顾越熙大声喊着：“来人，快来人！” 又有几个婆子冲了进来，慌忙的上前去帮忙，终于，把忠靖侯夫人控制住了，拉着往里屋床上去。 唐青鸾就在这边看着，见几个婆子拉住了她的胳膊腿的，忠靖侯夫人却依然能奋力挣扎着，腿拼命的踢着，几乎都能挣脱了。 而这样的折腾，身上已经是衣衫不整了，胸腿的都露出来大半，但也毫不顾忌。 这样的情形，已经说明确实她精神失常了。 她的很多反应都是精神失常的症状，如果持续一段时间，应该可以确诊。 为了避免唐青鸾被波及，齐景灏已经几乎是抱着她跑了出来。而出来之后仍然能看见婆子丫鬟的往屋里跑，里面传来‘平平砰砰’的声音。 齐景灏紧张的问她：“你没事吧？”说着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他刚刚亲眼看见原本失神落魄的忠靖侯夫人就好像是厉鬼复活了一样，双手呈爪样的往唐青鸾脸上抓去！ 幸好没事。 唐青鸾还有些惊魂未定，摇头：“没事。”其实太快了，她根本就没看清楚自己发生了什么危险。 屋里依然是大闹着，但是很奇怪的却没什么喊声，只有各种桌椅板凳摔跌，碎了瓷器什么的声音。 唐青鸾看见五姑娘和六姑娘变着脸跑了过来，然后看见他们夫妻站在门口，两个人又一下子紧急的站住了脚，停顿了一下，却又转身跑回去了。 齐景灏还奇怪的道：“这两人干什么？来了也不看看？” 唐青鸾皱眉。 一会儿顾越熙才从屋里出来，狼狈不堪的，身上的长衫也是歪歪扭扭的，出来了忙整理。唐青鸾倒是迈进了屋里，当然只站在门口看里面的情况。 顾越熙整理好了，齐景灏拉着她出来，来到了旁边的厢房中，顾越熙才对唐青鸾道：“你也看到了……就是这样，上一刻看着还好好的，就是不理人，下一刻就突然的疯了一样。若是这样闹起来，就总会闹很久，好几个婆子压制半天才能停下……” 唐青鸾道：“我就直说了……应该是失心病。” 顾越熙虽然有准备，但听了她的诊断，还是脸色晦暗。 唐青鸾道：“这种病也不是治不了，就是比较麻烦。” 顾越熙一听眼睛就一亮，忙道：“如何治疗？” “说起来，失心病也是一种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因此这种病症，吃药是辅助，重要的是其他的方面，就是说的心药方面。主要是需要时间，侯爷夫人明显是因为顾笙柔的死承受不了，受到的刺激，这就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忘记这种伤心，然后缓解一些其他让她不舒服的压力。” 唐青鸾说这番话的时候，顾越熙的眉头皱着就没有松开。 唐青鸾也知道，这年代一听到这样的话，都觉着是无药可医了，基本上已经是听天由命了。 她道：“横竖，是需要很有耐心的人陪在身边的。” 过了半天，顾越熙才问道：“现在怎么办？现在……母亲一发病，就这样乱撞，这样哪里受得了？” 唐青鸾想了想，道：“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多一些人照看，如果……实在看不了，只能来硬的，如果发病了，用绳子绑在床上，叫她躺着。” 顾越熙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唐青鸾点头：“你没听错，我说的就是用绳子把她绑起来……这样是为了避免她伤害自己，或者伤害别人。” 顾越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萎靡不振，半天说不出来话。 齐景灏就劝了两句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想开点，该怎么治怎么治，难受也解决不了问题。” 唐青鸾点头：“已经这样了，就端正心态，认真治疗。人一辈子不可能不碰上点难事，遇到了努力解决吧。” 顾越熙眉头微微的松了，这话说的也是，难受有什么用？ “好，你说怎么治疗，我……好好记着。”他说道。 唐青鸾点头，不过道：“我还是写下来吧，应该注意的事情比较多，还有是需要吃药的，也要开方子。” 顾越熙忙去书桌那边准备笔墨纸砚。 唐青鸾过去写方子，还有平常应该多吃的东西，注意什么，陪着看护的人应该怎么做，各自写了好几张纸，足足写了小半个时辰。 终于写完了，让顾越熙看看，有没有不明白的地方。顾越熙接过去认真看了一遍，点头表示都明白了。 唐青鸾又去看了看忠靖侯夫人的情况。侯爷夫人这会儿倒是睡下了，几个婆子在旁边紧紧的看着。 从这边出来，夫妻俩跟着顾越熙又来到了上房院，来看看老太太。 刚走到了门口，顾越熙脚步却顿了一下站住了。 齐景灏还没有注意，还在往里走，唐青鸾却看见了，门口站的下人里好像有两个是聂秀琳的丫鬟，早上才见过的。 她一伸手就拉住了齐景灏。 齐景灏于是站住了，转头莫名其妙看着她。 唐青鸾去看顾越熙道：“是不是……现在不方便？” 顾越熙神情有些不自然，竟然有点躲避她的目光一般，低着头嘟囔了一句：“不……没事……” 然后就先进去了。 他这样子实在有点太奇怪了，齐景灏愕然的转头看唐青鸾，眼睛眨着询问是什么意思？ 门口站着那聂秀琳的丫鬟，唐青鸾也不能说什么，小声的道：“可能……老太太在休息……”说着拉着齐景灏，轻轻的进了屋子。 老太太还真的在休息。唐青鸾进来的时候看见老人家躺在榻上，背上靠着大迎枕，快睡着了的样子。 屋里果然坐着聂秀琳，还有五姑娘，两个人手里都拿着绣活，好像刚刚就这样安静的陪在屋里。 唐青鸾脚步轻了些，正看顾越熙，意思是还要不要进去打搅？ 老太太却马上睁开眼睛问：“是谁呀？” 第二百七十三章真相 大家只能进屋，齐景灏回道：“是我们，老太太，听说您身体不大好，就过来看看。” 老太太叫人将自己的迎枕垫的高一点，拉着唐青鸾叫她坐在自己的另一边，另一只手拉着齐景灏，老人家就开始掉眼泪：“你说好好的，柔儿怎么就想不开呢……” 唐青鸾忙拿手绢给擦着，轻声道：“您也别太伤心了，这事也……” 也不知道怎么劝好。 老太太便把手绢拿过去，自己擦着，嘟嘟囔囔的一直说着，顾笙柔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呢，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罗里啰嗦的。但是唐青鸾听见老太太如此的啰嗦反复，心里却是松了口气的。因为这样对老太太来说其实是好事，她不把悲伤憋在心里，有难受不舒服了就说出来，哭一哭说一说，哭过了之后就会好点。 憋着才会憋出病来。 齐景灏坐在另一边，也看见了屋里坐着的两个姑娘，那聂秀琳看见他已经涨红了脸避到了内室去，倒是五姑娘因为算是他表妹，常常见到，也没有避开。 顾越熙浑身的不自在，再那聂秀琳避进了内室之后才稍微的缓解了一些。 在老太太这边呆了大约半个时辰，老太太终于也哭累了，要休息了。 大家全都出来了，五姑娘都跟着一块儿出来，只有在内室避着的聂秀琳还在内室。 从屋里出来，顾越熙正要问，唐青鸾已经道：“老太太不要紧的，老太太这样的性格其实挺好的，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就说出来，说一说哭一哭，然后就没事了。” 顾越熙听了这才放心。 “在这里用晚饭吧？忙活了一下午，连口茶都没喝……” 两人来了已经两个多时辰了，府里还在办丧事，也不能在这边多呆。唐青鸾道：“不用不用了，我们先回去了，你赶紧进屋吧。” 她也看见了，聂秀琳还在内室呢。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顾越熙眉头皱的更紧了，嘟囔了一句：“我起码……送送你们。” 固执的甚至先前面走了。 唐青鸾愕然，齐景灏拉着她跟着，道：“走吧。”说着叹了口气。 唐青鸾就忙给五姑娘打了声招呼：“我们先走了。” 五姑娘点点头。 才走上了游廊，两人还没追上前面走的顾越熙，却听见前面传来了一声哭喊：“爹！爹您饶了儿子吧！儿子真不是故意动的手，是七姐先骂儿子的……” 这一声声音其实不算很大，但却把正走着三个人全都惊得一震！ ‘七姐’？说话的这个人声音还有些稚嫩，听着年纪不大。 顾越熙已经跑了过去。 “七姐还是骂儿子那些难听的话，当着儿子的面又骂儿子的姨娘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总有一天要打折了姨娘的腿！她常常叫人打了儿子的姨娘，儿子一时怒气实在忍耐不住，打了她两拳……” 传来了忠靖侯的声音：“恶毒的混账！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小畜生！” 前面跑了两步的顾越熙才发现，原来声音是从游廊的隔壁传过来的，游廊墙壁那边是另一个院子，应该是从那边的院子传过来了。 他转头看了看呆着这里的齐景灏和唐青鸾。 那边的声音突然愤懑起来了，哭着怒道：“爹你杀了儿子给七姐报仇好了！横竖爹心里只有嫡子嫡女，并没有我们！七姐横行霸道的，打我姨娘，害我姐姐，你都不说什么！我姐姐婚事也被退了，如今怎么办？！夫人那边却还成天只骂人，骂我姨娘，骂我姐姐，说我们是扫把星！呜呜……” 大哭着。 顾越熙找到了一个月亮门，忙跑了过去。 齐景灏和唐青鸾反而不能走了，两人只好在这边等着。 唐青鸾低声问齐景灏：“我听着……是不是二爷？叫顾越翟的？好像才……十五岁？” 齐景灏更熟悉忠靖侯家的这几个兄弟，摇头道：“不是，是老三顾越殿……和五姑娘是一个姨娘。”说着低声道：“爱武的，还拜了个师傅，听说力气挺大的。” 他这么一说，唐青鸾就马上想起来了。果然是顾越殿。 顾越殿更小，才十三岁上下吧？也不常见。和五姑娘是一个姨娘，那姨娘姓高，在府里也有十几年了。 顾笙柔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一直看高姨娘不顺眼，以前唐青鸾在忠靖侯府看病的时候，常听顾笙柔骂高姨娘。 有一次因为高姨娘病了，请唐青鸾去看了看病，唐青鸾给开了些药，并说了要补一补的话，高姨娘好像用了些人参什么的补品，结果叫忠靖侯夫人知道了，叫去大骂了一顿。 而忠靖侯夫人骂完了，顾笙柔却还不算完，叫婆子去把高姨娘给打了二十板子，警告了她一顿。 所以，在忠靖侯府这个后宅，恨忠靖侯夫人和顾笙柔这对母女入骨了，也大有其人。 那边的声音小了很多，显然是顾越熙已经赶过去了，说了齐景灏和唐青鸾正好从这边路过。 停了一会儿，却在那边不知道商量什么，顾越熙半天没过来。 唐青鸾极度不安，她也不想搀和别人家的事情，尤其还是这样的丑事，低声对齐景灏道：“咱们走吧？” 不用打招呼了直接走吧。 齐景灏点点头：“也好……” 刚说了两个字，顾越熙却已经过来了，脸上依稀还有些怒色。 齐景灏便道：“我们走了，你不用送了，赶紧忙你的去吧。”说着拉着唐青鸾已经往侧门处加快脚步的走。 顾越熙嘴巴动了动，没说出来什么。不过还是跟在后面一直把他们送到了侧门，到了侧门停下等车的时候，他才嗫嚅着道：“你们慢走。” 齐景灏看他失魂落魄的，也没办法劝，只能在他肩上拍了拍，转身扶唐青鸾上车，自己跟着上来，走了。 夫妻俩一路上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无话到了家。齐夫人已经从长房院那边回来了，派了婆子在这边等着他们，叫他们回来直接回自己院子休息，哪儿也不用去了。 夫妻俩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洗了澡换了衣裳，这才吃完饭。 第二百七十四章大白 吃饭的时候，唐青鸾到底没忍住，问齐景灏：“这么说是顾越殿做的？原来忠靖侯找的杀人凶手竟然是……” 齐景灏点头：“原来是他的亲儿子。是啊，听着差不多，应该是顾越殿那天凑巧遇见了顾笙柔，顾笙柔又呵斥他什么的，顾越殿一时恼了，动手两拳把顾笙柔打没气了……” 说到这里一顿。 唐青鸾也就道：“打没气了，然后就把顾笙柔吊在了梁上？他……才十二三岁吧？一个小孩儿，能想的这么周密？” 齐景灏刚刚停顿住，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顾越殿年纪不大，所以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打了顾笙柔。等发现顾笙柔没气了，惊慌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镇定如斯，知道伪装？ “所以肯定有人帮他。”唐青鸾道。 齐景灏点点头：“应该是……他这年纪，身边肯定还跟着奶娘婆子什么人的，那些老滑头们才能想到这些。” 说着摇头：“算了算了，是谁咱们就不要猜了。” 唐青鸾点头，夫妻俩半天没说话。 忠靖侯家族比较的复杂，现在这位忠靖侯原本是行二的，上面还有一个大哥，但因为这个大哥是庶子，所以爵位由现在这位忠靖侯，老侯爷的嫡子继承。 忠靖侯的大哥成亲早，先生了个女儿，自然是府里的大小姐。然后有族里的另一个堂兄弟，因为家道中落从老家那里来到了京城，投奔忠靖侯，他有两个才生不久的双胞胎女儿，就排下去，二小姐三小姐。 这一切原本都是好好的。 忠靖侯这时候成亲了，娶了现在这位疯了的忠靖侯夫人。忠靖侯夫人是很能算计的一个人，而且绝对不吃亏。自己的丈夫虽然已经是侯爷了，但是在族里却不算是老大，这样的话家族里的好些事要听大哥的。 然后还有来打秋风的这一家兄弟，平白多了这么一大家子，分得却都是忠靖侯的东西。 忠靖侯夫人那时候就算计着这些。 正好她和她大嫂几乎是同时怀上了，这时候他们这个大家族还没有孙辈的少爷，谁先生下来少爷自然就是长嫡子，自然不同。 侯爷夫人就消停了一阵，盼望着自己先生下长嫡子，那么自己也不会吃亏。 可惜事与愿违，她生的是个姑娘，人家大嫂那边偏偏生了个儿子。这一下忠靖侯夫人绝对的不干了，这样自己这一代不但吃了一辈子的亏，自己的儿子将来也要吃一辈子的亏？！ 于是，用尽了手段的把那一家来打秋风的兄弟给赶走了。 然后就是对付忠靖侯的庶出大哥。人家大哥是正经的顾家的人，虽然是庶出，但也是老侯爷的儿子。 忠靖侯夫人着实的用了些手段，陷害了这位大哥，终于教唆的让忠靖侯和大哥彻彻底底分了家，把大哥一家子赶回了老家去。 忠靖侯夫人自认自家这一族才是正支嫡系，为了证明这一点，在府里那时候就自称是大太太，于是这么多年，一直叫了下来。 只是那几年全都算计两个兄弟去了，对自己的女儿疏于照管，那女婴夭折了。 这时候忠靖侯的姨娘已经生下来了五姑娘，而府里姑娘们的排行已经跟着排下来了，忠靖侯夫人也不是很关注这个，那时候她怀着顾越熙也快生了，顾不上，所以姑娘们的行次就没改，一路排了下来。 而比五姑娘晚几个月出生的顾越熙却是忠靖侯府的大爷，是世子。 所以他们府的排行是有点问题的，不过这么多年了，年轻些的都不知道，长一辈的也含含糊糊，只说是夭折了，什么的。 忠靖侯夫人后来三十多岁了，才生下自己的第二个女儿顾笙柔，因此格外娇惯了一些，也为今天的所有事情埋下了伏笔。 说起来，有因就有果，忠靖侯夫人今天这样的结果，谁能说不是报应呢。 唐青鸾问齐景灏：“现在忠靖侯知道了，会怎么处置顾越殿？会不会真的杀了他？或者杀了他姨娘？” 齐景灏给她碗里夹了些菜，又伸头看了看，发现她吃得不多，就道：“多吃点，吃点鹿肉。” 夹了两筷子的鹿肉在她碗里，看着她吃起来，这才道：“谁知道……不过以我了解的侯爷，怕是不会为了顾笙柔在杀了自己的儿子。” 顿了顿接着道：“一来在侯爷眼里，儿子肯定比女儿重要，这个不用说了。二来，顾笙柔难道是很争气的吗？她闹出来的那些丑事，连累了忠靖侯一家子，尤其是他的儿子们，顾越熙这个世子都因为这事出去被人取笑，头都抬不起来，你想想多严重吧。” “所以他不会为了顾笙柔伤害自己的儿子。” 说到这里齐景灏停了一会儿。 唐青鸾道：“怎么了？” 齐景灏道：“我想起件事……好像之前忠靖侯因为顾笙柔的事情和忠靖侯夫人吵过架，很激烈那种，说不定都动手了。” 唐青鸾咋舌：“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顾笙柔划花了曹映雪的脸那阵子吧。那一阵子事情不是才闹开？顾越熙出去被人笑话，还被曹真堵在外面揍，我赶到才解围，送顾越熙回去的时候，忠靖侯跟他太太就在吵架，屋里东西摔得震天响，我也没进去，直接走了。” 齐景灏说着摇头：“估摸从那时候开始，忠靖侯已经对顾笙柔这个女儿不能忍了……闹出丑事不算完，还结了楮国公这样的仇家。忠靖侯夫人还一味袒护。” 唐青鸾撇嘴，看见他还在给自己夹菜，忙端起碗来道：“好了好了，我吃完这些差不多了。” 齐景灏也就不给她夹了，道：“好好吃，吃完了在喝碗汤。” 唐青鸾道：“我成天吃得那么多……” “多什么，一点都不多。”齐景灏生怕她说不吃了，笑着忙道：“多吃点，丰盈一点……摸着舒服。” 唐青鸾‘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伸手去打他。 齐景灏笑嘻嘻的也不躲，还怕她够不着，伸出来头凑在她跟前，让她打了一下才坐回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已疯 停灵了三七二十一天，顾笙柔就下葬了。 果然忠靖侯并没有处置自己的三儿子，这件事就依然如同外表掩饰的一样，顾笙柔是自尽死的，没有任何人的事。 唐青鸾还被请去看了一次侯爷夫人，依然是那样子。唐青鸾去的时候正好侯爷夫人在发怒，婆子们一个没抓住被她挣脱了，从屋里跑出来，满院子的乱跑着，不管是见到了谁都是喊打喊杀的，那副样子着实吓人。 力气又很大，一个丫鬟不幸被抓住了，直接揪住了头发和衣领子，狠命的往墙上撞！要不是几个婆子玩命的冲上去给阻拦了，那丫鬟都没命了。 唐青鸾在旁边看着都吓得心惊肉跳的。 重新开了药，不得不在药里面加了一些凝神的。这种凝神镇定的药，其实都是有些副作用的，最大的副作用就是上瘾。 可是没办法，忠靖侯夫人现在的状态也有点太吓人了。 这一次还见到了五姑娘，她的表情倒是正常，似乎并不知道顾笙柔死的真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笙柔一下葬，忠靖侯那边就把侯爷夫人送到了城外的侯府家庵，只说是太过伤心了，自己要去静修一阵子。 唐青鸾知道，这是府里实在不想在被搅闹了。 谁都有个极限，如此的每天疯闹，正常点的人都要被闹疯了。 八月底，荣晓茶成亲。 荣晓茶的父亲依然是很特立独行的，荣晓茶的女婿竟然不是官场中人，而是一个秀才，这秀才家居然还是昌平那边的一个普通人家。 荣晓茶谁也没请，只请了唐青鸾。 当然齐景灏要跟着了，这一天夫妻俩坐车去昌平参加荣晓茶的婚宴。 昌平这边是周朝皇族的陵寝所在，很多皇族在这边都修建了宅子，以便于祭祖的时候居住，而平常也有很多人在这边看宅子什么的。 所以是比较富裕的地方，整个镇子因为皇族们的宅子而跟着富裕起来，城里大片大片全都是皇族宅子，只有西城有些平民的宅子。 荣晓茶的女婿家就在西城，倒也不是贫穷的很，而是个比较殷实的家庭。曾祖父也是做过官的，进过翰林院，也正是这个原因，荣晓茶的父亲才来拜见老学究，一来二去的觉着这家人不错，就把女儿许配给了他们。 来的贺客不多，大部分都是男方的亲戚。 唐青鸾就在后宅和这一家的妇人们聊了一会儿，又去新房陪荣晓茶说了一会儿话。 用过了午饭夫妻俩告辞。 昌平离京城大约是一个多时辰的路，齐景灏要是骑马跑起来，快了的话说不定半个时辰就到了。 当然，今天陪着自己娘子，就坐在慢悠悠的车里。 “其实晓茶这样我觉着挺好的，家族人也不多，殷殷实实过自己的小日子，倒是不牵扯了大户人家的那些事。” 唐青鸾还跟齐景灏说着：“晓茶还跟我说，以后再也不和叶柳那些人来往了，也就只跟我走动走动。” 齐景灏哦了一声下意识的道：“叶柳得罪她了？” 唐青鸾看着他好笑：“我说话你听没听啊？刚刚说了半天，晓茶说的，她以后身份不一样了，和那些人不可能在来往，之前不就是这样……” 说着看见齐景灏又伸手去掀车帘子，好笑的道：“你是不是在车里闷得很？要不你去骑马好了。” 齐景灏笑了起来，放下车帘子：“没有……只是觉着今天这路上怎么这么多人？” 唐青鸾随口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平常人就少的？” 齐景灏挑眉：“常走这条路啊……我们在卫所并不是成天呆着，京城出来找附近的山上什么的操练，昌平陵寝那边一片一片的山，操练是最合适的。” 唐青鸾一听这才恍然，也好奇起来，伸手掀开了车窗帘子一角，看了看外面。官道上人是不少，马车行进中几乎是一会儿就要超越一些人，这些人还全都是走着的。 “是有点奇怪……”她说着放下了车帘子，也不管这些了，问齐景灏：“你在卫所学的如何？” 齐景灏耸肩，过来躺在她的腿上，举着手摸她的脸：“行军布阵我早就学过了，至于操练什么的，拿着木剑比划来比划去的，就怕伤了人，还不如我打场架痛快呢！” 最后来一句：“能学到什么呀。” 唐青鸾听得好笑：“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安排你进这个近卫营到底是想让你去打仗？” “应该吧……”齐景灏刚说了一句，突然觉着耳里听见一阵阵的脚步嘈杂。他这会儿躺在唐青鸾腿上，听路上的情形会比坐起来听得更清楚一些。 声音不对。 齐景灏一下子坐了起来，惊讶的道：“不大对劲。”说着从车里出去，直接站在车辕上看周围到底什么情况。 车帘子挂在他的腿上，唐青鸾从这一些缝隙里往前看，就看见前面的路上人依然是不少，扶老携幼走着的人也有，似乎……是有点不对劲。 齐景灏看了半天，进车里来之前吩咐车夫：“跑起来！速度快一点，叫后面的车跟上！” 丁香她们几个坐在后面的车上。 车夫答应着，马鞭在旁边甩了一个响，马车的速度就快了起来，越来越快。 齐景灏站在车辕上还是看了半天，才进来了。 唐青鸾忙问：“什么情况？” “后面黑压压的看起来人很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些人……”齐景灏说着，又掀开车帘子看外面。 唐青鸾还担心丁香、紫苏她们，忙问：“后面的车跟上来了没有？” “跟上来了。”齐景灏道。 就这样速度加快，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到了京城，进城门的时候还听见守军在城门楼子上喊着什么，齐景灏出去抬头看，就看见城门楼上的守军正指着来路嚷嚷。 显然，守军也发现了异常的情况。 他们的马车进了城门后不久，城门在他们身后竟然关上了。 城门一般都是到了晚上戌时正到戌时末才陆续关上的，太平盛世，突然的提前关了城门，这还是很少见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待命 回到了府里，齐景灏还没有坐下，外院已经来了人，似乎是同一个卫所的人，在院里低声说了很久的话，齐景灏就回来跟唐青鸾说，自己要出去看看情况。 唐青鸾惊讶：“是谁叫你的呀。” “卫所的指挥使，可能是担心有什么突发情况的。”齐景灏说着，对她道：“你和母亲就不要出门了，我会让下人小心点。” 唐青鸾点头：“好，你也要小心点。”马上又问道：“要紧不要紧？爹娘那边……” “放心放心，我马上叫人过去看。给岳父还有大舅子都去打招呼，放心好了，人手很多。”齐景灏安抚住她，就出来了。 一出来面色已经很严峻了，将梁潜、雷豹、关绍全都找来，跟关绍道：“你带十几个人去唐家，在那边帮忙看守房院，关紧了门不要叫出门了。分两个人赶紧去给唐大老爷和唐大爷报信，让他们府的下人赶紧跟唐家的二房三房都说说。” 一顿马上道：“尤其是小爷，可能还在学堂上学，两三个人去给接回来。快去吧！” 关绍不敢怠慢，赶紧的就去了。 又详细吩咐余下两人道：“府里这边，把所有的人全都招回来，所有的外门都派人把守，每隔两个院子的墙头上要有人站岗，不要叫人从墙上翻下来。” 这会儿齐景灏是真的有点庆幸自己的府不大了：“不过不要惊动了夫人和少夫人，不要叫她们担心。大老爷那边的府邸一并看着点，又是尽快通知那边府里的护卫，分过去三四个人手，盯住了他们的院墙，不要叫人翻进去。” 梁潜忙答应了，马上就去找人。 齐景灏又详细吩咐了雷豹，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这边安顿好了，这才又来到了长房院这边，尽管进门的时候听丫鬟说，大爷今天很难得没出去，不过齐景灏还是没找他，而是找的长房院这边的小爷，行三的齐景洲。 齐景洲年纪小，今年才十二岁，如今还在国子监上学，因此在府里不常见到他。今年齐景洲参加了科举的，这段时间在等出榜，因此也稍微的轻松了一些，不用天天去国子监。 齐景灏找到了齐景洲，吩咐道：“城里来了不少的流民，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但是人非常多，不可掉以轻心，立刻把府门都关上，派个小厮去衙门给你爹报信，跟你母亲、嫂子姐姐都说一声，不要叫出门。记住，千万千万，女眷不要出门。” 齐景洲紧张的一下子脸煞白，忙问：“二哥，赶紧跟大哥说一声吧？” 齐景灏看着他摇头道：“我就是因为不放心大哥，所以才特意找的你！你赶紧找府里的管家安排起来，安排好了再去找大哥说说也行，他若是不当回事，不要耽误了事！” 齐景洲一听忙点头答应。 “将所有的府门都关起来，每个府门都叫人看守着，若是万一的有事，尽快把女眷们集中到一起，所有人护卫一个院子。至于院墙上暂时不用管，我找人盯着了，若是有人翻进来，会马上发现的。” 齐景灏详细吩咐了一番，道：“快去安排吧。” 齐景洲忙跑着去了。 齐景灏这才出了门。 他也是没办法，卫所的指挥使下的是命令，若是违抗命令，就等于是违抗军令。而且齐景灏估摸着就是因为流民的这件事才集合的，去了看看，倒是能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集合的地方在城里，五城兵马司的门口，齐景灏到了这边之后，看见来的人也就是二三十个。 今天齐景灏陪着唐青鸾去赴婚宴，请了一天假的。而其他的人是在卫所呆了一天，酉时散了之后，玩的玩去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很多人也没回府，临时的也找不到人。 卫所的指挥使是神机营的副指挥使，兼着他们这边而已，看见人只能凑够这么多了，便道：“也只能这些人了。城里来了好些的流民，守城的官兵发现了之后禀报长官，最后关上城门，已经是有点晚了，进来了不少人了……” 话还没说完，齐景灏身边一个年轻人问：“指挥使，这些人都是哪儿来的？” 因为他们这个近卫营里的全都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少爷，侯门爵府的公子，所以指挥使平常对他们也客气着，并没有如一般兵营那种严厉残酷的环境。 指挥使原本也需要说这个，便道：“听说是从西北过来的，西北大旱……” 还是话没说完，齐景灏已经奇怪的道：“西北大旱，往年逃荒都是往东往南跑，今年怎么跑北边来了？咱们这边旱情也不容乐观啊。还有啊，西北那边聚集着很多敕勒后裔，一直都不安分，要是混在这群流民中……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大约这话说的叫指挥使很赞同，指挥使在他说话的时候，指着他连连的点头，等齐景灏说完了，点头道：“对！如今情况已经上报了朝廷，朝廷也有这个担心。五城兵马司全都是衙差，不足以应对这件事，因此隶属京城的近卫营、御林军全都要待命。” “只是待命？”一个人在后面喊了一声。 指挥使顿了顿才道：“只是待命……难道你们还想马上就……” “不不不不不，”刚刚那个发出惊奇声音的年轻人笑着连说了五个‘不’，笑着连连的摆手：“不愿意不希望！叫我们赶紧回府，我还担心府里呢！” 指挥使对这帮官宦子弟也没什么办法，摇头道：“行了，记着是待命！所有人全都回各自的府邸，朝廷需要集合的时候，就要过来！” “是！”大家吼了一声，不等指挥使说‘解散’，已经跑完了。 指挥使摇头也去了。 齐景灏倒是考虑了一下，没有先回府，而是从五城兵马司这边跑到了西北门。城门楼这会儿已经不让随便上去了，好在他认识一个守军，让他上去了。 站在城门楼往下看，齐景灏真的是震惊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流民 此时天正好也快黑了，从这里往远处看，简直连天地接壤的地方都看不清楚了，因为一整片都是黑压压的，全都是人！ “这些人都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齐景灏看见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铠甲的人，便问道。 那人也在眺望着，道：“出现已经好几天了吧……不过一开始并不是这么多，一天进来十几个几十个的根本发现不了，只是觉着不大对劲了，今天突然人就多了起来。” 齐景灏道：“放进来了多少，有数没有？” 那人摇头：“现在还没有，不过已经派人探查去了。” 齐景灏转头看那个人，问道：“你是哪个营的？叫什么？” 那个人就道：“京畿预备守卫营的，千总王格骁。”他笑了给齐景灏拱手：“你是齐二爷吧？” 齐景灏抱拳回礼：“是啊……辛苦了。”说着摆手，下了城门楼。 回到了府里，这一路也观察了一下，城里进来的流民似乎不多，三三两两的出现在街上，多数找个角落一蹲。 府里周围也不大多，齐景灏远远的能看见自己府墙头上蹲着护卫，早看见他了，给府里面打手势，齐景灏到了府门口，府门便已经打开了。 齐景灏进来，梁潜就在跟前：“爷。” “怎么样？”齐景灏问道。 “府里没事，周围我叫人转了转，咱们这边人不多，五城兵马司的专门巡查过这边，西城门北城门附近应该人多。” 梁潜一口气不歇的禀报着：“唐家那边，关绍派了人回来说，那边没事，已经把小爷从学堂接回去了，也通知了唐大老爷和唐大爷，请爷放心。” 齐景灏这才放心，点点头回到了内院。 刚进屋唐青鸾已经迎了上来，道：“家里那边是不是已经安排好了？” 齐景灏忙点头：“放心吧，派的人已经到了，把子源已经从学堂接回去了，给岳父还有大舅子都送了信，也叫人跟着。二房三房那边应该也通知到了。” 唐青鸾一听，这才放了心，齐景灏布置的很周到。 “你们也没事吧？”她问道。 齐景灏笑着：“没事，只是集合了一下，说了一声叫待命什么的……”说着进了里屋去洗漱换衣裳：“估摸着进城的人不多……守城门的还是很机警的，看着情况不对马上就关了城门，大部分人都被关在城外面。” 洗漱了出来，已经换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道：“走，前院吃饭去。” 夫妻俩来到了前院。 齐夫人也感觉到了不大一样的气氛，问是怎么回事，齐景灏又说了说，齐夫人惊道：“这些都是逃荒的人？从哪里来的？不让进城门……那就在外面饿着么？” 齐景灏就讪笑：“瞧您关心的……” 齐夫人道：“当然了！这么多人全都在城外，要吃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饿极了难道不出事？还有，那么多人，一个生病的，全染上了怎么办？还有……” 齐景灏讪然的忙道：“娘，娘，娘……这不是今天下午才突然出现的？估计这会儿衙门还有朝廷都手忙脚乱呢，肯定会商量，这是天子脚下，谁愿意看见这里出事？出了事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今晚上肯定会商量，明天再看看，也许明天就已经有办法了。” 齐夫人这才和缓了一些，转而去看唐青鸾：“青鸾，咱们准备准备，明天给大家送点吃的去……叫厨房蒸些馒头吧？” 唐青鸾忙答应，又道：“好，现在就叫她们准备。”说着转头让紫苏去跟厨房说：“叫厨房蒸馒头……所有的灶都点起来。” 一顿马上道：“马上去粮铺子买米买粮，多买几车。在买些药材，熬些药汤……”说着起身去写药方子。 齐夫人觉着她想的周到，点了点头。 忙了一会儿才简单吃了晚饭。 唐青鸾回来又忙碌了一阵子，齐夫人的话还是提醒了她，流民尽管没有进城，但是城里的人必定会紧张，说不定引发抢粮抢药的情况，还是要提前准备。 问了问买粮食的情况，说是已经买了四车了，还要去买吗？外面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一样的。 唐青鸾叫赶紧再去买，再买几车，治疗风寒、痢疾等等的药材也多买一些，叫人去给二叔唐西洲说一声，自家药铺子一些药就不要售卖了，只说卖完就是了。 又吩咐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小心着一点，多去一些人分散开，不要叫人看见了引起恐慌。 好在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夏天夜短，这时候其实已经很晚了，大部分的铺子也关门了，当然，他们这样去买的是大生意，店家还是会起来的。 唐青鸾忙活到了子时才回来，齐景灏正好也去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回来。 “五城兵马司的人把京城排查了一遍，进了城的大约有三千到五千流民，人数是不少，不过京城到底大，一散开也就没什么了，咱们府、岳父那边，周围全都派了人看着，应该没问题。”齐景灏道。 唐青鸾听了这才放心。 夫妻俩洗洗睡下。 睡到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惊醒了，听见外面有人轻轻的拍窗户叫：“爷，二爷？” 一听是白芷的声音。 夫妻俩都醒了，齐景灏坐起来问：“什么事？” “前院来人了，是近卫营的人，说是公主今天出城上香，被这些流民堵在了西山的皇家寺庙，如今情况危险万分，近卫营要去营救的，请您马上去集合。” 齐景灏皱眉：“哪个公主？” “宁阳公主。”白芷在外面轻声的回禀道。 齐景灏一听就摇头，不过还是尽快的起身穿衣裳。 唐青鸾有些担心：“营救？会有危险吗？” “应该没什么危险，都是些逃荒的人，除非是饿极了或者发生什么重大的刺激他们的事情，他们才会闹……放心吧，我当然会小心，实在不行，自己跑掉还是没问题。”齐景灏马上安慰道。 唐青鸾看了看时晷，寅时了，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救公主 唐青鸾也起来穿衣裳，被齐景灏一下子按住了道：“你不用起来，”看她颦着眉一脸的忧愁，笑着在她唇上亲着：“放心吧，我心思活的很，会见机行事的，有什么危险也不会死扛……公主的命也没有我自己的命重要。” 听他这样说唐青鸾也就放心了。 不过还是跟着起身穿衣下床，给他梳好了头发，齐景灏去洗洗，唐青鸾准备他的刀剑什么的，将软剑也翻了出来。 齐景灏出来全都穿戴上，精干的黑色劲装，腰中软剑，斜跨长剑，靴子里还有一柄匕首，外面穿一件长衫遮掩住了。 穿戴整齐，再次的跟唐青鸾保证了自己会没事，叫唐青鸾不要担心，齐景灏这才出门去了。 唐青鸾岂能不担心，这会儿横竖也睡不着了，便去看看厨房的情况。从屋里出来，丫鬟们全都起来了。 厨房馒头已经蒸了不少了，药材这边，熬了预防风寒、痢疾等等这种容易大面积传播的疾病的药，找几个很大的木桶，准备运出去。 唐青鸾让丫鬟去外面找梁潜，先派一个人去城门楼上看看外面什么情况，以便于决定怎么把馒头和药汤送出去。 另外叫小厮看看城外面合适不合适开个粥棚？如果开个粥棚，就不用运来运去的，直接在粥棚里熬这些东西就行。 当然，那样就牵扯怎么维持秩序等等的。 不说她在府里忙这些事情。 齐景灏从府里出来，来叫他的是平原侯府四房七公子叫聂树臣的，和齐景灏关系最好，一直都一块儿打马球的，这一次又是一起进的近卫营。 还有一个和他们关系好的叫时文道，是理国公府的世孙，因为到底身份不同，所以时文道没有在近卫营。 会合了聂树臣，两人依然是来到五城兵马司这边报道。 “什么情况？”边走齐景灏边问道。 聂树臣道：“这位公主去上香，好像住在寺庙有几天了，今天……不对，昨天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发现周围的流民越来越多。” 说到这里摇头：“你说说，公主身边的那些侍卫都是吃干饭的？反映也忒迟钝了。发现了赶紧找人回城求助，城门早都关了，折腾了半宿才通知到了城里……御林军，禁卫军，锦衣卫如今全都派出去的派出去，守皇宫的守皇宫，实在没人派了，想起咱们近卫营了。” 齐景灏也就摇摇头。 两人来到了五城兵马司，看见近卫营的人来的差不多了。不过依然是二三十个人而已。这会儿他们的指挥使可就不像白天那么和蔼可亲了，正在变着脸呵斥一个近卫营的人。 “到底都有谁！娘的七八个人一块儿被挡在了城门外面？” 那被呵斥的讪然点头：“是，说是一块儿商量的出去打猎，谁知道就遇上了……” “还打猎？！看来我是平常对你们太好了，太松散了，你们居然还有时间去打猎！”指挥使气的要死。 显然，人太少了。如今真的是来事了，若是完不成任务，公主出了什么差错，他得承担责任。 齐景灏就道：“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咱们也不是去打架的，偷摸着上山找安全的路径把公主接进城就行了。人多了反而扎眼，人家逃荒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去怎么着他们呢，冲突起来反倒不好。” 指挥使满脸还是怒色，不过齐景灏这话有道理，如今真的是只能考虑暗地里去办这件事了。 想了想，道：“从东南门走，那边有个小城门很少开的，一般人不知道，外面也没什么人。就这样，不要惊动了太多人。” 说着已经一迭声的吩咐，叫五城兵马司的衙役帮着把马的蹄子都包上布，避免声音太大，又叫众人赶紧的准备，看见齐景灏的打扮，就指着道：“你们都看看！就像景灏这样的打扮这才对的，你们一个个的轻裘宝带，美服华冠的，他娘的是去救人还是去当新郎？！” “噗嗤，噗嗤”，逗笑了好几个。 大家笑着赶紧去准备。 齐景灏将外面的长衫脱了，递给跟着自己的雷豹，低声道：“你不用跟着了……” 话没说完雷豹已经急了，低声道：“那哪行啊爷，万一出事怎么办？” 齐景灏低声道：“放心吧，若是有什么不好我就自己跑，才不会管那么多……你在跟前若是叫发现了还麻烦。” 雷豹也没办法，心里琢磨着自己偷偷跟上去？ 近卫营其他的全都是高门公子，个个都有小厮跟班的，这会儿也在一旁懵着，不知道是跟上还是在怎么着。 近卫营的人收拾准备妥当，便骑马来到了东南门这边，从一个平常只走皇宫采买东西的城门出去了。 马蹄子都是包了布的，声音会小很多。这也是行军打仗的时候得到的经验，有时候军队需要偷袭的，或者隐藏行踪的，就如此做。 二十来个人放马飞奔，沿着小路往西山这边的皇家寺庙而来。 离得有段距离的时候已经看见山脚下确实不少的人，于是便在这里下了马，将马匹留下，一个人照看，然后余下的人从侧面山路上山。 这里到底是京城周围，西山这边的皇家寺庙，因为皇上、皇后的常来上香，因此环境、路径大家都很熟，尽管周围黑漆漆的，不过还是很快找到了路，在丛林的掩护下，上了山。 离半山的皇家寺庙隔着一个山头，他们趴在这边看那边的情况。 寺庙外面果然大约有几百人吧，看起来大部分都是男子，拖儿带女的那种也很少，虽然闲闲散散的在寺庙的周围，但是以指挥使的眼光，还是马上发现了，这群人不是一般的逃荒者。 “你们看，这些人显然是把寺庙包围了，那棵树上，还有那棵树，上面全都有人，那是放哨的。斜刺里那个小山坡上，躺了十几个人的那地方，指挥的人应该在那里头，那地势高，能看到几乎寺庙周围全部情况。” 指挥使低声的说着。 齐景灏也看到了，低声道：“大热的天，这里面好些人却包的严严实实的，头脸都包住了……显然是有问题，怕被人一眼看出来是敕勒人吧。” 敕勒人高鼻梁深窝眼睛，和中原人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一眼就能看出来。 逃荒的人穿的破破烂烂的，即便是有些用破围巾围着头脸，也不是那么的显眼。 第二百七十九章皇家寺 指挥使低声道：“不能被发现。”又吩咐：“小郑，大概数数多少人。” 被叫到名字的轻声答应了一声，先将眼里能看到的人点了点，然后猫腰从这边下去，找另一个易于观察的地方，数数别的地方还有多少人。 指挥使在这边跟余下的人道：“他们的人比咱们多起码十倍，所以一定不能被发现，而且这些人明显不怀好意……咱们现在上策就是偷偷救了人离开。” 说着道：“景灏，里边的地形你熟悉吗？” 齐景灏摇头：“不熟悉。” “谁熟悉？”指挥使问道。 一个皇亲国戚家的小爷轻声道：“我熟悉……来过几回，里面好像挺大的。” 指挥使道：“详细说说。”说着猫腰从坡顶下来。 于是大家都下来，留一个人在上面观察情况。就在坡后面，两个人将长衫脱下来，盖在众人的头上，围住了避免光亮照出去。这才点着了火折子，那个熟悉寺庙里面地形的简单在地上画图，详细说着里面的情况。 指挥使简单说了说战术，然后灭了火折子，大家重新爬上坡顶，那个去数人的小郑回来了，低声道：“应该是二百到三百人左右。我发现里面应该有不明真相的，真的逃荒的人混在里面，后面一个山洞里好些的老弱妇孺。” 指挥使点头：“这些人横竖是跟着大部分的人走，看见这边人多以为有吃得，跟着来也是有的。” 想了想低声道：“就照着二百人左右考虑，是咱们的十倍……小心吧，按照刚刚布置的，准备起来。” 大家于是下去准备，一会儿指挥使低声叫散开，大家就散开了。 布置的任务各有不同，有在周围观察的，有准备进寺庙的，有后备掩护的。齐景灏就是准备进去的人之一，他们一共是十个人。 小郑刚刚在寺庙周围跑了一圈，找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但是这里当然就不是正经的好路径，全都是石块，崎岖的坡，根本没有路。因为要进寺庙，从高处往下走会比较好一些，因此选的地势是高处。 十个人又绕了一大圈，甚至不得不动用了绳索，从悬崖上下来，小心翼翼的进了寺庙里面。 从院墙上翻下来，几乎是脚才落地，就已经被侍卫发现了，侍卫们一下围上来了好几个人，紧张的正要大喊，最先落地的轻声叫：“近卫营的！千万别喊！” 说着亮出来自己的腰牌。 公主的侍卫们上前来检查，一看腰牌果然是近卫营的，顿时大松一口气，低声道：“你们可来了！一共多少人？” 近卫营的全都是公子少爷的出身，性格随便一点，也没有侍卫那么重的责任感，一个压低了声音笑着道：“就我们十个。” 侍卫统领都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他。 齐景灏道：“进来十个，外面还有十几个……先进屋里吧？详细情况说说？” 侍卫统领很失望，不过还是点头，领着他们挨着墙角转到了角门，闪身进去，这才上了游廊往禅院走。 禅院这边也分前后两个院子，侍卫们休息的地方在前院，进了前院的禅房，侍卫统领这才忙问道：“外面情况如何？为什么只来了这么点人？” 进来的时候，指挥使安排的是齐景灏为这十个人的头领，所以大家都听齐景灏的。 齐景灏道：“京城那边一时忙乱，各大营还在协调中，暂时只有我们近卫营有人手。再说了，外面这些人不少，大张旗鼓来人强行带公主出去，显然不是上策。” 侍卫统领忙道：“这些人的情况有些不对劲的，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有？大部分都是壮年男子，一来就把我们围住了……” 齐景灏点头：“我们也发现了。应该是敕勒人，知道这边是皇家寺庙，又有侍卫守卫，可能想到了这里面有皇家的人，所以来抓人质。” 侍卫统领也是这样怀疑的，现在被证实了，顿时脸色铁青。毕竟他是直接负责保护公主的，若是公主出了事，他第一个跑不了。 齐景灏道：“商量一下怎么把公主弄出去……放心，人少有人少的好处，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若是来大队人马，一来半山腰这点地方施展不开，二来打草惊蛇引发他们先动手，对咱们都是不利。” 侍卫统领也就点点头：“好，说说怎么办吧。” 齐景灏就道：“我们来的路已经探好了，就从那条路上把公主弄出去。稍微艰险一点，对我们来说不是问题，公主可能比较麻烦，不过这是我们想到的最合适的办法。你们觉着呢？” 当然还是要问问侍卫统领的意见。 侍卫统领果然很犹豫，忙问：“你们指挥使的意思呢？” 齐景灏笑了道：“这自然是我们商量好的，指挥使决定这样做的办法。” 侍卫统领想了想，还是慎重起见，道：“我们也商量一下？” 齐景灏点头，侍卫统领便和自己的两个副手商量去了。齐景灏这边让人看看什么时辰了，一会儿回报：“寅时正了。” 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侍卫统领那边并没有耽误，低声商量了一下，便马上过来了道：“好！就这样办吧，我们跟着五个人。” 齐景灏点头，然后吩咐：“赶紧叫公主准备，你们也准备，所有人都背上一条绳索，两个火折子，各自趁手的兵器，换上黑衣。” 侍卫统领答应着叫人赶紧去准备。因为他是肯定要跟着公主的，所以副手里面留下一个，公主即便是出去了，这边还是要有人指挥。 刚走开，一个侍卫跑进来，凑近了侍卫统领跟前低声说着什么，侍卫统领脸色都变了，往齐景灏这边看了看。 齐景灏马上发现了，问道：“怎么了？” 那侍卫统领过来拉着他走到一边去，低声道：“公主知道是齐爷你来了，叫你去后面说有事吩咐……我的人回禀说这会儿时间紧张，一会儿就一块儿走，公主突然发了火，说你不过去，她就不走……” 第二百八十章公主风情 齐景灏顿时气得脸发青。 侍卫统领也是一脸的……很复杂的表情。 公主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命令，还不见到齐景灏就不走了，侍卫统领岂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今情形万分紧张，一会儿天亮了就走不了了，关键时候，公主却还在用她自己的安危威胁别人，也不知道是愚蠢还是自大。 齐景灏强忍着怒气叫那个侍卫领路，他去看看。 见他要出去，一起来的人惊讶的道：“景灏，你要去哪儿？” 侍卫统领生恐耽误时间，忙替齐景灏回答：“公主担心外面的情况，不太想冒险……需要去说明白一下……” 齐景灏已经出来了，跟着领路的侍卫来到了禅院的后面。 前面那个院子灯火通明，这个院子倒是漆黑一片，只有房里传来昏昏暗暗的灯光。这应该是侍卫统领的意思，不叫外面的人查探到到底有什么人住在这里。 进了正房，两个丫鬟躬身站在堂屋，公主却不在外屋。 那侍卫脸上表情都已经……说不出来了，低头退了出去。 齐景灏皱眉问丫鬟：“公主呢？开始准备了没有？” 丫鬟忙道：“还没有，公主请齐爷进去……”说着往里屋做了个请的姿势，却并不上前去掀帘子。 齐景灏简直又气又怒！这都什么时候了？过去掀开了帘子进屋，即便是他心里已经明镜儿一般，知道公主到底在折腾什么，可看到了里屋的情景，还是意外的吃了一惊。 宁阳公主斜倚在，衣衫不整。上身只有一件主腰，堪堪将胸围住，胸前半圆，白皙的肩膀，平滑的肚子尽露无疑。下面穿了一条长裙，但裙子却是侧面开了条口子，这样的姿势斜倚着，整条大白腿全都露在外面。 简直是横陈。 长发散在肩上，媚眼如丝。 而公主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显然是睡觉的时候被人叫起来的，却还能起这个心！ 但是齐景灏没什么感觉，却只有怒气一股股的往上窜！ 外面的人都是在拿性命护着她，近卫营的人也是拼着性命来保护她的，可这位的公主，却淫虫上脑，只想着这些事！ 宁阳公主满脸媚色看着他，柔声道：“景灏，你来了？过来。”伸手招呼他，动作优美舒缓，一伸手，那紧绷的主腰几乎都要被绷破了，胸不安分的几乎都要跳出来。 屋里还燃着不知道是什么香，香味淡淡的，却有种叫人心醉的沉迷，还有些荡漾。 齐景灏冷着脸道：“公主难道还不知道？外面全都是敕勒人，专门来抓公主的。公主若是落到了那些人手里，大约什么情形公主自己想想。” 他也没有拐弯抹角，显然侍卫统领怕公主担心，没给宁阳说真实的情况。他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清楚：“大约三百人已经把这里围困了。而我们来的人加上侍卫一共五十左右。公主你走是不走，不走我就回去复命。” 宁阳公主果然吃了一惊坐直了身子，盯着他，然后突然又‘噗嗤’一声，笑着还挑眼看着他，媚态横生的样子：“我有那么可怕吗？你连靠近都不敢？” 说着将那条出来的腿故意的往前一伸，用脚勾着齐景灏，身子往后微微的躺下，妖媚无比，姿媚蛊惑，眼神里就好像恨不能生出来一双钩子，把齐景灏钩过去。 真真无耻到了极点。齐景灏心里骂着，转身就掀帘子出来，想找两个丫鬟吩咐的，谁知道一出来看见堂屋竟然没人了！ 两个丫鬟倒是真体贴！ 齐景灏火气是直接冲上了头顶！过去拉开门想出去，谁知道一拉之下门竟然从外面被锁上了！ 这是要对自己霸王硬上弓？！ 还是这个紧急关头！ 齐景灏简直气极反笑，身后传来了娇滴滴的声音：“你去哪里？”宁阳公主已经追了出来，当然，走路的姿势是非常妖媚优雅的，一只手还摆在自己白皙几乎露了半边的胸脯上，意图他来看。 “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好好和你说说话，咱们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我都没和你说的话……” 公主微微点着说着，也不知道是走这么两步路累的还是怎么回事。 简直所有男人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一步一步往齐景灏这边走过来。 齐景灏停了停，等她快要走到自己跟前了，的都要贴在自己身上了，突然转身暴起！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屋里屋外两声尖叫！ 屋里尖叫的自然是公主，屋外面的当然是丫鬟了，丫鬟被突然踹开的门吓到了。 而院子里其实站着好几个侍卫的，侍卫统领也在。 现在离天亮只有不要半个时辰了，侍卫统领自然知道时间紧迫，若是天亮了之后就走不了了。而这个时候公主却把齐景灏叫去说话，侍卫统领心中的心急火燎可想而知。 不能跟着进去，只能在院里背着手走来走去，希望齐景灏能尽快把公主带出来。 可是齐景灏一进去，丫鬟却出来了，甚至还把门从外面锁上了！侍卫统领简直都震惊！ 就在他和侍卫们震惊的看着的时候，门却又被一脚踹开了！侍卫统领更加吃了一惊，然后那种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心情……也是无语了。 齐景灏就是故意的。 他听见院里有走来走去的脚步声了，于是一脚踹开。 而这个时候只穿着主腰，一条透明的跟没穿一样的裙子的公主就出现了在了门口。踹门这么大的动静，院里的人自然是马上转头看这边，当然就把如此‘装扮’的公主看了个满眼。 不是不要脸吗？齐景灏也就不用给她留脸。 公主被齐景灏暴起踹门的动作吓得尖叫了一声，都吓呆住了！呆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然后就看见一院子的人都在看着自己！ 宁阳又是一声惊叫！转身跑了进去。 齐景灏已经冷着脸出来了，对两个丫鬟厉声道：“马上进去收拾，给把衣服穿整齐！这样出去她不害怕我们还怕！一刻内不收拾好，就不用走了，我就回去复命！” 第二百八十一章被看光 两个丫鬟又是震惊又是无措，大约的宁阳当时吩咐过不准进去，两人又互相看着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侍卫统领呵斥了一句：“还不快去！” 丫鬟不敢耽误了，忙躬身答应，进去了。 院里‘噗嗤，噗嗤’好几声的笑。 当然笑的不是侍卫，公主的人是不敢笑的，就算是刚刚无意中看见了公主几乎的体，这些侍卫都装没看见，恨不能原地消失呢！ 笑的自然是近卫营的人，这些人都是富家公子，有些还是皇亲国戚，这种事情心知肚明的。 还有人偷笑着道：“一会儿告诉指挥使，人家景灏就是当新郎来了。” 顿时又几声窃笑。 齐景灏铁青着脸过去，聂树臣已经笑着揶揄他：“怎么这么快？瞧这脸黑的，你是不是没让公主满意……” “滚你娘的！”齐景灏是真的很生气，骂了一句又怒问：“准备好了没有？！” 不过即便是他很生气，但是他们这一帮子人平常也是开玩笑惯了的，那几个依然嘻嘻哈哈，聂树臣笑着道：“我们是准备好了……”用下巴往屋里扬了扬：“就等那位了。” 另一个低低笑着道：“景灏你回去说一声，虽然着急，不过起码把衣服穿好了呀，就那么出去，我怕……” 齐景灏懒得跟这帮人贫嘴，已经往前面走了，并且撂下话：“我就等一刻，一刻人不出来，咱们就撤！” 那几个人嘻嘻哈哈跟着他走了。 侍卫统领一听着急了，其实最着急的自然是他。看了看屋里，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景灏也是故意让屋里的公主听见这些话的，是叫她知道情况的严重性。侍卫统领背着手依然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心里急的都快要着火了。 终于，过了一会儿公主从内室出来了，好歹穿戴整齐了，在堂屋坐下问：“统领呢？” 侍卫统领忙跳上台阶在门口躬身道：“臣在。” “外面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人不多吗？！为什么……说什么敕勒人的，外面真的有外邦人？！” 侍卫统领忙道：“是的，半夜的时候突然多了不少的人，臣发觉有些不对，里面似乎是掺杂了敕勒人……现在依然是不能肯定，但是安全起见，还是要先送公主走。” 顿了顿又道：“如果真的是敕勒人，他们混杂在逃荒的流民中来把寺庙包围了，显然是知道这边是皇家寺庙，来抓人质的。” “抓人质做什么？”公主刚刚丢了大脸，这会儿看起来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完全把气撒在了侍卫统领身上：“难道还要和朝廷打仗不成？！” 侍卫统领尽管训练有素，心里也已经把这个骂翻了！ 强忍着怒气回禀：“抓了皇家的人质可以和朝廷要东西，要银子要他们需要的东西来换，这些人都是骑马的好手，来去无踪的，骑马跑得很快。这也是他们混在逃荒的人中来京城的目的……当然，若是抢女人回去，在他们眼里也是一样的，他们那地方缺……女人。” 侍卫统领话里有话的吓唬公主。 果然宁阳脸也青了，她还记着刚刚齐景灏撂下的话，若是过了一刻自己还不出去，他就走了！ 于是站了起来，变着脸道：“那还不走？！” 侍卫统领真真气的要死。这会儿倒是着急了，刚刚谁淫虫上脑的，甚至还把来救她的人叫到内室想要…… 侍卫统领转身往前院走，叫侍卫后面领着公主过来。 到了前院，大家都准备好了，看见穿着丝丝缎缎大红宫裙的公主，尤其是近卫营的这帮人脸上各异，全都是憋着笑转开脸。 齐景灏气的心里想，自己的名声算是被这个的公主给毁了。低声呵斥道：“好了别笑了！” 果然大家马上不笑了，转过头来果然都碰见了公主怒盯着他们的目光，所有人赶紧低头，低头之前还不忘了瞪齐景灏一眼，做个杀鸡抹脖子的动作。 齐景灏低声道：“你们俩留下，前面五个，后面十个，公主走在中间。”然后马上道：“我走前面！” 说着先走了。 他指着叫留下的是那两个丫鬟。丫鬟并公主全都没想到，宁阳公主震惊的叫：“为什么……” 然而齐景灏转身已经先走了，而侍卫统领就知道公主会叫，赶紧的低声道：“公主小声！外面有人盯着咱们，若是听见了您的声音……” 公主看见齐景灏已经走了，顿时气得跺脚。 余下的几个近卫营的人分成前后两拨，跟着也走了，侍卫统领再三的低声叫公主跟上，公主这才气冲冲的跟着走。 其实宁阳公主这会儿还有点没回过神来。外面什么情况她并不知道，被叫起来是准备要走的，却听见说是齐景灏来接自己。 公主丧夫之后一直守寡，之前因为静夜寺的事情被禁足，她也是熬得实在熬不下去了，多少晚上都睡不着，心里就好像是猫爪一样，睡着了都常做一些。即便是在这寺庙的禅房中，依然挡不住她的无边。 今晚上正做着就被叫了起来，懵懵懂懂的还没清醒，却听说齐景灏来了，顿时一颗春心怎么都挡不住，于是做出了之前的那些举动。 被齐景灏当面呵斥，当面踹开了门，那一声巨响终于叫公主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情况紧急，只能浑浑噩噩的跟着赶紧出来，宁阳公主这会儿却也是气恼的很。 一行人依然是从原路出来，到了之前翻进来的角门这边。在角门里面，隔着前面高大的殿宇，还能保证不会被看见，但若是从这里出来，便肯定是会被外面的人看到的。 齐景灏走在最前面，小心观察了一下外面，还有墙角黑影的地方，这才挨着墙藏在黑影中，走到了准备出去的地方。 贴着墙蹲下，然后学着猫头鹰叫了两声。 外面马上传来了两声猫头鹰的叫声，短促尖利一些。这是说好的暗号，外面现在是安全的。 一个近卫营的人过来，双手交握扎了马步，齐景灏助跑两步踩在他的手上，自己用力，加上那个人用力上抬，一下子就跃上了墙头。 第二百八十二章嘴碰嘴 就这样三个人越上了墙头，还是齐景灏先跳下去，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外面接应的人猫腰过来。 齐景灏低声问了问，周围没有异常，便抬头给墙上的人打了个响指。 墙上的人往里面打了响指，里面的人请公主上前，准备把她弄出去。 怎么把她弄出去，刚刚在院里的时候已经商量好了，叫公主踩着一个人的背先站起来，然后墙上面两个人脚勾住围墙边屋檐的梁，倒栽葱的伸手拉公主，两个人一人拉一只手，等他们拉住了，下面两个人一人托公主一只脚，上面拉下面托着，弄上去。 当然这样的办法是齐景灏想的，侍卫统领担心公主不会同意，毕竟太失脸面了，何况公主是妇人，被人这样拉抓的…… 齐景灏就道：“这是我们在外面是商量好的，只有这个办法能把公主弄出去，现在是脸面重要还是性命重要？再说了事急从权，如今是顾着脸面的时候吗？圣人都说过，嫂溺缘之于手，权也。” 孟子的话都搬出来了，而且真的是紧急的时候，侍卫统领也没办法。 公主根本就没想到这些人会用这样的办法，看见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跪下，示意自己踩着他的背，公主就以为只需要这样就能上去了，于是就踩了上去，等那人站起来了，上面却倒栽葱的下来两个人，一边一个抓住了自己的胳膊。 公主顿时恼火起来了！这样算什么？！ 正要拔尖了嗓子叫齐景灏，她是看见齐景灏先出去了的！不过还没有喊出来，突然有人轻声道：“嘘……” 大家顿时就好像是被使了定身法一样，全都停住了。 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周围的空气几乎都要窒息了！ 公主也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憋着没敢说话，周围除了远远的鸟叫声什么声音都没有。过了一会儿，才有人低声道：“好了。” 宁阳公主马上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拉着往上走，然后脚也被人托了起来！她是又气又急，但是又不敢出声。 倒栽葱拉着公主的是两个近卫营的人，其中一个是聂树臣，拉着快上来了，跟另一个互相对了个眼神，示意一起最后用力，然后一把将公主使劲拉上来。 不过估计错误，公主正好这个时候抬头看上面，脸一下和聂树臣的脸碰到了一块儿，嘴在他嘴上蹭过。 旁边那个一块儿拉的人看见了，想笑还要憋着，‘咕’的一声手一松，差点把公主又给摔下去！ 幸好抓紧了还是拉了上来。 宁阳公主悬在半空中上下一晃，又觉着被趁机‘轻薄’了，气的脸铁青。 聂树臣和另一个人将公主扶好坐在墙头上，然后两人跃下，后面的人便跳上来两个，依然是两个抓着宁阳公主的胳膊，下面两个人接着，用同样的办法只不过倒过来，将公主给吊了下去。 虽然笨拙不过却又悄无声息的，就这样宁阳公主的脚终于落了地。 一落地，第一件事就是冲过去对着聂树臣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这寂静的夜里还是很清脆悦耳的。 聂树臣脸色变了，怒容满面。 周围的人全都愕然，只有刚刚和聂树臣一起的另一个人知道怎么回事，皱眉不语。 齐景灏听见了一声响，紧张的忙过来低声道：“怎么回事？！” 公主指着聂树臣怒叫道：“混账东西！” 别人说话都是压低了声音，只有她一点没保留她自己的声音，一嗓子把周围所有的人全都吓了一跳，齐景灏跳起来伸手就把公主的嘴给捂住了，怒的低声道：“你他娘的闭上嘴！” 周围已经听见有些‘沙沙沙’的声音，像是风吹过草丛的声音。 但是齐景灏知道，那是人走在草丛中的声音，因为速度快，所以才会像风一样！ 根本就没时间磨蹭了，而公主被捂住了嘴居然还很愤怒，指着聂树臣还想说话，齐景灏看她张开了嘴，一瞬间不及多想，伸手就在她的后脖子上砸了一下！ 宁阳公主于是消无声息的扑到在地。 齐景灏并没有伸手扶，他心里对这位公主现在是厌恶到了极点。 别的人也没扶，聂树臣脸色铁青。 后面的人陆续的跳了下来，侍卫统领一眼看见公主趴在地上，顿时惊声低叫：“怎么回事？！” 齐景灏就低声道：“刚刚一根树枝撞在她脑袋上，撞晕了……正好，你背着她赶紧走，已经惊动了那些人。” 说着也不多解释，转身前面。 近卫营的人看见公主下来就不由分说打了聂树臣一巴掌，这些人又不畏惧公主的身份，如今情况紧急，谁管那么多？跟着齐景灏，鱼贯的往外走。 侍卫统领也问不清楚，只好叫一个侍卫扶起将公主伏在自己背上，背着往前走。 因为觉着已经被发现了，因此一行人什么话都不说，飞跑一般的来到了刚刚用绳子吊下来的地方。公主晕过去了，倒是省事了，用绳子将她腰捆好，结结实实捆了两三根，然后拉了拉。 山上面的人就知道捆好了，于是一起往上拉。 齐景灏和侍卫统领用两边的两根绳子徒手往上攀，和公主上升的高度一样，这样公主万一要是被树枝挂住了，或者撞上了悬崖壁突出来的石头，他们两人就蹬着墙壁过来，用手或者用脚给蹬开。 近卫营的人在底下仰着头看着，就看见公主被捆着绳子，因为晕着所以四肢耷拉着，被往上拉，时不时的碰到树枝拉不动了，齐景灏只用脚，过去一脚过来一脚的，蹬了好几脚。 几个人忍着笑忍得肚子都疼。 一个用肩膀撞了撞聂树臣笑：“行了别生气了，你看齐景灏……踹了这是几脚了？” 聂树臣也看见了，自觉着出了口气，缓缓吐了口气出来，低声道：“！老子还嫌脏了老子的嘴！” 一起近卫营的人就凑过来问：“怎么回事？” 另一个就绘声绘色学了两句，几个人全都捂着嘴强忍着笑。 聂树臣怒道：“别笑了！” 另一个笑着道：“别生气了，其实这位公主真就是个……”压低了声音道：“之前那个驸马是怎么死的？春药吃多了……知道吧？那夫妻俩……” 还没说完，上面掉下来一块小石头，掉在了其中一个头上，接着上面传来了一声压低的骂声：“你们他娘的还聊上天了？用不用给你们沏壶茶你们坐下聊？！” 第二百八十三章躲一路 是齐景灏。 他们已经把公主吊了上去，上面指挥使接到了人，叫人背着先往下山。 悬崖下面的人‘噗嗤’笑着，赶紧开始往上攀，也就是上来一段距离之后，下面的敕勒人已经冲了过来，在下面大叫了起来。 天都亮了。 下面的敕勒人大喊大叫着，挥舞着刀剑似乎没有办法，那几个近卫营的人还吊在半空中，却已经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齐景灏和指挥使在上面看着着急，气的骂：“你们全都快点！一会儿拿来了弓箭，看你们还笑不笑的出来！” 几个吊在半空中的人刚一愣，想着对呀，要是一起万箭齐发……结果有人看见那些敕勒人竟然追着从绳索上爬了上来！ 顿时几个人全都放声大叫，急吼吼的赶紧往上爬。 果然屁股后面追着人，爬的也格外快，几个人就像是猴子一样‘蹭蹭蹭’窜了上来，上面的人马上用刀将绳子砍断了！ 齐景灏伸着头在悬崖边看着，就看见这些敕勒人真的有些凶悍，有几个随着砍断的绳子掉下去了，还有两个居然在绳子断了的一瞬间，一把抓住了悬崖峭壁上生出来的树枝，攀岩在了悬崖上！ 齐景灏叫道：“快走快走！说不定一会儿爬上来了！” 众人也不敢开玩笑了，急忙的跟随着指挥使从上来的小路下山。 天完全亮了。 前面的人已经护卫着公主先走了，他们还要赶着一块儿，免得前面出了事，因此上了马一阵的狂奔，追上了前面的人。 齐景灏看见公主已经醒了，坐在一个人的马背前面，正在扭来扭去不知道干什么，而那个带着她的人也是越跑越慢。 齐景灏真有点后悔，应该打的重一点，叫这位公主多晕一会儿。 果然，那个人终于停下来了，大叫：“齐景灏！公主要坐你的马！” 齐景灏真是气的要死，他也没停，马匹如旋风一般从那人身边跑过，大声叫道：“不走就撂这儿！” 飞奔了过去。 除了他，所有人全都停下了，指挥使莫名其妙：“公主，为什么不走了？” 侍卫统领心里明白，一句话没说。 公主看着齐景灏已经跑远点的马，气的大叫：“齐景灏！” 带着她的近卫营的人问：“公主，还走不走？” 宁阳公主于是又将怒气撒撒在了他身上，一转身就给了他一巴掌，怒道：“你说走不走？还不快追？！” 那个人险险没给气死！ 聂树臣几个人全摇头无语，这会儿他们是笑不出来了。这公主也太他娘的事多了。 看见公主的样子，又看见自己的手下面色怪异，指挥使也不能现在弄明白怎么回事，只能道：“快走吧。” 城外面逃荒的人很多，若是跟着他们都想要进城，那么他们可能也进不了城了。 于是大家重新跑起来，飞奔到了城下东南门这边。齐景灏倒是在城门口等着，看见他们过来了，叫里面的人开城门。 这样他们的速度也没有减慢，直接飞奔穿过城门，进了城。 齐景灏最后一个进的城，城门从后面关上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公主一进了城门，就知道自己安全了，大叫着：“停下！放本宫下来！” 带着她的人巴不得她赶紧下去！马上停了马，自己先跳了下去，离得远远的，免得这位公主又给自己一巴掌。 近卫营的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全都离得远远的，越远越好的，只是在周围转圈看守。侍卫统领自然是不能躲远，赶紧过来，跪下趴地，让公主踩着他下了马。 齐景灏并没有下马，骑在马上在周围转悠，看着这边，心里说了一句：可怜的侍卫统领。 指挥使正要说话，公主一指齐景灏道：“你过来！带着本宫回府！”说着睁大眼睛瞪着齐景灏，就等着他若是敢推拒，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别以为本宫不会呵斥你！ 谁知道齐景灏根本没搭理她，跟指挥使道：“我去公主府叫人来马车接公主！”说完根本也不等指挥使同意，调转马头就走了。 公主气的原地跺脚叫：“齐景灏！” 齐景灏已经跑远了。 这边所有人就这样面色各异，或者下了马，或者就在马上，慢悠悠的任由马转悠。指挥使叫聂树臣：“过来说说山顶敕勒人的情况。” 将聂树臣叫到了一边，却低声问：“怎么回事？一个个的如此怪异？” 聂树臣正一肚子气呢，正没地方说呢，压低了声音道：“咱们这位公主也是绝了……我们几个进了禅院，叫他们赶紧准备一起出来，那么紧张的情况，公主居然把齐景灏叫进屋去，还想……” “想什么？”指挥使看他说到这里不说了，追问了一句。 聂树臣猥琐的笑了起来，低声道：“想嫖景灏……” 指挥使是个老实人，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一句，吓得原地跳了一下，伸手就在聂树臣的头上拍了一下：“小子胡说！” 聂树臣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噗嗤’笑了：“呦呦呦，瞧您，一大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跳这么高干嘛？”嬉皮笑脸的还要揶揄两句，看指挥使都变了脸，赶紧笑着继续道：“这事我敢胡说吗？公主还让丫鬟把景灏和她锁一个屋里头了，景灏一怒一脚把门踹开，我们就在外面看着呢，公主几乎算是什么都没穿，就那么站在门口……” 指挥使简直太震惊了！难怪齐景灏一路上躲公主像是躲瘟神一样，而公主还总爱找他的麻烦…… 聂树臣低声道：“这公主真不是个东西，一样，还打了我一巴掌……他娘的老子回去要好好的洗洗嘴……” 指挥使又震惊的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你……”还要洗嘴…… “你又是怎么回事？” 聂树臣摇头：“别提了，我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不小心……”巴拉巴拉的说着。 其余几个人看着他们在那边嘀嘀咕咕，就算是没听见也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几个人脸上几乎全都是那种暧昧的笑。 宁阳公主站在原地，又是生气又是恼怒，但是这一路上亡命的逃跑，脑子也不是很清楚，这会儿还有点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百八十四章虎狼之年 一会儿，从公主府方面来了一辆马车，后面跑着几个太监。 马车到了宁阳公主面前停下，几个丫鬟嬷嬷下来，躬身请公主上车。而宁阳公主却还在伸着脖子看后面远处，显然是在找齐景灏，找了半天没看见人，就冷着脸问。 太监躬身回答着，身体压得低低的。 这边近卫营的人聚在一起聊这个闲话，别看都是男人，说起这种闲话来也是眉飞色舞的。 “你们猜公主现在再说什么？”一个人笑着低声问。 另一个马上扭扭捏捏装公主的声音：“齐爷呢？齐爷去哪儿去了？” 周围几个全给逗得笑弯了腰。 一个忍着笑道：“这位公主……也就二十来岁，这么快就已经到了虎狼之年了？简直迫不及待啊……” 顿时大家又是一阵子抱着肚子狂笑。捂着肚子，还有一个笑跌在地上，简直都想打两个滚。 “身边全都是太监，不中用啊……瞧瞧那一脸的饥渴样……” 又是一阵笑，那个忍不住了真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儿。 宁阳公主不甘心的上了车，马车掉头，终于回去了。侍卫统领给指挥使拱手，跟着回去了，而指挥使则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这边一群人已经是放开了声音哈哈哈的狂笑起来。 指挥使还被吓了一跳，又好气又好笑的道：“有什么好笑的？！景灏呢？这小子……” 话还没说完，旁边齐景灏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笑着：“在这儿呢！”小跑着过来：“指挥使，我可先说好！虽然我救了公主的命，不过可能也把她得罪了，若是公主去皇上或者皇后面前告状，说我救她的时候对她无礼了，你可要给我作证！” 说着指着那几个还在笑的人：“你们都要给我作证！” 那几个更笑的在地上打滚。 聂树臣正笑着，突然觉着不对，跳过来大声叫道：“真真不可小觑！这话不是开玩笑，虽然我们救了公主，但是真可能被倒打一耙说我们轻薄了她，指挥使！你可要给我们做主！” 他刚说完，另一个笑着过来：“你少牵三扯四！什么我们我们的，轻薄她的是你！我可亲眼看着的，吊在半空中还亲了公主一下……哈哈哈哈……” 因为聂树臣追着去揍他，那人哈哈哈笑着跑了。 指挥使转身要走，被齐景灏抓住了：“指挥使，我们说话您听见没有啊？这事真不是开玩笑。” 他面色已经很严肃了。 指挥使转身道：“知道了……你们一个个的，说起来府里都比我门第高，追着我给你们背锅，你们也太不仗义了……” 齐景灏追过去叫：“你不能一推二六五啊！” 指挥使都给气笑了，看着他认真的点头道：“我知道了，记住了！行了吗？齐爷？” 齐景灏耸肩：“行了……” 指挥使给了他一拳，摆手：“散了吧，我去交差……” 大家又在这边开了一会儿玩笑，便也散了。齐景灏还担心家里，母亲显然是不忍心看着那么多人挨饿，想办法要送些吃得出去，但是把一筐馒头往一群饿极了的人堆里送，危险性还是很高的，就好像送一块羊肉进狼群一样的危险。 急急忙忙的回府，府门依然是关着的，看见他回来，里面马上就开了门，梁潜出来迎：“爷，回来了？” 齐景灏点头忙问：“怎么样？” “东西还没准备完呢！”梁潜忙道：“正好小的还在头疼，那些东西怎么送出去？送哪个城门外？怎么送出去？” 齐景灏就道：“绝对出不了城，这是肯定的，城门就不会开……我想想办法。”说着三两下跳上台阶，往后院而来。 唐青鸾正好在院里站着，正在吩咐几位妈妈：“要不就这样，叫人把馒头送到城门守军那里，请守军从城门楼上用筐子吊下去……守军要是不愿意做，我们府的人去做好了……” 齐景灏喊了一声：“媳妇！” 唐青鸾转头看见他，顿时大喜的忙迎过来，上下的打量：“你回来了？！没事吧？”她真的是很惊喜，因为完全没想到齐景灏会这么快回来。 天一亮她还很紧张，叫人去打听情况来着。 齐景灏走到跟前，抱住了她的腰就把她抱起来悠了悠：“担心我了？” 唐青鸾脸通红，拍着他肩膀叫她把自己放下来，忙问：“怎么样？公主救回来没有？” “救回来了。” 齐景灏回答了一句，问道：“是不是馒头还没办法送出去？” 唐青鸾点头有些发愁的道：“是啊，城门都不会开，馒头怎么送出去？再说了……”说到这里道：“听说城外面人太多了，黑压压的一片，这点馒头估计都是杯水车薪，不管什么用。我想能不能开个粥棚？” 齐景灏想了想，道：“开粥棚可以，不过最好找几家大户人家一块儿，这样每家都开一两个，粥棚多了可以分流一下人群，还有最好是每个城门外都有四五个，这样他们也不用挤到一个城门来。” 唐青鸾一听点头道：“对呀，这倒是个好办法……估计应该好找吧？城里多少大户人家？” 齐景灏笑：“我帮你联系几家！” 唐青鸾点头，然后道：“馒头怎么办？” 齐景灏就道：“叫人把馒头掰开，一个掰成俩，然后装筐子里，照你说的那个办法，从城门往外吊下去好了，只能是这个办法……我叫雷豹他们去，每个人一个小筐，分到几个城门楼去发，这样也不至于叫一堆人全抢了。” 想了想道：“也只有这个办法。” 唐青鸾也是想了半天才想出来的这个办法，只能点头答应。 齐景灏便叫梁潜、雷豹过来吩咐，详细安排了一阵，两个人答应着马上去准备。 唐青鸾让丫鬟厨娘们洗了手，将馒头一个个的掰开，一个掰成两个，然后多准备一些筐子，放在筐子里，准备好了，梁潜那边的人也准备好了，于是大家拿着出去，分头行动。 第二百八十五章深谋 楮国公曹建成来到了三皇子府求见。 里面很快传出来了话，允他进去。前面丫鬟领路，曹建成急匆匆的往前院书房走，到了书房急忙的进去，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差点就跌出去。 好在门口两边站着小厮，慌忙的就给扶住了。 曹建成顾不上别的，进屋看见三皇子坐在案几后面，就忙道：“三皇子，不……不太好，那帮人竟然把宁阳公主给救出来了。” 三皇子坐在椅子上一直冷冷的看着他，见他慌里慌张的跑进来，就知道不是好消息。 曹建成说完了，三皇子半天没说话，手中把玩着书桌上的一个山水纹的灵璧石，眼睛盯着书桌。 曹建成显然是很着急，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不见三皇子开口，已经急的道：“三皇子，这件事有点失控了，齐景灏他们救人的时候，夹杂在流民中的敕勒人可能已经暴露了……不对，应该说齐景灏那帮人早就知道了流民中有敕勒人。他们用的根本就是对付敌人的手段！” 说了一大堆看见三皇子还没有说话，急的继续道：“若是皇上知道了……” “急什么？”三皇子终于缓慢的开口了，盯着曹建成：“知道了又如何？大量流民北上，敕勒人又不是傻子，看到了机会于是混在人群中，这有什么奇怪的？皇上会马上想到你曹建成？” 曹建成顿时脸就紫涨起来，过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道：“敕勒人又不是活腻歪了，就算是几百人上千人，进了中原就和蝼蚁一样，何况还是来京畿重地……他们又不傻，为什么要来送死？这一点皇上应该，也许会想到……” 三皇子终于站了起来，手中依然把玩着灵璧石，淡淡的道：“放心，牵连不到你身上。只不过这些人未免太无用了，一个妇道人家都抓不住。” 曹建成因为三皇子的话，还有镇定的样子，终于也被感染的镇定了一些，道：“三皇子，现在怎么办？那些敕勒人……咱们怎么通知一下，让他们……” 三皇子重重的摇头：“到了京城，就绝对不能接触他们了！京城的耳目众多，就算是做的在机密，也有可能暴露。” 曹建成也绝对不想接触的，听到了忙点头答应，道：“但是……这些人不听指挥怎么办？现在已经……” “现在已经如此了，就顺其自然，他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好了。流民大量北上，威胁京师，这件事已经办成了。皇上自然会追究太子的责任。”三皇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只是到底不能两全其美，这样的话，反而成全了齐景灏。” 曹建成一顿，事情太多了，他都已经有点晕头了：“什么？” “皇上必定会派人去宁夏府，而且很有可能是齐景灏……尤其是齐景灏晚上还出了个风头，救出来了公主，皇上必定会心中感激，于是给齐景灏这个机会。”三皇子说着，终于抬眸正眼看曹建成。 曹建成顿时脸色都变了，紧张的脸上的横肉自己乱颤，结结巴巴的道：“三，三皇子，那可怎么好……齐景灏那小子，可是咬着牙和着血的恨我呢！若是叫他去了宁夏城，这不是……防备了十几年，到底没有防住？” “去了叫他回不来。”三皇子本还想看看曹建成有没有什么办法，但是看到他惊慌失措成了这样，心中就厌恶起来了，不争气的东西！ 只能将自己早布置好的主意说出来：“我在宁夏城那边的人全都会准备好，他在路上我就会给他准备一个大礼……宁夏城那边自己人很多礼，齐景灏是收不完的，会一直到他收不了了为止。” 曹建成大喜，忙道：“那是要怎么做？” 三皇子看了他一眼：“亏你还是行军打仗的出身，能怎么做？军机军机，保证机密才能抢得先机。若是失了先机，就预示着失败——只要把齐景灏的行动随时给那边的人，那耶律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曹建成一下明白了，喜得忙点头：“懂了！这一次真的要让齐景灏死在宁夏府！” “那么接下来……京城这边咱们什么都不做？这么好的机会，流民来了有几万人！若是搞出什么大的乱子来，太子就更加翻身不得了。”曹建成邀功一般的说着。 三皇子摇头道：“来了便已经成功了，接下来什么都不要做，出不出乱子，已经不重要的。” 曹建成点头：“好，那就……不管了。”顿了顿又道：“齐景灏那小子别看年纪不大，但是狡猾的很，而且人缘奇好，去了卫所没多久，倒是结交了不少的朋友……宁夏府那边，真的要布置的非常细致，才能算计到这小子。” 三皇子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慢慢的踱步到了窗前，看着窗户外面的一丛花丛，花已经凋谢了，破败而了无生机。 他淡淡的道：“你回去吧。不要在做什么，只看着好了。” 曹建成答应了，这才安心的退了出去，出去了之后，在门口站立了一会儿，凝神不知道想什么呢，过了一会儿才迈步出去了。 三皇子依然看着外面的花丛，安安静静的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脚步声出去很久了，才缓慢的道：“来人，召栾楼。” 一个小厮答应着去了，一会儿，一个侍卫装扮的人进来了，躬身：“三皇子。” 三皇子并不回头，只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兴庆城，跟那几个人说，与耶律默契配合，一定要让齐景灏永远留在西北荒漠回不来！” “是！” “去吧。”三皇子并没有其他的吩咐。 侍卫栾楼便出去了。 三皇子凝神仔细想了想。 这件事办的算是很成功。虽然在曹建成面前，他装作是事情办的不算很完美，无意中成全了齐景灏去西北。但其实三皇子真正希望的，就是调走齐景灏，叫他去西北。 齐景灏去了西北，府里只有婆媳两个，三皇子想要得到的，用尽了手段也要得到。 第二百八十六章远虑 不错，这一切全都是三皇子的计策。 大量流民北上来京师，就是三皇子和曹建成用的手段。这么做是为了对付太子。 宁夏府的巡抚、知府全都是太子的人，尤其是知府梁津民，更是太子亲自保举的，而且还算是皇后娘家理国公府的一个出了五服的远方亲戚。 太子很明显在布局西北，这跟齐景灏也有一定的关系。齐腾虽然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但是齐家在西北的势力一直都还在，只要齐景灏去了西北，那边的人必定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对他推崇起来。 也就是说，西北几乎算是齐家的。 而太子在查处静夜寺的事情的时候得到了齐景灏的帮助，太子已经断定齐景灏会站在他那边，所以太子提前布局西北，就是要将这一片势力划到他那边去，占得先机。 西北的人信服齐腾，齐景灏若是能在那边高呼一声，必定获得相应。太子不但巩固了和齐景灏之间的联系，还拿下了西北一片。 太子布局，三皇子必定也不可能干看着，稍微想想，就能想的到太子的盘算。 而三皇子肯定不会叫太子如意。这一次流民北上，就是三皇子的计谋。十几年前，曹建成用阴谋暗算了齐腾，而现在三皇子用的手段，和十几年前的阴谋也有些相似。 曹建成始终有几个心腹在西北混迹，就是十几年前暗算齐腾的人。而十几年前暗算齐腾的时候，曹建成是勾结了敕勒人的。 如今那个敕勒人，耶律骨笪真，已经成为了一个部族的首领。 三皇子让曹建成将他的心腹两三个调入了宁夏府这边，进入了军队。这几个人一直在西北混，调来调去的倒是很容易，他们自己就有门路。 然后三皇子又让曹建成和这个耶律联系上，趁着西北前年就开始的大旱，百姓们开始携儿带女出门讨饭的时候，在人群中宣扬京城一带大丰收，到处都是吃的喝的，京城的人都富得流油，田地里倒得都是牛奶，白面馒头到处扔的都是。 在灾民中说这样的话是很蛊惑人心的，不需要太多的人，一百来人，甚至只需要几十个人，带头往京城走，那么大部分人就都会跟着，后面的稀里糊涂全都跟着了。 宁夏府出了这么大的灾情，并且数万灾民来了京城，穷困京师，对京畿防卫已经造成了一定的威胁——这些罪名已经够砍宁夏府那边的官员八回脑袋了。 而宁夏府的巡抚、知府都是太子的人，太子必定被牵连，必定脱不了干系。 这就是三皇子的如意算盘。 而且，三皇子也提前想到了，宁夏府大乱，皇上很有可能会选齐景灏过去。之前皇上对齐景灏的种种测试，还专门将他调去了卫所，分明是让他多学一些当将军的军事知识，另外也给他结交其他有军事才能的人的机会。 这一切都说明皇上要重用齐景灏，那么眼前这个机会，皇上肯定会派齐景灏去。 只要齐景灏去了宁夏府，三皇子会动用一切手段，动用一切自己人，对付齐景灏，一定让他不能活着回来！ 这就是三皇子的一箭双雕。 流民和混迹其中的敕勒人来到了京城之后，三皇子几乎是一步一步教他们怎么做。宁阳公主在皇家寺庙的事情，当然是他派人透露给敕勒人的，叫他们去抓公主。只要抓了宁阳，不管最后是弄死了她，还是被救回来了，太子脸上都不会好看。 宁阳和太子同是皇后生的，是同母的亲兄妹。宁阳被敕勒人抓去，遭受了什么不用想都能知道，这样的事情对太子的脸面是个打击，太子的威严会因为这件事而严重受挫。 虽然皇上派了精兵一支，宛然无恙把宁阳给救回来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什么，只不过打击太子脸面的事情没有做成而已。 但是宁夏府的流民事件，太子依然脱不了干系。而皇上派齐景灏去西北的心，怕是反而更加坚定了一些。 一切都在三皇子的算计之中。 …… 齐府。 夫妻俩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唐青鸾还是检查了一下，结果发现手臂上有些擦伤的，虽然不严重，但是唐青鸾还是大惊小怪的赶紧去拿药箱子，给他上药。 “到了什么时候也别忘了保护自己。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我，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这时候出府去？”唐青鸾小心的用干净的棉花沾了些消炎水，给他擦着。 齐景灏好笑，也就半躺在榻上，由着她把自己胳膊上的一点小伤仔细的上药包扎。 “你说城外面住的人都很危险吗？荣晓茶的夫家住在镇上，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唐青鸾又道。 齐景灏忙道：“这个你放心，就算是有灾民进了他们镇子，也和京城一样，暂时不会惹事。灾民要的是吃的，又不是来攻城的。而官府肯定会想办法。” “皇上赶紧想办法啊，从发现到现在已经多长时间了，还没有想出来主意？”唐青鸾用棉纱将严重一点的地方包了一圈，保护住伤口，也保持透气。然后又检查其他地方，担心还有这样的擦伤。 “皇上面对的就不单单是灾民的问题了。灾民是怎么形成的？西北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原本经常往东走的灾民是怎么跑北边来了……等等等的，这些事情就多了，再要是西北官场这样那样的事情，更加说不清楚。” 唐青鸾发现他膝盖也破了一点，赶紧的用药擦拭，低声埋怨：“还说没事，这么多的伤！这些小伤口也不能小觑，要是……”不想说严重的话，擦拭了伤口抹上药，埋怨：“为什么这些破事总想到你？” 齐景灏‘噗嗤’笑了，伸手把她搂住了翻身压在了下面，亲着她的额头，鼻尖，嘴唇，柔声道：“你心疼了？” “嗯，心疼……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保护好你自己。”唐青鸾伸手搂着他的脖子。 齐景灏的心顿时柔软的好像要化了一样，整颗心都像是落在了温暖的棉花里，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这种被人惦记，被人呵护的感觉，他还从没有过。 温软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唇舌交缠…… 第二百八十七章出征 一个婆子在窗户外面禀报：“二爷，奶，前面来了个太监，说皇上下旨召二爷您进宫呢。” 屋里榻上，夫妻俩抬身起来，都有些愕然。唐青鸾道：“又有什么事？” “不知道。”齐景灏摇头起身下来，心里倒是琢磨，难不成是宁阳公主已经跟皇上告状了？不过这个念头才起来又被他否决了，不大可能，宁阳的心思怕是不敢叫皇上知道，皇上知道了反过来必定怪罪宁阳，说不定严重治罪都有可能。 给皇后告状倒是有可能知道，但必定也是被约束制止，不可能还纵容。 齐景灏回里屋换了件衣裳，出来跟唐青鸾道：“我进宫去看看什么事，你还是不要出府，这些事……” 唐青鸾忙道：“我知道，这些事情我来安排好了，你不用管了，放心，我绝对不会出府的。你专注你的事情好了。”说着又对他道：“小心一些。” 齐景灏笑着点头：“知道了。”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这才出门骑马，往皇宫而来。 到了宫里御书房，太监进去禀报他来了，几乎是马上皇上就命他进去了。 齐景灏进了御书房，却看见近卫营的指挥使也在，还有另外的几个身穿铠甲的武官，但不眼熟，不知道是从哪个驻地回来的？ 齐景灏上前行礼，皇上道：“免礼。”等他起来，就道：“昨晚上去皇家寺庙救出宁阳公主，你是立了大功的。” 齐景灏忙道：“这是微臣的本分。” 皇上站起来，背着手在御案后面走来走去的，问道：“外面的流民情况如何？” 齐景灏等了一会儿，因为不知道是不是问自己，转头看见指挥使正看着自己，显然是提醒自己，这是问自己呢。 忙道：“流民基本上都是逃荒的，从目前来看，应该是西城门方向的人最多……这也是因为他们就是从西边过来的。其次是北门，而东门南门方向人要少很多，如果有什么事情，从这两个方向可以出城。” 皇上问道：“你看人数大约多少？” 齐景灏琢磨了一下，说道：“臣看了看西城门的情况，少不了三万人……预计的话，五万到六万？”说着去看指挥使。 指挥使点头，显然他之前也是预计的差不多。 皇上点头，皱眉道：“这么多人……” 齐景灏道：“皇上，要想办法先给饥民找些吃的，这些人都是饥寒交迫来的。” 正说着，却看见皇上从御案后面出来，走到了另一面墙前面，一伸手将墙上挂着的一卷卷轴放了下来，而这是一面地图。 齐景灏于是闭上了嘴。皇上找自己来，不是说饥民的事。 果然，皇上道：“饥民的事情，朕已经交给了户部、吏部等部。朕找你来，是说这些饥民来的地方……”说着用手指了指西北部：“这片地方，你可研究过？” 齐景灏往前走了走，看清楚皇上指的地方，叫兴庆城，属于宁夏府，是九边重镇之一。宁夏府里京城两千多里地，而在地图上，宁夏府是正好位于嘉峪关和京城的中间。 这地方齐景灏虽然没去过，但是很熟悉，点头道：“研究过一些。” 皇上就道：“说说，”一顿马上又道：“只说当地驻防和百姓的情况。” 齐景灏就道：“驻防和嘉峪关差不多，既然是九边重镇，军事位置是非常重要的，宁夏府就是边关，往西就是西夏、敕勒等等的部族。和我们常有些摩擦，倒是没有北方的鞑靼、蒙古那么频繁，不过也是我们的一个心头之患。” “至于百姓的情况，那边的土地粘性大，种不出来什么，基本上即便是风调雨顺的丰收，也不会如江南，北方那边鱼粮满仓，更何况那边风沙大，常年缺雨干旱，十年倒有九年荒。所以那边的百姓十年里有九年都会出来逃荒。”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不过今年这样的情况还是很少见的，因为西北的人逃荒，基本都是去南边、东边，鱼米之乡是不会缺吃少穿的，这也几乎成了当地的传统……很少听说来北方逃荒的，北方也常遇到旱年，他们就没这个传统，来北方逃荒。” “更不要说如今已经是九月，眼看进入十月，北方这边会天寒地冻，这些逃荒的人怎么会往一天冷似一天的北方过来？” 皇上听得点头，道：“所以说必定是有人在这些人中蛊惑了？” 齐景灏点头：“既然是已经确定这些人中混了敕勒人，那么就很明显，是敕勒人蛊惑了逃荒的人来北方……蛊惑他们其实很简单，只在人群中散布一下北方这边大丰收，有吃有穿什么的，只要是一些人先往这边走，那么大部分人也就会跟着。” “而敕勒人的目的，自然是来京城做些什么勾当。” 皇上点头，又是沉吟了半天，才道：“宁夏府的巡抚来了信，这些流民一来是逃荒，二来宁夏府那边有流言，说敕勒人的大军即将攻打宁夏府，宁夏府那边如今已经是人心惶惶，而宁夏府守军，也有军心不稳的情况……” 说到这里，皇上停顿了一下。 齐景灏心中微微一动，难道皇上要派自己去宁夏府？ 虽然不是嘉峪关，但这也是难得的机会！他几乎都没有多想，已经道：“皇上如果需要人去宁夏府，臣愿前往！” 皇上并没有马上说话，但是却已经看着指挥使脸上有了笑意。指挥使也带着笑意，忙躬身点头。 皇上先找指挥使来，就是询问齐景灏在近卫营的情况，指挥使说了救公主的事情，皇上对齐景灏便更加有了些信心。 想到这里，皇上便道：“朕找你来，就是这个意思。宁夏府守军现在缺乏能干的领军之将，朕思来想去，你比较合适，西北那边你也熟悉……既然你愿意，那么，齐景灏听封。” 齐景灏跪下了：“臣在。” “封齐景灏为征西将军，带领副将王格骁、聂树臣，领兵三万，明日出发前往宁夏府，查清敕勒人企图，随时回报！” 第二百八十八章分别 齐景灏回到了府里。 一路上又是激动又是失落。 激动的是终于可以带兵了，终于可以去西北了。虽然这一次去的是宁夏府，不是嘉峪关，但起码离嘉峪关近了很多。 他一直都想要查清楚自己父亲的事情，但打仗的事情自然是需要到打仗的地方去查，在京城是查不清楚的，所以他一直在等机会。 失落的当然是要离开自己心爱的娘子了。 一想到要跟唐青鸾分开，齐景灏失落的心情和要去西北的激动心情可谓差不多。就这样回到了家里，马上进了后宅，先跟唐青鸾说这件事。 唐青鸾坐在房里其实也在想，皇上这个节骨眼上找齐景灏去做什么？饥民是从西北过来的，而齐景灏可以说是很了解西北的人…… 正想着齐景灏回来了，甚至没开口，唐青鸾只看他的神情，就已经心里有些准备了。 齐景灏脸上很少出现现在这样的神情，即期待又忐忑，进了门之后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有些烁烁，又有些不舍…… 果然，齐景灏犹豫了一下，便道：“皇上已经命我带兵去宁夏府了，明天就出发……” 唐青鸾咬住了嘴唇，脸蛋一下煞白。 齐景灏顿时心疼无比，那激动的心情被抵消了不少，过来揽住了她的腰，抱紧了她：“我一直都想去嘉峪关，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如今……这是个机会，我只是对不起你，咱们才成亲，我就要离开你……” 唐青鸾的心本来是一直提着的，就怕他说出来叫她难受的消息，但是现在真的听到了，失望是很失望，但同时也理解。 齐景灏是她男人，他一直想的什么，她自然知道。齐景灏想要去嘉峪关，想要查清楚他父亲的死因，唐青鸾也很希望他能查清楚。 心里也明白，若是要查清楚，必定是要去嘉峪关的。 所以心提的高高的，然后一下子沉到了底，接着就说服自己，要接受这个事实。 “明天就出发？这么着急吗？你……怎么去呀？带人去还是就你自己去？”唐青鸾问道。 齐景灏听她这样问，显然是已经接受了，心中又有些感动，自己的老婆确实不是一般的女子可以比的。 低头先吻了她好一会儿，看着她唇红红的，脸蛋也恢复了红红的，这才松开了她，道：“既然是军情，当然就不宜拖延。我带着人去，皇上给我配了两个副将，其中一个还是我近卫营的兄弟。另一个倒是有缘，在城门楼上见过一面。还有三万人马。” 唐青鸾还是挺意外的，‘哦’了一声道：“那还行……”带着人马去，起码不会担心去了水土不服，当地的兵将也不服他，然后各种暗算什么的。 “放心，那边的守军是一团乱，好像也没有什么领兵之人，而对付的敕勒人和西夏人，也没有北边的鞑靼人那么凶悍。” 齐景灏说了些安慰的话。 唐青鸾点点头，有些茫然，顿了顿才道：“明天就出发……这就要准备东西了！”她一下想了起来：“别的不说，衣物什么的总要带几件。” 齐景灏还要去和母亲回禀，因此点头：“你先收拾着，我去跟母亲说一声。” 唐青鸾点头，也顾不上想太多，赶紧去内室找齐景灏的衣裳，打开了柜子，又茫然了一下。毕竟夫妻成亲之后从没有分开过，这么快就给齐景灏收拾出门的衣物了，她心里的失落难过是难以言表的。 不过唐青鸾了解齐景灏，齐景灏必须去。 她呆了一会儿，也就打起精神了，男人总要出去，成天待在家里本就不是正经的事。出去立一番事业，这就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 打起精神，将齐景灏的衣裳翻出来一些，准备了秋天和冬天穿的衣物。长衫、靴子等等全都准备齐备。 准备了这些，又去准备药材，药材她这里是常备的，需要准备什么也是心里很有数的，紫苏她们几个打下手，倒是很快准备了一箱子常用的药材。 准备好了，也到了午饭时间，于是去前院一起吃饭。齐夫人已经知道了，看样子倒是比唐青鸾镇定许多，一直在叮嘱齐景灏出门注意什么，在边关要注意什么。 叮嘱最多的，自然是叫他有防备的心，不管对谁，防备之心不可无。 齐景灏一一的答应着。 齐夫人果然比唐青鸾镇定，吃了午饭跟着一块儿过来，检查唐青鸾给收拾的东西，长衫什么的其实可以少带一些，毕竟是去打仗，带着装满衣物的大箱子实在不像样，更何况万一要赶路，也不适宜带太多。 两件薄长衫，两件厚长衫，两套里面的内衫，还有些夹袄什么的。最主要的是靴子，出门在外，尤其是在外面打仗，一定要带足了靴子，甚至布鞋都要带两双，预防有了什么不一定的事情，总不至于没鞋穿。 在齐夫人的指导下，唐青鸾给齐景灏收拾了一个小箱子的衣物，倒是药材准备一大箱子。这个齐夫人也点头，一定叫带上。 齐景灏自己也觉着药材是有用的东西，带多少都不为过，不但是自己，兵士或者身边的人都可能会用到。 准备了一天，用过了晚饭，齐夫人早早就回了前院，也给他们小夫妻多些时间。 齐景灏下午的时候还出门了一趟，分别去找了聂树臣和王格骁。 聂树臣虽然是平原侯府的公子，不过是四房院的，皇太后身份再高，平原侯府也不可能弄四个爵位在手里。所以基本上爵位他是够不着，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个，倒是喜欢舞枪弄棒，也比较正直仗义，在皇上那里也是被点过名的。 而王格骁，则是贫苦出身，家里世代都是军籍，当兵的出身，一步步走到守卫营千总的位置。如今能去边关打仗，这也是他一个机会，晋级的机会。 他们两人全都得到了消息，正在加紧准备中。 而齐景灏领的三万人马，正是京畿预备守卫营的三万人。预备守卫营，就是预备兵，哪里需要就去哪里的。如今西北边关需要兵马，便被调往西北。 齐景灏还要去兵部领征西将军的印信，兵符等等的，一套手续下来，也到了酉时许了。忙又去了一趟唐家，给岳父岳母禀报了情况。 唐东洲和唐大太太自然是叮嘱小心什么的。从唐家出来，齐景灏便没有耽误，赶紧的回府。 第二百八十九章难舍 屋里很热。 不过门窗依然是紧闭，齐景灏从小屋出来，因为洗了个凉水澡，身上倒是挺凉的，来把唐青鸾搂在怀里，唐青鸾顿时觉着自己也凉快了一些。 “对了，我下午想起来要问你的。你军中带没有带军医？照理说应该有对吧？万一路上有什么……或者打仗的时候，更需要军医。” 唐青鸾问道。 齐景灏‘噗嗤’笑了：“你倒真是忘不了……” 唐青鸾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他回答，抬头看他：“你是不是也不知道？” 齐景灏就讪然笑着道：“我确实不知道……既然是预备守卫营，那么军营中的各个职位应该是齐备的，军医自然也有，放心好了。” 唐青鸾听他这样说，觉着也是这个道理，点头道：“对呀，应该是这样……应该是有的。” 齐景灏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低头在她唇上亲着，柔声道：“别担心我，还是那句话，我有你，有母亲，有牵挂就不会鲁莽行事，会很小心的……何况，父亲的事情还没有明白，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唐青鸾听了这话点头，齐景灏这一点是很清醒的，她还是比较放心。 看见她自从知道了之后就一直颦着的眉头，不曾舒展的容颜，齐景灏心中万分的不舍，用脸蹭着她的脸，低低的道：“别这样……让我看见你高高兴兴的，我也会高兴。” 说着又压到了她…… …… 夫妻离别在即，这一晚上的难分难舍自然难以言尽。 第二天，齐景灏早早的起来，城里城外还有好些的饥民，他们大军需要早早的从人最少的东城门出去，集合的时间是寅时正，天都没亮的时候。 齐景灏起来的更早，寅时不到就起来了，起来主要是安排一下府里的事情。梁潜他们几个从小跟着他，就是想要跟着去打仗的。但是现在府里却是需要人。城里还有饥民，齐景灏怎么能把他们带走？ 将他们几个叫到跟前，商量谁留下，当然谁都不愿意留下。最后才定下，就关绍留下好了，关绍才成亲一个来月，应该留下。 关绍尽管很想去，却也无奈只能答应。 齐景灏将护卫全都交给了关绍，他手下的人其实不少，四五十人全都留下，他只带梁潜和雷豹两人走。 至于城里的饥民，可能太太和奶奶那边还要施粥什么的，齐景灏吩咐关绍一定要做好准备，并且一定不能让夫人和奶奶出门。 关绍一一答应着。整顿好了，齐景灏告别了妻子和母亲，便出发了。 唐青鸾心里想的是不去送齐景灏的，但是却又忍不住，依然是来到了府门前送他，却有被齐景灏叫回去，因为外面还是不安全。 回到了内院，失魂落魄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一上午就这样呆呆的过去了，午饭的时候紫苏才回禀：“早上的时候是夫人那边叫人去城门楼上发馒头，夫人还差点出门了。” 唐青鸾一下回神了，吓了一跳：“夫人为什么要出门？” “说是想去城门楼上看看情况，想要开粥棚……关绍好容易的给拦住了。外面还不平静，城门还是没开，官府到底要怎么做还都不知道呢，现在出去到底还是很危险的。”紫苏道。 唐青鸾忙点头，确实不能出门。 她也不能就这样失魂落魄下去，日子还是要过的。于是打起精神去齐夫人那边，跟齐夫人说好了，施粥这件事自己来办，顺便还要施一些药汤什么的，不过暂时不能着急，选好了地方，做好了准备。 齐夫人也就答应了。 唐青鸾虽然说得不着急，不过心里知道，岂能不着急。从城门楼往下吊一些馒头下去，始终只能让城门周围的一些人吃上，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的饥民依然是饿着的，这都两天了，何况饥民可能是饿着肚子来的，都不知道饿了多长时间了，多拖一天都不利。 原本齐景灏说好了，帮着她联系一些大户人家，一起施粥的，但是齐景灏突然的接了命令出发了，就只能她自己想办法了。 首先想到的两个人就是叶柳和郭湘，她们两人都是大户人家出身，开个粥棚自然是没什么要紧的。 不过转而一想，这两人似乎都有些不方便的地方。 叶柳很快就要嫁人了，肯定是顾不上这个，而郭湘是理国公府的表小姐而已，让她提出来让理国公府去开粥棚，她未必开的了这个口。 想了半天也没合适的，唐青鸾觉着还是算了，还是尽量自己办这件事，没必要把谁扯进来。一来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自己找去了说出来，人家可能不愿意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二来这事还是有些风险的，外面都是灾民，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没必要叫别人涉险。 这样想着，也就定了，先自己开。 也许看见自家开了粥棚，有宅心仁厚的大户人家愿意跟随的，那么人多力量大，也不用逼着谁来谁不来的，由人家自己决定好了。 想好了，唐青鸾就找来关绍，问他城外的情况，哪里的灾民少？ 关绍道：“西城门口是最多的，都想进城。别的城门口人少的，远处的就知道了，也没法出城去看看。我们这几天都是在西城门吊馒头下去，人太多了，为了块馒头能打起来……横竖这只是权宜之计，是要想个办法在外面设粥棚。” 唐青鸾道：“说是东城门的人最少？” 关绍点头，又道：“不过奶，咱们不用一定要在城门口设粥棚啊，这些饥民挤在城门口，是为了城门一开就进来……咱们若是能在远点的地方设粥棚，倒是能把他们引开。” 对呀！唐青鸾突然被提醒了。 “不错，在远处开……还可以更远，通州、昌平的都可以，分散到各个镇多开几个，让这些人彻底分散了，越散越好。”唐青鸾一下想到了：“这样也不用所有的人都去一个粥摊子，挤翻了打起来的。” 关绍也点头：“奶这主意好！” 第二百九十章施粥 不过唐青鸾马上又想到了不妥当的地方，摇头道：“不不，不应该分散到镇上，这不是把灾民往镇子上引了，应该是在官道上，或者没人的山脚下，开阔的什么地方……” 这么说着已经想好了，吩咐关绍道：“你找人出去看看吧，找找这样的地方，官道都尽量不要，最好是大片的开阔地，山脚下或者是人烟少的地方。京城这么大，这样的地方应该不少，远一点没关系，就是要把这些人引的远点。” 关绍也明白了奶的意思，点头道：“是，小的明白了，今天就叫人出去找。”躬身答应着去了。 唐青鸾这边又叫人将厨房的厨娘找来，问了问这两天粮食的情况。 厨娘已经诉苦道：“奶，这样多少粮食也扛不住啊，买了几车的粮食，就这两天的馒头已经用去了一半！” 唐青鸾也知道，这样给馒头肯定不是长久之计，长久的依然还是施粥最合适，中原地大物博，每年都有闹饥荒的地方，施粥是多少年来实践得出来的经验，自然是最有道理的。 又叫紫苏去把采买的管家找来，问了问外面的情况。 “粮食已经涨价了，尤其是城里最大的粮食铺子叫汤米居的，不但是涨价了，现在还开始囤货惜售！他们这个铺子是京城最大的，很多小铺子都看他们的脸色行事。他们要是开始囤货，估计过不了两天小铺子们都会跟风开始涨价，并且囤货惜售。小的这几天都在打听，很多都开始不卖了。” 唐青鸾点点头道：“这样，今天晚上你再去转一圈，城里有多少家卖粮食的，能买多少买多少，不过尽量不要惊动别人，多找些下人，分散一些，不要引人注目。” 管家答应着去了。 唐青鸾又吩咐厨娘：“今天晚上就不用蒸馒头了，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而且只在城门周围发，吃着馒头的人说不定就只是那一些，吃不着的就还是吃不着。还是要想办法施粥。” 厨娘自然是连连点头：“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叫厨娘也下去了。 晚上的时候，齐夫人那边知道厨房没有蒸馒头，便问怎么回事，唐青鸾忙亲自过去解释了一下。 齐夫人听她说的也有道理，点头道：“如此就不蒸了，确实，估计能吃着的可能也就是一些身强力壮的人，反而越是老弱病残越吃不着。” 想了想又问：“施粥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唐青鸾道：“已经安排人去看看周围的情况，儿媳妇想的是，在京城周围的山脚下或者人烟少的地方，多少几个分散的点施粥，多远都没关系，几里外甚至还更好，这样灾民也不用挤在一起。可以把他们分开。” 齐夫人一听很赞同的点头：“这很好！是个好主意。” 正好，出去查看了一下午的人回来了，禀报了关绍，关绍进来回禀情况，唐青鸾叫他进来。 “找到了三处，一处是通州方向，就是咱们二爷原本呆的那个近卫营卫所附近，那里是个好地方，灾民若是在那边抢起来什么的，卫所的人可以帮忙。还有两处一个在后山脚下，一个在老城那边的官道上，一段废弃的官道。” 这三个地方唐青鸾虽然没去过，但是听关绍说人烟比较少的，便也点头同意，又道：“今晚上就派人去这三个地方搭粥棚子……先只弄去两个灶台就行了，明早上去熬粥。准备好人手，在这三个地方平均放上最多的人，预防出事。” 顿了顿又道：“明天一早去找五城兵马司，请他们也派些人手给我们……我们这也是为城里解围，如果外面就有吃的，城门口的人少了，他们当然轻松一些。” 关绍忙点头：“是，小的还会去找忠靖侯世子爷调些人手，他肯定会帮忙。” 唐青鸾点头：“能想到的都可以去，人手越多越好。并且，这三个点还是不够，还是要继续找，远点没关系，只要远离人群就行。” 关绍答应着，看见奶没有吩咐了，忙下去准备。 齐夫人在旁边看唐青鸾安排的头头是道，倒是比自己想的周到多了，便就放心的交给唐青鸾。 这天晚上基本上是找人手，跑来跑去的事情，忙碌了两晚上的厨房倒是清闲了很多。 施粥的地方，唐青鸾只要求有一张桌子两张灶台，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准备，主要就是防备人多了，再给挤得乱七八糟的，搭的再漂亮也没用。 这样简单也很好准备，灶台就用一般酒楼里用的那种活动的灶台，府里就有几个。找到了大的铁锅，晚上就给运去放好了。柴火什么的就地取材。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唐青鸾让关绍背上弓箭：“万一真的乱起来了，可以用来吓唬吓唬人。你们所有人也都机灵一点，看见万一情况失控，就自己赶紧的跑，一些大米柴火的丢了都不要紧，要保证人没事。” 关绍点头称是。 带着东西依然是从东门出去，到了地方开始熬粥。 京城城门这边，先不告诉这两天发馒头的西城门，而是在北城门和南城门周围喊，告诉灾民哪里哪里施粥呢，赶紧去领。 西城门这边就不说，叫他们自己慢慢知道去，知道了慢慢找去。 三个地方选的都不近，而且一开始很多人确实不知道，知道也找不到地方，满地方的乱找，因此各个粥棚全都熬好了几锅粥，人居然不多。 关绍在卫所附近这个粥棚，看见过来吃粥的灾民不多还有点着急，正好卫所的人看见这边有情况过来询问，关绍忙就笑着拱手作揖的：“我们是齐二爷府上的，齐奶叫我们在这边施粥，这会儿人还不多，若是人多起来了，还请多多关照一下。” 卫所的人一听说是齐景灏府上的，倒是很客气，答应了还忙回去跟指挥使说了，指挥使听说了，出来站在高处看了看，跟放哨的兵士吩咐，盯着点，若是有事赶紧过去帮忙。 第二百九十一章维持秩序 关绍一看这边没问题，放了心正要走，正好另一个后山脚下的粥棚的人赶了过来，跑的气喘吁吁的大声喊：“快去那边，一大批的人一下子过去了，有点乱！” 关绍就忙带着人跑去那个点。 离得还有段距离，就看见那边已经是人山人海的，看起来没有上千也有八百人。 关绍就叫跟着自己的几个人从两边绕着去前面的施粥地方，自己则是看了看周围，找了个山坡跑了上去。 从山坡上面爬上了一棵树，下面的情况就能看的清清楚楚了，无数人一起往灶台前拥，简直都要把灶台掀翻了。 熬粥的小厮们一个劲的喊着：“不要挤了，不要挤了，再挤锅翻了！” 然后后面的人听不到，也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为了吃上粥还是一个劲的往前挤。 关绍将背着的弓箭拿了下来，看准了后面一个往前挤得人，那人也不知道是饿极了还是专门捣乱的，挤得前面根本都动不了了，他甚至还找另一个能挤的地方往前挤。 关绍用箭一支瞄着那个人。 当然，不是要射他，而是盯准了，那个人再次的绕路想要找个空隙把人往前推得时候，就在他前面是个空隙的一瞬间，关绍一箭出去！ 破空的声音非常的尖利，他就是专门射出这种响箭，震慑这帮人的。那箭飞出去准准的就落在了那个推挤的人面前，擦着他的鼻梁插在他面前的地上！ 那人根本一点防备都没有，吓得大叫了一声：“哎呀！” 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然后抬头看。 很多人都抬头看。 关绍就大声喊道：“全都给我听着！每个人都往后退，先退一步，我看看谁敢往前迈步，我一箭射死他！听到了没有？退！” 前面的小厮们也在大喊：“退退，往后退！” 跟着关绍来的几个小厮也到了跟前了，大声叫着，一个甚至从腰后面抽出来一根鞭子，大声喊：“谁不退就等着挨鞭子！” 十几个人大喊着‘退’，把那些人终于喝退了一些，粥锅前面的小厮赶紧的给前面的人施粥，余下的开始维持秩序，大声喊着叫排队。 将近小半个时辰，才算是把持续维持好了，很多人都歪歪斜斜的排在后面，虽然也有不老实的，乱喊快一点什么的，小厮顿时就拿着鞭子过去，将人吓唬住。 足足两个时辰左右，粥锅前面的人才慢慢的少了一些，关绍叫赶紧再煮两锅，不要停。 等他再抬头看天的时候，发现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若是天黑了，这些人里有不老实的，说不定又要动什么心思。 关绍叫小厮偷着将余下没煮的大米背回去，几个人掩护着不要叫人发现了。这时候也想起来了，另外两个点不知道情况如何了，知道不知道天黑了之后把余下的米拿回去。 尽管担心，不过也没时间去看，这边锅里最后的一点粥都被人领了去，于是关绍带着人撤。 等又绕到了东城进城门回府，已经都快到子时了。 到了府里关绍才知道，另一个点到底几袋子米被抢了。 唐青鸾也没睡，正听那个点的小厮禀报情况：“开始还挺好的，后来可能是听说了，突然就来了将近一千人，天啊黑压压的一片一片的，我们怎么都控制不住，赶紧的跑开了。等他们散了我们到粥棚前看情况，锅里的粥是一点都没有，就连生米都叫人给抢去了。” 齐夫人听得摇头：“这些人抢生米干什么？熬好了给他们还不行？” 因为听说粥摊子出了事，齐夫人也过来听听，结果跟着着急半天。 唐青鸾看见关绍回来了，便问关绍那边情况如何，关绍将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唐青鸾点头道：“这样处理是最好的，即没有伤了人，也把粥施完了。” 想了想道：“今天去查看的人又找了三个地方，离得更远。这样，明天叫人去西城门口喊，将这三个地方告知，然后你们今天已经施粥的三个地方明天上午先不要施粥……因为今天一天，必定是很多人都知道了，明天‘慕名’而去的人必定会更多。” “等去了之后看见那几处没有施粥，就去转向别处，中午开始，你们三处在开始施粥，这样走了的人听到了消息会回来一些，但是有些走的久的就不会回来了……虽然让这些饿着肚子的人走不少的地方，但是好歹不用挤在一块儿，也不用到了施粥的地点也抢不到。” 唐青鸾说着，又道：“若是有空闲了，就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老弱病残的，实在走不动的，尽量帮一帮。” 关绍等人听着，点头答应。 这些人走了，子时都过了。 齐夫人对唐青鸾道：“还是你脑子好使啊，我只想着这些人可怜，给他们些吃的，哪里能想到会这么多事呢！” 唐青鸾道：“我也就是想得多而已，也是看情况慢慢来。”又赶紧道：“母亲赶紧去休息吧，您身体也不好，不宜熬这么久的。” 齐夫人也是乏的不行了，点头嘱咐唐青鸾也早点睡，自己便去睡了。 唐青鸾又安顿了一些，便睡下了。第二天早上依然是早早起来，又安排了一下今天的情况。 然后就是在家里等消息，一天同样也是挺焦虑的，怕粥棚出事。又想着齐景灏走到哪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宁夏府，到了那边之后，事情能不能顺利。 一天过去了，今天情况就好了很多，虽然把灾民们调来调去的，不过确实起了作用了，今天一个粥棚子都没发生拥挤的现象。 六个粥棚子，却有好几万的灾民，唐青鸾在家算账都能算得出来，必定还是有大批的灾民没得到消息，不知道，还饿着肚子呢。 于是继续找地方，继续的开粥棚子，好在她之前反应快，买了不少的米粮。而五六天过去了之后，城门口围挤的灾民就已经很少了，大部分都分散在了粥棚旁边，在粥棚旁边安营扎寨，长久住下的样子。 第二百九十二章攀比 唐青鸾开始叫每个粥棚开始煮药汤，施粥的时候一起施药汤，预防痢疾、风寒等等疾病的。 忙忙碌碌的，倒是把跟齐景灏分别的难过心思冲淡了不少。主要也是忙不过来，根本没时间想难过的事情。 过了几天，有些大户人家也开始施粥了，有些用心的，也和齐家一样，远远的找地方，有些不用心的，就直接在城门口摆个粥摊子。 但是不管在哪里，这个时候已经是锦上添花了，粥棚子越多，灾民们越分散，吃得也越饱，也不会闹事了。 城门在关闭了八天之后，终于开了。 开开了城门，并没有外面的灾民一涌的挤进城来，反倒是先进来的那些灾民都赶紧的出去，外面有施粥的，每天都能吃两顿，在城里反倒是被人轰来轰去的，大部分的人都躲着他们，也吃不饱。 当然，城门一开，禁卫军就协同把守城门，这个时候若是还进城的灾民，那可能就不是灾民了，而是敕勒人。 张开了口袋等着抓这些人。 不过那些敕勒人显然不傻，一看流民的情况京城已经控制住了，他们想要趁乱打劫是不可能了，估计应该是早跑了，横竖是再也没看见人。 又过了几天，城里基本已经恢复了秩序，大户人家的女眷们也开始互相走动起来，和以前一样了。 就在唐青鸾觉着这件事已经差不多正常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而官府这么多天了，也应该有办法了的时候，却出了点小事。 关绍这天回来带着一脸的怒气，过来禀报道：“楮国公府那一家子简直失心疯！看别人施粥，他们也施粥，施粥就施粥吧，如今城门已经开了，多少大户人家都来施粥，谁也不会拦着。可他们偏偏就跟我们过不去，专找我们施粥的地方摆粥摊子。” 唐青鸾一听忙问：“怎么，你们还跟他们冲突了？” 关绍道：“主要是他们故意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去泉眼舀水，他们抢着先去，故意慢慢腾腾的，舀水舀一天！几个人轮流不断的在霸占着泉眼……后山脚下周围并没有水源，只能靠那个泉眼。” 唐青鸾奇怪的转头看齐夫人：“他们这么做是为什么？有什么意思？” 齐夫人今天才出去，和齐大太太去了一趟忠靖侯府的，可能是听了一些议论，便道：“这不是名声出去了？咱们头一个施粥的，也是因为咱们施粥，城门口的灾民才散了，城门才能打开，这不大户人家的后宅女眷们都想要出个头，露个脸。” 唐青鸾愕然：“这叫出头露脸？” 齐夫人点头：“是啊。施粥的事情宫里皇太后、皇后全都知道了，听说皇上在上朝的时候还顺嘴提了提这件事，可不，满朝官员都知道了……” 说着看向了唐青鸾：“这都好几天之前的事情了，咱们都不知道。你当为什么，突然大家都热心起来了，你家也开粥棚，我家也开粥棚的？” 唐青鸾一下恍然了，道：“我还当……” 齐夫人一下笑了：“你还当大家都是好心，做好事？” 又摇头看着唐青鸾道：“好些事咱们不知道……楮国公府那边，不用说了必定就是曹映雪和她才过门的三嫂弄的事情，今天你大伯母还说，那个定远侯府的刘玉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跟曹映雪一块儿做生意呢，就这事才发生的时候，不是有京城最大的粮米铺子囤货惜售，而且还率先涨价，你猜是谁家？” 唐青鸾震惊的睁大眼睛：“汤米居难道是刘玉星、曹映雪开的？！” 齐夫人一下子笑了道：“汤米居是刘玉星的母亲的产业，全国各地都有分铺，京城里好几个分铺现在都是刘玉星的嫁妆，刘玉星带着曹映雪学做生意，掌管着这些……当时涨价囤货的那几个铺子，就全都是刘玉星名下的。” 唐青鸾简直惊讶无比，半天才道：“是大伯母说的？哎呀我真的要去大伯母那边坐坐了，不然这些事竟然全都不知道。” 齐夫人好笑：“你大伯母之前哪里知道？只不过是这一次灾民的事情，牵扯的不就是米粮，还有施粥的事情？几个妇人聊着聊着说起来了，你大伯母才听说了，今天赶紧就跟我说了，叫我和你说一声，让你小心着点。” 唐青鸾又是惊讶又是吃惊的，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还真不能小瞧了刘玉星。” 说了会儿这些话，又看到关绍还在等回话，就道：“她们开始施粥了，还不正经的施粥，还抱着跟咱们捣乱的心思……”沉吟了一会儿，转头看齐夫人：“娘，要不咱们就到这里？横竖现在粥摊子多不胜数的，灾民也饿不着，说起来官府也应该想到了把这些人送回去的办法了吧？总不可能叫他们住在这里过冬？” 齐夫人点头：“应该是。”一顿又道：“若是现在我们先停了，倒叫那些人把好名声占去了，好像我们半途而废似得。” 唐青鸾笑了道：“这都没什么，说白了咱们一开始施粥，也不为了名声。” “说的也是。”齐夫人点头，就对关绍道：“那就撤了咱们的粥摊子吧。” 关绍一开始听奶说停了，也是有种不太甘心的感觉，好像自己做了好事，最后却叫别人把风头美名抢了去。 不过看夫人和奶奶似乎都不在意，他也就不在意了，点头道：“”是。 唐青鸾又吩咐：“药汤暂时不要撤，还是继续的熬着。有什么严重的病人就给送到唐家药铺子去，请坐堂大夫给看看。” 关绍依然答应：“是。” 安顿了差不多，关绍就下去了。 第二天关绍就叫小厮们撤了，几个粥棚子同时撤了的。因为现在粥棚子现在确实很多，尽管齐家的全撤了，不过也没有什么影响，周围到处都是吃饭的地方。 楮国公府那边的人依然还是一副找茬的样子，不过一天没看见齐家的粥棚子有人，又撑了几天，都没见人，这才知道人家撤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露脸机会 唐青鸾叫人专门的打听了一下，官府到底是打算怎么办？过了两天也得到了消息，官府是打算派人将这些人一批批的送回西北宁夏府去。 宁夏府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回去继续种地的，官府按照人头免费发种子，免税等等的。 估计这些措施出来，应该会有些效果。 楮国公府。 后院。曹映雪趴在窗户上，手里摇着扇子，心情烦躁的很。 刘玉星从外面进来了，看见了她这副样子忙道：“怎么现在了还热？如今白露都过了，再过几天就是寒露，秋老虎也就热中午这一阵，忍一会儿吧，别扇扇子了，不然小心得了风寒。” 曹映雪一把将扇子放在了榻上，转身看着她道：“三嫂，齐家的粥摊子真的撤了？这几天再也没去吗？” 刘玉星坐在她对面，丫鬟上了茶，她端着茶杯慢悠悠的喝着，点头：“是啊，是撤了……别说他们家，其他也有撤的，也有准备撤的，说的是外面的饥民也会越来越少，很多人都准备回家了。” 曹映雪一听更加的生气，怒道：“好没趣！风头都叫唐青鸾那个女人抢了去！”说到这里就觉着脸上痒痒，很想挠一挠。然后她也挠了。 受伤的地方当然早就好了，但是一道明显的疤痕，就算是男人脸上有这么一道疤都会很影响，更别说她了，容貌算是彻底毁了。 在外面她都是要遮掩一下的，不过现在既然在家里，就不用遮掩。 刘玉星就看见她脸上疤痕附近红了一团，然后挠了一下，指甲划过的地方又白了，看起来有些吓人。 她叹了口气道：“这也没办法，谁叫她最先做这件事……”说到这里又冷哼：“想不到那女人倒是个有心机的，这么危险的事情中能找到这样露脸的机会。” “所以说她惯于耍心机！”曹映雪说了一句。 刘玉星喝了口茶，想了想道：“别生气了，这件事上叫她抢了风头，咱们别的事情上抢回来就是了……皇太后是十月的生辰，这不还有一个来月了？咱们好好准备，讨了皇太后的欢心，不比她做什么施粥的事情强？” 说着去看曹映雪的脸色，见曹映雪依然是面色愠怒。 刘玉星很了解这个小姑子，知道也说些狠的才能让她缓和颜色，因此声音压低了一些道：“她事事要强，不过也未必事事能比人强……她男人不是被派到了西北去？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问题呢。” 果然！这话顿时得到了曹映雪的赞同，曹映雪脸上一下子欢喜起来了，疤痕周围便更红了，看起来更加狰狞一些：“不错！要是齐景灏死在了西北，看唐青鸾还有什么好嘚瑟的！哼，叫她做个寡妇去！” 曹映雪说着手举起来在空中狠狠的划了一些，加重自己的语气，好像这样这件事就肯定了一样。 刘玉星就点头：“所以说你也不要生气了，这些人都是有报应的。顾笙柔……那个贱人，不是也死了？” 她也是说的快了一点，就那么顺嘴的提到了顾笙柔，刚说出来那三个字，就看见曹映雪才缓和的脸色顿时又黑沉黑沉的，忙在后面加上了‘那个贱人’四个字。 曹映雪恶狠狠的道：“我还嫌她死的不够惨！居然自尽了，真的是便宜了她！”说着狠狠的在桌上锤了一下，桌上的杯子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旁边的丫鬟吓了一跳，以为要掉下来了，忙伸手去接。 刘玉星很后悔自己提起顾笙柔来，为了补救忙低声道：“你嫌她不够惨……那也是咱们不知道罢了！背地里她多惨，都不一定呢！你想想，顾笙柔那么一个眼高于顶的人，最后却自尽了……能走这条路，显然是实在活不下去了。” 曹映雪皱着眉头看着她道：“三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刘玉星摇头：“我并不知道什么，不过想都想得到，顾笙柔是忠靖侯夫人的嫡女，却嫁给齐御史的儿子……齐御史就算是个三品官员，可一没有爵位，二没有实权的，顾笙柔嫁给齐景楚，已经算是下嫁了，两家门第差的很大，她是下嫁下嫁！” 强调了一句，然后继续道：“就算是下嫁，可名分还那么的不清不楚。到底算什么？什么平妻啊，又不是生意人家，再说就算是在生意人家，平妻也只是说出来的一个名分而已，其实不还就是妾？” 说着看着曹映雪：“顾笙柔一个侯门嫡女小姐最后去给人当了妾！程思雨那也不是好惹的，在她过了门之后不定怎么收拾她了呢！要不顾笙柔为什么会自尽？” 这话完全说到了曹映雪的心坎里，曹映雪点头道：“这倒是真的！顾笙柔才出嫁好像没几天吧？回家就自尽了，肯定是被程思雨欺负了，说不定被程思雨打的死去活来的！” 刘玉星现在是完全要哄她高兴，点头道：“绝对可能，程思雨人家也是侯门小姐出身，人家凭什么叫你一个妾室在自己跟前碍眼？说起来程思雨和齐景楚不也是成亲没多久？” 说着对曹映雪道：“所以你真不用在向这些人了，恶有恶报！这些人，将来没有一个好报应，唐青鸾也是一样！” 曹映雪狠狠的点点头：“不错！” 说到这里摸了摸自己的脸。说起来顾笙柔的事情也是给曹映雪提了个醒，委屈的嫁出去，就会像顾笙柔那样，落不到什么好结果。 她因为脸被划坏了，她母亲楮国公夫人也是考虑把她低嫁了。没办法，门当户对里是绝对找不到了，只有低嫁，找一个惧怕楮国公权势的人家，才能保证嫁过去了对曹映雪好。 不过曹映雪却已经没有嫁人这种想法了。倒不是她也觉着自己破了相配不上别人。而是不想委屈自己，觉着自己低嫁实在太委屈了，又想到嫁到那种不如楮国公府的地方，还要侍奉公婆？那她还不如不嫁人了，就在自己家里待一辈子呢！ 横竖自己的亲生父母亲总会对自己好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曹家盘算 曹映雪这样想着，倒是把嫁人的心愈发淡了。等刘玉星嫁过来了，曹映雪知道刘玉星嫁妆丰厚，她自己都有好几处的生意，顿时动了心了，想想自己不如弄点生意做做，以后就把心思全放在吃喝玩乐打扮上，有何不可？ 这样想着，忙凑近了刘玉星问道：“三嫂，你上次说的，给我也开个汤米居分店的……什么时候开？” 刘玉星便道：“开个铺子可以，但是不要弄粮米了，你对那个感兴趣吗？”反问了曹映雪一句，接着道：“咱们开个胭脂水粉的铺子如何？” 曹映雪一听顿时更感兴趣了，笑着忙点头：“那更好！” 刘玉星抿着嘴笑。 她就是不希望曹映雪在自家的粮米铺子生意上插一脚，须知汤米居这招牌已经打出去了，而曹映雪是个浑人，做事不讲章法，叫她搀和到汤米居的生意中来，若是做了什么得罪顾客的事情，不是坏了汤米居的名声？ 看见曹映雪很高兴，刘玉星更是笑着道：“胭脂水粉这是一项，然后慢慢的咱们生意做大了，倒是可以做丝绸成衣铺子生意，到时候你来设计衣裳的样式！” 曹映雪想了想，摇头道：“那样我多累啊？倒是胭脂水粉生意不错，能找些民间的高手来，看看能不能琢磨出来去疤痕的洗面药来。” 刘玉星心一沉，她就知道！ 不过已经打定了主意拿出来一些银子，叫曹映雪折腾去，免得总想搀和自己的嫁妆自己的生意。 便笑着点头，假装很感兴趣：“那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曹映雪兴致勃勃和她商量着。 楮国公府的前院书房。正好楮国公曹建成正在和自己的三儿子曹真也说着施粥这件事。 曹真唾沫星子乱溅：“真是叫齐家那小娘们讨了个巧去！弄一个什么施粥，皇上居然都知道了，朝堂上还说，一个小娘子开了几个粥棚，倒比京城里多少的锦衣卫、禁卫军的强！不用来硬的动刀动枪的驱赶，饥民们就散了。” 曹建成便指着曹三儿道：“你也太不争气了！就那么眼睁睁看着齐景灏去了宁夏府了？这下子那小子手里有兵了！” 曹三儿一听就梗脖子：“齐景灏领兵，儿子有什么办法？儿子就算是再争气……也不能拦着他学文学武的。” “你要是能争气，也早早的学文学武，起码这一次能跟着一块儿去，帮为父盯着那小子！”曹建成呵斥了一句：“平原侯府的聂树臣怎么能跟着去？” 曹三儿撇嘴：“就算是我能去，我也不去！去给那小子当副将？他想得美的，算老几啊他？” 说着对曹建成道：“爹，您别管齐景灏那小子了不就行了？正好去了西北了，眼不见心不烦！或者那小子命短，死在西北都有可能呢，更省了咱们的事了。” 曹建成哼了一声：“你才是想得美，哪有那么好的事……”他盯着桌上放的花瓶半天，道：“不是为父自寻烦恼，实在是风向不大对……尤其是皇上，确实是很不对……” 虽然三皇子那边必定是不会让齐景灏活着回来了，这一点曹建成心知肚明，但是曹建成还是不能安心。因为皇上那边，明显已经对他动了疑心，说不定会对他动手…… 曹建成怕的就是这个。若是皇上狠下了心不在保着自己，允许齐景灏那小子查十几年前的事情，那么自己怕是等不到三皇子登基，老命都要没有了…… 三皇子当然不着急，但曹建成不能不急。 曹三儿倒是不傻，这一点也感觉到了，点头道：“也不知道皇上看中齐景灏哪一点了，为什么就重用他？那小子哪里上过战场？还一下子就给他三万兵马！真的是……太过分了。” 曹建成点头：“是啊……皇上这样做，这不是等于打我的脸？” 曹三儿也默然不语，这还真的是。 过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叫道：“难道是皇上看中了齐景灏的那个媳妇了？！那小媳妇儿可是水灵动人的很，简直就是京城第一美人，皇上见到了……” 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了，曹建成忙呵斥道：“胡说八道！”压低声音道：“这话你也敢说？！” 曹三儿就道：“这有什么不敢说的？皇上是什么人？高高在上的，当然是会觉着天下最美的美人都应该是她的……” 突然想起来了，道：“对了！爹您不是说，皇上在朝堂上还提了一句？您想想啊，皇上好好的提这个做什么？还什么一个小娘子抵得上千军万马……这意思太明显了！肯定是……” 曹建成使劲摇头：“不是，不是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根本不相干……说起来，对齐景灏媳妇动心思的，怕是另外一个人……” 说到这里哼了一声。 曹三儿问：“谁？” 曹建成没说话。 曹三儿就道：“您还瞒儿子？儿子什么不知道？”压低了声音道：“是三皇子吧？” 曹建成挑眉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看见曹三儿想说话，马上压低了声音道：“就装不知道！三皇子可是精明的很，你稍微有点表露，他就会发觉……那位阴晴不定的，谁知道会怎么样……” 曹三儿顿了顿，点点头。其实，要说起来，曹三儿还真的是比较怕三皇子，确实是因为他太阴鸷了，总是阴阴险险的样子，曹三儿有点惧怕。 过了一会儿曹三儿想起来了，道：“对了，这件事三皇子那边难道没什么说法？说起来皇上有这个意思叫齐景灏带兵，三皇子那边应该早就查出来的，咱们也好早做准备！偏偏他弄了几个新人在身边，天天的鸳鸯戏水……” 曹建成轻声呵斥的制止：“胡说八道！三皇子那么冷情的人……”说了一句就不说了，闭上嘴一会儿，才道：“所以我才担心！说明皇上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三皇子也不知道。他不是个贪图温柔乡就忘了大事的人。” 但其实曹建成心里明白。三皇子是早就猜到了，也跟自己说了。不过皇上那边做这个决定，真的就是有针对自己的意思。明知道齐景灏和自己是仇人，齐景灏去了西北，无异于放虎归山。 第二百九十五章不速之客 曹建成满脸晦气，曹三儿也感同身受，这种心情就好像是传染一样，父亲在朝堂上感觉到了冷落，他也就会有这个感觉。 而且若是失去了皇上的庇佑，而且皇上还翻了脸允许齐景灏那小子查以前的事，这对曹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曹三儿突然低声叫：“爹！三皇子说不定还希望齐景灏去西北呢，他去了，那小娘子不是一个人在家了？不对还有齐夫人……不过就算是有齐夫人，不过就是婆媳两个妇道人家而已，三皇子的手段……怕是这时候要出手，把那小娘子弄到手呢！” 曹建成脸色一变，抬眼看着他。 “您没想到？不会吧？”曹三儿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好歹这一次终于想到了父亲的前面去。 曹建成不是没想到，他想到了，只不过没时间细想而已。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流民来京城，是三皇子和他一手操办的，宁夏府那边的几个心腹，还有敕勒人首领耶律，全都是曹建成来联系协调。 到了这边，给敕勒人放出消息，宁阳公主在皇家寺庙，也是曹建成去办的，忙活了这么久，到现在没见到什么好处，反而叫齐景灏成了征西将军，去了宁夏府。 现在被儿子这样一提醒，曹建成就觉着很有可能。 他心中顿时觉着晦气无比。又觉着三皇子那边太小看齐景灏了，把齐景灏送到西北，以为必定会叫他回不来？焉知不是放虎归山？ 曹建成烦躁的站起来背着手走着。 曹三儿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想了一会儿道：：“父亲，还有一个月就是皇太后的寿辰了，不如儿子叫媳妇好好准备准备，到时候拿出来一个又大又亮眼的礼物，讨了皇太后的欢心？皇上最孝顺，只要皇太后对咱们家一直好脸色，皇上就不能给咱们什么坏脸色。” 曹建成想了想，点头：“这也是一方面，你能想到很不错。咱们暂时不用慌了手脚，看看情况再说……你好好准备吧。” 曹三儿答应，又道：“庄妃、三皇子和咱们是一家人，皇上对咱们猜忌了，庄妃和三皇子也不会好受，所以爹，您不用担心那么多。” 曹建成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却显然心里在盘算着什么。走到了窗户前看着外面，想着三皇子那边，自己也不能全然的信服，全然的只听三皇子的，该给自己打算的时候，还是要打算了。 突然想起来了，转头问曹三儿：“你刚刚说什么弄了几个新人在身边？你是说三皇子？他不是马上成亲了吗？” 曹三儿点头，一说到这个就满脸猥琐的笑：“是啊，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几个异域美女在身边，成天的……” ‘嘿嘿嘿’发出了一阵下流的笑，才继续道：“是快要成亲了，这不还有不到十天了？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色，儿子也不知道啊，照理三皇子那样冷面的人，以前可真没看出来……” 曹建成见他还是满脸猥琐的笑着，便轻声呵斥道：“你不要只看表面！你自己也说了，三皇子那样的人，阴……心思沉稳狡黠多端，怎么可能是个沉迷美色的人？尤其还是快成亲之前，所以他必定又有什么打算……” 说着皱眉，背着手走来走去，脸色竟然更加的沉重。 曹三儿也不敢笑了，赶紧想想三皇子这样做到底蕴藏着什么深刻的含义在里面。 齐府。 齐家的粥棚子撤了之后，唐青鸾过了一阵安宁的日子。 每天懒洋洋的，就格外的想念齐景灏，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到没到目的地？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齐景灏不在身边，她的心情就难免低落，但是又不敢太随意放开自己这种情绪，主要怕影响了婆婆。 儿子去打仗了，婆婆自然也担心也难受。 过了十天左右，灾民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就连粥棚子周围的灾民也很少了，大部分都搭帮结伙回老家去了。 婆媳俩过了一阵子无所事事的日子，又要忙起来了。叶柳和三皇子成亲，还请了齐夫人和她，唐青鸾就称了个病没去，不想见那个阴森森的三皇子。 虽然有点对不起叶柳，不过唐青鸾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她心里非常的清楚，叶柳嫁给了三皇子，以后和她终归就是两路人，绝对不可能在成为好朋友了。 到了这天，齐夫人打起精神收拾了一下，叮嘱唐青鸾还是不要出门，她这才走了。 唐青鸾也不想出门，没事就给齐景灏做棉鞋垫子，不知道有没有人去那边，若是有的话，可以叫帮忙带去。 正懒洋洋的倚在榻上的大迎枕上做鞋垫，突然紫苏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了，结巴的禀报：“奶，奶……奶奶，三，三皇子来了！” 唐青鸾给吓了一跳！ 抬头看着她惊讶的道：“谁？” “三皇子，已经在前院的书房，说……有些话要和奶您说。” 唐青鸾重重的皱起了眉头。三皇子这个人也太……太叫人毛骨悚然了，今天不是他成亲的日子吗？为什么会跑来？能有什么事？ 摇头：“不见……”不但不见，还赶紧的吩咐：“去把关绍找到，叫关绍注意着。” 紫苏忙道：“放心奶奶！关绍就在跟前呢，府里……所有人都提着谨慎呢！” 唐青鸾点点头，看着紫苏出去，还是有点烦躁，将鞋垫放下，坐在榻上皱眉听着院里的动静。 然后就是很长很长的时间，紫苏没有回来，薄荷过来说了一声：“三皇子还没走，就在书房坐着，也不说话也不怎么样的，就只是喝茶……” 唐青鸾忙道：“不是说不见吗？府里爷不在，请三皇子回去吧。” “这些都说了，但是三皇子就是不走，也不说要见您的话了，只是……坐着喝茶。”薄荷回禀。 唐青鸾皱眉，半天道：“那就不管他了。”管也没用，总不能叫人把他轰出去？他爱坐着就坐着好了，横竖没人搭理他。 第二百九十六章新郎服 今天是三皇子和叶柳成亲的日子，却跑到这里来坐着喝茶，到底想表达什么？唐青鸾并不想知道三皇子心中的想法，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他这样做反而叫唐青鸾心中警惕了起来，原来三皇子并没有死心，原来他还有……这种想法。 如今齐景灏不在家，唐青鸾真的要特别小心，不要被算计了。 三皇子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说，尽管唐青鸾不见他，他也没有强行要见，却也没有马上走掉，而是在书房坐着喝茶，坐了整整一个时辰。 也不知道吉时是什么时间，三皇子府那边找不到新郎官乱成了什么样子，耽误了什么事情没有。所有这些全都不知道，就是坐了一个时辰，终于才走了。 听丫鬟禀报他终于走了，唐青鸾提着的心才放下。这件事回来和齐夫人也禀报了，齐夫人心里可能清楚了一些，没说什么，只说不用担心。 接着是唐子庭和陈静成亲，然后皇太后的寿辰又要到了。 大哥成亲，唐青鸾提前三天就回娘家去帮忙。 唐子庭是唐家的长房嫡子，他的婚事唐家自然很重视，准备的非常的齐备。即便如此，唐大太太每天都有点神经兮兮的，一件事问唐青鸾好几遍。 这天又拿出来内眷宾客的名字，让唐青鸾在看一遍，看看有没有漏掉的人。 唐青鸾都无奈的笑：“娘，您别这么紧张。即便是漏掉也没什么，吃的喝的少不了，服侍的人够了就行。来的客人那么多，主人家才几个？所以不可能所有的客人都有主人家陪着，她们也会找相熟的人说话聊天的。” 伸手轻轻拍着唐大太太：“放心放心。” 唐子源已经正式去铺子跟着三叔学医了，和他一起的还有二房唐子谭，三房的唐子陆，这三个小子年纪都差不多，一块儿上学，如今一块儿学医。 这几天家里忙翻了，三个小子也被通知暂时不用去铺子，在家里帮忙。唐子源这会儿正撅着嘴，写一大堆的请柬。 唐子源字写得好，老师一直夸奖，写请柬这样的事情自然就交给了他。这几天他都在忙这件事，每天都有那么多的请柬要写。 “姐，姐夫走了几天了？他在那边打仗，你能放心吗？”唐子源问。 唐大太太还很小心的专门不提这件事，就怕提起来了女儿伤心，想不到小儿子就这样直接说出来了，于是马上嗔他：“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唐青鸾忙制止母亲，轻声道：“没关系的娘，我没那么软弱的。子源也大了，您别这样呵斥他。” 唐大太太叹了口气。 唐青鸾对唐子源道：“我当然担心了，怎么可能不担心？”又道：“走了也有半个多月了。” 唐子源便道：“我也想去打仗，杀坏人！” 唐大太太马上横眉立目的就想要呵斥他，然后又想起女儿刚刚劝的话，又闭上了嘴巴，不过瞪了唐子源一眼。 唐青鸾就过去坐在唐子源身边，道：“你现在是学习的阶段。你姐夫能去军中效力，也是因为之前文武都学出来了，能够达到要求，才可以去……” “什么要求？”唐子源马上问道。 唐青鸾想了想道：“起码文的能懂兵书战法，透彻理解，并且能根据打仗的实际情况来布置战术。武的，打起来的话，能保护自己……你姐夫有这个能力，才去的。” 看着唐子源道：“你不一定要去打仗的，既然学了医，起码在医学上要有真本事，能治病救人，自己擅长的这方面，能尽量自己做的最好，这就行了。” 不过显然大道理对唐子源没什么用，唐子源低头继续写请柬，过了一会儿嘟囔了一句：“我还是要去打仗。” 唐青鸾好笑，对着急的唐大太太忙摇摇头，示意没事的。 这个年纪的男孩肯定都有这种成为英雄的想法，再加上唐子源就有齐景灏这样的姐夫，打架打仗的在唐子源都看在眼里，会崇拜齐景灏也很正常。 等齐景灏回来了，估计唐子源会很听齐景灏的话，只要齐景灏引导一下就行了。 其实自己的家人，哥哥和弟弟都是非常好的，尽管哥哥只是在铺子里坐堂，但是唐青鸾依然觉着哥哥很有出息，医学就是这样，需要慢慢的研究，默默的付出。不一定要出大名才叫有出息，在唐青鸾看来，治好了一个病人，这就叫有出息。 在这边看着唐子源写请柬，门帘子掀起来，唐子庭进来了。 “娘，妹妹。”唐子庭穿着一身大红的新郎服，脸也有些微红，有点窘的过来：“衣服……陈静做好送过来了，你们看看……行不行？” 果然都是女人，唐青鸾和唐大太太几乎一起站起来围了过去。 唐青鸾笑眯眯的：“新郎服嫂子送过来啦？我看看我看看。”伸手把袖子拿过来看，就看见袖口一圈金线绣的云纹图案，她赶紧给母亲看：“娘！您快看，这是蜀绣的针法吧？这样叠几层，但是一点不闷，很有层次感。” 唐大太太也仔细看，点头：“是啊，跟咱们这边绣法是不太一样……这是蜀绣？” “应该是吧，嫂子不是从小在锦官城长大的？” 唐青鸾笑着又看衣襟和衣摆上的图案，唐大太太叫唐子庭转身看看，母女俩把唐子庭摆弄的转来转去，唐子源在一旁偷着笑。 终于唐大太太点点头，笑着满意的道：“很好，大小很合适，裁缝的不错，针脚密实，绣艺也好。” 唐子庭差点都要转晕了，听见母亲终于说好了，松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唐青鸾就道：“哥哥换了衣裳拿过来，我在看看绣花的样子，能不能偷师学一两手。” 唐子庭都笑了，已经出去了在外面笑着答应：“好。” 唐大太太和唐青鸾笑着重新坐下，唐大太太就道：“你嫂子……”说到这里怕唐子源听见，压低了声音道：“还是很不错的，这样小户人家的女儿才适合咱们家，以后给子源也看这样的人家，不要找那种大户人家……太麻烦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哥哥成亲 唐青鸾笑着点头，然后奇怪：“这话从何说起？难道是家里又有什么事？” 唐大太太摇头：“咱们家没什么，就是玉钗之前的那一阵子心里不安分，被你二叔二婶呵斥了，如今也老实了，等着嫁给赵家……是陈家，你嫂子家。” 唐青鸾心一沉。 一说陈家，那么自然就是和三皇子有关的事情？ 果然，唐大太太道：“三皇子不是选中了陈太医的女儿？虽说和你嫂子不是一个房院，可到底住在一块儿，事也不少……你嫂子和她过门的时间差不了几天，不过你嫂子到底来咱们府是长房长子的媳妇，是大奶奶，那位身份再高，也有个侧字在头里……” “因为他们府里几乎是一块儿准备嫁妆的，哪个小点的姑娘说漏了嘴提起这个，那侧妃就不高兴了，回去痛哭了一回，闹了一场，把你嫂子弄得也是灰头土脸的。” 唐青鸾惊讶的看着唐大太太：“这也太……”顿了顿道：“哎呀算了，别人家的事情咱们不要管了，哥哥马上成亲了，嫂子嫁过来，娘家的事情自然也会接触的少。” 唐大太太还要说什么，正好唐子庭进来了，手里拿着那件新郎袍子，还有一件裙裙带带的看起来应该是女子的衣裳，一摞子叠的整整齐齐的拿了进来。 唐青鸾和唐大太太便不再说之前的话题，只惊讶的看着唐子庭手里拿的衣裳。 唐子庭笑着道：“这是陈静给父亲母亲弟弟妹妹做的衣裳，每人一件。”说着放在了榻上。 唐大太太顿时又惊又喜：“真的？这么多……”赶紧打开了看。 唐青鸾也很惊讶，忙拿那两件女装看，那边唐子源听说还有自己的，也凑过来看，当然，最主要是可以歇一会儿。 果然四件衣裳，两件长衫，两件褙子。唐青鸾的褙子是绣穿花蝴蝶的，颜色很鲜亮，绣的花也很多。 唐大太太惊喜的一件件拿过来看，看着看着突然面色变了的对唐青鸾道：“青鸾，你嫁过去可是没给你婆婆做件衣裳？你婆婆说过什么没有？” 唐青鸾愣了一下，才好笑的道：“没有。嫂子做了，是嫂子的心意，女儿也不是……”顿了顿失笑道：“您看您问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我那时候不是时间紧吗？再说了女儿绣艺不行，您也不是不知道。” 唐子庭笑着忙道：“是啊娘，您也不用马上就想起青鸾。齐夫人对妹妹好，谁都能看得出来，您还担心什么呀？” 唐大太太便也点头：“也是，你婆婆是很喜欢你的。” 这就放了心，又去看衣裳。一家子说说笑笑的试衣裳。 第二天就是唐子庭成亲的日子。 早上起来唐青鸾跟着唐大太太在前院忙碌，一会儿齐夫人也来了，唐青鸾就陪在齐夫人身边。 唐家毕竟不是侯门大户，唐东洲只请了一些太医院的同僚，然后就是唐家的一些族人，后宅有唐大太太脚不沾地的招呼，唐青鸾反而还不用怎么跑。 齐夫人看见唐大太太就很受影响，尤其是看见唐大太太如此的精神抖擞，好笑的跟唐青鸾道：“我跟你母亲真的没法比，你母亲那性子太好了，成天乐呵呵的，天大的事情在她眼里都没什么。” 唐青鸾笑着道：“您多来和我母亲坐坐，聊聊天就行。” 齐夫人笑着点头。 吉时是选在了未时正，早上轿子就出去了，大约一个时辰才回来，在门口一阵的鞭炮齐鸣的。 新人进了门，拜堂成亲之后送入洞房，一番礼仪下来，已经到了酉时许了。 就在这个时候，三皇子和陈侧妃来了。 唐青鸾一开始还不知道，唐大太太在正房堂屋坐着去了，齐夫人就在后院这边帮着招呼一些亲戚朋友的女眷，唐青鸾在侧院这边和几个姑娘小媳妇的一块儿玩。 等听说新娘子已经在新房坐下了，新郎官去前院敬酒去了，唐家自家的姑娘们又浩浩荡荡的来新房要红包。 唐青鸾是众姑娘的姐姐，而且还奉母亲唐大太太的命有些话跟大嫂说，当然要过来看看，牵着唐青萝的手进了新房，就看见陈静坐在床边，看见众人进来，红着脸便要站起来。 唐青鸾笑着道：“坐着，快坐着，你今天可不能乱动。”说着弯腰对唐青鸾道：“青萝，你去跟大嫂要红包。” 唐青萝就迈着小胖腿儿过去，伸出小胖手儿在陈静面前：“大嫂，给我红包，还有糖！”她小人儿倒是没忘了糖。 众人顿时大笑起来，唐玉书笑着跟着伸手：“是啊，还有糖，我们今天要多多的糖。” 大家又是一阵笑，倒是叫陈静没有太羞窘，忙叫跟着她的丫鬟拿来了红包和糖，给大家分了。 唐玉钗又过去仔细看了看陈静的新娘长裙，大家坐着说了一会儿，便拿着东西走了。 唐青鸾让唐玉书看好了唐青萝。等大家走了，她才笑着对陈静道：“大嫂是不是今天没吃饭？叫人给你端点心过来吧？” 陈静慌忙的就道：“不用，不用麻烦了，我……喝些水就好了。” 唐青鸾笑了起来，叫丫鬟去外面桌上将点心端过来，再泡壶茶水端过来，又对她道：“大嫂不用太紧张，我们家人都是挺好说话的。母亲可能稍微的咋呼一点，不过也就是脾气一惊一乍的，但心地是很好的，也通情达理着，有事你不要憋在心里，跟母亲直说就行。” 陈静听了停顿了一会儿，才突然‘噗嗤’笑了，看起来果然轻松了一些。 唐青鸾笑了起来：“怎么了这么好笑？” 陈静就笑着道：“没有……只是你说的……” 唐青鸾想了想自己刚刚说的话，料想是说母亲‘咋呼’那个词，笑着道：“母亲真的是这样的，也不管人家熟悉不熟悉的就很热情，我也是怕你一下子不习惯，吓坏了。” 陈静点头轻叹：“我知道，你是最好心的，母亲……也是直脾气……” 第二百九十八章挑拨之语 唐青鸾‘噗嗤’笑了，看了看外面，也是怕哥哥要回来了，便道：“我走了，嫂子你吃点东西，免得太饿。叫人给哥哥准备点醒酒汤，想来他是少喝不了……” 说着起身正要出去，却看见陈静脸上一阵着急。 唐青鸾一顿，问道：“怎么？” 陈静一下子红了脸道：“我忘了……醒酒汤，是找厨房准备吗……” 唐青鸾想了想，这会儿外面正在吆五喝六的吃酒呢，厨房肯定忙得翻了天，自家这边和齐家还是不能比，只有一个大厨房而已，叫她们在准备醒酒汤，怕厨娘们忙不过来。 她想起自己药箱子里还有切成片的灵芝，忙道：“不用找厨房了，我药箱子里还有灵芝片，只需要泡水里，放在炉子上就行了。”灵芝解酒是最好的。 说着看了看对面的厢房，如今听天冷了，唐家都是在卧室对面的厢房里安个炉子，在那边烧水泡茶什么的，也可以取暖。 果然就看见了炉子。 她便过去道：“这边有炉子。” 陈静很不安的站起来：“太麻烦你了吧？” 唐青鸾笑了起来道：“一点都不麻烦，有切好的灵芝片，只要放进去了就行了。”她让陈静不用管了，和丁香过来，从药箱子里拿出来几片灵芝片，放在了炉子上面的烧水壶里。 正在这边忙碌，就听见有脚步声进了对面的新房，唐青鸾也没在意。 接着听见有人说话：“四妹，是有点委屈你了的，以你的人品，怎么能嫁入这样的人家？” 唐青鸾正弯着腰看壶里的水有多少，猛地听见这么一句，顿时惊讶的直起身，简直都很吃惊。 陈静同样惊讶又惊慌：“二姐……” “说起来咱们家如今也是皇亲国戚了，你的婚事定的实在有些仓促，要是能晚一阵子，可能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这个女子还在说着。 唐青鸾不能这么听下去了，不然成了自己偷听了，而说话的人应该是陈静的二姐，就是才成为三皇子侧妃的陈春，陈春肯定不知道自己在这边。 她忙咳嗽着走过去，正好陈静也惊慌的道：“那个……二姐喝酒了吧？” 陈春果然不知道厢房这边有人，等看到唐青鸾过来了，顿时脸涨红了，神情有些不自然。唐青鸾只装没听见，笑着道：“陈侧妃来了？” 看见陈春涨红了脸给自己点点头，便对陈静道：“大嫂，那边的烧水壶里我已经泡了灵芝了，就放在炉子上煮着好了，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给他倒一杯喝，灵芝解酒是很有效的，而且护肝的。” 陈静忙感激的道：“谢谢青鸾。”她白皙的脸如今全都变成了粉红色，当然是因为刚刚陈春的话，不安的又看了看唐青鸾的脸色。 唐青鸾笑着问陈春：“陈侧妃是什么时候来的？” 其实以前她认识陈春，见过几次的。陈春是陈太医的二女儿，和唐家基本上是门第相当，两家父亲又是同僚，因此有时候过什么节的会遇上，当时都是姑娘，聊天说话的也有，所以唐青鸾真的没想到陈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陈春也是窘迫的很，窘迫中就有了点难看的脸色。 唐青鸾只装看不见，心里渐渐的有点明白了。到底觉着身份不同了，三皇子侧妃，确实是皇家人了，眼里自然看不上唐家这样的人家。 陈静窘的忙岔开话题：“二姐，你是怎么……来这边的？我以为你回去咱们家。” 陈春也有些不大自在，顿了顿才道：“三皇子陪着我来的，因为三皇子想来这边看看……娘家那边，你也知道，不会多么热闹的，不过就是中午大家吃顿饭就散了，三皇子想找个热闹的地方……而且也想叫我看看你。” 最后一句似乎是专门加上的。 唐青鸾这时候才知道三皇子来了，心里马上警惕起来了。照理说三皇子确实不应该来这边，就算是他现在是陈家的女婿了，陈家的喜事他要搀和搀和，也应该去陈家，跑唐家来算怎么回事？ 这样想着，唐青鸾笑着道：“你们姐妹肯定是有私房话说，我就不打搅了，嫂子，我先走了。” 陈静还想着刚刚陈春无意说的话，有点着急的一下站了起来道：“青鸾……” 唐青鸾忙过去伸手扶住了她，笑了道：“哎呦你今天可不能下这个脚踏，快坐下，没事，我是前面看看。” 陈静看着她，见她笑着给自己点头，表情安抚，心中微微的定了一下，还要顾着陈春的脸面，便坐下了。 唐青鸾和陈春点点头，便出来了。 丁香一直跟着，出来了才小声的道：“陈家二小姐……怎么一嫁人就成了这个样子的了？说话也有点太难听了。” 唐青鸾想了想，道：“不用管她。”说这话的是陈春，又不是陈静，只要大嫂不这样想就行。 不过心里倒是又警惕了一点，陈春这样的说话，分明的有点挑拨的，今后还是随时注意着大嫂的反应，不要真的被挑拨了。心中一旦有了心病，不和睦起来就麻烦了。 皱眉叹了口气。 因为丁香要提着药箱子，唐青鸾就提着灯笼，沿着游廊往父亲和母亲住的上房院走，拐了一个弯，前面垂花门过去就是上房院了，垂花门处却站着一个人。 靠在门框上，淡淡的看着这边。 唐青鸾还在想刚刚的事情没看到，丁香先看到了，紧张的低声叫：“奶。” 唐青鸾闻言抬头，一眼就看见，站在那里的是三皇子。她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 三皇子慢慢的走了过来。 唐青鸾盯着他，倒是并不算很紧张，因为这里是唐家，房院都不大，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什么事情一喊就会跑过来很多人。 再说能有什么事情？唐青鸾不认为三皇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三皇子走了过来，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淡淡的道：“最近可好？有些事情改变主意了没有？” 有些事情？什么事情？ 尽管三皇子没说，不过唐青鸾知道，皱眉冷声道：“永远不可能。” 第二百九十九章没死心 三皇子似乎想到了她这个回答，表情一点都没有变化，一直冰冷的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当然，这笑容有些讽刺，看着她一会儿，才道：“会有改变的一天，我等着。” 停顿了一下，又道：“对你，我很有耐心。”说着，慢慢的踱步走开了。 丁香很不安，嗫嚅着道：“奶？” 唐青鸾看着三皇子那似乎还有些悠闲的背影，眉头紧皱，半天才道：“走吧，不用理他。”说着继续往前走去。 三皇子看到了中院花园子里有个假山，假山上面有个凉亭子，便踱步走了上去。 这里可能是唐家唯一的一个花园了，从这个亭子里就能把唐家看个清楚。三皇子只看着依然走在游廊上的那个人。 穿着淡紫兰花刺绣领子粉红对襟褙子，褙子下面是一条深紫色掐金马面裙，手里提着盏五连珠大红宫灯，轻移莲步，款款而行。 即便是离得远了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三皇子也能想象的出来，脸上必定是淡然恬静，也许会带着笑，也许不带，不管什么表情，却都是绝色的美貌。 一想到她看到自己的一刹那马上就皱起了眉头，三皇子心里就不是滋味。 他是皇子，虽然冷面凉薄，但是在情场还从没有吃瘪过。只要是他看中的女人，基本上一个眼神，那女子就会主动的投怀送抱，绝无失手。 是在遇到唐青鸾之前绝无失手，遇到了她之后，三皇子眼里也有点看不进去别的女人了。她确实太美了，绝色的姿容，实在令三皇子难以自拔。再加上她的性格也那么的独特，三皇子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 可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对三皇子冷漠疏离，越是这样得不到，三皇子就越是动心，越是想得到。 这种心情，时间越长却愈发的浓烈起来，有时候叫三皇子都觉着心痛的很。 提着灯笼的女子，盈盈走出了游廊，走出了三皇子的视线。三皇子却依然看着那边，呆呆半晌。 …… 唐青鸾来到了正房，这边热闹无比，唐大太太的笑声在院里就听得见，唐青鸾进屋去，坐在了齐夫人身边，看着母亲高兴的说着话，眉飞色舞的样子，也笑了。 大哥成了亲，父亲和母亲都松了口气。 在这边一直陪着到了晚上，这才告辞。 齐夫人也挺高兴的，回来的路上还笑着跟唐青鸾道：“家里办一桩这样的喜事，真的是挺叫人高兴的，我都跟着心情舒畅，料想你母亲能高兴好一阵子呢！” 又道：“就是今天没见到你嫂子。” 唐青鸾笑了道：“过不了几天就能看见了。我大嫂性子温柔的很，说话细声细气的。” 齐夫人笑了道：“被你说的，更想见见了。” 婆媳俩说笑着回到了家里。 宫里传下来了皇后的口谕，皇太后的寿辰，五品以上命妇进宫贺寿，领宴。唐青鸾和齐夫人全都要进宫。 因为唐东洲是给皇太后看病的，因此这一次也特许了唐大太太随同命妇们进宫领宴。 对别人来说这可能是很有脸面的事情，可对唐大太太来说确实件发愁的，这天领了自己的新媳妇来齐家，和女儿还有齐夫人商量看送什么寿礼。 果然如唐青鸾说的，没过两天，齐夫人就见到了唐家大奶奶这位新娘子。 陈静一身大红的云缎提花褙子，因为她皮肤白，穿这样大红的衣裳更显得白皙俏丽，齐夫人看到了喜欢的很，拉着打量了半天。 这边唐大太太愁眉苦脸的问唐青鸾，进宫怎么做？给皇太后准备什么寿礼？ 唐青鸾便笑着道：“发愁这个做什么？五品以上命妇多如牛毛，再加上外地官员送进京的礼，都不知道多少呢，您送什么都显不出来。” “那也得有个送啊，我现在连送什么都一点谱没有。”唐大太太道。 齐夫人拉着陈静坐下，笑着对唐大太太道：“亲家不用愁，你那边的寿礼很简单，你这儿媳妇不是绣艺不错？做个抹额就是了。” 唐大太太面露惊讶：“一个抹额？那是不是……也太轻了？” “这有什么，一点不轻。”齐夫人说着，转头叫丫鬟去自己屋里把一个小的紫檀首饰盒子拿过来，然后对唐大太太道：“我这儿有颗还算不错的东珠，镶在前面就可以了。” 说着笑了起来：“皇太后能缺什么呀？什么好东西她没见过？所以给她的寿礼，大部分人都是本着一点心意罢了，咱们把自己的心意拿出来，这就行了。我们这边我也打算叫丫鬟做双棉鞋就是了。” 唐大太太更吃惊的下巴差点掉了：“丫鬟……做棉鞋？” 齐夫人‘噗嗤’一下笑了，压低声音道：“对上面说，当然说是青鸾亲手做的……您也知道，青鸾绣活不是很出众，我这边有个丫鬟江南人，绣艺很不错的。至于棉鞋……” 她笑着道：“皇太后的脚有点不寻常，一只脚大一只脚小。最讨厌就是穿了不合适的鞋子，而且不稀罕那些绣了多少花镶了多少珠子的绣鞋，只要舒服暖和就行。这不天也要冷了，给做双棉鞋，说不定高兴。” 唐大太太听得这才恍然，讪然的道：“我相公还是给皇太后看病的人呢，这些都不和我说，弄得我没头苍蝇一样的着急……倒是亲家帮了我大忙了。不过等进宫那天，还要劳烦亲家照料照料我，我还没进过宫呢，不要闹什么笑话。” 齐夫人笑着点头：“当然，这个有什么问题？我大嫂也去。我跟你说，那天只咱们姐妹妯娌在一块儿，跟别人少说话倒是真的呢……” 唐大太太重重的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呢！你说进宫的那都是些什么人？侯门爵府的太太们，哪里瞧得起我这样的？说一句话不对，或者做了什么惹人笑话的，说不定怎么编排我呢。” 齐夫人笑了，道：“所以咱们少说话，和她们保持距离就行了。你也不用太担心，她们进宫也一样要谨言慎行的。” 第三百章皇太后寿辰 长辈们在上面聊，唐青鸾在这边小声问陈静：“家里熟悉了吗？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正好丫鬟换了茶，唐青鸾亲自给陈静倒了一杯，叫她尝尝。 陈静红着脸摇头：“没有不习惯的，家里公婆都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秀秀气气的样子。 唐青鸾笑：“我哥哥对嫂子还好吧？” 陈静的脸顿时红透了，用杯子挡着脸。 唐青鸾‘噗嗤’的笑，便也饶了这位面皮太薄的嫂子。 十月里，一天比一天更冷些。 今年的天气也确实很反常，秋天很短，秋老虎一过，接着北边的风刮过来，从很热一下变成了很冷，顿时好些人都得了风寒。 连齐夫人都病了几天，唐青鸾好生的服侍调养才好了。 唐青鸾也觉着有点太冷了，赶紧叫人将冬天的衣裳拿出来，夹袄什么的几乎都没什么机会穿，就要穿小袄了。 这就又想起来西北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天气？齐景灏那边什么情况？他总该知道冷了填衣裳吧？ 皇太后寿辰到了。 因为唐大太太是头一次进宫，因此商量了个差不多的时间，唐青鸾和齐夫人稍微早到了宫门口，等了一会儿唐大太太坐车来了。 大家一起进宫。 来到了慈宁宫，看见前面已经是不少命妇等着觐见，大家就在后面等着。当然等的是皇太后，觐见的时辰到之前，该进宫的命妇基本就都已经在等候了，然后皇太后到了正殿坐下，大家便按照品级顺序进去。 人很多，尽管唐大太太依然紧张，但是等进去之后就发现，自己其实离得很远，都看不见上面坐着的皇太后，前面人太多了，高高矮矮的都给挡住了。 唐大太太倒是轻松了一些，混在人群中磕了头，说了贺寿的话，然后就出来。 唐青鸾磕头出来之后，便找自己的母亲和婆婆，很快和唐大太太会合了，正在找齐夫人，一个宫女就跑过来躬身回禀：“皇太后请征西将军夫人和唐院判夫人觐见。” 唐青鸾忙答应，转头看唐大太太，果然惊慌的很，睁大眼睛看着唐青鸾，小声的问：“为什么要见我们？” 唐青鸾摇头轻声道：“不知道……没事的，就按照刚刚的礼数做行了，问什么回答就是。”拉着母亲跟着那宫女重新进了正殿。 进来看见觐见礼已经结束了，皇太后已经移到了内殿去，于是跟着进去，见殿内没几个人，齐夫人在里面。 还有忠靖侯府的老太太，平原侯府的两位夫人。 唐青鸾和唐大太太上前磕头行礼。 皇太后命宫女将她们扶起来，又让赐了座。 这还是唐青鸾头一次见皇太后。皇太后看起来六七十岁了，头发花白，梳的牡丹髻，发髻正中戴着一只五凤朝阳步摇，雍容华贵，一脸的慈祥。 这才看着唐青鸾笑着道：“刚刚说起施粥的事，你婆婆说都是你的主意？怎么安排的都是你想的？” 唐青鸾心中恍然，原来是问这个事，忙躬身道：“是。” 皇太后点着头道：“安排的好，做得好。去年宫里发疫症的时候，听你父亲说你进宫帮忙了，那时候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现在看看，不但懂事，而且能干。” 唐青鸾忙道：“皇太后娘娘过奖了，这都是臣妇应该做的。” 皇太后便看着平原侯府那两位夫人道：“有些事情其实很简单，做起来也是随手的，可就是想不到。流民来了那么多，当时宫里都慌了，简直都大难临头了一般，想着这可怎么办？谁也想不到，几个施粥棚子就解决了……也没出大事。” 平原侯府的两位夫人全都唯唯诺诺的忙答应：“是。” 唐青鸾心中微微不安，看了齐夫人和忠靖侯府老太太一眼。齐夫人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唐青鸾便也定了定神。 皇太后继续说着：“都希望为朝廷出力，给皇上皇后分忧。其实分忧的事就这么简单，只要心里真正的琢磨，就没什么难的。这事出了的时候，皇后也提过施粥，可有人就说了，外头那么多人，大几万呢！去施粥怕是连粥棚子都要被掀翻了。这么说也有道理，弄得皇后又打消了这主意。” “想出来了主意，泼冷水的有，冷静分析不能办的有，倒是个个说的头头是道，全都是道理在里面！可就是没有人想想，这么不行那就换个办法，总有行的时候。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可大家都不愿意做这个有心人，倒是都想做那聪明人！” 皇太后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哀家那时候也想，谁要是能出个好主意也行啊，不说做了，想个办法出来也好啊。可就是没有。” 唐青鸾再次看了看齐夫人。皇太后这是借着这件事教训一下娘家的这些命妇？可这不是……把自己给晾出来了？ 齐夫人倒是还稳重着，谨慎的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示意没事。 平原侯府两位夫人再次的恭敬答应：“是。” 皇太后叹口气，笑了道：“人老了，就是废话多。算了，哀家也不说这些了，省的你们嫌哀家啰嗦起来没完。”说着看向了忠靖侯府老太太：“你说是吧，老太太？” 忠靖侯府老太太笑着道：“您教训晚辈那是应当的，该说的时候就是要说。晚辈们做事或者毛躁或者没头绪，总会有些好心却用不到地方的时候，咱们好歹的见得事情多，说一说，叫她们知道该怎么办。便是啰嗦一点，她们还敢嫌弃不成？” 最后就是开玩笑的语气。 平原侯府两位夫人忙笑着道：“哪里敢嫌啰嗦啊，还希望皇太后您多抽时间出来指点我们，我们做事行为的才有方向。就怕您嫌我们烦呢。” 皇太后笑了起来，忠靖侯府老太太也跟着笑，于是气氛轻松了一些，大家都跟着小心的笑。 “景灏是已经到了宁夏府了，给你们去信了吧？”皇太后跟齐夫人说道。 齐夫人忙道：“并没有收到信……原来已经到了？这就放心了。” 第三百零一章训家人 唐青鸾一听原来已经到了，倒不是放心了，只算是知道齐景灏的一些消息了。不过没给家里写信，可能是没时间吧，毕竟是去打仗的…… 心里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你也是担心了吧？想想前一次见景灏，好像才十来岁的样子，小孩儿的模样，就一双眼睛机灵的很，转来转去的……”皇太后说着笑了起来：“总觉着才几天的功夫啊，一下子就长大了，都能领兵打仗了。” 齐夫人笑着道：“是啊，说起来孩子是长得太快了。” 她是一点没表露什么，跟着皇太后的话锋说话。 唐青鸾这边也回神，打起精神听她们说话，不在想自己的心事。 过了一会儿，皇后也过来了。 皇后才坐下，理国公府的几位就进来了，夫人太太的好几位。 皇后将话题又引到了施粥的事情上，问唐青鸾：“你是怎么想到的，开始在那么远的地方施粥，粥棚一个离一个的也那么远，照理一家开粥棚，都是挨着在一块儿。” 唐青鸾这会儿心里也有数了，自己不觉着施粥的事情多么重要，过去也就过去了。不过可能在宫里，在皇后和皇太后眼里，觉着这件事比较严重，看的很重。 她道：“也没有多难，想想就能想得到，灾民那么多，挤在一个地方施粥，很容易出事。何况灾民就在城门口，城门一开都挤进来，城里百姓肯定也觉着不安全，灾民们其实也不会觉着比在城外好多少。所以就想着远一点，各处都设一个棚子，把灾民分散。” 皇后听完了，叹了口气道：“本宫就是想到了，施粥的话会发生拥挤，再要是挤得出了事，那可就太危险了。” 唐青鸾忙道：“臣妇就是傻大胆，现在想想确实欠考虑了，那么多人要是发生了踩踏，确实是很可怕……幸好没出大事。” 皇后摇头道：“你是想到了解决的办法，现在看看，你的办法也很有用。”说着叹了口气，笑着道：“本宫还是需要多出去看看，成天待在宫里，都成了井底之蛙了。” 齐夫人忙笑着道：“青鸾自己说的没错，她就是傻大胆，这事也算是有些运气的，幸好没出事。” 齐夫人一说话，理国公夫人就也笑着道：“齐夫人太谦虚了。齐奶真是个聪明人，到底是医术世家出身，本身就有医者之心。所以这些事情才能想的周到。” 平原侯府的夫人就马上赞同，也适当的夸奖了一下唐青鸾。 齐夫人也看出来了，皇太后和皇后其实是想借着这件事，给她们的娘家妇人们都提个醒，该做的事情要做，不能不出头就觉着安全了。 饥民围城的事情，当然，不做是没什么错，但她们一个是皇太后的娘家人，一个是皇后的娘家人，那时候需要有人出头做事的时候，她们其实应该有这个带头的意识。 虽然是借此教训娘家人，不过并没有把唐青鸾架火上烤的意思，平原侯府和理国公府的两家人应该能体会皇太后和皇后的这个意思，不会对唐青鸾有什么意见。 唐大太太在旁边什么话都不敢说，只觉着似乎都在跟自己的女儿说话，也不知道是夸奖她还是什么，横竖唐大太太很紧张。 又坐了一会儿，淑妃、庄妃全都来了，人就更多起来了。 皇后、后妃她们应该是早上就给皇太后拜过寿了。这会儿过来是聊天来的，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逗皇太后笑，宫殿里的气氛终于热闹轻松了很多。 宴席摆在了慈宁宫的正殿和左右两侧偏殿，依然是按照品级来的，宴席时间快到了，唐青鸾母女婆媳的终于也出来了。 她们用膳的地方在偏殿，来到这边唐大太太终于松了口气。 领了宴席，这才分别的从慈宁宫出来。 后来皇太后就没有在叫唐青鸾去近前，一家子往外走，唐大太太忙问齐夫人，今天皇太后和皇后夸奖唐青鸾，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齐夫人小声的给说了说，当然也是安抚的话。 齐大太太这边低声和唐青鸾道：“宫里这几位反应这么大，可能也是因为皇上在朝堂上随口的那么一句话……所以你还是要留个心。别看皇太后和皇后都是夸你……” 唐青鸾明白，忙点点头：“知道了，我以后做事低调一些。” 她始终非常谨慎，进宫了之后和婆婆、母亲形影不离的，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各自回到了家里。 唐青鸾知道齐景灏到了宁夏府了，但是却没有给家里写信，想想到底不放心，便叫丫鬟去跟关绍说，让打听一下宁夏府是什么情况。 第二天关绍来回禀：“爷是到了有半个来月了，还没有到那边就遇上了敕勒人攻城，就急忙赶过去打了起来。爷给朝廷的是战报，所以皇太后知道。” 唐青鸾忙问：“战况如何？” “还不太明了。不过既然是敕勒人攻城，那就和以前的情况一样。那边的城池一直都有这方面的准备……”关绍道。 唐青鸾听他说的也不是很肯定，心里也明白，这种战事除非是打完了，正打的时候准确的情况不可能那么迅速的能传回来。 只能让他出去多打听打听。 就这样又过了十来天，已经十一月了，进入了冬天。 宁夏府传来了不利的消息。 很多兵士们得了一种病症，几乎是在半个月之内，就已经病倒了一半。而外面的敕勒人还在攻城。 “问清楚是什么病吗？”齐夫人问道。 回来禀报的是关绍，道：“不太清楚，只说是浑身发红，掉皮……发热……” 齐夫人一听什么‘掉皮’，脸都吓青了：“景灏呢！景灏有没有患病？” 关绍忙道：“二爷没事。” 唐青鸾忙问：“你这些消息是从哪里打听来的？多长时间之前的消息？” “小的都是去兵部打听，兵部得到的都是最新的消息，一般最多是十天之前的……也只有咱们府的人去打听，兵部才给透风，这种消息不能说出去的。” 第三百零二章急报 唐青鸾皱眉，浑身发红还掉皮……太干燥？那得看严重程度。她也想不出来是什么病，会有这么可怕的反应。若是很多人得病，说不定就是传染的…… 这种行军打仗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兵士中得了传染病，一传十十传百的，士兵都生病了，大大的影响战斗力不说，也许影响这个战局都有可能。 齐夫人看她皱眉半天没说话，尽管知道她可能也不知道，不过还是问了一句：“青鸾，你能想的倒是什么病吗？” 唐青鸾摇头：“想不出来……”没看到病人，她实在想不出来。 齐夫人也知道，有些着急的道：“这可怎么办……” 唐青鸾问关绍：“朝廷也知道了，他们打算怎么处理？是不是要派人去？” 关绍点头：“是啊，朝廷正在调集各个卫所的军医，大约也有五六个，应该是这两天就出发。” 正说着，府外面突然乱了起来，好像一下子很多人在喊什么，嘈杂的很。齐夫人才说了一句：“外面什么事？” 一个婆子已经飞跑着进来禀报：“夫人，奶！二爷身边的梁潜回来了！马都跑的吐白沫了，人都快不行了……” 唐青鸾‘腾’的站了起来，急忙的出去看情况。 到了前院的时候一群人进来，梁潜好像是已经晕倒了，大家抬得抬背的背，正把他往里送。 唐青鸾忙道：“不要七手八脚的，就近，”指着跟前一个厢房道：“抬到这里去。” 大家忙抬了进去，放在了里面的一张榻上。这里是倒座间，沏茶的地方，里面有股淡淡的茶香，还有两个小丫鬟在烧水。 唐青鸾让没事的全都出去，上前查看梁潜的情况。 丁香和紫苏已经过来，将梁潜的长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手腕的绑带用剪刀剪了，脚上的靴子脱了，将脚腕的绑带也剪短，避免血液流动不畅。 梁潜面色潮红，人已经昏迷。唐青鸾给他诊脉，脉搏跳动的异常，很明显，是赶路赶的，整个人处于一种非常疲惫的状态。 唐青鸾叫丁香在屋里点上凝神香，写了个方子叫熬上药，等醒了就给喝一碗，谁也不要吵，就叫他休息。 这种疲惫状态并不需要如何，只要休息够了就行。 尽管她知道，梁潜这样不要命的赶回来，一定是有很着急的事情禀报，但是人都晕过去了，情况也很危急。 齐夫人着急，也跟着来看。 出来了跟唐青鸾着急的道：“也不知道多着急的事情……你说是来府里回禀的，还是给什么军报的？” 唐青鸾想了一会儿，搀扶着齐夫人往后院走，轻声道：“娘，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梁潜是相公身边最得力的，如果不是万分紧急的事情，也不可能派他回来……你担心是相公也生病了。” 齐夫人着急的点头：“对呀！我就是担心这个……” 唐青鸾忙道：“这一点您不用担心。相公是主帅，如果主帅病了，朝廷不可能一点消息得不到，而且他们有什么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必定会比我们早知道。而现在朝廷依然是调派军医，说明相公没事，可能只是疫情严重而已。” 齐夫人一听，这话倒是有点道理，心也顿时好受了一些，道：“那梁潜这么没命的赶回来……” 唐青鸾想了想道：“可能是让儿媳妇过去。” 齐夫人吓了一跳！吃惊的道：“怎么可能！那么危险的地方景灏怎么会叫你一个妇人过去？” 唐青鸾忙道：“母亲您别着急，儿媳妇也只是猜测的……一来，那边的疫症肯定很凶猛，相公着急，若是这样下去兵士们都病死了，还打什么仗啊。二来儿媳妇治过疫症，宫里曾经就发生过疫症。” “相公应该也知道，病是需要亲眼看见的，不然肯定没办法治疗……不过这都是儿媳妇的猜测。也有可能猜错了，您别着急。即便是去，也没什么不可以的，那边是边城，又不是荒凉的地方，城里老幼妇孺的少不了，儿媳妇也没什么不可以去的。” 齐夫人还是惊得呆呆半晌。 唐青鸾说这些其实是为了先准备起来。 她已经有了去帮齐景灏的心思了，如果是别的事情，她帮不上忙也就罢了，现在是疫症，是治病，她有把握能帮上忙的地方，难道她就眼睁睁的看着远远的齐景灏着急吗？ 再说了，既然怀疑是传染的，齐景灏也在那边，也有传染上的危险，或者说其实已经传染上了…… 刚刚她说的话，主要是安抚齐夫人的，其实唐青鸾心里很担心，梁潜这么没命的跑回来，是因为齐景灏传染上了。 唐青鸾转身吩咐紫苏：“去叫白芷和薄荷都准备起来，冬天的衣物什么的，简单装一个箱子就好了。只带必须用的东西。然后准备些草药……” 说着想了想。 宁夏府深居西北内陆高原，气候很特别。 冬寒长，夏暑短，雨雪稀少，气候干燥，风大沙多，最明显的就是干旱少雨。这种气候下并不是很易于草药的生长。 所以西北那边草药其实是很匮乏的，唐青鸾就这么一想，都能想到非常多的药材那边没有。 所以要带什么她也不能肯定，只能捡了几种常用的，而西北不产的药，让紫苏马上找人去买。 看她已经准备起来了，齐夫人又是吃惊又是不知所措的，道：“你先……怎么也得等梁潜醒了……” 唐紫苏去准备了，唐青鸾扶着齐夫人回屋，轻声道：“母亲，您不用慌张，先平静平静……儿媳妇只是预先准备起来。您也看到了，梁潜是没命一样跑回来的，肯定是很着急的，若是真的是叫儿媳妇过去，儿媳妇当然不能耽误时间。” “而且即便是儿媳妇去，您也不用紧张。其实您应该放心才是，儿媳妇的医术，您总该放心。我去了一定尽力治疗，免得相公打败仗啊。而且能照顾相公，起码不会被这种病症困扰。” 这么一说叫齐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进了屋坐下，半天才叹气道：“看看情况吧……你先不要……想着去。” 第三百零三章传疫情 唐青鸾笑着道：“当然啊，如果不是相公叫我去，我自然不会去。但若是相公那边情况紧张，儿媳妇还是会去的……母亲，您也不要担心。” 说的齐夫人也没主意了，想了半天叹了口气。 紫苏准备了一会儿，想过来问问都带谁去，但是在齐夫人面前又不敢问，在外面转了半圈，回去叫白芷薄荷全都准备自己的东西。 想了想，又去外面找关绍，说了说情况。让关绍准备准备，虽然关绍应该是在家里，但总得有人跟着。 就这样大家都很不安的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梁潜醒了。 因为不想叫他在劳累了，齐夫人和唐青鸾亲自去他休息的厢房询问情况。 梁潜已经喝了药，看起来脸色好多了，看见她们进来还要行礼，齐夫人忙叫人扶住：“坐着不要动了。赶紧说说情况要紧！” 梁潜就道：“我们还没到宁夏府，就已经传来了敕勒人攻城的消息，加快速度赶在敕勒人攻破城门之前到了，这才抵挡住攻城。但是就在刚刚抵挡住敕勒人的猛烈攻城之后，病就暴发了。” 唐青鸾忙问：“什么样的反应？病了多少人？” “大约病了几千人吧，就是发热，浑身发红，脱皮屑……”梁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道：“像蛇一样……” 齐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唐青鸾又问：“还有什么现象？病人有没有呕吐？剧烈的痛感？比如说头疼或者哪里疼？有没有晕倒不省人事？” “有！有些严重的就是如此，我走的时候，已经有两三个撑不下去了。”梁潜道。 旁边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原来还没有死人？” 齐夫人还愕然的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谁问的。不过大家确实有这种感觉，就是觉着情况非常的严重，都以为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唐青鸾心中微微有了点谱。问道：“你们将军有没有染上？” “末将走的时候还没有。”梁潜道。 唐青鸾偷偷的松了口气，便问：“叫你回来，是做什么？” 梁潜忙道：“将军知道朝廷在派军医，但是觉着军医不一定能治了这种病，若是派去的人治不了，岂不是白白耽误了时间？叫末将回来，是问问奶您有没有治疗的办法？” 说着指着外面：“末将的马上带着一个布袋，里面有些……皮屑什么的，您看一下？” 唐青鸾心中已经明白了。齐景灏到底是不愿意自己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的，但是又确实不放心朝廷派去的军医，若是长途跋涉的去了，却万一治不好，那真的就是耽误时间，两军阵前，时间就是获胜的关键，就是一切！ 而且齐景灏肯定不止仅仅希望这一场仗打赢而已，他想得远，在宁夏府的仗是为以后去嘉峪关做准备的，他最终还是要去嘉峪关的。 唐青鸾很想去帮忙。她太理解齐景灏现在那焦急的心情了，她感同身受。 宁夏府是个府，住了多少的人？老弱妇孺的肯定不少，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去？ 当然，她不想让齐夫人担心。便点头道：“好，我去看看。” 旁边已经有人道：“东西已经拿来了，奶？” 唐青鸾便道：“送到我的屋里，我一会儿查看。”然后问梁潜：“还有什么事情？给朝廷的军报也都是这些？” 梁潜点头：“全都是这些，将军现在着急的就是这件事。” 唐青鸾于是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一下……” 话还没说完，梁潜已经着急的道：“军队的疫情十万火急，末将就在这边等着，您什么时候查出来了，只要给个方子，末将马上就走！” 唐青鸾摇头：“不可能那么快。无论怎么样也会过了今晚的，你安安心心的休息吧，再说了，没休息过来，上路也是个死，累死在半路，你们将军的事情也是会被耽误的。” 她故意说得这么直白，就是叫梁潜一定安了心休息，只有今晚上好好睡个觉，把身体恢复过来了，上路才安全。 她没吓唬人，梁潜如今身体透支严重，若是这样疲惫着上路，然后路上又玩命的赶，肯定会累死。 当然梁潜年轻体壮，只要吃饱睡好，还是很容易恢复过来的。 “晚上吃些好的，好好休息。睡足了五个时辰，你的身体就会完全恢复。”唐青鸾说道，扶着齐夫人转身出去了。 “青鸾，景灏并没有叫你去的意思。”齐夫人知道齐景灏没有传染上，当然也松了口气的，现在关注的就是这件事。 唐青鸾点头：“相公肯定是不希望我冒险。”如今也是直说了，这方面其实婆婆也不可能想不到，她如今就是要说服婆婆。 “我先看看梁潜带回来的东西吧……不过，没有病人，只有一些皮屑什么的，估计也看不出来什么。娘，相公这一仗至关重要，如果获胜了，他才能得到皇上的信任。得到了皇上的信任，皇上才有可能允许他查十几年前的事情……如果相公打的头一仗就败了，那么今后什么可能都没有了。” 唐青鸾看着齐夫人：“娘，您应该清楚，相公是多么想去嘉峪关。” 齐夫人不说话了。 这些事情她心里岂能不清楚！说起来她自己又岂能不想要给自己的丈夫平反？ “娘，儿媳妇去是帮相公的，不管是这种突然的疫症，还是做个军医治疗伤员，媳妇都能帮的上忙……您担心的是什么？” 齐夫人站住了脚，看着她半天，叹了口气道：“你先看看带回来的东西吧，若是实在……那就再说吧。” 齐夫人也看出来了，儿媳妇是很想去，而且儿媳妇去了确实能帮的上忙。自己若是一力阻拦，万一儿子在那边就因为疫症的事情打了败仗，回来了……以后再也没机会去嘉峪关了，那等于是自己断送了儿子的前途。 唐青鸾点头答应，回到了自己这边，让紫苏把梁潜带回来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第三百零四章想去 齐景灏给的倒是齐全，不但是有些皮屑样本，还有军医的方子，甚至本地大夫的方子，然后军医写的病人的详细情况，军医都是用什么治疗的。 可见，齐景灏真的是没有一点想法，让唐青鸾过去。估计也完全没想到，唐青鸾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皮屑样本反而没什么用，又没有检查的设备。反倒是军医写的详细情况，用过的方子，用了之后的反应，这些倒是有些用。 唐青鸾仔细看完了，大约的心里有了点数，看着像是一种变异的风寒发热的症状。之所以说变异，就是因为军医们用以前的治疗办法效果不大。 病菌会变异，这已经是经过证实的。 人的身体自有一种抗病的本能。有时候发烧发热，就是人体免疫系统正在清除有害物质的信号，是人体正在自我改善的表现。对入侵体内的病毒、细菌或者滞留在体内的毒素进行自我清除。 丁香还快快的去拿了一个很小的白瓷小碗，将皮屑放在了碗里，还准备了白醋、酒等等的实验用品，放在了桌上准备着。 唐青鸾只拿着军医们写的详细材料研究。 军医们用的就是正常的治疗风寒的方子。若是有脱皮屑的反应，应该也有皮疹的症状，很像是后世的一种病，猩红热。 唐青鸾即便是见识过很多后世的疾病，但只凭着文字到底还是难以确诊。 但是可以肯定，是变异的风寒发热一类的病症，风寒、猩红热这种都是传播很快的传染病征。尤其是风寒，病是很寻常的病，但一旦传染起来，速度却非常快，凶险无比。 变异的情况也有很多种。 因为只有在一种高温的环境之下，入侵的病毒和细菌才会丧失大量繁殖的能力，所以人体在自我保护的时候，就会发烧发热。 发烧也可以清除滞留在骨骼中的毒素，促使人体加快新陈代谢的速度，把那些毒排出去。 如果有发烧的症状…… 唐青鸾叹了口气，将材料放下，道：“这样不行，写的再详细，没有看见病人我还是无法确诊。若是就这样随随便便开个方子过去，那么老远，病了那么多的人，若是方子开错了，那要错诊多少人？！” 这不是小事。若是让父亲知道了，自己没有见到病人的情况下就断症开方子，绝对不会允许。 她想了想，去找齐夫人。 齐夫人看到她过来，问道：“怎么样？能查出来是什么病吗？” 唐青鸾道：“相公给的是一些军医和当地大夫写的详细的病症情况，根据这些，儿媳妇能猜测出来一些苗头，但是确诊方面……到底还是不行。没有见到病人，儿媳妇不敢确诊，更不敢开方子。” 齐夫人似乎是料到了她会这样说，点头道：“我派人去请你父亲了，看看你父亲来了怎么说，若是……他也不能确诊，你实在想去就去吧。” 唐青鸾一愣，不过马上也明白过来了。 自己到底是妇人，要出远门，还是去打仗的前线，婆婆还是不敢随便答应。若是万一出了事，怕娘家的父母兄弟怪罪她这个做婆婆的。婆婆可能也是怕自己的父母亲觉着是她让自己去的，为了救她的儿子。 唐青鸾点头道：“也好。”若是要走，她也必定是要跟父母亲说，当然她是按照顺序来的，先说服自己的婆婆，才能想办法去说服父母亲，现在既然婆婆请了父亲来，那也正好。 等了一会儿，唐东洲就来了。 因为说是请查看一下前线带回来的东西，唐东洲在太医院请了一会儿假，出宫来齐府看看。 唐青鸾领着来到了自己这边，将梁潜带回来的东西给唐东洲全都拿过来，请他查看。 唐东洲先看了看那皮屑，也是一脸懵然，什么都看不出来。引起这种皮屑的情况太多了，皮疹、湿疹，或者干脆只是皮肤干燥引起的，都有可能。 又看了看大夫和军医们写的详细材料，这才也有点了数。 放下材料看着唐青鸾道：“似乎是风寒皮疹一类的症状。” 齐夫人就道：“是这样的亲家，景灏这一次去的情况你应该也清楚，是他一直盼望的，这一仗若是打胜了，起码能在西北站稳根基，那么去嘉峪关的事情才有眉目，能去嘉峪关，他父亲的冤情才能有查清楚的可能……” 唐东洲点头：“是啊，我知道。景灏要给皇上看看，他是合格的将军。” 齐夫人叹气点头道：“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景灏可能会焦急，我们这边的意思……” 唐青鸾忙道：“是女儿的意思，婆婆还没有答应……婆婆肯定不希望女儿过去，觉着太危险了，女儿又是个妇人，就这么上路也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但是女儿很想去，相公现在遇到的困难，是女儿可以帮忙的。若是女儿帮不上忙，自然不去添乱，但现在能帮上忙，却因为担心路上，或者担心其他什么而不去，相公因此病症而打了败仗……” 唐东洲明白了，开始听唐青鸾说要去，也是一脸的惊讶，等到听到后面，脸上已经平静了。 他到底是医学世家出身的人，当了几十年的大夫了，首先从父亲的角度想，但马上也会从大夫的角度考虑。 叫依着这些材料就断症，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而看军医们写的材料，似乎不是很严重的病症，但拖延的时间越长，却是会影响战局。 唐青鸾虽然是自己的女儿，是小妇人，但也是大夫。 唐东洲想了想，对齐夫人道：“齐夫人放心，叫青鸾去吧，去了能帮上忙呢。我回去了让子庭准备准备，一起上路，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这一说不但是齐夫人愕然又吃惊，唐青鸾也惊讶的道：“爹……哥哥不用跟着去了吧？那么远的路，再说了哥哥才成亲……” 唐东洲就看着她：“你也知道担心你哥哥？反过来你就不能想想，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你婆婆，还有爹娘担心不担心你？” 唐青鸾被说得低了头。 第三百零五章说服 唐东洲这时候又道：“不过你要去，这也不能说不对，情况就是这样的实际情况，你去了能帮上忙，而且治不治得好病，可能成为能不能获胜的关键，这就不是小事，自然应该去。” 齐夫人忙道：“这怎么好？青鸾要去，我这心都提了起来，又觉着对不起亲家，要不是家里之前的那些事，也不至于……亲家要是再叫子庭去涉险，我可真的无地自容了。” 唐东洲一下笑了道：“哎呀亲家夫人说的太严重了！不过是去边城走一遭看个病而已，怎么就成涉险了？宁夏府多大的地方，守了几百年上千年了都是我中原的地盘，也没叫外邦人夺了去，能有多大的危险？城里周围住了多少的百姓？那就是我们的地方，还有景灏守着，更没什么危险可言。” 说着道：“我正想让子庭去哪里历练历练呢，正好！这事就这么定了。说起来倒是不宜拖延。梁潜人家是冒死拼命赶回来的，就不要在别的小事上面拖延时间了。倒是赶紧的准备起来。” 唐东洲说着对齐夫人笑着道：“亲家夫人放心吧，没事！”说着又去看唐青鸾：“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准备吧。对了，带些药材，西北那边药材匮乏，为父知道很多药都没有……” 唐青鸾真的是又惊又喜，想不到父亲竟然这么痛快的答应了，反倒叫她少了些在婆婆面前劝解的话。 齐夫人也是没想到，亲家会答应的比自己痛快，看见唐青鸾看向自己，只好道：“既然你父亲答应了，你就收拾东西吧……” 唐东洲起身对齐夫人道：“那我告辞了，叫子庭收拾收拾。”又对唐青鸾道：“准备充分一些，好好想想都需要带什么，该带的都带上。” 唐青鸾忙答应。 唐东洲走了，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齐夫人忙和她一块儿准备。 过了一会儿，唐家那边送来了一个箱子。原来唐东洲从齐家出去之后，就直接去了药铺子，选了些西北没有的药材装了一箱子，正好跟唐子庭说了情况，叫唐子庭先回家准备。 唐大太太知道了，当然很生气很吃惊，埋怨丈夫不该不问问自己就做这样的决定。唐东洲在太太面前一向抬不起头来，就是被埋怨的那个人。但是该做决定的时候还是会做，被埋怨也不出声。 这一天晚上两家各种忙碌。 第二天早上起来，唐青鸾换了一身男装。昨天决定要走，就找了一套齐景灏的衣裳叫裁缝改小一点。 穿男装上路当然还是要稍微好一点，起码走路都能利索点。 紫苏、丁香跟着，白芷和薄荷留下。外面跟着两个妈妈。 关绍依然是留下护卫府里，只在护卫中选了三个人，和梁潜一起护送上路。 收拾好了，唐子庭已经过来了。一起过来了还有唐家的一家人，唐大太太更加眼泪汪汪的，不断的叮嘱儿子女儿，路上小心，到了那边更要小心，云云。 半天的分别，终于上路了。 唐青鸾在车里看见哥哥在一个角落里跟嫂子道别，叹了口气。 从城门出来，到了百里亭的时候竟然还遇上了另一波去宁夏府的人。这一波人是奉命去的，就是这一次被选中去军中效力的太医院的太医。 因为事情紧急，所以得到了旨意的大夫们并不是一起上路，有些早有些晚。 正好大家走在一起。 唐子庭想看看宁夏府那边来的材料，从百里亭就下了马，和唐青鸾坐车。看完了材料道：“确实不能凭着这些东西断症，到底要看看病人。” 唐青鸾忙道：“大哥，嫂子是不是很伤心？真不应该……” 唐子庭忙笑着打断了道：“你又要说什么？娘昨晚上说到了半晚上，我耳朵都起了茧子了……你也不想想，我妹妹都要去边关了，我还能在家里坐得住？再说了去军前效力，这是我一直都想做的事情。你倒是帮我实现了，我也不用费口舌。” 唐青鸾无语：“但是你和嫂子才成亲……” 唐子庭涨红了脸忙道：“你嫂子很通情达理的，她自然理解的，你不用担心这个……” 唐青鸾也就不好多说了。 “子源哇哇叫的想跟着来呢，叫母亲呵斥了一顿。”唐子庭为了轻松些，笑着道：“青鸾，你不要有负担，我这个年纪是该出去走走，见见世面。父亲年轻的时候还当过一阵子的走方郎中呢，这其实是很开阔眼界的事。” 唐青鸾点点头。 兄妹俩说了一会儿话，唐子庭叫她歇一会儿，自己出去骑马。 他们的速度并不慢，因为大家都很着急，而跟他们一起走的那波大夫，是有皇命在身的，不准耽搁，所以路上并没有人拖延。 当然也不至于像梁潜来的时候那么没黑没夜的赶路，每天是天亮出发赶路，天黑了找城镇歇下。 就这样一路西行，走了大约半个月左右，才算是进入了西北的地界。 西北这边风沙大，气候干操。越往这边走就越感觉到这种干燥，唐青鸾自己都能感觉出来，皮肤很不适应。 一路无事，又走了几天，终于到了宁夏府。 宁夏府是九边重镇之一。北部边境沿长城防线陆续设立的九个军事重镇，分别是辽东镇、蓟州镇、宣府镇、大同镇、三关镇、延绥镇、宁夏镇、固原镇、甘肃镇。 宁夏府兴庆城是驻军的地方，离得老远就看见一座巍峨耸立的城池，几乎是高耸入云，城墙上面旌旗招展的，每个垛口都有兵士把守。 边关城池的气氛和京城那种祥和安宁的气氛就完全不同。 唐青鸾在车里听见远远近近的都是马蹄声，不知道多少人骑着马在官道上跑，也感觉和京城不一样，总有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好像是将军！”梁潜突然喊了一声。昨晚上到了宁夏府边缘的时候，梁潜便派了一个人前面先走，去给将军禀报。 车里的唐青鸾听见了，紧张的心都差点不跳了，忙掀开车帘子看。 第三百零六章夫妻团聚 远远的就看见官道上烟尘滚滚，一队人马往这边飞驰而来。官道上马匹果然不少，很多骑着马的都是穿着铠甲的兵士，看见那队人马过来，马上停住了站在道路两边。 一眨眼，那一队人已经到了跟前，能看的很清楚了，最前面的，果然是齐景灏！ 唐青鸾还是头一次见齐景灏穿着铠甲的样子。 白色的铠甲长袍，威风凛凛骑在站马上，挺拔俊朗，眉眼看的清楚了，飞扬的长眉，明亮的眼睛，惊喜的样子…… 更近一点了，唐青鸾看得更清楚了，呃，应该说……惊吓的样子似乎更准确…… “青……大舅子。”齐景灏大约第一声就想喊唐青鸾的，但是唐子庭已经骑着马迎了上去，只能先喊了一声唐子庭，然后伸头看车里，果然遇见了唐青鸾的目光，顿时又是无奈又是无语，又是惊喜又是惊吓的，简直都不知道如何形容好了。 “景灏！你还好吧？怎么样，现在城里疫情如何了？”唐子庭果然是个很合格的大夫，第一句就问疫情。 齐景灏忙道：“还是很严重，你们来，真的是……太好了。”最后三个字怎么都觉着说的很……磨牙。说着还看了车里一眼，对唐青鸾道：“青鸾……你来了？” 唐青鸾答应了一声，放下了车帘子，这才抿着嘴笑了起来，心情突然很好很好…… 进了城，到了一座府邸前下了车。 兴庆城和其他城池一样，大街小巷也很热闹，有百姓住的小宅子，土坯房子，也有大户人家的大宅门。 齐景灏住的是将军府，比在京城的齐家宅子大多了，而且雄伟的很，院墙比较高。 马车停下，唐青鸾等了一会儿不见丫鬟们过来掀开车帘子，还以为是忙着，就准备自己下车，才伸出手去，车帘子一掀，一个人就钻了进来。 唐青鸾给吓了一跳。 当然是齐景灏，她才说了一句：“你吓了我一跳……” 身子一下就被他紧紧抱住了，唇贴了下来，在她唇上重重的亲了一下，人又缩回去了，接着车帘子掀开，齐景灏声音还有些平静：“小心点。” 这一串动作简直快如闪电，唐青鸾简直都傻了，半天没回过神来，自己刚刚……是真的被亲了，还是恍惚的闪了个神，以为自己被亲了…… 从车里出来，看见齐景灏站在车旁边舔了一下嘴角，然后呲着牙给自己笑，唐青鸾红了脸，原来刚刚不是闪神…… 再看旁边的人，哥哥正好松开了马缰绳过来，丫鬟们正在从后面的车上下来，门口还有些兵士什么的，指挥着车往那边往这边的怎么停…… 原来如此。 唐青鸾让齐景灏扶着下来，趁机白了他一眼。 齐景灏依然笑。招呼兄妹俩进了院子。 到了院里终于看出来这个府邸和正常府宅哪里不一样了。这个将军府最前方一排大房子，宽大高耸，而房子两边却还有更高的两个阁楼，好像城门楼上角楼一样。 这正房确实很大，三间面南背北，进去了之后就和中军帐一样，正中间一张大长桌子，两边八九张椅子，长桌头上也有张椅子，椅子后面的墙上，很大的一张地图。 墙边放着一张案几，上面摆着一些茶杯什么的，乱七八糟的。 另一面挨墙摆着一个落兵台，上面刀枪剑戟很多，墙上还有无数得胜钩，挂着刀剑等短兵器。 齐景灏将两人领到了里屋。 里屋终于有点住人的意思了，一张大床，连帐子都没有，上面青色的被褥子，乱糟糟的也没收拾。 桌椅板凳倒是齐全。 因为屋子大，家什什么太少，这间屋子就显得特别的宽敞空旷。 齐景灏挠了挠头：“偶尔在这边住……后院还有屋里，这里有时候议事晚了，就在这边躺躺。” 唐子庭就道：“让妹妹先歇会儿吧，你领我去看看病人。” 唐青鸾忙道：“我也不累！来就是看病的，何况你让梁潜那么玩命的赶回去，肯定情况很紧急，咱们也别耽误了，赶紧去看看吧。” 齐景灏挠头：“我已经让一起来的军医过去了，你们先歇会儿，明天再去？” 唐家兄妹全都摇头不同意。齐景灏当然也知道他们，便也不再说这些话，道：“那就走……不过还在前面的城池，大约一刻左右的路程。” 唐子庭道：“那就赶紧走。” 三个人出来。唐青鸾重新上车，丫鬟们也上了后面的车。 “前面不远，稍微快一点很快就到了。”齐景灏跟唐子庭说着，看见唐子庭上了马，便过去扒在唐青鸾的马车边，朝唐子庭咳嗽一声。 唐子庭好笑，知道他想上车，便点头：“上车吧。” 齐景灏大喜的去上了唐青鸾的车，只唐子庭一个人骑马，梁潜等人在前面带路，马上出发了。 “原来前面还有城池？”唐青鸾问道。 齐景灏‘嗯’了一声，过来把她搂住了，仔细看了看她的眉眼，唇便落了下来…… 这一吻辗转缠绵的，好半天才终于舍得放开了，看着微微喘息着的自己的娘子，手在她的胸上轻轻的揉着。 “你怎么来了？也不先给我写封信？”终于埋怨了一句。 唐青鸾脸发烧，把他的手抓住了放下去：“没……那么着急哪有时间写信？” “你着什么急啊？”齐景灏惊讶的道：“叫梁潜快点赶回去，就是为了多给你一点时间，你慢慢研究，只要开个方子过来就行了。我叫大夫给你写的那么详细，就是怕你觉着不清楚……” 唐青鸾道：“写的再清楚，我也不可能没见到病人就开方子。万一开错了方子出了事怎么办？还不是一两个人，还是几百几千人！你简直开玩笑呢。” 齐景灏叹气：“大舅子不是才成亲吗？” “是啊。不过我想来，婆婆不放心，本想叫父亲来劝劝我，另外也看看你送回去的东西，帮我断症。父亲当然也不会凭着那些就断症，倒是决定让哥哥和我来这边帮你。”唐青鸾道。 齐景灏又叹气：“原来是这样。”说着用手摸着她的脸：“可这边是什么地方？你也是……真够有主意的。” 唐青鸾抿着嘴看着他：“我来你还不高兴？是不是在这边……” 话还没说完嘴唇已经被他的唇堵上了，吃吃的笑着，和她的唇舌纠缠住了…… …… 第三百零七章兴庆城 进城的时候，齐景灏就去外面的车辕上，亲自驾车带着大家来到了驻地，停下马车，扶唐青鸾下车。 唐青鸾下车看了看周围，这才明白，原来这里才应该是最前线。 这个城池就没有了刚刚看到的兴庆城那么闲适，街上还有小商小贩的，酒楼茶馆都很齐全。 这个城池就只有城墙和石头砌成的房屋，房屋并不是住人的，而是驻兵的，全都是一排一排的。 到处都是兵士，这里就看不见百姓了。 齐景灏给她指了指高处的一个地方：“从那里就能看见远处的平原……等你忙完了，带你去看看。” 唐青鸾点头。 唐子庭已经进去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兵营，和外面一样也是一排一排的房子，不过这里应该是生病的兵士呆的地方。门口有人把守，进去的不管，出来的却要严格检查。 到了这里，唐青鸾终于感觉到了疫症紧张的气氛，跟着齐景灏从大门进来，看见院中走动的全都是穿着青布长衫的大夫，有些还蒙着脸戴着手套。 一进来扑面就是很浓的药味。 正前方是个穿厅，穿厅前还有兵士把守，把守的兵士自己也是防护的严严实实。进去的人都要询问清楚是什么人，还必须换了衣裳，蒙上脸戴上手套。 而穿厅另一边，更加有十来个兵士把守，从这边能看到，那边的人更多，只有穿着大青布长衫的大夫能过来，但是过来的时候，在那边要洗手洗脸，走到穿厅中间将身上外面一件长衫脱了，蒙脸巾和手套脱了，放在中间，然后再过来。 防护措施倒是很专业。 唐子庭已经在前排的屋子里了。 唐青鸾也进去，看见屋里还有另外的几个大夫，其中有两个就是和他们一路来的。大家打了招呼，这边的一个副将指着屋里榻上放着的青布长衫和蒙脸巾等等的东西道：“这些都是没用过的，城里的百姓帮着准备的。只要是进去都要穿戴整齐，防护到位。” 顿了顿又道：“你们是大夫，应该更清楚，我就不多说了。” 大夫们答应着去穿戴准备，那副将已经看见齐景灏进来了，忙过来抱拳躬身：“将军。” 齐景灏点点头：“大夫们情况如何？” “今天又来了三位……拿着太医院委派文书的是三位。”副将还有点莫名其妙，转身指了指唐子庭：“那一位没有……文书。” 说着又看了看唐青鸾。 齐景灏点头：“这是我媳妇，那位是我大舅子，都是大夫。” 副将果然大吃了一惊，慌得忙单膝跪下：“末将拜见将军夫人。” 突然行这么大礼，唐青鸾还意外的很，忙道：“请起……” 齐景灏笑着单手就把副将扶了起来，道：“不用这样，在这里他们都是大夫，你将他们全都当大夫看。” 正好唐子庭也过来了，齐景灏就给介绍道：“这位是汤臣汤副将，这一次病的兵士太多，我专门派了个副将来这里维持一下，你们有什么事情就找他。” 唐子庭点点头，问道：“这会儿我们就进去吧？” 唐青鸾当然点头：“好。” 唐子庭过去穿长衫什么的，那些唐青鸾穿着肯定太大，不合身做事就不方便。好在她本就有这些防护的东西。从屋里出来。紫苏已经拿过来了。 大围裙，蒙脸巾，手套什么的都穿戴上了。 齐景灏也穿戴上，要和他们一块儿进去。 大家都穿戴好了防护服，于是穿过了穿厅到了第二层院子。这个院子也是很大，一排排的屋子，屋门都是开着的，里面能看到很多的床，很多人躺在床上。 进了正对着的一件大屋子，这里面大约有十个左右的病人。 大夫们很自然的散开了去检查，唐青鸾走到了窗户边的一个病人跟前，查看了一下情况。 这个生病的兵士皮疹非常严重。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充血发红，并且还散布着帽针头大小，密集而均匀的点状充血性红疹。用手指压之退色，去压后红色小点即出现，随之融合成一片红色。 “身上也是这样？”唐青鸾问道。 那兵士有些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唐青鸾伸手试了试脖颈处，体温很高，发烧严重。又给诊脉，观察病人的反应，让紫苏上前来检查他的眼睑。 “似乎神志不是很清醒。”紫苏查看了一下，轻声道，又叫他伸出舌头看看，那病人听她说了三遍，才张开嘴伸出舌头。 舌头两边起了泡，还有些出血点。紫苏拿压舌板看了看喉咙，道：“里面很严重，已经快烂了……” 仔细检查了这个，唐青鸾便出来了，齐景灏一直跟着她，一出来就问：“情况如何？” 唐青鸾道：“我检查的这个，得的是一种传染的病症，不过治疗并不……”说到这里一顿，没有说下去。 猩红热在后世比较常见，她也知道治疗很简单，用抗生素就行了，不过这年代可能头一次见这种变异的炎症。 她没继续说下去，而是道：“我有把握，放心。” 齐景灏真真的是又惊又喜，道：“真的？！”叫他头疼了这么久的病，几乎都要把他军队的战斗力要消耗殆尽的病症，居然很容易治好？他真都有点不敢相信。 唐青鸾点头轻声道：“当然是真的，你在这里等着，我准备药去。”正说着，正好兵士已经将她带的那一箱子药抬了进来，丁香跟在后面，同样也是蒙脸手套，防护的严严实实的。 “发热骤起，头痛畏寒，灼热无汗，咽部红肿疼痛，吞咽痛甚，皮肤潮红，隐见细小红点，舌红苔薄白，脉浮数有力……” 唐青鸾听见身边一个大夫正说着，显然，他们也能诊断出来病症。 “银花、连翘、牛蒡子、菊花各二两、薄荷、荆芥、射干各七钱，浮萍、蝉衣各五钱。紫草、大青叶……这位太医，你觉着这个方子如何？” 一位原本在这里的军医问另一个今天才来的大夫。 第三百零八章治疫症 今天来的这几位大夫全都是太医院派来的，京城的人都知道唐家的事情，更知道唐青鸾进宫验尸的事。何况太医院的人，更加了解唐东洲院判。 因此那太医看了看方子，拿着过来询问唐青鸾：“齐少夫人，您看呢？我总觉着……似乎是少了什么。” 唐青鸾点头道：“这个方子在病症初期可以，就是才生病的，病情非常非常轻的时候用有效，若是病情转重，便已经没效果了。” 说着对丁香道：“你记一下。” 丁香忙拿出来笔墨，就趴在箱子上。 “生石膏四钱，知母一钱八，芦根五钱，丹皮二钱，玄参一钱八，生地一钱八，牛蒡子一钱二，桔梗一钱二，焦栀子一钱二，绿豆衣二钱。水煎服，每日一剂，分三次服。” 说完了道：“这个方子先去熬，熬好了找紫苏，紫苏告诉你都给谁喝，就给谁喝。”然后马上道：“你们两个各自找人手帮忙，咱们药箱子里有一些甘草什么的，能找到的找出来，没有的街上去买。” 紫苏和丁香明白，马上答应了。 唐青鸾对两位大夫道：“炎症都很严重，因此最重要的是马上消炎。这个方子有没有用，先吃吃看。” 唐子庭过来道：“看了两个，病情很不一样，应该把病人稍微的分一分，刚开始发病的，症状轻的住在一起。病重的在一起，还有些已经到了后期了，那些在一块。” 唐青鸾点头，她刚刚让丁香和紫苏分开就是这个缘故。 病人的情况有严重的有还算轻的，病情到了后期的也有不同的，有些后期了，身体好的能扛过去的，自己就能不药而愈。但有些则是更严重了，会有生命危险。 唐子庭看了看周围，大夫是不少，数着也有五六位，互相的也都挺客气的，开了方子都互相的问一问，说一说。 但现在是治病，这样乱着根本不行。 他在铺子的时候就已经有过一次治疗很多人的经验，上一次进宫去帮忙治疗疫症，也见过太医院的院使是怎么做的，因此便道：“这样吧，咱们几个将所有生病的兵士过一遍，分成危殆，严重，和轻微三种。” “轻微的仅限于才生病，只咽喉痛的叫轻微，只要是开始起皮疹，全都算严重。危殆的，就是到了后期了，不管是正在好转还是转危，都算危殆。这样分一下，找个人给咱们腾一个空房子出来，发现轻微的先转过去。把轻微的病人和严重危殆的分开。” “危殆的只要发现了，就在床头绑上……”唐子庭说着左右看了看。 齐景灏一直跟着听，听到这里懂了，忙道：“花的吧！这边这种花布很多，马上就能找来不少。” 说着转身叫人去找，副将汤臣忙叫人去找。 唐子庭点头：“危殆的在床头绑上这样的布条，转好的绑一条，转危的绑两条。” 因为这种病，有些病人自己就好了，有些却病重，这跟本身的体质有关系，所以才有这样的区分。 大夫们其实也需要一个人来这样安排，看见他安排的井井有条，于是大家都按照他说的做，从第一个房间开始过一遍。 唐青鸾又让丁香记下另一个方子：“桔梗一钱八，天花粉一钱八，连翘一钱八，地骨皮一钱八，麦冬一钱二，大青叶一钱二，锦灯笼一钱二，蝉蜕一钱，甘草一钱。水煎服，每日一剂，分两次服。” 紫苏这个时候已经让梁潜给自己找了两个帮手，其实就是两个兵士。 唐青鸾也和众位大夫一起，将生病的先过一遍。 诊断到了病重的，马上就治疗，大部分都是刚刚给丁香的方子，叫马上去熬得，紫苏叫兵士将这些人记下，一会儿药熬好了，马上给他们先喝。 加起来七八个大夫，尽管是很快的过一遍，可也要检查几千人，两个时辰之后，还有一半的人没有检查。 齐景灏都回了一趟兴庆城了，又回来问情况，汤臣禀报说还有大约一半病人。 齐景灏就道：“这样不行啊，大夫一起累垮了。”正好看见唐青鸾从后面出来，站在石头墙下面休息，忙过去端详她。唐青鸾蒙着脸，额头上还戴着行路戴着的抹额，所以只能看见眼睛，但眼睛里的疲惫实在遮掩不住。 “很累吧？”齐景灏扶着她往外走：“你现在这边坐下歇会儿。” 唐青鸾点点头，道：“还是要分开两班或者三班，不然这样都太累了。” 齐景灏也是这个意思，叫来了汤臣，让把大夫们都请过来。然后道：“还是分班吧？这样都太累。” 唐子庭也是这个意思，病人太多了。点头道：“好，分班。” 原本就是这边的军医和两位大夫就忙道：“今天来的几位先休息吧？赶了那么久的路，一来就过来看病，想来也是很劳累，你们先休息好了。我们几个先值班好了。” 来的大夫也就道谢答应。 汤臣给来的大夫们找地方住，自然是住在这边了。 唐青鸾和唐子庭跟齐景灏回兴庆城。到了这边，天已经黑了。 下午的时候唐青鸾已经觉着有点冷了，这边温差很大，中午的时候觉着暖洋洋的，太阳一落山，风都带着寒气。 回到了兴庆城的将军府，又是一番收拾。 唐青鸾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看见晚饭已经摆上了，居然还挺丰盛的。哥哥唐子庭看样子也洗过了，终于也有了些精神。 正和齐景灏说这边的情况。 “好了好了，你终于洗完了。赶紧吃饭吧，一会儿凉了。”齐景灏看见她出来，笑着道。 吃饭的时候，唐青鸾对齐景灏道：“这边战况如何？今天待得那个城是最前沿了？兵士病了不少，敕勒人没有趁机攻城吗？” 齐景灏‘噗嗤’的笑了：“你倒是懂得很……”摇头道：“敕勒人也不傻，怎么会不趁机攻城？你们来的前几天，打的不见天日的。正好你们来的前一天，突然停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才给我们一点喘气的时间。” 唐子庭惊讶的道：“为什么突然停了？” 第三百零九章久别胜新婚 齐景灏摇头：“不知道。我已经派人去查探去了，但是还没有探听出来……横竖肯定是突发了什么情况，对他们不利的……当然，对我们也未必有利，给我们的时间未必充裕。” 唐青鸾这时候才猛的想起来，道：“对呀，你今天带我们去的那个养伤的地方，是这一次得了疫症隔离的地方吧？打仗受伤的兵士是不是在另一个地方？” 齐景灏点头：“是啊，这是这边的军医建议的，必须分开。受伤的兵士在另一个大院子，那边有两个军医。” 唐子庭恍然道：“我今天还想起来了，不知道离得远近，本想一起去看看。” 齐景灏摇头：“多的很！够你们忙得……你们先休息过来是正经。好在今天来了好几个大夫，加上你们俩，我是大大松了口气，不然的话，真发愁。” 唐青鸾就忙道：“疫症这个不用发愁，不是那种很可怕传染非常厉害严重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致死率不高，有些体质好的甚至能自己痊愈……当然，会生病一段时间，对你的战斗力有影响。” 齐景灏点头：“这就是之前最焦急的时候。” 唐青鸾点头，估计之前肯定有一段时间，情况非常严重，非常紧急。不过还在已经过去了。 吃了饭，终于可以休息了。 唐青鸾刚进了内室，就被齐景灏从后面抱了起来，抱着往床边走：“累坏了吧？” “嗯，累坏了。”唐青鸾被放在了，看着他笑。 齐景灏伸手在她脸蛋上掐着：“你不用色眯眯的看我，我不……” 还没说完已经被唐青鸾惊叫着乱打：“哎呀你！你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谁色眯眯的看你了？！” 齐景灏逗得哈哈哈的笑，三两下把自己的衣裳全脱了就跳了上来。 “你不是不……”唐青鸾看他一会儿就把他自己脱得赤条条地，登时羞红了脸。 齐景灏搂着她吃吃的笑：“不？不什么？”手已经伸进了衣襟，拢住了胸前的绵软，顿时舒服的叹息了一声：“真……好。” 唐青鸾红着脸想要把他的手拿出来：“不是说我很累……” “别乱动。”齐景灏贴着她的耳朵低低的笑着，又倒打一耙：“忍不了也忍着……不许乱动，不许我。” 唐青鸾又好气又好笑，不过真的不敢乱动了，因为已经感觉他…… 不过齐景灏真的打定了主意忍着，而且也一定要让她休息的，连唐青鸾想说会儿话都被他堵住了唇，长吻了一会儿，松开了她的唇低低的道：“别说话了，睡觉。”自己闭上眼睛。 唐青鸾好笑，也知道他是为了让自己休息，于是也闭上眼睛。 她其实真的是很累，身体已经非常疲惫了，因此在这熟悉温暖的怀里，闭上眼睛一会儿，已经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齐景灏倒是又睁开了眼睛，看着她娇媚的容颜，半宿没合眼。 她今天到的时候，脸色特别苍白，头上戴着红色抹额，青色昭君套，更显得脸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可见已经是非常非常疲惫了。 然后又没休息的去看病人，将近两个时辰。齐景灏是知道，她一看病基本上就会忘了她自己的疲惫，但这样其实更容易叫她体力透支。 齐景灏心疼的可想而知。 在她的额头上，脸蛋上，嘴唇上轻轻的落下一个个的亲吻，小心的很轻很轻，光是这样看着她的容颜，齐景灏就睡不着，激动又安心。 其实来到宁夏府，齐景灏是非常不顺利的。 离这里还有几天路程的时候，就传来了敕勒人开始攻城的消息，而这边的情况是，前面的那一任将军因为贪污军饷和勾结外邦人被革职押解回京查办了，守军已经是人心散了，人心惶惶的，连个指挥的都没有，怎么抵抗敕勒人？ 何况，敕勒人是怎么知道三万人马要到宁夏府来？还能赶在他们到之前猛攻城池？这还是有内奸？ 齐景灏命三万人马星夜赶路，几乎跑的快没命了，才赶在城破的前一瞬间，来到了兴庆城，将敕勒人的攻势给打了回去。 之后的一段时间就是紧张的守城之战，齐景灏根本就没时间多想，也没时间了解兴庆城的一切，连这边的副将都没时间了解一下。 就在战事开始胶着的时候，城里的兵士们却又开始得病，开始只是像风寒一样，嗓子疼，发热等等情况，军医也没当回事，没有给齐景灏禀报。 因此什么措施也没有及时的布置，等到开始蔓延起来，已经晚了。十天左右的时间，就有上千人病倒。 而这个时候敕勒人就好像是得到了消息一样，攻城的行动更加的起来！ 齐景灏这时候已经可以断定，城里有奸细。 但是他也顾不上，那时候是内外夹击，外面敕勒人的攻城，里面兵士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派梁潜回去问问这病怎么治疗，因为那时候正是大部分的兵士处于病情严重的时候，军医束手无策，猜测接下来病的人会更多，而病了就治不好……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风寒的症状，用的也是对症的药，但就是治不好。 正如唐青鸾想到了的，如果这一仗输了，齐景灏什么都完了。报仇的可能也就此烟消云散了。 他怎么甘心。 那几天他是天天亲自去最前沿，在城门楼上守着，跟敕勒人厮杀。 几乎每一天都是咬着牙在撑着，很多时候都觉着自己撑不住了，半刻都撑不下去了…… 但是最后还是撑了一天。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昨天敕勒人的攻城突然就停止了，只在城下留下了半个城墙高的尸首，悄无声息的就撤了。 而昨天敕勒人撤了，今天唐青鸾就来了。 齐景灏一下子从地狱就到了天堂。这种感觉他都觉着不是很真实，不敢闭上眼睛，生怕睡着了睁开眼之后，发现这是一场美梦，其实唐青鸾没来，敕勒人还在攻城…… 怀里温软的身子是很真实的，他终于还是睡着了。 …… 第三百一十章硬伤 耳边还有冲杀的声音，齐景灏猛地一下睁开眼睛，刚条件反射一般的要坐起来，然后一下又觉出来自己怀里有个人，马上想了起来，赶紧不动。 不过唐青鸾还是被这样轻微的响动惊醒了。没办法，她就躺在齐景灏怀里，枕着他的胳膊，他一动，她马上感觉到了。 睁开眼睛看见了齐景灏，还懵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的伸手摸他的脸：“相公……”软软糯糯的叫了一声。 还是吵醒了她，齐景灏有点无奈，也有点才睡醒的慵懒，‘嗯’了一声，半天低头亲她：“你醒了？” “嗯……什么时辰了？”唐青鸾说着转身去看外面。 “不用看，天还没亮。”齐景灏说着，已经翻身滚在了她身上，低低的笑：“既然醒了……”意味深长的停下看她。 唐青鸾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因为马上就觉着他好像…… “你不会一晚上……” 她‘噗嗤’的笑，嘴巴就被他堵住了，堵住了还不老实，就这样在她嘴里还说着话，委委屈屈的像是被欺负了：“你还知道啊……你相公被你耗得……一晚上没合眼……” 帐子里低低的笑声不断，没一会儿，帐子就好像是水里的波浪一样荡漾起来…… …… 唐青鸾起来的时候，已经巳时正了，洗漱了出来，紫苏过来禀报：“大爷早上很早就去前面，刚刚又有人带了话回来，说疫症那边的院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所有的病人都看过了一遍，大爷说您多歇一会儿没事的。” 唐青鸾‘哦’了一声，又问：“爷呢？” “也是很早就出去了，”紫苏说到这里突然笑了：“就上午这两个时辰，爷来回跑了三趟了，回来问问您起来没有，也不让叫，一听没起来就转身又去了前面的城……就这样。” 唐青鸾惊讶都着急了道：“你怎么不叫我起来呢？肯定是有急事吧？！” 紫苏慌得忙道：“没有了……横竖爷说没事，不让叫……” 正说着呢，齐景灏又回来了。 因为看见门已经大开，窗户也开开了，料想唐青鸾已经起来，因此很高兴的跑跳着进屋的：“青鸾！” 唐青鸾忙迎上去，涨红了脸：“我起来晚了……现在就过去吧？” 齐景灏好笑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起来早晚的有什么关系啊？这边又不是府里，谁还管得着你？”知道她着急什么，又道：“刚刚大舅子找人给我带话了，说疫症那边已经把轻微的病人移开了，按照病情调配的药物，已经开始治疗了，让放心。” 唐青鸾道：“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说着拉着他往外走。 齐景灏只好跟着：“你吃了早饭没有？” “吃了。”唐青鸾道。 紫苏和丁香两个丫鬟忙收拾着跟上。 依然是坐车来到了前面的那个石头城池，到了疫症病人住的院子，找到了在前院忙碌的唐子庭。 唐子庭给说了一下情况：“昨晚上一夜，留下的大夫便已经将病人看了不少，今天早上人已经不多了，我们过来分了分……轻微的病人还是不太多，大部分是严重的。你昨天开的方子我看了，知道你加了什么药，就按照你的方子来。” 都是学医的，尽管是变异的炎症，以前没见过。但只要看了方子，就知道唐青鸾是什么意思了。 “现在所有病人已经按照病情的程度来用药，有没有效果观察两天就知道了。”唐子庭又对齐景灏道：“不过传染还是很严重，早上又送进来了五六个，全都在轻微的那边。” 齐景灏脸色严肃，点头道：“我知道了。”又道：“大舅子，那这边就交给你？有事你找汤臣商量。我一个副将前天受了伤，我领青鸾过去看看。” 唐子庭点头：“好。”又对唐青鸾道：“小心点。” 唐青鸾答应着，跟齐景灏从这边出来，也没有坐车，沿着石头路往前走。 “你的副将哪里受伤了？”唐青鸾转头问他。 齐景灏很自然的拉着她的手：“腿上和肚子上各被砍了一刀，军医说应该给缝上，但是缺了什么东西，里面没有收拾好……横竖我也不是很清楚，军医在处理，你去看看。” 唐青鸾点点头。 走了一里地左右，就到了另一个大院子，同样也是石头砌成的，也是一排排的就是兵营的住宅。 这里就和疫症病人住的地方不一样了。疫症那边气氛紧张窒息，但是却非常安静，外面看好像没住人一样。 这边却嘈杂的很，还没有进来，已经听见惨叫的，哀嚎的，各种声音都有。 伤员很多，屋子很多都是敞开门的，从敞开的门往里看，军医们忙碌的身影穿梭不停，几个穿着和军医们一样长衫的兵士显然是临时打下手的，被军医们大声的喊着跑来跑去。 “我的手！我的手！” “娘的，老子快要疼死了！老王，你他娘的快想点办法！” 各种叫声此起彼伏的。 伤员也是不少，不过比得了疫症的那个院子人还是少了不少，甚至还有一些轻伤员在左边一个大空台子上玩，嘻嘻哈哈的。 看见齐景灏和唐青鸾进来，首先玩的那几个人就顿时小了声音，又是紧张又是惊讶的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 紫苏和丁香提着箱子跟在后面，被这么多人盯着看，两个丫鬟也有点紧张起来。 前面齐景灏还在和唐青鸾说情况。 “疫症那边的治疗大夫多了起来，我就把原本我们这边的军医全调过来了。你们到之前，军医的人手不够，这边好些看起来不严重的伤员都暂时没治疗。”齐景灏说着，指着一个屋子：“那一屋子都是，断腿断胳膊的，好些都好几天了没处理。” 唐青鸾跟着进去，一个瘸着腿的伤员被两个兵士扶着从面前走了过去。唐青鸾很自然的看了一眼伤口，伤势很严重，一条腿用布包着，依然是鲜血淋漓的。 “这个要送到哪里去？”她马上问道。 第三百一十一章副将 那扶着伤员的两个兵士惊讶看过来，一看见齐景灏顿时一站直了叫道：“将军！” 那个受伤的也努力单腿站直了：“将军！” 齐景灏就跟着问：“要送到哪里去？” 其中一个搀扶的便过来，声音低了点：“王军医说……这条腿是保不住了，要去那边等着……今天给……” 齐景灏转头看唐青鸾，唐青鸾皱眉看了看那条腿，道：“先不要忙，一会儿我过来看看。” 兵士看了齐景灏一眼，见齐景灏点头，便忙答应：“是！” 齐景灏领着唐青鸾到了最前面一排，最右边的一间屋子，门口站着一个兵士，看见了他同样站直了叫了一声‘将军’！ 进了屋子，唐青鸾看见木板上躺着一个二十七八岁上下的汉子，脸色苍白好像是睡着了，身上盖着条被子。 齐景灏过去掀开被子看了看，然后全都掀开了。 应该是侧面受了很重的创伤，此时整条腿上面盖着布，却依然往外渗血。处也受了伤，包扎了。 唐青鸾转身，丁香和紫苏已经将药箱子拿过来放在了桌上，唐青鸾在这边穿大围裙，蒙脸布和手套，顺便吩咐齐景灏：“相公，你把他身上的衣服剪开吧，盖上其他部位，只把受伤的地方露出来。” 齐景灏答应着，又问：“包扎的地方也剪开？” “剪开。”唐青鸾又问：“用不用问问之前给他治疗的大夫是谁？我先打个招呼？” 这也是医家的行规，同一个病人，若是要换大夫的话，后面来看病的大夫需要跟之前看病的大夫说一声的，起码的尊重。 齐景灏如今也了解不少他们医家的行规了，摇头道：“不用，这边都是军医，没有那么多讲究，最终的目的是治好病。”说着接了丁香递过来的剪刀，将本已经破烂的衣服全剪了，用布把一些地方盖了起来。 “准备手术的东西。”唐青鸾戴上蒙脸布，吩咐两个丫鬟。 紫苏和丁香有条不紊的开始将手术用的刀一个个的摆放整齐。 唐青鸾过来了，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腿上和腹部的伤口都非常的严重，腹部的伤口已经缝合了，但只是简单的缝合，显然是随时准备重新剪开，重新检查。 腹部的是穿刺伤。 正在检查伤口，门外有人说话，接着门开了，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军医进来了。 “王军医，你来的正好，把王副将的情况说一下。”齐景灏忙道。 王军医就过来，虽然唐青鸾已经穿戴整齐明显是大夫的打扮，但是因为看出来她是女子，所以还是很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道：“王副将的情况是，腹部内部可能有出血点或者积液的情况，但是伤势严重不能在扩大伤口检查……只能先缝合，然后养几天，身体情况稍微好一点，再打开重新检查。” 说着指了指腿：“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唐青鸾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腹部的伤口我来处理。” 王军医又惊讶看了她一眼，答应着，给齐景灏说了一声，便出去了。 唐青鸾拿了手术刀，小心的切开了腹膜，注意看了看有没有气体溢出，并没有，这就说明胃肠道没有破裂。这里没有出血，就没有脏器受损。 根据纤维蛋白素集中的部位，找到了穿破的所在，用夹子了。将引流瓶的软管，慢慢的有些积液流了出来。清理了一会儿积液，开始从肝脾等部位检查气管受损的情况。 受损的脏器找到了，清理周围的积液和出血点，然后缝合。 接着继续检查，一直查到了肠，回肠、大肠检查过去。 处理好了，仔细的缝合了伤口，用了消炎药和止血药，然后包扎。 然后检查了一下其他的小伤口，小伤口也不少，可能是时间紧迫，有些小伤都没有处理。唐青鸾让紫苏过来接手处理这些小伤口，又吩咐：“处理好了之后检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遗漏。后期怎么处理你应该知道，随时注意补充水分，注意观察。” 紫苏答应着，用消炎水清洗这些伤口。 唐青鸾换了手套，叫齐景灏领着自己出来去找刚刚那个要锯腿的伤员，又转头吩咐丁香一声：“赶紧将刚刚用过的手术刀全部消毒。” 齐景灏领着她来到了一个屋子。 进屋子之前还转头看她：“青鸾，这屋子……有点那啥，你要有准备。” 唐青鸾看着他，停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提醒的意思，忙点头：“我知道了。”既然是王军医给那个兵士断症了，要锯腿，那么这个屋子就是个手术室？ 尽管心里有一定的准备，但是进了屋唐青鸾的心还是沉了。满屋子刺目的红色，墙上地上都是洗不掉的血迹，墙上飞溅的血红很多很多。 中间一张木板，架在两只长条凳上，手术室是太好听的名字了，说行刑室差不多。 那个要锯腿的兵士坐在木板上，整个人都呆呆的。扶着他进来的兵士就在旁边，两人着脑袋也不说话。 唐青鸾过去了，叫那兵士躺下，轻声道：“不用担心，我先看看。”说着示意了一下齐景灏。 齐景灏都几乎要成为合格的打下手的人了，知道是什么意思，抄起剪刀就过来，把那才躺下的兵士吓得又坐起来：“将……将军……” 齐景灏忙道：“别怕别怕，我就是把裤子剪开，不是剪……” 唐青鸾一阵乱咳嗽：“丁香，把消炎水准备好，在准备一盆的热水，纱布等等。”现在这个兵士已经够紧张够慌的了，不能在给添加紧张情绪。 兵士还是很不安，另外两个兵士也手足无措的过来，结结巴巴的道：“将……将军，还是我们来吧……” 齐景灏摆手：“你们慌里慌张的不要把肉剪走了。”说着把袖子勉起来动手。 唐青鸾脸上一黑，这个人简直了…… “好了。”等齐景灏说了这一声，唐青鸾这才转身过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俯瞰 兵士腿上的伤很严重，应该是被什么兵器直接了大腿骨，受伤的部位已经处理过，但是一圈全都是黑的。 “丁香，准备手术，给喝些睡圣散。” 这一次来的时候她们特意准备了一些麻醉药，想都想得到，来到这边会有很多很多这种硬伤，很多这种手术。 曼陀罗花早在汉朝的时候，便已经被神医华佗用于‘麻沸散’中气到麻醉的作用。 宋人周去非在《岭外代答》中也提到了：“广西曼陀罗花，遍生原野，大叶百花，结实如茄子，而遍生山刺，乃药人草也。盗贼采干而末之，以置饮食，使人醉闷，则挈箧而趋。” 曼陀罗的叶、花、果、茎均可入药。南宋窦材在《扁鹊心书》中也记了‘睡圣散’一方：“人难忍艾火灸痛，服此即昏不知痛，亦不伤人，山茄花、火麻花共为末，每服三钱，小儿只一钱，一服后即昏睡。” 曼陀罗花是紧急的时候会需要用的一种药材，唐青鸾在家里种的有这种药材，并依照窦材的‘睡圣散’方子，制成了具有麻醉效果的药。 丁香从药箱子拿出来一个瓷瓶，这里面就是睡圣散，倒在碗里一些，然后掺了些水让那个兵士喝了。接着从药箱子里拿出来手术刀摆好。 接着就是消炎水，倒在了一个消毒过得盆中。看见旁边两个兵士无所事事的好奇的看着，丁香还吩咐：“去烧水，多烧一些，热热的端过来。” 兵士忙答应着赶紧去了。 一切准备的有条不紊。 很快，那个兵士已经模糊的睡去。 唐青鸾用刀将腿上伤口处重新割开，受伤的面积非常大，将坏死的肌肉全都割了，用大量的消炎水清洗。 一边清洗一边割除坏的肌肉组织，里面处理的不是很干净，骨头上面已经有些发黑。唐青鸾换了一把刀，将骨头上面黑色的不明物质刮掉。 丁香转开了头，她都有点不敢看了。 伤口烂的太厉害了。 “消炎水，热水。”手术中，唐青鸾起身看了一下病人的情况，叫丁香。 丁香忙去将她要的东西准备过来。 齐景灏在旁边帮不上什么忙，就在门口接东西，不让无关的人进来。 将创口清理的干干净净的，唐青鸾用针线将创口缝合起来，因为伤口很大，缝合也很麻烦，需要非常小心的处理。 将伤口缝住了，然后在上面抹上了药膏，用棉布包了起来。 唐青鸾终于直起身，叫丁香过来处理后续的事情：“已经包扎好了，找人抬走，这个人是重伤员，身边要一直有人看护，随时注意观察反应。需要注意什么你要跟护理的人说清楚。” 丁香忙答应：“奴婢知道。” 马上就去找那两个兵士来，把人抬走。 唐青鸾对齐景灏道：“去看看你说的那些重伤员？” 齐景灏点头：“累不累，用不用歇会儿？” 唐青鸾摇头：“先去看看吧。” 齐景灏也知道，只要是这样的情况，她是不会选择休息的，带着她出来，来到了重伤员的那个病房。 重伤员很多，靠窗户的一位和刚刚那个伤员一样，也是等着截肢的，这个是胳膊的问题，唐青鸾先检查了一下，觉着也是可以治疗一下，先观察观察，实在不行再选择截肢。 于是让人将这个伤员扶到了手术室，同样处理了一下胳膊的伤势。 做完了这个手术，才和齐景灏就在病房外面一个屋里吃了些东西，然后接着回来继续治疗。 一整天下来，有唐青鸾在这边帮忙，处理了几个棘手的紧急的伤员，军医们顿时就有种轻松的感觉，比前几天的情况好多了。 终于将一些非常紧急的处理了，能明天处理的就明天。唐青鸾也要保证自己的休息，若是晕头晕脑的还坚持手术，对病人也是不负责任。 齐景灏在这边陪了她一天。 从病房大院出来，齐景灏问她：“你想不想看看城外？” 唐青鸾这才想起来，昨天他还给自己指了一个高处，可以去看看城外面的情况呢，忙点头：“去呀，去看看。” 齐景灏点头，拉着她往高处走。走到一处站住了，对着上面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一会儿，从上面滑着下来一个兵士，站住了躬身：“将军！” 齐景灏点点头。 那兵士就站在一边去等着。 这个城池完全就是石头砌成的，连地上都是一大块一大块的大青石头，这和后面的兴庆城就完全不同，兴庆城就是个土城，都是土坯做的，连城墙也是土坯和着糯米水砌成的。 齐景灏拉着她继续往上走。 唐青鸾都没有顾得上问，这时候才问道：“这个城是后来建造的吧？看着应该是专门驻军的？一个百姓都没有？” 齐景灏点头，拉着她沿着一条也就是一块青石条那么宽的路往上走，路窄却又非常的光滑，显然是很多人经常走。 拉着她还要小心别叫她滑下去了。 “上来看一眼，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上面看一目了然。”齐景灏道。 唐青鸾脚下不停的滑着，要不是他拉着早就像是滑梯一样出溜下去了，紧张的另一只手抱着他的腰，又惊讶的问：“为什么把地弄得这么滑？就不能……在这上面凿些楼梯，或者有个踩的地方也行啊。” 齐景灏转头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笑：“就是为了叫你把我抱紧点。” 唐青鸾伸手就拍了他一下，不过还真的把他抱得更紧点。就这样有点艰难的终于走到了顶端。顶端是个哨台一样的地方，四四方方的，很高，从这里往周围看，整个城池包括远处的兴庆城，都尽在眼底。 果然，站在这里一看周围，唐青鸾就恍然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里应该是后来建造的，而兴庆城原本应该是直接面对关外的。这个地方地理位置太特别了，两边都是巨高的山，而自己站的这个地方，是挨着山边的。刚刚走上来的那条很滑的路，其实应该是山的一部分，沿着山势往上，在最高处搭了这个台子而已。 第三百一十三章广阔 哨台，站在这里能看到老远敌军的情况。 这地方的地势，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修建这个石头城的人应该也是看出来这个地势了，才修建了此处。而这里面对外面的一大片的平原，甚至更远的山脉，更远的沙漠，都能隐隐的看到，视野太广了。 “难怪城里地势高高低低的，那么奇怪。”唐青鸾道。 齐景灏笑着，指了指下面：“你往下看看。” 唐青鸾于是双手扶着两边垛口，往城墙下面看，这一看头都晕了一下，而且差点失声惊呼。 这个哨台下面居然是半空的，只有一半支撑，外面一半都在空中。看了一眼就有种自己脚是悬在空中的感觉，那一瞬间的头晕，简直像是一头栽下去的感觉。 而且这边城墙就是最外面，从这里往下看，能看见城门，而城门的这一面墙，好多的尸体！地上一片的血流成河。 唐青鸾唬的忙直起身，这才觉着自己的腰被他扶着，转身一下就栽进他的怀里，拍着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也不跟我说一声！”说着又拍了他一下。 齐景灏笑，搂着她安抚：“没事吧？” 唐青鸾闭着眼睛等那种悬空的头晕感觉终于没有了，这才小心翼翼的转身看前面，脚下是绝对不敢去看了。 “这个哨台这么高……箭都射不上来吧？” 齐景灏笑着点头：“除非是臂力惊人的，不过这么高这么远，稍微小心注意，就算是箭射上来也很容易躲开了。所以这里是最好的一个哨台。看到很清楚，能及时发现敌情。” 唐青鸾点点头，又看前面，远处的山脉，湖泊和更远处的沙漠：“前面……就是敕勒人过来的地方？看着似乎这一大片没人啊。” “是啊，撤了，你们来的前一天，不知道什么缘故撤退了，而且应该不是诈退，两三天没有人迹了。”齐景灏道。 唐青鸾便望更远的地方：“他们是在那些山脉中，还是在更远的沙漠中？” “山脉中沙漠中他们都走动，这边的地形更复杂，嘉峪关外面，直接就是沙漠，山脉都在咱们这边的地界里。”齐景灏指着远处道。 又看了半天，便转头看后面的兴庆城。 这么看兴庆城，居然还有点矮，城里也能看得更清楚一些。偌大的城池和京城没什么两样，当然，比京城的繁华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和京城一样，城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高矮的宅门，几层楼的酒楼茶馆，尽在其中。 在低头看脚下的石头城，却只有兵士穿梭其中，城里道路都很窄，宽敞一点的地方就盖了石头房子，一排一排的。 和兴庆城相比，石头城就是军营，石头砌成的军营。 “相公，你就这样陪着我行吗？战事才结束，是不是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还有，后续怎么办……你们不商量商量？”唐青鸾突然想起来了，问道。 齐景灏好笑：“你倒是懂得不少。”他确实应该跟副将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的。不过敕勒人突然消失了，他派去查探的人还没回来，下一步怎么做，还不能定下。 当然，也是他想要陪着唐青鸾，她的到来，真的太让齐景灏惊喜了。而且大战之后，齐景灏这个将军关注一下伤员的情况，也是应当的。 “下去吧？”看见唐青鸾打了个寒战，齐景灏马上道。 唐青鸾点点头：“上来的时候还感觉不到，呆了一会儿居然真的有点冷……这边气候也是挺奇怪的。” 齐景灏点头，拉着她准备下去：“对，这边气候就是这样，中午还挺热的，但是早晨和晚上会很冷，从中午到下午冷下来的这段时间，悄无声息的，有时候根本没发现，就会觉着突然很冷很冷。” 唐青鸾听他说的这样形象，马上想到了：“你是不是因为这个生病过？听你说的……肯定是很冷了才想起来加衣裳？” 齐景灏一下笑了道：“你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大夫的本能……没有，我好歹有个神医媳妇，这一点还能不知道？再说了，来了之后每天打的热火朝天的，哪有时间生病？” 唐青鸾‘噗嗤’笑了：“还热火朝天……瞧你用的这形容词儿吧……”要下去了，抱紧了齐景灏的胳膊，往下一看都有点晕：“哎呀，我要闭上眼睛了！不然晕过去了……你带着我啊。” 齐景灏回头看了一眼，见她真的闭上了眼睛，又是好笑又是挺可爱的，于是就在这光滑的斜坡上站住了，把她搂在怀里半躺，低头吻住了她。 下面等着重新回到哨台上的哨兵抬头看着，心里还在想，这高难度…… …… 唐青鸾都不知道是怎么下来的，横竖好像是脚没沾地，比上去容易多了。 一下来就打了两个喷嚏，齐景灏都紧张起来：“是不是觉着冷？赶紧回去吧，回去喝点药汤。你才来这个地方，还没适应呢就忙起来，我还带你去那么高的地方……” 唐青鸾都笑了，赶紧伸手把他嘴捂上：“哎呦快别说了，要是叫你的兵士听见，原来他们的将军这么啰嗦，比老太太还啰嗦呢，你以后还怎么见人。” 齐景灏又被逗笑了，拉着她往回走：“你倒是心宽。不过回去还是要吃药。” 夫妻俩沿着青石板小路走到了尽头，马车就在这边等着，上了车回到了兴庆城的府里。 回府之后唐青鸾去洗澡，齐景灏派人去问问唐子庭那边的情况，等了一会儿，天黑之前唐子庭也回来了。 唐青鸾已经翻出来棉袄穿上了，又去给齐景灏和唐子庭全都找了件棉袄出来，叫两人穿上。 吃晚饭的时候兄妹俩说了一下各自病区的情况。 唐子庭突然的问：“你们觉不觉得好像很冷？”尽管他刚喝了一碗热汤，道：“这地方太奇怪了，也不刮风也不怎么样的，就这么悄悄的冷。” 唐青鸾也觉着有点冷，点头：“是啊，悄没生息的就冷开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渐渐冷 齐景灏听了也重视起来了，道：“真的觉着很冷？”说着出去站在屋檐下看天。 唐子庭和唐青鸾也放下碗出来看，今天没有月亮，天空中只有一些星星闪烁，黯淡无光。 “怎么了？是不是这样的气候其实你也没遇到过？是有些奇怪吧？”唐青鸾问齐景灏：“会不会夜里下雪？” 齐景灏听她这样说，还有些惊讶的转头看她，似乎完全没想到。 唐青鸾也惊讶起来：“下雪也不奇怪吧？毕竟这么冷……” 齐景灏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大叫了一声：“哎呀！我去看看！” 一下就跑了出去。 兄妹俩惊讶的互相看了看。唐青鸾摆手：“不用管他，他肯定是想起来打仗的事，所以才不和咱们说。” 唐子庭好笑，点头道：“打仗的事情咱们不管，但是病区今晚上是不是也应该有所准备？如果突然这样冷，病区若是没有准备，对伤员来说没好处，尤其是那些重伤员。” 唐青鸾忙点头：“对！派个人去和他们说一下？” 唐子庭道：“我叫人去和疫区那边的负责副将说一下。” 说着就出去找了一个兵士，详细吩咐了一下：“去前面石头城找你们的汤副将。今晚上可能会下雪，两个病区都要准备上炭火，病人不能受冻。尤其是两边的重伤员。还有要准备些热水，晚上多一些人值夜，随时给病人喝些水。” 想了想又道：“疫区那个病院子里面最好点上火盆，就在院中行了，火盆上面熬药好了，今天我已经跟那边的人说好了，药汤就用大锅熬。” 兵士答应着就去了。 唐子庭回来，跟唐青鸾等了一会儿不见齐景灏回来，外面实在有点太冷，兄妹俩就进了屋，也没等齐景灏了，两人继续吃了晚饭。 兄妹说了会儿话也没见齐景灏回来，唐子庭已经在打哈欠了。 唐青鸾也知道，哥哥一整天的看病必定也很累，忙道：“哥哥你休息去吧，我等他好了。” 唐子庭便点头答应，又叮嘱：“等一会儿若是没回来，你便早点去休息不要等了，你也是一天站下来的，肯定很累了。” 唐青鸾点头：“知道了哥哥。” 唐子庭就去睡去了。 紫苏端来了炭盆：“这边全都是当兵的，一个比一个呆呢！我叫端个炭盆来，他们就去给我扛了一大捆柴过来！奶奶你说好笑不好笑？” 唐青鸾果然笑了道：“他们可能就是这样，直接点一堆火取暖。”又问：“今天的那个病人如何了？” “一直睡着，积液不多，奴婢走的时候还没有半瓶，晚上叫兵士注意看着，若是有大问题，就过来叫咱们。”紫苏也知道，若是病人出了问题不禀报，奶奶肯定会生气，因此直接就这样吩咐的。 唐青鸾点头：“那就好。” “那是个副将呢，叫王格骁。”紫苏又道。 好像听齐景灏说的也是叫什么‘王副将’，唐青鸾并没有注意，‘哦’了一声看着外面，外面黑沉沉的，也不知道齐景灏跑哪里去了。 “这城里住的都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住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天天打仗的……奴婢还看见有好几户像是大户人家的，府宅的门楼子快赶上咱们城门楼子了。” 丁香去找了两件夹袄出来，给紫苏一件，自己穿上一件，继续说着：“你说既然有钱了，为什么不搬到中原一点的地方住？” 紫苏白了她一眼：“净说些没谱的话……人家老家是这里的，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你叫人家随随便便的搬家？尤其大户人家更加是族人一大堆，举家搬迁？再说了，不是当官不是做生意的，谁搬离自己的老家啊？” 丁香‘哦’了一句：“我就是说说……想不通嘛！” 唐青鸾道：“你是从京城来的，所以觉着这里危险，但其实祖祖辈辈住在这里的人，也许都觉着习惯了，任何一种生活都会有习惯的人，习惯这种生活，就不会觉着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丁香歪着头看着唐青鸾笑：“说的也是啊，奶奶说的话总是这么有道理。” 紫苏‘噗嗤’笑了：“瞧你拍……” 丁香嘿嘿嘿的笑：“拍什么？” 紫苏哼了一声不上当，转头对唐青鸾道：“奶奶，倒是药什么的真要在准备了。虽然还有很多，但是看今天这样的用法，肯定是不够的。尤其是消炎药、止血药什么的。” 唐青鸾点头：“是啊，我今天看病的时候也想到了，是需要提前准备，不能等没有了再束手无策。明天记着找人专门跟进这件事，城里买，买不到就往回走，哪个城能买到再回来。” “对，横竖有的时间。”紫苏点头。 唐青鸾打了哈欠，吃了饭之后，疲惫一下子已经席卷全身。再看两个丫鬟也是蔫眉搭眼的，强撑着。 于是道：“睡吧，不等了。” 紫苏和丁香答应着。 水烧开了，灌了两个汤婆子放在了被窝中，唐青鸾叫她们俩睡去不用管了，两个丫鬟走了之后，将房门栓上，上了床。 等了一会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却心里还在惦记着齐景灏回来怎么办，强撑着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就惊醒了，听见外面似乎有脚步声，唐青鸾一下子就爬起来，从床上下来跑到门后面问：“谁呀？” 外面传来了齐景灏的声音：“是我。” 唐青鸾忙打开了房门。 齐景灏一身寒气的进来了，笑着道：“我想着你睡了，本想去前面睡算了。是不是走路声音又把你吵醒了？” 唐青鸾摇头：“没有，我没有睡着，一直迷迷糊糊的等你呢。”说着就打了个寒战，伸头看外面：“下雪了吗？” “还没有。”齐景灏说着，赶紧的推着她。因为知道自己身上手上都冷，都不敢先碰她，去倒了一盆热水洗了洗，去炭盆前烤了一会儿火才过来脱了外套。 不过即便如此，唐青鸾还是清醒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下雪 地下面冷呼呼的走了几步，齐景灏身上也很凉，她一碰上顿时更清醒。 “你吃饱了没有？这会儿饿不饿？”问道。 齐景灏很小心的躺下：“我饱了，不饿，睡吧。”想让她迅速的能重新睡着。 不过唐青鸾已经睡不着了，又问：“你出去干什么？想到什么了跑出去的？对了，伤员和病人你都不用担心，哥哥已经安排好了，晚上不会冻着他们。” 齐景灏看她眼睛黑漆漆的发亮，脸上虽然红扑扑的，不过已经合身扑进自己怀里，都能感觉出来她身上很高的温度在降下来。 有点无奈，她显然是醒透了。 “伤员的事情交给你们了，我是找了其他的几个副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说着停顿了一下，才道：“你说要下雪，我突然想到了，敕勒人突然撤了，可能是他们感觉到了天气变化……下雪对咱们来说，只不过是冷了点，窝在家里就是了，但是对他们来说，有时候意味着灭顶之灾。” 唐青鸾本来就清醒了，听见他这样说，顿时更清醒了，忙跟着问：“怎么说？” “游牧族人都是这样，春夏秋三季节的时候储存粮食，因为整整一个冬天，什么都不会有，猎物粮草，全都没有，马匹没有吃的，全靠储存的话，只要断了粮草就是全军覆没的危险。另外下了大雪，雪掩盖了道路，辎重难以运输。况雪深处难以行军，尤其是前面那种大片大片的森林草原。” “秋天树木大干枯叶子落下来，风一吹落在沟里，会将一些不平整的沟填满，下雪了之后，雪落在枯叶上，一片看起来都是平地，但其实很多下面都是这种枯叶盖住的深雪窝，若是人马走到了这上面就会陷下去，而只要陷进去想要出来就很难了。所以尤其是骑兵反而更加受困。” “所以下大雪对他们来说，是很危险的。”齐景灏身上慢慢暖和过来了。 唐青鸾窝在他怀里听得津津有味。 “试想一下，他们储存粮食的地方在很远的地方，祁连山那边，他们需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回去。但若是下雪了，这一路上多少的危险？可若是不回去，在这里攻城的话。攻下来的话当然没问题，但若是攻不下来，等待他们的就是饿死。” 齐景灏说着：“所以他们才在感觉到了天气不对之后，急忙的跑掉了。尽管城已经快攻下来了，他们也付出了大量的伤亡……但只要他们不想冒全军覆没的危险，就只能会去。” 唐青鸾恍然。 齐景灏又道：“不过也不能绝对肯定。他们如果横了心一定要拿下兴庆城，一定要在城里过冬的话……那么退守开可能就是陷阱。” 唐青鸾听着觉着有点不对。 齐景灏好像是已经自言自语了：“算了算，满打满算走了两天两夜，二十四个时辰上下，即便是骑马飞奔，能走多远？所以若是……” 沉吟。 唐青鸾惊讶的道：“你不会……不会想着要去追吧？！”她一下子坐了起来盯着他：“齐景灏，你忘了你父亲的事情了？当年就是因为轻易出城去追，才会被曹建成陷害！” 齐景灏一看她急了，忙笑着道：“没有，当然没有忘。”坐起来给她把棉袄披上了，轻声道：“小心受凉。” 唐青鸾看着他。她太了解齐景灏了，如果齐景灏没有这方面的想法，那么肯定会马上说明白的，不会让自己担心。 但是他没有说，也没让自己躺下，反而给自己披了件衣裳，显然，他要跟自己好好谈谈。 唐青鸾心都沉了！当年公公齐腾是怎么死的？不就是被骗了，轻易出关去追敌人，几万人都全军覆没了！ 她盯着齐景灏道：“景灏，你不要忘了，是你亲口跟我说的，贸然出关是大忌！” 齐景灏也看出来了，她是完全猜到了。原本他也是要和她说清楚的，他的做法肯定是有风险，如果有什么意外……他需要跟她说明白，不能让她糊里糊涂的。 想了想，道：“贸然出关是大忌。但是打仗的事情都是很灵活的，没有那么死板。若是完全死板的照着这些来，那不是成了纸上谈兵了？纸上怎么写的，书上怎么说的，只能照着来？完全不管打仗的真实的情况？” “那肯定是不行的。打仗就要灵活。若是敕勒人真的是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雪而退兵的话，我们去追，能形成双面夹击的形势。而且和我们一起夹击敌人的是大雪，我们甚至不用动用多少人马。” 唐青鸾道：“但是，敕勒人不是已经跑了两天了？” 齐景灏点头：“是啊，这个距离我已经测算过了，两天两夜他们能跑多远，我们现在去追，大约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能追上。这些我都算过。雪一下下来，他们的速度减慢，而我们会选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地方进行歼灭。” 唐青鸾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天才道：“你要考虑的详细一些啊，既然出关是大忌，必定是有道理的，为什么是大忌……你考虑过没有？是不是关内的情况，还有关外面的情况你都考虑清楚了？内部有没有问题，去追……道路熟不熟什么的……” 她也不懂，但是能想到的都提醒一下，也没什么坏处。 齐景灏点头：“我肯定会全面想一遍的。而且我也知道了，在这城里也有奸细，还没有到这里，敕勒人却已经能提前得到消息，猛攻城池。在联想到前面京城的事情，那些饥民能够跑到京城去，敕勒人还混在里面……这些全都说明，城里有奸细。” “那你还……”唐青鸾说了三个字，就咬住了下唇。 她自己也在控制着自己。说实话，她到底还是知道，打仗的事情自己完全是外行，齐景灏才是真正懂的人。 自己是担心，也可以提醒他，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方面，尽管可能这些方面都很外行没用。但是最后肯定还是会听齐景灏的，因为毕竟他懂。 第三百一十六章追击 唐青鸾知道，自己对于打仗是一窍不通的，不能反过来一定叫他听自己的，那不成了瞎指挥了？ 齐景灏等她说完呢，看她不说了，就继续道：“兵不厌诈。诈中有诈。就看谁脑子好使了。打仗本来就是用谋略，不仅仅是只用蛮力。我知道城里有奸细，正可以利用这一点。” “而出去追，自然会找熟悉道路的人领路。这边原本的驻军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在这里跟敕勒人打了多少仗了，外面也去过很多回。追击过很多回。” 齐景灏看着她道：“放心，能想到的我自然会想到。” 唐青鸾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天才道：“横竖你……要想清楚，各方面都要想周全。毕竟这么危险……” 齐景灏点头：“是，我肯定尽可能想周全。而且现在打仗就是这样，想的越周全，获胜的可能性就越大。” 说着他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声音轻了些，温柔的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和父亲当年遇到了情况很相似……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想的更清楚，尤其你还在这里，我当然会更加的谨慎。” 唐青鸾点点头：“我也是多余担心……照理说我根本就不懂。不过确实就是你说的，现在的情况和当年有点太像了，我当然没法放心……别的我也不说了，横竖我也不懂。只能说，小心，一定小心！” 齐景灏轻轻的‘嗯’着，在她头发上亲着：“我一定小心再小心。” “你刚刚……就是去布置去了？”唐青鸾问。 “是啊，布置了一下，雪一下，就带人出关了。”齐景灏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才将她身体板起来，坐正了看着她的眼睛，轻声的道：“我会留下梁潜带着三千人马，如果真的……我被埋伏了，梁潜会护送你和大舅子回去……” 唐青鸾浑身轻颤，眼泪都没准备的就落了下来，一下子靠在了他的怀里，咬着嘴唇不让自己说出不让他去的话，咬的嘴里感觉到了丝丝血腥味，才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 现在才十月底，冷的太早太突然了，估计很多人家也没有准备。 今晚上如此的寒冷，不知道多少人家会彻夜难眠。 唐青鸾身子被他紧紧的搂着，但仍然觉着寒冷如冰，这种寒冷不是外面侵入进来的凉气，外面的凉气已经被他挡住了。现在的寒冷，是从心里透出来的。 齐景灏低头吻她，惊觉到她把自己的嘴唇咬的死死的，慌得忙舔着她的嘴唇，模模糊糊哄着她松开了，这才心疼的舔去她唇上的血腥。 夫妻俩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又不愿意破坏宁静的气氛，而且，对方想说什么，心里又清楚。 就这样静静的搂着。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声：“下雪了！” 齐景灏觉着怀里人身子一震。 他低头看她，她也看着他，她的目光已经坚定起来，唇边甚至还勾了起来。唐青鸾知道刻不容缓，她坐直了，看着他：“你去吧，景灏，一切小心。所有的事情都不用担心，母亲……我会好好照顾的。” 齐景灏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突然搂住她狠狠的吻住了，片刻放开了，起身下床。 穿戴了盔甲，再深深看了唐青鸾一眼，便出去了。 唐青鸾站在屋檐下，看着他的身影从大门处消失了，只有黑色大氅的一角在寒风中飘了过来，也消失了。 下雪了。 漫天的雪花如同是被人从天空中倾倒下来一般，一会儿就已经在地上落了一层，将原本地上各种颜色全都掩盖，只留下白色。 天空也变得迷蒙了起来，大门已经看不清楚了。 “奶奶，快去进去吧。”丁香拿出来一件斗篷想给唐青鸾披上。 唐青鸾转身进屋了，进来就打了个哆嗦，冷的刺骨，于是上了床，棉袄也没脱就躺进被子里，被子里还有些余温的，但是依然抵不过她身上的寒冷，一会儿，依然是冰凉…… …… 睁着眼睛看着帐子顶，过了一会儿唐青鸾又起来了。她担心的感觉浑身汗毛都是立起来的，生怕听见外面有人喊‘中伏了……’ 或者‘出事了……’ 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紧张的，浑身都在发抖，身上穿了两件厚厚的棉袄袄裙，依然觉着冷的发抖，只能打开了内室的门，出去在外屋找炭盆。 炭盆在外屋放着，火都快熄灭了。她用火钳将炭拨开了，里面红红的火亮了。 唐青鸾伸出去手烤火，不停的深呼吸着，调节着自己周身那种担惊受怕的感觉。她知道没用，自己胡思乱想没有用的，把自己吓得毛骨悚然也是没有用的。她要相信齐景灏，齐景灏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必然有他的道理。 现在唐青鸾有些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说的太多，没有表现的太……脆弱。如果自己痛哭不停，齐景灏带着兵出去可能都要心里牵挂，牵挂太甚，做出来的决定可能会被影响…… 又是一阵的胡思乱想，再次的深吸着气，轻声的自言自语：“不想了，不能在想了。”起身在屋里走动起来，走到窗户前往外面看，外面已经有些发白了。不过不是天亮了，而是雪下得更大了，雪将窗户盖住，显得外面白亮了一些。 唐青鸾满屋子找了找，从对面厢房中找了一盆没有点的炭，夹了几根放在了点燃的炭盆中，火苗已经慢慢旺了起来，她的身上也温暖了一些。 重新坐下又想了一会儿，这一次不是胡思乱想齐景灏会遇上什么事，怎么打仗，而是想自己后面怎么办。 是要做好准备的。不管什么情况，自己都需要有准备。 一点困意都没有，就这样在炭盆前坐了一晚上，不时的起身走动一下，将一盆备用的炭全都烧完了，有时候出去看一眼，外面雪依然下的很大。 一晚上也没有听见什么动静，估计睡着的人都不会知道，将军半夜带人出发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偷袭 天也蒙蒙亮了。紫苏起来的早，出来去倒座间生火的时候突然看见正房的门好像是没有关严实，慌得忙过去关。 刚走到门口就感觉到屋里好像挺亮的，忙推开门，就看见奶穿戴整齐坐在椅子上。 紫苏唬得一跳，忙进门来：“奶奶！您怎么醒的这么早？” 唐青鸾没说太多，点头道：“嗯，烧些水吧。你和丁香今天都准备一下，可能随时会撤退，你们只带两三件必须的衣物就行了。我自己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就是那边的小包裹，记着到时候带上。” 说着指了指窗户下桌上放着的一个包袱，又道：“去看病也带上。” 紫苏惊讶的很，但是在这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她也没有问，忙答应了，赶紧先去把丁香叫起来。 一会儿端来了热水，唐青鸾刚洗了手脸，收拾整齐，丁香就跑进来禀报：“梁潜在外面，说有事禀报。” 唐青鸾心一沉！ 难不成现在已经有了消息…… 这么快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又紧张的呼吸都快要不畅了，忙让来禀报，她又出去在屋檐下等着。一会儿梁潜进来了，禀道：“奶，将军还没有消息，您不用担心。昨晚上已经调防了，疫症病区的病人已经全都移到了兴庆城后面的梁村，伤员移到了兴庆城里。您和大爷今天都不用去前面石头城了。” 唐青鸾点头，想了想又问道：“梁潜，是不是就不能去石头城了？” 梁潜点头：“是，那边现如今已经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道：“已经是布置好了。” 唐青鸾心中安稳了一些，显然齐景灏不是盲目出去的，从往里移伤员病人就能看出来，确实是有什么布置的。 她点头：“知道了。” 梁潜又道：“将军吩咐的，从现在开始，末将就跟随在奶奶身边。” 唐青鸾点头：“好。” 转身进屋。 梁潜就在门口站着。 一会儿唐子庭收拾好过来了，他还不知道齐景灏晚上走了，看见梁潜进了内院站在门口，还有些意外，打招呼道：“梁潜，你在等你们将军吗？” 梁潜忙道：“将军昨晚上出发了。大爷，将军吩咐了末将派人在您身边随扈，他们就在门口，一会儿您出门，就会一直跟着您。” 唐子庭听得有些奇怪，正要详细问，里面唐青鸾道：“哥哥？” 他便进屋了，疑惑的道：“青鸾，景灏昨晚上出发了？去了哪里？这么大的雪……” 唐青鸾点头道：“追击敌人去了。他已经布置好了，梁潜派人跟着你，你就叫跟着好了，若是万一有什么紧急的情况，听他们的安排。对了，疫区的病人已经转移到了兴庆城后面，哥哥，你去了也不要离开那里，免得万一有什么事情找不到你。” 唐子庭听的愈发奇怪，忙问道：“没什么事吧，妹妹？” 唐青鸾就道：“没事，打仗呢……总要有些准备。” 唐子庭本想详细问问的，大雪天的打什么仗？再说敕勒人不是撤了？但是想想妹妹是个女子，可能也不清楚，便也没问。 兄妹俩吃了早饭，唐子庭就去了放置得了疫症的病人。唐青鸾就不用出城了，来到了伤员们的地方。 唐青鸾已经想明白了，既然说敕勒人在感觉到天气变化前跑掉了，而且已经跑了两天了，那么齐景灏去追，可能也需要两三天，而且他是下大雪去追的，肯定速度会慢一些。 所以真的不可能现在会传来什么消息。 这样想着，暂时安定了一些。 来到了伤员暂住的这个宅子，所有的病人都连夜移了过来。有几个病人移动的时候严重起来了，军医们正在治疗。 唐青鸾治疗余下的。 又是一天的忙碌。下午终于忙完了，这才去看昨天动手术的那三个。 紫苏依然是护理那个王副将，唐青鸾过来的时候，王副将已经醒了，看到她慌忙的要坐起来，唐青鸾忙让紫苏扶住不要动，问了问情况。 王副将看样子还不错，醒了之后精神就挺好。 唐青鸾出来又去看了另外两个，差点被截肢了，同样情况稳定，虽然并没有什么好转，但是也没有继续恶化，这样下去两三天之后，只要好转了，就说明起效了，可以不用截肢了。 一整天忙碌中，唐青鸾还一直想着齐景灏出兵的情况，不过她也知道多问不宜，因此压制着自己随时随地想问问齐景灏消息的念头。 这样一直到了天快黑了，才从病房出来，回将军府。 这时候才问了问梁潜：“将军有没有消息？” “还没有。”果然是这个回答。 唐青鸾也难以说清是希望这样还是不希望这样，横竖心又提了起来。恐怕时间越久，心就会提的越久，一直到有消息了之后。 心里还要强忍着，表面上镇定着。 昨天一晚上没睡，今天忙碌了一天，吃了点东西，唐青鸾却依然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和哥哥说了一会儿话，唐子庭休息去了，她就在屋里烤火。 今天白天屋里已经收拾了，婆子们抬进来了一个大暖炉，点着了暖炉，整个屋里暖洋洋的。 唐青鸾也知道自己这样不睡是不行的，两三天就累垮了，所以烤了一会儿火便了，闭着眼睛极力想要睡着。 脑子虽然一直都是不停的想，但是身体到底是疲乏了很，因此过了一会儿，还是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突然就被外面的喊杀声音惊醒了！ 猛地坐起来，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做梦，接着就听见了喊杀声，更清楚的声音！ 确实是，但是似乎还有点远，在远远的哪里。 唐青鸾迅速的起身，紧张的手都有点颤抖，不过因为这样的场面她还是想过的，所以有点紧张但还是有条不紊穿好了衣裳，棉袄棉裤，因为可能会逃跑，所以穿的裤子方便一点。当然外面套一条棉裙。 外面穿上一条厚棉褙子，从屋里出来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攻城 开开门就看见紫苏、丁香就在门口站着，梁潜也在院里。看见她都躬身：“奶奶。” 梁潜忙道：“奶奶不用紧张，是敕勒人在攻击石头城，那边会打一阵子。” 唐青鸾心中狠狠的一沉，忙问道：“敕勒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不是跑掉了吗？现在回头攻城……那你们将军呢？” 梁潜忙道：“奶奶放心，将军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做了准备。” 唐青鸾正要仔细问问，但是不知道是梁潜也不敢肯定，还是因为军机不肯说，张了张嘴，也没法在问下去了。 唐子庭也醒了，跑了过来：“怎么回事？” 唐青鸾忙说：“是敕勒人在攻城……哥哥不用慌，好像这也在他们的预料之内。” 唐子庭镇定了一些，可能对于这边的人来说，这种情况是很经常的吧？他也不好意思慌张失措。 攻城的声音一晚上都没停，石头城那边看起来火光冲天的。唐青鸾想起来府门前有两个高台的，从那里应该能看到石头城的情况，便和唐子庭一起过去看看。 梁潜也没有阻止，跟在后面一起上了角楼。 来到窗前往石头城方向看，大家顿时吃了一惊！远远的天亮了，而天边已经出现了一支密密麻麻的骑兵，正奔向兴庆城！ 唐青鸾大吃了一惊的道：“那些是什么人？！” 梁潜也很吃惊，往窗前走了两步仔细看了看，道：“应该是敕勒人，已经攻破了石头城，往兴庆城而来。” 说着转身已经喊了起来：“来人！叫张大刀和赵六等人全都集结待命，随时准备出发！” 然后转头看着唐青鸾和唐子庭道：“奶，大爷，暂时不用担心，这一点人马不足为惧，咱们可以准备好撤，不过现在还不用着急。” 唐子庭惊讶的道：“什么？去哪里呀……” “如果情况不好就往回撤，先到宁夏府城。”梁潜再次的道：“不过现在不是时候，现在这种情况来说，城里反而更安全。” 唐青鸾在旁边没说话，梁潜看起来好像是镇定的很， 最主要的，齐景灏现在到底在哪里？他去追敕勒人去了，但是现在敕勒人又出现在了这边，说明这些狡猾的敕勒人根本就没有跑，要背水一战的拿下兴庆城！ 齐景灏应该想到了这一点，不是都说过这种可能吗？那他到底怎么布置的？ 看梁潜一再说暂时没事，就是说，这种情况已经有了应对的措施？ 就在这时候，喊杀声更近了。应该是敕勒忍开始攻兴庆城了。 唐子庭道：“我去前面看看吧，这样打起来必定会有伤员的，”说着看向了唐青鸾：“妹妹，你就在这里，若是有事听梁潜的，我也会及时……” 唐青鸾道：“我也去。” 唐子庭惊讶的忙断然道：“不行！我去的肯定是城门口，离的很近的，你去太危险了，还是就在府里……” 唐青鸾现在心里已经有点谱了，道：“我不去城门口。各处都需要大夫，我肯定不会在府里待着。” 说着去看梁潜：“新下来的伤员你们必定是已经安排好了安置的地方？带我和哥哥去那里好了。” 梁潜犹豫了一下。 唐青鸾道：“若是要走，随时都可以走，但只要是不走，能治疗一个人是一个人，何必在这里呆看着浪费时间？” 梁潜想想也是。点头答应：“是。”便领着他们下来，从府里出来，往城门方向走。 城里已经是家家紧闭门窗，街上跑的全都是兵士，也有些马车从街巷中出来，往南门或者东门那边而去，那些就是要出城往内地跑的。 看到了这些人，唐子庭猛地停住了脚。 很多事情他并不知道，但是看见城里一些大户人家准备跑了，他也紧张起来了。妹妹是担心妹夫，不想离开这里，这样的心情很正常，但是自己不能跟着糊涂，眼前最重要的不是坚持什么，是妹妹的安全最重要！ 唐子庭对梁潜道：“你们不要去了！”又对唐青鸾道：“安危是最重要的，你还是赶紧先出城往回走吧。最好直接回京城。” 说着又去看梁潜：“带着奶赶紧的回去，你也不能肯定，打仗的事情谁能肯定？万一有点什么……不行！还是赶紧走！” 说着拉着唐青鸾往回走。 唐青鸾惊讶的道：“哥哥，但是现在出城并不能保证安全，反而在城里才安全一点不是吗？” 唐子庭站住了脚，惊讶的看着她：“往回走怎么不安全？” 唐青鸾道：“敕勒人都是骑着马，他们可以绕城而来啊，追上出城的这些人不是难事吧？” 唐子庭顿时有点没主意了。也是啊，敕勒人骑着马绕城去追这些人，追上也不是难事。虽然他们攻城显然不是为了追一些大户人家的马车，但是谁知道这些人想的什么，会怎么做？ 万一，只要有一点点的可能，他们这样做了，那对出城的人来说，不是灭顶之灾？ 唐子庭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梁潜这时候道：“不出城是对的。现在不用出城，若是真的……攻城很紧，末将带三千人护送两位从东城出去，不是大问题。” 唐子庭听见这样说，只能点头答应了。 再往前走走，就已经能看到城门了，就在这里停下。 城门楼上面血光冲天，喊杀声震天，各种的石头、箭羽满天的飞，箭羽基本上全都是往外射的，外面没有能射进来的，而石块什么的从外面飞进来，最远的距离就是城门下。 这一片暂时还是安全的。 雪花从天上落下来，而地上的很多东西却在往天上飞，有时候一阵密集的箭羽如同雨点一般的落下来！ 刀剑的声音和喊杀声交织在了一起，震动天地。城门紧紧的关着。但是城门后面却有大批的兵士等候着，站的整整齐齐，手里拿着刀枪剑戟，站立的笔直，好像等待检阅的队伍一般。 这些人的前面，是一队骑兵，坐在马上同样也是挺立的笔直。但是马匹似乎已经闻到了血腥味，焦躁的踢着蹄子，后蹲着马屁股，似乎等着城门一开就奔出去！ 第三百一十九章内外夹击 站在比较远的地方看着城门口，都能感受到那种紧迫的气氛。 兴庆城因为是常年打仗的一个城池，因此城门口这边一片临时搭的棚子，棚子里面只有木板床，还有一些放置东西的破桌子椅子。 雪越下越大，唐青鸾过来就看见居然还有十几个兵士在棚子上面铺盖厚棉被，顶上面铺茅草什么的。 虽然只是几个人的举动，但是唐青鸾突然安心了一些。看见这些人有条不紊的，说明指挥的人有条不紊，如果指挥的人能这么镇定，那说明他们这场仗起码他们有把握？ 唐青鸾也不知道具体意味着什么，反正就是觉着安心了不少。 进了棚子，里面已经不少的伤员了，大部分是石块砸中的伤。到了这里已经顾不上想三想四了，马上救人。 刚给一个打破头的清理了伤口，包扎好。突然就听见外面喊杀声震天！而且声音非常近，好像就在附近？！ 唐青鸾紧张的跑出去看怎么回事，往外跑的时候耳边听见很多人在喊：“出城了！出城迎敌！” “奶奶，奶奶！”丁香慌得抢过来扶她，以为要跑呢！ 唐青鸾跑出巷子，到街上往城门看，就看见城门打开了，无数的兵士就好像是潮水一样的往城门外面涌，还能看见前面已经冲出去了不少，骑马的后面跟着步兵！ “奶别慌，咱们人开始反攻了！”梁潜就在这边，大声道：“将军带着人从石头城那边过来了，双面夹击！” 唐青鸾紧张的心都快要不跳了，转头看着他：“这就是事前布置的？石头城假装被攻破，放敌人进来攻击兴庆城，然后石头城埋伏的人从后面夹击敌人？” 梁潜点头：“对！就是这样布置的。原来将军已经跟奶奶说了。” 齐景灏没说，只不过唐青鸾到底不是一般的见识，即便是不大懂打仗，但是书总看过不少，石头城和兴庆城这样的地形，现在外面打成这样，两面夹击打敕勒人已经很明显了。 她终于微微的松了口气。 只要在齐景灏的预料之中就行。她最怕就是齐景灏中了计。 其实从梁潜，从这边搭棚子的人，方方面面，唐青鸾已经能感觉到，大家还是比较有把握，并没有打的到了惨烈的地步。 大批大批的兵士往外冲着，如同咆哮的洪水，奔腾的势头根本不能阻挡！ 雪越下越大，城外面已经看不清楚了，只能看见漫天的雪花，和雪花中模糊的人影。 只有喊杀声特别的清晰。 唐青鸾和唐子庭早就回去重新开始治疗伤员，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唐青鸾听见外面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终于沉不住气又跑出去看。 一出来就看见城门楼上面的兵士们都在欢呼，很多人在摇着旗。梁潜都忍不住激动的叫：“全歼了！全歼！” “全歼敌寇，全歼敌寇！”城门口上有人大声的喊着，他的声音迅速被淹没在了一片欢呼的声音中。 有些受伤的但是腿脚好着的兵士也从棚子里出来，大声欢呼着。 梁潜慌忙的指着自己后面的兵士：“把他们都扶进去！不要乱冲乱撞！”主要是怕冲撞了唐青鸾。 然而这边的欢呼声没有多久，就看见从城门口迅速的进来了不少的人，大声喊着什么，于是从城里很多的兵士又冲出去了，不过这一次冲出去的都是手里提着木板，或者梯子的。 一些受伤的人已经骑在马上，或者趴在马上，被马匹驮了回来。 这边病区负责的兵士已经大声喊着，叫腾床铺，很多受伤不重的便出来了。去另一边排队登记可以走了。 棚子区这边一下子忙了起来。 接连来了好几个都是被箭羽射中的，其中一个射中了脖颈，血流不止的。唐青鸾让紫苏过来帮忙，紧急动了手术。 将这个伤员处理好了，包扎了之后在出来看，发觉战斗已经结束了，城门打开着，穿过城门看外面，能看到的地方已经没有了厮杀，不少人在走来走去，最后打扫战场。 梁潜依然是紧紧跟着她。 唐青鸾转头问：“你们将军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 唐青鸾心有些沉，皱眉看城门口。 “外面人还很多，还要打扫一下战场，检查看看有没有活着的敕勒人……应该还有一会儿，您别担心。”梁潜说道。 唐青鸾问道：“听没听到……将军受伤的消息？” “没有。”梁潜马上断然的摇头，并且道：“所有受了伤的人，全都是马上送到这边来，只要这边没有，就没有……” 梁潜的话还没说完，唐青鸾已经回去了，一个棚子一个棚子的查看。 不过她也觉着，如果齐景灏受伤了，应该会听到说的。一点都没有听见，应该是没有……把所有的棚子找了一遍，也确实没有。 倒是看见唐子庭正在处理的这个伤员伤势严重，腿和头全都受了重伤，唐子庭处理头部的伤，腿上就一直流血不停，这样的话，伤口没处理好怕是已经血流致死了。 唐青鸾忙过去帮忙，处理腿部的伤势。 这一次大面积的治疗伤病，唐青鸾也觉得自己应该在研究研究，今后不止应该能做些小手术，而且大手术应该也可以做，麻醉、输血这些的，全都要系统起来。 处理好了这个重伤员，接着又给两个伤员包扎了伤口，等唐青鸾直起身的时候，发觉外面天都黑了，棚子里已经点上了火盆，油灯。 居然还是没看到齐景灏。 这一下唐青鸾大是不安起来，转身找梁潜。 梁潜依然是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起来也是满脸不安，经常的望向外面。 唐青鸾从棚子里出来到了街上，看见城门外面已经打扫完了，正在关城门。她顿时惊讶的问梁潜：“你们将军呢？进来了没有？是不是太忙了？”她还带着希望问道。 打完了仗可能也有很多的事情吧？忙的没有时间过来？ 一直都很镇定的梁潜居然支吾了一下，才道：“末将这就派人……去问问。” 第三百二十章出事 唐青鸾更加疑惑起来，这么长时间，梁潜不可能一直没有派人去问，并且，齐景灏明明知道自己会担心的，所以就算是真的有事忙得脱不开身，也一定会派人来通知一下自己，他没事。 唐青鸾蹙眉看着他：“说实话！”声音严厉了许多。 梁潜犹豫了一下。他一直跟着齐景灏，奶是什么脾气他也很清楚，该厉害的时候从没见她软弱过。 梁潜只能道：“敕勒人的首领脱逃，将军去追了。” 唐青鸾一惊！急忙问道：“带了多少人，那个首领又是多少人？往哪里去追了？！” “都是一个人……敕勒人的首领在战场上就已经受了伤了，爬上一匹马往西跑，将军骑马去追，雷豹只晚了一步上马跟着，就已经在大雪中失去了踪影……” 说着赶紧道：“奶奶不要太紧张，一来那个首领已经受伤了。二来咱们的人已经出去找去了，几千人散开了在城外面找，应该不会有事……” 最后几个字说的他也不是很肯定。 唐青鸾蹙眉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到来之前，攻城的那些敕勒人，是不是就是这一次偷袭我们的所有敕勒人？有没有残余的人藏在什么地方，设了陷阱……” 梁潜明白了她的担心，忙道：“这个不会。敕勒人再聪明也不会那么多的部署。他们人手也不够，必定是全力攻城。再说今天在外面已经是将他们全军歼灭……试想他们既然感觉到了全军被灭的风险，怎么还会部署人在别地方干看着？眼睁睁看着所有人被消灭？那是不可能的。” 唐青鸾道：“不可能是引你们将军去包围圈？” 梁潜想了想道：“八成是不可能。” 唐青鸾知道，现在梁潜说的应该是实话。她又去看城门，城门都已经关上了。 “关城门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奶奶放心，城门楼上有人守着，只要找到了，必定马上开城门。”梁潜道。 正说着，唐子庭已经出来了。 紧急的伤员已经都有人处理了，他找不到唐青鸾还是有点担心，毕竟天黑了，唐青鸾是应该回府了的，于是出来看。 “妹妹！”唐子庭叫着过来了，对唐青鸾道：“你回去吧，今晚上我在这边不回去了。你也不用担心，还有十来个，我们忙得过来。” 唐青鸾也不愿意叫哥哥跟着担心，忙点点头：“好……哥哥你也注意能休息就休息一下，不要太累了。” 唐子庭答应着，叫梁潜护卫好了，便又回去了。 唐青鸾现在已经慌了，回到了将军府坐立不安，等着消息。 一会儿突然想了起来，忙跑上了府里的角楼去看情况。 外面的大雪一直都没停，天空都是一片的白色，城墙那边已经看不清楚了，而前面的石头城更加只能隐隐看见一个轮廓。 单独一个人去追敌人……即便是好好的天都很危险，更别说这样的大雪天了。 唐青鸾心一直提在嗓子眼，转头看见梁潜依然跟着自己，便道：“你去忙你的好了，横竖我不会出府，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会叫丁香来问情况。” 梁潜其实也有很多的吩咐不方便当着她的面说，想了想点头：“是。” 转身出去了。 唐青鸾在角楼看了一会儿，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回来了。回来叫丁香去问梁潜安排了什么。 一会儿丁香回来：“梁潜说，聂副将亲自带着人去搜救去了。一共出动了大约三千人，能肯定的一点就是，敕勒人是真的全消灭了，他们在外面一个都没有遇到。” “他们是在什么地方搜？”唐青鸾问。 丁香道：“说是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把石头城和兴庆城中间这片地方搜完了，晚上应该是去石头城外面搜。” 就是说去了敕勒人的地界。 当然，现在的敕勒人能打仗的已经全都消灭了，不能打仗的基本撤到了祁连山那边，很远很远的地方。 不过这并不能让唐青鸾安心，她现在担心的是这大雪。 紫苏端着热水进来了，轻声道：“奶奶，好歹的洗洗吃点东西，今晚上无论如何要休息一下了，您都多少天没睡了，白天还要看病人，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了……您今天看病久了，直起身的时候差点晕倒了，这样不行啊。” 丁香也忙劝：“是啊，奶奶，身体要紧。爷要是好好的回来了，看见您身体累垮了，奴婢们怎么交代啊。” 唐青鸾也不想让两个丫鬟担心，去洗了手脸，出来吃了两口粥。 实在喝不下去，便叫端走了，只说累了要休息。 “你们也去休息吧。”唐青鸾吩咐。 丁香忙道：“奴婢晚上在这边……” 唐青鸾摇头：“不用，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我会好好休息的……一切只能明天再说。你们还要帮我治病，也去睡吧。当心，我确实也很累了。” 她都这样说了，两个丫鬟也不能硬是不去，只能不放心的答应着，去了。 唐青鸾关上了里屋的门，躺下了。齐景灏不是没数的人，他一定要抓住那个首领，显然是有他的缘故。 现在从各个方面看，敌人大军方面是不会有威胁了，外面肯定是没有敕勒人的大军。可能会跑掉几个受伤的，但已经形不成规模了。 齐景灏是一人去追的，一个是怕这些受伤的散兵游勇敕勒人凑到了一起，对他有威胁，另一个方面就是担心这大雪，在雪里迷了路，那后果太可怕了。 没有躲避的地方，这样的大雪中能没事可能都有些困难。更何况还是去追击敌人，什么情况都有可能会发生。 唐青鸾心急如焚的，却又无计可施，只能不停的想，不停的琢磨各种危险的可能性。突然就坐了起来，觉着自己不能就这样干等着。 齐景灏如果真的在雪里迷路了，那么一晚上的时间已经很有可能冻伤了。就算是没有迷路，因为路堵了，或者什么缘故不能回来，这样在外面一晚上，绝对有可能冻伤。 第三百二十一章寻夫 唐青鸾想去找。 不管怎么样，出去找着比在家里等着强，不然她一定会急疯了的。 更何况一想到齐景灏可能受伤了，在外面很无助……她的心简直都像是被揪紧了一样，剧痛无比。 现在让她坐在家里等着，她是绝对坐不住的，出去找还能好点，在家等着，她真的会疯了。 想到这里，唐青鸾反而定了神，不像刚刚那样，心里火烧火燎了，甚至还睡着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醒了。睁开眼睛屋里依然是黑漆漆的，窗户外面依然是有些亮，不知道是雪还是天亮了。 起身穿好了棉袄棉裤，出来看了看。 天边依然是黑沉沉的，雪倒是停了。她屏住了呼吸听了听周围，没有什么声音，很安静。然后隐隐的，似乎又能听见什么声音。 又听了半天，好像是很远的地方的喊声。 可能是寻找齐景灏的声音。 唐青鸾回屋里来，在柜子里翻找了一阵子，找到了两条丝绦，于是全都拴在了棉裤上。绳子她当然是要带的，但是身上多带一些也有好处，万一用到了呢。 里面的紧身小袄是大红的，这样的颜色在雪里比较的明显。然后外面穿了一件褙子，同样是大红色的，再准备了一件大红的鼠皮厚斗篷，关键时候，斗篷可以取暖。 一双鹿皮靴子穿上。然后是绳索、地图、火折子等等。找到地图的时候，又拿到烛光下仔细的看。 这个鱼鳞图是齐景灏的，从石头城出去，关外的详细地图，一直到很远很远的祁连山下。每一条河沟，每一个山坡这上面都标记的非常详细。 唐青鸾仔细看了半天，努力的将这上面所画的全都记下来，仔细研究着哪里是什么。关外，到底都有些什么。 研究地图研究了很长时间，然后将图收了起来。 准备了个包裹，包裹里面给齐景灏带一双棉鞋，一件棉袍。其余就是药，主要是治疗冻伤的，另外还有止血消炎等等这些必然要带着。 正准备着，门外面传来了紫苏的声音：“奶奶，您已经起来了？”说着门推开了，紫苏和丁香全都进来了。 两人应该是刚起来，一进来看见唐青鸾穿的如此整齐，手里还在整理一个包裹，顿时吃了一惊：“奶奶！您要做什么？” 唐青鸾便吩咐道：“来了正好，紫苏你去叫梁潜过来，丁香你去准备。”说着指了指自己：“和我一样，颜色鲜亮一些。拿上两三件棉袄，包裹不要太大，带些吃的干粮，炮仗烟花。” 看见两个丫鬟看着自己发呆，便道：“快去。” 紫苏和丁香现在已经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了，丁香一听叫自己收拾东西，显然是带着自己的，她也就没劝，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回自己屋子，收拾东西去了。 紫苏慌得忙道：“奶奶，您要干什么呀？您……不会是要去找爷吧？外面天寒地冻的，那么大的雪，那么多人找着都没找到，您去了……” 说到这里停顿住了，真恨不能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自己现在说的这是什么呀，有这么不会说话的吗？ 唐青鸾道：“我肯定是要去的，不然在家等着都要急疯了。紫苏，我留下你也是有重要的事情依仗你。” 紫苏不敢在多说，只能道：“奶奶……您吩咐奴婢一定照办，不过您再想想……” 唐青鸾道：“你沉稳一点，多少把你留下，该去看的病人还是要去关注着，大爷那边等我走了之后再去说清楚，但是要劝大爷不要去找了，大爷是个文弱书生，又不认识路不宜出去。叫你看护的那位王副将派人看着大爷。” “我去找爷，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有什么事情，你回京城了好好劝导太太和夫人们，多劝劝齐夫人，跟我母亲说，没事多去陪陪我婆婆，免得她孤单。” 看见紫苏一下红了眼睛，手都在打颤，唐青鸾忙伸手拉住了她的手道：“我只是说万一而已。出去找爷，也是担心在外面受伤了或者冻伤了，能够及时治疗。你也不用担心，我出去会带很多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紫苏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奶奶……” “别哭了。我也就是预防的说一声，其实应该没事，我要带着梁潜，并叫他带多一点人，所以不会有事。” 唐青鸾说着，轻声道：“去吧，快去把梁潜找来。” 紫苏答应着，擦着眼睛只能去了。 一会儿梁潜来了。已经听紫苏说了，又是吃惊又是意外的进来：“奶奶，您要去找将军？太危险了，他们找到了将军会马上送回来的……” 唐青鸾道：“我已经决定了，叫我在家等着，我只会胡思乱想，更加难受……去找找，万一若是……受伤了什么的，还能更及时的治疗。现在只要有一点希望，我也不会放弃，所以别劝我了。” 她这么说了，梁潜就真不好在劝了。 “你带几个人一块儿吧，骑马好了，我会骑马。”唐青鸾道。 梁潜想了想道：“是。”出去了。他是跟齐景灏一块长大的，奶奶过门之后一直在府里，也算是了解奶奶的脾性，怕是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更改了，若是在多说，没什么效果，只能耽误时间。 梁潜出去找了几个和他一起的小厮，现在已经或者是副将，或者是千总，不管是什么，收拾收拾出发！ 丁香已经收拾好了，众人从府里出来，骑马往西城走。 到了城门口，守军就把城门打开了。昨天就是这个城门打的最激烈，整个城门都是焦黑的，应该是被放了火的，精钢制成的城门楔子都露了出来，好在还是很结实。一点都没有没破坏，稳稳的连接着城门。 而城墙下面，隔三差五的就能看到爆炸过得样子，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在这里却一点痕迹都找不到，到处都是焦黑一片，一处处的黑窟窿，惊悚的矗立在那里，可以想象当时的战况很激烈。 第三百二十二章冻僵的人 除了这些，兴庆城就没有什么被攻打的痕迹了，古老而结实的城墙，稳稳的伫立着，安静的凝望着前面的石头城，还有更前面的祁连山，更远处的沙漠。 护城河里面，到处都是浮尸，还有战马的尸体。 伤亡比较多的看起来都是穿着动物皮毛的敕勒人，从底下到河面上到处都是，不少的兵丁在这边收拾，把尸首抬上来，在城外面的远远的山上找地方烧了。 坚固的用砖砌成的城墙，城墙的外面原本是涂了朱红色，只是现在，几乎已经全都变成了深红色，那都是人血染上去的。 从兴庆城到石头城这一段路上，战况激烈，到处都能看得出来，一片空旷的地上都是死了的人、马，燃烧的各种尸体，倒地的旗帜。 那么大的雪，可是在这两座城之间的这片地方都看不出来了，到处都是被踩得泥泞的泥水，热血流出来，慢慢的融化，也变成了泥水。 他们一行大约十匹马。 “昨晚上就是在这片找的，一直找到了那边的山上……山上都搜了一遍，也没有，应该是跑出石头城，往回跑。”梁潜说着。 唐青鸾看了看山，山就是和石头城连成一块的山，很高很险峻，没有上去或者下来的可能性，即便是从石头城最高的地方也不行。 到了石头城，反而觉着石头城比两城中间的地方看起来干净了很多，一点不像打过仗的。 “这里昨天是直接放过去了？”有人问。 梁潜回答：“打还是虚张声势打了打的，免得敕勒人不上当……不过这边本来就已经撤走了，大约就是百十来号人？一喊就全跑了。” 这个石头城全都是石头砌成的，着火的地方可能就是那一排排的兵营，不过里面没人，烧了就烧了，估计重建也快的呢。 他们直接穿过了石头城。 出了石头城的这个城池，唐青鸾看向了前面。 这里就是边界，前面就是敕勒人的地方。 倒是并没有很荒凉，她之前在城上哨台看过，但是站的很高看的很远。城门前倒是没怎么看。 如今看看，前面一大片平整而空旷，雪地上覆盖的应该是草地，尽管现在雪已经被踩踏的很严重了，但还是很厚，将底下的一切都掩埋起来了。 “前面寻找的人呢，都到哪里去了？”唐青鸾问道。 梁潜先看了看方向，然后指着前面道：“从这里往前，大约的走二十里左右，便呈扇形向前搜寻。” “扇形。”唐青鸾拿出来地图。 正好梁潜也在找自己带的地图，看见奶奶拿出来了一张，心里倒是有点惊讶。 不过也不是非常的惊讶，他经常的听爷说，奶奶是多么不同的一个女子，虽然梁潜觉着爷有些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夸张，但是也知道，奶奶是有些和普通妇人不一样的。 首先就这份勇气，就不寻常。 唐青鸾低头看着地图道：“若是扇形，这一大片都是找过了？”说着指了指，说出来地方。 梁潜拿出来自己的地图，看了看地方道：“是！没错。” “他们还是会按照这样的方向找下去？”唐青鸾问。 “对，肯定会一直照这种队形找下去，这样的队形搜索的面积是最大的。”梁潜双手比划了一下道。 唐青鸾点头，搜救的话按照他们路线队形是没错的：“那么咱们就找他们会漏掉的地方，他们搜索的面积虽然大，但是到底会有小片地方漏过去……比如这里。” 指着地图上道：“咱们就搜这里好了。” 梁潜看了看，又比照自己的地图看了半天。 奶指出来的这个地方，确实是遗漏的一个地方，但这里离石头城并不远。似乎……梁潜抬头道：“这么近的地方？” 唐青鸾点头：“自然是先搜近的地方。一来，你们不是说那个敕勒首领受伤了？既然受伤了，跑的时候还在下大雪，应该跑不远。二来，你们将军不会糊涂，若是真的追很远很远，我想就算是再重要的人，他也未必会追下去。” 这话也有道理，梁潜点头：“奶奶说的有道理，那就去这里。” 定下了去哪里，大家便出发。 雪地里很容易迷失方向，因此前面搜寻的人已经做了不少的标记，顺着这些标记一直往南，直到看不到标记了，就已经到了没有搜寻过得地方了。 梁潜的人拿出来准备好的布条，黑底红花的，老远看特别的醒目。已经剪了很多，走一段路，便找棵树拴上这种布条。大约差不多走出去了八里到十里，就用一条很长很长的布条拴在更高更显眼的高处。 这样速度实在快不了。 不过大雪地也走不快，这样往前走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马都已经累得呼哧呼哧的，而他们这一行人已经是完全都在雪中了，前后左右看，全都是雪，看不到城池，看不到能记住方向的地方，只有雪，和挂满了雪的树。 “喊两声吧。”唐青鸾往周围看了看，道。 梁潜于是双手放在嘴边聚拢，高声喊起来：“将军！将军！” 跟着来的人也跟着喊起来，大家一起喊，声音更加的嘹亮，传的很远很远：“将军，将军！” 然而没有人回答，只有前后不少的树上，雪花被惊动了，纷纷扬扬的落下来。 继续往前走。 他们这一行人并不是排成一竖队，一个跟着一个的马匹，而也是呈扇形，最前面的是两个人，中间四个人，唐青鸾，丁香，梁潜和另一个，后面五六个。 这样搜索的面积大一些。 “这边！”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众人全都看了过去，是走在最后面的一个人，就是扇形中最边缘的一个人，在那边大叫。 梁潜马上叫道：“大家都站在原地不要动！等我先过去看看情况。”说着纵马过去，过了一会儿，听见在那边喊：“奶，您也过来看看。” 唐青鸾便抖抖马缰绳，让马往那边走。她骑马并不老练，只能说会骑，都不敢跑起来。不过在这雪地里幸好也跑不起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雪窝 丁香跟在后面过来了。 老远唐青鸾看见梁潜和那个发现情况的人已经下马了，在一棵树下面。雪地里似乎是有一个人，两人正在围着那个人。 唐青鸾心都停了一下，漏跳了两拍！急的想过去看看那人是谁？是不是齐景灏？ 因为着急但是马却还是慢慢哒哒的走，唐青鸾不知道怎么才能让马匹走快一点，一着急从马上掉了下去，把丁香吓得尖叫：“奶奶！” 唬得梁潜以为出了什么事的赶紧往这边跑。 唐青鸾并没有事，落在了厚厚的雪上，除了觉着身上沉重行动不便以外，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 好容易从雪地里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跑向那边，问：“是谁？” “像是个兵丁！”梁潜叫道。 唐青鸾顿时大失所望。 不过还是努力的跑过去，看见树下靠着一个人。 这个人已经冻僵了，好像是才从雪里挖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是雪，就连眉毛嘴巴都是雪，眼睛紧闭，呼吸似乎都没有。 唐青鸾忙诊了诊脉。 微弱的脉搏还跳动着。 忙道：“冻僵了，不过还有脉搏。”说着转身吩咐丁香：“快把包裹拿过来！” 丁香答应着，也从马上掉下来。梁潜正好在跟前，看她也是个不擅长骑马的，下马都不会。还伸了一下手差点想扶她。 丁香掉下来在雪里滚了半圈，便爬起来，去马上把包裹拿了过来。 “点一堆火……那边有树！”唐青鸾指了指旁边的树，将包裹里面的水囊拿了出来，试了试温度，却已经冰凉了。 只好道：“已经凉了……赶紧生火吧。” 她蹙眉看了看后面，其他的人都在看着这边。唐青鸾不想在这边耽误时间。 “叫他们先继续搜索？”唐青鸾指着后面的人道。 梁潜道：“先看看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另一个兵士去弄树枝，梁潜将那个昏迷的人翻来覆去查看了一遍。并不认识，将身上的雪用力的拍掉，看到了盔甲，大声道：“这是我们的人！” 唐青鸾惊讶：“你确定吗？” “穿着是咱们的人。”梁潜忙道：“能不能尽快弄醒了，问问情况。” 唐青鸾当然很想！但是都冻成这样了，想要及时弄醒不是那么容易。先拿出来一块手绢，给梁潜叫他把这个人的脸上雪给擦一擦，看看是不是认识。 梁潜擦了，这个人的眉目清晰了一些。 唐青鸾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梁潜知道为什么，忙小声道：“奶别慌……很多兵士其实都是这样的……边城就是这样，父母亲可能是外族人，不过应该是咱们的人，穿的是咱们的铠甲。” 因为他将这个人脸上的雪擦去了，唐青鸾就发现这个人长得很像外族人，高鼻梁，深眼窝，皮肤粗糙。这么一打量，非常的壮实，和中原人区别还是很大。 听梁潜这样一说，唐青鸾就明白了。 这个冻僵了的兵士是中原人和外族人的混血。而且不能断定是敕勒人，可能是关外住着的任何一族的人，关外有敕勒、西夏等好几个族群，不同的朝代，给边关都造成了一定的侵扰。 不过大周朝立国之后，关外最强大的敌人是敕勒人，能对大周边境形成威胁的，也只有敕勒人。其余的种族，都已经没落了。 她在病区治疗伤员的时候也见过这样的混血儿，那都是兴庆城的兵士。 唐青鸾点头放心了，道：“确定是咱们的人就行……咱们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梁潜想了想道：“将军去追的时候，肯定是有兵士跟上的，这个可能是其中一个……也有其他可能，不过搜救的兵士没搜到这边，应该不会是落队的搜救兵士？” 唐青鸾摇头：“应该不是，看他已经冻了很久了，起码七八个时辰以上。” 七八个时辰之前，应该才开始搜救。 梁潜心中一喜，道：“那可能就是跟着将军的兵士？！” 唐青鸾想了想，道：“雷豹没有跟上，后来回去了？所以你知道雷豹看到的情况？” 梁潜点头：“是啊！雷豹也是转迷了路，自己糊里糊涂的又回去了。不过那时候还是白天，然后他去找聂副将，聂副将组织了人开始搜索的。” 唐青鸾道：“我问的意思是，雷豹跟你说了将军去追首领那一刻的事情，他亲眼看到的，有没有附近的兵士跟上？” 这一下把梁潜问住了，梁潜呆了呆才道：“末将没有问，因为当时……” 唐青鸾也理解，点了点头：“你没想到这方面……我也没想到，”说着用手指了指昏迷的那个兵士：“如果不是看到这个人，我也想不到。” 梁潜就道：“应该不会有问题，应该是咱们的人。” 唐青鸾道：“如果确定当时有兵士追着将军去了，那么这个就很有可能是，那么就说明……” 梁潜这才恍然了，大声道：“说明将军就在附近？！” 唐青鸾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直起身看了看周围道：“叫他们先搜索吧？不宜浪费时间，把你的地图给他们，让他们带上烟花炮仗，万一要是迷了路或者找到了，就放烟花炮仗，我们来确定地方。” 梁潜惊讶的很，奶准备的倒是齐全……想了一下便点头：“也好。”虽然分兵是并不明智的，大雪里人本来就不多，在这样分成两部分，很容易出事。 但是急于找到将军的心情大家都是一样的。而且这样的雪地里，若是将军真的遇到了危险，当然是越早找到越好。 梁潜便打了个唿哨，那边的几个人便围拢了过来。 梁潜讲地图拿了出来，跟他们几个研究了一下，然后将地图给他们，丁香将自己装的烟花炮仗分了一半拿了过来，梁潜递给他们，仔细的叮嘱：“实在迷路出不来了，或者找到将军之后，马上点燃，记着如果是白天就先放炮仗，到了晚上在放烟火。” 几个人点头答应。 他们四个先找去了。梁潜带着另外三个人在这边。 第三百二十四章救夫 火堆已经点着了，唐青鸾让丁香将水囊中的水热了一下，然后给这个人灌进去一些。等了半天，这个人还是没醒。 “这样不行，就这样一时半会儿是醒不了的，时间全耽误在这里了。要弄醒他最重要是有个温暖的地方。”唐青鸾心里着急，何况这样确实没办法：“先带上这个人吧？” 梁潜想了想点头：“行。” 牵过来马，和另一个人一起将这人搭在了马上，然后大家上马，唐青鸾地图拿出来，梁潜指了指刚刚吩咐去找的那些人搜索区域，他们找另一边。 就这样一直在雪地上走。 走着走着，唐青鸾突然觉着周围的植物多了一些，树木茂密了很多，她道：“前面是森林了？树多了很多。” 全都是那种很高很壮的树，唐青鸾也不认识，如今冬天，树上的叶子都落光了，只有光秃秃的树枝，远远的看起来，像是雪地里伫立起来的树枝迷阵。 梁潜眺望了一会儿，低头看地图。 唐青鸾的马慢慢的往前走，看着前面东一棵西一棵的树，很高，想象的出来，春夏的时候，这些树木的叶子会是多么的茂盛，多么的…… 唐青鸾突然觉着眼角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忙转头看过去，就看见好几棵树后面，似乎是有些什么的。 她的马慢慢的往那边走去，一步，两步…… “奶。”丁香从后面松着马缰绳跑过来：“您别走那边，往那边走不对，指的应该是走这边……” 谁知道就在这时候，丁香的整个人连同马一起突然落了下去！ 丁香发出了一声骇人的尖叫！ 唐青鸾也尖叫了起来，她指着刚刚自己盯着的地方，已经看清楚了，那是个人！ “景灏！”她尖叫！ 梁潜并另外三个人全都大叫着急忙的过来，唐青鸾又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这边是个雪窝……啊，丁香不要动！” 丁香人和马都落进了雪窝，马在奋力的挣扎，但是越挣扎越往下陷，丁香已经被甩到了一边去，她大声尖叫，刚动了一下，身体一下陷了下去，直接陷到了腰！ 丁香吓得大哭起来，不敢动了。 “景灏，景灏！”唐青鸾真的看见齐景灏了！就陷在雪窝中，已经埋到了胸口的位置了！她急的快疯了！从马上直接又是掉了下来，不敢再往前走，只能提着裙子沿着看不见的雪窝的边缘跑着，很危险！ 梁潜直接从马上扑了下来，想把她扑倒：“奶不要过去。” 唐青鸾却正好站住了，又转身跑回马匹那边，将自己马上的包裹拿下来。梁潜扑了个空，打了个滚才起来，还不敢一下站起来，很小心的先蹲着，感觉了一下脚下好像是实的，才站起来。 “奶小心点！这底下到处都是雪窝子！”梁潜喊道。 唐青鸾将包裹里面的绳子拿了出来，叫：“知道了！快分人手，两个过来救景灏，两个去救丁香……你们带没有带绳子？想办法拴在树上，爬上去！” 唐青鸾倒是很快就想出来了主意。 不过这也很明显，因为周围都是大树，这些树起码是很稳的生长着，树是很稳的支撑。 往前跑的多了点觉着脚下有点松，赶紧又往后跑，如今的唐青鸾灵活的简直比梁潜他们跑的都快，终于找到了离齐景灏最近的一个地方。 真的是齐景灏，人陷在了雪里，好像是冻僵了，一动不动的，唐青鸾喊了两声：“景灏？景灏？！” “将军！”梁潜带着另一个人终于跑过来了，喊了一声。 齐景灏没有动静，他的大半身都在雪窝中，而且离边缘看起来比较远，陷落的地方在雪窝中间。 唐青鸾将绳子给梁潜，急的叫：“快想办法！快，你们谁快点爬上树！” 梁潜慌忙的点头：“是，知道了，我们……先看看。”赶紧抬头找合适的离得最近的树。 唐青鸾急的跺脚，大声叫着：“景灏，景灏！”试着想往前走，但是往前一踏，就觉着前面地上松垮垮的，只能又退回两步，继续叫：“景灏！” 梁潜和那个人商量了一下，找到了离将军最近的一棵树，树下不知道是不是雪窝，他们两个人将绳子一头拴在了这边的一棵树上，两人拽着绳子小心的靠近那个离得近的大树。 他们是一步步往前走的，很明显就能看见两个人已经是慢慢的在往下陷，梁潜叫后面那个人先不要走了，自己先过去。 一步一步，雪到了膝盖，到了腰，到了胸口！ 唐青鸾紧张的心都到了嗓子眼，她看看齐景灏，齐景灏一动不动的，已经冻住了一样，半低着头看不清楚脸色，一看到他这样子，唐青鸾心焦的已经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梁潜终于摸到了那棵树，小心的抱住了，试了试，转头叫后面那个：“你过来吧！” 那个兵士沿着他走过的路，小心的一步步的走过去。 唐青鸾回头看了一眼，丁香那边情况稍微好一点，一个兵士身上拴着绳子，直接匍匐在雪地上靠近她。 再回头看齐景灏，齐景灏一动不动的。唐青鸾嗓子哽住了，浑身都仿佛火烧一般，真的希望能看见他稍微的动一下，哪怕只是抬抬眼睛，或者动动眉毛…… 梁潜和兵士两人全都到了树下面，一个人踩着一个人的肩上去了，站在最矮的树叉上，将另一个拉了上去。 踩在了粗壮的树枝上，两人重现调整了一下，这才爬向另一个向齐景灏那边方向伸出的树枝。 站在树枝上，两人将绳子又在这棵树枝上缠绕了几圈，商量了一下怎么办。 依然是梁潜身上捆着绳子，另一个人将他慢慢的往下放，终于放在了雪地上，梁潜忙匍匐在上面。 不过这边的雪窝显然要比丁香那边的雪窝要松很多，梁潜刚匍匐上去，就一下陷了进去！ 好在上面的那个人拉着绳子，梁潜并没有慌张乱动，只小心的调整了一下，站了起来。慢慢身体在往下陷，一边往下陷着，一边很慢很慢的往前走，接近着齐景灏。 第三百二十五章冻伤 唐青鸾捂着嘴努力的不发出尖叫。齐景灏为什么一动不动？她不敢想，真的不敢想。浑身发软，两腿站都站不住，还要努力的支撑着，浑身抖得打摆子一样。 等梁潜到了齐景灏身边的时候，陷的比齐景灏还深，已经只露出一颗头在外面，唐青鸾看的简直都要晕过去了，生怕一个小小的动静，可能就叫齐景灏周围的雪松了，他落下去…… 终于看见梁潜抓住了齐景灏，梁潜低头努力的想将齐景灏背在背上。 就在抓住的一瞬间，周围的雪一下子垮了！两人同时掉了下去！ 唐青鸾实在忍不住了，尖叫出声。 树上的那个人已经做好了准备，拼命的往上拉着绳子。要知道现在是两个人的重量，再加上雪！ 不过梁潜是好好的，他虽然也陷进了雪里，但还是努力配合上面拉的人，一会儿就重新冒出来了头，齐景灏就在他背上，他也努力的划着，一点点的往树下移动。 一点一点的挪动，一点一点的靠近树下，终于到了树底下，梁潜抱着树喘气，树上的那个人赶紧的将绳子松开，他自己从树上下来。 也是抱着树绕圈到了梁潜和齐景灏身边，用绳子将齐景灏先捆好了，梁潜抱着树不动。 这个兵士先抓着绳子，一步一步的沿着走过去的地方在走回来。唐青鸾跑到这边等着，等他过来了，和他一起抓着绳子将齐景灏往这边拉。 齐景灏始终一动不动的。 这样拉并不很沉重，因为在雪地上不费劲，一会儿就将齐景灏拉了过来。 唐青鸾也顾不上别人了，忙扑过去查看齐景灏的脉搏和呼吸。因为太紧张了，她自己浑身抖得抑制不住，半天都没有感觉出来他到底有没有脉搏。 什么时候开始，眼泪一直往下流也不知道，趴在胸口听了半天，努力深呼吸着，颤抖的手摸着脉搏。 终于，似乎感觉到了微弱的跳动，唐青鸾自己觉着自己的心刚刚都不跳了，用力深吸气，努力镇定自己的情绪，仔细的感觉着他身上的气息，先是察觉出来了脉搏的跳动，然后是心脏的跳动，微弱的呼吸。唐青鸾这时候才觉着自己的心也跟着跳动了起来。 忙过去将自己的包裹拿过来，将里面的棉袄、大氅全都拿出来给齐景灏裹在身上。把刚刚热过的水拿过来，小心的给喂了一口。 那边几个人把丁香救出来了，就过来帮梁潜，很快梁潜便也出来了，大家都过来看齐景灏的情况如何。 “赶紧找个背风安全的地方，点着了火堆。”唐青鸾道。 梁潜答应着，大声叫大家小心一些，将马匹牵过来，大家上了马，丁香的马没了，被人扶着上了另一匹，惊魂失措的，马缰绳就由另一匹马上的兵士拉着。 唐青鸾先上马，梁潜和另一个人将齐景灏抬着放在了她的马上，唐青鸾马上用自己的双臂紧紧抱着他。 沿着来路往回走，离开了这一片危险的区域。不过也就走了不远，到了这一片森林的边缘，就是刚刚唐青鸾发现树木增多的地方停下了。 齐景灏必须马上喝些热水。 下了马，几个兵士去找树枝什么的，迅速的就已经升起来了一堆火。 找了几块石头堆在一起，在里面也点了树枝，然后将竹筒放在石块上面，小心一点将水烧热了。 唐青鸾始终抱着齐景灏，自己坐在地上，也让齐景灏靠在自己的怀里，腿也找树枝垫起来，尽量不直接放在雪地上。树枝上面垫上棉袄，用斗篷裹紧。 烧水的时候，她就用力的搓着齐景灏露在外面的肌肤，用自己的身体捂着他心口。 又问丁香：“你怎么样？” 丁香并没有受伤，只是受了惊吓，这会儿已经好了，忙点头：“奴婢没事。” 水烧开了，唐青鸾小心的给齐景灏喂了一些，实在喝不进去，便自己先含在嘴里，然后给他喂下去。这样喂了十几口热水。 这才重新上马，可惜没有拿暖炉，不过将热水灌进了水囊，放在怀里一个，腿上两三个，依然是唐青鸾先上马，让人把齐景灏抬上来放在自己前面，她抱着他，把大氅裹紧了。 水囊的水也不是烧的很热，这样也不会烫伤，倒是暖暖的。往兴庆城回来。 远远的能够看到石头城了，绝对不会在走岔路了，梁潜就叫其中两个人停下，在这边放炮仗和烟火，给远处还在搜寻的人一个信号，等他回去了再叫人出来，去给那些人报信。 唐青鸾始终紧紧的抱着齐景灏，时不时的低头看看他的脸色，在把脸贴在他的脸上，脖颈处，能感受到脖颈处的跳动，心里就安心了一些。 齐景灏脸苍白苍白的，毫无血色。眼睛周围甚至有些发黑，手脚也有些发黑。唐青鸾刚刚检查了一下，冻伤很严重。 跑的不慢，穿过石头城，到了兴庆城，直接回到了将军府。 府里已经跑出来不少的人，背着齐景灏跑回了内室，放在床上。唐青鸾吩咐紫苏：“赶紧烧水，准备冻伤的药。” 紫苏忙着去了。 唐青鸾将齐景灏身上的衣裳全都脱了，大概检查了一下，齐景灏胸口往下的位置苍白，而到了腿部已经有些发黑，尤其是小腿往下、脚的部位。 这是已经到了三级冻伤的情况了，皮肤全层及皮下组织被冻伤。感觉已经消失了，齐景灏现在昏迷，感觉不到痛感，等他醒了，就会感觉到冻伤周围较剧烈的疼痛和灼痒。 热茶很快就端来了，唐青鸾还是口喂的办法，给他喂进去了一杯热茶。 洗澡的热水也准备好了，唐青鸾先去试了试，现在水的温度不能太高了，手感觉热就可以了。给他穿上一件长衫，让紫苏、丁香进来，和自己一块儿，把齐景灏扶着放进了浴桶中。 紫苏和丁香出去了，唐青鸾将他的长衫脱了，小心的给他揉着小腿和脚。 轻轻的抚摸着，使他的血液流动快起来，感觉到水凉了，就用旁边的盆先将热水和凉水兑好，兑的温度比较高，然后倒进大桶中，温度刚好。 第三百二十六章寒气 就这样仔仔细细的揉着，尤其是脚趾头，揉的一直看到皮肤开始红润柔软了，这表示血液流动到了这里。 注意观察着齐景灏，觉着应该差不多快醒了。 果然热气的熏蒸中，齐景灏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景灏？你醒了？”唐青鸾声音微微颤抖。 齐景灏‘嗯’了一声，看着她笑，才张开嘴，先疼的‘嘶’了一声，咧着嘴：“好疼啊……我是回来了？” 唐青鸾看他意识还算清楚，激动的忙点头：“你回来了，现在要起来了，你能站起来吗？”在水里不能泡的太久，那样对冻伤的皮肤可能会造成伤害。 齐景灏点头，伸手扶住了浴桶边缘。唐青鸾在旁边搀扶着他，很艰难的站了起来，扶着他从浴桶里面出来。 唐青鸾用大手巾小心给他擦了身上的水，赶紧的穿上了棉布做的内衫松裤，扶着他回到床上。 齐景灏的腿现在肯定会觉着很痛，而且膝盖弯曲也有困难，因此走一步都很困难，很艰难的出来，上了床。 唐青鸾忙给他盖上了厚厚的被子，被子里放了汤婆子，但是不是很热的那种，温度保持在四十度左右就行。 在脚下面垫了迎枕，不太高，比枕头高一点，这样有利于血液循环，并且能免于加重组织损伤。 这时候才在腿脚上面擦上了药膏，这种要给是有充血的作用，还是非常谨慎小心，每一个脚趾头都擦上，一点地方都不会遗漏。现在的小心谨慎，说不定就是保住脚趾头的关键。 然后用纱布很轻的包裹起来，保持能够透气。 她给齐景灏处理腿脚的冻伤，齐景灏看着，等她忙完了，把他的腿盖上，小心的捂严实的时候，这才问：“腿脚没事吧？黑了？” 唐青鸾咬了咬嘴唇，忙道：“没事……” “你别骗我啊。”齐景灏很聪明，而且眼尖的很，看见她刚刚那一下咬嘴唇了：“是不是有点危险？” 唐青鸾看着他，再次的道：“我一定治好你。” 齐景灏也看着她，两人互相这么看着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齐景灏伸出手去，笑：“过来。” 唐青鸾道：“等一下，你要先吃点东西喝点药。” 齐景灏笑了：“等一会儿在吃。” “不行。”唐青鸾摇头：“越快越好。”说着出去了，一会儿端了一碗燕窝粥进来，偏腿坐在了床边，一勺一勺的给他喂。 粥还是很热的，喝了粥之后马上就被喂了一碗药，齐景灏觉着心里暖洋洋的，不过身上还是觉着有点冷，那种冷气往外冒的感觉。 “丁香怎么样了？”他听见唐青鸾在门口问。 紫苏回道：“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已经睡下了。” “嗯，你晚上辛苦些，厨房和倒座间的火都不要灭了，随时烧着水，听着点。”说完了，齐景灏看见唐青鸾走了进来。 “丁香怎么了？”他问了一句。 唐青鸾这时候才脱了外面的衣裳，上了床过来抱住了他：“也掉进了雪窝子，好在马上救上来了。”说着把脸埋在了他的颈项处：“差点吓死我了。” 齐景灏想搂着她，谁知道唐青鸾又坐高了一点，靠在大迎枕上，把他上半身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幸好你没事。” 齐景灏就干脆叫她搂着，夫妻俩还很少这样，躺在她怀里，靠着她温软的胸脯，他觉着很舒服。 “你现在什么感觉？是不是腿和脚觉着疼了？膝盖处格外难受？这都是正常的，不要紧张……我一定治好你，你不会有事的。” 唐青鸾说着。 齐景灏‘嗯’了一声：“是有点疼，没事……”他抬眼看着她笑：“就算是怎么样你肯定也不会嫌弃我。” “傻瓜。”唐青鸾轻声说着，低头在他唇上亲着，唇舌碰到了一起，顿时热烈纠缠起来，周围气息也热了起来。怕他累了，唐青鸾抬起头，更加抱紧了他，知道他其实精神还不好，而且休息也很重要，便道：“睡吧，睡醒了再说其他的。” 齐景灏再次‘嗯’了一声，他确实觉着头很晕，很累。 躺在温软的怀里，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唐青鸾小心的将背后的大迎枕抽出去了，也躺下了，缓缓的呼了口气出来。终于安心了，他没事，好好的就躺在自己身边。 小腿和脚的冻伤很严重，已经到了三级，明天起来就知道情况多严重了……不管什么情况，她都一定尽力治好他。 脑子里就不停的想着怎么治疗，说不定会需要动手术，但是现在哪里有这种条件？ 或者可以动手术，一点一点的治疗，麻烦了很多，可能也比较受罪，但还是有希望能保住脚…… 不停的想着，她的身体其实也已经到了极度疲乏的阶段了，刚刚一直都觉着头晕目眩的，现在躺下了，有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很快也睡着了。 做了一个噩梦，半夜里突然的就惊醒了，唐青鸾撑开眼睛半天，却又想不起来做了什么梦，只有梦中那种惊悚的感觉依然还在。 马上又感觉到齐景灏似乎动了动，吓得她屏住呼吸半天不敢动，一直到觉着他重新睡沉了，这才小心的爬起来。 穿上棉袄去将烛台上的蜡烛点着了，这才回来，小心的掀开了帐子。 怕亮光照了齐景灏眼睛警醒了他，唐青鸾还小心的用自己的枕头挡在他眼前。这才去把蜡烛端过来，查看一下他的腿脚。 果然，双脚都起了水疱。 小腿处依然是黑色的，有些水肿起来。 脚和腿还是很危险的，如果几天之内出现了坏死情况，那就真的……要动手术了。情况不乐观。 唐青鸾现在能做的就是小心护理，哪怕皮肤上每一个小点都护理好，最大努力挽救冻伤严重的腿脚。 因为水疱慢慢已经起来了，更要小心不能弄破了，现在伤重若是感染后果很严重。在上面盖上了纱布，依然保持透气，依然是垫高了他的脚，查看了半天，这才披上了厚棉袄出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护理 让紫苏端一杯热水来，唐青鸾自己喝了半杯，又把齐景灏叫醒，喂了半杯。 这才准备重新睡下。一抬头又看见天都快亮了，忙出来叮嘱紫苏：“天亮了之后叫人去给大爷说一声，我们都回来了，人都没事。太累了就多睡会儿，让他不用担心。” 紫苏答应着。 唐青鸾于是回来继续睡。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午时才醒来。 起来的时候看见齐景灏好好在睡着，就穿上棉袄去小屋洗漱，洗漱完了出来，看见齐景灏已经醒了，自己坐起来了，正在看他自己的脚。 “怎么还怎么黑？青鸾，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要……不会吧？！”他还在叫着。 唐青鸾听见他声音都已经恢复了以前的音量，显然精神不错，她自己顿时马上就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过去坐在床边，先给他披上了一件棉袄，看着他道：“你先不用胡思乱想。这种情况要观察几天到十几天的，而且也不是一下子就直接……可以先把坏死的皮肤肌肉去掉……横竖不是那么容易就动你的腿脚，现在先观察，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保持好心态。” 齐景灏伸手戳了戳水疱：“有点疼……” 唐青鸾已经大惊小怪的一下抓住了他的手，叫：“哎呀你这个人！那是随便能戳的么？碰都不能碰！破一点点都很麻烦，要很小心很小心！” 齐景灏好笑的看着她：“吓了我一跳……戳一下都不行？” “不行！”唐青鸾斩钉截铁的道。 齐景灏‘噗嗤’笑了：“瞧你中气十足的。”伸开手把她搂住了，舒了口气：“哎呦，终于抱到我媳妇了，就觉着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唐青鸾抬眼看着他正要说话，他的唇便已经落了下来，在她唇上先轻轻触碰了一下，然后便热烈的纠缠住了。 …… 缠吻了半天，直到两人都有点喘不上来气，才松开了。唐青鸾过去端一杯热茶过来，叫他喝下：“你现在多喝热水，把体内的寒气散出去。” 齐景灏也渴得很，一口气喝了两杯，这才舒了口气，问：“你也去了？迷迷糊糊的我好想听见你叫我，是你吧？” 唐青鸾自己也喝了一杯茶，过来给他伸手垫上大迎枕叫他靠着，又给他把腿垫高，盖上被子：“是啊，我去了，尖叫的那个就是我。” 齐景灏好笑，不过这一次没怎么笑，伸手把她拉进了怀里，摸着她的脸：“吓坏了吧？” 唐青鸾倚在他怀里半天，声音都哽咽起来了：“你叫我担心死了……” 齐景灏搂着她低头亲她的头发，鬓角额头，轻轻的笑：“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你也是，那么的大的雪你怎么就敢出关？” “你还说呢，幸好我决定去找你，大部队搜你都没搜到，我要是没去，真不知道……多可怕！”唐青鸾道：“你怎么跑哪儿去了？是怎么掉进去的？” 齐景灏就道：“还能怎么，就是追那个敕勒人首领追到那边去的啊，”说着声音高了点道：“那家伙太狡猾！引我过去的，我还是上了当……他娘的就差一点点！我就把他也给拉进雪窝子了，好歹死了也有个陪葬的！” 唐青鸾忙问：“那个人呢？” “跑掉了……你们看到没有？居然狡猾的还换了一件我们自己人的盔甲，不过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家伙可是个敕勒人的……” 齐景灏正说得热闹，突然看见唐青鸾一下就跳了起来，直接往外跑，惊讶的叫道：“青鸾？” 唐青鸾几乎是冲出了屋子，放声大叫：“紫苏，紫苏！” 紫苏和丁香几乎也是冲出来的，她们俩跟着奶奶那么长时间，从没听奶奶用这样的调门叫过人，两个丫鬟惊得面色煞白。 唐青鸾已经大声吩咐：“快去找梁潜，在将军附近找到的那个不是自己人，是敕勒人首领！就是将军去追的人！快，快，快！别叫他跑了！” 紫苏都没反应过来，丁香却明白了，叫了一身：“奴婢这就去！”冲了出去。 紫苏愕然。 唐青鸾看着丁香跑出去了，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回来，尽管还是很希望能抓住，但是毕竟不是那么关心了，吩咐紫苏道：“还是跟厨房说，随时准备着热水。现在你去端些热粥过来。” 紫苏答应着去了。 唐青鸾正要进屋，就听见外面突然传来了喊声：“站住！”然后就看见一个人竟然往这边跑过来！ 唐青鸾看的很清楚，就是那个在雪里晕倒的兵士！已经换上了棉袄棉裤，从他跑步的姿势都能看出来，他的冻伤也不轻。 而那个人已经冲着她跑过来了！ 唐青鸾有点慌张，不过也不是很慌张，因为她知道这个人的冻伤会多严重，尽管他肯定比齐景灏情况好很多，但是也不可能和没有冻伤的人一样…… 门口的长条案几上面放着一个铜香炉，她一把拿了起来，看见那个人已经冲着自己跑过来了，吓得大叫：“啊……” 然后把铜香炉扔了过去。 想不到打的还很准，‘砰’的一声打到了那个人的身上。不过当然不是她很厉害，而是那个人显然是已经懵了，而且腿脚冻僵了不灵便，膝盖都没法弯曲，即便是看见了想躲开，也没有那么快的身手了。 不过唐青鸾这一下倒是把那个人打的好像醒过来了，抬头看见前面就是屋子，这样一头往前跑着，不是直接扎进了屋子，更是会被瓮里捉鳖。 那个人终于回过神来了，不往这边跑了，转弯往另一个门跑去。但那个门其实是角门，是紫苏、丁香走的门，通向后院，更加的死路一条。 这个人显然是迷路了。 梁潜带着人已经冲了进来，合身一扑，直接把这个人给扑倒在地。 “外面怎么回事？！”齐景灏在屋里听见外面乱喊乱叫的，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的大叫。 梁潜、雷豹都进内院来了，听见他这声喊，大家都很激动：“将军……将军！您没事了？” “是，是抓了首领！”雷豹叫道。 第三百二十八章抓住敌人 齐景灏在屋里又大叫：“抓住了？真的吗？抓进来我看看！” 唐青鸾简直无语，不过也没阻拦，让开了，让梁潜、雷豹他们将被抓的人押进屋子叫齐景灏看看。 她忙去倒座间提了一壶热水过来。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见齐景灏正破口大骂：“就你丫的还算计老子？！现在看看谁抓住了谁？！你给我等着，等老子养好了伤再收拾你！” 唐青鸾道：“押出去吧？”屋里乱糟糟的哪行？齐景灏现在的伤口不能被感染，她都希望最好能有个无菌的环境叫他养伤呢。 里面本来乱糟糟，那个敕勒人一连串的骂着，但是也听不懂，齐景灏也在骂人，梁潜、雷豹等人惊喜的说着什么。 唐青鸾的声音根本大不过他们去，不过被齐景灏听见了，马上叫：“出去吧出去吧，爷我要养伤！” 梁潜等人就出来了。 那个被押出来的敕勒人，出来就一直盯着她，双目好像铜铃一样，目光着实有点吓人。 梁潜在那人头上狠狠敲了一下：“混账东西看什么看！再看剜了你的眼珠子！” 推着那个人出去了。 紫苏这时候才战战兢兢的过来，手里端着托盘：“奶奶？您没事吧？” “没事。” 唐青鸾端着托盘进来了。 齐景灏却听见了，忙问：“什么有事没事，那个人刚刚伤着你了？还是吓着了？” 唐青鸾摇头：“没事。”端着碗过去喂他：“那个人就是你追的首领？不是说受伤了吗？怎么看不出来？” 齐景灏点头：“背上中了两箭，也是都彪悍，自己不知道怎么把箭头弄断了，然后路上还打死一个我们的兵士，把衣服换了……” “是他把你引到雪窝子里去的？”唐青鸾问。 齐景灏点头：“是啊……这孙子够狠的，在他自己身上绑了个绳子，绳头藏起来，直接往雪窝子里面扎，要不我怎么会上当了？我哪里能想到这家伙这么狠！一下栽进去了……” 唐青鸾惊讶的道：“他是怎么出来的？” “用绳子往旁边的树上甩啊，绳子前头捆了一块石头，也是费了半天劲爬上去的。”齐景灏说着摇头：“横竖这小子够狠，他自己也不是那么很有把握就能爬上去，我看他差点也得和我一块儿冻在雪窝里。” “你是什么时候掉进去的？待了多长时间还记得吗？” 齐景灏想了想，道：“掉进去没多久天就黑了，一晚上我就已经冻得不行了……”说着叹了口气，看着她道：“其实你们到跟前那阵，我还是能听见，只不过很迷糊，也动不了。” 唐青鸾忙道：“那就不想了，我就是想知道你掉进去大约多长时间……”这会儿心里是真的特别的庆幸，幸好自己没有犹豫，晚上想好了，早上就出发了，若是在拖延一天，可能真的…… 都不敢想，赶紧喂他把一碗粥喝了。 重新看了腿脚，用软棉布小心的将水疱周围擦拭了，然后一点点的上药。等上好了药，发觉齐景灏已经睡着了。 唐青鸾收拾了，又给他诊了脉，检查了一遍身体。 除了腿脚上的冻伤之外，其他都还好。 唐青鸾从屋里出来，怕吵醒了齐景灏，去对面的厢房洗了个澡，换了棉袄出来，就发现外面居然又开始下起雪来。 “大爷怕是还不知道呢，那个院的婆子说，大爷昨天出去之后到现在还没回来呢。”紫苏给唐青鸾端了一碗粥过来，低声道。 唐青鸾忙道：“你去看看吧，见到了大爷叮嘱一下，别累坏了，还是要休息休息……看看忙不忙，如果不忙就请他回来休息一下。” 顿了顿道：“可能我出关的事情大爷都不知道，就暂时别说了，让他休息起来了再说。” 紫苏点头答应，忙去和丁香说了一声，就出门去了。 丁香过来，唐青鸾又问她有没有事，丁香笑着道：“奴婢没事。” 唐青鸾吃了一碗粥之后，又有点困了。回屋想要睡一会儿的，谁知道这时候齐景灏又醒了。 她便忙检查一下，给他活动一下腿脚，一个一个的按摩脚趾头。 “你是怎么决定要出关的？大舅子怎么能放心？”齐景灏说着，开玩笑的道：“我走了，也就大舅子能管的住你吧？” 唐青鸾给他按摩小脚趾头，白了他一眼：“你们俩谁也管不了我。” “噢，你终于说实话了？你还知道你厉害的谁都管不了你？”齐景灏仰躺在大迎枕上，笑嘻嘻的。 唐青鸾没搭理他，道：“大哥不知道……他忙得两天没回来了。” 齐景灏一下恍然了，道：“哦，对，最后出城肉搏战，肯定是有不少人受伤。” 唐青鸾便问道：“前面下雪之前，你说只要雪下下来就去追……原来是骗我的？你其实是埋伏在了周围？就等着敕勒人偷袭的时候，你从背后出来双面夹击他们？” 齐景灏好笑的道：“我哪里会骗你，当时出城真的是以为他们跑了，去追的。不过追出去了大约几百里吧，就觉着不对劲，路上一些痕迹也没有，就怀疑他们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当然我走的时候也防着他们这一招，回身过来，正好赶上他们攻城。” 唐青鸾倒不是嫌他骗了自己，只是顺嘴的那么一说，道：“这样的话……敕勒人被全军覆没了？” 齐景灏点头：“是啊，全军覆没……不过不能说没事了。城里还有他们的奸细，另外这群敕勒人到底什么来头？他们游牧族也很很多部落，他们是什么部落，这都要查问清楚。敕勒人活动的地方很大，嘉峪关关外的敌人也是他们，这都要问清楚。” 说着沉吟起来，道：“抓了这个首领，倒是可以设个陷阱，看看能不能把奸细找出来。” 唐青鸾忙道：“你想到办法了？用不用我把梁潜找来？” 齐景灏想了想道：“一会儿吧，我先想想。”说着自己动了动脚趾头道：“暂时没事，我要想个万无一失的计策……” 第三百二十九章呵斥 唐青鸾却惊喜的叫起来：“你再动动！” 正自顾自说话的齐景灏愣了愣，问：“动什么？”莫名其妙看着她。 “动动你的脚趾头！”唐青鸾道。 齐景灏于是便动了动，道：“有这么高兴吗？”又动了动，笑着看着她：“怎么这么高兴？原来你不会动脚趾头？” “胡说八道。”唐青鸾笑的嗔他，小心的将他的脚趾头一个个捏着动了动，笑：“能动就好，能动说明问题不大。” 齐景灏这才恍然了，好笑的又动了动脚趾头，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正要跟唐青鸾说。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齐景灏闭上了嘴看外面，紫苏进来了，禀报道：“二爷，奶，大爷正好回来了，听说二爷受伤了，赶紧来看看。” 齐景灏和唐青鸾几乎同时说：“快请进来。” 紫苏出去，一会儿唐子庭进来了，脸上全都是惊讶和着急，进来就忙过来：“景灏！我看看脚上……” 过来仔细看齐景灏的腿脚。 “怎么样？哥哥，昨天回来的时候很严重，现在已经好了很多。自己也可以动。”唐青鸾说着，叫齐景灏动两下。 齐景灏就动了动。 唐子庭拿出来手套戴上，仔细的看了看，尤其是末梢的小脚趾头，道：“冻伤还是很严重的，不可掉以轻心，尤其是这些水疱，要去掉……不过一定要小心，这种只要是感染了，就是大问题。” 唐青鸾答应着：“知道了，明天我用针筒把这里面的积液抽出来。” “可以，不过小心点做好防护，不能感染。”唐子庭说着，摘了手套给齐景灏诊了诊脉，问唐青鸾：“其他的如何？” “没有什么问题吧？”唐青鸾也希望哥哥给诊一下，看看有没有自己没发现的问题。 唐子庭诊了一会儿，道：“应该没什么。” 这才对齐景灏道：“你自己去追敌人的？太危险了！”然后马上转头呵斥唐青鸾：“你居然还出关了？！都还不跟我说……你胆子太大了！才打了仗，到处都是没死的坏人，你一个妇人怎么敢出关？！” 唐青鸾讪然：“我也是为了找他……我并不是一个人出关，带了好些的兵丁呢。” “那也不行啊！你，你，你……”唐子庭真真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怎么胆子就那么大！” 齐景灏就忙给自己的媳妇解围：“嘿嘿，是胆子有点大……不过好在是她出去找我了，别说……还真就是他们找到的我，不然我就冻死了……” ‘呸呸呸’！ 谁知道这话却换来了兄妹两人齐齐的呸，两人还全都责怪的看了他一眼，唐子庭还道：“多大的人了说话还怎么没遮拦。” 说着看着他们俩：“我真的被你们俩气死！一个转眼没注意，你们居然都出关去了一趟！” 齐景灏也不敢说话了，很显然，最让唐子庭担心的还是唐青鸾出关，而唐青鸾义无反顾出关是为了自己。 唐子庭看两人不说话了，这才道：“幸好安全回来了。”说着对唐青鸾道：“以后做什么事都要先问问我，知道么？我还在这里，你都不问问？” “知道了。”唐青鸾赶紧道，心里吐舌头。 唐子庭看着她半天，还想继续说的，但是似乎该说的都说完了，半天看着她摇头。 唐青鸾赶紧的赔笑：“哥哥，喝口茶吧，肯定冷吧？” 外面的雪慢慢的下大了。一天地间像挂着一床白色的大幔帐，白茫茫的一片。雪落在对面的房顶，盖得严严实实，就像罩上了一床白色的棉被。 院子里树木，地面全铺了一层厚厚的雪，好像是盖着一床厚厚的白色棉被。寒风吹过，雪花片片，银光闪烁，周围的一切仿佛全都变成了银白色。 鹅毛大雪的纷纷落下，丁香去厨房催晚饭，从游廊跑下来跑进后院，肩膀上已经落了不少的雪。 唐青鸾跟着出来了，吩咐丁香和紫苏两人去大爷那边，将床褥子铺好了，屋里点上暖炉，叫跟着哥哥来的小厮晚上睡得警醒一些。 吩咐了之后回来了。 屋里。 唐子庭这才问是怎么回事，唐青鸾小心的给讲了讲，当然不敢说的太危险。 不过即便是如此，唐子庭还是听得咋舌，摇头道：“太胆大了你！”又道：“景灏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兄妹俩又研究了一下齐景灏的伤，和唐青鸾不同，唐子庭反而有点乐观，认为冻伤没有唐青鸾认为的那么严重，更加不会有齐景灏担心的事情发生。 “及时的采取了措施，皮肤发黑也是正常现象，即便是上面一层皮肤冻坏了也不要紧，慢慢的会生出来新的肌肤，把这一层就剥离了。” 说着还检查了一下脚趾头什么的，他也认为这种情况脚趾头是比较危险的，尤其是小脚趾头，血液长时间的供应不过去，当然会有坏死的可能性。 检查了一下，问唐青鸾用的什么活血的药，唐青鸾说了，唐子庭便点头道：“这么看的话，应该没有大问题，多用活血的要揉一揉就行。” 有了唐子庭的安抚和保证，就连唐青鸾心里都好受了很多。 晚饭端了上来，一起吃了饭，齐景灏又问了问病区的情况。 “受伤的人多不多？死伤有多少大舅子你听没听人说？” 唐子庭想了一会儿道：“好像说是死上在一千人以内……我倒是听人在说，但是也没注意。只知道受伤的人如今都安置妥当了，重伤员基本上全都处理好了，可能还有十来个，也在商量怎么动手术。” 说着想了起来道：“对了，活捉了不少的敕勒人，大部分都受了伤，而且很多都是重伤，这几天也是在忙着救治他们。” 齐景灏忙点头道：“也要给他们治疗，这些人活着有用处。” 说着话将这顿饭吃完了，唐青鸾知道，唐子庭这几天在病区那边也是累的够呛，便叫他赶紧去休息吧，唐子庭点头回去睡下了。 第三百三十章没反应 丫鬟们收拾了饭桌就出去了，屋里暖暖的，两个铜炉子都烧得很旺。 齐景灏要求去洗漱间，唐青鸾以为他要尿尿，扶着去了。果然尿尿了，洗了手，然后要求洗个头。他倒是知道，起了水疱就不能沾水了，只要求洗头而已。 唐青鸾气得要死：“你就不能忍忍？” “忍不了，太难受了。”齐景灏陪笑着。 唐青鸾转身要去找紫苏和丁香进来帮忙，齐景灏又叫：“不要叫她们了！我自己就行。”说着三两下先把自己的衣裳脱了，只穿着一条松裤。 唐青鸾没办法，只好赶紧的过来帮着他。担心他这样站着时间长了对脚不好，搬进来一个能够放平的藤椅，叫他躺在椅子上，保险起见还用衣裳盖在身上，自己端了盆放在椅子前面，给他洗头。 “青鸾？”齐景灏突然叫了一声。 “嗯？”唐青鸾答应。 齐景灏却半天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又叫：“青鸾？” 唐青鸾好笑的用水珠滴他脸上：“干嘛？” 齐景灏又是停顿了半天，就在唐青鸾以为他是在跟自己闹着玩的时候，终于说话了，斯斯艾艾的：“那什么……我怎么……没反应啊？” 唐青鸾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没反应？” “就那个……没反应。” 唐青鸾还是没听懂，正好要给他擦头了，用大手巾使劲的擦干，扶着让他起来回到了床上。 检查了一下腿上没有沾到水，便放了心。去打开了药箱子拿出来活血的药膏，过来坐在床边，小心的将他的脚趾头一个一个的揉过去，花了好半天的功夫，耐心又仔细。 齐景灏也没再说，靠在大迎枕上看着她，光洁白皙的脸庞，柔软秀美的颈项，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下漆黑的美眸，专注的凝视着，一心一意的给他揉脚。 一缕青丝垂在胸前，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晕，清纯美丽的如同清灵透彻的仙子。 齐景灏盯着看了半天，都有点看醉了。 唐青鸾给他揉好了脚趾头，就起身去洗手。然后去给自己和他倒茶。 齐景灏低头看了看自己下面，顿时满心旖旎全都变成了沮丧，这要是换成以前，看美人早就看硬了…… 唐青鸾端着茶过来，这才想起来问道：“刚刚你说的什么？什么没反应？”把一杯茶递给他。 齐景灏接过来茶杯，沮丧的看自己下面：“就是那儿，没反应……”说着抬眼看唐青鸾：“不会……冻坏了吧？” 唐青鸾眨了半天眼睛，终于明白了，一下子就笑的弯了腰。 奇怪，要是平常她这样笑，齐景灏肯定跟着她闹，今天却不同，笑了半天也没听见齐景灏的声音。 唐青鸾坐起来看他，齐景灏脸色很严肃，看着她：“别笑了……真要是……赶紧给我治治，也许还来得及……” 唐青鸾已经想忍着不要笑了，但是被这句话又给逗得笑弯了腰。 齐景灏还是不笑，不过也不恼。 他这样还让唐青鸾有点不习惯，只好不笑了，直起身看着他：“你说真的还是假的？没反应……也很正常吧？总不能……随时都有反应？” 齐景灏板着脸再次看了那里一眼，目光有些忧愁：“但是，以前只要亲你……就会有反应，这一次……真的一直都没有反应。” “原来……”唐青鸾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那不很正常？！白天亲难道还会有反应？你呀你胡思乱想些什……” 齐景灏大是震惊的看着她：“你还是大夫呢！这都不懂？” 唐青鸾反被他的反应弄得有点手足无措：“怎……怎么啦？难道你随时随地……总不会……” “怎么不会，就是这样。”齐景灏看着她，然后被她嫌弃的眼神盯着，又忙道：“我是说，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就是你！亲你，摸你的时候，有时候看着你都……” 唐青鸾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看着他好了。 齐景灏愈发认真：“这是真的！你不要不信……横竖，回来这么久了，一直都没反应，真的……有问题。” 唐青鸾也有点束手无策了，去看他哪里：“那怎么办？” 齐景灏很惊讶：“你帮我看看啊，你是大夫？” 唐青鸾简直无语：“我是大夫，但我不是……”但我又不是男科大夫！她窘然：“不是研究这一科的，这方面的问题，除了常识性的懂之外，真的比平常人多懂不了多少……” 齐景灏表情也非常的微妙，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好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起码……给我检查一下啊，你不给我看……谁给我看？” 然后大惊失色的看着她：“我可告诉你！真的有问题也只能你给我看！别的不管是谁，都不行！我就干脆……横竖别人谁也不能看。” 说着甚至还用双手去捂，好像谁现在马上就要给他看这里似得：“咱们说好了，这里真的……病了，只能你给我看。” 唐青鸾真的是又好气又要笑喷了。 “你先看看吧。”齐景灏声音很委屈的道，好像被她笑话了。 唐青鸾想忍着的都被他这样气笑了，不得不：“好吧，我……看看……”她真的没注意这里，当时好像……膝盖之上都不严重，她就没注意，再说了，那时候那么紧张，她哪里顾得上…… 等着齐景灏脱裤子，齐景灏却还瞪大眼睛看着她，唐青鸾只好自己伸手帮着这位大爷脱裤子，心里马上怀疑起来，这个人不会是故意的吧？起了那个心了，所以用这种方法…… 脱掉了裤子，看了一眼那里，果然……她窘然：“没什么……不对呀？” “这都没反应，还没有不对？”齐景灏道。 唐青鸾抬眼看了他一眼，非常怀疑这个人其实是故意的，故意叫自己动手……但是看齐景灏的样子又实在……依着他的性格，若是真的开玩笑的话，玩笑开到这里他已经笑的打滚了。 唐青鸾伸手去碰了一下：“没反应么？” 不用齐景灏回答，眼睛都看得出来没反应。 于是凑近了一点，双手托起来，研究了一下：“为什么……没反应啊？” “你问谁？”齐景灏板着脸。 唐青鸾只好仔细研究了研究，然后道：“可是我真的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和……冻伤的部位不一样，没有冻伤的样子，只是有点……凉，有点软……” 说着抬头看他，却发现齐景灏脸都黑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捂捂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 北风刮的呼呼作响，都能听见雪花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屋里暖洋洋的。床上两个人相对坐着，正在研究中间的某样东西。 “你别生气呀……我只是说，有点凉……嗯，有点凉。”唐青鸾也感觉到自己可能是说错了话，赶紧斯斯艾艾的解释。 齐景灏当然不会生她的气，不过很沮丧：“你给我捂捂吧，说不定能好点。” “捂？捂……捂捂？”唐青鸾没听明白：“捂捂就能好了？” 齐景灏想了想，点头：“反正，这会儿觉着暖和了点。”说着低头去看。 唐青鸾于是也去看，自己双手是捂着……下意识的不自觉而已，因为实在有点凉，所以下意识的就给捂住了…… “有感觉就是没问题啊……”说着想松开。 齐景灏忙道：“你真的给我捂捂，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你别嬉皮笑脸的，等要是真的出问题了……你哭都哭不出来……” 唐青鸾一下涨红了脸，不过真的有点不敢松手了，嗫嚅着：“谁嬉皮笑脸了？”白了他一眼道：“我……躺下总行吗？你也要躺下，这样露着半身的，受了凉。” 齐景灏伸手把她搂住了，搂着她躺下。 “我想去吹了灯……”唐青鸾动了一下，想松开手。 “不用了，点着好了，你不是还要看看有反应没有？”齐景灏声音还是淡淡的，好像还带着一丝……悲凉？ 唐青鸾总觉着他故意的……要不是手里真的没什么反应，她真的要这样怀疑了。只要在他怀里选了个好位置躺好，乖乖的给他……捂蛋。 “有反应没有？”捂了一会儿忍不住问。 “你感觉不到吗？”齐景灏就淡淡地，带着一丝悲凉的回答。 “我感觉……那都不已经……我问的意思是，你自己感觉好点了没有？”唐青鸾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说完了又疑惑：“这不是……你自己身上的器官吗？你应该有感觉啊。” “没有。”这一次齐景灏很干脆的说道，然后就把手伸进她的衣襟里，揉着：“所以很奇怪。我和你都那么长时间没见了，从京城分开多久了？好不容易你来了，见了面才一天，只得了一回……就分开了，要是正常的，肯定……看见你就马上起反应……” 这话说得也太粗俗了，唐青鸾这个‘过来人’听得都有点……害臊。 “你别说得那么……你怎么那么色？见到我就起反应？敢情我就是……给你起反应的？！”终于有点生气。 齐景灏却笑了，笑的胸膛都震动：“你真傻。”手里使劲揉着，恨不能揉的他马上就有反应了。 “讨厌……”唐青鸾喃喃的说了一句，头枕着他的胳膊：“盖严实点，把你的肩膀也盖上，不要露在外面。睡吧，说不定……明天就好了。”别揉我了…… 齐景灏把两人身子周围盖严实了，闭上眼睛答应了一声，手也只拢着不在揉了，好半天悄无声息的，唐青鸾还以为他睡着了，谁知道突然的来了一句：“明天要是没反应……你就赶紧看看书，研究一下这个病怎么治。” 唐青鸾‘嗯’了一声答应了。其实想笑的，又忍住了，齐景灏说得对，如果真的有问题……她哪里笑得出来！ 希望没问题吧…… 心里叹着气，手还兢兢业业捂……蛋。 …… 天亮了。 唐青鸾醒了，睁开眼睛就看见齐景灏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唔’了一声下意识的笑：“相公，你醒了？” “嗯。”齐景灏答应了一声，马上就凑过来亲她，亲了一下嘴还不知足，舌头都伸过来了…… “唔……”太热情了，睡眼惺忪的唐青鸾有点招架不住，往后仰了一下，然后就觉着手里怎么那么硬的什么…… 猛地想起来了，‘唔’的差点咬到他的舌头。 齐景灏终于松开了她，两人都喘吁吁的。 “你……好了？有反应了？” “是啊，所以你要给我……” “喂喂喂，你不要太过分，没反应你叫我给你捂蛋，有反应你叫我……” 齐景灏果然很受这方面的影响，昨天觉着自己可能……没反应了，那个沮丧啊，说什么好笑的都不笑，简直和以前的齐景灏判若两人。 现在好了，一听到唐青鸾的话，顿时把他笑的全身都缩起来，搂着她滚来滚去的，终于以前那个促狭活泼的齐景灏又回来了。 “你是我的大夫，我独一无二的大夫。”他在她唇上亲着，高兴的眉毛挑着，看得出来特别的……兴奋。 “还是我娘子，我最最心爱的女人。”凑在她耳边小声的叫着：“宝贝，宝贝。”亲一下，叫一声，看得出来兴奋的不行。 “好了好了，你倒真的是……”唐青鸾笑着躲，他简直亲的她躲都躲不开，浑身痒痒：“你别的地方还有伤呢……哎呀，别亲了，我还要看看你的伤，你的脚……” 不知道怎么就把被他弄到上面去了。 “快快，受不了了宝贝儿……”热情的简直叫唐青鸾招架不住，齐景灏生怕她说不答应的话，又把她腰抱住了搂下来，亲吻着，缠绵着，小声的哀求着，简直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 唐青鸾气喘吁吁的趴在他身上。 累死她了，捂个蛋容易吗…… 齐景灏搂着她，把被子往两人身上拉着，拉的盖住了两人的身体，侧身放她下来了，搂着她，心满意足的继续睡去了。 唐青鸾闭着眼睛好一会儿，好像也小睡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见面前齐景灏睡得很香甜的容颜。 隽秀清朗，脸上还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很满足的慵懒。 唐青鸾看了一会儿，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睡梦中的齐景灏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梦里笑了起来，眉毛舒展开，格外的俊。 唐青鸾轻轻的起身，穿了件长棉裙。先掀开了下面的被子，看了看他的腿脚，水疱还在慢慢的增多，变大，肌肤发黑的地方已经不再扩大了。 她小心的放下被子，起身下床，去了洗漱间。 第三百三十二章审问 在唐青鸾的精心护理下，齐景灏的冻伤恢复的还是很快很好的。 并没有发生唐青鸾之前担心的，肌肤坏死的现象，也就避免的动手术。这时候条件简陋，动手术并不是好选择。 这天唐青鸾出去看了看外面伤员的情况。这段时间护理齐景灏，外面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全都不管了，只知道哥哥每天忙得很。 齐景灏稍微好了点，她也就抽时间去那边看看，能帮忙的帮帮忙。 她前脚刚走，后脚齐景灏就把梁潜和雷豹找来了，询问抓住的那个首领的事情。 “什么都不肯说，找了懂敕勒话的人审问，嘴巴简直和死鸭子一样硬。”梁潜回禀道。 齐景灏问道：“其他人呢？所有捉拿的俘虏，一个一个的审问，没问出来东西吗？” “有！有些有用的。”梁潜忙道：“昨夜里审问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敕勒人，问出来了些事情！这个首领叫耶律骨笪真，之前是在嘉峪关外的，他们这一族人的老巢其实在那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年多前，他们的族长一定要带着他们来宁夏府这边。” 齐景灏听得挑眉：“哦？” “那个老敕勒人说，来了之后就在离边城不远的山脚下住下，从没有和周朝军队打过仗，但是吃的喝的都不缺。这一年都这样，还说他这段时间过得日子是这辈子最舒服的一段日子。” 梁潜说到这里，压低声音道：“他们游牧族虽然没个固定的地方住着，但是也很少搬迁的这么远啊。爷您也知道，这些游牧族里头还分不少的部落，迁徙的时候都有固定的路线走，就怕走到了别的部落领地，那就是一场大仗……所以说，为什么迁徙的这么远？” 齐景灏点头，不错，为什么迁徙的这么远？这些部族迁徙都是有一定的时间，一定的路线。除非是遇上了那种特别极端的事情，比如说很恶劣的天气把住的地方给毁了，或者那地方实在不适合住下去，在住下去族人会死很多，等等这种情况。 尤其还是从嘉峪关迁徙过来了。 “城里面的人有什么动静？有没有人行为举动很怪异的？”齐景灏问道。 梁潜摇头：“暂时没发现。” 齐景灏就道：“肯定是有奸细，而且不止一个，应该也不是一般的百姓，肯定有一定地位的，如果是在军中，也不是一般的兵士。” 齐景灏自顾自说着，过了一会儿道：“这个耶律是从嘉峪关过来的？一年多之前？” 梁潜忙答应：“是。” 齐景灏又想了想。这个耶律应该和汉人有勾结，很有可能城里的奸细勾结的就是他，所以他才知道一些消息，提前带着部落人来兴庆城，还不缺吃喝的，那就是说，兴庆城里有人供着他们？一直供养到用得着他们的时候？ 齐景灏道：“你查一查，一是军队中，二是兴庆城的官府衙门里，有哪些人是一年多以前从嘉峪关那边调过来的……时间可以稍微扩大一点，两年前到两三个月之前，这一段时间，调过来的任何人，全都派人盯住。” “查的时候小心点，不要被人发现。这个耶律关押的地方也要格外小心，不要让太多人知道。除了我们自己人，谁也不要告诉。弄几个假的地点，每天装成去审问的样子，然后这几个地点也派人盯起来。” 齐景灏一下吩咐了很多事，想了想继续吩咐：“继续审其他的人，尤其是知道一点东西的，多加审问。这个耶律若是实在不说，暂时就不要审了，等我好了再说。从旁人身上先下手，多问出来一些东西，也能知道这个耶律到底什么斤两。” 梁潜忙答应：“是！” “如果发现了有形迹可疑的人，也不要惊动，盯住好了。” 齐景灏心中大致已经有数了，对梁潜道：“流民北上，里面混迹了无数的敕勒人。我们奉旨来兴庆城，还没有到达，兴庆城已经打了起来，就差一步敕勒人就险些攻占了兴庆城。战事打到胶着，几乎是你死我活的时候，莫名其妙城里就出现了大面积的疫情，差点让我们功亏一篑。下雪之后我们出去追击，敕勒人却敢冒着全族覆没的可能回头杀我们一个回马枪！” “这些种种，应该是有联系的，奸细不但是城里有，怕是京城也有，而且怕是身份不低！所以一定要小心，那个耶律是个关键，说不定……和我父亲的事情都有关系，一定要看管好。还有奸细们也是关键，只要查到了，一定不要打草惊蛇，让他们做出破釜沉舟的举动。” 梁潜忙答应：“是！” 齐景灏点头：“你先去吧。” 梁潜两人答应着去了。 齐景灏沉吟了一会儿。 没错，他早就怀疑背后的人是三皇子。 虽然怀疑三皇子是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三皇子是大周皇子，即便是最后没有登基做皇帝，那也是大周朝的王爷，按照一般的想法，他怎么可能和敕勒人勾结，做出危害大周朝廷的事情？ 但是这位三皇子却是个冷血无情的，而且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他当然不会真的勾结敕勒人，危害大周朝的江山。他勾结敕勒人，只是为了利用敕勒人，让敕勒人为他在争夺皇位的事情中出力。 之前镇守兴庆城的将军被查出来贪污军饷，勾结敕勒人，而一起被查出来问题的，是宁夏府的知府梁津民。 这两个人已经被押解回京城了。 而梁津民其实是太子的人，好像还是什么亲戚，是太子保举来宁夏府这边的。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出了问题，可想而知太子是不能脱了干系的。 而据说上了密折告梁津民有问题的，就是宁夏府官场上的官员，还是梁津民的下属。而宁夏府官场的流言，说西北出现大量的饥民，也是梁津民施政失误引起的。 也就是说，饥民北上京城，穷困京城使得皇上不安，朝廷震动，是因为这个梁津民。 针对太子，针对的非常明显。 第三百三十三章连环计 齐景灏倒不是一定要站在太子那边。 他一直都不打算站队的。而且自己在京城的时候不过就是个骁骑尉，根本不值一提，争夺皇位的人，谁也不会觉着自己站在他那边很重要。 但是从静夜寺那件事开始，他就不得不站在了太子那一边。 很简单，因为他和太子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就是三皇子。 办静夜寺事情的时候，接触了一下太子，倒是觉着太子还是个正人君子，太子在跟皇弟们的这种争斗中，保持着最起码的原则，不会不择手段。 相比之下，三皇子的用心可险恶多了，手段也毒辣了很多。 太子基本处于防守，而三皇子是在进攻。当然，太子也不笨，能成为太子，并且得到多疑的皇上的信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是说太子如果想要出手对付自己的弟弟，绝对不会一直处于招架之功，而且如果是他动了手，境况也必定会好一些，不会总有种手忙脚乱应对的局面。 不过太子没有，就这一点来说，心地仁厚，将来可能会是个明君，比三皇子强多了。 敕勒人的这个首领耶律，胆大到可以派人混去京城，并且还能准确的得到宁阳公主在皇家寺庙的消息。只能说京城那边也有人给他提供消息。 而这个人又是从嘉峪关过来的。 嘉峪关那边勾结敕勒人的，齐景灏只能想到一个，就是曹建成。 从嘉峪关到宁夏府，再到京城，耶律一直都能得到内部的消息。而他做出来的事情，无不都是对太子不利的事情，只要这样一想，到底谁再给他消息，就很明显的。 当然，齐景灏能这样想，是因为他绝对不信任三皇子，绝对相信曹建成早年勾结了敕勒人陷害了父亲。 这样就能想通，但若是叫别人想，比如说皇上，皇上就没有那么相信太子是无辜的，三皇子是有可能勾结敕勒人的。 想了半天，齐景灏将这一切又重新理了一遍，又叫人。因为梁潜出去办刚刚吩咐的事情了，进来的是雷豹。 齐景灏道：“两位副将情况如何？王副将的伤势好些了没有？聂副将呢？” 雷豹就忙道：“王副将已经好多了，能走动了，这不两位副将昨天还想来看看您，说您还不能起床，这才没来。聂副将这两天就在和兴庆城衙门的人商量善后的事情，还有过冬的事情。” 齐景灏就道：“把他们两人叫来。” 雷豹答应了出去。 半个时辰左右，聂树臣和王格骁已经来了。 不等寒暄，先谈正事。 齐景灏问聂树臣：“战报的事情怎么样？你给发回去了？是怎么说的？” 聂树臣笑着忙道：“你受伤着，我只是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去了一个喜报，只说大获全胜，全歼敕勒人，活捉首领。其他都没说。战报的事情自然是将军来安排，还有军功什么的，我怎么可能擅自做主？” 齐景灏道：“不是别的，只是想知道京城知道了多少……这么说，活捉首领的事情，京城应该已经知道了？” 聂树臣一愣，忙点头：“是啊……是不是不应该说？城里还有奸细，是不是应该先把奸细引出来？” 他们既然是一起来打仗的，有些情况他自然也知道了。 齐景灏当然还不能说自己怀疑的是三皇子，摇头道：“没关系的，说了也没事。我已经叫梁潜去布置了，最好利用这个首领，把奸细们全都挖出来！” 聂树臣和王格骁也点头，王格骁道：“打仗到了关键时候，军队里却发生了大面积的瘟疫，这件事肯定有问题！因为之前我在御林军出过这样的事情，所以还专门跟军医们说过，一定要小心。若是没有人捣鬼，怎么可能那么关键的时候出问题？” 聂树臣也点头：“对，不但是这件事，敕勒人混进流民中，去京城捣乱也有问题。横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齐景灏。 他们两人知道的情况或多或少，但是都知道是有问题。聂树臣知道的要多一些，京城的时候他也和齐景灏一块儿去救宁阳公主了，他已经能感觉出来，这件事可能和皇家，和那几位皇子争夺皇位有关系。 齐景灏问聂树臣：“你这两天在衙门？衙门的人怎么说？” 聂树臣愣了愣道：“能怎么说，一个劲的夸我们怎么怎么勇猛……” 齐景灏摇头道：“有没有官员催着你写战报的？往京城回禀详细的战况？或者有没有人询问过战俘的问题？” 聂树臣点头：“府衙的知州一个姓刘的，就问过我，什么时候把犯人押解回京城。我还骂了一句，老子辛辛苦苦活捉了人，为什么要押解京城去？他就说什么俘虏当然不用，但是首领是不是应该押解回去什么的话，我就骂了一句……” 说着已经疑惑的看向了齐景灏。 齐景灏点头：“有点疑点。现在只要是关心押解不押解回去的，都有疑点。”说着看向了门口站着的雷豹。 雷豹马上就点头转身出去了。 聂树臣问道：“那我以后……” “你什么都不用表现出来，还和以前一样，不过不该说的就不要说了。我叫人盯着这个刘知州，看看到底为什么他这么关心。” 聂树臣和王格骁全都明白了，王格骁便道：“衙门也有奸细？他们能办什么？若是这样的话……” 说到这里停顿住了。 聂树臣点头接下去：“若是这样的话，在后面操纵这些人的可能就不是一般的人了。衙门的文官，还有军队中的武将里必定也有的奸细……这都成了一条线了！” 齐景灏点头：“咱们从京城出发开始，一切都好像在人家的算计之中，一步一步的全都是往人家的陷阱里跳，若不是咱们和兵士勇猛无敌，再加上咱们还有点好运气，说不定已经丧命在这兴庆城了。一两个奸细，怕是做不到。” 聂树臣和王格骁全都默默点了点头，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已经很清楚了。 又说了一会儿这方面的事情，雷豹回来了，又站在了门口。 第三百三十四章公主？ 唐青鸾又忙了一天。 一个动了手术的因为感染而处于危殆，她和唐子庭两人紧急救治了一天，才把这个人从阎王殿拉了回来。 原本想要给另一个动手术的，今天也没有时间了，只能等明天。兄妹两个一边商量着动手术的事情，一边回来了。 进了院子却听见好多人大笑的声音，屋里热闹的好像来了不少人。 唐青鸾还愕然的站住了。因为听笑声似乎都是男人？ 雷豹早看见她回来了，忙进屋去禀报，一会儿又出来，躬身道：“将军请您进去呢，屋里的是两位副将，一位是在京城卫所就和将军一块儿的聂副将，一位就是您亲自治疗的王副将。再没有别人。” 唐青鸾转头看唐子庭，唐子庭就道：“进去吧，如今在这里哪还有那么多讲究。” 唐青鸾于是点头，跟着哥哥一起进了屋子。 屋里果然坐着两个年轻男子，因为仗已经打完了，两人全都是穿的便装，其中一个二十上下的，穿着一件殷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的玉绸袍子，一副大家公子哥儿的打扮。 另一个认识，就是头一个动手术治疗的那个病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叫王格骁的，因为受伤的缘故，还拄着一根拐杖，不过看起来精神不错，脸色红润，这几天伤势应该好转的很快。 看见他们进来，两人忙起身拱手行礼，那个聂副将果然就是个公子哥儿，打量了唐青鸾一眼，便冲着榻上坐的齐景灏挤眼睛，偷偷的嘿嘿笑。 齐景灏笑着给唐青鸾介绍：“娘子，大舅子，你们回来了？这两位还不认识吧？这个王副将，娘子你应该知道，王格骁，原本是京畿预备营的。”又指了指身边的聂树臣笑：“这边挤眉弄眼这个，叫聂树臣，聂武燕的亲哥。” 聂树臣没想到他直接就这么说，‘噗嗤’笑了，赶紧给两人拱手，然后还专门给唐青鸾行了礼：“久闻弟妹大名，今天终于算是见到了，果然……” 话还没说完齐景灏在那边已经乱叫起来：“你少他娘的胡说八道！跟谁的一套见面礼？！” 唐青鸾正要还礼呢，听见齐景灏乱嚷起来，那聂树臣还真的就停顿住了，居然还琢磨了一下，然后讪笑着道：“失礼失礼。” 唐青鸾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还礼，过去坐在了榻边。 刚坐下，那个叫王格骁的副将居然过来单膝跪下行礼：“末将这条命是将军夫人救回来的，将军夫人就是末将的救命恩人，今后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 慌得唐青鸾忙站起来，赶紧道：“王副将请起。”抬头忙找人扶他起来，却看见身边只站着紫苏和丁香，下意识的道：“紫苏，快把王副将扶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紫苏竟然还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唐子庭把王副将扶了起来，笑着请坐下。 就在这边行礼寒暄之中，聂树臣迅速靠近齐景灏，小声笑着道：“原来你媳妇这么美貌呐？果然是绝代佳人……难怪你不愿意搭理宁阳……” 齐景灏踹了他一脚。 当然没踹上。 不过唐青鸾还是听见了‘宁阳’两个字，心中皱眉，不过脸上不动声色。 寒暄了一阵，终于大家都坐下了。唐子庭笑着看着聂树臣道：“王副将我见过，聂副将倒是一直没见。” 齐景灏笑着道：“因为有点巧，你们到的时候，他镇守城门的，所以没下来。后来随我出城去伏击敌人。等伏击战结束了，又带着人去找我去了。所以你们没见到。” 说着看着聂树臣：“没错，就是找了半天跑的老远，却愣是没找着我的那位。” 大家哈哈哈的笑，聂树臣好笑的道：“我可是尽可能选的最大范围，谁知道你反而在后头？不过弟妹可是真有点巾帼英雄啊，居然敢出关寻夫，居然还找着了。”说着感叹：“厉害厉害。” 唐青鸾窘然。 齐景灏忙道：“别说我媳妇了，我媳妇脸皮薄，不经说。”然后道：“大舅子，伤员的情况如何了？” 唐子庭道：“还有数十位严重的，这几天陆陆续续的会选择方式治疗，疫区那边倒是好消息，基本上已经开始痊愈中，大批大批的好转。” 齐景灏笑道：“这可真好！” 聂树臣和王格骁全都点头：“是真好，疫情的事情把我们愁坏了，开始以为多可怕的疾病，好在你们来了。” “主要也是这边缺医少药，很多有效的药物这边没有。”唐子庭道。 大家坐着说了一会儿这些事情，聂树臣便起身告辞，王格骁似乎还有话说，犹豫了一下，不过也跟着站起来，告辞出去了。 唐子庭在这边说了一会儿，也起身要去休息了。 唐青鸾忙跟着出来，道：“哥哥明天你休息一天吧，这么多天这样连续劳累也受不了。明天我过去看看好了。景灏这边差不多两天换一次药就可以了。” 唐子庭想了想道：“等把这几个需要动手术的治好了再说吧，其实我每天回来休息，不算很累。” 唐青鸾叹气，其实她想跟哥哥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回去的事情。哥哥和嫂子才成亲，因为自己的事情就离开的这么远，她心里一直不安心。 唐子庭笑着拍拍她：“你倒是多休息，这几天担心景灏吧，黑眼圈都出来了。景灏也没事了，你也把心放进肚子里去。我没事，你放心好了。” “好吧。”唐青鸾只好答应，心里想的事情，看样子应该等几天再说。看着哥哥回去休息了，这才回屋。 齐景灏靠在迎枕上喝茶。 唐青鸾这才问：“聂树臣是平原侯府的？想不到……皇太后娘家人也有出来当兵的？” 齐景灏放下茶杯，笑了：“平原侯府四五个房院呢，都分了家了，聂树臣家和平原侯府基本上不属于一个府宅了。他除了有个皇亲国戚的身份之外，其他没什么。想要往上走，或者想要爵位，都只能自己挣。” 第三百三十五章审夫 唐青鸾道：“他和王格骁都是副将？但是梁潜、雷豹也是副将，你怎么那么多的副将？” 齐景灏笑道：“那不一样，聂树臣和王格骁两人，一个是左前副将，一位是右前副将，都是皇上任命的。梁潜、雷豹他们的副将，是我任命的，军职位上差一个等级。统称副将，但是职能上很大区别的。” 唐青鸾这才恍然。 齐景灏笑着道：“聂树臣是聂武燕的亲哥，你不是跟聂武燕还算熟悉？” 唐青鸾点头：“跟聂武燕是见过几次，也不能说很熟……原来她是四房院的？我就是说，理国公府和平原侯府的小姐们，年纪上来说比我们大七八岁，以前他们两个府宅的小姐和宁阳公主一起玩的多，和叶柳她们几个来往的少。” 说着看着齐景灏。 一说起宁阳公主，齐景灏就挑挑眉，往后一躺不说话了，好像没什么可说的。 闲聊到此结束。 唐青鸾却不能叫他混过去，凑过去躺在他身边看着他：“怎么不说话了？” 齐景灏莫名其妙：“说什么？” “说你没说出来的话啊，刚刚聂树臣跟你鬼鬼祟祟的说什么呢？别当我没听见。”唐青鸾道。 齐景灏一下就笑喷了，翻身搂着她：“你耳朵那么尖呢？我瞅瞅，是不是和狐狸一样尖尖耳朵……” “少顾左右而言他，”唐青鸾毫不留情揭穿了，道：“说，宁阳公主和你有什么故事？” 齐景灏‘嘁’了一声：“她跟我有什么故事？之前……我不是都和你说过？就是小时候认识而已。” “然后呢？” 齐景灏顿了顿，看样子是混不过去了，而且再继续的混搅合，怕她想多了，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呢！只好做起来道：“你真想知道？” “这不废话吗？”唐青鸾依然是笑眯眯的，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但是就这温柔的语调，还是叫齐景灏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寒战。 赶紧道：“好好好，我说……其实没什么。静夜寺之后她就被禁足了，就算是想蹦跶也不敢，也就是……救她的那天晚上，发生了点事。” 唐青鸾抿着嘴看着他，眼睛都眯起来了。 果然，齐景灏心里想着，要赶紧的说完！不然不知道她会以为自己干了什么呢。 只能一五一十，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最后还嬉皮笑脸地把聂树臣扯出来：“你说这小子好玩不好玩，故意把宁阳往他嘴上碰……” 唐青鸾白了他一眼，道：“就这些，没有别的了？” 齐景灏忙大声道：“没有了！一个字都没有少说！” 唐青鸾‘嗯’了一声，这才磨着牙道：“那位公主怎么就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吃了春药了还是怎么着？” 齐景灏实在没想到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笑喷了，哈哈哈的在榻上乱滚。自己滚还不够，把唐青鸾拉下来一块儿滚来滚去的，唐青鸾衣裳也歪了，头发也松了，叫了半天才让他松开了自己，坐好了。 “你还笑得出来？差点被人……霸王硬上弓了！你笑什么？你也不想想我心里什么滋味。”唐青鸾整理着头发瞪着他：“你说你招惹谁不好啊？若是个平常点的，我也去教训教训那敢勾引我男人的。偏招惹的公主，我就是想教训她……也不敢啊。” 齐景灏本来笑完了，坐起来了，然后就又被她这句话逗得笑倒在榻上。笑了半天，终于捂着肚子坐起来：“哎呦，媳妇，原来你这么逗呢，我以前都没发现……你别逗我笑了，我肚子都疼了。” 唐青鸾哼着，道：“公主……身材好不好？” 齐景灏愣了愣，然后看着她笑，伸手把她搂过来：“这可真是开玩笑了……那东西我可没正眼看她，不管什么时候，她就是了在我眼前，我也不愿意搭理她。” 唐青鸾抿着嘴，这话她确实喜欢听。 齐景灏咬着她的耳朵道：“我当时是故意的，知道外面站了好些人呢，故意踹开门，叫大家开开眼。估计往后该老实一阵子了。” 唐青鸾靠着他，‘嗯’了一声笑：“横竖你要小心吧，宁阳的样子，不像是个肯吃亏的，她那种身份，越是得不到越是咬着牙要得到，咬牙切齿的说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 齐景灏的手在她胳膊上轻轻的婆娑着，道：“知道了。放心，对付那样的还是很简单的。” 停顿了一下，道：“她要是敢找你麻烦，我饶不了她。” 唐青鸾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叹了口气。 夫妻俩正倚在一起说这件事，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接着紫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奶，奶奶……将军，外面……王副将求见……” 回禀的居然结结巴巴的。 夫妻俩奇怪的互相看了一眼，齐景灏奇怪王格骁为什么去而复返。唐青鸾还有点奇怪紫苏怎么了。 不过因为自己这会儿衣衫不整的，便也没多问，道：“知道了，请他进来吧。”说着她起身去里屋。 齐景灏坐端正了。 王格骁就进来了，神情看起来有点不安，进来见只有齐景灏一个人，便一直走到了跟前，直接坐到了榻边放的锦杌上，嗫嚅着叫了一声：“将军。” 他一进来齐景灏就看着他，看他这样子也是奇怪的很。 王格骁二十七岁，年纪上比他和聂树臣都大，而且大家都是一块儿来的，都是头一次上战场，因此平常里互相还是很随便的。 王格骁虽然出身贫寒，和他、聂树臣的门第差的有点大，不过在前线打仗的人不会很注重门第，所以一起相处并没有什么别扭。 突然的这样好像低了一等的进来，犹犹豫豫的样子，叫齐景灏很奇怪。 “怎么了？是伤势还没好？哪里还疼？想要什么药吧？”齐景灏奇怪的问道：“想要什么就说，咱们又不是外人。” 王格骁摇头：“不是，我伤势已经好了。”说着看了看周围：“嫂子呢？” 齐景灏‘噗嗤’笑了，道：“你比我大好几岁呢，叫什么嫂子？！快说有什么事？鬼鬼祟祟的……”笑看着他：“到底琢磨到什么事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求紫苏 齐景灏这样开玩笑，其实叫王格骁轻松了一些。 王格骁也笑了，毕竟大家再一起行军打仗有段时间了，性格也有些了解，也就不在拐弯抹角，道：“这段时间……照顾我的那个姑娘……” 齐景灏愣住了。 王格骁便道：“我家里媳妇……去世两年了，病死的……” 齐景灏恍然了。 他并不知道。这一路上行军都在赶路，也没什么时间闲聊，后期更加的是往这边拼命的赶，赶到了之后就是一场大战，接着王格骁受重伤，他和聂树臣安排谋算敕勒人的计谋…… 所以他还真不知道王格骁家里没有媳妇，想了想低声笑：“看好照顾你的姑娘了？那是我媳妇的丫鬟，你不嫌弃吧？” 王格骁忙正色的道：“我怎么会嫌弃？说起来……别嫌弃我才是真的，我……穷光蛋一个，还是这么大岁数了……也不知道……” 齐景灏想了想，低声道：“这事我还真不好做主，那丫鬟是我媳妇娘家带来的，这得问问我媳妇。” 王格骁忙道：“应该问问，我来就是……这个意思。” 齐景灏于是扬声道：“媳妇，娘子？” 唐青鸾在里屋收拾好了，正找了本书想看看，琢磨着他们可能是要说打仗的事呢，谁知道就听见齐景灏喊，于是起身出去。 王格骁马上站起来拱手行礼，唐青鸾忙又还礼。 寒暄着坐下了，看见王格骁涨红了脸，嗫嚅着坐在那里，好像有什么求人的事一般，唐青鸾心里还挺惊讶的，转眼看齐景灏。 齐景灏就笑着低声道：“那什么……王副将家里媳妇去世两年了，好像是得病死的……” 唐青鸾‘哦’了一声，因为齐景灏没提紫苏的话，所以她根本没想到，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齐景灏就道：“这几天去照顾王副将的是紫苏吧？” 唐青鸾点头：“是……啊。”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齐景灏看她明白了，笑着对王格骁道：“王副将，你倒是说说你家里的情况，我也不了解……你说了之后，这边考虑考虑？” 王格骁忙点头：“好的，应该的。”端正的坐好了，想了想才开始道：“我老家是沧州府人士，小时候父母亲就带着我和姐姐出来，到京城这边做点小生意……卖菜的，后来父亲母亲先后去世，姐姐嫁了人，家里就我一个了……” 顿了顿继续道：“我十八岁的时候考中的武举，就一直在军中效力。二十三岁的时候成的亲，媳妇是住在隔壁的一个邻居家的女儿，家里也是做小本生意的。媳妇身体一直不好，成了亲之后也是病病殃殃的，两年前过世了。” “之后没成亲，也没孩子。”王格骁说完了。 唐青鸾有点懵，正考虑怎么说。 王格骁又道：“这几天照顾我的那个姑娘……我瞧了很喜欢，”窘的满脸通红的，挠了挠头：“想想厚着脸皮来问问，好歹我也不会后悔。” 唐青鸾惊讶的不知道怎么说好，转头看齐景灏。 齐景灏看王格骁窘的不行了，也就没多问，笑着道：“我们知道了，考虑考虑……那什么，你也别担心，我们不是看中门第的人，紫苏也不是，她是个挺稳重的小姑娘。不过，她跟我媳妇也是情同姐妹的，我们要问问她自己的意思。” 唐青鸾点点头。齐景灏说的正是她想要说的话，紫苏的事情，必定是要紫苏自己答应才行。 王格骁点头忙道：“应该的，这是应该的。”说着站起来了：“那我先回去了……等消息。” 齐景灏点头：“好，慢走。”还开了句玩笑：“我就不叫人送你了，不然叫也是叫紫苏。” 王格骁顿时脸更红了，赶紧给唐青鸾拱手行礼，出去了。 唐青鸾送到了屋檐下，看着他出去了，又左右的看，只看见丁香在倒座间那边看着这边笑，于是叫过来问：“紫苏呢？” 丁香笑着道：“回屋去了，说这会儿没什么事。” 唐青鸾就盯着她笑着问：“你笑什么？” 丁香笑嘻嘻的，半天才道：“奴婢也是有点感觉……刚刚王副将去而复返，正好是紫苏在外头，奴婢端了茶出来正好看见，王副将跟她不知道说什么呢，紫苏那个脸哟，红的好像煮熟的虾一样！” 唐青鸾‘噗嗤’笑了：“你倒是形容的很形象……”笑着问：“你看出来了？觉着紫苏是什么意思？” 丁香狡猾的笑：“这样的事情奴婢可不敢说！要是说错了怎么办？奶奶，您还是要问紫苏本人。” 唐青鸾好笑：“行了，我知道了。先和爷商量商量。” 丁香笑嘻嘻的道：“奴婢先换了茶。”急急忙忙的赶紧进屋换茶。 唐青鸾等她换了茶，这才笑着问齐景灏：“你都听见了？” 齐景灏点头：“听见了……你这两个丫鬟聪明的紧，还没说都已经知道了。既然如此，紫苏也知道了，肯定是愿意啊！”说着就道：“这样吧……” 唐青鸾一下笑了道：“你不用急！你自己都知道说，一定要问问紫苏本人的，这话自然是要问问，凭什么感觉，不如叫她亲口说出来的好，不会误会办错了事。到底是她的终身大事。” 齐景灏就笑着耸肩：“那就问问吧。不过你要跟紫苏说清楚啊，王副将还是很不错的。打仗英勇，家事你也听到了，清清白白的。虽然穷了点，不过没什么负担了，以后小两口过日子，王副将有军职，过日子是不成问题的。” 唐青鸾笑了，坐在了榻边：“你不是也不太了解？” “我是不了解他的家事，但是人的品性什么的已经很了解了，一次长途行军，一场大仗打下来，这个人到底怎么样，我就清楚的很。既然觉着不错，当然要说清楚。”齐景灏看样子很希望这件美事能成，马上就已经很热心的说着。 唐青鸾笑着，想起刚刚紫苏结结巴巴的禀报，还有丁香说的话，王副将后来又回来，干什么来了，显然紫苏是有点知道了。 点点头道：“找个空闲我问问紫苏。对了，你有空把王副将叫来，详细再问问。” “好。”齐景灏答应。 第三百三十七章奸细 齐景灏下来坐在锦杌上，腿还是很疼，不过冻伤在慢慢的好转。他本就是个坐不住的人，总想动一动。 拿着火钳子将一块檀香片放在了火炉的灰里埋起来，用火钳在上面戳着一个个的孔，这样香气从这些孔中慢慢的渗出来。 “接下来做什么？这边的情况，你是不是应该写个战报什么的给京里皇上禀报？”唐青鸾过去将门关上了，准备休息。 齐景灏专心的戳着孔：“嗯，喜报当时就写了，已经加急送了回去。战报吗……关于禀报军功的事情还是很头疼的，要慢慢研究。” 最重要的是，战报牵扯到了俘虏，齐景灏担心皇上真的要把敕勒人首领那个耶律的押解回去。那么可以想象的到，基本上一到了京城，这个耶律就会死于非命。 三皇子在这边的人为什么着急叫押解回去，就是担心扛不住审问，交代了太多的东西。而到了京城，必定会要灭口的。 但也要做好准备。三皇子找个什么人上折子，要求将耶律押解回去受审，皇上还是会同意的，站在皇上的立场上，他当然是要活捉了敕勒人首领，然后得到更多敕勒人的情报。 “对了，你说用那个敕勒人的首领把奸细引出来，布置了没有啊？”唐青鸾又问。 齐景灏答应着：“当然布置了，人都有眉目了。” 唐青鸾一听很惊讶，忙过来：“是谁呀？真的有眉目了？” 齐景灏点头笑：“是啊，有眉目了，知府衙门的人，不过这不是一个两个人，还是要谨慎一些，还有那个首领可能牵扯的很多，也需要谨慎。”可能牵扯父亲的事，齐景灏暂时没说，因为还不能肯定。 唐青鸾有点奇怪的看着他，总觉着齐景灏有点心不在焉：“你在想什么？” 齐景灏将火钳子放下了，转身看着她：“青鸾，我来这边是为什么？” 唐青鸾想了想，道：“为了去嘉峪关。为了能查清楚父亲的死因……”她恍然了：“你已经……跟皇上提了？” 齐景灏摇头：“还没有，不过我想先和你商量一下。送战报的时候，我想请命去嘉峪关……不过可能不是马上，说不定半年以后，或者时间更长，现在只是先和你商量一下。” 唐青鸾点头：“去，当然去啊。”她知道齐景灏为什么想去嘉峪关，所以当然不会阻拦，又问道：“为什么说要那么长时间？” 齐景灏就给详细解释：“报军功是很麻烦的事，不但是将军们的军功不能漏报了，每一个兵士的都要算好——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加上马上过年了，大冬天的也不会有什么军队移动，而且这边的事情可能还要查一阵子。所以我说可能会半年或者更长时间。” 唐青鸾这才明白，点头道：“行啊，去就去啊，这本来就是你的目的，我也早想到了的。” 齐景灏点点头：“这就好，我就是怕……” “怕什么？你现在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所以绝对不会拖你后腿的，你放心不用怕。”唐青鸾听着他话里似乎有话，于是提前先把自己的话撂这儿。 齐景灏笑了，知道她担心什么，笑着道：“放心吧，你都到这里了，我不会送你回去的。说起来路上我还不放心呢……若是去嘉峪关，自然是一块儿去。” 唐青鸾这才放了心，并且马上又愧疚起来：“但是京城母亲只有一个人……她肯定很担心，肯定会不开心……” 齐景灏好笑的道：“那就要劳烦你给丈母娘去个信，请丈母娘多陪陪母亲了……放心，母亲还是比较坚强的，以前抑郁，是因为父亲的冤屈没有见天日的一天，现在我去嘉峪关，就是为了查清楚父亲的事，她知道的，所以不会得以前那样的病。” 唐青鸾这才放心点点头。 齐景灏看她穿的有点少，于是拉着她：“吧，别冷了。” 和她一起上了床，靠在大枕头上，把唐青鸾拉着躺在自己怀里，齐景灏这才道：“跟你说一下这边的事情？” 唐青鸾也看出来了，他是有话要说的，忙点头：“好。” 齐景灏便将所有的事情说了说，从流民进京，到围困皇家寺庙，再到自己带兵来到这里，一步一步都在被人算计。最后说了他怀疑的是谁。 唐青鸾听他说到一半，已经怀疑是三皇子了，在听到敕勒人竟然是嘉峪关那边过来的，已经坐起身道：“必定是曹建成在这里面联系的！背后的主使肯定就是三皇子……这些事看看多清楚？一桩桩一件件，针对的都是太子。谁会对太子这样不留情的出手？陷害了太子，起码储君位置空了下来。” 说着冷笑：“曹建成视你为心腹大患，三皇子又急于对付太子，这一招一箭双雕，他们倒是玩的顺手！” 齐景灏点头：“从头到尾我想了好几遍，几乎都没有什么疑点了。” 唐青鸾又皱眉道：“但是想要让皇上知道，并且让他相信，这有点难吧？还有，现在你虽然在这边占了上风，但是京城那边太子应该是落在下风了。那个知府是他举荐的，被查出来贪污军饷，太子怎么说清楚？若是太子在京城被三皇子斗垮了，还想……你也会被连累？” 齐景灏点头：“对，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我已经和太子拴在了一根绳上，太子若是出了事，我也好不了。” “那怎么办？还是要从知府那边下手啊。你不是说知府衙门里已经有个奸细有眉目了？可以先从这里查，然后给皇上去个信，请皇上先暂缓问罪那个涉嫌贪污军饷的知府和将军，最好等你这边查清楚了。” 齐景灏想了想，点头道：“这样也行。”他和唐青鸾说这件事，其实是为了叫她心里有数。既然已经来了这边，在自己身边，那么这些事齐景灏就不想瞒着她，何况唐青鸾聪明睿智，能商量商量，帮自己想想办法。 这不是已经想到了办法？ 在自己来之前，这边的这件贪污军饷、勾结外邦人的案子，说不定就是个关键。从这件事查起，很有可能查出来更多的事情。 第三百三十八章致命一击 唐青鸾又问了一句：“那你还去嘉峪关吗？” 齐景灏被问的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刚刚不是才说过？然而也就是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唐青鸾的意思，因为太容易了反而没想到。唐青鸾的意思，既然这个耶律骨笪真是曹建成勾结的人，那么十几年前伏击齐景灏父亲的事情可能就是他做的。 现在抓住了这个耶律骨笪真，利用他将军中的奸细引出来，而这些奸细很有可能全都是三皇子和曹建成的人，那么就是说，都是和十几年前的事情有关系的。若是自己抓住了这些人，问出来了十几年前的事情，那么真的不用去嘉峪关，父亲的案子就能查清楚了。 想到了这里，齐景灏心中都是一凛！之前确实没想的这么容易，没想到真相可能就在眼前！ 十几年前害父亲的人，现在全都来到了这边，想要用同样的办法陷害自己。只不过自己戒备了，也反过来谋算了不少，再加上运气好，还有自己娘子和大舅子老远赶来鼎力相助，所以困难客服了，自己反而成了胜利者。 这些人成了砧板上的肉。 齐景灏看着唐青鸾道：“你不说我还真的想不到……想不到这么容易，有可能害我父亲的那帮人真的全都在这边，我要更谨慎一些了。” 唐青鸾点头道：“绝对有可能。既然两件事都是曹建成安排的，那么他用的必定是同一批人，尤其是敕勒人，之前一起做了那么大的一件事，更加不会轻易断了联系。要对付你，肯定是把这帮人弄来最合适。” 齐景灏起身：“这么说的话，我要安排一下。” 看着他穿棉袍下床，唐青鸾道：“武斗结束了，就开始文斗了。” 齐景灏听见这话倒是点头：“这话很对，所以你要帮着我。”说着出去了，叫人将梁潜找来，低声吩咐了半天。 京城。 三皇子在书房走来走去的，眉头深锁。 一个丫鬟进来禀报：“三皇子，楮国公求见。” 三皇子眉头更加的锁紧了，曹建成现在来是为什么事，很明显。皱眉道：“说我不在。” 丫鬟答应着退出去，刚走了两步三皇子又叫住了，道：“叫他进来吧。” 虽然三皇子现在很不想见曹建成，但却不得不见。若是不见他，只恐回去了胡思乱想，瞎琢磨出来什么办法，擅自行动。 何况三皇子也真的需要和曹建成商量一下。 一会儿曹建成进来，果然第一句话就是：“三皇子，你可知道军情喜报的事情了？” 三皇子点头：“知道了。”转而看着曹建成先发制人：“敕勒人耶律，十几年前能带着几千人伏击了齐腾，现在为何变得如此昏聩？我们这边几乎是把齐景灏的行动随时给他。就差手把手教着他怎么做了，他居然还能打的全军覆没？你当初确实是和这个人合作的吗？” 曹建成犹豫了一下。 三皇子敏感的问道：“怎么？” 曹建成叹气道：“十几年前，真正主事的其实是这个耶律骨笪真的哥哥……那时候兄弟俩还在争夺权力，一块行动的，但指挥的是他哥。可惜那小子命短，没过两年就死了，这个耶律骨笪真才正式成了部落首领。” 顿了顿道：“他们敕勒人全都是一样，勇猛有余，智谋不足，他哥哥也是难得一个有头脑的……” 三皇子皱眉：“遇上这么个笨蛋，现在还被活捉了。” 曹建成就道：“赶紧请皇上下旨，把活捉的人全都押解进京吧？进了京我们说了算。” 三皇子背着手走到了窗前：“已经叫兵部的人给皇上递了折子。皇上肯定也是这个意思，这是不难的，只是齐景灏也不傻，这段时间必定会安排布置，说不定已经知道了有咱们的人在那边，用手段将咱们的人找出来，或者严刑逼供，从这个耶律骨笪真嘴里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事情。” 曹建成一听说耶律骨笪真被活捉了，其实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何况这都不知道多少天了，说不定现在齐景灏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到了这一步，曹建成反而冷静了下来，如今气急败坏已经没用了，要想接下来怎么做。 “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曹建成凑近了三皇子低声道：“叫那边的人动手！” 三皇子却并不说话，看了窗户外面半天，才回头看着曹建成道：“之前找的两个东瀛刺客，全都是就剑术高手，还是在齐景灏毫无防备，身边只有两个小厮跟着的时候，那样都没有得手，现在叫那几个不文不武的去，能得手？” 曹建成想了想道：“下毒、行刺、栽赃……不管是什么手段，只能能置齐景灏于死地就行！” 三皇子摇头：“没用，除了打草惊蛇，什么都做不到。何况现在齐景灏必定是在找这些人，他们若是这时候动手，反而会让齐景灏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他们。” 曹建成就道：“那现在如何呢？” 三皇子想了想道：“太子这边已经是左支右拙，皇上对他也有了疑心，若是能赶在齐景灏把证据送到京城之前，拿下太子……只要皇上换了我为储君之后，齐景灏那时候往京里送证据，就有陷害我之嫌。” 曹建成皱眉：“现在来不及了吧？皇上怎么可能那么快……” “所以现在需要对太子致命一击，让皇上下定决心。”三皇子眯着眼睛冷冷的道：“叫宁夏府那边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即便是齐景灏要把证据送过来，我们也可以派人拦截，阻延他进京的时间。若是能抢到证据更好。” 曹建成心中微微的不赞同，这样有点太被动了。 太子确实是被现在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的，皇上也确实对他动了疑心了。这个时候，三皇子已经看到了储君之位在向他招手，似乎因为这样，三皇子反而有些束手束脚起来，谨慎了起来。 齐景灏不是个笨蛋，他不可能不做任何防备措施就把证据送进京，甚至有可能根本不会把确凿的证据送进京，送到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但是曹建成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想了想只能点点头：“也好。” 第三百三十九章问紫苏 三皇子看见曹建成赞同了，便点点头回去坐在了椅子上，端起来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这是端茶送客了？曹建成不能肯定，还是赶紧的道：“三皇子，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暂时我也不用做什么？” 三皇子面色和缓：“不错，暂时你不用做什么。” 曹建成便告辞走了。 三皇子又起身来到了窗前，看着曹建成出了院子，眉头这才慢慢的松开了。 他知道曹建成会觉着自己束手束脚了，觉着自己是因为看到了储君之位有可能落在自己头上所以不敢出手了。 但其实，三皇子心里有数。 有些事情该出手就要出手，但是该谨慎的时候，就需要谨慎。 如今对太子的布置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了，这一次不是上次静夜寺的事，静夜寺的事情只是打击一下太子的威信，但这一次目标指的就是太子。太子亲自选定的将军和知府全都牵扯贪污军饷和勾结外邦人，这都不是小的罪名。 只要这两人定了罪，太子是绝对保不住他的储君之位的，能不能保住脑袋，这都要看看皇上的舔犊之情有多少。 所以三皇子现在需要谨慎一些，不能在做太多的事情，做得多会容易出现漏洞，只要有一点点漏洞被皇上发觉，那就前功尽弃了。 三皇子现在就是等。 …… 兴庆城。 转天，唐青鸾和唐子庭去病区，跟其他几个大夫一起，对几个伤势严重的进行了会诊，定下了治疗的办法，当天就给两个动了手术。 后面的几个，唐子庭和其他的大夫来处理，唐青鸾就不用再去了，专心治疗齐景灏。 疫区那边的基本上已经没什么病人了，叫人去打扫消毒了之后，将伤势较轻的移过去。 再转天，唐青鸾才找到机会和紫苏说。 “前天的时候王副将去而复返了，你知道他回来是说什么事？” 一听唐青鸾这样问，紫苏顿时满脸通红的，低着头不说话。 看到她这样，唐青鸾心里就恍然了，紫苏果然是知道。不过也是，这种事情除非是那种特别迟钝的人，一般人都会有些感觉。紫苏照顾王副将，就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感觉，他们心里应该清楚。 男女之间的事情就是这样。 唐青鸾笑着道：“是来求娶你的，我看着还算是诚心，说了说他家的事情。对了，他家的事情跟你说过没有？他之前有个媳妇的。” 紫苏涨红了脸低着头，半天才忸怩着道：“说……过了，之前的老婆去世了……” 唐青鸾挑眉，这都说过了？这一下她也清楚了，说明王副将可能先在紫苏面前提过了，而紫苏是需要得到自己的允许的。 因此也就没有在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的意思呢？你和丁香都是跟着我多年的，你们的终身大事，我自然是尊重你们自己的意见，只要你自己愿意，我是绝对不会阻拦的。” 紫苏羞红了脸，忸怩了半天也不说话。 唐青鸾笑了道：“你要是愿意，婚事现在就可以现在谈。王副将那边的详细情况，我们叫他来再详细的问问……照理是应该二爷去找他问问的，不过二爷现在腿伤还没有好，只能让他过来。你这就去找外面的人，叫去给王副将带个话，让他明天过来一趟。” 紫苏红着脸答应了一声，转身真的就出去了。 唐青鸾在屋里都笑了。她这么说其实是试探紫苏，看看紫苏到底愿意不愿意，这年头姑娘都太害羞了，死活都说不出来愿意不愿意，低着头扭扭捏捏的害羞着，唐青鸾也不能肯定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说这话其实是试探一下紫苏。没想到紫苏竟然答应了真的就去了，唐青鸾好笑。 过了一会儿，紫苏又回来了，跨进门槛的时候都是蹭着门的，满脸通红的进来了，站在那里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 唐青鸾看她似乎也反应过来了，好笑的道：“我本就是试探你的，想不到……”然后就看见紫苏的脸急剧的变得更红起来，忙笑着道：“好了好了，这有什么害羞的？终身大事不搞清楚一些，错了可就是一辈子。” 说完了，看见紫苏依然是羞窘的很，只好继续笑着道：“没事的，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说说终身的事情了。” 说着正色了一些，道：“不过你想好了没有？王副将那边……情况你应该了解了一些？家里好像比较的穷，而且前面还有个媳妇的，你过去了就是续弦。” 紫苏低着头半天。 唐青鸾以为她还是不要意思，正想着怎么问才能回答？好歹不能这样糊里糊涂的就答应不是？就看见紫苏终于抬起头来，红着脸道：“奴婢……跟着奶奶一直都是不缺吃穿的，心里一直特别感激奶奶，还有唐大老爷，唐大太太，若不是你们，奴婢这辈子也不会过得这么轻松……” 唐青鸾笑了道：“这些都不用说了，你这辈子还长着呢，十几岁的年纪，才过了一点点。这么说，你是想好了？觉着王副将还可以？” 紫苏红着脸嗫嚅着道：“他……年纪是大了点，不过稳重……奴婢不求多么富贵的人家，只要是能……”能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忸怩了半天才道：“没有宅门的是是非非，安安静静过日子就行。” 唐青鸾明白了。紫苏其实挺明白事的，一直都没想过给府里的那个主子做妾，她这话里的意思也是，两口子安稳过日子就行，比在大宅门里当个姨娘妾室的，争风吃醋斗一辈子的强。 唐青鸾笑着道：“既然你都想的这么明白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放心，你的婚事我会好好给你办的，不管是在这边还是在哪里……这些我和二爷在商量商量。” 紫苏红着脸答应着，就退出去了。 唐青鸾等她走了半天了，才又叹了口气。紫苏在她身边很长时间了，突然这样的要分开了，还真的很舍不得。 第三百四十章定婚事 第二天丁香过来悄悄跟唐青鸾禀报：“昨晚上紫苏哭了一晚上呢。” 还把唐青鸾吓了一跳，以为她回去想了想又不愿意了，忙道：“为什么哭？若是不愿意只管过来和我说就是了，这边也没和王副将那边说呢。” 丁香就笑了道：“才不是不愿意呢。是因为昨天的时候跟您好像说了愿意，回去了就开始胡思乱想，怕您觉着她很想离开您，很想要嫁人……然后又舍不得您，这不就哭起来了。” 唐青鸾这才笑了道：“吓了我一跳……这傻丫头，又不是马上就出嫁了，婚事谈都要谈一阵子呢，我还……” 正说着，院里有人喊丁香，唐青鸾笑着道：“应该是王副将来了，叫他去书房吧，二爷在书房等着他。” 丁香忙答应了去。 唐青鸾就没去。在屋里看了一会儿书，紫苏就过来了，果然眼圈红肿着，进了屋也不说话，悄无声息的整理炭盆。 唐青鸾看得好笑，叫她过去坐在了锦杌上，道：“到了年纪成亲，这也是人生必然经过的事。我们就是你的娘家人，女孩儿大了嫁了人，去人家家当媳妇，谁都是这样。” 紫苏果然就红了眼圈的道：“奴婢昨天……不应该说那些话……奴婢舍不得您……” 唐青鸾好笑，给她递过去自己一个手绢道：“怎么不该说，你不说我到底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这也是终身大事，糊里糊涂的猜着，若是猜错了怎么办？没事。再说了，也不是现在一说马上就嫁人，总要准备的时间，婚事也有路数。” 紫苏拿手绢擦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唐青鸾道：“王副将那边没什么负担，家里也没有人，你要是嫁过去了，就是你们两口子过日子，也有好处，就是安宁，不过也不好，就是有些孤孤单单的。”说着笑了起来道：“不过你可以常常回娘家。” 紫苏又破涕笑了。 唐青鸾和紫苏在后宅说话，齐景灏就在前院书房和王副将聊了一上午。 王格骁的情况大概的也知道的很清楚了，没有什么负担，也没什么亲人。虽然孤单了很多，不过婚事上面倒是好办了，不用问太多的人。 下午齐景灏跟唐青鸾说了说，唐青鸾便跟紫苏也说了情况，然后叫她开始准备起来。 虽然紫苏是丫鬟，不过在唐青鸾眼里，就和一起长大的姐妹一样，因此她的婚事也是按照正经的三媒六聘来办。 过年了。 齐景灏一直养伤，这边也不是府里，虽然城里挺热闹的，不过将军府还是比较的清闲。这其实也挺好的，这边冬天太寒冷了，这样的天气，坐在暖暖和和的屋子里，喝茶看书，倒是舒坦。 唐子庭也终于能休息了，他来到这边两个月，几乎天天都是不少的病人，累的也着实够呛。 唐青鸾如今又多了一个爱好，就是熬汤。 这边的后厨实在比不上京城府里的，齐景灏要养伤，而哥哥每天累的睁不开眼，两人都需要补身体，厨娘们指望不上，她就亲自下厨。 以前给侯门太太姑娘们看病，经常给开食疗的方子，所以唐青鸾对这方面还是研究过的。现在做起饭来，很快就上手了。 做汤其实还是比较容易的，比如今天做的这个归地首乌脊骨汤，只需要将猪脊骨、首乌、当归、生地黄、巴戟夭、红枣等洗干净，放入煲内，加清水适量，熬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左右就可以了。这汤的功效是益精补髓，滋养肌肤的。 最近她做的汤很多都是养颜护肤的，这些也是以前最拿手的，不过现在是为了齐景灏的腿而已。 一桌子的饭菜终于备好了，高声叫齐景灏和唐子庭过来吃饭，两人过来，齐景灏先伸头看看是什么汤，一看是骨头汤，这才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喝猪蹄儿汤了。” 他腿伤已经渐渐好了，现在要养的就是皮肤，唐青鸾便经常炖猪蹄，齐景灏喝的也是够够的。 一听他这样说，唐青鸾马上嗔他：“我堂堂一个神医都洗手做羹汤了，你还挑三拣四的？” 齐景灏唬得忙道：“我错了！娘子大人你做什么汤都是好的，我都喜欢吃。” 唐子庭笑了起来，他性格温厚老实，也不大会开玩笑，何况这还是自己的妹妹，他也不可能开妹妹的玩笑，笑着过去坐下，道：“吃饭吧，我倒是喜欢喝这些汤，喝了汤浑身暖和。” 唐青鸾和齐景灏过来笑着坐下，齐景灏道：“大舅子你还是不适应这边的天气么？觉着太冷了？说起来这边比京城冷不了多少。” 不等唐子庭说话，唐青鸾就道：“不是太冷了，是太干燥了，风太大……幸好下了一场大雪，听说往年如果不下雪，冬天的风沙简直遮天蔽日的。” 唐子庭点头：“是啊，风太大有点受不了，其他都还好。” 唐青鸾给他舀了一碗汤，问道：“哥哥你明天想喝什么汤？”既然哥哥这么捧场，她当然很高兴。 齐景灏在旁边‘噗嗤’的笑。 外面传来了一阵密集的鞭炮声，这鞭炮声好像提醒了城里的百姓们，今天是大年初一呢，于是四周围到处都开始放起炮仗来，热闹非凡。 正月初二，聂树臣和王格骁一群人来了，在将军府吃吃喝喝玩闹了一整天，王格骁和紫苏的事情慢慢有人知道了，少不得开一些玩笑。 聂树臣看看齐景灏伤好的还行，就商量正月十五日是不是办个花灯会：“这边实在没什么热闹，大过年的都没地方去玩，我想去打个猎，雪地里弄几只雪貂袍子什么的，你们一个个的却都在养伤，都没人跟着我一块儿去。” 齐景灏听得动心，道：“打猎，好啊！我可以去啊。” 聂树臣呲牙：“你赶紧拉倒吧！正经好好想想正月十五办花灯会的事。打猎你就不用琢磨了，不带你去。” 齐景灏当然也知道，唐青鸾是不会允许自己去的。打猎去不了，倒是真的只能弄个花灯会热闹热闹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犯人 齐景灏的伤稍微好了一些，他就下床乱溜达，唐青鸾制止也制止不了，只好随他去。 又过了几天，齐景灏看她不大管自己了，于是更加还想要出门溜达溜达，开始只是在院里，后来就慢慢的出门了。 就这么一点点试探着，蹭着往外踅摸。唐青鸾当然知道，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虽然伤并没有完全好，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也就不大管他。 齐景灏是想来看看审问的情况。梁潜等人倒是天天的禀报，但是并没有什么进展，那个耶律骨笪真嘴硬的很，一点风都不透。 俘虏全都关押在石头城这边，齐景灏这天骑了马过来。 石头城的监牢有好几个，明的暗的都有。耶律骨笪真被关押在西城门这边的一个监牢中，长长的一条狭窄的走廊，进去就是阴暗的监牢。这里是专门关押俘虏的地方，军队管着的，和兴庆城那边的衙门没有关系。 关押在这里，也是预防城里的那些奸细想办法救人，或者想办法灭口。 到了监牢门口，梁潜和雷豹已经闻讯出来了，两人躬身：“将军。” “怎么样？交代了什么没有？”齐景灏问道。 梁潜摇头道：“这家伙嘴巴太硬了，往死里打都不说。” 齐景灏皱眉：“什么都没说吗？” “没有。什么都没说，开始几天还装听不懂汉话，我们找了敕勒人，他又装死，每每都是打得半死，然后养几天伤……又怕把他打死了。” 齐景灏想了想问道：“城里衙门的那个知州监视的怎么样了？” 梁潜忙压低声音道：“那条线倒是有了些线索，那个知州大年初一的时候带着全家去各处拜年，想要浑水摸鱼，不过还是被我们发现了，其中他那天走动了一家，姓邢的，很是可疑，应该是他们一伙的。” 雷豹道：“我查了一下，这个姓邢的居然也是嘉峪关过来的，表面上是个做生意的人。” 齐景灏点头：“盯住了，就这样盯着不要打草惊蛇，他们会一个个的暴露出来。” 梁潜和雷豹答应了。 齐景灏走进了监牢。这边是一个暗的，并不像别的地方牢房很多，这里只有三间，另外两间都是空着的，只有中间一个关着一个人。 齐景灏站在外面看着这个人。 这人个子很高很魁梧，脸上胡子拉碴的，加上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血呼啦的粘在脸上，本来面目是什么样的已经看不出来了。 不过一双铜铃一般的眼睛，隔着铁栏杆瞪着齐景灏，见他靠近，突然的从牢房最里面一下子冲了过来！ 被铁栏杆挡住了，双手抓着对齐景灏怒吼！ 齐景灏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看着这个人反而冷笑：“装什么听不懂汉话？我被困雪窝里的时候，你不是说的很好？不是说我不配和你斗吗？不是说我缺的就是头脑和勇猛吗？现在成了阶下囚了，还能理直气壮说这些话吗？” 那耶律骨笪真愤怒的摇着铁栏杆，这个牢房好像都跟着摇晃起来了。 齐景灏冷哼：“看着精神的很，再给加点餐！每天加点，看看到底能不能开口！” 梁潜和雷豹答应着，两人转身示意旁边动刑的人。 齐景灏并没有留在这里看，转身出来了，等梁潜和雷豹跟着出来，这才吩咐：“审问其他敕勒人，将他们在关外的详细驻地画下来。实在不开口，只能……” 梁潜和雷豹明白，忙答应：“是！” 齐景灏便出来了，站在牢房门口皱眉沉吟了半天。 他在考虑动手抓那几个奸细的时间。这会儿已经确定的是两三个了，如果现在抓，又怕背后还有重要的人，惊动了躲藏起来，就很难找到了。 但若是不抓，就怕这几个察觉了跑了。这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早抓了早审问，皇上那边暂时没有来旨意，不过那也是因为过年了，加上冬天路上肯定不好走，所以耽误了。 但若是皇上旨意来了，这些人押解进京的话，可能需要马上走，那时候若是还没有审问出来结果，查清楚事情，就麻烦了。 这些人进京，等着他们的是什么，不用想都能猜得到。 齐景灏一定要在将这些人押解进京之前，查清这些人到底跟嘉峪关那边是什么关系，到底和十几年前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琢磨了一会儿，依然是骑马返回兴庆城。 如今过年，城里热闹非凡的，已经看不出来年前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硬仗。百姓们和别的地方的百姓一样，每天穿着一新，走亲戚串门的不亦乐乎。 进城门的时候还遇上了聂树臣，正好打猎回来了。现如今他甲胄一脱，换上了锦缎狐皮大氅，从一个威武赫赫的将军又变成了一个纨绔子弟，加上带着人吆五喝六的，真真就是个京城来的纨绔子弟。 看见了齐景灏老远就大叫：“将军！哎呦你能出门了？早知道叫上你了……”说着已经旋风一般的奔到了齐景灏跟前。 齐景灏很是羡慕：“打猎去了？猎着什么了？” 聂树臣一咧嘴：“什么都没猎着，就只打了两只雪兔……我还跑关外老远！想着怎么着也能碰上袍子或者雪貂啊，可惜什么都没有。” 齐景灏有点幸灾乐祸，因为他去不了，所以咧着嘴笑：“那是你太笨！这里地形给京城都不一样，你还当是京城周围呢？笨的呀，”摇头：“要是我去了，起码能猎只鹿回来。” “嘁！”聂树臣很不服气：“出去看看你就知道了！方圆多少里都是鸟儿不拉屎的，这周围有没有鹿我都怀疑。” 说着又对他道：“打猎是没意思了，花灯会你就好好办啊，我可真是什么乐子都没有了，只眼巴巴等着花灯会热闹热闹呢！叫你家厨房好好整些好菜，我这几天再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打只鹿回来。” 齐景灏摆手往回走：“知道了。你差不多点行了，刚打完仗就闲成这样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逛街 齐景灏就是个爱热闹的，不办也就罢了，若是要办花灯会，就一定办个大的。 聂树臣的意思，原本是府里办一个就行了，大家凑到了一起热闹热闹，齐景灏和唐青鸾商量了一下，既然要办，就在城里办个好了，要热闹大家一块儿热闹。 于是马上准备，放出消息去兴庆城要办花灯会，当天吸引一些商贩过来，然后又叫梁潜和衙门商量，找些宫灯出来。 正月十五日。 傍晚开始，城里已经热闹起来了，很多商贩挑着担子，从宁夏府各个地方进城来，摆摊售卖。 城里百姓并不常见这样的热闹，又是过年，大人小孩的热闹的很。 唐青鸾去厨房看了看熬得牛尾汤，回来就看见齐景灏穿戴一新的，正在屋里走来走去。他的伤势已经大好。 看见她进来，不等唐青鸾奇怪的问他为什么换衣裳，齐景灏已经道：“赶紧收拾收拾，咱们也出去玩去。” 唐青鸾愕然：“去哪儿玩？” “城里啊，今天城里花灯会，到处都是玩的地方。”齐景灏道。 唐青鸾听得又好笑又无奈：“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出去……” 齐景灏过来推着她往里屋走：“怎么不行？这里是兴庆城，又不是京城，没人会说你的闲话。再说了，你不想出去玩吗？” 唐青鸾当然想啊，尤其是齐景灏还用这样蛊惑人心的声音说，她当然想去。被推着进了里屋，笑着回头问：“真的要出去？那我换上男装？” 齐景灏摇头：“穿什么男装？就穿你自己的衣裳，或者戴着帷帽。” 唐青鸾就道：“我没有……” 齐景灏‘噗嗤’笑了：“这样叫事？你赶紧换衣裳，我去给你找一个。”说着就出去了。 唐青鸾想了想，能出去玩也挺好的，尤其是跟着齐景灏，她还从没有和齐景灏单独出去过，更别说逛街了。 真的去换了一件雪青色锦缎刻丝银鼠袄，青色袄裙，外面披上一件石青色灰鼠皮大羽斗篷。 齐景灏拿了一个帷帽过来，这种帷帽，亦称作‘帷冒’。周围垂网的帽子，是唐朝的时候妇女常用的一种出门戴的遮拦帽子。至宋代男子远行亦用之。帷帽原属胡装，周围一般用皂纱制成。 这种帷帽兴庆城里卖的很多，齐景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几个，就在厢房放着。 过来给唐青鸾戴上了，又看她的装扮好笑：“干什么穿的这样素？大过年的应该穿上大红的衣裳啊。” 唐青鸾笑道：“好了，这样就行。”说着戴上了帷帽。 齐景灏歪头看了看，果然还行，满意的点点头，便拉着她出门。 唐青鸾又叫：“等等，用不用跟哥哥说一声？” “我已经派下人和大舅子说好了，叫他也去玩，说不定在外面能遇上。”齐景灏说着，拉着她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天都已经昏黄了，很快就要天黑了。 紫苏和丁香跟在后面，更远的是梁潜带着人跟着。 往前走了走，就到了街上，果然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小商小贩，人们穿梭在其中，吃着各种小吃，看着卖艺的、说书的种种热闹，大家脸上都带着欢乐的笑容。 齐景灏拉着唐青鸾的手，在人群中走着，还是要找人少的地方，免得被挤了。 唐青鸾也算是开了眼界了，边城到底是要比京城那边开放很多，其实街上逛的也有很多的妇人，姑娘小媳妇的，穿的花花绿绿万紫千红，嘻嘻哈哈的一群一群的。 她慢慢也放开了些，看见一个卖吃的小摊子前围了好些人，于是好奇的过去看，一看好像是烤羊肉串的，好多人都买了吃。 齐景灏马上就买了十几串，两人拿着边吃边走。 在往前走，就到了赏灯的地方了，几条街两边全都是灯，还有些猜谜语的，在灯下面吊着一张张的纸，纸上写着灯谜，谁要是猜着了就把纸扯下来，拿着去衙门口说说自己猜的是什么，若是正确的就能领个小玩意儿。 好些人都在这边猜，两人牵着手也没停，一直往前走，到了一座桥前面，这里两边没有灯了，人也就少了些。 两人拉着手往桥上走，唐青鸾好奇的看着周围道：“想不到城里也有这样风景好的地方，我都没见过。” 齐景灏一下笑了，拉着她往身边靠了靠，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背，笑着：“怎么？你以为这里除了黄沙就是泥柸房子？” 唐青鸾‘噗嗤’的一笑：“这还真的不怨我……我以为真的是这样的。” 齐景灏笑道：“这里自然是比不了江南的秀美，也和北方的壮丽不一样，不过这里有这里的风景，黄沙漫慢，茶马古道。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唐青鸾抬头看他，齐景灏说这番话的时候，很男人，赳赳武夫，然不是头脑简单的，而是带着睿智的大气。 如此勇武矫健器宇轩昂，又如此的细腻旖旎。 齐景灏看她仰着头看着自己似乎都看呆了，媚眼如丝，姿容绝美，红润的唇微微张着，似乎在邀请他亲下去。齐景灏马上就被勾的低下了头来，修长的手指掀开了她的幔纱，吻住她的唇舌…… 冰凉又温热的空气两人的唇舌间萦绕，天上又悠悠扬扬的飘下来了雪花，漫天都是，仿佛是给天空周围洒下来白色的幔帐，空气中带着清凉纯净的气息。 远处看灯的人有些在仰望着天空：“下雪了。” 周围静悄悄的，两个丫鬟慢慢的走远一些，轻软在绣花鞋踩在地上，也没有一点响声，只是偶尔的，谁的身上环佩轻响，只清脆的一声响，在这宁静的周围，落不下一点的回音。 好久好久，两人才慢慢的分开。 齐景灏低头看着她，她浓密的长长的睫毛，宛如一排扇子轻轻的忽闪着，他亲了亲她的睫毛，将她在额边的散发顺了一下，温柔的对她笑。 黑漆漆的眸子温柔的看着她白皙的脸，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脸颊轻轻的抚摸着。一朵雪花飘飘忽忽的，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唐青鸾刚眨了一下眼睛，齐景灏温软的唇就落在她的睫毛上，吻去了那抹微凉…… 第三百四十三章意外圣旨 年过完了，齐景灏和聂树臣、王格骁商量了商量，将军报写好了，给京城递了过去。 军报上主要写的是这一次消灭敕勒人的战役的详细经过，还有详细的每个兵士的军功请示，还有其他的一些问题。 齐景灏还是奏请了想去嘉峪关的事情，请皇上定夺。 军报发了出去，大家就安心的等着。 正月十五那天又下了一场大雪，雪厚达到了一尺左右，整个兴庆城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大家谁都出不了门，各自在家里猫冬。 唐青鸾还是头一次猫冬，真真正正享受着明天懒洋洋躺在炕上，看看书吃吃茶的日子。 齐景灏伤好了之后还跑出去了几趟，去病区看了看受伤的兵士情况，又到城里城外，乡下各地查看查看，这么大的雪有没有灾情什么的。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雪对百姓来说是好消息，天大的好事。 这边的百姓是非常希望能有这样的雪的，连续几年的大旱才造成他们背井离乡的去京城讨饭，如今回来了，就是这样的大雪，预示着明年很有可能是个丰收的年份。 而且下雪了，冬天的那种遮天盖日的风沙就不见了。 进入了二月天，雪慢慢地化了，京城也传来了消息。 让齐景灏非常的意外，皇上既不是允许他去嘉峪关，也不是让他继续在兴庆城，反而是让他和聂树臣回京。 押解着被俘的所有敕勒人，尤其是那个首领耶律，一起进京。 圣旨到齐景灏这里的时候，正好聂树臣也在跟前，看到了圣旨惊讶的很，道：“皇上为什么叫咱们回去？” 齐景灏脸色不太好，毕竟去嘉峪关是他一直的想要做的事情，而现在应该是最好的机会。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皱眉沉吟。 聂树臣跟他在一块儿的时间长了，对齐景灏的想法也很了解，道：“皇上即便是不让你去嘉峪关，也没必要马上叫回去啊？才打完了仗……”顿了顿道：“京城太子的情况不妙？” 齐景灏一下被提醒了，抬眼看他：“为什么这么说？” 聂树臣道：“应该是如此吧？不然皇上叫咱们回去做什么？” 齐景灏沉吟了半天，觉着聂树臣这话有道理。 应该是太子的事情，之前被抓回去的宁夏府的将军和知府全都是太子的人，而太子可能在这件事上面还是没说清楚，或者说摘不清楚，所以皇上需要俘虏尤其是敕勒人首领耶律的证词。 另一个方面，可能是嘉峪关并无战事，自己去做什么？ 其实这一点齐景灏之前想到过的，他奏请去嘉峪关，就是寄希望于皇上能明白自己想要查清楚父亲冤情的心情。 但是皇上显然不会全然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 沉吟了半天，基本上齐景灏想清楚了，应该是太子的情况不太好，皇上需要查清楚真实的情况。到底是真的太子的人在侵吞军饷，勾结敌人，还是有人在陷害太子，争夺储君。 而自己手里的这个首领耶律，还有一些也许知道内情的敕勒人，应该是查清楚案件的关键所在。 让自己和聂树臣回去，应该是这个原因。这边的战情已经平息，敕勒人的首领被抓，也就是说起码几年之内这边边境是安宁的。 “太子如果情况不妙，那就是动摇朝廷根本的问题了，皇上当然也不希望太子有问题。所以必定是要查的一清二楚的。咱们手里这些俘虏就成了关键。” 聂树成也是这样想的。 齐景灏想了想，扬声叫梁潜进来，问道：“那几个奸细盯着没有？” 梁潜还没说话，聂树臣已经点头道：“盯得很紧，知府衙门的那个知州这几天连门都不出了，也在家里猫冬呢。”说着哼了一声：“必定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 这几个人是关键，他们的人全都在盯着。 齐景灏想了想，道：“不行就动手，把这些人抓起来。押解了一起回京。” 聂树臣愣了愣道：“你是想要……这些人和你父亲的事情有关系吗？” 齐景灏在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想好了，下定了决心：“可能有吧……抓起来！马上审问，等雪化了咱们就动身回京。” 聂树臣点头：“好。” 梁潜忙问：“万一若是和老将军的事情没关系……” 齐景灏道：“九成的可能是有关系，我原本想再盯一段时间，最好看看他们跟嘉峪关那边有什么联系，现在看看，一直都没有联系，反倒证明了，嘉峪关那边给曹建成做事的，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几个，现在他们过来了，自然不需要和嘉峪关那边联系了。” 说到这里愈发下定了决心：“既然事已至此，就这样办。将这几个抓起来审问，审出来什么是什么。之前审的那些敕勒人，不是有些眉目了？全都签字画押，留下口供证据。” 梁潜忙答应，又道：“就是那个首领耶律，嘴巴太硬了！怎么打都不说……又怕打死了，还真有点轻不得重不得。” 齐景灏想了想道：“继续审，不能打死，不过也别打轻了，不说就天天去。” 梁潜答应了，赶紧出去。 聂树臣也道：“这么说还要准备准备了，我先去和老王说一声。” 齐景灏点头。背着手沉吟着回到了后院，推门进屋，看见唐子庭也在，却在给唐青鸾诊脉。 齐景灏一惊，忙进来关上门：“怎么？青鸾哪里不舒服？” 唐青鸾摇摇头：“没事，就是……稍微有点不适而已，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齐景灏过来坐在她身边问：“到底哪里不适？”说着伸手先摸摸她的额头，然后觉着自己手凉，忙使劲搓了搓，这才放在了唐青鸾的头上。 唐青鸾好笑：“并不是头疼发热，只是……胃里有点难受，好像吃得不对劲，总往外冒酸气，应该是昨天的那个酸菜炒粉条吃多了。” 齐景灏一听反而更紧张了：“吃坏了？这可不得了！吃坏了肚子可是可大可小，你原本就不是吃这种糙食的人，肠胃哪里受得了，跟着我来这边也是受苦了。一定赶紧的吃点什么药……”问唐子庭：“大舅子，到底严重不严重？” 第三百四十四章有喜 唐青鸾看他紧紧张张的乱说起来了，好笑的道：“你别紧张啊，什么糙食都出来了，我怎么又不能吃了？我很喜欢吃酸菜炒粉条……” 说着伸手拍着齐景灏，叫他注意力到自己这边来，不要盯着哥哥：“正好，我刚刚正在和哥哥商量让他回去的事情，这不年也过完了，这边仗也打完了，是不是可以叫哥哥回去了？” 齐景灏有点没想到，愕然了一下：“这个嘛……” 唐青鸾以为他还想留下唐子庭，马上就嗔道：“你还想白用多长时间啊？哥哥来你这里连薪俸都不拿，每天累死累活的，怎么，白用工你觉着好，还不想放哥哥走？我哥哥可是才成亲……” 齐景灏好笑：“你说到哪儿去了啊，有件事……那什么，等会儿再说这件事，”说着问唐子庭：“大舅子，我媳妇如何，到底哪里什么问题？不会严重吧？” 看见唐子庭半天不说话，齐景灏最后一句都有点紧张起来了。 唐子庭这才无奈的看着两人：“你们两个安静一下，哇啦哇啦说个不停，吵得我静不下心。还有青鸾，你胳膊不要乱动。”说着继续凝神诊脉。 唐青鸾都惊讶了一下，诊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没有诊出来？这可……有点不像哥哥。她果然闭上了嘴。 齐景灏马上感觉到了她的不一样，顿时更紧张起来，紧张的盯着唐子庭。 唐子庭诊了半天，站起了身走了出去。这举动还叫齐景灏和唐青鸾惊讶了半天，齐景灏惊讶的道：“咦，怎么不说话就出去了？” 唐青鸾却知道，这是大夫的行规。看了病不在病人面前说病情，出去和家人说，她对齐景灏道：“你出去听听。” 齐景灏也就反应了过来，更加紧张起来，什么事情还不能当面说？ 紧张的出来看着背着手站在堂屋的唐子庭，问道：“大舅子……你别吓唬我，青鸾没事吧？” 唐子庭想了想道：“青鸾的月信之该知道？” 齐景灏还愣了一下才道：“大约是月初那几天。” “上个月月初？这个月呢？” 齐景灏涨红了脸，使劲想了想才道：“好像恍惚听她抱怨说又不准了什么的……” 唐子庭知道了，又背着手进了屋。齐景灏愕然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好跟着进去。 唐子庭正在跟唐青鸾说：“滑脉，脉如走珠，月信迟了，如此看来，应该是喜脉。” 唐青鸾其实是有点猜到了。刚才哥哥出去，很明显自己确实是有问题的，这时候她才重视了起来，当然赶紧想想自己都有什么症状，这么一想，突然想起来这个月月信没来，这都晚了半个月了。 因为喜脉的话，两个月以上诊断才能准确，所以唐子庭也有点不能肯定。 “九成就是了。”唐子庭说着笑了起来：“除非你自己想想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在诊诊。” “喜脉！这是说青鸾有喜了？！”齐景灏大叫。 喊得声音很大，唐子庭好笑的转头看他：“是啊，月份不大，不能十分的肯定，不过也应该有八、九成肯定吧……” 齐景灏已经跑过来，看着唐青鸾惊喜的叫：“青鸾，你有喜了！” 唐青鸾又喜又有些失措，看着齐景灏半天才结巴的道：“也许啊……好像是啊……” “什么好像是啊，大舅子说九成九！”齐景灏顺嘴就给加到了最大，又惊又喜：“我马上要当爹了！” 又看着唐子庭笑：“大舅子，哈哈哈，你可是福星啊！” 唐子庭好笑，看着唐青鸾道：“如何，是不是想不出来了？那就是了，恭喜妹妹，妹夫啦。”说着在唐青鸾肩膀上拍了一下。 唐青鸾满脸通红，喜悦满面的，又着实有点不敢相信。 “太好了太好了，我要当爹了，你要当娘了，我得马上写封信给母亲，还有岳父岳母，还有……对了大舅子，青鸾现在要注意什么，以后怎么吃啊？需要多吃什么？你给我列个单子。”齐景灏兴奋雀跃，不停的说着。 唐子庭还没说话，唐青鸾终于道：“列什么单子，我自己知道……” 唐子庭笑着起身，也是该给他们夫妻单独相处的时候了，对唐青鸾道：“这段时间要注意，你自己是大夫该知道，前三个月一定要注意休息，也要注意保暖。”转而又跟唐子庭道：“吃的方面，我给列个单子，叫人去采买。” 说着出去了：“你们说话，我一会儿过来。” 他一出去，齐景灏就过来把唐青鸾抱住了，在她头发上脸蛋上不停的亲着：“媳妇，真好，真好！咱们有孩子了，我马上要有儿子了！” 唐青鸾就算是也很高兴，但是看他这样手舞足蹈的也是好笑起来，伸手拍了他一下：“你别乐的找不到北。” “这么好的事我就乐的找不到北了。”齐景灏笑着，因为刚刚听见了大舅子的一句话心里已经惦记了，忙小声问：“媳妇，大舅子说注意休息，注意保暖是什么意思？” 唐青鸾还不知道，抿着嘴笑着道：“就是字面的意思啊？头三个月要多休息，不能劳累……尤其是头一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还平平的呢，想不到这里已经孕育了自己和齐景灏的孩子了。 她笑着抬头看齐景灏，正要说话，却发现刚刚还兴高采烈的齐景灏脸上笑容有些僵硬，有些不安的看着自己。 唐青鸾也疑惑起来，忙问：“怎么了？” 齐景灏道：“多休息……不能劳累？能不能出远门？” 唐青鸾惊讶起来，看着他：“当然是最好避免了，出远门最劳心劳力，人很容易疲惫，如果是头一胎很容易滑……”疑惑的看着他：“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还想让我出门？难道要叫我回去？” 到了现在齐景灏也不能不说了，叹气的坐下，双手放在她胳膊上轻轻婆娑着，看着她道：“刚才接到了皇上的圣旨，命我回京城……” 唐青鸾完全没想到，顿时惊讶的看着他。 第三百四十五章辅臣 齐景灏道：“我也很惊讶，没想到皇上不让我去嘉峪关，居然连这边都不让待着，回京城……” 唐青鸾有些紧张的问道：“皇上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已经对你有了疑心？才打了一个胜仗，不至于让他就觉着你已经功高盖主了？” 齐景灏摇头：“那还真不至于，我离功高盖主还差的远呢。”想了想道：“我也琢磨了半天，觉着应该是和京城的气氛有关系。这一次为什么派我来？就是因为之前敕勒人鼓动灾民去京城，引发了这边的又是贪腐案又是勾结外邦人的案子，抓回去的文武官员，还都是太子的人。” 唐青鸾已经敏感的道：“是不是太子……被坑的已经说不清楚了？” 齐景灏点点头：“是啊，所有的证据都对他不利，现在我手上的这些俘虏，尤其是那个敕勒人首领就是关键了。” “你审问的怎么样了？他说了什么没有？”唐青鸾问。 齐景灏摇头，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死鸭子嘴硬的很，什么都没说，倒是其他的俘虏交代了一些东西，根据交代和跟踪观察，已经基本确定了城里的奸细都是哪些。” 唐青鸾道：“那就行了啊，全抓起来先审，说不定牵扯嘉峪关的人都在这边。太子跟三皇子的斗法，说不定能帮你查清楚了父亲的事情。” 齐景灏想了一会儿。 这种可能性现在看起来愈发大了，不过他还是有些谨慎，不太敢相信这么容易……当然，这种容易是相比之下的容易。要说起来并不容易，他等了十几年，母亲忍辱负重了十几年。 说容易，也是因为之前想的是一定要去嘉峪关的，一定要和敕勒人交锋的，完全没想到在这里就能将这些人全抓住。 过了一会儿才点头道：“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很大。我已经叫人动手将所有有嫌疑的奸细全都抓了起来。” “什么时候回去？”唐青鸾问道。 齐景灏看着她道：“我原本想的是雪化了再走，看现在的天气，大约也就是七八天十来天就可以上路了，想不到……”说着忙道：“我给皇上去个信，编一些情况不能马上启程，等过了两个月……” 唐青鸾道：“没关系的，路上走的慢一点，不赶路就行。不至于那么紧张。”说着道：“既然有圣旨了，什么时候合适什么时候出发就是了，我自己本身就会注意，更何况还有哥哥一路照顾。” 齐景灏想了想道：“你已经怀上一个多月了吧？在等一个多月好了。” 唐青鸾看他这样说，也就不在坚持了，点头道：“只要别被皇上那边疑心就行了。皇上疑心重，这几年虽然好了点，但最好还是不要被他觉着你打了一个胜仗，就敢抗旨了……若是被他这样想了，那可就麻烦了。” 齐景灏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写个信回去，这边大雪暂时不能走，半个月之后出发什么的。何况还是押解犯人，路上能走多快？” 听他这样说，唐青鸾就点头了，过了一会儿才道：“太子……到底是笨啊还是怎么回事啊？总觉着他一直都在被算计。” 齐景灏起身拿了个果子啃了一口，拿另一个过来递给唐青鸾，唐青鸾摇头不想吃，冷的手都不想从被子里伸出来。 齐景灏便去放下，过来靠在唐青鸾身边：“深宫里长大的，怎么会笨？只不过确实是有点太过……忠厚了。”选了一个还算是褒义的词，咧开嘴笑了：“二皇子三皇子那都是阴险又心狠手辣的，太子一个对付他们两个，落了下风也很正常。” 咬了一口果子吃，一顿马上又道：“四皇子也不省心，不过幸好有个朝鲜人的娘，要是母亲也是汉人，在朝里有势力的，那就又是个强劲对手。五皇子往下的幸好都还小，若是再大一点，也都有了争储的心了，太子还不知道怎么对付的过来呢。” 唐青鸾摇头：“皇上幸好还知道要确凿的证据，若是头脑发热，可真的就出大事了。” 齐景灏三两口将果子啃完了，扔掉了核拿唐青鸾的手绢擦擦嘴：“皇上之前还和阁老们说唐高祖的太子李建成的事……这些事皇上常常挂在嘴边，焉知不是提醒他自己？本朝的皇子争斗也是够残酷的，别看表面上好像平静的很，其实到底怎么样，他们皇家人自己心里清楚。” 这话说的是，唐青鸾自己也有些感觉，别看二皇子好像从没有出头做过什么，一副隐士高人的样子，但其实总有些事情似乎隐隐的和他有关系。 她叹气道：“幸好咱们不和皇家的人深打交道，能远点就远点。” 齐景灏一下坐起来看着她：“今后真的未必。” 唐青鸾楞了一下，接着一想就明白了：“你是说……皇上叫你回去，摆明了就是叫你站在太子那边？这么说皇上是给自己的儿子找辅臣呢？若是太子的人没有贪污受贿，太子这一次平安度过，那么你以后就是辅助他的人。若是有事……” 齐景灏点头，接着她的话说完：“若是有事，我就和太子一起倒霉，毕竟太子倒了，不管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我今后都不会辅助，皇上可能会认为，我不但不会辅助，而且还会成为他们的阻碍，甚至是心腹之患，所以先帮着儿子把我除掉。” 唐青鸾想了想道：“除掉你倒也未必。那已经是最坏的可能性了。” 齐景灏点点头：“是啊，不过伴君如伴虎，这种事情总要先想到，心里有数才好。” 这一点唐青鸾当然赞成。 “所以咱们一定要帮着太子洗刷了罪名，太子登基做了皇帝，情况会好一些，起码太子确实忠厚，也不像皇上这么多疑。”齐景灏说着：“就算真是他的人贪污了，也要给弄没了。” 唐青鸾不觉着震惊，反而觉着应该。要给自家留后路，论起来不管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今后当皇帝，都绝对不如太子当皇帝，对齐家来说才是最好的情况。 现在就算是不辅佐太子，恐怕也不行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收拾东西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话，唐子庭又回来了，知道来了圣旨叫齐景灏回去，同样也是很震惊，详细问了半天是怎么回事。 齐景灏大概的说了说，唐子庭一样也是有些不安，但是也没办法，圣旨既然来了，肯定就不会更改。 又说起上路的事情，他也赞成拖延一段时间在上路。虽然路上可以走慢一点，也可以照顾的妥帖一点，但是能晚一点，对唐青鸾这个孕妇来说，胎稳了当然是最好了。 一家子说了一天这件事。 齐景灏接着就去给皇上回了折子，禀报了这边大雪的事情，预计半个月左右雪会化了，那时候就马上上路。原本打仗就是因为下大雪，所以这一点皇上应该不会怀疑。 接下来齐景灏就对审问犯人的事情上了心，每天都去。 那个敕勒人首领耶律骨笪真确实是骨头很硬，审问了这么久都没有张嘴，齐景灏跟了几天，发现这个人根本就不怕死，本身就狠辣的很，所以无论怎么打都不会说。 那几个汉人奸细全抓了，三五天打下来，全都开了口，尤其是衙门的那个知州，更加的什么都说了。 果然是他们栽赃的前任知府和前任将军，目的就是配合京城，京城那边吩咐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 而这些人里面三个都是从嘉峪关过来的，十几年前嘉峪关齐腾将军的事情，他们也有参与。 京城那边到底是谁在安排，他们几个全都不知道，因为在这边他们都是听一个人的安排。 叫齐景灏很意外的是，这边联络所有人的这个人，竟然不是什么官员，也不是军营的人，无官无职，外表看只是个普通的小生意人，叫栾福壮。 嘉峪关的事情，也是这个栾福壮在中间协调，也就是说，详细的情形，所有的事情，只要抓住了这个栾福壮，可能真的会真相大白。京城那边到底是谁，栾福壮也可以指证。 齐景灏马上派人去捉拿，这个生意人栾福壮早已经跑了。不知道是跑出兴庆城了，还是藏起来了。 齐景灏这会儿已经发了狠，立刻叫人捉拿了栾福壮的家人族人，放出风去，若是三天内不出来自首，就将这些人全都押解进京。 然后加紧审问敕勒人，其中有敕勒人交代了首领耶律骨笪真的家人在城外的什么地方。半个月之后雪化了，齐景灏选了一队精干的骑兵小队，亲自带着出石头城奔袭敕勒人在祁连山下的驻地，来回十几天，将首领耶律骨笪真的家人全都抓了回来。 “一切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丁香正在屋里跟唐青鸾说着，这十几天齐景灏出关奔袭敕勒人驻地，她就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齐景灏回来之后就上路。 唐青鸾又问：“紫苏呢？” “在厢房呢，奴婢把她叫来？” 唐青鸾点点头：“叫来吧。” 丁香出去叫，一会儿紫苏就进来了。 “奶奶，您找奴婢？” 唐青鸾点点头，道：“怎么样，你自己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皇上圣旨下来之后，她也找紫苏谈了谈，因为圣旨上没有让王格骁回去，而是叫齐景灏将这边的防务交给王格骁。这就很有可能，皇上是叫王格骁长期在这边驻扎。 紫苏这就面临选择了，当然，那时候都已经答应了婚事了。唐青鸾跟紫苏说了情况，紫苏也考虑了几天，虽然挺难过的，不过还是下定了决心，跟着王格骁留在这边。 唐青鸾也就抓紧准备他们的婚事。 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了二月底，这就还有几天了。 紫苏点头：“全都准备好了。”虽然要成亲了是件喜悦的事情，但是从小跟着的奶就要走了，一起长大的丁香也要走了，紫苏还是有些惶惶然。 唐青鸾也知道，叫她来就是想安抚她一下：“成了亲之后，有些事就要靠你自己了。最重要的是夫妻之间的感情，好好的维护，这也是你的责任。也要有原则，该让步的让步，不该让步的不能让步。” “你一直都很稳重，什么事心里有数。既然成了家，今后自己的家就是你最重要的，你肯定会多想，好好想怎么维护。我也相信你能做得好。”说着笑着看着紫苏：“多给我写信，若是王格骁欺负你，你写了信来，我马上派人来接你回去。” 紫苏红了脸，低下头去答应，又抬头道：“奶奶放心，奴婢知道您的意思，一定……会做好。” 唐青鸾笑着，道：“是啊，今后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自己了。” 紫苏点头：“奴婢其实也不是很担心……奴婢就是舍不得奶奶。” 唐青鸾叹气：“我也舍不得你，尤其是还把你一个人放的这么远的地方。所以你一定要给我写信。”幸好紫苏和丁香这两个丫鬟都会写信，现在也会医术，也许会用得上。 正说着，丁香进来了，禀报道：“说是爷已经回来了，不过没有回府，而是在石头城那边的监牢。” 唐青鸾一喜，忙问：“爷没事吧？” “雷豹骑马回来带的话，说爷安然无恙，该抓的人也抓到了。请奶奶放心，因为还要审问，所以先不回来，晚上再回来。” 唐青鸾点头：“知道了。”这段时间齐景灏基本上都在监牢那边，审问那几个奸细，布置人抓那个叫栾福壮的关键人物。 正好唐子庭那边的一个婆子过来问事情，紫苏便出去了，丁香也去厨房赶紧的嘱咐一声，晚上多做些饭菜。 唐青鸾又将紫苏的嫁妆单子拿出来，添了些东西在上面。他们马上就走了，把紫苏一个人放在这边，唐青鸾也有点不放心，主要是对王格骁这个人并不是十分的了解，开始婚事还想着慢慢谈，但是情况出现变化，婚事一下变得仓促起来了。 现在只希望王格骁是个能够放心的人，对紫苏好。 将这些准备好了，又起身去厢房看了看收拾的东西。虽然在这边不过半年左右，来的时候也没带多少东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走了一收拾，居然比来的时候多了很多，唐青鸾也是头疼。 又检查了一遍，能给紫苏留下的，全都留下。 第三百四十七章交代 齐景灏坐在监牢的入口处，手里拿着一条马鞭，正在手上轻轻敲着。 梁潜过来了，躬身低声道：“将军，怎么办，还是咬死了不说。” 齐景灏站了起来，来回走了走，道：“把他那几个儿子领到他跟前叫看看，说明白，我们就算是不动手，孩子到了京城肯定是活不了，皇上不是心慈手软的，对他们这些人很乐意斩草除根的。问问他为了保住跟他勾结的人，豁出去自己的儿子值不值得。” 说完了停顿了一下，道：“如果还是不说，就不问了。各自关押起来，等着押解进京！” 说着转身出来了。 也没有去别的地方，骑马回到了兴庆城。 府里已经一片忙碌的痕迹，很多大箱子小箱子的在院里放着，这几天天气慢慢的好转，雪也化的差不多了。 齐景灏到了后院，进屋看见唐青鸾坐在榻上，正伏在小炕桌上写着什么，笑着叫了一声：“青鸾。” 唐青鸾抬头，看见他忙过来迎，又惊又喜的：“回来了？没事吧？去了很远？打起来了吗？” 齐景灏笑着圈住了她：“没事，没打。跑了这一趟算是确定了，敕勒人年前的一仗把大部分的青壮年都撂这里了，驻扎地全都是老弱妇孺，根本没抵抗。” 说着搂着她肩膀回屋：“你怎么样？这几天什么感觉？有没有呕吐？” 因为他听唐子庭说的，可能会有呕吐的现象，因此常问。 唐青鸾笑着摇头：“没有，现在还没什么感觉……这也确实有点意外，挺好的，希望上路了之后也能这样。” 齐景灏点点头，又问：“我看院里很多箱子，这是已经开始收拾了？” “都已经收拾好了。”唐青鸾忙道：“对了，你出门了之后，我把紫苏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因为咱们要走，所以赶紧了一些。日子就在后天。” 齐景灏点头：“你定了就是了，王格骁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人品起码没问题，这一点我保证。放心吧，不会等咱们走了之后，偷偷欺负紫苏的。” 唐青鸾‘噗嗤’笑了，道：“你这么说我还真的有点放心了。” 齐景灏笑着：“放心……” 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了谁的高声叫声，夫妻俩全都站定了听，一会儿一个婆子急匆匆的跑进来，也没找丁香传话，就在门口道：“将军，石头城那边传来了话，说是有进展！” 唐青鸾莫名其妙：“什么进展。” 齐景灏却明白的很，有些惊喜，忙对唐青鸾道：“应该是审问的事情……我去看看！” 唐青鸾忙点头，看着他又出去了，这才奇怪的道：“不是才回来吗？” 齐景灏也没想到一直都死鸭子嘴硬的耶律骨笪真会招了，说明这一次是捏住了他的七寸。不管是汉人还是哪儿的人，只要是人，子嗣家人就是七寸。 他出门上马又跑回了石头城。旋风一般的冲到了牢房这边，还没进门就听见梁潜的吼声：“他娘的说清楚！跟你联系的到底是谁？！” “赶紧说！将军那边折子都已经发出去了！若是你赶紧交代了，还赶得及把折子追回来，若是在磨蹭，折子送到了京城皇上手里，谁也挽回不了，只能把你全家押解进京。”雷豹道。 齐景灏靠在墙上。 耶律骨笪真终于开口了：“是，曹建成。” 里面刚刚还乱糟糟的，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耶律骨笪真继续说着：“曹建成给了我们齐将军的行军路线，还给我们指定了伏击的地点。让齐将军出关也是曹建成。他，之前打开了东城门，我们晚上进城偷袭了三家百姓，将这三家人劫持了出去。曹建成说的，齐将军会为了救这些人出关的。” 齐景灏握紧了拳头。 梁潜的声音：“你刚刚说的你大哥，曹建成是和你大哥联系的？他已经死了？怎么死的？” “是的。是我哥哥联系的，哥哥病死的。” “有联系的东西吗？或者是谁在中间带话的？” “人，现在是你们城里衙门的官员，叫田雨。”耶律骨笪真说着，他口中的这个田雨，就是衙门的那个知州，第一个被抓的人。 “田雨？难道不是栾福壮？”梁潜大声质问。 这话问出来之后，耶律骨笪真半天没说话，牢房里面静悄悄的。 过了好一会儿，耶律骨笪真才道：“栾福壮，是后来的人，是和我们做生意的。以前都是田雨……” 话没说完，梁潜已经旋风一般的冲了出来，嘴里还在大骂着：“他娘的这个狡猾的田……” 猛地看见了靠在门口听的齐景灏，叫道：“将军！” 齐景灏点头：“我已经听到了，你现在就去审田雨，务必找到曹建成和耶律来往的书面证据！” 梁潜答应着已经跑了出去。 这个田雨真够狡猾的，被抓住了第一个招供的就是他，一副吓尿了什么都说了的样子，叫人以为他只是个小喽啰，还招供了一个所谓重要的人，而这个人现在找不到，说不定他也知道栾福壮早跑了。真的想不到他竟然是最重要的人！ 雷豹在里面继续问：“除了曹建成，还有什么人跟你联系过？或者你知道不知道曹建成背后是什么人？” 耶律骨笪真直接就明说了：“我知道你们想问的是，三皇子。我也知道曹建成背后的人是三皇子，不过，他并没有出面过，一直都是曹建成的人，这些人也从没有提过一个‘三’字。” “除了田雨、栾福壮、邢达之外，你还知道谁？” “田雨全都知道。所有的人，你问我，真的不如问田雨，我只是和田雨，栾福壮来往，其他的人，我都不知道。”耶律骨笪真说着：“有时候，我们化妆成汉人进城卖东西，他们会送来指示，我们连人都不认识。” 雷豹马上问：“这些指示在哪里？都是什么？” 耶律骨笪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有书信，也有一些有含义的信物。比如给我带一柄刀，我就知道，要动手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上路 这天天黑了好久，齐景灏才回来。 唐青鸾都有点着急了，疾如风一般的回来了，没说两句话又疾如风一般的走了，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一直等到了快子时了，才听见房门处有声音，忙迎了出去，就看见齐景灏走了进来。 “怎么样？是交代了吗？”唐青鸾看着他的脸色问。 齐景灏满身都是疲惫，好像突然非常的累，比他白天的时候从关外才回来那会儿还累。唐青鸾还以为依然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忙又道：“没有也没关系，慢慢审好了……” “交代了。”齐景灏说了三个字，过来把她抱住了，搂着半天，才闷闷的道：“是曹建成。曹建成放敕勒人进城抓了几家百姓，我爹不能眼看着不管，就带兵去追，曹建成把我爹的行踪全都泄露给了敕勒人……” 唐青鸾心中猛地一沉，然后又松了一下，好像……长久以来一直在这件事上悬着的心，突然可以落地了。 “找到证据了没有？有了人证，多找一些物证，还有物证自己要留一点在手里，不要全都交上去，免得出什么问题。人证这边，更要多派人手盯着了，下一步……很明显曹建成只有一步路可以走了，就是杀人灭口。” 她说着。 过了好一会儿，齐景灏才‘嗯’了一声，搂着她沉默了半天，才好了点，放开了她。 唐青鸾看着他：“你没事吧？” 齐景灏给她摇头：“没事。” 唐青鸾便搂住了他。 夫妻俩搂着半天，才松开了手，坐下了齐景灏详细的将审问出来的跟她说了。 “连夜审了那个田雨，娘的那个狡猾的东西，又说了一大堆这里那里的话，想把我们往沟里带。这家伙不是个好对付的，这一路估计就是对付他了。至于耶律那边，倒是竹筒倒豆子全交代了，连田雨跟他联系的证据也找到了。” 唐青鸾忙问：“有没有指向曹建成的证据？” “有，曹建成十几年前写的信，还有用的官银贿赂耶律和他大哥，官银上还有印，年月都有，那时候就在嘉峪关。” 唐青鸾惊讶：“这些都留着呢？” 齐景灏冷笑：“曹建成以为敕勒人都是有勇无谋的人，根本没想到耶律骨笪真对他也留了一手，这些东西都留着，就是怕有今天。” 唐青鸾又确认一下：“这么说，曹建成这边是铁证无疑了？” 齐景灏点头，想了想道：“曹建成若是能定罪，三皇子就绝对别想全身而退。他们是一根藤上的蚂蚱，跑不了他。” 唐青鸾松了口气道：“那可真太好了。” 齐景灏点点头，站起了身走到了窗户前，开开了窗户看外面。唐青鸾走过来靠在他身上，道：“一定小心布置，各方面想的妥帖一些，既然要对曹建成动手了，就绝对不能叫他脱罪。” 齐景灏点点头：“对，既然要动手，就要置他于死地！” 夫妻俩再没说话，看着窗户外面，雪已经化了，冷风从窗户中吹了进来，齐景灏却淡淡的说了一句：“春天要来了。” ……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唐青鸾坐在马车上，想起了这首《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自己果然是说错了，西北有西北的风光，有时候瑰丽有时候古朴，有时候又明艳动人。 他们是三天前动身上路的。 六天前办了紫苏的婚事，将紫苏留在了大漠黄沙的兴庆城，留在了她的丈夫身边。 上路三天，每天走的路不远，走走停停的，主要是为了唐青鸾的身体着想。这样几乎像是闲逛一样的出发，倒是叫唐青鸾能够安心的欣赏一下周围的风光。 齐景灏想要知道的事情，基本都审问出来了，现在他就是在查找证据。手中其实已经有了证据，不过需要更多，越多的证据，就越能肯定，曹建成是死路一条。 唐青鸾又回头看了看。后面跟着很多的兵士，这些是齐景灏的亲兵，老远看像是一支部队在转移。但是这里面没有了一直追随在齐景灏身边的梁潜和雷豹。 他们走的是别的路，带着那几个犯人。走的什么路，只有齐景灏一个人知道，为的就是避免路上被人伏击，犯人被杀了灭口。 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京城里那位必定想得到，是审问出来了什么的。 三皇子心狠手也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奶，您说咱们都走了，紫苏能不能习惯？她会是永远住在这边了吗？” 唐青鸾想的很多，和她不同，丁香想的事情就很少很简单，她只想着紫苏，一路担心不已，这会儿忍不住的又问。 唐青鸾想了想笑着道：“放心吧，紫苏比你沉稳，生活就是一点点的习惯。” 丁香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唐青鸾笑，趴在车窗上看外面。跟着大队的人马，也有个好处，就是一同赶路的行路之人都会躲远远的，她也就不用避讳，掀着车帘子看外面的风景。 齐景灏和唐子庭、聂树臣骑着马在前面走，不知道说到了什么，三个人同时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齐景灏的声音就是最大。 唐青鸾知道，父亲齐腾的冤情，一直都是齐景灏心中的一根刺，是他肩上扛着的枷锁，如今终于，他可以拔出这根刺，放下这个枷锁了。 正看着齐景灏，齐景灏正好这时候回头看车这边，一碰到了她的目光，马上拨转马头回来，到了车旁边又拨转马头，和马车一起往前走，笑着歪头看唐青鸾：“青鸾，一会儿就在前面停下吃午饭。” “好啊。”唐青鸾笑着点头：“吃什么？” “烤羊肉！”齐景灏笑着：“早上派出去几个人打猎，想不到还挺有收获的，打了几只黄羊回来，正好就找个山边或者溪边，烤羊肉串！” 唐青鸾一下子失笑了，这是赶路呢还是游山玩水呢？她笑着点头：“好啊，听说烤黄羊很好吃的。” “对呀，到时候你多吃点。” 第三百四十九章烤羊肉 到了前面一个山脚下，时间也到了午时。 几个护卫提前跑到这边，在山下村庄里的农户家中将黄羊洗干净了，给留了一条羊腿当谢礼，提着出来在外面支上架子已经烤了起来。 齐景灏他们走到这边，正好黄羊烤的差不多了。 护卫将周围一片稍微拦了拦，兵士们就在靠后一点的地方，这么多的兵，而且这边也不靠大路，行人非常少，即便是有路过的，看见他们这群人也远远的躲开。 聂树臣已经过去查看，马上就叫：“哎呀这样烤不对，应该是两边架高一点，一个人在这里转着……这样外面烤焦了，里面还没熟！” 齐景灏过来府唐青鸾下车，唐青鸾还有点好笑：“真的在这里烤羊？”下了车看了看周围，一座山脚下，还有一条溪水从山上流下来，景色倒是不错。 齐景灏笑着道：“我们来的时候，大军曾经在这边短暂休息过，所以知道这里，景色还是不错，也没什么人，放心吧。” 扶着到了烤羊的地方，齐景灏赶紧忙活着从车上拿下来小杌子，又在上面放上垫子。聂树臣在旁边看着，真也是好笑的很。 旁边丁香去端了一盆水，给唐青鸾洗手。唐子庭也去洗了手，过来给唐青鸾诊脉。 齐景灏凑在跟前关注的等着。 “没事，情况稳定。”唐子庭诊了脉就笑着道：“下午多喝点水。” 齐景灏不等唐青鸾说话就去嗔丁香：“坐车里又没事干，怎么就忘了给奶奶喝水？下午不用和奶奶坐一辆车了，去后面车上坐着去。” 丁香脸涨得通红，赶紧答应了一声。 聂树臣已经拉着齐景灏去看烤羊，两人从身上各自拔出来一柄匕首，就开始分羊，齐景灏还很贴心的将羊肉切开，一块一块的，丁香拿来了盘子筷子的，夹在盘子里。 聂树臣在旁边看着好笑：“这样吃有什么意思？烤肉就要大口咬着吃。” 齐景灏哼：“废话，你叫我媳妇跟大老爷们一样，可能吗？”端着过来捧给唐青鸾，又叫丁香端来水，先给喝一口。 唐子庭过去袖着手看着那么大一只烤羊，不知道如何下手，聂树臣过去拿刀子割了一块下来，笑着递给他：“唐大夫，你妹夫对你妹妹可真好啊。” 唐子庭转头看了看，笑：“还行。” 聂树臣给自己也切了一块下来，抓着骨头大口吃着，问：“唐大夫，你怎么不进太医院？你爹不是太医院的院判？这么着，你要是想进去，这一次回去了我跟皇上保举！如何？” 唐子庭闻言使劲摇头：“不不不，好意多谢了，可千万别提，我并不想进太医院。” “为什么？”聂树臣奇怪的问。 唐子庭笑着道：“我已经在铺子习惯了，给老百姓看看病，心里踏实。进后宫那样的地方，我也不习惯。” 聂树臣恍然了，点头道：“说的也是，这天底下最麻烦的地方怕就是皇帝的后宫了，没事倒是真没必要凑那里头去。” 说着转头向叫齐景灏过来吃，却看见齐景灏蹲在唐青鸾面前，还在把盘子里的肉分得更小块一点，还不停的问好吃不好吃？能不能克化？ 聂树臣在旁边看着简直想笑，半天摇头无语。 好半天，齐景灏才过来了，用刀子给自己切下来一块，拿着就啃。 聂树臣的一跨吃完了，起身又去切，道：“这条前羊腿烤好了，你们谁……” 话还没说完，齐景灏已经蹿了过来，大声道：“给我媳妇吃！前腿好，不会有筋。”说着已经动手从聂树臣手里将一条腿全都提了过去。 聂树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唐青鸾在这边好笑的道：“相公，别给我这边拿了，我吃不了那么多。” 齐景灏还是提着过来了：“三只羊呢，那么多条腿够他们吃了。”于是又开始一条一条的切下来，一点点的切成小块，唐青鸾可以拿着筷子秀秀气气的吃。 聂树臣在这边好笑的嘀咕了一句：“妻奴。” 唐子庭只笑。 聂树臣又去给自己切了另一块，过来和他坐一块儿，拿出个水囊问唐子庭：“喝不喝？” 唐子庭知道是酒，摇头：“不喝，我酒量不行，喝了骑马都晕。” 聂树臣只好自己喝，好在过了一会儿齐景灏过来了，一过来就闻到了酒味，顿时大叫起来：“好啊你小子藏着酒居然都不早点拿出来，准备自己偷着喝完？”说着抢过去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聂树臣哈哈哈的笑，凑近了齐景灏问：“你至于吗？这么多手下都看着你呢，你未免也有点太没大男人的气概了。” 齐景灏‘嘁’了一声：“你懂什么？大男人的气概难道就是给女人使脸色？那才不是气概，那叫没出息！” “你就不怕人家说你惧内？” “谁爱说谁说！我就惧了又咋样？再说了，关别人什么事？”齐景灏说着，还教训聂树臣：“你回去对你媳妇也好点。” 聂树臣笑：“我老婆多，成天聚一堆儿嗑瓜子儿闲聊，又是打吊牌吃酒玩钱的，忙得不亦乐乎呢，根本想不起来我这个相公。” 齐景灏一下笑喷了：“谁叫弄那么多在屋里的？” “开玩笑！不弄多点老婆在屋里，能熬得住吗？”聂树臣说着用肩膀撞了撞齐景灏，用手做了个大肚子的样子，低声笑：“我劝你回去也赶紧弄两房姨娘，不然的话根本熬不住。” “哼。”齐景灏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一顾，看见他又拿了一壶酒出来，顿时大笑：“你小子准备的倒是充分的很，敢情你什么都没带，只带了酒？” 聂树臣拿出来还没有开开盖，已经被他抢了去，顿时叫着去抢回来。 给自己灌了两口，一擦嘴对齐景灏低声笑着道：“别不当回事，前前后后要一年多呢！你肯定熬不住……” 说着还去看唐子庭：“你说是吧？子庭兄，虽然景灏是你妹夫，不过这种事情男人该知道……你说他能熬住？” 第三百五十章怂人 唐子庭才不和他们聊这个话题呢，只笑不说话。 聂树臣就看着齐景灏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小子在你大舅子跟前还想装呢？” 齐景灏忙着吃肉喝酒，才喝了一大口进去，半天才嚼吧嚼吧的咽了，横了他一眼：“谁装了？吃东西呢你没看见？你小子不用给我出这样的主意，我现在没那个心思。” 聂树臣就笑了起来，自觉着猜着了，齐景灏应该是担心在唐子庭面前不能说这些话。他也就不说了，一把将酒囊抢过来：“你是不是给我喝完了？” 吃烤肉就是这样，抢着吃才香，斯斯文文的吃着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唐青鸾这边摆了好大的一盘子肉，足够她吃了，齐景灏这才有机会好好吃，跟聂树臣抢羊腿，抢酒喝，闹得把山脚下村里的小孩儿招来了不少。 小孩儿也是闻着香味过来的，也不敢靠近，站的远远的馋的流口水的看着。 唐青鸾就忙叫丁香把自己这一盆送过去。齐景灏在那边听见了大叫：“你的不用了！这边还有这么多。” 叫护卫过来将烤熟的半只羊拿了过去。孩子们顿时大叫起来，一涌的上来抢，那护卫忙举高了叫：“不能抢不能抢！” 不得不就近找了户人家，进去分了分，叫每个孩子都能吃着。 远远近近的兵士们也在烤羊，他们那边还有野兔野鸡一类的，听见这边叫声不断的，还赶紧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聂树臣和齐景灏商量回去了打一场马球，好久没玩了，都不知道手生了没有…… 唐子庭一会儿看见唐青鸾在那边吃得很香，怕是小半盘子都已经吃下去了，便忙过去制止：“你不能再吃了，这东西吃多了不克化，你不怕闹肚子？” 唐青鸾伸向盘子的手顿住了，讪讪的缩了回来，窘然的道：“我吃了很多了？” 唐子庭点点头：“很多了，不能再吃了。”说着去拿水囊：“多喝点水，若是这会儿有汤就好了……你这个时期应该多喝汤的。” 唐青鸾只好不吃了，喝了水。 齐景灏在那边看着很是心疼，跑去架子上看余下的部位，还有哪个部位比较嫩孕妇能吃的。 聂树臣正好用匕首在割着肉，问：“你想要哪块？” 齐景灏踅摸了半天：“哪块比较嫩？” 聂树臣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转头看了看那边说话的兄妹俩，又好气又好笑：“你差不多行了，你媳妇怀着身孕呢！你给吃这么多的烤肉，不克化了闹肚子怎么办？” 齐景灏有些讪然：“但是我瞧着她挺爱吃的……” “爱吃也不能给吃了……等孩子生下来，想吃多少都行。”聂树臣说着，割了一大块下来，坐下吃，又看他：“唉，我跟你说，我刚刚说的事你别不当回事！好好想想。” 齐景灏刚坐下，聂树臣就凑近了在他耳边小声笑着道：“我送给你一个吧？长得那个水灵！” 齐景灏还没反应过来，莫名其妙的问道：“送给我什么？” 聂树臣笑：“女人啊！我屋里的一个通房，别说，我屋里那几个都水灵灵的，”说着一副割爱的语气：“看在咱们俩关系好的份上，给你一个好了。” 又道：“曹真那小子去了我府一趟，看见了我的一个姨娘，追着我后面跟我要了大半年！哼，臭小子也不撒泡尿看看他的德行，还想跟我攀上关系。” 齐景灏摇头：“不要。”又看着他：“曹真还跟你要过姨娘？” 聂树臣点头：“是啊，那小子不就是想跟我关系再好点，出去了跟人说，我能送给他女人……” 齐景灏打断了他的话：“什么时候的事？” 聂树臣想了想：“去年吧，怎么了？”刚问了一句，马上又反应过来了，道：“你不用担心，我爹不会搭理曹建成的。说实在的，满朝的武将有一个算一个，谁心里不清楚曹建成是怎么爬上国公爷的位置的？武将们最讨厌的是什么？就是这样的人！噢，我在前面打仗，你在背后捅我刀子……这样的小人，武将们最最痛恨！” 齐景灏点了点头。 妾室姨娘的，在大户人家的公子爷们眼里，就和东西差不多，送来送去的有之，甚至父亲把自己用过的女人赏给儿子，亲戚之间互相送，这些事都有。 不过到底不是一般的物件，所以公子爷们互相送，也是要关系特别好的。曹真跟聂树臣关系一直一般，因为聂树臣从小和齐景灏好，跟曹真还冲突过，突然的说曹真要聂树臣的房里人，齐景灏当然觉着奇怪。 其实从这方面也看出来了，曹建成一直都没死心，一直在布局。这也是为什么，自己来宁夏府打仗只是皇帝的临时决定，但是曹建成的人却能在几年前就在这边布局了。 其实针对的是太子。 聂树臣看他沉吟起来了，就凑过来问：“怎么了？想起什么了？”然后不等齐景灏回答又道：“哎呀放心！这一次咱们是证据确凿，曹建成想要全身而退是万万不能！所以你真的不要在想太多了，尤其是……你父亲的事。” 齐景灏突然升起来的担心便也消散了，点点头道：“不错，这一次他应该是跑不了。”说着吐了口气出来笑：“吃吧吃吧，别说他们了，弄得我都没胃口了。” 说着又开玩笑：“对了，你房里人你还是自己留着好了，回去了也悠着点，不要被你那些如饥似渴的姨娘们榨干了。” 聂树臣‘噗嗤’一下笑了，一挺胸脯大声道：“笑话！我还能被榨干？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回去了一个个收拾她们！” 这一嗓子有点大，叫周围的好些人都看过来，唐家兄妹也看过来了，齐景灏就忙笑着给他们摆手：“没事没事，这小子喝多了，收拾这个收拾那个的，酒壮怂人胆……” 聂树臣一下跳了起来给他一拳：“你才是怂人！” 齐景灏忙往旁边一闪躲开了，哈哈哈的笑着跑了。 聂树臣追着他：“你给我说清楚，谁是怂人？！分明你是怂人！惧内的怂人……” 第三百五十一章路途 唐青鸾笑着看他们在那边打闹，听见了聂树臣的话，疑惑的问唐子庭：“我怎么听着什么惧内？说谁呢？” 唐子庭眨巴着眼睛摇头：“不知道。两个人喝多了还以为他们是小孩儿呢，你不用理他们，肯定是说打马球的事，刚刚就已经再商量回去找谁找谁打一场……多喝水。” 递过来水囊。 唐青鸾接过来，喝了一小口，心里只在想，一会儿肯定要用马桶了，在车上实在也是太不方便了…… 吃了午饭，又上车开始前行。齐景灏就没有骑马，让丁香去坐后面的车，他来和唐青鸾坐在一辆车上。 就这样如同游玩一样，路上走得非常慢，十天左右才出了西北地界，又用了两三天左右才进入了冀州之域。 到了这里走的就更慢了，官道虽然宽阔，但是行人车马多了起来。 唐青鸾这段时间特别嗜睡，以前睡觉很轻的人，有点动静就醒了，现在睡在车上，外面多大声音都吵不醒她。 齐景灏很是担心，走的更慢了一点，每天能问唐子庭八百遍：“我媳妇怎么样？” 也幸好唐子庭脾气好，而且是唐青鸾的哥哥，怎么问都不会烦，认认真真的照顾着唐青鸾。 唐青鸾其实自己感觉还可以，除了嗜睡没有别的感觉。口味上有些变化，嗜爱吃酸的，这一路上果子也是没停。 这天也是睡了一整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车已经停了下来，周围静悄悄的。 唐青鸾刚爬起来正要叫人，车帘子便马上掀开了，齐景灏看了看里面，见她起来了笑道：“醒了？” 他在外面守着，唐青鸾松了口气：“嗯，到了哪里了？” “锦州官驿，我看你睡得香的很，就没有吵醒你，东西都搬进去了，你也下来吧？”齐景灏说着又忙道：“穿上大衣裳。” 伸手过来将她放在车里的大衣裳拿起来，帮着唐青鸾穿上了外面的长袄，又先给揉了揉腿，这才把她抱下了车。 官驿是一路之上休息最多的客栈，他们住的都是最好的房间，当然是比较舒服的，齐景灏扶着她进了屋子，唐子庭正在桌上调试什么药汁，抬头看见他俩进来，便问道：“妹妹醒了？怎么样？” 这也是最常的问话了，唐青鸾道：“没事，有点没劲。” “在车上窝了一天当然没劲了，走动走动，吃了饭也走动一下再睡。”唐子庭说着，拿过来一瓶白瓷瓶子：“这里头是活血的，放心没有任何麝香一类的东西，在车上的时候叫丁香给你揉揉腿脚，就用这个擦揉一下，免得腿肿了。” 齐景灏忙伸手接过来：“我来好了，我给揉。” 唐子庭点点头。 一会儿聂树臣也进来了，如今一路走着，自然没有那么多避讳，一起吃了晚饭，他们就全都睡去了。 齐景灏洗澡去了，唐青鸾就在屋里慢悠悠的走动转着，她的小腹现在已经有些隆起，算起来已经是四个月多了，胎已经稳了。 虽然路上吃了些苦头，不过也有好处，走之前还有晨吐的症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上路之后孕吐反而没有了，一路上胃口还好的不行。 丁香进来了，小声问：“奶，您洗澡不？” 唐青鸾摇头道：“不洗，你也睡去吧，一路上也休息不好。” 丁香道：“奴婢等二爷洗完了把里屋收拾收拾。” “不用了，去睡吧。”唐青鸾道：“把门关好，别像上一次，半夜有人走错了门，再给吓坏了。” 丁香涨红了脸答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走路上什么事都有，丁香还像在家里一样，睡觉不关门，随时准备听着主子吩咐，结果有天晚上一个睡懵了的护卫出去撒尿，回来走错了门，进了丁香的屋子，把丁香吓得怪叫不已。 大家都忙起来了，护卫也跟吓醒了。齐景灏后来还审了那护卫好几次，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护卫赌咒发誓的说不是故意的。丁香也没什么事，只是受惊而已，最后也就呵斥了护卫一顿，没做别的处置。 丁香睡去了，唐青鸾在屋里走了一会儿，齐景灏就洗好了出来。唐青鸾叫他扶自己进去，稍微冲洗了一下，便出来了。 白天睡得实在有点多，唐青鸾躺床上半天也没睡着，齐景灏应该挺累的，睡下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唐青鸾靠在他怀里也不敢乱动，怕吵醒了他，闭着眼睛数数。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依然没睡着的唐青鸾好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从迷糊的状态一下又清醒了，注意的听，外面果然是似乎有声音，听不出来是什么，也不像是脚步声，但就是叫唐青鸾觉着不对劲。 她有些毛骨悚然的，马上转身轻声叫齐景灏：“相公，景灏？” 齐景灏迷迷糊糊的答应着，还没睁开眼睛，外面已经有人喊了起来：“什么人？！” 齐景灏一下就睁开眼，伸手先在唐青鸾身上摸了一下，黑暗中看见唐青鸾睁着眼睛有些惊恐的看着自己，他一下子坐了起来。 “什么人？站住！”已经是四五声吼叫，还有兵器的声音！ 唐青鸾跟着坐起来：“好像是外面有人。” 齐景灏‘嗯’了一声，一边听着外面的声音，一边穿上棉袄：“没事不用担心，我去看看……你睡着好了。”伸手向扶她躺下。 唐青鸾忙自己拿棉袄过来穿上。 齐景灏只好道：“不要下床，我就在门口看看。”说着下了床，去打开了房门。 外面漆黑一片，他们住的地方是三楼，官驿其实和客栈一样，很多的房间，齐景灏开门站在门口，就看见聂树臣的房间正好也打开了，聂树臣跑了出来，嘴里问着：“怎么回事？” 他伸头往下看了看，然后就跑了下去。 齐景灏没下去，就在上面看，见院子里护卫都在往外跑，另一个院子，兵士们住的大通铺那边，声音更加的嘈杂，兵器声也是从那边发出的。 第三百五十二章马受惊 丁香裹着棉袄出来了，看见齐景灏在外面忙叫了一声：“二爷！”说着想进屋。 齐景灏摆摆手：“不用进去了，回你的屋子关好门继续睡觉。” 丁香愕然，不过赶紧答应了转身回去了。 齐景灏没打算离开，尽管前院后院各种吼叫声，打斗声，他都看着，一直到后院突然冒出来火光，这才有点着急了，喊了起来：“怎么回事？！来了多少人，怎么半天了弄不住？！” 后院更热闹了，一着火兵士们全都起来了，跟着齐景灏走的亲兵有五百多人，住在老远的外面，如今全都过来了，闹哄哄的简直和打仗一样。 唐子庭早起来了，出来也过来站在门口往那边看：“怎么回事？” 齐景灏心里清楚，道：“可能是来劫人的。” 唐子庭恍然了，过了西北进入冀边界，齐景灏就提醒过大家，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有人回来劫人。 一会儿火光下去了，又过了一会儿，聂树臣回来了。 聂树臣好像是弄了一身水，提着长袍前襟一路骂骂咧咧的上了楼，齐景灏问：“怎么回事？来了多少啊，咱们这么多人半天弄不住？” 聂树臣叫道：“来了不少！总也有二十来个吧，娘的狡猾的很，还分成了三五拨的，这里放火，那里点烟的，把我们的马都惊了，缰绳也松了，我还出去追了半天马。” “敕勒人怎么样？”齐景灏问道。 他们还是带了几个敕勒人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带的这些全都是最没用的，一点消息都不知道的虾兵蟹将。 但是齐景灏愣是做出一副防范森严的样子，五百亲兵护着，一路上囚车四周都用黑布蒙着，看着严密的很。 所以今晚上来劫囚车的一定是主力，四处的放火点烟，把人调开，可见是经过了一番的周密安排的。 聂树臣冲他挤挤眼睛：“没事！多少人守着呢。” 意思就是那些来劫囚车的人还是没发现这些敕勒人其实是无足轻重的。重要的人并不在他们的队伍中。 齐景灏便点头：“那就好。”看着聂树臣：“你赶紧洗洗吧，掉臭水沟里去啦？” 聂树臣点点头转身进屋，继续骂骂咧咧。 唐子庭问：“青鸾醒了？没事吧？” 齐景灏忙道：“没事，大舅子你睡去吧。” 唐子庭点点头也去继续睡觉。齐景灏又看了看后院方向，再也没看见火光，这才回屋关上门。 唐青鸾自然是没睡，等他忙问道：“是来劫人的？” “是啊，料想进了冀州以后，怕是这一路都不会安宁了。”齐景灏道：“三皇子狡猾的很，还不知道会想出来什么主意呢，咱们可能会走的更慢。” 又道：“只要能骗的他一直注意着咱们就好，梁潜他们能安然无恙将人送进京。” 唐青鸾点点头。 齐景灏说着过来搂着她：“睡吧，你这样折腾也不知道有关系没有。” “没事，我白天睡了一天呢。”唐青鸾说着打了个哈欠，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睡了。 这一晚就在没有其他的事情。 第二天起来，后院闹哄哄的收拾了半天，继续上路。 果然如齐景灏猜的，进了冀州之后，一直都不平静，每天晚上都会有些事情发生，到了一个叫元洲的地方，还被放了一把火，救援的不及时，官驿都被烧没了。 幸好人都及时跑了出来，没伤到人。 齐景灏紧急的写了一封信，命人加急的送到京城去，禀报这一路的紧急情况。这也是震慑一下三皇子和曹建成，让他们收敛收敛。 而只要他们不敢太猖獗，那么查到梁潜和雷豹行踪的可能性就更小点。 同时也是为了告诉皇上，自己路上走得慢，就是被这些事情拖慢的，而不是故意拖延。 这天走到了一个叫蠡县的地方。 “已经很近了，咱们这个速度，再走十天左右就能到京城了。”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唐子庭问还有多远，齐景灏回答道。 聂树臣笑着道：“还是多预备几天！越是快到了，肯定事情会越多，三皇子那边不是吃素的……” 正说着，突然就听见外面一阵乱，他们这一路都有点习惯了，齐景灏马上起身去看怎么回事，聂树臣还耸耸肩膀很轻松：“看看，说着说着的又来了！” 齐景灏在外面突然喊了一嗓子：“哎哎哎！快点拉住啊？！” 聂树臣一下就跳起来出去看。 他们今天暂住的地方是个宅子，蠡县这边馆驿也有，不过齐景灏去看了看，觉着不是很好，正好这边离京城近，兵士中就有老家是蠡县的，还是个千总，家境不错，跟官衙的关系也挺好的。 昨天提前跑回来，叫县衙准备给空宅子，给将军们住。所以今天他们是住在一个宅子里，还不错。 当然宅子不大，面南背北三间上房，两边厢房，耳房，就这样的一个院子，正大门就在前面。 唐子庭听见外面叫的声音很大，刚站起来，而唐青鸾也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他赶紧的拉住了她：“你就在屋里不要出去了，我去看看好了。”按着唐青鸾坐回椅子上：“这一路上全都是这样的事情，你好歹的总该小心着。” 唐青鸾无奈的道：“好，我不出去。” 唐子庭这才放心，出去了。 这段时间都是这样的事，唐青鸾也就没管，依然吃饭。丁香好奇的伸头看了看外面，照壁挡着什么也看不到。 绕过照壁站在大门，就看见宅子门口的街道里冲过来一辆马车，好像是马受惊了，马车夫就是控制不住一样，那马匹乱窜着，从街角狂奔到了一面墙前，被挡住了，又转头跑，跑了两步又从那边直冲着宅子过来了。 就这样拐了几个弯，车上的车夫被颠的东倒西歪的，差点都要掉下来了，根本控制不住马。 齐景灏和聂树臣都站在门口，喊着叫拉住，可马车夫怎么拉的住！眼看着已经冲过来了，齐景灏和聂树臣几乎是同时不得不冲上去帮忙。 第三百五十三章抢救 齐景灏和聂树臣就好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两个人一个从左边一个从右边，几乎同时窜上了车辕，一只手扳住了车门，伸另一只手去抓马缰绳。 马车左右的摆着，简直和跳舞一样，两人被甩的也是晕头转向，要不是都有点臂力，说不定就被摔下去了。 而这时候马车夫终于没撑住被甩下去了。甩下去之后才发现，车夫的一只脚被缰绳给缠住了，掉下去了但是没有甩掉，反而被拖住了，就这样在车轱辘和马蹄子中间甩来甩去，危险万分！ 唐子庭忍不住都大叫了起来：“哎呀！” 屋里唐青鸾听见了哥哥的叫声，终于忍不住了，也出来看到底怎么回事。 齐景灏和聂树臣两人努力的控制着身体，伸手终于抓住了缰绳，两人一起用力往后拉。马感觉到了疼，长鸣着扬蹄，终于站住了，踢踢踏踏，在原地走着。 齐景灏跃上马背伸手在马头上抚摸着，安抚马匹，聂树臣已经跳了下来，赶紧的去给车夫把缠在脚上的缰绳解开。 车夫严重受伤，满头满脸的血，一松开了缰绳，就惨叫着想要去抱自己的腿，但是这样一动又疼的惨叫连连，看着都很严重。 唐子庭转身叫：“快来人……”一眼看见了唐青鸾，忙指着丁香：“扶住了，小心点，不要被碰到了。” 几个小厮已经跑上前去，唐子庭也跑过去看那车夫的情况。 齐景灏控制住了马，跳到了车辕上，随手掀开了车帘子看了一眼，这一看顿时大叫起来：“哎呦不好！车里还有一位。” 小厮赶紧又分了两个过去。 唐青鸾看见唐子庭指挥着叫找了几个木板，已经开始就地治疗那个车夫，显然车夫出现了骨伤情况。 几个小厮从车里抬出来的，却是个老太太，看起来五六十岁了，已经昏迷了过去，抬出来之后赶紧的就往院里抬。 齐景灏从车上一跃而下，紧跟着。 进了院子，齐景灏叫人抬进了厢房，转头看，唐青鸾已经走上来了。 齐景灏也看到了唐子庭要救治那个车夫，这个老太太只能唐青鸾来，所以他也没有阻止，不过等唐青鸾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还是拉住了胳膊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心点。” 唐青鸾点头。 齐景灏和她一起进了屋，小厮们将老太太放在了床上，就退下了。唐青鸾需要先诊脉，丁香和往常一样，正要伸手将老太太的胳膊放好。 齐景灏却抢先一步上前，自己亲自伸手把老太太的胳膊放平，然后一只手放在肘部，一只手轻按住手掌。 唐青鸾过来诊脉。顺便看了一下老太太的情况。 老太太可能是磕到了头，额头上一大片的青红，还有些血丝冒出来，看外伤似乎不严重。静心诊脉…… 齐景灏一点不敢大意，因为正在诊脉的是自己的老婆，还是怀孕的老婆，稍微有点闪失都会是大问题。这一路上多少的事情，他岂会疏忽？ 但是他又知道身为大夫的唐青鸾肯定不会见死不救，万一这遇险的是真的老百姓呢？所以他根本就没试图劝。 唐青鸾诊脉，他也没看诊脉的情况，反而一直盯着晕倒的老太太，状似扶着，其实是压制着老太太的这条胳膊，避免她一翻手腕就能把正给她诊脉的唐青鸾抓住…… 正想着，就看见老太太的眼皮子稍微的翻动了一下。 很小的一个动作，齐景灏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反应，那老太太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另一只手向着唐青鸾的胳膊抓去！ 果然是人乔装改扮的！ 齐景灏整个人已经跃起往老太太的身上重重的砸去！ 他这样是预防翻身去追着抓唐青鸾，同时将老太太压制住，就算是她拔刀，或者做什么动作，却被他这样看似笨拙但最有效的反击压制住了。 而唐青鸾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所以也有防备的心，诊脉的时候就留心了。刚静心要理一下脉象，变故已经发生了！ 身边这一下变起突然，她只觉着一只手一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而那手的力道竟然很大！ 而也就是一瞬间，她几乎还没有感觉到疼痛，那个抓住了她手腕的手已经一下子松开了。 因为齐景灏跳起来，双膝直接就砸在了这个人身上，这人正要跃起的身体被他砸的一下重新跌了下去，而抓着唐青鸾手腕的手臂也被砸在了下面，可能别住了，还听见那人痛叫了一声，一下松了手！ 唐青鸾忙站起来后退。 这一系列的动作虽然很多，但其实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唐青鸾退后了，丁香才反应过来赶紧的搀扶她。 门口的那几个小厮立刻冲了过来，并不慌乱，给唐青鸾让了一条道出去，他们在身后合拢挡住，先将唐青鸾安全护送了出去，里面才‘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唐青鸾还惦记着外面的大哥，忙对院里的人叫：“快去外面提醒，是坏人！” 小厮马上就冲出去了几个。 外面也打了起来，唐青鸾紧张的退回到了正房门口，上了台阶踮着脚尖想看看外面的情况，然后就看见唐子庭进来了，跑着进来，站在院门口回头看了看，这才又进来，一眼看见唐青鸾站在正房门口，于是赶紧的过来。 “你没事吧？！”兄妹俩几乎是同时问了一句。 唐青鸾赶紧回到：“我没事。” 唐子庭点头：“我也没事。” “是那个车夫？”唐青鸾问道。 唐子庭摇头：“车夫的伤势还是挺重的，是从旁边看热闹的人里头窜出来的人，乱打起来……我也没看清楚，被人推进来了。那车夫的腿还没有用木板夹好，不及时治疗后果很严重……”末了还担心那个车夫。 唐青鸾点头：“他们为了博得咱们的相信，还用了苦肉计。” 兄妹俩在这边说着，就看见屋里的人已经从里面打到了外面。叫唐青鸾吃惊的是，那个老太太竟然是个男的，穿着依然是对襟褂子，但跳跃躲闪的动作，分明是个男人的。 第三百五十四章回京 小厮们其实都是兵士，齐景灏是出来打仗的，身边能带几个小厮？ 一出来院子里打，兵士们更加腾挪的开，再过来几个加入了战团，那个伪装成老太太的人已经被团团围住了。 齐景灏反倒是先脱身跳了出来，看了看唐青鸾站立的地方便忙过来，询问：“怎么样？刚刚碰撞到你没有？” 唐青鸾忙摇头：“没有，我没事。你没事吧？” 唐子庭问道：“这些人是和之前那些人都是一起的？那个车夫真的是断了腿。” 齐景灏先回答唐青鸾的话：“我也没事。”又对唐子庭道：“苦肉计。他们知道如果不用点真的，是靠近不了咱们身边的，所以用了苦肉计。那车夫被抓跑不了。” 指了指院里还在打的这个人：“这孙子也跑不了！” 刚说着，人群中突然发出了一声喊！ 三人全都看过去，就发现那个伪装成老太太的人，因为腿上被刀剑所伤，觉着自己跑不掉了，竟然一点没有犹豫，直接引剑自刎了！ 周围和他打的兵士谁也没想到，顿时全都大叫起来。 齐景灏叫了一声：“拦住……”从台阶上直接跳到了院里，冲到了跟前。 那个人已经如同一截木桩子一样，重重的栽倒了。 一个兵士上前查看，道：“已经死了。” 齐景灏马上道：“去外面帮忙，务必活捉住一个！那个车夫！先把那个车夫抓住弄一边去，注意不要叫他自杀了……” 正吩咐着呢，却看见聂树臣晃晃悠悠的从院门口进来了，进来还在问着：“你们里面情况如何？” “外面情况如何？”齐景灏马上问道。 “死了仨，跑了俩……”聂树臣道。 齐景灏跺脚：“一个活捉的都没有？” 聂树臣摇头：“死的那仨就是被活捉的，一个没注意，竟然吞了毒药了……你里头这个……”说着就停顿住了，也看见地上躺的那个人。 “这么说一个活捉的都没有？”齐景灏还不死心，又跑出去看，半天又进来了，跟聂树臣去一边低声商量。 唐子庭便拉着唐青鸾回屋去了。进屋坐下，马上叫她伸出手来，自己给她诊脉。 确实如同唐青鸾表现的一样，脉象平稳的很，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唐子庭松开了，好笑的道：“你如今也真的是……沉稳的很。” 唐青鸾抿着嘴笑：“其实谁不知道这些人是三皇子和曹建成派来的呀？每天都说都说，又有那么多的事，我要是再一点准备没有，那我成了傻瓜了。”反而伸手在唐子庭手背上拍了拍安抚他：“放心吧哥哥，我没事。” 唐子庭好笑，点了点头。 齐景灏和聂树臣进来了，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面跟着就跑进来一个兵士，脸上都变色了的叫道：“将军！驻守在城外的人传来消息，有将近二百个不明身份的人对他们发起了进攻！” 齐景灏和聂树臣一下子又站了起来，聂树臣道：“他娘的这是声东击西！” 齐景灏已经道：“树臣，你带人去看看，我留在这边。” 他要照顾怀孕的妻子，这一路上一直都是这样安排的，聂树臣明白，点头答应了，出去喊了几个人的名字，叫着跟上自己，外面一阵乱，然后杂乱的马蹄声由近至远，去了。 齐景灏出去站在门口又问了问宅子周围戒备的情况。 然后进来了。 唐子庭道：“这是拼死一搏了？” 齐景灏点头：“肯定有这么一招，早想到了。放心吧。” “应该不会来城里吧？”唐子庭道。 齐景灏点头：“不会，城里有守城门的，他们就算是全都便装，可那么多人也会很显眼的。而且他们的目的不是怎么了咱们，他们的目的是劫囚，所以大部分人还是会去囚车那边。这几个武艺高强的过来乱打一阵，其实是为了声东击西，拖延我们。” 末了又道：“没什么用。” 一顿晚饭吃得断断续续的，丁香将桌上的东西端走重新热一热，发现院里都收拾的干净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丁香热了饭菜回来，他们这才继续的吃了这段晚饭。 过了一个多时辰，聂树臣才回来，一回来就对齐景灏道：“已经被发现了噢！” “发现什么了？”齐景灏问了一句，然后马上反应过来了：“发现咱们押解的不是真正重要的囚犯？” 聂树臣点头：“被他们杀了几个，活捉走了两个。” 齐景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发现就发现吧……他们这么多人来，就是想要一击而中的，若是还发现不了，也太蠢笨无能了。” 聂树臣笑，又压低声音问：“那几个是不是已经到了？” 齐景灏想了想道：“算着应该差不多。放心，到了也不进京，会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着。曹建成他们想不到的。而且就算是想到了，京城偌大，周围更是大的没边了，他们慢慢找去吧，找一年也找不到。” 聂树臣就放心的点头。 各自去休息，第二天继续上路。 就这样一路的打探反打探，算计反算计，终于到了京城。 进京城之前，齐景灏和唐青鸾已经说好了，他必然是要先去交差的，可能还会马上进宫，如果说形势很紧迫的话，说不定进去了暂时出不来，皇上要连夜审讯敕勒人首领耶律骨笪真，这都很有可能。 让唐青鸾不用惊慌，和母亲说清楚。 唐青鸾心里也有了准备。 关绍已经带着人来城门口接，接了她之后就回到了齐府。唐子庭送她到了齐家，就跟她说，不进去了，直接回唐家。 唐青鸾知道哥哥一定是归心似箭，加上娘家那边肯定也需要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也点头答应，又道：“跟爹娘说我一点事都没有，等……看看情况，有时间马上和景灏回去。” 唐子庭知道，点头道：“我知道，你叫景灏也要注意。”说着这才走了。 唐青鸾下了车进府，齐夫人已经带着一大群的丫鬟婆子浩浩荡荡迎了出来。看见她风尘仆仆的，小腹微微隆起，齐夫人又是喜悦又是慌张的：“哎呦赶紧！赶紧的进屋。” 第三百五十五章二皇子 白芷和薄荷忙忙的过来搀扶，一群人簇拥着，扶着唐青鸾进了屋坐下。 齐夫人高兴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围着她转了两圈，笑着道：“接到你们的信，知道你怀孕了还要上路，我这些天真真都是提着心的！担心死了。好在你安然无恙回来了。”又忙问：“你哥哥也一块儿回来的？没进来吗？景灏是不是直接去了宫里。” 唐青鸾笑着道：“哥哥就没进来，回家去了，相公是进宫了。母亲您这段时间还好？” “好好，我好的。就是一直担心你！尤其是知道……你说说，在家怎么……”齐夫人高兴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转来转去的，又笑着叫：“赶紧的给奶奶端一碗汤过来。” 说着又对唐青鸾道：“知道你们今天到，早上就开始熬得蹄髈汤。” 丫鬟婆子笑着早进来了几个，端汤递水的，白芷和薄荷又扶着唐青鸾去洗了洗手脸，回来重新坐下，丫鬟婆子们就在外面围着丁香问长问短的。 齐夫人也有很多话问，不过看见唐青鸾满脸的疲惫，也没问别的，只道：“平安回来就好了，今天你先休息，明天请大夫来给你看看？” 唐青鸾便道：“哥哥一直给我看着，也说好了，回来也继续给我看……母亲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齐夫人这才点点头，赶紧的叫她喝汤，这才道：“幸好你们回来了，京城这边情况也是不太好，我一直担心……若是三皇子真的把太子压下去，对咱们来说不是个好消息。这些事也不好给景灏写信说，一直悬着心，幸好你们回来了。” 唐青鸾忙道：“不写信是对的，在宁夏府那边我们也知道京城的事情，但若是写了信，落在了别人手里，就成了把柄。” 尤其是这种太子和其他皇子争储的事情，便是平常的表现举动都尽量不被人知道是站在哪边的，何况还是这种书信往来？ 齐夫人点头，这才低声问道：“景灏是不是抓了人回来？和他父亲的事情有关？” 唐青鸾点头道：“是啊……母亲您是怎么知道的？” “慢慢听人说的，”齐夫人说着摇头：“京城这里，能人多的很！我一直都不知道，前几天去平原侯府听堂会，这才听人说，要带回来大批的敕勒人俘虏，其中还有和十几年前的事情有关的人，说我也算是熬到头了……” 唐青鸾惊讶：“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当然她也知道，官场上牵连甚多，想要滴水不透其实也不可能。 “这次在兴庆城和相公打仗的就是十几年前跟公公在嘉峪关打仗的那个敕勒人部落，头领也是当时的那个，开始打仗的时候也不知道，就是打完了活捉了，都一直不知道。还是那边城里有些曹建成的人，按捺不住了有些举动，才叫相公生了疑心，查了起来。” 唐青鸾简单的将事情说了说。 齐夫人听得锁眉不语。 唐青鸾道：“这些人又牵扯了之前灾民来京城的事情，还牵扯宁夏府知府、将军贪污的案子，所以一路上不停的有人想要把他们劫走。相公也知道事关重大，这不进城了之后直接进宫去给皇上禀报去了，也有可能不能马上回来。” 齐夫人有些担心的道：“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唐青鸾安抚道：“不会的，怎么说相公都是打了胜仗回来的，还押解了俘虏，皇上怎么也不可能反过来怪罪相公，一定是奖励的。我知道您担心相公牵扯进太子和三皇子争斗的事情中去……” 说到这里声音小了点道：“其实这件事很清楚，不是相公想要搀和进去，而是皇上一定要让相公站在太子那边……这是皇上的意思，相公自然是要听的……但若是这一次太子真的脱不了身，相公也不会有大事，毕竟还有个军功在那里顶着呢！” 齐夫人听她这样说，倒是心里安慰了一些，点头道：“说的也是，到底是打了胜仗回来的，总不能马上翻脸。” 说着叹了口气，低声道：“伴君如伴虎。太子这一次真的是说不清楚……还有几件事。” 唐青鸾都有点紧张，忙问：“什么事？” “理国公府在山东有个生意，产阿胶的，宫里面的阿胶就是用的他们家的。前一阵子山东那边出了事，连着死了几个人，都是服用他们家的阿胶死的。宫里虽然马上就停止用这种阿胶，可就是那么巧，怀了身孕的一个嫔孩子小产了，之前是服用过这个阿胶的……如今正查呢。” 唐青鸾皱眉，沉吟了一会儿才道：“这种事情一向不会是一件一件来……既然三皇子对太子动了手，那么一起对理国公府，对皇后动手也是肯定的。” 罪名越大，越多，才有可能把皇后、太子这样身份的人扳倒。 齐夫人摇头：“这件事未必是三皇子做的，倒是，”说着用手指头比了个‘二’出来，低声道：“那怀了身孕的嫔是山东粮道乔家的，乔家就是他的人，山东那边大部分的官员，都和这位有关系。” 唐青鸾冷笑：“二皇子？他倒是挺会配合的。” 齐夫人点头：“想要扳倒太子谈何容易？三皇子布置了这么久，才算是动了手，那位一直都在冷眼旁观的，不就是等的这个时候？从旁协助也罢，双面夹击也罢，先把太子弄下去，他们两人在较量。” 唐青鸾凝神听着。 齐夫人继续道：“你们走了之后，平原侯府里摆宴席什么的，二皇子出来了几回。以前一直都是称病不参加这种亲戚聚会的，如今却多多出面，跟忠靖侯府世子顾越熙又是正经的连襟，往忠靖侯府都走了几趟，俨然的成了忠靖侯府的亲戚了一般。” 齐夫人端了杯水喝了一口，继续道：“再加上娶得是平原侯府的大姑娘，平原侯府是皇太后的娘家……”齐夫人说着摇头：“算来算去，倒是这位才是个深藏不露的！” 第三百五十六章大嫂的冷脸 唐青鸾心中惊讶，二皇子以前一直都不出手的，如今是看到有眉目了？三皇子要扳倒太子有了希望，于是他也按捺不住了。 何况若是叫三皇子一己之力扳倒了太子，那储君之位直接就落到了三皇子的头上。二皇子必定不甘心，出来从旁协助也罢，帮忙也罢，其实是为了他自己布局。 想了想道：“等相公回来了，这件事儿媳妇跟他说说，还是要小心起来。” 齐夫人点头：“可不就是。这些事情还要是小心起来。皇家的这几个皇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说着轻声道：“四皇子也蠢蠢欲动的，他那个娘在宫里如今也张罗着要选妃呢。” 唐青鸾讶异的道：“这个时候选妃？” 齐夫人点头：“是啊。咱们觉着时机不好，可人家会觉着是好时机。”说着冷笑起来：“一个外邦人进贡的朝鲜嫔妃而已，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看到了点眉目也想跟着搀和。” 唐青鸾皱眉。 果然都是一样的心思，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齐夫人跟她说了一会儿京城的事，也是叫她知道如今京城是什么情况。厨房已经马上就去做饭，半个时辰之后饭菜就做好了，也没等齐景灏，婆媳俩吃了饭，齐夫人就叫她去休息。 唐青鸾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屋里，自然又是一番洗澡收拾，忙活完了都已经晚上了，看看齐景灏可能真的不回来了，便也没等，随便吃了些粥，先睡下了。 这一路上也是累的够呛，躺下了之后便睡死了，一直到第二天接近午时才醒。 醒了问丫鬟，二爷果然没有回来。 唐青鸾虽然觉着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但是因为齐景灏这次进宫是要把十几年前的案子翻过来，给父亲洗刷冤情，也有可能会出现什么想不到的意外。所以还是有些担心，叫人去宫门口打听一下消息。 她洗漱了一下，便来前面齐夫人这边。 齐大太太也带着程思雨过来了，见面先寒暄了一阵子。 齐大太太看到唐青鸾倒是很惊喜，连声问着：“这一路没出问题吧？哎呦，听说你怀着孩子上路了，别说你婆婆，我都成天的揪着心！想想这一路上多不容易，还有……一路跟着暗算你们的！” 说的自然是朝廷那些事，被暗算被伏击的。 唐青鸾笑着道：“好在没什么，一路跟着多少的兵士，他们押解囚车，出事也是他们那边。” “难道不是一起走吗？”程思雨突然的插话问道。 她从进来看见唐青鸾的大肚子，脸色就有些不好，笑容勉强的挤出来，又难看又勉强。 唐青鸾听她这样问，笑着道：“走路自然是在一起走，不过休息的话，我们基本上进城里的馆驿或者住宅，但兵丁几千人的，自然不可能进城，都是驻扎在外面。这一路出事，大部分也是他们那边出事。” 程思雨嘴巴动了动似乎还想问，齐大太太转头看了她一眼：“咦，你倒是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这话也不知道是警告还是什么，程思雨脸一变，低声说了句：“是。”就不再言语了。 唐青鸾有些疑惑，转头看了一眼齐夫人，齐夫人只淡淡的笑着，喝茶不说话。 齐大太太这才问齐夫人道：“景灏……是不是你还没见到呢？” 齐夫人点头，叹了口气：“进城门就直接进宫了，现在也没回来。”拧眉道：“不知道情况如何。” “老爷是一晚上没睡，早上天没亮就要进宫，我说宫门都没开，他就说去等着……”齐大太太说着安抚齐夫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说别的，景灏这一次是打了胜仗回来的。” 齐夫人担心也是担心案子，但大的方面确实应该没有问题，齐景灏打了胜仗，这总是事实。所以听了齐大太太的话，也就笑着点头，道：“我也只是……多想想而已，到了现在这种情况了，我能不想吗？不过……” 说着叹了口气道：“顺其自然吧。” 齐大太太点头：“对，就是应该这样想，顺其自然好了。” 家里人还在说着。 齐景灏在乾清宫的御书房这边。 什么也没干，就等着大理寺卿和锦衣卫们审问所有人的结果出来。 昨天在城门口和唐青鸾分手之后，齐景灏先没有进城，而是先去了别院一趟。梁潜和雷豹已经早就到了。 他们没有什么负担，一路上也遮掩耳目的，因此走的快，果然就是十天前就到了京城，没有进城而是悄悄的住在别院这边，等齐景灏回来。 这也是走之前商定好的。 耶律骨笪真、知州田雨、生意人栾福壮，姓邢的，所有这些人，全都安全的到达了这里，被看押着。 也确实，这十天过得是风声鹤唳的，曹建成在京城周围搜索，几乎都已经到了顾不上遮掩的地步，闹得很大，梁潜他们好几天都没出门。周围戒备森严的。 要不是曹建成没有头绪，找不到这里来，怕是只要露出一点风，这边就会被弄个底朝天。 齐景灏一回来，马上带着这些犯人进了宫。 皇上听说他回来了，连早朝都提前散了，在乾清宫等着。 齐景灏和聂树臣进来磕头行礼，皇上自然少不了一番的大力夸奖，又详细问了问这一次战役的情况。 两人将战役情况禀报了，皇上点头叫聂树臣先回去，等着封赏，留下了齐景灏。 聂树臣先走了。 皇上马上就命人去传太子，并传大理寺卿。 “此次审问宁夏知府梁津民，兴庆城将军常满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来信中说原知府衙门的知州田雨才是敕勒人奸细，你可审问过了？什么情况？”皇上直接就开门见山问案子。 齐景灏便道：“臣已经审问过，田雨不但是敕勒人的奸细，涉嫌陷害知府梁津民，将军常满，甚至还涉嫌在十几年前陷害我父亲齐腾将军，害他出关被敕勒人伏击，以至于全军覆没。” 皇上之前已经看过齐景灏的折子了，道：“全都叫来，在宫里审！” 第三百五十七章熬夜 一会儿，太子来了。 太子穿着一件宝蓝色律紫团花茧绸袍子，腰中系着一条黑红丝绦，看起来很素淡，蓝色衬的太子的脸色非常的苍白，看起来比半年前足足瘦了一圈，人似乎也有些憔悴，不过脚步倒是沉稳，进来了，沉稳的行礼：“叩见父皇。” 皇上声音淡淡的：“起来吧。” 太子便起来了，站在了一边。 就算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齐景灏大军回来，太子当然不会什么事都不知道。他不知道的，大约就是三皇子和曹建成的事情能不能揭露，他能不能脱身。 皇上神情淡淡，将站在旁边不说话的太子扫了几眼。 太子安静的站着，尽管他其实在等着皇上说话，听听叫自己来是做什么，不过他没有问，也没有窥探谁，他知道父皇在观察自己的情绪。 太子沉得住气，这段时间，对他来说，算是一次历练，如鬼门关走一遭的历练。太子已经全然的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屋里谁也不敢说话。齐景灏在太子进来的一瞬间，就已经感觉到，太子这段时间的压力应该是非常大的，甚至很有可能到了被逼至墙角无路可走的地步。 谁也没说话，大家安静的等着。一会儿大理寺卿也来了，皇上便命大理寺卿将所有人提到锦衣卫那边的狱里，就在那里审问。 齐景灏叫梁潜和雷豹两人将自己审问出来的文书、签字画押的口供等等全都搬进来。因为案件多，加上时间长，牵扯的人数众多，所以卷宗非常多，摆满了皇上的御案，还摆在了御书房的地上。 大理寺卿审案去了，皇上就在御书房查看齐景灏审问出来的案卷。 其实案子齐景灏已经审问清楚了，人证的口供，物证等等全都在里面，皇上真的是越看越怒！ 这段时间出面弹劾太子的，就是楮国公曹建成。 曹建成显然是已经料想到了，如今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若是不扳倒太子，那么被扳倒的第一个就是他了，所以也没什么藏着掖着了，直接出面，联络了几个朝廷官员，侯门勋贵，一起弹劾太子，要求皇上褫夺太子之位。 贪污军饷，自古就是大罪，更何况还有个勾结外邦人，这简直就是谋反！太子谋反，皇上岂能容忍？ 皇上都几乎对太子动了手。因为这期间，太子这边出的事情太多了。理国公府在山东的生意出了事，甚至连宫里已经怀了身孕的嫔也小产了。 桩桩件件，都是皇上绝对不能容忍的。 太子当然也没有束手待毙，和理国公府那边联手查，找到梁津民和常满案件中的几个疑点，也正是这几个疑点，才让皇上相信，太子有可能是无辜的。 召齐景灏回来，也是太子一力要求的。若是齐景灏这边的证据能证明梁津民和常满是无辜的，那么太子就算是逃出生天，若是这些证据也不能证明，太子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齐景灏回来了之后，才知道这些。太子现在几乎已经算是半软禁在府里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宁夏府那边，反而感觉不到京城的紧张气氛。 因为太子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举动过多，只会叫皇上更加怀疑。 太子将自己的全部希望押在了齐景灏身上，押的很对。齐景灏带回来的俘虏尽管还在审问中，但是他拿出来的证据，却足以说明一切。 皇上静静的看着这些证据，足足看了一两个时辰。 围绕在皇上身边的事情全都是这样，真真假假，今天或许还是死罪难逃的人，明天可能就成了无辜的人。 而今天还在摆出件件证据，冒天下之大不韪弹劾太子的人，一转眼却成了自己有罪的人。 皇上看着手里的证据，所有的证据指向的都是曹建成，而且那知州田雨也承认了，是他设计证据，构陷知府梁津民的，为的就是最终构陷太子。 审了一晚上，看了一晚上，皇上累了，不知道是心累还是眼睛累，横竖去乾清宫的寝殿睡去了，太子不敢在这边待着，避免有和齐景灏对口供的嫌疑，于是跟着出去，也不敢出宫，只能在皇上的寝宫外面小心的候着。 这会儿都已经辰时了，照平常的时间，早朝已经开始了。 不过皇上还是没出来，齐景灏从御书房出来，站在门口伸懒腰，看见前殿那边还在陆陆续续的进去朝官们，有些看到了他，惊讶的盯住了看半天。 齐景灏淡淡的笑。 其实这些官员们个个心里清楚，从昨天自己进城开始，这些人怕是全都睁大了眼睛盯着宫里的动静呢，宫里发生了什么，尽管晚上关了宫门了，似乎隔绝了外面，但其实这里面有想当一部分‘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了。 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的人，何止是宫里的这几个，京城内外，满朝文武，能睡着的怕是没几个。这个案子不翻出来就罢了，一翻出来，撂倒的文武官员们、侯门勋贵们，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那边的官员依然陆续的往大殿里走着，谁都是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好像今天皇上依然能如常的上早朝。 偶尔的，往这边看一眼，有些是担心，有些是疑惑，有些是紧张……各种反应都有。看看站在这边的齐景灏的神情，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窥到一丝的蛛丝马迹。 齐景灏静静的站着，淡淡的看了一会儿。 老远的过来了一队人，抬着一个黄色的肩舆，上面坐着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人。齐景灏忙站好了，在门口恭候着。 到了跟前皇上下来，齐景灏看见了跟在后面的太子，还有大理寺卿。 皇上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眼睛直直看着前方，背着手进了御书房，依然的气度尊贵，高不可攀。 大理寺卿跟着进去了，太子这才往里走，经过齐景灏身边的时候，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面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齐景灏的心落了地。 第三百五十八章捉拿 众人跟着皇上进了御书房。 皇上一坐下，马上就道：“传曹建成。” 太监答应了马上去，因为这会儿上朝的人已经基本到了，只需要去大殿传就可以了。 齐景灏一听皇上的这四个字，连楮国公的名头都已经不说了，再加上刚刚太子给他点头微笑，基本上就已经确定，今天可能会有结果了。 这么多年的等待，隐忍，今天终于要有个结果了。 他心里反倒很平静。 稍微等了一会儿，曹建成已经来了，在门口候了一下，便被传进了屋里。 曹建成显然也有准备，进屋来先看了一眼齐景灏，这才跪下拜见皇上。 皇上冷冷的看着他半天，道：“曹建成，你可知道朕宣召你来是何事？你可有话要先说？” 曹建成微微的迟疑了一下，才道：“臣并不知道，想来是因为齐将军胜利还朝，皇上想要奖赏齐将军？臣赞同……” 皇上连声的冷笑已经将他的话打断了，冷冷的道：“大理寺卿，将你一晚上审问出来的口供给曹建成看看。” 一口一个‘曹建成’，曹建成自己也知道，今天可能凶多吉少。 大理寺卿将一沓子纸递给了曹建成，曹建成接过去看，看着看着手已经开始抖了起来，不等看完第一章，已经一下子匍匐在地上重重的磕头：“皇上！微臣冤枉啊，微臣冤枉啊！这上面写的，臣全然不知道啊！” 说着抬头看向了齐景灏：“齐将军！我知道你一直将你父亲之死怪罪在我身上，只因为你父亲死了，而我却能晋封国公，但这真的是我挣来的啊！你父亲真的是冒进出关，全军覆没……” “住嘴！”不用齐景灏说，皇上已经勃然大怒，指着他手里的纸怒道：“你还敢狡辩？！耶律骨笪真的供词你是不是看不懂？田雨的供词你也没看见？胆大包天的东西，连太子你也敢栽赃陷害！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恐怕给你个机会，你连朕都敢害！” 曹建成大惊失色的磕头叫：“皇上！皇上明察啊皇上！臣冤枉，臣冤枉！这一切都是齐景灏设计的，臣和田雨等人素不相识，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人，焉能和宁夏府的案子有关系？臣一直都在京城，离宁夏府十万八千里，试问如何认得这些人，如何操纵这些人？” 他使劲的磕头：“皇上明察！这分明是齐景灏心中不忿，一直记恨臣，因此强行将这件事牵连到臣的身上！臣在京城多年，即便是十几年前，也是在嘉峪关，嘉峪关离宁夏府上千里的路程，臣哪里能和那么远的人勾结？臣跟这些人完全不认识啊皇上！” 皇上冷笑：“田雨等人十年前还在嘉峪关！这些年陆陆续续调到宁夏府，吏部尚书亲自调动的信函还在这里！朕没记错的话，吏部尚书严崇，乃是你的同年？” 说着叫：“来人，去将严崇传来。” 太监大声答应着，马上就去了。 皇上厉声叫道：“还有你亲手写的书信！你是不是还要说，这些信是伪造的？那么这些呢，这些呢？！”说着将桌上一沓子纸全都扔在了地上。 曹建成一张张捡起来看，看着看着已经浑身乱颤。 “启禀皇上，吏部尚书严崇并没有在大殿。”太监回来禀报。 皇上道：“去府里捉拿！” “是！”这一次答应的是外面的锦衣卫。 曹建成被这一声吼吓得浑身一哆嗦。 皇上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的走着，气的也是乱颤，满屋子的人都不敢说话，皇上来回走了几圈，突然走到曹建成前面厉喝一声：“你有什么话说！” 曹建成伏地颤抖不已：“臣冤枉，这些臣全都不知道……臣真的冤枉。” 他打定主意就咬定齐景灏冤枉他。 皇上气的乱颤，背着手又来回的走，突然想了起来，叫道：“派人去前兵部尚书府！将他也给朕传来！” 有人答应着去。 皇上背着手继续的走，走了两步转头看着曹建成厉声道：“耶律骨笪真的证词你可看了？他也是冤枉你？！” 曹建成简直都要涕泪交加了，颤声带着哭音：“皇上！那些人臣哪里能认得，臣去哪里认得那些人去？他们全都是些野蛮无理之人，不知道什么人给了他们什么承诺，叫他们陷害臣……” 皇上冷笑：“耶律骨笪真的亲口供词也是栽赃？耶律部族一直都在嘉峪关外，直到两年前开始缓缓往宁夏府迁移，这些都是为什么？巧合的是，田雨等人也是两年前开始陆陆续续往宁夏府调任，这些难道全都是栽赃你？” “那耶律根本就是个蛮荒不通之人，别人说什么……” “你倒是清楚的很！耶律是蛮荒不通之人？哼，你大约真的是很久没见了吧？殊不知这些年这耶律也是很有‘上进心’的！不但学了汉话，还学了汉字！他与田雨来往书信众多，其中多次提到你楮国公曹建成！” 曹建成嘴唇哆嗦着，不知道在怎么解释才好。 太子有些着急的看了看门口。 齐景灏心中微微一动。 锦衣卫去了已经有一刻了，他们的动作怎么这么慢？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正想着，门外面传来了禀报声：“皇上！” 皇上抬眼看着门外：“说。” “皇上，严崇昨晚上在书房上吊自尽了！”锦衣卫在外面禀报：“前兵部尚书张荣华前天出京，据说是回乡去了。” 皇上停顿了一下。 太子脸色变了。 齐景灏心也是一沉，皱眉看了看门口，现在再去抓其他的人，怕是该‘自尽’的都自尽了，现在应该去曹家了…… 皇上不笨。几乎马上就想到了这一点，厉声吩咐：“传旨！曹建成勾结外邦，陷害忠良，辜负朕恩革去世职爵位，下狱等候问罪，曹建成之子一并拿下待查！”一顿接着就道：“着刑部会同大理寺立刻带人抄没曹建成府，查找证据！” 曹建成一下就软倒在地。 周围答应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很快，就都去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问罪 曹家被抄家，这样的大事当然很迅速的就传遍了京城。 唐青鸾更早的时候就知道了，正在和齐夫人在屋里说着，齐大太太闻讯也过来了，面上有些紧张，进屋就问：“弟妹，你们可听说了，曹家被抄家的事情？” 齐夫人忙道：“听说了，大伯是不是进宫了？” 齐大太太点头：“一早进宫的，景灏昨天回来直接进了宫，他就说可能要出事，一晚上都没睡，早上天没亮就进宫了……” 说着看向了唐青鸾：“景灏媳妇，这一次……没有问题吧？景灏有没有把握？要知道曹建成背后可是那位三……” 唐青鸾点点头：“应该没有问题，证据都是确凿的。就算是曹建成背后是庄妃和三皇子，可他们这一次对付的人里头还有太子。太子和三皇子，不都是皇上的儿子？” 齐大太太又点头：“这话也是。” 一会儿已经有婆子进来禀报：“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已经到了曹家了，关绍就在门口站着，亲眼看见人进去抄家的，好像说府里三爷昨天逃走了，又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在跟前，说要下海捕文书呢！” 齐夫人就道：“曹建成肯定是料到了……” 齐大太太道：“后宫有没有什么动静？三皇子那边呢？” 婆子道：“这还不知道呢，关绍在曹府那边，只回禀了曹府的情况。” 齐夫人道：“出去看着，有消息赶紧进来回禀。” 婆子答应着去了。 两位夫人少不得又议论一下，唐青鸾只静静的听着，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几乎都摆明了。 曹建成必定是不可能全身而退了，现在只看皇帝有没有心处置庄妃和三皇子，如果有心，这两人也必定好不了，若是皇帝还想对自己的老婆儿子网开一面，那么就算是齐景灏和太子这边拿出多少证据，皇上可能也不会让牵连上他们。 她们妇人在屋里紧张的等着，外面的消息时不时的就传来了。 曹家被抄家了，曹建成的几个儿子全部下狱，曹真果然是昨天出京了，说的是正好回老家去了，但谁都知道，必定是逃跑了，五城兵马司已经派人去捉拿。 曹家的女眷们全都被软禁在府里，不能走动。 很快，后宫也有消息了，庄妃被软禁。 一整天，就全都是这样的消息，齐家这边也紧张不安的，每一个消息传来，两位夫人都要紧张的分析一下。 下午齐景灏就回府了。 一起回来的还有大老爷齐鼎，一回来就去了大老爷府那边，齐大太太自然是马上回去了，齐夫人还想跟着去，唐青鸾倒是劝了一句：“想来也是商量后续的事情，等相公回来就知道了，倒不用过去。” 齐夫人想了想，也是的，弄得府里气氛紧张不安的没必要，于是也没过去。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齐景灏就回来了。 一进屋看见齐夫人，就忙上前磕头：“母亲。” 齐夫人一把扶住了，上下打量了一下，紧张的问道：“你没事吧？宫里怎么样了？” 齐景灏笑着扶齐夫人坐下：“儿子没事，一切顺利。”说着又看唐青鸾：“回来看过大夫没有？没事吧？” 唐青鸾忙道：“我没事，已经歇过来了。” 齐景灏点点头，知道她们急于知道宫里的事情，道：“你们应该听说了？皇上已经下令抄了曹家。曹建成和他的儿子已经下了狱。庄妃牵扯曹建成封爵的事情，也被软禁了，我出宫的时候，皇上下旨贬庄妃为嫔。” 齐夫人惊讶：“贬了？还是嫔？” 唐青鸾问了一句：“三皇子呢？” 齐景灏摇头：“对三皇子还没有什么惩处……”停顿了一下才道：“锦衣卫去三皇子府了，应该是软禁了，但是并没有下旨意。” 唐青鸾惊讶的道：“没下旨，那就是随时……撤销的准备。” 齐景灏点点头：“皇上可能还要想想吧，对三皇子还想要网开一面，一来是他儿子，二来十几年前的事情和他无关。” 又对齐夫人道：“母亲别急，庄妃那边只是暂时的嫔而已，曹建成的罪状只要是确定了，她也不可能没事。” 齐夫人点头忙问道：“你大伯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说这件事而已。此事主要是牵扯太子，而且也是因为这些人弹劾太子才牵扯出来我父亲的案子，我就是把在宁夏府查到的证据给皇上而已。” 齐夫人又是点点头，有些慌慌的，想接着问，但是又不知道问什么，皱着眉头呆呆看着齐景灏。 齐景灏忙道：“母亲不用紧张。曹建成的证据是确凿了的，我交的也是曹建成勾结敕勒人的证据，至于三皇子的事情，那是他和太子之间的事，我的证据中并没有牵扯到他的，他也记恨不到我身上。即便是今后他有什么转机，皇上那边又有什么想法，也和我无关。” 齐夫人点头，半天叹了口气：“这些事快过去吧。” 齐景灏笑着道：“已经快结束了。”说着故意道：“饿了，在宫里胡乱吃了几块点心，饿的前胸贴后背的。” 齐夫人这才想起来，慌忙的道：“瞧瞧，忘了个干干净净！”赶紧的叫人去厨房传饭。 饭菜端上来，一家人吃了晚饭，齐景灏一直安抚齐夫人，事情也是往轻描淡写里说，齐夫人也就安了心。 吃了饭因为齐景灏一直没休息，齐夫人倒是一迭声催着他们夫妻赶紧回来休息，齐景灏和唐青鸾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唐青鸾已经知道，齐景灏那么说是想要安抚齐夫人，不希望让母亲觉着，他已经牵扯到了太子和三皇子争储的事情中去。 回来便问道：“太子还在宫里吗？” 齐景灏点头：“在，”他果然道：“我那么说是为了让母亲不要太担心……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皇上如果下定不了决心，留着三皇子的话，始终还是个祸患。” 唐青鸾皱眉点头，道：“可惜肯定是要连累叶柳和神武将军府了，之前都能看得出来，不管是神武将军夫人还是叶柳，其实都不愿意和三皇子结亲的。” 齐景灏点头：“那也没办法。” 第三百六十章三皇子妃 果然如同齐景灏预料的那样，晚上睡之前，宫里已经传来了消息，庄妃的位份再次被贬，已经变成了婕妤了。 这一次庄妃和曹建成是绝对不可能安然无恙了。 齐景灏担心唐青鸾身体，唐青鸾也不希望齐景灏继续熬夜，夫妻俩很默契的叫人不要再有点消息就进来回禀了，这天晚上倒是好好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来，两人又得到消息，庄妃已经贬至了贵人，并且打入了冷宫。 一夜之间，连贬三级，直落到底。 齐景灏吃了早饭就出去了，走的时候还叮嘱唐青鸾：“现在很多事情基本定了，你也不用担心，不要想太多了。” 他走了，唐青鸾来齐夫人这边。 刚坐下还没有说庄妃的事情，这边的丫鬟已经进来禀报，平原侯夫人，忠靖侯府二太太和定远侯夫人来了，问能不能见齐夫人呢。 齐夫人惊讶的道：“请她们在前院花厅等候，只说我才起床，还没收拾好，见谅。” 丫鬟答应着去了。齐夫人转脸问唐青鸾：“这些人来做什么？” 唐青鸾一听禀报就想到了，道：“应该是定远侯夫人来求您……可能跟平常跟咱们走动的不勤，没法上门，只能去求了平原侯夫人，平原侯夫人又找到忠靖侯二太太，忠靖侯府和咱们是亲戚，好歹说得上话。” 齐夫人‘咦’了一声道：“这可奇了怪了，定远侯不知道我们齐家跟曹家是仇人？他女儿嫁给曹真，虽然不说也成了我们的仇人，可怎么也不可能是什么好的关系吧？出了事倒来找我？” 唐青鸾还担心齐夫人会心软，一听这话放了心，笑着道：“如今还哪里顾得上脸面什么的，既然这件事是相公拿回来的证据，他们可能想的是直接求到咱们，比他们东找西找的找别人强。” 齐夫人点头，对她道：“你回你那边去吧，这些人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呢，你也没必要陪着，好好休息。” 唐青鸾正好也不想听，点头答应了，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才回到自己这边，薄荷进来禀报：“三皇子妃来了，在后门呢，只想见您。” 唐青鸾心一沉。 要是别人，她是绝对不会见的，也绝对不会心软，可是叶柳……说起来怎么都觉着叶柳很无辜。 想了半天，道：“请进来吧。” 说着从卧房出来，到堂屋这边。 在堂屋等了一会儿，叶柳就进来了。 穿着一件橙黄色蝶恋花暗花对襟短袄，深色勾金牡丹长裙，鲜亮的颜色却映衬的脸色苍白的可怕，眼睛的红肿非常明显，一脸的憔悴。 带着十来个的丫鬟嬷嬷，进来看见了唐青鸾，刚叫了一声：“青鸾……”声音就哽咽住了。 唐青鸾顿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忙迎了她扶住了道：“坐吧，先坐下再说。” 叶柳却又看着她的小腹，有些惊讶的道：“你……原来你有喜了？”赶紧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恭喜你了。” 唐青鸾笑着点头：“多谢。”说着请她坐下，叫丫鬟上茶。 叶柳坐下了，端起热茶喝了一口，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她：“青鸾，宫里的事情想来你也知道了，皇上现在已经把三皇子软禁了，怕是……” 说着声音已经哽咽了，强忍着不叫眼泪掉下来：“这件事说起来……无论如何我也不应该来找你开口……可是，我不找你实在不知道找谁。而且现在都知道，齐将军是为了他父亲的事情找曹建成报仇，我只希望……能不要牵连三皇子……” 说着眼泪已经掉下来了，用手绢低头擦着。 唐青鸾看到她这样实在也是不忍心，却又不知道如何说才好，沉吟了半天琢磨怎么说。 叶柳擦了擦眼泪继续道：“我知道，齐家一直都把曹建成看成是仇人，曹建成又是庄妃的哥哥……说起来这些恩恩怨怨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三皇子都还小，跟这些事情完全无关的。如今曹建成已经下狱，曹家也被抄了，庄妃也被打入冷宫……我只求你跟齐将军说说，到此为止吧！三皇子是无辜的，不要牵连他了……” 唐青鸾有些惊讶。 原本以为叶柳是不愿意嫁给三皇子的，但是现在看看……不过既然已经嫁给了三皇子，成了他的妻子，那么爱上他，一心一意的为他，也是可能的。 想了想才道：“齐家是一直把曹建成当成是仇人，这一点没错。不过这并不是齐家没事找事，而是本身曹建成在十几年前就陷害了景灏的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现在也已经找到了证据，铁证如山，曹建成就是害死我公公的仇人，我齐家针对他，没什么不对。” “至于三皇子……”唐青鸾看着叶柳道：“不是我推脱，这个真不是我相公能左右的事情，即便是庄妃，也不是我相公说要牵连上，就能牵连上的。而是他们本身就有关系……皇上不糊涂，到底谁有关系谁没有关系，他心里怎么会不清楚？” 叶柳看着她道：“皇上是因为要给你相公一些交代。毕竟齐腾将军的事情，放不下的是你相公，只要你能劝齐将军……” 唐青鸾轻轻的摇头：“叶柳，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你求得这件事我确实做不到。和你一样，我同样也是一心一意为了我相公着想，相公做这件事不只是报仇那么简单，也是为了朝廷，为了大周朝的江山社稷。” “试问若是留着曹建成这样吃里扒外，为了一己私利就勾结外邦的人在朝廷中，大周朝的江山能稳固？想想之前出的西北灾民围城的事情吧，那是没出大事，如果里面混杂了更多的敕勒人，京城被攻下，那将如何？” 她看着叶柳道：“曹建成这样的人必须扳倒，至于三皇子到底有没有牵扯，这不是我相公能说了算的。如果三皇子确实冤枉，确实没有牵扯，相信皇上也能查清楚。毕竟他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不会也不可能冤枉他。” 第三百六十一章求情 唐青鸾这番话说完，叶柳好半天都没有在说话，过了好久，才淡淡的道：“你们都出去。” 她的丫鬟婆子们便应声出去了。 丁香站在唐青鸾身边，白芷和薄荷都在屋里，三个丫鬟谁也没动。 叶柳看了唐青鸾半天，似乎有番话要说的，但是嘴巴张了几次，不知道是因为屋里还有别的人，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反正最后终究没有说出来。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唐青鸾其实挺歉意的，不管叶柳说的话里面有多少针对的意思，或者可能她心中已经有了不忿和不满，但始终唐青鸾知道，她不是坏人，她是一心一意为了她自己的丈夫。 唐青鸾站起来送，但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因此也没说话。 叶柳走到了门口，转头看着她，道：“三皇子说你是个心狠的女人，他……”说到这里停顿住了，还是没说出来，走了。 唐青鸾看着叶柳的背影，半天没说话。她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整件事，她只对叶柳有愧疚，叶柳是平白无故被牵连的。 而叶柳一心想要保全的三皇子，唐青鸾却一点都不会觉着他无辜，相反，唐青鸾相信，尽管十几年前的事情三皇子可能没牵扯，但是现在发生的事情，应该全都是三皇子的主意。让曹建成俯首帖耳听命的，也是三皇子。 站在门口想了半天，一直到丁香轻声唤她：“奶？奶？” 唐青鸾才回过神来，想了想道：“去前面看看。”不知道婆婆那边情况如何，那些人走了没有？ 带着丫鬟们来到了正院，从游廊上走到了屋檐下，走过窗户的时候，听见屋里传来了妇人的哭声，唐青鸾一下站住了脚，原来她们还没有走？ 屋里已经传来一个妇人哭着说话的声音：“齐夫人，算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女儿吧，你们齐家和曹家的恩怨，和别的人没关系。曹家家大业大，若是这样牵连下去要死多少人？齐夫人，你也是吃斋念佛的人，牵连那么多人，你于心何安？” 唐青鸾听着这话似乎音调不对？皱眉正要进去。 齐夫人的声音已经响起，淡淡的冷冷的：“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觉着我冷血无情。所以我真的没什么好说的，还是那句话，我儿子只是把一些证据交上去，到底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谁会被牵连，谁不会，那都是皇上的意思。” “求我，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就是个妇人，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你们应该知道，很多年没有跟侯门勋贵来往了，我已经够不着那个圈子了，现如今你来叫我手下留情……你叫我怎么回答的好？又不是我能决定谁生谁死。” 忠靖侯府二太太道：“齐夫人，也不是为难你，主要这件事……如今主要办的不就是景灏？你能不能和景灏说一声，叫他高抬贵手？不要牵连那么多？” 齐夫人就道：“这话更没道理了，我儿子就是把证据交上去，到底怎么处置，都听皇上的，皇上要怎么处置，谁能左右？” 唐青鸾转身回自己的院子了。 听着婆婆是能应对的，而且婆婆显然和自己想的一样，不给这些人一点觉着能转圜的余地。 倒不是她们狠心，主要她们说的就是真的。齐景灏呈上去证据，怎么处置真的是皇上说了算，齐景灏不可能去指挥皇上，谁应该处置，谁不应该处置，或者到了谁这儿，就高抬贵手一下。 回到了屋里才坐下，丁香就来道：“刚刚齐大太太那边派了人来说，陈家大太太来了，在她那边呢，因为听说夫人这边有几位侯爷夫人，便没过来……可能等一会儿会过来。还说陈大太太那边说了，已经请陈三太太去唐家了。” 唐青鸾蹙眉。 三皇子当初定下叶柳她们几个正妃侧妃，唐青鸾心里就有点不舒服，说到底和自家有牵连，如今看看，果然出了事就牵扯上了。 焉知这不是三皇子当初算计好的？ 齐大太太那边是提前告诉一下自己和婆婆，想叫做好准备……只是这真没办法，她们来会说什么唐青鸾都想得到，可她没办法。 皱眉在屋里琢磨了一会儿，正房那边定远侯夫人几个已经走了，果然，接着齐大太太带着陈家大太太就过来了，没多久，唐大太太和陈三太太也来了。 唐大太太先来到了唐青鸾这边。 唐青鸾忙迎出去，挽着唐大太太的手臂道：“本来打算今天回家去看看的，这不一下子来了好多人……” 唐大太太拍着她的手表示知道了，笑着道：“听你哥哥详详细细说了。你怎么样啊？你哥哥今天想过来给你诊脉的，但是被他丈人家叫去了……”说着压低了声音道：“就为了景灏扳倒曹建成的事！” 说着又不等唐青鸾说话，急急的低声问：“到底怎么着的？曹建成……是确实被扳倒了么？但是牵连了三皇子，三皇子的侧妃可是你大嫂的姐姐，这可怎么办？会不会连累陈家，然后连累了你大嫂？” 一口气的问了这么多，唐青鸾都不知道先回答哪句好，挽着唐大太太进屋道：“先坐下……慢慢说。母亲您也不用着急，应该牵连不了那么广。” 唐大太太是个急性子，拍着手又问：“你到底怎么样啊？回来找没有找大夫给你看看？胎稳了吗？这一路得多劳累啊，自己感觉没有问题吧？” 唐青鸾忙先回这句：“没有问题。哥哥既然是一直给我诊脉的，我就不用找别人了。回来自己感觉没事，这不睡了这一天半的，已经休息过来了，没事您放心。” 唐大太太点点头：“没事就好，没事我和你爹就放心了。”坐下了之后马上就说另一个问题：“三皇子那也是个太狡猾的人了，当初为什么要选陈家大姑娘？明知道我们家和陈家三房定了亲，这非要跟我们扯上关系？现在可好……怎么办？！” 第三百六十二章封侯 唐青鸾抿了抿嘴。别说，母亲是个直肠子，有时候说话不会想的很清楚，可这句话真真说到点子上了。 她道：“您和爹放心，这件事牵连不到陈家。三皇子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儿子，即便是争储的事情斗败了，皇上最多处置的也就是三皇子……和他家人，不会牵连族人的。皇子的族人，不是皇上他自己？前朝皇子争储失败的多了，从没有听哪位还牵扯几族的，所以放心，陈家肯定没事。” 停顿了一下又道：“即便是陈家有事，景灏也会求情的。” 唐大太太就点头道：“我也觉着不太可能牵连陈家……陈家和咱们是亲家，陈家有事不是又牵连了唐家，唐家就是你家，牵连出来你，又牵连了齐家，这不是拐了个大弯把景灏又给绕进去了？” 唐青鸾听她说的绕了一大圈，好笑的道：“所以不会的，放心好了。” 唐大太太点点头这才放了心，又道：“陈家大太太早上就去三太太那里哭，哭了半天就拉着要去咱家，拉上我一起来齐家，还是三太太说的叫她先去找齐大太太，三太太来找我……横竖她也是没办法啊，不能不帮着出这个头。” 唐青鸾点头：“放心吧，我婆婆自然不会怪罪陈三太太。您回去倒是跟嫂子说说，叫她不要担心，也不要不安心。如今京城风声鹤唳的，人都沉不住气走动起来也是很正常。但其实咱们不需要慌张，她也不需要。” 唐大太太点点头：“听你说了这番话，我可是心里踏实多了。” 唐青鸾便道：“那咱们去前面吧。”既然陈家大太太和三太太来了，她当然不能在躲着不见了。 母女俩挽着手来到了齐夫人这边，齐夫人看见唐大太太进来，忙站起来迎。 唐大太太忙又过去搀扶，老姐俩拉着手寒暄了一下。唐青鸾过来给陈大太太和陈三太太行礼，陈大太太眼睛通红，陈三太太也是红着眼圈，脸上又是无措又是不安的。 好容易都坐下了，齐夫人看了看唐青鸾，道：“我说了应该不会有陈家的事情……” 唐青鸾知道，这是叫自己劝劝，便对陈大太太道：“是啊，肯定不会牵连陈家，若是真的牵连了，我相公也会求情的……说起来咱们都是亲戚，一根绳上的蚂蚱。” 其实她当然不能肯定会不会牵连，都会牵连到谁，皇上问罪的话，会扯出来多少人才罢休。 但是现在已经不能不说这些肯定的话来安抚这些太太们了，不然这些太太们怕是要在这里哭死了。 唐大太太也是不知道安抚谁好，小声跟陈三太太道：“不会牵连的，放心好了，不会牵连的……” 陈大太太就擦着眼睛哽咽着道：“我女儿怎么办？我女儿……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嫁给了三皇子而已……” 这话唐青鸾就真不知道如何说好了，只能去看齐夫人。 齐夫人同样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道：“三皇子是皇上的儿子……何况现在情况还不明了……” 齐大太太也道：“是啊，情况还不明了，谁也不知道……”安慰的话说了一半又打住了，这话这么说不对，好像反倒是希望三皇子没事似得。现在要扳倒三皇子的，不就是自己的侄子？ 齐大太太都不知道怎么劝好了。 就这样含含糊糊的劝着，各人都是不停的叹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大太太在这里哭了半天，终于其他几位太太连劝带哄的劝走了。唐大太太送她们回去，这边齐大太太就留在这边，又和齐夫人说了半天。 一天都是这些事情，齐大太太回去了一次，又因为理国公府来了人，于是又过来了。 理国公府来人倒不是哭诉求情什么的，来的也是几个得脸的婆子，送请柬来的，理国公夫人下个月寿辰，请齐夫人、齐大太太、唐青鸾去赴宴。 等这些婆子走了，齐大太太就轻声道：“咱们算是彻底被绑在了太子的车上……我老爷现在都已经被划进了太子。” 齐夫人叹气：“景灏说，这其实就是皇上的意思，皇上现在给太子布局呢，太子身边总要有些能臣干将。” 齐大太太点头：“老爷也是这样说……也算是好事吧，监察院御史最麻烦了，被人盯着是谁的人，我老爷还要小心翼翼不能被当成谁的人……现在可好，也不用隐藏折腾了。” 正在这边说着，又听见外面传来婆子小跑步的声音，齐夫人叹了口气：“又是谁来了？” 一个婆子在门口叫了一声：“夫人！”然后进来了，脸上带着兴奋：“夫人，好消息，宫里传来了好消息！二爷被封为了定西侯，圣旨即刻就到！” 齐夫人都一脸茫然。 唐青鸾意外的很。 昨晚上的时候她和齐景灏说到了这方面的事情，齐景灏在宁夏府打了胜仗，加上拿回来这些证据扳倒了曹建成，为朝廷找出来一个勾结外邦人的蛀虫，皇上必定会有奖赏。 齐景灏只是为了叫唐青鸾有个准备。跟她说了说，可能是封为将军。当然就是有爵位的将军职位，而不是征西将军、征虏将军这种出征将军的职位。 唐青鸾也觉着应该是个武将的爵位。夫妻俩谁也没想到会是侯爵。所以唐青鸾很意外，接着惊讶起来了，即便是封爵，怎么跳过了伯爵，直接封了侯爵？ 她在这边想着，齐大太太已经是惊喜连连的叫：“哎呦！快点准备，快点把进宫穿的朝服找出来，一会儿圣旨下来了，你们婆媳俩要进宫谢恩呢！” 反倒是齐大太太反应最快，这头张罗着叫人将朝服拿出来，唐青鸾还赶紧的回去换上了，才换上，就听见外面的人喊：“圣旨下来了，圣旨下来了！” 唐青鸾忙重新回到了正房院。 正房院院里已经铺了红毡毯，上面放着长条香案，香案上面摆着香炉，香案前面两个蒲团。 唐青鸾和齐夫人才站在了红毡毯上，一个穿着红黑长袍的太监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 第三百六十三章领宴 太监宣读了圣旨。 两道圣旨，一道是给齐腾将军恢复上护军武爵位的，齐夫人恢复诰命夫人。圣旨中也说了，楮国公曹建成陷害忠良，以至于齐腾将军十几年含冤莫白，因此，不但是恢复上护军爵位，另追封为柱国将军。齐夫人是一品诰命。 另一道圣旨是敕封齐景灏为定西侯的，唐青鸾随夫封为诰命夫人。 齐夫人和唐青鸾磕头谢恩了之后，就起身准备进宫谢恩。 太监还笑着道：“两位慢慢收拾，皇太后和皇后娘娘高兴，已经吩咐了晚宴宴请两位。” 忙乱的准备了一会儿，带了十几个丫鬟婆子，便跟随这个太监进了宫，来到了慈宁宫这边。齐夫人被请了进去和皇太后说话，唐青鸾被请到了皇后的坤宁宫。 刚到了坤宁宫门口，皇后娘娘正好出来了，笑着对她道：“本宫原想和你说会儿话的，不过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倒是不如一起到太后那边聊。” 说着还过来亲热的拉着她的手：“一起走过去好了。” 唐青鸾忙答应。 前面十几个宫女的灯笼照路，再加上廊檐上挂着的气死风灯，这一路应该是很明亮的路程。 “你身体倒是挺好的，这要是换了一般的后宅妇人，怀孕一两个月就上路，哪里能撑得住这两三个月的路途！本宫看你气色倒是很好？”皇后问道。 唐青鸾忙道：“还好，一路上有哥哥照顾着，并没有大问题。” 皇后就笑了道：“到底是医药世家出身！身边都是大夫，有点事情都有人专门照顾着，倒是真挺好的。” 唐青鸾笑着点头。 皇后把自己专门叫来，和她一起还是走着去慈宁宫，应该是有话要说。 果然，皇后问了些路上辛苦不辛苦的话之后，就道：“这一次齐将军……哦，不，应该是定西侯爷了。”说着笑了起来：“这么年轻靠军功封侯而不是蒙荫的，怕是就算在前朝都是很少有的。” 唐青鸾笑着道：“这都是皇上圣恩隆眷，托了娘娘的洪福。” 皇后就笑着点头，接着刚刚的话道：“这一次定西侯真的是立了大功了。说起来太子都要感谢他，要不是他及时的拿回来证据，证明三……证明楮国公曹建成的狼子野心，恐怕太子都难以脱身。” 唐青鸾微微有点惊讶，尽管这是事实，不过她并没有想到皇后会这样当面的承认，一般位居高位的都不会轻易的承认，受到了别人的帮助。 皇后继续道：“可能有些人还是会觉着皇上举棋不定，或者还有种两边不得罪的想法，只觉着他们聪明，其实，那才是笨人。这样心思不纯的，太子岂能重用？他们是聪明，难道别人都是笨蛋？” 说着看向了唐青鸾道：“这么看起来，定西侯是堂堂正正的君子，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他以后必定是会成为太子看重的人，也会成为重要的朝臣。你也可以放心了。” 唐青鸾忙道：“这是我们的福气，是相公的福气。” 皇后笑着点头：“这也是你相公自己挣来的。” 说着拉着她的手亲热的道：“本宫这里有些上等的人参燕窝，等你回去的时候带了回去，补补身子吧，这一路上辛苦了。” 唐青鸾忙道谢。心里也明白了，皇后找自己就是说这些拉拢安抚的话，叫自己感觉到她对自己格外的不同，这也是上位者用一种亲近的态度叫下面的人感恩戴德。 和皇后一起到了慈宁宫，就听见里面热热闹闹的笑着，进去了，唐青鸾拜见皇太后，皇太后叫人忙扶住笑着道：“快扶住，扶住！这是几个月了？” 唐青鸾忙回话：“四个多月了。” 皇太后就觑着眼睛瞧了一会儿，笑着去看齐夫人：“你看如何？” 齐夫人抿着嘴笑：“哎呦，臣妇可看不出来。臣妇自己也就生了一个，平常里一说起这个，都是听着呢！” 皇太后又是一阵哈哈哈的笑，好像很高兴，转头看皇后：“你说呢？” 皇后也笑着摇头：“母后您看得准，您倒是给看看？” 唐青鸾也听人说过，皇太后看怀孕的妇人怀的是男是女很准。当然她并不信，这在医学上是没什么道理的。 皇太后打量了她一下，又问她胃口如何，爱吃甜的还是酸的？一听说爱吃酸的，一路上酸酸的果子就没停，皇太后就笑了起来：“儿子！必定是个儿子！” 齐夫人已经高兴的笑个不停：“哎呦，承您吉言，承您吉言！太好了，齐家终于有后了！” 唐青鸾也跟着笑，其实皇太后刚刚还问了些其他的方面，比如说她成亲之后多久怀的，怀孕的时间长短跟生男生女的关系，后世倒是在研究中。从这方面看，老年人有很多经验，也不能说完全的没有道理。 不过齐夫人显然是深信不疑的，从皇太后说了一定是儿子之后，嘴巴就一直笑着没停，看都看得出来有多高兴。 皇后都跟着高兴，笑着凑趣说了好些逗皇太后高兴的话。 晚宴热热闹闹的吃了，又陪着聊了一会儿，齐夫人和唐青鸾这才告退出来。皇后又说也该回去了，一同告退了，出来和她们一起走着出了慈宁宫。路上又说了些笼络的话。 慈宁宫门口，齐景灏正等着。 远远看见她们过来，忙躬身见过皇后娘娘，皇后笑着道了喜，便先走了。 齐夫人微微松了口气，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笑得我腮帮子疼。” 唐青鸾‘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齐景灏已经挤在两人中间，两边都搀扶着：“怎么了？为什么笑的腮帮子疼？” 齐夫人叫他松开自己，好好扶着唐青鸾，道：“没什么，你在哪里吃的？” 齐景灏扶着唐青鸾，看她也在看自己，就哀叹道：“儿子哪有那么好的福气！你们吃的美美的，我还饿着呢……没吃饭，一直在弄案子。” 齐夫人微微吃惊，不过这会儿还在宫里，她也没有多说，一家子加快脚步从宫里出来。 第三百六十四章亲口证实 不过齐景灏注定没有办法马上吃到东西，从宫里出来，就看见自家马车停在这边，不远处站着好几个人，正在围着说话。 一看见他们出来，其中一个叫了一声：“景灏！” 齐景灏跟齐夫人和唐青鸾说了一句：“你们先上车，我去看看。”说着过去了。 唐青鸾看了看那边，除了认识聂树臣之外，好几个都不认识。她问道：“母亲，那边都是什么人？” 齐夫人道：“理国公府的，穿着佛头青的素面杭绸长衫的是理国公府的世孙时文道，和景灏关系挺好的。”说着低声道：“应该是沉不住气，来打听详细的吧……这段时间他们被整的挺惨的。” 唐青鸾恍然点头。 齐夫人和她上了马车，因为要接齐景灏，所以坐了两辆车来，然后等着。 齐景灏跑过去，穿着佛头青长衫的时文道果然马上问道：“你这是进宫之后第一次出来？” 齐景灏听得奇怪，点头：“不是啊，已经出来一次了，这都回来三天了……什么意思？” 时文道叹气道：“一听你回来了，我就赶紧来这边等……等了三天！你从哪儿出来我怎么没看见？宫里……” 聂树臣拍了拍时文道的肩膀，对齐景灏道：“我已经把大致情况说了，他非要过来问问……你知道吗？咱们回来之前，理国公府在山东的阿胶生意出了问题，说是吃死了人，京城这边也有，宫里也有，宫里死的那位还是个怀了身孕的宫嫔！” 齐景灏惊讶：“我不知道啊……我从哪儿知道去？”他马上问：“怎么回事？” 时文道叹气，看了看周围，然后压低声音道：“就为了给太子爷添罪名呗。我们家一批阿胶估计是被人加了东西，山东和京城这边都吃死了人，至于宫里死的那位，谁知道吃什么死的，被谁弄死的，横竖硬说是吃了阿胶。” “那一阵子就这事，弄得皇上大怒，差点把国公爷给抓起来……国公爷都七十多岁了，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惊吓。这不，一病不起的……知道你回来了，我担心的不行，过来等着。” 齐景灏忙道：“事情前天就已经明朗了啊？你不会没听到消息吧？” “自然听到了，只是……”时文道压低声音道：“我们现在被人盯着，不大敢探听消息……我也是硬着头皮，就在这里等你，横竖咱们关系好，谁都知道。” 齐景灏就道：“放心放心，曹建成和三皇子这一次算是倒了，你们的事应该……” 话没说完，聂树臣已经打断了，小声道：“妙就妙哉这里！弄理国公府的却不是三皇子。” 齐景灏顿住了，惊讶的看时文道。 时文道苦笑，低声道：“二皇子。” 齐景灏惊讶起来。 时文道轻声道：“二皇子应该是看见机会了，趁机帮忙……他和三皇子全都认为太子是最难扳倒的，所以有了机会，就算是三皇子没请他帮忙，他也会帮忙。对我们形成了夹击之势。” 一顿接着道：“三皇子可能想到了他会帮忙，也有些配合的……这两人，弄太子爷倒是齐心合力的很。” 齐景灏惊讶了半天，道：“老二狡猾啊……没出头，背后下黑手？现在事情被掀翻了，倒霉的是三皇子，他毫发无伤啊。” 时文道点头：“是啊……”顿了顿问：“景灏，你确定吧？这一次起码三皇子和曹建成是翻不了身了？太子爷的嫌疑全都洗刷了？外面能打听到的我都打听到了，现在就想听你说说……毕竟你是亲自办这件事的人。” 齐景灏就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太子的嫌疑全都洗刷了，这一点没有任何的疑问。曹建成也绝无翻身可能。至于三皇子……” 他声音也低了点道：“你们心里应该有数，那到底是皇上的儿子，所以，怎么处置，什么结局，还是看皇上。不过，二皇子应该是一点牵连没有。”他遗憾的摇头。 时文道点点头道：“听你亲口说我就放心了。太子没事就好。”顿了顿又道：“二皇子本就是顺水推了一把，他还没有到前台来，想抓他的把柄还不可能……没关系，我家和太子先缓过来这口气就行。” 说着对齐景灏道：“景灏，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景灏笑了道：“不用不用，我主要是为了对付曹建成……什么恩怨大家都清楚，不说了！找一天咱们聚一聚，好好聊聊。” 时文道忙答应，和他一块儿的是理国公府的几个公子，还有他的长辈那一层里的，但是年纪都是二三十岁的不大，对齐景灏拱手道谢。 齐景灏摆手，又跟聂树臣打了招呼，这才转身来车这边，找到了唐青鸾坐的马车，上来了。 唐青鸾问他说什么呢说这么久，齐景灏笑着道：“理国公府这段时间压力不小，就算是知道了曹建成被问罪抄家，还是有所担心，过来问问我，才放心。” 唐青鸾恍然的点点头。 齐景灏又忙道：“对了，你知道不知道？大舅子也有赏赐。原本皇上想赐官的，让大舅子进太医院，但是大舅子进宫辞了，皇上就赏了一块‘济世救人’的牌匾。” 唐青鸾倒是有准备，这一仗也算是大胜，跟之前消灭了军中传染病很有关系，哥哥受赏也是可能的。当然，她知道哥哥是不想进太医院的，便是父亲都在想慢慢的退出来，所以肯定会推却。 “还赏了无数的金银珠宝，丝绸段子什么的。”齐景灏笑着道。 唐青鸾舒了口气的道：“也好。哥哥最好不要去做什么官，还是在药铺子坐堂好，能治疗更多地病人，还不用担心一个病人没治好，就可能会被扣上什么罪名的，成天提心吊胆的。” 齐景灏笑了，伸手搂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他的大手滑下去轻轻摸着她的肚子，唇也轻轻的落在了她的唇上。 马车走在回家的路上。 第三百六十五章赐府邸 到了家，齐景灏果然是狼吞虎咽的吃的晚饭，唐青鸾在旁边看着他吃得香，居然又觉着自己饿了，于是陪着吃了些东西，喝了一小碗汤。 “皇后还拉着你走了一圈？累不累？跟你说了什么？”齐景灏问道。 唐青鸾就简单说了说，道：“无非是刻意叫我觉出来她对我们格外不同，另眼相看而已，并没有说什么有用的。” 齐景灏点点头：“皇后也不是什么善茬，现在对咱们另眼相看，是因为我只能站在太子这边了。”顿了顿又道：“幸好太子还算是心正。” 他想说宁阳公主的事情，要不是有皇后撑腰，宁阳公主怎么可能那么张狂？不过想想算了，不想说这些话叫唐青鸾不开心。 唐青鸾问他这一天都在干什么？齐景灏道：“就是在帮着大理寺和刑部整理证据，明天可能还要去曹建成家。” 唐青鸾惊讶的道：“为什么要去他家？他家不是已经抄了吗？” 齐景灏好笑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好歹是个国公府，占地上百亩呢，人口上千，多少房子多少东西？抄家少说也要抄个几天……我这边是有些证据要去核对，所以必须去一趟。” 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你担心什么？不用担心，曹家男人都下狱了，府里只有女眷和下人，都给看管起来了。” 唐青鸾忙道：“哎呦对了，今天府里来了好些人，平原侯夫人和忠靖侯府二太太带着刘玉星的母亲来的，还有陈家大太太找到齐大太太……” 齐景灏摇头：“找我们干什么？抄家是皇上的意思，我们说了又不算。” 唐青鸾道：“叶柳也来了。” 齐景灏一愣，然后冷笑了一声：“三皇子不知道吧？” “我不知道三皇子知道不知道，不过……反正挺难受的，叶柳好像已经……”唐青鸾想了想道：“以前觉着叶柳不是很想当这个三皇子妃，神武将军府似乎对这门亲也不是很想要，不过成了亲之后，觉着叶柳好像……喜欢上三皇子了，真心替三皇子难过着急。” 齐景灏惊讶的道：“她喜欢就喜欢呗，都嫁过去了不喜欢也没用啊。跟咱们没关系，三皇子是庄妃的儿子，曹建成的侄子，跟我们天生就是对立的，仇人。” 说着已经吃完了，拿唐青鸾放在旁边的手绢擦嘴，过来拉着她起身去花园转转，走动走动。 出了房门，搂住了她的腰道：“我知道你之前跟叶柳关系不错，可能觉着叶柳这个人，人品性格都不错。不过呢，有些人之间是没有缘分的，或者没缘分成夫妻，或者没缘分成好朋友，你和叶柳就没缘分成朋友。你也别太在意她了，说实在的，她如果很在意你，就不应该来找你。” 唐青鸾呆呆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封了侯，于情于理要办个宴席，你觉着什么时候合适？”齐景灏说着，伸手在她肚子上轻轻抚摸着：“在你身体全恢复了之后。” 唐青鸾想了想道：“等几天？总要和母亲商量。” 齐景灏点点头：“母亲应该能想到，不过不用着急，肯定会请不少的人，你们慢慢定，日子也要选，所以下个月或者下下个月都没事。这几天到处都有被问罪牵连的，人家那边哭丧着脸，我们这边大摆筵席的，倒招人恨。” 说着嘿嘿嘿的笑。 唐青鸾能感觉的出来，齐景灏的心情是非常好的，可以说是轻松的，飞扬的。扳倒了曹建成，曹家抄了家，他的心病已经算是彻底的去掉了。 唐青鸾深吸口气，心里也在想，自己不能让别的人在影响自己的心情了。自己应该和丈夫一样，感到高兴，兴奋才对。 甩掉了一些叫她不顺心的阴影，也笑了，道：“也好！热闹热闹啊，把父亲母亲都请来，好久都没有一起吃饭说话了，真愿意听听母亲唠唠叨叨的大嗓门。” 齐景灏一下笑了出来。 夫妻俩慢慢的散步，沿着游廊走到了花园中，绕着荷花池转了一圈，又慢慢的往回走。 “对了，皇上还给赏了府邸，我要跟大伯父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办。是两房都搬过去还是怎么着。” 唐青鸾忙问：“在什么地方？” “锦绣胡同，皇上当年还在做皇子的时候，被赏赐的府邸，后来一直空着。皇上和太子商量了半天，说是找不到合适的，就拿这个宅子赏给我好了。” 唐青鸾惊讶的道：“锦绣胡同？那边不是……” 齐景灏点了点头：“不错，是和三皇子府挨着了。” “三皇子……皇上还是没说怎么处置吗？叶柳今天说，被软禁在府里了。是皇上下旨软禁的，还是含含糊糊的？” 齐景灏摇头：“皇上没有下旨，只是口头上说了一句，叫三皇子不要出门。虽然是软禁的意思，但是和下旨圈禁可完全两码事。叶柳来找你，必定是担心后面皇上还是会下令，所以先走动求情……其实没用，皇上暂时没下旨，是因为还没查清楚，只要查清楚了，三皇子跑不了。想想，曹建成都抄家了，庄妃都打入冷宫了，三皇子怎么可能最终安然无恙？” “但是他到底是皇上的儿子呀。”唐青鸾道。 齐景灏点头道：“所以他也许能保住命，但是绝对不可能安然无事。” 唐青鸾点头：“能保住命都不错了。倒是赶紧的给封个地叫出去做个王爷算了。”做个藩王，也不能随便出封地，不能随便的来京城，彻底杜绝了三皇子的野心。 齐景灏想了想道：“皇上也许会把这事留给太子了……”说着摇了摇头，道：“别说他们的事情了，等我明后天的找个时间早点回来，带你去新宅子先看看如何？” 唐青鸾也不想在继续说那个话题，笑着点头：“好啊，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反正不小。”齐景灏笑眯眯的说着：“可以先搬家，搬了家之后在商量宴客的事情。” 唐青鸾一听原来可以那么久，倒是不用着急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曹家覆灭 齐景灏走进曹家的时候，庭院里乱糟糟的，摆的无数大小箱子，全都是大开着，里面也有装的满满的，也有半空的。 地上各处都是落得东西，或者绫罗绸缎，或者一些小玩意儿。 院子却是出奇的安静，从府门进来，一直往里走，除了几个衙差之外没碰见几个人，每个院子都安静的很。 一直到了后院这边，远远的才听见嘈杂起来了。 齐景灏走到了门口，十几个大理寺的衙差在院里，应该是今天抄到了这里，正在将一些箱笼柜屉的从屋里抬出来。 旁边放着个长案几，案几后面坐着两个文书，正在记录。 聂树臣并大理寺的两位少卿都在这边，看到他进来，忙过来行礼。齐景灏点头，让两位少卿忙去，和聂树臣往旁边的院子走，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聂树臣道：“你不知道吗？昨晚上皇上下的圣旨，我来监抄。”说着压低了声音：“皇上这是想给我点好处。” 齐景灏也就恍然了。 聂树臣也是封了爵的，封的是戎边伯。皇上是在上朝的时候封的他们俩，跟满朝文武说，侯门爵府，官宦子弟都要以他们俩为榜样。 这也是因为大周朝建朝这么多年，官宦侯门的子弟生活的都太富足，慢慢都已经没了上进心了，这几年少有优秀的冒出来，更别说带着兵马前线打仗大获全胜，为朝廷去除了边境常患的。 皇上年纪大了，一步一步的给太子在布局朝廷人事，若是官宦子弟就这么一直没出息下去，太子登基了，连能用的人都不多。 这也是皇上这一次格外加爵的原因。 但也是因为给两人封了爵，所以就没有了其他的奖赏，除了该赏赐一套宅子是给了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国库有些空虚了，没钱没东西，赏赐不了。 就连这一次兴庆城的官兵赏赐，都很难凑出来，皇上叫聂树臣来监抄，其实是叫聂树臣给前方的兵士弄些赏银的。不用过账目，免得其他六部官员又开始唠唠叨叨诉说哪里缺钱哪里缺钱，全都跟皇上要银子。 齐景灏恍然了，低声道：“你找合适的人要把你这边的账目弄清楚，收上来的和过去发的，记得清清楚楚的，那边将士们领下去的，全都叫签名按手印。不用给皇上，到时候给太子一份明细，自己留一份。” 压低声音道：“这种事情，现在是皇上授意，你觉着没事。但若是的以后谁要是递折子弹劾你，翻出来了，你要是没有个证据很难说清楚的。十年二十年，甚至你子子孙孙的，都说不清楚，所以你要留好了证据。” 聂树臣想了想，点点头：“说的有道理！我叫人去找账房先生记账。”说着马上就召来自己一个亲信，低声吩咐了两句。 亲信走了，聂树臣又问齐景灏：“这里有点东西，你要不要？”说着从袖子里拿出来几张纸。 齐景灏看了看，全都是地契房契。粗略的扫了一眼，好几个都是京城最繁华的街上的商铺房契，还有一张居然是京城郊外往北方向一片的田庄山地，上等田一千亩，一座占地一百亩的庄子，还有后面的一座山。 薄薄几张纸，可能值几万两银子了。 齐景灏都惊讶起来问：“这是曹家的？曹家居然这么有东西？” 聂树臣低声笑：“曹真老婆的，你没忘了吧，曹真的老婆是定远侯夫人的女儿，差点选中三皇子妃的……定远侯夫人娘家可是皇商，富得流油。” 齐景灏恍然了，摇头笑：“我不要，你要收起来就收好，干净一点，别被查出来。” “放心吧。”聂树臣道，将那几张纸揣在了怀里。 齐景灏道：“你领我去曹建成的书房，我要找些他来往的书信，对一对证据。” 聂树臣点头，领着他往前院走，又奇怪：“怎么还找？那么多如山的证据还不够？还想要多少证据？” 齐景灏道：“只是皇上想知道其中的两件事……详详细细的知道，所以找些证据罢了。” “什么事？”聂树臣问。 齐景灏想了想道：“你问那么清楚干嘛？我都不想知道的太清楚……都是好几年前的，谁知道牵扯谁不牵扯谁？又谁知道皇上愿意不愿意这些人牵扯出来……” 聂树臣已经笑着摆手了：“知道了知道了，不该多问的我不问。” 齐景灏也笑了。 正笑着往前走，突然传来了一声喊：“齐景灏，你别得意！总有一天你也是这个下场！你和唐青鸾都是这个下场！和顾笙柔一样！” 却是个女人的声音。 院子到处都是安静的很，就算这边有些嘈杂，也是大家小声商量事情，点数报什么东西的声音，冷不丁的冒出来这一嗓子，把所有人全都吓了一跳。 齐景灏听出来是曹映雪的声音，惊讶的道：“嘿……这死娘们如今也是豁出去了？”说着已经往发出声音的那个侧院走去。 他们俩正好就走在侧院左边的游廊上，一扭身就进了院子，看见这院里立着好几个衙差，其中两个已经打开房门进去了。 齐景灏看见窗户上趴着个人，脸上还蒙着手绢，正是曹映雪。 衙差一进屋，里面顿时大呼小叫的，婆子们色厉内荏的呼喝声，姑娘太太的哭声，丫鬟们求饶的声音。 “原本说了不叫惊动内眷的，你们不能这样……” “啊，求求你们了，我们小姐惊吓过度胡言乱语的……” 在几个丫鬟哭喊声中，两个衙差把曹映雪给拖了出来，直接扔到了院子中间。屋里不知道是谁大声哭喊着，拼命的想出来。 还有受惊的哭声一片。 曹映雪却着实够狠，被扔在院里扑倒在地，接着就爬起来指着齐景灏哭着骂：“你等着，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你们夫妻俩给我等着……” 后面被衙差重重的踹了一脚，一下子扑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啊！”屋里不知道谁发出了一声喊。 第三百六十七章分担 屋里冲进去了几个衙差，顿时将里面的内眷们吓得不轻，谁也不敢在乱喊叫了。 齐景灏摇着头看看晕倒在院里的曹映雪，叫那两个衙差把她拖回屋里去，跟聂树臣继续往书房走，问道：“内眷全都在这个屋里？” 聂树臣摇头：“哪儿呀，这边一个院子，另外还有两个院子，关着的还是老太太，太太，少奶奶姑娘们什么的。姨娘那些的更多更没数了，都不知道关在什么地方。”说着压低声音笑：“就为了那些，大理寺还有刑部的人都抢着来这边值夜。” 齐景灏摇头道：“正经的主子们还是叫人看好了，不要叫那些色胆包天的靠近。怎么说也要点脸，不管皇上怎么处置这些人，现在好歹还是宅门内眷，叫这些人糟蹋了，成何体统啊？” 聂树臣点头：“知道了，我跟大理寺少卿都说说，别的人不管了，主子太太，少奶奶，姑娘的，总不应该去碰。” 说着又冷笑：“这些人也不可能不走动。你以为那两个少卿少拿了定远侯府的银子了？少不了！如今不讹他们讹谁呀？我估摸着就这两天，定远侯府那边大几千两银子已经花出去了。所以不用咱们多想，人家也有人照看。” 这话说的也是，齐景灏也没多说，到了曹建成的书房。曹建成的书房是放证据的重点地方，抄家的时候这边没人敢动，等着皇上专门的旨意，如今齐景灏拿着旨意过来，自然叫他翻。 翻找了一遍，却又找到了一些证据，齐景灏选了些有用的装起来，又将其他一些证据自己收好了，也是以防万一，万一这件事还有什么人想要回旋，他就把所有证据都拿出来，一定要置曹建成于死地。 聂树臣跟着翻找了半天，又找出来一些田地庄子的地契，还有曹建成在山东、沧州等地的一些铺子庄子，他全都给装了起来，等过了这个风声，跟齐景灏和王格骁分分。 这种脏事总需要有人做，聂树臣是很不介意来做的。 最后捏着一个书桌上放着的玉麒麟文玩和齐景灏走出来，问：“你找的这些就够了？” 齐景灏点头：“够了，皇上只要这几个案子牵连的书信，能找到都不错了，交了差，我也暂时放手这件事，回府好好歇歇，这几天白天黑夜的查，累的眼睛都直了。” 聂树臣就嘿嘿的笑，问：“对了，你什么时候搬家？赐你的宅子去看了吗？” “没有，哪有时间啊。”齐景灏摇头，两人说着话，已经出来了，齐景灏就带着证据回宫，聂树臣依然在这边监抄。 齐景灏带着这种证据进宫，交给了皇上身边的太监。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看看皇上还召见不召见了。 一会儿，太监托着一个托盘出来了，对齐景灏道：“皇上下旨三皇子圈禁，命定西侯去传旨。” 齐景灏大吃了一惊！ 主要是非常意外，这几天皇上都没提处置三皇子的事情，他以为起码在查清楚曹建成的案子之前，皇上不会处置三皇子了。这样曹建成的案子之后，皇上圈禁三皇子就是最终的惩罚了。 但是现在居然就圈禁了，那么如果查清楚了之后，必定还要有更严重的举措？皇上突然想清楚了？决定下狠心？ 齐景灏心中疑惑的想着，把托盘上的圣旨拿了过来，道：“谁跟我去？” 那太监一笑，躬身：“锦衣卫，御林军。” 一听给自己的这些人，齐景灏已经清楚，皇上的圣旨上面绝对不仅仅是圈禁，必定还有其他的惩罚。 而且能看出来，皇上确实是下定了决心。 虽然不知道谁让皇上下定的决心，是什么原因。 他点点头，转身往外走，走到了乾清宫外面，果然一队锦衣卫，一队御林军在门口等着，看到他过来，两个带队的头领跑过来，躬身：“锦衣卫指挥使高河，御林军统领李铮，听从侯爷吩咐！” 齐景灏点头：“跟上吧。”说着往外走，边走边打开了圣旨看了看。果然，皇上不但是要圈禁三皇子，而且还收回三皇子府的侍卫，整个府邸所有下人全都统一由锦衣卫领回，统一发卖，而皇上另外派内监给三皇子府配下人，不能超过五十人。 皇上这是摆明了认为三皇子身边还有出谋划策的幕僚什么的，这一次全都一网打尽。只留下单纯服侍的人。 单独提了侍卫，可能还怀疑三皇子在私自的豢养侍卫，有造反的意思？ 后面两个头领虽然看见了他在看圣旨，不过还是装没看见。 刚转了个弯，一个人站在前面，看见他叫了一声：“景灏。” 居然是太子。 众人忙行礼，齐景灏也慌忙的上前行礼：“太子。” 太子看着他笑着道：“你要去三弟那里传旨了？我和你一起去。” 齐景灏顿时惊讶起来了。不过转念一想马上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其实皇上叫齐景灏去下旨，意思也是很明显，叫齐景灏站定在太子那边，不给他一点改弦更张的机会。三皇子被圈禁的圣旨都是他去下的，他也绝对不可能和三皇子再有任何和解的可能了。 皇上的这个意思，从齐景灏回来之后就察觉到了，而其实齐景灏是无所谓的，他自己也绝对没想着耍这个滑头，还在做墙头草两边都不得罪。他根本就没这样想过。 所以皇上叫他去下旨，他不意外。 不过可能在太子那边看来，是有些觉着愧疚的，或者说不安吧，皇上这样逼着齐景灏站队，等于是断了齐景灏其他的退路。 朝廷官员只要是有点心机的，谁不是给自己多找几条退路？谁会叫自己一条道走到黑？ 太子很理解的，所以反而对皇上这样逼迫齐景灏不安起来。和齐景灏一起去三皇子府，有替齐景灏承担的意思。三皇子有怨气，叫他知道齐景灏也有不得已。 齐景灏一转念就明白了太子的这个意思，其实他是无所谓的，笑着点点头道：“太子请。”说着做了个先请的手势。 太子点头，便走在了前面。 第三百六十八章圈禁 三皇子府就在芙蓉胡同，锦绣胡同的前面。 这一片基本上全都是豪门大宅子，每个宅子都是占地上百亩，骑着马从芙蓉胡同的里头走到胡同外头，也得小半个时辰。 齐景灏在三皇子府门前停下，身后跟着的御林军已经呼啦的将整个府邸给围住了。齐景灏一下马，锦衣卫便整齐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府邸从外面看很平静，和平常一样。 太子的人正要上前去拍门，大门却已经打开了，然而却看不见开门的人，只看见两扇门好像是风吹开的一般，缓缓的、静静的开了。 正门里面的院中，站着一个人。 三皇子。 穿着件月白的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就那么站在院子中间，面色平静的看着外面这些人，负手而立。 显然，他已经料到了。 齐景灏先走了进去。 太子负手跟在后面，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三弟这副样子，太子心中却有些悲哀。 齐景灏站在了三皇子面前，并没有多说什么，展开了明黄色卷轴圣旨。三皇子并没有反抗，直接便跪了下去。 念完了圣旨，三皇子便道：“儿臣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依然很平静，磕头接旨，起来了，才平静的看着齐景灏。 齐景灏挥了挥手。后面的锦衣卫经上前，给三皇子躬身说了句：“得罪了。” 便四散开，将府里所有的人全都请出来。 周围哭声便响起，开始还只是这个院子的一些老下人低声的哭，他们似乎也有所准备，过了一会儿，应该是开始清理内宅，女人们的哭声尖利，甚至嚎啕大哭。 其实锦衣卫们并没有动粗，甚至连不该碰到人都不碰，用‘请’的方式将内宅的人带出来的。这里毕竟是三皇子府，这些人毕竟是服侍三皇子的，锦衣卫们还是很客气。 不过就是这样，这些丫鬟婆子们都还受不了，哭得死去活来的，有一个甚至当场就要碰柱子，被锦衣卫拦住了，一阵的混乱。 三皇子却一直面色平静，好像周围发生的一切和他没什么关系。 紧接着更多的人全都出来了，一个哭的几乎晕厥的年轻小妇人死命的揪着一个四十来岁婆子的袖子，嚎哭着叫：“奶娘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那被扯着袖子的婆子也放声大哭着，大约因为这个挣扎的太厉害了，一个锦衣卫揪着她的另一条胳膊，往院中走。 那小妇人一眼看见了这边站着的齐景灏，突然就冲着齐景灏跑了过来。 齐景灏却认识这位。 这是三皇子的侧妃，太医院院使陈大人的女儿，叫陈春，是唐子庭的媳妇陈静的娘家二堂姐。 齐家和陈家都是唐家的姻亲，过年过节的来往过，因此陈春也认识齐景灏。 一看见这小妇人竟然冲着齐景灏冲了过来，锦衣卫们下意识的就上前去阻拦。齐景灏忙说了一句：“不用，你们继续。” 陈春就冲到了齐景灏的面前，哭着道：“齐爷，求求你看在静姐儿男人的面子上，放过我奶娘吧，我这辈子……只有奶娘对我最好，只有奶娘了……” 说着用手绢捂着脸放声大哭了起来：“奶娘不在了，我也没法活了……” 齐景灏蹙眉。 太子在旁边也皱眉，看了看自己的三弟，然而，三皇子依然是平静的几乎面无表情，似乎这正在哭的小妇人他不认识一样。 “来人，将陈侧妃请回来。”这时候，角门那边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同样听着比较的平静。 是三皇子妃叶柳。因为后院已经有锦衣卫过去了，她便也出来了。叶柳身边站着两个丫鬟，正要上前去将陈春拉回来，却正好一个锦衣卫过去，指着她们两人，往院子中间那边指，示意她们过去。 叶柳的两个丫鬟顿时也慌张起来了，眼睛含泪的跪下去给叶柳磕头。锦衣卫皱眉站在旁边等着。 叶柳一看自己的下人也被带走了，稍微一想，便亲自过来了，过来看了齐景灏一眼，对陈春道：“陈侧妃，去站在相公身边。” 陈春依然是用手绢捂着脸哭着，好像没听见，嘴里边哭边说着：“奶娘……只有奶娘对我好……” 叶柳皱眉，声音大了一点的道：“陈侧妃，去站在相公身边！” 这一提声果然有了些效果，陈春终于止住了哭声，抬起红肿的眼睛看了看她，转而又看了看那边站的三皇子。 三皇子神情淡然，负手而立却并没有看这边。他身边站着一个同样十六七岁的年轻小妇人，穿着件月白底樱花纹滚边缎面对襟褙子，衣裳的颜色和三皇子的相同，一看就是特意的，站在那边面露鄙夷看着陈春。 陈春突然的心中愤懑起来了，一双红肿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年侧妃。 那年侧妃和自己一样都是侧妃，但因为出身修国公府，丈夫对待她和对待自己的态度就完全的不同…… 陈春满心的愤懑不平，抬眼再次看了看叶柳，便转而对齐景灏道：“齐家二爷，咱们也算是亲戚，你娘子唐青鸾娘家和我娘家都是太医世家，门第相当，以前也是常来往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微微的颤抖。 齐景灏不知道她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凝目看着她。 叶柳同样也有些怔愣，皱眉看着陈春，想要再次的命令她回到丈夫身边去，但是心里却又知道，到了这个时候，陈侧妃真的未必会听自己的了，自己这样呵斥她，却也许是自取其辱，所以犹豫了一下。 陈春看着齐景灏，脸上露出了一种古怪的、似乎是讥讽又似乎是嘲弄，一副很难以言道的笑：“你瞧瞧另一位侧妃可眼熟？” 说着指了指年侧妃那边。 齐景灏莫名其妙，不过还是下意识的看了过去，他早看见三皇子身边过来了一个年轻小妇人站着，因为也猜到了应该是三皇子的另一个侧妃，娘家修国公府的，姓年，便也没在意。 这会儿看了一眼，除了看见那年侧妃因为陈春的话而急剧变得愤怒涨红发紫的脸之外，没看出来什么不对的。 他不觉着眼熟，没见过。 第三百六十九章眼熟 齐景灏蹙眉问了一句：“你想说什么？” 陈春指着那边的年侧妃冷笑：“你不觉着眼熟吗？” 齐景灏心中微微的警惕起来，再次看了那年侧妃一眼，依然没看出来哪里眼熟，只看出来年侧妃应该是知道陈春想说什么，已经怒的满脸紫涨，浑身乱颤。 “你还没看出来呢？！”陈春冷笑了起来，指着厢房那边声音拔尖了，以至于都像是高声尖叫：“你看看那边，总该看出来了！” 太子已经觉着不对劲了，轻声道：“拉到一边去。”说着转头看了看，想找个婆子动手。 毕竟这是自己弟弟的侧妃。皇上尽管圈禁了他，但他依然是皇上的儿子，是自己的弟弟，陈春是弟弟的侧妃，太子不可能让锦衣卫动手拉扯自己弟弟的老婆。 这个脸面是要给留的。 但是太子转头找了找，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带人来，更别说是婆子了。身后只站着自己的四个侍卫。 好在叶柳也明白过来了，厉声呵斥：“能走动的过来两个！把陈侧妃请到一边去！” 齐景灏已经转头看厢房那边，陈春这副样子说话，他总觉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看厢房那边站的几个低着头的年轻女子，穿的锦缎绣衣，梳着妇人头。 齐景灏也是大家公子出身，一眼就看出来，这几个人是三皇子的姬妾。锦衣卫们将这几个明显是姬妾的带到了一处站着，并没有为难，更没有拉扯。 满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齐景灏蹙眉转而盯了三皇子一眼。 三皇子原本一直都没有正眼看陈春，从她哭着出来一直到这边跟自己说话，三皇子甚至还马上转开了眼睛，对陈春的厌烦非常的明显。 但是现在听见陈春这样说，却又看了过来，遇见了齐景灏冷冽的目光，不但没有避开，反而还正视着他，嘴角甚至还勾了起来，似乎想要看看齐景灏会是什么反应？现在还没有看到，但是他已经觉着很有趣了？ 齐景灏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加的强烈起来，走向了那几个姬妾。 “马上过去！”叶柳指着三皇子那边，厉声呵斥着陈春，声音已经明显气的发抖。 齐景灏走到了那几个姬妾跟前，只看见几个人深深低着头。他以前也隐隐的听过一些风声，三皇子府里弄了几个异域的姬妾，什么高鼻梁深眼窝的，以至于三皇子有一阵掉进了温柔窝都出不来了。 齐景灏听了传言却不大信，他是不信三皇子是那种沉迷美色的人，即便看起来像是真的沉迷了，那也是他掩人耳目之计。 所以走到了这几个姬妾面前，齐景灏依然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而且自己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听了陈春的一句话就过来了。 “抬起头。”他冷声道。 几个姬妾怯怯的抬起头来，只有一个低着头不肯动。 齐景灏看见了抬头的几个，心中微微的怪异。好像……真的有点奇怪的地方。只是哪里奇怪，依然还是没想出来，这几个都是正经大周朝人，不是什么异域女子。他疑惑的将几个人更加盯着看。 陈春在后面突然大叫起来：“刘玉昭，你把头抬起来！小贱人！你平常不是很张扬？主子爷不在的时候，你不是最喜欢去外院逛？叫侍卫们看你多美貌多风骚？多么的受宠？！现在你装什么装？你当你低着头主子爷怜你忠心就能留下了你？你做梦！你现在就是个等着被卖的命！” 齐景灏听见她这样喊，猛地一下还以为是自己上当了，卷入了三皇子后宅女人们的争斗中。 莫名其妙。 刚这样想着，那个唯一低着头的，听见了陈春的喊声却一下抬起头来，先对陈春那边委屈的带着哭音娇滴滴的道：“侧妃冤枉奴婢了……”然后看了齐景灏一眼。 齐景灏全身一僵！ 他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个叫刘玉昭的，长得却有点像唐青鸾，脸型像，以至于第一眼就能看出来，有四五分像。 齐景灏瞬间明白了。看另外几个也知道为什么会有怪异的感觉了，另外几个都有点像唐青鸾，但只是某一点像，如果不是谁特意的说，便是齐景灏也看不出来，不会想到，就像刚刚那样。 齐景灏只觉着浑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三皇子这是把这些人当成了…… 他转身走向了三皇子，顺便也看到了三皇子身边站着的年侧妃，终于知道为什么陈春说自己看年侧妃不觉着眼熟吗？年侧妃的脸型也有点像唐青鸾。 有点而已，所以齐景灏一直反应不过来。 但是现在知道了，却恶心到了极点，愤怒到了极点！ 太子看他似乎还很冷静，只是走向了三皇子而已，太子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所以眼睛只盯着看。 三皇子勾着嘴角看着齐景灏，即便齐景灏如此冷静，他依然觉着很有趣一般。 齐景灏走到他跟前，突然挥拳就朝三皇子的脸上狠狠一拳砸了过去！ 拳头狠狠的招呼在了三皇子的脸上，三皇子一下被打的脸转向了一边，随着转脸的动作嘴里一串血喷了出来，人也跌倒了！不等他怎么反应，齐景灏就像豹子一样扑了上去！ 周围所有人全都忍不住的大叫起来，女人们更加尖叫连连！ “拉住！快点拉住！”太子厉声喝，就在他喊的同时，三四个离得近的锦衣卫已经冲了上去！ 但就在他们扑上去之前，齐景灏已经连续在三皇子脸上打了两拳，而三皇子到底是个金贵人，根本没打过架，又失了先机，所以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几个人用胳膊架住了齐景灏的胳膊。 齐景灏挣扎了两下挣不脱，便也不打了：“放开！”厉声呵斥锦衣卫，等锦衣卫们松开了，他怒瞪着三皇子。 锦衣卫们想把三皇子搀扶起来，三皇子用力的挣脱了，低声喝：“滚开！”锦衣卫们只能赶紧的退后，他自己晃晃悠悠站了起来，抬眼看着齐景灏，尽管嘴角已经往外渗血，眼圈也黑了，不过却依然带着一种发狠似得笑。 “齐景灏，总有一天我要得到她。”三皇子冷冽的笑着：“总有一天！” 第三百七十章打皇子 齐景灏瞬间如同豹子一样又扑了上去！ 就在跟前的锦衣卫大叫着拦挡，拼命的隔开了两人。 三皇子站了起来，但是身体晃晃悠悠的，站都站不稳，叶柳和年侧妃冲上来搀扶，被他狠狠的、厌恶的甩脱了，冷冽的道：“滚开！” 齐景灏面前挡了四五个锦衣卫，他来回的走着，锦衣卫就来回的挡着，生恐他越过去继续冲向三皇子。 太子已经过来了，伸手将齐景灏拉着往外走：“旨也传了，余下的叫锦衣卫他们去做吧……”死活拉着齐景灏终于从三皇子府出来了。 齐景灏挣脱了太子的手，尽管看得出来他气的发疯，但是却依然声音平静：“你松开我……我没事，回去了。”也不跟太子说其他的，居然直接就走了。 太子站住了，在院门口看着他飞身跃上马背，真的走了。 一直到他消失在了胡同口，太子才回头看了一眼大门里面，门里，三皇子独自站在院子中看着这里，擦着嘴角的血。 太子皱眉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叫自己的侍卫牵过来马，他急忙的进宫了。 齐景灏回到了府里。进屋找唐青鸾不在，问丫鬟说在齐夫人那边，便出来想去母亲那边。 不过才跨出门槛就看见唐青鸾已经回来了，出现在了内院的游廊上。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鼓出来了，走路也比较慢，老远就冲着齐景灏笑。 齐景灏就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心中的那股子怒火突然一下全都消失了，就好像是风吹散了一般。 奇怪，自己为什么生气？看看走过来的唐青鸾，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那才是自己的妻子。全天下独一无二的，自己的女人。 即便是长得像又如何？就算是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唐青鸾只有一个，天底下只有一个唐青鸾，就是自己的妻子。 齐景灏心中一下平静了，是真的平静，迎了上去。 “相公你回来了？今天这么早？”唐青鸾当然什么都不知道，笑着问：“这几天不是非常忙？” 齐景灏笑着，一手揽着腰一手扶着胳膊：“忙完了就回来了，你怎么样？还累吗？” “早就恢复过来了。”唐青鸾笑着，侧头看着齐景灏，总觉着他今天似乎有点不对劲，她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下，果然，肌肤僵硬。 “你怎么了？”问道。 齐景灏摇头：“没事。”他站住了，揽住了她的腰，她也站住了，抬头看着他。齐景灏便搂住了她，搂得紧紧的，过了一会儿，声音才传来：“现在没事了。” 就是刚才有事？ 唐青鸾疑惑的还想问清楚，但是心地确实有些奇怪的感觉，她想看看他的脸：“嗯……景灏？”她轻声叫。 “嗯？”齐景灏答应了一声，松开了她：“太紧了？”伸手就去摸肚子。 唐青鸾笑着摇头，想想还是不问了，等晚上身边没有外人了，能好好说话的时候，在详细的问问…… 这么想着，正要和他一块儿回屋，却听见外院突然的有点乱。 “二爷，二爷。”外院的婆子们一阵乱喊。 一个婆子从外面跑着进来了，看见二爷和奶就在游廊上站着，于是跑过来禀报：“二爷您快去前院看看吧，来了几个锦衣卫，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 “知道了！”齐景灏赶紧打断了她的话，皱眉挥手叫她出去，这边对唐青鸾道：“没事，只是一些公事……” 唐青鸾却听出来不对了，何况齐景灏打断了那婆子的话，实在有些明显，她抬眼看着齐景灏：“皇上的什么旨意？” “真的没什么，只是公事而已。”齐景灏忙道，还特意的对她大大的一笑：“我先扶你进屋。”为了表示不是很着急很重要，还特意的这样说。 唐青鸾却愈发疑惑起来，今天真的觉着他很怪。她站住了道：“我还想在院里转转，没事你走吧。”说着看了刚刚禀报的那个婆子一眼，那婆子因为二爷的指示，已经往外走了。 齐景灏心中有点无奈，心知她已经怀疑了，自己走了必定会问人，锦衣卫来，外院多少人知道，这必定是瞒不住的。 只能对她道：“不用担心，可能是公事上面有哪处没办好，皇上也许有点不高兴……不至于有什么，我先去看看，你别担心啊。” 唐青鸾点点头：“你赶紧去吧。” 齐景灏只能转身去了。 唐青鸾看着他走出了院子，马上叫薄荷去将刚刚那个婆子叫进来。一会儿，婆子进来了，躬身：“奶。” 唐青鸾先问了一句：“二爷刚刚出去，是不是叫你过去了？” 婆子道：“并没有。” 唐青鸾感觉到了不对，也知道齐景灏知道了自己感觉不对了，她还以为齐景灏出去的时候会叮嘱婆子不准说，因此才有此一问。 听婆子这样说，想想也明白了，锦衣卫来了府里，府里不是一两个人知道，齐景灏必定觉着即便是叮嘱了一两个人不要告诉自己，但到底来的什么人说的什么话，还是会传到自己耳朵里的，所以他就没吩咐。 便问道：“刚刚是锦衣卫来了？说了什么？奉了皇上的旨意来做什么？” 婆子不敢隐瞒的忙道：“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命二爷即刻进宫回话，因何要……要打三皇子……” 唐青鸾头皮都一紧！惊道：“什么？！” 那婆子低着头道：“来的锦衣卫是这样说的……” 唐青鸾简直都呆住了！又是震惊又是想不通，相公打了三皇子？他……为什么要打三皇子？ 就算是齐景灏平常看起来有些无赖好斗，但唐青鸾却知道，自己的相公绝对不是那种无缘无故打人的人，而且也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就算是面对的仇人，他反而更不可能沉不住气。 他不是没城府的人。 三皇子已经败北了，已经被软禁在府里了，齐景灏更没必要去揍他。 唐青鸾想想就奇怪。还有，三皇子被软禁在府里，齐景灏去哪里打他？但既然是锦衣卫来找，必定是真的，也就是说，相公去了三皇子府？ 第三百七十一章震惊一幕 三皇子府。 锦衣卫将所有的下人全都领了出来，按照名册一个个的对着。这里面不乏一些主子们很亲近的，很倚重的，甚至平常很有脸面的。 所以场面并不好看，哭的喊得，碰壁的，时不时就来一个。 三皇子早已经进了厢房坐下了，叶柳去拿了手绢和清水，小心的给他擦着嘴角的血迹，眼睛和脸上全都青了，也肿了起来，可是叶柳不懂怎么处理，只能无措的用手绢擦着。 三皇子原本不管，随她用手绢在自己脸上嘴角的擦着，坐着目光看着外面，一直到看见几个锦衣卫突然进了自己的书房了，他一下站了起来，出去了。 叶柳吓了一跳，忙跟着出来，看见三皇子进了书房，她便也走了过去。 书房中，锦衣卫们只是随便看看，找找里面还有没有人。皇上的旨意是圈禁三皇子，所有的下人捆绑交由宗人府处理，却绝无抄家之词，是以锦衣卫们不敢乱动三皇子的东西。 书房并没有藏人，几个锦衣卫又出来了。其中一个经过书桌的时候，不小心将桌上的一个卷轴碰掉了。 ‘啪’的一声轻响。 锦衣卫低头看了看，卷轴没事，正要弯腰捡起来，谁知道进来的三皇子看见了，突然就暴怒，冲过来一下子将那个弯腰的锦衣卫撞出去了老远，自己弯腰将卷轴捡起来，怒喝道：“皇上的旨意可有抄家两个字？！” 锦衣卫吓了一大跳，慌忙的站稳了身体，躬身道：“并无。” “你乱动我的东西，可是抗旨？！”三皇子厉声叫道。 锦衣卫更吓了一跳，也有点莫名其妙，不明白一个卷轴而已，何以三皇子就这么动怒，慌得忙跪下道：“小的无意的，请三皇子赎罪。” “滚！”三皇子厉声道。 那锦衣卫忙站起来出去了。显然，锦衣卫以为三皇子被圈禁必定不会有什么好心情，自己就撞在了这时候也没办法。 书房只剩下三皇子了，他小心的将卷轴上面的土用手掸了掸，然后慢慢的打开了。 叶柳本来跟着想进来的，但是站在门口看见了这一幕，一下就站住了脚，下意识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咬的死死的。 那副卷轴是什么，她知道，见过的。一想到那画里的人，叶柳的心口就觉着剧痛无比。看到三皇子为了这幅画都暴跳如雷，叶柳又是心寒，又是心痛。 想要转身走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脚好像是灌了铅一样，根本就走不动，站在门口，就这样眼睛含泪看着里面。 三皇子似乎没发现她在外面，慢慢的将卷轴打开了，低头看了一会儿，就将卷轴挂在了墙上。 卷轴是一幅画，画的是个女子，神情眉眼，和唐青鸾及其的相似，身上的衣裳，看起来像是正经的长裙外面又加了一件棉布长裙，像是大夫穿的那种防护的衣裳，手里还拿着一块蒙脸的手巾，看着前方。 画的就是唐青鸾。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脸上却是吃了一惊的表情，看起来惟妙惟肖的。 画卷挂在了墙上，三皇子就呆呆的看着，一直看着。 外面叶柳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以至于都有些渗出来血丝了，她尝到了一些血腥的味道。突然，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屋里三皇子突然趴在了墙上，嘴唇狠狠的落在了墙上画卷里人的嘴唇处，狠狠的、辗转的似乎亲吻的动作…… 他整个人都趴在墙上，亲吻着一幅画，那种又凶狠，却又及其可怜的动作…… 外面的叶柳完全受不了了，一转身捂着嘴跑开了，眼泪已经像是开了闸的水一般簌簌的落着，模糊了一切，她根本看不清楚路，跑出去不远，就被台阶绊倒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浑身剧痛，先撑地的手疼得仿佛是断了一样，然而身体的疼痛却依然抵不过心里的疼痛，她心痛的依然承受不住，飞快的爬了起来，继续往前跑着，一直到再一次的摔倒。 她爬不起来了，放声大哭了起来。 有人把叶柳扶了起来，有人在旁边说话：“三皇子妃，奴婢们是宗人府调来的，今后就在府里伺候了……奴婢们扶您进去，您手擦破了……” 叶柳哭的哽咽难抬，满眼满脸的都是眼泪，根本看不清楚路，被人扶着就顺着走，不知道走了多久进了房间，坐下了，有人递过来大手巾，已经是洗过了还温热。 叶柳捧住了捂在脸上，又放声哭了好半天，才算是渐渐的止住了。 横竖大祸临头，就算是三皇子妃如此失态的痛哭，也没人会怀疑什么，叶柳止住了哭声擦了脸，抬起已经红肿的眼睛看周围的时候，见三四个婆子站在旁边，齐齐的低着头。 两个侧妃陈春和年金英坐在旁边，两人也在拿着手绢擦着眼泪的哭着，身边分别的有两个婆子，还有几个丫鬟站在门口处。 叶柳将手巾给了旁边一个婆子，另一个婆子马上又捧着送过来一块洗干净的温热的手巾，叶柳重新捂在脸上又是好一会儿，终于人也冷静了下来。 放下手巾，看了看周围的人，道：“你们……”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哽咽，说话都有些微微的发抖。 停顿了一下，才道：“没事。给我杯茶。” 婆子忙捧过来一杯茶。 书房中。 外面跑开的脚步声，接着摔倒的声音，再一次的跑步声，再一次的摔倒，然后是三皇子妃痛哭的声音。 三皇子都听见了，不过他又好像没听见。过了半天，才慢慢的离开了墙上的画卷，看见画卷中的人脸有些花了，被自己嘴唇浸湿了，他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紧张的伸手想要蹭一下，但是刚举起手又离开，越碰会花的越厉害。 他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手举着微微的颤抖。 外面的哭声依然继续着。画卷慢慢的干了，和刚刚一样，没有受损。三皇子松了口气，小心的将画卷取了下来，然后慢慢的卷起来。 卷的时候非常的耐心，一边看着画里的人，一边卷着。 第三百七十二章轻恕 宫里御书房。 皇上冷着脸斜倚在榻上，两个宫女正在轻轻的给他捶腿。 太子跪在地上，膝下连跪垫都没有，正在禀报着：“儿臣是亲眼所见的，确实是……六七分的像。最主要，当时确实是有些挑衅的……”太子垂着眼睑看着自己面前的地：“任何一个男人也忍不了这个，何况定西侯那样年轻的年纪，一时没忍住……也是有的。” 皇上就哼了一声：“简直可笑！” 太子心里清楚，用这个理由为齐景灏开脱，是挺可笑的。尽管他把三弟身边姬妾和定西侯夫人模样的相像程度夸大了一些，但是这理由在皇上眼里，依然还是可笑。便是一模一样又怎么样？那也不是齐景灏能动手打三皇子的理由！ 三皇子就算是圈禁了，问罪了，那也是皇上的儿子！ 太子就道：“儿臣若不是亲眼见得，也会觉着可笑。不过亲眼看见了，当时的情况……就是那样，一步步的，定西侯从什么都不知道，到猛地看见了满院子都是两三分，三四分，六七分长相像自己妻子的人……怒气一下上来……” 太子尽管说的断断续续，但是却并不磕巴，该停顿的地方意味深长的停顿一下：“就是那样，儿臣亲眼看见的，所以……能理解定西侯的心情。” 皇上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毫无定力，屁大点事儿就敢跟皇子动手，这样的人，太子你真的觉着能堪大用？真的觉着放心？” 太子没有马上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皇上重用定西侯，也是因为他有能力，在军事、兵法这方面有真正的本事。这一次的兴庆城大捷，铲除为患边关多年的敕勒人，并顺利拿下了朝里和敕勒人勾结的奸细……每一件都是大功。” 太子这时候才抬眼看着皇帝：“父皇，您启用定西侯的时候，也是冒着风险的，他年轻，可能冒失，可能不堪重用……这些都是您当时启用他的时候冒的风险。您有破例用他，齐景灏也没有令您失望。现在看来，是用对了，他的这些缺点起码在打仗的时候没有出现，他自己控制了。” 皇上哼了一声。太子这话真有意思，就算是给齐景灏开脱，用的都是这样的语气方式。 皇上心里当然清楚，从太子第一时间急匆匆进宫为齐景灏求情就能看出来，太子对齐景灏也另眼相看的。 “您破例封了他定西侯，是因为他立了大功。若是这些功劳因为这一次和三弟的‘误会’而被褫夺，那……”太子犹豫了一下。 皇上清楚太子想说什么。如果大败敕勒人、活捉敕勒首领、铲除朝廷的大奸细曹建成等等这些功劳全都因为打了自己的儿子而被取消，甚至问罪的话，朝臣会心凉，在外面打仗的武将们会心凉。 尤其还有齐景灏父亲的事情，皇帝自己心里清楚，那件事自己是上当了的，被曹建成利用了。 如果还因为一点小事处置齐景灏，难以服众。 皇上从榻上起来了，两个捶腿的宫女忙跪着退后。皇帝下来在地上来回走了两圈，皱眉沉吟。 他心里是很不高兴的，才听见这件事，第一个想法就是，齐景灏这小子恃功而骄，竟然敢对三皇子动手！ 再听了太子的解释之后，皇上的怒意依然没有消除。不过，皇帝又想到了另一个方面。 “你刚刚说的，老三的府里全都是这样的姬妾？没有一个异域女子吗？”皇帝突然问了一句。 太子都有点莫名其妙，没明白皇上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不过不敢怠慢的忙回答：“是，全都是我们本土的女子，并无什么异域女子。” 皇帝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过了半天才想起来，对太子道：“你起来吧。” 让太子起来，太子就不敢坚持跪着，只能起来了，但是心中惴惴，因为觉着父皇心中的怒意还是没有消除，也不明白父皇这会儿想的什么。 皇帝背着手继续的走，脚步略快，显示着他心中的怒气还有。也只有皇帝自己清楚，他这会儿不但是对齐景灏有气，对自己的三儿子也有气。 三儿子府里弄了几个异域女子，这传言皇帝也听说过，当然没在意，不过现在想想，这是连自己也被骗了的。 三儿子当时选侧妃，为什么会选中修国公家的六姑娘，皇帝一直没太明白。 儿子们眼睛盯着金銮殿的宝座，做的任何事情都跟那个座位有关系，这一点皇帝也知道。所以三儿子选修国公的女儿为侧妃，皇帝还寻思了很多，甚至查了查修国公这几年都干了什么，结交了哪些人。 但是今天皇上才终于知道了，原来三儿子选修国公六姑娘为侧妃，只是看中了她长得像齐景灏的媳妇！ 皇上又可气，又觉着可笑，又有些愤怒，觉着自己被骗了，枉自己当时还考虑那么多，朝局都翻来覆去想了几遍，琢磨良久能不能同意这桩婚事！ 三皇子阴鸷内敛，心机颇深，这些都是皇帝不喜欢他的原因，但是现在知道了，三儿子原来只是个多情痴心的人，费尽心机的算计竟然全都是为了个女人！ 皇上又很生气，觉着三儿子未免太没出息了些！ 回到了榻上坐下，皇上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将胸中的这些怒气、恼意，还有烦躁全都呼了出来。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矛盾之处，儿子太有‘出息’了，对朝局、对太子，甚至对自己都会有威胁。但是太没出息了，他又觉着生气，这其实没道理的。 呼了口气出来，缓缓的平静了一下心情。正好这个时候，太监进来回禀：“启禀皇上，定西侯已经在外面候传。” 太子顿时有些紧张，不安的看着皇上。他并不确定自己的求情到底有没有起作用。 皇上想了想，摆摆手：“没事了，叫他回去吧……跟他说，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朕决不轻饶！” 太监都愣了愣，赶紧的答应了一声，躬身出去了。 太子在旁边偷偷的松了口气。 第三百七十三章夫妻夜话 齐景灏听见太监传出来的话，有点惊讶，皇上这么快就消了气？想了想问道：“里面还有谁？” 太监就笑着道：“太子爷。” 齐景灏就明白了，点点头转身出宫。 打三皇子的时候当然没想那么多，等打完了回府了之后，他也料到了皇上肯定会恼怒，毕竟那是他儿子，就算是圈禁了，也是皇子，自己敢动手打皇子，皇上肯定不能忍。 所以听见锦衣卫去府里，他也不吃惊，只想着皇上若是怪罪下来怎么应对。大不了夺了才封下来的爵位，问个罪而已。自己大仇已经报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不过他没想到太子这么快已经把情求下来了。 皇上的手高高举起，却又轻轻的落下，只说了一句不像是皇帝该说的威胁的话。 齐景灏心里明白，自己这一次怎么也算是立了大功，皇上如果因为自己动手打了三皇子，就把自己所有的功劳抹杀，还是会担心朝臣们，尤其是武将们心寒。 不过这也说明，皇上对太子的看重，也在日益增加。 从宫里出来，便回了府。进府门听下人说齐夫人被请到了长房那边用晚饭，齐景灏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唐青鸾听见他回来了，忙迎了出来。 “相公。”喊了一声，见齐景灏眉头松开，神情也轻松中带着些小心的赔笑，唐青鸾就知道，可能皇上那边没什么事。 “到底什么事？”她直接就问了，知道齐景灏陪着小心的笑是想要含糊过去。 齐景灏转着眼珠子：“没什么，就是曹家那边……” “你去三皇子府了？打了三皇子？为什么打他？”看见他还想瞒自己，唐青鸾干脆就直接问出来：“去传旨的，为什么要打人？” 齐景灏一顿，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我自然是问过了，皇上下旨三皇子圈禁，府里下人全都换了一遍……这么大的事情，外面马上就传开了——还是你去传的旨。”唐青鸾白了他一眼：“一问就问出来了，传个旨都要打架？” 齐景灏低下头揉了揉鼻子。 “你别再想怎么糊弄我了。”唐青鸾又道。 齐景灏抬头看着她，无奈了，叹气：“你怎么这么了解我？”说着揽着她进屋：“进屋慢慢说。” 夫妻俩进了屋子，齐景灏又要洗脸洗手，去洗漱间磨蹭了半天，出来看见唐青鸾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就知道怎么都不可能糊弄过去了。 无奈的只能吞吐，将事情说了。 唐青鸾知道他打了三皇子，在家就一直琢磨到底是什么缘故，只是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这么的……狗血。 呆怔了一会儿，便觉着又气又恼，看着齐景灏没好气的道：“你是不是觉着长得像的就是我？随便一个人长得像我，你都觉着是你老婆了？！” “当然不是！”齐景灏就知道她会生气，忙大声的反驳：“当然不是啦，我就是……我当时只是怒火上了头，回来就已经消了气了……” “上什么头？怒什么怒？”唐青鸾也恼了：“难道你看见一个长得像我的人，马上就联想到那就是我？”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齐景灏看她是真的生气了，紧张的连说了三个不是，一把将她搂住了哄着：“我真的不是那么想的，就算是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只要不是你，我都不会当成你的，你就是你！”着急的跟说顺口溜一样。 唐青鸾一下扭身挣脱了他：“那你撂什么蹦？为什么动手打人？你就一点没想到，你打的是皇上的儿子？” “我错了还不行吗……”齐景灏很想搂住了她，但是她一挣扎，他又不敢用强，怕她抻到了肚子，赶紧的松了手，哭丧着脸双手合十一个劲的给她点着：“我错了媳妇，你要打要骂都行，只求你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唐青鸾当然是因为担心才恼怒，打的毕竟是三皇子，她担心齐景灏会有事。这会儿看见自己不过生气说了两句，居然把他吓成了这样，不由得好气又好笑起来。 齐景灏多会看她的脸色！一看见她面色有和缓的迹象，已经马上就重新把她搂住了，在脸上‘啪’的亲了一下：“我知道错了。”再‘啪’的亲一下：“媳妇别生气。” 唐青鸾就算是一肚子气也被他这样子给逗笑了。 看见她笑了，完全消气了的样子，齐景灏真的是大大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的生气了。”搂着她坐下，叫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手摸着她的脸：“宝贝以后别这样吓唬我，我胆子小，吓坏了我怎么得了。” 唐青鸾伸手打了他一下：“你还胆小？皇帝的儿子你都敢打，你还跟我说你胆小？！” 齐景灏赶紧的陪笑着：“好好好，我又错了……别生气了，小心你的身子……”浑身乱揉着，做低伏小的哄着她。 唐青鸾被他这样柔声哄了半天，自然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了，才要说什么，就被他擒住了嘴唇，温软的唇在她唇上厮磨了一会儿，便侵入了进来…… 她的身子终于完全软了下来，唇舌纠缠的周围空气都暧昧温暖了起来，温柔顺从的反应着他。好一会儿，他才放开了她，低头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唇在她的脸蛋上轻轻的蹭着。 “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听到没有？傻瓜……我就是我，谁也换不了，就如同有人和你长得很像，但是我绝对不会认为那是你一样。”她伏在他怀里，白皙的手抚摸着他衣襟边的绣花，轻声道。 “知道了，”齐景灏在她头发上亲着，也说了实话：“就是当时猛地看见了有点生气，回到府里一看见你，也就反应过来了……是这样想的，不管有多像，但谁也不是你。” “嗯，我知道。三皇子肯定是故意的，之前一点风都不透，你猛地看见肯定会惊讶生气，说不定他都猜到你会生气发火，故意不还手叫你打了他，然后让皇上治你得罪。”唐青鸾抬眼看他：“这样算计你。” 第三百七十四章回唐家 齐景灏微微惊讶，想想还真的有这个可能。 “皇上怎么说的？治你什么罪？”唐青鸾问道，下意识的抱紧了他，刚刚都忘了问他有没有什么事……不会挨了板子吧。 齐景灏笑了，摇头：“没事，太子求情了，皇上都没让我进去，只说了一句，再有下次饶不了我……” 唐青鸾又是惊讶又是好笑，道：“怎么可能还有下次，”伸手拍他，强调道：“以后脾气要收着点了，不管什么事都要沉住气！别忘了，肯定有些人了解你的脾气，故意的做些令你生气的事情出来……” 她现在甚至都已经肯定，三皇子是故意的算计齐景灏。 齐景灏不等她说完已经笑着道：“知道了，以后不让你担心了。”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哎呦，老婆大人生气起来也是不得了。” “我才没有生气。”唐青鸾靠在了他怀中。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齐景灏便搂紧了她，夫妻俩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唐青鸾抬头，正好他的唇便落了下来，落在了她的唇上，低低的笑着，柔情似水般缠绵的亲吻着…… 松开了，唐青鸾微微的喘息，靠在他身上捏着他的手指头玩，问道：“那些人……真的长得和我很像吗？”到底好奇。 齐景灏‘噗嗤’笑了：“刚刚是谁听了还暴跳如雷的……” “你说谁暴跳如雷？”唐青鸾抬眸瞥他，声音温温柔柔的问他。 齐景灏马上就改口：“我我我，是我……”他在她唇上亲着，吃吃的笑，声音低低的：“我暴跳如雷。” 唐青鸾抿嘴笑，又问：“到底有多像？” 齐景灏看她也是好奇的很，笑着便将当时的情景说了：“没有多像，陈春说的时候，我盯了好久，愣是没看出来到底有什么不对，只最后一个抬头，我才猛地明白。最后一个有点像，一下能看出来和你像……只是如此而已。” 他说着又冷笑起来：“我算是明白了，当初三皇子选侧妃，为什么选中的修国公府的姑娘……还以为他里面藏着多深的心机呢！原来不是，只是因为……” 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她的下巴：“他想玩什么虚虚实实呢？” 唐青鸾抬眼看他：“管他呢，就算再深沉再高明，现在不也是被圈禁了？如果不出大的意外，他已经翻不了身了。” 齐景灏‘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再想，那却未必…… 为什么会这么想，他自己也不知道。 唐青鸾琢磨了一下陈春。陈春能嫁给三皇子做侧妃，似乎是很欢喜的，自恃也高了许多，甚至还跑到嫂子和哥哥的新房，替嫂子感到委屈。现在荣华富贵成了一场空，于是格外受不了的闹一闹？ 听齐景灏学说的当时的情况，陈春当时说的那些话，似乎嫁给了三皇子也不大受宠？跟另一个侧妃、还有一些姬妾都不和？ 想了一会儿，唐青鸾便撂下不想了。尽管陈春是嫂子的姐姐，不过到底和自己关系不大，何况嫂子和哥哥现在过得挺好的，没必要想太多其他的。 应该回娘家看看了。 唐青鸾心里琢磨着。 吃晚饭的时候便和齐景灏商量，齐景灏一听就忙点头：“应该的，回来就忙翻了，都忽略了，应该回去看看。”说好了第二天陪她一起回去。 转天早起夫妻俩便收拾收拾，来到了唐家。 唐家外面看起来依然是平静安宁，府里人依然是各做各的事情。唐子庭回来之后，也是休息了几天，便依然还是去药堂坐诊。 唐家本就是京城的医药大家，别看之前一直都是普通人家，蓬门小户，但其实在医药界还是非常有名气的。 唐西洲的药铺子是京城中最大的药铺子，坐堂大夫唐北洲，更加是老百姓口中第一神医。 自从唐子庭得到了皇上御赐牌匾‘济世救人’之后，唐家大爷的名气也大了起来，唐西洲正好有开分铺的想法，于是就选在这个时候开了个分铺子。 唐子庭就去那个铺子坐诊，他现在完全能够独当一面了。唐子源就跟着他学习，兄弟俩每天一同出门，一同回来，唐大太太也算是放心了。 唐青鸾和齐景灏来得早，唐子庭和唐子源还没有出门呢，看见他们来了，忙叫人去药堂说一声，自己今天晚点过去。 唐子源听说姐姐回来了，从院子里跑出来接，慌得唐大太太在后面喊：“哎呦，慢点跑，可不要冲撞了你姐姐！” 唐子源跳到了唐青鸾和齐景灏的面前，笑着叫：“姐姐，姐夫！”马上问唐青鸾：“姐姐，你还抓了一个敕勒人？是亲手抓的吗？你是怎么抓住他的？你抓了敕勒人，得了什么奖励？” 一见面就是一串儿问题。 齐景灏在旁边好笑，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 唐青鸾笑着拉他到齐景灏身边比比，发觉这大半年的竟然长高了不少，笑着道：“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抓什么敕勒人……” 说着，几个人一起进了院子。 唐子庭和陈静全都出来迎，唐大太太也沉不住气的出来接。又沉不住气的亲自搀扶着唐青鸾，弄得唐青鸾反过来赶紧的搀扶她：“娘，您快坐着吧，女儿哪里承受得住您搀扶？” 唐大太太马上道：“我搀扶搀扶怎么啦？” 众人好笑，一家子寒暄热闹了一会儿，这才归坐。唐东洲正好今天轮到休息，没有进宫，等唐青鸾坐下了，忙让唐子庭先给号脉。 既然已经是唐子庭一直给她诊脉看护，自然就不能换大夫。 一屋子人静悄悄的，全都盯着唐子庭的诊脉，过了一会儿，唐子庭松开了手，低声问了问唐青鸾回来这段时间的身体情况，便笑着道：“挺好的，妹妹身体还是很好，路上有些疲惫，不过这几天已经恢复过来了。” 一听到这个，大家都松了口气。 唐大太太忙道：“子庭，你隔一阵子就去给你妹妹诊诊脉，就算是胎坐稳了，但是也不能大意。” 唐子庭笑着道：“是。” 第三百七十五章唐家近况 唐东洲在旁边道：“这还用说吗。” 又问唐子庭脉象是什么，唐子庭忙道：“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六部脉充，盈滑利流畅。尺脉尤其充盈滑利，显而易见，左手沉实，尺脉左偏大，寸脉跳动明显……” “哦？”唐东洲捋着胡子看了看唐子庭。 唐子庭笑着点了点头。 唐青鸾很敏感的问道：“爹，你和哥哥的意思……” 唐东洲忙道：“不急不急，慢慢再说。” 唐青鸾就没说话。 周围其他人莫名其妙，唐大太太大声问：“你们说什么呢？！” 齐景灏也有点似乎想到，问道：“这脉象……正常吗？没什么问题吧？”他倒是不着急，别看一说起来就是‘我儿子我儿子’的，但其实女儿的话，也无关系，这只是他和青鸾的头一个孩子。 唐东洲赶紧回答唐大太太的话：“没什么，只说青鸾的身体好着，没有问题。” 唐大太太脾气直，但是却好哄，这样一听便恍然了，然后就对唐青鸾道：“一路上辛苦，幸好没事！” 大家都笑了。 唐青鸾又问唐子庭：“哥哥，皇上想要让你进太医院？” 果然，唐子庭点头道：“是啊，不过我推脱了，父亲还在想办法辞官呢，我是不想进去的。” 唐青鸾点头：“不去是最好。只能看宫里人的病不说了，万一有点什么，又是查又是问的，都是麻烦事。” 唐东洲点头：“之前死了个怀孕的嫔，太医院停职了好几个，还有两个被下了狱，关了两三个月，最近才放出来。所以，能不蹚浑水就不蹚了，太医院再好，也没有……” 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就叫唐大太太没好气的打算了：“太医院好？哪里好啊？我是一点没看出来太医院的好处！你的薪俸现在都还没子庭的薪俸多，而且还要提心吊胆的，我跟着都提心吊胆了几十年了！正经赶紧想想你自己这么辞官的好。” 唐东洲就好脾气的点头答应着：“好。” 众人心里好笑，当然谁也不敢笑出来。 唐大太太一时就走了话题，唠叨起在太医院的不好来。唐青鸾和齐景灏倒是安静听了一会儿，也听出来了，二皇子动手栽赃理国公，宫里怀孕的嫔妃死了的事情，到底还是闹得挺大的，首当其冲又是太医院。 太医院很是人心惶惶了一阵。 想来这事确实叫人记忆犹新。 唐青鸾适当的也说了句：“是啊，爹，找到合适的机会，就辞官好了。” 唐东洲点头答应。看见太太说累了，正端茶杯喝水，赶紧问齐景灏：“景灏，朝廷的事情如何了？” 齐景灏便详细说了说，最后道：“曹家是翻不了身了，估摸着最晚也就是年底，皇上就有判决……勾结外藩的证据确凿，曹建成是活不了的。” 唐东洲点了点头，道：“你还是要谨慎着，尽管有功劳封了侯，不过到底年轻资历浅，现在弄得还是一个皇亲国戚——曹建成那边牵扯太大了，光是他至亲好友就有多少？这里面多少有权势的？更有多少和皇家有关系的？所以你一定行事要谨慎，每一步都小心。” 齐景灏点头：“知道了，岳父放心。” 唐东洲道：“还要小心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在发生……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自然是会破罐子破摔了，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你今后出门都要小心一些。” 唐子庭一下被提醒了，忙道：“对呀，你要小心点。还有曹三儿的媳妇家不是很有钱吗？也要小心他们花大钱上下买通，不要最后把谁救出去……” 齐景灏摇头：“应该不太可能，曹建成这事不是一般的，这是通敌。”一顿马上又道：“当然，我会小心的。” 唐大太太就在旁边道：“你们父亲说得对，是要小心……我们这都是没什么关系门路的，现在都被人找上门来求情，更不要说你们了。” 一顿又道：“我听人家说，曹家直系的亲戚、亲家，光是侯爷的就有五家呢！这些人哪个不是权势很大……” 唐东洲就咳嗽：“你又从哪里听得……” 才说了几个字，唐大太太转头看他，唐东洲就苦笑着闭上了嘴。 唐青鸾听着也有些夸张。 齐景灏笑着道：“岳母大人放心，曹建成的罪是通敌，这是大罪，和造反差不多了，绝对不会饶恕的罪责。就算是有多少的侯门勋贵是他的亲戚也没用，反而这些人都要忙不迭和他切割，撇清关系。” 唐大太太这才点头。 唐青鸾问唐子庭：“哥哥你为什么会说这个？是不是药铺子的生意上，刘玉星家已经挤兑咱们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听唐子庭刚刚说的，突然就想到了。 唐子庭一顿。 齐景灏已经叫道：“是真的？！他们还敢……怎么弄的？药铺子生意没影响吧？进货什么的都要小心点，不要被他们故技重施，又给咱们哪一批药里头下什么毒，再给吃死人。” 说着看唐东洲道：“理国公家就是这样，一批阿胶里叫人添了东西，吃死的人。宫里那位根本没吃什么阿胶，为了扯上关系才说吃阿胶死的……九成可能就是他们的人先弄死了人，然后吃剩下的汤里饭里什么的，加了阿胶。” 唐东洲点头：“左右一笔烂账。现在还查不清楚到底怎么死的呢，只说和太医院无关……我们就不管了。也不敢过问了。” 说着去看唐子庭：“跟你二叔说说，这段时间真的要消息生意上。” 唐子庭答应：“是。”又对齐景灏和唐青鸾道：“你们放心，留心着呢。” 齐景灏道：“我也叫人留心。梁潜他们暂时没事了，就叫他们暗地里关注一下就行，不明着出面，这样有事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唐子庭点头答应。 唐大太太在这边跟唐青鸾小声道：“我怎么有点紧张了？不是事情都过去了吗……” 唐青鸾忙安抚道：“是过去了，没什么事的，您放心。不过是一些垂死挣扎，景灏留心着，就没事。” 第三百七十六章圣旨灭曹 唐子庭看见妻子陈静一个劲的看自己，便道：“陈家那边也是乱套了，陈太医还找了父亲……” 顿了顿，才道：“父亲也不知道怎么给回话，只能说问问你。到底是亲戚，不能不答应。” 齐景灏忙点头：“没事，该问就问。”说着想了想，对他道：“大舅子，咱们一家人就不说虚的。这件事我想过，陈家就算是被牵连，最多就是陈太医被革职。”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陈静因为太紧张了，脸雪白，一听到这里，紧张的抓住了唐子庭的手。 唐子庭忙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着。 齐景灏继续道：“因为陈家本就不是权贵，没什么权势，在朝廷里得罪的人就少，谁也不会去专门的整陈太医，盯着他不放……所以，就算是皇上有什么过重的惩罚，我拉上太子求个情，应该就不会有大问题。” 唐子庭点头：“我也是这样说。” 唐青鸾知道，最担心的肯定是陈静，便对陈静也道：“是啊，大嫂，不用担心。咱们都是自家人，也就明说了——最多牵连的就是陈太医，不会牵连到陈家别的房院。陈太医那边，就算是革职了，说起来也是全身而退。” 唐大太太点头赞同：“是啊，到底是通敌的大罪呢，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 婆婆都开口了，陈静自然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唐青鸾也知道，大嫂肯定还是会担心下去，一直到所有人的惩处结果出来以后。不过这也没办法，到底是娘家，大嫂也不可能不担心。 大家宽慰了几句陈静，一家子一直说这件事。午时吃了饭，唐大太太拉着唐青鸾到厢房坐着，说了一会儿孕期要注意什么的话，酉时许，夫妻俩便出来回家了。 齐景灏考虑到案情重大又复杂，加上牵扯太多，所以皇上到底怎么处置曹建成，可能比较久，年底前应该能出来，但是没想到，结果来的非常快。 过了一个月左右。 齐景灏是一直办这桩案子的，所以消息也是他最先得到。这天晚上已经天黑了，突然宫里就来了锦衣卫，传他进宫。 唐青鸾还担心起来，担心皇上又想起齐景灏打他儿子的事了，是不是越想越恼怒，还是要惩罚一下齐景灏才行？ 齐景灏走了之后她就一直担心，正在后院想着，跑出去打听消息的丁香就跑了回来：“奶，二爷从宫里领了旨，今晚上就砍曹建成的头！已经去牢里提人了，二爷身边的小厮跑回来说的，请奶不用担心。” 唐青鸾心跳差点都停住！ 尽管料到了，但是事情到了跟前，还是又紧张又说不出来的轻松！ 忙问：“还说了什么？” 丁香摇头：“二爷也是急匆匆的，因为怕您和夫人担心，在宫门前跟小厮吩咐了两句，其他的没说什么了。” 唐青鸾点点头，原本想去齐夫人那边的，不过齐夫人怕她走动多，已经过来了。 到了这会儿，齐夫人反倒没什么话了，只是面色平静的等着，安宁的喝茶。唐青鸾也理解婆婆的心情，没有多说什么，安静的陪在一旁。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齐夫人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就没等下去，起身叫唐青鸾早点睡：“如今结局已经定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我是终于能睡个好觉了，你也早点睡，不用担心。” 唐青鸾忙答应，起身送到了门口，齐夫人叫她回来。 不过唐青鸾当然还是睡不着，进里屋磨磨蹭蹭的洗漱，一边等着齐景灏。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都到了子时了，齐景灏才回来。 其实齐夫人那边也没睡，齐景灏回来了之后，先去了那边禀报，过了一会儿，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院。 进屋看见迎上来的唐青鸾，也知道她担心，因此直接便道：“曹建成斩立决，府里男丁全都斩立决，女眷罚入乐籍。曹三儿还在缉拿中。” 唐青鸾心一沉，皇上下手这么狠，不会是有关系的都牵连吧…… 齐景灏知道她担心的什么，因此马上又道：“皇上对曹家下手重，就是为了对别人轻一点。毕竟牵扯来牵扯去，皇家人都能牵扯进去不少，皇上也不好做。” 唐青鸾心情又一松，忙问：“其他人怎么处置的？”忙拉着他过去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大儿子曹祝老婆的娘家父亲景仁伯夺爵了，其他的亲戚有些降职，有些贬为庶民，不过都没有过大的牵连。曹三儿老婆刘玉星娘家，甚至一点事没有。”齐景灏说着，将茶喝了。 “定远侯家没事？”唐青鸾问道。 齐景灏点头：“定远侯也是才和曹家成的亲家，定远侯夫人家又是皇商，花了不少的银子打点，皇上也就没有牵扯他们。” 唐青鸾忙问道：“三皇子那边呢？” 齐景灏知道她担心谁，道：“没有进一步的惩罚，还是上一次那道圣旨……当时皇上抢在了治罪曹建成之前，就把三皇子圈禁了，我就琢磨着皇上是想要留三皇子一命，不会再有什么追加的惩处了。” 唐青鸾一听，松了口气：“陈家没事就好……”同时又有点失望：“这么说皇上不打算追究三皇子了？” “重逞曹建成，就是要让朝臣们觉着，所有的事情都是曹建成的主意，三皇子是被他舅舅牵连的……到底是他儿子，三皇子尽管做了很多事，不过在皇上眼里，还够不上造反通敌，有曹建成给三皇子顶罪了。” 齐景灏过来坐下了，神情有些疲惫，把头靠在她肩上，缓缓的呼了口气出来。 唐青鸾抱住了他，道：“好了，咱们不说了，从此就放下了吧，真正开开心心过咱们的日子。” “嗯。”齐景灏闷闷的答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抬头看她。看着她晶莹的肌肤，美丽的容颜，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颤巍巍的，他的手指在她柔软的唇上轻轻的触碰着，然后落了下来…… 第三百七十七章心疼相公 齐景灏去小屋洗漱，唐青鸾坐在床边呆想了一会儿，直到听见了洗漱间的水声，忙走进去问：“你要洗澡吗？热水是不是不够？” 齐景灏在里面回答：“没事，这点够了，冲冲而已。” 唐青鸾却知道根本没有多少热水，刚刚丫鬟提进来的是给他洗脸的，能有多少？这个人肯定又用凉水洗澡了。 “现在也不算很热，你用这么凉的水洗，小心生病了……”话还没说完，齐景灏却已经从小屋出来了，竟然什么都没穿，笑嘻嘻的过来把她腰一搂转了半圈，搂着。 “小心地上有水。”他还很注意。 唐青鸾又好气又好笑：“你就不能穿件衣裳？愈说还愈发的……”又是没说完，人已经被他扶着坐在床边，被帮着裳。 意图有点明显。 “你做什么？”唐青鸾伸手抓住了他解自己衣裳的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齐景灏抬眼看她，隽秀的脸上已经很明显了，嘴上却笑嘻嘻的不承认：“没什么呀……服。” 还反过来嗔她：“你要穿着衣裳睡觉么？”甚至还倒打一耙，用手指头轻轻点了唐青鸾嘴唇一下：“你成天的都想些什么呀？” 低头轻咬着她抓着自己的手指头，一直咬的她松开了手，便继续。看了看放下的纤纤玉手，忍不住在手指上又亲了亲。 唐青鸾简直都被气笑了：“你居然……”横竖知道说是说不过他的，就看他一会儿怎么圆。 由着他脱了自己外面的衣裳，里面的棉布长裙，里面的小衣，长裤，还有里面…… 唐青鸾又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还脱？！” 齐景灏抬头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笑：“我都了，你却穿的这么整齐……我多不好意思？” 唐青鸾低头看了看自己：“我穿的很整齐么？” 齐景灏也歪着头打量，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就盯着鼓鼓的胸前，突然惊讶的叫了一声：“怎么回事？看起来大了好多！”伸手就抓了一把，顺势还把她按到了，半揉半扶着躺在。 唐青鸾终于忍不住笑的蜷身，想往床里面躲，齐景灏还是很小心的，看她有点使劲，又唬得忙低声叫：“慢点慢点……我不揉你了，你不要这么大的动作……” “讨厌。”唐青鸾背朝着外面，伸手去拉被子。 齐景灏忙帮着她把被子盖在了身上，跟着很快就贴着她躺下，手也从后面摸了上来：“真的大了很多……你没感觉么？” “别说了，快睡觉。” 安静了一会儿。 ‘啪’的一声，有人挨了一下。 齐景灏缩回手，委委屈屈的揉了揉。又怯生生的从她腿上一点点的往上蹭，还以为她感觉不到：“你也太狠心了，这都几个月了，碰都不叫碰……我知道我知道，你说前几个月不行，那倒是几个月啊？你总得给个明白话！” 最后三个字愈发委屈起来，手也终于‘偷袭’到了胸前，于是又狠狠揉一下，仿佛是解恨似得。 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她的回答。齐景灏很奇怪，胳膊肘支着抬起身，从后面探头看她，就看见她闭着眼睛似乎睡着，白皙的脸蛋晶莹透明的一般，脸颊却好像是撒上了均匀的胭脂，慢慢的有些，长长的眼睫毛盖在眼睑上，微微的颤动，仿佛是蝴蝶的翅膀一般…… 夫妻之间都有些默契了，他顿时明白了，心中顿时大喜，揉着胸脯的手也温柔了许多，俯身轻咬着她的耳朵，含含糊糊的叫：“青鸾……” 长长的眼睫毛颤抖的更厉害了，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半天才幽幽的道：“你……小心些……” 他喜悦的重重亲着她的脸，唇蹭着她的脸蛋，一直来到了唇上，亲吻了一会儿，顺着便向下…… 月光从窗户上映照了进来，将外面的花影也照了进来，院子里微风吹着，花的影子微微的摇曳了起来，在屋中的地上，摇曳出了优美的舞姿。 花香宜人，淡淡的香气漂浮在屋中，优雅旖旎，沁人心脾。 丝滑的幔帐，无风自动着，飘渺而又柔情四溢，悠然荡漾的叫人心中涟漪频生。 香气在两人的唇间扩散，合着两人互相呢喃的名字，又被两人的唇舌吞没。床边修长的手指交叉纠缠，被漆黑的头发覆盖…… …… 墙角静静放着一只白玉骨瓷麒麟双头香炉，看不见袅袅的香烟升起，但是有一种淡淡的仿佛是昙花香的清气，在屋中慢慢的渗透着。 夜已经很深了。 激情慢慢的褪去，屋里安静了很长时间了。 黑暗中，齐景灏平躺着，一只胳膊放在她的脖颈下给她当枕头，另一只胳膊放在自己的头下给自己当枕头，脸上还有种弥足慵懒，唇角勾着，眯着眼睛看着帐子。 唐青鸾想要翻个身，刚一动，原本平躺着的齐景灏马上跟着动起来，支起上半身帮着她翻身，小心的给她盖好身上的薄被。 “你还没睡着？”他轻声问，声音有些沙哑。 唐青鸾平躺着将头靠在他的腋窝处，叫他也躺下：“没有，感觉你没睡着，我就睡不着。” 齐景灏躺好了，低声道：“快睡吧。” “嗯。”唐青鸾答应着，亲了他一下。也不管亲到了哪里，反正就是不用动，嘴就能碰到的地方。 齐景灏感觉胸膛前被温软的唇碰了一下，撩的他心也跟着颤动了一下，她今晚上如此的温柔，如此的温顺…… 他知道为什么。她是心疼自己。 忍不住的抬起身，看着她的绝美的容颜，激情过后的她，更有种叫人窒息的美艳，潋滟红唇，被亲吻的有些肿，像是微微的嘴…… 他忍不住，低头又亲吻了上去，而她柔顺的回应着他，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柔情似水的吻。 过了好半天才松开了，他吃吃的低笑：“不能再亲了……不然今晚上没法睡了，”一顿却又喃喃似乎是自语，似乎又是询问：“你身子受得了么？” 唐青鸾‘噗嗤’一下笑了起来：“……你还知道啊？不要胡思乱想了，真的要睡了。”倚着他躺好。 齐景灏也躺好了，满足的笑着，终于也闭上眼睛睡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大西北 过了几天，齐景灏收到了一封请柬。 青色的洒金笺上只寥寥几句。齐景灏接看了看便递给了唐青鸾：“太子请咱们去府上做客。” 唐青鸾接过来看了看，放下了。没有什么节日宴席，也没有请别人，只是请他们夫妻上门‘闲聊一二’。 “为什么请我？”唐青鸾嘟囔了一句。 齐景灏笑着喝茶：“见见太子妃吧？” 唐青鸾也知道，但凡是想要来往的人，都希望内眷能走动起来，内眷们能够走动起来，这两家的关系说明才比较好。 第二天，两人正在屋里收拾，薄荷进来禀报：“侧门来了顶小轿子，是太子府上来接的。” 齐景灏还挑了挑眉，点头知道了。 出来唐青鸾就上了轿子，齐景灏骑马走在旁边，来到了太子府。 进了府门到了正房院，太子在台阶上站着迎，看见他们夫妻，便笑着道：“你们来了？” 齐景灏和唐青鸾上前行礼，太子忙叫丫鬟扶住唐青鸾，往里请。 进屋坐下了，太子笑着对齐景灏道：“一直想着和你聊聊，之前静夜寺的事情，就想谢谢你们的，但总是时机不对，现在事情过去了，也算是稍微的安宁一些。” 丫鬟进来奉茶，还特别给唐青鸾端了盖碗红枣茶。 “没什么，太子不用想太多。”齐景灏道。 太子笑了，道：“这么看起来，静夜寺的事只是开胃菜，宁夏府那边的事情才是正餐，我知道你会说扳倒曹建成是你的私事，不过也确实帮了我的大忙。大恩不言谢，我心里记住了。” 齐景灏忙道：“太子这样说可真折煞我了，哪里至于什么大恩。”又问道：“常将军和梁知府应该没事了？回宁夏了？” 太子点头：“回去了，常将军那边，我还叮嘱了，让过去了和王格骁将军搞好关系。对了，听说王将军娶得是夫人的丫鬟？”说着看向了唐青鸾。 唐青鸾笑着忙道：“是丫鬟，不过从小和我一块儿长大的，情同姐妹。” 太子点头：“是啊，而且听说也懂医术，在边关能帮的上王将军，真是难得。夫人将身边的人教的都很好。” “太子过奖了。”唐青鸾道。 齐景灏就问：“常将军他们到了多久了？” 太子道：“曹建成的案子定了之后，他们就动身了，已经到那边半个月左右了，来了封信说了说那边的情况。” 说着请齐景灏喝茶，他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今天请定西侯过来，也是想要了解一下宁夏府那边的情况。” “之前我叫他们两人过去，本意就是如此，西北那边的敕勒人，一直都是大周的心腹大患，这么多年了，断断续续打了无数仗，一直不能把他们彻底消灭，以至于西北百姓常年受苦，再加上天灾不断，西北百姓出来逃荒什么的，必定又会对其他地方形成危害……” 说着看向了齐景灏：“定西侯的祖籍就是咸阳的，你父亲在西北又是威望极高。我想询问一些你的意见，西北那边到底应该如何治理？” 齐景灏恍然了，原来请自己来是商量这个。 他当然很愿意给出点主意了。就像太子说的，他的祖籍咸阳，尽管齐家已经几代居住京城了，但对西北那边的感情绝对是不能割舍的。 “西北那边最主要还是地的问题，地的黏性高，所以种地的产量比不上东北，也比不上山东。” 他就道：“在那边种地，要多费十二分的功夫，但收成可能只是这两个地方的一半，这种情况是正常年饭，若是再遇上天灾，自然就是更减收成，只有一成两成的收成，给朝廷纳粮都不够，可不就要逃荒？” 太子点头：“这个我也知道。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西北那边天灾似乎比别的地方多，天旱少雨，连着旱几个月或者半年往上，直接影响一年的收成，就成了灾。” “正是如此。”齐景灏点头。 太子点头，沉吟。 他们两人在那边说话，唐青鸾就只静静的喝茶，看了看这屋子。 屋里倒是古朴，摆设也简单，并不见一些富丽堂皇的摆设，和宫里那些金碧辉煌比起来，这里真的是非常的朴实，不像是太子府，倒像是平民百姓家一般。 她原本以为今天会见到太子妃，跟太子妃聊聊，不过看太子的样子，似乎太子妃没打算露面？ 这么说起来，唐青鸾也想起来了，自己还没见过太子妃呢，尽管进宫很多回了，宫里皇太后、皇后、嫔妃的全都见过了，却真的没见过这位太子妃。 好像挺神秘的。 “西北那边经常会有疫情，我在翻阅前朝史书的时候，发现光是太宗年间，西北就发生了三次大疫，每次死亡百姓都是成千上万。” 太子说着转头看向了唐青鸾：“定西侯夫人这一次也去了宁夏府的，那边为什么会经常传播疫情？” 唐青鸾想了想道：“跟天气还是有关系，干燥少雨，加上风沙大，若是有了疫情传播的会比较快。” “而那边的药草种植，臣妇觉着是没跟上，有了疫情药材不能及时到位，也是疫情容易传播起来的原因。尽管土地不属于肥沃的，但种植一些耐旱草药是没有问题的，若是朝廷能出台什么政策，鼓励种草药，发展三五年，情况会好些。” 太子点点头。想了起来，低声吩咐丫鬟去端些点心过来。 齐景灏问道：“太子的政务，为什么会想要从西北开始？东南、江南、甚至于西南都比较容易。”对于西北的了解，齐景灏是非常清楚，想要在西北做出成绩，叫皇上另眼相看，是非常难得，几年内没什么成绩都是正常，皇上未必等得到你太子做出政绩。 太子笑了，道：“我知道。如果只是为了叫父皇看我的能力本事，我只要在江南做些事情，怕是动手一分，会有十分的效果……但我做事，不是为了皇上看。我想要锻炼自己，当然是要选最难得地方。” 第三百七十九章公主设陷阱 太子顿了顿又道：“而且你很清楚，想要改善西北环境，是非常困难的，我早一年动手，可能好转的时间就提前一年，晚一年去管，说不定我有生之前，都未必能弄好那边。”他笑：“我也想给我的儿子留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齐景灏心中倒是赞赏，笑着点头：“太子高见。” 太子笑了道：“景灏，其实我一直想，若是你和我见面不用一直客气，你也不用和其他人对我说话时一般，只说这些客套话，那该多好？” 齐景灏一下笑了道：“我是真的觉着太子这是高见啊？换成其他人，都会想要从容易的地方入手吧？既能很快见到政绩，又能树立信心。一上来就从最难啃的地方下嘴，确实出人意料，但若是真的出了成绩，其他人又怎么能比得上？这是高见啊。” 太子也笑了：“好，你说的有道理。” 说笑了两句，两人又开始正经说西北的事情。 唐青鸾听了一会儿，发现齐景灏竟然对西北了解的很。她都没注意过，很多跟齐景灏平常接触的事情完全不相干的方面，他都说的头头是道，可见是专门研究过的。 太子同样也很了解，说明他想要整顿西北，不只是嘴上说说，也是下了功夫的。 就这样，唐青鸾喝茶，听他们两人一直说了将近一个时辰，接近午时了。 “就在这边用午饭吧，也没有什么大席，家常便饭而已。”齐景灏想要告辞，太子挽留道。 齐景灏顿了顿，转头看唐青鸾，询问她的意思。 唐青鸾还没说话，一个丫鬟从外面进来了，给太子行礼道：“太子爷，太子妃请定西侯夫人过去呢，她在内宅备了午宴，和太子妃一起用。” 唐青鸾和齐景灏有些惊讶，这都过去了一上午了，还以为太子妃不会露面的。 但是太子似乎也很惊讶，不但惊讶而且迟疑，不由自主的皱了眉头，沉吟了一会儿才转头对唐青鸾笑道：“既然是太子妃想要宴请定西侯夫人，那定西侯夫人就请内宅用午饭？” 唐青鸾无可无不可，看了看齐景灏，见他点头，便笑着点头道：“好。”起身告辞，跟着那丫鬟往后宅走。 一路往后宅走，唐青鸾这才惊讶的发现，太子府真的还是非常朴素的，尽管也和一般的大户人家一样，亭台楼阁，雕栏玉砌，但在大户人家中，已经算是很低调的，低调但也不奢华。 处处都是朴素，如果不说，谁也看不出来这里是太子府。 当然，唐青鸾现在也相信，这是太子的本意，他性格就是低调的。但若是让不太了解太子的人来看，或者是别有居心的人，会说太子狡猾，故意将家里布置的这样的简陋，以博简朴之名。为了给皇上好印象。 这其实真的会成为一个好的攻击借口。 太子也不知道是太直，还是有些不屑，不屑于事事跟这样别有用心的人算计。 想着，已经到了后宅。面南背北一个庭院，干净安宁，正房五间，两边厢房、耳房，和寻常人家一样，院里也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几个服侍的人。 安静的有点奇怪。 唐青鸾跟着丫鬟到了门口，那丫鬟直接挑开了帘子道：“夫人请。”她自己却不先往里禀报。 这是有点奇怪的，不过唐青鸾也没注意，便进去了。 过门槛的时候，丁香扶了她一下，轻声道：“奶奶小心。”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一个动作，还引得那个挑帘子的丫鬟盯着丁香看了两眼。 丁香自然感觉到了，也莫名其妙，不过也没管，跟着进来了。 唐青鸾进了屋才发现，堂屋里竟然没人。 连丫鬟都没有一个，空荡荡的。她惊讶的转头，丁香已经马上奇怪的问掀帘子的那丫鬟：“怎么没人呢？” 那丫鬟却正好已经将帘子放下了，她本人却没进来。 唐青鸾已经觉着不对劲了，然后就听见里屋传来了脚步声，有人道：“怎么会没人？有人啊。” 随着说话的声音，一个年轻的妇人被三四个丫鬟搀扶着出来了，面上似笑非笑的，一副老鹰抓住小鸡的样子，看着唐青鸾。跟着还有两个嬷嬷，其中一个，就是那位奶娘嬷嬷。 竟然是宁阳公主。 根本不是什么太子妃。 唐青鸾皱眉，当然警惕起来了。微微蹲身：“见过公主。”然后马上站起来道：“丫鬟应该是领错了路，我是来见太子妃的。”说着转身就要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门帘子一挑，几个丫鬟走了进来，并没有刚刚带路的那个，这几个丫鬟往门口一站，一副堵住了门的架势。 丁香脸色都变了。 唐青鸾一看，这分明是宁阳的诡计，把自己骗来的。她转身看着宁阳公主道：“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宁阳公主过去坐在了上首的椅子上，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眼睛先在她的肚子上转了几圈，这才用充满的讽刺的口吻道：“我好心好意的大老远来见见定西侯夫人，你急着走什么？我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 唐青鸾一阵恶心。 她刚刚转头的时候，已经将屋里扫了一眼，只看见中间摆着个圆桌，桌子上面有些茶壶茶杯的，一个羊脂玉净花瓶，里面还插着一束菊花。 桌周围放着四个圆锦杌。 靠窗一个罗汉塌，榻上面条背迎枕什么的。 丁香过来搀扶住了她，紧张的手都有些发抖。唐青鸾往桌边稍微靠了靠。 宁阳的眼睛依然在她的肚子上转着，问：“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唐青鸾没回答，突然干脆的过去坐在了锦杌上。 宁阳公主看她这样，顿时还给气笑了，怒道：“你好大的胆子！见了本公主为什么不跪？！” 公主质问了一句，而那位忠心耿耿的奶娘嬷嬷显然是更加的恼怒，伸手在上首桌上重重的一拍，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尖利的声音高了八度的喊：“好大的狗胆！见了公主竟然敢不行礼？！来人！” 几乎都是尖叫的，这么大的声音，难道是想把唐青鸾吓得不知所措？ 第三百八十章孕妇打架 这些人似乎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最好把唐青鸾肚子里的孩子给吓掉了算了。 那奶娘嬷嬷一声叫：“来人！” 顿时四五个人一起答应：“在！”声音也是如洪钟一般的，简直和上战场打仗一样。 唐青鸾已经抓起了茶壶。 “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给我按到在地，掌嘴！叫她眼里没公主，叫她张狂！”奶娘嬷嬷厉声叫。 几个人同时冲了过来。 丁香已经放声喊了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要杀人了啊，啊啊啊，公主要杀人了，公主要杀人了！” 尖叫的那个嗓门一点都不输给这个奶娘嬷嬷，她就站在唐青鸾的身边，张着手护着他，这尖叫声差点把唐青鸾的耳朵给震聋了。 唐青鸾站起来将茶壶用力的摔在了冲过来的几个人的脚下！ 那几个人被阻的脚步一顿。 唐青鸾接二连三的将茶杯、茶盘全给砸了，地上一堆的碎瓷器。接着又拎起加下的一个杌子，往窗户那边扔了过去。 “快抓住她，抓住她！这女人疯了，疯了！”奶娘嬷嬷乱喊着。 “给我打！往肚子上打！”宁阳公主同样气疯了，尖叫着。 看见唐青鸾往窗户上扔小杌子，丁香一下明白了，这是要将动静闹大，于是也端起来锦杌，奋力的往窗户上扔过去。 那几个冲过来的丫鬟不知道，还以为是砸自己呢，吓得全都躲，‘哐啷’的一声，窗户都给砸破了，锦杌就那么斜撞在窗户上。 “给我打，给我打！”宁阳气的发疯一般的尖叫，自己都站起来冲了过来：“给我那这个贱人肚子里的孽种打死！” 两个丫鬟躲着地上的瓷器，绕了一圈绕到了唐青鸾的身后，伸手就推她，想把她推倒。 唐青鸾一把抓起桌上还剩的唯一一个长颈羊脂玉净花瓶，用力的在桌边一砸！羊脂玉净花瓶被砸破了，只瓶颈抓在手里，转身也不看清楚，就胡乱的一挥！ 一个丫鬟顿时就尖叫了起来：“啊啊……”她的手被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严重，横竖鬼哭狼嚎的叫，叫声凄惨到了极点！ 丁香愤怒的浑身乱颤，这会儿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不停的把锦杌端起来往窗户上砸着，声嘶力竭的叫着：“公主杀人了，公主杀人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么大劲，一连丢了两个锦杌，将窗户都砸了个洞。 最后一个锦杌直接就破窗而出了。 一个丫鬟冲过来，她就将锦杌向那个丫鬟砸了过去。 公主才冲了两步，就被两个嬷嬷死命的拉住了：“哎呦，公主您可不能过去呀，这一地的碎片小心扎了您，小心小心……” “杀了肚子里那个，杀了肚子里那个！”宁阳公主玩命一样的叫着。 唐青鸾看见谁对自己伸手就挥碎瓶子，一时丫鬟们没法靠近。 也就是需要这么会儿的时间，外面已经进来了人，尽管是丫鬟婆子，但应该不是公主的人，看见了屋里这样的情景，已经吓得乱叫了起来：“哎呦这是干什么……哎呦我的娘啊……” 慌得几个人上来拦。 当然是拦着那几个丫鬟。 她们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看见‘打架’，自然是第一个反应就是阻拦。 但是她们一进来拦，宁阳早已经在上面尖叫着怒骂：“滚出去！不长眼的东西全都滚！本公主的事你们也敢管？本公主的人你们也敢拦？！” 又对着唐青鸾叫：“弄死她！你们给我弄死她！这么半天了……全都是笨蛋！” 后进来的丫鬟婆子们吓得松了手，一时不知道该帮谁好，全都懵了，怎么回事？有人转身跑出去，低声嘀咕：“哎呦娘也，赶紧去禀报太子爷……” 就在一抬头就已经看见冲过来了一个人，却是个男人，刚吓呆了一站定，就看见后面紧跟着急匆匆跑过来了另一个人，却是太子爷！ 婆子吓得忙跪下：“太子，您快看看吧，屋里……” 前面跑进来的是齐景灏，从听见了人禀报内院出事之后，几乎就是冲刺的速度跑了进来，跑进来就听见宁阳的尖叫怒骂的声音，他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顶！ 冲进了屋子就看见几个丫鬟将唐青鸾包围住了，情况万分紧急！ 他飞身跃起，左右开弓，两脚一边一个将两个丫鬟给踢到了一边去。 接着一脚踹在了另一个靠近的丫鬟的头上，那丫鬟就好像是被一堵墙撞上了一样，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真的撞在了后面的墙上，血都四溅！ “打死她……啊！”宁阳还在那边尖叫着，一句话还没尖叫完，就看见齐景灏进来了，于是叫了一声‘啊’。 齐景灏伸手扶住了唐青鸾，见她脸色雪白，胸脯急促的起伏，手里拿着的瓶子碎裂，手上都有血迹，身上也有血！ 齐景灏眼睛都红了，颤声问：“你没事吧？” 唐青鸾浑身乱颤，半天才摇了摇头。 齐景灏扯过来丁香：“扶住！”命令丁香扶着唐青鸾，他走向了宁阳。 “你想干什么？”奶娘嬷嬷站了出来，指着齐景灏刚厉喝了一声：“你好大的胆……” 齐景灏一劈手就把奶娘婆婆给扇到了一边去，那奶娘嬷嬷整个人都栽在了地上。 “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宁阳被凶神恶煞般的齐景灏吓坏了，连连后退，尖叫：“来人，救驾！快来人救驾……” 齐景灏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了下来。 宁阳整个人都被扇的往一面扑了过去，撞得桌子都要翻到了。 “景灏，住手！”太子在后面叫。 齐景灏并没有住手，马上一抬脚对着宁阳一脚踢了过去！宁阳整个人又被踢的像是被放出去炮仗二踢脚，直直的往后撞在了床上，直接晕了过去。 齐景灏还要继续打，太子已经冲过来，亲自的拉他：“你……先看看你夫人！看看她有没有事！” 跟着太子进来的还有几个小厮婆子，忙上前一起拉，齐景灏挣脱了众人好几条胳膊，转身马上过来看唐青鸾。 第三百八十一章打死 丁香扶着唐青鸾小心的往外走，出来了，有太子府的婆子赶紧的端来了一个藤椅，唐青鸾就坐在了椅子上。 齐景灏这时候也出来了，赶紧过来手放在她肚子上，紧张的检查：“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 她身上有几处血迹，齐景灏慌得忙看着。 “那不是我的血。”唐青鸾道，努力的深呼吸着，她当然知道，自己情绪太激动了，又剧烈‘运动’了一下，现在应该先把情绪稳定下来。 她数着自己的心跳，深呼吸，感觉着自己身体的一点变化，不适。 齐景灏伸手将她衣裳上面有血迹的地方全都检查了一下，然后看她的手，手拿着碎瓶子，可能破了…… 仔仔细细的，几乎是一寸皮肤一寸皮肤的检查了一遍，然后惊奇的发现，手上也没有受伤，真的全都是别人的血。 齐景灏心跳的稍微缓了一点。抬眼看她，见她深呼吸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自己的手指按在了她脉搏上，静静的感觉着，好像他成了大夫一样。 屋里。 唯一没受伤的嬷嬷和几个太子府的下人一起，过去将公主扶的放在了床上，嬷嬷转头惊慌的对太子道：“太子爷……” “闭嘴！”太子一声厉喝！ 他同样脸色苍白，眼睛发红，呼吸急促，气的乱颤！ 要不是宁阳现在晕倒的，他都想上去给她两耳光！从院门进来，老远就听见宁阳的喊叫声，‘杀了她，弄死她肚里的孩子’！ 太子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齐景灏是他看好、希望以后能辅佐自己的能臣，今天叫他们夫妻来，当然是为了关系更亲近一些，不只是太子和臣子的关系，他希望和齐景灏能成为朋友，像齐景灏和聂树臣那样的好友关系。 这也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也暗示过太子。齐景灏这人，不吃软不吃硬，但是却重义气，若是能成为他信得过的朋友，那他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 太子要做齐景灏能信任的人。 所以太子才想着请他们夫妻来，拉近关系，当然也确实想要听听齐景灏对西北那边情况的分析。 太子真的不知道宁阳是什么时候进府的，而且就在自己的府里，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想弄死齐景灏的老婆孩子！ 太子同样气的乱颤！ 就在这时候，宁阳醒了。痛的哼哼着，抬头看了看，看见了太子，顿时放声大哭：“皇兄！你要给我做主皇兄！不是我的错，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不但对我无礼，还辱骂我，还……用杯子砸我！” 宁阳倒是还知道，这件事自己做的没有道理的，只能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 太子铁青着脸将她看了一眼，转身叫人：“来人。”他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火气，因此声音低沉，但依然能听得出来，声音微微颤抖。 太子身边的小厮忙进来：“太子爷？” “传侍卫。”太子道。 小厮忙答应了，出去。 宁阳也有点害怕，颤声道：“皇兄，你是不是不信我的话？我好好的叫那个女人过来，是想要跟她说说……”她嘴角还有血慢慢的渗出来，看着也是可怜兮兮的。 外面。 唐青鸾觉着心跳的平稳下来了，不是那种快要跳出胸腔的感觉了，这才缓缓出了口气出来，然后发现齐景灏手指搭在自己的脉搏上，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 “我没事。”她双手放在肚子上，想了想道：“应该没事，回去吧？回去了叫哥哥过来给我诊诊？” 齐景灏点头：“好。”他还有点不甘心的站了起来。 刚站起来，却看见院门跑进来了数十个侍卫，齐景灏浑身一冷，马上戒备了起来。 如果太子翻脸的话…… 他还没想出来，如果太子翻脸的话怎么办，就看见跟着自己来的小厮在院门伸头，然后跟在那十几个侍卫后面混了进来。 跟着来的小厮只有一个。 齐景灏给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明白了，转身又跑了出去。 侍卫走到了门前，没敢进去，躬身道：“太子？” 里面传来了太子低沉的有些哑的声音，还带着颤抖，可见也是气的够呛：“进来。” 侍卫们进去了。 唐青鸾抓住了齐景灏的手，齐景灏低头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刚刚那感觉太子会翻脸的想法也是一闪而过，等稍微的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太子不会是非不分。 果然，侍卫进了屋子，太子指着屋里的丫鬟婆子：“将公主的人，全都拖出去打死！” 侍卫都吓得愣了愣，抬眼就遇上了太子严厉的眼神，侍卫不敢违抗，马上道：“是！” “皇兄！你干什么皇兄？是那个女人想要杀我，她想要杀我！”宁阳又惊又吓，又气又怒！ “太子爷啊，奴婢冤枉啊……”奶娘嬷嬷拉长了声音哭喊了起来。 “还敢放肆！”太子厉声叫道。 吓得奶娘嬷嬷一下没了声，其余几个还想要哭叫喊冤的，同样又惊又吓的闭上了嘴。 侍卫已经看出来了，太子是绝对不能容忍了，于是不敢怠慢，利落的过去将几个嬷嬷、丫鬟拖了出去，连同那个已经被齐景灏踢死的。 拖出去直接就按在了那边游廊的廊椅上，侍卫还有个跑着去找板子。 太子已经跟了出来，厉声道：“谁说用板子了？！” 侍卫一愣，接着就明白过来了，于是几个人将丫鬟嬷嬷的嘴堵上了，就在那边直接拳打脚踢了起来！ 这可有点太残忍了，唐青鸾忙转开了眼睛。 “啊啊啊！是那个女人先打的我，是她打的我！”宁阳还在里面哭着，不知道太子给屋里的人什么指令，一会儿就听见‘唔唔唔’的声音，哭喊声没有了。 那几个嬷嬷丫鬟根本经不住几下，一会儿全都不动了。 齐景灏已经对太子道：“太子，我们先告辞了。”声音还算平静。 太子本来想说什么的，但是张了张嘴又没说出来，只能点点头：“好……回去看看大夫。”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三百八十二章定神 齐景灏扶着唐青鸾出来，依然是坐轿子回家。 才出来太子府这边的胡同，齐景灏就看见自己的小厮领着一帮子人过来，为首的居然是已经封了将军，出府另立府邸的梁潜，带着十来个护院。 他忙挥了挥手。 梁潜老远看见了，忙示意大家站住，赶紧的转身往回走，绕过这边的胡同。 不能叫太子府的人看见，若是看见了去禀报了太子，太子知道了齐景灏的意图……当然不是什么好事。 转过了弯，梁潜迎了上来，急声道：“侯爷！夫人没事吧？我们怎么做？” 齐景灏示意轿子先走，等走了几步远了，他才对梁潜道：“应该没事。你们不用做什么了，我只是防备太子翻脸……不过没有，反倒是打死了宁阳身边的人。” 梁潜恍然，然后道：“侯爷，小的……” “不不，你是将军了，不要在自称小的。”齐景灏在他肩上拍了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等有空了咱们找个时间，和关绍、雷豹一块儿喝酒聊聊，这会儿我没时间。” 梁潜忙点头：“好，那侯爷您先回去。” 齐景灏点头，催马追上了轿子。 到了府里，小厮已经去请了唐子庭过来，齐夫人也在这边等着，两人听见他们回来了都出来迎，然后就看见唐青鸾身上带着血的进来，齐夫人险险的晕过去！ “这是怎么了？！”她惊叫了一声。 慌得齐景灏赶紧的去搀扶：“没事没事，那是别人的血……青鸾没事，您别激动。” 白芷和薄荷已经过来忙搀扶了唐青鸾进屋，唐子庭跟着，赶紧的过来给诊脉。齐夫人浑身乱颤的进来，站在旁边紧张的等着。 诊了一会儿，唐子庭还有点不确定，换了另一只手诊，诊了很长时间，才道：“并无……大碍。”说着看着唐青鸾：“没事……” 齐夫人腿都软了，被人搀扶着坐下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去了太子府？太子……不是请你们做客？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回来？”齐夫人坐下了，马上问道。 齐景灏就道：“别提了。在太子府宁阳那个疯婆子伏击了青鸾。”然后看向了唐青鸾：“我也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对了青鸾，当时……” 齐夫人已经惊叫：“宁阳公主？！她怎么在太子府？你怎么能叫青鸾一个人去见她？！” 齐景灏只能先回答母亲的问话：“如果知道宁阳那个贱人在府里，我怎么可能松懈？是来了个丫鬟说太子妃要见青鸾……” 说着看向了唐青鸾：“后面我就不知道了，过了一会儿有人来禀报，说内院出事了，我一紧张忙往里跑，然后……”摇头过去坐在了唐青鸾身边，握住她的手：“幸好你没事。” 唐青鸾点头：“那个丫鬟应该是太子妃的人，太子当时一点怀疑都没有。”这话是对齐景灏说的，齐景灏点点头。 “宁阳……到底怎么惹得她啊？”齐夫人道。 唐青鸾就道：“我哪里惹她……跟着丫鬟进了内室，就是她在屋里，我觉着不好转身要走，外面几个人进来直接堵了门。然后都没喘两口气，就喊起来了，直接就是杀了我，杀了孩子……” 说到这里又想起刚刚的情形，她都浑身一紧，想起来还后怕。 齐夫人倒吸着凉气叫：“那个疯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唐青鸾转头看丁香：“今天好在有丁香，要不是她……” 丁香脸上还一条条的，不知道是手印还是什么，她倒是还身体轻颤，有点惊魂未定，听见唐青鸾说的道：“奴婢没保护好奶……”说着就哭了起来。 齐夫人又道：“可怜见的，吓坏了肯定……赶紧扶出去，给熬些汤喝。” 白芷忙把丁香扶了出去。 唐青鸾简单说了说打架的情况，齐夫人、唐子庭，并齐景灏全都听得目瞪口呆的，齐景灏喃喃的道：“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呢？” 齐夫人本来心惊胆战的，听见他一开口，一下又把怒气转到他身上，站起来，过来就没头没脸的打齐景灏：“你是干什么的？干什么的？！怀孕的媳妇领出去都差点……你有什么用！” 齐景灏既不敢躲，也不敢挡，只能挨着。 反倒是坐在旁边的唐青鸾慌忙的解释着：“相公直接踢死了一个呢……还打了宁阳公主，相公已经飞快的赶来了……” 齐夫人手一顿，惊讶的看着齐景灏：“你还打了宁阳公主……”又气又急，又愣住，简直不知道什么表情好了。 齐景灏一梗脖子：“我还嫌打轻了！要不是太子拦着，我都想把她直接弄死！省的她……” 头上被齐夫人重重打了一下，后半句没说出来。 齐景灏赶紧去搀扶齐夫人：“母亲，您别生气，这事……发生的太快了，我还没想好怎么办。不过大方面的说，皇上和太子都是想拉拢我的，而且是为了公事，想来太子就不会任由这件事闹大……直接当场打死了宁阳身边的人，也是杀人灭口……” “灭口什么呀灭口！”齐夫人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简直被你气死！” 齐景灏也知道，母亲生气当然不是因为自己，肯定主要还是因为宁阳公主的狠毒，但是她又担心自己，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他顺着齐夫人的背，小声的哄着。 唐子庭不放心，转头看着唐青鸾小声的问：“你现在什么感觉？肚子……有没有坠，或者其他的不适感觉？” 唐青鸾道：“没有……我自己也知道，所以感觉了一会儿的，还好……除了那一阵子是有点心跳过速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感觉。” 唐子庭点点头，马上道：“宁阳那么疯，你以后离她远点，小心着她。只要是去和她有关系的人家，都要小心。” 唐青鸾点头：“知道了。有了今天的这个教训，我还能不注意么？” 互相的安抚着，喝点热茶热汤，屋里大家半天才算是定了神。 第三百八十三章太子妃 齐夫人定了神之后，也是马上问：“说是太子妃请你去内院的，那丫鬟……太子见了没什么异常？” “没有。”唐青鸾道。 “那说明就是……太子妃的人。”齐夫人哼了一声道：“贱人！” 唐青鸾很少听婆婆骂人。 “为什么呀？宁阳公主……发疯我知道，”唐子庭说着看了看齐景灏，然后道：“太子妃为什么帮着她？宁阳的狠毒心思，太子妃之前知道不知道？” 齐景灏喝了一杯热茶，终于也定了神。他自然也是吓坏了的，要不是唐青鸾表现的镇定的很，他可能都控制不住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这会儿心神沉稳了下来，自然也想今天这事。 “太子应该是不知道。而且从他后面的处理看，他是没打算回护宁阳的，不但不回护，可能接下来还会想办法……应该是会告诉皇后，让皇后来宁阳。”齐景灏沉吟着道：“应该是这样。” 唐子庭去了一趟宁夏府，对朝廷的事情现在也不是一无所知。别看齐景灏从来不说，而且嘻嘻哈哈的没个正行，但他对于西北的意义，齐腾和齐景灏在西北的声望，唐子庭都会清楚一些。 所以更不用说太子了。 孰轻孰重？太子能不清楚？难道一个疯癫的，为所谓的‘情’就不择手段的妇人比一个能平定西北的将军更重要？ 唐子庭都点头：“是啊，孰轻孰重，太子应该清楚。” 齐夫人也就没多说。 坐了一会儿，唐子庭告辞，齐景灏出去送，齐夫人在屋里小声问了问唐青鸾，确定没有问题，这才放了心，叫她赶紧的休息，她便也起身走了。 齐景灏回来，过来坐在唐青鸾身边，伸手搂住了她刚要说话，谁知道唐青鸾却主动的一下吻住了他的唇，齐景灏又是惊讶还有点无措。 等她放开了他，他看着她。 唐青鸾对他笑：“我不希望你说没保护好我什么的话……这不是你的错，宁阳的问题，你别揽下来。” 齐景灏轻轻叹了口气，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真的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些惊吓和愤怒，心跳的比较快，其他没有问题。”唐青鸾靠在了他身上，道：“你打了宁阳……会有什么后果，咱们要先想想，想好怎么应对。” 她这样的说，弄得齐景灏想说的话全都说不出来，半天才搂着她轻叹：“好，想想……”低头在她头发上亲着：“应该没什么大后果，连大舅子这不谙国事的人都知道，孰轻孰重，太子应该清楚。” 一顿又道：“何况这不是太子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 唐青鸾知道他说的是静夜寺的事情，太子当时就是给皇后说了，然后皇后禁足了宁阳。 当时因为事情已经牵连了太子，皇后才比较的反应激烈。但若是不牵连太子，皇后还是会毫不犹豫站在她女儿那边的。 说白了，宁阳像现在这样无法无天，还不是皇后惯出来的？ “不用太担心，太子那边还是有数的人。” “太子妃为什么要帮着宁阳？”唐青鸾抬头看着他：“对了，我怎么好像都没怎么听说过太子妃？好像……蛮低调的？” 齐景灏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太子的老师，刘太傅家的……既然是文人家出身，自然没有侯门爵府那么的高调。太子又是个深沉的人，也不怎么出面。”想着摇头：“真是不太了解。” 唐青鸾想了想，以前还真的是没见过，都很少听过：“这么神秘？” “只知道和太子关系不好。”齐景灏又冒出来一句。 唐青鸾愕然的看着他，齐景灏就耸肩：“我也是听我们那群打马球的哥们说的，你也知道，那里面皇亲国戚的不少，当然知道些皇家的事情，好像是夫妻关系不好。太子都二十好几了，还没子嗣呢。” 这么一说，唐青鸾觉着真的挺奇怪的。 齐景灏道：“你洗洗吧？” 唐青鸾点头，齐景灏出去叫人烧水。 洗了澡，唐青鸾情绪就好多了。 太子府。 宁阳已经被太子叫人送回了公主府，命人看管起来。这会儿他依然坐在那乱套了的屋里，地上的碎瓷器还没有扫，一个丫鬟跪在地上，就跪在这些瓷器碎片上面。 丫鬟手撑着地，血从她的膝盖和手下流出来，一会儿就撑不住，跌倒了，依然是跌在了碎瓷器上面，痛的喊都喊不出来。 “谁叫你传的话？屋里是谁你清楚不清楚？”太子冷冷的道。 丫鬟眼泪都流不出来，身体疼的抖动不已，颤声道：“是……太子妃叫传话的，屋里是公主，奴婢知道……” 太子冷冷的道：“拖出去打死。” 从外面进来了两个侍卫，将那个丫鬟拖了出去。 太子站了起来。 门口站的几个太子府的丫鬟婆子紧张又战战兢兢的道：“太子……您小心……” 太子出去了，穿过了穿厅，往后院而来。正房这边门口，已经跪着四五个丫鬟，静悄悄的谁也不敢说话，伏地头都不敢抬起来。 太子自己掀帘子进屋了。 屋里没人，他便继续进了里屋，果然，太子妃躺在。 闭着眼睛，似乎没听见人进来。 太子一直走到了床前，似乎想做什么，能看得出来，他依然气的乱颤，站在床前将的太子妃盯了半天。 太子妃依然是闭着眼睛，好像毫无知觉。她脸色同样苍白，头发凌乱，有点不修边幅的样子。 太子在床前站了很久，终于转身走开了。不过没有出屋，只是走到了窗边，冷冷的这才道：“为什么要帮宁阳哄骗定西侯夫人？”转身又看着的人：“哄骗我？” 的太子妃半天没动，过了很久很久，才缓慢的睁开眼睛，样子似乎是才醒，但嘴角随即浮现的讥讽的笑容，显示她刚刚分明的醒着。 “宁阳是什么脾气，你这个当哥哥的不会不知道吧？她叫我做的事，我敢不遵从？”嘲讽的语气。 太子脸上一下就浮现了怒气！被这句话气坏了，气的乱颤！ 第三百八十四章又禁足 太子妃却闭上了眼睛，仿佛一点不放在心上。 太子气了半天，却还是忍了，转身走了出去。身后传来了太子妃的一句：“太子要走了？”语调轻飘飘的，仿佛是刻意表现着自己多么的不在意。 太子出来，再一次的后悔自己来这里，就算是气坏了，但她会怎么回答，自己怎么会想不到？为什么还要来看那张脸？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快步的走出了这个院子，出了院门才开始呼吸，这时候才觉着自己好歹能喘气了。刚刚在那个屋子，他真的气都喘不上来。 一个婆子急匆匆的跑来了，躬身对太子道：“太子爷，送公主回去的侍卫说，公主要进宫，怎么拦都拦不住。” 太子冷冷的道：“锁上房门，把她锁里面不要管了。” 婆子都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赶紧的道：“是……”赶紧去了。 太子进宫了。 去皇后那边，将事情原委禀报了一番。要管宁阳，还得是皇后出面，就算是太子，宁阳那边也同样不听他的话，太子也没什么手段管她，更没有那个时间。 皇后一听，同样是气的乱颤！将桌上的茶杯都给扫了下去，怒道：“祸害！祸害！” 定西侯和夫人是皇上才封的，立了大功，连定西侯打了三皇子这样的事情，皇上都没有追究，甚至还帮着遮掩了。混账的宁阳，竟然想光明正大地弄死他们的孩子？！ 而且简直就是蠢得无可救药，居然还是在太子的府里动手！若是那定西侯夫人有一点点的闪失，太子怎么不被牵连？ 皇后真不知道是怎么生出来的这个蠢货。皇后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真正的女儿宁阳从小就被贤妃或者庄妃给换了，眼前这个宁阳其实是假的，是她们俩中谁的女儿，所以才会一直的做这些害太子的事情，帮她们害太子！ 皇后也是气的要命，连这个可能性都想到了。 “母亲，宁阳现在还在府里闹，一定要进宫来，儿子料想是找您先告状……您先处理一下？若是进了宫，被父皇知道了……” 皇后一听更气的要背过气去了，叫来自己身边的大嬷嬷，厉声道：“立刻带几个人将公主送到明月庵去！到了明月庵就多派几个人盯着，日夜盯住不准她出来！” 大嬷嬷忙答应了，赶紧去办。 皇后依然气的乱颤，半天才道：“总有一天，事情要坏在她手里！”然后又看着太子厉声道：“太子妃是怎么回事？” 一说起太子妃，太子就没话说了，摇了摇头，坐在了椅子上，有些疲惫。 “你到底怎么想的？那女人难道就真的……要和你这样闹下去？”皇后追问道。 太子道：“母后，孩儿不想说她的事情，她……希望孩儿的事情出岔子，比希望她自己病好更甚！儿子……”摇了摇头：“实在不想说。” 皇后还想追问，但是看见太子那疲惫不堪的样子，又心疼，便道：“我帮你出面，你又不愿意，现在弄得现在这样没法收拾。”顿了顿便道：“好好，不说那个女人了。” 伸手去拿茶杯想要喝一口的，结果拿了个空，这才想起茶杯被自己摔了。宫女看见了，忙道“奴婢重新给您沏一壶……” “不用了，你们都下去。”皇后道。 宫女嬷嬷们全都下去了。 皇后手在桌上轻轻的敲了几下，突然问道：“齐景灏之前打了老三，今天又敢打宁阳，他未免胆子也太大了，皇上的儿子女儿他要打一个遍？这样的人，是不是太桀骜不驯了些？” 太子没有马上说过，过了一会儿才道：“别说他，当时我都想打宁阳……简直气死了，跋扈到了极致，无法无天。” 皇后抿了抿嘴，道：“齐景灏？” 太子想了想道：“看看吧。咱们不完全信任他，但是在他那边何尝不是不能完全信任我？本就不是一直帮我的人呢，让皇上这样生掰着帮我，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今天原本是想……随便坐坐，说说家常，轻松一些的，但偏偏宁阳跑去了……” 皇后停顿了一会儿，自己又想通了：“齐景灏虽然纨绔桀骜一些，不过到底有用，曹建成和三……都被他扳倒了，到底是有本事的！何况这是你父皇给你的人，你可以光明正大的拉拢他，倒是不要疑他，不要叫他觉出来你心不诚。” 太子点头：“儿子知道。” 皇后道：“你府里有人给宁阳报信？” 太子一顿，这一点他居然疏忽了。皇后一句话一下提醒了他，确实，不然宁阳是怎么去的太子府？ “应该是……我们聊了一个来时辰，原本想用了午饭就送他们走的，没想到这时候……”太子愕然抬头看皇后：“宁阳在我府里安插了眼线？不但是给她通风报信，还消无声息的带她进了后宅，见了……太子妃？” 皇后脸色凝重起来了。尽管太子和宁阳是同父同母的亲同胞手足，但……皇家兄弟姐妹，牵扯的利益太多了，便是亲兄弟姐妹，翻脸阋墙的古来自今有多少？ “宁阳到底想干什么？”皇后拧眉冷声道。 太子摇头：“她想干什么儿子不知道，但总在毁我。”说着起身：“母后，儿子进宫的时间已经有点晚了，不好多呆，这就告辞了。” 皇后点头，看着太子有些瘦削的身形走出了自己的宫殿。拧眉沉吟了半天。 过了两三天，齐景灏才得到消息，宁阳那边又被禁足了。禁足在了一个皇家庵堂中，外面也没有传言是哪里，似乎真的是要教训一下宁阳。 唐青鸾也听说了，也没再多想。 当然，她今后会警惕。其实从宁阳公主表现出对齐景灏的痴迷，和对自己的嫉妒之后，唐青鸾对她就已经警惕起来，只不过这一次的事件真的是太意外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这件事慢慢的淡了，太子那边有请齐景灏去府里一趟，这一次没请唐青鸾。估计请了唐青鸾也会告病不去。 第三百八十五章岂能忍了 在太子府聊了一天，齐景灏才回来。 唐青鸾问都说了什么，齐景灏就道：“非常隐晦的说以后不用担心宁阳了，又被禁足了，而且皇后应该是不会放她出来了……大概是这个意思。还有就是道歉呗，询问你如何。” 唐青鸾道：“他说没有说太子妃？” 齐景灏摇头：“没说。” 唐青鸾点点头。如果太子没有解释太子妃的事，那么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他们夫妻的问题，而不是太子妃对自己有什么嫌隙。 又过了几天，齐景灏出去玩，听时文道说了起来，太子府的下人被清理了一些。 “你媳妇没事就行。这件事主要是宁阳弄出来的，太子方面，我肯定是诚心诚意想要和你结交的，在我这边都说过几次了。有咱俩的关系，太子觉着好说，谁能想到坏事坏在后宅妇人的手里？” 时文道说着。 因为他和太子说起来算是表兄弟，齐景灏想要打听一些事情，因此将之前发生的事跟他说了，时文道才说这番话。 顿了顿接着又道：“宁阳有多疯你又不是不知道，被惯得无法无天的，加上身份……想要到手的，就一定得弄到手。” 齐景灏哼了一声，又奇怪：“照理皇后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为什么纵容宁阳？不担心太子被连累？” 时文道摇头：“你不知道，宁阳那女人狡猾的很，在皇后面前装的温婉柔顺的很……对！你没听错，她在她亲娘面前装的可温柔了，当然还有皇上、皇太后面前，在长辈们面前一直都那样，皇后只当她多温柔的女孩儿呢……” 时文道讽刺的笑：“在外面惹了事，就是别人的错。驸马死了……咳咳，宁阳说是驸马的错，驸马主动吃那种药，皇后就深信不疑。要不是最近两三件是牵扯危及到了太子，皇后还觉着她女儿是全天下最和气温柔的女人呢。” 他耸肩：“我们亲戚其实都知道她的真面目。” 齐景灏无语。 从外面玩的回来了，没到家就被关绍拦住了：“二爷。” 齐景灏马上问：“查清楚了？” 关绍点头：“查清楚了，在一个叫明月庵的皇家寺庙中。明月庵在通州地界，不过里通州城还很远，比较偏远的一座山上，倒是离咱们打马球的地方略微近点，那周围除了几座皇家寺庙之外，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 齐景灏沉吟：“噢？”看样子这一次皇后觉着更严重一点，所以禁足的地方也远了一点？ 不过，谁知道过多久皇后又会心软？又会将宁阳那个贱人放出来？ 齐景灏岂是个肯吃亏的人！ 尤其还是唐青鸾遇险，他怎么能忍了！ 他已经起了杀心了，这一次一定要弄死宁阳的，她不死齐景灏不会罢休的。 只不过宁阳到底是公主，齐景灏不傻，当然不会光明正大地做这事，他要做的悄无声息的，宁阳死了谁都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所以外表看那事算是过去了，他也似乎已经没事了，每天游游走走，又开始了纨绔子弟的日子。 暗地里叫关绍、梁潜、雷豹几个全都动了起来，帮自己打听宁阳的情况。 “周围很空旷吗？护卫的人多吗？”他问道。 关绍点头：“非常空旷，守卫的人也多，不少的嬷嬷、丫鬟，外面的守卫我们数了数，应该是有三十个左右，分成了三班，日夜守着。” 齐景灏微微皱眉：“一班十个？这么严？” 关绍想了想道：“我觉着，大部分原因是皇后怕宁阳公主跑出来吧。这些人对周围的环境查看的不是很勤，偶尔的查一次，大部分的时间倒是和婆子嬷嬷们说得多，嬷嬷们有什么事就找他们。” 齐景灏想了半天，道：“东西呢？宁阳住在里头，吃的喝的用的，总会有不少东西吧？是买呀还是宫里送呀？” “也有买的，也有送的。那个明月庵来往的，基本上就是给公主送东西的人，然后附近庵堂的一些尼姑之类的，再没有旁人了。” 关绍想了想，道：“对了，还有皇后娘家理国公府的一些内眷，我还看见了世孙妃。” 齐景灏顿时大大的皱起眉头来，时文道的老婆跟宁阳关系还很好？ 他没有问时文道关于宁阳的任何消息，就是免得今后宁阳死了，有任何疑点被人怀疑。当然，就算是自己弄死宁阳的事情被时文道知道了，齐景灏也肯定时文道不会和别人说，还会帮着一块儿隐瞒，不过这种事情，不牵连朋友，最好还是不牵连。 时文道说起宁阳的口气都是不屑，反感的，可见他和齐景灏一样，极度的不喜欢宁阳，但他老婆为什么跟宁阳反而走得近？时文道知道不知道？ 齐景灏想了想，找个机会还是要提醒一下时文道，最好叫他老婆离宁阳远点。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了想他道：“你们几个商量一下，派几个人分成六班，每班两个人两个时辰，盯紧了明月庵，看看情况。只要有异常就派人来报信。如果宁阳从明月庵里出来了，不管是在周围走走，还是去什么地方，马上派人来报我。” 关绍忙答应：“是。” 齐景灏道：“明天你们谁过去等着，我找个时间过去看看那周围的情况。” “是。”关绍再次的答应。 齐景灏点头叫他去了。 回到家，依然是什么事没有的样子。正好这天唐子庭在，刚给唐青鸾诊了脉。 唐青鸾也没事了，每天都会在园子里走动走动，一点点的增加，为生产做准备，这段时间天气热了起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齐景灏只说自己出去玩，跟唐青鸾打了招呼，便从府里出来，带了一个小厮骑马直奔通州。 还没到，能看见通州城了，一个官道的岔路口，一个骑着马小厮正等着，看见了忙招呼：“二爷！这边。” 齐景灏带着小厮跟着他走了岔道。往前奔跑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明月庵 这条路齐景灏还是很熟悉的，因为这周围有一个他们平常打马球的地方，以前经常来。不过离那里还是有一段距离。 到了山脚下，将马匹留下叫小厮守着，齐景灏和带路的小厮顺着山坡往上走，因为还是要遮掩行藏，因此只走密林和陡峭的地方，好在两人身手矫健，一会儿就爬上了山顶，站在了最高的地方。 雷豹在这里，看见了齐景灏忙道：“二爷。” 齐景灏点头，看看周围，这里是山顶，最高的地方，从这里往前看，连接一座不高的山峰，山峰顶上竹林掩映中，果然有座庵堂。 老远看红墙碧瓦，竟然很大，在皇家寺庙中都不算是小的。 “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还有这么个大庵堂？”齐景灏说着，从雷豹手里接过了望远镜看了看。 庵堂周围站着一些护卫，两三的站在庵堂大门和侧门、后门处，一共三个门。周围的树上、墙上没有发现岗哨。说明这些护卫一点没觉着周围有危险，只是看家护院而已。 在庵堂里面。庵堂正院反倒是不大，也没见香火缭绕，安安静静的。住的后院却占了整个庵堂的一大半，不但是正院二院侧院齐全，还有花园，还能看见假山亭台，小桥流水，风景还不错。 在院中中有些穿着淄衣的人在走动，也有很多穿着平常衣物的婆子丫鬟在走动，花园中倒是人少。 齐景灏将整个庵堂详细看了一遍，这才放下了望远镜道：“守卫不严。这里说是庵堂，其实就是皇家囚禁女眷的地方。” 雷豹不明白：“还有这样的地方？不是有冷宫吗？” 齐景灏好笑摇头：“冷宫只是住着一些犯错的嫔妃，但总有不适合进冷宫，但是也犯了错的皇家女眷，比如公主，或者皇子们家的女眷，甚至直系皇亲国戚家的女眷。这种地方就和冷宫一样，只不过不在宫里罢了。” 雷豹明白的点头，又烦恼的道：“虽然看守不严，看周围那么空旷，不好靠近监视。而且不准出来……反倒叫我们有些不好动手。” 齐景灏想了想，这种情况还真的不好动手。总不能装成是强盗闯进去把公主杀了？ 那样的话，自己就算不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也会是第二个。 “没事，监视着好了，也不着急。”齐景灏是很有耐心的，现在没机会，总不成一直没机会？宁阳能一辈子缩在这个庵堂中？只要她出来……他淡淡冷笑：：“只要发现了一个机会，抓住了就行。” 雷豹就点头：“也是。那么一个女人而已，要动手还是很简单。” 齐景灏道：“留心不要被发现了。”宁阳死了之后的事情也要想到，皇上肯定会查，若是现在露了马脚，没查出来就麻烦：“尽管那些护卫没知觉，你们还是不要被任何人发现，哪怕是附近打猎的，打柴的。都要小心。” 雷豹点头：“是。” 齐景灏便下山了。 之后一段时间，确实再也没听到宁阳的消息，大户人家的往来什么的，隐隐的传她被禁足了，但为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唐家这几天办了桩喜事，唐玉钗成亲了。 唐青鸾和齐景灏这天回了娘家，也没帮什么忙，只是跟着吃吃喝喝的一天。 唐子源还跟着去送亲了，回来的时候，兜里揣了好多好东西，红包更加的无数，跳着进了门，看见唐青鸾在这边，就跑过来笑着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榻上：“姐，你看，这是我今天得的，你挑两样送给你。” 唐青鸾好笑的看了看，发现是有些好玩意儿。用楠木雕刻的小巧精致的书房，非常小，和手掌差不多大，里面却书桌椅齐全，桌上文房四宝，简牍烛台什么都有，看着特别的精巧。 还有玉雕的假山、金豆子，还有些珊瑚串什么的。 “子谭也有。”唐子源道。 唐青鸾笑：“给你的你就收起来好了，看这些东西，人家也是用了心准备的。”这是讨小舅子们欢心呢。 唐子源却摇头：“金豆子还有点用，其他的都没啥用。” 唐大太太在旁边就伸手向戳他：“你眼里……”才说了三个字觉出来女儿转头看自己，险险的给咽了进去。 唐子源大了，这些逗小孩儿玩的玩意儿当然不感兴趣。 唐青鸾便笑着道：“那好吧，叫娘给你收起来，过年过节的你给小孩儿也行。” “好。”唐子源点头答应，转身又去找唐子谭他们几个玩去了。 唐青鸾这才转头看唐大太太，语气埋怨的笑着道：“娘，子源都大了，您别总想戳他啊，训他啊，像教训小孩儿一样。那样会影响男孩子的自尊心的。” 唐大太太‘嗤’的笑：“屁大点孩子还自尊心……”看见唐青鸾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马上改口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你瞪我一眼，我不就没有戳他了？” 唐青鸾又好气又好笑，当然拉着唐大太太好好说了说今后对待唐子源的态度问题。唐子源都大了，再过一两年的都该开始寻亲事了，总这样当成小孩子一样的教训，当然不行。 当然唐青鸾也理解母亲，唐大太太本就是这样性格的人，唐子源又是她最小的孩子，她总把子源当成小孩儿也情有可原。 母女俩倒是说了一下午怎么教育孩子的话。 一直到了晚上，一家子吃了晚饭，齐景灏和唐青鸾才告辞回家。 路上唐青鸾跟齐景灏说起今天的事，齐景灏就笑道：“主要是子源总在岳母面前，不是在家就是去药堂，每天都见面，岳母自然不觉着他长大。或者我带带他？子源也一直嚷嚷着要跟我学打马球，我领着到处转转，打打马球，打打猎什么的。” 唐青鸾点头：“可以啊……”想了想又‘噗嗤’笑：“你自己去跟爹娘说。我去说，怕爹娘说我‘你自己相公游手好闲也就罢了，还把你弟弟也拉上？’” 齐景灏一下也笑了，挠挠头道：“好，我去说，一定说服他们。” 第三百八十七章戎边伯府酒宴 聂树臣那边收拾的很快，两个月之后，已经搬到了新居，正好就搬家并封爵一起办个酒宴。 唐青鸾已经六个多月了，这样的场合基本上都不出席了，上个月理国公府的寿宴，她就告了个罪没去，人家也理解。 不过聂树臣那边跟齐景灏说了，别人家请客不去也就罢了，自己这边的，绝对不能不来。 关系不一般，齐景灏想想也真的是不好不去，跟唐青鸾商量了一下。唐青鸾知道还请了哥哥唐子庭，便也点头答应，到日子这天还是去了。 聂树臣虽然只是封了个伯爵，但他和齐景灏是朝廷里近百年以来，头两个因为战功封了爵的贵族子弟，再加上聂树臣大伯父是平原侯，老姑奶奶是皇太后，这身份已经很不一样了。 所以这天他请客，京城的侯门爵府真来了不少的人。 聂树臣的戎边伯府，在城东边，比平原侯府小了很多，但既然是聂树臣自己一家子住，当然已经很气派了。 从胡同口就有点堵，齐家的马车走两步停一会儿的，终于到了正门，齐景灏就在正门下车了，还叮嘱了跟着来的丁香和白芷：“照顾好了奶。” 又对唐青鸾道：“我先下了，一会儿府里见。” 唐青鸾笑着点头。等他下了车，马车就继续往里走，拐弯到了侧门内眷下车的地方停下，车一停就已经过来了两个衣着光鲜的婆子，笑着掀开了车帘子，放上了下脚蹬，小心的搀扶着唐青鸾下来。 走近了院子，一个穿着藕荷色苏绣荷花镶边对襟褙子的年轻小妇人迎了出来，笑着道：“是定西侯夫人吧？” 唐青鸾忙道：“我是齐奶，你是？”她不敢肯定来迎自己的主家是谁。 那小妇人便笑着道：“我是聂家七奶奶。” 就是聂树臣的媳妇。 两人笑着打招呼行礼，寒暄了两句，一起往里走，聂七奶奶笑着道：“树臣回来了，没少说你们在兴庆城的事，我是没觉着男人打仗怎么样，可听了你的事，真真刮目相看的很，齐奶可真是巾帼英雄。” 唐青鸾忙笑着客气道：“哪里，千万别这么说，我就是去看个病而已。”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内院，聂武燕也迎了出来，因为她和唐青鸾见过几次的，算是比较熟悉了，便由她陪着唐青鸾去了花园里的花厅，聂七奶奶那边又去陪别的内眷客人。 “今天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招待不周，齐奶可要赎罪。”聂武燕笑着道。 唐青鸾忙道：“哪里呀，已经很周到了。” 丫鬟们上了茶果点心，聂武燕问了问唐青鸾愿意喝什么，唐青鸾只要一杯清水就行，丫鬟去端了来。 “大部分人都在另一个大园子，咱们这边其实很偏僻了，是七哥说的，齐奶有了身孕，还是选个安静点的地方。你想不想去前面，若是想去，我陪着你过去？”聂武燕又问。 唐青鸾便笑着道：“这里就很好。”又忙问：“我大嫂来了没有？” 聂武燕道：“还没有，可能是不来，若是来的话，我已经吩咐了人，到了直接请到这边来。” 唐青鸾点点头。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不可避免的就说到了曹家。 “如今也是挺惨的，罚入乐籍，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聂武燕说着，又看着唐青鸾道：“我说这个齐奶不会不舒服吧？之前当着七哥的面说了一句，还叫七哥把我训了一顿，说我觉着曹家人可怜，那就是觉着他心狠手辣了？我也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曹家这样也是皇上的圣旨，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唐青鸾一听就笑了道：“听着这话像是你七哥能说的出来的。” 聂武燕也一下被逗笑了：“你们一起在兴庆城，一定是很熟悉了……我真羡慕你，孤身一个女子，能去那么远的地方寻自己的丈夫。唉，有勇气。” 不知道为什么，说着却自己叹了口气。 唐青鸾笑着道：“也不是一个人，府里多少下人跟着的。” “那也很有勇气了，比……一般人都强。”聂武燕道。 唐青鸾听着这话似乎是话里有话，不过也不好多问。说起来，尽管和聂武燕见了几次面了，不过到底不是很熟悉的感觉。 “对了，是你们四房院一家子都搬过来了，还是只有你七哥七嫂一家子住在这边？”唐青鸾问道。 聂武燕道：“我们一家全搬过来了……”她道：“齐奶不知道吧，我父亲是早过世了的，在侯府那边，也是依附大伯父，如今哥哥能出人头地，于我母亲，于我们一家子，起码也是自立门户了。” 唐青鸾恍然，忙道：“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 “没事，过世好几年了。”聂武燕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丫鬟来回禀说唐家大爷已经来了，说了唐大奶奶身子不适，今天就不来了。 唐青鸾也知道，这样的场合大嫂可能觉着不习惯，不愿意参与。 郭湘居然找了来。看见她们两人在屋里，郭湘就笑了道：“好哇你们两个，不去前面躲在这里说你们自己的悄悄话，我只当齐奶没来，在前面是只纳闷，聂武燕这丫头怎么也不见人？” 聂武燕和唐青鸾笑着一起起身迎她，郭湘忙过来扶住了唐青鸾按着她坐下：“你快坐下，如今你是金贵人。” 说笑了两句，大家这才坐下。 聂武燕笑着道：“齐奶原本是不来的，七哥非说不来就是不给面子，人家只好来了，不过这样子真的不能去前面吵闹的地方，再加上人多走动，碰一下怎么得了？所以七嫂吩咐的，叫找个安宁的地方，我陪着齐奶说说话就行了。” 郭湘便笑着道：“我没见到你，料想也是这样。”转头看唐青鸾笑着问：“齐奶，你这是几个月了？快生了吧？” 唐青鸾和聂武燕一块儿‘噗嗤’笑了出来，唐青鸾笑着道：“六个多月，还有三个月。” 聂武燕道：“你真是一点都不懂。” “你懂？”郭湘就反问了一句，笑着又问唐青鸾去兴庆城的事情。 第三百八十八章二皇子妃 少不了要说一番这个的，唐青鸾大约的讲了讲，两个姑娘听的已经是咋舌了。一直到午时，郭湘也没去前面，和她们两人一起在这边用了午饭。 三人出来在后花园这边转转。 坐在荷花池边的平整石头上，郭湘又说起曹家的事情了。 京城近段时间就是这件大事，而且还是一个侯府倾覆的大事，所以谁也免不了会说到。 “衙门的人才把人送到了地方，从大门才出来，那头曹映雪的二嫂已经从四楼跳下来了，直接就摔在了衙门人的面前，血溅的到处都是……我听到的时候，吓死了简直。”郭湘说着。 聂武燕也是头次听见，惊讶的道：“从哪里跳呀？” “就是京城最大的那什么青楼……”郭湘还挺惊讶的：“满京城都已经传遍了，你居然不知道？” 聂武燕摇头：“我不知道……我们家现在和他们家已经成了对头了。就算是府里来了人也不会说曹家的事，我七哥也不叫我打听……” 郭湘就点头叹气道：“千万别打听，确实还是不知道的好……我也是，恨不能不要听见这些事情。” 唐青鸾在旁边听着也不好受。齐家和曹家是仇家，不过她也只是希望曹建成恶有恶报，并不希望牵连别人，尤其是女眷…… “听说，皇上对曹家这么狠，就是为了把所有的罪责全都怪在他头上，放三皇子一马……” 郭湘的话还没说完，聂武燕已经急忙道：“小声！这话你也敢说？” 郭湘转头看了看周围，道：“周围也没别人，就咱们三个……还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家那边……”哼哼了两句，道：“关于内眷的，太子爷求了情的，好像定西侯也求情了，但皇上还是要罚入乐籍。” 说着看向了唐青鸾：“齐奶应该最清楚。” 唐青鸾有些惊讶的摇头：“我真的不知道……相公没跟我说求情的事情。”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也觉着是有点……到底没有女人们什么事。”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全都叹了一口气。 聂武燕就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太子爷还是少说话的好。” 唐青鸾又叹了口气。 郭湘却奇怪的看了聂武燕一眼。 一时谁也没说话，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唐青鸾是因为她们说的事情心里不太好受，过了一会儿，却也觉出来气氛有点不对劲。 她原本想看看两人，问怎么了的，刚抬眼就猛的灵光一闪，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掩饰了一下。 她知道哪里奇怪了。 平原侯府是皇太后的娘家，但也出了个二皇子妃的，就是平原侯府的大女儿，聂武燕的大堂姐。 而理国公府是皇后的娘家，是太子爷的舅家。就是说，站在太子爷那边的，应该是理国公府。 但是郭湘都没想到、无意中说出来的事情，聂武燕却担心起来，也无意的说了一句关心太子爷的话。 平原侯府的人怎么会站在太子爷那边？ 自然，这是大的方面。如果说聂武燕说出来的话，只是代表她自己，那就说的过去了……当然，为什么她会说这样的话，就值得琢磨琢磨了。 唐青鸾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毕竟和聂武燕不是很熟悉，如今猛地发觉了聂武燕可能的心思，当然是装不知道的好。 聂武燕也知道自己说漏了嘴，端着茶杯装成喝的样子，脸却慢慢的变红了。 唐青鸾想了想，又叹了口气道：“我是真不想问，但是总又好奇……曹映雪现在是什么情况？” 果然，她这样一问，一下子把聂武燕的尴尬给解开了，郭湘也就没再多想刚刚她的失言，回答唐青鸾的话去了。 “曹映雪就是那样，也不知道说因祸得福好，还是说什么好……脸划伤了，就算是入了乐籍，但也不会有什么……去了官用的浆洗房，做的是洗衣裳的粗活。”郭湘道。 聂武燕也是想不到她什么都知道，伸手打了她一下道：“你这个小丫头，这些事情到底从哪里听到的呀？谁跟你说的这些？” 唐青鸾也道：“我正好也想问呢。” 郭湘‘噗’的一下笑了道：“我哪里知道，我们府一样，也是讳莫如深的不说这些事。只不过前一阵子去看叶柳……她说的。” 一说到叶柳，三人顿时又情绪低落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唐青鸾才问道：“你去三皇子府了？叶柳……还好吧？” 郭湘点头：“是啊，就那样吧。现在已经这样了，她也没什么办法……原本我想叫她今天来的，她也不肯，说现在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唐青鸾惊讶的道：“她……还能出门？” 郭湘点头道：“可以啊，皇上圈禁的是三皇子，并没有限制其他的人，她回了两趟娘家，都没事。”顿了顿又道：“所以说，皇上对三皇子还是不……” 唐青鸾有些惊讶，因为完全没想到，她还以为整个三皇子府的人全都不能出门了。 聂武燕就说了一句：“我们府的宴席，估计以后叶柳再也不会来了。” 郭湘就叹了口气。 安静了一会儿，各自想着各自的。从院门口就进来了一个婆子，站在门口先看了看园子，见她们在这边，便走了过来。 聂武燕的一个丫鬟迎了过去，那婆子低声说了些什么，丫鬟便过来禀报：“三姑娘，说是大姑奶奶找您呢，问了人说您在这边，便过来了，一会儿就到。” 聂武燕微微惊讶。 郭湘道：“是二皇子妃？找你什么事？”她奇怪的看着聂武燕。 聂武燕也奇怪：“是啊……找我什么事啊。” 正在琢磨是让唐青鸾和郭湘在这边，自己去迎，还是就在这边等着？院门口已经有些嘈杂的声音传来了，一些凌乱的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接着，门口就已经出现了几个人。 不但是二皇子妃，还有穿着大红的长裙，才出嫁两个月的聂家五姑娘，现在是忠靖侯府世子妃的聂秀琳。 聂武燕忙迎了上去，这边唐青鸾和郭湘便起身笑着等。郭湘面上笑着，嘴里却小声的嘀咕：“她们来干什么？” 唐青鸾也奇怪，避的这么远，如果不是专门找来，一般是碰不到。 若是专门找来，却不知道为什么？ 第三百八十九章说给谁听 再看那二皇子妃，就是平原侯府的大小姐。年纪约有二十五六岁了，穿了件明紫缎镶缠枝玉兰花宽边圆领长裙，颜色鲜亮，映衬得人也白皙清丽。 二皇子妃长得和聂秀琳还是有些像的，姐妹俩全都是瓜子脸，丹凤眼。不过二皇子妃略矮一些。 头上戴着丹凤衔红宝累金丝珠钗，一只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耳朵上戴着赤金垂珠耳坠，跟着她的走动摇摇摆摆的，一脸笑容的过来了。 唐青鸾和郭湘笑着福身行礼，二皇子妃忙回礼，大家都起身了，她又过来很自然的搀扶了一下唐青鸾：“哎呦，快坐下，定西侯夫人这是已经六七个月了吧？” 唐青鸾笑着道：“是啊，快七个月了。” “瞧定西侯夫人的脸色倒是真好，我怀珍儿的那阵子，六个月往后都已经难受的很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门都不想出。定西侯夫人不但是起色好，精神也不错。” 二皇子妃笑着说着，转头看了看聂秀琳和聂武燕：“你们说是吧？” 两个妹妹自然是马上点头笑着：“正是。” 唐青鸾笑着道：“哪里，多谢二皇子妃夸赞。” 她的这个回答还叫二皇子妃微微的有些意外，马上用手绢点了点她自己的嘴角，将正要说出口的话给遮掩了过去。 然后才笑着道：“快请坐。”请大家都坐下。 唐青鸾抿着嘴笑着坐下了。估计刚刚二皇子妃以为自己会说自己不那么娇惯，和大户人家的姑娘们出身不一样。这回答应该是她觉着自己会说的，所以可能想好了怎么用这句开玩笑，却没想到自己只是道谢，所以接不下去了。 郭湘在旁边坐下了，脸上的笑容也很淡，一看就是勉强挂脸上的。二皇子妃来了之后，对她几乎是视而不见，郭湘也不打算说话了的样子。 难怪她刚刚对二皇子妃过来很不满。看样子，理国公的人和二皇子妃关系应该不大好。 唐青鸾心里想着，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二皇子妃看样子是个挺能说的人，坐下了笑着就开聂秀琳的玩笑：“我刚刚叫秀琳和我一块儿过来，她还不肯。恐你们开她的玩笑……” 笑着看着聂秀琳道：“你不知道，我是给你解围呢！咱们这边几个人，全都是年轻媳妇子，脸皮子也薄，谁能开你多大的玩笑？那边那一群妇人，那才是一群过来人呢，什么话说不出来，什么玩笑开不出来？保准说的你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聂秀琳这会儿已经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脸通红。 唐青鸾笑着问道：“什么时候成的亲？我们竟然不巧的错过了？” 这也算是解围，聂秀琳红着脸道：“三月里……” 唐青鸾就道：“是我们回来的前一个月，这么说景灏和我应该补个礼啊！”她笑着道：“祝贺表哥和表嫂大婚。” 聂秀琳涨红了脸忙摆手：“不用，不用的。” 唐青鸾笑了，聂武燕笑着道：“齐夫人当天还去了呢，已经替你们送了。” 二皇子妃就叹气道：“时间是有点早了，略着急了些，倒好像是给他们冲喜似得。好在也没什么，现在看看，倒是幸好三月成了亲，不然若是在等几个月，最近这样的气氛，倒是真不是个成亲的好时候。” 说着看着几个姑娘小妇人的道：“曹家如今是彻底没了，之前多显赫的？一转眼就没了！所以说，人真的不能做那些亏心的事，不然就算是过了十年二十年，也会有得到报应的时候！” 说着看向了唐青鸾：“你说是吧，定西侯夫人？” 唐青鸾笑了笑没说话。 二皇子妃说什么聂秀琳成亲倒好像是给忠靖侯府冲喜，唐青鸾就已经觉着不对了，原来就是为了引出来下面的这些话。 为了她自己的话能说出来，都不管自己妹妹的脸上好看不好看。 唐青鸾当然知道，二皇子妃说这番话，一来是拉拢一下自己，毕竟干翻曹家的是自己的丈夫。她高兴，欢欣鼓舞的，正好和自己的反应相同。 二来，很明显是幸灾乐祸。曹家灭亡，三皇子也跟着倒大霉，被圈禁了，这辈子能不能翻身都是问题，二皇子少了个对手，当然会很高兴。 只不过幸灾乐祸的有点明显。 当然，在座的没有三皇子那边的人，她就算是幸灾乐祸，高兴的手舞足蹈，也没人不舒服。 “刘玉星和你们几个关系是不是还不错？照理说是可惜了，不过谁叫她当初瞎了眼，偏偏嫁给了曹三儿！”二皇子妃继续嘲笑着，声音清脆，估计离得老远也能听见：“曹家是什么人？曹三儿是什么人？全京城有几个不知道的？” 说着二皇子妃用手绢擦了擦嘴角飞溅出来的唾沫：“他们那样的居心叵测，早晚有这么一天，这都看不出来？哼。” 唐青鸾心中有些怪异起来，转头看了看周围。 郭湘低着头全当没听见，聂武燕和聂秀琳脸上带着笑，不过两人也有些不知所措，接口是完全没办法接口的，但是由着大姐一个人在这里说，似乎也有些失礼，所以两人全都无措。 唐青鸾觉着挺怪异的，觉着二皇子妃的话好像是专门说给谁听得一般。 这里面有谁需要她这样说话？ 正想着，一个丫鬟突然的从园子那边的假山后面过来了，明显是过来禀报的，但却有走的很慢，还东张西望的样子。 二皇子妃看见了，冷笑着用手绢擦了擦嘴角，终于不说话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唐青鸾奇怪的盯着那个丫鬟看着。 那丫鬟磨磨蹭蹭的过来了，就站在亭子下面回禀：“二皇子妃、三姑娘、五姑奶奶、定西侯夫人、国公小姐……”不厌其烦的将所有人的名称全都念了一遍，才道：“我们三皇子妃过来了，看见你们在这边，说过来坐坐？” 原来她是叶柳的丫鬟。 叶柳也来了？ 唐青鸾这边恍然了。二皇子妃声音很大的说的那番话，是专门说给叶柳听得，说的是刘玉星，其实暗示的是叶柳。 叶柳就在周围？还在……听着她们几个说话？ “当然可以了，快请，在哪里？我去接。”聂武燕是主人，当然赶紧站起来去接。 第三百九十章舞姬 前院。 齐景灏这会儿正坐在大花厅里，面前一张红木镶云石长方几，上面摆着十数道菜。 大厅中间，几个身段修长，穿着长裙的舞姬，正跟随着乐曲翩翩起舞。长裙是月白色，所以内里的妖娆的身段都能看的到，若是伸腿扭腰，甚至能看见修长的腿，或者是的纤腰。 舞姬面上都蒙着细纱，面容看的不是很清楚，不过就是这样才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再加上脸蒙着，可身子却几乎是，若是正常点的男人，才正是应该盯紧了看，移不开眼呢。 舞乐翩跹，令人陶然欲醉。偶尔的踢腿弯腰，小蛮腰或者长腿便露了出来，的很。 大厅西北角，坐着十来个乐师，或者弹琴或者吹笛的，然而妙的是，这些乐师也都是年轻的女子，穿的轻薄透明，手臂挥动中，妖艳异常。 齐景灏半倚在椅子上，一双大长腿干脆就搭在了桌沿上，要多慵懒有多慵懒。 聂树臣府里今天来的客人不少，很多长辈也在前面，一些老实点的孩子，例如唐子庭、顾越熙这样的就一直陪在长辈们身边。 相反聂树臣这样的，就算他是今天请客的主人，却也懒得在前面陪着那些老侯爷老国公们的，听他们说些朝廷大事。所以午宴胡乱用了，就把玩的好的几个人叫到了花厅这边看歌舞，前面就叫他长房的堂哥去应付去。 齐景灏坐在靠右的位置，中间就是主人聂树臣。 另一边坐的是理国公府的世孙时文道。时文道年纪和聂树臣、齐景灏他们相当，以前经常打马球，关系是非常好的。 聂树臣转头看这边的齐景灏，见齐景灏好像是专注的看歌舞，聂树臣眨巴了一下眼睛，就坏笑起来了。 凑到了齐景灏的跟前笑着道：“怎么？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齐景灏突然被他这样凑近了说了一句，赶紧侧开一点：“说什么呢你？！”端起酒杯喝一口。 聂树臣就‘嘿嘿嘿’的笑：“咱俩谁跟谁呀？所以你别瞒我了……我就说！你熬不住的，你偏不信。那什么，我给你一个怎么样？就是刚刚给我倒酒的那个。” 齐景灏转头看他：“不要！说不要就不要，你当我给你开玩笑呢？” 聂树臣就笑：“你少装了你。”一抬头看见刚刚给自己倒酒的姬妾站在门边，便指着道：“那个，月儿。” 那姬妾便扭着腰过来。十八九岁，脸上画的很妖艳，不过倒是真也颇有点姿色。 齐景灏马上摆手叫她走开，月儿依然抿着嘴笑着，又扭着腰去站在刚刚站的地方。 “我知道你毛病多挑剔的很，所以你放心！月儿可是良家姑娘，我们家的一个佃户的女儿，前一阵子才跟了我……”聂树臣说着凑近了齐景灏耳边低声笑：“给你吧，省得你难熬。” 齐景灏好笑：“真的不要，说了几回了你怎么就听不懂？再说了，我家里是缺人？真要是想收，家里能没有？” 聂树臣撇嘴：“你家里的，估计你不敢碰吧？到底……” “放屁！”齐景灏已经笑骂起来：“我媳妇温柔的很，你少胡说八道，坏我媳妇的名声！” 聂树臣双手一摊：“我说什么了？好好好，你媳妇好得很，天上的宝掉你怀里了！可男人嘛，什么时候都不能缺女人。没关系，这小妞送给你权当填一填这段时间的寂寞，等你不想要了，再还给我就是了。” 他在齐景灏肩上敲了一下：“这够义气了吧？” 时文道在那边哈哈哈的笑：“早听说景灏媳妇容貌绝世美貌，我还一直羡慕你小子艳福不浅，原来真的挺厉害的啊？” 齐景灏一听马上皱眉坐起来：“你听谁说的？谁他娘的这么闲？”说着就去拍聂树臣的头：“少不了就是你小子！” 聂树臣忙躲，大声叫：“我没有说过！我闲的呀，说这些？”转头也去看时文道。 时文道面色一顿，然后讪讪的笑：“那什么……我媳妇不是和宁阳走得近？” 一听这话，齐景灏和聂树臣几乎是同时哼了一声。 齐景灏正好要警告时文道，马上道：“别信她说的话，我媳妇不厉害，是我不想要。不过劝你一句，回去跟你媳妇说说，离宁阳远点，那女人只会闯祸，不知道深浅轻重。” 时文道笑着没说话。 齐景灏也知道，理国公是皇后的娘家，宁阳公主是皇后的女儿，人家是正经的亲戚，叫她们亲戚家的疏远点，说起来真也不太可能。 正要好好说说，聂树臣也说话了道：“说真的呢，叫你媳妇离那东西远点吧，不然没好！” 时文道还是笑笑没说话。 聂树臣就耸肩不说了，他当然也知道，人家是正经的亲自，自己这样说没意思。 不过齐景灏还是继续道：“老时，照理皇后是你亲姑姑，宁阳是你亲表妹，我是不应该说挑拨你们的话。不过，以咱们的关系，我不说出来心里肯定不舒服。宁阳是什么样的人，你作为亲戚应该最清楚。” “还是你说的，那女人在长辈面前装的温婉，其实又无耻又无畏。闯祸的本事拿手的很！再加上……驸马是怎么死的，你应该清楚，那女人跟这种东西都沾边，你真的小心点，叫你媳妇离远点。” 时文道原本是想把话题混过去的，但是看他认真跟自己说了起来，便转头看了看四周围，声音低了点道：“我知道。若是只有咱们几个，咱们好好说说……不过这话题我不大好在人多的地方说……” 说着在齐景灏肩上拍拍：“我知道你和树臣的意思，我和你们想的一样，自然是不希望……也约束着呢。但是……到底是亲戚，总不能不来往，所以表面上有些来往还是要维持。” 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们。岂会疑心你们？跟那个……女人，我也想保持远观。”说完了又看了看周围。 他谨慎也是有缘故的，尽管周围都是些下人，也未必听得见，但尽量还是不要叫人听见的好。毕竟理国公府是皇后的娘家，不能叫人知道，他们内部还不齐心。 第三百九十一章二皇子 聂树臣一听松了口气：“那就行！” 齐景灏却并没有如他一般松口气，心中反倒是疑惑起来了。时文道是厌恶宁阳的，这一点没错，听他现在这说法，好像是也不叫自己的媳妇跟宁阳来往甚密，只维持表面亲戚过得去就行。 但齐景灏的人这段时间监视宁阳，已经见到了好几次，时文道的媳妇去找宁阳。这……是时文道不知道？ 还是他知道？刚才说的这番话只是客套话，敷衍自己和聂树臣。真正他还是和宁阳是亲戚，要走动？ 不过这念头也就是一闪，齐景灏就已经想明白了。时文道厌恶宁阳总没错！ 他于是也压低声音道：“我劝你回去了好好跟你媳妇说清楚。如果你是真的不希望她们来往太亲密的话……因为我知道，你媳妇这段时间跟宁阳有过几次来往。” 他说着话已经冒着监视宁阳可能会被发现的危险了。 果然，时文道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据我所知……并没有，宁阳……”顿了顿，声音更低：“禁足了，几乎人烟不到的地方。” 齐景灏摇头：“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倒是回去问问你媳妇。该管的管管。” 时文道脸上先是惊讶，接着就黑沉了许多，沉吟起来。 几个人正说着这个，门口进来了一个人。 这人穿着件宝蓝底直裰，上面绣着紫金色团花，身形略瘦，因而显得有些单薄，脸色也比较苍白一些，进来了站在门口先咳嗽了两声。 也许是屋里屋外的空气不一样，嗓子不适，也有可能是提醒一下屋里的人。 三人全都看了过去，聂树臣已经笑着道：“二皇子来了？进来坐吧。” 他们三人全都重新打起精神，换了刚刚的脸色神情。 二皇子就过来了，笑着道：“你们几个躲在这边呢？我是说从外面过，听着里面乐声悠扬的。” 他一走过来，时文道已经站了起来，过来坐在了齐景灏身边，让出了聂树臣另一面的位置，二皇子就过去坐在了那边。 坐下了笑着道：“你们聊什么呢？” 聂树臣端着酒杯笑着道：“没说什么要紧的。”却又凑到了齐景灏跟前笑着道：“怎么样啊？我这就派个小轿子给你送回去？” 齐景灏马上就听出来了，聂树臣这是接着之前的那个话题了。他们正在说的事，当然不能让二皇子知道。 他同样也接着刚刚的话题，笑着摇头道：“别说了，你自己留着吧。”然后看了那月儿一眼。月儿刚刚进来端上了酒菜，聂树臣说把她送给齐景灏，是当着她的面说的，月儿也听到了。这会儿看见齐景灏看向了她，顿时脸一红，扭捏着低头，转身扭着腰就出去了。 聂树臣‘噗嗤’笑了道：“你瞧瞧，对你都有意思了！” 齐景灏就笑着道：“打扮的那么妖冶，还是佃户的女儿？你哄谁呢？” 聂树臣还真的就是骗他的，闻言‘噗嗤’就笑了出来：“你小子眼够毒的。”说着指了指外面某个方向笑着道：“月华楼的头牌！我才弄到手。” 齐景灏也‘噗嗤’笑了。 二皇子看了看中间跳舞的女子，笑着道：“这几个舞姬倒是不错，树臣，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聂树臣转头笑着道：“月华楼买的啊。不过这几个不行，身段儿还过得去，可长得不好看……要不我为什么叫她们全都蒙着脸？就怕叫你们看见了长相，喝酒的心情都没有了！” 二皇子顿时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竟然是这样？我是说为什么蒙着脸……”笑着看齐景灏：“不过身段儿是都不错。” 齐景灏知道，这是二皇子想跟自己说上话。人家是二皇子，都这样亲近了，他当然不能不给面子，同意的笑着点头：“是啊，瞧着身段儿不错。” 聂树臣给他挤了挤眼睛：“我说你小子熬不住吧？” 齐景灏笑骂：“滚！” 二皇子眼睛眨了一下，即恍然了，倒是没说什么，笑着观看歌舞。 齐景灏转头看了时文道一眼。刚刚还和自己两人说笑的时文道这会儿倒是懒怠了下来，也不说话了，脸色也不太好看。懒洋洋的半躺在椅子上，看着中间跳舞的舞姬。 二皇子果然是为了和齐景灏说话，听他回答了这一句，便笑着道：“对了景灏，你们还常马球吗？我虽然不能打，可喜欢看啊，这几年都没怎么看马球赛了，你们什么时候开始一场？我去助威啊。” 果然是投齐景灏和聂树臣之所好。聂树臣一听马上就道：“定了啊！后天就有一场。我这回来了还没打呢，手痒痒的不行了。” 二皇子听了扬眉，笑着问齐景灏：“景灏也去吗？” “去呀，他是我们这一队的队长，不去哪能行？”聂树臣道。 齐景灏心中却已经警惕了起来，二皇子分明是想要跟自己拉上关系。如今三皇子被圈禁，在京城这些人的眼中，自己可能是正如日中天的时候，二皇子这会儿拉拢自己，意图太明显了。 也许是后悔以前跟自己关系太淡，基本上不来往？ 皇上的意思也那么明显了，让自己站在太子那边，不管自己是不是身不由己，现在已然站在太子那边了，二皇子这么精明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所以，他拉拢自己不是明显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那么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挑拨自己和太子的关系？ 齐景灏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还有就是时文道，为什么一看见二皇子进来，话都不说了？已经防备成了这样？还是已经翻脸了？ 时文道自己不可能和二皇子有什么冤仇，必定就是大家族的事情，那就是太子和二皇子的争斗已经明朗起来了？ 唐子庭和顾越熙终于来了。 唐子庭一进来，猛看见大厅里这个架势，顿时还唬了一跳，站在门口满脸涨得通红。他是老实人，家里又不是勋贵侯门，小门小户家的孩子，哪里见过这样奢靡艳丽的场面。 第三百九十二章左右为难 顾越熙倒是没有少见多怪，直接就过来了。 聂树臣一看见顾越熙过来，跳起来拉住了就开玩笑：“新郎官怎么样，最近好点了？听说你才成亲那段时间都腿软走不动道儿了？” 齐景灏哈哈哈的笑，站了起来赶紧去门口接自己的大舅子。 顾越熙涨红了脸锤了聂树臣一拳：“胡说八道。” 齐景灏到门口，笑着道：“大舅子进来吧……没什么，树臣弄得几个舞姬，你要是不习惯，我叫她们下去。”说着就要叫。 唐子庭忙制止：“不不，不用。”人家高高兴兴听歌看舞的，自己一来就全给弄走了，多扫兴？ 跟着齐景灏进来了。 几个人重新安排坐了位置，当然就不能坐一边了，对面摆了同样一张大长桌，唐子庭和顾越熙、时文道过去坐在了对面。 舞乐一曲完毕，歇了一会儿，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原本穿着长裙的舞姬就退了出去，几个穿着胡服的舞姬从后面跑了上来，这一段应该是胡舞。 这几个胡装舞姬一样也是穿的，上面的小衣裳就和肚兜一样，但是皮子的，小蛮腰直接就露着，跟刚刚那几个舞姬外面还有薄纱遮掩完全不同。腿上穿着宽松的裤子，裤脚用绷条绑着。 聂树臣哈哈哈的笑：“叫你们开开眼！这可是新排的胡舞，盛唐时候最时兴的。” 在座的都是大家公子，全都见怪不怪的，该吃吃该喝喝，该说的说，胡舞虽然很热闹，跳的也很精彩漂亮，不过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反而全都不在舞姬的身上。 只有唐子庭不自在，不时的看看对面的妹夫齐景灏。 正好这时候聂树臣起身，笑着道：“撒尿。”就往外走。 齐景灏也就站起来：“正好，一块儿。” 二皇子还似乎奇怪的抬眼看了他们俩一眼，笑着没说话。 对面时文道端着杯子喝酒，脸上似笑非笑的。 唐子庭尽管不知道这些人搞得什么鬼，但是和齐景灏、聂树臣在一块儿时间长了，也了解两人，尤其是齐景灏。 很明显齐景灏有事。 聂树臣和齐景灏前后脚出来，聂树臣是真的要撒尿，往茅房走，周围没人了，转头看齐景灏笑：“你跟着我干什么？有什么事？”他也看出来了。 齐景灏有点心不在焉，想了想道：“对了，树臣，我的事你不用操心。我是不想弄别的女人，确实媳妇不喜欢，但我也真的不想要，懂了吗？” “懂了。”聂树臣真的懂了，看他还如此郑重其事的认真来和自己说，岂能不懂：“那我就不开玩笑了……还有什么事？”齐景灏说什么‘对了树臣’，明显是才想起来的，跟着出来，主要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齐景灏想了想，道：“二皇子来，你事先知道？” 果然是这事。 聂树臣就道：“我撒完了尿和你慢慢说。” “我真的要去。”齐景灏道。 两人于是一起去茅房撒尿，一路说着。 “我也是早上才知道……不过也想到了。以前是从不出门的，不过这几个月已经出面了几次，给人的印象是‘病’已经好了。”聂树臣哼了一声：“我猜今天这样的场合他会来。这里算是他岳家，今天来的这些人……他有什么理由不来？” 说着看着齐景灏：“你不会没想到吧？” 齐景灏摇摇头：“我还真的就没想到。”顿了顿道：“只是没想到而已，他以前完全蛰伏了的。” 聂树臣就点头，问道：“他为什么‘病’好出来了，你总该知道？” 齐景灏点头：“三皇子那边彻底垮了，庄妃发到了冷宫。庄妃在宫里原本也是一大势力，跟皇后、贤妃那是三足鼎立，现在她这一足瘸了，另外两足当然是赶紧的争地盘捞好处，把庄妃原本的势力瓜分了。” 两人撒了尿，聂树臣整理好衣裳转身往那边招手，站在远处等的丫鬟们就急忙端来了水盆，胰子等等，服侍他们洗手。 齐景灏继续说着：“二皇子以前从不露面的，一直‘抱病’，选在这个时候出山，也是看准了时机的。太子和老三斗了一场，尽管太子赢了，可到底也有些损伤的，得罪了一大批人。老二这时候出来，捡这些大便宜。起码之前老三那边的人，这一次没受牵连的，一下全都站在他那边去了的。” 聂树臣点头：“正是如此。”洗了手用大手巾擦手。 齐景灏知道，在外人眼里，自己算是太子那的人。曹家覆灭，三皇子被圈禁，虽然是自己报仇的结果，但在别人眼里，这都是成了太子和三皇子争斗的结果，是太子赢了。 皇上不愿意牵连太多，只对曹家下了重手，其他的人基本没动。 也就是说，原本三皇子身边那些旁枝末节的势力还在，但是三皇子一倒他们就无依无靠了，而且又视太子为仇人，那么很自然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是可以联手的对象，他们这些人很自然站在了二皇子身边。 二皇子这个时候出山，明显是收割这些势力来了。 “真是顺水推舟。”齐景灏问道：“他一进来，文道为什么脸沉了？太子和二皇子翻脸了？”他洗手擦干净了，两人一同往回走。 聂树臣摇头道：“太子和二皇子没翻脸，是宫里那两位闹腾，皇后和贤妃翻脸了，他们两人的娘翻脸了。” “因为什么事？” 聂树臣哼了一声：“还能什么事啊，宫里头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贤妃那边的一个宫女侍寝了，还没等贤妃给她请封呢，皇后使了点小绊子，把那个宫女给杖毙了……就这样翻脸了。” 齐景灏皱眉不语，过了一会儿问道：“你们今后怎么处？” 聂树臣的大伯父是平原侯，平原侯府是皇太后的娘家，原本是不搀和的，但是在二皇子娶了平原侯府大小姐为正妃之后，平原侯府自然也成了二皇子那边的。 聂树臣知道他问的是自己和时文道。 第三百九十三章莫名其妙 时文道是理国公府的世孙，人家那边正经就是太子党，没有一点含糊。 平常就是齐景灏、聂树臣、时文道这三人的关系最好。现在倒弄得好像有了利害关系。 聂树臣双手一摊：“你别问我站在哪边，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应该站在哪边……二皇子是我大姐夫，照理我应该是那边的人，可这一次弄倒了三皇子和曹家，我好歹帮了你，别人眼里，我就是帮了太子，是太子的人……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我算哪边的人。” 说着跺了跺脚：“为什么我这么快搬出来？实在也是……在家里我都两头为难。”摇头。 齐景灏皱眉，半天道：“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不用帮我，我原本在府里就不能算个正经的人，谁把我当回事？而且现在就算是二皇子那边有什么事，也不会找我……他们已经防备我了。既然防备我，那正好！我还省心了，不用夹在中间为难。” 聂树臣摇头，过来搂着齐景灏的肩膀往回走，脸上的愁容换了笑容，笑道：“咱们还是该玩玩，该耍耍。争储抢皇位的事，我懒得搀和那么多。” 齐景灏却知道，哪有他说的那么轻松，说不搀和就不搀和了？他这样想，人家未必让。不过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真的是没办法，只能往下继续走，继续看。 但是，齐景灏对这个二皇子真的没什么好印象。倒是没打过交道，不过总有种感觉，这位二皇子阴险的很，比那个三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搂着肩膀进了花厅，屋里的二皇子看见了，眼睛眯了一下瞬间又松开了，继续欣赏歌舞。 时文道也看了他们俩一眼。 齐景灏对他笑笑。正好看见唐子庭看着自己，就把聂树臣的胳膊打掉，过去到唐子庭跟前笑着道：“大舅子，是不是实在不习惯？” 唐子庭忙点点头：“是啊，我想回去了。” “行啊，回去吧。”齐景灏道：“我送送你。” 齐景灏说着转头对聂树臣道：“树臣，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聂树臣原本坐下了的，一下子又站了起来怪叫：“这么早？！你小子……我还准备了其他的呢！”跑过来笑着道：“子庭想回去就先回去好了，一会儿的好玩意儿也不适合你这老实人。” 这都等于明说了。 唐子庭笑着道：“好，那我先回去了。”拍了拍齐景灏的肩膀。 齐景灏忙道：“我送送。” 唐子庭已经去和顾越熙等人拱手告辞，顾越熙和时文道急忙起身拱手和他告别。唐子庭又去跟二皇子告辞，二皇子同样很客气，起身拱手。 客气了一会儿，齐景灏和聂树臣两人把唐子庭送出来。 “景灏，你们俩回去吧，叫个人带我出去就行了。”一出去唐子庭就道。 齐景灏就对聂树臣道：“我真的回去了，你跟他们几个说说，我就不进去告辞了……”知道聂树臣还要挽留自己，笑着已经摇手：“真的回去了，媳妇大着肚子，在外面久了太累。” 果然聂树臣想要挽留的话没说出来，就被这句堵了回去，无奈又好笑的道：“你小子呀，真没看出来！还是个痴情种儿。” 齐景灏很嫌弃的道：“真难听！”和唐子庭已经一起走了。 聂树臣笑着摇头，看他们出去了，便转身回去了。不用说，看见齐景灏没回来，大厅里的人都很失望。 二皇子有点想不到，没有多想的站了起来，跟聂树臣低声说了句什么，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时文道看见他明显是去找齐景灏了，顿时皱了皱眉头，疑惑的看了看聂树臣。 聂树臣叹气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越熙忙笑着道：“别管那么多了，咱们……” 时文道摇了摇头，半天才道：“聂家女孩儿多，我们是比不上。” 聂树臣有点恼，过去给了他一拳：“你说什么呢？！” 顾越熙赶忙的跑到两人中间拦挡：“哎，别别别，这样多没意思？文道，你别说这样的话，景灏和树臣做的事情，你又不是看不见。” 聂树臣也不是真的动手打，时文道根本就没觉着怎么样，只是哼了一声，半天才道：“对了，树臣，你三妹武燕为什么还没成亲？反倒是五妹先嫁人了？”说着看了顾越熙一眼。 顾越熙有点莫名其妙，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聂武燕没成亲，而且更不知道这个时候时文道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有点莫名其妙。 聂树臣过去坐下了，摆手：“甭问我，我不知道。” “你亲妹妹你不管？”时文道顿了顿，道：“你要是真……” 话还没说完，聂树臣突然大声道：“有完没完？！别提了行吗？” 他突然的冒了一嗓子，把顾越熙吓一跳，忙下意识的劝：“别别，别吵吵……你们俩到底打什么哑谜？实在不行找个时间就你们哥儿俩坐下好好聊聊，都是一块儿长大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 时文道没说话，倒是看着聂树臣，聂树臣却哼了一声。 顾越熙依然是很莫名其妙的，心里想，不知道齐景灏知道不知道，这俩小子到底闹什么别扭？ 齐景灏和唐子庭走出了院门，听见后面有人叫，两人站住了回头看，见后面跑上来一个年轻的小厮，笑着躬身：“齐爷稍等一下，我们二皇子还有话和您说。” 齐景灏刚要皱眉头就松开了，笑着点头：“好。”然后转头对唐子庭道：“大舅子，你先走好了，我一会儿接了青鸾也回去了。” 唐子庭有些担心。尽管他并不知道很多事情，但是却也知道，二皇子今天出来，对齐景灏来说不算是好事。 忧心的看了他一眼，二皇子的那个小厮还在旁边，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回去了，明天去家里给青鸾诊脉。” “行。”齐景灏答应了，跟着往外走了走，一直送到了大门，看着他上马先走。 第三百九十四章奉劝一句 唐子庭刚走一会儿，二皇子从后面走了过来，笑着老远就给齐景灏拱手：“景灏，不好意思耽误你一会儿时间。” 齐景灏忙回礼笑着道：“没事没事，二皇子有什么话请讲。” 二皇子顿了顿，才道：“关于曹三儿，你觉着他会跑什么地方去？” 齐景灏心中大是惊讶。尽管刚刚一会儿工夫想了好几种可能，却也怎么都没想到二皇子跟自己说曹三儿的事，摇头笑着道：“我哪儿知道啊？我要是知道，不早叫人去抓了？” 二皇子便笑着道：“我当然知道，曹家的事情就是你……”一顿看着齐景灏认真的道：“我是想到了一些可能，所以提醒你一下。曹三儿那小子，心胸狭窄手段也狠毒，如今全家被斩，已经是走投无路了，我担心他可能会找你的麻烦。” 齐景灏心中依然惊讶。二皇子这是提醒自己？只是这个提醒实在叫人……不太舒服。 当然，如果换个人提醒自己这句话，齐景灏会非常的感激，也会警惕起来，但是二皇子……总觉着他不怀好意。 齐景灏当然脸上一点没表露，恍然的道：“这倒是！”一副被提醒了的样子：“二皇子说的是，还真的是要小心点这小子呢。” 他笑着拱手：“多谢多谢，你不说，我可能真的就疏忽了。” 二皇子忙回礼道：“没事的。曹建成通敌，朝廷里有这么一个大患，还好好的在朝里这么多年……想想实在都是冒一身冷汗！你能扳倒他，是立了大功的。”笑着道：“我也就是瞎操心，因为还算是了解曹三儿，想到了，就觉着还是提醒你一下，免得万一……” 马上就又道：“当然！没有万一是最好。” 齐景灏点着头笑着：“明白明白，感谢，非常感谢。是应该有所防备。” 二皇子笑着，便道：“那就行了，我就是说这句，不耽误你了。”跟他拱手。 齐景灏拱手还礼，再次感谢了，这才从院子出来了。 二皇子在后面看着他走了半天了，还在琢磨着什么。 内宅。 唐青鸾看见走过来的真的是叶柳。 就这么一段时间，叶柳竟然瘦了一圈，尽管脸上扑了粉胭脂的，画的很别致的妆容，但是依然能看出来有些憔悴。 不过遇上这样的事情，谁也不可能不憔悴。 她们几个全都站起来迎，只有二皇子妃坐着，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有些讥讽在里面。 如今也是完全不遮掩了。 当然，她是嫂子，坐着也是应该的。 叶柳过来了，和众人互相的行礼问候，声音依然是和以前一样沉稳，除了瘦了一圈，并没有什么不同。 看着唐青鸾特别的笑着道：“青鸾这段时间可还好？” 唐青鸾便点头：“还好。” 说着众人坐下了。 叶柳并没有给二皇子妃行礼，坐下了之后看着她，倒是也没有避开眼睛，大大方方的道：“二皇子妃也在这里？” 二皇子妃笑着：“是啊，三弟妹你来了？” “是啊，二嫂。”叶柳顺势也换了称呼，然后回答了一句废话。 大家全都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聂武燕是主人，因此更加紧张，怕这两人说着说着就僵了。 等两人互相招呼了一声之后，聂武燕就马上笑着道：“三皇子妃，再过几日就是七夕了，我打算在府里办个诗会，到时候你这个诗仙一定要来啊，给我撑撑门面。” 叶柳笑着道：“再说吧。” 她也没答应，也没有多解释。不过周围的人都知道，说到底三皇子是被圈禁了的，三皇子妃虽然能走动，但到底不好常常出来跑。 聂武燕就是为了把话题转到诗会上，正要跟唐青鸾说，让唐青鸾带了齐明华来。 那边二皇子妃却已经先开口了：“三妹你也是太不晓事了，三皇子妃现在哪里还能和之前比？真就能随便到处乱走动？” 抢在聂武燕前面将这话说了出来，顿时就尴尬住了聂武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 叶柳面色依然，好像没听见，转而笑着问唐青鸾：“青鸾，你大约什么时候生？而且你们是不是也要搬家了？” 唐青鸾便道：“十月初左右生……搬家的话，”想了想笑着道：“现在还不知道呢，可能生了再搬。” 正好两人的对话将刚刚的尴尬掩饰了过去，聂武燕生恐二皇子妃又插嘴，忙笑着道：“哎呦，这么说起来，定西侯府倒是连着要摆三次宴席？哦，不对，四次！” 这话题终于叫人感兴趣起来，郭湘边算边问：“怎么四次酒席？” 唐青鸾也惊讶：“哪有……”这么多喜事？ 聂武燕就笑着道：“封侯要请客吧？搬家要请客吧？洗三要请客吧？满月酒要请客吧？这不就是四次酒席？” 郭湘一下笑了起来，唐青鸾也失笑忙道：“哎呦，可能不会那么多……肯定会凑一起吧。” 叶柳也跟着笑了道：“你如今是定西侯夫人，又不是请不起客，瞧把你紧张地。不过，真的摆宴席的时候不要忘了我，别的不说，你请客我是一定要来的。” 唐青鸾忙笑着道：“自然，你说哪里去了，我怎么会忘了你。” 气氛终于轻松了一些。 “我知道你不会忘了我。”叶柳笑着道：“我也好久没出门了，真想以前咱们在一块儿的日子。” 这话有点不好接，聂武燕和唐青鸾、郭湘全都停顿了一下想怎么接。 谁知道就是有比她们嘴快的，二皇子妃已经道：“以前你们这一帮子还有曹映雪、顾笙柔她们俩吧？对了，别忘了刘玉星，她外祖家是皇商，真的是富得流油，在一块儿好日子真不少。” 说到这里重重叹了口气：“这才几年啊，已经物是人非了。刘玉星是最惨的吧？我听说官妓连接客的人名都要登记下来，免得做什么手脚呢……再有钱也枉然。” 叶柳脸色都变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第三百九十五章曹映雪！ 就算是叶柳性格沉稳，但是听了这话也绝对的受不了。刘玉星是曹家的人，曹家是三皇子的舅舅家，等于就是一家人。 女眷被罚入乐籍，这都是没法说，提都不能提的话题，二皇子妃还如此直接的说出来，简直就是直直的戳心窝子！ 叶柳一站起来，聂武燕也跟着站了起来，叫了一声：“叶柳……” 她也是着急了，直接喊了名字。 叶柳就在这一瞬间，却已经稳了心神，对唐青鸾和郭湘还有聂武燕笑着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说着跟众人点头，独独没搭理二皇子妃，转身走了。 聂武燕忙去送。 这边二皇子妃冷哼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唐青鸾和郭湘面面相觑了一眼。别的不知道，但是唐青鸾起码知道，二皇子完全是落井下石了，对三皇子一点都不留情面了。而二皇子和理国公府这边似乎也紧张。 叶柳手里的手绢撕的快要破了，才勉强的压下心中的愤怒，听见身后跟来了脚步声，便放缓了，转身看见聂武燕急匆匆的跟着过来。 聂武燕走到跟前，不等她说什么，叶柳已经笑着道：“我没事的。原本这些事……我也应该想到，才发生，正是京城人嚼舌头的时候。倒是我沉不住气了。” 聂武燕忙道：“快别这么说，是我大姐……是二皇子妃过分了，她说的话太过分了。” 叶柳笑着道：“没事，真的没事。你也别送我了，我从这边就回去了，你赶紧去陪着她们吧……青鸾原本是特意躲在这边来的吧？二皇子妃……”说到这里一顿，忙道：“你不用送我，赶紧回去吧。” 聂武燕被她这一句说的又有点担心那边，跟着走了几步，叶柳站住了，再三的叫她回去。聂武燕也就站住了，再次说了些不好意思的话，看着她出了内院往侧门出口走去，这才回来了。 叶柳脚步急匆匆的往外走着，像她这样的贵族女子一般都走不出来这速度，可见心中的怒气多么的盛。 以至于送她的婆子都有点跟不上，追到了角门看见这位三皇子妃带着丫鬟已经快出了这个院子了，婆子迟疑了一下，也就不追了，横竖看这位的样子也不用人送。 叶柳出了院子，走上了游廊，带着怒气直勾勾看着前面一直往前走，游廊侧面一个小花园，过了这个园子就是侧门了。 眼角却似乎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像是故意藏起来了一样。 叶柳站住了脚，心头怒火很盛，就总有种想要找事的想法，或者找个出气的地方。眼角余光看见一个鬼祟的身影，就想要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站住了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靛蓝粗布比甲的下人婆子一晃而过的身影。 叶柳恍惚的好像看见了什么，惊讶的顿时连怒气也忘了，盯着那婆子消失的假山，只等从假山另一边出现了再仔细的看看。 可是盯了半天，那婆子就愣是没从假山后面出来。 叶柳转念一想便明白了，那婆子是躲起来了。于是更加的怀疑，往那边走了两步，压低声音叫：“是你吗？曹……” 假山后面发出了一点声音，接着一个人呼吸沉重起来，听着都紧张。又过了一会儿，叶柳看见了，那个穿着靛蓝粗布比甲的婆子出来了。 梳着妇人头，脖子上围着一块大方纱巾，尽管低着头极力的遮掩，但是脸上的伤疤却那么的明显！ 根本不是什么婆子，真的是曹映雪！ 叶柳眼睛蓦地一下子睁大了！ 惊得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指着她吃吃的道：“你，你……” “小声！”曹映雪依然是不改那坏脾气，还反过来呵斥了叶柳一句，然后道：“现在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总不会糊涂的去找他们举报我？！” 叶柳反应也很快，顿了顿就明白过来了，顿时又气又急，压低声音道：“你真的是太胆大妄为了！跟我出来。”说着转身要走。 曹映雪咬着牙在后面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叶柳站住了，转身走到她跟前，低声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打扮成这样，混到府里来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用不着你管！”曹映雪也压低声音说着，一顿却又说了一句：“你忍得下来，我忍不下来！三皇子好歹还保住了，你们好歹的命还在！我们一家子命都没有了，我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叶柳顿了顿。现在她真的能理解曹映雪，曹映雪虽然说得难听，但说得对，她们本来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都已经发生了，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三皇子和曹家，才是真正的打断骨头连着筋，扯断藤蔓连着根。 尤其曹家更加是遭了大难，被连根拔了。叶柳确实没到更悲惨的一步，但对曹家的灾难却真的感同身受。因为三皇子的处境真的好不到哪里去。 尽管曹映雪之前为了得到三皇子妃的位置不择手段，在自己被封为三皇子妃的时候甚至还对自己下毒。但是现在回头看那些事，仿佛已经不算事了，如今全都落了难，以前的那些什么谁吃亏谁占便宜的小事，自己居然那么在意，现在看真的是挺可笑可悲的。 这样想着，声音都温和了很多，低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别的没办法，但是总能帮着你一点。” 曹映雪听她话语转软，横了她一眼，道：“我们曹家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全都是因为齐景灏那夫妻俩！我现在才算是看明白了，什么顾笙柔，什么三皇子妃……” 说着她的眼泪就那么直直的落下来，不停的往下掉：“全都是一场梦，我以前一直都在做梦呢！计较顾笙柔，计较三皇子妃……我真的是太傻了，计较那些干什么？现在看看我到了什么地步？我……” 终于还是说不下去了，哭了起来。以前那么飞扬跋扈刁蛮霸道的人，突然落到了这样的地步，反倒觉着凄惨比别人更甚似得。 第三百九十六章商议恶计 叶柳心中的酸楚一点不比她的少，而且曹映雪说的话，真的是就是她这段时间一直想的，特别的感同身受。 现在还有什么计较的？叶柳也是这样想，以前的事情就过去了，如今她和曹映雪才是一样的处境，一样的心情。 她转身叫自己的丫鬟拉着曹映雪往外走：“先上车吧，上车再说。” 丫鬟刚过来拉扯，曹映雪已经是用力挣脱了，往后退了两步，低着头使劲把自己的眼泪擦了，用力的忍着，把哽咽忍回去，抬头看着叶柳道：“你走吧，就当没看见我。” 叶柳着急了，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跟我说清楚，好歹……我进去了，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曹映雪想了想，横竖她现在真的是什么都不怕了，眯着眼睛狠戾的道：“我要报仇！我要杀了齐景灏和唐青鸾！” 叶柳心跳都差点停顿住！ 曹映雪狠狠的磨着牙，又道：“齐景灏……我看可能杀不了，但是唐青鸾我要杀了她！她怀着身孕，我要杀了她和她的孩子！” 她直勾勾看着叶柳：“你是不是要去举报我？要去提醒他们？你别忘了……” “我不会！”叶柳打断了她的话，厉声道。 曹映雪一下停住了看着她。 叶柳不知道为什么，身子都在微微的发抖，声音也在发抖：“我不会的。虽然我处境比你好点，但是不表示我依然认不清楚形势！” 曹映雪一下子松了口气，道：“你能看清楚最好了……如今这样的处境，若是还认不清楚，还把她们当成是和咱们一样的人，那真的是糊涂至极了。”说着道：“不过你放心，我不连累你，就算是怎么样，我都不会说见过你。” 说着依然还是要进去。 叶柳伸手拉住了她：“你现在进去已经晚了，人家里面都散了，估计一会儿就出来回府了……不管你有什么打算，今天都来不及了。” 曹映雪一听，顿时犹豫了一下。 “你是怎么进来的？”叶柳问道。 曹映雪道：“装成是洗衣裳的婆子……原本府里下人的衣裳，就是给我们浆洗房洗的。我今天是送洗干净的衣裳，和其他几个婆子一起，进来我就偷跑过来了，若是碰到人，我就说我走迷了路……” 叶柳想了想道：“今天是没机会了，我也不能在这边和你说很多……你就真的装成是迷路了，找到你们那几个婆子，一起出去吧。” 曹映雪皱眉，明显不甘心。 叶柳又想了想，下定了决心，道：“你还有机会，后面……好多机会。齐景灏封了侯，皇上还赐了宅子，他必定是要请客的，到时候必定是很多人，你早点打听，早点混进去。还有，唐青鸾……” 说到这里，叶柳犹豫了一下。说起来，唐青鸾和她关系一直都不错，她们两人的结识，还是因为唐青鸾救了叶柳，在庄妃的翊坤宫，落水的叶柳是唐青鸾和荣晓茶救起来的。 对于唐青鸾，叶柳一直都想要亲近亲近，因为觉着她性格稳重，和自己差不多，她觉着这样的人做朋友最好，能说到一块儿去。而且唐青鸾不像一般的侯门小姐，不是矫情过了头就是娇贵过了头，个个都有脾气性格，不好相处。 叶柳的内心深处，看不上那些装模作样的侯门小姐，觉着那些人有些幼稚。而唐青鸾就不同，非常稳重又聪慧。 这也是叶柳喜欢和唐青鸾来往的原因。 被封为了三皇子妃，叶柳是有点不愿意的，因为之前就听说过，三皇子表面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好相处。而且三皇子也和许多男人一样，身边的美女无数，从没有断过。叶柳也是女人，也是有着闺阁小女儿情怀的女子，这样的男人，听着都不好。 不过，在嫁给了三皇子之后，叶柳改变了很多。 到底三皇子已经是她的男人了，何况叶柳也知道了三皇子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尤其是他绝望的、却又固执的爱着唐青鸾的感情…… 一想到上次在书房看见的情形，叶柳的心就好像是被人紧紧的攥住了，用力的扭着一样，痛的呼吸都困难了起来。眼睛一下子就被泪水湿润了。 三皇子的痛苦，就是她的痛苦。这样的痛苦她真的无法承受。 叶柳声音颤抖着说着：“唐青鸾还有三个月要生了，这三个月他们府肯定有宴席……即便没有，生了之后也有洗三，有满月酒，这都是机会，你的机会……若是进不去，你找我，我帮你……进他们府……” 说的有些断断续续的，声音中的哽噎很明显。 曹映雪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但是现在大家的处境全都是如此，从云端一下落到了泥里，谁不是如此的心境？ 曹映雪没有多说什么，过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柳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只觉着嗓子哽住了说不出来，用手绢擦着脸，半天才把那种叫她浑身颤抖的难过压了下去，也没在说什么，转身往门口走去。 …… 之后的几天，齐景灏慢慢的闲了下来，曹建成的案子已经落了地，善后的事情处理了处理，他就彻底没事了。 他也不是朝臣，不用每天上朝，闲了之后也不大出去，在家里陪陪母亲，陪陪老婆。 进入了七月，天气热了起来。每天晚上吃了晚饭，唐青鸾都要出去走动走动，齐景灏多数都陪着她。 白天有时候齐景灏在书房待一阵子。 这天天气有点阴，还算是凉快，唐青鸾在外面转悠，无意转悠到了中院书房这边，见书房门开着，想想齐景灏应该在里面，便晃晃悠悠的走过来。 门口没人，她才走到了窗户前，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这也没什么，也不是让你瞒着你媳妇。你们夫妻自己商量，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人家大伯母说这话，也是为了你好，你至于马上就拉下脸？当着那么多人，你还有点礼数没有？” 是齐夫人的声音。 第三百九十七章夫妻情话 唐青鸾脚步一顿，惊讶的站住了。一听这话好像就是……她有点不好进去了，不过转身走也不是个事，倒好像是故意偷听一样。 忙转头看丁香，丁香小丫鬟精明的很，马上就扶着她声音不大的道：“奶奶小心点，这角门的门槛有点高……”然后声音高了点，就好像是从远而近一般：“奇怪，门口怎么没人？” 果然，这一说话，很快屋里就出来了一个婆子，就是齐夫人身边的大婆子，看见丁香搀扶着唐青鸾过来了，笑着忙道：“奶过来。”说着也过来搀扶。 唐青鸾被扶着进了屋子，果然看见齐夫人在里面，笑着忙福身：“母亲也在这边？” 齐夫人脸色微霁，看见她才缓了颜色，笑着道：“是啊，没事过来看看，看他门开着就进来了……你在转悠呢？” “挺好的。”唐青鸾转头看齐景灏，见齐景灏面色平常，一点都不像刚刚在挨训的人，当然，他平常就这么脸皮厚，训他，他也不会觉着怎么样。 倒是跳起来过来殷勤的扶着唐青鸾，扶到了榻边坐下，笑着道：“今天怎么回事？全都跑来看我？才一个时辰没见，你们都想我了？” 唐青鸾失笑。 齐夫人哼了一声，就问唐青鸾今天觉着如何，这几天唐子庭过来诊脉了没有？胃口怎么样？ 不等唐青鸾回答，齐景灏就抢着道：“胃口好得很！吃得和我一样多了，昨天半夜想吃稻花香堂的点心，我叫人去把人家店家喊起来，愣是做了一锅点心来给她吃了，折腾了半宿呢。” 说着给唐青鸾倒了一杯水，又去端过来放在书案上的果子盘，将其中唐青鸾不喜欢吃的挑出来放一边去，喜欢吃的端到了她旁边，拿起来一个橘子剥皮。 齐夫人在旁边冷眼看着他殷勤的样子，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料想刚刚自己说的话，儿媳妇可能听见了一句半句的，倒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叮嘱唐青鸾小心一点，看着这天要下雨，转转就回去，她便起身回去了。 齐景灏还去送到了门口，摆着手：“娘，慢走啊！” 齐夫人回头瞪了他一眼。 齐景灏进屋，就看见唐青鸾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于是他就知道了，刚刚的话唐青鸾应该听见了。 笑嘻嘻的过来倚着她坐下，问：“干什么这眼神看我？”咬着她的耳朵：“真想我啦？” 唐青鸾赶紧让远点：“大伯母说了什么？”她本就是听见了，不当着婆婆的面说出来，是怕婆婆尴尬，也不是为了瞒着谁。 齐景灏好笑：“听见了还问？” 唐青鸾一瞪眼。他马上摇手道：“好好好，我说……就是你听见的啊，闲的没事说给我个妾，我脸一拉下来，就吓得不敢说了。” 唐青鸾听了心还是有点沉了，蹙眉没说话。大伯母都说了这话，如果她还继续的不出声，是不是周围的人都会觉着自己太妒忌，太不容人？ 齐景灏看她这样已经猜到了，忙道：“你可别误会，不是长房院的大伯母。” 唐青鸾还愣了一下，愕然道：“不是？” 齐景灏摇头道：“不是……人家长房院大伯母才不会说这话。大哥那边为了这些姨娘通房的，闹了多少事出来？人家大伯母还不嫌烦？她自家的事情都折腾不清楚，却还有心思管我房里的事？” 唐青鸾真的挺意外的，忙问：“那到底是哪个大伯母？什么时候说的？” 齐景灏就道：“是一个不大来往的亲戚，还不是什么正经的亲戚，也姓齐，早些年的时候男人也是从军的，跟父亲拜了把子。后来父亲出了事，他们也不来往了，只说回了老家，谁知道去了哪里？然后这不，突然的又冒了出来，这段时间又来找母亲走动了起来……” 唐青鸾一听，真的是松了口气，如果说话的是长房的伯父伯母，她真的会有压力。 齐景灏端了茶杯过来，饮了一口。 继续道：“今天早上我去母亲那边，谁知道就不巧遇上了那所谓的大伯母，坐下说了一会儿话，却马上就提什么我身边应该有个妾服侍，还说她那边有个做生意的亲戚，家里一个女儿多大岁数了……” 唐青鸾愕然的道：“这是……八成是专门为了这事来的吧？” 齐景灏就把杯子‘啪’的一放：“可不就是！我一猜也是。必定是从哪里打听的你怀了身孕，就想把她家的什么人弄进来，彻底成了亲戚。” 他把手盖在她手上，道：“我当时就把脸拉下来了，那妇人也知趣，不敢再提了。”说完了看着她。 唐青鸾抿着嘴，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景灏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说话，便道：“怎么不说话？” 唐青鸾道：“说……什么？” 齐景灏一下笑了，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晃来晃去的摇着：“要不是你听见了，我都不想和你说这些，就是怕你多心……我说的多心不是怕你担心我，我知道你不担心我，我是怕你觉着母亲那边，或者大伯大伯母那边会对你有微词。” 就和说顺口溜一样，估计也就唐青鸾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 “母亲是绝对不会想这些的，你也看见了母亲多喜欢你，只要我不要，她甚至都不会提。大伯大伯母更操心不到我的事。所以你真不要有负担。”齐景灏还在说着。 过了一会儿，唐青鸾才点点头。 抬眼看他。 齐景灏也在歪着头看她，遇到了她的目光，便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声音低了些，温柔了些：“想说什么？” 唐青鸾抿了抿唇，苦笑：“不知道说什么……我……”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要怎么样，齐景灏不等她说出来已经照她的意思做了。 也许之前齐景灏不是这样想，但只要感觉到了她的意思，他会马上按照她的意思办，并且马上觉着她的想法是非常正确的，就是金科玉律。 所以她不用说什么。 第三百九十八章收割势力 齐景灏便忙打断了道：“什么都不用说。不是你不容人，是我不想要。我不喜欢我的院里还有别的女人晃来晃去的，别说你看着碍眼，我看着也碍眼。一想到叫你不舒服，我也不舒服起来。” 他搂住了她的腰，让她面对着自己，看着她的眼睛：“你是我媳妇，我是你男人，夫妻夫妻，一辈子就是一夫一妻，这样才对。” 俯头看着她，修长的手指头在她滑嫩的脸蛋上轻轻的刮着：“我希望你一辈子开开心心地，不要有一点憋屈……” “嗯……”唐青鸾轻柔的答应了一声，温软的唇凑上去亲吻着他的唇上，齐景灏想不到她如此主动，愣了愣马上欣喜的搂紧了她，柔软的侵入到她的嘴里，唇舌交缠…… 亲密的缠绵了一会儿，才松开了她。 “可能会有一些不太好听的话，你也别在意。”他轻声说着。 唐青鸾点点头，笑着道：“嗯，就算是有人说我厉害，挡着相公不叫你纳妾……这都没什么，担点名声就担点。” 齐景灏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无奈的笑。这确实没办法，如果他不纳妾，别人即便是什么内情都不知道，也会马上认为是惧内，家里媳妇厉害什么什么的。 这事夫妻俩就这样谈好了，其实也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不用说太多，已经明白了各自的心意。 齐景灏起来陪着她出去走走，正好天不热，走动走动顺便就回内院了。 一路说着话。 “对了，过几天我们几个出去打猎，顺便打一场马球，可能出去两三天。”齐景灏道。 唐青鸾点头：“去哪儿？” “西山那边吧。那边一大片的林子，山顶处比较的平整，是以前打马球的地方。”齐景灏说着摇头，道：“二皇子也要去，看样子是硬要凑到我们这个圈子里。” 唐青鸾惊讶的看着他：“二皇子……明知道皇上的意思。别人不说了，你和聂树臣办的曹家这件事，明显已经是在太子那边了，不会有什么变化了啊？” 齐景灏想了想道：“他肯定很清楚。只不过浑水摸鱼罢了，搅合搅合。我一直都不是所谓太子党的人，这一次事情也是走向如此。而聂树臣更加的不是，他还是二皇子的内弟呢。我估计二皇子就是搅合，和我们走得近，叫太子不舒服吧。” 顿了顿又道：“何况三皇子留下的一些势力，他需要走动起来才能收揽，不然人家凭什么主动去找他？” 唐青鸾点头道：“二皇子也是够有心眼的，这时候出来收割三皇子的人……太子为什么不乘胜追击？” 齐景灏想了想道：“太子还是比较忠厚吧。说实话，他能赢，一方面是我报仇的事情凑巧帮了他，另一方面真就是皇上比较偏袒他……皇上倒是不糊涂，到底知道他的几个儿子里头，太子是比较仁厚的。” “是啊。”唐青鸾尽管只是静夜寺的事情上，跟太子见了几面，不过也看出来了，太子是有点忠厚的。 上一次太子府的事情，后宅出了事，太子却有些束手无策，只能说还是心软，他的原则可能就不是心狠手辣。 不是不聪明，只不过不会用一些太过毒辣的手段而已。 其实这样的人为太子，以后能成为皇帝，是大周朝之福，百姓之福。如果换成了狠辣的三皇子，或者目前跳出来这个有些阴险的二皇子，怕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想着，唐青鸾就想起那天见到的二皇子妃了，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二皇子妃真是刻薄难相处。 又想起聂武燕说的那句担心太子的话…… 然后又想起叶柳。 “聂武燕为什么没成亲？”唐青鸾突然问齐景灏道：“聂武燕不是行三吗？聂秀琳行五，为什么聂秀琳都成亲了，聂武燕却没有？” 齐景灏被问的一愣，摇头：“这我真不知道……别看我也树臣关系好，不过真没问过他家的这些事……聂武燕不是长房的。和忠靖侯府这样的人家结亲，自然是长房平原侯嫡枝才合适吧？” 唐青鸾摇了摇头。 齐景灏并不在意，道：“对了，说起来好些人问我，咱们什么时候搬家。” 唐青鸾就看着他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齐景灏笑：“母亲也问了几次了。”顿了顿道：“你说呢？那边房院大，隔成两个宅子完全没问题，到底大伯父那边……” 唐青鸾忙道：“当然没问题。都是一家子人，自然是住在一起，有事了也好互相的照应。何况之前一直都是大伯父那边照应你，现在你出息了，怎么做都是应该的。” 齐景灏点头：“那就说定了，我找大伯商量，把宅子隔成两个房院，一起搬过去。”又笑嘿嘿的道：“大伯那边还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沾了晚辈的光。” 唐青鸾也笑了：“你也别显得……太得意。” “我当然不会那样。”齐景灏好笑的道：“你还不了解我？” 唐青鸾笑着道：“我了解你呀，有点什么事就手舞足蹈，给点颜色你就恨不能开染坊……” 话还没说完，齐景灏的手已经揉到了她的腋下：“哎呀！娘子你这是在挑衅为夫么？好久没……不知道我的厉害！” 唐青鸾最受不了痒痒，加上听见这话听出了其他的意思，笑的使劲躲着：“好好，我错了，相公我错了……” 齐景灏挠了两下就赶紧移开了手，半扶半抱着怕她摔了，笑着道：“小心小心，别摔了。”扶着她站好。 唐青鸾笑了半天，才好了点，抬眼看着他笑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齐景灏还愣了愣，接着马上反应过来了，讪笑着挠头。 不过他天生就不是会尴尬住自己的人，马上就凑到了唐青鸾耳边笑着低声道：“你听出来我要说什么了？你还知道你耗得我两眼冒绿光？” 唐青鸾被逗得‘噗嗤’笑了出来：“两眼冒绿光？你是狼啊？” “对，还是饿狼！” 唐青鸾一下子就笑的打跌。 第三百九十九章行猎 齐景灏扶着她，也没想到她笑成这样，当然她高兴他就高兴，扶着她往回走：“快走快走，愈说愈发就不得了了，饿狼要带着母狼回去干点什么……什么弄出来小狼的事……” “你滚……你站住……”唐青鸾笑的肚子疼，边笑边嚷。 齐景灏当然不敢逗得太狠了，赶紧的站住了，笑着道：“好了好了，不笑了，这样肚子受不了……我就是有贼心没贼胆，不会干什么的，等你生了……慢慢干……” “你！闭上嘴……”唐青鸾笑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家伙越说还越来劲了…… 齐景灏果然闭上了嘴，使劲的给她顺着背，又顺胸，前后乱揉乱顺，哄了半天，唐青鸾终于笑够了，直起腰，觉着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安分的踢了起来。 “哎呦……” 刚叫了一声，齐景灏已经紧张的叫：“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了？”他的手还摸着他的肚子，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被踹了一脚，也大声叫了一声：“哎呦！” 然后就蹲下，对着唐青鸾的肚子道：“儿子，爹不逗你娘笑了，你小子也安分点，别踢你娘。” 手在肚子上很轻柔的摸着。 哄了大的又哄肚子里小的，夫妻俩就这样说笑了半天，回到屋里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吃了晚饭唐青鸾又要出来遛弯，齐景灏忙跟着，白天两人的话还没说完，这会儿接着。 “请客的事怎么办？”唐青鸾问。 齐景灏摇头：“不知道，不过大伯父挺重视的，觉着应该好好的……” 唐青鸾忙点头：“人情往来本就是应该重视的事。”何况齐景灏是男人，在外面要和人打交道，礼数方面应该做到。 齐景灏想了想，最主要还是担心唐青鸾。就算是她不出面，可到时候府里来了人，这忙那忙的，不可能她能清闲了。但是她现在的身体哪里受得了？ 于是便道：“这样吧，就定了搬家之后一起办。等了生了之后，那边宅子估计也应该修葺好了，那时候搬过去一起办，如何？” 唐青鸾听了有点犹豫：“那样是不是……有点失礼啊？”几件事凑一起办，她当然松口气，但是怕齐景灏在外面被人觉着失礼倨傲。 齐景灏忙道：“不会的，咱们家什么情况，外人都知道。何况，二皇子现在忙活个不停，太子那边反倒是什么举动都没有。我若是现在办酒席，倒好像是给二皇子拉拢别人的机会似得。” 唐青鸾听了，便也点点头：“那当然最好了。” 齐景灏就道：“那就说好了，我叫人去隔宅子，分成两个房院，等你生了之后咱们搬过去。” “好。” 夫妻俩这就说好了。 过了两天，齐景灏收拾了东西，和聂树臣等人一起出门打猎去了。 其实要打猎打马球的事，他们早两三个月前就在商量，不过后来事情多，加上七月里又是七夕又是中元节的，各家都非常忙碌，总凑不够人。所以才耽误到了现在。 西山。 这边叫西山，其实是一片非常大的山脉，连绵上千里，直接连上了最北边的长白山脉。京城人叫的西山，其实是靠近京郊的三座山。 这三座山又两座都是大户人家的私产，其中中间的一座是皇家产业，上面有座皇家寺庙，就是之前敕勒人进京，宁阳公主被围的地方。 皇家寺庙在前面，山后面是一个小的庵堂，也是皇家的，比不得前面寺庙的规模，因此名气也小。叫西月庵，不知道是不是和明月庵离得近，名字都很像。 而左边的山是理国公家的产业，上面围墙围了起来，里面一大片的园子，种了很多的花草树木。 右边的，倒是没有属于谁家，不过因为旁边不是皇家的就是国公府的，因此连着这一片只以为也是大户人家的，百姓们也不大过来，怕被驱赶。 而右边这座山比较矮，比较平整，因此也是打马球的一个场所。往后进了山脉密林中，又是打猎的地方。 所以齐景灏以前常来这边。 不过从兴庆城回来，这还是头一次。 这一片连绵百里，山脉的东边就是通州，而通州挨着这边的交界处，就是这段时间宁阳公主被禁足的地方。 明月庵在其中的一座山上。 走官道从那边到这边比较远，但若是走两座山中间的山路，却很近，应该是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到。 齐景灏他们平常当然是走官道。只是知道有山路而已。 而以前他们只来西山这边，根本不会注意这附近所有的皇家寺庙。也是因为齐景灏派人盯住了明月庵，所以这周围的地形，齐景灏走的更熟悉了起来。 宁阳这两个月一直都没出门。所以该监视的还继续监视着她，没有动手的机会。齐景灏这两个月间也来了几次，寻找了一下看看能不能制造个意外什么的，左右在山上，出意外很正常。 但最麻烦就是宁阳不能出门。他就找不到机会。 当然，不是宁阳不想出来。齐景灏有一次来，正好就看见宁阳想要出来，几乎被所有人拦，不但是外面守门的护卫，还有身边的嬷嬷、丫鬟都反对。 齐景灏就看见宁阳发疯了一样拿着棍子满院子的追打嬷嬷。 看样子是皇后铁了心要教训一顿宁阳，不让她出来，这样反倒是叫齐景灏没下手的机会。没办法，只能等。 好在他有耐心。 出了城就和聂树臣、时文道会合了，三人骑马往西山奔驰，后面小厮侍卫的十几个。 “越熙没来吗？”往前奔驰了一段，就进了山路了，跑不起来了，三个人就放开马缰绳，由着马匹慢悠悠的溜达着进去，齐景灏便问道。 聂树臣摇头：“没来，好像是家里有什么事……”说着叹气：“他母亲那个样子，也不知道怎么着才好。” “还没有好点？”齐景灏忙问。 聂树臣就好笑的反问他：“你问我？到底谁是他们家亲戚？你总不会回来了就没去过忠靖侯府？” 齐景灏摇头：“还真没去。”这么一说想起来了，应该去看看的。 第四百章聂武燕的婚事 时文道倒是在旁边道：“你们俩不都是他家的亲戚？” 聂树臣摇头：“长房那边的亲戚而已……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两年和长房那边比较淡了。” 这么一说齐景灏猛地想起件事，也没多想便问道：“对了树臣，我媳妇问，你三妹的婚事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还没消息？你四妹、五妹不是都成亲了？” 聂树臣听了脸色不太好。 时文道也跟着问：“是啊，到底怎么回事？跟我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时文道这话说的有点奇怪，好像激将法似得：“除非有什么不能叫我们知道的。” 别说聂树臣，齐景灏都听出来了，转头看他：“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听着像是你也知道点什么？” 一开始就是随便问问，现在他还真有点感兴趣起来。 时文道摇头：“别问我，我怎么知道？” 聂树臣冷哼了一声道：“你别给我装不知道！” 齐景灏开始还以为这话说的是自己，莫名其妙的看着聂树臣，却发现聂树臣好像是看着时文道。疑惑的问道：“你们俩到底怎么了？话说能跟我说不？要是不能说我就不问了。” 聂树臣和时文道这件事上面好像有点矛盾，不过两人都是和齐景灏关系很好，听了这话，过了一会儿，聂树臣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顿了顿，才道：“原本我三妹是内定了太子侧妃的。” 齐景灏就吃了一惊，他真不知道。 而时文道却没什么表示，显然，这事他很清楚。 “当时因为三妹年纪小，加上皇太后老太太也不发话，我大伯父就不能肯定……后来，你们也知道，大姐的未婚夫死了，接着又定了一个，结果没等成亲又死了，大姐克夫的名声就传了出去，弄得长房大伯父操心他女儿的婚事，这件事就暂时不提了。” 聂树臣继续说着：“然后二皇子正好那阵选妃，毫不犹豫的就选了大姐。” “试想那时候大姐已经十八、九岁了，再加上克夫的名声……二皇子一来求亲，我大伯父还不赶紧答应？” 齐景灏恍然了：“你大姐成了二皇子妃，你三妹和太子的事就不成了。”总不能两个女儿全都给皇子吧，再加上宫里一位皇太后也是平原侯府的，这样平原侯府的势力得有多大？ 就算是平原侯没什么野心，可那样的地位，那样的亲眷，这势力也足以让皇上戒备起来。 平原侯不傻，当然不会冒头去做皇上的眼中钉，所以没有再同意聂武燕去给太子做侧妃。 聂武燕就这么耽误的。 “别的人家呢？总不成就找不到合适的人家了？”齐景灏现在是真的感兴趣起来。 聂树臣摇头，看了时文道一眼：“这事真说不清楚……太子现在身边就一个正妃，可能有姨娘妾吧，侧妃一个都没选，这都四五年了，难道就没有合适的侧妃？但就是一直没娶。” 齐景灏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难道是太子还挺钟情聂武燕，所以侧妃的位置一直给留着？ 太子和太子妃关系不睦……是因为聂武燕不睦，还是因为不睦所以太子钟情了聂武燕？ 聂树臣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我妹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给选了几家，全都摇头不同意。我娘就这么一个闺女，自然是娇惯，再加上年岁还耗得住，就这样……” 一摊手。 齐景灏就道：“难不成……你的意思？太子那边？”说着去看时文道。 时文道没说话。 齐景灏就吸着凉气道：“我说你小子怎么回事？我发现回来之后你小子变得阴阳怪气的了啊！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说着又看了看聂树臣。 聂树臣就哼了一声道：“以前二皇子蛰伏不出来，自然没事。现在二皇子出来了，二皇子说起来是我大姐夫，他当然心里不顺，疑心我。” 齐景灏愕然。 时文道转脸过来道：“你少胡说八道！谁疑心你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齐景灏和聂树臣一块儿问。 时文道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两人，终于说了：“只不过你大姐张罗你三妹的婚事，跟你家大伯父商量把你三妹给二皇子当侧妃……这不是给太子爷上眼药？！” “你听谁说的？！”聂树臣一下子大怒！怒叫了一声。 时文道干脆从马上下来了，道：“你下来下来，不走了，咱们慢慢说。” 聂树臣马上也跳下马。齐景灏忙跟着下马。 “到底谁说的？！”聂树臣怒道。 时文道道：“你大姐正在和你娘商量……你回来几个月了，难道一点都不知道？你娘没给你透露？上一次我问你，武燕的婚事怎么弄得？你瞧你那样子，还跟我发火，我只当你知道了。” 聂树臣大叫：“我他娘的一点都不知道！我只当你埋汰我，明知道我妹妹和太子……” 说到这里停顿了，然后又怒叫道：“娘的！这事绝对不行，我绝对不同意！”说着就要上马：“我回去了！” 齐景灏和时文道同时的叫：“哎哎哎。” 时文道叫道：“你不用急！你们家那位皇太后还没答应呢，你急吼吼的回去干什么？再说了，你既然一点都不知道，这里面事不少，你不想听明白了？” 聂树臣一下又从马上下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从头说。” 他们几个干脆就在路旁边找了个平整的地方，坐下了说。时文道说道：“我估摸着是二皇子知道了太子爷……” 齐景灏就摆手道：“等等，先说清楚。太子把侧妃的位置留着，是给聂武燕留的？他们两人是互相有意思？” 时文道点头：“肯定啊，不然太子为什么不娶侧妃？那个……”说着看聂树臣：“武燕不也是没答应其他亲事吗？这都快十七了吧？” 聂树臣没说话。 齐景灏也明白了，说到底他们也是外人，就算聂树臣是聂武燕的哥哥，不过这种事情就算是亲哥哥怕是也没法说，所以大家还是猜测。 不过这猜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第四百零一章监视情况 “太子可能是给武燕留着侧妃的位置，但是叫二皇子知道了，他要找太子的短处，总要找个合适下手的地方，大约觉着这是个好机会……想想，他若是最后把武燕弄去做了侧妃，太子能忍？”时文道说着。 聂树臣就道：“我绝对不会答应！” 时文道道：“人家可能就要跳过你……这事年初我就知道了，你大姐二皇子妃和你母亲再谈。若不是宫里你家那位老太太不答应，怕是你回来之前，事情都办成了！” 聂树臣皱眉，半天才道：“我娘为什么一点风没给我透露？武燕也没说呀？” “聂武燕未必知道。”时文道停顿了一会儿，才道：“你娘没说，肯定是被你大姐那边蛊惑住了，不知道她是怎么和你娘说的……我知道，是因为……” 又停顿了一下，才道：“你们也知道，二皇子和三皇子对太子之位全都是觊觎的，太子对谁都不会掉以轻心，别看二皇子蛰伏了不出来，但是我们对他的一举一动还是很注意的。” 聂树臣点头。这种事情真的是这样，太子和二皇子三皇子博弈，一些内幕的事情，恐怕被当成棋子的人不知道，但是参与博弈的人却知道。 何况妹妹武燕是女子，这种男人们倾轧争斗的事情，她哪里能知道。 “皇太后不同意，她们就办不成这事吧？”齐景灏说到。 聂树臣点头。 时文道却摇头：“真不敢掉以轻心。这事年初露出风来的时候，我也觉着一点可能性都没有。说难听点这是姐妹共侍一夫，之前只是因为你大姐成了二皇子妃，你大伯都觉着在把你妹妹给太子不合适，更别说还直接给二皇子了！” “而且之前我们打听的，你大伯父确实不同意。但是现在你大伯父不但是同意了，还在里面促成！唯一没答应的是皇太后，所以才耽搁着。” 聂树臣皱眉。 齐景灏沉吟：“平原侯为什么答应？他这是确定要站在二皇子那边？现在朝里的形势……明眼人应该看得出来，太子占上风啊。” 聂树臣紧皱着眉头：“就是啊！老爷子那边抽什么风？” 这事别人可就不知道了，他自家人都不知道，谁能知道？齐景灏和时文道都没说话。 聂树臣琢磨了一会儿。他岂能不明白这里面的问题？说白了，这都是个人自私的问题。平原侯是他大伯父，又不是亲爹，考虑问题当然还是会先考虑他自己的亲生孩子。 之前不答应和太子的婚事，是因为会影响他自己，怕皇上担心他野心太大。 但现在有意将侄女给二皇子，却又是为了他自己的女儿，他女儿是二皇子妃，肯定是有了什么困难，需要帮手。而且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就是子嗣的问题。 聂树臣先不想这些，看着时文道道：“你应该早跟我说，咱们谁跟谁？你怎么疑心我？再说了，我和景灏从兴庆城回来，弄的就是曹建成，扳倒了三皇子，摆明了已经站在太子那边了，你还有什么怀疑的？” 时文道叹了口气：“还不就是你妹妹的事？我只当你知道了，可看你一点没阻止……谁知道你怎么想？皇上那边有点故意的，你们两人……我是不希望用咱们的关系胁迫你们帮着太子。” 说着在齐景灏肩上拍了一下：“就是景灏，我也不希望他为难。” 又看着聂树臣：“我是从头到尾没一点含糊的太子党，但我不想逼你们站队。太子也是这个意思。” 齐景灏就道：“好了，这个就不说了。现在什么情况都已经明白了，站队的事情先不说，你三妹绝对不能叫二皇子给弄去，太不怀好意了。”最后一句对聂树臣道。 聂树臣点头：“我绝对不答应，回去了就找我娘问清楚。”顿了顿道：“我大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娘的这么算计我妹妹，还不是想给她自己找个帮手？” 这话一说，时文道是松了口气，这时候才能说了心里话：“是啊，不说你妹妹和太子的事，如今都这样了，就算是她和太子成不了，可好好的在门当户对的人家里找一个，这才是正经！给二皇子当侧妃，摆明了是你大姐给她自己找个帮手，利用你妹妹。” 聂树臣点点头，依然是气的脸发红。说难听一点，他妹妹难道是专门给人做侧妃的？大姐和大伯父那边，真真的是一点都没替他妹妹着想。 给太子做侧妃，那也是之前提过的而已。那时候聂树臣年纪不大，成天想着玩，根本不会操心这些大人该操心的事。 若是叫他现在给聂武燕找婚事，自然是门当户对，正经的正室夫人，这才考虑！不用说的。 而大伯父那边，难道是觉着之前考虑过给太子做侧妃，所以给谁当侧妃都可以了？二皇子算什么呀…… 聂树臣没说出来而已，在他眼里，根本就看不起这个虚伪伪善的大姐夫。 一肚子气的上了马。 齐景灏就道：“这么说起来，往后还要好戏看了！走走，别耽误了，咱们去瞧瞧二皇子对咱们几个跟前跟后的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三人于是继续往马球场走。 到了这边，人来的不齐，大家先扎营。打猎是要往深林里面走的，营帐就扎在了密林的外面，后面就是马球场，等人齐了就可以打一场。 下午的时候，二皇子就来了，同样也是准备的很充分，侍卫们带着帐篷，三两下的在一个好位置扎了三个大营帐出来，简直跟住的房子差不多大了。 当天下午，齐景灏几个人还进了一趟深山里，猎了几只野兔山鸡的回来，晚上烤着吃。 进山之后，齐景灏就和几个人走散了。 自己骑马往东边跑，算了算时间，也就是半个时辰就到了那个明月庵前了。除了山路难行，马匹比走路更加困难，后面的一段路他干脆下马，将马匹拴在了路边树上，自己走着过去之外，其他一点阻碍都没有。 过去见到了盯梢的两个人，询问了一下情况。 第四百零二章硬来往 “还是和以前一样，庵堂里面走动不少，也有外人来，但宁阳是出不来。”这段时间盯梢的也把‘宁阳公主’简称‘宁阳’了。 齐景灏拿着单筒望远镜瞭望了一会儿，问道：“来的都是什么人？” “周围几个皇家庵堂的尼姑，还有理国公世孙妃。” 齐景灏一听顿时大皱眉头。时文道的老婆还在和宁阳来往？ 只能找机会在从侧面打听一下。 齐景灏观察了一会儿，便回去了，找到了马匹上马，猎了一直野鸡便回到了大家驻扎的营地。 在外面烤肉的时候，二皇子也出来了，表现的很亲民，和他们打成一片。 聂树臣尽管心里头对这位二皇子已经是厌恶至极，不过他到底也是国公府的公子出身，城府也有，忍耐力也有，因此表面上一点看不出来和二皇子有什么嫌隙，和以前的态度一样。 齐景灏和时文道看他这样，也放了心。 晚上一直闹到了深夜，二皇子撑不住先去睡了，他们三人依然围着火堆说话。齐景灏转头看了看二皇子的营帐，那么大的三个营帐，不知道为什么齐景灏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第二天．一大早的齐景灏就被外面的喧哗声给吵醒了，才起来走出自己的营帐，就看见几个人跑了过来，对他你一拳我一脚的：“哎呦，这不是齐大将军嘛？！” “不对不对，人家是定西侯！你小子故意把人家职位说矮了几层，安得什么心？！” 是以前近卫营的哥几个，在近卫营和齐景灏的关系已经非常好了，见面就开玩笑。 齐景灏上面挡住打过来的拳头，下面闪过踢过来的腿，笑着连连躲：“你们几个小子损够了没有？” “没有！你现在成了侯爷了，不把我们放眼里了是不是？回来也也不请客也不喝酒的，想干什么？你小子翻了天了你！” 齐景灏好笑，因为说这话的是襄阳侯，当然，这位襄阳侯年纪才二十岁，侯爵是从祖上承袭的，他父亲去世的早，所以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侯爷了。 齐景灏笑着道：“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你酸我，我怎么觉着这么好笑？” 襄阳侯就跳起来打他：“你觉着小爷我好笑？！” “两位爷，别闹了！”后面有人大叫：“还打不打球了？！聂树臣那小子还睡着呢，要不要去把他揪起来啊？” 大家见面就这样‘亲亲热热’交流了一番，然后手搭着肩膀去找聂树臣。 这一幕叫站在自己营帐门口的二皇子看见了，二皇子面上带着微笑，只是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眼珠子一个劲的转。 那几个从床上拽下来还在睡觉的聂树臣，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的‘亲热问候’，大家伙儿顽闹了一会儿，就在外面数人，数来数去还是不够，两边各少三个人。 于是商量了商量，是先打一场还是先打猎？ 齐景灏和聂树臣是力主打马球的，因为俩人好久没玩了，其他的人倒是无所谓，于是先打一场。 好在两边少的人数相当，于是画好了界限，上马打了一场球。 二皇子找了个高一点的位置一直看完，其实根本搞不清楚这有什么好玩的，一群人骑着马追着一个圆球，还那么高兴。 打了一场球，齐景灏终于算是过了瘾。将手里的马竿转来转去的，心情甚是舒畅。 第三天早上起来早早的，一行人出发往深山里走，去打猎。 “你们说，二皇子也不打球也不打猎，跑来干什么？住在这里又是闷热又是被蚊子咬，好好在家里不成？”以前近卫营的一个兄弟正跟齐景灏他们说着。 齐景灏笑了：“大约是图个新鲜吧。” 聂树臣就道：“他在家闷了几年了，还没闷够？你觉着蚊子多，人家说不定还觉着好玩呢。咦，这是什么好玩意儿？”最后一句他用一种疑惑的语气说出来，两根手指做出来捏住一只蚊子的样子，左看右看着。 他这是讽刺二皇子连蚊子都没见过。 周围的人顿时哈哈哈的一阵笑。 “对了，打猎的时候散了都小心点儿，不要失足去了左边。”一个人笑着道。 齐景灏奇怪的问：“左边是悬崖？怎么还失足？”他常来这边，怎么不知道左边是悬崖？好像只是个山沟，沟那边就是另一座山。 说话的人就‘嘿嘿嘿’的笑：“左边山后不是尼姑庵吗？去年扩建了一座庵堂，就在山腰子那边……咳咳咳，我提醒你们是小心点，别误闯了庵堂，看见美若天仙的小姑子们，走不动道儿了！” 顿时又是一阵哈哈哈的笑。 聂树臣好笑的道：“没头发还怎么美若天仙啊？” 另一个就道：“这就不懂了吧？别有一番风情。” 横竖齐景灏没听懂，但是好像有人听懂了，顿时又好几个人一起发出狂笑。 结果大家这一起笑的声音有点大，不知道惊动了周围的什么东西，‘扑棱棱’的什么东西飞走了，接着就是‘嚯嚯’的两声，然后跑走的声音。 “野猪！” “老鹰！” 顿时好几声喊，原本慢慢腾腾一块儿走的大家伙儿们一下子炸了锅，呼和着马叫着去追，转眼间人就四散了。 齐景灏自然是也去追那野猪，飞马如射箭一般奔出去一段时间，还隐隐听见周围有谁喊：“这边还有一只鹿！” 他眼里就盯着那只野猪，开始跑的时候还听见周围有嘈杂的马蹄声，好几个人跟着自己一块儿追野猪，过了一会儿周围的马蹄声便越来越少了。 大约是跟丢了，或者跑散了。 不过齐景灏一直跟着那只野猪，射出去了三四箭了，两三只箭全都射中那野猪，也听见野猪惨哼的声音，但是野猪还是很凶悍的，中了两三箭却依然速度不减的跑着。 前面一片的荆棘林，野猪一头就钻了进去，齐景灏看见了，眼疾手快的忙拉缰绳，马匹在冲进荆棘林的一瞬间终于刹住了，仰起马蹄嘶鸣！ 这要是冲进去，人也受不了，马也受不了。 齐景灏就守在外面，就听见野猪在里面惨哼个不停，他就张弓搭箭在外面守着，过了一会儿，果然声音越来越大，然后就看见满身是刺的野猪如同一头野牛一样冲了出来！ 直冲着齐景灏而来的。 齐景灏一箭就出去！ 这一箭正中了眼睛，野猪长声惨叫，那声音简直瘆人无比，原地乱转乱撞，将旁边两棵树都给撞得歪了。可见这力道。 第四百零三章英雄救美？ 野猪的惨叫声不但是瘆人，而且特别的尖利，估计方圆几里都能听见，周围树林里，树枝上的鸟儿，其他野兽，或者鹿养的，早已经惊得四散的奔逃。 齐景灏看准了又是一箭，终于把这野猪给射倒了，应该是不行了，结束了这响彻云霄的惨叫声。 野猪倒地，哼哼的声音小了很多。齐景灏下马，将这野猪刚刚撞到的一棵小树砍断了，枝枝叶叶砍掉，然后找绳子将野猪的四蹄绑住，捆在树干上面，这才转头找，看看附近有没有人。 自己一人一马，把这么大一头野猪弄回去，还有点困难。 人早都跑散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齐景灏跑上一个土坡，想要看看远处，才站上去，就看见密林后面，影影绰绰的有个什么影子，向着这边过来了。 齐景灏凝目想要看清楚，但是被密林挡住了。 不过那过来的影子速度不慢，齐景灏戒备了一些，忙将弓箭准备好。 依然是凝目注意的看，一直到很近了，这才发现，原来竟然是一匹马，而马上也驮着一个人，只不过这人不是好好骑在马上的，而是趴在马背上，像是受了伤。 齐景灏‘咦’了一声，毕竟这周围只有他们一群打猎的，看着马上的人穿着锦绣缎子长衫，似乎是自己一帮子的。 “喂，你哪位？受伤了？”齐景灏叫着，打着呼哨让那匹马过来。再看看那人的穿着，想不起来是哪个。 马上的人一动不动的，好像是晕过去了。 “你没事吧？”齐景灏又叫，从土坡上跑下来，过来追着把那头溜达乱走的马牵住了，暂时拴在了一棵树上，然后伸手将那个伏在马背上的人扶下来。 “你谁呀？” 嘴里问着，扶他下马。谁知道入手十分绵软，不过齐景灏还是没反应过来，等把那个人扶下来了，那人面容一露出来，齐景灏才吃了一惊的立马撒手！ 竟然是个女的！ 尽管穿着男人的长衫，梳着男人的发髻，但分明就是个女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十五六岁的年纪，模样倒是清丽可人，大大的眼睛水汪汪地，不知道是正在哭还是怎么着，鹅蛋脸还有点晕红，同样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 穿着件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直裰，应该是按照她的身材专门做的，穿着倒是合身。 齐景灏顿时戒备了起来，后退了几步看着那个女子：“你是谁？” 那女子也不知道是哪里受伤了，横竖暂时看不到外伤，被扶下来就跌倒在草地上，看着他委屈的几乎都要泫然欲泣了：“你，你乱摸什么……” 齐景灏头皮都一炸！ 他也不是故意的，根本没想到马上趴着的是个女人，所以扶下来的时候很自然扶到了胸……不过这女人有点奇怪，刚碰到的时候怎么不叫？不挣扎？这会儿却这幅样子…… 女人不是都敏感的很？若是被碰到那样的地方，早尖叫起来了。 这种奇怪的念头自然是一闪而过，齐景灏皱眉看着这个女人：“你到底是谁？跟着我干什么？” “谁跟着你了？我是和表姐表姐夫来打猎的。”那女子说了一句，然后用手捂住脸‘呜呜呜’的哭了起来：“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被你……被你这样，我还怎么有脸见人？” 齐景灏简直都愕然了！顿了顿突然就觉着不对劲了，这太不对劲了。 他马上大声道：“你先别哭！咱们先说好，扶你下来的时候我可不知道你是个女人。这深山老林的，你一个女人乱逛，还敢说什么好人家的女儿？还有，我喊了半天你为什么不吭声？这不好好的醒着？” 那女子抬头想要反驳，但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重新低头，用手揉着自己的脚，带着哭音道：“我的脚扭了……” 齐景灏就道：“脚扭了，嘴巴又没有缝上，刚刚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别告诉我你没听见。”这一点不能含糊。谁知道这女人从哪儿蹦出来的，想干什么？横竖先把疑点说清楚，自己眼里不容沙子，不是那么好算计的！ 然后看见那女人的脚踝处好像是肿的挺高的，像是真的扭了。便问了一句：“你说跟你表姐表姐夫来的？你表姐夫是谁？” 那女子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表姐夫是二皇子。” 齐景灏于是就顿住了，看着这个女人，心里真的是冷笑。刚顿住了一下，马上又反应过来了。自己和这个女人现在在这里，可真的是孤男寡女，如果被人说出去什么…… 二皇子打的什么主意，现在似乎都有点明显。 齐景灏没有多想，过去直接上马：“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人来救你。”说着就要打马走人。 那女人顿时尖叫了起来：“哎哎哎！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如果有猛兽过来怎么办？”一指那被重伤，不过还没有死透依然在哼哼的野猪：“它如果挣脱了对我不利怎么办？！” 齐景灏一提马缰绳：“不管怎么办，我一个人也把你和这头野猪俩弄不走，还是要找人来帮忙，你就在这里等着好了，如果有野兽过来，你就尖叫。” 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催马，马匹便奔跑了起来。果然撂下了那女子和那头野猪！ 身后尖叫声音已经响起了，在这深山中回音悠远。 齐景灏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就不信，一个年轻的女子身边连一个跟随都没有，就在这深山老林中走动？扭了脚却能自己趴在马背上，还那么巧就被自己遇见了？ 自己扶她下马的时候问了好几声，为什么装着不吭声？一扶下马马上就质问自己，分明的之前并没有晕过去呀！ 如果真的是二皇子妃的表妹，就算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娇惯，惯着如男孩一般养，允许一个年轻姑娘跟着一帮子男人出来打猎，那也绝对不可能身边没有人跟着。 所以，处处都是疑点。 齐景灏又不是笨蛋，这种明显有圈套嫌疑的事情，他为什么还要往里钻？说不定自己前脚走近了，后脚从旁边就跑出来几个人。 第四百零四章感觉疑惑 回到了营帐处，都已经下午了。 早上和齐景灏一块儿去打猎的人，这会儿已经回来了好几个了。看见他就叫：“景灏！你打的野猪呢？我瞧着好像是你追上了？” 齐景灏便道：“在那边呢，我一个人弄不回来，已经捆上了，叫几个人去弄回来吧。” 尽管那个女子很多的疑点，不过还是以防万一，别真的是一个傻大姐般的人物，自己把她撂在那里，真叫什么野兽给吃了，齐景灏心里还过意不去。 他只说了野猪的位置，并不说那边还有那个女子，就装不知道。 原本大家看着他空手回来的，还以为没有打到那野猪，结果听说已经射杀了，就是弄不回来，顿时几个人全都跳着叫，赶紧的叫跟班们去把野猪弄回来，今晚上要吃烤野猪肉呢！ 十几个小厮侍卫的去了。 他们几个在外面嚷嚷的时候，二皇子就已经出来了，看见齐景灏在里面，脸上顿时就一阵的愕然。 等这几位喊完了，忙忙活活的去将他们打得山鸡，鹿，还有几只黄羊宰杀剥皮的，二皇子在旁边看了半天，见齐景灏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二皇子皱眉不语。 又过了一会儿，锅里水烧开了，众人将几块大骨头扔进去熬着，都围在了这周围不在乱嚷乱跑了，一个年轻的妇人就从二皇子的营帐中出来了。 时文道最先看到，无意的一转头看见了，因为很意外所以‘咦’了一声，几个人也就转头去看。 “是二皇子妃吧？”一个不认识的问道。 时文道见过，点头：“是……”太意外了，打猎的地方出现了女人，而且还是二皇子妃？ 二皇子站在他们这边，闻言也回头去看，然后笑了道：“过来吧。横竖都是熟人，也没什么。” 二皇子妃便笑着过来了。 二皇子便对大家笑着道：“听说我要来打猎，怎么都不放心，这不才两天，就带着御医追过来了，我想着横竖已经来了，倒是叫在外面玩一天再回去也没什么。” 大家自然是赶紧的行礼，二皇子妃回礼，抿着嘴笑着站在了二皇子的身边。 齐景灏看见二皇子妃之后，心里就更加清楚了一点，看了一眼二皇子妃，却发现二皇子妃正看着自己，一遇上自己的目光，马上转开了。 就在大家有点莫名其妙，玩闹的声音都小了一点的时候，远处倒是喧哗起来了，一队人从密林中走了出来。 老远就看见一匹马上坐着一个人，好几个人在马周围走着，后面又离了好远，才是更多地一群人，全都是男人骑着马，四个人抬着一只四脚朝天的野猪，并排过来。 二皇子妃声音惊讶的叫了一声：“翎儿怎么了？”已经是迎了过去。 二皇子也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跟了过去。 齐景灏心中已经雪亮，倒是转头去看聂树臣，看看聂树臣认出来没有。 那边情况诡异。大家都看出来，那马上坐着的是个女人。 尽管穿着男装，可大家也不瞎，那女人男人还分不清楚？莫名其妙的二皇子妃来了，更加莫名其妙的，出来一个年轻女子，就算是公子哥儿们也少见这样的情况，所以这边的人全都安静的，奇怪的看着。 聂树臣也在看着那边，同样脸上莫名其妙。 就这副表情，齐景灏就能肯定，二皇子妃叫的那‘翎儿’的，应该不是平原侯府正经的亲戚，如果是，聂树臣会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静静看着事情如何发展就是了。 二皇子妃已经走到了马前，转身又叫人，马上从刚刚她出来的营帐中出来了好几个侍女丫鬟婆子的，过来七手八脚将那翎儿给扶了下来，搀扶着往营帐里走。 而经过齐景灏身边的时候，那个叫翎儿的就站住了，抬眼故意看了齐景灏一眼，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眼泪汪汪的委屈十足。 这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实在太到位了，以至于等她被人扶着走过去了之后，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全都是惊讶的看了齐景灏一眼，当然，他们需要最先关注的是这个翎儿表妹的伤势，所以并没有说什么跟着回去了。 还那么巧，二皇子妃带了御医来，也不用慌。 这群人熙熙攘攘的过去了，齐景灏就看见所有的人全都看着自己。 确实，刚刚那个翎儿那副委屈、欲语还休、和你有故事的模样，真真做的太到位了。 齐景灏看聂树臣居然也看着自己，和别的人脸上表情一样。他耸耸肩：“都看我干什么？今儿怎么出现了这么多奇怪的人？” 喃喃自语着，去看自己打的野猪。 他这副样子，大家更加莫名其妙，但既然这么说了，好像是没关系一样。而且这群人的注意力又被那头野猪给吸引了，也就把刚刚那女子的眼神表情扔到了脑后勺，去看野猪。 “这得有上二百斤吧？！”有人叫。 “二百斤？我瞧着不止……这边还有这么大的野猪呢？今年咱们在这边打了十几次，怎么也没遇见？” “说的也是。”几个人围着聊着。 齐景灏就伸手把也往上凑的聂树臣脖领子一拽，往旁边走。聂树臣‘哎呦’了一声，转头莫名其妙看着他，见他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就走开了，马上明白了，于是跟着过去。 两人走远一点，齐景灏低声道：“刚刚那个叫翎儿的，你不认识吗？说是二皇子妃的表妹？” 聂树臣果然有些愣：“不认识啊……你怎么知道是二皇子妃的表妹？” 齐景灏压低了声音将刚刚的事情说了，道：“从开始我就觉着那女人那么奇怪，总觉着是专门算计我的。” 聂树臣点点头：“真是挺奇怪的。我是说，男人打猎呢，我大姐跑来干什么？又不是只有二皇子和他的亲信，这么多男人，连二皇子也不算咱们一伙的，平白来的。这也忒不讲究了……” 齐景灏拍拍他：“行，我就是问问你认识不认识。既然是不认识，那我心里有数了。” 第四百零五章对峙 两人正说着，那边有人喊，齐景灏为了避免被二皇子听见，便和聂树臣两人很快回到了众人中间。大家已经指挥着下人们开始收拾那头猪，还在商量到底是猪腿好吃还是里脊好吃。 晚饭就吃的烤猪肉，还有人从家里弄来了一坛子酒，喝酒吃烤肉，又摆了阵势射箭比赛，一群人玩的不亦乐乎的。 二皇子依然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笑着出来和大家一块儿玩，果然是也不怕被蚊子咬。 一直玩闹到了深夜，很多人喝多了去营帐睡觉。 齐景灏和聂树臣、时文道几个还在外面说话，二皇子那边的人就来了，笑着到了齐景灏身边，小声的道：“齐爷，您现在有没有功夫？二皇子请您去一趟。” 齐景灏心中雪亮，看了聂树臣一眼，便起身跟着那下人去二皇子的营帐。 聂树臣皱着眉头一直看着他进了二皇子的营帐。时文道在旁边也看出来不对了，低声问：“怎么回事？” 聂树臣摇头：“看看吧……看他怎么算计景灏。” 齐景灏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二皇子要扎这么三个大营帐了。一个做行营，一个是他和二皇子妃休息的地方，另一个就是那个叫翎儿的女人休息的地方。 进了营帐，看见那翎儿在软榻边坐着，深深的低着头。二皇子妃坐在另一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看着他。 二皇子则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 看见他进来了，二皇子便笑着道：“景灏来了？坐吧。”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齐景灏看了看椅子，又看了看二皇子妃，便笑着道：“还是不坐了，二皇子找我有什么事？”明显一副这里有女眷不方便，有事赶紧说，说完我就走的样子。 二皇子微微咳嗽了一声，看着那依然穿着男装的女子面上露出尴尬，一副不好开口的样子。 这话自然是二皇子妃说合适。于是她也适时开口了，笑着道：“是这样……这是我娘家表妹，叫卓翎儿，今年十五了。虽然家里是小门户，不过从小也是娇惯，这不，不喜欢绣花女红，偏偏喜欢舞枪弄棒的。” 齐景灏笑着点头，一副没听明白的样子。 二皇子妃继续道：“这也是凑巧了，来府里看望我，正好我担心二皇子的身体没好，想带着御医来看他，翎儿一听是来打猎，顿时就忍不住想跟着来……找我磨了好久，我想想她原本又会骑马又会射箭的，就带着来了。” “早上你们走了之后我们到的，这丫头只说骑马在周围转转，谁想到不小心就扭了脚，然后又迷了路，一直到遇见了你……” 二皇子妃看着齐景灏笑着道：“遇见你的情形都跟我们说了。说到底她也是没出阁的姑娘，这事……倒是要说一说了。” 齐景灏皱眉。 二皇子妃道：“你也不用着急，她是我表妹，不过是远房的，家里父亲也是做生意的，所以……咱们商量商量？” 齐景灏蹙眉听着。二皇子妃话说的这么明显，显然都快要说出来给自己当偏房的话来了。还生意人，意思就是说，不算是正经的亲戚，所以给自己做妾也无所谓？ 他面上露出惊讶，先是看了看那姑娘，然后笑着道：“别开这样的玩笑……怎么能拿人家姑娘的名誉开玩笑呢？”他看着二皇子，笑着道：“二皇子，这玩笑可开大了啊。” 二皇子表情一顿。 二皇子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上顿时就难看起来了，道：“定西侯这话是什么意思？谁开玩笑了？” 齐景灏就指指她，指指那姑娘：“这不是开玩笑吗？这姑娘我从没见过，二皇子妃说的什么我听都听不懂。”说着一摊手。 二皇子妃顿时大怒！ 那叫卓翎儿的，也是猛地抬头看齐景灏，脸上的震惊简直都无法形容，估计就算是泰山在她面前塌了，怕也不会有这么震惊的表情了。 就这么一瞬间，齐景灏心中一下子灵光一闪。怀疑这个女子根本不是什么二皇子妃的亲戚。 就算是小门小户，就算是生意人家出身，可也不代表女子就毫无规矩毫无廉耻啊？很多小门小户的，或者是生意人出身的姑娘，礼仪规矩一点不比大户闺秀差。 只要是真的闺秀女子。 而面前这个女子，能如此镇定的听着人家当面说她的尴尬事，谈论终身大事，这行为已经完全不像个好人家的女子了。 二皇子和二皇子妃选择当着这个女人的面说这些，很明显是担心自己抵赖，有当面对峙的意思。因此也就顾不上这样的举动本身就很奇怪很矛盾。 他们想用一句‘这姑娘出身门第低’来遮掩，却根本骗不了齐景灏。 二皇子倒是比较的沉稳，看着他道：“景灏，谁会用这话开玩笑？倒是你不要开玩笑了……我知道你家里有夫人，担心可能会被误会。不用太过担心，你既然是侯爷，便是纳几个小妾又有什么要紧？翎儿家里也是生意人，倒是不在乎这身份。” 齐景灏就又是惊讶又是好笑的后退两步，道：“到底是开玩笑还是怎么着？别闹了行吗？我真不认识这姑娘，怎么就说到妾不妾的问题了？这可真太叫人莫名其妙了。” 二皇子妃真真的大怒！完全想不到他竟然不承认！ 看了二皇子一眼，见二皇子明显是叫自己说的样子，二皇子妃便声音提高了些，脸上带着僵硬的笑，道：“定西侯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白天的时候，就在你打了野猪地方，我表妹遇见了你……因为她脚扭了，趴在马背上，你扶她下来的时候……” 停顿了一下想想怎么说，然后大声道：“摸了不该摸的地方，翎儿是个好人家的姑娘，你这样是坏了人家的名声，若是你不娶她，她只有死路一条了。” 齐景灏不等她说完已经跳了起来，大叫道：“胡说八道！我从没见过这个女人，怎么能往我头上栽屎盆子？！这事可真要说清楚！我打猎的时候只有我、我的马和那头野猪！旁边可没人，一个人都没有！” 第四百零六章无赖 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全都气怔了。 他们两人可能完全没想到，齐景灏竟然这么无赖，当面都还不承认。 还定西侯呢，还去打了仗的将军呢，怎么能这么无赖？！ 齐景灏摊开手：“我知道了，你们就是开玩笑。”他一下子又笑了起来道：“吓了我一跳……这玩笑不好笑啊，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说着眉开眼笑地道：“那什么，两位休息吧，我也该去睡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二皇子妃又气又怒的叫：“等会儿！你……话还没说完你要去哪儿？谁开玩笑了？我们会拿我表妹的名声终身看玩笑？” 齐景灏就站住了，又是惊讶又是无奈，指着那个卓翎儿道：“我说你这个姑娘怎么回事啊？倒是说句话啊？我见过你？我怎么不知道？我从没见过你！” 那卓翎儿被指着，顿时眼泪汪汪的：“齐爷为什么要这样说？明明……表姐说的是真的，我……我还怎么嫁人……”说着捂着脸哭了起来。 齐景灏顿时大惊的叫道：“咦？你这个姑娘怎么撒谎啊？！到底为什么？”他横竖一口咬死了就是没见过，看向了二皇子：“要是这样，可真的要说清楚了。我是真没见过这个姑娘……那姑娘，你有人证没有？” 那姑娘捂着脸耸着肩膀哭。 二皇子算是看明白了。虽然是对峙，可两边都没证人，齐景灏就非要咬死牙关说没见过，他们还真的没什么办法。 当时……周围打算当人证的人，不是还没来得及出来，齐景灏就跑了嘛！ 说走就走了，周围藏的人真的还没有反应过来。 二皇子可真的没想到齐景灏会这么无赖。 “人证倒是没有……翎儿说当时扭了脚，你遇见了救助了。若是还有旁人在，自然是帮忙救助，怎么可能做什么人证？”二皇子说道。 貌似有点道理。 齐景灏摊开手笑：“这就是说没有证人喽？”他又不傻！难道会被二皇子三两句话给装进去？ 看见他死揪着证人的事情，二皇子皱眉不语。 二皇子妃已经是火的不行了，怒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难道说这事是我表妹撒谎？！一个闺秀能说这样的谎话吗？你不承认没关系，我总会……” 二皇子咳嗽了一声，笑着道：“算了……别说那些难听的话，既然景灏不承认……那就算了吧。”他也看出来了，很明显，没有证人齐景灏是不会承认的。 撂话什么的，那也是翻脸了之后才做的，现在二皇子没打算和齐景灏翻脸，自然就不会让二皇子妃说的太严重。 二皇子妃果然闭上了嘴。 齐景灏就道：“我可不是不承认啊，这话得说清楚，没发生的事情我怎么承认？”他也恼怒了，但还要给二皇子面子的样子，勉强的维持着，对二皇子拱拱手：“没事我走了。” 也不等二皇子说话，转身就走了。 出了门，就算是不回头看，也能猜到那二皇子和二皇子妃会是什么表情。心里哼了一声，齐景灏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一进来就看见聂树臣和时文道在，他倒是不意外。 看见他回来了，聂树臣马上问道：“叫你去干什么？是不是说你轻薄了那女的，硬要把那个女的塞给你？” 他倒是猜的真准。 齐景灏点头道：“是啊，没错，就是这样。” “你怎么说的？”聂树臣和时文道几乎是同时问道。 齐景灏摇头：“还能怎么说？就死不承认见过她呗……横竖当时就我们俩，估摸着周围想要‘捉奸’的人都没来得及出来，我就是死不承认，他们也没办法。” 聂树臣愣了愣，继而好笑：“你小子正经就是一个无赖！” 齐景灏哼了一声：“有时候就得当个无赖。” 时文道忙问：“你不承认……二皇子就没说什么？放你出来了？” 齐景灏过去躺在了行军床上：“当然胡搅蛮缠了一会儿，不过我死活不承认，不松口，他们也不能硬说我有责任。” 说着转头看聂树臣：“树臣，你好好想想，你们家有没有这么一远房亲戚？姓卓，还是做生意的人家？” 聂树臣真的好好的想了想，然后摇头：“我真不是很清楚……姓卓，倒是有这么一门亲戚。老太爷的奶娘，后来因为劳苦功高的，一家子都给还了身契了，那一家的儿子好像挺争气的，还考了个科举有了出身。他们兄弟好几个，也有做生意的。” 齐景灏就摇头：“不过我看着那女人不像是个好人家的出身。说这种事情的时候面不改色的……当然，装的很像，可那么大喇喇坐着听，还说那些话，我瞧着应该不是……或者可能从哪里找来的风尘女子，都有可能。” 聂树臣和时文道同时惊讶，聂树臣问道：“怎么？” 齐景灏就简单说了说那女子的反应，道：“不管是出身侯爵还是蓬门小户，可正经的女孩儿人家就不可能会是她那样的反应，你们说对不对？” 时文道点头：“我听着也觉着有问题。这跟有没有家教规矩没关系，如果是闺秀女子，不会这么的……” “不要脸。”聂树臣一句就把话说明白了：“你们都说不出来，我来说，就是不要脸，脸皮太厚。” 齐景灏听他们都这样说，松了口气道：“确定了就好，总算没有应对错……娘的，算计我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你现在是皇上眼里的红人，又才打了胜仗，扳倒了曹建成，这已经红了半边天了！然后拉拢了你，还能挑拨了你和太子的关系……这不是一箭双雕？”时文道说着。 聂树臣点头：“对呀，二皇子打的好算盘，不用费太多的功夫，甚至都不用牵扯朝廷里的人和事，简简单单用女人就想把你和他联系上，不管怎么说，挑拨了你和太子是绝对的。” 一顿马上又道：“何况皇上那边是要让你扶持太子的，你现在和二皇子又有了牵连，皇上会怀疑你妄图脚踩两条船的，不是疑心了你？”皇上本身还是有点多疑的，这两年虽然好了点，但到底秉性改不了。 第四百零七章继续行猎 齐景灏点头：“是啊，是有点小聪明。”小小的一点手段，看着不起眼，甚至还挺笨拙的，但若是得逞了，却是叫自己同时得罪了皇上和太子。 “我回去叫人打听打听，卓家那边到底怎么回事。”聂树臣道。 齐景灏点头，又道：“对了，你妹妹的事情，回去了不要着急，找你娘慢慢说……二皇子妃到底是你大姐，你不用跟她翻脸。” 时文道忙点头：“对。你们自家人，心里有数行了，不要翻脸。” 他们两人是为了自己好，聂树臣当然点头答应。 这天晚上齐景灏叫自己的小厮不要睡了，就在外面守门，警醒一点。现在了，也要防备二皇子那边干脆耍无赖手段，半夜把那女的给弄自己帐篷里来。 就这样一夜相安无事。 转天起来，又来了几个人，连顾越熙也来了，这一下打马球的队伍算是整齐了，大家排兵布阵，准备好好的干一场。 齐景灏关注了一下，发现二皇子妃应该是回去了，昨天还能隐隐看见几个丫鬟婆子的在周围走动，今天一个都看不见了。 顾越熙过来问他：“你们回来怎么也没去府里？父亲这几天还问了。” 齐景灏就忙道：“回来就忙，倒是想着应该去，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顾越熙也理解，点点头，停顿了一下道：“青鸾……挺好的？是不是快生了？” 齐景灏便笑着点头：“是啊，快了，还有不到俩月吧。”说着伸手在顾越熙肩膀上拍了拍：“你也抓紧。” 顾越熙笑了笑。 那边喊了起来，众人于是准备起来，长衫脱了，换成了劲装短打扮，一个个看起来精神干练的，手提马竿，上马准备开球。 …… 齐府。 唐青鸾这些天过得都比较的悠闲，每天里在园子里溜达溜达，指挥白芷和薄荷两个丫鬟照看自己的药园子，顺便的教她们认识药材，然后就是吃喝睡。 齐夫人这段时间则是很忙，非常的忙。她丈夫恢复了名誉封号，她自身的封号也回来了，加上齐景灏的夫人怀着身孕快生了，那些想要和她们来往的侯门爵府的内眷们，必然就只能请她。 所以齐夫人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有应酬，不是这家的喜宴请她，就是那家的寿宴请她，每天不是出门，就是在准备出门。 唐青鸾偶尔还去帮忙选选送什么礼。 这天一样，早上起来齐夫人那边过来人告诉她，又要去谁谁的府上，叫她在家里多转转，多走动。 唐青鸾吃了饭挺着肚子刚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琢磨着干什么，白芷就过来禀报：“二院的婆子回禀，说二皇子妃来了，问您见不见。” 唐青鸾愕然，点头道：“请进来吧。” 她转身回屋，叫丫鬟给自己换了件外面穿的大衣裳，到前院正厅等着。 过了一会儿，二皇子妃来了，跟着一块儿来的，还有一位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姑娘，长得挺漂亮的，眉眼水汪汪的一副可人疼的样子。 二皇子妃穿着件大红的花缎织彩轻纱曳地长裙，手里还摇着一柄香菊轻罗团扇，笑吟吟的就进来了。 唐青鸾笑着道：“二皇子妃来了？” 互相的行礼寒暄，二皇子妃指着那个年轻女子对唐青鸾介绍道：“这位是我娘家的表妹，叫卓翎儿，才来我们府上玩的。” 唐青鸾笑着招呼，请她们坐下，又叫丫鬟去厨房端些点心过来。 一边张罗着，心中一边琢磨着。自己和二皇子妃只能算是认识，根本就不熟，突然的上门是为什么？还带着娘家的表妹……很奇怪的感觉。 她对这位二皇子妃也有防备的心思，只是在戎边伯聂树臣家的喜宴上见了那一次，就足以叫她看清楚这位二皇子妃是什么人了。 丫鬟鱼贯的进来，上了茶果点心，二皇子妃笑着道：“不是皇上赏赐了一个新宅子，为什么还没有搬家呢？” 唐青鸾笑着低头看了看，正要回答，二皇子妃却不等她说话已经抢着笑着道：“噢噢，瞧我糊涂了。是身子不方便吧？等生了在搬？” 唐青鸾并不打算告诉她什么时候搬，笑着道：“也没定呢，这不忙到现在才算是暂时忙完了，倒是想和侯爷商量一下什么时候搬家，母亲那边也问呢，可侯爷忙着去打马球，只说回来了再说。” 二皇子妃就用手绢掩着嘴笑：“果然呢！定西侯就算是封了侯，可到底是年轻人，玩的心太盛呢！” 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个叫卓翎儿的，也端着茶杯抿着唇，笑着安安静静坐在一旁。 唐青鸾笑着，心中怪异不已。 二皇子妃放下茶杯之后笑着道：“他们打猎的倒是挺热闹，我也去了，不过因为人还没有去全，所以没见到他们打马球，只跑了一趟深山打了猎，定西侯还打了一只野猪呢，有那么大！” 说着张开手臂做了个比划，笑着道：“我头一次见，吓了一跳呢！哎呦。” 唐青鸾惊讶的笑着道：“二皇子妃也去了？” 二皇子妃笑着点头：“是啊。” 说着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表妹：“我这个表妹啊，其实呢，性格特别的直爽，喜欢舞枪弄棒更甚于绣花女红，别看柔柔弱弱的，其实骑马射箭的，一点不比男孩子差呢！就是她来了，我正好也要带着御医去看看二皇子，这才领着一块儿去他们打猎的地方看了看。” 唐青鸾恍然的点头笑着：“原来如此。”心中怪异的感觉更甚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心里转了个念头想着。 二皇子妃原本指望自己说一阵子，她能追问两句，这样自己才好继续热络的说下去。可这位定西侯夫人愣是不追问，只微笑点头，或者淡淡的一句。 二皇子妃心里冷哼着，当然知道这位也不是省油的灯，这防备自己的态度也实在是有点明显。 她心里又哼了一声，管你多么的防备，今天本妃就一定要叫你服服帖帖的！ 第四百零八章不速之客 那叫卓翎儿的姑娘，伸手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水应该是差不多了，旁边的丁香过来准备端走给她换茶。 卓翎儿的一个小动作引起了唐青鸾的注意。 丁香过来，卓翎儿很自然的伸手将茶杯的盖子拿了起来，看样子是因为丁香要给加水，所以顺便将盖子拿了起来。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让唐青鸾心中微微觉着奇怪。 因为丫鬟添茶，都是将茶杯端走去添水，这样避免开水溅到了主子的身上，另外看看茶汤如何，若是已经不好看了，即便只是头几泡，也会马上换茶的。 但是这卓翎儿似乎不知道，习惯的伸手将盖子拿起来，方便丫鬟添茶。 仅仅一个小举动，唐青鸾也只是觉着奇怪而已。 “齐少夫人你可知道，在打猎的地方，还出了一件巧事呢！”二皇子妃笑着还在继续的说着。 唐青鸾‘哦’了一声，感觉到终于要说到重点了：“什么巧事？” 她问了一句，终于正中二皇子妃下怀，二皇子妃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也是有点……怪不好意思开口的，这事就是这么巧……” 反倒不好说了似得，还犹犹豫豫地。 唐青鸾笑着道：“什么事呀？”她看出来了，这件事应该是二皇子妃今天来的重点，所以她肯定会说出来的，而做出这副样子就是为了叫自己着急。她就顺着意思问了一句。 二皇子妃叹了口气转头去看卓翎儿。 卓翎儿低下了头去。 将所有的表情都做到位了，二皇子妃这才道：“我表妹当时是穿的男装，我们到了之后，他们打猎的已经走了，表妹想要骑马在周围转悠转悠，我想想，倒是没什么，到底年纪小呢，于是就叫她去转转。” 说到这里顿了顿。 唐青鸾拿了一块点心吃着，她有点饿了。 二皇子妃看她不打算在说话了，只能自己接着说：“谁知道翎儿不小心扭了脚，只能趴在马背上，想要回来的，但是马却走到了深山里面去，好在遇见了定西侯。” “哦。”唐青鸾边吃边答应了一声，果然关键地方来了。 看见她似乎还是没怎么注意，居然还吃得津津有味，二皇子妃心中又气，但也只能忍着，道：“定西侯倒是好心，想要解救表妹，只是……男人一动手动脚起来，自然就没了分寸，那地方只有他和我表妹，孤男寡女的……” 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停顿了。 唐青鸾吃完了一个点戏，慢慢的喝着水，心里沉吟了一下。 听二皇子妃话里的意思，齐景灏是趁着周围没人，对这个表妹动手动脚了？ 别说，唐青鸾还真不信，尤其这话还是从这位二皇子妃嘴里说出来的。 看见她面不改色的喝水，二皇子妃心中只冷哼，装的倒是沉稳！她也端起杯子喝茶，一副你不说话我就不开口了的样子。 唐青鸾喝了几口水，将点心顺了下去，放下杯子看向了卓翎儿。 这姑娘的反应着实的有点意思。虽然确实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低着头坐在那边，手里的一张云纹天香苏绣手绢已经扭成了麻花，然而最根本的，脸没红。 脸红不红还真的不好控制，尽管这会儿需要脸红了，但它就是不红，作为主人的这位卓翎儿可能也没办法。 唐青鸾喝着水，笑着看了卓翎儿一眼。 脸不红有两种，一种是不觉着羞耻，所以红不了。另一种是脸皮厚，红不了。 将杯子放下了，看向了二皇子妃笑着道：“哎呦，听着倒是危险的很……对了，只有卓小姐一个人吗？她的丫鬟婆子没有跟着的？” 二皇子妃一顿，马上道：“小姐就是做男孩子养着的，骑马什么的都会，丫鬟哪里会？自然是没跟上。” 唐青鸾一听皱眉担心的道：“哟，这可不放心呢，以前没出事那是万幸，以后可真的不能在这样了，到底是姑娘家家的，一个人骑马在深山老林中转，别说野禽猛兽了，就算是遇见了不怀好意的人，也着实够……” 二皇子妃猛地咳嗽了两声。 唐青鸾便抿着嘴笑着：“倒是我说的夸张了？”这话还用的是疑问的语气。 二皇子妃脸色不悦，看着她道：“齐少夫人，你可听明白了前面说的？遇见了定西侯，原本是我表妹的福气，确实，深山老林的走丢了，真的是很危险，能遇见算是认识的人，倒是好事。只是……定西侯也忒不老实了，扶我妹妹从马上下来的时候乱摸，动手动脚的……” 唐青鸾眨了眨眼睛，想了想道：“后来呢？” “后来？”二皇子妃一愣，马上道：“后来下了马，扶着坐下了，也没走开……动手动脚的，我妹妹自然是不答应，赶紧的提声说话，定西侯才算老实了点。” 唐青鸾惊讶的表情一闪而逝，然后看着二皇子妃笑。 二皇子妃觉着她终于入巷了，叹气道：“你说出了这样的事情……叫我说什么好！大家都是勋贵人家，都是要脸面的。我也知道，男人嘛，只要是不盯着，他们有空了就会，这还在真的是不分高低贵贱，只要是男人，都一个德行！” 唐青鸾心中淡笑。这二皇子妃说话漏了馅都不知道。 ‘’？贬义的这么厉害，现在说的是二皇子妃的表妹，用这个词合适吗？ 二皇子妃就是用这样的词语来说自己的表妹？ 然后看那个卓翎儿，并无恼怒生气，甚至于一点恼意都没有。 她是习惯了，还是没听出来？如果真的是闺阁小姐，被人用这样的词语形容，怕是早觉着刺耳难听，早恼怒起来了吧？ 现在二皇子妃说的这话，唐青鸾真的是不信，一点都不信。 她对齐景灏有信心，齐景灏就算是外表看着吊儿郎当嘻嘻哈哈的似乎没个正行，但其实做事很有分寸，对自己也负责。 之前所有人都关心他的‘’问题，多少人热心的要给他妾室？挡在头里的是齐景灏，可不是唐青鸾。 第四百零九章来讹诈 不要妾室的是齐景灏自己。 之前那么多人要给，如果齐景灏真的是想要偏房妾室，收了这些就是了，即体面又简单。 为什么放着简单的不做，非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弄个什么‘’的举动出来，自己丢脸，别人也丢脸？ 唐青鸾是一点都不信。 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太不了解他们夫妻了，齐景灏和唐青鸾夫妻感情甚笃，他们想要挑拨本就不容易，偏还用这种方式，把齐景灏说的那么的……猥琐，试想唐青鸾怎么可能相信？ 所以从头到尾，唐青鸾真的连一点心里波动都没有。 二皇子妃根本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全都是徒劳的，还在继续说着：“都是大户人家，脸面最重要。这事发生了之后，不瞒你说，我是很恼火的，当时就要找定西侯问清楚，还是二皇子沉稳，拦住了我，说先回来和齐少夫人商量一下……”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道：“大家一起想想，找个体面的办法解决了才是。” 唐青鸾便笑着道：“什么体面的方式？想来二皇子妃已经有了想法？” 二皇子妃看她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笑的出来，问的这话也有意思，二皇子妃不由的先怒了，气直往上冲，声音也严厉了一些：“我说给个体面的解决方式，是因为我们这边还要脸！二皇子还要脸！定西侯夫人难道是觉着我们怕了你们？！” 唐青鸾顿时就大是惊讶起来，忙道：“二皇子妃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么会觉着你们怕了我们？这可真真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二皇子乃是皇子，我们不过是臣子而已，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说着站了起来：“二皇子妃若是这样说，我可真的担待不起。这就去请母亲过来。”说着转头就要叫人。 二皇子妃一顿马上叫道：“等等！” 她变了脸也是因为对唐青鸾的反应生气，因为唐青鸾的反应全都不在她的想法之内，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有点说不下去，所以一下子恼怒了，说了严重的话。 但其实她并不希望把齐夫人找来，齐夫人年长，定力够，加上对于儿子纳妾这事，齐夫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是愤怒的反应，而二皇子妃来就是要挑拨了唐青鸾愤怒起来，才好下一步。 所以她马上道：“定西侯夫人请坐。我只是……我这人就是个急脾气，听你说的轻描淡写的，而我这边牵扯表妹的名声，你想想，一个女子的闺誉是多么严重的事情？所以着了急，你也别见怪。” 她改口倒是快。 唐青鸾便也不一定要把婆婆找来，还是坐下，道：“听了这事我也是无所适从了，所以问二皇子妃是什么意思……商量商量不是？” 二皇子妃马上点头：“对，商量商量。”说着看了卓翎儿一眼，道：“我这个表妹至今未许配人家。如果是这样的话，横竖定西侯是因为看着喜欢才……那样的，所以，倒是可以商量一下……” 唐青鸾惊讶的道：“难道……为妾？” 二皇子妃用手绢擦擦嘴角：“是啊……倒是没什么。她是我家远房的表妹，家里是做生意的，身份上倒也合适。” 唐青鸾就是一脸惊讶，以及似乎有点哭笑不得，看着二皇子妃道：“这事我真的不能做主，要么问问婆婆，要么等相公回来问问相公……” 二皇子妃顿时声音拔高了一些：“为什么不能做主？！你是定西侯夫人，是后宅掌中馈的人！这种事情你不做主谁做主？再说了，这事也不是什么有脸面的，我是绝对不希望再有外人知道！” 唐青鸾便道：“掌中馈的还真不是我，是婆婆。另外，婆婆和相公可不是什么外人。既然是妾室，那就是给侯爷的，侯爷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二皇子妃断然的道：“你说的就算的！这事不能拖！我总要给卓家一个交代，不然他们早就已经……去衙门吵闹去了！”她盯着唐青鸾：“给你丈夫纳妾，这是你作为妻子的应当本分！” 唐青鸾笑着摇头：“这还真不。我可没有什么本分去给丈夫纳妾，也不觉着这是我应当的。” 二皇子妃马上厉声问：“你说什么？！” 唐青鸾并不被她的咄咄逼人吓住，看着她慢条斯理的道：“我说，这不是我的本分，我也不觉着是应当的。”她甚至还解释清楚：“我不会主动给我丈夫纳妾的，这种事情我反对还来不及，绝对不可能主动给他纳妾。” 二皇子妃简直都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张着嘴看着她，愣住了。 其实，哪个妻子想给自己的丈夫纳妾？那除非是不喜欢自己的丈夫，甚至厌恶吧？不然谁希望自己的丈夫左拥右抱的，自己在旁边看着？ 只不过就算是所有的贵妇人们心里都清楚这一点，但谁会说出来？不但不会说出来，还要装成是大度贤惠，要在怀孕了不能服侍丈夫的时候，主动的给丈夫纳妾。 这样才配得上自己的贵族夫人的身份，博得一个贤惠之妻的名声。 所以听到了唐青鸾说的话，二皇子妃真的都傻了，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 而唐青鸾当然看出来了。 二皇子妃大约的将自己当成是一般妇人了，只以为突然来说自己丈夫在外‘’的事情，先让自己气坏了。 然后再用她二皇子妃的身份压制胁迫自己，吓唬自己。半唬半吓，将还生气震惊于自己丈夫‘’这件事，怒火中烧头脑不清楚的自己吓唬住，糊里糊涂答应了纳这个卓翎儿给自己的丈夫为妾。 什么手段也得看看自己是什么人，对自己有没有用。 从一开始唐青鸾就不信，谁让她把齐景灏说的那么猥琐那么上不得台面？只当所有的男人在没人的地方见了一个孤身女子都会上前去占便宜？ 这样小瞧齐景灏，唐青鸾早把她二皇子妃的真面目看清楚了。 她如此表演，真的是像小丑一样，唐青鸾就是看丑角演戏呢！怎么可能上当？ 第四百一十章没讹着 二皇子妃气怒交加的带着卓翎儿走了。 不走也没办法，唐青鸾这边‘油盐不进’，她说什么都只一句话，自己绝对不会给自己的丈夫纳妾。二皇子妃就算是气得要死，怒得要死，但是总不能强掰开她的嘴叫她答应吧？ 等二皇子妃走了，在一旁听了半天的薄荷小声的道：“奶，二皇子妃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不等唐青鸾说话，丁香已经大声道：“不可能！也不看看我们家二爷是什么样的人，就来栽这样的脏！” 唐青鸾笑：“是不可能。”她叫再去端一盘葡萄过来，她想吃葡萄了。 齐景灏也是没想到，自己已经是明确不承认见过那卓翎儿了，二皇子妃还能带着那女人来自家诈唐青鸾，所以一点负担都没有的在外面玩了五六天。 打猎的地方。 野猪在当天就吃完了，到底一大群的男人，每天打的东西每天烤了吃，基本上天天消灭干净。等完了几天腻歪了，想要回家了，就都想着打些野味带回去。 于是这天大家又三三两两跑出去。 齐景灏依然是和聂树臣几个人一块儿，不过打猎就是这样，不可能一直一起，谁看见什么猎物就纵马去捉，一会儿就散了。 齐景灏打了一只鹿，放在了马背上，骑着马在林间走，琢磨着是回去还是继续往前走。 他松开了缰绳，马匹就自己踢踢踏踏的一直往前溜达，因为时辰还早，齐景灏也没急着回去，在林间溜达溜达。 马匹是渴了，慢悠悠的循着水源而来，齐景灏一会儿就看见前面居然出现了一条小溪，顺着山势蜿蜒而下，在一片落差有点高的地方，还形成了一个小的水帘洞，景色还不错。 齐景灏就把马匹拴在了溪边的一棵树上，自己从溪水的石头上踩着越过，跳到了溪水那边，看了看那边的景色。 往另一边就是下坡，一片的密林，远远的好像能看见一座建筑，青色的一角屋檐从数目中露了出来。 齐景灏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座庵堂，之前那帮小子还胡乱开玩笑，不要走到了那边去。 叫西月庵。 齐景灏是因为盯住了附近的另一个庵堂，明月庵，才知道这边这个庵堂的名字的。这边应该是因为风景好吧，皇家似乎挺喜欢在这边修建寺庙的。山那边还有座和尚庙。 挺逗的，和尚庙和尼姑庵在一座山上。 老远看了一眼，好像不算很大，就在这密林中，看山那边同样是很深，这庵堂应该是非常的幽静。 齐景灏刚要转身走，突然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 他凝目望了过去，就看见树林好像有两个身影，一会儿出现一会儿隐藏的，似乎有人在说话。 他的目光还是很敏锐的，看了一会儿就看明白了，原来是两个尼姑，手臂上还挽着篮子，似乎是出来采什么的。 那两个尼姑穿行在密林中，两人凑得很近，不时的低声说话，咯咯咯的笑，这深山老林中，也不用遮掩自己的性情，一个尼姑笑的声音清脆悦耳。 另一个笑的…… 齐景灏本来已经打算转身走了的，但是听到了这个尼姑的笑声，顿时都震了震！ 笑声低沉，听着怎么像……像男人的声音？ 齐景灏好奇起来，注意的看了看。他面前一片密林，要不是站得高，也不会看见林子里的两个人，而那两人想要看见他，估计是不大可能。 所以两人依然是毫无顾忌的说笑着，一个清脆一个低沉，说笑了一会儿，两人站住了，不知道说到了什么，面对面的说着。 不知道是她们站的地面不平还是怎么回事，齐景灏这才发现，两人身高差的有点明显，其中一个比另一个高半个头。 两人说了一会儿，就看见两颗头慢慢的靠近…… 齐景灏眼睛都睁大了。 这难道是…… 不过两人马上又分开了，不知道说着什么，还在往这边走。很近了，近的能听见她们说话的声音。 “就是……那样子……” 声音断断续续的，那个低沉的声音说的什么听不太清楚，但是清脆的女声听得很清楚：“哼，不稀罕！别跟我说她了……讨厌！” 矮个的尼姑突然往这边跑了两步。 那个高个声音低沉的马上跟着跑两步，很轻易的追上了她，低沉的笑着：“你就是吃醋了……我说过了，我喜欢的是你……” 齐景灏这一下听得很清楚，确实是个男人！ 他简直都惊讶。 堂堂皇家庵堂，里面居然有个女扮男装的尼姑！这个人也太胆大了吧？专门挑皇家庵堂来女扮男装？皇家……人知道不知道？总不成是谁故意藏这边的？ 齐景灏甚至还马上想到了宁阳。 想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一男一女的尼姑已经搂在一起亲嘴起来了，女的似乎被男的花言巧语的说服了，身子慢慢变软，甚至还站不住了。 男尼姑顺势就把她压倒了，很快就把她和自己给了，牛喘着乱叫：“我的小乖乖，这里真……” 齐景灏可没什么兴趣看着春宫图，马上走开了。依然是从溪水里冒尖的石头上踩着跳跃的过来，把自己的马牵着走了。 当然，心里一直在琢磨。 他真的怀疑这人和宁阳有没有关系。女扮男装的尼姑没藏在明月庵，也许是因为明月庵那边，现在宁阳身边的全都是皇后的人。盯着她呢。 想到这里齐景灏又觉着，被盯的那么严，宁阳能不能在旁边的庵堂养小白脸而不被发现？ 但如果不是宁阳藏在这边的，那是谁？ 或者是这个男子根本就和皇家谁的都没关系，他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想要达到什么事情？ 想了一路，回到了打猎的行营驻扎的地方。 第三天，众人收拾收拾便开始散了，各自回家。齐景灏又打了一只狍子，和聂树臣、时文道他们一块儿下了山，一路回到了京城，然后散了。 等他们一走，齐景灏马上派小厮去找关绍等人。 第四百一十一章美人计没得逞 最先过来的是关绍。 就在街上，两人骑马并排往回走，齐景灏低声道：“就在马球场附近的那个西月庵，你知道吗？” 关绍忙点头：“知道，也是个皇家寺庙。” 齐景灏道：“你们之前盯着明月庵，说那边庵堂总有些尼姑来往，那来往的是不是西月庵的？” 关绍愣了愣道：“这还真不知道……那一片不是好几个皇家庵堂？” 齐景灏点头：“查一下。”他低声将自己在西月庵附近看到的事情说了。 关绍惊讶的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马上也想到了：“二爷您是怀疑，那男的是宁阳藏在西月庵的面首？” 齐景灏点头：“很有可能。不过也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叫人将西月庵也盯住，不过不用有什么举动，隔一阵子来跟我说说那庵堂的情况就行了。明月庵那边还是主要盯着。” 关绍明白了，点头：“是！” 齐景灏就叫他不用跟着了。 关绍回了自己家。 齐景灏这才带着一只鹿，一只狍子回家了。 到了家听唐青鸾说，二皇子妃居然带着卓翎儿来诈唐青鸾，齐景灏大吃了一惊跳着脚叫：“那一家子真真无耻又混蛋！娘的算计完了我又来算计你！”过来忙搂住了唐青鸾：“好在我媳妇聪明伶俐，绝对相信相公我，没有上当。” 唐青鸾好笑，点了点他的胸膛：“人家既然说的头头是道，当然不可能是平白瞎编出来一件事，你倒是老实交代，摸人家了没有？” 齐景灏一顿，唐青鸾真的是太不好骗了。 苦着脸赶紧的将那天的情景说了一遍。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想她趴在马背上，也看不着脸，也看不着个头，我哪能知道那是个女的？一扶下来我就离开老远，说了三五句话我就赶紧走了……当时已经怀疑周围其实有人，就等着我跟她‘孤男寡女’待一阵子，然后出来捉……呢。” ‘奸’字缩了回去，在家说话还是不能不讲究的。 唐青鸾倒是不见怪，点了点头。她这几天当然想过，可能是有点什么事情，当然，不管什么事，最大的可能依然是二皇子和二皇子妃专门设计的。 “我已经叫聂树臣回去查了。既然说是他们家的亲戚，他很容易查到到底是不是！那女的我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家的姑娘，脸皮那么厚！” 这话倒是说到了唐青鸾的心中，她也这样觉着。 “没事就好。”她道：“虽然有点无赖了，可最重要不被算计。” 顿了顿又道：“我这几天唯独有点担心，就是怕得罪了平原侯府，听着就算真的是卓家人，也不是正经的亲戚，那就放心了。” 齐景灏就道：“放心放心，不是正经亲戚，以前老主子的奶娘而已。” 这么一说开，夫妻俩更没什么想不通的了。倒是说了说二皇子突然的来这么一手，是不是以后就盯上齐景灏了？ 照理，这美人计虽然常见并且蠢笨，但说起来会中美人计的英明神武的男人真是不少，男人在见到了漂亮的美人的时候，本就会变得蠢笨起来。 所以说二皇子用的计策很简单，但是他觉着应该是会有效的。 只不过小瞧了齐景灏。齐景灏不中计，接下来到府里诈唐青鸾，就已经有点走偏了。 过了几天，聂树臣跑来和齐景灏说，他查了一通认为卓家并没有一个叫卓翎儿的。但是问长房那边，却又含含糊糊，说的不是很清楚，只说好像有，在卓家也是远亲什么的。 因为确凿的证据其实不可能有的。 聂树臣都说，肯定不是什么亲戚，必定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那么一个容貌漂亮点，‘聪明’点的女子，来设套算计齐景灏的。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说起来还是二皇子吃了个闷亏，不过也只是脸面上的问题而已，说到底卓翎儿也不是真的二皇子妃表妹，真的被揩油了又不承认。 因为事情已经败露，二皇子根本没办法继续追究，于是就默认了，装成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 进入了九月份，一年里最热的时候便慢慢的过去了。府里就开始准备了起来。唐子庭也基本上三五天就来一趟，看看唐青鸾的情况。 唐东洲亲自来过几次，见齐家准备的非常的充分，女儿的精神状态也还是不错的，并没有忧郁等等的情况，唐东洲也放了心。 到了快生的几天，稳婆已经提前住进了府里，等着接生。 九月底的一天，天气开始转冷。 早上起来唐青鸾心里就有种感觉，觉着今天可能会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就是那么强烈的感觉到了。 果然，在庭院里溜达了没一会儿，羊水就破了。齐景灏就陪着她的，慌的马上抱了她起来，赶紧进了已经准备好的厢房。 一会儿稳婆就过来了。 齐景灏被赶了出来，迎面碰到了急匆匆过来的齐夫人，齐夫人忙问：“怎么样？” “好像是……要生了。”齐景灏尽管准备很充分，不过这会儿还是脸色煞白，两眼都发直。 齐夫人进屋看了看，应该还早。 齐景灏就直挺挺的站在院里等着，两眼直勾勾看着产房，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过了一会儿，唐东洲和唐大太太、唐子庭、陈静都来了，唐大太太和陈静去堂屋陪着齐夫人，男人们就在院里等着。 傻站了小半个时辰，齐夫人和唐大太太出来道：“还早呢，你们倒是别傻站着了，还是去二院的堂屋坐下等。” 齐夫人又拍齐景灏：“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的请你岳父大人，你大舅哥去屋里坐下！” 齐景灏这才被提醒了，赶忙的请唐东洲和唐子庭去堂屋坐，但是这边还惦记着唐青鸾，走了两步又回来问：“还……早？青鸾在里面做什么？” 把齐夫人和唐大太太全都逗笑了，齐夫人拍他：“行了别问了，一家子大夫在这里，你担心什么？” 几乎是轰着，把齐景灏轰出了内院。 不过齐景灏哪里坐得住！将岳父和大舅子请到了外院堂屋坐下，他屁股刚落座就马上站了起来，搓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问：“这么长时间了，不会有问题吧？” 唐东洲也理解，笑着叫他进内院守着好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生子 齐景灏站在内院的院里，一会儿盯着产房能盯很久，一会儿又背着手在院里走来走去。 他的心都是提着的，紧张不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唐青鸾怀了身孕之后，他慢慢也知道，女人生孩子真的是鬼门关走一趟，是非常危险的。不过之前确实没有太深的感觉，只是知道，并没有体会。 这会儿等待的时候，所有听过的、知道的生孩子的危险全都一下子冒了出来，恐惧，紧张，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现在打退堂鼓的不是唐青鸾，而是齐景灏。齐景灏真的想冲进去和唐青鸾说一句，‘咱们不生了！’ 产房对面的厢房坐着齐夫人和唐大太太、陈静，看见他在院里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叹气，齐夫人叫人出来说了几次，可能还早，不要着急，去外院坐下等。这样守在这里肯定会着急紧张。 不过齐景灏都没走，固执的等着。 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别人都吃了点东西，只有齐景灏一口都吃不下，也根本坐不下去，必须站着或者走来走去才行，坐下就觉着心都不跳了一样。 估计唐青鸾生孩子都没他折腾的厉害。 子时过了，终于生了。 产房里响起孩子的哭声，齐景灏已经在堂屋站着了，就在内室门前走来走去的，哭声一想起来，马上就跑到外面叫：“娘，快来快来，生了。” 比屋里的人还快。 齐夫人和唐大太太进去看了看，一会儿出来，齐景灏就追着问：“青鸾情况如何？怎么没听见她的声音了？她在干嘛？” 齐夫人无语：“这会儿累了，歇一歇。” 唐大太太道：“放心吧，没事。”赶紧叫陈静去给唐东洲和唐子庭说，生了，是个男孩。 齐景灏这会儿才知道生了个男孩。 一会儿稳婆给孩子洗干净了，包在了襁褓中抱了出来，一家子顿时就围了上去看，齐景灏也伸头看了一眼，小孩儿皱皱巴巴的，眼睛就是一条缝，哭声倒是很嘹亮。 “哎呦，胖乎乎的太可爱了。” “好！真好！第一胎就是男丁，家门兴旺，这是要家门兴旺啊！” 一群大人在院里围着小孩儿，全都想抱一抱，倒是齐景灏又进了堂屋，正好看见一个丫鬟端着一个盆出来，内室门开了，他马上凑过去看。 “青鸾。”轻声叫。屋里看不清楚什么，有屏风挡在床前，屋里还有丫鬟婆子无数人走动，他啥也没看见，只能轻声喊：“你没事吧？” 没人回答，当然的，因为他声音太小了。 他其实也不敢惊动了唐青鸾，只是喊了一声，好像心里稍微安心了些。 然后看见门口这片没人了，又盯了那屏风一眼，然后下定了决心，一闪身进了产房，弯腰迅速就闪过屏风到了床前。 床前这边反倒是没人，所以也没人发现。 齐景灏知道自己不能乱碰，小心的跪在了脚踏上，看着床上的妻子。唐青鸾脸色苍白，脸上的汗倒是已经擦了，不过额头又有一丝丝的冒出来，头发已经全湿了，粘在额头上，脸蛋上。 齐景灏顿时心疼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睁开了眼睛，一眼看见齐景灏跪在旁边，惊得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进来了？” 声音很轻，没什么力气。 齐景灏拿放在旁边的手巾给她擦着汗：“门口没人我就进来了……你没事吧？还疼吗？哪里难受？” 唐青鸾勾了勾唇：“没事，孩子呢？” “还在外面，他们围着瞧呢。”齐景灏小心的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辛苦你了。” “我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唐青鸾看见他眼睛里血丝都出来了，面容僵硬的很，就知道他紧张的过头了，于是安慰了一句。 她的安抚对齐景灏来说，真的是特别的管用，齐景灏一直到了这会儿，才算是松了口气，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在她的额头上、脸蛋上不停的亲着。 “哎呀！二爷您是怎么进来的……”丁香端着一杯水过来，本想给唐青鸾喝一口的，谁知道猛地看见这边脚踏上跪了一个人，还给吓了一跳水杯子差点脱手，惊叫了一声。 齐景灏转身，看见她端着杯子就伸手去接：“我来。” 丁香忙道：“还是奴婢来吧，您……要是没洗手……” 因为媳妇是大夫，这方面齐景灏平常也知道，所以倒是不介意，还点点头，转头看着唐青鸾道：“好好休息吧，一会儿能进来了，我就进来。” 唐青鸾抿着嘴笑着点头，现在不能进来，你不是也进来了？ 齐景灏并没发现自己的语病，起身这才出去了。 一出去就遇上正把孩子送进来的齐夫人，还有唐大太太和陈静，抱着孩子的是齐夫人，看见他居然从屋里出来，吃了一惊叫道：“你这个孩子……进去干什么？！” 齐景灏忙道：“我看看我媳妇啊。”赶紧伸手：“我儿子可以给我抱抱了吧？” 大家都好笑，把襁褓里的孩子给了他。 齐景灏小心的抱住了，低头看，孩子果然有点胖，额头饱满，一只小手从襁褓中露了出来，很自然的握着拳头，皮肤几乎都是透明的。 齐景灏心都被装满了，低头在儿子脸蛋上和小拳头上亲了一下。 孩子闭着眼睛还哭着，齐夫人笑着道：“好了好了，赶紧叫奶娘喂奶了，你也赶紧出去！”把孩子抱了进去，唐大太太笑着跟在后面也进了产房。 齐景灏这才出来，这一下真的是轻松了，喜悦这时候也姗姗来迟，慢慢的填满了他的心，咧开嘴傻笑了起来。 已经很晚了，唐家人就胡乱在客院将就了一晚上。唐大太太和陈静一直在产房和堂屋，稳婆也一直守着。 齐景灏就在院里，或者堂屋来回的走动，男人本不应该进产房的，怕血腥冲了，但他已经进去了，也没法讲究了。 天亮了，唐子庭洗干净了手，准备进产房给妹妹诊脉，齐景灏就在后面跟着又进去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恭喜 唐青鸾睡了好大的一觉，醒来之后就看见齐景灏穿着件月白的棉布长衫坐在床边，怀里还抱着孩子，正低头看着，脸上带着傻笑。 唐青鸾刚动了一下，齐景灏敏感的转过头来，看见她醒了欢喜的道：“青鸾，你醒了？”赶紧的小心将孩子放在了床里面，伸手扶她起来，又在她背后放上了大迎枕。 唐青鸾忍着疼坐起来，靠在迎枕上歇了一会儿，才扭头看儿子：“你把他抱起来给我。” 齐景灏忙把儿子抱起来，小心的放在了她的怀里。 孩子还在睡觉，胖乎乎的，头发也生了不少，黑漆漆的很茂密，婴儿的肌肤雪白稚嫩，嘴唇微微的嘟着。 小嘴角好像还勾着，似乎笑着一般，唐青鸾看见的第一眼，简直心都化了。低头在脸蛋上亲了一下，抬眼看齐景灏，眼睛都有些湿润。 齐景灏笑着，赶紧亲了亲她：“辛苦娘子了。” 唐青鸾抿着嘴笑：“不辛苦，抱着儿子，什么辛苦都值得。” 齐景灏和她头挨着头看孩子，两人都痴痴地，看了半天也不动。一直到丫鬟从外面进来，小声的问：“奶，您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齐景灏一下被提醒了，忙道：“赶紧吃点东西吧，你有十五六个时辰没吃东西了。” 果然一说吃东西，唐青鸾肚子就叫了起来，空空的自己马上觉着很饿。 丫鬟端来了粥，跟着进来的还有齐夫人。 “醒了？感觉怎么样？很疼吗？”齐夫人进来也是一串问。 唐青鸾忙笑着道：“好多了。” 齐夫人点头，看见儿子坐在床边，伸手接过去粥碗给儿媳妇喂着，齐夫人摇头也就不说叫他出去的话了。 “我睡了多久？”吃了几口，唐青鸾才想起问问。 “五六个时辰吧。”齐景灏转头看了看时晷。 “你算是真挺好的，顺利的很。孩子其实是有点胖的，不过稳婆说生的还算是顺利，主要是你事先准备的充分。”齐夫人坐在椅子上说着：“你生的时候家里人都来了，也是才走一会儿。” 齐景灏点头：“对，大舅哥是才走两三个时辰，给孩子还看了看，好得很！”说着咧开嘴笑了起来。 唐青鸾也笑：“那就好。” 正说着，大约是闻到了粥香，婴孩儿也醒了，还没睁开眼睛就已经‘哇哇哇’的大哭了起来，声音果然很嘹亮。 “这孩子都说有福气，声音响亮！”齐夫人美滋滋的说着，起身正要去喊奶娘，但其实哪里用得着她，丫鬟们早叫来了，奶娘过来抱了孩子去对面厢房喂奶。 “奶水的事情也不要急，早了今天，晚了就是三两天，应该就能下来。”齐夫人笑着道：“你身体挺好的。这真好。” 唐青鸾笑着点头。 齐景灏给她喂了一碗白粥，用手绢给她擦擦嘴，问道：“还吃吗？” 唐青鸾还没说话，齐夫人忙道：“先别吃太多……下一顿多一点。一点点增加，再说了，一会儿就要喝汤了。下奶的。” 唐青鸾点头：“是啊。” 齐景灏就把碗给了丫鬟，坐在床边不动。 齐夫人看他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好笑的道：“好了，说一会儿话等汤来了喝了，就睡吧，现在睡觉就是恢复。” 唐青鸾和齐景灏都答应。 齐夫人走了，齐景灏就要扶着她躺下，唐青鸾原本想抱抱孩子的，但是这样坐了一会儿其实还是挺累的，于是便躺下了。 “现在是下午？”唐青鸾又问了一句，依然是没有搞清楚时辰。 齐景灏好笑了：“是啊，申时正。”给她将被子盖在身上，掖了掖被角：“怎么啦？” “孩子的生辰呐，我是算生辰呢，是子时过了？”唐青鸾问，将被子扯下去一点。 齐景灏轻轻的还是给盖上来：“是啊，过了子时了，是今天出生的，凌晨丑时一刻左右吧。” 唐青鸾恍然点了点头。 本想等着儿子吃饱了奶在看看的，但是躺下了之后浑身的疲惫，加上吃了一碗热粥，困意一下袭了上来，打着哈欠，一会儿就睡着了。 齐景灏将被角松了松，她刚刚无意的扯被子，可见是感觉到热的，他就不敢给盖得太严实。 一会儿孩子吃饱了，也是睡着了，奶娘送了回来，齐景灏接过来放在了床里面。 就这样守在旁边，一直到了晚上。孩子是又醒了一次，吃了又睡了，而唐青鸾睡着就一直没醒，看样子要睡到明天了。 齐景灏这才出来。一出来就被人请到了前面，齐夫人和他商量洗三的事情。 唐大太太、齐大太太全都在这边，刚说了一会儿，齐大老爷那边请齐景灏来，估计也是商量洗三的事情，齐景灏忙过去了。 洗三是很重要的，尤其这是齐家孙辈里头一个孩子，还是儿子，这就是孙辈中的长子，愈发的重要。齐大老爷和他商量着怎么办，请什么人来，商量到了晚饭时候，齐景灏就在长房这边吃晚饭了。 吃饭的时候齐景楚也回来了，看见了齐景灏笑着过来拍他肩膀：“景灏，恭喜恭喜啊，喜得麟儿！果然是好福气。” 齐景灏笑着道：“托福托福。这是托了咱家的福气。” 齐景楚笑着问：“听说咱们是等满月酒了之后搬家？” 齐景灏还没说话，齐鼎在那边重重的哼了一声，齐景楚顿时脸色一紧，赶紧的不说话了。低头过去给父亲请安。 齐鼎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冷着脸问他今天在国子监的情况如何。 齐景灏回来之后才知道，大哥齐景楚进了国子监了。当然不是去当学生的，这岁数当学生实在也是老了点，是去做夫子的，干点杂活，整理整理书籍简牍什么的。 国子监里有齐鼎的门生，齐鼎叫帮忙盯着点齐景楚。如今齐景楚算是被拘住了。 齐景灏心里好笑，这也算是拘着大哥磨磨性子，有点作用吧。 小爷齐景迅也放学了，洗了手脸过来，见过了父亲，也过来给齐景灏道喜。齐景迅倒是个上进的孩子，参加了科举还中了秀才。当然，齐家这样的人家，考科举就不像一般人家那么的紧张，权当是学点东西，今后进仕途也是正经科班出身。 长房这边还有个三爷齐景谦，齐家在老家的祖宅有点事情，齐鼎命他回去办事去了。 齐家男人们在前面吃了饭，说了说洗三的事情，齐景灏就回二房院这边来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来报仇 晚上齐景灏还想去产房陪着睡，结果被齐夫人撵了出来，训了他一顿。 “又不是说你不心疼媳妇了，你好歹的悠着点！晚上你媳妇总要起来几次，孩子也要吃奶，奶娘、丫鬟婆子在屋里睡着的好几个，你去住里头，倒叫她们都去别地方睡去？孩子醒了你是能喂奶还是能换尿戒子？！” 齐景灏只好回自己的房间睡。他在家的时候从没有一个人睡过，就算是唐青鸾怀孕期间，夫妻都是一个被窝睡觉。一想到产房那边问问暖暖的，有自己的老婆还有自己的儿子，自己却在这边孤零零的，齐景灏就倍感凄凉。 一晚上抱着枕头翻来翻去的也没睡好，早上天没亮就起来了，偷偷的跑到产房去看情况，正好孩子醒了哭着，屋里人都起来了，奶娘忙哄着吃奶，唐青鸾也醒了。 齐景灏就在外面小声问自己能不能进去，屋里收拾了一会儿，门开开放他进去了。 等他终于坐在了唐青鸾睡觉的床边，这才满意了，孩子喂饱了过来放在了床里面，他和唐青鸾看着，夫妻俩小声的说话，笑着。一会儿唐青鸾睡着了，齐景灏就趴在旁边居然也睡了。 齐夫人过来就看见这副情形，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的。 第三天。 早上前院已经是热闹的很了，大约辰时末左右，客人们便已经陆续的来了。洗三在正房院那边，准备开始的时候，齐景灏过来把孩子抱走了，跟唐青鸾笑着道：“不要担心，一会儿就回来了。” 唐青鸾点点头。 昨天她已经下奶了，等孩子抱走了之后，她就起身去了小屋，稍微的洗了洗。 也就趁这个时候，奶娘还有身边上了年岁服侍的婆子们全都跟着去了前院，这会儿屋里只有丁香、白芷几个，她要洗洗丫鬟们也劝不住，反倒被她说服了。 擦洗一下出来，还是重新休息。 “奶奶，您先喝汤还是先吃点东西？”薄荷进来问。 唐青鸾道：“先吃东西吧，今天做了什么？” “好像是乌鸡汤煮的鸡丝面，奴婢这就去看看……” 薄荷话还没说完，丁香已经道：“我去吧，正好我要去厨房，叫她们今天做点松软的点心，奶奶昨天不是下午就有点饿了，如今看是胃口恢复了。” 唐青鸾点头：“去吧。” 丁香叫白芷和薄荷在屋里守着，她便出来，顺着屋檐下的游廊到了角门，出来穿过侧院，又上了一条游廊，走半天下来经过一个庭院，往厨房而来。 就在她穿过庭院的时候，从旁边过来了几个穿着靛蓝比甲的婆子。 原本没丁香什么事，不过丁香本就是个好事有泼辣的性格，看见了就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到这边来了？” 前面走的那个便忙笑着过来，躬身道：“奴婢们是官用浆洗房的浆洗婆子，来府里拿浆洗的东西的。” 丁香一听疑惑的道：“我们府还有东西给浆洗房洗？” 婆子忙笑着道：“也是最近才开始的，这不府里添了小少爷，宴席也要多起来了，那些桌围子椅垫子的贵府的洗衣房忙不过来，就给了我们。” 丁香听了恍然，便指着道：“洗衣房在那边呢，从这边过去走那条路近一点……怎么也没有个领路的？你们几个倒是低着头不要乱走，今天府里客人多，不要胡乱闯到了前面去，冲撞了客人。” 那领头的浆洗婆子忙躬身道：“是。” 领着其他几个便按照丁香的指路走了，丁香还站在原地看着，一直到她们走远了，这才自己继续去了厨房。 在她和领头的婆子说话的时候，最后面站的一个浆洗婆子，深深的低着头，她脖子上围着一个黑色的围巾，将鼻子都包住了，也遮住了脸上的伤疤。 她就是曹映雪。 上一次见到了叶柳，曹映雪尽管当时对叶柳态度也不是很好，不过之后心中到底还是有了点底，就好像是无依无靠的人，突然知道有了人帮助一样。 曹映雪需要叶柳帮助的地方，就是帮她报仇。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如今已经落难到了这一步了，她根本已经不想苟活了，只想死。 但是死也要痛痛快快的去死，最好是报仇雪恨，拉着仇人一起去死！ 她现在已经想通了，之前和顾笙柔的矛盾，和叶柳的矛盾，现在看看真的都不算是什么大事，比起现在，那时候真的是太矫情了。 唐青鸾，才是自己的仇人，血海深仇的仇人！ 还有齐景灏。 不过对于齐景灏，她是没什么办法的，那是男人，自己一个女子能把他怎么样？自己能报仇的，就只有唐青鸾和她的孩子！ 齐景灏，就留个跑掉的三哥好了。 曹映雪非常肯定，三哥跑了，必定也会和自己一样，咬着牙和着血记着这段血海深仇，一定要报仇！ 原本想趁着唐青鸾怀孕的时候动手，那样省事，只要伤了唐青鸾，就是一石二鸟，连大人带孩子都保不住。 但是并没有机会，齐家根本就没请客，什么宴席都没有。曹映雪现在也不像从前，多少个借口可以来府里，现在的她，只能等机会。 拖延到了洗三，齐家果然要大摆筵席了。 正好生了孩子，齐家的洗衣房忙不过来了，将一些浆洗的活给了官用浆洗房，倒是不用叶柳那边想什么办法了，曹映雪今天堂而皇之的进了齐府。 丁香过来说了一阵子的话，吓得曹映雪深深低着头，生恐看见了。这丫鬟是唐青鸾身边的，曹映雪都认识。 好在丁香并没有发现，曹映雪跟着前面的婆子一路往洗衣房走，一直到看见洗衣房了，才敢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并没有人。 曹映雪松了口气，转过头来就看见前面的婆子已经进了洗衣房的院子了，后面的两三个也跟着进去。 此时不走就没机会了。 曹映雪低着头到了门口，一闪身就躲在了门口，然后深吸口气，垫着脚小跑到了墙角拐弯的地方，跑过了这边，看见那边有个月亮门，也不知道通向哪里的，但是先跑过去再说。 于是小跑着穿过了月亮门。 第四百一十五章失机会 过了月亮门这边还是个院子，曹映雪站在院子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她也是侯门出身，知道这样的大宅子，如果乱跑的话肯定迷路。站在这边先大致将周围看了看。 大户人家的宅子一般都有讲究，坐北朝南，主人的那个院子，房屋院墙都比较高，老远都能看得出来。 曹映雪看见园子里有个假山，假山上面有个亭子。那个地方站的高看得远。虽然也有可能被别人看见自己，可到底要查清楚地方，还是需要涉险看看的。 看了看周围没人，曹映雪便跑到了假山那边，再次看看周围，确定没人，这才上了假山，站在了亭子里。 四周围看了看，已经看见最热闹的那个院子，这其实也挺明显的，今天来客人，自然都是在上房院。 顺着上房院往右边看，隔了几个园子同样三进的院子，那边应该是齐景灏住的房院。 曹映雪看准了，从假山上下来。 才下来就有两个小厮模样的从院子进来，一边走一边还在说笑。 吓得曹映雪急忙的蹲在了假山后面，躲着一直等他们过去了，这才出来，往刚刚看的那个方向走去。 过了这个院子，往前走下人已经多了起来，在过了一个垂花门，就必须走一条游廊，但曹映雪看见游廊上面走的人非常多，而且大部分都是穿的体面的长衫小厮，或者穿着缎子的婆子。 甚至还有些主子模样的，在游廊上走过。 曹映雪犹豫了一下。自己若是走上去，必定是比较显眼的，而且难免的不会碰到认识自己的人。 然而她就是站在垂花门这边也比较显眼了，一个穿着棕色对襟褂子的婆子看见了她，马上就问：“喂，你是哪个房院的？” 说着走了过来：“怎么穿成这样？” 曹映雪一吓！转身就想要走。 那婆子顿时声音严厉了很多道：“站住！你是哪儿来的？我们府可没你这样穿着的下人！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 曹映雪想跑，也是下意识的举动，她往常的性格就是这样，比较目中无人。 但是也当然的，在落难了之后因为这个性格狠吃了一些亏，那浆洗房的婆子们都是些心狠手辣的，教训她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还是高门侯府出来的小姐，更加愿意。 曹映雪脚步挪了一下听见了婆子的厉声呵斥，就赶紧的站住了。她知道自己跑也跑不了，若是婆子喊小厮将自己抓住了，那更没回旋余地了，说不定身份都要被揭露。 因此站住了，便直接跪在了地上，声音颤抖做出吓坏了的样子道：“奴婢是浆洗房的婆子，来府上是拿府上浆洗的东西的，奴婢因为想要去茅房，转来转去的走迷了路……”说着赶紧的磕头。 几个月的浆洗房日子，曹映雪已经完全屈服了，看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所以说跪下就跪下了。 那婆子是个前院管事婆子，原本看见曹映雪形迹可疑已经起了疑心的，这会儿看见她连连磕头的样子，加上乱哆嗦吓坏了的样子，而且管事婆子知道今天浆洗房来拿送去浆洗的东西的，所以倒是将疑心给去了。 过来呵斥道：“没规矩的东西！迷了路就该站在原地等着，见到了人赶紧问路，怎么还在府里乱走动起来了？！” 曹映雪忙磕头：“奴婢错了。” 婆子就道：“等着！”转头看了看，正好一个小厮从旁边走过，管事婆子叫住了：“你把这个浆洗婆子领到洗衣房去，盯着她们拿了东西赶紧走！别叫在府里乱转，今天满府都是贵客，这样转悠吓着了人怎么办？” 小厮忙答应了一声，过来叫曹映雪：“起来快走。” 曹映雪心里这个恼怒！但是也没办法，更不敢拖延，起身跟着那小厮后面，弓着身小跑着往前走。 小厮好像还有什么事，前面走的飞快，但也经常回头盯着曹映雪，一步跟不上就喊：“快点，快点！” 曹映雪真的一点脱逃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在小厮严密的‘护送’下，曹映雪回到了洗衣房，这会儿那几个浆洗婆子，并齐家洗衣房的人全都在找她，正乱着呢。 看见她回来，领头的自然是上前来呵斥责备，曹映雪说不得只能将去找茅房的谎话再说了一遍。 小厮盯着她们几个拿了浆洗的东西，出了侧门走了，这才回去。 曹映雪出了府，便也没机会回去了。 不由得懊恼，少不得要想想下一次的计划，说不定真的要找叶柳帮忙了。 唐青鸾吃了饭，齐景灏就抱着孩子回来了，对她笑着道：“前面好些人想要来看看你，母亲只说你生的时候艰难，身体还没恢复过来，替你挡了。” 唐青鸾忙点头：“好，那最好。”她确实没什么精神会见客人。 抱过来孩子，正好看见小婴孩儿在打哈欠，小小的嘴巴努力的张大，粉红的舌头露了出来，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夫妻俩喜欢的简直不得了，齐景灏笑着忙道：“赶紧给喂奶，肯定饿了。” 唐青鸾抱着喂奶，齐景灏就在旁边看着，见小孩子闭着眼睛闻着奶香味，着急的嘴巴找来找去的样子，不由的失笑起来。 “孩子起名了吗？”唐青鸾问道。 齐景灏就笑着道：“昨天大伯父还跟我商量呢，照理应该他取名字，不过也没定，问我的意思，我当然要问问你。” “什么名字？”唐青鸾忙问。 “晟言，字珅。自秦创兴，于周转晟。” “齐晟言，齐晟言。”唐青鸾念了两遍，又想了想名字的意思，倒是满意，便点头道：“可以啊，就叫晟言。” “言哥儿。”齐景灏也挺满意的，笑着叫了两声，手指头轻轻点着言哥儿的脸蛋。 吃奶的婴孩儿以为他要跟自己抢，更加用力急忙的吃着，过了一会儿还松开了转头对他叫了一声：“哇。”好像警告他，然后转头继续吃。 把夫妻俩一下逗的笑了出声。 齐景灏笑的哈哈哈的，吃奶的言哥儿大约觉出来母亲也高兴起来，他便也眼睛弯弯。 第四百一十六章水深火热 洗三过了之后，齐鼎又找齐景灏商量满月酒的事情。 这就说到了搬家，齐景灏的意思，请长房伯父一家先搬过去，横竖那边早就修葺好了，只是因为他们等孩子生下来而已。 但是齐鼎却还是不肯，到底要等着齐景灏一起搬。 因为他还是觉着那宅子是皇上赐给自己侄子的，自己搬过去已经算是沾光了，总不能再抢这个先。 齐景灏说服不了，也就算了，满月酒的话，商量就在那边办。就满月前一天搬过去。 各地的风俗不一样，有些地方的风俗，月子是要在娘家坐的，不过齐景灏家不兴这个风俗，唐大太太早前过来商量过，齐夫人是觉着产妇搬来搬去的不好，加上现在天气凉了，受了风不好。 唐大太太也就算了。 过了十几天，唐青鸾身体彻底恢复了，又是找了个齐夫人不会发现的时间，去洗了个澡，洗了洗头。 正巧这天，长房那边的大嫂程思雨带着齐明玉、齐明华和齐明梨过来探望她。 程思雨一进来就看见唐青鸾居然在外屋的榻上坐着，顿时惊讶的高声道：“哎呦，你怎么下床了？！你不懂连身边的人也不懂么？坐月子不能下床的！” 唐青鸾还没来得及回答，刚睡着的婴孩儿却因为这样的喧闹一下子惊醒了，顿时大哭起来。 屋里一下子便有点忙乱，唐青鸾和奶娘急忙的去哄，少不得抱进了里屋去喂奶，丫鬟们忙着上茶，忙着其他。 哄了好一会儿，终于才算是重新的哄睡了，唐青鸾关上了里屋的房门，这才出来。 程思雨脸上有点不好看，毕竟是她吵醒孩子的，弄得这一番的忙乱，讪讪然的道：“孩子睡了？” 唐青鸾笑着点头：“是啊。” 齐明梨用自己的胖手悄悄的捏坐在旁边的姐姐齐明华，齐明华就忍着不出声。 唐青鸾看见了，好笑的道：“明梨想做什么？” 齐明梨小脸通红，齐明华便笑着道：“她想进去看看侄子……我也想。”赶紧的又道：“我们一定小声，进去了不说话！” 唐青鸾笑了，点头道：“去看吧，没事的。” 齐明华和齐明梨顿时一阵高兴，齐明华牵着妹妹的手进去了。 齐明玉同样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顾笙柔死了之后，她委实的萎靡了好一阵子，加上之前装病的把戏，齐大老爷和大太太都知道了，大老爷也就罢了，只当是女儿家的小矫情，也不在意。 但是大太太却心里清楚，因而更加厌烦了她一些。 齐明玉后来慢慢的也想明白了。顾笙柔那时候就完全是利用自己，而自己其实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反而叫大太太厌烦自己。 所以之后很老实了一阵。 唐青鸾后来去了兴庆城，回来了之后见过齐明玉三四次，看她是真的醒悟了一般，不在闹一些奇奇怪怪的把戏，也不再莫名其妙的就给自己使脸色。 程思雨道：“二弟妹，你真的是好福气呢，头一胎就是儿子……这可是齐家的长孙呢。”口气中有些酸意。 唐青鸾笑：“我也是托了齐家的福。” 程思雨就微微的叹了口气，想要说什么，但是转头又看齐明玉，道：“明玉，你不去看看小侄子么？” 齐明玉显然是不喜欢小孩子的，摇了摇头。但是也看出来大嫂是有话和二嫂说的，不想让自己在跟前听着，于是便站起来道：“我去外面走走，一会儿就直接回去了。” 说着给唐青鸾道：“我走了二嫂。” 唐青鸾忙道：“这么快吗？喝口茶吧？” “不了。”齐明玉说着，转身出去了。 程思雨看着她走了出去，才轻声道：“明玉真的太不懂事了，都快要叫她烦死了……一阵子说搬家的事，一阵子又说不想搬，也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 唐青鸾‘哦’了一声。 程思雨道：“说想先去新宅子看看，好选个院落……不是说那边宅子很大，尤其是后园子特别大？” “十几个庭院呢，她想先选。但是父亲那边不同意，连先去看看都不让，她就生了气，之前跟我埋怨，这几天又说没什么意思，不愿意搬了，还是住在这边好……真真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思雨语气埋怨的道。 唐青鸾笑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道：“还小吧。” 程思雨就重重哼了一声道：“还小？这都马上十六岁了，都要成亲的人了……” 说到这里明显的一顿。 唐青鸾听了原本想问问的，既然是堂妹，当然需要关心一下。但是程思雨那明显的一顿，显得很不想说似得，唐青鸾想想也就没问。 程思雨也不是来说这个的，让齐明玉走了，这外屋只有她和唐青鸾了，就道：“二弟妹，你最近……和二弟挺好的？” 这话问的着实有点奇怪。 唐青鸾笑着道：“挺好的啊？难道……是有什么事吗？” 程思雨摇头：“没事。”犹豫了一下，才有些扭捏的问道：“我也是来找你取经来了……你也知道，我嫁过来也一年多了……这肚子一直没消息，真叫人烦恼……” 唐青鸾暂时没接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停顿了一下才道：“还早呢，不用着急……” 谁知道这句话一说出来，程思雨马上就急了：“二弟妹怎么说这样的话？咱们都是儿媳妇，我的心情你应该很理解啊，一年半了还不生，还叫人不着急？我找你……也是想取取经，你何必用这样的话气我？！” 她倒质问起来了，接着还眼圈一红声音哽咽起来了：“我知道你争气，头一胎就是儿子，你现在是什么心事都没有了，只管享福就好了！你也想想你大嫂我，我还水深火热呢……” 自己把自己说伤心了，真的哭了起来，拿出来手绢擦着自己的眼泪，哽咽的说着。 “都是在齐家当儿媳妇，你为什么就不能替我想想？我还是长房的大儿媳妇呢，若是还不生，我今后……怎么在家里立足？” 第四百一十七章什么药 唐青鸾简直无语。 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也是嫁过来一年多才怀上的呀，也没见像大嫂这样水深火热。”她语气也不太好起来。 倒不是生气了。程思雨是什么样的人，唐青鸾之前打过交道已经知道了，是有点以自我为中心的。 当然，这不是大问题，侯门爵府出来的小姐，全都是娇生惯养，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有这样的性格也是正常的。 说简单了，这叫不懂事。别看年纪快二十了，也嫁人了，但真的是不懂事。 所以唐青鸾不会因为她的话而生气，没有那个必要。气着自己算什么？ 她只是要让程思雨知道，自己就算是她的弟妹，但也不是就矮她一头了，她就可以用随便什么语气和自己说话了。 程思雨听出来了，抬眼看了她一眼，可能有些气恼。但是她又有点欺软怕硬，何况唐青鸾虽然是她的弟妹，可人家也是定西侯夫人，反倒是自己，什么诰命都没有呢。 这样一想，越发埋怨不争气的齐景楚起来。 顿了顿道：“你有好相公，好婆婆，是你的福气……”幽幽叹了口气：“你真的是好福气，嫁对了人。” 唐青鸾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程思雨又道：“要不你给我诊诊脉？看看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说着把手伸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唐青鸾顿了顿，真的也是无奈，只能转头叫丁香拿来了小迎枕，放在了桌上。 给她号了脉，并无什么不对的，只是气血有些不足，应该也是心情不好引起的。齐景楚那样到处勾搭的性格，加上程思雨本身也不是很宽的心胸，估计每天都很郁闷，这样影响了身体也是正常。 “身体并没有什么，只是需要调节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能总这样抑郁。这样下去会伤及身体的，还是心宽一些。” 唐青鸾道。 说完了还担心程思雨又直勾勾蹦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程思雨也真的马上张嘴要说什么，不过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来，大约也记着刚刚唐青鸾使得脸色。 想了一会儿才吞吐的道：“二弟妹，你……你有没有什么……很有效的法子？我知道你是大夫，总有法子的……或者教教我？那些……你大哥身边很有些狐媚子的，我……一点手段都没有……” 这应该是她今天来正经要说的话。 然后唐青鸾没听懂。 将她说的话重新想了一遍，还是没懂，疑惑的问：“什么大夫的法子？我没懂。”她直接道。 程思雨结结巴巴的：“就是……常有人用的……你不知道吗？大户人家的后宅，总有用到的……那种法子……” 看见唐青鸾依然是疑惑的看着自己，没听懂的样子。程思雨只好明说了：“就是……是不是有一种药，能让……丈夫就在自己身边的……” 唐青鸾一下子恍然了。 又是惊讶又是无语。 真的想不到程思雨竟然会说这个。她平常到底在想些什么呀？这样的事情居然都能想到到，也不知道谁跟她说的……正想着，突然转念，程思雨总不会觉着，齐景灏能一直在自己身边，不纳妾不乱来的，是因为自己…… 正想着呢，程思雨果然就说了：“二弟……原也是个挺能玩的性子，你能拘得住他，想来是有手段的……” 唐青鸾真的气笑了。冷下了脸道：“大嫂，如果你是来问我，是不是用药药住了我相公，才叫我相公围在我身边的，既不纳妾也不寻小的。我告诉你，不是，我没你说的那个什么所谓的手段，也从没听过有人可以用药药的另一个人完全听自己的。” “我也没任何治狐媚子的手段法子，大嫂如果是来请教这个，我劝你还是另请高明，我一点都不知道。” 程思雨脸色一下变了，刚张嘴要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跺脚的声音：“怎么回事？院门口有一滩水，是谁倒得？害的爷踩了一脚泥巴，赶紧去收拾了去！” 是齐景灏的声音。 外面站的哪个丫鬟忙答应了。 程思雨一下闭上了嘴。 唐青鸾站了起来，去外面迎。齐景灏就已经笑着进来了：“怎么这么安静？言哥儿睡了？” 唐青鸾点点头：“睡了，大嫂和明华、明梨来了。” 正好齐景灏也看见了，笑着忙打招呼：“大嫂来了？” 听见了动静，里屋的齐明华齐明梨也出来了，三人见过了齐景灏。既然男人都回来了，妇人也就不好在说话了，程思雨带着两个妹妹告辞。 齐明华和齐明梨看样子喜欢言哥儿的很，走的时候还问能不能常来看看言哥儿，唐青鸾自然是笑着点头答应。 等她们都走了，唐青鸾低头去看齐景灏的鞋，叫丁香赶紧去拿另一双鞋来给他换。齐景灏便笑着道：“大嫂说的话你到最后都还是没听懂，她说的是！懂了吗？意思是你给我吃了，所以我才一直粘着你。” 他就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 唐青鸾一下子脸通红，白了他一眼：“你好歹的说话注意点，这么难听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齐景灏一愣：“原来你听懂了？”又好笑：“什么难听的？我说的话里有难听的……”这才恍然了，笑。原来在媳妇耳中，‘’就是个很难听的话。 唐青鸾摇头：“幸好你进来了，不然我可能和大嫂翻脸了。” “翻脸就翻脸，大嫂那个人，真的是一点数都没有，欺软怕硬的，是觉着你脾气温柔，又是弟妹，所以好欺负怎么着？什么话都敢过来说？” 齐景灏还在说着：“你说的没错，‘’是难听的话，正经人家的妇人，谁知道这东西？她倒好，居然还大喇喇的来跟你要！居然说你靠拴着我……真他娘的混账妇人，就她那个蠢笨样子，给男人吃男人也不想弄她！” 唐青鸾原本一肚子气，听他这样说差点又‘噗嗤’笑出来。这个人就是有这个本事，三两句的叫人气全消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眼红病 齐景灏又道：“这事要是叫母亲知道了，必定又要去找大伯母，叫大伯母教训她！” 唐青鸾忙道：“算了算了，说到底我们也是妯娌，到底能不翻脸就不翻脸，一家子人若是翻了脸，今后怎么来往啊？多尴尬？” 齐景灏点点头：“我只是说说。”他就是为了叫唐青鸾消气。 进里屋去洗了手脸，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儿子，出来坐在了唐青鸾身边：“累不累，累了就睡会儿吧。” 唐青鸾摇头：“不累。” 本来靠在榻上的大迎枕上挺舒服的，谁知道齐景灏过来也靠上了，大迎枕一下就塌下去了一大片，唐青鸾滑到了他身边，干脆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他。 齐景灏伸手搂住了她：“这几天外面已经冷了，你也小心不要出门，就算是在屋里转悠也小心点……母亲昨天已经问我了，你是不是下床走动了。” 唐青鸾吐舌：“你怎么说的？” 齐景灏好笑：“当然是老实交待啊！只说大舅哥和岳父大人都说了，走动走动没关系的，身体恢复了可以走动，只要不受风就行。母亲也就没说什么。” 他伸手在她手臂上婆娑着：“没事，母亲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唐青鸾赞同的点头：“是啊，咱家母亲还有大伯母其实都很通情达理，说实在话，大伯母脾气挺好的。”这便又想了起来，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嫂在屋里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齐景灏‘嗯’了一声：“听了一会儿，就在你说她气血不足的时候，我听着她口气不对，就想听听她又有什么高见。” “大嫂着急，纯粹是眼红，眼红咱生了儿子，齐家的嫡长孙。”齐景灏哼：“加上大哥身边妾室着实也有点多，这些年吃避子汤吃出毛病的也有，最近几个妾联合起来闹呢，不想吃那个避子汤了，所以她更着急。” 唐青鸾听得惊讶的很，忙问：“你是听谁说的？” “母亲啊。”齐景灏摊开手，然后又小声笑着道：“母亲不让我跟你说，怕影响你养身子……你就装不知道啊！” 唐青鸾忙点头：“好……不过你还是跟我说说，既然是家里的事，我完全不知道，万一说错了话什么的。” 齐景灏点头，他原本也没想瞒着唐青鸾。后宅的事情，他也怕她什么都不知道，再要是被算计了。 虽然大嫂是另外一种算计，但那也是算计。 他道：“原本这些后宅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咱们这边洗三过后，大哥那边的几个妾就闹了一次，大太太又是焦头烂额的一阵，母亲怕她心疾又犯了赶紧过去劝架，所以知道了。” “回来了就告诉了我，叫我注意着点，别叫那边吵闹的事情搀和上你。你还要好好养身子呢。” 说起来齐夫人就是担心程思雨过来把唐青鸾牵扯上。 唐青鸾明白的点头，又皱眉：“那边妾室一直都在喝避子汤？”她是大夫，自然知道所谓的避子汤，其实也算是半个虎狼药，这种汤喝多了没好处，最后终身不孕都是轻的，出了人命都有可能。 “是啊，不然大哥的庶子庶女早生出来了……怕是大嫂还没过门，或者大哥十五六岁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有了儿子了。”齐景灏道。 唐青鸾摇头，同样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家虽然这几年不景气，可到底大伯父一身正气的，哪里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齐景灏笑着道。 唐青鸾特别不明白程思雨为什么会对齐景楚还有幻想，还没嫁给齐景楚的时候，齐景楚和顾笙柔的事情已经闹开了，不明白她为什么还一定要嫁给他，然后跟顾笙柔斗，现在又跟那帮子小妾斗。 唐青鸾摇头，不想说大哥大嫂的事情了，不管他们怎么闹，自己绝对不会让牵扯上。 又想起刚刚说的话题，问道：“那种药……难道还很流行吗？外面很多人用？大嫂说很多后宅的妇人都用。” “我哪知道。我也是好人家的……儿子。”齐景灏故意道。 一下把唐青鸾逗得‘噗嗤’笑了，打了他一下。 齐景灏也笑了，道：“大户人家，也看是什么样的人家，有些翰林诗书之家，行为端方，自然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而有些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出身，如曹建成！那样的人家，后宅有些淫邪污秽的事情，也就正常了。” 唐青鸾点头。 齐景灏又道：“一说起这些我想起一个人……宁阳。她那个驸马死了，就是牵扯上刚说的春药。到底怎么死的，外面传的各种传言都有，不过到底真相如何，想来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唐青鸾惊讶了一下。 “太子有这么一个妹妹，真的也是倒霉，时时要注意着，别被她弄出来的腌臜事情给牵连上。”齐景灏道。 唐青鸾点头，转头看他：“你这么太子？” 齐景灏叹气道：“已经绑他车上了，自然是希望他好了。不过你也看到了，几个皇子比一比，正经也就是太子成器，心地也不错。要非得叫我保一个，我还真就选他。” 唐青鸾点点头：“也是。” 齐景灏就道：“对了，说着说着想起来的事情更多了。你不是之前还问过，聂武燕的婚事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她四妹五妹都成亲了，反倒是她耽误了下来？” 唐青鸾也想起来了，忙道：“对呀，为什么？你问了聂树臣了？” 齐景灏点点头，将怎么回事说了。 接着道：“洗三那天聂树臣也来了，我还问过，他已经跟他娘说清楚了，二皇子打的主意一定不能答应。叫长房那边也死了心。” 唐青鸾听得已经惊讶的坐了起来，好几次想说什么，不过还是听他说完了，这才松了口气道：“二皇子真够……他用的手段怎么都那么的叫人不舒服？怪恶心人的。” 然后又惊讶：“原来……你们都觉着，武燕和太子互相的有意思？” 齐景灏点头：“是啊，很明显啊，太子到现在还没侧妃。” 第四百一十九章避子汤 唐青鸾有点惊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聂武燕过了今年就十七岁了，也不能耽误了。加上二皇子那边插了一脚，聂树臣不敢拖了，这不，满世界的给寻亲事呢。”齐景灏顿了顿，又道：“上下撺掇的是二皇子妃，她还没生儿子，估计琢磨着对她自己也有好处。” 唐青鸾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二皇子妃是挺恶心的，太坏了。真能做出来这种事情，姐妹侍一夫已经够恶心的了，居然还是她自己从中撮合。聂武燕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能同意？” 齐景灏点头：“对呀，说起来也是大户人家，平原侯之前还不答应呢。肯定是二皇子妃说了很多好处，说不定还用了逼迫的手段。” 唐青鸾这才想到，忙道：“这么说起来，幸好聂树臣从兴庆城及时回来了，不然的话……说不定妹妹的婚事都叫人给定下了，或者说不定都嫁出去了，他还不知道呢！” 齐景灏道：“二皇子他们就是这样打的主意啊！不然你以为？” 唐青鸾摇头无语。心里依然惊讶，消化了一会儿这些消息。齐景灏一下子说了好几件事，她之前全都不知道，这会儿听了，真的是很惊讶。 重新靠在了他身上，道：“好在咱家没有乱七八糟这些破事……我要是头一个没生下儿子，想来你也不会怎么样？” 疑问的语气。 齐景灏好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当然！你还怀疑我？我会怎么样？说到底男人真的不是那么……头一胎非得儿子，或者三年一定要生，不生就怎么样。有些女人想不通，有时候活的真累！” 唐青鸾点点头，赞同这话。 夫妻俩说着这些话，一会儿唐青鸾就有点困了。齐景灏看看天也差不多晚了，就叫人早了点把晚饭端上来，夫妻俩提前用了晚饭，唐青鸾在屋里走动了走动，喂了儿子，也就去睡觉去了。 齐景灏也没出来，就在外屋看书，陪到了将近子时。言哥儿每天都是这个时间会醒来，吃奶换尿片，收拾了一番，母子俩重新睡了，齐景灏才回到正房睡下。 唐青鸾坐月子的这一个月，府里一直准备着搬家，也早过去了一些下人，收拾打扫那边的宅子。 提前三天，齐景灏请齐夫人先搬了过去，不然长房大伯父还是不肯搬，若是挤到了满月酒跟前，不是手忙脚乱？ 齐夫人想想也是，便提前搬了过去。 她搬过去了之后，长房齐鼎一家这才也搬了过去。也是之前搬了一些东西了，主子们将自己的东西一起带过去，倒是也不见得多么的乱。 收拾了两天，还有一天言哥儿满月，齐景灏和唐青鸾夫妻俩也搬了过去。 这边早已经收拾好了。 天气很冷，唐青鸾包的严严实实的从车上下来，抬头看这个府邸。车是停在正门的，正门打开，门口还铺着红毡毯，应该是明天要用的。 “正房院这边是个五进院子，咱们在右边，也是个五进，中间隔了一个大花园，就是府里最大的花园，花园里面还有四五个庭院，也能住人。左边是个三进的院子，就做客院好了。”齐景灏笑着道。 他抱着同样包的严严实实的言哥儿，小人儿在襁褓中睡得正香呢。 果然很大。 从正门进来，穿过了前面的厅房，在穿过穿厅，到了正房院，进了屋里，齐夫人和齐大太太就在等着他们。 看见终于进来了，齐夫人急忙过来接自己的孙子：“哎呦，可算是到了，我琢磨着早应该过来了，怎么这么慢？偏偏今天外面风那么大！” 唐青鸾笑：“没事的，不算很冷。” “还不冷。”齐夫人说着。 齐大太太笑着，伸头也跟着看孩子，一脸的羡慕倒是不遮掩，等齐夫人抱了一会儿，她便接过去抱。笑着问唐青鸾：“二儿媳妇这段时间怎么样啊？应该是全好了？” 唐青鸾点头：“全都好了。” 齐大太太就笑着道：“那就好，到底是大夫出身，明白的很，也不娇惯，自己就知道调养自己。”说着低头在言哥儿胖乎乎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又叹了口气。 齐夫人笑：“叹什么气呀？儿孙自有儿孙福，照我说，大嫂以后别管那么多了，他们房院的事，就叫大儿媳妇自己去处理去。” 齐大太太叹了口气，又抬头看唐青鸾，正好看见齐景灏出去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忙将言哥儿给齐夫人抱着，问了一句：“青鸾，你应该知道避子汤？” 唐青鸾点头：“知道。” 齐大太太顿了顿，道：“你大哥身边的一个妾，又一次喝了避子汤之后就……说是大出血，很危险的，找了大夫看过，养了一个多月了。是避子汤的问题吗？” 唐青鸾想了想道：“避子汤其实就是一种活血下淤的药，如果是调配得当，还行，对身体的危害会轻一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显现。但若是稍微的多加了药性强点的，或者是吃药的人身体特别羸弱一点的，吃了就等于是吃虎狼药，还是有些危险的。” “但是之前这些人都吃过，也没出过这样的问题。”齐大太太道。 唐青鸾摇头：“之前吃没问题，不等于一直都没问题。也许是药效强了些，也许是吃药的人正好生病期间，抵抗力弱了些，这都有可能引起问题。” 齐大太太皱着眉头，半天没说话。 齐夫人在她们说话的时候，就很注意的听着，看见齐大太太沉吟，也关注的看着。 齐大太太没说什么了，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露出来了笑容，先叹了口气，便笑着道：“算了不说了，我再想想吧……对了，你们这边准备好了没有？需要不需要人手？” 齐夫人就笑着道：“不用的，早叫我身边几个婆子过来准备了，应该都妥当了。” 齐大太太便点点头。 说了一会儿话，言哥儿哭了起来，唐青鸾忙告罪，抱着去了隔壁的厢房，等喂饱了言哥儿，抱着睡着的孩子出来的时候，齐大太太已经走了。 齐夫人和她说了一会儿，就叫她赶紧回去歇着。 第四百二十章新居 齐景灏也回来了，和唐青鸾一起去他们自己的房院。 唐青鸾也是不累，也是想看看府里，便和齐景灏走着回去。穿厅过廊，果然看见中间的花园庭院及其的别致精美，雕梁画柱的亭台楼阁，精致秀丽。 廊道幽长，雕栏玉砌，花园的景色也很美。 前面一个房院，老远看红墙绿瓦的，高高的树木从里面探出头来，幽深而又宁静。唐青鸾感觉那就是自己的院子。 果然，在外门前齐景灏站住了，转头看着她笑：“娘子，挽住为夫的胳膊，咱们一块儿进去。” 唐青鸾抿着嘴笑，果然挽住了他的胳膊，跟在后面的丫鬟们，周围看见了婆子们，全都偷笑了起来。 夫妻俩就这样进了外院，外院果然很阔朗，偌大的一个院子，种了两个参天大树，正对面五间上房，门口还摆着很多箱子，下人们正在忙碌着。 这边是外院，小厮们都在，有守门的婆子先一步去提醒了，小厮们忙不迭的赶紧避开了。 在外院转了转，从穿厅过来，上游廊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二房院，二房院这边同样阔朗，院子有个假山，一条小溪绕着假山，穿过院子走向了旁边的花园。 因为是同样的格局，所以唐青鸾已经知道，后院必定也是这个宽度，大院子倒是挺好的，可以利用起来，种些花花草草的。 果然，到了后院一样的宽敞，后院已经种了些花草树木，后窗户下的大芭蕉树伸展着宽阔的叶子，看起来生机勃勃的。 正房也是背北朝南五间，屋檐下朱漆红木的柱子，上了台阶进去了。 屋子已经收拾的干净了，东西还没有归置好，不过床榻已经铺好了，桌椅全都摆好，上面铺的绣花桌巾，围子。 唐青鸾确实走得有点累，过去坐在了榻上：“终于到了。”说着打量着屋里。 这屋子比那边房院的屋子也大了一倍，这会儿屋里没摆什么东西，因此显得有些空旷，空旷便叫人觉着冷清。 后窗那边一个大炉子，围着笼子，上面还烘烤着棉被，屋里熏了香，淡淡的一股昙花香味。 齐景灏将言哥儿给她抱着，他几个屋子进去看了看，道：“大致都收拾好了，里屋暖和，先去里屋？” 唐青鸾点头，抱着孩子进了里屋。 里屋靠窗摆着个罗汉塌，榻上面已经铺上了松软的棉被，唐青鸾看见了就想上去，正好齐景灏过去掀开棉被，把言哥儿先接过去放榻上，对她道：“你也上去吧，腿冷吧？” 唐青鸾便也上去了，果然被子里暖和的很，瞬间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都收拾好了吗？厨房今天是不是没法做饭？”她问道。 齐景灏笑了道：“最早过来拾掇的就是厨房，早开始做饭了。放心，和在家里一样。”他上来跪在床边，凑到她唇边亲了她一下，含笑问：“媳妇，满意这宅子吗？” 唐青鸾笑：“满意。” “满意的话，照着这样的咱们在买一个，这个到底是皇上赐的，说不定哪天他老头不高兴了又给收回去，还是有自己的宅子才舒心。” 唐青鸾‘噗’的笑了：“你倒是想的周到……不过没必要在京城买了，不是还有旧宅子吗？之前住两家人也不觉着挤呀？要买不如就去你的老家，或者我的老家买。” 齐景灏一拍手：“媳妇说的对！”原本他没想上榻的，这会儿说的来劲，便也上来，搂着她：“就这么说定了，在老家买，老家咸阳和苏州……” “木渎。”唐青鸾白了他一眼：“你居然连我们老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齐景灏赶紧赔笑：“木渎，木渎，知道！出了个什么美女西施嘛！不过就算是西施重生，也绝对没有我媳妇美貌……” 唐青鸾笑推了他一下：“西施才不是木渎人。是吴王为取悦西施，修建姑苏台，修建时需要大量的木材，就顺水积木，木材源源而至，堵塞了山下的河流港渎，我们那里的地名由此而来……只是这个关系而已，并非西施的故乡。” 齐景灏恍然：“但是我好像听你说过，你们那边吴越之地啊，胥江什么的？” “吴越就在我们那一片，流传下来吴越的习俗也是正常。不过西施真的不是我们那边的人。”唐青鸾道。 齐景灏便点点头，又看着她笑：“料想也不是，姿色不够啊，瞧我媳妇就知道了。” “脸皮厚……”唐青鸾才说了三个字，就被他的唇堵住了…… 亲吻的才热烈了一点，旁边突然有个很小的声音‘嘎’，齐景灏没听见，倒是唐青鸾听见了，这声音太熟悉了，因为接下来就是…… 果然，就算是反应过来了也没那么快，旁边婴孩儿的‘哇哇’大哭声已经响了起来。 齐景灏慢慢松开了她，很无奈。 唐青鸾忙把儿子抱起来，先检查一下是不是尿了。尿布真的湿了，齐景灏顺手拿过来放在榻角的，夫妻俩一起给换了，赶紧把哇哇大哭的孩子抱怀里喂奶。 齐景灏在旁边又好笑又好气：“晚一会儿都不行啊？瞧你小子的气性！”伸手点了点言哥儿的鼻子。 言哥儿专心吃奶，根本不搭理他。 唐青鸾好笑的瞪他。 齐景灏于是就下榻去，跑到门口催晚饭：“我说晚饭什么时候端上来，爷我饿了！” 把屋里的唐青鸾逗得直笑。 言哥儿吃饱了又睡了，夫妻俩吃了晚饭，本想出去走动走动的，但是晚饭时间刮起了西北风，外面一下冷了不少，便也不出去了。 早早的洗漱了。 齐景灏终于搂着了媳妇，满意的轻叹了一声：“果然还是抱着媳妇香香软软的身子睡觉舒服啊……这一个月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唐青鸾好笑，打了他一下。 “真的，太想你了。”说着支起上身来，细细的将她看了一遍，婉转温柔的眉眼，红润的嘴唇，晶莹白皙的凝脂肌肤，然后这才小心的将唇贴上来，唇舌纠缠。 第四百二十一章满月酒 满月酒。 午时未到，整个府邸已经是热闹非凡。 唐青鸾才从正房这边出来，正往后院走，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青鸾！” 是齐景灏的声音，唐青鸾转身看，见齐景灏领着一个年轻人跑了过来，正在惊讶，便认出来那年轻人是长房的老三，叫齐景谦的。 齐景谦去年的时候回了齐家老家，祖宅宗祠需要重新修缮，齐家的族人想让齐鼎回去，但是齐鼎公务繁忙，实在没有时间。让齐景楚去吧，齐鼎当然不放心，好在两个小儿子都成器，齐景谦也年长了，可以回去办些大事。 因此这一年的齐景谦不在家。 唐青鸾惊讶的笑：“景谦什么时候回来的？” 齐景谦已经双手作揖笑着叫：“见过二嫂。” 齐景灏笑着道：“才回来了，巧了不？今早上才到家的。我领着来见见你，我们还去前面。” 唐青鸾赶紧让齐景谦免礼，又对齐景灏笑着道：“好，去吧，少喝点啊。” 齐景灏笑着答应，和三弟走了。 唐青鸾继续往回走，丁香道：“三爷回来了，是不是该说他的亲事了？” 白芷‘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丁香姐，你干嘛这么问？难道是……” 丁香一下急了，忙叫道：“我是想着这些事情最后还是会让咱们奶奶操心！你小丫头胡乱想着什么呀！”说着想打白芷，白芷忙跑了，丁香又去追。 唐青鸾笑着看，有点想紫苏了。 丁香和紫苏是一直跟着自己的，她们两人想的什么，唐青鸾还是很了解的。紫苏年纪大点，也一直很有想法，早就打定了主意，不给主子当通房妾室的，希望唐青鸾能把她配出去，当然，还是希望能好好配个人。 所以，王格骁一来求亲，她就答应了。 丁香这小丫鬟，唐青鸾知道，其实早点的时候，是有心给主子做妾的。不过在看了紫苏的选择时候，对丁香还是很有触动的，她应该已经改变了想法，也想要和紫苏一样，能好好的配个人。 唐青鸾也感觉到了。 这当然很好，不用她想怎么来说服丁香了，因为这话只要说起来，丫鬟们会以为是她容不得人，不愿意自己丈夫收用。 丁香是从小跟着自己的，情同姐妹，唐青鸾自然会顾及她的感受。 才进了后院，一个小丫鬟匆匆的过来了，福身行礼道：“二皇子妃和平原侯府三姑娘来了。” 唐青鸾点头：“领到园子的花厅去。”她也往那边走。 小丫鬟先跑去通知，等唐青鸾到的时候，花厅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她往外迎了迎，就接到了二皇子妃和聂武燕。 两人都是满脸堆笑，过来就笑着道：“恭喜恭喜。” 唐青鸾忙回礼，笑道：“托福，同喜。” 请两人去花厅。 她们两人应该是没去前面先见齐夫人的，一般来的内眷都是先去前面，不过二皇子妃身份不同，不愿意去年长的妇人那边，谁也不会说她什么。 进了花厅坐下，二皇子妃就笑着道：“定西侯和侯爷夫人果然是好福气，这福气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唐青鸾忙谦逊了两句。 聂武燕笑着问孩子呢，唐青鸾说在齐夫人那边呢。 接着是戎边伯夫人。戎边伯夫人，上一次唐青鸾去他们府上的时候见过，不过并没有说多少话，那天她也是忙得很。 戎边伯夫人姓钱，钱氏十八九岁，去年才生了孩子，也是聂树臣的头一个儿子，看起来丰润一些，性格略淡，对谁看起来都不是很亲近的样子。 才把戎边伯夫人接进去，外面又说理国公世孙妃和表小姐来了，唐青鸾于是又去接。 这还是唐青鸾头一次见理国公府的世孙妃，她只是知道，理国公府世孙时文道和齐景灏关系也非常好，不过因为之前没什么机会，所以没见过这位世孙妃。 世孙妃的姓氏很特别，是复姓，端木。 端木氏年纪同样也是十八九岁，长得倒是非常的漂亮，属于那种看见了会叫人眼前一亮的，爱笑，身材娇小，和身材修长的郭湘走过来，看起来比郭湘矮了很多似得。 不过人漂亮精致，看样子也是很会打扮的，因此依然会吸引人的目光。 唐青鸾同样迎了寒暄了一会儿，将她们领着回了花厅。大家坐下寒暄说笑，说着这个府邸的规模建筑的。 端木氏看起来和二皇子妃不太和，从不接二皇子妃的话，反而一直似有似无的排揎二皇子妃。 不过二皇子妃也不是省油的灯，说话又快，声音又清脆，总能变被动为主动。 唐青鸾是知道，理国公府和二皇子不太和睦，大约已经是到了脸上也不遮掩的地步了。不过之前郭湘见了二皇子妃，只是不说话而已，倒想不到端木氏居然有点厉害。 只有聂武燕坐在旁边有些尴尬了。她这段时间和唐青鸾、郭湘走动的频繁一些，感觉关系也好，但是现在理国公府和自己的大姐看起来那么的不睦…… 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旁边闷着喝茶。 “才说了一会儿话，竟然是有点渴。”二皇子妃去端起茶杯笑道：“听说前一阵子岩茶进贡了，只有十来斤，皇上还特别的给定西侯赏了两斤，不知道今天这茶是不是？” 说着闻了闻道：“闻着像。” 唐青鸾忙笑着点头，正要说话。 端木氏在旁边突然问唐青鸾：“咦？孩子呢？怎么这么长时间也没见？是不是睡了？” 她都要问到唐青鸾脸上了，唐青鸾不得不先回答她的话：“在婆婆那边呢，那边长辈多，见到了都喜欢的很，抱都抱不过来。” 然后赶紧转头对二皇子妃笑着道：“是皇上赏的岩茶，皇上恩典呢。” 不过即便是这样回答了，但到底还是晚了，二皇子妃面色不渝，点了点头没说话，只喝茶。 唐青鸾心中无语。 当然，二皇子妃暗恨的是端木氏，端木氏今天来就是专门跟她别扭来的。一看端木那张精致漂亮的过了头的脸，二皇子妃气就不打一处来。再想想理国公府最近和二皇子的嫌隙龌龊，二皇子妃更恨得咬牙切齿。 第四百二十二章不和睦的客人 聂树臣的媳妇钱氏，妹妹聂武燕，还有理国公府的郭湘，全都在旁边只看着，不参战。郭湘和聂武燕可能有心帮着唐青鸾缓和一下气氛，但是两人身份相关，真的也不好怎么劝解。 二皇子妃和端木氏你来我往针锋相对的说了几个回合，终于，言哥儿被抱回来了。 女人们都一样，大抵很少有不喜欢孩子的，姑娘们喜欢，妇人们更喜欢，言哥儿今天大约的也感觉到气氛了，兴奋的睡不着，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四处看。 一群女人顿时围着哄啊说啊的，简直都喜欢的不得了。 唐青鸾这个当娘的反而凑不到跟前去，只能笑着在旁边看。 郭湘看了一会儿从人群里出来，见唐青鸾坐在一边儿笑，趁着没人注意忙过来坐在她身边，低声道：“今天……真不好意思，搅的气氛都不好了。” 唐青鸾忙低声道：“没事的。只是没想到你大嫂这么厉害。” 郭湘笑，又叹了口气道：“原本不应该说这些话的，武燕……” 刚说到这里，那边端木氏没抢到，孩子叫二皇子妃抱去了，只能回过头来哼了一声。郭湘就忙闭上了嘴。 唐青鸾看见二皇子妃抱着孩子，还有点担心。丁香小丫鬟也是精明的很，马上就去站在二皇子妃身边，伸手虚端着，一副小心的样子，把二皇子妃身边的丫鬟都给挤到一边去了。 二皇子妃这会儿倒是丝毫不在意，低头看着孩子，居然都有点眼眶湿润，小心的低头亲了亲，看了一会儿，又低头亲了亲，真真是喜欢的不得了的样子。 端木氏在这边轻声道：“自己不生……咳咳。”话说了半句就没说下去了。 唐青鸾倒是知道，二皇子妃头一胎是个女孩儿，之后就没生，这离头一胎都过去三年了。而时文道的老婆端木氏也没生孩子呢，据说是头一胎滑胎了。 只是平常和齐景灏聊天的时候听了一耳朵。 端木氏大约的想要讽刺一下二皇子妃，但是一下联想到自己，便闭了嘴。 虽然二皇子妃，唐青鸾是绝对的不喜欢，但说起来，对这个端木氏着实也喜欢不起来。尽管时文道和齐景灏关系好的很。 言哥儿终于哭了起来，唐青鸾忙抱了过去，起身笑着对她们道：“你们坐坐，我失礼了，去喂喂孩子。” 众人点头。 唐青鸾回到了内院，喂言哥儿吃奶，顺便也休息休息。 言哥儿吃饱了睡了，唐青鸾便让奶娘和婆子丫鬟在这边守着，就不要在抱出去了，若是齐夫人或者二爷那边来抱，只说睡着，推脱一下。 换了一件衣裳，唐青鸾重新来到了花厅这边。 进门的时候丁香问，厨房说的饭菜已经好了，是不是端上来，唐青鸾点头叫端上来。听着前面午宴都已经开始了。 进屋坐下，端木氏笑着问道：“定西侯夫人，你是亲自喂孩子？不会没请奶娘吧？” 唐青鸾笑着道：“自然是请了的，不过确实是我喂孩子，除非是奶不够了，或者其他什么缘故，让奶娘喂喂。” 大家恍然，端木氏顿了顿，小声笑着道：“但是我听说……好像喂了孩子之后，那个地方就垂下来了，不好看了……是不是呀？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大部分的大户人家奶奶夫人们不自己喂奶，都请奶娘。” 二皇子妃在她说话的时候就已经鼻孔朝天一副不屑的样子，这会儿便道：“都像某人那么矫情？为了漂亮不喂孩子，漂亮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端木氏一变脸。 唐青鸾赶紧的笑着打岔：“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咳咳咳，算了算了，不说这个话题了，瞧在座的姑娘们都脸红了，正好午宴已经摆好了，大家入席吧？”说着起身笑着请。 大家便笑着起身入席。 “请奶娘，是因为怕奶不够。谁说就是怕身形变了？真真是好笑。”二皇子妃依然是不依不饶。她好歹还生了个女孩儿呢，但端木氏一个都没生，可不她就有说这话的资本。 端木氏紧抿了嘴，脸都沉了。 “给孩子起名字了吗？”钱氏笑着问唐青鸾。 这也算是将话题扯开，唐青鸾道：“取了，叫晟言。字珅。” 大家都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的含义，然后点头：“好名字啊。” 钱氏又问：“是齐御史给起的？” “是啊。” “到底是老御史，精忠耿直，取得名字也是如此的光明向上。”钱氏笑着道。 唐青鸾笑着点头：“不错，我也是很满意。” 说了一会儿这个，终于将刚刚那个微微尴尬的话题转开了，郭湘好歹的也能插嘴了，赶紧笑着道：“名字挺好，孩子也胖乎乎的好可爱啊。” 聂武燕笑：“是啊，真可爱。”又问唐青鸾：“齐奶这月子就算是坐满了？今后可以出门了？” 众人笑了起来，唐青鸾笑着点头：“是啊。”说着想起来了，忙抱歉的道：“对了，洗三的那天听说大家也来了，真是不好意思那天失礼了，我也是实在没起来。” 二皇子妃就忙点头道：“理解，理解。我生大妞的时候也是，整整十天都躺在床上动不了！孩子都没看几眼……我一看你家言哥儿那么胖，就知道不好生。”说着斜睨了端木氏一眼。 生孩子的话题，端木氏确实插不上嘴，沉着脸不说话。 唐青鸾笑着道：“是啊，好在没什么大问题。” “你是大夫，自然会调养好。” 说了一会儿这个话题，唐青鸾请大家动筷子，大家这才吃了起来。因为唐青鸾这边招待的人不多，就是几个姑娘小媳妇，所以只摆了一桌，是为了热闹。 但是看见之前二皇子妃和端木氏的针锋相对，唐青鸾有点后悔，应该分成两桌的。 吃饭的时候，同样也是一说起哪道菜怎么做的，二皇子妃跟端木氏又开始言语上面较劲。唐青鸾只能勉强的维持着大家不要翻脸就好。 现在终于切身的感觉到了，二皇子和理国公府的矛盾是多么的大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斗嘴 午饭用过了，大家正在花园中走动消食，丫鬟过来禀报说，三皇子妃来了。 唐青鸾去接。 她一走，郭湘凑到了端木氏身边笑着说了句什么，端木氏‘嗯’了一声，表情淡淡的，过了一会儿才回了一句什么。 似乎是没说到一块儿，郭湘表情有些讪讪。 钱氏在旁边看的清楚。郭湘想来是劝她大嫂，不要跟二皇子妃针锋相对了，主人家会下不来台的。但看端木氏的样子，似乎是没答应。 钱氏看了聂武燕一眼。聂武燕悄悄的无奈摇头。 她们其实挺尴尬的。二皇子妃是她们的大姐，照理她们应该站在二皇子妃这边，但是聂树臣被皇上排在了太子那边，弄得她们在这样的场合也有些不尴不尬的。 唐青鸾去接了叶柳进来。 三皇子府就在这周围，叶柳应该是专门等到了午宴结束之后才来而。穿着件深紫五彩刺绣镶边粉红撒花对襟褙子，颜色略深，非常低调的样子。 走进来的时候看见迎出来的唐青鸾，不知道为什么叶柳一下子站住了，似乎犹豫着什么，而且张了张嘴就想说什么。 唐青鸾还以为她要说话，忙紧走两步。 到了跟前叶柳却明显改了主意，抿了抿嘴笑着道：“恭喜了，不好意思来的有点晚。” 唐青鸾心中微微有些诧异，不过也没有太注意，笑着道：“是晚了点，过来一同用午宴多好，郭湘武燕她们都在……”一下想到了二皇子妃，忙提醒了一句：“二皇子妃也在。” 叶柳听出来她是提醒自己，点了点头，有点感激，又有点……不知道什么表情，总觉着有点奇怪。 唐青鸾请她进来，她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跟着进来了。 两人进了花园这边，果然，老远就听见了二皇子妃冷冷的哼的声音，还挺明显的。 叶柳面色不变。她既然今天过来，齐府会来哪些客人，她应该心里有数，能遇上二皇子妃，她不应该惊讶。 上前笑着打招呼，郭湘和聂武燕赶紧的回礼。 二皇子妃的态度倒是和端木氏不谋而合了，两人全都是不情不愿的勉强有礼，端木氏倒不像和二皇子妃那样讥讽什么，只干脆转身不理了。 二皇子妃却马上来了一句：“三皇子妃怎么也来了？”一副想不通的语气：“不过今天定西侯府可是喜事呢。” 好像不明白人家办喜事，叶柳为什么会出现。 叶柳面色冷静，道：“同来贺喜。” “贺喜？哦，也是，沾沾喜气也是好的，最近三皇弟也不是很顺，弟妹也晦气吧？” 二皇子妃说着瞧了瞧叶柳的肚子：“不过弟妹来就对了，正经去好好抱抱言哥儿，走的时候在跟定西侯夫人商量一下，要一件言哥儿穿过的小衣裳带走，这才是沾喜气呢！说不定回去了肚子就有动静了。” 叶柳依然是心平气和：“原来二皇子妃已经想好了？同沾吧，我横竖还没生，希望头一胎也能像定西侯夫人这么争气，一举得男。” 二皇子妃顿时脸色不好看起来，哼了一声道：“有这个心情就好。” 端木氏倒是不说话了，冷眼看着二皇子妃和三皇子妃斗嘴。 唐青鸾在旁边很想要插句话，把话题岔开让两人不要吵了，但想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且她们两人说话快，一会儿工夫已经对了这么多话了。 唐青鸾看叶柳，其实挺为她难受的。叶柳也是个冷清的性格，以前淡淡地并不搀和一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性格比较豁达。但是现在，却不得不变得争强好胜起来。 等两人斗嘴的间歇，唐青鸾这才忙道：“对了，三皇子府在哪个方向？只说离得近，我到底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叶柳也不想和二皇子妃吵了，顺势便转过头来笑着道：“就在隔壁，虽然中间隔了一条街，不过街面上没有其他的人家，倒好像是只隔着一条夹道似得。” 唐青鸾有点惊讶：“是吗？” “原本这一片就是皇家的产业，皇亲国戚大抵住在这边，只不过后来人多了，慢慢住的也分散了，这边就空了。”二皇子妃马上道。 唐青鸾转头看向了她，笑着点头：“原来如此。” 钱氏道：“是啊，不然我们也想住在这边呢。树臣天天在家念叨，离得近点就好了，想要去打马球了，过来拽上了定西侯就能走。又说哪天想喝酒了，找不到人就一抬脚过来。” 逗得郭湘和聂武燕笑了起来，大家便跟着笑。 钱氏还是比较好，帮了唐青鸾几次。 唐青鸾赶紧道：“园子那边养了一花房的兰花，还有些牡丹的，说是有开了花的，咱们去看看？” 郭湘和聂武燕马上说好，于是大家就起身去花房。 唐青鸾就是想叫大家分散开，这样不用坐在一块儿吵架了。 起身去了那边的花房，郭湘道：“我居然不知道齐奶喜欢花？这么懂兰花？这些花种的这么好。” 唐青鸾一下笑了道：“才不是我懂呢，我一点都不懂，这些花好像一直都在这个宅子里，当初修缮的时候，下人也问了，这边有个花房的，花房里有两个园丁常年的在维护，问要不要留下，我当然说留下了。” 指了指花盆：“搬过来之后来看，倒是觉着留的真对，花虽然看不懂，但是花盆能看明白啊，这些紫砂花盆怕是都贵重的很呢。” 众人顿时大笑起来。 聂武燕懂茶，也懂花，道：“这里面的兰花好些很珍贵的品种，一点都不常见。”说着指了指宫廷的方向，笑着道：“应该是那里面的。” 大家都知道，这个宅子原本就是皇上登基之前被老皇上赏赐的一个宅子，不过就是没来常住而已，因为他原本有自己的府邸，但在这边种些花花草草的，闲暇时候过来转转，也是有的。 大家在这里面转悠转悠，果然便散开了。当然散开了，谁也不会找不和睦的人一块儿走，暂时就安静了些。 第四百二十四章混进来的人 曹映雪是跟着叶柳进来的。 因为上一次进府的情况，曹映雪觉着自己以浆洗婆子的身份就算是进来了，也没什么用，根本连正房院都靠近不了。 所以今天装成了叶柳的丫鬟，跟着进来。 脸上有伤疤实在是很显然，即便是不认识她的人，但看见了这丫鬟脸上这么明显的伤疤，也会觉着奇怪，会注意，甚至会询问。 所以叶柳那边派了个化妆的婆子来帮她，着实费了一番功夫，用粉调了些粉泥，擦在伤疤上遮掩，然后敷上胭脂。 尽管看起来粉擦得有点厚，不过倒是一点看不出来伤疤了，甚至这样一遮掩，连面容都有点改变，如果不是亲近认识的人，应该认不出来。 跟着叶柳进了府，跟着领路婆子往里走。叶柳知道到了内院主家就有人接出来，而且很有可能是唐青鸾，所以在这之前就把曹映雪支走了。 当着齐家领路婆子的面，叫她先去找些水来，自己要洗洗手，刚刚沾了一手的灰。 婆子还想着不用丫鬟去，自己找人给送来，叶柳就说不用了，婆子倒是不好勉强。 就这样，曹映雪走到了内院。而且是直接就到了唐青鸾这边的内院。 五进的院子，她直接就往后院走，快看到院门的时候就停住了，蹲在了小溪边，假装看溪水里的小鱼。 今天内眷的客人多，好些都是带了很多丫鬟婆子的，主子们在一块儿说话聊天，身边用不了那么多服侍的，因此在外面闲逛的别府的丫鬟婆子也有。 来来往往的，齐家的人就算是看见了也不会问，因为曹映雪穿着锦缎比甲，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装着看小鱼，曹映雪注意着门口那边，挑了一个周围没人的机会，守门婆子正好出去不知道是上茅房还是干什么，她起身飞快的进了院子。 这已经是内院了。 才进来就听见了屋里传来了小孩儿的哭声，一会儿门里出来了一个婆子，手里提着一堆尿布，上面黄黄的一坨东西，往后面而去。 曹映雪便靠近了房门。 叶柳帮她进来，但是并没有问她要干什么，曹映雪也没有和叶柳商量。 但是她上一次失败了之后，回去想过了。 自己能对付谁？就算是唐青鸾，怕也是对付不了。主要是唐青鸾身边必定是有丫鬟婆子伺候，再加上那女人别看外表好像柔柔弱弱的，但曹映雪着实领教过，她也是敢动手的人。 只能对付那孩子。 才出生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 曹映雪都想过了，洗三那天自己实在是有点失策，也可以说太莽撞了，完全没想好就进了府，差点被发现。而就算是那天不被发现，其实也做不了什么。 孩子才出生三天，唐青鸾还在坐月子，必定是在孩子身边形影不离，她只要在身边，那周围必定是服侍的人一大堆，自己完全没机会接近。 而今天就不同了。 满月酒，唐青鸾已经出了月子，今天是一定要出面招待那些内眷客人的。 而孩子一开始可能会在齐夫人那里，或者外院，或者唐青鸾那里，但是不可能一直在，肯定会在午饭前后送回后院，而这个时候，唐青鸾依然是需要陪着皇子妃她们，孩子身边只有些丫鬟婆子。 尽管可能性还是不高，但总有些希望。 现在，曹映雪不是已经顺利的进了后院，甚至已经到了门口了吗？ “刚刚就应该多拿进来几块尿戒子的……怎么还不回来？我去看看。”那个曹映雪认识的，叫丁香的丫鬟嘴里说着出来了：“瞧瞧这一团乱的。” 曹映雪急忙的躲在了墙角，丁香出来了，手里也拿着一堆尿布，上面黄的也是一条条的，应该是孩子才拉了屎，用这些擦了。 丁香也出去了。 曹映雪盯着她从角门出去，从角落出来两步跑到了门口，先伸头从门缝里看了看屋里，外屋没人，是在里屋，两个奶娘两个丫鬟全都在榻前，一个小婴孩儿正光着腿儿踢蹬着，放声大哭的。 婆子丫鬟都忙着给他擦呢，一个丫鬟蹲身端水盆放在了榻边。 曹映雪也没想到怎么办，但是下意识的已经看了看对面的厢房，厢房没人，于是就竟然就那么大胆的推门进去，然后快速的去躲在了对面的厢房！ 那几个丫鬟婆子都在忙着，根本没往这边看。尽管推门的时候发出了一点很小的声音。 忙碌的给擦洗了，暂时用小棉被包了，一个奶娘抱着去喂奶，一个丫鬟这才往门口看了一眼：“刚才谁进来了？” 那边厢房的曹映雪顿时浑身一震！赶紧的在屋里扫了两眼，就看见靠墙放着一个大柜子，忙去打开了，见里面倒是半空，放着一些丝绸料子，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进去了，将柜门轻轻的合上。 她也是紧张过了头。 那边丫鬟只是问了一句，大家于是都往门口看了一眼，自然没看见人，大家很自然当成是那丫鬟听错了。 一会儿丁香和先走的那个婆子从洗衣房回来了，两人捧了很多的尿戒子，奶娘一边喂着，就给言哥儿把尿片垫上了。 丁香还问：“没受风吧？刚才换了多久？” “很快，擦洗了就赶紧给包上了，应该没有。”另一个奶娘赶紧的回话。 丁香点点头，又满屋子转悠着，感觉着哪里会不会有阴风：“总觉着好像哪里漏风一样，你们觉不觉得？我在屋里这么久了，身上一点不暖和！” 丫鬟就笑：“你跑来跑去还不暖和？别忘了奶奶说过，给言哥儿也不能包的太严实，那样对孩子不好。” 唐青鸾说的，孩子还小，没必要现在就叫什么少爷、世子的，只叫言哥儿就行。 丁香顿了顿道：“你们真不觉着有风？”说着，已经走到了厢房这边，检查这边的窗户。 柜子里的曹映雪听着就隔着一块木板的脚步声，真真的出了一身冷汗！真怕她顺手将柜子们打开了，那自己……可真的无所遁形！ 第四百二十五章孩子危险 脚步就在柜子前不远，曹映雪甚至能从柜子缝隙看到一个人影走来走去，紧张的她屏住了呼吸，怕自己的呼吸声惊动了外面的人。 “哪里有风啊？姑娘也是太怕冷了。”对面一个婆子还在笑着回答着丁香刚刚的问话：“这屋子都是楠木修的，结结实实的怎么会漏风？” “是啊，姑娘你是自己怕冷。”一个奶娘笑着道。 丁香在厢房这边转了一圈，窗户全都检查了一遍，都关的严严实实的，这才出来了。对她们几个道：“言哥儿睡了，你们也不要乱跑，在跟前守着。” 奶娘和丫鬟忙忙的答应着。 一个婆子问道：“丁香你要去奶奶那边了？就在这里好了，还清静不累。” 丁香就道：“奶奶身边就白芷和薄荷，我不放心。今天来了那么多客人，谁知道会有些什么事。” 说着急匆匆的出去了。 之前说话的那个婆子就笑：“操心的命。”并且马上说道：“我上个茅房。”跟着后脚也出去了。 还余下几个人，其中有两个婆子，从里屋出来了小声的说着：“那家伙……跑的真快！什么上茅房，肯定是吃酒去了，今天厨房多少好吃的，她亲家是厨房的……” “咱们也去吧？这会儿也没事。”另一个婆子道。 两个婆子商量的时候怕被里屋的人听见了，还走到了厢房这边，曹映雪听见了，心里只盼着这些人赶紧的全都走。 虽然知道就算是孩子睡着了，也不可能全都走了，但她还是希望多走几个。 两个婆子小声商量了一下，便去里屋说：“我们俩去一趟洗衣房，催着她们先把尿戒子洗出来，不然的话再要换，不够了怎么办？这天也没太阳，早点洗了早点烘干。” 尽管丫鬟奶娘知道这两人是想要去玩，但因为丫鬟管不着婆子，能管她们的丁香走了，也就只能装不知道她们要干什么去，点头答应。 婆子们全都走了，屋里只剩下两个奶娘，两个丫鬟。 唐青鸾当初找两个奶娘，其实也是因为混了，自己找了一个，齐夫人找了一个。人家都准备好了来了，倒是不好在辞退谁，因此两个都用了。 她本就想好了，自己给孩子喂奶，奶娘基本上就是专门照看孩子的人。所以她们这边才会那么不一样，有两个奶娘。 这几个人倒是老实，待在屋里不出来，曹映雪在柜子里等了很久很久，也没听见那边的动静，于是悄悄的出来，躲在门后伸头看那边，看见孩子已经放在了榻上，两个奶娘甚至直接就坐在脚踏上，两个丫鬟倒是拿出来了绣活，互相的看着。 曹映雪心中有点着急，这四个人，怎么才能引出去？四个人，自己也对付不了呀。 再看了看床上的小人儿，只能看见一个襁褓。那么小，只要抱起来跑出去，站在台阶上往院子一扔…… 怕是也活不了了。 曹映雪眯着眼睛发了一会儿狠，又着急的看着那四个人。 那四个人真的太稳了，一点出去的意思都没有。曹映雪在这边急的跺脚，又想用什么办法引她们出去？ 甚至过去小心的打开了窗户，想了想，从屋里找了一个瓷瓶，正要扔到院里。 差点脱手，又赶紧的给拿住了。想想这样不行，扔出去了发出响动，对面的人出去看一眼，马上就能知道是从厢房扔出去的，因为她忍不了多远，肯定是在厢房周围。若是有人反应过来过来，反倒是把自己堵在了这里。 就算是反应慢点，自己能出去，但是未必能接近孩子身边。 四个人呢。 曹映雪放下了瓷瓶，干脆就在厢房走来走去的想办法，横竖那边的人一点没察觉。 就这样过了很久，曹映雪觉着自己没有机会了，那几个吃酒的婆子差不多改回来了，而且在等下去宴席散了，客人开始走了，说不定回来的人就更多了。 深吸了口气，拿起刚刚找的那个花瓶拿在手里，正要出去。 却那么巧，一个丫鬟正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道：“你们口渴不渴？我给沏壶茶来吧？” 一个奶娘笑着点头：“好。”声音很小，又指了指旁边的奶娘。原来那个居然坐脚踏上睡着了。 丫鬟声音便小了点，笑着道：“我这就去。”从里屋出来，出去了。 曹映雪松了口气，尽管知道屋里还有三个人，但也就只能这样了，不可能给她一个完全没人的机会。 拿着花瓶从这边出来，直接就那么走到了里屋门口。 丫鬟是面对着门的，奶娘还是背对着，丫鬟最先看见她，完全没反应过来，怔然的站起来道：“你是谁呀？怎么走……” 才说了这几个字，曹映雪手里的花瓶已经狠狠的往她的头上砸了过去！ 那丫鬟真是完全没想到，根本躲都没有来得及躲，这一下重重的砸在了头上！‘哗啦’尖利的碎裂声，丫鬟已经应声倒下！ 一倒下，血就从她头后面慢慢的流了出来，一下子就一滩。 那个醒着的奶娘因为听见丫鬟的问话而转过身来，正好就看见了这一幕，顿时狂叫着站起来，她还是扭着身子的，哪里能有曹映雪快！ 曹映雪手里还拿着碎花瓶的碎片呢，过去了没头没脸的对她就是一挥！ 那奶娘脸上血都喷了出来，惨叫着捂着脸倒下了。曹映雪手上也是剧痛无比，但是她现在一点感觉不到，她现在甚至有种兴奋，一种马上就可以报仇了的兴奋！ 睡觉的那个奶娘醒来了，也站起来了，但到底是才睁开眼睛，人还是懵的，尤其是看见这样的情形，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就这样愣的一瞬间，曹映雪举起旁边的锦杌就给她头上狠砸了一下！ 这奶娘顿时抱住了头惨叫起来。 床上的孩子早已经被惊醒了，放声大哭了起来。而曹映雪扔下了锦杌，手也被碎瓷器划伤，满手的鲜血，有她自己的，也有奶娘的。 就这样张开一双满是血的手，伸向了孩子。 第四百二十六章狠毒的女人 曹映雪的血手刚伸向了孩子，突然门口传来了一声惊恐至极的叫声：“啊！” 就这一声，曹映雪转头看的时候，见一个丫鬟已经不要命的冲了过来！曹映雪下意识的就想闪，但是已经到了榻前了，孩子就在手边，若是就这样离开她很不甘心。 不过哪里有时间给她犹豫，才想了一下，那丫鬟已经狠命的撞了过来！ 曹映雪被撞得踉踉跄跄的跌倒了。 那丫鬟抱起来孩子就往外跑，嘴里惊慌的大叫着：“来人，快来人！” 孩子的哭声震天的响，撕心裂肺的。 丫鬟才跑到了门口，一只脚才跨出去，头上突然的传来了一阵的剧痛！ 曹映雪被撞倒，眼睛都红了，也知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愈发发了狠，跌倒了马上爬起来，冲过来就把丫鬟的头发揪住了。 丫鬟痛的惨叫。 曹映雪几乎用上了吃奶的劲，丫鬟哪里受得了，被揪的往后重重的跌倒，只是人也有一种本能，丫鬟的本能就是抱紧怀里的孩子！ 所以尽管人摔倒了，但孩子依然在怀里，到目前为止倒是没摔了，只是被折腾的尖利的哭着。 陈静带着几个姑娘正往这边走。 今天齐家的喜事，她自然也来了。唐玉钗已经出嫁了，一起来的还有唐玉书。 不过之前她们一直陪在唐大太太身边，唐青鸾早上过去请她过来后院这边，她也推拒了，知道唐青鸾要招待二皇子妃那几个，她觉着也不熟，完全说不上话，倒不如跟着婆婆。 唐青鸾就点头，自己回来的。 用了午饭，陈静想来看看孩子。问了问谁想来，结果不但是唐玉书想来，齐家这边的齐明华和齐明梨也要过来，她们俩一直都很喜欢言哥儿的。 于是一行人就过来了，她们知道唐青鸾可能还在园子陪着客人，也没惊动，横竖都是自家人，叫一个丫鬟先来禀报。 谁知道离得还很远，就隐隐听见这边有惨叫的声音，不是吵闹尖叫那种，而是惨叫！孩子的哭声凄厉至极，陈静一听就觉着不对，提着裙子已经往这边跑了过来。 撵上了前面走的小丫鬟，几个人全都听见了声音，脸色大变的飞快跑着从角门出来，就看见一个浑身是血丫鬟正和另一个抱着孩子的丫鬟打架，将抱着孩子的那丫鬟已经抓的仰倒摔在地上，这边几个小姑娘全都吓得大叫了起来。 陈静打叫了起来：“啊！你想干什么？！” 曹映雪正要把摔在地上的丫鬟怀里的孩子抢过来，陈静她们几个已经冲过来了！ 谁也想不到，最愤怒的是齐明梨。 齐明梨太喜欢自己的小侄子了，看见这个疯女人明显是对自己的侄子不利，分明的是一种狠戾的神情，小姑娘简直愤怒至极！她年纪小也不大懂危险，对自己的危险和孩子的危险拿捏的都不是很准，根本就没想，愤怒的冲过来，小小的身子狠狠的往曹映雪身上撞去！ 曹映雪被撞的踉跄了两步，差点坐倒在地上！ 陈静她们几个几只手都是不约而同的去接孩子。陈静先摸到了孩子的襁褓，抱了过来，唐玉书便伸手欲将丫鬟扶起来，一下还没扶起，却摸了一手的血，也不知道丫鬟哪里受伤了，唐玉书也给吓得手脚发软。 陈静抱紧了孩子，低头看了看，言哥儿小脸通红，哭的撕心裂肺的。 曹映雪站稳了，伸手狠命的去推齐明梨。 就在这一团乱的时候，外面的婆子早已经被这院里的吵闹惊动了，冲进来了好几个人，不等曹映雪反应过来，已经将她抓住了，几个婆子撕扯着揪到了院中，然后就有人看见了屋里的情况，大叫了起来。 孩子依然是撕心裂肺的哭着，陈静这会儿才觉着自己腿软的都站不起来，心跳的好像要跳出来似得，只知道牢牢抱紧了孩子，浑身就像是筛子一样的抖着。想要看看孩子有事没事，但是站都站不稳。 “快去叫二哥二嫂！”齐明华喊了一嗓子，然后过来跪在陈静身边：“唐家嫂子，快看看言哥儿有没有事。” 陈静低头看着，颤抖的不能控制：：“不……不知道……”小婴孩儿小脸发紫，哭的简直都震天，折腾的这么厉害，外面的小被子已经掉了，只有里面薄一点的被子还在，被子上面还松松的缠着一条缎带。 这应该是奶娘怕孩子小腿踢腾，把被子踢下来凉着了缠上的。也幸好是缠了几层这带子，小被子才没有掉。 陈静赶紧把脸贴在孩子的脸上，轻声哄着：“不哭了，不哭了……” 声音也是乱颤。 齐明华也不知道言哥儿有事没有，她又担心齐明梨，急忙的起身去看，齐明梨也跌倒在台阶附近，抱着腿放声大哭着。 齐明华赶紧又去扶齐明梨，扶了一下齐明梨尖利的大哭，吓得她又不敢动，急忙的问她伤了哪里。 唐青鸾这边，聂武燕等人正准备告辞了，一个婆子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也顾不上别的，离着还有一段距离就喊起来了：“奶，奶您快去看看吧，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婆子，想要害言哥儿呢……” 唐青鸾心跳都停跳了一下，一愣之后，马上站起来对众人说了一句：“失礼。” 马上就往后院走。 郭湘和聂武燕等人全都站了起来，又是惊讶又是无措，连话都来不及说唐青鸾已经走了，看那个婆子慌张的样子，显然非小事。 几个人面面相觑。 叶柳的脸一下子煞白。 唐青鸾一出了园子就跑了起来，丁香甚至跑的更快，还在前面。根本没时间询问婆子是怎么回事，现在如何？唐青鸾只想马上见到儿子！ 一跑进后宅正房院，唐青鸾就看见齐景灏已经在院中了，正一脚踹向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女人。 那女人被他踹的整个人都飞了起来，飞出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曹映雪！你这个狠毒的臭娘们，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齐景灏暴怒的声音就像是打雷一样！ 第四百二十七章拼死保护 唐青鸾跑向了陈静。 孩子还被陈静抱着，唐子庭也在，正把她搀扶起来，想要接过去孩子检查一下。而齐景灏也是刚刚赶过来，震怒之下直接踹飞了曹映雪，也过来看孩子。 “奶来了！” 有人喊。 齐景灏和唐子庭全都看过来，唐青鸾已经到了跟前，脸如雪一般的白，抢着抱过来了还撕心裂肺哭着的言哥儿，赶紧抱进屋去检查。 才跨进门，就已经被屋里的惨像震得脚步一顿！ 孩子还在哭着，唐青鸾还是进了屋，进里屋将孩子放在了床上。小孩儿也有感觉，一把他放床上，他的哭声顿时就更加尖利，谁听见都没法忍。 尽管唐青鸾心痛的好像刀绞一样，但还是要先检查一下，若是有什么闪失…… 看她手颤抖的都控制不住，唐子庭忙道：“我来，我来。”过来将唐青鸾拉开了，他给孩子检查。 齐景灏过来一把抱住了唐青鸾，在她头发上亲着。 唐青鸾被他圈紧了，依然是浑身乱颤，扭头看着哥哥给孩子检查。 唐子庭仔细检查了一遍，孩子并无大碍。他忙把被子给孩子裹住，抱起来哭的小身子抖着的孩子，给了唐青鸾。 唐子庭出去了，唐青鸾忙给孩子喂奶，齐景灏过去将内室的门关上了。 屋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孩子一开始并不肯吃，明显受到了惊吓，哭着小脸不停的躲着，唐青鸾又抱着在屋里来回的走，轻轻的哄着，齐景灏也跟着转，低头看着儿子。 哄了好半天，言哥儿终于开始吃奶了，一边吃一边抽咽着，小脸已经都有些皴了，唐青鸾低声叫齐景灏去小屋洗了个热毛巾，拿出来试了试温度，不敢太热，温温的，叫他轻轻给言哥儿擦脸。 刚擦了一下，言哥儿就又开始哭，吓得齐景灏忙拿开。 言哥儿继续吃奶，过了一会儿齐景灏再给擦脸，就不反对了，眼睛闭着，依然能看得出来红了一圈，小脸蛋也肿了，很明显。 唐青鸾不停的在他脸上亲着，小人儿也感觉到了安抚，一会儿睁开眼看看，一会儿又闭上眼，就这样开开合合的，然后动作变得很慢很慢，很久才张开眼看看，马上就又闭上。 就这样一直哄了半个时辰左右，言哥儿终于睡着了。 将孩子放在了床上，唐青鸾解开了小衣裳又给检查了一遍。并无大碍，应该是受到了大惊吓，但是身体没有受什么伤害。 这才换了外面带着血的小被子，唐青鸾缓缓的呼了口气。 齐景灏在旁边一直盯着，这会儿忙问：“怎么样？没有问题吧？他的小脑袋没事吧？” 大约是担心脖子，不过问的实在有点……唐青鸾转头看着他：“没事的……好在没事。”鼻子都有点酸了。 齐景灏点头，并且马上转身开了房门出去。 唐青鸾一想起曹映雪，哪里坐得住！叫丁香白芷等人在屋里照看孩子，她也跟着出来了，一出来就看见了外面这个屋子的一片狼藉。 刚刚她抱着孩子进来的时候还看见这里晕倒了两个人，恍惚看见丫鬟躺着，头处一滩血，还有一个奶娘也是一身血，脸上血肉模糊的。 现在她们已经被抬走了，地上只留下一片片的血迹，还有无数的瓷器碎片。 从这个屋子出来，外面是堂屋。 所有人都已经来了，齐夫人看见她出来了，已经冲进去看孩子，齐大太太和唐大太太全都跟着进去，唐大太太还拉着唐东洲，叫他给孩子检查一下。 唐东洲原本和唐子庭、唐子源一起在治疗那几个受伤的丫鬟和奶娘，半个时辰，也处理好了伤口，包扎住了。他当然也担心外孙子，跟着太太们忙忙的进去看。 唐青鸾也没管，出来站在屋檐下。 她刚刚进院子的时候，尤其是听见孩子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的时候，觉着浑身血都被抽空了一样，眼睛发花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恍惚盯了那个被齐景灏踢的女人，但是也没看清楚。 这会儿确定孩子没事了，她已经完全定了心神，头脑清明，出来一眼就看见刚刚被踢的那个丫鬟被捆在院门那边的树上，离得这么远她都能认出来，是曹映雪！ 唐青鸾眼睛都冒火！ 刚刚还被堵着嘴，所以这么长时间没声音，这会儿齐景灏扯掉了她嘴里的破布，一拳把曹映雪打的头往旁边一歪，就晕过去了。 “浇水弄醒！”齐景灏厉声喊着。 马上有小厮过来一盆凉水就给泼了上去。 周围好些的人，陈静她们都在房门口，全都看着那边，静静的。 齐鼎站在游廊上，离院门很近，背着手冷着脸一直看着，一点都没有制止的意思，齐景楚不在，倒是小点的齐景谦和齐景迅在。 齐景谦正在齐鼎身边小声说着什么，齐鼎虎着脸瞪着被绑着的曹映雪，过了半天才转头跟齐景谦说了一句。 男人那边是已经看出来齐景灏可能会干什么了，但是不打算阻止。 曹映雪醒了，像是个落汤鸡一样，脸上厚厚的粉被冲的像是泥巴一样的往下掉，伤疤露了出来。 齐景灏厉声问：“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谁帮的你？！” “呸！”曹映雪冲他吐唾沫，尖叫：“别做梦了，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我要留着人替我杀了你们全家！你有本事杀了我，不然我总有一天杀了你全家！” 齐景灏顿了顿，走向了她。 谁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有唐青鸾一下知道了，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脚，静静的看着。 齐景灏走到曹映雪跟前，双手扣住了她的头，只一扭！就听见‘嘎巴’一声，曹映雪的头一下子往一边用一种很奇怪的角度垂了下去。 半天，旁人才反应过来，他扭断了曹映雪的脖子。 齐景灏用旁边小厮端着的水洗了洗手，转身回来，满院子的人全都震惊且目瞪口呆看着他，他只走到了唐青鸾身边低声解释：“那死娘们嘴硬的很，估计是不会说……” 唐青鸾点头，她知道，不怪齐景灏这么快就弄死了曹映雪。曹映雪的性格她也了解一些，着实有些狠的，若是打定了主意不说，想要问出来的可能性很小。 她也不能忍，曹映雪多活一会儿，她都气的发疯！ 早有小厮将绑在树上的死尸松绑拖了出去。一院子的人，没有敢出声的。 第四百二十八章孩子没事 齐景灏又跑向了齐鼎，齐鼎只问了一句：“孩子怎么样？”他都有点紧张，眼睛直勾勾盯着。 齐景灏忙道：“刚刚大舅哥给看了，说是没问题，这会儿已经睡了，应该没问题。” 齐鼎点点头：“我就不进去了……一会儿你过我这边来。” 齐景灏答应了。 齐景谦和齐景迅忙道：“孩子没事就好，二哥，你和二嫂都定定神，别难受了。” 齐景灏在他们肩膀上拍了拍。 原本在台阶上站着看的人全都回厢房了，主要有几个受伤的。唐青鸾和齐景灏转身往回走，进了厢房堂屋，唐青鸾这才看见陈静等人也是狼狈的很，齐明梨脸上挂着眼泪，坐在榻上，齐大太太在她身边，唐东洲在旁边正低声让丫鬟揉她的肚子。 唐青鸾忙过去：“明梨怎么了？” “没事，磕了一下肚子……和腿。”齐大太太道。 唐青鸾忙道：“爹，我来吧？” 唐东洲点点头：“好，你领进去给看看，还有你嫂子，也扭了脚的。我再去看看那几个下人。” 唐青鸾这才知道这么多人受了伤。等唐东洲走了，齐景灏也跟着出去看情况，屋里没有男子了，她忙给看了看。两人都无大碍，只要休息休息就行了，陈静扭了的脚踝，擦些红花油就可以。 看好了两人，唐青鸾进屋看了看言哥儿，言哥儿依然睡着，只是之前哭的太狠了，睡着还时不时的抽咽一下。 丁香白芷就在脚踏上坐着，丁香眼睛通红还在抹眼泪。 唐青鸾也没时间安抚她，出来了正要去看看那几个受伤的丫鬟奶娘，齐景灏等人却已经回来了。 “情况怎么样？”唐青鸾问道。 唐子庭在门口洗手，对她道：“已经全都处理好了，一个丫鬟伤势严重，头砸了个洞，已经敷药包扎了，一点不能动，看看能不能醒。只有她有些危及。另一个奶娘脸上划了个口子。还有个丫鬟擦伤严重。” 齐景灏接着道：“另一个奶娘伤势最轻，她和那个丫鬟一会儿过来，说说情况。” 唐青鸾点点头。 唐子源跟着哥哥去治疗去了，但是明显还惦记着这边，一过来不急着洗手，反倒是跑到了门口，就是刚刚捆曹映雪的地方转着找，一个小厮还在收拾，被他抓住了问了句什么，然后吃惊的转身跑了回来。 唐大太太也在旁边抹眼泪，唐东洲小声的哄着自己的太太。 唐子源小心的扯住了齐景灏的袖子，低声问：“姐夫，你是不是……”凑到耳边压低了声音问：“捏断了她脖子？” 齐景灏点点头，然后在他头上揉了揉。 唐子源就一副惊呆了的样子。然后看见了坐在榻边的姐姐，姐姐的脸和雪一样的白，他忙过来坐在姐姐身边，问：“姐姐，言哥儿没事吧？” “没事。”唐青鸾转头看他，努力笑了一下。 唐子源放心了的样子，还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 一会儿几个婆子扶着受伤的丫鬟，奶娘过来了。 奶娘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头上抱了几圈布。丫鬟看起来就惨了很多，青鼻子肿脸的，受伤脖子上全都包着。 齐夫人都惊得叫了一声：“哎呦……这怎么还叫过来……” 丫鬟含泪道：“奴婢没事。” 唐子庭道：“她的外伤严重，其他倒是无大碍。说是她最清楚，一定要过来禀报。” 齐夫人忙叫人扶着她坐在锦杌上，那个奶娘也坐下了，齐夫人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怎么进来的？” 那奶娘道：“奴婢们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真的没看见……丁香走了之后，我们几个都在屋里，没觉出来有旁人。门也一直关着。” “然后呢？” “然后，奴婢有点困倦，就倚着闭眼睛休息……但是并没有睡死，迷迷糊糊能听见屋里的动静，”奶娘指了指那个受伤很重的丫鬟：“决明口渴，就去给我们倒水，她才走，奴婢就听见芦荟尖叫，接着就是奶娘薛妈妈尖叫……” “奴婢听见叫声已经醒了，起身看，但是就那么一会儿工夫，奴婢已经看见芦荟被打倒在地上，全都是血……薛妈妈也是一脸的血……奴婢都懵了，以为自己做梦呢，然后就被她用什么砸了头一下，也晕过去了……” 大家很自然的就去看决明。 决明浑身都在轻颤，可能是疼的，也可能是还没有从刚刚那惊心动魄的情况中回神，颤声道：“奴婢听见了屋里乱叫的声音，言哥儿也哭了，奴婢赶紧往这边跑，一进屋就看见一个双手全都是血的女人去抓言哥儿，奴婢叫了一声冲过去撞她……” “撞到了那个女人，奴婢抱着言哥儿想要出来，结果被她从后面抓住了头发，奴婢被拽的跌倒了，少爷差点被他抢过去……” 说到这里声音哽住了，简直都说不下去。 唐青鸾浑身也是乱颤，极力的控制着自己。 “好在唐大奶奶和二姑娘三姑娘过来了，那女人……不知道怎么就摔出去了，奴婢看着唐大奶奶抱走了言哥儿，奴婢就晕过去了……” 决明擦着眼泪说完了。 齐明华忙点头：“是这样，我们过来得时候正好看见丫鬟被曹映雪拽着头发摔倒了，曹映雪想抢言哥儿，我们几个就一窝蜂冲过去了……曹映雪被明梨撞开了。” 大家听得心都一揪一揪的，又气又恨，那种愤怒的感觉真的能把人逼疯了。尽管曹映雪已经死了，但是在座的，就算是最心软的人，也是恨不能把她千刀万剐了才甘心！ 半天没人说话。 齐景灏已经出去了，唐青鸾听见他在外面吩咐：“将今天所有开了的门，守门的人全都叫起来问话，查曹映雪是怎么进府的。所有的下人全都问一遍，看看谁见过她，尽量查出来她走动的路线。” 想了一下，齐景灏又道：“客人走完了，就关上门吧。先从侧门查。”曹映雪既然是丫鬟打扮，应该是跟着女眷进来的。 小厮答应着去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惩罚 齐景灏身边原本有梁潜、关绍、雷豹他们几个的，也是和他一块儿长大的，办事最机灵又能干。 不过跟在去宁夏打了一仗，梁潜和雷豹已经升了副将，回来齐景灏给他们请功，两人都已经有了武将的官职。封了四品武威将军，自然是出去另立府邸了。 关绍虽然没跟着去打仗，但是之前饥民围城的时候，齐家设立粥棚，他护粥棚有功，几万的饥民平安散去。 齐景灏给梁潜和雷豹报功的时候，一起给关绍也报了，关绍也封了从五品武略将军，也另立府邸。 所以身边现在真的都是些府宅的小厮，不会功夫的。 但是跟着齐景灏办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唐青鸾叫人扶着决明和奶娘去休息，屋里齐大太太已经道：“这么说起来，必定是有人领着她进来的。她一个犯官之女，不知道被罚到了什么地方，怎么还能装成丫鬟进了府？” 唐大太太擦着眼泪道：“那女人也太狠了。她……为什么那么狠？！” 唐东洲转头问唐青鸾：“曹家……现在已经没人了吧？” 唐青鸾顿了顿，还考虑一下要不要告诉父亲，还有个曹三儿在逃，怕父亲母亲听了更担心。 不过唐子庭已经说了：“曹建成还有个三儿子，叫曹真的，跑了。” 唐大太太顿时脸上一下就急了的表情。唐青鸾和齐景灏几乎同时道：“没关系的……” 齐景灏道：“那小子如今已经成了逃犯，官府都有他的画像，面都不能露，所以翻不出什么花样。岳父岳母放心。” 唐青鸾点头：“有了今天的事……我们以后自然会警惕起来。” 唐大太太叹气，擦着眼泪看着她。这个时候，女儿比她镇定，也比她沉稳。 “那个曹映雪真真太狠了，年纪不大，怎么就那么狠毒？”齐大太太道：“以前还就是一些宅门姑娘们的手段，现在看看，简直就是个奸恶狠毒之徒！” 长辈们这才议论了起来，唐子庭小声的问陈静的情况，陈静忙摇摇头。 正说着一个丫鬟进来，走到了唐青鸾和齐景灏身边小声禀报道：“戎边伯和理国公世孙还在前面等着，问用不用帮忙？” 齐景灏一下想起来了，忙对唐青鸾道：“我去看看。” 唐青鸾也想起来了，赶紧的道：“他们夫人应该也没走，我去……” 齐夫人道：“你不去了，我叫人说一声，道个歉好了，下回好好请她们来陪个礼。” 齐景灏也叫她不用去了。唐青鸾便点头。 齐夫人叫了身边的一个大婆子道：“你去看看，那几位夫人走了没有，如果没有就说内院没事了，实在不好意思主家来不了，没法送她们，等下回在请她们赔礼。” 婆子忙躬身道：“奴婢省的。”转身出去。 唐青鸾却一下又想到了什么，马上站起来追了出去，到了外面叫住了那个婆子，又往角门走了走，这才低声吩咐：“你去看看都有谁没走，谁走了。详细记下来跟我说说。” 婆子明白，点头答应着去了。 唐青鸾只想知道叶柳走了没走。 曹映雪怎么进来的？尽管唐青鸾不想怀疑叶柳，但却不能不怀疑她。今天来的人里面，谁不是和曹家有仇，或者有嫌隙？唯一跟曹家同病相怜的，就是叶柳。 曹映雪是丫鬟打扮，穿的还是丝绸缎子，大户人家的丫鬟的打扮。试想她一个犯官之女，都已经被贬到了什么洗衣房，若是没有人帮忙，她连那身衣裳都弄不来。 丫鬟装扮，那么自然是跟着内眷进来。 三皇子还是曹建成的外甥，他们本就是。叶柳会帮着曹映雪，一点都不奇怪。 尽管唐青鸾之前确实想不到，之前也确实还觉着叶柳能勉强的和这边来往着，是还想要维持一下起码的正常生活，唐青鸾觉着她并没有变，依然是以前那个叶柳。 但是今天，唐青鸾彻底改变了想法。她是没有证据，但自己想可能性不需要证据，自己心里知道。 以后对叶柳，她会防备起来。 婆子去了，唐青鸾正要回到了屋里，就看见台阶上面跪着三个婆子。 是应该照看在言哥儿身边的那三个婆子，其中一个面容红红的，显然是喝了酒，这会儿三个人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 唐青鸾不愿意和这三个人多啰嗦，叫来了外院的大婆子，指着那三人道：“这三个全都打发了。” 大婆子答应着，还以为起码有什么处罚，像今天这样严重的玩忽职守，起码要打板子的。不过躬身等了一会儿，却看见奶转身进去了。 那几个婆子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大婆子示意叫人拖了出去。 屋里，齐夫人她们正在说今天的事情，虽然孩子没事，但是到底算是后宅出了大问题，几个长辈都是面色铁青。 还是齐大太太道：“孩子没事已经是万幸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大家各自都定定神，该休息休息，过了今天再说？” 唐东洲忙点头：“对，叫孩子们都休息休息。” 大家赞同，便都起身，齐夫人也跟着起来了，唐青鸾忙跟着，又问唐东洲和唐大太太：“父亲母亲，你们都走么？” 唐东洲点头：“走了，没事，明后天的叫你哥哥在过来看看，给你也看看……你也不要在情绪激动了，好在孩子没事，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唐青鸾点头，又叫了一声齐夫人：“母亲？” 齐夫人叹气：“我也回我院子了，你好好休息，看着孩子。” 唐青鸾点头。看见哥哥扶着嫂子，齐明华扶着齐明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我都……没谢谢大家。” 齐明华摆手：“二嫂做什么说见外的话？都是一家人！” 齐景灏从外面进来，看见了忙叫人去抬肩舆，一下抬过来两个，将陈静和齐明梨扶了上去。 大家终于走了。 唐青鸾问齐景灏：“聂树臣他们走了吗？” “我叫他们走了。”齐景灏点头。 第四百三十章发生经过 “他们是不是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唐青鸾问道。 齐景灏点头：“知道后宅出了事，我刚刚出去简单说了说，也是说下回请客赔礼，再细说。” 唐青鸾又问：“你……曹映雪死在府里，有没有问题？” 齐景灏想了想道：“应该没事。我明天进宫禀报一声吧，到底曹家还是比较敏感的，不过想来皇上也不会怪罪我。曹映雪本来就是罪人，又做了这样的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 唐青鸾忙道：“好像是什么洗衣房，听说是她被发到了洗衣房。” 齐景灏就道：“肯定是偷跑出来的，这已经是死罪了。” 唐青鸾道：“但是知道的只有府里自家的人，你何必要承认？皇上……这个时候，仗已经打完了，你……” 齐景灏道：“你是怕皇上觉着我已经没用了，而且现在我封了爵赐了宅子，正是风头劲的时候，皇上也许会打压一下我？” 唐青鸾点头：“为君者肯定是这样，在你落入低谷的时候提拔你，你必然感恩戴德的想要报答，为他卖命。跟你做了他希望你做到的事情，然后风头起来了，必定又会打压一下，免得……虽然称不上功高盖主，但怕得意忘形。” 齐景灏想了想。 唐青鸾道：“在内院的都是自家人，一个外人都没有，下人方面管束一下，你只说曹映雪是扑撞跌打的时候自己撞断脖子死的……以防万一。” 齐景灏明白她的意思。 虽然他并不想说谎，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但是他也不愿意唐青鸾再为自己担心了，她今天够受煎熬的了。于是点头答应了。 看见他答应了，唐青鸾果然松了口气。马上叫人进来，叮嘱一下府里下人，知道刚刚情况的，不准出去乱说。 又叫人去给齐夫人、齐大太太、唐家带话，说了情况。 夫妻俩又回到了里屋，让丁香和白芷出去收拾一下外屋，又叫薄荷去看看受伤那几个人的情况。 屋里只剩下夫妻俩和睡觉的言哥儿了，齐景灏过去俯身看了半天，道：“确实没问题吧？” “没有，父亲和哥哥都看过。”唐青鸾是当娘的，紧张之下难免会有疏漏，但父亲和哥哥都看过，应该是确定没有问题。 夫妻俩抵着头看了一会儿，言哥儿现在已经睡得很沉了，那抽咽也好了很多。 齐景灏搂住了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唐青鸾这时候眼泪才落了下来，靠在他怀里：“咱们真是太疏忽了，一点都不是好爹娘……” 齐景灏不停的亲着她的头发，额头，脸蛋：“有了教训，以后照看好儿子就行了。你也别难受了。” 轻柔的安抚了好一阵子，唐青鸾才好了点。夫妻俩沉默了半天。 “你觉着……是不是叶柳带进来的？”唐青鸾突然问道。 齐景灏还是考虑了一下，才道：“照理说她嫌疑是最大，不过还是查一查……我暗着查问查问，即便是，也不要露出去，慢慢算账。若是漏了风出去，叫皇上知道了，怕是会插手。” 唐青鸾明白，皇上还是偏向他儿子，三皇子罪大恶极，却被皇上轻轻绕过了。当然，爱子之心，这也是人之常情，唐青鸾并不是指责，只是觉着齐景灏说得对，若是牵扯到了三皇子妃，倒是私下里解决的好。 外面有人走动，小声说话，听着像是齐夫人身边那个婆子。唐青鸾便出去看，果然是刚刚去传话的婆子，过来禀报：“只有三皇子妃走了，其他人都没有走。连二皇子妃都在，奴婢好言好语说了一番，她们也全都没怪，反而都说请您不要太过担心。” “她们知道什么事吗？”唐青鸾问道。 婆子摇头：“奴婢不清楚，不过看她们的样子，似乎是知道一点的。” 唐青鸾点点头，叫她去了。丁香几个在外面，唐青鸾顺便安抚了她们一下：“没事的，你们谁都没有责任，丁香你也不要难受。倒是帮着我多去看看那几个受伤的人，尤其是重伤的芦荟，身边要有人一直照看着，有问题马上叫我。” 三个丫鬟忙答应着。 过了一会儿，言哥儿醒了，夫妻俩给换尿布，唐青鸾喂奶，言哥儿也不吃，哭了好长时间才哄住。 齐景灏看唐青鸾也累了，言哥儿睡了之后，叫她也跟着躺下休息一会儿。 媳妇和儿子都睡下了，齐景灏这才出来，叫婆子丫鬟照看着，他来到了上房院大伯父这边，齐鼎在书房等着他。 齐景楚不知道趁着酒席的时候去了哪里，这会儿终于出现了，跟齐景谦和齐景迅都在屋里。齐景灏一进去，齐景楚就问：“景灏，言哥儿没事吧？” 齐景灏点头：“没事，放心。”又对齐鼎道：“岳父和青鸾又都检查了一遍，孩子没事，大伯父您放心。” 齐鼎点了点头，叫他坐下。过了一会儿才道：“对于曹家的人，不可掉以轻心！今天算是看出来了，曹家这些人全都是些亡命之徒！一个女人，能闯进内宅，杀伤了四五个丫鬟婆子，差点……” 顿了顿，才继续：“这就看出来了，这一家人太狠了！韧性也强，你今后出门要注意，小心曹三儿暗地里盯着害你。” 齐景灏忙点头：“是，我知道了。” “关于曹映雪的事，你怎么想的？”齐鼎问道。 齐景灏明白大伯父问的是什么，忙道：“刚叫了下人来说的，您不知道……青鸾劝我，只说是乱糟糟跟丫鬟婆子打的时候，她自己摔断了脖子……” 齐鼎正是这个意思，忙点头道：“对！就要这样说。万万不可承认，就算是皇上听见了没处罚你，但也在心里给你记上了一笔，也许用不上，但也许会在看你不顺眼的时候，跟你一块儿算总账。” 这个道理齐景灏其实懂，之前他还劝过聂树臣。所以听了就点头道：“您放心，儿子是打算这样说的……不为别的，为了媳妇儿子，我也不会去涉险。” 齐鼎担心的就是这个，听他很轻松的答应了，也松了口气，马上转头吩咐齐景楚几个，叫他们知道该怎么办，找下人们一个传一个警告不要说出去。 第四百三十一章惊魂未定 齐景灏从长房院回来，又被齐夫人那边叫去了，也是问这件事。 刚刚大家都惊魂未定，根本就想不了这么周全，回去了各自坐下想，当然就想到了。唐青鸾叫人过来说了，齐夫人还是琢磨了半天，正好听见说齐景灏去了上房院回来了，便忙叫过来。 齐景灏同样也是这番话，请母亲放心。 齐夫人又问孩子的情况，齐景灏就没说一直哭的事，只说醒了一次，吃了奶就睡了，唐青鸾也睡了。 齐夫人这才放心，叫他这几天不要出去了，在家守着孩子媳妇。 齐景灏答应着，终于回到了自己这边。 转了一大圈，花去了一个多时辰，回来天都黑了，而唐青鸾睡了一觉起来了，齐景灏进屋的时候，看见她正侧躺着，依然在熟睡的言哥儿身上这里按按，那里捏捏的。 齐景灏过去了，从后面搂着她：“醒了？不要检查了……没事就放了心吧。” 唐青鸾坐直了，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可能有点心病了，这毛病说不定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下床：“你去了哪里？” “长房院去见见大伯父，还有母亲那边。” “母亲没事吧？”唐青鸾忙问了一句，然后道：“刚刚真的是……完全顾不上别人了，想想母亲肯定也吓坏了，还有明华、明梨，明梨怎么样？还有大嫂……” 齐景灏轻轻的摇着她，笑着哄：“好了好了，真啰嗦啊，大家都没事……她们反过来都担心你，你没事就好。等明天看看，言哥儿若是不哭闹了，就抱着去这几家走走，叫大家看看，也放心。” 唐青鸾同意，点了点头。 起来洗漱了一下，晚饭也端上来了，夫妻简单吃了点，唐青鸾又去看那几个受伤的丫鬟婆子。 重伤的丫鬟芦荟还在昏迷，擦伤严重的决明从回来了之后就一直睡着，两个奶娘情况略轻，但是那个划伤脸的流血过多，也在休息。 唐青鸾一一看了一遍，才回来。 昨天婆子禀报的事情，唐青鸾也想了很多遍了。 二皇子妃居然没有走，和大家一起等了那么长时间，唐青鸾想，她应该是为了看热闹，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叶柳却不等，早早走了，显得有些心虚。 不管怎么说，叶柳很有疑点。 第二天早上，很早唐子庭带着唐子源就过来了，他们就是担心唐青鸾自己休息不好，还要照顾几个伤员，因此过来看望。 兄妹弟弟的没急着说话，先去看了几个病人，芦荟昨晚上半夜醒了，唐子庭忙去查看一下头上的伤。 脸上划伤的奶娘，是唐子源昨天给缝的，今天过去看了看情况，换了药。唐青鸾听说是他缝的，换药的时候还专门过来看了看，唐子源行动沉稳，看起来真的是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唐青鸾还挺欣慰的。 忙活了半天，大家才回到了正房院这边，言哥儿也醒了，吃了奶倒是没睡，唐青鸾抱着正在逗。 齐夫人听说唐家兄弟来了，忙过来。 大家看言哥儿已经没事了，除了眼睛和脸蛋肿了之外，倒是没什么。脸蛋肿也是泪水泡的，皮肤太嫩了。 “麻烦你们兄弟了，昨天慌里慌张的，回去想想好些失礼的地方。唐大奶奶脚伤严重不严重都没问……什么都没问……” 齐夫人歉意的对唐子庭说着。 唐子庭忙道：“都是一家人，亲家太太不用客气。父亲今天还要进宫当值，就没来，母亲本想过来的，又想着这边可能还要整理一下，就没来。” 齐夫人点头叹息：“有心了，有心了，真不知道怎么说感谢的话。”又忙问：“唐大奶奶脚伤严重不严重？” 唐子庭笑了道：“只是扭了一下，并没有伤到骨头，擦了些药过两天消了肿就没事了。亲家太太无须介怀。” 齐夫人这才点头。 唐子庭转头问唐青鸾和齐景灏：“曹映雪的事情，景灏是打算怎么……我知道只说她自己摔断的脖子，不过是打算主动进宫去说，还是等着？” 齐景灏就道：“原本想主动进宫说的，不过既然是她自己摔断的，我就不用着急进宫说了，那不是看着都可疑？所以只是叫下人去和大理寺打了招呼，今天去的，还不知道情况。大理寺若是找我问话，到时候再说。” 唐子庭忙问：“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放心。”齐景灏还在大舅子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引得齐夫人瞪了他一眼，嫌他无礼。 齐景灏就道：“原本想今天抱着言哥儿去看看的……一会儿你们回去，咱们一起？叫岳母看看言哥儿，也放心。” 齐夫人忙点头道：“对，抱去看看吧，不然心里得多挂念啊。”她也知道，唐大太太今天肯定是想跟着来的，肯定是唐家大老爷和大爷小爷们劝住了。 齐夫人都有点了解自己这位亲家太太的，一旦担心什么起来，肯定特别担心，旁人都劝不了。 唐青鸾当然想回娘家看看，见母亲都答应了，便忙点头，赶紧就去收拾。 她还惦记着齐明梨，齐明梨是小姑娘，撞得又是肚子，当然不好请大夫看。所以趁着哥哥弟弟们在这边陪齐夫人聊天的时候，赶紧来上房院看了看齐明梨的情况。 齐大太太她们也是原本想着今天过去看看，但是又想着他们夫妻肯定惊魂未定，就没来，结果看见唐青鸾过来了，忙跟着来到了齐明梨这边。 齐明梨是被曹映雪推了一下，肚子撞在了廊椅上，倒是无碍，就是青了一片。唐青鸾看看不严重，也不用擦药，怕擦得皮肤不好起来。 “只要多揉揉就行了。”嘱咐齐明梨。 齐明梨点头答应，又问：“言哥儿没事吧？还哭吗？” 唐青鸾笑着道：“没事，早就不哭了。说起来还要谢谢你这个当姑姑的那么舍命的救他。” 齐明梨吐舌头：“我就是气红了眼了……现在想想也怪吓人的，那个女的那么厉害，打的那几个婆子丫鬟那么严重……” 第四百三十二章好在没事 齐大太太笑着忙道：“好了，这事以后不说了。你就忘了吧。” 齐明梨忙点头。 唐青鸾又对齐大太太道：“因为哥哥弟弟来看病，就想着顺便回去看看母亲，等明天就抱着言哥儿过来。” 齐大太太还惊讶了一下：“言哥儿没事了？” 唐青鸾笑着道：“没事了，睡了一觉就好了。” 齐大太太笑着点头：“没事就好，自家人不用，我们过去看看好了。” 唐青鸾忙说还是过来。横竖就在一块儿，齐大太太也就点头了。 唐青鸾这才回来，这样唐家兄弟在这边说了一会儿，又一起回到了唐家，回来的人还更多。 唐大太太一听女儿女婿抱着外孙回来了，果然忙不迭的就冲出来接，慌得唐子庭忙搀扶。 看见言哥儿好好的睡着，唐大太太眼泪都下来了：“哎呦，我可怜的外孙子啊，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 唐子源一头汗的把言哥儿接过来，还给姐姐。 回了屋，唐青鸾反倒是哄唐大太太哄了半天。陈静原本应该是在榻上坐着陪唐大太太，听说他们来了忙下了床，站在脚踏上，脚上居然缠了很多的白布条，看起来肿了一大块。 唐青鸾吃了一惊的忙问：“这看起来严重啊，是伤了骨头吧？” 陈静忙使劲摇头，唐子庭笑着道：“没有，只蹭破了一些，包了一圈……肿的太厉害，所以……” 唐青鸾忙想看看，陈静红着脸使劲说不用。唐子庭过来拉着唐青鸾叫她坐下，笑着道：“你哥哥我就是大夫，自己媳妇的脚伤还治不好？你操心什么呀？” 唐青鸾这才讪讪的坐下：“昨天慌得不知所措的，那么多人为了言哥儿受了伤，我连一句话都没说……” “你瞧你说的这是什么呀？自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只要我外孙没事，怎么都行！”唐大太太道。 陈静也点头：“是啊，只要孩子没事，大人就算是磕碰了又能怎么样？一点事都没有。” 唐青鸾叹气，也就没再说感谢的话。 过了一会儿唐二太太、唐三太太都过来了，领着唐玉书，在这边聊了好一会儿，又回去了。 酉时许，唐东洲回来了。 看见言哥儿在家里，唐东洲顿时惊喜的很，小心的抱着去院子走动，喜爱的程度难以言表。 齐景灏唐子庭他们都跟着出去说话，屋里唐大太太便小声问唐青鸾：“你没事吧？才出了月子，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这么大的事一出，你自己小心扛不住。” 唐青鸾都笑了：“多大的事啊？言哥儿不是没事？没事就是小事。” 唐大太太就瞪她：“我就知道你们一个个没心没肺的，最终就只有我最着急。” 唐青鸾好笑的赶紧安抚。 陈静在旁边也劝了劝。 晚上在这边一起吃了饭，一家子这才回来。言哥儿今天也玩的尽兴，醒了挺长的时间，上了车一摇晃就开始睡，到了家又饿醒了，唐青鸾忙抱回去喂奶。 喂饱了孩子，出来却没见到齐景灏，问丁香，丁香说是齐夫人叫去了。 唐青鸾只当是问自己今天回娘家的事，也没在意。去洗了个澡，出来看见齐景灏坐在床边看着睡觉的儿子，她过去随口问道：“母亲说了什么？” 齐景灏没有马上回答，唐青鸾就觉着不大对，本去打开衣柜找睡裙的，又回头看他：“怎么了？” 齐景灏抬头看着她笑道：“没什么。” 唐青鸾拿了睡裙和他的睡衣裤过来，坐在他身边：“难不成有事？” “没什么大事，今天咱们走了，母亲问了问那几个本应该在言哥儿身边的婆子是怎么处置的，结果知道你已经叫人发卖了，母亲觉着处罚轻了，叹了半天气。” 唐青鸾‘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件事，忙解释了一句：“那婆子们只是玩忽职守了，昨天那样的热闹，家里下人想要偷吃也是能理解……咱们不用她们了就是，已经处理的很严重了。” 齐景灏点头，倒是很了解她：“你当场处置了，是怕我见着那几个，气头上再把她们几个给杖毙了？” 唐青鸾一顿，靠在他身上叹了口气：“是啊……没必要弄得血淋淋的。” 齐景灏点头：“没事，母亲也就是气不顺。我说了说也就没事了。倒是叫你好好想想，这几个丫鬟奶娘怎么赏，都是舍了命护着言哥儿的。” 唐青鸾忙重重点头：“当然要好好的感谢，怎么赏……你说呢？” “赏银子呗。”齐景灏当然的想了个最简单的。 唐青鸾摇摇头。银子当然要给，但也需要给些心意的东西，别的事情就罢了，但是这件事，奶娘丫鬟是为了保护言哥儿，这恩情她不能忘了。 齐景灏去洗漱，她坐着想了一会儿，等他出来，夫妻俩就关门熄灯，睡了。 晚上唐青鸾就劳累一些，言哥儿一醒，她就要起来给喂奶，好在调理得当，奶水倒是够，只是累的够呛。 第三天就睡到了辰时末起来。 起来赶紧收拾收拾，跟齐夫人禀报了一声，抱着言哥儿和齐景灏又来了长房院。 齐明梨今天已经在院里和丫鬟们玩了，听说他们来了，忙跑到上房院这边来看言哥儿。因为是她英勇的救了言哥儿，所以齐大太太允许她多抱一会儿言哥儿。 等齐明梨抱过去了，又赶紧的叮嘱：“小心点，累了就给你二嫂，不要把孩子摔了。” “知道了。”齐明梨笑着答应。 齐明华也凑过去笑着看。 程思雨昨天没在现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一直都没露面，今天倒是在齐大太太这边，不知道为什么脸色也不好。 等着大家都说完了，这才小心的低声问了问唐青鸾没事吧？唐青鸾笑着说没事，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看那样子，分明是她自己有事情。 一会儿齐景谦和齐景迅闻讯过来了，也是看了看言哥儿，说没事就好。 在这边同样待到了晚上，齐鼎回来了。看见言哥儿在这边，齐鼎也很高兴，抱着在屋里走动了走动，言哥儿一哭起来，忙还给齐景灏。 大家一起吃了晚饭，夫妻俩才回去。 第四百三十三章宫里安抚 终于该感谢的感谢了，该让见见言哥儿的也见了，家人也放心了，他们夫妻俩也松了口气。在转天，唐青鸾一直睡到了午时过，才起床。 起来发现齐景灏不在，问丫鬟说是刚出去，她也就没多问，自己收拾洗漱，抱着孩子去齐夫人那边说话。 经过了两天，齐夫人情绪也安稳了很多，看见言哥儿过来了，忙抱过去，叫唐青鸾陪着她逛逛这个新宅子。 齐景灏早上都跑出去了一趟。 不过就在府宅的周围，找了个附近街上高一点的酒楼上去了，站在高处看了看自己府宅的方向。 三皇子府在他的府宅旁边。 虽然是旁边，不过并不近。正房院都在宅子中间，更是离得远了很多。 看了看地势，齐景灏下来回府，心里还在沉吟着。以前觉着三皇子被圈禁了，事情应该告一段落了，现在看看，那位就算是坐在家中，可手依然伸的很长，依然能对自家造成危害。 还真不能掉以轻心。 刚到府门口就看见一个太监站在门口等着，旁边一顶小轿子。他就知道，应该是宫里来的。 齐景灏便笑着跑上前道：“这位公公是来找我吗，怎么不进府？站这儿做什么？”说着做出请的姿势：“请请请，进屋再说。” 那太监看到他也是满脸堆笑地躬身：“在门口问了问，说您就在周围逛，一会儿就回来，咱家就没进去，在这里等等倒是不进府搅扰了。”然后赶紧道：“现在也不进去了，倒是有皇上口谕。” 齐景灏正要跪下接旨。 太监又敢忙扶住了他，道：“就是一句话。大理寺已经将情况禀报了皇上，皇上传定西侯进宫。” 齐景灏点头：“好，你等等，我进去换衣裳。” 太监点头。 齐景灏进了内宅，告诉唐青鸾要进宫了，换上进宫穿的官袍。 唐青鸾忙服侍他换了衣裳，问道：“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齐景灏说了一句，叫她放心，自己便出来了。 跟着太监进了宫，一路来到了御花园，原来皇上今天心情好，在御花园游玩，还叫了皇后、贤妃等一块儿。 齐景灏在园子外等了一会儿，那太监进去禀报，一会儿出来领他进去。 跟着走到了荷花池上面的一座花厅门口，站了站有人便掀起帘子，他便进去了。看了看屋里皇上坐的位置，便过去磕头：“微臣叩见皇上。” 皇上穿着件家常的黑红色袍子，旁边右边坐着皇太后，左边依次坐着皇后、贤妃、良妃、康妃等几位嫔妃。 “平身吧。”皇上声音听不出来高兴还是不高兴，叫齐景灏起来。 齐景灏又拜见皇太后，拜见皇后等，皇太后道：“快起来吧，扣一个头行啦，一个个的拜见下去，什么话都不用说了，全磕头了。” 皇上便马上叫齐景灏平身赐坐，然后就问：“听说你儿子满月酒的那天，府里出了事？” 齐景灏于是学说了一遍，最后只说曹映雪打的乱套了，从台阶上摔下来摔断了脖子。 皇太后听得是连连的咋舌，不停的道：“真狠啊……天老爷啊……怎么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皇后也是震惊无比。 皇上听得也动了容，道：“那几个丫鬟奶娘……受伤很重？” 齐景灏点头：“都很重，有一个现在还没醒。都在府里呢，大理寺若是查，就送去回禀一下证词。” 皇太后道：“还查什么？这么大的事难道还是编出来的不成？那女人简直太疯了……”转头看皇后：“这哪是个姑娘家啊？简直和土匪一样。之前见过那丫头的，怎么就没看出来这性子？” 皇后便道：“在您面前，难道还不装的温文有礼？” 皇上可能还想问问的，但是皇太后在旁边说话了，他就不好问了。况且也确实是，如果没有的事，谁也编不出来。 皇上皱眉道：“曹建成就是个武夫，养出来的女儿也这么的野！”说着就已经吩咐：“传旨，曹家的女眷全部赐死！” 旁边的太监马上跪下去道：“是。”躬身退下去传旨去了。 齐景灏就知道，皇上今天叫自己来，主要是为了安抚。 “孩子没事吧？”皇后问道。 齐景灏忙道：“孩子没事，只是受了些惊，那天晚上大哭不止，到了第二天就已经好了。岳父和大舅子都给检查了，说没事。” 皇后疑惑的道：“你媳妇不就是大夫？对了，你媳妇也没事吧？” 齐景灏点头：“媳妇也没事。她是太紧张了，当时也没法看……” 皇太后在旁边点头：“医者不自医。而且也不医自家人，就是因为关怀太切，怕有误诊什么的。你们想想，要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受伤了，或者生病了，谁能静下心来给看病呢？何况那么小的孩子，肯定是大哭大闹的……” 说着叹气：“哎呦，听着孩子的哭声，当娘的说不定心都碎了，谁还能镇定的给孩子看病呢？” 齐景灏点头。 皇后等人都点头：“还是太后您知道的多。” 皇上道：“太后您别跟着着急，不是说了没事？” 太后点头，又叹了口气：“哀家听得心里都不是滋味，想来你家里人，媳妇还有你母亲更加煎熬呢。来人，去慈宁宫把才进贡的那上好的燕窝称些，还有哀家正喝的那种女儿茶，称些给齐夫人和定西侯夫人送去。” 齐景灏忙起身磕头：“谢太后恩典。” 皇太后叫他快起来。 大家就不在说这个话题，贤妃马上询问孩子胖不胖啊，生下来多重啊，然后开两句玩笑，大家跟着笑。 很奇妙，谁也没问那曹映雪是怎么进府的。 这么明显的一个疑点。 齐景灏心里清楚，宫里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精明，可能也猜到了些什么，所以大家谁也不说。 在宫里呆了一会儿，皇太后累了要回去，齐景灏就趁机告辞了。从宫里出来，特别转到了午门那边。 这边已经行刑完毕，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身，一片的血污。 第四百三十四章康妃上门 满月酒过去七八天了，事情也慢慢的平息了。只是京城的议论还是没有停止，可以想得到，过年大家走亲戚串门的时候，这件事又会成为大家口中议论的主要话题。 天气越来越冷，唐青鸾穿着件蜜合色滚紫貂毛边短袄，倚在榻上看书，她身边睡着言哥儿。 丁香、白芷她们几个正在收拾言哥儿换下来的小衣服和尿片，薄荷端着一个盆，让她们将所有的东西全都放在盆里，她去交给专门洗言哥儿衣服的婆子。 脚踏上坐着一个奶娘一个丫鬟，丫鬟就是上一次受伤的决明，伤势已经的快好了，另一个重伤的芦荟也在几天前醒转了，伤势恢复中。 唐青鸾才打了个哈欠，正要叫人给自己泡杯红枣茶，就听见院里有动静，她以为是齐景灏回来了，才放下书，就听出来应该不是。 小跑着过来，应该是丫鬟或者婆子。 果然，进来的是个婆子，在外屋躬身回禀：“奶，康妃来了长房院，夫人已经过去了，让奴婢过来和你说一声。” 唐青鸾有点惊讶：“康妃？”道：“知道了。” 婆子躬身便退了出去。 康妃就是朝鲜进贡的那个美人，四皇子的母亲，今年中旬的时候张罗着给四皇子选妃，不知道为什么进展的断断续续的。 四皇子并不如三皇子那么受皇上喜爱，加上母妃是个朝鲜人，虽然在朝鲜是什么县主，但这样的身份在大周根本就不算有地位，又没有娘家后台，因此四皇子选妃就不像三皇子那样受重视。 今年都快要过去了，还不知道眉目如何，这位康妃却跑来齐家做什么？ 唐青鸾心里迅速的转了个念头，微微吃惊。康妃总不会盯上了齐明华吧？ 齐明华明年十五岁，年纪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而现在这位康妃和四皇子能折腾出水花的事情，也就是选妃。 别说唐青鸾对皇家的这几个皇子印象不好，主要也确实是，勾心斗角，兄弟几个倾轧的厉害。唐青鸾怎么可能印象好了？ 叫人去给自己端一杯红枣茶来，唐青鸾坐在榻上沉吟。 院门口响起了跺脚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风般的过来，这应该是齐景灏回来没错了。 唐青鸾才下了榻去迎，齐景灏已经掀帘子进了里屋，笑着道：“天阴了，看着可能是要下雨。” 唐青鸾迎上去道：“外面很冷吗？” “还行吧。”齐景灏搓了搓手，便进了小屋。 白芷忙去倒座间提了热水跟着到了门口：“二爷？” 齐景灏叫她进去，兑了水洗了手脸，这才出来，换了外面的外袍：“对了，康妃去了长房那边，你知道吗？” 问唐青鸾。 唐青鸾点头：“才知道的……来是什么事啊？” 齐景灏摇头，过来将刚给唐青鸾上的一碗红枣茶全喝了：“我进门的时候听下人说的，也没过去，不知道什么事。”顿了顿又道：“想都想的到啊，康妃忙了一年能是什么事？” 唐青鸾点头道：“我也是想到了这个……你觉着大伯和大伯母能同意吗？” 齐景灏斜躺在言哥儿身边，伸手在他的小脸蛋上按了按：“不知道……虽然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件事，不过到底要明确说了才行。” 也是。 唐青鸾重新上榻倚着，端起茶碗准备喝，却发现里面空了，就叫人再去给自己倒一碗，再给二爷上壶茶。 一会儿言哥儿醒了，又是一番忙碌，喂了奶言哥儿没睡，玩了一会儿才睡着。齐景灏斜躺在榻上，他倒是快睡着了。 外面游廊传来了一些嘈杂的脚步声，丁香出去看了一下，忙进来：“大太太和二太太来了。” 齐景灏一下醒了忙站起来，唐青鸾正抱着言哥儿走动，听了忙将言哥儿交给奶娘，跟齐景灏出去迎。 门帘子掀开了，齐大太太和齐夫人进来了，两位太太全都穿着棉褙子，外面裹着毛皮羽缎鹤氅。 丁香等忙上前帮着脱。 “哎呦，雨都要下起来了，真冷。”齐夫人笑着说。 唐青鸾和齐景灏赶紧的请两位夫人进里屋，屋里暖和，丫鬟上了茶。 “刚刚康妃来了，”齐夫人说了一句，又看了看齐大太太，转头看他们夫妻：“你们知道了？” 齐景灏点头：“知道了，说了什么？” 齐夫人看了齐大太太一眼。 齐大太太叹气道：“没说明白，只是问了明华的生辰，又问定没有定亲什么的……我当时都急了。” 齐景灏笑：“您急什么？” 齐大太太伸手就打了他一下：“这孩子！你说我急什么？我好好的姑娘，难不成就要送进那狼窝去？一个儿子没出息，我跟着心力交瘁的，好容易姑娘还好，难不成就给送进火坑？” 齐景灏‘噗嗤’笑了：“也就您把皇家说成是狼窝火坑。” 齐大太太冷哼：“可不就是！我是绝对不愿意的，别说是四皇子，就是太子我都不答应！明华性格懦弱又安静，那样的人家，对她来说真的就是狼窝火坑。” 唐青鸾道：“您也别急，既然康妃没说明白，还有转圜的余地不是？商量商量，看看这么应对。” 齐大太太便顿了顿，欲言又止。转头去看齐夫人。 齐夫人笑着，很明显的在琢磨着这么开口。 两人夫人的样子，叫唐青鸾惊讶起来了，好像是……有什么难开口的话要说？ 正想着，齐夫人已经道：“已经商量了一下……你大伯叫我们过来问问，儿媳妇，你家三叔的大儿子子文，是不是没定亲？” 唐青鸾惊讶的半天没回过神来，看见齐大太太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慌忙的道：“子文？没有啊……据我所知没有。” 她刚要问，齐景灏已经大惊小怪的问了出来：“大伯母您总不会是看中了唐子文了吧？唐家和咱家已经是亲戚了啊，再说了，唐家三叔无官无爵，是个平民，您要把明华低嫁？明华答应吗？御史女儿嫁给一个平头百姓？” 齐景灏就有这样的好处，外表看着好像是大大咧咧说话不中听，但其实却将问题的重点用这种方式点出来。 第四百三十五章亲上加亲 齐大太太是唐青鸾的大伯母，她就算是心里有这样的疑问，也不好说出来。现在正好，齐景灏说了出来。 齐夫人和齐大太太都知道齐景灏的意思，齐夫人就‘嗳’了一声道：“这孩子。”然后帮齐大太太解释道：“这主要是你大伯父的意思。你大伯父早就给明华相看人呢，只是嘴上没说。他什么脾气你们不会不知道，根本就不看重门第，看重的是人品。” “咱们两家来往多，他见了子文几次，很喜欢。两人年岁也合适……”齐夫人说着，转头看着齐大太太笑：“都是一家人，咱们就直说了。刚刚康妃走了，我们商量的时候，也说了……门第差的太大，不过你大伯父觉着不是问题……” 齐大太太就忙笑着道：“现在只是咱们自家人说说而已！二儿媳妇，你回去了也别说我们的意思……不要直接就说出来，从侧面先问问，打听打听？” 唐青鸾已经明白齐大太太的意思了，忙点头道：“大伯母您放心，我必定不会先说这边的意思的，先询问询问……”说着去看齐景灏。 因为她还没回神呢！需要消化消化，叫齐景灏现在说话的意思。 齐景灏很懂，马上点头：“是啊，再知道那边对这桩婚事的反应之前，我们一定守口如瓶……不过，大伯母，这事真的要问问明华的意思。她就算是小姑娘，可到底是她嫁人，还是门第这样悬殊的，最好问清楚，避免嫁过去了不适应，不要把亲家弄得尴尬起来。” 他依然是这样，选择直来直去的说实话。 一家人倒是不用拐弯抹角。 齐大太太也就道：“说的是啊！你大伯和我也是这个意思，先询问询问，探探意思嘛！先不说出来……明华那边我们也会问，自己女儿嘛，还是要知道她的意见。另外还有，你们刚刚说的，都是亲家，若是要亲上加亲，得看亲家那边愿意不愿意……” 齐景灏点头，然后又笑：“大伯的意思这么坚持？就这么看好子文？” 唐青鸾也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笑着忙问：“是啊，子文……当然是很好的，不过大伯父是怎么瞧中的？” 齐大太太也笑了，道：“就是这几次家里的事啊，搬家、洗三、满月酒，子文都来帮忙，”说着看唐青鸾：“你在屋里不出来，是不知道，外面事情可多了，亲戚家的几个孩子，被你大伯父指使的滴溜溜的转！” 大家都笑了。 齐大太太笑着继续道：“还有一次大理寺查案子，你父亲督办的，需要……验看什么的，找的你三叔，子文从旁协助的。你大伯父是越看越喜欢，那时候就跟我嘟囔过，我是觉着，已经是亲家了，这，这规矩好像不太对……” 齐夫人笑着点头，接过去说道：“本想着明华不大，也不着急。这不今天康妃一来，你大伯父和大伯母觉着不好，得赶紧定。” 唐青鸾这才恍然了。 若是这样的话，她倒是真的回家询问询问。虽然两家已经是亲家了，不过亲上加亲也无不可。 这事开始听见确实很叫人诧异，但是细细想想，倒是没什么。反而越想越觉着，唐子文和齐明华很般配。 唐家的男人性格都儒雅，唐子文就和唐子庭一样，温文尔雅的，当然年纪小点有时候调皮，不过大事上面还是很稳重的，遇事心里有数。 而齐明华。唐青鸾倒觉着不是齐大太太认为的懦弱，只是脾气好罢了，好说话，不爱争论什么。 现在唯一的障碍，怕就是两人那悬殊的门第了。 人们寻亲家，基本遵循的就是门当户对，在门第相当的人中低门娶妇，高门嫁女。 唐家尽管现在的家境和以前已经大为不同了，但到底还是不能和官绅相比。 齐景灏和唐青鸾想的差不多，所以反应也差不多，只是比唐青鸾说话快：“行啊！就这样说定了，唐家那边我和媳妇去询问询问。这事要是成了，是桩美事。” 然后对齐大太太道：“不过门第相差太大，还是要有准备。” 齐大太太点头：“我们也知道这一点……这不是想要慢慢谈么？因为康妃来的突然，这才紧张了起来……” 唐青鸾又想到了，忙问道：“对啊大伯母，康妃就算是没说明白，但是意思很明显了，若是咱家现在急急忙忙给明华找婚事，会不会得罪康妃？” 齐大太太摇头：“会吧，不过你大伯说不用管。他能扛得住……横竖我们是绝对不希望他们母子把主意打到明华头上，更不要说什么正妃侧妃还不一定。我们为什么要蹚那个浑水？” 唐青鸾也点头：“说的也是。那行，我们先回家打听一下。” 齐大太太笑着点头。 又说了一会儿话，言哥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齐大太太和齐夫人又走了。 齐景灏去送到了长房院门那边才回来。回来了夫妻俩又说了好一会儿。 “子文是挺好的，年纪不大，办事稳重，和大舅子的脾气差不多。依着我的意思，大伯这眼光不错，就看明华自己能不能答应。还有嫁过去了能不能适应。”齐景灏道。 唐青鸾点头，确实，最重要的是齐明华自己能不能适应唐家的生活。唐家三房就是普通百姓，虽然物质上不差什么，但是今后来往的就不会是侯门爵府的人来，来往的可能都是普通人，还有生意人。 “是啊，说亲讲究门当户对也是有道理的，到底女子从生下来到长大，都是在一个后宅，眼界什么的都拘泥于自己生长的这个环境，突然换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环境，很难适应的。若是实在适应不了，也很麻烦。”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商量了等过一两天，雨停了就回唐家去试探试探。 雨下的不大，第二天就停了。一家子收拾收拾，带着言哥儿回了一趟唐家。 唐家依然是那样子，安宁静寂。他们早上走得晚，所以到唐家的时候，男人们全都已经出去忙了，该进宫进宫，该去坐诊坐诊，家里只有唐大太太。 正好唐二太太和三太太也在这边，跟唐大太太正商量预备年货的事情。 第四百三十六章门第悬殊 看见言哥儿来了，几位太太高兴的过来，你抱一下我抱一下的，言哥儿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她们。 “今儿怎么来了？”唐大太太就问了一句，马上就道：“正好！说起年货的事，咱们家今年会送过来一些土产什么的，把这些也做年货，给你们家送去，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唐青鸾一听笑了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婆婆不会计较这些的，她什么脾气您还不知道？” 唐大太太就笑：“说的也是。” 然后又问齐景灏：“景灏啊，你最近忙什么呢？” 齐景灏笑：“没忙什么……忙着游手好闲。” 顿时把唐二太太和唐三太太逗得笑。 一会儿听说言哥儿来了，唐玉书也过来看。 “每年说起来都是那些东西，如今亲戚越来越多，其他都好说，只是亲家方面，说随便给吧，横竖只是心意，可到底不能随随便便的。你二妹夫家，对咱们真的是特别好，这段时间给了不少东西了，我这边都收到不少。过年了想给回礼，想想都不知道回什么好！” 唐大太太道。 唐青鸾惊讶：“二妹夫家为什么给送东西啊？” 唐二太太就笑着道：“你娘说的夸张了而已。咱们家最近事情多，你那边又是洗三又是满月酒的，赵家给你们送了，又给你父亲母亲这边随了些礼而已。” 不等唐青鸾说话，唐大太太已经道：“随礼？送了十匹上好的缂丝缎子，那叫随礼？” 唐二太太笑着道：“他们家不是有丝绸生意嘛！” “但是也太贵重了。”唐大太太说着看唐青鸾：“你说，回什么礼好？” 唐青鸾笑着道：“是挺贵重的，回礼我来想好了，”说着转头看齐景灏：“说起来，二妹夫家咱们也应该走动起来。” 齐景灏马上连连点头：“对对，走动起来。” 原本很正常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大约是齐景灏点头的太快，引得唐三太太笑了起来：“哎呀……真好……” 说了两个字。 唐大太太莫名其妙去看她，唐三太太在大太太耳边说了句什么，大太太也笑了，看了看齐景灏和唐青鸾，点点头表示满意。 齐景灏便故意问道：“三婶，好久没见子文了，怎么样啊？还跟着三叔在一个铺子坐堂？大舅子都出师了，他是不是也该出师了？” 唐三太太一下就笑了：“他还小呢，哪里敢出师！能跟你大哥比？你大哥是去过战场当过军医的。”说着摇头：“暂时还不行。” 唐大太太就问唐二太太：“我听二叔说，不是还想在开一个铺子？”又转头去看唐三太太：“就叫子文去坐堂呗，说起来子文跟着学了几年了，该出师了。” 唐三太太性格谨慎，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治坏了人怎么得了！” 齐景灏就大笑起来：“三婶您也太小心了！子文完全能出师了。前一阵子大理寺有个案子，是我伯父经办的，想找人验尸，琢磨来琢磨去，总不能请三叔去，那是埋汰三叔，于是就找子文问问，子文一点都不计较，马上就答应了。” 唐三太太有点窘：“他计较什么呀？你媳妇……青鸾还是女人呢，都能验尸，他医术又比不上青鸾，架子总不成比姐姐还大？叫他就得去。” 说着马上问道：“对了，那件事后来呢？你大伯父满意不？案子破了没有？” “破了啊。”齐景灏笑着道：“大伯父很满意，一个劲的夸奖子文能干，又好说话，又没有架子。简直喜欢的不得了。” 唐三太太顿时嘴巴就裂开了，笑的合不拢嘴地：“这样啊？那就太好了……我还担心子文给人坏了事呢。” 唐青鸾就笑着道：“三婶您别担心这个。子文已经大了，做事有分寸，真不用像孩子一样看待他。”又转头看唐大太太：“母亲您也是，对子源不要总像小孩子一样的教训。” 唐大太太正听得也跟着笑的合不拢嘴，突然就被女儿过来说了一句，佯装生气的道：“你就知道说我！” 伸手想假装打一下唐青鸾的，但是到底喜欢女儿的很，没舍得，伸手掸了掸唐青鸾的衣裳。 “对了，子文定亲了没有？若是没有的话，我给踅摸踅摸？”齐景灏笑着问。 唐三太太笑着道：“没呢，要是大女婿能给操心，当然最好啦……”一顿却马上想到了，又笑着道：“不过大女婿来往的都是侯门勋贵，跟我们不是一样的人家。” 齐景灏马上道：“这有什么？子文性格稳重，人品好，这就是最重要的。何况，咱们都是亲戚，就直说了，你们别打我阿……青鸾和我门第也一样有些差距，但是你们我们夫妻感情多好？” 说着转头看唐青鸾道：“是吧，媳妇？” 唐青鸾心里明白，齐景灏拿自己和他打比方，真不是情愿的，肯定怕母亲多想。但是现在琢磨的不就是齐家和唐家再联姻？所以自己和他不就正是个非常合适的榜样？ 赶紧点头笑着道：“是啊，我也是高攀景灏呢，他照样不敢怎么着我。” 几位太太‘噗嗤’的笑了，不过唐三太太还是摇头：“那不一样，女方家门第要是太高，我们是高攀不起的。” 很明显，唐三太太要找到是门第相当的，她作为婆婆，当然是希望儿媳妇比较好管教一些，若是门第太高，身份上反而压制住了自己，她怎么能舒服？ 齐景灏和唐青鸾对了个眼神。 唐大太太粗心，就算是看见了也没想到什么，反倒是唐二太太看见了，有点疑惑的看了看他们俩。 话题也就扯开了。 一个丫鬟从外面进来，躬身回禀：“大姑爷，您快去院门看看吧，一位公子爷找您，说是有急事，从齐家找到这边来的。” 众人都惊讶。 齐景灏愕然的道：“谁呀，齐家的人吗？” 丫鬟回话：“不是齐家的爷，没见过的一位公子，只说找您。” 唐青鸾疑惑的道：“什么急事能找到这边来？” 齐景灏已经对她道：“我去看看。”说着跟几位太太招呼，出去了。 唐大太太担忧的问唐青鸾：“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第四百三十七章端木氏 齐景灏从唐家府门出来，看见外面等着的人竟然是时文道。 他可真的很意外，马上想到了可能是急事，不然不可能追到这边来，忙过去：“怎么了，老时？” 走到跟前就发现时文道的神情有点不对，脸色煞白煞白的，眼睛都有点发直，直勾勾看着他道：“景灏……你帮我个忙。” 声音低沉沙哑，都有点站不稳的样子，手攥成拳头微微颤抖，扶着门口的石狮子。 齐景灏看着都不对，忙伸手扶了他一下，惊讶的低声道：“你没事吧？当然可以了，帮什么忙？” 又道：“进屋说？” 时文道摇头：“你媳妇也在吧，她以前查过……”顿了顿，有些艰难的道：“验过尸？我想请她……不知道是不是过分了……” 齐景灏又是震惊又是疑惑的：“谁死了？我媳妇验过尸，没事不过分，她验过好几次尸了，没事。” 一顿又问了一句：“谁死了？” 时文道脸色苍白：“到了再说吧……现在就去？” “好好。”齐景灏看他简直都是强撑着，忙答应了，转身对门房喊：“进去把齐奶请出来，跟太太们说，有点急事我们先走了。” 门房忙答应着，进去传，一会儿，唐青鸾穿戴整齐出来，奶娘丫鬟等抱着言哥儿跟着后面。 急匆匆的出来了，唐青鸾惊讶的道：“什么事啊。相公？”然后看到了时文道，疑惑的看了一眼齐景灏。 齐景灏忙道：“这是理国公世孙时文道。”对时文道介绍：“这是我媳妇。” 唐青鸾福身，时文道拱手作揖忙回礼。 唐青鸾也看出来了，时文道样子很不对，齐景灏也没多说什么，让她上车，他和时文道上马。 时文道上马的时候，甚至第一下没上去，脚蹬子没踩稳差点摔倒，他的小厮慌得忙上前搀扶着上了马。 齐景灏心中的惊讶可想而知。 又道：“我们带着儿子出来了，先把儿子送回去？” 时文道点头：“当然。” 于是先回了一趟齐府，唐青鸾和齐景灏就没进去，只是看着丫鬟奶娘们将言哥儿抱了回去，唐青鸾叫白芷回去把自己的药箱子拿着。 一会儿薄荷白芷全都跟着来了，带着药箱子。 大家掉头往城外走，到了城外时文道便跑了起来，齐景灏跟在后面，转头看看马车，马车跑得慢，而时文道不知不觉已经跑快了。 “老时！”他喊了一嗓子。 时文道这才发觉，转头看了看，把速度降下来。 就这样疑惑着，跟着时文道一路往通州走，越走齐景灏就觉着越熟，这不是上次打猎的那个地方吗？ 转头看时文道，想问问怎么回事，但是看他依然是两眼发直盯着前面，抓着缰绳的手一直在微微的颤抖，齐景灏就没问。 时文道遇上了什么事？谁死了？ 一直往前走，终于到了一座山脚下。齐景灏抬头看，紧皱眉头。 这里就是上次打猎的地方，不过打猎在旁边那座山上，这边这座山上面，前山是座和尚庙，后山是座尼姑庵，全都是皇家寺庙。 现在就停在后山脚下。 上面这座尼姑庵里发生了什么，让时文道如此的……反常？死的人是谁？跟他有关系的人？ 齐景灏可记得很清楚，自己上次打猎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这尼姑庵里的秘密。 他去搀扶唐青鸾下来，时文道已经不出声的开始上台阶，齐景灏拉着唐青鸾的手跟上，唐青鸾小声问：“相公，出了什么事？” 齐景灏摇摇头，轻声道：“没说。” 唐青鸾很惊讶，连齐景灏都不知道？ 台阶很长，时文道却很快就上去了，走上去之后停顿了一会儿，站在门口深呼吸，似乎在做着心理准备，过了一会儿，才转身看着走上来的齐景灏。 他的反应太不对了。 庵堂的门开着，里面人不多，只有几个人。齐景灏走了进去，却一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竟然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太监，就是前几天来传旨的那位。 看见了齐景灏，太监忙躬身行礼。 往后院走，后院人也不多，只在一个大禅房门前站了三五个的侍卫，禅房里面人影绰绰，人似乎不少，从穿着看，应该是这个庵堂的尼姑。 时文道走到了另一个小点的禅房前，又是停顿了一下，才推门进去了。 齐景灏和唐青鸾互相看了一眼，跟着进了屋。屋里没人，禅房里也没什么东西，布置的很简单，只是正对门的墙边放了个长条案几，上面放着香炉什么的。 案几前面还有一个蒲团。 里屋有床，帐子放了下来，感觉床上有人似得。时文道转身看了他们一眼，进了里屋。 夫妻俩也跟着进去。 一进去，一股阴森森的感觉就扑面而来，唐青鸾能感觉到，床上应该躺着人，而且还是个死人。 时文道走到了床边，看了一会儿床上的人，转身对唐青鸾道：“齐奶，世孙妃你应该见过的？上次在府里？” 唐青鸾点头：“见过。”她脸色也白了：“这……” 齐景灏恍然，其实都有点猜到。 时文道点点头：“这就是……”顿了顿又道：“你看看吧，看了就明白了……我只想知道她怎么死的，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这话唐青鸾听不明白。但是，验了尸就应该明白了。她点点头：“好……”转头对齐景灏道：“相公，你们先出去吧？” 齐景灏点头答应，过来在时文道肩膀上拍了拍，然后半搀扶的和他一起出去了。 丁香和白芷、薄荷上前，将几个药箱子放在了桌上，唐青鸾先去穿上了棉长裙，戴上口罩，手套。 这才走到了床边，伸手将半掩的帐子掀开了。 一打开了帐子，尽管唐青鸾有心里准备，可还是大吃了一惊！ 床上果然是端木氏，已经死了多时，浑身，。脸部尤其是嘴的周围，很多的粘液，已经有些恶臭味传来。 唐青鸾震惊的呆了呆，将帐子放下定了定神。 端木氏她只见过一次，就是不久前，那时候她还中气十足很二皇子妃拌嘴，唐青鸾怎么都想不到，再见到她的时候，会是现在这样子。 第四百三十八章死于毒药 唐青鸾再次的掀开了帐子，这才仔细的开始检查尸首。 身体肉色黄紧，死了有二十个时辰以上，嘴唇黑的非常明显，口中有恶臭味。身上没有很大的伤痕，只有些似乎是指甲挠的，前胸和后背都有。 眼睛没闭上，脖子处有些血痕，而端木氏的手指甲中也有些血肉，像是自己抓的。也许是因为死前突然感觉到非常的疼痛？ 从死亡的样子，还有一些痕迹发现，死前端木氏在这个尼姑庵中跟人做了男女之事，对方是男人，有痕迹留下。 唐青鸾叫丁香将一些样本采收了。 然后小心的将帐子挂在了帐钩上，查看了一下周围，原本她指需要验尸就行了，但现在这种情况，明显不会有人来验看现场，唐青鸾很自然就要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屋里依然是有些怪味道，像是烧漏了铜壶一样。 她叫薄荷推开了靠着床这边的窗户，这是一扇小窗，人若是在床上都能够得着，打开关上很方便。 唐青鸾端了个小杌子过来，踩着站在窗前，往外面看了看。外面是一片草地，乱糟糟的也不是专门种的，而是长得野草。 从这里看，庵堂的墙不算很高，后窗户和后墙也就是五六尺的宽度，所以这里成了犄角旮旯，脏兮兮的。 在野草丛里，好像是扔着两个很小的瓷瓶，就和唐青鸾平常装药的瓷瓶差不多大。全都是白色的，一个好像时间更久一些，半截已经在土里，另一个应该是才仍不久，看起来甚至半新。 而这种瓷瓶，很多妇人用来装头油的，桂花油、茉莉花油的。唐青鸾指着道：“你们谁出去把那两个瓶子拿回来。记着戴手套。” 这些尼姑们都是秃头，怎么会有这种装头油的瓶子？如果不是庵堂里尼姑的，那可能就是端木氏的，或者是端木氏死的时候，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的。 丁香跑出去，绕了一圈到后面，将那两个瓶子捡了起来，还在周围又查找了一下，没有别的东西了，这才回来。 进屋来对唐青鸾道：“奶，绝对不是装头油的瓶子。您闻闻。”显然，她已经闻过了。 唐青鸾便小心的放在鼻下闻了闻，味道并不大，甚至还有些香味，但果然如丁香说的，绝对不是头油的味道，也不是别的什么用于擦脸化妆的东西。 味道有些香，但分明的是药香，而不是花香。 唐青鸾将瓶子放在了桌上，又在周围看了看，没有什么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了，这才回到了床边，查看尸首。 看了一下，马上发现端木氏的肚子似乎有些不对。 她弯下腰，用手在心下至肚脐用手轻轻的拍，略坚硬，再次轻拍，确实坚硬如石。她愕然的起身，正要出去，想了想又停顿住，还是继续的检查。 皮下肤色已经发黑，偶尔能发现一二处赤肿，像是被拳头打了的伤痕。不过唐青鸾知道，这并不是真的被打了，而是中毒的一种症状。 背上有大片的青黑色，被抓了的一些伤痕上面已经变成了黑色，身体微有血。眼睑底充血，嘴巴微张，舌头有血红色。 身体检查了一遍，唐青鸾基本已经心里有点数了，这才拿起解剖刀开始解剖。 切开了食道，果然发现烧灼的厉害，胃里也有这种反应。而且烧灼的非常严重，从食道一直到胃，都已经烧烂了。 死者死的时候，应该是非常的痛苦。 烧灼的如此严重，除了严重的毒之外没有其他可能。而到底是什么毒物，就需要实验一下。 能引起食道和胃部烧灼的，也就是那几种，最常见的就是砒霜。如果是服食砒霜。急性毒性会刺激呼吸道及使血管运动中枢麻庳。慢性毒性为，造成皮肤黏膜病变及多变性神经炎。 端木氏死的很突然，自然不是慢性。 但中砒霜的症状，端木氏却并没有。砒霜中毒，会有遍身发小疱，颜色为青黑色，死者的眼睛耸出，舌上生小刺疱绽出。检查死者的口腔，会发现口唇破裂，两耳胀大，腹肚膨胀，粪门胀绽，十指甲青黑。 端木氏虽然腹肚膨胀，但却不是因为服食了砒霜，而是……她有身孕了。 唐青鸾叫丁香从药箱子里拿出来了长长的一只银针，探入了死者的喉咙里，就这样放着暂时不动。 “糟，醋拿出来加热。”唐青鸾吩咐。 薄荷忙取出来小加热瓶，下面是小灶，这也是唐青鸾做的，就和热酒的缸一样，只不过体型小了很多。下面是个炭炉，上面是一个小铜碗。 将糟醋放在铜碗中加热，然后在尸身上擦洗，从下而上。慢慢的气透，毒气经过了熏蒸，便会显现在皮肤上面。 擦洗了一会儿，果然，皮肤便已经出现了黑色。 确系身体里有毒。 唐青鸾叫将白酒、白醋加热，然后从胃里取出烧灼严重的一块，切开了放在两个烧热的液体中，查看情况。 “这里加麻黄、肉桂。”指着其中的一个液体瓶，唐青鸾吩咐。 丁香小心的加了药材进去。 唐青鸾继续观察。 薄荷将死者喉咙里的银针取了出来，银针大半截已经全都黑了，薄荷将银针放在了另一个烧好的白醋中，然后轻声叫：“奶，您看看。” 唐青鸾过去看了看银针的反应。然后回来继续的查看白醋，白醋已经开始变蓝了，一股白烟慢慢的升起来，屋里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依然是不臭，还是有些药香味。 唐青鸾将从外面捡的两个瓶子里，各自滴了两滴煮好的已经变蓝色的白醋，看着瓶子里发生的变化。 全都发红，发热，握在手里隔着手套，能感觉出来瓶子有些热。 丁香过来跟着看了一会儿，道：“奶？” 唐青鸾点头：“知道了，把火灭了，这些东西装在一个大盆中，用隔离袋装起来，叫人埋在远一点的地方。” 丁香答应了，和薄荷赶紧的收拾。 第四百三十九章丑事 外面。 时文道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齐景灏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想要劝劝他的，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说什么好。 过了很久，才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时文道过了一会儿才闷闷的道：“这边的人去府里通知的。” “皇上的人怎么过来了？” 时文道抬起头，看着自己前面的地：“这里是皇家庵堂，出了人命……还是国公府的人，她们不敢隐瞒，进宫去禀报了皇后，皇后禀报了皇上。” 齐景灏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事情已经出了，你……节哀顺变……” 时文道呆滞的看着面前的地，半天动都不动。 齐景灏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 就这样一直等，足足等了将近两个时辰。 齐景灏过去靠在了门框上，蹙眉沉吟。庵堂的大门开着，从这里能看见大门外的山上，现在山上大部分的树叶已经枯黄，对面山上，还有些残雪留下。 近一点的就是一片草地，也是枯黄的颜色，有些已经枯死的小树在上面，被风吹的四面倒着。 很显然，这庵堂中的丑事并不仅仅是藏了一个男扮女装的尼姑，也不仅仅是这个男扮女装的还跟真的尼姑，现在死的是理国公府的世孙妃，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丑事，怎么会牵扯上时文道的？ 现在的情况是，自己发现的那个女扮男装的人没事，和他的尼姑们也没事，死的却是个表面看跟尼姑庵八竿子打不着的，理国公府的世孙妃。 而且现在已经闹得连皇上都知道了。 皇家寺庙出了这样的丑事，皇上和皇后岂会不管？若是查起来…… 齐景灏觉着脑子有点乱了，转头看了看时文道，时文道依然是坐着发呆，脸上表情有些狰狞，过了一会儿，却又疑惑至极，烦恼之极。 以齐景灏对他的了解，估计时文道可能也完全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此困惑，痛苦。端木氏的死法已经明显告诉时文道，她不忠，有奸情，所以时文道又觉着愤怒。 正想着，里屋的门帘子掀开了，唐青鸾走了出来。 齐景灏忙过去扶着她坐在了椅子上，时文道也站了起来，嗫嚅着看着她。 唐青鸾抬头看着他道：“我叫丫鬟帮着穿好了衣裳收拾了一下。如果要收尸的话，已经可以进去了。” 时文道停顿了一下点头，出去了低声吩咐人回府，带个马车过来，再带几个婆子。他明白了唐青鸾的意思，端木氏的尸体已经帮忙收拾整齐了，府里人来，也不会知道端木氏的死状。 “如何？”他问道。 唐青鸾稍微犹豫了一下。 时文道顿了顿道：“我已经看到了，她在这边有……”又停顿住了，半天才艰难的道：“只是，怎么死的？” 唐青鸾看他也是基本上猜到了，便道：“是毒死的，一种药……”顿了顿道：“应该是含了肉桂、淫羊藿、阳起石、牛鞭、九香虫、蛇床子等等这些……” 一点点说是怕一下子说出来他。 说的时候注意看着时文道的反应，见他并无震惊的神情，便知道这方面他可能也猜到了一些，便说了：“应该是服食过量，而且药里面有些药性的，以致于心力和呼吸全都衰竭而亡。” 齐景灏皱眉，看着时文道。 时文道确实不震惊，只是又重新坐下了，发了一会儿呆，抬眼看唐青鸾：“她是不是怀孕了？” 齐景灏震惊。 唐青鸾点头：“是，两个月上下……你节哀……” 时文道摇头，声音有些平静：“不是我的。” 齐景灏和唐青鸾又是震惊，唐青鸾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抬头看齐景灏。 齐景灏便过去将手放在了时文道的肩膀上，嗫嚅了一下，想想怎么劝，但是想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时文道知道了情况，反而好像冷静了不少，过了一会儿喃喃的道：“我半年没睡她了。早知道她有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想着偷偷查……起码保存理国公府的脸面……” 又是停顿了半天，才喃喃继续：“这个女人自己不要脸，死也死的这么……” 齐景灏道：“你知道她来这边这个庵堂吗？” “不知道，我以为她常去的是宁阳住的明月庵。”时文道摇头，过了一会儿道：“，就是宁阳喜欢弄得玩意儿，她就是跟宁阳在一块儿时间长了学的……也不知道到底有些不顺心的，就非得胡作非为才能？” 唐青鸾想了想，问道：“半年前……她就来庵堂？” 时文道抬眼看她，愕然了一下。 唐青鸾问的意思，端木氏是因为宁阳才来庵堂的？那就说不过去了，因为半年前宁阳还没有被禁足。 时文道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摇头：“来庵堂是宁阳被禁足之后的事情，我一直以为她去的是明月庵。因为……” 停顿了半天，才道：“春天的时候，她的一些丑事我隐隐知道了，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我也没动声色，只想着背地里查查，查出来了证据，再……再说。后来确实有了一些实际证据，对她厌恶至极，不碰她，也不想搭理她，这段时间她的去向，我也不问。” 顿了顿马上道：“但我知道她和宁阳走动的很近。” 唐青鸾凝神想了想，就在一个月前，言哥儿的满月酒席上，端木氏还精神抖擞，伶牙俐齿的和二皇子妃斗嘴，一点看不出来她心情不好，或者郁闷什么的情绪。 也就是说，夫妻不和，对端木氏一点影响都没有。 看她那天的情绪，简直可以用亢奋来形容。一个女人若是那么的激动亢奋，说明心情好的很。家庭不和睦，对她可以说没有半点影响。 “怀孕了的事情，她自己知道不知道？”唐青鸾想了想问道。 时文道点头：“知道……正是因为她自己觉着不对找了大夫把脉，之后我的人去逼问大夫，我才知道的。不然我怎么知道？” 第四百四十章任性胡为 唐青鸾和齐景灏面面相觑，两人心里同时在想，这个端木氏……简直就是极端的任性胡为。 而且毫无顾忌。 理国公府怎么会有这样的孙媳妇？为什么也没人管？ 当然，这不是唐青鸾现在关注的事情，她又道：“其他人用不用查一查？” 时文道马上点头道：“我正想要问问齐奶——同样吃了药，不过没事的，能不能诊出来？旁边屋里的那些人，你能不能给诊诊？” 唐青鸾问道：“庵里的尼姑全都在那边吗？” 时文道点头：“是啊。” 唐青鸾便道：“当然可以诊诊，不过，死了已经二十个时辰往上，未必能诊出来。还有一点，”她看着时文道道：“世孙妃死之前和她在一起的，是男人。” 时文道微微有些吃惊，道：“你确定吗？这个庵堂有男人？” “确定。”唐青鸾道。 是因为这里是尼姑庵，所以时文道以为……和端木氏在一起的是女人？ 时文道低头想了想道：“男人女人，她都有染，之前怀了身孕，总不是女人弄出来得。” 唐青鸾简直不知道如何接话。 齐景灏赶紧岔开话题，道：“赶紧的，不是时间长了诊不出来了？赶紧过去诊。”他要看看那天在后山看见的，那个装成尼姑的男人还在不在。 唐青鸾忙答应着起身，跟着他从这个屋子出来，到了那个有侍卫把守的屋子前，时文道点头，侍卫们便将门打开了。 “庵里所有的人都在这边吗？”齐景灏进去的时候问道。 侍卫点头：“全都在里面。” 他们走了进去。一进去，十几个尼姑便全都跪下了，给他们连连磕头，一个主持模样的带着哭音道：“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时文道叱道：“闭嘴。”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齐景灏将屋里的人全都扫了一遍，却发现并没有那个女扮男装的。他马上问：“庵堂里所有人全都在这边吗？” “全都在这里了，我们都是安安分分……” “闭嘴！”齐景灏同样也是一声轻斥，将主持的哭声给呵斥断了，转头去看唐青鸾。 唐青鸾坐下了，换了双手套戴上，叫一个个的过来，自己给诊脉。 所有人都诊了，脉象倒是没有发现不对的。也不知道是因为时间长了，还是其他的原因。 三人又出来了，依然是回到刚刚那个禅房，唐青鸾对时文道道：“不能肯定这里面有没有同世孙妃一同吃了药的，一来时间长了，二来也许用量不一样，这药原本也不是治死的药，只有吃多了过量了才会死亡。若是吃了一点，人会没事，这会儿也诊不出来了。” 时文道点了点头道：“既然是男人，那就是跑了。” 齐景灏道：“过去了二十个时辰，你怎么这么晚才得知？” 时文道哼了一声：“出了事，主持尼姑们先是商量了半天怎么遮掩，折腾了许久，有胆小的又跟此事没有牵连的尼姑，怕最终被牵连进去平白受屈，几个人悄悄的去宫里回了管着这些皇家寺庙的太监总管，总管一听不敢怠慢，回了皇后。” “皇后也想遮掩，派人只跟我说了。叫我悄悄的处理，到时候报个急病而亡。” 时文道说着看了看周围：“我来一看就知道有问题，总不能……就这样蒙在鼓里的把事情遮掩过去，我总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说到这里一顿，过了一会儿才道：“端木氏开始挺好的，性格开朗一些，但也是正经的人，跟这些脏事不沾边的……就是这一两年开始，鬼鬼祟祟，继而性格大变，总喜欢吵闹，跟我没话说，总爱往外跑。” 齐景灏道：“和宁阳有关？” 时文道点点头：“是和她来往密切之后，变成了那样。我开始还想劝劝，又觉着是不是府里事太多，加上她一直没生，府里人给她脸色看了？以前总往这方面想，身边连妾室姨娘都慢慢的疏远了，就是不想叫她觉着难过，可她已经……不回头了。” “她那个性格，只要是决定了谁也改变不了。我还琢磨着可能年纪小，不愿意受约束，等过两三年的年长了会好点。谁知道……就发现她在外面有姘夫……” 时文道冷笑：“我才知道，府里叫她厌烦的是我，不是别人。” 齐景灏拍了拍他的肩膀。 时文道深吸了口气，道：“大致就是这样。”说着去看唐青鸾：“如果是男人，那就不是庵堂的人。那为什么又死在这边？是不是死后被人移动过？” 唐青鸾还没回答，齐景灏忙道：“这可不一定，有件事我之前发现的，只是不知道和……你家有关，早应该跟你说说。” 时文道看着他：“什么事？” 齐景灏便将那天打猎见到的情景说了，然后道：“这里头藏着一个女扮男装的。你再想想，春药，旁边离得不远的明月庵，明月庵里住的宁阳之前的驸马是怎么死的……”看着他道：“这些说不定都有关系。” 时文道皱眉半天，道：“我找人查……” 齐景灏忙摆手道：“不不不，我跟你说的意思，就是怕你需要跟皇后禀报，把你自己猜测的全都禀报了上去……惊动了宁阳，有什么证据也摧毁了。这件事我来查。” 时文道想不通了，抬眼看他：“你查？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难道……”说到这里猛地一顿。 唐青鸾已经看向了齐景灏。 齐景灏耸肩：“我媳妇是验尸的人，”又想了一下才道：“实不相瞒，之前发现了庵堂这边有个男扮女装的，另外知道了一些有关联的，我就已经开始暗中调查了，现在已经有了些眉目。” 说着又停顿了一下，想了想道：“你媳妇已经……你有切身利害关系，怕你知道点什么沉不住气，加上你之后肯定要开始忙后事，还有宫里那两位要应对，府里要应对，你还是忙你的，我查出来一定会跟你说的。” 时文道居然没有坚持，很痛快的点头答应了，并且轻描淡写说了一句：“你要对付宁阳，我知道。” 齐景灏猛咳嗽了两声。 第四百四十一章治治宁阳 既然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况且还是目标一致，那接下来的话就好说多了。 “皇后那边你打算怎么回禀？还有你家里……平白无故人死了，还是死在外面，府里人总要给交代。”齐景灏道。 时文道点头：“府里都好说，只和国公爷还有父亲说真相就行了。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不希望知道的人太多，肯定对外只说病死的就行。至于皇后……” 他沉吟了一下，看齐景灏：“你是不是不希望我说出来验尸的事？” “当然啊……”齐景灏点头，然后瞬间想到了，一跺脚叫道：“哎呀，糟了！刚刚不应该过去诊脉！” 时文道看着他有点楞。 齐景灏道：“现在事情是这样。如果让皇后知道你找人验尸，还找的是我媳妇，那么她必定会疑心，会查一下，验出来什么。若叫她知道了跟‘’两个字沾边，她马上就会想到她的那个好女儿……” 时文道已经恍然了，接下去道：“然后皇后必定会遮掩，甚至利用她的身份施压，强制手段什么的。” “对！”齐景灏点头：“但是现在尼姑庵里的人已经看到了我和媳妇，只要是叫她们见到了宫里的人，不管是管着皇家寺庙的太监管事，还是其他人，甚至可能皇后自己亲自询问……那不就暴露了？” 他担心的就是这个。 宁阳，他是一定要弄死的。之前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动手，不过那娘们被禁足了之后没法出门，弄得齐景灏的人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齐景灏总想要利用利用。 时文道还在琢磨。 唐青鸾已经伸手拉齐景灏：“相公……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齐景灏被拉着往外走，愣了愣转头给时文道做了个苦脸。这一下可好，媳妇也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了。 不错，之前唐青鸾真的不知道，齐景灏连她都没说。 夫妻俩到了外面没人的地方，唐青鸾抬脸看着他：“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齐景灏嬉皮笑脸：“说什么？没有啊……” 唐青鸾瞪眼：“人家家里死了人，你抢着揽任务要查，还已经知道了那么多事，根本就不是今天才知道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齐景灏咧咧嘴，知道瞒不过去，只能陪着笑脸低声道：“是这样的……上一次在太子府，宁阳怎么对你的？那个狠婆娘满嘴乱骂的是什么你总没忘？我也没忘，而且知道，她恨不得你死，就总会一直盯着你，总会找你的麻烦，总会……达到她的目的。” “她是公主，身份在那儿。有这么一个人跟你过不去，我不能留着这个隐患。除去才能安心。”齐景灏道。 唐青鸾刚刚听他说的话，都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现在听听，还真的是八九不离十！ 想了想道：“你这段时间都干什么了？” 齐景灏道：“没干什么，就是派人盯着她……找机会下手灭了她！不过那个婆娘被皇后禁足在了明月庵出不来，我也没机会动手，所以这几个月就是一直盯着那地方，什么都没干。” 唐青鸾点点头，对他道：“就算是要灭了她，也要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暗地里下手，就算是得手了，最后被怀疑的还不是咱们？” “我肯定会做的叫人怀疑不到咱们身上，最好就装成个意外……”齐景灏赶紧的道。 唐青鸾道：“现在就有机会名正言顺的机会，为什么不用？” 齐景灏顿了顿，道：“你是说，事件？” 唐青鸾点头：“对，现在死的是理国公府的世孙妃，不是别人。这么大的事情，如果真的和宁阳有关，皇后真的就保着她？若是皇上知道呢？” 齐景灏皱眉：“但是老时不愿意叫人知道这事啊，这到底……”声音低了点道：“头顶绿了一片，哪个男人希望天下皆知？” “世孙妃怎么死的可以隐瞒，咱们从上面开始查。”唐青鸾也想好了，道：“今天这个西月庵发生的事情，就当不知道。” “那还查什么？”齐景灏莫名其妙。 唐青鸾道：“我查这的方子从哪里来的，你查驸马怎么死的，还有其他所有的事……只要这件事上公主有一点问题，叫皇上知道了，岂能饶了她？就算是亲生女儿，可丑事谁不想隐瞒？皇上想叫天下人都知道，自己女儿是个捯饬的高手？” 齐景灏顿了顿，看着她琢磨。 别说，这样还真的有些可行性。皇上虽然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过他本人并不碰触一些邪门歪道的东西，尤其厌恶巫术啊、啊、炼丹长寿啊一类的，这种事情皇上非常的厌恶。 若是叫皇上知道了宁阳的驸马死于，现在看很有可能和端木氏的死因一样，都是死于服食过量。那么皇上岂能对宁阳毫无怀疑？再要是查出来一些证据送到皇上面前，皇上不会不处置宁阳。 齐景灏点头：“好！就照你说的办！” 唐青鸾点点头。宁阳一门心思想要杀了自己，还想要杀了自己没出生的孩子，她也不是泥捏的，怎么能忍了这口气？以前身份上有差别，她没什么机会，所以她也不想。 但是现在机会来了，她就不会错过！ 齐景灏又道：“不过，是不是该跟老时说说？查的过程中，到底不敢说绝对不会牵扯到他媳妇的死……” 唐青鸾也点头：“好，问问他的意思，他同意的话就查。” 夫妻俩商量好了，又回来了。 时文道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显然，他也在考虑。听见脚步声，抬头看门口。 “你们……”说了两个字就没说下去。 齐景灏倒是痛快，马上就直接说了：“我们商量了一下。宁阳总跟我们过不去，若是有机会一定会对我媳妇下手，这你知道。所以我不能束手待毙，之前查一些事，是想要找她的短处，看看有什么机会治治她。” “现在，眼前就是个机会。”齐景灏盯着时文道说着。 第四百四十二章除去宁阳 时文道脸上有点着急，不过还是沉住气问了一句：“你们想怎么做？” “查春药的事情。之前驸马的死和春药有关系，就从这件事开始查。当然，绝不牵扯今天的事，不过，我们既然要查，就怕我不想牵扯，但可能会出现失控的情况……” 齐景灏说着，又道：“老时，你刚刚也说，才成亲的时候你媳妇挺好的，很正经的一个人，都是被宁阳带坏的，现在还死的这么惨，你难道不想报仇？” 他到底是想要说服时文道的。 时文道蹙眉道：“但我绝对不希望这件事被人知道。” 齐景灏点头：“我了解，所以会尽量不牵扯这边，查出来和这边有关联的东西，我不会拿出来。” 时文道坐下了，认真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事不但是我这方面，还有另一方面……你们要查宁阳，真查出来有问题了，怎么办？是给皇后还是给皇上？给皇上的话，那不是牵连太子？” 他马上解释道：“我不是说皇上会马上怀疑太子也牵扯其中，而是担心皇上因为知道了这种事厌恶了宁阳，继而跟着厌恶皇后和太子。” 他看着齐景灏道：“皇上多讨厌这些东西，你也不是不知道。责备到皇后和太子头上，也不是不可能。” 齐景灏想了想，道：“不让皇上知道也行，我查出来东西给皇后……但是要保证皇后必须处置宁阳！不能和以前一样禁足一段时间就放出来了，那么个祸害，出来了不更加的恨我们？最主要她针对我没关系，那死娘们偏只盯着我媳妇！” “皇后若是舍不得，或者还想着蒙混过关，那对不起，证据我就去交给皇上，叫皇上处置。皇上会不会包庇宁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种事情到底牵扯大不大，皇上清楚。皇上不会轻重不分。” 时文道沉吟。 齐景灏知道，他担心的还是太子。齐景灏当然也希望尽量不牵连太子。便也沉吟了一下，突然一拍腿道：“老时！这事这么办，你看怎么样？” 时文道抬眼看他：“你说。” 齐景灏道：“我和媳妇先顺着春药的事情查，查出来的东西，可以交给你们理国公府。你们负责去说服皇后，除去宁阳。” 一顿马上道：“如果宁阳真的是罪魁祸首的话。” 时文道思索了一下。 齐景灏道：“你媳妇怎么死的，你说了，必定是要跟你父亲和祖父说的，那么要不要告诉皇后？你们是一家子，这种事情你们关上门去怎么商量，我不管，但是我只要结果，就是除了宁阳这个祸害。” 时文道明白他的意思了。如果事情和宁阳有关，就叫祖父和父亲去给皇后施压，除去宁阳。 娘家的人都反感了宁阳，要求皇后除去这个祸害，那么皇后肯定要正经考虑，也绝对不可能用身份施压娘家。因为娘家就是她的后盾，就算是她贵为皇后，也需要娘家的支撑，若是没有了后盾，那不是和那个康妃一样，悬在空中了？ 所以，如果祖父和父亲肯答应去施压，那么皇后应该没什么办法保住宁阳了。 时文道已经心动了。 他也恨宁阳，咬牙切齿的恨！ 端木氏才嫁给他的时候，正经的闺门小姐，行为端正，礼仪端方。就是跟宁阳走近了之后，开始变得随便，，最后简直都成了！ 死都死的这么…… 才成亲的时候，时文道是很喜爱端木氏的，后来她越来越下贱，越来越无耻，时文道从震惊、震怒，到劝说，到心凉，到最后感情全部磨完，一点不剩，到现在对她已经是厌恶之极。 这一两年，他是怎么过来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跟他关系好的，他愿意诉说这些事情的只有好友齐景灏和聂树臣，可偏偏这两人正好全都去了边关打仗。 所有的事情，时文道只能自己承受，完全没有一个排解的人。 和离？他也只能和离，但端木氏娘家也是侯府，无缘无故总不行。总要有实际的一些证据给他们看，才能和离。 时文道只是想处理的安静一些，不要把这种家丑闹得全京城都知道。只想给自己，给家族留些脸面。 而这些全都是拜宁阳所赐。 时文道岂能不恨宁阳？ 只是以前这些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挣扎，深思，到底怎么办？就这样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他当然不甘心。 所以现在齐景灏说的主意，他马上就动心了。 尤其，齐景灏和他是好友，最难得也痛恨宁阳，和他是站在一个立场上。时文道觉着自己好歹不像以前那么孤单了，孤独的面对这一切。 这叫他恶心、难堪的一切。 只不过，即便是知道了这些事之后，皇后能不能狠心处置宁阳？这真的两说，时文道不能肯定。 皇后高高在上，是随便能被人威胁住的？ 他想了半天，对齐景灏道：“我当然是希望如此。但是……毕竟那是公主。我不敢肯定父亲和祖父能不能答应去给皇后施压。即便是祖父和父亲愿意去，皇后那边，也未必会真的被我们吓住……这样，我先带着尸首回去，禀明白怎么死的，只说我自己怀疑和宁阳有关，先说服他们。” 齐景灏当然没指望这件事很顺路，点头道：“好，这件事只能说服了你父亲和祖父，才能办到。所以我们不着急。” 时文道点头。 唐青鸾看他们说好了，忙道：“刚刚说的，庵堂的人都知道我来验尸了……这事怎么遮掩？是不是不应该让皇后知道，我和景灏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时文道想了想道：“我来办！一会儿我叫人将这些姑子全都押回理国公府去，皇后若是问，我就说是查死因。若是她还追问，我就透露一下端木的死法……我了解皇后，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叫我悄没声儿的查，查完了全部灭口。” 说着又想了想，继续道：“先不用让皇后知道你来验的尸，但是之后可能还是会知道，等我们进宫的时候，还是要说的。” 第四百四十三章报丧 “那个没关系。只说我们验尸了而已，其他什么都不知道。”齐景灏道：“正好叫皇后了解，这种事情想要封的密不透风谁都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即便是想要杀人灭口，也有些灭不了口的。” 时文道点头：“这也算是另一种施压。行，就这样。这些尼姑我找个地方藏起来，景灏你要查的话，自去提审好了。” 齐景灏点头：“好！就这样。” 就这么说好了。正好理国公府的马车来了，时文道叫他们现在屋里不用露面，他出去告诉那几个自己的护卫，不要透露今天的事情。 然后将尸首抬走，那个屋里关着的所有尼姑，全都押走了。 只留下一个守卫在这边，守着空的尼姑庵。 等他们都走了，齐景灏和唐青鸾才出来。一出来那个唯一剩下的守卫过来道：“我们大爷说了，明后天的就去报丧，到时候就会有结果。” 齐景灏点头。 和唐青鸾出来，天都黑了。 风刮了起来，有些刺骨，后山的树林发出了‘沙沙’的声音，好像很多人在低声说着话。一片的漆黑，远处山林中更加的幽深，有些恐怖。 一个人夜里走在这边，还真的有点吓人。即便是再庵堂的院中，也能感觉到那种阴森，更何况现在庵堂中还死了人。 唐青鸾觉着有点毛骨悚然。好在身边有齐景灏，风一吹过来，他就用自己的大氅将她也包在了里面，唐青鸾顿时觉着浑身温暖许多，并且一下子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上了马车，将齐景灏骑得马拴在马车后面，这才往回走。 虽然天黑了，不过时辰还早，倒是不用太着急，马车在通州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不紧不慢的走着。 马车里有暖婆子，车门一关倒是不冷。 唐青鸾靠在他身上，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今天的事情对她来说，真的有点难接受。尽管她和端木氏不熟，但她们全都属于京城侯门勋贵的内眷圈子。唐青鸾以前可是完全想不到，内眷的圈子里还有这么肮脏的事情。 齐景灏也叹了口气：“我和树臣从宁夏府回来，就觉着老时有点不对劲，变得阴阳怪气的，以前他可不这样……原来家里出了这种事。” “真太恶心了。到底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唐青鸾摇头。端木氏不是马上死的，是经过了一年多的这种生活，而从她之前的态度上看，她一点负罪一点内疚都没有，反而很兴奋。 这一年多她不可能没有清醒的时候，清醒了，若是被迫的，或者被骗的，总要想办法挣脱，或者起码情绪会低落，愧疚伤心，告诉家人什么的。 现在也不会落到了这样的一个结局。 “老时也是够倒霉的。成亲那阵子瞧着挺高兴的，能看出来很喜欢这个端木氏。不过也就那么一阵子，等我们要走的时候，就已经有点不和了，端木氏成天往外跑，我们没成亲的都听到些风声。” 唐青鸾问：“你是说去宁夏？” “是啊，去宁夏之前的事。”齐景灏叹气：“我和树臣也是，从没想过问问他，安抚一下也好。那时候总觉着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又是媳妇不安分，我们也不好说什么，都装不知道了。” 唐青鸾就道：“你也不要自责。这事最应该怪的就是端木氏自己。” 齐景灏点头，过了一会儿道：“死的要是宁阳就好了。”他又想起来了，忙问道：“你说查春药方子，那药方子难道还有什么独特之处？” 唐青鸾摇头：“有没有独特之处我不知道。不过这种方子，大夫一看就知道是春药，若是正经经营的药铺子，是不会给抓这药的，就和虎狼下胎药一样。我二叔又是开药铺子的，所以从药方子开始查，应该好查。” 齐景灏恍然点点头。 夫妻俩说这件事说了一路，晚上才回到了家，跟齐夫人只说去理国公府了，然后就回到子的院子。 言哥儿还在睡着，夫妻俩简单吃了点东西，洗洗就睡下了。 第二天，理国公府就传来了消息，说昨晚上的时候，世孙妃急病过世。下午报丧的已经到了齐家，理国公府从第三天开始办丧事。 齐夫人是一点不知道，得知了理国公府的报丧，顿时大吃了一惊，还专门把唐青鸾叫去问了问。 “昨天你们说去理国公府了，是不是就是去给世孙妃看病了？”唐青鸾一进屋，齐夫人就忙问。 唐青鸾知道，婆婆是担心端木氏的‘病’最后是请自己看的，这不又死了，担心自己又说不清楚。 忙道：“不是的，昨天我们去……没见，只是好像没听见有什么事。”顿了顿又道：“不是说了急病吗，夜里得的急病。应该……白天还没事。” 齐夫人听了这才放心，叹气道：“不是你给看的病就好，就怕……这样死去了，咱们倒说不清楚。”又叹气：“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那么年轻，又能说又活泼的性子，还那么漂亮，真可惜了。” 唐青鸾只能跟着附和：“是啊，可惜了。” “前几天的时候，还听国公府的世子妃念叨，老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眼巴巴等着重孙子呢，还琢磨着什么时候去寺庙上香，正经住几天，念念经，求佛祖保佑……这么突然的，孙媳妇都没了，也不知道那两位老爷子老太太撑不撑得住。” 齐夫人念念叨叨的，应该是被端木氏这么年轻就突然猝死的消息刺激到了，感觉到了人生无常，也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 唐青鸾也担心她情绪过于的投入，以前的抑郁在犯了。赶紧的坐在跟前安抚了一阵子，尽管年轻的人突然的过世是叫人很难接受，但其实必定还是身体有问题的，有什么病症没有被发现而已。 这样安抚了好一阵子，齐夫人才好点了。又转过来叮嘱她和齐景灏，多注意身体，平常里不要有什么坏习惯，什么什么的。 唐青鸾陪着婆婆在这边说话一直到晚上。 第四百四十四章理丧 第三天早上，大家收拾了收拾，就不带言哥儿了，叮嘱丫鬟婆子在家里好好的看护着，又叫外门上的婆子们都留心。 夫妻俩和齐夫人一块儿来到了理国公府。 一家子来到了正房灵堂，上香悼念，然后出来了。齐景灏就被请到了前院，齐夫人被请到了国公夫人和世子妃那边去，这边郭湘来请唐青鸾和她一块儿去后院。 郭湘一身的素白，眼睛都哭肿了。她也是一点不知道，领着唐青鸾往前走，还说着：“就那么突然的，说没就没了，我到现在都觉着我是在做梦，梦醒了，一切还是好好的……” 说着看着唐青鸾道：“到底什么病，会那么急……大夫都没来，人都没了？大表嫂那么年轻……” 唐青鸾只能安抚道：“猝死也有很多种，有些跟年纪无关的，身体出了问题……也是没办法。” “但是，大表嫂平常好好的，之前出门的时候，还来我这边说了会儿话。”郭湘用手绢擦了擦眼睛：“回来我都没见见。” 唐青鸾便安抚道：“人死不能复生，只能节哀顺变了……”顿了顿问道：“之前你大表嫂有没有身体不适的时候？” 郭湘以为她想要了解一下大嫂到底得什么病死的，忙认真回道：“有，不过也是平常的一点小毛病。大表嫂身体弱，逢转季就会得风寒，总要病几天。有时候几天就好了，有时候时间长一点。年初的时候得了一次疹子。” 顿了顿道：“只有一次，好像是发烧了，浑身烫的很，又肚子疼似得，满床的滚。正好我在跟前，吓得赶紧找大夫，还是大表姐夫进来，说他找大夫，还说我在跟前不方便，叫我回来了。” 郭湘说着道：“就是得了疹子之后不久。” 唐青鸾想了想，也许是真的病了，也许那一次就是药吃得过量或者不适了。起疹子，肚子疼，这些症状都是有可能出现的。 现在查这些其实也没用了，叹气道：“算了，现在说也晚了……你也别太难过了，想来府里这段时间也需要人帮忙，你多走动帮忙，也是帮府里人分担。” 郭湘点头。 领着她来到了后宅，这边人多。 今天，理国公府出嫁的姑娘们回来两位，还有两位孙辈的媳妇子，加上已经来的吊唁的客人，一屋子满满当当的。 大家基本上都是喝茶，小声的说话。 府里已经出嫁的姑奶奶们，多数陪在世子妃和国公夫人那边，两位年纪大了，尤其是国公夫人，都六十来岁了，伤心过度，万一伤了身子又是不得了。 年轻的姑娘小妇人这边，还真的全都由郭湘来张罗。 唐青鸾也帮不上她什么忙，唯独能叫她不用照看自己，多去招呼别人好了。 一屋子的人，大多数都是低声在说端木氏突然死亡的话题，每个人脸上都不好看，唐青鸾才坐下，便有人问：“定西侯夫人，你是懂医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人，突然就没了？” 唐青鸾少不得只能道：“本身有什么病症，但是或许不疼不痒，本人没发觉。或者因为什么缘故猝死，这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这话一说出来，屋里妇人姑娘们就是一阵的低叹，又开始小声议论。 聂武燕早看见唐青鸾了，等她说完了，忙招手叫她过去她那边。唐青鸾便跟几个主人打了招呼，让郭湘忙她的去，自己便去聂武燕和钱氏那边。 聂武燕低声和钱氏说了句话，两人起身过来，拉着她出来，去院里左厢房，这屋子没人。 “到底什么可怕的病啊，一晚上就没了。我听见了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只有她们三人了，聂武燕这才叹气道：“早上听了，简直都惊死了，还以为说我没睡醒呢！” “是啊，听得真吓死了。”钱氏道。 唐青鸾叹气点点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如果她不是知道内情，猛地一天早上起来，说前几天还见得人突然死了，她肯定也震惊的不得了。 “只能说人生无常……”她还想安抚她们俩两句，谁知道才说了几个字，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乱喊的声音。 倒是不大，接着就听见脚步声纷杂。 三人忙去门口看，就看见郭湘和理国公府的两位姑奶奶急匆匆的去了侧院。 这边院里的人就面面相觑，有些吓得脸色都变了，小声的议论：“你们说，国公府是不是该找些和尚道士来驱驱邪啊？总觉着……好像怪怪的。” “哎呦，小点声吧，别说这些……”有人马上的劝。 过了一会儿就从那边跑过来一个丫鬟，给这个院的客人们躬身回禀：“是世孙妃身边的一个丫鬟，忠心的很，碰柱子死了……奶奶们正在处理，请各位奶奶们，夫人们，姑娘们不要惊慌。” 众人一听又是一阵嗟叹，然后转身回屋。 “说的也是啊，世孙和世孙妃连子嗣都没有……身后事连个捧罐摔盆的都没有……” “快别说这些了，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有一个年岁大点的妇人，听不得别人总提不如意的地方。 “是啊，”另一个也道：“别说这些话了，叫国公府的人听见了，更加的不是滋味。” 一开始说话的那个妇人不太高兴，抿着嘴没再说了。 唐青鸾却一下被提醒了。对呀，前天在西月庵，只见到了端木氏的尸首，另外屋里的全都是尼姑，却没见端木氏身边的丫鬟婆子。 照理说，她这样的身份，身边是不可能没有人伺候的，就算是……有些见不得人的事，但也绝对不可能身边一个人都不知道。 一个世孙妃少奶奶独身一人去庵堂？不可能。肯定是带了忠心的，贴身的丫鬟。 那丫鬟呢？是之前被时文道命人带走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事？ 这会儿碰死这个，是不是端木氏身边的？知道不知道端木氏的事情，若是知道，会是自己碰死的，还是有什么内幕？ 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她就想了这么多。 第四百四十五章话里有话 “二皇子妃来了。”外面有人说话。 唐青鸾听见声音是往正房去了，而她们这边三人不约而同的全都声音小了点，免得被听见了她们在这边，那位二皇子妃在追这边来。 “你大姐来了。”唐青鸾自己小声了，却看见聂武燕跟自己一样也屏声静气的，钱氏也不说话了，有点奇怪，说了一句。 聂武燕摇头，低声道：“最好别叫她知道咱们在这边……最近也不知道什么事，跟我哥哥闹呢。” 唐青鸾惊讶的看着她：“跟你哥哥闹？二皇子妃？” 聂武燕点头：“是啊，不知道什么事，我哥哥惹了她，她找来了在前面跟哥哥吵了起来，丫鬟说，还生气的打了哥哥一耳光……” 说到这里聂武燕脸上也有些恼怒的样子：“真是疯了。” 钱氏脸上也有了怒气，道：“犯病！真当天底下她是最大呢，狂妄的也是没边了。” 聂武燕和钱氏是一点不知道，不过唐青鸾知道，应该是聂树臣不答应让妹妹去给二皇子做侧妃，二皇子妃就恼了。 “还……这样呢？”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能告诉聂武燕，只能含糊说了一句。心里想，原来钱氏也不知道。 聂武燕就点头，她显然是气的够呛，很想说一说：“还去质问我娘，就好像我们家人偷了她东西一样。那几天真疯了，天天来，天天吵，我娘和哥哥又不愿意叫我们去跟前听着，还把我和嫂子送别院去了……气得我要命。” “平常没事的时候，说的那个好听！什么都是一家子啦，谁也不用分那么清楚，什么什么的。等到有了事，尤其是触及她了，哪怕是少一丁点，或者觉着吃亏一丁点，就翻天了，简直都要掀了房顶的给她找回去。” 聂武燕埋怨着：“就是这样的人，你说可气不可气？” 转头又对钱氏道：“咱们就是太软弱了，叫大姐觉着我们真的是寄人篱下，真的欠她的一样！” 钱氏也被说的怒气上来了，道：“也不知道到底算计什么呢，逼着你哥哥。”她可能隐约的知道些，知道逼着聂树臣做什么事，但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唐青鸾听得心里明白，聂武燕肯定也厌恶二皇子妃，只不过她完全不知道什么事，只当二皇子妃在什么事上吃了亏。 其实是她哥哥为了不让她吃大亏。 唐青鸾便道：“两位，说句不该我说的话，二皇子妃那边，你们真的要防备防备。有事赶紧跟你母亲和相公，哥哥说，让他们给拿主意……想想，咱们闺阁女人，好些外间的事情不知道，谁知道牵扯什么呢！也不要被蒙在鼓里被人骗了。” 这话听在聂武燕耳中，就有点听不明白了。 听得出来话里有话，但不知道是想说什么。 聂武燕就点头道：“我知道。自然是母亲和哥哥最亲。长房那边……唉，以前还好，现在，”说着摇头：“我当然是什么事都跟母亲和哥哥说。” 钱氏也点头：“是啊，确实不知道算计我们什么呢，相公那么生气……我们当然不会听她的。”钱氏到底是妇人，年长一些，就比较稳重，说两句就不说了。 唐青鸾点点头。聂武燕和钱氏不信任二皇子妃，这一点比较好，就不担心她们会受骗什么的。 知道了端木氏的事情，唐青鸾就觉着后宅都不是安全的地方，像聂武燕这样被人算计的姑娘，真的都觉着挺不安全的。 她心里想着，回去了一定跟齐景灏说说，叫齐景灏跟聂树臣说，对他妹妹的事情多上心，多关注，不能掉以轻心。 又想起郭湘来，想了想怎么问，道：“对了，今天宁阳公主不会来吧？” 聂武燕摇头：“应该不会吧？听说是被皇后娘娘禁足了，应该不会……” 唐青鸾这才问自己想问的：“之前说理国公府的姑娘们和宁阳公主来往的多……不知道现在还来往不？郭湘和她来往不来往？” 聂武燕摇头：“郭湘和她们不是一个年纪，没听说和宁阳公主来往。理国公大一点的几个姑娘，也是年轻没成亲的时候来往，后来都成了亲，尤其是宁阳公主成亲之后，有一阵子停了那个诗社，应该就淡了，加上后来事情多，这两年好像总被禁足……” 唐青鸾听了，心中微微的松口气。 如果是成亲之前来往，应该不牵扯什么春药的事情。都是闺阁姑娘，怎么能接触到那样的东西？ 而且端木氏出事，时文道应该想得到他家的姐姐妹妹，都是和宁阳有来往的，肯定会有阻止的举动。 钱氏道：“你放心，宁阳公主的名声不是太好的，正经点的姑娘家都不会和她来往太密切……何况还是二十多岁的妇人，跟姑娘们不是一个圈子了。” 她可能不知道，因此反而就这样心无城府的说了出来。 唐青鸾点点头，倒是也就放了心。 二皇子妃果然不知道她们在这边，一直在上房那边说话，没过来。 快到午时了，前面传话给丁香，说二爷要走了，丁香进来跟唐青鸾说了。唐青鸾起身正要走，但是又担心将聂武燕和钱氏留在这边…… 正想着，正好聂武燕的丫鬟进来也说，七爷要走了，叫七奶奶和姑娘赶快出去。 于是三人又是一起出来，到了侧门这边见到了齐景灏和聂树臣，两人居然就在这边等着。于是免不了上前行礼寒暄两句，然后各自的上车。 唐青鸾一上车就赶紧对齐景灏道：“景灏，要不要提醒一下聂树臣，叫他对武燕的事谨慎着？不要叫二皇子妃骗了，还有他媳妇……” 齐景灏愣了愣才知道她担心什么，好笑的道：“你也成了惊弓之鸟了，出了一件事，就觉着所有侯门的后宅都不安全了？放心吧，这种事到底是少，再说了，聂树臣正为了聂武燕的事情跟二皇子那边干仗呢，肯定小心。” 唐青鸾一听也就点点头，果然。 第四百四十六章可疑方子 回到了家里，在齐夫人这边吃了午饭，齐夫人就去齐大太太那边聊天去了。当然，肯定是说理国公府世孙妃突然病逝的事，因为实在太突然了。 唐青鸾和齐景灏回到了自己院子。 进门没多久言哥儿醒了，于是又一番忙碌，重新哄睡了言哥儿。 唐青鸾这才问：“相公，理国公世孙怎么跟你说的？他父亲和祖父答应没有？只要咱们查出来确凿的证据，他们负责施压皇后处置宁阳？” 齐景灏摇了摇头：“还在商量。这也不是容易的事，他们和皇后、宁阳都是一家子，突然出了这样的事，需要深思熟虑也是有的。” 说着又道：“不过不用担心。端木氏的事情出来，理国公爷和世子有多难堪愤怒就不用说了，世子不担心他的几个女儿？她们和宁阳年岁差不多，一直和宁阳来往。” “更不用说，理国公府所有的女眷都和宁阳有来往，因为她们是正经的亲戚啊！数一数时文道多少个弟弟？四五个房院嫡的庶的十几个弟弟，成亲的也有五六个了，那么多媳妇，他们就不怕以后又出一个端木氏？” 齐景灏说着摇头：“再出一个，理国公府受得了？” 这话也有道理，唐青鸾也就不再多想了，又对齐景灏道：“我想今天去二哥的铺子一趟。” 齐景灏一听忙道：“等明天吧，我正好下午要出去，今天听树臣说了些事，我觉着该查查……” 唐青鸾惊讶的道：“聂树臣知道了？” 齐景灏点头：“知道了……原本就是我们仨关系好，时文道没想着瞒他，正好他也怀疑端木的死，觉着蹊跷，老时就跟他说了。树臣就说，前一阵子听几个公子哥儿传一张方子，说是……就那种药，多灵验的，吹得神乎其神。我去查查。” 唐青鸾便道：“你把我送到哥哥的铺子，然后你去忙你的好了，我在哥哥铺子又不会有事。等你忙完了再来接我。” 齐景灏想想，也是。 于是夫妻俩便换了衣裳。正要出门，不想言哥儿又醒了，哭闹起来，唐青鸾只能抱着哄，一哄又好了，但是一放下就哭。 不得已，唐青鸾便抱着言哥儿出门。 虽然是襁褓中的孩子，不过适当的出门吹吹风，也是有好处的。 一家子坐车来到了唐子庭坐堂的药铺子。这边是二叔唐西洲开的一个分铺，就在东城这边，倒是不远。 将唐青鸾和言哥儿送进铺子，齐景灏就先走了。 唐子庭闻讯迎出来，正好就看见门口齐景灏骑马走了，奇怪的问：“咦，景灏去哪里？” “他有事。”唐青鸾说着。 “你怎么来了？”唐子庭笑着，又看见言哥儿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药铺子的房顶，笑着忙伸手来抱。 唐青鸾给他，道：“找哥哥有点事询问。” 唐子庭点头，叫她跟自己一起上二楼，自己的房间。 这个铺子比最早的那铺子还要大一点，二楼房间也多，其他几个都关着门，只有最外面这间开着，进去了，能看见里面很大。 唐子庭将言哥儿抱得放在了里面的床上，松开了小被子检查了一下，然后揉了揉肚子笑着道：“小家伙好得很！瞧瞧这肚子吃得圆滚滚的。” 言哥儿被揉的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唐子庭笑着给重新包好，抱着过来坐下：“怎么了？什么事？”这才问唐青鸾。 唐青鸾先想想怎么说，然后才笑着道：“是这样的，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接触到了一个方子，因为太……奇怪了，所以想来哥哥这边询问一下情况。” “哦？什么方子？”唐子庭将孩子一只手抱好，另一只手伸出来要方子。 唐青鸾摇头：“没有写，只是知道。我给你念念，肉桂、淫羊藿、阳起石、牛鞭、九香虫、鹿茸、蛇床子……” 她还没念完，唐子庭脸都涨红了叫：“你在说什么呀？！” 看见唐青鸾笑了，他又瞪眼：“你这个丫头！都在搞些什么名堂？！你怎么会知道这样的方子？” 唐青鸾看见哥哥的反应这么大，也是被逗笑了，赶紧道：“我说了哥哥千万不要说出去，便是父亲那边也不要说……因为怕他担心。” 看见唐子庭惊讶的脸又开始发白，唐青鸾忙大声道：“放心放心，我不会接触那种东西！景灏也不会，我们都是正正经经的人。是宁阳公主，是她……跟她有关系的事情，查到了一些问题。” 唐子庭又是惊讶又是恍然，松了口气，却又奇怪：“你查什么呢？能查出来这样的方子？跟公主有关？你们……到底干些什么事呢？” 唐青鸾便道：“不是我们自己的事，是别人家的。景灏的朋友，请我查一下方子。” 唐子庭终于明白了，说到底是因为妹妹是大夫。 也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他也知道，齐景灏来往全都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说难听点，有这种东西也不多么稀奇，只要不是他们自己接触就行。 “你想查什么？”唐子庭问道。 “这种药，照理正经药铺子是不会给开的，那些人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好些药都算是名贵药材，这种药材在京里售卖，不管是明的渠道还是暗的渠道，咱们做药铺生意的，总应该知道？” 唐青鸾问道。 她问的很对，唐子庭是知道：“不错，正经做生意的药铺子，不抓这种方子。你们要查，只找这两家。”说着用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地方：“一个是药铺子。城外东边十里左右，镇上的一个药铺子。” “那个药铺子不是正经做生意的，惯走这些旁门左道。” 然后道：“另一个地方不是药铺子，大兴那边的一个赌坊，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周围就那个赌坊最黑，黑市面上的交易很多都是在那里。什么交易都有，放印子什么的，也做黑药材生意，倒卖一些珍贵药材。” 一顿马上道：“景灏要是去那个地方查，可得小心！” 第四百四十七章药铺的病人 唐青鸾接过来纸张看了看，叠了放荷包里，点头道：“放心吧，不需要他亲自去，找手下去就行了。” 唐子庭点头：“谁去都要叮嘱一下小心。” “当然。”唐青鸾道，又问：“最近有没有什么传言？或者有没有什么疑难杂症的病人？值得怀疑的？” 唐子庭看着她道：“如果你问的是，有没有吃那种药过量了，或者发病……什么的，我这里没有，但是三叔那边最近还真的救治了一个。” 唐青鸾差点跳起来，忙问：“什么样的人？！” 声音有点大，言哥儿愣了愣，然后就咧开嘴哭了起来，慌得唐子庭忙抱着起来哄，哄了两下哄不住，赶紧给唐青鸾。 唐青鸾叫奶娘抱着言哥儿去隔壁没人的屋子喂奶，跟着去看了一会儿，言哥儿也是困了，吃饱了就睡着了。 屋子有点冷，又不敢用炭，唐子庭去楼下后院灌了两个汤婆子拿上来，给奶娘和丫鬟捂着。唐青鸾就叫她们在这个屋子等着。 她过来继续和唐子庭说话。 “是什么样的人？” 唐子庭抿了抿嘴，叫他和妹妹说这些，他还是有点窘，主要是人太正直了。微窘的道：“那女的是因为……” “是个女的！”唐青鸾有些惊讶的打断了。 唐子庭点点头：“是啊，是个女的，是个尼姑。” “尼姑！”唐青鸾这一下可真的是叫了一声。 唐子庭惊讶的看着她：“是不是……你们正好查的就是？” 唐青鸾点头：“对！我们的查的就是尼姑……”说着想了想，尼姑的身份还是很特别的。这件事目前是自己这些人在查，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被宫里谁知道了，觉着事情太丑了会影响皇家的名声，顺藤摸瓜的查起来，然后查到三叔…… 她于是适当的透露了一点，道：“是皇家庵堂出的事，所以外面没有传言，你跟三叔说，一定一定不要跟任何人说，谁来问都说没见过那样的人。” 然后又道：“我回去和景灏说，给咱们两个铺子都派上护卫。” 唐子庭这一下惊讶起来了：“这么严重？” 唐青鸾点头：“是很严重，不可小觑。” “那你们自己也要小心。”唐子庭道。 唐青鸾点头：“当然，你放心。这事就不要和家里任何人说了……那尼姑是什么情况？人……活着还是死了？” 唐子庭道：“食用那种药过量了，不过幸好来药铺子的及时，三叔就给来了些催吐的药，就大吐特吐了一番……”说到这里摇头：“那人也是真够了，三叔就是去看了一下另一个病人，出去了也就不到一刻，等回来，人就不见了。” “所以人死了还是活着，并不知道。” 唐青鸾也不惊讶：“一个尼姑春药吃过量了，可不就鬼鬼祟祟！因为不想死才冒险去找大夫，稍微好点就赶紧跑呗。”想了想问道：“三叔怎么说？就那么走了，危险性大不大？” 唐子庭摇头：“三叔没有详细和我说，跟我说起这事，也是因为说病理的时候带出来的，他肯定……也不会详细跟我说这个。” 唐青鸾明白的点点头。又叹气：“要是知道那尼姑现在在哪里就好了。” 唐子庭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道：“你可以查查有没有最近抓了催吐药的。如果那尼姑回去还是没太好，依然是觉着……药性还在身体里的话，也许会自己去抓催吐药。不过应该不会来咱们唐家的铺子了，免得被认出来。” 唐青鸾一听，道：“有道理！我一会儿和景灏说。” 唐子庭点点头，因为知道妹妹妹夫不是第一次办这种皇家的事情了，只叮嘱了一句：“你们自己也要小心，留点心眼，别让皇家人觉着你们知道的太多了。” 唐青鸾笑着点头：“知道了。” 唐子庭这会儿才发现，自己连杯水都没给妹妹倒，赶紧又亲自去倒水。 唐青鸾便跟着出来，将铺子看了看。铺子也是一楼抓药的，二楼的一些房间存放药材，或者空着做看病的场所。 五六个伙计在一楼忙碌着，抓药、分药、煎药，有条不紊，而且安静如斯。 等唐子庭端着杯水进来，笑着道：“不知道你喝不喝茶，我也没给你泡，就是白水，你且喝着吧。” 唐青鸾忙笑道：“白水就行。”又拉着唐子庭坐下：“哥哥你坐下，我还有件事要问。” “什么事？”唐子庭问道，坐下了。 唐青鸾笑着道：“子文的婚事，三叔和三婶有没有提过？或者他们有没有看中了哪家的姑娘的？” 唐子庭笑了起来，想了想道：“横竖是没听三叔和三婶提过哪家姑娘，倒是三婶说，明年就要跟子文正经寻亲事了，年岁也到了什么的。”笑着问道：“怎么？你们有合适的要给说和？” 说着又摇头：“你们来往的门第太高了，估计三婶不能答应。” 唐青鸾忙道：“对呀！是这个意思。我们想说的这个姑娘，人品挺好的，家里也都还可以……他们家反而还不论门第。” 唐子庭摇头笑：“他们不论，我们论呐。”又改口：“不对，应该主要是三婶，觉着有个门第高的媳妇，她不好管教。三叔反倒没什么。” 唐青鸾忙道：“你是听三婶说过吗？” 唐子庭笑着道：“咦？不还是你和妹夫前几天去府里，提起来这话，你们走了之后，三婶便当了事一样的念叨了几句。你嫂子和我说起来的时候，学说了一些。” 唐青鸾恍然了，想了想喃喃的道：“我们当时就是随口那么一提……如果这么说的话，是不是三婶其实挺上心的？好歹是想过了的？” 唐子庭好笑了：“你老实说吧，到底是谁家的？我帮着寻思寻思。” 唐青鸾笑着摇头：“不能说……人家特别的交代，暂时不要说，万一被咱们家拒绝了，多没面子？亲里亲戚……咳咳，以后见面都不好意思。” 唐子庭惊讶的道：“总不会是齐家的？” 第四百四十八章亲戚婚事 唐青鸾实在没想到哥哥居然一下就猜到了，惊讶的张了张嘴，又闭上。 唐子庭一下子也惊讶起来了：“我猜对了？齐家哪个啊？” 唐青鸾抿了抿嘴，只好道：“大伯父家的明华。原本年纪也不大，不着急的，上面还有个明玉才到岁数而已，谁知道前几天康妃去了府里相看明华，弄得大伯母一下子急了。” “康妃？”唐子庭皱眉。 “就是四皇子的母亲，朝鲜进贡的一个县主。”唐青鸾摇头：“大伯母只亲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已经不争气了，就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女儿身上，明华也挺好的，性格好，心也宽。谁知道偏偏叫康妃看中了。” 唐子庭惊讶的道：“康妃已经说了？若是说了，他们怎么还能找别的？” “就是没说。才头一次来府里，哪里就能开口，只不过将行动做的非常明显，专门叫明华到跟前看了看，又询问生辰八字什么的。” 唐子庭恍然，‘哦’了一声寻思了一会儿，看着她道：“这有点……咱们家和齐家已经是亲戚了，这，这亲上加亲的有点怪异了啊。” 唐青鸾好笑的点头：“我们原本也这样觉着。不过是大伯母说，可能大伯父挺喜欢子文的，觉着子文稳重，办事能干。” 唐子庭想了一会儿道：“现在还不能说？” “是啊，大伯母那边只是过来跟我和景灏透露了一下，意思是询问询问我们，看看可能性大不大……就怕咱家觉着这亲上加亲不合规矩，若事一口拒绝了，到底是亲戚，他们脸面上下不来。” 唐子庭听了摇头道：“我们也不会那么不懂事，就算是真的觉着不合适，也不会一口拒绝，一点不顾及亲戚的脸面。” 想了一会儿问唐青鸾：“那他们是什么意思？让你来试探问问？” 唐青鸾笑着点头：“是啊，说叫从旁试探试探……我还考虑呢，怎么试探，试探谁……没想到才和哥哥一说，你就猜到了。” 唐子庭也笑了，想了想道：“我问问？没事，先问问三叔，三叔要是愿意，三婶那边在说说。她主要是怕门第高的媳妇，她当婆婆的不好管，既然明华不是刁钻的人，就没事。三婶也不是刁钻的为难儿媳妇的人。” 唐青鸾想了想还是笑道：“还是先不要吧，我回去和大伯母说说，只说哥哥猜到了，说帮着问问，看行不行？她答应了你在帮着问好了。” 唐子庭好笑的道：“你也太谨慎了。”便点头。 外面传来了上楼梯的声音，接着一个孩子的哭声便传来了，听着声音都有些微弱，哭声中夹杂着咳嗽声，听着似乎是个婴孩。 兄妹俩赶紧的起身，唐子庭出去看，谁知道一出去下面的伙计叫：“大爷，您来看看这位病患，腿上有肿块。” 唐子庭伸头往楼下看了一眼，见两个伙计搀扶着一个腿不方便的人，他转身忙叫唐青鸾：“妹妹……” 唐青鸾已经点头：“上楼这个我来看。” 唐子庭便忙下去了。 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孩子上来，身边跟着一个老妇人，一个年轻的男子，正遇上下去的唐子庭，急忙的叫：“大夫！快帮我们看看孩子吧，孩子咳嗽的严重……” 唐子庭道：“给那位大夫看。”转身指了指唐青鸾，他下楼了。 唐青鸾过去道：“孩子怎么了？” 三人全都看着她一愣，顿了顿那个男子转身还是去找唐子庭：“大夫，大夫？” 唐青鸾听了听孩子咳嗽的声音，道：“咳了多久了？吃没吃过药？”指了指屋子：“先抱进去吧，我也是大夫，请放心。” 年轻的妇人和老妇人抱着孩子进了屋，但依然满脸不信，看了看唐青鸾，赶紧转开眼睛，都不敢正视她。 唐青鸾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妇人，她们哪里会信她是大夫？ 孩子也挺小的，在襁褓中，听着咳嗽的应该时间不短了。 “先把孩子放下，我先检查一下总可以吧？你的孩子已经咳嗽了很长时间了吧？为什么没有早点着大夫看？”唐青鸾叫那年轻妇人将孩子放在里面的病床上，问道。 那年轻妇人嗫嚅着，还是听话的将孩子放下来：“以为……就是咳嗽，给吃了点梨汤……” 丁香已经端了水盆来，并且将孩子的小被子打开，将药箱子放在旁边，从里面将听筒什么的拿了出来。 老妇人站在旁边，紧张的看着。 唐青鸾洗了手去检查了一下，孩子看起来七八个月上下，咳嗽个不停，兼着哭个不停，小脸都惨白，声音微弱没有力气，嗓子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唐青鸾用听筒听了一会儿，又拿压舌板出来，检查嗓子，顺便检查舌苔。 舌苔发白，应该是风寒咳嗽，说明孩子寒重，这孩子也有鼻塞流涕的现象，就是得了风寒，但是耽误了一些时间。 “以后孩子病了，尽快送来看大夫，不要拖延，更不要胡乱给吃什么。”她说着。 检查完了，转身对老妇人和小妇人道：“就是风寒咳嗽，回去了用生姜、红糖和蒜一起煮汤，小火煮盏茶功夫就行了，一次喝五勺以上。” “这……这样就可以了吗？”老妇人有点不相信。 丁香在旁边在看见她们一脸的不信样子，早憋不住了，这会儿就道：“大夫说的话不信，就只信自己的？孩子喝了梨汤好了还是没好？你们……” 唐青鸾忙制止了一声：“丁香。” 然后对两位道：“就是如此。若是能等，你们便等一会儿，等下面那位大夫看完了另一个病人，你们在叫他检查一下。” 说着对丁香道：“去问问有没有红糖、生姜、蒜……厨房应该有，先熬一碗，等哥哥看了就可以给喝。” 丁香答应着去了。 小妇人的丈夫回来了，因为唐子庭忙，他只能上来等。小妇人和老妇人便抱着孩子去一旁，小声跟他说着。三人还是选择等等。 一会儿，唐子庭还没上来。唐青鸾倒是想下去看看那个腿上有病的是什么问题。才从楼梯上下来，就看见齐景灏从外面跑了进来。 第四百四十九章小儿风寒 唐青鸾过去看唐子庭治疗的那个病人，齐景灏也马上凑过来：“怎么了？” “没事啊，只是来了两个病人而已。” 唐青鸾说着，就看见唐子庭正用手推着那病人腿上的肿块，以此判断到底是什么。 病人的肿块在小腿上，按之不疼，推动一下就会在皮肤下移动，但有时候不知道按了什么位置，又疼的叫。唐子庭问：“走路妨碍不妨碍？” 病人道：“有时候没事，但有时候不知道……扭了哪里还是怎么回事，突然一阵疼的刀剜一样。” 唐子庭蹙眉。 唐青鸾在旁边问：“按得什么感觉？” “硬如石块，逍遥丸般大小。”唐子庭沉吟着道：“应该是炎症，吃些药看看情况如何。” 唐青鸾判断的也是炎症，因为表皮能看的出来，和骨骼关系不大，软组织内的，炎症的可能性比较大。 唐子庭去开了药，让伙计给抓药。 唐青鸾便对他道：“上面的孩子，我看了应该是风寒引起的咳嗽，已经叫厨房住了红糖生姜蒜汤，哥哥上去看看，若是没问题，正好汤好了，就给喝点。” 唐子庭便知道，应该是病人不大信唐青鸾，因为她是女子，点头答应：“你要走了吗？” 唐青鸾点头，转头看齐景灏。 齐景灏就道：“大舅子忙，我们就先走了。” 唐子庭点头。 奶娘丫鬟的将言哥儿抱了下来，一家子从药铺子出来，上车回到了府里。 唐青鸾将唐子庭说的那两个情况和齐景灏说了：“那两个地方，尤其是赌坊，你叫人去查好了，不要亲自去……而且去的人也要小心些。听哥哥的意思，应该是黑市，肯定有打手什么的。” 齐景灏笑了，点头：“知道了。”他是当兵打仗的人，还会怕几个打手？不过也确实不需要他亲自去查。 “大舅子给的这个情况很有用！那我拿的方子也没用了？”说着齐景灏从怀里拿出来一张方子。 唐青鸾看了看，和自己料想的差不多，只是里面添加了一些例如‘狗鞭’一类的，药效更强一些。 摇头递给齐景灏：“大致差不多……”嫌恶的道：“也不知道什么人，根本不懂深浅，乱吃药……” 齐景灏‘噗嗤’笑，将方子顺手扔进了炭盆中烧了：“早知道没用就不跑了，枉我还跑了一趟。”又问：“大舅子还说了什么情况？” 唐青鸾忙点头，将吃药过量的一个尼姑去三叔那边看病的事情说了。 齐景灏一拍腿：“这是条线索！”马上跑出去叫人去查。 等吩咐了一圈回来，这才跟唐青鸾道：“跑不出就是明月庵或者西月庵的！若是西月庵的，时间也差不多的话，很有可能和端木氏的死有关。” 唐青鸾道：“时间差不多，哥哥说就是几天前……可惜，一转眼的功夫就跑了。” 齐景灏冷哼：“一个尼姑春药吃多了，还敢去找大夫看，这也够胆大的了。”说着揉下巴：“这两个庵堂里不知道多少的腌臜事……我都不想叫你参与了。” 唐青鸾撇嘴：“我也不想参与。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别问我。” 齐景灏一下笑了。 忙了一天，夫妻俩终于能消停消停了，抱着言哥儿进小屋，夫妻俩挽起袖子给洗了个澡，言哥儿喜欢泡在热乎乎的水里，高兴的一直咧着嘴笑，夫妻俩就多玩了一会儿，等出来两人身上衣服都湿了。 唐青鸾这边换了湿衣裳赶紧喂言哥儿，叫齐景灏先去洗，齐景灏忙忙活活准备了一池子的水，就是不先进去，围着唐青鸾转悠，看着吃得香的很的言哥儿喃喃自语：“快点睡吧，儿子……睡吧睡吧。” 唐青鸾好笑，知道他琢磨什么呢。 谁知道言哥儿还以为是逗他玩呢，刚刚的兴奋劲还没过去，也不吃奶了，咧开嘴呵呵呵的笑，急的齐景灏抓耳挠腮的。 偏唐青鸾不紧不慢的，儿子笑就逗着笑，弄得齐景灏恨不能自己抱过去哄睡了。 好容易言哥儿睡了，唐青鸾弯着腰在床边给他盖小被子，腰就被齐景灏从后面抱住了，咬着她的耳朵含含糊糊的叫：“叫奶娘进来把言哥儿抱出去……” “你真狠心……” 唐青鸾似笑非笑的才说了一句，就会被他扳转了身子堵住了唇，好一个深刻绵长的热吻，末了还带着埋怨的语气：“你才狠心。” 然后看见她抿着唇笑，脸蛋也绯红，一下就明白这是答应了，顿时大喜！转身忙出去叫奶娘进来将言哥儿抱到厢房去睡。 奶娘抱走了言哥儿，关上了房门，夫妻俩好好重温下这一年多没做过的爱做的事。 年味越来越浓了，就在大家忙碌的准备着年货的时候，大雪也在这时候凑热闹来了。 唐青鸾在京城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唯一一次见到，就是在宁夏府兴庆城的那一次，大雪纷飞中的一场血战。 齐景灏几个又在商量着去猎袍子和雪貂，每天也不见人，白天出去，晚上才回来。有时候跟唐青鸾说他们干什么，唐青鸾听着无非就是打马球斗狗，标准的京城纨绔子弟。 齐景灏和聂树臣这俩人挺逗的，都还是打过仗的将军，而且被誉为大周朝建朝之后多少年里，唯二两个凭着自己的本事打仗得来爵位的大家子弟。 然，脱了战袍，两人又完全一副京城纨绔样儿，成天的惹猫逗狗，好在，没有太多打架生事的消息传来。 理国公府那边，钦天监给算的，停灵三七二十一天，正好年根的时候下葬，好歹的也不用过年的时候府里还设着灵堂。 但是时文道也早就跟着他们几个到处的玩去了，同样一副膏粱子弟，没心没肺的样子。一些不明所以的人，难免背地里说他花花公子，媳妇死了这才几天啊，就天天嘻嘻哈哈的出去乐，狼心狗肺！ 一些知道内情的，如唐青鸾，有时出门听内眷妇人们替端木氏抱打不平，这么骂时文道的时候，心中不免的嗟叹。 第四百五十章着急的大伯母 这天齐景灏依然是不在家，唐青鸾斜倚在榻上正逗言哥儿玩，白芷进来禀：“三姑娘四姑娘来了。” 唐青鸾忙起身，齐明华带着齐明梨已经进来了。 两人笑着行礼，唐青鸾忙叫她们过来坐，两人就是来找言哥儿玩的，看见言哥儿正好没睡，齐明梨高兴的马上爬上了榻。 屋里暖烘烘的，言哥儿穿的也比较单薄，对襟衫子松松的穿在身上，手臂往上伸着，就露出来肉呼呼的胳膊，好像藕节一样，齐明梨喜欢的简直不得了，在手臂上亲着。 言哥儿现在笑声已经很清脆了，感觉到有人亲自己，就‘咯咯咯’的笑，引得大人忍不住也跟着笑。 唐青鸾在旁边笑看着，特别看了看齐明华。 齐明华眉眼开始长开了，一看长大了也是个精致秀丽的美人，穿了件杏黄缎面底红白花卉刺绣交领扣身袄，模样儿真也是出类拔萃的。 不过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看见言哥儿笑便跟着笑，言哥儿不笑了，齐明梨趴在旁边逗他，齐明华就有点愣神。 唐青鸾想了想，正琢磨用什么话题问问？从旁看看齐明华的态度？ 还没有想出来，丫鬟又进来禀报：“大太太和二太太来了。” 慌得唐青鸾和两个姑娘赶紧的去迎，两位太太已经进门了，浑身的冷气，在堂屋跺脚搓手，脱了外面的斗篷大氅，先去暖炉旁边暖和一下。 “太太们大冷的天就不要出门了，想见言哥儿了，说一声我抱去就是了。”唐青鸾道。 齐大太太笑着道：“成天在家待着，也想出来走动走动，倒是言哥儿还小，大冷的天不要抱出去。” 齐夫人笑着已经进了屋去看，齐明华和齐明梨跟着进去了。 唐青鸾才要进去，齐大太太在后面叫：“大儿媳妇，你到这边来，我有话跟你说。” 唐青鸾忙跟着去了对面的厢房。 齐大太太拉着她的手坐在这边的榻边，小声问道：“你们家那边……是试探了意思没有？” 唐青鸾忙道：“上一次去哥哥的铺子，我倒是问了问哥哥，谁知道哥哥就猜出来了……一说大户人家，又是亲戚，他随口就猜会不会是齐家……我当时……” “你大哥倒是没关系……”齐大太太忙道：“我都想，要不要去先跟你母亲说说，让你母亲帮忙打听？” 唐青鸾想了想道：“我哥哥的意思，先问问我三叔，直接问。他也说了，都是亲戚，这话也没有多么的难说，即便是没缘分，肯定也不会叫尴尬住。” 齐大太太也想了一会儿，道：“也好，问问你三叔的意思吧。”顿了顿道：“你三婶是不是……不大愿意？” 唐青鸾就实话实说道：“我和景灏并没有说是谁家，只说给子文相看一个，三婶就说，门第太高了，她是不喜欢的。” 齐大太太面色一暗，叹了口气。想了想问道：“你三婶……什么性子？我之前跑你和景灏的事的时候，倒是接触过，觉着性格也挺好，比较不太爱说话？” 唐青鸾点头：“比起我娘来，算是安静的性子。三婶其实和三叔都是很和蔼的，好相处的性子。她只是担心，大户人家出身的儿媳妇不好相处。” 齐大太太就明白了，道：“那就问问你三叔吧，若是有缘分，到时候少不得要请你多跑跑你三婶那儿，多说说我们明华的好话。我们明华也是好性子……” 唐青鸾笑了，点头道：“那是当然了。”顿了顿又安抚道：“我是都了解的，虽然不敢说十成十的肯定，但是明华和三婶相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到底还是要看缘分。” “是啊。”齐大太太点点头，叹气，又道：“康妃那边来了请柬，年初三请我们进宫，包括你和你婆婆。我想着，很有可能到时候就会提了。” 唐青鸾明白了，忙点头：“我明天就去跟哥哥说，叫马上问问三叔。” “会不会觉着着急了？”齐大太太又担心这个：“觉着我们……是没办法了，才选这门……不会这样想吧？” 唐青鸾笑了道：“大伯母放心，这些话叫说清楚就行，我们这边什么情况，只要说了就不会有误会。原本也是事实，但原本大伯父早就看中了子文，这也是事实。” 听她这样一说，齐大太太就放心了。 唐青鸾倒是问了一句：“明华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不知道？” 齐大太太叹气：“知道了……康妃那边那么明显，加上回去了之后，又赏赐了一些红珠串、羊脂玉镯什么的给明华，她就感觉到了。” “您问没问？” “问了，皇家她也是不愿意去的。”齐大太太道：“我也问了，若是找个门第低的，倒说不上穷，但门第赶不上我们家，她愿意不愿意。她只嘟囔一句，门第有什么关系……” 唐青鸾笑了，又道：“不过明华还小，今后的日子……” 齐大太太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是啊，所以我这段时间就跟她说这个呢。倒不是我们看重门第，是因为从小过得日子不一样，都这么大了，锦衣玉食的，突然去个普通人家，还要孝敬婆婆，能不能习惯……倒是一直没说话，不过听着呢。心里该有数。” 唐青鸾这就道：“那就行，明华是有数的，只要您说了，她肯定会想。我回去了问问。” 齐大太太点头，笑着拉着她起身，这才来到了对面屋里。 一进屋，唐青鸾就发现齐明华在看自己，于是也看过去，结果不知道为什么，齐明华竟然一下子转开了眼睛，让唐青鸾还有点诧异。 过了一会儿在看她，却发现她低着头在那边，脸却慢慢的变红了。 唐青鸾也猜不到她是什么意思，不过，看这样子，似乎是知道了什么。起码没表现出来不愿意的样子。 心里想着，等齐景灏回来了跟他说说，叫明天陪自己回娘家一趟，若是三叔在，就直接问问也行啊。 第四百五十一章突然情况 一大家子在这边玩了一会儿，齐大太太就带着两个姑娘告辞了，齐明梨撅着嘴不愿意走，她原本只和三姐来玩的，谁知道母亲跟着后脚来了，全围着言哥儿转，她都没玩好。 齐夫人也跟着一块儿走，出门前给唐青鸾笑着点头。 唐青鸾知道婆婆应该是跟大太太还有话说，而想来也就是齐明华的事情，如今齐家最大的事情就是这件。忙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全都走了，她才转身回屋，奶娘正抱起言哥儿：“可能是饿了……” 唐青鸾道：“我来喂吧。”进屋洗了手，出来抱着言哥儿喂奶。 哄睡了言哥儿，放在榻上。她找了本书倚在旁边刚看了一页，白芷又进来回禀：“奶，门房传进来话，唐家大爷那边请人来找您和二爷，说有急事，请您和二爷去药铺子。” 唐青鸾坐起身，想了想吩咐：“去跟夫人那边禀报，我出趟门，二爷回来了叫去铺子。丁香跟着我，你和薄荷在家，跟决明、芦荟她们一块儿照看少爷。” 白芷忙答应：“是。” 唐青鸾去换了件出门穿的衣裳，雪青色锦绒滚边缎貂皮袄，腰中一条同色袄裙，外面罩了一件素银织锦滚白狐腋毛大氅。 出门坐车，一路往唐子庭这边而来。 心里倒是琢磨了一下，什么事这么着急？如果是唐子文和齐明华的事情有了眉目，不应该这么着急。 说有急事，是什么事啊？ 她只担心家里出了什么事。不过又是叫去铺子，那可能不是家里有事？ 就这样忐忑了一路，急匆匆赶到了唐子庭在的这个铺子，就看见二哥唐子文竟然就在这边，正在门口等着她。 唐青鸾下了车，问道：“什么事啊？” 唐子文却惊讶：“姐夫怎么没来？” “他不在家。”唐青鸾说着，又问了一句：“什么事？” 唐子文嗫嚅了一下：“就是上一次……你跟大哥说的是，我今天发现了那个人又来了，就在大哥这边。” “什么人哪？”唐青鸾没听懂。 唐子文涨红了脸：“就是那个……姑子啊……” 唐青鸾一下恍然了！赶紧的进了铺子往二楼上跑，正好唐子庭从屋里出来看她来没有，见她跑着上楼便道：“不急不急，我给吃了药，睡着了。” 唐青鸾又惊又喜：“真的！太好了……在哪儿？” 唐子庭指了指旁边的病房。唐青鸾便去推开了门看，见病床上躺着一个女人，穿着是普通人穿的衣裳，不过有些单薄，粗布的长裙，脚上的布鞋全都是泥巴。 她走进去，观察了一下。 这尼姑显然是装扮了一下的，头上应该戴着假发，脖子上围了个大围巾，又将围巾包着头，头上又戴着灰扑扑一个昭君套，不伦不类。 但因为知道她是尼姑，这样装扮是为了遮掩，就明白她为什么打扮的这么奇怪了。 骨瘦如柴，眼睛一圈黑的非常明显，瘦的搭在床边的胳膊像是没肉一样，已经瘦的变了形，看不出来原本长得如何。 她过去给诊了诊脉。脉象沉，弱，病情已经到了严重的程度。脉象上能诊断出来是病的很重，但要断症，还是需要等她醒了之后，询问一下还有什么症状。 唐青鸾看见还给她盖着被子，应该暂时不会有问题，这才悄悄的出来。 来到了唐子庭坐诊的屋子里。 “这个尼姑是怎么来的？”她问道。 唐子庭道：“又是去找三叔开药——估摸着是是在撑不下去了，你也看到了，自己把自己折腾成什么鬼模样了。” “子文看见了，因为听我说了，你们在找这个姑子，就说治疗她的药只有我这边有，雇了个轿子抬到这边来。我给开了点嗜睡散，叫她睡会儿，赶紧叫人去找你们。” 唐青鸾恍然了，忙点头道：“真的很好！找到了这个人……起码有点线索了。”也不敢耽误，道：“哥哥，叫铺子里的伙计谁的跑一趟找找景灏，找到了叫他赶紧过来？” 唐子庭点头，询问去哪里找，唐青鸾说了几个地方，唐子庭叫来了伙计吩咐了一下，伙计领命去了。 “这女人一看就是躲起来了……寻找她的人，肯定不止咱们，还有其他的人。”唐子庭道。 唐青鸾点头：“看她乔装打扮的样子，应该是这样……对了，她是什么问题？” “还是身上的余毒没有清干净。上一次是严重的时候去找三叔医治，三叔看她情况紧急，因此开的催吐的药，只是紧急的救治，原本还应该继续治疗的，她却在稍微好了一点之后就跑了……那身上的毒还是在呀。” 唐子庭道。 唐青鸾点点头，又问：“还是那个药没清？” “是，加上可能她当时还在吃其他的什么药，克住了，因此更严重一点。这段时间看样子又没治疗，加上可能吃饭都有问题，所以现在更严重。” 唐子庭道：“我给她嗜睡散先睡会儿，也是想等你来了问问，看怎么治疗？”一顿马上又道：“我的意思是，你们需要怎么做？马上就带走还是怎么着？但是她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清毒又是个漫长的过程，尤其她的身体状况，还不能着急。” 唐青鸾明白，点头道：“应该是要带走……没关系，带走就我给她治疗好了。” 然后又问：“你说之前吃的药相克了，是什么药？” 唐子庭摇头：“不知道，只是反应迟钝，眼底有红色的斑点，舌苔发黑，手指甲里有斑点……像是一种丹丸中毒？但是又不是……那种药。” 一顿马上又道：“这是一种，然后又吃了那种药，两下里一夹击……” 唐青鸾点头。哥哥说的有道理。 不过这尼姑显然吃的春药的量没有端木氏的量大，或者说方子有所不同，里面药性强烈的一味药少了点，所以她还活着。 而端木氏应该是本身身体也弱。大户人家的妇人，本就没什么锻炼的，身体强健的真没几个。 第四百五十二章弟弟的婚事 尼姑同时还在吃别的药，如果是重金属含量高的话，那就是丹药。所谓的能长生不老，或者减少病痛什么的那种所谓灵丹妙药。 但其实基本上都是骗人的，吃多了只会重金属中毒而亡。 “等景灏来问问吧，不过应该是马上带走。她躲躲藏藏的狼狈成了这样，应该不是为了躲我们……我们找她，她应该还不知道。所以很有可能躲得是尼姑庵……那边的人，所以要带走。” 唐青鸾道：“我给她治好了，有问题我在来问哥哥。” 唐子庭点点头，将一张纸给她：“这是我写的，可能的病因，你看看好了。我只是大致检查了一下。” 唐青鸾点头接过来，看了看便装了起来。 他们暂时说完了这个尼姑的是，唐子文这时候才在旁边道：“大姐，你查的是皇家的案子？小心点儿啊。” 唐青鸾点头：“好。”转头看着他笑了道：“想不到今天见着你了，正好……你最近忙什么？” 唐子文听她说什么正好，还以为有话和自己说，却又问忙什么，好笑的道：“我能忙什么？就是跟着父亲看病人啊。” 说着又看着唐子庭：“大哥都出师了，我什么时候能出师啊。” 唐子庭听唐青鸾说的这话，就知道和上次说的事有关，原本也才说没几天，等消息呢不是？也就关注的听着。 这会儿听见唐子文的话，好笑的道：“着什么急？出师有什么好？我还想跟着三叔多学点东西呢。” 唐子文就挑眉做怪脸。 唐子庭却还惦记着唐青鸾要说的话，笑着问：“妹妹……你最近忙什么？” 唐青鸾就叹气道：“我能忙什么呀，家里的事呗……两个小姑子年纪到了，该给张罗一下了，这不操心这事呢。” 唐子庭虽然不明白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笑着接下去：“是明玉和明华吧？明玉是差不多了，明华还小吧？”说着去看唐子文：“是不是？” 唐子文莫名其妙：“我哪儿知道……好像是不大，”又问唐青鸾：“大姐，齐家现在就给齐明华相婚事了？真的有点小呢。” 唐青鸾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唐子文就道：“我见过啊，见过好几次了。上一次就是满月酒那天见的，还……你们家那俩小姑娘，不是厉害的很，救了言哥儿？” 唐青鸾就道：“是啊，幸好她们……”她提这个话题不是为了说这事的，于是又重新拉回来：“明华今年十四岁，不过生辰早过了，再过几天转了年，就十五岁了，说起来也不小了。” 唐子文就没说话。 “你觉着我们家明华怎么样？”唐青鸾突然问。 唐子庭都一愣。 而唐子文却真的是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点点头：“挺好的……”这时候才猛地反应过来了，抬眼看唐青鸾，见大姐看着自己笑，笑的还怪异的不行了，唐子文脸一下就通红，赶忙的解释：“我是说……我只当你问的意思是……” 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最后道：“咱们不是亲戚嘛！” 唐青鸾和唐子庭看他着急的样子挺逗得，全都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唐青鸾笑着道：“是亲戚啊？谁说不是了？” 唐子文涨红了脸，可还是没弄明白她什么意思，追问道：“大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青鸾终于哈哈哈的笑：“我说明华的婚事要开始预备起来了，你着什么急？” “谁着急了？”唐子文通红了脸叫了一声。 唐子庭笑着道：“好了好了……你姐姐就是那么一说，你喊什么？” 唐子文更挠头了，笑着忙跟唐青鸾解释道：“大姐，我可不是冲你喊啊……我就是着急……” 这一下唐子庭都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唐青鸾笑的弯腰捂肚子。 就听见外面台阶上‘蹬蹬蹬’跑上来的一个人，接着齐景灏的笑声已经传来：“什么好玩的事情，你们兄妹笑成了这样？” 说着进来了，看见唐子文在，笑着道：“子文也在啊？” 唐子文涨红着脸起身迎：“是啊，姐夫来了。”只有他迎了齐景灏，唐子庭和唐青鸾还在笑呢。 齐景灏在他肩上拍了拍，示意他坐下好了。过来唐青鸾身边，还不知道什么事，已经跟着笑个不停：“什么好玩的事啊？媳妇？” 唐青鸾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没事……子文的事。” “子文什么事？”齐景灏马上问。 唐子文忙道：“才不是我的事……只是他们故意找茬笑我。” 唐青鸾拉着齐景灏坐下，叫唐子文也坐下，笑着道：“好了不笑了，说正经的。”跟齐景灏道：“上次说的那个尼姑，又来了！病的快死了，哥哥给吃了点嗜睡散正睡着，你过去看看？” 齐景灏脸上的笑一下没了，脸色凝重的叫道：“真的抓住了？太好了！在哪儿？” 唐青鸾道：“子文，你带你姐夫去隔壁看看。” 唐子文忙答应。 两人起身去隔壁。 唐青鸾这才赶紧对唐子庭低声道：“我来之前，正好大伯母跟我说明华的事……让哥哥跟三叔透露一些，问问三叔的意思，若是答应就先口头定下，是这个意思。” 唐子庭惊讶的道：“这么着急？康妃那边……又去齐家了？” “倒是没去府里，不过请了我们过年进宫。”唐青鸾道：“过年我们原本是要进宫拜年的，可康妃专门来了个请柬，还是请的正月初三去，大伯母觉着是要说这事了。若是叫康妃开了口，就不好回绝了。” 唐子庭恍然了，明白的点头。皇家若是先开口，随便你是什么人，还能不答应？那不是把皇家人得罪了？便道：“好，我知道了，回去就问，跟三叔也说说这边的情况。” 唐青鸾点头，轻声道：“实在不行，选一天我带着明华回家一趟，让三婶见见？相看相看？” 唐子庭点头：“行……问问再说吧。三叔和三婶其实都见过不是？亲戚来往两年了，怎么会没见过？” 唐青鸾想想也是：“说的也是，那你先问问吧。” 兄妹俩说到这里说完了，正好齐景灏和唐子文也过来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门当户对 “怎么看起来快死了一样？”齐景灏面色严肃，过来就道。 唐青鸾点头：“折腾的是去了半条命了……问你打算怎么办呢？哥哥这边肯定是不能放的，需要找个地方，治疗一下。” “有地方！”齐景灏道：“庵堂所有的人，老时已经藏起来了，就放到那边去……” 唐青鸾忙道：“关在一起吗？这个尼姑装扮成这样，更叫花子似得，显然这段时间在躲什么人，是不是宫里管着庵堂的人？” 齐景灏点头：“很有可能，不过更大的可能是宁阳的人。关在一起没事，这些人现在全都是一个绳上的蚂蚱。” 唐青鸾便点头。 齐景灏出去叫小厮，一会儿上来了两个小厮，去将那昏睡的尼姑背着出去了。 “初期治疗的方子我写了个一个，你看看有没有问题，没问题就直接抓了药一块儿带走好了，之后这人就交给你了。”唐子庭对唐青鸾道。 唐青鸾点头，看了看方子道：“没问题，就先吃这个药好了。” 让丫鬟去抓药。 她和齐景灏便告辞了，出来上了车回到了府里。 路上唐青鸾跟齐景灏又说了齐大太太的话，齐景灏点头：“是应该直接问问，省事也不用拐弯抹角的浪费时间。” 又对唐青鸾道：“那个做歪门邪道生意的药铺子，已经查出来了一些眉目，大部分的春药是从他们那个铺子出来的，很多大户人家的下人也是去他们那里拿这种药。” 唐青鸾忙问：“有皇家的人吗？” 齐景灏摇头：“暂时没打听出来，那药铺子的老板是石门人，过年回老家去了。我想想就没有进一步的查下去，免得打草惊蛇了，被他惊觉，回去了不敢回来了就不好了。” 唐青鸾点点头。 “赌坊那边也有眉目，正在查下去。”齐景灏道。 正说着言哥儿醒了，夫妻俩就停了，去哄言哥儿玩。 过了两天，已经腊月二十了，唐大太太来了。 来找唐青鸾，唐青鸾正抱着言哥儿在齐夫人这边，正好就在说齐大太太那天跟她说的事，一听唐大太太来了，齐夫人就道：“应该是有消息了。” 赶紧叫人请到这边来。 唐大太太进来，笑着对齐夫人道：“府里瞧着倒是准备的齐全，里里外外都崭新，我们家还没打扫完呢。” 齐夫人忙问：“用不用人手，我叫几个人过去帮忙？” 唐大太太又慌得忙摇手：“不不不，不用，我就是那么一说……” 唐青鸾知道，母亲就是心直口快，没有其他的意思，可能是开口打招呼的话，因此笑着道：“没关系的，母亲就是那么说说。” 扶着唐大太太坐下，笑着道：“母亲今天怎么过来了？还有三天小年了，年货准备齐全了吗？” 唐大太太道：“差不多了，正好过来问问，过年你们的安排，咱们要走的人里头有几家是都去的，是商量个时间约了一块儿去，还是各去个的？” 齐夫人忙道：“当然是一块儿了，过年不就是图个人多热闹么？” 唐大太太其实是很想两家一块儿的，听了很高兴，忙点点头：“那就商量商量时间。” 齐夫人笑：“好，慢慢说不着急。”叫丫鬟赶紧的端上来些点心，正好也让唐大太太尝尝，特意为过年准备的一些新鲜果子。 说了说过年的事，暖暖场，唐大太太这才说了正经的来意。 “你三叔知道了，跟你三婶说了，你三婶特别请我过来问问……明华的性子什么的。”唐大太太笑着跟唐青鸾说着：“我能听出来，还是想……再商量商量。” 这‘再商量’是什么意思，齐夫人和唐青鸾全都听出来了。 齐夫人道：“是这样的……” 唐青鸾已经笑着道：“母亲，你们看这样好不好？现在既然三叔三婶都知道了，不如婆婆咱们今天过去一趟？跟三婶好好说说？现在和我母亲说，她回去再传话，我娘别给传的又多一句少一句的，或者语气不对什么的，都叫人误会。” “既然都是亲戚，好好说说就是了，成不成的，努把力看看？”她说着看齐夫人。 主要是现在都知道了，就没必要传来传去的。之前唐青鸾跟唐子庭在中间传话，已经觉着根本说不清楚。 齐夫人想了想，正要点头，唐大太太却已经连连点头了：“青鸾说的是。亲家母你应该知道，三弟妹那边的想法。我是怎么说她都觉着没道理的，你倒是去说说？” 齐夫人便点头道：“也好，咱们今天就过去，我好好给说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赶紧定下。” 这一说马上起身，稍微的收拾一下，带着言哥儿，就一起出了门。 来到了唐家，直接去了三房。唐三太太知道齐夫人来了，忙出来迎。 进屋坐下，也没有再客套，齐夫人直接就道：“来商量孩子们的事……我们长房大哥大嫂那边，是很心诚的，之前也见过子文，大哥尤其喜欢，所以才会有这么一说。也知道亲家三太太这边有疑虑，所以想想，还是直接说的好。” 唐三太太点头，笑着道：“是啊……明华那孩子我见过，是挺懂事的，虽然咱们已经是亲家了，再结亲好像有点……这倒不是重要的，主要还是我们两家门第差得有点远。” 齐夫人听得出来，已经是亲家了，再结亲的话，其实唐三太太这边也觉着不好。 便笑着道：“先说第一个不太好的地方。亲家是亲家，不过两边都不是一个房院，说起来这真的无所谓。有些亲上加亲的，还专门找这样的，亲家之间互相的照应着。” 唐三太太就道：“亲上加亲倒是真没什么……这一点没什么。”再说了一遍。 说到底主要还是觉着门第差太远，可能觉着单单说出来那一条，会被觉着太在意了，于是添了一条。 齐夫人笑道：“我们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亲家你们应该知道，大哥那边，虽然是御史，不过也是刚正的很，从没有用身份压过人。” 第四百五十四章时机不对 唐三太太忙道：“这个是自然，我倒是不是怕身份……” 齐夫人也忙笑着点头道：“我明白，我明白。明华是官宦人家长大的，娇生惯养的。咱亲家是……咱们今天就不客套，你们也知道我的，不是那种话里有话的人。” 唐三太太和唐大太太全都点头：“当然！明白的，直说倒是好，大家心里怎么想的，说出来就行。” 唐青鸾在旁边也跟着点头。 齐夫人便继续道：“咱们亲家三房是普通人家，没什么官职，他三婶你是怕明华嫁过来了不习惯，加上今后来往的人都不一样了，怕明华心里不高兴，再要是抑郁了成了病，也不好。或者心里不痛快，脸上表露出来，再要是吵闹什么的，家里也不安宁。” 笑着问唐三太太：“是这样担心吧？” 唐三太太点头：“可不就是这样？”然后笑着道：“我也是……直说了。” 唐大太太在旁边插嘴：“直说！今天所有话直接说出来。” 大家都点头，齐夫人笑着道：“这主要还是看明华的性子，明华若是个娇生惯养，注重大户人家生活的，那还真的是不能找门第低的。但明华不是，她性格绵软一些，是个能静得下来的性子。” “明华就是喜欢诗词什么的，原本也有心和其他的闺秀们结个群玩个诗社什么的。不过这两年皇子们都大了，这个选妃那个选妃的，把京城大户人家的姑娘们啰嗦的没停，大家都忙这件事，那姑娘们自己的圈子就淡了，我看明华这一年的，玩诗社的心也淡了。” 说着看了看唐青鸾：“青鸾应该了解点。明华基本上也不大出门，就算是一些节庆来往的，也是跟在青鸾后面。” 唐三太太很自然的看唐青鸾。 唐青鸾便点头：“是啊，很少出门，出门也是跟着我或者她母亲。” “所以能看的出来，是安静的性子。这样的性子，岂是嫌贫爱富的？”齐夫人道。 唐三太太就忙道：“绝对没有说明华嫌贫爱富的意思……” 齐夫人笑着轻拍她的手背：“我知道，咱们亲戚的，我能不知道几位姐姐妹妹的性子？就是说门第方面，其实不就是个意思？” 唐三太太就点点头。 齐夫人继续笑着道：“我大嫂是什么性子，他三婶你也见过，应该也知道。也是正直端方的很，教出来的女儿总不会有错。” 说这话微微有点窘，因为齐景楚也是齐大太太亲生的，却是个不争气的。 “至于我们齐家，亲家们更该了解，虽然算是侯门出身，可到底经历过家道中落的时候，所谓的荣华富贵，其实已经看透了。” 唐青鸾也帮着说了一句：“咱唐家如今日子也过得不错啊，起码丰衣足食，吃穿是不愁。如果三婶担心的是明华今后不能和大户人家的姐姐妹妹来往了……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她之前就没什么来往，据我所知，没有玩的特别好的，门第高的姐妹。” 她这话说的是点子上。 所谓的门当户对，门第相当，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若是高门第的嫁到了普通人家，今后见到了以前一起玩的小姐妹，觉着地位低自惭形秽，慢慢的心里不平衡，心情不好，或者自己郁闷或者在家吵闹，不就是这样渐渐成了家里不和睦？ 但齐家确实也是属于比较特殊的，尽管不能说家道败落，但和大户人家之前的来往是不多的。那时候的冷情，到现在的热闹。齐明华也许年纪小感觉不出来，但齐大太太和齐夫人岂会没有感觉？又岂会看不透？ 齐明华耳濡目染，岂会一点琢磨都没有？ 唐三太太被说的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笑着道：“这么一说……我倒是真不应担心什么……” 齐夫人忙道：“多考虑考虑是对的，我们也只是说说我们知道的。为的是促成这门亲事，但到底成不成，你们也站在你们的立场考虑，这没什么不对。大家都是亲戚，就算是不成，都好说，不会有什么过不去的。” 这话也是说的很直白了。 唐三太太点头，道：“若是时间长点，或者可以深思熟虑……” 齐夫人明白了，这一点唐三太太也觉着不满意。 确实，着急的是齐家，突然的说婚事，还这么着急的叫人家给回话，孩子的终身大事，人家需要考虑，凭什么要给你那么急的回话？而且是看在亲戚的面子上，若不是亲戚，可能直接就说不愿意了。 齐夫人想了想，笑着道：“我们这边是因为皇家那边有了意思，所以着急了……”她再想了想，觉着自己说的话已经差不多了，不宜再多说了，再多说像是逼着唐三太太答应一般。 何况人家不满意的地方那么多，看起来真的是挺勉强的。 齐夫人便笑着道：“没关系的，慢慢考虑好了。觉着不合适也完全没关系，都是亲戚，以后还是一样来往。说起来本就是我们这边突然的提，觉着挺没诚意的。” 唐三太太道：“倒不是那个意思。” 唐大太太看了看，知道这是谈崩了，齐夫人那边也不想说了，只能转头看唐青鸾。 唐青鸾也觉着无奈，看样子三婶是真的很有顾虑，加上齐家确实很着急，弄得三婶觉着好像是叫人利用了抵挡皇家的婚事一般。而她是齐家人，理解齐大太太为什么突然着急。 所以两边她都理解，不能说谁对谁错，只能说没缘分吧。 于是笑着道：“过年的事很多呢，这只是其中一桩而已，三婶过段时间给我透露一下意思，我去回话就是。放心，亲戚自然是亲戚。” “是啊是啊，就是这样……说说过年的事，好了。”唐大太太听女儿说话了，便赶紧的道。 大家便将这个话题放下了，商量过年来往走动的事。 下午了齐夫人和唐青鸾从唐家告辞了，这才回家。出来上车，齐夫人微微叹了口气道：“这事弄得……时机不对。” 唐青鸾也赞同，确实是时机不对。 第四百五十五章转机 腊月二十三小年。 小年是过年的一个开端，从今天开始过年了。 早上起来齐景灏和唐青鸾去了一趟长房院，齐景灏年前出去正经打了一次猎，猎了几只袍子回来。再加上家里的各个庄子送来了一些年货，给上房院这边送过来一些。 长房这边，也会回他们一些，不过就是问他们需要什么，便给什么，都是一家子不用客套，二房只有一家四口，过年能吃喝用多少东西？ 齐夫人大前天从唐家回来，原本想马上去跟齐大太太说，叫她心里有个数，那边可能是不太愿意。 不过考虑了一晚上，又还是没说，等几天，过了小年看看，若是那边还不出声，想来就是不愿意。 因为齐夫人觉着不愿意的应该是唐三太太，不知道唐家三叔和唐子文本人的意思。那天跟唐三太太说了，唐三太太肯定会跟唐家三叔说，且等两天，看看唐家三叔那边会不会有不同的想法。 如果有，那就不用齐家这边凉了心了，唐家那边又反转了意思，这事弄得两下里岔了，愈发办不成了。 所以等了这几天。 今天小年，也没见唐家三房那边来人，齐夫人也就死了心，想着晚上了去跟齐大太太说说，叫早想别的办法。 唐青鸾抱着言哥儿在长房这边跟齐明华和齐明梨玩。 言哥儿现在就是一天一个样的时候，这会儿已经能和大人玩一会儿了，齐明华和齐明梨抱着他在门口晒太阳，唐青鸾在屋里斜倚在榻上，翻看着齐明华之前看的书。 齐明华喜欢诗词，常看这些书，唐青鸾翻了几页觉着没意思，都有点困意了，合眼休息了一会儿。 一直到听见齐景灏在外面大声说话，才睁开眼睛，见屋里还是没人，于是出来。 齐明华和齐明梨在院里放了个软椅，言哥儿就在软椅上躺着，今天太阳好，言哥儿被晒得睁不开眼，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屋里？”齐景灏正要进屋，就看见唐青鸾出来了，笑着道：“一个人在屋里干什么？怎么也不出来晒太阳？” 又伸手摸她的脸：“脸怎么红扑扑的？睡觉了？和衣睡得？盖没盖被子？小心得了风寒。” 唐青鸾见齐明华和齐明梨转头看自己笑，也好笑，轻声道：“你小点声……真够啰嗦的你。” 齐景灏嘻嘻一笑，拉着她往外走：“三叔和子文来了，走去见见。” “三叔和子文来了？”唐青鸾大是惊讶，声音都高了点。 齐景灏说的时候声音本来就不低，说完了就去瞅齐明华，引得和他说话的唐青鸾很自然的也去看齐明华，就看见齐明华猛地抬头看他们。 看见大哥和大嫂正看着自己，齐明华的脸一下就通红，赶紧低下头去，紧张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假装很忙的伸手拍了拍本就在睡觉的言哥儿。 一下子的手足无措，唐青鸾看见了，愕然，已经被齐景灏笑着拉着从内院出来了。 “三叔和子文真的来了？还是，你只是试探？”唐青鸾问道，然后又道：“试探就不用了，好像三婶那边……” 齐景灏笑着摇头：“我试探什么？三叔和子文真的来了，就是来求亲的。” 唐青鸾都呆住了！这事转变的有点太快了，她都跟不上了。这才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又惊又喜的看着齐景灏，又笑又疑惑的问：“真的还是假的？怎么……大前天我们回去和三婶商量，三婶看着很不愿意呢。” 齐景灏好笑：“我能用这事逗你玩吗？当然是真的。你们中间传来传去的问话试探，子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知道了，跟三叔说，请三叔和他一起来提亲……我刚刚在跟前听了一会儿，听子文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很有把握似得。我觉着明华可能也知道了。” 唐青鸾惊讶的看着他笑。 “真的，你不信吗？明华刚刚的神情你也看到了，分明是知道了的样子啊。一说子文来了，瞧她那反应大的。” 唐青鸾好笑，又惊喜，点头道：“是……看反应是有点，应该知道了的样子。”又喃喃道：“奇怪，她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齐景灏：“听你的意思……” 齐景灏笑：“我也是猜的，刚刚听子文说话的意思。” “他说了什么？”唐青鸾马上问。 齐景灏笑道：“说门第是有差别，不过尽他最大努力给明华最好的日子……大约的就是这些话，很诚恳。”顿了顿道：“当然没说明华什么，但我就是听着，觉着他们有联系。” 唐青鸾好笑，道：“咱们赶紧去看看……”说了这一句又觉着不对，忙道：“我去看什么？三叔跟大伯求亲，你在跟前听听也就是了，估计大伯母都不在，我能去旁边听？” 齐景灏好笑的道：“当然不能了。我刚刚说那话，是说给明华听得，拉你出来就是告诉你这事而已。” 唐青鸾这才恍然，这一下真的是挺高兴的，想了想道：“三叔若是能来，是不是表示三婶已经想通了？” “那谁知道？横竖这事有眉目就行，今后怎么样相处，也是明华和三婶的事，她们努力去。”齐景灏说着，又道：“我去前面了，你别睡了啊，小心得了风寒。” “知道了，我就是……呆着闷得很就睡着了。不会睡了。”唐青鸾道。 齐景灏笑眯眯的去了。 唐青鸾又回到了院里。 齐明华和齐明梨已经把言哥儿抱回屋去了，唐青鸾跟着进屋，笑着问：“还没醒？” “没有。睡了好一会儿了。”齐明梨说着，问道：“嫂子，言哥儿什么时候醒？饿了才醒吗？” 唐青鸾笑着道：“晒会儿太阳，可能觉着舒服就睡着了。一般是两个时辰左右醒。”说着过去坐在了榻边，看了齐明华一眼。 齐明华低头拉着睡觉的言哥儿的小手，好像仔细看他手背上的窝窝，认真的很，也不抬头，不过还是能看见，脸通红。 唐青鸾心里好笑。 小明梨满心都在言哥儿身上，听说还有那么长时间才醒，叹了口气，把言哥儿的手放嘴边亲了一下。 第四百五十六章柳暗花明 三叔和唐子文什么时候走的，唐青鸾也不知道，她一直在齐明华和齐明梨这边。 快到酉时的时候，程思雨那边的丫鬟过来了，找唐青鸾禀报：“奶在这边呢？大奶奶问奶过她那边去不？若是不去，她便要去大太太的院子了。” 唐青鸾摇头：“不去了，我也快回去了。” 丫鬟便福身，转身回去回话了。 齐明梨有点奇怪：“大嫂是叫二嫂过去么？” 她还小，有点不明白大嫂派个丫鬟过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齐明华却知道，抬眼看唐青鸾，正好唐青鸾也看她，两人笑了一下。 程思雨是想叫唐青鸾过去陪她说会儿话，但又不愿意让唐青鸾觉着是她很希望唐青鸾过去，就想用这样的话来试探。 而唐青鸾一点都不想去程思雨那边。对于程思雨，唐青鸾秉持的还是敬而远之，能少打交道就少打交道。 再说过去了遇见了齐景楚怎么办？像他那样的人，正经点的妇人都会离得远远的。唐青鸾自然更加离远点。 长房院这边，除了齐大太太那边，唐青鸾只来齐明华和齐明梨住的这边院子，别处从没去过。 一直到晚饭时间，齐夫人才过来，叫上她一块儿回自己房院那边。 唐青鸾问求亲的事，齐夫人笑着道：“我也不知道呢，你三叔和子文走了之后，你大伯父叫你大伯母去商量，那时候已经晚了，我就叫你回来了。倒是景灏一直在前面，他应该是送你三叔去了，一会儿等回来了问问。” 唐青鸾点头，这会儿倒是有点着急了，不过又挺高兴的。三叔和子文能来求亲，亲事应该是可以成的。 谁想到齐景灏半天没回来，晚饭端上来好久了，才有外面的婆子传进来了话：“二爷和唐家二爷去外面酒馆吃饭去了，让夫人和奶奶不要等他了。” 齐夫人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不回来也不早说，倒叫我们等半天。” 唐青鸾也好笑，琢磨齐景灏应该去追着子文问，跟齐明华是不是之前已经‘沟通’好了。 她当然没说，跟齐夫人吃了饭，和言哥儿在这边玩了一会儿，就抱着言哥儿回来了。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亥时初了，齐景灏才回来，笑眯眯的进门，进门就叫：“媳妇？” 唐青鸾赶紧示意他噤声，自己轻声道：“言哥儿今天高兴的很，白天没睡，刚刚才睡着。” 齐景灏便也‘哦哦哦’的点头，声音小了很多，蹑手蹑脚的先去榻边看了看，唐青鸾跟在后面问：“你是不是问子文详情了？都说了什么？” 齐景灏还卖关子，笑嘻嘻的：“我先洗澡。”跑进小屋去洗澡，又在里面喊：“叫奶娘抱言哥儿去睡。” 唐青鸾无语。 奶娘倒是在外面听见了，忙进来笑着：“奶奶。” 两个奶娘的伤势全好了，有一个因为伤了脸，看着有点吓人，还以为主家肯定不要了，谁知道齐景灏和唐青鸾全都不以为意，依然叫她给言哥儿做奶娘。奶娘自然是感激不尽。 伤势最重的芦荟如今也全好了，和决明一块儿，依然是负责照顾言哥儿的。当然，她们几个都得到了重赏，唐青鸾是从心底感激她们几个，将言哥儿交给她们照顾也放心。 唐青鸾让奶娘将言哥儿抱到院中厢房去睡。 齐景灏洗了澡出来，看见唐青鸾瞅着自己，这才笑着道：“没错，我就是去问问，那小子是不是和我妹妹已经偷着眉来眼去了。” 唐青鸾马上笑着问：“有没有？” 齐景灏‘噗嗤’的笑：“果然，说起这些事，你们女人来劲的很。” 唐青鸾就在他身上拍了一下：“快说！” 齐景灏坐在床边，叫她给自己擦头发，笑着道：“偷着眉来眼去的，这事是真有，不过也就这样了。” 唐青鸾没听懂：“什么意思？” 齐景灏好笑：“就这个意思啊，就是说，两人并没有说出来，只限于在过年过节的时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各自‘嗯嗯嗯’，就这样。” 唐青鸾被他形容的一下笑喷了，弯了腰的笑：“什么‘嗯嗯嗯’……” 齐景灏也笑：“就是你明白我明白，都是心里明白，眉来眼去而已，但谁也不敢再越雷池半步了……两人连话都没说过。就一直你看我我看你而已。” 唐青鸾笑了半天，直起腰忙也明白了，满脸笑意的道：“就是你情我愿喽？那就很好啊！我弟弟本来也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加上学医的，身上自有种儒雅沉稳的气质……” 她还没说完，又把齐景灏逗得笑倒在了床上。 唐青鸾赶紧拉他起来：“哎呦，头发还湿的，把床铺弄湿了……” 赶紧给他擦头。 齐景灏道：“瞧你嘴角翘的，看样子这门亲事成了，你很高兴？” 唐青鸾道：“当然啊，因为我很喜欢明华……哎，对了，今天三叔来是怎么说的？直接求亲了？大伯父答应了没有？” 齐景灏点头：“答应了。对，就是直接求亲了，子文又说了些，虽然门第比不上，但一定会在人品方面配上明华，又说成了亲对明华一定好……这话大伯听着心里肯定舒坦啊！再说原本就是大伯父那边主动，能不答应？大伯父和大伯母就和你一样，嘴角一直翘着。” 顿了顿又笑道：“我看高兴的就差手舞足蹈了。” “夸张。”唐青鸾笑眯眯的说了他一句。 齐景灏翻身就搂着她滚上了床，笑着道：“我今天辛苦了，娘子可要好好的犒劳犒劳我！” 唐青鸾啼笑皆非的看着他：“你辛苦什么了？跑来跑去传话的是我，你成天玩你自己的，就是凑巧在旁边听了成事的关键消息而已，有什么功劳？” 齐景灏搂着她想了想，笑：“好吧，你辛苦了，我好好犒劳犒劳你！” 横竖他总有话说。 唐青鸾笑着挣扎想要起身，就被他压倒了…… 齐景灏年轻力壮，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用不完的精力，积攒了一年多的某些事情，如今重新得着了，就好像较劲一样，真真是要做到一夜几次郎。 …… 第四百五十七章国公府的无奈 坤宁宫。 皇后穿着件深紫五彩刺绣镶边粉红撒花对襟褙子，坐在上首的椅子上，身体微微的歪着靠在椅子扶手上，带着缠丝嵌三色宝石赤金戒指的手抓着扶手的前面，抓的略紧，却依然能看出来，手微微的发抖。 身体也在微微发抖，若不是斜倚着，几乎都坐不稳。 左边的锦杌上坐着理国公和世子，理国公已经六十多岁了，佝偻着身子，显得很没精神。旁边的世子大约四十岁上下，脸上却有些薄怒。 时文道躬身站在侧面。 皇后咬牙切齿了半天，才道：“父亲是什么意思？” 问的是国公爷。老国公努力的挺了挺自己的脊背，道：“说起来都是自家的孩子，哪个出事我也难过……只是这样的事情，如果不加控制的话，有一丝半点闲话传到皇上的耳中，对太子会是严重的打击……” 说到这里停顿了好半晌。 才继续道：“孰轻孰重，实在不需说。对于公主，皇后还是要严加管教，如果顽固不改，”顿了顿，谨慎的换了一种说法：“没有彻底改掉之前，还是不宜出来走动。” 时文道在旁边听着，心中微微无奈。 他知道齐景灏是希望自家这边尽最大努力，让宁阳去死的。 对，就是这么简单，叫宁阳去死。 时文道也希望能用一种光明正大的手段叫宁阳去死。不过他也知道，这件事希望能通过皇后来做，那是很有难度的。天底下哪个当娘的不偏袒自己的女儿？不管宁阳做出了多少大逆不道的事情，皇后可能都会偏袒她。 时文道知道，这件事是难得的机会，依着他对齐景灏的了解，齐景灏肯定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一定会借着这件事弄死宁阳。 就算是闹到皇上那边他也在所不惜。 所以，严重程度，时文道要让皇后知道。即便皇后下不了决心，也得叫太子知道。当然，还是一步步来，等证据充分了，那时候再摊开了说。 至于理国公府的人，端木氏这一两年的举动异常，府里也有些感觉，尤其是时文道的母亲，也觉着不对。所以时文道回去跟父母亲说了端木氏死亡的经过，验尸的结果之后，时文道的父母亲是勃然大怒的！ 又愤怒又恶心。端木氏的死完全是她自己找的，是她自己秽乱不堪，自甘堕落，才落到今天这个下场的。 他们也和时文道想的一样，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端木氏那边，确实是自己找的，但是宁阳同样也是罪魁祸首，何况跟宁阳来往的理国公府的姑娘少奶奶们，何止是端木氏一个？ 想到这些，理国公府世子和世子妃真的是头皮发麻！他们自然也是恨得咬牙切齿，一定要让宁阳付出代价！ 然而话说到了国公爷那边，希望的结果就已经降了一个等级。尽管国公爷同样震怒，觉着丢脸，气得要死，然而，宁阳说到底是国公爷的外孙女，他那边已经将能接受的惩罚结果，换成了只要永远禁足就可以。 他觉着端木氏自己无耻，是主要原因。 时文道在家的时候就跟祖父分辨过：“端木氏嫁过来的时候，头一两年不是好好的，正经端方的一个大家闺秀，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难道不是跟着宁阳走动开了之后，才学的这些事情？试问咱们府又没有这些东西，她不是从宁阳那边学，从哪里学？” “若只是叫宁阳禁足，那不依然是掩耳盗铃？” “这些事情难道不就是在宁阳禁足的期间发生的？发生的地点难道不就是庵堂？所以禁足对宁阳来说根本没用。这样无耻又没什么畏惧的女人，就得叫她死！” 国公爷听了已经诧异的道：“你真是敢说！那是公主，是皇上和皇后的女儿！你叫她死？你算什么？说难听的，我又算什么？咱们全家加起来都未必抵得上一个宁阳！” 世子和世子妃一听这话有点不对，世子忙道：“父亲也不能这么说，皇后不是没分寸的，真离了咱们理国公府，皇后一样也会被束住手脚，没了依靠。太子那边，也未必就能周转的开。” 国公爷一听又恼了儿子：“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咱们现在和皇后是仇人？不想着怎么帮她，反想着她离开了我们怎么样……那是你亲妹妹！” 弄得世子不好多说，只能解释道：“儿子也不是针对皇后。只不过这件事……您孙媳妇这件事，实在叫人……太生气了！而且确实是和宁阳来往了之后变得。宁阳难道不是在里面教唆了？” 世子妃在旁边也道：“是啊父亲，主要咱们府不是只有一个少奶奶，您不是只有一个孙媳妇，四五个呢！全都和宁阳有来往……”说着转头去看国公夫人：“母亲，您想想是不是都觉着头皮发麻？” 老太太就点头：“是啊……”转头看国公爷：“老爷子，这事非同小可，咱们自家人还是要好好的商量。” 国公爷也知道自己说的过了，缓和了语气对时文道说：“不要煎熬了，这样的女人死了就死了。再找就一定找个知根知底的，更好的。至于宁阳，关一辈子就是了，何必叫她死？咱们……能有什么本事，叫皇后想办法弄死她的亲生女儿？” 老爷子都说了这样的话，时文道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且他本没想着老爷子和父亲会马上来找皇后，本来和齐景灏商量好了，等齐景灏查到了确凿的证据，直接拿着证据去找皇后。 然而，皇后需要知道端木氏是怎么死的，国公爷那边不肯欺骗自家人，尤其那是他女儿，所以今天进宫，实话跟皇后说了。 时文道无奈的站在一边。 等证据找全了，如果看到了那些证据祖父还不改变主意，时文道就去找太子，叫太子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太子总不会妇人之仁。太子应该清楚，对于宁阳这种人妇人之仁，最后被害死的只能是自己！ 第四百五十八章皇后震惊 皇后才听到了这样的事情，同样气怒交加。今天她才知道，原来摆弄那什么春药的，竟然是自己的女儿！她以前一直以为是那个不争气的驸马，而且随着驸马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之后，春药的事情也会消失了。 皇后可是万万想不到，春药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又死了一个！又是跟自己有关的人！ 而且蛛丝马迹，各种明的暗的方面都能感觉出来，和宁阳有关。 理国公和世子世孙并没有拿出来证据，但皇后也根本没怀疑，自家人会骗自己吗？何况自己的女儿，皇后难道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又气又怒的想了半天，皇后才道：“本宫知道了。这事本宫会处理，给父亲、哥哥……和文道一个交代。” 说着盯了时文道一眼。 时文道忙躬身。 理国公便站了起来：“如此，我们就告退了，娘娘也不要想太多，现在这样……或者找个更偏僻一些的地方，都行。” 皇后点头答应，起身作势送了送。 理国公等出来，往外走到了宫门口，时文道就对世子道：“儿子去一趟别院。” 世子还没来得及说话，理国公已经皱眉道：“去别院干什么？” 其实世子刚刚也看到皇后盯了时文道一眼，忙帮着道：“爹，他想去就去吧，这些天也是苦闷，倒是出去走走散散心的好。这马上过年了，还不知道……过年的时候被人怎么嚼舌头呢。” 理国公便也叹了口气，不在管时文道，自己上了轿子，世子扶轿往回走。 走之前回头看了时文道一眼，时文道躬身。 等爷爷和父亲走了，时文道又转身回到了坤宁宫。刚刚皇后给他的眼色，分明是叫他一会儿再回来，但不要让祖父知道。 果然，进了内殿，皇后就在等他，而同时在这边的，还有太子。 太子刚刚不在，这会儿却出现了，不知道是刚刚在内室，还是正巧这时候来的？ 时文道躬身行礼，还没说话，皇后已经着急的问道：“当着你祖父的面，本宫也不好问……当时什么情况？太监回来说的也不清楚，怎么就能断定是……还有，那庵堂的人是全都被你关起来了？” 太子坐在左边的椅子上，等皇后问完了之后才道：“文道，坐下说吧。”又对皇后道：“母后，让文道歇一会儿。” 皇后也知道自己着急了，便点点头道：“是啊，先坐下吧……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肯定是最难受的。”马上就安抚了两句：“事不由人，出了这种事真的也没办法，你这孩子倒是还镇定，本宫看着挺好的，稳重，比那一出事就慌手慌脚无措的好。” 时文道躬身答应了，这才坐下。 皇后为了表示正经的安抚，叫宫女上了茶，让他喝了茶慢慢说。 时文道喝了两口，慢慢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 最后道：“死的那么蹊跷，我不能糊里糊涂的就把人抬回去。但是那样……实在不宜让更多人知道。我没让太监进去，就是怕他们传出去……” 皇后尽管着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这样做是对的。” 时文道继续道：“再三的想了想，请来了齐景灏和他夫人，请他夫人帮着验尸。” “是她？！”皇后眼睛一下瞪大了。 太子都敏感的转头看了皇后一眼，道：“母后？” 皇后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将刚刚的失态掩藏了，道：“继续说吧。” 时文道知道皇后为什么那种反应。他继续道：“我和景灏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我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去。他媳妇又是验过尸的，人是怎么死的瞒不过她……我很自然是找他们帮忙。” 皇后抿了抿嘴。 太子点头道：“当然，若是我在当场，会和你想的一样。” 时文道便继续道：“齐少夫人查出来的，就是吃了药过量死的。我一想，这不是……和之前驸马的死因一样？那庵堂是皇家的，因为离得远近几年都没人去了。但是不远的那个明月庵……我也是担心连累了住在明月庵的宁阳公主，所以才将庵堂的人全都找地方关了起来，避免她们嘴巴不严，说了出去。” 太子又点头：“是该如此。”他温文尔雅，说话也非常的和气。时文道知道，太子这是在给自己定心丸吃，在皇后面前表明他是支持自己的意思。 皇后皱眉道：“就算是离得近……”可能想说就算离得近也不能就怀疑了宁阳，但是这话只说了一半，就想到了，若是时文道没有证据，今天也不会和父亲哥哥进宫找自己。 于是停顿住，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接着说。” 时文道便道：“验尸之后我便叫人审西月庵的姑子们，一个个的审……其中有两个年轻的，说之前西月庵住着一个男人……” 皇后惊得脸都变色了：“你说什么？！” 时文道重复了一遍：“西月庵住了一个男人。那两个年轻的姑子还交代了，这男人平常装扮成尼姑，经常以送面食点心的名义去明月庵。或者有时候，明月庵那边谁来叫，他也会过去……” 皇后震惊的头发都要立起来了！瞪大眼睛看着他。 然而，这副震惊的样子实在也有些表演的太夸张了，时文道心中微微的冷哼。这些手段，皇后也不是没见过，何至于就震惊成了这幅样子？ 无非是表示不信的一种方式罢了，事到如今，还在想着给宁阳开脱做准备。 太子追问了一句：“那交代的两个尼姑，应该也脱不了干系？” “是，那两个尼姑……年轻貌美，本就不是安分的性格。男人装扮成姑子在尼姑庵中，她们怎么能忍得住？那男子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就和这两个尼姑有染。” 时文道顿了顿继续：“那男子什么都和两个姑子说了。姑子交代，他原本是一个戏班子的青衣，一次堂会叫宁阳看中了，早就住进了公主府……公主被禁足在明月庵，就让他男扮女装弄到了庵堂住着。为了掩人耳目没有去住在明月庵，而是住在附近的西月庵。” 第四百五十九章尽快灭口 皇后听着这些，都扛不住的羞恼愤怒，满脸通红。 太子也眉头紧皱，脸上同样有些羞恼。他还是个很沉得住气的，若是寻常的事情，真看不到他有什么情绪波动。 “那男的呢？”皇后问道。 “出了事自然是跑了。我叫人去明月庵走动过，装成无事的样子，将那边的人扫了一遍，也不在明月庵。公主那边……好像也在派人找。”时文道说着：“只是那人戏子出身，本身在戏班子就不是个正经有名字的人，跑掉了就很难找到。” 皇后怒道：“两个庵堂的人都是吃干饭的？这样的事情难道发现不了？！” 时文道没说话。这问题轮不到他来解答，既然把宁阳给禁足在了庵堂，皇后难道不知道在身边放自己的人？ 肯定是放人了，皇后的人都没盯住，或者是被收买，或者是被威胁，横竖没告诉皇后，他时文道能说什么？ 皇后恼羞成怒的就想要处置人：“把所有的人都……” “母后。”太子马上叫了一声，等皇后转而看着他，他才道：“现在不宜动明月庵的人。理国公府世孙妃才过世，若是马上就大肆的查明月庵，将宁阳移至别的地方，等等这些举动都会引人注意。” “何况事情还没有查清楚，现在一切都是怀疑……虽然有些关联，然而到底没有证据，不宜大张旗鼓的有什么举动。等查一查看看什么情况，而且查一阵子，事情也过去一段时间了，再有什么举动，也不会有人怀疑两件事有关联。” 时文道点头：“不错，西月庵的人我当时就全都控制起来了，那边远又清静，等过几天在给分几个新的姑子过去，也就遮掩过去了。明月庵不宜惊动，只是不要在让附近庵堂的人互相来往了。慢慢查。” 太子转而问他：“你在查吗？” 时文道点头：“当然，主要是想抓住那个男扮女装的……不管为了什么，这个人都不能留，知道了就灭口。” 太子其实知道，抓住了这个男扮女装的，一来所有的事情就真相大白，二来，说到底害死端木氏的就是这个人，时文道怎么能放过他？ 太子点头。 皇后也马上点头赞同：“对！本宫让……”原本想让宫里的锦衣卫来找，但一想又道：“太子，你说呢？”她很快就转念过来了，自己这边的人不宜露面，自己甚至都应该装成不知道的样子。 太子迟疑了一下。 时文道很明白，忙道：“皇后和太子都不宜出面。这种事情不叫人知道就没事，但凡有点蛛丝马迹的叫人怀疑了，一点点的传言都会带累皇后或者太子。那于我们是大为不利。我这边就无所谓了，横竖……戏子什么的，便是说到我头上都没事。我是个浪荡公子，名声坏点又有什么？” 他当然不希望皇后和太子插手，也绝对不能叫他们两人知道，实际查那件事的是齐景灏，希望宁阳死的人里头，还有齐景灏。 一顿又道：“娘娘和太子爷身边必定是有这方面能干的锦衣卫……不过，依我浅见，尽量不牵扯宫里，不管是谁。这样万一有什么泄露的，也不用担心。” 听了他的话，太子还没说什么，皇后已经点头了：“也好，你查更方便。找到了不用留什么口供，直接叫他死！还有西月庵的尼姑，所有的都不留！” 时文道点头：“是。” 太子道：“那个男扮女装的戏子确实是关键，确实需要找到了尽快除去……其他的尼姑们，知情的除去，不知情的就……” 皇后转头看他，声音严厉的道：“一个都不能留！不但是西月庵的，等这件事文道做好了，过一阵子事情凉了。便是明月庵的人，全都不能留！这些奴才吃着喝着还拿着，却一个个扮着睁眼瞎子什么都不管！要她们何用？！” 太子就没说话，轻声道：“是。” 皇后喘了几口气，道：“你们下去吧。”她非常的烦躁，明显很恼怒，需要冷静一下。 太子和时文道忙起来躬身告退。 从坤宁宫退出来，两人沿着游廊往宫外走。 太子问道：“你请景灏和他媳妇验尸，结果出来之后，他可问了你什么？端木氏……他们应该认识？” 时文道点头：“自然是问了。我并没有隐瞒，还没见到尸首的时候便告诉他们了，是给端木氏验尸……那样的情形一看也就明白了。只是验了尸之后，并没有问我什么。” 顿了顿道：“验了尸，一切其实已经明白了，他也不需要问什么。” “应该不会传出去吧？”太子知道不会，不过还是问了一句。 时文道点头：“肯定不会。不用我叮嘱，景灏他们夫妻绝对不会传出去的。之前太子也找他们帮忙做过事，应该了解他们夫妻，只要是我们自己人的事情，他知道轻重。” 太子便点点头，叹气道：“我知道。”又蹙眉想了半天，过了一会儿道：“宁阳越来越没法控制了。这样下去，迟早闯出大祸……” 一顿马上又道：“已经闯出大祸。” 时文道顿了顿，看着太子道：“太子爷，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话我就直说了。公主这样下去，威胁最大的还是你。二皇子、四皇子都虎视眈眈，宫里头淑妃贤妃还有那个康妃，哪有一个省事的？谁不是睁大眼睛等着抓你的把柄？宁夏府三皇子安排的那些事情，险些把太子陷害进去！” “你能安然无事，一来是有人帮助，二来，说起来到底皇上心里偏向您一点，您是他的嫡长子，这么多年参与国事也是兢兢业业的，没出过大纰漏。这您应该清楚。但是，若是叫皇上知道了，宁阳捯饬春药……他最厌恶这种东西，皇上该多恼怒？恼到了太子身上也不是不可能。” “那样的话，宁阳一个人，就抵了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淑妃贤妃康妃等等这些所有的人！别的人绞尽脑汁未必害的了你，可宁阳抬抬手，就能叫您万劫不复！” 这可真的是掏心窝子的话。 第四百六十章勾搭成奸 太子过了一会儿才道：“过了年吧，过了年我跟母后商量一下，找个妥当的地方，将她关起来。府里的女眷们，也不叫去走动了，尽量就断了吧，起码先关几年，性子改的过来便也罢了，改不过来，关着倒是叫人放心一些。” 时文道躬身道：“多谢太子。” 太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算是不错了，他肯定不会想要宁阳死，就和皇后一样。尽管宁阳做出来如此该死的事情。 太子应该和皇后一样，根本想不到时文道胆子那么大，想要利用这件事弄死宁阳。 时文道不着急，证据拿来了，再说。 太子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微微叹了口气。 两人走出了宫廷，在门口告别。太子安抚了时文道一句：“事情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多想了。那样的女人，也不值得你为她难受，等过了这段时间，出去散散心也好。” 时文道点头：“知道了。”又道：“太子也心宽些。” 太子微微一愣，接着便轻叹了口气，点点头，转身上马先走了。 时文道看着他走远，这才上马，在城里转悠了两圈，又出城溜达了一会儿，回到城里，转到了离理国公府两条街的一个宅子前，下马叫人将马匹牵进去，他进了院子。 这个宅子离理国公府很近，时文道手下一个小厮家里的房子，时文道找地方安置那些尼姑，一时也没合适的，自己府的别院太容易被人查出来，因此就暂时安置在这里。 才进院子，就看见齐景灏背着手在院里走来走去。 听见脚步声，齐景灏抬头看，见他回来了便问：“怎么样？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吗？” 时文道摇头：“没有。只在说明端木氏是怎么死的时候提了一句，之后再也没说。也不出意料之外，皇后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个男扮女装的戏子身上，并没有多问的事。” 齐景灏点了点头，放心了。 因为他现在查，若是皇后关注到了这一点，也派人查，恐和他查到一块儿去，在要查出来齐景灏再查这个，自然就会猜到齐景灏的目的。 就算是她不查，但关注到了的事情，对齐景灏也不利。 而让时文道说出来西月庵有个男扮女装的戏子，很有可能是宁阳的姘夫，也是端木氏的姘夫的这件事，就是为了引开皇后的注意力。 “皇后和太子心里都清楚，他们想要插手当然很容易。只是怕沾了手留下了蛛丝马迹，今后被人知道了，那才是大麻烦。太子不傻，应该不会让皇后插手的。”这一点时文道比较肯定。 齐景灏也放心了：“那就好。” 时文道又道：“不过我祖父那里，今天已经说得不是那么严厉，只说关起来……我说经过的时候悲愤的要死，可皇后除了生气什么表示都没有。” 齐景灏冷哼：“她当然不会有什么表示，皇后瞧着爱激动，其实心思深沉的很！这些反应全都是算好了的。已经为今后给宁阳开脱做准备了。” 时文道自己正正好也是这个感觉，点头：“不错……不过这一次我也不会轻易罢休。我父母亲恼恨的很，和我想的一样，府里这边，慢慢说通了老爷子，只要我们府的人全都是一个意思，皇后到时候想开脱宁阳都不行。” 齐景灏道：“行啊，慢慢来不着急。药那边暂时没法查下去了，只能等药铺子的老板回来。倒是那个男扮女装的戏子依然是会继续查找，还有那个尼姑，醒了之后看看有什么发现。” 一顿又道：“从药铺子找到的那个尼姑，我刚刚看了依然是半昏迷的状态，服侍的人说药能吃下去……过一两天，我带媳妇再看看，多养养也行，那姑子半死不活的，也问不出来什么。” 时文道就点头：“是啊，已经有眉目了，倒是……不用着急。”他能忍，也知道现在该忍着，现在的隐忍，就是为了一举拿下宁阳！ 这边就是他们关那西月庵尼姑的地方。时文道从宫里出来绕了几个圈才来这边，就是不想让皇后的人跟着自己发现了这一处地方。 皇后现在可能还没意识到，时文道是咬着牙一定要弄死宁阳的。如果叫皇后感觉到了，皇后肯定会出手，所有的证人，必定是第一时间就会被灭口。 两人说了说进宫的情况，齐景灏便先走了，时文道等了一会儿，才出来回府了。 尼姑们已经没什么好审问的了。西月庵的尼姑们应该都知道男扮女装戏子的事情，但全都装不知道，因为宁阳将姘夫放在这边的时候，自然是叫自己的人警告过所有的尼姑，谁走露了风声谁就死。 就如时文道审出来的，这个戏子虽然是叫宁阳包了的禁脔，可宁阳自己也被禁足着，根本管不住他，那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宁阳在一起的时候，就眉眼勾搭常去找宁阳的端木氏，终于两人也勾搭成奸了。 而在西月庵这边，两个年纪不太大的小尼姑不甘寂寞，也和这个戏子有了一腿。 齐景灏打猎的那一次看见的，就是其中一个小尼姑。这些尼姑们互相的还争风吃醋，就那么一个男人，暗地里抢的还激烈的很。 而那个戏子周旋于这么多女人中间，倒是如鱼得水，反倒只有宁阳那边是他觉着勉强的地方。两个姑子交代，这戏子背地里常常怨恨宁阳，对她出言不逊。 端木氏当然不敢去明月庵和这个戏子做见不得人的事，但也不能找别的地方。倒是觉着西月庵就是现成的，里面的人心里都清楚，但绝对不会说出去。那边四周围又清幽，就是个的好地方。 跟着宁阳，两人也沾染了吃的习惯，就连那两个跟男戏子有染的尼姑，也常常吃这种药助兴。 端木氏吃多了药死了，那戏子当时不敢出声，连夜就跑了。谁也没察觉，第二天尼姑庵里的人才发现了端木氏。 事情就是如此。 只要查出来和宁阳的联系，宁阳就脱不了干系。当然，如果找到了这个戏子，那是最好。 第四百六十一章进宫领宴 不过时文道和齐景灏也研究过，出了这么大的事，戏子怕是早跑远了，不知所踪。又不能出海捕文书光明正大的通缉他，能找到这人的可能性还是有点小。 除非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又作死回京城。 齐景灏也琢磨着，再查这件事的过程中，多找了解这个戏子的人问问情况，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能找到他，或者查出来他在京城还没有想要的东西，或者人的，起码有个线索，设个陷阱什么的。 然后就是那个春药吃多了差点死掉的尼姑。不知道这个尼姑是哪个庵堂的，但必定和这件事有密切的关系。等她醒了详细审问。 过了两天，齐景灏带着唐青鸾来这个宅子看那尼姑的病。 问了守卫情况，尼姑依然是半死不活的，每天能醒一阵子，但是问什么都说不出来，能吃药，也能吃点东西，其他时间都在睡觉。 “我们爷也问过几次了，都是那样，说不出来，张张嘴都困难的样子。”守卫道。 齐景灏点头，进屋看唐青鸾诊脉。 唐青鸾坐在床边的锦杌上，正在给尼姑诊脉，尼姑躺着一动不动，眼睛闭着。 过了一会儿，唐青鸾示意丁香换另一只手，又诊了一会儿，便起身了。转过来看见了齐景灏，见他看着自己挑眉，便对他点点头。 “开方子吗？”齐景灏问。 唐青鸾摇头，跟他直接出来了。 “怎么样？”齐景灏又问道。 唐青鸾抿着嘴笑：“好转中，哥哥开的药本来就是对症的，在这边又能按时吃药，还能正常的吃东西，情况好转着。” 齐景灏微微惊讶：“刚刚守卫的说，时文道来问了几回了，都是说不出来话的样子，一直半死不活的……” 一顿就明白了，道：“是不是说，这尼姑是装的？” 唐青鸾道：“倒是不能说装的，她现在是在恢复中，没精神也是有的。何况问她的事情，她肯定是不想回答……需要在过一阵子。她身体确实是很虚弱。” 齐景灏明白了，点头道：“那好吧，我跟老时说说，先不用着急问她……横竖要过年了，药铺子那边线索暂时也查不下去了。” 唐青鸾点头。 丁香也出来了，关上了房门。唐青鸾叫她去将照顾这尼姑的人找来，丁香答应着去找，从旁边找来了三四个婆子。 这些婆子全都是时文道的人，就是盯着这院子里的尼姑们，平常给她们做饭，看看有什么事情解决一下，照顾生病的人。 唐青鸾问了问那尼姑的情况，告诉她们：“一个月内不要给吃硬的东西，粥、面条什么的可以，换着给吃，打鸡蛋花什么的都行，但是暂时不能吃肉。药每天按时给服用。过十几天我来看看。” 婆子们答应着。 再无其他的事，齐景灏和她一块儿出来了。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唐子文和齐明华的婚事因为商定好了，便开始张罗了起来，唐家那边也没找别人，就请的唐大太太做这个媒人。 这一下不得了，唐大太太本就是闲不住的，又总惦记着外孙子，总想来看看，如今有了正经的差事，一天两趟的跑齐家。 夫妻俩回到府里，就听说唐大太太在齐夫人那边，唐青鸾正要过去，顺便把言哥儿接回来，丫鬟又进来说，唐大太太已经走了，她今天是来送庚帖的，还要回去跟唐家三房那边回话说情况呢。 唐青鸾也好笑。过了一会儿，奶娘们抱着言哥儿回来了。 过了三天，腊月二十九日了，唐大太太又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陈静应该是有喜了，月份还小不能肯定，但一家子大夫给诊了脉，都觉着差不多。 唐青鸾一听，自然是很高兴。 唐大太太是过来说合八字的情况，八字当然也是合上了，一切顺利吉祥的很。 齐家新宅子已经布置的花团锦簇，新年的气氛已经很浓了。门上贴着大红的门神，对联，各个房院的门帘窗帘全都焕然一新。 年三十这一天。早上起来大家便收拾整齐，换上朝服，出门坐车往宫里去拜年。 但凡有品级的内眷今天都会进宫，所以后宫的人很多，大家依次行礼。 今年入冬了之后，皇太后和皇上不巧的居然都病了。太医院也是非常忙碌的一个冬天。 皇太后还稍好些，用了药之后慢慢便好了。反而是皇上病病好好的一直反复，过年宫里气氛就不太好，不比往年热闹，皇后估计心事也多，大家行礼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往年行礼之后，有些亲近的还能去皇后跟前闲聊一下，今年连理国公府的家眷都没得进去，更不用说别人家了。皇太后那边因为怕劳累了，更是没有出面。 便这样，礼仪比往年稍快一些。 齐家的人行礼领宴出来了之后，齐大太太才松了口气，正要说什么，旁边就过来了一个宫女，笑着道：“康妃娘娘请齐御史夫人，上护军夫人，定西侯夫人过去呢。” 齐大太太顿时脸上一紧。 齐夫人笑着道：“好，前面领路。”说着看了齐大太太一眼。 齐大太太也点头。其实这是事先想到的，康妃肯定是会叫她们过去。 一家子跟着宫女来到了康妃住的储秀宫，早有宫女在门口迎候，她们到了之后，直接就被请了进去。 进殿行礼起身，唐青鸾往上看。 上面坐着一位穿着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对襟长褙子，平绣盘花四合如意云肩的妇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圆脸盘，眉毛修的非常细，就像是一根细柳条一样。 白白净净的，也有几分姿色，面相似乎带着忠厚。 带着笑容让几位夫人坐下，康妃笑着道：“前面领过宴席了？是不是没有去慈宁宫？没见到皇太后吧？” 齐大太太忙道：“是啊，太后身体要紧，还是不要劳累了。” 康妃笑着道：“身体是一方面，可能还有些其他的事情吧。” 这话说的有点叫人摸不着头脑。两位齐太太和唐青鸾全都装没听见，没接这句话。 第四百六十二章轰出来 康妃笑着看了看齐大太太，问道：“怎么没带小姐进宫？” 齐大太太忙道：“小女无职，不敢进宫。” 康妃便叹气道：“如今太后娘娘和皇上都病着，宫里也没那么大的规矩，便是带进来又有何妨？” 齐家人听得无比怔然。 敢情这位难不成再跟皇后争什么？皇太后和皇上病着，康妃觉着是机会，想要出头？ 当然这是后宫的事，齐家的人可一点都不想搀和，唐青鸾根本连嘴都不张，脸上只带着适度的笑。 “姑娘多大了？”喝了一会儿茶，康妃笑着问道。 其实气氛挺尴尬的，她是外族人，因而就不像其他的贤妃等人，叫了命妇们去殿内，总有京城内外，家宅庭院的大事小事可以聊。本就没什么话题可以说，加上齐大太太和齐夫人都只本着少说甚至不说的想法，所以冷了半天场。 康妃张嘴也是直奔主题。 齐大太太还想装一装，表示不知道康妃问的是自己的女儿，这样自己没察觉康妃的意思，给齐明华定了亲也就没有任何的错误。 但是没想到这位康妃说话这么怪异，叫人根本没办法接。 以至于停顿了一下。 齐夫人反应快，笑着道：“康妃娘娘问的是我们长房院的姑娘们吧？明玉今年也有十六岁了，明华十五岁了，明梨也有七八岁了？”转头看齐大太太。 齐大太太赶紧的点头：“是啊，明梨八岁了。” 康妃笑着点头：“亲事都定了吗？明华是太太亲生的吧？上一次去看见了，倒是喜欢的很，眉清目秀的，又端庄大方，倒是很体面。” ‘很体面’？ 这话说的让齐大太太心里略微的不舒服，难道别的姑娘就不体面了？ 不过也没有和一个外族人计较，道：“是啊，明华是亲生的。”她也不想和康妃绕圈子了，笑着直接道：“年前才定了亲，准备一两年就该成亲了。” 康妃端着盖碗茶正喝着，听见了手中的盖子都掉在了茶杯上，以至于茶水溅出来了一些，并且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瓷器相碰的声音。 宫女慌张的忙上前去端走了茶杯，另一个用手绢给康妃擦着手。 康妃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眉眼中的怒意藏都藏不住。 齐大太太和齐夫人就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在康妃失手的时候，全都面带疑惑的看过去，仿佛不知道怎么回事。 康妃站起身来，声音明显气的微微发颤：“本宫累了，你们退下吧！” 说着不等三人起身，她自己已经拂袖而去！ 三人忙起身，尽管上面没人了，还是说了告辞，然后出来。 一出来齐夫人和齐大太太面面相觑，也没说什么，赶紧先离开这边。 一直往外走，出了储秀宫，再往外走出了宫了，齐景灏笑眯眯的在宫门口等着她们。 齐大太太这才和齐夫人小声的道：“真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一点城府都没有，这样没城府没规矩的，是怎么在宫里活下来的……” “也就靠着生了四皇子……” 两位夫人站住了嘀嘀咕咕说了起来。 唐青鸾笑着走向了迎过来的齐景灏：“相公，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半个时辰左右。”齐景灏说着，好奇的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两位太太，低声问：“母亲和大伯母说什么呢？你们是不是去储秀宫了？” 唐青鸾笑着点头：“是啊，康妃请我们去的。大伯母一说明华定了亲，当场就翻了脸。” “啊？直接翻脸了？”齐景灏一样也觉着很惊讶。宫里的人，哪个是没有城府的？就算是心里气的要死，脸上却依然笑开了花的比比皆是，何况只是一件还没有开始谈的婚事而已，直接就翻脸？这也有点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唐青鸾当然也觉着意外，点头：“是啊，直接就把我们轰出来了……要不我们惊讶？” 齐景灏又好气又好笑。 当然，康妃并无什么权势，即便是得罪了她，也不至于有什么惊慌的，齐大太太和齐夫人一起上车，两人依然说着那康妃叫人吃惊的反应。等到了府里，下车的时候，齐大太太都已经没事了，面色平常。 齐夫人也没有再提。接下来还有一阵忙碌呢。 一家子回到自己的屋子，各自换下了朝服，在收拾收拾，时辰已经接近亥时，夫妻俩抱着言哥儿忙忙的来到了齐夫人这边，吃了些东西，便就又抱着言哥儿，和齐夫人一起来到了上房院这边，吃喝玩，等子时到了去宗祠祭拜。 唐青鸾自然是不去别的地方，只在齐明华和齐明梨住的这个庭院玩。程思雨在齐大太太身边。 唐青鸾这会儿看齐明华，姑娘更加腼腆了一些，不过眉眼都是舒展的，比之前见过的那副愁眉苦脸样简直判若两人，可见，这姑娘对和唐子文的这桩婚事是满意的。 齐明梨坐在榻上跟言哥儿玩。 唐青鸾笑着问她，正月初二愿不愿意跟自己去唐家玩？唐家人多，孩子也多。齐明梨马上就高兴的点头答应。 唐青鸾就故意笑着道：“明华呢？想不想跟我去唐家？” 齐明华就脸蛋绯红，齐明梨小丫头居然也懂了似得，在旁边‘嘿嘿嘿’的笑。 没多久就到了子时，大家又来到老宅子这边的宗祠。 宗祠并没有搬迁，依然是在老宅子这边，从正门进来，大家分成两列，站在两边。主祭的自然是齐大老爷齐鼎，齐景楚、齐景灏、齐景谦、齐景迅依次站在齐鼎后面，陪祭、献爵、献帛、捧香等等，各司其职。 奏乐，献爵、拜，焚帛奠酒。 仪式冗长又慢悠悠的，言哥儿被包的严严实实的睡着，反正也不影响他。 一个半时辰仪式才完成，大家出来各自坐马车坐轿子的，重新回到了新宅子这边。 到了上房这边，齐大老爷，齐大太太，齐夫人上首坐了，晚辈们按照长幼顺序过来磕头行礼，又是一番。 这时候天都亮了。 齐夫人又带着齐景灏和唐青鸾回来，满府的下人等着行礼拜年，这一天的热闹。 第四百六十三章被忽悠 正月初二，齐景灏陪着唐青鸾，抱着言哥儿回娘家。 齐景灏跟唐子庭几个在正房那边喝酒，唐青鸾和陈静领着唐玉书、唐青萝在内室这边玩，唐青萝就和齐家那小的齐明梨一样，可喜欢言哥儿了，围着滴溜溜的转。 一坐下唐青鸾就忙问陈静：“前天母亲去家里说，嫂子好像是……是不是有了？” 陈静白皙的脸一下就变得粉红，道：“还不肯定呢……你哥哥说，还要等一阵子才能诊的出来。” 唐青鸾一下笑了道：“母亲咋咋呼呼的性子，她说的我都没敢太相信……嫂子的小日子是什么时候？” “下旬的。” “上个月没来？过去几天了？”唐青鸾问。 陈静算了算道：“十一、二天。” 唐青鸾笑了：“我给你诊诊？” 陈静就想让她给诊诊呢，忙点头，伸出手来放在桌上，又轻声道：“是不是的……我有个准备。” 唐青鸾笑，知道她其实担心不是，白高兴一场。 诊了诊脉，是有滑脉现象，估计唐子庭也是更谨慎起见。 “应该是差不多。”唐青鸾笑：“八九不离十。” 陈静这一下才确定了，顿时大喜，脸蛋更红了。 在唐家吃酒玩耍，喜气洋洋的热闹了一天，天黑了一家三口才回到了府里。 晚上早早的睡了，转天初三，又是早早起来，收拾装扮，依然是换上了朝服。 今天进宫领康妃的宴。康妃摆这个宴席，齐家人估计是想要开口说齐明华的事情，然三十那天齐大太太已经跟康妃说了，齐明华已经定亲。齐家人就觉着，初三这个宴席，康妃总会取消了。 但是这都几天了，也没听见取消的说法，弄得一家人莫名其妙的，到了时间了，即便是觉着不大可能，可还得早起收拾好。 夫妻俩来到了齐夫人这边，齐夫人也收拾好了，一家三口又来到了上房院。 齐大太太带着齐明华已经准备好了，齐明华穿着件藕荷色菊花纹样领子粉色缎面交领长袄，外面披着件粉色狐狸腋毛滚边斗篷，紧紧的抿着嘴。 齐大太太见他们过来，忙问齐夫人：“弟妹，你看看明华这样装扮如何？我是怕穿的太素，叫康妃觉着看不起她，但若是穿的太艳，怕她觉着又有希望。” 齐夫人打量了一下齐明华，齐明华紧张的大气都不喘了。 “应该可以。不素不艳，拿捏的挺好的。放心，就算是皇家，也得大家你情我愿，不能勉强不是？康妃现在心里应该有数了。”齐夫人道。 齐大太太这才点点头，又转头找：“大奶奶呢？还没有来？”又着急：“赶紧叫人去催催。” 丫鬟赶紧的去催，出去了一会儿，程思雨急匆匆的来了，进来就涨红了脸道：“儿媳妇来晚了……” 齐大太太道：“好了好了，到了就行，走吧。”说着又问程思雨：“景楚呢。” “还在后面……马上就来。”程思雨道。 齐大太太摇头：“不等他了，叫他追上我们吧。” 一行人于是出来往侧门这边来上车。环佩叮当，一路到了侧门，正在上车的时候，老远传来了马蹄的声音，停在了府门那边。 大家也没注意，都上了车了，一个婆子飞一般的跑过来，老远的喊：“等一下，等一下……” 头前的马车停住了，就等着。那婆子跑到了前面那辆马车边上，先跟齐大太太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齐大太太从车里下来了。 丁香从车窗上伸头看着，道：“大太太下车了，连咱们太太也下车了！” 唐青鸾听得不对，道：“谁去问问。” 还没等坐在门口的薄荷下车，一个婆子已经过来禀：“太太们请奶下车吧，不用进宫了。” 唐青鸾简直愕然。 又是鱼贯的从车上下来，齐夫人也过来了，道：“康妃宫里来了人，说康妃今天觉着身体不适，宴席取消了。” 唐青鸾无语摇头。 齐夫人有点恼，低声道：“也不早点说，故意……” 刚说了几个字齐大太太过来了，也是脸上有些愠怒，压低了声音道：“回去吧……这明显是耍着咱们开心呢。” 唐青鸾忙道：“没事的，就当是出来走动走动，也没什么。” 这会儿在外面，齐大太太也不好说太多，只点点头轻声跟齐夫人说：“连累大家。” 齐夫人摇头说没事，挽着她一块儿往里走，唐青鸾便在这边搀扶着，转头看了看，见程思雨早就下车了，不过并没有过来，似乎还在躲着不想过来和大家走一起。 进了院子，齐夫人和唐青鸾便回二房院，各自回院子先把朝服换下来。 齐景灏本来是在府门上马等着，也是知道不用去了，早一步的先回来，正在换衣裳。看见她进来笑着问：“大伯母气坏了吧？” 唐青鸾道：“气坏了倒是不至于，不过觉着有点恶心吧。一个妃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摇头过去换。 齐景灏已经换好了，帮着她将朝服脱了，顺便就服侍她穿了件莲青色绣折枝梅花的缎面小袄，一条烟霞色绣樱花瓣丝绒马面裙。 换好了，唐青鸾转身要去厢房看看言哥儿，腰被他搂住了，一旋身又被搂回到他身前。他的唇便落了下来，亲吻了半天，才放开了她。 唐青鸾去厢房抱回来言哥儿，看见齐景灏还在屋里，便问：“你今天不出去了？” “不出去。”齐景灏过来抱了言哥儿，就在屋里来回的溜达。 唐青鸾抿着嘴笑，过去坐在了榻上。她知道，年前齐景灏忙得其实就是查的那件事，只不过又习惯的跟别人说是出去玩，本来也是一副纨绔的面孔，因此大家也都信。 过年了不用查了，于是也不出门了。 正想着，恰巧薄荷进来禀，聂树臣几个在城里的什么元月楼，叫他过去呢。齐景灏就摇头说不去。 言哥儿醒了，吃饱了也没睡，放在榻上就自己蹬腿儿玩。齐景灏支着胳膊肘儿在旁边，笑眯眯的逗他玩儿。 “这会儿手脚都有劲了，你瞧。”唐青鸾在言哥儿手边放了个布绒做的布球，言哥儿小手就抓住了，慢慢的往起抬。 第四百六十四章康妃告状 齐景灏‘哎呦’的叫着，很高兴：“小子果然有劲了啊！”说着就在言哥儿的脸蛋上重重亲了一下。 言哥儿‘咯咯咯’的笑。 夫妻俩逗孩子玩儿，言哥儿也就一直不睡，精神的很玩了好久，一直到觉着饿了，频频的看唐青鸾，双手往她那里挥动，唐青鸾这才笑着抱了过去。 齐景灏跟儿子玩的正高兴呢，看见他着急吃奶，也凑过来。唐青鸾伸手推他都推不走。言哥儿还以为父母亲还在跟自己玩儿，吃着吃着笑的出来声，又伸出小手去摸齐景灏的脸。 齐景灏觉着软乎乎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摸着，又好玩又激动，给儿子做怪脸，言哥儿又是一阵呵呵呵的笑。 “你别逗他笑了，小心呛着。”唐青鸾道。 齐景灏一听这才不敢逗了。 言哥儿玩的有点累，吃着奶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一会儿就睡着了。 唐青鸾将他放在榻上，小心的用两团棉花塞进了耳朵里。现在还是过年期间，外面远远近近时不时的就会放炮，有时候就在府门外面的街上，声音还是挺大的，会吵醒言哥儿。 终于忙完了孩子，夫妻俩倚在一块儿休息休息。 “明天得去忠靖侯府看看老太太了，你回来之后还没去过呢。”齐景灏道。 唐青鸾靠在他的怀里点头：“是啊，你去过？什么时候去的？” 齐景灏端过来一杯茶，自己慢慢品了一口：“忘了，去找顾越熙也没什么。” 唐青鸾就轻叹了口气，顾笙柔死了，忠靖侯夫人也疯了，弄得齐家跟忠靖侯府也尴尬了起来，每每想着去看看那府的老太太，又觉着等过年吧，无缘无故的去好像总不好。 就这样一直拖到了过年。 “都去吗？”她又问。 “应该是吧，都去。”齐景灏道，过了一会儿道：“一会儿叫人去问问母亲，料想母亲也得问问长房那边。” “你上去去见没见到侯爷夫人？”唐青鸾问。 “没有，还是在别院住着。”齐景灏道：“中间接回来了一次，好了几天，不知道什么事刺激的又疯了，还是当着老太太的面，把老太太吓得不轻，只好送到了城外别院，再没接回来。找了无数的大夫，倒说住在清静的地方是对的，不建议接回府住。” 唐青鸾摇头。 “算了别想了。各人的结果，跟每个人的性格息息相关。”齐景灏摇头：“一辈子不肯吃亏的人，最后却吃了大亏。” 唐青鸾仰头叫他给自己喝一口，齐景灏将杯子送到她嘴边，小心的喂了一口给她，看她喝下去了，将茶杯放下，又低头吻住了她。 亲吻了一会儿，又靠着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康妃现在知道了，会不会恼怒之下报复大伯他们？” 齐景灏哼了一声：“她能有什么本事报复大伯？没有后台没有背景，若不是生了四皇子，也不会抬成妃。” 唐青鸾听他语气不对，抬眼看他：“怎么？你知道什么事？” 齐景灏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刚刚在门口的时候，时文道派了个小厮过来跟我说，叫我进宫小心点，康妃在皇上面前告了我一状，说我在太子府的时候对太子无礼、喧嚣……” 唐青鸾一听惊讶的猛地坐了起来，却不小心头撞了他的下巴，撞得齐景灏‘哎呦’了一声。 慌得唐青鸾又忙忙的看：“怎么样我看看，哎呀抱歉抱歉……” 齐景灏‘噗’的笑了：“跟我还用说这个？”说着把她搂住了压在腿上：“好好亲亲我就没事了……” 又是一个缠绵悱恻的长吻，唐青鸾开始还能感觉到一丝丝的血腥味，这人分明被撞破了舌头，却还只顾着…… 心里惦记着他刚刚说的话，就有点心不在焉，惹得齐景灏好好的跟她‘交流了交流’。 放开她的时候，看她红红的嘴唇，急促起伏的胸脯，于是又剥开了胸前的衣裳，在鼓鼓的胸脯上亲了半天，齐景灏这才满意。 唐青鸾都有点回不过神，气氛已经变了，刚刚猛听见康妃告状那惊讶担忧的心情都没有了，坐起来顿了顿才道：“我先看看嘴巴破了没有？” 齐景灏笑：“刚刚敢情没试出来？”凑在她唇上亲着，小声的吃吃笑：“再试试？” 唐青鸾轻打了他一下：“老是不正经……”只好不看了，这才问：“康妃告状说你……为什么告你的状？推了她婚事的又不是你。当然，我不是说就希望康妃背地里使手段算计大伯父……” 齐景灏好笑，点头道：“我知道。她告状也得有事情才能告，大伯父暂时又没什么短处被她知道，她能告什么？正好知道了我的事，就告状喽。” “她是怎么知道的？”唐青鸾更想问的就是这个：“说的你在太子府无礼喧嚣，是不是就说的宁阳跟我冲突的那一次？” “当然就是那次了，除了那次我还有哪次喧嚣无礼了？我又不是专门去找太子打架的。”齐景灏还是一副开玩笑的语气。 唐青鸾反倒有点急：“你怎么不当回事儿呀……康妃是怎么知道的？跟皇上告状，皇上怎么说的……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利？” 齐景灏很轻松的样子：“没什么大事啊，皇上听了觉着纳闷，叫太子去问，太子就说从没有这样的事，怎么可能？然后皇上就没说什么。” 唐青鸾一下松了口气，道：“太子真的这样说的？” “可不真的么？”齐景灏好笑。 唐青鸾这才完全放心了，蹙眉道：“这事怎么这么怪？” 齐景灏好笑：“有什么怪的？太子府的事情会传出来，两三个可能吧，第一就是下人中有别人的眼线……试想那天本就有些问题的，咱们之后也说过，是太子妃身边的丫鬟请你去后院，说太子妃请，但却把你领到了宁阳跟前。” “也就是说，咱们到了太子府，这事不知道谁跟宁阳报信了，然后宁阳才去的，又让太子妃身边的人去诓你。也就是证明，太子府里的下人，又被别人收买的眼线。” 第四百六十五章拜年 齐景灏看着她道：“后来我不是也和你说过，太子府卖了一批下人。” 唐青鸾点头。 齐景灏道：“还有一种可能是太子妃那边告诉了宫里的谁，然后宫里传来传去，叫这位康妃听了一耳朵半耳朵，这会儿恨上了咱们齐家，就拿出来跟皇上告状。横竖她嘴里说出去又不会有什么损失，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而已。皇上恼怒了，怪罪于我，她就达到了目的。” 对，这也是一种可能。 “还有什么可能？”唐青鸾问。 齐景灏撇嘴摇头：“可能性很多，也有可能跟那个神秘的太子妃有关系喽，她跟太子谁知道怎么回事，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所以，这件事着急的不是我，是太子。太子根本不希望叫更多人知道，更加不希望皇上知道。” 有道理，唐青鸾放心了，重新靠在他怀里：“真复杂。太子和太子妃到底是怎么搞得，夫妻之间能弄得那么……怪异。” “谁知道。”齐景灏低头亲她的唇：“哪像咱们，这么恩爱。” 唐青鸾笑，抬头迎他。 一天就这样懒洋洋的过去了。 正月初四，来到了忠靖侯府给老太太拜年。 叫唐青鸾有点意外，忠靖侯府的气氛居然还挺好的。显然，经过了一年多的调整，忠靖侯府掌中馈的人已经换了，世子妃聂秀琳管着侯府内宅的一切事物。 至于其他的房院，就其他各自的太太们管着。 忠靖侯夫人依然在别院住着，看样子不会回来了。 唐青鸾随着齐夫人来到上房院的时候，老太太屋里已经是热闹非凡，听见丫鬟说齐御史和定西侯府的人来了，顿时迎出来了四五个人。 聂秀琳走在前面，笑着给齐大太太和齐夫人行礼，叫两人一把的扶住了，说笑着一起进屋。 今天来忠靖侯府的只有齐家，府里的人就在等她们，一屋子的女眷全都在这边。 进了屋一阵的笑闹，老太太看起来精神很好，笑眯眯的跟齐大太太和齐夫人说着话，又看见了唐青鸾和程思雨，伸手叫她们过去拉着一一询问。 又叫身边的丫鬟将言哥儿抱过去了，丫鬟抱的时候还一个劲的叫：“小心，小心着别跌了。”抱过去她喜欢的看着，又道：“到底年纪大了，不敢伸手抱，万一跌了呢？” 又叹气：“我什么时候能抱上重孙子啊。” 引得忠靖侯府的别房几位太太全都看着聂秀琳笑，聂秀琳涨红了脸。 “小爷们来了。”外面的丫鬟回禀着。 聂秀琳因为是掌家的人，要一直守在老太太身边，因此犹豫了一下就没有避进去，只其他房院的新媳妇和姑娘避开了。 顾越熙领着齐景灏、齐景楚、齐景谦和齐景迅进来了，几个人上前给老太太行礼问安，老太太高兴的不得了，将齐景谦拉住了看，一直埋怨着：“这么大一点的年纪，你爹怎么就那么狠心，能叫你回老家去办事呢？这一走有两年吧？” 齐景谦笑着忙道：“一年多点而已。老太太瞧着身体很康健。” “是啊，就是惦记你们这些小的。”老太太笑呵呵的说着。 大部分人都在注意听老太太说话，只齐大太太扭头盯着自己的大儿子齐景楚。 齐景楚依然是毛病不改，这会儿眼睛就在年轻妇人们身上转悠，因着少见顾越熙的媳妇聂秀琳，眼睛很是在她身上停留了一阵。 齐大太太看见了，怒气一下就上来了。 趁着众人都在听老太太说话，她过去到齐景楚身边，低声呵斥：“你出去吧！” 齐景楚眼睛还盯着聂秀琳呢，冷不防耳边被喝了这么一句，还给吓了一跳，扭头看是自己的母亲，于是嬉皮笑脸：“娘……” 齐大太太是压低了声音说话的，而他却是一点没压着声音，这一声便引得旁边的人转头看了一眼。 齐大太太赶紧换了一副笑脸，搪塞了过去。 等那转脸的人又转回去，齐大太太咬着牙低声道：“你还不出去！”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齐景楚。 齐景灏行了礼之后，就去唐青鸾身边刚坐下，正凑在她耳边小声的说笑。唐青鸾看见了那边齐大太太和齐景楚的境况，忙推了他一下。 齐景灏也看了过去，也看明白了，只能无奈的站起来，对她耳边小声笑：“那我先出去了。” 唐青鸾抬眼看着他笑，答应了一声：“嗯。” 齐景灏看她嘴唇红红的，应该是吃了东西了，忍不住伸手想要在她唇上按一下，但到底满屋子的人，伸出去手半空中又转回到自己头上挠了挠，笑：“走了。” 唐青鸾早看见他的动作了，还紧张的偏了一下头，抿着嘴笑。 齐景灏于是过去，一伸手搭在齐景楚的肩膀上，强行的往外走。 齐景楚就‘哎哎哎’的叫：“你干什么？” 齐景灏脸上笑着，却磨着牙小声道：“你还嫌在这边闹得事不够？是不是叫越熙真把你削一顿，你才能改了？” 齐景楚还很不服气，哼了一声：“就顾越熙那样儿还想削我？我削他差不多！” “你敢在这边闹事，我先揍得你满地找牙。”齐景灏冷冷的道：“然后回去叫大伯父再把你揍得下不了床。” “你小子到底是谁的弟弟……” 齐景楚话还没说完，已经被齐景灏给拉了出去，在门口还被门槛绊了一下，他还故意的大叫：“哎哟！” 就是为了引人注意。 齐大太太看见自己儿子那贱贱的样子，真是气的脸发青。 屋里的人是注意到了，不过只看见他们兄弟俩手搭着肩膀出去了，心思少的就不会多想什么。知道以前的事情的，看这情形就知道齐家人也小心的很。 聂秀琳看见了，尽管知道以前顾家和齐家的纠葛，但到底没亲身经历过，也没太深刻的感觉，没有想太多，只趁着大家没注意，偷着去看自己的丈夫顾越熙。 谁想到顾越熙正站在齐奶身前说着什么，还看着齐二爷和奶的儿子，甚至从奶娘手中小心的接过去抱了抱。 聂秀琳脸色微微不好。 第四百六十六章大嫂的挑拨 顾越熙将言哥儿抱起来，低头端详了一会儿，抬眼看唐青鸾，温柔的笑：“长得很像你。” 唐青鸾好笑：“人都说像景灏。” 顾越熙又低头看了看，点头道：“也像景灏……是啊，像景灏。”声音虽然非常的温柔，但是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叫人能感觉出来的，他绝对不是打心眼里高兴的那种感觉。 唐青鸾抿了抿嘴，感觉到似乎有目光盯着自己这边，下意识的看了过去，正好碰到了那边聂秀琳的眼睛，然后聂秀琳马上转开了。 “小心点。”顾越熙把孩子还给了奶娘，还叮嘱了奶娘一声。 奶娘小声答应着，抱着孩子退了退。 顾越熙看唐青鸾，道：“青鸾……”只叫了一声，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唐青鸾有些不在然的笑着，想要说什么，然而沉吟了一下，居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顾越熙努力将心底那种悲凉压了下去。他们两人之间什么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也许，他和她的这一辈子，就仅止于如此了，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就已经来不及了…… 齐家一家子从忠靖侯府出来，又是一天过去了。 如此，来往贺节吃年酒络绎不绝，忙碌的很。或者哪一天闲了下来，一家子聊天说话，或者姑娘们找来和言哥儿玩。 很快就过了正月初十，又开始忙碌准备元宵节的花灯。正月十三日府里便已经张灯结彩，从府门口一路的彩灯挂着，晚上亮起来就好像是一条彩虹，缤纷多彩，美丽华彩。 正月十五日，从早上开始就热闹起来了，上房院那边还唱堂会，齐夫人早上过去听戏去了。 今天齐家还是热闹，白天是堂会，晚上还有花灯，亲戚家的人会来一些。 主要还是亲家，唐家人和程思雨娘家武定侯府的一些人。 唐家来了话，因着早上他们家里也会去客人，因此下午酉时许再过来。 早上唐青鸾没有出去，言哥儿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早上起来就哭，哄了半天才哄好了，也不敢去那边喧嚣的地方。 齐景灏叫人过去说了一声，他也没过去，在屋里陪着。 到了中午的时候，上房院那边过来请他们一起用午饭，一大家子，今天还是过节，夫妻俩便收拾收拾，没有抱言哥儿，过来了。 堂会才唱完，两人来上房这边老远的就看见一群人从大花园出来，齐景灏就对唐青鸾道：“吃了饭你是待一会儿还是马上回来？” “看看吧，尽量快点回来。”唐青鸾道。 齐景灏点点头，又道：“大哥今天在。” 唐青鸾明白了，点头道：“我知道，会离远点的。”鉴于齐景楚的为人，唐青鸾是尽量的躲远点。府里有这种两房聚会的事情，先看看齐景楚在不在，不在才放心过来玩。在了就避开点。 而齐景楚也基本上不爱在家，他在家被父亲管束，当然没有在外面自由自在。不过过年这段时间，自然不能总出去。 看见他们夫妻过来，齐明梨老远就跑过来道：“嫂子，言哥儿呢？” 唐青鸾笑着道：“今天有点不高兴，早上起来哭了半天，才哄好，就没抱过来。” 齐明梨恍然的点头，道：“那我一会儿过去看看吧？” 唐青鸾还没说话，那边齐景谦倒是笑着道：“妹妹你不要总去搅烦二嫂。” 齐明梨就撅起嘴。 唐青鸾忙道：“没事的，明梨想去就去，一家子随时可以去玩的。” 齐明梨这才高兴起来，给她三哥做了个鬼脸。 来到了上房院，妇人们在内院，男人们去前院，热热闹闹的吃了午饭。又挪到了暖阁中歇会儿聊天。 “八字是合上了，这就不着急了。商量了一下，九月份过大礼就行，大家都有时间准备准备。”齐大太太正小声和齐夫人说着齐明华婚事预备的情况，脸上带着笑。 齐夫人笑着点头：“这就好。” 才说着坐下，那边齐明玉不知道什么事红着眼圈站起来走了，齐大太太和齐夫人妯娌俩只顾着说话，完全没注意。 唐青鸾倒是看见了，不过齐明玉一向跟她关系不怎么样，她也没管。 程思雨重重的咳嗽了两声。终于引得正说话的齐大太太愕然的看向了她，程思雨才陪着小心笑着道：“好像明玉不高兴，哭着走了。” “哭？”齐大太太顿时愕然起来了：“为什么哭？”忙转头找。 “已经走了。”程思雨叹了口气道：“听见什么了吧？原本挺高兴的，突然就情绪低落了下来，一下子难过起来了……二弟妹，你刚刚和明华在说什么？” 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唐青鸾也愕然了，这分明是指，因为听见了自己和齐明华说话的内容，才致使齐明玉哭着走了？再说哪哭了，只是眼圈红了…… 她知道这是程思雨找自己的麻烦，道：“我和明华没说什么。” 程思雨‘咦’了一声，果然道：“你和明华前面说话，明玉就在后面听着，原本好好的，就是听了你说的话，才……” 在这里意味深长的停顿住。 别人没说什么，齐夫人也没当回事。程思雨就是这样的小心眼性格，言语上说两句就说两句吧，一家子总不能不叫人说话。 太太们没说话，唐青鸾也就不和她计较，今天过节，何必拌嘴？于是也没搭理。 齐明华就在唐青鸾身边坐着，眼睛看着程思雨，等程思雨问自己就准备顶回去。不过程思雨也不傻，当然不会去找齐明华的麻烦，齐明华可是齐大太太的亲闺女。 只有齐明梨没注意，过来趴在唐青鸾的腿上，歪着头问：“言哥儿为什么不高兴？今天过节，到处都是花灯，他不喜欢么？是不是等晚上灯亮起来了才会喜欢？” 唐青鸾笑了，顺势就不理程思雨的说话，对齐明梨道：“可能吧，晚上把他抱出来看看。不过言哥儿还小，眼睛不能看灯太久。” “好的。”齐明梨的意思，果然是晚上想去抱言哥儿出来玩，听二嫂答应了，顿时高兴的答应了一声：“那我下午就过去。” 唐青鸾一下笑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怀孕的姨娘 程思雨试探了一句，没得到大家的响应，基本都没搭理她，她也没趣，脸微微的不好看，端起杯子喝茶。 喝了会儿茶消消食，齐明梨拉着唐青鸾的手摇着，虽然没说话，但很想走的样子非常明显。唐青鸾也想要回去看看言哥儿了。 齐大太太在上面早看见了，又好气又好笑：“你就缠着你二嫂吧……去看看就回来，晚上了再去，叫你二嫂也歇会儿。” 这就是答应了，齐明梨顿时大喜的连连答应：“知道了，母亲。”赶紧拉唐青鸾起来。 唐青鸾起身告辞，又问齐明华去不去，齐明华也忙点头跟着起来。 齐夫人倒是不走，在这边和齐大太太说会儿话，叮嘱了一下。 三人从内院出来，顺着游廊往园子走，穿过园子要出了府侧门，走过一条夹道才到二房院。 在游廊上走着，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不少，看见她们忙站住了躬身行礼。 老远就听见有人说着：“哎呦快点吧姨奶奶，那边看着奶和姑娘们过来了！咱们要赶紧避开……” “哎呦，好疼啊，哎呦……” 唐青鸾早看见了，前面廊椅上坐着一个而十岁上下的年轻妇人，捂着肚子好像很疼的样子，一个丫鬟弯腰搀扶着，着急的说着，还想要把妇人扶起来避开。 有点奇怪。 丁香已经抢先两步过去了：“姨奶奶？你是哪个房院的姨奶奶？” 这边齐明华听见了，嘴巴动了动，不过还是没说。 “我们是大爷房里的。”那扶着妇人的丫鬟道，苦着脸一脸的着急，连连的行礼：“是我们无礼了，姨奶奶走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肚子疼，这可怎么好。” “赶紧找大夫呀。”丁香道，说着转头看了走近的唐青鸾一眼。 唐青鸾心里明白。这情形不太寻常，后宅里这种小手段多了。尽管唐青鸾没见过几个齐景楚的姨娘，但是从齐夫人和齐大太太有时候的闲聊中都能听出来，这些姨娘们争斗的非常厉害。 她已经走近了。 “哪里不舒服？”她问道。尽管知道不对劲，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真要是病了，唐青鸾不能不管。 听她询问，那姨娘抬眼看了她一眼，‘哎呦’着道：“突然的就肚子疼……” 唐青鸾叫她伸出手来，她给把把脉。 姨娘很快就把手伸出来，那刚刚还着急要避开的丫鬟立马伸手托住，方便唐青鸾诊脉。 唐青鸾手放在脉搏上试了一会儿，心中就明白了。这是滑脉，非常明显，她问道：“上一次小日子什么时候来的？” “年前……腊月十一月好像就没来，十月来的。”那姨娘脸上怯生生的：“奶，我这是怎么了？” 唐青鸾收回了手，对丫鬟道：“赶紧扶回去吧，找大夫来看看。” 说着直接就走了。 那姨娘和丫鬟全都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走了，一愣之下两人全都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哎……奶……” 齐明华拉着齐明梨的手跟上，经过姨娘身边的时候，将那姨娘盯了一眼，那姨娘就忙低下头去。 齐明华和齐明梨跑了两步跟上了唐青鸾。往前走了一会儿，齐明华才小声问：“二嫂，那姨娘是不是有喜了？” 唐青鸾点头，转头看着她笑：“上房院知道？” 齐明华哼了一声点头道：“知道，过年那几天就找了大夫来看，大夫说月份还小，不能肯定，让过十来天再看……”说着声音低了点：“大嫂知道了，又是去母亲面前大哭了一场。母亲也……” 唐青鸾道：“故意让我给诊，是想叫府里人都知道她有喜了？” 齐明华想了想点头：“应该是……大约还怕……”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齐明梨，见齐明梨走前面去了，就压低了声音道：“大约是怕大嫂怎么样她，叫大家都知道。” 说着摇头：“成天这些事，母亲都要烦死了。” 唐青鸾无语，之前齐大太太问过自己避子汤的事，那时候就觉着可能是要出这方面的事，现在看看，果然来了。 又想起来了齐明玉，想了想问道：“你二姐又是怎么了？” 齐明华摇头：“不知道，她……有什么事也不大跟我说。” 唐青鸾知道，齐明玉和齐明华也不亲。 这么一想倒是想起来了，齐明玉和程思雨其实也不亲近，之前因为顾笙柔可能还得罪了程思雨。齐明玉也是有点笨，在自家里都把自己弄得这么没人缘。 程思雨今天说那话，看着像是关心齐明玉，其实可能是利用齐明玉找自己的麻烦。 “算了，别想这些了。”唐青鸾道：“倒是你，需要什么不好跟人说的，就来找我，唐家那边有什么想知道的，来问问我。” 齐明华脸蛋红了，半天‘嗯’了一声。 三人穿过了夹道，回到了二房院。言哥儿正好醒了正哭着，奶娘抱着哄，唐青鸾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忙进屋去换了衣裳洗了手，出来抱起来哄。 之前奶娘已经喂了奶了，言哥儿哭了一会儿，看见屋里人多，就不哭了。齐明梨又专心跟他玩，终于好了点。 这样齐明梨也不肯抱他出去了，知道他不高兴。 齐明华和唐青鸾说话，言哥儿躺榻上，齐明梨趴在旁边和他玩，一直到了酉时许，跟来的丫鬟婆子低声的催，齐明华看见外面天暗了，灯会要开始了，这才赶紧叫齐明梨走。 冬天的白天短，尽管天渐渐黑了，但其实时辰还早，唐青鸾问了问来催的上房丫鬟，知道唐家人还没过来，便让她们姐妹俩先回去，自己等一会儿再过去。 又跟着两人出来，叮嘱着跟着的丫鬟婆子们，多提几盏灯笼照路，小心着点，姑娘们回到了院子，就派个人来跟自己说一声。 正吩咐着，恰好齐景灏回来了，于是干脆亲自去送两个妹妹回到上房院，他才回来。 唐青鸾又问父母亲来了没有，齐景灏笑着摇头：“没呢，可能就岳母过来吧，岳父那边也有太医院的人请去家里了，大嫂你不是说可能有喜了，应该不出门，大哥会在家陪着吧。” 第四百六十八章亲家来了 唐青鸾就是想到这个，想着母亲来的话，应该只在这边陪婆婆，就不会去上房院了，她也就不过去了。 “中午的时候你一直都在上房院？”唐青鸾又问他。 齐景灏点头：“是啊，景谦和景迅都在，还来了几个大伯父的下属，有两个很能说，侃侃而谈了一下午。怎么了？” 唐青鸾摇头：“没事，就是问问。回来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大哥的姨娘，说肚子疼坐在廊椅上，我给诊了脉，是有喜了。” 齐景灏愣了愣，‘哦’了一声道：“不是挺讲究的吗？嫡子没生出来之前不让这些姨娘怀孕的……现在又怎么了？” 唐青鸾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大伯母觉着吃避子汤的危险大吧，不是说前一阵子出了事？” 齐景灏也就点头：“也是，闹出人命总不好，再说大嫂总怀不上，伯父伯母也急着抱孙子不是？” 夫妻俩说了两句，也就不提了。 过了一会儿，果然听见人说，唐大太太一个人来了，在齐夫人那边，唐青鸾便赶紧的过来看。 齐景灏没出门，守着儿子身边看书。 “你三叔三婶和子文来了，在长房院那边呢。”唐大太太看见唐青鸾进来，便笑着道：“你过去不过去？” “就不过去了。”唐青鸾道。 唐大太太点点头，对齐夫人道：“我也没过去，那边亲家去的不少，都不认识，便说了一声，直接来的这边。” 齐夫人笑着道：“也没几家，只有大儿媳妇娘家来了几位，再没有别家了。”然后又道：“不过去也没事。” 又笑着问：“子庭媳妇是不是确定了？是怀上了吧？” 一说到这个，唐大太太便小的合不拢嘴：“是啊，确定了，是怀上了……还不到两个月，哎呦，真太好了。” 齐夫人和唐青鸾全都笑，齐夫人赶紧恭喜唐大太太，又笑着道：“还是因为子庭去了边关半年才耽误的，不然更早呢！” “说的就是啊！”唐大太太连连点头的笑：“不过去一趟也好，子庭回来了之后，觉着确实不一样了，人更沉稳了，遇上什么事都不慌张……哎呦，总之，他父亲是赞不绝口的，还说有机会把子源也送出去历练历练，叫我狠说了一顿！” 齐夫人哈哈哈的笑，道：“有合适的机会才行，若是没有人一起跟着，还是不要出去了。子庭是因为景灏、景灏媳妇一起出去，人多点总放心，子源还小呢！” 唐大太太重重的点头：“亲家母这话说的太对了。子源那么小，送出去干什么？再说了，有那个必要吗？子庭去边关也是不得已。” 唐青鸾就笑着听两位母亲聊天。 上房院。 齐明华拉着齐明梨的手急匆匆的回到了正房这边。 她心里惦记的是唐子文会不会来，唐家那边因为今天也有不少的人去玩，所以唐子文并没有定下来不来。 只知道唐家三爷和三太太会来。 到了母亲的房院，还没进屋就听见一屋子的笑声，齐明梨跑到门口小声的问丫鬟什么事，齐明华深吸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这才和齐明梨进屋。 进屋的一瞬间，齐明梨凑近了她小声的笑：“子文哥哥来啦啊！”原来她刚刚就是问丫鬟这个。 齐明华脸一下子通红，瞪了她一眼。 齐明梨笑嘻嘻的。 姐妹俩进了屋子，就看见一屋子人，齐大太太再上首坐着，两边分别坐着武定侯夫人和唐三太太。 “明华来了。”武定侯夫人笑着说了一句。 屋里人的目光就看向了门口，都是一家子人，原本没什么，但这里面多了唐三太太的关注，齐明华脸就更红了，红着脸上前，给三位太太行礼。 行了礼，就很自然的过来站在唐三太太身边。 唐三太太还略微的有点不习惯，到底在座的都是侯爷夫人，她身份上显得有点不般配。以前总还有唐大太太、齐夫人在跟前，帮着转圜一下，今天只有她一个人在这边，总觉着别扭一些。 不过这件事在家里也是商量过许久的。 最主要唐子文自己愿意，跟父亲母亲也说了很多。明华的性格不是那种看重地位的，嫁过来之后，依然是普普通通的儿媳妇，会孝敬公婆。 唐西洲性格比较的闲散随意，既然儿子很愿意，他便没什么不同意的。更加还说了说唐三太太，身份地位都是一些外在的、虚无的东西，何必那么的在意？ 弄得唐三太太也不好太计较了。 这会儿看见齐明华进来很自然就站在自己身边，唐三太太心中倒是稍微满意。 齐大太太也很注意照顾唐三太太，说话聊天，总不忘了多询问着，就怕她觉着被冷落了。 而武定侯夫人那边看的明白，加上她也是个亲家，自然不会做叫亲家不满意的事情，因此说话间也格外的照顾唐三太太。 程思雨在齐大太太身后站着服侍，抿着嘴有点不是很高兴。 长辈们在这边聊了一会儿，外面突然传来了好大声的笑闹，齐大太太笑着便道：“听着是灯会开始了。你们年轻人就去玩吧，不用陪着我们了，没你们再跟前站着，我们还能更松泛些。” 姑娘媳妇们自然是巴不得，齐明梨便已经站了起来，看了看两位姐姐，齐明玉也跟着起来了，姑娘们就先出来。 齐大太太转头对程思雨道：“你也去玩吧，不用守着我们。” 程思雨答应着，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见母亲点头，于是便也出来了。 齐明华和齐明玉、齐明梨出来的早一点，往侧院这边走，齐明梨很自然的过来拉着齐明华的手，笑着道：“三姐，咱们快去，说不定能猜到一些灯谜，讨些好东西呢！” 齐明华笑着还没说话，齐明玉便道：“你还要什么好东西啊？你那边还缺什么？” 齐明梨年纪小，也听不大出来她的话里有话，笑着道：“不缺什么，不过好玩啊，赢来的东西就觉着好！” 齐明华便笑着道：“好，咱们这就去。”转头问齐明玉：“二姐，你去吧？” 不出所料，齐明玉摇头：“不去。” 第四百六十九章姐姐的暗算 齐明华就拉着齐明梨的手走了。 齐明玉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两个妹妹手牵着手走向那如闪烁的星星一般灿烂的花园，明华身形修长，走路盈盈婷婷的。 明梨也是庶女，却跟明华关系好的不行，瞧她正仰着脸跟明华说着什么，笑声隐隐传来。 齐明玉心中有些酸楚，分明的自己是长女，年纪比明华还大一岁，为什么先把明华的婚事定了，自己的亲事呢？难不成没人管了？ 当然，跟齐明华定亲的唐家，齐明玉是看不上的。唐家尽管是二嫂家，但根本不算是大户人家，连大户人家的门都摸不着。 也不知道大太太到底哪根筋搭错了，会答应把明华嫁去那样的人家。 想了一会儿，齐明玉就不再想为什么齐大太太愿意和唐家这样的人家结亲，一门心思就只想，唐大太太为什么不给自己找亲事？ 过年也没见齐大太太走动多少人家，也没和谁家商量相看的事情，好像是……把自己忘了一样！ 照理过了年，花朝节、立春，这些都是姑娘们走动的节日，过年走亲戚串门的时候就应该定下的。可真的没人帮自己定这些事。 当初自己怎么就和顾笙柔关系好了？顾笙柔其实对自己也不阴不阳的，她知道，顾笙柔打骨子里也看不起自己，因为自己是庶女。 可自己还是傻乎乎的帮着她，结果把自己装了进去，得罪了大嫂，也得罪了母亲。 齐明玉越想心中越悲愤，料定了嫡母是故意的冷落自己，叫自己着急。 以前很多事情，嫡母必定是早就对自己不满了的，加上自己跟大嫂不睦，也不喜欢去巴结明华…… 齐明玉自己边想着，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也不抬头看路，只哪里亮便走哪里。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早就想开口提醒了，但一看二小姐脸上的表情，两个丫鬟就知道她这会儿不是很高兴，若是开口，说不定又要被骂。 “姑娘，姑……姑娘！” 一直到丫鬟不得不连声的轻喊，齐明玉才回过神来，转头看着自己的丫鬟正要恼怒，那丫鬟已经赶紧的低声道：“这边已经是外院了，姑娘，今天府里还是来了些外男的……” 齐明玉抬眼看了看，发觉自己正站在竹林掩映的一条小路上，果然是到了外院的大园子了。 不满的转身看丫鬟，正想说她们为什么不早点提醒自己。这时候却听见侧面传来了一阵男人的笑声。 吓了齐明玉一跳！ 两个丫鬟也被吓得不知所措，慌得忙更站紧了齐明玉身边。 “听着像是挺好玩的，咱们就去那边瞧瞧。”一个人正在说着。 “哪里啊？你们等一下！我还再等老四呢，你们要去哪里？”更远的地方有人喊。 “梅花台，找不到问问下人，那边花开正艳，灯笼也多，特别好看。”是大哥齐景楚的声音，带着惯有的那种猥琐的笑：“还有我准备的好玩意儿！” “什么好玩意儿？”有人追问。 齐明玉已经吓得赶紧躲在了一片密林后面，好在那些人是从竹林另一边的路过去，那边更亮一些，也没看见这边有人。 一群人走了，过了一会儿，两个落后的也跑过去追上了。 齐明玉这才定了定神，从竹林后面出来，急忙往回走，心里又纳闷，梅花台分明的在后院，是内眷们玩得地方，就算是今天没来多少姑娘客人，可大哥也不应该把人带到内院来啊，撞见了算怎么回事…… 正想着，突然又站住了。 两个丫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也忙站住了。 齐明玉突然有了个主意。 如果叫齐明华过去梅花台那边，遇见了这群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她都要定亲了，若是出了事，齐大太太脸面上好看？齐大太太不是总觉着她那个女儿好得很吗？不是只顾着她女儿，不顾自己的婚事吗？ 齐明玉心里冷笑起来。如果遇见了一帮子，倒也罢了，若是只遇见了一个，只要叫人看见…… 突然的就认真琢磨起来。 琢磨了一会儿，想定了怎么办，就依然往前走，走着走着转头对两个丫鬟道：“你们回屋一趟，把我的斗篷拿来，穿着这件有点冷。” 丫鬟听她还是不打算回去，只能答应，一个便往前要走。 齐明玉道：“你们俩都去吧。” 说着坐在了廊椅上：“我歇会儿，再给我端杯茶过来。” 丫鬟听得实在是惊讶，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到自己院子了，为什么不走了？还在这里要茶吃…… 只是丫鬟当然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答应了，两人一起去了。 齐明玉看见自己的两个丫鬟走了，忙转身跑向了另一个院子，随便找了个路过的婆子，叫住了道：“我的丫鬟没跟着，你去给我办件事。” 婆子忙躬身：“是，二姑娘。” “去找三姑娘，只说我在梅花台那边等她，有急事！”说着便假装着急的样子，真的往梅花台那边走。 婆子信以为真，忙答应还跑着去回话。 齐明玉走了几步，转头看那婆子跑掉了，于是又回到了刚刚的游廊上，慢悠悠的往回走，快到自己院子的时候，两个丫鬟拿着斗篷端着茶杯过来了，看见她忙迎上来：“姑娘回来了？” 齐明玉点点头：“是啊，还是回来吧。” 时间并不长，两个丫鬟一点都没怀疑什么，跟着她回到了屋里。 再说那婆子，找到了跟齐明梨在一块儿猜灯谜的齐明华，将齐明玉的话禀报了。 齐明华还没说话，齐明梨已经噘嘴道：“为什么要去那么远？咱们就在这边玩挺好的……三姐，你要去吗？” 齐明华当然不想去，不过齐明玉又说是急事，也不知道什么急事，万一耽误了，或者怎么着的，她还过意不去。 只能对齐明梨道：“你就在这里猜谜好了，如果累了就回去。我去看看。”又嘱咐齐明梨的丫鬟，跟紧了小姐。 齐明梨只好不高兴的答应了。 齐明华带着自己的丫鬟往梅花台而来。 第四百七十章梅花台 梅花台，其实是个花园。里面梅树种的很多，现在正是梅花开的时节，红的，粉红的，黄的，各色梅花一开，美丽的俏不争春。 今天元宵，这边花园又挂了无数的灯笼，夜里点点繁星一般，更有另一番的美丽。 齐明华从正门进的园子，进来了之后周围看了看，除了无数梅树，没有看见人，两边的游廊上不见人影。 总不会在梅林中？ 齐明华真的有点奇怪了，尽管点着无数的灯笼，可梅林里到底黑一些，加上这么冷的天，二姐在这边有什么急事？ 往里走了走，找了个空地站下，转身叫自己的丫鬟：“你们找找看，二姑娘在什么地方？” 丫鬟答应着，便进了梅林中找。 齐明华站着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丫鬟们出来，旁边一棵腊梅树，花儿开的正艳，站在这里都能闻到扑鼻的香味。 齐明华忍不住就走了过去，伸手想要摘一支下来。 不过梅树略高，她也够不着。正仰着脖子伸着手，突然就听见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人说话：“你在哪儿呢？” 齐明华险险的惊呼出来！ 是男人的声音！ 齐明华真的给吓住了，睁着一双受惊的眼睛正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感觉身边有人！ 一声尖叫就要冲破喉咙的时候，她的嘴被人捂住了，耳边还传来了低声：“嘘，明华，是我。” 齐明华差点晕过去，却听出来声音是唐子文！又是震惊又是无措，只是惊吓少了一些，尽管浑身乱颤，但好像不那么害怕了。 “别躲了，我都看见你了。”刚刚说话的那个男声还在笑着说。 齐明华惊吓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好像受惊的小鹿一般，下意识的转头看唐子文。 身边果然是唐子文，看见她的样子忙在她耳边低声道：“说得不是我们……别出声。”看着她，小心的松开了手。 齐明华这会儿差点都要被憋得背过气去了，紧张的都不会呼吸了。 “哎呀。”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然后笑了起来。 和他一块笑的就是刚刚说话的那个男声：“我说已经看到你了，你还不信。” “他们呢？没看见咱们吧？”后面那个男人问。 前面那个笑：“没有，他们全都在花厅里呢，齐景楚弄了几个舞娘跳舞呢，这么冷的天连衣服都不穿。” “真的没穿？瞧瞧去？” “有什么好瞧的？倒不如瞧瞧你……”声音渐渐低了，也远了，暧昧不清的笑着。 齐明华浑身血液几乎都冲上了头顶，脸血红血红的，就这么呆站着，已经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她刚刚都听到了什么？ 唐子文听见那两人走远了，才松开了抓着她胳膊的手，往后退了两步，道：“明华，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齐明华全身血液还在头顶和脸上，听见这问话一下又紧张起来，紧张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慌忙的低声道：“不是，我不是故意过来……我是，我不知道这边有人……这边是后院的啊……” 紧张的颤抖。 唐子文站的离她很近，也能感觉到她的轻颤和紧张，忙道：“这边……是后院？”他也紧张的结巴起来了。 “是的！”齐明华脸血红血红的：“我真的不知道这边有人……真的，不知道……” 唐子文见她紧张的都有点可怜，慌忙的道：“没关系的……没人看见你，你不要紧张……既然是后院，你，你没事就好，赶紧离开这边吧？” 这话提醒了齐明华，齐明华紧张的转身就走，结果被脚下的藤蔓绊了一下，往前一踉跄，差点摔倒。 “哎呀。”她惊叫了一声。 唐子文忙伸手扶住了她，她的声音不小，估计那走远的两人可能听见了，唐子文也顾不上多想，忙拉着她往外跑。 这边离齐明华进来的正门不远，拉着跑了一段距离，就跑出了园子。这才站住了，转身看着她笑：“这边没人会看见了，你不要紧张……喘喘气。” 齐明华羞得满脸通红的，果然听话的努力的喘着气，好半天，脸依然是血红，不过看起来镇定一点了。 “你……是大哥领你们进来的？”定了神，还觉着自己没解释清楚，嗫嚅着问了一句。 唐子文点头：“是啊。其他几个全都是程家的人，我也不认识，在这边呆了一会儿就想告辞了。一出来就遇见了……” “刚刚那两人是谁呀？”齐明华猛地想起来了，紧张的问。 “一个是程家的四爷，另一个好像……”唐子文摇头：“不认识，也没说是谁，只跟着程四爷一起。” 齐明华脸通红的低着头。 “你回去吗？我送送你？”唐子文问道。 齐明华正要说，自己的丫鬟还在里面呢，但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点了点头。她是绝对不想回去找丫鬟了，不如一会儿回去了叫婆子过来找。 定了神，也想起来了，是二姐叫自己过来的，却没看见她人。二姐知道不知道，大哥带着外男来梅花台玩？ 齐明华点了点头。 唐子文便往前走了两步，又站住了，转头看着她笑：“明华……这里好像是你家？” 齐明华本来红着脸跟在后面，一听这话差点又笑出来，抬眼看了他一眼，正好跟他的目光对上了，于是脸更加的红，羞红了脸，慢慢的走到前面去。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走了一会儿。 “今天……唐家只有你来？”齐明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唐子文苦笑：“是啊。要是大哥能陪我来就好了，大哥过来，景灏就会来陪着，也不至于……” 下面的话没说完。 齐明华也听出来了，转头看着他道：“是不是我大哥不理你？你不用理他，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的，”顿了顿道：“和大哥一块儿玩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唐子文倒想不到她这样直白，‘噗’的笑了，道：“你都听见了的。” 齐明华就想起刚刚听见了话，什么没穿衣服的舞娘，还有那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她的脸更红了，低着头往前继续走。 第四百七十一章梅林 刚走了几步，听见唐子文在身后轻声的叫：“明华？” 齐明华站住了，停顿了一会儿才转身看他：“什么？”鼓起勇气抬眼看他一眼。 唐子文道：“你这是去哪里？”他笑着问：“是送我出去，还是回你的房院了？” 齐明华一下恍然了，自己可不就是再往自己的房院走？倒好像领着他回自己……脸更红了，慌忙的道：“哦，我送你……送你出去……” 唐子文笑着道：“不用了，我看着你往前走走，到了你们后院，”好像这里就属于后院，忙改口：“不会遇到你大哥领的那些人之后，你就走好了，不用管我，我自找下人领我出去。” 齐明华红着脸站住了想了一会儿，才道：“往前走走，我给你指路。”说着抬眼看他一眼：“你这样胡乱的走，被人碰见了也不好，还以为你……是故意的呢，叫我父母亲知道了，你……怎么说？” 唐子文其实早就想到这一点，刚刚她说这边是后院，他就已经开始担心了。但是又不想回去和齐景楚那帮子人待在一块儿，那些人和他完全不是一路人。 所以现在听齐明华说也想到了，顿时松了口气，笑着点头：“那就好。”又笑：“万一遇上了人，看见咱们在一块儿，会不会……” “不会。”齐明华抬眼，红着脸白了他一眼：“不会遇见人。”又解释了一句。 转身往前走，唐子文就跟着。 “你怎么过来的？一个人，这边还黑漆漆的，你不害怕？”唐子文问道。 齐明华一直都想跟他解释的，就怕他以为自己……也是轻浮的人，明知道这边可能会遇上外男还过来。只是没机会怎么解释？ 听他仿佛是很无意的这样问，忙道：“二姐说在这边等我，有急事……这边本就是后宅，女眷们平常转的园子，我哪里知道大哥带了人来这边，就过来了。还有两个丫鬟呢，都在园子里。” 唐子文这才恍然了：“你二姐……”只说了三个字就不说了。 齐明华也知道他明白了，于是也不在多说，转头看他一眼，声音很轻的道：“以后……你过来就叫二哥过来陪你。不要跟着大哥了，他……不会带你什么好。” “好，知道了。”唐子文笑着道。 齐明华又看了他一眼，红着脸低头继续走，心里说，这个人……怎么那么爱笑…… “明华，你知道咱们成亲的日子吗？”走着走着唐子文突然问。 齐明华脸更红了，当然不回答他。 唐子文道：“定的九月里才过大礼，过了大礼之后才定成亲的日子，那不是又要过了今年了？”他笑着看着旁边的人，绯红着脸蛋，更显得娇俏的很…… 唐子文轻轻叹气：“明华，你母亲会不会和你商量婚期？若是和你商量，你能不能说，最好今年就成亲？” 齐明华听他说的越来越不像话，又好气又好笑，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红着脸白他一眼：“不能。” 唐子文抓紧她看自己的时间，赶紧道：“我很心急……快点成亲，你就跟你母亲说说吧？”声音中居然带着轻哄的意思。 齐明华脸更红了，低头轻声道：“你这个人……没一点正经……” “我很正经。”唐子文笑着马上道。 “你才不正经。”齐明华又道。 唐子文正要说，我真的很正经，突然就听见身后有人跑过来，还隐隐听见有人叫：“姑娘……” 他一顿，忙道：“好像是有人喊你。” 齐明华还没听见，一下子站住了，抬头看他：“谁喊我？” 刚问完了这一句，就听见自己的丫鬟在后面喊：“姑娘？”这一声清楚了很多。 唐子文看她脸蛋一下又是绯红，忙笑着道：“我走了走了……你赶紧回去啊。”说着就要走，一转身却看见前面两个门，左边一个，侧边一个，愣了愣。 齐明华忙道：“走左边的门，出去直接上游廊，一直走就到前院了。” 唐子文答应着就往前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转身回来，倒着走，一边倒着走一边给她摆手。 齐明华又红了脸，跺着脚小声的叫：“你小心点啊……小心绊倒了……” 唐子文转身跑了。 身后也传来了跑步声，齐明华的两个丫鬟终于赶上来了，全都有些惊慌：“姑娘，你没事吧？刚刚那个园子，好多的……” 齐明华点头：“我听见有人说话，就赶紧出来了……没事，别说了。”说着往侧门走去，走着眼睛还看着左边的门。 唐子文早已经跑出去，看不见人影了。 回到了自己的屋里，齐明华坐下半天，还魂不守舍的，一会儿感觉到自己被他抓住的胳膊热热的，就好像皮肤被烫了一样，过会儿又猛地想起，梅林的时候他就站在自己很近很近的地方，还……捂过自己的嘴…… 齐明华脸发烧，好半天回不了神。 一直到丫鬟在旁边说话：“二姑娘这不是故意骗咱们姑娘吗？安得什么心啊……” “是不是故意的？”另一个说。 齐明华听见丫鬟的对话，这才回神。果然一想到这方面，心一下子凉了，真想不到二姐居然会有了这样的心思！ 这简直就是……专门害自己。那么黑的地方，自己遇上的如果不是唐子文，不管是谁，都说不清楚了。况且，跟大哥一起玩的就没什么好人，那样没人的地方，若是起了坏心…… 齐明华想着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恼怒异常。 沉着脸，半天问道：“问没问，四姑娘回去了没有？” 一个丫鬟忙道：“奴婢刚刚去问了，四姑娘的婆子回禀，说奶娘丫鬟已经领着回去了，请三姑娘放心。”顿了顿，丫鬟小心的问：“三姑娘，二姑娘那边……” 齐明华想了半天，才道：“今后小心些吧。今天的事也不要说了。”自己到底是闯去了梅林的，若是找齐明玉评理，只怕传出来没谱的话。 丫鬟也知道轻重，点了点头。 第四百七十二章神机营 年过去了。 正月二十日这天，齐景灏早上起来收拾好了，正要出门，宫里来了个太监，传旨皇上下午召见齐景灏。 齐景灏就没出去，等下午了进宫去了。 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唐青鸾都有点着急了，一回来忙服侍他换衣裳，就问：“皇上找你做什么？” 齐景灏脱了外袍，笑着道：“没事。神机营的指挥使和副指挥使全都辞官了，皇上正好想要扩建一下神机营，将之前的近卫营也纳入进去，正经操练火铳和弓弩，想叫我去当指挥使，问我愿意不愿意。” 唐青鸾‘哦’了一声：“你答应了？” “答应了，本来也没事干，有点事做总是好的。何况皇上肯定是要给我兵带的，既然提拔了一场，又叫我站在太子那边，不可能让我空着手啊，给半年时间休整休整，休息好了，也该带兵了。” 唐青鸾这才恍然：“哦。” 齐景灏叹气：“神机营之前的副指挥使原本就是带我们近卫营的指挥使，老家有事，也不大得志，竟然辞官了。我都没赶上去送送，可惜可惜。” 想起近卫营的指挥使，齐景灏还唏嘘了一场。 “神机营指挥使，都干什么？”唐青鸾问。 齐景灏想了想道：“就是整合一下，估计人数要达到一万人吧，里面分几个队，火铳队，弓弩队……” 说着已经背着手琢磨起来了：“近卫营都是些公子哥儿，自家手里都有火铳，把这帮小子们弄一块儿，可以建个骁骑尉一样的营，全都给请封个武爵……” 话还没说完，逗得唐青鸾笑了起来。 齐景灏也笑，问她：“你笑什么？” 唐青鸾笑道：“还没开始整合呢，也没什么功劳呢，就已经想着给请封了，还每人一个武爵，你当武爵是大白菜，随便一人一棵？” 齐景灏逗得哈哈哈的笑，道：“开玩笑呢，也就你认真相信。”凑过来在她脸蛋上重重亲了一下。 唐青鸾道：“那你忙起来了，宁阳的事情还查不查？” “查呀，当然要查。所以要赶紧了。”齐景灏道：“这几天铺子陆续开业了，估计那个药铺子的老板也该回来了，将这件事查清楚，也省心。” 唐青鸾点头。 第二天齐景灏就出去了，午时左右又回来了，跟唐青鸾说，那个尼姑的情况还是和过年前一样，什么都问不出来，是不是去看看？ 唐青鸾惊讶的道：“吃了二十来天的药了，应该是大好了……如果没有出其他状况的话。”她点头：“好，下午去看看。” 齐景灏道：“怀疑她是装的，跑又跑不了，就装傻。” 中午吃了饭，齐景灏和她一起出门坐车，来到了关那些尼姑的院子。刚进院子，守卫就来禀：“一会儿我们爷也过来，昨晚上这边出了点事，有两个尼姑想从水洞那边偷着游出去，被抓住了。” 齐景灏一听皱眉，让唐青鸾先进去，详细问了问怎么回事。 两个尼姑会水，商量好了半夜从荷花池那边逃走，都已经跑出去了，被守卫发现，喊叫起来又去给抓了回来。 可能惊动了周围的邻居，守卫不敢大意，马上禀报了时文道。 齐景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便进了厢房这边。 那个从唐子庭那边接过来的尼姑就住在这个房间，唐青鸾坐在床边的锦杌上，丁香、白芷站在旁边。 “奶奶问你话，你赶紧的说！在这边我们能保护你，但你若是不知好歹，就直接把你送大理寺去！那里头的人可不像我们这么温柔，还给你治病，直接上来就是刑具！”丁香站在跟前正跟说着。 齐景灏看见那尼姑还是和才来的时候一样，半醒不醒的，眼睛也似睁非睁。像是半昏迷的样子。 不过听丁香的说话，就知道唐青鸾应该诊过脉了，确定是好了些的。 唐青鸾道：“你叫什么名字？” “别装了，快说！”丁香又是一声喝。 过了一会儿，那尼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有些怯怯的看着她们，顿了顿道：“我……记不得了。”声音虽然小，但是居然很清楚，刚刚那样子还真就是装的。 丁香冷哼了一声，转而看唐青鸾，等她的示下。 唐青鸾问道：“原本住在哪里？为什么躲藏？躲的是什么人？” 那尼姑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道：“我是真的……记不得了。” 唐青鸾听见齐景灏进来的脚步声了，转头看了看。齐景灏便过来道：“记不得算了。那就一点用都没有，直接送大理寺吧。”转头叫门口站的守卫：“来人。” 守卫进来了：“在。” “把这个尼姑送大理寺去，只说我们发现的，是春药吃过量的。大理寺最近不是正在查那个案子？”齐景灏故意透露已经知道了她是尼姑的身份，还有为什么病的这么严重，什么病因的都知道。叫尼姑听听，自己这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那尼姑一下着急起来了，撑起上身叫：“不不，不！等等……我说，我说！” 齐景灏冷冷的道：“说！” 唐青鸾示意白芷给尼姑背上放了个迎枕，叫她靠着坐起来。 尼姑坐好了，看了看他们道：“您们是……” “你好大的胆子！还敢问我们是谁？！”丁香一声厉喝！ 尼姑脸上的怯意更甚，忙道：“奴婢这就说，奴婢原本是……宁阳公主身边的宫女，从小服侍公主的……叫雪雁。” 齐景灏冷着脸听着，心中倒是一喜。这尼姑果然是有用的！ 因为这个院子里关的其他西月庵的尼姑全都审问过了，除了那个跑掉的男扮女装的戏子之外，西月庵的尼姑全都在。 齐景灏当时就知道了，这个春药吃多了的尼姑不是西月庵的。 那就很有可能是明月庵中跑出来的。 现在听听，不但是明月庵的，居然还是宁阳的宫女！这可太有用了。 也难怪这么的胆大，不但是敢装死这么长时间，还敢反问。这么有主意，胆子也大，应该是宁阳身边跟久了的。 第四百七十三章宫女尼姑 那叫雪雁的尼姑继续说着：“宁阳公主被禁足在了庵堂，因为……觉着这一次可能时间很长，就命嬷嬷去找……去找之前的，”说到这里犹犹豫豫的：“之前的……” 齐景灏冷声道：“宁阳包了戏子做禁脔，还男扮女装放在尼姑庵，这所有种种我们全都知道，你老老实实将所有的事情一一讲明！再敢废话啰嗦，直接拖出去。” 雪雁尼姑一听，真的还什么都知道！那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于是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 “之前在忠靖侯府听堂会，公主看中了一个演青衣的，禁足在明月庵之后，便叫嬷嬷找人去将那青衣弄来了，在明月庵……就成奸了。但是明月庵到底是姑子们住的，一个男人在里面，实在太明显了，公主就想了个办法，叫那戏子扮成女装。” 说到这里雪雁尼姑舔了舔嘴唇：“因为又担心放在明月庵太容易被人发现，所以就放在了西月庵。” 一顿接着道：“原本两个庵堂没什么来往的，因为这样也要走动起来。然而公主被禁足，我们这些身边的人也不能出庵的，公主于是就叫我和另一个宫女雪玲剃了头发扮成姑子。每天里装些点心，果子的，两个庵堂走动频繁。” “公主想要叫戏子过去了，就叫我们装些果子送过去，那戏子就装着点心提着食盒过来……就这样。” 唐青鸾问道：“明月庵里的尼姑们知道不知道？” “全都知道，两边的尼姑们全都知道。”雪雁道：“这样的事情，能瞒住外面已经不容易了，庵堂里的人如何瞒得住？只不过谁敢说什么？公主……” 雪雁尼姑顿了顿继续道：“是谁也不敢说的，庵堂的人更不敢透露出去，因为事情发生在庵堂，透露出去了，皇上、皇后、太子……怕是谁都不会允许庵堂的人活着。” 唐青鸾又追问了一句：“和公主一起住进明月庵的，应该不止你们几个服侍的人吧？皇后应该也派了人？”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 雪雁尼姑明显的犹豫了一下。 这一次倒是没人呵斥她，都是聪明人，看得出来雪雁这是忌惮，而不是琢磨说不说。不过就算是忌惮也没用，最终还是会说。 果然，犹豫了一下，雪雁尼姑就点头道：“是，服侍公主的侍女原本十二个，但皇后只允许带四个，其他的全都是皇后的人，四个宫女，四个嬷嬷。” “她们全都知道？”齐景灏都忍不住问了一句。 雪雁尼姑点头：“全都知道……公主拿了些体己银子出来买通她们，一共用了五六百两，也是下了血本。再加上公主头两回和戏子私会隐瞒住了所有人，慢慢她们才发现的，那时候公主便威胁她们，若是跟皇后禀报，公主就说她们这些人早都知道，又用别的一些事情威胁……她们也就不敢说了。” 一顿又道：“然后公主给了银子，全都不少，更拿住了她们。” 齐景灏琢磨了一下。 雪雁尼姑还在继续说着：“就这样一直来往着。公主……有时候需要一些药助兴，就，就……” 唐青鸾也听出来了，说到关键的地方，雪雁还是有些疑虑，需要叫她知道，自己这一方掌握的东西很多。 于是便道：“这种药公主早就用过了，对吧？驸马的死，也是跟这种药有关。” 雪雁尼姑惊惧了一下，然后就真的没什么隐瞒了，抽泣着点头：“是，驸马爷是……但驸马爷自己本是不吃药的，是公主……” “说！驸马是怎么死的。”齐景灏听出来了，驸马的死因这尼姑知道！ 雪雁哭了起来：“公主和驸马成亲之后，多有口角，公主每每对驸马呵斥辱骂，驸马愤怒却又没办法……就……就跟公主对着干，把公主身边的人都给，都给……” “都给睡了？”齐景灏道。 雪雁哭着点头：“是……” 也就是说，包括她。 雪雁哭着继续：“公主愈发恼怒，也……想要侍卫，但是侍卫统领盯得严管得严，公主一直没有得手。又找其他府的公子少爷们，想要……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得手。” “公主屡屡不得手，驸马那边却……公主恼恨之下，便在驸马吃饭得碗里加了好些的，驸马当天就……” 唐青鸾听得都变色。 雪雁继续说着：“之后事情也多，驸马丧事办完了，公主因为……因为静夜寺的事情被禁足了半年，那一次真没准备，公主生生就在庵堂熬了半年，出来了就干脆找些戏子，俊俏些的下人……这样的人，不用，只要看中了命令过来就是了，容易……一些。” 齐景灏冷声道：“说这次庵堂的事。” 雪雁忙答应，继续说庵堂的事情：“这一次禁足在明月庵，公主就叫人去买，回来了和戏子一起服用……” 说着捂着脸哭了起来：“有时候嫌……不好玩，还要出去临时找男人，或者就，就逼着我们也吃，一起……” 丁香和白芷都是姑娘家家的，早已经听不下去，赶紧出去了。 齐景灏满脸嫌恶，唐青鸾简直目瞪口呆。这位公主太开放了，简直……无人能比！ “侍卫有没有参与的？”齐景灏问道。 雪雁摇头：“没有。侍卫统领管得严，侍卫们也不愿意搀和这些……” 齐景灏心里还微微松了口气。上一次敕勒人围城，齐景灏和一些近卫营的人去营救公主，跟公主的侍卫们和侍卫统领打过交道，倒是对侍卫统领印象很好。 不过那侍卫统领真的挺倒霉的，给这位公主当侍卫。 唐青鸾便道：“继续说下去。理国公府世孙妃端木氏，是什么时候参与公主这些脏事的？还有别的王公大臣的家眷参与没有？端木氏的死，你们公主知道不知道？” 齐景灏听见门口有动静，转头看了过去，就发现正好这时候，时文道进来了。 显然他听见了一些的，看见齐景灏转头看他，便示意不用管自己，他只靠在门框上听着。 第四百七十四章老实交代 雪雁尼姑继续说着：“和我们公主关系好的王孙贵族内眷原本很多，之前主要是理国公府和平原侯府这两家，后来……驸马死于春药，太后娘娘就不让平原侯府的内眷、姑娘们跟公主来往了……” “等等！”唐青鸾惊讶的追问：“你是说，皇太后吩咐平原侯府的妇人姑娘们都不要和宁阳来往？你怎么知道的？” 雪雁尼姑道：“是平原侯府世子妃亲口说的。皇太后嘱咐了她们之后，她们自然就不来找公主了，那么突然的断了来往，公主也觉着奇怪，叫人去找平原侯府的世子妃，平原侯府世子妃不得不过来了，被宁阳公主当场的质问，不得已说了，奴婢是亲耳听见的。” 唐青鸾惊讶的转头看齐景灏，齐景灏都站直了，惊讶的摇头。 “这事……皇后知道不知道？”她继而问道。 雪雁尼姑摇头：“皇后娘娘不知道。皇太后是背地里叮嘱自家人，平原侯府的人自然不会说出去，叫皇后听到些风声都不好。所以嘴巴闭得紧紧的。” “宁阳公主逼着平原侯府世子妃说了实话，却也不敢恼怒。公主也不敢惹皇太后，而且她也不敢叫皇后娘娘知道，太后娘娘那边吩咐娘家人不要和自己来往……”雪雁尼姑停顿了一下。 唐青鸾叫她继续说下去。 心里明白，皇太后年纪大了见得多，怕是从驸马的事情上就把宁阳的为人看清楚了。约束娘家的媳妇、姑娘们不要和宁阳来往，明显就是怕宁阳把自家的人带坏了，传出来什么丑闻。 雪雁尼姑道：“驸马死了，平原侯府的内眷们也不来往了，公主越发的寂寞，理国公府自家的姑娘们，也慢慢的出嫁的出嫁，有事的有事，后来只来往勤的，就是理国公府的世孙妃。” 顿了顿继续道：“世孙妃也撞见过几次，公主的面首们，知道了这些事，世孙妃依然是……依然是来往，公主背地里跟我们说，世孙妃的意思太明显了……” 齐景灏没回头。 “后来也慢慢的，世孙妃就那样……跟公主的面首们在一块儿了。大约就是一年半左右吧，开始还不敢来的太勤，一个月来一次，后来就多了些。公主被禁足在了明月庵，那边清静，世孙妃基本上三五天的就来一趟。” 唐青鸾问道：“你们都知道什么？” 雪雁尼姑道：“世孙妃跟那个戏子在西月庵也有奸情，我们都知道。只不过瞒着公主……因为大家都不干净，谁也不会说破谁的事……” “你是怎么跑出来了？为什么？” 雪雁尼姑听见问这个，停顿了半天，犹豫着。 齐景灏已经想到了，问道：“是不是和端木氏的死有关？” 雪雁尼姑点了点头，已经有些怯意了，因为她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时文道，甚至连往那边看的勇气都没有，低下头去：“戏子……每每在我们面前埋怨，不愿意伺候公主，但是又没办法，他好像特别喜欢……特别……” “然后呢。”她想说谁大家都猜得到，唐青鸾便打断了叫她说下去。 “那天，世孙妃去西月庵找戏子，正巧我在那边……戏子叫我们一起……玩，”声音低的都不能再低了：“还拿了些药出来助兴，也不知道怎么的，世孙妃吃多了……突然就抽搐起来了，我们吓得不行……” 齐景灏打断了，道：“所以你们俩跑了？” “是……” “你知道他跑哪里去了？”齐景灏追问道。 雪雁尼姑开始擦眼泪：“奴婢不知道。世孙妃一死，我吓坏了，那时候……我都没主意了，看他跑掉了，就跟着……他不愿意带着我，我只求他领我出去，不然我就是死……说了好久，才领着我从后山跑了，在后山上不知道怎么的，奴婢一转眼，他就不见了……” “那戏子叫什么，他的家人，或者认识的人，但凡说过的，你可记得？”齐景灏问道。 雪雁尼姑想了想，道：“叫小莲儿……但这是艺名，真名不知道，之前是一个叫梨香锦的戏班子里的，那里面的人应该知道。他有没有家里人不知道，从没听提过。” 艺名和戏班子知道了，这就有地方查了。 唐青鸾抬头去看齐景灏，实在想不出来还需要问什么了。 齐景灏道：“还有什么重要的没说的？赶紧都说出来。” 雪雁尼姑想了想，摇头：“就是这些事。” 唐青鸾便道：“依然是正常吃药，什么都不要想了，也不要想跑，在这里起码是安全的。外面多少人在找你，你自己应该清楚，宁阳必定是要你死的，你应该清楚。” 说着起身，和齐景灏一起出来了。 时文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站在院中。 唐青鸾倒不好过去了，只齐景灏自己过去，低声道：“这个尼姑倒是个重要的人物，宁阳身边的宫女，什么都知道。” 时文道点头：“我都听到了，放心，我多找几个人照顾她，一定不会出事。” 齐景灏又问道：“昨晚上的事你知道了？这边是不是不能呆了？” 时文道点头：“是啊，原本就是个临时的地方，想找到放心的宅子就搬过去，谁知道遇上过年，什么都找不到……我马上找。你有地方吗？” 齐景灏摇头：“没有，原本有个没人知道的，不过从宁夏回来的时候，藏了证人在那边，证人交给皇上的时候，那地方也就被人知道了。” 时文道点头：“我在找找吧……尽量快点找到。” 齐景灏问：“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人越少越好，这段时间这边我也要少过来。你放心，应该没事。”时文道说着。 齐景灏就点点头答应了，想了一下，在他肩上拍了拍道：“别想太多，事情查清楚了，就撂下吧，那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难过。正经找个好的。” 时文道点了点头。 齐景灏便转身叫唐青鸾出来，他们夫妻出门坐车，先走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借用名字 时文道叫来了护卫详细问了问情况，叮嘱这几天小心，又叫身边的人留下几个在这边一同盯着，他才出来。 因为不能在这周围多呆，免得被人发现了。因此一出来就脚步匆匆，回到了两条街外的府里，进了府门穿过穿厅，站在一条游廊上才愣神起来。 刚刚那尼姑说的话，真真就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时文道听到那些话，真的是浑身汗毛林立！端木氏死了，若是没死，时文道真的要亲手杀死她！ 之前知道她在外面有姘夫，但是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情！简直都超出了时文道的认知，若不是亲耳听见宁阳身边的宫女说，他都不敢相信！ 尽管他是皇亲国戚，尽管皇宫里总流传着这样那样神秘的传言，宫廷秘史，但是时文道完全没想到，这些见不得人的，恶心的事情有一天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他也想不通，端木氏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自己对她不错，更谈不上冷落她，为什么端木氏要走这条邪路？ 出神了半天，一直到耳边有人轻声叫：“大表哥，大表哥？” 时文道才猛的回神，顺声音看，见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站着表妹郭湘。 郭湘其实也不算是时文道的亲表妹，她是时文道二婶的娘家侄女，因为父母亲过世了，也没有亲戚了，只能来依靠她姑姑。 时文道一直有点反感二房太太的。二太太是个算计颇深的人，斤斤计较，而且爱耍小聪明。 很早的时候，齐景灏还没去宁夏府，只是皇上那时候有些意图想要重用他，大户人家的都看出来点苗头，那时候都慢慢的和齐家走动起来，因为那些年大家冷落齐家很久了。 理国公府也有这个举动，时文道知道，不过他本人和齐景灏关系好，也没大注意后宅这些走动来往。 齐景灏和唐青鸾成了亲，时文道的二婶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看中唐家什么了，居然去唐家商量，想要把唐家的二姑娘给她儿子做小。 也就是时文道的二弟。 唐家那边没有声张，悄没生息的拒绝了。时文道当时不知道，这事过去一段时间了，才从齐景灏嘴里听到了，惊讶的时文道回来问母亲，二婶是什么意思？时文道的母亲也摇头说不知道。 弄得时文道很生气，莫名其妙。 唐家就算是门第低微，可人家好歹也是官宦人家，为什么要把好好的姑娘给你做小？再说了，他和齐景灏那么好的关系，唐青鸾是齐景灏的正室夫人，自己的弟弟却想要把人家的二妹纳来做小？这到底是恶心谁还是怎么回事？ 时文道没办法说二婶，只能把二弟叫来训斥了一顿，别再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弄得自己也尴尬。 也就是因为这个二婶，时文道对自家后宅住的这个表妹也不是很注意，不是很喜欢。 又是两个房院，还真的不怎么接触到。 这会儿出神被郭湘唤醒了，转脸看她，郭湘脸上带着明显的悲悯和难过，在他看向她的一瞬间，赶紧又换了表情。 时文道心里好笑了一下。这个表妹心底倒是挺好的，端木氏死了，郭湘难过的不行，还痛哭了几场。不知道若是她知道了端木氏是怎么死的，她会是什么表情。 时文道也知道，表妹大约的觉着自己可怜。 “大表哥，你没事吧？”郭湘果然是一脸关心的问。 时文道摇头：“没事。”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道：“郭表妹，我知道你大嫂一直都喜欢你写的字，之前还想跟你要一副踏秋吟的……”说到这里换了一副悲伤的表情：“想想还是圆了她的想法，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帮我写一副？落了款，我拿到你大嫂的坟前烧了。” 郭湘一听，赶紧的道：“好，原来大嫂竟然喜欢我的字……当然没问题，我这就回去写……大表哥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时文道便点头：“好。”也不多说先走了。 料想过不了多久就能送来。 果然，下午的时候，郭湘那边的丫鬟就叫人将写的字拿来了，时文道看了看落款，上面有郭湘的闺名，还有她的章。 时文道要的就是这个！ 叫来了自己的小厮，将字帖递过去，仔细吩咐：“先找个工匠照着这上面的章重新刻一个，在把姓名描下来。” “之前我在城外西流镇看中的那个宅子，你出门去菜市场随便找个妇人，领着她去衙门，用她的名义买下来，衙门的签字盖章，就描这个名字，然后盖你们刻的章。弄好了再拿回来给我。” 小厮忙答应：“是。” 时文道用郭湘的名字买宅子，也是没办法。宅子是选好了，但是用谁的名字买考虑了很久。 宁阳那边再找失踪的尼姑们，找到了绝对不会有二话，肯定是马上灭口。所以时文道一定不能叫找到。 但是理国公府的别院，宁阳全都知道。就算是用自己身边下人的名字买，就怕宁阳的人去衙门一查，也查出来了。毕竟是亲戚，自家什么人什么事宁阳查不出来？ 所以时文道一直琢磨用谁的名字去买宅子，才不会被查到。 今天无意遇见了郭湘，突然就想到了，用郭湘的名字，谁也查不出来。一来她是闺阁女子，又是大家闺秀，谁能想到一个千金小姐会用自己的名字在外面买宅子？ 二来，宅子在自己能控制的人名下，时文道比较放心。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身边跟着他走动办这件事的，只有几个非常忠心的，时文道完全信任的小厮，绝对不能叫不信任的人知道。 而在郭湘名下，她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安全。 小厮拿着刻得章，描的名字，果然将早前时文道看好的宅子买了下来，第三天的晚上，时文道带着几个小厮就将那些尼姑全都转到了那边去。 那个叫雪雁的尼姑，专门安排了一个独院住着，里面几个婆子，外面几个守卫。时文道安排妥当了，这才放了心。 第四百七十六章又死一个 药铺子的那个老板回来了，梁潜装成了一个公子哥儿，转弯抹角找了个并不知道的人给自己牵线，才得到了老板的信任，从他那里买了两次药。 慢慢接近，三五回的熟了，梁潜从老板口中套出来不少的内幕。 “他们的药铺子基本没别的生意，就是卖的，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基本也都是从他这里买的。他们也谨慎，不是熟人介绍过去的，不接生意。宁阳身边的一个叫邱嬷嬷的，就是专门买药的。” 时文道别院的书房里，齐景灏正跟时文道说着查出来的所有事情。 “那邱嬷嬷确定是宁阳身边的？”时文道听了追问：“我怎么想不起来她身边有个邱嬷嬷？” 现在已经是二月底了，经过一个多月的严查，齐景灏这边什么都查清楚了。 齐景灏道：“什么邱嬷嬷，姓王，也不是嬷嬷。是公主府的一个管是婆子而已，只因为愿意给宁阳做这些脏事，才得宁阳的特别信任，把宁阳身边的什么教养嬷嬷都给挤一边去了。” 时文道听了冷笑：“倒是狡猾。” 齐景灏道：“药铺子这种倒是没什么危险，吃的再多也只是难受一两天，不至于致命。所以这种虽然卖得好，但一些时常用药的，就会嫌弃……药效不强，慢慢的会找更强的药。药铺子老板自己不敢做，就介绍了一个敢做的。” 时文道马上就想到了：“那个赌坊？” 齐景灏点头：“只是一味药，叫什么金枪不倒药……梁潜已经弄来了两颗药丸，我媳妇查验了，是乡下人给猪羊吃得，促进发情产仔的，人吃多了肯定出事。西月庵里出事，吃得就是这种药。” 齐景灏道：“现在人证都有了，物证也有。你怎么着？” 时文道问道：“肯定是这种药？” “肯定。只要把两个老板抓了，审问就知道。宁阳身边的那个王婆子已经被监控起来了，还有，后来西月庵的那个戏子自己也买药，路数也是这个路数，全都是有迹可循。” 时文道一听，就道：“那就这样，全抓了，我拉着爹娘去找老爷子，老爷子若是肯进宫一起找皇后也就罢了，若是不肯，我和爹娘自己去找皇后。皇后不给我一个交代，我找太子说。横竖这事没完！” 齐景灏就道：“那我就叫梁潜抓人了？” “抓！”时文道点头。 齐景灏答应着出来，刚走到了门口，时文道又叫住他，过来问：“那个戏子呢？是不是很难抓住了？” 齐景灏点头：“是啊，肯定是早跑了，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自己不回来，或者露出什么蛛丝马迹，估计很难寻到。” 一顿又道：“戏班子那边也查过，那里面的人关系淡的很，有些什么来历，自己人都不清楚，甚至连真名都不知道，今天这个来了，明天那个走了，谁也不问，各干各的。” 说着他看着时文道：“不过从药铺子老板到宁阳身边的王婆子，这一串的人证全都串起来了，皇后想不承认也不行。” 时文道点头：“好，那就这样。” 齐景灏就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放心，那个戏子的事不会过去，不管多长时间，只要他敢在京城露面，就绝对活不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时文道苦笑：“我只是觉着抓住了证据更确凿一些，还真没什么……给谁报仇的想法。” 齐景灏心中叹气，便也不说了。两人一同出来，齐景灏就去梁潜的府里找梁潜，正好雷豹关绍都在，便吩咐他们几处一起动手，将那几个人全都抓起来。 梁潜等人答应了，商量好了时间。 第二天凌晨寅时许，他们三个带着人，分别的去将药铺子的老板，赌坊老板一举拿下了。天一亮，王婆子从公主府出来去买东西，也被拿下了。 弄到了关尼姑们的那个宅子，将两个老板严刑逼问了一番，什么都交代了，在两人的地方搜出来了无数的，药丸。 证据确凿。 时文道这天来宅子这边，将所有的证据全都看了看，拿了一些回府，准备找父母亲出面，去跟国公爷说。 “这些正是时候。宁阳这几天正派人给皇后面前递话呢，哭诉在庵堂过年多么冷清，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想要出来呢。” 时文道跟齐景灏说着：“估计觉出来有点不对劲，想出来动用人手把该灭口的灭口，该遮掩的遮掩。”说着指了指旁边：“前晚上抓了她身边的婆子，这一下必定是更觉出来不对了。” 齐景灏哼了一声道：“皇后是不是会心软？” “这还用说吗？若不是皇后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儿子，这个儿子还是太子，皇后还不知道会把宁阳惯成什么样子，宁阳会无法无天成了什么样。” 两个人正说着，关绍突然从外面跑着进来了，脸上看起来都有点着急，进来叫道：“爷，又出事了！” 齐景灏惊讶的道：“出什么事了？” “又死了个一个。” 这一下连时文道都震惊的站了起来：“什么？什么又死了一个？” 关绍道：“又死了一个妇人，这一次死的是翰林院任大学士的大儿媳妇，任大学士和大儿子直接告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已经派人去看了。” 齐景灏忙问：“在哪里？”总不会是明月庵？ 确实不是明月庵，关绍道：“死在城外一个不知道谁家的宅子，我也是去大理寺打听消息的时候，正好听见了任家报案。在旁边听了一耳朵，任家说自家媳妇被人劫持走，还被……致死……” 关绍磕巴了一下：“好像死的和……西月庵出事的情况相似，我想了想赶紧回来禀报一声，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齐景灏已经从屋里跑了出去来：“肯定有关系啊！老时你不要露面，关绍跟我来！”已经跑出去了。 关绍飞一般的跟着跑了出去。 时文道也跟着跑了两步，又听见了齐景灏的喊声，只好站住了，眉头紧皱。 第四百七十七章发现踪迹 齐景灏并没有去大理寺，而是上马直接奔城外了，叫关绍领着到了那个出事的宅子。因为他跑得快，来到这边的时候，大理寺磨磨蹭蹭的还没过来人呢。 宅子周围围聚了不少不明所以的百姓，都不知道出了啥事，围着还在问：“什么事，这边出了什么事？” “死人了，好像是里面死人了。” 宅子的大门紧紧的关着。 齐景灏叫过来关绍，低声吩咐了几句：“你去拍开门，就说是大理寺的，问一下都有什么人从宅子里出去了……既然死了女人，那男人应该是跑了，问清楚，应该还在附近，跑也跑不远。” 关绍明白了，忙过去拍门。 齐景灏先看了看周围的情况。 这边是京郊的一个小镇，挨着京城北河，这一片的宅子都是那种三进的，或者四合院，不大不小的，看着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别院，但也比普通人家要好点。 正好这时候梁潜和雷豹得到了消息赶过来了，带着十几个人，齐景灏马上叫他们分散开找人。 之前已经叫人根据雪雁尼姑的描述画了戏子的画像，早已经分发下去了，大家听了吩咐，散开了马上找。 齐景灏当然也不敢肯定就和那个艺名叫小莲儿的戏子有关，但从关绍说的现场的情况来看，和端木氏的死非常的像，短短半年就两起同样的事件，被害的人身份也差不多，若是一个人犯案，也不奇怪。 如果真的是一样的情况，那么说明这个戏子勾搭的大户人家的妇人不少？原本以为他是被迫成了宁阳的面首，被迫跟着吃药，若是真和翰林院任学士府儿媳妇的死有关的话，那么……这个人难道是主动？ 或者是主谋？ 想到这里，齐景灏心都有点沉。又将那个雪雁尼姑的供词重新想了一遍，想起雪雁尼姑曾经说过，宁阳找这个戏子，应该是在驸马死了之后，她第一次禁足出来。 那时候宁阳已经能够非常熟练的运用春药杀人了。 起码春药的事情，宁阳不可能是被这个戏子带着才开始吃。 这样一想，齐景灏就放心了，宁阳的罪责是确凿毫无疑问的。 突然的看见梁潜带着人骑马往远处跑，齐景灏一跃跳上了旁边一户宅子门口的石狮子上，往远处眺望，就看见远远的出镇子的官道上尘土飞扬的，能看出来是梁潜带着人往一个方向跑。 或许是发现了踪迹。 齐景灏才从石狮子上跳下来，关绍从宅子里已经出来了，跑向了他：“昨晚上出的事，院子里有个老门房，看到了一个男人，抓住了喊叫起来，被那人打破了头，几个下人过来围住已经抓住了，但天亮了之后去找府里报信，这边人手少了，居然被那个人挣脱捆绑跑了。” 齐景灏点头：“好像是发现了，梁潜他们追去了。”又问：“宅子里详细什么情况？不是说这边宅子和翰林府无关？媳妇子是被劫持过来的？” “哪儿呀，根本不是无关。这里就是那媳妇子娘家的产业，算是媳妇子的别院。只是瞒住了丈夫家的人……” 正说着，远远的才终于听见有人喊：“大理寺来人啦，大理寺来人啦……” 围观的自觉就让开了一条路，几个大理寺的差役进了那个宅子。 齐景灏和关绍也走远了一点，关绍继续说着：“确定就是那个戏子，我拿着画像给门房指认，门房认出来就是这个人跟他家女主子在这边。” “媳妇子跟这个戏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去年就有来往，不过来往不多，今天这是头一次来这边。因为算是她的别院，里面下人都是她人，而且也不多，三五个的，即便是知道也不会说。” “昨晚上出了事，下人慌张之下去报了翰林府，翰林府一开始懵了，以为是被劫持到这边来。”关绍说着停顿了一下：“如果知道是这样的情况，想来不会报案。” “现场你看了没有？”齐景灏问道。 “看了，浑身不着一丝，床上狼藉一片，有呕吐的痕迹。”关绍说着声音轻了点：“我们几个这段时间查这件事，也知道……西月庵的情形。” 齐景灏点头，沉吟了一会儿。 这样的情况，真的不宜让知道的人太多，尤其是不宜让大理寺插手。如果大理寺插手查了，那么事情很快就会传开，到时候即便理国公府那边想要将事情控制在只皇后知道的范围内，也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就算不传到皇上耳中，事情在京城传开，下一步就不会那么顺利了。 齐景灏皱眉。 关绍道：“爷，要不咱们出面，先制止一下大理寺进去查，然后派人去找……理国公府？” 齐景灏摇头：“不行。现在大理寺的人已经进去了，现场已经看到了，我还有你，全都不宜露面了，咱们所有人不要牵扯，免得沾上了什么脏水，对自家人不好。” 想了想道：“你去找老时吧，跟他说，叫他火速进宫去找皇后，把情况跟皇后先说一说。先把这边处理一下，不要叫消息走漏。现在这件事只有皇后才能压得下去，若是传开了，只要查到宁阳头上，太子和皇后就都要被连累。” 道：“快去吧，我在这边看情况。” 关绍忙答应了一声，骑马走了。 齐景灏也没露面，就近找了个酒馆三楼靠窗的位置，观察一下情况。 果然，大理寺的人进去了没多久，就惊慌失措的跑出来了一个，因为跑得太快，风大差点把帽子吹跑了，一手按着帽子，一手提着水火棍，飞一般的往回跑。 料想是看到了现场，不敢处理，还是回大理寺找更高官阶的人来。 在这边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十来个骑着马的人跑了过来，前面一个穿着太监服，从马上跳下来就飞奔进了宅子，过了一会儿又出来了，一起出来的是才刚进去的所有大理寺的人。 宅子的门从后面关上了，和太监一起来的人守住了门口。 两个守卫开始轰周围看热闹的：“走了走了，没事没事，虚惊一场。” “走吧走吧。” 把人轰散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施压皇后 齐景灏骑马回了家。 他料定皇后最后还是要求助唐青鸾。 回到府里就先跟唐青鸾说了情况。 唐青鸾没想到又出了人命，震惊的道：“那个戏子怎么那么大胆啊？居然还敢回来，而且还敢犯案？！” 齐景灏哼：“不知道……可能是有什么放不下的，或者这段时间其实就藏着翰林府这个儿媳妇的别院中，那女人去看他，两人忍不住就要……然后出了事？” 唐青鸾无语。 “对了，你准备一下。这会儿时文道必定是拉着他爹娘进宫了，皇后知道事情和宁阳有关，安全起见也会找可靠的人去查死因。估计八成还是找你。端木氏的死就是你去验尸的，已经知道这事了，加上我和时文道、太子的关系，她比较放心。” 齐景灏道。 唐青鸾点点头，叫丁香去将药箱子准备好。 “死的这个翰林府的儿媳妇，确定和戏子有关？”她又问。 “确定。关绍拿着戏子的画像去问了下人，肯定就是这个人。”齐景灏将知道的情况说了说道：“现在出了这件事，宁阳能脱罪的机会就大减。” 唐青鸾蹙眉道：“这背后到底有多少人家的妇人跟这种事情有关啊？原本没觉着怎么样，现在想想真有点毛骨悚然……来往走动的内眷，看着都是个个正常，端方规矩，背地里却有这样的事情……” 齐景灏点头：“不错，如果你都有这样的感觉，想想吧，若是这事传开了，京城会乱成什么样。大户人家的内眷岂不是人人自危？夫妻关系稍微不好点的，或者那女眷稍微的爱往外跑的，岂不是遭家人怀疑？考虑这一点，皇后怎么也得把事情压下去。” 唐青鸾点头。 果然如齐景灏的预料。 坤宁宫。 理国公府的国公爷、国公夫人老两口，世子、世子妃两口子，加上世孙时文道，国公府最重要的、有职位的人全都在。 时文道正说着：“大理寺的人已经看见了，会不会传出去都不一定了。若是这件事处理不好，翰林府那边忍不了这口气，任大学士告到皇上面前也有可能。毕竟开始以为人是被劫持去的，才去大理寺报案，现在知道了别院是那媳妇子名下的，大学士府的脸面往哪儿搁？只能要求皇上彻查春药，挽回面子。” 他的父亲世子爷点头道：“皇上最反感就是春药丹丸这种怪力神乱的东西，真要是彻查，不但是牵扯出来公主，可能还会将京城所有用过药的公子哥儿、内眷夫人们牵扯出来……到时候京城岂不大乱！” 这是替太子得罪人呢！ 皇后坐在上首，手都在打颤。 这会儿已经没主意了，想了半天才道：“先叫人去验尸，看看是不是……有关系。世孙？” 时文道也料到了，便点头：“上一次就是找的景灏媳妇，因为景灏跟我关系好，肯定不会说出去。我当时也没主意了，只想着找个人查一查死因。” 他话锋一转马上道：“不过那件事之后，景灏背地里找过我，还埋怨了我一顿。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人家媳妇也是正经人，叫人家去验那种尸……” 叫皇后也知道，这是求人，不是你传个口谕的事。验尸之后，人家守口如瓶，也是看在好友的面子上，而不是因为畏惧什么。 皇后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忙道：“你再去找找，好好说说……一事不烦二主，还是请定西侯夫人去验尸，若是死因相同……” 看见时文道已经是面露难色，欲言又止。皇后只能问道：“怎么？” 时文道为难的道：“上一次景灏已经跟我说了，不搀和这种事……他媳妇只是大夫，验尸只是帮忙，别总出现在这种场面，叫人怀疑了什么。京城这些妇人们舌头有多长？多爱往人身上泼脏水？就怕沾上。” 皇后不得不道：“你好好去跟他说说，最后一次……”说着提声道：“上一次是没想到，这……这些人这么大胆！如今……只要查清楚了，全都处死！绝对不能叫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尽管皇后极力的避免提宁阳，不过时文道也没指望她现在就动了处置宁阳的心。便点头道：“好，我去试试。” “快去！尽量说服早点过去，快点查。”皇后道：“本宫已经叫太子传大理寺卿了，这件事只说关系大学士府的名声，命令他们不准传出去。” 时文道答应了，起身往外走，走出去的时候，看了一眼父母亲。 理国公府的世子和世子妃，同样铁了心这一次是要宁阳死的。端木氏出事，从儿子嘴里知道了详情，世子和世子妃几乎气的背过气去。 他们不但是要考虑瞒住这件事，保住理国公的脸面。还要考虑其他方面，自己的儿媳妇出的事，但还有其他的人呢。 儿媳妇就那么死了，知道了原因，世子妃岂能不汗毛林立！马上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女儿之前都和宁阳来往密切！ 又听儿子时文道出去打听回来的话，平原侯府那边的内眷姑娘们，早都被皇太后呵斥的不许接近宁阳了。世子妃听了简直差点晕过去！敢情一直以来，知道的都知道，傻乎乎被瞒在鼓里的，只有自家这些人！ 端木氏给儿子戴绿帽子，背地里秽行，说不定和她平辈的一些内眷妇人们都知道！一想到自家早就成了别人的笑柄，世子和世子妃岂能不气的吐血？ 所有的这一切，全都是拜宁阳所赐。正是因为有了宁阳这样的好亲戚，好外甥女，自家内眷媳妇才会和她来往，才会被这种秽乱的事情缠上身，儿子才会遇上这样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事！ 宁阳只是世子和世子妃的侄女而已，又隔了一层，何况还做出这样的事情，教唆坏了儿媳妇，世子和世子妃怎么能忍？ 宁阳若不是公主，不是皇后的女儿，世子说不定能去亲手把这个无耻的女人给掐死了！他恨不能这么做！ 第四百七十九章皇后的狡猾 一看见儿子出去了，理国公世子便道：“娘娘，照理这件事是应该瞒下去的，若是不出事，瞒下去是没有什么问题。我们这边，虽然出了端木氏那个不要脸的孽障，但……能怎么样呢，人都死了，只能忍了吧。” “但是现在又出了这种事！是需要瞒下来压下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是咱们自己这边却不能还听之任之，不能还装不知道！若是这样下去，迟早要出大事！” 皇后努力控制着自己的乱颤，道：“哥哥是什么意思？”声音冰冷。 想用这种语气施压理国公世子。 然而理国公府的人已经是下定了决心了。 世子还没说话，国公爷咳嗽了一声。 皇后眼角微微一沉。 国公爷抬眼看皇后：“娘娘，宁阳那边，需要有个交代。此事已经闹大，不是我们自家人给自家人添乱添难受，而是已经威胁到了所有人。包括太子。” 顿了顿，重新道：“应该说，最危险的就是太子。咱们是自家人，为父就不拐弯抹角了，今天把话说明白——如果皇上知道了，倒弄那药的是宁阳，试问，会不会马上怀疑到太子头上？” “第一，怀疑太子早就知道，但是却隐瞒了宁阳皇家庵堂的事情，包庇她，这是第一条大罪！第二，皇上必定马上联想到驸马爷的死，何况此事只要传出去，还有驸马爷人家自家的人呢！人家不会查？不会去皇上面前质疑？皇上会怀疑连驸马的死，太子都早知道了，但一直瞒着他！” “第三，端木氏死了就死了，我们横是已经不怕什么了。但今天死的这个翰林府的媳妇子，大理寺已经知道了，就算是遮盖住了，但还有没有这样的人？谁能保证这事以后不出了？要是在这么死一个……谁受得了？” 国公爷气都不歇一口的继续说着。 “京城必定大乱！到时候谁能压制下去？各府的内眷们凡是和宁阳公主有来往的，谁说得清楚？那是要出大事的！京城里侯门勋贵多了去了，若是这些人查起来了，即便贵为皇后娘娘，您也未必压得住。事情若是到了那个地步，已经是失控了。” 国公爷说到这里，国公夫人已经着急了，老太太使劲点着头道：“是啊，是啊，最先被怀疑的就是咱们家的人！孙媳妇们、孙女们，名声要是被怀疑了……我的天老爷，那可怎么得了！” 世子妃接着马上道：“别说孙媳妇们，就是我们这一辈的，四弟妹、五弟妹，都有可能被人怀疑。我们理国公府的后宅妇人们，真真都要找根绳子一起上吊了！” 皇后脸上毫无血色，苍白的简直都和墙一样。如果说这些话的是别人，她早就暴怒了。但是现在说这些话的是自家人，是自己的父母亲，亲哥哥和嫂子。 而且父亲说的情况，并不是不可能发生，非常有可能。这种事情，哪怕只有一点可能性，都必须想办法制止，不然就全完了。 皇后知道他们话里的意思，因此脸上真的血色全无。 “驸马……的事，怎么又扯出来？驸马是得急病死的……谁不知道？”皇后颤声说着：“你们说驸马的事，我……本宫一直没时间回应，这件事……总不能怪到宁阳头上……” 世子冷笑了一声：“驸马是春药吃多了死的，这事大家心知肚明！驸马家那边，其实一直都在查，他们只说驸马从小身体弱，人也正直，根本不可能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皇后总该知道？皇后没当回事，是因为驸马家人那边没证据。” 说着看了国公爷一眼，国公慢慢的点头。 皇后也跟着他的眼神去看国公，一边看嘴里一边说着：“这么说起来……就是没有证据……” 世子得到了国公爷的同意，便道：“娘娘，咱们是一家子人，试问如果不是真的有确凿的证据，我们能诬陷公主吗？我当舅父的能去诬陷自己的外甥女？” 说着冷笑起来：“很多事不说清楚也不行了。上一次咱们也说了，文道去查查看，事情严重不严重，会不会影响太子和皇后娘娘。这不查不要紧，一查，什么都查出来了！” 说着转头看了看国公爷：“父亲在这里，就在刚刚进宫之前，文道把查获的人全都带到了家里人的面前，将所有事情全都说了。” 国公爷点头。 世子正要说下去，外面传来了咳嗽的声音，接着宫女进来了，轻声回禀：“太子爷来了。” “进来吧。”皇后这会儿其实已经心慌了，因为她猜到了家里人是想要干什么了。她当然心慌紧张，宁阳是她的亲生女儿！但眼前逼着自己处置亲生女儿的，却是她自己的亲生父母亲，亲哥哥！ 太子进来了，脸上也是铁青，躬身给皇后行礼，然后又给国公爷行礼，国公爷已经道：“太子快请坐下吧，正经商量商量，如今已经到了危急时刻。” 国公爷根本就没打算不跟太子说实话。他们这边的态度，要给皇后和太子摆清楚！ 太子看了皇后娘娘一眼，皇后娘娘脸色苍白。问了一句：“大理寺卿……拦住了吗？” 太子点了点头：“拦住了。” 屋里各人什么脸色，太子也看清楚了，世子妃脸色愤怒，国公夫人脸色着急，国公还稳重些，世子却也愤怒坚决。 世子继续说着：“抓获的人中，有一个就是宁阳身边的宫女，叫雪雁，这一次宁阳被禁足在了明月庵，干脆就叫身边的两个宫女剃了头发装姑子！这个雪雁和宁阳的那个面首也勾搭成奸了，端木死的时候，她也在现场，心知被抓住了就是死，连夜也跑了。” “但是这个雪雁当时也是吃多了春药的……” ‘春药’这个词，宫里其实很避讳，国公爷他们也尽量的不在宫里提，所以即便大家知道说的是什么，但没有说明白的。但是现在世子说话快了点，一下说了出来。 以至于叫皇后听见了，心都漏跳了半拍！紧张的看了看门口。 第四百八十章不能忍了 世子继续说着：“也是那个药吃多了的……”他当然知道自己说快了说出来了不该说的词，因此马上换了：“半死不活的跑出去几天，终于被人发现，好在文道派的人一直在找，听到了消息马上去，将她抓获。” 这是时文道的说辞，理国公府的人自然是信。 世子继续说着：“据雪雁交代，驸马的死就是宁阳在碗里下了那个药过量所致。” 声音不大，却把皇后听的已经脸色巨变！ 太子也没想到自己进来就听到了这个，震惊的看着世子。 世子也看着自己的外甥：“太子，若不是到了如此紧要的关头，我们又怎么会来直说这些？若是事情在我们能控制的范围内，文道便处理了，何须进宫说这些，叫皇后娘娘难过？！” 太子道：“舅舅不要着急，慢慢说。宁阳为什么要给驸马下药？” “那是他们夫妻之间的问题，详细的我就不说了，人都在我们府里，太子一会儿跟着我们回去，将所有的事情一一问清楚。” 世子道：“我们现在要说的，是如何善后，如何让这些事情过去。若是不处置，还是刚刚的那些话，事情就这样出了，一次隐瞒，两次隐瞒，三次四次呢？这么危险的事情，叫皇上知道了，谁来担保？” 国公爷点头：“太子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之前三皇子动用了那么多的手段，连敕勒人都弄来了京城，差点惹出滔天大祸！幸好太子都安然无恙的过来了，若是栽在了这件事上面，那可真的是……” 说着叹气摇头。 太子尽管没听到前面那些话，但是却能猜出来之前都说了些什么。他倒是想重新听一遍，但是明显，外祖父和舅舅的情绪，已经不宜再说一遍了。 再说一遍，只会叫他们更加的气愤。 “驸马的事情，这是一桩，还有另一桩。”世子妃等了个大家都没说话的空档，忙道：“娘娘应该知道，宁阳小时候一起玩的姑娘们，不但是我们家的，还有平原侯府的那几个，都是非常好的关系。” 皇后抿着嘴看着她，并没有点头。她知道，现在能说出来的事，必定都不是什么好事。一听居然平原侯府都说出来了，难道还牵扯皇太后的娘家？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太子倒是还沉稳，点头道：“是这样的。怎么？平原侯府那边也有什么事？” “算有。”世子妃道：“宁阳的驸马过世了之后，平原侯府的姑娘奶奶们，慢慢的不和宁阳来往了……这件事，公主可跟皇后娘娘提过？” 皇后再次的抿了抿嘴，过了一会儿才道：“并未。” 世子妃点头道：“应该不会提。因为不让平原侯府的少奶奶们，姑娘们和宁阳来往的，是皇太后。” 这话真的叫皇后大吃了一惊！ 又是震惊又是意外，还有些疑惑，道：“这话……从何说起？” 世子妃心中有气，但是也不敢像丈夫那样表现出来，只能忍着，道：“平原侯府的人突然不和宁阳来往了，宁阳本就没太多人跟她好，这一下寂寞了许多，从猜测到恼怒，终于生气了，命人去将平原侯府的世子妃叫去了，质问为什么请了几次都不上门？” “平原侯府世子妃当然不肯说，只说这个病了，那个怎么样了的，但是经不住宁阳的质问，最后还是只能说了实话……皇太后不让她们再跟宁阳来往！” 最后一句，真真是石破天惊！ 皇后都惊呆了！ 连太子都呆住了。 国公夫人摇头，国公叹气，世子愤怒的哼着，娘家人的这些态度，叫皇后终于看明白了，所说的这些，不是瞎编的，不是开玩笑，现在真的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她转头看太子。 太子也回了神，想了想问道：“大舅母，这件事……您是听谁说的？” “就是那个叫雪雁的，她原本是宁阳的贴身服侍，平原侯府世子妃说这话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听着……那还是去年，不对，前年。驸马死了没多久。” 皇后嘴唇微微颤抖着：“皇太后……难道那时候就知道，驸马的死……” 国公爷这时候道：“皇太后未必知道驸马是谁害死的，但是却知道驸马是死于那个药。驸马既然跟那个药有牵扯，宁阳又怎么可能干干净净？人家皇太后才不想把宁阳的这些事情搞清楚呢，人家只是叫家人躲远一点。” 顿了顿道：“倒是也没听说皇太后派人查这事，这一点还请皇后娘娘放心。太后人家是老祖宗，未必肯搀和这些事，只是叫自家人离远点罢了。” 这件事确实叫皇后没了主意，转头看太子。 太子想了想，道：“舅舅，表弟呢？” “去找齐景灏去了，想请他媳妇帮忙验尸……就是今天这具，之前端木氏的死，文道就是找的她验尸的，横竖他们夫妻已经知道了，好在又是文道的好友，又是太子这边的人，肯定是不会说出去，所以请他们看看。” 世子说着一顿，道：“如果说，今天翰林院任学士的儿媳妇也是死于春……那个药，那么，这事就真全明白了……” 太子蹙眉，道：“那个面首抓住了没有？” “没有。”世子顿了顿道：“早跑了。” 太子想了想，转身对皇后道：“母后，儿子随舅舅去看看？问问那些证人的话，若是真的……”他说着又转过来看着理国公府的这些人：“我知道怎么做。” 世子看了看国公爷，国公爷想了想道：“太子是知道轻重厉害的，您也知道……咱们一家子是连着筋骨的，谁出事都是大家一起出事。所以，想来您能秉公办理。” 太子忙道：“外祖父说的是。我们是一家人。”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皇后。 这话是说给皇后听的。 皇后整个人都呆了，死死的咬着下嘴唇。 理国公起身，大家便都跟着起来，给皇后躬身告辞，退了出来。太子最后出来的，走到了门口转头看了一眼，见母后依然是那副呆呆的样子。 第四百八十一章最后一根稻草 太子心里叹了口气。他即便是半路进来听得，却也听出来了理国公的意思。现在，想要皇后处置宁阳的不是外人，不是敌人，而是自家的人！ 太子也理解，端木氏的死，太子就已经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自家人翻了脸，那可真的等同于被釜底抽薪了，而这一切还都是自家人做的，怪不得别人！ 所以从坤宁宫出来，即便是还没有见到人证，太子心中却已经打定了某个主意。 跟着理国公府的人一起正要回国公府，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过来，看见了这些人忙过来，正要给国公爷磕头，猛地看见了太子，明显就是一顿。 世子认出来，这是自己儿子身边的小厮，便问道：“什么事？没事说吧。” 小厮这才赶紧的道：“验尸那边，翰林府的人已经去了，挡着不让世孙和侯爷进去……还在院里拷打那边的下人，还有翰林府的大爷要出来找大理寺，闹得……简直翻天了。” 太子一听心中一颤。这些人真的是不知道轻重，这是要闹得京城的人都知道？ 他不敢怠慢，对世子道：“舅舅，我这就去看看。”说着上马，也不多说就往城外奔驰。 世子忙叫小厮赶紧前面领路，叫太子的侍卫们跟紧了。 太子一路打马，跟着领路的来到了城外这个小镇的宅子前。外面几个小厮散开了在盯着，看见无关的人靠近就驱散了，尽量维持着不叫人围观。 前面那个小厮几乎是摔着下马的，跌撞的跑过去跟那几个人说，那几个赶紧的让开了一条道。 太子的马一直到宅子门前才停下，下马的时候，已经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声的鞭子声，还有人厉声喊叫：“说不说？！说不说？！” 喊叫的人嗓子都要撕破了的感觉。 太子的侍卫一推，门就开了，太子进了宅子，就看见院中站着很多人的，廊下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下人，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正挥着鞭子挨个的抽着，声嘶力竭的质问着。 看那样子，不是想要问出什么来，分明的是在发泄他自己的愤怒，暴怒！ 时文道、齐景灏全都站在一边，一起站着的还有沉着脸的一个中年人，这人太子认识，是翰林院的任大学士。 那么那个打人的，应该就是任大学士的大儿子，死了的那个妇人的丈夫。 看见太子过来，时文道故意的大声道：“太子来了！我说我和定西侯、定西侯夫人是奉太子之命，协助查案子的，你们还不信！现在问问太子好了。大理寺的人就在外面，只不过现场……不宜让太多人看见，定西侯夫人之前还进宫验尸，查过案子呢！你们为什么就不信？” 说着已经过来了，给太子挤眉弄眼。 任大学士已经跟着过来了，慌忙的想要磕头：“微臣参见太子……” 太子忙伸手将他扶住了，抬头看了一眼那边还在发疯的大儿子，任大学士就转头喊：“别打了！太子来了……” 那大儿子也打累了，扔掉了鞭子，跌坐在了一边，愤怒的鼻子呼呼的出着气，也不过来。 任大学士又忙对太子道：“太子恕罪……” 太子打断了他的话道：“无事。这件事皇后娘娘已经知悉了，非常的重视，特别让本太子来查看一下。另外皇后娘娘吩咐，到底不是光彩的事情，且出事的又是大户人家的内眷，牵扯的可能有些……极端的事，这些都不宜渲染扩大，以免引起勋贵人家的惊慌混乱，所以不要张扬。” 任大学士其实已经懵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好，拦挡时文道他们也是下意识的举动，他儿子更是在发疯，这会儿根本一点主意都没有。 听太子这么说，才定了定神，道：“此事……还请太子、皇后娘娘做主！我们……”说着开始抹眼泪：“天啊，怎么会有可怕的事情会落在我们的头上……” 说着就哭起来了。 太子心里摇头，趁着他情绪失控之前忙道：“皇后娘娘吩咐的，此事不宜交给大理寺，是本太子去请的定西侯和定西侯夫人来查办这个案子，叫他们进去验尸吧。” 任大学士哭着点头：“好，好……”他是没主意了，太子一来，说的头头是道，他才算是有了主心骨一般。 太子这才给齐景灏点头，轻声道：“麻烦定西侯和侯爷夫人了。” 齐景灏点点头。 唐青鸾已经穿戴好了防护的，脸上蒙着蒙脸布，戴着手套，外面罩着一件大棉布裙，跟着齐景灏和时文道进屋子。一进来就闻到了屋里似乎有某种不太正常的香味，跟平常用的香片香料的味道很不一样。 进屋发现屋里摆设也奇奇怪怪的，不过她也没注意。扫了一眼，便注意看床上的死尸。 齐景灏也觉着这屋子很奇怪，屋里跟外面真的是两样世界一般。 外面看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宅子，但是屋里的摆设却奢华无比，而且有些糜艳，甚至奇怪的一些东西。墙边放了一张椅子，却不是正常坐的椅子，怪怪的。 齐景灏端详了两眼才猛地想起来是干什么用的，脸上顿时有些难看，紧张的忙转头看了唐青鸾一眼。却见她表情正常，打量了一下屋里，便去走到床边。 显然，她根本没见过，也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 齐景灏这才怒瞪了时文道一眼。 时文道也无奈。他在皇后面前说齐景灏不高兴媳妇来验这种尸，主要是为了叫皇后感觉到压力，一般人遇见了这种事，谁不是躲得远远的？肯帮忙真的是看朋友的面子。 可万万想不到，一山还有一山高，本以为端木氏已经够无耻了，可万万想不到，这个堂堂翰林府的大儿媳妇，居然把自己的别院布置成了一个……专门做那种事的地方！ 摆的椅子，桌子，都是专门的……工具。 自己说的话成了真的，这样的场面，哪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媳妇来看到？齐景灏脸上的怒意就说明了。 时文道收到了齐景灏的白眼，只能窘然，也不适合在这里呆下去，忙出去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上瘾的药 唐青鸾走到了床边，的帐子直接掀开的，上面被褥凌乱，斜躺着一具女尸，也是浑身，面乱七八糟的。 唐青鸾叫丁香和白芷采集女尸身上的痕迹，她检查了一下尸斑，算出来女子死亡的时间。 外面又喊了起来，似乎是那个死者的丈夫在喊什么，齐景灏不得不出去看。 那丈夫又开始发疯，喊叫着不让验尸，往这屋里冲，愤怒暴躁的和炸开的二踢脚似得几个人拦都有点拦不住的样子。 齐景灏怀疑他会不会像忠靖侯夫人那样，气的把自己气疯了。 太子正在跟任大学士说着，说了一声什么，就叫自己的侍卫上前帮忙，终于将那个丈夫控制住了，拉到了院中的厢房中去。 时文道过来了，低声道：“说这个宅子就在他老婆名下，还死活不信呢，下人拿来的房契都给撕了，衙门的地契存根都拿来了，还不信。” 齐景灏摇头，道：“跟太子说说，叫这个任大学士赶紧的定神！学士府那边的人，赶紧带话叫安稳着，不要乱跑乱打听的，传出去了什么消息。” 时文道一听是啊，点头道：“对。”就要过去说。 齐景灏又忙道：“最好叫那个死者丈夫回去，找大夫给看看，别给气疯了……我是说真疯了。还有，想办法叫他闭嘴。” 时文道点头。过去跟太子和任大学士说，太子便对任大学士道：“这样真不行，人已经死了，再把你儿子气坏了，确实雪上加霜了，是应该赶紧的找大夫给看看。但是他这样疯，要是回府了乱喊起来怎么办？” 任大学士茫然无措：“那怎么办？”他也不知道。 太子便道：“还是先安抚吧，任大学士先去安抚一下，若是好点了，一起回去。跟他说，此事非同小可，皇后也重视，本太子亲自再查，叫他安心。” 任大学士便点头答应。 齐景灏就站在门口，时不时注意着屋里验尸的情况，又注意外面院里的情况。 太子来了之后，情况能控制了。任大学士不听别人的，但是听太子的，太子劝了劝，说了些大方面的话，任大学士便也赞同事情不宜张扬。 另一方面终于也认清楚事实了，这个宅子是他儿媳妇的，他儿媳妇真就是的人！ 齐景灏还注意着外面，惦记着梁潜他们去抓那个面首戏子，不知道情况如何了，能不能抓住。 一个时辰左右，唐青鸾从里面出来了，了外面罩的棉裙，手套蒙脸布，在外屋洗手。 齐景灏忙问：“怎么样？什么死因？” “也是服食过量。只不过这一次掺杂了一些其他的烈性药，加上屋里的香料中也有这种作用……单独用一种，不会致命，但几样夹杂在一起，身体弱一点的就致命了。” 唐青鸾跟他说着，又道：“我现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中含米壳，久服会上瘾……料想那个戏子是有瘾了，可能瘾还非常的大，因此会冒险在京城停留，甚至继续……这种事。” 齐景灏惊讶的道：“上瘾……这么严重？” “对。”唐青鸾点头：“他的瘾非常严重了，已经到了不顾危险的地步。” 齐景灏明白了，转身先出去，将她说的跟时文道、太子低声说了。又说梁潜在早些时候可能是发现了异常，正在附近的后山搜寻。 太子一听又惊又喜的忙道：“用不用我派人帮忙？” 齐景灏摇头：“人手是够了，不用。” 时文道便点点头，转头对太子道：“太子，任大学士这边，就请您来安抚了，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还有严重性，不要叫说出去，也不要再找大理寺了。” 太子点头：“我知道。”沉吟了一下。 任家的人，尤其是那丈夫，应该是受的刺激太大了，完全接。而任大学士又是个比较迂腐的人，说服他们不要闹大，不要想着找谁讨回公道，怕是要费些功夫。 齐景灏和时文道过来低声商量了一下。 “我还是回去了。别叫太子感觉到我在这里面搀和的太多，这边交给你了，梁潜能不能抓到那个戏子，也不是关键了，抓住了当然好，证据确凿。抓不住，光是那关的一院子的尼姑，已经无可抵赖。” 齐景灏说着：“能不能办到，就交给你了。” 时文道点头：“放心，我知道。等这边完事了，我就领着太子去府里，叫所有人当着太子的面交代一下，叫太子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齐景灏于是过去和唐青鸾说了说，和她跟太子告辞，便出来了。 一出来上了马车，唐青鸾问了一下，齐景灏就道：“应该是差不多，一出事，理国公府一家子都进宫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也一起……他们府的人现在态度一致，也很坚决。就看皇后怎么处置。” 齐景灏说着，停顿了一下，道：“皇后若是还想留宁阳一命，估计也得远远的送走。” 唐青鸾突然打了个喷嚏，引得齐景灏一阵紧张：“没事吧？那屋里……会不会有什么传染病？” 唐青鸾好笑的摇头：“没事，只是香味太重了，熏得头疼，出来好多了。” 这么说着，但其实也不敢大意，到了家之后，叫齐景灏什么都不要碰，一进屋就先奔小屋，两人彻底洗了个澡，这才出来。 用过的棉裙、手套什么的，直接就叫烧了。 “那种上瘾的药，之前端木氏她们服用的，也是一种？”齐景灏问道。 唐青鸾点头：“是啊。我当时查出来了，但是只以为是要增强……药效的，而不是为了上瘾，今天发现，应该是做这种药的人专门掺杂进去的，就是为了让服药的人上瘾，然后一直不停的买药。” 齐景灏恍然，过了一会儿道：“简直叫人大开眼界。” 唐青鸾何尝不是如此的感觉，查了这个案子，真真的是‘大开眼界’。她摇头道：“幸好已经将药铺子的老板抓住了，将这些人好好的审问，从源头上斩断了，别再出现这种事了。” 顿了顿道：“起码京城的天空能干净一点。” 齐景灏点头。 第四百八十三章门不当 夫妻俩还在说着这件事，从上房院过来了一个婆子，在门口问薄荷：“奶在不在？” 唐青鸾听见了道：“是谁啊？” 婆子进来了，笑着道：“二太太请您陪她去长房一趟呢。” 唐青鸾忙答应，去内室换一件出门穿的褙子，齐景灏奇怪的道：“夫人没找我陪着吗？” 婆子‘噗’的笑：“没……” 唐青鸾在屋里听见了也觉着好笑。换了衣裳出来，叫齐景灏好好的看家，若是言哥儿醒了，就陪着玩。 齐景灏只好答应了，好像被抛下的小孩儿一样委屈。 唐青鸾来到了齐夫人这边，齐夫人已经在院门那边等着，和她一块儿往长房那边走，笑着道：“长房正在给老三说婚事呢，今天那家子人过来，姑娘也过来，便请我去看看，我想带上你，今后可能是妯娌，你们也见见。” 唐青鸾惊讶，笑着道：“过年的时候听大太太提了一句，想不到已经有合适的了？” 齐夫人神秘的笑了，道：“是景谦自己看好的……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咱老家咸阳的人，家里是做绣活的，本想讨个匠户的身份，但当地的官家不肯给。当家的前年过世的，这不，去年和景谦一起来的京城，投靠亲戚的。女孩儿父亲的孝期才满了，这才开始提。” 唐青鸾惊讶的笑道：“还这么曲折？景谦是怎么认识的？” “咸阳的宗祠不是翻修吗？总有些内置的锦幔，需要一些做绣活的，雇的人里就有那姑娘，可能那时候就……” 齐夫人笑着，道：“姑娘的父亲那时候病着，姑娘才不得已出来抛头露面，也没有兄长，只有个幼弟，父亲病重，想要给家里人留条后路。姑娘绣艺好，就想去衙门给请个匠户身份下来，景谦看着一家子实在也是无依无靠，便帮着跑了跑。” 唐青鸾笑：“是不是没跑下来，干脆就，自己帮着得了？” 齐夫人好笑，道：“应该是这样吧。姑娘的父亲当年就过世了，匠户身份也没办下来。好在姑娘的母亲兄弟在京城做生意，便来投奔。景谦那时候回京，便带着一路走来，照顾照顾。” 唐青鸾笑。 齐夫人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道：“你怎么一点不惊讶？” 唐青鸾眨巴了一下眼睛，奇怪的道：“儿媳妇惊讶什么？” 齐夫人就笑着摇头道：“你和你大嫂果然不一样。” “怎么？”唐青鸾这一下是真的不明白了。 “你大嫂反对的很，跟你大伯母说了几次了，说身份配不上，门第太低了。跟这样的人做妯娌，她脸上都无光，以后怎么回娘家……什么什么的。” 唐青鸾惊讶了一下，然后闭上了嘴。程思雨是有点矫情的……不，不是有点，而是很矫情，毛病也有点多。 “景谦自己愿意？”她问道。 齐夫人点头：“是啊。一开始你大伯母也不太愿意，你大嫂说的也有道理，门第差的太远了，景谦又是庶出的，你大伯母若是真答应了这门亲事，怕被人说薄待庶子，故意给庶子找这么低的婚事……” “不过见了那姑娘一次，我也在，你大伯母倒是觉着人不错，加上你大伯父那性子，你也知道，根本不听什么门第配不配得上，只问景谦愿意不，景谦说愿意，你大伯父就答应了。” 齐夫人笑：“这不，你大伯母只好认真相看一下。” 说着，已经走到了长房院这边，早有婆子笑着来迎，丫鬟掀开了帘子。 齐夫人和唐青鸾进了内室正堂，见屋里只有齐大太太和程思雨。齐夫人问道：“还没来吗？” 齐大太太笑着点头：“还有一会儿呢。”招呼她们坐下，叫丫鬟上茶，又问唐青鸾言哥儿怎么样。 唐青鸾笑着道：“挺好的，前一阵子有点烦躁，现在好点了。” 齐大太太道：“听你婆婆说了，每天总要哭几回……没事，小孩子就是那样，只要身体没事就行。” 唐青鸾忙点头。 说话间也看见程思雨脸色微霁，端着茶杯挡在脸前面，明显不高兴。 唐青鸾也知道，程思雨大约现在听不得自己说言哥儿的事，只要自己一说，她就会觉着是专门说给她听的，好像自己多稀罕在她面前显摆自己的儿子一样。 唐青鸾也没办法。 程思雨心眼小，而怀孕生子这件事，几乎已经成了她的一块心病。尤其是齐景楚身边的姨娘怀孕了之后，程思雨有一阵子都有点歇斯底里。 若是她不那么神经兮兮的，总怀疑唐青鸾不怀好意，其实唐青鸾倒是愿意给她看看，帮她调理调理身体……当然，是在夫妻感情没问题的情况下。如果是齐景楚和程思雨感情有问题，那多厉害的大夫也没办法。 哪壶不开提哪壶。 齐夫人问齐大太太道：“雪姨奶奶身体如何？” 齐大太太便道：“可以吧，前几天还找了大夫来看，说是养的不错。”说着叹了口气道：“我叫搬过来住在我这边的侧院了，连老爷我都轰出去了，叫这几个月住在姨太太那边去。” 齐夫人嗯了一声。 程思雨的脸彻底黑了。使劲低着头，也怕脸色被两位太太看到，但是可能也控制不住她自己的情绪。 齐大太太和齐夫人大约的也了解她，两人谁也没看她。本就是长辈，何须看她的脸色？不会因为她不高兴，就不说了。 “过几天天气好点了，我想要去大悲寺上香，求菩萨保佑保佑。叫大儿媳妇跟着我一块儿去。”齐大太太说着，问齐夫人：“弟妹你想去不？叫二儿媳妇一起。” 说着叹了口气：“好些事呢。” 齐夫人笑着道：“好啊，去就去，我们也要拜拜佛。” 唐青鸾现在一听见寺庙、庵堂的，就有点神经紧张，头发根炸了一下，然后自己心里又好笑，自己简直到了疑神疑鬼的地步了。 好在家里人都不知道京城出的这些事，反应都很正常。她也就随着调整一下心态，不要听见寺庙庵堂就想不好的事情。 第四百八十四章户不对 丫鬟挑门帘进来了，笑着道：“古家太太和姑娘、少爷来了。三爷领着来的。” 齐大太太好笑，转头看齐夫人，两位太太好像是知道什么，全都无奈的笑了笑。 齐景谦进来了，跟着进来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穿着件蜜腊黄折枝牡丹圆领褙子，脸上带着些紧张的笑容。 后面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一个十岁上下的男孩。姑娘穿着件藕荷色提花褙子，抿着嘴低着头，男孩穿着件宝蓝色素面湖杭夹袍。 一进来就给齐大太太福身行礼，齐大太太忙伸手扶住了那妇人，笑着道：“千万别客气，快请坐。” 那姑娘个子略高，有些瘦，长得挺漂亮的，眼睛很大，眼窝有点深，因而显得眼睛非常的动人。果然是西北姑娘。 大家客气了一番，坐下了。 齐大太太笑着道：“住在这边习惯吗？京城这儿吃得饭菜口味和你们那边不同吧？” 那妇人忙道：“还行。” 丫鬟端上来茶，笑着道：“古太太请喝茶。” 古太太就涨红了脸忙道：“千万不要叫太太……平头百姓，哪里称得上太太。” 齐大太太笑着道：“她们就应该这样叫，古太太不用太客气呢。”又笑着问小男孩：“小宇上学了吗？” 古宇抿了抿嘴，看了齐景谦一眼：“三哥哥帮我找了个学堂，已经上学了。” “这就好。”齐大太太说着看了齐景谦一眼。 齐夫人伸手拉住了那姑娘的手，笑着低头端详着：“果然是一双巧手，瞧手指头修长，真漂亮。”说着给唐青鸾看。 唐青鸾凑过来看了看，笑着点头：“是呢。” 齐夫人便笑着道：“这是我儿媳妇，景谦的二嫂。” 那姑娘便低低的叫了一声：“齐奶。” 唐青鸾笑着道：“我们之前去过宁夏府，在那边住了一阵子。” 那姑娘抬头看了一眼，有些惊喜：“是吗？宁夏府……离我们虽然远，但也是在西北。” “是啊，就是风大一些，其他的都好。” 互相的聊了一会儿，那古姑娘就拿了两条抹额出来，绣的是云纹边，果然和其他的绣艺又是不同的，是送给齐大太太和齐夫人的。 两人接过去，都看了看，夸奖了一下古姑娘的绣活。 程思雨在一边坐着，脸上平平的没什么表情，但是眉眼中能看出来一丝丝的不屑。 喝了会儿茶，古太太便带着古姑娘和古少爷起身告辞，齐大太太命唐青鸾和程思雨去送一送。 两人起身将一家三口送到了偏门，看着上了车。 一起出来送的还有齐景谦，他出去骑马，一直要送回古家去。 唐青鸾和程思雨转身回来，等不到回屋，程思雨已经冷哼着问她：“二弟妹，你觉着合适吗？这样的出身？” 唐青鸾笑着没说话。 程思雨冷笑着道：“越来越过分了。景谦不懂事，大人也跟着……景谦是看中那姑娘长得漂亮了！” 顿了顿又道：“真看中了，就纳回来做个小，没什么不可以的，可和这样的人家结亲，成了亲家，也不想想，这不是把我们两家的身份都拉低了？我们侯门能和普通人家做亲家吗？” 在唐青鸾面前，她也不用太顾及，横竖她是大嫂，她说什么唐青鸾也不会反驳。因此程思雨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唐青鸾一路没说话，回到了长房。 和程思雨一起进了屋，正好听见两位太太在笑，看见她们进来了，齐夫人笑着问：“送走了？” 唐青鸾点头：“送走了。景谦跟着送回府去。” 齐大太太笑着点头：“应该的。”又笑着问：“你们觉着姑娘怎么样？”虽然问的是‘你们’，但是看着的却是唐青鸾。 唐青鸾笑着道：“我觉着不错。不过到底只是才见了一面而已，真的好不好，还是要了解一下。至于三弟那边，应该比较了解了，不是一路一起来的？若是一起来的，性情什么的该知道了。” 齐大太太笑着道：“是一起来的呢。” 程思雨嘴巴动了动正要说话。 正好这时候齐夫人笑着问：“对了，古家在这边的亲戚是做什么的？就住在城里，还是周围？” 程思雨只好闭上了嘴。 齐大太太道：“古家太太的弟弟，就是做的纳纱绣的生意，在西城那边开的一个成衣铺子，不大不小吧，”说着叹了口气：“我开始觉着门第方面实在是不合适呢。” 程思雨马上重重的点头。 不过两位太太都没看她。 齐大太太说着看向了齐夫人：“不过景谦很喜欢，我前几天便去了一趟那铺子。” “哦，如何？”齐夫人说着笑了起来：“做生意也没什么，青鸾二叔还是做生意的呢。主要还是看姑娘性情好不好，家教如何的。” 齐大太太点点头：“这话是的，所以我去看了看，铺子真不大，生意过得去。住在猫耳朵胡同，家里两个闺女两个儿子，大儿子倒是有出息，去年中了进士，正在等派官呢。” 齐夫人道：“哎呦，那不错啊。” “是啊。”齐大太太叹气：“就是家里没什么后台，说的等派官，你也知道，这种补缺侯任的，其实就是要靠银子开路呢，若是没银子，谁会给你派官啊。一家子也是老实，就正正等了一年，这还等着呢。我也不好点名。” 齐夫人听了笑：“怎么还这么憨厚？做生意的人，照理脑子该活一点。” “是啊，谁知道……还是不了解官场吧。”齐大太太道，一顿马上又道：“做生意也是个老实头，并不是那种奸猾的人呢。” 齐夫人就道：“那为人还是可以啊。” 两位太太一个劲的说这些，程思雨在那边看起来着急的很，很想说话的样子，但是又不敢打断了两人的说话，只能不停的用手绢擦自己的嘴角，十分不安的样子。 唐青鸾在这边喝茶，心知程思雨肯定是看不上这样的妯娌，长房院的事本就不少了，现在看样子又要添一桩。 第四百八十五章不忿的大嫂 好容易两位太太都歇了会儿，端着茶杯喝茶，程思雨忙看着唐青鸾道：“二弟妹，你觉着呢？” 唐青鸾心中有点反感。她想说什么说她自己的就是了，何必扯自己出来？难道还希望自己和她一样的想法？ “我没什么意见。”她淡淡笑着道。 程思雨估计也料想到了，这位是不会说什么的，因此听了便转头看着齐大太太笑着道：“母亲说的是，到底门第差的有点远，给三弟做小还是可以的。” 齐大太太转头看她：“什么做小？这话你可千万不要当着古家人的面说。人家可从没想过给人做小，没得得罪人。” 程思雨就道：“儿媳妇知道，这不是自家人商量着才说的？” 顿了顿马上道：“咱们是侯门爵府，不说别的，只说来往的人，非富即贵。过年过节的，时不时还要进宫请安领宴，走动的都是命妇，若是家里的媳妇子里有那样出身的，一起出去万一做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儿媳妇和弟妹脸上都无光。” 还是把唐青鸾拉上一起。 唐青鸾真有点火了，笑着道：“大嫂可千万别扯上我。要这么说，我出身也不高，父亲只是个院判而已，二叔也是做生意的，我这样的出身，也进宫请安领宴，不知道做没有做上不得台面的事，叫大嫂觉着丢脸了。” 齐夫人脸色微沉，看着程思雨。 程思雨觉着唐青鸾是跟她作对，声音都高了些道：“二弟妹何必说这样的话，我又不是针对你。”一顿马上又道：“不过说起来二弟妹就算不是侯门出身，可也是官宦出身，好歹的知书达理，那普通人家出身的，恐怕连字都不识，哪里知道什么礼仪规矩？” 齐大太太皱眉道：“你怎么知道人家不识字？” 程思雨道：“您看她表情反应就知道了，低眉顺目的眼睛都不敢抬，到底上不得台面。” 齐大太太和齐夫人脸色都不太好。尽管程思雨说的过分了，不过到底也不是说她们，何况那古姑娘，两位太太都不敢说非常的了解，因此也没办法强硬的帮着说话。 唐青鸾同样也是这种感觉，想要反驳两句，又没什么立场。最主要是不了解那古姑娘，若是帮着说话了，万一真的不好呢？ 屋里一阵难堪的寂静。 程思雨一看大家都没有反驳自己的，就觉着自己说到了点子上，忙对齐大太太道：“这样的畏畏缩缩，到底行为令人鄙夷，若是今天是别的场合，府里有客人，看见了她那样，岂不会心里偷偷笑咱们家……” 话未说完，外面传来了两声重重的跺脚的声音。 程思雨声音一顿。 齐景谦进来了，脸色极度的难看。 齐大太太问道：“送回去了吗？” 齐景谦点头：“送回去了。”顿了顿道：“来咱们家是做客，而且还是比较陌生的府邸，加上又有亲事再谈，姑娘就算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大喇喇的抬头说话吧？正经的不就是低眉顺目？” 这话显然是反驳程思雨。 程思雨最后说的话他听见了。 程思雨倒是一点尴尬都没有，反倒道：“既然三弟听到了，大嫂我就直说了。门第差的太多了！不合适，纳小还可以，跟这样的人家结亲，大嫂我是不赞同的。因为今后我和她是妯娌，这样的门第，我回娘家怎么说？怎么开得了口？” 齐景谦脸都气青了。 程思雨还在继续说着：“刚刚说的不知道你听了多少，索性我就再说一遍。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能和这样的人结亲？跟我们常来常往的都是侯门勋贵的内眷，你媳妇若是个普通人家出身的，说话做事上不得台面，丢的是谁的人？” “奉召进宫领宴行礼，也不是一次两次，她进宫了紧张慌乱，收手束脚，闹了什么笑话算谁的？跟着丢人的是我们！” 程思雨斩钉截铁：“这样的门第肯定是不行！三弟趁早死了这个心。别忘了，你大哥纳的妾，都是忠靖侯府出身的！” 这话一说出来，齐夫人简直都吃惊！ 齐景谦气的脸铁青。程思雨是他大嫂，尤其还当着齐大太太的面，他自然不能跟大嫂吵，可程思雨说的这些话，真的是太气人了。 唐青鸾转头看着侃侃而谈的程思雨。这个女人真的是欺软怕硬，之前被顾笙柔治了一顿，忠靖侯夫人都打上门来了，她就一副受欺负的小媳妇样。 敢情那时候是才过门，装的温婉贤惠？ 现在这是要露出真面目了？ 齐大太太应该是也有点不赞同的，所以一直没说话。不过看见齐景谦气坏了，就对程思雨道：“好了，你的意思我们知道了，在商量商量。” 程思雨正说到兴头上，张嘴还想继续说。 齐大太太已经道：“回去吧，歇歇心！” 程思雨顿了顿，便站了起来，福身道：“是。”又对唐青鸾笑道：“二弟妹，去我那边坐坐吧？我那边才做了些雪花膏，送给你一盒。” 唐青鸾也没客气，摇头道：“不去了，一会儿就该回去了，言哥儿快醒了。” 程思雨脸色一变，走了。 唐青鸾心里也哼了一声。程思雨邀请自己去她那边，明显是不怀好意，叫齐景谦认为自己和她是站同一立场的，她刚刚说的话自己是附和的。 强行把自己的态度和她的混为一谈。 这件事唐青鸾有自己的态度，齐景谦和那姑娘你情我愿，虽然是有些失了正常的规矩，但是姑娘家父亲去世，长途跋涉来投靠亲友，这些事情说起来轻松，但想想一路过来必定是非常的艰辛。 齐景谦帮忙走动，没什么不可以的。走动多了生了情意，你情我愿，这就是好亲事。 当然，千百年来传下来的规矩，结亲要门当户对，这也是有道理的，程思雨说的情况，某些方面来说，确实是事实。 但是唐青鸾也清楚，女子成亲，不管是不是门当会对，其实对女子来说都是换了环境，都需要适应。 第四百八十六章大家的意见 即便是娘家和婆家门第相当的，但成了亲不适应的，日子过不下去的，也比比皆是。便是程思雨她自己，和齐景楚夫妻关系好吗？她幸福吗？ 齐景谦喜欢那个古姑娘，加上齐大太太不是个刁钻的人，不会故意的为难整治儿媳妇，说不定古姑娘嫁过来之后的日子，比程思雨过得要好呢。 若不是程思雨非得拉着唐青鸾去站在她那边，唐青鸾未必肯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是现在，真的要说一说了。 程思雨走了，齐大太太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看着齐景谦道：“景谦，你大嫂的话有些过分了。不过，我也要问清楚，门第确实是有差距。你不是我生的，若是外面有人说，我刻薄庶子，我也难做人。” 齐景谦站起来，躬身道：“叫母亲为难了，是儿子的错。儿子也知道门第差得远，也是琢磨了很久的……儿子看中的，是古家家门干净，古姑娘性子好。儿子不是想攀龙附凤，所以不需要门第多么高的。” “大嫂说的话，儿子也曾经想过。不过到底成亲是两口子的事，若是古姑娘实在不适应和大户人家来往，以后她可以不出来，她本就是安静的性子，愿意安安静静的找个地方绣花儿画画儿什么的。” “儿子……”不知道怎么的，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 齐夫人听程思雨说话的时候，已经极端不满了，这会儿看见齐景谦气的脸青着，说的都有点哽住了，顿时心软的忙道：“好了好了！我们商量商量。你不要难受，你大嫂说话就是那样……只要你喜欢，人又是好的，没什么不行的。” 说着去看齐大太太。 齐大太太也看出来了，三儿子是给气坏了，也就道：“你不用难过……这有什么难过的？不过两句难听的话而已。去吧，我们商量一下。” 齐景谦答应了，躬身行礼，告退了出去。 齐夫人和齐大太太同时叹了口气。 齐夫人看了看唐青鸾，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齐大太太点头道：“是啊，二儿媳妇你是怎么想的？说起来，你大嫂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出身不同，到底规矩礼仪差的远。府里来往的都是命妇官眷，稍有个差池，咱们脸面上是有损伤。” 唐青鸾点头道：“是，这一点确实是现实问题。不过，十成十完美的好事情世上也没有那么多，还正正好被咱们碰上。既然有不如意的地方，就看看如意的地方，两下里比较一下。” “这事如意的地方，就是三弟自己很情愿，看得出来，很喜欢。” 唐青鸾说着：“三弟和那古姑娘认识的经过，咱们外人也不能知道。不过我想，姑娘家经历了父亲生病，姑娘不得不出来做绣活养家，然后父亲去世，家里顶梁柱塌了。之后商量，抛却咸阳那边的家，远天远地的来京城投亲……” “想想这些事情都是非常艰难的，三弟可以说是古姑娘患难的时候伸出援手，这也算是患难之情了。三弟是御史之子，却对古姑娘一介民女情有独钟，这也是难得的真情。” 唐青鸾也侃侃而谈的：“若是有这样的情意，成了亲之后，生活上的一些困难，完全可以努力克服。什么识字不识字，那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姑娘有没有心思努力跟三弟过日子，如果是有，那么什么困难不能克服？” “跟我们这些人不是一处的，怕闹笑话？那有什么，学就是了，规矩礼仪，读书认字，什么是学不会的？再说了，儿媳妇说心里话，儿媳妇嫁过来的时候，门第也差得很多，跟那些女眷们，真的不是常来往的。” 说到这里唐青鸾笑了：“儿媳妇以前在忠靖侯府做大夫，顾笙柔真的是把儿媳妇当下人看待的。儿媳妇现在不也过得挺好的？” 齐夫人马上点头：“这话说的是！还是年轻人懂他们的想法……” 齐大太太也点头：“是啊……” 唐青鸾笑着道：“还有明华，说起来明华和子文的事情，也是因为门第差得远，商量了许久的，不过最后还不是因为明华和子文他们两人自己的态度，这件事才成了？” “所以说，关键是两人的态度，只要心甘情愿，那么以后什么困难都会努力克服。” 齐夫人已经笑了，转头看齐大太太，齐大太太也笑：“还是二儿媳妇有见解。说得好啊。” 唐青鸾笑，知道两位太太也是要商量一下的，便起身笑着道：“言哥儿可能真的快醒了，那儿媳妇先告退了？” 齐夫人点头：“行啊，你先回去吧。” 唐青鸾福身行礼，先出来了。 屋里。 齐夫人道：“大儿媳妇……”只说了四个字，然后摇头，真真的是无语的样子。 齐大太太也叹了口气，半天才道：“因着之前忠靖侯府的事情，我总觉着对她愧疚，又想，到底是大嫂，威信还是要有，毕竟要在府里立足，今后要掌管中馈。管着弟弟妹妹，管着妯娌，都需要有威信。这才适当的拔高了一些……” 说着摇头：“可现在看看，到底不是个有心思的人，稍微给点……就做张做势的，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夫人点头：“是啊，当着景谦的面说那些话，真有点过分了。” 齐景谦和齐景迅都是庶出的，平常也不大爱说话。 齐夫人之前也是觉着程思雨被顾笙柔欺负，可怜兮兮的样子，也觉着该给她一定的尊重，毕竟在晚一辈中，她是大嫂。可现在看看，程思雨将她长嫂的身份看的真的等同长辈了？ 到底不是有数的人，说出来的那些话，实在是矫情过了头，完全用身份压人的。 比起自己的儿媳妇，真的是差得远。 “二儿媳妇说得对，这件事就这么办吧。”齐大太太想了想道：“大老爷就不是个看重门第的人，咱们自家这边也是，明华的婚事，同样也是门第不太相当……不能咱们需要不看门第的时候，就劝说人家不要看。需要看门第了，又眼睛只盯着门第，那样也太势力了。” 齐夫人笑了：“大嫂这话只自家人说说好了。” 齐大太太也一下笑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最后一击 天已经黑了。二月底的天，到了夜里的风依然是刺骨，寒风料峭，就有种重回冬天的感觉。 宫里的黑夜尤其阴冷，偌大的庭院中，有时候会突然的刮起一阵妖风，宛如龙吸水一般，原地打着转儿，将地上所有的东西都卷上半天，飞出去老远。 坤宁宫。 太子坐在下首，正说着：“昨天太晚了，儿子也不敢进宫，今早上想早点进宫禀报情况的，就听见文道那边传来话，抓住了那个面首。” 皇后又惊又……总之不是喜，忙问：“抓住了？审问了没有？” “审问了，今天审了一天，儿子亲自在跟前听着的。”太子说着抬眼看皇后：“所有的一切，儿子都知道了。” “你……说。”皇后有些结巴。 太子深吸了口气：“这面首原本是戏班子的，唱堂会的时候被宁阳看见了，过了几天就被领去见了……然后成奸，就没有再回戏班子。” 太子说话也非常的直接，就他们母子俩，何况已经到了现在，还有什么遮掩的？ 倒是皇后不习惯，脸上一变。 “跟着宁阳的时候，开始吃那种药，那药是有瘾的，吃了一段时间两人全都上了瘾。宁阳愈发离不得了，被禁足在庵堂出不来，就将面首男扮女装了，为了遮人耳目还叫住在附近的西月庵，随时都可以叫过去。也是为了两个庵堂走动方便，叫身边的两个宫女剃了头发装姑子。” “雪雁就是其中一个，这是跟在宁阳身边很久的一个宫女，母后应该都知道。” 太子也不歇气的继续说着：“有瘾的药吃了就戒不掉了，那面首只侍奉宁阳一个，显然不甘心，便自己勾搭了庵堂的那些个尼姑们，还有雪雁等这几个。因着长得小白脸，倒是都肯上钩。” “宁阳那边嬷嬷们也劝，到底不敢放开随性，那面首却又不是个好东西。不但勾搭姑子宫女，便是去找宁阳聊天解闷的命妇内眷们，也敢伸手……理国公府的世孙妃端木氏，还有前天死的那翰林府大儿媳妇，都是如此。” “这些女人和他，也跟着吃那药，于是也上了瘾。用药失控，端木氏先死了，当时一起在场的，不但有面首，还有雪雁。雪雁和面首两人跑了，出了庵堂后面首又丢掉了雪雁自己跑，雪雁身上还有淫毒，加上有瘾，一个女人又没有地方去，因此很快被抓住了。”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继续道：“面首却并没有跑远，而是去找另一个相好，就是翰林院任学士的大儿媳妇。任学士的大儿媳妇将他藏在了自己名下的一个别院。两人都有瘾，所以即便是逃命着，却也忍不住的做那种事。药吃得多很容易失控，任学士的大儿媳妇也过量服用死了。” “面首跑在后山躲起来，最终被抓住了。” 太子说着这里才长久停顿了一会儿，道：“交代了这些事。” 皇后脸色铁青。 “雪雁交代的，驸马是因为和宁阳有嫌隙，夫妻不和……一次宁阳气疯了，便在驸马的碗里下了过量的药。” 说到这里太子长长出了口气，道：“上一次儿子府里的事情，母后您也知道了，儿子府里，是有几个宁阳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收买的……宁阳胆子太大了，而且做事没轻重，不顾后果。” 说到这里太子又是长久的停顿，然后看着皇后：“人证是儿子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物证也亲眼看过，就是如此……母后，至于怎么做，儿子也不知道，您考虑吧。” “至于药的事情，您请放心。文道那边已经将两个偷着卖这种药的人抓了起来，铺子都给端了。所有的人儿子已经全都准备处置，必定不会传扬出去了。”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当然，是往后不会在传扬了。” 说着起身：“今天也晚了，儿子不宜在宫里多呆，这就先告退了。” 皇后嘴巴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但看着太子退出去，却也没说出来。 太子这都相当于是给皇后最后通牒了。 皇后浑身乱颤。宁阳是她的女儿，唯一的亲生女儿。 但是现在宁阳做的已经众叛亲离，皇后也保不住她！ 皇后又想起父亲说的那番话了。 皇上若是知道了，那就是皇后和太子的死期，这一点，皇后心里非常的清楚。 春药这种事情，原本就是应该隐晦的，偷摸的做的。可到了现在，宁阳已经把这件事做成了人尽皆知！闹出了三条人命，一个驸马，一个理国公世孙妃，一个翰林院大学士的儿媳妇，全都是有身份的人。 京城若是传开了，确实是会大乱，侯门勋贵的女眷们，确实是会人人自危。理国公府的名声，会彻底落入尘埃，和泥巴一样的肮脏！ 每一样，都是皇后不能承受的，即便是贵为皇后！ 皇后咬着牙，微微颤抖。 还有件事叫她耿耿于怀，就是皇太后居然早就叮嘱了平原侯府的女眷们，不要和宁阳来往了。 这件事皇后听见了，真的是晴天霹雳一般。跟知道驸马是宁阳毒死的一样的震惊。 如果说皇太后心里这么清楚的话，那么皇上呢？皇上心里清楚不清楚，他的这个女儿是什么个性，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皇太后应该还不知道这些事，端木氏的死，任大学士儿媳妇的死和春药有关，也就是说和宁阳有关。 不知道，却还不叫平原侯府的女眷和宁阳来往，说明皇太后早就知道，宁阳的性格是要出事的。 后宫虽然倒了一个庄妃，但还有贤妃，有虎视眈眈的二皇子。还有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康妃和四皇子。 不知道天高地厚。 皇后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宁阳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她以为，凭着她公主的身份，凭着她是皇后的女儿，太子的妹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天底下没人能管得了她，为非作歹，做什么事情都可以了？ 她这样任性放纵，迟早有一天，会害死太子，害死自己的。 而且这一天不会来的很晚。 皇后下定了决心。 第四百八十八章艰难的闺秀 郭湘从理国公府出来，上了马车往城外走。 今天姑姑叫她出城一趟，去给住在别院的太子妃送一些时令的新鲜果子。 郭湘走了一路，心里叹气了一路。她知道姑姑打的什么主意。太子和太子妃不和，只有他们府里的自家人知道，到现在太子还没有纳侧妃，姑姑是琢磨着，好歹的是亲戚，为什么不能亲上加亲。 对于姑姑的这些个想法，郭湘都已经习惯了，也没办法。 从十二岁父母亲去世，她不得已投靠了姑姑以后，这种事情就一直都有。或者去给谁相看相看，或者去帮着拉拢谁，只要是姑姑想要的，她就得去做。 郭湘被利用的已经没有脾气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便是自己的婚事，她也没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自己去做些什么？大户人家的出身，只能听从长辈的安排。 姑姑并没有认真的给郭湘看婚事，最主要是她的女儿已经成亲了，并没有特别需要为郭湘操心的理由。因此郭湘的婚事也一直都没有正经的被提及。 就像现在这样，姑姑想起谁，觉着有点可能，就叫郭湘去接近奉承，成了就成了，成不了也没事，横竖她也没当回事。 就是这样。 所以别看郭湘是个堂堂国公府的表小姐，但其实有时候真觉着还不如蓬门荜户但父母双全的女孩儿，好歹有疼爱自己的父母亲。 太子妃和太子好像又闹了什么别扭，干脆搬出城去住在了城外的别院。太子的别院在东山，一大片的青山绿水，景色很好，那边也有很多的大户人家的别院。 但就是很幽深，因为各人家的宅子都很大，每个跟每个隔得又远，所以那一片很安静，有时候安静的挺吓人的。 郭湘来过两三回，都是奉姑姑的命过来的。 跟定西侯夫人来往，其实开始也是奉命，不过后来郭湘倒是觉着唐青鸾人挺好的，有点喜欢和她来往起来。 但这位太子妃，郭湘一直都不太喜欢。不过郭湘也知道，太子妃也不喜欢自己，不但不喜欢，而且还看不起自己。 太子妃有些阴郁，从没见她真正欢悦的笑过，见到最多的，就是一种含着讥讽的笑，也不知道是天生那样，还是有意为之。 郭湘一想到要面对太子妃那讥讽的笑容，真觉着头皮有点发麻。 叹了口气，叫丫鬟看看外面，到什么地方了。 丫鬟掀开车窗帘子看了看，道：“已经快到了。” 这一片安静，轻易遇不到人，郭湘就叫丫鬟将车窗帘子掀开了，外面有些凉意的风从窗户灌了进来，虽然有点冷，但是清爽。 道路两边是绿幽幽的大片大片竹林，这一片因为是大户人家的别院居多，因此道路都是休整过得，非常的干净整齐，走在这上面，就好像是走在京城皇宫门前一样。整齐的青石条铺就的干净路面。 往远处看，从这里一直到远处的山顶，几乎全都是幽静的竹林，一层又一层的，层层叠叠。竹林掩映中，有红墙碧瓦的宅子，屋檐隐约的露出来。 周围不时传来潺潺的溪水声，但是却看不到，被竹林遮掩住了。 若是吹来一阵风，竹林便如海面一样的波涛翻滚，一层一层，一浪一浪。哗哗的树叶声，仿佛置身于竹林的海洋。 这一片的景致还是非常不错的，看到了，心情都要好很多。 快到了。 太子别院。 内室中，丫鬟正在跟太子妃禀报：“太子妃，理国公府表小姐半个时辰前出的门，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太子妃斜倚在软榻上，眼睛半睁不睁的，原本似乎在睡觉，听见了禀报便睁开眼睛，皱眉：“怎么不早禀报？” 丫鬟一吓：“您刚刚……睡着了，奴婢不敢打搅。” 太子妃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坐了起来，皱眉想了一会儿。 “她来干什么？”又问。 丫鬟忙道：“昨天的时候理国公府的二太太便叫人带了话，说老家的人来京城了，带了些家乡的果子，很新鲜的，今天让表小姐送过来……昨天翠儿给您回禀了……” 太子妃想不起来了，不过也不耐烦去想这个，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想了好一会儿，脸上便露出了那种郭湘很常见的，也很反感的讥讽的笑。 理国公府的二太太打的什么主意，太子妃清楚的很，她和太子的关系早已经崩了，对于打这种主意的人，她也懒得管。不过……有叫她们难受的机会，为什么不用？ 现在明月庵住的那位，火烧眉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又愤怒的快要气冲云霄了，想要找人出气呢！自己为什么不把刚刚得到的消息送到那边去？叫那边那位知道？ 想到了这里，太子妃便吩咐：“找个人骑马去一趟明月庵，跟宁阳公主禀报一声。她才知道的，那个宅子的主人，正好来我这里了，大约能待……”琢磨了一下，算了算宁阳如果派人来，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这才道：“大约能待一个时辰以上吧。” 说完了等了一会儿。 丫鬟却没答应，还在恭听着的样子，她以为太子妃的吩咐没说完。 太子妃一变脸叫道：“快去！” 丫鬟这才恍然反应过来了，原来已经吩咐完了！赶紧的答应，急忙出去了。心中有疑惑，总觉着太子妃像是有话没说完一样。 那头报信的人骑马跑西山去了，另一个门，郭湘的马车也到了，婆子上前行礼，搀扶着下来。 郭湘笑着问：“太子妃在屋里，还是在院里？今天太阳挺好的，没出来转吗？” 迎她的婆子笑着道：“太子妃身子不适，这几天天气变化快，一会儿暖和了，一会儿又风大的，就没出来。” 郭湘便点头：“说的也是，换季的时候天气无常，是要注意点才行。” 婆子亲热的搀扶着郭湘，郭湘的丫鬟提着两个大食盒，一路进了院子，来到了内宅，进了屋里，郭湘看见太子妃斜倚在床前的卧榻上。 第四百八十九章阴阳怪气的太子妃 太子妃穿着一件橙黄色蝶恋花暗花对襟短袄，腰中系一条碧色绣水云边百褶裙，也不梳妆，头发松松的绾了个髻，用簪子别住。 头发上再无其他的装束，只手腕上戴着一只翠金莲黄玉镯，手腕太细，显得镯子有点大，松松的好像随时要掉下来。 郭湘也知道，太子妃常年养病，一直都是这样子。 她忙上前行礼：“见过太子妃。” 太子妃略微的欠身，示意婆子搀扶住，这才道：“表妹来了？坐吧。” 说着淡淡的打量了一下。 郭湘十五六岁，正是好年纪，脸蛋红扑扑的表示着她多么的健康，穿着一件绣百蝶穿花蜜合色滚紫貂毛边长褙子，衬的脸蛋愈发的白里透红。 梳着单螺髻，头上戴着一朵纯银鎏金镂空累丝头花，耳朵上坠着一对儿和田青白玉镂空耳坠子，随着走动来回的摇曳。 真的是唇红齿白，年轻娇俏。 太子妃觉着有点扎眼，心也好像被人用针扎了一下一般，格外的不舒服起来。 郭湘坐下了，笑着问道：“太子妃这几天身体可好些了？瞧着脸色倒是好了很多。到底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人都精神了很多。” 太子妃淡淡的一笑，道：“就那样吧。”说着抬眼看了丫鬟一眼。 丫鬟紧张的忙躬身出去了。 其实早有倒茶的，这会儿进来了，恭敬的给郭湘上了茶，过去又想换太子妃的茶，太子妃冷冷的道：“没眼色，客人来了才换茶？早干什么呢？” 几个丫鬟吓得又要跪下，才屈膝，太子妃一声轻喝：“说没眼色，越发没眼色了！这是故意的？明明看见屋里有客人？” 慌得几个丫鬟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那婆子是个得脸的大婆子，忙小声叫她们退出去了。 屋里忙乱了一阵，太子妃的丫鬟们退了出去。 郭湘脸上有些尴尬，努力的将笑容换的自然一些，喝了两口茶，看见已经有丫鬟将自己带来的果子洗过端上来了，便忙道：“老家送来的一些果子，选了几个新鲜的给太子妃尝尝。” 一顿又道：“也不知道合胃口不。” 太子妃淡淡的扫了一眼丫鬟端上来的果子，面上依然是那种说讽刺不讽刺的笑，淡淡地道：“放着吧，想吃了就会吃得。” 丫鬟将果盘放在了小桌上。 郭湘知道，她是不会吃得，说不定自己前脚走了，后脚她就会叫人扔掉。 当然，那没关系，郭湘不会在意的，她只要按照姑姑的吩咐，把果子送到就行了。 “这边依然那么清静，不过四周围空旷，到底晚上会冷些吧？”没话找话的，寻了个话题说着。 太子妃过了一会儿才点头：“肯定是会冷。”好像说她说的是废话。 郭湘也不在意，她本就是来说废话来的。气氛不能尴尬，就只能说废话。因此还是说道：“那太子妃还是要小心身体，正好是转季的时节，最容易得病。” 太子妃‘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道：“是啊。” 她抬眼看了看郭湘，见郭湘坐在那里，身体笔直，而不是舒适的靠在椅背上，端着茶杯不时的抿一口，很明显，这杯茶喝完了，她就要告辞的。 世子妃是要将她留下半个时辰的，所以没话找话，问道：“府里现在怎么样？丧事办完了，你大表哥的情绪好些了？” 郭湘微微有点奇怪，太子妃什么时候还开始关心家里人来了？忙道：“丧事早就办完了，大表哥……应该好点了吧，我也不常见，好像是这段时间挺忙的。” 太子妃点点头：“皇上叫定西侯重整神机营，估计他会去。” 郭湘没听懂，顿了顿道：“去哪里？谁？大表哥吗？” 太子妃撇了撇嘴，不知道是因为郭湘的不懂不屑，还是对于自己正在说着这件事不屑，道：“是啊，你大表哥，想进神机营。” 郭湘‘哦’了一声。其实还是不懂，不过看出来太子妃的不耐烦了，因此没追问。 但是太子妃是要有话题谈的，要将她留在这边起码一个时辰的，所以看出来她不懂，便解释了一句：“神机营就和近卫营、羽林卫一样，是保卫皇宫的一个卫队，不过皇上想要扩建，人更多，更大。” 想了想道：“好像是里面有个专门的卫队，是勋贵子弟们组成的。” 郭湘其实还是不太懂，勋贵子弟们为什么要去神机营，想了想恍然的道：“官宦子弟们到底是要有个头衔的，家里红白喜事，进宫出门的，有个头衔才好看，不然脸上不好看……神机营就是这样的地方？” 太子妃想了想，摇头道：“应该不是。” 但是到底是干什么的，她也不知道，说不清楚。 这话题也就说不下去了。 “定西侯最近忙的就是在这个。”太子妃说着，又看郭湘：“你和定西侯夫人不是关系挺好的？没听她说吗？” 郭湘摇了摇头：“过了年就没见。最近也没什么事。” 太子妃脸上就又露出那种讥讽的笑：“定西侯夫人那边，你还是要多接近，人家的男人如今已经是大红人了。太子都要让着几分呢。” 用手绢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太子妃想起上一次在府里的事情了，皱眉不语。 定西侯太胆大了，连宁阳公主都敢打。可是，叫人震惊的是，太子和皇后居然都没说什么。 那个定西侯敢打公主？ 太子妃有点怀疑跟自己禀报这件事的丫鬟说错了，夸张了，或者干脆就故意的骗自己。若是这样，可真不能轻饶了。自己一般不出门，所以对外面的消息更加要把握的清晰准确，最新的消息都需要知道。 身边的这些人，应该试一试了，看看谁起了外心了。 郭湘因为太子妃的这句话不好接，就想了一会儿，好容易想出来一句不着边也不得罪太子妃的，正要说出来，却发现太子妃的神情明显是走神了。 不知道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 郭湘正好就没说话，端起杯子喝着，希望在喝完了这杯茶之后，就可以开口告辞了。 第四百九十章拖延报信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郭湘的那杯茶喝完了，放下了茶杯，笑着道：“太子妃你也累了吧，我就不多打搅了，先……” 话还没说完，太子妃突然打断了她的话道：“等一下。” 郭湘一顿。 太子妃也停顿了一下，找了个理由：“稍等一会儿吧，我叫人去做点心去了，你也尝尝……”因为以前从没这样‘热情’款待过郭湘，太子妃自己也知道会叫人觉着莫名其妙，于是又解释了一句：“我这边新换了一个厨娘，说是点心做得好，这不正在做……正好你也尝尝。” 郭湘还是觉着有点意外，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好在还早，待一会儿走也没关系。便笑着道：“好……这边换了厨子？” 这也是没话找话。 太子妃点头：“是啊，换了个……点心做得好的，上一个，只会做做菜，点心做的太不像样子。” 郭湘心里奇怪，太子妃总不会只有一个厨子吧？便是她在理国公府的后宅，也有两个厨娘呢。 当然，这话没问。 就这样不尴不尬的坐着，不咸不淡的说着，实在也是没话找话，聊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丫鬟端上来了一盘点心，却是最常见的绿豆糕。 既然是特别留下她叫她尝尝，郭湘自然是吃了一个，心中却又疑惑，分明是京城里稻香村铺子的点心…… 太子妃也是心里盼着时间赶紧的过，终于，看见自己的一个丫鬟进来了，点了点头。这是告诉她，宁阳那边应该知道了，该过来的人过来了。 太子妃也不问宁阳要怎么办。她就是这样，只通风报信，然后从旁看热闹就是了。上一次定西侯夫人去了府里，就是这样。知道了宁阳和定西侯夫人打了起来，太子妃心里高兴，只后悔自己没去亲眼看看那热闹呢！ 当然，即便是有机会，她也不会真的去。她就是这样的人，喜欢听，喜丫鬟打听，背地里笑。 知道宁阳已经知道了，太子妃便一下子改变了刚刚那挽留的态度，脸也沉了，身子也往后一倒靠在了迎枕上，一脸的不耐烦和很累。 这表情也是换的有点快，郭湘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赶紧的起身告辞：“太子妃累了吧，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回去了。姑母那边说的，请太子妃保重身体，若是不嫌她呱噪，她也想来看看你。” 太子妃淡淡的道：“看看吧……这段时间身子不适，还是过一阵子再说。” 郭湘忙答应了，告辞出来。心中又是愕然又是诧异的，也不想在这边多呆，赶紧的出来，从侧门坐车，叫回城。 她一走，太子妃马上问刚刚进来给自己点头的那丫鬟：“宁阳公主已经知道了？” 丫鬟忙躬身道：“是，去禀报的人回来了，带回来公主的话，说谢谢太子妃，她正好要找表小姐问一些事情呢。” “来了人吗？”太子妃问。 丫鬟摇头：“倒是没见，只有咱们去报信的人自己回来的。” 太子妃皱眉，心想宁阳又打什么主意？ 想了想道：“找人跟着表小姐的车。看看会有什么事……不要出来，什么都不要做，只跟着看就行了。” 丫鬟忙答应：“是。”转身出去了。 郭湘的马车从别院出来，慢慢腾腾的往前走着，走了一会儿，便走上了那片竹林小道。这会儿风好像是大了一点，车里郭湘听着竹林的波涛声，有种十面埋伏的感觉。 “什么时辰了？”她微微有些不安，问道。 跟着她的丫鬟忙道：“还不到酉时。半个时辰就能到家，姑娘放心。” 郭湘点了点头。 马车走的不快，就在这时候突然的车身晃了一下就停住了，车夫紧急停马的声音，车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车夫问：“你们是什么人……” 坐在门口的婆子已经伸手掀开了车帘子：“什么事啊？” 就一掀车帘子的瞬间，郭湘看见了外面，突然就觉着头皮发麻！ 马车对面数匹马，马上的全都是男人，也不知道是下人还是谁家的，非常明显的将马车给拦挡住了。 郭湘惊得脸一下煞白！ 婆子也看到了，因为这边的路也是经常走，周围都是大户人家的宅子，自觉着没什么危险，因此有些奇怪，但是并不算很紧张，忙出去了，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拦着我们车干什么？” 那些人看起来也不像是谁家的下人，穿着的是长衫，但也不像是主子，婆子的问话，没人马上回答。 过了一会儿，最前面马上的那个才道：“跟我们走一趟。” 婆子顿时又吃惊又恼怒，叫道：“你们是谁？！知道我们是谁家的吗？这是理国公府的马车！你们好大的胆子敢拦理国公府的马车？！” 前面那个哼了一声道：“拦的就是你。” 说着左右说了声：“去吧。” 两边两个人就下了马，过来先将车夫给扯下去了。 这时候，郭湘的婆子才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顿时尖利的呼叫了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歹徒要劫持我们表小姐了，快来人啊。啊！” 最后一个‘啊’，是她也被人拽了下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这婆子一喊起来，车里的两个丫鬟并郭湘全都吓得魂飞魄散的！就在一瞬间，车帘子已经被人掀开了，一个男人站在外面还往里看了看。 两个丫鬟已经忍不住的尖叫了起来：“啊！” 郭湘吓得三魂不在，下意识的就用袖子将脸挡住。一个丫鬟尖叫着问：“你们是什么人？！” 那男人反倒是很镇定，冷笑：“总问这个干什么？难道我会说吗？”掀开车帘子看里面的人对的，便放下了，自己跳上了车，赶着马车和那几个调转马头的人一起跑了起来。 郭湘也忍不住的尖叫了起来，吓得浑身乱颤，感觉马车跑的越来越快，最后简直都是奔驰起来。几个人在车里被颠的上下的跳，更叫她们惊吓无措。 “停下，停下！啊……救命啊……”一个丫鬟尖叫着，打开了车窗冲着外面喊。 第四百九十一章表哥救妹 时文道从太子府出来，又急匆匆的赶往了大理寺，事情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不能出一点岔子。 大理寺之前知道了一点消息，太子担心大理寺卿会疑心什么，便叫时文道去找大理寺卿再给暗示一下，不可宣扬。 进了大理寺找到了大理寺卿，说了这件事的严重性，让一定不可传扬出去。 大理寺卿坐这个位置，就不是天真的人，自然是连连点头，保证。 “世孙放心。此事下官明白的很，原本单独的一个个案，但若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将之牵连到跟自己有仇的人身上，一个牵连一个，一传十十传百，那可真的是要出大事的！大理寺的人都是常年办案子的，这点坚持还是有的。” 大理寺卿笑着道：“再说了，下官的家眷也在京城，这种内眷的案子，处理不好牵扯开了，真真没谱，什么人都可能被牵连上。但其实冤枉的、无辜的都是大多数的人。所以您放心，这事下官不会查的。” “卷宗也没有，当时进了现场的衙差，并不知道那死者是谁。过一阵子，下官将他调到下面的城镇去办些案子，等半年一年的再回来，什么事都过去了。” 时文道听的点头，这个大理寺卿到底是常年办一下大案子，还是很有数，他这才放心。 客气的说了一会儿，从大理寺卿这边出来，刚要回府，却遇上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来大理寺送一些卷宗的。 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看见了时文道，慌忙的过来笑着躬身：“世孙，您现在有时间没有？下官有个情况禀报。” 现在是关键时刻，时文道也是非常的谨慎，尽管急着回去听太子的消息，不过还是点头道：“什么事说好了。” 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看了看周围，人不少，还请时文道往旁边移了两步，这才道：“昨天有人来我们衙门查房契存档，说是有个宅子出了点事，查是谁名下的。我们衙差开始没给查，那人就拿出来了公主府的腰牌，说是给公主办事的……” 时文道心一沉！忙道：“宁阳公主？” “是，就是宁阳公主。”指挥使继续说着：“衙差不敢怠慢，自然是给查了……” “查的哪个宅子？”时文道马上问道。 指挥使便道：“城外的西流镇的一个宅子。就是这里有点怪异，查出来的是为女子的名字，原本也没什么，那人看了名字印章，似乎很疑惑，便抓住了衙差详细询问，问来买宅子的情形，问……是不是理国公府的人来买的，尤其问是不是世孙身边的下人。” 时文道眼角一沉。 指挥使道：“我们衙差也不认得是不是世孙身边的人啊，只说不知道，那人就走了。” 时文道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辰时许，大清早的急匆匆来的……”指挥使道：“因着那人问是不是你身边的，下官想，还是跟世孙说一声的好。” 时文道忙抱拳道：“多谢多谢，可能是有些误会。” 指挥使笑着道：“没事。” 时文道已经急匆匆的从大理寺出来了，一出来就问身边的人：“表小姐今早上好像出门了？” 下人中有知道的，便道：“二太太那边叫表小姐给太子妃送点东西去。” 时文道一听是给太子妃送去，有点紧张，但是又松了口气道：“原来是去太子府了？”去太子府就没事，尽管那个太子妃一肚子坏水，而且阴险的总是借助宁阳的手去害人，她自己却病怏怏坐床上装无辜，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来，但是时文道知道，这位太子妃坏得很。 不过去太子府而已，应该没什么危险，又不远…… 刚这样想着，一个下人道：“太子妃不在府里吧？好像是搬到城外别院去住着了……小的在太子府的时候，听旁边下人说了那么一两句……” 时文道顿时头皮都一炸！ 马上吩咐一个小厮：“你回府去问问，表小姐是不是出城了，如果是，就多带几个人，去城外太子的别院。余下的跟我走。” 拨转马头就往城外跑。 一个回去查看，其余的几个小厮便跟着时文道往城外跑。 因着这件事和表妹没关系，那宅子也是时文道骗了郭湘，才用她的名字买下的，只为了一个安全。如果郭湘真的出了事，时文道哪里过意的去？ 只是后悔没有及时的把那个宅子处理了。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宁阳那边自然也不会一直蒙在鼓里，自然也可能知道了尼姑们被关押的地方，事后去查，却想不到一下叫她查了出来。 风驰电掣的往别院跑，快到山下的时候，就看见官道上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个人，看着像是府里的车夫？ 时文道勒住了马，一看车夫的样子，浑身尘土狼狈不堪，心更沉了。 不等他说话，那车夫早看见是理国公府的世孙带着人，连跌带撞的扑过来就喊：“大爷，不好了大爷，出事了！表小姐的叫人给劫持去了！” 时文道这会儿反而冷静了一些，问道：“是什么人，在哪里劫持的？多久了？” “就是刚才，一盏茶的功夫……”车夫抖得好像筛子一样：“什么人小的不知道，就是……就是几个骑马的壮汉，也不说话就把小的和孙婆给拽下来，抢了马车就跑。” “往那个方向跑的？”时文道说着已经看西边。 果然车夫也指向了西面：“就是那边！小的和孙婆商量，孙婆回太子妃那边报信，请人去追小姐，小的……” 车夫话没说完呢，就看见世孙爷一带马缰绳，马已经跃然而起，直奔了西边！ 跟着的小厮们不敢怠慢，纷纷喝马跟着跑去了。 一个还有点心眼，叫：“快回府找人！” 车夫‘哦哦哦’的，赶紧又继续往京城跑。 时文道飞马沿着官道往西边的方向追着，大约跑了小半个时辰不到，已经快到西山明月庵脚下了，才看见前面路上走着几匹马，夹着一辆马车。 第四百九十二章世孙出手 那马车正是自家府里的！ 时文道眼珠子都冒火！几鞭子抽的马都快要飞起来了！加紧冲了上前，终于追上了这几个人，跑到前面又勒住了马，转身挡住厉声叫：“站住！” 那几个人早听见了身后追上来的马蹄声，但是奇怪的是，并没有就跑起来不叫追上，反而还是不紧不慢的速度。 看见时文道拦住了去路，那为首的那个还道：“你是谁呀？” 时文道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理国公府的人你们也敢劫！”说着用马鞭愤怒的就朝带头的那个挥了过去！ 那个人身手很不错，一下就躲开了，只听见空中还响着尖利的马鞭的声音，倒是将几匹马吓得原地乱转了起来。 时文道的小厮们全都跟了过来，将那几个人团团围住。 时文道和齐景灏、聂树臣他们不一样，他是正经的国公府的世孙，从小也是娇生惯养，脂粉堆里长大的，不习惯舞枪弄棒，打个马球或者打个猎还成，打架就不行了，也不习惯身上带着兵器。 所以只有手里只有一个马鞭，挥了一下还被那头领轻而易举的就给躲过去了，顿时气得要命！ 小厮们将这些人围住了，他急着看看车里的人有没有事，加上确实没打过架，不知道轻重，觉着自己的身份已经够压制这些人了，这些人难道还敢还手？ 所以就下了马，冲到了马车前，伸手将还在车辕上坐着驾车的那个汉子给扯了下来，跃上马车掀开了车帘子。 车里面只有郭湘和一个丫鬟了，郭湘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大约是听见了外面时文道的声音，正屏着呼吸紧张的听着，这会儿被人猛地一下掀开车帘子，先是吓得叫了一声，然后就看见了时文道！ 顿时又惊又喜叫了一声：“大表哥！”一下扑了过来，直接就扑进了时文道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时文道还愣了一下，才抱住了拍拍背：“好了好了，没事了。” 郭湘是真的吓坏了，脑子一片空白，这会儿见到了时文道，真的是太激动了，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丫鬟也吓得大哭不止。 外面的情况却有点奇怪。 那几个被拦住的人，好像没打算挣扎反抗似得，被从车辕上扯下去的那个汉子，落地站稳了，也没说话，过去马车后面把自己的马牵了过来，直接上了马。 围着这几个人和马车的小厮们数了数，心里已经暗自嘀咕起来了。 因为对方的人数居然比自己这边多！ 有眼尖的小厮，甚至还看见这些人分明的都是练家子，每个人腰中都带着刀剑……是带刀侍卫！小厮们后知后觉的发现了！ 时文道一无所知，还在安抚惊慌失措的郭湘，安抚了半天又问：“你没事吧？他们没有……做什么吧？” 郭湘哭的眉眼都看不清了的摇头：“没有没有，”摇的眼泪珠子乱飞：“没有。” 另一个丫鬟叫：“小荷掉下去了！” 时文道愣了愣。 埋在他怀里的郭湘倒是一下抬起头来，紧张的道：“我的丫鬟刚刚掉下车去了。” “哦。”时文道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马上要去找，还是问了一句：“他们没有为难你？” 这会儿郭湘也定了神，道：“没有。就是一下子抢了马车就走，一直走……然后大表哥你就追上了。”还是惦记自己的丫鬟：“大表哥，我的丫鬟……” 时文道一听放了心，点头道：“我叫人找。” 他从车里出来，就站在车辕上，这才看了看周围。 那几个劫持人的还在看他，似乎等着他说点什么。时文道马上也看出来了，自己的小厮分明的比他们人少，这些人也都佩戴着武器。 时文道不傻，刚刚只是急的顾不上，这会儿一眼看明白了形势，心中顿时吃惊，盯着那个领头的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宁阳的侍卫？” 那领头的看了看周围。 时文道便道：“直说好了！” 领头的便笑着道：“能借两步说话？” 时文道犹豫了一下，不过想想自己这边人数比他们少，而且很明显自己这边都是家丁小厮，而这几个人分明的不是侍卫就是护卫，真要是想跟自己动手，早动手了，自己也不可能还那么顺利的把马车抢回来。 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隐情。 于是点头答应，从车上跳了下来。 那个领头的也跳下马，和他走远了一点，这才躬身道：“我是宁阳公主身边的侍卫，叫白城。公主命我们统领带人来劫持国公府的表小姐。我们统领不得不答应，派了我们几个过来。” “哦。”时文道莫名其妙。 白城道：“统领肯定不会真的劫持表小姐，因此叫我们留下报信的人，慢慢的回来。” 时文道停顿了半天才道：“你们统领……” 白城也知道，统领和这位世孙爷是没有任何交情的，只能道：“我们统领认识定西侯齐爷，也敬佩他。之前敕勒人围城，我们公主被围在了皇家寺庙，是齐爷带着人去救得我们公主。” 顿了顿接着道：“我们是公主的侍卫，所以公主的吩咐不敢不尊，但……”想了想这话怎么说，才道：“但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们尽量还是不做。” 时文道终于恍然大悟了。 这些侍卫是被迫来的，不照吩咐做，宁阳那边交代不了。但是又不愿意真的劫持了郭湘，去给宁阳。交给了宁阳，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呢！ 所以，当时把车夫和婆子留下了，就是叫回去求救的，他们这边慢慢悠悠带着马车往回走。 时文道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当然还是不高兴，表妹只是个闺秀，遇上这样的事情，没给吓死也吓掉了魂！板着脸道：“没伤着人就好……” 侍卫白城笑着拱手：“得罪，得罪了。” “那你们回去怎么交代？”时文道又问了一句。 白城笑着道：“只说府里来人追上了我们……那婆子不是去太子府别院报信了？别院离得很近，追上我们也很自然。” 第四百九十三章为难的侍卫 时文道听得摇头，这些人还不知道太子妃和宁阳是一伙的，宁阳知道郭湘今天去太子府别院找太子妃，很有可能就是太子妃给宁阳通的消息！ 摇头道：“不要说太子府的人追上的你们，只说是理国公府的人，是我！” 侍卫白城愣了愣，道：“哦，自然是这么说……本来就是世孙爷追上的我们。” 时文道看他根本没明白，便道：“你就说，是我追上的你们，并且大发雷霆，说衙门查宅子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索性就撕破脸！” 盯着白城道：“你回去了就这样说，保管你们没事。”至于宁阳，太子已经跟皇后说清楚了，到底怎么处置，就看皇后了。若是皇后真的下不去手，宁可担负着莫大的风险都要保着宁阳，那说不得，时文道要和太子商量商量，自己动手。 白城也是在公主身边当侍卫多年的，自然知道一些事情不要知道的太多，因此马上拱手作揖道：“多谢世孙爷体谅。” 时文道点头：“回去吧。” 白城于是上马，招呼几个侍卫一起走了。 这边时文道也上了马，叫两个小厮去权当车夫，将马车掉头，也往回走。 车上郭湘掀开车帘子看，见那些‘歹徒’已经走了，是大表哥带着自己的马车往回走，这才放了心，又惦记叫小荷的丫鬟，叫另一个丫鬟小声在提醒一些驾车的小厮。 小厮忙答应，就招呼几个人边走边观察，果然走了没多久，在官道左边的沟里找到了，也不知道怎么从车上掉下去的，人都晕倒了。 赶紧又停下车，去将丫鬟抬到了车上。 这会儿理国公府后面的那个小厮又带着十来个人赶来了，一行人回府。 通往明月庵的另一条官道上，走着一辆黑漆齐头平顶，及其不起眼的马车。马车的车辕上坐着三个人，左边那个手拿鞭子，一看是车夫。 右边的两个，面皮白净，全都是二十来岁，穿着深蓝色的长袍。两个习惯的微微侧着身子，不时担忧的对个眼神。 周围一起走着的，还有几匹马。马上坐着的人或者深蓝或者黑色的长衫，寻常人看，觉着也不起眼。 但若是懂行一点的人，就能看出来这几个人目光如炬，脚踏长靴，腰间长衫里面斜跨着刀剑一类的东西。 马车里面，正上位端坐着的，就是皇后。皇后穿着见黑素色淡碎花褙子，脸上冰冷一片，毫无表情。 周围小杌子上，坐着几个宫女嬷嬷，全都面容紧张，嬷嬷时不时的抬眼看看皇后，似乎想要劝说什么。 但是皇后娘娘冰冷的脸，冷冽的眼神，已经叫这位贴身的嬷嬷都不敢说话了。 其余的人，更加不敢说什么。 安安静静的，马车沿着官道一直往明月庵走着。 终于走到了明月庵，马车停下了，侍卫们下马，车里嬷嬷宫女们也下车，有人扶着帘子，嬷嬷伸手把皇后娘娘从车里扶出来。 一切都安安静静的，一点不该有的声音都没有。 坐在车辕上的太监已经小跑着上了台阶，跑到了庵堂山门前，伸手拍门。 里面开门的也是侍卫。在知道了宁阳的所作所为之后，皇后已经将这边的看守换成了自己的侍卫，不准任何人出入。 侍卫开门见是太监，正要问什么，太监凑近了低声说了一句，侍卫便点头，将山门打开了。 嬷嬷和宫女搀扶着皇后，一步一步走了上来，上了台阶进了庵门，明月庵堂中所以的尼姑们都在这里，跪着迎接皇后。 皇后没看这些人一眼，继续往里走，走到了后院。这个院子也跪了一地的人，全都是奉命照顾宁阳公主的人，皇后冷冽的目光将这些人一个个的扫了过去。 所有人都觉着背上仿佛是被刀割了过去。 皇后走到了其中最大的禅房门前，叫人推开，她走了进去。 嬷嬷宫女们不敢跟着了，只在门口站着。那嬷嬷往外看了一眼，跟着来的两个太监已经过来了，手里拿着一根白绫。两个太监有点紧张，看着嬷嬷很轻的声音道：“蔡嬷嬷……” 蔡嬷嬷摇了摇头，又无声的叹了口气。 两个太监就明白，事情已经无可更改，他们必须动手。 屋里，宁阳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来回走着，听见了外面不同寻常的安静，正疑惑的盯着门口，猛地看见走进来的竟然是皇后娘娘，顿时大吃了一惊！ 然后迅速的又回神，忙抢了两步过来，直接跪在了皇后的脚下，声音中带着泣音：“母后！您怎么想起来看女儿了？女儿……真的没想到……” 声音微微的颤抖。 皇后过去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下了，看了看这个屋子。 屋子自然是不能和公主府的屋子比，里面东西也简单，就算是住的公主，可到底是庵堂，摆设很少。 榻上有些凌乱，地上还有些碎瓷器，扫到了墙角，墙角跪着两个丫鬟。手边还放着笤帚和簸箕，应该是正在收拾。 皇后冷冷的道：“所有人都出去。” 两个丫鬟不敢怠慢，磕头出去了。 皇后这才看向了宁阳。 宁阳跪在地上，却被皇后无视了，直接走了过去。她就知道事情不好，紧张的脸都有点发青，忙从地上起来了，又过来站在前面，脸上有些小心翼翼的神情。抬眼看皇后，正好遇上了皇后看自己的眼神，于是马上目光含泪，楚楚可怜。 皇后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女儿。二十来岁的年纪，应该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但女儿脸上已经有了晦暗的颜色。 尤其是眼睛周围，黑了一圈，尽管用脂粉遮掩了，但大约是因为懒怠，或者因为早上离现在时间长了，脂粉有些褪，还是能看出来黑眼圈严重。眼袋有些肥厚。 纵欲过度。 皇后脑中闪过了这个词。 以前那个自己的娇艳欲滴、明媚青春的女儿，已经没有了。现在这个，不堪，醉生梦死，胆大妄为。 害人不浅。 第四百九十四章贪婪无耻的公主 “母后……”皇后冰冷的眼神叫宁阳有些害怕，怯怯的叫了一声，道：“母后，您来看女儿，是不是……有什么事？” 皇后没有说话，冷冷的看着她。 宁阳等了一会儿，没听见皇后说话，她心中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当然，惩罚她，她已经想到了，但是现在看了皇后的表情，宁阳觉着好像……自己想的过于轻松了。 “母后……没什么事吧？”她小心的问道。 皇后冷冷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道：“平原侯府的世子妃、几位少奶奶，之前不是和你关系很好？这两年怎么不来往了？” 宁阳愣了一下，有点没想到皇后会问这个问题。想了想才道：“到底都成了亲了，各有各的家事，平常哪里有时间来往。” 一顿马上道：“过年过节的，或者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倒是常来常往。” 皇后看着她，宁阳说这话的时候，真的是一点没眨眼。 如果是平常，如果是随便什么其他的任何事，皇后都会选择相信自己的女儿，她毕竟是皇后唯一的女儿。 可是现在，皇后真觉着自己这个女儿很可怕，太可怕了，将自己堂堂皇后欺瞒于股掌之间！ 皇太后吩咐平原侯府的女眷不要和宁阳来往，这件事真的非同小可。皇后为了保险起见，尽管太子亲自审问了宁阳身边的那个宫女雪雁，皇后依然没有全然相信，派人去将皇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找来，塞了一块金锭，问了这件事。 大宫女也证实，确有此事。 皇后听了，真的是从头到脚都凉了。 “常来常往？”皇后说了一句，冷笑，气的连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宁阳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的看着皇后，心知这件事母后可能已经知道了，但又不能不辩解辩解，便小声的道：“或者有什么误会，女儿愿意解释。” 她当然不可能一无所知，最近发生的那么多事情，她怎么会一无所知？ 只是严重性还没有意识到，还想要撒娇卖惨，以为这样能过关。 皇后冷冷的看着她：“驸马是怎么死的？” 宁阳头皮一紧！慌忙的跪下了，声音含悲带泣：“驸马是吃了那种药过量了，才死了的……这件事女儿对母后并无隐瞒，母后，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谁在您面前说了女儿的坏话？您……总要让女儿知道，您哪里不满……” 皇后冷冷的道：“原来你还不知道？” 她盯着宁阳，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那好，本宫就一件一件的说给你听。驸马吃春药过量死的，你跟本宫说，驸马早有那样的毛病，怕皇上知道了责罚你，本宫替你遮掩。但是，你身边的丫鬟，驸马身边的小厮全都交代，吃春药的是你！” 宁阳脸色都大变！哭着道：“女儿冤枉……” 皇后不等她哭完，厉声道：“收声！本宫还没说完！” 吓得宁阳立刻闭上了嘴，眼泪就像是开了闸的水一样往外流。 皇后冷声继续说着：“驸马死了，平原侯府的奶奶们不再和你来往，你叫了几次人家都不来，你恼了，叫人去将平原侯世子妃传到跟前，质问为什么不来往了。世子妃是怎么说的？是不是说，是皇太后不允许她们和你来往了？” “你知道了，不敢言声，也没跟本宫禀报？我这个当娘的，就一直蒙在鼓里。想想驸马死了两年，这两年我在皇太后面前常常提起这件事，还总替你委屈，真不知道皇太后听了这些话都是怎么想的！” 皇后说到这里，真的是气的心口疼。 宁阳看见皇后不停的吸气，找到了说话的空隙，紧张的哭着道：“女儿禁足在这边，也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若是有人陷害女儿，女儿都不知道……” “最近总有人在周围张望，侍卫们说，有人还想要偷偷潜入明月庵……女儿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想要干什么，总觉着有什么危险迫近了女儿……”说着宁阳抬头看着皇后：“母后，女儿很害怕，女儿想回家。” 皇后心口更加的一疼，厉声道：“驸马就是被你毒死的！” 一嗓子将宁阳吓得一哆嗦，愣了一下才哭着大声喊冤：“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母后！这是谁说的？谁往女儿头上栽这样可怕的罪名啊……” “毒死了驸马，平原侯府的人不和你来往了，你也没人管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养面首，藏戏子，秽乱庵堂！端木氏怎么死的？翰林院任大学士的儿媳妇怎么死的？！”皇后厉声质问。 宁阳这一下真的觉着冤枉起来：“她们的死跟女儿无关啊，母后！端木氏死在西月庵，又不是死在明月庵！任大学士的儿媳妇，女儿更加不知道……” “你还在狡辩？不是你养的面首跟这几个不要脸的妇人有来往？不是你给面首吃了春药上了瘾，面首又给这些女人吃？一个个的混账王八，不要脸了，拉着整个家族，整个京城勋贵往死路上走！” 皇后说到这里已经气的眼睛发红，用手指着宁阳厉声怒叫：“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你竟然还装一无所知？你是不是要看着死更多的人，一直闹得京城侯门爵府勋贵们全都闹起来了，皇上知道了，你才承认？！” 宁阳放声大哭：“这些事情怎么能全都怪到女儿头上，女儿真的不知道什么面首不面首……” “那戏子已经被抓住！你的丫鬟雪雁已经被抓住！整个西月庵的人全都被抓住了！”皇后咬着牙厉声叫：“是不是把这些人全都叫到跟前，一个个的指着你的鼻子说，你才承认？！” 用手一指外面：“把这个明月庵的人一个个的审问，你才承认？！” 说到这里却自己提醒了自己，立刻厉声叫：“来人！命侍卫将庵堂所有人全都看押起来！立刻抓拿下去，一个个的审问！所有知情不报的，立刻处死！” 外面的侍卫齐声答应一声：“是！” 将宁阳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第四百九十五章绞死宁阳 这几天原本天气已经暖和了，但是这会儿不知道什么缘故，突然刮起了冷风。 尤其是从不知道哪个山沟里冲出来的风，形成了旋转的龙卷风，铺天盖地的从山脚下瞬间就卷到了山上，冲过了院墙，在庵堂院子中间怪啸着，将所有能卷起来的东西都卷在了半空中，又迅捷的飞走了。 院中的人原本就被屋里的动静惊吓的提心吊胆的，如今被这一阵怪风又给吓得神不守舍。 风刮走了，大家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天空却慢慢的变暗了，好大的一片乌云飘了过来，刚刚还暖风轻扬，晴朗天空的外面，现在变成了阴风阵阵，冷气来袭。 庵堂中，母女的对话还在继续。 “母后！女儿真的是冤枉的，那些事情女儿全都不知道……实在不知道怎么就全栽赃到了女儿的头上？”宁阳哭着喊冤：“母后，你要给女儿做主……” “住口！”皇后已经毫无耐性，指着她厉声道：“你的丫鬟指证你，你的面首指证你，卖的铺子老板指证的是你身边的婆子，所有这些人，指证的全都是你！” 皇后愤怒的站了起来，恨不能上来踢她一脚：“这些种种，你还不承认？！本宫问你，你怎么有胆子敢买通你哥哥府里下人的？你活腻了？敢在太子身边放眼线？！” “女儿没有，女儿没有！”宁阳顿时尖叫起来：“女儿不敢，女儿为什么要那么做？太子的事情女儿全都不会管，女儿……根本管不着。” “人都叫本宫抓住了，你还敢抵赖？！”皇后气的乱颤：“本宫倒是真的要问问你，你吃饱了撑的在太子府里方眼线？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太子府里的事情，有没有你参与？！太子妃那个贱人是不是你挑唆的跟太子对着干？！” “没有没有，女儿没有！”宁阳放声大哭：“女儿为什么要管哥哥府里的事？嫂子和哥哥不和，跟女儿没有关系！那是嫂子……” “住嘴！”皇后拔高了嗓子厉喝了一声！ 因为太生气了，以至于声音都有点哑，气的乱颤，指着宁阳，手指头也乱颤，半天，转头：“来人！” 这一声意味着什么，外面的人知道。 那两个太监进来了，手里拿着白绫。 宁阳哭着还在喊冤，还想跟皇后解释，但是无意看了一眼进来的人，眼睛一下就睁大了！被两个太监手中拿着的白绫惊得魂飞魄散的。 “母后！母后！”如今的宁阳真的什么公主气势都没有了，膝行着跟着皇后哭道：“女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女儿一个妇人，怎么会去在太子身边放眼线，女儿知道那么多事要做什么？真的是冤枉的，别人冤枉女儿的……” “太子意欲和定西侯关系亲近一些，你却跑到了太子府，当着人家的面要弄死人家的夫人！你声嘶力竭的喊叫弄死她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皇后说到这里真的是气的乱颤：“你简直胆大妄为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端木氏是理国公府的世孙妃，是我理国公府的长房长孙媳！你的她不堪，秽乱肮脏，我整个理国公府都抬不起头来！世孙至今二十三余岁，子嗣都没有！” 皇后指着宁阳颤声道：“你这是要坏了我理国公府的根基，绝了我理国公府的后！你还要害死你哥哥，灭了他登基的可能！” 宁阳哭的几乎要晕过去了：“没有没有，女儿没有，女儿不敢……母后……” “来人！”皇后厉声叫：“动手！” “母后！母后饶命，母后……”宁阳现在知道了，母后是来真的，真的要赐死她！慌得不停的在地上膝行着，想要抓住皇后的衣裙：“母后饶命，母后饶命！孩儿还没有见到父皇，女儿要去见父皇！” 她不说皇上还好，一说更叫皇后红了眼睛，咬着牙道：“见你父皇干什么？你是不是想要叫你父皇知道所有的这些事？叫你父皇知道太子和太子妃不和，叫你父皇知道，他的好女儿天天吃，叫你父皇知道，本宫这个后宫之主，教女无方？！” 皇后抬眼盯着门口的太监：“还不动手？！” 宁阳扑过来一把抓住了皇后的衣裙，接着抱住了腿哭着叫：“母后饶命，母后饶命啊。” 两个太监已经不敢怠慢了，忙过来一边一个将宁阳的胳膊抓住，扭住了往身后，一个控制住，另一个将白绫缠到了宁阳的脖子上。 宁阳却好像发疯了一样的叫着，拼命的躲着，尖叫不停：“饶命，母后饶命……女儿要见父皇，女儿要见父皇！” 两个太监尽管是男的，但是被宁阳如此的反抗着，一时竟然也抓不住她。 皇后愤怒的将自己的裙摆，对着门口叫：“侍卫来！” 外面进来了一个侍卫，躬身道：“娘娘。” “按住公主！”皇后吩咐。 这是铁了心了，侍卫答应着过来，一个人就将宁阳的双手反剪了，控制住。两个太监这才一边一个，将白绫重新套在了宁阳的脖子上，两边开始拉。 “母后饶命，女儿知道错了……母后……”宁阳挣扎不开了，终于绝望了，看着皇后哭着：“母后……” 皇后睁大眼睛看着，就站在她的面前，睁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女儿被绞死。 尽管浑身乱颤，尽管恨得咬牙，又泪流满面，但就是不转开眼，直直的盯着。仿佛是要确认太监没有手下留情，确认真的绞丝了宁阳。 白绫拉扯的紧了，宁阳挣扎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是却没办法挣脱，眼睛慢慢的凸出来，脸上已经变形，通红。 皇后依然睁大眼睛看着。 从背后抓着宁阳公主的侍卫，都避开了眼睛，不敢看对面皇后的表情。真的……太震惊了，皇后确实……够狠。 宁阳终于不挣扎了，嗓子里的那种‘咳咳’的声音也慢慢的没有了，身体已经，眼睛凸出来，非常的吓人。 第四百九十六章死鱼眼 两个太监并不敢马上松开，依然死命的拉着。他们在宫里做过这样的事，若是这时候松开，人很有可能没死，很有可能缓过来。皇后不饶恕，就还得再来一次，那样，反而再受一次罪。 侍卫都有点手脚发软，感觉自己抓着的人已经一点反抗都不会有了，他松开了手。 而侍卫都松开了手，两个太监顿时就觉着用不出来力气了，他们两人不约而同的松开了手，两人站直了，身体都有些忍不住的哆嗦。 宁阳浑身都软的，只因为脖子上还有白绫，白绫两边被人扯着，因此就那么撑着，眼睛已经成了死鱼眼，往外凸出的吓人。等太监们一松手，就直接软倒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这一声响都把两个太监吓了一跳，紧张的垂手站着。 皇后就那么一直盯着，动也不动。 外面有人轻声叫：“娘娘……娘娘，还请回宫……”声音就好像是被风吹的颤抖，拉胡琴一样的颤音。 屋里皇后依然是半天没动。 两个宫女壮着胆子进来了，伸手搀扶：“娘娘……太子爷来了……” 皇后听见了‘太子’两个字，这才宛如回神了一样，茫然的抬起眼睛看了看，由两个宫女搀扶着，艰难的起来了。 皇后走了。 门一开，一阵风吹了进来，皇后打了个哆嗦。风把地上缠绕在宁阳脖子上的白绫吹得飞走了一些，被桌子的腿挡住，又缠在了桌子腿上。 太子在门口亲自接的，搀扶着皇后往外走，经过了站在院子里的时文道身边，转头对时文道轻声吩咐：“这边交给你了，照说好的办。” 时文道点头：“是。” 皇后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走路都有些踉跄，太子扶着她小心的出了庵门，走下了台阶，扶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离得那么远，时文道也听到了车上传来的嚎啕的大哭声。 皇后的哭声悲凉至极，真的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但是不包括时文道，如果死的人不是宁阳的话，他可能会伤心的，毕竟皇后和太子都这么伤心了。 但死的是宁阳，他只觉着高兴，非常的高兴。 皇后的马车走了。这时候从后山竹林掩映的小路尽头，缓缓走过来了一个人，嘴边带着微笑。 是齐景灏。 隽秀的脸上带着舒畅的微笑，走进了禅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宁阳的尸首，为了确认一下，过去用脚将死尸的脸拨动了一下。 果然是宁阳。 齐景灏正要笑，却发现了不对，一下子蹲身去查看，引得旁边站的时文道忙问了一句：“怎么？” 齐景灏伸手在宁阳的鼻子下试着，冷哼起来：“还有气！”说着伸手在脖颈大动脉上试了试，站了起来。 时文道吓了一跳！忙过来查看。 躺在地上的宁阳真的是一动不动，眼珠子凸出，好像是死了一样，但仔细看，能看到眼珠子好像动了一下！ 若不是齐景灏刚刚说还有气，时文道若是还无防备的检查，真真能被吓死！ 这会儿仔细看，果然看出来了，不但是眼珠子有点动，胸脯也有些起伏。真的没有彻底断气。 “那些太监真他娘的没用！这都勒不死……”时文道抱怨着站起来，还在想怎么办，转头也不知道找什么，就看见齐景灏将缠在桌子腿上的白绫拿过来了。 时文道吓了一跳：“你不会是想要……” “这有什么不会的？爷亲自勒死她，不会觉着脏了手。”齐景灏叫他走开，过来将白绫往宁阳的脖子上缠着。 正缠着，就看见宁阳眼珠子盯着自己，嗓子里发出了‘嗬嗬’的声音，本来就已经很凸出的眼珠子更加往外凸了凸，显然是认出来了自己。 齐景灏哼了一声，依然是将白绫缠在了她脖子上，然后一只脚踩着。 宁阳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他不知道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看见他的动作，她眼珠子更加凸出的厉害了，眼里的那种恐惧非常的明显。 齐景灏将白绫的而另一头缠在手上，缠的短短的，然后用力的一拉。宁阳的嗓子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声音，然后就听见‘嘎嘣’的一声。 好像什么断了。 齐景灏松开了手，宁阳头便‘吧嗒’一下倒在了地上，脖子上的白绫被拽的和她一起落地，正好遮在了脸上，只露出一双死鱼眼，睁得大大的，毫无生气。 时文道在旁边听得出来，这是脖子断了，绝对不可能活了。 齐景灏再次的伸脚拨了拨，宁阳的头死气沉沉的左右摆动，然后用一种很诡异的角度扭了过去。 时文道过来了，也看了看，脸上带着笑，只说了一个字：“好。” 齐景灏这才转头看着他：“太子是怎么吩咐的？皇后打算怎么跟皇上交代？” “还能怎么说，就是伪装成急病而亡呗。”时文道笑着道：“当然做的准备多一点，这会儿报病的人已经去了宫里了。庵堂的人也都已经说好了，只说公主突然病了。” 说着停顿了一下，接着道：“皇上这段时间也身体不好，估计也就那样吧。” 齐景灏点点头，皇后对宁阳溺爱，然皇上对这个女儿感情却一般，不算是很亲近。至于怎么做的不让皇上怀疑，那就是皇后和太子他们的事了。 他从屋里出来了，终于舒服的出了口气，对时文道笑着道：“我走了。” 时文道点头。 齐景灏出来，看见宁阳的侍卫们都在院里站着，最前面站着侍卫统领，七八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齐景灏过去在统领肩上拍了一下，小声的道：“放心，太子不会牵连你们的，等这件事过了之后，你们要是愿意，就来神机营。” 侍卫统领感激不尽，拱手道：“多谢。” 齐景灏点头走了。 看着齐景灏走远了，时文道进屋又看了看，吩咐跟着自己来的小厮将宁阳的尸首抬起来放在了床上，将屋里布置了一下。 又按照和太子商量的，什么时间进宫报丧，进宫了之后怎么说，先找谁说，吩咐了下人之后，他也没在这边多呆，回府了。 就在他们走了不久，皇后的侍卫带着人来了几个，将明月庵的尼姑们全都聚集到了一起，凡是之前宁阳公主府的人，和皇后派来的人，全领走了。余下真正明月庵的尼姑们，另一个人领走，换了几个新的尼姑在这边。 第四百九十七章春天来了 定西侯府。 春天来了。 万物复苏，定西侯府的花园里，草地已经开始便绿了，齐景灏为了能让言哥儿有个玩的地方，在花园东边一片地方，全都叫松了土种了草，现在已经长成了一片，草地里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开了好些的花 一朵朵的粉红色的花，被风吹着，就在草丛中微微的摇摆，一片生机盎然。 荷花池边的杨柳也开始发芽，柳枝慢慢的生长着，变得婀娜多姿起来，而柳树焕色，使得整个荷花池也褪去了冬天的萧瑟和凄凉，变得美丽多姿起来了。 齐景灏进了家门，屋里没人。又跑出去找，刚进园子就听见一群女人的笑声，守门的婆子也笑着禀：“奶和少爷在园子里呢。” 齐景灏跑着过去了，唐青鸾抱着言哥儿正在荷花池上面的回廊上走着，丫鬟婆子跟在后面正在说笑，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二爷回来了。” 唐青鸾站住转头看，见齐景灏跑过来，便笑着等。 丫鬟婆子自觉退后了很多。 齐景灏笑着过来了，伸手把言哥儿接过去：“冷不冷？” “不冷，天气很好啊。”唐青鸾笑着：“春天的风吹一吹很有好处的，连冬天的浊气都能吹散了。” 齐景灏笑，低头在言哥儿胖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下，言哥儿便咧着嘴呵呵呵的笑，如今他已经认人了，看见齐景灏就高兴。 果然是不怕冷的，脸蛋红红的，精神却格外的好，只要是笑起来，眉眼都舒展开了，格外的像齐景灏。 齐景灏又亲了儿子一下，然后笑着看唐青鸾。 唐青鸾没发觉什么，还是继续的往前走着，说着那一片草地：“夏天应该就能长好了，到时候在上面铺上垫子，言哥儿便能在上面玩了，想怎么翻跟头都可以啊。” 齐景灏‘嗯’了一声，凑过去在她的头发上亲了一下。 唐青鸾歪头看了看他，觉着他应该有什么事，很敏感的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了？” 齐景灏和她一块儿继续往前溜达，也转头看着她笑，愈发把唐青鸾笑的奇怪起来，刚要追问，齐景灏已经说了：“宁阳死了。”声音很平静。 唐青鸾一顿，眼睛都睁大了看着他：“真的？！”她却非常的吃惊，尽管知道齐景灏布置着，但是总觉着宁阳到底是公主，到底是皇后的女儿，好像叫她死是比较难得事情。 “真的。皇后叫人勒死的。”齐景灏淡淡的笑，没说最后自己亲自动手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叫她知道了可能会担心。 唐青鸾心中有些怪怪的感觉，过了一会儿才道：“哦……” “不高兴吗？”齐景灏笑着问，然后不用她回答已经道：“我知道，你也没什么高兴的，到底死了人。” 唐青鸾摇头：“你错了，我高兴。宁阳是个祸害，跟她来往的人都给带坏了，没什么好下场，这样的人死了就死了，算是给京城的女眷们除个害。” 顿了顿又道：“往大里说，你们是保太子的，太子没事你们才能没事。宁阳若是不除，早晚有一天可能会祸害到太子头上，太子之位若是保不住，你们也可能会……有危险，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讲，我都希望宁阳死。” 齐景灏笑了，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温柔的道：“从此以后少了一个恶心的祸害。” 低头又在言哥儿脸蛋上亲了一下，笑着道：“京城的天更清新了一些。” 言哥儿现在穿的不那么厚腾腾的了，小胳膊举起来，好像听懂了父亲的话一样，真的是抬头看着天空，小手在抓着空中的什么，眼睛出神的看着天，小嘴张着。 这样的姿势一下子逗笑了齐景灏和唐青鸾，齐景灏哈哈哈的笑声很大：“这小子，爹说啥你都听得懂啦？” 言哥儿也跟着笑了起来，一家子笑了半天，齐景灏在言哥儿脸蛋上‘啪啪’的亲了两下，继续往前走。 “你是不是要忙起来了？”唐青鸾挽着他的胳膊问道。 齐景灏笑着摇头：“忙什么呀，就是早上出门晚上回来，天天能见到你。”说着侧头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怎么了？还是希望我天天在家陪着你？” 唐青鸾‘噗’的一下笑了：“一个大男人天天在家晃悠，那成什么话？我只是问问而已。” 夫妻俩慢悠悠的回到了房中，用过了晚饭，便又是一番收拾，两人去小屋给言哥儿洗澡，折腾的一个时辰，从小屋出来的言哥儿还连打了两个喷嚏，把唐青鸾吓了一跳。 唐青鸾给孩子喂奶，齐景灏就收拾小屋，换水准备大人洗。 哄睡了孩子，奶娘抱走了，齐景灏还没忘了去把门拴上。他还一直记着，才成亲那会儿，唐青鸾在小屋解手，一个怀着‘大志向’的丫鬟提着水就闯了进去，惹得唐青鸾好一阵不高兴。 从此以后，齐景灏就养成了栓门的好习惯。 笑眯眯的拉着唐青鸾进小屋浴房，唐青鸾笑着推他，却被他干脆的横抱起来，抱着进了小屋。 …… 浴房热气腾腾的。 搬到了这边宅子之后，洗漱间小屋也大了很多，里面隔成了两间，里面是子孙桶等物，外面一个大池子。 这会儿唐青鸾趴在池子边，懒洋洋的闭着眼睛，胳膊肩膀露出水面，欺霜塞雪一般的白。齐景灏贴在她身后，从后面搂着她，唇点点的落在她的肩膀、胳膊上。 “子文和明华定亲的日子定下了，你知道不知道？”唐青鸾闭着眼睛说。 齐景灏还继续亲着她，亲的间隙回了一句：“不知道。” “八月里过大礼，九月成亲。” 齐景灏终于抬起头，自己侧身靠在了池子边上，舒服的出了口气，笑：“怎么提前了？不是说明年成亲吗？是子文那小子做了什么手脚吧？” 唐青鸾‘噗’的笑了：“什么做了手脚，瞧你说的那么难听，选的吉日呗。”睁开眼睛看他：“我觉着挺好的。” 齐景灏笑了，不想说话了，将她扯进了怀里，柔情似水的亲吻着。 第四百九十八章皇后不甘心 三月初一。 早上齐景灏已经去了神机营了，唐青鸾换了衣裳抱着言哥儿正准备回娘家一趟，询问唐子文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需要她帮什么忙。 才换好了衣裳，府里却来了个太监，传皇后的口谕，召唐青鸾进宫。 唐青鸾自然是很意外，只能重新换了朝服，吩咐丫鬟奶娘在家看好孩子。 齐夫人就已经听闻了消息过来了，看见她正要出门，便一起往外走送她：“你知道皇后找你什么事吗？” 唐青鸾摇头：“儿媳妇不知道。” 齐夫人蹙眉：“不会是皇上或者皇太后的病情吧……照理宫里御医那么多，应该是不会叫你去看病？” 唐青鸾道：“应该不是吧。”因为皇太后的主治太医就是父亲，因此她很关心，忙问道：“皇太后病情很严重吗？” 齐夫人摇头：“好像是皇上比较严重……皇太后过年的时候得了风寒，一直没大好。”顿了顿道：“横竖你当心些。” 唐青鸾点头：“母亲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齐夫人一直说着，和她一块儿走到了侧门，看着她上车，这才回去。 唐青鸾的马车到了宫门前，下了车跟随领路的太监一直往里走，到了坤宁宫门口，又站了一会儿，殿内才有宫女出来请她进去。 坤宁宫里一片白，皇后坐在上首，穿着件银白素缎冷蓝镶滚白绫褙子，手上脖子上首饰全无，只有头上戴着一只白玉簪子。 唐青鸾上前行礼：“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上面半天没动静。 唐青鸾进宫的时候还不大清楚皇后传召自己是什么事，但是看了坤宁宫的装饰，皇后的打扮，心里隐隐的有些猜到了。 宁阳公主的死讯已经在前两天的时候传遍了京城。也是暴病而亡，从生病到死亡就四个时辰左右。一晚上的功夫。 唐青鸾当然知道，这是专门布置的。事后听齐景灏说，皇上和皇太后都没说什么，主要也是因为两人都生病着。 “起来吧。”皇后终于开口了。 唐青鸾站了起来。皇后没有赐坐，她就站着，心中愈发肯定，今天皇后很有可能是找自己的麻烦。 宁阳死了，尽管是皇后亲自叫人绞死的，但她肯定会有种被逼的感觉，有种出不了气的悲愤。这种悲愤憋得久了，随便寻个人找找麻烦，出出气也有可能。 “端木氏和任大学士儿媳妇的死，都是你去验的尸？” 果然，皇后一开口就是这件事。 唐青鸾道：“是臣妇。” “为什么你去？你是仵作？”皇后声音冰凉。 唐青鸾抿了抿嘴，端木氏是理国公府的世孙妃，理国公府是皇后的娘家，皇后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验尸？ “臣妇不是仵作。臣妇会去验尸，是理国公府的世孙求到了臣妇的丈夫定西侯跟前，臣妇的丈夫看在和理国公世孙是好友的份上才答应的。当然，臣妇去验看现场的时候，也知道了为什么世孙不愿意让更多人知道，世孙妃是怎么死的。” 听了她的解释，皇后过了半天才继续：“两人是怎么死的？” 她分明知道是怎么死的，却还故意这样问。 唐青鸾想了想道：“两人都是服用春药过量而亡。” “和驸马的死一样？”皇后马上问道。 这一句分明是陷阱，唐青鸾便道：“这个臣妇不知。驸马是怎么死的，臣妇没有验看过，自然不知道。” 皇后在上面就是半天没说过，过了一会儿，才道：“服用春药过量，这是你一个人的判断？还有没有其他人证明你判断的正确？” 唐青鸾现在确定，皇后是找自己的麻烦。 她道：“理国公府的世孙找到了定西侯，说端木氏的死不宜宣扬，才请我去验尸的。如果说，还能找其他人验尸的话，臣妇自然是不会去的，臣妇并不是衙门里专门验尸的仵作。” 皇后冷冷的看着她，半天才道：“说来说去，就是没人证明你验尸结果是对的？” 唐青鸾点头：“不错。”如果皇后硬是要找自己的麻烦，那她也没办法，随便什么理由，皇后也能强加给自己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没辩解什么，叫皇后似乎有些意外，停顿了一会儿。 就在这个时候，宫女从外面进来了，行礼禀报道：“启禀皇后娘娘，定西侯求见。” 唐青鸾微微惊讶，齐景灏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皇后在上面却冷笑了一声，冷笑了之后，道：“定西侯不是应该在神机营？这是……”可能是想随口就给安个罪名，但是却及时的停顿住了。可能还是有些顾忌，停顿了半天才道：“叫他回去，本宫不见。” 宫女躬身出去了。 皇后便看着唐青鸾道：“端木氏和任大学士的儿媳妇，死因你是怎么查验的，凭什么断定是吃春药过量死亡的，一一给本宫道来！” 唐青鸾只好解释，想了想该怎么说，怎么说皇后才听得懂。 不过还没张嘴，那个宫女又进来了，躬身道：“娘娘……定西侯不走，说娘娘询问定西侯夫人的事情，他知道的最清楚，要进来给娘娘详细回禀。” 皇后一下子大怒！伸手就想在桌上拍一下！ 不过手伸出去又顿住，握成了拳头，看着唐青鸾。 唐青鸾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倒没觉着有多严重，皇后会为难自己，大不了训斥几句，叫自己跪一跪，或者在把什么罪名落在自己头上。 但总而言之，不会很严重。就算是强加一个验尸结果不对的罪名，又能如何？端木氏和任大学士儿媳妇的死到底是不能公之于众的东西，皇后想要惩罚自己，也就不能大张旗鼓。 何况皇后找自己麻烦，归根结底是因为她女儿死了，她心里悲痛不能平衡。但就算是怎么样，皇后也不能把宁阳的死怪罪在自己头上。 所以不会有什么。 不过齐景灏紧张，也是当然的。他当然不希望自己处境有任何危险，可能连委屈都不愿自己受一点。 第四百九十九章寻衅滋事 殿内还在僵持着。 皇后脸皮紧绷，双眼的眼角下垂，双颊有些发黑，以至于直视她的时候，会有种惊悚的感觉。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皇后冷冷的道：“传。” 宫女出去传，皇后脸色更加难看。她堂堂皇后娘娘，却被一个臣子逼的不得不见，她很恼怒，原本今天找定西侯夫人来，是找茬出气的，但是现在不但没有出气，反而更加的添了一层气！ 齐景灏进来了，先看了看唐青鸾，见她目光闪烁盯着自己，就知道她担心。齐景灏还给她挤了一下右眼，示意没事，上前跪下：“臣定西侯参见皇后娘娘。” 唐青鸾看见他给自己挤眼睛了，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上首皇后脸色又多黑，他进来应该看见了，居然还……好像不在意似得！ 皇后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冷的道：“定西侯求见，有什么事？”根本就没让齐景灏起来。 齐景灏就跪着回：“皇后娘娘询问的事情，臣知道。整件事臣的夫人一无所知，所以臣来回话。” 皇后又是半天没说话，不过这一次显然是给气得，冷声道：“好，你回话吧！端木氏和任大学士的儿媳妇是怎么死的，验尸结果都有哪方面证明，是吃了春药死的！” 齐景灏愣了愣。 唐青鸾在旁边担心起来了。她就知道，齐景灏可能是猜到了皇后是故意找自己的麻烦，所以一定要进来给自己解围，但是没想到皇后找麻烦也确实是想做的叫人说不出来什么，问的居然是这种专业问题。 齐景灏顿了顿道：“胃里头找到的东西，证明就是吃春药死的。”说着抬头看皇后。 这一下轮到皇后愣住了。张了半天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当然想怒斥，但齐景灏这话说的真的没毛病，她想质疑，然她自己本就是门外汉，于仵作知识一点不懂，怎么质疑？ 齐景灏这话真的没毛病。 唐青鸾低着头都笑了。 “你起来吧。”皇后缓了一口气，让齐景灏起来了，然后道：“是怎么把春药联系到了公主头上？是谁说的和驸马的死因一样？是谁去查的西月庵和明月庵，为什么要查明月庵？” 齐景灏居然还真的就笑了，看着皇后笑的：“娘娘，这事是时文道查的啊，您应该问他。” 皇后被噎的半天说不出来话。 时文道是理国公府的世孙，是她娘家的外甥，她怎么可能去找时文道问？这事从头到尾都很清楚，皇后只是想找麻烦，想将齐景灏和唐青鸾牵扯进来而已！ 宁阳死了，皇后想找人报仇。 “本宫现在问的是你。”皇后看着齐景灏冷冷的道：“不是你一定要求见本宫，一定要说明整件事？现在你说！” 齐景灏想了想，笑着道：“娘娘既然一定要问，那臣就回话了。正好，这件事时文道查清楚了之后，也跟臣交代了一下，毕竟，是臣和臣的夫人去验的尸，已经知道了，他对臣倒是没什么隐瞒的。” 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一句。 然后道：“事情是这样的，从头开始说啊。那天早上……” “行了。”皇后突然出声制止。冷着脸看着齐景灏。 齐景灏前面说了那么一大堆，分明的已经将责任全都推干净了，就算是再说一遍事情的经过，皇后又能找到什么把柄？何况整件事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由着从臣子嘴里在说出来，宁阳公主是怎么吃春药的，怎么养面首的？怎么，怎么治死人命的？ 从齐景灏进来，皇后就知道，除非来硬的，不问理由就是要处置两人，不然的话，找不到理由处罚他们。 皇后一双眼睛盯着齐景灏。她毕竟是做了几十年的皇后，自有一股威仪，如今满腔的怒火，冷冽的眼神，还是有一定的压迫性。 然而，看错了人。 齐景灏岂是会被吓住的？他狡黠又聪颖，从不来硬的，就算你是皇后，想要找到他的把柄治罪，还是很难得。 这会儿面上带着微笑，一副‘我就是正常回话’的样子。 皇后正咬牙切齿的想着怎么办，传话的宫女又进来了，嗫嚅着：“娘娘，太子殿下求见。” 皇后真的都想暴怒起来！ 狡猾的齐景灏，居然还去找了太子！不过就是传他夫人进宫问话而已，却弄得好像自己要找麻烦一样！ 弄巧成拙，自作聪明！原本自己没想着怎么样定西侯夫人的，现在看看，这夫妻俩分明的一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今后，今后真的不能放过！ 皇后气得差点炸了！厉声道：“传！” 声音有点大，外面候着的太子已经听见了。所以进来的时候，满脸的纳闷。等进来看见了齐景灏和唐青鸾夫妻俩在殿内，更加奇怪，蹙眉将两人脸色看了看，太子心中便有了些底。 “什么事？！”皇后依然满腔的怒气，声音依然严厉中带着怒气。 太子没想到皇后的声音如此的严厉，惊讶的抬头看了皇后一眼。 因为他的反应有点太过惊讶，似乎是完全没想到，所以皇后也愣了一下，心念一转，难道自己想错了？ 就是这一转念间，太子已经躬身回禀道：“母后，皇上那边好像有点不好，儿子来请您一起过去。” 皇后愣了，大是意外，忙站了起来道：“什么……” “母后……快走吧。”太子显然是想说什么，但是当着齐景灏夫妻的面又不能说，只能催了一句。 后宫的人，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关键？皇后已经面色大变的马上从脚踏上下来，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急匆匆的直接出门，太子跟着出来。 一出来皇后转头问：“怎么样？难道……” 太子点头：“不太好，是父皇身边的乔太监派人偷偷给儿臣传的话，儿臣忙进来了……想想万一若是……身边还是有人才好，所以先来找的母后。” 皇后已经全都明白了，脸色大变的和太子一起往乾清宫的寝殿而去。 第五百章欲加之罪 坤宁宫这边，大部分的宫女太监跟着皇后走了，一转眼的功夫，宫里都空了，只门口站着两个宫女，面面相觑。 唐青鸾去看齐景灏，齐景灏也是一脸懵，过来拉着她居然干脆就去坐在了窗户下面的椅子上。 唐青鸾看见门口那两个宫女眼睛都睁大了。 但是没阻止。 齐景灏才不管那么多，坐下了就斜着身子靠过来，低声问：“除了问问你，没干什么吧？” 唐青鸾摇头：“没有……你怎么来了？” 齐景灏撇嘴：“娘觉着不太对，叫人去给我带话，我就来了。料想皇后觉着女儿死了不甘心，要找人出气。” 唐青鸾亚低声音道：“你这样会不会更惹了皇后恼火？原本可能只是想呵斥我两句出出气，也不会怎么样。现在看你这样……会不会火了，干脆……把咱们当成仇人？” 齐景灏摇头：“问题是，咱们退让了，就怕她觉着好欺负，就认定了你，以后只要想到了宁阳，就找你的麻烦。”他轻声道：“放心，不管怎么说，咱们不能吃亏。就算她是皇后。” 唐青鸾哪里能放心，他这话听着都不放心。分明的就是硬刚皇后来了。 还不吃亏，在皇后面前想一点亏都不吃？这又不是…… “倒是皇上……是不是病危了？”她还在想着，齐景灏喃喃自语了一句，又叫她一下子注意了。 唐青鸾刚刚也看到了，也觉着不对。听齐景灏这样说，忙低声道：“你觉着是……病危了？之前有没有传出来这种话啊？我怎么也没听谁说过皇上病情严重？” 齐景灏摇头：“这话谁会说？谁都不会说！就算是知道也装不知道……只是各自准备而已。”他想了想，道：“刚刚太子那脸色，我看着像。” 唐青鸾看着他半天没说话。实在是有点突然！ 当然，她知道皇上病的挺长时间了，去年还是十月、十一月的时候，就已经听人提过，皇上病了。 但是一直没人说的很严重，提到的人都是轻描淡写说一句。便是齐景灏也从没认真说，皇上病了这样的话，更没人说过病情严重。因此唐青鸾只当是寻常感冒什么的，一直没当回事。 现在再次的听见，却已经病危了？ 真的有点难以置信。 “皇上……感觉身体挺好的？怎么突然……” 齐景灏却真的心里有数一样，一点都不觉着突然，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不突然，心里该有数的已经有数了，不知道的，那就是不该知道。” 唐青鸾看着他。 齐景灏便解释了一句：“太子这些人应该心里有数，我也是因为太子透露过意思才知道。” “你早就知道皇上病情严重？”唐青鸾惊讶的问。 齐景灏点点头，小声道：“太子透露过，上一次皇上命我进宫，说神机营的事情的时候，我看了……觉着也是有点，”顿了顿道：“不过和咱们没关系。” 唐青鸾点点头，还是不要在这里说这么多了。 齐景灏站起身去宫门口，不知道是想出去还是怎么着，那门口站的两个宫女看起来就很紧张，盯着他走近。 齐景灏抬腿刚要跨过门槛，两个宫女一起叫：“哎……皇后娘娘没有发话，你们不能走。” 齐景灏其实就是故意的试探，听见了便缩回了脚，笑着道：“那劳烦两位去问问，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在这里等总不是办法？再说了，宫里这会儿不是很忙？我们在这里不是添乱？” 两个宫女疑惑的互相看了一眼。 却也是事实，这样的事情还从没有过，皇后走了，觐见的人还在殿内。照理是不应该在殿内等，应该出去。 但是叫他们在外面等，两个宫女也有点不敢，到底是侯爷和侯爷夫人，皇后刚刚说话间都还控制着脾气，何况是她们这些人？ 两人紧张的又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便陪笑着道：“侯爷请稍后，奴婢这就去问问。”说着躬身。 齐景灏便道：“快去问问吧。” 宫女忙答应着去了。 齐景灏便回来了，又坐在了唐青鸾身边，轻声道：“没事。顾不上而已。” 唐青鸾坐在这里的一会儿功夫，倒是想了不少了，道：“皇后如果认真把这事算到咱们头上怎么办？别说不可能，今天瞧这样子不就是？” 齐景灏道：“这就不是认真算的事……”他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万一皇上……” 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继续道：“皇后就变成了皇太后，太子的亲娘，太子登基了管不到……那是不可能的。第一，就算她成了皇太后，宁阳的死因也不是个能公之于众的事情。第二，她怎么认真算在咱们头上？说验尸的事？那不是把理国公府的脸挂出来？” 唐青鸾想了想，点头道：“是，也许这样她没法找咱们的麻烦，但若是心里愈发的不高兴，愈发的要找麻烦，总有借口，用别的事情做借口。” 齐景灏点头：“如果找别的借口，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唐青鸾睁大眼睛看着他。她只是那么一说，因为有这个可能而已，却没想到齐景灏会这样说。 齐景灏看她的样子，‘噗’的笑了道：“咱们没名没姓的人，皇太后一点不顾忌就能怎么样了咱们？且不说……” 唐青鸾伸手按住了他的胳膊，轻声道：“我知道了。” 齐景灏话还没说完，奇怪的看她，见她眼睛盯着门口，于是扭身去看，就看见那个宫女回来了，躬身道：“慈宁宫皇太后病了，皇后娘娘传定西侯夫人过去看看。” 唐青鸾顿时皱眉，齐景灏已经笑着对那个宫女道：“今天太医院都有哪位大夫？给慈宁宫看病的唐大夫过去了没有？” 那宫女就道：“唐太医今天轮休，李太医在慈宁宫，陈太医在……”说到这里一顿，又道：“皇后娘娘命定西侯夫人去慈宁宫。” 齐景灏已经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拉着唐青鸾起身，道：“慈宁宫我们认识路，不用带路了。” 说着拉着唐青鸾出来。 第五百零一章何患无词 从坤宁宫出来，往慈宁宫走，等左右没人了，齐景灏转头看唐青鸾，唐青鸾也在看他。 齐景灏笑着道：“好好，你说得对，才说找别的借口，这就已经找事了。” 唐青鸾点头，果然齐景灏和自己想的一样。 皇后别看似乎不稳重，动不动就拍桌子，但其实心思深沉的很，很有算计。这会儿皇上那边不知道情况如何，但从太子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应该不会很轻松。皇后却还有心思算计其他的事。 显然皇后也想到了，皇上如果驾崩了，她就是皇太后，没人敢违拗她的意思了。但是用宁阳死亡的事情寻自己和齐景灏的事，那是行不通的，会把皇家的丑事暴露出来。 这不，皇太后病了，皇后顺手就开始算计自己。 自己又不是太医，为什么要去给皇太后看病？巧不巧的，正经是给皇太后看病的御医，自己的父亲今天却轮休。 正想着，齐景灏拉着她的手送到了唇边，亲了一下轻声道：“别担心。若是皇上看我不顺眼，想要怎么做，我还真没底。但若是皇后，就不用担心，即便她马上成了皇太后也没关系。不管她用什么借口，不过就是妇人的算计，想要为她女儿的死找个负责的人。” “但太子肯定不会这么看，皇上按部就班的培养我，现在已经叫我掌管神机营了，是给太子办事。太子不会看不出来，他如果成了皇上，看的更全面，难道就为了叫皇太后出口气，就把我一个神机营的指挥使怎么样了？那成了昏君了。” 齐景灏摇头：“太子应该不会。” 唐青鸾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便也点头。 齐景灏说的也有道理，确实，太子和皇后站的立场不一样，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 “去看看，跟前有太医，自然是太医治疗。皇后只是叫你过去看看，到底不敢指名点姓叫你给皇太后看病，太医到一边儿去。”齐景灏又道：“那咱们看看就是了。” 唐青鸾点点头。 夫妻俩往慈宁宫走。 果然，齐景灏说的是有道理的。 太子听到皇上身边的太监偷偷传话，说皇上早上起来看起来有点不大好，更严重了，于是急忙的进宫。考虑到万一皇上驾崩，不能自己一个人在身边，那样其他皇子或者皇妃要给自己身上泼脏水，自己有点难说清。 所以太子先去坤宁宫叫母后和自己一块儿过去。 谁知道在坤宁宫看见了齐景灏夫妻俩，太子惊讶至极，不过现在重要的是皇上这边的情况，所以太子没有问。 来到了乾清宫这边，皇上确实情况不太好，已经有些发昏了，太医们紧张的在这边治疗，皇上稍微清醒了一些，就叫传太子，太子就在跟前，忙过去跪在床边，皇上看见了，安心了一些。 太医忙着，寝殿中人很多，也有点乱，但是没人敢喧哗，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全都过来了，太子往后退了退，方便太医们给皇上治疗。 才退出来，就听见皇后在外面轻声的吩咐她的宫女，叫去命定西侯夫人到慈宁宫去给皇太后看看。 太子一听，蹙眉出去问道：“皇太后也不好吗？” 宫女忙躬身道：“太后听说皇上严重了，一着急就……” “唐太医今天轮休？”因为刚刚听见了，所以太子直接就问了。 宫女顿时脸色紧张，看了一眼皇后，才小心的躬身回禀：“是。” 皇后已经示意宫女立刻出去，这边又对太子道：“你父皇情况如何？现在是不是该将内阁几个大臣叫来？” 太子道：“儿子已经命人去找了。” 皇后点头：“你还是就去陪在床边，不要走开。” 太子也答应了，进了内殿之后，看着太医在龙床边忙着，他看了一会儿，将站在旁边的自己的宫女叫来，低声吩咐：“去将刚刚给皇后传话的宫女叫来，来了之后跪在侧门。” 宫女忙答应着，小心的去了。 在内阁大臣们过来之前，贤妃已经听见了消息过来了，跟脚进宫的还有二皇子，二皇子妃。 三个人全都是脸色巨变，来到这边看见皇后和太子已经在这边，顿时贤妃脸都黑了。 接着就是内阁的几位大臣前后脚的进了宫。 太子出来询问皇太后那边的情况。因为贤妃、二皇子等都在，皇后便是一脸的着急紧张，道：“不知道呢，太后听说皇上病发了，一着急也病重了。” “轮休的太医们去传了没有？”太子道。 皇后转头看，太监忙上前回话：“已经传了。” “所有的太医都传进宫，尽快！”太子说着。 贤妃在旁边很想要插话，觉着现在这样的情形，不能叫太子掌握了大局，二皇子也应该说点什么，但是，想想太子似乎并没有说什么，没什么值得争论的。 二皇子坐在一边，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他心里应该很清楚，太子到底是太子。皇上驾崩，太子只要依然还是太子，那皇位就没他什么事。 怪只怪，他得到消息太晚了，过了年之后才知道皇上病情沉重，很有可能会…… 即便是想要做什么，但似乎也来不及了。 二皇子在那边眼观鼻鼻观心，贤妃尽管急的心里冒火，却又不能表现出来，现在是关键时候，这时候的表现，可能会影响很深远…… 二皇子妃更加不敢说什么，只变着脸频频的看二皇子。 太医们还在紧张的给皇上看着，皇后紧张的左右频频看着，过了一会儿，问门口的太监：“太医们可都传进宫了？” 太监忙回话：“已经传了，这会儿已经陆续进宫中。” 皇后便喃喃说了一句：“皇上身体不好，这些人为什么还要轮休？！” 太监不敢回话，深深的躬身。 里面的太子听见了，蹙眉。太医们是轮班值夜的，晚上也要醒着，随时候传。值夜的人不能轮休，身体如何受得了？自己的身体都扛不住，如何给别人看病？ 太子一下想起前面的事情来，正好，这时候已经需要布置布置了。 第五百零二章皇上病重 唐青鸾进了皇太后内殿的时候，正好父亲唐东洲也急匆匆的过来了。 看见她站在门口，唐东洲顿时吃惊的很，惊讶的忙将她拉到了一边，低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唐青鸾低声道：“皇后命我来看看皇太后。” 唐东洲吃惊，皱眉看着她，见女儿眼睛闪烁，便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事，他在宫廷看病很多年了，深知这些后宫的女人们手段多，随便一句话里藏着的算计不知道多少。 唐东洲只能问：“你要……做什么？” 唐青鸾忙道：“女儿就在这边看着，这边太医已经不少了。” 唐东洲点点头，有些忧心的看看女儿和站在外面门口的女婿，低声道：“小心一些。”这才去皇太后床边。 唐青鸾就站在门口处看着，皇太后躺在床上，情况如何她自然看不到，不过看得出来，太医们还是比较的沉稳，诊脉，询问，皇太后也能回答一些，或者不愿意说了，太医换一个诊脉，其余的去商量商量。 看样子应该是不严重。 唐东洲也去诊了脉，神情很自然，偶尔的还回头看一眼站在门口的女儿，看他的样子，比起皇太后，他甚至更担心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女儿和女婿。 唐青鸾抿了抿嘴，突然觉着身边齐景灏好像走乐，她转头看，果然看见齐景灏出去了。 她有点莫名，然后一下突然想到了。接着就看见齐景灏在门口朝她摆手，意思是要出去，唐青鸾忙点头。 乾清宫。 趁着太医们还在紧张的给皇上查看，太子从殿内出来了。从内殿出来，低声叫人去慈宁宫把定西侯请过来。然后立刻来到了侧门这边。 果然看见皇后身边的那个宫女跪在这里。 太子过去了厉声问道：“皇后将定西侯和定西侯夫人传进宫是什么事情？快点回话！胆敢有一个字的隐瞒，严惩不贷！” 那宫女早就跪在这边了，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祸，正紧张不已，这会儿被太子这一声喝，就知道事情严重，真的是不敢隐瞒，马上就将皇后说的所有话说了一遍。 太子一听，就知道皇后这是找事呢。宁阳死了，皇后心中悲愤，想找人撒气，可跟这件事有关的是理国公府，她又不能去找自家人的麻烦，于是找到了定西侯夫人。 皇后真的是一点不顾大局，定西侯是自己需要仰仗的人，是父皇给自己安排的辅臣，拉拢安抚都还来不及，皇后却还在找事！ 为了后宅妇人们的小事，连前朝大事都不管。 宁阳做出来的那些事情，太子心中岂会没有怒气？在皇上面前会牵连自己，那还是另一方面，太子生气的倒真不是这个。他生气的是，宁阳的无耻和无畏。 如果他成了皇帝，做出这种事情的宁阳，他也不会放过！皇子犯罪，尚与民同罪，何况宁阳做出了那么多可怕无耻龌龊的事。 太子黑着脸回到了前门。 齐景灏已经跑过来了，他在慈宁宫觉着气氛不大对，出来探听一下消息，正好就遇上了去传太子话的人，说太子请他去乾清宫，齐景灏心里几乎就透亮。 太子老远看见他跑过来了，忙跑下台阶。 齐景灏低声问道：“皇上是不是……” 太子点点头：“是的。你赶紧将神机营的人集合起来，就去大周门，不用遮掩，就在那边候传。其他所有的宫门，我已经叫人关了，看守起来。估计若是……朝臣们会进宫，你挡着谁也不让进来。” 齐景灏知道，太子这是担心万一有变，点头答应，道：“三皇子那边？” 太子被提醒了，忙道：“我会叫人去那边看守住。” 齐景灏点点头，又道：“对了，我和媳妇进宫，媳妇奉了皇后的旨意去了慈宁宫了，我得和她一起出宫。” 太子点头忙道：“出宫吧，没关系。” 齐景灏答应了，转身就跑向了慈宁宫。 跑回了慈宁宫，正好唐东洲出来和唐青鸾说着什么，他上前低声道：“岳父大人，皇上那边可能是情况不好，太子已经要传兵马进宫了。” 唐东洲一惊，不过不是很意外，点了点头。 齐景灏继续低声道：“我和青鸾马上要出宫了。我们没事，您不用担心，一会儿是我领兵马在大周门那边，到时候我会派十个人过来，专门保护您……皇上真的驾崩了，什么情况都有可能会出现，您还是要格外小心。青鸾她们您放心，几个府里我找人护着，不会出事。” 唐东洲点点头：“知道了，你们快走吧，你也小心点。” 唐青鸾都顾不上问，忙对唐东洲低声说了一句：“爹，您小心点。” 就被齐景灏拉着出来了。 一边往外走，唐青鸾急忙问：“皇上情况很严重？叫你在大周门是怕出现……有人造反的事情吗？” 齐景灏道：“带着神机营守着宫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只是以防万一而已。现在能构成威胁的不过就是二皇子，但只要二皇子不蠢，就能看出来现在对他来说大势已去。” 唐青鸾道：“父亲呢？皇上如果真的驾崩了，皇太后万一得到消息一下撑不住……会不会连累父亲？” 齐景灏道：“所以我派人护着岳父……应该没事，唯一会找咱们麻烦的就是皇后，但是她现在肯定顾不上，必定是要防备其他妃子，这就够她忙得了。至于今天找麻烦，想来以后她也没机会了。”安抚她：“放心，我会安排好。” 唐青鸾点头。 太子既然知道第一时间找齐景灏带人来守大周门，说明是非常信任齐景灏的，皇后若是今后还找齐景灏和自己的麻烦，这方面需要顾忌。 齐景灏和她一块儿从宫里出来，马上命等候在宫门口的人分头行动，一个跑去神机营传令，命所有人马上集合，他自己很快过去。另一个去找梁潜，将梁潜、关绍、雷豹等几个找齐了，马上过来。 一连串吩咐完了，这才送唐青鸾回府。 第五百零三章惊变宫廷 尽管其实很紧张了，宫廷里的丧钟随时会响起，但是齐景灏依然是有条不紊，将唐青鸾送回府，看着她进去了。这才转身急匆匆的来到了神机营。 神机营的人已经集合完毕，随着齐景灏迅速的来到了大周门这边。 如今的神机营也是万人左右的队伍，其中的一队火铳军去后山那边拉练去了，余下的全都在，足足的八千人，分成了十路往大周门这边集结。 就算是一队只有八百人，在京城的大街上整齐的跑步前进，也是蔚为壮观，老百姓们忙两边的躲闪。 大周门是宫廷的正宫门，所有的神机营队伍集合在这边，守门的将领已经紧张的不行了，慌忙的过来询问。 “齐指挥使，您这是做什么？这些人……” 齐景灏不等他说完，已经道：“奉太子之命镇守大周门。” “太子？”将领还纳闷。 齐景灏就道：“一会儿就知道了。”便不再多说。 这个时候梁潜等人已经过来了，齐景灏过去低声吩咐，叫他们分头带人，将定西侯府、唐家、唐家铺子等地方全都找人看护起来。 应该不会有问题，太子也做了十年了，地位稳固，尽管二皇子、三皇子并不甘心，也一直有动作，但并没有实质威胁太子的地位。更何况，如果现在皇上驾崩，太子就在跟前，内阁大臣们又在旁边保驾，应该不会有问题。 但是预防万一。万一谁要是想拼死一搏什么的，到底要小心一些。齐景灏不怕宫里乱，就怕城里乱，城里乱了，府里不安全。 所以叫梁潜他们还是去照顾府里。 梁潜等人答应着，迅速的去集结他们的手下，将几个府邸看护了起来。 齐景灏就在大周门这边守着。 唐青鸾回到府里，当然是赶紧去正房院找齐夫人，说说宫里的事情。 谁知道齐夫人竟然不在屋里，丫鬟说去御史府了，唐青鸾想想时间不能耽误，而且长房院那边也需要提醒一下，准备起来，因此便又来到了长房院。 齐夫人就在齐大太太这边，一起在屋里的，居然还有齐景谦。 唐青鸾看见齐景谦在这边，还惊讶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想到了，可能是正和两位太太商量他自己的婚事。 齐夫人见她进来，便忙问：“皇后叫你进宫是为了什么事？你见到景灏没有？” 唐青鸾点点头：“见到了，没什么大事……母亲，大伯母，宫里有点事，皇上好像是病重的很……应该是撑不了多久了。” 齐夫人和齐大太太果然是大吃了一惊，毫无准备。呆看着她半天，齐夫人道：“这，这这，怎么这么突然？之前并没什么消息说皇上病重啊，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唐青鸾摇头：“不是意外，就是病的……年前可能已经病重了，但宫里隐匿了消息没有透露。” 齐夫人恍然道：“原来叫你进宫是这件事？”马上又奇怪：“不对呀，叫你进宫做什么？” 唐青鸾也没详细说皇后找自己麻烦的事，免得担心。道：“进宫倒不是这事，只是那么巧就遇上了……景灏送我回来，已经提了兵去守宫门了。母亲，咱们还是要赶紧准备起来。” 齐大太太惊讶的道：“这么严重？！” 唐青鸾道：“是啊。” 齐夫人和齐大太太面面相觑。她们都是侯门出身的太太，一听就知道情况多严重，宫里已经开始布兵了，那就说明皇上真的是快要驾崩了，太子怕出现意外情况，所以布兵。 “能准备什么，赶紧叫人采买麻布吧……不过也不宜张扬，悄悄的。”齐夫人道。 齐大太太点头，马上就吩咐人去采买，尽量低调。 “其他的还是不要现在准备，若是叫人知道了，咱们提前开始准备，那又是罪过。”齐大太太道。 齐夫人同意，转头看唐青鸾：“现在还没有……暂时不宜做太多准备。” 唐青鸾自然是点头。 她们几个说话的时候，齐景谦同样也是震惊不已，皱眉沉吟，这会儿突然道：“母亲……如果皇上驾崩，那又是三个月的国丧，儿子想……明天就成亲。” 这话真真把齐大太太吓了一大跳！ 吃惊的看着他道：“你真的是……” 唐青鸾咳嗽了一声笑着问：“哎呦怎么回事啊？原来三弟在这边是商量成亲的事情了？”她反应比较快，齐大太太震惊之下若是说出来什么不合适的，倒是不好。 何况她知道，齐大太太对庶子庶女都挺好的，如果因为突然的吃惊说了什么难听的，等醒悟过来，齐大太太自己肯定也难受。 果然一下打断了齐大太太的话，齐大太太抿住了嘴。 齐夫人慌忙的也笑道：“哎呦，吓了我一跳。”她直接就说出来，让齐景谦也知道，他说的话确实吓人一跳：“景谦这孩子！突然说成亲，这还没定亲呢，怎么成亲？” 齐景谦也知道自己说的太突然了，叫齐大太太和齐夫人都惊讶，忙站了起来，给自己的嫡母躬身：“母亲，恕孩儿失态了。儿子也是听二嫂说皇上……一时着急。刚刚和您也说了，古家那边现在的情况，若是拖三个月，真的是……很难撑下去。” 齐大太太皱眉，无奈的转头看齐夫人。 齐夫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转头对唐情况轻声道：“古家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唐青鸾问道，她一听齐景谦说明天就成亲，当时心里第一个感觉其实就是，古家是不是有什么事？ “古姑娘的表哥不是考中了进士，一直在等派官？想着还是求他的老师最好，给送了好些的东西和银钱，又请他老师到家里做客。谁知道那老师竟然是个人面兽心的，在古家看见了古姑娘，竟然跟表哥开口，要纳回去做小，这样才肯帮他谏官。” 齐景谦在那边已经黑了脸。 唐青鸾一听就皱了眉头：“他老师是谁？叫景谦去摆平啊！景谦如果不行，就叫景灏去。” 第五百零四章要有准备 齐夫人摇头：“现在问题是，他老师威胁了古家，古家就赶紧说了，已经和咱们在议亲，那老师一听连忙回去打听。” “也打听出来了那姑娘正在和景谦商量婚事，一听你大伯的名头已经吓坏了，结果想了个坏主意，倒打一耙的去大理寺告状，说古姑娘的表哥意图行贿，还把古家给他送的东西、银钱上交了。” 唐青鸾一听就知道事情麻烦了。 大伯父是御史，专门监管一些贪赃枉法的官员的，自己一定要身正，绝对不能和这种行贿受贿的事情牵扯上。 但古家有了这样的麻烦，他们又是平头百姓，必定是自己搞不定的，说不定因为这是闹得家破人亡都有可能。 齐大太太在旁边道：“现在古家也乱了套，古姑娘的舅舅倒是还没说什么，但是那舅母和她大表嫂已经哭闹不已，说如果不是古姑娘一家来住在家里，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闹着要把古姑娘娘儿仨赶出来呢。” 说着指了指齐景谦：“景谦想给找个别院暂时住着，但一来怕古家别的人去闹，又说些难听的，二来怕那老师作妖，那老东西……不是个好的，坏的要死。” 唐青鸾皱眉：“是谁啊？” “国子监的祭酒王金荣。”齐景谦在旁边道。 齐夫人道：“这不今天还在商量怎么办，结果……突然的你说了宫里的事情，”说着她看向了齐景谦：“景谦肯定也是着急了。” 齐大太太这会儿已经定了神，对齐景谦道：“你也别急，这事总有别的办法解决……倒不是不同意你们俩的婚事，这不是已经同意了？但婚事总要有个过程，不能只合了八字，就直接成亲啊。” 唐青鸾便道：“已经合了八字了？” 齐大太太点头：“庚帖才送过去几天，也就发生这事之前。” 齐景谦是真的着急，道：“但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古家真的不能等。” 齐大太太和齐夫人面面相觑，两人都没办法。 唐青鸾也不好说什么，这到底是大事，自己还是儿媳妇，也不能决定什么，只能看两位太太的意思。 齐景谦显然担心那王金荣更甚于官府衙门查古家表哥贿赂的事情，齐大太太说的不清楚，只说王金荣很坏……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既然合了八字，说明大伯父是知道，而且同意。 唐青鸾还在沉吟，齐大太太对齐景谦道：“你先出去吧……去古家看看，安抚一下。我们商量商量。” 齐景谦只能点头答应，起身出去了。 这边齐夫人转头轻声问唐青鸾：“你觉着呢？” 唐青鸾轻声问：“只是合了八字吗？” “是啊，正准备商量过大礼的日子，原本还想着快一点没什么，谁知道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齐夫人顿了顿，果然低声道：“那国子监的王金荣，太不是东西了，在外面传一些闲话，说古姑娘已经是他的人了……什么，什么的。” 唐青鸾脸色都变了。 齐大太太叹气道：“我听了这些话心里都‘咯噔’一下！” “还不是景谦说的，是你大伯母出去赴宴，听别的人嚼舌头的，你想想……你大伯母当时惊得差点晕过去。回来质问景谦，景谦赌咒发誓说不可能……因为古家人来了之后，他因为担心没人服侍，给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跟着服侍的。” 唐青鸾心中也松了口气：“丫鬟说没有这事？” “没有。”齐大太太道：“我不放心，背着景谦将这几个叫来专门问了。丫鬟说古姑娘行为倒是还端方，并没有这种事。那王金荣在府里看见她，也是因为古家太小了，就是一个四合院，那王金荣去做客，直接就闯到了古家母女住的侧院厢房。” 齐大太太说着摇头：“专门就想看内眷……真不是好东西。” 唐青鸾皱眉。 齐大太太又问齐夫人：“你说怎么办？” 齐夫人叹气，道：“说起来……唉，我也不知道，或者等他大伯回来了问问？到底还是要他拿主意。” 齐大太太点点头：“也只能……这样。” 两位太太互相对着叹气，又说皇上病重的事情，怎么那么突然的，真叫人吓一跳。 “真的要是驾崩了，想来京城会戒严一阵子吧。到时候出门都不行了，古家那边情况又那样……不知道会多严重呢。”齐夫人道。 齐大太太叹气：“是啊。”齐景谦的婚事真的叫她很头疼。原本古家因为是普通百姓，和自家门第差的太远，她这心里就不是很舒服，怕别人以为她打压庶子。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是姑娘名声有损的事。 “说起来没权没势的老百姓真的是挺可怜的，遇上这样的事情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唐青鸾在旁边突然的说道：“只能等死。若是各方逼的再紧一点，姑娘说不定真的选了绝路。” 齐大太太一愣，抬头看她。 齐夫人顿时紧张起来了，道：“真的有可能……站那姑娘的立场想想，没准真的觉着已经无路可走了，选了绝路真有可能。” 齐夫人心善，顿时觉着不行了，叫丫鬟：“赶紧去追上三爷，叫去了古家好好安抚，一定不要叫她们觉着无路可走……” 丫鬟忙答应着去了。 齐大太太在旁边听见了，脸色变了几次，道：“说起来……景谦这么着急也是情有可原。不行，我得跟老爷说说。”说着起身道：“弟妹，我去找老爷商量一下，实在不行……看看吧。” 齐夫人忙也站了起来道：“快去吧，我先叫人准备起来……也没什么。” 齐大太太点头，忙就去了。 齐夫人这才和唐青鸾一起出来，叹气道：“你说得对，景谦必定是能理解她们，咱们这样的人家永远遇不上这样的事，根本想不出来人家会多么的着急。” 唐青鸾道：“难得的是景谦一直不离不弃，这就很好。”她也说了实话，很小声的道：“儿媳妇觉着，即便是明天成亲也没什么，横竖八字合了，那请期什么的，其实今天便去说好，又有什么？成亲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两样全都有，便有规矩。” 第五百零五章抢着成亲 唐青鸾陪着齐夫人回到了府里，这会儿天都已经黑了，大家又提心吊胆的等着可能随时会响起来的丧钟，又想着长房那边还要赶着的这门亲事。 也是紧张的很。 “就算是皇上驾崩了，也是先登基，后办国丧，所以说还是有时间。”齐夫人现在都已经开始想，真的明天成亲的情况了：“就是不知道古家那边会不会愿意……到底这样急着嫁过来，好像对姑娘不是很好。” 唐青鸾叫来了府里所有的掌家婆子和管事娘子，吩咐：“将所有的灯笼、红烛什么的找出来，随时准备用。厨房那边叫人多准备各种料理，也是随时备用……” 她在这边吩咐，齐夫人在那边依然是来回的走着，喃喃自语：“成亲总要请客，不可能不请客，若是突然的请人，大家还不觉着太突然？肯定背地里嘀咕我们……” 唐青鸾这边将能想到的全都想到了，吩咐了之后，叫大家下去准备。 齐夫人就过来坐下问她：“你说那姑娘名声都被王金荣给坏了，景谦真的娶了她，景谦的名声都跟着……你大伯父还能答应吗？” 唐青鸾想了想道：“大伯父一身正气，料想不会被这种小事影响。” 齐夫人点头：“说的也是。” 烦躁的起来又在屋里来回的走着。 长房院那边应该也是很紧张，两边丫鬟婆子来回的跑着传话，随时说着消息。 皇上病重是下午传出来的消息，大臣们那时候很多都已经结束公事回府了，齐鼎是走半路上听见的消息，于是又回去，但齐景灏已经带着兵马将宫门给守住了。 齐鼎也没能进去，在宫门口听齐景灏小声跟他说了说情况，料想今天是不能进宫了，于是又回来了。 一回来齐大太太和他说齐景谦的事情，夫妻俩商量了几个时辰，又把齐景谦叫回来商量。 一直到了晚上，长房院那边才传来了消息，明天成亲。 请柬正在准备，写好了晚上发出去，只请唐家、程家等两三家亲家，其余就不请了。正好也有借口，只说传出来皇上生病的消息，自然不宜大肆请客。但婚期早定了，自然是正常成亲。 齐夫人和唐青鸾这边得到了消息，又意外又不意外。 “我们老爷一听反而更生气，当时就答应了明天可以成亲，要不是等宫里的消息，帖子说不定都已经送到唐家和程家了。” 来传话的婆子说道。 齐夫人就对唐青鸾叹气道：“听着是你大伯父的作风……果然就是这样。那就不用多说了，赶紧准备吧。” 因为现在已经接近子时了，如果皇上这时候驾崩，怎么也算是明天，而新皇登基也需要一两天，所以国丧必定是在两天之后的，所以明天成亲并无问题。 既然是齐鼎这个当父亲的定了，那么齐大太太也不用怕自己承担薄待庶子的恶名。 这一天晚上，齐家人几乎没有合眼，一直在准备第二天的婚事。 齐大太太又叫人来找齐夫人商量，既然古姑娘和齐景谦成亲了，那么齐家给古姑娘的母亲和弟弟买个宅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现在马上买自然是来不及，想着老宅那边空着，可以先让古太太和古小爷过去住着，等买了宅子在搬出去。 老宅是齐家两家共有的，所以问问齐夫人同意不同意。 齐夫人当然没什么不同意的，点头答应了，还叫人连夜去那边吩咐，叫收拾出来客房，以便住下。 齐家忙碌了一晚上，齐景灏凌晨寅时左右回到了家里。 倒不是城门开了，宫门依然是戒严的状态。只不过这个时间没人在街上转，宫门的情况算是可控，他忙回来看看府里的情况。 结果一回来看见府里灯火通明的，到处都是忙碌的下人，还给吓了一跳，忙跑回来。 唐青鸾也没睡，昨晚上子时过了，请齐夫人一定去休息，所有的事情交给她好了。齐夫人睡下，她就一直忙到现在，听下人说二爷回来了，赶紧迎出来。 “府里这是怎么回事？”齐景灏看见她就问：“你怎么没睡？” 唐青鸾忙问：“皇上怎么样？” “没有进一步消息。”齐景灏道。 唐青鸾道：“景谦准备明天……哦，不，今天成亲呢。”说着拉着他进屋：“我跟你慢慢说。” 齐景灏又是惊讶，又是忙道：“我只是回来看看，马上还是要走的。” 唐青鸾愣了一下，不过也明白，点头道：“吃点东西总行吧。厨房今晚上也都在忙。”说着转身吩咐丫鬟去厨房，叫煮一碗面条出来。 齐景灏和她进屋，吃着面条，唐青鸾将齐景谦的事情说了。 “原来是这样。”齐景灏倒是并没有觉着多为难，道：“成亲吧，没什么，皇上就算是驾崩了，也还有三五天的时间。” 稀里呼噜吃完了一碗面条，擦着嘴道：“景谦也太怂了！一个破国子监祭酒能把他逼到这个份上？还差点出事，真是的……” 想了想道：“后天吧，不管后天什么情况，只要我还是没回来，你叫景谦去宫门口找我。” 唐青鸾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帮他解决那个什么祭酒啊。”齐景灏伸手拍着她笑：“放心，放心，不会惹事。” 才怪。 唐青鸾根本不信他，不过那个什么祭酒真的是太恶心了，狗仗人势的欺负老百姓，齐景灏若是去收拾他，唐青鸾倒是很愿意。 点头答应了。 又道：“不过你用不用打听一下那国子监祭酒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不是有什么背景？” 齐景灏点头：“不用打听，我知道那个人。跟太子妃娘家有点关系吧，不知道什么关系，横竖依仗着这层关系，得了不少的好差事。他能成为古家那位进士的老师，就是靠的关系求得监考职位。” 科举考试是这样，监考的人就是这一届考生的老师，因此监考官一向就是个美差。 齐景灏重新起身，道：“我还是去宫门口了。”说着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你和母亲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言哥儿。” 唐青鸾答应着。 齐景灏便出去了。 第五百零六章苦衷 天亮了，宫里没什么消息，齐家长房这边已经铺红挂绿，喜庆一片了。 但婚事到底仓促的很，也不敢办的太热闹，吉时定的非常的早，辰时许轿子就出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抬了回来，在门口的下轿的时候，才放了一阵子的鞭炮。 唐青鸾这会儿就在长房院，立在内院的游廊上，身后站着奶娘和丫鬟，奶娘抱着言哥儿，言哥儿好奇的看着院里忙碌走动的人。 一条红毯从内室门口一直延伸到了府门，虽然婚事确实很仓促，也不敢办的太热闹，但府里面该有的都有。 “哼，若不是轿子停在正门，这场面像不像纳妾？” 程思雨站在旁边，她们两人是在这里等着娘家人来，因为只请了两人的娘家人，加上吉时定在了早上，因此这会儿客人们都还没来。 程思雨一直都是非常反对的，她也完全没料到，突然的就成亲了，自然是一肚子的气。 唐青鸾就当没听见。 新人已经进来了，齐景谦一身的大红，手里握着红绸缎子的一头，身边的新娘子也是一身的大红色，盖着红盖头，两个喜娘搀扶着，顺着红毯走了过来。 唐青鸾不愿意站在这里听程思雨的冷言冷语，就顺着游廊往正房走，到了门口，新人正好进去了。 “新人进门拜天地……” 里面的唱官念着唱词，新人随着唱词叩拜行礼，上首坐着的齐鼎和齐大太太面带笑容。只不过齐鼎面色有些严肃过分了。 当然，他是御史，这会儿皇上在宫里不知道情况如何，说不对您个随时传来驾崩的消息，他提着心等着，紧张严肃也是正常。 好在新娘子盖着盖头，也看不见。 三叩九拜，起身搀扶进了洞房。 齐大太太跟着就起身，一眼看见了站在外面的唐青鸾，忙就伸手招呼。唐青鸾赶紧的进去了。 齐大太太道：“你去陪陪你三弟妹吧，这会儿太早了，又没有客人……叫她吃点东西，新房我已经命人全都铺上了红毯子，让她只管走动没有事的……你今天没事吧？没事就陪着她。”说着叹了口气：“我是没法指望你大嫂……” 唐青鸾便答应：“知道了，你放心大伯母。” 说着大伯父齐鼎已经过来了，这么快的他已经去内室换了朝服，急匆匆的经过两人身边，跟齐大太太交代了一句：“中午摆个宴席就行，不要叫年轻人喝酒喝得不知道时辰，一两个时辰就散。” 齐大太太忙答应，又追出去：“老爷，您小心些。” “没事。”齐鼎答应了一声，走了。 这边唐青鸾也出来，正好齐夫人听说这边仪式已经完了，就过来了。迎面遇见了，忙问：“怎么样？拜堂了？这会儿太早了，新娘子在新房要干坐多长时间啊。” 唐青鸾还没来得及说话，齐大太太跟着出来道：“所以我叫二儿媳妇去陪一会儿……陪一天吧。”赶紧的改口，叹气：“大儿媳妇指望不上，只能劳烦二儿媳妇。” 齐夫人忙道：“这有什么，就叫青鸾去陪着好了。”又对唐青鸾道：“亲家母来了，我陪着。你不用担心。” 唐青鸾答应了，这才往新房这边而来。 因为想着齐景谦应该还在新房，所以她还专门的走的很慢，等到了新房院子，又在游廊上等了一会儿，才叫人去传话。 一会儿，齐景谦出来了，虽然一身的大红映衬，也是喜气洋洋的，但是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好像还有些难过，站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这才过来躬身，道：“多谢二嫂。她……有些伤心的，还请二嫂劝慰一下。” 唐青鸾笑着点头，道：“好的，放心。”又道：“已经成了亲，就好好过日子，没什么槛是过不去的。” 齐景谦感激的低头道：“是。” 唐青鸾便进了新房。 新娘子坐下床边，看见她进来，慌忙的起身行礼，唐青鸾笑着道：“快坐下。”转身看了看，屋里立着两个丫鬟，穿着粉红的掐牙背心，见她转目，忙福身。 唐青鸾道：“时间还早，你们去准备些热水，一会儿给三弟妹洗洗手脸，厨房准备吃的了，到时间该端上来就端上来。” 两个丫鬟忙答应着，出去忙去了。 唐青鸾笑着过来，先坐在了不远的椅子上，新娘子这才坐下了，半低着头，虽然脸蛋红红的，但眼圈居然也红红的。 显然刚刚是哭了一场。 唐青鸾便道：“怎么？是不是觉着婚事太仓促了，有些遗憾？” 新娘子一听顿时脸涨得通红，抬头忙道：“不是的，哪里敢……那样想，我们……我，三爷是为了帮我……” 唐青鸾笑了道：“就是那样想了也没什么呀。成亲这样的大事，一辈子只有一次，你有志气，不肯给别人做妾，这是好的。但是成亲的事情办得太仓促了，显得寒酸，或者可能有心不正的人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你听见了，心里难过也是正常的。” “这没什么。” 她笑着道：“加上你们这几年可能一直都不顺利，很艰难，想想伤了心，也是有的。” 新娘子抿了抿嘴唇，因为被说到了点子上，反倒是不好不承认了，红着脸低着头。 “你叫什么名字？”唐青鸾笑着问：“我还不知道呢。” “我叫古文荔。”新娘子道：“荔枝的荔。” 大约的总有人直接以为叫‘古文丽’。 唐青鸾笑着道：“文荔，你倒是有一个字跟我们家齐明梨一样，不过她是梨花的梨。你应该见过？胖乎乎的一个小女孩儿。” 古文荔点头：“见过。” “嗯，很喜欢我们家言哥儿。”刚说了这一句，言哥儿就好像是听见了叫自己的名字一样，马上哭了起来。 唐青鸾忙站起来，叫奶娘抱给自己，古文荔也赶紧站了起来，紧张的道：“为什么哭了，是不是饿了？” 唐青鸾点头：“可能吧。”很自然的想去外屋榻上看看是不是尿了。 站在旁边的喜娘已经笑着道：“哎呦，放新床上多好，哥儿呢！这可是大吉。” 唐青鸾一下笑了，便道：“那就放新床上了？” 第五百零七章老三成亲 古文荔红了脸，赶紧的侧身让开，将床上的红枣、花生等等的赶快收拾了一下。 唐青鸾还真的把言哥儿放在了床上，换了尿布，决明端来了水，给洗了洗小屁股，擦干净了换上尿布，唐青鸾又抱着言哥儿去厢房喂奶。 她当然也是让古文荔看看，自己虽然是奶，但也是什么事都做。主要是让古文荔不会觉着那么的紧张，觉着到了深宅大院的，不知道里面的人都多么的高高在上，不可亲近。叫她知道，大宅门里面的奶奶们，和普通人一样，也是要给孩子换尿布喂奶的。 喂奶哄睡了言哥儿，抱着出来，奶娘想接过去，唐青鸾轻声道：“我抱着好了。”依然是去新房，坐在了椅子上。 古文荔跟着忙活了一下，这会儿也坐下了。 唐青鸾便道：“景谦和你说了没有？为什么这么紧张的成亲？” 古文荔点头：“说了的，还不是……因为我们家的事……” 唐青鸾摇头道：“不是的，还有另一个情况。可能是长辈们再三叮嘱不叫透露，所以没和你们说。皇上如今病重，可能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古文荔愕然的抬头，脸上有些恍然，道：“原来……” “是啊，主要是因为这个。但是皇上驾崩是比较敏感的事情，甚至可能会出现城中戒严什么的，所以知道消息的只是一些亲近的人，怕传开了引起混乱。” 唐青鸾说着，看着她道：“所以你也不用太难过。大户人家若是遇上了这种事情，提前成亲，婚事办得仓促的也有。” 古文荔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低着头轻声道：“我没有因为仓促了觉着委屈……我是怕，怕连累了三爷……我，那个人说……” 唐青鸾忙打断了她的话，笑着道：“那个你不用管。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像那种龌龊无耻的人也很多，女子的名声固然重要，但若是遇上了那样的人，蓄意的破坏，那也没办法。只要亲人不相信，其他的人你也不用管。” “就算是行得正走得端的人，谁没有个被人扣脏帽子说难听话的时候？心歪的人不少，这种事情平常心就好了。” 唐青鸾顿了顿，又笑着道：“自己也不要太懦弱，有些事情该承担就要承担。” 古文荔注意的听着，头微微的抬起来。 唐青鸾继续道：“尽管亲人家人想帮你，但需要你承担的，只能自己承担。这世上谁不会受委屈，就是贵为皇后，也会有觉着委屈的时候……” 她一说这个就想起来，如果皇上驾崩了，皇后肯定觉着委屈死了！皇后肯定会想，要是拖两天，宁阳就不用死了。 因此唐青鸾一下笑了起来，道：“人都有委屈的时候，委屈了，能扛的自己扛，扛不住的跟家人诉诉苦哭一哭，叫人哄哄也就好了。自己要坚强，生存在世上，一点不扛事不承压力也不行。别忘了，你的家人也有觉着委屈难过的时候，那时候，还等着你的安抚和承担呢。” 古文荔大约的从没有听人这样说过，凝神看着地上某处，深思的模样。 “有些话我也就直接说了。齐家虽然算不上权贵人家，不过也是大宅门，家里头妯娌、姐妹、大姑子小姑子的都不少，家事自然也不少。” 唐青鸾看着她笑着道：“所以你心里也要有准备……不过也不用想的太严重。” 古文荔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唐青鸾说这些，其实都是给她一个心里准备，因为程思雨那边摆明了不会跟她好好相处，别古文荔嫁进来的时候就觉着一肚子的委屈，然后迎头又被程思雨的冷脸吓到了，再要是承受不住，那又是些烦恼的事。 当然，唐青鸾只能说几句，给打个预防针，真正还是要看古文荔自己。能不能适应齐家的生活，能不能调整她自己的心情，把这一段艰难的日子扛过去。 在这边说了一会儿，午饭就端上来了。 唐青鸾让古文荔跟自己过来，坐在了桌边，将言哥儿交给了奶娘。丫鬟端来了一个白瓷浅底的盆，唐青鸾洗了洗手，转眼看古文荔，古文荔果然就不出声的在那边学着。 洗了手端坐好，丫鬟上前服侍，将碗碟箸勺摆放好，唐青鸾示意给自己夹些鹅脯肉，丫鬟就忙夹了两块，放在碗中，弯腰退后两步。 唐青鸾这才尝了尝。 其实她还真不喜欢吃饭的时候叫丫鬟服侍，又慢又啰嗦，正经的自己端碗吃，吃得又饱又舒服。 不过现在是给古文荔做示范。果然古文荔在对面也抿着嘴端坐着，她的丫鬟开始还有点迟钝，显然是没有习惯这样服侍，等看见奶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时候，才忙上前服侍。 就这样吃了一会儿，唐青鸾示意丫鬟们都出去。 等都出去了，她才轻声道：“正经的规矩是这样，如果是进宫领宴，或者去别人家吃宴席，一般就需要人伺候。如果在自家府里，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吃，横竖我是不需要人服侍，也没人笑话我。” 顿了顿又道：“景谦给你丫鬟，是为了照顾你。不过这些丫鬟们也是有惰性的，若是一直在府里，多少主子盯着，还有下人中的管事的，掌事的盯着，她们是不敢懈怠的。但去了你家里，没人管了，自然是能偷懒偷懒，刚刚就看到了，已经不习惯近前服侍了。” “也不用着急生气，已经回来了，料想她们出去养成的坏毛病两三天就能改过来。”唐青鸾笑着道。 古文荔点了点头：“知道了……多谢你，二嫂。” “没事，都是一家人。”说着，唐青鸾端起碗来自己吃：“在家人吃饭，就和普通人家一样的规矩，没什么特别的了。” 古文荔点点头，也端起碗来。 两人静静的吃饭，一会儿丫鬟端了个白瓷大肚盅来，这是鹅肉补益汤，专门给新人准备的，给古文荔盛了一碗。 又给唐青鸾舀，唐青鸾叫盛半碗好了。 第五百零八章皇上驾崩 乾清宫。 皇后和后妃们还在外殿，几个时辰等下来，大家都有些疲惫，皇后端坐在上首的椅子上，面色严肃。 贤妃还在跟二皇子妃对眼神，两人都想要找个空进去，或者二皇子能出来，起码商量一下。 但周围人太多了，她们又是被皇后格外‘照顾’的，两人只要动一动，皇后的眼睛就会盯过来。 “太子！皇上传太子！”里面突然传来了喊声。 太子快速的进去了，皇后紧张的一下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里面。里面内阁的几个大臣都在，太医也在，皇后关心的事情应该不会有变。她盯了也在里屋的二皇子一眼，二皇子也跟着往床边凑。 皇后紧张的很，偶尔的又要装成无意的样子，回头盯一眼贤妃和二皇子，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太子去跪在了龙床前的脚踏上，俯身听着皇上的临终遗言。 大臣们已经跪了一地，太医们也离得稍微远一点，避免听见皇上给太子说的话。 “父皇！”太子突然哭喊了一声，将屋里屋外，一群早有准备的人还是吓了一大跳，大家都觉着心跳都停顿了一下。 “父皇！”二皇子从外面一下子扑跪到了床边，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外面的人都吓得呆愣住，过了一下才恍然的回了神，一起跟着大哭了起来。瞬间乾清宫的哭声就响起，将外面的人又给吓了一跳。 宫廷里的哭声暂时还传不了太远，但是在周围等消息的人不少，很多听见了，马上就四散的跑开了，去给等待消息的人传信。 还在大周门的齐景灏听见了回禀，同样尽管有准备，但也心里一沉，有些难过。 不过他也没时间想太多，周围有些人也得到了消息，顿时骚动了起来，想要进宫去，秩序一下有些乱。 齐景灏忙叫人挡住，亲自过去安抚。这些人全都是朝廷的官员，想要进宫应该也不是要捣乱，而是想去看看皇上，或者离近一点都好。 而有些人已经撑不住在这里跪下了，放声大哭了起来。 乾清宫。 内阁大臣们哭了一会儿，便有两个过来搀扶前面的太子，将太子搀扶起来之后，直接请到了一边角落，低声说话。 皇后带着众嫔妃跪在靠后的位置哭，虽然都在哭着，但是也都注意着屋里的动静，一看见内阁大臣把太子请到了一边，皇后用手绢挡着脸，紧张的看着。 贤妃也在和前面的二皇子对眼神，二皇子自然是知道大臣把太子请走了，但是他也不能表现出如何。回头看了一眼，遇上了母妃的眼神，没什么表示，回过头继续哭。 贤妃急的暗自的跺脚咬牙，同样用手绢挡着脸，频频的看二皇子。 太子面色还是很平常，带着悲痛欲绝的伤心，不过从握紧的拳头能看出来，他其实很紧张。 大臣们低声说着什么，他不断的点头，过了一会儿也说了两句什么，大臣中有两个便走开了。 太子重新进了寝殿，看见好几个人在痛哭的时候偷偷回头看，太子面不改色，依然是悲痛的过去，正要跪下，大臣又过来两个扶住了他，轻声的劝着：“太子，您现在要保重身体，不能悲伤过度啊。” “是啊，太子，虽然现在如此，但还是要商量一下。” 大臣们就差说出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要商量登基的事情。 太子为了显示孝心，依然是跪下痛哭了一会儿，大臣们再三的劝，他才起来，被搀扶着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然后接连吩咐，叫人扶起来伤心欲绝的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又命人去慈宁宫看看皇太后的情况。 “皇太后早前听这边人说皇上严重了，就突然的也……”皇后娘娘在那边哭的眼睛红肿，声音都要发不出来了：“这可怎么办？” 太子便忙道：“先不要……不要告诉皇太后，跟那边的太医讲，最好是让皇太后休息。” 传话的太监明白了，忙点头道：“小的这就去。”急忙的去了。 这时候大家才算是哭完了，互相的搀扶着出来。二皇子抬眼看了看太子，心里清楚，刚刚在大家才开始哭的时候，太子就出去，那会儿就已经安排布置好了一切，自己想要做什么……怕是晚了，一切都晚了。 “皇上，先皇已崩，皇上节哀，请去御书房商量一下登基事宜，还有先皇的后事。”在大家都暂时安静的一瞬间，一个内阁大臣突然清晰的说了一句。 皇后娘娘在那边面露喜色。 贤妃皱紧眉头，猛地抬头想要呵斥，但是一抬头就遇见了二皇子的目光，二皇子对贤妃缓缓的摇头。 贤妃将呵斥吞进了肚子。 太子声音中带着悲痛：“父皇才过世，我哪里……” “皇上。”另一个大臣马上就道：“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先登基，后办国丧，皇上还是要节哀，商量登基事宜，才好举办先皇的国丧。” “是啊，皇上，节哀。”又一个大臣劝道。 在众大臣的劝解声中，新晋的皇上被搀扶着，去了御书房。余下的人依然是守在这边，皇后已经吩咐宫里准备治丧，先将孝服等拿出来，宫廷中所有红色全部撤下。 二皇子站在门口看着忙碌的一切，心知大势已去。 不，应该是他还没什么准备，以前只想着冷眼旁观，暗自希望太子和三皇子斗得两败俱伤，自己来个渔翁得利。 但是现在看看，这一步棋到底不是高明的，太子尽管和三皇子斗得算是有损伤，但也在这过程中，建立了他自己的威信，最重要的，慢慢的得到了他的辅臣，站稳了根基。 二皇子没有来得及出手，就已经来不及了。 大臣有人轻声说着：“什么时候敲丧钟？” 太子的声音传来：“大臣们都在等消息，现在吧。皇太后那边，叫人去安抚住，贤妃、淑妃，劳烦两人跑一趟吧，过去侍奉皇太后，避免听见了钟声，老人家受不了。” 太子沉稳的布置着。 第五百零九章守城门 大周门这边。 齐景灏还在安抚几位大臣，突然就听见宫里响起了一种非常沉闷而又震人心魄的钟声。 丧钟敲响，意味着宫廷里面的大势太子已经掌握了，绝无问题。 丧钟敲起来之后，陆陆续续，便又无数的大臣们从府中涌来，看见了大周门前的守卫，大家也知道不能进去，便齐齐跪在了宫门前，大哭了起来。 一时之间，一大片的人跪着，哭声震天，场面有些吓人。 时文道、聂树臣两人回家了一趟，听见了钟声赶紧的过来，几乎是前后脚的到了宫门口，看见齐景灏忙挤过来，脸色震惊的低声问：“皇上驾崩了？” 齐景灏点头：“是啊。” 两人同样也是，尽管有准备，但全都呆了呆。 “宫里情况如何？”时文道马上有问。 齐景灏就道：“太子已经掌握了，应该称皇上了。” “二皇子也在宫里？”时文道马上又问道。 齐景灏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二皇子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其余的宫门全都关了，只有这边开着，他出不去，什么事都做不了。估摸再过一会儿，新皇就坐了奉天殿了，那时候便大势已定。” 时文道这才安心，点了点头。理国公和世子都来了，正在外面紧张的等消息，他转身就想要去通知他们，让他们放心。 齐景灏一把将他拉住了，道：“老时，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现在的这位皇太后，可能对宁阳的死还有不满，想找人寻仇。” 时文道顿时惊讶起来，看着他。 齐景灏道：“为难我媳妇。我先说好，如果她以后还这样做，我肯定不会罢休，到时候若是不小心牵连了你们，你多多包涵吧。” 时文道惊讶的话都说不出来，半天才道：“我知道了……我找太子问问。” 齐景灏点头。 时文道去了。聂树臣这才问道：“皇后……不是，皇太后怎么为难你媳妇的？这件事怎么能扯上你们？” 齐景灏道：“叫进宫问验尸的事，明显找茬……一个烂货女儿，妈的还当宝贝一样，死了都要找事。真当我是泥捏的？” 聂树臣点头：“就算她是皇太后，也不能做事没顾忌。说难听点，新皇一段时间立足不稳，还得依仗咱们呢！皇太后若是这样，我拉着我娘去找太皇太后去。干脆就把事情全抖露出来，看谁脸上不好看。娘们就是娘们，没一点数。” 齐景灏回头看了一眼皇宫里面。 他心里清楚，皇太后即便是皇太后，也不可能做事没了顾忌，所以自己不用太过担心。 定西侯府。 丧钟已敲响，整个京城内外都听得见，大部分的百姓自然是呆若木鸡，有些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齐家人听见了，知道该来的已经来了。 唐青鸾还在新房这边，听见钟声便对古文荔道：“这是丧钟，皇上驾崩了……你也别觉着晦气，你和景谦已经拜堂成亲了，不算冲撞。” 古文荔有点紧张，忙点头：“二嫂不用担心我，这本就是……没法控制的。”顿了顿又道：“府里是不是……” 唐青鸾点头：“是啊，可能会忙起来……你就在这里好了，若是坐累了就起来走动走动，屋里走动没关系的。或者在榻上睡一会儿都没事。府里可能要准备很多东西，你也别在意。” 古文荔忙答应。丁香已经在外面轻声病：“奶，夫人找您呢。” 唐青鸾便起身出去了，来到了正房这边，齐夫人迎面过来，忙对她道：“你大伯母说的，这边院子暂时不用收拾，横竖已经酉时了，客人也走了，红的东西再挂一个时辰也没事。咱们府那边，还有府门口要准备收拾了。你赶紧去叫人收拾。” 唐青鸾忙答应，齐夫人转身又走了，她便回到了自己房院。 将府里的掌事婆子、掌家娘子的全都找来，吩咐内宅马上准备，凡事挂红挂绿的全都撤下来，换上白色，孝服赶紧的准备，叫人马上出门去买麻布，丧事会用到的白烛、香火等等的，多买一些，给上房院一起置办。 管事婆子们领命分头去了，外头的管家们也闻讯过来了，唐青鸾吩咐他们该怎么准备及准备起来。 唐青鸾又想起外面的情况，叫人将采买的婆子又给叫回来，吩咐出门买东西的都机灵着点，若是看见有乱起来的可能，便赶紧的回来。 大门上的红灯笼，红毡毯，立刻去换下。 下人们有些还没回过神，惊讶的呆立着不知所措的，等听完了奶的吩咐，呆立的下人们这才明白过来，赶紧的去张罗去了。 唐青鸾看看差不多了，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院。 言哥儿醒着，奶娘刚刚先抱回来了，和决明、芦荟几个在院里站着，打听外面什么事情，府里怎么人都看起来忙碌的很？ 看见她进来，大家忙迎上来：“奶。” 唐青鸾点头，接过来言哥儿，叫跟着自己的薄荷将事情说了，带着人将自己的房院也赶紧的收拾布置。 一时之间，府里人几乎全都忙碌了起来，唐青鸾抱着言哥儿在院里转悠，时不时的就有人来问这个怎么办，那个怎么办。 忙了一天，这天晚上齐景灏并没有回来。 府门口的大红毡毯，红灯笼在丧钟响起后没多久就扯了，府里新房那边依然是通红一片，其余房院撤下了大红的东西，也没有急着换上白色，等明天新人行了礼之后。 这天一晚上，很多人都没睡，长房院的大老爷也没回来。 唐青鸾不是很担心，齐景灏跟她说的很清楚，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谁想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太子的位置很稳。 不过长房院那边的大太太不放心，尤其是大老爷一夜没回来，大太太担心的一夜没睡，半夜派人来这边询问唐青鸾，宫里情况到底如何。 唐青鸾忙叫人回，叫大太太放心，如今宫里的兵马，就只有齐景灏手里的神机营，所以自家人是绝对不会有事。 第五百一十章新人大礼 第二天辰时。 因为定西侯府这边已经全都换上了白色，怕新人看见了不好，因此早早的齐夫人带着唐青鸾去了御史府。 长房这边依然是寻常的摆设。 进屋子，长房这边人都到齐了，一对新人也早就过来了，给齐大老爷和齐大太太行过了礼，正等着齐夫人。 齐夫人慌得忙笑着过去坐下：“哎呦，我还以为来的很早呢！你们等很久了？” 齐大太太笑：“没有多久，正好才行了礼。” 新郎官和新娘子给齐夫人行礼，齐夫人忙将准备的礼物拿出来，给新娘子，又笑着道：“家里姊妹妯娌们，都是好相处的，你也不要拘束，不要想太多，今后安心跟着景谦过日子。” 古文荔红着脸忙答应：“是。” 齐夫人转头问齐大太太：“三儿媳妇家里的母亲和弟弟安顿好了？” “好了，昨天就安顿过去了。”齐大太太笑着道。 齐景谦带着古文荔给齐景楚和程思雨行礼，这会儿大老爷坐在上面，程思雨是一点不敢露出不好的神情的，面带着微笑，虽然有些略微的不自然，但是还算过得去，等行了礼，叫丫鬟给古文荔送了一套攒珠青玉首饰。 新人接着过来给唐青鸾行礼，唐青鸾送了古文荔一套金累丝红宝石首饰，笑着道：“你二哥忙宫里的事呢，叫我跟你们说一声，抱歉没法来。” 齐景谦忙道：“二哥二嫂客气了，二哥忙的是正事，自然不能耽误。” 古文荔也行礼道：“多谢二嫂。” 然后两人过去坐下，齐景迅上前行礼拜见，然后是齐明玉、齐明华、齐明梨三个妹妹上前行礼。 一家子终于坐下了。大老爷齐鼎便道：“家里人也不多，都和和气气的，三儿媳妇又不懂得，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多教教。” 说着转头看大太太，轻声道：“我走了。” 齐大太太忙跟着站起来，跟进了里屋服侍换了朝服，大老爷急匆匆的走了。满屋子人都站起来，跟着走到了院门口送，看着大老爷出了府，大家才回来。 重新坐下，大太太叹气的笑着对古文荔道：“遇上这样的事，谁也没办法，你也别想太多。” 古文荔忙道：“儿媳妇不会多想的。” 齐大太太点头道：“一会儿府里就该换了。景谦，这几天横竖你也没事，就不要出去了。多在家陪陪媳妇，另外府里肯定事情多。还有景迅，你也不要出去，外面万一……” 顿了顿，转眼看齐景楚。 齐景楚还在偷瞄古文荔，正好被齐大太太看见了，顿时气得脸发青，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叫：“老大！” 把齐景楚吓了一跳，忙转头：“什么，娘……”并且马上埋怨：“您干嘛那么大声，吓了儿子一跳。” 齐大太太怒道：“你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 齐景楚脸皮也厚，都没有脸红，嬉皮笑脸的：“儿子这不是也在想……国家大事吗？父亲和景灏都在忙得这件事……” 齐大太太咬着牙狠盯了他两眼，原本想说什么的，也忘了。 齐景谦闭着嘴坐在新娘子旁边，心里清楚，嫡母这是警告大哥。但大哥的性格，齐景谦也清楚的很，知道他改不了。 只有自己多注意，和古文荔也说说小心。 齐夫人忙将话题扯开了，轻声道：“这边该换换了吧？大家都准备准备？” 齐大太太忙点头：“对，我们是要抓紧了，免得又被人找茬。”立刻就吩咐人去将府里的白孝换上。 大家便起身告辞，各自去准备。 唐青鸾看见齐景谦和古文荔起身往外走，便低声跟齐夫人说了一句，便也先出来了，出来便叫住了齐景谦，道：“你二哥说，叫你今天去找他。” 齐景谦微微一愣，忙问：“二哥有什么事？” 唐青鸾看了看古文荔，笑着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齐景谦只好答应了。跟唐青鸾告辞，和古文荔一起回到了新房中，虽然才成亲当然不想出去，想和媳妇腻在一块儿，但二哥叫的，他也不敢不去，只能换下了外面的大红长袍，穿了件石青色的长衫，跟古文荔说了一声，便出了府。 齐景谦知道，二哥一直在大周门，便径自来到了宫门口。 宫门口现在人不多了，先皇驾崩，新皇登基，每个人都会非常的忙碌，也没时间在这边哭了。 宫里城门上面守卫森严，几乎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每个人都面色严峻，看见有人过来，早已经有守卫上前盘查。 正好齐景灏就在城门楼子上，也看见了，从城门楼跑了下来，叫：“景谦？过来！” 守卫一听忙把齐景谦放了过去。 齐景谦跑上前，道：“二哥，你找我？” 齐景灏点点头，搂着他肩膀往旁边走了走，这才问道：“我听你二嫂说了古家的事，那国子监祭酒那么猖狂？你成亲的时候他捣乱了没有？” 齐景谦摇头：“没有……到底还是不敢。只不过案子麻烦……” “什么案子？”齐景灏问。 把齐景谦还给问的一愣，道：“就是文荔表哥贿赂……” 没说完齐景灏已经恍然了，‘嘁’了一声道：“多大点事？” “还是比较麻烦，这种贿赂老师的事情查起来，甚至会被怀疑当时考科举的时候有没有贿赂的情况，稍微一个不好，被诬陷了，进士的头衔都有可能被取消，一辈子都不能考了。”齐景谦皱眉有些发愁的道。 齐景灏伸手在他胸膛打了一下道：“你呀！真没出息，这点事把你难成这样了？就不能动动脑子？” 说着转身叫远处站的一个兵士过来。 那兵士小跑着上前，躬身道：“指挥使。” 齐景灏道：“跟副指挥使说一声，我有事先走了。” 兵士忙道：“是。”转身跑了。 齐景谦忙问：“二哥，你有什么办法？”顿了顿又道：“虽然说王金荣只是个国子监祭酒，但监考了两次科举，学生不少。其中几个都入阁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二哥出头 齐景灏就道：“不用担心，今天哥教教你，怎么收拾人。”说着搂着齐景谦的肩膀，道：“走，梦翠坊溜一圈！” 齐景谦惊得眼睛都直了。 …… 王金荣家在京城最北边的奇林胡同，这边因为有几块天然的大石头挡在了路中间，所以也叫奇石胡同。 这几块石头应该是几年前地牛翻身的时候，不知道从那个山上滚来的，结果正正就停在了路中间，把好好的街道都给挡住了。 从此以后，奇石胡同就被挡在了后面，冷情了不少，因为走起来也不方便，所以这边的房价也是一落千丈。 王金荣尽管是国子监的祭酒，然而就他这小小的从四品官员，能买得起京城的宅子都不错了。 京城米贵呀。 皇上昨天驾崩了，王金荣也是一晚上没睡，早早的起来背着手在院子里转悠，等着宫里或者国子监的消息。 如今是非常时刻，宫里不传早朝，或者传百官进宫，他是不敢随便进宫的。 等了一个时辰左右了，还是没消息，王金荣估摸着今天就不会传百官进宫了，于是转身回屋，换下了孝服和里面的官服。 刚换了孝服，就有小厮从外面跑进来叫：“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传您进宫呢！” 慌得王金荣忙又赶紧重新换上孝服，叫道：“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小厮道：“说是先传的内阁几位大臣，接着是六部大臣，然后是翰林院、国子监的大臣们。” 王金荣哪里会怀疑！只是埋怨一句而已，飞速的穿好了官服，外面套上了孝服，急忙的出来，坐上了自己的绿呢大轿，一迭声的催：“快快快，进宫！” 轿夫们抬起轿子，立刻就是健步如飞，往前走去。 王金荣坐在轿子里，有些心不在焉。新皇登基，任何老臣都会担心和新皇上能不能处好关系，新皇上是怎么看待自己的，自己以后的升迁之路还能不能顺利。 因为想的太过于专注，因此根本没发现，今天的轿子坐起来是真的很平稳啊，走的真的很快啊，好像……抬轿子的人都很有劲。 轿子里的王金荣琢磨着他今后的升迁之路能不能顺利。抬轿子的四个人，健步如飞往前走，前面的两个大汉浓眉大眼，尽管穿着长衫，但胳膊上肌肉纠结，都能看得出来。 练武的人，还是去边关打过仗的，可不健壮！ 四个人很有默契的将轿子抬到了一个没人烟的破庙后面，一直落轿了，轿子里的王金荣都没感觉出来什么不对的。 还等着人给他掀轿帘呢！ 前面两个大汉互相的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有点无奈，弯腰伸手，正要掀帘子。 突然旁边传来了一声笑：“别呀，爷来！爷亲自来给王大人掀帘子。”从旁边跳出来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男子，戏谑的说着，脸上还蒙着布，只能看出起来身材颀长，眼睛亮晶晶的，眉眼弯弯，好像笑的很开心。 正要掀帘子的关绍闻言笑了，往后退，恭敬的道：“爷，您请。” 齐景灏笑眯眯的上前，将帘子掀开了。 轿子里王金荣一脸懵，正竖着耳朵听外面。他显然听见了刚刚的动静，觉着不对劲啊，这会儿看见一个蒙脸的汉子掀开了帘子，顿时吓了大大的一跳，叫道：“哎呦！你是谁？！” 齐景灏已经伸手将他扯了出来，这会儿他就不能说话了，免得叫王金荣听出来自己是谁。 王金荣被他大力的一扯，人家可是个文人，哪里受得了？整个人就像是破麻袋一样的被扯出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痛的尖叫起来：“啊啊，你是什么人？！来人，来人！” 齐景灏抬脚冲着他的肚子狠踹了下去！ 王金荣顿时尖声惨呼，痛的身体都蜷成了一团，下意识的侧身保护自己，并且颤巍巍的对着那几个轿夫伸出手去…… 这是叫轿夫保护自己。 不过轿夫们全都笑眯眯的看着，谁也没上前。 齐景灏照着王金荣就是一段没头没脸的狠踹！当然，还是注意不要伤了他的脸，因为这张脸还有用呢！ 踹了几脚，转头找，看见齐景谦站在关绍和雷豹的身边，也蒙着脸，睁大眼睛看着这边。齐景灏对他用力挥了一下胳膊，示意他过来。 齐景谦过来了，尽管蒙着脸，可还是能看得出来，必定是一脸震惊。 齐景灏往后退，双手抱胸看着。 齐景谦看了看地上惨叫连连，好像是在滚烫的锅里翻滚的一头猪的王金荣，想了想媳妇古文荔，被这厮的一句话就害的名声不好。大舅子被这厮的一个诬陷，就恐怕功名不保，大舅子十年寒窗苦读，差点就要被这厮断送了。 于是也恶从胆边生，上前又踹又踢又踩！还记着二哥的吩咐，不要打脸，只照着身上招呼！ 王金荣叫的声音都嘶哑了，已经开始嚎哭起来，翻滚的速度也慢了很多，慢慢的快要不动了。 齐景灏看着差不多了，于是示意雷豹上前。 关绍和雷豹上去了，关绍把打红了眼的齐景谦劝退了，雷豹弯腰检查了一下，王金荣被打惨了，估计肋骨都能断几根。但是人还清醒着，于是雷豹劈手就在王金荣的脖子上来了一下，彻底打晕了。 齐景灏这才笑眯眯的拍着齐景谦夸奖：“这就对了！对付这样的孙子还至于你为难成那样？直接拽出来狠揍一顿！什么气都消了。” 齐景谦结结巴巴的道：“二，二哥，想不到你……能出这样的主意。” 二哥好歹是定西侯，手下这几位如今都是将军官衔，居然能……看他们一个个的，好像还挺高兴。 齐景谦简直很无语。 齐景灏真的很高兴，好久没揍人了，手痒痒啊！今天终于能过过瘾。对关绍几个笑：“弄上轿子吧，咱给送青楼去，瞧咱们多好！” 关绍雷豹全都憋着笑，几个人过去将晕过去的王金荣抬上了轿子，依然是抬起来。 这时候梁潜才带着人气喘吁吁的跑来：“爷！您找我？” 齐景灏笑眯眯的道：“你来晚啦，好戏都过了一半了。” 背着手先走。 梁潜莫名其妙去看关绍雷豹，关绍和雷豹就只笑。 第五百一十二章损招 京城西边有一条叫琉璃街的，不过这一条街上可不是卖琉璃瓷器的铺子，而是大周朝京城最有名的一条街。 子时，是这条街上最热闹的时候，很多朝廷的官员也换下了官服，或者坐轿子，或者走路，装的都是普通百姓的样子，来到这边作乐。 这条街正中间相对的有两座同样高的三层小楼，这边的招牌上写着溢翠坊，那边的招牌上写着梦翠坊。 名字很是雅致。 当然，现在国丧期间，整个琉璃街看起来都惨淡的很，街上走的人都没有几个，原本披红挂绿，大红灯笼高高挂的，也全都换上了白灯笼，瞧着有些凄然惨然。 但是。 每个有名的后面都有一条胡同，一个后门，看看后门的情况，就知道其实这里依然热闹非凡，人丁兴旺，生意兴隆。 所有人都从后门匆匆的上下，虽然有些行踪诡秘匆忙，遮遮掩掩，但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依然光明正大，嘚嘚瑟瑟。 此时梦翠坊后面的庭院中来了一顶不起眼的小轿子，轿子前后走着八个穿着黑衣的大汉，这几个大汉的眼睛都非常厉害，盯着人一眼，能叫人浑身一哆嗦。 关绍就是这八个大汉中的一个，黑着脸往庭院中间一站，周围的人吓得全都低着头赶紧的跑开了。根本就不敢跟他对眼神。 梦翠坊的早就等在楼梯口了，看到轿子停在了庭院中，便上前躬身：“大人您来了？” 其实这轿子里坐的是什么大人，她也不知道，没见过。只不过刚才有人先过来了，说今天要来一个大人物，叫好生的伺候着。 果然，子才凑上去，黑衣男子一伸手就递过来一个丝绒锻的荷包，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应该是有十两银子。 子心中一喜，这出手真大方啊。 “走开吧，不宜观看。”大汉道。 已经陪着笑连连的哈腰：“哎呦您放心，您放心，三楼已经给大人清出来了，没有一个人外人，艳艳姑娘在上面等着大人。” 点着头哈着腰，很识趣的笑着退下了。手里的荷包虽然鼓鼓囊囊的，但是显然这点银子是打发不了的，这个给的只是小费而已。真正包场的银子，提前已经送来了，五十两。 美滋滋的走进了一楼的大厅，又抬眼看了看三楼，从怀里拿出来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眯着眼睛在灯光下照着。 这玉石少说也值二百两。 所以，三楼其实还留了两个人，她也不会说。满脸堆笑着进了前厅。 后院只有轿子和那几个大汉，大汉再三的看了看周围，没有可疑的人藏着，这才到了轿子前，掀开了帘子，弯腰蹲在轿子前，另一个人进去扶着一个人上了他背上。 背着王金荣的是雷豹，小跑着到了台阶前，‘蹬蹬蹬’的上台阶，一点都没看出来累。甚至脸上还有些轻松愉悦的表情，小跑着从后楼梯上了三楼。 关绍带着两个人先上来了，将三楼所有的房间全都打开了门看了看，没人，只有正中间最大的屋子留在了最后，关绍先敲了一下门，然后就打开进去了。 一个穿着绿色交领长裙的女子在屋里，看见关绍紧张的道：“大爷……” 关绍没说话，对她点了点头，背着人的雷豹便已经过来了，进了屋将王金荣放在了，然后几个人上前，三两下就给扒了个精光。 就算那女人是窑姐儿，都有点不能直视。 几个人将王金荣的官服、孝服抖散了，满屋子扔的都是。然后往外走，关绍看了那窑姐儿一眼，指着道：“外面的衣裳脱了！穿的那么整齐，像接客的样子吗？！” 前面先走的几个汉子‘噗嗤噗嗤’的笑了出来。 走在更前面的是雷豹，听见了转头：“严肃点！闹事呢！” 更把几个逗得噗噗的笑。 出来了，伸头看了看楼下面，已经在仰着头看着三楼在等着，于是几个人便喊起来了：“哎哎哎，怎么回事？娘的昨天说艳艳姑娘没空，敢情是陪你这个大肥猪？” “放你娘的屁！你说谁肥猪呢？来人，快来人！”关绍学王金荣的声音，还讲究的很，带着一副中气不足的气。 雷豹和那几个汉子就乱喊起来，接着有人提声喊了一嗓子：“你敢打人？伙计们，给老子上！” 于是几个人就在三楼‘平平砰砰’的摔桌子绊椅子，大呼小叫，踢门踹窗，做出打架的声音。 两个人专门装惨叫，高一声低一声的，没看见现场的，真的以为是楼上打起来了。 无关的热吓得跑出去了不少。 仰着头看着，尖叫：“哎呀，怎么打起来了？大爷们都住手啊啊啊……”然后作势很着急的跑上楼。 被一个站在楼梯口的汉子挡住了，虎着脸看着她：“妈妈你别管！今天俺们就要教训教训那个大肥猪！” “哎呦，什么大肥猪，人家是国子监的祭酒！”最后一声差点都是唱出来的。 齐景灏和齐景谦就在三楼隔壁的屋子，听见了这一声，齐景灏肚子都笑疼了：“这丫的子跟唱戏似得，肯定常演。” 齐景谦简直都呆若木鸡，伸着耳朵听着外面和隔壁的动静。 “哎呦不得了，你们快点住手，不然老娘要找官府了！”子尖叫。 外面依然是‘噼里啪啦’乱打的声音，子紧一声慢一声的喊：“来人，快去找衙门的人，快去啊，只说有朝廷命官在我们这里被打……要出人命了！” 里知道实情的只有子和那个窑姐儿，其他的也都不知道，一听见子岔了气的喊，龟公急的，赶紧跑出去了。 那带着山东腔的一群汉子叫：“你真敢……你真敢报官？！” “你打死人了老娘还不报官？！他娘的老娘的窑子还开不开了？！老娘可不想下半辈子去吃牢饭！” 山东腔的人就喊：“差不多行了，快跑快跑！一会儿官府来人了。” 然后就是凌乱的脚步声，‘蹬蹬蹬’下楼的声音，子尖叫的声音：“哎呦你们不准跑，不准跑……” 第五百一十三章国丧犯罪 五城兵马司的人赶到了。 毕竟报官的人说，挨打的是朝廷的官员，甚至连官职都说出来了，是国子监的祭酒，从四品官呢，衙门不敢不来。 进来已经没听见什么吵闹声了，衙门的人正喊着叫过来讲情况，从正门又进来了几个穿着衙差服的人。 五城兵马司的人一看，顿时一惊，忙上前：“各位大人怎么来了？” 这几位是大理寺的。大理寺的衙差面色更严肃一些，道：“听人说这边有人闹事，还是朝廷的官员？如今国丧期间，谁这么大胆？！” 五城兵马司的忙道：“我们也是才来，正准备问呢。”说着仰着头喊：“子呢？人呢？！” 子藏在楼梯那边，听见人进来了，便将自己的发髻拽歪一点，这才气急败坏的跑了出来，人没到跟前，声音已经到了：“哎呦，几位大爷可算是来了！你们快看看去吧，三楼有人为了睡艳艳打起来了！把我的东西都给砸了不少……” 大理寺的衙差便先往上跑，后面五城兵马司的人，接着是子带着龟公等人，等上了三楼，就看见三楼一片的狼藉，瘸腿的桌椅板凳到处都是，中间的屋子房门大开，一个只穿着抹胸内裙的窑姐儿坐在门口哭。 “怎么回事？”大理寺的人说着进屋，这一进去先看见了仍在瘸了一条腿已经有些歪斜的桌上，竟然扔着一件官服。 大理寺的一个衙差上前一把抓起来看了看，道：“国子监的。”然后就看向了床上。 早有另外几个衙差上前查看，道：“是国子监的祭酒王金荣没错！已经晕过去了……这厮太大胆了！” 拿着官服的那个衙差转头找，看见子正在搀扶她的窑姐儿，就厉声道：“怎么回事？！” 子就过来用手绢擦着眼角道：“官爷们可真真不能冤枉了民妇啊，昨天丧钟一响起来，民妇就叫人赶紧的把红红绿绿的全都拆了，门口也挂了牌子，国丧期间停止营业，还把原本住在这里的客人们都请出去。民妇可是一切依着规矩办的！” “说这是怎么回事？”大理寺的衙差不耐烦，指了指床上的人。 “这位爷昨晚上一定要进来，民妇不让进，说国丧期间，肯定是要停了舞乐的，他就说找大理寺的人来把民妇的馆子给关了！民妇吓得……” 大理寺的人一听，王金荣国丧期间逛窑馆子，居然还用大理寺的名头吓唬人，真真气的脸发青。 “这位爷常来，民妇知道他是大官，实在是惹不起……这不，他来了指名点姓叫艳艳服侍他，民妇不愿意，但他眼珠子一瞪又说大理寺什么什么的，民妇也是没办法……” “怎么打起来的？”大理寺的人不耐烦的道。 子就用手绢擦着眼角：“打他的是住在这里的几个山东的客商，每年这个时间进京卖药，都是住在我们这里的。昨天这不要请他们走？几个人说实在找不到地方，暂时在住一晚上，今天就回山东……民妇也是好心，便收留他们在住一晚上。” 这子啰里啰嗦的说着，衙差们全都不耐烦，但也不能不忍着听。 “昨天他们就要叫艳艳姑娘陪他们，是民妇说的，国丧期间，哪里能做这样的事情？容他们在这里住一晚已经是格外的恩典了……他们倒是也答应了。” 说到这里子声音拔高了一些：“谁知道就是这么不巧！早上起来，艳艳姑娘从这个屋出来，就遇上了山东那几个客人，那几个客人伸头看见了这位大老爷，顿时就不干了，说不叫艳艳陪他们，倒是叫艳艳陪着个大肥……然后就打了起来。” 子擦着眼角：“民妇吓得屁滚尿流的，又被挡住了上不来，只能赶紧的找人去报官……民妇可真的是无关的啊！这位大老爷若是有个好歹，跟民妇可是无关……” 大理寺衙差皱眉。 正说着，床边的一个衙差叫了起来：“醒了！” 大理寺的衙差就过去了，果然看见床上的裸男叫着‘哎呦哎呦’的醒转了，疼的还吸着凉气：“真他娘的疼啊……怎么这么疼……” 醒了先看见好几个人正盯着自己，王金荣顿时吓了一大跳的叫：“哎呦我的娘！” 大理寺的衙差冷笑：“王大人，先别叫娘了，赶紧的穿上衣服，跟我们走一趟。”说着将官服直接扔到了王金荣的头上。 王金荣‘哎呦’的叫着，手忙脚乱的忙将官服从头上弄下来，惊讶的道：“你们到底是……”然后就猛地顿住了，显然，自己晕过去之前的事情这才想起来。 然后又想不通，疑惑的看着周围：“这不是我府里啊……”转了一圈看，然后猛地觉着身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顿时吓得大叫：“哎呦我的娘！” 慌忙的用衣裳遮挡自己，脑子都已经混乱了，分不清楚现在什么情况，自己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做梦，现在，这是在哪里？！ “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啊？”惊讶的叫着：“哎呦我这浑身怎么这么疼……哎呦我这里……”捂着自己的肋骨。 大理寺的衙差冷笑。以为他是被抓了个当场，心虚，还狡猾的想要装傻，冷笑着道：“王大人不会什么都记不得了吧？” “我真的是什么都记不得了……不不不，我记得，我记得有人打我！哎呦，疼死我了……赶紧的，找人去听大夫，我这里疼……”王金荣说着，已经躺了下去。 大理寺衙差也没耐心了，冷冷的厉声道：“来人！给王大人穿上衣裳带走！” 几个衙差上前，王金荣已经尖叫起来了：“哎呦，你们，你们干什么？我是国子监的……哎呦，别碰这里，好疼好疼……” “来人，来人！”又喊。 没人答应，又叫：“这位衙差……你看清楚！我是国子监的祭酒王大人！我是被人打了，被人打了……” 抓他的大理寺的衙差冷笑：“知道你被人打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好戏连台 尖叫喊疼的王金荣被几个衙差给架着走了。 子跟在后面还在喊：“我这打坏的东西谁赔啊……”喊叫了半天，自然是没人理她。 外面没动静了，隔壁听了一出好戏的齐景灏和齐景谦这才出来了，笑眯眯的下楼，正好迎面遇上了回来的子，子笑着上前：“哎呦，您满意吗……” 齐景灏将一锭银子扔过去：“赔你的东西。如果衙门找你作证，知道怎么说？” “知道知道！”子乐的合不拢嘴的说着。 齐景灏齐景谦还是走后门，出了这个青楼，从角落里关绍梁潜等人跑了出来，全都大笑了起来。 一群人往前走，到了街口就散了。 齐景谦这才赶紧问：“二哥，这样……王金荣说贿赂他的事……” 齐景灏扭头看他：“这还不明白？王金荣在国丧期间逛窑子嫖窑姐儿，这是重罪，他还是国子监的官员，这礼仪道德名声彻底全没了。他说过的话谁还信？你回去跟你大舅哥说，咬定了就是这老东西诬陷自己，大理寺自然会还他清白。” 齐景谦喜了，笑着道：“知道了。” 齐景灏也笑：“没事了，回去吧。” “多谢二哥。”齐景谦道。 齐景灏笑着摇头，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便依然去大周门。 他还没有走到大周门，消息已经传开了，等齐景灏到了宫门口的时候，看见大理寺少卿正站在宫门口和守卫宫门的人说着什么。 齐景灏便过去：“李少卿？这是要进宫？” 大理寺少卿便忙道：“是啊，出了点事，进宫禀报皇上。” 齐景灏笑着道：“什么事啊？”接着马上道：“李少卿莫怪，如今非常时期，皇上命我看管这大周门，我自然是要问清楚。” 李少卿便忙道：“理解，理解！”顿了顿想想怎么措辞，才道：“今天大理寺接了个案子，先皇上才驾崩，居然有官员去嫖宿娼门，我们大人觉着事情严重，叫我进宫禀报皇上，他在审问详情。” 齐景灏一听，皱眉道：“还有这样的事？”他也想了想，道：“如果是当场抓住的，还用审什么呀？直接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啊！” 说着声音低了点道：“李少卿，不是我故意为难你，你现在要进去，我不会拦你，你进去好了。只是我觉着，这件事不要去禀报皇上了……你想想，皇上现在是什么心情，而且登基、国丧等等这些事，他肯定焦头烂额，加上皇太后……” 一顿马上改口：“不对，是太皇太后，因为先皇的驾崩，太皇太后也不太好……这么多事，你现在拿着一个官员的事去找皇上……你觉着合适吗？” 李少卿想了想，犹豫了一下道：“主要是……这官员也不是没名没姓的，是国子监的祭酒王金荣。” 齐景灏就道：“管他是谁！别说一个从四品的祭酒，就是二品大员，这国丧期间还去玩乐，已经是重罪了。你禀报皇上，是为了叫皇上帮你决断吗？你就不怕皇上转过来问，要你大理寺做什么？” 他又笑起来：“不过这也就是我的想法，你自己考虑，想进宫，尽管。”说着示意守卫让开。 他这一番话说得也有道理，大理寺少卿想想，确实，新皇上现在多少事要忙？自己这大理寺拿个官员的案子去找，确实有点不开眼，说不定触怒了新皇…… 想好了便对齐景灏抱拳：“还是定西侯想得周到！多谢提醒多谢提醒，我这就回去。” 齐景灏摆手：“没事没事。”笑眯眯地看着他走了。 …… 定西侯府，这一天同样也是忙忙碌碌的。 齐景灏晚上回来的时候，府里已经大变样了，所有鲜艳的颜色都没有了，整个府邸一片的雪白。 每家每户都是正房院正堂设了灵堂。 齐景灏回到家的时候，正好齐夫人和唐青鸾从长房那边回来，齐夫人好像很累，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 “母亲，您没事吧？”齐景灏老远就看出来了，上前就忙问。 齐夫人摇头：“没事，忙了一天，午时也没休息会儿，休息惯了的一下不习惯。”问他：“宫里没事了吧？” “没事了。”齐景灏道：“一切都很平稳。” 齐夫人点点头，转头对唐青鸾道：“你也早点休息吧，后天应该进宫哭丧，要准备准备。孝服什么的，明早上起来一定要预备齐全的……” 唐青鸾忙道：“母亲放心吧，安心休息，晚上一切都会准备好的。” 齐夫人点点头，便先回去睡了。 这边齐景灏和唐青鸾这才回自己的房院，唐青鸾问他宫里什么情况，齐景灏道：“平稳过度。新皇明天登基，后天举丧。二皇子什么动作都没有，主要是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太子将一切尽在掌握，他也只能认了。” “你能回来，就是神机营撤了？” “没有，晚上聂树臣和时文道在那边守着。我也担心家里，回来看看。”齐景灏低声道：“岳父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他已经回府了。” 唐青鸾道：“是不是皇太后没事……不，太皇太后没事。” “太皇太后已经知道先皇驾崩了，昨天哭了一下午，一段时间还有些危及，好几个大夫在那边守着，因为不能都撑着，所以轮换着，晚上李太医，明天岳父早上去换他。” 齐景灏道：“我叫树臣和老时注意着那边，不会有事。即便是太皇太后撑不过去，太医们也不会有事的。新皇不是狠戾的人，不会怪责到不该怪的人身上。” 夫妻俩说着，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言哥儿已经睡了，夫妻俩简单吃了点晚饭也睡下。齐景灏脸色不太好，挺难过的，唐青鸾安抚了他一会儿。 转天起来，齐景灏换上了朝服，早早的进宫去了。 新皇登基了，接着就是一串的新令下来，除去罪大恶极的罪犯之外大赦天下。先皇的丧期明天开始，丧期三个月，三个月之内，全国不准歌舞，不准宴客，不准舞乐。 第四天，全部换上了孝服，进宫去哭丧。 第五百一十五章进宫哭丧 内命妇和外命妇们都在乾清宫这边，大臣们都在奉天殿那边，要哭三天，每天都有仪式，头一天新皇哭丧，所有人都跟着跪，这是实打实一次，跪了有一个时辰左右，年岁大一点的都有点受不了。 皇上进了奉先殿，大家才能起来，进偏殿稍微的休息一会儿，喝些水。 等下午的时候，皇家的和尚道士们念经超度，大家又跪着听，不时的起来，跪拜神明，跟着走动，行礼。 头一天的仪式非常多，又不能偷懒，所有的人都累的够呛，包括新皇。 这天回到家，都是随便洗洗就睡下了。转天继续进宫哭丧，这一天晚上轮到齐家等一些侯门守灵，还不能回来。不过守灵的人非常多，实在是很累了，或者谁家的老太太受不了，皇太后或者太皇太后会叫人扶着去偏殿休息。 转天又是一天。 三天哭灵下来，唐青鸾都累的不行了。 这天回到了府里，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和言哥儿在榻上玩了一会儿，晚饭的时间，这才起身准备去齐夫人那边一起用晚饭。 今天齐景灏可能还是回不来。 刚要出门，丁香进来道：“三奶奶来了。” 唐青鸾有点惊讶，叫请到厢房。她收拾了一下，便来到了厢房。 这几天并没有见古文荔，齐景谦没有官职，所以古文荔也没有职位，没有进宫。唐青鸾和齐夫人这几天基本上都是早上进宫，晚上回来，自然没时间见。 她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古文荔涨红了脸站在屋里等，也没坐下，唐青鸾心里就猜到，可能是有什么事。 笑着叫她坐下，自己也过去坐在旁边。 “这几天还习惯吗？家里的母亲和弟弟已经安排好了吧？”唐青鸾问道。 古文荔忙点头：“安排好了，他们没事。家里……多亏了家里帮忙。” 唐青鸾笑着道：“都是一家人，别说这些见外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看她脸涨得通红，眉梢都带着一种着急。 果然，古文荔脸更红了，眼圈都有点红，犹豫了一下才道：“有件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实在……想来问问二嫂……” “什么事？”唐青鸾问道。 古文荔咬了咬下唇，嗫嚅着道：“行礼那天，大嫂送了我一套青玉首饰……我回去了才发现，手镯子居然是……断的，然后黏上的，我原本想算了就当我摔坏的，不吭声好了……但是晚上跟三爷说这事，三爷说那青玉首饰是忠靖侯老太太送给大嫂的……” 说着转头找，她的丫鬟就忙上前，将一块手绢打开了，一对青玉手镯在手绢里包着。 唐青鸾愕然，接过来看了看，果然，其中一个手镯已经两半了，不过又被人用土黄的浆糊黏上了。 “真的是……给我的时候就是坏的，我当时没看，回去才发现的……”古文荔结结巴巴的解释着，脸愈发红了。 唐青鸾拿着镯子沉吟了一下，抬眼看那两个丫鬟：“那天接过来首饰的是你们？” 两个丫鬟忙点头：“是奴婢。” 唐青鸾冷冷的看着她们：“当时看见没看见镯子是坏的？” 两个丫鬟一顿，已经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其中一个怯声道：“奴婢看见了，但是……没敢说。” “当时没说，什么时候禀报的你家奶奶？应该是一出门赶紧说了吧？”唐青鸾故意问道，她听古文荔说，回去了才发现，显然不是丫鬟们跟她禀报的。 那丫鬟果然脸色变了，磕头道：“奴婢该死。” 唐青鸾早看出来了，这两个丫鬟是有点小看轻慢古文荔的。皱眉道：“那是什么时候主动和你家奶奶禀报的？” 丫鬟吓得连连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因为……” “因为什么？”唐青鸾问了一句。 那丫鬟已经不敢狡辩了，只能连连的磕头。 古文荔尽管着急镯子的事情，但是也知道额，二嫂教训丫鬟，是给自己看，叫自己学着点，不要一个奶奶反而被丫鬟们给欺压住。 所以抿着嘴看着。 唐青鸾等丫鬟磕了十几个头了，才冷冷的道：“是不是觉着三奶奶性子好，软弱可欺？甚至是不是觉着三奶奶出身小户人家，你们也能看不起？” 另一个丫鬟也吓得跪下了，跟着磕头：“奴婢们不敢！奶恕罪。” “那为什么不及时跟你们三奶奶禀报？”唐青鸾问了一句，但是并不需要她们两人回答，原本就是这样，两人若是认真回答，那还不是要找借口？ 所以问了一句，转头对丁香道：“丁香，去找大房的掌事婆子，跟她说，三奶奶身边这两个丫鬟，降成二等丫鬟。另外在从府里的家生子里选四个，外面新买的丫鬟里选四个，全都不要超过十一岁，让三奶奶挑选四个，现在身边服侍，依然是二等丫鬟。” 说着看那两个丫鬟：“过个一年半载，三奶奶觉着谁合适，再提成一等丫鬟。” 丁香答应着便去了。 那两个丫鬟并不敢啰嗦。 唐青鸾这才转头和古文荔道：“身边的丫鬟，你看着谁好才行，真心对你好的，一辈子都会惦记你，将来你也给她们找好的出路。但若是不真心在你身边的，也不用留下，没得心里不痛快，何必看她们的脸色？” 古文荔忙点头：“知道了，二嫂。” 她也是聪明人，尽管进门才几天，但是齐家到底是什么情形，她不出声也会观察。 “端茶来。”唐青鸾淡淡的道。 两个丫鬟已经明白了，忙答应着起身，躬身退了出去。这会儿行为举动就恭敬了不少。 唐青鸾等她们走了，这才对古文荔道：“这一套首饰一看做工和材质，就是宫里赏下来的。应该是宫里的谁赏赐跟忠靖侯府的老太太，老太太又赏给了大嫂，大嫂……不知道什么时候摔坏了一个，又给你。” 程思雨这样做，真是有点坏。等于是把摔坏首饰的罪责推到了古文荔头上，还选的是成了亲第二天行礼的时候，当成是给新人的进门礼。太坏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断镯 古文荔一听唐青鸾说，这是宫里赏下来的，顿时就有点变色。 唐青鸾就道：“如今已经到你手里了，就不好再去找大嫂说什么，只能认了。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吃个亏而已。没人会询问你为什么摔坏了镯子，宫里谁赏下来的，也不会为了一个镯子治罪。” 古文荔最怕的就是这个，那宫里头的深浅她还摸不着呢。一听唐青鸾这么说，顿时动了口气。又问：“万一要是……谁想起来了，什么日子专门叫我戴上呢？” 唐青鸾笑着道：“宫里的人是想不起来的。再说这都倒了几遍手了，宫里每年赏下来的东西多了，过年过节多少的府邸，多少的内命妇外命妇？所以你不用担心宫里人找你麻烦。” “至于你说的，倒是有可能。什么节日的，或者在忠靖侯老太太面前，或者在哪位太太、夫人面前，大嫂专门叫你戴这一套首饰。”说着唐青鸾沉吟了一下，道：“如果大嫂真的这样做了，你就直接当面说，只说当天拿回去发现镯子摔坏了，好好的给赔不是。” 她笑着道：“不过说话讲究点，不要说出来是你摔碎的这种话……原本也不是你摔得，但也不要说你怀疑大嫂给你的是坏的，因为这一点你也不能肯定，起码没有当场指出来。所以，你只实话实说就行。” 古文荔忙道：“说了……婆婆不会生气吧？” “只要你说了情况，大太太就会明白的。你也无须多想，去琢磨大太太是怎么想的，谁谁谁是怎么想的，这些都不用管，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便真是你摔坏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啊？何况你说实情，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唐青鸾笑着道：“只要明白说手镯坏了，大嫂也就没法再以后什么场合的，叫你戴了。” 古文荔点了点头：“我明白二嫂的意思……不过母亲那边，我怎么能不管她怎么想？” 唐青鸾道：“大太太也不是只看表面的人，她自己也有想法，事情出了，你们该说什么说出来，她便会衡量啊。会相信谁，你不用想的太多。大太太自己知道该相信谁，或者是某件事该相信谁。” “我的意思，你不要刻意的去希望做些让婆婆相信的事情，那样反而可能弄巧成拙。只要做你自己该做的事，那就可以了。” 古文荔明白了，点点头，又道：“我知道了，多谢二嫂……以后我也知道怎么做了。” 唐青鸾笑了，道：“是啊，家里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人有下人的小算盘，其他人有其他人的小算盘。你自己只要清楚你自己需要怎么过日子，是被人牵着鼻子走，情绪也叫人牵着，还是巍然不动，过自己的日子。清楚这个就行。” 古文荔点头：“我明白了。” 唐青鸾笑了。这才抬眼看门口，丁香看她们说完了，才扭身叫外面那两个倒茶的丫鬟进来。 那两个丫鬟的动作恭敬小心了很多，不过唐青鸾知道，这也是因为自己在跟前。古文荔想要让身边的人对她尊重起来，还是需要她自己努力。 自己只能帮到这里了。 喝了茶，古文荔忙起身告辞，她还要回去服侍齐大太太吃晚饭。 唐青鸾也起身来齐夫人这里。 走路上丁香小声的道：“奴婢找了长房的管事婆子都有些怠慢，一听要那么多，居然还问奴婢‘谁说的给三奶奶那么多人？大奶奶身边都没有那么多服侍的人。’奴婢说多找些是给三奶奶选，那婆子又说‘大奶奶还没捞着选呢！’” 唐青鸾道：“看样子，长房那边的下人对三奶奶怠慢的不是一个两个。”也难怪古文荔觉着艰难，下人若是对她算计起来，或者怠慢起来，真真的是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把人要气死。 今天少给些水，明天嫌用的炭多了，背地里或者当着面指桑骂槐，要多恶心人，有多恶心人。 丁香点头：“就是啊，奴婢都听到了些话……这才几天啊？长房那边好些人传，谁谁谁今天顶了三奶奶了，还当成是威武的事情自夸呢！” 唐青鸾惊讶的道：“有这样的事？” “奴婢听过一次。”丁香道：“就是今天奴婢找的那个管事婆子，尤其是仗颠。她一家子都是府里的家生子，又是在府里经年的，常说就算是府里的丫鬟们，出去了都比小户人家的小姐金贵。这三奶奶出身……蓬门，她就格外看不起。” 白芷在旁边撇嘴：“那是因为那婆子有两个女儿，一个叫大爷收房了，抬成了姨娘，她就仗腰子。别说三奶奶是才进门的，就是府里其他的主子，她背地里也会嚼舌头。我们这些在府里多少年的丫鬟，在她眼里都不搭一下，好像我们是讨饭的一样。” 唐青鸾惊讶的道：“上房院还有这么尖酸刻薄的婆子？”齐大太太是个讲规矩的人，治家算是很严的一位太太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不讲规矩的人。 “是啊，就她最尖酸刻薄。其他的掌事婆子，管家娘子都挺好的。”丁香噘嘴道：“可惜就是她管着新晋丫鬟们教规矩，寻丫鬟就得找她。不然奴婢才不去碰她的钉子，看她的嘴脸。” 唐青鸾便道：“是哪个管事婆子，你给我记着名字。下回我去大太太那儿，你告诉我，提醒我跟大太太说。” 毕竟是长房院的人，唐青鸾不好直接管。但是告诉大太太，叫大太太去收拾，还是能做到。 齐大太太最讨厌就是狗仗人势欺负人的人。顾笙柔过门的时候，齐大太太给程思雨出头，就能看出来。 过了一天，唐青鸾正好和齐夫人去了长房，丁香便当面回禀了这件事，果然齐大太太一听顿时恼了，将那掌事婆子叫来命人拉出去掌嘴二十，又给贬到了洗衣房去。 换了一个掌事婆子，据说当天就把丫鬟找齐了，送到了古文荔跟前请她选，古文荔选了四个留下。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母子吵架 接下来的几天，京城所有的勋贵侯门的人几乎都在府里休息，没人出来走动。齐景灏却还要更忙碌一些，神机营这段时间维护皇宫的安全，几乎也是天天晚上才能回家，早上天不亮就走。 唐青鸾每天都等他回来，因为在宫里他也没地方吃饭，回来了才能吃，所以晚上叫厨房准备饭菜，等他回来吃了服侍睡下，她才睡。过了十来天昏昏沉沉的日子。 齐景灏这天从大周门正准备进宫，时文道正好从里面出来，显然昨晚上又是他在神机营值班，一看见他，跑着上前拉住了往外走：“今天不你了，树臣刚去，皇上说明天就可以撤了……我有事找你说。” 把齐景灏给拉着出来了。 “什么事？”边往外走齐景灏边问。 “找个地方。”时文道说着：“就上一次关那些尼姑们的别院吧，到那里细细说。” 齐景灏疑惑的道：“出城？” “是啊，你有事？”时文道问。 齐景灏摇头：“倒是没事……要去那么远？什么事啊？” “还有什么事，就是……”时文道说着往宫里的方向努努嘴：“所有的事，昨天晚上，新皇上和新皇太后大吵了一架……我详细和你说。” 齐景灏心一沉，难道是因为皇上驾崩那天，皇太后找青鸾麻烦的事？这一下自然重视了，也知道隔墙有耳，现在还是比较紧张的时候，凡事都小心。 便和时文道骑马去了那个别院，进别院的时候，时文道吩咐准备些酒菜，午饭就在这边吃了。 两人进了正房，这边当然是很安全了，因此坐下了喝茶，时文道就说了起来。 “一开始是皇太后去找皇上商量册封皇后的事……照理应该早就册封了，毕竟太子是有太子妃的，正经的正室夫人，没有任何疑问。” 这么一说齐景灏还真的想起来了，道：“对呀！照理应该早册封，为什么拖着？” 时文道摇头：“这还不明显？太子不想册封这个太子妃为皇后。还想等丧期过了，娶平原侯府的聂武燕进宫，封她为皇后。皇太后简直气疯了，跟皇上大吵起来。” 齐景灏又惊讶又好笑：“好戏。”又问：“你怎么知道？” “我就在跟前啊，当时正跟皇上商量一些事，皇太后进来，也没避开我啊。”时文道说着：“吵起来，皇太后居然就提起宁阳来了，说她做的蠢事，早知道皇上马上就不行了，她就不会对宁阳下毒手……说是被人逼的。” 时文道继续说着：“这才隔了几天，先皇上就驾崩了？而当初她弄死宁阳，很大原因是因为怕宁阳的事情叫先皇知道了，动摇了太子的地位。” 齐景灏脸一下就沉了：“他娘的不会又说是被我们逼得吧？” 时文道摇头：“那倒没有。皇太后倒是点了理国公府的名。”他都冷笑了起来：“还一家人呢，现在成了皇太后，她的儿子坐稳了江山，看她那样子，还打算马上就翻脸不认人了！我家的人去逼得她对宁阳下的手。” 齐景灏蹙眉，这可不是闹着玩。 皇太后若是连娘家人都埋怨起来，那么对其他的人就更加的不会顾及太多。 “跟皇上吵了半天，是为了新皇，为了理国公府，才选择弄死宁阳的，现在特别后悔，气的都要吐血了。”时文道说到这里冷笑：“我看她真的也是气的要吐血了，可能觉着特别的不值，特别的愚蠢，觉着若是撑几天，先皇就死了，宁阳就没事。” “皇上也给气的够呛。说宁阳做的那些事，难道就没罪了？”时文道摊手：“为了这个吵了半天。” 齐景灏皱眉，过了一会儿才道：“皇太后这是憋得太久了吧？她儿子登基了，觉着终于扬眉吐气了。所有叫她觉着委屈的事情一总儿要来个了断？” 时文道点头：“我就是担心这个，所以叫你过来商量。” 说着站起身，去门口叫：“有人服侍没有？上点好茶啊！” 门口的丫鬟慌忙的进来，将茶壶拿走了。这边自从那些关着的人提走了之后，就空了下来，时文道自己都不大过来，自然也没什么好茶。 “这宅子还是在郭湘名下。为了这个，郭湘差点叫宁阳给弄去，不知道那婆娘想干什么，事后想起我还冒冷汗！”时文道突然说了一句。 齐景灏惊讶：“怎么回事？” 时文道就将郭湘发生的事情说了，道：“皇太后那边可能觉着委屈死了，冤枉死了，要是撑几天宁阳就没事了。但我真是觉着太惊险了，太好了！万幸在先皇驾崩之前，把那个祸害给弄死了！” 齐景灏一直皱着眉头，听他最后一句又好笑，笑道：“是啊，如果没死，想想现在会是什么情况？有皇太后给她撑腰，那娘们以后可真翻了天了，整个京城都笼罩在她的淫威之下。” 时文道也笑：“有可能！” 开了两句玩笑，两人都轻松了一些。 齐景灏这才问：“关于宁阳，皇上是什么意思？” 时文道耸肩：“当然没跟我说。”接着又神秘一笑：“不过我能猜到，皇上也是希望宁阳死的。” 齐景灏挑眉：“真的？宁阳可是他亲妹妹。” “哼，太子厌烦宁阳，跟厌烦太子妃一样！你只当先皇特别的厌恶一些人捯饬什么丹药，春药的？太子一样也非常的厌恶！”时文道说快了，皇上太子都不分了，顿了顿又道：“是皇上。” 不过齐景灏听得懂，笑着道：“皇上这边你了解，如果说他真的是很厌恶宁阳，那就好，起码不会秋后算账。” 时文道点头：“也不用怕皇太后秋后算账。皇上不会分不清楚轻重，为了一个宁阳得罪京城的侯门权贵？皇上没那么傻，哪头重哪头轻，皇上清楚。” 顿了顿道：“皇太后走了之后，皇上叫我跟你说一声，皇太后之前找定西侯夫人，他已经知道了。这种事以后肯定不会有了，叫你放心。” 第五百一十八章床帏不和 齐景灏点头：“那就好啊！皇上到底不糊涂，不过皇太后能忍？” “忍不了。所以吵了半天，我听着好些事皇太后对皇上都不满，不止是太子妃一件，还有聂武燕的事，皇太后很不喜欢平原侯府。” 时文道说着摇头：“大约是以前服侍太皇太后这个婆婆，心里头积聚了一些怨气，所以极度的不能接受皇上把聂武燕娶进宫做皇后。我算是开了眼界了，皇太后心里怎么想的，昨晚上算是全表现出来了。” 齐景灏就道：“这话也是……有可能吗？正经的太子妃理所应当是皇后啊，怎么能把太子妃撂一边儿，册封别人做皇后？这种事情以前朝代可没有过，皇上若是要这样做，还是需要谨慎一些。” 丫鬟换了茶端上来，时文道尝了尝，虽然还是皱眉不满意，但是好歹的没在说什么。 “太子妃到底怎么回事？皇太后是偏帮太子妃一点吗？为什么？”齐景灏问道。 时文道叹气道：“别提了。这个太子妃，是皇太后亲自给皇上选的……当年太子看中的是聂武燕，但聂武燕那时候太小，加上聂家是太皇太后的娘家，皇太后根本就不希望太子跟聂家有什么关系，便用聂武燕太小这个理由，叫太子死了心。” “那时候为了安抚太子，还说等聂武燕长大一点，可以聘成侧妃，太子也就等着。和这个太子妃成了亲……这个太子妃的脾气太古怪了，翰林院学士的女儿，简直都不知道怎么养大的，好些事……” 说到这里时文道一顿。 齐景灏便道：“不方便说就算了。” 时文道就笑：“有什么不方便的……今天叫你来就是说这些事的，以后……皇上为了册封皇后的事情，少不得要闹些动静出来，还需要你支持呢。” 齐景灏马上就道：“不会是皇上叫你跟我说的这些吧？” 时文道摇头：“不是，是我自己想了很久……” “有些事是要说出来，昨晚上跟树臣也说了很多，好多事连树臣都不知道。昨晚上全说了……支持皇上，是我求你们。别看皇太后好像为了皇上殚精竭虑的，但其实到了现在这种情况，扯后腿的反而很有可能就是皇太后！所以我希望皇上身边能有坚决支持他的人。但这就需要跟你们交代清楚前因后果。” 齐景灏道：“牵扯人家夫妻的事，你不用说清楚，我肯定也支持皇上啊。现在我还能站别的地儿吗？” 时文道笑了，道：“你都猜到了？” 齐景灏也好笑：“你差不多都说出来了。” 时文道笑着点头，然后叹气：“对，差不多就是这样……太子妃脾气古怪，和太子成亲没几天，就……床帏不和，太子屋里也不是没别的女人，跟太子妃闹得不愉快，就几天没去她屋里，睡在别的房里。等过了几天想要再去太子妃屋，这就不让进了，绝不让近身。” 齐景灏恍然了。 时文道摊手：“女人嘛，妒忌一点，小心眼一点，这都没什么。但那位太子妃，绝非常人，从此以后阴阳怪气的，从没有跟太子好好说一句话，只要是开口，不是嘲讽就是挖苦，尖酸刻薄至极。” “简直是折磨。”他道：“而且心思很坏，只要知道太子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就会去破坏，去帮着别人算计太子。你想想，有些人对太子做的事情，那都是把太子往死里整，陷害算计，什么手段使不出来？太子妃那女人，不但不帮忙，反而帮着别人算计太子。” 齐景灏皱眉奇怪的道：“她为什么这么做？总不会不知道，太子行差就错一步，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她难道想当寡妇？” 时文道冷哼：“要不说那女人恶毒，存的就是这个心。横竖太子也不会再碰她，一辈子活寡和死寡有什么区别？” 齐景灏皱眉，这种事他就不说什么了。一来这是人家夫妻秘事，知道也最好装不知道。二来，太子妃忍不了太子睡别的女人，这个嘛，齐景灏倒是并不觉着太子妃过分。 他是已经被唐青鸾给调教的，在这种事情上完全改变了一般人的想法。 夫妻夫妻，就应该是一夫一妻，一个对一个。中间插那么多的妾室姨娘，侧妃侧侧妃的，那对夫妻感情也不可能是真挚无暇的。女人心中都会有疙瘩。 但太子和太子妃之前原本又有床帏不和之事…… 齐景灏是想不出来，床帏不和是怎么个不和法。但这种事情外人真的就不好评判谁对谁错了。 但是时文道后面说的，太子妃为了报复太子，帮着别人算计太子，背地里使绊子什么的，这可真有点过分了。 “皇太后的意思，还是要现在这个太子妃做皇后？”齐景灏不在多想别的，问道。 时文道点头：“是这个意思。但你不要以为皇太后是喜欢太子妃，完全不是，太子妃和太子不和，闹了几年别扭了，这方面把太子弄得也灰头土脸，至今还没有子嗣，皇太后也气的要死呢。” 齐景灏就想不明白了：“那为什么皇太后不支持皇上？现在不支持皇上，等于是添乱，很有可能后果严重。” 时文道冷笑：“还是那句话，憋得时间太长了，好容易现在翻身了，一下子所有的委屈都要发泄出来。觉着所有的事情都应该按照她自己的想法来。” 说着才道：“皇太后不喜欢太子妃，但那到底是她选的人，以前选的时候肯定有她觉着不错的地方……横竖皇太后的想法，叫太子妃做了皇后，也是只一个身份而已。皇上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今后还得不到？” “但偏偏，皇上就不愿意给她这个身份。”时文道说着。 “何况以前还担心那女人帮着别人算计太子，会要了太子的命。现在太子已经成了皇上，还怕谁的算计？” 时文道耸肩：“这是我想的。” 齐景灏呼了口气，摇头：“这皇家的事，太麻烦了。” “可不就是。” 第五百一十九章册封谁 “皇太后不喜欢太子妃，却还是想要叫太子妃当皇后……”齐景灏自言自语的说了一遍，蹙眉。 然后明白了，看着时文道：“皇太后是想要掌握了皇上的后宫吧？皇后是她选的，自然以后要听她的。而且皇后已经被架空了，皇上都不搭理，所以后宫实际就会由皇太后说了算。皇上再要是想选什么人进后宫，全都得皇太后点头。” 时文道点头：“正是如此。皇太后就是打得这个主意，才要求皇上尽快册封太子妃为皇后。但是皇上已经下定了决心，跟我也说了，绝对不册封那个女人。所以，这件事有得折腾了。” “而且皇上中意聂武燕，一定要娶她做皇后。而皇太后是绝对不愿意的，说不定还要把太皇太后扯出来，想想都会一团乱。”时文道停顿了一会儿，摇头。 齐景灏呼了口气，叹道：“真麻烦。”皇上若是打定了这个主意，那么平原侯府被扯进来，那是必定的。 时文道也点头：“是啊，真麻烦。” 说着看见丫鬟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便问什么事，丫鬟回说饭菜好了，要不要端上来？时文道点头：“端上来吧。” 齐景灏道：“可惜树臣不在，不然咱哥仨好好喝一盅。” 时文道好笑：“如今国丧期间，还是小心点好。”顿了顿又道：“明天撤防了，好歹能轻松一些了。下面要对付的就是些文臣了。” 说着摸了摸下巴：“当然主要还是皇上对付他们。” 齐景灏好笑的摇头。 酒菜上来，哥儿俩果然好好的吃喝了一顿。因为这些天确实也非常的累，吃不好睡不好的，这一顿吃得倒是松快。 吃了饭齐景灏就回去了，时文道也起身回府。 理国公府这几天和别人家一样，也是忙碌的不行，他们家的国公夫人、世子妃大太太、二太太等等全都是内命妇，比旁人更要累一些，别人这些天已经不用进宫了，但是他们府在国公夫人的带领下依然天天进宫，帮现在已经成为皇太后的女儿的忙。 国公夫人都已经六七十岁的人了，忙了十几天根本撑不住，这一回来就又病倒了。家里于是赶紧的请大夫用药，又是手忙脚乱。 因为宁阳的事情，时文道对皇太后这个亲姑姑心底是厌恶的，所以跟自己的母亲说了几次，叫母亲多在家照顾老太太，就不要再进宫了。 何况现在人家皇太后那么有算计，何必去坏了人家的事？说得劝的多了点，还要被埋怨，甚至被皇太后记恨。 其实。时文道的母亲世子妃大太太，她心里也因为宁阳的事情对皇太后厌恶反感，尤其这几天进宫，听皇太后说话的意思，好像很不甘心，宁阳死的太惨了，她自己太蠢了，要是能坚持几天，就什么事都没有。 这话听到了理国公世子妃耳中，心里岂能舒服？哦，坚持几天宁阳就不会有事，先皇一死，你宁阳依然活蹦乱跳？感情我们家的人就白白死了？端木氏还是那种死法，自己儿子就白白受辱？ 在皇太后的眼里，哪里有自家人的存身之处！她眼里只有宁阳那个贱人！ 因为这件事，世子妃也凉了心。正好老太太一病，儿子说了说，她便以要在府里侍疾为由，不在进宫了。 这天还是在老太太房里坐着，服侍老太太吃了药躺下。看见老太太困了，世子妃便用眼睛示意没事的就都出去，她自己坐在窗户下面的榻上，一边喝茶一边沉吟。 屋里丫鬟们小心的退出去了几个，留下老太太这边的两个，坐在床下面的小杌子上做鞋。 “大太太，奴婢给你换杯茶吧？”世子妃身边的丫鬟过来小声道。 世子妃便将茶杯递给她，自己往后靠在了迎枕上。 如果皇太后真的一意孤行，而不顾娘家人这边的想法，世子妃也不会就这样忍了，有些事能忍，有些事不能忍。 儿子回来还说，先皇过世那天，皇太后把定西侯夫人叫进宫就是为难的，是不是想要找人给她的女儿赔命？ 世子妃咬着牙，皇太后若是真的敢这样想，最后把原本已经压下去的事情闹大了，自家的那一桩丑事闹了出来，那自己绝不答应！绝对拉着老太太去找皇上告状。要是不要脸了，那就彻底不要了！宁阳的丑事也一并揭露了好了！ 一想起那桩丑事，世子妃心口都疼。 因为不能张扬，所以这件事就这样压了下去，以至于端木氏的娘家即便是知道他们的女儿做出来丑事，可居然还一副和他们没关系的样子，过年居然还好意思来人走亲戚！ 丫鬟端上来了茶，太子妃一手端着茶杯，一手端着茶托，慢慢的喝了一口，将自己的怒气压下去。 不能找端木氏家算账，也是因为另一方面还要看皇太后的面子，现在这位皇太后居然还想找人算账！ 世子妃没亲手杀了宁阳，已经觉着呕的要死了。 一口气把茶杯里的茶水喝完了，世子妃终于觉着缓了口气。 儿子最近和她说了件事，世子妃认真的想了几天。 再要是找儿媳妇，真的不一定要找侯门勋贵里的。倒是儿子说的这个，知根知底，世子妃很了解，最重要的是，人品正派，多少年亲眼看着长大的，人品绝对没问题。 这一点现在是世子妃给儿子看媳妇最重要的一点。 端木氏那个人，把理国公府所有人的脸面、心都给伤了。端木氏嫁过来的时候，看起来也端庄贤惠，知书达理。可是谁能想到，过了一两年，结交一个坏朋友，就能变得那么彻底，那么的无耻肮脏！ 世子妃想着，儿子说的这个人真的是不错，挺好的。既然儿子也是看好了，倒是不用拖延，等国丧一过去，马上就成亲！ 也能打打端木氏那一家子的脸面！叫他们知道，理国公府不是好欺负的，不是他们装没事，就真的没事了，还能无所谓继续来往的。 第五百二十章调戏表妹 世子妃在屋里正想着，门口一黑，一个人走了进来。 是郭湘。 世子妃有些惊讶，挑了挑眉，然后笑了起来，用手放在嘴边示意噤声。 郭湘赶紧的点头，轻轻的走了过来，低声道：“老太太睡了？” 世子妃点头，笑看着她：“是啊，你这会儿没事了？过来看看还是陪一会儿？若是陪她一会儿，我就回去一趟。” 郭湘忙轻声道：“大太太您有事就回去好了，我在这边陪着老太太，您放心，等老太太行了我服侍她用晚饭吃药。” 世子妃满意的点点头，又轻声道：“既然你这么说，晚上我就不过来了，你在这边陪着老太太？” 郭湘点头：“好啊。” 世子妃笑了，将她上下的打量了一下，又看到她手里拿着东西，便伸手要：“是什么？” 郭湘小声笑着道：“我给老太太做的抹额……绣的边不太好，也不知道老太太喜欢不喜欢。” 世子妃端详了一下，笑着道：“肯定喜欢。”说着还给她，在她肩上拍了拍：“我走了。” 郭湘答应着，跟着她走到了门口送了送。 世子妃出了门，转头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才笑着转身走了。 郭湘也没察觉什么不同的，转身进了里屋，小心的到了床边，仔细看了看睡觉的老太太。老太太脸还有些红红的，她伸手试了试，老太太的丫鬟上前来，她小声问：“是不是盖得有点厚？” 丫鬟低声道：“大夫说稍微严实点，也比受了风强。” 郭湘便点头，就在床边坐下了，拿出来抹额低头坐着。老太太的丫鬟们又去坐下，郭湘的丫鬟也过来坐在旁边，丫鬟们互相看了看各自的手工活儿，低声说了两句，便各做各的绣活。 时文道一回到了府里，就来上房院这边看看老太太。 进了屋没看见母亲，只看见郭湘一个人坐在老太太的床边，低着头不知道绣什么东西，床上老太太好像睡着了，一动不动。 如今还是国孝期间，满府的人自然全都穿着孝服。郭湘现在穿着一件月白色刻丝绣蝶纹云丝长裙，简简单单的，裙子还半旧。 头上戴着一支镂空雕花羊脂玉簪，除此之外再无首饰。 眉眼弯弯，聚精会神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发现屋里来了人。从侧面看，小脸蛋精致秀美，再加上这一身的孝，清丽淡雅，又娇俏玲珑。 时文道一看见郭湘，嘴角就勾了一下。靠在门框上端详了一会儿，郭湘神情专注，一点也没发现他，绣的东西看着像是个抹额，右手翘着兰花指，一针引得长长的，眉眼淡定。 时文道看了半天，这个表妹因为是三房院的，他也没大注意，但是知道已经住在府里好几年了。他只是自己纳闷，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表妹长得这么漂亮？ 看了一会儿，然后放轻了脚步走上前去。 旁边小杌子和小长条凳上还坐着好几个丫鬟，早看见了，早就想要开口了，被时文道摆手示意，叫不准出声，几个丫鬟也看出来世孙这是要吓唬表小姐，全都抿着嘴笑着不出声。 只郭湘的两个丫鬟有点着急，又笑着不敢出声，又想要让小姐感觉到，免得真的被吓一跳。 不过郭湘低着头绣花，太过于专注了，还是没发现。 时文道走到了郭湘身后，从后面伸头看她做的什么，就在耳边很轻声的笑着问：“做什么呢？” 因为一点声音没发出，就这样在她耳边突然说话，郭湘真真是被吓了一大跳，针都扎在了手上，险险的惊呼出来。 底教养不一样，真真就是强行的忍住了。 时文道其实已经伸手准备捂她的嘴了，当然不能叫她惊叫出来，吓找了睡觉的老太太怎么得了。这会儿看见她忍住了，便轻笑了起来。 郭湘一转头，因为时文道离得太近了，差点蹭着他的脸，一下子大幅度的往后让身子，又是吃惊又是羞赧，脸涨得通红，刚张嘴要埋怨，又怕吵醒了老太太。 时文道还倒打一耙的乱摆手，示意叫她不要吵到了老太太，郭湘只能白了他一眼，咬住了下嘴唇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指头，手指头被扎了，血珠子冒出来一颗，她用拇指按住了。 抬眼很自然想埋怨两句。 时文道笑嘻嘻的在她肩膀上拍着，小声道：“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郭湘就好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脸更红了，扭身：“有什么好说的？我给老太太做抹额呢……大表哥你别捣乱。”刚刚真的把她吓了一跳。 时文道就笑：“谁捣乱了？赶紧出来，我真有话跟你说……你不出来，我就大声喊了啊。”说着稍微的提了提声咳嗽。 这就把郭湘吓得不行，赶紧的看了看睡着的老太太，好在没吵醒。气的没办法看了时文道一眼，只能站起来往外走了两步问：“什么事？” “出来。”时文道嘴角勾着笑，背着手先出去了。 郭湘顿了顿，没办法，只能放下了手里的抹额，红着脸皱着眉头，还有点很自然的撅着嘴跟着出去了。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其中郭湘的一个丫鬟起身想跟上，另一个便伸手扯住了，低声笑：“你干什么？” “跟上啊……小姐说不定要回去了。”丫鬟莫名其妙的回答，然后看和自己一起的那个丫鬟。 另一个丫鬟便低声笑：“没眼色。”伸出手指头还把这个丫鬟的额头点了下，将这丫鬟点的上身轻晃，像是不倒翁一样来回摆了摆，洁白的额头顿时出现了一个食指印。 本想跟上的这个丫鬟看了看其他的人，全都是抿着嘴笑着白自己，好像自己真的挺没眼色的。和她一起的，也是表小姐的另一个丫鬟同样坐着没动，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这个丫鬟只好重新坐下了，疑惑的盯着和自己的一块儿的丫鬟。 那丫鬟就装没看见她的目光，小声的凑到了另一个耳边说了句什么，那个就笑了，耸着肩膀捂着嘴。 第五百二十一章真要娶你 郭湘涨红了脸出来，跟着时文道走了两步，见他却并不停下脚，反而一直往他的房院走，忙站住了叫：“大表哥……你到底有什么事跟我说？” 时文道站住了转头看着她笑：“你跟我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郭湘问。 自从上一次差点被宁阳的人掳去，见到了来救她的时文道一时情绪失控之后，郭湘再见时文道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躲。 时文道看着她笑：“你看见之前不能说。”说着揉下巴：“横竖跟你有关的，非常重要的东西，你要是不想要就算了，我还给人家。” 说着转身背着手就走。 这么一说弄得郭湘奇怪起来，跟着走了两步：“到底是什么呀？谁给的？是别人请大表哥转交的？” 时文道也不说话，背着手看着还脚步轻快的不行，甚至还想跳一下似得。 “是不是定西侯夫人？”郭湘在后面喊了一句。想来想去，能让大表哥转交东西的，只有定西侯夫人。定西侯和大表哥关系好，这几天又一起守着大周门，女眷们这段时间不宜出门，定西侯夫人若是有什么东西，可能真的会让定西侯给大表哥，叫大表哥转交。 喊了一声，前面的时文道依然没停，只看见摆了摆手，还是示意她跟上。 郭湘又好气又好笑，又没办法，左右看了看，偏偏自己的丫鬟也没跟上来，犹豫了一下，只好跟着往前走了。 一路跟着进了时文道的院子，郭湘看见时文道进了里屋，便站住了道：“大表哥，你有什么东西拿出来好了，我在这边等你。” 时文道转头看了看，笑：“那你就去书房等着吧。”说着进屋了。 郭湘简直莫名其妙，但是已经走到这里了，又想要知道到底转交什么，所以只好进了门厅这边的书房。 书房里也没人，这里还是属于内院，时文道的小厮不会进来。 等了一会儿，就看见时文道背着手又池池然进来了。 “什么呀？是不是定西侯夫人托定西侯找你转交的？”郭湘说着伸头看时文道的身后，他一直背着手，叫她以为东西藏在了身后。 时文道松开手放下了，果然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看着她笑：“你想要什么呀？瞧你着急的劲。” 郭湘真冤枉：“还不是你……神神秘秘的？” 时文道过去坐下了，笑：“你想要什么？” “什么想要什么？人家给的我什么？”郭湘更加莫名其妙：“你怎么了大表哥？不是你说要转交给我东西？这会儿一个劲问我想要什么？” 说着过去伸手想把盒子打开：“是什么？” 时文道更快的一伸手居然把她的手给抓住了。 郭湘大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就使劲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时文道却更快，已经站起身拉着她的手握在自己的双手中，道：“是我给你的……” 话没说完，郭湘已经把她的手抽回去了，惊吓的脸都变白了，根本不听他说什么，转身就往外走。 时文道顿时后悔，自己不该这样吊儿郎当的吓着她，慌得忙绕到了前面去，挡在了门口：“等等，你听我说。我就是告诉你，我已经和父母亲说了，等国丧过了，咱们就成亲！” 郭湘更惊得眼睛睁大，吃惊的看着他：“什……什么？” 时文道赶紧的收起笑脸，严肃的道：“是真的。”然后又笑了：“你年岁也不小了，指望你姑姑给你找好亲事，你那么聪明心里应该清楚吧？你姑姑根本没把你当回事，想着利用你了，就提溜你出来，用不着你了，就扔一边不管……” 郭湘一下子脸蛋又白了，抬眼看着他道：“因为我姑姑都没把我当回事，所以大表哥就可以随便开我的玩笑，揶揄我欺负我？” 说到欺负两个字，更加的红了眼圈，低头就要出去。 时文道忙伸手挡着她：“谁开玩笑了？我说的是真的。”他一着急也顾不上太多了，伸手拉着郭湘：“你抬头看着我。” 郭湘红着眼圈低着头只想出去，哪里肯看他：“你让开，让我出去。”声音都哽咽了。 时文道一着急用了点强，一只手箍住了她的身子，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强行叫她看着自己：“我真真的想娶你，已经和爹娘说了，爹娘也同意！因为咱们住在一个宅子里，所以爹娘才不叫我太靠近你，怕被人看见了说你的闲话。但我真的要娶你！” 然后又道：“除非你嫌弃我。” 接着不等郭湘说什么，马上又道：“你应该不会嫌弃我，咱们自家人住在一块儿多少年了，你怎么会嫌弃我？别看我这样好像……不讲理，但是你应该知道，我其实是最讲理的一个，我是喜欢你，所以才想娶你。” 因为心里其实有点紧张，所以时文道说的也是东一句西一句的，自己都知道没连上。 郭湘更加的呆住了，继而满脸通红。那刚刚委屈难受的样子倒是没有了。 这就是相信了。 时文道顿时大喜，笑道：“你相信了？这就对了！我怎么会骗你？还有……你嫁给我是最好的，也不用去人家家里，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欺负。咱们家的人你都认识，妯娌们也好相处。” “你放开我。”他说的实在太快了，不歇气的说了这么多。郭湘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满脸通红的伸手推他。 时文道也不敢造次，就势被她推开了，笑：“那就当你答应了啊，那是我送给你的……” 话还没说完，郭湘已经满脸通红的跑了出去。 时文道追了两步叫：“哎，我送你的……还没拿呢……”人都已经跑没了。 尽管东西没送出去，不过时文道却高兴的合不拢嘴，进来围着桌子转了一圈，看着桌上的盒子，笑呵呵的好像要跟盒子说点什么。 过了一会儿又想起来了，出去叫了个丫鬟进来，叫把那个盒子给表小姐送去：“就说是转交的。” 当然不能叫丫鬟知道他送给表妹东西，到底不是一个房院的，恐下人背地里嚼舌头坏了郭湘的名声。 只说转交的，她必然明白。 时文道笑眯眯地搓着手。 第五百二十二章没个正形 齐景灏抱着言哥儿在屋里转悠，顺便跟唐青鸾说着这几天知道的新情况。 朝廷已经安定，新皇登基了之后，因为避讳和紧张，二皇子回府之后就一直深居简出，除了守灵就不曾露面。 四皇子同样也是，需要守灵的时候一直在，只要不守了，就马上回府待着。 他们也很明白，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走错一步，走错了一步，引起了新皇的疑虑，很有可能对他们下手。 作为二皇子和四皇子来说，是绝对不信新皇会心慈手软的。 唐青鸾听了新皇不打算册封太子妃，却要封还没有嫁给他的聂武燕为皇后，同样也是吃惊的很，道：“这样能行吗？” “当然不行了。现在因为是丧期，朝臣们都还没有太注意，皇上为什么没登基当天册封了皇后。等过了丧期，看吧，早晚一场大闹。” 齐景灏说着，就在言哥儿的脸蛋上亲着：“是不是啊，儿子？” 言哥儿痒痒的顿时就‘咯咯咯’的笑。 唐青鸾原本很惊讶的，却被他们父子俩的笑声感染了，也笑着，道：“那……皇太后不答应，皇上难道为了这件事马上就跟皇太后对着干？这才登基，不怕别人说他不孝？” 齐景灏摇头：“那谁知道？”说着又在言哥儿脸蛋上亲一下：“是吧儿子？” 言哥儿又是一阵‘咯咯咯’的笑。 齐景灏逗了一会儿儿子，心情舒畅，拉着唐青鸾起来：“走走走，逛逛花园，今天天气好，呆屋里做什么？” 唐青鸾被拉着出来。一家子就顺着游廊往花园走。 言哥儿趴在齐景灏肩膀上，小手好握着拳头，好奇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周围，一会儿看见了旁边走的唐青鸾，马上又是一阵欢笑，伸出自己的手去。 唐青鸾也就不问那些事了，逗儿子玩，用手指扶着他的小拳头，一颠一颠的，言哥儿愈发笑个不住。 齐景灏马上凑热闹的在唐青鸾脸上亲一下，笑眯眯的看着言哥儿：“儿子，你想亲亲你娘么？”说着把言哥儿脸凑到唐青鸾跟前，言哥儿还不会，只把小脑袋往唐青鸾怀里钻，两只手好像扇扇子一样，咯咯笑着忽闪忽闪的。 逗得齐景灏哈哈哈的笑，又抱好：“还是爹抱着你吧。胖小子，你娘抱着累啦。”说着转头看唐青鸾，笑眯眯的：“是吧。” 唐青鸾好笑的拍他一下：“我是小孩儿啊？” 齐景灏就哈哈哈的笑。 一家子笑个不停，在花园里转悠，从假山群这边慢悠悠溜达到了荷花池那边。 “这可倒好，不等皇太后找别人麻烦，她儿子现在要跟她对着干了，咱们也省心，倒是看看他们母子的这一闹，热闹不热闹。” 言哥儿有点困了，安静的闭上眼睛躺在了齐景灏的怀里，夫妻俩就又开始说这件事。 唐青鸾听他说的好笑，道：“瞧你说的……倒好像很乐意瞧人家母子闹似得。那又不是普通的母子，皇太后和皇上，闹起来了整个朝廷都跟着搅合。” “那不更热闹？”齐景灏笑着道。 唐青鸾‘噗’的笑了，伸手打了他一下。 言哥儿轻声的哼哼，显然是没吃奶就睡着，必定是睡不了一会儿。奶娘在旁边轻声道：“奴婢抱少爷吧……” 齐景灏就把言哥儿给了她，叫抱回去喂奶。 两个奶娘和决明、芦荟走了，夫妻俩继续逛。 “再说了，皇上未必心里不清楚皇太后想要干什么。太子妃跟他床帏不和，就说明永远都生不下来嫡子了，就这样的，皇太后还一力要册封成皇后，这老太婆想要拿捏皇上的后宫，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皇上就是傻瓜也会看出来。” 齐景灏说着，转头看唐青鸾，低声笑着问：“我倒是真不明白，什么帏不和，怎么个不和法……你知道不知道？” 唐青鸾红了脸，白了他一眼：“我哪儿知道？！” 齐景灏就凑到了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惹得唐青鸾伸手乱打了他几下：“你也是愈发的……没个正形了！” 齐景灏笑嘻嘻的就挨着，拉着她的手送嘴边亲一下：“我说的是不是？” “讨厌。”唐青鸾说了一句。 “其实应该就是吧？总不会有什么不能说的病？对了，那太子妃不是一直病怏怏的吗？可能真的有病吧。不但是身体有病，脑子也有病。” 因为太子妃算计过唐青鸾，齐景灏对她就没好印象，他要是损起来，嘴巴可是不留情：“这么一说还真是……应该就是她有病。” 唐青鸾好笑：“什么应该不应该的。不是一直卧病在床吗？那不就是有病？” 齐景灏于是点头：“对对，你都说她有病了，肯定是有病。” 唐青鸾好气又好笑。 “这么说起来，皇太后也有病，弄那个病秧子给自己儿子当老婆，能不能生孩子还是个问题。我就纳闷了，皇太后是怎么那么有信心，太子一直没孩子也能保住太子之位的？” 唐青鸾好笑的道：“当然是因为太子还年轻啊……成亲也没几年吧？二皇子不是才成亲两年，三皇子才成亲一年？所以皇太后不着急。” 齐景灏摇头：“不知道怎么想的。如果二皇子或者三皇子谁的先生出来嫡子，皇太后还能不着急？所以说，那个女人真的是轻重不分，瞧着一副聪明过了头的样子，其实蠢的很。” 唐青鸾无语。 笑着继续往前走，看见前面有个亭子，齐景灏拉着她过去，丫鬟忙先过去在美人靠、石椅等上面放了坐垫。 唐青鸾坐在了美人靠上，往外看着荷花池面，荷花现在还不是开的时间，不过睡莲倒是都开了，漂浮在水面上，美丽多姿。 “有鱼吗？”因为她一直看水面，齐景灏以为她看水利有没有鱼，便凑过来也看，伸手搂着她的肩膀。 “睡莲真好看。”唐青鸾指着道。 齐景灏侧头看她，笑着道：“人比花娇，你比花儿好看多了。” “贫嘴。”唐青鸾嗔他。 齐景灏就笑：“真的。”说着伸手捧住了她的脸，便想要亲吻。 第五百二十三章夫妻趣事 唐青鸾红着脸忙躲开了，道：“这是外面……你好歹也注意点啊，贫的愈发什么都不顾了。” 齐景灏就觉着好笑起来：“外面怎么啦？我亲的是我老婆，又不是别人的老婆，还怕叫人看见？” 唐青鸾就用手指头点着他的胸膛：“听听听听，这都说的什么混账话！就算是你老婆，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有理了？” 齐景灏其实说完了也知道自己是强词夺理，这会儿果然被她嫌弃了，‘噗嗤’的笑，可到底要亲一下才行，于是抓着她的手送到了嘴边亲了一下，道：“好歹叫我亲着才行……”说完得意洋洋。 唐青鸾真的也是拿他没办法。 太阳暖暖的，正好照在亭子上，亭子里也挺温暖的，唐青鸾靠着他看着远处的水面，慢慢的就发现无数的蜻蜓在水面上飞着，或者停在了荷叶上，或者过来停在亭子的扶手上。 “这事要下雨了？”她看了看天空，太阳依然当头照，阳光刺的她眯了一下眼睛。 齐景灏正好也看她，见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脸蛋雪白肌肤粉嫩，娇滴滴的容颜，好似一朵才颤巍巍开放的睡莲一般。 他的唇便落下起来，擒住了她的唇。 感觉到她咬了自己舌尖一下，齐景灏松开了她，然后‘噗’的笑：“反了你了？敢咬为夫？”说着作势又要狠狠的亲下来。 唐青鸾被他抱着身子，努力的想要躲开，结果他的手就伸到了腰中，被他一挠，笑的颤巍巍的：“不要……哎呀！别叫人看见了……我的头发……” 叫了半天齐景灏终于松开了她，一看果然发髻有点歪了，忙伸手帮她整理，笑：“看看，叫你老实点不听……钗都歪了。” 唐青鸾脸蛋红扑扑的，伸手就在他身上乱打：“都是你，还好意思说！” 齐景灏笑呵呵的，整理了一下，发髻有点松，发钗依然是有点歪，便干脆的拔下来揣怀里，将散落下来的头发整理了，歪头看了看。 “好了。”说着迅雷不及掩耳的就在唇上亲了一下。 唐青鸾‘拍他：“你好了啊……如今还是国丧期间呢，你也不收敛一下。” 齐景灏便道：“国丧是不叫夫妻同房，难道连亲嘴都不可以了？再说了，”说到这里凑在她耳边声音小了点：“就算是有夫妻同房了，朝廷还能知道？难道每家每户都派了人听墙角？” 唐青鸾噗嗤’笑了出来，双手就好像是敲鼓一样在他身上乱拍着：“胡说，又还是胡说八道的……” 齐景灏笑嘻嘻的，搂着她。 夫妻俩闹了一会儿，便起身回自己的院子。奶娘到底没给言哥儿喂了奶，抱回来以后言哥儿便已经睡着了，所以果然没有睡多长时间，夫妻俩才进屋，言哥儿正好就醒了，躺在床上‘哇哇’的哭。 唐青鸾叫奶娘出去不用管了，她先查看了一下尿布，然后抱起来自己给喂奶。 齐景灏进去洗了个澡，拿着大手巾擦着头出来，看见了就笑眯眯的过来，唐青鸾马上就背着身躲他：“你别过来了，过来又逗他，逗得言哥儿又不睡了。” “不睡就醒着呗。”齐景灏站在她背后看不见言哥儿，只能伸着头从肩上看，好在个子高，伸头就看见了儿子，马上挤眉弄眼：“是吧，儿子？” 言哥儿果然不吃了，马上张开了嘴笑。 “哎呀，说了不要逗儿子了，这样容易呛着。”唐青鸾忙又转身，继续的喂奶，然后突然吸了口凉气。 慌得齐景灏忙问：“怎么了？又咬你了？” “昂……”唐青鸾吸着凉气道。言哥儿长了乳牙之后，喂奶就成了一件头疼的事。而且哄得时间长了，唐青鸾胳膊就受不了，言哥儿胖乎乎的有点重。 齐景灏就伸手点言哥儿的小脸蛋：“不许咬你娘，听见没有？不然揍你小子。” 言哥儿马上以为是跟他玩，松开了张嘴呵呵呵的笑，甚至都想要起来，朝齐景灏伸着手要抱抱。 唐青鸾很无奈的把他递给齐景灏：“一会儿你负责哄睡他。” 齐景灏尽管知道有多难，不过还是很威风的点头：“好，交给我！” 唐青鸾哼了一声，就知道他只是随便答应，等哄不睡了肯定又是交给奶娘完事。她进小屋去洗洗。 洗了澡出来，发觉言哥儿躺在榻上，一双小腿正使劲的踢腾着，齐景灏侧身躺在旁边还在逗他，逗得言哥儿愈发踢腾的来劲了，好像要起来一样。 满屋子都是父子俩的笑声，听见的人真的是想不笑都不可能。唐青鸾还没有走到跟前，已经满脸笑容了。 谁知道就这么正正好，才走到了跟前，言哥儿突然就顿住了，不在踢腾腿儿了，呆着脸蛋儿慢慢变得通红。 齐景灏和唐青鸾几乎都是同一时间反应，神速的扑过去一个想抱起来言哥儿，一个想去拿痰盂。 然后臭味已经传来了。 唐青鸾伸出去的手缩回来，无奈的道：“小心点，我去端盆。”进小屋端了个言哥儿拉屎的盆盆，过来放在了脚踏上，齐景灏便把着言哥儿。 “这小子拉屎怎么这么臭？”齐景灏屏着呼吸转开脸的说。 唐青鸾原本没什么，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等言哥儿拉完，然后就琢磨了琢磨他这话，越琢磨越好笑，一下子笑喷出来，然后捂着肚子，笑的话都说不出来。 齐景灏有点莫名其妙，忙问：“笑什么呢？想起什么了？”然后也跟着笑，又弯腰低头在言哥儿耳边声音不大不小的笑着道：“你看你娘，肯定是笑话你呢。一会儿爹帮你教训你娘啊，叫她笑话你。” 言哥儿只看见母亲笑，耳边又有父亲说话，于是也笑个不住的。 把了屎，夫妻俩就抱着言哥儿进去洗澡，在小屋里又是好一顿的折腾，一直折腾到了天黑，抱出来擦干净，喂奶哄睡了。 吃了晚饭出去又溜达了一圈，夫妻俩回来睡下。免不了的，床上的亲热活动要有。 第五百二十四章爱笑的孩子 齐景灏在家舒服了没几天，就又每天要去神机营了。 去神机营的第一天，就听见了一个消息。 大理寺审结了国子监祭酒王金荣在国丧期间在青楼嫖宿的事情，事实俱在，清清楚楚，将卷宗拿去给新皇看过，请皇上定夺，皇上大怒，将王金荣削夺官职，流放千里十年徒刑。 神机营的人还在议论，说王金荣是不是傻？脑子被驴踢了？先皇驾崩的那一天去嫖窑姐儿，这不是有病吗？！ 齐景灏听了嘿嘿嘿的笑。 这天晚上回家，进府的时候看见齐景谦正站在门口等自己。 齐景灏过去问了一句：“什么事？”说着脚步也没停，一直往里走。 齐景谦跟着他往里走，笑着道：“文荔她哥哥的案子终结了，确定是王金荣诬陷，官职也定了，外放苏州。” 齐景灏挑眉笑：“好啊，这就好。你媳妇的哥哥家，好歹也是亲戚，至于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你这边就不要计较了，多劝劝你岳母，跟亲戚还是要走动起来。” 齐景谦忙答应：“是，知道了二哥。二哥，这事谢谢你，多亏了你，不然我……想不出来怎么办。” 齐景灏扭头看着他笑：“你还是侯门公子呢，叫一个无赖官员都能治住了？你呀，也别太厚道了，该耍流氓的时候就得耍流氓。” 齐景谦一下‘噗嗤’笑了出来，点头：“知道了，二哥。” 齐景灏道：“行了，回去吧，别跟着我了。”摆摆手，自己已经往前大踏步的走了。 齐景谦就站住了，笑看着他走进了内院，舒了口气，笑着也就回了自己的房院。 天气渐渐的暖和了起来，言哥儿也愈发的活泼了，加上长大了肉呼呼胖胖的，唐青鸾真的是有点抱不动，不过依然坚持每天去花园转一圈。 言哥儿是个爱笑的孩子，老远都能听见他的笑声，有时候从花园走一路，园子里能留下一串儿的笑声，但凡是听见他笑的人，怕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唐青鸾就是这样，只要听着儿子的笑声，真的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这天抱着依然是在花园里在转悠，走的略微远了点，已经到了靠近御史府的这边了，太阳挺好的，唐青鸾便找了个亭子坐下，晒太阳。 言哥儿开始很活泼，四周围好奇的看着，后来就被太阳晒得有点困，倚在她怀里沉沉的睡去。 丫鬟们端茶倒水，在周围点熏香熏蚊虫，一切都静悄悄的。 突然不远处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可真的是可笑之极！你当着婆婆的面说是行礼那天坏的，那不就是说，我送给你的时候就是坏的？！你没说出来，但你就是这个意思！你分明故意的！大太太看我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程思雨的声音。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说这话的是古文荔。 程思雨声音更大了：“没有那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说清楚！你明明就是说我给你的是个坏的！这话还用明着说出来？你话里话外的就差说出来了！” 说着冷笑起来了：“瞧不出来你这么阴险！真真那句话说的太对了，咬人的狗不吠！成天装的可怜兮兮的样子，想不到你背地里这么阴险！” 唐青鸾听着她们吵吵的声音正在往这边走，已经是越来越清楚，赶紧将睡觉的言哥儿抱给了奶娘，轻声吩咐：“抱回去吧，别吵醒了，能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 奶娘忙轻声答应着，抱着言哥儿去了。照顾言哥儿的决明、芦荟丫鬟忙跟上。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边游廊上已经有人走近了，前面走着的是古文荔，还在解释着：“我真的只是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你分明是栽赃陷害！”程思雨跟在她后面，很明显是撵着过来的：“你站住！把话说清楚！我今天倒是真要叫你知道，谁是大嫂，在这个侯门爵府里，对待长辈应该是什么样子！” 古文荔在前面急急的走着，一副被撵的样子：“我已经说清楚了，大嫂你还想叫我说什么……自然你是大嫂啊。” 唐青鸾早听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听到这里便笑着道：“呦，怎么回事啊？怎么吵到这边来了？” 那边还在吵架的人这才闻声看过来。古文荔一看见二嫂在这边，顿时好像看见了救生稻草，慌忙的往这边走，脸涨得通红。 程思雨看见是唐青鸾，犹豫了一下，不过显然依然是怒气冲天，不找古文荔问清楚到底不甘心，于是还是跟着过来了。 古文荔脸色紧张，过来了叫了一声：“二嫂。” 唐青鸾点点头道：“坐吧。” 程思雨跟着也过来了，一屁股也坐下了。尽管她是大嫂，在古文荔面前，她甚至能把自己抬成长辈，语气苛责，和对下人说话的语气差不多。但是在唐青鸾面前，说实话程思雨还是不敢放肆。 唐青鸾深的长辈喜欢，就是程思雨的亲婆婆大太太也很喜欢这个二儿媳妇。另一方面，唐青鸾是定西侯夫人，正经的外命妇，而程思雨什么职位都没有，甚至连诰命夫人都不是，因为齐景楚不争气。 所以一看见唐青鸾在这边，程思雨先是脸上一阵恍然，目光恶狠狠的瞪了古文荔一眼，显然是怀疑古文荔故意把自己引到这边来，然后换了个脸色，沉吟了起来。 古文荔应该也真的是专门走到这边来，可能是被程思雨咄咄逼人的样子逼的没办法，过来找二嫂求助的。 坐下了之后想了想，程思雨张嘴就道：“二弟妹，你评评理，你说三弟妹这样做是不是故意的？我那天……” 她的语气咄咄逼人，唐青鸾笑着打断了：“大嫂是不是说那断镯子的事？” 程思雨一下停住了，疑惑的看着她：“你知道？” 唐青鸾看着她点头：“我知道。三弟妹发现镯子是断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来问我怎么办，我告诉她的，实话实说。” 说着笑看着程思雨。 第五百二十五章遭遇 程思雨的脸上就和开了染坊一样，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一会儿紫的，吃惊的看着唐青鸾。因为完全没想到，所以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唐青鸾看她呆住了，也就不理她，转头笑着问古文荔：“怎么？是大太太问起来了？” 古文荔已经明白了二嫂的意思。从头到尾，二嫂就是一个意思，实话实说。她自己早知道了，这不也直接实说了？ 于是道：“是因为说起来过阵子国孝满了，婆婆说要带我去唐家走一趟，认识认识唐家的人，大嫂就说，叫我戴那一套首饰，青玉的，也不会张扬，到底才过了国孝，不好穿的太艳……于是我就说了。” 唐青鸾恍然的点头，笑着道：“对，应该这样。” 程思雨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出来，自己是当了小丑了，二弟妹和三弟妹私下里早已经说过这件事了，她们两人也心知肚明，自己给的是坏的，都商量了怎么办！自己却还装着，这在她们俩眼里，可不就和小丑一样？ 程思雨瞬间脸又变得通红，气的眼睛都红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走掉了。 古文荔有点担心的看着她的背影。 唐青鸾笑着道：“不用担心。现在是她算计你，没有算计到所以恼怒，你又何须紧张？该生气的人应该是你。” 古文荔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我知道二嫂的意思……我明白的，以后知道怎么做。”抿了抿嘴又道：“不过她到底是大嫂，我也会……尊重着。” 唐青鸾笑了，道：“你想明白了就行。” 古文荔也笑。 “大太太说什么时候去唐家？”唐青鸾问道。 古文荔道：“等国孝过了，下个月选个日子……还说叫上二婶和二嫂你。” 唐青鸾点点头，这一个多月她也没出门，也没回娘家，齐景灏倒是跑回去了两三趟，说家里没事。不过她也真的有点想回去看看了。唐子文和齐明华的婚事准备的如何了。 下个月国孝就满了，慢慢也是应该出去走动走动了。 妯娌两个在这边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各自回各自的房院。 古文荔一边往回走，一边想刚才的事情。刚才的事情看起来平平淡淡的，似乎没什么，但是却让她有些震撼的，非常触动她。 之前没见到二嫂的时候，大嫂那咄咄逼人的样子真的很吓人，确实也有点吓到了古文荔，也正是因为心里头希望着能碰到二嫂帮自己，所以古文荔才一直往侯府这边的花园走。 程思雨一路跟着骂，质问了一路，但却在看见二嫂的第一眼，突然的就没气势了。 二嫂看起来淡淡然然的，三两句话，说的也没有一点添油加醋，全都是实话，却能叫大嫂说不出什么的走掉了。 尽管二嫂后来也没说什么，但古文荔突然的就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做人就是应该这样，身正不怕影子歪，只要做的事光明正大，为人光明磊落，那么就不需要成天的琢磨算计，或者揣摩别人会怎么样对待自己，怎么应对。 堂堂正正做人做事，那些算计自己的人就会不攻而破。 古文荔觉着自己确实想通了，也想到了点子上，以后就是这样，行得正走的直，谁说自己都不怕。 这样想着回到了上房，来到了齐大太太的屋子。 因为国丧，齐大太太这样的诰命夫人着实忙碌了很长时间，府里事情又是一大堆，齐大太太这几天身子也有点不舒服，这会儿斜倚在榻上休息。 听见脚步声齐大太太睁开眼睛，见是自己的儿媳妇，便道：“你来了？昨天说糊窗户的料子找到了没有？” 天气渐渐的暖和了，古文荔和齐景谦那边房院糊窗户的是紫砂料，冬天还可以，夏天就有点太厚了，古文荔都不好意思跟齐大太太提，还是齐大太太过去的时候看见了，这才问了，古文荔赶紧说要换。 齐大太太叫她自己去开了库房找料子，这些小事她就没跟着看如何办的。 古文荔忙点头道：“已经找到了，三爷去看的，说可以，拿到我们房院了，今天就能换上。” 齐大太太心里叹了口气，她没跟着管到底，就是想看看古文荔做事怎么样，现在看看，还是不行，这种后宅琐事都需要老三出面才行。 齐大太太示意她过来坐下，道：“府里头是这样的，有些下人在府里经年了，比年轻的主子呆的时间还长，一些轻浮的，就会觉着自己比主子还有脸面。但你心里要有数，主子就是主子，不能反被下人欺负到头上，那成了什么了？该给她们的脸面就给，不该给的就不能给！” 古文荔抿了抿嘴，点点头：“儿媳妇知道了……儿媳妇请三爷去选，确实是因为管着库房的婆子嫌费事，不愿意叫我选。儿媳妇知道了，以后怎么做。”她确实知道了，倒不是齐大太太的这番话，而是今天二嫂的行为让她领悟到了。 齐大太太因为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所以觉着她根本还是没懂，只是为了叫自己放心，才说的这话。 齐大太太心里又叹气，这个儿媳妇有些太过懦弱了，这不是老三的福气。 不过齐大太太也失去了教教她的心情，便重新倚着闭目养神。古文荔也没走开，就在旁边轻轻的给她捶腿。 过了一会儿，齐大太太倒觉着有点困，叫她将枕头放低，脱了外面的大衣裳，对她道：“你回去吧，我要睡会儿。” 古文荔答应着，服侍大太太躺下，一直等大太太睡着了，还在这边陪了一会儿，才起身轻轻的出来。 这会儿时间还不到酉时，齐景谦也不在府里。他从老家回来了之后，因为老家的宗祠祖庙修缮事情办得不错，大老爷很满意，便叫齐景谦找人组织着，将京城这边的祠堂修缮一下。 齐景谦每天也是早出晚归的忙，古文荔白天见不到人，一般就是在自己房院待着，或者来上房院服侍大太太。 第五百二十六章被打 古文荔才走出来，穿过上房旁边的一个园子往自己房院走，迎面的却看见过来一个人。 却是不常在家里见到的大哥齐景楚。 一看见齐景楚，古文荔心里都戒备起来了。因为齐景谦和她说过，大哥是有点的毛病的，且又做了些过分的事情。 夫妻俩才成亲天天腻在一块儿，自然是将府里发生过多少的事情都说了，古文荔听得都觉着这位大哥实在有点过了头。 想要转身另寻一条路走，那齐景楚早看见她了，小跑着过来，脸上带着叫人不舒服的笑：“三弟妹，你这是才从母亲房里出来？” 躲也躲不掉了，古文荔只能福身行礼道：“是，大伯。” “母亲怎么样啊？我昨天瞧过，很是没精神，我也心疼的很。”齐景楚说着叹了口气：“唉，弟妹你说国丧什么时候能过去呀，这样耗着，不能玩不能乐的，真叫人难受。” 古文荔道：“母亲挺好的，这会儿睡了。”说着往后退两步：“我先告辞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 “哎哎，别走啊。”齐景楚飞快的转到了她面前，脸上全都是不怀好意的笑：“三弟妹别急着走，哥哥我还有好些事要跟你商量呢。” 这话语已经完全是的口气了，古文荔警觉的往后连退了几步，大声道：“大哥有什么事只管去找三爷商量，跟我商量什么？我是个妇人，能知道什么？”她吓得脸通红，尽管想要大声的说话将他吓走，但声音都在微微的颤抖。 大声喊完了，转身就想跑！ 她的丫鬟就在身后，丫鬟都是在府里多少年的，自然知道大爷什么毛病，这会儿也吓得脸色大变，不知道如何是好。 古文荔转身想跑，但是身后两个丫鬟一时没反应那么快，反而把她的去路给挡住了，三个人慌乱在一起，差点撞成一团。 齐景楚看她要走，一着急伸手就去拽她的胳膊，笑着道：“弟妹惊慌什么？我要商量的正是后宅的事，找你正正好。”说着，已经将古文荔的胳膊抓住了！ 古文荔感觉到他碰到了自己，想也没想的就放声尖叫了起来：“啊，你想干什么？！” 她一下子就愤怒了！ 也许别人觉着她比较懦弱，觉着她好欺负，但其实古文荔真的不是懦弱的性格。她出身寒门，从小吃得苦不少，有时候家计不行，她还要给人做绣活，洗衣裳什么的添补家计，很小就出门，跑来跑去帮爹娘做事，怎么可能懦弱？ 她只是谨慎小心而已，毕竟从普通的百姓人家嫁到了齐家这样的侯门勋贵之府，她知道自己很多规矩都不懂，很多礼仪都不会，她怕自己闹笑话，不是怕自己被人瞧不起，主要是怕别人连带的也瞧不起齐景谦。 齐景谦在她家最困难的时候，一直都在她身边，尽管遇到了很多的波折，但他一直都帮着她们，尽管两家门第差的太远，但齐景谦对她一点没有嫌弃，也从未想过纳她为妾。 从想得到她的那时候开始，齐景谦就是要娶她的。 所以古文荔特别特别珍惜齐景谦，以至于珍惜的都过于小心翼翼了。 珍惜的叫别人以为，她是懦弱的，好欺负的。 对于程思雨，古文荔一直都想要搞好关系，毕竟是妯娌，今后要一个屋檐下生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若是关系僵了，如何相处？齐景谦和齐景楚是兄弟，但齐景谦是庶子，古文荔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不谨慎，给齐景谦添麻烦。 所以她才会忍，才会去找二嫂询问怎么办，就是不想得罪程思雨而已。 现在齐景楚竟然这么的过分！这一下彻底惹怒了古文荔！ 古文荔用力的甩开了齐景楚的手，转身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然而齐景楚嬉皮笑脸的一点没被吓住，既然抓住了一下，便干脆的装傻充愣的伸手又去抓她，却还正正的往她胸前去碰，好似无意又好似有意。 古文荔怒火一下子冲上了头顶！想都没想扬起手就狠狠的给了齐景楚一耳光！ “不要脸！”她厉声骂。 齐景楚完全没想到看起来好像小一样的三弟妹突然泼辣成了这样，根本没防备，这一巴掌就被打的正正的，‘啪’的一声清脆至极！ 齐景楚完全被打楞了，接着就火了，他是，不过也不是没见过美人，每天在美人窝里打滚，‘眼界’还是有的。美人如果顺从他，那就是好的，但若是对他没好脸色，甚至像古文荔这样敢对他动手，那么齐景楚根本就不会怜香惜玉。 很自然的甩手也给了古文荔一巴掌：“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算什么东西敢跟爷动手？一个乡下出来的腌臜东西！”翻了脸自然是什么难听骂什么。 他的手劲自然不是女人能比的，这一巴掌把古文荔打的直接栽倒了，幸好两个丫鬟还在跟前，慌忙的伸手扶住了。 古文荔被打的脸上火辣辣的疼，怒视着齐景楚厉声道：“你以后放尊重点！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豁出去拼死也要告诉公公婆婆！” 齐景楚这会儿已经火了，娇软甜美的小会咬人，而且他最讨厌就是谁把自己的事情去禀报父母亲，因为他怕父亲和母亲。 所以反而比古文荔还愤怒恼火，伸手指着古文荔的鼻子厉声道：“不知好歹的东西！爷今后连看都不想看见你，你那贱命豁出去个屁！” 说着反而还怒气冲冲转身走了。 古文荔又气又怒浑身乱颤，站在原地捂着脸半天。开始还被吓坏了，但是一旦翻了脸动了手，反倒是不害怕了，只觉着愤怒异常。 两个丫鬟吓得三魂七魄都不在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弟妹打了大伯子一耳光，反过来大伯子又打了弟妹一耳光…… 丫鬟从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啊，两人都吓呆了，扶着三奶奶同样也是乱颤。 好一会儿，古文荔才转身往回走，两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吓得手一直哆嗦，忙跟上了，搀扶着。 第五百二十七章大爷打的 古文荔倒是一直都没哭，尽管挨了一巴掌，不过也警告了齐景楚，听齐景楚的意思，他还恼羞成怒了，那么说以后绝对不会再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古文荔反倒松了口气。 回到了房里，因为情绪还没恢复，坐着呆了半天，两个受惊的丫鬟也在旁边呆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一个丫鬟看了看古文荔，顿时又是一声惊呼：“三奶奶！您，您的脸……” 古文荔被这一声喊得也回了神，惊了一下，听见她说自己的脸，顿时感觉到了，脸不但是火辣辣，这会儿还疼的有点受不了。 慌得忙去梳妆台前看，一看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左边脸居然都肿了。又红又肿，半边脸比那半边脸高出去很多，一看肿的太严重太明显了。 齐景谦都快回来了，这样叫他看见了怎么得了！ 古文荔慌得忙道：“赶紧……去给我煮个鸡蛋拿过来！” 一个丫鬟忙道：“冰块，冰块也行，更快一点！”说着跑了出去。 一会儿拿了冰块跑回来，用布包住了，小心的给古文荔敷脸。才一碰到脸上，古文荔又疼又乍得吸了口凉气。 丫鬟吓得忙又松开：“没，没事吧三奶奶？” “没事。”古文荔将冰块放在了自己的脸上，适应了倒是舒服，原本火辣辣疼的脸也稍微好了点。 不过才敷上一会儿，外面已经传来了丫鬟的声音：“三爷回来了。” 古文荔紧张的一下站了起来，转了一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慌转身跑进了小屋。 两个丫鬟呆住了。 齐景谦进了屋，往常只要听见自己回来了，古文荔都会迎出去的，今天没迎他，齐景谦就有点奇怪，等进了屋子，就看见两个丫鬟站在屋里呆若木鸡，一个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还藏在了身后。 屋里很怪异的气氛，齐景谦皱眉问道：“三奶奶呢？” “在，在在……小屋洗漱呢！”一个丫鬟回答，因为紧张声音都有些颤。 齐景谦顿时觉着不对劲了，目光严厉的盯了两个丫鬟一眼，然后就进了小屋。看见古文荔躲在最里面，侧着身子呆站着，一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样子。 齐景谦更加的疑云大起，过去道：“文荔，你怎么了？” “没，没事，我没事。”古文荔忙道：“我想……想用马桶，你出去。” 齐景谦已经起了疑心了，而且她的样子根本就不是要解手的样子，站在那里侧着身子，看起来动作别扭又奇怪。 他过去了：“你到底怎么了？”伸手把她的胳膊抓住了，拉向自己的怀里。 古文荔还想挣扎一下，但因为下意识的一抬脸，齐景谦已经看见了，左边脸蛋肿的老高。 “怎么回事？！谁打得你？！”齐景谦一下子惊怒交加！板着她的身子面对着自己，这一下看的更清楚了，脸蛋又红又肿，好清楚的一个巴掌印在上面！ 齐景谦震惊的简直都呆了！ 古文荔使劲想要躲开的，结结巴巴的道：“是我……不小心摔倒了，摔了一下……” “这么清楚的手印！”齐景谦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气的眼睛都红了：“到底是谁打的？” 古文荔侧开脸：“真的是我不小心摔的，哪里就有什么手印……” “你自己看看。”齐景谦又是生气又是心痛，过去将放在旁边的手镜拿过来：“你看看多明显？到底是谁？” 顿了顿怀疑的道：“不会是大太太吧？” “不不不，不是的！大太太怎么会打我？”古文荔慌忙的反驳着。 其实齐景谦自己说的时候也是疑惑的语气，因为大太太不是会对儿媳妇动手的婆婆，就算是儿媳妇做错了什么，大太太应该也不会动手。 齐景谦之所以说大太太，是因为这个府里除了大太太这个婆婆，谁能动手打三奶奶？但又觉着大太太不是那样的人，因此才是疑惑的语气。 听古文荔这样的断然否定，齐景谦就知道不是大太太打的，便更加的奇怪，问道：“到底是谁？” 古文荔摇头：“你别问了，不是你想的……横竖我没吃亏……” 齐景谦拉着她出来，厉声喊：“来人，秋香！” 喊得正是古文荔身边的丫鬟，这两个丫鬟还是才留下的，因为之前的两个丫鬟已经被贬为了二等丫鬟，她们两人就很小心，这会儿正提心吊胆的在外面等着，听见三爷的怒喊声已经吓的不知所措，忙跑进来跪下：“三，三爷。” “怎么回事？！”齐景谦厉声问：“谁打了三奶奶？要你们两个有什么用？！” 两个丫鬟吓得一下子跪倒了，磕头道：“奴婢该死。” “到底是谁？！”齐景谦愤怒的简直都想要上前踹两个丫鬟一人一脚，也真的往前走了两步。 两个丫鬟吓惨了，下意识的躲。 古文荔拼命的想要拉着他：“不关她们的事，不关她们的事……三爷，你听我说……” 齐景谦转头对她道：“你听我说！现在府里人对你都轻看，你应该有数，如果被打成这样都不敢吭声，今后谁还能把你放在眼里？你还怎么在这个府里立足？！” 说着上前一脚就把前面跪着的丫鬟踢得往后仰倒：“还不说？！” “啊！”两个丫鬟一个惨叫一个尖叫，吓呆了！ 另一个没挨打的吓惨了，忙忙的道：“奴婢说，奴婢说！是大爷，大爷打的。” 屋里一下安静了。 齐景谦头发差点都要炸起来了，怒的眼睛都红了。 而古文荔现在却不能拦了，已经说出来了，若是自己还瞒着，那可真有点说不清楚了，齐景谦要是误会了怎么办？ “怎么回事？！”齐景谦愤怒的简直要喷火了，厉声喝问丫鬟。 丫鬟不敢隐瞒，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 齐景谦简直气疯了！话也没说就往外冲了出去。 古文荔愣了愣他已经跑出去了，忙叫着追：“三爷，三爷你听我说……你要做什么？三爷，三爷……” 喊着去追。 第五百二十八章兄弟阋墙 齐景谦怒气冲冲的跑到了齐景楚的院子，进了院子就喊：“齐景楚！” 齐景楚院里院外好些的下人，正在这边忙忙碌碌的不知道收拾着什么，齐景谦的一嗓子把满院子的人全都给吓了一跳。转头过来看，有下人便笑着过来：“哎呦，三爷您这是……” 话没说完，齐景谦已经冲进了内院，上了台阶站在门口冲着屋里喊：“齐景楚！你给我出来！” 这边已经是内院了，齐景谦就算是再愤怒，也不能进去。 果然，齐景谦的一嗓子把程思雨给喊出来了，满脸的震惊出来尖声叫道：“老三！你是不是失心疯了？乱喊乱叫什么呀？还直接冲进了内宅？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礼数什么是规矩？” 程思雨斜着眼睛侧着身子看着齐景谦，那眼神简直都把齐景谦当成什么人了一样。 但是她这种动作并没有吓住齐景谦，齐景谦根本不搭理她，依然冲着屋里喊：“齐景楚！你不出来我就进去了！”他警告道。 屋里依然没人出来。 程思雨已经火了，声音拔高了数倍的喊：“齐景谦！你想干什么？！你们夫妻眼里还有没有大哥大嫂？你们夫妻俩是不是就要这样没礼数下去？！” 她依然还记恨白天的事情，对古文荔恨得牙痒痒，话里话外总忘不了把古文荔捎带上。 但是，程思雨不提古文荔还好，一提更加叫齐景谦火大。 程思雨还用手指头指着齐景谦，唾沫星子乱溅的呵斥这：“告诉你！回去好好教教你那个没教养的老婆！真的失心疯了？啊……” 最后一个‘啊’，是因为齐景谦真的冲进了屋里。 程思雨简直都震惊的呆住了！这府里还有没有规矩了？小叔子能闯进自己的房间？还是这样的光明正大！ 她尖叫着跟着进屋：“你敢进我的屋子？这如今算什么……失心疯的混账东西……”一进屋就又开始尖叫。 齐景谦冲进屋，就看见齐景楚还真在！ 齐景楚装着不出声是因为觉着理亏吧，还以为齐景谦不会进屋，所以他坐在榻上一手拿着茶壶还在喝茶，结果被齐景谦冲进来，吓得一下从榻上跳了下来，转身就往屋里跑。 他还知道跑。 齐景谦冲上去就是一拳！ 齐景楚被打的往前一趔趄，手里端着的紫砂茶壶差点掉了，这一下挨得火气也上来了，一转身举起手里的茶壶，就往齐景谦的头上没头没脸的砸了下去。 齐景谦一闪，给闪开了。茶壶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程思雨进来就看见兄弟俩已经扭作一团了，因此尖叫起来。 屋里虽然宽敞，但是也禁不住两人的大打出手，一时之间各种物事乱飞，拳头腿脚的乱打乱踹，屋里原本有两个丫鬟的，还想着上前拉架，谁知道没走到跟前，一个头上被飞过来的一个小杌子打到了，顿时血流下来，丫鬟惨叫着就跑了出去。 另一个也是没到跟前，就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吓得尖叫着跑了出去。 两人打成一团，拳头腿脚乱飞，程思雨尖叫着看见往自己这边过来了，叫着踉踉跄跄的忙躲，几乎是摔着从房门里跑出去，被丫鬟扶着跑到了院子中间，吓得人都傻了。 “太太，太太，大太太……”有人高喊着跑了出去。 屋里已经一片狼藉，所有的东西全都被摔在了地上，齐景楚首先受不了了，他常年的混在女人堆里，身子早被掏空了，哪里打得过？踉跄着便往门外跑。 齐景谦自然不会放过他，跟着就出来。 于是两人从屋里打到了院里。 院里周围丫鬟婆子跟着尖叫的不少，你睬我我撞你的，乱成一锅粥了，程思雨连声喊着：“把他们拉开，拉开！”却被尖叫声淹没了。 内院都是些丫鬟婆子，又两个壮实点的婆子壮着胆子上前去拉，还没有到跟前就被乱挥的拳头打中了，惨叫着捂着脸赶紧后退。 丫鬟们哪里敢上前！尖叫着乱躲。 不知道谁喊着：“快请大太太过来！” 这一声才提醒了程思雨，程思雨尖叫：“快去请大太太，请大太太！” 兄弟俩还在院里打着，因为到了院中更能挥动的开，就看见齐景谦跳得高高的拳头往下砸，重重的砸在了齐景楚的背上。 齐景楚扑倒在地，勉强的爬起来，抬脚想去踹齐景谦，但是自己却又被自己扳倒了，摔在地上，嘶声大喊着：“来人！快来人！娘的把外院的小厮全都给爷叫进来！” 打的这么激烈，周围的丫鬟婆子，并程思雨，全都呆了！呆若木鸡动都不会动了。齐景楚的喊声终于提醒了大家。 “奶奶，奶奶，大奶奶，叫小厮们进来吧……奴婢们实在拉不开，叫小厮们进来把两位爷来开吧？”一个还算镇定的婆子过来在程思雨跟前喊着：“这样打坏了谁可怎么得了？！” 程思雨浑身乱颤，脑袋一会儿点一会儿摇的也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颤巍巍的喊：“叫叫叫……叫进来！” 婆子忙跑出去二门，去喊外面的小厮赶紧进来拉架。 齐景楚赖在地上不起来，齐景谦弯腰挥拳的打他，被他胡乱的抱住了拳头，齐景楚也是一点劲没有了，抱住了就乱滚，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把齐景谦带的也摔倒了。 齐景楚摔在地上，还很阴险的踹了齐景谦两脚。齐景谦怎么会和他一样，像狗一般的在地上滚？好容易挣脱了他的乱扯站了起来，气的乱颤，上去就对着齐景楚踢了一脚。 程思雨在旁边马上发出了一声响彻天空的尖叫。 齐景谦又是一脚踢出去，没成想被齐景楚又给抱住了脚，依然是故技重施的乱滚着，想把齐景谦扯得也滚到在地，然后自己又可以踹他了。 齐景谦有了准备，使劲把自己的脚挣脱回来，如此差点站不稳又摔倒了，弄得也狼狈不堪。 正打的不可开交，小厮们进来了，刚上前去拉，这时候齐大老爷和齐大太太前后脚的也过来了，看见了这一幕，两人顿时全都气的脸发青。 第五百二十九章惹怒大老爷 齐景灏跟着大伯父一起回来的，一进门就有人上前禀报，二爷和三爷打起来了，所以他和齐鼎一起来的院子。 看见院里打架的两人，齐鼎气的脸都变了，厉声喝：“住手！” 不过因为离得还有点距离，加上两人都是打红了眼，谁也没听见。 齐景灏已经跑了上去，一缩头躲过了齐景楚乱挥的拳头，将齐景谦拉住了往后扯：“怎么回事？你们俩有什么好打的？” 看见齐景楚又是一拳打过来，齐景灏又伸手推挡：“差不多行了啊。” 将齐景楚的胳膊退开了，拉开了齐景谦。小厮们趁机上前终于将两人给拉开了。 大老爷和大太太也过来了，齐鼎气的脸铁青着，厉声道：“谁再敢动手，把你们的腿打断！全都给我过来！”说着转身气冲冲的回自己的上房。 齐大太太气的乱颤。 齐景楚和齐景谦全都气喘吁吁愤怒不已，两人眼睛都是红的，被小厮拉着还互相的瞪着，呼呼的喘气。 大老爷在的时候齐景楚没敢说话，等他一走，齐景楚就指着齐景谦道：“混账东西你给我小心点！养了个混账的婆娘，她说什么你都信？！敢打你大哥，你也是混账过了头了！” 齐大太太原本气的乱颤呢，猛地听见了这一句，顿时瞪了眼睛。 齐景谦一听他还敢提古文荔，顿时怒的叫：“你才是混账！”跳着想要挣脱了小厮们，小厮们更加的抓紧一点。 齐景灏一听这话头也不对，转头看齐大太太脸色都变了，忙过去道：“大伯母，叫去跟您和大伯父说清楚吧？显然……不是应该乱喊的事儿啊。” 齐大太太已经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听他的提醒忙点头，对小厮们厉声道：“拉到上房院去！两个全都拉去！” 小厮们赶紧七手八脚的把两个还撂蹦的爷往上房院拖。 齐大太太气冲冲的跟着去了。齐景灏没跟着去，他一听齐景楚倒打一耙的那句话，基本上就猜到是什么事了。 齐景楚有什么毛病，自家人岂能不清楚？自己是另一个房院，加上青鸾也厉害，所以齐景楚不大敢靠近她。但上房院其他的儿媳妇，只要是被齐景楚看中了，必定会有这样的事。 早闹开，早点解决，反而是好事。 不然真的闹出来什么丑事了，或者齐景楚做出什么灭绝人伦的事情了，那府里一定会乱套，更麻烦。 齐景灏没跟着去听，而是直接回自己房院了。 齐大太太走在最后面，出来迎面就看见古文荔慌慌张张的过来了，嘴里还在叫着：“三爷，三……”远远的看见了齐大太太，不是赶紧过来行礼，反而急急站住了，站在远处不知所措。 齐大太太顿时疑心起来了，何况齐景楚说的话，兄弟俩打架分明和她有关的。因为还怒气很盛，因此厉声叫：“过来！” 古文荔反而更加犹豫起来，甚至转头看了看后面，看样子还想走开。 齐大太太于是更气的要命，对自己身边的婆子道：“过去叫过来！” 婆子忙过去了，古文荔却一步步的后退，一副死也不过来的样子。齐大太太怒过了头，反而冷静了，心中也奇怪起来，这个儿媳妇一向听话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在婆子过去之前，古文荔突然远远的给齐大太太福身行礼道：“儿媳妇……儿媳妇不舒服，先回去了……婆婆您……别见怪。”然后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的慌慌张张的跑了。 齐大太太简直都给气笑了！ 她的婆子回来了，脸上有些震惊的表情：“奴婢走近了些，就看见三奶奶好像……” “好像什么？”齐大太太现在也知道什么事情不对了，瞬间将齐景谦去打齐景楚，齐景楚又说了那些话联系了一遍，心都一下沉到了底！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难不成齐景楚对古文荔做了什么……事了？齐景谦才会发疯？ 齐大太太被自己想的事情惊得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 婆子道：“三奶奶好像被打了……” “什么？！”齐大太太怔然。 “好像是……脸肿了好高，红得简直……流血了似得。”婆子紧张的道：“确实是挨打了的。” 齐大太太心已经沉到了底！ 齐鼎怒气冲冲的回到了自己的上房，坐在屋里等着。过了一会儿，小厮们就把齐景楚和齐景谦拉了过来，齐鼎一拍桌子厉声叫：“跪下！” 在他面前，儿子们都是很老实的，尽管两人全都气的发昏，但也不敢多说，按照吩咐跪下了。 齐鼎厉声叫道：“到底什么事打起来？！” 齐大太太这个时候已经跟着进来了，对小厮们道：“你们都出去……在院门上等。” 小厮们忙躬身出去了。 齐景楚已经叫了起来：“父亲，您可要给儿子做主！儿子在自己屋里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敢，景谦就好像失心疯一样跑进来，冲着儿子就挥拳头。”齐景楚转头指着齐景谦：“混账，简直混账的很……” 然后看见了跟着进来的程思雨，马上指着叫：“思雨！你来跟父亲说！是不是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干，景谦就进来打我？你不是也说他失心疯了……” 程思雨根本就没闹清楚怎么回事，已经连连的点头：“对对对！老三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就像疯子一样冲进来打相公！” 齐鼎转而看齐景谦，厉声道：“你为什么打你大哥？！” 齐景谦没说话。这话他没法说，说不出口。这种事情齐景楚做得出来，但是他说不出来。 齐鼎在桌上重重的一拍：“说！到底为什么打架？！” 齐景谦顿了顿，却说了一句全然不相干的话：“父亲，儿子想搬出去住。” 齐鼎一下怒了，重重的在桌上拍着：“混账，混账！”站起来往齐景谦前走，看样子是想动手。 齐大太太叫了一声：“老爷！”过去拉住了，使劲往后拉了两步，低声在大老爷耳边说了些什么。 齐鼎的怒气依然很盛，但是添了一些疑惑，皱眉看着齐大太太。 齐大太太道：“我来问吧。” 第五百三十章死性不改 齐鼎点头，和齐大太太一起过来在上首椅子上坐下了。 齐大太太先看了看屋里的人，然后道：“大儿媳妇回去吧。” 程思雨还恼怒的看着齐景谦呢，却万万没想到齐大太太会说这样的话，惊讶的抬头看着上面就想要说什么。 但是上面坐的是公婆，齐鼎不怒自威的看了她一眼，程思雨就吓得不敢抬头，慌忙的福身道：“是。” 出去了。 现在屋里只剩下齐大老爷、齐大太太，然后是跪着的齐景楚和齐景谦。 齐大太太想了想，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景谦，你是不是打媳妇了？” 齐景谦惊讶的抬头：“儿子怎么会……”一顿，扭头怒瞪了一眼齐景楚。 尽管没说出来，但是这样子已经很明显了，齐大太太简直都震惊，转而看齐景楚：“老大！是你打的三儿媳妇？！” 齐景楚本来就心虚，这会儿听母亲说的话，已经知道古文荔挨打了，于是更加心虚，慌忙的就说了：“是她先打的儿子！儿子不得已还手的。”说着侧着脸叫大老爷和大太太看：“父亲母亲你们看！儿子脸都打肿了！那个贱人……” 不等齐景谦暴怒，齐鼎已经在上面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叫道：“你好大的胆子！老三媳妇为什么打你？是不是你毛病又犯了？！” 齐景楚一歪头大声叫起来：“才不是！父亲您别听那个……老三媳妇瞎说，他们两口子往儿子头上扣屎盆子呢！儿子只是问问……不是，只是路过，她就上来给了儿子一巴掌，儿子也是……随手还了一下子……” 齐景谦气的冷笑，但是却并不跟他吵，没意思，而且太丢人。 齐大太太冷声道：“你少装好人！你什么毛病自家人还不知道？无缘无故的，老三媳妇为什么会打你？” “就是说啊！儿子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缘无故的打了儿子！”齐景楚一口咬定，并且马上猪八戒倒打一耙，指着齐景谦道：“他们两口子必然是已经商量好了，娘！儿子是您亲儿子，您不能相信外人的话，不信儿子……” “你闭嘴！”这个大儿子只要一开口，就能把齐鼎给气死！这会儿居然说什么亲的、外人的，好像齐景谦不是他儿子一样。 齐鼎正要呵斥，齐大太太伸手制止了一下，凑到了齐鼎耳边低声道：“看样子……老三不好意思说，可能也没法说。老三媳妇遇上的事，身边人自然是应该知道，叫来问问？” 齐鼎一想也是，点头：“好。” 齐大太太就道：“来人，把三奶奶身边的丫鬟找来。” 外面有人答应着，忙去了。 齐景楚很着急，跪在那里眼珠子乱转，过了一会儿，突然的捂着肚子叫起来：“哎呦，好疼啊，肚子好疼……”叫了两声，直接就在地上滚了起来。 齐大老爷和齐大太太全都看着，两人太清楚这个儿子的赖性了。 然而齐景楚愈发的在地上打滚起来了，叫的声音也越来越惨，越来越尖利：“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救命啊，救命啊……”满地乱滚，滚到了齐景谦跪着的地方，继续的滚，弄得齐景谦不得不起身躲。 齐大太太尽管知道他装的可能性有九成，可也不得不没好气的叫人：“来人！把大爷扶起来……去找大夫看看。” 齐鼎嘴巴动了动想说不要管！就这样叫装着好了，但是一想，齐景楚毕竟是自己太太唯一的儿子，万一真的有点什么事，太太怎么受得了？ 只能忍了。 齐景楚满地打滚，几个小厮进来才给扶起来扶了出去。 他才出去，婆子将古文荔的两个丫鬟已经带来了。两个丫鬟也知道今天这事情是闹大了，进门就赶紧的跪下了，不敢说话先磕头。 齐大太太道：“三奶奶和大爷是不是冲突了？从头道来！” 丫鬟不敢隐瞒，将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齐鼎和齐大太太听完了，两人齐齐是气的脸铁青，果然不出他们的所料！ 之前齐大太太就担心过这种事，儿子到底是什么性子，她最清楚，所以三儿子成了亲之后，她也是旁敲侧击的跟三儿子提过，叫跟三儿媳妇说说，见到了老大离得远远的。 可还是出了事。 两人气的全都说不出来话，竟然呆住了。齐景谦跪在下面，重新将事情又听了一遍，依然是气的乱颤。 过了一会儿，还是齐景谦先回神，磕头道：“父亲，母亲，请允许儿子和媳妇搬回老宅住吧。那边如今也是空的，也需要人看宅子……儿子媳妇是小户人家出身，实在也是不适应大宅门的日子，搬过去……都清净。” 齐大太太正要说话，齐鼎已经道：“你先回去吧……好生安抚一下你媳妇……这件事为父会做主。” 齐景谦觉着父亲应该是会考虑，便磕头道：“是。”然后起身退了出去。 齐大太太叫两个丫鬟也回去了。这才转头看着齐大老爷问：“老爷？” 齐鼎这才气的道：“真真是丢尽了脸！有这么一个儿子，我真要少活十年！” 齐大太太叹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问道：“老三说的，老爷你觉着怎么样？老宅那边……倒是宽展。” 齐鼎站起身，背着手在地上来回的走，皱眉想了半天，转头看她：“叫景楚和他媳妇过去住，如何？” 齐大太太有点没想到，愣住了。 齐鼎道：“你考虑考虑，我觉着这样最好。景楚那毛病，若是在这边肯定还是会惹事，景谦搬走了，景迅呢？景迅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过一两年成了亲，若是景楚老毛病又犯了怎么办？难道叫景迅也搬出去？” 齐大太太呆呆的，觉着老爷这话有道理。 “这种事……家丑啊！咱们不能真的坐等出了大事才后悔，那时候已经晚了！真要是到了那一步，兄弟别说只是打架，必然会成为仇人！见血要命的仇人！那时候，咱们如何处？如何办？” 第五百三十一章到底谁搬出去 齐大老爷说着，已经过来坐在了太太身边：“太太，我知道你只有景楚一个儿子，若是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这样想。从景楚去忠靖侯府闯出来的大祸，咱们就没少教训，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就是改不了，总不能一棍子打死吧？” 齐大老爷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怕是就打死了，那毛病也改不了啊。” 齐大太太摆手道：“老爷你不用说那么多，景楚怎么样我知道……不过搬出去就能好了？住在府里，你还能盯着，能管束着，出去住在老宅，更加看不到管不住了，那万一又闯出什么大祸……” 齐大老爷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走：“两害相比取其轻，住在府里到底是祸患。” 说着转头看齐大太太：“还有那大儿媳妇，不也是不省心的？” 齐大太太倒是同意，点点头：“是啊……大儿媳妇也不省心，格外的看三儿媳妇不顺眼……你说你看她不顺眼，走远点不就行了？不搭理不就行了？可她偏偏还要上赶着去找事，算计她。” 齐大太太说着叹气：“武定侯府那边也是，三天两头的说些难听的，好像我们家儿媳妇娶哪家的，还得经过他们同意一样！” 齐大老爷道：“这是一点，还有景楚也快三十了，不能一直没儿子啊。妾室怀上了，你怕大儿媳妇背地里动手脚，就给弄到你的侧院住着，倒把老爷我给撵出去了……我倒回不了自己的房子了？就为了他们一对不孝的儿子媳妇？” 齐大太太没想到大老爷说这件事，倒给逗的‘噗嗤’笑了。 齐大老爷道：“你别笑，我说正经的呢，我得回来住！你又担心有孕的姨奶奶们被大儿媳妇暗算……那就叫景楚带着他媳妇和一堆姨娘去住老宅去，哪个怀孕了，就接过来住，这不就结了？也不用非住在你身边，你盯着才能放心。” 齐大太太倒是认真想了想。 她本身就不是偏向自己儿子的人，可能小时候会偏爱吧，但是齐景楚这么多年闹出来多少事？齐大太太已经被磨得对这个儿子一点希望都不抱了，只希望他不要闹太大的事情出来。 所以，齐大太太真不会偏向自己的儿子。 相反，齐景谦和齐景迅都是很有出息的，齐大太太对这两个庶子一直都挺好。 所以现在听大老爷这样说，也活动了心思，道：“说起来倒是景楚搬出去好点。就怕没人管了，那两口子更是闹翻了天……若是打起来，连个拉架的都没有。” 齐鼎一听，太太这是答应了，便好笑的道：“瞧你操心的这事！选几个厉害点的管家和婆子一起过去，有事跟你禀报。或者每天都来禀报一趟，横竖全都由你来定，还怕什么？” 说着坐下了道：“若是你实在想了，或者咱们过去住一阵子也行。倒是就近盯着。” 齐大太太想了想，也是，便点头了：“好，那就这样。” 老两口商量好了，这事交给太太处置，齐鼎吃了晚饭就去书房了。 齐大太太这边叫来了管家婆子，吩咐找几个人去老宅那边，收拾打扫。老宅那边之前住着古文荔的母亲和弟弟，齐景谦才找到的宅子，收拾出来搬出去没几天。 这边叫人先去打扫老宅子，齐大太太便来到了齐景谦这边。 齐景谦和古文荔正在屋里，齐景谦亲自拿着冰块给她敷脸，古文荔还紧张的不停的问：“到底怎么弄的？你真的和大哥打起来了？父亲和母亲怎么说的？肯定埋怨你了吧？” 齐景谦叹气：“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倒是我说的，咱们搬出去的事，你明天开始叫人收拾吧。” 古文荔嗫嚅着道：“怎么可能……父亲母亲怎么能答应咱们搬出去？” “绝对要搬出去！”齐景谦斩钉截铁的道。 正说着，丫鬟进来回禀：“大太太来了。” 慌得夫妻俩忙站起来，古文荔还没来得及躲回去，齐大太太已经进来了，见了就叫：“三儿媳妇过来！” 古文荔也知道，公公婆婆全都知道了，只能涨红了脸过来了，深深蹲身：“母亲……儿媳妇闯祸了……” 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大太太又是好笑又是心酸，拉着先看了看脸蛋，果然很清楚一个大巴掌印，敷了敷红肿是好了点，不过印记更清楚了一些。 齐大太太看的也火起来了，怒道：“真真是孽障，孽障！” 齐景谦如今是满脑子都是搬出去的事，所以站在旁边，嗫嚅着道：“母亲……如今住在府里真的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儿子在外面也实在放心不了……就让儿子和儿媳妇搬出去住吧。” 古文荔紧张的看了他一眼。 齐大太太道：“你们俩坐下。”叫两人坐下了，这才道：“我和你们父亲商量了，定了，叫你大哥和大嫂去住在老宅。” 齐景谦万万没想到，顿时呆住了。 齐大太太道：“你大哥是家里的老大，去守着老宅子原本就是应该的。另外……”齐大太太想了想怎么说，道：“去了府里事也少点……” 含糊的说了一句，横竖大家心里都清楚。 看着齐景谦道：“你就别多想了，这几天我找人去那边收拾收拾，然后就叫你大哥和大嫂搬过去。你们安心住在府里。” 说着对古文荔道：“你知道和你二嫂好，这是对的，你二嫂聪慧明理，做事很稳重，多跟她学学，府里下人那些的，全都要你自己去相处，别人能帮你的都是有限，你好好想想。” 古文荔和齐景谦都呆呆的，还反应不过来。古文荔道：“儿媳妇……一定听您的，不过，怎么能让大哥和大嫂搬出去……” 说着看齐景谦。 齐景谦也忙道：“是啊母亲，怎么能让大哥大嫂搬出去，还是儿子搬出去好了。” “别说了，这事我和你父亲已经定了。你们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就行了。”齐大太太说着站了起来，道：“我走了，冷敷的时间不要太长了，不要把皮肤冻了。” 说着出去了。 齐景谦夫妻俩忙去送。 第五百三十二章春天游园 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园子里树木草地已经全都绿油油的，春天的花也开了，满园花香。 齐景灏这天沐休，不用去神机营，便叫人搬了个罗汉塌去花园中，就摆在那片草地的前面。 桌椅板凳，茶果点心，摆了一桌子，又在草地上面铺上了厚垫子，夫妻俩带着言哥儿过来玩。 言哥儿放在了垫子上，开始还坐着四处踅摸，看看周围都是什么，然后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一样，满垫子开始乱爬乱滚，横竖摔出去了也不疼，反倒是跌在了草地上，马上好奇的趴着看。 唐青鸾和齐景灏就斜倚在罗汉塌上，笑眯眯的看着儿子撒欢打滚的。 还有十来天，国丧就过去了。下个月又是齐夫人的寿辰，想都想得到会有多忙。齐景灏又跟唐青鸾说了时文道跟郭湘提亲的事。 唐青鸾听得又是惊讶又是笑的，道：“怎么他们两个人……以前倒是一点没察觉啊。” 齐景灏也笑：“别说你没察觉，老时自己也没察觉。不过以前就是表兄妹而已，应该是宁阳死之前叫人去劫持郭湘，让老时赶到救了，估计是那一次，老时动了心吧。” 唐青鸾想了一会儿，以前和郭湘在一块儿的时候，真的确实没觉出来，端木氏死，郭湘一点不知道内情，所以还特别难受，又很震惊怎么就那么突然的死了。 “这倒是好亲事，郭湘是时文道三婶娘家的姑娘，严格说起来跟时文道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在理国公府住了那么久，已经算是一家人了，嫁给了时文道，也不用重新适应，挺好。” 她笑着道。 齐景灏笑着点头：“是啊，老时赶紧成亲，赶紧把以前的事情忘了，对他也好。” 一说到端木氏的死，就想起宁阳的死，接着就想到了如今的皇太后。 她又问道：“对了，皇太后现在怎么样了？” 齐景灏被她逗得‘噗嗤’笑了道：“你倒是惦记她。” 唐青鸾想不到他会这样说，一下子也笑了。 “她老人家挺好的，如今是扬眉吐气的很，后宫就她说了算了，想怎么着怎么着，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看皇上的脸色了，后宫所有人都听她的。” 齐景灏说着一摊手，笑：“唯独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后宫没人。” 唐青鸾一下子被逗的笑倒在了榻上。齐景灏笑嘻嘻的过来亲她。 言哥儿原本在垫子上玩，听见父母亲的笑声很大，便高兴的不行，飞快的往这边爬着，接着从垫子上爬到了草地上，也不嫌手疼，‘蹭蹭蹭’的过来了。 奶娘和丫鬟齐齐笑着追，不过还是没有齐景灏快，齐景灏从踏上下来，也不穿鞋直接过去就把言哥儿抱了起来，往上一举笑着道：“好儿子，现在爬的倒是蛮快。” 言哥儿马上就发出一阵欢笑。 于是又把小脏孩儿放在了榻上，言哥儿欢天喜地的爬着，榻上洁白的褥子顿时染上了一道绿色。 爬到了唐青鸾的身上，言哥儿高兴的倚在怀里，过了一会儿又雀跃的转身往父亲那边爬过去。 自从学会了爬之后，言哥儿就灵活的很，虎头虎脑的样子，动作有时候快的叫人应接不暇的，唐青鸾常常和丫鬟说，这还不会走呢，就这么皮，在等会走了，或者会跑了，那还了得？几个人都抓不住。 所以从现在就开始发愁起来了。 言哥儿动作也特别像齐景灏，有时候唐青鸾没注意他，感觉到他好像看着自己便看过去，就看见言哥儿坐在那里扭着身子看着自己笑，那动作表情特别像齐景灏，鬼精灵一样的。 一家子这一天就在园子里玩，齐景灏又说，过几天天气更暖和了，便去外面玩，找个山上或者水边，或者去更远点的城池玩玩。 转天齐景灏去神机营，唐青鸾抱着言哥儿来到了主院看望齐夫人。 齐夫人正好要出门，看见了她笑着道：“真要过去看看言哥儿呢，你就来了。快抱过来。”说着伸手接。 唐青鸾把言哥儿给她，笑道：“昨天景灏在，就没过来。” 齐夫人点头：“我听人说你们在园子玩，本想过去的，你大伯母过来在这边坐了一天，说他们那边的事。” 抱着言哥儿进了屋，放在了榻上，笑着道：“哎呦，真真是抱不动了，我的好孙子。”在言哥儿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 言哥儿顿时就咧开嘴笑。 齐夫人喜欢的不得了，跟着玩了好一会儿，一直到言哥儿的注意力被一个彩色的球吸引了，在那边撅着屁股玩，齐夫人这才坐下，呼了口气对唐青鸾笑：“真的是很累啊。” 唐青鸾笑：“是啊，如今跟他玩一会儿都累，昨天还在说呢，这会儿好在不会走不会跑，等会走会跑了，真真就得找小厮跟着了，丫鬟奶娘肯定追不上。” 齐夫人哈哈哈的笑：“跟景灏小时候一样，皮的呀，简直昏天黑地的。才两岁就敢去拿他父亲的大刀，根本就拔不出鞘，还知道把刀夹在木架子格子里，结果卡住了，他父亲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人家面红耳赤的还在使劲拔刀呢。” 唐青鸾哈哈哈的笑。 “还有呢，五岁的时候带着出门赴宴，在人家府里，一转眼的他就不见了，于是满府的找，你猜人家在什么地方？” 唐青鸾笑着摇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跑到了人家马厩，将所有的马缰绳都给松开了，把马赶着出去……你想想，人府里正办宴席，多少马车轿子的往门口走，里面却又跑出来无数的马，那是什么情形？整个门口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在大呼小叫的。”齐夫人说到这里笑着摇头。 唐青鸾笑的肚子疼。 婆媳俩正在说齐景灏小时候淘气的事，齐夫人这边的丫鬟进来了，禀报道：“二太太，大奶奶来了。” 一顿声音轻了点：“好像哭着呢……” 唐青鸾一愣，转头看齐夫人。 齐夫人应该是知道怎么回事，脸上顿时无奈，摇头道：“请进来吧。” 第五百三十三章求助二太太 丫鬟去请程思雨，这边齐夫人小声的对唐青鸾道：“大老爷要让你大哥大嫂搬去老宅住呢。” 唐青鸾是一点都不知道，顿时惊讶的很：“为什么呀？” “前两天……”齐夫人才说了三个字，外面已经响起脚步声，她就没说下去，看向了门口。 程思雨进来了，果然眼圈红红的，进门前还在擦眼睛。 看她浑身乱哆嗦，显然是气的够呛，已经顾不上说出来丢人了，进门就给齐夫人行礼，然后带着哭音道：“二婶，如今我也不知道找谁说好了，只能来求您。” 齐夫人便道：“坐吧，什么事啊？哭成这样了？”又叫丫鬟：“拿块手巾来。” 程思雨摇头：“不用。”坐下了，抿了抿嘴唇努力的平静着自己的心情，停顿了一会儿，才抬头道：“二婶，大前天的时候，我们那边出了点事想来您知道了……” 唐青鸾一听是大前天，不就是程思雨吵骂古文荔，一直追到自己这边来那天？是说那件事吗？还是说回去了之后，妯娌俩又吵了？ 晚上齐景谦和齐景楚打架，齐景灏去拉架了的，回来也跟唐青鸾说了，但是并没说什么事，因为他也不知道详细的，只听见齐景楚乱喊了一句什么‘混账婆娘’，齐景灏当然不会把这样的话给唐青鸾学。 唐青鸾也没追问，对齐景楚的事情一点都不想多知道。 现在看看，可能还闹大了。 齐夫人并没有说话，往后靠了靠，端起杯子慢慢的喝茶，似乎是等着程思雨说什么事。 程思雨一看她这样子，就猜到齐夫人应该是知道了，但明显没站在自己这边。程思雨声音中便带着哭腔：“大爷到底是怎么了三弟妹，我是没在跟前不知道。但若是说起来打人，大爷也挨打了，脸都叫打红了！之后三弟冲进来，又是乱打一顿……” 齐夫人皱了眉头，咳嗽了一声转头看言哥儿。 言哥儿原本玩的挺高兴的，但是程思雨声音尖利带着哭音，小孩儿马上听出来气氛不对，顿时就坐好了，扭身看着这边大人的反应。 齐夫人便侧身过去，笑着哄：“哥儿玩你的，没事呢。”拿过来他的小手亲了一下，然后看着言哥儿笑。 一哄言哥儿就没事了，笑呵呵的继续去玩。 齐夫人明显是给程思雨冷脸，程思雨正说得悲伤的时候，齐夫人却直接去哄言哥儿了，程思雨还能不明白？ 先把眼泪擦一擦，声音小点。 齐夫人坐直了，这才淡淡的道：“谁打谁，你应该找你父亲和母亲说清楚，跟我这说不着啊，我也没问到底谁打的谁。” 程思雨就哭了起来，但是声音也不敢太大了，低声哭着道：“二婶，现在不是谁打谁的事，父亲和母亲要我和大爷搬去老宅住……大爷好歹是长房长嫡子，怎么反倒是叫长房长嫡子搬出去住？那成什么呀……” 齐夫人就道：“这你也得找你父母亲啊，是他们叫你们搬出去的，又不是我。再说了，咱们虽然是住在一处，可到底是两个府门，你们那边门里的事情，我到底没办法说太多。” “二婶，如今您不管，真的就没人帮着我们了……”程思雨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公公婆婆决定的事情，我们小辈还能说什么？只能听着，您要说不帮我们说话，我们只能搬出去。” 见她哭得伤心，齐夫人又有些心软，叹气道：“你公公婆婆能做这样的决定，肯定也不是随随便便，也是想过很多的。老宅那边到底是咱们齐家住了几十年的，祠堂还在那边，那边原本是该需要人过去看着。老大过去住，也是应该。” 程思雨一听就着急了，哭着道：“我们应该跟在公婆身边，孝敬服侍公婆的，老大不在身边服侍，那成了什么了？我……说起来嫁进府也没多长时间，两年都不到，若是就这么搬出去了，外面的人还不戳我的脊梁骨，说我不愿意侍奉公婆？” 齐夫人还以为她真的很想侍奉公婆，便道：“侍奉公婆也不是一定要住在一起，现在去老宅看宅子，守护祠堂，也是一种孝顺啊。府里这边有你三弟四弟，现在又有你三弟妹，你不用担心。” 程思雨本想用‘孝顺’这个借口的，现在看看齐夫人还完全相信了，只能道：“这件事说到底是三弟妹惹出来的，我就想不通，怎么反倒是她没事，反倒要让我们搬出去？既然是她觉着不能和大爷同一个府门里住着，那就她和三弟搬出去就是了。” 顿了顿又说了一句：“如果当初肯听我的，三弟不是那么倔一定要娶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子，也不会有这些问题。” 齐夫人一下怒气就上来了。 因为她是自家人，所以齐大太太过来和她说的时候就没瞒着她，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跟她说了。 齐夫人心里清楚，这是齐景楚老毛病又犯了，更可恶的是，还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弟媳妇！身为齐家人，齐夫人当然也生气，也愤怒。 她同样也担心，齐景楚这样放肆下去，府里的媳妇子越来越多，岂不是都很危险？想想都觉着不安生啊，谁知到齐景楚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之前齐景灏成亲的时候，齐夫人其实心里有这方面担心的，只是到底不是能对人言讲的事情，就埋在自己心里了，只琢磨着平常自己盯严一点。 好在自己的儿媳妇稳重又得体，虽然不是齐夫人希望的那种泼辣的性格，但就是给人一种非常端正的感觉，齐夫人都能看得出来，齐景楚就不敢太靠近这个二弟妹，好像还有点怕她一样。 所以齐大太太一说叫齐景楚夫妻俩搬出去，齐夫人是很赞同的。确实有这方面的问题，现在是齐景谦，很快就是齐景迅，等齐景迅成亲了，若是齐景楚毛病还是不改，难不成叫齐景迅也搬出去？ 但问题是庶子们都搬出去了，长房那边的事情也未必会减少，还会有他们自家各种鸡飞狗跳的事。 第五百三十四章请搬出去 齐夫人心中生气，声音就冷了很多：“老大媳妇，有些事你也别推得干净。事情怎么就是你三弟妹惹出来的？老大若是不去惹她，她一个妇人能去主动追着打老大一巴掌？平白无故她为什么打老大？还有，老大是男人，又是大伯子，怎么就能对自己的弟媳动手？” “现在叫你们搬出去的是大老爷和大太太，大太太是老大的亲妈！你们夫妻俩就一点不想想这是为什么？我一个当二婶的，能去做了你们亲爹亲妈的主？”齐夫人脸上有些不耐：“这些话我不想说了，你还是回去吧，心里有个数。” 程思雨低着头就是哭，哭了半天却又没什么话说了。主要是齐夫人已经把话说绝了，她能说什么？若是再说下去，齐夫人脸色只会更难看。 程思雨只能站了起来，蹲了蹲身就出去了。 显然带了点气，负气走了。 齐夫人还生气呢，哼了一声。这个大儿媳妇真的是特别不懂事，又矫情又无礼。 唐青鸾听得已经大概明白了。等程思雨出去了，就道：“大伯哥……跟三弟妹冲突了？” 齐夫人又哼了一声，道：“昨天大太太过来说了一天，气的直哭啊……景楚真的是太不争气了，那毛病看样子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三儿媳妇进门，他大约就已经盯上了……” 唐青鸾微微的有点担心，虽然已经过去几天了，应该是没出什么大事，不过还是问道：“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就是走了个对面，景楚那个不长进的东西就上前……调戏。” 齐夫人说着摇头磨牙：“真是混账东西！你三弟妹呵斥了，然后起了口角，你三弟妹打了他一巴掌……谁知道那个东西真是不要脸，还恼羞成怒了，还了一巴掌。你三弟妹是个妇人，哪里能挡得住他那一巴掌？” 齐夫人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脸上又红又肿，好清楚的一个巴掌印！景谦回来一眼看见了，就气疯了，去给景楚打了一架。你大伯父和大伯母呵斥住了叫到跟前问清楚什么事。景谦当时就说了，要搬去老宅住。” 唐青鸾这才恍然了，齐景灏回来跟她说，齐景谦和齐景楚打起来了，原来就是这样。 齐夫人道：“你大伯父和大伯母商量，到底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景谦搬出去了，以后景迅呢？景迅要是成了亲，娶了媳妇，景楚老毛病又犯了怎么办？不能等出了大事了，到时候才后悔吧？” 说着摆摆手：“所以一狠心，叫老大和他媳妇搬出去。” 顿了顿又道：“老大媳妇也不是省事的，格外看老三媳妇不顺眼，这是其一，其二，老大身边姨娘有孕，那手段算计就没停，你大伯母想着，怎么也得给老大留个后啊，叫他们搬出去，有孕的姨娘就留在这边，倒是省事安心。” 唐青鸾惊讶，终于知道程思雨难过什么了，道：“这应该是觉着管不了家了？” 这话齐夫人很赞同，点头笑了，道：“没错，你大嫂应该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搬出去，怕回来了以后，那御史府掌中馈的人就成了老三媳妇了。” 齐家说起来人不多，不过相比起定西侯府这边，御史府那边人算是多的了，可能搬到了这边，宅门大了，人也多了，程思雨也自然看出来，管家的好处了。 再加上齐景楚是老大，那么她这个大媳妇当家是正正当当的。 现在若是出去住在老宅，那还谈什么掌家。 不过只要是稍微心正一点的想想，都会觉着叫齐景楚和程思雨搬出去是个好办法。确实，齐景楚就是个大隐患，住在一大家子的府里，调弄这个逗逗那个，齐家成什么了？万一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真的是后悔晚已。 最可恨的是，齐景楚怎么都不改，顾笙柔的事情出了之后，唐青鸾和齐景灏也是亲眼看见的，大伯父齐鼎真真是把齐景楚往死里打呀，那段时间齐夫人都经常过去拦，要不是齐大太太和齐夫人拦着，估计已经把齐景楚打死了。 就这样，齐景楚好了也就一年，接着就故态复萌了。 齐大老爷和齐大太太要把嫡亲的大儿子撵出去住，显然也是没办法。 “也不知道三弟妹怎么样。”唐青鸾说了一句：“那天早些的时候，我还见了，为了个断镯子的事情，大嫂还跟着三弟妹一直质问，跟到这边来了。” 齐夫人一听皱眉：“还有这样的事？” 唐青鸾便说了。 齐夫人就摇头道：“所以说，叫他们两口子搬出去是对的。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估摸着老大媳妇那么的为难老三媳妇，就是想要在她进门的时候打压一下，叫她翻不了身，管束不了下人，自然就不用想管什么家。老大媳妇妥妥的掌这个家。” 唐青鸾点头，也不知道掌家都有什么好的，程思雨这么想把当家的位置弄到手。 也许觉着是一种身份象征？ 唐青鸾在家一天，却还没有齐景灏的消息灵通，晚上回来听齐景灏说，御史府那边，是叫大哥大嫂明天就搬走。 “收拾了几天了，今天才跟大哥大嫂说的。所以大嫂过来找母亲出头。”齐景灏说着就笑嘻嘻的：“听见的时候肯定惊呆了。” 唐青鸾好笑。 在转天，齐景楚一家搬了出去。 相比程思雨，齐景楚反而很愿意搬出去，一来调戏弟妹的事情就可以过去了，父亲也不会再像两三年前顾笙柔的事情才出那阵一样，把自己往死里打了，躲过了这顿揍。 二来，住在外面多好！干什么事情都方便了，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不想回家就不回去，谁也管不着他。自己一个大宅院，想办什么宴席办什么宴席，想请什么人来，就请什么人来，他简直都能想得到自己从此以后自由自在的日子！ 齐景楚简直都是手舞足蹈搬出去的。 程思雨哭丧着脸，心里头不知道多恨。 第五百三十五章龙凤胎 国丧一过去，府里就忙了起来。 六月过了齐夫人的生辰，七月里就又是齐大老爷的寿辰，加上还有女儿节，紧接着就是中元节祭祖，马上又是中秋节，府里忙得简直昏天黑地的。 中元节才过没两天，这天唐青鸾正在屋里，听婆子们禀报中秋节准备的情况，齐夫人慢慢的也不大管这些事情了，都交给了她，好在家里就几口人，唐青鸾接过来很顺利的管了起来。 正拿着单子在看，原本去了神机营的齐景灏突然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把满屋子的人还给吓了一跳。 唐青鸾惊讶的站起来道：“相公，你怎么回来了……” 齐景灏已经道：“快收拾收拾，我陪你回你娘家，昨晚上大嫂生了，是提前生吧？好在没事，生了龙凤胎。” 唐青鸾脸色有点变，又惊又喜：“生了？！怎么提前了？大嫂和孩子都平安吧？” “应该平安，赶紧去看看好了。”齐景灏说着，看她已经摆手叫屋里人都出去，她转身进里屋换衣裳，便跟着进去：“我刚到胡同口就遇上了来报喜的，打发回去了，想想还是回来陪着你去。” 唐青鸾赶忙的换了一件柳黄绣油绿色缠枝纹综裙，齐景灏已经叫丫鬟给言哥儿换了出门穿的衣裳，再去人到齐夫人那边禀报一声。 急匆匆的出来，上了车往唐家而来。路上唐青鸾问齐景灏家里什么情况，齐景灏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安抚她说，既然生了龙凤胎，就应该没事。 唐青鸾也知道，等自家这边得到消息的时候，应该是已经没事了的。 大嫂的生产日子应该是八月中旬，算了算提前了二十来天，已经算早产了。 提着心来到了唐家，果然一进门就被唐大太太拉住了，开口就没停：“哎呦，昨天可把我吓死了！提前了那么多天，又是难产，折腾了几个时辰也没生下来，等好不容易生下来了，这口气还没松呢，又喊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天啊，我这心都没跳了！” 唐青鸾一听见母亲的大嗓门，很神奇的原本紧张的心情突然好了。因为她知道，如果大嫂现在还是情况不确定的话，母亲不会这样精神抖擞。 今天唐家所有人都在，唐东洲也没去宫里。唐子庭已经进了产房了，听见动静出来迎。 唐青鸾忙问：“大嫂怎么样？怎么会早产？” 唐子庭胡茬子都冒出来了，看起来有点憔悴，但是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勾着，一副很高兴的样子，笑着道：“情况还好……下台阶的时候踩空了，一下子下了两阶台阶，结果就动了胎气。” 唐青鸾‘哎呦’了一声：“真危险。” “好在有丫鬟扶着，算早产吧也就几天，不算也行。”进了内院，唐大太太就压低了声音。 唐青鸾指了指产房：“大嫂睡了？” 唐子庭点头：“睡了，你帮我诊诊脉？看看情况？我看过了，但是不肯定……” 唐青鸾明白，至亲的人，加上昨天想都想得到生产的过程肯定非常的艰难，大哥情绪稳定不下来，诊过脉却又不肯定，也是有的。 她进了产房，看见屋里已经收拾干净了。两个丫鬟坐在脚踏上暂时休息，看见她进来就忙站起来了。 屋里再没有其他的人，也没见奶娘和孩子。 唐青鸾示意没事，到了床前。 陈静原本皮肤就白，现在看脸色和纸一样白，一点血色都没有，睡得很沉，即便是睡着，脸上的疲惫还是很明显。 唐青鸾坐在了床前的锦杌上，将她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三指请放在脉搏上，静静的诊脉。 脉象已经平稳，有沉缓现象，略严重，这是血气不足，气虚体弱症状，这在产后是正常的现象，当然，陈静还是有些严重的，需要好好的护理。现在睡着不能检查舌苔，不过可以问问唐子庭。 诊了脉，唐青鸾很轻的站起身，示意两个丫鬟就在身边守着，她出来了。 依然是来到了院里，唐子庭上前问道：“情况如何。” 唐青鸾道：“脉象略沉缓，应该是有受寒现象，血气不足，失血是不是有点多？需要好好的静养。舌苔如何？” 唐子庭已经点头道：“不错，舌苔发白，我也觉着是有些受寒，静养就好，静养就好。”他大约的一直不能放心，这会儿唐青鸾再次肯定了他的诊断，他终于放了心。 唐青鸾笑着道：“哥哥放心了，大嫂生产的时候是耗损过度了，不过只要调养就能调养好，没事的。” 唐子庭点了点头，轻轻呼了口气。 “孩子呢？”唐青鸾问。 “在你爹那边呢，赶紧，你再去给孩子看看。”说着唐大太太就拉着唐青鸾往中院走。 中院这边的上房，也没听见孩子的哭声，进屋看见齐景灏就在这边，抱着言哥儿正站在床前看着，才生的婴孩儿就在床上，两个大红的襁褓。言哥儿小人儿也伸着脑袋看着，小脸上一副好奇的样子。 唐东洲坐在床边，刚端了茶杯准备喝一口，唐大太太一进来就看见了，顿时一声喊：“你倒是清闲！” 唬得唐东洲手里的茶水都溅了出来，然后原本两个睡着的孩子同时大哭了起来。 唐东洲还没说什么，唐大太太自己又跺着脚‘哎呦’的捂着自己的嘴，一副懊悔的样子。 言哥儿大约的给吓到了，顿时也大声哭了起来。这一下屋里热闹的不行了，三个孩子就像是比赛一样，谁哭的声音大。把大人们惊慌的手足无措，唐东洲慌忙的叫着：“奶娘，奶娘！” 又伸手抱起来一个孩子，道：“缺一个奶娘，怎么办？刚好不容易哄睡了……” 唐青鸾早看见一个奶娘在旁边候着，孩子一哭赶紧的上前去了，抱起一个来，哄着往旁边走。好在言哥儿的奶娘跟着来了，她转头叫言哥儿的奶娘，上前去给另一个孩子喂奶。 齐景灏已经抱着言哥儿出去了，在院里哄哄。 闯了大祸的唐大太太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不敢出声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大小平安 “是不是只请了一个奶娘？”正好唐子庭听见声音跑进来了，唐青鸾便问道。 唐子庭点头：“是啊，这不早上才赶紧的找人去再请，只是没那么快。” 唐青鸾道：“没事不用急，叫言哥儿的奶娘留在这边好了，言哥儿原本就两个奶娘。”说着忙出去看言哥儿。 言哥儿其实就是被吓了，齐景灏走到院里哄了一会儿，给指指小树苗，指指正在开的花，唐子源也跟前跟后的哄，说笑话做鬼脸，言哥儿小脸蛋上带着泪珠儿，就已经不哭了。 唐青鸾过去用手绢擦了儿子脸上的眼泪，踮起脚尖在他脸蛋上亲了亲，言哥儿便露出了笑容。 在院里转了一会儿，听见两个婴孩儿不哭了，这才进了屋。 唐大太太还坐在椅子上，涨红了脸，反而是唐东洲坐在旁边小声的安抚着：“没事没事……” 两个小婴孩儿吃饱了便睡了，唐子庭一个一个的看了看，见唐青鸾进来，便叫她上前：“你诊诊，算是早产，父亲和我诊过，都觉着没事。不过你帮我再看看。” “好。”唐青鸾点头答应，先看了看两个婴儿。 两个孩子看起来是有些瘦弱，双胞胎必然的就有营养不够的现象，加上又是早产，虽然只是早了几天而已，但到底还是有些弱。 唐青鸾检查了一下孩子手脚什么的，都没有问题。了襁褓，将自己发髻上的首饰全摘了，耳环也摘了，这才小心的贴在孩子的心脏处听了一会儿。 心音正常。 又拿了单筒听诊器，分别放在了主动脉区，肺动脉区，心室区全都听了一遍。早产儿最怕的就是心肺功能没有长全。 好在并无这种现象，孩子身体有些弱，但并无大的毛病。 怀孕满了二百六十八天以上，就不算早产了，而算算陈静怀孕的日子，应该是二百六十五天左右，算早产，但是也不用太惊慌。 唐青鸾仔细检查了一遍孩子，起身的时候，唐子庭在旁边紧张的问：“如何？” “没事，除了有些弱之外，没有任何问题，只要正常吃奶睡觉，估计一两个月之后会好很多。”一般这话大夫是不应该说的，但唐家一家子的大夫，唐青鸾便是说话随便一些，也没什么。 唐子庭松了口气的点头：“那就好。” 唐东洲也过来了：“没有问题吧。” “没有。”唐青鸾道。 唐东洲点头，对唐子庭道：“抱回去吧。” 唐青鸾便跟言哥儿的奶娘说一声，叫她就留在这边。 孩子抱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唐子庭又过来，说孩子大人都在睡觉。大家这才围坐了，说说昨天的情况。 “昨天早上就发动了，一直折腾到晚上，说是难产，吓得我们都。”唐大太太这会儿又恢复了精神，自然是她来学说：“子庭进去照顾，琢磨着实在不行就去请你，好在子庭进去没多久就生了……我在堂屋听着孩子哇哇哭呢，又听什么还有一个还有一个，都懵了！” 这会儿轻松，说起昨天的事情大家都笑了起来。 唐子庭道：“开始是吓坏了，好在有惊无险。” “头一胎就是不好生，何况还是双生子。”唐东洲捋着胡子说着。 “是啊，你说好不好，双生子，还龙凤胎！”唐大太太肯定是心里一直美滋滋的，所以情绪特别的，说到这里便眉飞色舞的：“真好！咱家……不，你大哥大嫂真真是有福的人！” 唐东洲也笑了起来，道：“这话不好咱们说……孩子们都年轻，福气大了不见得好，倒是收着点。” 唐大太太忙忙的点头：“对，对！这么说起来，倒是给孩子的名字你取了没有？还有，洗三了之后，我就去庙里贴了孩子的名字。” 唐子庭忙道：“不用去庙里吧……” 唐大太太瞎了一声道：“你知道……” 原本想说‘你知道什么’，但是转头说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女儿看过来的目光，唐大太太一顿，就把这句话咽了进去。 主要是唐青鸾经常的和唐大太太说，叫她不要在说哥哥和弟弟的时候，用一些比较让人的语气。 比方她现在正要说的这句，还有随便把唐子源当成小孩儿一样呵斥，‘你懂什么’‘一边儿去’什么什么的，别人听见都觉着挺尴尬的。 尽管是她的孩子，但是长大了，需要给留脸面。 唐大太太的脾气，也是把家里几个男的呵斥的服服帖帖的，包括一家之主唐东洲。但就独独有点怕自己的女儿，唐青鸾说什么她都肯听。 唐青鸾听母亲话说了一半不说了，就知道她的意思，笑着道：“是啊，不用去庙里，也没许这个愿，又去还愿成了什么？倒是正经的好好调养身体，估摸这一个月家里会来不少的贺客，母亲帮着大嫂挡一挡，除了大嫂娘家的人，其他都不要叫去打搅大嫂，这就行了。” 唐大太太果然便答应了点头。 说到这里唐青鸾便想起来了，转头对唐东洲道：“父亲，洗三的话，最好就在您和母亲的正房院，不要在嫂子这边了，她身体很弱，需要多休息，怕是折腾。” 唐青鸾怕这话唐子庭不好说，因此便帮着说了。 唐东洲也是大夫，很明白的，刚要点头，又转头去看唐大太太。 唐大太太心里有点不愿意，因为洗三是很重要的，她觉着应该照着规矩来，但是因为前面她闯了祸，有点心虚着，加上一家子似乎都同意，全都看着她，她也不好一定坚持在老大这边院子洗三。 顿了顿道：“好吧。到底人重要，规矩差点就差点，儿媳妇和孩子的身体最重要。” 唐子庭忙笑着道：“多谢母亲。” 大家都笑了。言哥儿在齐景灏的怀里，不知道什么事高兴的跳，嘴里‘啊哦噢噢’的叫着，指着门口。 唐青鸾笑：“想出去玩呢。” 齐景灏也知道，已经抱着出去了，果然外面一会儿就传来言哥儿的声音，‘啊啊噢噢’的，好像在说话一样。 第五百三十七章好消息 午时一家子一起用了饭。 产妇还是没醒，孩子倒是醒了两次，吃了奶又继续睡去了。 唐青鸾在院里正在跟唐子源说话，问他现在怎么样，在大哥那边跟着坐诊，觉着如何？ 唐子源马上就说起自己遇见的一个比较稀奇的病患，他是如何一步步查出来到底是什么病症，原本以为是绝症，不能治愈了，后来却发现，只是腿上出现了一个小毛病，引发的非常严重的反应。 等等。 唐青鸾听得也稀奇道：“以前倒是没听过。”又赞扬：“你最终能发现病因，真的是很不简单，若是换成我，也未必能治得好。很不错。” 她就是这样，对于弟弟是不会吝啬赞美之词的，只要做得好绝对夸奖。 唐子源就很高兴，还有点不好意思，过去把言哥儿抱了过来，道：“言哥儿越来越胖乎乎了，姐，你已经抱不动了吧？” 唐青鸾笑着点头：“可不！现在抱一会儿就喘，就得和奶娘、丫鬟换着抱。” 唐子源笑眯眯的在言哥儿胖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正好这时候丫鬟过来说，大奶奶行了，大爷请姑奶奶过去看看，唐青鸾便忙来到了产房。 唐大太太和唐子庭都在屋里，陈静已经略微起身，靠在后面的大迎枕上，看见她进来便笑着招呼：“青鸾来了？” 唐青鸾忙过去，道：“大嫂觉着如何？” 说着不用唐子庭说，便过去坐在了床前的锦杌上，陈静诊了脉，看了舌苔眼睑，又拿出来听诊器听了心音。 同样仔细检查了一遍，道：“无大碍，现在就是因为血气亏损所以体弱，不但是月子里要安心的静养，便是出了月子，也最好多休息，好好的调养。”又道：“孩子也检查了，没事的。” 陈静放心的点头，笑着道：“我倒是不担心，一家子大夫呢。”说着看着唐子庭笑。 唐子庭也笑了，点头道：“是啊，都来诊了脉，说没事。我就放心了。” 唐青鸾笑着道：“还要恭喜大哥大嫂，喜得龙凤胎，好有福气。” 陈静脸上就浮现了一些红晕上来，抿着嘴笑。 唐大太太就道：“那我们就出去了，孩子还睡着，奶娘原本只请了一个，好在青鸾带了一个来，就暂时在咱们这边，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好好休息。” 因为唐青鸾再三的说，产妇需要，唐大太太便记着了。 唐青鸾便也起身，跟唐子庭道：“哥哥，你不用出来了，就在这边陪着大嫂好了。下午我们就走了。” 自家的兄妹，关系又亲近，唐子庭倒是不跟她客气，点头答应。 从屋里出来，正好因为唐子庭在屋里，奶娘丫鬟的全都出来了，唐青鸾便将这些人叫到了院里，吩咐道：“身边服侍的还是要注意一些事情。进屋之前要整理一下外衫，如果是从灰尘大比较脏的地方来的，就换外套和鞋，产房保持干净。” “抱孩子之前要洗手换衣裳，在屋里穿的衣裳不要穿出来，给孩子擦拭，全都要洗手。”又对奶娘道：“奶娘需要注意的事情，我们家有规矩，照着规矩来。” 丫鬟奶娘赶紧的答应着。 唐青鸾这才和唐大太太往外走，又叮嘱了一番：“这一个月还是很要紧的，一定不能叫大嫂劳累了，除了自家人和大嫂娘家亲娘，其余不管是谁，母亲都要拦挡了，好言好语，多说些好话，但是一定不要叫去打搅大嫂。” 唐大太太明白的点头：“知道了。” 母女俩来到了前院，唐家二房院三房院的太太们就来了。其实昨晚上她们也在，正好唐青鸾来之前回去了，休息了几个时辰，这才过来。 一块儿过来的还有唐玉书，唐青萝。听见说产妇孩子又都睡了，也没要进去，两个姑娘又抱着言哥儿去玩。 一大家子在这边聊着，又说起三房唐子文和齐明华成亲的事情，因为他们的亲事定在九月，那三个月的国丧期倒是没影响他们什么。家里该准备的依然准备着。 喝茶说话，一下午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时辰不早了，唐青鸾和齐景灏便告辞，回到了自家。 路上齐景灏还说：“子源现在越发像大舅哥了，以前还调皮的很，成天惦记着骑马打猎，跟着我出去玩，现在我叫他都不去，只说铺子离不开。” 唐青鸾笑了道：“学医的人都是这样，性子再活泼，也比寻常的人沉稳。” 回到府里先来齐夫人这边，说了唐家大奶奶生了龙凤胎的事情，齐夫人听了连声叫着‘阿弥陀佛’，又笑着道：“你爹娘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尤其是你母亲，真真有福气啊。” 唐青鸾笑着，又说起母亲进门一嗓子把两个孩子一起吓哭了，言哥儿也给吓一跳也跟着哭，一屋子孩子哭的情景，把齐夫人笑的不行。 又跟唐青鸾商量，洗三的时候送什么礼。齐景灏这边看见言哥儿已经困得开始打哈欠，并且准备哭闹的样子，便先抱着回了自己的房院，叫奶娘抱去喂奶，又说了另一个奶娘留在了唐家，今后要辛苦一些。 唐青鸾在这边和齐夫人商量了一下去洗三的事情，就回来了。 第三天，一家子又抱着言哥儿去了唐家。唐家的洗三果然是在上房院这边，来的人不少，前院热热闹闹的。 才生下来的孩子，真的是一天一个样，这才三天，就已经皮肤有些光滑，看起来比才生下来的时候要胖一些了。双胞胎也挺好玩的，洗三的时候，一个抱着，一个洗，洗的那个哭起来了，抱着的那个原本没事，听见了哭声马上也跟着哭起来了。 唐青鸾又去看望了陈静。陈静的情况也好了一些，休养了三天，脸色看起来比那天好多了，精神也足。 在唐家热闹了一天。 回来了之后没过几天，齐家御史府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齐景楚的那个怀孕的姨娘也生了，也是个男孩。 这一下齐家又开始热闹起来了，齐大老爷和大太太真的很高兴，好歹的，终于有孙子抱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唐子文成亲 九月初六，是齐明华和唐子文成亲的日子。 早上唐青鸾才起来，就听见院外面脚步声纷杂，很多人都是小跑着。 长房那边，大奶奶程思雨搬了出去，心里有些怨恨的，很多事情就不肯过来帮忙了。今天料想会来的晚。三奶奶古文荔依然是还需要慢慢的在下人面前树立威信，很多事情齐大太太就只能叫唐青鸾过来帮忙。 这件事齐夫人是专门嘱咐过唐青鸾，主动过去帮忙，不要叫齐大太太那边找。因为叫程思雨去老宅住，是齐大太太决定的，如果因为给女儿办喜事人手不够了，闹出乱子或者笑话，那等于是打了齐大太太的脸。 程思雨那边肯定是非常希望这边出点乱子，好显得她不可或缺，也显出来古文荔不中用。 如今院子里已经没有阴沉沉的白色黑色饰物了，游廊那边挂了一串儿的大红灯笼，等着今晚上的时候点起来，倒是给沉闷许久的房院增添了一些喜气。 唐青鸾正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腰就被人搂住了，熟悉的低笑声，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起来这么早做什么？” 问了一句又不等她回答，又问：“你今天是过唐家去还是在这边？” 唐青鸾道：“想回去看看，但是这边忙不过来，还是要在这边。” “没事，想去多晚都行，我和你一块儿过去。咱们这边就是中午忙点，过了未时估计就没人了。。” 女方是这边的客人少，基本上都是要新娘子出门前过来，用个午饭，新娘子出门了，大家也就回去了。 今天出门的吉时是在巳时三刻，午时前新娘子就出门了。 唐青鸾答应：“好，看看如果到时候时间早的话，便过去看看，晚了也无所谓，等回门了之后再去。” 她扭扭身子：“好啦，放开我，我要去上房看看明华准备的怎么样了。” 齐景灏笑，嘴唇在她的脖子脸蛋处蹭着：“人家肯定是早早就起来了，你操心什么。” “不操心也要过去帮忙啊。”唐青鸾脖子被亲的痒痒，好笑着扭着身子挣扎：“松开我吧，你看着言哥儿，醒了叫奶娘和丫鬟给收拾收拾，抱过来。” 齐景灏哼哼了两声，终于松开了她，笑着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去吧。” 唐青鸾冷不防的还给吓了一跳，满脸通红的转头嗔他：“讨厌。”看见齐景灏笑，便对他摆摆手，带着丫鬟走出了院子，往上房院而来。 上房院这会儿已经布置的花团锦簇的，从门口到院门，一路铺的红毡毯，毡毯两边隔一段距离摆着花盆，全都是花开正艳的时候。 看到这边的布置，好几个月的那种低沉闷气终于舒缓了出来，果然环境对人的心情影响很大，看着面前这种喜气洋洋的景色，唐青鸾的心情马上就变得不一样了。 脚步轻快的进了齐明华的房子，屋里好些的人，齐明华的发髻已经梳好了，妆容也化好了，正在选首饰。 靠窗户摆着的罗汉床上，铺着大红底绣五蝠捧云团花的锦褥，上面摆的整整齐齐的好几个首饰盒子，全都是打开的。 齐大太太一看见她进来，忙忙的就招手：“老二媳妇快过来，你看看这两套首饰戴哪套好？昨天说好了戴金托底红宝石牡丹花珠这一套的，可今天和嫁衣配上瞧了瞧，居然觉着没这套金丝累珠衔红宝石的好？” 说着将两套首饰各选了一个簪子，在齐明华头上比了比，叫唐青鸾看。 唐青鸾过来看了看，笑着道：“到底觉着花珠这个精致一些。” 齐大太太‘噢’了一声，端详了一下，便下定决心：“好！那就用这一套。”对喜娘示意，喜娘笑着上前来，将璎珞、手镯和耳坠子给戴上。 唐青鸾这才有功夫端详了一下齐明华。 齐明华还散着头发，等全福太太来梳头插钗，其他倒是全都装扮好了。满屋子红彤彤的，映照的齐明华的脸蛋也红通通的，嘴角不由自己的就勾着，碰到了唐青鸾笑眯眯的目光，顿时就红了脸。 “怎么样？”齐大太太问。 唐青鸾知道是问自己，齐明华一身的装扮，端详了一下道：“挺好的，这嫁衣绣的真好，可比我强多了。” 齐大太太‘噗’的笑了，拍了拍她：“这边就交给你了，这会儿还早，可能还等一会儿，亲家那边的全福太太才来，就交给你招呼了。” 唐青鸾点头答应：“好，放心吧大伯母。” 齐大太太放心的去了。戴好了首饰，喜娘便去一边候着，唐青鸾这才坐在了齐明华身边，笑着道：“以后是叫你小姑子呢，还是弟妹啊。” 齐明华脸红红的，抿着嘴，顿了顿道：“自然是随夫家。” 唐青鸾原本是逗她而已，见她还如此正经的回答，反被逗笑了，道：“好，这就已经开始心向着夫家了。” 齐明华脸便一下子更红了。 唐青鸾笑着道：“好了。你也别紧张，唐家是比齐家人多，不过都好相处，你的公公婆婆全都是好脾气的人。”说到这里笑了起来：“说起来你比我大嫂有福气，我娘才是个难缠的性子，三婶很好说话的。” 齐明华抿着嘴点点头，过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万一有什么我不懂得，就悄悄叫人回来问问二嫂，” 唐青鸾好笑，点头道：“好。” 齐明华顿了顿，声音又小了点道：“明梨那边，二嫂您多照应着，她还小，跟三嫂也不熟，有时候做事不那么周全。我倒不是担心三嫂，只是明梨的事……有时候需要有人出面。” 唐青鸾点头答应：“好的，放心。”齐明华和齐明梨关系一直都挺好的，齐明华现在说的是齐明梨以后的事情。 齐明梨和齐景谦是亲兄妹，倒不需要担心和古文荔相处的事情。不过齐明梨和她亲嫂子暂时不熟，加上还有个心怀不满的齐明玉，也许会有什么事，唐青鸾这边帮着多操心而已。 正说着，听见外面丫鬟说：“全福太太来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不许同房 唐家那边之前一直没选好谁做这个全福太太，所以唐青鸾也不知道，听见了忙出去迎。迎出来看见，来的全福太太居然是大嫂陈静。 她惊讶的笑了起来：“嫂子？怎么是你来了？”接着就恍然了，道：“想想可不嫂子就很合适。” 全福太太，就是父母公婆双全，夫妻和睦，儿女双全的人，如今大嫂可不就是！ 陈静笑着进来道：“原本说婆婆来的，后来又说同辈更合适，就叫我来了。”说着拉着唐青鸾的手：“我要是紧张的忘了什么，你小声提醒我。” 唐青鸾一下笑了道：“好。” 两人来到了齐明华跟前，齐明华忙行礼。 喜娘过来了，有喜娘在旁边，倒是不用担心忘了什么步骤，梳头插钗，一样样来，终于装扮好了，过去坐在床边，陈静将盖头给盖上。 这才和唐青鸾坐在旁边，笑着说话。 聊了一会儿，外面鞭炮声响起，吉时到了，新郎官那边来轿子接新娘子了。 全福太太和喜娘扶着齐明华出去了，她的丫鬟也跟着走了，一会儿，这屋里只留下唐青鸾一个。唐青鸾站在门口看着众人搀扶着新娘子出去了，陈静还抽空回头给她摆摆手，唐青鸾笑着忙也摆摆手。 尽管屋里空了，但是她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等了一会儿，正想着去上房院还是回去，有丫鬟过来笑着道：“大太太说，前面没几个客人，奶就不用过去了。” 唐青鸾答应了，便带着丫鬟们回到了自己的房院，齐夫人还在那边，她就直接回自己屋了。 齐明华的婚事一过，紧接着就是时文道和郭湘成亲的日子。 他们俩的日子定的是九月二十日。是有点紧张的，唐青鸾听见了成亲的日子都有些吃惊，毕竟端木氏去年十二月死的，照理，时文道应该守孝一年。 当然，唐青鸾知道内情的，时文道就算是马上成亲，也没有对不起端木氏的地方。 只不过外面的人不知道，看见他不到一年就成亲，也许会有闲话说。更重要的，可能会影响郭湘的名声。 “肯定心里还是不舒服啊，就算是不在乎了，但一想起来难道不呕得慌吗？专门的吧，就要一年内成亲。” 齐景灏说的这话。 唐青鸾听了挺不以为然的，时文道只想着自己，却没替郭湘想想。不过那也是人家俩的事，身为外人，只是不以为然一下而已。 倒是因为端木氏的事情，跟时文道接触了一下，唐青鸾觉着这人还行，性格方面，好像比齐景灏和聂树臣都要好点，温文尔雅一点，想来对郭湘也会好的。 成亲这天，唐青鸾和齐景灏来到了理国公府。 因为郭湘之前就一直在府里，成亲这一日，轿子从三房院那边抬出来，在城里走一圈，又抬进长房院的门。 唐青鸾由丫鬟领着，到了新房这边的花厅，一进去就看见屋里坐着四五个少奶奶姑娘的，其中就有聂武燕，看见她进来，众人有过来迎的，有笑着点头招呼的。 迎上来的是理国公府的奶奶们，之前就认识，接过去坐下说了一会儿话，唐青鸾这才起身，来坐在聂武燕身边。 聂武燕坐在角落里，她嫂子钱氏因为有喜了，今天也没来，只有她一个。 看见唐青鸾过来，聂武燕忙站起来迎，等坐下了，唐青鸾便笑着道：“如今要见着你都很难啊，各府过节、婚事寿辰的，怎么都见不到你了？” 聂武燕起身迎的时候便已经涨红了脸，听见了咬着下唇，过了一会儿才道：“好些事……你该知道，我现在还怎么出来呀，都……不敢出来了。” 唐青鸾自然是知道，皇上要封聂武燕做皇后，如今这事闹的已经大了，聂武燕当然很难在和以前一样，出来各家做客玩耍了。 册封皇后这事，这两个月确实闹的很大。 之前还只是皇上和皇太后之间的纠纷，皇上以先皇丧期未过，不宜册封后宫为由，将册封皇后的事情拖延了，大臣们都觉着皇上是至孝，因此没人多说什么。 太子妃娘家是太傅府，尽管位高，但是刘太傅清高的很，藐视很多权臣，人缘不好，这方面也没大臣帮着说话。 不过，孝期过了，充盈后宫就是首要的，皇上的子嗣多么重要？关系着大周朝的兴盛，繁衍。现在皇上都二十好几了，还没有子嗣，后宫居然还空着，这哪行？ 以一些老亲王、宗人府官员为首的，便开始上折子，请皇上册封皇后，并且马上请旨开始全国选美。 这时候皇上也不能隐瞒自己的想法了，毕竟只要册封了，谁会不知道？所以便发了话，叫宗人府研判太子妃的过失，如何责罚，并研究皇后的合适人选。 当然，皇上下了这个旨意给宗人府，马上就叫身边的人去暗示宗人府，皇后的合适人选，非平原侯府三房姑娘聂武燕莫属。 这事就这么摆在了明面上。 大臣们都是经年在朝里的人，争斗倾轧的事没少干，天天揣摩皇上的意思，这点事情还看不透？大部分人都明白了，这其实就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要册封聂武燕为皇后，之前的太子妃，可能就降为了妃，或者嫔，甚或者更低的位份。 这一下很自然的，聂武燕到了风口浪尖。 当然不止是聂武燕，整个聂家都是。 唐青鸾轻叹，又笑着道：“有些事是这样的，过程艰难，但结果可能会比较好。等到以后再想想现在的艰难，却也没什么了。” 聂武燕就点点头，又叹了口气。 唐青鸾也不好多说什么，劝了一句就便这样了，又笑着问：“你嫂子身体怎么样？这是几个月了？” 一说这个聂武燕脸上紧张了一下，凑近她一点很轻的声音道：“四个月……但是给外面说的，才怀上两个月……” 唐青鸾一想便恍然了。四个月，那就是国孝期间怀上的啊，先皇驾崩，全国悲痛，不许舞乐，不许夫妻同房…… 她低低的笑，这像是聂树臣能做出来的事。 第五百四十章帮解围 聂武燕也笑了，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低声道：“如今我们府就是被人盯着的，我跟哥哥说做事要谨慎一些了，可没想到又出了这样的事……” 说着有些发愁的叹了口气。 唐青鸾便笑着道：“你也不用太紧张，就算是你们成为了众矢之的，会有很多人盯着找你们的短处和错处，也不用太担心。皇上那边只要意志坚定，就不会叫人为难你们。何况你哥哥也不是软柿子，随便被人拿捏的，他岂是个吃亏的人？” 聂武燕一听笑了，点头：“这话倒也是，我哥哥……是不会吃亏的。”顿了顿看着她叹气道：“现在我很多话都不能说了，横竖你知道……你和郭湘知道……” 唐青鸾知道她想说什么，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道：“不用太担心，你哥哥也不会让你吃亏的。只要是真心喜欢你的人，都会替你着想。” 她也知道，终身大事上，原本女子能说上话自己做主的就很少，更别说现在想要娶聂武燕的是皇上，聂武燕自己怎么想的，现在反而成了最不重要的，会考虑到这一点的人应该也很少。 不过，只要皇上能顾及着她，聂树臣能考虑到妹妹的想法，那么这件事就应该不会有不好的结果。 聂武燕抿着嘴点了点头。 这话题也不好说下去了，聂武燕问起齐明华的婚事办的如何，唐青鸾便给说了说那天的情况。 两人在这边坐着聊了一会儿，唐青鸾便明显感觉到，大家对聂武燕的态度是有了很大的变化。像自己这样还当和以前一样的，真没别人了。 理国公府的奶奶们对聂武燕很客气，午时一起在宴席上，便是太太们都对她非常客气，客气又疏远。 三奶奶才请唐青鸾坐下，就听见那边有人说话：“哎呦，怎么让我坐这儿啊？我可不敢啊，这哪里是我能坐的地方？” 唐青鸾扭头去看，就看见说话的是最靠近上首位子的一张桌子，如今桌上只坐着聂武燕，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将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安排在那么靠上的位置。 说话的是个穿着大红缂丝绣金圆领对襟褙子的妇人，二十八九岁的样子，一脸的‘我担当不起’的表情，正从聂武燕一桌的位置上下来。 她声音不大不小的，周围人全都听见了她说的什么，大部分人将目光全都放在了坐在那里的聂武燕的身上，聂武燕顿时脸便通红。 原本就已经很尴尬了，因为别的桌子都坐满了，只有她这一桌还只坐了她一个人。 被排挤的也是太明显了。 说话的妇人正好就过来坐在了唐青鸾同一桌的一个空位置，转头对坐在她身边的一个姑娘还说着：“那么高的位置，哪里是我能坐的？你说是不是？” 唐青鸾身边是理国公府的三奶奶，凑近了她耳边低声道：“这是刘太傅府里的大奶奶。” 原来是太子妃的娘家人，难怪…… 给安排位置的是理国公府的奶，这会儿没人在上面那一桌坐，她也尴尬的很，四周围的看着，想找人过去坐。 刘太傅府的大奶奶跟身边那个姑娘装扮的一说，那姑娘就用手绢掩着嘴笑：“可不就是？太高的位置还是谨慎点上去，小心爬的高摔得重！” 这个说话的唐青鸾却认识，是忠勇侯府的姑娘。忠勇侯爷正活动着想把这位姑娘送进宫去，现在皇上连皇后都没有册封，更不用说九妃了，所以这时候进宫，能占个好位置，以忠勇侯爷的身份，怎么也得是个贤妃或者淑妃啊。 新皇登基，重用了齐景灏，再加上齐景灏和时文道、聂树臣这些人关系好，所以如今宫里的一些没公开的消息，唐青鸾都知道。 这位忠勇侯府的姑娘这会儿跟着刘太傅府的奶奶酸聂武燕，自然是因为醋意。 唐青鸾自然不能看着聂武燕在上面尴尬着，便起身笑着道：“别说，我没坐过高位，真不知道坐上面是什么滋味呢，今天就试试。” 说着就去坐在了聂武燕一桌，聂武燕当然知道她是为了不让自己太尴尬，眼睛带着谢意看着她，又有点担心。 今天是娶理国公府的世孙妃，就是大奶奶，年轻一辈中最长的就是奶了，所以奶就招呼上首这个桌上的人。结果先把聂武燕请到桌上坐下之后，别人不来坐了，奶也一样尴尬的很。 看见唐青鸾过来解围，感激的笑着道：“快别说什么高位低位的，都是圆桌，咱们年轻人还分哪些做什么呀，大奶奶就是爱开玩笑。”最后一句是转头说刘太傅府的大奶奶的。 刘太傅府的大奶奶看见唐青鸾去解围，和那个忠勇侯府的姑娘几乎是同时，哼了一声。 唐青鸾笑着道：“我知道肯定有人说我爱攀高枝，也不照照镜子什么的。其实，当面说也没事，我这人别的没什么，就是心宽。” 奶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直接就这么说出来了，整个人都呆了，呆呆的笑着，脸上僵硬无比，嗫嚅着道：“哪里会有那样……不会的，谁会说这样的话……” 好容易回了神，想起该怎么说这话，赶紧的笑着道：“定西侯夫人是心宽，我都知道，性子好，端厚恬静，知书识礼，最厉害的是懂医术，我就觉着，懂医术的人都特别的心宽和气，温文尔雅。”说着转头看三奶奶：“弟妹你说是不是？” 三奶奶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个桌坐的五奶奶已经笑着道：“可不就是。定西侯夫人真是爱开玩笑，在座的有几个在你这个岁数，就已经有你这诰命封号了？跟你一桌才是攀高枝。这要是说起来，攀高枝的人是聂姑娘。” 周围顿时有人笑，五奶奶之前和唐青鸾聊过天，关系不错，这是帮着唐青鸾替聂武燕解围。 大家一笑，这话题便过去了。只有几个人脸色难看，却也不能再说什么难听的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来宾打架 内院夫人们这边只能算是小小的口角，但是外院，却闹大了，还动了手。 齐景灏在这边刚灌了新郎官时文道两杯酒，突然就听见旁边喧哗起来了，和时文道忙跑过去看，就看见聂树臣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公子爷打起来了。 周围还有好几个人，也不知道是劝架的还是跟着搀和的，横竖看见空中拳头乱飞。打在一处。 几个人大叫了起来：“怎么回事？！” “行了行了，人家大喜的日子你们这是干什么？！” 几个人冲上去拉架，跟聂树臣打架的叫张潘，福源侯府的，齐景灏跟他也不大对付。过去拉架的时候，张潘的拳头挥过来，差点打在齐景灏脸上，幸好他反应快躲过去了。 顿时齐景灏就火了，迎面的就是一拳头砸过去：“你小子长眼没长眼？！” 他这一拳却打中了张潘，张潘哪里能忍，顿时嘴里大骂着又跟齐景灏打起来了。 齐景灏岂是个好对付的，左右闪的飞快，将张潘乱打过来的拳头全都闪了过去，然后又是两拳砸过去，张潘顿时的鼻血长流。 跟张潘站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原本很阴险的装成没动手的样子，聂树臣跟张潘打的时候，就在旁边偷着捣聂树臣，捣了他好几下。聂树臣知道旁边还有人打自己，但是跟张潘动手，一时也顾不上。 这会儿齐景灏和张潘打起来了，他就转身找那个阴险的人，直接合身扑过去，将那个人砸的仰面倒地，大声惨叫。 聂树臣骑在那个人的身上，照着脸双拳就出击，瞬间就是十几拳头！ 那个人脸上已经开了花了，惨叫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时文道原本因为齐景灏是来拉架的，可就一转眼的功夫，看见他怎么也跟着打起来了！又气又无奈，大声叫周围的人帮着拉架。 周围拉架的人其实很多，听见新郎官招呼，便全涌上来将他们拉开了，张潘气的暴跳如雷，指着齐景灏骂两句，又指着聂树臣骂。 聂树臣被从那人身上拉起来，那个人已经捂着脸蜷身惨叫不已。 时文道叫拉着张潘的人赶紧拉出去，又叫人赶紧的把地上那个扶起来，扶到院里去找大夫！几个人将张潘和另一个人半搀扶半拖着出了这个院子。 这边聂树臣看张潘被拖走了，这才缓了口气，叫拉着自己的松开手，他自己整理自己的头发衣裳，低头看自己的手背，手背都破了皮，他也气呼呼的样子。 “怎么回事？不给我面子是吧？我大喜的日子你都要闹事？”时文道瞪着聂树臣问道。 聂树臣还火得很，道：“算我不对！不过那王八羔子真欠揍！以后见他一次，我打一次！”气呼呼的进屋坐下了。 齐景灏伸手在时文道肩膀上拍着：“别放在心上，就当是热闹了。” 时文道点头：“我没事，倒是树臣，到底怎么就跟张潘打起来了？” 旁边一个公子撇嘴：“张潘那小子嘴巴不干不净的，酸不溜丢的叫树臣国舅爷，还说人家武燕厉害啊，没看出来，京城最‘聪明’的姑娘……”耸肩：“树臣可不就火了。” 齐景灏和时文道愕然，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全都摇头，齐景灏道：“老时，你忙你的去吧，去外面那几桌敬酒吧，树臣那边我去看看。” 时文道点头：“好。”赶紧先跟着去看看那俩被打得严重的，别出了什么事。 齐景灏便进了这边的大厅，这边大厅摆了两大桌，在靠上首的位置。下面一大片的全都是空着的，设了个不大高的台子，这台子上原本是正在歌舞的，可能是因为打起来了，歌舞也停了，几个舞娘站在角落发呆。 年轻人喝酒玩闹，哪里肯安安稳稳坐着，另一个桌本就跑了不少人，不知道去哪里找人吃酒玩去了，这一桌刚一打起来，又跑了不少，还有好几个是拉架的，如今进来了，回去坐着继续吃喝。 聂树臣过去坐在窗花下面的一张玫瑰椅上面。 齐景灏从桌上端了杯茶便过去了，道：“行了，张潘那就是个二杆子货，值得你认真跟他计较？消消气。”说着递给他茶。 聂树臣接过去一口气喝了，将杯子放在旁边的桌上，道：“没事，就是一时火上来了，那孙子天生一张贱嘴！” 齐景灏摇头，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低头看自己的手背，手背握拳的地方也破了皮，一点血渗出来，他胡乱的擦了擦。 “你们可真是够可以的，”时文道居然跟脚又进来了，过来就埋怨：“景灏！我指望你帮着拉架解围呢，你可倒好，上去倒跟着打起来了？！” 齐景灏‘噗’的笑了：“主要是张潘那小子一脸欠揍的样儿。” 聂树臣道：“算我的，我给你赔不是，今天你的大喜日子，我真不应该……” 时文道忙打断了他的话，笑着拍了拍他：“兄弟之间说这个干什么？今天我高兴，怎么着都没事。景灏说得对，张潘那孙子就是欠揍。” 这话又把聂树臣逗笑了，三人说了一会儿，齐景灏和聂树臣继续去喝酒，时文道又去别的桌敬酒。 一直闹到了天黑，内院的女眷客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唐青鸾和聂武燕还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等着外面的男人们喝完了叫她们回家。 “我就知道，今天哥哥来肯定会喝大了，把我就忘了……还是嫂子聪明，直接就不来。”聂武燕喃喃的说着。 唐青鸾听得好笑，道：“不过也许是挡酒呢，世孙不就是跟他们俩关系好？他们俩估计要帮着挡酒。” 聂武燕一听顿时点头：“也是……应该是这样。” 正说着，原本坐在下面喝茶休息的丫鬟丁香突然的听见了什么站起来出去了，就听见她在外面说话：“哎哎哎，你是谁啊，怎么敢直接就进来？” 然后就听见一个很低的声音：“……还不让开？！”前面说了些什么没听清楚，只听见后面四个字。 竟然是个男子的声音。 第五百四十二章皇上驾到 屋里唐青鸾和聂武燕听见了，顿时愕然起来。 “姑娘，是这样……”马上有个婆子的声音跟丁香说着，前面几个字还能听见，后面说什么已经听不见了。 唐青鸾蹙眉看着门口，等着丫鬟进来禀报。一会儿丁香进来了，看见屋里两位都盯着自己，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来到唐青鸾身边，低声在她耳边道：“奶，是宫里的太监，请聂姑娘出去……还有一个人，穿着大斗篷，头脸都遮住了。” 唐青鸾一下惊讶的抬头看她，疑惑、询问的眼神。 丁香点了点头。 而旁边的聂武燕正疑惑的看着她们，脸上已经有些紧张。 唐青鸾已经猜到了，外面来的人很有可能是皇上。丁香话里暗示的意思太明显了，她正要跟聂武燕说，谁知道外面又响起理国公府奶的声音：“这位是……哎呦……” 说了三个字就惊讶的叫了一声，接着就没声了。 只看见门口两个丫鬟已经紧张起来了，其中一个不等说什么，躬身先将门帘子掀了起来，都顾不上屋里冷不冷。 理国公府奶是送人回来了。 客人们陆续的走了，理国公府的几位奶奶都去送去了，奶出去的比较早，所以回来的也早，看见了外面站的男人自然要问，想来这会儿已经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听见理国公府奶外面的动静，唐青鸾更肯定了。 聂武燕听着已经觉着不大对劲了，忙低声问唐青鸾：“青鸾，外面是什么人？” 唐青鸾想，还是要告诉她，叫她有个心理准备，至于其他，自己就管不着了。便低声道：“外面来了个太监，还有一个人，应该是皇上。”说着看着聂武燕，轻声道：“可能是来找你的。” 聂武燕吃了一惊，看着她有些发呆。 唐青鸾点点头道：“你要有个准备……” 正说着，理国公府的奶已经慌里慌张的进来了，忙忙的叫着：“武燕……聂姑娘，快，跟我来。” 聂武燕并没有动，脸已经红了，坐在那里两眼睁得大大的看着理国公府的奶。 奶脸也红了，明白聂武燕这是猜到了外面是谁。 同时理国公奶感觉到了自己刚刚的话是有些轻浮的，并且有些无礼的。大约就是这一瞬间，理国公府奶一下子觉出来，已经不能和以前那样一般的跟聂武燕说话了。 她赶紧过来了，陪着笑脸小心的看着聂武燕，声音也低了些：“聂姑娘，外面有人找你，你出去看看吧？” 聂武燕还是不说话，也不问是谁，明显在犹豫。犹豫了半天又转头看唐青鸾，显然是寻求她的意见。 唐青鸾能说什么？这事就得看聂武燕自己。想了想才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做，这是你自己的大事，你不用考虑别人的想法，只要你自己琢磨好。” 聂武燕想了想，站起来咬着下唇走了出去。 理国公府的奶几乎是屏着呼吸等着，终于看见她肯出去了，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在旁边坐下了，看着唐青鸾笑着道：“聂姑娘倒是听夫人的……”顿了顿马上知道这话说的不大对劲，忙改口笑道：“我的意思是，还是定西侯夫人冷静！” 又停顿了一下，重新说这句话：“定西侯夫人说得对，别人怎么说都是外人，重要的还是聂姑娘自己的意思。” 唐青鸾知道她的意思，笑着道：“我并不知道什么事啊，有什么冷静不冷静的？” 理国公府奶瞬间就明白了，马上点头：“对呀对呀！并没有什么事，”她笑着道：“只有咱们俩，什么事也没发生，横竖我是不知道。” 这是保证，她绝对不会说出去。因为知道这事的除了定西侯夫人就只有她，而这事如果传出去了，大约的皇上和聂武燕那边绝对不会怀疑定西侯夫人，所以，理国公府奶的保证，也确实是心里想好了的。 这事牵扯皇上，她不能叫人怀疑她。 恰好这个时候，外面又有丫鬟小跑的声音，引得理国公府奶紧张不已，一个丫鬟进来了，笑着禀：“定西侯爷在侧门等着夫人，请夫人告辞回去呢。” 说着看了理国公府奶一眼，遇上了奶询问的眼神，忙点点头表示放心。 唐青鸾没管她们是在打什么哑谜，站起身对奶笑着道：“那我就告辞了。” 奶忙跟着站起来，有些慌张的点头：“好，我送送夫人。”和唐青鸾一起出来，奶四周围看了看，就看见有几个人在不远处的一个亭子前，那个穿着大斗篷的人和聂武燕在亭子里。 亭子是四周围都敞开的，显然皇上顾及了聂武燕的名声，没有找封闭的地方，看样子也是说些话就走的。 奶紧张的看了一会儿，赶紧的又跟上唐青鸾。 这会儿已经是有点顾不上了，小声的道：“定西侯夫人……你不等等吗？要不要等等聂姑娘？说起来……我和聂姑娘不是很熟，我们府只郭表妹跟她熟，但是今天她是新娘子肯定不能出来……” 唐青鸾脚步顿了顿，想想道：“我出去和侯爷说说，在外面等。”她心里明白，理国公府奶这是怕承担什么，拉着自己，即便是当个见证也行。 皇上和聂武燕这已经算是私会了，理国公府奶怕再要是有什么事，她承担不起。 奶还想说什么，不过唐青鸾已经看见侧门口站的齐景灏了，忙快步走了上前。到了侧门这边看见不但是齐景灏在，聂树臣也在。 唐青鸾回头看了一眼，见刚刚那个回禀的丫鬟正在给理国公府奶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很显然，齐景灏和聂树臣一起过来的，叫自己和聂武燕一块儿出来，但是那个丫鬟知道皇上来了，就没回禀聂树臣也在这边等。 “青鸾，怎么就你一个出来了？武燕没和你在一块儿吗？”果然，聂树臣一看她自己出来了，马上问道。 第五百四十三章皇上大婚 齐景灏也看着唐青鸾了，伸手把她拉过来。 “皇上来了，要见武燕，这会儿在内院那边。”唐青鸾对聂树臣道：“才来没一会儿。” 聂树臣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又是吃惊又是恼怒的样子，道：“在哪里？” 唐青鸾就道：“叫我的丫鬟领着你去吧。”吩咐了丁香一声，丁香忙答应了，领着聂树臣就去了。 看着聂树臣急匆匆的进了内院，理国公府的奶还愣了一下才紧张的跟在后面追上去。齐景灏转头问唐青鸾：“你也见到皇上了？” 唐青鸾摇头：“没有，皇上在外面，叫人来叫武燕出去。武燕还问我的意思，我说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她就出去了。” 齐景灏就恍然的点了点头，想了想道：“咱们等等吧，别叫什么难听的话传出去，咱们在这里，树臣武燕可以说咱们一直在跟前。” 唐青鸾也是这个意思，点头。 “累不累，找个地方坐着？”齐景灏又问。 唐青鸾摇头：“不累，坐了一天了。” 齐景灏就问她有没有什么事，唐青鸾便将几个人挤兑聂武燕的事情说了。齐景灏一听跺脚道：“这些人真是不盼着人好。” 说着将外面打架的事情也说了。 唐青鸾听得也笑起来：“人家指望着你去拉架，你可倒好，还跟着打起来。” “那小子差点打着我！再说了，自从上一次我把他的獒犬打死了之后，这小子背地里没少黑我！逮着了机会，我可不就得好好揍他一顿！” 唐青鸾听得惊讶起来，看着他道：“是不是……” 齐景灏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笑着点头：“没错，就是咱们俩才认识那一年，这小子在街上斗狗，叫我给打死了。” 唐青鸾听着真好笑起来了。 齐景灏转头叫人去端个椅子过来，唐青鸾摆手：“真不要，我一点都不累。”拉着他道：“就在这周围转转好了。” 齐景灏便和她在花园子里转了一圈。 “老时终于算是有着落了。”齐景灏说着：“乱七八糟的事可算是过去了。” 唐青鸾点头道：“是啊。” 老远看见两个人过来了，前面走的那个穿着大斗篷，戴着兜帽，看见了他们俩，倒是站住了。 齐景灏便过去了。 唐青鸾在这边看着，见皇上跟齐景灏说了三两句话，齐景灏点头答应，皇上便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聂树臣和聂武燕从里面出来了，聂武燕脸上还有点红，聂树臣倒是没有了，才进去时的恼怒，一出来拉着齐景灏到一边儿去低声说着什么。 聂武燕过来跟唐青鸾一起往外走，红着脸低着头。 唐青鸾看了看她，好像也是没有什么恼怒不满的情绪，只是不好意思吧。瞧这样子，应该是说开了？ 她也没问，出来便和聂武燕告别，两人各自上自己的车，齐景灏和聂树臣也出来了，各自回家。 到了家之后，言哥儿在齐夫人那边，又叫丫鬟去抱回来，唐青鸾进小屋洗漱，齐景灏跟在后面进来，道：“皇上跟聂树臣说，下元节那天册封聂武燕。” 唐青鸾惊讶的转头看他：“真的？皇太后那边答应了？” 齐景灏笑：“答应什么呀。闹大了，你今天没听人说吗？”然后不等唐青鸾回答已经恍然了：“哦哦，想起来了，谁也不会在理国公府说这个。” 唐青鸾点头：“对呀。”谁会在皇太后的娘家说皇太后的闲话？又问：“怎么样？” 齐景灏就笑：“皇太后搬出来太皇太后，指责皇上不孝，不过太皇太后依然‘病’着，就没参与进来，皇太后又找了几个老亲王、亲王妃进宫，都被皇上给请了出去。” 唐青鸾没听懂，走到他跟前：“什么意思？请进宫，又请了出去？” 齐景灏点头笑：“是啊，皇太后请人进宫，是为了帮着自己责备皇上的，但皇上不知道说了什么，几位亲王和王妃并没说什么就出宫了。” 唐青鸾想了想，也知道听他说的轻松，其实事情发生的时候，巩俐的气氛不定多么的紧张呢。 “皇太后要搬去皇家寺庙住，皇上也同意了。”齐景灏就好像是大喘气一样，又说了一句。 唐青鸾惊讶的道：“这不是……皇太后不是给皇上头上扣不孝的罪名吗？” 齐景灏点头：“可不就是。不过皇上显然也是打定了主意，这一次要彻底断了皇太后想拿捏他的想法，绝了想要插手朝政、后宫的心。”说着摇头道：“皇太后被权欲蒙蔽了眼睛，也不想想，皇上不是孩子，怎么能允许她拿捏？” 唐青鸾点头：“说的也是。”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话，言哥儿抱回来了，用了晚饭，一家子就睡下了。 果然，之后的一段时间，陆陆续续听见宫廷中传来皇太后和皇上闹别扭的消息，当然，能传出来的已经不那么严重了，而且说的人也都是含含糊糊，不敢说的太明白。 唐青鸾也听到了一些，不过就像齐景灏说的，皇上不是小孩，不会允许皇太后拿捏住自己的，即便是自己亲生的母亲，也不行。 对皇太后，他当然会孝敬，会奉养。但皇太后如果野心太大的话，他也不会纵容，绝对会制止。以前他母后做的一些事情尽管他不赞同，但是也不会去多说。但现在他已经是皇上了，就不会允许皇太后做出格的事情。 这和先皇在世的时候，其实一样。 大臣们大约的想不到，皇上才登基，就出来跟皇上对着干的竟然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因此反而没有站队的，都比较的谨慎。 皇太后去了皇家寺庙住着，并没有逼得皇上让步，反而在皇太后才到皇家寺庙的第二天，就传来了皇上下旨，削去前太子正妃的位份，贬为靓嫔。 靓，或许是谅解宽恕的意思，或者也可以说，晾在了一边。 下元节，皇上在奉先殿祭祖之后，册封聂武燕为皇后，责钦天监选吉日大婚。 十二月初，皇上皇后大婚，皇宫里喜宴摆了三天，京城的勋贵官员，几乎全都被请了进宫领宴。 第五百四十四章家庭闲话 这一年忙忙碌碌的过去了。 春天又到了。 唐青鸾坐在自家的花园子里，面前桌上摆着茶果点心，她一边吃果子，一边和旁边坐的齐夫人说话，一边看言哥儿在草地上踉跄的走着。 言哥儿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朝着一颗长得歪歪扭扭的小树苗扑过去的，这片草地就是齐景灏专门给言哥儿辟出来玩耍的地方，原本是只种了草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慢慢的长了一些小树起来。 不过这些小树苗成天的被言哥儿抱着使劲摇，也是备受摧残。 扑到一棵小树前，果然言哥儿咧着嘴很高兴的就开始摇，仰着头看小树苗上才生出来的树叶子能不能掉下来，只要掉下来一片，言哥儿便很高兴的过去捡起来，歪着头研究半天。 大人在这边看着他玩的不亦乐乎，小模样逗人喜欢的很，真的也是高兴的不行。 齐夫人一边看着言哥儿笑，一边对唐青鸾道：“哎呦，看见他真的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不不，就算不看着，晚上睡觉的时候想想今天言哥儿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都高兴的半天睡不着。” 唐青鸾一听忙道：“母亲，您最近睡得不好吗？” 齐夫人就笑了起来道：“你真是大夫啊，一点改不了。我说的是太喜欢言哥儿了，哪里是说睡不着的事。”顿了顿又笑着道：“就算是想着言哥儿睡不着，我也高兴。” 唐青鸾‘噗’的笑了：“可别啊，还是要吃得好睡得好，才最好。” 齐夫人笑着道：“有个孩子在这边真是不一样，你大伯母，以前成天的也高兴不起来，我倒是经常劝着，叫她想开些，她总说，想开是想开，可有什么高兴的事？什么事她都高兴不起来。现在可不一样啊，抱着孙子成天乐呵呵的，合不拢嘴！” 说曹操，曹操到。正说着齐大太太便过来了，还抱着她的孙子，身后跟着丫鬟婆子十来个，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果然齐大太太很高兴的样子，脸上都是轻松愉悦的笑容，这边的丫鬟忙忙的端来了一个玫瑰椅，齐大太太过来一屁股坐下了，哎呦的笑着叹：“这孩子如今越来越重了，真真有些抱不动了。” 大太太的孙子六个月左右，果然是胖嘟嘟的，比言哥儿那时候还胖，两个腮帮子肉呼呼的，美滋滋的睡着觉。 上了年纪的都喜欢孩子，齐夫人马上就凑上去了笑着：“睡着呢？这孩子怎么这么能睡？” 齐大太太笑：“是啊，真能睡。”说着看在草地上玩的言哥儿：“什么时候能想言哥儿那样能跑能走，就好了。” 齐夫人就道：“哎，现在这样才好，你不知道，等孩子会跑会走了，撒欢的时候抓都抓不住，跌了碰了的，又得操心着，还是这时候最好。” 说着把孩子抱过来。 齐大太太便缓口气，笑着看言哥儿一会儿，问唐青鸾：“言哥儿一直都挺好的？我记着就去年秋天转冬天的时候病了几天，其他的时候一直壮壮实实的。” 唐青鸾点头：“是啊，很少生病。” “到底你这个当娘的心里有数呢。”齐大太太说了一句。 齐夫人在旁边奇怪的问道：“怎么？霖哥儿有事？” 齐景楚的大儿子取名叫齐晟霖。齐大太太点头：“是啊，前几天的时候病了，这两天才稍微好点。” 齐夫人惊讶的道：“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都不知道？也没找我们青鸾过去看看？” 唐青鸾点头：“是啊，不管什么时候，叫人过来找我就是了。” 齐大太太就笑着道：“前几天的事，一晚上一直哭，早上起来倒是叫人过来问了问，说是青鸾还睡着，那时候太早了，想想还是去请了大夫来。” 说着在唐青鸾的手背上拍了拍：“小孩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病了，一病就得马上找大夫，你又不是闲的没事，就等着给孩子看病。因此我想想，还是找个固定的大夫，以后霖哥儿病了就找这个大夫，也方便着呢。” 唐青鸾点点头，转而去看齐夫人。 她和齐夫人心里都清楚，齐大太太那边到底还是不好意思随时找唐青鸾。虽然唐青鸾觉着没什么，但是齐大太太可能还想着，霖哥儿是姨娘所出，若是病了随时就找唐青鸾这个侯爷夫人去看病，未免有些托大。 规矩在这里，唐青鸾倒不好再说什么。只问了问：“霖哥儿是什么问题？”想了想，霖哥儿才六个月，马上就病了？ 小孩子六个月之前是很少得病的，因为从母体里带来的抗体，可以帮助抵抗大部分病菌的干扰。六个月之后，随着吃得母乳减少，辅食增加，抗体慢慢减弱，孩子就会生病了。 霖哥儿病的有点早。 齐大太太道：“说是肠胃弱，换了个奶娘就拉肚子了，这几天都是烦躁的很，一直哭闹，昨天才好了点。” 齐夫人‘哦’了一声，忙问：“为什么换奶娘？” “别提了，之前的那个……”齐大太太马上就和齐夫人说起来叫她烦心的奶娘的事情。 唐青鸾看了看霖哥儿，霖哥儿还在睡着，小脸有点白，摸了摸小肚子，倒是鼓鼓的，睡前应该是吃饱了的。 耳边是两位太太的唠叨声，周围还挺寂静的，因为园子大，树木多，稍远一点的密林处，甚至还传来了不知道什么鸟儿的叫声，一片安宁的气氛。 就在这个时候，猛地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响了一声炸雷！ 声音很闷，但是非常大，大地都震动了一下，说话的人一下子就闭上了嘴，震惊的到处看着，想知道是哪里发出来的声音。 “哎呦，这是什么声音啊？” “妈呀，吓死了……哪里放炮仗？” 霖哥儿一下子就醒了，马上就放声大哭了起来。他的奶娘慌忙的上前来抱走了。 在地上玩的言哥儿也感觉到了，抬眼马上找唐青鸾，看见母亲坐在那里，便就没事了，依然玩自己的。 第五百四十五章兵器营爆炸 齐夫人和齐大太太全都站了起来，齐大太太慌忙的去看大哭的霖哥儿，齐夫人对旁边的婆子说着：“去外面问问是怎么回事？哪里响，这么大的声音？” 婆子答应着忙去了。 唐青鸾也站起来看，不过周围院墙很高，那发出闷响的声音听得似乎很远，根本看不见什么。 不过她心里还是微微的有些紧张，这么远都能感觉到声音很大，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是事故的话，恐怕会是个大事故。 毕竟离得远，只听见了那么一声震响，之后就没事了，周围依然安静，霖哥儿也哄住了，言哥儿更是玩着一点没受影响。 齐夫人和齐大太太也坐下了，继续聊她们的话题，只有唐青鸾微微的有些不安，不时的看看院门口，等着刚刚出去打听消息的婆子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那婆子才回来，老远的看着脸色变了的跑过来，躬身紧张的回禀：“小厮出去打听，外面人都说是城外的神机营炸了……” 一下子把齐夫人吓得呆住了！惊声道：“神机营炸了？！” 唐青鸾心跳也停顿了一下，紧张的忙问：“神机营什么炸了？” “不知道呢，只听着外面的人乱喊……” 唐青鸾道：“赶紧派人去神机营看看怎么回事，多去几个人，打听到了消息赶紧回来禀报，最主要问问二爷有事没事。” 婆子忙答应着转身起了。 齐夫人脸都变色了，齐大太太也惊得不行，赶紧的劝：“应该是听岔了，那神机营又不是做炮仗的地方，怎么就能炸了？” 唐青鸾也忙安抚道：“是啊，这么短的时间，如果真的是城外发生了事，城里的人哪里知道的清楚，多半是道听途说，母亲不要紧张。” 齐夫人听她们说的有理，这才缓了一口气出来，紧张的道：“肯定……是神机营出的事，不然也不会传……” 唐青鸾忙道：“就算是神机营出事，也不是说人就出事了，何况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太平盛世，又不是哪里攻城了，说不定离他们呆的地方远着呢。您别担心。” 齐大太太道：“是啊，已经去打听了，你倒是别太担心了。” 齐夫人点了点头。 大家这就提心吊胆的等着，唐青鸾心里琢磨着可能的情况，只是无论如何也想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不会是真的有人攻城吧？ 但若不是攻城，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声音会这么大？ 言哥儿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只虫子，捏来捏去的玩，丫鬟在旁边看的提心吊胆的，又是好笑又是想抱起来，不让他玩了。 唐青鸾心不在焉的，但是外面去打听情况的要去神机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得到消息的，因此只能按捺着性子等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不到，终于那个婆子得到了消息跑回来禀报。 “是神机营的火器营出了事，正在做的什么东西爆了，伤了好些人呢，城里的大夫去了好几个，听说有唐家大爷和二爷。咱们家侯爷好像没事……” 婆子话还没说完，齐夫人已经惊讶的道：“什么叫好像没事？！” 婆子紧张的结巴起来了：“神机营这会儿乱了套，更加的戒严了，去打听消息的小厮根本就靠近不了，只问旁边的人，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也不知道详情。只能在周围转悠，远远的看见咱们家侯爷了……”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婆子结结巴巴的道：“咱们家爷跑来跑去的叫人，好像没事，但是脸上看起来黑黑的，也不知道是被熏黑的还是怎么……” 听到这里，唐青鸾已经站了起来。 齐夫人紧张的也站起来了，慌得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不过好歹的听见说齐景灏还在跑来跑去，那就是说，应该没大问题。 唐青鸾道：“母亲，我去看看吧？如果受伤的人多，我还能帮上忙，也能看看景灏到底有事没有。” 她是去过边关的，所以现在去神机营反倒没什么，齐夫人犹豫了一下，就点头道：“叫梁潜他们谁的过来护送你。” 唐青鸾点头：“我这就叫人去找他们。”又看了看言哥儿：“您也别担心。” 齐夫人点头答应，齐大太太也叫她放心，唐青鸾便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换了一件棉长裙，又叫丁香等带上药箱子，便从府里出来了。 关绍带着人在门口等着，唐青鸾的马车出来了之后，他告诉她，梁潜、雷豹两人已经带着人去了神机营了。 马车出了府，急忙的往城外的神机营赶。 很快的就跑到了城外神机营驻地。 神机营三万人马，驻地自然是非常的大，而且内部也有分部。唐青鸾到了跟前才听人说，是火器营正在建造的火器出了事故，爆炸了。 火器营在神机营的后面，离营地还有近五里的路程，所以并没有波及到营地。受伤的是火器营里的兵士。 唐青鸾的马车到了火器营，她下了车就发现事故真的挺严重的，老远的看，地上一个大坑，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爆炸力波及的飞出去，撞成了一团。 连房子都塌了。 应该是起了火，但是已经被扑灭了。所以地上很多的水，到处都是水坑和焦黑的土，老远看见大坑的左侧好些忙碌的人。 关绍护着她往人多的地方走去，还没有走到，唐青鸾已经看见了哥哥唐子庭。 “大爷！唐大爷！”关绍也看见了，大声的喊。 那边正在忙碌的人回头过来，唐青鸾听见了弟弟唐子源的喊声：“姐！”老远的看见唐子源冲她挥手，因为个子矮，被别人挡住了。 唐青鸾紧张了一下，子源都来了？她也顾不上脚下泥滑了，提着裙子往那边跑。从旁边就窜出来一个人，伸手扶住了她：“哎呦，媳妇慢点，小心摔倒了。” 是齐景灏！ “相公！你没事吧？”唐青鸾简直又惊又喜！这会儿能听见他那熟悉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带着笑意的声音，让唐青鸾一直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 第五百四十六章意外事故 齐景灏脸上黑乎乎的，不止是脸上，身上也熏黑了，唐青鸾在听见他声音高兴了一下之后，看清楚他现在的样子，吓了一跳，心跳都停顿了一下，惊声问：“你那里受伤了？！” 齐景灏一开口说话就能看见雪白的牙齿：“我没事，媳妇儿你来的正好！大夫不够了，这里面有个严重的你赶紧给看看。” 说着拉着唐青鸾一个屋子跑，唐青鸾转头看了唐子源那边一眼，看见唐子源正对着自己摆手。 进了屋，就看见屋里乱糟糟的，这里之前应该是个办公的地方，好些的书桌椅子，并没有床榻，如今四五张桌子上全都躺受伤的人，有两个明显是大夫的人正忙碌的在受伤的人中穿梭。 最角落的桌上躺着一个，齐景灏拉着唐青鸾过去：“这个很严重，但是现在人手不够，你看看他还有救没有。” 这个人受伤很严重，主要的伤势在头上，这也是其他的大夫先放弃治疗他的原因，颅脑损伤治疗起来本就非常的麻烦，加上能不能治好还是个未知数，那么在受伤的人很多的情况下，颅脑受伤的人被放弃也是逼不得已。 唐青鸾忙叫丁香、白芷三个丫鬟将药箱子打开，自己迅速的在旁边穿上了大围裙，戴上了手套，脸上蒙了蒙脸巾。 齐景灏在旁边关心的看着，唐青鸾一边戴手套一边问他：“相公你受伤了没有？脸上怎么那么黑？嗓子疼不疼？” 齐景灏忙摇头：“我没事，熏黑的，嗓子也不疼。” 唐青鸾听他说话的声音略微的有些沙哑，嗓子应该是不舒服的，但其他的暂时看不出来有受伤的痕迹。现在自然是治疗伤势重的人。 丁香带着白芷、薄荷已经将手术刀等东西全都拿了出来，摆的整整齐齐的放在青布上，三个人也迅速的穿上了大围裙，手套、蒙脸巾。 唐青鸾过去检查了一下伤口，叫丁香和白芷将伤口周围的头发小心的割掉，自己准备要用的药物和工具。 这种开放性颅脑损伤，不管严重不严重，出血都会比较多，一旦发生骨折通向颅内危险就更大。 唐青鸾用纱布做了个较大的布圈，放在一旁备用，等丁香和白芷将伤口周围的头发处理了一下，她便去处理伤口。清创的目的是清除伤口内的污物及异物，去除失去活力的组织，使污染伤口变成清洁伤口，以预防感染。 清洗创伤的部位的同时，叫薄荷用棉签小心的冲洗伤者的鼻腔和外耳道，避免堵住擤鼻以防逆行感染。 清创之后进行缝合，头部的缝合还是非常麻烦的，需要有熟练的包扎技术，既要保护伤口清洁，脑组织不继续受损，又要达到止血缝合的目的。 幸好唐青鸾的手术经验已经非常丰富了，即便这个伤员的伤势很复杂，不过她还是小心的处理好了，然后将刚刚做好的那个大于伤口的圆圈套放在伤口上，然后适当的加压包扎。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等处理好了这个伤员，唐青鸾直起腰再看周围的时候，发觉刚刚还满满的屋里已经没人了。 齐景灏一看见她处理完了，忙起身过来：“怎么样？” 唐青鸾道：“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叫人来抬到药堂去，需要有人一直在身边护理。”说着问他：“刚刚一屋子的人呢？” “都处理好了，有些回家了，有些抬到药堂去了，大夫也跟着回去了。”齐景灏道：“现在都已经三四个时辰过去了。” 唐青鸾‘哦’了一声，她只要处理比较麻烦的病患，一般都是好几个时辰，都习惯了，又问道：“哥哥和子源呢？” “已经回去了，他们那边有三个重病患，一起带回去了。”齐景灏知道她担心，道：“我叫人进来将这个也送到大舅子的药铺子去？” 唐青鸾点头：“好。”她一直都担心他，但是现在确实没时间仔细检查，何况看齐景灏活蹦乱跳跑来跑去，暂时倒不用太担心。 齐景灏跑出去找人，一会儿进来两个兵士，拿着一个门板，将门板放在了旁边，两人小心的将病患抬到了门板上，然后抬了出去。 唐青鸾跟着出来，又吩咐：“路上小心些，不能颠簸，头上盖个东西，不要受凉。” 丁香已经随手拿了一件放在旁边的像是军服的衣裳，过去轻轻盖在伤员的头上。一直跟着出去。 唐青鸾出来看见外面果然是已经开始清理，受伤的人员全都不在了，天都慢慢的暗了下来。 齐景灏出来好半天了，在外面吩咐人怎么收拾残局。当然，现在没办法收拾，这会儿天都快黑了，谁知道还有没有危险，今晚上就这样了，留几个人远远的查看着就行了。明天天亮了之后在收拾。 “找人去神机营那边报信，叫副指挥使今晚上值守，不要回去了，明天开始收拾这边。” 听吩咐的兵士答应了一声：“是！” 这边是军营，加上发生了爆炸，根本找不到清洗的地方，所以大家都熏得黑乎乎的。 齐景灏吩咐完了，转头看见唐青鸾出来，便问道：“行了？” 唐青鸾点头。齐景灏拉着她从火器营出来，一起坐马车回城，来到了唐子庭的药铺子。 这里倒是人很多，也忙碌不堪。唐青鸾盯着人将那个病患找到了床位，抬着放在了病床上，这才坐在旁边给病患诊脉，然后开方子。 又是很长时间的忙碌，等开了方子叫人去熬药，抬起头这才看见大哥唐子庭，二弟唐子文，还有唐子源都在这个屋里。 “大哥，你们忙完了？”唐青鸾站起来道。 唐子庭点头：“外伤的全都处理了，现在需要观察。全都在这里肯定不行，我和子文分开两班，晚上子文在这里，白天我和子源过来。你这个怎么样？” 唐青鸾忙说了一下情况，该注意什么，怎么吃药。 今晚上是唐子文在这边，所以忙记了记。唐青鸾将病人的情况写了下来，就放在床头，跟唐子文道：“子文，这是这个病人的详细情况，你记不住就看看。” 唐子文点头。 第五百四十七章炸伤 忙了一天，大家都很疲惫，唐青鸾问道：“哥哥，怎么正好你们去了现场？” 唐子庭道：“是景灏派人进城来找大夫，我们这边最熟，自然是先过来找的我，正好子文也在，我们三个就马上过去了。” 唐青鸾恍然点点头：“你们到了之后已经……” 唐子庭点头：“是啊，已经爆炸过了，去了就赶紧救人，我们并没有什么危险。”说着转头看了唐子源一眼，道：“子源今天表现的不错。” 唐子源居然脸红了，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唐青鸾挑了挑眉。唐子源从小挺调皮的，十来岁的时候看着好像对医学还没什么兴趣，倒是喜欢和齐景灏玩，跟着舞刀弄枪了一阵。齐景灏还专门的给找了个武学的师傅，教练各种兵器。 这个兴趣大约持续了两年左右，应该是从大哥唐子庭从宁夏回来了之后，唐青鸾就明显感觉子源的兴趣已经恢复到了医学上面，喜欢研究案例了，跟着唐子庭的时间多了。 以前若是夸奖他医学上表现的好，他并不见得多么兴奋，反倒是夸他什么双节棍打得好啊，他就眉飞色舞的。 但是今天，唐子庭夸奖了他，他居然有点不好意思。 这是真的定性了。他自己也弄清楚了他自己真正喜欢做什么，他还是喜欢治病救人，骨子里就是大夫。 当然，他以后还可以学武，可以保持他的爱好，不过医学将是他终身要做的事情。 唐青鸾心中有些轻松，弟弟终于长大了。她过去搂住了唐子源的肩膀笑着道：“子源真棒。” 唐子文明显感觉到他们兄妹俩是要借着今天这场紧急救治伤员的事情来鼓励唐子源，便笑着道：“是啊，子源表现很好。” 唐子源转头看了唐青鸾一眼，笑了。 兄妹几个正说着，突然传来了一阵饭菜的香味，他们几个忙得晚饭都没吃，这会儿闻见了香味，肚子都饿了。 “下来吃饭吧！”居然是齐景灏在楼下喊。 几个人到外面往楼下看，药铺子的门已经关了，齐景灏不知道从哪里买了好几碗馄饨，放在楼下桌子上。 唐青鸾忙就先跑下楼，比唐子源跑得还快。 齐景灏还以为她饿了，笑着道：“慢点慢点，小心摔了。”来楼梯口这边双手张开了接着她，好像等着她扑进他怀里一样。 唐青鸾飞快的跑下楼，拉着齐景灏上下仔细看了看，又伸手把他手腕子拿住了诊脉。 齐景灏到了铺子就叫伙计给自己打水，把脸洗了，看起来依然是眉清目秀精神奕奕，瞧着似乎没事，但是说话依然沙哑，尤其是刚刚那一声喊，听着都知道嗓子必定熏到了。 被唐青鸾拽着转了半圈的打量，又把着脉搏，齐景灏笑着配合。 唐青鸾叫他张开嘴看了看，嗓子处有些红肿。 “怎么回事？景灏受伤了？”唐子庭兄弟三人也下来了，看见唐青鸾给齐景灏检查，唐子庭问道。 不等唐青鸾回答，齐景灏已经笑着道：“没有啊，我没事，熏得脸黑了，青鸾紧张而已。” 刚刚唐家兄弟只顾着说病人的事，所以没注意，这会儿全听见了，唐子源都听出来了：“嗓子出问题了啊，这是在烟里熏了一会儿？” 齐景灏笑着伸手想要在唐子源头上揉揉，这也是在他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不过现在唐子源大了，一看见齐景灏伸手就马上躲。 “真没事，嗓子有点疼，回去看看好了。”齐景灏扭头对唐青鸾道。 唐青鸾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挺担心的，不过在这里也不好大惊小怪，旁边站着都是自己的兄弟。 何况楼上躺着几个重伤的呢。 “快吃饭了，这会儿已经快子时了，回去也没饭吃了。”齐景灏说着，又赶紧道：“咱们两家我都叫人带口信回去了，家里人都知道大家没事，放心。” “吃吧，吃吧。大家都饿了。”唐子庭招呼大家坐下，他先端了一碗吃了起来。 兄弟几个便都坐下了吃了起来。 “姐夫，火器营是什么东西炸了？能把地都炸个大坑出来？”唐子源好奇心重，边吃边问。 唐子文关心的点头：“对呀，那场面真有点吓人。” “火药啊，炸的自然是火药。”齐景灏道：“正在做的一种火器，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爆炸了。正研究哪里出了问题。”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道：“现在倒是看出来了，这火器要是做成了，威力无比。” 唐青鸾听得倒是心中一动。难道是大炮？只可惜唐青鸾对这方面是一窍不通，不过应该鼓励一下，是应该研究些火器出来。 “受伤的又多少个，死亡的呢？”唐子庭只关心这个，问道。 齐景灏道：“幸好没有死亡的，受伤的十来个，重伤的三个，轻伤的大约十个左右，四个包扎了之后就已经回家了。咱们这边过来的三个，应该是两个重伤吧？”说着去看唐子庭。 唐子庭点点头：“有一个外伤严重，不过止血消炎包扎了就没事，等着恢复行了。说起来重伤的只有那个颅脑损伤的。” 齐景灏点头道：“余下还有七个左右，在城里其他的三个药铺子。我已经都叫兄弟去守着了。” 大家一听虽然有伤，但是所幸没有死亡的，这就很好了。 “研究火器还是要小心些，之前就听说什么走火的，神机营总出这样的事，这一次干脆弄得这么大响动。”唐子文道。 唐子庭点头：“是啊，真应该小心点，你也小心点。”他又问道：“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而且还伤了人，皇上会不会责怪你？” 唐青鸾因为一直担心齐景灏有没有受伤，以至于都没想到这一点，现在听见大哥问，猛地想了起来，忙问齐景灏：“是啊相公，你是不是有连带责任？” 齐景灏摇头笑着道：“没事，火器是新皇登基了之后，点名叫研制的，出了事谁也不希望，但是也不能把责任全都怪在神机营头上，毕竟这东西以前没人做过，我们都是瞎揣摩着做而已。” 第五百四十八章分工办理 唐子庭道：“真的没事就好。” “放心吧，没事。”齐景灏道。 几个人三两下将馄饨吃完了，唐子源因为饿得很了，还吃了两碗，哥哥们照顾他，都没去多吃。 刚吃完饭，聂树臣找来了。 他今天轮休，白天还出去玩去了，神机营出事他都不知道，晚上回来才听说了，快马加鞭先赶到了神机营，发现除了值守的，其余人都已经走了，于是进城了在药铺子找，猜着唐子庭的这个药铺子应该有人，于是过来了。 正好齐景灏他们收拾好了准备走，聂树臣一进来就叫：“哎呦，可算找着你了！景灏，你怎么样，没事吧？” 齐景灏笑：“没事啊，我跟老时都没事。” 聂树臣已经跑到跟前：“到底是什么炸了？伤亡如何？严重不严重？是不是兵器营炸完了？什么都没有了？” 就是一串儿的询问。 齐景灏拉着他去一边详细说情况去了。 这边唐青鸾便对唐子庭和唐子源道：“哥哥，你和子源先回去吧。你们明天还要过来呢，早点回去休息了。” 唐子庭点头：“那我们先走了。”伸手在唐子源肩上拍了一下，示意走吧。 唐子源忙对唐青鸾道：“姐，那我们先走了。”对她挥挥手。 唐青鸾笑着也挥手。唐子文也站在门口和他们俩告别，又跟唐青鸾说了一声，便关上了铺子门，依然上楼去看守那几个病患，其余人便回家。 外面关绍梁潜也没回去，齐景灏依然在那边和聂树臣说话，唐青鸾还想着要不要叫谁去送送大哥和弟弟，这会儿深夜了，怕遇上什么喝醉酒的或者捣乱的醉汉什么的。 不过不用她说话，关绍和梁潜低声商量了一下，梁潜便带着自己的人去送唐子庭和唐子源，送了他自己也回去了。 齐景灏显然也知道唐青鸾应该还累了，需要休息，因此简单说了说，就道：“差不多就这个情况，今晚上我已经安排了人，你就不用去了，明天再去吧。” 聂树臣点头，又道：“你明天休息吧，找大夫……哦，对，叫弟妹检查一下。明天我在那边看着行了。皇上那边，我一会儿叫人去回禀，不行我就自己进宫一趟。” 他如今是正经国舅爷，皇宫里的事情，能让他去办的，自然就他去办了。 齐景灏点头：“行，那就这样。”跟他告别。 便过来扶唐青鸾上马车，他跟着上了车，关绍带着人跟在后面，一路回到了府里。齐景灏先下车让关绍回去了，又叫他明天直接去神机营。 他和唐青鸾也进了府。 齐夫人还没睡，听见他们回来了忙叫人过来询问，齐景灏实在不想过去回话了，太累，于是叫下人去说说，都没事，天晚了，赶紧休息。 夫妻俩回到了屋里，唐青鸾这才叫齐景灏坐下，她先给诊脉：“爆炸的时候你在哪里？怎么熏得那么严重？” 边诊脉边问。 齐景灏知道不让她仔细检查一遍，她是不会放心的，便也老实坐着叫她诊脉，听见问便回话：“我正好带着人要去火器营，才出了这边的营房，前面火器营就爆炸了，那威力简直邪了，我旁边的随从马都掀翻了！” “你到了的时候是不是起火了，你进去救人，所以熏黑的？”唐青鸾问。 齐景灏点头：“是啊，看见爆炸了赶紧的骑马赶过去救人，跑过去也得一刻，到了之后什么都消停了，只有浓烟和火，赶紧的跑进去救人，只是在浓烟里走几趟，我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唐青鸾诊了脉，叫他躺下，用棉签清理鼻腔。 “幸好我们几个赶过去的及时，抢了十几个人出来，不然的话伤亡更严重。”齐景灏还在不停的说着，又问道：“对了，你救治的那个，能活吗？” “今后三四天是关键，醒了就应该可以，如果醒不了……”唐青鸾摇头：“大约就永远醒不了了。” 齐景灏脸色一暗。 唐青鸾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还是有些把握的，他应该可以撑过来。” 齐景灏一听，马上又高兴了起来，笑着道：“我就知道！我媳妇的医术，死人都能救活了，更别说就是……受了点小伤。” 唐青鸾又好气又好笑：“夸张的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白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担心你营里的兄弟，放心，只要能救治好，我还有哥哥们肯定全力以赴，所以你不用巴结我。倒是别说话了，叫我好好检查。” 齐景灏笑着，闭上了嘴不说话了，然后看见唐青鸾拿着压舌板过来，忙又笑着张开了嘴。 “嗓子有些红肿。”唐青鸾用压舌板压住舌头仔细检查嗓子，幸好是只有些红肿。 然后又发现脖子侧面一点烫伤，慌得忙将他外衫脱了。齐景灏可能自己都没感觉到，起身要自己脱，唐青鸾忙道：“我来，你小心些……脖子这边有烫伤，你感觉不到吗？” 齐景灏果然没感觉到，听了还惊讶，侧头伸手就要摸：“哪里？没觉着疼啊……” 唐青鸾慌忙的将他的手拉住：“不要摸！”小心的帮着他脱掉了外面的长衫，先看了看脖子侧面的烫伤。 是在长衫领子的位置，伤口不大，倒是不严重，上药也可，不上药让伤口自己好也可。 这个位置比较敏感，如果是给感觉敏锐一些的人，比较不能忍受疼痛的人，可能会觉着很疼很难受，但齐景灏就是个粗心的，尤其是对疼痛的感觉特别粗心，所以他不觉着疼。 烫伤不要紧，唐青鸾要仔细检查他的身体，便叫他把所有衣裳全都脱了。 齐景灏确认了一下，她是叫自己把所有衣裳全脱了之后，便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很配合的脱衣裳。 唐青鸾真拿他没办法，白了他一眼：“你还笑得出来，我看见你一脸黑乎乎的出现在我面前，知道我吓得心跳都停了吗？” 齐景灏就伸手搂住了她脖子，将她头勾下来亲着她：“我知道，你肯定吓坏了。是我不对……”他倒是心情好，舌头都伸过来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检查身体 唐青鸾敷衍了一下便挣扎开：“别闹，叫我先检查一下。”被他扯得差点趴在他身上。 齐景灏很不满意，舌头自己的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还想把她往怀里拉，被她打了一下手，‘啪’的一声脆响，当然不疼，但这声音表示，你如果不老实我就生气了。 齐景灏只好松开了手，委屈的摸着自己被打的地方，一边脱着自己身上的衣裳，一边眼神不老实的在她身上打量着，或者眼睛盯住了她鼓鼓的胸脯，舔一下嘴角，或者又盯住…… 唐青鸾又好气又好笑，真想上前帮着他脱。不过也知道，自己只要上前，保准会被他搂住了又纠缠。 上面衣服脱完，就发现他胸口也黑了一坨，害的唐青鸾紧张的心跳不已，慌忙的去药箱子里拿了棉花球，沾了些消炎水，过来小心的擦着。 因为怕有烫伤，或者有伤口，因此很小心，就这样他胸前，齐景灏觉着胸膛上能感觉到她轻柔的呼吸，弄得他愈发心痒痒起来。 老婆就在跟前，不占便宜白不占，于是老实不客气的伸手，从她交领长裙的衣襟中伸了进去，揉着她软嫩的胸脯。 唐青鸾这个治病的大夫还要忍受着他的‘骚扰’，小心的擦去了黑灰，发现皮肤都是好好的，只是蹭上的黑而已。 唐青鸾松了口气，将他不老实的手抓出来，道：“躺下。” 齐景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于是躺下了，一副好像要被怎么样了的模样，还咬了咬下嘴唇，看见唐青鸾看自己，便给她挤了挤右眼，舌头在唇角一舔，恨不能马上把她的趴上来。 男色。 唐青鸾好笑，心里还冒出来这个词。 齐景灏本来就长得清俊隽永，颀长英挺，又是常练武的人，身材特别好，健硕结实，纠结的腹肌给人一种很有力的感觉，一双修长的腿，真的是修长啊，脚都搭在床腿下面了。还有某个不能描述的地方，看起来…… 唐青鸾抬眼看他，齐景灏也正在看她，上扬的唇畔勾出个坏笑，两道浓眉微微挑着，一脸说不出来的邪气。 唐青鸾脸有点发烧，明明要给他检查身体的，这会儿却又在这里欣赏男色起来了……怕他知道了自己这会儿的想法，又起来了，不能好好的检查，忙故意的绷着脸。 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除了脖子和手臂上两处烫伤之外，其他地方倒是没事。小手臂上的烫伤更严重一些，唐青鸾给他擦了烫伤药，又小心的用纱布轻轻包了一圈。 然后叫他坐起来，她拿了一根笔过来，在他眼前左右轻晃，叫他的眼睛看着笔，然后将笔停在正中，最左边和最右边，叫他盯住了看一会儿。 接着又询问：“李贺的雁门太守行给我背一遍。”如果是别的什么春花秋月的诗，齐景灏还真的未必知道，但是这种边塞诗什么的，他肯定知道。 齐景灏老老实实的被她折腾着，尽管全身光着他也没有一点不自在，反而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时不时的还用一种魅惑的眼神一下她，真正到了不出声都能她的境界。 他还沉浸在媳妇的乐趣中，却不料突然唐青鸾来了这么一个要求，反把齐景灏逗得‘噗嗤’的乐了：“你干嘛？”他意味深长的指了指自己：“我还光着呢。” 指自己都指的是某个已经被折腾的不能安分守己的部位。 唐青鸾咳嗽了一声，催促道：“快点背。”眼睛努力的不去看那里，她很严肃很认真的给他检查身体呢！这是检查他有没有脑震荡的现象。 “但我光着……” “光着就光着，我还没检查完呢。”唐青鸾坐在了床边，真想伸手打他一下。 齐景灏暧昧的笑了起来，手肘支着上半身起来，看着她笑：“你是想看我吧？还想看我光着背诗？早说啊，不管你想看怎么样的我，我都会给你看。” 唐青鸾努力想要保持严肃的脸色终于绷不住了，被逗的笑喷了，伸手就拍了他一下：“谁想看你光着背诗……少废话，快背！”却又拍在了腿上，发出很清脆的一声响。 齐景灏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打的地方，‘噗嗤’笑了：“差点打着我……”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停顿住，看着她暧昧的笑。 唐青鸾脸红了，继续的轻拍他：“快点快点……你这方面倒是反应快！” “哪方面反应快？”齐景灏真的是反应很快，马上就追问了一句。 “快点背，不然我生气了。”唐青鸾道。 虽然她说话依然温温柔柔地，不过齐景灏还是不想尝试真的把她惹生气，再说了，他都已经起了心了，要亲热亲热呢，惹的她生了气，自己不是落了空？ 于是咳嗽了一声，真的背了起来：“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 一顿道：“要背完吗？最后一个字不吉利。”他这会儿满心的想要搂着媳妇做点爱做的事，所以背的诗毫无力道，一点都没有把诗的意境念出来。 不过这倒不要紧，唐青鸾只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脑震荡的现象，有没有影响记忆，现在看看，他确实没事。 真的松了口气，便起身去了小屋：“好了，你没事，睡吧。” 齐景灏一伸手就把她拽住了，果然反应很快，看着她简直啼笑皆非：“你了我半天，我都已经……你甩手就要走？” 唐青鸾‘噗’的笑了：“谁你了？我是在给你检查身体！你快放开我，我还没洗漱呢……你睡不睡了？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齐景灏跳下床：“什么时辰我也得弄一回，不然睡不着！”她不是要洗漱吗？干脆就把她抱起来，横抱着进了小屋：“一起洗！” “……快放开我，你身上还要烫伤呢，不能见水，洗什么洗。” 只是这会儿她说了不算了。 …… 第五百五十章研制火器 唐青鸾睡着的时候，感觉好像外面天都亮了。所以等她起来，都已经午时末了，她还是听见了言哥儿在屋外说话的声音，才忙爬了起来。 穿好衣裳洗漱了，自己绾了个松软的发髻，用簪子固定住了，便打开房门，言哥儿正在外屋玩，满屋子踢着一个七彩的球，走路还不稳呢，踉跄跌撞的撵着那个球。 果然有他父亲的遗传，看到圆球一类的东西，不是那根棍子乱抽，就是踢来踢去的。 听见门响转头来看，见唐青鸾出来了，马上颠颠的走过来：“娘……”还张开了手。 唐青鸾只能弯腰把他费劲抱起来：“哎呦儿子，你玩什么呢？”故意问。 言哥儿指着地上的彩球：“踢球。”这两个字说的倒是顺溜，才让唐青鸾抱了一下，便双腿踢腾着要下去，唐青鸾于是放下他，他又去撵那个球。 唐青鸾坐在了榻上看着他玩，丫鬟们赶紧的去端午饭。 吃了午饭等齐夫人醒了，唐青鸾便过去禀报昨天的情况。然后坐马车去唐子庭的药铺子，看了看自己昨天治疗的伤员。 伤员还是没醒，不过情况稳定。铺子这边也安稳了，没有什么手忙脚乱的。 唐子源叫她将这个伤员交给他好了，姐姐不用每天过来看。唐青鸾便将病人情况再说了说，果然交给了他。 这才回府。 原本以为今天齐景灏肯定很忙，必定是很晚才能回来，谁知道唐青鸾回府听下人说他已经回来了，在书房呢。 也是便来书房找他。 “相公。”进来看见齐景灏果然在，趴在书案上写什么，忙叫了一声。 齐景灏抬起头来，看是她笑着道：“你去看病人了？怎么样，情况稳定么？”他现在都可以算半个大夫了，说话一点不外行。 唐青鸾点头：“还算稳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回来，正打算画了这个之后就去接你。”齐景灏依然是埋头画着什么。 唐青鸾于是过去看，见他画的像是一门炮，果然火器营是在研制火炮，她忙道：“这个是……叫什么？”因为对武器并不了解，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这个叫火炮，她还谨慎了一点。 “火炮。”她是女的，不认识这东西一点也不稀奇，齐景灏回答了，道：“爆炸的就是这东西的炮弹，火药用的多了。” 说着已经画完了，放下笔拿起来端详了一下，转头看着唐青鸾笑着道：“给皇上看的，火炮已经做出来了，但是弹药一直调试不好。皇上想知道什么样。” 唐青鸾忙问：“你今天进宫了？神机营那边不忙吗？” “火器营现在是一个大坑，还忙什么呀，只能先收拾出来。”齐景灏道：“我今天上午就是进宫说了说情况，皇上想看看火炮的样子，我画出来明天给他。” “皇上没有怪罪吧？” “没有啊，研制火器本就有危险。这是皇上亲自督办的，发生几次事故也在意料之中。”齐景灏道：“皇上这方面比我想的宽。” 唐青鸾明白了。 研制火器是很危险的，皇上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一定的伤亡他承受的住，只要能研究出来武器。而神机营的人是齐景灏的士兵，是和他成天一起训练的人，所以若是有伤亡，齐景灏心里更难过一些。 因此担心皇上怪罪，倒是多余了。估计皇上更希望火器大炮能尽快的研制出来。 这也没什么不对，研制出来了大炮，若是能在要塞边关全都配备上，跟敌人打仗的时候，大周朝兵士的伤亡会减少，那时候可能就不是几个十几个了，可能不会吹灰之力，不用付出任何伤亡就能御敌于千里之外。 唐青鸾指着火炮道：“这个，看着好像挺厉害的？应该多做一些，边关重镇的都配备上，这样就不怕外敌入侵了。”她这是故意的提醒齐景灏，当然，她不懂原理，但好歹见过。 一顿马上又道：“若是能配备到船上更好，沿海那边倭寇不是时常的骚扰我们，想想说不定要跟他们打海仗呢，船上要是有这个，不是必胜无疑？” 齐景灏明显没想到这一点，被她提醒了的样子，睁大眼睛看着手里的图，沉吟考虑着。 毕竟火炮现在都还在研制中，城池陆地上都还没有研制出来，哪里能想到可以放在船上，所以之前一点没想到。现在听唐青鸾一说，确实是好主意，如果船上能配备武器，确实可以建立一支专门和倭寇打仗的海军。 齐景灏挑着眉道：“真的是……你提醒了我！这事我明天进宫跟皇上说一说，一起研究。陆上的，船上的，全都研究出来……” 已经开始自言自语了：“从火铳就能看出来，这玩意儿杀伤力强，如果真的研制出来，边关重镇能配备上，对咱们大周朝军队战斗力提升是很有用的。” 他想了一会儿，便放下了图，将坐在桌边的唐青鸾拉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笑着道：“你真聪明！”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 唐青鸾便搂住了他的脖子：“不管怎么说，一定要小心一些，火器研究出来当然好，不过也不能心急。就像做手术一样，最好有个严格的规定，研究的时候按照规定来，减少事故。” “嗯，我已经建议将火器营搬远点，多试验，从小到大，一点点试，不要心急。”齐景灏说着，道：“放心好了。” 唐青鸾点了点头，靠在了他怀里，将他长衫的袖子小心的掀了起来，看看他烫伤的部位。烫伤是不能碰水的，但昨晚上他还泡在池子里半天，早不顾什么了。 伤口果然有些炎症，一会儿给擦点药。好在伤势不重，脖子上的烫伤已经都有点看不出来了。 唐青鸾在他脖子上亲了亲，便被他搂紧了，唇落了下来，落在她的唇上，唇舌纠缠起来。亲吻的她喘不上来气，便松开了，修长的手指拨开了前襟，温软的唇落在了她白皙柔嫩的胸前…… …… 第五百五十一章母子较劲 过了几天，皇后娘娘传唐青鸾进宫。 聂武燕进宫被册封为皇后之后，进宫觐见的命妇们不计其数，那些原本还在说些酸不溜丢的话，或者做出一些不屑样子的人，全都转变了态度，即便算不上巴结，但也少不得奉承。 不管这些人心情是什么样的，愿意不愿意。 当然聂武燕心里清楚，因此她真正亲近的，也就是唐青鸾，郭湘等人，其他命妇们，也都是表面上过得去而已。 唐青鸾来到了坤宁宫，在宫女的带领下进了内殿。 她进宫也有几次了，看见上首坐的穿着暗红金线绣云纹蜀纱凤纹褙子的皇后，上前行礼：“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聂武燕已经示意宫女赶紧扶着她，请她坐下之后笑着道：“下个月是皇太后的生辰，皇上想要大办一场，本宫这还是头一次在宫里办宴席，怕有不周到的地方，所以请你来帮我谋划谋划。” 唐青鸾听了点头：“是……皇太后在哪里过？” 皇上没有听太后的话，一定册封了聂武燕为后，从那以后皇太后就跟皇上关系紧张，或者负气去住在皇家寺庙中，或者就算是回了宫，也总能听见皇太后跟皇上皇后之间有什么不愉快，横竖不是那么的平静。 这不前几天可能是又不舒服了，于是又去住在了皇家寺庙。 唐青鸾如今也只是听听而已，也不打听这些事。当然，因为和皇家关系比较近，还是比旁人多知道一些内情。 聂武燕听见她询问，脸上有些无奈，叹气苦笑道：“不知道呢，想请回来，不过……不知道老人家愿意不愿意回来。” 唐青鸾也无奈摇头，道：“既然是要大办，还是要请回来。估计可能是需要娘娘你去了……或者低声下气一些，只要能请回来就行。” 聂武燕叹气点头：“自然是这样。” 唐青鸾心里叹气，看着皇后现在的样子，她当然知道她有多难受。说起来皇后娘娘其实是帮自己挡了一些事的。 皇上一登基，皇太后最先想到找麻烦的其实是自己，为了她的女儿宁阳公主。宁阳喜欢齐景灏，一直得不到，可能宁阳觉着很遗憾，于是皇太后心疼女儿，这是第一个恨自己夫妻的地方。 第二就是宁阳的死，拐弯抹角能和自己牵扯上。皇太后已经成了太后，也没什么人可怕了，想要找人为自己的女儿报仇，也没人能阻挡。 如果不是聂武燕成为了皇后，极端的不和皇太后的意，皇太后的注意力从给宁阳报仇，变成了跟儿子和儿媳妇作对。唐青鸾都想不到，自己这会儿会有多难受呢。 齐景灏为了自己不受委屈必定是会跟皇太后有冲突，都不知道现在到了什么地步了。 所以说，看见聂武燕这么难受，唐青鸾还是感同身受，并且很愿意帮忙的。 “作为晚辈，极尽孝道这也是应该的。不过皇上也说了，皇太后有时候……对长辈也不能万事皆顺从，那成了愚孝了，皇太后有时候……想的事情，做不到就是做不到，真的没办法。” 聂武燕说着。 唐青鸾微微有些惊讶，笑着道：“这是皇上说的？”这么看来的话，皇上有主见的程度，还是很高的。 唐青鸾听齐景灏说过很多。当然知道皇上是比较有主见的人，只是性格上懦弱一些而已，不过从登基这段时间看，倒是没显得多么的懦弱。 而且皇上反而显出来果断的一面。 对皇太后并没有一味的遵从，依然是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娶了聂武燕。这虽然是后宫的事情，但是从后宫事物开始，就已经断绝了皇太后想要干预皇上想法的可能，所以皇太后没有机会更加的参与政事。 皇太后当然会想要参与，从她一开始就想拿捏住皇上，这件事就能看出来，皇太后有一定的野心。 另外皇上尽管对皇太后采取了压制的态度，但是对理国公府依然是怀柔，而且理国公府的人比较明智，尤其是世子、世孙这些当家的人，他们的态度都是协助皇上，而不是协助皇太后。 所以即便皇上压制皇太后，但却能得到皇太后娘家的支持。 政事上，重农业、兴商业，军事上，重发展，研发利器，整合军队，调整部署，这些都显出皇上英明的一面。 这已经很不错了，百姓之福。 皇后娘娘点头：“是啊，是皇上说的。”她笑着叹气看着唐青鸾道：“这些话本宫也只能和你还有郭湘说，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这个做儿媳妇的，把皇太后老人家逼的只能去皇家寺庙住着……” 唐青鸾就劝道：“皇后娘娘想开些吧。以前这种事情也不少，那不希望你好的人，怎么都不会替你着想，无论你做的多好，都会想办法的说些闲话出来，所以真不用考虑那些人会怎么说，怎么看。” “倒是皇太后，皇上说的对，皇太后显然是……好像角力一样，谁赢了谁就占上风，以后就听谁的……还真的是不能让，不然以后不会太好。” 聂武燕点点头，叹气笑道：“还是你婆婆好啊，你也是有福气的人呢，丈夫对你那么好，婆婆对你也那么好。” 唐青鸾笑了起来道：“各家都有各家的烦恼，娘娘有您的烦恼，我家也有我家的烦恼……其实这就是过日子，一辈子哪里就会顺风顺水的？总会有些磕磕绊绊，只要想开些，心情不要被影响，凡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成什么样子也就不遗憾了。往好的方面想，也就万事满足了。” 皇后想了想她的话，笑了道：“说的也是。”打起精神道：“皇太后寿辰的事情，本宫便是这样，尽力做到最好，至于到底会是什么结果，且看吧。走一步看一步，总之，现在难受烦恼也没用，事情出了再说。” 唐青鸾笑着点头：“正该如此。” 皇后娘娘进宫之后很多事情不顺利，也有苦闷的时候，她开解两句，心情也会舒服一些。 第五百五十二章一步高招 宫女端来了一个大托盘，托盘上面两个雕红漆海棠花茶托，同色的两只雕红漆海棠花茶杯，小心的放在了两人旁边的桌上。 另一个宫女接着过来放了两个莲纹青花小盘，一个是桂花糖蒸新栗粉糕，一个是奶油松瓤卷酥。 聂武燕让唐青鸾尝尝，自己又笑着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进了宫反倒是口味改了，喜欢吃这些甜腻的点心，以前真觉着太甜了。” 唐青鸾惊讶的笑道：“是不是……” 聂武燕说完自己也觉着说的不大对，涨红了脸忙摇手：“没有，并没有……你可不要误会了。” 唐青鸾笑，道：“才成亲呢，倒是不急。” 皇后脸依然红红的，过了一会儿才转移话题道：“对了，皇太后生辰过后，皇上就要册封亲王，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全都可以受到册封，出京去封地了。”也是突然想起来了。 唐青鸾微微一怔，想了想才问道：“三皇子也可以受封？” 聂武燕点点头道：“对，三皇子应该是封郡王……因为之前的事情，降爵一等，所以封为郡王。三皇子和二皇子，皇上都会封王封地，不过封地应该是在江南这些地方。” 唐青鸾松了口气，点头道：“皇上英明。” 皇上真的很精明。江南富庶，一直以来都是富贵温柔乡，表面看给三皇子封地在这边，似乎还是好事，三皇子是犯错之人，皇上这样对他是太好了的。 但其实，江南尽管好千万倍，但是有一点关键的地方，就是难以养兵。富庶的地方，人都容易变得懒散，陷于温柔乡不能自拔，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三皇子和二皇子都是有称帝野心的人，将他们放在温柔乡中，比发配到远山远地，鸟不拉屎的地方其实要好。 像西北、西南这些地方，环境恶劣，因此人也凶悍勇猛，西北是齐景灏的父亲齐腾呆的地方，唐青鸾亲自去过的，那边的民风勇猛凶悍，不可一世，打起仗来不要命，这些都是深有体会。 如果三皇子或者二皇子到了这样的地方，反而容易激发反叛的心，而且这地方也容易豢养武士兵马。 这边民风彪悍，养出来兵马打起仗来也勇猛无敌，很容易成事。这样的话，不就成了京城皇上的心腹之患了？ 皇上不能给自己布钉子，给自己埋隐患啊。将二皇子三皇子的封地定在江南，实在是一步高招。 朝臣们还会说皇上仁慈，对有反心的皇弟们太好了。所以说，皇上英明。 皇后点点头：“皇上是英明呢。想想，封地在江南，三皇子可能不高兴，但对于叶柳来说，可能会松口气……好歹的，守着一个好好的丈夫，不用每天里担惊受怕。” 这话说的也是，唐青鸾点头：“不对，对叶柳来说是好事。” 两人说了一会儿这件事，几个尚宫就来了，聂武燕便开始安排皇太后寿宴的事情，唐青鸾在旁边时不时的提醒一下。 其实她当然也不懂，只是在府里管家了，一些事情大致相通，而皇后才掌后宫，很多事情一样生疏，而且聂武燕在家的时候是姑娘，自然不用掌家管事，反倒很多事情不如她，真的需要听听她的意见。 接下来的半个月，都是隔几天就进宫。皇后娘娘为了皇太后的寿辰是费尽心机，唐青鸾也是深有感触。 不过她们也都做好了这一切都是白忙的准备。 就看皇太后领不领情了。 然后，果然是白忙。 在她们看皇太后是不领情，但是皇太后眼里，如果按照皇后的意思自己回宫了，过了这个寿辰，那说明自己是低头了，以后都要生活在皇后的‘威风’下，自己这个皇太后，算是彻底被压制了。 皇太后不服，不能忍了这口气。 所以过寿这一天，皇太后并没有回来。 这事闹的还挺大的，前一天和当天，皇上和皇后两次亲自起驾去皇家寺庙接皇太后回来，都没有接到。 寿辰自然是过不成了，场面很尴尬，远在皇家寺庙的皇太后，自觉着胜了一筹。认为今后皇上总该知道自己的决心了，总该让步了。 然而，皇上并没有让步。 皇后依然是皇后，反而是之前的太子妃，这一次又成了牺牲品。 在册封了皇后之后，她也被封为了嫔，不过因为皇太后过寿这件事，回到了宫里，皇上便宣旨降她为贵人，搬离后宫，去了远离后宫的一处叫慈安殿的地方居住。 虽然这地方称为慈安殿，但其实就是一片普通的宅子，离太医院很近。另外离得近的，就是冷宫。 等于是把她打入冷宫了。 皇太后得到了消息，顿时心凉了大半。她知道皇上这是给自己脸色看，也是告诉自己，皇上不会退让。 皇太后和皇上母子之间无声的战斗一直持续了两年。 一年后皇后生下了皇上的头一个孩子，也是嫡长子。后位顿时稳固，争执了一年左右的该不该册封的问题到了现在一下便停止了，再也没人提及皇后地位的问题。 第二年，皇后开始全朝选美，为皇上充盈后宫。此时后宫连个嫔妃都没有，只有皇后一个人，连个帮忙的都没有，但是皇后依然是认认真真，为皇上选了三位美人进宫。 这三位相继被册封为妃。 这件事过后不久，皇后又怀孕了。 皇后怀上了第二胎。皇上和皇太后的争执其实已经算是结束了，朝里没有大臣再提及皇上和皇后应该将皇太后接回慈宁宫居住的事情，甚至很少有人提皇太后。 大臣们如今都是对皇后歌功颂德，什么贤惠啊，端庄啊，德厚啊，贤明仁慈啊，淑德啊，总之，有多少能形容皇后好的词，这些朝臣们就能说出来多少。 这时候孤独住在皇家寺庙的皇太后，终于知道自己把事情做绝了，落在了下风，就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完全不能翻身了。 十个月之后，皇后生下了皇长女。 第五百五十三章研制成功 ‘砰’的一声巨响，地动山摇的。 响声离京郊很远，不会在引起百姓的不适。 齐景灏大马金刀的坐在山顶上，手里拿着一只单筒望远镜，看着远处的爆炸点。他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穿明黄长袍的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也看着远处的爆炸点。 腾云驾雾一般的烟尘飞起，就算是离得这么远，依然能感觉到大地都在震动。 前面不远处，能看得见的地方，一门大炮支在那里，炮口还在冒烟。 身后已经传来了一片的叫好声。 时文道、聂树臣等神机营的人全都在后面站着，这两位虽然一个是皇上的表弟，一个是皇上的内兄，然而现在是公事，因此他们俩依然只能站在后面叫好。 “太好了！大获成功！”皇上也高兴的拍着椅子把手。 齐景灏看清楚了爆炸点，满意的点点头将单筒望远镜递给了皇上：“命中目标！” 皇上忙接过去看。 齐景灏转头对后面的人笑着大声道：“正中目标！” 顿时又是一阵叫好的声音。 皇上明显非常的高兴，放下了单筒望远镜，转头看着齐景灏马上笑着道：“景灏，你说大炮将来还要做成能装在船上的？” 齐景灏点头道：“是啊，装在船上准备打海仗啊。倭寇袭扰我海岸线许久，现在也该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了。另外，不为了打仗，但是增强国力，震慑外敌，咱们的武器也应该一直保持先进，对敌人碾压式的先进！” 皇上一拍扶手叫道：“对！应该如此！” 身后于是又一阵的叫好声。聂树臣跑了上来道：“皇上，试试我们新研究出来的火铳如何？威力也很大，而且小巧了很多。” 皇上一听马上点头：“好啊！快给朕看看。” 聂树臣便带着十来个兵士下去了，下面的兵士已经将大炮推走了。兵士们迅速的在几米外的地方摆上了标靶，这边聂树臣带着试火铳的兵士们站好了。 一声令下，一排火铳齐齐开火，因为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大家没有说话的，看着下面的兵士们一起上来，有些去收集那些标靶。 皇上拿着单筒望远镜，已经看清楚了，有几个正中靶心，但似乎受力不大，一个小黑点而已。 这么小，杀伤能力大不大？ 直到兵士们将标靶抬了上来，皇上才看清楚，标靶竟然是铁制得！这可太不简单了，而且很多都是正中靶心。 “这个火铳瞄准的准心由以前的两点变成三点，三点连成一线，打中的几率就大了很多。不过火铳比以前还小了一些。” 聂树臣在旁边说着，将刚刚自己发射过得火铳给了皇上。皇上接过去不停的打量着，一直说着：“好，好！” 火铳还有点重，皇上掂量了一下，笑着道：“小了些，但重了些。” “是啊，毕竟是个铁家伙。”聂树臣道。 皇上高兴的点头：“很好！” 齐景灏叫另一个火铳营再次的试几排，一直到皇上看明白了神机营的战斗力，君臣这才高高兴兴的上马，回到了京城。 大炮研制成功，皇上高兴，在宫里摆宴招待神机营的功臣们。 齐景灏领了宴回到府里，已经接近子时了。 原本想偷偷摸摸的回屋的，没想到进了院子看见正房灯火通明的，齐景灏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台阶，进了屋子。 唐青鸾穿着浅蓝色玉兰花寝衣倚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东游记》正看得津津有味，连他进来了都没感觉到，身边的小炕桌上，还摆着西游记、南游记、北游记三本。 新来的两个小丫鬟坐在脚踏上打盹。 齐景灏又好气又好笑，过去道：“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唐青鸾果然被吓了一跳，放下书道：“哎呦，什么时辰了？” 小丫鬟也醒了，慌忙的站起来，一个睡昏了头，还以为在自己的床上，起来还想伸个懒腰，刚说了一句：“哎呦……” 就被旁边的丫鬟戳了一下，这才看见只在爷和奶奶的屋里，顿时吓得脸通红的忙躬身。 齐景灏摆手叫她们出去，对唐青鸾道：“子时了，你也是，这小孩子看的书也值得你熬夜看？” 唐青鸾一听子时了，也是咋舌，笑了道：“我给言哥儿念故事呢，他睡着了，我倒觉着故事挺好玩的，回来看了一会儿，没想到都这个时辰了。” 又问他：“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宫里还没有关宫门吗？” “当然早关了，我们几个出来的晚，还是拿着皇上的牌子才能叫把宫门打开的。”齐景灏笑着道：“皇上都喝大了。” “真的？这么高兴？”唐青鸾和他一块儿进里屋，打了个哈欠。 齐景灏点头：“是啊，火炮成功了，以后就是建造了，多建造一些出来，南北东西的边关全都配备上，打起仗来，我们大周兵士的死亡会大大降低的，当然高兴啊。” 说着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皇上也同意了，马上就开始研究船上用的大炮，一步一步也算是有进展。” 唐青鸾笑了点头：“这就好。” 她已经洗漱过了，摆手让齐景灏去，她直接上了床。齐景灏洗漱了出来，来搂着她。 他的身上有一股酒味，尽管已经洗过澡了，但味道还是挺大的，唐青鸾动了一下，他就忙松开了手：“是不是味道很大，我去外面吹吹风……”说着就动身想起来。 唐青鸾一把拉住了他：“吹什么风了，不要受凉了。没事，味道不大。”说着转身搂着他的脖子：“你身上的味道我都熟悉了，能忍得住，不管是酒味还是汗臭味……” 齐景灏一下被逗笑了，翻身就压在了她身上。 唐青鸾想不到自己一句话说的他居然……兴致盎然，不由得后悔，忙商量道：“还是睡吧？我很困了。” 齐景灏拨开了她胸前的睡衣衣襟，亲了下去，含含糊糊的道：“你睡你的……我忙我的……” 唐青鸾顿了一下，然后就笑的花枝乱颤。 于是齐景灏愈发不能忍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梅山再聚 梅山。 如今的梅山已经易主了，是定西侯的产业。 齐景灏买下这座山的时候，还有人劝他，这产业有点不吉利，买它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还是不要买了，必定是风水不好。 齐景灏笑了道：“不过就当成个花园子而已，原本也是给人消遣的地方，讲究那么多干什么？” 还是买了下来。 谁都知道，定西侯爷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皮，定西侯府的花园子已经经不住几个孩子的捣蛋了。 现在正是梅花开放的时候，加上梅山上这几年种了更多的花树，老远看，梅山这半边像是仙境一样，云山雾海全都是花，娇艳美丽。 梅山上那一片休整的整齐干净的马球场，依然干净的很，这会儿上面正跑着三匹矮脚马，上面坐着三个小孩儿。 言哥儿的矮脚马是棕红色的，大鬃毛，正经的蒙古矮脚马，他骑在上面挥舞着手里的马球棍，看起来还是威风凛凛的。 言哥儿已经八岁了，穿着一件宝蓝色蜀绣团花锦衣，带着两个六岁的双胞胎弟弟，桁哥儿和翰哥儿，三个人追逐着彩色的马球，正玩得不亦乐乎。 桁哥儿和翰哥儿长得非常像，如果是头次见哥儿俩，一般都分不出来。不过亲近的人是能一眼认出来的，哥儿俩的气质不大一样。 桁哥儿温和一些，翰哥儿活泼一些，桁哥儿比较黏人，翰哥儿性格爽朗爱笑。 翰哥儿性格像言哥儿，他们哥儿俩像父亲。桁哥儿性格像母亲。 唐青鸾坐在旁边一片平整的草地上，草地上铺了一大片的厚垫子，以前言哥儿最喜欢就是在这种垫子上玩，他稍微大点了之后，就是桁哥儿和翰哥儿，在草地上玩，垫子上打滚。 但是现在，孩子们已经大了，哪里肯老老实实在身边。如今她想抓住一个跟自己玩会儿，都逮不着人。 唐青鸾在垫子上坐了一会儿觉着累，就起来又坐在椅子上，这边桌椅齐备，不远处甚至还放了一个贵妃榻，老远的十几个丫鬟婆子正在生火，准备烤肉的东西。 她端起青花瓷牧童横笛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过了一会儿就站起来往前走了走，看着马球场的儿子们。 齐景灏站在马球场边上，背着手正看着自己三个儿子玩，不时的还指挥一下，偶尔回头看看唐青鸾，见她端着茶杯站在那里，身段儿纤纤亭亭玉立，便笑着回来了：“你想去周围转转吗？” 唐青鸾道：“要看着他们呢，万一摔了怎么办？” 齐景灏好笑的道：“周围那么多小厮呢，怕什么？再说他们仨骑马已经很熟了，不会有事的。”说着将她手中的茶杯拿过来放在了桌上，笑着道：“走，周围转转去。” 唐青鸾便被他拉着往山的深处走。 有点不放心还回头看了一眼，三个儿子玩的兴高采烈的，完全不看他们这边，周围小厮不少，应该没事。 这几年夫妻俩没少来这梅山玩，齐景灏也是闲的没事，将山上还根据土壤阳光什么的给规划了一番，种的什么都有，当然，深处的森林不能动，也动不了。 前面这边种了半山坡的药材，另一边半山坡的梅花、樱花等等花树。 药材这边，种了些白芨、天麻、紫苏、薄荷等等，易于种植并且用量比较大的，采摘了之后就直接给药铺子供货，也算是一项收入。 在半山腰的地方修建了一个大宅子，宅子里面分了十几个院落，就是为了来这边玩的时候住的。齐家现在亲戚多，唐家那边就好几家子，只要来了就是浩浩荡荡的，热闹非凡。 院落多，多少家人都能住得下。这边也成了大家相聚的一个比较常用的地方。 平常齐景灏也常带着三个儿子来，学骑马，打猎，学武什么的，都在这边。 拉着她的手，夫妻俩沿着山间小路一路往花树这半山过来，小路也稍微的休整了一番，像是林荫小道一般。 一路来到了花树中间，樱花现在正是开放的时候，地上铺了一层的花瓣，就好像是踩在云朵中一样。 “爹娘他们什么时候来？”唐青鸾问道。 齐景灏随手摘了一朵花，歪头看了看她的发髻，然后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给戴上了，笑着道：“一会儿吧，还早呢。” 戴好了花，含笑打量了一下她，温软的唇便落在了她的唇上，带着清新的气息，卷着她缠绵起来，空气中有种甜美的气息。 她口中有淡淡的茶香，是她刚刚喝的绿茶，里面还有茉莉花的香味，更熟悉的，是她嘴里的味道，让他沉醉缠绵…… 亲吻了好一会儿，松开了，两人就发现对方身上头发上落了好些的花瓣，唐青鸾一下笑了道：“这花怎么掉落的这么多？” “樱花都是这样，风一吹全落了。” 齐景灏正说着，就好像是证明他说的话一样，正好这时候一阵风吹了过来，果然一下子吹落了树上无数的花瓣，飘飘洒洒的落下来，好像是天空中站在云端的仙子洒下来的花瓣，真的是花瓣雨了。 “真好看。”唐青鸾仰着头看着，喃喃的道。 齐景灏就只看她，白皙粉嫩的脸蛋，漆黑深邃的眸子，眼睫毛长长的，忽闪起来就像是一排小扇子，唇不点而朱，看着都觉着很柔软。 “没你好看。”他很自然就道。 唐青鸾一下笑了，丈夫的油嘴滑舌依然如故，说起甜言蜜语来一点都不会害臊，脱口而出。 不过她真的喜欢听。 又是一阵风吹过，于是又一阵的花瓣雨落下，两人就好像身处仙境一样。周围美丽的花瓣飘然的落下，白色，粉红的，宛如飘飘。 当然，感觉景色优美迷人的只有唐青鸾，齐景灏只看她，看她就够了，对周围的环境真的没什么兴趣。 唐青鸾伸出手来，只张开不动，便有几瓣花瓣落在了手中，修长纤细的手指拿起来，放在嘴边轻轻一吹，花瓣又纷纷扬扬的飞走了。 齐景灏眸子带着笑意看着她，眼底的宠溺毫不掩藏，低头在她头发上、额头上轻轻的亲吻着。 周围一片的寂静。 花瓣落完了，阳光从花树中照射下来，斑驳的落在地上，他们的身上，两人这才慢悠悠的继续往前走。 第五百五十五章想要女儿？ 踩着花瓣铺成的小路，慢慢往前走。 “前几天的时候，母亲是不是问过你，身体好不好，有没有什么事之类的话？”齐景灏突然问道。 唐青鸾侧头看了他一眼，笑：“你问这个做什么？” “是不是吧？”齐景灏道。 唐青鸾想了想，道：“是问过。不过你不用去和母亲说，我已经说过了……我当然不会不要孩子了，如果怀上了自然生下来，如果没有……跟母亲说的是，顺其自然。” 她伸手整理了一下齐景灏胸前的衣襟，手指婆娑着衣襟边缘的花纹，抬头看他笑着：“母亲其实并没有很心切，只是问问而已。” 齐景灏顿了顿，道：“不用我去说说？” “不用。”唐青鸾道。 齐景灏只好点点头。 他们说的是孩子的事，得了个三个孙子，齐夫人这几年心情都是非常好的，每每都是高兴的合不拢嘴的样子。 但是长房那边有两个女孩儿，长得粉妆玉琢的，特别招人喜欢。言哥儿三个淘小子，有时候调皮的叫齐夫人头疼，就瞅着人家的女孩儿羡慕不已。 老人就是这样，尽管生活已经心满意足了，但还是喜欢羡慕别人，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就是好，这一点就像小孩儿一样。 当然，齐夫人其实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对唐青鸾这个儿媳妇一直很好，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 桁哥儿和翰哥儿今年都六岁了，齐夫人一直盼望着儿子媳妇给自己生个孙女儿，这两年盼的都有点望眼欲穿的。所以忍不住，前几天的时候试探着问了问。 这种事情唐青鸾能怎么说？只能含糊的说，顺其自然，若是怀上了，自然不会不要。 但是详细的，真不好说。 其实不是唐青鸾不生，而是齐景灏不想要了。 倒不是他不希望有女儿。他当然希望有了，每次看见大舅哥唐子庭的小女儿，总抢过去抱，还跟唐青鸾商量着，要娶过来给自己的哪个儿子当媳妇。 唐青鸾不同意，唐子庭琢磨了一下也不同意。虽然亲上加亲是好事，表哥表妹的成亲也是正常的，不过身为大夫，这一点还是知道，最好还是不要近亲成亲。 所以说，齐景灏不是不喜欢女孩，也不是不想要孩子了，他当然希望孩子越多越好。 不过他心疼媳妇，唐青鸾生产两次，头一胎不容易，第二胎却也并没有很顺利，尤其第二胎是双胞胎，加上都有点胖，生的时候简直比第一胎还艰难。 就这，唐青鸾还是大夫，自己调理的好，生产之前做了各种准备，真的是准备充分的很。就这样生的时候都艰难。 两次生产都把齐景灏吓得不行，别人说什么女人生孩子都这样啦，或者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呀，他都听不进去，晚上夫妻俩在床上的时候，就跟唐青鸾说好了，不生了。 有三个儿子他很满足了，今后不生了，太危险。他每次都吓得要得心疾了。 不生就不生吧，唐青鸾也不想生了，怀孕太辛苦了。虽然她喜欢女孩儿，可也不能保证下一胎就是女儿，如果不是呢？总不能一直生下去。 齐景灏这两年也看出来，母亲那边是有点惦记着还想要孙女，所以他特别敏感，就怕母亲给唐青鸾压力。 听她这样一说，便道：“横竖在母亲那里如果什么时候说到了，我会提一提的。三个小子已经很好了，够她忙活了。” 说着将唐青鸾搂在怀里，低头看着她：“对吧？” 唐青鸾好笑，点头：“对……你不用想太多，我如果改变主意想生了，会跟你商量的。不过我也很满足了。” “那就好。” 齐景灏笑眯眯的低头亲她，唐青鸾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很主动的顺从着迎合他。 她确实很满足，齐景灏对她这么好，凡事都将她放在第一位，十几年了一直把她捧在手心里，她当然很满足。 别人家，都是女人不想生了，但说服不了男人，没有儿子的怎么都得生个儿子出来，不管生多少。而生了儿子没有女儿，男人又觉着遗憾，总想儿女双全，似乎这样男人的人生才圆满。 而女人好像就是只管生孩子的，永远都在怀孕，生产中过日子。 这样的夫妻，唐青鸾见了不少。不论是大户人家还是蓬门小户，几乎都是这样。 所以齐景灏能这样做真的很难得。她知道，这辈子齐景灏会一直这样对自己的，一直的这样爱着，疼着，护着，永远的把自己捧在手心里。 一片粉白的花树丛中，两个紧紧相拥的人，亲吻着，时而低声说笑，时而放声大笑，仿佛这世上只有他们两人一般，甜蜜又专注，互相的只专注于对方。 小妇人修长妖娆，婉转妩媚，年青男子长身玉立，隽秀昂扬。 甜美的一刻，又仿佛是永远。 老远的有人声传来，接着听见有人大声喊：“齐景灏！你们在哪儿呢？” 是聂树臣的声音，明显带着笑意开玩笑。还故意的带着某种暗示，他一喊完，顿时好几声意由未明的哄堂大笑，接着就是妇人们笑嗔的声音。 夫妻俩愕然了一下，齐景灏就笑了：“这小子怎么来了？”和唐青鸾一起出来了，拉着手往回走。 果然，刚刚还只是自家的一些下人，整个山头有点冷清的，现在一忽儿来了好多的人，整座山上人声鼎沸的，到处都是下人们端桌子摆椅子的布置自家休息的地方，小孩儿在草地上跑来跑去的，一些人围在一起大声说笑。 唐青鸾看见了父母亲，大哥一家子，子源和他的媳妇，还有才出生的儿子，还抱在襁褓中呢。二弟子文和明华一家子，好些的人。 唐青鸾又惊又笑，转头看齐景灏：“你不是说，只请了爹娘来玩吗？” 她父亲唐东洲从太医院退了。才退下来，唐青鸾怕父亲一下闲下来不适应，便跟齐景灏提了提，齐景灏就想出来请他们来梅山玩的计划。 也是他自己想带媳妇儿子出来玩。 第五百五十六章大团聚 齐景灏也好笑：“是啊，是只和岳父岳母说了说。可能是他们想多找点人，热闹啊。”看见聂树臣使劲往这边挥手，好笑的道：“聂树臣和老时一家子也来了，他们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夫妻俩又好笑又赶紧的跑了几步到了跟前。 才到跟前聂树臣就叫：“景灏，我突然有个想法，叫儿子们打一场如何？我和老时刚刚数了数，正好十个人，就分成两组好了。” 他简直都迫不及待，见面一点客套话都没有。 齐景灏好笑又眨眼，还有些惊讶：“已经有十个孩子这么多了？要差不多大……”心里马上算了算。 时文道也过来了，笑着道：“你家三个，我家一个，树臣家三个，子庭家俩大的，子文一个，景谦家两个……” 简直都是板着指头算，算着算着糊涂了，又重新算，然后奇怪的叫：“不对啊，树臣，咱俩好像之前算错了，这已经十一个了……” 齐景灏却再说别的，奇怪的扭头到处的找，问道：“景谦也来了？”这都是谁组织的啊，倒是该叫的劝叫上了。 聂树臣笑眯眯的已经承认了，道：“景谦这会儿还没到，我是和老时在山脚下的时候想到了孩子们可以打马球，叫他带他俩儿子来凑热闹。” 然后又去跟时文道算到底几个七八岁，五六岁上下的男孩儿。 齐景灏好笑，道：“树臣家老大都十岁了，有点大啊，最小的是子文的儿子吧，才五岁，五岁跟十岁的打？” “子文家儿子好像不会骑马。”唐子庭在旁边插了一句嘴，笑着道：“没教他打马球啊，他也不会。” “啊。”聂树臣说了一句，然后道：“那又正好了……我家老大还是叫上场，他可喜欢打马球了，就是这么大岁数的孩子一直凑不齐，只自己在家跟小厮瞎玩，也没正经场上的规矩，学不到什么东西。” “你还正经想叫他学打马球？打马球是什么正经事啊？”聂树臣的夫人钱氏坐在一边说了一句。 好几个人哈哈哈的笑。 时文道忙活着重新数一遍到底多少个孩子，齐景灏还有点担心桁哥儿和翰哥儿年纪小，人多了打球他们俩能不能应付，将两人叫到跟前问问。 聂树臣正跟钱氏掰扯孩子应不应该正经学打马球的事，突然大叫了一声：“糟了！矮脚马是不是不够！” 正在跟他说话的钱氏吓了一跳，然后失笑着道：“瞧把你激动地。” 别说，聂树臣真的很激动，马上叫下人回城去，将各府少爷们自己的矮脚马牵过来。 唐青鸾在一片说话声中，来到了唐东洲和唐大太太身边，笑着叫：“爹，娘。” 唐东洲和唐大太太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孩子已经旋风一般的扑了过来，扑到了唐青鸾的跟前抱住了她的腿：“娘！” 是言哥儿，言哥儿玩得脸上全都是汗，兴奋的挑着眉毛。他长得简直和齐景灏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尤其是眉梢一挑，眼睛一转，那坏坏痞痞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唐大太太已经叫着：“哎呦，瞧瞧这一身汗！山上风大，小心着凉了。赶紧过来，姥姥给你擦擦。” 说着不等言哥儿说话，已经拉过去了，叫丫鬟拿来手巾给擦着。 唐青鸾好笑，问唐东洲：“爹，您这段时间可好？习惯不习惯啊？” 唐东洲道：“习惯啊，有什么不习惯的。现在反倒是比进宫的时候更忙，家里头四五个孩子成天围着，还有人找为父去给他们看病。” 唐青鸾一听忙道：“爹，看病可以，不过不要答应给谁家常年看病啊，你也要多注意身体了，好容易退休了，就好好休息吧。给人家常年看病，不管刮风下雨，或者深更半夜的都找你，你可吃不消。” 唐东洲捋着胡子笑：“放心吧，做了几十年御医了，是真想要休息休息。白天去给看看病就行了，不出夜诊。” 唐青鸾放心的点点头，笑着道：“多注意身体，多带娘出来转转，通州、苏州那边好几个别院宅子，您只要想去了，先叫下人去说一声收拾出来，就带着去好了。” “知道了。”唐东洲笑着点头，依然是好脾气。 唐青鸾笑了道：“子源应该也可以出师了，或者您亲自带他两年，让他……” 孩子在周围跑来跑去，注定就不是说正经事的时候，唐青鸾话才说了一半，从旁边就跑过来两个孩子，一个扎进了唐东洲的怀里大声叫：“爷爷，爷爷，给我一块糖！我要给小表妹吃！” 唐东洲被吓了一跳，看见是自己的小孙子，顿时满脸堆笑着问：“要给哪个表妹啊？”说着就准备掏糖。老人家身边的孙子孙女多了，糖块成了必须随身携带的东西了，随时准备拿出来哄孙子孙女。 这是唐子庭的小儿子，今年才三岁。唐子庭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就是龙凤胎里的，今年才满八岁。 唐东洲转头看，见小孙子指的竟然是唐子文的媳妇明华抱着的孩子，八个月左右，还在襁褓中呢。 唐东洲又好笑又紧张，忙将小孙子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告诉他：“妹妹还小，不能给她吃糖。” “为什么？”三岁的男孩儿马上问，好奇心重的很。 唐东洲于是详细的给解释：“因为她不会吃，喂了糖的话，会卡在嗓子眼中，她就会喘不上来气。所以很危险，一定不能给还小的弟弟妹妹吃东西……” 唐青鸾这边。 过来的是个小女孩儿，斯斯文文的过来拉着她的手：“姨姨，娘叫你过去呢。”说着拉着唐青鸾就走。 唐青鸾忙站起来跟着，转头跟父亲唐东洲打声招呼。 唐东洲一边跟孙子说着大道理，一边给她摆手。 牵着唐青鸾手的小姑娘是郭湘和时文道的大女儿，今年五岁。唐青鸾抬头看前面，果然坐在那边笑吟吟看着自己的就是郭湘，郭湘旁边的是齐明华，看见她过来，两人全都站了起来。 “你来的早啊，我们出门都是早的了，想不到你们先来了。”郭湘笑着说道。 第五百五十七章小妇人们 郭湘如今也二十岁上下了，丰润了很多。唐青鸾听齐景灏开玩笑，时文道的那些狐朋狗友们背地里都说，时文道的老婆越发的像杨妃了。 郭湘当然不至于像杨妃那么胖，不过当姑娘的时候，都是瘦盈盈，仿佛风吹吹就倒了，成了亲生了孩子，丰满了一些而已。 时文道和郭湘这对夫妻也是挺有意思的，原本是表兄妹，住在一个府里好些年，一直都没什么交集，甚至于即便是表兄妹都不亲近，疏离的很。但是成了夫妻之后，反倒是恩爱的很。 大家关系好常常一起出来玩，看他们夫妻感情倒好像是才成亲似得，一直蜜里调油的。 看到时文道现在过得很好，有这么一个好媳妇，齐景灏和聂树臣这些兄弟也能松口气了。 唐青鸾笑着点头：“早上很早就出门了，言哥儿他们仨知道要出来玩，根本睡不着，天没亮就闹着要起来。” 旁边齐明华笑道：“我们家的也是，昨天知道也和爷爷奶奶一起出来玩，晚上就激动的睡不着，早上也是天没亮就起来了，满院子的喊哥哥弟弟妹妹的快起来，简直笑的人都不行了。” 几个人笑着坐下了。 “大嫂呢？”唐青鸾又问。 齐明华忙道：“一会儿过来，大姐儿一下车就弄脏了裙子，先去宅子换衣裳去了。” “哎呦，没事吧？”唐青鸾听了忙问。 齐明华笑着道：“没事，大姐儿可爱干净了，裙子蹭脏了些就不行，一定要去换呢。” 郭湘在旁边笑着道：“这年纪的姑娘是喜欢干净，爱美的很。”说着关心的问唐青鸾：“来了这么多人，宅子住的下不？不行我们就去别院住，倒是不远。” 唐青鸾知道理国公府在这附近有个别院，便点头道：“到时候看看吧，住肯定能住下，十几个院子。不过听他们说还在叫人，又去叫景谦一家子了，说不定来的更多，若是住不下就去那边好了。” 郭湘点点头道：“我就先叫人过去说一声，准备准备。”说着将自己的下人婆子叫来，吩咐了一番。 唐青鸾看了看齐明华的小女儿，笑着问道：“这么吵都能睡得着？”原本想抱一会儿的，不过怕换人抱惊动了孩子，吵醒了就不好了，便没抱。 齐明华点头：“这孩子就是特别能睡，多吵都能睡得着。”说着轻声叫奶娘抱着孩子去屏风那边，那边有床，还更安静一些。 奶娘答应着去了。 唐青鸾又站起来看了看周围，刚刚看见唐子源和他媳妇了呀，这会儿怎么不见了人。 转头找着看见了。唐子源和他媳妇不知道干什么呢，又抱着孩子下去回到了马车那边，然后就看见唐子源抱过来孩子，扶着媳妇上车了。 唐青鸾惊讶了一下，他们夫妻俩难道要走？然后就看见唐子源把孩子送进去，自己站在车前守着。 唐青鸾想了一下恍然了，应该是孩子哭了，唐子源的媳妇李氏喂奶去了。 她有些惊讶的道：“子源媳妇没带奶娘来吗？怎么不去宅子？”宅子就在半山腰啊。 齐明华也站起来看了看，道：“奶娘是不是跟着下人去宅子收拾去了？” “下人不够吗？”唐青鸾问。 齐明华摇头：“应该够啊，怎么会不够……”顿了顿笑了道：“应该没事，他们俩还是年纪小，做事想的不周到。” 唐青鸾点点头，不过还是不放心，叫自己的丫鬟带着一个婆子去看看，需要不需要帮忙。 这才坐下了。 齐明华又问唐青鸾：“姐姐，咱家大嫂和大哥怎么样了？” 她问的是程思雨和齐景楚，程思雨这几年一直没生，后来的几年都着急的不行了，回来找齐大太太哭诉了几回，又是请大夫看，又找唐青鸾单独哭诉，请唐青鸾给自己把脉什么的。 程思雨身体其实没问题，怀不上应该是齐景楚不大去她房里的问题。 只是这话唐青鸾没法说，而且程思雨自己心里清楚，她回来找齐大太太哭诉，也是为了让齐大太太管管齐景楚，多去她的房里。 但是齐大太太这些年早已经对大儿子死了心，管也管不了。如今齐大太太一门心思都在齐景楚的两个庶子一个庶女身上。为了避免这几个孙子孙女和他们父亲一样，齐大太太真的是费劲了心机的教导。 这些事齐明华也知道，齐明华是心疼她母亲，担心太过于殚尽竭力的教养孙子孙女，又要时不时的听大嫂程思雨的哭诉，还要去教训大哥，身体心情受不受的了。 唐青鸾道：“大哥大嫂还是那样。不过你放心，大伯父和大伯母现在心宽，不会为了大哥大嫂的事情生气，大伯父亲自教导两个孙子，大伯母请的宫里的嬷嬷教导孙女，我看几个孩子都还行，挺懂事的。” 齐明华听了松了口气：“这就好。” 齐明华属于那种怎么都胖不起来的人，生了孩子之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恢复身材，惹得其他的小妇人们羡慕不已。 齐明华这几年也有些变化，除了像齐家这样的亲戚还能常来往之外，跟郭湘等这些以前关系好的，慢慢已经不太来往了。 唐青鸾之前还有点担心她，跟她谈过一次，为什么和郭湘她们关系淡了。 齐明华倒并不是自惭身份，只是环境变了，她也跟着变了，小的时候喜欢闺秀之间的小圈子，喜欢吟诗作对，风花雪月，但成亲了之后，多了更多实际的事情要做，也就顾不上风花雪月了。 唐子文是大夫，自然是有一份责任心，这份责任心会影响身边的人，身为他的妻子，齐明华慢慢的也成熟了，懂事了。 唐家三房唐子文是老大，弟弟妹妹多，所以齐明华要帮着管理家务，这两年弟弟妹妹都开始成亲出嫁了，齐明华其实还挺忙的，忙，而且充实满足。 唐青鸾自然看出来了，她不是因为身份不一样了自惭形秽不和大家来往了，只是更实际了一些，所以也放了心。 “大哥大嫂的事情你也不要操心了，你自家那边还好些的事情呢，对了，青萝没有来吗？”唐青鸾问着，转头找。 第五百五十八章忙乱的新婚夫妻 齐明华笑着摇头：“没来，小姑娘现在不喜欢出来逛，倒是喜欢在家绣花念书什么的，正经的闺秀小姐。” 唐青鸾也笑了，三叔和三婶都是慢悠悠沉稳的性子，孩子们也都是非常安静的性格。 两人说了一会儿，陈静带着大女儿上来了。看见她们坐在这边，便过来了，唐子庭的大女儿叫唐敏婉，过来秀秀气气的给几位婶婶姑姑姨姨行礼。 大家笑着问了些话，陈静就叫她去领着几个小点的姑娘玩去。 “这周围好些的花，那边还有一大片的花树，你们可以去那边摘花。”唐青鸾给她指路，又叮嘱婆子们：“领着姑娘们小心一点，多去几个人。” 唐敏婉答应了，提着裙子去找其他几个小姑娘，一起去摘花。 陈静一坐下就四处找丈夫的身影，然后看见唐子庭在那边背着手站在马球场边上，周围好多的人，聂树臣正跟唐子庭说着什么，说的简直口沫横飞手舞足蹈的。而丈夫就一副稳重的笑。 陈静心里微微好笑。 丈夫明明和聂树臣他们不是一路人，但因为一起去了一趟宁夏，大约是一起打仗的情义非常珍贵，尽管不是一路人，但聂树臣有什么事总喜上唐子庭，而唐子庭也喜欢和他们来往。 尽管这些公子哥儿玩耍的事物大部分都是什么打猎啊，赏花啊，打马球啊，遛狗斗鸡啊，唐子庭都不擅长，一般都是背着手站在旁边看，总是显得格格不入，但也是很喜欢的，看得出来，他喜欢和这些人在一起。 陈静心里挺高兴的，她也希望丈夫不是每天里埋头在医书里，不是给人看病就是研究病症，或者研究药材，她也希望丈夫能经常出去玩一玩，有一两个好友知己能谈得来。 “嫂子，搬家的事情怎么样了？”唐青鸾在旁边问道。 唐家要分家了。当然不是合不来闹分家，而是人口越来越多了，如今已经是三代同堂，眼看再过几年唐子庭的大儿子都到了成亲的年纪了。 是该分家了，之前的大宅子如今也住不下了。 二房唐西洲是做生意的，家境很不错，两年前就已经搬出去另立门户了。余下长房和三房，商量了商量，唐东洲搬出去了，老宅子就留给三弟一家子。 长房如今家境也很好，加上有齐家扶持，在齐家附近买了个大宅子，已经修葺一年了，这一两个月收拾好了内部，应该就可以搬进去了。 陈静笑着点头：“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这个月搬，现在已经开始搬一些用不上的东西了。” 唐青鸾道：“需要什么就说，我那边有两个管家也时常过去，叫下人跟他们说，缺什么就补。” 陈静点头：“好。” 齐景灏和唐青鸾和他们是一家人，这些年一直这样，什么事都帮忙，已经不分那么清楚了。 “大嫂，你娘家大伯是不是也这一次一起退养了？他怎么样，还习惯这种闲散的日子？”唐青鸾问道。 陈静笑了摇头：“大伯父退得早，年初就退了，他自己冬天了得了一场病，竟然病了十来天才缓过来，请假一直到过完年，想想年纪也大了，自己身体都不好，怎么给别人看病？就写了奏折退了下来。” “哦，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每天走动走动。倒是来了家里几次，跟公公到底是一直当值的，在一块儿有话说，这不公公也退养了，他们俩人还商量着，一起去哪里钓鱼什么的。” 唐青鸾听得笑了：“那感情好。”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唐子源和李氏上来了。 唐子源如今也成了大青年了，他和李氏成亲才一年半，成亲没多久李氏就怀了孩子，所以说现在其实还是新婚期，两人也是亲亲热热的，唐子源抱着孩子，李氏跟着身边，两人上来了。 李氏才十七岁，长得娇小秀气，穿着件遍地缠枝银线杏色褙子，尽管衣裳的颜色不是很鲜亮，但依然能映衬的肌肤娇嫩无比，显示着她比周围妇人都年轻的事实。 性格倒是和唐子源有点像，很活泼的，和唐子源说着什么，老远的都能看见耳朵上一对红珊滴珠嵌赤金流苏耳环来回的摇摆着，和它主人一样活蹦乱跳的。 李氏嫁过来之后跟婆婆唐大太太倒是能说到一块儿，两人时常研究个什么东西，能说一天。唐青鸾听大嫂说过，如今唐大太太真真是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嘴也不停。 唐青鸾有时候想想那样的情形，都要笑半天。 唐子源把李氏送过来，笑着对唐青鸾道：“姐，我媳妇孩子交给你啦。” 唐青鸾笑着点头：“好，你玩去吧，放心。”忙让丫鬟搀扶着李氏坐下，又把他们的孩子抱过来。 孩子睡着，小嘴还一动一动的，想来梦里都在吃奶。她抬头看，唐子源还站在跟前，好像有话要说，又不知道想跟谁说的样子，她笑了道：“干什么？还不放心？” 唐子源笑了，道：“那我走了。”也不知道这话是和谁说的，说完了才看了李氏一眼，然后挠挠头走了。 陈静好笑的看着，李氏遇见了大嫂的目光，顿时脸蛋绯红。 “你们刚刚上来怎么又下去了？是不是孩子醒了喂奶？奶娘呢？”唐青鸾这边问李氏。 果然，李氏涨红了脸道：“因为给孩子带的东西多，所以叫奶娘和丫鬟先去放在宅子里，免得还要提到山上来，想不到这时候醒了……” 齐明华‘噗’的笑：“我猜的一点没错。” 唐青鸾转头对陈静道：“我看弟妹身边还得放个岁数大的丫鬟或者婆子，他们俩太年轻了，一些事情想的不周到，现在有孩子了，难免手忙脚乱。” 陈静忙点头：“好，回去了我跟母亲商量一下，找个合适的人。” 李氏便红着脸道：“谢谢大嫂，谢谢大姐。” 小妇人这边人就一直没停，这个来了那个走了，孩子们累了，摔了，摘了花了，找到好玩的东西了，都要过来跟娘说一说，几个人坐下了也没聊几句，就开始应付孩子们。 第五百五十九章孩子的马球赛 言哥儿领着桁哥儿和翰哥儿，哥儿仨过来了，两个小的便倚在唐青鸾怀里：“娘，爹说叫我们喝点水，在吃点东西，才能上场。” 言哥儿说着，已经拿起桌上唐青鸾的杯子喝了一口。唐青鸾忙叫丫鬟，丫鬟已经端了杯子提着水壶过来了，还有端着点心过来的。 “这都什么时辰了，年哥儿已经嚷嚷饿了，还能打一场吗？”齐明华在那边问。 言哥儿道：“吃了午饭打也行啊。”他扭头看了远处那些整烤肉架子的下人一眼，那边也围着几个小子。 这一次出来齐景灏安排的太丰富了，从庄子上捉了几只活羊活鹿的，在这边准备烤野味吃，孩子们想打马球的心就被烤肉的事情又给分去了一些。 言哥儿看见了一个下人捉了一头羊，应该是要去宰了，大叫了一声：“等等我！”冲了过去。 唐青鸾刚拿了一块点心想要放在他嘴里，一抬头人都没了，又好气又好笑，转而塞进了桁哥儿的嘴里。 桁哥儿和翰哥儿兄弟俩就是哥哥的跟屁虫，看见哥哥跑了，两人也跟着跑走了：“等等我们，我也要宰羊……” 唐青鸾拿着一块点心，听见了站了起来，刚往前走了两步，身边就走过来一个人笑：“我去看着，没事。” 是齐景灏。 唐青鸾顺手就把点心塞进了他的嘴里：“那仨可没吃什么，也没喝水。” 齐景灏笑着摇头叹气的过去：“仨淘小子，累死爹了。”说着追去了。 一下把唐青鸾逗得笑喷了。 转回身重新坐下，就看见小妇人们全都在忙自己的孩子，这边孩子也是越围越多。她转头看马球场那边，唐子庭过来了，正跟陈静说着：“时间来不及了，景谦一家子还没来，只能下午再打了。” 陈静忙点头，问他坐不坐，唐子庭摇头，这一堆妇人他怎么可能坐在这边？看了唐青鸾一眼，对她摆摆手，也过去看宰羊的那边去了。 一堆孩子在那边大呼小叫的，小妇人们又担心孩子看见太血腥的不好，有追过去把孩子拉回来的，又有喊着不要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烤野味的那边已经传来了香味，所有人起身移师过去。男人们在那边张罗，已经摆了长长的桌子，这边一个那边一个，中间用屏风挡起来。 妇人们坐在了屏风这边的桌上，是四五个桌子拼接的，很长，十几个妇人坐下倒并不挤，小点的孩子们跟着她们坐在这边。 丫鬟们已经将桌子铺了桌巾，围子，上面摆上了各种吃的，冷的热的都有，然后扑面一阵浓郁的烤肉香味，第一波烤肉熟了，先送到了她们这一桌来。 大孩子们也追着过来了，大呼小叫的抢着吃，妇人们大声叫着小心不要戳了，小心烫，哎呀不要抢…… 简直热闹非凡。 吃饭前，齐景谦一家子终于来了。 也是拖家带口的，一上山齐景谦就被聂树臣拉过去说孩子们打马球的事，古文荔过来和妇人们坐在一块儿。 大家还没说两句话，又都开始的忙活孩子们。 尽管外面站了一圈的丫鬟婆子，可小妇人们依然愿意自己忙活孩子，可能自己都吃不饱，但大家热热闹闹的，听着孩子们说话，互相的抢吃得，各种热闹。 孩子们最大的是聂树臣的大儿子，已经懂事了，开始还坐在男人那一桌，但是那一桌只有他一个小孩，连言哥儿都在这边，他觉着没意思，也过来挤在这边桌上，抢着吃才觉着好。 男人们那边乐得没孩子，叫人温了酒喝了起来。 满山都飘着烤肉的香味。 唐青鸾和言哥儿中间坐着翰哥儿和桁哥儿兄弟俩，言哥儿已经大了，知道让着弟弟们，也惦记着母亲。 看见一条鹿腿上了桌，抄起匕首就去割了一大块下来，放在自己盘子里，然后两柄匕首运用的飞快，将烤肉切割成了小块，先给母亲一盘子，然后给两个弟弟。 等他忙活完了再看桌上，鹿腿已经没有了。言哥儿只能舔了舔刀刃。 旁边唐青鸾一直看着他，看见了又是好笑又是担心，埋怨了一声：“刀子拿着也乱舔。”说着将自己盘子里的分些给他：“这么一大盘我吃不了。” 言哥儿嘿嘿的笑，道：“谢谢娘！”赶紧吃了一大口。 满桌子不是吃就是抢，大人们都忙着弄孩子，谁也没空注意别人。 齐景灏虽然在那边喝着酒，但是也操心着这边，时不时过来看一眼，看见言哥儿很懂事的照顾两个弟弟，他也满意的点点头。 原本还想打马球的，但是中午这顿饭太丰富了，烤野味孩子们又喜欢，结果一直吃到了酉时，吃饱的孩子们直接跑到了马球场里玩，也就打不成了。 横竖要在这边住几天，倒是也不着急。 大人们吃了饭说说话，天都暗了，赶紧的商量怎么住，算了算山腰的宅子住得下，也就不用在跑远了，全都住在这边。 一摊子留个下人们去收拾，大家又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山腰的宅子。 这个宅子非常大，因为坐落在山上，所以里面高低不平的，或高或地的分布着单独的院落，宅子里的树木假山亭台楼阁一样不少，甚至还有一条小溪，从山上面蜿蜒曲折，经过宅子里面。 回到了宅子，天慢慢开始黑了，大家便也各自回各自的房院准备休息，各个房院此地的亮起灯光来，老远看好像山上挂了很多星星一般，很是漂亮。 唐青鸾和齐景灏的这个院子比较高，光往上爬坡都很久，好在大家吃得多，这会儿都有劲。 齐景灏拉着唐青鸾的手，倒着往上走，还在给她指低一点的院子，哪个住着哪一家。 唐青鸾哪有精神一一看清楚，转头看了一眼，便回头专心的爬坡：“爹娘住的地方你一会儿去看看，安排好没有。还有是不是明天把母亲接来？” 原本想着没多少人，现在瞧着挺热闹的，唐青鸾就想把齐夫人接来。 他们来玩的时候便想着叫齐夫人一块儿，不过齐夫人想想唐青鸾和娘家爹娘也很少能单独在一块儿，现在只要凑一起都是一大家子，想来女儿和爹娘说话的功夫都没有。这一次就想叫他们好好聚聚，于是没来。 第五百六十章　狡猾的小子 齐景灏点头：“接来玩！待家里做什么？明天我派人去接。” 　言哥儿过来拉着唐青鸾的另一只手，也学齐景灏倒着走，说道：“挺好看的。” 　唐青鸾心中一动，马上笑着问：“什么好看？” 　“景色啊。”言哥儿指了指下面一片，道。 　唐青鸾站住了，也转身看着，笑着：“是啊，挺好看的。” 　夜色很美，烛光很美，灯笼也很美，心情同样也很不错。桁哥儿有点困了，一个劲的揉眼睛，齐景灏看见了，把他抱了起来。 　翰哥儿精神倒是还可以，不过天黑了有点怕，紧紧拉着言哥儿的手，大家都往下看，他也转头看，看了半天才道：“娘，你们在看什么？” 　齐景灏‘噗嗤’笑了，道：“走吧，桁哥儿困了。” 　桁哥儿还不想承认，忙道：“我不困。”他的小脑袋趴在齐景灏的肩膀上，刚说完就打了个哈欠。 　唐青鸾也笑了，拉着两个儿子转身往山上跑：“快快，看谁先到院子。” 　言哥儿和翰哥儿顿时撒丫子跑了起来。齐景灏抱着桁哥儿也在后面追，一家子的笑声在半山腰回响。 　住的这个院子已经是灯火通明的，进了正房院，齐景灏便抱着桁哥儿直接去他们睡得左厢房，唐青鸾要跟着去看看，床铺什么的都铺好了没有。言哥儿便也跟着来。 　这边厢房一个大床，双胞胎兄弟俩就睡在一张床上，唐青鸾过去看了看，被褥都已经铺好了，蓬松软棉，还有些沉香味。 　齐景灏把桁哥儿放下，领着小兄弟俩去小屋洗漱，言哥儿便过来问唐青鸾：“娘，咱们在这里住多长时间？” 　唐青鸾笑了：“你想住多长时间？”说着掏出来手绢，给他擦擦腮帮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的灰。 　“我喜欢这里，想多住些日子。”言哥儿道。 　唐青鸾想了想道：“问问爹，还有两个弟弟，还有祖母。如果大家都愿意，就多住些日子。” 　言哥儿早知道她会这样说，便笑着道：“那娘您愿意不愿意？” 　唐青鸾一下笑了，点头：“我愿意。 言哥儿笑着点头：“那就好，已经有一个愿意了。” 　正好这时候齐景灏已经给桁哥儿洗漱了，因为洗了脚，也就没穿鞋直接抱了过来，扔在了床上。 　桁哥儿在床上翻滚了一下，咯咯咯的笑。 　言哥儿马上趴在床上拉着他问：“桁哥儿，你愿意不愿意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桁哥儿一下没听明白，马上问了一句：“我自己吗？”然后自己就以为是真的，使劲摇头：“不不不，我不愿意。” 　过来抱住了唐青鸾的腰：“娘，你们要去哪儿都带着我！” 　唐青鸾扭身抱他，笑：“这还用说吗？” 　言哥儿已经急急地道：“当然是全家啊！咱们全家都在这里，你愿意多住几天不？” 　原来如此，桁哥儿放心了，大声说了一句：“愿意！” 　桁哥儿的声音清清脆脆的，言哥儿马上高兴的给唐青鸾伸出两根手指：“两个人答应啦！”说完手指头还左右摆了摆，狡猾的笑着。 　唐青鸾被儿子那小模样逗得笑了起来。 　“什么愿意啊？又什么答应啦？”齐景灏抱着洗了澡的翰哥儿出来了，笑着问。 　翰哥儿也忙忙的叫着问：“娘，你们在说什么？愿意干什么？我也愿意！”生怕什么好事落下了他。 　唐青鸾笑着才说了三个字：“你哥哥……” 　言哥儿已经大声叫道：“已经三个人答应啦！娘，翰哥儿也答应啦噢！”为了表示赞赏翰哥儿如此的果断快速答应，言哥儿甚至亲自伸手去把翰哥儿接过来放在床上。 　唐青鸾逗得‘噗嗤’笑。 　三个儿子都在床上了，齐景灏也过来坐在床边笑着问：“什么事啊？” 　言哥儿却因为翰哥儿先行的答应而被提醒了，一下子扑到了齐景灏的怀里，仰着脸笑着问：“爹，你先说答应不答应？” 　齐景灏自然不会像翰哥儿那么天真，笑着道：“你得说什么事啊，说了什么事爹才能考虑答应不答应。” 　言哥儿居然有点小狡猾，知道父亲一向听母亲的话，马上一歪头道：“但是娘已经答应喽！”说着挑着眉看着齐景灏。 　齐景灏被他挑着眉毛、睁大眼睛，一副精灵过了头的样子逗得哈哈哈的笑，道：“好好好，儿子算是找准你爹我的软肋啦！答应答应，你娘答应了我就答应。”” 唐青鸾在旁边笑着看他们父子俩，桁哥儿还抱着她的腰，原本很困了的，这会儿却又精神了一点。 　言哥儿欢叫了一声：“爹也答应了！”转头得意的对着唐青鸾笑。 　齐景灏就笑着问：“现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了吧？” 　“当然可以。娘答应咱们在这里多住几天。”言哥儿道，他知道父亲听母亲的，愈发的知道怎么拿住父亲了，开口就是娘怎么样怎么样。 　齐景灏恍然的‘哦’了一声，看着唐青鸾挤了挤眼睛，他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不过孩子嘛，不就是这些事情？在哪里多玩几天啊，谁谁谁有什么好玩的啊。这些对他们来说就是大事。 　翰哥儿看见桁哥儿一直抱着唐青鸾的腰，便也挤过来挤在她怀里，仰脸说了一句：“娘，我想要个妹妹。” 　唐青鸾一怔，笑着有些呆的看着他，又去看齐景灏。 　齐景灏一脸无奈，伸手把翰哥儿抱了过去：“刚刚在洗澡的时候不是说好了，这话不跟母亲说吗？你有那么多妹妹呢。” 　翰哥儿马上问：“哪有？” 　“萱姐儿，紫姐儿，”齐景灏板着指头算：“娇姐儿，巧姐儿，多少啊，都是你姐姐妹妹啊。” 　翰哥儿眨巴着眼睛：“但是，她们不是我亲妹妹。”他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居然还知道，跟齐景灏认真的辩着：“亲妹妹，就是要住在一起吃在一起，天天跟我在一块儿。” 　说着指了指桁哥儿和言哥儿：“他们是给我亲哥哥，我想要个亲妹妹。” 　这小子还有点狡猾咧，齐景灏居然被难住了，眨巴着眼睛看着儿子。 　 #####这几天感冒了，昨天只写了一章出来，大家谅解。快完结了，应该还有三四章左右的样子，最后一章的标题会提示大结局的。读者亲们如果喜欢霜降的文，请继续关注支持霜降。新文正在准备中，请稍等，霜降的读者群75189073，新文什么时候发，各种情况都会在群里说明~~ 第五百六十一章　琢磨琢磨 　　 　唐青鸾在旁边看见齐景灏受窘，不由的好笑。这场面还难得一见呢，想不到狡黠的齐景灏会被儿子难住了。 　不过儿子的问题不能不回答，唐青鸾咳嗽了一声，笑着道：“翰哥儿，你为什么想要妹妹啊。” 　“妹妹乖啊。”翰哥儿马上道。 　“但是如果不乖怎么办？”唐青鸾笑着问：“妹妹要是调皮了怎么办？翰哥儿最喜欢的陀螺妹妹想要怎么办？你给不给呀？还有晚上睡觉的时候，娘要去陪着妹妹了，你只能自己睡。” 　果然把翰哥儿问住了，小人儿皱着眉头一副好为难的样子，胖胖的小手挠着自己的头，嗫嚅着道：“那就……那就……”转头看桁哥儿：“但是二哥……” 　桁哥儿一副琢磨的样子，就一直不开口。 　这就是哥儿俩的区别，桁哥儿似乎柔弱一些，但是却更有心眼，别看小小年纪的，遇上了事总会琢磨琢磨。 　翰哥儿就爽朗一些，有些事想的就不那么周到，于是容易被大人难住。 　齐景灏笑了道：“好了好了，赶紧睡吧，”伸手在翰哥儿屁股上拍了拍：“睡下了可以好好琢磨。” 　翰哥儿于是同意，赶紧道：“那我琢磨琢磨。” 　还学着齐景灏的口气，把夫妻俩逗笑了，点头答应：“好。” 　齐景灏伸手抱言哥儿：“走，你去对面厢房睡。” 　言哥儿忙道：“我也要睡在这边。”出来玩就想破坏一下平常里已经形成的规矩，在家的时候言哥儿已经单独睡了，唐青鸾绝对不叫他们哥儿仨一起睡。不然一晚上不用睡了，就算是只说话，哥儿仨也能聊一晚上。 　“那哪行？你们仨凑一块儿晚上肯定不睡觉，只闹腾了，明天起不来的，耽误了打马球。”齐景灏果然反对，说着伸手把言哥儿抱了起来。 　言哥儿想了想，也是，明天要打马球呢。也就没坚持，还给两个弟弟摆手：“哥哥也去睡了啊。” 　哥儿俩同他挥手：“去吧。”翰哥儿说着。 　唐青鸾叫哥儿俩躺好了，给他们盖上被子，笑着轻轻拍着翰哥儿道：“慢慢想不着急，不要闹了好好睡觉。” “好。”翰哥儿答应着，闭上了眼睛。 　桁哥儿早躺好了，闭着眼睛哼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唐青鸾站起来，吩咐丫鬟奶娘了两句，便从这边出来，齐景灏已经抱着言哥儿去对面厢房了，她跟着过来。 　齐景灏带着言哥儿洗漱去了，唐青鸾看了看被褥，丫鬟已经铺好了，同样蓬松绵软，她坐在床边等着。 　孩子们的事情，唐青鸾基本上都是亲自动手的，除非是遇到了过年过节的，家里有宴席什么的，实在忙不过来才交给奶娘和丫鬟。 　生了翰哥儿和桁哥儿之后，齐景灏便也开始参与进来，唐青鸾并没有和他谈过这方面的事情，也理解他每天还忙外面的事，回来累的很，懒得动也是正常。家里多少的奶娘丫鬟，倒是不需要他亲自伺候孩子。 　唐青鸾就算是很多事情亲自动手，其实也累不着，身边人太多了。 　不过齐景灏非常聪明且敏锐的，感觉到唐青鸾很多事情亲自动手，跟孩子之间便亲密的很，而他是大户公子出身，见得多了那种公子少爷跟父母亲不亲近，却跟奶娘亲近的事情。 　因为奶娘是从小伺候孩子长大的，所以孩子们自然对总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亲近，这很正常。 　齐景灏一看明白这一点，便也主动的开始帮着唐青鸾做一些伺候孩子的事，给他们洗澡啦，带着他们玩啦，齐景灏从来不推脱。 　“那祖母不在这边怎么办？我怎么问她？”齐景灏抱着洗干净的言哥儿出来，言哥儿还在问这件事。 　齐景灏道：“祖母明天就来了，已经派人去接了。” 　“哦。”言哥儿答应了一声，又赶紧的问：“如果祖母不答应，咱们是不是应该服从多数？” 　唐青鸾被逗得‘噗’的笑。 　齐景灏也逗笑了道：“自然是听祖母的，这还用问吗？” 　言哥儿只好撅着嘴答应了。 　齐景灏看他的样子，好笑的道：“一家六口人，除了你还有五个，你都已经说服了四人答应了你，只有一个好说话的祖母，你却不能说服了？” 　从这方面一说，言哥儿又被提醒了，想了想觉着说服祖母答应应该没问题，于是又高兴了起来，笑着道：“能！” 　终于言哥儿也老实的闭上眼睛睡觉了，夫妻俩这才出来。 　虽然挺累的，不过心里满足。 回到了正房卧室，唐青鸾刚要去小屋洗漱，就被齐景灏拉住了，圈在了他的怀里，笑吟吟的看着她。 　唐青鸾抿着嘴笑，知道他想说什么。 　果然，齐景灏笑了一会儿道：“翰哥儿说的话，应该是今天听谁开玩笑的说起，才想起来的，你也不要在意……不要想太多。” 　唐青鸾抿着嘴笑了一会儿，才用纤纤玉指点着他的胸膛道：“你是怕我误会，以为是婆婆背地里教的？我才没有你那么疑心重！还有啊，你不要挑拨母亲和我的婆媳关系，我们好着呢！你少打歪主意。” 　她故意这样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是叫齐景灏放心。 　齐景灏果然一下子笑了出来，点着头道：“好好好，我错了，我怎么忘啦你和娘好的像母女一样！” 　说着搂着唐青鸾进小屋去：“走走走，洗澡。” 　被唐青鸾使劲的推开了，啼笑皆非的看着他：“你不累呀？赶紧洗洗睡吧！” 　齐景灏就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我说什么了你这么高兴？”然后露出邪笑凑近她：“你又想歪了吧？想和我……” 　唐青鸾使劲推他：“谁高兴了……什么高兴啊，你要么先去，要么等我出来。” 　齐景灏还真的就认真考虑一下是先去还是后去，唐青鸾好笑的白了他一眼，已经先进去了，齐景灏便跟在后面，笑嘻嘻地：“哎哎，还没商量好你怎么就先去了？我告诉你……哎呀别推我，我真的尿急！” 　真的尿急，然而进去了之后，到底要做什么不言而喻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清晨 　　 　第二天。 　虽然晚上折腾了半宿，但齐景灏早上依然神采奕奕的早早起来。 　他起来穿衣裳，尽管动作很轻，然而身边的唐青鸾还是被惊醒了，翻身向里还想多睡会儿，又惦记着儿子们是不是醒了，这仨小子别激动的早早就起来了吧？ 　一惦记就睡不着了，唐青鸾也跟着坐起身。 　齐景灏转头看她，惊讶的道：“你多睡会儿吧，这会儿还早，应该才寅时末左右吧。”他很了解唐青鸾，知道她惦记什么，已经道：“放心，我去看看，哥儿仨应该没醒。外面天还黑着呢。” 　唐青鸾打了个哈欠，靠在了他肩膀上，原本还忙活穿衣裳的齐景灏就不动了，好笑的道：“这么困就睡会儿吧。”说着双手扶着她躺下，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睡吧。” 　支着手肘看了她一会儿，又小心的起身。 　唐青鸾有点想睡，但是觉着自己应该是睡不着了，听着他穿衣裳下地，便睁开眼趴在床边问他：“你这么早起来要去哪儿？不会这么讲究还要给孩子们的马球赛布阵吧？” 　齐景灏喜欢打马球，她也跟着懂了很多马球赛的规矩，打马球很讲究策略和战术。 　齐景灏一听好笑的道：“一群孩子们，能打着球都不错了，还讲究什么布阵啊，我是想出去跑两圈，山上清凉舒爽，吹吹早晨的风非常舒服。” 　突然他有了主意，过来坐在床边，伸手在她白皙光滑的肩膀上抚摸着，笑着问：“你若是实在睡不着，就跟我去转转？上山看看风景，早晨清新凉爽。” 　说着低头在她白皙的肩膀上亲了一下。 　唐青鸾眨了下眼睛，还真的动心了，清新的空气，舒爽的微风，清晨鸟儿的叫声，森林中绿色的气息……心动便行动，她马上就起身穿衣裳：“好好好，你等着我。” 　齐景灏好笑的看着她居然兴奋的很，笑着道：“一说玩，你这个当娘的就跟哥儿仨一样。”说着去洗漱间洗漱。 　唐青鸾快速的穿好了衬裙小衣，下来打开柜子翻找了一番，找了件湖蓝色掐金柳絮碎花长裙，打开看了看，应该还算方便。 　出去上山自然是穿的方便简单一些，穿上了裙子，坐在梳妆台前随便绾了头发，赶紧的去洗漱。 　齐景灏打开房门出来，在门口活动了活动，转身看见她出来了。 头发就直接绾了起来，用簪子簪上，好像男人一样利索，不过两鬓边垂下长长的发丝，又显得她娇俏温婉。 　穿着一件棉长裙，腰中系着一条织锦香荷色宫绦，一边垂下很长，更显得身段儿修长，文雅淡然。 　唐青鸾牵住他的手摇了摇，笑着道：“走啊，发什么呆？” 　齐景灏笑了，握紧了她的手送到嘴边亲了一下，道：“走。” 　夫妻俩先到厢房这边看看儿子们醒了没有。顺着游廊过来，在窗户前站下听了听，屋里安静的很，便是丫鬟婆子都还没醒。 　只有值夜的丫鬟听见了动静，赶紧的出来看怎么回事。看见他们二人正要喊，唐青鸾示意噤声，又摇手表示没事。 　两人这才出了宅子，沿着后山的小路往山上走去。小路是通往后山的，不是山顶，也就绕过了山顶的马球场，还半山的梅花樱花林。 　清晨时分，天刚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山上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山上的小草、树木叶子上面都还挂着露珠，干净清亮泫然欲滴，好像一颗颗的透明的宝石。 　周围很寂静，能听见远远的有潺潺的流水声，还有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前面有什么？”唐青鸾被他拉着手，索性自己不用费劲，慢慢悠悠的走着，还省力气。 　“有个小瀑布，一谭水。”齐景灏说着，转头看着她笑：“还有清凉的风，淡淡的花香，湿润的草地。” 　唐青鸾笑了：“哟，相公你文气起来还真的是和平常很不一样啊，能不能也做一首诗？就描述这景致的。”说着指了指周围。 　齐景灏一下也笑了：“你饶了我吧，我的诗文水平和你一样。” 　“噗！” 　唐青鸾一下被逗笑了，伸手去打他，齐景灏就往前跑了两步，唐青鸾提着裙子追，齐景灏‘哎呦’的叫：“瞧你懒洋洋的我还以为你跑不动呢，这么看还是挺有劲的。来呀，看你能不能追上我！ 　唐青鸾被他激的提着裙子猛跑了一阵追他，齐景灏一副很闲散的样子，跑两步转头看看唐青鸾，甚至还要站住等等她，等她快要追上自己的时候又跑两步拉开距离。 　这还是上坡的路，唐青鸾一会儿就累的呼呼的喘气，站住了跺脚：“走不动了！你过来背着我。” 　齐景灏好笑的赶紧过来，唐青鸾趁机打了他两下，齐景灏笑呵呵的也不躲，还凑到跟前叫她多打几下，等她打完了拉着她的手：“走走，快到了。” 　唐青鸾往后拖着：“真的走不动了，好累啊。”要不是还得顾及形象，她简直都想坐在地上，谁让他哄着自己跑了那么远。 　齐景灏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强调道：“很近了，就在前面。”为了表示真的很近，差点就指指脚下了。 　“真的好累。”唐青鸾睁大眼睛看着他，也非常的强调。 　齐景灏无奈的笑了，道：“那我背着你好了。” 　果然唐青鸾一下眉开眼笑：“真的？” 　齐景灏已经蹲在了她前面，好笑的道：“这还有什么真的假的？快上来，媳妇儿。” 　唐青鸾便笑眯眯的趴在了他背上。 　齐景灏站起来，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上走。一边走还一边说着：“你最近吃得不好？怎么感觉轻了些？回去跟厨房说，做些参汤的养养身子，不能这样瘦下去了。” 　趴在他背上的唐青鸾又好笑又好气，自己就瘦了一斤，他都能察觉出来？再说了，那也是自己好不容易减下去的好吧？居然叫马上补回去…… 　齐景灏倒是了解她，侧头看着她道：“你别成天的瞎琢磨，什么胖不胖的，你一点都不胖，再说了丰润一些更好。别成天的自己折腾自己，再折腾出病来。” 　唐青鸾嘴硬不承认：“谁折腾自己啦？我才没有。”只是想保持好身材而已！ 　“一天到晚不好好吃饭，还不叫折腾自己？真想强壮身体，每天早上跟我起来在院子跑一圈好了。”齐景灏说着嗤了她一声：“你还大夫呢。” 　说得太多，被唐青鸾嫌弃了，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第五百六十三章上山 　　 　齐景灏吸了口凉气，突然嘿嘿嘿的笑了起来，然后又被狠狠咬了一口，这一次咬疼了，他终于大叫了起来：“哎呀！” 　不敢笑了。 　唐青鸾把头放在了肩上，还挑衅：“你倒是说呀，怎么不说了？” 　齐景灏好气又好笑，迅疾的转头一下子逮住了她的嘴唇亲了一下，也亏得这么高难度都亲到了。 　然后嘿嘿嘿的笑起来：“现在不说了，你又咬我怎么办？我知道你想……”声音故意的暧昧，邪气的给她挤挤眼睛：“这外面到底不行。” 　唐青鸾还顿了顿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知道自己又被调戏了，顿时双手在他背上乱拍了几下，又嗔又笑：“你成天就只知道……这些事！居然还推到我身上……脸皮厚！” 　齐景灏哈哈哈的笑，声音太大了，把旁边高高大树上，不知道是什么鸟儿也给吓得‘扑棱棱’的扇着翅膀飞走了。 　留下一串鸟儿的惊叫。 　一路说笑着，齐景灏一直背着她到了小瀑布这边。 　小瀑布其实不小了，老远已经能听见‘哗哗’的水声，到了近前看见十数米高的瀑布，水流从上面落下来，下面积聚成了一个潭水，虽然不大，但是看起来应该很深，潭水中间位置已经是黑漆漆的，看不见底。 　唐青鸾拍着他的肩膀叫把自己放下，马上就往潭水边跑去。 　齐景灏忙伸手拉住了她，笑着道：“慢点慢点，小心这潭水很深。” 　潭水边到处都是石头，大大小小的，唐青鸾也知道，看着挺安静的潭水其实很危险的，若是落了水就麻烦了，所以还是站的远远的一个大石头上，抬头看瀑布。 　水流并不大，应该是这段时间雨水少，所以虽然挺高的，但是落下来的声音不大，也没有响如惊雷一般的气势，只有些水雾朦胧的，越往近水汽越大。 　齐景灏坐在一块石头上，仰头看着她笑。 　唐青鸾转头看见了，便也坐下在他身边，靠在他身上道：“把儿子们叫起来一起来就好了，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气，看看这清晨时分的景色。” 　齐景灏笑了：“想的美，说不定来了之后直接扑潭水里去了，那就麻烦了。”说着他将她搂在了怀里，从后面圈着她。 唐青鸾好笑，忙问他：“对了，你会不会洑水？”干脆就靠在他怀里，更舒服一些。 　齐景灏点头：“会呀。”又笑着道：“不过未必有你游的好。”顿了顿笑着问：“干什么？你真的想下去……鸳鸯戏水？” 　唐青鸾打了他一下，笑嗔：“胡说八道……我是说，应该教言哥儿兄弟仨学洑水了，一来可以锻炼身体，二来多一样能力。” 　说着叹了口气：“桁哥儿的身体有点弱，我考虑还是洑水锻炼对他比较好，锻炼气息。” 　桁哥儿自小身体没有哥哥和弟弟强壮，比较爱生病，只要转季基本都会生病。唐青鸾尽管是大夫，但是也没办法控制自己儿子的身体不生病，所以一直在考虑怎么加强锻炼让桁哥儿的身体强壮起来。 　这些年齐景灏经常早上起来拉着兄弟仨跑步，很早就教他们骑马，打马球，都有锻炼他们身体的意思。桁哥儿身体也强壮了一些，不过相比言哥儿和翰哥儿，还是有些爱生病。 　齐景灏听了就点头：“好啊，教他们洑水好了。”指了指潭水：“不过可不能在这里，这水深。” 　“当然。”唐青鸾笑嗔。 　齐景灏就问：“那在哪里合适？” 　这一下把唐青鸾问住了，抿着嘴想了想。 　齐景灏便‘噗’的笑了：“瞧你说的那么有道理，我还以为你想好了呢。” 　唐青鸾还真的是想好了，只不过略麻烦而已。笑嘻嘻的看着他道：“相公，这事比较麻烦，还是要你多操心啊。” 　齐景灏挑眉：“你有主意了？在哪里？咱家荷花池可不行啊。”他又开玩笑。 　唐青鸾笑着道：“荷花池如果是在屋子里呢？如果没有荷花，只有水呢？那不是可以游泳了？” 　齐景灏有点愣，想了想道：“你是说，在屋里修个像浴池那样的池子？” 　唐青鸾笑着道：“对，不过不用选什么屋……反过来，先修池子在建屋子，地方选在大花园那边，地方大。” 　“先修池子在建屋子……”齐景灏一开始没想到，只一门心思琢磨哪个屋子合适，被她这样一说，茅塞顿开，又觉着这样才容易规划一些。 　“好啊……你的意思，就一个大池子，然后什么都不要，什么堂屋、厢房都没有，就是一个池子，四周围用墙围起来而已。”齐景灏马上明白了，问道。 　唐青鸾点头笑着道：“对！” 　齐景灏又琢磨了一下，点头：“好啊，就这样。回去就选地方……或者咱们在别院修？别院方便点，大宅子那边到底上有老下有小的。” 　唐青鸾点点头笑：“行啊，就在别院。” 　齐景灏眼珠子转了转，又笑着道：“再给咱俩修个大池子？”说着凑到了她的耳边吃吃笑着道：“好有地方洗鸳鸯浴。” 　唐青鸾就知道这人说着说着就不正经，扭头白了他一眼道：“孩子们大了，你别总是这么不正经。” 　齐景灏就冤枉：“孩子大了，我怎么就不能不正经了？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叫孩子们看见了，学你怎么办？” 　“这还用学吗？这遗传啊，我儿子应该天生就会！”齐景灏挑着眉毛还一本正经的道。 　唐青鸾又是逗得笑，又是嗔他：“瞧你还得意的不行了。” 　“这还用说吗？”齐景灏笑嘻嘻的，终于将她放倒在自己怀里，唇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山林中传来了一阵鸟儿欢乐的叫声，似乎惊醒了寂静的森林，远远近近，不少的鸟儿都叫了起来。 　温软的唇离开了她，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他带着笑意的眼睛，抿了抿嘴，她软软的叫了一声：“相公……” 　他的唇便再次落了下来，这一次狂热缠绵了许多…… 　 #####||||||读者亲们，昨晚上太困了，最后一章没写完就睡着了，今晚上写，明天发出来，明天是最后一章大结局，么么哒！关于新文的情况，请加群75189073。。今天白天霜降有事出门，如果加了没进群的也不要着急，上线我就会把大家加进来的~~么么哒 第五百六十四章大结局 　　 　天色也大亮了，周围鸟兽的叫声多了起来，比刚刚热闹了一些。风似乎也开始凑热闹，稍微的大了一些，将树叶吹得‘哗哗’作响，和近处的水声一起，组成了一曲清晨森林奏乐。 　两人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下山。 　一进宅子，正好碰见了聂树臣满院子的转悠，唐青鸾便先回去了，齐景灏便迎上去问：“你转悠什么呢？” 　聂树臣过来给他挤着眼睛猥琐的笑：“你们俩干啥去了？是不是去山上打野……” 　齐景灏看见他那猥琐的笑就知道他不怀好意，果然听出来了，不等他说完就已经一脚飞踹了过去，笑骂：“你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 　聂树臣急忙的闪开，大叫：“我说什么了你就恼羞成怒？”反过来还想给他一脚。 　齐景灏同样飞快的闪开，喝道：“我今天好好教教你怎么说人话……” 　刚飞起来要踹出去，突然哪儿传来了孩子的哭声，还有奶娘小声的哄的声音，聂树臣身形一顿，然后听出来了就原地跳得老高的叫：“是我闺女！闺女，怎么就哭了，谁欺负你了？”说着已经朝着哭声飞快的跑了过去。 　齐景灏好笑，也没管回到了自己住的这个院子。言哥儿已经先起来了，接着桁哥儿和翰哥儿全都起来了。 　其实现在时辰也才到卯时而已，各房院都安静的很，还没有起来的人，下人婆子们收拾着院子，厨房那边炊烟升起，厨娘们正在做早饭。 　时辰还早，齐景灏便领着仨儿子出去山上跑了一圈，顺便还摘了些花回来。花儿自然全都给了唐青鸾。 　唐青鸾叫丫鬟拿来一个白底青花汝窑大花瓶，把花插进去，因为心情很好，嘴里一直哼着什么。 　一会儿身后突然传来齐景灏的声音：“你哼的什么？哪出戏？我怎么没听过？” 　把唐青鸾吓了一跳，转头嗔他：“你怎么走路不出声儿啊？吓我一跳！” 　齐景灏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笑着正要说什么，院里丫鬟说着：“夫人来了。” 　唐青鸾忙放下了手里的花瓶，齐景灏急忙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便和她一起从屋里出来，迎齐夫人。 　正好早饭好了，三个孩子也洗漱了过来准备吃饭。 　齐夫人还在跟唐青鸾笑着说：“真的是懒怠动，可下人们一说来了那么多人，又想凑这个热闹，何况言哥儿三个一走，府里冷冷清清的。平常盼着安静一点，等真的安静了，又是在无聊……” 　唐青鸾听得笑：“可不就是这样。” 　三个孩子进来了，看见了齐夫人忙叫：“祖母！” 　言哥儿忙凑过来询问他最关心的事情，齐夫人宠爱几个孙子的很，自然是有求必应，屋里响彻着言哥儿的欢叫声。 　吃了饭，大家网马球场走，这会儿大家都收拾好了，陆陆续续的全都来了，几个大人在前面张罗安排着，孩子们磨拳霍霍，准备厮杀一场。 　送齐夫人来的是梁潜，齐景灏昨天派人去叫他们几个，梁潜、关绍、雷豹几个也都带着家眷孩子们来了。 　算了算十五个年岁差不多的孩子，于是分成两组，年纪小的那一组多一个人，开始各自准备。经过昨天一天，今天什么东西都很齐备，矮脚马还多了几匹，孩子们大部分选自己熟悉的马匹。 　马球赛开始了。 　唐青鸾开始还有点担心，孩子们会不会从马上掉下来啊，会不会马球杆打到人啊，会不会挤在一起出现什么危险啊…… 　横竖妇人们都是各种担心，但是真的开赛了，唐青鸾就发现果然如齐景灏说的，孩子们基本上只能专注于骑马，偶尔的马球杆能碰到球便已经欢声雀跃。 　也没有挤到一起，反倒是两匹小马不听话，径自的去另一边吃草去了，骑在马上的孩子急的好像毛毛虫一样的扭来扭去，想让马儿回到场上，但是马儿自顾自的吃着，把周围的大人们笑的前俯后仰的。 　各种状况频出，有马球杆掉了的，骑在马上的孩子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才能把马球杆捡起来。还有只顾着骑马乱跑，完全忘了是在打马球的。 　周围的大人已经笑的肚子疼了，有的捂着肚子都要从椅子上滑下去了。 　齐景灏、聂树臣几个站在周围看着，若是有稍微危险的情况，便跳进场子迅速的跑到跟前。 　就这样打了一上午，一个球都没进，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大人们笑的肠子都绞在一块儿了。 　中午的时候，依然是宰了几头羊几头鹿，两只野猪，无数的野鸡野兔，烤肉吃。 　又是吃了一下午，玩的尽兴才回去。 　转天来了更多的人，顾越熙一家子也被叫来了，更叫人想不到的是，皇上居然带着皇后，领着自己的两个皇子也来了。 　大皇子今年六岁，正好可以进场凑数，于是孩子们更多。重新分配了一番，聂树臣偷偷的叮嘱了一下其他的孩子们，叫让着点儿大皇子。 　聂武燕坐上后位已经快十年了，如今是端庄德厚，气质优雅。独独和唐青鸾关系近，时常请唐青鸾进宫陪她说话，齐府有些大寿、过节的日子，皇上和皇后也常驾临。 　虽然被皇上和皇后另眼相看着，不过齐景灏和唐青鸾非常清醒，齐景灏依然担任着神机营指挥使，再也不肯要更高的权位。 　唐青鸾也非常注意，皇后曾经想让言哥儿进宫做大皇子的伴读，也被她推辞了。 　聂武燕也是了解他们夫妻的，知道他们顾忌权威太高，会被妒忌。何况本朝权威过重的大臣，下一朝都未必好。所以也就不勉强。 　尽管大人们吩咐过了，但是上了场之后孩子们哪里顾得上谁是皇子谁是平民？依然该努力进球的努力进球。 　和昨天一样，依然是状况百出，大人们笑的东倒西歪，妇人们就笑的花枝乱颤。 　皇上和皇后在上面坐着，也笑的手舞足蹈，还很少看见稳重的皇上和端庄的皇后会出现如此失态的时刻。 　比昨天强一点，今天好歹的进了一个球，进球的是言哥儿，而且就是在晃过了大皇子之后。 　言哥儿进了球之后，兴奋的从马上下来，原地翻了两个筋斗。然后对自己的两个弟弟大叫着，叫他们过来。 　桁哥儿和翰哥儿高兴的如同他们进了球一样，扑过来哥儿仨抱成了一团跳着笑着。 　齐景灏抱胸在前面，看到这一幕转头笑着找唐青鸾，唐青鸾对他回以甜甜一笑，眸光流转中，两人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齐景灏受了重伤依然上场打球，进球之后，遥遥的寻找着她的倩影。 　在山上玩了三四天，大家开始陆陆续续的回府，言哥儿已经取得大家的同意，齐景灏一家子就依然在山上的别院住着多玩几天。 　等其他家的人都走了，只他们一家子人了，热闹了几天的山上便显得格外的安静起来。 　白天，孩子们在山林中玩耍，寻找猎物，晚上在院子里捉迷藏，斗蛐蛐。 　晚上，夫妻俩就坐在宅子中最高的亭子里，看月光，欣赏夜色。 　夜凉如水，山上的风吹在身上，清凉舒爽，赶走了身上的燥热，风中有干净清澈的味道。 　皎洁的月光柔柔的照在她白皙娇美的脸上，宛如蒙了一层淡淡的薄纱，薄纱下面的绝世容颜，只有他能窥见。 　是他，只能是他。 　一生一世。 　…… 【全文完】#####杏林春满全文结束了，本书已经签约繁体出版，有喜欢齐景灏和唐青鸾的故事的，想要购买书籍保存的，可以加群75189073，向我询问购买事宜~谢谢大家的陪伴，也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霜降的新文，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