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小温馨[穿书]》 作者:堂堂海棠   文案:   温欣发现自己穿到了一本年代文中,还是一个可怕又可怜的心机女配。   看来看去,嗯~~还是原配搭子好。   ……   赵家村有个村霸,硬邦邦的肌肉就像是村里硬邦邦的黑土地,人也是硬邦邦的!   可全世界只有温欣知道,他有多软萌~~   早上凑近他去说个话,他站在田埂结结巴巴:“温知青,那个……你……你不要这样子。”   中午缠着他要个亲亲,黝黑的汉子站在门上红着脸:“大白天的,你……你……不要这样子。”   晚上还没开撩,黑夜便给了他胆子,那怀抱又温暖又踏实。   温欣满足的眯眯眼,口不对心地戳戳他的胸膛,“喂,你……你……不要这样子。”   内容标签:种田文 甜文 穿书 年代文   主角: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咣当咣当咣当……”   耳边是呼啸的火车汽笛声,伴随着一阵规律性的晃动,温欣身后传来的一股推背感,接着身体就随着惯性被甩到前面,头撞上了一个不硬不软的东西,她突然醒过来,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草绿色的帆布包,分量不轻的压在她的大腿上,刚刚头就是撞到了这包上,现在脑门上还有帆布包布料的感觉。再抬头,入目是乱糟糟的场面,这是一辆老式火车,对面三个穿着古朴的年轻人七倒八歪的挤在两个座位上眯着,面前的小桌上堆的满满的,水瓶网兜饭盒,一个白色的搪瓷缸上还印着为人民服务的红色字体。   “呜~~~~~呜~~~~~”   耳边的汽笛声更响了,火车慢慢停下来,温欣的目光被停下的站台吸引过去,火车的窗户是上下推拉的,透过不太干净的窗玻璃,模模糊糊可以看到火车停在了一个及其破旧的站台上,站台上挤着三三两两的人,或许是因为玻璃太脏了,抑或是晚上的原因,在火车站台昏黄的路灯下,温欣此刻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于一部七十年代的老电影中,所有的人事物都是土蒙蒙的。   温欣刚醒过来,脑子还有点懵,活动的有点慢,面对着陌生的环境,茫然的愣怔了好一会儿,大脑才开始运作起来。   她清楚的记得意识消失之前她还老老实实的待在病床上,她前些天被检查出来已经切除了大半的胃部残余的癌细胞还是扩散了,之后她开始去医院接受化疗,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冰冷的化疗药物随着血管进入她的身体,她迷迷糊糊睡过去,可是怎么一醒来,周围就成了现在这样?   难道是化疗的副作用,让她产生了幻觉?   温欣伸出胳膊使劲掐自己的肉,无比真实的疼痛感!   脑子里嗡的一下,心跳的砰砰的,内心里升起一个令她惊悚的念头!温欣控制不住的腾的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   她穿越了!   “到哪了?”老式的火车车厢里十分拥挤,温欣的这个动作打扰了挤在旁边坐的女人,女人摘了眼镜揉揉眼睛开口。   温欣转头瞧着这个女人,她的声音那么清晰,这感觉太真实了。   女人见温欣没有回答她,就自己伸头朝窗外看去,打了个哈欠道,“才到M市啊,还早呢。”   破旧的站台上的墙上用白色的油漆写了几个字:M市火车站。   M市她再熟悉不过,她曾在M市上过大学,虽然只待了一年不到,但是任凭她如何回忆,这个省会城市的火车站,也绝对不可能是现在这样子。   可能是因为坐久了,也可能是因为吓着了,温欣觉得双腿发麻,控制不住的发抖。   现在她已经基本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她心里哆哆嗦嗦的确认出了一个事实,她穿越了!穿回了某个旧时代。   背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胳膊上也有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一会儿的功夫,火车上又挤上了好几个人,大家都是大包小包的,不一会儿整个火车车厢被塞得满满的,像是被塞满的鱼罐头。   “姑娘你下车吗?”在火车上有个座位是多么珍贵,因此温欣刚一站起来,就有人看着她虎视眈眈,见她站着久也不动,只好开口询问。   温欣被旁边的女人一把拽到了座位上,女人代她回答,“还早呢,我们到阳山市。”   询问的人露出失望的神色。   阳山市,那是一个北方盛产煤炭木材的城市,这个城市跟她的生活完全没有交集,不过此刻听到邻座女人这么说,温欣却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来着?   “温欣,你不要有这样的抵触情绪,你父亲这样安排也是为你好,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是很有必要的。你今天这样态度,更加证明了这句话是多么的正确。我见过你这样的学生太多了,在学校里受到了修正主义以及资产阶级的毒害,这样的思想,必须要去农村去,去基层去,去上山下乡,经过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与我们的农民兄弟吃在一处,住在一处,才能进行深入的,彻头彻尾的改变。”   旁边的戴眼镜的女人开始说教,她说话铿锵有力,带有这个时代人特有的印记,对面的几人也都被她吵醒了,都没吱声。   阳山市,知青,上山下乡,这些词不断的蹦到她脑子里,温欣在旁边她的叨叨声中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穿越了,她是穿书了。   这些熟悉的词,她在一本书中看到过。   前几天她等待检查结果的时候晚上睡不着觉心烦,看了一本小说打发时间,那是一本年代文,名字叫做《带着空间到七零》,小说主要是讲一个带着空间的女主穿到了一本年代文中发家致富的故事,让她觉得神奇的是书中一个女配跟自己名字一样,是个女知青,十分心机,为了回城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可是最后却落得个十分悲惨的下场。   当时温欣看到书的时候本来就因为等待医院的诊断结果心里不舒服,结果看到跟自己同名的女配结果那么悲惨,心里就更不爽了。因此她特地在文下留了个千字长评,表示女配命运轨迹的设计太糟心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现在真的成了这个女配,老天给了她一个机会,她可以亲自的掌握这个同名女配的命运轨迹。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为了上榜攒收藏,前面一些每章短一点,后面上榜后会加长字数的。   求小天使们收藏啦,求收藏啦~~~~ 第2章   慢悠悠的火车在路上咣当了两天,在晚点一整天之后,才到了小说中温欣的下乡地点,A省阳山市。   背着一个大包袱,提着两个网兜,温欣狼狈的像是进城的民工,跌跌撞撞的下了火车。在火车硬座上坐了两天,下车的时候温欣天旋地转,感觉两条腿都要断了,也顾不得水泥台上的泥土,一屁股坐下去,贪婪的呼吸着阳山市新鲜的空气。   阳山市的火车站比温欣刚穿来时见到的C市火车站还要破还要小,甚至不是温欣理解的那种火车站。并不平坦的坑坑洼洼的水泥台阶,两个柱子搭起来的简易凉棚,一个人工手写的红色火车站标,这就是火车站的全部设施,它单薄的竖立在火车轨道旁边。   此刻,因为这辆火车的到达,这个孤单的火车站热闹起来。   一路颠簸,迎接这群知青的没有掌声,没有鲜花。火车站上已经褪色的欢迎标语,几个臭着脸的生产大队队长,就是全部的欢迎仪式了。这样灰头土脸的场景,跟出发时带着大红花的荣光相比着实惨淡。   阳山镇的工作人员照着单子给各生产队分配知青,像是死狗一样的知青们在领导的指挥下动了动,大部分人都带着大件的行李,行动十分迟缓的挤在了各生产大队的队长身边。   “刘悠悠,胡向上,温欣,你们三个去阳山市第三大队,跟着赵队长走。”老师扯着嗓子喊。   赵队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黑色的脸上爬满皱纹,精瘦的身上穿着一个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灰扑扑的褂子,佝偻着身体臭脸站在一边。   “咋又给我们队上分了三个?去年就分了三个,今年又三个!那粮食都不够分的。”赵队长当着三个知青的面毫不客气的质问工作人员。   那人被赵队长呛的脸色尴尬,随即刻板制式地开口,“咳,赵叔,您这话就不对了,这是咱们组织上对你们第三生产大队的信任,这知识青年下乡接受再教育,也是响应中央的号召,每年都是有计划,有安排的。就今年,全国有两百六十万城市青年到农村来,这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事情,这不仅仅是知青进行再教育,培养他们勤劳勇敢的品质,这也是为了消除三大差别,让咱们城市的子女和农村的青年一起劳动,这是光荣,也是革命!赵队长您也是老革命了,不能在现在拖咱们组织的后腿。”   赵队长一脸不服气,小声的念叨,“哼,甚好话都让你给说啦,好事也想不起来俺们大队。”   那工作人员看了赵队长一眼,假装没听到,继续分配。   这个低头大胆回嘴的赵队长就是文中温欣以后的公公,赵队长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家里的骄傲,在部队上工作,是个当兵的,也是原文中的男主,他老婆就是那个带着空间的女主。队长的小儿子是村里不务正业的村霸二流子,也是女配后来的结婚对象,女配为了回城的名额嫁给了赵队长不成器的小儿子,可是这赵队长是个老顽固,既没有给女配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也没有让女配回城工作的名额,女配偷鸡不成蚀把米,开始天天作妖,搞得赵家鸡飞狗跳。   如果温欣没记错的话,赵队长家也算的上是又红又专,而且跟镇上的镇长还有亲戚关系,所以他才敢在其他队长都讳莫如深的情况下大胆表示出自己对知青分配的不满。   “就知道说了也白说,赶快走哇!正好有市里去镇上的卡车,要是错过得等明天才能到阳石子了。”赵队长背着手,皱着眉头招呼他们三个知青。   “还要坐车?这不是已经到农村了吗?”坐了两天火车的刘悠悠吃惊的开口。   温欣转头,这姑娘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嘴唇发白,瞪着眼睛,显然面对这样落魄的阳山市有点难以接受。另外那个男知青长得圆头圆脑的带了一副小眼镜站在离温欣她们有两米远的地方,看起来十分局促。   赵队长的目光扫过两个女知青,皱着眉头小声念叨了一句,“女知青就是麻烦。”   但还是不耐烦的开口了,“这哪是农村哩,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阳山市里,咱们大队是在阳山市阳山镇边上的阳石子,做卡车也得一下午才能到镇上哩,赶快走哇,要不天黑了可都到不了。”   赵队长说完就背着手佝偻着走了,几人匆忙提起包袱跟上赵队长的脚步。赵队长口中难得的卡车是拉煤用的,阳山市盛产煤炭,这车是为了欢迎知青临时借调来的,车斗上黑乎乎脏兮兮的,刘悠悠抱着包袱红着眼不愿意上,赵队长看着这娇娇女脸色也不是很好,“这么好的大卡车还不乐意?这也是你们运气好,去年知青们还是走了二里地才坐上的拖拉机。”   在火车上待了两天的温欣已经放弃挣扎,抬腿利落的上了车,拉煤车就拉煤车,她现在只想赶快到阳石子好好休息休息。其实能派出一个卡车来拉人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要知道这可是七十年代,拖拉机都算的上是洋气的东西,更别提这种大斗卡车了。   几个女知青站在车斗下不肯动,都是初高中毕业的城市女孩子,委屈的直哭,纷纷嚷着要回家。   但哭能有什么用?情势比人强,几人被教育了一番,最后还是哭唧唧慢吞吞的爬上了车斗。   阳山镇距离阳山市很远,一直到卡车上的人都下的差不多了,赵队长才招呼他们三个下车。下了卡车,几人还要从镇上走到阳石子去,好在碰到了一辆要回阳石子的毛驴车,看着那辆堆满稻草的毛驴车,刘悠悠的神经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眼瞅着就又要流泪。   但赵队长已经拿着鞭子坐在了车前,看也不看他们的说,“你们抓紧点啊,咱们可得赶快走,俺跟你们说,这可不比你们那大城市里,这夜里可有狼啊。”   刘悠悠看了看四周荒凉的景象,一脸惊恐的瘪了瘪嘴爬上了驴车。驴车晃晃悠悠的往阳石子走去,从火车站出发时还是上午,到阳石子的时候,温欣已经看到落下去的夕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开始每章比较短,后面就会长了,保持日更,间歇性日万!谢谢宝贝们支持~~ 第3章   夕阳在一望无际的田地上洒下金色的光芒,微风轻拂,温欣晃晃悠悠的坐在草垛上,欣赏着沐浴在晚霞中的阳石子,有种踏实的感觉。   “知青来啦~~”   阳石子是个闭塞的小农村,人员构成简单,每年知青来的时候,整个村子都要热闹起来。看到毛驴车到了,早就几个男孩子高喊着回去报信了。等几个知青从草垛上爬下来的时候,生产队的队员们已经热情的围上来帮她们拿行李了。一群男女老幼,抄着北方口音的普通话,叽叽喳喳的吵闹着,场景热闹的像是娶媳妇。   赵队长忙着给他们介绍村里的情况,可是连着几天的舟车劳顿,他们脑子都是懵的,稀里糊涂的随着赵队长的介绍一一点头打招呼。   “赵队长!不是说去接知青了么,咋接回几个唱戏的,今天这是要搭台唱戏呀?那我们得先去广场上占座呢。”有个爽朗的男声在身后不远处响起来,话音刚落引起生产队员们的一阵大笑,队员们对着温欣她们几个指指点点。   温欣转头瞧着旁边两只,小眼镜黑的像是非洲人,只有眼镜后面能看出皮肤的颜色来,刘悠悠更是因为哭过脸上花的十分精彩。七十年代,还没有完整平坦的公路,一路过来,那拉煤卡车愣是开出了卡丁车的效果,后车斗上又没什么抓手,大家还得提着网兜抱着包袱的,在车斗里翻了滚去,身上蹭的到处都是煤黑,头上还有驴车上粘的稻草。   见几个知青脸色尴尬,赵队长皱着眉指着后面的小青年骂起来。“滚蛋,笑屁笑,这群小子,一天到晚没个正事儿,尤其是你,等老子回去收拾你!”   温欣顺着赵队长骂人的方向看去,几个小青年或站或蹲的聚在村口的一块大石头上,朝着她们这边指指点点的笑。其他小青年对赵队长还是忌惮的,在赵队长开口骂人之后都收敛了一点,只有中间那个家伙扯着嘴角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笑的痞里痞气的,在一圈小痞子中间格外显眼,似乎完全没有把他爹的威胁放在心上。   温欣听了赵队长骂人的话,猜到这应该就是书中温欣的第一个男人,那个赵队长最不成器的小儿子赵胜军。   “那陆知青,你就带着他们去宿舍吧。”赵队长轰走了村里那帮二流子,跟旁边的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知青说。   “放心吧赵队长,您一路也辛苦了,也回去早点歇着吧,我带他们过去就行。”白衬衫温文尔雅的笑着。   赵队长看着这个年轻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走了,天色渐晚,周围的人也嘻嘻哈哈的散了。   白衬衫提着新来知青的东西,一副体贴的大哥样子,“我叫陆强,是咱们阳山市第三生产大队知青的负责人,算是你们大哥,欢迎你们到阳石子下乡插队,一路上累了吧。”   这话一说,刘悠悠的小金豆就又蹦出来,本来脸上就有煤灰,这时候眼泪划出两道白色的痕迹,看起来惨兮兮的。   这陆强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是小说中温欣的第二任丈夫,不过在原文中着墨不多,因为温欣就是女配了,这陆强也就是在介绍女配结局的时候顺便提了一下。女配跟赵胜军离婚之后终于回了城,回城之后遇到了陆强,两人结了婚,不过这家伙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女配结婚其实是为了利用女配父亲的关系行工作上的便利,结婚不到一年就离婚再娶。   女配温欣为了回城嫁给队长的小儿子赵胜军,陆强为了工作娶了老行长的女儿温欣,这就叫做因果循环。   似乎感觉到了温欣审视的眼神,陆强转头,露出一个微笑,温欣急忙别开眼。   “别哭啦,都成小花猫了,看看你们的脸,回去好好洗洗吧,路上太累了,好好休息休息,这春耕还有几天才开始呢,明天我们一起去镇上吃点东西。”陆强语气温柔的安慰着新来的三个人。   陆强这厮虽然书中写得挺渣,但是这时候看着还挺文质彬彬的,在一众知青中都算出挑的,刘悠悠崩溃的时候也不忘花痴,抬头看着他哭的更娇弱了。   陆强十分健谈,完全没有那种七十年代男女之间说句话都恨不得要隔两米的生疏感,几句话说的大方又得体,从村口走到知青宿舍的时候温欣已经从他的口中对这个阳石子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阳石子的知青现在有十二个了,四女八男,大家五湖四海哪里来的都有。在得知陆强也是上海来的知青的时候,刘悠悠也不哭了,拉着这个上海老乡阿拉长阿拉短的聊上了。   知青的宿舍在大队活动室旁边,土坯垒起来的院墙,两个院子挨着,男女知青的宿舍分开,但规格一样,都是土坯房。温欣远远的就看到土坯墙上扯了两条横幅,分别写着“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大有作为的!”。   宿舍里面更是乏善可陈,两张木板床和一张桌子,再无其他。好在虽然简陋,但是已提前打扫过,还算干净。   “啊?这么破?这怎么住啊!”刘悠悠站在宿舍门口大惊小怪。   “这里不比城里,条件肯定是艰苦些,现在热水应该还有,你们就先用我俩的盆吧,明天上镇上你们再买。”林静和张青帮着温欣和刘悠悠把东西放好,顺便给她俩介绍环境。   “谢谢你,林静姐,张青姐。”温欣给这两位女知青露出一个微笑。   林静忍俊不禁,“行了,你们还是先洗洗脸吧,你们今天这样子,也不怪刚刚村头那群小子笑。”   两人笑着出去了,温欣狐疑,刚刚在卡车上她已经很小心了,但拿出镜子一看,还是看到一张花脸。   这是她穿书后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样子,跟以前的脸长得竟有七分相似,不过因为在现实生活中饱受胃部疾病困扰,营养不良导致面黄肌瘦,所以此刻看到镜子里这个健健康康的样子,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她要好好活,就像她给女配的评论一样,给她一个温馨的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啦,谢谢大家的花花和评论,么么么么~~~ 第4章   阳石子的卫生水平很差,没有澡堂子,温欣就拿一个脸盆和一条毛巾擦了个热水澡。换了衣服以后,才觉得清爽一点,人一精神,肚子也跟着咕咕的活跃起来。   桌上是林静她们送来的大队食堂晚上的伙食,一人半盒小米粥和一个黑乎乎的窝头,配一点腌的萝卜咸菜。   虽然日子已经进入了七十年代,不像是六十年代那样需要经常饿肚子,但是现在的生活也算不上好,起码这伙食就让人退避三舍。   饭盒上的窝头看起来黑乎乎干巴巴的,她拿起来凑近,闻到一股粮食的味道,分辨不出是什么粮食,反正不怎么诱人。   穿书也好几天了,基本都在路上度过,吃的都是随身带的方便食品,偶尔能在火车站台上买个饼子已然是难得了,毕竟是第一顿热乎的饭,她大胆的咬了一口手里的黑窝头。   温欣是九十年代生人,对于七十年代的事情知之甚少,看小说上写着粗粮喇嗓子,可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喇嗓子。   一种干噎粗粝的感觉滑过嗓子,顺着喉咙一直往下走,温欣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喉咙会有触觉,但是现在她能清晰的分辨出这一口杂粮到达了她身体的哪个位置,所过之处留下粘粘稠稠的触感,仿佛吞咽不尽似的,这口粗粮顺着喉管进入了胃里,整个喉咙还残留着刚刚那粗粮滑过喉管的粗粝感觉。   “这是什么?好吃吗?”刘悠悠擦着头发走过来,问温欣。   温欣正喝着饭盒里的半盒瞪眼稀饭,想把刚刚嗓子里不舒服的感觉压一压,一边吞咽一边说,“窝头,你……尝尝。”   话音刚落,刘悠悠夸张的吐了刚刚咬的粗粮窝头,“咦~~!这是人吃的吗?”   刘悠悠满脸嫌弃的把手里的那颗窝头丢出去,像个小山一样的窝头咕噜的转了一圈停在桌子上。   “那是高粱面窝头,阳石子主要种高粱的,南方没有的,猜你们就吃不惯。”林静和张青两个笑着走进来。   七十年代大家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今天来了新人,两人来串门聊天。   “他们这儿不会每天都吃这个吧。”刘悠悠哭丧着脸。   “也有别的,玉米面的,地瓜面的,颜色不一样,有时候会翻个花样,剩下的烂菜叶舍不得扔,和玉米面一裹,也是一种,叫菜窝头。”   “咱们这生产大队的食堂别的不行,做窝头倒是花样百出的。”   “那倒是,食堂一绝:窝头多吃。当饭也当菜,跟白菜梆子一起下锅,炖吧炖吧也是一顿。”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光景不好的时候,我俩前年来的时候,还吃过那种,用麸子掺着玉米面一起蒸的,那个牙蹭的口感,吃的我俩晚上还在磨牙。”   说到这两人笑起来,两人来阳石子已有两年了,现在已经学会苦中作乐,说起食堂的黑暗料理跟说相声似得,但旁边的刘悠悠和温欣却是一脸苦大仇深。   “他们不吃细粮的吗?”刘悠悠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问出了一句何不食肉糜的话。   “阳石子人穷,哪来的细粮,每年最好的一顿就是过年的时候才会吃的杀猪菜,到时候会做细粮,不过也是粗粮细粮掺着做,一年到头也就那么一两次,这粗粮一开始我们也吃不惯,没办法,食堂里就这东西,将就着吃点,也算省事了,听说今年这食堂就要关门了,到时候还不知道咋办呢。”   张青看着俩人的表情急忙安慰,“别怕,我们空闲了也会去镇上的国营饭店打打牙祭,明天我们就可以上去改善一下伙食,其实阳石子去镇上不太远,走小路过去的话也就一个小时左右。”   “咱们知青宿舍这边不能自己做?”听过了生产大队食堂的伙食,温欣开始担心以后的日子了,常年的胃病经验告诉她,吃的东西是很重要的,马虎不得。   “有灶台,不过是那种土灶,生火做饭太麻烦了,又得捡柴火又得生火,折腾半天弄不上一顿饭。你现在还没开始下地干活,你不知道,等你下了地你就知道了,那地里的活儿,累的你回来什么都不想干,你们别看现在吃不下窝头,到时候累的什么似得,这窝窝头也变成香饽饽了。”   刘悠悠小脸挎着,咬着自己带来的饼干,喝着稀饭抽抽噎噎的,“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啊?”   聊了一会儿天,温欣已经对这里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阳石子穷,知青们苦!   睡觉前,温欣收拾了包袱,包里没什么东西,除了一床被子就是衣服和鞋子,吃的东西她在火车上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还剩一包大白兔奶糖。原主挺文艺的,包袱里还装了一把口琴,这是七十年代流行的一种乐器,不过温欣不会吹。   除了这些,就是一个藏的隐秘的小布包了,里面有各种票据和一沓大团结,算起来有三百多块钱,这在七十年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要知道那时候就是城里最吃香的工人一个月也才三十块钱。   有了这笔钱,温欣安下心来。   这都归功于温欣的干部家庭。这一年是七十年代中特殊的那年,中央下了文件,要干部子女做出带头表率作用,将自己的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因此温欣就被家里那个严厉的父亲赶到农村来了。原主的家庭条件这时候还挺好,父亲干部,母亲老师,标准的知识分子家庭,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在部队工作。讲道理也是白富美一个,可在这样的时代,也逃不过上山下乡的命运。   看着阳石子的样子,温欣也不难理解书中为什么她会一直念念不忘回城这件事,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婚姻。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求花~~ 第5章   第二天,睡了饱饱的一觉的温欣精神补足了。洗了脸刷了牙,梳了一个简单的麻花辫,此前因为化疗,为了让家人和自己少难过一点,她提前剃了光头,现在看着镜子里那又黑又亮的头发,十分满足。挑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搭配一条麻花辫,看起来十分青春爽利。   可能是因为温欣昨天到的时候过于狼狈,抑或是本身长的就好看,反正今天往门口一站的时候,几个男知青都不由的定了定眼,一起进城的路上,话都多了不少。   到了镇上,知青们就像是进城的土匪,浩浩荡荡的先冲到了国营饭店,饭店里的东西种类不多,但这是几人下乡之后吃的第一顿像样的饭菜,有了好吃的东西,大家都开心了不少,就连一直嫌东嫌西的刘悠悠都露出了些许笑容。   国营饭店的东西味道一般,但是都是细粮,大家秋风扫落叶似得吃完了饭,才去买东西。   阳山镇上最繁华的地方就是供销社所在的那条小街,因为周围几个生产大队的村民们买东西都要来这,所以也算热闹。七十年代的物质虽然不像六十年代那么紧张,但是也并不丰富,能选的余地很少,干部子女刘悠悠自然又发表了一翻上海多么好阳山多么小的言论。   温欣挑挑拣拣的买了各种生活用品,好在还有些家底,各种票据也都齐全。   为了解决以后的伙食问题,温欣买了一些做饭的工具和食材,白面大米,以及各种油盐酱醋,红糖,白糖等调料。   刘悠悠则包圆了供销社的所有方便食品,桃酥、蛋糕、饼干之类的点心。   点心在七十年代算是奢侈品,平时小孩子们吃一顿白面馍蘸白糖都是了不得的甜食了,要开心好几天,更别提这种供销社里提供的糕点了。温欣看过了,在供销社割一斤猪肉要八毛二,而买一斤江米条就要七毛五。   在饥饿的年代,甜食和肉类有一样的诱惑力。   温欣看刘悠悠一买就是十包桃酥,一副要以点心为饭的架势,觉得这样吃对身体不好,忍不住的开口劝,没想到却遭到了对方的白眼和酸了吧唧的回复,温欣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   在供销社盘桓了一下午,尽管大家想花钱,但种类太少,几人把能买的买了一个遍,才堪堪收手。   因为这次正好有毛驴车来,温欣把大件的都买了,一共花了四十多块钱,等到回去的时候,毛驴车上的东西摆着的就数温欣的多。   回到阳石子,温欣着手改变简陋的知青宿舍。她在镇上买了一沓报纸,这房子是土坯房,墙壁裸露在外,甚至墙边有掉下来的土渣茅草。温欣生了火,熬了点浆糊,把靠床的两面墙壁上贴上了报纸,看起来干净一些。之后在床铺上铺上了她在镇上扯的一块粉白色的碎花布料,这时候很多人还穿补丁衣服呢,像温欣这样大方的把新扯的布料用作床单的也算奢侈,但碎花的床单为整间房子增色不少。   收拾完了整个屋子,温欣还十分有兴致的在村头折了一把野花,放在宿舍里唯一一张桌子上,整个屋子顿时亮堂起来。隔壁的两个女知青来串门,看到温欣布置的房子啧啧称赞。   跟温欣这样积极的改变环境适应生活不同,刘悠悠显然很难适应环境,这一天温欣就听到她在耳边抱怨了。温欣曾经得过绝症,因此对待生活有种豁然的态度。刘悠悠这样不停的发牢骚,温欣安慰了两句便不再与她纠。   搞定住所,温欣开始在厨房下功夫,虽然厨房的东西不是少这个就是少那个,有的东西也大多都不顺手,但是忙活了一上午,她还是蒸出了两笼屉的猪肉白菜包子,香味飘出去半里地。刚蒸出来的包子又软又香,温欣刚来不好吃独食,给一起住的几个女知青一人送了一个。   林静接了包子要塞粮票给她,温欣拒绝,但林静小声的拉着她嘱咐,“以后别这么大方,你知道你在阳石子一天赚多少钱吗?三毛钱,你算算你光昨天就花了多少钱,这一个白面肉包子多少钱?这还不算那肉票粮票呢。”   “这么少?”虽然温欣知道这七十年代物价不同,可也着实被这三毛钱惊了一下,要知道昨天她割了一斤猪肉就用了八毛二。   “这是农村,都是直接发粮食的,知青的粮食是直接划到食堂里的,所以钱给的少,不如城里工人吃供应粮的,你又是普通家庭出身,你还是别学那刘悠悠,这么大手大脚的,要为长远计划计划,咱们的户口现在都落在阳石子了,回城还不知道哪年哪月呢。”林静好心的提醒。   温欣感激的冲林静道谢,接过了那一毛钱和□□票,这是镇上国营饭店肉包子的价格。   休息了一天,阳石子春耕就要开始了。   这天温欣早早起来准备去厨房生个火热一下昨天的包子吃。可是进了厨房揭开锅盖却意外傻眼了,两个包子不见了!就剩几个白面馒头挨在一起。   温欣皱起眉头,这厨房就在她们的小院儿,一共就四个人,昨天温欣也是一人给了一个包子的,这就算饿了想再吃是不是也得跟她说一声啊,温欣不太高兴,觉得有人不地道。用饭盒装了两个白面馒头,出了厨房。   “那厕所怎么上啊,好恶心啊~”刘悠悠捏着鼻子抱怨从大门上回来,另外两个人也收拾好从房里出来了。   温欣看着几人,想说两句到底还是忍住了,算了,刚来人际关系还是要维持好。   在食堂喝了点瞪眼稀饭,温欣拿出饭盒里的馒头吃了半个,林静他们则吃着食堂配发的窝头,刘悠悠嫌弃的挑了两筷子,发表了一番难吃的牢骚之后,掏出一块桃酥。   吃完了饭,知青们一起去了队上等着开春耕动员大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之前太拖沓了,因此我修改了一下。 第6章   赵队长一提起这群知青就头疼,看着也是一个个的大小伙子,但是干起活来就是不行。头几年他还不知道,给他们安排一些田里的重要的活计,但这群家伙就能有本事把好好的田给糟蹋了,后来的安排就更难了,分给谁家都不愿意要。还好今年国家制定了新的五年计划,要开荒造田大干社会主义。开荒的土地种出来的粮食不算在上交任务中,而且荒地不肥,一年半年的也种不出啥好粮食,因此为了避免这群知青去祸害他的好土地影响收成,赵队长给知青们安排了这个开荒任务。   安排完了队里的生产事宜,赵队长宣布了一个对知青们来说是晴天霹雳的消息:生产大队食堂今年要关闭了。这意味着知青们每天不止要下地干活还要摸黑生火做饭,无疑增加了生活难度,毕竟食堂再难吃也总比没得吃好。   当然赵队长对这群城里来的娃子们什么德行门儿清,自己做饭怕是都要饿死,于是也提出了一个折中解决办法,知青们可以找相熟的村民们搭伙吃饭。   安排完今年的工作,大家领了劳动工具,就各自去地里开始干活了。知青们都没开过荒,因此队长安排了生产大队的种粮能手梁高子教大家如何开荒。   队长选的开荒地点在靠近阳石子农田旁边的一片荒地上,这片地上树木少,可以少费些伐木的力气。   梁高子是队上的生产主力,是个看起来老实但一脸严肃的汉子,一来就说明自己地里还有活干,要知青们好好学,尽量不要耽搁他的劳动进程,可以说生产积极性相当的高了。   说了一遍开垦荒地的要领并且演示过几遍之后,就开始让知青们自己实践。   老知青们都是在地里干过几年活的了,拿着镐头在旁边有模有样的挥舞起来。   春天的黑色土地硬邦邦的,几个知青挥舞着镐头,但是翻地的效果却不好,只在土地上落下一个个的浅浅的坑,看的梁高子眉头皱成了老疙瘩。   温欣没有急着动手,她知道今天是要到地里劳动的,因此出门前就带好了装备,于是跑到田边在自己包里掏出一双在供销社买的大的手套,做好防护。   温欣做好防护跑回去,几个女知青也有样学样的也在旁边努力的挥起镐头来了,特别是刘悠悠,举起镐头的时候还要娇呼一声,引得大家侧目。但是硬邦邦的土地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色印记,她连个坑都没砸下。   温欣也学着样子扎个马步,一手上一手下抓着镐头的木头柄,,高高抬起,重重落下,噗的一声,那镐头尖尖钻到了硬邦邦的黑土地里,温欣微微一撬动,一大块土地被她掀开,跟刚刚梁高子示范的一模一样。   因为刘悠悠刚刚娇呼过,大家都看热闹似的看向她们女知青这边,没想到正看到温欣那一记漂亮的镐头。   几个男知情都是半张着嘴,吃惊的看着温欣,就连梁高子原本皱着的眉头都被一种意外给取代。   林静和张青站在旁边感叹,   “温欣,你真厉害啊!”   “你力气可真大!”   梁高子走过来看了看地上的土地,又抬头看着这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女知青。她竟然也能挥得动搞头,跟村里最有力气的老娘们儿有一拼。   “叫什么?”   “温欣。”   “以前下过地?”梁高子说这话时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温馨的胳膊,手套上露出一节胳膊,那胳膊看着又软又细,就像春天新发的柳条,根本不像是下过地的样子。   “没有。”温欣摇摇头,不止以前没有,上辈子她也没有来农村劳作的经历,她此刻也在狐疑自己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梁高子赞赏的点点头,“看看,温知青一个姑娘家就做的很好,镐头就是这样用,看见没有,这样这地才能刨起来。”   也是奇怪,温欣做起梁高子示范的各种农活来都十分的得心应手,稍微一使力气,就可以轻松的完成在其他知青甚至男知青那里很难完成的力气活。   梁高子像是终于在知青中间找到了一个典型,一整个下午都在不停的夸她,温知青俨然成了知青中的生产小能手。   到了下午下工的时候,梁高子十分痛快的给温欣写了一个满工分。   生产队里,一个成年男性劳动力干一天活算十个工分,一个成年女性干一天活则只有七个公分,除非特别优秀可以拿到十个,而拿满工分的女性,就是在阳石子生产大队的女队员中都没几个。   今天干完一天的活,其他知青得到四个公分到七个公分不等,比温欣差一大截。   十分!温欣看着那个简单的数字,跟记分的梁高子甜甜的一笑,脆生生的说,“谢谢梁同志。”   梁高子黝黑的脸上渗出了一点红晕,一个庄稼汉子啥时候被这样甜滋滋的姑娘道过一声谢,当下结结巴巴,“没,没事,以后继续好好干。”   “嗯,我一定严格要求自己,在咱们生产大队好好劳动,争取做一名优秀的知青。”温欣是真心对眼下这个大力神的样子挺开心的,她已经受够了上辈子小心翼翼的行动只为了照顾自己那脆弱的身体。   在田地里干了一整天的农活儿,纵然温欣现在体力好,回去的时候也饿的肚子直叫,其他的知青也都累成了一滩软泥,大家都去食堂吃饭了,但是想到那喇嗓子的窝窝头,温欣还是决定回去拿两个白面馍再去食堂。   温欣饿的肚子咕咕叫,兴匆匆的直奔厨房,揭开锅盖:   空空如也,六个馒头不翼而飞!   有人偷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这章修过啦,求收藏 第7章   温欣空着肚子看着这空荡荡的笼屉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早上偷包子,下午偷馒头!   温欣啪的把锅盖盖回去,插着腰气的直喘气。   窗外忽然响起一阵窸窣,温欣皱眉,探头去看,只见一个黑瘦的小男孩在窗底下鬼鬼祟祟的正要跑,温欣的火腾的一下就起来,“好啊,你个小贼!”   小黑孩听到了温欣的呼喝,吓得起身就跑,手里分明还抓着半个馍。   被她抓了个现行!再不出手她就不是温欣了!   她单脚踩着灶台,一个飞身就从窗户上跳过去,这种身轻如燕的感觉让温欣觉得久违,从她生病之后这种剧烈的运动她就不曾尝试了,几各跨步扯住了那个小黑孩,提着他的后脖领。   “站住!敢偷我的东西。”温欣暴喝!   那小黑孩显然没想到温欣能抓住他,一个劲的挣扎,小男孩长得已经跟温欣差不多高,可是却挣扎不开,可能温欣抓的紧,他挣不开,大喊,“你放开,我没偷!”   温欣指着他现在手上还抓着不舍得丢的半个白面馍,“还狡辩,这是什么!”   “凭啥……白面馍就是你的,这是……这是我从我家拿的。”这小子还狡辩。   这时候的白面也算的上是金贵的东西,大家一般还是以杂粮为主食,只有过年过节才以精细的白面为主食,这样的白面馍馍在这些小孩子眼里也是相当难得的美味了。   温欣冷笑,提着他就要走,“走,那就去你家看看,我倒要看看你娘是不是给你做了白面馍,上午偷了包子还不算,现在又来偷馒头,我倒要跟你娘算算这账。”   小兔崽子一听要去告他娘了,急忙开始大力的挣扎起来,一边挣扎还一边嚎!   两人正在拉扯,几个知青刚从食堂回来,温欣急忙指着那个小兔崽子,“这孩子偷了我的东西,我要去他家讨个说法,你们认识这孩子吗?”   也是温欣说话分了心,手里的小子像个泥鳅一样的就挣脱了她跑了出去,温欣急忙两步就追上了他,但这小子不是省油的灯,转身抬腿就踢,温欣本能的躲过去,之后上去就是一脚踹到了这小子屁股上,也不知是温欣力气太大还是这小子身体太不济,总之这一脚小兔崽子瞬间就“飞”了出去,一个狗啃屎摔到了地上。   这一下,站在那里的几个知青包括温欣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一脚实在不轻,温欣都看到了这小伙子飞出去的轨迹。   不过小兔崽子也耐摔,只是再抬头的时候满嘴是血,温欣自己也傻了,虽然他偷了东西,但是温欣到底也就是想教训他一下,没想到把他弄成这样,那满嘴是血的惨样让温欣心惊,她急忙走上前去。   那小子一看温欣过来,就吓得爬了起来,吐着嘴里的血,看起来相当恐怖。   “呀,来,让姐姐看看。”   可是那小子却抓着白面馍哭着跑了,边跑还边哭,嘴里呜囔囔的说不清楚,可能舌头也咬破了,但不忘威胁,说要找他哥来给他报仇之类的。   温欣有点尴尬的立在当场,陆强皱眉看着温欣一脸担心,“那小孩是村里赵队长家的亲戚。”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对温欣报以同情的眼光,赵队长的地位大家都知道,得罪了赵队长你就别想回城了。   林静走上来安慰,“没事,也该给他点教训了,这小子平时就手脚不干净,仗着跟赵队长家是亲戚,知青们都不敢把他怎么样,平时经常小偷小摸,我们的东西都被偷过,他也该打。不过温欣,你刚刚那一下还真是厉害啊。”被温欣那一脚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我……我以前是练过一点武术。”温欣愣怔了一下,给自己找了一个解释。不过这话也没错,她没得病的时候是读过警校,学过一点三脚猫的擒拿技巧,不过一年不到就被查出胃癌,之后就无限期的休学了。但是她自己什么水平她也清楚,就刚刚那一下,武力值确实有点爆棚了,虽然对手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但身高已经跟温欣差不多了,能一脚把他踢飞,她自己隐隐觉得心惊,再加上今天在地里自己干的那些力气活儿,温欣渐渐领悟了一件事。   林静看着温欣的一脸茫然,以为温欣还在为打了赵队长亲戚而忧心,拍拍温欣肩膀,“行啦,没事,就一个馒头。”   “哪是一个?包子馒头一个都不剩,全偷光了。”   “现在食堂还没关,你赶快去打点菜吧,今天炒了白菜。”   大家都挺累的,聊了一会儿就纷纷拿着饭盒回去休息了。   那本小说中女主就是有异能的,她带着空间,所以不愁吃喝。温欣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自己的异能莫不就是,力气大?这就是她的金手指?这是什么鬼?   温欣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懵懵的打了饭回到房里,刚坐下,知青宿舍门口就热闹起来,刚刚那小崽子带他哥来找人算账了。   温欣不知道这小崽子的哥是谁,站起来出去,视线穿过低矮的土坯墙,看到门口那几个小混混。   其中一个年轻后生站在前面,跟陆强撂狠话,“城里来的了不起啊,以为我们阳石子人好欺负是不是?我看得让你知道知道我们阳石子人不是好惹的!”   赵胜军穿一件时下流行的绿色军装,站在几个小弟中间,领子立起来,袖子挽起来,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脸煞有介事的严肃,但事实上就是那种傻不拉几的农村小痞子,看起来要多中二有多中二。   不知道是不是温欣带了时光眼镜,看着他们那嚣张的样子,温欣觉得相当的傻,不忍直视的傻。   就这个货??   见温欣从房里出来,旁边刚挨过揍的小兔崽子拉着赵胜军的衣服,指着温欣,“胜军哥,就是她!就是那个女的把我打成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跟各位小天使们报告一下,我觉得前两章太拖沓了,因此修了前两章,加快了一下金手指进程,感兴趣的可以重新看一下。么么么么么哒~~~~ 第8章   小崽子的话音刚落,赵胜军为首的几个村里的二流子齐齐的把目光转到温欣身上,保持刚刚那一脸傻兮兮的威胁。   温欣就在这一秒突然眩晕起来,低血糖的感觉瞬间袭来,她不自觉的扶住旁边的门框,眉头微微蹙了蹙,手扶着额头定了定神。   温欣的孱弱的样子看在赵胜军眼里就变成了一副可怜的小白兔样儿。前几天在村口他们也是见过的,不过当时这女知青一脸煤灰看不真切,这时候干干净净的站在那里,白白嫩嫩的,看起来弱不禁风,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把这个牛犊一样的小黑子打了的样子。他盯着她看了半晌,狠厉的目光变成了怀疑。   温欣稳了稳心神抬头看他们,她睁着大眼睛率先开口,也不知怎么,可能是因为低血糖没力气,本来据理力争的,但是此刻说出来的话有气无力,软软糯糯的,“你家小弟偷了我的东西,两个肉包子和六个白面馒头,刚刚被我抓了个正着,抓他的时候让他受伤我确实有责任,不过起因也是因为他偷东西,我可以出钱带他去医院看伤,不过他偷得东西你是不是也得给我个说法。”   温欣努力加大音量说话,但是说话的声音还是细细的,阳石子的北方女人们都是大嗓门,爽朗豪气,这时温欣这个软萌萌的萝莉音让赵胜军身后的几个小兄弟听得都有点定眼。   赵胜军瞥了一下旁边站着的呆掉的几个小弟,眉头微蹙一下,猛地抬脚踢了旁边的小崽子一脚,“你偷人家东西了?”   小崽子被一脚踹出去两步,撞上了几个小痞子,他捂着屁股小声的狡辩,“我……我……我没有,那是我娘给我做的白面馍。”   赵胜军一个巴掌扇在那小崽子后脑勺,“再说一句!你家一年都不吃一顿白面馍我还不知道?”   小崽子瘪瘪嘴不高兴,抬头看看周围的一圈人,显然觉得胜军哥折了自己的面子,“胜军哥,那她还打我了呢,你看。”   小黑子伸出刚刚摔破皮的胳膊肘和膝盖,露出血淋淋的伤口,看起来相当凄惨,飞那么高摔出去,温欣看着那伤口都有些不忍。其实也正是因为小黑子摔的一身血的从知青那里过来,碰上他们,赵胜军才过来伸张正义的。   赵胜军瞪了他一眼,抬头再看那个罪魁祸首,扶着门框看起来虚弱的像一只小白兔,说她打了小黑子?他一万个不相信。   赵胜军低头瞪了一眼那个小崽子,自己开始在兜里掏,连着掏了好几个兜,又从旁边几个二流子身上凑了几个票子,数了数,气势汹汹的走到女知青这边的院子,把那一堆毛票分票啪的拍在温欣他们院子矮矮的墙头上,震得土坯墙上的土渣沙沙的掉下了一堆,“这是你的包子和馒头钱。”   说完转身就走。   小弟几个本来是来找事的,尤其一向受到赵胜军庇护的小黑子,对赵胜军的行为不解。“胜军哥?”   赵胜军身高比小黑子高两个头,一把拽着小黑子像是提着一个小鸡仔儿一样走,“不嫌丢人?”   “喂,他没事吧,我给他医药费!”温欣冲着那男人喊,毕竟因为几个馒头把人家打成那个惨样她也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男人头也不回的留下一句,说完还揍了小黑子一巴掌。   小黑子缩着脖子在旁边小声嘟囔,“胜军哥,那哪能用的了那么多钱?”   但赵胜军没理他,快步走着,小黑子被提溜着像是一只夹着尾巴的小狗仔儿。   温欣头还有点发晕,低血糖的感觉,也顾不得其他,急忙从兜里摸出一块大白兔来,放进嘴里嚼了,顿了一会儿,精神才堪堪好一点,赵胜军已经带着的小弟走出了视线。她有点脚软的走到墙边上,把那一毛一分的钱拿起来,数了数,一共是九毛钱。   看着那几个莫名其妙来找事又走掉的中二小痞子,有点意外,竟然这样干脆利落的走掉了?还给她赔了钱?   可能因为体力劳动太费力,抑或温欣实在太饿了,无暇管他们,急忙回去吃饭了,今天食堂的主食是玉米窝头,温欣也不顾上喇嗓子,嚼了大半个窝头,吃了半盒炒白菜,精神才堪堪好了一点。她现在有点理解昨天林静跟她说的了,干了一天的活回来,窝头都变成香饽饽了。但食堂的饭菜一点油水都没有,稍微恢复了点体力之后,温欣只好在厨房又把火生起来,煮了一小锅白粥,撒了一点白糖,都吃了低血糖的症状才渐渐消失。   睡觉前,温欣的脑子都一直难以把注意力从力大无穷这个金手指上面转开,但想来想去也没头绪,总觉得这个金手指特别鸡肋。   接下来的两天,知青们天不亮就被拉起来去地里干活,梁高子为人木讷,但是身上却有七十年代人身上那股特有的执拗劲儿,每天监督知青们必须完成一定的工作量才许下工,所有人都被他折腾的惨兮兮的,刘悠悠好几次都拿着锄头铁锹在地里无助的直哭。   温欣俨然成了劳动模范,天天被梁高子表扬。本来女知青的活儿就比男知青安排的少,温欣天天都满工分,让一众知青相当羡慕。   工分对于知青们来说是十分重要的,这可不仅仅代表了每个人能分到的口粮,对知青来说,能否入党,能否回城,这都是一项十分重要的评判指标。   春耕工作忙,几天之后梁高子也要投入阳石子田地的耕作中了,他给知青们分配了各自的工作区域,要知青们每天自己下地干活,下工的时候他再过来检查大家的工作进度记工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花花啦~~ 第9章   今天,是知青们正式下地的第一天,每个人的工作区域都隔得很远,没有了计分员梁高子在旁边监督,温欣坐在田埂上欣赏阳石子的日出,微风轻拂,相当惬意。   “啪!”   温欣正在放肆享受清晨的时候,后脑勺被打了一下,一块黑色的树皮掉在地上,温欣嗖的站起来,以为自己偷懒被发现了。结果紧张的转身,却看到一个小崽子正骑在田埂上的杨树上跟自己嘚瑟。   小黑子虽然在温欣这里吃过了苦头,但是现在还是很嚣张,此刻正拿着一个弹弓龇牙咧嘴的看着温欣,话说的一脸理所当然,“喂,你,快把我胜军哥的钱还回来。”   这熊孩子!没礼貌,没教养,简直欠收拾!   温欣气呼呼的扔了树皮站起来,看着小黑子不怒反笑,勾勾手指,“行啊,下来,我给你。”   小黑子在阳石子跋扈惯了,平时他去知青那边小偷小摸没人敢管他,所以他那天才敢那么肆无忌惮的偷了东西也不跑,就坐在案发地点啃馍馍。这时候见温欣要给他钱,也不意外,毕竟赵胜军是赵队长的儿子,他料定温欣一定不敢得罪赵队长,于是立马神色轻松的利索的从一米五的树杈上跳下去。   “我那天看了,一共有九毛钱,你必须都给我!别想骗我。”小崽子一边走过来还一边说。   但温欣这时候早就手痒了,就等着这小崽子下来之后好好揍他一顿。见小黑子没有防备的走过来,一把抓住他要钱的手,用力一拽,小崽子根本没想到温欣会来这么一下,也没想她会这么大劲儿,一个趔趄就趴到了荒地上伐完木的树墩子上,这个姿势正好利于温欣发挥——于是,下一秒,空旷的田野上发出声声打屁股的声音:   “我让你偷东西,偷东西,偷东西!”   “还想要钱?要钱啊!跟我要钱啊!”   “让你小小年纪不学好,不学好,让你不学好!”……   温欣一巴掌又一巴掌的拍在这小崽子的屁股上,一边打一边数落这个不学好的小少年。   小黑子都懵了,就这样被温欣抓着打屁股半天没动,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遭受了怎么样的对待,滋啦哇啦的开始嚎,手脚并用的开始挣扎,温欣的衣服上被他踹了好几个脚印。   温欣也不管,巴掌下去的时候毫不手软,教训完了小兔崽子,温欣使劲一掀,他就屁股朝下四仰八叉的摔在了地上,他愣了一下,捂着屁股开始耍无赖似得在地上打滚。   温欣拍了拍手上的土站起来,又收拾了一下身上被他踹出的鞋印,她俯视着这个小崽子,骂道,“别嚎了!一个大小伙子就会嚎,再嚎我还打你啊~”   温欣话还没说完,小崽子偷了个空就从地上爬起来,扬了一把土就像个小牛犊一样朝着温欣冲过来,那架势像是要跟温欣鱼死网破。   温欣到底还是上过警校,一个侧身闪开他撒过来的土,灵巧的转身,借着他的力在他后背推了一把,小黑子就一个重心不稳的冲到前面去,啪叽摔在了地上,这次温欣控制了力道,要是使全力,这小崽子又是一个狗啃泥,怕是又要磕破嘴皮。   看他的狼狈样儿,温欣忍不住轻笑。   这小子还不服输,从地上爬起来就迅速的叫嚷着朝着温欣冲过去,小子张牙舞爪,没有什么招式就是靠蛮力,温欣借力一个反手抓着他的手腕,接着一个标准的擒拿手不费吹灰之力反手把他的胳膊扣在身后,小崽子长得挺结实,这小胳膊还挺有劲,这要是温欣没有金手指估计收拾起他来还得费点力气。   温欣扣着他的手略微一使力,这小子就开始嗷嗷嗷的叫起来。   “服了不?”   小黑子显然还是不服气,反手甩着另一只空闲的手,想打温欣,可是姿势实在别扭,一个胳膊还扭着,但是嘴上是不客气的,“不服!你这个死女人!看我告我哥去……”   温欣笑了一声,啪的随手拍在他后脑勺上,“又是叫你哥,叫你哥又能咋样,那天你哥没来?还不是给我赔钱?”   小黑子被温欣打的缩了缩脖子,显然不服气温欣的说法,“我哥那是……反正今天我回去告我哥,哼,到时候你就别想回城了你!”   温欣一愣,这小子还挺机灵,知道这群知青的命门在哪,怪不得偷东西偷得那么肆无忌惮的。   见温欣没说话,这小子得意的笑了,“哼,快点放开我,把钱还给我,要不我就去告我哥去,不让你……啊~~”   温欣轻轻扭了扭小崽子的胳膊,小崽子就疼的嚎起来了。   “啪!”后脑上又是一巴掌!   “我回城干嘛?我不回城,我就在这,天天打你!看你能咋办?要是让我知道你再手脚不干净,再偷东西,我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不信咱们就看看!”   小崽子没料到温欣不想回城,这知青陆陆续续来阳石子也有好几年了,在他看来没有一个知青不是不想回城的,本以为抓住知青命脉了的小黑子缩着脖子挨着打。突然就崩溃了,到底还是个小孩子,这时候就真的嚎起来,哭的相当伤心,连金豆儿都掉下来了。   见这小家伙掉了眼泪,温欣笑骂,“大小伙子哭什么?除了找你哥出头就是知道哭?”   虽然嘴上数落着这熊孩子,但温欣到底还是放了手。小黑子捂着胳膊回头皱着眉头看着温欣,满脸都是控诉。   温欣挑眉,“咋?还不服气?”   服气是不服气的,但打也是打不过的。   温欣笑,“跟你说,我可是练过武术的,就你这小身板就算了,就是你哥过来也不是个儿,我照样收拾他。”   小黑子显然不信,鼻子里一哼,转头不屑的嗤了一声,“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花花啦啦啦~~ 第10章   小黑子擦擦眼泪,嗫喏了好久,“你的包子和馍馍也不值九毛钱,你还四毛钱给我,那是我胜军哥的钱,我不能要,我还得还给他。”   温欣好笑,“哦,你也知道你哥的钱不能随便要?那你偷东西的时候知不知道那是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拿。”   小黑子自己也知道自己理亏不说话了,只是倔强的站着。   温欣捡起旁边的镐头,“行啦,走吧,我还干活呢,以后别偷东西了,要不然我可真不客气。”   身后的小孩拿脚蹭着地磨蹭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转身,温欣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这个孩子的背影,他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衣服,还是那天那身,只不过被她一脚踹到地上蹭开的膝盖处又落了新的补丁。温欣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个孩子,看着他那悲悲戚戚的小身影,温欣还是硬不起心肠。   “小子,”   小黑子转头看着她。   “你会刨地不?”   小黑子看了坎温欣手里的镐头不明所以,只是点点头。   “那这样,这地,你帮我刨了,我就把那九毛钱给你。”   小黑子湿润的眼睛黑亮黑亮的亮起来,“真的?”   温欣笑笑,“骗你干嘛?”   到底还是农村娃,也不记恨,伸出手背来擦擦脸上的鼻涕,就咧开嘴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接过温欣手里的镐头,迟疑了一会儿,“那你能不能先给我钱?我想早点还给我胜军哥。”   温欣看着眼前这个小黑娃,“我还不知道你能不能干呢?”   小黑娃也不含糊,熟练的抬起镐头,狠狠的砸向黑土地,一大块黑土地就这样被掀开,相当专业。   “你看,姐,你放心,我家的份都是我干的,我这两天都来,保准给你把这地上的活全给干完。”小黑娃咧着嘴呲牙,连称呼都变了。   温欣忍俊不禁,这小子还真是个人精儿,她从身上掏出了一块钱,“剩下的一毛钱昨天姐下手重了,流血了,就当给你赔礼了。”   小黑娃笑嘻嘻的接过了钱,“没事,姐,就磕破点皮,今天就好了。”   温欣看着眼前的孩子,其实孩子是个好孩子,只是别走了歪路才好,忍不住又说“以后别再偷东西了,我可不是吓唬你啊!再看到你偷东西就没今天这么便宜了。”   小黑娃忙着咧着嘴点着头把钱放到自己的兜里,这时候温欣说啥就是啥。   温欣看着他笑笑,突然感觉头晕,又是那种低血糖的感觉,温欣扶了扶太阳穴定了定神。   “姐,你去那树底下坐哇,我来刨地。”小黑娃这时候跟温欣一口一个姐的叫着。一毛钱不是小数目了,在这个以分厘计数的年代,因此小黑娃不计前嫌,对这个刚刚他还咬牙切齿的疯女人叫姐叫的亲着咧。   温欣也不推辞,最近不知怎么了,可能是每天干活太费体力,而且饭菜没油水,温欣总会时不时有这种饥饿的感觉,坐在田埂旁,找出带过来的饭盒,拿出了一个白面馍开始吃,一个大白馒头吃了才觉得好点了。   小黑子是农家娃,干起活来有模有样。他还挺守时,每天都定时到温欣地上报道,也不偷懒,每天都能顺利完成地里的工分,下工的时候温欣在计分员面前露个笑脸,梁高子就给她记个满工分。   有了几次低血糖的情况之后,温欣就想着要改善伙食了,食堂的饭菜实在没有油水,连着吃那清汤寡水的东西,温欣做梦都在馋肉,以前没时间,现在有了小黑子的帮忙,温欣白天可以偷偷的进城,去供销社买点副食品,营养跟上了以后,温欣连着几天再也没出现过低血糖的现象。   昨天还被她抢到了供销社的一只整鸡,回来炖了鸡汤下了面条,香味飘得满院子都是,温欣不是小气的人,自己吃了两只鸡腿,剩下的给知情们分了,有了上次林静的劝告,温欣这次也不白给她们吃了,每人都要了钱和肉票,知青们都是城里来的,家里多少给贴补点,还有刘悠悠这样的干部子女,不差钱,一来二去,温欣买鸡肉的钱就回来了。虽然是这样,但是温欣算过,如果继续想这样大吃大喝下去,她自己的钱用不了多久,但是目前她还没找到什么赚钱的法子。   早上起来,下了一碗昨天剩的面,温欣照例还是到荒地上报到,虽然每天偷懒,但是早晚她都要到地里露面的。走到自己分的那片地上,远远的看到有个人已经在那干了,温欣每次都是让小黑子晚到,因为她怕早上有村里的记分员查岗,但现在那身影明显不是小黑子。   春寒料峭,那人上身只穿着一个蓝色背心,衣服下的肌肉随着规律运动结实的鼓起来,这人正一镐头一镐头的在荒地上挥汗如雨,太阳刚刚升起来,走近了,温欣能看到他头发上汗珠闪烁出的点点星光,看来是干了一会儿了。   走近,温欣看出是谁了,这人是她书中的原配搭子赵胜军。   温欣看着荒地上的杂草已经被他锄掉了一大片,因为要开荒,刨地是一方面,地上的杂草乱木什么的也要清理,因此工作量并不少,每天女知青都有固定的工作内容,一般温欣都让小黑子干完自己那份就不干了,因此地上一大部分还没动。   “同志,你是不是锄错地了?”   最近温欣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的,每天也不干活,不像是其他几个女知青和村里的姑娘们,天天被累的一身臭汗,再加上最近伙食好,休息好,温欣又有时间扮,每天走在路上都能看到村里的小年轻们在偷看她。今天她用了几块蓝色的碎花小布当做发带扎在头上,俏丽又可爱,阳石子的很多劳动的妇女也都有扎头巾的习惯,不过都是土里土气的扎块毛巾,温欣入乡随俗并且进行了改良,虽然是头巾,更是装饰,再绑一条繁复的鱼骨麻花辫,俨然就是村花一支,就连知青队里势力的陆强最近也时不时绕开刘悠悠故意跟温欣说话。   所以面对原配搭子折服于自己的女性魅力,直直白白的上来锄地示好,温欣一点都不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求花花~~~ 第11章   田野上没什么人,温欣的问话声音脆生生的,特别好听。示好的男人挥锄头的动作顿了一顿,直起身转头看向旁边俏丽的小女人。   出乎意料的是,那目光中并没有温欣原本以为的爱恋和讨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嫌弃和厌恶,那人怒火熊熊的瞪了温欣一眼,转身低头刨地了。   温欣被这样的目光瞪得一愣,什么意思?   “你们城里人不是不缺钱么,小黑子干不来你们这城里大小姐的活儿,我来给你翻地。”那男人一边刨地,背对着她说了一句,那语气又冲又坏,一点儿都不客气。   莫名其妙被呛了的温欣一脸懵,但是她反应过来了,这家伙是又来给小弟出头来了。   温欣肚子里一把火,这几天她跟这孩子渐渐熟悉起来,觉得他本性不坏,只是缺乏良好的教育,今天一见,合着一身臭毛病就是这人给惯得。   温欣以前要不是因为生病,可是要当警察的,因此骨子里天生有种正义感。这时候她双手交叉抱胸,走了两步上前,一脚踩到他正在翻的地上,语气也不客气,“不——行!”   赵胜军的劳动被打断,皱眉抬头,却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这个距离有点太近了,近到他能看到对方白白嫩的脸皮,微微泛着好看的粉,他还从来没有跟哪个年轻女人说话离这么近过,顿时有点脸热,恼怒的后退一步,站在安全距离外眉头皱的很紧,看着温欣一脸的不耐烦,粗声粗气的吼,“起开。”   这人一点是非观都没有,还好意思吼她,温欣冷哼一声,吼回去,“你起开!这是我的地,谁让你刨了?”   薄怒让她眼睛黑亮黑亮的,赵胜军急忙转开了眼,转身盯着旁边一块还没挖的土地上,也不说话,换了个方向,抡起镐头来狠狠地砸下去。   “喂,我说不让你刨你听到没!”   那人一下又一下,不停歇!   “喂!”   “喂,我说什么你听不见是吗?我说了不让你刨!”温欣不知眼前这个木头是怎么回事,于是又站过去准备制止他。   可刚翻完的土地坑坑哇哇的,温欣一脚正踩到一块松动的土地上,脚一歪,整个人向着那块地上倒去。   赵胜军正举着镐头发泄蛮力,脑子里还是她黑亮亮的葡萄眼,这时候她猛然就冲过来了,吓得赵胜军一个慌神差点把镐头砸到她身上。   电光火石间,温欣抬手挡住他的镐头,赵胜军则一边忙着伸手扶着倒过来的女人,一边急忙收镐头,那搞头很重,惯性很大,连带着他也重心不稳。搞头不知是被温欣挡了出去还是被赵胜军扔了出去,飞到了旁边的地上。但两个人因为不同的施力状态而撞在一处。温欣整个身体一歪头撞上他的胸膛,那硬邦邦的感觉像是撞在了这难刨的黑土地上。   七十年代,男女有别的意识深入人心,阳石子就是个闭塞的小农村,在这方面更是保守,比城市里的观念要差的多了,村里的小年轻,男的女的就是见了面,也都是不说话的,就是搞了对象,走在路上都得隔着一米多。更别提两人现在摔在一起这样暧昧的姿势了。   温欣整个人倚着对方的胸膛,这时候她重心还没调整好,整个人就被一把粗鲁的力气向后推开,那人一点都不温柔,力气很大,可是温欣的脚踝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插在土块里歪着,一时之间还站不稳,只好救命稻草似得抓着他的上衣背心。   赵胜军连着推了两次都没把她推出去,恼怒又烦躁,“你——站——着!”   温欣心里也是窝了一肚子火,难道她不想站起来吗,她也很气,喊回去,“我卡着脚了。”   为了不摔倒,她力气用大了,再加上赵胜军一直推她,温欣只好攥的更紧,赵胜军的蓝色背心俨然已经被温欣拉扯成了低胸装,背心被扯成了两根绳子,露出古铜色的胸膛和他的胸肌。   赵胜军也着急,伸出大脚火气很大的腾的一下一脚踢开温欣脚上的一大块土块石头,然后十分粗鲁的把温欣彻底推了出去。   温欣被他推的倒退好几步才堪堪站好,再抬头就见这家伙像是躲避瘟疫似的站的三米开外,调整自己已经变形的上衣,棕色皮肤上晕出淡淡的红色,一脸的窘迫。   见温欣的目光扫过来,温欣还没开口,他倒理直气壮的数落起来了,“你……你……你这个女人,你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怎么……怎么……我那镐头没长眼!你一个女人瞎捣什么乱!”   温欣被他推得火气很大,脚腕还有点疼,也顾不上揉,向前走了两步气势汹汹,“你镐头没长眼你瞎了?还是你聋了?这是我的地,谁让你刨了!”   赵胜军见温欣走近,心慌意乱的倒退两步,笨嘴拙舌的坑坑巴巴起来,“不就是……一顿细粮么,谁刨不是刨?你……你这女人别……别不识好歹。”   被骂不识好歹的温欣都给气笑了,“呵,赵队长的公子来给我干活儿了,我是不得感恩戴德的欢迎啊,要不然赵队长是不是不让我回城了啊?”   “你这个女人在说什么?那钱也是你……你自己不要的,反正……我们阳石子人不欠人的东西,谁干还不是一样的?”赵胜军皱着眉头不懂这城里女人为什么这么……难缠。   “是不是以后小黑子杀了人你也要去公安局帮他顶包啊!”   “他还是个娃子。”   “小小年纪不学好,三天两头偷别人东西!犯了错不承认,闯了祸就知道喊他哥来摆平,这现在还小,偷个细粮,长大了是不是要去抢劫啊!这坏毛病全都是你这样的人给惯的!”温欣不客气,噼里啪啦的数落着,赵胜军被她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盆友的地雷和营养液,谢谢宝贝儿~~继续求收藏~~求花花 第12章   几轮交锋下来,赵胜军显然完全不是温欣的对手,被她气的够呛,半天才憋了一句整话出来,“我……我不跟你这个女人一般见识。”转身走了。   温欣以为他放弃了,可是没想到人家没来捡温欣脚下的镐头,反而拿起了旁边的铁锹,开始清理荒地上的杂草和灌木,一副就是任你怎么说,我就要死赖着干活的样子。   “赵同志,小黑子偷东西我这是给他点教训,让他来干活,让他以后不敢偷东西。”温欣试图跟他讲道理。   “他偷了东西,必须受到惩罚,这也是小黑子自己亲口答应的,做事是要有信用的。”赵胜军手里的活计没停,哼哧哼哧的干着活,两只膀子甩开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显然没有把温欣的话放在眼里。   温欣瞪着他,这个不可救药的倔直男!   “喂!”倔直男继续手里的活。   “赵同志!你听到没?”蠢直男手里的速度更快了。   “哎,赵胜军!”温欣气的喊他大名,但干活儿的汉子充耳不闻。   简直是对牛弹琴。   温欣没办法,只好上去抢赵胜军的农具,但有了上次的经验,赵胜军急忙后退两步,离开她三米远,站在田地上吭哧道:“你……你……男女授受不亲,你……你这个女知青怎么……怎么这样……”怎么就往男人怀里扑呢?   赵胜军被她搞得心里噗噗跳个不停,现在脸还热着。   温欣气得直点头,行!行!行!这么爱干活,我就让你干!“行!你愿意你就刨吧,我要开荒的地从这边到那边,这地你今天要是下工前刨不完这事儿就没完,我下次见了他还要让他来干。”温欣给他指了指目力所及的几棵老树,给他指了很大的一片地。   赵胜军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一脸认真的转头扫视了一下,皱着眉头看她,“这么大一片?”   温欣瞪了他一眼,鼻子一哼,“对呀,这片全是,你不是非要干么?下工前干完,否则我还要找小黑子来干活。”   赵胜军看着温欣的背影,她的麻花辫子一甩一甩的,看的赵胜军心里又气又痒!   春天来了,温欣坐在柳树下,看着田里的那个男人挥汗如雨,他浑身的肌肉像是不知疲倦,抡着镐头一下又一下,半个多小时了,挥着镐头的频率一点都不变,比小黑子干的快多了,看这样子,这家伙是想在下工前帮温欣把那一大片的地都开出来。   春天的太阳已经很大了,温欣抬手遮了遮凉棚,她最近想买个草帽,但是供销社却没有卖的,这里村民又都是绑头巾,今天她本来就是来露个脸然后溜回去的,因此也没带什么防晒的工具,眼下这样子,她还不能走,她得监督这个蠢男人干活,下工的时候给他一个教训。微风吹过,身边的柳树发出沙沙声,温欣抬头,眼睛一亮,可以编个草帽遮阳。   温欣扯了两根柳条,看到一个小孩子正在不远的树下探头探脑,露出两个害羞的小眼神,在偷看她。   温欣掏出兜里的两块大白兔对她勾勾手指,小孩子一开始还不敢过去,但是架不住那糖块太过诱人,最后还是俏俏的挪到了温欣身边。   “想吃糖不?”   小孩子眨着眼睛看着温欣,视线在她手里的大白兔聚焦,这么近距离的观看,温欣发现这是个小姑娘,睫毛长长的,眼睛挺大,挺漂亮的,只是瘦巴巴的,衣服也破破烂烂,补丁摞补丁,温欣看了看她的小脏手,还是给她剥开了糖纸,   “啊!”温欣张开嘴给她示意。   小姑娘口水都差点流下来,也像个小猫似得张开嘴巴,温欣把糖块放在小姑娘的嘴里,小家伙显然是第一次吃糖,这时候合上嘴巴整个脸上就是一种震惊的表情。   “甜不?”   小姑娘合上的小嘴都不敢张开,眼睛愣愣的。   温欣笑笑,把兜里的几块糖都掏出来,放在这个漂亮小姑娘的小衣兜里,“这糖不白给你,你去给姐姐扯点柳条来,姐姐要编个草帽。”   小姑娘看着自己衣兜里的糖一个劲儿的点头。   就跟小黑子一样,温欣想让这些小孩子养成一些尊重劳动的思想。   小姑娘显然也是天天在外面玩的,虽然腼腆但是十分机灵,两下就给温欣摘了一捧柳条。温欣坐在田埂上开始琢么着草帽该怎么编。柳条摘得差不多了,小姑娘就站在旁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温欣,等着她的下一步指示,这孩子品性不错,温欣笑着放小姑娘走了,小姑娘捂着小衣兜飞毛腿似得跑了,着看她的背影,想来是跟自己的兄弟姐妹去分享自己的奶糖去了。   赵胜军在地里锄地,温欣就坐在田埂上的树荫下编着草帽。   温欣没编过草帽,比划着柳条不得要领,正忙活着,头就有点晕了,那种低血糖的感觉又来了。   温欣一摸衣兜,想起来糖都给了那小孩,再看旁边,小姑娘早就走了。因为自己本来就没准备来地里多待,因此也没带饭盒,现在周围什么吃的都没有,但是今早她还吃了鸡汤面,打了两个鸡蛋,按道理不应该这么快就饿了啊。   温欣急忙放下东西,站起来想去看看林静她们带什么吃的没有,没想到一站起来,眩晕的感觉更强了,温欣扶着头走了两步,感觉眼前一黑,接着整个人就栽倒下去,瞬间失去了意识。   在失去意识那一秒,温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专心在土地上刨地的赵胜军突然听到旁边一声响,接着就看到刚刚还伶牙俐齿的女知青躺在地上,赵胜军疑惑的皱了皱眉,隐隐的觉得不对劲,看着那个方向,喊了一声,“喂!”   没回应。   赵胜军提着铁锹走过去,只见这女知青脸色惨白的躺在地上,像是睡着了,到底男女有别,赵胜军拿着铁锹把子轻轻戳了戳她的小腿,“喂!你睡着了?”   女知青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花花~~~ 第13章   赵胜军暗道不妙,急忙扔了铁锹蹲下来,她嘴皮发白,刚刚那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嫩嫩的粉色消失不见,整个白嫩嫩的脸皮现在惨白惨白的。   赵胜军左右看看,想喊人,但是这边是荒地,看不见个人影,再低头看眼前的人,赵胜军心慌起来,突然想到刚刚俩人在地里拉扯了半天,因为挨得太近,他刚刚推她的时候力气用的有点大了,看她的小身板,别不是被他给推的……,赵胜军不敢再想了。   赵胜军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伸手大胆的拍了拍她嫩嫩的脸皮,他没摸过女人的脸,手里没轻没重的,一不小心力气用的又大了点,在那白生生的脸皮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她的头随着他的拨弄左右晃了晃,没有一点生气。   赵胜军顿时慌了,又大力的拍了拍,“喂,你醒醒啊!你没事吧!”   女知青还是没有反应,昏死过去了一样。   赵胜军到底也见过些市面,伸手就在温欣的人中上掐,也不知是赵胜军手太重还是温欣皮太嫩,反正他还没用力呢,那人中的位置就被他掐红了,那两扇小扇子一样的睫毛轻轻抖了抖,但抖了半天也不见睁眼,这软乎的人还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赵胜军心彻底慌起来,起身着急的转了一圈儿,没人!赵胜军再低头看看这软乎人儿。祸是他闯的,没办法,他心跳的厉害,此时也顾不得其他,急忙抱起眼前这个软软的小女人,迈开大步向外面跑去。   赵胜军两条腿开足了马力从荒地上往去镇上的大路上跑去,阳石子没什么看病的大夫,因为离镇上不远,他们村里人有什么头疼脑热都是要去阳山镇上的卫生所。   今天是工作日,大家都下地了,去镇上的路上也没看见什么人,着急的赵胜军找不到什么帮手只好抱着温欣撒丫子往镇上狂奔而去。   “胜军哥~~胜军哥~~~”   今天王大力接了赵队长的任务,要去镇上拉公社分给大队的新种子,驾车的王大力远远看到前面跑着的人像是他胜军哥,于是一边驾着毛驴车向前跑,一边喊着前面满头大汗的男人。   “胜军哥,你这是让狗给撵了?跑这么快,我这毛驴车都撵不上你,让我这一通追啊。”王大力驾着马车追了半路才追上这人,勒了勒缰绳,把毛驴车停在狂奔的男人旁边。   “快,快……上镇上。”赵胜军利落的把温欣放在毛驴车后斗上,自己也急忙跳上去,催促王大力赶快赶车。   “这是……这是咋啦?”王大力刚赶上来,才看清这赵胜军前面还抱了一个人。   “别废话,快点走!”赵胜军不耐烦的一把抢过王大力的鞭子,熟练的抽在毛驴屁上,“驾!”   王大力看着毛驴板车上的温欣,大惊小怪的叫,“这不是新来的温知青么,这是磕着了?咋都流血了!”   赵胜军正猛抽毛驴屁股驾着车跑呢,听到王大力这句流血吓了一大跳,心差点从喉咙口跳出来!猛地转头,咔嚓一声差点把脖子扭断!   没有流血!没有恐怖的画面!还好!   只是那小女人鼻子下面渗出了一点血丝,那是他掐的,她皮可真嫩,他都没使劲儿,就被他给掐破了。   赵胜军隆隆的心跳缓了一下,轻轻松了一口气,瞪了旁边的王大力一眼,骂了一句,“瞎说屁呢你!”差点吓得你哥尿裤子。   王大力看着毫无生气的温知青,“就是流血了啊,胜军哥,这到底是咋啦?”   “不知道。”赵胜军声音闷闷的,他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一边说,他一边狠劲儿的把鞭子抽在毛驴的屁股上,毛驴吃了痛,跑的更快了。   “不是快死了吧?”王大力狗嘴上吐不出象牙来,一句顶一句的来。   赵胜军瞪了一眼他,但是还是忍不住伸手在她鼻子下探了一下,确定有呼吸,才堪堪放下心来,“别瞎说,是晕了!”   王大力又看了一眼温欣,忍不住坐在车上叽喳,“胜军哥,你别说,村里人都说这新来的温知青好看,以前就远远瞅一眼,看不真切,现在这么一看还真是挺好看的,比村里的李二妞还好看。”   李二妞是阳石子的一支十八岁的村花,是村里小后生们公认的最好看的姑娘。只不过这几个女知青一来,他们那一帮后生们中间好几个人就倒戈了,认为城里的女知青们更好看。王大力以前是李二妞的忠实粉丝,今天他有点动摇了。   赵胜军瞪了一眼王大力,恶声恶气的说,“坐前面来,再胡说八道小心让人当流氓给你抓起来!”   七十年代,流氓罪是个很大的罪过儿,动辄就是要被批,斗劳改的,王大力嘻嘻笑着坐到了赵胜军身边,闲不住的开始说,“不过这城里的女人还是不行,这干地里的活儿就不行,这身体也太弱了,这才刚来多长时间,就着不住了?”   赵胜军可没什么闲心听王大力在这里说闲话,他还在回忆刚刚才地里的事,真的是怪他,怪他用了太大的力气推她了,那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哪能禁得住在自己那蛮力,一边想一边后悔,后悔刚刚干嘛跟她拉扯,悔的肠子都青了。   赵胜军一边想一边忍不住嘴上发出遗憾的声音,“啧!”   王大力以为赵胜军是在啧他,不说话了,看着赵胜军铁青的脸色,不明所以的他想要试图拿过赵胜军的鞭子,“哥,我来。”   赵胜军抓着鞭子转头瞪他,王大力吓得把手缩回去。   赵胜军卯起劲来抽着毛驴屁股,本来一个小时的路程,今天小毛驴愣是跑出了赛马的气势,半小时就到了镇上的卫生所。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花花~~~谢谢小天使的地雷,么么么哒~~~ 第14章   温欣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入眼是白色的墙壁,鼻间充斥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医院??   医院!!   温欣脑子嗡了一下,心里一抽,穿回去了?她抬起手,手上赫然插了一根输液针,熟悉的感觉,冰冷的液体正顺着针管流进了她的身体中,温欣整个身体都凉了一下。心里一惊,也顾不得仔细看着医院的装饰,腾的从病床上坐起来。   “你醒了?”   就在温欣惊慌失措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温欣转头看到一个结实的汉子,他贴墙坐在离她半米的位置,要不是这医院病房太小,温欣觉得他一定会坐的更远。   刚刚还浑身发抖的温欣看到他瞬间静下来心来,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病房里的陈设,她是在医院,不过是七十年代的医院,几张简陋的铁床,一根吊水的铁杆,一切都那么有年代感。   可也就是这种年代感,给了温欣十足的安全感。她觉得自己有点贪婪,在经历过在绝望边缘的垂死挣扎之后,她深知健康对有多珍贵,她想继续待在这里,放肆的享受温欣健康的生活。   她看向自己手上的针头还有那挂起来的水。   “咳,那个,大夫说你是饿晕了,那是给你打的葡萄水。”病房里没有人,赵胜军尴尬的开口给温欣解释。   果然是低血糖,温欣忽然想起来自己晕倒前的一瞬想到的问题,她好像发现她金手指的后遗症了,前几天她没有使用金手指的时候,她并不会出现低血糖的情况,仔细想起来每次低血糖头发晕的时候,都是使用过金手指之后。今天早上她在厨房劈了半屋子的柴火,再加上在地里徒手劈飞那个镐头,接着,她就晕了。   这么鸡肋的金手指竟然还有后遗症?   温欣有点无语,力气很大是不假,但是体内的糖分消耗也很多,需要不断补充才能保持体力。温欣觉得糟心,这是变异的大力水手异能,前一秒把人打趴下,后一秒就虚弱的像朵娇花?   赵胜军看着温欣皱着眉头半天不说话,以为她还在为刚刚自己执意开荒的事情生气。她虽然醒了,但是看起来那么娇弱,鼻子下面还被自己给掐破了,现在红红的,赵胜军突然觉得手上热热的,又回忆起她脸上那柔嫩的触感,想到这,手忍不住在裤子上搓了搓。   “你饿了吧,给你买了两个包子。”   温欣从深思中回过神来,看着旁边纸包的两个油汪汪的肉包子,肚子也不争气的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赵胜军,不客气的拿起来咬了一口。   空气里都是沉默,温欣一个包子吃完了,赵胜军才局促的开口:“今天来不及了,我回头再给你刨地,指定给你刨完。”   温欣看着那个倔强的男人,但看在两个包子的面子上,耐心的解释,她刚醒过来,身体虚弱,说话声软嫩嫩的:“赵同志,我没有故意刁难小黑子的意思你知道吗?但他这次受不到教训,他下次还会是一样的。这次偷几个馒头他觉得不是事儿,以后他就敢偷大件儿,那可是要坐牢的,你说到时候公安局会不会跟你一样好心饶了他。”温欣以前去少管所实习过,看过太多被惯坏而走上歪路的孩子,年纪跟小黑子差不了多少。   她声音软软的,奇怪的让人特别愿意听,从来干什么都从不解释的阳石子村霸破例开口,“我知道你是为他好,但是小黑子家庭条件不好,他偷东西也是饿的,没办法。家里就个老娘,身体还不好,干不动重活儿,工分也拿不上,他爹他哥早两年都死在部队上了,但都是去的不明不白的,连个烈士都没算上。他下面还有一个妹,这些年也没少受苦,他偷东西也是为了填饱肚子,其实小后生人不坏的。”   听了这话,想到小黑子那身这几天都不换的补丁衣服,温欣沉默了。   赵胜军低着头继续说,“最近这不是春耕了么,地里活儿挺多的,他娘脚不利索,干不动,我打发他去地里干活儿了,帮她娘干,好歹能给家里拿点工分,你这儿的活我就来给你干,你看这行不?”   温欣深知穷永远不是偷窃的借口,但明显赵胜军不知道,她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我特矫情,故意没事找事啊?”   其实要是别人,他早就走了,才懒得在这废话,但是看着她那软嫩的小模样,默默叹口气,“不是,我知道你说的对的……就是阳石子穷,村里娃们都是饿着长大的,以前那在谁家拿一口吃的那都不叫什么事儿,村里的小后生们就养成这坏毛病了,都没当个事儿!现在各家都吃的上饭了,就不应该偷吃了!你放心,我以后绝对看住他,不让他再去偷东西。”   法理都要兼顾人情,这样的故事,这样的理由,温欣抿抿嘴,说到底那是他弟,她操什么心呢,“那算了,你也不用来了,本来我也就是怕他养成偷东西的习惯不好才想让他干活的。”   “不不,该是啥还是啥,我们阳石子人不欠别人的。”赵胜军立马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可能是因为他皮肤黑,这样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格外爽朗,但笑容中也有一丝青涩。   温欣还要拒绝,汉子站起来指着输液瓶说,“这快输完了,我去找大夫。”说完就一溜烟儿的出去了。   一会儿,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大夫,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进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太好,臭着脸给温欣拔了手上的针头,看着她语气也不好,“温同志,介绍信明天一定要给我们补上,今天也是看你晕倒了才给你破了个例,知道吗?”   温欣抚着自己的手点点头答应着,看着这个臭脸大夫,她不懂怎么医生的服务态度在七十年代就这么差了!难道这时候的宗旨不是为人民服务吗?温欣看着墙上的标语,狐疑的皱起眉。   作者有话要说:  求花花求收藏~~~ 第15章   温欣问了两句自己的病情,但医生仍然没有好脸给她,反正也只是简单的低血糖,温欣收拾了东西就准备走,但转身的一刻医生却又主动开口了,   “看你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的,我提醒你一句,要跟男同志保持距离,看看今天你们进来的时候,像什么样子?”   温欣,“……”   “大夫,我是晕倒……”   “要不是看在你晕倒的份上,我早就通知城里的治安队把他当成小流氓抓起来了,没结婚的男男女女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这不是流氓是什么?”医生表情严肃的看着温欣。   “你们小姑娘一定要懂得自爱,你别不当回事,我是阳山镇上的妇女主任,这样的事我看过太多了,前几天我就见了一个,提前接火,女的怀了孕了还不知道,哭哭啼啼的来医院,未婚先孕,这女的男的工作都丢了不说,还给社会造成了极其坏的影响,对自己不负责任,对社会也不负责任。在生活作风问题上,要一直绷紧这根弦,尤其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定要自己注意。”医院的大夫说的有理有据,这肯定是妇女主任无疑了。   温欣知道这个时代作风问题是很严重的,只是上纲上线到这种程度也是夸张,于是急忙解释,“大夫,哦不,主任,我必须要说一下,我们两个都不太认识的,就是一个村的,我晕倒了他正好碰上的。”   大夫看她态度还算好,“嗯,我就是给你们提个醒,看你是个小姑娘,怕你走了歪路。”   温欣心里虽然翻了个白眼,但是嘴上还是笑着,“谢谢大夫,谢谢主任,我一定洁身自爱,不跟男同志搞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这大夫脸色这才缓和,跟温欣点点头,“嗯,那就好,明天把看病的介绍信带来补上。”   温欣急忙答应着,从卫生所出来,赵胜军已经不见了人影。   又走了一个路口,才远远看到他在墙边靠着,像是在等她。温欣张了张嘴正准备打招呼,没想到人家调整了一下站姿,头扭到一边去了,她尴尬的闭上了嘴。   别看人家是个小混混,那比那十八岁的黄花大闺女还洁身自爱的咧!温欣觉得那妇女主任完全是瞎操心,这恨不得跟自己隔着八丈远的样子,怎么能闹出男女关系来。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走在回阳石子的路上,温欣在前,赵胜军在后,中间隔了好几米,谁也没说话。   “喂!阳石子从那走。”沉默终于在温欣迈向去供销社的岔路上被打断。   “哦,我去镇上的供销社买点东西,你先回去吧。”好不容易来趟镇上,温欣还是准备顺便买点东西回去,自己现在的身体需要补补。   赵胜军看着温欣的样子,刚刚她突然晕倒的样子,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不声不响的追上了温欣的脚步。   供销社人很多,这时候已经下午了,温欣想买的肉蛋类的东西都卖完了,赵胜军看着温欣两手空空一脸沮丧的样子,“想买啥?”   “买点鸡蛋,刚刚大夫说让我吃点有营养的。”   赵胜军看了她一眼,皱眉沉默了半晌,“跟我走。”   温欣跟着赵胜军,问他去哪他又恢复了那个死倔的硬邦邦的样子,两人拐了好几个巷子,才来到了目的地——就是温欣心心念念想找的黑市,其实温欣几次上镇上都试图寻找过,不过温欣一看就是一脸外乡人的样子,没人敢告诉她。   赵胜军让温欣站在原地等,自己走上前去跟一个挎着篮子的农村妇女交谈上了,一会儿提着那个篮子走过来,“五毛钱一斤,这有五斤,你要几斤。”   温欣两眼放光的接过这一篮鸡蛋,要知道在供销社,鸡蛋得七毛钱一斤,再打开,各个鸡蛋干干净净的,码的整整齐齐的,黑市真好啊。   温欣找出两块五给了赵胜军,双眼放光的四处瞟,“我全要了,这就是阳山镇的黑市啊。”   赵胜军看了温欣一眼,“不要瞎说,哪有什么黑市。”说完接过两块五转身走过去递给那个妇人。   温欣看着他的背影瘪瘪嘴,又兴奋的看着四周。   赵胜军回来提起那篮鸡蛋,“走吧。”   “赵胜军,这黑市上还有什么啊?”温欣眼睛滴溜溜的转在周围的人身上。   赵胜军看着温欣的样子压低声音威胁她,“买了东西就赶快走,这要是被城里的纠察队抓住,那可就完了。”   温欣看赵胜军那古板样子撇撇嘴,正巧路边走来一个男人,他背了一个大麻袋,放在俩人身边,“上好的大枣,要不?”   赵胜军不悦的皱眉驱赶,“不要不要。”   但温欣神采飞扬,“看看!”   男人看了吃瘪的赵胜军一眼,乐呵呵的打开袋子,七十年代的东西都是真材实料,温欣看着那一袋子红扑扑的大枣,扑面而来的甜甜香气,暗暗的咽了咽口水。   “姑娘,我这大枣女人吃最好了,才5分钱一斤。”   温欣也来了不短了,对于物价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五分钱还有点贵了。“姑娘,你要多买,给你便宜点,四分钱。”   大枣补气血,正适合她,但是钱没带那么多,因此温欣正在迟疑。   赵胜军在旁边看不过去,“五分钱你咋不去抢,秋天枣子下来的时候我五分钱能买五斤,就你这货,三分钱都多给了。”阳山市是个产枣的大省,因此枣子并不是一个什么稀罕的东西,虽然现在是春天,不是枣子上市的季节,但是也卖不上什么价钱。   赵胜军人长得结实,一脸不好惹的样子,口音也是本地口音。那男人本来看温欣的打扮知道她是知青,知青们都不懂行,因此他出价很高,这时候被赵胜军说破,一脸尴尬。   温欣没错过男人的表情,急忙趁火打劫,“两分,你这麻袋我都要了。”   男人一脸要哭的样子,“你们这价杀的也太,五分钱你给我两分?”   “我看你这半袋子能有个大概五十斤,要不这样,我这正好有一块,你卖我就都买了,你也省事。”   男人看了看温欣,又看看旁边赵胜军,无奈的接了钱叹了口气,“你们这小对象可真会讲价。”   这话一说,赵胜军恼怒的差点动手,那激动的样子吓得男人转身就跑了。   赵胜军一脸窘迫的扛起那袋红枣,“他……他瞎说,你……别……别在意。”   温欣看着他那张一脸被人玷污了名节的样子,淡定的说:“我没关系,你别在意就行。”   赵胜军:“……”   作者有话要说:  人家胜军哥可是一个正儿八百的黄花大小伙儿~~   求花花,求收藏 第16章   这一趟黑市之行温欣收获颇丰,买了一大袋的红枣,十斤红豆,一篮鸡蛋。   黑市上的人大多数都是阳山镇周围村子的人,平时家里多余的东西,拿上黑市来换钱,因此黑市上流通的也基本是些未加工的农产品,温欣本来兴致勃勃的转悠,无奈身边有个黑脸包公,一直板着脸催促她,温欣不堪其扰,没办法,买了几样之后,只好听他的话,走向了回阳石子的路。   不过,今天最开心的收获是获悉了阳山镇的黑市位置,以后她可以自己上来,说不定还能做点小买卖赚点小钱。   温欣和赵胜军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阳石子是个落后的小农村,因为还没通电,因此一到晚上就黑乎乎的,各家都点着并不太亮的煤油灯。赵胜军扛着温欣的东西到了院子门口就不肯进去了,东西放在院门前,头也不回的走掉了,毕竟也是个正当年的黄瓜大小伙儿,脸面是极其重要的。   到了宿舍,温欣在地里饿晕的事情已经全村人尽皆知,是从镇上回去的王大力给队长带的消息。   这时候恰逢食堂关闭的当口,知青饿晕了,这不是小事。当天下午,赵队长就召集了大队的人员开了会,给他们没有找好搭伙对象的知青都分配了对应的家庭,让大家去各家搭伙。   几个女知青聚集在温欣宿舍一边吃枣一边闲聊,话题自然也离不开吃饭问题。因为食堂要关门,最近的伙食已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今天下工之后,就有知青开始去阳石子的人家搭伙了。   刘悠悠又是两眼一包泪,吧嗒吧嗒的诉说着在搭伙家庭吃饭的苦楚。来阳石子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这群知青来说,农村最大的问题一是吃饭,二就是卫生。   听着刘悠悠在那里说着搭伙家庭难以忍受的卫生问题之后,温欣也隐隐担心起来,吃粗粮不要紧,和稀粥也不要紧,但食品卫生那确实是一点都马虎不得。   “那我跟谁家搭伙?”听了刘悠悠的哭诉,温欣也着急了。   “还说呢,人家梁高子同志主动要求你去他家搭伙。”林静推了一下温欣的腿,挑了挑眉。一脸戏谑。   “哦~~”其他两个也看着温欣打趣。   这几天知青们对温欣的感觉是又爱又恨,爱她是因为温欣经常晚上在宿舍煮饭煮菜,时不时的大家都能打打牙祭,恨得是温欣表现太好了,每天梁高子都会给她满工分,还时常夸奖,引来一众嫉妒,今天那梁高子又当着整个大队的面要求温欣去他家搭伙,平白无故的惹出了这些闲话。   温欣也没想那么多,她担心的是梁高子家的卫生问题,如果也是一样糟糕,她得准备自己做饭了。   因为温欣晕倒的事大队上都知道了,因此队上特批了温欣两天病假。   第二天天不亮,知青们就下地了,温欣被她们吵醒也就没再睡,起来洗漱,出去倒洗脸水的时候看到一个人站在院墙外。   “梁同志?”温欣有些意外。   梁高子正站在门前迟疑,抬头看到温欣早上刚刚洗过的白生生的脸急忙转开眼,不敢跟温欣对视,却在院墙上放了一个饭盒,支支吾吾的说,“温知青,队长昨天不是分配说你上我家搭伙么……你……昨天又饿晕了,我怕你吃不惯食堂的饭,早点就给你带过来了,你……你吃吧。”   梁高子跟赵胜军一样,七十年代的汉子,都是一样的纯情害羞。梁高子说完了话,温欣还没来得及说句谢,他就提着农具匆匆的走了,温欣匆匆走过去站在门边喊,“谢谢你,梁同志。”那人的脚步迈的更快了,急急忙忙的走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儿。   温欣无奈的摇摇头,拿起矮墙上的饭盒,还热乎着,打开饭盒,里面是一个煮熟的鸡蛋还有一张饼,是粗粮细粮混合的那种大饼。   其他几个女知青的嫉妒不是没有道理的,梁高子是种粮能手,家里没有负担,一家五口人,父母下面三个儿子,都是劳动力,家庭条件在阳石子也算得上是相当好的,看这伙食就知道,现在都能吃上粗粮细粮的混合面了。   温欣回到宿舍,想到昨天刘悠悠描述的那家人家怎么做的窝窝头,她到底都没鼓起勇气下口,敲开那个水煮鸡蛋吃了。   下午下工的时候,梁高子的娘特地绕到知青宿舍来,热情的招呼温欣去她家吃饭,这搭伙都是安排好的事情,况且温欣早上还吃了人家一顿饭,更不好意思不去了。   高子娘和她的一帮老姐们儿特别热情,几个人笑眯眯的拉着温欣的手往家走,一边走还一边打量议论,“到底是城里的姑娘,长得可真俊。”   温欣被她们看的浑身不得劲,急忙岔开话题帮梁高子娘提东西顺便把今早梁高子的饭盒放在她的篮子里。   梁高子的娘看了一眼温欣,扯着嗓子自豪的说,“我们高子去年可是咱们阳石子生产大队的种粮能手,听赵队长说,过两天那奖状就发下来了。”   “是呢?今年奖励甚呀?去年不是说奖励了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洗脸盆?”   “那可不,今年还不知道呢,那去年的光景比前年还好,咋地也得比洗脸盆还好的东西。”   北方女人大都豪爽,这一帮老娘们儿们尤其是,爽朗的说话声就没停过,种粮能手的话题随着几人的步伐已经传遍了整个阳石子。   梁高子家有个挺大的院子,有正房有偏房,房子看起来比较结实,比温欣他们的草坯房宿舍要好的多,高子娘带着温欣进了里屋,屋里映入眼帘的是一排大炕,在炕梢有一排炕柜,柜子上放着几床叠成长条的被子。   “看,俺家的被垛子高哇,姑娘,你去这村里看看,这满阳石子你都找不出几个比俺家被垛子更高的人家来了。”高子娘自豪的说。在七十年代,被子的新旧程度,被垛子的高矮,是一个家庭富裕还是贫穷的象征。   温欣笑笑,讲了两句称赞的话。   来搭伙自然也不能当甩手掌柜,温欣主动提出要帮忙做饭,高子娘推脱了两下,但见温欣这么勤快,到底乐呵的答应了。   晚上要做两掺面饼子,两掺面就是白面和玉米面混合起来的面,粗粮喇嗓子,但是掺着细粮之后,吃起来就舒畅许多。高子娘显然以此为豪,“温知青,要不说就你命好,那昨天搭伙的那么多家人家,你看看谁家能吃上两掺面……”。   温欣眼看着高子娘一边说一边就要把她的手放到面里搅和了,急忙阻止,“婶子,你还没洗手呢。”   高子娘愣怔一下,两掺面的话题被打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正面看看,反面看看,“这又不脏,又没土。”抬头看了看温欣,无奈的说,“你们城里来的就是事儿多,这老话儿都讲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但是还是看在温欣的面子上双手在那看不出颜色的围裙上蹭了蹭,又伸出来给温欣看,“这下行了吧。”   温欣尴尬的不知作何表情,看了眼旁边放在柜上的脸盆,“婶子,我还是去打点水把,正好我的手也没洗呢。”   温欣刚拿了脸盆,但高子娘劈手就夺走了,“这个可不能用,这可是高子去年拿回来的种粮能手的奖品,这不能用。”   温欣看着那个白色的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洗脸盆,合着人家的洗脸盆是放在柜上当摆件儿的。   高子娘放好了脸盆,一边嫌弃温欣多事儿,一边还是拿了水瓢,帮温欣倒水洗手,在温欣的坚持下,高子娘也洗了个手,家里没有肥皂,温欣就算不满意也只能作罢,她也算是了解了昨天知青们的苦楚。   梁家的几个男人在高子娘的饭做好的时候也都回来了,梁高子见温欣也在家里,眼睛尴尬的都不知道往哪里瞟,“你……你来了啊。”   温欣点点头,端了食物进去了。   梁高子是家里的老大,其他两个弟弟看起来没比他小多少,温欣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弟弟围着门口的一口水缸,就着一个水舀子喝水。温欣刚刚进门的时候,也见高子娘这样喝水,还问过温欣喝不喝。   水是从井里打上来的,存在水缸里,大家都是生着喝,一家人共用一个水舀子,温欣不敢细想,急忙端着碗放到了桌上。   梁家人用的是炕桌,一个小桌子放在炕上,大家豪爽的甩了鞋在地上,一起热热闹闹的围坐在桌边吃饭,温欣来了,几个男人都挺局促的。   高子娘是心疼儿子的,刚烙出来的大饼,直接就塞了到了几个儿子手里,温欣还没来得及开口说洗手的事,那边已经吃上了,温欣就闭了嘴。   这一顿饭下来,温欣对梁高子家算是印象深刻,这样的卫生环境,也彻底断了温欣想要在阳石子搭伙的念头。   吃过饭,温欣放了二两粮票和两毛钱。   其实今天高子娘这么热情的找温欣来家里吃饭也是因为这个,知青们在各家搭伙,都要交一定的伙食费,眼下食堂的粮食还没分下来。因此昨天知青们去各家吃饭的时候,都给了粮票,高子娘今天上工的时候听到其他家说的时候,早就心痒了。   眼下得了钱,高子娘立马喜笑颜开。七十年代的家庭,除了按时去地里干活赚工分,几乎没什么进项,知青们到家里来搭伙,无形之中又是一笔家庭收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应该有榜吧~~~以后就是三千一更啦,么么哒~~这样勤劳的小作者你们不要给个花花吗?~~   打滚求评论求花花啦啦啦啦啦~~~ 第17章   阳石子全村只有一架毛驴车,是王大力家的,村里有什么大事小情都要借用。王大力也因此成了村里的人物,经常驾车去镇上帮队长办事,今天,他家的毛驴车又被征用了,王大力早早的驾着毛驴车在赵队长家门口等着。   “高子,这么早就下地呀。”王大力坐在车上,翘着二郎腿等着赵队长,远远看到了提着铁锹路过的梁高子。   梁高子正抿着嘴的低头走路,听到王大力的招呼声抬起头来,“嗯。”   “咋还提着饭盒哩,今天你娘不给你们兄弟下地送饭了?”王大力随口说着一句闲嗑,都是一个村的住着,各家什么习惯也都了解,梁家三个壮劳力,高子娘心疼儿子,一般都是中午不怕累的回去做饭给他们送去,为了能吃上一口热乎的,当然三个儿子也争气,梁高子连着两年都是队上的种粮能手。   但梁高子今天脸色却有些尴尬,胡乱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就快步走了。   王大力看着他走掉的方向,不屑的撇撇嘴,“哼,这当了种粮能手连人也不理了。”   “大早上的在门口叨叨甚呢?”赵胜军打着哈欠。   “还不是梁高子,人家现在可是咱们队上的种粮能手,那走路鼻子都朝天的呢,连人也不理啦。咦?胜军哥你这是大早上的去哪了?”王大力转身看见旁边一身是土的赵胜军,明显刚从外面回来。   赵胜军担担身上的土,骂道,“有本事你也当,人家当个种粮能手看把你眼馋的。”   王大力切了一口,“谁眼馋他,就会甩膀子傻卖力气。”   赵胜军笑笑,“你精,今天这又上镇上干甚去?”   “还不是给人家种粮能手拉东西去,你爹俺叔说了,说是今天公社发了奖品。”王大力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到这,王大力又看了看梁高子消失的方向,“对了,胜军哥你听说没,就那天咱们俩拉的那个晕倒的温知青,听说分配给梁高子家去搭伙了,你说这梁高子是走了啥运了这是,咋甚好事都让他给赶上了。”   赵胜军弯腰拍着裤腿儿上的土手一顿,直起腰来,“甚?”   王大力看着赵胜军,“你还不知道?昨天那温知青就是在高子家搭的伙,我娘回去说的。”   赵胜军听了脸色一滞,顿了一下,给了王大力后脑勺一巴掌,“甚时候你也跟村里娘们儿一样开始传闲话了。”   王大力还要申辩,院子里赵队长撩开帘子出来了,赵胜军收了脸上的表情,转身进门,一出一进,父子两个在院子里正面碰头,赵队长板着脸,“又去哪疯个啦?”   赵胜军瞥了一眼他爹,“放心哇,反正没干好事。”说完就甩了帘子进门了。   赵队长气的胡子一撇一撇的,骂:“混球!”   温欣今天继续悠闲的泡病号,早上还引得同屋下地的刘悠悠一阵牢骚,她放言说自己今天也不吃饭,准备饿晕在社会主义农场上,也捞两个病号假来休休。但到底也是说说,出门她还是跟着林静她们去食堂了。她们几个女知青力气小,虽然地里的活儿被梁高子一再减量可还是干不完,天天累得半死,搭伙的家庭卫生又成问题,吃不下去,饿的前胸贴后背,昨天晚上熄了灯温欣还看到她偷偷的啃不知哪来的粗粮馍,想必也是饿的厉害了。   温欣昨天下午才找到赵队长开了去镇上看病的介绍信,但来不及去送,今天准备上镇里的卫生所送信,既然要上镇上,温欣也不能浪费这机会,准备做点东西去黑市试试水。   自从得知了镇上的黑市之后,温欣就开始盘算上了,来阳石子这些天,七七八八竟也花出去一百多,长此以往,她的家底儿很快就空了,今天大家都去地里了,正好给她一个施展的机会。   穿书过来的温欣多少也知道些套路,因此去供销社的时候特地留意过,什么东西即有市场也方便操作。   点心在七十年代是紧俏货,价格不便宜。七十年代人是喜欢甜食的,原因无外乎源于这十来年的饥饿。温欣观察过了,在供销社卖的江米条,桃酥,麻花,绿豆糕之类的点心,都要五毛或者六毛一斤,快赶上肉价了,而且还不是每天供应,需要排队,那天她在供销社,竟然到有人专门等在门口,就等着买点心渣子。成块的点心销售完了,供销社的碎点心渣会降价出售,温欣问了一下,就那点心渣还要一斤三毛钱,□□票呢。   温欣自己曾经是个疯狂的甜食爱好者,家里就是开蛋糕店的,从小在甜甜的气氛下长大,不知是不是因为小时候吃太多甜食了,后来得了胃病,脾虚胃寒,再也不能吃甜,为了看病,索性家里连蛋糕店也关了,从那时以后,她就再没碰过甜。   温欣点着了灶火,捡了一些大红枣,准备尝试一项简单的甜品,枣糕。   烧开水,把红枣放进去,小火煮着,直到水分收干,把皮和核都去了,只留了枣肉,又热了锅到了油,加入红糖,翻炒一下,枣泥呈现出诱人的棕红色,整个厨房都弥漫在一种红枣香味中,因为这年代没有烤箱,温欣就准备用蒸蛋糕的方法来蒸枣糕。   枣泥中加入了鸡蛋,虽然没有打蛋器,但是温欣有麒麟臂,用筷子就打出了很松弛的泡泡,撒入了面粉,放到大锅中去蒸。   半小时后,打开锅盖,温欣整个人沉浸在红枣和红糖融合在一起的甜甜气氛中,把大盆子蛋糕扣在面板上,枣糕脱模。温欣把东西拿出来倒扣在案板上,仔仔细细的切成了好看的形状,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块,入口绵密的蒸蛋糕,还能吃到一块块的甜甜枣泥,嘴里鼻间都是红枣的香味,整个人幸福的好像在红枣上打滚。   以前不能做,不敢做的事,在书中通通实现!这金手指,连后遗症都是为她量身制作的,天哪,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温欣姐……”   温欣刚刚沉浸在甜品的世界里没注意,小黑子已经在大门口站了一会儿了,见温欣迟迟不回应,只好走到窗前。   温欣笑着招手,“小黑子,鼻子挺灵啊。”   小黑子站在门口不好意思的红着脸,“我不是……不是来吃东西的,我刚刚在门口叫门你没听见,我……我是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   温欣眉毛一挑,有点意外,“哦?”   小黑子走了两步上来,从窗户上递给温欣一个纸包。   “这是什么?”温欣疑惑的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堆绿绿的小叶子。   “是榆钱儿,能吃的,好吃,我都洗过了,直接就能吃。”小黑子给温欣解释。   温欣看着这包榆钱儿,突然心软的一塌糊涂,这是这个贫穷的小少年能拿的出手的最好的慰问品。温欣把那清新鲜嫩的一小团榆钱儿捏在嘴里,一股清香的味道。   “好吃哎。”温欣眼睛亮亮的回应。   小黑子有点腼腆的挠挠头,嘿嘿笑了一下,接着从兜里掏出一毛钱,“我胜军哥说你不用我给干活了,那这一毛钱还给你。”   温欣给了他一块钱,九毛钱还了赵胜军,还剩一毛是辛苦费,但是这孩子还挺有原则的,因为自己不干活了,今天特地来还钱。   温欣看着他递过来的钱,没有接,“你今天咋不去替你娘干活了?”   “刚干完回来,那这钱给你放这了。”小黑子拿着一毛钱,放在了窗口,跟他哥一个做法,放好了就要跑。   “等等。”温欣急忙叫住他,“下午有事儿没?”   “下午我得帮我娘去镇上卖鸡蛋。”七十年代,为了缓解中央供应副食品的压力,每家都允许养一定数量的鸡鸭,大家把鸡蛋攒着,到一定数量到镇上的供销社里换钱,这也是七十年代家庭仅有的赚钱方式。   温欣一听急忙走过去,“那正好,钱你拿着,下午姐也上镇上,你帮姐卖点东西,。”   七十年代的人都缺钱,小黑子看着温欣塞到他兜里的钱,到底是一毛钱,诱惑不小,“卖啥?你们知青也养鸡?”   温欣招呼小黑子进了厨房,刚刚案板上还有一些红枣糕的边角料,形状不好温欣就没装起来,“你先替姐尝尝,你看姐这东西能不能卖出去。”   这时候的小黑子,连白面都正经没吃过几次,能吃到这样甜滋滋的美味,眼睛幸福的眯成一条缝。   温欣看他的样子,笑道,“好吃不?”   小黑子点点头,一脸的正儿八经,“好吃,我就没吃过比这好吃的东西。”   听到他这句话,温欣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自己的手艺受到肯定她是开心的,但是听到他长这么大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就是自己的枣糕,顿时也觉得心酸。   温欣把其他的不规则形状的边角料都拿纸包一包递给他,“好吃这些就都给你,姐也吃不进。”   可小黑子接过来却没再吃,把纸仔细的包好,放在自己的小兜兜里。   温欣问他,“怎么不吃了?你不爱吃?”   小黑子脸色一红,低头小声道,“不是,我想回家给我娘和我妹尝尝,她们都没吃过。”   温欣没说什么,她看着小黑子,好像知道为什么赵胜军那么疼他了,这孩子确实有些让人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花花~~~ 第18章   阳山镇的黑市还是一样热闹,但温欣是个外来人口,长得又十分显眼,周围的人得知她上来卖东西的,都警惕的看着她,看的温欣毛毛的,因此她转悠了半天也没开张,销售行为陷入瓶颈,她索性挑了个角落,负气的想:一个识货的都没有,卖不出去我就全部吃掉!   不一会儿,小黑子拉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过来了,男人提着一个布袋,看着温欣的篮子,“咋卖?”   “三分钱一块,五分钱两块,□□票。”温欣急忙说,她熟悉供销社各种点心的价钱,因为不确定好不好卖,给枣糕定了低于供销社其他点心的价格,但是比点心渣稍高一点。   那男人痛快的掏出一毛钱和一张票据,“来四块。”   温欣笑呵呵的收了钱,用准备好的纸包了四块红枣糕给他,那男人把东西放在包里走了。   正式开张的温欣看着旁边的小黑子,一点不吝啬的夸奖,“小黑子你可以啊,哪找的人,你咋知道他要买?”   小黑子腼腆的一笑,掏出兜里刚刚那个他说是要回去给他娘和妹妹吃的纸包,“镇上的人都没见过红枣糕,我给他尝了一块,他就买了。”   温欣看着小黑子,忍不住赞许的摸摸他的头,揉乱他的头发,“你还真聪明啊。”   小黑子显然有点不习惯这样的称赞,红着脸跑开了,说是再去拉人。   有了小黑子这个神助攻,温欣的生意渐渐好起来,小黑子卖完了鸡蛋就就一直帮温欣拉客,等他纸包里的试吃品都吃完了以后,温欣大篮子里的红枣糕也卖的差不多了,温欣算了算今天卖的钱,一共赚了两块六毛三分钱,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票据,五十斤的红枣钱出来了。   温欣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来,“行啦,卖完啦,咱们走吧。”   小黑子探头看到了温欣篮子里的枣糕,“那不是还有吗?”   “不给你娘和你妹吃啦?”温欣笑道。   小黑子尴尬的挠挠头,“那个,她们不吃……不吃也行。”   温欣眯着眼看着他,“那哪行?小黑子,卖钱不卖钱的那都是小事,好东西得留给家里人吃。”。   “小黑子,给我两块枣糕。”温欣正和小黑子数钱傻乐,听到一个好听的女声。   一个梳着辫子包着头巾的女人站在她们前面,温欣好心情的笑笑,“刚刚卖完。”   这女人刚刚就站在离温欣十来米远的地方,也是来卖东西的,她抬头看着温欣篮子里剩下的几块,“那不是还有吗?”   温欣笑笑,“哦,这个是自己吃的,不卖。”   那女人从自己包里掏出一把挂面,“我从别人那换了点挂面,拿这个跟你换。”   那挂面又细又白,跟温欣以前生活的时代见到的超市里卖的挂面一样一样的,只不过没有包装。   温欣有些震惊的瞧着眼前这个女人,这人……这人也是穿越来的!   温欣还没从震惊中回过味儿来,小黑子在旁边拉拉温欣的袖子,“姐,换吧,这面金贵,红枣糕我们不吃了。”   说完也不等温欣答话,利落的自己拿纸包枣糕,   那女人温柔的说,“两块就行。”   小黑子包了枣糕递给对面的女人,“月如嫂子,给你。”   名叫月如的女人笑着接过小黑子递过来的纸包,把挂面递给小黑子,冲着愣怔住的温欣微笑的点了一下头,转身走了。   温欣傻了,半天才反应过味儿来,这人就是原书女主,刘月如!她带着空间来的,里面藏了不知道多少好东西!这才是金大腿啊!   “小黑子,你认识她?”   小黑子把挂面放在篮子里,“嗯,她是我们村赵大哥的媳妇,就是我胜军哥的嫂子。”   温欣确认了身份,是金大腿没错了,书中她经常到这黑市来换东西,看来以后说什么也要抱紧这只金大腿。   温欣正在沉思,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她身边一闪而过,唰的一下,温欣低头一看,手上的钱和票据全部都不见了。   “姐!”小黑子在旁边尖叫一声,然后就提着篮子迈着步子飞出去追人了。   温欣看着那个黑影儿,气的呼了一口气,大白天的抢东西抢到我这儿来了!小子,今天算你倒霉。   “抢东西啦,有人抢钱啦!”小黑子很机灵,一边追赶一边喊,但是那抢钱的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个子有一米七多,小黑子的小短腿儿哪能赶得上,眼看就追不上了,急的大喊。   正着急呢,身边一阵疾风呼啸而过,他的温欣姐嗖的的窜了上去。   周围的人听到小黑子的叫喊声,又看见街道上有人追逐,也不管弄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纷纷朝着跑步的几人追出去。有的拿着扁担,有的拿着棒槌,都是一帮不起眼的农民,但这时候全部化身正义使者,猫耳胡同顿时热闹起来。   小青年跑的挺快,在巷子里七绕八绕的,对这儿一片是相当熟悉,显然是个作案熟手,但这次他可栽了,后面的女人怎么甩都甩不掉。拐了几道巷子,温欣越逼越近,冷不防寻了个空,一把扯着他的袖子,但小青年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很糟,温欣一使劲,哗啦一声,袖子竟被她整只给扯下来,温欣用力过大,一个屁蹲儿向后坐在了地上。温欣暗道不妙,这贼要脱身,可就这一个纠缠的功夫,后面的人群就已经冲上来了,大家叫骂着,呼喊着,扁担,棒槌,像是雨点一样的落在那个抢劫犯身上,那小青年顿时双手抱头的蹲在地上只有挨打的份儿。   温欣愣在地上,看到这样的场面,两个字:感动!   有好心的大姐把温欣扶起来,“哟,姑娘,你没事吧。”   温欣站起来,看着周围挤上来的热心群众,七十年代,民风淳朴,每个人心中都燃烧着正义的火焰,看着这样的画面,温欣突然激动的有点热泪盈眶。要知道在她生活的年代,虽然物质丰富,但人们之间的关系却日趋冷淡,她时常就在新闻上看到光天化日就有姑娘被人当街挟持,可周围一个仗义援手的都没有,看着眼前这群因为一点小事就蜂拥而上的人群,温欣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谢谢,谢谢大家!”   “快快,姑娘,你看你的钱数对不对?”早有热心的群众把她的两块多钱和票据从那犯罪分子的手里抠出来了,递给了她。   温欣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把手里那一节烂袖子扔了,忙接过钱来,“对对,是的,就是这些,实在是太谢谢大家了。”   “姐,姐,抓着没,抓着没?”小黑子提着两个篮子气喘吁吁的才跟上来,着急的喘着粗气抓着温欣问。   这么多有觉悟的人民群众,这坏分子当然无机可乘,大家打骂够了,义愤填膺的开始讨论起这个坏分子的处罚问题。   “这样当街抢东西的坏分子就要送去纠察队去!”   “交给公安局,让他蹲号子去。”   “交给民兵吧,交给纠察队干嘛,这点小事,交给民兵就行!”   “说,哪个大队上的,通知你们队长!拉回去批,斗!这事儿性质可恶劣!就得好好教育教育!”   周围的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但这时候的法制并不健全,这又是特殊的年代,抓了贼,一时竟不知该送到哪去,争论的面红耳赤,一时无法定论。温欣看着他们那样子,忽然想到了自己的问题,无论送去哪一处,她都是当事人,万一查下去这几块钱的来路到时候怕兜不住,一个投机倒把的帽子扣下来,她就完了!   温欣就在这吵嚷的人群中又开始犯晕了,于是趁势扶额晃了晃,旁边的一个农民大姐急忙扶着她,“哟,姑娘,你没事吧。”   温欣晃了晃脑袋,虚弱道,“没事,那要不劳烦大家帮忙把他交给相关部门,我……我就先走了,我这不舒服。”   温欣惨白着一张脸,微蹙着眉头,看起来可怜见儿的,旁边大有人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那犯罪分子送去法办,让温欣放心回去。   温欣见状,趁乱急忙带着小黑子快步走出了人群。   也顾不上说话,温欣拉着小黑子闷头就跑,连拐了几个街道,终于走上了去阳石子的岔路,见没人跟来,才安心下来。这时候头真的开始晕了,她也顾不得许多,急忙提起自己的篮子,翻开盖着的布料,拿起一块枣糕就往嘴里塞。   枣糕放了很多红糖,糖分较高,连吃了两块,发晕的症状渐渐缓解,吃饱了的温欣满足的松了一口气,却看到旁边站着的小黑子瞪了两个大眼睛愣怔的瞧着她。   温欣尴尬的舔了舔唇,看了看篮子,刚刚说是留给人家小黑子家人吃的枣糕,现在被她自己狼吞虎咽吃的一干二净!   “额……”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求收藏,求花花 第19章   “那个,姐……姐回去再给你做,姐突然有点饿了。”温欣舔舔嘴角的枣糕渣,试图为自己的形象挽尊。   小黑子倒是很体贴的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为难他已经落汗的温欣姐,换了个话题,眼睛亮亮的,满眼崇拜,“姐,你刚刚跑的可真快!”   温欣不客气的笑笑,“那当然,要不然怎么当你姐啊!”   “那坏分子也是你抓住的?咋抓住的?你可真厉害!”小黑子没看见那精彩的时刻,十分遗憾的询问。   温欣张嘴要吹嘘,但忽然想起刚刚那事,张了张嘴又急忙闭上,转头紧张的看了看周围,在嘴边比了个手势,压低声音,“嘘,这事儿千万别出去瞎说,那可是黑市,要是被别人发现咱们去那卖东西,被人抓住,那可不是小事,是要被抓去批,斗的!”   小黑子看着温欣忽然严肃的样子眨了眨眼,听到批,斗两个字立马收了脸上的神情,认真的重重点了点头,“我知道,胜军哥跟我说过,就说去供销社卖的。”   温欣满意的点头,她没看错,这小子机灵着呢。   “小黑子~”   姐俩刚俏俏的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后面就传来一阵呼喊,两人转头看去,后面一匹熟悉的小毛驴,颠颠的甩着两只小耳朵,拉着一辆破烂的木板车正朝着他们俩这边跑过来。   板车上一左一右坐着一脸严肃的赵队长和一脸欣喜的王大力。   “大力哥~”小黑子乐呵的跳着挥手。   有毛驴车好坐,能节省他们不少时间,毛驴车停在俩人身边,温欣和小黑子立马乐呵的上了车。车上载着好多好东西,小黑子新奇的翻看,王大力在旁边介绍,说这都是人民公社发给队上的先进个人的物质奖励。   “你们俩咋相跟上了,这是上镇上干甚去啦?”王大力跟赵胜军和梁高子不同,性格活泼,虽然自从温欣上了车,他的视线从没敢落在她身上,但到底还是能鼓足勇气语句通顺的跟这个漂亮姑娘开个聊天的好头儿。   温欣和小黑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小黑子率先开口,“我,上……上镇上去供销社给俺娘换鸡蛋去了。”说完还心虚的怕王大力不信,故意翻开自己的篮子,给王大力展示空空如也的篮子。   但是翻开篮子,却露出一个饭盒,小黑才想起来,急忙把饭盒拿出来,放在温欣的篮子里,“温欣姐,这饭盒给你。”   这饭盒是早上梁高子送来的,今天一早,温欣出去就看见这饭盒放在院子的墙头上,跟昨天梁高子送来的那个一模一样,温欣挺苦恼的,经过了昨天在他家吃饭的经历,温欣就不想去搭伙了,但是还没来得及而且也不知道要怎么跟梁高子开口。   饭盒里面还是放着一个两掺面饼子和一个煮鸡蛋。温欣没有吃,正好中午做完枣糕,碰上小黑子一起上镇上来,出发的时候,温欣抬眼扫到了这个饭盒,于是就带上给小黑子当午饭。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小黑子这个年纪,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每一刻都是饿着,听温欣说给他吃的,又是两掺面,又是鸡蛋的,在路上二话不说就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下午那么多事忙的顾不上,这时候才想起来要把饭盒还给温欣。   这饭盒挺有特点,本来是个普通的军绿色的铁皮饭盒,没什么奇怪的,可是偏生梁高子的娘是个勤快的妇人,非要给饭盒外面穿个衣服,包了一个一格一格缝在一起的布套,一方面为了保温,也为了免得饭盒磕碰。但这下,可被眼尖的王大力瞅着了。   这分明就是今早他看见梁高子提的那个!   王大力的心里一阵仓皇,温欣在旁边跟他解释说上镇上来给卫生所补交介绍信的理由他也顾不得听了,脑子里全是那穿着衣服的饭盒。   他愣怔的抬头看着温欣,视线落在温欣扬起的笑脸上,那天晕倒的时候她就躺在这毛驴车上,王大力仔细的打量过她的长相,但是那天她闭着眼睛脸色也不好,眼下明媚开朗的笑着,眼睛黑黑亮亮的就像是阳石子夜晚的星空,这么一看,真的比李二妞漂亮一百倍。这么俊的姑娘,咋就能便宜了那个其貌不扬的梁高子呢,要是她和那梁高子搞对象,王大力心里一万个不服气!   温欣感受到王大力的目光,疑惑的看向他,两人视线交汇,王大力急忙转开眼,支支吾吾的低头嗫喏,“你们……你们中午在……在镇上吃的,啊?”   王大力心怀不轨,温欣和小黑子两个也各怀鬼胎,两个人心虚的对视一眼,温欣回答,“哦,我和小黑子晌午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他没吃饭,我正好带了多余的,就在镇上就胡乱吃了一口。”   王大力像是抓住了问题所在,一脸严肃的抬头跟温欣说,“咋能胡乱吃呢,你们可不能这样,吃饭就要正经吃,带个饭盒胡乱吃咋行呢,要不然你那天能饿晕呢,差点把我吓死。”   温欣狐疑的看着王大力,觉得他这话很奇怪,小黑子也抬头看着奇怪的大力哥。   王大力看到两人疑惑的目光,反应过来,急忙解释,“不是,我是说那天,你晕倒了,你躺在我这板车上,送你去镇上卫生所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差点吓死我。”   温欣其实不知道自己那天昏迷之后是怎么到的卫生所,昏迷前周围只有赵胜军一个,醒来以后也是只有赵胜军一个,温欣就理所当然了。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王大力竟然也在自己昏迷的时候伸过援助之手。   王大力显然从温欣迷茫的眼神回过味儿来,合着自己出了力,这漂亮的姑娘都不知道?   “啥?你不知道?”王大力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量。   “胜军哥没跟你说?咋能这样呢!”王大力很生气,觉得胜军哥不够意思,这英雄救美的好事咋都不告诉人家呢。   温欣看着王大力很激动,急忙安抚他,“哦,那天他也没咋跟我说话,可能忘了。”   “忘啦?这事也能忘?!”王大力大惊小怪的吃惊道!   “这咋能忘了呢?”王大力简直不能相信。   “那天是我驾着车把你送到镇上的,到了卫生所,因为我得去给队长去公社取种子去,就没耽搁,才让胜军哥送你进去的。一路上就我们两个人,就两个人他也能忘?”王大力极力想在漂亮姑娘面前证明自己,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自觉的越来越高。   “啪!”   王大力后脑勺落下了一记巴掌,打的他一个低头,也打断了王大力的抱怨。   “一路上就听见你咋呼了,咋呼个屁你!不能消停点?”旁边坐着的一脸严肃的赵队长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大声呵斥旁边的王大力。   王大力被一记巴掌打回现实,到底是赵队长,不怒自威,王大力消停了,坐在一边抚着后脑勺,一边小声嘟囔着自己的不公平。   温欣看了一眼驾车的赵队长,赵队长平时就很严肃,但温欣能看出来,他今天心情很不好,脸色格外凝重,倒也不是听了王大力的话才生气的,而是刚刚上车的时候,就心情不好。   赵队长在阳石子很有威严,不止王大力没再说话了,连小黑子都怯怯的安静坐在一边,一车人沉默的到了阳石子。   毛驴车停在了大队的活动室,几个人下了车,温欣看着打不起精神的王大力,走过去微笑道谢,“大力同志,我还没跟你说句谢呢,谢谢你那天送我去镇上。”   无精打采的王大力脸腾的红了,挠挠头紧张的说,“没……没事,不打紧,不打紧。”   “快点把这东西搬进来,让他们赶紧来队里把东西领回去。”赵队长板着一张脸跟王大力命令,命令完就一脸老大不高兴的背着手走了,看起来火气很大。   温欣看着赵队长的背影,“赵队长这是怎么了?”   王大力站在温欣对面,正愁找不到什么话来搭呢,急忙事无巨细的回答,“哎,他不是对你,你不要往心里去。今天上镇上去,公社通知今年通电的大队又没有咱们阳石子,队长气的跟他们大吵了一架,前年就说要给咱们阳石子接电,去年就拖了一年,结果今年一去,又没咱们大队,队长是气这个事呢。”   通电?这确实是个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王大力:我胜军哥就是个猪脑子!   求花花,求收藏~~ 第20章   高子娘早就得了信儿,知道今天队长去镇上领奖品去了,第一时间就赶到了队上的活动室,几个阳石子的中年妇女叽叽喳喳的挤上来查看这次公社给发什么好东西,王大力急忙一面拦着她们,一面找队上发东西的单子。   高子娘领了东西,高兴的才看到旁边的温欣,爽朗的说,“温知青,正好,晚上去家搭伙啊!看见没,今天俺们高子又挣了一大袋白面,咱们今天晚上两掺面多放细粮。”最后这句,她特意在温欣耳边小声说,怕别人听了去。   温欣看着热情的高子娘,她站在这其实就是想还给她梁高子的饭盒的,本想开口说以后不想去了,但是看着高子娘这么热情的脸到底没说出口,“婶子,今天我上镇上了,晚上饭已经吃过了,这个是早上梁同志送来的饭盒,还有今天的粮票。我买了明早的饭,明天就不用梁同志来送饭了。”   高子娘接过钱来,现在她脑子里全都是新发的奖励,跟温欣客套了几句,乐呵呵的走了,这一幕被旁边的王大力全看在眼里,他暗搓搓的放了心,看来这对象还没搞成。   “温知青,今天邮递员来送信了,快,有你的信!”温欣回到宿舍,还没走近,陆强就挥着一封信跟温欣招手了。   写信,是七十年代人跟外界联系的唯一方式,亲情,爱情,友情,都靠着一方小小的邮票维系着。每月一次的邮递员光临,是知青们最开心的时刻,温欣回去的时候,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封信,脸上洋溢着笑意。   温欣放下篮子,拆开属于自己的那一封信,除了折叠整齐的信纸,一张薄薄的汇款单也从信封里掉了出来。   三十元五角,汇款金额的一栏填着这样一个数字,这差不多是城里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温欣来了这里也差不多一个月了,这原主的父母还是挺宠着女儿的。   信是温欣的母亲执笔,厚厚的两页纸,巨细靡遗的询问温欣下乡的日子,满满的嘘寒问暖和对女儿的担心,这力透纸背的母爱让温欣想起自己的妈妈。   信里的温欣母亲,一边嘱咐闺女要响应政府号召好好下乡,一边又私心很重的说让温欣安心锻炼,一年后就找个机会让她父亲把她调回家去工作。   温欣看到这,这位母亲还不知道,她的计划赶不上时代的变化。   得了汇款单的不止温欣一个人,知青们都是从大城市来的,家里最不济也是工人出身,总是要比阳石子这农村的条件好上太多,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大家开心的不止是收到家书,更重要的就是这薄薄的汇款单,几个知青叽叽喳喳的商定了去镇上的日子,取了钱再去国营饭店搓一顿,就这点儿事,让几个知青开心的一直聊到很晚才睡。   第二天,温欣早上起来跟几个知青一起下地,出门又看到墙头上放了一个穿了衣服的饭盒,林静在旁边笑着打趣,“温知青,你可真幸福啊,每天早上都有人送早点。”   几个知青心情很好的在旁边嘻嘻哈哈,温欣提着饭盒叹了口气,看着那个饭盒,看来今天下工得找梁高子去说说,真是伤透脑筋。   两天没下地,今天一下地,温欣都快认不出分配给自己开荒的荒地了。   荒地上的杂草灌木全部被清理干净,木头堆在旁边的地上,整整齐齐的剁了一剁在田埂旁,荒地上也被人仔细的耕过了,全部的土地明显都被翻过,硬邦邦的黑土地变得松松的,明显是深耕过的。   温欣抬头看了看,从南到北,耕好的地的起始和终结的位置是那天温欣胡乱指着的两颗杨树,他,赵胜军趁着自己不在的两天,把她的地,真的全给耕完了?   温欣茫然的站在树下,傻眼的看着这片地。   离这边荒地不远的田间小路上,王大力扛着一个锄头气呼呼的走着,他显然心情不好,两只眼睛盯着地上的石头气的上去就是一脚。   小石头飞出去正好弹到了前面打着哈欠耷拉着眼皮刚刚拐出来的赵胜军的身上,   “啊!”   王大力没看见前面还有人,吓得锄头扔在地上,急忙跑上去看赵胜军的伤势。   小石子在赵胜军的腿上划了一个小口子,微微有些渗出血来。赵胜军气的逮着王大力猛揍一顿,王大力习惯性的捂着脑袋挨了一顿打,这才消停了。   “大早上的你不看路你想甚呢你!”赵胜军气的骂。   王大力恢复了刚刚无精打采的蔫吧样子,回去扛起锄头,蔫蔫的走上来。   赵胜军看着这条路,又看了看王大力那无精打采的样子,揉着他的乱发狠劲一推,“问你话呢,屁也蹦一个!”   王大力顶着一头乱发被赵胜军推过去又歪回来,他不好意思说今天大早上想去地里给姑娘献个殷勤,结果去了却发现人家地里的活儿早就□□完了,因此殷勤没献上,一肚子窝囊,有气无力的说,“没事。”   赵胜军看着王大力那一脸心事的样子,“没事你逛悠到这来干甚?你家地是在这呢?”   王大力抬眼看着赵胜军,突然想起来昨天的事,不高兴的皱着眉埋怨,“胜军哥,你说你也是的,你咋不跟那温知青说呢。”   赵胜军莫名其妙,“说甚?”   “说我啊,那天送她上个去卫生所,明明我也有份儿的!”王大力不高兴的申诉自己的权利。   赵胜军脑子转不过弯来,“说这作甚?”   少男情怀总是诗,少男王大力被对面他那榆木脑袋的胜军哥瞧的都有点脸红,嗫喏了半天,“反正……就得说啊,咋也得,得让人家知道么!”   赵胜军看着奇怪的低着头的娇羞少男,半晌才回过味儿来,抬头望了望天,无语的扯了扯嘴角,“大力,我看你就是闲的蛋疼!你家的地你锄完了?用你跑到这来现眼来?”   王大力的少男心思被看破了,露出一副尴尬的表情。   赵胜军瞪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王大力被看破了心事,索性也豁出去了,急忙颠了两步追上了赵胜军,笑嘻嘻说,“胜军哥,昨天我又遇见她了。”   “谁?”赵胜军瞥了一眼少男。   少男不好意思的小声说,“就……就温知青啊,还能有谁。”   王大力大喇喇的跟赵胜军分享自己的少男心事,“我还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姑娘呢,啧,我看她挺愿意跟我说话的,胜军哥,你说……我能不能跟她处上对象?”   赵胜军长出了一口气,转头照着王大力的后脖筋就是一巴掌,王大力捂着后脑勺哎呦了一声,转头看着赵胜军,“胜军哥,你干嘛打我!”   “我当然得打你,我得把你打醒,那温知青才来阳石子几天,就给你灌了迷魂汤了,放着自己家的地不耕,来给人家卖力气。”赵胜军手下不留情。   王大力被赵胜军打的嗷嗷叫,抱头鼠窜的躲着,好不容易摆脱了赵胜军的魔爪,捂着乱糟糟的头发气愤的控诉,“胜军哥!你也不看看咱们阳石子都是些啥人,一个个的狼似得!我这都晚了,想卖力气都没赶上,我要再不上心,那她就得跟别人搞上对象了!”   “啥?”   “我今天大早上去温知青分的地上,你猜啥,村里不知道哪个崽子上赶着把那么大一片地都给刨出来了,我滴个乖乖,那么大一片,还是荒地!真是,不骗你!哎!也怪我,我应该早两天来的。”说起来这个,王大力满头懊恼。   “再说那个梁高子,昨天我见他给温知青送饭去啦!大早上的,我问他他还说带着饭盒中午在地里吃,睁着眼说瞎话,下午我就看见那饭盒就在温知青的篮子里。那上赶着的劲儿,你看看村里这群狼呀似得,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王大力一个个的数着自己的情敌,越数越觉得问题严重,竞争激烈。   赵胜军看了王大力一眼,烦躁的说,“行了行了,你岁数还小呢,想点正经事!人家梁高子起码还每年是种粮能手呢,你呢?琢磨点正事!一天天的,竟他妈的想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事,人家大城市里来的知青能看上你们?”   “我都十九啦!过了年就二十了,再说你咋就知道看不上,我觉得那温知青挺爱跟我说话的,昨天说话的时候笑的可好看啦。”王大力小声嘟囔。   赵胜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旁边的小弟。   两人正走着,路上横冲直撞的跑出了一个人,是王大力的情敌,梁高子同志。   梁高子行色匆匆的从地里跑出来,见到赵胜军的时候停了下来,满头大汗一脸惊慌的喘着气,“二舅。”   赵胜军沉稳的点了点头,“嗯,这是着急甚呢?”   “老耕牛,老耕牛出事啦!”   作者有话要说:  你二舅永远是你二舅!   求花花,求收藏 第21章   阳石子生产大队上出了大事,天大的事!   七十年代的农村,耕牛的生死就是天大的事!   阳石子生产大队上的一头耕牛,在梁高子手下耕地的时候突然倒地抽搐,躺在地上瞪着牛眼直喘气,吓得梁高子六神无主。   这事儿太大,他二舅也没什么法子,于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接二连三的都被请去了案发现场,这事儿甚至惊动了村里几个八十多岁的长辈,人去了一批又一批,但是地里的耕牛没有给任何人面子,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在地里闭上了双眼。   一连两天,生产大队的领导人物们都是一脸严肃,行色匆匆的往来于案发地点和村里的大队活动室之间。   整个阳石子肃穆极了。   耕牛是生产大队最重要的财产之一,说是阳石子的命根子也不为过。现在的阳石子还处于落后的农耕时代,耕牛是最重要的生产工具,特别是像春天这样重要的春耕时期,能帮助大家犁地,耕地,它的重要性,要远远大于村里任何一个成年的劳动力!   阳石子生产大队一共有六头耕牛,现在数量骤减到五头,这是绝对的大事。而耕牛偏偏死在梁高子的手里,因此梁高子同志失魂落魄,夜不能寐。梁家为耕牛之死忙的不可开交,自然也就顾不得给温欣送早餐以及来叫温欣搭伙了,温欣当然也识趣的没上赶着给人家添麻烦。   农村人对耕牛是有感情的,这种感情,不亚于农村人对土地和媳妇的感情。三亩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句话诉说了阳石子人的梦想生活,也明确的强调出了耕牛在人们心中的位置。但这种感情知青们是不理解的,阳石子的村民们忙着耕牛的事情,知青们反而轻松了。   那天下午,赵队长召集队里面大大小小的头面人物开会研究耕牛死亡之后的善后事宜,其实说到顶天也就是杀牛分肉的那点事儿。但这事儿的重要程度却远远超过了春耕,村里的大小领导都要出席会议,因此底下的小老百姓也就得了半天假期。   来之不易的半天休息,知青们都迫不及待的捏着汇款单去镇上的邮局取钱,顺便大吃一顿。温欣没去,她不着急用钱,只把写好的家信托了刘悠悠寄出,自己则在家准备做枣糕。   上次在小黑子面前暴露自己吃货本性的事温欣一直惦记在心上,当时说了要再做了给他家人吃,只是最近一直没什么时间,眼下正好得了个空,做枣糕不费什么事,知青们都不在,温欣正好霸占厨房。做好了热腾腾的枣糕,端着盆子出了门。   小黑子家温欣没去过,不过阳石子不大,温欣沿着村里的小路,走了两步,正好看到那天她晕倒之前给糖吃的小姑娘,小姑娘显然是还是记得她的,见温欣招手,就过去了。   “小朋友,你知不知道小黑子家在哪?”   小姑娘看着温欣眨巴了两下眼睛,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一溜烟儿的跑了。   温欣傻眼的看着就这么跑走的小姑娘,这孩子,怎么都喂不熟呢。   旁边还有一些玩耍的孩子,温欣正准备找别的小孩子打听,刚转身就看到远处小黑子一阵风似得窜出来,开心的叫,“温欣姐~”   仔细一看,后面还跟着一个小跟屁虫,就是刚刚那小姑娘,原来是一声不吭去找人了。   “姐,你找我?”小黑子咧着嘴笑,经过几次的接触,小黑子俨然已经把温欣当自己人了。   温欣朝他眨眨眼,揭开盖着的眼前的盆子,“看看这是啥?”   “枣糕!”周围都是枣糕的香气。   “走吧,咱们去你家一起吃。”上次在医院她听赵胜军说过小黑子家里的情况,其实一直也想找机会来看看,眼下正好有个机会。   温欣笑着看着愣怔的小黑子,“咋,不让去?”   小黑子一摸后脑勺,脸都红了,“哪能呢。”   温欣看着小黑子身后不断探头的小姑娘,“这是你妹啊。”   小黑子从身后拉出他妹来介绍,“这是我妹,大家都叫她黑妹儿。”   温欣笑笑,“原来你就是小黑妹呀!”黑妹儿看着温欣怯怯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但是没开口。   小黑子拉着他妹的手,神色赧然,“她……她是个小哑巴,不会说话。”   温欣本来弯腰准备跟黑妹打招呼,听了小黑子的介绍,愣了一下,再看这个小黑妹,温柔的摸摸她的头,“走吧,小黑妹,咱们去你家吃枣糕去。”   小黑子家就在前面不远处,跟知青他们住的是一样的土坯房,矮矮的土坯院墙,院子里是两间正房,外头一间里面一间,格局跟梁高子家差不多,进门也是一个大炕,摞着一摞炕垛子,不过比梁高子家矮了不少,还是打过补丁的,但是让温欣觉得舒服的一点是,里里外外打扫的很干净。   “娘,咱家来人了。”小黑子进门喊,语气听起来挺开心的。   “是胜军来了哇,今天正好……”那女人热络的说着话,从里屋探头出来,但是看到温欣的时候,愣住了,话也停了。   “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温欣姐。”小黑子给他娘介绍温欣。   温欣笑笑:“婶子,我来串串门子。”   黑子娘回过神来,急忙在围裙上反复着擦着手,直勾勾的看着温欣,有点吃惊似得,又有点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走出来,“那个……那个,你说这是咋说的,你看看这家里乱的,温知青你坐,你坐,哎呀,也没啥招待的,你等等,我去给你倒水。”   “婶子你别忙,我就是来串个门子。”   小黑子懂事的扯了一个长条凳在桌边,“温欣姐,你坐这儿。”   温欣看着黑子娘忙乱的身影,她走路时肩膀一高一低,显然一只脚有问题,温欣顿时想起赵胜军的话,说是小黑子的娘干不动重活儿,原来是这个意思。   温欣把枣糕盆子放在旁边的桌上,小黑子的娘从里屋出来,拿了一个崭新的搪瓷缸,又拿暖瓶给温欣倒了一杯热水,“温知青,你喝水,家里只有白开水,这杯子我们平时都不舍得用的,没用过的,洗过啦,干净的,你喝吧。”   那是一个白色的搪瓷缸子,上面有几个红色的为人民服务的字,下面还印了一行小字,纪念xxx战役。   黑子娘不知为何特别紧张,搓着双手,站在旁边,“哎呀,温知青,你看看这家里啥也没有,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黑子娘虽然满身补丁,但是说话做事还颇有章法,给她倒了白开水,要知道她来了阳石子也不短时间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喝生水,现在就连知青们很多都被同化了,井里打上来的水,都是直接喝。   温欣看她站着于是也站起来,“婶子,我做了点枣糕,拿来给你们尝尝。”   枣糕热腾腾的冒着香气,满屋子都是红枣红糖的味道,黑子娘看着这盆枣糕,半天说不出话来。   空气在红枣的香气中沉默着,温欣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黑子拉拉她娘的衣服,“娘。”   黑子娘回过神来,抬头看着温欣,语无伦次,“温知青,那个,这么好的东西,这……这让我咋说呢,这咋能要呢。”   温欣笑笑,看了看旁边的小黑子,“婶子,那天小黑子帮了我的忙,吃点枣糕不怕啥的。”   “这帮忙归帮忙,你有事叫他就行!还这么客气干啥哩。”黑子娘局促的说。   “温欣姐,你今天在我们家吃饭哇,今天我娘做了榆钱饼子,好吃。”小黑子倒是比他娘开朗大方,热情的招呼温欣。   温欣不忍心拒绝小黑子亮晶晶的小眼睛,“婶子,够吃吗?”   黑子娘又惊喜又惊慌,“够吃够吃,你要不嫌弃就……就留下吃饭。”   这黑子娘看起来是个非常勤快的女人,虽然是个跛脚,但是家里收拾的十分干净,做饭的时候,温欣还特地观察过,她是洗手的。   阳石子的女人性格大多豪爽,跟高子娘都是一个类型,干什么都咋咋呼呼的,在屋子里说句话,声音大的站在外面路口就能听见。但小黑子的娘不是,一副怯怯的紧张样子,对温欣的态度也很奇怪,站在旁边,看起来十分的……卑微。温欣也没想那么多,一个坡脚女人死了男人,死了儿子,还拉扯着两个孩子,想必日子也不好过。   黑子娘手脚利落的在厨房忙活,温欣想帮忙但被黑子娘阻止了,她在做一种温欣没有吃过的东西,榆钱饼子。   作者有话要说:  求花花,求收藏! 第22章   灶旁摆了一个盆,里面有半盆榆钱和玉米面调成的糊糊,这时候大锅已经热起来,冒出淡淡青烟,小黑娘拿起旁边的一个小盘子上方的一块小纱布,在大锅上面擦了一层,锅上留下亮晶晶的颜色,温欣判断是油。   面对灶火的黑子娘似乎自如了许多,她脸上露出微微自得的笑容,“我做的这榆钱饼子,两个小的很喜欢吃的。”   黑子娘舀了一大勺玉米面榆钱糊糊,围着大锅边上开始倒,面糊随着锅边向锅底聚集,两勺之后,整个大锅上就铺满了一层玉米面糊,之后小黑娘拿铲子把榆钱面糊均匀的推开。   “好香啊。”榆钱饼渐渐熟了,一种混合了榆钱和玉米的清香味道渐渐散发出来,温欣忍不住感叹。   黑子娘笑笑,轻轻拨了拨锅沿边上的饼边,看那边烤的差不多了,徒手抓着大饼的两边,刷的一下,一张完完整整的大饼就漂亮的翻了一个面,翻过来的这面露出焦焦黄黄的颜色,那种香味更浓了。   温欣刚刚答应要留下吃饭,其实不过是为了不让小黑子失望,也给她们一家安心吃枣糕寻个由头,但是这时候,闻着这样的香味,她却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过了两分钟,黑子娘熟练的翻了个个儿,另一面也烙成了焦脆的样子,用铲子在锅里把这大饼切成几块,摞起来放在旁边的盘子上,乐呵呵的招呼,“温知青你尝尝。”   榆钱嫩绿甜美,玉米清香脆黄,二者搭配真的极妙,温欣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表面上是一层焦脆,入嘴轻咬,发出美妙的“咔嚓”声。   “好好吃啊!”味道相当鲜美,一种清新的感觉,只放了淡淡的盐,味道正好,香香脆脆的。温欣满足的眯起眼,这是迄今为止她到这个世界上吃的最好吃的食物了。   黑子娘笑的委婉,但手脚十分利落,三两下就把半盆的榆钱玉米面都烙成了饼,招呼小黑子把东西端上了桌,黑子娘麻利的调了两个小菜,又盛了米汤。   在家的时候,小黑子特别有哥哥的样子,领着小黑妹洗了手,去旁边拿了筷子碗,把饭菜端上桌。大家做在桌边,高高兴兴的吃饭,香喷喷的榆钱饼让温欣食指大动,小黑妹见温欣只吃榆钱饼,往前推了推桌上那盘墨绿色的菜,小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温欣。   “这是什么?”温欣从善如流的夹了一筷子。   “这是曲麻菜,搭配这榆钱饼最好吃了,温欣姐,你尝,好吃。”小黑子在旁边解释。   野菜有股清新的味道,跟榆钱饼配在一起,温欣吃出了春天的感觉。   温欣正在小黑子家享受难得的农家晚餐,一汤一菜一饼,农家菜有农家菜的滋味,豪不夸张的说,这是温欣在阳石子吃的最舒服的一顿饭了。   “温欣~~,温知青……”   几人正吃着饭,屋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喊声。   大家都听到了,看着温欣,“温欣姐,是不是叫你呢?”   那呼喊的声音越来越近,一声接一声,语气听起来很急,温欣疑惑的放下筷子,“我出去看看。”   这样的急急的喊叫声怕不是出了什么事?   温欣从小黑子家出来,顺着声音走了两步,就看到林静着急忙慌的在路上喊,见到温欣的时候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温欣,你这是去哪了?全村人都在找你呢!”   “怎么了?你们这么快就从镇上回来了?”温欣看着满头大汗的林静,把手里的榆钱饼塞到嘴里,算算时间他们不应该怎么早回来。   “还说呢,还不是因为你!你还有心情吃?有人把你给告了!说你公器私用,累死了大队的老耕牛!!”林静语速极快的急的直拍温欣的胳膊。   “什……么?”温欣被她说的一头雾水,差点被噎着。   “路上说,现在赶快去,走,快点,队上的人都去你的荒地上了!”林静拉着温欣就要走,小黑子跟着温欣出来正一脸惊恐的站在旁边,温欣拍了拍他的肩膀简单跟他交代了一声,匆匆的跟着林静走了。   路上温欣才从林静的嘴里初步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事情还是从老耕牛之死开始的:耕牛死了,但不能白死,这事儿是要追责的。今天下午,队上召开了会议,研究耕牛的后事。其实这头老耕牛也十五岁了,从四岁起开始服役,在阳石子勤勤恳恳的干了十来年了,也算的上是寿终正寝,虽然死在梁高子手里,但它毕竟是条老迈的耕牛,会议原来的主题本来是如何杀牛再给队上分牛肉的事情。   可是偏偏这两天的事情就凑在了一起,梁高子忙着耕牛的事情无暇顾及别的事,队里就派了李栓柱来记知青们的工分,温欣那么一大片深耕好的荒地在他眼里就成了特别突兀的事,再看那工分记录本上,温欣从第一天到休假前一天,一溜的满工分。梁高子家又是队上给温欣分配的搭伙家庭,这一系列的事情串联在一起,李栓柱就觉得不对劲了,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他就把情况说闲话似得说给了邻居:总管生产队耕牛养殖的王大力的爹,大力爹是赵队长的好兄弟,阳石子的二把手,他管着的耕牛出了事,本来就气不顺,一听这事,立马就压不住火了,在会上铁面无私,毫不留情的当场指责梁高子公器私用,私自用耕牛去替温知青耕地导致老耕牛累死。   此话一出,全队哗然!   阳石子生产大队里的耕牛的工作都有严格的限制,每头耕牛都有固定的工作范围,要是想牵着耕牛去其他地上工作,需要先报大队批准,队上同意才可以。现在是春耕时节,耕牛是十分重要的,地里的好田还耕不过来,怎么可能派到温欣那么远的那片荒地上去,巧就巧在这几天耕牛一直是梁高子使用,所以看起来更像是梁高子监守自盗,公器私用。   现场的梁高子一听这指控就坐不住了,这可不是一顶小帽子,公器私用,乱搞男女关系,累死队里的老耕牛,七十年代,这哪一项拿出来都不是什么小罪过。   参会的知青代表是陆强,他以为温欣今天跟其他知青一起去了镇上,于是王大力马不停蹄的驾着毛驴车去镇上接人,去了才知道温欣不在,但出了这么大的事,知青们连饭都没吃,刚到镇上就又火速的全都回来了,满村的找她。   温欣这个污点证人迟迟不到位,大力爹为了证明事实,要求大家一起去温欣的荒地上去查看,因此开会的人全部从大队活动室去了那片平常人迹罕至的荒地上。   温欣和林静过去的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荒地上围了一大群人,见到温欣的时候,有人在喊。   “来了,温知青来了,温知青来了!”   所有人刷的回头,各种眼神中什么情绪都有,温欣也顾不得观察那么多,顺着人群自动自发的让出来的一条路,快步走了进去。   梁高子瘫坐在中间的地上,一个五大三粗的黑脸汉子此刻已然脸色发白的哭成了一个我见犹怜的泪人儿。   生产队上以赵队长为首的几个领导人物站在一旁,全都神色严肃的看着她。   “温知青,你可来了,你可要实话实说啊,不能往俺儿子身上泼脏水啊,俺们高子多老实的一个孩子,连着两年了都是种粮能手,平时就没干过一点点出格的事儿,咋能干出那种事儿呢~温知青你说呀,你说呀,那地根本就不是俺们高子耕的~”   温欣吓了一跳,还没怎么着呢,腿就被人抱住了,低头一看,高子娘抱着温欣的腿不撒手,哭的稀里哗啦的,嘴里念叨着让温欣一定给她儿子作证,证明梁高子的清白。   温欣还没从她手里抽出腿来,大力爹就呵斥着人把高子娘拉开了,“像什么样子,什么叫泼脏水,干了丑事就不要怕别人说!咱们队上一共才几头耕牛,那老八,那就是生生给累死的!”   大力爹说起这事来激动不已,“知道老八俺每天都咋伺候不?从它还是个小牛犊的时候俺就喂上他了,那比俺儿子也亲人,那就跟俺干儿子一个样儿!你说说你们咋能狠得下心来呢,让它没明没夜的干,那老八就算是头牲口那也是条命呀!你们就不心疼?那咋就能……生生就给……累……累死了……,老八啊~~~俺的老八~~”大力爹说了两句就哽咽了,说到最后甚至还掉了眼泪。   大力爹对牛真情动容,周围人都神色戚戚!温欣和梁高子眼下俨然就成了一对儿十恶不赦,残害耕牛的狗男女。   “说吧,这地是不是梁高子耕的?”赵队长一脸严肃的转向温欣。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入v,届时三更,你们还会爱我的吧~~~么么么啊~~求支持求支持!! 第23章   温欣眼下终于从几方言论中拼凑出了整件事件的来龙去脉, 这时候心里真是一万只羊驼(草泥马)飞奔而过!   赵胜军这家伙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真不知用身体哪个部位想出来这么一个馊主意, 偷了大队的牛出来给她耕地?   最可笑的是最后还把牛累死了?   温欣真是无语, 不让他去耕地非要去,自己不干让牛干, 用牛就用牛吧,可是这人就不能稍微动点脑子吗?薅社会主义羊毛你也不能光指着一个羊薅啊,大队里那么多只牛, 他偏偏就找那个最老的来用,眼下真的把羊薅成了葛优, 自己倒拍拍屁股溜了个干净, 温欣此刻真的是气得无话可说!   越想越气,温欣眼睛不断的在人群中扫视, 想要找到那个蠢得像猪一样的男人,飞过去一脚把他踹晕,拽下他的猪头,扒开他那猪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可扫视了一圈,也没有寻着那蠢猪的踪迹, 也不知道躲哪去了!   周围一双双眼睛还在等着温欣的回复,尤其是赵队长,目光炯炯的看着她,温欣一时还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不能跟他说是你那个猪一样蠢的小儿子干的吧!温欣犯了难。   “三姥爷, 真的……嗝……真的不是俺干的, 嗝……俺真的没替她耕……嗝……耕过地!”见温欣迟迟不说话, 旁边的梁高子可能也怕温欣乱说, 率先站出来澄清自己的清白,他哭的相当投入,不停的抽搐打嗝,话都说不利索。   “你刚刚在大队里咋说的?说是温知青自己刨的地,你到给咱们队里人说上一说,这么大一片地,你让大伙说说,这一个姑娘家能刨的完?咋?眼下来了地里了,你又不认账了?亏了俺还好心把老八分给你用,觉得你这娃实诚,能对俺老八好,俺真是看错你了,俺的老八啊,咋就遇上这么个黑心鬼。”大力爹擦了擦为老八流的眼泪,咄咄逼人,俨然把梁高子当成了杀死他干儿子的凶手。   “前两天……嗝……明明就是她自己干的,就……嗝……这么一小片,俺……俺咋知道突然就全给耕好了……嗝,耕好了,呜呜呜~~”梁高子急的手舞足蹈的给大家比划温欣自己干的那片地的大小,说完又委屈的抹上泪了。   梁高子其实真的很无辜,刚刚在队上的时候,他还帮着温欣据理力争来着,说温知青的满工分是他打的,说温欣在地里干活儿表现特别好,绝对够的上满工分的标准。但是真的依着大力爹他们的说法来到了这荒地一看,他就傻眼了,这片地自从温欣晕倒休息后他就没来了,这才几天的功夫,地里大变样,那么大的一片地,全耕完了?他顿时慌了神,这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行啦,一个挺大的小伙子就知道个哭,跟你那个窝囊爹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干啥啥不行就是泪点子多!”赵队长恨铁不成钢的教训孙辈。   温欣看着鼻涕眼泪纷飞的梁高子,这还是那个每天不苟言笑的庄稼汉吗?温欣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温欣的同屋刘悠悠就是个爱哭的,自从来了阳石子三天两头掉眼泪,知青们开玩笑说刘悠悠是林妹妹转世,但是此刻看了梁高子的现场,温欣觉得那刘悠悠还真是差的远呢,梁高子同志不论是在音量还是在出水量上都远远甩开刘悠悠一个段位。   温欣无奈的摸摸鼻子,调整了一下站姿,看着咄咄逼人的蠢猪他爹,“赵队长,其实……这地是我自己耕的。”温欣硬着头皮咬牙说了这一句相当难以服众的话。   话音落了,整个田里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接着就是一阵骚乱。   别说他们,就是温欣自己说完太阳穴都有点突突的跳。   “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么?这城里的人就是鬼精,一点也不老实。”   “肯定是哪个野汉子给她刨的地,把俺们牛都给累死了,这也不知道是咋干的活。”   “就是,就是,你看她黑眼珠那么大,一看就是个狐狸精。”   “就她那样儿能抬得动锄头?还说自己干的,谁信呢?”   ……   周围的闲言碎语越说越离谱,温欣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得,看着她的都是鄙夷的眼神。   温欣看着大家抿着嘴半天没说话,她倒是不担心自己不能用实际行动说服他们,但是,展露了自己超凡的金手指,实在也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温欣正在斟酌。   赵队长脸色难看,大力爹听了温欣的话,反而已经直接认定了凶手就是梁高子无疑,嚷着让赵队长给他做主,梁高子则抓着队长的裤腿儿,哭的就要抽搐过去。   赵队长严肃的皱着眉头,一脚把梁高子踹出去,“你个废物!”   “行啦!”温欣不忍心看这梁高子这个什么都没做错的小哭包当替罪羊,闭上眼睛忍无可忍的喊了两个字,最终还是决定铁肩担道义,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可是话刚出口,隐隐觉得有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给她和声,同样的两个字,“行啦!”温欣睁开眼,看到那头猪从人群中挤出来,气喘吁吁的,显然是刚跑过来的。   那头猪显然也意外于这默契十足的和声,顺着声音看了温欣一眼,眼神犀利。   旋即,没等温欣再开口,赵胜军就看向他爹,“别瞎问了,跟他们都没关系,是我干的。”   “地是我耕的,牛是我用的,有甚事冲我来!”赵胜军满不在乎的往前走了两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爹,一脸的大义凌然。   温欣无语的翻着白眼,这人以为他在逞英雄吗?真是蠢得让温欣不忍直视!   “二舅~~”梁高子倒是很感动,趴在地上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从天而降的二舅。   赵队长是阳石子威望最高的人,眼下他的亲儿子站出来了,其他人都安静了,队上的事仿佛变成了家事,周围没人敢说话。   旁边的大力爹急忙说,“胜军,你甚也不知道,快别瞎说!这事你别管!你帮不了这个黑心鬼!”   “王叔,我没瞎说,这地就是我耕的,就这两天温知青休息的时候,我每天晚上都来刨地,这几天每天晚上我都没着家,我爹他知道!我早就跟他说过,我没干好事。高子啥也不知道,没他的事儿,有啥事冲我来,准备给我安什么罪名,说哇。”赵胜军仰着下巴,语气铿锵有力,就盯着他爹一瞬不瞬,骄傲的就像个战斗的公鸡。   温欣站在旁边,确认过眼神,这人真的是一头猪!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   温欣要是再不说话,这人怕是要被蠢死,“赵队长!这地是我……”   “谁让你说话了!”温欣刚开口,那个蠢猪又把矛头转向说话的温欣,语气又急又坏!   “还好意思说,你啥也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能不能不要瞎说,那么大片地你耕的了?你以为村里人都傻了?瞎逞什么能?你知不知道你瞎说能害死人?”赵胜军对着温欣疾言厉色。   温欣被怼的一脸懵逼,合着你累死了耕牛还赖上我了?本想好心帮他解个围,温欣现在也没了这心思。这头蠢猪,让他蠢死算了。   “行啦,胜军,少说两句!”大力爹拉着赵队长。父子两个眼睛通红的看着对方,大战一触即发。   赵胜军应下了这天大的事,王大力在旁边可着急了,急忙站出来给他哥辩解,“不可能,肯定不是我哥,那牛白天就在高子那,晚上就锁在俺们家的圈里啦,咋能是我哥呢,不是不是。”   “不用废话了,赵队长是不是又要大义灭亲,拉上我去上台批,斗?准备给我定个啥罪名?来,想好没?你放心,我身体好,上去了一时半会儿的也死不了!你有什么招数,尽管来哇。”赵胜军话里夹枪带棒的,对着他爹就是呛。   赵队长被气的脸色发红,听了这话之后直接就忍无可忍的爆发了,挣脱了大力爹的手,抄起一个锄头就朝着赵胜军冲了过去。“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小子不算完!”   赵胜军一直就看着他爹,这时候早有准备,利落的就躲开他爹的进攻,嘴里还犯贱,“赵队长,你这不符合队里的规定呀,你这砍死我你得坐牢呢,我得死在批,斗台子上才算数啊!”   赵队长是真的是生气了,追着赵胜军打,但赵胜军却左躲右闪,像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躲的游刃有余,倒是把赵队长累的直喘气,一时间地里乱成一团,有拉架的,有四散逃走的,乱哄哄的闹成一团。   “父子两个不嫌丢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地里来了几个穿着干净的外人,为首的一个女人厉声呵斥,劈手夺走了赵队长手里的镐头。温欣见过那人,是镇上卫生所的医生,那个教训过温欣的妇女主任,这么点小事都要惊动到镇上的人?   “这小兔崽子快把我气死了,我把他打死了我还好活一点。”赵队长气的气喘吁吁,看着赵胜军咬牙切齿,赵队长被人夺了武器,弯腰就脱了一只鞋,刷的朝赵胜军扔过去。   那妇女主任拽赵队长拽的颇为费力,气的直骂,“就因为一头牛你们爷俩这是闹成这样!”   赵队长一连扔掉了自己的两只鞋这才作罢,妇女主任拉着他,“行啦,你也别气了,胜军这孩子就是这样,嘴上不饶人,心是最软的,大中午的跑去找我,你也是的,牛死了就先从牛身上找原因,这不,镇上的兽医刚刚去地里看了看牛,是憋鼓炎,可能吃了马蜂菜了,再说也是头老耕牛了,到年纪了,也该走了,正常的,咋就能牵扯出这么多事?”   “咋能呢,俺给它吃了公社上发的纯鱼石脂了,根本不行。”大力爹还不相信,憋鼓炎是一种耕牛的常见病症,大力爹那里日常都备了药。   “叔,这是头老耕牛了,这消化系统本来就老化了,这是灌了药也不顶事了。”镇上的医生给大力爹解释。   镇上人民公社带的兽医的话大力爹是信服的,围着那个难得来村里的兽医问了半天,才蔫蔫的确定了一个事实,他的老八真的老死了。   老耕牛不是累死的,也没有被人偷偷拉出去用,这场耕牛之死引发的闹剧算是正式落下了帷幕。   但赵胜军不依不饶,梗着脖子看着他爹,“赵队长,你看见没?牛不是累死的!没有人偷用你的牛,你又错了!你又错了!”   村里人刚把赵队长的鞋送回来,赵队长又卯足了劲朝着自己小儿子抽了出去。队里人对于这一对儿掐货父子的相处模式看起来都习以为常。那妇女主任拉住了赵队长,又劝骂了两句,才拉扯着赵胜军那个小痞子走了。   温欣站在旁边看着赵胜军,这头猪好像……有脑子啊?只是这脑子,好像被门挤了,脑回路有点不正常。他早就知道这牛不是累死的,还有了证据,他直接来说一声就好了,非要闹这么一幕,让他爹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父子之间这么水火不容,也不知道是发生过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一场闹剧结束,小哭包梁高子也从地上起来了,事实证明了他的清白,他没有公器私用,没有累死老耕牛,也算是洗脱了冤屈,高子娘抱着高子喜极而泣。   “那这牛既然是到了岁数了,那也就没甚事了。眼下咱们就说一说这分牛肉的事哇,天气暖和了,这牛肉得赶快分,今年咱们就按着现在的工分算着来分,队长你看咋样?”队里有资深的老队员开始提议回到今天会议的主题上面。   公器私用的罪名是大力爹头脑一热提出来的,现在一看,老八真的是老死了,也没有旁的话,周围的人提出分牛肉的事,大力爹又是心痛,嘴上念叨着村里人都是些黑心鬼,一点都不念着他的老八的好,死了就死了,还要分它老八的肉。也不忍心再听了,背着两只手失魂落魄的提前走了。   赵队长被儿子气的够呛,半天没回过气来,但工作还是要做,板着脸接过那人递过来的本子,借着昏黄的夕阳的光线看着上面的字,本子是工分本,分牛肉都是要按照每人的工分来分的,那赵队长板着脸看,不知看到了什么,气的大骂,“胡闹,高子,你这工分咋记的!”   梁高子吓了一跳,刚刚擦干的眼泪又蓄了一包,慌慌张张的跑过去看是怎么回事。李栓柱接管了梁高子的计分事宜,但是温知青的满工分存疑,他就在本子上特意圈了出来,眼下赵队长拿起来一看,就看到那行明显标记过的工分记录。   赵队长把本子扔给梁高子,训斥,“那能都是满工分?”   梁高子也是窝囊啊,“三舅姥爷,这……这温知青她就是……就是……满工分。”   赵队长直接打断梁高子坑坑巴巴的解释,“这都说外甥像舅,你好的你不学,这丢脸的本事你倒是跟你那个二舅一模一样,小王八羔子,我们老赵家的老脸都让他丢尽了!还有你,谁给你吃了迷魂药了?你脑壳也坏了?都给我划了重记,她那样子去哪来的满工分?”   温欣就站在旁边,赵队长声音不小,话里带刺,十分不客气,队里人都听得出来是在说她,纷纷都对着温欣窃窃私语,目光晦暗不明。   看着大家的目光,温欣现在才琢么过味儿来:   小哭包梁高子洗刷了冤屈,还是他堂堂正正的种粮能手;大力爹为他的老八儿子伸张正义,眼下也得了真相心安理得的去了;赵胜军用一种诡异的神逻辑证明了猪也是有脑子的;赵队长毕竟是一队之长,仍然保有他的威严。   合着忙活了一下午,大家谁都没什么损失,只有温欣一个人被涮了,此刻兜头被泼了一桶脏水。   你们村儿里人真会玩儿啊!   在阳石子人的思想中,温欣现在俨然成了一个活脱脱的狐狸精,勾引阳石子大好青年给自己干活,也成了今天搅弄的阳石子天翻地覆的罪魁祸首。   这莫名其妙的躺枪,温欣就不乐意了,眼下听了赵队长那么难听的话,这要是再不说话,她这也太憋屈了。   温欣皱皱眉头,在听到赵队长那要给自己划去满工分的决定之后出声反驳,“赵队长,我凭本事拿的工分,你凭什么给我重记。” 第24章   温欣心里有气, 声音不小, 旁边的几个知青吓了一跳, 身边的林静和刘悠悠连忙拉她。   赵队长的目光扫视过来,刚刚被儿子怼的气还没消, 眼下看着温欣神色严厉,不客气的说:“咋?这也叫本事?一个女娃也不知道害臊?”   温欣这下彻底生气了,甩开林静不断拉扯的手, “赵队长,您是一队之长, 是咱们阳石子的表率, 话可不能这样乱说!你儿子来给我耕地这事你刚刚也听赵胜军说了,我是不知情的。他干的活也是在我身体不好的休假期间, 假期还是您亲手给我批的,而且这两天根本就没记工分!至于前面那些天的满工分,全部都是我自己一锄头一锄头干出来的,现在你凭什么一句话,说重记就重记!”   温欣语气虽然不悦, 但说的有理有据,怼的赵队长哑口无言,他本来就气不顺,现在被温欣这样一个小知青给当面顶撞, 老脸都快挂不住了。   空气中是熟悉的剑拔弩张的气氛。   旁边的李栓柱急忙解围, “温知青, 你是新来的, 怕是不知道俺们这阳石子的情况,这女人拿满工分,那得跟男人干的一样多,你知道这全阳石子算起来,能拿满工分的女人才几个人不?”   “两个!”那人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周围的人看着温欣哄笑,笑里藏的当然不是善意,是嘲笑,嘲笑温欣不自量力。   温欣看着这群村里人,也淡定一笑,“这位李同志,我是新来阳石子的知青这没错,但梁高子同志不是,你们既然派了他来记工分,就应该相信他的判断。他是队里的种粮能手,也是见过我干活的,你可以问问他,我的满工分到底有没有水分,这工分记了还能随意更改的啊?”   李栓柱也是村里说得上话的人物,看了温欣一眼,觉得这女娃不上道,给了台阶还不下,转头无奈的看向梁高子,“高子,你说。”   经过了一整天的审问,梁高子也被吓得一脸懵逼,看看温欣觉得她说的没错,又看看赵队长,心又很慌,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好像……好像是。”   可是其实现在梁高子说什么也没有公信力。   温欣无奈看了一眼这个外强中干的小哭包,展露金手指说这片地都是她耕的确实有些夸张,但是证明一下自己拿满工分的实力,温欣觉得还不算太突兀。   “赵队长,如果你们不相信,你可以找你们队上拿满工分的女同志来跟我比一比,全队的人都可以来参观,看看我到底够不够资格来拿这个满工分。”   温欣这是直接跟赵队长叫板了!   阳石子的吃瓜群众今天吃的饱饱的,刷的一下看着温欣,刷的一下又看向赵队长,好戏是一场连着一场。   这一下午,赵队长已经都快被气懵了,这时候听到温欣叫板,脑袋嗡嗡的,双手掐着额头上的肉,气的缓神,半天没接茬。   “眼下这队上事多的很,还得忙活着分牛肉呢,这赵队长还忙着呢,村里人也忙着,哪有时间看你比赛,行啦行啦,不给你扣行了吧……”李栓柱看着队长的样子,只好站出来说话。   “唉~~~李同志你这话就差了,眼下咱们阳石子这么多人都觉得我这满工分来的不明不白,就是你现在给我重新记上,他们都只当我是走了什么歪路子,这可不行!我们女儿家的名声是顶顶重要的,牛肉我可以不吃,但是这事咱们得说的一清二楚的。你们不是说村里有两个女队员能拿满工分么,既然时间紧张,那咱们就现在开始比一比么,也不差这一会儿半会儿的。”   “哈哈哈,这小妮的脾气够倔,跟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拼!对我脾气,不就是个满工分么,我这拿了一辈子满工分了,就来跟她比一比,也没啥不行的,费不了多少时间,赵队长,你看咋样。”人群中一个大姐爽朗的笑着站出来。   她皮肤黝黑,头上包着一个头巾,脸上有两坨高原红,长得很高,五大三粗的看着相当结实。她刚刚站在人群中还不显眼,眼下站在温欣身边,把手搭在温欣的肩膀上,两人体型上的差异就显示出来了。   “福气嫂子,你一个都有人家两个大了,快别欺负人家小姑娘啦。”旁边有阳石子的村民打趣,一句话说完,周围的人都笑起来。   福气嫂子爽朗的大笑起来,“那咋啦么,个儿大个儿小的都是个女人呢么!”村里人哄笑作一团。   林静和刘悠悠在温欣后面一个劲的扯温欣的衣角。   阳石子这个小农村,人员构成简单,基本上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般下了工都没什么活动,今天可好,一下午的瞧戏,眼下温欣和福气嫂子的对决更是让大家十分兴起,一个个的跟打了鸡血似得,这事甚至比分牛肉还让他们起劲,看热闹不嫌事大,闹哄哄的又说又笑。   赵队长这时候已经气得的太阳穴突突的跳,这村里没法管了!管不了了!一个个的都不服管!   李栓柱当了这么多年赵队长的左膀右臂,还没有哪一天看见赵队长被气成这个样子,看看温欣,这事就是在挑战赵队长的权威。   李栓柱站出来呵斥道,“不要闹了!闹闹闹!一天也没个消停。”   又看了旁边的知青们一眼,“陆强,你这知青的负责人咋当得!”   陆强就站在温欣身边,听到李栓柱点名了,急忙也加入了拉扯温欣的行列,在温欣身边压低声音,“温知青,你别闹了,满工分不满工分的又分不了多少牛肉!你也不差这一点,你得罪了赵队长你还想不想回城了?”   温欣挑眉冷眼看着眼前这个书中温欣的第二任老公,一整个下午没见他替自己说一句话,这时候温欣也火了,开口就呛,“回城不回城又怎么样,我现在被人泼了脏水,你们能忍你们忍着,我忍不了!”   温欣说话没有压低声音,此刻她又是大家关注的中心,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这话一说,火上浇油!   福气嫂子来劲了,笑的爽朗的,“行,这脾气,有咱们阳石子女人的样儿,温知青,这样,只要你能抡的起来我手里的这镐头,就算你能。”   “福气嫂子你这不是欺负人么,你这镐头就是村里的小媳妇能抡起来的也没几个,可别把咱们温知青的腰给闪了!”有人在旁边笑着说,村里人笑成一团。   温欣被鄙视了,她看着福气嫂子手里的镐头,一脸平静的扬眉,“福气嫂子,我不占你便宜,要比就公平竞争,你能做的程度你尽管说,我今天要是做不到,这么多天的工分,我一个都不要!”   村里的人一听这话都疯了,尤其村里的小年轻,嗷嗷嗷嗷的吼起来,大家交头接耳的吵闹着,俨然是比过年还热闹。   局面彻底失控了。   赵队长的脸黑成了碳,旁边的李栓柱脸色尴尬的控制着场面,但是场面已然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太阳眼看着就要下山了,光线越来越暗,看热闹的人群着急的想看这场好戏,“天都黑了,快点开始吧!”   “小丫头,你想咋比?”福气嫂子也十分豪爽开朗,只是好笑的看着这个瘦弱的温知青。   温欣甩开身后的好几只手,向前走了两步,“福气嫂子,我对着阳石子也不熟,你说,要不让赵队长说也行。”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脸黑成碳的赵队长。   提出温欣满工分疑问的赵队长现在是骑虎难下,回应也不是,不回应也不是,还好旁边有个打圆场的李栓柱,“能不能消停?”   但没人理他,底下因为两人的比赛吵闹成一团。   “那就两个人都刨一片地,看看谁刨的快呗。”   “又不是比赛,现在是在看温知青能不能跟福气嫂子一样拿满工分。”   “那就两个人一起刨,看看谁能刨的多呗。”   人群中就两人在地里怎么比赛开始出谋划策上了,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思想的变化,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人会相信温欣那个小身板能下地干活,现在他们却一本正经的开始策划两人的比赛方法了。   温欣看着对面的福气嫂子,又看看即将下山的太阳,“福气嫂子,你看这样行不,这太阳就快下山了,咱们俩在这荒地上刨地,一直刨到太阳落下去,看看谁刨的多。”   福气嫂子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娃,这时候已经满眼都是赞赏了,把温欣当成自己人一样,过去拍着温欣的肩膀,“行,你说咋就咋。”   “那行,要是我没有福气嫂子干的多,我一个工分都不要,要是我比福气嫂子干的多,或者一样多,我的工分你们一个都不能扣!赵队长,李同志,你们说这样行不?”温欣看着赵队长和李栓柱问。   赵队长现在已经气得就差冒烟儿了,李栓柱皱着眉头无力的摆摆手。   温欣抬头看着周围的村民,“大家觉得这样行不?”   村民们嘻嘻哈哈的闹着,哪有不同意的。   温欣站在人群中间,捡起一个镐头,“福气嫂子,咱们开始吧?”   福气嫂子咧着嘴看着温欣这个小身板儿,“温知青,没想到你们城里人也这倔,你对我这脾气,你只要干的有我一半多,嫂子的满工分送给你!”   温馨挑眉一笑,现在已然得到了该有的尊重。周围的人群就都散开了,围着一片没开过的荒地,所有人都围在这片地上,围了一圈,村里还有几个大胆的小伙子,在人群中喊着温知青好样的。   温欣上下握着镐头的木头手把。   所有人一开始都是看热闹的,赵队长也是,只是觉得这小妮子气性挺大,他不过就是气头上说了那么两句,这妮子就不干了。但是当温欣真的有模有样的站在那里要刨地了,大家的心都不由的提了起来。   两个女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站在这片阳石子的土地上,   “预备,开始!”   自告奋勇的裁判的口号声一落,温欣就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镐头,镐头在空气中滑过一个漂亮的半圆弧的弧线,一来一往,深深的砸在了地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开玩笑的,看热闹的,在温欣这一镐头下去,都不说话了,瞪着眼睛看着温欣不断挥起又落下的镐头,纷纷长大了嘴,就连旁边的福气嫂子,余光看见温欣的动作都愣住了。   “福气嫂子,你不用故意让我,太阳快落山了。”温欣挥着镐头的间隙看着旁边发愣的女人。   福气嫂子一看西边的日头,再看两人的翻地进度,温欣话说的客气,不过她还真没让这小姑娘。福气嫂子要强了一辈子,在这场比赛开始前,从来没想过输,甚至刚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想给她放多少水,赢她多少比较合适,不让这小姑娘太丢面子,再看眼前的进度,福气嫂子顾不得多想,埋头开始苦干。   温欣刚吃了饭,这时候正是有劲的时候,她今天要是不来这么一下,就被这群会玩儿的农村人给涮了,这桶脏水就算泼在她身上了,不明不白的,一向通透的温欣怎么能忍,别说她现在有金手指加成,就是温欣没有金手指,现在被人污蔑,她都要站出来证明自己,跟别人拼个黑白分明!   比赛开始之后,太阳好像落的就快了许多,在太阳正式落下之前,裁判喊了停止。温欣直起身来,看着旁边一身大汗的福气嫂子。   两人一左一右的刨地,温欣控制着速度,尽量跟着福气嫂子的进度,因此,结束的时候两人几乎翻了同样长度的一片地。   事实摆在眼前,赵队长胡子一抽一抽的,黝黑的皮肤上渗出了红晕,一下午被人啪啪打脸。   脸上再也挂不住,把本子甩给旁边的李栓柱,背着手转身就走,提出温欣满工分质疑的李栓柱急忙跟上。   温欣朝着他走的方向,“赵队长!”   赵队长的步伐一顿,田野上静的可怕。   这次就连旁边的福气嫂子都拽了一下温欣。   温欣微笑一下,示意他们放心,“赵队长,我今天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女儿家的名声有多重要您也应该知道,我也是不得已,只好冒犯了。但是赵队长,作为一队之长,作为一个□□员,我想,您应该要给我们这些人民群众作出榜样,做什么决定都能以事实为基础,实事求是,而不是凭空猜测,妄下结论!”   赵队长头没回也没说话,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微弱的夕阳余光把队长疲惫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这个生产大队,是越来越难带了…… 第25章   温欣一战成名, 不仅洗脱了这一身莫名其妙的脏水, 也改变了别人的异样眼光, 凭着一手漂亮的堪比福气嫂子的农活儿,彻底拉近了自己和阳石子村民的距离。   福气嫂子豪不掩饰自己对温欣的喜欢,比赛完了的时候, 直接跟村里人说温欣以后就是她的亲妹子, 让大家都照顾着点,搂着温欣热络像是一家人。   几个知青莫名其妙的激动,知青们来阳石子时间也不短了。但其实跟村民们的关系并不好, 村里人都不喜欢知青, 觉得他们干不了农活却白白分了队里的口粮,知青们当然也瞧不上土里土气的下里巴人, 但是只能把这口气憋在胸口, 无处宣泄。更是因为回城的名额,在阳石子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活, 如今看着赵队长那狼狈的背影, 大家心里都说不出的痛快。   村子里的小伙子更是打了鸡血一样, 平时压抑的羞怯都被释放了,一群人热络大胆的讨论着这位来阳石子不久的温知青,长得漂亮不说,还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在阳石子这样的小农村, 这可太难得了。一夜之间, 温欣成了好多村里小伙子们的女神。   本来寂静的小农村在这天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很多人都在这夜难眠, 有人激动,有人兴奋,但赵队长无疑是最心绪难平的,也是最难过的一个。他回家之后一句话不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晚上。上一次赵队长这样沉默,还是在几年前的那天,也是从那以后,他和他小儿子的关系彻底走向了决裂。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温欣就有了访客。   陆强顶着两个黑眼圈,拿着一个袋子忧心忡忡的看着披着衣服出来打着哈欠的温欣,语气里晦暗不明的调调,颇为无奈,“你心可真大。”   温欣看着他这句话不明所以。   陆强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袋子一把塞到温欣的手上,“你昨天晚上竟然还能睡的着?赶快收拾收拾吧,下地前去赵队长家赔礼道歉。”   温欣看着他强递过来的东西,打开袋子,里面装了两条香烟。   温欣抬眼看着他,“为什么要道歉?”   陆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温欣,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为什么?你还问为什么?你来阳石子也不短了吧,这还需要我给你解释吗?你知道那赵队长是什么人吗?你还想不想回城,想不想入党,想不想上大学了?你要是不想以后被穿小鞋,你收拾一下现在就过去。”   温欣揉揉眼睛,被陆强的疾言厉色吓醒了,她一点都不否认,陆强说的一点都没错,回城,入党,前途,命运,这些词像是大山一样压在这群知青身上,她们就像一群长脖子鸡,躲在别人的屋檐下,低头,或者脖子被卡断。   陆强见温欣不说话,以为温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于是又说,“现在知道后怕了吧!你这丫头性子可真倔,昨天怎么拉你都拉不住,就那几个满工分你说你非要跟他争什么争,现在可到好,把赵队长得罪了,我来了阳石子就没见过赵队长昨天那么生气过!你赶快过去吧,把东西给他,说两句软话,好歹也补救补救。”   书中的陆强最后是个成功的商人,温欣看着眼前此刻这个给她分析利弊的人了然,这个人的成功不是偶然的,想必即便最后没有温欣父亲的帮助,他也一定会找到别的法子来达到目的。   温欣低头看着手里那两条香烟,抬头看着陆强,“我听说这西湖烟是高档烟,怎么也得四五毛一包吧,这两条烟得十块钱了吧。”   陆强听了这话似乎挺得意的,“可不是,这可是好东西,这是我托人从上海寄过来的。”   “既然这么贵重,陆知青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温欣把袋子塞回陆强手里。   陆强被温欣直接塞回袋子的举动弄得一愣,眼看温欣要转身回去,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要,急忙拉了她一下,温欣转身,陆强又觉得不妥,放开她的袖子,语气温和道,“就拿这个吧,赵队长平时爱抽烟,送这个最好,你刚来不久,不如我懂,你放心,你听我的话,赵队长肯定不会跟你一个小女生计较的。”   温欣看着陆强递过来的袋子,听着他左一个道歉右一个不与你计较,不高兴的眯了眯眼,“陆知青,所以你觉得昨天是我错了吗?”   陆强显然没料到温欣会来这么一句,愣了一下,又看到温欣满脸的倔强,叹了口气,“温知青,你怎么还这么倔,对错有那么重要吗?我知道你厉害,你能拿满工分,现在全队都知道!可是这有什么用?你得罪了赵队长,就算天天拿满工分也是没用的,这知青回城,上大学,都是他一句话的事,难道你想在这阳石子待一辈子?”   温欣听了半天没说话,陆强看着温欣叹了口气,十分善解人意的给了一个这种方案,“你要是不好意思一个人去,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温欣抿了抿唇,抬头看着陆强,“陆知青,这件事情错的不是我,所以,我不会道歉。对错在你那里似乎不重要,但是在我这,对错远比回城更重要!”   陆强看着温欣亮亮的眼睛中散发的光芒以及斩钉截铁的转身背影,满眼的不敢相信,半张着嘴愣怔在门口。   大早上的被陆强教育了一番,温欣心里很是不舒服,她不否认,陆强这人在人情世故方面确实有一套,八面玲珑的照顾好每个与自己有利益关系的人。可是温欣扪心自问,她承诺想要给书中女配温馨的一生,难道是这样的一生吗?她不甘心,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自己,有些原则她想要坚持,有些棱角不能被磨平。   其实今天除了早上被陆强教育了一番之后,温欣在阳石子过得还挺开心的。阳石子村民们都很单纯,昨天见温欣在田里干活的气势之后,今天认识的不认识的见到她的时候都笑呵呵的,俨然把她当成了自己人,这种别人给的认同感让温欣的虚荣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早上陆强嘴里的潜规则带来的阴影和不开心也转瞬即逝。   杀牛的事情也不知道最后队里是怎么决定的,反正到了下午下工的时候,就有人来通知大家说牛已经杀了,让大家去大队活动室按工分领牛肉。   温欣和几个知青回去拿着盆子去了活动室外面的空地上,福气嫂子站在前面的一块大石头上大嗓门的冲着温欣边挥手边喊:“温知青,温知青,赶快来,来这儿!”   阳石子一年到头才杀一次猪,分一次猪肉。眼下拖了老八的福,能在不年不节的时候吃一顿牛肉,都十分开心。村里人全部都集中在了这广场上,人满为患。北方人本来就嗓门大,这时候广场上吵吵闹闹的,也就是福气嫂子中气足,要不然吵嚷的根本听不到。温欣端着盆子挤过去,福气嫂子人高马大一把把温欣拉过去站在那块大石头上,还没站稳,福气嫂子就热络的凑在温欣耳边,“我跟我兄弟交代过了,给你留一块好肉。呐,那个,中间那个,就是俺兄弟,他认得你,等会儿你就上去跟他拿就行。”   温欣顺着福气嫂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石头上视野极好,那边切割牛肉的景象一览无余,中间一个与福气嫂子长得及其相似的壮实小伙子正朝着她们这边看过来,见温欣正看过去,急忙又低头割肉了。   “我刚刚都看过一遍了,这牛肉比猪肉差远了,这又是头老耕牛,肉瘦的很,一点肥膘都没有,肯定柴,不过妹子你放心,我让我兄弟大壮给你留了一块牛腩肉,有肥花花的,吃起来肯定香。”福气嫂子人爽朗大方,对温欣也是极好,一刻不停的给温欣介绍这牛肉的事。   见村里人都到齐了,这赵队长就组织着村里人开始分肉。   队里分肉也是按着工分数分的,满工分的先分,依次递减,分到的肉的质量当然也是依次递减的。温欣自然是靠前的,不一会儿,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温欣端着盆子走上前去,那个福气嫂子的弟弟大壮接到了姐姐的授意,冲着温欣咧嘴一笑,二话不说趁人不注意从案板下拿出了一块好肉,放在温欣的盆子里,一块上好的牛腩肉,比起案板上摆着的那些瘦的看不到一丝白色脂肪的肉,温欣这款看起来肥嫩多了。赵队长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转头严肃的看了一眼大壮,又看了一眼温欣,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口,最后瞪了大壮一眼才作罢。   虽然是一块福气嫂子嘴上说的好肉,但是其实还是瘦的出奇。这老耕牛本就老迈,七十年代在那种放养模式下,基本上只能吃草,脂肪含量相当低,虽然是牛腩的部分了,也瘦的可怜,这样的牛肉肉质太瘦,肯定柴的很,温欣端着盆子琢么着不知道得炖煮多少时间才能软。   温欣抱着盆子想着怎么吃肉,迎面碰到刚分好肉出来的梁高子娘,两人走了个正对脸,高子娘脸色颇为尴尬,高子娘是个实诚人,这时候直接迎上来开口,“温知青,那个,昨天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啊,俺们也不是那个意思。”   温欣本来也没怎么样,又听高子娘这么一说,立马笑道,“婶子你这是说的啥话,婶子你和梁同志都很照顾我,我心里都知道。”   高子娘见温欣神色如常,立马拉着温欣的手,“哎,你说这话咋说的呢,这事儿才是闹的,但是你可不能记婶子的错,昨天婶子也是被吓晕了头了,让你受委屈了。走,今天去家搭伙,咱们吃牛肉,吃细粮。我这这两天也忙的忘了,也没叫你,你也是跟婶子生分,以后不用客气,直接去家就行!”   总体来说,阳石子人都是有啥说啥的性格,高子娘虽然昨天口无遮拦,但这时候说的话却也真心实意。温欣本来也没把他们这事放在心上,但搭伙的事情温欣却也正好借这个机会拒绝,高子娘一听温欣拒绝的话,一脸遗憾。但她当然也知道眼下的情况,温欣再也不可能去她家去搭伙了。经过昨天温欣的自证清白,高子娘反而认为温欣是个好姑娘了,不止如此,关键温欣出手大方,眼下家里白白少了一份收入。高子娘这时候遗憾的拉着温欣的手,不停的惋惜,一定要温欣不能记恨她,经常去家里做客。   两人正在拉扯着,梁高子小跑过来,神色赧然的看着温欣,“那个,温知青,赵队长让你去队里活动室找他一趟。”   “赵队长?”温欣有些意外,赵队长竟然会主动找她。   温欣也没多想,抱着盆匆匆跟梁高子去了队长办公室。路上温欣在回忆书中对这位赵队长的描述,虽然是个老顽固,但也还算正派。而且,经过温欣的观察,除了昨天这赵队长有点糊涂之外,他这个队长当得还是不错的,他敢因为知青的事情直接跟领导呛,敢因为阳石子通电的事情跟领导吵架,怎么想,这位固执的赵队长也应该跟温欣是一个路数的,不应该因为昨天那件事找她麻烦吧?难道就因为昨天自己让他丢了面子,他真的会像陆强说的那样,要给她穿小鞋?   到了队里的办公室,赵队长脸色自然是不好的。梁高子站在温欣旁边不动,一脸护花使者的样子,这就又惹着赵队长了,劈头盖脸的就把梁高子狠狠骂了一顿,连带着遭殃是根本没到场的梁高子的二舅,赵队长提起儿子就越说越气,连骂带踹的把梁高子轰出了办公室。   温欣全程站在旁边看着脸色很差的赵队长发飙,不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杀鸡给猴看?   赵队长在窗户边上见梁高子走远了,才转身用一个小钥匙打开了他的一个小柜子,拿出了一份温欣十分眼熟的东西放在桌上。   两条西湖牌香烟。   温欣恍然大悟,扶额头痛……怎么书中她的这两任丈夫都这么能给她找事儿呢? 第26章   两条香烟并没有如陆强所料讨得赵队长的欢心, 赵队长还是守住了一个老□□员的操守。   不过这次送礼也竟起到了奇怪的作用, 赵队长像是终于为昨天挂不住面子的事件找到了一个台阶, 狠狠的在温欣面前秀了一把他作为一个生产大队队长的的职业素养,顺便教育了温欣不要那么多花花肠子,也别妄想拉拢腐蚀他这个清正廉洁的老党员。   温欣十分谦卑的低头挨训, 深深的表示了自己对赵队长党性德行的崇拜和对于自己浅薄认知的惭愧, 赵队长严肃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些松动的神色。   接受了一下午的思想教育,直到广场上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赵队长终于堪堪住了嘴, 放了温欣回去。   赵队长教育了温欣一下午, 温欣走的时候看到他满脸轻松,想来是骂了自己一顿, 他也找回了些作为队长的面子。   温欣端着牛肉提着两条烟从生产大队上出去, 刚一出门就差点撞上从门上冲进来的王大力。   王大力显然也有点意外在这碰到温欣,愣了一下, 脸突然红了, 扭捏的说, “温知青,来队上啦?”   温欣点点头,“嗯。”   王大力似乎挺高兴,但嘴上是坑坑巴巴的没话找话, “你来……来队上干甚来啦?”   温欣看看手上提着的那两条烟, 有点心虚, “哦, 找队长说了下搭伙的事。”温欣避重就轻,说了句无痛无痒的话,刚刚在队长的办公室,温欣也正好说了不去梁高子家搭伙的事情,赵队长自然也同意了。   但王大力听了却眼前一亮,“你不在梁高子家搭伙啦?”   温欣看着似乎有点过于兴奋的王大力,点了点头。   “老远就听见你在门口咋呼,你甚时候能沉稳点,毛毛躁躁的。”赵队长从里面出来,训斥着兴奋的王大力。   赵队长的威严虽然在昨天受到了挑战,但是还是保有队长该有的地位,王大力看到了赵队长,才想起来自己来干什么来了,端着自己怀里的盆子往前一送。   “哦,赵叔,俺爹说俺家这份牛肉不要啦,俺爹说吃牛的都是歪心鬼,他怕牛去撬他的棺材板,难受的吃不进,也不让我们一家吃,就让给队上送回来。”   一句乡间土话,竟让温欣隐隐听出了些温暖善良的味道,这牛肉在其他人看来,是难得的美味,可是在大力爹眼里,它是有名字有灵魂的,它叫老八。   温欣抱着盆子看着里面这块红红白白的牛腩,也仿佛有了灵气一般,一时还竟有些不忍吃了,虽然温欣都没见过这头老死的耕牛,但是此刻却也生出了一丝怜悯之情。   回到宿舍,几个知青已经在厨房生上火炖上牛肉了,虽然知青们工分少,分的肉少,但是众人拾柴火焰高,都放在一起也有个小半锅,温欣迟迟不回来,大家都以为她去其他家搭伙了,因此也没等她,等温欣回来的时候,肉都快炖好了。   大家正在厨房围坐说笑,询问温欣干什么了耽搁到现在,温欣随意找了个借口,只有陆强看到了她手里那熟悉的袋子,脸色一滞,温欣也看了一眼这个白衬衫的知青,没说什么话,只是回去把这两条烟从他宿舍的窗口塞了进去。   晚上没有赶上知青们一起的搭伙,温欣想着要不要厚脸皮蹭他们一顿饭,门口却有叫门声。小黑子端了一个盆站在门口,是那天温欣去他家的时候盛枣糕用的盆子,温欣当天走的急,就没来得及拿走。   “温欣姐,我娘说让我来还你的盆子。”小黑子今天看起来挺高兴。   温欣接过来,却觉得手里一沉,微微发烫,揭开盖子,一股扑面而来的香气,牛肉汤的味道。   “这是什么?”   小黑子赧然,“我和我妹嘴馋,把你的枣糕都给吃完了,我娘说不能空着盆子还给你,又没啥好东西做了给你,正好今天分了牛肉,俺娘煮了牛肉汤,让赶快给你端来。”   你送出去一份枣糕,就换回来一盆牛肉汤,这种回报是实实在在的,让人安心。   温欣看着这一盆香喷喷的牛肉汤,被这农村特有的回报方式温暖氤氲的说不出话来。   “那我先走了。”小黑子见任务完成,着急就要跑。   “哎,小黑子你吃了没?”温欣急忙喊住他。   小黑子兴匆匆的边跑边说,“还没呢,我娘让我先给你送来,我这就回去吃。”   温欣看着小黑子着急的身影,笑了笑,转身看着桌上那块牛肉,自己不忍心吃的这肉,这时候也有了想法。   黑子娘做的牛肉汤还真不能称为牛肉汤,虽然牛肉的味道很浓郁,但在汤中少见牛肉,只有两块像样的,汤中煮了一些白菜,土豆,粉条等农家菜,十分可口。可是老耕牛就是老耕牛,两块牛肉温欣嚼的腮帮子都疼了都嚼不烂,只好囫囵咽了,这才知道怪不得福气嫂子一个劲儿的在她耳边念叨,说老耕牛的肉太老了,不如猪肉好吃。   七十年代,什么肉都没有猪肉好吃还是有些道理的。一来,猪肉身上肥肉多,这时候人们见了油星都要乐的发疯,因此猪肉最是受欢迎的,尤其是肥肉多的猪肉,吃起来那叫一个香。二来,就是因为农村人的厨房里,调料是极其缺少的,在镇上的供销社里,温欣看到除了酱油醋和盐巴之外,基本上没有别的调料,而且酱油也要一毛五一斤,寻常农家都不舍得多放的,牛肉本身肉有腥味,需要各种调料处理好才好吃,因此这盆只放了盐的牛肉汤,味道就差了点,不过,白菜脆甜,土豆软沙,温欣还是把一盆香喷喷的牛肉汤吃了个底朝天。   温欣不去梁高子家搭伙这件事就一天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阳石子。   王大力第一个知道,占尽先机,大早上的就等在了温欣知青宿舍的门口,但几个女知青一起出来往地里走,他不好意思上去说话,一路尾随,直到温欣一个人走去了自己那片地的时候,他才佯装路过,追上了温欣的脚步。   王大力结结巴巴的跟温欣道了半天的歉,说那天他爹实在是因为老八的死伤心过了头了,也不是故意针对温欣,白白让她蒙受了不白之冤,因此他专程跑来跟温欣说句抱歉,让温欣一定不要介意。温欣昨天就知道了大力爹对老八的感情,自然欣然表示十分理解。王大力见温知青如此善解人意,心里美滋滋的。可是邀请温欣去家里搭伙的话,却看着温知青怎么也开不了口,分开的时候,走在回去的路上,一个劲的锤头叫窝囊。   温欣远远看到王大力那捶胸顿足的样子暗笑,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那个罪魁祸首。说起来也是,这连王大力这个不相干的人都跑来跟温欣道歉,这个蠢直男反而不见人影儿,温欣被冤枉的事情全是因他而起,他难道不应该来跟自己说声对不起吗?真是没礼貌!   下了工,温欣端着牛肉去了小黑子家,准备来个礼尚往来。   走到门口就见小黑子气呼呼的从屋里冲出来,小牛犊一样差点冲翻了温欣手里的牛肉。   “这是着急什么呢这是?”温欣护住手里的盆,从这几天观察来看,小黑子还真是小小年纪就撑起了这个家,把他娘他妹看的比什么都重,因此见他这样生气从家里出来,温欣十分奇怪。   小黑子看到温欣,眼眶红红的,急忙低头害怕自己被看到,声音闷闷的,“没事。”   小男子汉自然有小男子汉的尊严,见他不说,温欣也不便追问,只是端了端盆子,“走吧,姐带了牛肉,咱们今天吃牛肉来。”   小黑子平时见了吃的就眼睛亮亮的十分开心,就一个两掺面饼子就乐眯了眼,但是今天却极其反常,虽然听见温欣说了牛肉,但是脸上也不见有一点开心的样子,委屈的什么似得。   温欣还不待询问,大眼睛的小黑妹儿也从院子里出来了,寻人一般,急忙抓住她小黑哥的衣角,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闪着泪光看着他哥,别提多可怜见儿的了。   这一大一小的,难道是闹了脾气?   温欣笑笑,“跟你妹妹还生气啊?”   小黑子是个好哥哥,低头蔫蔫的眨了眨眼睛似是忍了泪水,转身把手搭到了他妹的脑袋上。   “这就好了嘛,走吧,小黑妹,姐姐今天带了牛肉,让你娘做给咱们吃。”温欣热情提议。   可牛肉也没让这哥俩笑上一笑。   温欣狐疑的看着小黑子,“怎么了?”   小黑子抬头看着温欣,“温欣姐,俺哥不在,你能不能进去劝一劝俺娘?”   温欣挑眉,“劝什么?”   “我今年不想去上学了,但是我娘非要让我去上,我都长大了,去上学又不能拿工分,啥用也没有。”小黑子语气很是郁闷。 第27章   温欣端着牛肉进了屋里, 黑子娘正在收拾着篮子里的鸡蛋, 每个鸡蛋都认真的擦拭过, 整整齐齐的放在里面,排成两排,黑子娘正在计算鸡蛋的数量。   “这鸡屁股银行再攒上个两个星期, 你就上镇上卖给供销社, 这学费这不就够了么!你这孩子也是,着甚急呢……”   黑子娘以为是小黑子进来了,正头也不回的跟儿子说着自己的攒钱计划。七十年代的人家, 为了缓解副食品供应压力, 每家每户都能养几只鸡,平时的针头线脑, 都从这鸡屁股里面抠搜, 那每个月攒起来的鸡蛋,是这个家庭唯一的进项, 这也就是黑子娘嘴里的充满希望的鸡屁股银行。   黑子娘转头见到温欣的时候, 慌张的站起来, 尴尬道,“哎呀,是温知青来了啊。”   温欣笑着说,“婶子, 我又来叨扰您了。”   黑子娘急忙让座, “哪能呢, 这说的哪的话, 我这儿一半年都不来个外人,盼都盼不来呢,温知青你快进来坐。”   温知青看着桌上一个个被黑子娘擦得干干净净的鸡蛋,笑道,“婶子,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跟您商量个事。”   “啥事?”   “哦,这不眼下我不是不方便去梁高子家搭伙了么,但是我们那个知青宿舍做饭也不方便,一个人的饭也不好做,这阳石子我也不熟,就想来问问你,看看能不能以后在你家搭伙。”温欣说明来意。   黑子娘对于温欣的提议十分意外,这这那那的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哦,你放心,我不白吃,粮食我自己带,您就做饭的时候顺便帮我做一口就行,我给您钱,您看多少合适。”温欣以为她在为粮食发愁。   黑子娘急忙辩解,“不是……做一口饭不打紧,就是,这俺……俺是怕拖累你。”   黑子娘神色赧然,结结巴巴的给温欣解释,“温知青,你不知道,俺,俺出身不好,祖上三代成分都不好,这村里人都不愿意来我家走动怕是你都不知道,你这在我家搭伙,这别人看见,肯定是让人说闲话的,这事儿对你不好,对你不好!”   温欣看着黑子娘,其实七十年代也就那点事,温欣上次来的时候回去就想过黑子娘那态度估计也是因为成分问题受到大家的排挤。不过温欣也知道过一阵子政策下来,她的原身家庭也会出现问题,自己变成出身不好的人,因此这时候跟谁搭伙也没什么差别,乌鸦也别嫌猪黑。   温欣笑笑,“婶子,没事的,搭个伙而已,而且我就爱吃你做的饭,昨天那一盆牛肉汤你看都被我给喝完了,我这今天就又馋的上门了,跟你说,你可比高子娘做的好吃多了。”   在搭伙这个问题上,黑子娘颇多顾虑,但是温欣也仔细考虑过,搭伙还是要搭的,要不然每天做饭确实太麻烦,而且与其找出身好的搭伙,到时候难免不嫌弃她是□□女儿,还不如直接找黑子娘家搭伙,起码干净卫生,而且,黑子娘手艺还不错。   黑子娘是个软性子,也可能是逆来顺受惯了,说话小小声,温欣坚持不松口,她就也点头了。温欣看她诚惶诚恐的样子,怕是以前没少因为出身成分的事情受到压迫。   两人刚商定好这件事,小黑子带着小黑妹从外面进来了。   温欣见了笑笑,“小黑子,你也别说了,你娘说的对,你年级还小,该去上学!”   小黑子瞪着眼睛看着温欣,又看了看他娘,语气闷闷的,“俺不去,俺要下地干活。”   黑子娘看着儿子一脸无奈。   温欣把分的那一块牛肉推到黑子娘面前,“婶子,这我都饿了,咱们快些吃饭吧。”   这一大块好牛肉,让本就战战兢兢的黑子娘更无所适从了,又是要来个千推万辞。温欣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婶子,这牛肉老的很,昨天那肉嚼都嚼不动,这估计是要多料理些功夫。”   温欣留下一句,就带着小黑子出去了。   小黑子脑袋耷拉着,看起来相当失望。   温欣出来跟小黑子聊了两句,才知道这小黑子想要下地干活竟然还是受到了她的影响。   七十年代的小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可能认为世界上最厉害的事情莫过于在地里拿个满工分,而温欣俨然就成了小黑子眼里的英雄。   小黑子从小生活在这样被排斥的家庭环境里,其实太需要认同感了,那天见温欣用锄头得到了大家的尊重,他就一门心思想要做这件事,下地也拿个满工分。   这时候温欣当然要他们的眼界放开,不得不说,黑子娘还是个有远见的人,知道环境再差也要读书,算算时间,小黑子如果好好学习,那是正好能赶上高考的年纪。   温欣正在外面给小黑子和小黑妹说着读书可以出去见世面的诸多好处,屋里就传来哐哐的砸东西的声音,几人闻声回去一看,黑子娘正拿着一根擀面棒对着那团牛肉狂练武功。   “你不是嫌这肉老么,我寻思就做成丸子,你看行不?”黑子娘一边甩着棒子一边对着温欣笑笑。   温欣挑眉,手打牛丸?这简直是发挥自己天生神力的好方法!   黑子娘十分瘦弱,且腿脚不好,打起来很是费力。温欣洗了手,拿了另外一根,也顺手接过黑子娘手里的擀面杖,嘴上含了一块水果糖,揽下了这个重活。   她甩开胳膊左右开弓的把棒子不断捶打在这块牛肉上,老耕牛的肉特别瘦,没有脂肪和牛筋,反而适合制作这种手打牛丸。温欣力气大,就十多分钟就把一整块牛肉打成了肉泥,看的旁边的小黑子一家目瞪口呆。   黑子娘在旁边不可置信的喃喃,“温知青,你这手劲也忒大了。”   温欣得意一笑,“一般一般。”   小黑子忙着在旁边给她娘吹嘘温欣的丰功伟绩,“我温欣姐那是能拿满工分的,那天娘你没看见,温欣姐那在地里干起活来,比那福气嫂子还厉害!”   肉泥打成了,黑子娘就把旁边准备好的其他备料放了进去,为了配这牛肉,黑子娘把最好的面粉都拿出来了,用筷子围着盆边搅拌,制作食物就是这么神奇的过程,加入了淀粉和面粉,本来就有一小盆的牛肉,这么一加进去,变成了一大盆。   温欣看着黑子娘熟练的手势,这制作牛肉丸子是个精细活儿,但北方菜大多粗犷,七十年代信息又不发达,南北沟通较为困难,黑子娘能想到用牛肉做手打牛丸还是让温欣颇为意外,“婶子,你怎么会做这牛肉丸的啊,这可是广东那边的特色。”   黑子娘似是回忆起什么往事,笑了笑,“我,以前,小时候在城里上过洋学堂,那时候我的一个老师是个广东人,那时候从他那学的。”   温欣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坡脚妇人,“婶子你还上过洋学堂呐。”   黑子娘一愣,脸色顿时变了,急忙道,“丢人的事,丢人的事,是万恶的教会学堂,传播的都是资本主义毒瘤,怪我怪我,一时又说错话了。”   这个话题显然不是那么愉快,好在大锅上的汤已经烧开,汤里躺了两根大棒骨,是黑子家昨天分的,因为他们家工分少,到最后连牛下水都没捞到一副,就拿了这肉被剃光光的大棒骨回来。   这时候这汤已经熬了一晚上了,这是第二次煮沸,汤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白色,正是上好的高汤,黑子娘熟练的一手抓浆一手拿着一个小勺子,肉浆就被挤成了一个个圆丢丢的丸子,刷刷刷的滚到了那口牛骨汤中。   黑子娘煮了两次,第一次只煮了一小半,一个个圆溜溜的丸子都被煮的熟透,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另外一大半盆,黑子娘煮的时候不断在锅中加入凉水,保证水一直不开,待煮的丸子都变了色之后,黑子娘就把他们都捞了出来,据黑子娘的说法,这样的丸子保存时间长,下次吃的时候直接煮开就能吃了。   温欣的大力圣手把这牛肉的粘性都打了出来,再加上黑子娘调好的面粉淀粉,牛肉丸吃起来十分弹牙可口。黑子娘一个劲儿的往温欣碗里盛丸子,自己却是在温欣一个劲的劝才吃上两个,两个小家伙倒是没心没肺,对着碗里难得一见的美味吃的不亦乐乎。   温欣找到了满意的搭伙家庭,但是村里的其他人却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王大力捏着手里的饭盒鬼鬼祟祟的出了门。他昨天晚上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希望还是挺大的,不说别的,他跟温知青也算说过几次话,温知青晕倒还是他送上镇上的,而且他家的条件也不比那梁高子差多少,也能吃的起两掺面,越想越觉得美滋滋的,这事一定能成。   可是王大力到了知青宿舍外面就傻眼了,眼睁睁的看着温知青宿舍院子的矮墙上已经放了两个饭盒,王大力顿时脑中警铃大作,偷摸的走过去,在那两个饭盒上左看右看,是村里一起混的两个半大小子,其中一个是福气嫂子家那个傻兄弟。这时候天还没亮,王大力偷偷的打开两个饭盒,看看里面的菜色,竟然都有煮鸡蛋。   煮鸡蛋是阳石子最好的早餐了,王大力没想到这俩饭盒里都有,他左右看看,偷摸把另外两个饭盒里的鸡蛋都拿了出来,又盖上盖子,放回原处,最后把自己的饭盒摆上去,才稍稍安了点心。   王大力刚鬼鬼祟祟的做完这点小手脚,就被一声叫喊吓得三魂掉了两魄。   “大力!”   王大力惊恐的看了一眼知青宿舍的门,急忙跑过去捂住他胜军哥的嘴,接着死拉活拽的把赵胜军硬拖到旁边的大队活动室的墙后面,压低声音,“嘘!哥你小点声你!”   赵胜军抬眼无语的瞪了这个傻小弟一眼,“你小子你又作甚呢?”   王大力还在探头看那边宿舍的动静,赵胜军就看到王大力手里的两个鸡蛋,不客气的一把夺过来,批头盖脸的打了王大力一巴掌,骂道,“没出息的货,你也去人家知青宿舍去偷去了?”   他这前几天才刚灰头土脸的处理完小黑子偷东西的事情,天天晚上给人家干活老腰差点都断了!这王大力又去偷,这群小弟没一个省心的,赵胜军越想越气,辣手无情。   王大力抱着头也不敢嗷嗷叫,一边躲一边压低声音辩解,“没有,没有,哥!我没有!我咋可能去偷她的东西呢!”   赵胜军停了手,瞪了他一眼,“你没有你刚刚偷摸甚呢你,一脸没干好事的样儿!”   这时候知青宿舍有了动静,王大力急忙拉着他的胜军哥身子一低,“嘘!”   赵胜军对眼前这个智障小弟颇为无语,顺着他警惕的眼神看过去,只见那个温知青端着个脸盆从房里出来,穿着一件白衬衫,梳一条黑黑的辫子,从这么远就能看到那嘴唇红艳艳的,她端着脸盆走到墙边,看了看墙上的几个饭盒,不明所以的四处张望。赵胜军这才反应过来,合着这小子又去献殷勤去了。   王大力看到这就迅速缩回头去,一看他哥正大喇喇的露出半个身子站在那看,一把拽着他哥的衣领把他拽回来。   赵胜军一个冷不防被他拽的一个趔趄,衣领上的扣子都崩开了。   王大力何曾对他胜军哥下过如此毒手,顿时怕怕的,赵胜军也不客气的狠揍了他一顿,挨完揍,王大力再探头的时候,温知青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王大力看着自己的饭盒被温欣拿进去,不由自主的扯了扯嘴角,“嘿嘿!”   赵胜军看着眼前傻乐的王大力,十分无语。   王大力安心了,把掉在地上的两个煮鸡蛋捡起来,吹了吹,递了一个给赵胜军,“胜军哥,给!”接着就自顾自的剥起手上那个鸡蛋了,一边剥一边忍不住的嘿嘿傻笑。   赵胜军瞪了他一眼,把他剥好的鸡蛋抢了过来,一口吞了,把手里那个扔给他,王大力也不恼,继续乐呵呵的剥另一个鸡蛋。   “你傻啦你?”赵胜军鄙夷的看着咧着嘴的王大力。   “嘿嘿,没傻,我估计我很快就能跟温知青处上对象了。”王大力十分不客气的做着美梦。   赵胜军听了这话翻个白眼,“还说没傻?我看你是脑壳都坏掉了。”   王大力心情十分畅快,藏不住话,乐颠颠的跟他的胜军哥分享,“温知青不去梁高子家搭伙了,她马上就要去我家搭伙了。”   赵胜军看着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看你是吃鸡蛋吃傻了你,做梦呢你。”   王大力看了旁边的他胜军哥一眼,得意的把手上的鸡蛋塞到嘴里,神秘一笑,颇为满意的说,“反正……唔……他们的饭都没我家的好,温知青肯定能去我家搭伙。”   赵胜军看着王大力,皱眉训斥,“行啦啊,说的你还岁数小呢,你别去招惹那知青,你忘了前几天地里的事啦?看那高子哭成个甚熊样儿!”   王大力一听到这急忙兴奋的说,“哥,你那天走的早,你不知道,那温知青那真的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人又长得俊,还能拿满工分,真是……”   “行啦,我看你是脑子锈住了!”赵胜军猛敲王大力的脑壳!真不敢相信竟然还有人相信那个女人的谎言,拿地那么硬她能开的动?这小子果然是被迷惑住了,连脑子都不会动了。   王大力捂着头,皱眉看着他的胜军哥,“胜军哥,你干甚你,俺娘都说了,温知青是个好媳妇,要是俺能跟她处对象,俺娘都一百个乐意!你干嘛老说我不行?”   没料到王大力来了这么一句,赵胜军半天反应不过来此刻他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他娘?好媳妇?什么乱七八糟的?   王大力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觉得自己跟胜军哥话不投机,挠挠头,“那胜军哥,不早了,那我先下地了,我今年想拿满工分呢,男人也得有个男人样儿呢,省下你们老觉得我小,我不小啦,我也能拿满工分!”   赵胜军看着首次敢跟自己叫板的小弟的背影,再看看那刚刚抬头的东方日出,这小子怕是疯了,以前找到机会就偷懒,这咋自己一天没回来,这家伙就变了性了?   赵胜军看了看王大力走的方向,又看了看那边的知青宿舍,不知怎么嘴里十分寡淡,平时美味的鸡蛋现在突然也得索然无味。   赵胜军兴致缺缺的转身回家,路上路过小黑子家,正见他端了个盆从家里出来,小黑子见到他眼睛一亮,颠过来,“胜军哥,你这两天上哪去了?我到处都找不见你。”   赵胜军笑笑,“去镇上拉,找我甚事?”   小黑子歪头想了想,昨天他急切的想找人倾诉的关于上学的事情好像已经找到了答案,“哦,没事了,我问过我温欣姐啦!不用你了。”   赵胜军一听,意外于小黑子的称呼,皱眉,“谁?”   小黑子眨眨眼,“就温欣姐啊。”   “她又叫你去地里干活啦?”赵胜军皱眉看着小黑子,就知道这女人肯定会找茬。   小黑子不知赵胜军为什么这样的表情,“没呀,我温欣姐对我可好啦,那没啥事胜军哥我先走啦。”   看小黑子一口一个姐叫的那么亲,赵胜军摸不着头脑,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你这是端的啥?大早上的是要去哪?”   “哦,这是俺娘做的早上的饭,牛肉丸子汤,我先给温欣姐趁热赶快送去。”小黑子头也没回边走边说,沿着赵胜军来的时候的那条路,步速很快,转眼就没了影儿。   赵胜军看着小黑子的背影,眨了眨眼确认了一下眼前看到的都是事实而不是幻象,脑子里乱糟糟的,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这一个个的,都是被灌了迷魂汤了吗?连小黑子一个十几岁的娃都这样?这一早上几份早点了?这女人是不是吃的也太多了?   这个世界好魔幻! 第28章   温欣受到了阳石子村民们的肯定她是知道的, 但是肯定到这种程度她还是有点受宠若惊, 大早上的, 收到了好几份早点,虽然里面的质量参差不齐,但到底是一份心意。   刘悠悠不客气的表示要帮温欣分担这甜蜜的负担, 刘悠悠经过了在阳石子这么长时间的训练, 也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挑三拣四了,看到几个饭盒里的两掺面饼也觉得很满足了,更别提还有一盆牛丸汤, 两个人就着牛肉丸子汤吃了一顿十分满足的早饭。   下午下地之后, 温欣提着几个饭盒准备去还,路上正好遇到了在田间地头瞎晃的王大力。   “大力同志, 谢谢你的早饭!”温欣笑着走过去, 把篮子里的饭盒找出来还给王大力。   王大力急忙接过来,憨憨的笑着, “我娘说叫你到我家搭伙, 要不……现在就过去, 俺娘今晚说做好吃的!”   温欣温柔的笑笑,“谢谢你,大力同志,也替我跟婶子说一声, 谢谢她, 不过我已经找到搭伙的人家了, 就不过去了, 真是抱歉。”   王大力傻了一般半张着嘴看着温欣,“咋可能呢?谁家?俺家的饭可比那张铁牛和陈大壮家的饭好,他们家连鸡蛋也舍不得给你吃,你咋能去他们两家搭伙呢!”   温欣看着眼前的王大力笑,“你怎么知道他们的?”   王大力楞了一下尴尬的解释,“我……我猜的。”   温欣笑笑,“不是他们两家,我去了小黑子家搭伙了,不过还是谢谢你了,大力同志。”   小黑子家?王大力站在田埂上,看着渐行渐远的窈窕身影,有点泄气,那小黑子家有啥好搭的呢,他家那么穷!不过不是另外两家也让他稍稍安心。   福气嫂子家在阳石子是过得不错的,她家里人员简单,就一个兄弟,一个老娘,自己的丈夫还是上门女婿,所以说跟她的名字一样,有福气!那过得可以说相当自在了,没有婆婆给气受,家里都是劳动力。温欣过来还饭盒,她同样也非常热情的邀请温欣来自家搭伙,还详细的阐述了家庭成员的构成以及自家优势。温欣招架不住福气嫂子的热情,只好一遍遍的说感谢,并说自己已经找了小黑子家搭伙的事。   福气嫂子闪耀着红扑扑的高原红,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温欣,她显然不相信这满阳石子还能找见比她家更好的所在,在温欣说出小黑子家后,她愣怔了半晌,看着温欣严肃道,“你咋能去他们家呢。”   “他们家怎么了?”温欣其实这时候也想看看村里人的态度。   福气嫂子急忙给温欣晓以利害,“她家出身不好,这也是这两年风头没那么紧了,要不然就她们家那家庭,得天天抓去□□,村里老一辈的都在她家当过长工或者佃户,后来打土豪分田地,斗地主才把她家给搬到了,她家从祖辈就黑心着咧,命也不好,男人儿子也都死了,你看看现在村里有名有姓的谁敢跟她来往。你可别跟她来往啦,听姐的,来姐这搭伙,这伙食肯定不能比梁高子家差了。其实那梁高子家根本不行,那高子娘可小气呢,我们一个村住着我最知道她了,你就来我家。”   温欣听了福气嫂子的话,都是这老套路,七十年代人的风气大概就这样,出身代表了一切,政治问题最大。虽然福气嫂子坚持让温欣过来家里搭伙,但温欣表示早就已经跟小黑子家商议好了,因此不好拒绝,福气嫂子见温欣这么有主见说不动,也十分爽气的放弃了,当下又夸了半天温欣是个实诚人,这才作罢。   本以为这一切就结束在这了,可是福气嫂子送温欣出门的时候却神秘兮兮的拉住了她的袖子。   她看着温欣眨眼,“妹子,嫂子看你可是个好姑娘,咱俩也投脾气。你刚刚也看过俺家的条件了,你满阳石子找,也不一定能找见俺家这么好条件的,俺兄弟你也见了,也有把子力气,我问过他了,他稀罕你,你看,要不,嫂子给你俩搞个对象?”   温欣被福气嫂子热情吓住了,急忙摆手,“福气嫂子,这个……我,我还没有找对象的打算呢!”   福气嫂子以为温欣害羞,“哎呀,你别不好意思!嫂子给你分析你看,我们家就是我做主,我这人你还不知道?没那么多事!你嫁过来那咱们家那得多好过,肯定吃不了亏……”   福气嫂子越说越远,直接都说道婚后去了,温欣急忙打断福气嫂子的美梦,“嫂子嫂子,嫂子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这事呢,现在还太早了,我还不想找对象呢!”   福气嫂子看温欣态度坚决,遗憾道,“哎呀,姑娘家不用脸皮那么薄,你看你哥是上门女婿,但是过的比哪家不也都好?不过你来阳石子也不长时间,可能嫂子心急了,不过你要是想找你可得考虑考虑俺兄弟,大壮这孩子可实诚呢,指定能对你好。”   温欣千恩万谢的一边婉拒一边急忙快步离开了热情给自己介绍对象的福气嫂子家。   回去的路上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大壮兄弟,跟福气嫂子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姐俩,脸蛋上两坨红扑扑的高原红,温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晚上温欣自然是去小黑子家搭伙,把最后一点丸子汤吃了,又把准备好的搭伙饭钱给了黑子娘,她一次性给了十块钱,说算是三个月的伙食费,一天一毛钱的伙食费并不高,到时候再把食堂分的粮食直接拿过来,温欣算算也够吃了。这钱对于此刻的黑子娘来说那就是雪中送炭了,直接解决了小黑子的学费问题。小黑子今年刚上初中,一年的学费要比小学要贵,一年要五块钱。   温欣的荒地因为被赵胜军开出来,现在又没到播种的季节,因此这两天她闲的发慌,正好赶上小黑子上城里的学校去报道,温欣也就自告奋勇的请了一天假,跟着小黑子一起上镇上。既然要上镇上,温欣就忍不住想要再去趟黑市,早上起来,大家都去上工,温欣就在厨房里忙活着做了两大盆的枣糕,温欣算了算,如果还按着上次的价钱,自己这次直接就能把这几个月的伙食给赚出来,顺便还能买点肉回来改善伙食。   温欣特地问黑子娘借了一个深一点的背篓,把枣糕盆子装进去,背上跟着小黑子上了镇上。   到了阳山镇,温欣先跟着小黑子去他的学校参观了一圈,小黑子报道,温欣就去了旁边的猫耳胡同。她好久没来黑市了,但是有了上次的经验,温欣这次特地依着阳石子女人的打扮,头上包了一大块毛巾,力求不显眼,接地气。   温欣仍然选了上次的地方,刚把箩筐放下,就有人来找她,温欣转头一看,这人可太熟悉了,“金……”温欣忍不住惊喜的喊,金大腿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对面的金大腿狐疑的看着有些过分兴奋的温欣。   温欣急忙收敛了自己的神色,尴尬到,“哦,金……我是说,那个,今天!今天……太巧了,在这遇见你,月如嫂子。”   刘月如看着温欣,“你认识我?”   温欣笑着说,“不是上次你跟我换过挂面么,小黑子跟我说的,你那挂面真的太好吃啦。我都没舍得吃完,现在还有半把呢。”   刘月如温柔道,“温知青,你的枣糕也好吃,我这不是一看你来就来看看你是不是又做了,多买几块回去。”   “嫂子你也认识我啊?”   刘月如笑着朝着温欣比了个大拇指,“你现在可是阳石子的名人,我那天可也看见了,女中豪杰!厉害!”   温欣窃喜,嘴都合不拢,得到了金大腿的赞赏,印象不错的话,以后让她帮个什么忙,应该就好说话了,日子可不要太美哦。   刘月如不知温欣为何笑的像只偷腥的猫,进入主题,“温知青,你今天带的是枣糕吗?”   温欣回神,急忙说,“是是,嫂子,是的,你要几块,下次你想吃就说话,直接去知青宿舍找我,我在阳石子就能给你做。”   刘月如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说话非常温柔,“那谢谢你了,今天给我多拿几块吧,我正好带回去给我婆婆吃。”   多好的媳妇呀!温欣一边夸奖一边一个劲的往她递过来的盆子里装,直到堆不下了才堪堪罢手。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个不缺钱的大户,她毫不手软,反正她的空间就是个小冰箱,东西放进去又坏不了,慢慢吃嘛!   温欣热情洋溢,刘月如也只好勉为其难。算账的时候,一分不少的算了给她,温欣拿着那一块多钱和好几张全国粮票,欣喜异常。金大腿果然是金大腿!   看着刘月如,温欣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存货大白兔已经吃完了,但这糖块在七十年代算稀罕货,温欣之前还颇为苦恼,眼下正好跟金大腿求助。   因为都是一个镇上来的,刘月如倒也很好说话,她把枣糕放在自己的筐里,拿了一块一边吃一边跟温欣说,“这大白兔是上海产的,这儿很难买到。”   “那有别的糖也行,不瞒你说,我有个低血糖的毛病,身上啥时候都得备点糖,要不然容易晕倒,要是你以后上来看见了帮我留意着点,多少钱我都买的。”温欣知道她存货不少,现代的糖果肯定有。   刘月如看看温欣,好奇的问,“那天看你身体那么好,能挥的动锄头干得动重活,还会低血糖啊?”   温欣无奈心想,谁让你是女主角呢,谁能有你的金手指开的大啊!“是啊,从小就有这个病,好吃甜的。”   刘月如没再多问,十分理解的点点头。   两人聊了两句,温欣顺便跟她讨教混迹黑市的经验,“月如嫂子,这黑市上安全不安全?我听要是被纠察队抓了,得扣上倒买倒卖的帽子,啥时候上来卖东西比较安全啊。”   刘月如听到温欣的问话,茫然着一张小脸,啃着枣糕说,“你自己小心点别跟别人说就行,一般没有人来检查的!反正我是从来没遇上的,阳山镇上的人也都很好的,没有什么坏人,很善良的,你不用担心的。”   温欣点点头放了心,合着这黑市这么安全?不过既然连刘月如这样说了,温欣也就不疑有他。   一下午两人相谈甚欢。温欣知道她的情况,所以说话总能投其所好。刘月如的老公在部队上,常年是不在家的,她一个人住,所以她经常到黑市上来做买卖。   不过听她说温欣才知道,自己的枣糕也很受欢迎,那天自己第一次来卖了之后,隔天就有人来打听。   她说的话没错,温欣在原地盘桓了一会儿,就陆陆续续的有人上来买枣糕,刘月如也就到了旁边去交易了,温欣的枣糕物美价廉,比那供销社的点心渣只贵一点点,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因此十分受欢迎,到了下午的时候,也卖出去了一大半。   刘月如不知在这黑市上买卖了些什么,反正她比温欣走的早,因为两人都熟悉了,回村子前,她特地来找温欣告别,还十分小心的拿出了一包小小的糖果,没有包装纸的一袋子牛轧糖。   “刚刚正好碰见一个熟人,他给我换的,说是家里做的,不是大白兔,但也是奶糖,不知道你觉得行吗?”   温欣哪有不乐意的,乐颠颠的就接受了,温欣又把刚刚从刘月如那里拿的饭票和钱还了回去,女主欣喜的露出了她的两个小酒窝,在书中,女主有仓鼠症,是个小财迷。   女主角刘月如十分心满意足的走了。   看着刘月如转身走出猫耳胡同的时候,温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心慌慌的。接着,等女主角的身影消失在猫耳胡同的一瞬,温欣就看到了一个带着红袖标的青年从另一边的胡同走出来。   红袖标跟温欣视线交汇的一瞬,指着她厉声开口:“那位同志,你干什么呢?”   温欣被吓得抖了一抖!   她茫然的看了看眼前凶神恶煞的纠察队员,又看看已经消失不见的女主!突然领悟了一件事,脑中出现四个大字:“女主光环!”   刘月如才是这本书的女主角!而她温欣虽然穿书了,可还只是一个女配!   上次来黑市,女主角在,她安全的卖完了枣糕,女主角刚走,她的钱就被抢了。   这次来黑市,女主角在,黑市风平浪静,现在女主角前脚刚走,纠察队后脚就来了?   所谓“女主光环”是什么?是女主角在这个黑市上混迹了那么多年,没有碰上过任何危险!一,次,都,没,有!所有的NPC都对她和蔼可亲,让她舒舒服服的做生意,让她好好的感受阳山镇的善良和美好!   而温欣呢,一个可怜的女配,这黑市也就来了区区两次!一次遇上抢劫,一次遇上纠察队,来了一个全套。   温欣不由感慨,女配果然都是后娘养的! 第29章   “那位同志, 说你呢!”红袖标的小青年看着温欣直直的就朝着她走了过来。   温欣看着对方踱步过来的身影, 心里升起了万分之一的希望觉得妈妈应该还是爱我的, 这个凶神恶煞的纠察队员肯定在是说别人!   温欣小心翼翼的把头转向后面,左边:没人,右边:没人!温欣心中一阵苍凉, 她真的是女配, 没人疼的女配!   “说你呢,看什么看!”纠察队员不耐烦的声音越来越近。   温欣把头转回来的时候,军绿色的制服和袖子上绑着的红色袖标以及上面的几个字已经出现在了离温欣半米的距离。   “就是你!别到处看了, 再这干什么呢?”纠察队员是个看起来跟温欣年级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但语气十分嚣张跋扈,是地道的七十年代特色。   温欣蹲在地上自己的篓子旁边, 觉得这一幕像极了城管来处理非法占用机动车道的小商小贩。   “问你话呢, 怎么不说话,在这干什么呢?”   “吃……糕。”   温欣看着眼前的红枣糕, 她还能干什么呢?   “什么?”纠察队员被温欣的回答弄的一愣,   温欣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他, 无辜的眨眨眼,希望能迷惑迷惑他,别再纠缠自己,“吃红枣糕。”   但办事的纠察队员铁面无私, 皱着眉头没有跟温欣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看了看篓子, “筐里装的什么?”   温欣叹了口气, 暗道自己的运气未免也太差了,没办法,打开筐子给那红袖标看,“就是点枣糕,我自己做的,带上来自己吃的。”   “带这么多?”红袖标纠察队员眉头皱的劲,一脸不相信的看着温欣。   “我……我很容易低血糖,怕晕倒所以随身带着点甜食,今天早上就上来镇上了,怕饿晕,就带的多了些。”温欣没办法,小心的应付着。   但红袖标瞪着一双眼睛虎视眈眈,一直盯着温欣猛瞧,温欣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说!是不是倒买倒卖?”红袖标突然提高音量厉声问。   要不是温欣受过一些专业的心理培训,这时候怕是能被他这一声给吓的当场招认,这纠察队员也是故意的,可能他之前靠着这样突然咋呼能咋呼出来几个坏分子。   还好温欣稳得住,虽然心被他吓得砰砰跳,但是脸上没有惊慌,看着他如常回答,“没有,同志,这话你可不能乱说!这可不是小罪名。”这犯罪分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没点过硬的心理素质,这吓都能把人吓死。   “哼,你也知道不是小罪名!”红袖标仍然是一脸的严肃。   温欣看着眼前的小青年,这明显是没什么本事,想靠着威逼来让她就范的。他这一套,糊弄糊弄那些傻呆呆的七十年代人还差不多,温欣这时候也稳下了心神,淡定的解释,“同志,我没有倒买倒卖,我今天上来送弟弟上学的,他就在旁边的阳山镇学校,今年初一,您要是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但这时候的纠察队可比城管要难缠多了,他要是认定了你,半天都不会松口的。红袖标小青年全程都是板着脸像是温欣欠了他几百块钱一样,不顾温欣的解释,反复的质问她,想从她的嘴里问出一些破绽,但他显然没受过专业的训练,问题和问法都太拙劣,温欣毕竟也是警校出身,素质过硬,任他如何讯问,都咬定自己没做任何与买卖相关的事情。   小青年坚定执着的讯问,温欣解释的口干舌燥,正在焦头烂额之计,温欣被他二气十足的问题搞得想频频想翻白眼,无奈一个挑眉,余光就敏锐的捕捉到红袖标身后不远处的一个人,那人正不着痕迹的拿刀片划开了一个老太太的衣服。   “喂,同志,那边有人偷东西。”温欣打断了眼前的小青年,在这盘问她不如让他去干点真正有用的事。   “你老实点,别想投机取巧!”红袖标小青年以为温欣终于忍受不住他的考验要露出马脚了,更不依不饶了,后面有没有人偷东西,他才不会管,头都没有回一下,质问温欣质问的更执着了。   温欣无语的看着眼前的人,“同志,真的有人偷东西,你再不去抓他,他就跑了!”   红袖标才不管温欣的话,没多少经验的纠察队小青年现在是觉得自己的拷问初见成效,温欣终于即将露出狐狸尾巴,势要把温欣这个不法分子拿下。   温欣看着眼前难缠的纠察队员颇为无奈,但是视线里的小偷显然已经得手了,而失主浑然不知,眼看着那小偷就要逃出温欣的视线了,温欣急忙出声想提醒那丢东西的人,“唉,唉,那个……”   可是温欣话还没说出口,就直接被眼前的纠察队员打断了,“哎~~你想干什么!”纠察队员竟然还伸手抓住了温欣的胳膊,以为温欣要逃跑。   温欣看着眼前这个废物,再看那小偷,已经都快走出这条街了,温欣暴脾气上来一把甩开抓着她的红袖标,那小年轻被温欣甩的一个趔趄。   “哎,你哪儿跑!”纠察队员脸色都变了。   “抓小偷!”温欣留下一句,嗖的窜了出去。   对于温欣来说,见到了小偷就跟猫见了老鼠,要是眼睁睁的看着小偷从她眼皮底下溜走,那对于温欣来说是一种折磨,即便等会儿要被这红袖标抓住询问半天,这时候她也要飞身出去。   小偷很机警,迅速的就发现了有人在追他,拔腿就跑。   “小偷,别跑!”温欣边跑边喊,小偷开始卯足了劲儿狂奔,那小偷动作很快,出发地点又是距离温欣很远的街口,温欣被那红袖标弄得耽误了追人的时机,几次都差点没抓住这家伙的影子,他专挑那犄角旮旯的地方钻,要不是温欣身手矫健,几次都差点被他甩脱。   终于小偷的体力到底还是比不上温欣,温欣把他堵在了一个死胡同,上次温欣抓那个当街抢劫的人,抓着袖子差点把人给放脱,这次,她抄起路边的一个烧火棍,飞出去把他打趴下,上去一脚踩着他的后背,熟练的将他张牙舞爪的两只手扣住,这次没有愧对她在警校学习的格斗技能,也没有愧对自己超凡的金手指。   后面也有人渐渐的跟了上来,温欣把那小偷拉起来,扣着手押着他,视线在人群中搜寻。   “纠察队的人呢?”抓了这个小贼回去,这下该不用老缠着她了吧。   这纠察队揪着她的时候来的又快有准,这时候又迟迟不到,好在群众们十分热情,找了那红袖标过来,还是刚刚那个拷问她的年轻人,他跑的气喘吁吁的,挤进来的时候反倒一手抓着温欣的胳膊,“你往哪里跑?”   温欣无语,这家伙还真难缠,还揪着她不放,“抓小偷啊!你没看见啊?”   红袖标看了温欣一眼,这才把注意力从温欣身上转移到这个小偷身上,温欣扣着人,一只手在他身上掏出了那个刚刚被他偷走的手绢。   “哪,这是他偷得钱。”温欣把赃物递给那个红袖标年轻人。   红袖标打开那手绢,里面包着的钱数不少,一沓大团结,估计能有个好几百块,在这个年代,这可是一笔巨款,周围群众一见都纷纷议论起来。温欣一看也稍稍放心,按着钱数来说,是个大贼,他应该能转移一下视线了,别揪着自己不放。   红袖标显然也被这一沓钱给弄懵了,这时候才把注意力放在这偷窃案上,暂时没有管温欣,他转头看着周围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群,“谁的钱?失主呢?失主在哪?”   群众里的人群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没有人出来认领,失主还没到。   但毕竟这么一大笔钱,是个大案子,温欣把那犯罪分子交给红袖标,群众们有人找了麻绳出来,红袖标显然经常做这种事,熟练的把那家伙绑成了一个粽子,那家伙也蔫了,全程一句话没说。   但奇怪的是失主迟迟不到,纠察队的年轻人开始有点着急了,一个劲的在人群中询问失主,可是周围的老百姓显然都不知道这失主是谁。   温欣无语,这个丢东西的老太是有多大意才能丢了东西半天都不过来,贼都帮她抓到了她都不出现。   “是个老太太,估计是腿脚不灵便,我们过去丢东西的地方吧。”温欣提议,纠察队队员也没法子,只得提着那个坏分子,大家一窝蜂的又回到了案发地点,可是案发地点也没见那人,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太人也不见了踪影。   “呜呜呜呜~~”   温欣正四处张望找人呢,身后的小偷倒先哭起来了。   纠察队员看着这家伙,踢了一脚他,“怎么了你!”   “我……我根本就没偷钱,那钱是我奶给我的,让我拿回家去的。”坏分子突然声泪俱下的描述着自己被冤枉的事实。   温欣这时候一听这话,这是要颠倒黑白呀,温欣上去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那小偷被捆着手,一个重心不稳的跌倒在地,“我让你再胡说,偷钱你还敢抵赖!”   温欣本来就别纠察队员盘问了半天气不顺,这时候上去还要踹,纠察队员急忙拉住温欣,“哎,你干什么呢!”   “我没偷,这都没人丢钱你没看见啊,你这女人咋随便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呢!”这小偷不止偷术了得,演技更是影帝级别,这时候一见情势对自己有力,立马调转了枪口,对着温欣呛!眼泪都流出来了。   温欣这时候快气炸了伸手指着他的脸,“你没偷东西你刚刚怎么不说话!你没偷东西我刚刚喊抓小偷的时候你跑什么?现在看到找不到失主,你理直气壮了,反过来咬我一口?”   但小偷这时候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了,死咬着温欣不松口,“我刚刚是被你们给吓着了,一时间忘了说,说我偷东西,偷了谁的东西?你倒是说啊!我看你也不是啥好东西。”   温欣一听这话,气的就要揍人,可是那红袖标的纠察队员看温欣的眼神俨然已经不对了,拉着温欣脸色不悦的训斥,“你也给我老实点,你的问题还没交代清楚?”   “来,把那截绳子哪来,这女人跑的快着呢。”   温欣这时候腾的火了,一把大力甩开纠察队员的手,那纠察队员被甩开一米远。   温欣冷眼看着他,厉声说:   “什么问题没交代清楚,就你的那些问题,连基本的逻辑都没有,说我倒买倒卖,证据呢?买东西的人呢?难道你们纠察队就是这么审案子的吗?凭你红口白牙就要诬陷我?无凭无据,随口冤枉?你以为我是个身单力薄的女人,随便咋呼两句就要定我的罪?抓小偷的时候你跑的比乌龟都慢,这时候你倒来逞英雄了?人帮你抓到了你黑白不分,跟着小偷来污蔑我这个见义勇为的好人?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为人民服务的?”   纠察队员被温欣的一席话说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想说什么反驳,但半天吭哧不出来,抓着绳子指着小偷,“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失主还找到呢!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那小偷一听这话立马梗着脖子嘴硬,“就是,又没证据,你就是诬赖~你这个死女人,肯定是个倒买倒卖的,诬赖我。”   因为这纠察队是个没脑子的,导致不法分子这么嚣张!温欣上去两步,掐着那小偷的下巴,抡起胳膊“啪啪”给了他两个巴掌!温欣手劲儿大,立马在那人脸上留下两个红红的手掌印,可能是温欣一个弱女子看起来太过软弱,突然这么发起飙来,这两巴掌把在场的人全给打蒙了!   纠察队员也下了一跳,急忙上前阻止。   温欣转脸看着他,厉声道,“没有失主就不会查案了吗?没有失主就定不了他的罪了吗?那全天下的贼都皆大欢喜了,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纠察队员,他们才会如此放肆!”   当着那么多群众的面,纠察队员憋得耳朵都红了,可偏偏温欣说的句句在理,他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看好了!你姐姐我今天就免费教教你,怎么样查案子!”   温欣一把把那刚刚挨完打躺在地上装尸体的小偷单手拎起来,瞪着眼睛看着那个纠察队员,“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   温欣在那小偷身上翻了一阵,在他的袖口一掏,一个残破的刀片掉出来,七十年代的东西,都比较简陋,这刀片明显是小偷自己磨的,刀刃不平,边上还有划下来的丝丝蓝色布料的纤维。温欣捏着刀片举到纠察队员面前,“看到了吗?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证据,你那眼睛看的出来吗?你知道为什么吗?”   纠察队员被温欣此刻的行为已经弄得脑袋发蒙,露出茫然的眼神。   “那失主身上的衣服料子!”旁边有群众脱口而出。   温欣一笑,“看见没有,连这位小哥都比你懂!这小偷穿的是灰色土布衫,这纤维是什么,明显是蓝色的劳动服!”   温欣取得了物证,一把把那小偷推到在地,“再有,这小子哪个大队的你问过吗?这种事情去他的家里一问便知,取证,问他的邻居,亲戚,村里人,他奶奶今天有没有上阳山镇来?他们家哪来这么大的一笔钱?”   小偷摊在地上像条死狗!   “咱们再看他奶奶给他的手绢,且不说他有没有奶奶这件事,你当场让他说,这手绢里面包了什么,包了多少钱,几张大团结,几张毛票,你问他,他说的出来吗?这些证据随便你但凡稍微问一下,你也不会在这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冤枉我!”   纠察队员哑口无言。   “怎么?现在不说话了?还想要捆我?刚刚审问我的时候你不是一套一套的,声音大的快让这阳山镇镇长都能听见了,是不是觉得我身单力薄好欺负啊?你咋呼两句我我就被你吓唬哭了,你就有证据了回去邀功?你以为我是个软柿子?想捏就捏?我告诉你,你今天踢到铁板了!”   纠察队员脸憋的通红,周围的人群都在对着纠察队员指指点点。   温欣环顾四周,“审案子,是要动脑子的!”   纠察队员这时候也没别的话了,被温欣一席话说的臊的待不下去,揪起地下的小偷,“走!”   温欣伸手看着这就想要走的纠察队员,伸手抓住那小偷,一把把他扔到一边,“干什么?事情还没完呢!想走就走?”   温欣瞪了他一眼,转向群众,“在场的各位有没有知道纠察队大队地址的,请帮我去他们大队找一下他们领导,我今天一定要等到他们领导来,我要跟他如实反映这件事情,我倒要问问,你们这群为人民服务的纠察队员,到底是怎么为人民服务的?冤枉好人?放纵罪犯?盘问妇幼,欺负弱小?”   群众中爆发了一阵掌声,这是在猫耳胡同,黑市虽然此时不合法,但是却在人民群众中有广泛的口碑,是不可替代的地方,纠察队本就经常来黑市找茬,也没干过什么好事,早就怨声载道,这时候温欣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人跑着就去找人了。   纠察队员脸色发白的站在那!再也没敢说一句话。   演完了这场捉贼记,在等待纠察队领导的时候,温欣脑袋突然觉得脑袋一阵眩晕,用力过猛。   低血糖!   温欣扶额,刚刚的筐子被这纠察队员扣住了,但是她这时候急需吃一块糖或者两块枣糕,“我的筐子呢?”   旁边为自己的前途担忧的纠察队员这时候还哪里记得温欣的什么筐子,两眼茫然。   “同志,我的筐子呢?”温欣愈发身体发软,头发昏,勉强坚持着。   “温欣姐!”   温欣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小黑子背着小书包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小黑子……”   温欣这时候听到了熟人的声音,心里突然一松,可话没说完,只觉得四肢脱力,眼前一黑,瞬间软倒。   接着,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硬邦邦的怀抱,又踏实,又温暖! 第30章   温欣醒来的时候, 睁眼就看到惨白惨白的屋顶, 这次温欣没有上次那么慌张。因为她刚醒来, 旁边的小黑子就叽叽喳喳起来,“温欣姐,姐~~你醒了!你没事吧?”   病房还是那个病房, 还是那个破旧的铁皮病床, 还是那根破旧的吊水杆,温欣照样输着一瓶葡萄糖。   “温欣姐,你是咋啦?你还难受不?你刚刚可吓死我了, 突然就栽倒了, 还好我胜军哥跑得快。”小黑子在旁边急急的说。   温欣刚醒过来,头还有点晕晕的, 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晕倒前有个人接住了他, 原来是赵胜军。   温欣扶额,定了定神, 突然想起晕倒前的事情。现在病房里只有一个小黑子, 连赵胜军都不知道哪里去了。那事情还没处理完, 她还没等到那纠察队的领导来呢!这要不把那纠察队员拉下马,得祸害多少人?   温欣急忙不顾头晕坐起身体,“刚刚那些人呢?都跑了?”   “没,都在外头呢, 怕他们吵着你, 我胜军哥没让他们进来, 一帮子人, 那俩人被打的可惨了。”小黑子在旁边解释。   温欣安心了一下,靠在床边,虽然输了葡萄糖,但无奈腹中饥饿,有点虚弱。她今天上黑市来,特地包了毛巾上来的,这时候躺在病床上热烘烘的,她稍微有了点力气,解了毛巾,捋了捋头发,黑发柔顺的披在两边,更显的娇弱。   “那丢东西的人找见没?”温欣调整了一下姿势问。   小黑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来了后来又来了一堆人,胜军哥让我进来看着你,姐,要不我去跟他们说一声哇?他们好像都在门口等着你呢。”   温欣一听小黑子这话,才堪堪放心。   七十年代的群众,真的跟刘月如说的一样,大部分还是善良友好的,他们热情而富有正义感,怕温欣落了冤枉,好多人都等在医院门口,等着给温欣作证。去纠察大队找人的群众更是一路上就给队长把事情解释的清清楚楚的。   温欣本以为自己还要费心解释一番,但门一开,纠察队员鼻青脸肿的进来了,温欣看着他那样子顿时安了心,看来是犯了众怒?被打了一顿?   “是温知青吧,你好,你好,我是纠察大队的队长,我叫赵锦程。”中间的一个没比那个鼻青脸肿的纠察队员大多少的年轻男人走到温欣病床边,微笑介绍。   “赵同志您好,我是温欣,我想跟您说一下,事情是这样的……”   赵锦程微微一笑,“温知青,您身体有恙,现在不必动气。路上群众们都跟我反映了,这王小兵同志实在是不像话,办事一点都不讲究方式方法,让您白白蒙受了不白之冤,我刚刚已经严肃的批评过他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非比寻常,我回去就让他写检查,再申报组织批准,对他所犯的原则性错误进行深入的教育和批评,你放心,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我们纠察队一定不负重托。”   这纠察队队长语气挺和善的,年纪轻但说话做事却已十分沉稳,温欣再抬眼看了那鼻青脸肿的王小兵同志,“那失主找到了吗?”   “说起这个事情,还真是要特别感谢你呢……”   刚一说起这个,医院门口就响起一阵骚乱,接着,温欣一眼就看到人群中那个穿着蓝色劳动服,带着一副眼镜的头发花白的老太,“那不就是失主!”   “这位就是温同志吧,看我这老太婆,今天还真是大意了,这玩儿了一辈子鹰,临了被一只小家雀啄了眼!哈哈!”老太十分爽朗,说话声音中气十足,颇有风范,跟着进来的一群人都露出那种下属的谦卑笑容。   旁边的纠察队长站在旁边笑的谦和,“张部长,这位就是那位见义勇为的温知青,温欣。”   老太看着温欣微笑的走上前来,“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温知青,今天多亏了你啊,才挽回了国家的损失。”   纠察队长在旁边十分周到,给温欣介绍,“这位是咱们阳山市的组织部部长,也是一位战功赫赫的老革命家。”   老太爽朗的笑,“老啦,这被人偷了钱都不知道,你别说,丫头,你刚刚在街上追人的时候我还真瞧见了,当时还说呢,这虎丫头这疯劲儿还真是跟我当年一个样,我那时候还不知道那丢东西的是我老太婆呢,回去跟王镇长他们聊起来,一摸兜,才反应过来是我丢了东西,你看看这可不糊涂?我这着急就往回走啊,到了地方那人民群众才跟我说,这你都因为我被冤枉了!我一听,这才赶快赶过来,丫头,你没事吧?”   温欣看着老太身后的人,都是阳山镇的大人物。这下可有人做主了,温欣立马把自己白白受了不白之冤的事情跟张老太详细说了一遍,张部长立马脸色就沉下来,“王小兵是哪个?”   鼻青脸肿的纠察队员被人揪到前面,这时候早就吓得战战兢兢了,旁边的纠察队长也急忙站出来,“我们组织已经讨论过了,给与王小兵严肃的处分,让他回去写检查,再对他进行深入的思想教育。”   “这光教育怎么能行,我们的纠察队伍中,怎么能混进来这样的人?欺软怕硬的软骨头,这在战争年代上战场八成也是个逃兵,这得给人民群众带来多大的伤害,今天这是我来了,如果我不来,这温知青得遭受你们多大的冤枉你们想过没有。他这样的素质,已经不能胜任党和国家的给与的职务,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了!你们整个纠察队都要进行严肃的思想整顿,摒弃那些教条主义,本本主义,急功近利!要实事求是,不要没有帽子硬给别人扣帽子!这样的冤假错案还不够多吗?这件事,要作为咱们全镇,乃至全市的一个典型案例,一定要把这股风给板过来。”张老太是老革命,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批评起人来也十分不客气。   “张部长,我回去一定严肃整顿纠察队!真是抱歉,这您刚来阳山镇第一天就遇上这样的事,实在是我的疏忽。”旁边的镇长也表情严肃。   “你们是应该道歉,但对象不是我,是这位见义勇为却差点被你们诬陷成犯罪嫌疑人的温知青!”老太说话铿锵有力,十分有魄力!   “温知青,真是对不起。”镇长在张部长面前倒也拉的下脸面,竟然真的给温欣道了个歉。旁边的几人有样学样,温欣靠在床上微微点头没说话。   “这不是仅仅道歉的问题,你们这样做,真的是寒了这些见义勇为的人的心!这事情的性质太恶劣了,更别提这还是一位有知识的有志青年!国家把这样的人才派到这里来上山下乡,支援国家建设,这样的人才到了你们阳山镇上就是让你们随意冤枉的?你们这是要寒了两百多万知识青年的心啊!”   “这不止是你们纠察队的工作没有做到位,你们杨山镇思想教育都有问题!要抓紧整改,尽快给我出一个整改意见,这镇上你们要是管不了,就让位,让有能力的人来管!””张部长一看就是个领导,讲起话来魄力十足,毫不客气,吓得底下的人瑟瑟发抖。   温欣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魄力的女性领导,满眼都是崇拜,这才是老革命家该有的气魄,这才叫做女权啊!   张部长三言两语处置完了这事,又安慰了一下温欣,得知温欣是因为低血糖造成的晕厥,立马又对知青们的生活担心起来,但看温欣虚弱的样子,也没多说,只说让温欣好好休息,又吩咐了人去给温欣送了各种补品,与温欣说定改日再找她好好聊聊。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病房安静下来。   小黑子背着个小书包坐在旁边,见周围没人了,看着温欣十分小声的说,“温欣姐,我再也不偷东西了。”   温欣看着小脸被吓得皱巴巴的小黑子,“你最近还偷东西来着?”   小黑子拨浪鼓似得摇头,“自从俺上次偷了你的馒头以后,你跟俺说过,俺就再也没偷过了。”   温欣笑笑,“看来咱们今天收获挺大么。”   张部长各种伶俐的下属十分殷勤,这张部长刚走没多久,各种糕点慰问品就陆续送过来了,旁边的一张桌子都放不下,地下还摆了一堆,温欣的枣糕和牛轧糖被弄丢了,但却补充了一堆让小黑子垂涎欲滴的美味甜食。   赵胜军捧着好几个热腾腾的肉包子站在门口,就看到这样一幕,那个刚刚又无助又可怜的被饿晕的小女人,这时候正没心没肺乐呵呵的盘着腿坐在床上跟小黑子吃着各种营养糕点。   赵胜军捧着包子站在门口,想起自己刚刚着急的在路上那一阵狂奔,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没来得及走,   小黑子在旁边咋呼上了,“胜军哥你去哪了?”   赵胜军手里捧着好几个热得发烫的肉包子,罢了罢了,硬起头皮走进病房,一脸严肃的把冒着热气的纸包递到那小女人前面,声色俱厉,“赶快吃吧!”   温欣看着赵胜军那双大手,骨节处有轻微的擦伤,还没说什么,旁边的小黑子就吸了一口气无限感慨:   “真香啊!” 第31章   张部长派人送来的无非是些点心糕点, 这时候哪有这香喷喷的肉包子好吃, 但温欣抬眼看着赵胜军那板着的一张脸, 一脸严肃,还真是倒人胃口。   赵胜军看着温欣飘过来的眼神,急忙躲开眼神, 伸手扫开旁边桌子上堆得满满的东西, 把包子放在上面,“你……吃吧,还热着。”   温欣还没动手, 小黑子的小爪子就伸过去了。   “啪”的一下, 赵胜军把他的手拍掉,“啧, 看把你馋的, 不是给你吃的,没看见你温……温知青都饿晕了?”   小黑子捂着被打疼的手, 看着他的胜军哥撇撇嘴, 嘴硬道, “我是想给我温欣姐拿,我又不吃。”   赵胜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瞪了他一眼,转身悻悻然坐在旁边靠墙的位置。   小黑子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馋包子, 殷勤的拿了一个包子递给温欣, “姐, 你吃。”   肉包子还冒着热气, 温欣肚子很饿,看了一眼那个严肃的男人,也就不再客气了,接过来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一股香喷喷的肉香溢出来,鲜嫩多汁的大肉包子,咬开时竟还有些烫口,让本来就饿的温欣吃的相当满足。   “谢谢你啊,赵胜军。”温欣吃了两口,心满意足的眯眯眼。   赵胜军听了这声温柔的道谢,不由自主的把视线落在床上那个小女人身上,她头发没扎起来,柔柔的披在肩上,两只眼睛满足的弯成月牙,这时候活泛过来,脸上散发着迷人的粉色,小嘴儿因为吃了肉包子显得更红了。   赵胜军慌忙移开眼,尴尬的咳了一声,视线突然扫到旁边的小黑子,那小子正在旁边盯着人家吃的肉包子不停的咕咚咕咚咽着口水。   赵胜军才想起来自己是要来兴师问罪的,抬手走了那小家伙一下,“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的甚啦?”   莫名其妙挨揍的小黑子摸摸后脑勺,转头很不高兴的看着他胜军哥,不给吃包子还打人,“甚?”   “我跟你说没说过这黑市上危险,让你少来,让你少来!让你躲着人!你可倒好,还带着温知青来了!把你能的你!”赵胜军说起来就很气,忍不住训斥小黑子。   今天赵胜军听说小黑子上学校去报到了,正好自己也有事上镇上,就顺路去接他下课,看看这家伙在学校里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结果下了课这小子也不回家说是要去猫耳胡同找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比他还亲的温欣姐。   猫耳胡同是阳山镇的黑市,他一听就觉得不对,那小黑子还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说是他的温欣姐约在那等他。鬼话连篇,他就知道这俩家伙肯定是上黑市来捣鬼了。   果然到了猫耳胡同,那人围的那么多,一看就是纠察队又在抓人了。赵胜军一眼就在那水泄不通的人群中间看见那个小女人跟王小兵纠缠。他暗骂了句娘,急忙快步挤进人群,刚进去,还没揍那王小兵,就看那小女人转过来的时候一脸虚弱,下一秒竟然身形一晃,又晕了!   赵胜军脑子还没来得及动,身体就已经迅速的跑了过去,一把扣住她晕倒前的身体,她软趴趴的靠在自己的怀里,两排睫毛垂下一片阴影,嘴唇发白,跟上次的情形一模一样!他甚至还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香味。   这个女人,吃那么多份早点,竟然还能饿晕!   一想到这些,赵胜军就止不住的生气,揪着小黑子猛教训。   温欣这时候吃着热腾腾的包子,但赵胜军对小黑子的训斥听起来明显就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小黑子被他打骂的抬不起头来,温欣的包子吃的都没味儿了。   温欣抬眼看了一眼他,“行了,你打他干什么,这黑市还是当初你带我来的呢!”   赵胜军被她一句话堵的半晌说不出来话,憋了半天,“那次是特殊情况,买点急需的东西,而且有我跟着呢,这次倒好,你一个人就敢上来倒买倒卖,你胆子可真大!要是让王小兵那家伙抓住把柄,给你扣个罪名,那你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温欣挑眉,听起来俩人很熟啊,“你认识他?”   一说到他,赵胜军脸色一沉,“以前我们在一个学校,那就是个没良心的狗东西,甚事也干得出来,在学校的时候往我们老师同学身上破脏水,后来就加入了纠察队了,越发跳的放不下了,这个小王八蛋就会欺软怕硬,就你这样儿的,细胳膊细腿儿的,要是今天被他抓住,想都不敢想。”   “温欣姐,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不过你放心,刚刚胜军哥把他狠狠揍了一顿,真解气!给你出气啦!嘿嘿!”小黑子被他哥修理了也不恼,这时候还在旁边兴奋道。   温欣看着小黑子,“出气?”合着王小兵那一身的鼻青脸肿是赵胜军打的。   小黑子吧嗒吧嗒开始说着他胜军哥刚刚在外面如何帮温欣出气的英勇事迹。   赵胜军当时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小女人,那虚弱的样子,再看那个带着一个红袖标装腔作势的王小兵,心底的火就冒上来。但无奈小女人还晕着,赵胜军打横抱起温欣,快步跑到卫生所,看着病床上虚弱的人,赵胜军的火就再也压不住了,盘算着折回去揍人,没想到这王小兵还跟上来了,那就不客气了,他在卫生所门口狠狠的给了这小子一顿教训!打的王小兵满地找牙,直到纠察队长来了,赵胜军才堪堪罢手。   这时候被小黑子这么一说,明明白白的说成了为温欣出气,赵胜军瞬间有点脸热,尴尬的摸摸鼻子,硬着嗓音训斥,“别瞎说,我那是因为那小子坏事做的多了,该打,我打他也不是这一次了,又不是因为今天。”   温欣看着赵胜军窘迫的样子暗笑,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哦~”   “你……你快吃包子吧,该凉了,我去给你叫大夫,那水快挂完了。”赵胜军说完逃也似的出去了。   进来给温欣拔针头的还是上次那个妇女主任,她看着床上躺着的温欣,脸上又是无奈又是严肃,“你这姑娘,我上次跟你说什么了你还记得不?”   温欣叹了口气,点点头,“主任,我知道的,我一定自尊自爱,与男同志保持适当的距离,清清白白做人,老老实实做事。”   小黑子跟着赵胜军出去了,屋子里没有其他的人,赵主任拔了针头,看了眼温欣,“温知青,其实我们镇上周围的几个生产大队,都有城里的女知青下乡后和农村的小伙子结婚的先例,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女知青敢于吃苦,勇于奉献,这是一种很好的革命风气。你也知道,赵胜军是我侄儿,我看你这姑娘还不错,你跟姑说,你们是不是在搞对象?”   温欣还以为赵主任又要对她进行一番思想教育,没想到突然就八卦起来了,温欣急忙摇头,“没有。”   赵主任明显觉得是温欣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无奈道,“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这恋爱要是正经谈也不是见不得人的。这三番两次你俩一起到镇上来,你都晕倒在他怀里,就那么巧?能骗得过我?我这妇女主任当了多少年了,我见过多少对儿了。我知道你脸皮薄,但是现在,对象要搞就正儿八经搞,去队上打个报告,不用躲躲闪闪的。但是分寸一定要把握住。前几天我们就又接到一个案例,是你们阳石子旁边的大队,第一生产大队,也是一个女知青,跟村里的会计乱搞男女关系,被人举报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后果吗?两个人被抓着批,斗……”   赵姑姑正在给温欣传递七十年代糟粕文化。   赵胜军进来就听到了最后的一句话。再看,温欣靠在床边,一手上贴着白色点滴纱布,两扇小扇子都耷拉着,虽然吃了东西脸色好点了,但是还是柔柔弱弱的看起来要多虚弱就有多虚弱,就像一个耷拉着耳朵的一条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兔。而自己的老姑,坐在旁边正板着脸训人。   赵胜军一时没控制住的心软,提高了音量,“大姑,你又说甚呢你是?你说她干甚?”   赵胜军嗓门有点大了,吓着了在床边的小白兔,也吓着了他老姑。老姑像一头母老虎刷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他冲过去。   拧着他的耳朵,猛捶他,“你个臭小子,没出息!怎么啦,我说啥了?说一说也不行,扎着你心了?”   赵胜军无语的从她大姑的胳膊下钻出去,脸涨得通红,带着小黑子拎起了旁边大大小小的慰问品,“大姑,你不要乱说,人家清清白白的一个女知青,你说那些干甚你,我们走了。”   赵胜军动作如同秋风扫落叶,迅速就溜了出去,气的赵主任在门上大喊,“要谈恋爱得打报告!知道不?”   不知是不是被他大姑说的害了臊,赵胜军这个洁身自爱的黄瓜大小伙回去的路上一句话都没再跟温欣说过,提着东西走在后面几步远的地方,脸色并不好看。温欣毕竟是个现代人,没有把这点事放在心上,和小黑子走在前面,问了他一些今天报名的情况,姐俩聊的不错。   赵胜军一共买了五个肉包子,温欣只吃了一个,她看小黑子的眼睛时不时的瞟到包子上,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就掏出一个来,准备给小黑子吃。   本来在后面走着的赵胜军劈手就抢过来包子,把那纸包包好,“你给他吃作甚?他那粗喉咙的吃那粗粮就行,这包子你带回去吃吧。”   温欣疑惑的看着赵胜军的举动。   赵胜军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开口道,“你要是吃不惯大力家的饭,想吃细粮,那要不就换一家搭伙吧,要不然你总是饿晕,总归对身体不好。”   “王大力?”温欣奇怪的皱眉。   “胜军哥,你说甚呢!温欣姐在我家搭伙呢。”小黑子在旁边提醒。   赵胜军脸上一愣,但心上确是忽然一宽。看了一眼小黑子,又看了看温欣,尴尬的说了句,“哦,那……那挺好,那……也怪不得你吃不饱,包子你留的吃吧,别给他们吃。” 第32章   阳石子的食堂要关门了, 温欣回去就接到了食堂关门的消息, 不过食堂早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关门的消息并没有对阳石子人产生多少影响,知青们早已找好了搭伙家庭,队员们则开心村里又要发粮食了。   发的粮食都是去年的存粮, 有社会主义大食堂的时候, 队上会把一部分粮食全部划到食堂去,存在食堂的仓库。现在食堂解散了,会把这剩余的粮食全部分给大家。温欣他们三个新来的知青因为上一年度没干活, 分配标准是按着阳石子生产大队的队员最低标准, 月供三十斤粮。粮食是从食堂的粮仓里运出来的,一人一袋高粱面, 一袋棒子面, 一袋红薯,一袋杂豆, 总之都是粗粮。阳石子的其他社员们会好一点, 特别是家里成员多的, 有的还会分到细粮白面大米什么的。   七十年代的阳石子,人民日常生活中最重要以及最让人们关心的事情,莫过于吃的粮食了。六十年代刚过去,大家的追求刚刚从吃饱逐渐转变为吃好, 吃多少细粮, 粗粮细做怎么细作, 是邻里之间交流切磋的热门话题, 这时候分了粮食,广场上热闹非常。   知青们的粮食分下来,大家都直接搬到搭伙家庭了,大家都是各忙各的。平时在黑子娘家搭伙的时候温欣对于成分不好家庭受到的冷落还没多大的感觉,这时候大家全部聚集在广场上,这种歧视和嫌弃就显得格外清晰了,村里几户成分不好的家庭成员都是低着头站在角落里,黑子娘也是一样,领了分的粮食就站在广场边上的一颗柳树下。   “温知青,俺姐让俺来帮你搬粮食。”温欣转头,看到福气嫂子的兄弟大壮顶着红扑扑的脸蛋,一脸质朴的实诚,没等温欣说话,他就直接扛起温欣脚边的两袋粮食,   “那……俺给你……扛到知青宿舍。”   人家都扛起粮食了温欣也不好拒绝,急忙道谢,“多谢你了,大壮同志,不用去知青宿舍,你就给我扛去小黑婶子家吧,我在她家搭伙。”   大壮看了眼温欣,点了点头,啥话没说,吭哧吭哧走了。   温欣再转回头去,树下就剩了一个小黑妹了,她在树下看着粮食。今天小黑子不在,那么多粮食得黑子娘一个人扛回去,视线拉远,黑子娘正一跛一跛的费力的扛着一袋粮食在路上走着。   知青们都有各自的搭伙家庭,分完了粮食纷纷有劳动力上来帮着搬粮食,倒也不需要几个女知青做什么事。温欣跟旁边的刘悠悠说了两句话,让她帮忙照看她剩下的粮食,转身就向黑子娘跑了过去。   黑子娘身体非常瘦弱,这时候扛着一大袋的红薯,麻袋把她的身躯压得很弯,像是一只顶了一个麻袋的火柴,她跛着一只脚,一高一低的走起来特别费力。   温欣跑过去,直接接过她身上的麻袋,“婶子,我来吧。”   这麻袋有六十斤,温欣没费什么力气抢过来抗在了肩上,黑子娘满头大汗的要抢回去,说啥也不让温欣背。“温知青你快放下来,这咋能让你背呢,你一个姑娘家再给压坏了,你背不了这,婶子能行!”   温欣笑笑,颠了颠肩膀上的红薯麻袋,一脸轻松,“没事,婶子,你看,我年轻,力气大着呢。”   温欣扛着麻袋就走,刚走了两步,却忽然觉得肩上一轻,那红薯麻袋就翻了个个从她手里脱了出去,温欣一个没抓住,整个麻袋就腾空而起,直接朝后面翻过去。   温欣转头,视线落在了那人身上,他左肩上扛着温欣这袋红薯,右手上提着一袋高粱,军绿色的褂子下面,微微露出些古铜色的胸膛。   赵胜军一本正经的不苟言笑,看着温欣道,“我来,你的粮食呢?”   温欣冲着广场上方向指了指,“大壮同志帮我扛去婶子家了,还剩两袋在那。”   赵胜军脸色没怎么变,转头朝着树下招呼,“大力,你把树底下那两袋都扛上,柱子,你去知青那把温知青剩的两袋粮食搬上,一起扛到黑子婶家。”   他招呼完了小弟,转头也没瞧温欣一眼,没事人一样走了。后面的大力扛着两袋粮食小跑过来,停在温欣身边,笑嘻嘻的,“温知青。”   温欣冲他笑笑,“辛苦你了,大力同志。”   王大力微微欠着身子,伸手挠挠头,“不辛苦,不辛苦,这点小活儿,你的粮食柱子去扛了,都给你扛过去……”王大力找不到话,把刚刚发生过的废话再讲了一遍。   “大力!快点,磨蹭甚呢,赶快搬完还有别人家的呢……”   “来啦!”王大力看了前面催促的背影一眼,急忙答应了一声。   王大力慌忙跟温欣挤了一个笑容,“那温知青,我先去了,等会还要帮其他家运粮食呢,咱们……下次……下次再说。”   温欣笑笑,“辛苦你们了。”   王大力得了温知青的温柔道谢,搬粮食也更有劲儿了,哐哐哐扛着两袋粮食几步就追上了前面的赵胜军,“胜军哥你也是的,催甚呢?我好不容易才跟温知青说了几句话。”   赵胜军转头瞪了他一眼,望着前方,“我不催你我怕你小子魂儿都被勾没了!一天天的就想的搞对象!一点儿正事也没有!”   “那咋,想都不让人想啦?她虽然没去俺家搭伙,但是也没去张铁牛家,福气嫂子跟她关系还挺好的呢,她也没去,这就是证明我还是能想的。”少男对自己的暗恋总是十分乐观,刚说了两句话,这时候心里就冒着幸福的泡泡了。   “别想了!这样的城里女人你养不起!好好把心思用在正地方上,再过两年取个正经媳妇儿。”少男的胜军哥沉着声音说道。   “你咋知道我养不起?”王大力心里的泡泡被压碎了大半,虽然不乐意听这话,但是胜军哥在他心里还是有地位的,这时候虽然暗恋受挫,但是还是死鸭子嘴硬的不甘心。   “一天三顿细粮你们家吃得起不?”赵胜军眼睛看着前方,轻描淡写的问。   七十年代阳石子人对于好生活的定义也莫过于一天三顿都是细粮。   王大力听了这话很是不服气,“那温知青人不是还在黑子婶家搭伙么,这黑子家俺还不知道,哪有细粮?吃的还不如俺家呢,之前那梁高子家,也顶多就是两掺饼子,那她不是还照样吃的香着咧?”   赵胜军转头瞪了一眼他,“你上次又不是没看见,那温知青都能饿晕过去,昨天在镇上又晕过一次,要是吃的香能饿晕?那城里人的喉咙细,吃不了咱们这粗粮的,每顿都得吃细粮才行,她要是你对象,你能让她吃粗粮?”   王大力不吭气了,每顿吃细粮他家还没那条件,顿了一会儿感慨道,“哎,也是,也就是那天天吃细粮的人才能长得那么白,跟白面似得!那温知青的脸蛋儿跟那刚发出来的白面馒头似得,我每次一见就……”   “啊~~”   王大力还没说完,屁股上就挨了狠狠的一脚,王大力一个趔趄,肩头上的粮食都掉下来一袋。   “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这种小流氓的话也敢说!是不是给你定个流氓罪你就消停了?”赵胜军瞪着眼睛骂这小子。   王大力蔫蔫的低头,扛起那袋粮食,吐了吐舌头,没敢再说话了。   赵胜军瞪了这小兔崽子一眼,“没出息的货!”嘴上骂着小弟,但赵胜军自己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出现了那白面馒头的画面,手上突然仿佛出现那软嘟嘟的触感,那白生生的脸蛋,他还摸过。他狠狠的摇摇头,为自己的流氓思想感到羞愧,脸上突然热起来,大步向前走去。心里默念着还有几家的粮食还没搬完。   今天发了粮食,黑子娘家的粮食比往年要多的多,除了自己家里那份和温知青的那份。黑子娘昨天听说温知青饿晕的事情一晚上都没睡好,人家小姑娘在她家搭伙,结果竟然给饿晕了,她还收了人家搭伙费,这可不让黑子娘寝食难安。   黑子娘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做的饭得更细致一点,虽然没有细粮,但是粗粮细做也能做的很美味。今天她就准备做一道工序繁琐的饸烙面,这东西费时费力,麻烦的紧,一天天在生产队忙活完了,黑子娘也没那闲功夫,因此很少做。   饸烙面是一种北方特有的面食,用饸烙床子把和好的面团压成滚圆的长面条。今天分的杂粮里面有一些荞麦面,正好适合制作,公社上分的粗粮颗粒大,没有好好的磨过,黑子娘家的小院子有个小磨,她为了能把粗粮做的好吃,又在磨上从新把荞麦细细的磨了一遍。   刚磨好面,她这小院就来人了,只见赵胜军扛了一袋子白面放在院子当中。   “婶子,家里吃不了的,给你送过来,你们留下吃吧。”放下就要走。   这年头哪有家里还嫌白面多的,黑子娘急忙拉住他,“这可使不得,胜军,赶快拿走。”   “没事,放下吃吧,粗粮喇嗓子,吃不下就吃细粮。”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   黑子娘看着走掉的赵胜军,这孩子平时一副热心肠,但也从来没热心肠道这般田地,黑子娘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这时候也不糊涂,心里大概也猜到了几分年轻小伙子的心思。   饸烙面和面的时候很有讲究,如果是单纯的荞麦面,苗条不容易成型,容易下成一节一节的,只有荞麦面粉比例一比三,荞一白三出来的面条才会成型。   黑子娘和了两个面团,揉成了软硬适中的面饼,又找出来土法造的压面机,碗口粗的木头做成,把面团放到面机的凹槽里,扣上木塞,对着把柄使劲一压,面从床子里挤出来,一股一股的细长面条。配了白面的荞麦面会比较筋道,容易压成面条形状,但纯的荞麦面就比较不行,虽然黑子娘细细的把面磨过,但是仍然是粗糙松散,压出的面条很短,一节一节的。   压好了面,黑子娘就开始制作哨子,这荞面饸烙最适合配的就是荤汤了,可眼下没有那条件,黑子娘就做了清汤哨子。   把菜窖里的各种能拿出来的东西都拿了一点,白萝卜,红萝卜,土豆,番瓜,香菇,都切了丁,加入了一些八角粉,盐调料放到锅里炒熟,再加了水进去,熬成了一锅鲜美的清汤。   黑子娘特地打了一个荷包蛋,捞到了做好的汤里。   接着把压好的饸烙面在开水里煮熟,捞起来放到碗里,浇上哨子高汤。这一碗好吃的北方特色饸烙面就上桌了。   温欣还是第一次吃这种面食,入口柔涧劲滑,十分开胃,吃的温欣两眼放光,“婶子,你这手艺太好了,这饸烙面可真好吃。”   温欣是南方人,对于这种北方面食还真没见过。   黑子娘看着大快朵颐的温欣,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哎,只是一碗素面,你就将就吃吃。这面是荞面和白面掺着做的,你要是吃不惯就直接跟婶子说,我再给你换细粮。你别不好意思,把自己的身体再给饿坏了,婶子这心里可是过意不去。”   温欣边吃边说,“哎呀,婶子,你做的很好吃了,我晕倒也不是因为您的饭菜,您别多想。”   黑子娘温柔的看着温欣,“你这孩子就是心善,但是自己的身体可要注意,想吃啥就直接跟婶子说,只要婶子能做的,都做给你吃。”   温欣笑笑,“婶子你手艺太好了,这饸烙就很好吃啦,我还是第一次吃呢。”   黑子娘勉为其难的笑笑,“哎,这也是家里穷,勉强就能吃吃这素饸烙,以后要是有条件,婶子给你做羊肉饸烙吃才是最正宗的。”   “羊肉饸烙?”温欣抬头。   “我们以前小时候吃的,就是用熟羊肉,葱花,茴香,再加上花椒、胡椒、当归、桂圆、红枣、枸杞、麦冬、西洋参,熬上个一整天,这高汤即去了羊肉的膻气,还减了火气,那个汤鲜的呀,顿一锅,整个村子都能闻着。这羊肉汤里,再配上这饸烙面,撒上一点香菜葱花,连汤带面,吃上那么一碗,别提多舒心了。”黑子娘一边说,一边像是沉浸在一种温暖的回忆里,氤氲着羊肉饸烙面的香气。   “嘶溜~~”旁边有不合时宜的口水声。   小黑子搅和着碗里一节一节的饸烙面,没控制住流了口水,引得一桌人笑了起来。小黑子有点尴尬,急忙把头埋到碗里,疯狂扒拉碗里的饸烙。   温欣刚刚只顾着吃自己碗里的面了,这才注意到黑子娘一家三口的碗里,饸烙面明显跟自己的不一样,断断续续的,颜色也不一样。温欣看了一眼对面的黑子娘,“婶子,你不用特别照顾我,钱我也没多给,你们吃啥我吃啥呗。”   黑子娘笑笑,状似无意的说,“没事,粗粮喇嗓子,不好消化,你们城里人喉咙细,猛然吃吃不惯的,先合着细粮一起吃,对身体也好。你不用担心,胜军这孩子今天拿来一袋白面,够吃的。”   温欣看了黑子娘的笑容一眼,没再说话,低头吃自己饸烙了,这个家伙。 第33章 七夕番外篇   小黑子家庭成分不好, 之前在阳石子颇受排斥, 经常与其他孩子们打架打的头破血流, 后来他的胜军哥把他收编麾下,大家才渐渐不再欺负他了,不过最近, 小黑子明显感觉自己在阳石子的地位有所提升, 那种认同感与日俱增,走在路上都不得不抬起头来了,从小就备受孤立的小黑子最近也突然开始有些为这种特别受欢迎的盛况所累。   村里的半大小伙子们突然都高看他一眼, 走在路上远远的就招呼他, 经常有意无意的笑嘻嘻的上来套近乎,有的甚至对他进行各种小恩小惠的贿赂, 这一切现象当然是有原因的。大家的话题开始后三句话不到就会扯到去他家搭伙的他温欣姐身上。几次之后小黑子心里也猜到个大概了, 但他是个有原则的小伙子,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熊样儿, 觉得跟他天仙一样的温欣姐实在不太相配。因此从来没有泄露过半分消息给他们, 可这些癞蛤蟆却还天天不厌其烦的凑上来打听消息。   那天, 小黑子从镇上下学回来,腹中饥饿,在村头拒绝了刚刚等他的铁牛给的两颗鸡蛋以后,饿着肚子板着小脸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就遇到了“碰巧”路过的胜军哥。   “胜军哥, 你又来啦?温欣姐可能还没来。”小黑子抬头打着招呼。   正在溜达的赵胜军被小黑子的问话弄得一滞, 脸上有点微微的尴尬, 咳了一声, “哦,下课啦,我……我不找她,我就是路过。”   小黑子最近在自家门口见到他胜军哥的次数和频率实在太高了,所以见到的时候也不由自主的就说了个又字,看着他的胜军哥尴尬的走开的背影,小黑子站在门口轻轻叹了口气。两只小手背在身后,眉头皱起来,轻轻摇了摇头,小脑袋里迅速的思考着。   他的温欣姐那么好!说话又好听,长得又好看,心地又善良,又有文化,还能拿满工分,简直比仙女都不差了。   但他的胜军哥呢,虽然在小黑子心里有点配不上温欣姐,但是胜军哥对他实在太好了!当初他受欺负的时候,他娘受欺负的时候,都是胜军哥站出来伸张正义的!现在看着他胜军哥三番两次的在他家门前转悠,他自然知道胜军哥和村里那群愣头青肯定是一个心思。   小黑子是个有良心的小伙子。他背着小手,皱着眉头站在门口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做人呢,是不能忘本的!   他背着小书包颠了两步追上了前面的身影,喊了一句,“胜军哥!”   他的胜军哥转过身来。   小黑子踮了踮脚尖拉了拉他胜军哥的衣服,凑近他的耳边,小声耳语,“我温欣姐最喜欢的东西是——大白兔!”   说完小黑子就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他只能说这么多了,这是村头小伙子们跟他打听的最多的问题!据小黑子的观察,温欣姐平时是极其大方的,得了什么好吃的东西都会给他和妹妹分享的,可唯独这大白兔奶糖,温欣姐从不与人分享,她每天兜里都揣着两块,时不时的都要拿出来吃,也从不给别的人吃。因此小黑子断定,这大白兔奶糖就是温欣姐最喜欢的东西,绝对没错!   他虽然喜欢他胜军哥,但是他温欣姐对他也是顶顶好的,所以他也不能透露更多了。小黑子在心里默念:哥,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赵胜军涨着一张大红脸站在那里,被一个小孩子瞧出了心思,顿时觉得害臊。   “大白兔?”好在小黑子跑的快,赵胜军害臊的心思迅速被小黑子给的信息取代。   果然同类都是相互喜欢的!那小女人又白又软,眼睛黑黑亮亮的,嘴唇红红的,可不就像只可爱温顺的小兔子。她最喜欢的东西竟然也是小白兔,想到那柔软可爱的东西,赵胜军的心里就像是真的揣了那么一只可爱的小兔子,扑通扑通的。   兔子不难找,赵胜军顿时来了劲儿,立马带了工具就上了后山。   阳石子有一座后山,空气新鲜。夏天有野花,秋天有野果,当然还有很多小动物,野兔是最常见的。他们这些阳石子的年轻人,有时候几个人也上山抓兔子,饥饿的年代,炖兔肉可是一顿美味呢。   但赵胜军这次上山,却对这山上的小兔子有了不同的感觉。现在一想到那毛绒绒的小东西们,赵胜军就不由得想到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女人,声音小小的,笑起来那么可爱,她微微一低头,浅浅一笑,软的他整个心都化了。   他决定了,以后再也不吃兔兔了!!!   赵胜军以往上山抓野兔,都用夹子,只要上山就没有空手下来的时候。但以往都是为了吃肉,这次可不是,他要捉一只活的回去。   所谓狡兔三窟,野兔天生机警,活捉野兔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赵胜军白天就上山了,几次都在灌木丛中看了野兔的身影,可无奈这些小家伙们十分灵敏,逃跑迅速,让赵胜军功败垂成。   这本应是泄气的事,但他这次的耐心却十分的足,就连这小家伙们跑的像闪电一样快的身影,他都能微笑以对,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的联想到那个小女人,她也是这样,忽然出现在他心上,随意的轻轻踩过两脚,又迅速的逃走,留下他一心的怅然和惦念。   野兔喜欢昼伏夜出,赵胜军白天没收获,一直在山上等到晚上,从黄昏开始,野兔的踪迹开始多了,赵胜军根据爪印和粪便,很容易便找到了第一个兔子窝。赵胜军带着铁锹,两铲子就把那窝兔子挖出来,他抓着野兔的耳朵一提,那小家伙在他的手里蹬了两下,赵胜军拿着手电筒仔细分辨,是一只小灰兔。   赵胜军无奈的把它扔到一边,小灰子嗖的一下窜到了树丛中。   第二窝,提起耳朵一看,一窝小棕兔,棕色的皮毛!不好看!   第三窝,提起耳朵一看,一窝小黑兔,怎么都长得这么丑!   ……   赵胜军上山前,觉得这小白兔太好抓了,可是现在一窝一窝的找过去,一个个的长得不是黄色就是灰色,竟没有一只小白兔。   抓了一夜,整个后山的兔子窝都快被他翻遍了,他也就抓了几只莫能两可的小花兔,有的是肚子上有白毛,有的是爪子上是白色的,有的长得奶牛斑点,整座山竟没找到一只小白兔!   赵胜军颇为丧气,没办法,最后在众多有白毛的兔子中间选了一只颜值尚可的,两只耳朵是雪白雪白的,四肢小爪子也是雪白的,虽然身体上有点灰毛,但看起来还算可爱。   赵胜军拎着那两只雪白的兔耳朵,平举在眼前,眯着眼睛借着早上日出的光芒,看了看,“行了,就你了,你说你也是,怎么就不能全长白毛!”   小花兔在他手里挣巴了两下以示抗议。   赵胜军叹了口气,把它收起来,把其他的兔子都放了,兔子们惊恐四散,这一晚上,阳石子后山的兔子领袖召集小兔子们开会:各位兄弟姐妹们,我们千万不要长成大白兔,否则有性命之忧啊~~~   赵胜军回去换了身衣裳,手里踹了那只小花兔,到了小黑子家门口。早上,那个小女人一般会过来吃早饭。   赵胜军有点紧张,把小花兔举在眼前,特别没有自信的喃喃,“你可要给我争点气哦!”   话音刚落,就见那小女人从远处走来,走近的时候冲他盈盈一笑,“赵胜军,早上好~~”   赵胜军看着对面的小女人,心里顿时化成了水,背在身后的手心都出了汗,紧张的吞咽一番,双手伸出来,递上那只可怜的小花兔,“那个……温知青……你看这大白兔,你喜欢吗?”   温欣不明所以的眨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大白兔。   赵胜军见温欣不说话,急忙抓着兔身给她展示,指着那对儿雪白的耳朵,“你看哦,它的耳朵是纯白的,这儿也是白的,还有这儿,应该也算……也算大白兔。”   温欣看着面前展示兔子的赵胜军,“给我的?”   赵胜军挠挠头,嘿嘿一笑,“嗯,昨天去山上打的!”   小黑子早上听到门口有人声,知道是他温欣姐来了,可半天迟迟没进来就出门去迎,一出门就看到他胜军哥拿了一只大花兔在给他温欣姐解释这兔子是大白兔,小黑子默默望了望苍天!   温欣抓住那对雪白的兔耳朵提着大花兔进了小黑子家门,撩开帘子,跟里面的人说,“婶子,咱们今天晚上可以吃辣兔头了!”   掀开门帘一起进来的赵胜军,脸上的笑容一僵,“……”   转头看向旁边的小黑子,小黑子一脸无奈:哥呀!弟弟也真的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第34章   阳石子的田地陆陆续续的都耕完了, 接下来队上的安排便是追基肥了。如果费把子力气的耕地还能在温欣的承受能力之内, 但这追肥可就实在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好在队上的人照顾, 他们几个女知青被调去了大队晒种子,等追完了肥,再回来播种。   比起前些天在地里拿着那么重的镐头翻地, 这晒种子的工作就显得轻松多了, 第一天晒完种子,温欣没带什么帽子,包了块毛巾, 回来热的满头大汗。晚上吃饭的时候, 黑子娘跟温欣聊起来这晒种的事情,说这晒种子的工作算是这整年繁重的农活中最轻松的了, 这几天村里的女同胞都能稍微歇歇。   “累倒不怕累, 就是现在这太阳越发大了!”温欣随口说,七十年代的阳石子农村妇女不在乎晒不晒黑的问题, 但是温欣可在乎了, 每天出去都要捂得严严实实。   温欣刚说完这话, 小黑妹就从凳子上跳下去,蹬蹬瞪跑到一边去,拿了一顶草帽出来,递给温欣, 眼睛大大的看着温欣, 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   温欣看着这个麦秆编织成的草帽, 又轻省又透气, 帽檐也很宽,可以用来遮阳,正是温欣一直想要的。   “哇,这是给我的?”   小黑妹伸手比划了一下,直接过去给温欣带在了头上。   黑子娘在旁边解释说小黑妹见温欣之前自己搞了一个柳条编的粗糙的草帽,于是就想编个新的草帽送她,这个是编了好几天才编好的。   “专门给我编的?”温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小黑子又连手带口啊啊啊的给她们比划了半天,黑子娘笑着给温欣解释,说自从上次温欣给她吃过糖之后,她就一直想要编个草帽送给温欣,可是一直编不好,直到昨天才编好的。   温欣想起她说的糖,大概就是温欣第一次晕倒的时候,她在柳树下准备编个遮阳的草帽,让小黑妹帮她摘柳条,她给了小黑妹几块大白兔奶糖。就两块糖,这孩子记到现在,温欣有点感动,笑笑摸摸她的头,“姐姐谢谢你啊,小黑妹,这个草帽我好喜欢。”   小黑妹赧然一笑,跑开了。   温欣看着这跑走的小女孩,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怎么会是个小哑巴呢?温欣抬起头看着黑子娘,“这小黑妹一直就不能说话吗?”   黑子娘也看着女儿的方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有去看过医生吗?是什么病症?”   温欣问完这句,黑子娘的脸色更是陷入一片忧愁,语气又难过又遗憾,“那时候我们一家人天天被拉去批、斗,她还小,哪还有什么时间机会上去给她看病,这不一下就给耽误了。后来也去过镇上的卫生所,也查不出啥病来,结果长到这么大了到现在还不会说话,连学都没法上,哎。”   温欣听了黑子娘的叹息,转头看着小黑妹的方向,喊了一声,“黑妹儿~~”   本来在玩耍的黑妹转回头来看着温欣,眼睛大大的,像是一只被呼唤了的小猫咪,温欣摆摆手,示意她玩自己的。   都说十聋九哑,这小黑妹的听力看起来是没问题的,并不是因为听力引起的语言障碍,但怎么会说不出话来?是舌头的问题?温欣看着这个乖巧的小女孩,这时候暗暗打定了主意,下次带她去先镇上查查,看黑子娘那样子,怕是她们去了镇上别人也会因为成分问题不给她们好好仔细检查。   从那天起,温欣就带着草帽出去晒种了,草帽透气还遮阳,比毛巾舒服多了,让其他几个知青十分羡慕。晒种子就是把公社下发的种子和生产大队去年留的种子都拿出来摊在广场上晒,都在一个广场上,都是女社员,大家叽叽喳喳的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正吵吵闹闹呢,赵队长带着一队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女性官员,温欣直起腰来一看,就是那天那位张部长。   “大家手里的活计都停一下,咱们市里的领导张部长和镇长来看望一下大家。”赵队长在旁边介绍。   阳石子村里从来也没来过什么外人,这时候好不容易来了个人,早就停了手里的活计看着几个领导。张部长和镇长分别讲了一些鼓励大家好好劳动,好好生活的套话,就让大家继续干活了。张部长看的出来是个公私分明的领导,虽然看了温欣一眼,不过却也没有特意跟温欣说话。   领导们参观完了农村的各项工作,特地要知青代表还有阳石子生产大队的代表交流工作。温欣这个第一年来阳石子的知青必然是没资格参加的,可是正在翻地的时候,陆强就小跑过来,“温知青,你也一起去队上开会。”   温欣放下手里的耙犁,拍拍手往出走,陆强额头上渗着汗,微笑道,“你跟张部长还认识啊?张部长点名要你参加。”   温欣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温欣是顶看不上陆强这副钻营的样子,随意点点头,“认识而已。”   温欣语气不善,陆强也没再说话。自从他上次擅作主张替温欣给赵队长送东西之后,温欣就没再跟他说过话,这时候两人走在一起,陆强突然开口,“对了,上次的事我想跟你说声不好意思,但其实我本来也是好意,也是为你好,没想到你会被队长误会,你别在意啊。”   温欣心里冷哼了一声,看着这个张口闭口为你好的人,不知道他是怎么骗的原来的女配嫁给他的。他的为你好就是不顾你的反对以你的名义做一些他认为对的事,他的为你好就是你被误会了他也没有一点男人的担当去澄清自己的错误,甚至事后这么久了,才莫能两可的来上一句似是而非的道歉。   温欣顿了一下,对他说,“我很在意,以后也请你不要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做一些你以为为我好的事,而且,你的道歉也来的太晚了。”   陆强脸色有些尴尬,“我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以后不会了。”   两人走到生产大队的活动室门口,立面的领导已经在说话了,“你们这知青能跟劳动人民打成一片,这样就很好!就是要这样才好,才能得到锻炼,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这是一项伟大又光荣的任务,而你们,就是这项革命任务的执行者,必将在历史上留下印记。”   两人进去坐在下面,温欣看着上面说话的张部长,知青上山下乡必然在历史上留下印记,不过褒贬参半,也是他们这些上位者始料未及的吧。   七十年代的会议也是十分冗长,开到最后,张部长才询问知青们的生活,问他们生活上有没有困难。   陆强作为知青代表站起来回答,“报告张部长,没有困难,我们从城市来到这农村,就是来这里吃苦的,艰苦的生活能磨炼人的意志,我们知青们,愿意作为参加农业劳动的开路先锋,为整个国家,做出自己的贡献。只有努力过了艰苦的生活关,劳动关,才能彻底锻炼自己。”   七十年代的口号式发言,温欣在旁边看着,不愧为势力boy。   “温欣,你呢,你来阳石子这么长时间,遇到了什么困难?没有关系,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大家不要拘束,我们今天就是讨论,畅所欲言,知青们从大城市到这小农村,有困难是再正常不过得事,有困难我们才能一起来解决困难。”张部长微笑的看着温欣。   温欣看着和蔼的张部长和几位领导,微微一笑,“张部长,要说这困难嘛,还真有。”   温欣刚说了半句话,旁边的陆强就开始悄悄的扯温欣的衣服,温欣没理他,但是明显看到坐在张部长旁边的赵队长已然变了脸色。温欣视线飘向他的时候,赵队长也一脸严肃,神色若有所思。   “温知青,没关系,有什么困难,问题直接说。”张部长一样的和蔼。   “是这样的,我们这些从城市来过来的知青,其实生活上劳动上的困难都能克服,不过只有一项不太适应,那就是阳石子的用电问题。”   赵队长显然没料到温欣会提的困难是这个,抬起头来睁着一双的炯炯有神眼睛看着温欣。   “我们白天都在劳动,晚上想要在宿舍学习知识,可是因为阳石子还没通电,导致大家晚上都无法学习,我想,因为缺电,导致我们对知识的渴望,是我们阳石子知青们面临的最重要的困难。”   张部长频频点头,温欣一说完,她就转向了旁边的镇长,“现在阳石子生产大队的供电问题有安排了吗?”   镇长陪着笑脸,“都在日程上……”   还没说完,旁边的赵队长急忙抢过了话匣子,“张部长,这说道这通电的事儿,俺必须说两句。这前年,镇上就说俺们阳石子在日程上啦,但是去年就拖了一年,结果今年年初开会,通电又没俺们大队,这事儿已经拖了两年啦!”   张部长一脸严肃,“这事儿问题在哪?为什么一拖再拖?”   镇长一脸尴尬,“这主要是市里给的名额也少了,就只好先紧着镇上几个重要的网点先通电,阳石子就给耽搁下来了。”   张部长看了镇长一眼,当即表示,她会亲自致电市里的供电局,一定保证阳石子今年内通上电!在场的阳石子人一听这话,都十分开心,特别是赵队长,满脸的皱纹都扯开了,眯着眼直言感谢。   临走时候,张部长十分满意的拍着温欣的肩膀,“看不出来,这小身板还能拿满工分?我听你们赵队长说你是你们这一批知青里面表现最好的!不怕苦,在地里能跟男社员一样拿满工分!要不是前几天帮着镇上的纠察队一起抓贼,见义勇为,我看了你这小模样都不敢相信!不过这才是巾帼不让须眉,我说女孩子就要这样,敢说敢干,敢想敢冲!我们要的知青就是这样的!有思想,有能力,这才是我们新时代的楷模!”张部长毫不吝啬对温欣的夸奖。   开完了会,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走了。   赵队长送走了领导,嘴角挂着笑背着手往村里走,村里通电的问题落实了,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卸下。没走几步,正好碰到去小黑子家吃饭的温欣,两人走了个迎面。   赵队长顿了两步,赞赏的点点头,“你这个女娃,啥也敢说!不过今天还叫你给说到点上了。”   温欣微微一笑,“赵队长您也不差啊,敢跟镇长叫板!真是让我佩服。”   赵队长被温欣说的一愣,笑着摇摇头走了,之前两人的芥蒂被这相逢一笑彻底化解。   赵队长和温欣两个人彼此都是刮目相看。   赵队长高看温欣的同时,温欣也对赵队长有所改观,张部长之前并未流露出与温欣认识的事,可是赵队长也没有偏私,在说起在阳石子表现最好的知青的时候,还是报了温欣的名字,这也让温欣颇为意外,这倔老头,还挺正派的! 第35章 (二更)   小黑子早上出门去镇上上课, 刚走到阳石子的村口, 就碰到了他的胜军哥。   “胜军哥~~”小黑子欢欢乐乐的奔过去, 最近他运气还真不错,每天都能碰到他亲爱的胜军哥。   “嗯,早上吃的甚?”赵胜军跟小黑子一起往村口走去, 边走边状似无意的问。   小黑子背着小书包乐颠颠的, “俺娘做的苞米面饼子。”   赵胜军双手踹在兜里,脚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头,“两掺面?”   小黑子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胜军哥特别执着于自家的伙食, 天天一见面都会盘问, 早上吃的啥,晚上吃的啥, 中午吃的啥?   “不是, 就是苞米面饼子,就的是小米粥和腌萝卜, 俺娘, 俺和俺妹, 还有温欣姐一起吃的。”小黑子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一长串,因为按照这几天的经验,如果自己不回答完全,这些地方都是会被一一问到的。   果然在回答完了这个问题之后, 他胜军哥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 又陪着他走了几步, 嘱咐了他几句好好学习的话, 放他去上学了。   赵胜军看着小黑子的背影,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连着好几天了,小黑子家里还在吃杂粮。赵胜军有点坐不住了,到了下午下工的时候,又从镇上的小兄弟那里搞了一袋白面,扛着去了小黑子家。   温欣正在屋里跟黑子娘学习怎么压饸烙面,黑子娘最近做饭总是做两份,自家做一份粗粮的,再给她做一份细粮的,弄得温欣每次觉得不好意思。因此她今天特地上来跟黑子娘一起做饭,免得让黑子娘又做两份饭。   “胜军来啦。”黑子娘笑着招呼。   赵胜军看到屋里的温欣明显愣了一下,接着视线就落到温欣手上揉的饸烙面团子上,那面团子跟那小女人的手一样嫩白,他悄悄放了放心。看到温欣的视线转过来,他急忙一看眼睛,也没敢再细看那小女人,话也没说,把那袋白面放在地上。   “这咋又送来一袋,这那天那袋还没吃完呢。”黑子娘急忙迎出去。   “这家里四个人呢,没事,吃吧!别老吃那粗粮,黑子和黑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细粮好。”赵胜军认真道。   赵胜军接二连三的白面送来,热情的让黑子娘颇为惶恐,直念叨着吃细粮多费钱。但赵胜军也没说什么,跟温欣轻轻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放下细粮就出了门,黑子娘急忙追出门去。   “胜军,这咋能老让你给送细粮呢,不行不行,你拿回去哇,这让你爹知道了又要跟你吵了。”这年代白面一毛二一斤,这一袋白面五十斤,得六块钱,小黑子上一年学学费才五块,因此这白面对于小黑子一家来说,也确实是贵重物品了。   “婶儿,我不是从我家拿的,你放心哇,就袋白面,让你吃你就吃!吃完了我再送来,没事,别舍不得不吃。”赵胜军擦擦头上的汗。   黑子娘看着赵胜军,转头看看屋门,压低声音小声道,“你放心,这两天温知青吃的都是细粮,俺跟她说了,说都是你送的粮。”   “婶子你说这干甚,我是让你们一家吃的,没……没那个意思,行了,那就这样,我……我先走了。”也不等黑子娘再说什么,赵胜军逃也似的逃离了小黑子的家。   黑子娘站在门口,忍不住笑了,这小年轻。   黑子娘回了屋子,见温欣还在揉饸烙面团,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连着揉了三个,全都是细面面团,够一家人吃了。黑子娘急忙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活,温柔的笑说,“你们两个呀,还真是像,心肠都恁好!”   温欣抬头,“啊?”   黑子娘知道这小年轻都脸皮薄,也就没再说,摇摇头一边捣腾着压面器一边跟温欣闲聊,“我是说,这胜军是个心眼儿特别好的孩子。”   “是吗?婶子你这是吃人家最短。”温欣随口打趣,她心明眼亮的哪里看不出来赵胜军是在跟自己示好,当然也知道黑子娘这又是在变相推销,村里小伙子嘛,这套路跟梁高子和王大力他们都差不多,给她送送吃的,给她周围的人送送吃的,追女孩子嘛。   黑子娘看了温欣一眼,“温知青,那你这话可差了,俺可不是因为这一袋白面就帮他说好话,俺从小也是见过好东西的人,哪能眼皮子那么浅。”   温欣笑笑,忽然想起黑子娘也是地主家的小姐来着。   因为怕温欣误解,黑子娘急忙严肃的澄清,“温知青你可别觉得他好像是为了给你献殷勤,才给俺家送白面,白白误解了这孩子的一片心意。其实这孩子心眼本来就好,平时对俺家也特别好。俺跟你说,你别看村里有人说他混,说他好打架,天天跟他爹对着干。但婶子告诉你,这么些年,俺啥风雨没经历过,俺啥人没见过,要我说,就俺见的这么多人里,这满阳山镇上都找不出一个像胜军这样好的孩子。”   温欣一边干活,噗嗤一笑,“婶子你可越说越夸张了!”   黑子娘见温欣不信,于是急忙说,“温知青你可别不信,你看俺这只跛脚,现在能留住,能这么跛着走,俺都得感谢他,要不是他,可能这一只跛脚都留不住。”   温欣看着黑子娘故意伸出的那只跛脚,又看看黑子娘,“婶子你这脚是因为什么落下的病?”其实一直想问问她们家的事,但到底觉得是人家的伤疤,从没有问出口过,这时候黑子娘特别有倾诉的意思,温欣急忙顺势问道。   黑子娘揉着面团,像是陷入了回忆里,娓娓道来,“你也知道,俺们家成分不好,三代地主,那时候这整个阳石子都是俺家的,就连现在的镇上都有半条街,后来不是地主和资本家都被打倒了么,地和田都分了,分了就分了,穷是穷了点,但大家都穷,倒也过了几年舒心日子。后来也不知道咋,村里就开始批,斗上地主了,天天闹得可凶,黑子他爹是部队上的,俺们家一开始还没事。哎,也是俺命不好,再后来他爹在部队上出了事,家也就没了靠山,那时候小黑子八九岁,黑妹儿才两三岁,天天就是看着家里人受罪,俺也就是为了这几个娃,才能一天天的熬住,这脚就是那会儿落下的病。那时候胜军也才十六七,就不让他爹这么干,但那会儿何止阳石子这样,别的村也这样。后来村里闹出人命来了,胜军上去就把那批,斗台子给砸了,当时俺就在那台上,他还跟他爹动了手。俺们这些被□□的就都回了家,俺才有时间处理了一下脚上的伤,把脓血都刮了。但台子砸了还能搭,没过两天村里就有人嚷着还要搭台,胜军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跟人打架的,好几次都头破血流,再后来村里再也没人敢搭了,都说这赵家的二小子不要命,俺们这些成分不好的也就跟着沾了光,俺才险些把这跛脚保住。俺们村后来也就没搭过台了,你要知道那别的村那可搭了好长时间的,多少人受过那罪。所以说你刚来这阳石子,炸猛一看说以为胜军就是个混混,但其实阳石子多少人都念着他的好呢。所以俺说这满阳石子都找不出胜军这样一个好孩子来,这可真不是婶子瞎说。”   黑子娘在说一件尘封多年的往事,虽然很多细节都模糊了,但温欣在旁边的听的入了迷,脑子里不停浮现出那个上台砸场子的少年,她能想象多那时的场面有多热血,就是光在这里听黑子娘讲述,温欣的心都不由的跟着扑通扑通跳。原来村霸是这样炼成的!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敢站出来为黑子娘这些人说话,本身就需要勇气,而他做的,远比为他们说话更多。   “其实胜军这孩子也不是瞎混,那年还差点去当过兵的。当初村里有了几个能去当兵的名额,那时候当兵多吃香啊!哪能轮到俺们家这种成分不好的呢,也是胜军,觉得俺们家黑子爹死了,也没个靠,就把他的名额让给俺大儿子大黑了,就因为这回去还跟他家里吵了一架!哎,说起来也是大黑没福,后来跟他爹一样去的不明不白的。胜军还因为这个心里老过意不去的,对俺家更好,把小黑子当个亲弟似得!对俺这个婶子也比个亲儿子还亲。”黑子娘说起这话来,语气里都是欣慰。   听了这个偏僻小山村里的小村霸的故事,温欣不由的对这个小混混升起别样的情绪。说他是个经常打架的小混混,可是他有一种古典的土匪气质,逞凶斗狠却也侠骨柔肠。   黑子娘说完了,饸烙面也压好了,看着温欣若有所思的样子一笑,“你和他呀,都是一样,都长了一副好心眼儿。”   温欣想起刚刚他进门时那脸色微红又硬邦邦的样子,脑中那个浑身散发光环的热血青年与他的身影交融,一时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第36章   一连几天都是大晴天, 生产大队的种子都晒完了, 村里的女人们过了几天舒服日子, 天天乐呵呵的,纷纷说今年这日头好,种子晒得好, 明年一定有个好收成。   地里追基肥的进度也在这几天有条不紊的完成了, 明天就要正式开始种地了,这天半中午的就下工了,温欣领了自己那荒地上要种的玉米种子, 放回宿舍就去小黑子家帮忙准备做饭的事。   刚走到门口, 就见小黑子家门口有几个人在拉扯,温欣走过去, 见小黑子一边扯着自己的袖子一边无助的辩解, 看到温欣的时候,委屈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温欣姐, 俺真的没偷~~”   温欣走过去拍拍小家伙的肩膀, 也从对方手里拽出了小黑子的衣服, 上次小黑子就在医院跟温欣说过,他再也不偷东西了。   “温知青,你快赶快从他家里出来,别跟这样的人家搭伙, 成分不好, 手脚还不干净, 连我家的鸡都敢偷!这还有啥不敢干的。”说话的是小黑子家的邻居, 七十年代,每家每户都是按人头数养鸡的,鸡屁股里的鸡蛋是一个家庭很重要的收入来源,因此丢了鸡,对任何一户家庭来说,是顶天的大事。   别说被冤枉的小黑子哭的稀里哗啦,旁边的小黑妹和黑子娘脸色惨白,就是丢鸡的人家也急的直掉眼泪。   “宋家嫂子,您也别着急,这小黑子天天上学呢,哪有时间偷你的鸡,具体怎么回事,你也说一说,说不定就是鸡跑了,谁看见了呢也说不定。”温欣看着两边,都是可怜人。   宋家嫂子听了温欣的话,才开始稳定情绪,说了自家丢鸡的事情,鸡是昨天丢的,急的宋家一家人找了一天,可是丢了就是丢了,也没办法,她也没有直接就怀疑到隔壁的邻居黑子娘家。可是今天一早,宋家嫂子出门,却碰巧看到了小黑子出来倒垃圾,里面竟然有一只鸡骨头!这下宋家嫂子就不依了,再加上这小黑子之前在阳石子就有偷东西的记录,这时候宋家嫂子就更觉得这偷鸡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温欣一听笑了笑解释道,“嫂子,那你真的是误会了,昨天我在黑子家搭伙,确实吃了鸡,但真的不是从你家偷的鸡,就是一只鸡腿,是赵胜军从镇上的国营饭店买的。”   宋家嫂子现在因为丢鸡的事情哪能平静的下来,含着两包泪诉说着家庭的不易,“温知青,你快别帮她们家说话,这么些年邻居住着,我太了解他们家了,这小黑子平时手脚就不干净,俺们家一共才三只鸡,这可简直就是要了我们家的命,昨天俺奶心疼的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温欣也是无奈,村里面的事情愈发难解决,都是苦命人,怎么也说不通,温欣说的口干舌燥,抬眼远远看到赵胜军在旁边的巷子里。   “赵胜军,赵同志,你来一下。”温欣朝着他喊,毕竟昨天的鸡腿儿是他买的,正好也当个证人。   赵胜军转头,就见这个小女人朝他挥手,再看旁边哭坐一团的两家人,这个女人,一天不见就能搞出事来。   “赵胜军,昨天的鸡腿儿是不是你买的?”赵胜军还没走近,温欣就急忙扯开嗓子发问,她已经被两边的眼泪折腾的够呛,现在迫切想要给他们一个答案。   赵胜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那小女人脆生生的来了这么一句。   最近他是有点鬼迷心窍了,做梦时候总是梦着她,梦着她倒在他怀里乖巧的模样,是那么可爱。醒来的时候又觉得这小妮子身体太差了,不能让她这么晕下去了,得多吃点好的补补。因此最近总是上镇上,时不时的要借着给小黑子家送东西的名义送去一些好吃的才踏实。心里也是矛盾急了,一方面又怕她知道,一方面又怕她不知道,真是每天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突然这么一发问,那么多双眼睛齐齐的看向他,他脸色一红,觉得心里的事全被别人看了去,再看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瞬间心虚又紧张的本能低头反驳,毕竟这时候名声是多重要的事,“不……不是……不是我。”   温欣没料到他突然来了句否定回答,瞪大了眼睛,吃惊的转头看向旁边的小黑子。   “你看,你看,这孩子就是撒谎撒惯了,温知青你快别被他给骗了。这鸡就是他偷的!”宋家嫂子这可逮着了一个人证!急忙申述自己的权益!   小黑子也慌了,他怎么知道他的胜军哥这会儿能买了鸡腿儿不认账,急的又叫又跳!“胜军哥,鸡腿儿明明就是你昨天给俺的啊!昨天俺下学,路上碰见你,你给俺那个鸡腿,俺还不要来着,你非要给,说不是给俺吃的,是专门给俺温欣姐买的,怕她喉咙细吃不好又晕倒的嘛!你还不叫俺给别人说的么?你忘啦?”   小黑子这时候为了澄清自己的清白跳着脚喊,周围的人迅速安静下来,视线在两个人之间狂扫。   温欣一听这话,脸颊飞上了一抹红。   赵胜军怎料这小黑子把他的事全给抖落出来,场面更尴尬了!刚刚他直接承认,大家怕是也顾不得往那边想,这下可好,周围站着的几个村里的邻居全都看着赵胜军和温欣窃笑。   赵胜军尴尬摸摸鼻子,走了过去,干咳两声,也不敢看温欣,看着旁边的宋家嫂子,“那个,哦~是这个事儿啊,我刚刚听差了,那个鸡腿儿是我买的,不过这小孩子瞎说,不是专门买给温知青的,是我买了自己吃没吃完,剩给小黑子了,这孩子自己就瞎揣摩,呵呵呵!”说完看着众人干笑两声。   这样的解释真的是越描越黑,温欣听了瞪着他心里骂他,以后再也不吃了,谁要吃你的剩鸡腿!   不过七十年代人都也是比较含蓄内敛的,赵胜军这样解释了,大家也没在鸡腿儿到底买给谁这个问题上纠缠,宋家嫂子还可怜自己丢失的鸡到底上哪去了,这时候见小黑子家的鸡真的是赵胜军买的,没有找到偷鸡的凶手,心里更是不舒服,但还是嘴硬道,“胜军你就帮着这个小黑子圆谎哇你!”   赵胜军偷偷看了旁边的温欣一眼,见到姑娘神色如常,松了口气似得咧开嘴一笑,提出要帮宋家嫂子找鸡,“哎呀,行啦,我帮他圆这慌作甚,要真是他偷得,我打他还来不及呢!不就是只鸡么,没事,咱们去鸡窝看看,是不是溜达走了?鸡丢了就找鸡啊,你揪着他鸡也不会回来,再说都是邻居住着,他就是想偷也不能那么没脑子偷你家的鸡,兔子还不啃窝边草呢。”赵胜军为了让大家把刚刚的事情忘了,啰里啰嗦的说了一堆,希望大家把焦点都转回到丢鸡的事情上来。   “俺没偷,俺以后也不会偷东西了!那鸡就是俺胜军哥买的!”小黑子大声宣布自己的清白。   赵胜军刚说完,一听这话,转身瞪了他一眼,“那么大声作甚?怕人听不见?”   小黑子怯怯的看了他胜军哥一眼,不敢说话了,隐隐觉得自己是不是刚刚又做错事了。   赵胜军在村民中的口碑还算不错,这时候就看出来了,赵胜军一句话,这宋家嫂子也就不说话了,擦擦眼泪带着赵胜军和这些人到了自家的鸡窝。鸡窝是个简易的石头垒起来的,里面一共就三只鸡,现在剩下两只了,宋家嫂子到了伤心地,愈发眼泪扑簌簌的掉,说着自家丢失的那只大母鸡多么的能干,一天能给她家生几个鸡蛋,以及自己喂养母鸡产生出来的感情。   温欣看着宋家嫂子,突然又想起大力爹和他的老八。一样的眼泪,一样的感情,这个年代物资匮乏,大家真的是把这些牲畜当成宠物一样宝贝着,一天天的认真伺候着,感情比人都一点都不少,这眼泪也是真心实意的。   其他人则是围着宋家嫂子安慰,纷纷表示理解认同。赵胜军则蹲在地上仔细的查看鸡窝周围,围着转了一圈又一圈。   “啥时候丢的?”   “昨天早上一起来,俺饭都没吃就起来喂鸡,就没见了一只,找了一大圈,都没找见。”   赵胜军蹲在鸡窝旁边,指着一处地方,“怕是夜里被山上的黄鼠狼叼了去了,这还有爪子印呢。”   赵胜军话音刚落,大家都齐齐的伸过头去看,温欣也很好奇,这黄鼠狼的爪子印是什么样子的?   温欣本来站的就靠前,走了半步就到了鸡窝边上,弯下身子来。七十年代的阳石子妇女嗓门大,情绪大,动作也大。发现了黄鼠狼偷鸡这事不小,因为每家每户都养鸡,一旦谁家的鸡遭了偷,意味着大家的鸡都也不安全了,因此一股脑的都挤上来看。   温欣就屈膝站在第一排,正顺着赵胜军的手指的方向观察,还没看到,后面就一股推力拥了上来,温欣一个重心不稳,向前倒去。   电光火石间,温欣急忙伸手扶向旁边的鸡窝,可是宋家嫂子家的鸡窝也就是石头垒的,连泥都没糊,那石头十分松动,根本承受不住温欣这么大力,顿时向内倒去,温欣一撑没住,整个身体也顺着惯性向前冲去。   温欣前面就是蹲着的赵胜军,赵胜军正侧着身体给温欣展示那个该死又可爱的黄鼠狼的脚印,一个转身,就见那小女人向他这边冲了过来,他想都没想,伸了胳膊出去。   结结实实的一个满怀~~   她身上熟悉的香味瞬间铺满了赵胜军周围的空气。   第四次了,这是第四次两人之间如此靠近,但前两次这小女人都晕倒了,第一次又是那样不愉快,这一次直接睁着眼睛扑到自己怀里,这冲击还是太大了,赵胜军脑子都有点幸福的当机,她太软了,又软又香!   虽然如此令人迷醉,但也只是一秒钟的时间,赵胜军就瞬间抓着了那小女人那不堪一握的细胳膊,把她扶了起来,自己则避嫌一样急忙站了出去老远的位置,满张脸涨得通红。   后面大嗓门的阳石子妇女们还在吵。   “你看你婶子你挤啥子挤,都把那温知青给挤倒了。”   “就是么,那黄鼠狼也不是没见过,着甚急呢?”   “温知青你没事吧?没磕着吧?”   “哎呀呀呀呀~~我的鸡呀~~~”宋家嫂子尖叫着冲进来自家鸡窝,刚刚温欣推到了一块石头,砸到了鸡窝里面,吓得那两只鸡四散扑腾,也把宋家嫂子给吓坏了。   “这鸡可别给吓坏了,这再吓得不生蛋俺可就没法活了~~”   周围吵吵闹闹,温欣和赵胜军两个人红着脸站在人群中,再也没心思观察什么黄鼠狼的脚印。   偷鸡案子这就算破了,宋家嫂子又从新把她的鸡窝垒起来,一说到黄鼠狼偷鸡,大家的兴致就高起来了,说着说着就说起来前些天在村东头也有家人丢了鸡,最后没找着偷鸡贼,想来也是这黄鼠狼干的。于是越说越惴惴不安起来,这黄鼠狼得手了两次,有了这再一再二,必然就会有再三再四!一时间大家对于自家鸡的紧张情绪就蔓延起来呢,都开始纷纷琢么着怎么加固鸡窝防线,保护自家的小鸡。为了安抚村民们这种丢鸡的紧张情绪,赵胜军这个阳石子的村霸自然得拍着胸脯保证,要上山去捉那只该死的黄鼠狼!   “一个人上山咋行呢,咋也得要个人跟着,俺是不行了,俺得和点泥好好把这鸡窝给从新垒一遍,可来不及不上去,你们看谁跟上去。”宋家嫂子在旁边插嘴。   小黑子兴奋的自告奋勇的举手,“我,胜军哥我跟你去。”   “小黑子!”黑子娘急忙揪住儿子就要窜上去的身影,训斥道,“你作业做完了?再说咱家的鸡窝还没垒呢!这不是你温欣姐还在么,哪就轮的到你了。”   黑子娘这话一说,大家都看着这两只脸红的小青年,眼里都是笑意,纷纷表示各自家里都有事,大家都有鸡窝要垒。   “行啦,不用那么多人,我自己上去就行。你们都忙去吧~”赵胜军看着红着脸的小女人,出声解围。   “那哪能呢,那一个人上山可危险的咧,不行不行,咋也得个人跟上,万一有个啥事也有个照应。”   “就是就是,万一要那黄鼠狼咬上一口,那可了不得,咋也得有个人下来报信,温知青,你看我们这都有事,你要不就一起上去哇~”   几个妇人说的煞有介事,仿佛要是温知青不跟着赵胜军上去他就面临着上去下不来的危险,问题是如果真的这么危险,温欣上去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吧。   赵胜军急忙出来说话,“行啦嫂子,你们都回哇,赶快垒鸡窝去哇,这晚上说不定这黄鼠狼就来了,她一个女娃上去能干啥?你们就别打趣我了,净是瞎起哄!”   大家一窝蜂的笑了,温欣脸都被笑红了。赵胜军说的在理,鸡窝还是个大事,大家都纷纷着急着回去垒鸡窝了。一时间走的就剩下了两人。   赵胜军看着温欣嗫喏,“那个……你也回吧。小黑子他小孩子家就瞎说,你别在意啊~我回头跟村里人说,让他们别乱嚼舌头。”   温欣看着赵胜军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书中的安排,她注定要和这个男人有点牵扯,抑或是那天听了黑子娘说的赵胜军做的那些事,反正,这时候温欣看着眼前这个红着脸的大男生,突然觉得他有点可爱。   温欣抿唇故意说,“要是你吃剩的鸡腿,就别给别人了,我们可不爱吃~”   赵胜军一听就急了,“不是,不是,那不是我吃剩的,是我专门从国营饭店买的,干净的!”说完抬头就看到那小女人满是笑意的眼神,知道自己被这个小女人耍了,立马闭了嘴。   温欣笑笑的抿唇,“专门给……小黑子买的吗?”   赵胜军被这清亮的带着笑意的眼神看的一滞,耳朵都红了,窘迫的结结巴巴,“我……是……怕你吃不惯那粗粮又饿的晕倒……我……没有……算了……”   赵胜军越解释越心虚,就怕温欣还要再发问,索性转身拔腿,“那个,我先走了……我得上山抓那黄鼠狼去。”   “等等~”温欣跑了两步追上去。   “嗯?”赵胜军被小女人跑近弄得心慌得音都颤了。   温欣背着手抿唇一笑,“我也去啊~要不然你上去被什么蛇虫鼠蚁的咬上一口,村里人不得怨我啊!”   赵胜军一个七十年代小村霸,哪里受的住喜欢的姑娘在眼前这么眼儿弯弯的笑,顿时越发紧张了,手也不是手,嘴也不是嘴的紧张道,“不用不用……她们是故意打趣我才那么说的!山上没啥危险的,顶多也就是只黄鼠狼,没事没事~”   温欣看着眼前这个实诚的有些发傻的家伙,率先走了两步,转身看着他笑道,“行啦,走吧~反正,我家里也没有鸡窝要垒~”   黄鼠狼:怪我喽~~~我只是饿了想吃只鸡而已~~~~我又做错了什么?干嘛要组团上山抓我? 第37章   上山抓黄鼠狼这事挺玄, 温欣压根就没想跟他上去能抓住什么黄鼠狼, 而且就算真的撞大运抓住了一只, 难保就不会有其他只的黄鼠狼下山来偷鸡,所以根本是一件没有什么意义的事!说到底,其实她只是想去上山看看山里的月亮。   可赵胜军把这屁大点儿的事当成了顶天的大事, 知道温欣要跟他一起上山抓狼, 兴奋的恨不得同手同脚,跳着跑开说是要回家拿工具,让温欣等他一会儿。   温欣本以为他带的东西就是些自制的捕兽夹什么的, 没想到他装备齐全的背了个包袱还牵了一只小土狗过来。   走到近前, 小土狗呲着牙嗷呜嗷呜的就朝着温欣就跑过来,比赵胜军跑的都快。温欣一个侧身, 好在赵胜军牵了一条狗链, 拉住它不断向前冲的趋势,熟练的对着小土狗发号施令, “保尔, 别叫!坐下!”   那只小土狗听了赵胜军的命令立刻乖巧的蹲坐在赵胜军身边, 显得十分听话,不复刚刚那副狗仗人势的样子。   “嘿嘿,你不用怕,他不咬人的。”赵胜军热情的给温欣介绍这只一起上山的伙伴。   温欣看着那只蹲在地上耷拉着一条舌头不停哈气的农村小土狗, 再抬头看那个跟小土狗一样蠢萌的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的狗主人, “你要带只狗上山?”   狗主人咧着嘴笑, 亲昵的拍了拍小土狗的头, 但是小土狗两只圆圆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温欣,“你别小看他,他可聪明了,虽然不是警犬,村里丢了什么东西,他一闻准保能找到。”   “他叫什么?”温欣以前是上警校的,对于的警犬的作用当然不陌生,不过这小土狗的品种实在是跟牧羊犬差的太多了,温欣严重怀疑这只小土狗的能力。   “保尔,我给取的名,就是那个保尔柯察金的保尔。”赵胜军有点赧然的挠挠头,毕竟眼前的小女人可是城里来的,他也得表示一下他也是读过书的!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温欣意外这小土狗的名字竟然还有出处,她一开始听还以为是叫宝儿贝儿抑或是大黄旺财之类的。   赵胜军连连点头,笑的更开心了,“是,你是知识青年,你也看过哈~”   温欣笑笑,“要是保尔柯察金知道你拿他的名字当了狗名儿,他得气的从书里爬出来!”   赵胜军笑着摸了摸小土狗的头,“他爬出来要是看到保尔的聪明劲儿,肯定也同意。”   这人还挺会搭茬,温欣被他说得一笑。   赵胜军看了一眼温欣,又拉了拉狗绳,“走,保尔,咱们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温欣在旁边看着那条一直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瞧的小土狗,“那你今天就好好表现吧。”   赵胜军咧着嘴笑的很开心,牵着小土狗就先去了宋家嫂子的鸡窝,围着鸡窝让小土狗闻了闻味儿。   “这黄鼠狼身上有臭味儿,保尔的鼻子灵着呢,在这一闻,上了山就能找到。”赵胜军给温欣介绍,顺便牵着小土狗到了刚刚有黄鼠狼爪印的地方。   “你看,这两个就是黄鼠狼的爪印,你刚刚没看见吧。”赵胜军拦着要上前破坏现场的小土狗,用手指着两处五指印记给温欣看。   赵胜军这话刚说完,就觉得有点不妥,忽然想起来刚刚的情景,一时间空气里又有些微妙的尴尬。温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这次可看清楚了黄鼠狼的爪印儿,可是这爪印是看清楚了,两人都尴尬了。但小土狗不尴尬,它费力的挣脱了赵胜军的阻拦,挤进了犯罪现场,又是闻又是找的,用自己的小狗爪把地上踩成了一片花。   在宋家嫂子的鸡窝取完证,两人一狗就开始朝山间进发。   后山就在村子后面不远处,从山脚下上去走了不久树木就多起来了,现在正是春天,野花野草都生出来了,虽然不是什么名山,倒也古朴有趣。温欣来阳石子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轻松的出来玩,不用下地干活,不用去镇上操持生计,单纯的享受七十年代的美好。   刚刚看完了爪子印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微妙,赵胜军又恢复了之前那副结结巴巴的羞涩样子,七十年代的男女谈恋爱都不精于言谈,赵胜军带着一只狗走在离温欣半米的距离。这时候小土狗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呜呜汪汪的叫着,赵胜军时不时的叫一下保尔的名字,周围才显得热闹起来。   但是一进山小土狗就撒欢撒的厉害,好几次赵胜军都差点拽不住他,没办法,他索性解了绳子放狗出去,小土狗嗖的一下就蹿进了树林子里。   小土狗也不在了,两人之间就更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刷刷声了。   赵胜军没话找话的开始给温欣介绍这座小山,说这山就是阳山的一个支脉,在他们阳石子叫大庙山,就因为山上有一处大庙而得名。   “这山上有庙?”温欣转头看着赵胜军。   “嗯,就是供的这大庙山的山神,我小的时候阳石子还挺多人经常上山来拜拜,还有点香火。不过后来不是要铲除封建迷信,扫荡一切牛鬼蛇神么,就没人来了,你想去么?等咱们抓住黄鼠狼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好啊~”   温欣转头看他,赵胜军也正看着温欣,两人视线就这么突然交汇,空气里都是春天花草萌生的气息。   “汪汪~~汪~~”   小土狗适时的打破这沉默,在他们两人前面的不远处汪汪汪的叫。   赵胜军眼睛一亮,看着温欣笑的十分得意,“看,保尔挺聪明吧,这时候怕是已经找见了那黄鼠狼窝了。”   温欣眉毛一挑,她没想到一条平平无奇的小土狗可以做到这种地步,这么快就找到黄鼠狼窝了?   两个人快步朝着狗叫的方向走去。   沿着赵胜军踩出来的一条小路,温欣跟着他穿过一片丛林,走到了小土狗汪汪叫的地方。   那小土狗骄傲的仰着头,瞪着圆眼睛看着赵胜军,耷拉着一条湿哒哒的舌头,猛烈的摇着自己的尾巴,一脸求表扬的样子。   温欣走过去,也确实在旁边的地上看到了一个洞,温欣惊喜到,“哇,真的有个洞,这就是黄鼠狼窝?”   温欣惊喜的眨着眼睛转头看着赵胜军,但是却意外看到赵胜军一脸尴尬,刚刚那夸保尔的一脸得意也没有了。   赵胜军看着温欣尴尬的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小土狗保尔见赵胜军迟迟不对自己实行表扬,跳了两步跑了过去,蹲在赵胜军脚下,仰着一只可爱的狗头,眼睛充满期待的一直盯着赵胜军。   “怎么了?这不是黄鼠狼的窝?”温欣看着他疑惑道。   赵胜军拍拍狗头以示安慰,咧着嘴看着温欣,“黄鼠狼的窝没有这么大,我以前净带它上山来抓兔子了,它可能以为我又上来抓兔子了,所以找了兔子窝。”   温欣弯腰看着那个洞,“兔子窝?”   赵胜军站在旁边训斥那只小土狗,在他面前摇摇头又摇摇手,严肃的跟他说,“不是兔子!”   小土狗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伸着舌头一个劲的哈着气,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赵胜军,又看看温欣,摇着尾巴装可爱。   兔子窝温欣也没见过啊,很新奇的看着赵胜军,“这里面有兔子?”   赵胜军训斥过了小土狗,踩了一步到那洞口,蹲下在洞口检查,看着温欣笑,“有!保尔鼻子很灵的,其实这兔子白天还不好逮呢,他逮兔子还是一把好手的。”   看的出来赵胜军对自己的这条狗很是喜欢和自豪,纵然小土狗没有找到黄鼠狼窝,但是赵胜军说起这些来语气里还是忍不住的带着炫耀和自豪。   阳石子的人似乎都对动物有着非常浓厚的感情,大力爹和那头老耕牛,宋家嫂子和那只老母鸡,赵胜军和这只小土狗,这种人和动物之间的感情让人觉得特别温暖。   赵胜军看着小女人眼睛里亮晶晶的星星,顿时也跟旁边的小土狗一样,展现出对这个兔子窝的热情。   他把自己的包放下,从里面翻出来一个军工铲,组装起来,咧着嘴抬头看着温欣,充满希冀的说,“说不定是一只小白兔呢。”说完还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温欣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起小白兔的时候露出那种笑容,在旁边催促道,“都说狡兔三窟,你别让它跑了。”   赵胜军笑笑,“放心吧,跑不了。”   赵胜军小心翼翼的挖开那个兔子洞,洞很深,连着挖了好几铲子,才看到了点兔子毛,令人遗憾的事,不是一只小白兔,棕黄色的兔子毛露出来,赵胜军放下铲子,野兔动作都十分伶俐迅猛,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夺路狂跑,现在兔子窝被毁,就在赵胜军想要抓它的时候,那兔子突然就从洞里冲出来,慌不择路的正好冲着温欣冲来。   奔跑起来的野兔速度极快,慌不择路的撞上温欣的裤腿,她原本站在旁边屏息看着赵胜军的动作,这时候突然冲出来一个东西,她根本就没看清楚就被吓得尖叫出声,慌张的后退几步,赵胜军本来是要抓兔子的,但是此刻见到温欣尖叫就急忙伸手扶了一下温欣的胳膊。小土狗倒是闪电般的冲出去,一口咬住了那只要逃跑的小棕兔。   温欣抚着胸口站稳,赵胜军从小土狗的嘴里抓住那只还在蹬的小兔子。小土狗显然是训练过的,并没有下口用力,这时候小棕兔还是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   赵胜军用衣服擦了擦小棕兔的身上,满眼温柔与天真,笑着说,“又不是小白兔。”   赵胜军擦干净了就把那团小兔子放到了温欣手上。   温欣看着眼前的小兔子,它还小呢,只比温欣组合起来的两个手掌大一点,毛茸茸的十分可爱。温欣温柔的摸着它的耳朵。   赵胜军在旁边看着温欣那一瞬不瞬的眼神,忽然想起了什么,摸摸鼻子,委婉的建议,“那个,这兔子还小,没肉,先别吃了吧。”   温欣吃惊的抬眼瞪了一眼赵胜军,“你说什么呢?我就那么残忍吗?”   赵胜军被温欣那圆溜溜的兔子眼瞪了一眼,旁边的小土狗傻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在旁边地上一个劲儿的刨土,春风吹过,赵胜军心里不知怎么舒服的一塌糊涂。 第38章 (二更)   七十年代, 动物是不能随意养殖的, 这兔子又不能吃, 又不能养,为了表示自己并不是一个随时随地就会吃兔兔的残忍小巫婆,温欣摆弄了一会儿那只小棕兔, 就给它放生了。那小家伙死里逃生, 像一只闪电似的隐没在了草丛里。   两人从灌木丛中出来走到上山的小路上,继续往山上走,傻乎乎的保尔没有找到黄鼠狼的窝, 又眼巴巴的见这兔兔被放生, 也耷拉着尾巴跟着两人出来。   “是黄鼠狼,不是兔子!”赵胜军试图跟那只小土狗讲道理, 伸出一个手指不停的给他指示。   “你说的它能听懂吗?”温欣看着这一人一狗, 气质很统一,都冒着傻气。   赵胜军教训了小土狗一番之后, 它就又摇着尾巴快速的钻进了山里。   “它知道。”赵胜军相当笃定。   没有抓到黄鼠狼, 赵胜军带着温欣沿路布置了几个捕猎夹和机关, 之后提议说先带她去山上的大庙参观,顺便守株待兔,等着猎物上钩。   山神庙在山上的半山腰,两人陆陆续续的向上走了一个钟头大概就到了一片较为开阔的平地, 开阔的地上杂草丛生, 看起来好多年没人来了, 中间有个小庙, 隐没在一片古树之中,土灰色的墙砖,墙上爬满了绿色植被,因为地理开阔,鸟叫蝉鸣的声音愈发清楚。两人走近,温欣看到古朴的庙门上写着山神庙三个大字,却也不是木头牌匾,而是石头刻字,两边的对联上写的是:坐镇青山喜见吾乡多锦绣,忝居宝座欣赐此地永祥和!字体还都不是简体字,看起来还是有些年代的。   赵胜军看起来经常上来,熟门熟路的打开庙门,带着温欣进去。   温欣迈过门槛,抚摸着山神庙的庙门,转头去看到门上有些残破的迹象,但是却也不是风雨侵袭的印记,看起来净像是新伤,古老的厚重木门上有几处砸伤,露出比较新的木头里纹。   温欣迈过门槛,看着庙里的陈设,房梁上还能看到一些古朴的神迹雕花,颜色斑斑驳驳,但仍能看出当时的技艺。   “这庙有些年代了吧。”温欣一边抬头看一边问已经走进去赵胜军。   赵胜军收拾着庙里的东西,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两个木头墩子,抱出来放在门口,“嗯,有些年头了,不过具体也不知道是什么朝代。村里流下来的说法是说以前我们阳石子出了一个秀才,他进京赶考之前就是在这山上每天学习,后来赶考就中了举当了老爷,后来还当了大官,他风光回来乡里的时候为了感谢山神爷爷就在这山上建了这个山神庙,这山也就从那时候开始就叫大庙山了。”   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一个这么励志的故事。   赵胜军收拾出了一个干净的地方,“爬了半天山,你累了吧,来这坐下歇歇,里头空气不好,坐这门口吧。反正夹子已经放了,等会儿咱们去看看,说不定就能抓住那么一个半个的,这黄鼠狼贼的很,都是傍晚黄昏才出来活动。”   一路爬上山来也确实有些累,温欣过去坐下,赵胜军从他万能的小包袱里找出一个行军水壶,拧开递给温欣,“喝水吧,这水壶没怎么用过,我出来还刚洗了,干净的。”   温欣也没扭捏,接过来,仰起脖子,水壶里的水悬空流到温欣的嘴里。   赵胜军坐在对面看着那个小女人,这时候她仰着脖子,露出又细又长的颈子,就像是一只长脖子小鹿,那滑嫩的颈子随着喝水的动嘴缓缓的动了动。赵胜军急忙把视线移开,他舔舔嘴唇,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温欣喝完水,把水壶递还给他,赵胜军也学着温欣的样子,没有对嘴儿的狂灌了一顿,舒服多了。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庙门前,温欣摸索着身边门上的一处砍伤,“这怎么了?这庙不是没什么人来吗?不是以前留下的吧!”温欣转头旁边坐着的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自然的赵胜军。   赵胜军放下水壶,愣了一下,看着温欣指着的地方,“哦,那是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   说了半句,赵胜军看了一下温欣,调整了一下说辞,“哦,我是说,去年有几个……年轻人,说是来铲除封建迷信破四旧和扫荡牛鬼蛇神,提了斧子上山来了,那时候砍的。”   温欣看着庙里的完整如初的神像和香坛,除了门上这几处损伤,其实整体来说保存还是很好的。“那就这么砍了两斧子就完了?”以温欣对于历史的了解,知道如果一旦这样的事情开始,必然不可能就此结束。   赵胜军坐在那里语气随意轻松,“我把他们给赶下山去了,竟瞎折腾!”   温欣看着赵胜军云淡风轻的样子,想象着那个时候,眼前的这个赵胜军是怎么样把那些提着斧子的人赶下山去的。   “为什么啊?”   赵胜军抬眼看着温欣,一愣:“什么为什么?”   温欣睁着眼睛看着他问,“为什么把他们赶下山去?”她有点好奇眼前这个硬邦邦的七十年代农村小村霸究竟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真的像黑子娘说的那样,是满阳石子都挑不出来的好男人!   赵胜军神色不明的看了温欣一眼,低头苦笑了一下,但是语气还是轻松的:“这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好东西,大庙山没有了庙,还叫什么大庙山?我知道我思想不够进步!但是我就是不想看着他们糟蹋东西。”   温欣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的倔强男人,突然发现他硬邦邦的外表下竟有一颗柔软的心。他张牙舞爪的表象,只是为了守护那些瘦弱的善良。村里那些无辜村民,山里那些柔软的小兔子,还有这石头铸成的山神庙,都是他在守护的东西。   温欣看着这样的小村霸,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又感动又心疼。心里想着,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不能是男主呢?转念一想,还好他不是男主,因为自己是个女配。又想到他可是她的原配搭子,顿时觉得真是件极妙的事。   温欣正在思考,半天没说话,赵胜军等了半晌不见温欣回话,抬起头来看着她,深不见底的眸色中带了一丝坚定,沉声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   “不,你做的对!如果我当时也在场,我会跟你站在一起,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事,记得叫上我!”温欣打断他的话,微笑的看着他。   赵胜军严肃的脸上一愣,看着温欣的眼神登时柔和下来,又闪过一丝欣喜。   温欣坚定的看着赵胜军,“你说的对,这些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贵遗产,需要我们一代代的人去好好保护它,从它建成起那天一直到现在经历了那么多年的风霜都屹立不倒,我们当然不能让它毁在我们这一代手上!”   赵胜军眼里那一丝的欣喜逐渐放大,逐渐延伸,到最后嘴角都忍不住上扬起来,越来越大,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闪耀出很多的星星。   赵胜军不敢相信眼前的小女人竟然说出了他的心里话,这些年他一个人在阳石子坚持着,那种格格不入的思想状态他已经习惯了,这时候突然找到一个知己,还是这个经常让他魂牵梦柔的小女人,他从没敢有过这样的期盼,这时候心里简直一阵狂喜,心跳的扑通扑通的。   温欣把自己的木头桩子移到他近一点的位置,她想看清楚他的眼睛里面究竟有多少颗星。   赵胜军也傻了一般,没有因为温欣的靠近像往常一样脸红的躲避,石化一般任由温欣凑近数星星。温欣的女性魅力受到了肯定,看着赵胜军这个傻样,愈发想逗他!眨着眼睛笑意盈盈的凑近,就见他张口呐呐。   “嗯?”温欣听不真切,如此良辰美景,温欣十分好奇这个硬邦邦的小土狗主人究竟能说出什么带有七十年代味道的土味儿情话。   温欣又凑近一点,就听到赵胜军低沉性感的嗓音呐呐,“山神爷爷真的很灵!”   温欣:“……”   没等温欣对他莫名其妙的话做什么回应,保尔咬着赵胜军的裤腿儿一扯。单身小土狗鼻子很灵,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及时出现。   赵胜军回过神来,智商占领了高地,才发现近处的那张漂亮的小女人的脸,登时脸上绯红一片!急忙侧身,一个不稳,从木头墩子上摔倒地上,那狼狈的样子让温欣忍俊不禁。   小土狗见赵胜军有了反应,就转身摇着尾巴跑了。   赵胜军顶着一张大红脸,吭哧了半天,“我……我……去看看保尔,估计已经找见黄鼠狼了。” 第39章   赵胜军狼狈不堪的转身逃走, 但是却在心里骂那个没眼力价的黄鼠狼一千遍。   小土狗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破坏了自家主人的好事, 摇着尾巴一脸得意的站位赵胜军布置的一个陷阱边上等待接受表扬, 因为那个陷阱夹子上已经夹住了一只猎物,是一只野山鸡。   赵胜军把野山鸡弄下来,没理旁边的小土狗, 转身冲着身后的温欣邀功似得咧嘴傻笑, “嘿嘿,你运气真好,今天咱们有口福了。”   赵胜军把野山鸡带回山神庙, 小土狗也摇着尾巴跟着两人到了庙门口。小土狗十分有眼力价, 也知道要讨好一下连自家主人都要讨好的人,兴奋的摇着尾巴一个劲儿的在温欣腿边绕, 蹭的温欣小腿痒痒的。赵胜军看了笑了笑, 呵斥了它一声,它才耷拉着尾巴绕到赵胜军身边。   赵胜军十分熟练的在后面山上的小溪里把野山鸡开膛破肚鸡毛拔净, 提着一只光溜溜的鸡回来。温欣坐在门口跟小土狗玩儿, 见了打趣他, “你还真是有两副面孔,怎么刚刚兔子就不舍得吃,这野山鸡招你惹你了,被你这样对待!”   赵胜军嘿嘿一笑, 把鸡插在一只削尖的树杈上, “黄鼠狼偷了我们村一只鸡, 我也吃它的一只鸡, 这不是两不相欠么,应该的。”   温欣听了哈哈一笑,这人看着木讷,其实歪理还挺多!   赵胜军穿好了鸡就在庙门口生了火,然后熟门熟路的从庙里拿出了自己的藏品,一些调料锅子什么的,在火堆上面架了一个铁架子,把鸡放上去烤,看他的熟练的手法,显然不知道之前已经偷吃了黄鼠狼多少只鸡了。   “村里以前穷,全靠这大庙山过活,我们小时候经常上来,抓了野鸡有时候烤有时候炖,野鸡都瘦,烤了吃最香了。”赵胜军一边翻转着烤鸡,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温欣说话。   温欣坐在他身边,保尔则蹲在另一边,两只小可爱的眼睛都滴溜溜的盯着那烤鸡,掌勺的赵胜军的嘴弧度咧的更大了。   不一会儿烤鸡的香味就传出来了,赵胜军把自己的调料袋子拿出来,撒了咸盐辣椒面,整只鸡被烤的油汪汪的,发出滋滋的声音,赵胜军看着差不多了,就先撕了一个鸡腿递给温欣,温欣接过来,赵胜军看了笑笑,又撕了一个鸡头扔给旁边的流着哈喇子的保尔。   小土狗叼着鸡头趴到一边,吧嗒吧嗒的啃起来。   鸡腿儿烤得很香,外焦里嫩,野鸡跟家鸡不同,没有那么多脂肪,不知是不是因为是现烤的缘故,吃起来格外香,温欣一边咬着鸡腿,一边想起来昨天就吃了他一个鸡腿,忽然想笑。   赵胜军转头看她满脸的笑意,“怎么了?”   温欣抿抿嘴,“没有啊,我在想我这两天好像总是白吃你的鸡腿。”   赵胜军被她笑的脸色一红,转头过去,吃着鸡肉,一个人小声说,“你吃的可不止两个鸡腿呢。”   “你说什么?”温欣没听到他的嗫喏。   赵胜军咽了鸡肉,又把另一只鸡腿递给温欣,“我是说,你以后要……要想吃就来找我,我都给你烤。”   “你是不是经常给村里的女孩子们烤鸡腿啊?”温欣挑眉看着他。   “没……没,就给你……给你烤过。”赵胜军说这话相当费劲,温欣坐在旁边,看着他耳朵都红了。   温欣一手一个鸡腿,觉得特别幸福!这傻乎乎的狗主人却似乎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笨的嘛!   小土狗自己的鸡头已经啃完了,见主人又给了温欣一只鸡腿没有给它,眼睛乌溜溜的在两人之间来回看,羡慕的看着温欣,又期待的看着赵胜军,一脸的傻乎乎。   两人一狗吃了一只烤鸡,赵胜军利落的处理了地上吃饭的残迹,太阳已经挂在了山腰,眼看就要落山了,赵胜军带着温欣去查看刚刚设下的陷阱,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上钩。   遗憾的事另外几个陷阱空空如也,赵胜军收了东西放回自己的包里,要是以往他必然要在这山上过一夜,非把那黄鼠狼抓到不可。但今天天色不早了,毕竟带着个姑娘,他准备开始带着人启程下山,虽然没抓住黄鼠狼,但是一下午过得比哪天上山都开心。   小土狗吃饱了又不知道去哪儿撒欢去了,两人走了几步,又听到他在山上乱叫,赵胜军已然决定带着温欣下山了,没有理它,喊了保尔一声让它也下山,可是那小土狗却叫的越发停不下来了。   “他是不是又发现兔子窝了?”小土狗实在叫的厉害,温欣笑着提议两人过去看看。   踩过一片灌木丛,小土狗还是那副邀功请赏的样子,这次温欣没发现什么,赵胜军一脸兴致盎然的走了过去,对着小土狗表扬道,“保尔,干得漂亮!”   “黄鼠狼窝?”温欣看着赵胜军。   赵胜军拨开小土狗脚下的一片草丛,露出一个十分小的洞穴,不知道大概会觉得是个老鼠洞,“这个就是。”   抓黄鼠狼可不如抓兔子那么简单,赵胜军没有直接掏出铲子来挖,他小心的在洞口周围辨别了一下,又找到了几个类似的洞口,他找了几块石头,把几个洞口都塞住,就留了一个,在小土狗找到的那个洞口上套了一个大布袋。   接着赵胜军让温欣站远一点,自己就开始在一个洞口处拿着铁锹狂砸,果然一会儿的功夫,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洞里逃窜,但是其他洞口已经被堵住,那只可怜的黄鼠狼就逃进了赵胜军布置的袋子里。   赵胜军上去急忙收住袋子口,朝着温欣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的十分开心,“看,抓住了,就是这家伙。”   温欣一个城市长大的姑娘,还没见过黄鼠狼的,以前总是听到他给鸡拜年的故事,这时候也想看一看真身,就蹲到赵胜军身边。   赵胜军轻轻的打开袋子,一手固定着它的身体,好方便温欣观看。   温欣蹲下身来凑到袋子口去看,袋子里面的生物正滴溜溜的看着外面,温欣看着这只偷鸡贼的正脸,一身棕黑色的皮毛,拖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看着油光水滑的,两只耳朵警惕的立起来,看着特别像是精灵鼠小弟的脸,竟然还挺萌。“咦,这偷鸡贼还长得还挺可爱的啊。”   赵胜军笑,“这家伙每年都会下山偷鸡!要是把他抓下山,村里可没人说他可爱,宋家嫂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两人正对着这只不知道是不是可爱的偷鸡贼品头论足,忽然温欣就觉的手臂上一疼,转头竟见一条小蛇咬在她的手臂上。   “啊!~~~~~”   温欣从小就怕蛇,这时候差点吓死,急忙往旁边撤,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靠在赵胜军身边,身边的赵胜军一把抓住蛇尾巴把它甩了出去!   温欣此时又惊又惧,吓得脸都白了,胳膊上也是一阵疼!   赵胜军急忙抓着温欣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抬起来,揭开她的袖子,只见白生生的细胳膊上被戳了两个小小的血窟窿。   “别怕,就是一只菜花蛇!”赵胜军安慰道。   赵胜军二话不说把温欣的胳膊放到嘴下,吸了一口血吐到地上。   两人忙着处理突如其来的蛇咬伤的伤口,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旁边的黄鼠狼可逮到了机会,从袋子里逃脱出来,在两人中间放了一个特别臭的臭屁,溜之大吉!   “咦,什么味道~~”   味道实在太臭,温欣还没有所动作,就被捂上了嘴,黄鼠狼的臭屁不仅臭还有毒。赵胜军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就捂上了温欣的鼻子,想也没想,打横抱起了瘫坐在地上的小女人朝旁边跑了好几步。   小土狗显然也觉得臭,跟着赵胜军他们颠颠跑了过来。   黄鼠狼臭屁的污染面积就那么一大块,出来了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赵胜军急忙把温欣放下来,他没什么表情,也没说什么话,一脸严肃的专注检查温欣的伤口,抓着温欣受伤的那只胳膊仔细的检查情况,又怕还有什么不干净的,又把嘴凑上去,在伤口上吸了两口血,仔细的看了看伤口上的殷红血液,掏出水壶来冲了冲伤口,又仔细的观察过,才松了口气,“没事,没毒,伤口也没什么东西,干净着呢。”   赵胜军放了心,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轻松的神色,忽然眼皮一抬,正见小女人的脸近在咫尺,这么近的距离,她眼睛亮亮的,脸蛋粉嫩嫩的,嘴唇红嘟嘟的,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赵胜军刚刚是因为紧张而忘却了男女之别,这时候的智商又占领了高低,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急忙松开温欣的胳膊。小声的说了声不好意思,双手在身上不知所措的蹭了蹭,耳朵又红了,似乎突然才想起来自己做了些什么事,越想脸越红,急忙为自己的行为解释道,“那个黄鼠狼的臭气有毒,闻了会头晕恶心,所以我才……,还有那个蛇我是怕有毒,所以我才……”   温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所以你才……什么?”   赵胜军低着头,好像是犯过错一般,小声道,“所以我才……轻薄了你。”   温欣一听噗嗤一下笑出声,这是什么年代的词儿,轻薄??   赵胜军被温欣笑的愈发待不住了,不自在的急忙转开头,“我去给你找点草药。”   赵胜军不知道在哪找了一堆草药,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回来的时候神色正常了些,一言不发的把药草捣烂了给温欣敷在伤口上,轻手轻脚的样子,跟他这个粗鲁的农村汉子的气质一点儿都不符。   “你放心吧,没事的,过两天就能好,也不会留疤的,我以前也被咬过。”   “伤口过两天就能好,可是你刚刚轻薄我这个事你预备怎么办啊?”温欣看着伤口漫不经心道。   赵胜军没想到温欣还会提起刚刚那个事,愣怔了一下,一脸愧疚,“那个,事儿是我做下的,你要是……你可以告我耍流氓……我……下山就……”   “所以你根本就不喜欢我,而是在耍流氓?”温欣无语。   “当然不是!我当然喜欢你!”赵胜军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接着又小声说,“但是我也确实是犯了流氓罪,毕竟……毕竟我们……我们还不是对象。”   “那两个人怎么样才算是对象啊?”温欣看着赵胜军奇怪的问。   赵胜军严肃的若有所思,“嗯,得先找个村里德高望重的人介绍介绍,介绍人最好是个党员,然后再给生产大队或者人民公社打个报告,说一下个人情况,你要是党员的话可能还得给党组织报告一下,等到组织上都同意了……”   温欣听他啰里啰嗦,不待他说完,凑上去在他的脸颊上飞速的轻轻印上一吻,旋即娇羞的看着他,巧笑轻声,“这样算不算?”   赵胜军石化了,就像是山神庙里山神爷爷的石像! 第40章   等赵胜军从一个石头变成人的时候, 小女人已经蹦蹦跳跳的带着保尔往山下走了, 那条小傻狗也晓得看人脸色, 现在已然知道了谁是老大,在温欣旁边尾巴摇的不亦乐乎,早就忘了赵胜军那个石头人。   赵胜军看着那景象, 嘴巴慢慢咧开, 露出藏也藏不住的笑容,小声的念叨,“山神爷爷可真灵验。”   敷上了赵胜军这个半吊子医生的草药, 温欣满心怀疑, 但是赵胜军那个家伙再三拍着胸脯保证,说是这草药万一遗失, 阳石子人被蛇咬了都是这样处理的, 保管几天就没事了。   两人下了山,黄鼠狼也没抓到, 温欣还受了伤。赵胜军把温欣送回宿舍, 又去宋家嫂子那里解释了半天, 说是抓住了黄鼠狼教训了一顿又给放了,宋家嫂子将信将疑。但黄鼠狼又叫黄大仙,跟狐狸似得,玄得很, 虽然现在反对封建迷信破四旧, 但是这根深蒂固的小农思想是不会变的, 就算赵胜军真的把那只黄鼠狼带下山, 宋家嫂子说到底也不敢怎么样,顶多也就是抓着赶到别处去,这偷鸡的事情也就到此结束了,村里人也因此全部都加固了一下自家的鸡窝,倒是不是什么坏事,再也没听说有丢鸡的事情发生。   赵胜军什么也不落下,下山的时候那条蛇还被他带了回来,给了小黑子家。黑子娘听说温欣就是被这条蛇咬了,立马给温欣出气,把那菜花蛇做成了一顿美味的蛇羹。黑子娘手艺不是盖的,温欣本来是怕蛇的,说什么也不敢吃,让他们一家人吃,但是黑子娘把蛇羹端上了桌,却再也不见了温欣印象中蛇的样子,蛇肉被黑子娘剥成了丝,与其他的香菇丝等其他辅料调成了粉羹,香气四溢。馋的小黑子和小黑妹咕咚咕咚直咽口水。但是温欣不吃他们也不能吃,温欣被黑子娘百般劝慰,才喝了一小碗,倒也十分鲜美,微稠的口感让鲜味在齿间回荡,感觉特别滋补。却被蛇咬了一口,但是却吃了蛇肉,这波也不亏。   温欣手臂受了伤,第二天就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在手臂上留下两个小小的结痂。早上掀开门帘来倒水,刚出门就看到那方矮矮的土墙上放着东西,自从温欣却小黑子家搭伙之后,每天有人来给送早点的待遇就再也没有享受过了,但是今天这福利又回来了。温欣过去墙上放了一个饭盒,饭盒上面还摞着一个药盒,温欣拿起来看,是治疗蛇虫咬伤的,温欣又看看下面的饭盒,忍不住露出微笑,合着这阳石子的小伙子就这么一个招数,全村人都用。温欣左右看看,也不见他人影儿。   “又有什么好东西啊~~”   温欣还没转身,刘悠悠就伸出手从温欣身后抢过了饭盒,和已经从房里出来的林静几人凑在一起打开饭盒研究,“白面馒头煮鸡蛋,伙食不错呀,这次这又是谁呀?”   温欣笑着一把夺过了饭盒,得意的一仰下巴,“我对象~”   刘悠悠和林静几人瞪大眼睛看着她,温欣笑着在一众人吃惊的眼光下拿着饭盒得意的回了屋里。   “她对象?她什么时候有对象了?”刘悠悠指着温欣的背影吃惊道。   “你听她打趣你,人家温知青天天拿满工分,在地里干活那么费劲为啥,那就是卯足了劲要回城读工农兵大学生的!她能在这阳石子找对象?”林静拉着刘悠悠几个人出去各自到搭伙人家去吃早饭。   “也是,哎,今年的大学生名额啥时候下来啊,难道评选标准就是看在队里干活的吗?没有文化课考试啥的?温欣这才来阳石子没多长时间,轮的上她呢?”一说到进城名额,大家的注意力就都转过去了,一边走一边聊着回城的事儿,温欣找了对象的事儿,谁也没放在心上。   村里的春耕在即,这两天正是撒种子的季节,耽误不得,因此温欣虽然手臂有伤,但是也没请假,吃完了早点就带着草帽提着玉米种子下地了,准备去她那片荒地上撒种。沿着地里的小路一直走到那片荒地上,远远看着就见一个人坐在那边的树杈上,早上的阳光撒过,在他山上留下一个金色的侧影,他一条腿曲起,一条腿一荡一荡的,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的样子。   温欣想走近去吓他一吓,没想到被他先发现了自己,急急的往地上一跳,小跑过来接过自己手上装种子的篮子,站在一米开外,赧然一笑,“你……胳膊还好吧?那药膏是我昨天连夜上镇上我姑那要的,你涂了吗?”   “没有啊!你不是拍胸脯保证说你的草药万试万灵的嘛?所以我就没涂。”温欣随意的甩甩手。   “你咋能不涂呢?那草药是挺灵的,但是我昨天回去想了一宿,我们这地方的人皮糙肉厚的,随便弄点草药就行,你那细皮嫩肉的,保不准不行,别再留个疤那可就不好了,我问过我姑了,说这种小伤抹了这药才不会留疤。药膏呢,你现在涂!”赵胜军一听就急了,恢复了一脸的紧张严肃。   温欣看着赵胜军那紧张自己的样子,心里很是高兴,伸出那只胳膊把伤口展示给他看,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我不会涂,要不你帮我涂?”   赵胜军没料到温欣突然就把胳膊伸出来了,那白玉一样的一节胳膊,粉粉嫩嫩的,晶莹剔透的,那小臂上有两个小红点,赵胜军瞟了一眼,忽然想起昨天在山上的时候,自己抓着这节漂亮的粉胳膊,不止抓了,还亲了,嘴唇挨在皮肤上面那滑滑嫩嫩的触感,顿时口干舌燥的脸红起来。   不自在的把头转向一边,“就把那药膏挤出来抹在伤口上就行,你……你还是自己抹吧。”   温欣看着他那不自在的样子笑,“逗你呢,已经抹过啦。”   赵胜军站在旁边红着脸抿着嘴,知道自己被捉弄了,等了一会儿才小声的补充了一句,“温知青,你……以后……不要这样子。”   温欣正在挽着袖子,抬头看了一眼赵胜军疑惑,“不要什么?”   “不要……随便挽袖子给我看,毕竟我还是个男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这样不好,不好。”一边说一边红着脸摇头。   温欣看着他,“你不是我对象么?”   赵胜军愣了一下,低头嗫喏,“对象……对象也不行!这样……对你不好。”赵胜军说完就低着头提着种子下地去干活了。   温欣看着这个男人,这个榆木脑袋!   耕好的地上已经施了基肥,梁高子也给温欣他们培训过如何撒种栽种了。七十年代的阳石子,没有任何农村生产机械,基本都需要人工一粒一粒的把种子种在土里,而且七十年代的粮食种子也极其珍贵,基本上一个坑里就放一粒,梁高子说了,先撒一遍,发了芽之后,如果有发现没有长出来的,还可以继续补种一遍,就可以充分的利用到每一粒种子了。   “你胳膊受伤了,就在旁边歇着吧,这活我来就行。”赵胜军揽了温欣地里的活,赵胜军挽起袖子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番。   温欣看着他的动作,狡黠的挑眉,“哎,把你袖子挽高一点,我是你对象,我要看!这样对我好!”温欣故意把他刚刚说过的话歪曲了再说上一遍。   赵胜军本来挽袖子的手一滞,挽了一半又不敢挽了,红着脸蹲下来准备种子。   “你怎么都不听你对象的话的啊?看来你这对象也没什么好当的!我真是上当了。”温欣语气无奈道。   赵胜军看了温欣一眼,没答话,但是却不着痕迹的把另外半截袖子挽了上去,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   这才像话嘛!   温欣不自觉的眉眼弯弯,看着田里的那个傻乎乎的对象,明明就是一条小土狗,可是却怎么看怎么顺眼,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赵胜军虽然让温欣在树下休息,但是其实手臂上的上根本没有大碍,这播种又不是翻地,温欣想着也不累,于是拿了一些种子跟他一起在地里干活。   如果不是亲自的来地里耕种,温欣是实难体会农民的“粒粒皆辛苦!”的辛劳!   “赵对象,要不我们比赛种地,看谁种的快?”温欣跟旁边的播种的赵胜军。   赵胜军抬眼看了一眼自家的娇娇弱弱的对象,哪里是个干活的料,听温欣这样调笑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温知青,你胳膊还伤着,快去休息吧。”   两人正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梁高子从远处哼哧哼哧的跑过来了,温欣还没来的及让赵胜军滚蛋,梁高子已经跑到了近前。   “温知青,温知青,镇上有人来找你,让你赶快去大队一趟。”梁高子气喘吁吁。   梁高子走进,看到了在温欣地里干活的赵胜军,疑惑的打招呼道,“二舅?”   赵胜军恢复了那副沉稳的二舅的样子。   温欣站起身来,“镇上的人?找我干嘛?”   梁高子疑惑的目光在温欣和地上的他二舅面前扫来扫去,听到温欣问话,回过神来,“哦,是镇上纠察队的队长,说是给你表彰啥的,见义勇为的事儿,总之是好事,你快回去吧,队长他们正等着你呢。”   温欣一听,果然是上行下效,这给大人物见义勇为就是不一样,还能落的个表彰,还真是不错。   温欣放下种子,“那我这地还没种完……”   “没事,你去哇,这地我来种。”温欣还没说完话,也不等梁高子说话,赵胜军就在后面大包大揽下来。   温欣转身看着赵胜军,“那赵……”   “温知青,你赶快过去吧,我一定帮你把地种好。”赵胜军急忙打断温欣的话,可能是怕温欣又叫他赵对象,毕竟还当着小辈儿呢。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你也不用一天都种完,种完我今天的份额就行了,剩下的明天我自己来种。”在梁高子面前,温欣还要保住自己的满工分呢。   赵胜军点点头,梁高子看不懂这一男一女,等温欣走了,奇怪的看着他那平时自家地都不下的二舅,“二舅,你在这作甚呢?”   他沉稳的二舅面无表情,“种地。”   “这是温知青的地。”   “我知道。”   梁高子看着自家二舅凶神恶煞的样子,小声说,“上次俺舅姥爷说了,说别人替的不能算工分。”   “我干我的,你记你的,该记多少记多少,谁让你瞎记了,上次还没有教训?”赵胜军训斥道。   梁高子看着自家二舅,还想要再问,但是看着他二舅的脸上越来越沉,再也没敢开口,蔫蔫的走了,心里隐隐觉得这两个人哪里不对劲。 第41章   赵胜军弯腰播了两粒种子, 抬头看着梁高子的背影, 直起腰来喊, “高子!”   梁高子转身,“嗯?”   “把你那心思用在正地方,整天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别一天到晚往女知青这边跑, 影响不好,知道不?”   梁高子看着他那个凶巴巴的二舅,自从上次出了那事, 梁高子就觉得自己跟这温知青不可能了, 可是温知青待他还是一副笑笑的模样,平白让梁高子心里那颗小小的火星又有复燃的迹象, 没想到还没冒烟, 就被自家二舅看出来了,于是蔫蔫的点了点头, “哦。”   赵胜军看他的样子, 叹了口气, 放缓了语气,“我是为你好,让你别瞎耽误时间,好好干活, 以后才能去上一房好媳妇。”   梁高子看着赵胜军, 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哦。”   “行啦, 去吧。”赵胜军挥挥手。   梁高子转身走了,赵胜军看着自家侄儿,摇摇头。   镇上来的是纠察队的队长赵锦程,温欣之前在镇上的医院里就见过他,二十多岁的年纪,温柔干净的样子,不过既然是纠察队的队长,温欣自然是不敢怠慢的,这个年代,这虽然是个小官儿,但是力量可不可小觑。   “温知青,你好,我是赵锦程,你还记得我吧。真是不好意思,上次在医院见了之后就一直忙的抽不出身来,这不是才借着这次机会来看看你,身体大好了吗?”赵锦程年纪不大,但是说话做事颇有章法,温欣一进来就立马站起来热情的迎上来。   “赵队长嘛,我记得的,谢谢您惦记,我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温欣摘下草帽来,笑着回答他。   赵锦程在旁边赞许的点头,“这是从地里过来的?”   “嗯,现在正是播种的时候,地里的活儿还挺多,挺忙。”温欣笑说。   “我就是佩服你们这种知识青年,看你身体这么瘦弱,还能扎根农村吃的了这种苦,真是咱们青年人的表率。”赵锦程不吝啬的不停夸赞。   “赵队长说笑了,阳石子那么多女队员,年级还有比我小的呢,下了地照样是干活的一把好手。阳石子人可以做的,我们知青一样能做,扎根农村参加农业生产也是为了让工农群众知识化,知识分子劳动化,没什么吃苦不吃苦的。”温欣到这年代也不短时间了,对于这类型的套话也十分熟悉,随口就说了一串。   赵锦程看着温欣笑,“说的好!看来我这次是没有来错!”   温欣疑惑的看着他,生产大队活动室里没有什么其他人,村里的赵队长也不在,温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我们镇山要选一批道德模范去市里作报告,这不是你前阶段帮张部长找回了那么大一笔钱么,而且还指出了我们纠察队员在工作中所犯的错误,挽回了咱们国家的财产损失,还纠正了我们纠察队的思想错误。而且你又是知青,这是特别好的,特别有代表性的。其实我今天来之前心里还是对于你这个人选打鼓的,怕你们知青又借此机会回城活动关系,但是看过了你在阳石子的工作记录,和你刚刚的思想状态,我觉得推选你去是个十分正确的决定。”赵锦程一脸正经。   “作报告?”温欣觉得不可思议,她刚刚虽然听了梁高子说是来表彰自己的,但是想着估计也就是给自己发点什么纪念品证书什么的,她一路上还想着最好发点实用的,没想到还要这么麻烦。   “对呀,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我已经跟你们赵队长说过了,今天你开了介绍信,等明天我跟你一起从阳石子出发。”赵锦程自说自话的安排着。   “去市里?阳山市?”温欣想到从市里到阳石子那个折腾劲儿。   赵锦程倒是很兴奋,“嗯,去阳石子市里,张部长说了,到时候邀请你去她家坐坐,去了我们看时间上的安排,我知道你们出去一趟不容易,特别跟你们队长请过假了,估计来来回回也得一周的时间。”   温欣成了镇上的模范典型,要代表阳石子去什么市里的表彰大会领奖,并发表报告,这赵锦程今天是来特地指导温欣写报告的演讲稿的。温欣本以为自己已经对这七十年代的语言和套话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直到见了这位小赵队长,温欣才知道什么叫做小巫见大巫。说是温欣写,但是几乎都是赵队长一句一句改出来的,一个下午,温欣也知道这位队长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坐到了纠察队队长的职务,这七十年代,会写稿也是一件技能。   温欣写了一下午,直到夕阳西下,才终于让赵锦程稍稍满意的定了稿。   “我今天会在赵队长家住一晚,咱们明天早上出发,镇里安排了车。”赵锦程跟温欣安排。   温欣点点头收拾东西,想着要去跟自家那个小对象说一声,这刚成为对象一天不到,这就要分开了。   “今天一起去赵队长家吃饭吧,我知道你们知青都是跟村里人搭伙吃饭,阳石子的伙食我了解。”赵锦程十分热情的邀请。   温欣疑惑的看着这位小赵队长,慷他人之慨?是不是也太自来熟了。   “哦~,你还不知道,你们赵队长家跟我是亲戚关系,没事的,一起来吧,我今天带了猪肉过来,家里吃饺子,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你也去吃。”赵锦程看着温欣疑惑的表情于是笑着说。   去小土狗家吃?   温欣其实还没去过赵胜军家,反正正好也得找他说明天要去市里的事情,温欣就痛快的答应了,想到等会在他家碰到她的小对象,温欣就忍不住露出弯弯的笑容。从队里的活动室出来,赵锦程就直接去了赵队长家,温欣则表示要先去小黑子家说一下自己请假要去市里的事情,然后再绕到赵胜军家。   温欣去黑子娘家说了一声,就出来走到赵队长家院门口,刚推开门,赵队长家栓在门口的看门狗保尔就摇着尾巴出来了,它认识温欣,但是无奈有绳子拴着,只好站在离温欣最近的位置,仰着狗头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温欣,耷拉着舌头哈气直摇尾巴。   “保尔~”温欣弯腰摸摸它可爱的狗头。   “温知青~”温欣刚开口叫保尔,就被身后明显压低的声音打断了。   温欣转头,就见自家小对象提着一只篮子站在自己身后,温欣立马忍不住的笑弯了眼,跳到他近前,欢欢乐乐的笑,“你回来啦~”   旁边的保尔也见到自家主人回来啦,但是无奈脖子上被绳子牵着,不能像温欣一样跑跳过去,急的直刨地,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赵胜军被自家小对象这热情的动作弄了一个大红脸,急忙呵斥住喊叫的保尔,紧张的左右看看,看到没人,才松了口气低头看她,“你在这干什么?”   赵胜军在温欣的地上干了一天的活,他没有听温欣的只干她一天的那一小份,力所能及的播了一大片的地,累了一天,肚子饿的咕咕叫,提着温欣的种子篮子回了家,一边走一边琢么着等会儿能不能找她见上一面,可别让人给瞧见,没想到正盘算着刚到家门口,就见那个小女人大摇大摆的要进他的家门。   温欣看着他明显很看开心看到自己但是又有点害羞紧张的样子,故意笑着说,“我来找我对象啊~”   温欣这样一说,赵胜军愈发不自在了,只好提着篮子说一些正经话。“那个……地里的种子我给你撒了一半,剩下的明天我在给你撒,这种子就放我这,明天我提上去。”   温欣笑,“你怎么也不问我来你家找你干嘛?”   赵胜军看着她笑意盈盈的脸,脑袋就像是秀逗了,半晌不知道怎么接话,吭哧道,“你吃了吗?我进去看看我娘做啥了,给你装点。”   “不用你装,我今天就是来你家吃饭的!”温欣一本正经的说了一个让赵胜军提一口气的消息。   “啥?”赵胜军还没反应过来。   “吃饭啊,我要去你家吃饭。”温欣歪歪头眨眨眼。   赵胜军一脸茫然的看着温欣,在这小女人的眼睛中反复的确认了,她是认真的,这下这只小土狗又紧张起来,这昨天刚成了对象,今天就上门了?   “那个……我还没跟我家说我找对象这事,要不你再等等……等我跟家里说了这事,我再让我娘做一顿好的,再让你来吃。今天家里面都没准备,必然得亏待了你……”   “等多久?~~”温欣笑着看着他,她真是好奇,这只小土狗到底能有多害羞。   小土狗看着温欣,一脸的正儿八经,“咋也得半年吧。”   “半年?”温欣没想到他还真给了个时间,而且还是这么长的时间,温欣收了脸上的神色,疑惑的看着他,她本来觉得,她说要上他家吃饭,这个小土狗还不得乐上了天?   “你别多想……我是为你考虑。这事咱们还是暂时先别跟别人说,我这人你也才刚认识,我……我身上缺点可多啦,我怕你过两天你就看不上我了,到时候你再被别人传了闲话,你一个女知青,这样对你不好!等你真的看得上我了,到时候再跟村里人说咱们处对象的事,你看行不?”赵胜军说这话时,看着温欣一脸认真,但听起来可怜巴巴的,看着温欣的时候真的就像一只委屈的小土狗,。   温欣听了这小土狗的一席话,却听到了话里认真的珍惜,她抬眼看着他,想说什么,却正好看到院墙里赵胜军的娘从房门里出来,匆匆看了赵胜军一眼,“那也太长时间了,你可别后悔啊~~”   “这温知青来了啊,在门口站着干嘛,赶快进来,这饺子已经做得了,就等着你来了下呢。”赵胜军的娘从房里下来,包着一个头巾热情的出来招呼着温欣。   赵胜军转头看着他娘,那笑眯眯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她招呼自己的小女人做什么?而且还做了饺子?赵胜军还没待做什么反应,就见自己的小对象笑意盈盈的进了门去,拉着自家的老娘亲亲热热的叫上婶子了。   两个赵胜军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站在门口热络的寒暄着,赵胜军瞪着眼看着他们,反复的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你这一天一晚上又作甚去了,看这一身的土,赶快洗洗手进来,家里来客了!”胜军娘转头训斥赵胜军。   胜军娘瞪了自家小儿子一眼,转身带着温欣转身进了院子,温欣看着赵胜军吃惊的样子一直想笑,转头冲他眨眼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赵胜军这才从僵直的状态回过神来,确认了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汪汪~~”保尔都看不过赵胜军的傻样了,出声提醒。   赵胜军扫了一眼保尔,但是心里却突然跟吃了蜜一样甜。   赵胜军没有理保尔热情的摇尾巴,嗖的一下冲回自家,急急忙忙的换了身衣服,急吼吼的洗了个脸洗了个手,才撩开帘子进了自家的主屋。   赵胜军进去,一家人已经都坐了一桌子了,桌上的白面饺子还冒着热气。   温欣坐在桌边,再次看到了赵胜军那一脸吃惊的搞笑表情,忍不住抿唇轻笑。   “胜军来了,赶快坐。”刘月如这个当嫂子的招呼道。   “楞在那干嘛?还不赶快过来?让一家人都等你?这么大了,一点规矩都没有。”赵队长刚刚在饭桌上还十分正常,但是面对自己的小儿子的时候,这话里就不自觉的带了刺。   要是换了往常的时候,赵胜军必然要跟他爹唇枪舌战的来个几个回合,但这次他什么话都没说,竟乖乖的在桌边坐了。   胜军娘一看今天这儿子这么乖,立马开心的招呼大家下筷子吃饭,一边招呼温欣吃饭,一边习惯性的数落赵胜军,“你这孩子,怎么见了你小叔叔连人也不叫。”   “小叔叔?”温欣咬开一口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听了这称呼忍不住吃惊。   对面的赵胜军脸色尴尬,挠挠鼻子,低头吃饺子,他才不要叫,尤其还当着他对象。   “农村里都按辈分叫,其实我也长不了胜军几岁,但是辈分大。”赵锦程在旁边给温欣解释道。   温欣看着对面低着头的赵胜军,真是棒子老虎鸡,本以为赵胜军就是个辈分大的,没想到这还有比他大的,看他那一脸别扭的样子,温欣又是忍不住笑。   赵胜军一边吃着饺子,一边愤愤的看着对面莫名其妙就比自己辈分大的小叔叔和明明是他的小对象坐在一起说笑,而自己只能坐在对面干瞪眼,越想越觉得丧气极了。   饭桌上自然不可避免的聊起了温欣的丰功伟绩,胜军娘一个劲的夸,直说温知青了不起,赵胜军在旁边听着与有荣焉的嘴角上扬,可是话题说着说着就跑偏了,不知怎么就转向了温欣要跟赵锦程去市里的事,一去还是一个星期,赵胜军脸上得意的神色一滞,听得又是一愣,再抬起头来,小对象正和自家老娘和嫂子讨论着阳山市里面可以买什么好东西的事,一时两个眼神都顾不上给他,赵胜军眼睛总是忍不住的看向她,但也只能看看,没办法只好低头吃饭。   “赵队长,我这一周可能都没办法下地了,但是我听梁高子同志说了,那地上撒种的时间就是这一周,可别因为这事给耽误了,我想要不就麻烦赵胜军同志帮我把那荒地上的种子种了吧?”温欣跟赵队长请示工作,这小土狗眼神不断扫过来温欣自然也看到了。   赵队长转头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这事你不用管了,我安排梁高子去给你撒种,这个货你是指不上的,自家的地都没见他去过。”   赵胜军不高兴的放下筷子,满桌的人都迅速的看向他,空气里一阵剑拔弩张的沉默。胜军娘还急忙推旁边的赵队长,怪他又说自家的小儿子,赵胜军一向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大家似乎都习以为常的知道今天必然又是一场父子大战。但是今天赵胜军放下筷子却看到桌对面的小女人,她眼神清亮的看着自己,赵胜军没办法,咽了咽口水,默默的又重新拿起了筷子,夹了两个饺子,嗷呜嗷呜吃了。   真是气的要命,桌上有个小叔叔明目张胆的气他,地里还有个小侄儿暗搓搓的气他,而他还不能发作,只好吃饺子泄愤。   赵锦程在旁边笑着夸奖,“胜军这是长大了。”   温欣看到赵胜军不屑的从鼻子里出了气,特别想笑,这家伙此刻怕是心理活动一大堆。   吃过了饭,温欣就要告辞,明天一早就要出行,温欣今天还要回去收拾包袱。赵胜军在主屋里踹着裤兜无所事事,走来走去其实就等着这一刻呢,一晚上了,只能干看着,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偶尔对视一眼还怕家里人看出来,也是累的紧。   “外面天黑了,这路上不安全,我去送送。”赵胜军终于找了个好借口,站在门口宣布。   “不用了,胜军你歇着吧,我直接送温知青过去,正好我觉得刚刚那个演说稿还有些需要改动的地方,跟温知青再商量一下。”赵胜军的小叔叔拿起自己的褂子,披上就推开了门。   温欣站在门口看着自家一脸委屈的小土狗。   “温知青,走吧。”小叔叔站在门口说。   没办法,人家小土狗说得半年才能跟村里人说自己和他的对象关系呢?温欣冲他一笑,“那赵同志……赵队长,婶子,月如嫂子,那我就先走了。”   “嗯,温知青,路上慢点。”大家都站在房里笑着道别。   为尽地主之谊,胜军娘跟着赵锦程和温欣一起出来,赵胜军自然也是脚跟脚的跟出来,一直送到院子口,胜军娘停了脚,但赵胜军还想跟过去,胜军娘一把把他拉在了院子里,瞪眼睛,“大晚上的又去哪,不准出去。”   赵胜军叹了口气,站在门口看着融入夜色的两个身影,他出去也没什么用,她身边还有一个人呢,好忧愁。   胜军娘就和赵胜军娘俩站在院子门口看着温欣和赵锦程的背影。   赵胜军正眼巴巴的忧愁着,突然听到旁边的亲娘叹了口气,“唉,你这小叔叔比你哥还大一岁呢,现在还是一个人,也确实该给你找个小婶婶了。”   赵胜军狗头转向自己亲娘:“……”   但胜军娘才没管自家的小儿子,转身就进了屋子,留下赵胜军一个在院子里吹冷风。   门边狗窝里卧着的保尔露出了同款小土狗狗头,无聊的甩着尾巴。 第42章   温欣回了宿舍, 就见几个知青围在宿舍里吵吵闹闹, 这几个人知道温欣要进市里去, 比温欣自己还高兴。   “温欣,市里应该有那种的确良衬衫,你帮我们一人买一件。”三个女知青提到漂亮衣服一个个眼睛亮的很。   “那的确良又不透气, 还不如棉布的好穿。”七十年代正是这种布料兴起的时候, 不过温欣不是七十年代人,自然瞧不上这时髦。   “温欣这你就不懂了吧。棉布的多土啊~~自从我来了这阳石子,我天天跟田里的土坷垃打交道, 我现在一定特别像个原始人, 前些天我同学来信说,他们城里现在都流行这种的确良衬衫, 说是颜色好, 还不退色,而且洗了也不走样, 没那么多褶子, 穿起特别显得有档次, 特有派~~”一说到这穿漂亮衣服,刘悠悠滔滔不绝。   温欣倒了一杯水,笑笑,“悠悠, 不是我打击你, 你想想你刚来的时候那个小破烂火车站, 就你这时髦东西, 那阳山市里还不一定有呢。”   “也是,哎,还是我们城里好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趟城。”悠悠脑袋一耷拉,日常想回城。   温欣一看这样子,怪自己多嘴,急忙打断她的牢骚,“行了,我一定跑遍阳山市给你买上这的确良衬衫,还有呢,就衬衫就行了?”   “嘻嘻,温欣,就知道你最好了,我们都给你写在这了,友谊雪花膏,嘎啦油,蜂花洗发精,全部都要,一人两份。”   “雪花膏一定要那种瓶装的,不要散装的啊。”   “对呀对呀,一天天的去地里,我这手这几天都被风吹的开裂了。”   “还有那个洗发精,我这最近都用的是肥皂,头发都开叉了。”   美妆用品和服饰是每个年代的女人们都喜欢的东西,温欣出去一趟阳山市,跟出国似得,承担了阳石子知青们的代购工作。   因为要去一个星期,温欣又把来的时候那个军绿色的帆布大包袱拿出来,带了两身衣裳,这时候物资匮乏,出门要收拾的也简单的多,温欣拢共也就收拾出牙刷牙膏和肥皂毛巾,剩下的就是那长长的代购清单还有知青们给的代购费。   赵胜军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安排自家小对象出门的车马了,哐哐的砸开王大力家的门。   王大力睡眼惺忪的穿着裤衩背心出来,“胜军哥,这么早干甚?”   “你家的驴车今天我借一下。”   “作甚?”   “驴车我赶走了啊。”赵胜军也没回答王大力,熟门熟路的拿起小皮鞭,就要赶着毛驴车出门。王大力家跟赵胜军家关系不错,王大力更是赵胜军的小跟班,这驴车一般自己是想用就用的,但是今天却遭到了王大力的阻拦,   王大力耷拉着拖鞋就匆忙追出来,“胜军哥,今天不行,今天俺要上去送温知青去镇上呢。”   “你也去?”赵胜军狐疑。   “是啊,温知青今天要去市里受表彰呢,这样的好事,我肯定要去送上镇上的!假俺都请好了,今天一天,我直接把他们送到市里的纠察队。”王大力夺过他胜军哥的小皮鞭。   “你咋知道的?”赵胜军看了看那个准备充分的兴奋异常的王大力,连他都是昨天晚上才得到的消息。   “昨天赵叔跟俺交代的,让我一早把锦程哥和温知青送到城里去。”   赵胜军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自家老爹跟他还真是对头,日常都要拆他的台,赵胜军气呼呼甩手道,“那赶快起哇,别耽误了人家正事。”   王大力看看还没升起的太阳,有些微凉的春天清晨,再看他那胜军哥的背影,不知他这胜军哥是怎么回事。   赵胜军找车未果又绕回了自己家,厨房的烟囱上已经飘起了袅袅白烟,自家的老娘已经起了,正在厨房里做饭。赵胜军颠到厨房,“娘,早上吃甚?”   胜军娘正在煮饺子,一个个的像元宝似得在锅里翻腾,还是昨天的饺子,这七十年代每到过年才做一顿饺子,赵胜军立马来劲了,这样的好东西正好给自己喉咙细的对象吃,蹬蹬瞪跑回去拿出来昨天的饭盒,放在锅沿上,“娘,给我盛一饭盒。”   胜军娘看了那饭盒,转头瞪了他一眼,“这猪肉多金贵的东西,那是你小叔叔昨天从镇上带回来的,整整两斤猪肉,这才吃一顿饺子,你昨天就吃了那么多,今天没你的份!”   赵胜军看着锅里那么多的白胖胖的饺子,“赶明我也给你拎两斤猪肉回来,也不是啥稀罕玩意,再说那你煮这么多干甚,我哥又没回来,能吃了?快点给我盛一饭盒。”   赵胜军这个娘他是很了解的,平时很疼他这个小儿子的,平时来这厨房,一般都是有啥好吃的都是可着他吃,可是今天他娘却一反常态。   “不行!”胜军娘今天格外固执,任凭赵胜军在旁边怎么说好话就是不松口。   要是换了往常,赵胜军也不屑于为了一口吃的在这里跟他娘打嘴仗,但是今天不行,他那个娇娇弱弱的小对象就要上镇上去了,一路上肯定就是凑合吃上那么一口,要是能有这一饭盒饺子那就太好了。于是赵胜军耐心的站在灶沿旁边,等待白胖胖的饺子出锅。   加过一次凉水之后,再次开锅,胜军娘把大锅的木头盖子打开,水饺们都我挨你你挨我的挤在一起,蒸腾出诱人的香味,等开了盖子又咕嘟了一会儿,胜军娘就拿一把大的铁笊篱,在锅里慢慢盛出水饺,空气中控了两下水。   赵胜军眼巴巴的把饭盒递过去,“娘~”   胜军娘瞪了他一眼,但到底是亲儿子,还是给他的饭盒里拨了两个饺子。   “娘,你咋这么小气。”赵胜军看着饭盒里可怜的两颗水饺。   胜军娘没理他,转身到旁边的柜子里找了一个饭盒出来,把沥干了水的水饺都盛在了那个饭盒里。   “吃上两个尝尝味儿就行了,这些可不能给你吃。这都是给你小叔叔找对象用的,你这小叔叔这都二十五了还没找下对象,俺这个当嫂子的可得替他操这份心,俺瞅着那温知青就挺好,这路上你小叔叔给她吃上一顿饺子,说不定就能找成呢。”胜军娘笑着自说自话,没看到她旁边已经黑了脸的小儿子。   “娘,你别乱点鸳鸯谱,我小叔叔啥时候说要跟温知青好了。”赵胜军急了。   “那好不好的我还看不出来啊?娘是过来人,那你小叔叔有没有意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可是两斤猪肉啊!出手多阔气,那你小叔叔昨天一来就说了,温知青晚上要来吃饭,我这个做嫂子的能看不出来?就为了配这二斤猪肉,费了我多少的细粮。昨天晚上那饭桌上你也看见了,那温知青笑的多好看,那肯定就是愿意啦。”胜军娘把锅里的白白胖胖的饺子全部都捞到那个饭盒里,沥干了水,整整齐齐的摆好。   赵胜军现在脸都绿了,“娘,你能不能不要瞎操心了,人家温知青有对象了。”   “有对象了?谁呀,俺看那丫头也不大啊?这就找下对象了?是不是他们一起的知青?还是她以前家里有一个?干甚的?有你小叔叔这么能干?”胜军娘被赵胜军一句话撩拨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赵胜军看着自家的老娘,内心里狂吼,就是我就是我就是你儿子我!可是想起昨天在自家门口自己对小对象的承诺,半年啊!这时候他后悔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闷闷的说,“我瞎猜的。”   八卦无果,胜军娘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没一句正话,我看那温知青挺好的,白白净净的还读过书,听说也不大,才十八九岁,也不像是找下对象的样儿,跟你小叔叔正是相配。”   “我小叔叔都二十五了,人家温知青才十八!哪里配了?”赵胜军据理力争。   胜军娘把饭盒盖子盖上,“那咋啦,男人大点成熟稳重,女人就喜欢稳重的,你看看你小叔人家现在就是纠察队队长了,说话做事多周全,你再看看你,一天天的吊儿郎当,就知道瞎混,我都愁你,当初让你当兵也不去,在学校跟人打架,一说起你我这脑仁都疼,就你这样儿,哪有姑娘敢嫁你?你呀,能把村头那傻妞说回来我都烧了高香了。”   阳石子村东头有个傻妞,智商有点问题,赵胜军万万没想到在他娘心里自己竟然是这么一副德行?连个傻妞都配不上?   “傻妞?”   “哼,人家傻妞也知道想找个老实的,也不想找你这种刺儿头,你也别惦记了。”胜军娘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说完就拿着满盒的饺子出门了,留下自家的傻儿子在厨房反思自己。   胜军娘撩开门帘才想起来自己的傻儿子还没吃饭,于是转头,“对了,馍馍在那笼屉里,咸菜在坛子里,想吃自己拿。”   被自家亲娘说的一无是处的赵胜军看着饭盒里的两颗饺子,心中一片仓皇,娘啊,你真的是我的亲娘吗?我不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吧?   没找到车,没拿到饺子,但是门外自家小叔叔已经出门了,看着自家老娘在门口对着自己的小叔叔千叮咛万嘱咐怎么对温知青好,赵胜军听得快吐血了。   “走吧走吧,快点,大力的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小叔叔,快点走吧。”赵胜军急的把从来不屑于叫出口的小叔叔都叫了出口,这才把人安顿上了车。   温欣在门口听到了毛驴车的声响,急忙提着包袱从屋里出来,大早上的几个知青还没下地,都出来送她,看着从毛驴车上走过来的赵锦程,刘悠悠忽然想起来昨天温欣说的话。   “这车上的不会就是你对象吧?”   温欣的视线当然落在毛驴车上自家小对象身上,笑着点点头,“嗯,是呀。”   温欣刚点完头,赵锦程就提着饭盒走了过来,“温知青,早上起得这么早还没吃东西吧,这是我嫂子给你做的,说让你带着路上吃。”   温欣早上吃了小黑子送来的早点,道了声谢就装了起来,她家的小对象则一言不发的接过温欣身后的军绿色帆布大包袱,转身走向了毛驴车。   “谢谢你啊,赵同志。”温欣笑着说。   赵同志听着这如百灵鸟叫般的好听声音,背上都僵了一下。   刘悠悠、林静张青看着眼前的景象一个劲的你捅我,我捅你,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几人坐上了车,王大力挥起了小皮鞭,看着坐在车上迟迟不动的赵胜军,“胜军哥,你回哇,我一个人送去就行,我认得路。”   赵胜军本来就气不顺,转头瞪了一眼王大力,王大力在他胜军哥的眼神逼视下不敢说话了,毛驴车这才慢慢启程。 第43章   进城的路上, 毛驴车上的王大力兴奋的跟温欣搭茬, 赵锦程也时不时的加入讨论,只有赵胜军一个心里怀着别扭,默默的赶车一句话也没说。   一路上人多眼杂, 两个小对象一早上都没落得个清净的说话时候, 直到进了城里,趁着赵锦程去张罗车辆,赵胜军找了个借口支开了那个瞅着自家对象虎视眈眈的王大力, 这才找到了个机会跟小对象独处。   赵胜军左右看看, 见没了人, 这才低头看着温欣, “你那伤口好了吗?你药带了吗?早上抹药了吗?”   温欣本以为他要说点离别的话,没想到这家伙还惦记着那个小伤口,温欣可怜兮兮的伸出自己的胳膊在他面前,委委屈屈的说, “一点都不好,你看。”   其实自从抹了药之后,今天温欣都感觉不到胳膊上有伤了, 今天伤口上的血痂都已经固化,估计过两天就能彻底好了。   赵胜军一听温欣这语气, 立马紧张的皱着眉头看着那截粉嫩嫩的胳膊上的伤口,仔细的观察过, 明明好多了, 在抬头看着那小女人的笑眼, 他就知道这小女人又诓他,舔了舔唇,不自在的转头看了看两边,“快好了,你好好抹药,必然不会留疤的,不用担心。再有,再有就是不要……随便挽袖子给男人看!这样不好。”   “不好你还看那么长时间?”温欣把袖子放下来,嗔他。   赵胜军不自在的干咳两声,他说不过温欣,于是换个话题。从兜里掏出了两张大团结,递给他对象,“给你带了路上花。”   温欣看到那两张钞票,抬眼看了他一眼,这个小土狗出手挺阔啊,上次温欣的妈妈也不过只给她寄了三十块钱来,而且那都算多的。   “你哪来的钱?”   “给你就拿着,穷家富路,在路上想买啥就买,不要不舍得。”赵胜军见温欣迟迟不接钱,就转身塞到了旁边温欣的包袱里。   “就二十块钱还能想买啥就买啥?”温欣故意调笑他。   但没想到小土狗不识逗,听温欣的话身形一滞,立马开始在兜里摸索其他的毛票,温欣没想到他这么一根直肠子,还真以为自己朝他要钱,急忙上去拉住他,“你干嘛?我跟你开玩笑的。”   但赵胜军才不管那些,把兜里杂七杂八的钱都摸索出来,硬是不顾温欣的阻拦,全部都塞到温欣的包里,温欣不要,但是他动作快,塞进去见温欣要强就把包举过头顶,温欣个子比他矮的多,探着手怎么也够不着。   “别闹了,钱都给你,我心里才稍微踏实点!”赵胜军低头看着温欣,这话一说,这时眼里才流露出一些不舍。   温欣站在他前面抬头看着他,顿时也有点分别的伤感,于是抿抿唇张开双臂,跟他撒娇,“那抱抱!”   赵胜军刚刚还满眼的温柔与不舍,被温欣这样一说弄了一张大红脸,窘迫的把包袱放在车上,偷偷摸摸的看着四周,跟宠爱保尔似得语气对着温欣说,“别闹。”   温欣嘟嘴,“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   赵胜军瞪大眼睛,“你瞎说,我从小到大就你这一个。”   “那你偷偷摸摸的干嘛,男未婚女未嫁,我们正常恋爱啊,你干嘛跟做贼似得,你是怕我给你丢人?”温欣非得治治他这偷偷摸摸的毛病。   赵胜军看着自家的对象,结结巴巴的说,“哪能呢,都是你嫌我,我哪能嫌你的,但就算是对象,这大街上的也不能干那事……不行,不行。”   “啥事?”温欣明知故问。   赵胜军一脸窘迫。   温欣看着这个保守的七十年代汉子笑,也不待他反应,上去就一把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上,闷声说,“是不是这事?”   温欣能感觉到赵胜军的身体瞬间僵硬了,耳下胸膛里的心跳隆隆的,特别快,温欣抿了抿唇,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耳朵凑得更近了,听着他的心跳,“好几天你都见不着我,你都不想抱抱我?”   赵胜军只感觉那温暖小小的身躯紧贴着他的胸膛,熨帖的他浑身都舒爽极了,他怎么可能不想抱她,每天晚上都得想好几百遍。现在她无预兆的扑进他怀里,就像是一头扎进了他的心里一样,把他的心撞的扑通扑通晃个不停,晃得他头昏脑涨,飘飘欲仙。这时候还哪里再说得出一个不字。   七十年代,不止赵胜军这样保守,整个时代都是保守的,尤其像是阳山镇这样子的小地方,男女关系的问题十分严重,温欣到底也不敢多抱,抱了一下就从他怀里出来了,看着对面那个傻呆呆的对象,依依不舍的笑。   旁边的赵锦程已经从纠察队办公室出来了,王大力也从远处抱着个纸包跑过来。   “那……我走了啊~”   赵胜军从飘飘欲仙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看着自家的小对象,点点头,“嗯。”   赵锦程招呼大家上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赵胜军看看远处的自家小叔,看着温欣,“对了,那个饺子早点吃,要不就坨了,不好吃了。”   “饺子?”温欣奇怪。   赵胜军挠挠头,“就是今天我小叔给你那个饭盒里装的,是我娘专门给你包的饺子。”   温欣转头看看赵锦程,再看看赵胜军,不明所以。   “我这个小叔可是纠察队的队长,你可离他远点听见没?要是让他抓住小辫子可不得了。”赵胜军趁着他小叔叔还没走进,急忙煞有介事的给温欣打了一针预防针。   温欣当然知道七十年代的纠察队不是什么善茬,能做到赵锦程的位置,确实也是有点手腕的人,这时候赵胜军还专程提醒她,温欣点了点头。   赵胜军见温欣点头了,轻轻松了口气。   从纠察队出发的车已经准备好了,赵锦程招呼温欣上车,王大力也跑了过来,把刚刚赵胜军支配他去买的一包桃酥递给温欣,赵胜军则提着温欣的包袱把她送上了车,那是一辆破破的小巴车,去市里的一行几人上了车,车子就缓缓启动了。温欣坐在旁边的单人位置上,看着小土狗的身影越来越远,从窗户上对他招手,赵胜军和王大力站在一起,那大力一看,还以为是跟自己道别,立马跟温欣也挥手,挥的很起劲,边挥还边喊,“温知青,路上小心。”   那叫喊声刚落,温欣就看到赵胜军揍了他小弟后脑勺一下,王大力转头跟赵胜军讲理,十分滑稽,本来因为短暂的分别有点心理不舒服的温欣也瞬间弯了弯嘴角。   温欣对阳山市的印象还停留在原来那个十分简陋的火车站,这次他们乘着小巴车一路颠簸到了阳山市里,温欣才对这个七十年代的小城市有了个大致的印象,虽然城市很小,但是比阳山镇上还是好了许多。   第一天她们下榻在阳山市里的招待所里,一起去作报告的有三个人,除了温欣是个见义勇为的知青以外,其他两个都是土生土长的阳山镇人,一个是下面第三大队上的一个种粮能手,另一个是阳山镇上唯一一家十分吃香的纺织厂的职工,可以说三个人选的十分有代表性了,知青,农民,工人。   温欣她们那小巴车开了半天才到,到了阳山市已经是下午了,一路上颠簸的不行,温欣本以为到了能休息一会儿,没想到赵锦程工作热情相当高涨,刚到就把他们三个人抓去排练当天的演讲稿,听得出来,所有人的演讲稿都是赵锦程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再三修改过的,这时候更是认真到每个人的发音他都要纠正一遍,直到每个人都能通顺的读下来,这才肯作罢。   有这样严格的领导把关,温欣在表彰大会上狠狠秀了一把,标准的普通话,声情并茂的差点都要哭了的朗诵语气,获得了一片热烈的掌声,下了台的时候,赵锦程还特别夸奖了温欣。毕竟就三个人,其他两个还是没文化的,温欣也算是瘸子里面拔大个,愈发的鹤立鸡群。   阳山市周围的几个镇上都派了人过来,大家长长短短的上午下午整整汇报了一天。一直到晚上,会议才进入到正题,基本上来的人都是获得表彰的,大家排排站一起走上台去接受市领导的表彰。   温欣带着大红花站在台上接受领导的表彰,也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一次七十年代的特有文化。还真别说,温欣站在礼堂的颁奖领奖台的时候,听着周围的澎湃激情的音乐,看着周围人们脸上洋溢着的那种质朴和纯净,温欣还真的跟周围的人一样,也在心底里荣升起一种对这个国家热泪盈眶的光荣感和使命感。   这种感觉十分久违,曾经她考上警校后第一次宣誓时也是这样的感觉,她深爱这个祖国,能有个机会守护,觉得光荣且充满责任感,这样的感觉让人特别的有奔头。   完成了进阳山市的主要工作,后面的两天就空出来。另外两个工人和农民就跟着一趟回镇上的拖拉机兴匆匆的走了,这时候正是播种的时间,这几天温欣身边那个老农民一个劲的念叨着他地里的种子,怕别人种不好,匆匆忙忙要回去。纺织厂的工人经过了领导的表彰干劲更足了,立马就要回去报效祖国。只有温欣看起来不务正业,留在阳山市,她也是肩负重担,一方面为了找个时间帮知青们买东西,另一方面,也是赵锦程说的张部长邀请温欣去家里做客。   张部长是市里的领导,不过那天表彰的时候她并没有去,隔天赵锦程带着温欣去张部长家里拜访。   见惯了阳石子那农村土房子,现在一到市里,才觉得城市和农村的差距也挺大的。   阳石子大部分是土坯房,阳山镇大部分是青砖房,而阳山市则已经看到有不少筒子楼了。筒子楼是一种七十年代特有的楼房形式,是仿照兵营式的建筑,一条长长的走廊里串联起许多个房间,走廊两边是通风的,所以叫做筒子楼。   这时候的房产还不允许私下交易,这样的筒子楼里面的单间都是单位分的,一栋楼住着的大部分是一个单位的,这些房子大的二十几个平方,小的十几个平方,里面住着的有的是小两口,有的三口之家,还有的几代同堂,大家共用卫生间,做饭洗衣都是公用,特别热闹,虽然七十年代吃大锅饭的时代结束了,但是,这种大家庭一样的邻里街坊之间的感觉仍然是这个时代特有的记忆。   张部长是市里的领导,温欣被赵锦程带到这筒子楼里来,温欣其实还是挺意外的。虽然筒子楼是七十年代不错的住宅了,但是温欣从赵锦程口中也得知,这张部长也是个老革命,又是为现任领导,这样的领导怎么也得有自己的大房子吧,不说多大,起码不能跟街坊四邻共用厨房什么的吧,但是,真正到了张部长家的时候,还真的就是这样,三楼中间的一个房间,与旁边的房间别无二致。   温欣到的时候张部长似乎也是刚到家,环顾了这个二十平米的房间,床上用品,单人书桌,甚至旁边柜子上放着的饭盒碗筷,一切的迹象都显示,这个头发花白的女性部长竟然是一个人住。 第44章   小对象不在阳石子的第一天   赵胜军和王大力驾着车往阳石子走, 王大力挥舞着小皮鞭乐呵呵的说, “胜军哥,你刚刚看见没,温知青跟我挥手啦。”   赵胜军躺在车斗后面回忆起刚刚那个短暂的拥抱, 正美着呢, 听到王大力这样说,抬脚轻踹了一下王大力的屁股,“瞎琢磨甚呢你, 没看见我还在旁边, 你当我是空气?”   王大力转头嘿嘿笑了一下, “也是, 你也跟着沾光了!对了,胜军哥,你今天咋也想起来上来送温知青了?”   赵胜军看了旁边的大力的背影一眼,“一个是我小叔叔, 一个是……,我不上来送谁送?”想到自己的小对象,赵胜军又忍不住咧了咧嘴角。   王大力没心没肺的笑笑, “哦,对啦, 我都忘了你跟锦程哥沾着亲呢。”说完这句,继续拽着小毛驴的缰绳, 但话音一转, “哎, 哥,你说这温知青可真是了不得,还能替纠察队抓小偷,能去市里接受表彰,往年咱们阳石子人能到这镇山领个奖回村里都得仰着脖子走路,就那梁高子,得了两年的种粮能手,领了两回的公社上发的白面,就能的不行了,走路也不看人,话也不会好好说了。这次这温知青去了市里,还不知道给发啥好东西呢,肯定是见了大世面了,保不齐那都能见到市里的领导。这次从市里回来,也不知道她还认不认得我这个人了。”   赵胜军枕着两个胳膊看着蓝天,小毛驴拉的驴车上一晃一晃的,听了王大力的话,赵胜军语重心长的劝慰自己的小弟别浪费时间,“你呢,有这自知之明最好,好好种你的地,别整天胡思乱想的。”   赵胜军嘴角噙着笑,心里暗自骄傲,是啊,自己的小女人真是了不起啊!他这个当对象的也是与有荣焉!   “驾!”王大力抽了小毛驴一鞭子,小毛驴飞快的跑起来,“我也没胡思乱想,那人家温知青那么好的女人,我哪配的上。我刚刚看那锦程哥还给温知青送了饭盒呢,哥你刚刚看见没?估计呀,这两人有意思,那锦程哥可是镇上的纠察队队长,那是多有能耐的人,又是高中毕了业的,怕是这样的人才能跟温知青这样的女人相配呢。”   赵胜军嘴角的笑慢慢收起来,踹了他一脚,“赶你的路,一天到晚跟个老娘们一样,就琢磨这点儿事儿,没出息!”   王大力吐了吐舌头,继续赶路,赵胜军躺在板车上,却再也没有了刚刚的洋洋得意,眉毛拧起来:媳妇就像一朵花儿,大家都爱她!可是这周围的苍蝇蚊子也实在是太多了。   小对象不在阳石子的第二天   赵胜军今天大早上起来,提着小对象的种子篮子,天还没亮就下了地,那么一大片地,他得趁这几天她不在,把那地里的种子全都撒了,免得那女人回来还得去地里干活,想到要给自己的对象干活,赵胜军就干劲儿足的很。   可是到了地里,竟然发现还有比他干劲儿更足的人。   梁高子早就带着一篓子玉米种子在那播种了,播种的面积已经比那天赵胜军和温欣两个人种下的面积多了一小片。   “二舅,你在这作甚?”赵胜军这个正经对象还没说话,梁高子就率先发问了。   赵胜军放下那个篮子,反问道,“这不是温知青的地么,你在这作甚?”   “温知青不是去阳山市里领奖了么,这地这几天得赶紧种完,要不就过了撒种的时候了,这不三舅姥爷说让我这几天帮着温知青把这地种完。”梁高子看起来干了好一会儿了,抬起来的脸上汗涔涔的。   赵胜军才想起来他的老爹那天吃饭的时候当场撅了他的面子,说把温知青的地分配给梁高子种了。   赵胜军看了看地上的撒种进度,“你这是几点就跑来了?”他今天就起了个大早来的,看梁高子的样子得天没亮就来。   “咱们队上那好地还得忙着种呢,我这不就早晚零碎时间过来这种一种。”梁高子憨憨的笑。   “行啦,你回哇,这地的种子我来撒。”赵胜军挥手赶人。   梁高子笑笑说,“不用不用,二舅,我能干的了,这温知青那可是镇上的先进,我们这也不能给拖后腿。”   “看见没,这就是温知青的种子,她说让我帮她种,这地你别管了,你去种村里的好地哇,这早上在这荒地上累一早上去了那正经地里能有精神干好?干事也分清个主次哇!”赵胜军拿出了自己当二舅的威严。   “我刚刚看了看,虽然这是荒地,但是撒了基肥以后,现在这土还行呢,说不定今年这庄稼就能涨得挺好,主要这地耕的好,这温知青做事就是细致,这地耕的又深又整齐,没想到这篇荒地也是块好地呢。”梁高子笑呵呵的。   赵胜军对梁高子的道理嗤之以鼻,他们这群人是怎么搞的,到现在还以为这地是那小女人锄的,就她那小身板,就在树下坐了坐就能晕倒的身子能锄的动?   “行啦,你那脑子咋长的,赶快走哇,这日头都起来了,赶快去你那地上干活去哇,这两天也不用来,这地上的种子我来撒。”赵胜军挥挥手不耐烦。   梁高子看看已经升起来的日头,也确实该去那边种地了,就提着种子走了。   赵胜军看着自家侄儿那样子忧心,大家都不瞎,现在都能看出这是一块好地了,都要来耕,真是伤脑筋,他得让大家知道知道这地到底是谁负责。   小对象不在阳石子的第三天   昨天在地里撒了一天的种子,从早到晚,一直到晚上才回去。早上赵胜军一睁眼又来到地里撒种,没想到一出门就正好遇上王大力扛着农具朝地里走去,但是蔫头耷脑的背都驼了。   “大早上的咋没精神?”赵胜军过去搂住小兄弟的肩膀。   王大力这个家伙心思单纯的紧,肚子里根本藏不住事,什么事儿都是写在脸上的,平时也一副傻呵呵的没心没肺的样子,因此他这么情绪低落赵胜军还是第一次见。   王大力转身看了一眼赵胜军,却不高兴的挣出他胜军哥的怀抱,好像不太开心,闷闷道,“没事。”   “没事你跟霜打了的茄子似得?”赵胜军收回手看着王大力。   王大力看了自家胜军哥一眼,鼻子一哼,“哼,胜军哥你咋甚事都瞒我呢?”   赵胜军看着他的样子奇怪,“甚事瞒你了?”   王大力气的小小的翻了个白眼,“温知青的事啊,你们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人。”   赵胜军看着王大力的样子身体一僵,一脸尴尬,耳朵都有点发热,王大力知道了?   王大力一看赵胜军的反应就知道他胜军哥是瞒着他的,“胜军哥,你看,你这都不告诉我,真是不够意思,就看我在旁边犯傻。”   赵胜军无奈的笑了一笑,手又重新搭在他肩膀上,“你咋知道的。”   “那几个女知青说的啊,我昨天听见她们说温知青有对象了,我才知道,你说你咋不跟我说呢,昨天在车上你也不说,就看我的笑话。”少男王大力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谁笑话你了!”赵胜军笑道。   王大力转头看到旁边赵胜军的笑更气了,扭了两下从他哥手里挣脱出来,噘着嘴,“甚时候的事?亏我还傻不拉几的每次上赶着去给温知青献殷勤呢。”   “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没人笑话你!”赵胜军无奈的解释。   王大力瞪了赵胜军一眼,“你现在还笑着呢!”   赵胜军是难掩心中的喜悦,半天咧着嘴合不拢。“哪有的事?”但是刚收起的笑却又慢慢浮现在脸上。   赵胜军解释的相当违心,明明还是笑着,王大力更气了,正好走到了去自家地里的岔路上,转身闷着头走了,也不管他的胜军哥,今天他太伤心了,失恋还被人笑话!   赵胜军看着王大力的背影,看着这个自尊心极强的少男,赵胜军嘴角的弧度越大了。转身朝着温知青的荒地走去。   哎,自家这个小女人还真是拿她没辙,他们这才找成对象几天,她就跟她的好朋友把这事说了。她做事从来都出乎意料,不让她挽袖子她偏偏挽给你看,不让她在街上抱抱她就硬抱,不让她跟别人说找对象的事,她转眼就跟其他知青抖落出去。但是不论她做什么,怎么不听话,赵胜军心里都喜欢的不得了,现下更是心里乐开了花,边走还边哼起歌来。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嘹亮的歌声回荡在空旷的田野上,惊起了一片刚睡醒的麻雀:谁唱歌这么难听?吵死了!   他家的小女人怎么这么可爱,一想到这么可爱的姑娘心里有个自己,赵胜军心里暖融融得,像吃了蜜一样甜,唱歌唱得声音更大了!   小对象不在阳石子的第四天   昨天赵胜军太开心了,干劲十足,完成了一大半荒地的播种工作,一直到太阳下山了他都舍不得回去,晚上回去之后在厨房里翻了两个剩饼子吃,吃完就睡觉了。   第二天仍然是大早上就准备出门,刚一掀帘子,就看自家老娘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你这一天天的是瞎跑甚呢,每天大早上就不见个人影儿,半夜才回来。”   赵胜军心情不错,反正昨天已经把剩下地里的活儿种了大半,就拐去了厨房,揽着她娘的肩膀,做一个小儿子的样子撒娇,“娘,今天咱们早上吃甚呀?”   说完就要揭开锅盖去看,胜军娘啪的一把打在他的手上,小儿子一般都是农村母亲的命根子,就算是赵胜军这个刺头,也是胜军娘的心头肉,儿子今天跟他这么亲近,胜军娘虽然想骂他但是脸上也不由的有了笑意,“去屋里吃去,娘给你盛晚小米粥,再就上颗鸡蛋,娘再给你调个菜,早上的饭最是要紧的,别又拿个饼子瞎啃。”   胜军娘说着就开始动作了。   “我才不去,去了又是跟俺爹吵架。”赵胜军不管娘的劝告,还是掀开蒸笼拿了一个两掺玉米面饼子,刚蒸出来的饼子特别烫,赵胜军咬了一口手里也拿不住,哈着气两个手里来回倒。   胜军娘转身看了小儿子一眼,“你爹今天上镇上了,说是接电的事有眉目了,让你爹去商议呢。”   赵胜军来回倒着那个滚烫的玉米面饼子,倒是也没像以往一样转身就走。   “你呀,真是不让人省心,妮啥时候才能稳重点呢。你看看你小叔叔,人家干甚事都有个成算,在那镇上的纠察队干的多好,一直能当上队长,再看人家这找对象的事,说找,人家一下就找成了。”胜军娘一边切着小咸菜一边说。   “啥?”赵胜军一听他娘的话差点把玉米面饼子扔了。   胜军娘头也不抬,有序的切着小咸菜,“就是那天那温知青啊,你看看我没看错哇,一看就知道俩人能成。看你小叔叔,人家那条件就在那摆着呢,找个对象多容易。来的时候人家就是有备而来的,二斤猪肉,大家又吃了饺子了,人家又把那媳妇儿给娶上了,看看人家这事做的,漂亮的来,啧啧啧……”胜军娘啧啧感叹。   “啥?”赵胜军这下彻底慌了,看着他娘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胜军娘抬头看着赵胜军,“看你那个傻样儿,你小叔叔已经给你找到小婶婶了!你呀你,你多会儿才能跟你那小叔叔学学,能做事沉稳沉稳,别让人操心!”   “你听谁说的?”赵胜军不明所以。   “满村都传遍了,昨天村里好几个人都来跟我打听呢,我才知道。”胜军娘一看就想在小儿子面前竖立他小叔叔的一个好形象,因此事无巨细的描述了一下事件过程。   赵胜军凌乱了,合着大家传的温知青找的对象不是他?“娘,你们快不要瞎说了,人家一个城里来的女娃,才认识我小叔几天,你们这是干甚呢?”   “谁传闲话了,这昨天你王大娘还过来跟我学呢,说是那知青们说的,那女娃娃的名声能有多重要,这种事能有了假?再说了,你小叔条件多好,那温知青可不就是一见面就看上了,你以为都像你似得,吊儿郎当的样儿,连个傻妞都看不上你。”胜军娘瞪了她这个不争气的小儿子一眼。   “娘~~你们别瞎传闲话,温知青的对象不是俺小叔叔~~”赵胜军绝望的呐喊。   胜军娘挑眉看了一眼赵胜军,“不是你小叔叔能是你?快别做梦了!”   赵胜军石化当场。   “走,你端上这一盘馍和咸菜,去屋里吃去。”胜军娘端着一盆小米粥和几个空碗朝主屋走去,留下一个凌乱的赵胜军。   可是赵胜军现在哪里还有吃饭的闲心,一时间心乱如麻,味同嚼蜡。   胜军娘在主屋里盛好了稀饭,却迟迟不见赵胜军把小咸菜和馍馍端进来,于是站在门口喊着小儿子的名字,可是半天也没反应,胜军娘气呼呼的边骂边走去了厨房,却不见了人影儿,就连小儿子刚吃的那个饼子都没吃完,咬了两口扔在了那个盘子里。胜军娘气的到处找人,可是哪里还有影儿,站在厨房门口骂道,“这个混小子!是有甚天大的事,连饭也顾不上吃就出去疯了!”   赵胜军昨天听了老娘说的村里面的揣测之后,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当下就出去准备让大家别乱说,可是走出门去,又不知道该找谁说清楚,众口铄金,他有点迷茫。   “哎,这下温知青啥也不用愁了,估计进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她对象是纠察队长,在上面活动活动关系,还愁回不了城?”   “她对象也就是个镇上的纠察队长,难道给活动到镇上去?”   “那咋不行,镇上也比在阳石子挥锄头强吧,再说了,听说那纠察队长还是赵队长的亲戚呢,那下次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还不得给她,要我说啊,这温知青这步棋下的不知道有多高招!”   “哎,是啊,啥时候我也能找一个纠察队长当对象,不知道多美~”   “快别做梦了,赶快把你地里的种子撒了哇,你昨天干到哪了?”   “别提了,我腰都快断了……”   几个知青一边讨论一边朝地里走去。   赵胜军听着路过的几个知青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凌乱了,这怎么掰啊???他怎么之间就没瞧出来他小叔叔条件这么好?眼下就是他站出来说温欣是他对象,怕是都没有人信!   小对象不在阳石子的第五天   事实上悲伤愤怒的力量也不容小觑,甚至比高兴产生的力量还强大!赵胜军去了地里,发泄的方法就是把剩下的半块地的种子全部都撒完了,撒完的时候还不到下午,赵胜军不高兴的坐在那颗老树杈上,荡着腿若有所思。   昨天把活儿都干完了,今天地里也没有活儿了,赵胜军早上躺在床上躺到太阳都升起来,听着家里人都出了门,才懒懒的起来去厨房搞了一块饼子吃。   “汪汪~~”   同样寂寞的还有那只拴在门口的小土狗保尔。   赵胜军拿着饼子走到门口,蹲在保尔面前,掰了一块喂给他,宠溺的摸摸他的头,“保尔~”   保尔呜呜的吃着赵胜军给的饼子,吃完了抬头对着赵胜军傻乎乎的咧着嘴,耷拉着热舌头,不断的哈着气。   看着保尔的傻样子,赵胜军就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想起那个小女人,还有他们一起在山上的幸福时光。   赵胜军喂了它半个饼子,自己吃了半个,觉得嘴里实在寡淡,看着保尔,“你是不是也想……上山了。”那个她字差点说出口,又想起在山上的那个吻,赵胜军又是害羞又是心折。   “汪汪~~”傻保尔汪汪叫了两声。   赵胜军揉了揉他的头,反正地里的活也干完了,赵胜军站起来解开他的绳子,“走,咱们上山!”   赵胜军回屋里找出了那个他上山专用的包袱,背着包,带着小土狗,上山去。   山里还是一样的宁静,一进来清新的空气进入他的肺里,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可是进了山,心底里对她的思念也就更深,这是第五天了,明天那个小女人就要回来,看来他得找机会把话跟队里都说清楚,不过说之前还要找她商量商量,要不然这样闲话传下去,可不太好。   小土狗一进山还是一样的,一溜烟就蹿进了林子里,没爬多久就在上面叫,赵胜军跟过去,他还是一样的自豪,站在兔子窝面前昂首挺胸像个将军。   再见兔子窝,赵胜军又想起了那只永远找不到的小白兔和那只特别像是小白兔的人儿,他从包里掏出铲子来,嘴里念叨,“说不定这次是只小白兔呢。”   挖了几下就露出了一些兔子毛,棕黄色的,“又不是小白兔!”赵胜军颇为遗憾,但是洞都挖开了,就条件反射般的把里面那只可怜的小棕兔抓了出来。   它只有手掌大点,赵胜军抓着它的耳朵把它提起来,那兔子在手里挣扎的颇为厉害,他只好两只手把这只小棕兔捧在手心,捋捋它的兔子耳朵,把毛都撸顺了,赵胜军却觉得这兔子跟那天他们抓着的那只像极了,赵胜军自嘲的摇摇头,他真是中了魔怔了,这几天无时无刻不在想念那个小女人。   赵胜军一个闪神,那兔子机灵的嗖的一下从赵胜军手上逃脱,淹没在草丛中不见了。   赵胜军本也没想怎么样它,任由它跑了,可是保尔却急了,着急的就要追上去,可是野兔在山区的奔跑速度是极快的,就保尔那只小傻狗,是万万追不上的,没办法,跑出去一会儿又折回来,在赵胜军面前汪汪直叫,似乎埋怨赵胜军怎么放走了那只小棕兔。   赵胜军摸摸它的头,“走吧,咱们抓只野鸡来吃。”   沿着上山的小路一路向上,赵胜军还是在上次的位置布了几个捕猎夹,等待猎物上钩,小土狗又去忙了,赵胜军一个人则去了山神庙。   山神庙里人迹罕至,赵胜军坐在门口,想起温欣上次在这跟他说的话,她理解他,愿意跟他站在一条战线上。其实他从未期待有人能理解他的所言所想,更别提跟他站在一起去保护山神庙了,她那么娇弱的身体,却蕴藏着那么大的勇气,赵胜军现在一想到那一刻,都十分的感动,一种从心而出的感动。   在山神庙跟山神爷爷神交了一天,赵胜军这才下山,去检查几个夹子的时候发现有所收获,捕到了一只大山鸡。   保尔在旁边留着哈喇子,以为赵胜军又要烤山鸡吃,可是没有了小对象,赵胜军哪里有心情吃烤鸡,想到她明天就回来,赵胜军就提着山鸡下了山,准备送去小黑子家,好让她明天回来也有的吃。   赵胜军提着野山鸡去了黑子娘家,小黑子刚下学,远远看见赵胜军来了,背着个小书包颠颠的跑过去,“胜军哥,我温欣姐不在,你咋最近也不来了?”   赵胜军脸色一滞,小黑子鬼灵精的笑笑,“胜军哥,这山鸡是给我们家的不?”   赵胜军点点头,小黑子接过了山鸡,在赵胜军面前絮絮叨叨,“这温欣姐啥时候回来呀,我这两天见不着她,都想死她了。”   赵胜军看了他一眼,在他的头上狠劲一戳,“明天,你那是想你温欣姐了?我看你是想吃的了你。”   小黑子嘿嘿一笑,在旁边小声抱怨,“还不是俺娘,自从温欣姐走了这几天,俺娘是顿顿做粗粮,噎得俺咽都咽不下去,这两天都瘦了。”   “我看你是让你娘把你的喉咙给惯细了你,吃点粗粮撑撑就好了。”赵胜军不客气。   小黑子在旁边看了粗鲁的胜军哥一眼,感慨道,“要不说还是俺温欣姐疼俺哩,哎,以后她跟那镇里的纠察队队长搞了对象,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对我好。”说完就提着鸡进屋了。   赵胜军被捅了一刀,半天才缓过神来,立马掀了门帘进去,黑子娘正抓着那山鸡翅膀拿绳子绑山鸡脚呢,抬眼看到赵胜军,“胜军来啦。”   赵胜军点了点头,黑子娘把这工作交给小黑子,站起来道,“这温知青明天就回来?”   赵胜军点点头,“嗯。”   “那俺那还有一袋白面还没拆,要不你下午扛走?”黑子娘看着赵胜军难看的脸色。   赵胜军看着她,“说的给你们吃的就是给你们吃的,别省,该吃就吃!”   黑子娘有些惭愧的搓着手,“也都怪婶子,谁知道这温知青这么快就有对象了,听说那对象都没见过几次就谈成了。”   赵胜军气恼,“婶子,怎么连你也跟着瞎参合,人家温知青不在你们瞎传什么闲话。”   黑子娘被赵胜军训得不敢说话,倒是旁边的小黑子开口,“那村里人都这么说,最近俺下学村头都没人等俺跟俺打听温欣姐的消息了,都说温知青找下对象了。”   “甚?看你左一个温欣姐,右一个温欣姐,没想到是个白眼狼!”赵胜军没料到这小黑子吃着他的饭,还充当这别人家的间谍,吃里扒外!气的上去照他屁股就踢。   “俺没有,除了俺跟你说过大白兔的事,俺才没有呢!”小黑子气的跳脚。   赵胜军这才缓和下来。   小黑子摸着屁股上的疼看着他的胜军哥委屈道,“胜军哥你不能这样啊,找不上温知青当对象就拿俺撒火。”   赵胜军气的鼻子都要冒烟儿了,“行啦行啦,别废话!再让我听见你传温知青的闲话你以后就再也别想……吃山鸡!”   “那俺温欣姐的对象就是纠察队队长么,还跟你沾着亲呢,听说还是你的小婶婶,以后也是一家人么,胜军哥你气甚了?”小黑子无语。   越说越没谱了,“她不是俺的小婶婶,她是你的小嫂嫂!”赵胜军气闷的说出了这几天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说完满脸通红的撩开门帘出去了。   小黑子一家面面相觑,小黑子从窗户上看着他哥狼狈逃窜的背影,“哎,你说我胜军哥,年纪轻轻咋就犯了癔症了。” 第45章   赵胜军在阳石子因为自己的小对象焦虑万分, 而他的小对象却在阳山镇接受了一场非常棒的女权教育。   赵锦程把温欣送到张部长的宿舍就识相的走了, 说是要去办自己的事。张部长则十分没有领导架子的招待了温欣一顿从食堂带回去韭菜盒子。   “一月葱,二月韭,这时候吃这韭菜最好了, 我们那政府食堂里最好吃的就是这韭菜盒子了, 每次都得抢,我这是今天也算卖了个面子,特地让食堂师傅给我留的, 要不然都吃不到。”张部长十分接地气, 热络的招呼温欣吃饭, 打开了几个铁质饭盒, 一个盛了好几个韭菜盒子,一个盛了一些小炒菜什么的,十分普通的家常菜色,但是比起阳石子的伙食那可是好的太多了。   温欣坐到张部长旁边, 跟着摆好几个菜色,才夹了一个韭菜盒子。七十年代的食堂饭菜就相当于五星级饭店,谁家能有食堂关系那都是了不得的事情。民以食为天, 在这个年代,没什么能比吃的东西更重要了。   “对哦, 这时候是最合适吃韭菜盒子的时候了,回去我也买点韭菜, 让我搭伙的婶子做来吃。”温欣笑着说, 韭菜盒子是一种北方传统食品, 张部长带回来放在饭盒里,表皮已经没有那么酥脆了,但是仍然吃的出来韭菜优美的滋味。   “这里还放虾米了?”温欣咬开了韭菜盒子,两口就吃到了虾米的味道。   “你这小丫头舌头挺灵!”张部长笑着看着她。   七十年代的交通都不太发达,北方很难吃得到南方的东西,例如这虾米,看起来十分普通,但确实一种海边特有的特产,阳山市这个北方的内陆城市,能吃的上虾米算是很了不得的事了。   “要不然这韭菜盒子能有那么多人抢?这精华都在这虾米上了,特别鲜,你多吃,别客气!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张部长招呼温欣。   任何时代,食物都是一个绝对不会错的聊天题材。两人从韭菜盒子聊起,接着聊到温欣的南方家乡,再到温欣得到的模范奖状,最后又聊到知青们在阳石子的上山下乡生活,小到阳石子地里的种植作物,大到整个阳石子缺电的问题。   在得知阳石子现在还没有接电的事情,张部长气的摔筷子,大骂政府部门的办事效率,接着直接雷厉风行的从饭桌上站起来打电话训斥了市里供电局的相关领导。因为阳石子通电是前年的工程,一直拖到今年都没办其中必然有很多复杂的原因,电话那边给张部长解释了半天,最后被张部长一顿训斥。温欣看着老太太声色俱厉的样子,暗暗佩服。张部长最后还给温欣留了个电话号码,说如果阳石子这半年没有通电,就要致电她汇报,她来解决。   吃完了饭,温欣帮着张部长收拾了桌子,洗了饭盒,回来的时候,温欣正好询问起桌上的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双人照,两人都穿着军装,一男一女,女的眉眼英气十足,正是眼前的张部长无疑,这房间一看就是单人住的,因此温欣也很好奇。   “这是您和您的先生吧?”   张部长擦擦手走过来,拿起那张照片,笑笑,“是,不过是以前的丈夫,这是我们在革命老区照的,那时候刚打赢了胜仗,也是我从游击队转为正规军打的第一个胜仗,组织上派了新闻工作者来,那时候我们两个刚结婚,组织上特地留了一张胶卷,给我们俩照了这张照片。”   温欣一听,这怕不是又一个悲伤的故事,没敢再说话。张部长看着照片露出微笑,转头看到温欣那副表情,了然的笑笑,“哦,你肯定想差了,他还活着,哈哈哈~~”   温欣被老革命家的笑话弄的一滞。   张部长哈哈笑过又说,“我们离婚了。”   “离婚?”温欣一直觉得七十年代,离婚并不是一个普遍的概念,大部分人的思想并没有完全从过去的思想中抽离出来,仍然坚定一双人一辈子的。   张部长点点头,“我这辈子啊,离了两次婚!”   这话一说温欣更是震惊,看不出来老革;命家还有如此风花雪月的一面。   “两次离婚都是因为革命,尤其第二段婚姻,结婚也是革;命,离婚也是革;命。”张部长说的时候云淡风轻。   “哦,什么意思?”温欣十分好奇这位老革;命家的两次婚史。   “我啊,第一次结婚,是因为家里给定的娃娃亲,那时候小,什么都不懂,闺女更没有选择的权利,家里头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时候国家还没解放,我十六岁就被家里给嫁出去了,嫁给了邻村儿的一个我见都没见过的庄稼汉,还是个瘸子,但那时候我就叛逆,几乎一天都没在那个家待过,而且那时候到处都在打仗,乱的很,我半夜跑出来,不知道跑了多久,后来就加入了当时的一伙民兵,那时候也没有什么革命的概念,就是打鬼子,打游击。后来我们的游击队一步步的壮大,被编到了正规军里,我那会已经是营级干部了,那时候才正式接受了无产阶级的思想教育,才知道自己以前的那种婚姻是封建包办婚姻,那时候全军也都反对这种封建婚姻,那会儿我有组织撑腰了么,所以我就带着人回去,跟那个我一天都没处过的第一任丈夫离了婚。后来军队整编,我就认识了第二任丈夫,都是因为革;命认识的,也因为革;命产生了感情,于是我们就跟组织上申请了结婚,后来打赢了胜仗,全国也解放了,国家不需要那么多的军队,我们就被安排做各种地方工作,做了大概一年吧,他就派去了国外当外交大使了。”   “外交大使?”温欣震惊,没想到张部长的前夫这么有来头,忍不住出声打断。   张部长看了一眼温欣那没见识的样子,继续解释,“那时候咱们国家陆陆续续开始跟世界上的各个国家建交,急需一大批外交工作人员去国外工作,他以前是读过书的,不像我,我是后来跟着革;命队伍的土班子扫盲上来的,中国话都写不利索,更别提那画符一样的外国话了。”   “就因为您没读过书,所以没让您去?”温欣眨着眼为张部长抱不平。   张部长瞥了温欣一眼,“说啥呢,都是革;命工作者,这点上大家的觉悟必须要有,那时候组织上的安排是让我们这些女人都放弃国内的工作跟着丈夫一起出国过去,当外交夫人!”   温欣就奇怪了,当外交夫人有什么不好?多少人盼都盼不来呢,她奇怪的看着张部长。   “你知道这外交夫人是什么,说是出去就不用工作了,大使的钱就包括他夫人的,因为国外都是这样的!女的不干活!这在我们听起来简直是滑稽,不能相信的,也从来没听过,我是一个女干部,一个女革;命工作者,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了,怎么能最后还打回原形,变成依附男人的一个夫人的地位,这是万万不可能的!我是从民兵,一直到游击队,后来干到正规军,再到后来的地方工作,我们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干过,结果现在让我们穿着旗袍去当外交夫人,这我接受不了,这我们女性同胞的价值在哪里,于是我就提出了离婚!我要坚持我在国内的地位,坚持我们女性的地位!”   温欣看着云淡风轻的诉说着一切的张部长,她想象过一万个离婚的理由,却没想到还有这样一种。“就这样就离婚了?”   “当然,政府也派人多次来做我的工作,我家那口子因此也跟国家提出辞去大使的工作。但是,组织说了,这也是革;命,这是面对国家解放后新形势的新革;命。他必须要接受这个工作,但是我也是一个女干部,国家百废待兴,我们奋斗了一辈子,就是让广大人民翻身做主人,为了广大妇女翻身做主人,我有我国内的工作要做。就这样扯皮了很久,最后,在我的坚持下,我们就离婚了。”   温欣看着张部长,听她诉说那古老的故事,对这群老一代的革;命者肃然起敬,听到最后都有点热泪盈眶,“张部长,你真的让我崇拜!”   “小温,你要知道,妇女永远都能撑起半边天!”张部长看着眼睛潮湿的温欣拍拍她的肩膀。   温欣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女权主义者,不依附于男人,独立勇敢!都说女人能撑得起半边天,可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有足够坚强的肩膀,才能撑得起这半边蓝天。   连着等了五六天,小土狗终于等到了小对象回来的日子。   赵胜军大早上的就兴奋的起来了,起来洗了头洗了脸,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去王大力家借毛驴车。   失恋的少男兴趣缺缺,见赵胜军来了,懒懒的打招呼,“胜军哥。”   “我来借一下毛驴车,上一趟镇上。”   少男懒懒的把皮鞭递给赵胜军,连问都没问,以往他都要叽叽喳喳的盘问赵胜军要上镇上干什么,去多久,都有谁去,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才罢休,但这次一句话都没问。   赵胜军看着那失恋的少男,不忍看他那么可怜,于是开口,“今天我上去接温知青,你不去?”   少男转头瞥了赵胜军一下,给了他一个白眼,“胜军哥,你能不能别调笑我了,我已经够伤心了。”   少男的心思总是跟谜一样,让人相当摸不着头脑,“谁笑你了?”   “不笑我我也不去,我不想去,我还要下地干活呢,我才不想看见锦程哥那张脸。”少男失恋了,很不高兴。   赵胜军忍俊不禁,“你有啥好不高兴的,我还没不高兴呢。”   王大力转头看着他胜军哥,“你有啥好不高兴的?那说到底锦程哥也是你们赵家人,来来回回还是你们赵家人得了便宜。”   赵胜军不知这账怎么算的,鼻子出了一口气,“爱去不去,我走了。”   赵胜军把小毛驴从圈里放出来,套上马车,赶着它往出走。王大力眼巴巴的站在旁边,眼瞅着他胜军哥就要出门去了,才不高兴的朝着赵胜军的背影喊,“胜军哥~”   赵胜军回头,“咋啦?”   少男低头拿脚搓了搓地,“那你记得给温知青说,我是因为我地里活太多才没去接她的,不是因为别的。”   赵胜军翻了个白眼,嗤之以鼻,少男的心思果然是猜不透,神经病啊!   赵胜军挥舞着小皮鞭向阳山镇进发,赵胜军赶着毛驴车一边想,也不知道这大力知道温知青是他赵胜军的对象之后,会不会以后也不理他了,估计又得闹两天的脾气。   正想着,后面传来隐约的呼喊,“胜军哥~~”   赵胜军转头,看到小黑子背着一个书包正朝着这边狂奔。   赵胜军急忙勒住缰绳,小黑子呼哧带喘的跑上来,熟练的一屁股坐在毛驴车上,抱怨道,“胜军哥你上镇上咋不叫我。”小黑子气喘吁吁的问,以往胜军哥都很照顾他的,只要是上镇上都让他搭毛驴车,这次都不叫他了,让他在后面好一通追。   赵胜军只顾着上镇上去接对象,满脑子都是对象的事,哪里还记得什么小黑子要上学的事。   “你是去接俺温欣姐吧。”小黑子喘够了,两只小眼睛盯着沉默的赵胜军,仿佛看清楚了一切的老成样子。   赵胜军昨天是给小黑子他们说过自己和温欣的对象关系的,登时脸红了,不好意思,转头瞪了他一眼,“上你的学哇,小小年纪瞎操心这些作甚。”   小黑子嘿嘿笑了笑,“哎,俺温欣姐回来了真好,回来了你也给俺家送鸡,俺娘今天把白面都拿出来了,晚上就能有好吃的吃啦。”   “别一天天就知道吃,你看看你温欣姐,人家都去市里领奖了,你也给咱们争口气,好好学习,争取这学期也戴一朵大红花回来。”七十年代的学校传统,每次期末期中考试的前十名都会十分光荣的胸前别一朵大红花回来。   “我温欣姐那又不是学习学回来的,那是她抓小偷抓来的奖!得大红花又能咋样,哥你那会儿还年年拿大红花呢,最后还不是高中都没念完就肄业了?”天天在田间地头混迹的小黑子身上一股子痞气,对于学习这件事的热情可不是那么高。   赵胜军脸色一黑,这家伙是职业拆台的,抬手揍了他一下,“你小子好的不学,就盯着你哥的不好,我要不是打架,我的那成绩,都能读大学了!哥没成咱阳石子第一个大学生,你给咱们好好学,争取当上咱们阳石子第一个大学生,也给你娘争口气!到时候,满阳石子的人都得高看你家一眼。”   一说到这个,小黑子蔫蔫的,有些遗憾的说,“就俺家的成分,哪能上得了大学生哩?”   “咋就上不了,就怕你考不上呢,你只要考的上,你哥就是捅破天也能叫你上得了这大学!”赵胜军说的信誓旦旦。   小黑子抿抿嘴,看着他的胜军哥,“胜军哥,你真厉害!”   赵胜军得意洋洋的挥着鞭子,“驾!”   小黑子看了看他的胜军哥,相当体贴的投桃报李的安慰道,“胜军哥,没事,你也别难过,你这么好,肯定能给俺找到跟温欣姐一样好的小嫂嫂。”   赵胜军狐疑:“……”   皱眉转头:昨天不是跟他说了么?   小黑子抿抿嘴一脸同情:不用说话,哥,我理解你的苦衷。 第46章   温欣当天就在张部长家睡了。张部长是位十分平易近人的领导, 特地留温欣跟她住,温欣也没推辞, 得缘跟这位老一代革命家彻夜长谈,实在受益匪浅。   第二天张部长去上班了, 温欣则正好借此机会去市里买东西。   阳山市里有正规的百货商场, 不像是阳山镇上只有一个小小的供销社。阳山市也算是北方的一个大城市, 百货商场里面东西很齐全,温欣抓紧时间细细的逛了逛, 发现这里有卖自行车,手表,缝纫机, 收音机等这些金贵的四大件, 除此之外,衣服, 布匹,文具,纸张等等都有。其他东西又有各自的门市, 像什么木器家具,铁锅瓷碗在土产门市, 农具农药等在农机门市, 粮食有粮食局, 副食品又有副食品门市, 蔬菜水果有农贸市场, 林林总总, 分类齐全。比起那个阳山镇上的小小的供销社,自然是不知道全乎了多少。   温欣先是去百货商店,准备给刘悠悠林静她们一人挑一件的确良衬衫。七十年代是服装视觉觉醒的时代,这主要就归功于的确良这种布料。五六十年代,那时候还没什么时装的概念,能吃饱就不错了,因此男女老幼的衣服款式基本也是一个样儿,颜色选择就只剩下灰蓝黑三种了,但是时间进入现在的七十年代,街头上逐渐出现了色彩,也就是不同花型,不同颜色的化纤布料,这种布料就是的确良,谁能穿上这么一件,那是十分洋气的事情。   温欣在那百货商店里放眼一看,的确良的布料确实亮眼,不过那价钱也令人咋舌,一件简简单单的的确良印花衬衫,竟然要十四块钱外加四尺布票!要知道十四块钱都是一个普通工人半个月的收入了,这的确良衬衫是妥妥的奢侈品了。商场倒也考虑到了大家的经济条件,也推出了一种确良假领子,只有一个领子,可以扣在脖子上,一般是秋冬穿个毛衣在外面,露出一个的确良领子,也十分好看,一个两三块钱,要比衬衫便宜的多,很多人买不起衬衫的就买个的确良假领子赶赶时髦。只是现在已然是春夏之交,下面就要进入夏天,假领子就少了许多用武之地。而温欣对比旁边的各种棉布布匹,一尺只要三毛五,做一件衬衫要七尺五,折合过来大概也就是一个的确良领子的钱。   几个女知青天天在阳石子待着,有家里人给寄钱过来,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因此一件十四块钱也算可以承受,也在她们的预算之内,温欣挑了三个不一样花色的衬衫回去。   在卖服装的门市部盘桓比对了很久,温欣还给小土狗也买了一件白色衬衫,花了十块钱,给他娘买了一件羊毛围巾,大方漂亮的素色,五块钱,给他爹买了一双羊皮手套,也是五块钱。当然也少不了他开了挂的月如嫂子,这个年代的东西她自然是看不上的,温欣给她挑了一条丝巾。温欣算过了如果按着小土狗半年见家长的时间线,自己第一次去他家大概是半年后,那时候秋季,这些东西她上门的时候正好用的上,而且其实用的也是小土狗的钱,他给了温欣二十多块钱,羊毛出在羊身上。   温欣自己则买了一双百搭的黑色猪皮皮鞋,价格是七块六毛五,虽然也不便宜,但是到底是皮鞋,十分百搭,还特别软乎。剩下的还花了十块钱买了一件羊毛衫,这本来不在温欣的名单里,但是温欣看那羊绒实在不错,这个年代的东西还真是些真材实料,温欣也就买了。因为现在除了的确良的衬衫有成品供应意外,大部分的衣服都是老百姓买回家自己缝的,因此除了劳动服也没什么成衣可买,温欣自己还买了几尺阳山镇没有的布料,准备回去自己做两件夏天穿的衬衫。   买完了衣服布匹,温欣直接杀到日用百货的专柜,买了知青们交代的各种雪花膏,润肤油,洗发露之类的,七十年代也没什么牌子可以选择,基本上上也就那一种,也省事,一样四份,买好装到来时背的大包袱里。值得一提的是,温欣还在这里买到了妇女专用的卫生带,这时候卫生巾还没出现,妇女只能用卫生带,这点让温欣颇为不习惯,月经带是一种固定卫生纸的月经垫,是重复利用的,每个女人都有好几条,循环洗涤,循环利用。温欣毫不客气的一下买了十条,这下可以来回替换了,这几个月,每每到那个时候,心里都在感慨卫生巾是一项多么伟大的发明。   买完了这些日用品,温欣又去了副食品门市,准备看看是不是能买一大盒大白兔奶糖,结果去了才发现大白兔有多畅销,想要买到这种糖果,要排几小时的长队,温欣可没那闲工夫,就去称了两斤水果糖,又买了两罐奶粉,一罐刘悠悠要的麦乳精。阳山市的副食品要比镇上齐全的多,还有很多种调料可以买,温欣都各自称了一两斤,做好吃的这些东西可不能少。   最后,温欣才去了农贸市场,农贸市场有水果买,温欣本想买上几个苹果晚上去跟张部长告别,七十年代水果是不常见的,温欣在农贸市场找到了正宗的国光苹果,但一问才知道,这水果只有阳山市里的人凭证才可以购买,温欣她们这种是没资格买的。没办法,温欣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买了一斤西红柿,聊表心意。   一大堆的东西装了鼓鼓囊囊的一大包,要不是温欣有这个大力神技能,还真扛不动。温欣装好了东西,扔了一颗水果糖在嘴里,把包袱哼哧一下背在肩上,卖西红柿的大爷在旁边看了温欣一眼,“呦呵,姑娘劲儿挺大啊!”   温欣嘻嘻笑笑,“农村来的,地里挥锄头练出来的。”   大爷笑笑点点头。   虽然现在力气大了,但是毕竟还是背着个大包袱,这时候才惦念起原书女主那个空间来了,简直不要太美哦,真是同人不同命,温欣背着包袱哼哧哼哧的回了张部长家。   晚上又在张部长家吃的食堂饭,今天还吃到了红烧肉,张部长特意去食堂那里给温欣搞了一包虾米,说昨天听到温欣说想回去做韭菜盒子专门给她要的,温欣自然又是一番感激,吃完了饭,两人吃了温欣买的西红柿当做水果。   在张部长家待了两天之后,赵锦程来接温欣,两人跟张部长告了别,就准备去招待所搭乘赵锦程本来安排好的回镇上的车辆。见温欣提了个大包袱,赵锦程发挥了一下绅士风度,弯腰想帮温欣背那个大包袱,但他的手臂错估了那包袱的重量,一提的时候整个人向前一歪,差点闪了腰。   “你这包袱也太重了。”赵锦程扶着腰看着温欣。   温欣看着赵锦程那瘦弱的小身板,轻松的接过包袱,抗上了肩,笑呵呵道,“没事,小赵队长,还是我自己来吧。”   赵锦程没料到温欣这么大力气,瞪着眼睛看着她,一时又觉得有些丢人,小声的强调一下男子汉的尊严,“要不还是我来吧,我刚刚劲儿没使对,差点咧了腰,我再来试试。”   温欣已经轻松的把包袱背上了肩,除了两个肩带勒的她肩膀不舒服倒也没什么妨碍,七十年代的东西质量都不错,温欣本来还怕这包袱不能承受那么重的重量,可是现在看起来还行。   温欣一边走一边剥开手里的一块水果糖,放到嘴里,轻松道,“走吧,小赵队长,赶车要紧。”   赵锦程看着温欣那轻松的样子,识相的没再坚持,两人到了招待所,坐上了回镇上的那辆小巴车,温欣放好包袱。坐在车上,这时心里才想起阳石子那只小土狗,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自己?   因为目的地有个你喜欢的人在等你,本来颠簸而漫长的路途也就显得不那么难熬了。   温欣他们从一早上就从镇上出发了,无奈这小巴车问题不断,在路上抛锚了两次,司机几次把那小巴车开膛破肚,才让这小破车又重新出发上路,因此到阳山镇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黑漆漆的不知道具体是几点,只看得到漫天的星空。   “温知青,这么晚了,你估计今天是回不了阳石子了,要不然在去我家住一晚,我家就在纠察大队附近,我们家就我父母还有我妹,你可以跟我妹谁一个屋。”赵锦程在旁边提议。   虽然这赵锦程是她对象的小叔叔,多多少少也算半个亲戚,但是温欣现在还没跟小对象公开,一个男青年邀请她去他家睡觉?温欣摇摇头,“不了,谢谢你小赵队长,我就去旁边的招待所睡一晚就行了,不打扰您了。”   说话间小破车已经停在了纠察队的门口。   “温知青,你别跟我客气,都是一起为人民做事,我把你带出来,应当的。”赵锦程热情的招呼温欣去他家住,又殷勤的想帮温欣提包袱,这次他知道了包袱的重量,因此两只手抓在那包袱带上,咬牙费力的抬起包袱,温欣看着他脸上的青筋,十分理解的接过他手里的包袱带子。“小赵队长,真的不用了,谢谢。”   赵锦程尴尬的笑笑,跟着温欣也下了车,但是还要试图说服温欣去他家住。   温欣正在拒绝赵锦程的提议,心里还想着今晚要怎么过的时候。却一下车就看到那纠察队门口大树下的那辆熟悉毛驴车,车上坐了一个黑影,悬起的的心突然就踏实了。   “赵胜军!”温欣本能的就张口喊了一声。   那黑影动了动,从阴影下走近,借着小巴车的温柔灯光,温欣看清楚了,是赵胜军的脸。   “小赵队长,我对象来接我了。”温欣话音难掩欣喜。   阳山镇夜里很静,静的让温欣这声音量并不太大的脆生生的话在纠察队门口的广场上荡漾了起来,荡到了朝这边走的赵胜军的耳中,他快步走了两步,穿过那灯光,走到了温欣身边。   赵锦程半张着嘴,瞪着眼睛指着温欣和赵胜军,“你们……”   赵胜军脸色有些微红,神色有些不自在,但是却十分自然的接过温欣背着包袱,温欣的包袱实在太重,赵胜军也没料到,接过的时候手下一沉,差点把包袱摔到地上。但是庄稼汉小土狗肌肉不是盖的,急忙鼓了一下肌肉,挽住了要撞到地上的包袱,接着伦启来一个惯性扛到肩上,看了温欣一眼,“这么重你还提着?”   “谁让你看到车来了也不赶快过来帮我背的?”温欣嗔了他一眼。   赵胜军被她一眼瞅的不说话了。那么大一辆小巴车他怎么可能没看见,只不过见温欣下来跟他小叔叔两个还挺亲近的,这几天传闲话也被传怕了的小土狗有点胆怯,毕竟他们正式成为对象也就是一天的光景,总觉得不真实,这几天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慌的一塌糊涂,直到温欣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才有那么一点真实感,再听到她温温柔柔的说,我对象来接我了,赵胜军浑身就灌满了力量。   赵锦程看着这旁若无人的一对儿,尴尬的咳了两声。   赵胜军这才抬头看了一眼他的小叔叔,“小叔,那我和温知青我们就先回阳石子了。”   赵锦程倒是也很大方,过来搭着赵胜军的肩膀,一副长辈的语气,“胜军呀,真是长大了!找了对象上次见了面咋也不说呢?都是一家人!”   赵胜军不乐意这种低辈分,轻轻挣开赵锦程的手,“那个……连我娘他们也不知道,那我们先走啦,回去也得半个时辰呢,你也回哇。”   赵锦程站在那里一脸的少年老成,“行啦,走哇,这有了媳妇连小叔叔也不要啦~~”   赵胜军脸色一红,也没说话,转身扛着温欣的包袱去放在毛驴车上,温欣在旁边笑着跟赵锦程挥手,“小赵队长,那我们走啦,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再见!”   赵锦程手踹在裤兜里微笑着点头,一脸慈爱。温欣看着他的样子,想到赵胜军对梁高子的样子,辈分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明明年纪轻轻,一扯上辈分就变成了一副长辈样儿。   小毛驴大概在阳山镇待的时间也挺长了,这时候知道要回家,赵胜军一解开拴着的绳子它就扬了扬蹄子,吧嗒吧嗒的往阳石子跑了。   天色渐渐黑了,温欣坐在小毛驴车上,看着赵胜军的背影,心情特别好,刚刚看到他站在黑夜里只为等着她的时候,温欣心里暖暖的。   “你今天多会儿来的镇上?”   赵胜军坐在毛驴车前面,眼睛跟小毛驴一样,盯着前方黑漆漆的土路,随口道,“早上正好送小黑子上来上学。”   温欣看了一眼他,小黑子什么时候用他送。赵胜军自然知道自己的借口很拙劣,急忙说,“哦,对了,我从供销社买的牛油烙饼,还有从家里带的煮鸡蛋,现在有点凉了,你要是饿了就吃,就在那包袱里。”赵胜军从自己的包袱里翻出了一个饭盒。   温欣接过那个饭盒,往前挪了挪坐在他身边,轻轻说,“这么晚了万一我不回来,你准备咋办?”   赵胜军语气里带着愉快的意思,“反正我也没事,就等着呗,万一你回来了呢,你看,我这不是没白等?”说完转头朝温欣嘿嘿笑了两声,还颇为得意。   温欣看着他傻傻的一笑,心里暖暖的,真是个傻哥哥啊。   “对了,你那胳膊上的伤好了没?”赵胜军问道。   这都多少天了,这家伙还惦记着温欣胳膊上的小伤口,这么多天,温欣自己早就没在意了,“不知道呀~~”   赵胜军转头看她,“到底好了没?”   温欣抿唇,皱眉,“好像又严重了,反正我这几天手臂麻麻的,伤口好像有点发炎。”   赵胜军一听语气都严肃下来,一勒缰绳,把小毛驴车停在路上,“我看看?这要严重咱们直接回镇上去,我去找我大姑帮看看,你是不是这两天都没抹药?早知道把那草药也给你带上了。”   “你不是说让我不要在你面前随便挽袖子么?”温欣歪头。   赵胜军着急的一把拽过温欣受伤的左胳膊,小心翼翼的把袖子撸上去,天色太黑了,他非要凑近才看的见,但是凑近一看手臂上光光滑滑的,还散发着女孩子的特有香气,再听旁边温欣的憋笑,才气恼的放开手,知道自己又被对象给涮了,一句话不说,转头驾着小毛驴车开始往阳石子走。   温欣笑说,“赵同志,你怎么能随便拉一个黄花大闺女的袖子呢,这可是耍流氓呢!”   现在天色黑,温欣什么也看不见,但是温欣能想到,这家伙一准儿现在是一张大红脸。   “你……”赵胜军被温欣挤兑的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耍流氓的是你,我可啥也没干。”   “随随便便就挽人家袖子,真是的……”   “还说让我别挽袖子给你看,你凭什么挽我的袖子,还凑那么近看,不害臊……”   温欣语气轻快的在旁边絮絮叨叨。   赵胜军被温欣说的满脸通红,突然转身一把扯过温欣的手,温欣本来就坐在他身边,被他扯的一个趔趄差点扑到他身上,凑近了,温欣能看到他黑亮亮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那只抓着自己的大手热乎乎的,紧紧的把自己的小手攥在手里。   “我是你对象!”赵胜军低沉的声音在温欣耳边响起,一字一顿,像是在宣告,又像是在承诺。   在这静谧的黑夜中,温欣听到了他胸口传来的一声比一声更急的隆隆心跳声,但仔细分辨,那心跳中也有她自己的。 第47章   月黑风高夜, 正式办好事的时候,黑夜给了小土狗黑色的胆子,他竟然敢公然拽人了,紧紧攥着小对象的手不撒手,小土狗长出息了!   温欣被这一拽整个人靠近了赵胜军的身体, 半倚着他的胸膛,她微微仰着头, 正好能看到他的眼睛,赵胜军微低着头, 也在看着她,这个角度,刚刚好。   春天的夜晚, 月明星稀,周围安静的只剩下小毛驴哒哒的驴蹄声和它脖子上的铃铛声,交替出这个春夜的舞曲……   “铃铃铃……哒哒哒……”   如此良辰美景,又是久别重逢的小情侣, 这时候如果不来一个热辣的亲吻真是有负韶华。   为此,当温欣看到赵胜军的喉结耸动了一下咽了下口水之后, 十分体贴的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微嘟起来,她掐指一算,今天适合接吻, 尤其是她和小土狗的初吻。   ……   “咳……咳……”   半天没什么反应, 再听这两声干咳, 温欣收回了嘴,心下顿时了然,一阵不爽。缓缓睁开眼,眼中都是杀意,眼前的小土狗正一本正经的看着前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刚刚怎么看怎么都顺眼的小土狗,现在变成了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的不解风情狗,让人只想上去打爆他的狗头。   温欣腾的一下坐正身体,冰冷的目光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小土狗感觉到温欣坐起身来,转头朝她羞怯的一笑,耷拉着眼皮讨好道,“你是不是饿了,我给你剥个鸡蛋吃吧?”   “我不想吃鸡蛋~”温欣语气冰凉,平静的说。   “那还有牛油烙饼,不过已经凉了,不知道你爱不爱吃……哎呀~~”小土狗热情的建议着,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根本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直到一巴掌打在他的肩膀上,接着,身上就落下了雨点般的巴掌。   “吃!吃!吃!就知道吃,我什么都不想吃,我现在想吃了你的狗头!……”   “哎呀……啊……哎呀……”   温欣彻底火了,嗖的一下把手从他热乎乎的大掌里面抽出来,照着他的身上噼里啪啦的赏他一套降龙十八掌,小土狗缩着脖子一边挨打一边哀嚎,小毛驴似乎也感觉到身后车上的危险气息,不用赵胜军的小皮鞭抽,就哒哒哒的跑的很快。   “别闹了,别闹了……啊……”   “温知青……啊……别闹……”   毛驴板车本来也不甚结实,温欣又在上面打打闹闹,车子还在跑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和谐音律,赵胜军一边挨着打一边还得护着自家的小对象怕她再跌下车去,一时乱七八糟,焦头烂额。   在混乱中,赵胜军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的一把搂住自家的小对象,箍在怀里,“嘘……小点声小点声……你看那是什么?”   小土狗本来刚刚还咧着嘴挨打的,突然收了脸上那嬉皮笑脸的神色,变得十分严肃,一脸警惕。   温欣也打的差不多了,有点累的靠在他怀里,赵胜军见温欣不再乱动,又轻轻松开了那手臂。   温欣看着小土狗那煞有介是的表情,本能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夜色中看去,“怎么了?”   他指的方向一片漆黑,阳山镇通往阳石子的一路都很荒凉,还要经过一片小树林,白天走的时候不觉得什么,这时候夜里,风吹过发出飒飒的声音,看起来还有点害怕。   “我看好像有狼。”赵胜军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很轻,一副害怕惊动什么似得。小毛驴也在这时候突然降速了,哒哒哒的小跑变成了溜达。   温欣记的她们第一次来阳石子的时候,赵队长就曾经说过,说这里夜里有狼,温欣那时候还以为是骗人的法子,这时候突然想起来,又听到赵胜军这样子语气说话,顿时头皮发麻。“有吗?”   “有啊,你没看见那眼睛?”赵胜军一本正经。   四周静悄悄黑漆漆的,温欣感觉后脑勺都凉飕飕的,急忙把两条腿小心的收起来,小心的往他身边靠了靠,看都不怎么敢往那个方向看了,“那~怎么~办~啊~”温欣小声问他,声音都有点发抖。   “嘘,别说话……”赵胜军轻轻吐了口气。   温欣就这样小心翼翼的靠在他身边,再也不敢乱动,生怕惊动了那狼群,紧张中,温欣就感觉到他的大手伸过来拉住了自己的手,十指交扣,他的手掌热乎乎的,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小毛驴就这样哒哒哒的溜达着,赵胜军拿小皮鞭轻轻抽了一下它,它又颠颠的小跑起来。   温欣紧张的情绪持续了一会儿,像个鹌鹑一样在小板车上窝着,半天连姿势都没换。   可这样窝了一会儿,温欣就觉察出不对劲了,再仔细观察旁边的小土狗,脸上的表情早就换成了一副轻松,这家伙胆儿肥了~   “好啊,赵胜军,你敢骗我!”温欣杏眼圆睁。   小土狗咧开嘴嘿嘿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牙,试图迷惑对方。   温欣又要抽了手揍人,但他这次是十指紧扣,这手弯起来手指温欣半天都抽不出去手。   “乖,别闹~~”赵胜军抓着温欣的手不放开,大胆的把她的手拉到他自己的胸口,轻轻蹭了蹭,宠溺的语气说,“这毛驴车不吃力,我是怕你掉车底下去再伤了,到了阳石子我任你打,行不~”   “谁稀罕跟你闹~”温欣瞪他一眼。   可能是因为刚刚用了力气,再加上温欣一天都在小巴车上,这时候肚子很不合时宜的咕咕响起来。   “来来,我给你剥两个鸡蛋吃。”赵胜军放开手,咧着嘴讨好的拿过饭盒,掏出两个鸡蛋相互一磕,开始剥起鸡蛋来。   温欣瞪了他一眼,“谁要吃你的鸡蛋。”但是温欣的肚子相当不给面子,温欣话音刚落肚子就响起来。   “嘿嘿……”赵胜军熟练的剥了半个鸡蛋捏着壳送到温欣嘴边,那鸡蛋白色的颤巍巍的,散发出一股鸡蛋的味道。   “你笑我?”温欣看着对面眉眼弯弯的小土狗。   “不是,我是……见你回来了高兴的。”小土狗老实本分的咧着嘴。   温欣现在也看清楚了,想从这家伙嘴里套出一句甜言蜜语是不行了,不过这句普通的话却意外的打动了她的心,温欣心里小小的满足了一下。   “来,张嘴。”小土狗把鸡蛋凑到温欣嘴边,七十年代的鸡蛋都长得不太大,小小的一颗土鸡蛋,温欣从善如流的张嘴咬住半个,那鸡蛋就脱了壳滑到她嘴里。   赵胜军满意的微笑,继续低头剥另一个鸡蛋。温欣屈膝而坐,抱着腿看着对面的小土狗,一边咬鸡蛋,一边含含混混的说,“为什么见我回来就高兴?”   赵胜军嘴角扬起幸福的弧度,细细的剥着鸡蛋,小声说,“我也不知道,反正一见了你就欢喜。”   温欣心里顿时也欢喜起来,眼前的小土狗又变得稍微顺眼了起来。   七十年代的小土狗,胆子大概也就只能这么大了,在春风沉醉的晚上,连一个吻都不敢越界,只敢悄悄牵牵你的手,认认真真的跟你说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情话,可这样的感觉却意外的让温欣十分踏实。   到了阳石子,也见不到什么光亮,偶尔见到一户两户的家里闪着昏黄的煤油灯,赵胜军赶着毛驴车把温欣送到了知青小院的门口。   刚刚见面的小对象就要分别了,赵胜军看了温欣一会儿,朝她伸出了手。   温欣看着他疑惑,“干嘛?”   “我刚说了,停了车让你随便打。”小土狗嘿嘿笑。   温欣嗔他一眼,“谁稀罕打你。”说完就跳下了车。   “你回去赶快睡哇,明天也不用下地,多睡一会儿,我去跟梁高子说,反正你那地上种子也撒了,地也耙了,暂时也没啥事,你不用担心。”赵胜军一本正经的交代,把温欣的大包袱放在门口,还体贴的问温欣能不能提得动。   温欣点点头,站在院门口看着他笑,“喂,这几天你想我了吗?”   小土狗刚刚还一本正经,这时候突然就脸红了,结巴起来,顿了一会儿,“想了,天天想。”   “怎么想的?”温欣看他那害羞的样子偏要刨根揪底。   “就白天也想,夜里也想啊~”小土狗说话倒是很诚实的。   温欣失笑,“夜里怎么想的啊?”   “就梦见你跟我笑啊~”小土狗颇为窘迫。   “就没别的了?”温欣继续追问。   “没了!”小土狗斩钉截铁的说了两个字,语气坚定,眼神真挚。   温欣看着这只清纯的小土狗,不像是撒谎的样子,看他这样子,温欣默默的检讨了自己,自己果然还是太心急了,简直就是个小色女,人家还是个清纯处男呢,对男女之事那是很懵懂的。   温欣眉眼弯弯露出小土狗梦中的微笑,“既然你表现这么好,那我带了礼物给你,明天给你看。”   小土狗瞪大眼睛看着她,不敢相信。在小土狗还在错愕当中的时候,温欣留了一个微笑就转身进了院子,关上了门。   赵胜军站在院子门口一直看小对象进了屋子,才驾着小毛驴车往家走,坐在车上忍不住有点得意的露出一个微笑,梦里梦见她白玉似的胳膊的这事儿怎么能告诉她呢?梦里梦到深山里的那个轻轻的吻,他才不会说呢!而且今晚他又有素材了,他家小对象怎么会那么可爱啊,闭着眼软软的倚靠在他怀抱里,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微微闪着,他差点就没忍住,还好他定力好,要不然可要犯错误了呢!   温欣敲开宿舍的门,刘悠悠睡眼惺忪的来开门,但是惺忪的睡眼在看到温欣的提着的大包袱之后就瞪起来。   “哇,你回来啦,买到的确良衬衫了吗?”刘悠悠亮着一双小眼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她的的确良衬衫更重要。   “你小点声,我买了三件不一样的,你不想先挑了?”温欣急忙提醒她,照她这兴奋的样子,怕是就要夺门而出把林静和张青也叫起来到她这里看货了,那她今晚就别睡了。   刘悠悠急忙点上了煤油灯,温欣把那三件衬衫先给她拿出来,自己则找了个盆洗了洗脸,刘悠悠在旁边大惊小怪的赞叹的确良衬衫的好。温欣理解,毕竟的确良也是七十年代的奢侈品,就跟现代人拿到第一个lv包包一样,激动地睡不着觉。她是睡不着觉,温欣可是折腾了一整天,虽然晚上有小对象来犒劳自己,但是这时候也真的很累,温欣应付了刘悠悠两句衬衫的款式颜色之后就睡过去了。刘悠悠则在晚上来来回回试了好几遍,拿着小镜子照了好几回。   刘悠悠激动的心情压抑了一晚上,第二天天还没怎么亮,就兴奋的去旁边宿舍找林静和张青过来了,虽然几个人压低声音,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的吵醒了温欣。   温欣一睁眼,就见三个人姐妹花似得穿着的确良衬衫相互称赞,见温欣醒了,立马询问温欣的意见。   温欣靠在床边的墙上,打了个哈欠,朝她们三个伸出了一个大拇指,“漂亮,阳石子姐妹花组合。”   十八九岁的姑娘们,花儿一般的年纪,当然适合这种花儿一样的颜色。   “温欣你的呢,是什么样子?你也穿起来,咱们今天在这阳石子秀一把。”刘悠悠兴奋的提议。   温欣笑笑,“我没买,你们去秀吧,我今天不下地,跟你们说,这的确良衬衫一件十四块钱,再加上那些护肤洗发的东西,你们给我的钱花的基本一干二净了,价钱我都记了,下午回来咱们再算账。”   刘悠悠这个干部子女才不在乎这些,“嘻嘻,其实三件我都喜欢,都想要。”   但旁边工薪阶层的两位脸上还是有了心疼的神色。   温欣笑,“臭美臭美就行了,这的确良看着好看不好穿,不透气。”   “咋不透气,这布料又结实又滑溜,一点儿褶都没有。”刘悠悠坚持这的确良是特别好的好东西,温欣也不反驳,日头渐渐升起来,屋子里有了光亮,温欣躺在床上懒得动,“你们的洗发精什么的都在我包袱里,我一样买了四份,咱们一人一份的,你们要用先拿走。”   几个人早就想翻温欣的包袱了,这时候像是三只饿狼一样扑到温欣包袱那边,在里面翻翻捡捡,兴奋的尖叫。   “温欣,这衬衫你的?”   温欣懒懒的扫了一眼刘悠悠手上的白色衬衫,“哦,那是我给我对象买的。”   三个人默契十足的露出一个调笑的眼神,温欣笑着赶人,“行了,拿着东西赶快走,我还困着呢,别打扰我睡觉。”   时间也不早了,几个人这才嘻嘻哈哈的这才各自忙去了,忙着试新买回来的护肤油,然后一起去阳石子田间地头走秀。 第48章   温欣本想在久违的小窝里睡个饱饱的懒觉, 可是被刘悠悠她们三个吵醒之后, 刚入睡没多久, 就被一通喜庆的锣鼓带唢呐给敲醒了。   今天是阳石子通电工程打下第一根桩的重要时刻。因此, 阳石子生产大队把村里人娶媳妇才用到的锣鼓队儿全都请了出来, 欢天喜地的来欢迎到阳石子通电的施工队。   温欣他们知青宿舍就在生产大队活动室旁边,因此这时候那破锣唢呐声大的连茅草房的墙皮都瑟瑟直掉土渣。   温欣睡不着,洗漱穿戴好出去, 活动室前的广场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大家今天也都不上工了, 都围在那里看热闹。   阳石子的确良三姐妹今天得到了相当大的满足, 的确良衬衫没有穿错, 还正好赶上了通电的大日子, 正好在全村人面前亮了相。成了今天继通电事件之后的第二桩大事件,三个知青三件的确良, 不同花色但各有各的好看,往广场上一站,立马成了生产大队上的一道最瞩目的风景, 引得村里人纷纷侧目,小姑娘们都是羡慕的眼神, 小伙子们视线时不时的偷偷瞟过来。   几人正美着,转头忽然见温欣从旁边走过来, 刘悠悠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捂嘴惊呼一声, “呀, 温欣, 我忘了回去叫你了,刚刚赵队长说让大家来这大队这汇合,我高兴的给忘了。”她为表歉意,抓着温欣的一直袖子撒娇,两个辫子甩来甩去,声音嗲的要死要活。   “这要通电了?”温欣看着大队上放的一些电线之类的材料。   “可不是,阳石子也终于进入了新时代了。”   “对呀,有电了咱们晚上就能看书了!”   “是啊是啊,我还可以让我哥把我家那个收音机寄过来,咱们晚上可以听收音机了。”   “啊,太好了太好了……”一说起通电,几个知青更兴奋了,兴高采烈的幻想着有电的生活。   “来,大家让一让……”几人正说话,身后赵胜军带着几个人扛着好几根又长又直的木头过来了,村里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供村里的几个小伙子抬着木桩子往进走,放在广场边上。   赵胜军穿着蓝色的劳动服,脖子上披着一块白色的毛巾,放下木桩的时候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擦汗,目光穿过人群,准确的找到温欣,露出他那招牌的阳光笑容,不过只一瞥,就转开头招呼着旁边的小弟们干活了。   赵队长和赵胜军虽然爷俩是互看不顺眼,但是在阳石子建设和发展问题上到是十分有默契的劲儿往一处使。赵队长听到门口的动静,从队里活动室出来,也不看他儿子,对着那几根木桩子,“这够二十根了?”   赵胜军站在旁边拿着毛巾擦着汗,背对着他爹也不答话,旁边的王大力笑呵呵的上去,“赵叔,够了,管够,后面还有十根,我胜军哥算过啦,从镇上到咱们阳石子管够,要是不够的话,还有备用的。”   赵队长也不看他儿子,板着脸点点头,然后朝着大伙,“行,那先都静一静,我先说一下咱们阳石子这通电的事。”   广场上大伙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一听到赵队长要说话了,顿时都安静下来。   “盼星星盼月亮,咱们阳石子终于盼来了通电的日子,这要感谢党,感谢国家……”   大家太有热情了,这赵队长刚说了这一句,大家就不由自主的纷纷鼓起掌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可能赵队长也是第一次讲话赢得了这么多人的尊重,清了清喉咙继续,“这个,通电是喜事,但是喜事归喜事,刚刚跟镇上的领导们也商议过了,咱们市里也是有难处的,市里的安排是,把电给咱们接到这阳石子的生产大队上来,这是一段公用电线,从阳山镇到阳石子,这是应当应分的。但是通到各家各户的那一截电线这都是私人的事不能再让公家出了吧,这就得大伙自己出。而且,因为咱们发电厂的功率不足,所以眼下还要统计一下咱们村里的瓦数,队里的几个老队员都算过啦,咱们队上还要装扩音喇叭,还想以后在队上留个水电泵,所以每家都是十五瓦的标准,就是一个灯泡,多了也供应不上,再者说咱们队里就装一个电表,到时候也方便大家平摊电费。”   赵队长这话一说,底下就开始讨论开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那一家得多少钱啊。”   “再说那凭啥咧,这公家的电线接到大队,各家住的又都不一样的近,再接去各家也是有长有短的,凭啥我们住的离大队远我们就得多出那电线的钱。”   “就是……”   说到底,阳石子没有一家人是不想通电的,但是这要出的钱才是最关键的,电对于七十年代的人来说是个高科技的玩意,总带着一层神秘又高贵的面纱。   赵队长背着手,“这话说的对!宋家媳妇这话说的对,咱们队上也考虑到这一层了,所以队上还是按着公平的原则,咱们每家每户平摊,想要接电的家里呢一家交五块钱,到时候队里统一接线,统一装灯泡,装完电了,多退少补。但是俺丑话先说在前面,现在这可以平分,但是这次统一接完了电,如果还有人再想接,那就是自己出钱了,那就是多少米的电线就得出多少米的钱,多出来的别再找队里闹哄啊。大家说是这个理儿不?”   村民们纷纷点头,七十年代还是吃大锅饭的时代,这个时代没什么好处,就是注重公平,虽然也有人小气,觉得只肯出自己那一段很短的线钱,不愿跟别人平摊,但是在众人的谴责下,最后也都蔫了。   “那大家回个都跟家里商议商议,要是定下要接就去王会计那报个名交个钱,今天中午这镇上的电工吃过开工酒就要从镇上开始接电了,大力,这几天你带着几个小伙子就别下地了,跟着电工竖杆子,那电线得从上头走才行。”赵队长开始安排工作。   队上谁都知道队长和小儿子是一对儿掐货父子,谁又不知道阳石子的小年轻都在听哪个村霸的话,王大力看了看胜军哥又看了看旁边的赵队长,怯怯的说,“赵叔,还是俺胜军哥来负责哇,俺不行。”   赵队长眉毛一掀,看了一眼儿子,高冷道,“你们自己商议哇。”   赵胜军在旁边也是高傲的一挑眉,跟他爹一个高冷表情。   通电的事情就算通知完了,大家一边议论一边散开,家住的离生产大队最远的几户,在赵队长这话一说完,就争先恐后的围着村里会计报名了。   男男女女的几个知青也在一起盘算,因为知青宿舍是离生产大队最近的位置,于是就有知青提出来不报名,到时候再接线过去,肯定花的钱少。   陆强这时候站出来第一个反对,“你们也不想想,到时候谁来给你接,现在的电工这么紧缺,人家来队里通电还得吃开工酒,你现在队里统一接电的时候不接,到时候还得请电工,还得买电线的,又麻烦钱又花的多,你们觉得会省钱吗?搞不好又是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通电。”   “咦~~我咋没想到这层。”陆知青话音刚落,身后的福气嫂子倒抽一口气。   “福气嫂子。”温欣转头。   福气嫂子带着个红色的头巾,眼睛亮亮的恍然大悟道,“要不说知青都是有学问有见识的,都是见识过大世面的人,我还说我们占个便宜以后再接呢,看来不行,我得赶快去报名去。”福气嫂子本来是来找刚从市里回来的温欣聊天的,这时候也顾不上了,匆匆忙忙的跟温欣聊了两句话就走了,说是要拿钱接电。   知青们的代表也回去拿钱准备去队里报名,刘悠悠自告奋勇的承担起了温欣他们这个屋子里的报名工作,她现在恨不得一天到晚在外面待着,让大家看到她的奢侈品。   温欣乐的清闲,顺便隔空给小土狗暗送了一个秋波,赵胜军也明显接收到了,明明乐的要命但是却装作一脸若无其事,但身体是很诚实的,跟旁边的王大力交代了两句就朝温欣这边走来,温欣也转身向知青宿舍走去,准备把给小土狗买的衬衫给他,他穿白色衬衫应该很好看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心照不宣,温欣边走变想,怎么谈个恋爱搞得像是地下活动。可刚走了没两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人笑呵呵的迎着温欣走过来,是赵胜军的亲娘王德花,朝着温欣笑的像朵花似得。   “婶子好。”温欣乖巧道。   胜军娘笑笑走近,“哎,温知青,你从市里回来啦?这咋还这么生分。”   温欣看着热情的胜军娘,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难道她知道了自己和赵胜军找对象的事?可是小土狗不是说没告诉家里人吗,怎么就几天不见,他都跟他娘说了?   胜军娘看着温欣疑惑的神情,笑说,“温知青你跟我还客气啥,今晚上去家里吃饭,你们那事儿我早就知道了,以后也别婶子婶子的叫,直接叫我一声老嫂子就行。”   温欣脑子都打结了,疑惑的颤颤巍巍叫出声:“老~~~嫂子??”   胜军娘一听可笑开了花,拖长了声音答应了一声,“哎~~~~”   等等,等等!哪里不对?温欣脑子反复计算着辈分问题,怎么阳石子的辈分这么乱呢?可是再怎么算,她也不能叫胜军娘叫老嫂子吧?“不对,不对!等等,婶子,我比赵胜军还小呢,怎么能叫您嫂子?”   “呵呵呵,这咱们农村人不是按岁数叫,按辈分叫,虽说这隔得有点远吧,但咱们到底都是一家人,你虽然岁数小,但咱们平辈儿,你叫一声嫂子也是应当的,你放心,以后这你在这阳石子有啥事就去找嫂子,保管没人敢欺负你……”胜军娘十分体贴的解释道,温欣一头雾水。   “娘!”赵胜军刚看到自己老娘率先截胡了小对象心里就暗道不妙,昨天温欣到的那么晚,他还没来的及跟温欣商量最近村里说她闲话的事,隔着那么远看他娘那笑容,赵胜军暗道不妙,小跑了两步冲上来,可还是没有他娘的嘴快,正听到自家老娘在跟他小对象嫂子长嫂子短的,一听这话赵胜军就忍不住就提高了音量,引得周围人侧目。   胜军娘正给温欣普及辈分知识呢,被她儿子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伸手就狠狠给了赵胜军一下,瞪了他一眼,“这你这个死孩子,一惊一乍的,你看把你小婶婶给吓的!”   小婶婶?温欣正被胜军娘弄的一头雾水呢,还没有被赵胜军的高声呼喝吓住,却被胜军娘的一句小婶婶吓了个够呛,她飞快的眨眨眼看着眼前乱了辈分的娘俩。   虽然书中赵胜军的娘不太喜欢这个二儿媳,但那也是在她们结婚的时候,那时候温欣的父亲被打成右派,自然入不得胜军娘的眼,可是现在她俩谈恋爱的时间提前了这么多,温欣这条件,村里哪家不争着想找她当对象,胜军娘也不用这么尊重原剧情吧。可就算温欣娘还是不喜欢她,也不用给她把辈分抬的这么高吧,小婶婶?她比赵胜军还小两岁呢,谁要当他的小婶婶?   “娘,你快别瞎说,你先回去吧行吧,我回去跟你说!”赵胜军皱着眉头,他也不想当这小侄儿,急忙拉着他娘的。   “啧,你这孩子拉我作甚,这有啥的,人家温知青和你小叔叔是正正经经的谈对象,那以后就是你的小婶婶。”胜军娘被她儿子拉着,但是也闲不住嘴。   周围有路过的人窃笑,温欣找了赵家镇上的亲戚这事一点都不新鲜了,基本上村里的人都知道,指着温欣议论纷纷。   赵胜军被逼的没了法,暴躁的喊,“娘!还有你们,都别说了!温知青是我对象!”重音腔调我字!   本来周围人就多,都是从阳石子通电大会上下来的,三三两两的走着议论着通电的事,温知青找对象的事情大家也没怎么关注,但这时候被这赵胜军的一喊,全都驻足观看八卦现场。   胜军娘看着儿子,瞪大眼睛,音都破了:“啥?”   赵胜军跨步站到温欣身边去,扫视了一眼周围,宣布,“温知青是我对象,你们别再乱点鸳鸯谱了!”说完还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信封,“这是我们的恋爱报告,正准备交到队里呢,我们是照章办事,正经的自由恋爱。” 第49章   “反了, 反了!小兔崽子, 你都学会强抢民女了你!”   赵胜军的恋爱报告递到了赵队长的案头上,村里人都知道, 赵队长日常跟儿子掐三遍架, 而这次的这纸恋爱报告更是成了赵队长眼中儿子对自己的又一次挑衅示威!赵队长这次头都疼了, 气的咬牙切齿,两只手指捏着那张纸不停的颤抖。   “赵队长,这流氓罪可不是一顶小帽子,可不能乱扣。我和温知青正正经经谈恋爱, 也正正经经的给村里打了报告, 又犯了你哪条王法了?”赵胜军站在案前面不改色,似乎对于他爹的愤怒习以为常,日常回怼。   空气里是熟悉的父子剑拔弩张的味道,赵胜军和温欣打恋爱报告的事情,招来了一大帮人, 刚刚在广场上看热闹的人都蜂拥而来, 赵队长的办公室旁边就是镇上来接线的电工们在吃开工饭, 这时候都围在门上看热闹。   温欣不是第一次见赵胜军和他爹这样对峙了, 上一次在地头,温欣只是看客,这一次温欣站在赵胜军身后, 却发现赵胜军并不如表面那样刚硬, 他的小指尖也在微微颤抖。不知怎么, 温欣本能的轻轻伸手上去, 握住他那颤抖的小指。   赵胜军当然也感觉到了,身形微微一颤,神色如常,任由温欣抓着,彼此的心意从指间相互流通。   “温知青,你说,这小王八蛋怎么你了,别怕,说出来队里给你做主,他要是干了什么坏事,我第一个饶不了他,非把他的狗腿打断不可!”赵队长嘴里没一句好听的,此时怕是也不知自己身份到底是队长还是农村里最普通的父亲,对于儿子的管教,没有什么办法,就是动辄威胁打骂。   温欣看着出离愤怒的赵队长平静道,“赵队长,我们是认真的准备确立恋爱关系,如果您不信的话,这里还有我写的恋爱报告。”   温欣掏出了自己兜里那篇涂涂改改的草稿,递给错愕中的赵队长,“其实我跟赵同志本来是准备今天商议改改这个恋爱报告再上交组织的,结果刚刚婶子给搞误会了,周围那么多的人,为了不在广大人群中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影响,这不我们才没办法匆匆决定把报告交上来。可能有点突然了,您要是觉得我们的报告哪里写的不合适,我们可以回去再修改。不过,我和赵同志是真的在劳动中认识,在交流中产生了友谊,在我出发去市里领奖的前一天才决定建立恋爱关系,所以,希望组织上能够成全。”   温欣知道虽然赵胜军平时看起来离经叛道,专门跟赵队长对着干,但是其实骨子里保守的要命,自己虽然那天在大庙山单方面宣布了两人的恋爱关系,但赵胜军心里还保存着七十年代的恋爱意识。因此回来的车上,由于小巴车慢吞吞的走走停停了一天,温欣无聊,就在车上草拟了一份恋爱报告,想回来跟赵胜军商议的,但没想到小土狗跟她心有灵犀,也写了一篇,刚刚看着他从兜里掏出那封报告,温欣心里好像砰的一生炸开了一颗五彩烟花,灿烂多姿。   温欣语气和缓,有理有据,并不像赵胜军那样一味硬刚,也给足了赵队长面子。赵队长反复的盯着温欣看了半晌,又和胜军娘交换了好几次狐疑的眼神,最后又低头认认真真的研究了两人的恋爱报告好几遍,才长出一口气,确认了眼前这诡异的现实,他家狗都不理的小儿子,要跟城里来的温知青处对象了,是正大光明的处对象,不是搞流氓活动,甚至连报告都打了,还是一人一份!   赵队长看完了报告,摘下眼镜,皱眉抬头,却正好看见赵胜军和温知青握着的手,语气严厉的,“放开手!”   温欣悻悻然松开了赵胜军的小拇指。   赵队长严肃的缓缓开口,“温知青你是个好同志,自从来了咱们阳石子表现非常好,这是全村人都看见的事,这次还到市里领奖了,接受了市领导的表彰。从德智体美劳多个方面,都是咱们阳石子年轻人学习的榜样。但是这赵胜军呢……哎……”赵队长说到这里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赵队长瞪了一眼小儿子,叹完了气继续说,“温知青,不论作为咱们阳石子的大队长,还是他赵胜军的父亲,我今天必须把这个情况给你说一下,我有权利说,我也有资格说,你呀,刚来阳石子时间太短,年纪还小,阅历不深,有些事情你看不全面,看不深入,有些人不能只看外表,否则真的会影响你进步的。”   赵队长从座位上起身,不待赵胜军反驳就继续娓娓道来,   “这凡事呢丑话说在头里,我从来不包庇家里人的,有些事呢,他肯定是不肯跟你说的,就让我这个当爹的来说一下。这赵胜军呢,以前也是个好娃,也是咱们阳石子第一个考上高中的人,算半个文化人。但说来也不怕大家笑话,这村里人都知道,后来因为打架斗殴,被人家学校清除出来,肄业了。回来阳石子呢也还算可以,被选上去参军,但是后来也当了逃兵,现在二十郎当岁,在阳石子天天招猫逗狗,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这些你都不知道吧,你们年轻人呢,做事总是爱冲动,爱一拍脑门子就决定事情,两个人处对象是一辈子的事,可马虎不得,这会影响到你们两个人的前途,这是十分严肃的事,这报告你们先拿回去,可以好好再考虑考虑,考虑清楚再上来交,我……”赵队长已经把两人的报告递到温欣的手边。   温欣一把接过来,看着对面的赵队长,目光坚定,“赵队长,我考虑过了,这个报告我要交,这个恋爱我们要谈。”   “赵队长,作为赵胜军的恋爱对象,我也有几句话想说,我觉得您对您儿子的评价太过偏执,他不是您所说的什么逃兵,他只是把宝贵的机会让给了更需要它的人而已,他也没有游手好闲,村里的大事小情他都帮着张罗,干的活并不比村里任何一个满工分劳力少,前几天村里有人丢了鸡,他帮着查找原因加固鸡笼,帮助丢鸡的人协调再买小母鸡来补足损失,有的人家干不动农活,他帮着协调劳力,争取让他们都能拿到工分吃饱肚子。就连今天通电,他二话不说就带人扛着木头桩子帮忙干活。您是大队队长,天天在为这个村里争取利益,可是赵胜军干的每件事也是在在为这个村子好。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诚然赵胜军有很多缺点,但是在我眼中,他仍然是一个进步的人,可爱的人。而且我觉得,您应该给他更多信任,就像今天,协助通电工程的最佳人选您也知道明明就是他。”   “我想,未来的路上,我们会一起相互扶持共同进步,希望组织上能够接受我们的报告。”温欣把两份恋爱报告规规整整的放在桌上。   “哎呀,温知青,晚上到家去吃饭!”赵队长还没有什么反应,胜军娘就高兴的一拍大腿,笑眯眯的看着温欣,一改刚刚的错愕,热情的招呼。   赵队长瞪了一眼自家的婆娘,胜军娘瞪回去,“咋,那温知青说的在理,咱们胜军哪有你说的那么差,那高中肄业那也是高中,比那初中高了一个档!有福之人六月生,俺生着小儿子的时候那根本不愁吃喝,那时候就知道了,这娃是个有福的……”   赵队长见大势已去,也就挥挥手,“行啦行啦,哎,真是王八看绿豆!反正左右丑话都是说在头里的,但是这对象能处,那出格的事可不能做,要是让我发现你对人家温知青做了甚出格的,我照样把你当流氓抓了,打断你的腿,听见没?”   赵胜军此刻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哪里顾得上自家老爹的难听话,一向不服管的赵胜军破例回了他老爹一句话:“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经过这一闹,全村人都知道了,温知青的对象不是赵家镇上的那个纠察队长亲戚,而是村里那个刺头,赵家小儿子,赵胜军。   村里一大半的适龄小伙子都失恋了,只是万万没想到最后的手的是游手好闲的村霸赵胜军,说起来七十年代的择偶标准,他一项都没有。   王大力在供电要用的木头桩子上托腮看着从队里出来的欢欢喜喜的一群人,胜军娘拉着温知青叽叽喳喳的说笑着,他的胜军哥站在旁边,笑的就像一个傻子!   “骗子!大骗子!”王大力对着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气愤的骂!   他被骗了,被他敬爱的胜军哥骗的团团转,骗的好惨!脑子里闪回出这些天来自己跟胜军哥交流的种种画面,亏自己还跟胜军哥回回分享他的少男心事,没想到这个大猪蹄子把他的心思都听了去竟然截胡了他喜欢的姑娘。   “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王大力很是生气,一边生气胜军哥抢了他喜欢的姑娘,但比起这个更生气的是他胜军哥什么话都没跟他说,把自己当傻子!他胜军哥要是也喜欢温知青也应该跟他说呀,他也不会怪他,毕竟温知青那么好,喜欢她的小伙子那么多,但他也不能这样啊,啥话不说,就连报告都打了。   “大力,开工酒吃完了,让咱们把第一根桩子扛过去呢。”铁牛站在旁边喊王大力。   王大力转头看着那个虎头虎闹的铁牛兄弟,突然觉得看到了失恋阵线联盟,这铁牛都比他胜军哥地道,给温知青送饭人家就明着送,虽然鸡蛋最后被自己偷了吧,但是人家起码都是明着来啊,大家都是凭本事说话,他胜军哥倒好,就来阴的,一声不吭就给把人拐跑了。   “大力,起来,快点!”铁牛看着皱眉思考的王大力。   “哼!我不干了!”王大力腾的站起来,转身就走,他才不要给这只没良心的大猪蹄子干活。   铁牛挠挠头不明所以,“胜军哥不是说让咱俩扛过去么?”   王大力气的吼,“哼!让他干去,反正我不干!”   少男生气了,他必须要让那只大猪蹄子知道,后果很严重! 第50章 (一更)   温欣也没想到, 自己见家长的行程会从本以为的半年之后急速推近到她回阳石子的第二天,胜军娘盛情难却, 非要温欣去家里吃饭, 拉着温欣热络的笑着, 笑声震荡在整个大队活动室外面的广场上。   择日不如撞日,趁着胜军娘此刻心情好, 温欣决定趁热打铁, 一举把她拿下, 好在温欣早有准备, 虽然礼物都是秋冬用品,但却是却是从市里买回来的高级货,琢磨着怎么着也能讨得农村老太太的欢心吧。   “哎呀呀,这还拿着东西干甚?哎呀, 你看看人家这羊毛厚的,这一看就暖和, 看看这羊皮手套,老头子, 你伸进去摸摸, 这冬天可不怕冷了, 比你那棉手套不知道要舒服多少。”王德花摸索着这两件礼物爱不释手,非要拉着赵队长要他把手伸到羊皮手套里试试。   赵队长甩着手别扭着一张老脸不要试, 可王德花不放弃, 站起来过去直接拉起来赵队长的手, 非要给他套上试试, 赵队长挣得面红耳赤,最后还是被他老婆生生给带上了手套,温欣坐在旁边暗笑,孙悟空总是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你看,舒服不,软和不?”王德花笑着满意的看着赵队长的带上了手套,询问他手感。   赵队长觉得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丧尽,黑着脸点点头,拔下羊皮手套,不高兴地站起来,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面子都都没了,饭吃了一半就起身,匆匆说了队里还有事要出去办事,就出了门。   王德花也不管他继续拉着温欣述家常,对眼前这个识大体的二儿子的城里对象那是相当的满意。   “你放心,到时候你和胜军结婚,婶子给你添个自行车,家里正好有张工业票,我攒着一直没用。”王德花笑嘻嘻的越说越高兴,就突然说秃噜了嘴,给了温欣这个结婚承诺,突然看到旁边刘月如,脸色一僵,笑着解释。   “月如,你也不要挑理,现在年月不一样了,你们结婚那会咱们家也没那条件,现在这不是正好温知青她们赶上好时候了么。”   两个儿子,两个媳妇,一碗水是怎么也端不平的。听了这句话,温欣放心了,她的表现成功拿下了未来婆婆的心。   虽然这位嫂子人家空间里一堆东西,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是温欣哪里敢得罪这位金大腿嫂子,立马掏出了给嫂子的礼物。   刘月如面上表现的一如以前的大方温柔,况且跟温欣也认识,接受了温欣的礼物,温欣走的时候她还回家给温欣拿了一小袋奶糖。   赵胜军看着自家小对象赢得了全家人的心,全程咧着嘴笑的像个傻子,自家小对象简直就是小天使,越看越喜欢,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哩。   吃过了饭,温欣告别赵家,这次赵胜军挺着胸脯站在门口大大方方的表示要送他小对象回家,再也没有人出来阻拦他,这种感觉真幸福啊,终于不用靠在门边眼睁睁的看着对象跟别人一起走了,大大方方美滋滋。   这次换胜军娘一个人站在门口,看着自家小儿子和他对象走进夜色,笑着感叹,“这真是老眼昏花了,这温知青分明跟俺儿子才是一对儿呢嘛!”   少男王大力这几天十分寂寞,十分十分的寂寞,在家里孤独的待了好几天了,都没人上来找他回去,好委屈。   第一天他可以理解,毕竟大猪蹄子跟温知青刚打了报告,那肯定是事多,可是第二天也没来,王大力就心理不是滋味了,在家里默默的骂那个大骗子一百遍;第三天,这都第三天了!王大力坐不住了,屁股上像是长了痔疮,在家里坐不了两分钟,就要脖子抻长了从窗户上往外看,在地里干活也干不在心上,时不时的都要站在田埂上眺望远方,天天眉头不展的,无故生出一种少年愁绪来。   今天一大早,家里院门上传来吱呀声,王大力从床上惊醒探着脖子问,“是不是俺胜军哥来了?”   大力娘端着面饼盆子进来,“是你爹!这大早上的人家胜军来找你做甚?人家一天天的还忙着呢,谁像你,懒成这样,赶快起。”   失望的王大力蔫蔫的穿起衣服来,不高兴的坐下拿起一个玉米饼子,食不知味的嚼着,他娘在旁边叨叨叨他一句没听进去。   王大力心不在焉的吃完了早饭,蔫了吧唧的扛着铁锹着他娘一起去地里干活。   “不是你赵叔让你去跟着镇上的人帮着那镇上通电的干活呢么?你这一天天的跟在我们屁股后头干甚?”大力娘奇怪的看着这几天都窝在家的儿子。   王大力本来耷拉着脑袋不高兴,听了这话更不高兴了,撅着嘴,梗起脖子,“我才不去!”那个大猪蹄子胜军哥不来道歉他才不要去呢。   挺胸抬头快走了两步,甩脱了家里人,转头扫视了一下后面胜军哥家住的方向,连个鬼影都没有,身体不由得又垮了下去,提溜着铁锹扫眉低眼的朝着地里走去。   到了地里,王大力面对着刚刚长起来的地里那绿色的小苗苗也提不起心思来,心里一直琢磨着那只大猪蹄子怎么还不来找他,怎么还不来找他。时不时的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他胜军哥的影子,三天了,他也该来了吧!真是的,把他一个人晾在这,这几天同龄的小伙子们都去村头跟着赵胜军干活去了,只有他一个人天天往地里走,没人跟他玩,连个说心事的都没有,心里真是又气又寂寞。   通电的事情忙起来了,镇上只出了几个电工,很多体力活都要阳石子的小青年们去干,赵胜军天天白天招呼着队上的几个小弟干活,休息的时候还要抽空去小对象的地上帮着温欣除草或者补苗,天天忙的脚不沾地。   跟着镇上的电工队混了几天,赵胜军也跟他们这一队电工们都混熟了,这天大家干了一上午的活,坐在路边休息,赵胜军掏出一盒大行山,抽出一根递给电工队的队长。电工队杨队长笑着接过那只香烟,赵胜军给他点上,两人开始吞云吐雾的闲聊。   “小伙子,你小子挺有福气呀,媳妇那天我们都见了,是个好媳妇。”杨队长跟赵胜军随口笑说。   赵胜军蹲在那心里想着自己的小对象咧咧嘴,“嘿嘿,还不是媳妇嘞,刚找上的对象。”   “那还差啥,加把劲儿呀!这么好的媳妇,又是知青,还去市里领过奖。别说你一个村里的穷小子,这条件放在阳山镇上都得引得那小伙子们抢的要,抓点紧。”杨队长胳膊肘怼怼赵胜军。   赵胜军苦笑一下,他小对象的魅力他还不知道?村里多少给她送饭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雀屏中选了,到现在还高兴的云里雾里呢。   杨队长一瞧赵胜军的样子,以为赵胜军是有苦衷,理解的笑笑,“咋,她是不是嫌你没个正经工作?在你们这阳石子干是没个前途,农村人一辈子挥锄头。”   赵胜军还没说话,杨队长就拍拍赵胜军的肩膀,震掉了手上的烟灰,“这两天我看你这个小伙子还不错,要不要跟着我学上一门电工的手艺,我跟你说,我们这队里的电工,找对象都可好找,就别提在你们这阳石子了。”   赵胜军一听,嘿嘿一笑,急忙从兜里掏出了两包烟,直接揣到了杨队长的兜里,杨队长笑眯眯的也没躲。   “杨队长,这才是呢,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我还正想跟你说这事呢,我不行,但是我早就给你物色了一个好徒弟!”赵胜军嘿嘿笑。   杨队长瞪了他一眼,“我这几天就知道你小子这两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肚里没好水儿。”   赵胜军嘿嘿一笑,“这小子可灵呢,绝对是个好徒弟。”   赵胜军转头朝着阳石子的那帮小弟们喊,“大力~~!”   没人回应……   “大力!!!”赵胜军扯开嗓子。   ……没人回应。   赵胜军站起来拍拍屁股,皱眉拽住路过的铁牛,“铁牛,大力呢?”   铁牛看着赵胜军,“大力这两天都没来啊。”   赵胜军疑惑的皱眉,“都没来?他做甚去了!让他赶快过来。”   铁牛摇了摇头,“他那天说他不干了!”   赵胜军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个小兔崽子!“铁牛,你现在去他家地上找一趟他,说给他找了个学电工的师傅,让他赶快给我滚过来!”   铁牛一听,还有这等好事?眼巴巴的看着胜军哥,“胜军哥,我也想学电工。”   七十年代的电工是相当吃香的,算是十分了不起的工种,跟木工,油漆工一样,在相亲市场上都十分抢手。因为七十年代电视稀缺品,计划经济,用电是受限的,农业工业家庭用电这都需要电工来保障,因此电工也就比其他工种更显的高级,就跟杨队长说的一样,很好找对象。   赵胜军把胳膊搭在铁牛的肩膀上,边往旁边走,边跟他说,“铁牛,不是哥不让你学这电工,这电工都得有点文化的人才能学得了哩,大力起码上过初中,人家杨队长也说啦,说是徒弟要个有文化的。不过你放心,下次遇见啥好机会,哥一定想着你,肯定给你找个好技术。”   “真的?”铁牛两只小眼睛看着赵胜军。   “真的!你哥啥时候骗过你,指定给你找个不比电工差的好技术。行啦,快点去,去把大力那小子给我叫过来。”赵胜军拍拍铁牛的后背。   “他不过来咋办?”铁牛想到那天那个闹脾气的王大力。   “不过来我去他家把他腿打断!”赵胜军气的骂,这两天他没注意,这家伙胆大的都敢不来了!   王大力心烦意乱的蹲在地上拔野草,新苗子长出来了,这几天大家都会把地上长的其他的野草拔出来,以防它们吸收土里的养分,影响庄稼的健康成长。   “大力!”   王大力被他娘的喊叫声手里一抖,迅速转头,本能的喊,“胜军哥来了?”   “来个屁!”王大力眼睛还没扫视到他心心念念来道歉的胜军哥,后脑勺就被他娘狠狠的抽了一巴掌,“你看看你造的什么孽,让你拔草拔草,咋这么好的苗子都被你拔了!”   王大力低头一看,他本来在拔野草,却不知不知觉已经拔了好几苗的好苗子。   大力娘心疼地里的苗,狠狠的捶了王大力两下,蹲下一边抢救一边骂,“你这一天天的脑子里净寻思甚呢?那天你赵叔不是让你跟着去跟着拉电帮忙你说你也不去,天天就知道在地里祸害我这苗,哎呀呀,这刚长出来这就被你给糟蹋了,你说你干甚能行?就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大力…大力!…”   王大力正在旁边懊恼,他又何尝不想回去跟胜军哥干,可是也不能就这样回去哇,少男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回去,正在天人交战,铁牛气喘吁吁的跑来了。   王大力本来惊喜的以为胜军哥来找他了,结果是铁牛,心里也有一阵小失落,铁牛就铁牛吧,只要他胜军哥说句软话,这么多年兄弟,这个面子他还是得给的。   王大力站起来,板着脸高冷道,“叫俺干甚?”   铁牛气喘吁吁地说,“胜军哥让你过村头去。”   “行了哇,这不你一天到晚念叨的胜军哥来叫你了,赶快走,赶快走,可别再我这杵着了。老天爷呀,快别再来祸害我的地了!”大力娘发出谢天谢地的感叹,这几天她也才到自家儿子这是跟他胜军哥闹了脾气了,自己不好意思过去,现在终于有人来叫这个犟驴了,给了个台阶,还不赶快下去?   王大力被亲娘推了两步推到田埂上,但是他王大力也是要面子的,怎么可以一句话就上赶着去干活,扭捏了两下不甘心,   “我哥还说甚了?”王大力梗着脖子。   铁牛看着王大力,嫉妒心作祟,一点儿都不想告诉他要学电工的好消息,凭啥这么好的技术就给他学,真是偏心,于是气说,“胜军哥说你不去就打断你的狗腿!”   王大力瞪大眼睛看着铁牛,他不敢相信他的胜军哥连一句软话都不愿意说,还要威胁他?他真的很伤心!还要打断他的腿,他做错啥了他,明明犯错的是他!这个大猪蹄子,算是白叫了他这么多年哥了。   “我不去,我死也不去!哼!”王大力气的眼睛都瞪圆了,红着眼眶跟铁牛大喊,仿佛在跟他胜军哥叫板。   王大力激动的样子把旁边的大力娘和铁牛都给吓了一跳。铁牛瞪大自己一条缝的小眼睛,错愕的看着王大力,大家都是一个村住着,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都是胜军哥的小跟班,他从来没见王大力这样抓狂过。   王大力已经气的不行了,哐哐两脚踩到地里,开始蹲在地上拔草,刚刚大力娘好不容易维护好的两个小苗,被他在旁边一踩,顿时又东倒西歪了。大力娘在旁边尖叫着抢救。   铁牛看着这样子,也不敢不说了,到底是一个村的伙伴,看王大力那发疯的样子,要是再闹到胜军哥那,可不好,于是急忙说,“大力,大力!胜军哥说是让你过去学电工呢,说给你找了个好师傅。胜军哥看你这两天都没来,才气的说了这么一句。”   王大力正气呼呼的拔着草呢,听到铁牛又说话了气的尖叫道,“我不听,我不听,我死也不去!……”等话音落了,王大力反映过味儿来,尖声喊,“啥?”   铁牛看着情绪起伏如过山车的疯狂的少男王大力,也不敢瞎说了,认真解释说,“师傅是镇上来的那个杨队长,胜军哥说给你找了杨队长当师傅,让你赶快过去,不过去就打断你狗腿。”铁牛详细的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赵胜军要打断他的狗腿。   大力娘惊呼的站起来跑到铁牛身边,“让大力去学电工?”   铁牛十分不乐意但还是点点头。   大力娘拽起错愕中的儿子,“还愣着干甚,还不赶快去!”   王大力内心震惊,要是铁牛一来就说这个消息,他二话不说就奔过去,可是眼下刚说了死也不会去,现在才两秒钟,也实在拉不下脸来。   大力娘这个高兴啊,拽着铁牛问东问西,“哎呀,这么重要的事你说,这你们这几天是不是都学过啦,他是不是落下课啦,这可咋整呢,铁牛,你得帮帮你兄弟呢。”   铁牛红着脸从王大力的娘手中挣脱出来,“不是,没……婶子,就……就大力……一个人……学!”   王大力一听瞪圆了眼睛,大力娘更是吃惊尖叫,“就他一个人?你也不学?”   “嗯,胜军哥说让大力先学。”铁牛不情愿的点点头。   “那为啥哩?”大力娘想不通。   铁牛不想暴露自己没文化的一面,含含混混的说,“俺也不知道,那事儿跟你说了,俺先走了。”说完悲愤的离开王大力家的那片地,没文化怎么了?就要受到几次鄙视吗?铁牛很生气。   还能为啥,还不是因为自己是胜军哥最好的兄弟?所以他才把这电工的好技术让自己学了!   王大力站在那里百感交集,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胜军哥不能把他给忘了,这几天肯定忙得给自己找师傅来,所以顾不上过来,这么一想,少男心里湿漉漉的。   这次没等大力娘催促,王大力卯足了劲儿朝着村头跑去,胜军哥!你是天底下最好的胜军哥! 第51章 (二更)   赵胜军这几天抽出时间来就去温欣的地上干活, 温欣的地是开荒开出来的,在阳石子的最里面,最靠近大庙山的位置, 而这两天通电的工程又在村头, 所以他是两边跑, 天天从村头到村尾, 跑好几个来回。   温欣看着急吼吼的跑过来的赵胜军满头大汗的样子, “不是跟你说不用过来了吗,我这里没什么事, 你忙你的去。”   赵胜军露出一排白牙,笑呵呵, “反正我闲着也没事,行啦,你去那树荫底下休息去, 这地里的活儿我来。”   赵胜军每次一来就赶着温欣去休息, 自己则连轴转似得干完这边干那边, 每每惹得温欣心疼不已。   温欣拿出手绢来蹲在地上给他擦汗, 他笑呵呵的很是享受,笑的像个傻瓜。   赵胜军熟练的把周围的野草拔了, “对了,我娘说让你今天去我家吃饭。”   自从温欣回来阳石子的这几天,温欣被赵胜军连哄带骗几乎天天都在他家吃饭, 还没成人家儿媳呢, 已经是家庭成员了。   “今天我不去了, 早上我碰见黑子娘了,说晚上去她家搭伙,我是在黑子娘家搭伙,现在成了到你家搭伙的了,去的太多了你娘该嫌弃我了。”温欣抱怨道。   “我娘咋能嫌弃你呢,她稀罕你还来不及,一天到晚就是夸你。”赵胜军眼睛都没眨一下的说。   “切。”温欣扭头不信。   “嘿嘿,我可不是瞎说,就你给她送的那羊毛围巾,一天能拿出来看八回,这夏天还没到呢,就一天到晚就想着出去戴。”   这话温欣是信的,一条围巾五块钱,确实是很好的好东西了,温欣看着他,“那你呢,我给你的衬衫,我咋一次都没见你穿出来过,是不是不喜欢啊?”   赵胜军急忙抬头看温欣,辩解道,“哪能呢,我不知道有多喜欢,就是我这两天一天到晚的不是扛木桩子就是挖土,怕把你给我的那衣服穿坏了,不舍得穿。”说完露出一个羞怯的微笑。   温欣笑着看着他,“那你准备啥时候穿给我看啊,我想看。”   赵胜军若有所思道,“过两天哇,过两天他们镇上的电工休假,我搞两张电影票,咱们俩看电影去,或者你要是想听样板戏也行,我也有地方带你去。”   样板戏,半导体收音机,电影院也就算是七十年代老板姓全部的文娱生活了。   “啥电影?”   “就那几部,地道战,地雷战,平原游击队,闪闪的红星,我都看过。”小土狗洋洋得意,似乎这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看过你还看?”温欣赏他一个白眼。   赵胜军嘿嘿一笑,“不是没跟你一起看过么。”   温欣抿唇笑笑,递过去水壶,“看你那傻样儿。”   赵胜军拧开水壶,扬起脖子,没有对嘴儿,水壶里的水悬空流入赵胜军的嘴里,他咕咚喝了一口,才琢么过味儿来,不对!赵胜军立马收手,看着水壶,还有自己手上的白色水渍,看着温欣,“这是甚?”   “我从市里买的奶粉,好喝不?”温欣笑着问,这几天她看着小土狗忙进忙出来来回回的跑,她想给他最好的。   奶粉是七十年代的高级营养品,是紧俏商品,赵胜军喝了这一口就不再喝了,把盖子拧住,“你喝,这金贵东西你喝,我一个大男人家的喝这干嘛?”   温欣什么时候把一罐奶粉放在眼里,只不过是心疼小土狗罢了,这时候拧开盖子,“我这就是专门给你冲的,你喝,你这两天两头跑,喝点奶粉怎么了。”   赵胜军执拗的把身体转向一边,开始锄旁边的杂草。“我不喝,你留的自己喝吧,你身体娇弱,该吃点好的。”   “你不喝我喂你喝了!”温欣拧开盖子就跨步靠近赵胜军,赵胜军紧张的一个机灵。   赵胜军是个娇羞的七十年代青年,温欣本以为这种保守是因为两人的对象关系名不正言不顺的原因,打了报告就好了。可自从温欣和赵胜军打了报告之后,温欣发现赵胜军比以前更加保守了,以前这家伙还敢晚上跟她牵个手,现在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还是一样的热情,可是却连手都不敢牵了,随时随地跟温欣保持一米的安全距离。   就像现在,这温欣刚跨出一步,从自己那行田间跨到他那行,他就身手伶俐的跨到温欣原来那行去了,气的温欣翻了脸大叫,“赵胜军!”   赵胜军一看小对象翻了脸,立马转头耷拉着眼皮问怎么了,这家伙,挺大个个子,很善于扮猪吃老虎,好像温欣总是欺负他似得。   “你站着!”温欣腾的一下又跳回去,可是那狡猾的家伙也跳了回来,诚心跟温欣过不去。   这下温欣不能忍,站在田埂上气的一跺脚,“你怎么这样~赵胜军你是不是不想跟我找对象了~”   温欣语气娇嗔又气又怨,赵胜军一脸为难,见自家对象那不高兴的小脸儿心都要化了,“咋能呢?”   “那你老躲我干什么?”温欣不解。   赵胜军咬了咬牙,耷拉着眼皮嗫喏,“你不要这样,处了对象……也不能……不能挨那么近,不好,这样不好。俺爹说了,这处了对象也不能干出格的事!”   温欣失笑,这家伙不是跟他爹是死对头吗?“你啥时候听过你爹的话?”   “那个,这次他说的没错!说的没错还是得听的。”小土狗嗫喏道。   温欣翻了个白眼,你还挺有原则,一仰小下巴,“那你对象的话你听不听?”   小土狗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抬头看了眼对象,低眉顺眼的点点头,妥协了,看着温欣的水壶,“你别闹了,我再喝两口行了吧。”   可是这时候这个条件已经不能满足温欣了,温欣拿着水壶看着他,“我要喂你喝。”   赵胜军脸腾的一下红了,左右看看,仿佛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用,不用,我自己喝。”   “那也行……”温欣说了一句让赵胜军放松警惕的话。   见他紧张的神经松了下来,温欣急忙腾空跳起,跳到赵胜军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双脚环住他的腰,一个树袋熊抱挂在他身上。   看你还往哪里跑?   赵胜军哪料到温欣来这一招,刚刚放松下来却突然看见自家小对象飞跃过来,他手忙脚乱的本能的接住来人,又恐踩着地里的嫩苗,被温欣巨大的冲击力冲的倒退两步,田埂上凹凸不平,一个退步不稳,后脚撑了一下没撑住就被冲倒在地上,温欣的水壶盖子没盖紧,因为这剧烈的动作,里面的奶撒了两个人一头一脸。   温欣计谋得逞,看着身下赵胜军那狼狈的样子笑的花枝乱颤,咯咯咯的笑声如黄莺出谷。   赵胜军只觉怀中软玉温香,她紧紧的扑过来,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他整个胸膛紧紧的挨着她的,她叽叽咯咯的笑着,整个身体又软又嫩的在他身上颤着,刚刚因为怕她摔了,他本能的就搂住了她的腰,她腰那么细,身体那么软那么香,就像是嫩嫩的水豆腐,他都不敢用劲抱,怕把她揉碎了。眼前近在咫尺的是她那白生生的脸蛋,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笑起来比山里的弯月亮还好看,红盈盈的嘴唇笑起来就像是个精灵,嘴角还有几滴白色的牛奶,看的他神思荡漾,移都移不开眼。   牛奶撒的她满脸都是,几根调皮的发丝从她的麻花辫子中散出来,轻轻的垂下来,一根发丝尾部结着一颗大大的牛奶珠子,随着她颤抖的笑意震啊震的,就在温欣笑意暂停,转而两人神情对望的时候,那颗牛奶珠子终于不堪重负,从她的发丝上滑落下来,吧嗒一声,正正的砸在赵胜军的嘴上。   这一下,突然砸进了赵胜军的心里!砸碎了他的所有理智和所有的禁锢!   没等温欣主动,他就迷离着双眼探头上来,吻上了那每个夜晚都出现在他梦里的唇。   赵胜军一切感官尽失,全世界仿佛只有对面这个小女人的一双唇,她的唇一如他想象中的那样柔软,不,比想象中还要柔软,带着一股奶香的甜味儿,引得他用唇不断的在她的柔嫩上辗转,轻轻的靠近那团香味,那双唇就像是两片奶豆腐,他不敢太过用力,外表是奶味儿的,但里面装着水儿一样,嘟嘟的弹嫩,他不敢仔细的吸吮,只怕稍一用力那混合着少女的奶香味就会喷薄而出全部窜到他嘴里,但是又不舍得放开,就那么轻轻的含着,轻轻的吮着,一遍又一遍,怎么都尝不够,世上竟有如此美味的东西。   鼻间是越来越急促的呼吸,热热烫烫的呼吸撞在他的鼻间,忽的,那两片软嘟嘟的嫩唇微启,从中探出一段比那双唇更软嫩的香舌,赵胜军又惊又喜,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完全凭着本能,急速的捕捉到了这滑嫩又调皮的小东西,用自己的舌上去缠绕她,品尝她,那舌头灵活又调皮,在他的嘴里放肆,顽皮的挑拨的他浑身苏爽又舒服,整个人轻飘飘的。欲望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很难合上,赵胜军已然不能满足于两片如水的香唇,待那小舌在他口中肆虐过后,他不可抑制的想去对面一探究竟,不知疲倦的大舌就裹着小舌探了过去,探过她的两片樱唇,探过那一排如玉的光洁小牙齿,缠绕着她的小舌头起舞,舌头可感知酸甜苦辣,可在她口中,在这陌生又美好的地方,他才知道,世界上的甜也分很多种,在这里他就尝过了无数,每种都爱彻心扉。   赵胜军当天晚上躺在床上,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这段时间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仿佛失忆了一般。   等意识恢复的时候,他看到昏黄的天空上飘过了一片云,胸膛上满满当当的踏实,低头一看他的小对象趴在他的胸膛上了喘着粗气,力气耗尽的样子,白白嫩嫩的娇弱的趴在那里,又乖又小可怜的样子,仔细一看,小可怜的嘴唇又红又肿,嘟嘟嫩嫩的,水盈盈的,只这一眼,刚刚那美好的味道和触觉全部从脑中袭来,他迅速就有了反应,而他的小对象还在他身上呢!   温欣这时候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就突然被反杀了。明明是她想挑逗这个什么都没见过的小土狗的。就算是他主动亲她的吧,什么都没见识过的小土狗的初吻,不应该是那种特别清纯的一碰就算的吗?怎么后来的发展走向成这样了?这个长长的法式舌吻他怎么学会的?好吧,就算是她先伸的舌头,那也应该是她主导呀,怎么后来就一切超越了她的控制变成小土狗在掌控全局了呢?好丢脸,主动的那个人被吻得软成一滩水,谁知道那小土狗的气那么长,那个吻长到她差点因为缺氧晕倒在他怀里,现在只好在这有气无力的喘着粗气。   温欣趴在赵胜军宽阔的胸膛上,听着他那一声一声的踏实心跳,渐渐的恢复了力气。可是耳下的心跳却不知道怎么突然加快起来,温欣还没等怎么着呢,突然感觉赵胜军轻轻扶着她坐了起来。   这个起身太过突然,温欣还没来的及准备,整个人就向下坠了下去,只听小土狗压抑又粗哑的一喊,“嗷!”   温欣抬眼,只见小土狗一脸咬牙忍耐的样子。   “你怎么了?”   小土狗抿着唇,汗都出来了,咬牙道,“没事。”   这时候温欣还坐在赵胜军身上,温欣稍微动了动,只觉下腹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身下的感觉让温欣瞬间了然,她也红了脸。还不待温欣做出什么反应,小土狗抿着嘴,突然两只大手掐着温欣盈盈一握的腰,把她整个人举了起来,接着非常不自然的站了起来。   温欣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眼睛看着他,“你还好吧。”   小土狗根本不敢看温欣,整个脸涨成了猪肝色,站起来十分不自然的退开两步远,转身背对着温欣,手扶额头,看着地上被他们压倒了的几株玉米苗,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这残局,一个劲的自责。   水壶被扔到一边,水壶里的奶粉都浪费了,撒了一地,但某种意义上说又没浪费,不过怕是一段时间小土狗都不敢再喝牛奶了。   温欣看小土狗半天不说话,使出杀手锏,委委屈屈的开口,“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赵胜军一听小对象的这话,顿时又是自责又是心疼,急忙转身,瘪瘪嘴比温欣还委屈,“不,不,我是气我自己。”   温欣看着委屈的小土狗那满脸奶渍的样子,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的狗,掏出手绢准备过去给他擦擦。   赵胜军见温欣过来,像是见了鬼一样,连续倒退好几步,身体不利索的他差点又摔个大马趴,引得温欣捂嘴轻笑。   “你,要不……先回哇,黑子娘怕是已经做好饭了,你饿了吧,你先回去吃吧,这地里的苗得重新栽,我……我来吧,你……你先回哇。”不自然的赵胜军结结巴巴的说了让温欣先走的建议。   温欣好笑的看了一眼侧身站立的窘迫的小土狗,这时候自然要保存小土狗的男性尊严,好吧,体谅你。   小黑子今天一下课回到阳石子,刚走到巷子口,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炖鸡的味道,小黑子从来没在阳石闻到过这种味道,跟平时闻到的不一样,因为太香了。他一边走一边咽口水,心想也不知道谁家炖鸡这么香,一时又想到家里那只胜军哥抓回来的野鸡,她娘偷偷的养在屋里,就是一直不给做,说是等温欣姐来搭伙才给做的吃。本以为是很快的事,结果却一天等一天,温欣姐迟迟不来。   哎,自从他听说胜军哥和他温欣姐处了对象之后他的生活就跌入了谷底,他的胜军哥彻底霸占他的温欣姐,天天把温欣姐拐到他家去吃饭,也不知道啥时候温欣姐才能回来跟他们家搭伙,小少年闻着巷子里的炖鸡香味但是心里很是惆怅。   沿着那条路越走那奇异的香味越发浓郁,一直到他家门口,他判断,是他家!   小黑子尖叫一声,从门口拔腿冲了进去,推门而入,不由感叹一声,“哇,太香了。”   温欣正和黑子娘在厨房忙活,笑着说,“香吧!”   小黑子见到温欣的时候更开心,兴奋的蹦过来,围着温欣叽叽喳喳,一边问温欣去市里的见闻,又问温欣是不是以后还跟他家搭伙,书包也不放下,乐呵呵的提问也没有一刻停歇。   温欣在阳山市买了很多调料,今天都提到黑子娘家,正好看到黑子娘正在宰杀赵胜军那天拿来的那只野鸡。黑子娘曾经是地主家的女儿,什么好吃的没见过,只不过后来日子苦了,连饭都吃不饱,也就不讲究了,这次见温欣拿来的那么多的调料,顿时又提起了兴致。   用山上的野鸡顿了一锅地锅鸡,黑色的大锅周围贴了一圈面饼子。等待炖好的时候,一掀大锅盖,整个屋子都笼罩在鸡肉的香味里。   黑子娘是个好厨子,那味道都炖到鸡骨头里去了,引得小黑子鸡骨头都舍不得扔,一个劲的唆。锅边贴的小饼子沾着鸡肉的香味,边上脆脆的,中间软软的,比鸡肉还好吃。   温欣和小黑子一家,围着这一铁锅的鸡,说说笑笑,饼借菜香,菜借饼味,温欣顿时感到人生何其美妙,有爱人,有温馨。 第52章 (一更)   软豆腐一样的娇躯紧紧的贴着他, 轻轻一碰都带颤的,他伸出大掌轻轻搂住,怀里的人儿软的一塌糊涂, 他不敢用力, 轻轻抚着那身软嫩, 就怕稍一使劲这软嫩的娇躯都会被他揉散了似得。   鼻间都是她带着少女的香气, 一种带着奶味儿的甜香, 那小脸泛着绯红,亮亮的黑色眼珠里水润润的, 比那秋眸更水润的是她的小嘴儿,红盈盈的泛着水光, 让人忍不住的覆将上去。   她的细腿儿环着他的腰,胳膊抱着他的脖颈,越来越紧, 越来越紧, 带着热气的嘤咛轻轻的在他耳边唤了一句, “赵胜军!”   赵胜军被这一声叫的猛然醒来, ‘腾’的一下从炕上坐起来,他呼吸急促的看着四周黑洞洞的房间, 是他的房间。   “真是要命啊!”赵胜军念叨了一句,叹了口气,垮坐在炕上, 用力的撸了一把脸, 狠狠的搓了好几下, 使劲摇了摇头,浑身是汗,一摸,被子都被汗湿了。   赵队长家是一个独立的院子,正房三间,是正屋和卧室,西房两小间,是粮房和厨房。正房从正门进去是一个主屋,里面放着桌椅板凳水瓮等一些家常家具,两边是两间带炕的卧室,一边是赵队长两口子,一边是两兄弟,后来赵胜军的大哥结了婚就出去自立门户了,有了自己的小院,这个卧室就剩下赵胜军一个人住。   王德花平时睡觉很轻,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能被吵醒,今天她睡的格外不踏实。刚睡着就听到主屋踢踢踏踏的声音传来,还有水瓮盖子被打开的以及灌凉水的声音。   王德花翻了个身重新闭上眼,虽然儿子听不见,但是当母亲的习惯还是嘴里小声念叨,“大晚上的灌一肚子凉水。”   王德花昏昏沉沉的重新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客厅里又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水瓮盖子再次被打开,咕咚咕咚灌凉水的声音因为深夜的静变得更加清晰。   王德花眼睛也没睁的琢磨着,难道是晚上的饭做得咸了?可是再一想,晚上她家就吃了盘炒白菜,小米粥和面饼子,王德花眉头一皱,“臭小子,晚上又不知道上哪偷吃去了。”   王德花骂完了小儿子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王德花继续睡觉,也不知道隔了多长的时间,再次被吵醒。客厅又有声音传来,这次王德花睡不着了,披上褂子出去,一打开门,就看见自家而儿子光着脚丫正站在水瓮前面咕咚咕咚仰脖喝凉水,喝完还不够,嘴里喃喃的念叨着,“该死~该死~~”接着用力的甩甩头,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仿佛是受了什么魔怔。   王德花忍不住要出声问问这小子到底是在干嘛,可是还没说话,眼前的景象更加诡异了,她儿子竟然把水舀子里没喝完的水从头上浇了下去,那可是凉水呀。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在这作甚呢这是!”王德花再也忍不住了,看着她神经病一样的二儿子喊出声。   “哐当”一声,赵胜军吓得水舀子都掉到地上。   “大晚上的浇上一头凉水,还咋睡觉呀,一晚上就听见你闹,喝那么多凉水,也不怕害肚子疼。”王德花着急忙慌的走过去看这神经病的小儿子。   赵胜军的脸涨得通红,一边窘困,一边羞恼,烦躁的解释,“娘,你别管,这天儿太热了。”说完就快速溜回了自己的房间,还关上了门。   王德花气恼又疑惑的把水舀子放回水瓮上,这哪里热了,她披着褂子觉得晚上还有点冷呢。王德花准备进去看看儿子到底是怎么了,没想到那混蛋小儿子竟然把房门给锁了,敲敲门喊,“这凉凉的天哪里热了?连夏天还没到,胜军,你是不是发烧了?让娘进去看看。”   赵胜军在里面早就鲤鱼打挺的躺在炕上了,羞恼的吼,“没,娘,你睡去哇,别管我了。”   “要是有病得治!”王德花在门上敲门,非要进去看看。   “大晚上的闹闹闹,还睡不睡了!”两人正在赵胜军这边拉锯,赵队长也被吵醒了,气的在卧室里大骂出声。   “你儿子大晚上的冲冷水,这非得感冒不行。”王德花着急。   “死不了!”赵队长气的喊。   王德花没办法,念念叨叨的说了儿子一顿,也不见儿子开门,那边赵队长还在吼,这才回去睡了。   赵胜军直挺挺的躺在炕上,拿枕巾盖住自己的头,好丢脸!捂了一会儿,见外头没了动静,把枕巾扔开,成大字型仰在炕上,底下的小兄弟梆,硬,他是真的热,燥热,灌了好几次凉水了都不管用。   他今天做梦了,平时躺在炕上沾枕头就着的男子汉今天躺在炕上半天睡不着,睡着了就一段一段的做梦,做一些不可言说的美梦。   那梦太美,点燃了心上的火苗,熊熊燃烧着,只好一瓢一瓢的喝凉水,企图用冷水消退热火,可是眼睛一闭上,就是刚刚做的梦。   眼下只好睁着大眼看着天花板,这晚上他是睡不成了,一闭上眼全是她柔嫩的身体,跟中了邪一样,身体胀痛的他好难受。   爹说的对,这出格的事果然不能做,太痛苦了。赵胜军瞪着眼睛如是想,可是心里却有另一个念头,梦里早就把他和小对象的吻重复了千遍万遍。   她可真软,又那么香,脑子里一想到她就开始漫无边际的毫无底线的发散,停停停……赵胜军猛掐自己的肉,努力告诫自己,要停止这种厚颜无耻的想象,一个劲的提醒自己一个事实:   人家还不是你媳妇呐!!!   不能耍流氓!!   梦里也不行!!   王大力最近卯足了劲儿的表现,每天第一个到村头的施工队,干活那叫一个积极,见到他胜军哥的时候,更是一口一个哥,叫的史无前例的亲。他也想通了,他最好的胜军哥才配的上阳石子最好的女人嘛!   “胜军哥~~”王大力高兴的老远就朝着他胜军哥挥手。   赵胜军无精打采的走过来,一晚上没睡,一直到临近清晨,大公鸡都打过鸣儿了,他才昏昏沉沉的眯了两小时,现在脑子都不清不楚的。   “胜军哥,给你。”王大力递过一个水壶。   赵胜军看都没看接过来,虽然喝了一晚上的凉水,肚子涨涨的,但是这时候见到水壶还是忍不住要喝,拧开盖子,仰脖一喝,熟悉的奶香味儿,是那种缠绕了他一晚上的熟悉的奶香味儿,一晚上才压下去的燥热感瞬间就回来了,顿时整个人都热起来。   他产生了幻觉吗?现在喝水都是这个味儿了???   赵胜军惊恐的把水壶拿起来,才发现那水壶异常的熟悉,是他小对象的水壶,赵胜军瞪圆了眼睛看着王大力,尖声叫,“这是什么?”   王大力笑的十分得意,“嘿嘿,是早上温知青拿过来的,看你不在,让俺给你的,她和小黑子一起上镇上了。”   王大力刚刚接到温知青递过来的水壶的时候就奇怪,觉得一个水壶有什么好送的,他们这边都有水,一大桶呢。刚刚趁赵胜军不在就拧开瞧了瞧,果然有些名堂,里面装的是奶白色的水儿,一闻就是奶粉,香甜香甜的,王大力还没喝过奶粉,他咽了咽口水,又拧住了盖子。见赵胜军从那边过来,才急忙递过去。   王大力舔了舔嘴唇,咧着嘴笑嘻嘻的蹲到赵胜军身边,眼睛瞅着那水壶,“胜军哥,那奶粉好喝不?”意思不言而喻,就是他也想尝尝,王大力想,他天底下最好的胜军哥肯定会给他喝一口尝尝的。   赵胜军满面潮红,瞪了他一眼,火气很大的怒斥,“活儿干完了?还不去干活去?”   不给喝就不给喝嘛,骂人干嘛?王大力也不知道他胜军哥怎么就突然发火了,吓了一大跳,愣怔了半晌,屁滚尿流的爬起来,“哎,我去看看我师父来了没。”   王大力小跑了两步,刚刚就顾着想那奶粉好喝的事儿了,突然想起来温知青给他胜军哥留的话,于是又转身跑回去。回去就见到惊悚的一幕,他胜军哥靠在一棵大树上对着一个水壶露出了痴汉笑。   “胜军哥~~”王大力小声道。   赵胜军收了笑,一本正经的坐正身体,板着脸,“干甚?”   “忘了跟你说了,温知青说让你晚上下了工去黑子家吃饭。”王大力小声说。   赵胜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摆摆手让王大力赶快走。   王大力看着胜军盯着水壶的痴情样子,不甘心的舔舔唇,“那奶粉就那么好喝?”   赵胜军抬头犀利的瞪向他,王大力颠颠的跑了。   赵胜军看着小对象的水壶,“当然好喝,世界上就没有比这还好的东西。”   温欣今天大早上的跟着小黑子上镇上来,就是想买点韭菜回去。上次去市里,张部长给温欣带了一包虾米,就是为了给她包韭菜盒子用的。温欣本来上次就没吃够,昨天又听黑子娘说,那只野鸡是自己回来的前一天赵胜军特地上山上抓的,为的就是等自己回来做给自己吃的,小土狗的一片心意让温欣暖暖的,所以她也准备投桃报李,等着韭菜下市之前,做一顿韭菜盒子给他吃。   阳山镇的供销社也卖一些时令蔬菜,都是在周围的农户们种植或者分的,供销社进行低价收购,再以稍高的价格出售给其他需要的人们,温欣大早上就来了,却没见到新鲜的韭菜。从小黑子的学校拐出来就是猫耳胡同,早上的猫耳胡同要比其他时候更加热闹人多,因为纠察队可能大概都没起,农民们卖的东西也大多早上是最新鲜的,温欣正好碰到一个卖韭菜的,绿莹莹的,说是刚割下来的。温欣急忙买了一大捧,装在自己的小篮子里,盖上棉布。今天没有在黑市上看到刘月如的身影,这黑市还是很危险的,温欣买完了东西也不敢多待,就急急忙忙的往回走了。   温欣今天没请假,匆匆回到阳石子就直奔荒地上,地上昨天的被压倒的小苗已经重新都调整补种过,田埂也重新修理过,整片地上上杂草全部被拔光了,绿色的玉米小苗在微风中轻轻招手,看起来十分的有活力。   今天她又不用干活了,这只小土狗可真是只勤奋的狗啊。   温欣坐在大树下,把买回来的韭菜都细细的摘了,离荒地不愿就是山上留下来的小溪,温欣又在溪水中洗了韭菜,才又提着筐子回来。   一回来就见刘悠悠在她的地上找人,“悠悠~~”   刘悠悠见温欣在树下,跑了过来,她还穿着那件淡粉色的的确良衬衫,十分青春美好的样子,但是脸上却不是那么美好,有点气恼的娇嗔道,“温欣你这活儿也干的太快了吧,你这苗怎么都长得这么高?这野草都拔完了!”   温欣放下筐子,扶扶草帽,“是啊!”   “哎呀,你真是的,你能不能不要总干的这么好!衬托的我们做的很烂,那梁高子好几天了只给我五分。”刘悠悠想起来就很是生气,这时候还跺了一下脚,两只麻花辫子一甩。   温欣笑笑,“纠正你一下,那是你们做的本来就不好,可不是我衬托的,你少妨碍我进步了。”   刘悠悠无奈的看了一眼她,“就你歪理多,行了,我来找你有正事。”   “什么正事还值得你跑了这么远的路过来,晚上回宿舍还不能说?”温欣奇怪。   刘悠悠眼睛一转,露出一个笑容,“当然是好事。”   “什么?你要回城了?”温欣跟刘悠悠来阳石子这么久了,这位大小姐天天嫌东嫌西的,这乡村里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入的了她的法眼,这时候特地跑来跟温欣说好事,那必定是一件大好事,在刘悠悠的生活中,温欣瞧不出有什么比回城更好的事了。   刘悠悠瞪了她一眼,打趣道,“你一个赵队长的儿媳都还没回呢,我们怎么会有机会回啊!”   温欣和赵胜军找对象的事情着实也在知青们中间掀起了一阵波澜,温欣也是那天给在赵胜军家吃晚饭回去才知道,传遍全村的谣言起源原来是在她们知青这里。她们那天拉着温欣聊了一晚上,就是不相信温欣是喜欢上了那只小土狗。大部分知青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觉得温欣别有用心,毕竟赵胜军是赵队长的儿子,那队里来的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人家赵队长不给他儿媳给谁啊?因此,“儿媳”成了温欣在知青们中间的外号,时不时都要被拿出来揶揄。   温欣看着她们这些红眼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是她们的嫉妒心在作祟,毕竟她才是那个有狗的人,她们这群单身青年啊,她也理解,苦的很。   “也就是你,这两天大家都没心思干活,都说这回城名额定了你,连陆知青好几天都只拿了七个工分。”刘悠悠数落着因为温欣成了赵队长儿媳之后对知青们的负面影响。   温欣失笑,“原来你大老远的来这就是给你的陆知青抱不平的啊。”   刘悠悠嗔怒的看了一眼温欣,红着脸急道,“温欣你别瞎说,我都让你拐带跑了,我来跟你说正事的。”   温欣看着刘悠悠的红脸蛋,默默感叹,这姑娘瞎了,竟然看上了陆强。“什么正事?”   刘悠悠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刚刚陆知青来通知,说是公社每年都会组织文艺汇演,今年也不例外。每个生产大队都要出节目,到时候去公社汇演,咱们生产大队的这个工作就交给知青了。”   文艺汇演是七十年代特别流行的术语,七十年代的文艺演出活动空前频繁,每年都会搞一些文艺演出,各个公社,各个大队都要出节目。阳石子的人虽然热情豪爽嗓门大,但是真正到了这种正经场合,反倒拉不出一个半个的能上台的。   这事儿是进入七十年代才兴起的,一开始大家还是有点热情的,阳石子有个会打快板的老刘头,第一届文艺汇演,赵队长就把他报上去了。平时这老刘头在田间地头打麦场,快板打的那叫一个溜,结果上了台,话也不会说,快板哆哆嗦嗦的吓掉了好几次,引得全社的人笑破了肚皮。从那往后,老刘太再也不要上台了,把上台说成了洪水猛兽,阳石子人对这项工作的热情也就淡下去了。   后来每年都要搞文艺汇演,往常赵队长可为这个事情烦心了,因为每个生产大队都要出节目,不出还不行,还要对节目进行打分评比,最后竟然还要联系到每个生产大队的年终评比上去。赵队长想破脑壳都想不出表演个节目跟最后大队上交多少粮食能有什么关系。可自从知青来了就不一样了,解决了赵队长的燃眉之急,知青为贫瘠的阳石子山乡带来了活力,基本承包了这项工作,还给这群知青起了个名字,名曰阳石子文艺演出队。   “陆知青说今年就新来了咱们两个女知青,把咱俩也招到文艺演出队去了。陆知青说了,这要是在文艺演出队里表现好,也能拿工分。要是能在全公社汇演时拿到奖,还能给特别奖励呢。”刘悠悠提起这个兴高采烈的。   看得出来刘悠悠对这个事情特别上心,激动的要温欣在干活的时候好好想想她们要表演什么,晚上要一起讨论,跟温欣叽叽喳喳的通知完,又火烧火燎去通知其他知青了。   花一样年纪的少女们,文艺活动给大家贫瘠的生活带来一抹亮色。七十年代的文化活动,温欣还真没什么头绪,反正有刘悠悠这个热情分子,温欣就准备看看她们晚上能搞出什么花来。   下了工,温欣提着韭菜去了黑子娘家。   韭菜盒子是一种北方传统美食,新鲜的韭菜切成小段,配合鸡蛋虾米粉条子,刚调好的馅儿就散发出一阵一阵的香味。黑子娘揉好了面团,揪了好多个面剂子,压成圆皮,再包入调好的韭菜馅料,黑子娘手很巧,把面皮两边一对折,折成月牙形,还在边上捏上了一圈好看的花边,温欣捏的就不行了,没有花边,皱巴巴的好不容易才捏在一起,放在旁边对比,丑陋的很。小黑子下学回来,看到了温欣的杰作,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包了两个就不再包了。   黑子娘在大锅上沾了油烧热,把韭菜盒子放在里面煎。这又是油又是鸡蛋还有虾米白面的,小黑子蹲在下面一边流口水一边遵循着娘的指示添柴火,还一边感叹,“温欣姐,你回来可真好。”   小火慢煎,等一面韭菜盒子煎成金黄色,反面煎另一面,冒出滋滋的幸福香气。   等韭菜盒子都煎的差不多了,赵胜军才风尘仆仆的撩开门帘进来了,一进来就看到自家小对象端着一盆热腾腾的金黄色的韭菜盒子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小对象朝他露出一个又嗔又笑的表情,“你可真会挑时候回来。”   赵胜军提着那个水壶,只看了她一眼,脸上登时热起来,想起昨天和昨晚的事情,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胜军娘从里屋拐着脚出来,看着两个红着脸的小两口,抿抿嘴,“胜军,来,坐,这韭菜盒子刚做好,是一早温知青上镇上专门给你买的。”   赵胜军一愣,看向自己的小对象,咧着嘴嘿嘿嘿,我对象真好。   温欣瞅了以前那只傻乎乎的小土狗,狡辩道,“谁给他买啊,是我自己想吃了。”   小土狗一点也不恼,咧着嘴嘿嘿嘿,我对象真可爱。   刚烙好的两边金黄的韭菜盒子十分美味,比温欣吃到的张部长从食堂带回来的好吃的多,饼子刚烙出来,外酥里嫩,一口咬下去还能发出咔嚓的声音。   “胜军哥,你看这是我温欣姐包的,哈哈哈,你看多丑。”小黑子一边吃着韭菜盒子还不忘没心没肺的说他温欣姐的杰作。指着一摞韭菜盒子中间那个开口的韭菜盒子笑。   温欣板了脸瞪了小黑子一眼,敢笑她。赵胜军伸出筷子夹住那个开口的韭菜盒子,咔嚓咬了一口,看了小黑子一眼,“嗯,你懂啥?这开口的才好吃呢。”   小黑子看着赵胜军吃的香喷喷的样子,可是温欣也就包了这么一个,眼睛巴巴的看着,“真的?”   黑子娘笑,“行啦,吃你的哇,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温欣看着赵胜军那一口接一口的样子,差点真信了他的话。   事实证明,韭菜不能吃的太多。   第二天,王德花大惊小怪的拽着儿子看,“哎呀呀,你看看,咦~~~~,这是咋来,嘴上咋了这是,肿了?娘看看,来,……咋起了三个泡?”   赵胜军急忙躲开她娘的手,坐在桌边喝小米粥,脸热的尴尬道,“昨天晚上在黑子家吃了韭菜盒子,吃多了,有点上火。”   他没脸说昨夜又是个难免之夜,单身青年的苦啊,只有自己知道。   王德花盯着他儿子,“这是三个泡啊,这得多壮的韭菜才能火气这么大。”   赵队长板着脸看了一眼旁边的儿子,放下筷子,凉凉的说,“他哪是吃韭菜吃的,那是烧心烧的!”   赵胜军被他爹的话呛了一口稀饭,咳了好几下。   赵胜军抬眼看了一眼自家老爹,果然是过来人,一眼就看穿了自己,赵胜军面子上实在挂不住,也不好意思坐下吃饭了,站起来要走,可是自家老爹却吃完了先他一步站起来,走到门边,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回头留下一句,“烧心就别吃韭菜了!省下大晚上的闹猫似得。”   赵胜军被他爹的一句绝杀胸口闷下了一口血,“……”   屋里非常安静,静的能听到针掉下地的声音,赵胜军试图假装没听懂的缓缓抬头,只见坐在桌边的嫂子和娘全都一副表情看着他,目光中都是对于单身小土狗的可怜和同情,天呐!赵胜军感到一种绝望。   赵队长,你儿子不要面子的吗? 第53章 (二更)   文艺汇演节目表演形式一连讨论了好几天都没讨论出什么结果来, 七十年代的节目表演形式也就那么几种快板,相声,三句半,表演唱等等,当然这些简单的形式自然入不了作为节目总指挥的刘悠悠的眼的。   这位大小姐最后决定表演一出自编自演的小戏剧, 刘悠悠能歌善舞, 但是却不善于编排节目内容, 定了节目但却迟迟拿不出剧本来, 急的她都快魔怔了, 天天捶床叹气的。   温欣看她这么痛苦,想到队里的电工队快休假了, 她想起来赵胜军能搞到样板戏的票子,于是提议问刘悠悠愿不愿意一起去看看样板戏找找灵感,刘悠悠一听眼睛都亮了,直叫温欣好同志,好姐妹。   其实也不是温欣那么大方愿意分享自己和赵胜军的第一次约会, 主要是因为最近小土狗闹脾气了,见了她就像见了洪水猛兽!看他嘴上起了泡, 温欣想走进去看看吧,小土狗吓得脸都白了;平时就算两人走在一起, 那也得隔着两米远, 想拉一下手?你想都不要想, 那都快要了小土狗的命了!可明明那天在地里, 他那么热情的, 为此温欣也着实苦恼的紧。   等赵胜军嘴上的三个火泡都消下去的时候,电工队也休假了,最近赵胜军可受了老罪,为了消火气,不敢做半点逾距的举动,每天都是清心寡欲的,连对象的眼睛都不敢看,每每都惹得小对象生气。好在这次他弄了几张样板戏的票,这才让小对象又露出了笑脸。   这天赵胜军早早起来洗洗涮涮,好好洗了个干净的澡,才穿上了小对象给他买的白色的确良衬衫,然后精精神神的去王大力家借车。   王大力瞪大眼睛看着赵胜军,“胜军哥,你穿新衣服啦?”   七十年代很多人还没摆脱补丁衣服呢,尤其像是阳石子这样的农村,平时穿件不打补丁的就算很好了,何况还是十来块一件的的确良。王大力兴奋地凑上来,摸摸他胜军哥的衣服的布料,“这就是的确良吧,真好!这么滑,肯定好穿”   赵胜军一边拉着毛驴车,一边啪的打开王大力的黑手,“仔细着点,别给我抓黑了。”   王大力嘿嘿笑着双手一撑跳上毛驴车,“嘿嘿,跟那知青们穿的一个样,真好看,胜军哥,等我找对象了你也把你这衣服借我穿穿,我穿肯定也好看。”   赵胜军看着自觉地坐上毛驴车的王大力,才想起来昨天光顾着傻乐了,忘了跟王大力说今天没他的票,以往赵胜军去看戏或者看电影,有时间都会带着村里的小兄弟,一个毛驴车拉一窝子,看完再一窝子拉回来。   “也不知道今天唱的啥样板戏,我还是想看上次的智取威虎山,上次才看了一半儿,后来让他们扰的没看成,这次我得好好看。”王大力乐颠颠的坐在板车上,念叨着自己最喜欢的戏剧。   样板戏是七十年代特有的一种戏剧形式,是革命样板作品,是一种舞台表演作品。七十年代的文艺演出活动还是很频繁的,县市都有固定的文工团搞下乡巡回宣传表演。这样板戏就是其中最主要的一种形式。以阳石子为中心,十里八村唯一有一个小破舞台的就是王家屯,因此,每每市里或者县里来的样板戏巡回表演都会在那里举办,十里八村的小年轻们都去那里看戏。样板戏剧种基本就以八大样板戏为主,尤其来阳石子附近的这种文工团,基本也就几个剧目来回演,所以大家其实基本都看过。   赵胜军看着热情的王大力,委婉的开口,“大力啊,这知青的文艺表演小队最近在出节目,所以才去看看戏,这戏你也看过了。再说这次哥就弄到四张票,女知青们都得去,哥下次再带你去。”   王大力看着他哥,“我不要票,看不成我就在外头,找个空就能钻进去,嘿嘿。”   赵胜军无奈,“四个女知青,这一个毛驴车就坐满了,你一个男娃的,平时还得注意着点,下次,下次有好的电影哥带你去。”   赵胜军连拖带拽的把王大力哄下车,急忙就赶着毛驴车走了。   王大力看着穿着的确良衬衫的胜军哥和小毛驴车的背影,却看出了大猪蹄子的背影,全天下最好的胜军哥?胜军哥你变了,以前你都是带着我去看样板戏的,现在却把我从毛驴车上拽下来了,王大力相当委屈。   赵胜军乐呵呵的赶着毛驴车想着自家小对象的样子,他观察过了,小对象最近穿的都是普通衣裳,一直也没穿的确良衬衫,小对象肯定在等着自己,他小对象长得那么好看,穿那的确良衬衫不知道得多好看,今天两个人都穿的确良,想想就有种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幸福。   可是到了知青宿舍门口,小土狗有点傻眼,其他三个女知青都穿的是的确良衬衫,只有他家小对象穿的是棉质白色衬衫,虽然还是比她们三个好看吧,可赵胜军就是心理不是滋味。   刘悠悠看着驾车毛驴车过来的赵胜军,推了温欣一下,小声在她耳边道,“嘿嘿,你对象这么一打扮还挺好看的啊。”   温欣抿唇笑笑,心中得意,那当然,那可是我看中的狗!但是嘴上是不能饶人的,温欣看了一眼刘悠悠,“别看了,那是我对象!名草有主了。”   其他两人窃笑,刘悠悠翻了个白眼,“就一个庄稼汉还当个宝了,这也就你看的上,放心吧,没人跟你抢。”   小土狗站在那里,一脸正经,“上车吧,去王家屯得约莫两个时辰呢。”   三个女人一台戏,去王家屯的路上,大家在车上叽叽喳喳一刻不停,刘悠悠在给大家普及样板戏知识,样板戏的推广是蔓延全国各地的,她曾经也是看过的,把白毛女讲的津津有味。   跟四个女知青同处一车,小土狗看起来很严肃,不苟言笑的一句话都不说,只在上车的时候颇有深意的看了自己一眼,温欣把它理解为警告,可能警告自己不要动手动脚,因此一路上温欣也很规矩,没去闹那严肃的小土狗,等到了地方,赵胜军带着几人熟门熟路的进了剧院。赵胜军到底还是阳石子村霸,在外头很混的开,剧场的好几个人都跟他称兄道弟的打招呼,看到自己的时候都露出鬼鬼祟祟的笑容。   七十年代的男青年们,都跟小土狗一样,把这处对象谈恋爱视作是十分神秘之事,人前是不可说的。   今天剧场演的是《红灯记》,演的是抗日战争时期的一段地下党交通员的经典故事,其中有些桥段温欣之前有听过,不过完整的演出她倒还是第一次看,尤其还是在七十年代现场看。会场里面很挤,但赵胜军给挑的位置很棒,在中间前排,看的很真切,演出很精彩,演员们俨然是经常演的,都十分认真,旁边三个女知青看的聚精会神,眼睛都不带转的,看到最后林静刘悠悠还激动的掉下泪来,七十年代的人,心思都很单纯柔软。   看完演出,大家就是往回走,在毛驴车上,几人讨论的异常激烈,这也确实激发了刘悠悠的灵感,她说她要回去写一出送郎参军的戏码,说的不亦乐乎,对于各中人物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描绘的惟妙惟肖,生动形象。等到了阳石子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一天,都是几个知青在叽叽喳喳,温欣都没时间跟对象说话,这时候才得空在宿舍门口跟小土狗两个聊聊天。   “还行,穿着挺精神。”温欣得意的称赞着小土狗的衣着,微笑着眯眯眼帮他整理衣领,这次他没跑,任由温欣收拾他的领子。   “你这个傻女人!”赵胜军盯着温欣看了半天,眼神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温欣放开他,不知道赵胜军哪根筋没抽对,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骂她是傻女人,一句称赞就换来这么一句评价,今天一路上他就绷着一样脸,温欣还没嫌弃他呢,这时候她腾的就火了,回骂:“你才傻!”   温欣这次是真生气,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往院门里走,她以后也不要理他了,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刚转身,手腕就被人抓住了,那家伙蛮力大,一把把温欣拽到了旁边生产大队的后墙后面。   “你干什么?”温欣很不开心,甩开赵胜军的爪子,平时牵个手就跟要他的命,现在抓起人来他倒是不怕了。   赵胜军一脸别扭,烦躁的挠了挠头,才又低头道歉,“我刚刚说错了……我是说……你真傻。”   温欣翻了个白眼,这两句又有什么不同,温欣听了气的转身就要走。赵胜军十分霸道的一把撑在墙上拦住她的去路,一个壁咚,温欣靠在墙上看着他,小土狗耷拉着眼皮急急的解释,“我是说,我那天给你钱是让你自己花的,给你自己买东西的,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买衬衫,给我买干嘛?”   温欣抬眼看他,却发现赵胜军眼眶都有点红,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赵胜军一路在琢磨这事儿。   刚刚坐在毛驴车上,大家又不可避免的谈起了的确良衬衫,全被赵胜军给听了去,赵胜军这才知道,原来其他三个知青都买了的确良衬衫,就他小对象一个人没买。再想到这几天,温欣给自己买了衬衫,给他爹买了羊皮手套,给他娘买了羊毛围巾,甚至连她嫂子都有一方丝巾,她给全世界都买了东西,只是单单没有给她自己买。赵胜军一想到这,心都疼起来,就这么梗着一天呼吸困难,一直坚持到了回来,才逮着这小女人问问清楚,一说话,鼻子都有点酸,声音都带着颤抖,自家小女人实在太傻了。   赵胜军一路上心里五味杂陈,这才有了刚刚那番傻女人的感叹。   温欣靠在墙上看着他,刚刚不高兴的情绪一扫而光,她抬头看着那个一脸心疼自己的小土狗,离的这么近,这么多天终于被她逮到了。   他微微弯着腰眼睛盯着自己,温欣看着他,轻轻踮起脚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凑上去吻上了他的唇,见他没动,小舌头快速的伸出去,灵活的在他的唇上轻扫了两下,然后落下后脚跟,朝愣怔的他狡黠一笑,“我乐意。”   赵胜军低头看着温欣,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跟她离的这样近了,赵胜军又被撩了,嘴上麻麻的,头晕乎乎的。   “你……”   刚刚想说什么来着,脑子里一团混乱,只能想起来刚刚她那个甜甜的吻,还有她那灵活的舌尖。这两天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火气登时又上来了,浑身热烘烘的。   温欣不知道赵胜军为什么傻了一样,靠在墙上眨着大眼睛看着他,软糯糯的叫了一句,“胜军哥~”   禁欲多天的小土狗突然被今天晚上加餐的肉汤浇得骨头都酥了。   赵胜军狼狈逃窜回家,躺在炕上一直睁眼到半夜,脑筋才连贯起来,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想要跟自家小对象说的话:   “跟我在一起,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赵胜军大半夜的对着自家的墙壁,说出了一句信誓旦旦的话。 第54章 (一更)   刘悠悠的《送郎参军》的戏剧经过这次样板戏的激发终于有了雏形, 看的出来她对这件事情相当上心,可能女生天生对这种文学戏剧的事情更有热情,阳石子文艺宣传小队本来是陆强负责的,现在刘悠悠俨然成了第一负责人。   刘悠悠天天下工了之后也不喊累了,特别积极的召集着大家讨论剧情讨论人物, 不厌其烦, 谁都没有她积极。几天的时间, 这部农村乡土剧就排好了, 基本上剧情就是村里人要送村里的小青年去参军, 一个人扮演妻子送丈夫参军,一个扮演母亲送儿子, 三个主要演员,其他人都是群众演员。   剧本定了,接下来就是演员了,三个主要演员,女一号自然是刘悠悠, 男一号当然也是人气颇高的陆强,陆强这人虽然善于钻营, 但是不知道底细的话,跟周围的人相处的都很愉快, 算是段位很高的投机分子。温欣既不想当陆强剧中的妻子也不想当他的老娘, 本想就混在人群中当个不说话的群众演员, 可是刘悠悠不放过她, 刘悠悠跟温欣住在一个宿舍, 知道温欣带了口琴过来,七十年代,口琴是十分流行的乐器。刘悠悠给温欣安排了十分重要的戏份,要她在剧情的不同阶段给剧情搭配不同的背景音乐。   “悠悠,你真是高看我了,我这口琴就是拿来准备学的,一段我都够呛,那么多段你真是太难为我了。”温欣实在也是无奈。   “这一点都不多啊,你看,其实我已经给你删减了很多了,其实别的地方我也想加的。你看这里,需要一段抒情的过度一下,要不然太突兀了,还有这里,尤其这里分别的时候,这个时候情绪浓烈,必须要一段音乐才能让观众的情绪起来。你虽然不需要演,但是你的工作可比其他人重要的多,这音乐的事情你一定要上心,这是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刘悠悠一本正经的拿了一个剧本过来,给温欣指出其中好几处高潮部分。温欣看着一脸正经的刘悠悠,才想起来刘悠悠的父亲是文化局的副局长,果然这文艺细胞也是会遗传的。   “我这里有几首歌的谱,你拿回去练练,过两天给我吹吹我听听。还有这个剧本,我手抄了一份给你,虽然没有你的戏份,但是你也要看一下,便于你投入进去找到情绪,情绪太重要了。你先看着,我先找林静讨论一下,这没有电真不方便,我得趁天黑之前把这个段落跟她们说清楚。”刘悠悠把两本东西硬塞到温欣手里就出门了,她要忙着去找林静他们讨论其他人的戏份。   温欣看了看那么厚的手抄剧本,哎,真是赶鸭子上架。不过看着人家这么辛苦,温欣也不好拖大家的后腿,只好也从自己的包袱里翻出了那个已经落灰的口琴。   “呜呜~~~吱吱~~~”   温欣试吹了一下,好难听,自己都忍不了。   为了完成好刘悠悠同志交给她光荣又艰巨的任务,温欣出门都带着口琴,以便随时有空就练习。   温欣大早上的去地里,就发现地里的活儿被赵胜军干一大半,温欣左右看看,也不见小土狗半个人影儿。这几天小土狗很奇怪的,每每见了她都是一副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眼神,神色也是欲言又止,小狗眼耷拉着看起来颇为无辜。干活更是比往常还积极,这几天地里的活儿温欣基本都不用插手,每每一早都会被干掉一大半,临走时还要特别嘱咐温欣剩下活儿他要要下午来干,让温欣给他留着。下午那边村头忙完,那人就会乐颠颠的来干掉另一半。这天如果温欣在地里干掉了剩余的农活儿没留给他,那小土狗多半是要发脾气的。   小土狗发起脾气来也十分可爱,插着腰瞪着眼睛看着她奶凶奶凶的,“你这女人,怎么说话你都不听,你以后不要这样子,活儿留着给我干,你那细皮嫩肉的哪能干的动这活儿,仔细伤了手。”   温欣插着手跟他对呛,小土狗也不像平时似得让着她,坚守底线绝不松口。但温欣也有治他的法子,只要委委屈屈的看着他说上一句,“你凶我?”   小土狗的嚣张气焰就瞬间蔫了,夹着尾巴去找别的活儿干。   但是小土狗骨子里还是很倔的,明天又复如此,而且会变本加厉,一天比一天早上干的多,这样剩下的活儿就越少,可是他这样自虐在温欣看来就是成心要她心疼。温欣没办法,说又说不通,只好妥协,索性当起了甩手掌柜,让他干去。   赵胜军这才又会朝着温欣露出一口白牙,憨憨的笑的唇红齿白的。   今天这人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干的活儿,温欣乐的清闲,无聊就坐在田埂上吹口琴,都说勤能补拙,经过几个整天的练习,温欣也从刚刚的五音不全,到现在能吹出了一小半的喀秋莎。   洋洋得意的温欣当天吹给刘悠悠听,笨拙的技艺看的刘悠悠直皱眉头,直说温欣要再勤加练习,这样的水平是绝对过不了她的关的。   没办法,有这样严格的导演监督,温欣到哪都要带着这把口琴闲暇时拿出来吹,每每晚上都要接受刘悠悠的残酷检查的摧残,连着吹了几天,嘴巴都有点肿了,做梦都是那一段如魔的音乐,但进度却并不太理想,还是天天魔音绕梁。   小土狗在地里干着活儿,听着温欣的口琴声,也露出傻呵呵的笑容。   夕阳西下,赵胜军正挽着裤腿儿露出一节健壮的小腿,提着一桶水,拿着一个水舀子,一个个的给那些已经长高的玉米苗浇水。根据小土狗的说法,这玉米在拔节期前要浇水,这灌浆期间最需要水分,需要保持充足的水源,因为这片是荒地,虽然不远处有山上流下来的小溪,但是荒地里还没有完整的排水系统,因此还没办法把水引流过来,因此这浇水的活儿就变得特别累人。   但小土狗不怕累,每天早上晚上给那些玉米苗各浇一次水,玉米苗也特别争气,几乎每天来都有不一样的变化,在小土狗的辛勤浇灌下一天长得比一天高。北方的天气干燥,眼下春季就要过去,即将进入夏天,白天日头也很大,早上浇过的水到了晚上基本都被晒干了,所以晚上还要再浇水一次。小土狗这几天每天都扛着一个扁担担两个水桶过来,从小溪担了水,再来一瓢一瓢的浇到地里。   也因为这样,赵胜军最近每天都挺高兴的,各中原因他当然是闷在心里不能让小对象知道的。   这几天他每天都要担个扁担,扁担很长,扁担两边还绑着两个铁桶,也因此导致那个如妖似魅的小对象无法近身,赵胜军发现这还真是禁欲好帮手,有了这个东西,每次看到小对象走在离他安全距离被水桶挡的无法近身,赵胜军都在心里暗自得意,今天晚上终于可以回去睡个好觉了,嘴上终于不用在起火泡了,回家再也不用被大家笑夜里闹猫了,生活真轻松啊。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吹的不好!”温欣气恼的放下口琴,看着地里干活儿的赵胜军。   赵胜军乐呵呵的浇了一株玉米的水,“好听,我现在能听出来是喀秋莎了。”   温欣脸上表情渐渐尴尬,这是什么评价?吹了好几天,能听出来是喀秋莎?合着前几天都听不出来?   赵胜军抬起头来,见小对象脸上已经有了不高兴的表情,急忙皮紧了紧。可能最近由于他防备的太好,他已经觉察出小对象这几天的情绪都不太高,隐隐的不太高兴,总是时不时的要找他的茬,这时候见这表情,立马露出一个傻呵呵的讨好笑脸,“好听,嘿嘿,我也会唱喀秋莎~”   温欣瞪着他,这时候再说好听已经于事无补了,温欣正想着该怎么治治这只傻狗,那傻狗就傻呵呵的突然唱起歌来。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赵胜军毫无警告的就开口唱起来,他是地地道道的阳石子人,遗传了阳石子人特有的大嗓门和豪爽的嗓音,但是音乐技能却比她还不如,这一嗓子一吼,温欣靠着的那个树上哗啦啦啦的响起一阵抖翅膀的声音,温欣抬头一看,树上好几支麻雀哗啦啦的飞走了。   比她还要可怕的魔音,温欣蹲在树下笑的肚子疼。   可是小土狗却不知羞,扯着嗓子愣是把那一长篇的喀秋莎都唱完了,站在地里一脸求表扬的样子。   事实证明,五音不全的人是听不出来自己唱的歌有多难听的,小土狗这一嗓子过后,温欣也就开心了,毕竟起码她自己还听得出来音乐的好坏。   下午浇完水两个人一起往黑子娘家走,今天赵胜军说好了要去黑子娘家搭伙吃饭。赵胜军现在是三餐时不时的都要去黑子娘蹭饭,俨然也成了黑子娘家的第二个搭伙的食客。黑子娘出不起接电的五块钱,本来就不想接电了,一直用煤油灯,温欣提前给她交点下一段时间搭伙的伙食费,让小黑子拿着钱去大队缴费,可是小黑子去了又捏着钱回来了,说是赵胜军早就帮黑子娘家交了灯钱,这下赵胜军去黑子娘家吃饭更是心安理得,得意洋洋了。   一开始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赵胜军前后搭了个扁担,扁担上担了两个水桶。这样聊天不方便,温欣就走到旁边在一边跟他聊着刚刚他的歌声把小麻雀一家都吓跑了的事,两人走在一起隔着一米远,可是话越说越多,温欣就不自觉的靠他更近。   可是还没靠近两步,赵胜军却忽然转变了扁担,竖挑改横挑了,铁皮水桶咯吱咯吱的挡着温欣身边,阻挡着温欣的脚步。   隔着个水桶实在无法说话,温欣就快走了两步走到他前面,一边侧身想热络络的跟他聊聊自己吹喀秋莎口琴的心得。可是还没说两句话,温欣就觉得脚下眼前又被什么东西阻挡了,那小土狗的扁担斜过来挡住了温欣的去路。   温欣眨了眨眼,觉得不太对劲。看看眼前的水桶,又看看操纵水桶的中间的小土狗,正露出表情兴致盎然的表情听着她说话,可是那小狗眼却在滴溜溜的盯着左下角温欣的小腿。   温欣不着痕迹的疑回与他平行位置,果然那水桶也慢悠悠的移回了平行位置。   温欣腾然火起,好啊,你个小土狗,竟然给我耍这招,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温欣气的闪身到他身后,照着他的狗屁股,狠狠的踹了一脚,踹的小土狗向前一个趔趄。   赵胜军稳住身体转身,就见到小对象的一张严肃的小脸,登时心里咯噔一下。   “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靠你那么近了!你不用这么提防我。”温欣留下一句,快步向前走去。   小土狗怎么也没料到小对象瞧出了他的心思,这下傻眼了,完蛋!这下彻底把小对象惹恼了!   赵胜军背着个扁担两步追上小对象去可怜兮兮的道歉,可是温欣仍然板着脸不说话,他左右看看,见没人偷偷拉拉温欣的袖子。这时候一肩挑着两个水桶,却一点都不碍事了。   温欣甩开他的袖子,气呼呼的说,“仔细你的水桶吧!”说完快步走开两米远,你以后就跟你的水桶睡吧!哼!   赵胜军慌慌张张的走上来,“没,刚刚是我不会挑,你别生气。”   温欣这时候觉得十分委屈,真是一颗真心喂了狗,她才不要理他,当没听见一样,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快步走去了黑子娘家。   黑子娘家今天做焖面。   焖面是一种中国中部和北部地区都喜欢的面食,阳石子由是,阳石子所在的省份历来以面食闻名,做法也相当多种,就温欣在黑子娘家搭伙的这些日子,就吃过好多,上次的饸烙面还记忆犹新,这次黑子娘跟她说,给她做焖面吃。   自从温欣给她带回来很多种调料以后,黑子娘的手艺就渐渐展示出来了,每天的饭菜味道一到下午就飘满了那到巷子,引得周围的邻居们再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都十分好奇这黑子娘家到底每天在做啥好吃的,为啥那么香。   可黑子娘在阳石子是个地主家的女儿,成分太差了,没人愿意跟她说话,更没人愿意去黑子家厚着脸皮问人家吃的啥,因此经常到黑子娘家搭伙的温欣就成了众人询问的对象。村民们每每见了温欣,都要不经意的跟她聊起来这吃食问题。   今天还是一样,宋家嫂子端着糊糊蹲在门口吃饭,一边闻着隔壁炝锅的香味儿一边嚼着自家的玉米馍,见温欣迈着步子大步流星走过来,急忙装作无意的站起来,笑呵呵的打招呼,“温知青来搭伙了啊。”   温欣平时跟黑子娘家的邻居也都混的很熟,温欣以前一锄头砸开了自己与阳石子人的枷锁自不必说,后来又跟赵队长的儿子赵胜军找上了对象,阳石子人更把温欣当成了阳石子的儿媳,对她十分热情。阳石子人朴实善良还带着一丝傻气,温欣也愿意跟她们闲来无事聊聊家常。可是她今天没心情,正生小土狗的气呢。   “也不知道今天这家又吃的甚?闻这味儿可真香啊~~”宋家嫂子拦住温欣如是说。   要是放了往常,温欣定然也停下脚步与她寒暄一番,可是今天还没等说话,身后的赵胜军担着两个铁桶吱扭吱扭的跑上来,露出善意的笑容,热情的加入讨论,嘿嘿嘿,“嗯,今天听说吃……。”   温欣转头瞪了他一眼,赵胜军顿时不敢说话了,温欣转头跟宋家嫂子和和气气的点点头,仿佛没看见小土狗一样,也假装听不见小土狗说话,重新回答了一遍宋家嫂子的问话,“今天吃焖面,嫂子,您慢吃,那我先进去帮忙了。”   说完就转头走了,赵胜军憋在那站着没有一点面子。宋家嫂子看看赵胜军,又看看走掉的温欣,眼下发现了大八卦,比询问吃什么东西更敢兴趣,瞪着眼睛幸灾乐祸的笑,“胜军,跟你对象吵架啦?”   赵胜军看着两眼放光的宋家嫂子,前几天刚帮她买的鸡,这时候幸灾乐祸,这都是一帮什么邻居啊,“没有,嫂子你吃你的饭哇……”说完吱扭吱扭的担着水桶跟着进了黑子娘家。   黑子娘特别善于粗粮细做,焖面的面是手工揉出来的,还加入了适量的莜面。   温欣进去的时候,黑子娘已经把铁锅烧热了,热锅凉油又放入了大料等爆香,搞了一块猪油索索放进去,炒到满屋子都是响起,才放入盐,酱油,葱丝姜片等,接着就放入了冬天存下来的豆角和土豆,加入了水开始咕嘟咕嘟的炖上了。   接着黑子娘开始料理那团面,温欣想帮忙,但今天没法帮忙,那面黑子娘揉好了,正在擀面,把它擀成了一张一到二毫米厚的大面饼,摊开撒上一点干的面粉,又一层一层的像是叠被子一样的叠起来,接着就用到切成一厘米左右宽的面条,就等着那大铁锅的豆角土豆炖好了再放入面条了。   温欣见帮不上忙,只好又返回在客厅坐着等,黑子娘在厨房忙着,小黑子还没下课回来。屋子里只有温欣,小黑妹和赵胜军三个人,小黑妹还是个小哑巴,因此屋里没人说话,空气里都是静默的气息。   小土狗这下抓住了机会卖乖,坐在她对面时不时要没话找话的讲一些无关痛痒的句子,想要试图缓和气氛,但温欣一贯不理他,神情还有点冷淡。   小土狗渐渐的也不敢造次了,默默的闭了嘴,小黑妹站在旁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全部变身小哑巴,在黑子娘家的茅草屋里干坐着。   空气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焦灼。   温欣索性站起来,不顾赵胜军那拼命示好的小狗眼,出了门掏出口琴在门口继续练习。   傍晚没了太阳,黑子娘家的院子里收拾的也干净,温欣坐在那个大磨盘旁边的空地上呜呜呀呀的吹起来。七十年代的乐器不多,口琴是最常见的一种,小黑妹大概觉得新奇,每次温欣出来吹奏不管好听难听她都蹲在旁边,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温欣,露出探索羡慕的眼神。   温欣这几天的技艺已经加强很多了,非常顺畅的吹完了一曲喀秋莎。   温欣笑着看着旁边的小黑妹,“姐姐吹的好听不?”   小黑妹拼命点头,露出一个羞怯的小笑容。   赵胜军见温欣吹完了一曲,十分殷勤的递上一杯水,“吹累了吧,喝口水吧。”   温欣故意装作没听见,赵胜军悻悻然的把杯子放在旁边的磨盘上。温欣看着小黑妹盯着她口琴的样子,擦了擦口琴递到她手上,“来,姐姐今天教你吹。”   赵胜军灰头土脸的站在一边。   口琴是一种用嘴吹气或者吸气来使乐器的簧片震动发出声音的简单乐器,它虽然简单,但却可以吹奏出至少两种和旋,甚至可以同时吹奏出两个独立的声部,听起来韵味悠长。因为它体积小,便于携带,又功能强大,因此也成为口袋里的钢琴。   温欣仔细的给小黑妹讲解了口琴的构造和简单的乐理之后,就叫她吹吹试试,温欣只开始教她吹了几个简单的七阶音符。   小黑妹似乎对这个东西颇为感兴趣,在温欣教的时候大眼睛瞧着温欣的嘴十分仔细,现在轮到她试了,   “哆……”   “唻……”   “咪……”   温欣说一个音,小黑妹吹一个音,第一次就一个都没吹错,吹出来的声音也十分饱满,有足够的气流,既没有气若游丝,也没有声音尖锐,吹出来的每个音都没有杂音,清晰明亮。   温欣睁大眼睛看着她,“哇,小黑妹儿,你吹的很好你知不知道。”   小黑妹大概是长这么大第一次接受赞美,小脸都羞红了,但是露出怯怯的笑容,脸皮很薄的就要放下口琴往屋里跑。   温欣拉住她的胳膊,“别跑,咱们来吹这句。”   温欣翻出那个这几天她练习了好几遍的曲谱,指着第一句给她解释每个音符的含义,还给她唱一遍原曲,让小黑妹吹一遍。   别说,吹一遍单音就清晰饱满的人就是不一样,虽然第一句吹起来有点瑕疵,但是两三遍之后,小黑妹就能完整的吹出第一句来了。   温欣瞪着眼睛看着小黑妹,摸摸她的头,“黑妹儿,老天爷给你关了一扇门,但却开了另一扇窗啊,你很厉害啊。”   “嘿嘿,黑妹儿吹的真好。”赵胜军坐在门口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小人儿在那吹口琴,这时候见温欣露出了笑脸,终于找出了插嘴的空档。   温欣听到赵胜军的话收了笑,不理他,摸摸小黑妹的头,赵胜军尴尬的挠挠鼻子。   小黑妹听不懂温欣在说啥,不过她对手里的口琴很是爱护,低头摸着手里的口琴反复抚摸,看起来爱不释手。   小黑子刚刚下课回来,从巷子口就闻到香味,一路奔回来,见三人坐在院子里,目光突然锁定那口琴,夸张的捂着耳朵,“哎呀呀,要命啦,我温欣姐又来吹口琴啦。”   这小兔崽子,温欣还没站起来揍他,赵胜军一把拽住往门里冲的小黑子,憋屈了半天的赵胜军可找到了出气筒,当下把满嘴胡咧咧的小黑子给爆揍一顿。   焖面这时候也焖好了,黑子娘在家里叫大家吃饭,温欣带着小黑妹率先进去,赵胜军自然跟上小对象的步伐,小黑子走在最后面,摸着自己被揍了的屁股,看着他胜军哥那讨好的笑容,少年老成的摇摇头,哎,我哥啥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   黑子娘做出来的焖面色泽鲜亮,散发着香气,看着就很有食欲,加了猪油口感爽滑,香而不腻,再加上一点蒜醋,土豆绵密,豆角醇香,吃起来那可真是鲜香可口,大家都吃的杯盘狼藉,小黑子一人就吃了三大碗,反观赵胜军则看起来没什么胃口,自家小对象是彻底生气了,一晚上没给他一个眼神,搭理都不搭理了,他自然吃不下饭。   两人的互动所有人都瞧出来了,吃过了饭,温欣嘱咐了小黑妹让她明天去荒地,自己教她口琴之后,就出门回宿舍了,小土狗自然前后脚的跟出去。   回去的一路上赵胜军走在旁边没话找话,干笑好几声。温欣一次都没搭理他,一直到回了知青宿舍也没给他一个眼神,赵胜军一直跟到知青宿舍的门口,才停住了脚。回了屋子,温欣气的坐在床上半晌,又忍不住从窗户上往外看,只见赵胜军失魂落魄的还站在宿舍院子门口,呆呆的朝着里面看着,一直看了半晌,引得旁边的男知青宿舍有人出来问他干什么,他才蔫蔫的低头走了。   小土狗今天又睡不着觉了,这次不是燥热,是焦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烙饼一样,一想到小对象以后再也不会理他了他就恨恨的骂自己怎么会想出来那种馊主意。   小土狗躺在床上面壁自省,委委屈屈的用手指扣着墙壁,   完蛋了,她真的生气了,可怎么办啊?   也不知道明天她还能不能理我?   她会不会以后再也不理我了吧?   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   一晚上的扣,那土墙上硬是被他抠出来一个大坑,这一晚上,嘴上又急出了好几个水泡。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自然少不了家人的一阵揶揄,他这次脸都没红一下,坐在饭桌上呆呆的,水泡和水泡能一样吗?你们这些凡人,什么都不懂! 第55章 (二更)   赵胜军嘴上顶着三个水泡去了小对象的地里,今天还是扛着个扁担, 心里满心忐忑。大早上的却发现自家小对象早就到了, 对象自己一个人提着一个小水桶从小溪那边走过来。   完蛋了完蛋了, 这是真的生气了。   赵胜军看着小对象那提着水桶的小身板心里猛地一抖,急忙扔下扁担及两个铁桶,蹬蹬瞪的走过去要帮忙提。   小对象身体一躲, 绕过他径直走到了地上,拿着那个水瓢开始一瓢一瓢的浇水。   完蛋了,怎么办?要被抛弃了。   赵胜军没有安慰过女生,这时候急的直搓手,空有一身力气的他急忙扛起扁担, 哐哐去溪边打了两桶水,提了一桶放在温欣身边,咧嘴傻不拉几的打招呼, “嘿嘿,你今天来这么早啊。”   温欣抬眼看了一眼他,“你以后不用来了, 跟我离这么近影响不好。”   赵胜军脸僵在当场,急的要命,低声下气的道歉,“我……我错了。”   温欣也不理他, 一小桶水浇完了, 又站起来去溪边打水, 这打水浇水是力气活儿, 可在温欣这却没什么,也就是一颗糖就能搞定的事儿。可是在小土狗那就不是了,赵胜军眼睁睁的看着瘦弱的小对象提着一个小水桶,心就跟被针扎了,疼的一塌糊涂。急忙又跟上去,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一把抢过水桶来,就冲到溪边去打水了。   温欣抢不过他,气的把水舀子扔在他打好的那桶水里,溅起了很高的一柱水花,水花溅了赵胜军一身。   赵胜军看着被气走了的小对象,脑子懵懵的,心慌慌的,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好在看见温欣气呼呼的也没走远,而是去树底下教小黑妹吹口琴去了,才悻悻然的顶着湿衣服打水浇水。   赵胜军一早上心里真是七七八八的七上八下,想起上次自己起了三个水泡,她紧张的上来要看看他,结果他躲得不给看,现在自己又长了三个水泡,小对象眼都不瞟一下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自己真是不知道哪根筋没抽对,竟然疏远人家,这时候真的悔的肠子都青了。   赵胜军眼下根本没有了干别的事情的心思,今天一直把地上的苗全都浇完了还不舍得走,可是,她一上午就忙着教小黑妹口琴了,除了早上那一身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王大力一上午都没见赵胜军来村头,今天正是接电的重要时刻,半天不见他胜军哥人影儿,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王家屯的李哥也是过来找他,半天不见人,也等在村口看他们接电。一直到中午,王大力才趁着师傅抽烟的功夫,跑到温知青的地上来找他胜军哥。   “胜军哥,你咋还不过去村头,都等你呢,王家屯的李哥说你要他买的东西到了,也在村头等你呢。”王大力急急的说。   赵胜军地里的活儿早就干完了,把水桶放在一边,蹭到那树下,“那我先走了,我下午再过来浇水。”   温欣仿佛没听见一样,停都没停一下。   王大力在旁边看看他局促的胜军哥,再看看温知青,大大咧咧的打招呼道,“温知青,那我们先过去了。”   温欣抬起头来,对着王大力,“嗯,好的,辛苦你了,大力同志。”   王大力受宠若惊的呵呵,“不辛苦不辛苦。”   赵胜军碰了个软钉子,嗫喏的站在旁边还要说话,一连说了好几声他要走了,都没得到温欣的任何回复。最后王大力实在看不过,着急的拉着他,两个人这才走了。   王大力看着吃瘪的胜军哥,咧着嘴呵呵呵,“胜军哥,你跟温知青吵架了哦。”   赵胜军本来就不高兴,刚刚这家伙上赶着跟他对象打招呼本来就惹着他了,现在还敢在这幸灾乐祸!   赵胜军捏捏指头的关节,这小子几天不打皮都松了。   田野的小路上响起了王大力的哀嚎阵阵。   赵胜军拖王家屯李哥买的东西就是市里才销售的的确良衬衫,女士的衬衫,那天他知道小对象没买衬衫之后就立马托人找关系去买了这两件,今天刚刚送到。   这时候再看见这衬衫,心里揪的阵阵的疼,小土狗活了二十年,今天才知道什么是痛苦,一下午也没心思干活,盯着这两件衬衫出神。他能想象,就小对象那脾气,他今天要是把这衬衫送过去,她能原封不动给他扔出来。   那小妮子,长得那么漂亮,脾气爆的很,可是他还偏偏就吃这一套,就是这生气都瞅着那么好看。可是现在也只能瞅着了,以后还不知道是不是瞅都不让瞅了。   温欣今天训练了小黑妹一天,小黑妹就进步神速,到了晚上的时候,已经能吹奏出了喀秋莎这个曲目,比温欣吹的还好。温欣十分高兴,也十分有成就感,吃过饭就拉着小黑妹去给刘悠悠表演。   刘悠悠皱着眉头听过了,缓缓点头,表示比温欣的好一百倍,练习一下可以上台。反正背景音乐就站在幕布后方吹奏,因此小黑妹应该能胜任这个职位,于是温欣从演员变身教练,突击式的开始教小黑妹训练别的曲目。从无到有,从有到精,是个十分需要下功夫的事情,演出在即,温欣无暇顾及其他,全身心的扑到指导小黑妹音乐这件事情上去了,小黑妹绝对是天赋型的选手,温欣教起她来觉得特别有成就感,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上天赋予了她另一种语言,真是很美好的事呢,因此每每温欣看着小黑妹吹奏出一段好音乐,本来闷闷的胸口就舒畅起来。   小黑妹的水平很快就达到了刘悠悠的要求,温欣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刘悠悠又提出了进一步的进阶要求,竟然要温欣在重要的那一段跟小黑妹来个二重唱,口琴都给她准备好了。温欣脑袋上三条黑线,“你哪来的口琴?”   刘悠悠嘻嘻笑道,“你对象给买的。”   “我对象?”温欣错愕,这两天温欣可都是晾着他的。   刘悠悠笑说,“这两天我老看见你对象在咱们宿舍门口转悠,昨天我正好碰见了他跟他说了一下问问他能不能再搞到一把口琴,他就拍着胸脯答应了,没想到今天就送来了。”   温欣看着那把崭新的口琴。   “还有这个,两件的确良衬衫,真是羡慕你啊,别说你对象,虽然是村里人,还挺会赶时髦。”刘悠悠把东西放在温欣的床上。   比起温欣这两天带出了徒弟的满当当的行程和心里的成就感,小土狗这几天过的可是苦极了,对象连着晾了他两天,他天天都焦虑的要命,寝食难安,每天起得比鸡早,干的比牛多,扁担都扔了,天天就徒手提着两个水桶,早早晚晚的来浇水,试图在对象面前好好表现,可是对象两天了就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让他的心天天都悬着,急的火烧火燎的,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这时候才知道,能躺在炕上舒舒服服的晚上闹猫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这两天温欣当然知道赵胜军过得是什么日子,她就是要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看他以后再敢跟她耍心眼儿。   温欣当然也知道那家伙天天拿那副哀怨的小狗眼无辜的瞅着她,逮着机会就道歉,就两天,整个人看着都蔫吧了,霜打的茄子一般,天天只要一有机会,就到自己门前晃悠,晚上都不知道晃悠到几点才回家睡觉。   温欣推门出了院子,左右看看,就在阳石子生产大队活动室的后墙那里看到了小土狗的身影,他靠在墙上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憔悴的像是一只被主人丢弃的流浪狗,看见自己出来了,顿时来了个立正姿势,站在那里像是等待首长检阅的小心翼翼的士兵。   温欣背着手踱步走过去,“你在这干什么?”   赵胜军忐忐忑忑的看了温欣一眼,就怕她抱着东西把那东西扔出来,不自在的搓搓手,“就……就路过。”   温欣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哦,我还以为你是来道歉的,既然不是,那我走了。”   温欣转身要走,赵胜军急了,两步拉住温欣的手,“别……别,”   轻轻拉住也不敢用力,小小声说,“我就是来道歉的。”   “对不起~~”小土狗拽着温欣的手,蔫蔫的小声说,这下被治的服服帖帖的。   “你知道我在生气什么嘛?”温欣看着他。   赵胜军十分紧张,手心都出汗了,半天没敢开口,就怕说了错的答案惹恼了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温欣看着赵胜军这只笨狗,这是第一次,温欣准备跟他挑明说,免得他自己也领会不出来,下次还要犯错,“赵胜军,咱们俩是对象了,有什么事就要相互交流,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耍心眼,尤其是你,这是第一次,以后我可不饶你。”   赵胜军这两天可是被吓坏了,这时候急忙认真的点点头,承诺到自己被猪油蒙了心,以后再也不敢跟她耍心眼,这才大着胆子把温欣的小手攥的更紧了。   温欣被他拉着手,其实这两天自己也挺不好受的,看着明明是自家名正言顺的小土狗,却不知道怎么不愿意靠近自己,甚至还想出了一些小计策故意挡着自己,想到这温欣就挺泄气的,也挺伤心的。   但温欣这几天也冷静的想了想,试图理解他,可能自己是个现代人,在爱情的观点上确实太过超前了些,惩罚了他两天,也是惩罚自己,这时候看着小土狗一副怕被主人丢弃的模样,心也有点软,小声说,“你要是以后不想拉我的手,不想拥抱或者亲吻,不想我靠你那么近,怕影响不好,你都可以跟我说呀,提醒我一下,我也不会生气。”   赵胜军听着小女人软糯糯的声音,心顿时化成了一滩水,夜色降临,他大着胆子轻轻的把小对象搂在自己怀里,温柔把头放在对方的头顶上,把小对象整个人都圈在自己温暖的怀抱里,感受她整个温暖的小身体蜷缩在自己的胸口,大脸不可避免的热热的,但是这个感觉不知道让他有多舒服。他也知道自己让小对象误会了,可是自己心里那些不可见人的事,又怎么能对她说?轻轻叹了口气,闷闷的压低声音嘶哑颤抖道,“我其实……其实我每天做梦都想抱抱你。”   听了他发自真心的话,在这样微凉的夜色中,温欣却像是沐浴在暖洋洋的太阳光下的一只慵懒的猫,满意的埋头在小对象温暖的怀抱里,满足的蹭了蹭,就差像个猫儿似得发出幸福的呼噜呼噜声了。   小土狗也轻轻的紧了紧怀抱,把她整个包裹在怀中,嘴里又轻轻喃喃,“做梦都想,做梦都想,抱抱你。”   温欣听了满足的弯弯嘴角,听着他紧张的砰砰心跳,怕是这两天真的把这只小土狗吓着了,可这只土狗这么好,她又怎么舍得丢了他呢? 第56章 (一更)   都说小吵怡情, 大吵伤身。这次小吵架之后, 温欣和小土狗两人的关系反而更亲密了, 是那种心灵靠近的亲密。虽然小土狗仍然改不了七十年代的保守习性,仍然没有什么肢体接触吧, 可是心却更近了一步, 他也没有故意耍小聪明。天天在跟温欣在田埂上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一个甜甜的微笑, 比牵手拥抱更让人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 那是一种情侣特有的旁若无人的亲密感。   温欣这两天白天也没有故意缠着小土狗了, 小土狗当然也有妥协, 晚上的时候也敢在送温欣回去的路上,趁没人的时候趁机跟她拉拉小手。   既没有做什么逾规逾距的事,又没有惹小对象不开心, 好久都没睡好的小土狗这几天晚上也终于能睡上个踏实觉了,嘴上的火泡渐渐都消了。   刘悠悠带领着阳石子的文艺小队紧锣密鼓的排练着,温欣也带着小黑妹天天夜以继日的吹奏练习,有了赵胜军送来的新的口琴, 温欣和小黑妹都方便了许多, 不用经常冲洗交换吹了。小黑妹有了自己的口琴,高兴的爱不释手的。   几天下来, 温欣是觉得小黑妹真的有音乐天赋, 吹出来的曲子不知道比温欣好听多少, 温欣每每都感叹这小孩子真灵, 看着小黑妹那因为吹口琴而开心的笑脸, 温欣也忍不住跟着微笑。   这天吹完一去,小黑妹咧着嘴笑笑,抖抖红红的小舌头,露出一个稍有的顽皮笑容。温欣看着她,这么好看的小盆友,怎么就不能说话呢?   温欣蹲在她身边,“啊~~”温欣让小黑妹张开嘴。   小黑妹现在已经把温欣当成最好的朋友和老师了,天天从早到晚的跟温欣黏在一起,比小土狗还粘人。听到温欣这么说,小黑妹像只小猫似得听话的长大了嘴,   温欣借着太阳光看着小黑妹的嘴里的喉咙和舌头,“抬抬舌头。”   小黑妹乖乖的抬起舌头来,舌头红艳艳的,根部也很正常,完全不像是坏死的样子。   “说,啊~~”温欣引到她。   小黑妹从嗓子里喊了声啊出来,温欣在阳光下看来看去也看不出她嘴里什么不同,放开手,摸了摸她脑袋就放开她让她去玩了。真是奇怪,听也能听到,小舌头长得也好好的,喉咙里也发得出声音来,可就是不会说话。   赵胜军在地里浇完了水,看到温欣皱着眉头思考,提着水桶服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休息,“你别看了,这孩子怕是心病。”   温欣看看蹲在地上研究琴谱的小黑妹,笑着跟她说,“黑妹儿,姐姐今天吹累了,地里还有活要干,咱们今天就练习到这,你先回去吧。”   小黑妹捡起地上的琴谱,抬起小脸来,看了看温欣,又看了看旁边的赵胜军,点点头就拿着东西走了。   温欣见她走远了,才看了旁边的赵胜军一眼,“你当着她的面说这话干什么?”   赵胜军粗枝大叶的笑笑,“也就你心细,这农村的娃皮实着呢,这丫头心里头明镜儿似得。”   温欣看着赵胜军,“你刚刚说的心病是什么心病,你的意思她以前会说话?”   赵胜军一本正经的看着远方,“没,从小就不会说。”   “那你怎么知道是心病。”温欣撇撇嘴。   赵胜军眼睛里的神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看着远方若有所思,“哎,因为我知道那种感觉,那种事情,对一个人的冲击有多大。她一个小女娃,被吓着了也正常。”   温欣和赵胜军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其实还是第一次听到赵胜军这么正经的吐露心声,看着他那严肃的眼神和语气,温欣也不由的沉重起来,想问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又觉得这时候应该他自己开口。   赵胜军顿了顿,解释自己的猜测,“那时候小黑妹还是一个两三岁的女娃儿,天天看着她娘带着枷锁游街□□,你说她敢说话吗?所以我才说她是心病,从小就害上了心病,也是苦命的孩儿。”   听他说起这些事情,温欣也不由想起黑子娘描述的那个年轻的小土狗,那个疯狂的少年,想必当时他的心里一定是十分痛苦的吧。这只表面坚硬的小土狗,内心似乎也掩藏着让人心疼的伤口,现在看他这样子,温欣挪了挪身体,坐的靠他更近,伸手轻轻的握住小土狗的手,轻声问,“那是不是也是你的心病?”   赵胜军反手握着温欣的手,转头看着温欣眼神坚定,“我没有心病,那只是一块坏肉,已经挖掉了。”   温欣看着眼前赵胜军的眼神,这样坚定的小土狗更让她心疼呢,温欣把手放在赵胜军心口,调皮的说,“你放心,你把我放在这里啊,我把你心里空出来的那块地方都填满了,你就想不起来啦。”   温欣感觉手下赵胜军的心脏强壮的跳动了两下,温欣不知道是不是在那个时刻,自己真的钻到了他的心里。   赵胜军被温欣的说法说的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握着温欣的手紧了紧,点了点头,“嗯。”   今天气氛不错,大白天的,小土狗没躲也没闪,两人坐在树下牵着小手聊聊天,   温欣跟赵胜军说着自己的计划,“等我们这次表演完,我准备顺便带她去医院看看,说不定就能找见原因呢。”   赵胜军看着温欣点点头,“不过我这几天到看她一天到晚跟你在一起挺高兴。”   温欣看着他笑,“当然啦,我有人格魅力嘛,难道你跟我在一起不高兴?”   小土狗点点头,“高兴。”   春天的阳光里,温欣眼睁睁的看着小土狗脸上渐渐被阳光染上红晕,阳光下的小土狗,可爱的不得了。   刘悠悠她们每天在知青宿舍的小院里排练戏剧,下了工正是阳石子村里人闲的发慌的时候,最近大家都有了事,都成群结队的趴在知青宿舍的墙头上看戏,一群村里人嘻嘻哈哈的。   那天温欣吃完饭回去的早,在墙角上站着看了一会儿,大家竟演的有模有样的,刘悠悠见温欣在旁边,就急忙招呼大家把背景音乐再加上来一遍。   反正温欣和小黑妹天天在田野上练习,这几天正说找个时候合一下,温欣让小黑子把小黑妹找来,两个人站在旁边准备演奏背景音。   城里来的知青们都挺有才的,能歌善舞不说,演起戏来惟妙惟肖,温欣观察过了,七十年代的人更耐得住寂寞,他们不浮躁,能专心细致的做好每一件事,就连旁边被抓来的几个群众演员,演的都十分入戏。   虽然是第一次和声,该进音乐的地方时快时慢,小黑妹面对这么多人也有些怯场,但是在温欣的鼓励下,两人还是比较顺利的完成了任务,特别是最后的送别场面,本来演的就真情投入,再加上柔情的音乐,还是温欣和小黑妹两个口琴的和声,更是加重了那种感觉,整个知青宿舍外面的村里人都安静极了,仿佛也置身其中似得,表演结束,齐声叫好。   时间晃眼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公社举办的文艺汇演的日子。这天,知青们都不必去地里劳动,大家大早上的就在赵队长的带领下说说笑笑的出发去往王家屯的那个小破剧院去参加比赛。十里八村就那么一个舞台,今天全公社一共十个生产大队外加阳山镇上的各个机关工厂组织都派了代表队参加比赛。算起来总共竟有二十支队伍之多,观看的观众也比温欣他们那天来看样板戏时人多的多了,十里八村都有人过来,赵胜军他们自然也是混在下面的。   文艺汇演表演的队伍虽然很多,但是质量确是参差不齐,节目形式也是多种多样,三句半,小合唱,表演唱,还有写表演了样板戏中间的某些片段的,但是七十年代提倡自编自演的文艺节目,温欣本来还替刘悠悠她们紧张,但是在后台偷偷看了前两个表演唱和一个样板戏选段之后,就踏实了不少。   刘悠悠的辛苦没白费,大家表演的都十分认真,站在阴影里配音的温欣甚至看到了刘悠悠和林静眼里的闪闪泪光,以往阳石子在文艺汇演比赛向来都在最后排充当鼓励奖的角色,今年则是一反常态的一鸣惊人。参演节目因其剧本充实丰满,还有表演方式的新颖编排,得到了下面公社领导评委的一致好评,竟获得了一个表演一等奖。   发奖时,是导演兼编剧刘悠悠和赵队长作为代表上台领奖,人民公社的社长上台颁奖,刘悠悠接过了奖状,激动的红光满面,下了台跟温欣他们挨个拥抱,显得颇为激动。   全部的演出结束,已经是夜晚了,阳石子的人成群结队的往回走,小黑子拉着小黑妹别提多自豪了,四处跟别人炫耀,   “你们刚刚听到没,我妹吹的口琴。”   “你们看那个送郎参军没,听到那口琴没,那是我妹吹的。”   “那口琴吹的好吧,我妹吹的。”   一路上就听到他的炫耀的声音了,小黑妹被他哥拉着,笑的像是一朵安静的花。温欣和赵胜军走在后面相视而笑,赵胜军走在温欣半米的地方,红着脸转头跟温欣说,“这孩儿就瞎说,你吹的才好听呢!”   温欣好笑的说,“就你那五音不全的耳朵,听得出来嘛!”   “我听的真真的,就是你吹的好听。”赵胜军一脸认真。   温欣正开心,弯弯嘴角,心想今天小土狗终于开窍啦,果然晚上的小土狗胆子更大些,两人越走越近,温欣想,还是先从牵牵小手开始吧。   小土狗的小狗爪慢慢伸出来,两人的小拇指刚幸福的勾在一起……   “咳……咳!”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剧烈的咳嗽声,吓得两人迅速放开了手。   转头,只见身后一米处赵队长黑着一张脸,探照灯一样的两只眼睛严肃紧张的盯着两个人,那深邃的眼神看的温欣一个机灵。   两人鹌鹑一样转回头去,赵胜军刚伸出来的手又硬生生的踹到裤兜里,一脸欲求不满的无奈,心中产生一个疑问,这人到底是不是他亲爹?   温欣走在旁边:这可真是小土狗的亲爹啊! 第57章 (二更)   事实证明, 赵队长对儿子还是格外关注的, 全程六十瓦的两盏探照灯都照在温欣和赵胜军的后背上,照的明晃晃的, 两人再也没办法做出什么出格举动。   温欣和男朋友在公公的探照灯照耀下下安全的抵达了宿舍, 回了宿舍之后,洗洗涮涮的都做完了, 才看着刘悠悠双手捂着绯红的脸颊进了屋子,那一脸春意看的温欣十分惊恐, 温欣这才觉得老谋深算的赵队长失算了,有人就在这条路上, 灯下黑。   可还不待温欣发问,刘悠悠就拽着温欣的双手跳啊跳的,两只辫子能开心的甩到天上去,“温欣, 我也谈恋爱了~~”   刘悠悠这姑娘没心没肺的,什么心思都放在脸上嘴上, 不开心的时候能哭上一天,不满意的时候能抱怨一天, 这时候开心了就蹦蹦跳跳。   温欣拽住开心蹦跳的刘悠悠,“假戏真做?”   刘悠悠眼睛发亮的看着温欣,“你也看出来了?”   温欣翻了个白眼,就您老那两眼放光的样子, 谁还能看不出来。温欣看着刘悠悠嘴上的红肿, 刚刚表白就这么疯狂?   温欣虽然为刘悠悠感到高兴吧, 但一想到陆强那个渣男,心里就不舒服,忍不住劝道,“谈恋爱自己注意点分寸,别太过火啊!”   刘悠悠跳累了正仰躺在自己的被子上做美梦,听到这话坐起来,脸更红了,嘴硬道,“你还不是跟你对象一起回来的,还说我?”说完就掀开门帘出去打水洗脸了。   温欣想想刚刚赵队长的两只六十多瓦的探照灯,从王家屯一路回来那么长的路,她们可是连手都没捞到牵呢,这恋爱谈得还真是越来越清心寡欲了~~~   这次去公社比赛评比得了一等奖,但是这才是他们节目走的第一步路,阳石子他们这个剧本得到公社领导的大大褒奖,公社特地派了人跟刘悠悠讨论对这个剧本准备进行再一次的加工和修改,以此代表人民公社参加阳山市举行的文艺汇演。于是刘悠悠回来了之后也没歇着,继续对《送郎参军》进行认真的修改,准备修改完了还要召集大家重新排练,不过这次大家兴致都挺高的,因为可以代表公社去市里参加比赛,那意味着就可以去阳山市了,那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刘悠悠忙起来了,几乎天天是早出晚归。几天之后,温欣就发现了,这小妮子也不完全为了工作了,晚上回来的时候双目含春,嘴唇那么肿,一看就是没干什么好事。   温欣看到的时候,每每都会提醒她,可是恋爱中的女人怎么听得进去话,还总拿温欣的对象说事儿。   “你跟你对象还不是一样?”   温欣看着小媳妇一样娇羞的走掉的刘悠悠,心里念叨,还真是不一样啊!虽然她也很想那样啊,可是她家的小土狗?说起来都欲哭无泪,真是白白承担了这恋爱的虚名。   看着恋爱中的刘悠悠,温欣再想想自己,她和小土狗之间的清白真是苍天可鉴。   她们是多久之后才第一次接吻的,而且还是自己用尽心思把他扑到在地才得到的一个吻,温欣真不敢想象,要是没有那次喂奶事件,怕是自己到现在都送不出去初吻。从那以后就更恐怖了,牵手就是她们现在能做的最大尺度的事情了。这次从王家屯回来之后,小土狗回家之后好像被赵队长训了,导致现在坚守自己的贞操到了一种变态的地步,仿佛设了十级护盾,多长时间了,天天日防夜防的,温欣到现在连第二个吻都没有捞到呢!   这天缠着自己的小跟屁虫小黑妹被刘悠悠拽去练习剧目去了,没有了小电灯泡,温欣坐在田埂上,眼馋的看着在站在已经长到小腿高的玉米苗中干活的健壮小土狗流口水,可是这是自己的狗啊,为什么不能亲亲抱抱举高高?   自己是不是太宠着他了?任由他坚守底线。   赵胜军干了一上午活儿,觉得差不多了准备收拾东西去村头看看接电的工程完成的怎么样了,提着桶子水瓢往出走,就见自家小对象坐在在树下双手托腮眼睛大大的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自家小女人真是好看。   温欣看小土狗干完活儿笑嘻嘻的朝自己走过来,站起来整整衣服,今天她穿了小土狗给她买的衬衫。   “胜军哥!”温欣娇娇的喊了他一声。   提着东西过来的胜军哥身形一晃,感觉又被吓着了,有点紧张的转头看了看周围,最后才有点脸红的看向她,“咋啦?”   “你看我穿这衬衫好看不?”温欣笑问。   小对象穿着一件粉色印花的确良衬衫,衬的小脸粉嫩嫩的,比那桃树长出来的桃花还好看。   “好看。”小土狗傻呵呵的笑,不过并没有走近温欣,他现在可精了,走到远远的地方就停住了,放下水桶,“我下午再来浇水,那我…我先走了。”   这就完了?   温欣腾的从田埂上跳下来,站在那里伸出两个胳膊,拦住他,嘟起嘴巴装可爱,“要抱抱。”   赵胜军的脸更红了,左右看看,“温知青,你不要这样,这样影响不好!””   “这又没有人,再说那那天晚上不是还抱了?”温欣委屈,这都多少天了?   小土狗红着脸,“这都是出格的事,抱一下就行了,也不能老抱,那样影响不好。”说完吭哧吭哧的快步走了。   温馨颓然的把手放下,自从她告诉了这只小土狗以后要跟她沟通之后,小土狗倒是十分善用这个技能,只要温欣跟他撒撒娇,他就搬出来这句。   温欣气的靠在树上掏出一颗红枣来丢到他的狗头上,被打了小土狗转过头来呵呵呵的捡起红枣来,在衣服上蹭了蹭吃了,站在那看着温欣笑,吃完了红枣,突然出声喊道,“等晚上的。”   说完像个小狗似的撒欢儿的跑走了。   温欣看着那个撒欢儿的小土狗的背影忍不住弯弯嘴角,但是嘴硬道,“凭什么你说晚上抱就给你抱,美得你!”   下午下了工,温欣回到宿舍,刘悠悠递上来一本新的剧本,是经过修改的完成本,“温欣,你看看这是新的剧本,差不多时间我们可以排练起来了。”   温欣接了过来,她倒要看看这人民公社派人过来修改好的剧本到底是什么样子,可是刚翻开第一页温欣就傻眼了。   “悠悠,这不对啊,这剧的导演不是你吗?”温欣看着刘悠悠。   刘悠悠坐在床上,打开饭盒一边吃饭一边说,“陆知青才是咱们阳石子文艺宣传小队的队长,所以就改了他的名字。”   温欣皱着眉头坐起来,“这跟他是不是队长有什么关系啊,这谁都知道这导演编剧都是你啊。”   刘悠悠噎了一口面饼子,解释道,“这剧本不是重新修过了吗,跟以前的不一样了,陆知青也跟着一起讨论了,所以就写他了啊,这也不重要,你看看里面的内容,给提提意见,没有问题我们明天就要提交给公社审核了。”   温欣看了刘悠悠一眼,翻开那本剧本,以前的剧本温欣也看过,大致翻看了一下,基本剧情架构都没变,只修改过其中的某几个小段落。   温欣看着刘悠悠语重心长道,“悠悠,这剧本哪里变了,这主要部分都没变怎么就变成是陆知青的东西了呢?”   刘悠悠似乎没有把这个事情看得特别重,“但是他参与讨论了啊,再说你非要纠结一个人名干嘛?”   “这是公社的人让你改的?”温欣皱眉问道。   刘悠悠摇摇头,“没有,我自己改的。”   温欣一看刘悠悠这样子,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无奈道,“是陆强让你改的吧!”这个家伙,真是什么功都贪,公利到无以复加,连他女朋友的署名都能安到自己头上。   刘悠悠无所谓道,“没关系啊,写谁还不是一样,我也是女主角啊。”   温欣看着眼前这个傻姑娘,反问道,“既然没关系为什么要改名字,他还是男主角呢,不是已经有名字了吗?干嘛还得要导演名也写他?”   刘悠悠不说话了,温欣急忙拍拍她的腿,“悠悠,这事很重要的,你为了这个戏剧每天日思夜想的付出了多少辛苦,难道最后你不想在这出戏剧表演的时候,报幕员念出你的名字?万一你们这个戏剧在市里得了奖,最后这光荣难道不该归你吗?你怎么能拱手让人呢,这很好的得奖的机会,你不想回城了吗?”   刘悠悠用筷子戳戳饭盒里的青菜,软软的说,“他也不是别人啊。”   温欣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才刚处对象处了几天就不是别人了,“怎么就不是别人了,他在跟你说换名字的时候把你当自己人了吗?他要是真是你对象,就不该厚颜无耻的让你把他的名字写上,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换名字,我们马上要去市里比赛了,上次那领导不是说了吗,咱们的表演很有可能得奖的。大小姐!这可是阳山市的奖励!到时候上去领奖状跟市里领导合照的就不是你了!”   刘悠悠抬起头来看着温欣,“温欣,你是不是对陆知青有成见啊。”   看着刘悠悠的目光,听了刘悠悠的话,温欣再一次感叹恋爱中的女人脑子都被狗吃了,自己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一堆,她就来了这么一句。“这跟我对他有没有成见没关系,这导演编剧本来就是你的,这事他做的不对!我就要说。”   “你是不是自己不好意思跟他说,我去帮你说。趁现在这名单还没递上去。”温欣见刘悠悠不说话,说完就要站起来。   刘悠悠急忙一把拉住她,“哎呀,你干嘛!你别管了,这是我自己愿意的。”   “悠悠~~”   刘悠悠已经看着温欣不高兴了,“温知青,你别管这事,你就吹好你的口琴就行了。”   这真是掉进渣男的坑里拉都拉不上来,温欣气的还想说什么,就被刘悠悠退出门了,“你看,你对象在门口等你呢,你让我安安静静吃个饭行不行,你出去吧。”   温欣还想回去劝,可这丫头把门都插上了,温欣站在门口真是无语。   温欣正被刘悠悠这个家伙弄的心头沮丧,转头就看见大门口站着那只笑眯眯的小土狗,他露出一口白牙,笑的特别阳光,温欣沮丧的心情因为这个阳光的笑稍微好一点了。   初夏的傍晚,天色还没全黑,两人走在浅蓝色的傍晚夜色中,在村里瞎溜达,赵胜军看温欣兴趣不太高,说了几句话之后,他变戏法似得掏出了一个红红的大西红柿。   “给你的。”   七十年代,初夏之夜里的一个红红的西红柿,比玫瑰花还让温欣动心。七十年代水果是十分缺乏的,偶尔能吃个西红柿都是十分奢侈的事情。   赵胜军带着温欣去了村里的水井边,从里面压出一桶清澈的井水,把西红柿放进去仔细洗了洗,经过冰凉井水浸泡的西红柿清凉美味,只一口,温欣的烦恼顿时跑的无影无踪的。   两人就在井边的一处没人的大石头坐了,温欣本来想给他掰一半的,但小土狗说他不吃西红柿,于是温欣就坐在石头上独享美味了。   温欣吃着西红柿,这时候才注意到旁边的小土狗穿的竟然和早上那身衣服不一样了,换上了自己给他买的的确良衬衫,温欣心里挺高兴的,故意问,“你怎么换衣服了?”   小土狗不自然的挠挠头,“等下不干活了么,就换衬衫穿穿。”   温欣心下了然,突然想起上午他在阳光下撒欢儿说的话,这是为了跟自己抱抱特别换了衣服了。   温欣抓着西红柿,瞪着大眼睛作吃惊状,“这么好看的衬衫是谁送你的啊?”   赵胜军看了温欣一眼,知道小对象又在调侃他,一本正经的没说话。   温欣拉着他的袖子摇摇,委委屈屈道,“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这都不记得。”   赵胜军抿抿唇但是忍不住的嘴角上扬,转头看了她一眼,不自然的干咳一声,试图转开话题,“西红柿好吃不?”   西红柿温欣刚吃了一半,哀哀怨怨的说,“一点都不好吃,你都不记得是谁给你送的衬衫,怎么会好吃。”   小土狗转头宠溺的看了她一眼,“还能是谁,就是那个长的最好看的温知青啊,我咋能忘了呢。”   温欣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温欣半强迫小土狗说出来的冷不丁的情话都特别能打动她,但温欣看着他那羞红的脸就想逗他,“胜军哥,你怎么还叫我温知青,你就不能换个称呼?”其实温欣早就想说了,温知青实在是没情绪,一板一眼的。   小土狗脸红扑扑的,“那叫温同志?”   温欣默默翻了个白眼。温欣啃着西红柿,得想一个亲密的称呼,眼睛一亮的仰头看着他,“叫小宝贝怎么样?”   这称呼小土狗一听吓了一大跳,身体一颤,连耳朵都涨红了,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词汇,紧张的结结巴巴,“温知青,这样……这样不好,不能,不能,被人听见了影响不好。”   温欣恍然大悟道,“这样啊,那我叫你小宝贝吧。”   小土狗更是吓得从石头上站起来,窘迫的说,“别,别,千万别,叫赵同志就蛮好,蛮好。”   在这个温暖的夏夜,温欣吃完了一个大大的西红柿,又把小土狗撩拨的脸跟西红柿一样红,心满意足的走了。至于抱抱嘛,温欣可不想惯着他,美得他!   小土狗紧张了一晚上,换了干净的衣裳,双手都汗湿了,其实就等着那个拥抱呢,可是两个人说了一晚上话,左右小对象根本就没提那回事,小土狗也不敢造次,不近不远的跟在小对象身后,一直看着她走回了宿舍,心里真是怅然若失。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土狗躺在炕上,闭上眼睛总是想起白天小对象那机灵古怪的笑容,嘴唇红盈盈的比西红柿还红。小土狗越想越燥热,对着墙壁轻轻念叨了一句,“小宝贝。”说完嘴角不自觉的弯起来,小宝贝她怎么会那么可爱啊。   等到温欣地里的玉米苗都长成了半人高的小植物的时候,《送郎参军》的戏剧终于要去公社去进行最后一次彩排了,彩排很顺利,公社的人员对于大家的表现都十分满意,表演完跟陆强握手,直说这次阳山镇人民公社要在市里露脸了。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可让温欣气愤的是刘悠悠这个傻蛋,辛辛苦苦的革命果实被陆强窃取了,可是那个傻瓜还乐呵呵的替人家数钱呢。   在阳山镇彩排完,知青们相约去镇上的国营饭店去打牙祭,温欣看着陆强就倒胃口,没有去,带着小黑妹去了镇上的卫生所看病。   镇上卫生所的那个妇女主任正是赵胜军的大姑,温欣准备去托她找医生帮忙看看小黑妹的病,可也不知道那赵主任还能不能认识她了。   阳山镇的卫生所很小,温欣一进门就正好碰到了赵主任。   温欣牵着小黑妹的手急忙微笑打招呼,“赵主任,您好,我是阳石子的知青,温欣,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赵主任走过来一脸笑容,“胜军的对象么,我听说了,胜军呢,没跟你一起过来?”   温欣一看,既然认得,那就好办事了,“他在阳石子帮忙呢,最近阳石子在忙着接电的事情,所以没过来,我是和我们大队的文艺表演队一起上来的,这刚彩排完正好来卫生所看看病。”   赵主任这次见温欣的时候没有摆出之前的妇女主任的样子,倒是笑眯眯的寒暄,“哦,你们队上的节目被选中了啊,演的啥?得去市里表演了吧,真是了不起。”   温欣解释道,“表演了一个小短剧,我没表演,就是在后面吹吹口琴。”   赵主任跟温欣聊了两句节目的事情就主动关心了一下温欣的身体,“那也挺好,我看你这次脸色挺好,你啊,可能是之前刚来北方水土不服,饭菜吃的不惯才低血糖的,以后好好吃饭就没事了。”   温欣急忙谢过赵主任的关心,“我今天来卫生所是因为这孩子,她也是我们文艺表演队的一员,口琴吹的特别好,但是就是从小不会说话,所以我顺便带她来检查检查,看看到底是啥原因。”   这有了熟人就是不一样,赵主任听了温欣的话,立马安排了卫生所里的资深医生来给小黑妹看病。温欣给医生说了小黑妹的情况,医生就给小黑妹做了初步的听力,口腔的诊断。   “这孩子从小就不会说话,但是我们其他人说话她都听得懂,也听得见。”温欣在旁边解释。   医生检查完了坐在那诊台后面,“都说十聋九哑,但是能听到并不代表能说话,这孩子之所以会出现现在的语言发育障碍,可能有多方面的原因,但是我们现在医院的技术水平不一定能检查出来,初步看下来呢,这孩子耳朵是能听到的,但是也不排除她的听力是完全正常还是也有一些障碍。而且她是先天哑,舌头,咽喉,声带闭合或者脑袋里有问题,都有可能会出现先天哑的这种病症。但是我们现在医院,也只能看到她舌头,咽喉是没问题的,至于其他的地方还需要更好的医疗条件来做一些检查。”   温欣摸摸小黑妹的,“那具体要做些什么检查呢?”   “最好能做做电测听和声阻抗检查,至于脑子里的事,可能得做更深入的检查,咱们这就是个镇上的卫生所,看个平常的头疼脑热还行,这样的检查是没有的。”医生遗憾的说。   “那阳山市里有这样的条件吗?我们过两天会去市里比赛,正好有时间可以去看看。”温欣跟小黑妹相视一笑。   “市里的条件自然要好的多,我可以在这给你开个介绍信,这样你就可以到时候去市里的大医院看。”   温欣一听她的话,急忙点头,心想还好先来了镇上这卫生所,这七十年代去哪个医院都要介绍信,要是没来这,直接去市里医院少不了又看不成。   在医生那里开了介绍信,温欣摸摸小黑妹的头,“黑妹儿,你去门口看看你哥来了没?”   昨天在小黑子家就说好了,小黑子下了课就来卫生所,他们一起回阳石子。小黑妹难得上镇上来,蹦蹦跳跳的就出去了。   见小黑妹走远了,温欣转头看着那个医生,“大夫,我还有个事想问你。是这样的,您这里会不会有那种情况,如果小时候心里遭受了巨大的刺激,所以她才不说话的。”   医生疑惑的看着温欣,“心理刺激?”   温欣点点头,“小黑妹儿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好,两三岁的时候受过刺激,您说会不会是这种原因导致她不会说话。”   “温知青,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两三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应该不会,你还是按着我说的,去带她去市里面的大医院先好好查查吧。”医生笑着安慰。   七十年代的对于心理健康和疾病的研究还比较落后的,温欣在这阳山镇的医院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出了卫生所的门,小黑子已经到了,见温欣一出来,就颠过来,“温欣姐,咋说?”   温欣笑笑,“没事儿,耳朵和舌头都没问题,已经开了介绍信了,过几天我们去市里的医院再检查检查,应该就能找到问题了。”   小黑子拉着他妹的手,小大人似的嘱咐,“听见没,黑妹儿,你都要去市里啦,你哥我都没去过。去了市里得好好表现,别给咱阳石子丢脸知道不?”   小黑妹没有因为找不到病因而不高兴,乐呵呵的咧着嘴急忙点点头。 第58章 (一更)   闺女要去市里比赛了, 这几天黑子娘进进出出脸上都有了笑容。阳石子这个小山沟里, 能去镇上做个什么事就了不得了,更别提要去市里,还是去参加比赛。   上次温欣就因为从市里回来,在阳石子也红了好一阵,大家路上遇见的时候都要拉着温欣问问阳山市的见闻, 再加上三个女知青天天穿着印花的确良衬衫在阳石子走秀,胜军娘又日常拿出还用不到的羊毛围巾和羊毛手套说市里的东西有多好多好,引得一众人相当眼红。   这次去市里比赛, 能去的都是阳石子文艺小队这次参加演戏的人,除了当演员的一众知青就一个小黑妹, 这还不让人羡慕?虽然黑子娘的地主出身仍然洗不脱吧, 但是大家看她的眼神也明显有了变化, 最近一年阳石子的风声也没那么紧了,因此,小黑妹的出息就足够让一个一直被村里人排斥和疏远的人开心的了,这几天,这黑子娘做饭都是乐呵呵的, 吃饭的时候更是一个劲的给小黑妹夹菜,惹得旁边的小黑子直嚷着他娘偏心。   “婶子, 我还有个事让你帮忙呐, 这这次我们上去, 大家都统一上身穿蓝色劳动服, 精精神神的, 我这正好买了几尺布,你就给我和小黑妹一人做件上衣吧。”温欣也看过了,这小黑妹的衣服基本上就没有不打补丁的,但到底是要去市里表演,而且温欣那有上次从市里买回来的蓝色土布,正好拿来做衣服。七十年代的衣服成衣比较少,衣服大家基本都是自己缝制的,温欣的布料买回来这么长时间,比划了一下,自己还是不太行。   “这……这咋好呢,这得多少钱,我给你钱。”黑子娘说完就急忙掏钱。   温欣笑笑,“那就给上一毛钱吧,反正小黑妹儿身子也小,也用不了多少布,而且我的衣服还得您帮着做呢,我就不给您工钱了。”温欣知道黑子娘的为人,要是不要点钱这女人又要跟温欣你推我搡的。   黑子娘从手绢里掏出一毛钱递给温欣,笑着摩挲着手里的布料,“行,我一准儿很快就给你们做好。”   就在黑子娘做好衣服的第二天,文艺小队就要出发了,出发前一天,下了工,温欣和赵胜军牵着保尔去山下的小溪给小土狗保尔洗澡。   自从队里的通电工程开始,赵胜军就忙起来,早晚要去帮着温欣种地,中间要去忙着指挥大家配合镇上的电工工作,晚上吃完饭还要去知青宿舍门前转悠,最近天气好起来,两人都要聊天到很晚,回家就该睡觉了。因此一天天忙的根本顾不过来那条看门狗,保尔一天天的趴在门口,小眼睛瞪着赵胜军出出进进的,心情很是低落。   洗澡的事情还是温欣提出来的,因为温欣要去市里,胜军娘特地叫了温欣过去,让她帮忙从市里带点东西回来,温欣从赵胜军家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门口那只脏兮兮的小土狗,正耷拉着耳朵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温欣这才动起了帮它洗澡的念头。   保尔这狗子很灵,大概早就知道现在谁是老大,温欣刚放开它的绳子,他就一个劲儿的摇着尾巴围着温欣的腿绕来绕去的跑,发出汪汪汪的撒欢儿叫声。   被冷落的赵胜军看着那只耷拉着舌头的小土狗笑,“这家伙还真会看人脸色。”   温欣带着保尔在前边小跑着跟他玩,听到了赵胜军的话,笑说,“谁让你不搭理人家了,你看保尔脏的,一天天把人家拴在门口,都快抑郁了,这狗都是要溜的。”   赵胜军跑了两步上去,试图证明他是保尔主人的身份,伸手一指,发号指令,“保尔,走!”   保尔头都没转一下,两只小眼镜就是一直盯着温欣看,迈着步伐也跟着温欣朝着小溪溜达走去,温欣看着愣怔的赵胜军哈哈大笑。   赵胜军没面子的挠挠头,看着那只忘恩负义的狗,跑了两步追上了小对象。   到了那条小溪边上,潺潺的溪水从山上流下来,发出令人神清气爽的哗啦啦啦的声音,夏天似乎来得很快,两场春雨过后,温度就飙升上来了,天也黑的越来越晚,虽然现在是吃过饭的傍晚,但是日头却还悬挂在西边的天上。   保尔可能也觉得热,一到了溪边就率先冲了进去,山下流下来的水并不多,潺潺的一股,不够小土狗游泳的,人踩进去也大概只没过小腿不到膝盖,小土狗可能也好久没有洗澡了,进去就哗啦啦的来了个狗刨,接着浑身甩一甩,甩的它周围两米不能近人,清爽过后,朝着温欣和赵胜军汪汪汪。   温欣今天是专门来给小土狗洗澡的,在溪边脱了鞋放在一边,挽起裤腿儿,就踩到了水里的,清凉的水滑过脚面,瞬间扫去夏日的燥热。   保尔见温欣也下了水,啪嗒啪嗒两下就跑过来,十分不客气的在温欣身边来了个抖水,甩了温欣一身,温欣也顾不得,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掏出了那块新的肥皂,“来,保尔,咱们洗澡澡啦。”   赵胜军也脱了鞋过来坐在温欣对面,看着温欣拿着一块肥皂给小土狗洗刷身体,笑说,“保尔今天可有福了,都用上肥皂了。”   温欣把小土狗满身都涂上了肥皂,把肥皂递给赵胜军让他放,“狗狗得定期给他洗澡的,要不然身上会长虱子。”   赵胜军把肥皂放在一边也站起来蹲到水中,开始给小土狗洗刷,保尔似乎也从来没人给他这么舒服的洗个澡,幸福的眯起眼来,等到两人四手把他挠的全身都是白色泡泡的时候,他突然高兴的撒了个欢儿,抖得两人身上都是泡沫。   赵胜军压低声音威胁,“保尔~”   保尔本来很开心,被赵胜军骂了,低头发出呜呜的声音,温欣倒还觉得没什么,见赵胜军被抖的满身泡沫,咯咯咯的笑出声。   赵胜军狼狈的擦掉满脸的泡沫,看着对面唇红齿白的小对象,她还笑自己,她脸上也有两处泡沫没有擦干净,赵胜军鬼使神差的就伸出手去,在温欣的鼻子上轻轻一刮,把那团白色的泡沫给刮掉了。   温欣一愣,眨着眼看着对面的赵胜军,她发誓,这是她和小土狗交往期间第一次被撩。   被保守自持的男朋友突然刮了一下鼻子,温欣想都没想过。   虽然平时都是温欣撩拨赵胜军,但是她到底还是个女生,这时候被男朋友这样宠溺的刮了一下鼻子,登时脸热起来,脸颊上透出红晕。   中间的罪魁祸首保尔见两人的手都不动了,急的汪汪叫了两声,头扭过来,两只小眼睛看着温欣。   两人都从刚刚暧昧的气氛中回过神来,认真的给小土狗搓洗起来,赵胜军也是第一次见自家小对象害羞的样子,脸蛋红扑扑的,两只眼睛露出羞怯的神色,轻轻一低头,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投下一抹剪影,别提多可爱了。   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对象明天就要去市里了,一走又是好些天,赵胜军一想到就心烦意乱,事实上这种情绪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每天干什么都没精神,去村头干活的时候,犯了好几次错,引得王大力频频大叫。   眼下对面的小对象娇羞的低着头,赵胜军看着她的样子,突然有点话梗在喉头想对她讲,“温知青。”   难得看小土狗这么开窍,温欣脸上的热度还没褪去,急忙抬头,满怀希冀的看看小土狗要对自己说说什么情话,毕竟要分别那么多天,这两天温欣每天也是跟他一起待不够,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嗯?”   赵胜军看着对面的小对象突然抬起头来,她眼睛亮晶晶的,特别特别亮,这么抬头一瞪着他的时候,圆圆的,黑眼珠里面盛着好几颗星星,赵胜军一看就舌头打结,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吭哧了半天,看着水里呜呜的保尔,“这……这保尔这次洗的可真是洗干净了。”   温欣脸上的热度登时就退了,她果然高估这个赵胜军了,心里又是羞又是气,这么暧昧的气氛,他竟然说这么扫兴的话,果然不能对这个小土狗报有太多希望,温欣手掬起来一捧水,哗的一下洒向了蹲着的赵胜军。   这一捧水没撒起来,在扬起来的时候又准又狠的拍上了赵胜军的脸,直接把赵胜军浇成了一只落汤鸡。小土狗保尔在旁边也吓了一条不顾身上还没冲掉的泡沫,踩着水啪啪的就跑走了。   赵胜军也被水打蒙了,抹掉脸上的水,就见对面吃惊的小对象半张着嘴愣在那。   温欣一看这样,脑子也没过的本能的站起来就想跑,可是在水里坐了太久,腿有点麻,又是光脚,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朝一边摔去。   “啊!”   温欣还没反应过来,就掉到了一个暖烘烘的怀抱里,赵胜军双手打横一抱,熟练的把温欣抱起来,温欣两只手自觉地勾住他的脖子。   走了两步赵胜军把温欣放在溪边的石头上,哀怨的看了温欣一眼,叹了口气,“你呀!”   说完就低头查看温欣的脚了,她刚刚脚一滑,磕到了旁边的石头,她自己都是后知后觉的,但是赵胜军倒比温欣还注意的到。赵胜军蹲在地上,甩开袖子把温欣的脚擦了擦,擦干了查看一下,“磕了一下,有点红。”   温欣看到眼前这个男人,其实小土狗虽然不会说漂亮话,但是其实一直都很苏的嘛,温欣无赖的把另一只脚也塞到赵胜军怀里,“你帮我看看另一只有没有受伤。”   赵胜军无奈的看了温欣一眼,两人心知肚明这只脚也没有磕到,但是赵胜军还是甩开袖子把温欣的脚擦干了,擦干了后索性盘腿坐在地上,大胆的把温欣两只刚泡了溪水的冰冰凉的脚放在怀里,“这水拔凉呢,还是少泡。”   温欣看着对面傻乎乎的小土狗,有点伤感的说,“要不然你跟我们一起去市里吧。”   赵胜军抬头看着温欣,伸手在自己的衣服兜里一掏,掏了三张大团结,直接塞到温欣的衣兜里。“去了给自己买点好东西,别舍不得。”   温欣看着这三十块钱,又想想他前不久给自己买的两件的确良衬衫,温欣在市里买的一件得十四块钱,还有那把口琴,外加上次他给自己的二十多块钱,还有他陆陆续续时常给小黑子家买的食材,前前后后也有一百多块钱了,“你哪来这么多钱?”   赵胜军抱着小对象白玉一样的一双小脚,亲亲近近的,幸福的什么似得,“你不用管这,你想买啥就买啥,不用给我买。”   “你天天在阳石子待着,我也没见你出去,大家都是干一样的活,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温欣看着那只看起来很幸福的小土狗。   赵胜军嘿嘿笑笑,“以前存的。”   “你倒买倒卖了?”   赵胜军一愣,果然被温欣猜中,赵胜军四下看看,“别瞎说。”   “那你之前还说我。”温欣想起来自己上次被抓,赵胜军在医院拐弯抹角的说她。   “你谁也不认识出去干甚,又挣不了几个钱,那纠察队查的可严呢,可别再去了。”赵胜军趁机教育小对象。   这小土狗还挺大男子主义的,温欣没再说什么。她坐在一块石头上,赵胜军盘腿坐在地上,赵胜军脸上还挂着刚刚被自己浇的水,温欣伸手去把那水珠给他擦掉,双手拽着他的耳垂,“胜军哥,你这几天可要想我啊。”   赵胜军低头看着小对象活泼可爱的小脚丫,“想,肯定想!”   保尔在溪水里面跑来跑去,身上的泡沫早就已经被他自己冲掉了,天色渐渐暗下来,赵胜军帮温欣把鞋找过来,穿了鞋,温欣坐在石头上赖皮,“我脚疼,你背我。”   赵胜军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口水,见四下无人,蹲到了温欣身边,温欣蹭的一下爬上他的后背,紧紧的锁住他的脖颈,可能是因为明天就要分开了,小土狗今天特别听话,竟然敢背人了。   温欣在他背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回头叫,“保尔!”   保尔抖了抖身上的水,甩着尾巴跟了上来。   温欣看着洗干净的保尔,把那块肥皂抱抱好放在赵胜军的口袋里,“这肥皂以后就给保尔洗澡用啊。”   赵胜军背着小对象慢慢的走,“他可真幸福,我娘都不舍得用肥皂。”   温欣一听,“那我以后可不敢去你家吃饭了。”   赵胜军一愣笑出声来,他笑声爽朗,温欣趴在后面感觉嗡嗡的。   温欣趴在小土狗的背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舒舒服服的跟他聊着天,一开始两人还说说笑笑,可是随着步伐慢慢靠近温欣的宿舍,两人之间就微妙起来,话题也不由的变得带着一丝离别的伤感。   “明天……明天早上我去送你。”   “明天又不是我一个人走。”   “那……那你明天想吃啥?我让我娘给你做。”   “黑子娘说给我们做了烙饼,可以带着路上吃。”   “那……那我让我娘帮着煮上几个鸡蛋吧,我娘淹了咸鸡蛋,到时候你们就着烙饼吃。”   “嗯。”   快到村里的时候,赵胜军就把温欣放下来,温欣挽着小土狗的胳膊撒娇拉手,赵胜军一个不字也没说,小情侣最受不了分别。   两人拉着手走到宿舍旁边的活动室后墙下,这是每天赵胜军把温欣送回来的地方。明天早上大家又是闹哄哄的一起走,两人想也知道必然没有什么分别流连的时间,所以这时候就变得特别珍贵。   温欣看着小土狗,“那我进去了。”   小土狗点点头,小小声,“嗯。”   温欣看着这只笨拙的小土狗,转身向宿舍走去,可是刚走了两步,心里空落落的,转头就见小土狗一双眼睛饱含深情的看着她,温欣到底还是没守住自己的矜持,两步回去,一把揽住他的脖子,霸气的亲了上去。   小土狗本能的搂住冲过来的小对象的腰,本来心里就一万个不舍,这时候哪里还能忍耐的住,顿时干柴摩擦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在他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那个令人头发晕脑发热的吻,可是真正两人唇舌相依之后,赵胜军却发现这吻与他千百次在梦中重复的甜美滋味又不一样。这次她嘴唇微凉,就像刚刚在那溪水中泡过的一株茉莉,他用舌头轻舔一下,那又凉又软的花瓣顿时掉下化在他的舌尖,留下一片微凉的触觉。鼻间是一股清新的香味,轻轻一闻似乎是刚刚使用的肥皂的味道,仔细分辨又带有她独特的少女香气,那味道一直往他心里钻。她灵巧的舌尖也带着些许凉意,轻轻描绘他的唇形,赵胜军忍不住的轻轻捉住,含在嘴里传递自己温热的体温,在微凉的夏夜,这样的缠绕竟牵扯出牵肠挂肚的思念,就像她那雪白的脚尖,轻轻踩在他的心上一样,又甜又疼。   “这是离别吻,这几天你要一直想着我。”温欣趴在小土狗的胸口,看着他的眼睛。   “我现在就开始想了……”小土狗如是说。 第59章 (二更)   名为“青春万岁”的阳山市文艺汇演召开了, 温欣所在的阳石子文艺小队提前两天就出发抵达阳石子进行排练加彩排,只为迎接最后一天的比赛。比赛的时候温欣才了然, 七十年代对于文艺工作的重视是空前的,就这一个小小的汇演,参加的领导比温欣上次来戴着大红花领奖时候还多。   这次来参赛的也都是各个镇上人民公社筛选过的节目,除此之外,还有市里专业的文艺宣传队即文工团的专业文艺兵,都是经过各个组织选拔出来的节目, 自然比上次去王家屯表演时候场面更大。其中来自市里的文艺宣传队的节目看起来最为奢侈,在后台,琳琅满目的乐器看的小黑妹眼睛都直了, 时不时的都要拉拉温欣的衣角, 小眼睛瞅着那些一件件的乐器想要温欣给她讲解。   “那个叫手风琴!”手风琴是七十年代颇为流行的乐器,再整个后台, 它是最出彩的, 而文工团唯一的这一只手风琴的出镜率实在太高了, 大合唱, 小合唱, 舞蹈, 前前后后出去好几次。   看着手风琴眼馋的不止小黑妹一个,就连刘悠悠都在温欣耳边小声说,“哎, 这次怕是没戏了, 你看看人家那动静。”   “小米加步枪还能打得过加农炮呢, 放心,我和小黑妹等会尽量放开了吹,你们好好演就行了,我们是戏剧,你才是女主角。”温欣笑着拍拍刘悠悠的肩膀。   刘悠悠点点头,但是一脸忐忑,她们的节目在后段,前面基本就在后台等待,刘悠悠心焦的在后台自己观察了舞台上的位置之后,还是不放心,又把本来应该站在舞台后方的温欣和小黑妹调到舞台旁边,就为了有更好的收音效果。   阳石子文艺表演队这些天来的辛苦没有白费,刘悠悠的心思也没有白花,演出结束得到了下面的阵阵掌声。等汇演结束宣布比赛成绩的时候,他们的戏剧《送郎参军》获得了一个表演二等奖,虽然比不上阳山市文工团的专业选手,但是在业余的里面也算是出众的,来比赛的大家脸上都洋溢出了笑容。   不过遗憾的是上台领奖的时候,接过奖状的是陆强那个家伙,看的站在身后的温欣牙痒痒的,刘悠悠那个傻子还站在旁边一脸幸福的看着陆强,引得温欣一个劲的翻白眼。   “你们这个剧本写得很好啊,是你写得吗?”市里的领导上来跟大家握手,这些领导温欣也不认识,可能也有市里文化口的领导,握着站在最前面的陆强的手问。   “报告领导,我们这个剧本的灵感是来源于生活,我们是阳石子生产大队的知青,在阳石子上山下乡的工作中也遇到过村里人有人去参军得事情,参军是无限光荣的事情,所以我们才以此为基础创作了这个故事。”陆强急忙细细的回答领导的问话。   温欣在旁边听着陆强的话,这家伙真是贼的要命,他不说是不是他写得,直接就讲编造出来的细节,这简直就是直接偷了刘悠悠的东西,还创作灵感,我听你在放屁!   “这不是小温么?”温欣正在瞅着陆强的背影腹诽,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后面上来跟他们握手的一位领导是上次在台上给温欣颁奖的市里总工会的主任,因为上次一种模范中间只有温欣一个女的,所以他认了出来。   温欣急忙点头微笑和领导握手,“刘主任,没想到您还记得我啊。”   “那怎么能忘,你们可是年轻人的代表。”刘主任一脸严肃,又朝着旁边前后的领导引荐,“跟你们讲,这就是见义勇为模范温欣同志,温知青,上次就是她徒手抓住了偷走张部长钱的小偷,挽救了国家将近千元的损失啊。”   周围的领导们都笑着纷纷点头,刚刚还跟陆强说话的领导也转过头来,看着这边。   温欣笑笑,“刘主任您过奖了,我也是在我们阳山镇公社和阳石子生产大队的领导下,才有了这样的成绩。”   “阳山镇人民公社不简单啊,今年的工作做得好,你们这次的表演也得了二等奖,我看着不比那文工团的差嘛,小温的口琴吹的也是很好嘛!”刘主任笑着表扬。   温欣急忙把身下的小黑妹揪出来,“口琴主要是这孩子吹的多,她是阳石子的村民,她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口琴吹的是特别好的。”   刘主任看着小黑妹点点头感叹,“好,很好,这个节目很有意义,是知青和村民融合在一起创作出来的,不错,这才是真正的鱼水一家人啊,温知青,你这个工作做的不错。”   周围的人都笑了,温欣一看这功劳莫名其妙就归了自己,看着旁边的刘悠悠,一把把她推出来,“领导,您这可是夸错人了,我们这个节目从导演,编剧,舞蹈动作的设计,音乐的安排,全部都是刘悠悠知青一手操办的。”   刚刚询问陆强的领导也来了兴趣,“哦?还是女主角,那可真是多才多艺了。”   温欣笑着急忙加了一句,“是的领导,刘知青的父亲是文化局的副局长,有家学渊源的。”   那领导一听这话,挑了眉毛,旁边的刘主任笑着说,“张团,这样的人才可不能埋没了啊。”   这一句话一说,刘悠悠受宠若惊,温欣站在旁边,看着被冷落的陆强脸上的笑容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事实上这位领导就是市文工团的团长,经过温欣这样一番引荐,他和刘悠悠相谈甚欢,下了台还特地把刘悠悠叫了去,说是聊一聊创作方面的事情。等大家回到了后台,卸了妆,刘悠悠才欢欢乐乐的回来,带回来一个让大家既羡慕又嫉妒的消息,张团长让刘悠悠再创作一个有关知青上山下乡的作品,如果剧本好的话,张团长可以把刘悠悠借调到文工团去。   这是知青们梦寐以求的事情啊,回城,虽然只是阳山市,虽然只是短期借调,但也足够让刘悠悠一晚上都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麻雀了。反观陆强,一反常态的沉默,看着这样的场面,温欣挺高兴的,有点小小的痛快。   晚上知青们住的是市里的招待所,还是两人一间,温欣小黑妹和刘悠悠自然是睡一间的,在外面闹腾一整天,大家都累了,小黑妹躺下就睡着了,温欣也迷迷糊糊的,刘悠悠躺在床上兴奋的睁着眼,突然说了一句,“谢谢你,温欣。”   温欣睁看眼,在夜色中看着她,刘悠悠转过身来,“谢谢你把我引荐给刘主任和张团。”   温欣看着她,“傻丫头,以后到了文工团里,自己的权利也要自己去争取,可别再傻了吧唧的让别人抢了功劳。”   刘悠悠笑,“还不知道能不能去呢。”   温欣笑笑,“你那么有才,肯定没问题的。”   刘悠悠眼睛亮亮的,点点头。温欣看着她,刘悠悠其实是个单纯的姑娘,远离了陆强那个渣男,一定是一件大好事。   表演完了的第二天,大家大清早的就出去阳山市里购物,温欣则带着小黑妹去阳山市的医院检查身体。   阳山市是真正有医院的,而阳山镇上那个只是一个卫生所。温欣以前可是医院的常客,这七十年代的医院在她眼里还是有点落后,无论在什么时代,好的医疗条件和资源都是紧缺的,医院人很多,即使温欣他们有推荐信还在上午排了半天的队。   好在医院里也有一些必要的检测手段,一个个的检查过去,最后阳山市医院给出的结论是,小黑妹得的是失音症。也就是说,小黑妹的整个发声系统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至于为什么会不能讲话,有可能是大脑神经的部分有先天性的损伤表现出功能性的失声病,也有可能是一种由于精神过度紧张或者情绪剧烈波动引起的精神性失声症,不过那医生也给温欣分析过了,因为小黑妹是从小失声,因此第一种功能性的失声可能性比较大,建议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去再大一点的大城市去拍脑部的片子,看看脑补是否有先天缺失。   可能是受了赵胜军的影响,温欣本能的就觉得与第二种精神性的失声症有关,于是询问医生有没有很好的治疗方法,但得到的答复依然与第一种一样:我们医院不具备条件。   温欣本以为这种精神性失声为一种心理疾病,需要一些心理治疗,可是经过了医生的解释温欣才知道,即便是由于精神引起的失声,也需要配合物理和药物治疗,包括很多针刺,注射,理疗等等,再加上心理疏导,暗示疗法,才能渐渐的建立起病人对于说话的信心,而这个过程也相当漫长。而且像小黑妹这种天生失声,多半一辈子都不会治愈了。   得到这个消息温欣是很沮丧,但是温欣还是蹲下身去摸摸小黑妹的两个小辫子,“小黑妹,咱们不怕,以后姐姐带你去大城市,咱们一定能治好的。”   小黑妹十分懂事的冲着温欣摇摇头,啊啊哦哦的在温欣面前比划了一顿,跟小黑妹在一起时间不短了,温欣自然也能大概了解她比划了点什么,大概就是不让温欣担心,她这样很好的意思。   温欣摸摸她的小脸,“你真是懂事。”懂事到让人心疼。   小黑妹不懂温欣的意思,看温欣皱着眉毛,突然从身后掏出那把口琴呜呜的给温欣吹了两下,温欣看了笑了笑,柔柔她的脑袋,“对呀,我们黑妹儿有自己的音乐语言,不怕。”   “走,咱们今天去阳山市好好逛逛。”温欣拉起小黑妹的手,从医院往市中心走去。   阳山市温欣已经来过一遍了,眼下带着小黑妹先去市里的国营饭店吃了顿好吃的,接着就去市场上选购物品,来之前,这次虽然没有知青需要她带东西吧,但是赵胜军的娘,福气嫂子,宋家嫂子,但凡跟温欣能说上点话的阳石子村民都跟温欣来说带东西的事情。知青们之中,只有温欣跟村里人走的最近,于是这项代购的活计就交到她手上了。   不过也省事,因为大家都不知道阳山市有什么,要带的基本都是上次胜军娘在村里显摆的羊毛围巾和羊皮手套,再有就是温欣做衣服用阳山镇不常见的布料之类的。阳石子冬天很冷,这保暖的东西还是很重要的,尤其是眼下是夏天,这种不应季的东西多半能稍微便宜一点。   温欣给她们采购好了这些东西,放在包袱里背着,小黑妹也是第一次来这市里琳琅满目的商店逛街,兴奋的两只小眼镜四处乱瞟。   从卖布料的门市出来,对面就是五金商行,温欣拽着小黑妹走,突然余光一瞟,就看到了商店里挂着的一个手风琴,温欣走进去,“同志,这手风琴怎么卖的。”   五金商行不像是卖布料的地方那么多人,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光顾,那售货员也很高冷,上下瞟了一眼温欣,“这是洋货,是要外贸券的,你有吗?”   “外贸券?”温欣到底也不是七十年代人,知道粮票邮票火柴票,还是第一次听说外贸券。   七十年代的商场售货员是个很了不起的职业,因此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见温欣连外贸券都没听说过,就转头跟其他售货员聊天了。   这时温欣才注意这门市与其他门市的区别,这个柜台里卖的都是一些国外进口商品,柜台里还摆着咖啡什么的,墙上挂着的那个手风琴也用袋子好好的塑封住。   “同志,手风琴需要多少外贸券,多少钱?”温欣没有在乎售货员的脸色,继续问。   “一百块,还要十张外贸券。”售货员转头来没什么好气的说。   温欣得知了手风琴的价钱带着小黑妹走了,售货员看着温欣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买不起还问!”   温欣出了门市,领着小黑妹在路边坐着休息,她算了算,自己身上倒是还有一百多块钱,只是这外贸券去哪里搞呢?   温欣看着小黑妹,“黑妹儿,那手风琴好听不?”   小黑妹笑着点点头,昨天整个文艺汇演就一把手风琴,是文工团的东西,那演奏手风琴的人拽的都不看人,昨天温欣想带着小黑妹去看看还遭遇了一个白眼。   七十年代实在没什么娱乐,温欣摸摸小黑妹的头,又看看那挂着的手风琴,想买。   温欣她们姐俩在路口坐了好一会儿,温欣才看到一个去那外贸门市买东西的人,温欣急忙带着小黑妹过去,“大哥,我想问一下,您这外贸券是去哪里搞的?”   那人挑眉警惕的看了看温欣,温欣急忙挤了个笑,“大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们是从村里上来的,刚刚想进去买东西,那人非要我们要那外贸券,我们就听过这粮票邮票工业票的,这外贸券又是啥?”   那人打量了温欣半晌可能看温欣不像个坏人,才解释道,“这外贸券是外汇兑换券,说了你也不懂,是国外回来的人才能换的,在银行换钱的时候就有了,你就别想了,这外贸券很紧张的。”说完就匆匆走了。   温欣看着那人的背影露出一个微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她的那个老爹不就是银行的嘛?现在还没被打倒呢,要他寄来几张外贸券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温欣弯弯嘴角,声音都轻快起来,拉着小黑妹,“黑妹,走,咱们下次来把那手风琴背回家。”   得了奖看了病买了东西,阳石子的小青年们欢欢乐乐的就踏上了回阳石子的路,这次出来不长不短也用了一个星期,回去的路上,温欣才有点想那个小土狗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她。   这次回到阳山镇上的时候还是下午,温欣这次还没下车就从窗户上看到了那个驾着毛驴车等在树下的小土狗了,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双手插在兜里挺拔的站在那里,目光随着车子缓缓移动。   温欣不自觉的幸福的抿起了嘴角,车子停了,知青们纷纷嚷着要去国营饭店打牙祭,毕竟坐了一天的车,谁不想吃点好的,可是温欣一下了车就朝着小土狗奔过去。   “温欣,你不跟我们去了?”刘悠悠在后面喊。   温欣头也不回,大喊道,“不去,我要跟我对象先回阳石子了。”   温欣的高调引得身后的知青纷纷侧目,以往这个时候,小土狗必然是脸红的,但是这次他脸都没红,急忙也跑过去,伸手接过温欣身后的大包袱,闷哼一声的扛在肩头。   “咋这么重?”任是赵胜军这样一个汉子,每次接过小对象的大包袱都有点费劲。   “悠悠林静她们的包袱背不下,就都放在我这了。”   温欣是大力神的事情知青们都知道,因此毫不客气,举手之劳的事情,温欣也不在乎,含着嘴里的奶糖笑着跟小土狗说。   小土狗看了温欣一眼,皱着眉把包袱放在了车上,“你们知青里就你傻,你那小身板能背的动这么沉的东西?仔细累坏了,下次让她们自己背。”   温欣把小黑妹拽上毛驴车,自己也坐上去,有孩子在,虽然两个人多想亲密一下那也还是要克制的,但小土狗是心疼自己温欣又怎么能听不出来。   她笑呵呵的吐出舌头,给小土狗展示舌头上的奶糖,“我吃糖啦~所以我力气大!”   小土狗看着小对象那红盈盈的舌头,脑子里瞬间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脸刷的又红了,低头咳了一声,转身跳上了毛驴车的另一面,甩开皮鞭驾着毛驴车走了。   温欣看着小土狗红了的耳垂,看来离别之吻的效果还挺好的嘛! 第60章   刘悠悠还是有点家学渊源的, 回到了阳石子,很快她就写出了《送郎参军》的系列剧集《送子下乡》,把剧本寄到阳山市的文艺团后,受到了张团长的肯定,因此借调刘悠悠去市里的文艺团工作的事情也就正式提上了日程,虽然是短期借调,但是也引得一众知青相当嫉妒, 牙都要酸倒了。   夏天过得很快, 原来半人高的玉米杆子似乎一夜之间就长的很高了, 温欣站在比她还高的玉米杆子下面检查着刚刚长出来的还狠小的包裹在叶子里的玉米。   二十多亩的荒地今年都被知青们开出来了, 可是第一年就能长出这么好的庄稼来的还只有温欣种的这两亩。今天上午, 赵队长下来检查阳石子地里的生产情况,平时只是在阳石子的良田上检查, 今天却破例突然到知青们的荒地上来转悠看看, 知青们干的活大部分还是不行, 又因为前阶段排节目什么的很多地上长出来的玉米都是又小又黄, 还有的地上甚至是秃的, 看的赵队长眉头紧锁。直到走到温欣负责的荒地上,看着那一排排整齐的玉米杆,才缓缓点起头来, 看温欣的眼神里都是赞赏, 直说一个女娃娃家的能把这荒地拾掇成现在这样真不容易, 是知青们的表率。   “看看我的玉米被我种的多好。”赵队长一行人走了, 温欣也忍不住抚摸着那还没长成的小玉米称赞。   站在旁边一行玉米杆子下面检查玉米生产情况的赵胜军听了没说话, 只是咧嘴笑了笑。   温欣看着他的两排白牙,“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啊?”   赵胜军没脾气的扬扬眉毛,“我是在说这玉米也是跟人长的,这长得好都是你的功劳。”   温欣得意的笑,这只小土狗现在已经有求生欲了,很好,“我可是拿满工分的人,你没看见你爹今天都夸我了,说我是先进呢。”   “是~~”   赵胜军嘴上笑着,可是心里心里也觉得奇怪。其实这玉米长成这样基本没有多少小对象的功劳,都是他赵胜军天天没日没夜的在干,浇水洒肥,他一点都不含糊,才能把这两亩荒地变成了良田,村里人谁不知道他天天下地,这可都是他的功劳,可是刚刚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半句闲话。赵胜军其实挺奇怪的,今天他爹来荒地上检查今年的收成情况,那个老顽固,赵胜军怎么想这次他爹肯定都要找他对象的麻烦,毕竟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家怎么能把两亩荒地种的这么好,必定是有人帮忙了,那玉米杆子绿莹莹的,长得比那好田里的都要好。为此他特地来给小对象站台,而且怼他爹的话都准备好了,可是他爹在检查了一圈之后竟然没有说半个不字,还很有笑模样的夸他对象表现好。旁边的梁高子也是奇怪,一个劲的夸奖温知青的种田能力,竟然还拿出了工分记录本,说温知青全是满工分,说的好像这田一天天的真的是她种的似得。看着这么多人难逃小对象的魅力,赵胜军真的是又自豪又觉得酸酸的。   “今天下午我就不过来了,从镇上接过来的电线通了,估计今天下午就能用上电了,这那边的事可多。”赵胜军看着小对象说。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工作,阳石子的通电工程也算正式有了成果,今晚就要正式通电了,温欣从玉米杆中探出头来看着赵胜军,“别不是又是空欢喜一场吧?”   阳石子的通电乌龙闹了两次了,每次都说是要通电,可是最后往往因为诸多原因诸多故障导致电灯不亮。第一次的时候满村人都围在阳石子生产大队,可是等了一晚上也没来电,大家有多失望。第二次也是,全体村民乘兴而去,败兴而归,狼来了喊多了,这事情的可信度就打了折扣。   “放心吧,这次准成。”赵胜军信誓旦旦。   到了傍晚,村里人吃完饭又聚集到广场上,七七八八的热闹议论着这通电的事。   “见天别又让人白欢喜一场。”   “你那乌鸦嘴快别说了,胜军说这一次准行的。”   “哪次他不是都说行?我算是看清楚了,这电灯这稀罕玩意儿不行,还是咱们那煤油灯才好嘞,啥时候想让它亮,划上一根洋火就亮了。”   “那以后你家不要电灯,还给村里省下电了呢。”   “那可不行,俺五块钱都出了。”   “哈哈哈……”   广场上其乐融融,大家聚在一起嘻嘻哈哈,就算点灯不亮,吃过饭都在广场上消食消遣,打打闹闹的,热闹非凡。   “黑妹儿,把你那口琴拿出来吹上一下,也给我们听一听。”   小黑妹现在是天天口琴不离手,刘悠悠给的那本薄薄的乐谱上的曲子她基本都会吹了,每到人多的时候,小黑妹都会被叫出来吹上一段,一开始小黑妹还相当腼腆不好意思,时间多了也就不客气了,坐在那吹上一曲学习雷锋好榜样或者天上太阳红彤彤,音乐一吹起来,村里好多年轻人多半都要跟着一起大合唱,倒也其乐融融。   这时候坐在人群外围最角落里的黑子娘看着人群中的小黑妹都要抿着嘴露出个欣慰的笑容,看着小黑妹被大家喜欢和认可,这是黑子娘和这个村里的人挨的最近的时刻了。   刘悠悠则在旁边自顾自的说着她去城里的计划,“哎,张团通知说下周就有去阳山市的车,让我跟着一起过去,我还让我爸爸给我寄了半导体收音机呢,也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听得上。”刘悠悠现在可牛了,天天就惦记着借调这点事,只要有人就要说一遍,引得大家纷纷白眼。   “放心吧,肯定听得上,你又不是不回来了,是借调,你的关系还都在阳石子呢,到时候回来了自然能听的到。”知青里的人基本上都看不惯刘悠悠的高调表现,有的总是在她炫耀的时候忍不住刺她,泼她的冷水。   刘悠悠听了也不恼,笑嘻嘻的说,“那有什么准儿,万一以后我的剧在市里省里得了奖,那借调的时间可就长了,张团说了,能不能留下还要看以后的表现。”她最近心情可是太好了,又是半导体收音机又是借调,好事连连,心情自然也好,对大家的嫉妒视而不见。   其他人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眼神里又是嫉妒又是不屑,也难怪,她天天把借调这事挂在嘴上炫耀,可不就招人讨厌么。   温欣前几天收到家里来的家书,里面夹了二十张外贸券,温欣自己近期是没时间去阳山市的。因此她拜托刘悠悠去阳山市的时候帮她留意一下那个手风琴,如果她快回来的时候,可以帮她买回来。刘悠悠现在把温欣当成了最好的好朋友,多多少少是因为温欣还愿意听她说话,没有拐弯抹角的刺她,因此一口应承下来,说到时候如果回城就帮温欣买回来,而且温欣想要带什么东西,她也会帮忙带。   广场上的人正三三两两的说说笑笑,一边打蚊子一边聊着家长里短,王大力从村头匆匆跑来,“行啦,赵叔,这次试试吧,这次准成!”   在广场上或坐或歪的阳石子人通通站起来,直勾勾的盯着广场上安的那盏十五瓦的电灯。夏天的晚上阳石子黑的晚,现在天空还是暗蓝色的,随着赵队长轻轻拉下灯线,那头顶上那展明晃晃的电灯就亮起来了,瞬间在暗蓝色的空气中照下一抹黄。   “哦~哦~~亮了,亮了~~”   “亮了,这次真的亮了。”   “快去厕所招呼你奶,让她来看~”……   通电了,灯亮了,阳石子的村民们都跟过节一样,在广场上热闹非凡,快比得上年底发猪肉热闹了。赵队长在旁边背着手一脸自豪,旁边的王大力像是玩耍一样,把灯一会儿拉灭,一会拉亮,引得广场上的孩童随着灯的亮暗一个劲儿的欢呼,赵队长气的给了他一脚,“看给拉坏的,这一个灯泡两块钱呢。”这王大力这才咧着嘴消停了。   消停下来,王大力想起正事,“这队上的灯亮了,咱们通到各家的灯也估计都能亮,胜军哥让大家回去试试,没亮的家里都报过名字来,我们明天再修。”   赵队长点点头,“嗯,那大伙儿现在就都各回各家,去看看灯亮不亮,要是不亮呢,就去大力那登记一下,明天再说。”   “那不用再掏钱哇?”有人扯着嗓子问。   “不用,那是线没走好,走通就能通上电了,多少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行啦,都赶快回去各家看看去哇。”赵队长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回去。   一时间广场上的人都乌泱泱的散开了,温欣也准备回去,刚走两步却听到旁边的赵队长叫了自己的名字,“温知青。”   温欣转头看着那个严肃的赵队长,今天这赵队长很奇怪,皱着眉头看了温欣好几次,几次都是欲言又止,眼下叫住她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走,你跟我到队里来一下。”赵队长背着两个手率先走到了队里。   队里的活动室装了两盏灯,一盏在活动室外面门口的广场上,一盏在屋里。走进屋里去,赵队长拉了一下门口的灯线,屋里的灯顿时亮堂起来。   赵队长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电灯,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这有了电就是好啊。”   温欣走进办公室去,“赵队长,您找我什么事?”   赵队长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掏出裤腰带上绑着的一串钥匙,挑出一个来,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一个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放在桌上推了出去。“这是今年咱们阳石子生产大队上推荐工农兵大学生的推荐表。”   温欣接过来一看,真的是一张推荐表。七十年代,这不是一张推荐表,这就是一张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啊。   七十年代取消了全国高考,大学招生是实行群众推荐,领导审批,学校复审相结合的。这些大学生都是从工农兵中选□□的,因此叫工农兵大学生。这个时候,每年的大学都会把上大学的指标分配到全国各地的基层,实行推荐制,知青,干部,子弟,技术骨干,劳动模范,全部都有资格去大学去学习。这是一种当时的教育革命,一个是上山下乡,让学生到农村,工厂去进行生产实践,再选拔优秀的人员,进行大学生教育,这两种教育相结合,从而培养出既能进行生产实践,又有理论基础的新时代的知识分子。   温欣拿着这张纸有点茫然,赵队长看着温欣说,“今年咱们阳石子分到了公社的这个大学生指标,眼下九月份就要开学了,这两天就得把这名单递上去。我在咱们阳石子也看过了,这么些娃里面,你算是表现最进步的,工分也拿的好,文艺表演也出了力,还得了市里的模范奖励。这从公社到咱们队上,都是一致推选你去上这个大学的,这推荐表你拿回去填,填好了就过来交给我盖章,盖上章我再交到公社去,等审查下来,你就能去报道了,到时候户口也带着走。”   温欣从来没想过这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最后会落到她头上,而且是这么快。曾经在书中女配温欣一生费尽心机不过就是想要回城,要的就是这纸推荐信。可不料,有心栽花花不成,现在竟被她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拿到了。   她来阳石子也不过半年的时间,温欣捏着这张推荐表有点懵。   赵队长看着温欣的样子,“你拿回去填吧,填好了这两天交给我就行。”   温欣抬头看着赵队长,“这事赵胜军知道吗?”   赵队长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没跟他说,这大学你该你上你的,你不用管他,这是进步的事,他要是敢拦你你来跟我说,我打不断这小子的狗腿。”   温欣带着这纸大学推荐表出了门,广场上空落落的,跟她的心一样,她要去上学吗?温欣一时间竟有些茫然了,村里的电灯已经陆陆续续亮起来了,赵胜军还不知道在哪修电,温欣就拿着纸先回了知青宿舍。   “温欣,你去干什么了?这有了电可就是不一样,可方便多了,虽然这十五瓦的灯没那么亮,但是在咱们这个小屋里还算挺不错的。”温欣一开门,刘悠悠就叽叽喳喳的跑过来。   刘悠悠眼睛尖,很快就看到了温欣手上的推荐表,“这是什么啊?”   温欣把表放在桌上,面无表情道,“工农兵大学生推荐表。”   刘悠悠也愣了,她拿过表去反复的看了两遍,“温欣,你……你……队里推荐你去上大学了?”   温欣点点头,她现在脑子有点乱,她要是去上了大学,那小土狗怎么办,而且现在还不知道是哪个大学,这时候的通信这么不发达,长距离恋爱?这怎么谈啊?   “温欣你可真是后胖压塌炕啊,也太幸福了吧!”刘悠悠虽然被借调到城里了,但到底是借调,档案户口还在阳石子,说到底还是个阳石子人,但温欣这工农兵大学生可就不一样了,这是要彻底翻身了,从此再也不用回阳石子这农村了,大学毕业直接分配,让人多么眼馋的事情啊,刘悠悠看着这份推荐表,嘴里就没停住说话,见温欣半天不答话,推了推她的肩膀,“你怎么了?这多好的事儿,你高兴傻了?”   温欣回过神来,看着那张表,“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去呢?”   刘悠悠瞪大眼睛看着温欣,“什么?这还要考虑?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等着这张纸呢?”   温欣把推荐表从她手里拿回来,看了看,放在桌上,重新说了一句,“我还没决定。”   刘悠悠看着温欣,“你一天到晚说我,让我抓住机会,别让别人抢了功劳,现在你还要决定什么?有了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赶快填了表交上去?你想什么呢?”   温欣站起来,外面天色已经大黑了,走到门口看着院子外的动静,以往小土狗都会在外面等她说上一句晚安才回家的,因为今天是队里接电的时候,这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   刘悠悠看着温欣的样子,“你别说你因为那个村霸舍不得这阳石子了。”说完还觉得有点荒谬的哼笑了一声。   温欣转头看她,“不行啊。”   刘悠悠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见温欣好像是认真地,随后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你疯了!我要是你,我恨不得连夜就把这推荐表交上去。”   “你就那么放得下你的陆知青啊。”温欣不敢相信恋爱脑的刘悠悠在这个问题上这么理智。   刘悠悠吸了一口气,“那也得看是什么事儿啊,这是回城啊!多大的事儿,还是上大学,我要是能上大学,我头也不回的就走掉,能走脱一个是一个。”   温欣为刘悠悠有这样的想法高兴,可是她的小土狗怎么能是渣男陆强比得了的呢?   天色渐渐更晚了,温欣想起了他就坐不住,心里乱糟糟的,就想跟他说话,不顾刘悠悠在屋里的大呼小叫,开了门准备出去看看能不能碰到小土狗。走出院子,温欣朝活动室看去,一般小土狗都会等在活动室的后墙边上,今天因为要四处看电,他还没到。温欣走了过去,以往没有电的时候,这后墙后面是漆黑一片,温欣有时候赖着他耍流氓一般都会在这,可是现在有活动室门前有了灯,灯光映照过来,打下一束柔柔的光,温欣能看到很多夏天的小飞虫在灯光下飞舞。   赵胜军肩上背了一个帆布包,后面跟着王大力等几个小弟,他忙忙碌碌了一晚上,刚刚才把几户有问题的家庭线路勘察完毕,回来觉得有点晚了,但是还是绕道了生产大队的后墙,期望着能跟小对象见上一面。正想着呢,刚一拐弯,就看到她单薄瘦弱的小身体站在灯下。   赵胜军迫不及待的喊出声,“你在这招什么蚊子?怎么不回屋里?在这傻等着干嘛?”   温欣正站在那发愣,就看那只像小太阳一样的朝气蓬勃的小土狗朝自己跑过来,温欣心里翻来覆去咕嘟了一晚上的情绪在看到他的时候瞬间就有了答案,忽然就控制不住双手双脚,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本能的朝着他狂奔过去。   赵胜军也被冲过来的这颗小炮弹吓住了。   自家小对象做事一向出格,但平时也都是在没人的时候才会提出一些非分的让他脸红心跳的要求,像今天这样热情如火的直接冲到怀里来,赵胜军也愣住了,只是凭借本能,想都没想抬起手来接住了这个直接飞向他怀抱的小宝贝,两只大手本能的就托住了对方的大腿根。   一股香香的味道夹杂着夏夜的凉风被她带的铺面而来,是一种甜甜的属于他的小宝贝的独一无二的味道,是赵胜军日思夜想的味道,接着脖颈被紧紧的搂住,只感觉对方柔软的胸紧紧的撞上了他的胸膛。一种厚实的温度从两人相贴的位置源源不断的散发开来。   赵胜军后退一步稳了稳身体,大手托着对方的腿根,将怀里的重量往上颠了颠,嘴角也不知道怎么就控制不住的勾起来,但脑子还是蒙的,一时竟分不清楚此刻的美妙是现实还是梦境。   身后的小弟全部都齐齐的张大了嘴巴,看着这阳石子最惊世骇俗的一幕,震惊了!   “赵胜军,我们结婚吧!”温欣紧紧箍住赵胜军的脖子,微微侧头在他的耳边大声说道。   身后的小弟齐齐的倒吸一口凉气!“咦~~~~” 第61章   怀抱里嫩嫩的小女人软啪啪的挂在他的身上, 两只细细的胳膊紧紧的锁着他的脖子,他能感觉到对方那香香嫩嫩的嘴唇磨蹭过他的耳垂,细细痒痒的,带着她特有的奶香味的热气喷在他后颈的皮肤上,他顿时脑子懵懵的,而她嘴吐出来的那惊世骇俗的话,更是让他头皮都麻了。   赵胜军脑子里一片空白, 时间空间仿佛都停在这一刻!周围的一切一切都静止了, 花草, 灯光, 小蚊子, 全部都消失了,赵胜军的耳朵边反复盘旋着那一句话, “赵胜军, 我们结婚吧。”   温欣像个树袋熊似得, 双腿环住赵胜军的腰身, 双臂环绕他的脖颈, 静静的等待着答案,可是话说完了,好几分钟过去了, 这人如同石化了一般, 一句话都没说。   温欣紧了紧夹在他劲瘦的腰上的双腿, 双臂松了松, 双手攀着他的肩膀, 整个人向后撤出,她想要看看这个小土狗现在是什么表情。   赵胜军感觉到怀里纤细柔软的身体在扭动,不自觉地紧了紧手臂,两只强壮的臂膀拖着她的大腿往上颠了颠,让怀里的小女人坐的更舒适牢靠。   温欣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怀里的小土狗,但是他面无表情像是傻了一般。   温欣看着他的眼睛又说了一遍,“胜军哥,我们结婚吧!”   活动室微弱的灯光在怀里的女人脸上洒下金色的光芒,这么近的距离上,他甚至能看到她光滑软嫩的脸上那层特别细嫩的绒毛,微微泛着细细的光,在这静静的夜里,这一句轻轻的话再次被说出口,赵胜军这才恢复了意识,回过神来他发现,他遇见了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你怎么不说话!”怀里的小女人急了。   赵胜军的嘴角慢慢牵扯开,露出一个最大角度的弧度,“你真是个傻女人。”   怀里的小对象听了他的话瞪圆了眼睛,像极了那只自己找不到的小白兔。   赵胜军看着她笑,“傻女人,这种话要男人来说。”   温欣听了这话,嘴角也不由的幸福的弯起来,眼睛也弯起来,两个人就这样笑着对视了半分钟,温欣搂着他的脖子,看向他眸子的深处,“那你说啊!”   赵胜军控制不住的笑,从胸膛某处不断涌起咕噜咕噜的笑意。   温欣伸手拽住他两只发红的耳垂,俯下身去,在他的唇上啵儿了一下,像个妖媚精灵似得瞧着他,嗲嗲的开口,“胜军哥,你不想娶我?”   “做梦都想!”赵胜军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咦~~~~”身后的小弟们再次被眼前的一幕震的外焦里嫩的,控制不住的再次尖叫出声。   意识恢复的赵胜军这才注意到身后的声音,抱着小对象缓缓转身,就看到身后齐齐站了一排小弟,全部都是面红耳赤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行注目礼。   赵胜军这才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怎么,一种占有欲顿时升起,他一把把小对象按在怀里,背过身去,压低声音吼道,“你们几个傻子,还~不~快~滚!”   赵胜军这话话音一落,身后迅速响起了慌乱的四处逃窜的脚步声,以及逃窜不及撞在一起引起的闷哼声……   待声音消失,赵胜军屏住呼吸,现在才感觉大手底下触碰到的小对象的小细腿儿,温度从两人相贴的部分迅速窜开,源源不断的在赵胜军身上四处流窜,急速的窜上了赵胜军的脸。   尴尬和窘迫这时候才开始传达到赵胜军的大脑,他迅速的的松开了抱着小对象的手,想到刚刚那一幕被几个小子全部都看了去,赵胜军脑子都要充血了,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的尴尬开始了,“……嗯……,不早了,你……你先回去睡吧……”   “赵胜军,你话还没说呢。”温欣急的直跺脚。   赵胜军转过头来,看着眼睛发亮的小女人,“说甚?”   “说男人该说的话啊!”   赵胜军挠挠头,羞窘的解释道,“那个咋也不能急哇,你也得给我时间准备准备。”   温欣嘟着嘴,“准备什么?没那么多时间了,胜军哥,你爹今天通知我,队里已经决定选我去当今年的工农兵大学生了,九月份就得走。”   赵胜军脸上的羞怯没有了,转身过来瞪大眼睛看着自家对象,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一时间他还没办法消化,这一晚上的消息,让赵胜军的心就像是坐上了云霄飞车,时而爽快的飞上了天,时而瞬间掉下去能吓掉他的魂!   空气中是沉默的气息,有几只小蚊子在两人身边飞舞,发出嗡嗡的怪叫。   温欣看赵胜军不说话,上前一步抓着小土狗的衣角,低头小小声说,“大学一上就是那么长时间,我怕你跟别人跑了……还是,你不想我去上学?”   赵胜军被小对象小小声的话说的胸口一疼,一把把小对象揽在怀里,闭着眼压抑的出声,“不能,你说什么傻话……”   温欣从他的紧紧的怀抱里仰起头来,把下巴放在他的胸膛上,轻轻说,“所以,胜军哥,我们结婚吧。”   赵胜军低下头来,看着自家小对象亮亮的眼睛,轻轻撩开她额头上有点微乱的碎发,温柔回答,“不是跟你说了么,这种话用不着你说,得你男人说。”   “那你什么时候说?”温欣搞不懂这个小土狗。   小土狗脸色一红,双手把她紧了紧,“很快!”   赵队长家的电接好了,明晃晃的十五瓦的灯泡,照的整个屋子都是亮堂堂的,王德花回了家就不停的感叹有电的好处。   “这有了电就是好,这晚上也能纳鞋底了,还不费眼。”王德花纳完了一只鞋垫,用牙咬断了棉线,美滋滋的看着鞋垫上细细的针脚,感叹着有电的好处。   赵队长没搭话,坐在旁边的桌边一袋一袋的抽着水烟,一晚上了,抽的他周围烟雾缭绕的。   “行啦,别抽了,你这是咋啦,这有了电了,一晚上的一句话也不说,就知道抽烟。”王德花看了眼旁边的男人。   赵队长放下烟袋,“去把咱家那瓶高粱拿来,我喝上两口。”   王德花看了一眼自家男人,鼻子里一哼,“这不早不晚不年不节的喝啥高粱呢,不给喝,都该睡觉啦喝甚酒呢。”王德花训完老公又自顾自的念叨起儿子来,“这都甚时候啦,这胜军咋还没回来呢?真是不省心这孩子。”   赵队长哼了一声,“你小儿子现在可忙着咧,估计快回来了,你快点去拿酒去,我先喝上两口,要不等会儿说不定还吼不过那小兔崽子。”   王德花不高兴的瞪了一眼赵队长,“不给拿!你说说我这是甚命?家里面咋就有你们这两个货?老子不像老子,儿子不像儿子。”说完骂骂咧咧的进了里屋。   赵队长也不恼,自顾自的去粮房倒了一缸子自家酿的高粱酒,坐在桌边自斟自酌起来,想着等会儿跟自家小儿子吵架的事儿,其实赵队长也挺寂寞的,自从小儿子找了对象以后,两人就没掐过架了,这么长时间,不锻炼锻炼都生疏了,以至于今天他还得喝点小酒壮壮胆子。   酒至半酣,就听到小院的门吱呀呀的开了,门口是小狗保尔见着了主人的幸福的汪汪声,在这静谧的夜里喊叫出深邃的感觉。赵队长放下缸子正襟危坐准备来个以逸待劳,王德花披着衣服赶忙从旁边的卧室出来,不高兴的看了一眼已经喝的有点脸红的赵队长。   “胜军啊,咋这么晚才回来?”王德花不知道自家男人又抽什么疯,于是准备率先把赵胜军推进自己卧室去睡觉,避免这场家庭大战。   赵胜军咧着张嘴撩开门帘进了门,冲到水瓮跟前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够。   放下瓢看着站在地上的忧心忡忡的他娘和坐在那虎视眈眈的他爹,“这有电了连觉也不睡了?”   “这不是就等你呢么,干甚去了也不说早点回来,行啦,赶快去睡觉哇。”王德花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衣服,推了推小儿子。   平时跟自家老爹话不投机的赵胜军今天破天荒的竟然绕到了桌边坐在赵队长身边的椅子上,引得王德花都紧张起来,急忙站到两个中间准备拉架。   “你们没睡正好,正好有个事要跟你们说,娘,你明天就找人给我拾掇拾掇我那屋哇,我结婚要用。”   “啥?”王德花被小儿子这一句吓得瞪大眼睛。   赵胜军还有点害臊的笑笑,“结婚,我要结婚。”说完未免尴尬,拿起桌上那个搪瓷缸子喝一口水,可没想到喝到一嘴辛辣,赵胜军喷了一地,皱眉看着旁边一脸茫然的他爹,“这是甚?大半夜的喝甚酒呢你是?”   赵队长不明所以的看着儿子,脑袋还真有点晕。   赵胜军擦擦嘴角,皱眉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行啦,娘,这温欣九月份就开学呀,这摆酒我们就想这两个月办呢,你这两天也抓紧时间找人跟我算一算日子,然后该请的亲戚们先知会一声……”   王德花看看旁边的赵队长,又看看叽叽咕咕说话的小儿子,“胜军?”   赵胜军停了一下,看了他娘一眼,叹了口气,又看了他爹,“哎,时间是有点紧张,这都怪我爹,早也不说选了温欣去上大学的事,现在才说,这时间也没啦。”   说完赵胜军也不待赵队长做什么反应,“娘你记得找人给我算日子,其他的……算啦,事儿太多了,也指不上你们,我先去看看要买啥东西哩,先列个单子。”说完就进了屋子。   王德花看了看小儿子去卧室的背影,又看看旁边的自家男人,推了推他,奇怪的说,“温知青要去上大学了?”   赵队长点点头,他也很懵,小儿子的表现实在很反常,难道不应该回来就跟他大吵一架怪他把他对象给送回城去了吗?   赵队长本来已经做好了与儿子大干一架的准备,连酒都喝了。他做出让温欣回城的决定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准备,那温欣本来就是城市里来的知青,人家大城市来的姑娘回了城还能要这小子?只是现在事情发展的极为诡异,竟然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拐去,两人要结婚?   “人家温知青上了大学能要他?”王德花跟赵队长果然是两口子,实力嫌弃自家的儿子。 第62章   “胜军哥,俺表姐去年嫁到那阳山镇上, 她夫家就有个缝纫机, 每次回了我们家就说,村里人都羡慕的不行。”   大早上的, 村头就聚集了赵胜军的一群小弟,大家今早天还没亮就被相互通知胜军哥召集大家到村头开会,不明就里的小弟们还以为胜军哥又有什么大活动的, 都颠颠的套上衣服就奔过去了。   赵胜军拿了一个小本本, 严肃的点点头,“嗯, 缝纫机……”   后面来的小弟十分紧张的围上来,咋咋呼呼的道, “咋啦咋啦咋啦?又有甚事?”   “胜军哥要结婚啦!你还不知道?你咋来这么晚?”   “啥?结婚?”后面的小弟惊呼。   前面的人正要给后面的科普, 渐渐的队伍里吵吵起来,中间的赵胜军皱眉一喊, “吵个屁啊,除了缝纫机还有甚?继续说!”   “那结婚肯定是三转一响了,只要有那么一样儿就体面的了,要我说买缝纫机不如买自行车,手表和收音机好是好, 还是不如自行车好用。”   “是哇是哇, 我也觉得, 要是我家能有个自行车, 比那王大力家的毛驴车还快呢。”   赵胜军不管小弟们的吵吵, 又低头严肃的在小本本上记了,“自行车,收音机,手表。还有甚?继续说。”   “俺太爷爷以前家里是老中医。听说我三叔家的二儿子结婚的时候,有三转一响还有大红柜子和脚盆,我娘去了回来说把人家那大红柜子爱的来。”   “大红柜子,这个好,喜庆,甚样儿的回去问问你娘,回头告诉我啊。”赵胜军一边记着一边吩咐。   “记这些作甚?”后面缺课的还没搞明白,小声问。   “胜军哥要结婚啦,这些都要买上。”有人小声的自发的补课。   “都要买?这得花多少钱!”小弟惊呼。   “胜军哥,这些不用都要,有个一件半件的就行了,去年俺姐嫁到王家屯去,那有个自行车不知道让人多羡慕,要俺说,三转一响买个自行车就行。”小弟搞清楚了问题,蹲到胜军哥身边的石头上去,抱着袖子说。   “你懂个屁!”赵胜军瞪了一眼旁边的小弟,“我对象能跟你姐一样?”说完想到自己的小对象,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她可不是普通的姑娘。   一圈小弟看着自家老大那个笑容,都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其实吧,胜军哥,现在都流行那革命化婚礼,人家温知青那么进步的,肯定不爱这些。”有小弟插嘴。   “甚是革命化婚礼?”赵胜军皱眉。   “我们学校支书结婚就是革命婚礼,那结婚的时候就两把镰刀,甚都没有,以后一起劳动创造,那才叫进步!”   “就是,我镇上的哥结婚,也是甚也没有,就俩人一人一本红宝书!对了,人家衣服上还有毛相。”   赵胜军一听,重视的点点头,说的对,说完低头在小本本上记下了,“这个好,这个好,红宝书,两把镰刀,毛相。”   两个小弟面面相觑,这胜军哥现在连话都听不懂了。   陆陆续续的一上午,小弟们七嘴八舌,赵胜军则频频点头,笑眯眯的不断的说着,“这个好,这个好!”,把结婚要用的东西记了一页纸,铁牛蹲在旁边皱眉看着,“这结个婚这么费钱的?这么多东西,这要买齐了才能结婚俺一辈子都结不上婚。”   “你结婚就随便弄上一件半件结就行啦,我可不行,主要是她也不是一般姑娘,不能那么凑合,还是得都给凑上。”赵胜军合上本子笑眯眯的解释道。   “咋不一般?”铁牛不甘心的问。   赵胜军若有所思的笑起来,满足的像一只发情的猫,“就是不一般!”她可是我心上的姑娘。   说完了话见到围着他的一圈小弟一脸震惊的模样,收了笑不耐烦的挥挥手,“说了你们也不懂,赶快干活去。”   几个昨晚见证求婚一幕的小弟这时候都不由自主的红了脸,可不是不一般么。   赵胜军有点尴尬的咳了一声,挥挥手驱赶身边的小弟,“行啦,你们都该忙啥忙啥去哇,就这个月,我就和我对象成亲了,到时候大家都来喝上一杯。”说完就转身走了。   “胜军哥,你去哪,今天还有几家电还没通呢!”王大力站在那朝着就这么走开的赵胜军喊。   赵胜军头也没回,“就那么点小事你们自己干,没看见我这还有正事呢?”   围成一团的小弟们眼巴巴的看着他们胜军哥的背影,身后一个小弟说,“你们看见没,胜军哥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王大力心上酸溜溜的叹了口气,“哎,这城里的姑娘就是金贵,彩礼还要这么多,还好她没找我当对象,要不然这彩礼都出不起。”   铁牛在旁边也同样叹了口气,“哎,也不知道二妞要不要这么多的彩礼。”   王大力瞪大眼睛转头看着铁牛,“你咋回事,你瞎做什么梦,人家二妞说了跟你找对象了?看把你兴的。”   自从王大力知道温知青和他胜军哥在一起了之后,就渐渐的把眼光转到村里其他女孩子身上了,李二妞当然是第一人选,这时候一听铁牛也把目光转到二妞身上,立马就不乐意了。   铁牛比王大力个子高,块头也大,站起来站在王大力身边,“咋啦,你小子总爱跟我抢对象,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王大力挺起胸脯来,“咋啦,我是电工!二妞不喜欢我这个电工难道喜欢你这个拿锄头的?”   “电工个屁,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铁牛不高兴的一撇嘴。   王大力受不了了,上去就揍了铁牛一下,铁牛也不是好惹的,两个人像是两只小狗子顿时扭打在一起,村头嗷嗷的热闹起来。   温欣得到了村里的推荐指标,在知青们中间炸开了一记惊雷。第二天温欣一出门,大家的目光就变了,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刘悠悠倒是还是没心没肺的,“温欣,你的表写完了吗?交上去没有?要不我陪你去交表。”   温欣笑着婉拒,“没事,我晚上让我对象带回去就行。”   刘悠悠凑过来小声说,“你还真当个真啊,你回了城,上了大学,以后就再也不用回阳石子来了,还对象对象的叫个啥劲。”   温欣看着她,“谁说我不回来,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我去报名之前就跟他结婚。”   刘悠悠半张着嘴愣在当场,“你来真的啊?”   温欣笑着拍拍她,“就这一两个月吧,你明天就走了,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来参加。”   温欣说完就穿好衣服就去黑子娘家吃饭了。   旁边的林静张青凑上来,看着温欣的背影议论,“她要先结婚再去上大学?”   刘悠悠半摇着头,“我也不知道,一定是疯了。”   温欣吃过了早饭,去了地里,大早上的小土狗就乐颠颠的坐在自己田埂上的那个大树上,抱这个本子不知道在干嘛,直到温欣走到近前了他都没发现。   “胜军哥。”温欣仰头叫他。   小土狗吓了一跳,低头见树下的小对象,急忙合上本子跳下来。   “你看什么呢?”温欣奇怪道。   赵胜军背着手挠挠头,收了本子放在裤腰里,一脸赧然的笑说,“没事,对了,我来是跟你说一声,我等会儿就要出去一样,过两天再回来。”   “你要去哪?要这么长时间?”温欣疑惑。   赵胜军咧着嘴笑笑,“你别管啦,反正过两天就回来。”   温欣走过去,咬咬嘴唇,“那你走之前有没有话跟我说啊?”   小土狗脸红的,紧张的反复吞咽了一番,“那个……那个……地里的活儿这几天我找村里的人帮你干。”   温欣无语的抬眼看着他,“还有呢?”   赵胜军笑着拍拍她的头,“没有啦。”说完竟高兴的跳着跑走了。   温欣一下没抓住他,气的跺脚,“赵胜军!”   赵胜军一边像个小狗似得撒欢儿,一边回过头来,朝着温欣喊道,“傻女人,你再等我两天。”   温欣气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啪的朝他扔过去,小土狗现在被她训练的相当熟练,纵身一跃,跳起来接住,抓着那块奶糖朝温欣摆摆手,笑呵呵的就跑了。   “这只傻狗!”温欣笑骂。   赵胜军走了不大一会儿,果然有村头的小伙子来说要帮温欣干活,温欣一个满工分人员自然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把他们都赶走了。干完了活,下午下了工温欣往回走,路上正好碰到下工的林静她们几人,几个知青聚在一起,自然抓着温欣又是一顿拷问,得知温欣真的要结婚,而且结婚之后再去上学,纷纷表示不解,温欣也懒得解释。   “悠悠呢?”温欣看着向来跟她们一起走的刘悠悠不在知青之列。   “刚刚路上听见说邮递员来了,她就兴奋的先跑回去了,说是肯定是他爸妈给她寄来了半导体收音机了,说不定就能听了。”张青说道。   说完了林静感叹,“你们俩真好,一个借调,一个读大学,都能回城。”   张青拽着旁边的林静,“你说是不是她们宿舍风水好呀,所以才都回了城!不行,等她俩搬走了,我也要搬到她们宿舍去住。”   “对啊,说不定还真是呢,我也搬过去跟你一起。”林静笑说。   几人说说笑笑的回到知青宿舍,刚进门,林静就在门口喊,“悠悠,你收音机是不是到了,放出来给我们听听呀!你明天就去市里了,怎么也让我们听一晚上。”   但宿舍里却没有声音,好像没人一样。   “这小妮子一定是去找陆知青了,肯定是跟陆知青两个不知道找了哪个玉米地偷听去了。”张青笑着调笑。   她们两人见这边没动静,就都嘻嘻哈哈笑着回了旁边的宿舍,温欣自己推了门进去。   一进门,温欣就见到刘悠悠坐在床边,温欣把手里的农具放在门口,“悠悠你在啊,怎么这么安静,是收音机到了吗?怎么不听。”   温欣一说完话就觉得屋里气氛不对,转头刘悠悠脸色惨白的坐在床边,抬头惊慌失措的看着温欣。   温欣也被她这一看吓了一跳,急忙走过去,“怎么了?”   温欣话一说出来,就见刘悠悠的眼睛滴了两行泪出来,哽咽道,“我……我……我爸被打成右,派了!”   温欣被她这句话说得一抖,才看到地上散着两张信纸,桌上放着拆开的信封,温欣看了一眼刘悠悠,捡起地上那信纸,这是刘悠悠的家信,信纸上的字迹凌乱,看起来是真的出了大事。   刘悠悠的父亲是文化局的副局长这事是所有知青们都知道的,刘悠悠这人很高调,可是从信上看温欣才知道,她父亲主要负责的是外文图书翻译的工作,他手底下主持了几部国外小说的翻译工作,以前是没事的,可是随着七十年代的风气渐强,这事就愈演愈烈起来,直到前阶段被打成了□□,现在马上要被下放到偏远地区去劳动改造,她母亲也必须随右,派父亲迁去偏远山区,为了怕闺女联系不上他们,所以才寄了这封信给她。   温欣知道右,派这把火迟早要烧起来,也没想到刘悠悠的父母也会牵扯其中,而且是最先被打成右,派的。   七十年代,右,派就跟以前的地主一样臭名昭著,一旦有家庭成员被打成右,派,家族里的成员都要蒙羞,出身是顶顶重要的事。刘悠悠小脸都吓得惨白,温欣安慰了她一晚上,好在第二天就是刘悠悠去阳山镇坐车去阳山市文艺团报道的日子,刘悠悠第二天才稍微缓和一点了,但仍然是板着小脸,郁郁寡欢。   第二天温欣站在村口,目送背着包袱向阳山镇走去的刘悠悠,不禁在想,刘悠悠现在成了右,派子女,这时候再去阳山市文艺团,怕是她以后在文艺团的日子也不见得能比在阳石子好过多少。 第63章   温欣送走了刘悠悠,转身回去的时候路上碰到了下地的陆强, 温欣不得不感叹, 这个人真是厉害,得知自己的女朋友父亲被打成了右, 派,立马急急的撇清关系,本来说好的去镇上送刘悠悠的, 最后还是找了别的借口没有去, 这时候见到温欣,也是心虚的拐到了旁边去了。   温欣看到刘悠悠的遭遇, 不由的为自家的父母担心起来,虽然从未见面, 但到底还是原主的父母。温欣今早托刘悠悠去镇上寄出的家信, 通知了父母自己得到了工农兵大学生名额,以及想结婚邀请二老来阳石子的事情, 七十年代,坐火车审查很严,没有推荐信是不可能在全国到处乱跑的,尤其她们这种知青身份,自己和小土狗不可能去南方。但是要是借着结婚的机会, 二老可以来一趟阳石子, 她倒可以旁敲侧击的提点一下父母, 说不定可以避免这被打成右派的灾祸, 可是温欣其实自己心里也没谱, 工作性质和以往的工作经历都被人看在眼里,温欣怎么想,这似乎也是一场不可避免的劫难,只能尽人事厅听天命了。好在上次家里给她寄外贸券的时候信中并未有什么异常,温欣想着这个月父母要是因为参加婚礼能过来,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温欣回去宿舍拿了推荐表去队里找赵队长去交表,赵队长接了表过去,神色怪怪的看了温欣一眼,温欣也不知道赵胜军有没有把她俩结婚的事情告诉赵队长,这时候想着是不是要说点什么,一时有点犹豫。   赵队长听了昨天自家儿子的美梦之后,这时候也是满肚子狐疑,但是又觉得如果当面问人家姑娘不太好,这时候也尴尬着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眼前这个未来媳妇。   未来的公公和媳妇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尴尬的互看了两眼。   “那个,你先回哇,表我等会儿就交到公社去。”赵队长低头把表收起来说了一句。   “嗯,那赵队长,那我先回去了。”温欣迟疑了一会儿,出去了生产大队的门。   赵队长看着出去门的温知青,皱着眉头想,那臭小子话也不说清楚!他们老两口子昨天琢磨了一晚上,本来早上准备找小儿子再确认一下,没想到大清早的就不见人影儿。赵队长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工农兵大学生的推荐表,嘴上还是不不由自主的嫌弃的念叨了一句,“就那个臭小子?哼。”   温欣满头雾水的站在门口,想着那只小土狗,肯定没跟家里说,要不然赵队长怎么这么冷静,温欣嘴上不高兴的嘟囔了一句,“这个家伙!哼!”   赵胜军坐在去阳山市的车上一连打了个两个喷嚏,坐在旁边的王家屯李哥看了赵胜军一眼,“胜军,媳妇儿想你了吧。”   赵胜军听到这突然咧着嘴露出一排白牙,嘿嘿嘿,“肯定是。”   李哥不敢相信曾经那个凶巴巴的见谁怼谁的小狼狗露出这种笑容,鄙夷的呲着牙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样子,“咦,行啦行啦,合上你的嘴,恶心谁呢你。”   赵胜军咧着嘴嘿嘿嘿,“你不懂。”   李哥瞪了她一眼,抖落着手里的单子,“前两天又是给人家买的确良衬衫,又是买口琴,花了那么多钱。这回可倒好,你这把这买齐了这得多少钱你知道不,好不容易冒风险赚上那么两个子儿全都能搭进去,哥哥跟你说,这结婚也不是这么个结法知道不?”   赵胜军抢过了他手里的单子,折好放在自己口袋里,“你不懂。”   李哥看了碍眼的赵胜军一眼,烦躁的挠了挠头,“胜军,咱能不能不这么笑,发春似得,人家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去了城里还不一定跟你过日子呢,我看你呀就是女人见的少,被这城里的小姑娘给骗了。”   赵胜军收了笑看了他一眼,“你不懂,她不是那样人,再说她就是骗我我也高兴。”   李哥无奈的瞪了他一眼,“算了算了,现在是跟你说不通了,我就等你到时候过来跟我哭来!”   赵胜军又露出那种笑容,嘿嘿嘿,“不可能,你不懂。”   李哥翻了个白眼,恋爱中的男人都是傻子。   交了表格温欣照例去下地干活,等下了工去黑子娘家吃饭,一天的时间,满村的人都知道了温欣要回城读大学的事情,小黑子对这个话题特别感兴趣,一直抓着温欣问上大学是怎么一回事,小黑妹则忽闪着大眼睛一晚上都盯着温欣看,黑子娘看着温欣的时候也是满眼的欲言又止,想要问什么也不敢问。   “温欣姐,那你以后是不是不会回来阳石子了。”小黑子不知深浅的问道,这话一问,黑子娘急忙拉小黑子,可能是怕他问到了一个雷。   屋子里都安静着,温欣笑笑,“我以后肯定回来呀,我放了假就回来,我和你胜军哥可能最近就要结婚了,我不回来阳石子我去哪?”   “结婚?”黑子娘瞪大眼睛看着温欣。   “是呀,婶子,到时候你一定得来。”温欣笑着说。   黑子娘急忙摆手,“不能不能,我去了给你们丢人。”   温欣拍拍她的胳膊,“婶子,咱们关系都这么近了,你能去是我觉得最开心的事情。”   “那我以后是不是得叫你嫂子了,温欣姐。”小黑子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   温欣笑笑摇摇头说,“咱俩关系这么好,肯定是你叫你哥姐夫啦。”   小黑子和小黑妹全都哈哈哈的笑起来。   在黑子娘家吃了一顿饭,温欣回了自己的宿舍,晚上没有跟小土狗的约会,宿舍也没有刘悠悠这个叽叽喳喳的舍友,温欣还觉得挺寂寞。走到宿舍门口,掏出钥匙来准备开门,却发现门没锁,温欣一阵疑惑,难道早上出门的时候没锁门?进了屋子,温欣拉下墙边的灯绳,却毅然发现有个人影躺在床上。   温欣吓了一大跳,拍拍自己的胸口,辨认出了趴在床上的是刘悠悠。   “悠悠?”   刘悠悠一动不动,温欣走过去,只见枕头都被哭湿了,这人可能哭了一下午,温欣问话她也不说话,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隔壁的林静张青听到动静走过来,在门口小声叫她。   温欣转头,两个人站在门口冲她招手,温欣急忙走过去,轻轻关上门,指了指门里,“她这是怎么了?”   林静叹了口气,“伤心呢,别提了,说是去了镇上,公社的人接到文艺团那边的通知,说是悠悠这种情况太敏感了,再借调她过去就不太合适了,所以就让她回来了。”   “哎,谁让她父亲是右,派呢。”   温欣皱了皱眉头,没说话,明明已经定了的事情还能推翻,温欣也没想到这事件的波及面这么大。   “什么时候回来的?”温欣看了看屋里的人。   “下午的时候吧,从镇上哭着走回来的,说是先去找了陆知青,陆知青把她送回来她就在这哭了。”林静说。   “我今天从男知青那边听说,陆知青今天跟她分手了。”张青压低声音说。   温欣皱眉,“这也脱身脱的太快了吧。”   “话说回来,这也不能怪人家陆知青啊,她家里出了个右,派,以后她入党,上学,都要受到影响,温欣你是可以去上大学了你没关系,这陆知青还想着回城呢,这时候肯定要跟她做切割啊,要不然会受影响的。”张青看了门里的刘悠悠一眼。   “哎,肯定是有影响的,要不然都定下的借调的事都能给退回来?这右,派这事儿可太大了。”林静感叹。   七十年代,大家的政治敏感性是很高的,尤其在右,派这个问题上,面对刘悠悠的事件都是谨小慎微的。三人在门口议论了一会儿,隔壁的好几个男知青也在墙边探头过来,于是几个知青转到墙边上,对着刘悠悠事件叽叽咕咕的议论,温欣少说多听,毕竟她现在是即将要上大学的人了,已经不被这群知青计算在内了。温欣听着大家的议论,各抒己见,几个人得出的结论竟然是大家以后要与刘悠悠划清界限,不要被她的问题影响到了大家的进步。温欣果然还是低估了七十年代人的觉悟,陆强的表现,这时候一看,竟然也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   温欣没再说话,回了宿舍,看着哭红了眼泡的刘悠悠,“悠悠,晚上吃饭没?”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刘悠悠一改往日的脾性,她靠在墙上发呆,嘴里喃喃道,“温欣,你离我远一点吧,免得影响了你进步。”语气平静的听不出来一丝波澜。   温欣看着她的样子,刚刚大家在院子里面说的话怕是被她听去了大半。温欣没说话,关上门出去,自从跟黑子娘搭伙以后,温欣已经很久没有在知青宿舍开火了,好在厨房里还有一些柴火,温欣烧上了火,找出了上次刘月如给的半把挂面,这挂面温欣还剩一半没有吃过,这时候烧了水煮了面,又给她打了个一颗荷包蛋,放了酱油咸盐,就是一碗热腾腾的简简单单的素面。   盛好了面,温欣端着碗进了宿舍,刘悠悠还是维持原来的动作姿势,靠在墙上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娃娃。   温欣把碗放在桌上,“一天怕是都没吃什么东西吧,吃点吧。”   也实在是食物的香味太香了,又是细面又是荷包蛋的,刘悠悠本来干涸的眼眶看着这碗素面忽然又流下两行泪来,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温欣坐在旁边,“吃吧,要不然面坨了不好吃。”   刘悠悠看了温欣一眼,捧过那碗荷包鸡蛋面,眼泪哗啦哗啦的流。   “还要我劝你吗?吃了饭才有力气干活,以后,你只能靠你自己了!”温欣看着她。   刘悠悠愣了一下,眼泪流的更凶了,温欣没有再说什么,自顾自的收拾起她带回来的大包袱,正正的扔在中间也没人管。   刘悠悠哭够了,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吸溜吸溜的开始吃面,声音很大,一点都不像个大城市来的上海人,吸溜吸溜的把一碗鸡蛋面吃了个底朝天,温欣收拾完坐在她对面说,“面就这一碗了。”   刘悠悠面无表情没说话,点点头,什么话没说就躺下睡了。   温欣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位大小姐能不能熬过以后的苦日子。   第二天一早,温欣刚醒来就不见了对面的刘悠悠,平时以往这小妮子都是赖到最后一秒才起床,出来问了旁边的林静张青,大家都没见到。   温欣在黑子娘家吃了早饭,去了地里,特地绕到刘悠悠的地上,只见那家伙正在地里挥汗如雨的干活呢。温欣站在那看了一会儿,对这位大小姐还有点刮目相看,那么娇娇的一个大小姐,温欣本以为受了这打击,这姑娘得卧床半年不起,没想到第二天就去地里干活了。   温欣放了心,也下了自己的地里,上午还没过,梁高子就吭哧吭哧的满头大汗的跑过来找她,说是赵队长有事找她,梁高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于是温欣放下工具回到了公社大队。   一进公社,温欣发现除了赵队长,赵胜军的小叔叔赵锦程也在。   温欣笑着打招呼,“小赵队长,你也在啊。”   温欣是笑着的,可是赵锦程却不是,连带着赵队长也黑着一张脸。   温欣收了笑,心里一沉,“怎么了?”虽然这么问,但是赵锦程出马了,还是这副表情,温欣隐隐猜到了些什么,温欣有点意外为什么这么快。   赵锦程看了温欣一眼,缓缓开口,“是这样温知青,赵队长把你的推荐表送到公社里了,今天我们就安排了政治审查,但是呢,从市里回来的消息是你父亲和母亲在政治立场上站错了队伍,在他们的工作中,错误的主张了资本主义,极力为资本主义辩护,这严重的伤害了我们广大的无产阶级群众,是非常错误的做法,是逆着社会前进方向的,这严重的对我们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事业带了危害。”   果然如此,温欣没想到上个月还在跟自己报平安的家人就这么迅速的被打成了右派。   温欣低着头静静的听完了赵锦程的话,“所以我爸妈现在怎么样了?”   赵锦程和赵队长对视了一眼,“这是接下来组织上怎么处分的事情,也是S市的事情,阳山市没有通知这方面的消息,这个你就先不用操心了,而且知道越少越好,我劝你最好也不要跟你父母那边再联系了,以后也不要联系,这对你上大学以及以后的进步。”   温欣皱眉不懂赵锦程的让她不要再联系是什么意思,赵队长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赵锦程继续,“本来你这样的情况,政治审查肯定是不能通过的。但是我们还是做了综合的考虑,除去你家庭成分的影响,说到底温知青你还是一个很进步的青年,这些我们都看的到,公社,大队,包括市里的一些领导们,都觉得你表现的不错,也肯定你的表现。介于你的情况特殊,最后市里研究决定还是准备给你一个机会。”   温欣疑惑的看着赵锦程,她不相信自己点儿这么正,还能让这些领导给自己破个例?   “时间也比较紧张,你在今天给我交一个关系声明,书面切割掉你和你家庭的关系,你现在下乡了,这样对你是有利的,领导们都觉得你你和你父母也不生活在一起,这样你父母的思想状态还没有把你彻底荼毒,所以你只要写这个声明,政治审查结果就应该会通过,这一点上包括大队,公社都做了很多的努力,希望你在你以后的工作学习中,也能恪守本分,坚持正确的思想路线,不要被家庭成分影响了你的进步。”赵锦程在旁边说出了今天的来意。   温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她皱着眉头看着赵锦程,又看看旁边一言不发的赵队长,皱眉拒绝,“这个声明我不能写。”   赵锦程严肃的看着温欣,“温知青你不要这么抵触,我知道你刚刚得到这个消息一时还接受不来,但是你要好好想想。别的公社也有一些类似你这样的情况,全部政审都没有通过,你这个机会也是我们大家努力给你争取来的,无论公社还是市里的领导全都还是认可你的。这个声明不止关系到你这次上大学,以后入党,工作,这都是很重要的,即便不去上学,这对你个人,乃至整个大队都有非常坏的影响……”   温欣摇摇头打断了赵锦程的话,“不行,小赵队长,谢谢组织,谢谢领导,谢谢赵队长,谢谢小赵队长,但是这个事情我不用想,我放弃去上学,这个声明我不能写,那是我的爸妈,也请你们能理解。”温欣虽然一次都没见过这原主额父母,但是这样泯灭人性的事她也万万做不出来。说完温欣也不顾赵锦程和赵队长铁青的脸色,站起来就转身出了大队活动室的门,这样的气氛让她窒息。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温欣还是低估了阳石子谣言的传播速度,温欣和赵胜军以及赵锦程的对话不知道怎么就流传出来了,等到温欣下了工的时候,整个阳石子人都知道了,温欣父母也被打成右派了,温知青也不能去上大学了。   温欣其实本来跟阳石子的村民关系是非常不错的,上工下工碰到的时候都会打招呼,可就这么半天的时间,这个态度就彻底变了。   温欣顶着大家异样的目光从地里走到黑子娘的屋子,一路上都是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情况还真难以体会,其实是很不好受的。   “哎,你说这好好的人咋就变成右派了呢?”宋家嫂子提着篮子站在门口和其他几个邻居说话。   “那也不是温知青吧,听说是她爸妈是反革命。”   “那她爸妈是反革命她能是什么好东西?”   “你看看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当初去那地主婆家搭伙俺就看出来了,不是什么好鸟。”   “行啦,少说两句哇,好歹温知青人家去市里回来还给你带东西回来了呢。”   “那羊毛围巾能用了五块钱,我估计肯定用不了,说不定她还赚点儿呢。”   ……   一旦你有了污点,社会舆论就会迅速调转风向,众口铄金。温欣现在有点理解黑子娘了,天天被人指指点点真的是也需要一点勇气的。黑子娘倒还是一副样子,因为怕温欣心情不好,还特意做了温欣喜欢的豆角焖面,用的全都是白面,一点粗粮都没掺。   赵胜军并没像他计划那样完美能够两天之后回来,他回来的时候已经第四天早上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一辆拖拉机,拉着他采买的一些结婚用品,停到了村口上。   赵胜军乐呵呵的从拖拉机上跳下来,招呼着小弟们帮他搬东西,“快点,这回来的都晚了,快把东西都给我搬回我们家去,这结婚还着急用呢。”赵胜军着急的指挥着。   王大力看着满车的好东西,又看看他那什么都不知道的胜军哥急忙过去提醒,“胜军哥,你快别喊了,你还结啥婚哩,结不成啦。”   赵胜军本来招呼着人搬东西,一听这话皱着眉头转过来,不高兴的直接像是抓小鸡仔儿一样抓住王大力,巴掌就落下去,“几天不见我看你小子皮痒了!让你再瞎说,让你瞎说……”   王大力捂着脑袋,“不是,胜军哥,你听我说,那温知青现在被打成右派啦!”   赵胜军本来是玩耍般的揍人,这时候一惊,抓着王大力的衣服提起来,“啥?”   王大力自觉说错了话,急忙道,“不是温知青,是温知青的爹娘都被打成右派了,她是右派的女儿,反革命分子,那城里的大学都不让她上了,你还跟她结啥婚哩!”   赵胜军咬牙一把把王大力推了出去,王大力一个屁蹲儿坐在地上,搓出去老远,屁股上都差点磨出火星来,“妈的,老子才几天不在,你们就敢欺负我对象!”   王大力捂着屁股欲哭无泪,“谁欺负她啊,那就是镇上递过来的话么。”   赵胜军生起气来很是恐怖,旁边的小弟们全都吓着了,站在旁边瑟缩着不敢动弹。   赵胜军转头冲着他们喊,“傻子?搬东西听不见?老子结婚要用的东西,要是让我看见你们给我弄坏了,小心你们的狗腿。”   说完就拔腿朝着村里跑去。   赵胜军首先去了温欣的宿舍,发现没有人,赵胜军才意识过来现在是白天,怕是那傻女人又去地里干活了。赵胜军急忙往地里跑,忽然想起来刚刚没有问那群小弟,有没有每天去给自己对象干活,赵胜军发了狂的跑到温欣的地上,地里都是长着高高的玉米,看不见人影。   赵胜军扯开嗓子喊,“温知青~~温知青~~”   温欣正坐在玉米地里纳凉,一边惦记着小土狗什么时候回来,一边又想着原主的父母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昨天又寄了一封信过去,也不知道父母两个能不能收的到。正想着,就听到了小土狗的呼喊声。   温欣急忙站起来往出走,刚从玉米地里钻出去,就被一把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现在是大夏天的中午,阳光很足,烤的人热烘烘的,这个身体就更热了,夹杂着对方身上的汗味儿,温欣一闻就知道是小土狗,好多天没见,思念混杂着一些别样的委屈,她贪婪的抱紧了那个身体。“你终于回来了。”   “小宝贝儿,我们结婚吧!”温欣听到对方喘着粗气跟她说了一句好听的话。 第64章   这句“小宝贝”是温欣某次夏夜临时起意为了捉弄小土狗故意说出来的肉麻兮兮的昵称, 当初怎么哄骗这只小土狗他都不肯说。温欣怎么也不会想得到他会一直记得, 而且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叫出口, 温欣被他拥在心口,心里想着,这只傻狗,这样的氛围一点都不适合叫小宝贝呀!但奇怪的是, 好多天没见, 忽然被他这么宝啊贝啊的一叫,却陡然升起一种被人呵护的感觉。这么多天, 在这些事情上本来挺超然挺看得开的温欣, 忽然就觉得鼻子一酸, 竟流下泪来。   原主的父母温欣都没见过,阳石子人的态度也本就在她的预料之内, 那些议论,冷眼,还有嘲笑,温欣其实之前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就连同是右,派女儿的刘悠悠都感叹温欣的冷静淡然,还经常奇怪的问她为什么可以那么淡定。可直到现在,温欣被她的小土狗有力的臂膀一抱, 被他那句很不合时宜的小宝贝一叫, 温欣忽然发现自己明明保护的很好的心上的盔甲就突然滑落了, 整个人变得娇弱的不行, 突然就很不受控的, 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嘤嘤的哭起来。   赵胜军火急火燎的在村子里跑了一圈,才在荒地里找到了自己的小对象,眼下慌慌张张的抱在怀里,只恨自己说话说得太晚,这话小对象早就问他了好几遍,可是他只想等着一切准备好了再跟她提结婚的事情,眼下看她受了委屈,心里全是后悔。   白白让她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心里正难受呢。却忽然觉得胸口上一热,低头却见到小对象正在他怀里委委屈屈的抹眼泪儿,顿时心里更是一抽一抽的,那个心疼呀!无所是从的赵胜军急忙抱着怀里的小女人又紧了紧,大手抚摸着她的后背,嘴里一个劲儿的紧张的询问,“怎么了这是?不哭不哭,谁欺负你了?有人打你骂你了?哪里受伤了?”   温欣其实真的没想哭,她也本来就是个很坚强的人,这么多天她都连一滴泪都没掉,本来也没什么的,可是被他这样轻拍的呵护询问,忽然就娇气的不行不行的,也不知道怎么,眼泪止都止不住。   赵胜军的心肝脾肺肾都被小对象的这一哭弄得揪起来,不知道怎么办,只是紧张的笨手笨脚的安慰。   赵胜军越是这么小心翼翼的宝贝的安慰她,温欣就愈发娇气的停也停不了来,其实哭了一下心里也就畅快了,但是这时候看他的样子,免不了还是故意要闹他,拿着小拳拳捶他的胸口两下,“就是你欺负我,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不是说是两天的吗?害我担心。”   赵胜军满眼都是心疼,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着眼泪,一边解释道,“都是我的错,有个红木柜子半天找不见,白浪费了时间,后来我说回来找个木匠打一个。”   温欣看他这么乖,趴在他胸口哼哼戚戚的上了瘾,其实本来是想多听他几句好言好语宝啊贝啊的安慰,可是他却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来,温欣不知道他在说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做什么,“你找红木柜子干嘛?”   赵胜军十分一本正经的解释说,“张二蛋他姐结婚的时候有一组红木柜子,说是特别好,又防虫又防蛀,引得人人都羡慕,我就想买给你。”   温欣靠在小土狗的胸膛上,听着他认认真真的解释那土里土气的红柜子,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但又有点感动,“我又没想要那个。”   赵胜军看着自家的小对象情绪稳定下来,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拉着她到旁边的树荫下坐了,拽着她的手,拍拍上面的土,温欣今天提了水桶浇水,这时候手上还有点红红的印子,赵胜军轻轻揉搓心疼的说,“是不是最近那几个小子没来给你干活,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温欣本来被他安顿在树下的石头上,但是现在她可是较弱的小公主,死皮赖脸的又赖到小土狗的怀里,非要在他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才罢休,温欣想过了,要是他又别扭着不给坐,她就哭给他看。结果小土狗这次很是配合,没有表现出一点不愿意,像是搂着心肝宝贝一样,把她圈到了怀中,温欣十分满足的眯眯眼。   温欣满意了,于是给他解释,“他们来啦,说要干活,是我不让他们干的,这么点活儿我干的了。”   “你就让他们干,没事的。”   温欣靠在他怀里,今日份的小土狗特别乖,她想要抱就给抱,还那么会说话,现在大白天的还能赖在他怀里,温欣幸福的窝在他胸膛里仰头,看到他下巴上长出来的青色胡渣,伸手摸了摸,刺刺的感觉,想来这几天他也一定挺辛苦的,“路上累了吧。”   赵胜军紧了紧怀抱,抿着嘴道,“我不累,就是让你受委屈了。”   温欣被他安慰了半天,心里早就舒服了,这时候展颜一笑,“我没有受委屈啊,我好好的。”   赵胜军看着她刚刚哭过的湿漉漉的眼睛,“这群人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没事,以后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都说患难见真情,温欣这会也算感受了一回。赵胜军坐在那里,事无巨细的把她这几天的吃喝拉撒全部事情盘问了一遍,温欣也把这些天的事情来龙去脉给他讲了一遍,赵胜军见小对象没受太大的委屈才安下心来。   温欣舒舒服服的窝在他怀里,慵懒的享受他的怀抱,在他胸口上扬起脸来,笑眯眯道,“对了,你刚刚说了什么我还没听到,你再说一遍。”   “什么?”赵胜军皱眉,隐隐觉得不对。   “就是你刚刚跑来地里说的话,你不会不认账了吧。”温欣歪在他身上不依。   赵胜军低头看看怀里的小对象,她又恢复了以前活泼的样子,明知道她故意的,但赵胜军还是认真地说,“温欣,我们结婚吧。”   温欣眨巴了两下眼睛,砸么着这句话,怎么就少了点味道,皱眉看着他,“你刚刚说的不是这样的。”   赵胜军这才后知后觉的羞窘起来,手也不是手脚也不是脚的僵硬道,“都是……都是一个意思,一样的,一样的。”   温欣坐起身来,冷脸看着他,“哪里一样了,根本就不一样!你是不是看我没受什么委屈,就不宝贝我了?”   赵胜军急忙拽着她的手,“咋能呢?”   “那你怎么改称呼了?”温欣现在是真真正正知道了什么叫做恃宠而娇,娇气这东西真的能上瘾!   赵胜军拿她没办法,握着她的手,左右看看四下没人,这才憋红了一张脸,小小声说,“小宝贝儿,我们结婚吧。”   这才像话嘛!温欣微笑起来,用力点点头,“嗯。”   说完低头在小土狗带有嘴上啵儿了一下,青色的胡渣渣的她有点痒,“这是你说甜言蜜语的奖励!以后你要再接再厉哟~~”   小土狗脸涨成了一个西红柿。   王德花正在地里干活,突然就有旁边村里的老伙伴儿们咋咋呼呼的过来,“德花,你还不快回家看看?你家咋那么阔,这一下自行车和缝纫机都齐全了!”   王德花皱着眉头撑着腰站起来,“啥?”   “还不快回去看看,刚刚我儿子说胜军拉回来一车好东西,现在正招呼人往你家里搬呢。”老伙伴儿包着头巾喜笑颜开的跟她说。   王德花半张着嘴,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又想起来自家小儿子那天的梦话,说是要结婚的事情,嘴里忍不住骂道,“天哪,这小王八蛋又不知道在做啥妖。”   “德花,以后那缝纫机也让我们去用一用,我最近正好想匝个袖套。”老伙伴儿们笑不拢嘴的打趣,阳石子人都挺穷的,现在村里连个缝纫机都没有,这王德花家这就有了一个,大家都能去沾光,都乐呵呵的。   “哎,这缝纫机是好东西,缝出来的东西可比手缝的好多了。德花,你可不能托大,到时候不给俺们用啊,咱们这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七十年代的阳石子,谁家要是有三转一响那么一个,都要在村里腰板挺直好久。   王德花现在可哪有那直起腰版儿的畅快,心里一阵烦躁,把手里的铁锹往地里一插,一拍大腿,咬牙切齿道,“这小兔崽子真是一天都不让我好活。”说完就往家里跑去了。   其他几个村妇不明就里,“这德花是咋啦?”   “这刚有个三转一响尾巴就翘起来啦?这还没找她用呢。”老伙伴儿不高兴。   “赶明儿俺家也买一个去。”老伙伴儿拔起那把铁锹,气呼呼的开始干活。   王德花火急火燎的从地里跑回家,一到门口,就见到自家的院子里聚了一堆人,吵吵嚷嚷着,因为家门锁着,这些小青年就搬着东西在院子里聊天打屁,围着那个自行车还有那个显眼的缝纫机叽叽喳喳。   王德花看着院子里的东西,哆哆嗦嗦的气的嘴唇都抖了,“这……这……这是干甚!”   小伙子们看王德花回来了,急忙从自行车上跳下来,也放开了摸索半导体收音机的手,齐齐整整的喊,“婶子。”   王德花看着这些东西头都晕了,“我滴娘啊!这……这得花多少钱,这……这不过啦?”   王大力站出来,“婶子你快开门吧,别把这东西给弄坏了,要不俺胜军哥又要打我们了。”   王德花手都哆嗦了,腿发软,急忙去掏钥匙,嘴上骂道,“那个小王八蛋呢!”   几个小青年面面相觑,摇摇头。   王德花没办法,心里想着这东西说不定还能退,急忙打开了门,“赶快,都放进屋里头来,千万别给磕了碰了再弄脏了,这还得给人家往回退呢。”   王德花看着小青年们一件一件的往门里搬东西,心里真是如油火煎,眼下又不结婚了,这东西这不是白买么,而且看着这么多的好东西,愈发急的直跺脚,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万一退不了,这得花多少钱,这得拉多少饥荒?这小兔崽子心里一点成算都没有,这下完蛋了,这得吃糠咽菜多长时间这才能把这钱给攒出来?”   王德花越算计头越晕,气的在门口大喊,“赵胜军呢,让他给老娘滚回来!”   几个小伙子见王德花气急败坏,也不知道是不是去找赵胜军了,反正东西放进去就迅速跑的无影无踪。   半天不见小儿子回来,王德花也不敢走,家里有这么多好东西,还怕遭了贼。于是急忙又招呼了门口玩耍的小孩子,让把自家那口子赵队长叫回来商议事情。   王德花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走,好不容易才把赵队长给盼回来,一回来王德花就腿软的冲下来,“老头子,你看看这可咋办呀,他这就是不让我活了,你看看这小王八蛋弄回一屋子东西来,你看看这能不能退,这要是不能退我可是活不出去了。”   赵队长皱着眉头带着王德花进了屋里,看到了满屋的东西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王德花看着那三大件忧愁的不行不行的,“老头子,你说这东西还能退不?我们可是一下都没碰。”   赵队长皱着眉头问道,“他哪来的钱和工业票?”   王德花这才一拍大腿,“这个小王八蛋!”说完急忙天啊地啊的回了自己的卧室,掏出被窝地下藏得自家的家底,打开一看,谢天谢地,自行车票和那大团结全都整整齐齐的放在那,王德花回到客厅看着赵队长,“家里的钱和票都在。”   赵队长黑着脸没说话,坐在桌边吧嗒吧嗒抽水烟,王德花满脸愁容,“这小兔崽子一定是在外面拉下饥荒了,这个孩子,干啥都没个轻重的,这好不容易这两年日子好过点了,这小兔崽子又闹腾,这……这又得回到六十年代吃糠咽菜呀这是,这就不让我好活呢咋……。”   夏天地里的活也没什么,除了打药驱虫就是浇水,最近天气热的很,为了怕庄稼旱掉,温欣也是一桶一桶的提水浇水,自己倒没觉得什么,毕竟还有金手指呢,可是在赵胜军眼里小对象可是受了大委屈的,他回来了,自然是一点都不让温欣插手,舟车劳顿也不回去休息,怎么劝都不听,非要帮温欣浇完地里的水才走。   浇完水已经傍晚,赵胜军提着水桶又把小对象送到了黑子娘家吃了一顿,这才腾出空来回家。刚回家,就看到客厅里坐着两位黑脸包公,客厅里烟雾缭绕,想来赵队长也不知道抽了多少袋水烟。赵胜军也没管老爹老娘的脸色,他也累了一天了,径自找了个洗脸盆打了半盆水,洗了把脸。   “咋?闹下这么一遭,连句话也不说啦?”赵队长被无视了,把水烟锅子放在桌上,气的骂。   赵胜军用毛巾擦了脸,又在脸盆里搓了两下,拧干净了,擦了擦手,把毛巾放在架子上,转身平静的说,“娘,日子给我算好没?”   王德花半张着嘴,“啊?”王德花这两天哪还顾得上算什么日子,本来就是小儿子那么糊糊涂涂的一说,没谱的事,后来温知青她爹娘被打成右,派的事情一出来,那就更没谱了,王德花才懒得说。   赵胜军一看她娘的样子,不高兴的撇撇嘴,“我就知道你肯定没给我算,算了,反正不是破四旧么,也不用算了,省事,我自己定日子。”   王德花忧虑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胜军啊,你是不是还不知道……”   赵胜军打断了他娘的话,“我知道,不就是□□么,娘,前些天我们决定结婚的时候她还是大学生呢,你又知不知道?”   王德花满脸焦虑,“那能一样呢?咱家哪是那样的人,但是眼下这她是□□的闺女,你爹说了,那镇里头风头紧的咧,那万一以后清算起来你这哭都没地方哭去,娘左右还不是心疼你?……”   “怎么不一样,大学生你们就要,□□的女儿你们就这么多话?那你们跟我说说你们是哪样的人?我跟你们说,不管她是谁我就是要跟她结婚,你们要是怕影响你们进步。爹,我娘她不会写字,你可以帮着写个声明么,就写上和我们切割干净关系,你看是把声明交给那公社呢还是阳山市里,随你的便,到时候清算起来你们也别被连累。反正那大逆不道的事我们是做不出来,你要是实在看不惯我们想让我们搬走,也是你一句话的事儿。”赵胜军看着自家爹娘说。   赵队长气的“啪!”的一拍桌子,吼道,“我们那是为她好!”   赵队长吼完了又试图给这个倔儿子讲道理,大声嚷嚷,“写个声明那又咋啦,这公社都发话了,写了声明她照样儿去上她的学,一点儿都不耽误。这够美的啦!那锦程说,要不是隔得远,这还得让她去检举她爹娘犯下的□□过失呢!哎,你们两个还小,不懂得这事儿的厉害!”赵队长急的拿着烟袋锅子敲着桌子强调。   “我不懂得厉害?我太懂得了,爹!你们的手段我还不知道?逼着让她连爹娘都不认就是为她好了?爹,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六亲不认铁石心肠!哼!就为了上个大学连爹娘也不认了?这还是人啦?她要真是这样我还不娶她了呢,跟这样的人睡在一个被窝儿我怕呢!我可怕她隔天就把我揭发了呢。爹,不是谁都跟我娘似得那么大胆儿!”赵胜军话里加强带棒毫不客气,气的赵队长脸涨得红红的。   王德花急忙站起来站在老的和小的中间,拉扯着赵胜军不让他在说话,说完话把他硬是推进了旁边的屋里。   “下次让我们去当天王老子再来让我们写这声明哇。”赵胜军被关到屋里还不忘吼上一声。   赵队长被他的小儿子气的哆哆嗦嗦的“啪”的又拍了一下桌子,声音大的吓得旁边的王德花一颤。   “俩个倔巴头!真是一样一样的倔巴头,一点儿都没远见,活该一辈子刨地!”赵队长气的骂!   “嘿,我们就乐意刨地!”屋里又传来痞里痞气的赵胜军的回答。   赵队长抓起桌上的缸子,“砰”的一声砸过去。“王八羔子!”   王德花急忙哭喊着拉着自家的老头子,一边骂老的一边骂小的,这一家人再一次闹得鸡飞狗跳。   闹够了,卧室里也没了动静,王德花坐在椅子上擦干眼泪,看看自家老头,又是气恼又是慌张,“都是你,你看,这可咋办啊?”   “咋办?算日子啊!咋办?要不让这小王八蛋把这理都占了,背后不知道怎么戳我脊梁骨呢!”赵队长气的大声吼骂!   王德花六神无主的看着赵队长,不知道他是不是说真的,小心翼翼的说,“真的让他们结?”   赵队长点上了水烟,气的骂,“结,咋不结,让他结去!结了让他滚蛋!这个家我还清净点,有他在一天就折我的阳寿!妈的,你咋养出这么一个白眼儿狼。”   “结了出去去哪住呢,咱家就这么一间房,现在那边小屋就勇军媳妇儿月如一个人住着,眼下要不让勇军媳妇儿搬过来住在这?让胜军她们小两口住过去?反正勇军一年也就回来那么一会儿。”到底老儿子还是娘的心头肉,王德花看这结婚是没办法挽回了,虽然与儿子大吵了一架,但还是开始着急着安排小儿子的结婚住处。   “美的他们,还想让老子给他准备房子?就让他们在这小屋猫着,要是不高兴就卷铺盖卷儿滚蛋,让他去找他那右,派老丈人去,不是他现在跟人家亲的不行了么?让他去当上门女婿去,还断绝关系?咋呼谁呢?老子明天就写声明,妈的,老子又不是就他一个儿子,瞧把他自己把自己给金贵的,还当盘菜似得,以为谁多稀罕他似得?没那个!”赵队长越说越气,骂骂咧咧的。   这一老一小吵了一晚上,可把王德花心疼坏了,躺在炕上一晚上一个劲儿的抹眼泪,念叨了一晚上自家小儿子的命。细细数落小儿子这是什么命数?明明上了高中又被退学肄业,明明能当上兵偏偏又回了家来,明明娶了个人人称道的好媳妇,可现在好媳妇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村里人人喊躲的□□女儿,一家人闹得鸡飞狗跳的不得安宁。   “俺这老儿子咋这么命苦,这是啥命数啊?” 第65章   “德花, 听说你家胜军要和他那个对象结婚啦?真的假的?”王德花的老闺蜜是大力娘林素芬, 大早上就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工分也顾不上拿, 跑到王德花的家里找她问消息。   王德花肿着两个眼泡正坐在炕上愁呢,看着老闺蜜就又擦起眼泪来,哽咽道, “素芬,你说说我这是啥命!养下这么一个捉命鬼!非要作死作活就要娶那右\\派的闺女, 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么?说也说不听, 这可咋办呀?”   大力娘本来是来打听消息的, 结果一进去就被满屋子的好东西给吸引了, 也顾不上这时候哭成泪人儿的老闺蜜, 急忙眼冒金星的走到那台靠墙放着的缝纫机旁边,“咦, 这就是那缝纫机哇,呀呀, 这是自行车……”   王德花也顾不上哭了, 急忙从炕上跳下来,蹬蹬两步跑到大力娘身前, 阻挡住她伸出去的手, “别动别动, 这东西都不能打动, 不敢动不敢动, 这我这还准备给人家退回去呢, 这摸坏了再不给退啦,千万不能动。”   大力娘没有摩挲上,尴尬的搓搓手,眼馋的看着缝纫机,又看看王德花,“买都买啦,退回去作甚?”   “你看看这么多东西这得拉多少饥荒,谁家能买的起呢,这都是那小子鬼迷心窍弄下的事儿,左右我这还没腾出手来料理这些,哎呀,真是快愁死我啦,这一个家呀,这就快叫这小祖宗给折腾散啦!”王德花颓然的坐在旁边。   大力娘看着王德花那样子叹了口气,“哎,那咋弄呢,那就劝一劝呢哇!”   “我家胜军那是啥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谁能劝住呢?昨天晚上又跟他爹大吵了一架,死活就要娶那个右,派闺女,素芬,你说,我这可咋活?”王德花从昨天到今天可算找了个可以说话的人,拉着大力娘就不松手。   可大力娘又有什么办法,左不过就是拉着她的手,老闺蜜两个互道生活之艰难,“哎,你还说呢,前些天你家胜军找了这温知青当对象,俺家大力回去了老大不高兴,我还念叨呢,老姐姐你这下是找了个好媳妇,那温知青又能拿满工分,人家还是个有文化的,又是去市里带红花了呀,又是去表演了,多好的婚事,那会儿不止俺,村里好几人家都羡慕呢。哎,谁知道这就成了这,你说谁知道那好好的一个人咋就能成了右/派的闺女呢?”   “谁说不是呢,我呀,就没那好命,就生下这么个捉命鬼,从小到大这就没一天不磋磨我的,找个媳妇也不顺我的心。”王德花一脸的蹉跎样儿。   “其实这也就赶巧了,你说要是早两天,让她去上大学离了这阳石子也没这事儿啦!我看这温知青也是个鬼精的,一看上不了大学了,这就抓住胜军不放了,她要是上了大学,我看二话不说早就走的干干净净了,还能为了胜军待在这阳石子?”   王德花听了这话就不乐意了,收了脸上的蹉跎,“看你这话说的,俺家胜军差哪啦?这结婚的事儿是她还没被打成□□的时候就定下的,那会就是说她要去上大学,俺们才急的办酒的。不是俺说呢,俺家胜军那除了性子倔了点,呢可是个好娃哩,配她绰绰有余,她还凭啥就看不上了?”   大力娘半张着嘴看着王德花,“那这事是早定下的?”   王德花为了给儿子争口气,也就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大力娘看着王德花没说话,王德花也有点尴尬,“俺也不是那个意思,说的好像俺们是那势力的人。嗷,她是大学生俺们就巴望着,这她爹被打成右/派了,俺们就躲得远远的?这不是那么个话……这俺都是土埋着半截子的人了,左右还不是怕他们小年轻被清算?还不是为她们好?”   大力娘拍拍王德花的手,“哎,胜军那最是个有情义的谁不知道,你们不让结那肯定是闹不停,着急了那小子不要命能闹到镇上去。要我说你们快也别说啦,就俏俏点让小两口搬在一处睡就行啦。那温知青那城里姑娘长得那么水灵,白白净净的,那胜军又是个正当年的大小伙子,左右着急的还不就是床上那点事?”   “你是说?”   “悄悄么么的住在一起就行啦,谁也不知道,余下的就省了哇,别大操大办的招人眼。”   王德花立马从炕上惊坐起来,啪啪拍了两下大腿,“要不说还是你这脑子好使呢,左右就是添床被子的事儿么!”   大力娘一语惊醒梦中人,王德花迅速的在心里对儿子的婚事有了打算,这才开心的擦了眼泪下了地,跟着大力娘一起下地赚工分了。   阳石子的通电工程完成之后,村里有了电,各种需要电的工程也就陆陆续续的开展起来,村里的大喇叭要装起来,村里的水电泵也需要及时安装。   上午赵胜军在地里和温欣一起浇水,“我下午去跟大力他们弄电,以后这村里要是水电泵安了以后,到时候给这接上一股水,这地里浇水就方便了,你也不用提水了。”   “今天下午就去装水电泵?”温欣走在他身边。   “不是,水泵眼下还没到,今天先把大喇叭装起来,大力那个二把刀还不行。等弄好了,以后村里通知个事情就方便了,其实这都已经晚了,隔壁几个村子早就有喇叭了。”赵胜军把两个桶放在田埂上。   “对了,你想啥时候结婚?结婚用的东西我都备下啦,三转一响都有,还有那镰刀毛相布料啥的都有,除了个红木柜子,回头我在找木匠给你打。”赵胜军站在田埂上看着小对象。   温欣拿着一个水舀子忍俊不禁,不知道赵胜军为什么对这个红木柜子情有独钟,笑过了,她看着赵胜军,“你爹娘同意咱俩结婚了?”   赵胜军挠挠头嘿嘿一笑,舔着脸说,“同意啊,昨天俺爹俺娘说的,还说日子让咱们自己定。”   温欣看着赵胜军,还真有点不敢相信这赵胜军的父母这么开明,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她,“日子怎么定都成,除了这你爹娘就没说啥?”   赵胜军睁着眼睛一脸诚恳,“我娘还说要把俺嫂子的那个小院儿腾出来给咱们住,让俺嫂子住到主屋里去,俺没让,一来俺嫂子也是一个人从邻村嫁过来的,俺哥也不在,就一个人,这样好像咱们欺负她似得,二来我哥那个小院儿也是两间茅草房,也不大好住。我想着到时候咱们就先住我那屋里,你见过的,我爹娘在那头,中间隔着堂屋,也不妨碍,等结了婚回头咱们再找好地方,再盖上三间大瓦房,独门独院儿的,你看行不?”赵胜军一口气说完,连个磕巴都没打。   温欣听着赵胜军给她描绘的三间独门独院儿的大瓦房,一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感油然而生。真没想到,这赵队长人虽然老顽固,但是老两口人竟然这么好,不嫌弃自己的□□女儿的身份,温欣顿时觉得对这未来的日子有了期待。   “行,听你的。”温欣满意的点点头。   赵胜军低头浇水,在温欣没看到的角度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他看着小对象那傻乎乎的样子,此刻心里也是浓浓的愧疚感,但是想到要和小对象结婚了,那份甜蜜迅速就取代了这份负疚感,认真道,“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温欣拿着水舀子,一瓢一瓢的浇水,觉得这句话来的这么突兀,抬头看着他,只见小土狗一脸认真,温欣朝他单眼眨了一下,调皮又自信的说,“我知道。”   赵胜军陪温欣浇完了水,又商量了一下结婚的事情,赵胜军就去村里跟王大力他们装村里的大喇叭了。   下了工的时候,温欣一个人往村里走,自从她成了□□闺女之后,基本上已经没人敢跟她打招呼和一起走了。温欣也乐的清闲,朝黑子娘家走,黑子娘说今晚上要做莜面鱼鱼吃,温欣还没吃过,准备早点回去帮她的忙,正想着,刚走进村里,从旁边的路上就拐出一个人来叫住了她。   温欣定睛一看,辨认出这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她未来婆婆王德花,这么大夏天的,即便是到了下工的时候,太阳还是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包这么严实的头巾也不嫌捂得慌?   “婶子?”   “嘘……”王德花神神秘秘的把温欣拽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温欣不知道这是搞得哪一出,也就没说话站在那里看着对面这个神秘兮兮的婆婆表演。   王德花神经紧张的左右看了看,观察到没人,才拉下捂脸的围巾跟温欣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温知青啊。”   温欣看着王德花这个笑容和举动,就觉得小土狗在地里跟她信誓旦旦的承诺似乎有点问题,果然是来退婚了,温欣舔舔嘴角,心里不太高兴,但是脸上还是叫了一声,“婶子。”   王德花干笑了两声,“温知青,婶子知道你是个好姑娘……”   你是个好人,这个开场让温欣心里翻了个白眼,怎么七十年代人就开始用这个套路了,这套路还真是经久不衰,这是要给自己发好人卡了。   “婶子,你说。”温欣勉强露了一个微笑,看看她能不能甩给自己一张支票。   王德花搓搓手,“哎,婶子也没有别的意思,这眼下镇上的风声也挺紧的,你也知道,你爹娘被打成右,派了,我们家也不是那没良心的,但是这事儿有个轻重,婶子今儿是来找你商议一下,你看,你和胜军这婚事咱们是不是就悄悄点办?”   温欣眨了眨眼,本以为王德花会来跟她说她们这婚事算了吧这种话,没想到只是悄悄办?“悄悄办?”   王德花拉着温欣的手,“婶子知道你是个好姑娘,这结婚人一辈子就这么一回,这是委屈你了。但是婶子也是为你们好,这你本来就被那大学给退回来了,眼下又吵吵嚷嚷的在村里办婚礼,难免不招人说闲话,闹起来这对你,对胜军,对他爹,影响都不好。但是咱们就俏俏领个证,假当你和胜军在这事之前就结婚了,你把东西收一收直接搬到俺们家,咱们都是本分人家,不到处张扬,这事对你也好,你说行不?”   温欣听了王德花的费心解释心里也就了然了,大意就是不办婚礼呗,领证就好,温欣其实本来也不想大操大办,村里人现在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就是办了也不会有人来,“婶子,我理解,就咱们一家人吃顿饭也挺好的。”   王德花一听温欣的话高兴的直拍温欣的手,“我就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好姑娘,你放心,你来了婶子家,婶子肯定不能待你差了。胜军那你就帮婶子劝着点,这孩子呀,啥都好就是性子倔,婶子看的出来,你拿的住他。”   “喂喂~~~~吱——咦——”两人正说着话呢,一声刺耳尖锐的声音从她们两人头上传来,吓得王德花急忙捂着耳朵,仔细一听,是村里的大喇叭装好了。   “胜军哥!胜军哥!有声了,有声了!……”   “吵吵甚?我听不见?……”   “真的好大声,我看那地里都能听见……”   “哈哈哈哈哈……”   “别说话行不行,你们说的话都被村里人听见啦……”   ……   大喇叭通了,收音效果看起来挺好的,那话筒旁边说话的人声都被放大了出来,在整个阳石子上方缠绕,大喇叭装在生产大队活动广场上面竖起来的一根很高很高的木桩子上,温欣她们所站的地方是刚到村里的地方,是离生产大队很远的地方,但是声音也听的一清二楚。   “喂喂……”   喇叭里面还在试音,里面是赵胜军的声音,这傻气的声音听得温欣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嘴角。   王德花也是仰着头念叨着,“是不是胜军说话呢,那么远就能听见啦?那不是全村都能听见啦,这可是好啊!”   温欣笑着点点头,“是呢。”   “声音清楚不?”喇叭继续传来赵胜军中气十足的话。   “能,铁牛在广场上都快被喊聋了。”王大力在旁边答话。   “嘿嘿,真是好东西哈?”赵胜军轻笑两声,念叨了一句。   温欣听着他的话不由自主的笑起来,这只傻狗。   “喂喂喂,我是赵胜军!阳石子生产大队的人注意啦,注意啦!大家能听见不?……”   赵胜军停顿了一下,好一会儿广播室传来了阵阵笑声,赵胜军带着笑意继续说,“哦,我忘了你们说话我听不见,呵呵……”又是一阵笑声……   “咱们阳石子生产大队的大喇叭现在就算正式通电啦!”广播室传来一阵鼓掌的声音,站在温欣身边的王德花都不由自主的鼓起掌来。   “行,那现在我来广播一下咱们阳石子生产大队的第一条广播……”所有的阳石子人都竖起了耳朵,王德花和温欣都仰着头看向了那个大喇叭的方向。   “这个月十五是个好日子,我赵胜军和我对象温欣同志就要在这天结婚啦!我在这广播通知一下,到时候请乡亲们都赏脸去喝杯喜酒,吃颗喜糖啊!这都能听见哇,我就不一家一家去通知了,这倒真省事儿嘿……”   “你个小兔崽子你给老子把喇叭关了!”广播里传来赵队长的怒吼声,接着是一顿踢里哐当的声音,接着,阳石子的大喇叭在播放完了第一条消息之后被强行关闭了。   温欣刚听了胜军娘隐婚的劝阻,这时候听到赵胜军在大喇叭广播出两人的婚事,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窝心,不过,站在旁边的胜军娘却不是这般心境。   温欣眼睁睁看着她在赵胜军这条广播说完脸一点点失去血色,她如怨似咦的看了温欣一眼,颤颤巍巍的喃喃道,“这……这全村……都能听见?”   温欣缓缓点了点头,“嗯。”   “嗝~~”王德花两眼一翻,顿时晕了过去。   “婶子!婶子!……”温欣眼疾手快抱住歪倒在地的王德花,大声呼救。 第66章   赵胜军的小对象生气了, 还是很大很大的气!一天都没给他好脸色,就因为他用大喇叭把他俩结婚的事情在村里广播了一下。   赵胜军站在身边, 小心翼翼的看着板着脸的小对象, 半天才小声的解释, “我就是太高兴了,一想到咱俩要结婚, 一不小心就没管住嘴,才在大喇叭里说的。”这话可是真心的, 赵胜军一想到能和自家小对象结婚, 就恨不得告诉全天下的人知道, 自己是最幸福的那个人。   “你娘她没事吧。”温欣看着那只让人生不起气的小土狗。   “没事,谁知道她咋想的, 大夏天的把个头包的严严实实的,那不中暑等啥的呢?今天已经没事了, 我娘还说谢谢你那天送她回去呢。”赵胜军急忙解释。   “还有,我把你的意思又给我娘说了一遍, 我娘也同意了,夸你识大体。”   温欣挑眉看了一眼他, 从那天她娘的态度温欣就看出来了, 这只看起来很土很土的小土狗其实是只狐狸,非常会粉饰太平, 美化他爹娘的意思。“真的?”   赵胜军点点头, 抿着嘴看了温欣一下, “就是委屈你了。”   温欣看着赵胜军仰着小下巴, “知道我受委屈了你以后要听我的话知道吗?”   赵胜军点了点头,“知道了。”   “有什么事你要跟我商量,要不是你娘正跟我商量结婚的事,你娘肯定还以为你拿着大喇叭嚷嚷是我撺掇的呢,你这是破坏我们婆媳关系你知道吗?”温欣教育这只不听话的狗。   小土狗这下老实了,低眉顺眼的,“晓得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看他认错态度还算良好,温欣也就没再说什么。能不能办婚礼办酒席温欣根本没放在心上,左右还有其他的烦心事。连着好几天了,温欣已经寄出去四五封信了,可都是石沉大海,一封回信都没收到,父母还是半点消息都没有,虽然这父母没见过吧,但亲情不可割裂,这不能不让温欣悬着一颗心。   赵胜军拿着水瓢浇水,看了温欣一眼,自家小对象兴趣缺缺赵胜军是看在眼里的,“你爹娘还没给你回信吧?”   说起这个来温欣就有点泄气,她把水瓢扔在水桶里,一屁股坐在旁边,“是啊。”   赵胜军绕到她旁边给她宽心,“你别担心,我问过啦,打成□□就是下放到劳动农场去,跟你这下乡差不多,可能你爹娘下放的地方有点远,还没到地方,你寄到原来的你家去肯定是找不见人,等过几天你爹娘到了地方,自然就会给你写信的。”   “哼,你说的轻巧,不是你爸妈,你倒是不着急。”温欣赏他一个白眼。   赵胜军叹了口气,“我怎么不急,我急死了,再说这事我可比你上心多了。我已经去邮局打听过了,这全国各地的信每天都会往咱们省送,到阳石子的信先是会送到阳山市,阳山市的邮局再收集一下,一个星期以后邮局的车再拉着信送到阳山镇上来,信汇总到阳山镇上,那得半个月才会派邮递员送来阳石子一次。”   温欣掰着指头算算看看自己什么时候有希望,赵胜军笑笑,“行啦,你不用算了,今天就有邮局的车来阳山镇送信,我已经拖了人啦,让他们有信赶快通知我。”   温欣眼睛亮亮的,“那你怎么不早说,那要不咱们今天上镇上吧,直接去看,人家说不定帮不帮你呢。”   赵胜军得意的笑,“在这阳山镇混到这么大了,一个半个人我还是认得的,你就别担心了,你去镇上人家邮局也不会让你进去翻看的,你就踏实在家等着就是了。”   事实证明,小土狗说话虽然善于粉饰太平,白的说成黑的,但是做事还是很踏实的。到了下午真的有个骑着自行车的年轻人从镇上过来,递给赵胜军一封信,温欣尖叫着就抢过去了,吓得邮递小哥一个愣神,赵胜军宠溺的对着那人笑笑解释,“这我对象,太高兴了。”   信不是从南方寄过来的,而是从比温欣所在的阳山市更北的省的一个北方林场寄来,也就是□□父母发配劳动的地方,信中简单介绍了一下两人那边的情况,各种辛苦并未言明,温欣的母亲是位教师,写出来的句子平时淡然,就好像真的是自愿到北方林场伐木劳作似得,并不像刘悠悠家里寄过来的家信,满纸仓皇,让人提心吊胆。从信中的内容来看,温欣寄出的结婚和报告上大学的信父母未曾收到,看到父母都安全,温欣放了一半的心,按着书中的发展,她父母还是要平反的,于是温欣心里一颗大石头也落了地了、朝着邮递员小哥道了谢就蹦蹦跳跳的回了知青宿舍,准备赶快写封信好给父母赶快寄出去。   “胜军,甚时候办事呀?到时候可得叫我。”那人笑着拍拍赵胜军,看着温欣的背影。   赵胜军看了自家小对象消失的背影,淡淡笑了笑,“哎,本来就这月十五就要办,家里人闹得不行,不办了,赶明儿等她父母有了消息,就在家里吃顿饭。”   “嘿,那倒好,给我们省了份子了。”小年轻笑着打趣。   赵胜军瞪着眼睛,“做梦,喜糖我都备好了,到时候挨家挨户给你们送去,份子一份都不能少!”   两人笑着打闹了两下,那人掏了一根烟出来,两人在村头吞云吐雾聊起来,“要说还是你命好呀,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咱们那帮同学你看看,好几个最近都愁白了头了,去了大学也不安宁,学校里的人都吵着让检举揭发家里的右,派分子呢。那天我看赵武,头发都白了,听说他二大爷被打成右,派,学校里逼他检举揭发他二大爷的□□事实,一开始他不写,自己差点也被打成右,派。”   “学校也闹得这么厉害?”赵胜军抽了一口烟。   “这次就是学校里闹得厉害!我们单位里到还好些,不过也是人心惶惶的,看谁都像右,派,跟以前斗地主似得。”那人叹了口气。   “就像我对象她爹娘这情况,不会还让我们揭发哇?”赵胜军问了一句。   “揭发罪行也是为了定罪,她这也是隔得远,要是定了罪发配了应该也没啥。再说你们村里荒僻,没有有心的人特别来翻。要是她在大学里,那可是比着个儿的每个人往上倒三代的清算呢,肯定躲不过。”   赵胜军皱着眉头轻轻吸了一口烟,又跟他同学聊了两句闲嗑,一根烟抽完了,邮递小哥骑着自行车走了。   写好了信的第二天,温欣大早上准备跟着小黑子去寄信,却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小土狗,赵胜军看她出来递上一个煮鸡蛋。   温欣今天心情好,撒娇道,“你剥给我。”   赵胜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熟练的把鸡蛋在墙上一磕,开始剥鸡蛋,温欣这才注意到他小拇指和无名指夹着的一个信封。“你也要去寄信?”   赵胜军点点头,“嗯。”   温欣接过他手指上夹着的信封,以方便他仔细的剥鸡蛋壳,随口问道,“你寄给谁啊?地址也没写。”那信封上空着,信封里捏着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写得还挺厚。   小土狗专心的盯着那颗鸡蛋,脸上有道微不足道的红晕,“地址我还不知道,你帮我写吧。”   温欣看着小土狗那娇羞的样子,心里又惊又喜,脸也有点红,他给自己写情书了?温欣到底还是个小女生,也没接过情书,敛下眼眸来做小女儿的娇羞状,“你……你干嘛不自己写。”   小土狗鸡蛋剥好了,软软颤颤的冒着热气,小心翼翼的把鸡蛋凑到同样软软颤颤的小对象红盈盈的嘴边,“我不知道怎么写,来,张嘴。”   温欣张嘴咬掉小土狗递过来的半个鸡蛋,脸上红扑扑的,看着他眼睛忽闪忽闪的,“那我现在看啦?”   小土狗眼睛盯在小对象的嘴上心猿意马,只想变成那个鸡蛋让她含着,小对象说什么他也没注意,直到小对象就要把他的信拆封,他才紧张的抢过来,警惕的看着温欣,“你干嘛?”   温欣愣怔着,“不能现在看吗?”   赵胜军检查了一下信封的封口处,见到没被破坏才说,“是写给你父母的,你不能看。”   听到了这句话,温欣有点意外,也有点感动,比收到情书还开心,心里暖暖的。   温欣把另外半个鸡蛋也吃了,赵胜军看指不上温欣,径自结果她的信封来掏出一根斑驳的钢笔,开始往信封上填地址。   “你就直接把信纸塞到我的信封里不就行了吗?还省邮票钱呢。”温欣看着他认真的模样。   “那不行,那不一样!我不在乎那邮票钱。”小土狗很坚持。   赵胜军抄完了地址,看着那地址若有所思道,“好像这林场好像离阳山市不太远。”   “是吗?”   赵胜军点点头,“这林场就是给阳山市的家具厂供应木头的,那次我上阳山市想买那红木柜子,还去那家具厂转了一圈,还看见从林场拉过去的木头来着,我在那卡车上看过这名字。最近风头太紧了,等这阵风头稍微过去一点,我找人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带你去看你爹娘。”   温欣急忙拉着他的袖子,“真的?”   赵胜军笑笑看着她,“放心吧,有机会的,虽然是两个省,但是离得也不远,做汽车就能去。”   这是温欣这几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她开心的凑过去在他侧脸上印上一个鸡蛋吻。   赵胜军脸又涨红了。   可能是因为林场跟阳石子近了许多,又或许是由于有赵胜军邮局同学的帮忙,温欣爹娘的回信在半个月后就到了,等待这次回信,赵胜军可比温欣着急,一天三餐的坐立不安。   赵胜军和温欣寄出了两封信,可是回信却只有一封。为此,赵胜军很是紧张,反复的跟那小哥确认了半天,真的只有给温欣的一封信之后,才有点蔫蔫的坐在一边。   温欣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挨着他坐了,“你担心啊?”   赵胜军憋红着一张脸,嘴硬到,“你爹娘是没见我,见了我肯定会认可我的。”   温欣看着他笑,“你对自己还挺有信心的啊。”   赵胜军有点赧然,看着温欣手上那封信,催促道,“快看信吧。”   温欣看看赵胜军那紧张的样子,安慰道,“没关系,胜军哥,我认可你。”   温欣好心好意的安慰,没想到小土狗很不领情,一本正经的说,“他们会认可的,我会再写信的。”   回信也是厚厚的一封,倒出来的信纸有两沓,赵胜军的眼睛盯着都放光了,激动道,“有没有我的,有没有我的?”   温欣迫不及待的打开其中一封,信纸第一行上竟然写着:“赵胜军同志,你好!”   赵胜军早就看到了,咧着嘴夺过信,嘿嘿嘿的笑着,“你爹娘可能是怕多花邮票钱,所以放在一起了。”   温欣看着小土狗那样子,撇撇嘴道,“是啊,谁有你阔气?”   赵胜军讨好的笑笑,“嘿嘿,放心,以后结了婚,我的都是你的。”   这还差不多,温欣上次送王德花回家的时候去家里看过了,小土狗给她准备的结婚用品是很全乎的,温欣七七八八算算,光是三转一响已经有大几百了。虽然王德花哭天抹泪儿的说这是拉的饥荒,但是温欣瞅着小土狗那样子就知道不是、这么一看自己眼光还是不错的,小土狗其实是只阔气的小土狗。   温欣的信还是母亲写给她的,从信中的措辞来看,母亲还是担心她的,女儿要出嫁,父母连女婿也没看过,能不担心么,不过小土狗的信不知道写了什么,看似还能稍微宽慰母亲的心,竟说他信中看起来是个可托付的人。   温欣瞅了一眼旁边的可托付的小土狗,“信里说了什么?”   赵胜军乐颠颠的合上了信纸,得意的说,“你爹写给我的,内容你就不用知道了。以后咱们每个月给你爹娘寄一封信,我也要写一封信,跟你爹汇报一下思想情况。”   温欣撇撇嘴,她穿书也这么长时间了,与家里通信一般都是母亲执笔,这回倒是父亲出马了。   有了家里人的支持,温欣和赵胜军的结婚终于可以提上了日程。   要说阳石子的人中,真正能为她们的婚事感到高兴的人那还真是屈指可数。而小黑子一家算是其中让温欣最暖心的了。   结婚前夜,虽然两人没什么婚礼,明天不过也就是温欣卷铺盖把东西搬到他家,再到赵胜军家吃顿好的,但是前一天还是照例两人不见面的。温欣在小黑子家吃饭,饭菜很丰盛,黑子娘把温欣当成了自己人,大菜小菜的摆了满满一桌子。黑子娘看起来挺感慨的,眼含热泪感觉跟嫁闺女似得,一个劲的给温欣夹菜,弄的温欣还挺感伤,连带着小黑子小黑妹都不敢跟温欣开玩笑打趣了。   吃完了饭,温欣临走时,黑子娘把温欣拉到一边,神神秘秘的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手绢递到温欣手里,“温知青,这东西你收着,是婶子的一片心意。”   温欣打开那有点破破烂烂的手绢,只见手绢里面包着一个青翠欲滴水头极好镯子,一看就是传下来的好东西,温欣一愣,急忙推辞,“婶子,这可使不得,这也太贵重了。”   黑子娘硬是把镯子套在温欣手上,眼睛里有点泪光闪闪的,“听婶子话,这东西你必须拿着,你是个好姑娘,你能和胜军结婚婶子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都多少年没这么高兴了!”   “婶子你的心意我知道,但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温欣还是推脱,温欣虽然没玩过玉,但是好东西打眼一看就知道,这青翠欲滴的绝非凡品,温欣又怎么敢收。   但黑子娘是铁了心非要给她,压着温欣的手不让脱,“啥贵重,就是以前家里的一个小玩意儿,不打紧的。给你你就好好收着,这镯子以前水头是很好的,有人养着,但是这些年都被我藏着,没人戴,所以看着没那么水灵了,要是以后有机会你天天戴一戴,养一养就灵了。只是现在风声紧,不要戴,也千万别说是我给的,要不平白再招来祸事,咱们这样的人,有啥好东西都得藏着点儿。”   温欣一听这话就知道着镯子来头不小,自然不要,两人又纠缠了一番,温欣实在推脱不过,也就把镯子仔细的收了,小心翼翼的装好,才往宿舍走去。   回去的路上温欣心里纳罕,地主小姐果然阔气,这么好的好东西在人家那只是小玩意儿,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黑娘家现在一穷二白饭都快吃不上了,但是真要算起来,怕是黑子娘的家底儿没人能比的过。   宿舍刘悠悠正等着她与她说话,温欣也不好把那镯子拿出来赏玩,只好小心的藏在贴身的小包袱里,准备明天带到赵胜军家再细细的看。 第67章   新婚当日, 温欣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其实七十年代的婚礼也没什么好打扮的,只不过是穿一身新衣裳, 辫子上扎一朵小红花, 证明是新人即可, 况且这一时间风头正紧,但凡稍微打扮打扮就会有人骂来资本主义的, 温欣这个风口浪尖上的右,派女儿自然更要注意这方面的事情, 夹着尾巴做人。   温欣就找了一块上次在阳山市买的布料, 让黑子娘帮着做了一身列宁装, 当然黑子娘做饭的手艺虽好,但是做出来的衣服也不如温欣在市里买的的确良衬衫那样别致好看, 但好在样式朴素大方,穿着去见赵胜军的爹娘最合适不过。   早上过来, 赵胜军也一身新衣,带着人来帮着温欣搬嫁妆, 温欣的父母眼下在林场被罚劳作,哪里还有什么闲钱给她准备嫁妆, 温欣的嫁妆也就是她在阳石子的全部家当, 还有拜托黑子娘给她做的两床新被子。   赵胜军以往都是在知青宿舍院门外的墙根儿地下猫着,今天倒也是第一次大大方方站在温欣的宿舍门口, 指挥着小弟们搬东西, 看着温欣的时候, 眼睛一闪而过的惊艳, 继而局促的笑着,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之前就说好了是家宴,虽然知青们都出来送温欣,但是到底也没准备饭菜。赵胜军准备了喜糖,每人一份,倒也妥帖。   见赵胜军发糖果,看热闹的小孩子们都凑上来,赵胜军很开心的样子,咧着嘴很不客气,给知青们发完了喜糖,就大方的把剩下的一袋子糖往空中一撒,小孩子们疯了一样,高兴的在地上捡糖。   虽然温欣不过是从知青宿舍搬到赵胜军家,但是因为是结婚,也平白添了许多离愁别绪,刘悠悠拉着温欣眼眶都红了。自从刘悠悠的父亲被打成□□,刘悠悠就变了个人一样,也不复之前那么爱哭爱笑了,平时一副云淡风轻的沉默样子,每天早出晚归,以前从不生火做饭的她现在也是顿顿不落。因为温欣的父母也被打成□□,两人又是同宿舍,难免有同病相怜之感,每天也就跟温欣能聊上两句话,现在温欣也要嫁人走了,她难免伤心失落。   赵胜军指挥着小弟们搬完了温欣的东西,站在门口咧着嘴打扰两个小姐妹,“那啥,温知青,时间也差不多啦,要不咱们就先回家,反正也离得近,以后再跟刘知青叙旧?”   刘悠悠擦了擦眼泪,拉着温欣的手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新婚快乐。”   温欣笑了笑,“谢谢,好好照顾自己。”   刘悠悠点点头。   告别了知青,赵胜军终于带着小对象回了家。   今天赵胜军家也精心装点过,大红喜字从大门一直贴到两人的小卧房里,十分喜庆。遵循着王德花要求的低调原则,出席婚礼的就只有赵胜军一家人,温欣小两口,赵队长老两口,再加一个女主嫂子刘月如。   场面虽小,倒也温馨。   温欣在饭桌上改了口,清清爽爽的爹娘喊出口,王德花还是乐呵呵的给温欣包了两个红包。   吃过了午饭赵家就陆陆续续来了访客,虽然赵胜军结婚这事没有跟村里人说,但阳石子就那么大一点地方,这小两口结婚谁还能不知道呢。   最先来的是福气嫂子,福气嫂子人爽朗,也没那么势利,上门来还带了一份结婚礼物——一本毛选,说是给小两口提高思想境界用的。   不请人来吃席是一方面,但是人都送了礼物来了,自然也不能慢待了,王德花急忙招呼着让赵胜军把喜糖拿出来给福气嫂子吃,可是镇上买回来的水果糖块早让赵胜军在温欣宿舍门口撒的一干二净了,王德花气的又说小儿子败家。赵胜军被她唠叨的没办法,说是肯定还有剩,回到自家的小屋去翻了。   温欣坐在堂屋跟福气嫂子说话。   “妹子,早就说了咱们姐俩投缘,就跟你说找对象先考虑考虑咱家铁牛,其实俺家铁牛是个踏实肯干的好娃来着。”   赵胜军端着一个大红色的铁皮糖盒出来,正好听着这句,理直气壮道,“福气嫂子,现在那都是我媳妇儿了,就别给铁牛说了。”说完把那盒红盈盈的大白兔奶糖放在桌上。   糖在七十年代是稀罕货,大白兔奶糖更是糖中贵族,是阳山市才供应的。温欣两次去阳山市,都是因为排队时间太长而作罢。此刻赵胜军拿出这么一大盒来,福气嫂子眼睛都瞪圆了,早就忘了之前自己说的什么话,“呀,这么好的糖。”说完就很不客气的抓了一大把装在兜里,憨憨的笑着,“我装两块回去给我妞吃,孩儿还没吃过这么好的糖哩。”   王德花也愣在当场,眼睛狠狠的剜了赵胜军一眼,然后又脸色难看的看了福气嫂子鼓鼓囊囊的衣兜一眼,那眼神里都是对奶糖的心疼。   福气嫂子虽然憨憨的,自然也懂得瞧人脸色,况且装了一兜子奶糖的她心满意足的,又在赵队长家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王德花一见福气嫂子人出了门,立马把那盒大白兔盖子盖起来,嘴里直念叨,“你呀你呀,你这个孩子,这么好的糖就能拿出来当喜糖给人乱吃了?”   赵胜军在温欣身边坐了,“那镇上买的水果糖发完了么,那咋办,总不能让人家来了送了东西连块喜糖都吃不上哇,再说那糖买来就是吃的。”   王德花捂着那盒大白兔宝贝的什么似得,“她送的那才值多少钱?这可是奶糖,么好的糖给她们吃都糟蹋了。”   赵胜军跟他娘说,“娘,人家福气嫂子送的是毛选,你说的那是什么反动言论?”   王德花愣了一下,脸色有点尴尬,到底还有温欣这个新媳妇在呢,吭哧了半天还是拿出了当娘的威严,“我……我……我是说……我是说你这孩子,给你准备了喜糖你出去两下就给散没了,这一天我看你拿啥应承!”说完就要转身把糖往自家柜子里放。   赵胜军对他娘的抠门做法也相当无奈,急忙拦住,“娘,我媳妇儿还没吃呢,你锁起来干嘛?大喜的日子,等会儿肯定还有人上门呢。”   王德花转头看了桌边的两个媳妇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赵胜军,瞪了他一眼,不高兴的打开糖盒,从里面拿出三块,一人给了一块,“那就一人吃上一块。”   赵胜军无奈,“一块哪够?”   王德花也不管自家小儿子的叫嚷,径自把大白兔奶糖吧嗒锁在自己的小柜子里,教训到,“你在外面拉下这么多饥荒,还大手大脚的,这么好的糖,我还得留给我小孙子吃呢。”   这话一说,赵胜军和温欣脸上都一闪而过的红,赵胜军把自己手上的那块大白兔悄悄的塞了温欣手里,嘴里还跟她娘叫板,“等孩子能吃糖了,那糖早坏了。”   王德花不管小儿子的吐槽,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拉着两个媳妇大谈婚后生活节俭之道,温欣乖乖的点头受教。   不知道是不是福气嫂子拿着大白兔奶糖在村里招摇了,反正下午陆陆续续拿着礼物上门来祝贺的人也多起来,看着来意都是冲着大白兔的面子。刚给媳妇们畅谈完节俭之道的王德花只好一次次的从自己小柜子里忍痛掏出了大白兔,不管别人的鄙夷神色,就是一次两三块,绝不多给,一盒奶糖也堪堪坚持到了晚餐时间。   到了晚间,温欣也收了一摞的结婚礼物,基本都是毛选,像章和红宝书。赵队长晚上回来的时候见了这些频频点头,直说这礼物都很好,赵胜军小两口平时要多多学习进步的思想知识,以此来洗涤她根深蒂固的右,派的成分和赵胜军那冥顽不灵的倔强脾气。   今天是小两口的新婚之夜,吃完了饭,刘月如就回了自己家,赵队长老两口也早早进了卧房,堂屋里就剩下温欣和赵胜军两个新人。   空气里顿时都微妙起来,赵胜军站在那里,羞窘的小声建议,“天,也不早了,我们……我们……进屋睡觉吧。”   温欣虽然平时开放吧,但进洞房还是第一次,其实心里也打鼓,不过看着小土狗那小样儿吧,觉得不能输,看着他理直气壮道,“你洗漱了吗就睡觉?”   小土狗一听这话,咧着嘴嘿嘿笑,“我娘在灶房烧了水,那我先去洗?”   温欣点点头,小土狗端着脸盆毛巾高兴的走了,温欣见他走了,径自回了两人的小屋,炕上已经铺上了崭新的被褥,红彤彤的缎面,看起来俗俗气气的,墙上贴着一张大红喜字,桌上摆着一摞毛选和一个大大的毛像,还有两把绑了红布条的镰刀,看的温欣糊里糊涂,不知这镰刀摆在婚房里是要做什么。墙边是阳石子人人都羡慕的缝纫机,上面盖着一方红布,旁边是一个小小的半导体收音机也贴着喜字。   温欣坐在床上,看着这满屋带有七十年代的特色的婚房布置,觉得既可笑又甜蜜,带着一种她从来不曾感受过的烟火气,十分温暖熨帖,就像是小土狗那个人,土里土气的,但总能给她踏实温暖的感觉。   温欣正想着,小土狗已经披着毛巾着急忙慌的推开门,湿漉漉的回来了,把自己的脸盆放在一边,冲着温欣露出一口大白牙,“还有一大锅热水,盆子毛巾我都给你放好了,你去洗吧。”   温欣在小土狗的带领下来到了他家的灶房,也就是厨房旁边的一间简单的毛坯房,里面的灶膛上大锅里正烧着水,整个房间被灶膛的炉火映的红彤彤的。   “你回去,你在这做什么?”温欣往脸盆里舀了两瓢热水,抬头看到赵胜军的影子还映在窗上。   “这灶房黑,就个煤油灯,我怕你胆儿小,这外面凉风吹的挺舒服的,我就在这等你。”赵胜军体贴的说。   温欣噗嗤一笑,心里挺感动,但嘴上故意说,“你不会偷看吧。”   小土狗的影子晃动了两下,坑吧了一会儿,理直气壮道,“你都是我媳妇了,我有啥好偷看的,你赶快洗吧,一会儿水该凉了。”   温欣笑着一边洗一边跟他说话,“要不你给我唱歌吧。”   小土狗听着小对象洗澡的声音心猿意马的,早就是温欣说什么应什么了。一听温欣想听他唱歌,说唱就扯开嗓子真唱起来,声音大的把温欣都吓了一跳,“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赵胜军五音不全的嗓音立马惊到了夜里的生灵,看门的保尔吓得从窝里跑出来,汪汪汪的冲着赵胜军这边叫个不停。   就连本来决定安静做鹌鹑不打扰小两口的王德花听了两句就沉不住气了,打开窗户冲院子里的赵胜军吼,“嘚!你个小子,大晚上的不睡觉你作甚妖呢?”   赵胜军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做了什么,有点尴尬的解释,“咱家灶房没灯,她怕黑。”   “怕黑也不能在院子里乱嚎了哇,你嚎的我这心一跳一跳的,看看那狗子都被你惊着了。”王德花毫不客气的在窗户上骂。   赵胜军不耐烦又尴尬的跟他娘挥手,“知道了知道了,娘,你回去睡吧。”   “看把那狗子吓得,准是惊着了,一个劲儿的叫!”王德花关上窗户还不忘了数落一句。   赵胜军又羞又窘气急败坏的对着那只一只叫的狗喊道,“保尔!”   狂吠的保尔听了训斥才夹着尾巴回到了自己的窝,不明白为何狂欢戛然而止,唱歌明明是你起得头儿,保尔全程表示又委屈,又无辜。   温欣在灶房里笑的肚子都疼了。   笑够了,洗完了。   小土狗厚着脸皮,也不管是不是被嘲笑了,大胆的拉着媳妇的小手进了房。   “走,上炕,我给你看个好东西!”赵胜军火急火燎的把小对象拉进了房间,转身插上门栓。   温欣穿着一身浅粉色的睡衣站在房间当中,脸色潮红,脑子半天转不过弯儿来,这么……劲爆吗?小土狗……小土狗刚刚是在跟她开黄腔吗?   赵胜军倒是很不客气,插上了门栓就上了炕,要给温欣看他的“好东西”。   赵胜军的小屋是一间带一张大炕的房子,阳石子人的大炕两边都有两排柜子,里面放一些被褥衣服之类的东西,赵胜军在柜子里摸索了半天,从放被子的犄角旮旯里掏出一个红彤彤的铁盒,转头对着站在地上顶着红扑扑脸蛋儿的小对象,摇摇手里的盒子,献宝似得,“你来看这是什么?”   温欣看着赵胜军拿出来的糖盒子才知道自己是邪恶了。   温欣脱了鞋上了炕,接过那个大白兔奶糖的铁盒,小土狗谄媚的打开,奶糖的香味铺面而来,小土狗咧着嘴笑着邀功,“我听小黑子说你最爱吃这个,这盒都是你的,你放在柜里自己吃,吃完了我再给你买。”   温欣抱着糖盒看着对面那只小土狗发亮的眼睛感叹:人家小土狗多么纯情啊。   空气里混杂着奶糖的甜甜香味儿,还有两个人之间特有的恋爱的气息。   赵胜军看着脸蛋红扑扑的小对象,她就坐在他对面,穿着一身粉□□白的衣服,脸蛋儿红扑扑的,滴溜溜的黑眼珠正盯着他瞧,别提多好看了。   赵胜军鼻间全是香味,是自家小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儿,一种特殊的香味儿,闻的他头晕乎乎的,真想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浑身上下仔仔细细的闻闻,看看到底是哪里最香。赵胜军琢么着,一定是她那红艳艳的小嘴儿,上次他就吃过,甜滋滋的,味道好极了。   赵胜军越想越觉得浑身燥热,今天晚上可是洞房花烛夜,是他名正言顺的拥有自家小女人的第一天。赵胜军上上下下的盯着自家小女人看,从头发丝儿盯到指甲尖儿,她可真好看啊,浑身上下没一处是不好看的。   赵胜军看着自家小女人那乌溜溜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又纯洁又无辜,在这样的眼神下,赵胜军没敢动作,脑子里琢么着,第一口到底该咬哪儿呢?怎么样才不会把自家软嫩嫩的小女人吓着呢?   温欣看着眼前这只眼神单纯的小土狗,觉得他可真是蠢呀。平时拉个手亲个嘴儿都能要了他的命,温欣想着此刻这只土狗怕是心里很慌,根本不知道新婚之夜到底要干什么?还是自己这个现代人多费费心。   “你傻笑什么?”温欣看着他进门就没合拢的嘴。   “今天结婚,我高兴的。”小土狗侧躺在床上,温欣屈膝抱着糖盒子坐着,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鼻子还凑到自己身边闻了闻,像只小狗一样,不过他也不敢做什么非分举动,就乖乖侧身躺着,看起来乖极了。   “你知道结婚是干嘛吗你就这么高兴?”温欣看着他。   小土狗抬眼看了她一眼,好像觉得温欣小瞧了他,得意洋洋的说,“我当然知道!”   “干嘛?”温欣好奇,把怀里的糖盒放在一边,侧身悬空在他上方,盯着他瞧,她倒要看看这只纯情小土狗能知道些什么?   温欣刚洗了澡,发烧还微微湿着,头发松散开来,这么一低头,瞬间滑下来,温欣抬手把那柔顺的秀发放在耳后。   只见小土狗的脸突然就腾的一下涨红了,但是还是装作很懂的样子,“结婚就是两人睡在一个被窝里。”   温欣一听就笑了,逗弄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小土狗真的很有意思,她继续轻声追问,“那睡在一个被窝里要做什么?”   温欣这句话刚一说完,只觉天旋地转,那只温顺的小土狗突然变的相当伶俐,伸出大手搂住她的腰,一个转身把她压到身下,额头贴着她的,眼睛里的神色已经不复刚刚的纯净,像是瞬间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热烫的鼻息冲击在她嘴边,她只听他说了一句,“睡过你就知道了!”   接着,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热烈的激情将她的身体点燃,温欣脑中残存的一点点理智告诉她,这只狡猾的小土狗一,直,在,装,纯! 第68章   人生四大喜事,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其他三样赵胜军一样儿都没感受过,但是只这洞房一夜,他便知道了,这是他赵胜军人生中最幸福的事。   赵胜军在脑中对洞房花烛夜曾有过种种想象,梦中都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此时与小对象躺在一个炕上,赵胜军美丽的想着,等会儿一定温柔待她,定然与她情深意切你侬我侬。只是,当那小女人突然低着头悬在上方看着自己, 秀发滑落洒下一抹香,他就顿时忘了今夕何夕了, 一下子没忍住, 脑子都没过, 一个侧身就把人家给压在了身下。   额头抵着她的, 看着眼前这个软嫩嫩娇滴滴的小娇妻, 她忽闪着有点意外的大眼睛,美眸掠过一丝吃惊的光芒,那娇艳诱人的唇吐出香喷喷的气息, 呼在他的嘴边, 弄得他心里痒痒的。   算了, 这时候便挺好!赵胜军如是想。   “唔……”他低下头,没等这红缨缨的嘴唇开口说出什么话,迅速堵住了那张嫩嫩的唇。   那是在他梦中数次出现的唇,散发着一股迷人的芬芳。赵胜军与他的小对象也亲过几次小嘴儿,可是以前毕竟是无证驾驶,内心忐忑七上八下,自然不能全神贯注,此刻这个小女人已经完完全全的合法的属于他,是他的小妻子了,跟他盖了一个被窝,现在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拥吻怀里的可人儿了,这时候才终于放开身心,全神贯注于这个吻。   她还是那样热情又羞涩,赵胜军这次毫不客气,大舌直接攻城略地,嚣张的探入那香香的小嘴儿,轻巧的扫过她的一排贝齿,舔过她唇里又滑又嫩的肉,捕捉着她的小舌头,将这吸引了他一晚上的香气全部都尽数掠夺。   等他这一吻完毕,他嘴里全是她的香味儿,而他怀里的小女人,那嘟嘟的唇上也尽是他的气息。她躺在他的身下大口的喘着粗气,迷蒙着双眼,红肿着唇,他双手撑着伏在她软嫩嫩的小身体身上,她的胸口因为呼吸起起伏伏,一颤一颤的碰上他的,赵胜军登时身体就邦邦硬了。她可真是娇啊!连这样一个吻都承受不了,赵胜军本想让她稍微休息一会儿的,可是那软嫩的尖儿一碰上他的胸膛,他脑子就撩过一片火,熊熊燃烧起来再也停不下来,也顾不得她是否还在喘息,又倾身覆盖了上去。   这凶猛又缱绻的一夜就是从这样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吻开始的。   她又娇又俏的就像只小白兔,而在赵胜军却是只抓兔子能力超强的狡猾的小土狗。她在他身下调皮乱跑,却始终逃不脱小土狗的势力范围,最后还是被他刁回了窝里好好疼爱。   等两人酣畅淋漓的大战了好几个回合以后,温欣浑身虚软无力的躺在他的怀里,十分费力的抬起沉重的眼皮,瞅着那个双眼亮亮的,仍然精力旺盛的小土狗,有气无力的瞪了他一眼,“你……你这个……坏蛋……”,随后体力不支的昏睡过去。   这一个软绵绵的嗔怒,一句嗲嗲的坏蛋,又娇又媚,可爱的让人想犯罪。   一晚上什么羞羞事都干过的赵胜军粗狂的面庞上突然红了,一颗心突然蹬蹬瞪的加快跳动起来,这小女人,总有办法攻破他的防线,一晚上的时间,好几个回合,赵胜军把怀里的小女人折腾的毫无招架之力,本以为已经大获全胜,可就这么一眼,他就顿时缴械投降了,登时觉得,就是此刻为了这小女人死了都值得。   赵胜军看着她那软软的靠在自己胸膛上的小脸,红扑扑的,两排睫毛微微颤抖着,他轻轻在那粉嫩嫩的眼皮上印上一吻,小女人感受到了他的吻,眉头微微蹙了蹙,欲拒还迎的样子,嘴里呢喃着什么。   赵胜军贴着她的小嘴吃掉她的呢喃,转而自己在她嘴边轻轻低喃了一句,“小宝贝儿,你真好。”   天还没亮,吃饱喝足一脸满意的赵胜军就早早的醒来了,一个人张手张脚的睡了二十多年的他,今天醒来,怀里有了个软哒哒热乎乎的小女人,这种感觉可真好啊!   结婚可真好啊!   赵胜军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小媳妇儿,因为他刚刚的动作,怀里的人微微动了动,赵胜军立马僵直了身体,以为她要醒了,白天的赵胜军理智还能占领大脑,这时候还不知如何应对这个让他束手就擒的小女人。   紧张了一会儿,但是在温暖的被窝却感觉那小女人像是个没睡醒的小猫咪一样,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又在他怀里又找了个舒适的方位,软乎乎的靠着,沉沉的睡去了,嘴角扬了扬,像是很满意的样子。   赵胜军看着她这软嫩娇弱的样子,顿时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就这么任她靠着,任她蜷缩在他怀里,她白皙的小脸儿上还泛着微微的粉色,眼皮更是粉粉嫩嫩的,这么近的距离,甚至还能看到眼皮后面一些淡淡的血管,她的皮肤可真嫩啊。下面的唇瓣更是红艳艳的,微微嘟着,好像有点肿,是昨天自己的杰作,一想到昨夜,赵胜军不自觉的露出一个不要脸的笑容,只想了这么一下,顿时身体又热起来,但看她累成这个样子,赵胜军又有些懊恼,昨天晚上也没能好好克制一下。哎,一碰到她,根本就是完全失去理智,不知道等会儿起来这只可爱的小家伙会不会又跟自己亮爪子,赵胜军很是担心。   温欣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一睁眼,就见一张放大的土狗脸凑在近前,把她吓了一大跳,温欣瞪了他一眼,嗔骂了一句,“讨厌!大早上的就吓人。”   “嘿嘿,你醒了。”小土狗露出他那招牌傻笑,一排整齐的白牙露出来。   温欣微微醒了醒神,怪不得觉得梦中总是感觉热烘烘的,这大夏天的,她正躺在这个热烘烘的人怀中,一身的汗,温欣急忙滚到一旁,薄汗遇了风,顿时凉快多了,她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这一伸懒腰,才觉得浑身不舒服,再看旁边那个一瞬不瞬盯着她看的小土狗,温欣抿抿唇,慵懒的问,“都几点了?”   “九点多了。”小土狗十分殷勤的笑笑,然后探过身体去,在旁边的炕柜上拿下一个东西,抓着温欣伸出来伸懒腰的手,接着把一块女士手表戴到她手上,“这表是给你买的,你看你喜欢不?我昨天怕我娘又念叨,没拿出来。”   温欣看着手上的那块手表,是一块普通的上海牌手表,温欣任由小土狗抓着她的手给她戴表,看看那傻乎乎的小土狗,这三转一响他到收拾的挺齐全的。温欣看了看表针,九点半了。   温欣身上有点酸痛,虽然她一醒来这人就给她递上了礼物,但是温欣浑身还是酸。   “你还疼不?”小土狗一脸羞怯的看着她。   温欣嗔了他一眼,十分不客气道,“疼。”这小土狗看着挺纯情,但是到了炕上也太激烈了,怎么说都不听的。   “疼的厉害吗?要不去卫生所看看?”赵胜军一看温欣皱眉叫疼,毕竟也是处男,昨晚那么激烈的,还落了红,自己心里也是打鼓,这下看小女人喊疼了,顿时紧张起来。   温欣咬着下唇,看着他那样子,怕他真要愣头青一样拉着自己去看卫生所,急忙小声解释道道,“不用……不用去,也没那么疼。”   小土狗脸颊绯红,“那……那我以后会轻些。”   温欣低头点点头,“嗯。”   温欣吱吱哎哎的调整身体,抬头又准备跟他撒撒娇,可一抬眼,只见那小土狗听说温欣没事,已经利索的两下穿好了衣服,蹬的一下跳下炕去了。   “今天你不用干活儿,我娘给咱们留饭了,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端洗脸水。”温欣还没说话,小土狗留下一句,就一阵风似得窜了出去。   看着他那灵活的身姿,温欣咬着嘴唇在炕上负气,凭什么他这么生龙活虎的,而她就要满身酸痛。眼下小土狗出了门,温欣撩开薄被一看,身上好几处青紫,定是昨天晚上被他的大手给捏的,或者是亲的?想到昨天晚上热情如火的小土狗,温欣也不由的红了脸。   不过仔细检查,腿间的重灾区却清清爽爽的,好像已经被人擦拭过了,昨天晚上的弄得一片粘腻,想必是小土狗趁她晚上虚脱睡着了给她擦过了,可是她竟一点感觉喝记忆都没有。真是丢脸啊!想她之前还总是撩拨他,可真到了炕上,她就被他的热情弄得昏昏沉沉的,一点儿也不中用,现在想想她除了娇哼喊疼之外真的是什么招数都没有,最后竟然被累晕过去了,睡的那么沉,越想越觉得丢脸!可是这个罪过,断断是要算在小土狗头上的。   不大一会儿,小土狗先端着个水盆进来了,嘿嘿的讨好傻笑,“饭菜在堂屋给你备下了,你要不先洗洗脸再去吃?”   看着他这憨憨的样子,和昨天晚上还真是判若两狗。   温欣半坐在炕上,心里不大高兴,就是要折腾他,对他娇呼命令,“我要在炕上吃。”   小土狗急忙乐颠颠的答应了一声,把脸盆放在架子上,又把早饭颠颠的端到房里来,其实说是早饭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两个白白的大馒头,一碟小咸菜,还有两个白煮蛋。经过小土狗解释,说这也是特别给她做的细粮。   北方人家吃饭,除了在堂屋也可以在炕上,炕上备了专门的小炕桌,赵胜军乐呵呵的叠好了床上的被子,把那炕桌放好,又把几样早餐摆好,两个人对坐吃早饭。   赵胜军现在早就习惯了给他的小女人剥鸡蛋,这时候不用说,很自觉的剥好了一个鸡蛋,凑到温欣嘴边,“来,张嘴。”   看他那么开心,温欣还浑身酸呢,就不开心,嘟着嘴故意找他的麻烦,“怎么又是白煮蛋。”   小土狗嘿嘿的笑着说,“那你想吃啥,我给你去镇上买去,我骑自行车去,快的很。国营饭店的肉包子?要不吃鸡腿儿?还是牛油烙饼?”说完就当真似得准备起身给温欣去买早点。   温欣急忙拉住风风火火的小土狗,“算了,今天先凑合吃,不过要你喂我吃。”   小土狗又被她撩了,脸上飞上一片红,纯情的不要不要的,让温欣有种错觉,好像昨天晚上那坏事不是他做的似得。   赵胜军坐下来把剥好的鸡蛋凑到她嘴边喂食,有舀了小米粥凑到她嘴边,温欣嚼着鸡蛋看着他那羞答答的样子,这小土狗,现在看起来,怎么看怎么乖,可昨晚跟狼一样,这家伙,还真的很会装纯情呢!   小土狗红着脸大早上的对小媳妇进行了甜蜜蜜的喂食工作,媳妇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乐呵呵的绝不反抗。吃了早饭,他收拾桌子,温欣站在水盆边准备洗脸刷牙,看着那脸盆架子上的毛巾,温欣忽然想起了自己身上被擦干净的事。   “哎,你……”温欣转头看他,赵胜军刚收拾好桌子,正端着碗一脸纯真的看着她,温欣顿时有点脸热。   “怎么了?”赵胜军看到自家小女人欲言又止,急忙上前来询问。“是不是水不热了,你等我,我再去给你倒点热水。”说完就要去拿暖壶。   温欣急忙揪住他的衣角,咬了咬下唇,指了指脸盆架子上的毛巾,小声道,“你……你是用这个擦的吗?”   赵胜军满头雾水,“擦什么?”   温欣再爱闹他也不过是个春闺小女儿,昨夜也是头一遭,这时候说起来也是满脸绯红,气恼的瞪他一眼,“就,擦,擦那里啊!”   赵胜军皱着眉头看着在家小女人那羞窘的样子,半天才回过神来,脸也红了,但是他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大胆的小女人这般羞窘,顿时嘿嘿笑了笑,“不是,这是你擦脸的手巾我哪敢用。”   温欣看着他,赵胜军傻笑更深,“用我的擦脸毛巾擦的。”   温欣脸更红了,看了看旁边另一块湿漉漉的毛巾,想到他今天早上在这里拿这块毛巾洗脸,顿时难为情的嗔,“那你怎么还用?”   “嘿嘿,我又不嫌你,你浑身上下都香的很。”赵胜军嘿嘿傻笑。   温欣瞪了他一眼,扭过身体去,“我嫌你,以后不准你再用了,我给你买块新的。”   赵胜军恬不知耻的过去把毛巾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不,我就用这块,我就爱闻你身上的香味儿。”   温欣气的给他一拳,跳着想要抢下那块可恶的毛巾,可赵胜军身材要比温欣高很多,这时候故意举高,不让温欣抢去,哈哈笑着就出了门。   这只小土狗,胆儿越来越肥了。 第69章   今天是两人结婚的第一天, 生产大队一般都会给新婚的夫妻批一天的假期,也是为了体谅新人晚上的辛苦。   洗漱过后也吃了早饭,赵胜军说准备骑着骑自行车带着温欣出去兜风,先去镇上国营饭店吃饭,再去看电影,晚上再回来。温欣听着小土狗的计划很满意,虽然是七十年代的老电影, 但到底是小两口新婚第一次出去,温欣挺开心的。   赵胜军家的自行车自从买回来都金贵的放在家里, 因为是给新婚夫妻买的,因此都没人骑过,一直放在堂屋里。眼下, 赵胜军把这金贵的自行车从家里推出来,刚推到院子里,王大力就十分不合时宜的上门来捣乱了,老远就喊上了, “胜军哥, 胜军哥,公社的水电泵发下来了,现在正在地里呢, 俺师傅说让你赶紧过去帮忙哩。”   村里的水电泵工程是阳石子顶顶重要的事, 赵队长一天到晚吵吵着要通电其实就是想安这水电泵, 村里的照明固然是重要的, 但是这水电泵才是最主要的。阳石子的农田浇水是个力气活, 十分不便利,主要就是因为没有好的水泵,通了电之后,赵队长立马就在公社上申请了买水泵,这一来一回又耽误了两个多月,水电泵这才送来,这水电泵是农民的命根子,没有什么比这事更重要了,因此也无怪王大力十分烦人劲儿的来叫刚刚新婚的赵胜军。   阳石子的通电工程一直是赵胜军在负责的,他跟镇上的电工队长也熟悉,这时候水电泵来了,要接电要安装要试运行,自然少不了赵胜军这个大忙人。   王大力咋咋呼呼的刚从院子进门,就看见他胜军哥手里推着个自行车,早就想骑车的王大力眼睛瞪的溜圆,嗖的一下就蹿进来,围着自行车上下其手。   赵胜军没工夫管他,有点为难的看着自家的小媳妇,“那……那……那要不咱们改天再去看电影?”   温欣还没说话呢,旁边的王大力尖叫着插嘴道,“看电影?啥电影?胜军哥你们甚时候要去看电影?”   赵胜军不高兴的板起脸来,嫌弃的看了一眼王大力,挥挥手赶人,“去去,大力,你先去地里,我马上就过去。”   但脸皮很厚的王大力完全看不懂他胜军哥的嫌弃眼神,黑黑的手在自行车车把上流连,嘴里憨憨的笑,“我不着急,左右我去了地里也没事,胜军哥我还是跟你相跟上一起去吧。”   赵胜军十分无奈的看了那个电灯泡王大力一眼,只好简单的跟自家小女人告别,“那,那我先去地里了。”   温欣还能说什么呢,小两口的小事情怎么比得上村里的大事,当人家媳妇的第一天,自然要当一个懂事又识大体的媳妇啊,“嗯,你去吧,咱们改天再去看电影。”   王大力立马耳朵很灵的凑过来,“啥时候去,胜军哥,记得带上我啊。”   赵胜军瞪了一眼那个十分不识相的王大力,提着他的后脖领把他踢出了院子大门。   王大力被他胜军哥推出去,但是眼睛还是盯着自行车,看着胜军哥自己走出来了,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委婉的建议,“水电泵在地里好远呢,哥,要不咱们骑车过去哇!你带着我,保管快的很。”   赵胜军瞪了他一眼,那自行车我媳妇还没坐过呢你就想坐,板着脸教训,“你跟个死猪一样重谁带的动你,赶快走。”   被骂了死猪的王大力也不恼,立马机灵的建议。“那要不我带你?胜军哥,我不嫌你重,我准保带的动你。”   赵胜军走到门口,怎么看他都不顺眼,忍不可忍的抬脚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你要是走不动我在后面踹着你走!”   王大力踉跄了两步,回头看着他胜军哥的脸色,悻悻然的笑笑,看来是骑车无望了,只好看了那崭新的自行车一眼,朝院子里的温欣道别,“那温知青,我们先下地了。”   赵胜军憋了半天了,终于找到了王大力的错处,十分不客气的给了他后脑勺重重的一巴掌,吼道,“温知青是你叫的吗?以后叫嫂子!”   王大力捂着自己的后脑勺,看了他严肃的哥一眼,又看向温欣,委委屈屈的喊,“那,嫂子,我们先走啦。”   温欣忍俊不禁,朝他们点点头。   家里的人都去地里干活了,这下满屋里就剩下了温欣和门口那只耷拉着舌头的小土狗保尔。看着灰头土脸的保尔,这个家里,要是温欣不给它洗澡,就没有人给保尔洗澡。反正也没事做,温欣就解开狗链带着他去溪边洗澡。   夏天的太阳挂在天上,炙烤着大地,热的让人睁不开眼。这么热的天,小土狗高兴的在冰凉的溪水里撒了好几个欢儿,才干干净净的跟温欣往回走。回去的路上,正好路过赵胜军他们安装水电泵的地里,左右没事,温欣也过去看热闹。   温欣戴着草帽拉着小土狗走过去,地里的几个年轻男人正有的光着膀子有的穿着背心,在地里吭哧吭哧的干着体力活儿,还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温欣走过去,老远就认出了自家男人,当然保尔也认出来,撒着欢儿汪汪乱叫就要往那冲,温欣手上的狗绳一个没抓牢,就被保尔给冲了出去。   保尔耷拉着狗舌头就冲到了赵胜军脚边,围着他的腿一个劲儿的摇尾巴。赵胜军听到了狗吠,低头一看是洗的干干净净的保尔,转头就看向了那田埂上,自家小媳妇儿俏生生的背着手站在那,正朝着自己笑呢,真是夏日骄阳,不如你笑。   周围的人都看见了这如夏日骄阳一般明媚的小女子,电工队的杨队长推推旁边傻站着的赵胜军的胳膊,“嘿,你对象估计是找你有事。”   赵胜军回过神来,看了眼旁边出神的杨队长,干咳了一声,“哦,对了,还没跟你说,这是我媳妇儿啦。”   这话一说,心里那个舒坦啊。   杨队长他们已经好久没来阳石子了,吃惊的瞪大眼睛,手肘撞了赵胜军的胸膛一下,“你小子可以啊,这么快就把这么漂亮的大媳妇都娶过门了?”   赵胜军又满意又自豪的笑笑,说着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昨天才办的事儿,谁也没请,就家里人吃了顿饭,大家跟着抽跟喜烟。”   这大热天的,大家本来就热的不行,这时候正好趁此机会休息,杨队长发了话,大家都纷纷到树荫底下乘凉去了,赵胜军的一盒烟迅速就散完了。   杨队长叼着烟看着时不时眼睛要瞄回去的赵胜军笑,“还不快去?让你媳妇儿干站着?”其他干活的小伙子们也都纷纷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那笑容笑的赵胜军相当不自在。   保尔见赵胜军不理它,已经又摇着尾巴回到温欣脚下了,摇着尾巴装可爱。温欣站在那,就见赵胜军手脚僵硬的走过来,温欣也没顾得其他,这时候就看见自家小土狗热的满脸通红,满头满脸都是汗珠子,露出来的肩膀肌肉上也是,整个人汗涔涔的,刚刚站在远处没觉得,现在走近了,随之过来的一股热气,看的温欣好生心疼。   “这么热的天,就不能等等再装?看你满头大汗的。”温欣急忙从兜里掏出一块手绢,走上前去准备给他擦擦汗,可温欣手刚抬起来,赵胜军就急忙眼疾手快的把温欣的手绢抢了去,然后站在温欣一米远的地方,又恢复了之前那坑坑巴巴的样子,“我自己来。”   温欣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再看看眼前红着脸的男人,这小土狗,怎么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样子,他在炕上的时候不是挺能的吗?   “这几天太阳大,也正是村里头浇地的紧要关头,这早一天把这水泵装起来,就给村里省一天的事。”赵胜军也没用温欣的手绢,抬手用袖子撸了两把头上的汗,给温欣解释道。   赵胜军身后那群小伙子时不时的往这边瞅,赵胜军颇不自在劝着自家的小女人,“这大太阳的,你先回哇,仔细再中暑了。”   温欣嘟着嘴训斥他,“我中什么暑?要中暑也是是你,能歇就歇,可别中暑了。”   赵胜军挠挠头,“我没事,我皮肉厚,晒惯了,不怕,你回哇。”   温欣看看头上的大太阳,这才中午,这整个一下午都是晒着呢,这晒下去这不得出毛病。温欣也没说什么,急忙拉着保尔就回了家。她这下有活干了,在赵胜军家生了火,找出了自己带来的一包绿豆,淘了淘都煮了下去,煮上一锅绿豆汤,下火又解暑,这样的大夏天,最容易中暑了,喝这生津解渴的绿豆汤再好也不过。   温欣煮了一锅,找了赵胜军家挑水用的一个水桶,把那一大锅的绿豆汤都倒进去,又放到井水里面拔了拔,再提出来的时候,那绿豆汤已经跟井水一样清凉清凉的了。   准备好了一大桶绿豆汤,温欣又回去洗脸盆架子上,伸手准备拿块毛巾,看了看小土狗那块,脸有点热,到底还是下不去手,还是拽了自己的毛巾下来。   温欣挑着一个扁担,一边担着一桶绿豆汤,一边提着几个碗,肩膀上搭上一个毛巾,又抬脚去了地里。保尔平时就是一只看门狗,拴在家里半天也出不去一次,这时候跟着温欣一趟一趟的,高兴的跑的很快,比温欣还早到地里,咬着赵胜军的裤脚就不放。   赵胜军一看保尔到了,本能就抬头寻找,可是保尔跑的太快了,温欣担着水桶还没走到呢。赵胜军有点失望的瞅了他一眼,旁边的杨队长笑着调侃他,“咋,又想媳妇啦?”   赵胜军尴尬的笑了一下,“哪是,狗子没栓柱,跑出来了。”   杨队长倒是没再调侃他,笑着说,“刚结婚么,我懂。我跟我那口子刚结婚的时候,恨不得一天到晚都跟她待在炕上,嘿嘿。”   到底是过来人,扬队长说话三不禁,说的赵胜军脸都红了,以至于自家小女人担着水桶过来都没看见,还是王大力率先发现温欣来了,急忙跑过去献殷勤,其实他也是实在热的受不了,想去阴凉地纳纳凉,“温知青,这是甚啦?”   赵胜军是听到这声温知青这三个字敏感的转头才发现自家小媳妇来了,她瘦弱的小肩膀担着两个桶放到了那大树底下,看的赵胜军心疼。   “快叫他们过来歇一歇,喝上一碗绿豆汤,别再给晒中暑了。”温欣跟王大力说。   王大力乐颠颠的站在树下朝着这边挥手,“胜军哥,师傅,嫂子给咱们带了绿豆汤,凉莹莹的,快来喝!”   杨队长听了擦擦头上的汗,脸上露出了笑容,“你还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呀。”说完乐呵呵的招呼弟兄们去喝绿豆汤了。   赵胜军看着他的小女人,温温柔柔的笑着给大伙拿碗盛汤,美丽大方的模样让这群半大小子全都看傻了眼,这让赵胜军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喝着她准备的凉凉的绿豆汤,赵胜军只恨不得此刻就把自家小媳妇揣在兜里带回家,她这俏模样,只能给他看,其他人看个屁啊!   温欣盛完了汤,擦了擦手,坐到赵胜军身边,想把手上的毛巾递给他,没想到自己刚一坐下,这个小土狗倒别扭起来,急忙往旁边挪了一下,两人中间空出一个很大的空档,毛巾也不肯接,还左右看看,板着脸别别扭扭的教育她道,“以后……以后你不要这样子。”   温欣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要什么?”   不要冲着别人美丽的笑!但这话赵胜军是说不出口的,只好结结巴巴的说,“不要凑人这么近说话,这样影响不好!”   温欣看着这个非要注意影响的小土狗,哼,吃干抹净了就要注意影响了?有本事他晚上也注意影响啊!这小土狗,穿上裤子脱了裤子还有两副面孔呢!   这是病,得治!   温欣抬眼看了他一眼,小土狗也心虚的看了她一眼,但他虽然心虚,但并没有要道歉的意思。温欣眯了眯眼,哼,这刚结婚第一天,这小土狗的胆儿就这么肥了?想要跟她振夫纲啊这是!   温欣甩了甩凉水里刚刚浸过的毛巾,抿了抿唇,趁他不注意嗖的甩出毛巾,刷的套住他的脖子,两只手抓着毛巾的两个角,用力一拽,小土狗的狗头就被拽的弯下来,温欣把脸故意凑上前去,凑得很近很近的,两个人鼻间相贴,温欣看着小土狗那吃惊的两只眼睛挑衅说,“我偏不!我偏要凑近说话!就凑这么近说!哼!”   说完就放开了手,拍了拍屁股站起来,低头看着那个脸已经烧起来的小土狗,冷冷道,“等会儿把桶提回家去!”   说完就潇洒的叫了一声保尔,带着真正的土狗保尔大摇大摆的走了。 第70章 (小修)   作为一个新婚小媳妇, 照顾老公永远都是排在第二的, 排在第一名当然是要去讨好婆婆。温欣背着三个水壶, 领着小保尔就去了王德花干活的地上。   虽然现在地里的农活还是以生产大队为单位进行的, 但是赵队长安排农活儿的时候还是免不了以家庭为单位,家庭成员们工作的地方都离得近一些。   现在是大夏天的, 但是顶着大太阳大家还是要到地里劳动,锄草浇水, 这都是体力活。温欣到的时候, 王德花正在地里锄草,见到温欣来了有点意外, 手上抓着两把杂草,从地里沿着那田垄走出来, “你咋来了, 队上今天不是给了一天假么?”   温欣站在田垄边上的一棵大杨树下, 笑着说, “娘, 今天地里来了那水电泵了,胜军去跟着装去了。我没事熬了点绿豆汤, 怕你们这么大热天的干活再给中暑了,拿来给你们喝。”   王德花上次晕倒就是因为中暑,还是温欣把她送回家里的。地里一起干活的有好几个老姐妹,温欣说的这话都听到了, 有个喊道, “德花, 你可真是好福气哩,这么孝顺的媳妇儿。”   王德花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乐颠颠的走出来,嘴里嚷着,“哎,这还弄啥绿豆汤哩,你这孩子。”嘴上虽然埋怨着,但是手已经把杂草扔在一边,在衣服上蹭了蹭,准备喝汤了。   温欣是找了王德花家里的两个水壶,拧开一个递给王德花,王德花擦了擦脸上的汗,喝了一口,这大夏天的,喝上一口凉凉的绿豆汤,整个人都惬意起来,砸么了两下嘴,“咋还是甜的。”   温欣笑笑,“放了两块冰糖。”   王德花擦了擦汗,埋怨道,“哎,还放啥冰糖咧,那么贵的东西,糟践了。”   “娘,这喝在自家人肚子里咋教糟践呢,您这么累,就应该喝点好的。”温欣嘴甜道。   王德花虽然嘴上那么说,但谁又不喜欢喝好东西呢,听了儿媳妇的话,一股气把一罐子绿豆汤都喝了。跟温欣聊了两句地里的闲嗑,这七八月份正是夏天温度最高的时间,却也是地里的农作物生长最旺盛的时间,当然也是地里的杂草最容易疯长的时候,为了让作物长得好,所以大家都得冒着大太阳每天来把杂草都除了,以便地里最好的养分都能供应到农作物身上去。   “我爹和我嫂子呢,咋没见?”温欣跟王德花坐了一会儿,也没见另外两个人。   “你爹上镇上去了,你嫂子有她们小家自己分的地,在地东头哩。”   温欣今天出来带了三个水壶,这时候既然赵队长不在,温欣就把另一个水壶留给了王德花,让她等会儿喝,自己提着一个去找刘月如去了。既然是妯娌,好歹人家也是金大腿,那关系也要处的好才行嘛。   王德花的老伙伴见温欣走了,才凑过去,“你这媳妇儿还挺孝顺的啊,还专门给你送糖水来。”   媳妇孝顺,当婆婆的也与有荣焉,王德花看了看小儿子媳妇的背影,咧着嘴道,“哎,孝顺有啥用哩,还不是个□□的闺女,哎,这孩子也是命不好。”   “你也说呢哇,这她爹娘到底是犯了啥事儿啦,□□到底是个咋回事,是不是跟那地主婆似得?”其实村里人大多数都是稀里糊涂,什么□□□□也不过是跟着瞎叫。   王德花看了她一眼,“行啦,别说啦,小心被人抓了去,赶快干活吧。”   温欣拉着小保尔去找刘月如的路上,正好遇到着急忙慌飞奔的陆强,陆强看着挺高兴的,见到温欣的时候还停下来打了声招呼,温欣还没做什么反应,旁边的小土狗保尔到汪汪汪的叫起来,温欣急忙勒了一下狗绳,呵斥了一下,保尔才蔫蔫看了温欣一下。   陆强今天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呵呵呵的笑着,还伸手妄想摸两下保尔的狗头,但是保尔不愿意,龇着牙跑到一边对着陆强汪汪汪!   “这是去哪去?”陆强问道。   “哦,去给我嫂子送绿豆汤。”   陆强笑了笑,“那你去吧,我……我还有点事,我得去趟村里大队。”   温欣点了点头。   陆强急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温欣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开心,因为自从温欣和刘悠悠的父母被打成□□以后,她们两个□□子女在知青中就成了边缘人物,虽然还没到排挤的地步吧,但冷淡还是有的。尤其是陆强,那思想是相当进步的,从那以后就没跟温欣说过一句话,可能就怕影响了他的进步,今天这又是停下打招呼,又是摸狗头的,这绝对是遇上了大好事。   保尔见威胁已经跑了,正靠在温欣脚边舔毛。温欣拽了拽他,“走啦,保尔。”   刘月如被分配干活的地方倒是离知青们干活的荒地挺近的,她见到温欣倒是很客气,见到温欣给她送来绿豆汤,很是开心,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家常,温欣悄悄跟刘月如说她要是上镇上再叫上自己,到底还是一家人,刘月如也同意了,温欣很高兴。   靠着一大锅绿豆汤哄完了全家人,正好去旁边的知青地上去串门子,知青们都身娇体弱的,这时候太阳晒得这么厉害,自然是都跑到树下阴凉地去了,温欣遛着狗路过,才知道了村里今天刚发生的事情,人民公社里传来了消息,说是阳石子送交上去的工农兵大学生人选政治审核通过了,也就是说陆知青要回城了。   温欣因成分问题政审不通过,但招生名额不能少,于是阳石子就又报上去一个人选,那就是陆强。陆强也来了阳石子都好几年了,靠着自己十分会来事儿的手段,在阳石子还挺混的开,当上了知青们的负责人,这虽然不是个村里面的正式职务,但也确实是知青们和阳石子人联系的纽带,这些年表现虽然不说是最好吧,起码比起这帮娇小姐来说,还算过得去,因此温欣被撸下来了,综合评定后,村里研究决定,替补上大学的人员就落在他头上了。温欣想到刚刚他那乐颠颠的模样,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呢。想来也是讽刺,她和刘悠悠在村里镇上市里出遍了风头,最后唯一的进城机会还是落在了陆强头上。温欣听他们聊天觉得没趣,就回了家。   刘月如有自己的小家,因此晚上吃饭不与温欣和婆婆一家一起吃,晚上吃饭的就剩下赵队长老两口和赵胜军小两口。现在温欣不是搭伙了,自然也不能当甩手掌柜,等王德花回来跟着婆婆一起在厨房忙活。   昨天温欣她们结婚,家里吃了大鱼大肉,还剩了一点猪肉,王德花今天就准备烩上一锅烩菜,配上阳石子人最爱的玉米馍馍吃。阳石子人家,有肉吃就是好饭,王德花挺高兴的,咧着嘴招呼温欣跟她一起干活,今天她对这个媳妇还是满意的,就那两罐绿豆汤,村里人都羡慕,让王德花在地里长了好大的面子。   相比较起来,王德花的卫生习惯就比黑子娘差的多了,温欣看着王德花不洗手就要把手往那玉米面里插的时候急忙拦住她,“娘,你还没洗手呢。”   王德花举着手停在半空,看看自己的手,就好像在说我这么干净的手你还嫌我?这个表情温欣太熟悉了,就是当时温欣在梁高子家搭伙让高子娘去洗手,高子娘的表情,一模一样,这怪不得是一家人呢,还真是一模一样呢。   温欣怕她又在衣服上擦擦就下手,于是急忙亲自端了水盆毛巾和肥皂来,“娘,你先洗洗手吧,得搓点肥皂,要不然洗不干净。”温欣怕她省钱,连肥皂也不肯搓。   王德花看了眼这个城里媳妇,撇撇嘴念叨一句,“城里媳妇就是麻烦。”但到底还是搓了肥皂。   王德花也难得搓上肥皂洗上那么一次手,哼哧哼哧搓了半天,洗完手了在盆边甩了甩,“洗完了,洗完了,这下可白净了,你们这城里娃就是爱干净。”说完就习惯性的把刚刚洗完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准备进门来弄玉米面饼子。   这一幕恰好被切土豆的温欣给看见了,温欣眨了眨眼,又拦住了王德花的手,“娘,那毛巾我给你放在那了,你咋擦身上了?”   王德花觉得这媳妇真烦,大惊小怪,抬着眼睛看着温欣,“又咋啦?”   温欣也有点无语,只好解释道,“娘,你这身上干了一天的活儿,都是细菌,这你刚洗了手,这一擦又粘在手上了。”   王德花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又伸手看了看刚刚洗完的手,“这不是挺干净的么?”   温欣叹了口气,“娘,这细菌你都看不见,但是要是吃进肚里那就不好啦,你看村里那些得蛔虫病的,都是因为吃饭做饭前不洗手,那细菌都被吃到肚子里。”   王德花撇了撇嘴,嫌弃温欣事儿多,“谁说的!这都用肥皂洗啦,我这一年也没这么干净过,就在衣服上擦了一下就能得蛔虫病?”   温欣坚持的点点头,“娘,你就再去洗一洗哇。”   王德花不高兴的瞅了温欣一眼,嘟嘟囔囔的说了好几句麻烦,但还是走到门口又洗了一遍,拿起那块白白的毛巾擦了擦手,进了门不高兴的说,“这下行了哇,你们这城里人事儿还真多,这白天那馒头玉米饼都是我做的,也没见你们吃出蛔虫病来。”   温欣被她一句话说的都恶心了,但是也不管她的念叨,假装看不懂她的脸色,热情的询问王德花烩菜的步骤,把这个话题岔开了去。   晚饭做好了,赵胜军和赵队长就陆续回来了,赵胜军一身的汗,看到温欣的时候,咧着嘴笑笑,“晚上吃甚呀?”   白天在地里的时候绷着张脸,现在到笑的挺开心的,温欣端着烩菜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笑,洗手吃饭!”   赵胜军嘿嘿笑着,脖子上挂着毛巾去洗手了。   今天是大烩菜,北方人喜欢的一种菜色,其实就是各种冬季储藏的食物大乱烩,白菜土豆茄子豆角粉条子,外带昨天剩下的一小块猪肉,炖上一大锅,一人盛一碗,就着玉米饼子,吃的香着咧。   赵队长显然对这饭菜相当满意,端起碗来唏哩呼噜的吃起来,温欣虽然觉得粗粮玉米饼子喇嗓子吧,但是烩菜很香,而且她新来的,第一天在厨房里挑剔王德花的卫生问题已经搞得王德花很不开心了,当然不好再提议说吃两参面或者细粮。   “娘,家里没白面了?”赵胜军端起碗来,吃了一口玉米饼子,状似无意的问。   王德花对饭菜也很满意,还从自己碗里夹了出了几块小肉放到赵胜军的碗里,这是王德花的习惯,有什么好吃的都要夹到儿子碗里,“还有啊。”   “那咋不做细面,这玉米茬子喇嗓子,吃也吃不进去。”赵胜军说完就把那肉要夹到温欣碗里去。   温欣哪里肯要,包着碗挪到一边,双手盖着,“你自己吃,我不要。”   王德花停下嘴,看看小儿子,又看看小儿媳,不高兴的呛回去,“结个婚屁事还多上啦,以前也没见你说喇嗓子!着我洗了两遍手才给你们做好的饼子,干干净净的,这也吃不顺心啦?”   赵胜军看了一眼旁边的温欣,只好又把肉夹回来,吃了一口玉米面馍,“以后吃细粮哇,我不爱吃粗粮。”   赵队长一听就火了,“就这饭,爱吃不吃,不吃滚蛋!”   父子两个日常吵架,王德花看起来是习以为常了,语重心长的给儿子解释道,“你这一结婚这花出去多少钱,以后还是得节俭些过日子,往后你们生了娃娃,家里又要添人口,这不得精打细算的过?你说是不?温知青。”王德花寻找桌上的同盟。   温欣这个媳妇又被婆婆点名了,自然要点头称是。   “这饥荒也不用你们管,好歹我自己去赚去,该吃啥还吃啥,家里添几口人也吃的起白面。”赵胜军信誓旦旦的说。   王德花听了少不了又是一顿唠叨,这婚后的第一天,就这样平平常常的度过了,充满了鸡毛蒜皮的种种小事,但这也才是七十年代真实的生活。   吃过晚饭,一家几口又在堂屋里聊会闲嗑,三句话没到赵胜军又和赵队长呛呛起来,没办法,这对儿斗鸡是不能同框的,温欣提议听听收音机,几人的注意力这才转到收音机身上。   收音机是七十年代家庭富裕程度的标杆,也是人民获得外界信息的仅有方式之一,各种新闻,相声,戏曲等等都是从这个在七十年代人眼中的神秘的小匣子里发出来的。   “你说说这家伙,这么小个东西,它咋就能说书哩?”王德花看着赵胜军摆弄着收音机找频,问儿子。   赵胜军一边拉着天线一边说,“我不知道。”   “娘,这是无线电,就是在北京的广播电台,先把他们的声音通过话筒转成音频信号,经过放大后,通过电线形成无线电波发生出来,咱们在这用这个小天线,就能接收到那个信号,再经过放大,解码,还原成音频信号,在通过这个喇叭引起震动,就把声音全部还原出来了,咱们就能听到广播电台发出来的节目了。”温欣在旁边解释道。   王德花和赵队长不得不半张着嘴看着温欣,一副稀奇的样子,王德花眨眨眼看着温欣,“我的个乖乖,这,你咋懂的这么多哩。”   赵胜军在旁边笑的颇为自豪,笑着说,“娘,温欣人家是差点上了大学的人。”   王德花愣愣的点点头,“呀,这高中毕业就懂这么多,那要是上了大学那得多有文化呀。”   “温欣她爹娘人家都是大学毕业的,那肯定有文化。”赵胜军答话。   “那这么有文化的那咋能是□□呢?”王德花不明所以的问道。   “那保不准就搞错了呗,说不定哪天就放了。”赵胜军一边调着频道,半导体发出刺刺拉拉的声音,温欣看了赵胜军一眼,这家伙还挺有远见的。   赵队长坐在桌边吸着水烟,插嘴道,“人家政府咋能错了呢,快不要出去瞎说。”   “那咋不能?是个人都会犯错。”赵胜军坚持道。   “哎,好像有声音了。”见父子两个斗鸡又有斗的倾向,王德花听到收音机的声音急忙打断。   丝丝拉拉的声音里穿插了一些广播的声音,赵胜军又专心的调了两下,声音清晰起来,“广播电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   “呀,真的是……”王德花大惊小怪的。   “别说话,都听不见啦,”赵队长皱着眉头,竖起耳朵想听清内容。   广播上的信号还不太稳定,赵胜军满屋子走,最后在窗户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广播内容终于清晰起来。   “mao主席语录,在读mao主席语录……”终于听清楚了内容,赵队长有点激动的放下水烟。   七十年代,人们对于领袖的崇拜是温欣难以理解的,赵队长就光听着广播就有点热泪盈眶了,当温欣解释道这不是mao主席本人在讲话的时候,赵队长和王德花才有点平静下来。听了一会儿,这是一个名叫活学活用mao主席思想专题的节目,受了半天教育之后,广播里开始进了一段音乐,是每天一首革命歌曲,王德花听了这个很是高兴,跟着哼了两句,直说这广播真是好听。   温欣和公公婆婆在房里听了一晚上的广播,赵胜军调好了广播就出去院子里不知道干什么了,广播里左右都是些思想教育内容,温欣这个现代人觉得很没意思,赵队长两口子倒是很感兴趣,赵队长笑眯眯的吸着水烟,坐在桌边很是惬意。   赵胜军回来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看起来是洗完澡了,头发上全是水珠,让温欣想起了早上在小溪里打滚的保尔。赵胜军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渴望的看着温欣,那眼里的火苗让温欣都有点脸红。偷偷看了一眼老两口,他们倒是很专心的听广播,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异样。   赵胜军在桌边坐了,直勾勾的瞅着温欣看,趴在桌上那一瞬不瞬的小眼神,温欣不看他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温欣被他看得不自在,站起来想去倒点水,没想到一起身,赵胜军就十分殷勤的站起来,“累了吧,水刚刚我已经出去烧好了,现在能洗。”   赵队长和王德花眼神瞬间瓢过来,广播再好,当然也没有大孙子来的好。老两□□换了个眼神,瞬间心照不宣的表示累了想回去睡觉,任温欣表示自己多么清醒,老两口都累了,虽然前一秒王德花还笑的嘎嘎的,这一秒她眼皮就打架了。   温欣看着老两口关上的门,再看那个咧着嘴的小土狗,拿他白天的话堵他,“喂,你注意一下影响行不行?”   小土狗没羞没臊的表示,“嘿嘿,天都黑了,睡觉吧。”   “切~~”温欣给了他一个白眼。   洗脸刷牙睡觉,七十年代什么都好,但是就洗澡太不方便了。但是这大夏天的,谁天天都是出一身的汗,晚上都是要冲冲凉的,温欣冲凉,小土狗自然又是怕他媳妇怕黑,坐在灶房门口看门。   “你们阳石子人都不洗澡的吗?为什么不弄个浴桶啊!”温欣端着脸盆出来,以前她在知青宿舍洗澡就是只能拿个盆凑合,结果来了赵胜军家了,还是这样,昨天她就想问了,只是昨天被赵胜军的歌声笑的给忘了,今天这才又想起来。   “他们都没你那么爱干净,一时半刻也不洗一次澡,我明天给你找个木匠打一个。”赵胜军接过温欣的脸盆,现在是媳妇说啥就是啥。   温欣看了他一眼,这小土狗没啥好,就是听媳妇的话。   两个人进门去,走进自己的小屋,刚进门,温欣把换下来的衣服放在旁边,就感觉身后一股热气,小土狗忍不住,后脚跟踢上门一把打横抱起小媳妇,温欣被他打横抱起,本能的就搂住他的脖子,只见小土狗抱着媳妇满足的像是什么似得。   温欣看他这个样子就觉得心情特好,凑上去在他下巴上咬了一下。   温欣清晰的看到小土狗性感的喉结一滚动,计谋得逞。小土狗急忙快走了两步,把自己放在了炕上,接着自己也一个健步上了炕,两个手指捏着背心下角瞬间扯掉了“嗖”的扔在一边。速度快如闪电。   温欣没料到一向沉默冷静的赵胜军来这手,吓得叫了一声,“你……你脱什么衣服啊?”   小土狗一把把她拉到怀里,哑着嗓子说,“这天儿太热了。”   温欣被他周身的热气笼罩在,但故意说,“热你就一个人呆着,还抱我那不是更热?”   小土狗满足的把脸凑到温欣的头顶上,用力的嗅嗅,答非所问,“哎,你身上咋这么香呢?”   温欣窝在他怀里,忍不住满足的笑笑,但还记得他白天那副别扭模样,戳戳他露出来的健硕胸肌,“你不是说不让我凑你那么近吗?”   小土狗咧着嘴嘿嘿笑,“晚上啦,又没别人,你想凑多近都行。”   温欣笑,“臭美,谁想凑你近。”   小土狗抱着她,“我想。”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夏天那么热,温欣就是觉得自家小土狗的怀抱那么温暖和踏实。   抱抱就抱抱吧,温欣正好还想跟他说说话,靠在他怀里,温欣想起自己的事,从温柔乡里挣脱出来,坐起来翻出黑子娘给自己那个手镯,套在手上,转身看着他笑,“你看,胜军哥,你看我的镯子好看不?”   那细细白白的胳膊上套了一个绿莹莹的镯子,流光溢彩相当益彰,更衬得小嘴儿红艳艳的,那笑起来不知道多亮眼,能不好看吗?赵胜军立马伸出胳膊去,又把小媳妇拽到怀里,笑嘻嘻的不知道在说镯子还是在说人,“好看。”   “这是黑子娘给我的。”温欣转着手腕上的镯子,笑着欣赏,温欣把镯子举到赵胜军眼前,“胜军哥,黑子娘对咱们这么好,我准备买个东西给黑妹儿。”   赵胜军哪有什么心情欣赏镯子,上前一口咬住那白白的手腕,不敢用力咬,像个小狗一样假咬了一下,又在轻轻的牙印处舔了舔,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行,媳妇儿,咱们睡觉吧,我都困了。”说完把怀里的小女人紧了紧。   温欣后腰被他箍着,敏感的就感觉到下腹有个什么东西,脸登时红了,“讨厌你,我跟你说正事呢。”   赵胜军咽了咽口水,一脸的欲求不满,但还是耐心道,“你说。”   “我在阳山市外贸门市看上了一个手风琴,上次我已经让我家里给我寄了外贸券过来,大概得花个一百多块钱,我想把手风琴送给小黑妹用,这孩子在音乐方面悟性很高,得好好培养。黑子娘给我这么好的手镯,咱们送黑妹一把手风琴也是应该的,你说呢?”   赵胜军看着温欣那巴巴不停的小嘴,脑子里想着这小嘴儿咋这么能说,胡乱的点点头,只想赶快结束这无聊的话题,“咋都行,这个家里你说了算。”   温欣正说着自己给小黑妹买手风琴的事,就感觉到小土狗的爪子就顺着睡衣下摆溜进来了,迅速的沿着她的身体向上滑,在温欣皮肤上留下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温欣急忙抓住那不老实的差点滑到关键地方的手,瞪着他“你干嘛。”   小土狗愣了一下,看着自家小媳妇那清明的眼睛,尴尬的笑了笑,尽量表现出自己的单纯和无辜,还试图分散小媳妇的注意力,“哦,那个,你刚刚说啥?”   温欣把他的大手从衣服里抽出来,扔到一边。做这种事,小土狗到底是胆小的,看看自己的手,尴尬的扯扯温欣的睡衣衣角,“嘿嘿,你衣服乱了,我给你整整。”温欣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赵胜军琢么了半天,怎么这小女人今天这么清醒?是不是因为没有亲嘴儿的关系,不管了,先把她给亲个七晕八素再说。眼睛一亮,就要把大嘴凑上去,温欣眼疾手快的伸手挡住他,“我还没说完呢,我之前本来想说让刘悠悠在阳山市给我带回来,结果现在她也不去了,我想起来你上次是托了谁去买的的确良衬衫和口琴,要不你再托托那人,看看他能不能去阳山市,帮我把这琴给买回来?行不?”   赵胜军听着小女人的话忽然想起什么来,一拍脑门,急忙探过身去把温欣压在身下,温欣以为他又在耍流氓不回话,气的在他精瘦的腰上拧了一下,小土狗觉得疼了,才伸手在那柜子最下面抽出一个东西。   “我是拿钱,呐,昨天我就准备把这家里的钱给你,结果一上炕我就啥也想不起来了,这你别跟我娘说,说了我娘我爹又要多话了,麻烦!我爹那个老顽固说不定还能把我给举报了,你拿着花就行。”小土狗大方的给媳妇交了家底。   温欣皱着眉头打开赵胜军的小金库,里面有一堆杂七杂八的票据和钱,温欣粗略的数了数,大概有个八百多块。   “你在外面干嘛了怎么这么有钱?”温欣瞪大眼睛看着他。   赵胜军看看这怀里的小女人,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心猿意马,大手又不老实起来,在腰上摸索着,“那风琴我来找人,你把外贸券拿来就行,别的你不用管。”   “你偷抢来的?”温欣看着他。   赵胜军正凑在温欣的脖子边上闻着小女人好闻的香味儿,听到她这么说抬头看她,“你说甚呢,我是那样人吗?你别瞎说,让我爹听见又得找我事儿了,这是我跟其他村的几个兄弟干活赚的。”   赵胜军看着对象的样子,脑子里觉得奇怪,怎么昨天那么乖的,想怎么摸就怎么摸,今天是哪里不对?   赵胜军箍着小媳妇的腰,下腹摩擦着的欲望越来越强烈,这个时候脑见温欣还想要问话,急忙拨开小媳妇嫩嫩的小胳膊,火急火燎的亲上了那个说了一晚上话的小嘴儿。   “唔……”温欣再想说什么都被堵到了嘴里。   安静了,这个世界真美好。   赵胜军品尝着小女人的小嘴儿,大手也不客气的重新溜进了对方的衣服里,一路攻城略地毫无阻挡!抓着那柔嫩揉捏,嘿嘿,这下她没法拒绝了,赵胜军叼着那条刚刚还灵活的不停说话的小舌头不断舔舐,幸福的想着。   一个火热的吻后,小女人气喘吁吁的趴在他胸口,恢复了那又娇又软任他予取予求的样子。赵胜军像个狼似得满意的舔了舔嘴唇,这才对嘛!这才是小媳妇儿的正确打开方式嘛。 第71章   最近来阳石子装水泵的电工队和赵胜军的小弟每天都挺乐, 虽然顶着大太阳得干活吧, 但是每天中午都有冰冰凉凉的绿豆汤喝,虽然绿豆汤没加冰糖吧, 但是每天喝汤的时候不用加糖就快被他们胜军哥的糖甜的牙都掉了。   “看最近胜军哥心情好的来, 天天都笑的跟个弥勒佛似得。”小弟们议论着。   “我要是有那么个媳妇我也天天笑的跟弥勒佛似得。”铁牛打了一碗汤, 喝了一口说。   “嘿嘿, 你们看胜军哥那脸, 红的来。”王大力捧着一碗绿豆汤在旁边看戏。   “肯定不是晒得!哈哈哈,”铁牛蹲到王大力身边,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嘿嘿笑起来。   “你猜今儿个胜军哥几时被嫂子拽到树后面去说话。”   王大力看着那现在还隔着一米远的小两口, 笑的不怀好意, “肯定是胜军哥脸红的跳脚说不要,说想走的时候。”   “你们说胜军哥是不是故意的,要不然嫂子能拽的动他?”   “嘿嘿嘿, 肯定是。”   几个人又没羞没臊的大笑起来。   “其实胜军哥也是的,他和嫂子干啥俺们还没见过,那会儿要结婚的时候,那嫂子一下就跳到胜军哥怀里了。”王大力嘴上没有个把门的, 吸引的其他小弟们都坐过来嘻嘻哈哈的听八卦。   “你忘了那次还亲了?”曾经目睹现场的另一个小弟说, 几个小弟没脸没皮的嘿嘿嘿都笑起来。   七十年代民风实在淳朴,光听了这话, 几个小弟脸都红了, 王大力感叹道, “哎, 看的我也想找对象啦。也不知道二妞啥时候能跟我亲亲蜜蜜的说上这么一句话。”   铁牛耳朵十分灵敏的听到了这句,刚刚还是勾肩搭背的小兄弟,这时候立马翻脸,一把把他推开,“滚你的蛋,人家二妞啥时候说要跟你了,你这个癞□□还想吃天鹅肉。”   王大力被推了一个屁蹲儿,撑了一把地站起来,拽着铁牛的衣服,“看不上我难道还能看上你?”两个小牛犊一样的家伙又掐起来了。   赵胜军送走了来送汤的小媳妇,回头就看到两个斗鸡似得打在一起的小弟,赵胜军过去呵斥住两个,“闹闹闹,闹个屁!”   “胜军哥,刚刚铁牛笑话你脸红。”王大力率先告状。   铁牛也不服输,“胜军哥,大力刚刚说你和嫂子没结婚那会还抱过。”   “那你还说胜军哥和嫂子亲过呢!”   “那不是我说的,是你们说的……”   两个人吵嚷起来,吵就吵吧,内容却是关于他们夫妻的,赵胜军的大脸嗖的红了。   赵胜军看着两个越说越响的小弟眯了眯眼,看来最近结婚自己笑脸给他们的有点多了,这个阳石子村霸的地位看来有些动摇,几个小的竟敢在他背后说他的闲话。   “啪……啪……”   王大力和铁牛还在斗嘴,下一秒就后脑勺就遭遇了重重的几巴掌,两个人被打的抬不起头来,接着连巴掌带脚踢,一点都不客气的往身上招呼,顿时哀嚎遍野,两人瞬间从斗鸡变成了一对儿难兄难弟。   “让你们再胡说,再胡说!再胡说!”   “是不是我最近给你们笑脸多了,阳石子放不下你们了?”   “要是再让我听见你们跟个长舌妇似得在阳石子乱说,你两个的皮就给我紧一紧!小心着点!”   赵胜军一下一下,打的两个小弟嗷嗷哀嚎,一边乱跑哀嚎一边叫,“哥,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赵胜军打累了这才收手,扫视了一圈小弟,“还有你们,皮给我紧一紧,再让我听见你们再下面议论你们嫂子,你们给我适当适当?老子的拳头也好久没用了。知道不?”   小弟们看着凶神恶煞的赵胜军点头如捣蒜。   “说话!”赵胜军吼道。   “知道啦,知道啦!”几个小弟吓得哆哆嗦嗦。   “知道什么啦?”   “我们以后再也不敢议论你了……”   “谁?”赵胜军斜眼看了一眼这群不会说话的。   “是嫂子,以后我们再也不敢议论胜军哥和嫂子了。”   赵胜军呲呲牙,见小弟们老实了,这才作罢,王大力和铁牛两个人面面相觑,那个恐怖的胜军哥又回来了。   赵胜军最近确实挺美的,周围的人都羡慕他,有了这么好看的媳妇儿,对他那么好,每天提着凉凉的绿豆汤来照顾他,又是毛巾又是手绢的给他擦汗,笑起来还又甜又美。除了自家小媳妇平时十分大胆,亲密一点儿都不避着人的话,还真是找不出一点儿缺点。说实话,结婚的感觉真好啊!   只是这老虎美的打了个盹儿,这山里的崽子们就以为天下太平了。竟敢大着胆子在下面议论他,老虎不发威,以为他是小猫了,竟敢取笑他。赵胜军揉揉手,有必要让他们知道,这阳石子的村霸到底好不好惹。   温欣托自家小土狗买的手风琴很快就有了回复,在把外贸券给了他几天之后,某天中午,温欣正抽空在家熬绿豆汤,赵胜军就提着一个手风琴进来了。   “温知青,你让买的手风琴买回来了。”赵胜军挺高兴的一进门就喊上了。   大中午的,大家都去地上干活去了,家里没人,就只有温欣和赵胜军两个人,温欣把刚把绿豆汤倒到铁桶里,这时候听到动静,温欣没听到他后半句,只听到那句温知青她就不高兴,这个人,温欣跟他说了好几次这个称呼问题,他只有在意乱情迷的时候才会叫她肉麻兮兮的小宝贝,平时一律以温知青代表,连名字都不叫,教了好几遍都不会说。   温欣不高兴的从厨房里出来,准备说他,结果看到赵胜军手上的东西,眼睛亮了,小鸟一样的飞过去,“呀,这么快就买回来啦?”   “嗯,人家正好去市里,就给带回来啦。”赵胜军笑着把手风琴地给她。   温欣抱着手风琴,笑眯眯的扬起下巴,故意甜甜的说,“谢谢你,胜军哥哥~~”   赵胜军一听她这称呼,身上打了个机灵,哪哪都不自在,挠挠头说,“哦,对了,这是剩下的钱,两百块钱没用了,这一个手风琴还真是贵,这都快顶上一个缝纫机了。”   “你懂什么,这可比缝纫机好多了!”温欣笑着检查乐器,把琴拿进屋里拆下套子上拉了拉,手风琴发出了些许拉锯一样的声音,温欣故意说,“你听,好听不。”   赵胜军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笑呵呵道,“好听。”   温欣笑着打趣他,“你那五音不全的耳朵能听出什么来,好听什么呀,我不会拉手风琴。”   赵胜军宠爱的看着自家小女人,“我听着你弄得都好听。”   “我下午去找刘悠悠一趟,她会拉琴,我让她教小黑妹儿,到时候让黑妹儿拉给你听,你就知道这东西的好处啦,小黑妹啊,就少个机会,其实要是她能去正规的学校有正规的老师教教就好了。”温欣跟赵胜军说着自己的安排和感叹。   赵胜军点点头,“等以后有机会哇,现在学校乱的很,她这出身去不了,别说她一个哑巴,这几天小黑子在学校都老受欺负。”   温欣点点头,又跟赵胜军聊了聊小黑子的情况,其实结了婚她就没去黑子娘家吃过饭了,还着实想的很,王德花的手艺实在是一般,虽然在赵胜军的要求下换了细粮,但是做的也就是一般的农家菜。   “那绿豆汤熬好了吗,下午我提过去吧,今天下午那水泵房就差不多弄好了,以后浇水可就方便了,你也就不用给那帮崽子们熬汤了,这些天可把他们美上了。”赵胜军喝了两口水,就要站起来走。   结婚好几天,温欣也大概摸清楚了她家丈夫的脾气了。这小土狗有三幅面孔,白天在外面的时候人五人六的,总喜欢跟她摆个脸子振夫纲,虽然他一次都没得逞吧,但还是乐此不疲。在家的时候呢特别好说话,她说什么是什么,而且在他娘面前也是一直帮着自己说话,百依百顺的。到了晚上呢,小土狗多半就要变身小狼狗了,这家伙肺活量很大,每每吻得她头晕目眩不能自已。   今天难得家里就小两口两个人,正好培养小土狗一些生活情趣,温欣看着刚回来就站起来要走的小土狗,急忙把风琴放在桌上,“胜军哥!”   赵胜军听到这声音急忙转头,这小女人一叫他胜军哥他就浑身酥麻只想把他搂到怀里疼,“怎么啦?”   只见那小女人娇娇的站在那,“你刚回来干嘛着急走?坐一坐啊。”   赵胜军看着自家小女人,干笑了两声,解释道,“哎,地里的水泵今天最后一点儿活儿,刚刚我去取这琴已经耽误了,干完明天就不用去了,我明天就去地里给你浇水。”   看他一本正经那么多理由,温欣张开手,嗲嗲的说,“那要抱抱!”   赵胜军一听她这声音,脸上就烧起来,这大白天的,她总爱说一些让他脸红心跳的话。“别……”   温欣张着手看着他半天不说话,“现在不抱那晚上也不给抱。”   赵胜军无奈的看了一眼她,又看了看窗子外面,看到没人,才委委屈屈的走过来,温欣站在桌边,正咬着下唇笑盈盈的张着手等着。赵胜军过去搂着小女人的腰,每天晚上都抱着她,但是每天还是抱不够。感受她娇弱的身体在他怀里,这个感觉真是好啊。   小女人两只手在他脖颈后面交叉,吊在他的脖子上撒娇,大白天的,她嫩嫩的小脸可真是好看,笑的比那太阳还暖,赵胜军不知道有多享受。   享受归享受,两人靠着这么近说了几句话,赵胜军自己就不自在起来,怕自己大白天的就兽性大发,急忙放开了她的腰,人也从她胳膊下面钻出去了,挠挠头,“那我先走了,那地里的活还多着呢,大家都等着我呢。”   好吧事情有很多,温欣也体谅他,“那亲一下再走。”   赵胜军见鬼一样瞪大眼睛,眼睛四处乱扫,紧张的都结巴了,“这……这大白天的,这不好,不好。”   “这不是在家么?”温欣不解他这是紧张个什么劲。   “不行不行,这在家也不行,传出去让人家笑话。”虽然这几天小弟们没人敢笑话他了,但是赵胜军知道,这背着人的时候怕是这些家伙都在笑呢。   “不亲晚上也不给亲啦!”温欣威胁。   赵胜军低着头走早门口,咕哝道,“晚上不亲也不行,这大白天的不好,不能干这事。”说完就撩开门帘出门。   连晚上不亲都能忍了,温欣本以为他肯定会中招的,结果这小土狗脾气还挺拧,拼死不愿意,温欣一看人都出去了,急忙抓住他的衣服,嘟着嘴,“就一下。”   赵胜军红着脸挣巴着,“别,别闹,晚上再亲,晚上再亲!”   “晚上不给亲!”温欣拽着他不放。   赵胜军泥鳅一样的就滑出门去。   眼看小土狗就要溜了,温欣跟出去,一把抓住要逃跑的赵胜军的胳膊,一个转身把他甩到门口的墙上,接着一手摁着他的肩膀一个壁咚,轻轻的一踮脚尖,凑上去在他唇上印了一下,左右旋转蹭了两下,舔舔他刚喝了水的嘴唇才分开,眼睛眯起来看着石化的小土狗微微一笑,拍拍他领子上的灰,“行啦,去吧,去干活吧。”说完就美滋滋的撩开门帘进了屋里。   赵胜军靠在墙上:“……”   我在哪里,我是谁?   赵胜军抬手看看自己胳膊上的肌肉,回忆起刚刚,感觉到手臂上传来一股很大的力,接着整个人就被推到了墙边,那种感觉,好像自己好弱!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弱到被媳妇摁到墙上亲?   赵胜军使劲摇了摇头,抛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他家小媳妇身上那几两肉他还不知道?那腿儿细的还没他胳膊粗,弱的跟那山里的小白兔似得,被自己一亲就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可能那么大力气,不对,不对!不是她太大力,而是他出现了幻觉,一定是的,他一遇上那小女人就脑袋发蒙。 第72章   温欣当天就提着手风琴到了小黑子家, 温欣是晚上下工的时候去的, 黑子娘正准备做晚饭。   “黑妹儿~”   温欣刚进院门一叫,小黑妹就冲出来了,咧着小嘴亮着眼睛朝着温欣笑,温欣也是自从结婚就没来过了,小黑妹很是高兴。   温欣举了举手上的手风琴, “黑妹儿, 看这是啥?”   小黑妹手舞足蹈的跑过来, 围着那手风琴咿咿呀呀的高兴的叫喊极力想表示自己知道这是什么, 上次她们一起去阳山市, 在阳山市表演舞台的后台,黑妹儿盯着这个出尽风头的手风琴一整天。   温欣笑着摸摸她的头, “你来说一下, 手——风——琴~”温欣见她这么开心,总是想尝试着让她学习如何开口, 如何说话。   但小黑妹抿抿唇,合上了小嘴儿, 低头,用小手指在手风琴上轻轻摸摸戳戳。   “温知青, 你来啦, 快来家里坐。”黑子娘听到了院子里的声音,一瘸一拐的从门里出来。   温欣没有继续要求她说话, 笑笑摸摸小黑妹的头, “走, 黑妹儿,咱们去你家,你来拉拉这琴试试,看看能不能拉的动,姐姐这琴就是给你买的,看看你能不能把琴拉的比口琴吹的还好。”   黑子娘看着温欣手里的东西,愣了一下,“温知青,你这是……”   温欣笑笑,“婶子,我那正好有几张我妈给我寄来的外贸券,就买了个手风琴。”   小黑妹一听这琴是买给她的,忽闪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瞅着温欣确认消息。黑子娘自然又是一番感叹,直说温欣是乱花钱。   “婶子,你今天做啥吃?我今天在你家吃行不?”温欣笑着打断她。   黑子娘自然满口应允,“行,咋不行,你说,想吃啥,婶子给你做。”看着小黑妹那满足的小眼神时,也就没在说什么了。   “婶子做啥我吃啥。”温欣带着小黑妹进屋,小黑妹小小的身躯抱着大大的手风琴,看着很是高兴。   “婶子给你做鸡蛋馅饼吃,行不,加上点你上次带回来的虾米,保准香的很。”黑子娘热情的招呼温欣,急忙到灶火上把那杂粮又收了起来,忙忙叨叨的找了白面出来。   小黑子还没下学回来,小黑妹抱着手风琴,就算是天才第一次拉琴,也不会出现奇迹,温欣听到她拉的比自己强不了多少。   小黑妹跟温欣露出求助的眼神,温欣笑笑,“这个你姐姐我也不会,等会儿咱们吃完饭去找你悠悠姐,她会拉,以后咱们叫她教你。”   “那多麻烦人家闺女,我这几天见那闺女看起来都不太高兴的样儿,人家能乐意吗?”黑子娘一边包着鸡蛋粉丝虾米的馅饼,一边跟温欣说。   “那有啥可麻烦的,她那就是闲的,瞎想,一遇上这文艺相关的事儿精神头可足了。反正她下了工见天在宿舍待着也没事儿,拉拉琴还说不定开心点,是吧黑妹儿,等会儿咱们吃完饭就去找你悠悠姐。”温欣笑道。   “婶子,我这结了婚去了他们家,我可想你做的饭啦,那赵胜军他娘做的饭不好吃也就算了,好几次都被我看到不洗手就揉面,每次都得我提醒,搞得我要是不看着她洗手揉出来的馍我都不敢吃。”锅边冒出滋滋的油花,黑子娘正把一个馅饼压在锅里,发出滋滋的声音,馅饼的香气就蔓延在屋里,温欣忍不住抱怨。   黑子娘笑笑,“嗨,我这也是穷讲究。你可别瞎说,让你婆婆听到了少不了又要不高兴了。”   温欣走过去,“我也就是跟你说说,当着我婆婆的面我哪敢说,少不了又要挑我的错。嗯,真香啊。”   “温欣姐,你咋来啦~~”温欣和黑子娘正聊着闲篇,小黑子刚进门一甩书包就喊上了,眼睛发亮的冲过来。   温欣笑着打趣他,“咋,我还不能来啦?”   “我做梦都盼着你来嘞,我还以为你当了我嫂子就得在胜军哥家吃饭了。”小黑子高兴的说。   “我看你是想吃好的馋的。”温欣看了一眼他那时不时的看向锅里的小眼神。   “自从你不在俺家搭伙了以后,俺家的伙食是一天比一天差。”小黑子沮丧的挎着肩膀。   “顿顿都给你吃的饱饱的,你这孩子,还故意说给你温欣姐听,再说你那牛胃,吃多少好的也觉不出好来,饿不着求个肚圆就行啦。”黑子娘瞪了一眼旁边的小儿子。   圆圆的白菜粉丝鸡蛋馅饼煎出来,两边焦黄,冒着滋滋的香气,配上一碗橙黄的玉米碴粥,温欣满足的不自觉的吧嗒了一下嘴。   “吧唧~~~”   抬眼却正看到朝着她笑的黑子娘,温欣有点无奈的解释,“哎,跟赵胜军他家吃饭留下的后遗症,他们全家就这臭毛病。”   旁边的小黑子也没忍住吧嗒了一下嘴儿,这时候愣住了,温欣笑说,“你可别学啊~”   小黑子笑笑,嘴甜道,“我不跟我姐夫学这臭毛病。”   温欣听到小黑子这称呼,忍俊不禁。“你还知道跟谁亲啊?~~”   小黑子嘿嘿笑笑。   温欣在黑子娘家吃了个满足的晚餐,赵胜军则一个人在家和爹娘啃粗粮馍,寂寞的连嘴都没吧嗒,以往在饭桌上,自己稍微吃饭出点声音,自家小女人的手就会从桌子下面过来扭着他的大腿肉,每次搞得他都好紧张。后来有时候他明明没想吧嗒,但是会故意吃饭时候吧嗒一下,就为了享受那小手在他的肌肉上拧上那么一下,享受那夫妻间的小亲密。现在也没人拧他了,吧嗒嘴都变得没意思了。   “以后让你媳妇少跟那黑五类来往,她自己本身家里就不干净,还老根那地主家的来往,再让人说了闲话去。”   “自己身上黑,就别往那煤堆里凑了。”   “我说话你听见没,晚上跟你媳妇儿说。”   自家爹娘又开始唠叨,赵胜军放下碗筷看了爹娘一眼,赵队长立马放下筷子枕戈待旦,瞪圆了眼睛看着他,王德花也不吃饭了,以为父子两个又要掐架,担心的看看老的又看看小的。赵胜军看了看爹娘,突然觉得特别没意思,嗯了一声,拿起筷子在桌子上怼了两下,重新端起碗来吃饭,扒拉了两口稀饭,索然无味。   自家小女人不在,现在连跟他爹吵架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赵队长和王德花两个面面相觑,这小子今儿是怎么了?   吃完了饭,温欣带着小黑妹背着手风琴去找刘悠悠,一进知青宿舍的小院儿,就正好看到刘悠悠端着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从知青厨房出来。   “悠悠~”   刘悠悠转过来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看到小黑妹手里抱着的手风琴眼睛更亮了,“手风琴,你们从哪弄的?”   “买的呗,我们来请你当老师了,我们都不会拉。”温拉着小黑妹就往宿舍走,刘悠悠也跟上,这时候天已经黑了,进了屋,刘悠悠拉着了电灯,她兴奋的接过小黑妹手里的手风琴看。   “哇,真的是新的啊!你托谁买的?”刘悠悠解开手风琴上下的琴扣,大方的把琴拉开。手风琴这个东西,拉的越开声音越响,之前温欣和小黑妹还都是外行,没敢大幅度的把琴拉的这么开,这时候刘悠悠弄出这么大的一个动静,两人都吓了一条。   “我家男人找人买的。”温欣之前是找刘悠悠买的,只不过她借调未成,回来又把钱和外贸券全还了她。   温欣这时候注意到刘悠悠放在桌上的那一碗杂粮粥,色香味看起来都不怎么样,再看刘悠悠,这才几天不见,温欣觉得她明显又清减了不少,关于她不在阳石子农村家搭伙的事情温欣也听说了,看来这大小姐最近的伙食不行。“你这是吃什么?晚上没吃饭?”   刘悠悠这时候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专心试音,随口说道,“哎,你以为谁都跟你这么好运气,没出嫁的时候有地方搭伙,出了嫁有婆婆做饭。我现在都自己做,随便弄一口。”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城市小姐,现在也开始在鸟不拉屎的阳石子烧火做饭了,这是个进步。   “自己做挺好的,起码你是干净手才做饭的。”   刘悠悠听了温欣的话,没说话,拨弄了两下手风琴,“行啦,我来给你们先拉一首吧。”   小黑妹小手撑着下巴蹲在地上等着听歌,温欣一把把她捞到床边上,“来,鼓掌,我们听你悠悠姐表演。”   刘悠悠低头检查手风琴,不知道怎么,温欣总觉得这位大小姐看起来神色不怎么高兴。她试了两下音就开始拉琴,她拉了一首苏联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六七十年代,苏联歌曲传入中国,尤其以这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最为流行。在这样的夜晚,听上这么一首带有浪漫主义色彩的歌曲,回味悠长,在这微凉的夏夜里,竟让人听出了一丝愁绪。温欣和小黑妹不由的都入了迷。   连门上都有了动静,温欣从戛然而止的音乐中转过头去,看到门口探头探脑的林静和张青,看到温欣和刘悠悠回头了,林静尴尬的笑了笑,“在拉琴啊!”   温欣点了点头,刘悠悠脸上淡淡的,林静张青有点没趣,也就回了自己的宿舍。   “要是想学手风琴,这首属于入门曲目,这首短小而且还不太复杂,音域宽广,节奏明快,包括了自然小调式,自然大调式,里面还有切分音,可以说手法别致,新颖灵活,而且曲子也好听。”刘悠悠把手风琴合上放在一边,给小黑妹和温欣讲解,一边端起了碗。   “黑妹儿,咱们找了个好师傅,那每天吃完饭我们过来学怎么样?”   小黑妹儿点点头,笑眯眯的一副很满足的样子。   温欣看了看刘悠悠碗里的杂粮粥,提议道,“要不你以后去黑子娘家搭伙吧,我现在也不去了,正好空出来,你不是晚上没地方吃饭么,正好吃饭了饭教小黑妹练琴。”   刘悠悠似乎是对这个事情颇多犹豫,在温欣的再三劝说下决定明天去试试。   天渐渐黑了,两人起身告辞,刘悠悠神色这才轻松了一下,临走时,从她床下的柜子里翻出了一本乐谱,递给小黑妹让她回去学习,之前小黑妹练习口琴的时候温欣教过她简谱。但是看刘悠悠翻箱倒柜的找东西,温欣这时候才注意到她竟然在床下藏了小半箱的书,都是一些国外小说。“你……你哪来这么多的书?”   “我来的时候带的啊,后面还有一些是从家里寄过来的,你要看吗?”刘悠悠大方道。   温欣小心的看了看窗外,又皱眉看了她一眼,“你……你不知道现在这些书是违禁品吗?”   刘悠悠看了温欣一眼,没说话但眼神悲戚,这里面有很多都是她父亲的心血,温欣当然知道。   “不行!你尽快把这些书处理了!你不能放在屋里。”温欣之前都没注意,这刘悠悠竟然藏了这么多外国小说在床下,现在这是什么时候,这要是被有心的人稍微一翻,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我也没看,我就是,就是留个念想。”刘悠悠小声说。   “留什么念想,以后有的是机会读这些书,现在你赶快处理了,你不要命了?”温欣皱眉说。   “但我再也没机会见我父亲了,温欣,我前天接到家信,我父亲心脏病突发,去世了。”刘悠悠抬头看着她,那眼神说不出的让人怜惜。 第73章   赵胜军买回来的半导体收音机是阳石子的头一份, 是阳石子的蝎子粑粑独一份!赵队长和王德花是收音机的忠实粉丝,每天回家来吃完饭都要让温欣把收音机拿出来播上一播, 七十年代的广播内容,除了晚上的新闻节目, 革命歌曲节目,还有评书之类的娱乐节目, 王德花对这个特别上瘾, 每天在堂屋一边纳鞋底或者缝衣服一边听, 特别入迷。   开始的时候, 每逢赵胜军要睡觉, 他娘就自动自发的犯困回去睡觉。因为这半导体收音机是小两口的东西, 而且是个科技玩意儿, 王德花自己也不会摆弄, 但是为了大孙子虽然没听完, 瘾没那么大, 也就去睡觉了。可是最近不一样,自从广播上开始新播了一个名叫《罕达罕的足迹》的评书之后,王德花就如痴如醉了。赵胜军晚上连说好几遍困了困了, 他娘都无动于衷,支着耳朵听着评书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时不时的还会嫌弃小儿子烦人吵着她听书了, 着急了骂他平时跟个夜猫子似得也没见这么早睡的, 被揭露了的赵胜军脸色尴尬, 每每引得温欣闷笑不已。   这种东西,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很快王德花就不满足于自己听广播了,这种抓敌特的紧张剧情,她迫切的想要与人讨论,于是,与她一起上工的老闺蜜几个就成了这个评书的第一批粉丝,一开始是下工的时候王德花给那几个老闺蜜讲剧情,但王德花毕竟是个乡下老妪,口齿也不太凌厉,被人随便一问就被问住了。于是大家不满足于王德花的转述了,吃过饭,带着针线板凳到王德花家来听广播,跟着唱革命歌曲,最重要的是来听评书。   这种事情是一传十,十传百的,有了第一个老闺蜜,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乡村老妪们的话题传播能力相当厉害,很快,阳石子就燃起了一阵“评书热”。赵胜军可郁闷了,每每吃完饭都蔫蔫的,因为家里人多,每天都跟过年似得,大人孩子吱啦哇啦吵的脑仁疼,半导体收音机都得放到最大音量。而他和小娇妻混杂在堂屋的人群里,自然也就少了很多晚上相处的时光,以前一吃完饭赵胜军就要烧水洗澡着急着上炕睡觉,现在也不用了,默默的被迫坐在家里听广播。   家里人满为患,温欣也找了夏日消暑好去处,每天吃了饭把半导体打开,她就溜达到黑子娘家或者刘悠悠的宿舍,跟着刘悠悠一起学习学习手风琴,小黑妹很灵,很快就入了门,但是温欣迟迟还在进阶阶段,引得刘悠悠每每对她翻白眼。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她也能坑坑巴巴的拉出一首韵味悠长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了。   这天温欣把半导体收音机打开,调好天线,放好音量,坐到一边,赵胜军就给她使了一个眼色。温欣看看周围那一群围着听广播的,抿抿唇出了门,赵胜军从厨房出来,手上拿了一个勺子。   “干嘛?”温欣看他。   赵胜军主动过去拉住小媳妇的手,“今天别去拉琴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温欣想不出吃什么东西需要带上一个勺子,“吃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赵胜军笑笑。   赵胜军带温欣来的是他天天干活的水泵,水泵房已经垒好,房里装的水泵的控制箱,最近已经开始每天轮流给各处放水,少了大家夏季的好大一块体力活。   那水泵房子不高,有好几间,房顶上为了怕漏水触电,特地用了水泥抹的齐齐整整的,说到时候也能晒些麦子。   赵胜军站在墙边蹲下,“上来,踩着我肩膀,我推你上去。”   温欣捏了捏赵胜军肩膀上的肱二头肌,“你行吗?”   赵胜军大着胆子掐了一下温欣的大腿肉,“就你身上那点肉。”   温欣不客气的坐在他的肩膀上,赵胜军稳稳的托着媳妇的小屁股,推了一把把她先推上了房顶,把手里的勺子地给她,“拿着。”   温欣抓着手里的勺子,趴在房顶上,看着转身跑掉的赵胜军,“喂,你干什么去啊?”   赵胜军笑了一下,“给你找好吃的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大黑,赵胜军绕到墙后去不知道找什么东西,温欣坐在房顶上,意外发现这景致不错,坐在高处,极目远眺,一望无际的麦田,抬头就是满天星空,七十年代没有什么空气污染,那天空看起来格外透亮,星星特别的多。   赵胜军不一会儿跑回来,递上来一个圆溜溜的东西,“接着。”   “西瓜?”温欣惊呼。   赵胜军把那西瓜推上房顶给温欣接着,自己助跑了一下身手矫健的爬上了房顶。那西瓜触手很凉,一看就在冰凉的井水里浸了一天了。   赵胜军坐到温欣旁边,用手掌啪的一下一拍,那西瓜已经熟透,瞬间从中间裂开裂成两个半,因为是熟透的西瓜,中间最甜最好吃的部分正好全部分到了其中一半里,赵胜军高兴的把勺子插在那个大块的中间,递给温欣,“这个好,给。”   温欣高兴的盘腿坐着,抱着大半个西瓜,从中间舀了一大勺,递到赵胜军嘴边,赵胜军转开一边笑嘻嘻的说:“你吃。”低头掰了另外那半个西瓜,抓起一块咬了一口,嘿嘿笑,“真甜。”   温欣把那勺最中间最甜的放在嘴里,嘴里全是西瓜的甜味儿,可能太久没吃水果了,这冷不丁吃一个还真是好吃,温欣看着旁边的赵胜军,“傻瓜,这块才最甜呢。”   “我的也甜,这个瓜熟好了。”赵胜军一边吃一边正儿八经的感叹。   温欣一看他正儿八经的样子就忍不住不正经,凑到他身边说,“我这块肯定比你的甜你信不信?”   “我不信。”小土狗又咬了一口自己的西瓜。   这句明显是挑衅嘛,大黑夜的,温欣凑到赵胜军耳边,就看到他耳朵红了,但是这小土狗不急不躲,就那么低头安安静静的待着,嘴角带着笑,像极那个一直等待王子吻醒的小公主。   除了在床上,这家伙是很被动的,温欣看着他那一脸期待的样子,在他耳边吹了口气,轻声又暧昧的说了一句,“不信就算了!”   说完就放开他的肩膀坐起身来舀西瓜吃,假装没看到小土狗渴望的小眼神。   赵胜军失望的看看旁边的小女人,还有她嘴角那恶作剧似得笑容,突然恶向胆边生,大手霸气的揽过那小女人,狼似得就亲了下去。   温欣从没想过小土狗会在光明正大的外面搂着自己强吻,以往除了在床上,这个家伙在外面都是要多羞怯有多羞怯,就算情到浓时,就是抱抱而已,每次在外面都是自己主动亲,好几次这家伙都不愿意,最后还是被自己摁在了墙上,后来他就乖多了,知道反抗也没什么用处。   小土狗肩膀又厚又踏实,可以托的动她整个人,这时候箍着自己的时候特别霸气,狼似得上来就咬着温欣的嘴唇攻城略地,大舌头毫不客气的撬开唇齿,一边吸吮一边舔舐,直到把温欣嘴里的西瓜甜汁全都吸吮干净,才放开她砸么砸么嘴,舔了舔唇,低头看着靠在肩膀上喘息的温欣肯定道,“嗯,还是你的瓜甜。”   温欣嗔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不老实?”   赵胜军嘿嘿一笑,“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这坏毛病还不是跟你学的?”   温欣给了他一拳,“什么坏毛病,你才一身坏毛病呢!”赵胜军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田野上方。   闷热的夏夜,跟相爱的人坐在房顶上,看着整个银河系,吃上一口沁凉的西瓜,整个心情都舒畅起来,感觉宇宙尽在手中。   小两口当然不能这样天天出来约会,西瓜也不是每天都有,温欣还要每天晚上去上手风琴课,所以每天吃完了饭,赵胜军就有点孤独寂寞冷。   最近大家都迷上了评书,几个小弟也是坐卧不宁,还时不时的要去找赵胜军去问剧情,可是赵胜军天天哪有什么心思听广播,新婚夫妻,如胶似漆的脑子里怎么会有别的事情。   “胜军哥,那人是不是特务,是不是被抓住了,昨天我爹拉着我给牛去拉草,我都没顾上去听给错过了。”王大力一边用铁锹处理着浇水灌溉的渠道,一边问赵胜军。   赵胜军哪里知道什么特务的事,那劳什子东西他听都没听,其实他观察过了,自家小女人对那收音机也没啥瘾,真是白花钱,没好气的说,“不知道。”   王大力遗憾的说,“你也没听啊,你家的收音机你还不听,要是我也能在家就听就好啦,要是能拉牛草的时候也能听那更好了。”   赵胜军停下铁锹来直起身子,听着王大力的念叨,他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当天晚上,还没吃饭呢,阳石子生产大队的大喇叭就又开始广播上了,广播的内容竟然是收音机里的声音,生产大队的大喇叭在上一次公布了赵胜军和温欣的喜事之后就再也没开过,阳石子就这么点大的地方,基本上也没什么值得大喇叭公布的大事。   赵胜军实验了一下,发现半导体经过大喇叭的扩音,效果还不错,全村人都可以听到广播了,于是大大方方的把半导体收音机借到生产大队去了。收音机播什么节目,经过大喇叭一广播,整个阳石子人都听得到,大家再也不用去赵胜军家去挤了,赵胜军真是神清气爽,精神舒畅。   每天晚上,半小时的新闻联播,半小时的革命歌曲欣赏,半小时的评书,阳石子人的业余生活因为大喇叭的活跃变得愈加丰富起来。生活有了谈资,大家的关注点也就不仅仅在这一亩三分地上盯着村里人了,现在阳石子女人谈论的都是评书剧情,或者哼着革命歌曲,阳石子男人有的也畅谈一下国家大事,倒也热闹起来。 第74章   平淡的生活日复一日, 夏天过去的很快,一场秋雨过后就到了九月份,日子也正式进入了秋季。欣荒地里种的玉米也渐渐成熟了,本来瘦弱的玉米也变得越来越壮实了。   九月伊始,陆强的大学也开学了, 他也就正式告别的阳石子回城去了, 虽然上的大学只是阳山市的一个师范学院, 但也足够让其他一众知青羡慕的了。心情很好的陆知青临走时还跟大家聚了一次餐,地点就在知青们很喜欢的阳山镇上的国营饭店,还是AA制, 知青们都去了, 刘悠悠没有去,温欣也没有去。   那两天, 温欣明显看到刘悠悠眉目间有些郁郁,但是温欣与她说话时,她却也恢复了一副正常的样子, 毕竟也是曾经的恋人, 就因为家庭成分问题成了陌路人,现在陆知青又高高兴兴的去上大学了, 想来刘悠悠也特别不好受。陆知青走的那天,温欣那天特别叮嘱小黑妹,让她别去烦刘悠悠, 让她一个人静静, 没想到晚上她没事人一样径自主动去找小黑妹和温欣了, 兴致还特别高,一直教手风琴到很晚。   温欣好像在那一瞬间看到刘悠悠成长了,想她跟自己第一次来阳石子的时候,嫌弃阳山市的环境,娇小姐一样的站在那个大卡车下面哭成了泪人儿。因为吃不惯阳石子的粗粮,每天嫌东嫌西啃桃酥吃饼干。因为城市干部子女,干不动阳石子的体力活,每次抡镐头都能引得一众人热闹围观。现在,她在破破旧旧的阳石子被众人排挤,沉默的独来独往。白天一个人在地里干活,以前她最多一天拿五个工分,现在她已经渐渐能拿满一般阳石子女性队员的七个工分,晚上她也不跟别人搭伙了,说是这样省钱,自己在家做饭,一开始做的不成样子,难以下咽,经过了黑子娘的指点,她现在也可以做出好看的粗粮馍馍了。父亲被打成□□去世了,她只是低着头对着父亲曾经翻译的书说上一句,我只是想留个念想。男朋友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离她远去,她没事人一样继续吃饭喝水睡觉,一滴眼泪都没再流过,甚至一句难过的话都不曾说。温欣越来越少听到刘悠悠跟她抱怨了,她默默的接受了现在的生活,但是看着她这样故作坚强沉默内敛的样子,温欣倒还怀念她曾经肆意张扬想哭就哭的样子。   苦难让人成长,你终会发现有那么一天,面对那些曾经认为怎么也过不去的坎儿,你不再流泪,抱怨,而是咬着牙,忍着痛,云淡风轻,一声不吭的一直往前走。与人说起来的时候,仿佛那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生活总会把我们磋磨成一条老狗,波澜不惊。   刘悠悠能有这样的成长并且没有意志消沉反而勇敢的面对生活,温欣对她倒是刮目相看了。   九月份开始,阳石子就进入了丰收的季节,温欣荒地上的玉米长得特别好,一个个的胖乎乎的。那天,阳石子的广播放完以后,赵队长在广播上宣布了求收开始的事情,率先收割的就是玉米,今年的雨水充沛,再加上水电泵的落成,整个阳石子的田地涨势都非常不错。   所谓种瓜的瓜,种豆得豆,农民们整个春夏的汗水滴在土地里,长出了丰硕的成果。温欣的地在赵胜军的照顾下种的特别好,长的细细密密的,放眼望去,高高的玉米杆鳞次栉比,都是黄绿色的玉米叶,玉米们一个个的胖乎乎的隐藏在叶子中,羞答答的垂着头,等待劳动人民的采摘。   温欣也算是从初春就开始在这片土地上耕耘,开辟荒地,一镐头一镐头的砸破硬邦邦的黑土地,撒种,施肥,浇水,一样一样的干到现在,每一样都不轻松,收获的季节,还真是满满的踏实感觉。   玉米叶子十分锋利,因此在下地之前温欣做好了全套的防护工作,长裤长袖还带了袖套,戴上口罩草帽手套,背上一个大背篓,这才下了地。   自从玉米苗长大了以后,水泵又能浇水了之后,温欣就不用在玉米地里穿梭了,这时候再进来,才发现这玉米长得可真茂盛,在行间穿梭也不太自如。   “就说让你在外面等着剥皮就行,你非要进来,这活可累呢。”旁边一行早就已经出发的赵胜军在旁边看到了温欣笨拙前行的模样笑说。   温欣使劲挤了挤,她不相信摘个玉米能有多累,“这是我辛辛苦苦一年种的地,到了丰收的时候自然得我来摘。”   温欣找到了一个胖胖的玉米棒子,两只手抓住,使劲向后拽,玉米杆子跟着晃起来,很不容易施力,温欣拽了半天,那胖玉米还挺结实的长在杆子上,好像不愿意下来似得。   赵胜军在旁边轻笑,“你看,这地是你种的吗,这玉米都不同意。”   温欣瞪了他一眼,继续跟那玉米奋战。开玩笑,温欣什么都没有,就是力气大好嘛!温欣两下踩了个马步,使出浑身解数,猛地一拔,只觉手里一松,整个玉米杆子都被她连根拔起,温欣向后一扯,整个人就朝旁边歪去,赵胜军眼疾手快,从玉米杆子那边伸过了大手,托住了温欣的后腰,温欣才没有摔倒。最可气的是,温欣手里的玉米还是老老实实的长在玉米杆上面。   赵胜军看到小媳妇失落的样子,笑嘻嘻的说,“这个玉米可能没熟透,不好摘。”说完,他自己上手,一边拽着玉米杆子,一边抓着玉米棒,轻轻一拧,那玉米棒子就落下来了,又把那杆上长得几个玉米清理里,才把那玉米杆扔到一边。   “行啦,你那胳膊还没玉米粗呢,就别瞎折腾了,仔细再伤了手,去边上坐的吧。”赵胜军把玉米棒扔到了身后的背篓里。   温欣看出来了,小土狗是诚心的,那掰玉米的时候手法也是有讲究的,赵胜军是拧下来的,而温欣是拔下来了,他是故意想让自己去休息。   温欣站起来整整衣服,扬扬下巴,哼了一声,“我现在会了。”说完走到前面一株,学着赵胜军的样子,抓着那胖胖的玉米身子,轻轻一旋,那玉米就掉了下来,温欣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玉米,“啦啦~”   小土狗憨憨的笑了笑,“那你慢慢摘吧。”   即便找到了摘玉米的方法,但这收玉米确实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活儿,温欣看了看手上的手表,刚过了一小时,她已经闷的满身是汗了,玉米地里遮天蔽日,十分闷热,玉米叶子特别蜇人,身上都是玉米屑,就露出来的皮肤上,还被地里的蚊子叮了好几个包。   温欣颠了颠身后的背篓,已经摘了大半篓的玉米了,地里实在闷热,温欣就背着玉米出来,坐在树下晒了手套口罩扇扇风,就这么一回儿的功夫,赵胜军已经摘了两篓子了,堆在树下堆了一大堆,见温欣出来了,他也从地里钻出来,把背着的筐里的玉米都倒在地上。   “说了这可不是个容易的活儿,你就在这剥玉米吧,摘得太多了今天剥不完也不好,容易发霉,今天咱们把剥好的玉米晒到水泵房上去。”赵胜军给温欣如何展示剥玉米,拿起一个剥玉米专用的锥子,在玉米叶子上一滑,整个叶子就散开,从那里入手一包,把整个叶子翻转过来,露出一粒粒金黄的玉米。   赵胜军抬头看着自家媳妇,整个脸汗涔涔的,显得皮肤愈加透亮,在太阳下面闪着光,肉嘟嘟的脸蛋儿看的人只想上去咬一口。   温欣一边擦汗一边看着赵胜军剥玉米,见他手不动了,抬头一看,就见对方狼一样的眼睛,欲望写得明明白白的,温欣瞪了他一眼,几个月的实践下来,这家伙体力是真的好,每天晚上弄得温欣腰酸腿软,而且随着两人身体的不断开发,温欣是越来越吃不消这个小土狗了,这家伙白天晚上判若两狗,以前还要撩拨他两下,现在温欣也不敢撩拨了,因为每天白天稍微撩拨一下,小土狗晚上就在炕上折腾她多一些,最近温欣腰酸的厉害,更不敢招惹这个狼一样的家伙。   温欣把手绢扔到他身上,“看什么看!赶快剥玉米。”   赵胜军笑嘻嘻的接过手绢来,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白天的小土狗还是很乖的,任温欣怎么撩拨,他也不会变身,这时候十分听媳妇的话低头继续剥玉米。   两人把一个个的玉米剥出来,一直剥到太阳快下山才差不多剥完,梁高子下了工到温欣的地上记工分,看到满地的玉米,“二舅,温知青,你们这玉米剥的可真快啊。”梁高子现在也习惯了赵胜军在温欣的地上干活,反正两个人干活儿,最后也就记温知青一个人的工分。   赵胜军把剥好的玉米装成一篓,背起玉米来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温知青也是你叫的?”   梁高子看了温欣一眼,不情不愿的小声又念叨了一句,“二舅娘。”   还有什么比叫自己叫自己以前的暗恋对象一句二舅娘更难过的呢,梁高子本来乐颠颠的来的,被赵胜军这么一咋呼,整个人肩膀都垮了,记了工分就蔫蔫的走了。走了两步的梁高子忽然想起什么来,转头对赵胜军说,“对了,二舅,阳山镇上你小叔叔来了。”   正所谓一辈还有一辈压,温欣一看自家小土狗,脸色瞬间跟梁高子一样了,一脸无趣,耳朵都耷拉下来了,背着剥好的玉米去水泵房晒玉米去了。   温欣笑笑,看着梁高子,随口问了一句,“是来干啥的?来走亲戚的?”   梁高子想了想,“好像听说是来查啥子禁,书的。”   “啥?”温欣瞪圆了眼睛。   “查禁,书,俺好像没听错,这会儿正在知青宿舍那边查呢。”梁高子说。 第75章   温欣跟着梁高子到生产队的时候, 生产大队前面已经围了一小撮人了, 不过不是围在生产大队活动室的广场上, 而是围在生产大队旁边的知青宿舍前面。那小队人都穿的是绿色军装, 胳膊上带着红袖标,肩上背着帆布包, 往那里一站,好不威风。   七十年代, 街上最流行的就是绿军装, 解放帽以及军用挎包, 阳石子这些穷苦的老百姓是从来见不到这身装扮的,今天就算这群人不是来抄家, 就这身衣裳就能引得阳石子的众人来围观。   这时候刚刚下工,但是地里正在求收, 农活比较多,队里面比较能干的队员还都在地里劳动, 就像赵胜军说的, 那玉米掰下来就得把皮剥干净, 然后晒在房顶上或者空地上, 否则容易发霉。温欣和梁高子来的时候村里下工的人还不太多,就见赵锦程带着那小部分纠察队在知青宿舍门口对着刘悠悠锁上的门跃跃欲试, 不过捉人捉脏,刘悠悠还没到, 这一切搜查, 抄家就还没开始。   人不太多, 温欣也就得以看清楚来人,这一看不要紧,温欣却正看到了一个熟人——王小兵。就是上次在阳山镇差点把温欣当成倒买倒卖分子的王小兵,温欣不敢想象,上次他因为玩忽职守滥用职权,已经被严肃记过开除出纠察队了,这才多长时间,这就又被起复了?而且看他那十分积极的样子,站在前面义愤填膺的,似乎还是个领头的。   王小兵的视线穿过人群也看到了温欣,那目光中闪过一丝恶毒,伸手指着温欣,“是不是她的宿舍。”   温欣远远的被人指着,颇为不悦,正准备站出来,身后却传来了刘悠悠的声音,她火急火燎的跑回来,气喘吁吁的进了院子,“是我的宿舍,怎么了?”   王小兵恨恨的看了温欣一眼,温欣不客气的回看着他,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赵锦程转身看着刘悠悠,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你的宿舍?你是刘悠悠吗?”   刘悠悠点点头,“是。”   赵锦程扫了她一眼,又转头看着王小兵,“是她吗?”   王小兵收回瞪着温欣的目光,看着赵锦程,“嗯,是,就是她宿舍里有j/书。”   刘悠悠站在那里理直气壮的看着那一队纠察队员,“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我这里有jin/书。”   温欣看着刘悠悠那理直气壮的样子,面对七十年代最凶神恶煞的纠察队,刘悠悠还能如此镇定自若,温欣确实对她刮目相看,要知道这群年纪不大的年轻人身上,说不定背着累累血债。不过她转念一想,生于这个年代的人,怕也是不清楚这群人究竟可以无下限到什么地步。   赵锦程转过头来,“刘知青,我们接到举报,有人举报你的宿舍藏有jin书,是资本主义腐化的根源,我们今天来就是要查一查。”赵锦程到底是纠察队的队长,比王小兵还稍微好些,起码说话客气。   刘悠悠站在那里十分冷静,“这是污蔑!我这里根本没有什么jin/书!”   王小兵早就沉不住气了,“赵队长,跟她废什么话,她爹就是个右,/派,她能是什么好东西,别跟她废话,我去直接把门砸开!”说完就不耐烦的提着一把斧子要砸门。   赵锦程拉了一下王小兵,瞪了他一眼,“有钥匙干嘛砸门!”   王小兵讪讪的站在一边。   赵锦程看着刘悠悠让了一下,“开门吧。”   刘悠悠看了几人一眼,从容的走过去,掏出钥匙来,打开门,她看着赵锦程,“这要是没有jin/书,我必须要知道污蔑我的人是谁!”   “你一个右/派chou老九有什么资格说话,滚开!”王小兵凶神恶煞的走过去,一把推开门口的刘悠悠,提着斧子就带着人闯了进去。   下工的人越来越多,知青宿舍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都是来看热闹的人。温欣看着纠察队那架势,他们准确的得知知青宿舍有j/书,而且是直奔刘悠悠的宿舍,想必那人对知青们或者是刘悠悠特别了解。温欣站在那里,回忆起重新起复的王小兵刚刚看她的眼神,以及他对you,pai的态度,温欣突然有点担心起来。   她有点担心藏在自家炕洞里的刘悠悠的j书,那天温欣看到了j,书,本想让刘悠悠一把火烧了的,可是看着她那神伤落寞的样子,温欣又有点不忍心。刘悠悠不舍得烧书,于是把那些j书全都给了她,任她处置,可是温欣带回去一看,好多书都是绝版,还有烫金的收藏版,又是刘悠悠父亲的东西,书上还有好多题记,要是真烧了,温欣又怎么舍得,就这么一时不忍,她就把书藏在了自家的炕洞里,想着赵队长自家应该属于灯下黑的,应该没人会注意。现在看来,既然查了刘悠悠这里,她家必然也得遭殃,一想到这,温欣打了个寒颤。   这王小兵已经看到她了,那睚眦必报的小人模样,必然不会就这么算了,温欣越想越觉得有点后悔,当初应该找个别的什么好地方藏的,好在现在还有时间,温欣转身就挤出了人群,卯足了劲儿就往家里跑。一边想着烧书,一边又觉得可惜,那可都是绝版好书啊,好几本还都是烫金封面的。   温欣跑起来一阵风似得,几步就冲回家里,刚一转弯进门,   “砰!”   温欣跟正要从院子里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温欣跑的快,惯性大,来人也没看见,两个人大力的撞在一起,两个人分别都一个屁蹲儿坐到了地上,直被撞了个四脚朝天,眼冒金星。   “哎呦~~”   “哎呦~~,温欣,你这是火烧火燎的干什么呀?~哎呦~疼死了~”撞在地上的人一边喊疼,一边问温欣。   温欣自己也被撞得够呛,头晕眼花的坐起身来,就见对面皱着眉头坐在地上的人是她的嫂子,刘月如。   女主,她是女主啊!!是那超级强大的开了大金手指的女主啊!   温欣几乎在那一秒,就迅速的做出了决定,手一撑地,站起来,急忙拉起对面扶着腰的刘月如,火气火燎气喘吁吁的抓着刘月如的肩膀,“嫂子!你得帮我啊!”   刘月如被撞得一头雾水,这时候被温欣抓着肩膀晃,“帮……什么忙啊!”   温欣左右看看,赵胜军估计还在水电泵的房上晒玉米,赵队长和王德花还没回来,就算回来了估计也先得被生产大队旁边围着的那群人给吸引过去,而这时候家里没人,可巧又在家门口遇上了刘月如,这简直是天赐良机,绝版书有救了啊!   “嫂子,你跟我来。”温欣就要拉着刘月如往家走,可是她被撞得不轻,扶着腰腿走不快,温欣见她走的慢,着急的不行,直接打横把她整个人抱起来。   “啊~~”刘月如被温欣吓了一跳,温欣也顾不得许多,抱着刘月如两步就跑到家里,把嫂子放在炕上,那样子简直比新婚的赵胜军抱着她上炕还猴急,温欣转身插上了门栓,二话不说甩了自己的两只鞋也上了炕,伸手就把那炕上的被子翻开了。   刘月如一脸心惊抓着胸口紧张的看着温欣的所作所为,杰杰巴巴的紧张道,“温……温知青,你……你要干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温欣撅着屁股从炕洞里掏出一个大包袱,她汗涔涔的转头看着一脸惊悚警惕的看着她的女主。   温欣愣着眨了眨眼,这……额……,嫂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先不管那么多,温欣把包袱打开,露出一本烫金的书面,“嫂子,先不说废话,我求你个事,要不然咱们全家都得遭殃!”   刘月如本来就是穿越过来的,看着温欣手里的书立马脸色变了,“温欣,你……这是……?”   “这是j/书,嫂子,你知道,我知道,外面纠察队的人也知道,家里藏着j书,这是什么罪过?纠察队现在可就在生产大队,下一站我估计就要来我这搜,所以,我必须把它们处理掉,这可都是绝版书,你舍得让我把它们扔到火堆里一把烧了?我知道你有更好的办法,所以我想先把书放在你那里寄存一段时间。”温欣一瞬不瞬的看着刘月如,这么紧张的时刻,也是时候表明自己知道她身份的事了。   刘月如神色紧张的看着温欣,眼睛盯着她,满眼的疑问和警惕,“我……我不知道……怎么处理。”   刘悠悠看了看窗外还没有人,转头又盯着刘月如,“嫂子,你知道!”   刘月如被温欣看的紧张了,眼睛就是盯着温欣看,皱着眉头看,想来也在思想斗争,刘月如看了半晌,温欣知道这在异世界里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异能当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她给她时间考虑,转身继续把另一袋书也从炕洞里掏出来,可刚提上来,就见刘月如已经收了脚转身准备悄悄下地了,温欣一把抓住她的手,刘月如转回头来紧张的摇着头,“不,不,我不知道怎么处理,你还是把这书烧了吧……”说完就要跳下炕。   “嫂子!”温欣一把拽着要下炕的刘月如,温欣没什么优点,就是力气大,一使力就托住了要下炕的刘月如,一把把她拽倒到了炕上,温欣抓住她两只四处抓挠的手,居高临下看着她,大喊了一声,“嫂子!”   刘月如愣怔了,躺在那里气喘吁吁的看着悬在她上方的温欣,这个姿势实在太暧昧了,温欣也觉得不对,但是她也没办法,为了保护这批书,也为了保护自己,她不得不这么做。   “嫂子,你听我说,我跟你是一样的,我也是穿来这个世界的,但是我知道你的身份,你不知道我的,我没有你的空间,但我现在遇到难处了,你必须得帮我。”   刘月如看着温欣,嘴唇吓得哆哆嗦嗦的,把头撇到一边,“你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温欣伸手把她的头掰过来,看着她的眼睛,“嫂子,我真的也是穿过来的,这么跟你说吧,现在打you,p只是暂时的事,之后到了七八年,就会给摘帽子,七八年开始改革开放,高考恢复,土地承包,公社解散,再进入□□十年代我们国家迅速发展,零八年还举办了奥运会,你穿过来的2016年,你用的手机应该是iphone7,你现在还在质疑我说这话的真实性吗?”   刘月如听到温欣的话渐渐平静下来,看着温欣两个眼珠转来转去,“你真的是?……”   温欣说的口干舌燥的,舔舔唇准备做最后的努力,“嫂子,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只是怕吓着你,也一直没有找到好的时机,看着你每天一个人生活的也挺好,我也没敢去打扰,就没有说。我本来无意说出口,现在也是火烧眉毛,迫不得已,我才把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告诉你,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把这话说出口,是多么危险的事,你应该能看得到我的诚意吧。”   温欣看到刘月如的神色有点松动,急忙继续说,“其实,我们在这个世界都是孤独的,我之所以嫁给赵胜军,还不就是因为你嫁给了赵勇军,能够跟你成为连襟?……”   “啪!啪!啪!啪!”   温欣话还没说完,门上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声音特别大,吓得炕上的温欣和刘月如一哆嗦,心跳差点停了。   “温欣,你给我出来!!”   听到是赵胜军的声音,还是特别凶巴巴的声音!温欣着才拍拍胸口,这个小土狗,真是吓死人!温欣跳下炕,朝着门口说了一句,“来了。”   温欣转头看着炕上的刘月如,双手合十,小声对她说,“求你了。”   温欣正在收拾炕上的被子,忽然听到院子里响起了一阵狗吠,温欣急忙走到窗边,就看到赵锦程带着王小兵等一众纠察队员已经站在院子口了。   温欣看着一群人念叨,“完蛋了,怎么来这么快!你多长时间能装进去?……”   温欣紧张的转头,她之前忘了问,也不知道刘悠悠把东西装进空间需要多长时间。可一转头就看到床上原来那两袋子绝版书已经消失了,无影无踪的,刘月如正在把温欣叠了一半的被子叠起来,堆到了炕边上。   温欣半张着嘴看着她,这才是金手指啊,相比较而言她那是什么啊??   温欣默默的朝她比了一个大拇指,刘月如倒是一脸没事人一样跳下炕,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整理整理衣服,打开门栓出去了。   温欣也拽拽衣角,跟着刘月如出了门。   刘月如看看院子里的纠察队员,转头看了看温欣一眼,“那我先走了。”   温欣朝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嗯,路上小心。”   刘月如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啪!”   刘月如刚出门,温欣就听到了一身巨响,转头,只见小土狗坐在堂屋的桌边凶巴巴的瞪着眼睛直勾勾怒视她,刚刚那声巨响就是他的大手拍在桌面上形成的。   温欣本来就刚做完小心翼翼的事,正心慌呢,被他这一声巨响吓得一哆嗦,皱眉瞪他一眼,“你干什么?” 第76章 (一更)   赵胜军盯着自己得媳妇, 气的头顶冒烟, 沉着声音问,“你刚刚在屋里头干什么呢?”   温欣看了眼生气的赵胜军,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小土狗是怎么了, 再看院子里的赵锦程已经带着王小兵他们马上要进来了。炕洞里藏了书的事情赵胜军自然也知道, 温欣急忙过去凑到他耳边小声耳语, “他们来查书的, 已经被我藏起来了, 等会儿你别乱说话。”   但赵胜军问的根本不是这个,听到了她的解释, 盯着自家若无其事的小女人, 一点都不满意, “我问你你到底是为啥才跟我结婚的?”   温欣被赵胜军莫名其妙的问题弄的一愣,但屋外的赵锦程已经带着人进来了, 温欣也顾不得安抚这只大狗, 急忙站起身来准备迎接战斗, 任由小土狗凶狠的瞪着她。   “小叔叔,你们怎么来我们家了,知青那里检查完了?”温欣笑着上前说话。   毕竟是自家亲戚的屋子, 赵锦程看着温欣这么热情的相迎, 脸色也有些尴尬, 点了点头。王小兵站在赵锦程旁边, 这次倒是没有跟刚刚一样, 对温欣露出恶毒的目光, 眼睛却一直盯着坐在温欣后面黑着脸的赵胜军瞅,有点忌惮的样子。   “查着□□了吗?”温欣故意问。   赵锦程不高兴的看了旁边的王小兵一眼,“不是你刚刚嚷的挺欢么,现在咋不说话了?”   温欣挑挑眉哼笑,今天他注定吃瘪,“哟,我还说这是谁呀,这位不是王小兵同志么,不是我说,上次不是刚背了个大处分么,怎么这么快王同志又成了赵队长的左膀右臂了?小赵队长,这咱们纠察队用人还真是大胆啊!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他就是蓄意捏造事实,妄想给别人扣帽子,怎么,这次又没找到□□,这是不是回去又得写检查啊?”   王小兵听了温欣话里的讽刺,目光转回温欣身上,呲牙说,“我有重大立功表现,才重新加入的纠察队的。再说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还没查完你这呢,刚刚大家都说了,平时那个刘悠悠就跟你走的近,你也有□□的爹妈,你自己也摘不清,等下查出□□来,我看你还能笑得出来。”   “哦,原来是来抄家搜书的啊!那你估计没戏了,又得写检查了。”温欣无视王小兵的威胁,一脸的恍然大悟。   王小兵一抬胳膊,“那就搜!书就在她这,我今天掘地三尺也得找出来。”   后面的几个纠察队队员立马就大马金刀的准备抄家,自从开始揪□□之后,纠察队的权利进一步被扩大,可以说在阳山镇上无人敢管,想去搜谁家就去搜谁家,只要能查出证据来,抄家绑人都是家常便饭。   “你们的腿都不想要了是吧!”几人刚进家门,一直坐在后面没说话的赵胜军沉着声音说了一句。   王小兵的脸色顿时有点怵。   王小兵跟温欣是旧相识,跟赵胜军更是,来之前他根本不知道温欣和赵胜军已经结婚了。刚刚在知青宿舍门口见到温欣的时候,他就起了歹心,抄完了刘悠悠的宿舍,一无所获,又听说温欣和刘悠悠走的近,而她也是个□□闺女,王小兵这下可来了劲了。直嚷着要抄查温欣的宿舍,他可要报仇,报他莫名其妙被开除出纠察队的愁,有了这个心思,就连赵锦程想拉都拉不住。可他没料到这一走竟然走到了赵胜军的家里,他这才知道这温欣已经和赵胜军结婚了,但是曾经的恨还在心头,他怎么可能咽的下去。   几个人听到赵胜军的话就没动了,王小兵梗着脖子看着赵胜军,“我们是来查书的。”   “你是不是想跟你哥一样都变瘸子,谁他妈的告诉你这有□□的?我们家也是你想查就查的?你查一个试试!”赵胜军本来就气不顺,正找不到出气筒呢,这时候直接站起来走过去,看着想要打人的样子。   赵胜军在动手的方面口碑不好,赵锦程都变了脸色急忙上前来拉人。   王小兵没有赵胜军高,这时候难免气势上不足,这种人一贯就是欺软怕硬,现在碰上了赵胜军这个钉子,他看着赵胜军居高临下的凶狠眼神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我们……我们也接到了阳山市下来的举报,大学里面有个知青举报说他曾经下乡的地方有人藏匿□□,我们才……才过来查的。”   温欣本来就在纳闷阳石子这么偏僻的一个小破农村,全村都找不出个有文化的人,为什么找□□,找□□这种事会落到阳石子头上,还值得纠察队全队人过来直接搜查。这时候王小兵一解释,温欣瞬间了然了,一定是陆强,本以为他只是善于钻营,没想到心还是坏的。   “我看你的腿是在你屁股上长腻了,想跟你哥作伴了。”赵胜军才不管那么多,这时候气不顺就想找人麻烦,一把抓住王小兵的脖领把他揪小鸡一样揪起来,温欣和赵锦程急忙上前拉出他。   温欣扣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让赵胜军松了手,   赵胜军在他们学校怕是也是个校霸,阳山镇周围也就那么一个学校,大概也都听过他的大名,这时候有人打了退堂鼓,拉扯王小兵的衣服,“小兵哥,胜军哥家庭成分一直挺干净的,肯定没啥□□,咱们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几人正僵持着,在查与不查之间徘徊。赵队长带着王德花回了家,阳石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赵队长也是刚从地里回来才知道,听说纠察队来他家查水表了,火急火燎的就往家赶,一进家门,就看到纠察队带着红袖标全部站在客厅了。   王德花站在院子里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院子里,“呀呀,这个家是不能好了,这都来抄家了。”   赵队长一把没扶起来王德花,这时候也管不上,任由王德花瘫坐在地上哭号,自己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绷着脸进去屋里。   “锦程,这到底是咋啦?”赵队长火急火燎的问。   赵锦程和赵队长虽然年龄差的很多,但却是平辈,赵锦程本来正不知如何处理站在堂屋里准备动手动脚的赵胜军和王小兵呢,这时候看到老大哥来了,救星似得喊,“哥,你回来啦!”   赵锦程到底是自家亲戚,就算有什么事也应该好说话,经过一番交涉,赵队长才了解了事情的全部事实。赵队长是个老古板,家里人犯了错从来都是大义灭亲的,这时候一听人家要搜查有没有□□,立马表现出一个老党员的思想觉悟,一定要配合组织检查。   上去一把把赵胜军推开,“你个混球你干甚?这锦程来查也是市里的要求,你把你那一套给我收回去,让人家检查。”说完还看了温欣一眼,眼神里都是不高兴。   温欣半抱着赵胜军才没让这个生气的家伙发火,急忙帮腔解释,“赵队长说的对,查吧,反正我们又没藏□□,不怕他们查。”   温欣知道这次搜查是不可避免的,如果没有让搜,反而坐实了□□就在她们家的事,下次再来找不到,肯定会经常找事。   纠察队员搜查东西如狂风过境,自然也就搜查到了那个炕洞,可是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一无所获的纠察队员从屋里走出来。   “可能是这次举报的信息有问题,我们回去再核实一下。”   这个年代,在政治问题上,没有亲戚,没有朋友,政治立场就是原则,就是底线。就算赵锦程平时跟赵队长家走的多么近,该搜查时也毫不手软。就算赵胜军和温欣是赵队长的儿子儿媳,等纠察队一上门,赵队长也是儿子都不认,直接打开自家的大门。   “咋,抄完家了,这就想要走?”赵胜军坐在堂屋里,脸色铁青。   本来都准备出门的纠察队员全都停下了。   赵队长看到那纠察队员好不容易要走了,正低头哈腰的送呢。王德花也从院子里爬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到门口,看着动静好像已经完事了,又看着院子门外看热闹的人,她也丢不起那人,一到门口就看到自家儿子对人家纠察队不依不饶的,顿时头又晕了。   “查完了,甚也没查着,把家糟蹋的乱七八糟的让谁收拾呢?”赵胜军瞪着眼睛呵斥。   纠察队在七十年代的地位是有目共睹的,他们去谁家抄家查房的时候都是这样,就像是一群蚂蟥过境,查完了不论查没查出什么结果来,弄的家里如遭抢劫,屋主一般都不敢说什么的。查着的时候,那家人就瞬间变成了罪犯,查不着的时候,好不容易洗清了罪名,谁还在乎把家里弄的又脏又乱这点小事啊。因此养成了他们无法无天的习惯,这时候听到赵胜军这个霸王在这里一说话,大家转头看看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赵家,都惴惴的。   赵队长只想着赶快把这一群祖宗送走,急忙打圆场,“没事没事,我们自己收拾。”   赵胜军不乐意,“你们几个啊,有名有姓的我都记得,有本事,你们现在就给我拍屁股走人,那以后你们走路就给我当心点。”   “胜军!”赵锦程训斥的语气。   赵胜军继续凶狠的瞪人,完全没把他爹和他叔看在眼里,就看着那几个纠察队员。温欣还从没看过赵胜军这个样子的,周身散发着让人害怕的寒意。   纠察队的几个小年轻面面相觑,七十年代的法制并不健全,这就更加滋长了纠察队这种部门的势力,同时也滋长了本地地头蛇之类的黑势力,而赵胜军似乎在这群小年轻心中挺有威慑力的。   几人在赵胜军的凶狠目光下还是低了头,不一会儿,天人交战了一会儿,那几个小年轻一声不吭的低头开始收拾家了,王小兵本来是梗着脖子死扛到底的,但是看着纠察队的其他队员,再看看赵胜军的脸色,最后还是拿起了门口的扫把。毕竟要是不收拾,回了家里那天走夜路被人套个麻袋揍一顿,也不好,想当年他哥王大兵就是被这个家伙打断了腿,到现在还瘸着呢。大家七手八脚的把翻乱的东西放回翻开的柜子,把炕又铺好,被子叠好,还把地给扫了。   打扫完了卫生,“那个,打扰了,我们……我们先走了。”   赵胜军今天不高兴,扫了他们一眼,几个小年轻屁滚尿流的跑了。   当天晚上,赵锦程被赵队长拉住吃饭,一家人在饭桌上,温欣也彻底了解了王小兵和陆强的事情。王小兵之所以能得到纠察队的重新重用,主要还是他举报了学校里好几个走资派的老师,一查一个准儿,都是资本主义毒瘤,后来就被提上来了。陆强呢,现在在阳山市的师范学校,现在的大学这股风气流行更甚,进校的时候不仅要往上查你周围的亲戚是否干净,还鼓励学生相互举报,表现良好的,能获得入党当学生干部的机会,也因此,陆强才会不要脸的举报他曾经的女朋友刘悠悠。刘悠悠的书想必他也看过,于是就落井下石了。   政治问题影响深远,温欣又是此次抄家事件的起因,送走了赵锦程,赵队长夫妻俩拉着温欣开始进行思想教育,批评她自己本身就是个有问题的人,平时还不注意,与刘悠悠等□□子女沆瀣一气,不学好,才导致今天的祸端。   赵胜军这个家伙见到父母对温欣批评的事充耳不闻,沉默的吃过饭就去洗了澡,任凭温欣怎么给他使眼色,他都视而不见,洗了澡就回到两人的小屋关上了门。   被赵胜军父母教育了一晚上,温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件事,小土狗生气了!   被教育完,温欣洗漱过后,回了自家的小卧室,却见赵胜军已经揣着两只手闭上眼睡了,他从来都不睡这么早的,温欣上了炕,在他后腰挠了挠,“胜军哥,你生气了?” 第77章 (二更)   小土狗生气了, 虽然后腰是小土狗最敏感的地方,他也只是抖了两下, 继续揣着手睡觉。   这小土狗就在装睡嘛, 温欣不知道赵胜军在闹什么脾气,难道是跟赵队长和王德花一样怪自己藏了刘悠悠的□□?   小土狗第一次生气,温欣坐在炕上, 思想交战了一会儿,毕竟这次是自己不对, 还是伏低做小哄哄他吧, 毕竟这家伙今天为了维护自己也出力不少。   温欣伸手到棉被里继续挠挠小土狗的后腰,轻声在他身边说,“你睡了吗?”   小土狗仍然不为所动, 还在装睡。   温欣气的在他后腰上打了一下, 坐在他身边解释道, “我那还不是舍不得那几本书嘛,才带回家里来的, 你当初不是也看过吗, 你还说是好书呢!怎么现在人家一查你就开始怪我了?再说, 这不是也没出啥事嘛!你生哪门子气,最后你不是还让人家给把屋子收拾好了嘛!”   说完见赵胜军没有回复, 温欣不得不哄哄他, 压在他的被子上, 探头到他耳边说点好听的, “胜军哥, 你刚刚训斥那群坏蛋的时候真帅!”   赵胜军仍然面对着墙不肯看她,一副睡着的样子,甚至等温欣话说完了,还故意打了两声呼噜。   这个小土狗!故意的!   温欣气推了他一把,这家伙呼噜更响了,温欣一把把手伸进去他的被子里,撩开他的后背就把手伸了进去,秋天的晚上天气已经凉了,温欣刚用井水洗了手,他身上热热的,她就不信他还待得住。   可事实证明,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眼前的赵胜军就是这样,温欣躺在他身边,大胆的把两只冰凉的手都伸了进去,温欣感觉到赵胜军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他就是完全一副没感觉的样子。   还装睡!有那么生气吗?   温欣掀起被子来钻到他已经很暖和的被窝里,两只手在他背上已经暖和了许多,眼下两人挨的近了,温欣两只手在他的背心里滑,从背上,移动到侧身,最后愣是挤到前面去了,抚摸他健硕的胸膛,温欣额头靠在他的脖子上,使出杀手锏,委委屈屈的道歉,糯糯的说,“胜军哥,我都道歉了,你爹娘刚刚也骂了我,你怎么还生气啊?”   两人结了婚以后,温欣每天就活的跟公主一样,赵胜军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的,白天他帮着干活,晚上烧水端水,吃饭的时候好吃的都放在她碗里,引得王德花好几次都在饭桌上对她翻白眼,但赵胜军一直护着她。   温欣一直觉得他挺软萌好欺负的,他还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对自己生气过,每次温欣一软软的说话,他就顿时束手就擒,可现在看来是真生气了,温欣都这样说话了,他还继续装,没想到这家伙生起气来还挺难哄的。   温欣说了软话赵胜军不为所动,温欣的手不老实的在他胸膛前面滑,碰到他胸前的两个小揪揪,滑过掌心的时候痒痒的,温欣顿时起了贼心,两只手滑来滑去突然一左一右抓住那两个小揪揪揉捏起来,捏捏,捏捏,揉揉,揉揉。   看你还怎么装睡!就不信你还能忍。   果然,温欣刚一抓住,捏了几下,赵胜军就终于忍不住了,浑身打了个颤,嗖的一下从被窝里坐起来,虽然脸红了,但还是一脸的生人勿进,直接掀开背心,把温欣的两只手甩了出去,又把掀起来的背心撸下去整整好,直到把背心都掖到了裤腰里才放心。   温欣躺在他的枕头上对他嬉皮笑脸,“嘻嘻,胜军哥,我刚刚摸到了什么啊?”   赵胜军脸色严肃的低头瞪着她没说话,他那么严肃,看的温欣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胜军哥,你怎么了嘛,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温欣眨了眨眼睛。   “我下午问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赵胜军总算开了口。   “什么话?”这一天闹腾的,她哪里还记得赵胜军说了什么。   赵胜军似是十分生气,硬声硬气的说,“你到底是为什么才嫁给我的?”   温欣坐起身来,皱眉看着他,眨眨眼,不知道他怎么了,“你说呢?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才嫁给你的啊!”   赵胜军盯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今天下午在这张炕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别以为我没听见。”   温欣咽了咽口水,看了看赵胜军,忽然心里有点慌,心里狐疑,仔细的回忆自己下午跟刘月如在这张炕上说过的话,这时候也记不清楚具体说了什么,难道赵胜军听到了她们的秘密?知道两人是穿越者的身份?温欣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说的秘密到底到什么程度,而赵胜军又了解到什么程度,他知道穿越是什么意思吗?温欣皱眉斟酌,难道要告诉他?自己是其他世界来的,那小土狗不得吓坏了?还能继续跟她亲亲我我过日子?会不会跟他爹一样,为组织的话是从,把她送去相关机构做研究?   温欣的大脑皮层正在迅速活动,而她此刻的一脸心虚看在赵胜军眼里就变了味儿,显得更可疑了。   今天下午在地里,赵胜军刚晒完了一筐玉米回去,就发现自家媳妇不知道去哪了,左右找不到人,地里还剩那么多的玉米,只好自己孤独的一个人来来回回的扛了六趟,才把那玉米都给晒在了水泵房上。   这也不算什么事,他家媳妇那小胳膊小腿儿的,就算在也帮不上什么忙,可赵胜军就想她在,在他旁边叽叽喳喳的说话,有时还故意逞能想要帮他干活,自己心里就美滋滋的,干多少活都心甘情愿。眼下这小女人突然丢下他跑了,赵胜军心里空落落的,可是回到家里,更让他心寒的事情就出现了。   自家的大门敞开着,堂屋的门也敞着。阳石子虽然是夜不闭户吧,但是这大敞着门也不对劲,赵胜军进了堂屋,准备回自家小屋找个衣服换,可门却锁着,他顿时心生警惕,从自家的门缝里往里面一看,吓得他汗毛直立!自家小女人正把一个人压在炕上,赵胜军一看这个场面,头皮都发麻了!但是仔细辨认,被压的人是个女人,是他嫂子,他刚要舒一口气,就听到里面隐约传来小女人的声音,她竟然说,她嫁给他赵胜军完全是为了刘月如???   赵胜军登时脑子都不够用了,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但一下午都是乱哄哄的,她一句解释都没给自己,这时候自己问起来,这小女人竟然一脸为难的样子,赵胜军心里顿时凉了,不爽至极。   “你都……都听到啦!”温欣眼神飘忽的看着赵胜军。   赵胜军脸更黑了,估计跟那刚烧过的锅底一样黑。   “其实……其实我也不是有意瞒你的,我跟你说你可要有个心里准备啊。”温欣小心翼翼的看着赵胜军。   赵胜军此刻心里已经仓皇一片,早就做了最差的打算,心里疼的抓心挠肝的,只等着温欣的话出口,他脑子乱乱的,不知道温欣真的承认了那事,自己还能不能熬得住,越想越难受,突然嘴里都是苦味儿,浓浓的苦味儿,顿时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从心里生出一种绝望来。   “其实,我……”温欣见他不说话,准备把事情来龙去脉给他讲一讲。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听。”赵胜军一头倒在枕头上,他不想听,算了,干嘛要弄清楚呢,就让他这样糊涂下去吧,反正至少现在她还是他媳妇,要真是掰开了揉碎了,两人定然是不能继续在一起了,没有媳妇的日子,赵胜军不知道该怎么过。   温欣看着这个倒头就睡的小土狗,心里顿时一惊,看来自己和刘月如的对话他是真的知道了,因为不敢相信,所以才这么逃避。   温欣没有再闹他,但是也觉得事情既然到了这样一步,她必须得把话说清楚,温欣看着小土狗侧躺着的背影,轻声开口,“胜军哥,我知道我说这些你肯定是不能接受,但是既然都到了这份上了,这些事我必须要说,其实……我……我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一开始我也不信,但是这是真的……我从,从未来过来的。”   躺在枕头上痛苦异常的赵胜军忽的睁开了眼,他听到了什么?他媳妇怎么了?她在说什么胡话???   “我虽然来了这个坏事,但是我可是什么坏事也没干,我跟你们都一样,我……我就跟你结了个婚……我跟你结婚不因为别的,就是我喜欢你才跟你结婚的啊,不然还能因为什么?现在你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你是不是怕了?但其实我跟你们一样啊,也是人啊,我也没什么特殊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俩连觉都睡过了,我什么事你都知道的啊,我真的没骗你……”   温欣小嘴儿吧吧的说,越说越离谱,赵胜军实在听不下去了,腾的一下坐起身来,皱着眉头看着温欣暴躁的喊道,“你能不能不要胡说八道了!”   温欣坐在那里被他突然大喊吓得一颤,惴惴的看着突然发飙的赵胜军:他果然还是接受不了。   赵胜军看见温欣被吓的小模样更烦躁了,用力使劲挠了挠头,破罐子破摔喊道,“你结婚不就是为了我嫂子么,你不用编出这么一堆鬼话来故意气我,你要是想跟她过就去跟她睡去,你早跟我说一声你也不用在我的炕上受这份罪,我直接把你送过去。”赵胜军忍无可忍的说了一通心里话,强撑着说完这话,眼眶红红的又倒在了枕头上,扯了棉被把头都给盖上了。   算了,她……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为了……,不管为了什么……都跟自己睡了,他一个大男人的,白白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还睡了那么多次。赵胜军不知道自己这是在气什么,左右他又没什么损失,可是心却不由自主的揪着疼的不行不行的,胃里抽搐着,嘴里都是苦味,特别特别苦。   温欣眨了眨眼,被赵胜军吼得愣住了,瞪着躺在那里生闷气的赵胜军,半晌才无语的轻笑出声,原来这家伙是听到了那句话,这是吃醋了?   温欣听到他的大吼也松了口气,看来还不是自己穿越的事,温欣一颗心放到肚子里。不是穿越的事就好说。不过,他这个想象力也是够丰富的,很前卫嘛!竟然吃他嫂子的醋?   温欣知道了真相,凑过去死皮赖脸的扯开他的被窝,钻到他被窝里,熟门熟路的伸手把他的背心揪起来,手又钻了进去,从背后紧紧的搂着他,赵胜军正别扭呢,挣扎着就要扒开温欣的手,可温欣用了力,也不知道金手指的缘故,还是赵胜军本身也就是意思意思,贪图媳妇的拥抱,一时间竟没挣脱。   “虽然刘月如是你嫂子,但是我把□□放在她那藏着,为了不让她到处乱说,我总要说些好听的吧。你竟然因为这个误会我?我喜欢你嫂子就因为她人挺好的,左右也不过是因为她是你亲戚啊,要是她是别人家的亲戚,我还不理她呢。”温欣靠在他背上轻声解释。   温欣说完了这句,小土狗也不在挣扎了,温欣放开箍着他的手,赵胜军转过身来,仍然皱着一张狗脸,一脸不相信的打量着温欣。   温欣抿着嘴笑着看他,手指在他胸膛上戳戳,嘟着嘴笑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啊,竟然吃你嫂子的醋!”   赵胜军板着脸故作镇定,想为自己荒唐的想法找回些面子,“谁吃醋了,我……我只是……今天不想跟你睡觉。”   温欣意外,哟,一向在炕上变身小狼狗对她索求无度的家伙居然不想跟她睡觉?   看来,小土狗今天是恃宠而骄,真的涨脾气了!   既然说出了这句话,赵胜军似乎底气更足了,直接撩开了两人的棉被,板着脸看着温欣,伸手指着旁边,一点都没有气势的命令道,“你出去,这是我的被窝!” 第78章 (一更)   一个臭狗窝还金贵起来了?不给睡?你以为你想不给睡就可以不给睡了?这个小土狗到现在都没有自觉。   温欣翻了个白眼, 故意又往他枕头中间躺了趟, 还故意伸出腿大喇喇的放在他腿上, 挑衅道, “我就不!”   小土狗抿抿嘴, 喘了几口粗气, 胸膛起起伏伏的, 他一向拿她没办法, 最后也只能站起来,迈过温欣的身体去,在炕的另一边又铺了一套褥子被子!   人家换了一个窝, 自己睡去了。   温欣躺在混合着小土狗体温气息的被窝里,看着他的所作所为, 这小土狗,还来劲了。   温欣伸出脚一脚踹在赵胜军的被窝上,温欣出脚不客气, 一脚踹到小土狗的屁股上, 差点把小土狗给踹到墙上, 小土狗气呼呼的转头瞪了她一眼,伸手把灯绳拉了, 训斥道, “睡觉!”   睡觉?   温欣气的从被子里伸出脚来, 在黑暗中朝着他使用了佛山无影脚, 好几脚连续踢过去,   “睡不睡?睡不睡?”   “不睡!”   “让你不跟我睡觉!让你不跟我睡觉!”   “就不睡!”   ……死鸭子嘴硬!   温欣气的在黑夜中又踹了他好几脚, 小土狗东躲西藏,但是炕上就那么大个地方,躲也躲不掉,硬是被温欣硬生生的踹中了好几脚,小土狗闷哼了好几下,但嘴还挺硬,就是不跟她睡觉,因为一直避让着,最后只能贴着墙睡了,温欣一个人霸占整个炕,小土狗侧睡就像是一个壁虎,贴着墙。   温欣踹够了,在炕上一直活动,温欣也踢累了,躺在那看着那个壁虎一样贴在墙上的赵胜军。硬的不行来软的,温欣就不信这个小土狗能忍得住。   温欣走过去,撩开他的被窝又蹿了进去,温欣敏感的感觉到赵胜军的皮都紧了紧。   “你……你出去,我今天想一个人谁。”黑暗中传来小土狗暗哑的声音。   温欣凑到他滚烫的身体身边,被他的体温熨得热热的,像一个人睡?这比她扯得异世界穿越还荒唐呢。   温欣小手放在小土狗的腰上,这次没有乱动,委委屈屈的靠着他,“胜军哥,我冷。”   时间已进入九月,早晚都挺冷的,阳石子又在北方,温欣天天跟赵胜军睡在一个被窝里,男生的体温本来就比女生高,每天睡在他的臂弯里舒舒服服暖暖和和的,现在冷不丁的自己一个人睡,还确实有点冷。   赵胜军面壁咽了咽口水,“柜里还有一床被子,冷就盖两床被。”   温欣本以为他会就范,这时候却在黑夜中听到这么一句话,温欣气的在他肩膀上狠咬了一下。   “啊~”赵胜军疼的嗷了一声。   温欣抓住时机,朝着小土狗伸出了罪恶的魔爪。   哼,这个小土狗,证据确凿,还嘴硬。   肩膀上牙齿咬到的地方疼痛刚消失,就觉得小女人的小手跑了过来,赵胜军脸上登时烧起来了,就像撒谎的小孩被人抓住了小证据。   “你……你放开。”   小土狗窘迫的抓着温欣的手腕,但又不敢用力,更窘迫的命令道,但是那命令却一点力道都没有。   温欣把嘴放在她刚刚咬过的牙印上,伸舌头舔了舔那印记,但手却没放开,这么硬邦邦的跟她说不想睡觉?   “你撒谎!”温欣抓住了他的小辫子。   赵胜军的体温有感觉的迅速飙升,口干舌燥又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没有。”   “证据确凿你还抵赖。”温欣说完稍微紧了一下手,就听到小土狗闷哼一声。   小土狗这次很有原则,咬了咬牙,声音暗哑道,“我……我们男人……平时到了晚上就是这样,你一个女人你不懂。”   嗬,还给自己普及上生理知识了,把“我们男人”这种话都抬出来了,你们男人都这么臭流氓吗?   “真的?”温欣在他耳边轻轻说。   小土狗拼命点头,“嗯嗯,你……你……你手先放开,女人不能抓着男人这个。”   “为什么?”温欣贴到小土狗滚烫的后背去,故意装成无知少女,但手也没打算放开。   “这……这不像话这个……,这哪有女人这样的……你快放开,这女人没有这样的,你……你别,这让人知道了得笑话死。”小土狗的命门被抓住,结结巴巴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大晚上咱们俩在炕上的事谁能知道,再说你怎么知道女人不能这样,你还有过别的女人?”温欣理直气壮。   赵胜军咽了咽口水,此刻怕是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下面,头脑供血不足,满头大汗的吭哧了半天,“嗯……我……我就是知道,你……你个女人你不懂,结婚前你娘也不在身边,肯定没跟你说这些,所以你不懂。我跟你说,正经女人是不能抓住男人那里的,这……这样不好,很不好,你快放开吧。”   赵胜军舌头打结,能连贯的说完整句话,全凭咬着后槽牙在坚持,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直接就从小土狗瞬间变身大狼狗了。但理智告诉他,现在正生气呢,而且,这样人畜不如的事情他不能干,因此只好低声下气,好言好语的乖劝这个大胆的小女人,赶快放开她不老实的小手手。   “真的?”温欣看着满头大汗的小土狗。   小土狗点头如捣蒜。   温欣靠在他的肩膀上,刚刚她咬他一口的地方还有浅浅的印记,她又凑上去舔舔,“那你不生我气了吧。”   小土狗急忙摇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了,不了,不生气了。”   温欣看着煎熬的小土狗闷笑,“那……我能不能在你被窝里睡,我也不干什么,就是单纯的睡觉,因为我的那边真的有点冷。”   小土狗咽了咽唾沫,现在基本上小媳妇说啥就是啥,他还敢说什么,“睡,睡,你想睡哪就睡哪,你快点,快点把手放开吧。”   温欣看着小土狗的宽阔的后背,有点遗憾的说:“好吧。”   听了温欣这句话,小土狗紧绷的后背终于有点松懈了,温欣一看,稍微放开了手,但是却没有痛快的离开,抓着小土狗突然动作了两下,小土狗要命似得嗷了一声,小土狗的叫声把温欣都下了一跳,忽然觉得不对,又十分克制的赶快闭上了嘴,背上的肌肉顿时又紧张起来了。   这是温欣第一次在炕上听到小土狗的性感闷哼,以往都是他把自己折腾的控制不住,还坏坏的让她不要喊那么大声,这次也轮到他了,温欣听到他的叫声露出欣慰的笑容,还挺性感的嘛!   目的达到,敌人已经就范,都说穷寇莫追,温欣自然如他所愿鸣金收兵,可是溃不成军的敌人却还没完没了起来,温欣这时候想把手拿出来,那小土狗却突然变身了!   嗷~~   小狼狗不如小土狗可爱温顺!呲着獠牙看起来十分危险,而且一点都不客气,前后两秒简直是判若两狗。刚刚不让抓,现在不让走。   温欣的小手可遭殃了。   终于,随着速度和温度的升高,那一刻终于到来了。   小土狗佝偻着身子,可能觉得自己太丢脸了,半晌都没声音,委委屈屈的头顶抵着墙的姿势僵持了很久。   温欣见他大手松了手,自己急忙把小手从他那里拿出来,可是,一片泥泞实在不可说,他裤子怕是也不能穿了。   温欣戳戳小土狗的后背,“你……你还好吧?”   小土狗不高兴的转过身来,就看到温欣小手上的东西,顿时蔫了,蹬的起身跳下了地,裤子也没换,就急忙去找了毛巾,浸湿了以后走回来,一把抓住温欣的那只不老实的小手,默不作声仔细的给她擦起手来。   温欣看着那只沉默的,今晚上特别不好讨好的小土狗,轻声说,“你……你是不是又生气了。”   小土狗一句话没说,擦干净了温欣的手,转身到盆里搓了搓毛巾。   温欣看着他那委委屈屈的小样子,“你刚刚不是说不生我气了吗?”   赵胜军手里的动作一顿,气的把毛巾拧干晾在架子上,“那是因为……因为你……你……”   温欣看着他,“因为什么,那我怎么知道不能抓,我娘又没跟我说。”温欣拿他刚刚的话堵他,赵胜军哑口无言,张了张嘴,走过去拿了一条新裤子,气愤的端着水盆出门了。   温欣躺在小土狗的被窝里,舒心的打了个哈欠,“哼,没交公粮就想睡觉,没门儿。”   赵胜军一个人在灶房处理完了自己的问题,换了新裤子,无语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兄弟,指着它气愤道,“你就不能给我争点气吗?现在我们在生气呢,知不知道!”   小兄弟现在怕是知道了,垂头丧气的。   赵胜军叹了口气穿上了裤子,脑子却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刚刚的美妙滋味,自己在心底鄙夷了一下自己,才进了门。   在灶房为自己今晚的所作所为想好一套说辞的赵胜军回了自己的卧房,本以为还要跟小女人拉扯上个几句,可一进门就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似乎已经是睡着了。   赵胜军有点失望又没趣的放下脸盆,轻手轻脚的上了炕,在另一个被窝里躺了。这一晚上可真是折腾啊,脑子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想些什么,刚刚就想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会儿,眼下真的自己一个人睡在被窝里了,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跟翻烙饼一样。   他翻来覆去不知道多少下,扣了半天墙,还是睡不着,引得旁边的人也没睡好,那小女人一个翻身,被子就敞开半个,秋夜里凉,赵胜军急忙伸出手去给她把被子重新掖掖好。   赵胜军看着那睡的很熟的小女人,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掀开被子挪了过去,虽然常常被她睡的半身麻痹,但各种美妙的滋味也只有自己能懂,现在她要是不睡在他怀里,一个人睡在旁边的被窝,他这一晚上都睡不安生。   找到了失眠原因的赵胜军伸手过去,把自己的胳膊从她脖子后面伸了过去,把她的头重新放在自己的胳膊上,轻轻把那小女人搂在怀里。小女人睡梦中因为较为剧烈的动作嘤咛了两声,赵胜军急忙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这小女人这才又重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蹭了蹭他的胸膛,沉沉的睡去了。   看她睡的这么香,赵胜军也满意了,抿着唇闭上眼睛,想起今天的事,难道真的是自己多虑了?虽然她也解释了,但是坑坑巴巴的竟然把自己编成了一个来自未来的妖怪,这种奇思妙想也只有这个古灵精怪的女人能想的出来。   可是她和刘月如的关系,赵胜军本能的就觉得不是那么单纯,如果就是安抚嫂子,两个人锁什么门?说什么话不能好好的坐在堂屋里说,非要躺在炕上说?还是那种姿势,赵胜军一想就觉得不对。不过,以后的事情他再细心观察吧,眼下怀里的女人呼吸匀称,那睡着的小样子别提多乖了,暖呼呼的熨的他也困了,迷迷糊糊的与周公作伴去了。 第79章 (二更)   温欣早上是在小土狗的怀抱里醒来的, 醒来的时候那小土狗正一瞬不瞬的用研究的眼神看着她,温欣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想起昨天晚上这小土狗的别扭,戳戳他的胸膛, “你不是不跟我睡觉么, 现在抱着我干嘛。”   小土狗一脸傲娇的看了温欣一眼,“是你晚上死皮赖脸的非要钻到我怀里, 推都推不走。”   刚醒来来句早安都不会, 温欣瞪他一眼,“哼, 我是睡习惯了才会这样, 不然你以为谁稀罕跟你睡。”温欣推了他胸口一把, 滚到一边,赵胜军把自己那半身麻痹的胳膊拿回来, 上上下下的活动了两下。   温欣扭扭脖子起来穿衣服, 眼睛却一不小心看到了小土狗新换的裤子, 昨天她没等到小土狗换完裤子回来就睡着了, 大早上, 这小土狗很有精神的样子嘛。   男人某方面的知识温欣也是略知一二,早上嘛, 正常,但是想到昨天晚上在炕上, 那小土狗捂着自己的兄弟白的说成黑的, 给温欣普及的她娘没告诉她的生理知识, 温欣就觉得想笑,说什么他们男人晚上都是那样的,那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小土狗被她一晚上压得半身麻痹,手臂麻痹刚好一点,就看着自家女人的目光落在了某处,还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笑容,小土狗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挥着酸麻的手臂,捂上了自己的重点。   温欣懒懒的看了小土狗紧张的样子一眼,一边穿着褂子一边轻笑,“你们男人,白天也是那样的?”   小土狗紧张的等着小狗眼盯着自家小女人,点头如捣蒜,“嗯嗯。”   这次小土狗的知识倒是没瞎说,只是温欣看着他那样子就忍不住的想笑,自己系上扣子看着他,忍不住撩拨他,“是吗?我不信,我看看?”   小土狗一听这话吓得像虾子一样往后挪了半步抵着后墙,两只手捂的严严实实的,“啧,别……大……大白天的,不好,不好!正经女人……女人不能这样,看男人的这地方,不好。”   温欣本来也没想看,都是结婚的人了,有什么好看的,她不过就是想逗逗小土狗,果然,在床上的小土狗一如既往的可爱。   温欣看着他涨红的脸,故意瞪大眼睛看着他,“看看也不行啊?我娘也没跟我说唉。”   小土狗点着头一脸的郑重其事的表示你娘没跟你说,但是我跟你说,“嗯,不能。”   温欣好奇的看着他,点点头,“好吧,等我以后见了我娘,我得好好问问是不是真的不能。”   小土狗听了自家女人的话,脸更红了,自己到底是找了个什么媳妇啊?不过心里倒也轻轻松了口气,还好丈母娘离得远,一时半刻她也找不到。   温欣穿好衣服下了炕,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转头问道,“对了,你早上那样,裤子怎么穿啊?”   小土狗刚放开手又本能的捂住了,看着自家女人纯洁的眼神,那两只眼睛大大圆圆的瞪着他,一脸清纯的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坑坑巴巴的解释道,“额,那个,穿裤子……穿裤子的时候自然就能穿进去了。”   “为什么?它认识你的裤子?”温欣半张着嘴看着他,不敢相信赵胜军真能瞎扯。   小土狗脸更红了,在媳妇面前解释男性生理知识这个事真的挺难的,特别是十分纯情什么都不动的小女人,解释起来就更难了。“这个……这个就是,就跟胳膊腿儿似得,能控制,哎,这都是男人的事,这个你不懂,你就别管了,赶快出去吧。”   温欣看着一本正经给自己解释生理知识的小土狗,他瞎掰起来的样子还真是可爱的要命,这张口就来的东西听起来比自己昨天说的那穿越的事情还扯。温欣瞪大眼睛半张着嘴盯着他。   小土狗憋着一张红脸看着自家女人单纯的目光,急忙把棉被揪过来盖住重点部位,指着门口,“你出去吧,我要穿衣服了。”   温欣好整以暇的站在床下,“你穿吧,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啊,害什么羞啊,你穿,我看看你是怎么指挥你的胳膊腿儿穿裤子的。”   “哪有正经女人看这个的,你出去,我要穿衣服了。”小土狗沉下脸命令道。   温欣无语的看着生气的小土狗,好吧,让你保存一点你的男性尊严,再把小土狗看的出了什么毛病,她可就得不偿失了,温欣嗔了一眼他,“行,那你快点啊,娘的早饭应该做好了。”   温欣洗过脸刷过牙乖乖的帮着婆婆准备好早饭,端到堂屋才看到赵胜军从两人房里出来,温欣端着两掺馍馍看着赵胜军,视线不知不觉的就落在他的裤腰上,又嗔又调笑的轻声说,“穿个衣服要这么长时间啊?”   父母都在家里,王德花正在给大家盛粥,赵队长正在桌边收拾自己的水烟壶。赵胜军看了家中二老一眼,强忍住自己伸手挡住重点部位的想法,抬手挠了挠鼻子,“我……我叠被子来着,所以时间长了点。”   温欣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声,“哦~”   王德花听了自家儿子的话和这小夫妻两个人的互动就不乐意了,看了看儿子一脸心虚的样子,再看儿媳笑嘻嘻的模样。盛粥的碗一顿,看着温欣道,“温知青啊,我们这阳石子啊,你可能不知道,一般都是女人叠被的,哪有让个大男人叠被的事儿,说出去让人家笑话。”   温欣一听,这婆婆是话里有话,挑自己的理了,昨天叨叨了自己一晚上,这一早就开始了。   因为这个儿媳,家里被抄了一遍家,王德花对她本来就不满意,这时候见媳妇把儿子治的服服帖帖的,都开始自己叠被了,这时候就更不高兴了,忍不住唠叨起来。   温欣听了王德花的话本能的看了眼站在门边的小土狗,可小土狗一句话没说只是走到饭桌边坐了,温欣抿抿唇,好一条狗!没办法只好朝着婆婆点了点头,低头嗯了一声,表示自己以后会叠被的,但心里是满满的不高兴,坐下去的时候故意踹了那家伙一脚。   王德花以往也会偶尔因为疼儿子念叨温欣一下,但温欣一般不用说一句话,赵胜军就当场给怼回去。因为赵胜军永远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这点让温欣特别安心,所以王德花后来也就不啰嗦她了,家庭因此也和睦了不少。   昨天赵胜军生气了,所以他爸妈晚上教育她的时候,赵胜军就一个人回屋了,让温欣一个人承受父母的唠叨,昨天温欣可以理解,毕竟小土狗生气了嘛!再说事情确实由自己引起,这七十年代老古板的父母,唠叨唠叨也正常。但是现在她娘又开说了,赵胜军一点表示都没有,明明他们昨天在炕上不是都和好了吗,今天他是怎么了,也不帮她说话,温欣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了。   王德花也有点意外今天儿子没有帮儿媳说话,于是更高兴了,直接把煮鸡蛋推到赵胜军前面,“来,胜军,吃个鸡蛋。”   赵胜军直接自己拿了一个鸡蛋,在桌上磕开,开始剥鸡蛋。   以前赵胜军都是先给自己拿一个鸡蛋,才自己吃的,温欣看着自己前面空空的桌子,又看看自顾自剥鸡蛋的赵胜军,现在连鸡蛋都不给自己拿了。温欣瞪了他一眼,气的抓起一个两掺面饼,泄愤似得咬了一口,不给我拿我还不吃了呢,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还不稀罕呢!   “你们这城里女娃就是娇贵,这叫啥?昨天那锦程他们纠察队说的,叫啥子资本主义,说的就是跟那过去的地主老财似得,不干活,好吃懒作啥的,这样不好。还是得劳动,咱们阳石子的女人啊,在家里在外面,干活都是一把好手。你说人家为啥来查咱们家,还不是因为你平时来往的那些人?平时不注意,哎,这是没查出什么来,这要是但凡想找你一点错处,咱们整个家都完了!”王德花一看儿子站在了自己那头,瞬间开启了唠叨大法,一边吃东西,一边絮叨说温欣这个媳妇又懒又馋。   温欣听着唠叨食不知味,而赵胜军就在旁边剥鸡蛋,就这么任凭王德花对她唠唠叨叨,连头都没抬一下。   “你呀,你也得学会用劳动改造自己,就像这早上的被子,哪有男人叠的道理,我都嫁到咱们老赵家一辈子了,这赵队长啥时候动过手叠被,那都是我叠的。你看你爹能当上咱们阳石子的队长,那都是因为我这个当媳妇的做的好。这俺们胜军也是个有头脸的,你不能那么使唤,这男人就得有个男人样儿,天天在家叠□□女人的活,这出去都没底气。”平时一说赵胜军就开口堵着王德花的嘴不让说,王德花满肚子的女德女训无处施展,这时候终于得到了一个机会,一刻不停的嘚吧嘚,嘚吧嘚。   温欣越听越生气,她眼里脑子里全都是小土狗的薄情寡义,这时候已经临近爆发的边缘。在看见王德花的唾沫星子飞遍了满桌的饭菜时,这饭菜也吃不下去了,温欣真的坐不住了,腾的一下站起来。   赵胜军小眼睛其实从出来就没离开过自家的小女人,自然没错过她的小表情。赵胜军可以说是故意的,看她那被娘念叨的委屈样子,赵胜军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他昨天也想了一晚上,做了一晚上的梦,还并不是什么美梦,一梦就梦到她不要他了,跟他嫂子和他哥过去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从梦中醒来看到她安安静静的在他怀里,她离他那么近,赵胜军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了解她似得。昨天她太奇怪了,锁着门和嫂子在房里叽叽咕咕,还说那样的话,虽然她也解释过了,但是赵胜军心里就是不舒服,一想起自己在门口听到自家小女人说的那句话,他心里就一阵一阵的凉。   今天早上见自家老娘又说了她,自己差点就又贱兮兮的去帮她说话了,还好及时收住了嘴,这时候一边剥着鸡蛋,一边看着小女人的样子,看她连鸡蛋也不吃,一直在啃两掺面馍,就她那细细的喉咙,能咽的下去吗,这时候又觉得心疼,巴巴的剥了个鸡蛋,送了过去,却突然看到自家女人猛地站起来。   “吃鸡蛋!”赵胜军弱弱的抬头。   温欣站在桌边,满桌的人都看着她,温欣看着这时候才看到把白胖胖的鸡蛋递过来的赵胜军僵在半空的手,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自己都站起来了现在才讨好自己,再坐下多丢脸!   赵队长和王德花都有点吃惊的看着忽然站起来的温欣,心提在了嗓子眼儿,可能是跟自家儿子相处久了,谁在饭桌上突然站起来他们都挺害怕的。   温欣看看二老,露了一个忏悔的微笑,“娘,你说的都对,以前确实是我这个当媳妇的做的太少了,经过了昨天的事,晚上我也反思过了,确实是我的错,我以后要多多干活,好好做好咱们老赵家的儿媳妇。”   王德花松了口气,缓缓点头,“嗯,你这才像话,行了,坐下吃饭吧。”   说完温欣从锅里拿了两个两掺面饼,对着王德花道,“娘,我嫂子住的离咱们也远,我怕她早上也饿着,那大哥回来了该说我这个当妯娌的没照顾好嫂子,该挑理了,我去看看她吃了早饭没,顺便给她带点过去。给她送完饭,我就直接去地里,早点把那玉米都摘完,晚上饭你们也不用等我了,我今天准备多干一会儿,娘说的对,我这种思想啊,确实得多多劳动,睡觉的时候再回来。”   王德花不知道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媳妇要做什么,温欣也不顾小土狗吓坏了的脸色,提着劳动包袱,抓着两个面饼就出了门。   小土狗手里抓着的白胖胖的鸡蛋尴尬的还僵持在空中,心里空落落的。   王德花看着出了门的儿媳妇背影满意的点头念叨,“嗯,这才像话,这才像咱们老赵家的儿媳妇哩。”   小土狗咬了咬嘴唇,嘴里又泛起了苦味。 第80章   温欣气呼呼的抓着两个两掺面饼就出了门, 出门就朝着刘月如那里奔去。   死土狗!你不是吃醋吗?那就酸死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好了!我辛辛苦苦昨天晚上给你打飞机讨好你, 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大早上的故意让我堵心, 一家人合起伙来欺负我!咄咄逼人,还让我又忙里又忙外?大清已经亡了!真是只薄情寡义的臭狗子!   “有他这样的?他竟然怀疑你跟我!我们俩女的哎, 他七十年代人怎么思想那么复杂!这都敢想?蠢得跟猪一样,真是能把人气死。”   “还有他今天早上, 就让他娘在那说教了我一早上, 那被子叠一下怎么了?他一个大男人不能叠被子?他手断了?”   “这只死土狗, 就会跟着他爹娘一起欺负我!从来不帮我说话!”   温欣抓着两个面饼气的到了刘月如的家,可家里没人,于是又去了刘月如的地里, 坐在田埂上一刻没停的跟刘月如骂了一小时那只死狗。   温欣手里抓了两个两掺面饼, 两人一边剥玉米,刘月如一边听温欣在那说公婆坏话, 剥累了, 刘月如擦擦手,伸手准备掰一块温欣带来的面饼吃。   温欣一看急忙挡住了刘月如的手, “哎, 等等,别, 听我的, 别吃, 那上面有你婆婆的口水。”   刘月如看了一眼那面饼, 瞬间没了胃口,吓得放开了手。   “现在你知道幸福了吧,自己一个人不用跟公婆一起住,你知道有多幸福,我每天过的什么日子?就不说别的,就他们家人那吧嗒嘴儿那劲儿我跟你说你就受不了,一顿饭吃的跟交响乐似得,还提心吊胆的看着他们的吐沫星子别喷到饭里。”   “再说她娘,那手每次都得我提醒,要不然就直接给你揉面,你说你吃得了吃不了,我让他们一家人洗手吧,天天给我脸子看。”   “你说我吃这么多苦,结果那个死土狗还那么对我。”   温欣越说越气一说起来就刹不住闸。   刘月如看温欣这样子,没办法,只好大方的从空间里拿出两罐牛奶,“行啦,那当初还不是你自己愿意嫁的,再说你们俩之前不是挺蜜里调油的吗?喝罐牛奶消消气。”   “那是我让着他,要不然就他那蠢样子,早一天打八百回了。”温欣结果刘月如递过来的牛奶。   温欣一看,还是德国进口牛奶,温欣看着这么好的牛奶,这小土狗都没喝过呢,他只喝过奶粉,而且还是每次自己非逼着他喝他才喝上一口,每次一喝还一脸幸福的样子,但其实家里的两包奶粉大部分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你知道吗,你对我这么好我可能真的会爱上你的。”温欣开玩笑说。   “那你家那口子得把我杀了,赶快喝吧,喝完了包装你得还给我。”刘月如吸着牛奶左右看看,她是老江湖了,十分注重隐藏痕迹。   温欣本来想把牛奶带回去喝的,顺便给小土狗尝尝,结果现在一听,有点遗憾,只好开了一罐牛奶自己喝了。   刘月如看了看温欣的表现,那一脸的口是心非,笑了笑没说话。   “这才是现代人该有的生活嘛!”温欣饥肠辘辘的喝了一罐牛奶感叹,刘月如收起了现代垃圾。   “我等会儿帮你把这些玉米剥完拿去晒,我什么都不会,只是力气大。”吃了人家的东西,温欣自然投桃报李,输出一些力气。   “你不是还会做枣糕吗?我上次吃的挺好吃的,结果都没见你去镇上了。”   “我已经好久没做了,你要想吃我给你做,主要是上次差点被纠察队当成倒买倒卖被抓,我就没敢去了,就是昨天来查书的纠察队里其中一个,就因为这样跟他有点过节,所以我昨天才那么担心,怕他搞我,那书就先放在你那,等这一阵风头过了我再找你要。”   “行啊,下次你多做一点枣糕,我放在空间里面,每天早上省的做饭了。。”   “没问题,其实我家以前是开蛋糕店的,很多小甜点我都能做,绿豆糕,红豆糕,牛奶鸡蛋糕,还有这玉米也能做玉米烙,我回头做点带给你吃。”温欣这时候聊起穿书前的事情,竟有种分不清现实和小说的感觉,仿佛现在的生活才是真实的,而以前已经是梦境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吃的东西,刘月如突然碰了碰温欣的手臂:“其实我是挺想吃甜点的,但是我更想要命,你家土狗哥已经站在那了,正用吃人的眼光看着我,他真把我当情敌了?不会过来干掉我吧。”   温欣转头,就见那小土狗一脸悲愤的站在那,一脸抓奸的样子。   赵胜军也看到了温欣回头,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走过来。   “不用管他,我们做我们的,等会儿这剥好的玉米我给你背到广场上。”温欣转回头自顾自的干活。   “那个,干活呢啊~~”小土狗挠挠头过来没话找话。   温欣这时候已经装好了一筐剥好的玉米,站起来背上准备去旁边的广场上晾晒,转身就走,全程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过去的时候还故意在他脚上狠狠的踩了一脚。   赵胜军被踩得咬牙闷哼一声,默默的把手里的鸡蛋装在兜里,朝着刘月如干笑两声,急忙转身追媳妇去了。赵胜军一拐一拐的追上走路如飞的小女人,一把扯过她身上的玉米筐,也没说什么话,背着玉米筐去晒玉米了。   温欣气的转身又搞了一筐新的,还没背到地方,那小土狗就板着脸跑过来硬是把筐抢走了,温欣只好回去剥玉米,赵胜军也屁颠屁颠的回来。   刘月如可高兴了,笑着看着自己地上的玉米迅速的被剥光晒光。本来是她一个人的农活,现在这夫妻俩在他地上跟比赛似得,你剥一个我剥两个,你扛一筐我扛两筐的干,中午的太阳还没升到最高处呢,一天的活儿就都给干完了。   “你们两个闹别扭,我这情敌反倒沾光了。”刘月如哈哈一笑。   刘月如这话一说,赵胜军有点赧然,没想到自家女人把这话都跟刘月如说了,这样坦荡荡的这么一说吧,好像自己真的多心了似得。赵胜军羞愧的脸上有点红,把筐子给刘月如放下,搓了搓手,“那嫂子,活儿,干完了,我们先走了。”   温欣还不想走,那小土狗胆子肥了一把抓住温欣的胳膊,把她扯走了,温欣挣扎的甩开赵胜军的爪子,赵胜军见四周没人,讨好的掏出兜里的两个鸡蛋,“给你的。”   温欣鼻子一哼,朝自己的地里走去,“谁稀罕吃你家的鸡蛋,我还要干活呢,要不你娘又得挑我的理。”   赵胜军跑了两步一把抓住温欣的手,直接把鸡蛋放到温欣的兜里,“你还真当真,这鸡蛋不是早上的,我知道你这个人爱干净,我又给你新煮的,早上也没吃饭,又干了那么多活儿,还是吃点吧,别又晕了,地里的活儿啥时候用的着你动手了。”   “晕了也不用你管。”但是赵胜军摁着她的衣兜,温欣到底没把鸡蛋掏出来扔还给他。   赵胜军看了温欣没再挣扎了,才堪堪定了心,她要是真晕了,他又得心疼。他现在是真拿自家的小女人完全没办法!她一发火,他整个人就怕怕的,这时候也没敢再说话了,委委屈屈的去地里干活了。   温欣今天是结结实实的剥了一整天的玉米,上午给刘月如干了一上午,下午又比赛似得在自家荒地里把玉米摘了一大半,因为早上说了不回家里吃饭,温欣下了工自然是不会回去吃的,温欣摘了袖套拍拍身上的土,“我晚上去黑子娘家吃饭,没煮你的,你不准去。”   说完就丢下了灰头土脸的小土狗走了。   赵胜军站在田埂上挠挠头,束手无策啊,他现在是这个女人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臭累了一天,最后还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回了家,照这个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理他。   温欣一早去地里的时候碰到黑子娘就跟她说了晚上要来搭伙的事,晚上下了工的时候,黑子娘已经在锅里煮上菜了,是一种温欣没见过的北方菜,麻食。   黑子娘总能开启温欣对于阳石子美食的热爱,麻食是一种类似猫耳朵的面食,是用荞面为原料,掐成了指胆大小的小面团,搓成一个个小圆片的猫耳朵样子,与各种蔬菜烩制而成。烩是一种似乎北方特别喜欢的烹调方式,温欣在南方时其实并不常见,但是来阳石子这么长时间,觉得这方式挺好,各种滋味尽在其中。   上次温欣从阳山市带回来的调料黑子娘都用的很节省,每次温欣来家里吃饭才会用,而每次温欣也特别捧场。   今天这道手工麻食口味筋道,汤味儿浓郁,虽然汤中也只有白菜蘑菇什么的,但是又有菜又有面,微凉的初秋吃上那么一碗,整个胃里都是暖融融的。   小黑子每次见温欣来就特别高兴,因为这是家里少有的加餐时间,这时候吃完一碗美味的麻食,高兴的又盛了一碗,“温欣姐,真想你每天都在我家吃饭。”   黑子娘笑了笑,“你温欣姐现在是结了婚的人了,哪能一天在外面吃饭。”   小黑子一脸遗憾的叹了口气,“我胜军哥可真有福气。”   温欣笑着摸摸他的头,“你啥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温欣吃了饭又跟黑子娘聊了一会儿,见小黑妹抱着手风琴在屋里吱吱呀呀,这么短的时间,小黑妹的琴已经拉的特别好了,比刘悠悠那个老师还好,反正听着就特别舒服。   “走吧,黑妹儿,咱们去找你悠悠姐去练琴去,看看她还有没有新曲子。”温欣站起来,每天忙着小土狗家的事,最近她都很少练琴了。   黑妹摇摇头,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温欣奇怪,以前一提到学琴,每次黑妹儿都很积极的,忽闪忽闪着大眼睛,散发着对知识的渴望。   “怎么了?”   小黑妹比划了两下,啊啊哦哦的说了半天,温欣稀里糊涂的没弄清楚,小黑子最后吃完把锅底收了端着碗过来插嘴,“我听说刘知青昨天被抄家了,可能今天在收拾家呢。”   温欣想到昨天那伙土匪的所作所为,昨天她倒是有小土狗给她做后盾,那群家伙不敢放肆,想刘悠悠一个小女人,估计宿舍定然是遭了秧。   温欣匆匆从黑子娘家告别,出来就去了刘悠悠的宿舍,推门进去,就见那宿舍已经不复之前那温暖干净的样子,曾经自己睡觉的床腿儿都断了一个,刘悠悠正不知道从那里找了两款砖头在那垫呢。   “悠悠。”   昨天宿舍里遭了洗劫,但刘悠悠今天还是去地里干活了,以至于这到了晚上了才开始收拾屋子。   “你手怎么了?”温欣看到转过身来的刘悠悠胳膊上还绑着一圈纱布。   刘悠悠抬了抬手臂,“没什么?就是昨天有点擦伤了。”   “让那群混蛋弄的吧。”温欣上去看看刘悠悠的伤口,再看刘悠悠,那腿上还有擦伤呢,这群人真的是毫无底线。   “造,反有理嘛!”刘悠悠无奈的说了句七十年代的流行语,“对了,昨天有人多嘴,结果他们又朝你家去了,你们家没什么事吧。”   温欣叹了口气,“别提了,我婆婆公公因为这个事叨叨了我一天了,不过你放心,你的书还在,我给你藏起来了。”   “又连累你了。”刘悠悠低头说。   “你说啥呢,你不知道,中间那个跳的最厉害的那个王小兵,以前就跟我有过节,上次我不是在阳山市上抓那个小偷么,那人就因此连累被记过开除,结果这才多长时间,就又进去当上纠察队员了,这次见了我,他就是找别的理由也得找我麻烦,跟你没关系。”温欣解释道。   温欣检查了刘悠悠的伤势,两人又讨论了一下纠察队的事情,温欣听她讲了讲昨天的事,不止刘悠悠的宿舍被查抄,连带旁边的林静张青,还有男生宿舍也无一幸免,导致几人对温欣和刘悠悠又要重新划分界限。   温欣突然想起来赵锦程昨天在饭桌上的事,“对了,你猜为什么纠察队会突然来阳石子查你的宿舍。”   刘悠悠低头叠着衣服,小声的说了一句,“是不是陆强?”   “嗨,其实猜也知道是他,还能有谁,有谁那么了解你,知道你有数藏在床底下,昨天听赵锦程说,那陆强是因为在大学里为了入党当干部,主动揭发的,要是在你这查到了禁书,他就是有立功表现,要是没查到,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温欣气的说。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没看出这他竟然是一个这样的人。”刘悠悠板着脸说了这么一句。   温欣看着刘悠悠满宿舍的狼藉,又看了看她手臂上的伤,挑眉,“想不想报仇?”   刘悠悠看了她一眼,“报仇?怎么报?”   温欣也并不是临时起意,距离平反还有点时间,总不能被这群渣滓这么欺负却不反击吧。温欣还记得昨天王小兵那个恶毒的眼神,自己要不把他拉下马都对不起他那个表情。这家伙没什么底线,昨天一方面被赵胜军压制,还被赵锦程训斥消息不确实,丢了大面子,但他把账似乎都算到了自己头上,昨天走的时候还给了温欣一个警告的眼神。好像就是在说,“你给我等着!”怕是还要使坏,万一再连累到她的家人,那就更麻烦了。   “想办法呗,他们不是来查禁书没查到么?我们想想办法,在这个上面做做文章。”温欣恨恨的说。 第81章   赵胜军在家里等媳妇都快成了望妻石了, 夜都深了, 天越来越暗, 心急如焚的赵胜军还是转悠到了小黑子家门口, 但是没敢进去,因为媳妇说了, 不让他去。但是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出来,直到碰到小黑子出来上厕所才听说媳妇去了刘悠悠的宿舍, 又火急火燎的转悠去了知青宿舍, 等了半天看到宿舍都熄灯了悻悻然的转身回家, 估计是在知青宿舍睡下了。   赵胜军蔫蔫的回了家,一进大门就看到灶房有微弱的亮光,看到了曙光的赵胜军急忙冲过去一把推开了门。   “回来了?”   赵胜军家的灶房是一件小小的茅草房, 房间是个木头门, 插销也不怎么结实。温欣洗澡的时候,以往都有赵胜军在门口看门倒也没什么, 今天她回来就没看到赵胜军, 但是她今天在地里干了一天的活,等了半天没等到赵胜军, 一边骂他一边拿了东西在灶房洗澡,   “臭狗,让你买的澡盆呢?说了多长时间了?说话都不听了, 天天让我凑合。”   “死狗, 这才结婚多少天啊, 敢家都不回了。”   “臭死狗, 你给我等着!”   ……温欣一边骂着她家那条土狗,一边擦拭身体。   温欣正站在灶房里用小小的洗脸盆擦洗身体呢,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声音,温欣还没来的及说话,只听咔嚓一声,一抬头,就发现那木门上摇摇欲坠的插销直接被来人给推断了。   “啊!”温欣尖叫一声,就看到来人是那只她骂了一晚上的小土狗这才闭了嘴,那家伙正瞪大了眼睛站在门口。   空气都凝结了,半晌两人都没动,温欣手里只有一块小毛巾,囧的全身都红了,急忙找抓过旁边放着的旧衣服,都这样了,那家伙好像傻了,一动不动,眼睛瞪得铜铃大,温欣更囧了。新仇加上旧恨,温欣气的捂着重点部位走过去一把把门“砰”的甩向小土狗的狗脸,只听他闷哼一声,似乎被拍中了。   “臭流氓!”   站在门口的臭流氓捂着鼻头红着脸站在门口回过神来,尴尬的转过身,鼻子下痒痒的,赵胜军抬手一抹,看到了一抹红,不知道是气血上涌还是被打的。   两人虽然结了婚了,也在一个炕上睡过了,不过都是大晚上的在被窝里,他也没在灯光下看过小女人的身体,这时候被那美好的景象轰的脸都烧起来了,抬头捂着鼻子,手忙脚乱的擦着鼻血。   正擦着鼻血呢,身后的门就开了,只见刚刚穿好衣服的小女人泛着湿漉漉的热气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在看到他的鼻血之后,更是一脸的鄙夷,鼻子一哼,骂了一句,“臭流氓!”然后就抱着洗脸盆回了屋子。   证据确凿的臭流氓赵胜军捂着鼻子看着自家女人妖娆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哎,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赵队长老两口都已经睡了,赵胜军处理完了鼻血进门把插销插上,转头看着今天不理他的小女人正在床上铺炕,她头发还微微湿着,粉粉嫩嫩的侧脸若隐若现,别提多好看了。但是他看到小女人那漂亮脸蛋上的冷淡表情,心里就惴惴的。明明今天早上自己还占着理来着,现在晚上自己莫名其妙的就不占理了,一看她那小样子,赵胜军就蔫了。   赵胜军站在当地,挠了挠鼻子似乎想转移两人之前的小尴尬,“额,我刚刚找了你半天,你上哪去了?大晚上的。”赵胜军已经尽量放小声音了,试图表现出自己的担心和善意。   只见那小媳妇,手里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放心,我晚上会回来的,要不然你这个大少爷没手没脚的怎么铺被子呀?”   赵胜军一听这话,吓得急忙两步就上了炕,接过媳妇手里的棉被讨好道,“我跟我娘说了,她不会再说你了,以后都是我来叠被,早上晚上都是我。”   温欣把自己的褥子被子已经铺好了,他抢过去也任由他,自己径自准备躺下睡觉。   刚一躺下,就见那赵胜军把褥子被子整整齐齐的放在自己的身边,温欣一顿火气,跳起来抓着他的褥子给他安置到了炕边上,中间隔了好大一片地方,然后在小土狗的目瞪口呆中自己躺回被子里,还拉了灯绳。   小土狗蹲在自己的狗窝边上,看着炕那边的香香软软的小媳妇,轻轻叹了口气,挠了挠头,他家媳妇儿真的是阴晴不定啊,怎么办?   不过这一幕倒像极了昨晚,只是两人互换了位置。   小土狗大着胆子又悄悄的把自己的被褥挪到了媳妇身边,躺在那被子里,紧张的心跳的扑通扑通的,就怕她站起来黑着脸又把自己的铺盖卷扔到那边去。   赵胜军看着另外的被窝里的小女人,在黑暗中出声说了句闲话,“那个,你睡了吗?听说今天晚上下雨,天又要冷了。”   “睡了!”温欣火气大。   赵胜军闭了嘴,又过了好久,忍不住小声问,“你被窝里冷不冷?”   这次小女人那边没反应。   赵胜军一看有戏,大着胆子掀开媳妇的被子,厚颜无耻的学着她昨天的样子,钻到了媳妇的被窝里,大胆的搂住了她的腰,她刚洗了澡,身上可真香啊!赵胜军正美呢,就觉得温暖的香香被窝被大力掀开了,初秋的冷空气迅速的就进来了。   只见那小女人直接坐起身来,伸出一只手指指着旁边朝他命令,“你出去,这是我的被窝。”   这话好像什么时候听过,想了想好像是自己昨天晚上说的,赵胜军悻悻然觉得脸红,可是,昨天他也没得逞啊?   赵胜军想了想,看着生气的小女人,不如也学她那招,无赖的躺在她香香的枕头上,大喇喇的霸占她的床铺,撒娇的语气,“我就不。”   温欣抿了抿唇眯眯眼攥攥拳,好啊,这个家伙。   赵胜军本以为自己学她的计谋得逞,正在怯怯欣喜呢,忽然就觉得屁股上挨了重重的一脚,进而大头下面的香香枕头就被抽走了,他头一下就磕到了炕上,接着整个人被两脚踹到了旁边,身上还挨了两下枕头抽。   “你这个臭流氓!臭流氓!”   赵胜军抱头挨打,等平静下来再轻轻转头,人家已经重新躺下了,被踹出被窝的小土狗无限委屈,昨天他也生着气呢,但是当她躺在他的枕头上耍无赖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怎么那么可爱,当时差点就没搂着她睡了。怎么现在换成自己就变成臭流氓了?他干什么了?怎么就臭流氓了?昨天她后来那样对他,他都没说上一句臭流氓呢。   “今天晚上肯定要变天的,你那床被子薄,肯定要冷的,我这个被子厚,要不你到我被窝来睡,我肯定什么也不干。”小土狗还不放弃。   “我今天不想跟你睡觉!”黑暗中传来一句自己昨天晚上说过的话。   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严重了,赵胜军蹲在那看着自家的小媳妇,软软的道歉,“媳妇,我知道错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小土狗紧紧的闭上了嘴,在黑夜里望了望天,十分泄气,哎,他是真的拿他这个媳妇一点办法都没有,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昨天他生气他拿她没办法,今天她生气他仍然拿她没办法,哎,真是伤脑筋。小土狗心力交瘁,默默的决定以后再也不敢惹她了,惹不起,惹不起。   小土狗今晚当然也没睡好,一晚上愁容满面的看着对面,晚上不敢过去搂住小娘子睡,怕她醒来又给他一爪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一觉她就能好一点,就这么想了一夜,两人相敬如宾的睡在炕上的两个被窝里,赵胜军直到公鸡打鸣才堪堪睡去。   刚睡着没多久,就感觉周身一阵凉意,一睁眼,就见自家小女人掀了他的被子。   “赶快起,我要叠被!”   一听这话,小土狗吓的一个机灵,这是还在生气呢。   赵胜军没说错,今天的夜里确实有点凉,以至于温欣这一掀他被子,自己反而连打了三个喷嚏,赵胜军可找到机会了,一把把媳妇拽到怀里来,不顾她的挣扎,紧紧的抱在怀里,还硬是摸了摸额头。   温欣推开他,“讨厌,你起开,我还要叠被。”   小土狗气的抓了她的被子扔到一边,箍着她两只手乖哄道,“行啦,叠什么被,你这是诚心让我心疼,你这都发烧了,肯定是昨晚着凉了,赶快再躺一躺,说你那被子有点凉你不听!”   温欣早上起来就感觉自己身体不太爽利,这时候小土狗一说确实有点感冒的感觉,那小土狗可找到机会了,撑开被子把她围了进去,温欣瞪了他一眼强调,“我是因为昨天洗澡的时候着凉了,不是晚上睡觉!”   赵胜军想到昨晚,愣了一下。   “让你买的浴桶呢,我要是有浴桶我能着凉吗?这都多长时间了,赵胜军我发现你变了。”温欣得理不饶人。   赵胜军一脸懊恼的抱着围在被子里的小女人承认错误,“是我的错,只不过浴桶可能得再过一段,我一直都放在心上的,其实早就安排好了,没跟你说。等这地里的收成一过,农闲的时候,我立马带你去,顺便带你出去转转,再挑好木头给你打。”   听了赵胜军的话吧,温欣心里还是挺开心的,“去哪转?”   “就去阳山市周围转转,等过年咱们再回来。”温欣是有点感冒,但还没到大病的程度,赵胜军觉得一条被子不够,直接又薅了一条被子把温欣盖得严严实实的。   “也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药了,你先躺躺,就跟你说昨晚上变天你被子有点薄,让你跟我睡你不听。”赵胜军一边帮温欣掖着被角,一边絮絮叨叨的说话。   “睡在你被窝里你又会耍流氓!”温欣负气了一夜,现在看他这么乖吧,又忍不住嘟嘴当小宝宝。   赵胜军无语的看了温欣一眼,叹了口气,“你又不让,我哪敢。”   温欣被他逗得笑了笑,躺在炕上看着忙忙叨叨的小土狗,看他这么乖,温欣看着他,“那胜军哥,你跟我结婚是因为什么?”   赵胜军脸咻的红了,“还能因为什么,明知故问。”   温欣看着他,“那我哪知道,我没结婚那会还觉得你挺喜欢我的,但是结了婚以后我发现你就变了,像昨天,你娘那么说我,你一句话不帮我说,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   赵胜军不知道在心里多后悔呢,认真的看着她,“这件事是我错了,我当时被猪油蒙了心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那你还是没说你喜不喜欢我?”温欣瞪着他狡辩。   赵胜军摸摸她的额头,叹了口气,七十年代的人,赵胜军无法想象自家的小女人就这么大喇喇的把喜欢两字挂在嘴边,他还不善于这样,但是看着她病恹恹的小样子,忍不住还是窘迫的小小声道,“我喜欢你的,喜欢的。”   温欣嘟起嘴指着嘴唇,“那亲亲。”   赵胜军看着自家小女人的微笑,全身心的暖洋洋的。   这小女人啊,炸毛的时候是真可怕,可爱的时候呢又是真可爱,看着她嘟起来的红嘴唇儿,赵胜军心暖暖的,轻轻的俯身亲了一下。   大白天的做完这等亲密事,赵胜军有点不自在的岔开话题,“你……你想吃啥?我出去让我娘给你弄。”   温欣躺在那兴致不高,“别了,你娘又得说我懒。”   赵胜军摸摸她的头,叹了口气,“哎,让你受委屈了。”   王德花正在厨房里做早饭,看到进来的是她儿子,笑呵呵的说,“这馍就快蒸好了,你媳妇儿呢?是不是叠被呢?”王德花觉得自己昨天的说教一定是有效的。   赵胜军探头看了看菜色,“娘,蒸两个鸡蛋吧。”   王德花一听儿子要吃蒸鸡蛋,立马拿出了一个碗,哐哐打了两个鸡蛋,农家鸡蛋比较小,赵胜军一看太少,又伸手掏了两个打了进去,王德花虽然看打了四个鸡蛋,但到底也没说话。   “咋想起吃蒸鸡蛋了。”王德花把调好的鸡蛋放在蒸笼上。   赵胜军站在旁边,“温欣她昨天干太多活儿了,给累的病了,发烧了,得吃点有营养的。”   王德花盖住锅盖皱眉看着他儿子。   “家里还有药没有,我记得还有几颗感冒药,娘你放哪了?”赵胜军很着急的样子,完全没管他娘的眼神。   王德花无语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但到底还是擦了擦手,出门去找药了,赵胜军跟在自家娘身后,王德花把药递给赵胜军,“你这个媳妇啊,可真是娇贵,就干了那么点活儿,就病啦?”   赵胜军拿了药看着他娘,“娘,她每天可是拿的满工分,在地里比你干的都多,那地里干那么多活,那回来还哪能干的动?你又指示她干这个,又干那个的,那能不累病吗?她又是个孝顺的,你说啥她就听啥,今天发着高烧非要起来叠被,被我摁在炕上了,你也是的,以后我们房里的事你就别管了。”   王德花被儿子的一通话说的哑口无言,还没想出话来反驳呢,小儿子就拿着药去了自己房里了。王德花看着旁边抽水烟的赵队长,“你看看你这个儿子,那媳妇就差当个菩萨似的供着了,有这样疼媳妇儿的呢?”   赵队长吐了两口烟,似乎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早上饭得了没?”   王德花气的踹了他一脚,“懒成猪了你,你就不知道到厨房看看?”   赵队长大喇喇的坐在桌边,老爷一般又磕了磕水烟,优哉游哉的抽起来,没有一点起身的意思。王德花没办法,骂骂咧咧的去了厨房。   王德花刚到厨房,就见自家小儿子又颠颠的来了,说是要端了早饭回房里吃。王德花又是瞪了他一眼,“你呀,全阳石子都找不见你这样疼媳妇儿的,迟早你得吃亏。”   赵胜军把那一碗蒸鸡蛋端了出来,一脸自豪,“那是因为他们都没找到我这样的好媳妇儿。”   王德花瞪了那个没出息的儿子一眼,伸手过去要把那鸡蛋羹分成两份,这是七十年代人的习惯,好东西都要事先分开,以免打架,那可是四个鸡蛋,王德花自然有点舍不得,赵胜军一把拦住。“娘,你再帮我盛两个馍。”   王德花看了这个没出息的儿子一眼,还是从柜里找了一个碗出来,正准备伸手捡两个馍出来,就见自家儿子想起了什么似得,大惊小怪的说,“娘,你洗手没?”   王德花被自家儿子的问话愣住了,赵胜军直接接过她手里的碗,“算了,还是我来吧,估计你又没洗手。”   王德花气的在自家儿子上捶了一记,气的喊道,“我洗啦!就为了你那个金贵的媳妇儿,我天天都洗手,锅碗瓢盆都要刷两遍,要不她就得在我耳朵边念叨。自从她来了,这每天我得洗八遍手,那肥皂都不知道浪费了几块,嗷,全村就她是个爱干净的?你看那阳石子谁家这么穷讲究,不洗手也没见谁家吃死人。”   赵胜军挨着自家老娘的拳头,嘿嘿笑,“洗了就好,这是好习惯,娘你得继续保持,以后不管温欣在不在家,这都得洗手,那毛巾肥皂你不用管,我们来买。你看这干干净净的多好,咱们现在是没条件,等以后装了自来水,还得更干净呢。”   王德花听了鼻子都冒烟了,气的又捶了他两下,“真是个白眼狼,有了媳妇忘了娘,你咋不说心疼心疼你娘,就你那媳妇来了,我这水每天都得多担两次。”   赵胜军嬉皮赖脸的笑笑,“行啦,娘,我也心疼你,以后我来担水行了吧。其实你也知道这干净了好,我那天还听你说大力家埋汰呢。”   王德花瞪了他一眼,“你这是心疼我吗?”   赵胜军笑着又捞了两块咸菜,“你儿媳妇自从来了咱们家,这厨房干净了多少,还不是都是她收拾的?你满阳石子去哪找这么好的媳妇,你以后就少说她两句哇!她爹娘又不在这,还给打成□□了,在这个村里,连个娘家人也没有,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咱们阳石子,够可怜的啦,你别总是欺负她。”   王德花半张着嘴看着她儿子,赵胜军端着饭食走了。   “我……我……我啥时候欺负她啦?”王德花看着小儿子出去的身影,小声的念叨了一句,大早上的,被赵胜军几句话说的心里还有点不落忍了。 第82章   就两天的时间, 赵胜军被他媳妇折腾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眼下小夫妻两个好不容易和好了, 他更是抓紧了机会卖乖。媳妇说东他不说西, 怎么闹他他都好脾气的受着,任凭媳妇把自己揉圆搓扁,等到被媳妇揉搓完了, 照顾着小媳妇睡下了, 这才把连日里白天晚上悬着的一颗心放到肚子里, 踏踏实实的去了媳妇的地里帮着媳妇把剩下的一点玉米收了。   温欣本来就是个小感冒, 吃了药睡了一觉就觉得好的差不多了,在家里闲不住的温欣起来看到了那半袋从宿舍带过来的大枣,今天正好有时间,温欣就准备做点枣糕,那天答应了刘月如,顺便可以跟她换点好东西。   枣糕是温欣做熟了的一种小吃,在阳石子也做了好几次了, 今天她特别做了多一点, 给刘月如送点过去, 剩下还得给讨好讨好那个时常都要挑她刺的婆婆。   不过今天王德花倒也没啰嗦, 早上走的时候还特别到温欣屋里看看温欣病的怎么样了, 表现出婆婆对媳妇的关心。只是去的时候门都没敲正好碰到儿子和儿媳在屋里亲亲我我,闹出了小尴尬,但起码也算关心。   枣糕放上了蒸锅, 温欣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的几只鲜玉米, 她昨天拿回来的, 正好可以尝试一下玉米烙。   玉米烙是一道由玉米粒,干淀粉做的一种酥脆小吃,既可以当主食,又可以当甜点。阳石子盛产玉米,但是这里的玉米是农民的一项主食,大家主要是晒干了磨成玉米面,也就是阳石子人口中说的棒子面。   七十年代的乡下,做饭没有什么荤汤腊水的,有的只是棒子面,这是大家都吃惯了的东西,大家把它当成是一种杂粮,天天吃都吃腻了,哪里还有人愿意吃其他的玉米制品。   鲜玉米是制作玉米烙最好的材料,温欣把玉米煮熟晾干,用刀沿着玉米棒上取下一排一排的玉米粒,连着取了好几个玉米,温欣把玉米粒放在盆中,稍微冲了冲凉水,然后把干淀粉黏在玉米粒上,这时候在大锅上烧上油,把玉米粒倒进去,用铲子把玉米粒摊平,玉米粒在小火中发出滋滋的声音,煎了几分钟,小心的把玉米烙顺着锅子盛出来,温欣又找了一勺棉白糖,均匀的洒在玉米烙上,甜味儿的玉米烙就这样做好了。   金黄色的玉米烙,入口酥脆香甜,虽然这时候的玉米没有温欣以前记忆中的甜,但是玉米的味道却更加浓郁,这时候吃起来别有一丝朴实的风味,比起难以下咽的棒子面馍馍不知道好吃了多少。   温欣这里虽然没有,但是要是加上点色拉酱或者番茄酱,那就更完美了。   温欣把玉米烙切好,枣糕也出了锅,把枣糕出炉,晾凉切好了,找了个筐子,垫了干净的纸,把枣糕和玉米烙都放好,剩下的装在一个盆子里,留着等下了工的家里人吃。   温欣刚做完这一切,就听到有人从外面进来了,从厨房探头出去,就见赵胜军提着一个网兜从外面进来了。   “你咋不在炕上待着,在这吹甚风?”赵胜军见看到温欣的时候眉头就皱起来了。   “我吃了药睡了一觉就好了,你拿的什么啊?”温欣笑着出去,被赵胜军提的东西吸引过去。   “香瓜,走,进屋,别再吹风了。”赵胜军试了试温欣额头上的温度,拉着小媳妇进了门。   七十年代水果极其缺乏,像阳石子这样的小农村,温欣也都是借着自家老公的光能吃上几口本地的水果,温欣也不知道赵胜军去哪弄得,反正他总有法子,夏天的时候吃过两回西瓜,今天他又带回来一种看起来绿绿土土的香瓜。   这香瓜看着不起眼,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用清水冲洗了表面,赵胜军用力一拍,才露出里面绿绿沙沙的果肉,赵胜军拿了个勺子,掏出里面的瓤,就把一大半递给温欣。   这种阳山市周围产的土香瓜可以连皮吃,里面的果肉沙沙,果皮脆脆,吃起来十分鲜美,清香袭人。   两人一边吃香瓜,赵胜军跟温欣说他已经把她地里的玉米都收完了,接下来就等着晒了,过几天把玉米晒的差不多干了,等村里人开始收麦子的时候,她就可以剥玉米了,到时候剥完了玉米,装进麻袋,她这在荒地上一年的工作就算是圆满完成,等村里的粮食上过称之后,村里大部分人就进入农闲的时候,到时候他就带着她去阳山市周边去转转,顺便帮她把浴桶给打了。   温欣吃着香瓜,听着赵胜军的絮叨,他昨天就说带温欣出去玩儿了,但是今天问他吧,他又露出一脸神秘,只是说是个好地方,让她保准喜欢。   温欣看着小土狗,这时候才想起来厨房干了一半的活,急忙翘着脚指挥着赵胜军去把厨房做好的玉米烙和枣糕端上来。   “这是啥?”   小土狗什么世面都没见过,连盆带筐都一块端了过来,温欣跟他说是她做的枣糕和玉米烙,温欣掰了一块枣糕塞到他嘴里,“好吃不?”温欣在阳石子做过几次,不过赵胜军都没福气吃到,这次他还是第一次吃。   小土狗幸福的眯眯眼,觉得媳妇专门给自己做的枣糕真好吃,兴奋要飞起来了,不停的点头,“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   温欣吃完了香瓜拍拍手,从赵胜军提回来的网兜里挑了一个香瓜出来,“这个香瓜我给嫂子带一个吃行吧?”   小土狗吃着甜甜的枣糕点点头,指着那篮子里的东西,“这装在篮子里是要作甚?”   “哦,那个也是给嫂子的。”温欣捡了香瓜站起来,接着提起赵胜军提过来那个装着枣糕和玉米烙的篮子,她得先把东西送到刘月如那,要不然就王德花那抠门样儿,又要说她了。   赵胜军吃枣糕的嘴一停。   “我先去趟嫂子那,剩下的那些是给你们吃的,锅里的两掺馍我已经蒸好了,你让娘回来烩个菜就行了。”温欣跟赵胜军交代完,就出了门。   小土狗站在门口,嘴里吃着甜甜的枣糕,这枣糕是专门给他做的吗?虽然话都说开了吧,但心里却又有点酸,她干嘛总是对他嫂子那么好啊?   一场秋雨过后,大太阳就又出来了,大家又忙着去地里抢收了,今年的雨水多,大家得趁着有太阳的时候收粮食,晒粮食。所以基本上阳石子所有人都是早出晚归,就连小黑子这样的学生,学校都特别放假让他们回来帮农。温欣地里的玉米是最早收完的,她的地少,而且还有赵胜军的帮忙,早早的就晒在了水泵房的水泥房顶上,温欣每天过去检查,翻翻玉米,让它们晒的均匀一点。   今年收成不错,阳石子的打谷场上,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温欣晒的玉米棒子也在秋日的阳光里日渐干燥,晒好了之后就是一筐一筐的先背回家来,后面的工作就是把晒好的玉米掰下来装袋,这活做起来就比地里的活儿容易多了,白天晚上随时随地都能做,拿一个笸箩往炕上一坐,一边听着阳石子的大喇叭广播,一边剥玉米,倒也有一番农家味道。   阳石子的广播最近开的很频繁,早中晚都要开,以前播半导体收音机还需要赵胜军或者温欣去帮着收信号,后来两人都觉得累,这工作就交给对半导体收音机十分感兴趣的王大力了,半导体收音机也几乎一天到晚都在生产大队锁着。这几天陆陆续续的粮食都收上来晾晒在生产大队前面的活动广场上以及各家的屋顶上,以前广播基本都是在晚上的时候才开,因为白天的时候大家都在地里干活,而且大喇叭的覆盖面积有限,开了大家也听不到,所以只有大家从地里回来的傍晚,大喇叭才开一开,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听广播。现在大家每天的工作场地已经从地里转移到了村里,在生产大队活动室前面剥着玉米粒,晒着小麦莜麦,大家就觉得寂寞了,纷纷吵着王大力要听广播。   赵队长看今年的收成不错,也就笑呵呵的答应了。于是,阳石子的广播现在是几乎有节目的时段,早中晚都要开,温欣几乎每天都是在大喇叭的吵嚷声中醒来,又在大喇叭的嘈杂声中睡着。   秋天到了,广播里新闻上很多都在播报各地的收成情况,这时候的人们,都是从六十年代的饥饿时代过来的,一听到全国上下收成都不错大家都挺开心的,接下来就是比着广播里播报的各地新闻比较亩产了。   现在虽然阳石子生产大队是以整个大队为生产单位,但是每年队里都要评选种粮能手,生产骨干什么的,所以具体的干活单位还是以家庭为主,每个家庭按人头数负责一定区域的地,以便最后结算亩产,来评定队里的种粮能手。   因为这个时候大家还在播玉米晒麦子呢,各家地里的亩产都是估计,一个个的信誓旦旦,你说五百公斤,我说六百公斤,甚至还有人说他地里庄稼好的比去年的收成翻倍的,一个个的都特别有信心,都觉得今年各自负责的土地上亩产都应该是最好的。这也难怪,今年阳石子通了电,又装了水电泵,在夏天植物生长最茂盛的时间,浇水及时,因此地里的作物长得都挺壮的。温欣到各个地里看过了,除了知青们荒地上种出来的玉米又小又少之外,其他地里的玉米晒出来都挺大一堆的,虽然现在还没剥了玉米粒称重吧,但温欣觉得自己的地亩产不会少于村里面的良田。   温欣的玉米是拿回家的,全家人跟着一起剥,王德花是熟手,一晚上一边听广播能剥一笸箩,赵胜军自然也被拉入了剥玉米的行列,所以一家人干的很快,地里的活基本没什么了。但是温欣发现赵胜军反而忙起来了,每天骑个自行车出去,一直到晚上才回来,问他去做什么了吧,他就憨憨厚厚的笑着跟温欣打哈哈,只是说帮她联系车去了,等收成结束了就走。温欣猜测他是去做他倒买倒卖的生意去了,她也没多过问,男人嘛,温欣也没准备要求他大富大贵,但总得自己干点什么吧,况且最近,闲下来的温欣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上次抄家对刘悠悠的创伤最大,她手臂上划出的一道伤口好久才好,但是却在胳膊上留下了一道疤痕,温欣和她商量的整治王小兵和陆强的事情也就提上了日程。   他们不是要查□□吗?温欣就准备使出慕容家的看家绝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他也尝尝因为□□被抄家的滋味儿。为此,温欣和刘悠悠着实也费了一番脑筋,最后还是两人一起剥玉米时,听广播得来的灵感。   这场反右,派斗争中,对于当时的各种资本主义事件都有特别严重的打击,因此受迫害比较严重的是经济口和文化口的人。但是,也有一类人,虽然出身没有问题,却因为偷偷传阅□□被罚,其中的□□传播最严重的不是讲资本主义价值观的各类书籍,而是一本十分出名的小说,叫做《少女之心》,其实也就是一本性启蒙开发读物,但是在保守的七十年代,里面的内容就足够让人心惊肉跳了。因此,这本反应那个时代青年青春与性压抑的书籍就成了十分火爆的小说,好多人都偷偷看它,甚至是不惜做手抄本传阅,在青年人中十分泛滥,广播上播了好几个因为传播这种禁,书被罚的年轻人。   其实在温欣看来,这本让七十年代人面红心跳的禁,书,内容虽然充斥着一些赤,裸裸的,性/描写,但是相比于现代人对于性认识的开放程度实在是小儿科了。但是越是压抑的年代,这样的东西,才越具有诱惑力。   而巧合的是,刘悠悠的那批□□里,就有这么一本,当大喇叭在广播这本书的危害的时候,刘悠悠还羞答答的红了脸。   既然确定了以这本书为工具之后,两人迅速的指定了一套周密的计划,王小兵那个没底线的畜生,看到这种□□不读那就怪了,就算他不读,她们也准备想办法让他读。   阳石子比起阳山镇来还是太闭塞了,这才多长时间没到阳山镇上来,温欣就觉得镇上大变样了。原因主要就是纠察队的横行霸道,温欣她们两个悄悄的去纠察队探查敌情,上次因为误报信息的王小兵还活跃着,而且还是相当活跃。温欣她们上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他凶神恶煞的推搡着一个带着眼睛的文弱书生一样的人在纠察队门口耀武扬威,十分得意的说又抓到了一个□□分子,那嘴脸要多丑陋有多丑陋。   温欣和旁边的刘悠悠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睛里的光芒都更加坚定了一点。 第83章   “这玉米又不是啥稀罕东西, 这用这好油配它这都浪费了这都。”王德花嘴上说着嫌弃的话, 但是却不妨碍她咔嗤咔嗤一口接一口的咬着嘴里的玉米烙, 这次温欣做成了椒盐的,自然是从刘月如那里要到的调料,因此吃起来也没有甜味的那么泥,反倒十分爽口好吃。   温欣坐在饭桌边笑笑,“娘, 吃在自家人嘴里咋叫浪费,上次你不是还说好吃么?”   王德花非常懊恼, “我哪知道这东西要废那老些油哩,要是知道我说啥也不能吃, 还是磨成棒子面好,蒸成两掺馍,多顶饱。”   赵胜军这个孝顺儿子听她娘说完这话, 立马把一个两掺馍递过去, “娘, 这有两掺馍。”   王德花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   上次温欣做的玉米烙得到了全家人的喜爱,七十年代人,没有人是不喜欢油炸食品的,不管油炸什么,只要吃饭见点油星, 那就是好菜了。因此那天王德花吃玉米烙那香的两个眼睛都眯起来。结果今天她早上一起床, 看到儿媳妇正在厨房里忙着早饭, 十分欣慰, 但是自己一看温欣制作玉米烙的过程,顿时就蔫了,不停念叨着家里的油都给浪费完了,可是温欣已经烙了一大盆了,于是心肝肉痛的急忙制止了温欣继续工作的热情。   “娘,我这老不做饭,错估了咱们家人的饭量,要不剩下的我打包送给镇上的小叔叔和大姑她们吃吧,这上次纠察队来搜查家里,小叔叔肯定也在队里替我说了话了,这眼下咱们阳石子收成也下来了,我就把这东西上去送点给他们吃行不?”温欣小口的嘬了一口玉米粥。   王德花看着盆里的玉米烙,哪里舍得,但也不好拒绝,眉毛皱成了疙瘩,“他们……他们咋也不爱吃这哇?”   但是这次赵队长倒发话了,“嗯,这是礼数,这是应该的,正好我今天要上镇上去,这我给带过去就行,你到不用上镇上去了。”   温欣急忙说,“爹,让我去吧,正好我和嫂子说好了今天要一起上镇上的,本来我这嫁过来跟咱们家这亲戚就走动的少,这次正好找机会跟亲戚走动走动,进进礼数。”   专心致志吃饭的土狗兄叼着玉米烙突然把头抬起来,他看了看自家媳妇,心里又泛起了酸,她又要去找她嫂子?怎么她老去找嫂子,什么好东西也得给嫂子备一份,这上镇上也得跟嫂子同去。   赵队长听了温欣的话倒觉得她识大体,“嗯,确实,你们结婚的时候这也没跟亲戚们说,去镇上亲戚里串串门也好,要不显得你们小辈儿礼数不周,那就把那天胜军拿回来的香瓜也带上几个,再把咱们后院自留地那新下来的花生和红薯拿上点儿。”   “也不用多拿,他们吃城里供应粮的,不缺那一口半口的。”王德花急忙在旁边嘱咐。   温欣乐呵呵的答应着,“嗯,我知道的,娘。”   小土狗看着温欣高兴的小表情,自己又不太高兴了,停下筷子,“我……我也上去哇,你一个人去算啥呢,我陪你上个,一起去,要不你不认识路。”   “你不是今天还有事么?你去忙你的哇,嫂子陪我上去,我们正好去镇上买点东西,你别去了。”温欣目的达成,看了那碍眼的小土狗一眼,你去了我的计划怎么施展啊。   赵胜军还不放弃,“我骑自行车带你上去,快的很。”   温欣看了他一眼,这人怎么回事,抬脚在他桌下的脚上踩了一脚,小土狗叼着玉米烙忍着疼看着她。   “不用你去,我跟嫂子去就行。”温欣神色严厉的看了他一眼,小土狗蔫了,没说话低头吃饭。   “去镇上就去镇上,别又瞎花那钱知道没,那肥皂还没用完,就先别买了,顺便去了把咱家攒的那鸡蛋去供销社卖了,再换点酱油醋回来。”王德花才不关心谁去镇上,安排起家里的活来了。   今天巧媳妇一个的温欣做了早饭收拾了桌子送走了家里人,才装上王德花怕温欣多拿刚刚准备好的花生,红薯,香瓜,玉米烙等特产准备出发,刚出门就看到推着自行车站在那里不动的小土狗。   温欣挎着小篮子,“咦,你怎么还不走啊?”最近赵胜军每天早出晚归的,今天这都吃完中饭了,他还不走。   “我等你呢,我今天送你上镇上去。”赵胜军推着自行车站在院子当中。   温欣走到他身边,腾的跳上他自行车的后座,“行吧,那你就先把我送去嫂子家吧,今天我们坐大力家的驴车去,你这自行车也带不了两个人,不用去镇上了。”   赵胜军一脚跨上了车,看着前方嘟囔了一句,“你现在咋干啥都要跟她在一起?”   “我们要去镇上的洗澡堂洗澡,我不跟她去,你能带我去?让你买的浴桶也不知道买哪里去了,你还好意思说话。”温欣拍了他后背一下。   赵胜军小狗脸皱着,现在连洗澡都跟嫂子一起了!赵胜军没说话蹬了一脚脚蹬子,温欣急忙紧紧抓住了他劲瘦的后腰,那狗脸才舒展开来。   温欣跟刘月如和刘悠悠今天是一起上阳山镇的,纠察队的地里位置特别的好,基本上就在镇上的中心地带,温欣几人包着头巾装作逛街,在纠察队附近徘徊了半天,观察好了纠察队的地形和早上进出时王小兵的书包样式才安心的等待时机。   中午在镇上吃了一顿国营饭店的饭菜,下午等到赵锦程王小兵等人都带着红袖标出去了,温欣和刘月如才提着篮子进了纠察队的大门,以给亲戚赵锦程送东西为由,在纠察队的办公室等人。   赵锦程是纠察队的一把手,温欣和刘月如的辈分都小,都要叫他一声小叔叔,这时候值班的那个纠察队小弟一看来人是队长亲戚,自然也就让她们在办公室待着,而且温欣十分大方的拿出了篮子里的玉米烙与他俩尝尝鲜,这俩人就不客气的攀谈上了。   七十年代哪里的陈设都十分简单,纠察队也一样,没什么柜子,墙上订了好几个钉子,上面挂着每个人的书包,王小兵进门的时候他们看过,背了一个军绿色贴大五角星的包包,七十年代的书包衣服大多都是自己家里缝制的,因此,虽然都是军绿色书包,但是样式不尽相同,温欣一眼就在那个墙上看到了王小兵的书包。   温欣拉着纠察队小弟品尝好吃的玉米烙,顺便拉着他唠家常,后面的刘悠悠变戏法一样的把王小兵包里放着的红皮笔记本拿了出来,放进去了一本《少女之心》,有空间就是好,坐在那里神不知鬼不觉的。   “这小叔叔这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呢,要不咱们把东西送到他家去吧,这走回村里去还得时间呢,要不天都黑了。”刘月如得手了在后面催促。   温欣起身一看表,急忙掏出了两块玉米烙塞到那值班小哥的手里,才说时间紧急告别了纠察队。   出来之后,温欣把王小兵的红皮笔记本就给了刘悠悠。七十年代,每个年轻人手中都有一本红皮的红宝书,配备一个红皮笔记本,记录从红宝书中摘录的句子,基本上为显虔诚,每天都会摘抄诵读。   刘悠悠掏出从刚刚放到王小兵书包里的《少女之心》上提前撕下来的几处特别露骨的几页,迅速的给他贴在了笔记本上,贴在隐秘的后面还没写到字的几页,齐齐整整的。然后就趁着纠察队里那个值班的小年轻出去上厕所的时候,把那本子扔在了队门口显眼的位置,还摊开在那最敏感的一页。   纠察小队员上完厕所回来,就在门口看到了那个本子,接着捡起来,看看本子上的东西,脸色都变了,迅速的哗啦啦翻到了本子第一页,看到王小兵的名字,那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惊恐的看看院子四周,接着就进门去了,不到一分钟,那小队员出来就锁上了纠察队的大门,朝着队员检查的方向狂奔而去。   她们三人对视一眼,大功告成。   功成身退,为了不引人注意,温欣和刘月如提着筐子去了赵锦程的家里送土特产,刘悠悠去供销社买东西,然后回阳石子,大家都没有在现场目睹王小兵落马的惨状。   拜访了赵胜军的叔爷爷一家以及赵胜军的大姑一家,温欣和刘月如妯娌两个在大姑家吃完了晚饭才朝家里走,回的时候路过纠察队的时候,纠察队门口一片狼藉,也有一些人叽叽喳喳的看热闹的讨论刚刚发生的大事件,温欣和刘悠悠走过去一打听,几人计划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纠察队内部灯下黑,说是纠察队的队长回来突击检查,每个人的背包,书籍,甚至家里都队长带队查了个底朝天,不过出乎温欣和刘月如意外的是,说是因为这次突击检查,在好几个成员家中都检查到了禁,书,都是黄色书刊,有的是手抄本,他们查书的时候偷偷藏得,后来就藏在自家里看,那几个人当场就被绳子捆了,直接押起来了。   这群王八蛋起了内讧,群众们虽然不敢说出来,但从神色上看,都是开心的。温欣和刘月如对视,这还以为这是一群什么正义人士呢,原来也是一窝蛇虫蝼蚁,早知道就直接举报好了,还费尽心机的给他们做了那么全套的戏。   “你们咋在这瞎转悠呢,咋还不往家走?”温欣和刘月如正说笑呢,看到了骑着自行车一脸忧心忡忡的赵胜军。   “着什么急,我们刚从你大姑家出来,现在正准备去澡堂洗澡呢,洗完澡才回去,你事情办完了吗?要不跟我们一起去洗,我这还有澡票。”温欣看着风尘仆仆的小土狗。   “这么晚了就别洗了哇,回去路上太黑了。”小土狗看了一眼嫂子,他今天担心了一整天,火急火燎的在镇上的澡堂门口转悠,以为早就洗完了,没找到,听说纠察队出事了,这过来才见自家媳妇。   “你们小两口去洗吧,我家里还有点事,要不自行车先借我,我先回去,你们洗完走回去吧。”刘月如看着赵胜军那样子,忍不住笑说。   “行,行,那你先骑回去哇,给,嫂子,车钥匙也给你,你这两天要用就放家里用,别客气。”赵胜军一听刘月如说完,立马把自行车塞到了刘月如手里,速度快如闪电。   刘月如看了一眼温欣,“那我走了?”   温欣看着旁边乐颠颠的小土狗,看着刘月如,“那算了吧,我也不洗了,咱们这就一起回吧。”   赵胜军捏着手里的澡票,小声的嗫喏,“别呀,这澡票不洗就快过期了,家里估计都没烧水。”   刘月如看了赵胜军一眼,又含着笑意看了温欣一眼,“算了,我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你们洗不洗的自己商议吧,别总在我面前撒狗粮。”说完蹬了一下脚蹬子,利落的走了。   赵胜军被说的有些不自在,“这嫂子这是说啥呢,说啥狗粮,哪有狗粮?”   温欣看着他那傻样子,“你没看见吗?这有一只傻乎乎的看家狗。”   赵胜军根本没理解温欣的话,还真左右找起狗来了。   温欣笑着推了他脑袋一下,“傻瓜,赶快走吧,等会浴室关门了。”   七十年代的浴室是大众浴室,洗澡需要澡票,还要交钱,一毛钱一次,也不便宜。阳石子住的太远,过来洗澡不太方便,但是每次温欣上来镇上,都要来好好的冲洗冲洗。   澡堂建在镇上的一个绒毛厂职工食堂旁边,因为有食堂,所有有锅炉房,可以烧水供水,厂子职工们平时提着开水瓶到锅炉房打开水。   但是这时候的锅炉房都是人工的,一锹一锹的往那大锅炉里烧煤,热水才供应的上。因此,锅炉房的老头就是主宰着洗澡生杀大权的小官,那老头嗓门很大,头发花白,胡子拉碴的,六十多岁的样子。七十年代的煤炭是管控的紧俏货,浴室里出来的水一般都是带点热气的温乎水,洗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发冷,都是因为锅炉房的那老头舍不得烧煤的缘故。水冷的时候,大家是在受不住,就会在那浴室靠近锅炉房的一面使劲敲敲那扇墙,大喊上好几声,那边锅炉房的老头听见了就再填几锹煤,不一会儿那水就稍稍热起来,却少有发烫的时候。   温欣今天刚进去的时候,洗澡水也有些凉,但是到底是澡堂,比在家用那小洗脸盆搓好的多,温欣每次来,都会仔仔细细的洗洗干净,就算是凉水也能忍耐,不过之前是夏天还好,现在进入了秋天,水不热,洗着还真不舒服,起了好几层鸡皮疙瘩你。   可是今天锅炉房的老头不知道是喝高了还是吃药了,刚进来的时候那水还是跟平时一样微凉,可是等了一会儿,那水却渐渐热起来了,而且是越烧越热,甚至还有些微微发烫,女澡堂里面的女人可高兴了,一个个喜笑颜开的,都直嚷着今天可洗了一个好好的热水澡。热烫的水把一个个的人烫的红虾子似得,澡堂里都是雾气,温欣也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长长的热水澡,因为热气蒸腾,感觉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简直是她来阳石子洗的最舒服的一个澡。   因为洗澡太舒服了,温欣洗的时间长了一点,估计那小土狗都等的急了,穿好衣服出去之后左右一看,果然见那小土狗坐在锅炉房门口,跟那大爷聊得可是高兴呢,连她出来都没看见。   温欣走过去,“还不走啊,天都黑了,这走回阳石子得好长时间呢。”   赵胜军和那锅炉房的老大爷抬头看温欣,那老大爷磕着瓜子碰了碰赵胜军的腿,“这就是你媳妇啊!”   赵胜军嘿嘿一笑,点头点的可利索了,特别自豪的答应了一声,把自己手里的那一捧瓜子给了老大爷,站起来抖抖身上的瓜子皮,朝着温欣咧嘴笑,“走吧。”   “那大爷,我们走啦。您今天这水烧的真好,辛苦您啦。”出于礼貌温欣朝着赵胜军身后的锅炉房大爷摇手。   老大爷捧着瓜子点头,抬眼看了温欣一眼,又看了旁边的赵胜军一眼,“可不是,也不看这小子今天卯起劲儿来多烧了我多少锹的煤。”   赵胜军有点赧然挠挠头,“我那还不是帮你干活儿?”   老大爷撇撇嘴,“行啦,臭小子,赶紧回哇,我老啦,真见不得你那猴急的样儿。”   赵胜军脸红的不高兴的嘟囔了一句臭老头,拉着自家小女人走了。   “冷不?你这穿的太少了,里面水热,出来就得多穿点,要不你那刚好的感冒又得给吹感冒了。”回去的路上,赵胜军脱下自己的衣服,递给温欣。   自家小土狗这么贴心,温欣心里暖暖的,哪里还觉得冷啊,拽着他的胳膊就贴上了他的人,“那你搂着我我就不冷了啊!这样咱俩都不冷了。”   好在回阳石子的路上没啥人,黑不隆通的,赵胜军看了看周围,这才大胆的把衣服披在小女人身上,轻轻的把她搂在怀里,感觉到胸口暖呼呼软嫩嫩香喷喷的一团,嗅着她身上散发的香气,幸福的一塌糊涂。   “胜军哥,你是不是就在澡堂冲了一下就出来烧火了?”温欣搂着他的腰,笑嘻嘻的仰头。   赵胜军嘿嘿一笑,“没,我们男人洗澡快。”   没有浴桶需要走这么远的路在大众澡堂洗澡,回去的时候还要吹一路的冷风,但是现在走在肃杀又漆黑的秋风中,温欣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埋在赵胜军的胸口撒娇,就像一只慵懒的猫,就想他呼噜呼噜两下毛。“胜军哥,你真好。”   “现在又不嫌弃我是看家狗了?”赵胜军笑说。   温欣从他胸口抬头,这小土狗看来是猜出自己私下对他的称呼了,嘻嘻笑笑,“看来你还不傻嘛!”   赵胜军目视前方,但嘴角带笑的切了一声,那样子好像极力跟主人表示自己是一直聪明的小狗。   温欣看他那笑笑的样子,心里痒痒的跳起来咬了他下巴一下,“你就是一只小土狗。”   赵胜军低头,看着自家小女人那刚洗完澡泛着香气的白嫩嫩的脸皮,还有那红嫩嫩的嘴唇,要不是在外面,他真想上去也啃上那么一口解解馋,解馋似得看了两眼怀里的女人,手上用力的搂了搂,咽了咽口水,说了一句与温欣刚刚的话对账工整的句子,“你就是一只小白兔。”   “保尔最爱抓那大庙山的小野兔,我最擅长抓小白兔!”说完还洋洋自得的补了一句。 第84章   温欣听着赵胜军的白兔论, 撇撇嘴,就忽然觉得肚子就有点饿, 靠在他胸口, “你说的我都有点馋黑子娘炖的兔肉了。”   赵胜军无奈的低头看了她一眼, 叹了口气,“哎,有你在, 咱们大庙山的野兔子算是不能好了。”   温欣搂着他的腰的手在他的肌肉上扭了一下,“好像你少吃了似得, 上次的兔肉就你吃的多, 还有你那山上在山神庙上藏得锅子和调料怎么说, 一看就经常上去偷吃。”   “我那都是以前小时候吃的, 自从和你好了以后,我就再也没上去吃过兔子了,连保尔现在都少上山了。”赵胜军十分诚实。   温欣兴致起来, “那咱们改天带着保尔上山去呗,再去吃烤鸡。”   赵胜军忽然笑了,笑着说, “嗯,说起保尔来, 我娘那天瞅着那保尔说它现在天天被你洗的白灵灵的, 比个阳石子的人也干净了。”   “那狗就得经常洗澡啊, 要不然身上有跳蚤, 之前保尔身上就有, 但是现在你看,身上没跳蚤了,多好。”   “是,我们家有了你,连保尔也成了阳石子最好看的狗了。”赵胜军笑称赞媳妇。   “那可不是,最好看的狗不是在这么?”温欣仰头冲着他笑,赵胜军无奈的看着他媳妇露出一口白牙。   晚上到了家里的时候,各家各户已经差不多都熄灯了。赵胜军带着温欣到了家里,最先发现两人的就是那只全阳石子最干净的小土狗保尔,保尔亮着眼睛摇着尾巴朝着两个主人汪汪叫。   赵胜军急忙呵斥了它一声,但是房里的王德花还是醒了,家里的灯嗖的就亮了,传出来王德花的问话,“是胜军和他媳妇儿回来了?”   温欣急忙答话,“嗯,娘,我们刚回来。”   赵胜军闩了院门,跟温欣两个走进家门,王德花披着衣服箕着鞋已经出来了,站在堂屋里,“咋个这么晚才回来?”   温欣把在镇上王德花要买的酱油醋什么的放下,又把卖鸡蛋得的那一块二毛钱放在桌上,“今天大姑留着我和嫂子吃饭来着,吃完饭都天黑了,我们就在镇上洗了个澡,走回来的,这才回来晚了。”   王德花已经把那一块二毛钱赶快收起来了,点点头,“嗯,下次就在咱们家里头洗,多打些水,一样洗的干净,等过年的时候再去那洗澡堂花那一毛钱才不算冤枉。”王德花念叨着她的生活经。   赵胜军在旁边故意打了个哈欠,“行啦,娘,你回去睡哇,起来干甚?我们也困啦,我们也要睡呢。”   王德花自然知道儿子又护着媳妇,但是毕竟事涉大孙子的事,王德花自然是要妥协的,看了看温欣的肚皮念叨着,“这天天那么早睡,这肚子咋也不见个动静哩?”   赵胜军被他娘说的红了脸,“行啦娘,我哥我嫂子人家都没生呢,我们着急啥?”   王德花瞪了他一眼,“好的也不见你跟你哥学,偏这生孩子你跟他比啥比?那你哥在部队上一年才回来那么一两次,那没有娃娃也是正常的事,你这天天跟你媳妇天还没黑就上了炕了,那都在炕上忙些甚呢是?”   生过孩子的大老娘们说起话来没遮没拦的,可偏生她家小儿子在别的方面脸皮厚比城墙,但是一说到这方面是个清纯的不能再清纯的家伙,温欣脸还没红呢,那小土狗的脸红的像顶着个西红柿,急忙站起来推搡着他娘,“娘,你说这些干甚?……你赶快进去睡觉哇你。”   被推搡着的王德花才不顾小儿子的羞怯,一边走还不忘一边转头叮嘱,“你不要推我,俺跟你们说,这事你不用看你哥,你们有就先抓紧生,听见没?温知青,你也不用看你嫂子,你现在年轻正好生养,生个大胖小子那就是咱们赵家的头一个大孙子,你就比你嫂子能干了,你说说到时候咱们家得高兴成甚样,听见没……抓点紧……娘还是最疼你……”   王德花语速够密,紧着被儿子推进门之前完成了自己的催生任务。   把娘推回了她的卧室,赵胜军转过头来看着温欣,脸上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挠挠头笑笑,“那个……走哇,咱们也睡觉哇,你一天也累了哇。”   温欣看着他那样子,一路回来感觉到他身上烫的什么似得,温欣知道,这绝对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刚一进门,温欣就感觉双脚腾空,接着整个人就被抱上了炕。   阳石子的炕功能很多,除了睡觉,有时候人们也在炕上铺个炕桌干活剥玉米缝衣服甚至吃饭,因此炕上平时铺着一个光滑的塑料质地的床单,这样好擦而且干净。夏天的时候还挺凉,但是到了这秋天的晚上就不舒服了,温欣被赵胜军压上去,就感觉背上凉凉的。   温欣一推他,“讨厌,好凉,被还没铺呢。”   赵胜军一把抱着她翻过来,自己躺在炕上,垫在下面,把媳妇扣在身上,把头埋在她的脖子里这里嗅嗅那里嗅嗅,语气粗哑的说,“你用了啥,咋这么香?一天不闻闻我就想的厉害。”   温欣趴在他的身上任由他像个小狗似得闻,笑笑说,“不告诉你,就让你天天想我。”   赵胜军搂着媳妇温存了一会,坐起来铺被子,自从上次因为叠被铺被的事情闹过一阵之后,家里的被窝就是赵胜军说了算了,每天早上叠叠好,晚上睡觉铺铺好,乐此不疲。   铺好了被,赵胜军火急火燎的从自家炕柜的最里面掏出了一个小纸盒,从里面倒出来一个小纸袋。赵胜军有点遗憾,又伸手进去掏掏,在那衣服堆里掏了半天过后遗憾的收回手来,看了温欣一眼,有点遗憾的说,“就一个了。”   温欣笑着看着小土狗的满脸遗憾没说话,这个家伙有个狗公腰,一个确实有点委屈了。   小土狗手里的东西是七十年代的避孕,套,一开始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温欣还奇怪,没想到落后的七十年代就有这东西了。但是温欣从没有在供销社发现有这个东西在贩卖,问赵胜军,他只是说这不是正经女人该问的事搪塞过去,后来禁不住温欣几次三番的追问,他才说了,七十年代的避,孕套是在卫生所取用的,取的时候都要带着结婚证,每次还有限额,也是因为赵胜军的大姑在卫生所,他才得了便利,一次取了几盒,跟温欣说了之后还反复叮嘱自家这个大胆的媳妇,告诫她这个女人是千万不能上卫生所要这避,孕套的,会被人说的。   七十年代的避孕套都是乳胶厂生产的,质量相当不过关,每个上面都包个纸袋,上面还写着一行十分雷人的使用说明:使用前,宜先进行充气检查,若发现漏气,则不能使用。   小土狗掏出那仅剩的唯一一个避/孕套,从纸包里小心的拿出来,笨拙的进行着充气检查,其实就是吹气球工程,开始的时候,小土狗都没什么经验,每次关键时刻才会进行这件事,可怜那乳胶厂的工艺实在不行,有的时候一连测试好几个都会漏气,每每弄得两个人心急火燎暴躁难耐的,后来有了经验,小土狗都会在办事前小心翼翼的吹好气球检测好,把好的避孕套准备好放在一边,才开始熄灯干正经事。   有他折腾的这一会儿工夫,温欣已经换了睡衣躺下了,看着那只笨土狗坐在炕沿上吹气球,可是今天那最后的一只也十分不争气,吹起来了迅速就憋下去,小土狗颠来倒去一看,后面破了一个好大的洞。赵胜军气恼的看着那只不争气的避,孕套,泄气的扔在一边,一脸的欲求不满。   温欣在炕上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小土狗抬眼看了炕上那个笑起来像妖精一样的小女人,舔了舔唇,咽了咽口水,“算了,你先睡吧,我先出去洗把脸。”   温欣抬脚蹭了蹭小土狗的狗公腰,软软的伸出了一只魔爪朝他摇了摇说,“胜军哥,要不我帮你?”   赵胜军脸刷的红了,可能有想起来上一次在炕上被小女人的小手操控的恐怖感觉,登时就要跳下床去。   温欣一把过去抓住他的衣角,摇着摇着,“不准走嘛~”   小土狗现在也太熟悉他家媳妇了,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准没自己的好,必然又会在她面前丢了面子,那种男性至尊被支配的恐怖感迫使他急忙站起来准备逃走。   温欣一看小土狗要跑,急忙两下从炕上撑起来,在小土狗两步逃窜出去的时候从炕上直接跳到他背上,两只胳膊从后面锁住小土狗的脖子,双脚勾住他的腰,一双小脚正好一点一点的蹭到他的重点部位。   小土狗闷哼一声,但是紧忙弯腰,双手伸到后面托住自家的媳妇的小屁股,免得她再掉了地,真是手忙脚乱,燥热难耐。   “你……你别闹!”赵胜军窘迫的说着他家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媳妇。   温欣凑到他红的不能在红的耳垂边,舔了舔,轻轻说,“胜军哥,你就不想跟我有一个小宝宝?”   小土狗整个人一僵,眼睛一亮,侧头看着爬在他身后,下巴垫在他肩膀上正歪头朝他媚笑的小女人,一脸的惊喜。   温欣看着小土狗眼睛里不敢相信的亮光,其实不要孩子也不是温欣提出来的,只是结婚第一天,小土狗就主动贴心的准备了套,套,他当时也询问过温欣的意见,温欣当时被他弄得迷迷糊糊的哪里还记得这些。后来温欣觉得自己还年轻,当然想跟他多多享受二人世界,也就默认了每次都会用套,套的事,温欣本以为赵胜军也是这么想的,他一个堂堂阳石子的小村霸,自然不能那么早生孩子的啦!可是直到现在这一刻,温欣在他眼中看到的星星,她就知道这只小土狗也许并不是跟她想的一样。   赵胜军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的眼里亮晶晶,“真的?”   温欣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凑上去在他近在咫尺的唇上亲亲,然后歪头靠在他肩膀上,肯定道,“胜军哥,我们要个小宝宝吧。”   赵胜军被亲的有点懵,愣在那里。   “你不喜欢小孩子吗?还是你不想这么早要孩子?”温欣看他半晌不说话,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想,做梦都想!”小土狗粗哑着嗓音回答。   后来,小土狗用一夜的热情和激情告诉温欣,他究竟有多么欢喜,也多么想要一个她们共同的孩子。   秋日的夜,凉爽,小土狗的怀抱,温暖如春。 第85章   阳石子的秋季收成工作陆陆续续的就已经进入了收尾时间, 各种麦子全都在打谷场上晒过了,小孩子们一天天的可高兴了,很多村里的小孩子会在大人的带领下去已经收完的大队地里去拾麦穗。生产大队上的麦子收割完了,但是地里多少都会遗留一些割倒但是还没有收拾干净的穗子, 这大伙儿没事的时候捡拾捡拾, 也是一点收成。   今年的收成不错, 可以预见的事今年工分多的人必然能分到比往年多的多的粮食,粮食完全够吃, 大家就不会为吃饭发愁了, 拾麦子这样的边缘化的小活计大家就懒得去干了, 不如和村里人乐乐呵呵的在生产大队的广场上听广播, 唠闲嗑。因此去拾麦穗的大部分都是村里的小孩子们, 或者是家庭条件不太好的, 家里没有什么劳动力的。小黑子一家就是, 黑子娘天天一跛一跛的带着小黑妹和小黑子在地里拾麦穗。   这不算是挖社会主义墙角, 毕竟是生产大队地上的一点遗留, 不赶紧捡拾起来,下了雨就会烂在地里, 来年开春, 有的还会再涨起来, 这些不合时宜的麦苗, 农民到底还是不舍得把它们当成野草一样的拔掉, 反而影响了来年的收成。   因此这也成了阳石子求收过后的另一种田间游戏, 背着麻袋或者篓子, 奔跑在阳石子生产大队的麦田里,村里的孩子们都在,嘻嘻哈哈的也不寂寞,一般都是你追我赶,比赛谁拾的快,拾的多。   温欣闲来无事,也跟着小黑子一家去地里拾麦穗,秋天天气凉了,早晚上露水很重,倒在地上的麦子,小黑子手脚最利索,抓起来用麦秸简单的缠上一匝,穗头整齐的露出来,今年的麦子长得不错,羞答答的低着头,一看就果实饱满。黑子娘捡麦子是最细致的,这时候的麦子已经熟透了,稍微一抖动,那麦壳就炸裂开来,里面饱满的果实就掉在了地上,黑子娘都会小心翼翼的把那一粒粒的小麦粒全都拾起来,装在自己前面的衣兜里,一天下来,也能捡那满满的一兜子。   一般来说,一天的功夫,一家人出动能捡拾上那么虚虚的一篓,回到了小院里黑子娘小心翼翼的把麦粒都拨出来,把壳轻轻的吹了晒在自家那个小小的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石磨盘上,橙橙黄黄的颜色,给人一种丰收的喜悦感觉。   小黑子为了吃饭很是勤劳,带着小黑妹天天在阳石子的地里捡麦子。   “哎呀,今年这水泵装好了,雨水又好,这收成比往年好多了。连地里剩的苗都比往年多的多,这几天的功夫,这就捡了大半个麻袋了。”黑子娘笑眯眯的清点着这几天的收成。   确实,这可是实打实的半个麻袋,各种莜麦小麦混杂的粮食,全都是一颗一颗经过黑子娘的手仔细剥过皮晾晒过的,不带一点麸子。   “能吃好几顿两掺面了吧?娘,明年我也大了,我就跟着你下地吧,我不想上学了,这样等明年收成的时候咱们也不用下地捡麦子了,光这挣的工分就够吃了。”小黑子在旁边一边推着石磨一边磨面粉。   温欣今天也在黑子娘家串门,自从秋收结束之后,地里的活儿没了,赵胜军就忙的天天骑着个自行车出去倒买倒卖,温欣问他在干嘛,他就说是在捣腾粮食,问得多了他也不说,说这事不能叫人知道,温欣后来索性也不问了。   白天赵胜军不在家,温欣就在阳石子四处瞎溜达,有时去刘月如那里帮她掰掰玉米粒顺便蹭点好吃的,或者去刘悠悠那里帮忙耙耙麦子,顺便跟她聊聊天,自从三人一起干了一件大好事之后,温欣跟她的关系就又进了一点,因为刘悠悠的书全被藏起来了,最近刘悠悠闲着没事,就在宿舍写写诗,写写散文什么的,温欣尝尝感叹,这还真是个文艺青年啊。有时温欣也会去其他的村民那里,例如走的近的福气嫂子那里做做客,听她聊聊村里的事,最多的时候,温欣都会去帮忙黑子娘家,趁着秋收结束,跟着黑子娘一家在阳石子的地里漫无边际的走,捡捡麦穗。   这要回来生产大队干活,小黑子不止提了一次了,几乎每次温欣来,他都要说一说这个话题。温欣听了小黑子的话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黑子娘,这次黑子娘没说话,似乎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   温欣看着他,“为啥不上了,学不进去了?这学期你的期末考试卷子呢,我看看。”   小黑子继续推着磨盘,却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小黑妹倒是听了温欣的话,蹬蹬瞪的跑了进去,一会儿揪着他哥的两张卷子回来了。   温欣一看,语文数学,都是红红的九十多分,“这不是挺好的成绩么,都九十多分。”   黑子娘叹了口气,“哎。”   “又是学费的事?是不是现在没有搭伙的饭钱了,出不起下学期的学费了?”温欣在旁边合上卷子,这没有了温欣来搭伙的进项,这黑子娘家怕是又走入了穷困的境地。   “不是,这几个月的鸡蛋我们一个没吃,都卖给供销社了,那五块钱的学费钱早就给他攒好了。”黑子娘在旁边答话。   “那为什么突然又不想念了?”温欣奇怪。   “温欣姐你不知道,我们家这种出身,就是上了学也没用,就算考试考了两个九十分也没用,那红/小兵,红/卫/兵自然还是没有我的份,大红花也没我的份,我觉得上学也没啥意思。”小黑子一说起这个来,神色也不太开心。   看来这让小黑子产生退学心理的,不仅仅是学费问题,还有学校的风气。最近这种风气扩张的厉害,就连阳石子都开始有带着红袖标的红某兵了,其实也就是阳石子在镇上读书的小孩子,家庭成分好的,都发展成了光荣的红某兵,最近阳石子生产大队在活动室前面的广场上晒麦子剥玉米,那几个小孩子拿着红缨枪咱在边上,一脸的煞有介是,村里其他孩子,都是一脸羡慕的眼神。   “小黑子,你是为了什么读书的?”温欣看着小黑子问。   小黑子推磨的手停了一下,继续低头推磨,到底没说话。   “你们现在学没学过一篇课文,你知道咱们敬爱的周总理当时小的时候,为了什么读书?”温欣突然想到之前自己小时候的课文。   小黑子推磨的手停了。   “没学过?”温欣有点意外,想着这个年代更应该学才对啊。   “学过,为中华崛起而读书。”小黑子小声说了一句。   “对啊,那时候周总理小时候那学习环境是什么样的,连国家都在战火动荡中,人家依然能坐得住学习,因为只有知识才能救中国,你呢,你就为了当红,小兵读书的?还是你为了那学校发的大红花读书的?你学习成绩好,你娘辛辛苦苦天天去捡麦子,一颗一颗的攒鸡蛋,心里也开心。你要是回来阳石子生产大队干活,你娘虽然能吃上两掺面,你觉得她心里是真的开心吗?她为啥不开心,因为那样你的人生一眼就看的到头了,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就为了赚那点工分,吃上顿两掺面馍馍?小黑子,人不能只为了嘴里这口吃食活,要把目光放长远,你娘供你读书,不是说你上去当个红,小兵回来你娘就真的开心了,一学期怎么了,一年又怎么样,别怕时间长,我们等得起,只要最后你学出个人样来,考上大学,出人头地,到时候带着你娘你妹过去享福,那时候,你娘才是真的开心呢。”   温欣口干舌燥的说完一段好,小黑子低垂着头,温欣看不清他的表情,于是继续说,“好好念书,别总觉得你成分有问题了就低人一等,别人看不起你,你首先得自己看的起你自己!两个九十分他们不认可你,你就考两个一百分,一次不认可你,你就继续努力第二次,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你的成绩,最后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你早就甩开他们一大截了。相信姐,好好学习,指定比你在阳石子赚工分强!”   小黑子低着头拼命点头,手里又把磨盘推起来了,“嗯,我好好学。”   温欣总算松了口气,再看旁边的黑子娘,已经红了眼。   麦子玉米晒完了装袋之后,阳石子交公粮之前最热闹的事莫过于给各家地里的粮食称重了,今年更是格外喜庆,因为收成不错,大家脸上的笑脸更是开心。   “李栓柱,玉米亩产六百零八公斤。”村里的会计一边加起来称上的数字,一边报了了一个数字。   “六百零八?这么多!这去年梁高子才多少,六百零五哇,呀,这别今年李栓柱得了这种粮能手哇。”   “咋啦,他梁高子连着两年得了种粮能手了,也该让让位了。”   “别不是给加错了吧,李会计,你算算啊。”   “哎呀,我今年是没明没夜的在地里干啊,那收成好也是眼见的事,咋就是加错了。没想我李栓柱也有今天啊,能当上一回种粮能手啊!”李栓柱插着腰笑呵呵的。   村民们围着村里的那口大称,叽叽咕咕的议论着,纷纷对村里称出来的玉米亩产议论纷纷。   “别吵了,下一个下一个。”赵队长站在台子上,顾不上管大家的议论,指挥着村里的几个小伙子,捣腾粮食上来上称。   “让梁高子,直接让梁高子家来,比比谁厉害!”村民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叫了村里的上届种粮能手。   “快点上称,利索点,今天都把这粮食过了称,快着点。”赵队长早就不耐烦的在催促了。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梁高子的几袋粮食哐哐的轮流往称上放,队里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称上的数字,李会计在旁边紧张的计算着数字。   “多少,多少?”众人抻长了脖子看着李会计拨拉算盘珠子。   “七百零三公斤!”这下就连李会计说的都有些颤抖,这可是阳石子有史以来的最高亩产记录。   “多少?”高子娘吃惊的都喊破了音,声音劈叉在村里人一片嘈杂的惊呼中。   “七百零三!没算错,就是七百零三公斤。”李会计又从新快速的计算了一遍,确认了这个记录的事实。   梁高子一家露出高兴又得意的笑容,旁边的李栓柱一脸遗憾加羡慕。   “俺们高子是谁,那可是两届的种粮能手,那可是差着一百公斤呢!”高子娘兴奋的扯高嗓子宣布自家儿子的种粮实绩。村里人对于种田的事情都是很朴实的,都是露出一脸羡慕的目光,没有因为高子娘的得意忘形而说风凉话。   种田亩产高了,那是对整个阳石子都有利的事情,大家都恨不得全村人都是梁高子,那样交完公粮之后,村里人分的粮食就多了,多出来的可以去镇上还钱,家里的日子就好过了。   接下来就是挨家挨户的上称称粮,今年确实是个丰年,全村人的亩产都提高了,梁高子自然是当之无愧的种粮能手,但是在广场上出尽风头的却另有别人。   温欣的荒地上产的玉米上称一称,竟然和村里最能干的福气嫂子种地的产量差不多,竟然也有六百五十多公斤。这可是着实亮了阳石子人的眼,这可是女同志中的最高亩产,比大多数的男劳力种出来的粮食还多。   这可把王德花高兴坏了,站在那里搂着温欣的肩膀与有荣焉得意非凡,早就忘了温欣爹娘是右,派的事情了。   “德花啊,你这可是娶了儿媳妇顶如生了个儿子啊。”   赵胜军基本不在队里干活,因此得的工分少,也没有分配给他的地,基本上他家的地都是老两口干了,他的工分都是从帮着按水泵,接电线来的,自然要比不上温欣,从今天的称粮结果上看,温欣在阳石子那可是实打实的坐实了满工分的位置。   王德花笑的开心,听出了别人的弦外之音,但是也不恼,还反怼回去,“六百四十公斤啊,那就是你家的儿子也没能种出这么多玉米来哇。”   那人悻悻然的撇了撇嘴。   “德花这真是好福气,这儿媳妇这么能干,那娘家又没人,也不用支应,那到时候年底分的粮食可不是都到了她家了?”   “那可不是?那满工分,那猪肉还多分的呢,你看福气嫂子一家,那还不都指着福气嫂子一个人呢。”   “走,走,娘今天给你做白面馍,哎呀,娘早说了你这孩子行,你看看这,真是给咱们家长脸啊,六百五十公斤,这得多分多少粮食。”王德花喜气洋洋的,拉着温欣四处炫耀,这些年,王德花这个家虽然有个赵队长,可是家里却人丁单薄,大儿子不在家,小儿子不着家,大儿媳种地不中用,几乎每年都是老两口在种地,现在终于来了个小儿媳,还是开了挂的小儿媳,王德花刚刚听到那报数都不敢相信,确认了之后整个人比温欣还兴奋,就跟高子娘似得,高兴的破了音。 第86章   赵胜军骑着自行车从外面回来刚到阳石子村口,就看到王大力背着个电工包蔫头耷脑的在村口走着, 背驮着, 头低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赵胜军骑了两下超过他, 捏了一下车闸,帅气的单脚撑住地,停在他前面, “大力!”   蔫头耷脑的王大力听到了赵胜军的喊声, 抬起头来,那头发乱的跟鸡窝似得, 整个人似乎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耷拉着眼皮看了赵胜军一眼, 又低下头了。   “咋啦这是,被人给打了?”赵胜军觉得奇怪, 王大力这个家伙平时精神头很足的, 自己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王大力又看了他一眼, 鼻子里轻轻叹了口气,又低了头,蔫蔫的说了一声,“没事。”说完慢吞吞的绕过赵胜军走了。   赵胜军无语的看着这个小弟的一举一动,作为一方村霸,自家地盘上的小弟受了委屈, 做大哥的是不能不管的, 赵胜军蹬了一下自行车, 划了过去,自行车轱辘一个摆尾,重新阻挡住了王大力的脚步,“是不是邻村的又来找不自在了,打架打输了?谁来的?来了多少人?伤哪了?”   赵胜军想不出除了打架能有什么事能让这个小弟这么沮丧,不过以前每次打输了这家伙也不是这熊样子,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赵胜军伸手扒拉着那个鸡窝一样的脑袋,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伤在哪里了。王大力的头发被他胜军哥抓着拨弄来拨弄去,他实在烦躁,才打起精神来把脑袋从他胜军哥的魔爪中解救出来,吭哧的解释道,“没……没人打我……”   赵胜军放开他的脑袋看着他,“那你咋啦这又是?”   王大力捯了捯被抓乱的头发,但是也仍然是一团分不清的鸡窝,兴致不高的小声说了一句,“胜军哥,你就别管了,我……我没咋,我……哎,我就想一个人静一静!”   赵胜军看着他小弟纳闷,看来这是真有事了,他抬脚下车,把那自行车往那一停,脚撑子放下来,把车钥匙扔给小弟,王大力看到扔过来的东西,本能就是一接。   “你不是一直要借自行车么,正好我事也办完了,我和你嫂子最近准备出去一趟,年底才回来,这自行车正好用不上,你骑去耍哇,你不是前些说要带人去看电影么,去哇。”自从这自行车买回来,村里的小弟都特别眼红,都想骑着耍耍油,王大力跟赵胜军来借过好几次,但是赵胜军还有正事要办,就一直没借给他,今天正好自己的事情也告一段落,正好借给他。   王大力看着眼前的自行车,伸手有点惆怅又羡慕的摸摸那自行车的后座,更是神伤感怀的心有戚戚说道,“现在有自行车又有啥用,再说还看啥电影哩,我连要带的人都没有了。”   赵胜军看着王大力那神伤的少男模样揉揉鼻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伸手推了那鸡窝头一下,“没有不会去找?就见不得你这没出息的样儿!出去别说我是你哥,丢人。”   王大力被他胜军哥这一推眼圈都红了,气恼的冲着自行车喊道,“找有甚用?早跟你借车你也不给借,现在那二妞都跟别人跑了,你让我带谁去看电影去?”   赵胜军听了王大力的话这才了然,原来是少男又失恋了。   赵胜军勾了勾唇角想笑,单身小盆友的苦他也是知道的,但是看王大力那样子就忍不住皱眉训斥,“看你那样子,给我把眼泪擦了,就你这动不动就掉泪儿的怂样儿,人家二妞能看上你?”   王大力用力的擦擦眼睛,眨眨眼把眼泪眨回去,“那梁高子还动不动就哭呢,比我还能哭呢,哭的那么厉害,还不是找上二妞当媳妇儿了?我哭不哭有啥关系。”   赵胜军了解了小弟的小事一桩,就松闲下来靠在旁边的石头上,从兜里掏出一个香烟盒,拿出里面最后一根来,两只手指夹着那只烟看着他,“甚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   第二次尝到失恋愁滋味的少男王大力蹭过去,眼睛巴巴的看着赵胜军,也想来一根的样子,赵胜军把那香烟盒捏扁给他一看,“没了,就剩最后一根了。”   赵胜军看到那可怜兮兮的王大力的小样子,又把手上那一根递给他,“算了,给你,我忘了你嫂子不让我抽烟了。”   王大力看了那香烟盒的纸,不舍得抽,把香烟架在了耳朵上面这才缓缓开口,“今天不是队上称秋收的粮食么,那梁高子称了亩产最高,七百零三公斤。然后我就听见二妞他爹在那和高子爹商量呢,说是过年就给他们定亲呢,年后就要办事了。”   赵胜军勾唇轻笑,“看来今年亩产都挺高啊。”   王大力觉得自家胜军哥重点放错了,不服气的看了他一眼,“要不是那刚摘下来的玉米我娘非要抱了几个回家去煮着吃了,我今年干的活儿那么多,那亩产也不比他少。”   赵胜军意外的挑眉,“哟,那你亩产多少?”   王大力蹭了蹭鼻子,有点心虚但又必须要争一口面子,“我……我也有六百二十公斤多呢,去年梁高子才六百出点头,我今年干的也挺好,比他多二十多公斤呢。”   赵胜军瞪了他一眼,讽刺他,“你咋不跟六十年代比去,看你那点出息,再说你们家那么能吃?能一顿吃去七十多公斤玉米?”   王大力看了赵胜军一眼,小声说,“胜军哥,你到底是站哪头的啊?”   赵胜军看了那个不争气的小弟一眼,“行啦,别说那有的没的,这事到底还是看二妞,那二妞咋说的?”   王大力这下更蔫了,“能咋说,就是愿意呗,我看那散了会的时候,二妞和高子还说话了呢,还,还笑了呢,哼~~。”   “那你还耷拉着个脑袋作甚,这里面我听了半天就没听到有你的事,你在这瞎起什么劲儿呢!”赵胜军无情的揭露了事实。   王大力哀伤的靠在旁边的墙上,那鸡窝头蹭在那土坯墙上,愈发像鸡窝了,也愈发忧郁了。赵胜军看着他那埋汰样儿,皱了皱眉,“你撒泡尿照照你现在那样儿,别说二妞,就是村里的傻妞都看不上你,就我家那保尔现在都比你干净,回去好好捯饬捯饬,那梁高子人家年年是种粮能手,人家还天天干干净净的,是个长眼睛的姑娘都会选那梁高子。”   王大力连中好几箭,失恋的少男此刻已经颓废的不成样子。   赵胜军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小弟,还是耐心的安慰,“你呀,你好好干活,把地里的活干好,好好把那电工手艺学学好,自然就有姑娘愿意跟你了。”   王大力十分不解的瞅了他胜军哥一眼,感叹道,“哎,胜军哥,那你比我还懒呢,地里活儿你啥也不干,那跟福气嫂子一样能干的温知青咋还是看上你了?”   赵胜军被他这一句话弄得一时语塞,吭哧了半天,“哎,那是我……啧,你……你懂个屁!”最后只能以一句暴喝掩饰自己的尴尬境遇。   王大力好像也回过神来,忽然意识到说了他胜军哥什么,看着赵胜军那难看的脸色,急忙站起来,走到自行车旁边,小心翼翼的捏着钥匙看着他那胜军哥,“那……那胜军哥,那这自行车还能借给我骑哇?”   赵胜军此刻脑子都被他的问题弄的懵了,还沉浸在刚刚的问题中,为啥温知青能看上你呢?   王大力看着赵胜军脸色不对,趁他还没回过神来,急忙推着自行车撒丫子的跑了。   赵胜军站在那,挠了挠头,半晌才吭哧出一句来,“哎,我咋啦我,我……我起码……我起码不像你那么埋汰。”   赵胜军正想出来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感觉身后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转头一看,村里的铁牛正担着一个扁担,两边挑着两捆巨型柴火从这边走来,他柴火背的太多了,可能忘记那枝丫有多占地方了,凑到赵胜军的身边蹭到了他。   “胜军哥。”铁牛看到他打了个招呼。   赵胜军拨开他那枝杈,“这是干甚呢。”   铁牛放下肩上的负重叹了口气,“我姐说让我把今年要用的柴火全给捡回来,就当是锻炼锻炼了,要不找不上媳妇儿。”   又是找媳妇?这最近这是咋啦?赵胜军看着他那一大捆柴火,“找媳妇儿跟这有甚关系?”   铁牛叹了口气,“二妞跟梁高子好了!本来我姐说今年给我去说亲呢,现在也说不成了,归根到底全是因为梁高子拿了村里的种粮能手,我亩产没他高。我姐说就我这模样,跟胜军哥你比差远了,肯定找不见像温欣那样能种出亩产六百五十斤拿满工分的女人,所以还是得练练肌肉,靠真本事,还是得向人家梁高子看齐,在地里头好好干,只有把亩产混上去了,那才好找对象。”   赵胜军听着铁牛的叙述皱着眉头,怎么琢磨怎么就不对味儿,“甚意思你?甚叫你不如我模样长得好看就得靠真本事。”   铁牛笨嘴拙舌的,舔舔唇尴尬道,“额,就是我姐的意思是,说我命不好,命没你好,你能找见那拿满工分的女人,不用干活也不愁吃喝,我还是得好好干活。”   赵胜军听了这话气的撸了撸胳膊,沉着声音,“甚意思?”   铁牛笨嘴拙舌越解释越不妙,看到他胜军哥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见势不妙,急忙扛起柴火扁担,“那个……我……我不会说话,胜军哥,你,我先走啦,我姐还等我哩。”   赵胜军气的上去就是一脚,还好铁牛已经准备好了,虽然屁股上挨了一脚,但是背着扁担吭哧吭哧跑的比兔子还快。   赵胜军气的插着腰站在路上,眉头皱成了两道沟,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堂堂一个浑身腱子肉的大汉,要女人养?开什么玩笑,他模样好怎么了?模样好也不是靠女人生活的小白脸子,这一个个的,那温知青的地还不都是他种的?这村里人的脑袋都坏了?也不想想他媳妇那么个娇小的可人儿,能干的动那地里那么重的体力活儿,都是一群猪脑子,说话做事连脑筋都不过。   赵胜军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小白脸子了,小白脸子回了家,发现家里的气氛都有点微妙的变化。   今天她娘竟然破天荒的做了一顿白面馍,白面馍配大烩菜,是赵胜军家里最好的饭菜了,大烩菜就是白菜土豆粉条子等素菜,再加上点猪油梭子,烩出来不知道有多香,累了一天的赵胜军一屁股就率先坐在了凳子上,端起烩菜来就吃了一大口。   赵队长在桌边抽着水烟瞪了他一眼,“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吃干饭!”   在旁边刚坐下的王德花看了赵队长一眼,“这不是胜军媳妇今天刚称出来亩产六百五十五公斤么,胜军也是高兴的,胜军媳妇那亩产就比那福气家的少了一公斤,也就是因为咱们前些天吃那玉米烙吃的来,要不然肯定比她家亩产还高哩。”王德花越说越带劲,没得了那第一名,她还有点遗憾,一路上也在跟温欣强调这下次切可不能再称重之前瞎吃了,要不然这第一第二这有的时候就差那么一两公斤。   “第一第二那也不是差不多么。”温欣笑着坐在旁边,拿起了一个白面馒头,今天的王德花倒是挺好说话的,那手洗的干干净净的,还是纯净的白面,直蒸了一大蒸笼白面馒头才罢手,一点玉米面都没掺,大方的很。   “哎,你这新来阳石子你不知道,那第一第二可差不少哩,且不说那到时候年底在村里分猪肉分粮食那就能多分,还能最先挑肉,就光说那福气家的每年都是靠着这女队员的亩产最高这个称号,光那公社里的奖励,那就是两袋白面两桶油,还不说奖励的其他搪瓷脸盆之类的东西了。娘也是估错了,娘也不知道你这这么能干,这要是早知道,说啥都不呢让你吃那两斤玉米烙,就算吃,也不能从你那地上拿。没事,明年,明年咱们紧着你的那两亩地种,你那荒地今年是第一年种,地不肥,种过这一年,等明年的,到时候把村里最肥的肥料多撒点,咱们一定能超过那福气家去。”王德花在这说着第一名的好处,顺便畅想明年,觉得生活瞬间充满了希望。   王德花一边说还特意招呼温欣吃饭。“来,吃饭,吃这白面馍,这以后你得多吃,你看那福气家的块头,你要是长成她那个块头,你指定能种更多的地,亩产指定更高。”   赵胜军看着他娘的样子,这村里人这今天都是咋啦?这他娘是咋啦?就他媳妇儿那细胳膊细腿儿的咋能干出跟福气嫂子一样的亩产,这些人到底是咋想的?脑子都被门挤了?赵胜军听不下去,但是又不能插嘴拆自家媳妇的台,只好低头大口吃烩菜。不过看他们婆媳这样,这也好,起码他娘不能欺负他媳妇了。   “就知道吃吃吃,那么大个个子,吃那么多都从那拉出去了!简直就是个造粪机!”赵胜军正吃得欢呢,就听到对面老爹对自己的评价,实在不怎么高。被说的胃口都没了,没办法赵胜军从碗里抬头只见那赵队长这个老头儿正皱着眉头一双严厉的目光阴测测的盯着自己,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赵胜军十分无语,看着他爹说,“哎,赵队长,这又是白面馍又是大烩菜的,放着这么好的饭你不吃,你老是盯着我干甚?”   赵队长嘬了一口水烟,阴测测的继续开口,讽刺儿子他可是一把好手,鼻子一哼,“脸皮比个城墙拐歪儿还厚,那是你分的粮呢?就不要脸的piapia吃上了?我这一张老脸都替你臊的慌。”   赵队长这话一说,王德花也不吃饭了,忧心忡忡的看着老的和小的,这是熟悉的家庭战争的序曲。   赵胜军压着火看了看他老子,又转头看了看他亮晶晶眼睛的媳妇儿,算了,这么好看的人儿,他背个黑锅就背个黑锅哇。   赵胜军看着他爹,泄愤似得大口咬了一口白面,“那咋?这是我媳妇儿挣得,我媳妇儿的地上亩产那么高,我们两口子,这饭我咋就不能吃了?”说完还故意扒拉了一口烩菜,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对面的赵队长气的胡子一颤一颤的,看着旁边的王德花,“你咋生出这么个小白脸子,这么大个人了,靠媳妇儿吃饭,老赵家算是完求个蛋了!~~”   对面的小白脸子把自己碗里的油梭子捡出来放到媳妇儿碗里,“来,媳妇儿,他们不吃咱们吃!你以后好好在地里干活儿,挣满工分,我在家里给你叠被。”   温欣甜甜的笑着点点头,“嗯嗯。”   坐在对面的赵队长和王德花满脸黑线,忧心忡忡的看着这对儿十分不正常的小儿子和媳妇儿。   赵胜军:我爹脑子里有包,不对,全村人脑子里都有包!   赵队长:这小儿子完了,废了,一点上进心都没了,老赵家算是完求个蛋了!   王德花:媳妇儿比个儿子还能干,其实儿子在家叠被也不是不行,还不费啥力呢,轻省活儿。   温知青:我家小土狗又主外又主内,真乖~~ 第87章 (一更)   称完了了粮食,就是交公粮, 交完了公粮, 之后就是分粮食,现在食堂关闭了, 阳石子的粮食都是是实实在在的分配到每个人自己的家里,由家庭来自行分配。   赵队长家里的粮食今年多了很多,毕竟家里来了一个实打实的壮劳力, 今年阳石子的粮食本来在交完了公粮之后剩的多, 眼下能分给各家的就更多了,以往大家为了填饱肚子, 都想多要粗粮, 因为换的斤数多, 但是今年,因为不用饿肚子, 细粮反倒成了各家都想要的东西, 谁还不想要每天吃细粮呢, 领粮食又是按照工分和亩产的顺序进行排序,赵队长家一下子提前了很多,王德花在领粮食之前的晚上就掰着指头在家计算了半天,这时候十分不客气的比往年要了两百斤的白面,扛着白面回去的时候嘴咧的很大,毕竟这下一年大半的时间都能全吃上细粮了, 这是何等的美妙日子啊。   “还在这作甚?还不赶快去跟你娘去把那今年的粮食扛回来?吃干饭还吃上瘾了。”赵队长本来指挥着分粮, 但是有的人参加了接电接水泵的工作, 也可以加工分,因此回家来拿那个重要的记录本子,正看到在院子里瞎晃的赵胜军,立马骂道。   赵胜军本来是准备出去找个板车帮着家里去推粮食的,这时候听到他爹的话,顿时就没了心情,站在院子里,“我一个小白脸子我干不动外头那重活儿,别指挥我。”   赵队长提着个本子伸出一只手指咬牙切齿的上上下下的指了指他,“好,好你……你这个小王八蛋!”   赵胜军只想冲过去把那小儿子揍一顿,但发粮工作做了一半,门口还有村里的人在等着他去主持工作呢,赵队长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娘的,这老赵家咋生出来的这么不是东西的种。”之后就匆匆走了。   赵胜军看着生气离开的老爹,突然感觉承认自己小白脸子这件事还不错,他试图以各种方法跟他爹抗争过,都没见他爹这么生气过,这个方法还是最奏效的,轻易就能让他爹火冒三丈。   得意的赵胜军吹着口哨出了门,出去找了板车帮着自家拉了粮食,又帮着村里几个没什么劳力的人家拉完了粮食,这阳石子的活计才算告一段路。   晚上赵胜军就跟他爹娘宣布了他和温欣要出发去找人打浴桶的事。   王德花今天挺开心的,咬着白面馍馍细细的品着其中的甜,“这不是现在都闲下了么,找那村里的王木匠打一个就行了,那大庙山上那么多木头,随便砍上一棵,还出去那么远作甚?”   “那是浴桶,那一般人打不了,得要好木头,要不就泡烂了,娘,你就别管了。”赵胜军说。   “那也不用去那么远哇,镇上还没有?”王德花一听自家儿子要去那么远,就忍不住操心。   “娘你明天晌午给我们做上几张饼,再煮上几个咸鸡蛋,过去也得点时间呢,我们路上吃。”   “这是要去哪呀这,几天回来?”   “咋也得个十来天哇,还想做两个樟木箱子,去了看哇,得做好了估计才能回来。”   王德花看了自家儿子一眼,“这是大冬天的瞎折腾个甚劲儿,那冷飕飕的去作甚,要去你一个人去哇!让温欣待在家里,跟娘把那大白菜都腌成酸菜,啊,你们今年是新结婚,今年年景又好,咱们用你家的缝纫机给你俩做上两身新衣裳,明天咱们娘俩上镇上去,买上几匹好布,做上个虚腾腾的大花棉袄,娘看你的衣服,太过素净了,这刚结婚的第一年,这得穿的喜庆点儿。”王德花看着温欣身上穿着的衣服试图规劝,王德花这么长时间也看出拉了,她就不信这媳妇不去她小儿子还能出去不着家。   温欣还没答话,赵胜军就插嘴了,“娘,那你拉着她作甚,那缝纫机给你搬出来你爱咋用咋用去,再说我媳妇那是干外头地里的大事儿的,以后家里这事儿你就拉上我,不过我现在没时间,得跟着我媳妇出去干大事去呢,等我回来再说吧。”   赵胜军的话遭到了赵队长和王德花齐齐的白眼,温欣坐在旁边闷笑。   夫妻两个晚上收拾了东西,温欣来了阳石子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出去玩儿,挺高兴的。第二天早上,王德花烙了一打饼子给她们,又煮了大概十来个鸡蛋,有白煮蛋还有咸鸡蛋,分别都装装好,一个劲叮嘱两人早点回来,赵队长在桌边阴测测的看着儿子媳妇。吃过了早饭,两人就从阳石子出发了。   王大力赶着毛驴车先把二人送到镇上,路上一个劲儿的追问两人要去哪里去耍。赵胜军被他烦的不行,只好跟他说去阳山市里耍,这可把王大力给羡慕坏了,念叨了好几次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市里的话,直到他天底下最好的胜军哥烦了说下次去市里一定带他,他才终于消停了。   从毛驴车上下来,两人又坐上了去阳山市的小巴车,到了阳山市已经快傍晚了,而且天上飘下了雪花,温欣是南方人,很少见到下雪,大惊小怪的,赵胜军宠溺的看着她像个孩子的笑容,背着包袱带着温欣去了市里靠近家具厂的一个小宾馆,两人凭着结婚证和介绍信开了一间房。   在寒冷的冬天奔波劳碌了一白天,两人才在小宾馆住下,小宾馆的环境实在一般,而且阴冷的很,看起来很久没人住了,两人进来生上了小火炉,这屋子里才渐渐有了半点暖意,温欣伸手在炉边烤着火感叹,“早知道出来这样,凄风苦雨的,我还不如在家舒舒服服的跟你娘腌酸菜呢。”   赵胜军在旁边蹲着,把红薯埋在火炉炉灰里,用火钩子捅了捅小火炉里的炭火,朝着温欣嘿嘿笑着,跟温欣眨了眨眼,“这不是还没到呢么,你且等等,咱们在这阳山市休息上一天,明天我带你去买点东西,后天家具厂有到林场的车,咱们坐上就去了北方云山林场了。”   温欣搓着的手停了,看着赵胜军,“你说哪儿?”   赵胜军埋好了红薯,坐在床边,拉着温欣的手,扯开自衣服的下摆,把她两只小手拽了进去,宠溺的说,“北方云山林场啊,你每个月写信你不知道是哪儿?”   温欣瞪着眼睛,一下子扑到赵胜军怀里,“你怎么不早说!”   赵胜军摸摸媳妇的头,“早说了就你这咋呼劲儿,全村都知道了,我不是怕别人知道么,不过你爹娘那正好有好木头,还能给你做浴桶了,顺便再做两只红樟木箱子,咱们去那山上跟你爹娘住上几天再回来。”   温欣从他温暖的怀抱里撑起来,看着赵胜军的脸,从心底而发的感动,原来他一早就给自己安排好了这趟行程。   “明天咱们在阳山市给你爹娘买点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都买上一点,我听说那林场可偏僻,你爹娘那估计也没啥好东西。”赵胜军跟温欣说着自己的计划。   温欣把手从他肚皮里伸出来,捧着他的大脸给他印上一个香吻,“胜军哥,你真好。”   赵胜军嘿嘿笑着,拉着温欣冰凉的小手又要往怀里揣,“这炉子还没热,来,揣进来。”   他的身体热烘烘的,温欣赖在他怀里,就像抱着一个大火炉,两个人就这样靠在一起取暖,一边说着明天的采购计划。   火炉烧起来,小屋子一会儿就暖和起来了,温欣把王德花给带的饼子拿出来,在擦的干干净净的炉子上面垫了两层纸,把油烙饼放上去烤,不一会儿就滋滋的冒热气了,埋在炉灰里面的红薯也差不多好了,赵胜军把那两个红薯从炉灰里面挖出来,在地上磕掉了表面的炉灰,掰开,露出里面黄橙橙的红薯瓤子,七十年代的红薯还没经过改良,这红薯并不太甜,但是却热乎乎的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红薯软糯的香味。   赵胜军把带来的咸鸡蛋剥开,把那油烙饼两边一折,把那咸鸡蛋夹在中间,用力一压,成了饼夹蛋,刚在炉子上烤过的烙饼,一咬都苏的掉渣,再加上咸鸡蛋的咸香,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是在这冷冷的异地小旅馆中,也足够让人吃的幸福的眯眯眼了。   窗外的雪花一直在飘,屋里噼噼啪啪的火苗声和炉子上滚开的开水声让这个小破屋子显得特别温馨。   第二天,小夫妻两个阳山市的街上给温欣父母买了两身衣服,温欣本来挑的都是好看的中年男女穿的中山装,可温欣到底不是七十年代人,不了解七十年代人最缺少什么,赵胜军看到温欣买的东西,默默的又去柜台买了两身农民们自己做的大棉袄棉裤,鼓鼓囊囊的一种乡村风,温欣看着那配色,嘲笑赵胜军的品味,赵胜军笑说,“没事,你爹娘不喜欢我就带回给我爹娘穿。”   在阳石子买了大包小包的吃住用品,买东西花的钱全都是赵胜军掏的腰包,温欣频频对他施以不合时宜的眼神,赵胜军只当没看到。   这个小土狗,还学会自己攒小金库了!结了婚以后,这个小家的财政大权就掌握在了温欣手上,之前小土狗每天出去,温欣知道出去应酬要花钱,还问他要不要,小土狗每次都不要,弄得温欣还挺过意不去,每次给他兜里塞上几块钱,现在看来,怪不得从来没见他跟自己要钱,合着这家伙是没交底。   晚上回了宾馆,温欣还没说啥,赵胜军就乖乖的把剩下的钱给媳妇双手送上,“嘿嘿,这是今年捣腾粮食赚的钱。”   “你到底在干什么赚了这么多钱?”温欣数了数,起码得两有百多块。加上今天在阳山市里他大手大脚的买东西花的,这起码得赚了五百多。   “就是跟着邻村和市里的人捣腾粮食,我们在各村里悄悄收了粮食,卖给市里的大户,悄悄赚个差价。”赵胜军抖落开被子,拉着媳妇上了床。   “你前些天每天不着家你就在这干这个啊?”温欣钻在他温暖的怀里。   赵胜军搂着小媳妇躺下,满足的笑笑,“今年各村的收成好,富余的粮食也多,赚的多,以往都没这么多钱。”   温欣躺在赵胜军的胸口上,抬眼看着露出满意笑容的赵胜军,一个七十年代的小混混,能有这样的眼界和胆识,也实在难得,温欣不吝夸奖,露出崇拜的星星眼,“胜军哥,你真厉害。”   赵胜军憨憨的笑着,“厉害啥啊,这都是歪门邪道,可不敢给别人说啊,你把钱收着,别给我爹娘知道。”   温欣点点头,“嗯。”   这个冬夜里,小土狗的胸膛让温欣又温暖又踏实。 第88章 (二更)   第二天一早, 温欣他们大包小包的上了家具厂拉木头的车, 那是一个土土的小卡车, 赵胜军和温欣过去,先把包袱扔在了后面的车斗里安顿下。   温欣昨天问过他,说是从家具厂到林场还有半天的车程,这大雪从温欣他们来阳山市就开始下,到今天早上才停,走起路来还一脚一脚的踩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 这时候雪停了,今天的气温明显比昨天要低的多。   东西放下,赵胜军就领着温欣到前面,把她安顿在车斗前面, 赵胜军就关了车门去后面了, 温欣看着这个卡车驾驶室, 就两个位置,确实小了点,但是是个小型的小卡车, 小卡车的前面就是一个司机位置,一个旁边的副驾驶位置, 但是温欣这么瘦,跟赵胜军两个人挤一挤, 还是没问题的, 七十年代的汽车安全性比较差, 也没什么安全带,路上也没交警,反正能坐上这卡车已经是不容易了。   不一会儿,旁边的司机李哥上了驾驶坐,关上了门,七十年代的男士都很腼腆,在女人面前一般都是不苟言笑的,也没看温欣,把钥匙插到钥匙孔里径自发动起汽车来了。   温欣看了看车窗外不见赵胜军的身影,急忙说,“哎,赵胜军还没上来呢。”   那司机拧了半天发动不着车子,看了一眼她,“上来了,在后车斗上呢。”   “后车斗上?”   温欣愣了一下,在车斗上干什么?这么冷的天,这不得冻傻了?看看驾驶室的空间,温欣登时明白过来,又是着急又是心疼,气的一开车门,跳了下去,旁边的司机叫了一下她。   温欣绕到车后面就看到了赵胜军穿着个军大衣两只手揣起来,把自己裹成一团正窝在车斗上的几个包袱里,那样子,活脱脱一个小乞丐,别提多可怜了,看着赵胜军的一举一动,温欣真是目瞪口呆,又气又心疼,“这么冷你坐这干嘛?”   赵胜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咦,你咋下车来了,快回去,车快开了,前面就一个座位,坐不下。”   “这么冷的天,这得冻出毛病来,你给我下来,坐前面去。”温欣站在车下对着小土狗命令道。   赵胜军没当回事儿似得憨憨笑,“没事儿,我们冬天都是这么坐车的,冻不着,你赶快去前面坐去。”   温欣瞪了他一眼,急忙绕回去驾驶座,看着那个还在不停的尝试打火的李哥,“李哥,我和赵胜军两个挤一挤这座位吧,应该能坐得下,就别让他坐后面了,温欣从兜里掏了一块钱出来递给他。”   李子龙急忙摇摇手,“弟妹这是做啥,快收起来,没事,想咋坐咋坐。”说完从旁边跳下车去,说是要找点热水去浇下水箱,估计大冬天的被冻住了,发动不了。   温欣跟逃走的李子龙道谢,急忙的跑到后面来,“下来吧,那李哥都同意了,让你坐前面,咱们一起坐前面,我坐你腿上,肯定能坐的下。”   赵胜军本以为她回去了,没想到又回来了,听了温欣的话皱眉说,“哎呀,我坐这挺好的,我不去,你回去坐好。”   温欣看着这个别别扭扭不愿意挪窝的男人磨磨牙齿,这个家伙,到底还是在外面,那司机还是赵胜军的朋友,温欣也想给他留点面子,耐心的说,“你下来,咱们试试能不能坐的下,坐不下你再到后面来。”   “坐不下!”   从车上找了个水壶准备回去灌点热水的司机李哥看着一个车上一个车下的小两口,笑着对温欣说,“弟妹,后头宽敞,没事,我这车三天两头都得拉上那么一车人,都是坐后面车斗的,冻不坏。”   赵胜军得到了外援,嘿嘿笑道,“就是,你看,李哥都说了没事了,行了,你们娘们儿身体弱,赶快回去吧,哎呀,就你这么多事儿,别耽误时间了。”   这么大冷天,冻不坏才怪了,他们早上从旅馆走到这,温欣就感觉那风乎乎的刮在脸上跟刀刮似得,更别提开起来的车子上的风多大了,怎么会冻不坏。   反复叫不动这个家伙,这时候还有人气她,还说她多事,一想到赵胜军在冷风中吹着,温欣忍不住就眼眶泛红,也不管要不要给他留面子了,站在车边插着腰提高了音量喝道,“赵胜军,你给我下来!你要是不下来,我今天就不去了,我要回阳石子!”   这一嗓子喊得,旁边刚从屋里出来的李哥都吓了一跳,赵胜军坐在车斗上更是尴尬又紧张的看着温欣,“你……你说你这好好地你哭啥哩?”   “赵胜军我最后问你一遍,你下不下来?”温欣眨了眨眼想把眼泪眨回去。   赵胜军蔫了,急忙皱着眉头咧着嘴从车斗上爬下来,拉着温欣的手小声的看看周围,低声道歉,“你这哭啥呢,这让别人看见了笑话,坐前面我不是怕你挤的不舒服么,而且出门在外,虽然咱们是两口子,但到底还是得注意影响,这让别人看笑话了。”   温欣一把甩开他,指着车门,“去!坐前面去。”   赵胜军看了看正提着一个热水壶站在车门口给水箱浇热水顺便偷看他们小两口的李哥,李哥倒是个会转弯的主,现在看到温欣占了上风,立马呵呵呵的笑笑说,“坐前面吧,坐前面好,后面冷着呢。”   赵胜军听了他的话,瞪了他一眼。   李哥把那热水哗啦啦的浇在水箱上,嘿嘿的解释道,“这水箱刚刚冻住了,现在估计能打着火了,别磨蹭了,赶快走吧。”   赵胜军摸摸鼻子,看看温欣,还是迈开腿往前面走去,“行啦,行啦,坐前面,行了吧,走吧,服了你了。”   温欣瞪了他一眼,才恨恨的往前面走。   开了车门,那一个座位是显得挺挤得,李哥盖住了车子的引擎盖子,也从另一个门上了车。   赵胜军看着那车座为难,一脸不情愿的说,“你看……这根本就……”   可是话没说完,转头就看到了媳妇的黑脸,吓得把半句话咽了回去,利索的跳上了车,开始调整座椅,把那座椅往后调整了半天,脱下军大衣,没脾气的岔开腿坐下,朝着车下的温欣伸出手,咧咧嘴笑着指着自己屁股前面那块地方,“来,这地方还挺大的。”   温欣啪的打开他伸出来的手,瞪了他一眼,自己拽着里面的把手上了车,十分不客气又生气的坐在了赵胜军前面。   李哥在旁边假装发车,一边观察小两口的互动,赵胜军面子算是没了,伸手拉上了车门,看着李哥,无奈道,“走吧,还等啥呢。”   李子龙看够了笑笑,好脾气的回答,“走走走。”一拧钥匙,这次小卡车没闹脾气,嘟嘟嘟的发着了火。   赵胜军成功的把媳妇给弄的生气了,那小脸板着,眼眶还有刚刚的泪痕湿漉漉的,要不是旁边有个电灯泡,赵胜军真想上去给她擦擦。虽然是坐在了前面的车厢里,但是这年头又没有空调,走风漏气的,赵胜军急忙把那军大衣盖在媳妇儿身上,把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包进去,可是媳妇没有理他,虽然靠在他身上,但是去林场的一路上媳妇都没跟他说一句话,赵胜军一路上不仅要承受媳妇的冷落还要承受旁边兄弟的眼神,那可真是又委屈又煎熬。   下了雪路上开的慢,一直到了下午汽车才到北方云山林场,卡车停在了林场边上,温欣打开门从车上跳了下去,赵胜军看着媳妇那样子,默默的穿起来了那军大衣,旁边的司机李子龙撞了撞赵胜军的胳膊,努了努下巴笑笑,“这娘儿们的脾气可够你吃一壶的啊。”   赵胜军正心里惦记媳妇呢,瞪了一眼他,“什么娘儿们,那是我媳妇儿。”   李哥笑他,“行行,谁还不知道那是你媳妇啊,哎,不过我现在知道了,怪不得你这做个浴桶还非得来林场找木头这么麻烦,是不是回去得跪搓衣板啊。”   “你懂个屁,滚蛋。”赵胜军在兄弟面前必须保持小狼狗的凶猛,用凶狠的眼神压制住对面的人,防止他因为刚刚的窘态对自己进行进一步的鄙视。   李哥对于他那纸老虎的状态瘪瘪嘴,转头眼睛扫到了车斗上的身影,“哎,你娘们儿不止嘴上厉害,你看,在那卸车呢哎,劲儿挺大啊。”   赵胜军一听,探头一看,可不是?正举着个包袱从车斗上往下卸呢,赵胜军顾不得保持男子汉气概,急忙跳下车,奔过去。   李子龙看着赵胜军的背影,无语的摇摇头。   李子龙把他们送到了北方云山林场就走了,这卡车不是林场的用车,而是家具厂用车,他还要去其他地方拉其他的零件。   告别了李子龙,两人就站在了云山的脚下,赵胜军背起大包小包的凑到温欣身边嬉笑,“媳妇,还生气呢。”   温欣瞪了他一眼,“谁有空生你的气,我要找我爸爸妈妈,到时候有人给我撑腰,看你还敢欺负我。”   赵胜军无奈的挠挠头,“我啥时候敢欺负过你,都是你在欺负我。”   温欣瞪了他一眼没理他,这时候她其实还有点忐忑,到底在这个世界上还没见过这对儿父母,温欣还不知道等会儿万一见到了,自己不认识怎么办,心里还是惴惴的。   七十年代的云山林场是一个国营林场,其实运作模式也跟那生产大队差不多。只不过林场在森林里,周围十分荒僻,比阳石子那落后的小山村周围还更加荒凉。   林场这边也是刚下过雪,不过这里人迹罕至,除了一排一排的车印还有温欣和赵胜军两人在地上踩得乱七八糟的脚印,朝着林场里面的路,像是没有人走过一样。   云山林场现在一眼望去全都是白雪皑皑的样子,树木的树干树枝上全都堆上了雪,温欣紧了紧手里的羊皮手套,穿的这么厚了,但是却还是感觉风一直朝着衣服里灌,刚刚坐了半天的车,靠在赵胜军怀里的身上到不觉得怎么冷,就是穿着棉鞋的脚上冰凉冰凉的,现在都有点麻木了。   温欣看着赵胜军,望着茫茫的白雪跺跺脚,抖落棉鞋上的雪,“我们现在去哪?”   赵胜军前后各背了一个大包袱,调整好了肩带,拎起身边的一个兜子,“走吧,往里走,里面上山就有人家,我们爬上去先吃顿饭,一天都没吃你饿了吧。你爹娘不是写信说他们在山里住么,说不定等会儿就见着了。”   赵胜军也没来过林场,在厚实的雪地里朝前走了两步。   温欣看着那没人踩过的白雪地,和里面密密的林子,心里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林场,“这里有人吗?”   赵胜军转头笑笑,“肯定有人的,你没听到李哥刚刚路上说是国营林场的?他每个月都来这拉木头,准没错的,虽然不知道岳父岳母住在那,但是李哥说沿着这条小路上去,山上有护林人,是个老头,人挺好的,咱们顺着这路往上走,就能碰见。”   温欣听了他的话点点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跟上了赵胜军的步伐。   刚来的时候,温欣还能全当是旅游,欣赏欣赏雪景,可是山林茂密,本来路就不好走,这时候更是刚下了雪,路上又难走又滑,温欣穿着一个大棉鞋,这才走了不远的一段距离,就被雪浸湿了,又重又沉,还冰冷似铁。   赵胜军看着温欣那样子,“咋样,要不坐下歇歇?”   温欣咬了咬牙,“走吧,越坐越冷,不是说就在山顶上么,快到了吗?”   赵胜军也没来过,拉着温欣的手往上走,赵胜军穿着军大衣,前后背着大包袱,比温欣还臃肿。这时候两个人拉着手往山上走,平白让温欣生出一种夫妻同心的珍贵感觉。   又走了一会儿,天色就暗下来,但是到底看到了前方的天上生出一缕炊烟,温欣高兴的摇着赵胜军的手,“胜军哥,你看,有烟,快到了。”   赵胜军脸上露出了一排白牙,笑着朝温欣说,“走,估计你爹娘正做饭呢,咱们抓紧走,别让他们给吃完了。”   温欣心里顿时有了动力,迈腿儿迈的也快了许多。   冰天雪地里,一顿热乎乎的饭菜的吸引力实在太大,本来冻得浑身僵硬的温欣和赵胜军就来了力气,一口气爬了上去。   这是山中半山腰上的一块平地,平地上的雪被人扫开了,直通一个茅草屋,温欣和赵胜军乐颠颠的冲过去,刚刚他们还在路上议论,要是大黑夜的上了山遇不到人,可别给冻死在山上。   正高兴呢,却被半道上跑出来的一条狗截住了道,那狗子见了这两个不速之客,汪汪汪的叫个不停。   赵胜军挡在前面,朝着那狗子呲牙,正人狗对峙呢,茅屋里出来一个老头,那狗子本来被赵胜军吓得夹了尾巴想溜,眼下看主人出来了,狗仗人势的叫的更厉害了。   那老汉呵斥了一下,看着温欣和赵胜军,“你们……”   赵胜军急忙收了脸上的表情,“大爷,我们是外乡来的,这走的实在累了,能在你这讨口水喝吗?”   老汉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七十年代人还是很淳朴的,“这大黑夜的,外头冷,进来说话吧。”   一进那小小的茅草房,整个热气铺面而来,狼狈的走了一整天,这才算是来了一处舒服的地方。温欣摘到了围巾帽子手套,放在一边,赵胜军则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地上。   那老汉挺热情,“你们咋在这天爬上来,平时没雪的时候上来都费劲,你们这大下雪天的,这一路不好走吧。”   赵胜军点头答应着,“不好走,这不是正好有李哥的车来么,我们就搭车过来了,要不然没车。”   那老汉认识李子龙,这时候也对赵胜军和温欣温和笑起来,“哦,上个月那子龙跟我说过,说有人想上山来,就是你们吧。”   赵胜军摘了手套在炉筒子上烤着手,“是呢,那您就是丁大爷了,这是我媳妇儿,温知青,刚结婚带她出来耍。”   那老汉笑了,露出缺了一颗的牙齿,“这去哪耍不好来偏要这山上来,真是不懂你们这小年轻,这冷飕飕的,别把你媳妇给冻着了。”   温欣已经十分不客气的坐在了火炉子边了,看着那大爷笑,“大爷,我不怕冷,就是我能喝口您这烧的热水不,一路太渴了。”   那老汉笑着说,“那有啥不行的!喝,我去给你们找碗。”   温欣站起来笑着说不用,接着从背包里翻出两个水壶来,用那老汉坐在炉子上的水壶灌了两个壶,温欣带的都是铁皮水壶,这时候有了热水,整个壶都热起来,跟暖水壶似得。   丁老头知道温欣和赵胜军是李子龙的朋友,显得挺高兴,十分热络的把赵胜军当成了自己人,在旁边跟着赵胜军说话。   温欣灌好了热水,递给他怀里一个,自己抱了一个,冒着热气的热水一下肚,身上这才终于有了些许暖意。   经过短暂的交谈,温欣知道了这丁老头是山上的护林员,他是个老鳏夫,平时的工作也就是住在这半山腰,看着林场,防止冬季林场失火,好紧急通知外面的救火队来救火的,陪着他的是一条中华田园犬,跟保尔一个品种,不过比保尔高冷,名叫小树,也就是刚刚在门口对着温欣两口子狂吠的小狗。自从温欣和赵胜军进来,那条狗就窝在门口,以一种十分高冷和警惕的眼光滴溜溜的盯着赵胜军和温欣,跟保尔不一样,保尔见了谁都一副恨不得上去跟人亲昵的样子。   温欣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丁老头单身汉,对吃的东西也都是凑合,晚上就煮了一锅杂粮稀粥。不过这已经足够让温欣和赵胜军感觉到温暖了,舒舒服服吃了一顿热乎的饱饭,山上的人吃什么,狗就吃什么,那小树的狗碗里放了一碗,小树吧嗒吧嗒的吃的可香了。   温欣看着那小狗,又想起来家里的保尔,那保尔现在被她养的可刁了,必须得吃沾了油星的馍馍才行,要是给它端这么一碗稀粥,那保尔八成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吃过了饭,温欣帮着丁老头收拾了碗筷,经过了这一顿吃饭的时间,几人也熟悉起来,丁老头这地方一半年才不来个人,赵胜军又是那种自来熟,两人聊的十分投机。赵胜军起身在包袱里掏出一条香烟,从里面掏出两盒来,拆开一盒递给老丁头,自己也拿了一根。   温欣这时候刚洗完了锅走过来,正看到赵胜军在那把烟往嘴上放呢。   “咳……咳……”   赵胜军听到了两声咳嗽身体一僵,把那烟又放回烟盒里,两盒烟都放在了老丁头的兜里,“嘿嘿,丁大爷,你抽你抽,我不抽烟。”   温欣瞪了一眼他,把自己的包袱往里屋提,她要换鞋,这刚刚在火边烤着还不觉得,现在觉得棉鞋湿了吧唧的。   老丁头看了赵胜军一眼,又看看温欣关上门的背影,“你媳妇管你挺严啊。”   赵胜军有点尴尬的解释,“没有,我们是准备要孩子啦,说是抽烟对孩子不好。”   老丁头笑笑,坐在旁边不客气的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吞云吐雾道,“这可是好烟,我这还是第一回 抽。”   赵胜军勾了勾火炉,“丁大爷,这林场的人您都认识吗?”   老丁头笑,“我这都在这林子里待了八年了,我谁不认识啊,就山下那群人,没有我不认识的。”   这就好办了,“那这林场最近都有没有外来人啊?”   老丁头看了赵胜军一眼,“找人来的吧。”   赵胜军嘿嘿一笑,老丁头坐起身子来,“你们刚刚一进来,你一叫你媳妇儿名字我就猜出来了,这事准保八九不离十,还说什么小两口来玩儿的,这大灰山的,有什么好玩儿的。”   赵胜军低头一笑,“哎,这不是没办法么,不敢到处说。”   老丁头笑,“要我说啊,你们不如就先在我这住着,那老温他们都是跟林场的职工住在一起的,人多眼杂。”   赵胜军走过去把那一条烟都抽出来了,放在老丁头手里,“啥也不说了,谢谢你丁大爷。”   老丁头笑,“明天等他们上来砍树,我带你们过去。”   温欣换完了鞋,里屋的炉火也旺起来了,把那棉鞋的鞋垫抽了,烤在炉边,自己穿了个另一双皮鞋,她出来就带了这两双鞋,温欣没料到天冷成这样,这皮鞋在屋里穿穿还行,这要是出去可不中用,棉鞋明天还得穿呢。   刚刚在外面和老丁头说好的,小两口住在里屋,老丁头住在外屋,老丁头一个单身老汉那屋里能有多干净,温欣拿出自己包袱里给父母买的布料,找出一块铺了,又打扫了打扫,赶了一天的路,又在冰天雪地里爬山,眼下炉子烧的旺旺的,山上都是烧的柴火,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老丁头那瓮里也没什么水,明天还要吃完用,温欣也就没好意思洗脸,随便漱了漱口就上了炕,和衣躺下,等着赵胜军进来睡觉,旁边隐约传来赵胜军和老丁头的说话声,温欣整个人都困了,盖着他的军大衣就迷糊的睡了过去。 第89章   温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炉子里的火已经奄奄一息了, 赵胜军正在披着衣服给下面炉子通火,温欣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和被子,打了个哈欠,带着清早的困意喊了一声,“胜军哥。”   赵胜军把炉子烧起来, 看着她笑笑,“躺着, 等会儿炉子热了再起, 今天老丁头说带咱们去找你爹娘。”   “他真的认识我爸妈啊?胜军哥,你真行!”温欣就知道小土狗不会让他失望的, 歪着头朝他嘟嘟嘴。   赵胜军看了她一眼,笑道,“像什么话,这在人家家呢。”   温欣隔空么么了一下他,才想起来水瓮没水的事, 让他跟着去打水去, 赵胜军通完了炉子, 嘿嘿笑着就出去跟着老丁头出去打水去了, 温欣穿了衣服起来, 收拾了床上的东西,开门出去, 外屋两个人都不在, 只有那只小树趴在炉火边。   温欣叫了那小树两声名字, 那狗狗十分高冷,趴在那里懒洋洋的甩了甩尾巴给了温欣一个凉凉的眼神。   在山上打水更不是容易的事,赵胜军帮着老丁头从好远的地方拎回来两桶水,听说是凿了冰窟窿才提上来的水,冰凉的水浸的骨头疼,温欣看着这么辛苦,也不敢用了,本来想着好好洗一洗也不行了,舀了一瓢水猫抹脸似得洗了洗。   吃了老丁头的杂粮粥,温欣翻出自己带上来的糕点给他留了一盒,老丁头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直言没吃过这好东西。   晚上睡了个好觉,早上又吃了顿热乎饭,温欣穿好棉袄大衣,围上围巾,带上帽子手套,套上昨天烤干的棉鞋,十分臃肿的就准备出门了。   赵胜军还是那一副利落飒爽劲儿的,啥也不带,穿上他的厚实军大衣就出门了,看着温欣还跟老丁头傻笑,“看来我媳妇昨天是给冻怕了。”   两人呵呵笑起来。   温欣气的想踹他一脚,但是实在迈不开腿,之好默默的在心里给他划了个道道,记下了。   从温暖的房间里出来,外面还是冷飕飕的,老丁头关了门,那只小树也跟着跑了出来,跟在老丁头身后摇着尾巴。   老丁头的住处在半山腰上,而林场上的人砍伐是在离他们很远的位置,这是一片大森林,看落了雪白皑皑的,看不到头。   据老丁头说,冬天是这云山林场采伐的季节,尤其在这冰雪严寒中,空气变得干燥,树木中的水分都冻成了冰,所以树木就变得非常干脆,树在受到外力以后,断的干脆,据的时候也好据,因为都是干燥木头,所以这时候才是林场忙的时候。   温欣听着老丁头的讲述,一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深山里走去,都是没有人走过的路,踩在雪上极为费劲,赵胜军走在前面,让温欣踩着他踩实了的脚印走。   就这么艰难的走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身后落了雪的茅草屋已经不见,周围都是树木,温欣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这样一比较,阳石子后面的大庙山可就小的多了。   “这别迷路了吧。”温欣被围巾捂着嘴,呜呜囔囔的说。   “不会,这小树聪明着呢,跟着它丢不了。”老丁头走在前面,乐呵呵的夸奖他的狗。   那小树听到后面老丁头叫它的名字,停下来回头用滴溜溜的眼睛盯着老丁头看。老丁头小呵呵的说,“去,往前去,没说你。”   小树转头继续向前跑去,在雪地上留下两排小爪子印儿。   就这样继续走着,直到太阳升上了最高处,他们才在这寂静的森林中听到了些许声音,仔细听,是簌簌的树叶声,以及有节奏的伐木的声音。   老丁头拦着温欣和赵胜军,接着就听到一句吼声,“迎山倒噢~~~~”那吼声在山里面回想了一会儿,小树朝着那方向汪汪叫了两声,停下来看着丁老头。   老丁头抬头看着那树木的方向,揣着手笑着说,“别动,这树要倒了。”   赵胜军和温欣也抬头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一颗树在不断的摇晃,接着就缓缓的朝着山上的方向倒去。一开始很慢的移动,之后就快速的倒下去,哗哗哗的落雪声,接着是一声轰然倒地的声音。   “走吧,咱们过去。”老丁头率先朝那面迈开步伐。   山里的东西看着近,其实远的很,温欣和赵胜军一脚一脚的踩过去,穿过树丛,温欣在那一群土了吧唧的伐木工人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那人头发乱糟糟,没带帽子,穿着一身灰簇簇的衣服,跟温欣的亲爹长得有八分相似,不过那样子又落魄又可怜,双眼无神的拿着一个大砍刀,在那上下挥舞着砍那倒下的松树枝杈,但是他看起来瘦弱的不行,一刀看下去那树杈就是颤了颤,也没断。   “老丁,又来啦。”   那边的人见有人来了,朝着她们这边说话。   老丁头笑着打招呼,“今儿个又是红松吧,我来捡捡果子。”   那边工作的伐木工人已经朝着温欣这边看过来,父女两个四目相对,看着老父亲的双眼,温欣的眼泪扑簌簌的就留下来了。   “老丁,这是谁呀?”   “哎,是我远方亲戚,结了婚头一年来山上串串,看看我这个孤老头子。”   赵胜军注意到温欣的异常,搂了搂她的肩膀,温欣把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把眼泪遮了遮。   再回头,只见那温欣的父亲已经埋头又砍起那树的枝丫来了。   比人都粗的树干被砍断倒在地上,今天的工作就算做了一半,那带头的段长,收起了锯子,开始组织着林业工人烧起火来,主要是这云山上的冬天,高寒高冷,不烤点火下午没法干活。几个林业工人都凑过去收集枝杈点火,温欣的父亲这样的几个□□则还在冰天雪地里干活。   老丁头带着温欣和赵胜军在倒下的树下捡果子,其实也就是松果,里面有松子可以吃。温欣捡了两个蹲在父亲身边,叫了一声,“爸~~”   温照国看了温欣一眼,毕竟也是老一代,到底稳得住,他的嘴唇干裂,脸上还有刚刚被树杈划下的一道口子,他手里的活儿停下,只说了两个字,“别哭。”说完递过来两个松果。   温欣抿了抿嘴,悄悄拿围巾擦了擦眼泪,接过了两个带着体温的松果,握得很紧。   “干啥呢,还不赶快干活儿,这□□就是又懒又馋,天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别墨迹。”后面传来呼和声。   温照国手里的砍刀又动起来,温欣站起来,看着那团火苗身边站着的段长,他们准备吃饭了。   “老丁,别捡了,就那点松子能够吃、过来吃点,叫上你侄子,我带了高粱酒,来喝上一口,这鬼天气,太冷了。”那段长呼和完了□□,又朝着老丁问了一句。   老丁捧了一捧松果,朝着温欣和赵胜军招呼,“快点来,这段长这有好酒,喝上一口暖和暖和身子。”   赵胜军走过来,揽着温欣朝着那边走去。   伐木工人工作一般都是一干就是一天,工作的时候带着背篼,工作的时候就放在旁边,里面装着铁皮饭盒,打开以后里面的饭菜全都冻成冰坨子,现在一生火,各家把那饭盒烧酒往那火堆上一放一烤,一会儿那饭菜就热乎了。七十年代,人们对于好人坏人的定义真是复杂,段长对那□□严声喝力,但是对着这个孤家寡人的老丁头确是照顾的紧,又是酒又是菜的,还分给他一个白面大馍馍。   老丁头掰了馍给温欣和赵胜军,温欣哪里有胃口,赵胜军不客气的掰了一大半,段长带了酒,在那火上一热,就是烫口的烧酒,大家都不讲究,对着那壶口你一口我一口的传过去,传到了赵胜军那里他十分爽利的喝了一大口,“这高粱酒还能这么喝!”   段长爽朗的笑,“没喝过吧,这云山上的高粱就得这么喝,这喝了才能盯下来这一下午呢。这酒可是好东西,一喝全身都热起来,不怕冷了,看你媳妇给冻得,也喝一口。”   赵胜军笑着提温欣拒绝,“她喝不了,我再喝一口。这高粱酒虽然不如我们村酿的纯,但是这味儿还挺好。”赵胜军不客气的对着嘴儿又喝了一大口。   赵胜军刚放下酒壶,温欣就抢过去,对着嘴儿仰脖咕咚咕咚的灌了好几口。   这烫过的高粱酒散发着酒香气,几口下嘴辛辣的味道从喉咙处散发开,直呛得温欣眼泪都流出来了。   周围的几人还以为小媳妇不会喝酒,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这一口酒喝得,温欣心都烧起来了,眼泪不停的擦不停地流。   段长带着正常的林场员工吃过了饭,才叫那几个右,派吃饭,他们则又到旁边去准备去找其他的木头准备砍,临走时段长还跟赵胜军开玩笑,“仔细点你媳妇,这酒上头。”   “小夫妻俩,上头才好呢。嘿嘿。”   “还有你们几个右,派,等会吃完把火灭了,赶快把这棵树收拾了,等会我找人上来拉,别墨迹啊。”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走了,说是再砍一棵就差不多够了。   温欣和赵胜军没动地方,温欣的老爹也拿着一个饭盒,不过打开一饭盒的杂粮稀饭的冰坨子,赵胜军又在火堆里加了一堆柴火。   赵胜军走过去把刚刚只吃了一小口的白面馍放到温欣父亲手里,“我媳妇说她吃不了了,你吃了吧。”   赵胜军接过温欣父亲手里的大砍刀,“我来试试,看看这砍树好不好耍。”说完就提着大砍刀跳到了树边上,挥着刀开始砍树。   温欣蹲在温照国身边,心里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温照国咬了一口白面馍,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赵胜军很有力气,一刀下去,刚刚温照国久砍不掉的树杈就掉了下来,赵胜军一下又一下,一枝又一枝的树杈一个个被砍下,露出光秃秃的树干,就这么吃饭的功夫,就干了温照国半天的量。   其他几个人看着赵胜军的动作,老丁头笑呵呵的,其他人吃完了收拾了东西下去干活,温照国最后一个吃完,留下来处理留下来的火星子,这山里面虽然下了雪,但是也十分干燥,吃完了饭留下火星是十分危险的事情,温欣跟着在旁边处理,把周围的雪踢过去盖住火苗。   “爸,你们住哪,我们晚上去看你们。”   周围没了人,温照国这才抬头朝着闺女露出个笑容,“是个好小伙子!你妈挺好的,就别去了。大冷天的,赶快回吧。” 第90章 (二更)   林场的职工住在林场旁边的林场的贮木场里, 贮木场设施完善, 右,派这些人居住的地方自然没有那么好的条件,他们不出森林,就住在森林下面的小窝棚里。知道了父母的住所,赵胜军和温欣两个人回到老丁头家道了谢, 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晚上就去了温欣的父母家。   如果不是亲自来,温欣都不敢想象她这对儿右, 派父母是过得什么样的日子。温欣的母亲没有温欣的父亲沉得住, 刚从温照国那里听说女儿女婿来了情绪就有点激动,正坐在家里因为没有见到女儿遗憾念叨呢, 就看到女儿和女婿大包小包的来了。   温欣和赵胜军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从窝棚里慌里慌张冲出来的林老师,温欣迈开沉重的步伐就冲过去跟母亲抱在一起。   母女两个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温照国站在门口,招呼站在院子门口的赵胜军和这哭成一团的母女俩不要在大冷天的外头站着,进屋里坐。夫妻俩住的就是个小窝棚, 这山底下有一排小窝棚, 基本都是右派住着, 窝棚一般都是北方穷人所住的临时居住场所, 用几根木棒随地势成型, 用杂草遮盖用以抵抗风雪的,因为形状就跟常吃的窝头一样, 因此成为窝棚。   窝棚外面看着简陋, 其实里面的条件更是乏善可陈, 温欣本来在阳石子的知青宿舍住的就不好,但是来这里一看,对比一看知青们住的已经好太多了,简直就是豪宅。   这一排窝棚又是依着山势而建,听说以前是林场职工来林场做工临时的休息之地,后来几个右派家庭被分配过来,没地方安置,就都安置在了这里。   眼下一家人挤在这个小屋子里,除了屋外的风吹在屋里塑料布上的声音,就只能听到母女两个的哭声。   温照国看到这番情景,眼眶也有些红,但他是一家之主,还是没流眼泪,只是看着赵胜军的时候笑着摇摇头,说了一句,“来,坐,这女人就是不行,我们这不是好好地么,有什么好哭的。”   赵胜军傻站在那里,没有听岳父的话一屁股坐在那张木板床上,而是站在当地看着温欣和温母两个抱头痛哭。   温照国为了宽女儿女婿的心,跟赵胜军解释道,“这冬天是林场最繁忙的时间,基本上早出晚归的干活,其实挺好的日子啦,比起以前批,斗游,街,坐飞机……算好啦,真是算好了……,这儿就是生活条件差一点,我们这些右,派分子动动脑子可以,但是体力劳动还真的是不如那林场职工,所以也就看着差,看着狼狈,其实日子过得去,过得去……”   老丈人这么说,赵胜军也只是神色严肃的点点头,也没说啥,谁都知道,这日子到底能不能过得去。   窝棚里面,因为房顶和墙壁都不够暖,走风漏气的,只好用一个大油桶取暖,下面掏了个口,成了一个大火炉,烧着这个大铁桶取暖,用马灯照明,旁边有个小炉子,上面放了一个大锅。   娘俩个哭过了,一家人才正式回归正题,这时候正是晚饭时间,闺女回家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家长,什么样的环境,都是要给儿女弄一口吃的的。温欣的母亲林老师擦干净了眼泪,高兴的跟温欣说:“还没吃吧,今天你爸特别上去买了两斤冻豆腐,这北方跟咱们家不一样,这冻豆腐味道也不错。”温欣看的出来,此刻的林老师极力的想表现出在逆境中的一种生命热情,以便让女儿放心。   温欣也十分配合,挤了一个笑容出来,“嗯,妈,我来了这北方就爱吃冻豆腐。”   林老师看了这样的温欣一眼,又是心酸,“哎,早知道当初就不让你下乡了,跟你哥一样送去队伍上当兵,怎么也比在这农村受罪强。”   温欣拉着林老师的手,“妈,你说这些干嘛,我们那……我们阳石子的环境比林场好多了,再说,我要是不下乡,怎么遇得着赵胜军呢。”   温欣拉着赵胜军的胳膊给父母介绍,“爸,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丈夫,赵胜军。”   赵胜军一本正经的站的笔直,“爸妈,你们二老放心,我一定把温欣给照顾好。”   林老师虽然衣着褴褛,但是露出一个端庄大气的笑容,笑着擦擦眼泪,“坐,坐,我和温欣的爸爸每次都会读你的信,你和你的信一样让人感觉踏实,温欣交给你,我们很放心。”   赵胜军神色有点赧然,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局促的放下手里的大包袱,温妈妈就开始准备晚饭。   温妈妈端了一个大锅,揭开锅盖,是一大锅的雪,笑说,“这两天泉水冻住了,用雪水了只能。”   “这能吃吗?”温欣看着这样的生活环境,本来咽下去的眼泪又有点收不住,可能是因为二老跟温欣的父母长得极为相似,而自己眼下又无法改变二老的境遇,心里真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你这孩子,你忘小时候妈妈给你读的红楼梦里,那大观园里的人还专门用雪水煮茶呢,这可是好东西,这都是我从树上搂下来的一层,没有土没有泥,还带着甜味儿的,等会煮出来你就喜欢吃啦。”温欣的母亲这时候已经缓过来了,忙活着给温欣他们小两口弄吃的。   赵胜军在旁边把带来的两个大包袱打开,里面都是温欣和赵胜军从阳山市给父母买的东西,他一样一样拿出来给老岳父看,里面有赵胜军买的专门过冬的厚棉袄厚棉裤,现在看来真是雪中送炭,温欣没有料到这环境如此恶劣,一边跟着赵胜军收拾东西,一边只恨当时买的少了。   温欣听了妈妈的话,再看这笑着的家人,也就强打着精神起来,跟着母亲一起煮饭。半锅雪水煮的冻豆腐,再加上大白菜和土豆,只加了一位盐,开锅就很香了。上面蒸笼上蒸着黄黄的窝窝头,可算一顿像样的饭菜。温照国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高粱酒,说是找林场的人偷偷买的,直说第一次跟女婿吃饭,一定得喝酒。赵胜军乖巧的表示,下次自己一定带了好酒来看老丈人,引得温照国点头称赞。   虽然天气很冷,条件恶劣,大家坐着小板凳围坐在小火炉周围,围着这锅热气腾腾的饭菜,一家人也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温照国笑着拍着女婿的肩膀,爷两个交杯换盏,说着爷们儿之间的话。赵胜军每个月都会同温照国通信,温欣不知道他们两个都说些什么,这时候爷俩倒是很和谐,小土狗坐在那里乖巧的样子,别提多温顺了。温欣和母亲吃完饭就靠在一起,林老师穿着赵胜军给新买的棉衣,温欣摸过了,以前的真的太薄,娘俩也说着体几话。温欣把自己上大学的事情,结婚的事情,种地的事情一一说给母亲听,林老师频频点头,话里话外都是对女儿长大了的感慨和赵胜军这个女婿表现的赞赏。   一家人,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心相互依偎在一起,温欣也不觉得冷了。   晚上说完了话,这窝棚里实在住不下多两个人了,而且右,派房间里平白多了两个人,也是不安全的事情,看着已经入夜,反正他们还要在这里多住几天,两人就告别了父母,准备摸着黑重新上山去老丁头的地方睡觉。   两个大包袱的东西,吃的用的全都留下了,温欣这才心里小小的舒坦了,和小土狗两个依偎着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赵胜军喝的脸颊通红,浑身冒着热气,温欣靠在他身边,心里特别踏实。   “放心吧,你别多想了。你爹娘没事,咱们明天去林场买点吃的用的东西,在阳山市买的太少了。”赵胜军拉开军大衣,把媳妇整个人包在里面,搂着媳妇紧了紧。   “嗯,我只是想,为什么会是这样。”温欣从他的怀抱中探出头来,小声说。   “哎,你别瞎操心了,刚刚你爹说这林场的段长还挺有良心的,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从来也没动过手批斗他们,林场的职工和右派每天都是一样的工作,也没有特别苛责,咱们在这多住上一段时间看看,我想着明天把他们那窝棚给加固加固,再买上点粮食存着,一切都会好的。”赵胜军脸蛋红扑扑的带着酒气说着。   一切都会好的,这句话氤氲在一团雾气里,让温欣很是安心。温欣自己知道,还有两年就会平反,可赵胜军和她父母都不知道,但是今天的表现,反而她是哭的最惨的最没出息的那个。赵胜军,父亲和母亲,这些人都那么乐观坚强,即使不知前路,身处逆境,仍然能笑着应对风雪,不由的让温欣对这群家人生出敬佩之情,心中的爱意也愈发溢满。   回到了老丁头的住所,温欣和赵胜军给了老丁头五十块钱,相当于租了老丁头的一间房子,准备在这常住一段时间。老丁头人很好,平时一个人也寂寞,温欣和赵胜军在这里住他挺高兴的,今天就是他一直在帮主温欣和赵胜军,要不然找到父母这件事也不能这么顺利。   有了落脚之地,夫妻俩个对未来充满信心,在老丁头里屋的炕头上,开始计划起以后的事情了。   这里的生存环境太过恶略,简直是百废待兴,第二天白天,老丁头带着温欣和赵胜军去林场周围的供销社和卖东西的地方转了一圈,老丁头是这林场的老人儿了,众人一听温欣和赵胜军是老丁头的亲戚,买什么东西都顺利些。   熟悉了周围的地形,接下来的几天,赵胜军借着给老丁头修缮房屋为由,买了一堆建筑材料,林场有自己的车,有机械的拖拉机和小卡车,也有牛车马车,都是为了拉木头的,这时候也有了用处。赵胜军花了一块钱借了一天的小毛驴车,从市集上买了些简单的胶泥,拉到了山脚下,又在山上老丁头的指导下拉了一车小石头下来。   白天的时候,窝棚这地方几乎没有人,就算到了晚上也只有右派会回来,赵胜军和温欣计划好了,又好好的勘察过那窝棚的形状,晚上在被窝里商量了好几个方案,最后选择把原来的窝棚加固并扩大一圈,保持原有的形貌,不至于太招人的眼,确定了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动手了。   温欣在旁边帮忙,窝棚本来也不大,但是之前都是木头房子,走风漏气的,虽然里面衬着一块塑料布,但是十分憋气,这次温欣和赵胜军在院子里活上了胶泥,这冬天的天气,那胶泥硬的很,温欣连烧了好几壶的雪水才把那胶泥拌开。温欣把那石头块垒成抢,赵胜军一铲子一铲子的胶泥下去,在冬天的环境下,那墙反而容易成型,就一天的功夫,几面墙就弄好了。赵胜军从院墙上爬上屋顶,把那原来的茅屋顶重新修缮,接上新墙,用胶泥一糊,整个房子就差不多的成型了,接着把原来的木头墙一拆,重新在胶泥墙面里外再重新一加固,整个房子就算成型了。   温欣父母晚上做完工回来的时候,睁大了眼睛。   晚上,把那大油桶做成的大火炉在这样的屋子里一烧,整个屋里暖融融的,热的温欣都能脱了棉袄棉鞋的坐在床上了,前几天天天晚上来吃饭,都是穿着棉袄棉鞋全副武装,现在终于舒服了。   林老师为了犒赏女婿女儿,把温欣买回来的一斤猪肉炖的烂烂的,到底是城市里来的,林老师做饭实在不客气,买回来多少猪肉就炖多少,十分大气,比之温欣的婆婆,虽然家庭条件现在婆家好了不少,但是王德花仍然改不了抠搜的毛病。   吃了一顿炖猪肉土豆和二米饭,在温暖的家里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菜,一家人真是心满意足,住房问题得到了改善,温欣父亲兴致很高,又吃又喝的热的冒着汗拉着赵胜军畅谈国家的住房问题,温欣父亲本来就是银行高管,对于国家的房产政策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之后进入八十年代,国家房产私有化,温欣听了自家老爸此刻的见解就觉得以后她家不发都不行。小土狗在旁边扒拉着米饭,点头听着,傻乎乎的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晚上回到了老丁头的小屋,温欣在炕上跟赵胜军按摩,今天的小土狗算是出了大力,而且也立了大功,晚上吃饭的时候,温欣的父母就没停止夸他,小土狗满脸胶泥但是笑的很是开心。   “胜军哥,多亏了有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温欣一边给他按摩肩颈一边感慨,温欣这句话出自真心,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有了这个主心骨,温欣就十分的踏实,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赵胜军,自己面对这样情景,该怎么坚持下去。   赵胜军趴在那里舒服的很,眯着眼睛嘿嘿笑着命令,“傻女人,你用点力,猫挠似得。”   温欣这次没有因为傻女人的称呼而揍他,反而听出了一种宠溺的感觉,小手听着他的话,加了点力,今天小土狗的肌肉都硬邦邦的,想必也是累着了,温欣几个手指不断交替用力,尽量让他紧绷的肌肉松懈一点。   赵胜军舒服的浑身抖了一下,“这有啥的,不过就是盖个房子,这要不是怕别人看出来,我还能盖更好的呢。”小土狗今天接受的表扬有点多,优点飘了。   温欣笑,“瞧把你厉害的。”   “结婚前我不是跟你说了么,咱们明年就盖大瓦房,房子地方我都看好了,一盖盖上它个三间,全都要红砖水泥的,保管比你爹娘现在住的窝棚还暖和。前后都有院子,后院就种上自留地,前面养伤两只鸡,你说好不好?……”赵胜军趴在那里指点江山,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温欣幸福的咪咪笑,脑子里不由自主也勾勒出赵胜军畅想的他们的家的样子,温欣趴在他身上,“好,只要跟你在一起,在哪里都好。”   两人在炕上,隔壁已经传来了老丁头睡觉的呼噜声,温欣这时候就穿了一个单衣,趴在赵胜军后背上的时候,能够清晰的感觉出两人身体的不同,一软一硬,温欣啪在小土狗身上,明显感觉到身下的男人刚刚松懈的肌肉紧了一下。   赵胜军腾的转身,把媳妇重新搂在怀里,叹了口气,“算了,搂着睡就行,我们这都多少天没洗澡了。”   温欣撇撇嘴,“你嫌我?”   赵胜军把头埋在温欣的胸前用力的闻了闻,“哎,奇怪,你说这么多天不洗澡,你身上咋还是这么香的哩。”   说起洗澡,温欣忽然想起来俩人来这时候的那个借口,“对了,那浴盆还没做呢。”   赵胜军得意的笑笑,“放心吧,我那天在集市上看见了个木工,跟他说下了,也交了定钱,咱们走的时候找他去拿就行,保管亏不了你。”   小土狗一如既往的让人放心,温欣自然不能吝啬奖赏,在赵胜军长出些许胡渣的脸上印上一个大大的吻,十分不客气的把舌头伸出来,描绘了一遍小土狗的唇形。   小土狗笑的什么似得,“你说你咋这么大胆。”   禁欲这么多天,现在心里小小的安定了一下,温欣就不相信小土狗能稳得住,手指在他硬硬的胡渣上面来回蹭,轻声又诱惑的说,“你就不想?”   小土狗还是很保守的,在人家老丁头家住着,他自然不愿意,但他的大手却不老实的贴在了温欣的肚子上,说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拒绝理由,“不能不能,说不定我儿子已经在里头了。”   自从上次的安全套事件之后,他们两个再次尝试都没带套子,小土狗一直惦记着温欣的肚子,后来几次即使是办事,他都不似之前那么如狼似虎,每次都说怕惊动了小宝宝。赵胜军这方面的生理知识还是欠缺的很,每每惹得温欣心痒难耐。   不知不觉,温欣和赵胜军也在林场待了五六天了。这五六天天天基本都在忙,最主要还是这房子的事情,现在房子的事情解决了,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接下来的几天,自然就是采买一些日常用品,主要还是吃的东西,老夫妻两个只有粗粮,温欣去集市上买了一袋白面,一袋大米,为了不引人注意,都是一袋一袋的买,总算老两口也能粗细掺着吃了。   赵胜军后来就跟着林场的职工一起进山伐木,老丁头也跟着他们一起,帮着林场的职工们砍木头。赵胜军跟谁都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这几天早跟林场的职工混的很熟了,他为人大方,从阳山市带来的好烟,温欣父亲又不抽烟,除了给老丁头的那一条烟,他每天带一盒,全散给林场职工了。   云山林场的木头供应到全省各地去,包括阳山市里的那个家具厂,冬季又是采伐高峰期,林场的人每天都要上山伐木,又时候两根有时候三根。几根大树被采伐,轰然倒下,林场的人员们就把那树上的枝枝叉叉全部看到,留出一条光洁的树干来,这时候叫做原木,再通过牛或者马,几匹一起用力,把那原木拽下山去,装上林场的运材车,然后经过半小时的拉运,再把那原木拉到林场旁边的贮木场,那贮木场面积广阔,放眼望去都是木材,而林场职工的生活区域也大概就在贮木场附近,这里有供销社,食堂,澡堂等设施,不过温欣和赵胜军也就是跟着车去送了一趟木材开了开眼界,又回来了。   林场的段长在空闲时候,抽着烟,总喜欢感叹,说一棵树木,从森林里的大土地上,这一路不知道要经过很多双手的劳动和汗水,才最后变成了我们使用的浴盆,书柜和桌椅板凳。可是,温欣在他说话的时候也在感叹,七十年代的林场,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科学的对于树木管理的规划,如果一直这么砍伐下去,早晚这里将变成荒漠。   那天,赵胜军一早就又跟着林场的人进山了,温欣是中午才出发的,为了给小土狗,老丁头和温照国送饭。她带着小树一起出发,经过几天的接触,温欣跟这条狗也算建立了初步的感情,虽然她不像是保尔那样对人特别亲昵,但是喂过几次饭之后,她对温欣也不似之前那么高冷了,为了怕她迷路,老丁头把小树留给了她。   温欣提着饭盒叫着小树进了山,这么多天了,温欣大概也熟悉了林场工作人员的作业范围,小树更是机灵,这几天都是大晴天,那雪也化了不少,每天来来回回的走,早就在林中踩出了一条又一条的路。   走了一段路,小树就停下了,汪汪叫了两声,在很近的地方,温欣听到了一声叫喊,“横山倒哩~~~”   温欣在林场呆的时间长了,也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意思即将砍断的大树栽倒的方向,一棵又直又长的大树快砍断的时候,作业人员都会事先判断好喊上那么几嗓子,以便让相关方向的作业人员迅速撤离,一般只有三个方向,横山倒,顺山倒,迎山倒,这事老丁头第一天进山的时候就告诉他们了,也告诉他们如何根据山势判断树要倒的方向,以便迅速撤离,这次是横山倒,温欣所处的位置是迎山的位置,因此不在树倒得方向。   一棵巍峨的大树被砍断,倒在地上,是一场极其壮观的事件,温欣不由的带着小树加快了脚步,树林中渐渐又传来了好几声喊叫。   “横山倒哩~~~横山倒哩~~~” 第91章 (一更)   几声喊山渐渐叫停, 这个时间大概十几分钟,一般都是留给周围的人进行躲避的,温欣听到声音的时候那砍树的位置离她很远, 一方面判断树倒下的方位不在自己这方,另一方面也想着急去看那砍树的情景, 温欣和欢快的小树在这喊声中就加快了脚步, 等喊声停止已经走到了砍树的近前。   森林长得树木比较杂,高低错落有致, 都是大自然的选择,下层是长得比较矮的灌木丛以及各种不知名的荆条草腾的枯枝组成,次高一层的树木是有落叶松,白桦林等等长得不太高的树木组成,更高层的树木则有一些樟子松, 落叶松组成的二十几米高的参天大树组成, 这些参天大树树径有五十多厘米,这些不同高低的树木组成了这片森林。   雪停了这么多天,林场周围和山脚下的雪早就已经化了, 但是山里面树林茂密,那雪却还没有化,这时候声音结束, 头上就有窸窸窣窣的雪落下来, 温欣捂着脑袋快走了两步, 就到了那砍树的林场人员那里。   那砍树的林场职工挥舞着斧头, 砍下了那大树倒下的最后一记斧头。   接着那大树摇晃的厉害起来, 这是一棵高十几米左右的樟子松,是属于森林中次高层中的一颗大树,从目测来看,那树径并不比最高层的树径细多少,大概也有个四五十厘米左右。   因为判断树木是横山倒,前面已经喊过了,因此林场的作业人员大多分布在迎山和顺山的位置,林场的作业人员都是经验丰富的伐木工,而且这十来个人盯着呢,都是砍多多少棵树的人,一般都不会出差错。   今天也一样,一群人等着这最后的几斧头落下,松散的负手站着,轻松的抬头望着这颗即将倒地的大树。   砍伐结束,那伐木工人迅速的抽回斧子,抬头观察,通常那大树要摒一会儿,毕竟那么重的体量,就是依着惯性也会在难以为继的木头桩子上待一会儿,才会不情愿的缓缓倾斜。   但是今天的这颗树很奇怪,它在那树桩上来回晃悠,并没有按着之前伐木的经验来,晃悠了一会不见倾倒,大家的嬉笑声渐弱,林场的段长才道不妙,大喊道:   “不对!不是横山倒!”   也不知是不是他这一句惊天大吼惊吓到了这具十几米多高的大树,那大树树冠开始迅速朝着迎山的位置移动,随后愈来愈快……   “迎山倒啊!大家快跑!!!”   段长这时候判断出了树木倒下的方向,朝着人群中喊出的这句话,显然已经为时已晚,因为那大树咔嚓一声,从砍断的那树墩处折断,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轰然从上面跌落下来……   好死不死的是,现在正是中午,因为早上一上午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这大树砍完了大家就可以吃午饭了,于是早已有人在迎山处的位置垒起了火堆升起了火,因为生火的位置比着伐木的位置有一定距离,这时候段长一喊的,大家才注意到,可是那大树已然就在头顶上方不远处了……   更有严重的是,危险的不止有迎山处的这些伐木工人,在顺山倒的位置也并不安全。伐木砍木大有讲究,为了使木材的利用率达到最高,往往伐木工人的据木头的位置非常的低,这样一方面提高利用率,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让树木断裂的时候不会有较大的窜动,这样的窜动也会导致伐木工伤亡。   今天这树也是邪门,因为一开始没有判断好树木的倾倒方向,于是导致两边的人都在危险当中。迎山倒本就危险,因为迎山为高处,顺山为低处,这样一来,这咔嚓一声树木折断以后,必然会顺着顺山的方向向下滑动,窜动的位置就是顺山的位置,而这时候这个位置也是站满了人,那些来云山林场劳作的□□分子,大部分就站在这样一个低处的位置,□□分子又没什么伐木的经验,这时候看到那树像迎山的位置倒去,本能的就以为自己脱离了危险,根本没有跑的动作,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这颗准备轰然倒地的大树。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早点惊醒过来的伐木工人四处逃窜,晚一点惊醒过来的正仰头看着这骤然倒下的大树,顺山位置的苦右,派瞪着眼睛惊慌的看着这一切,段长站在原处,朝着前面后又朝着后面吼,着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挥舞着手臂驱散人群,“赶快躲开,赶快躲开……”而自己正站在最危险的位置浑然不自知。   赵胜军这时候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站在顺山的位置,一把撸开了身边的人,顺山的位置占了好几个人,那树木咔嚓一声迅速的向滑移,直接冲着那顺山位置的人群而去,赵胜军一把一个都开不及拉,而温欣的父亲站的位置很是凶险,没等赵胜军拉开所有人,温欣父亲反而自己窜出去,两步走到了迎山处,老丁头奔着段长而去,整个长十多米的樟子松轰然倒下……   这颗倒下的大树枝杈横生,段长一边指挥着前面的赶快撤退,一边又提醒这后面的人避开危险,他把拽开还在树下的一个傻愣住的后生,却一个不注意就被那倒下的枝杈敲到了肩膀,整个人砰的一下被打倒在地,温欣父亲和老丁头两步过去一手拽着一个段长的胳膊,阻止他继续向那边滑落,可是仍然没能阻止住他整个人被树枝划倒的惯性,他整个身体就倒在了树木要落下的地方,这样下去,必然拦腰斩断,两人都拉着段长的胳膊转开了头,不由自主的避开这血腥的一幕……   那断开的树木以树墩为滑道,直挺挺的向后搓去,站在最前面的两人直接被这树木的惯性带到,一下子跌倒在地,赵胜军和周围的几个人拼命往外拉人,几个人起手八脚的拽住那受伤的两个人,可以预见的结局是,如果继续这样往下带,两人断胳膊短腿的结局是必然的……   站在最前面的高处生火准备的人更是惨,有些人还没搞清楚状况,正在听着下面的段长蹦跶着喊什么,可是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山的高处,那树木落下来的时候着地也快,那几个人连跑都来不及跑,能做出的姿势就只有把两只胳膊举上头顶,不能的做一个防御姿势,可是在那轰然倒下来的树木面前,看起来脆弱的就像是两只嫩笋,怕是一碰就要碎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发生电光火石,风驰电掣的一瞬间。   温欣刚走到,那小树就开始吱哇乱叫,咬着温欣的裤腿儿就要拖她走,温欣定睛一看,从上面往下,一溜儿的人,温欣顾不得那么多,再抬头时,那树木已经落下来了,没有任何思考,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挣扎,一切都是本能,温欣看准了那木头的主干,一脚把旁边的大石头用力一推,那石头迅速向中间滑过去,温欣站在石头后面,逃是逃不掉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一拼,好歹她有金手指护体,扔掉饭盒,用力撑着两只手向上对着那树干,两只脚一前一后,只感觉双手泰山压顶,她整个人就被拍的一矮,温欣从丹田使力,向上托住,后腿一弓,堪堪稳住了木头向下向后的跌落。   顺山处的两个人没有被树根处的断木撕开,段长也没有被树干拦腰撵下成为废人,几个生火的林场工作人员的胳膊也没像脆笋一样被折断。   所有人都惊了,在这危机关头的一秒,所有人似乎在最后一秒已经放弃了挣扎,最后一秒都是对自己的心理建设,大部分人心中只浮现了两个字,“完了!”这是一种对宿命的妥协,放弃了最后一秒的求生,平静的等待灾难的降临。   可是最恐怖的事情没有发生,一秒之后,大家还沉浸在临死前的平静中,甚至连哀嚎都静止了。   温欣这个大力士撑着那树干的双手已经发抖,朝着那静止的人群大吼一声,“赶快救人啊!撑不住了!!”   下面的人这才大梦初醒般的动作起来。   老丁头和温照国把受伤的段长揪出来,赵胜军和几个人把那挂在树干上的两个人扯下来,还有在枝杈中被卡出的人群几秒的速度迅速的撤出,温欣这才把那木头放在前面的石头上,让它沿着石头下滚,“轰”的一声,整个大树彻彻底底的倒在了云山踏实的大地上,一切的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温欣两只手不断的发抖,施力过后,两只胳膊软的跟面条一样,颓然的垮在两个肩膀上,刚刚撑着的那几秒,温欣无限次的感谢上苍,能给她这个金手指。旁边的小树瞪着两个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在看什么奇怪的物事,饭盒被打翻在地,那枯树枝把温欣的手上,胳膊上划出几道血痕,再看衣服上,白花花的棉花炸了出来,要不是穿的厚,必然全是伤痕。   站在最上面的人最先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温欣的方向,“是……是……是她……”   “是……是老丁头的亲戚……”   死里逃生的人都是蒙圈的的,半晌才回过味儿来,“是她撑住的木头……”   他们几个站的近,刚刚清晰的听到也看到是温欣手托着那个沉重的木头,这时候见温欣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姑娘家全都愣住了。   温欣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站在那里觉得越来越软,想从身上找块糖但是想起来好像没带,低头看那撒了一地的饭食,想捡一个馍馍来吃,可是膝盖一弯,整个人就像是一根面条倒了下去。   温欣倒下去的时候,看到碧蓝碧蓝的蓝天,听到了小树在她身边的汪汪叫声,还有山下传来的呼救的人声,影影绰绰的。   “救人啊……救人啊……”   “老丁头,是你家亲戚……”   “就是那姑娘刚刚救了咱们……”   赵胜军正在后面查看大家的伤势,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惊了,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朝山上跑。   “胜军,是你媳妇……”   赵胜军疯了似得,刚刚那么惊险的时候他都没有现在觉得恐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山上,只见自家小媳妇像根面条似得躺在那里,软软的样子,闭着眼睛。   赵胜军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双腿一软,跪在旁边,喘着气急吼吼的拍了拍她的脸蛋儿,“媳妇,媳妇!”   “胜军,你别激动,好像有气……”   赵胜军从山下跑到这山上,刚刚有人已经检查过温欣了,赵胜军这时候定下心神来,轻轻把手指放在温欣的鼻息下,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   “欣儿,欣儿……我的闺女啊……”温欣颤巍巍的老父亲才手脚并用的穿过刚刚到底的樟木枝杈爬过来,脸上已经老泪纵横不见血色。   赵胜军颤抖着双手抱起温欣,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别怕,媳妇,媳妇,咱们这就去医院。”   段长的胳膊被枝杈打断了,但是脑子还是好的,这时候捂着胳膊喊,“快救人啊……去卫生所……” 第92章 (二更)   温欣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医院, 白花花的墙壁和消毒水的味道, 是云山林场的卫生所。但是温欣这次没有产生一秒钟的穿越穿插的错觉,因为她刚睁开眼, 就看到她家的小土狗眼眶红红的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媳妇儿~~”小土狗一看她睁眼,就十分温柔的轻轻的喊了一声, 声音哽咽, 眼眶的眼泪聚集在下眼睑,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样子。   温欣只感觉自己身体有些虚, 腹中空空,跟前几次晕厥后在病床上醒来时一模一样的, 奇特的是,自己每次醒来, 赵胜军都在身边。温欣觉得自己挺幸运的,有眼前这样一个男人, 在她每一次最脆弱的时候守护在身边。   温欣反握了握赵胜军的手, 笑道,“胜军哥, 你哭了,让别人笑话你。”   赵胜军用力的擦了擦眼睛, 伸出另一只手摸摸她白嫩嫩的小脸蛋,大拇指上下滑动, 看着温欣的时候露出一种复杂的温欣从没见过的爱怜表情, “媳妇儿, 你真是伟大!”   真是伟大?   温欣对这个评价一时间接受无力,忍不住哑然失笑,她家小土狗总是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竟然用伟大来形容她,看来她大力神的金手指怕是要藏不住了,这么多人看着呢,都看见她双手撑住了那么粗的一根砸下来的树干,但是安然无恙,只是晕了过去,任谁都不会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但是这确实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欣儿,感觉怎么样啊?”赵胜军旁边站着的是温欣的父母,这时候温妈妈见女儿醒了,挤到赵胜军前面去,忧心忡忡的肿着两只眼睛看着温欣,但脸上也是一副温柔,“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   “爸~~妈~~”温欣笑着叫了一声父母。   林老师眼睛里的眼泪迅速聚集,啪嗒一下滴到了温欣的手臂上。   温欣还没来得及回答,温欣的父亲也挤了进来,彻底挤掉了小土狗的位置,温欣和赵胜军松开手,赵胜军站在床边上,看着父母和媳妇儿叙话。   “来,闺女,活动活动胳膊腿儿,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温欣父亲轻轻拉开棉被。   温欣现在手上插着低血糖的输液管,照着父母的要求,左手右手左脚右脚的活动了一下,活动自如,好像一切都挺正常的,父母的表情这才都轻松了下来。   林老师重新给温欣盖住被子,“别动了,应该没啥问题了。”   温欣的父亲在旁边松了口气,也挺开心,高兴的搓搓手,看着林老师在旁边擦眼泪,把手搭在林老师的肩膀,“医生都说了,就是低血糖啦,你就别担心了。”   林老师很是紧张,一边给温欣掖着被角,一边解释着低血糖的危害,她以前是个高中的生物老师,对这方面也有一点了解,“这低血糖也很危险的的,尤其是她血糖量这么低,我刚刚看了指标血糖都低于28mmol了,这很容易影响肚子里……”   温欣为了宽解她们俩紧张的情绪,“爸妈,你们别紧张啦,我有点饿了,给我买点东西来吃吧。”温欣没有注意听林老师的话,就打断了她们的讨论,主要也是自己的肚子饿的有些咕咕叫了,虽然输着葡萄糖,但是饥饿的感觉却并未消除。   温欣父亲一听,脸上高兴的什么似得,“吃,吃,我这就去买,得吃,能吃是好事,一人吃两人补,得多吃点。”   温欣被她爸的话弄得一头雾水,正疑惑呢,赵胜军就补空挤了上来,抓着她的手脸上一副跃跃欲试。   赵胜军刚刚被岳父岳母挤了出去站在床尾处,这时候这个话题开始了,就迫不及待的急忙挤过去,周围站着的人似乎都很理解,温欣的父母还特别让开来,没有多说话,笑着看着这小两口。   赵胜军蹲在温欣床头前,拉着温欣的手,轻声又激动的看着温欣的眼睛说,“媳妇儿,你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这话一说,赵胜军眼眶又濡湿起来,温欣大脑一片空白,半晌没动。   赵胜军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看着傻气的媳妇儿,“我们要有孩子啦。”   温欣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我……怀孕了?”   温欣的妈妈林老师忍不住点头,“都两个月了。”   温欣父亲拍着大腿感叹,“这次可太惊险了。”   林妈妈这才注意到丈夫还在这,急忙拉着他,“还不去买东西,闺女和小外孙都该饿了。”   温欣父亲如梦初醒,高兴的着急忙慌的跟着温欣妈妈一起出去了。   屋子里还站了好几个人,这时候护士进来,简单的跟温欣交代了一下她的情况,基本就是低血糖的问题,不过她这是突发的低血糖,还没对孩子造成影响,护士叮嘱她以后要注意饮食上的营养,千万不能再低血糖了。温欣听完了不由得把手放在她的下腹上,两个多月了,她竟然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赵胜军在旁边仔细的询问着怀孕和温欣此刻身体的各种需要注意的问题,等护士走了,赵胜军高兴的拉着温欣的手,笑的像一只傻狗!   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一个还不到一百斤重的女人用她那弱小的身躯撑起十几米长的粗壮大树?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一个女人在那样的危难时期拼死抵抗住突如其来的灾难?是什么力量,让这个女人在晕倒之前还拼死撑住最后一刻,让大家都脱离了危难?   这是不科学的,这是奇迹,没有什么能够解释,在送温欣来林场医院的路上,林场职工都被温欣的行为震撼着,脑中明明不相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直到到了医院,温欣的身体检查结果一出,大家才豁然开朗了!   这是母爱的奇迹!   因为只有母爱的力量,可以超越现实,才能完美的解释这一切!所有的人,迅速的被说服了,口风出奇的一致。不管当时是站在迎山处的林场职工,还是站在顺山处下方的右,派人员,不管看见没看见的,仿佛都想与这神迹有点联系,纷纷表示自己亲眼目睹了现场,在医院里说的唾沫横飞,兴高采烈的,把温欣当时普普通通的一个动作,全方位动态展示给了大家,吹的神乎其神。   云山林场传出了这样的传奇,温欣在危难中散发出伟大的母性力量,不仅救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还救了林场职工好几条性命。温欣一跃成了英雄母亲,时代赞歌。那故事也是越编越扯淡,温欣简直成了神一般的存在。   七十年代是喜欢英雄的,人们崇拜英雄,也爱塑造英雄,虽然这个英雄身上有瑕疵,她是右,派的女儿,还是没经过组织批准的去山里干活儿,但这都不重要,大家自动忽略了这些事实。   温欣如众心捧月般的回到老丁头的住处之后,几乎每天都会有林场的人员来提着东西看她,有那天断了手臂打着石膏的段长,有那天参与砍树的林场职工,还有温欣父母周围住的右,派分子,甚至还有温欣从来没见过的好多林场女职工,甚至有林场大队上的党支部,团支部,工会全部派人来慰问,各种各样的慰问品堆了一桌子,林老头百年没有什么人光顾的山中小屋现在成了林场最红火的地方。   自家媳妇这么伟大,赵胜军与有荣焉,天天咧着嘴像是一只哈巴狗,忙进忙出,温欣自从回了老丁头的山中小屋,几乎门都没出过了,每天都要应付来来往往的访客,赵胜军则在旁边前前后后的伺候英雄母亲,乐此不疲。   晚上的时候,为了照顾温欣的身体,全家人都不让她到处乱走,温欣的父母都会上山来,大家把晚餐的地点改了,改在了老丁头的房间,在老丁头家吃完了晚饭,父母再摸黑回去,最近沾着英雄闺女的光,老两口每天都红光满面的。   老丁头最近可高兴了,每天都有人来陪他,虽然在赵胜军的要求下不准在家里抽烟,但是天天点上一根赵胜军给的好烟,站在门口的冷风里抽烟还笑眯眯的。   “来啦,林老师,晚上这又是吃啥呀?”丁老头站在门口看着从山上上来的温欣母亲。   林老师提着一个包袱,笑着回答,“今天胜军买了一斤猪肉,我想着晚上吃肉末炒粉丝,再炒个韭菜鸡蛋,再炖个土豆白菜烧肉,温欣吃大米饭,咱们吃两掺馍,丁老,您看成不。”   丁老头笑咪咪的,“成,咋个不成。”   门里的小树听见声音了,也摇着尾巴从棉门帘里钻出来,滴溜溜的看着林老师摇尾巴。   丁老头笑着说,“这小树最近也跟着温知青沾光了,天天也能见着荤腥儿了,天天就瞅着你来呢。”   “哎,这都得感谢您呢,要不这孩子不知轻重的怀着孕还到处跑,不知道得遭多大得罪。”   老丁头摇摇手,这念叨城里人客气,撩开门帘让林老师进去,自己则优哉游哉的靠在门边享受那一根烟。   等一根烟抽完的时候,就见山里走来了另外两个人,赵胜军和他岳父,两个人提着斧子从那林子深处走来。   经过这一次之后,大家都知道这山上护山人老丁头家里住着的一对儿小夫妻,其实并不是什么老丁头的远房亲戚,其实是山底下右,派老温的闺女和女婿,现在关系也摊开了,赵胜军自然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每天除了照顾媳妇,就是去山里跟着林场的职工砍树帮着老丈人干活儿,老温的女儿是英雄母亲,女婿也能干,简直羡煞旁人。   上次出了事之后,段长胳膊打了石膏,一时半会儿不能出工,还有好几个工人也在那事故中受了伤,人手本来就少了,这时候有赵胜军这个壮劳力帮忙,自然大家都开心,毕竟他是英雄母亲的丈夫,天天跟着英雄母亲睡在同一个炕上,谁还不想沾点喜气啊。   “回来啦?”老丁头笑呵呵的问。   老丁头现在基本不出去,天天就跟温欣在家待着,在家剥剥松子,照顾孕妇。一向无儿无女的老丁头还挺开心享受这充满温情的家庭生活。   “我媳妇咋样?”赵胜军老远就喊上了。   “好的哩,活蹦乱跳的。”老丁头笑呵呵的答。   赵胜军皱着眉头,“不是说不让她蹦跳的么,这没到三个月,本来就不稳定,那医生说了,她最好别做剧烈运动。”赵胜军念念叨叨的进了门。   老丁头和温照国对视了一下眼神,无奈的嘲笑,“还是年轻的毛头小子啊。”   温欣正在屋里跟林老师准备晚餐,就看到赵胜军火急火燎的冲进来了,他从山里进来,带来一股冷气,温欣本能的眯了眯眼躲了一下。   赵胜军急忙在那门口站定把军大衣小心一脱,紧张道,“没冻着吧,我进来猛了,别把孩子给冻着了。”   看着他谨小慎微的盯着自己的肚子,温欣就没来由的有股醋意,嗔的瞪了他一眼,“你现在除了孩子就看不见别的了。”   赵胜军整个人围着火炉前前后后的烤,嘻嘻笑,“毕竟也是我第一个儿子呢。”   温欣默默的又翻了个白眼,“谁说是儿子了。”   赵胜军整个人烤的暖洋洋的,在旁边的洗脸盆洗了洗手,接过温欣手里切菜的活儿,嬉皮笑脸道,“大家都说是个儿子,肯定就是。”   温欣推了他一下,气道,“我偏要生个女儿出来治一治你。”   赵胜军切着手里的白菜,笑道,“只你一个就够我受得了,已经逃不出你如来佛的手心儿了,两个我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刚刚进家门的温欣父亲和老丁头听了这话呵呵笑起来,卧在门边的小树听到了大家的笑声,迅速的抬起头来,支棱起耳朵来听动静,发现也没什么敌情,又重新卧了回去。   温欣气的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下,赵胜军故意大叫一声,林老师拍了怕女儿的胳膊,“你这孩子,是干什么?”   赵胜军朝着丈母娘讨好道,“妈,还好有你在可以保护我,以后她有了儿子,更要作威作福了,我都不知道回了家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林老师看着赵胜军露出慈母般的微笑。   温欣发现,本以为自己找到了爸爸妈妈有了靠山,可是这几天她慢慢觉察过味儿来,这靠山不知道是谁的靠山。这赵胜军特别会在她爹娘面前装小可怜,一副天天被自己欺压不敢反抗的样子,反倒显得温欣特别骄横无理,林老师已经好几次跟温欣小声说过了,让她别总是对赵胜军那么凶。   这家伙,扮猪吃老虎他玩儿的挺溜。   晚上吃饭,三菜一汤端上桌,温欣吃的是白白的大米饭,其他人吃的都是两掺馍,北方人喜欢吃馍,南方人喜欢吃米,这也是为了照顾老丁头和赵胜军,老丁头跟着他们吃了几顿米饭,天天喊叫着说没吃饱,只有吃了馍馍,这一顿饭才算得以圆满。   一家人围在外屋的炕头上坐了一圈儿,赵胜军给自家媳妇夹了一大块鸡蛋,笑呵呵的讨好道,“我今天碰见林场的副段长,他说他能搞到上好的山楂,我已经托他弄了半麻袋,一直够你吃到过年的。”   温欣扒拉一口米饭,皱眉看着喜滋滋的赵胜军,“我啥时候说我要吃山楂了。”   桌上的其他人都乐了,赵胜军自顾自的给了温欣一个眼神,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喜欢吃,别装了。   温欣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但是到底还是没拒绝。   “欣儿这怀了孕一直也没害喜,胃口也挺好,这有福气,没遭罪。”温欣娘吃着饭笑说。   老丁头这时候急忙发话,“这十里八村都知道这是个有福气的,那么粗的大树都能一个人抗住,那不是一般人,这小家伙生出来准保厉害着呢,跟他爹一样,也是个能干的。”   那小家伙的爹在旁边笑没了眼,还假模假式的表示拒绝,“哎,这小家伙肯定比我强,我可举不起那么重的大树。”   一家人都笑了,老丁头拿着筷子比划,“哟哟,这可是真的,我老丁头活了几十年了,在这林场长了一辈子,还是头一次见这一个人扛起来一棵树的,还是那么粗的大树!还是个女人。”   “老温,你记不记得,咱俩那天拉着段长,你别说当时我都吓死了,那树垮擦一下子倒下来,那段长正在那树干正当中,我当时真是死拉活拉的拉不动,我都不敢看,把眼都闭上,我想完了,这下段长这不死也半条命了。结果你说怎么着,我再一睁眼,那木头真的就离那段长的身体一个筷子的距离,对,就这么高,停住了,动也不动,是吧,老温!当时那段长都傻了,连嚎都没顾上嚎!”   老丁比划着一根筷子,这个场景温欣听他在这个家里说了无数次了,最近林场总有人来看温欣,老丁作陪期间自然要说话,毕竟他也是当事人之一,总要添油加醋的说上一遍,每每唾沫横飞,不厌其烦,让大家听的津津有味的。   温欣的爸爸笑眯眯的点点头,表示他在段长的另一边,也知道。赵胜军瞪着眼睛看着老丁,露出一种小家伙的慈父的表情,像是看着了他现在可能只有花生大小的儿子发挥了超神的能力。   老丁一看观众给力,顿时一拍大腿,“当时我都懵了啊,想说这木头咋不动了,当时大家都傻了,所有人都没说话,我就能听见那树枝哗哗哗的声音,后来我就远远的听见一个女娃娃的喊声,说,我撑住,你们赶快救人!……”   温欣打断老丁头的热情演绎,“丁大爷,我说的是我撑不住了。”   老丁头显然觉得撑不住没有太多的戏剧张力,反正每次讲的时候都会擅自篡改温欣的话,“咋就是撑不住呢,最后还不是撑住了?我明明听的是撑住了,是吧老温,胜军,你们都听见了吧,肯定是你自己记错了!……哎呀,我讲哪了?都让你给打断了。”温欣被嫌弃了。   赵胜军兴致勃勃的接上,“说听见了一句话。”   “哦,对,我一听见,就立马转头一看,就看见温知青站在那,顶着个木头,我那老泪一下就出来了。”   温欣无语的打断,“丁大爷,你在下面那么远的地方,中间那树枝杈挡着,我前面还有个大石头,你咋看见我的?”   老丁头兴致勃勃的演绎再次被打断,不高兴的看了温欣一眼,“啧,你这孩子,就是能看见么,是吧,老温,要不我们咋齐刷刷的把那段长拉出来了。”   “那是你们的本能行为,不管那树倒没倒下,你们都没停下拉人,所以才救了人出来,要不怎么那么快大家都从树底下撤出来的,当时那么乱的,也就前面几个人估计能听见我的声音。”最近温欣都快被大家描绘演绎成女神仙了,温欣极力想把这段剧情拉回到真实的层面上来。   可是老丁头不放弃神话,这时候不高兴的坚持自己的观点,“我们下面的人记得清清楚楚的,绝对不会错的,是吧,老温,是吧,胜军,我还听说有人当时就看见山神在帮你撑着那木头了!哎,温知青,说不定是这云山的山神托生在你肚子里头了!那山神不忍心看着那樟树精祸害人,所以托生在你肚子里,让你抗住那木头救了那么多的人。”   这山神一说,赵胜军眼睛都亮了,拼命点头,这也是最近传出来的一种说法,说是温欣的孩子山神托生的,所以还没出生就身负神力,连带着她这个娘都沾光了。   温欣默默的闭了嘴,叹了口气,得,大家编故事的能力可真是不一般,温欣都差点以为自己怀了一个哪吒。   其他几个人的目光欣慰又惊喜的看着温欣的肚子,孩子那傻爹更是信了这话,所以从头到尾一直坚持温欣怀的一定是个男娃,眼神里都冒着星星。温欣默默的端起了碗,算了,吃饭吧,说不过人家,说多错多,或许自己不极力辩解,老丁头还不会这么夸张。   晚上躺在炕上,洗涮过后,赵胜军躺在温欣身边,伸出手来摸摸温欣现在还十分平坦的小腹,笑眯眯的看着温欣,“那山楂可能明后天就能带过来,到时候我洗干净给你吃,最近想吃酸的不?”   温欣看着这个过分自信的孩子的傻气亲爹,“不想,我想吃辣兔头。”   傻傻的亲爹愣了,眼神终于从温欣的肚子上转移到温欣的脸上,瞪着眼睛愣怔的看着她,“吃甚?”   “辣兔头,我听丁大爷说这山里也有野兔。”温欣看着吃惊的小土狗。   赵胜军舔了舔嘴唇,眨了眨眼,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不太相信,“吃辣……兔头?”   温欣点点头,伸出手指摸了摸赵胜军的下巴,“嗯,我刚刚就想说了,我从今天早上就想吃了,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   赵胜军愣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看着温欣念叨了一句,“这山神托生的儿子,口味就是不一样啊。”   这次换温欣愣了,这脑回路,也够清奇。 第93章   为了给他口味清奇的儿子抓兔子吃, 赵胜军大早上就兴致勃勃的起身出门了。   他昨天想了一晚上, 阳石子后面的大庙山不行, 山太小了,那山上的兔子不够瞧的,这云山大, 他这来了这云山这么长时间了, 都没把整个云山跑完。这么大的面积,这上面一定有赵胜军想要抓的可爱的跟他媳妇一样可爱的小白兔, 他准备搞一只回来逗媳妇开心。   老丁头听赵胜军说要去打兔子,立马来了劲,赵胜军从他那里找了一些工具, 准备拉着小树出去。   “小树,走, 咱们逮兔子去,晚上给你吃肉。”   小树并没有理赵胜军, 仍旧窝在火堆旁边, 慵懒的眯着眼睛,间或摇晃一下尾巴。   老丁头笑说,“这事你可指不上它, 这狗小时候被兔子蹬过, 后来就不敢抓了, 胆儿小的很。”   赵胜军失笑, “都说狗拿兔子多管闲事, 我这还头一次见不爱管闲事的狗啊。我们家那只狗, 一听见上山抓兔子,蹦跶的可欢实了。”   小树可是老丁头的宝贝,他拿起老□□跟赵胜军说,“这点小事,用不着她,让她跟你媳妇待着哇,咱爷俩去。”   老丁头和赵胜军就出了门,大庙山没什么野兽,基本就是野鸡野兔野狐狸什么的小东西,但是这云山很深,藏着的动物也很多,据说还有野猪狼之类的凶猛野兽,因此老丁头每每都带着一把□□,不过赵胜军倒是从来没见他用过,男人都是爱枪的,这时候他也兴致盎然的跟着老丁头进山。   两人抓兔子的方法大不相同,赵胜军一般都是设置陷阱,在山里转悠一圈回去陷阱里查看猎物,而老丁头没什么耐心,通常都是进山找到兔子的行踪,两枪了事,痛快直接,颇有些云山枪神的意思。   老丁头扛着□□跟赵胜军出了门,老丁头看着赵胜军笑,“咋,媳妇要吃野兔子啦?”   赵胜军幸福的笑笑,“嗨,怀了孩子嘴刁,爱吃一口辣兔子。”   老丁头看着赵胜军的样子感叹,“没看出来你小子倒是个疼媳妇的。”   赵胜军挠挠头笑笑,“她也人好。”   老丁头笑,“是这个理儿,这夫妻呀,是得相互好,想当年我和我那口子也是蜜里调油的。不过,你媳妇说要吃辣的?”   赵胜军找到了一片合适下套的地方,蹲下开始布置抓兔子的陷阱,“嗯,我这儿子这口味刁着哩。”   老丁头听了他的话嘲笑他,“你个傻小子,酸儿辣女你没听过,这怀孕的时候爱吃辣的,这准保是个闺女。”   赵胜军不以为然,“我媳妇没怀孕的时候就爱吃辣兔头,这作不得数。”   老丁头也在琢磨,没听赵胜军自以为是的解释,自己念叨,“你说这难道云山的山神难不成是个娘娘?”   “这山里这么大,没有庙?我们后山那个大庙山,比这云山小多了,还有个山神庙里,里面供的是山神爷爷,那山神爷爷可灵了,求啥得啥。”赵胜军一边系着绳套一边说,求啥得啥他可是深有体会的,曾经他就在山神庙里躺着琢磨了一下阳石子新来的那个又甜又辣的小知青,后来那知青就成了他的亲亲媳妇儿,咋看咋得劲儿的好。   老丁头叹了口气,“咋没有,有三个来,后来全让那帮红,小将带着人去给砸了,说是破四旧,不让信这牛鬼蛇神,哎,真是糟蹋东西。”   赵胜军听了抿抿嘴,抬头看着这么大的林子,“这庙在这深山里面这也能找的见?”   老丁头无奈的叹气,“肯定是有人告发了啊,那天真是吓死我了,一出门一看林子里冒烟了,这林场最怕大火,我找急忙慌的跑过去,一看那山神庙,已经被人捣腾了个稀巴烂,不知道谁还放了把火,还是我上去说这火放了要烧山的,这才让人把火熄了,可是那山神庙也成了一堆烂泥巴了。哎,这也不知道咋了这是,这几年闹腾的,也不知道甚时候才能消停。”   赵胜军布好了套,掏了根香烟出来,递给老丁头一根,自己抽了一根,“这话可别跟别人瞎说,容易出事儿。”   老丁头结果了香烟,“好,不说啦,说了也没用,一群混蛋听不进去话,现在更是连话也不敢说啦。”   赵胜军划了一根火柴,点着了烟,以往他都是给老丁头点一支,这次自己也点了一支。老丁头笑,“你媳妇不是不让你抽烟么?”   “那是为了要孩子,现在孩子也有了,抽一两根也没事,她又不知道。”赵胜军笑着吞云吐雾。   老丁头笑着看着赵胜军摇摇头,没有说话,两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深山,空旷的密林,让人生出一种怅然。   抽完了烟,两人继续向山里进发,山里雪还没化,那雪上有很多小动物的脚印儿,老丁头瞅准了时机,砰砰两枪,打死了一只野兔,两人正为这只又肥又大的野兔子高兴呢,转头又见到一只竹鸡跑了出来,老丁头又是两枪,那竹鸡扑腾了两下翅膀不动了。   “丁大爷,你这枪真是神啦。”赵胜军笑着提溜着野兔的耳朵。   老丁头得意的抓着那只歪脖鸡,“没两下咋在这山上住呢!”   “你这枪是练出来的哇。”赵胜军羡慕的看着。   “当初俺也是打过游击的,那可是拿鬼子的活人当靶子练出来的,现在不中了,就这兔子野鸡还得两枪,以前都是一枪一个。”老丁头说的豪气。   老丁头一鸡一兔落袋,赵胜军这个毛头小子还两手空空,到了下午去那陷阱一看,只有一个抓了两只很小很瘦的小灰兔,不过都是活的,正困在那绳子上可怜兮兮的看着赵胜军。   赵胜军把它们解下来,放了生,跟老丁头感叹,“也是奇怪了,我这几年在山上,抓着的兔子也得有个百世多只了,一直想抓一直小白兔,可咋也碰不上。”   老丁头笑,“这山上哪有白兔哩,这山上都是野兔,哪有白色儿的哩,那白兔是家兔。”   赵胜军这才了然,恍然大悟,正式放弃了在山上抓小白兔的想法。   有了兔子和竹鸡,赵胜军又去了趟山下,买了辣椒配菜等调料回来,最近温欣把两人的钱全都给了他,让他负责采买食物,他给了林老师一些,不过大部分还是自己装着,每天的食材也基本上都是他在采买,温欣的父母,老丁头,都是一穷二百,基本上花的都是小两口的钱,赵胜军以前花钱从来都是大手大脚的,现在有了孩子也开始计算上了,毕竟他们得坚持到温欣肚子里的孩子大到三月份稳定了才能打道回府。   买了东西回了山中小屋,赵胜军进了屋子,温欣帮他收拾衣服,在肩膀上凑近一闻,就皱了眉头,“你又抽烟了?”   赵胜军转向早就提了兔子和鸡回来的的老丁头,老丁头装作没看见,正在低头剥榛子。   “是我跟丁大爷出去打兔子,丁大爷抽了烟,我们做的进了些可能才有味儿的。”赵胜军睁着眼睛说瞎话。   被破了脏水的老丁头给了他一个凉凉的眼神,小子,你还是太嫩了。   赵胜军提着篮子岔开话题,“咱妈还没来?要不我去接一下?”   温欣瞥了他一眼没说话,那一眼把他看得毛毛的。   温欣的母亲丁老师下了工就到了,做了一锅土豆烧鸡,一锅辣辣的炖兔肉,一家人吃的红光满面的,极为过瘾,小树趴在地上啃着鸡头鸡爪,吃的不亦乐乎。   晚上躺在暖暖和和的炕上,赵胜军准备抱着媳妇睡觉,没想到胳膊刚伸过来,自家就捂着鼻子做作呕状,吓得赵胜军手足无措。   “怎么了?”   “你身上这烟味儿我一闻就想吐。”温欣捂着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神。   赵胜军心道也太灵了吧,吓得急忙跳下地,在脸盆里撮吧撮吧自己,重新上了炕。可是老婆还不满意,背着他睡觉,赵胜军不敢造次,没办法,一晚上也没捞到搂着媳妇睡觉,亲亲更是别想了。   第二天,赵胜军一早就收拾了东西去林场区好好洗了一个澡,用肥皂搓洗的干干净净的,仔细闻了闻应该没有味道了,回了家,又把那旧衣服全部都自己洗了一遍,挂在外面晾晒。   老丁头蹲在门口抽着烟,看着勤劳的做家务的赵胜军笑。   赵胜军脸上挂不住,瞪了他一眼,“别抽了,我媳妇闻着烟味儿害喜。”   老丁头优哉游哉,呵呵笑,“你个傻小子,女人的鼻子可灵着呢,下次可别再说瞎话了。”   晚上上了炕,赵胜军给媳妇展示自己香香的身体表示自己从里到外都洗干净了。   香香软软的小媳妇凑到他怀里来,上上下下的闻了闻,最后凑到他嘴上狠狠的咬了一下。赵胜军吃痛的低吼了一声。“嗷!”   “下次再让我抓到你撒谎,可不是咬一口这么简单了。”小媳妇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   赵胜军捂着嘴唇猛点头,心想这女人的鼻子可真灵。   山里的条件艰苦,但是没到三个月的胎气稳定之前,小媳妇暂时还不能动地方,本来计划就在这云山待几天的两人不得不把时间延长,后来起码得等到三个月稳定了胎气再走,这样一算日子,索性两人决定在云山一直待到过年之前再回家。   山里的日子有山里日子的好,天天空气清新,人心简单,林场职工跟小两口渐渐熟稔起来。而且还有被云山老百姓神话的山神传言一说,大家对着两口子就更好了。尤其是十里八村的孕妇和刚结婚的小媳妇,不远万里都要来沾沾喜气,送来一些孩子出生就能用的小被子小衣服什么的。云山周围的林场上到处都是好木匠,还有人提前送来了孩子用的摇篮椅和小木马,制作精巧的让人喜欢。   七十年代的孩子,讲究吃百家饭,穿百家衣,说这样的孩子能得百家之福,小孩子少病少灾,易长成人,林老师每天晚上跟温欣收拾的时候,都笑着说孩子有福气。   云山上的山神庙都被山下的红,小将们打砸烧了,眼下山里又发生了这样危险的事情,林场里的人都生了敬畏之心。段长的胳膊被树枝砸成了骨折,但是懒腰被切断的梦霭还时常出现。而云山上的几个山神庙被红,小将上山砸,他自然也是知情的,甚至还是他主动向上头坦诚表示山中有四旧需要破除,就因为这样,段长对于这次在山上被打的胳膊骨折但却捡回一条小命的事情仿佛是上天给自己的警示。   为此,段长良心发现,决定要多点什么善事进行弥补,于是公社出了点钱,买了点胶泥稻草,给山下快要冻死的几个□□分子重新修一修房子。这个决定无疑给生在绝境的右,派们注入了一记强心针,两拨人马之间的关系也日见和谐起来。   温欣肚子里的这个小宝宝,给整个云山林场带来了改变,是气象万千的改变,还真有点山神托世的意思。 第94章 (二更)   山里的日子过得很快, 日子很快就到了年底, 温欣的肚子渐渐的有了感觉,微微凸起,也该回家了。媳妇的肚子都大了, 自然不能再窝在李子龙的小卡车里回去,那实在不是个事儿。   好在两口子跟林场的关系还不错, 赵胜军只花了来回五块钱的油钱, 从林场雇了一辆稳妥的大卡车, 前面四座,媳妇可趟可坐,媳妇和儿子都不受委屈, 后面的大车斗上,拉着他们从林场带回去的年货。   那天早上跟林场的人告别, 为了不让孕妇流眼泪, 大家都比较克制。   老丁头看着他们小两口走了, 最依依不舍的就是他了,突然从热热闹闹的一家人的状态, 又要回归孤家寡人的状态, 老丁头是最失落的, 他掏出一个绑着红线的子弹壳,递给温欣, “本来还说你们能在我这生呢, 看来我这是等不到这小家伙出来了, 他爹说是个小子, 我这也没啥好给的,这是我第一次打胜仗打出去的弹壳,我以前的老伴儿栓了个绳子,说是去山神那里拜过,后来我就戴着它,几次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都活下来了,能当个护身符,灵着呢,给这个有福气的。”   “这怎么能要呢。”老丁头一个人在山里住着,温欣虽然从来没问过,但是几次从话里也能听出老丁头对老伴儿的思念,这上面维系着两人的感情,温欣怎么可能要,急忙推辞。   老丁头为人刚正,有着一种七十年代人的倔劲儿,一把就塞到温欣的包袱里,“给你你就拿着,要是以后有机会,带孩子回来,叫我一声干爷爷。”   这句话说的生硬,但是听得温欣都有点泪目,本来就在分别之际,孕期又比较敏感,只好哽咽点头。赵胜军站在旁边收拾东西,一看媳妇抹眼泪了,顿时进来插科打诨,“干爷爷就给一个破弹壳子啊,等我们以后回来可得给好东西,才叫爷爷啊。”   老丁头笑着说,“我这好东西多着咧,就怕你不待你儿子来。”   几个人都笑了。   岳父岳母两个老右,派自然没什么东西,林老师用百家布料缝制的小被子和各种小衣裳尿布什么的全都收拾妥当,温欣把两人此次带来剩下的钱全偷摸的留在了林老师的衣兜里。短暂的告别之后,温欣和赵胜军就坐上了本来拉木头的大卡车,走上了回阳石子的路。   来的时候,他们偷偷摸摸,从阳石子,到阳山镇,到阳山市,到云山,一路上驴车,小巴车,小卡车全都坐了一个遍,大包小包的像是乡下进城。这次回去,林场的大卡车拉着他们从林场带的各种东西,马力十足的从林场一路给他们拉到了阳石子的村口,可谓阔气十足。   临近新年,今天本来就是阳石子的大日子,因为全村人都在等着杀猪分肉,大卡车刚到村口,就有兴奋的村民们认出来了,是赵胜军带着他媳妇回来了。   王大力跑的最快,好久没见他胜军哥了,叽叽喳喳的冲过去,“胜军哥,你们去哪了,咋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大家都说你带着媳妇偷摸跑了。”   赵胜军从前排的座位上跳下来,瞪了他一眼,“瞎胡说甚呢,媳妇都娶了我跑什么跑,赶快到后头帮我卸东西!”自己则打开车门小心翼翼的到后排扶着自家小媳妇下车。   冬天穿的多,温欣月份又小,一时还看不出温欣是怀孕了,几个小弟冲到卡车后头,七手八脚的爬在卡车上,卸东西倒是一方面,关键是谁都从来都没见过这大卡车,都要爬上来感受一下。   卡车上有不少木质玩具,小摇摇马啊,儿童摇篮之类的,王大力从卡车上探出头去,“吃惊道,俺嫂子怀上了?”   赵胜军这个当爹的脸上一脸的自豪,“要不然咋能这么晚回来呢,就等着三个月稳定才回来的,你们几个把东西给我抬回家去,我先送你嫂子回家。”   温欣一把甩开他的手,“不用,你招呼一下刘司机,让他晚上在家吃饭,我自己能走。”   赵胜军一路上都把温欣当个玻璃娃娃,这时候自己明明没有肚子,被他看顾的像是一个走不动道的大肚子老婆。   王大力骑了赵胜军两个月的自行车,这时候一听怀了小孩儿乐的出一把子力气,况且看着赵胜军两大袋子的好东西,自己又能沾点光。赵胜军被媳妇嫌弃了,只好转头招呼刘司机,让刘司机到家里坐。   除了这群游手好闲的小子,大家都在准备杀猪分肉,几人刚一到家,王德花正拿着两个铁盆着急着往出走,今年她们家分的猪肉多,本来早上出去拿了一个盆,看完了杀猪过程,今年的猪又大又肥,又觉得一个盆太少了,于是折回来又拿了一个。   王德花一手一个盆,正好看到温欣和赵胜军回来,几人见面,王德花腾的一下站在当场,那个表情立马变了脸色,吓得几人立正站好。   王德花二话不说就皱眉训斥高声,“你们还知道回来?知道这都啥年月了不?出去跑野了?还知道回来?丢下这么大哥摊子就让你娘我一个人操持?不是说就十来天么,这都两个月了!都过年了!”   王德花的话又急又密,赵胜军和温欣都没来得及说话,王德花嗖的把怀里的盆递到温欣面前,“走,跟我去拿猪肉去,你们倒是会挑时候回来。”   赵胜军一把结果老娘的铁盆,这时候才插话进来,“娘,你小点儿声,别吓着温欣肚子里的孩子。”   王德花顿时愣了,扯着嗓子,“啥?”说完急忙捂了捂嘴。   赵胜军无奈的解释,“温欣怀了孩子了,这不是也是看还没到三个月,不稳定不敢到处瞎跑么,就在山上多待了一段时间。”   王德花高兴坏了,脸上的表情一瞬间从气愤转向了狂喜,两个盆一摞,拉着温欣的胳膊,眼睛盯着温欣的肚子,“呀呀,这可总算怀上了,这前三个月是不能乱跑,多待好啊,多待好,现在好哇?这可是把大孙子这一路给累着了。”   温欣看着她这个婆婆也是无语的笑笑,急忙给她介绍旁边站着的刘司机,“娘,这是送我们回来的刘司机,这些天我们就是在林场待着来,多亏了人家的照顾。”   王德花这才注意到门口还有个陌生人,拉着刘司机感谢,“来来,进家坐,哎呀,这可是麻烦你们了,这两个孩子都不省心啊,这可给你们添麻烦了,来,家里坐,晚上在婶子家吃饭。”   家里一夜之间有了大孙子,王德花做梦都想要的大孙子,她早就忘了还要去大队领猪肉的事情了,带着媳妇儿子进了家门。   这时候吭哧吭哧搬着东西的小弟们也都扛着温欣和赵胜军的大包袱和各种木制品进了门。王德花乐颠颠的查点物资,看着那小木马小摇篮乐。小弟们出了力,赵胜军也高兴,从包袱里掏出一大包的松子榛子等山林土特产扔给王大力他们。   王德花看着大方的过分的儿子气的直恼,“这么好的东西咋就给了他们了?你这媳妇儿还没个吃上的呢,不紧着肚子里的孩子吃?”   小弟们知道王德花小气,早就抱着那袋子山货跑走了,赵胜军当爹的人了,乐呵呵的站在门口,“她都吃腻了,再说还有呢。”   王德花瞪了他一眼,“败家子儿。”看到了旁边的盆子,忽然想起来今天的要紧事没干,急忙端着两个盆子去割肉了,有了大孙子,这下王德花有了力气,一个人也能端得动两个盆的猪肉了。   离过年还差两天,赵胜军家从来发了猪肉都是不吃要等着过年才开动,今天刚发了肉就割了一斤,吃了一顿酸菜炖肉片,肉是烧了的切的又薄又大,一片一片的分布在酸菜豆腐中间,这是温欣嫁到赵胜军家以后,见到王德花最大方的一次。   赵胜军打开自家酿酒坛子,上好的高粱酒,与开了一天的车的刘司机觥筹交错。   阳石子的山虽然没有林场的大,木头也没有林场的好,但是阳石子盛产高粱,自古传下来的酿酒技术不是林场可比的,就一口,就让林场的职工刘司机大呼过瘾。   满足的吃喝了一晚,晚上刘司机自然就在阳石子歇下了。温欣也终于回了家里的大炕上,山里虽然有山里的妙处,可是不论老丁头的家还是她父母的家,都是简陋的要命,比起阳石子这个也并不怎么好的房子还是差一点。抑或是温欣早就已经把和赵胜军一起的这个小屋当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港湾。   两人舒舒服服的躺在炕上,赵胜军微醺红着脸浑身冒着热气,大手大脚的摊在炕上,“媳妇儿,两个月了,我这才舒手舒脚的睡上这么一觉,还是咱们这炕好,宽敞。”   温欣在旁边换了碎花的睡衣看着他笑,老丁头家里屋的炕特别小,而且泛着林中的霉味儿,而且老丁头平时也不怎么收拾,又小又挤,当然比不上自己家这宽敞的大炕。“这些天你累了吧,天天忙忙活活的。”   赵胜军看着温欣笑,“不累,能去见上你爸妈一眼我挺高兴的,以后等咱们孩子生出来我再带你去。”   温欣换好了衣服躺在他的肩窝处,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肌肉,“嗯,你见我父母你高兴啥?是不是觉得找到组织了,想要造反啊。”   赵胜军转头搂着她亲了亲额头,“不为啥啊,就是踏实。再说我哪敢造反,从来也没造过反,以后你有了孩子我更不敢了。”   温欣在他胸口靠了靠,他胸口的肌肉很硬,但是抚摸上去却又很软,就跟他这个人一样,外表硬邦邦的,但是内心软的不像话,给人一种特别踏实的感觉,“胜军哥,我跟你在一起也特别踏实。”   赵胜军搂着媳妇,轻轻摸摸媳妇的肚子,美滋滋的说,“明年,明年我也去队里干活,让我爹把咱俩的地分在一块儿,咱们一起种上几亩地,村里那几个种粮能手都不行,我好好种肯定比他们种的好,我再旁边开上一亩自留地,咱们种上点你爱吃的菜。”   温欣听着这个男人对未来的安排,孩子对一个男人的成长觉醒发挥着令人吃惊的作用,曾经阳石子最反叛的少年也要顺应潮流,在生产大队工作了,温欣看着他一开一合的嘴,不知道这样的转变对他是好是坏,其实她对于赵胜军倒没有这些要求,现在,她发现比起稳定踏实的生活,她更希望他生活的自在开心一点。   温欣在他胸口撑起身体来,双手捧住他的两个脸颊,身体悬在他上方,倾身吻住赵胜军的嘴唇,堵住他给自己和孩子定下的关于自己的一些人生规划。   温欣咬着他的唇不断舔舐,赵胜军一开始被动的接受她的吻,后来可能觉得不过瘾,这样猫舔一样的吻只能挠的他的心里痒痒的,根本就是越吻火气越大。温欣只感觉脑后的大掌忽然按下来,他彻底主导了这个吻,反客为主的在温欣嘴里肆虐。   虽然跟赵胜军练习了无数次了,他开始总是被动的,后退的,克制的,温欣总是那个肆无忌惮勾火的那个,可是每次他都能实现反杀,最后都是他来掌握温欣的节奏。   温欣气喘吁吁的再次趴在赵胜军的身上,眼神迷离但是还是想起来自己想要说的话,整个人懒洋洋的趴在他的胸口上,喃喃的说,“胜军哥,你不用去承包几亩地成为阳石子的种粮能手,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个英雄,比起孩子来,我更想你开心。”   赵胜军喘着粗气半晌没动静,等温欣平静了,她才听到他轻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没来阳石子之前,我觉得活着挺没意思的,周围的人每天忙忙活活不知道为啥而活,后面一批一批的瞎斗,小时候在书上看的好的东西全都不好使了,灭绝人性了,我也不知道为啥人要这个样子活,整个阳山市没有一个正常人,就像是那黑白电影儿似得,大家都没颜色,看他们瞎忙,我啥也不想干。后来遇见你了,我一开始就想,这世界上咋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姑娘,后来认识你了,我再想,世界上咋还有这么好的人。再后来,我可能是满阳石子最走运的,世界上最好的好事竟然落在我的头上了,这么好的人竟然成了我媳妇了。你说也奇怪,我现在看阳石子,好像又有颜色了,我以前啥也不干,我不开心,现在我不管干什么,我都开心。”   温欣轻轻抚摸他家小土狗的胸膛,听了他这段话,温欣突然眼眶濡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流泪,可能是孕期荷尔蒙分泌有些茂盛,亦或是在这个世界里,温欣突然这一瞬间有种被击中的感觉,她找到了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她和刘月如看似都是从不同世界来的,但是其实她和赵胜军才是同一类人,他们一样热血,一样善良,对生活充满了激情,热烈的绽放着生命,因为找到了彼此,生命的光彩照亮了彼此的世界,才觉得这个世界是五光十色。   第二天,为了感谢林场的照顾,温欣和赵胜军按照昨天商量的,在黑子娘家买了三大坛上好的高粱酒,让刘司机带回林场去。温欣又把自己带回来的山货给黑子娘,刘月如,刘悠悠,福气嫂子等村里的几个家里都送了一点。   七十年代过年,人们才会吃点瓜子花生什么的小吃,虽然阳石子每家都会种一些花生之类的副食品,但是大多都是为了到供销社换点钱,家里都不舍得吃。温欣带回来的山里的山货榛子松子之类的,又好吃又高级,各家都很喜欢。   阳石子的生活又封闭又寂寞,温欣和赵胜军走了两个月,回来一切仿佛都没变,黑子娘知道温欣怀孕了,自家又领了一直大猪头没舍得吃,非要温欣晚上来吃饭,刘悠悠也领了一副猪下水,正愁不知道怎么烧呢,大家一拍即合,决定大年之前的这个小年夜在黑子娘家吃饭。   黑子娘是烧菜的好手,别人烧不来的东西在她这里都成了美味,温欣回去跟王德花说一声。   王德花一听说温欣跟这些右,派和地主成分不好的人又混在一起,又开始说教,“这你家的成分本来就不好,你忘了上次纠察队到咱家来抄家了?”。   温欣蹙着眉头捂着肚子,“娘,我知道,可是这肚里的娃就想吃猪头肉和猪大肠了么,我今天一听就馋上了,我就吃一顿。”   王德花舔了舔嘴唇,“我这昨天烧的好好的烧肉,那么一大片的,给你夹了那么多片你都不吃,全都给你留着呢,你要吃,我再给你切点,这大肉多好吃,吃啥猪下水哩,那都脏,不好吃。”   王德花的肉昨天是刚割下来的鲜肉,烧出来香是挺香的,但是有点腻,王德花又因为家里有温欣的工分加成,分猪肉的时候很靠前,挑的都是最肥最肥的猪肉,白花花的温欣实在没啥胃口,温欣昨天吃饭的时候都是咬了瘦肉把肥肉都夹到了赵胜军碗里。王德花对此到没觉得温欣矫情,还觉得自己这个媳妇儿挺识大体,知道心疼她儿子了。   “娘,不是我想吃,还不是你孙子要吃?你要不让我吃,我这一年都得惦记着。”温欣使出了杀手锏。   小儿子,大孙子就是王德花的命根子,既然是小孙子要吃,王德花再怎么不愿意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猪下水很不好烧,不止不好烧,还不好处理,关键是调料还少,做不好还有一股腥味儿,因此阳石子人不喜欢猪下水。分猪肉的时候,这个东西就留在了最后面。   今年阳石子不止庄稼长得好,猪也吃的好,养的肥,六头两百多斤的大肥猪,大家分的肉又多又肥。刘悠悠,黑子娘这样工分少的就只能捡最后别人没人要的东西了,黑子娘挑了一个大大的猪头,到了刘悠悠那,连猪头肉都没了,只好提了一副猪下水回来了。   刘悠悠虽然经过了阳石子的生活改造,已经脱去了她以前大小姐的壳,可是,简单的做饭还行,这猪下水也实在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   但是这些猪下水,大猪头这样的边角料,在黑子娘这就全成了好东西。往年的日子就算分到了也都是草草的做了吃,但是今年有了温欣上次从阳山市带回来的调料,就更能发挥出黑子娘的做饭绝技了。   温欣跟王德花说完就从家里偷偷找了一些山里带回来的蘑菇木耳之类的,提着到了黑子娘家,一进门,黑子娘正拿着一个盆在处理那只大猪头。这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大猪头,虽然昨天分配了之后已经冻了一夜了,但是那猪头还是保持原来的狰狞面孔。温欣和刘悠悠都有点怕,黑子娘到是很开心的处理着猪头,“这今年这猪长得大,你看这一个头,这个正月都有的吃了。”   黑子娘办事仔细,这一个生猪头仔仔细细的洗的干干净净的,猪头上的杂毛全部都被她仔仔细细的清理了一个干干净净,那猪头被处理的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十分安详。   黑子娘灶火上坐着一个大锅,里面咕嘟咕嘟的放着黑子娘已经调好的卤水,其实也就是之前煮猪大骨的汤,加入了生姜,已经冒出了阵阵香味。   黑子娘拿着大菜刀,把那半个锅大的猪头一劈两半,轻轻放入那卤水中。小黑子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在下面小心的烧火,这样的小火要煮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之后之后黑子娘又搭配了一些调料,八角花椒小茴香桂皮香叶姜醋糖等等调料,放到了那锅汤中,小黑子在下面加火,那火开了。顿时,整个屋子都弥漫在一种香味中。   黑子娘笑着感叹,“哎呀,这锅卤可是卤好了,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卤。”   温欣当然知道老卤多值钱,多次使用的卤汁是为老汤,有的老汤还有上百年历史呢,温欣笑说,“要是好就一直留着,卤汁可是越老越值钱呢。”   黑子娘意外挑眉看了温欣一下,“是这个理儿,不过这卤汤还是不行,材料太少,好卤得有好调料,咱们这调料还太少,也就是家里吃吃。”   黑子娘说着又给那卤汁中加入了半碗酒,整个屋子里都是卤猪头的香味。   大火煮开又煮了半个小时,黑子娘捞出猪头,这个时候的猪头还保持半个珠帘的形状,主要是还有骨头,黑子娘把猪头放在案板上,一只手按着那猪头,另一只手,拿了一个剪子,从猪嘴的地方夹住那已经露出来的猪骨头,用力的来回拉扯,那骨头就被整个取出来了,取出来的骨头和猪头,又重新放进去卤,小火煮开,又煮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熄了火让那猪头继续在卤汁里浸泡,又过了一会儿,黑子娘把它拿出来。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那猪头才算卤好了,黑子娘把猪耳朵切下来放在一边,把猪头肉切了一大盘子,加入了小葱蒜汁和醋,最后又滴了几滴香油,才把猪头肉端上了桌。   那个味道,猪肉软糯,猪皮更是弹牙,温欣只吃了一口,就觉得自己已经爱上了那个刚刚还有些狰狞的猪头了。 第95章 (一更)   温欣吃完了饭回答家, 家里正热闹呢。全家总动员的在糊墙,王德花今年家里都是喜事, 心里高兴, 特别从阳山镇上买了专门用于糊墙的篮花印纸。七十年代的房子,基本上都是草坯房,为了让家里显得好看,也为了让墙上也不掉渣显得干净,有的家庭房间里的墙上都糊着纸,供销社里有卖这种专门糊墙的纸,但是要花钱,而且一刀也得一块钱,还算一笔不小的花费,因此大家基本都是选用报纸。   但是今年不同,一方面阳石子今年的分红多,二就是赵队长家终于要迎来新的小生命了,王德花高兴, 特地斥资去买了这种一尺见方, 花朵硕大的极富民俗味道的七十年代房间装饰品来给小两口装饰, 温欣和赵胜军结婚的时候, 房间里面是什么都没动过的,除了那大炕, 四面墙上连报纸都没糊, 睡觉的两面墙两边, 都有赵胜军之前想对象那一个个难熬的晚上睡不着觉扣的一个一个的大坑。   眼下大孙子也要生了, 王德花觉得新年就要有个新气象,特地给小两口的房间糊上了纸,温欣回去的时候,赵胜军正嘴里叼着一把小笤帚,手上一丝不苟的贴着壁纸,王德花在炕上把糊糊涂到裁好的壁纸上,赵胜军糊完了一张,用那小条子从上到下的刷一下,压平那因为黏贴不均产生的褶皱,整个墙面变得凭证起来。一个晚上下来,本来灰突突的小两口的房间,瞬间就变的焕然一新了,还颇有些过年的喜庆味道。   大年三十的当天赵队长家格外热闹,七十年代过起年来更有年味儿。早上天还没亮,赵胜军就兴致勃勃的起来贴了春联儿,贴年画。七十年代家家户户都要贴对联儿,而且都天不亮就起来,村里人都在暗暗较劲,都想成为阳石子第一个贴春联儿的人,寓意取个头彩的意思。平时对这个活动并不在意的赵胜军这次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在温欣还在睡梦中的时候,黑布隆冬的就出去了,昨天熬好的浆糊往外面一放,院门,屋门,窗棂,鸡舍,狗窝全都贴上了春联。小两口的屋里也被他贴上了一个金童抱着一个大金鱼的胖娃娃年画儿,温欣一睁眼就看到,蓝花花的背景上,一张大红贴画,又俗气又喜庆,过年的气氛极其浓郁。   小土狗咧着嘴看着刚醒来的温欣,一脸求表扬的样子,“好看不?”   温欣最近才有些怀孕的感觉,一天天的十分嗜睡,这时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他傻气的笑,“不好看,土气死了。”   赵胜军看着那圆头圆脑的贴画笑道,“哪里土了,多好看,反正我觉得好看,你再睡一会儿,别着急起。”   赵胜军看温欣那慵懒的样子,又给她重新盖好被子,自己准备起床了,大年三十村里热闹着呢,温欣的被窝暖烘烘的被他一动,立马又有冷风进来,她急忙抱住赵胜军乱动的腰,埋在他热烫的胸前,“别乱动,我再睡会儿。”   小土狗终于老实了,任由媳妇儿抱着,枕着手看着墙上那个白白胖胖的娃娃,露出幸福的笑容。   小儿媳妇怀了孕在家里睡觉,王德花指不上,但是还有大媳妇刘月如,这年三十的一天,刘月如都被王德花抓着在厨房里忙活,把所有的猪肉全都做成了一块一块的红烧肉,这是阳石子人储存猪肉的一种方式,不仅能练出一大盆猪油来,而且还能保持猪肉肥而不腻,把那猪肉凉好了放在外面,这数九寒天的,那就是天然的大冰箱,冻得梆硬,想什么时候吃就切上一块,最好不过了。   烧好了肉就是包饺子,饺子是七十年代阳石子人觉得最好的饭菜了,通常年三十都是在包饺子中度过的,中午匆匆吃一口饭,下午开始就包上了,这次王德花一下子搞了五十斤的白面,大家基本上都在今天把这白面全都包成饺子,冻在外面,随吃随煮,据王德花说,这也是祖辈留下的习惯。   今年的馅料也很多,有酸菜,白菜,红萝卜,白萝卜各种馅的,都与猪肉是绝妙的搭配。馅料调好了,这擀面皮包饺子的地方也就换在了堂屋里,过年了,队上都没活儿,一家人都来包饺子,连赵队长也不例外,从外面回来就被王德花叫上了。   赵队长脱了羊皮手套,二话不说就要上阵,温欣和刘月如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德花就伸出擀面杖猛敲了一下赵队长的手,赵队长吃痛。   王德花义正言辞的说,“去洗手去,这都干干净净白灵灵的面皮都让你给弄脏了。”   赵队长看了一眼王德花,念叨了一句,“麻烦。”   “你那手埋汰,把那肥皂多搓上点儿,要不洗不净。”王德花朝着赵队长的背影念叨,刘月如和温欣对视一眼,笑了笑。   一家人围在桌边包饺子,王德花擀面皮,她手脚麻利,一会儿就能赶出一大堆饺子皮来,然后其他每人一种馅,乐呵呵的包起来。生产大队的广播大早上的就开了,到春节了,广播里也都是喜庆的歌曲和节目。   “这勇军啥时候回来?”王德花一边擀面皮一边问刘月如。   “来信说是就过年的时候,说是今天。”刘月如放下饺子说。   “这一年就回来这么一次,也是苦了你了,这次勇军回来你们可得抓紧时间,这你看温知青这都怀上了,你这个当嫂子的也不能落下。等有了孩子,你这身边也热闹些。”王德花嘱咐着。   刘月如笑笑没说话。   到了晚上年夜饭的时候,五十斤的面粉堪堪包了差不多,刘月如和温欣到厨房里下饺子,一个个白胖胖的饺子下了锅,真有些过年的意思。   赵勇军就是这时候回来的,饺子刚上桌,大儿子就回来了,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好不热闹。   赵勇军是赵胜军的亲哥哥,哥俩有那么几分相似,不过赵勇军常年在军营生活,看起来要比赵胜军黑一些,也更清瘦一些,跟赵胜军一样,笑起来也有一口大白牙。   赵胜军跟他爹的关系闹的不太好温欣是知道的,只是温欣意外于赵胜军和他这个亲哥的关系看起来也十分一般。赵勇军回来了,王德花和赵队长的注意力又全到了大儿子身上,嘘寒问暖的。   “今年我在部队上立了功,今年已经升到连长了。”赵勇军吃了一口饺子,乐呵呵的跟大家宣布他的喜事。   王德花一听可了不得,乐颠颠的说,“连长,这连长得是多大的官儿啊。”   赵队长掰着指头数,“军师旅团营,连排小工兵,这连长也就是倒数第二小的官。”赵队长是个严父,对于大儿子小儿子都一样,善于打击大家的积极性。   王德花不乐意听,瞪了他一眼,鄙夷自家老头子,“我们勇军才多大,能当了连长那已经是很大的官儿了,偏生你在这瞎嚼咕,你一辈子也还不就是个最末的生产大队队长?”   赵队长无奈的说,“那还不是你非要问?”   赵勇军是个孝顺儿子,他就举起了高粱酒的酒杯,打断了爹娘的争论,“是个小官儿,我以后会继续努力的,来,爹娘,儿子谢谢你们的养育之恩。”   没有哪个父母是不喜欢听儿子感激的话的,王德花和赵队长都笑了,纷纷夸奖大儿子,“出息了,出息了。”   温欣坐在一边看着,果然是书中的原男主啊,看看人家这会来事儿的样子,在瞥眼看了一眼自家的小土狗,还在那低头傻吃呢,脸上淡淡的,看不出见到他哥的欣喜来,还是那一脸随时要搞事的样子。   敬完了父母,赵勇军又端着酒杯举到温欣和赵胜军的方向,他笑着说,“来,胜军,弟妹,我这当哥的来敬敬你们,看这结婚我也没参加上,去年回来你还是个毛头小子,今年回来都当了爹了。”   温欣放下筷子端起酒杯,“谢谢大哥。”   但赵胜军还是那一副找事的样子,温欣急忙推了推他的手臂,赵胜军转头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儿还是不高兴的举起了酒杯,象征性的喝了一口,一句话没说。   赵勇军也不在乎赵胜军的态度,看起来习以为常了,只是笑着跟温欣说话。“温知青,我听你嫂子说,平时你很照顾她,大哥真是谢谢你了,这次从部队上带回来点东西,我给你留了一份儿,吃个新鲜吧。”   温欣自然点头甜甜的道谢,“谢谢大哥。”   赵胜军转头看了一眼自家的媳妇儿,无奈的扁了扁嘴。   今年的年夜饭质量非常好,不仅有四种口味儿的饺子可以吃,还顿了一只鸡,一条鱼,蒸了一道排骨。这是年夜饭,是对全家人一年到头的犒赏,儿媳妇坏了小孙子,大儿子也回来了,王德花把一年到头的“年嚼咕”都留在了这晚上,一点素菜都没有,大荤才是最好的饭菜。   吃完了饭,王德花又拿出了家里的零食,温欣和赵胜军从山里带回来的松子儿和榛子,还有她本来买的瓜子,白天的时候都拿盐粒子炒了,还有自留地上种的花生,这个时候都拿出来,一家人吃上一吃,可是赵勇军和刘月如人家小两口一年到头刚见面,这时候正是小别胜新婚呢,早就坐不住了。   温欣笑着帮她们解围,“娘,我大哥这走了一天了,也累了,还是先让他跟我嫂子回去睡哇,明天再来吃你这好东西哇。”   刘月如和赵勇军脸都红了,王德花一见,恍然大悟,急忙催促,“哦,对对,你们回哇,回去赶快睡觉去,抓紧时间,看你弟弟在你前面生了。”   一晚上都闷闷不乐的赵胜军这时候站起来,看着他哥就主要追出去,“等等,我跟我哥还有话说。”   一家人正沉浸在这种调戏男女的分红泡泡中,赵胜军一上来就给戳破了,温欣不高兴的拉住他的衣角,“你干什么,有啥事不能明天再说。”   赵勇军转头看着赵胜军,“其实没甚可说的,你说的事我不知道,也干不了。”   赵胜军腾的站起来,把温欣都吓了一跳,他两步凑到他哥身边,“你再说一遍?”   赵勇军也挺倔的,哥俩脸凑脸胸贴胸的,“我们是战友,感情不比你少!”   赵勇军也黑着脸,站在那里笔直的站着,人家是连长,到底是练过的,他只是一个乡下汉子,温欣看着自家小土狗有点着急,你一个小土狗还想跟男主角动手?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温欣计上心头,捂着肚子,“胜军哥,我肚子不舒服。” 第96章 (二更)   “咋啦?”小土狗急忙转头回来, 不止小土狗,小土狗的爹娘,小土狗的哥嫂, 全都把目光放在了温欣的肚子上。   温欣捂着肚子眨巴了两下眼睛,看了看刘月如, 刘月如恍然大悟。   温欣肚子里的小东西是全家人最瞩目的事情, 这时候小土狗早就忘了跟他哥的事儿了,两只眼睛全都盯在小媳妇的肚子上, 紧张道,“咋啦?要不去镇上的卫生所看看?还走得动不?”   温欣扶着腰,伸出手伸向了赵胜军, 攀着他的胳膊站起来, 一脸便秘的表情, “可能是有点吃撑了, 娘调的饺子馅太好吃了。”   王德花这才松了口气,呵呵笑道,“看来我这大孙子爱吃饺子,那咱们初一还吃。”   “你愣着干啥, 我撑着了,得溜达溜达,胜军哥,你陪我出去溜达一会儿。”温欣站起来, 捞着小土狗就不撒手。   这时候刘月如已经抓着赵勇军走了, 赵胜军一回头见没了人吵架, 蔫蔫的,回去找了帽子手套棉袄,给媳妇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两人才一起出门去消食溜达。   这时候的小土狗已经琢磨过味儿来了,看着自家媳妇无奈的扁了扁嘴。   “你这是啥表情啊,让你陪我出来消食儿你不乐意了?”温欣转头看着赵胜军。   赵胜军无奈的叹了口气,“乐意,我有啥不乐意的。”   温欣挎着他的胳膊,“你这语气是乐意的语气吗?”   赵胜军瞄了一眼温欣的肚子,“我看你不是吃撑了,你是就想护着你那亲嫂子。”   温欣轻笑,“你还不笨么。”   赵胜军鼻子哼了一声。   温欣看着他无语的说,“你也是的,人家你哥今天刚回来,一年才和嫂子两个见一面,你娘都知道人家要回去生孩子去了,你跟着瞎捣什么乱,破坏什么气氛。”   赵胜军嗤之以鼻,“你刚见我这大哥第一面,就站在人家那头了,你知道他们两口子是啥人么你?”   温欣看着赵胜军,心想我还不比你清楚?人家一个男主一个女主,你一个傻男配在这还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我还不是怕你吃亏,就你这小身板,万一被你哥打了,我还心疼呢。”   赵胜军看了自家亲媳妇一眼,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必须要给媳妇普及一下自己的英雄事迹,“我从小的时候就比我哥厉害,不信你在阳石子打听打听,我没打他我那都是故意让着他。要是真动起手来,两个他都不够瞧的。”   “真是现在这年头,真是吹牛不上税,你哥又不在,还不是由着你在这吹牛。”温欣听了赵胜军的话轻笑。   赵胜军急了,停下脚步,“要不咱们现在去找他。”   温欣揪着他的胳膊威胁,“你消停会儿,我肚子又胀了啊。”   赵胜军无语的看着自家小媳妇,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默默地又低头缓慢的迈开了步伐。   “我觉得你哥挺好的啊,你刚刚是故意找麻烦的吧,你让他办什么事啊,到底怎么了?要不我帮你问问嫂子,说不定她知道呢。”温欣看着赵胜军。   赵胜军蔫了吧唧的,从裤兜里摸了摸,没有烟,而且媳妇也不让瞅,只好舔了舔嘴皮,两只手踹到袖子里,“还不是他干事不地道,要不然我才懒得理他呢。”   “你哥看着挺正派的啊,都当上连长了,怎么不地道了?”温欣奇怪。   赵胜军神色郁郁的,“都是从阳石子出去参兵的,一个现在都升上连长了,一个到现在生死不明,你说这叫什么地道。都是坐着一趟大卡车出去的,当时都是胸带大红花,走是一起走的,可回来的时候呢,那年他成了排长了,一起出去的弟兄没回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跟个没事人一样,媳妇都娶了。”   “是小黑子他哥?”温欣看着脸色特别不好的赵胜军。   “当时大黑是顶替我的名额去的,结果就不明不白的没了,你说这叫甚事?问他人哪去了,他一问三不知,他又不是不知道,黑子娘的老伴儿就是这样不明不白的不见了的,最后连个烈士都没捞着,现在儿子又是这样,他咋就不替村里人想想呢,我哥跟我那个老子一样,血都是凉的,捂不热。他一出去他就给忘了本了。”赵胜军越说越气。   “那一起去了说不定在不同的队伍上,那参加了不一样的战役,那就自然就不知道了啊。”温欣试图找出个理由来。   “一个队伍,一起去的咋能不是一个队伍呢,后来,他们参加了一个什么劳什子战役,他立了功了,升成排长了,黑子却在那场战役里没了,没了也行啊,起码你得有个烈士吧。你说他咋说的,就说在战场上没找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且有可能是被俘虏了,这是不能给烈士的。你说气不气人,一两年也就算了,这都过去几年了,让他去队伍里办个证明,起码能给黑子娘领一笔抚恤金,他说啥都不给办。”赵胜军不吐不快,嘴边都是雾气。   温欣不知道说啥好,赵胜军没当过兵,自然不了解兵营的纪律,温欣以前是上过警校的,虽然不一样,但是对于纪律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我觉得你误解你大哥了,既然在战场上没找见,部队有部队的纪律,你不能把黑子代替你去参军当成一个重担压在自己身上。这不是你的错。”   “每次我大哥回来我都没脸去见黑子娘,要不是我非要让黑子去当兵,他还好好的。”赵胜军颇为落寞。   温欣伸手费力的挠了挠自家男人的头发,有时候他稚气的像个孩子,“要是真当了战俘那就说明人还没死啊,说不定啥时候就回来了,我觉得对黑子娘而言,没有结果比给她一笔烈士的抚恤金更能让她心里宽慰一些,有希望总比一个沉甸甸的事实要好的多。”   赵胜军转头看向温欣,温欣也看向他,揪了揪他的军大衣给他弄弄紧。   “是吗?”   温欣准确的点点头,“你想啊,现在没结果,黑子娘心里总会想着儿子有一天会回家,但是要是你真的让她去认他儿子的骨灰,你觉得她会比现在的状态更好吗?”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绕了村里一圈儿,走到了刘月如那个小院儿旁边,赵胜军看着自家媳妇,“那也不能一辈子没个结果,是生是死,总该有个说法,他都是个连长了,讨个说法这么难吗?”   温欣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还好你没去当兵,就你这脾气,估计也就是个大头兵了。你爹刚刚吃饭的时候没说吗,那连长也就是个芝麻小官儿,他能有什么权利啊。他要是真能办,你就说他能不给办吗?那都是一个村里长大的,你哥他心里有数,早晚会有个答案的,你就别操这份儿心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那小茅屋里的灯熄了,温欣拉着小土狗,“看,现在更不能去了,破坏人家的好事。”   赵胜军鼻子里出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跟着温欣回去了。   第二天是初一,按照习俗,大家要出去给长辈拜年。大清早的,大家刚吃了早饭,温欣就看到梁高子娘带着一家老小来拜年。   梁高子家的辈分要小赵队长家一辈儿,赵队长在村里又是村长,理所应当的第一个就来拜年,一家人都在,热闹的很,听高子娘说,梁高子也要订婚了,高子娘今天不仅是来拜年,还要让赵队长给证证婚,梁高子是村里连续几年的种粮能手,又是自家亲戚,王德花二话不说就应下了这事。   温欣和赵胜军第一年结婚,早上刚吃过早饭,就被王德花打发着去镇上走亲戚拜年了,赵胜军本来想骑自行车上去的,但是比划了两下,又觉得不稳妥,推着自行车去王大力家换了那辆小驴车,赶着毛驴,拉着媳妇和礼品,进城拜年了。   先去了赵胜军的姑姑家,就是赵大夫那里,话没说两句,赵胜军就央求着姑姑带着温欣去卫生所检查了一遍身体,听到母子平安这才作罢。小两口在姑姑家吃了午饭,下午又去了赵锦程家,比起赵胜军的姑姑家温馨祥和,赵胜军的小叔叔赵锦程家的政治味道更佳浓厚,两句话就说到了纠察队的事情,赵胜军不爱听,温欣可找到了由头,借机问了一下王小兵的下场,上次神不知鬼不觉的栽赃过王小兵之后,温欣就没再管过后续的事情了,这时候一问才知道,这下王小兵栽了个大跟头,被人□□游街之后,现在在采石场做苦工呢,得知恶人又恶报之后,温欣心里畅快了许多。   冬天过年就是阳石子人农闲时刻,大家几乎没什么事情好做,因此这时候的娱乐活动也挺多,王家屯又有表演队来,温欣不想闲在家跟婆婆做针线活或者听他们老娘们儿们聊阳石子的八卦,谁家的姑娘要嫁给谁家的汉,谁家昨天晚上又吵架啦,无趣的很,温欣就让赵胜军找了几张票,大家去王家屯看演出去。   “你要不去叫上嫂子,看她去不去?”赵胜军破天荒的让温欣去主动找刘月如,为了找他哥说话,他连嫉妒都能放下了。   温欣瞄了赵胜军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哎,看来你哥在你心里才是第一位的,你不是不喜欢我跟嫂子在一起吗?现在连醋都不吃啦?”   赵胜军看了媳妇儿一眼,睁着眼说瞎话,“瞎说啥,我啥时候也没吃过醋啊,你们两个女人,我有啥醋好吃的。”   温欣瘪了瘪嘴,“最好是。”   “去吧,你现在去问问。”赵胜军继续怂恿自家媳妇。   温欣看了他那怂怂的样子一眼,故意说,“我不去,你让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在冰天雪地里给你送信儿,你怎么那么没良心啊。”   赵胜军拿她没办法,憋了一股气,“算了,我自己去。”   温欣急忙拉住他,“你去哪,去干吗?”   “去找我哥啊,你不是说我没良心么,我自己去。这两口子也是,大过年的连吃饭也没过来。”赵胜军站起来跃跃欲试,这几天赵胜军屁股上就跟长了针,怎么也坐不下,初一的时候出去跟温欣拜年所以没见他哥,这之后几天,人家赵勇军个刘月如都没来家里吃过饭,这可让赵胜军抻着个脖子等不着了,眼下有个由头,正好去找人。   温欣抓住他,“你给我回来,你找人家干嘛,人家小两口一年多没见了在家待着干啥你不知道啊,你去干啥?”刘月如好不容易丈夫回来了,自然没时间跟温欣他们混在一起,这几天这两口子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据温欣回忆原书中的内容,两人在家正奋力的造小人儿呢。   纯洁的小土狗不明所以的看着温欣,“干啥?”   温欣很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你是有了孩子了,人家这不是还得忙着呢么,你没看这两天你娘你爹都没说话,偏生就你事儿多。”   赵胜军被自家大胆的媳妇的话说的一个机灵,脸通红的看着温欣,“你这个女人,啥话也敢说,这大白天明晃晃的人家能干那事?”   温欣看着这个纯洁的傻男人,“谁规定说白天不准干那事了?”   赵胜军脸更红了,手一摆,“我不跟你说了。”   嘿,这个家伙!   “你要不信咱们就去看看!”温欣看着他,也得让他见识见识世面。   赵胜军红着脸梗着脖子,“你这女人就知道瞎想。”   温欣穿好衣服,出去坐在赵胜军的毛驴车上,“走啊,现在去你哥家。”   反正目的达到了,赵胜军是不相信两口子大白天的就能在房里做出那事,觉得自家小媳妇纯粹是瞎说,拉着媳妇赶着毛驴车就走了。他要去找他哥去讨个说法。   两人在赵勇军小两口的那个小院不远处停了车,温欣指挥着赵胜军两人蹑手蹑脚的走到两人的小院,轻轻推了一下,果然院门锁上了,温欣转头看了赵胜军一眼,“看吧,大白天的锁门,你说在干嘛?”   赵胜军偏生不信,“人家有事出去了。”   温欣看着这只傻土狗,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温欣指着那门上的说,“这锁是朝里面锁着的,你看不见啊。”   赵胜军看了那锁一眼,一脸的将信将疑,真理不辨不明,温欣一想到自己每天白天有时候想跟他要个亲亲他那一副慷慨就死的模样,今天必须要给他上一堂生理卫生课。   温欣拉着不情不愿的赵胜军走到赵勇军小两口茅屋的后墙,这个小院儿依山而建,后面就是山,下面就是屋子,前面一个院子。温欣悄悄的猫过去,窝在墙根下面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动静。   赵胜军一个大男人,看着自家媳妇儿这个样子,羞涨着脸左顾右盼的拉着她,“你干甚呢你,像啥话,起来,赶快走。”   温欣嫌他吵,跟他比了一个手势,“你小点声,看别人都听见了。”   赵胜军闭了嘴,贼眉鼠眼的给温欣把风。   这听墙根也是一项技术活儿,不太容易操作,温欣从书上也见过描写原主夫妻两个过年回来在家里大干特干的章节,自然觉得心里无碍,赵胜军就不一样了,大白天的听人家墙根,全程像是做贼一样。   直到房间里传来了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夫妻对话,只听了两句,赵胜军才涨着脸一个打横把自家媳妇儿给抱走了,一直放在驴车上,自己坐在了驴车前面红着脸不说话,那样子似乎被打击到了,三观被颠覆了。   温欣凑到他耳朵旁边前面吹风,“刚刚听见没?”   赵胜军明明耳朵根都红了,但是却嘴硬道,“没。”   温欣转头看着他笑,“那你怎么不进去找你哥了?”   赵胜军噘着嘴埋怨道,“哼,一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部队就是这么教育人的?不像话!”   温欣笑的前仰后合,推了他的肩膀一下,“你看看你哥的生活,你就知道了吧,我只是让你白天跟我亲个嘴儿,我够宠你的了,还没让你干别的呢。”   赵胜军气愤的鼓着腮帮子,“以后你少跟那月如嫂子来往,你这样怕是都是跟她学的。”   温欣上去趴着他的脖子就在他脸上大口的亲了一下,“你不高兴啊,但我看每次你挺享受的啊。”   自家媳妇儿怀了孕,赵胜军不敢有大的动作,这个时候在大太阳底下被强吻了,也只能按下心里的羞怯,耐心的把车停在一边,把小女人的两条胳膊从脖子上套下来。从嘴里憋出两个字,“别闹。”   温欣趁势又倾身上去啃了他嘴上一口,美美的笑,“好几个月不要了,你不想?”   赵胜军这时候浑身滚烫,喉结滚动了一下,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周围,视线才落在眼前的媳妇身上,结结巴巴道,“都……都是当娘的人了……你……你不要这样。”   为了不让自家媳妇再得手,赵胜军索性跳下车去,去前面牵着毛驴往前走,“那演出快开始了,咱们赶快走吧。”   这话刚说完,就从旁边冲出一个骑着骑行车的王大力,王大力急忙按了一个刹车,停在赵胜军身边,“胜军哥,你们干甚去呀?”   温欣在后面调整了一下坐姿,“我们准备去王家屯儿看演出,你去不?”   王大力一蹦三尺高,“去,我在家早憋闷了,我骑自行车去行不,胜军哥。”   温欣笑笑,“行啊,你去黑子家叫上小黑子和小黑妹,我和你胜军哥在生产大队的广场上等你们。”   王大力笑呵呵道,“好嘞。”   王大力这时候可能也注意到了他最好的胜军哥的异样,“咦,胜军哥,你脸咋这么红呢。”   温欣在后头笑,“你胜军哥那是羞的。”   “啥?”王大力扯了嗓子。   赵胜军一听立马翻了脸,给了王大力后脑勺一巴掌,“别听你嫂子瞎说,我是刚刚在家烧炉子烧的,你还不快滚,不是让你去接人么,咋那么多废话。”   王大力被训了,但是嘿嘿笑了两声,在他哥没发火之前,一踩车蹬子,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赵胜军蹬蹬两步走回来,看着温欣恨恨的说,“你在外面不要乱说!”   温欣一脸无辜的表情装可怜,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赵胜军小声道,“哦,知道了。”   赵胜军一看媳妇这样儿,还以为自己话说重了,烦躁的挠挠头叹了口气,一屁股又坐回车上,甩了小毛驴一鞭子,直挺挺的朝着前方的空气说,“我不是说你。”   温欣看着他那样子,越看越可爱,直接又上去给了他脸蛋儿一口,可能是最近怀孕了荷尔蒙的影响,温欣最近看着他家小土狗特别的可口,一天三顿的都想上去啃一口解解馋。   “嘻嘻哈哈……”   被啃了的小土狗认命的擦擦脸上的口水,偷摸看看周围,见没人看到心才踏实了,听着自家媳妇银铃般的笑声,红着脸蛋儿驾车往阳石子生产大队走去。默默的接受了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小媳妇手中的事实,再也没敢说话了,说不过说不过,除了被吃豆腐就是被吃豆腐。   王大力一会儿就接了人过来,温欣又叫了刘悠悠和林静张青两个,几个女人坐着毛驴车,赵胜军赶车,王大力带着小黑子,骑着自行车,一行几人往王家屯去了。   现在是过年期间,来表演的是市里面来的表演队,这时候不只是阳石子,十里八村的人都是农闲时间,又是大过年的,尤其有时间,因此那剧院里围的全都是人,赵胜军怕挤着自家媳妇儿,在前面开路,好不容易才把几人送进去,这次她们没有上次那样的好位置了,坐在最后一排,等待剧目的开始。   七十年代样板戏当道,温欣掏出家里的瓜子来与旁边的小黑妹儿和其他几个知青分吃,一边讨论着今天演什么样板戏,可是直到那报幕员一上来,几个知青都有点傻眼,因为这个舞台剧的名字叫做:送子下乡。   温欣手里的瓜子放在嘴上忘了磕,转头看向旁边的刘悠悠,刘悠悠看着眼前的剧目,两人都是一脸茫然。   温欣是看过刘悠悠之前为了去阳山市借调写得剧本送子下乡的,因为比之之前的那部送郎参军更好,刘悠悠对于送子下乡写得更加贴近生活也更加感人,毕竟她就是一个真实的从大城市下乡来的知青,有生活体验。   纵观王家屯儿演出的整部戏剧,整个套路基本上都是按照刘悠悠的剧本框架,在其中加入了许多样板戏的舞蹈元素,背景音乐也换成了洋气的手风琴,但是整个构架都是按着送子下乡的套路来的,但是报幕前编剧的名字确是一个温欣问所未闻的名字。   几个人心思复杂的看完了整个戏剧,不明所以的小黑妹沉浸在那段手风琴音乐中,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乎在记调子。舞台剧演的特别感人,在场的很多人都哭了,特别是到这附近下乡的知青们,更是哭的稀里哗啦的,刘悠悠也哭了,但是她的眼泪更复杂,温欣没有问。   回去的路上,刘悠悠擦了眼泪,路上的话多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毛驴车赶到了知青宿舍门口,临走时温欣拉了拉她的手,想安慰她两句,但是刘悠悠转过头来却笑了笑,云淡风轻的说,“什么都别说,我都懂,起码证明我还是挺有才华的不是吗?”   温欣笑笑,“当然,是金子,总有一天会发光的!他们挡都挡不住。” 第97章   日子过得平淡而真实, 阳石子过年基本没什么余兴节目,基本都是你来我往的走亲戚,从初一一直到年十五, 赵胜军家的亲戚你来我往的在各家窜来窜去。赵胜军家里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农村的辈分乱七八糟, 温欣天天就是跟着王德花在家认亲戚, 各种辈分大的辈分小的,叔叔爷爷侄子侄女儿的, 镇上来的,隔壁村里来的,家里一天天的热闹的不行。   大家大老远的来了, 不能干坐着, 一般坐在家里嘴里吃着嚼活, 盘着腿坐在炕上就要唠嗑, 唠嗑的话题基本就在几家人身上转,但是转来转去基本都转到温欣这个小媳妇身上,她今年刚嫁到赵胜军家,又第一年就怀了孩子, 这话题的焦点毫无疑问的就落在了温欣这个小媳妇的肚子上了。在农村,儿媳妇怀孕了,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谈资了。就短短的这几天,温欣的肚子被赵胜军家亲戚中的各路据说是百看百灵的能人异士看了个遍, 大家分析的角度也是各有不同, 从温欣肚子的形状, 肚子的大小,到温欣的饮食,温欣的皮肤状态,害喜的程度,甚至温欣的举止行为进行了全方位的分析,但的出的结论却并不统一,有男有女说啥的都有。   对于孩子的性别无论男女温欣都是一笑置之,对于农村这种落后的重男轻女的思想状态,温欣知道跟他们讲是讲不清楚的,白费口舌。但是王德花可把这群亲戚的话很当一回事,在结论上一家人争论一番,最后归根结底的表现形式大凡就体现在晚餐的质量上,举凡说了温欣怀着男胎的,王德花晚上必定好生招待,好酒好菜款待着,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说说笑笑,临走时王德花都要送出门去,回来还要在家里夸夸这些个亲戚以前丰功伟绩,说这家人是一家好人。但是但凡有那些个大过年的给王德花故意添堵的,非要拧着脖子说温欣怀的是女胎,王德花就不乐意了,晚餐的质量必定是要下降的,这直接导致温欣回了房间还要加餐。送走了亲戚王德花一般也不能消停,还要在家里把那亲戚家以前百八十年前所做的各种亏心缺德的鸡毛蒜皮拿出来在家里念叨一顿,好好数落数落,最后得出一个这些个亲戚都不靠谱,说的话也不靠谱,这才作罢。   从这些种种表现上来看,温欣可算是知道了王德花对老赵家的继承人的期待了,大孙子,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带把儿的,就是王德花的诉求。   随着怀孕月份的增大,温欣的饭量也在逐渐增大,日日都要几乎五顿饭,随时加餐,酸儿辣女,肚子尖尖还是圆圆这些判断男女的法子,在听了赵胜军家那群不靠谱的亲戚的话之后,温欣觉得完全不可信。因为她平时就喜欢吃辣,这怀孕了自然也喜欢吃,赵胜军托人特别带回来的酸杏子,温欣也没停过嘴,整整一大篮子,都被她吃下去了一半。但是辣的东西温欣也没放弃啊,黑子娘听说温欣想吃辣,特别给她卤了辣花生和辣鸡脚,温欣闲的没事就会去她家啃啃零嘴儿。生儿生女温欣觉得无所谓,但是从赵家人的态度来看,温欣还是莫名其妙的心里挺不舒服的,那王德花的架势,自己要是生个女儿,怕是要被打入冷宫了。   看着婆婆的嘴脸,温欣就不舒服,晚上回家都要折磨折磨她儿子赵胜军解解气。   “喂,你今天听见你娘的话了没?我这要是生不出儿子来,你娘是不是得天天找我麻烦,你管不管啊!”温欣洗了澡,一边在炉火旁边擦着头发,一遍看着在床上铺炕暖床的赵胜军,出言威胁。   一开始温欣睡不惯这硬邦邦的炕,但是眼下到了冬天,才睡出这火炕的妙处来,暖烘烘的,特别舒服。只见赵胜军把厚咚咚的褥子被子铺开,温欣就有点眼皮发重了,但是看着那乐呵呵的小土狗,温欣就想找茬。   小土狗听了温欣的威胁,铺好了铺盖才转向她露出一口白牙乐呵呵的一脸笃定的笑,“你不用担心,你肯定能生出儿子来,别怕,上炕来吧。”最令温欣泄气的就是这个,赵胜军这个家伙竟然也固执愚昧的站在了王德花的一边,他认为温欣怀的肯定是个爱吃辣椒的儿子,为此,温欣纠正了他好多次,可这家伙认死理儿。   温欣停了擦头发的手冷着眼睛看着他,“赵胜军,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   赵胜军叹了口气,铺好了被子用手摸了摸觉得暖和了,无奈的看了地下站着的媳妇儿一眼,知道多说无益,下炕来一把抄起媳妇儿,抱到炕上去,放在被窝里,赵胜军头悬在温欣上方不以为然的嘿嘿讨好笑,“哎呀,你问了多少遍了,你就放一千个心吧,我昨天去大庙山求了山神爷爷,他说给了你一个儿子,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娘指定不能找你的麻烦。”   温欣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他越是这么说,温欣越是不舒服,孕期荷尔蒙让她有点委屈,脑补了自己生下小女儿没人喜欢的画面,嗖的就落了泪,说哭就哭,负气道,“好啊,连你也这样,你们老赵家都不喜欢我闺女,我自己疼。你滚开,离我远点,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重男轻女的人。”   赵胜军一看媳妇儿突然就哭了,吓傻了,慌里慌张的抱着媳妇伸手蹭了蹭眼泪,宝儿贝儿的哄了哄,“我啥时候重男轻女了,我喜欢闺女,喜欢闺女,你别哭了,怀孕的时候老这样哭对孩子不好。”   温欣停了哭瞪着眼看着他,“我哭了你就是这么安慰的?你好狠心,你现在眼里只有孩子没有我了,早知道我不要孩子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赵胜军手忙脚乱的安慰着媳妇儿,“快别说这傻话了,我眼里全是你,心里全是你,全是你还不行?”   “哼,你这个骗子。”温欣被赵胜军搂在怀里哄着,擦干了眼泪嘟着嘴看着他。   赵胜军低头看着眼睛湿漉漉嘴唇红艳艳的小媳妇儿,怀里是她香喷喷软绵绵的小身体,自从怀了孕,他家媳妇儿的身体变化除了肚子大了之外,令人血脉喷张的上围也愈发突出了,赵胜军自然都是看在眼里的,此刻一低头,视线正好从松开的领口看进去,两团又白又软的面团儿,赵胜军视线有些直,脑子里乱糟糟的,嘴也不听使唤了,“你说甚?”   “你这个臭流氓!”温欣见赵胜军心不在焉,瞪了他一眼,伸手把自己的领口收收好。   臭流氓咽了口唾沫,伸手挠挠鼻子尴尬的解释道,“其实我还不是为你想?我心里都是你,我就是为了你,生男生女的我也是替你想,男娃好养活儿,生下来往那一扔就能长大,那女娃难养活,要是生的跟你似得,长了副娇贵的模样,那少不得得多累人。”   “赵胜军,你什么意思,生下孩子你准备让我一个人养?你这个没良心的,我竟然现在才看清楚你的真面目。”温欣本来躺在他的大腿上,现在气的坐起来瞪着他。   赵胜军目瞪口呆的看着有些故意找茬的媳妇儿,这又是哭又是闹的,每天晚上都要上演上这么一场,硬着头皮把媳妇儿搂回来,讨好的笑,“我养我养,你负责生我负责养,分工合作,嘿嘿。来,头发还没干呢,我来给你擦擦头发,湿着睡觉明天该头疼了。”   “我头疼都是让你给气的。”温欣重新靠在自家男人怀里,任凭他给自己擦着头发。   “不敢了,以后生男生女你说了算,你说啥是啥,我都行,我都听你的。”赵胜军讨好的说。   “你到底关心不关心我们的孩子?”温欣气呼呼的说。   伺候着擦头发的小土狗再一次石化了,怎么说都不对,赵胜军舔了舔嘴唇,转了个话题,“饿不饿,有桃酥,红枣,杏干儿还有辣花生,奶粉,你想吃点啥不?”   温欣伸手捂了捂肚子,他一说自己还真有点馋,“可是我都刷了牙了。”   “吃完了我把牙刷给你拿过来。”赵胜军乐呵呵的招待着,急忙从旁边把孕期零食拿出来,小媳妇儿的嘴被吃的东西占住了,他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赵胜军最近的生活也挺累的,仔仔细细的照顾媳妇儿的饮食起居还不算,还要时时应付小媳妇突如其来的爱的突袭,撩拨的他欲火焚身可什么都不能做,他其实有点后悔,干嘛要孩子呢,害得他现在见天的嘴里起泡。除了欲望得不到发泄之外,更令他苦恼的是他家小媳妇的脾气,自从怀了孕愈发令人捉摸不定了,对他动辄发脾气,动辄还要流泪找存在感,他也相当头疼,做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是错。他现在哪里还顾得上生男生女,生男生女都行,哪怕是个妖怪,只要生出来就成,赶快生吧,生出来他就给它狠狠的扔到一边去,他真的很怀念以前那种完完全全的占有整个媳妇儿,平平静静的日子。   应付了媳妇儿一晚上,眼下好不容易才把媳妇儿哄睡着了,赵胜军看着媳妇儿凸起来的小腹,伸手摸了摸,小声道,“你小子在肚子里给我乖点儿啊,你折腾你娘,你娘就得折腾你爹,你爹不高兴了,你小子出来就给我等着,小心我揍你。”   其实看着媳妇儿的哭诉他还想哭呢,真是的,找谁说理去?以前自己是媳妇儿的小宝贝儿,在炕上百般的受到重视,现在媳妇儿哪里还注意过他,天天牛马一样的使唤着,但是关心的话题却基本上就是肚子里的小家伙了,就连是男是女都能讨论个没完没了,答什么都不对,他还想哭呢!大哭特哭!他到底为什么要生娃?为什么要受这份罪!太太平平的日子不好吗?为什么要要孩子?他也想哭,想耍无赖,要抱抱! 第98章   农村的过年时间拉的很长,可能是因为日子实在无聊, 大家想把这节日的美好气氛无限的延长, 过年要从大年三十过到二月二。   过了二月二, 赵胜军家的亲戚才算是几乎都串完了门子,年都过完了, 在阳石子孤苦伶仃的温欣也终于迎来了一个属于温家自己的亲戚。   温欣正在屋里炕上收拾各家亲戚来时给孩子带来的各种小衣服, 随着怀孕的时间越长, 温欣发现自己就越来越有一种当妈的自觉,对小孩子的东西也越来越喜欢。   突然院门外就响起了汽车的轰鸣声,以及窸窸窣窣的吵闹声,接着保尔就汪汪汪的叫起来。福气嫂子的大嗓门就吵吵嚷嚷起来,“婶子, 婶子,你家来客了,我给领来了。”   温欣抬头皱眉, 怎么这二月二都过完了,亲戚还没走完?她还没有所反应, 福气嫂子就撩了门帘进来了,眼睛发亮的寻找到了王德花的身影, 嘴里连珠炮似的, “婶子, 外头有个部队上的男的来找温知青, 那小汽车就停在门口呢!”   彼时赵胜军不在家, 出去挑水去了, 因为温欣对于家庭卫生环境的把关,老赵家用水量大幅攀升,为了不让这个问题成为婆媳矛盾的激发点,为此,赵胜军承担起了这项艰巨的工作,每天都是白天晚上挑两次。   福气嫂子一脸的八卦脸,看热闹不嫌事大,院子是嘈杂的人声,温欣的婆婆的目光迅速刷到温欣身上,那样子敏锐的就像是见了耗子的老猫,年轻的部队上的男的来找她,温欣也是一脸懵,在几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下跟着大家出门,一撩开帘子,就看到了一个身材不错的军装男正在吉普车的后备箱里往出拿东西,两手提着袋子,看到门上的方向有动静就急忙抬起头看过来,露出一个笑容。   是她男神!   幸福来得太突然,温欣差点晕倒!这张脸温欣十分熟悉,她前一世暗恋的一个警校学长的脸,只不过上辈子他们没啥交集,甚至话都没说过几句,自己也就是暗恋,后来上了一年警校她就生病休学了,也再也没见过男神。   温欣瞪大眼睛愣在当场,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要给她实现上一世没实现的愿望?这也太美好了吧,他来找自己干什么?难道是书中原主的前男友?可是书里明明没写啊?他身上的警察制服换成了七十年代的军官服饰,但是帅气依然,是一种没有侵略性的温文尔雅的帅。温欣双眼冒着桃色星星,嘴里快流口水了,一个男神做前男友?这样很不错啊!!!   赵家的院子里,那帅气的男人提着两大袋东西向温欣走来,他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容,视线就落在了刚刚从门中出来的温欣身上,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温欣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些不该有的粉红色泡泡,滋滋滋的冒出桃心形状的火星。   正在紧张的心理斗争,肚子里突然一阵胎动,温欣直觉的捂了一下肚子,低头就看见自己已经隆起的下腹,那小家伙显然是站在他爹身边的,这时候及时出脚抗议母亲的胡乱脑补,一脚把温欣从幻想踹向了现实。   是啊,自己已经有小土狗了,现在连小小狗都有了!好遗憾!   温欣和男神的温柔对视不仅让肚子里的小小狗闹腾了,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惊了,最按奈不住的就是温欣的婆婆王德花,她板着脸两步气势汹汹的走到那男人含情脉脉的注视,叉着腰摆出一副老母鸡的架势,“你是谁,来找我儿媳妇作甚的?”王德花特别着重了儿媳妇三个字,示威的意味相当浓。   温欣捂着肚子,有点心疼男神,面对这样泼辣的农村妇女,但是这时候自己还没弄清楚身份,不好出去说话,只好先看看再说。   男神收回了视线,同时也收回了嘴角的微笑,转而看向了旁边气势汹汹的王德花,眉头微微蹙了蹙,但转眼还是微笑礼貌的看着王德花说,“想来这位就是阿姨了,阿姨过年好!我是……”   “哼!别说那没用的,二月二都过了还过年好!我告诉你,温欣人都嫁了,崽儿都怀了,这就是我们赵家人了!就是我们阳石子的媳妇儿,你这样的人,不要再来找她。”王德花直接打断了男神的话,一顿话说的夹枪带棒的,温欣看着那男神脸色就变了。   “她是你媳妇儿,但也是我妹妹,不管她是结婚还是怀孕,她要是在这过得不好,我不止来找她,我还能把她带走!”男神脸色变了,冲着王德花硬气十足的说了一句。   院子里鸦雀无声,王德花万万没想到跟儿媳妇儿在院子里含情脉脉的是温欣的亲哥哥,一时之间也愣了。赵胜军担着两桶水正从院子里进来,一进来就听到这句。黑着脸把桶放下,水花贱了一身。小土狗虽然穿着王德花给缝制的棉袄棉裤,又溅了一身的水渍,跟站在冷风中的一身整洁的军官哥哥相比着实有些惨淡,但小土狗自有一番傲骨,仰着脖子睥睨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道,“你要把谁带走。”   温欣也傻了,曾经的男神变成了哥哥,这个安排……也挺好的,温欣自己正站在台阶上美呢,就见她的小土狗和男神哥哥两个剑拔弩张,就见男神哥哥不屑的看了一眼赵胜军,就把脸朝向她了,眼神冷峻,声线低沉,“温欣,收拾东西!”   这话一说小土狗就不淡定了,这是要抢媳妇呀!   “你他妈的说什么!”赵胜军上去就抓住了温欣哥哥干净的军服领子,一把把他拽到近前,但温欣的哥哥面不改色,眼神里散发出一丝狠劲儿,扔下了手里的两袋东西,出手快如闪电,直接扣住了赵胜军拽着脖领的手腕,赵胜军完全没料到对方的下手这么很,手腕剧烈的一疼就放开了手,接着温欣哥哥捏着他那只疼痛的手来了一个漂亮的反制,小土狗整个人被人扣住。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见到温欣哥哥的身手,温欣也吓了一跳,他不仅跟男神长得一样,格斗的身手还跟男神一样好。知道小土狗要吃亏,温欣两步走下来,抓住她哥,“哥,你干啥?你快松手。”   温欣大着肚子,她哥看了她一眼,拽着赵胜军那只手腕狠狠一推,赵胜军被推了出去,温欣拉着捂着手腕儿的赵胜军查看伤口,为了避免麻烦,急忙给温欣的哥哥解释,“哥,你误会了,我婆婆家对我挺好的,这是我婆婆,这是我丈夫,你别弄错了。”   王德花也变了脸色,心疼的看着儿子的胳膊,又看看眼前的人,不敢说话了,其实刚刚也就是她太冲动,当时下去说话就不客气才闹出这个闹剧。   哥哥此刻脸上已不见了刚来时候的温柔模样,深深的看了温欣一眼,又看了看赵胜军的王德花,低头提起两个大袋子,看着王德花重新一字一顿的说了一句,“阿姨,过年好,我是温良。”   王德花这次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呵呵,过年好过年好,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这温欣也没说她哥要来,快家里去,家里去,这事儿闹得你说,呵呵。”   温良看了温欣的肚子一眼,又看着她低头查看赵胜军伤势的样子,“走吧,进屋,怀孕了别人不注意自己得注意。”说完两个包一倒手一手提着,腾出一只手来拽着温欣的胳膊,强势的把妹妹往家里带。   赵胜军看着这个武力值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大舅哥,心里真是憋闷,再看院子门口站了一堆看热闹的,温良来的时候是坐着军用吉普车来的,阳石子这个落后的小农村什么时候来过这等小汽车,引得孩子们争相跑到小汽车周围观看,吉普车不顾阳石子难走的农村土路,从村口一直在乡亲们的指引下开到了赵队长的家门口,这时候周围围满了人。   赵胜军压低声音散发气场,“看什么看,都给我滚!”   院子里原本以为发现了惊天谈资的阳石子人迅速跑的一干二净。   温欣的哥哥是在部队上当兵的,温欣来到这个世界来没跟哥哥通过信,也没收到过哥哥的信,原书中温欣和哥哥的兄妹感情着墨也不多,当时去林场见了父母,父母也只是在唏嘘中感慨,说是□□身份似乎对于她哥在部队中的仕途有点影响。但七十年代,在部队里当兵是整个社会大风气中最好的一件事,是令所有人都羡慕的一件事。看到她的男神哥哥如此风光的来就可见一斑。   温欣原来是独生子女,没有哥哥,但是原主在书中有个当兵的哥哥,温欣万万没想到这哥哥这么完美,长着一张男神的脸,还武力值爆棚,看着在家里小心翼翼的倒水的王德花,温欣还真是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这过年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赵胜军家的亲戚来了一波又一波,温欣这个好媳妇在家给亲戚们斟茶倒水的没少干活,现在看来,有个强势的娘家人就是不一样。   温欣的哥哥名叫温良,他名字叫的纯善,但是整个人一来就浑身散发着一种军人的肃杀之气,一脸的严肃,在赵胜军家颇有点给温欣做主的意思。   亲哥哥来了,看着妹妹大着肚子,温良的目光一进家门就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温欣想如果刚刚他直接就进来没有在院子里发生刚刚的事,他的目光和态度必然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可能刚刚在门口那个小误会过后,这位亲哥就彻底放开了,那目光相当不客气,摆明了就要挑事。   农村老太婆一般都是欺软怕硬的,这时候王德花见温欣的亲哥这个态度,吓得连句话都不敢说了,赵队长也不在,自家小儿子刚刚还被人收拾了,顿时也没了底气。   “你们就住这儿?”温欣出身算是个白富美,她虽然穿来的时候就下乡了,不过也可以想见,这兄妹俩以前城市里的生活条件自然要比阳石子好太多,眼下这位城市来的亲哥在看过赵胜军家这典型的七十年代土坯房后,这句话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赵胜军刚把两桶水都倒在水瓮里,听到了这句话,身形顿了一下,温欣坐在那里看着赵胜军的背影,和王德花脸上的尴尬,对这有些可怜的母子俩又有些心疼,她拉了一下温良的袖子,眼神里都是求人的样儿,“哥,这儿挺好的,你不知道,北方这房子冬天住着可暖和了。”   温良看了温欣一下,又看了那个站在那的赵胜军,鼻子里叹了口气,语气带着酸味儿的感慨,“这可真是嫁了人了!女儿外向啊!”   温欣笑笑埋怨,“哎呀哥,我挺好的,对了,你怎么来了,这来之前也不说一声,要不然也不能闹个大笑话。”   温良端了桌上的搪瓷缸子看了一眼就放下,“最近部队正好在这附近驻扎,我就请了假过来看看,你这又是结婚又是生孩子,爸妈又过不来,我再不来看看怎么放心。”   小土狗一声不响的收拾了铁桶又把水瓮盖上,温欣站起来过去拽着他的胳膊给温良介绍,“哥,我还没给你介绍呢,这是赵胜军。”   “这是我哥,温良。”温欣拽着赵胜军在桌边坐下。   赵胜军看着这个刚刚三两下就把自己制服的大舅哥,心里很是不服气,但是到底也是自家媳妇儿的亲哥,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现在的情况更让人憋气的呢,刚被人打了一顿,转脸还要叫哥,赵胜军很不情不愿的开口闷闷叫了一声,“哥。”   温良倒是没有因为刚刚在院子里赵胜军率先出手的事情揪着不放,大方的笑了一下,保持一个大舅哥的威严,“你小子挺有虎劲儿啊。”   有虎劲儿的小妹夫把刚刚被掐青了的手腕悄悄藏在袖口里,没好意思答话。   温良说完这句想起什么似得,把车钥匙往桌上一扔,跟赵胜军说,“去,把我车里把后备箱的其他的东西搬下来,都是给叔叔阿姨带的过年礼物,去搬回家来。”那命令的口气完全像是在说自家小弟。   赵胜军自己的亲哥都没这么指使过他,一向在阳石子作威作福的扛把子这时候也只有听命的份儿,顾不上手腕上被眼前这个大舅哥掐出的青色印记,耷拉着脑袋看了温欣一眼,撩开帘子低着头出去搬东西了。   温良说完朝旁边的王德花笑笑,“阿姨,这是我的不对,来的是有点晚了,这刚刚还说过年呢,我现在才想,连二月二都出了,就当给您拜个晚年吧。”   王德花又有些尴尬的说,“这……这可是太客气了。”   “应该的,是我们温家礼数不周了,这家里出了事,我在部队也忙,温欣结婚都没能来个人,是说不过去,这个丫头也是,在家里惯得没大没小的,啥事都不跟我说的,我这也是来拜见一下二老,认认门儿。”温良边说边笑着摸摸自家妹妹的头,一脸宠溺。   赵胜军搬着两箱东西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把东西恨恨的放在地上,看着这兄妹相亲相爱的戏码,心里堵得慌,掀开帘子就又出去搬东西了。   王德花看着琳琅满目的好东西紧张的搓搓手,农村人也没见过啥世面,见温欣哥哥这派头,一时还有点紧张,结结巴巴的说要叫赵队长回来,还说要温良晚上在家里吃饭。   赵胜军在院子门口的吉普车后门门口摸了摸自己被掐的隐隐发麻的手腕,顺便也打量着这个高级的军用吉普,回忆刚刚他大舅哥那莫测的身手,还有那衣冠笔挺的样子以及那俊朗的外貌,再想想刚刚他摸着自家媳妇头的亲昵样子,不知道怎么心里就酸的不行,又酸又气!打也打不过,比也比不过。   大舅哥果然是全世界最讨厌的物种。 第99章   令小土狗嫉妒到愤恨的大舅哥不光是身手奇绝, 丰神俊朗, 出手也相当阔绰。   他带过来的好东西让全体赵家人眼花缭乱, 都是大城市的好东西, 光那茅台五粮液酒就带来了一箱!还有好几条中华牌香烟, 都是最好的牌子,各种高级布料让王德花眼睛都放了光。还有他亲手提进来的两大袋东西,说是给妹妹带来的她平时最爱吃的零食。赵胜军不服气,他就不信能有什么好东西,可是真的探头一看吧,好多东西都是第一次见,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土狗本来不屑的撇着的嘴也渐渐的收了起来。   在这样凶猛的糖衣炮弹的攻击下, 赵家人没有一个人能逃脱, 赵胜军此时是多么希望家里那个一向古板的老牌□□员能拿出他那古怪的不可理喻的性子把这东西都扔出去!但是没有!老牌□□员被腐蚀了, 对他这个大舅哥露出慈父般的笑容。慈母王德花也表示, 要好好准备一桌饭菜招待这位今年整个正月里赵家来的最有排面的亲戚。   温欣与有荣焉, 娘家有人就是好使!对这个哥哥简直不能太满意。   赵家夫妇收拾完了礼物乐颠颠的出去准备饭菜,屋里就剩下温欣夫妻俩和温良三人,温欣挺高兴的,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土狗此刻如丧考妣的心情。   赵胜军沉浸在被大舅哥全方位碾压的气氛中, 桌上响起了几声敲击,赵胜军抬头一看,正见他大舅哥朝他露出一个并不友善的表情, “我和我妹单独聊会儿!”话是问话, 但是语气却不容置疑。赵胜军看了自家媳妇儿一眼, 小声念叨了一句,“有什么话还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温欣拽拽赵胜军的袖子,露出一个可爱的发腻眼神,赵胜军无语的妥协了,默默提着两个铁桶出去了,厨房的水瓮还没挑满,他现在满身的力气迫切需要一个抒发的渠道,“那我先去挑水了。”   沉默,没人注意他!   她家媳妇正对着他大舅哥露出一个花痴笑容,眼睛冒着星星的样子简直没眼看,她都没有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过!委屈的小土狗耷拉着脑袋扛着扁担和铁桶出门了。   温欣看着眼前的男神哥哥,怎么看怎么帅,天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哥哥!   温良看到赵胜军出去,转脸就看到了妹妹的花痴脸,伸手在她眉心怼了一下,冷哼一声,“傻笑什么!”   温欣捂着脑袋呵呵笑,“高兴的!”   温良无奈的看了这个仿佛傻了一般的妹妹一眼,“怎么样,他对你好吗?”   温欣这才回神,想起来自己也是个有狗的人,遗憾的擦了擦口水,“哦,他对我挺好的,对了,哥,你以后别对他那么凶。”想到了自家土狗,温欣才想起来刚刚她亲哥把她家小土狗的手腕都捏青了的事,还是挺心疼的。   “哼,那是他太不济事!”温良鼻子一哼,表现出对这个妹夫的不屑。   温欣本能的反驳,“他又没在部队上练过,自然比不过你,谁天天打打杀杀的啊。”   “哼,刚嫁人这就护起食儿来了。”温良一脸鄙夷。   温欣朝着男神笑笑,捂着自己的肚子,想到小土狗就满满的幸福感,“他本来就挺好的么。”   温欣说完这句,温良眯起眼睛盯着妹妹看了一会儿,随即他伸手揉揉温欣的头,眼神里有点无奈有点宠溺又心疼的笑说,“我还以为一来你又要跟我哭呢,这么艰苦的环境,受的下来?”   要是原主,怕是此刻已经一头扎到哥哥怀里痛哭流涕了,但是这时候如入美梦的温欣实在是哭不出来,不过虽然温欣也想扎到男神怀里,但她还保有一点身为人妻人母的理智,看着这张帅气的男神的脸已经很满足啦,她笑笑,“哪里苦了,我不觉得苦,赵胜军待我很好,在这里我觉得很幸福,我们前阶段还去了云山林场,见了爸妈,她们也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说起云山,温良低头感叹了一下,“听爸妈的信里说了,我这部队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回来了部队里管得严,我这也够呛能抽出时间来。”   温欣安慰他,“没事儿,你去忙你的,爸妈那里我会照应的。”   温良似乎很意外温欣的回答,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温欣,顿了一下才感慨万千的说,“你真是长大了……但其实我宁愿你还是那个跟我哭跟我闹的小女孩。”   成长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温欣看着温良的眼神,听着他的话,她能切实的感受到这种亲情的拉扯。七十年代,没有谁能比他们这样家庭的孩子更能体会成长。就连阳石子的刘悠悠,也是仿佛在一夜之间就从蜜罐里长大的小女孩,长成了一个沉默又强大的女知青。一路上付出了什么温欣全部看在眼里,孤独,冷落,排挤,外部的恶略环境,没有一种成长,不伴随着撕开的血肉和拉扯的筋骨。   温欣反手摸了摸自家亲生哥哥的头,她哥才是这场席卷整个国家的家庭风暴的亲历者,而温欣表现出的超然和淡定是因为自己事先知道了答案,如果不知道,她不知道是不是也能表现的跟他们一样好。   温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显然不适应这种被妹妹心疼的感觉,伸手拨开了温欣的手,“没大没小。”   温良伸出手来捏了温欣的脸蛋扭了两下,不是那种温柔的扭,是带点疼的那种,嘴里还不饶人,“你现在脸上怎么这么多肉,在农村里吃糠咽菜你也能长得这么肥?”   温欣从男神亲哥的魔爪下挣脱出来,没有一个女人是喜欢别人说胖的,尤其还是自己的男神,她捂着脸蛋不高兴的说,“那里肥了,再说这是因为我怀孕了,等我生完孩子还要瘦回去的。”   温良见自家亲妹妹躲出去,恶作剧似得故意又伸出手去把她拽回来,捏着温欣的脸蛋揉捏,哥哥妹妹嘻嘻哈哈的笑作一团,才正式有了点兄妹的亲昵感觉。   小土狗哼哧吭哧的快速提了两桶水回来,一掀门帘就看到这一幕手足情深的兄妹互动!   大舅哥神马的!最讨厌了!   晚餐时分,王德花使出浑身解数,准备了烧肉烩菜,韭菜鸡蛋,土豆丝儿,炖白菜,以及白面馍馍,这是她这个一家主妇能拿的出的最好的饭菜。   看着这桌饭菜,温良看了一眼旁边的妹妹,眼神凉凉的。温欣悄悄拉了一下哥哥的袖子,温良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   酒倒上了温良带来的茅台,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饭。温良本来就是来看看妹妹过得怎么样,但是一下午的交谈也让他稍微放了放心。虽然这里物质条件不怎么样,但是妹妹的开心是从心而发的,自然他也就没说什么。   饭桌上不可避免的聊到了温良在军队的职务,赵队长刚一发问,温良还没回答,温欣就高兴的插嘴,一脸的自豪,“我哥是两杠两星,中校营长,而且我哥开了春就要去党校报道了,等从党校毕业,又要升职了。”   温良宠溺一笑,夹了一块鸡蛋到妹妹碗里,“就你话多。”   温欣朝哥哥一笑,兄妹两个手足情深。   小土狗坐在旁边泄愤似得咬着手里的馒头!嗷呜!咬死那个大舅哥!   王德花看了看赵队长,“这营长是不是比勇军那连长还大。”   赵队长道,“营长正好能管上连长。”   王德花脸色一僵,立马讨好道,“那以后在部队咱们一家人可得照应着点。”   温良笑笑解释,“刚刚听胜军说,他哥在四十八师,我在九十六军团,不一样。”   王德花一个农村妇女根本听不懂,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温欣听着这个九十六军团特别熟悉,但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正想呢,突然觉得肚子里一动,那小家伙又在肚子里翻腾,温欣一阵惊喜。   “动了,动了,胜军哥!你快来摸摸!”温欣突然放下筷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赵胜军,一把抓过赵胜军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那小家伙正在肚子里面舒展胳膊儿腿儿呢。   小土狗也一脸惊喜,手下的动作让他兴奋的看着媳妇儿的肚子,这真是个美妙的时刻,他感受到一个新生命的律动,他儿子和他隔着他妈妈的肚皮有了人生中第一次互动。   “这是他第一次动哎~”赵胜军有点兴奋,说话声甚至带了一丝的颤抖,郁闷了一整天了,他太兴奋了。   这感觉太美妙了,小土狗心花怒放,感觉到整个世纪都在起舞,这个让人觉得无聊又傻瓜透顶的饭局也显得可爱起来。   “不是第一次,我刚刚在门口刚碰见我哥的时候就感觉到他在我肚子里乱蹬了,下午太忙了,我忘了跟你说。”温欣捂着肚子笑呵呵的说。   小土狗双眼呆滞,笑容僵住,脑子里美丽的旋转顿时定格!什么?   他不是第一个?第一个是那个碍眼的大舅哥?   妈的,小兔崽子!这几天你老子快被你妈给折磨死了你他娘的第一次胎动不是对你爹?赵胜军第一次有了一种自家老爹叫自己小兔崽子那种咬牙切齿又爱又恨的感觉!恨得牙根儿都痒痒!但是无计可施的无力感!   “哈哈哈!看来我这大侄子跟我挺有缘分的嘛!”小土狗的大舅哥坐在旁边笑的像是一只奸诈的狐狸,狡猾的视线落到了小土狗媳妇儿的肚子上。   “呵呵呵,这肯定是听见了舅舅来了高兴的!都说是外甥像舅!以后咱们这个小家伙出来肯定是跟他舅舅一样有本事。”小土狗的老娘笑的憨憨厚厚的在旁边帮腔。   “是这个理儿,是这个理儿,外甥像舅!外甥像舅!”小土狗的老爹嘬了一口茅台,美滋滋的早就忘了东南西北,说起话来更是心里没有半分小儿子。   小土狗的小媳妇儿笑的母性十足,格外温柔可人,比之这几天如恶魔般在炕上折腾他的样子笑的就像是一个天使,对这个结论没有半分反驳的意思。   小土狗感觉脑袋像是被雷劈过,雷得外焦里嫩的!   他儿子为什么要像舅舅?他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儿子为什么要像舅舅?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他辛辛苦苦的在媳妇儿身上耕耘播种,勤勤恳恳的伺候媳妇的饮食起居,任劳任怨的主内又主外,天天所有活儿来了个包圆儿每天累的个臭死,最后这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第一次胎动是因为听见了舅舅的话?小兔崽子!等你出来看老子不扇你的屁股!非揍得你哇哇大哭不可!   这个家都变了,所有人都变了!就因为眼前这个大舅哥!   小土狗气喘吁吁的怒视着这个幸福家庭的入侵者:大舅哥绝对是全宇宙最讨厌的物种!全宇宙!最讨厌!最讨厌!不接受任何反驳! 第100章   天黑了, 温欣的神仙哥哥要走了, 一听到大舅哥起身要走的消息, 赵胜军顿时心情那个舒畅, 这难熬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急忙起身笑脸相送,温欣自然也站起来。   小土狗学着大舅哥的样子摸了摸自家小媳妇儿的头发, “晚上凉, 你在家就成,别出去了,我去送送大舅哥。”   自家亲哥就来了一天晚上就走,温欣自然舍不得,但没想到温良也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 穿起了身边的军用大衣, “你挺个大肚子就别出去了,再说我跟妹夫有话要说。哥找时间再来看你, 有啥事给我写信。”   温良这话都说了, 一家人也就没出去, 温良和赵胜军两个男人撩开门帘走进了一片夜色。温欣看着身材高大的两个男人的背影,弯了弯嘴角,一个是理想, 一个是现实, 生活真是美好啊。   赵胜军是没什么话好跟这个今天在赵家出尽风头的大舅哥说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的吉普车旁边, 赵胜军两只手踹在裤兜里, 简单直接的交代了一句告别的话,“路上慢走啊~~”说完就转身回家。   刚走两步,自己的脖领就感觉被揪住了,接着就感觉到一股大力,两脚不受控的向后退去,他还没来的及挣扎,就被人“砰”的一声摔在吉普车的车身上,接着那人利落的用手肘狠狠的抵住了他的喉结,俯身在他眼前露出了一个咬牙切齿的凶狠表情,一字一顿的轻声对他说,   “我,对,你,很,不,满,意!”   要不是怕媳妇儿被冻着,赵胜军真想大声喊她媳妇儿出来,让他媳妇儿看看他这个哥哥黑化的真面目。   赵胜军看着眼前朝他露出獠牙的大舅哥,腹黑的看了一眼后方,“好像我媳妇儿在窗上看着呢。”   赵胜军这话一说,他身上的大舅哥就迅速放开了他,还转头朝自家的正房窗户上紧张张望,可是她媳妇儿根本没在那,赵胜军暗笑了一下,这是今天第一次自己在这个大舅哥面前找回了一点面子。   温良也反应过来,眼神深邃的看了他一眼,鼻子嘲笑似得哼了一声,伸手整整衣服,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烟盒,一盒抽了一半的中华烟。他十分闲适的从中熟练的荡出一根烟来,歪头叼起来,一只手熟练的打了一下打火机,那火苗嗖的窜起来,二月里的阳石子风也很大,他歪着头凑过去,两只跟自家媳妇儿一样好看的眼睛眯起来,用力吸了一口,那烟被点燃了,冒出明明灭灭的火光。   温良点着了烟,把烟盒和火机递给旁边的赵胜军,鼓着嘴里吸着的眼冲他扬了扬下巴,“嗯!”   赵胜军看着他的样子本能的舔了舔嘴唇,但是还是摇了摇头,有点自豪的坚持着,“我不抽,我媳妇儿不喜欢我抽烟。”   温良被他这句逗笑了,露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意味的笑容。   赵胜军说完了这句话,要是在平时,他是不能说的,被老婆看的那么死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丢人的事,现在不一样,面对这个劲敌大舅哥,赵胜军也不觉得丢人了,带着点示威的意思。   温良看看赵胜军的倔强侧脸,笑了笑没说话,把烟和火机都装在了大衣兜里,刁在嘴上的烟深深的熄了一口,然后把烟雾吐在了空气中,晕染出一面迷蒙的白色。   “我对你很不满意!”温良再一次的强调了一遍,但是语气比刚刚缓和了不少,但是那低沉的男声还是跟这二月的天气一样,裹挟着冬季如刀的冷风。   赵胜军仍然是一副倔强表情,没有说话。   温良又笑了,叼着烟看着他,“你小子是不是还不服气?”   他岂止是不服气,要不是打不过,他现在早就想揍这个大舅哥一顿了。   赵胜军正琢磨着该怎么回话,他就听到温良闷笑时胸膛发出的声音,那是一种嘲讽,赵胜军脸色铁黑,转头看着他,“我不是跟你过日子,用不着你满意!”   赵胜军眼睁睁的看着对面这个男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的眼神打量着他,他两只手指把烟夹住放下来,转头笑了一下,又转回来语气十分不善的看着他,“知道嘛?我最喜欢你这种刺儿头!在部队里这种刺儿头最多,一个个的生兵蛋子,进兵营的时候要多扎手有多扎手,到了我手底下,最后都跟猫儿似得,毛顺的我想怎么撸就怎么撸!……我发现你小子的刺儿也挺硬啊!”   温良的话说的很有威胁性,但是赵胜军也不是吓大的,他转头看着这个大舅哥,“我跟温欣我们两个是自愿恋爱结婚的,不管你满不满意,现在她是我媳妇儿。你也不用故意说这些来吓唬我,我不是你手底下的毛头小子随你撸,我的媳妇儿我自然会对她好。”   温良眯着眼睛叼着烟看着赵胜军说话的样子,咧了咧嘴角,扬了扬下巴,“你还不算笨嘛!那你也应该知道,要不是去年干部子女必须带头下乡,要不是反右运动,要是你们结婚再晚一点,或者再早一点,就你这条件,就你家这条件,你和我妹妹结婚的可能性就是零!”温良说这话时平静如水,他是南方人,口音跟温欣一样温软祥和,就像一汪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但是这话听到赵胜军耳朵里就变了味儿,每一个字的机锋都让赵胜军汗毛直立。   赵胜军看着这个难缠的大舅哥,“我不管你们家以前是干嘛的,也不管你家现在是干嘛的,我不管你这个大舅哥是营长还是团长,能不能把生兵蛋子的毛都撸顺了,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但是只要这辈子让我见着她了,这婚,我就非结不可!百分之百结!”   温良这次眯着眼睛看着赵胜军没说话,直到那根烟吸完了,他把烟头扔在地上踩了踩,接着拉开车门跳上吉普车,吉普车车门关上之前,温良突然伸出手一把拽住赵胜军的领口把他拽到眼前,一字一顿的威胁,“你最好好好待她,否则你就会知道我拔刺头儿的能力是不是真的只是在吓唬你!”   说完一把把赵胜军推开,关上车门,一拧钥匙,踩上油门径直走了。   赵胜军看着这辆军用吉普驶向夜色,虽然这大舅哥各方面优秀的一X,一天的时间就占据了自家媳妇儿全部的注意力!但赵胜军自觉在最后一仗上不输他!虽然这里面也有自己吹牛X的成分,试想要是温欣是个大城市的行长女儿,赵胜军心里也打鼓,也不知道那时候媳妇儿还能不能看上他。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也不得不说,这个大舅哥,还真的是个有排面的人!   小土狗在床上抱着媳妇儿,今天媳妇儿看起来心情非常好,上炕前都没有闹腾的挑他的刺儿,他还有些不习惯了,他媳妇儿心情好的原因是什么自不必说,都是他大舅哥的功劳,比起来,赵胜军到宁愿小媳妇儿晚上折腾他!   赵胜军探手过去,包围她的小腹,肚子上热乎乎的,平平静静的,小家伙没有胎动,赵胜军挺郁闷遗憾,“他怎么不动了?”小土狗委屈,他才是老子啊,他这个小子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   温欣微微笑了笑,手覆在他的大手上,“小宝宝也要睡觉啊!”   赵胜军有些遗憾地摸了摸媳妇儿的肚子,脑袋放在媳妇儿头顶上,把一大一小抱在怀里,“媳妇儿,要是,要是你家没给打成□□,当初你爸妈还有你哥都不同意咱俩的婚事,你会不会跟我结婚啊?”   温欣听到了头顶上传来的赵胜军闷闷的话,覆着他大手的小手一滞,转过身去,就看到小土狗有些消沉的脸,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只小土狗怕是被哥哥训了。   “当然会啦,再说你这么好,我们家人怎么会不同意!”温欣上去咬了小土狗的嘴一下,宠溺的笑说。   赵胜军看着媳妇儿的笑容,恍然想起来那个夜晚,自家媳妇儿惊天动地的跳到他的怀里,说的那句无比动人的话,一颗心顿时踏实了,重新把小媳妇儿抱在怀里,在她额头上亲亲,“媳妇儿,你真好。”   温欣笑笑抓起赵胜军的胳膊,检查手腕上的那片青,“手还疼吗?我哥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男人愿意在自家女人面前展示被大舅哥捏出来的小伤,不自在的收回手,嘴硬道,“没说什么,你哥说让你好好听我的话。”   温欣伸出指头捅了捅赵胜军硬硬的胸肌,“你骗人,我哥肯定是说让你好好听我的话,我现在是有靠山的人了,你不准欺负我听到没有!”   赵胜军低头咬了那红盈盈的嘴唇一下,“那他现在走了,我得抓紧时间欺负欺负你。”   温欣捂着嘴伸手指着他,“你敢。”   赵胜军来了劲儿,“你看我敢不敢。”   说完摁着头就亲上去,禁欲了好几个月了,大家都处在欲望的边缘线上,温欣又是个在这方面特别敏感的孕妇,这赵胜军火热的吻一落下,她就丢盔弃甲了。两人吻得你侬我侬,温欣双眼都迷离了,不断的缠着小土狗索吻,手不老实的在小土狗的胸膛上摸索,当赵胜军感觉到自家媳妇儿的小手不老实的向下窜去,脑子里警铃大作,急忙刹住车,把媳妇儿的手从裤子里掏出来,红着脸躺在旁边喘着粗气。   温欣凑过去咬住他红彤彤的耳垂黏黏腻腻的喊,“胜军哥~~”   赵胜军抬手捏了捏媳妇儿肉肉的屁股,舔了舔嘴角,“别闹,乖,怀着孕呢。”   但是刚刚拨开的小手又重新不老实的摸进了胸膛里,流连忘返的摸索,甜甜腻腻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胜军哥~都四个多月了~”   赵胜军咬着后槽牙坚持底线,把自家小媳妇儿的胳膊拿出来,还拿被子给盖住了,“乖,我跟你哥说过了,不能欺负你。”   温欣瞪了他一眼,“你听他的话还是听我的话!”   赵胜军看着她亮亮的眼睛,讨好的笑笑转移话题,“饿了不?想吃啥东西不?”   温欣伸脚踹了他一脚,赵胜军被踹的闷哼,叹了口气感叹,果然是有啥样的哥就有啥样的妹,话不投机就动手动脚的。   “你哥带过来的那高级糖我给你拿点儿?”感叹归感叹,伺候还是要伺候的。   “我不吃!我不吃!都是你,我都胖了!”温欣欲求不满,脾气愈发大了。   赵胜军好脾气的笑笑递过去一罐糖果,“那怀孩子的哪有不胖的?”   温欣气的抓着那糖果扔到一边,“都是你,让我晚上吃东西,到时候生完都瘦不下来!”   熟悉的不讲理的小媳妇儿又回来了,大舅哥的影响在渐渐失去,赵胜军继续他抓耳挠腮的生活,耐心的凑上去给盖被子,“那不吃,不吃行了吧,睡觉。”   “你说我是不是胖了?”小媳妇儿皱眉嘟嘴露出一个迷惑的眼神看着他。   赵胜军打眼儿一看,小媳妇儿就穿着个粉色的碎花睡衣,领口有些微微敞开,能看到那微微泛着粉色的白色皮肤,颤巍巍软嫩嫩的样子,还有中间那一道很深很深的沟!   小土狗咕咚咽了一下口水,指天誓日的正经道,“没有!除了肚子大了点儿,一点儿都没胖!”   温欣盯着赵胜军的眼睛看了看,好像不像是在说谎。   “那我关灯吧?”赵胜军伸手够向了那灯绳。   “关什么灯啊,我还没吃东西呢!把那个盒子拿过来,我想吃,”小媳妇儿嘟着嘴不高兴的坐起来,指挥着小土狗忙活起来。 第101章   二月过后, 新的一年就又开始了,这个闭塞的小农村过着年复一年的生活, 一模一样的春耕动员, 同样是冻了一冬天的冷冷硬硬的黑土地,不同的是去年温欣是一个人, 今年加上肚子里的小家伙是三个人。   温欣这个家里的满工分代表顶梁柱怀了孕, 王德花看着家里分的几亩土地又泛起愁来了, 温欣的肚子眼看就五个月大了,自然不能下地干活,王德花在客厅跟赵队长商量,准备把温欣的地到时候跟家里划在一起, 这样他们两口子能多种一点是一点, 也好照应。   “划什么划, 我们还种去年那两亩!”赵胜军在灶房里倒好洗澡水,回来正听见自家爹娘的计划,他不高兴的皱皱眉头。   “划在那么远谁干?这温欣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地里的活干不成啦, 划在一起我们好歹帮着干一点儿。”王德花碎碎念。   赵胜军不悦的皱起眉头, “我种!把我的地也划过去,我们两口子的地都我种!”说完就进自家小屋了。   王德花有点惊喜的看了一眼赵队长,赵队长咗着水烟的点了点头,“这当了爹了是不一样。”   赵胜军看到自家爹娘的惊喜表情觉得匪夷所思, 其实他至今都不懂自家爹娘和村里人到底是怎么鬼迷心窍的相信他家六百五十多公斤的亩产是他媳妇儿一个人干出来的, 真是脑子被门挤了。   春耕动员大会结束, 农村人新的一年的艰辛劳动就又开始了,温欣挺着大肚子看着在硬邦邦的土地上拿着镐头翻地的赵胜军,想起来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和赵胜军就是在这片硬邦邦的土地上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赵胜军还是那样,硬邦邦的肌肉一鼓一鼓的,挥舞着锄头好像不会累似得。   “胜军哥,来喝口水吧!”温欣坐在树下朝着自家小土狗挥了挥手。   温欣最近挺无聊的,开了春之后大家都挺忙的,全村人都投入到了新一年的繁忙工作中,天天早出晚归的,其中刘悠悠干劲儿最足,她说她要向温欣看齐,也要做能挥的动锄头的女知青,这让没有玩伴的温欣觉得颇为无聊,就连自家小土狗赵胜军也不能天天在家陪她,他接过了媳妇儿的接力棒,说是要努力种好今年的庄稼。   温欣怀了孕人也懒了,就是每天带着饭菜给小土狗送饭,顺便拉着保尔溜溜狗,然后坐在树下对着小土狗的肌肉流口水,自从怀了孕小土狗又变成了小道士,晚上在炕上亲亲摸摸可以,别的什么都不能做,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忍得住的。   赵胜军擦了擦汗,过来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水。   温欣看着自己的狗,嘟嘟嘴,“要亲亲!”   赵胜军对自家媳妇儿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左右看了看没人,低头凑上去快速的亲了一下,伸手摸摸她的头,催促道,“行了,快回家吧,这风大!”   温欣瞪了他一眼,这小土狗,明显的应付差事,果然生孩子魅力值会大大降低,去年在这片地上,小土狗多可爱啊,把她当宝贝似得捧着,现在的表现已然变成一条老狗,连亲她都这么应付了,温欣抚着大肚子,鼻子哼了一下,转身走了。   赵胜军挠挠头,心想完蛋,媳妇儿又生气了!小土狗在媳妇儿孕期十分不稳定的情绪训练下,嗅觉已经相当敏锐了,只一个眼神,他就察觉出自家媳妇儿不对了,急忙扔下镐头上去陪着笑脸,搂着肩膀,在小脸蛋上亲一个,“我送你回去,小宝贝!”   温欣娇嗔的瞪他一眼,算他识相。   “等会儿下午想吃什么呀?我上镇上去给你买,鸡腿儿吃不吃?”赵胜军热情的提议。   温欣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看我现在都胖成什么样儿了。”   赵胜军熟练的应对,“一点儿都不胖,主要是肚子大的原因,等生下了这个小崽子,就又瘦回来了。不想吃鸡腿儿要不我晚上上山抓个兔子,让黑子娘炖兔肉吃?”   温欣想了想,“我想吃猪蹄儿,你等会儿去镇上买两个,让黑子娘帮我卤一卤好了。”过年给黑子娘家就做了一锅卤汁,后来一直用着,每天热一热,温欣时不时的买点肉去让她卤来吃,渐渐的已经养成一锅特别香的卤汁了,每次一卤都会满村飘香。   “那再买点鸡爪,鸡翅吧,要不再来点豆腐干?”   温欣听着赵胜军的安排嘴巴里就开始分泌唾液了,听得直点头。赵胜军再一次成功的把媳妇儿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吃的上面,安全度过危机。   赵胜军看着媳妇儿认真的研究吃的东西的脸蛋儿,仔细一想,总觉得小媳妇儿好像有点变傻的感觉,但是傻乎乎的样子却愈发可爱了!   小土狗是个很乖很听话的老公,下了工就骑着自行车直奔阳山镇,按着媳妇儿的要求买了一堆好吃的,骑着车带着下学回家的小黑子到了黑子娘家,温欣正在黑子娘家和小黑妹一起吹口琴,拉手风琴,屋子里都是欢声笑语。   黑子娘接过赵胜军手里的东西,乐呵呵的就去处理了。黑子娘家从大年三十热起来的卤汤汁就在家里养着,每天煮沸一次,这时候已经很香了,每次温欣拿着东西来煮的时候,巷子里的人都会在门口探头探脑,隔壁的宋家嫂子有时候也故意上来搭茬,问黑子娘家在做什么好东西,但是自己从来不去邻居家看看,甚至说句话都不会,黑子娘在阳石子依然是低着头走路干活独来独往。   黑子娘自己处理着猪蹄儿,跟赵胜军招呼道,“胜军,渴了自己去那柜子里拿水杯,你媳妇儿吹累了你自己张罗着倒水啊。”   赵胜军哎了一声,起身到柜子里找水杯,温欣以前在黑子娘家搭过伙,后来也经常来吃饭,因此当时自己用的水杯就没拿走,一直放在黑子娘家。但是赵胜军这个大老粗对这些细节哪里记得清楚,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白灵灵的搪瓷缸子,倒了一杯水递给温欣。   温欣接过来,正要喝就发现这杯子虽然跟她那个很像但不是自己的,“这不是我的杯子。”温欣脱口而出,但是目光却锁定在了那杯子那行小字上。   第九十六军团?温欣看着那缸子上的字,脑子里突然一闪,怪不得上次她听到自家哥哥来自九十六军团觉得有点耳熟,原来在这。   这个缸子是温欣第一次到黑子娘家做客时见到过的,当时黑子娘把自家不舍得用的搪瓷缸子拿出来招待她喝水,当时她就观察过,是纪念xxx战役,九十六军团,后来温欣知道这是黑子爹拿回来的杯子,平时黑子娘家里人都不舍的用的,放在柜子里。因此后来温欣也不常见到,所以在听温良说在九十六军团的时候才那么熟悉,今天被赵胜军给翻出来了,温欣一下子就想起来。   赵胜军听说那不是媳妇儿的杯子,急忙又去柜子里翻去了,拿了温欣那个上次去阳山市领的见义勇为发的搪瓷缸子过来了。   两个杯子挺像,都是白色的搪瓷缸子,上面都是红色的字,大写着奖!只是后面的两排小字不一样,一个是部队发的团体纪念奖,一个是温欣的见义勇为个人奖。   温欣指着那排小字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赵胜军,“胜军哥,你看!”   赵胜军接过温欣的杯子,他没有温欣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以为又是媳妇儿在挑刺,急忙把重新换好的一杯放在她手里,“这个是你的杯子,喝吧。”   温欣着急的抓着他,“不是,我是说这里,九十六军团!你记得吗,我哥就是在这个军团!”   赵胜军一愣,顿时想起来,旁边收拾猪脚的黑子娘手里一滞,转头看着温欣,温欣高兴的拿着那个缸子走到黑子娘身边,“婶子,我亲哥就是在九十六军团,就是这个九十六军团!说不定我可以让他帮着找找人!”   黑子娘满脸皱纹皱成一团,显然被温欣的话有些惊到了,愣怔在那里,有些茫然,看着温欣喃喃道,“真的?”   温欣高兴的拉着她的胳膊,“当然是真的,我哥是九十六军团里的一个中校营长,就算他不认识叔叔,他在九十六军认识的人也多,总有见过的,我今天就写一封信给我哥,让他帮忙找人,婶子你就把叔的各种信息都写给我,我好让他找人。”   黑子娘愣愣的,半天没动,这么多年的音信全无,忽然有了个线索,竟六神无主起来。温欣说了两遍,小黑子掏出了纸笔,两个孩子都看着他们的娘,黑子娘这才重新跟温欣确认了一遍,打起精神来。   晚上在黑子娘家吃了卤的猪蹄,吃完又把黑子爹这些年的各种信息进行了汇总梳理,各种信息整整写了满满的两页纸,黑子娘才千恩万谢的送温欣和赵胜军两口子出来。   “温知青,替俺……谢谢你哥啊!”   温欣是今晚上第一次听到黑子娘带着哽咽的话,温欣在夜色中回头,就看到灰暗的灯光下站在门口的一大两小,心里突然有些酸,这是一个家庭的期盼,顿时觉得手里的两页信纸都变得沉甸甸的了。   “放心吧!”温欣朝她们挥了挥手。   回了家温欣就趴在桌上给哥哥写了封信,连同黑子娘写得关于黑子爹的各种信息的两页纸都折好,明天让赵胜军去寄出去。   晚上躺在床上,温欣靠在赵胜军的怀里,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出现刚刚的画面,“你说黑子爹能找到吗?”   赵胜军摩挲着温欣的肚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媳妇自问自答的说,“肯定可以,我哥那么厉害,肯定找得到,你说是不?”   赵胜自然希望黑子爹被找到的,但是被这个无所不能的大舅哥找到,赵胜军还是有点郁闷的,有点闷闷的嗯了一声,哎,真郁闷,怕是这大舅哥又要逞能了! 第102章   信件隔天就寄出了, 大约一个月以后,温欣就收到了来信, 不过遗憾的是温良眼下在党校学习,自己不能亲自回去部队帮忙查人,不过亲哥做事还是靠谱,说是已经把信息给了部队的人, 让他们帮着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信儿就会通知她们的。   温欣把这消息告诉了黑子娘, 黑子一家失望之余又对生活多了一丝的期待。   温欣荒地去年已经开垦好了,今年再翻起地来就快了很多, 赵胜军自己的份额和温欣的份额加在一起,两人在原来的荒地附近分了有六亩地, 本来是两个人的分量,但是基本上现在都落在赵胜军一个人身上了。   小土狗不负所望, 又主内又主外, 温欣每天拉着保尔去地里给赵胜军送饭的时候,地里几乎每天都变一个样儿。小土狗别的不行,种地还是很像模像样的, 一身腱子肉也锻炼的一天比一天结实,肤色也一天比一天黝黑,在太阳地下发出亮亮的光, 温欣则天天时常在家里待着, 肚子大起来之后更懒得出门, 风吹不着日晒不着, 再加上怀孕,荷尔蒙分泌比较协调,皮肤比怀孕前都白,细细的连毛孔都看不见,两人的肤色朝着一黑一白两个方向急速的发展着。   一个越来越黝黑结实,一个越来越白皙嫩滑,两人天天躺在一张炕上搂搂抱抱,彼此看着对方流口水,可真是甜蜜的折磨。   春风一吹,地里种下去的小苗就长出来了,今年种了三亩玉米,三亩高粱,长得生机勃勃的,那小绿苗迎风摇摆,看起来赏心悦目的。   春天了,小黑子下了学有的时候又去村头的榆树上去摘榆钱儿,温欣就会去蹭黑子娘家的榆钱玉米饼吃,顺便聊聊小黑子的学业。小黑子总会时不时的有意无意的问起温欣哥哥部队上的事,温欣知道他是惦记着他爹的消息。可是七十年代的信息传递十分的慢,来回的信件传递就要一个月的时间,因此温欣也迟迟没有收到消息。   新的一年大家都有新的气象,刘悠悠似乎对于农村的生活越来越熟悉了,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在宿舍里创作,经过上次在王家屯表演队那场送子下乡的表演之后,她没有因为创作成果被人剥夺而备受打击,反而受到了鼓舞似得,更加激起了她的创作热情,每天晚上都要在家写诗。温欣不懂诗歌,但是也觉得她有的东西可写是极好的事。   七十年代是个特殊的时代,这个时代是政治介入文艺最严重的时期。就像刘悠悠之前创作的两出戏剧,送郎参军,送子下乡,这些戏剧之所以受到阳山市的肯定,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些主题正好的迎合了这个时代,符合七十年代样板化的创作模式。   但是刘悠悠的父亲因为横扫牛鬼蛇神的反右运动中被打成了右,派,继而因为心脏病突发而失去生命,这对于刘悠悠的影响是巨大的,温欣现在读刘悠悠新写的诗歌,多为在阳石子的所见所闻,一花一叶,十分朴素的东西均可入诗,诗中还带着些脉脉温情,显得自由而有灵气。   但这样的灵气在七十年代是没有什么出路的,她也往一些期刊寄过几次稿件,但是无一不是杳无音信。这也不难理解,温欣看过几个报纸,凡是报纸上的小诗基本上都是抒情政治的,她这种诗自然是没什么出路的。   温欣把这问题跟刘悠悠说了,但是刘悠悠好像受了自家父亲的影响,在这个问题上固执又叛逆,还持之以恒的写诗,并且绝不迎合报纸,虽然没有一首诗被采纳,但是她出入阳山镇上的时间更勤了,有时候下了工还要借温欣家的自行车,就为了上去寄一封信。   正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不过刘悠的回响并不是来自于七十年代的正统报社期刊,而是来自于一群野生的诗人作家群体。   温欣在原来的世界也不太了解七十年代的文学圈子,不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愈发能激发人们的创作欲望。在“地上”政治文学大肆横行的同时,一种“地下文学”也在暗流汹涌。被劳动改造的各种知识分子,上山下乡的知青们,苦涩的生活并没有磨灭他们的热情,这些人在这样的环境中首开新诗潮,在各自贫苦的劳动生活中开出一朵朵美丽的花,这是诗歌和个体的尊严。   温欣对这个新文学圈子的了解自然是通过刘悠悠,温欣那天挺着大肚子在村里闲逛正好逛到刘悠悠那边的地里,刘悠悠正抱着几张信纸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温欣这才正式认识到了这个萌芽成长在七十年代,对后世诗坛有重要影响的群体。   因为这些诗人这时候还没有办法公然发表诗歌,但是这样的地下交流群体已然诞生,大家通过书信交流写诗心得,把各自的诗相互传抄交流,达到了以诗会友的目的。   温欣知道,刘悠悠找到了同类,他们没有见过面,但是却可以分享诗歌,交流心灵,相当于刘悠悠交了一群笔友,大家在共同建设的这个地下小圈子里,感受文艺的幸福。   “如果海洋注定要决堤,   就让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心中,   如果陆地注定要上升,   就让人类重新选择生存的峰顶。   新的转机和闪闪星斗,   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   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   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   刘悠悠声情并茂的演绎,她亮晶晶的回头看着温欣,笑着说,“温欣,你听到了吗?这是我们的一个诗友写得,写得好不好?我简直爱死这几句了。”   温欣看着一个穿着朴素劳动衣服带着袖套的女孩,站在一片生机勃勃的春风中,温欣上辈子是个上警校的人,自然不太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但是看着她的样子,温欣忽然想起去年她到温欣的地里找她表演节目,说到戏剧时她也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不过不同的是,现在的刘悠悠,少了些稚气,多了些沉稳,但不变的是她追求艺术的心。温欣知道,这样的刘悠悠,才真正找到了自我和幸福。   “写得真好!”温欣听不懂诗,但是她看得懂人,这样的刘悠悠,真好!   温良是个靠谱的好哥哥,等三个月以后,温良的哥哥短期党校学习结束,回到了部队立马对小黑子的老爹黑解放同志进行了核实,温良根据温欣提供的详细的入伍资料,托人对军中失联的时间进行排查,发现黑子老爹是参加了当时的边境中苏战争。战争是残酷的,残酷到有的时候就是在前线壮烈牺牲,黑子老爹他们一整个连队都没人活着回来。可那一年也是政治动荡的一年,军中也受到了波及,上上下下的换血,对伤残军人的抚恤工作也就没有做的特别细致,而黑解放就是其中一个被遗忘的小人物。同年,那也是地方上闹批,斗闹得最厉害的时候,黑子娘一个成分不好的人,天天在阳石子要受□□,每天低着头走路,自然也没什么发言权,没人注意她的事情,也没人愿意管。因此这事情也就耽误了,事隔八年,直到现在才终于找回了该有的尊严,温良说已经跟部队那边协调好,会尽快落实烈士遗孀的安置工作。   温欣把事情的结果跟黑子娘说了,虽然这么多年丈夫在外失联,但是家人总是保有一丝牵挂,这时候真真切切的听到了丈夫牺牲的事情,黑子娘脸色难看的要命,旁边的黑子和黑妹儿已经哭了,温欣看着娘三这个样子,顿时也难受的要命,眼眶也顿时红了。   温欣的肚子已经九个多月了,即将临盆,大腹便便走起路来看着十分危险,赵胜军看她这样急忙把她从黑子娘家拉走了。   “这是小黑子家的家事,咱们走吧。”赵胜军安慰大着肚子的温欣。   现在的温欣情绪起伏很大,现在一崩溃就决堤了,哭的抽抽噎噎的反驳赵胜军,“这根本不是黑子家的家事,这个世界怎么这样啊?这人家心得多凉!”   赵胜军叹了口气把自家媳妇搂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哭了,别哭了,你哥不是也说了么,制度也有犯错的时候!”   温欣虽然明明知道这是个特殊的年代,但是还是控制不住的难受,“要是黑子娘家没有认得我,要是我不记得九十六军团,要是我找不到我哥,要是我哥不上心,难道,这个人就悄无声息的牺牲了吗?”   赵胜军抿着嘴皱着眉头,拉着媳妇儿的手安慰,“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没有人会希望这样的事发生,但是你哥现在已经把问题反映到军团上了,接下来会对那个时间段的所有烈士抚恤的事情盘查一遍!你看,事情还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的,虽然晚了点,但是它还是一直在努力在向好啊。”   温欣趴在赵胜军的怀里,不知是不是荷尔蒙作祟,眼泪把他胸口的衣服都哭湿了,在黑子娘的描述中,小土狗是个愤青,但是现在他给温欣解释的话,却又充满冰冷的理智,温欣有些气愤的捶了他胸口一下,“你这个家伙,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你不是愤青吗?”   赵胜军搂着怀里的媳妇儿,“因为有了你我才不愤青了,因为你的坚持和热心,你想想,接下来会有多少个等待的家庭受到抚恤,这个世界也许不够好,但是我们一直在努力,它就一定会越来越好。”   在夜色中,温欣听着赵胜军温柔的解释,这话有沉静的力量,让本来情绪激动的温欣渐渐平静下来,对啊,温欣切实的知道未来的发展轨迹,她当然知道未来会越来越好,只是温欣奇怪为什么赵胜军这么笃定,“你怎么知道未来会越来越好?”   赵胜军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因为我见到了你,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的最好的人,有了你,我就知道未来会越来越好!”   温欣心被赵胜军的一句话击中,顿时浑身上下都暖暖的,同时受到了触动的还有肚子里的小宝宝,听完了他爹的这句话,他就开始在肚子里折腾了。   温欣捂着一抽一抽的肚子,“胜军哥!你世界上最好的人可能要生了!”   赵胜军顿时慌了神,声音都发颤了,“啥?那咋办,那咋……咋……咋办?”   赵胜军可能彻底慌了,絮絮叨叨的说完,不待温欣回答,他就极其恐慌的大喊起来,一点儿都没有刚刚的沉稳样子,吓得什么似得,“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温欣:“……” 第103章   小小狗小盆友出生在八月份的夏天, 他一出生就完完全全的抢走了他爹的光芒,成了老赵家最宝贝的宝贝嘎哒!这事儿似乎在他出生的那天就注定了的,小小狗的生日那天就是他爹长了二十多年来最丢人的日子。   温欣肚子阵痛开始是从小黑子家出来的时候,在赵胜军声嘶力竭的十分不要面子的大喊了救命之后,惊动了阳石子周围好多户人家。阳石子民风淳朴, 人员构成简单, 在村子里听到有人大叫救命也是第一次,纷纷急吼吼的从屋里跑出来看动静。确实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不过不是悲剧而是喜剧, 温知青要生孩子了!乡亲们这才七嘴八舌的指点着毫无当爹经验且已经慌了神的赵胜军送媳妇儿去阳山镇上生产。   温欣是足月生产, 预产期本来也就在这几天,七十年代阳石子的卫生条件落后,为此温欣和赵胜军早早的就跟镇上的赵主任说好了, 温欣自己也准备了产妇要用的东西, 只是,真的生孩子的时刻到来的时候, 赵胜军这个家伙章法大乱, 彻底打乱了之前安排的好好的一切计划, 而且导致温欣也特别紧张, 一时之间夫妻两个手忙脚乱。   好在阳石子人都很热心,几分钟后温欣就被大家送上了王大力家的驴车。小毛驴儿当天也遭了罪, 被赵胜军挥着皮鞭没命的抽, 疼的嗷嗷乱叫, 跑的也极快, 十几分钟就到了阳山镇上的卫生所。可当时是傍晚时分,卫生所早就下班了,赵胜军又火急火燎的让王大力在卫生所门口看着媳妇儿,自己百米冲刺的速度把他大姑赵主任给请了过来。   温欣的阵痛是一阵一阵的,坐在卫生所的椅子上等着,医生说了,这第一胎顺产时间最快也要六个小时,一般都超过十个小时,按照温欣的情况,估计得等到凌晨还会有反应,因此医院的人还不着急,着急的只有满头大汗的赵胜军,一直问来问去,让赵主任烦不胜烦,直到骂了他一顿他才消停了。   温欣疼的时候忍不住头上冒出细细地汗,赵胜军却看起来比她还紧张,满头大汗的傻乎乎的抓着她的手安慰,“别怕,大夫都来了,别怕,疼的厉害不?”   温欣也疼的满头是汗,气的拧他,“你说呢?都是你害的!你这个罪魁祸首!”   赵胜军傻不拉几的在旁边受着,一边还得给自家媳妇儿擦汗,待产的时间里,赵胜军的胳膊被媳妇掐的青一块紫一块。   赵胜军也很无奈,一边安慰老婆,一边还不忘傻乎乎的威胁自家儿子,指着温欣的肚子,“告诉你小子啊,等会儿出来的时候你给我老实点啊,别折腾你妈,要不然出来我打你屁股!”   温欣肚子里的小家伙生龙活虎的,显然跟他爹的脾气一样,不服管。他亲爹一说这话小家伙在温欣肚子里折腾的更厉害了,温欣又疼又气的朝他喊,“你说的什么话,更疼了!”   赵胜军吓得在旁边说,“咋这么疼?这小子咋不听话呢?真是欠揍了!”   王大力不敢相信的蹲在旁边,半张着嘴皱着眉头看着自家的胜军哥在那犯了一夜的傻,那又傻又蠢的样子,这还是他那全天下最能耐的胜军哥吗?   赵主任无语的听着小两口的对话,看到温欣的情况,拨开赵胜军,仔细检查过温欣的情况之后,就说差不多到时间了,才招呼着人把温欣抬上病床,接着就推到了产房,把焦急到已经犯傻的赵胜军关在了外面。赵胜军趴在产房门口朝着门缝里面瞄,人都进去了还不忘在门口大喊,“媳妇儿别怕!那小子肯定会老实的!”   王大力拉着又拍门又跺脚又大喊的胜军哥,有点疑惑,我胜军哥到底是怎么了?   小小狗可能不忿于自家爹爹的语言威胁,特别着急的就要出来跟他爹作对,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小宝贝的哭声。   “胜军,是个壮实的小伙子。”等了一会儿,赵主任就出来了,门口等着的赵家人都乐了。   “呀,真是俺的大孙子,真好,看这小脸儿,看这小胳膊,肉呼呼的。”一群人涌上来看着新出生的小婴儿,你一言我一语的。   赵胜军被挤在一边,他扒着门往里探头,“我媳妇儿呢?”   赵主任忙着跟王德花她们看孩子的长相,没留意赵胜军就溜进产房了。   赵胜军急吼吼的冲进产房,可七十年代的产房简陋异常,赵胜军一进去就看到产房里血肉横飞的脐带和胎盘,吓得大叫一声:“媳妇儿,你……”   温欣转头朝他看去,就见赵胜军朝这边走来,走了两步那人就“咚”的一声倒地不起了!   赵胜军很丢脸的晕倒了!   这一下把温欣都吓得够呛,众人忙着照顾产妇和小宝宝还不够,还要分出精神来照顾这个突然出现在产房而且还晕倒的男人!   赵胜军晕倒在产房的笑话一时间传的满阳石子的人都知道了,几天之后赵胜军带着媳妇和儿子回家,路上涌来一批一批的阳石子的亲朋好友,大家对产妇嘘寒问暖,夸夸小盆友漂亮可爱,这是应该的,赵胜军也挺美!可偏偏这群不识相的人最后总要加上一句对自己的多余关心,“胜军咋样,没摔坏吧!身体还撑得住吧!”每每都把赵胜军气成黑脸!   他赵胜军在阳石子从小到大都是天不怕地不怕老子最牛的!以阳石子这个小村庄为中心发散,他赵胜军的名头是很叫得响的,去哪里都是有排面的大人物。偏偏在这件事情上栽了个大跟头。   面子上过不去,里子上也过不去!媳妇儿生孩子自己给晕倒了,赵胜军对于自己的表现相当的不满意。在媳妇面前,他可一直都是个大男人,却没想到在媳妇儿最虚弱的时候自己晕倒了,这简直就是损害他这个一家之主的地位,之后的好几天赵胜军心情都很抑郁,全程黑着脸,害的温欣一边坐月子一边还想笑都不敢笑的看着他有点危险的脸色。   孩子一出生长得跟个小猴子似得,全身红红的皱巴巴的,但是小小狗是个健康壮实的足月宝宝,能吃能喝能拉能睡!关键还能嚎,嗓门奇大,吃喝拉撒但凡不如他的意,他就不分场合地点时间的张嘴就嚎,每每折腾的他爹他娘天天挂着两个乌眼青!   农村里,壮实的孩子是最受家长喜爱的,王德花就对大孙子爱不释手,一直夸孩子哭起来声音大,以后肯定也是干活儿的一把好手,农村妇女对于男娃的想象力可能就止于此了。就连一向一脸严肃的赵队长都会在大孙子面前展露孩童般的天真笑颜。这点也好理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勇敢的小伙子,一出生就给了他爹一个下马威,导致他爹这几天看到他就没好脸,在这一点上,赵队长对于这个大孙子那是相当满意的,天天白天晚上都要笑眯眯的来看看孩子。   小小狗出生在八月份,是个狮子座,但是七十年代还不流行星座之说,孩子出生几天之后,渐渐出落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宝宝的样子,温欣笑着抱着孩子逗弄,“么么,咱们还是个八月出生的小狮子呢!”   小狮子发出咯咯的笑声,温欣看着他这个无牙仔笑的这么开心,擦擦他流的哈喇子逗着他笑说,“你喜欢叫小狮子啊,那咱们就叫小狮子好不好?”   小盆友咯咯的继续笑。   温欣挺开心的,小狮子这个小名温欣觉得挺可爱的,王德花在旁边一边收拾刚晾干的尿布,一边听着温欣的话皱起眉头来了。   “小虱子?那咋能叫那么个名儿了?现在家里人早晚都洗手洗脚的,就那保尔儿身上都利利索索干干净净呢,那哪还有跳蚤虱子的,干嘛给孩子起这么个小名。我们不爱叫!”说完,王德花就嘟着嘴把大孙子从温欣的腿上抢过去,替大孙子拒绝了这个名字,抱着大孙子逗弄着走出了房间,抱去他们房间去了。   温欣愣怔了一下,看着撩开门帘出去的婆婆,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婆婆在说什么,愣了一下笑的肚子疼,这时候赵胜军刚回来,温欣拉着赵胜军笑,把这事跟他说了一下。赵胜军坐在她身边跟着笑。   孩子出生一直还没起名字,叫什么名字温欣一直也没想,偏偏这几天赵胜军因为丢了人倔强的除了默默的照顾母子两个也不怎么高兴。王德花和赵队长倒是提供了好几个名字,但是温欣觉得都挺土的,爱民,红卫,红革,卫东等等,都是七十年代特有的名字。温欣自己不好说不好听,就说起名字这事让赵胜军来定,可惜孩子他爹最近几天都不开心,王德花和赵队长不想上去触霉头,于是这起名字的事情就耽搁下来。   “哎,你这当爹的怎么还不给孩子起名啊?不就是在产房晕倒了么?这有什么的,我又没怪你。”温欣无语的看着自家男人。   赵胜军不高兴的看了她一眼,自家媳妇儿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找借口道,“我那天可能也是没吃饭,低血糖了,所以才晕的。你忘了你晕过好几次?”   温欣不想跟他说他晕倒的时候他大姑说他是因为惊吓过度而发生的晕厥,小土狗也是个要脸的人,温欣温柔摸摸要脸的小土狗眨眨眼,“好吧,那你给孩子起的名字呢,”   赵胜军认真的琢磨了一会儿,上了炕搂着小媳妇靠着墙坐着,一本正经的说,“赵顶天咋样?”   温欣以为自己听错了,张大嘴,“啥?”   赵胜军认真地说,“你看这小子,能吃能睡的,哭起来那么大声,一看就是林场人说的山神转世!你忘了那次你那么大的劲儿扛的动那么重的一棵树?全是山神在帮忙!”   “所以呢?”温欣看着眼睛亮晶晶的赵胜军,这是第一次赵胜军表现出对儿子的自豪来。   “所以啊,这小子以后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又是山神,我那天抽空去了趟大庙山,问了问山神爷爷,他说赵顶天是个好名字。”赵胜军一本正经,老神在在的一脸自豪。   “山神爷爷说的?”温欣奇怪的看着赵胜军。   赵胜军呵呵笑的点点头,十分笃定,“嗯!山神爷爷对我可好了。”   温欣:“……”   她真是谢天谢地山神爷爷没说出赵日天三个字。 第104章   温欣对赵家人的脑回路是真怕了,最后这起名字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敢劳烦赵家人了。但是赵胜军还坚持说赵顶天是个顶顶好的名字, 还试图说服温欣, 好在那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又在屋外嚎起来了, 温欣歇了一口气,急忙把赵胜军推了出去,让他看看孩子怎么了。   温欣看着赵胜军的背影感叹,这才是亲儿子呢!懂得打配合, 看来小家伙也不喜欢那个名字。   所谓一物降一物, 赵队长王德花两口子提出的土不拉几的名字让温欣用赵胜军给挡回去了,赵胜军又提出了如此高b格的名字之后,温欣自然要替儿子争取一把,最后不得已把赵胜军的老丈人抬出来, 压制住这个因为山神爷爷而显得特别自信的男人,赵胜军看在老丈人的面上, 也不得不妥协。   赵胜军保持之前每个月都跟老丈人通信的习惯, 甚至比温欣还准时认真, 生了小小狗之后,夫妻俩就孩子的名字问题把几个选项写信告知云山林场的父母,毕竟温欣的父母也是两个文化人,温欣相信文化人的审美,能起得出温欣温良这样的好名字的,一定能给小小狗起个好听的名字。   半个月之后温欣父母的信就寄回来了, 温欣父亲给赵家的小外孙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 赵云帆。云帆两字出自李白的诗《行路难》中的两句,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一来小外孙与云山有着深厚的缘分,所以取其中一个云字;另一方面,这首诗也是很好的表达了温欣父亲和李白一样的的政治理想,他虽然现在人在林场,每天干着苦力活,但是他心中的火却一直没有熄灭,他一直保有一颗为了祖国而重新出发的心,希望有一天可以征战沧海。同样,他也希望这个小家伙能拥有这样的勇气和信念,能够乘风破浪,横渡沧海。实在是个又好听又有意义的好名字,温欣颇为满意。   赵云帆这个名字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小家伙的小名儿也定了温欣起的小狮子的名号,当王德花知道了这个小狮子指的是百兽之王的时候,才暗暗觉得堪堪配的上自己的大孙子。   孩子生了之后日子也过得特别快,赵胜军是最忙的,媳妇在坐月子,自己每天地里还有六亩地,天天白天要在地里干活,干完活回去晚上还得伺候月子,晚上那小崽子还要间歇性的嚎,根本不分场合地点,有时候刚给他把屁股擦干净就又尿了,每每气的他想揍那个小崽子的小屁股,可是看他躺在那里小小一只安安静静睡觉的时候吧,赵胜军又觉得那小崽子还挺可爱的。   这时候正是收获的季节,地里的三亩高粱三亩玉米也成熟了,秋收,本来就是农民一年中最忙的时候,今年的赵胜军就更别提了,天天在地里忙着抢收。同样是种地,一年和一年的差距可真是大啊,去年的赵胜军觉得游刃有余,跟媳妇去下地干活,一半儿是劳动,一半儿是情趣,天天生活在甜蜜里,时不时的能获得媳妇儿的香吻和拥抱,干起活儿来也干劲十足的。现在的赵胜军在地里就是单纯的干活了,没人来看望,没人来擦汗,更没人来送亲亲,整整六亩的地啊,累成了一条狗不说,每天回去还得当牛做马,赵胜军天天都在后悔为什么当初要这么多的地。   自家媳妇有了宝宝以后也愈发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宝宝身上了,以前他回家或者出门,小媳妇儿都会嘟着嘴让他亲亲,虽然面红耳赤的,但是他心里美啊!现在可倒好,天天从早到晚,媳妇三句话离不开那个小崽子,所有的亲亲也都给了那个无牙仔,每天抱着亲好几遍的,再也没跟他嘟个嘴要个亲亲啥的,福利全没有了。以前晚上抱着香喷喷的媳妇睡觉,现在媳妇晚上只会把他踹醒,让他去给儿子换尿布,小土狗恍然觉得,有了儿子的生活质量真的是断崖式下跌啊。   阳石子有办满月酒的习俗,本来温欣和赵胜军结婚的时候就没办事儿,现在赵家好容易有了大孙子,王德花终于有的可显摆了,在家里张罗了酒席。赵胜军觉得这简直就是没事找事,一天天的地里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这白天掰完了玉米棒子,一筐一筐的背到房顶上,一个个的把它们排开晒上,下了工还要回家来帮着家里挑水搬桌子,收拾东西,时不时的还传来屋里媳妇的叫喊让他帮忙换尿布,他真的是恨不得生出个三头六臂,才够应付自己的多重身份。   赵云帆小盆友的满月酒相当有排面,来吃饭喝酒的不止有阳石子的老老少少,赵家的各种亲戚,赵胜军的兄弟朋友,还有他那相当了不起的舅舅。   大舅哥的出场方式每次都那么霸气外露,一来就能轻轻松松夺走所有人的目光。这次跟上次一样,开着帅气的军队吉普车,一来还是两辆,一前一后,在阳石子的土路上掀起一阵尘土,阳石子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们就跟着吉普车嗷嗷的跑起来。   大舅哥霸气出场,走路带风,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笔挺军装下了车,赵队长家的院子里摆了满满的一院子酒席,福气嫂子拿着两掺馍站起来就嚷嚷了,“这人我认识,是胜军的大舅哥。”   “婶子,你亲家来啦!”   大舅哥温文尔雅的对大家点头问好,接着穿过热心的群众走到了赵胜军家里,彼时赵胜军浑身皱巴巴的正在家里给小崽子换尿布,那个不听话的小崽子刚刚拉过一泡,他们夫妻合作无间,温欣负责小崽子的吃喝,赵胜军负责小崽子的拉撒,赵胜军答应的时候觉得这有什么难,后来发现这比去地里掰两亩地的苞米还要令人头疼,又臭又脏不说,还要承受噪音污染,为此每天父子都要上演一场场的斗争。   “哇!~~哇~~”刚刚换上尿布的小崽子正嚎的带劲。   “哟,这就是云帆吧!”温良笑着撩开门帘过去逗弄那小家伙。   温欣抱起那换好了尿布的干干净净的小家伙晃了两下,笑眯眯的说,“嗯,宝贝,我们云帆看看,舅舅来看你啦。”   小家伙被温柔的妈妈抱着也就不哭了,这时候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来人看,温良接过手去,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小家伙也不认生,哇哇的嗯了两下,就看着舅舅流口水了。   小崽子满月的时候已经褪去了刚出生时那皱巴巴的样子了,出落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宝宝,肉呼呼软嘟嘟的,不哭的时候那是人见人爱的,比他爹受欢迎多了。   旁边的王德花十分不给面子的笑说,“看看这,我们还竟说这孩子是像他娘还是像他爹,现在一看,这跟他舅舅才是活脱脱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外甥像舅,外甥像舅!”赵队长从外屋抬头进来说了一句。   站在旁边满身屎尿味的穿着皱皱巴巴头发也乱糟糟的提着小崽子尿布的赵胜军看着那只对着自家舅舅流口水的小不点,那两个亮晶晶的眼珠确实随了娘家人,之前就是看着跟媳妇儿很像,现在一看,跟舅舅的更像!   娘的!真是个白眼狼!你爹这么会长你都不随?小屁孩你过啥生日呢!净给你爹添堵!   “他大舅,你让你们部队的人坐下吃吧,我刚刚让人收拾出一桌来。”王德花忙里又忙外,看到门口站着的两车的军官急忙招呼着人吃饭,可是那士兵并没听她的话,她只好又走回房间来找温良。   温良正和妹妹在研究小家伙呢,听到王德花的话回过神来,自嘲的笑笑,“哎呀,这看到这小家伙我都忘了来干啥的了?”   温欣看着温良,“哥,你来不是来看你外甥的?”   温良笑笑把孩子送还到温欣手上,“看你们娘俩是一方面,主要还是来找叔叔的,我找赵队长主要有点事务性的工作。”   王德花愣怔的看着温良,“这部队上还能管住这生产大队上的事?”   温良笑了笑,“不是,阿姨,我们部队是九十六军团,今天是专程来找赵队长的,其实主要是来处理一下黑解放同志的烈士抚恤金的发放和遗孀安抚工作的。”   温欣一听眼睛亮了,“哇,哥你太厉害了!”   赵队长正在饭桌上和大家喝的正高兴呢,今天是大孙子的满月酒,而且今年阳石子的收成也不错,他这个当队长的心情也特别美丽。听到温欣这个哥哥出来说的来给黑解放送烈士抚恤金的事情,一起吃饭喝酒的村里人都愣了。   “黑解放?是不是村西那家黑解放。”   “咋成了烈士了?当初不是说是逃兵么?”   “这抚恤金得给多少钱啊?”   ……   众人听到了消息以后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他们议论抚恤金,议论黑解放,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的不亦乐乎,温欣急忙推了推赵胜军的胳膊,“你快去把黑子娘一家叫来啊,正好在这吃一顿。”   赵胜军点点头,刚要迈步,就听有人说,“这黑解放他媳妇儿是黑五类,地主出身的,这抚恤金不能给她吧!”   “就是,她爹那可是正正经经的地主老财,这还能给抚恤金呢?”   温良看着满院子的阳石子村民,打断了他们的吵嚷,“村民们,我们人民,解放,军,从来都是不看出身不看门第的,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我们农民中间有能打仗的,地主出身的也有好样儿的,他们照样儿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就黑解放烈士所在的一零二连队,为了阻击敌人,给大部队赢得更多的战斗时间,整整一个连,全部坚持在第一线,没有一个逃兵,也没有一个怕死的,最后,一整个连队的人全部牺牲了,一整个连队的人都被炮弹炸的血肉模糊,分不清彼此的尸身。黑解放同志就是其中一个,这样的人,这样勇敢的人,为保护我们的国家,保护我们的人民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我们在背后对他的亲人进行排挤侮辱?乡亲们,我们不能这样做,这会动摇军心的!乡亲们,我们不能让这些烈士们撒了热血却寒了心啊!”   刚刚吵吵闹闹的人群都不说话了,温良看着旁边的赵胜军,“胜军,走,你带着我们去把人接过来。”   赵胜军不由自主的听着大舅哥的话迈出腿儿,但是余光一瞟正见自己媳妇儿朝着哥哥露出他没见过的星星眼。   “我哥哥好帅呀!”   赵胜军:妈的,又让他出了风头。 第105章   黑子娘之前就从温欣哪里知道了自家男人牺牲的事情, 所以这次也没表现的太过讶异, 七十年代的抚恤金也没有多少钱, 因为黑解放是班战士, 每个人的标准其实就只有五百块。但是介于黑解放这事情耽搁了几年才告知家属,因此部队上又按照每年一百块的标准进行补发,再加上因为是对外作战, 又有三百元的补充, 因此加在一起,一共发了一千六百元。还有解放军战士给搬了好几袋粮食和军用食品, 算是九十六军全体军官们的补偿。   “对不起,嫂子, 我们来迟了!”几个解放军战士在温良的带领下,齐齐给黑子娘一家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黑子娘在家里当场泪水就决堤了, 一家人哭作一团。   一千六百元, 在这个阳石子不大的小村庄也算是比不小的数目了,阳石子都是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村里有自行车的人都屈指可数, 可一辆自行车也就一百五十多块钱,这一千六百块, 那村里人看的都眼直了。   放好了东西, 赵胜军带着黑子一家到自己家吃满月酒,黑子娘本不想去, 还是温良说要当着全村人的面还有话说, 黑子娘这才点头。黑子娘知道他是温欣的哥哥, 自家男人烈士这事儿人家是出了力的,因此黑子娘对温良的话还是十分认可的,这让在旁边劝说的赵胜军又有了挫败感,这家人明明是他罩着的,怎么突然就倒戈了!   黑子娘到了赵胜军家,但是带着孩子却一直低着头,眼睛低垂着一直盯着地面,连头都不敢抬,以前在村子里站在人群中心的时候,两斤重的批,斗大木牌子挂在她的脖子上,她根本抬不起头,那是痛苦的记忆,这记忆深刻到现在,她站在那仍然战战兢兢的还抬不起头。   温良当着所有的人说,“黑解放同志是个好同志,时代在发展,大家也应该用发展的眼光在看待事情,黑解放的儿子现在黑德宝同志现在还在部队上给国家做贡献,在我们的大后方,我们也不应该对我们战士们的家属因为成分问题有偏见和非议!”   “俺儿子还活着?”黑子娘突然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军人,眼眶里含着泪。   温良看着眼前的妇人,抿着嘴拍拍她的肩膀,“黑德宝同志不属于我们九十六军团,具体的事情我们还需要后面的再查,不过您放心,您把儿子交给了部队,交给了组织,我们就会负责到底。”   黑子娘眼泪哗哗的留,那袖子擦擦眼泪点点头。   赵云帆小盆友的满月酒阳石子的人基本上来了一大半,没来的这时候也都得了信儿来看热闹。温良站在中间,话说的有理有据的,让人相当信服。   “赵队长,村里的工作还是要您来费心了,这是我们九十六军的嫂子,嫂子这里有什么问题或者困难,你就直接跟我讲,这是黑解放同志的亲人,就是我们全军人的亲人。”温良这个军人说话干净利落又掷地有声。   但是想当初批,斗地主批。斗的最厉害的也不过就是村里生产大队队长赵队长带领的,这时候听着这些话也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连忙点头称是,“晓得了,晓得了。”   今年这个时间正是时局动荡的时间,虽然阳石子村庄的位置十分闭塞,但是阳石子人每天听广播的习惯却一直保持着,尤其现在又是收粮食晒粮食的九月下旬,国家天天在发生什么大事村里人也一清二楚。今年是让全体国人都十分迷茫又害怕的一年,国家领,导人相继去世,最近的广播里又传出要调查四人,帮的事情,以前非常活跃的红,某兵也渐渐消停了,未来如何发展,大家都胆战心惊的心里没底。   眼下温良又说了这样的事,全村人也都十分信服,赵队长更是,立马招呼着黑子娘坐主桌吃饭,黑子娘一瘸一拐的脸涨得通红不愿意,温欣让人端着饭菜进了屋,温欣拉着小黑妹儿和小黑子进了屋才一起吃了个满月酒。   今天是个好日子,沉寂的事情得以昭雪,犯错的人会脸红,温欣挺高兴的,小小狗也因为小黑妹儿和小黑子的逗弄笑的格外开心,只有被遗忘的赵胜军一个人颇为郁闷,一个人暗搓搓的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拿回自己的主场。   好在温良停留的时间不算太多,给烈士抚恤金是他此行的主要工作,也是碰巧正好碰到了小外甥的满月酒,也算巧合,这时候做完了重要的工作,喝了一口满月酒就要告辞了,说是还要赶去下一家去处理同样的事。温欣知道这是顶顶重要的事,也不强留,温良抱着小外甥亲了两下,给温欣留了一百块钱算是小外甥的满月礼物就匆匆告辞了。   赵胜军乐颠颠的送他的大舅哥,虚情假意的在门口说,“哥,走好啊!”   温良跳上副驾驶座位,今天带的人多,有小战士给开车,温良手耷拉在车外,看着站在那里他那个土不拉几的妹夫,勾勾手指,“过来。”   赵胜军不由自主的走了一步向前,温良手臂放在摇下来的车窗上,一本正经的看着他留下一句,“我对你小子仍然很不满意。”   说完不顾赵胜军的黑脸,吩咐旁边的小战士开车扬长而去。   赵胜军看着那开走的吉普车屁股后面留下的车辙,撇撇嘴鼻子一哼,我对你还不满意呢!每次都来摆谱!   九月末迅速的过去,阳石子的粮食收成工作也进入尾声,各家各户也开始了晒粮食,剥玉米的工作。每天的广播都在不断的播着广播新闻,十月初的一天,广播上就传来了消息,对四,人帮进行了隔离审查,十月中旬就传出了粉碎四,人帮的好消息。今年的新闻鲜有好事,这也算一件顶顶好的令人喜大普奔的事了。这些年大家在这种高压环境下生存,也时候也可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既然四,人帮都被粉碎了,温良又在村里说了那样的话,大家估摸着天就要变了。于是也渐渐的开始有人跟黑子娘走动起来了,原因竟然是因为那锅卤水。   黑子娘家的卤水是从去年过年她家得了个猪头开始卤上的,这一年每天都保持着天天滚一次的频率,温欣怀孕期间时不时的都要买了东西去黑子娘那里卤来吃,后来温欣生了孩子之后,为了保持小宝宝的饮食,温欣天天的嘴里都要淡出鸟了,因此也就再也没机会去。   但是这锅卤水早就把周围的邻居馋的够呛,以前是觉得不能跟黑五类交往说话,因此不能,也不敢去跟黑子娘询问她每天在做啥好吃的,现在黑子娘摇身一变成了烈士遗孀了,赵队长还特别嘱咐了大家要善待人家,这些阳石子的有些人就不客气啦。   黑子娘家的邻居宋家嫂子是第一个没皮没脸的,一开始是早上晚上跟黑子娘打招呼,这些年黑子娘到哪里都是低着头的,这时候宋家嫂子主动来搭讪,黑子娘也只好点头应承,第二天宋家嫂子就坐不住了,趁着黑子娘在家煮沸卤汁的时候就上门求教黑子娘每天都在做什么。   于是,卤汁的秘密不胫而走,村里人都知道黑子娘家有一锅神奇的卤汁,鸡蛋豆干儿什么的,放进去煮一煮,出来那个香哎!馋的人直流口水。   温欣是后来出门在外面闻到卤味儿咽口水的时候才开始奇怪的,本来以为是黑子娘家在做吃的东西,后来再村民们手里看到的一个个的端着的盆里的卤好的东西,这才发现原来这群人竟然厚颜无耻的去黑子娘家占便宜去了。   温欣气呼呼的往黑子娘家一走,一看黑子娘家早已不复当时那门可罗雀的样子,这时候正是晚餐前,两个村里的老娘们儿正抱着一个大笸箩在黑子娘家等着卤鸡蛋呢,一边还跟黑子娘有说有笑的,最令温欣觉得有点生气的事黑子娘的态度,她没有把他们都赶走,还跟他们一起剥玉米,看起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倒也不像是不愿意的样子。温欣真想冲进去把这些人都赶走,但是看着黑子娘那笑容吧,自己又忍不下心来。   温欣气呼呼的回到家,怎么也想不通,一直等到晚上睡觉前,跟刚刚回来上了炕的赵胜军说了今天的事,“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气死我了。当初欺负人的时候是什么嘴脸,你在看看现在,一个个的也不嫌臊的慌!没皮没脸的。”   “都是些农村妇女,她们懂得什么啊!现在不是打倒四,人帮了么?这是好事啊,难道你想黑子娘一辈子都没人理?”赵胜军看了看在小木床里睡着的小宝宝,上了炕安抚媳妇儿。   “话不是这么说的,那黑子娘的脚怎么坏的?要是我就把她们都骂走,最让我生气的是黑子娘,她竟然还让他们占便宜。”温欣越说越生气。   赵胜军摸了摸自家媳妇儿的头发,笑呵呵的说,“你呀,真是个暴脾气。黑子娘又不吃亏,啥也不出,村里人又不是白卤,每个人卤一次都给两个鸡蛋或者几个豆干儿,再不就带一斤粮食,这也是一个变相的收入,她们娘三每天都不用自己做饭,这还不行?那小黑子一天天的吃着肚圆着哩,你说人家黑子娘干嘛黑脸?”   温欣抬眼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赵胜军得意的一笑,“当然是我让她们给的啊。”   温欣看着笑得十分狡诈的小土狗,瘪瘪嘴,“你这个村霸!就知道强取豪夺威胁别人!”   赵胜军钻到被窝里搂着媳妇儿意味深长道,“哎,我就说了几句话,再说阳石子人也没那忒坏心眼儿的,这里头有生意,也有情分!”   温欣看了赵胜军一眼,嘟着嘴还是不甘心。   赵胜军看媳妇儿的样子,十分得意的嘿嘿笑着邀功,“媳妇儿,我厉害不?”   温欣笑着嗔他,“臭美!”   赵胜军不放弃,搂着媳妇儿的腰,“我是不是比你哥还厉害?”   温欣看着这个别扭的小土狗,温欣发现只要她哥来他都要吃醋吃上好久,温欣笑嘻嘻的捏捏他的脸,“我发现你现在脸皮变的越来越厚了。”   厚脸皮的小土狗愈发没皮没脸起来,搂着媳妇把脑袋蹭到媳妇儿的脖颈儿处,闻着媳妇儿身上的奶香儿味儿,声音粗哑的低声说过,“过了两个月了吧?” 第106章   小土狗禁欲了那么多天, 终于等到了解禁时刻!多么伟大的时刻!多么甜蜜的时刻!难得一天小家伙这么乖, 早早的被他哄的睡了觉。   小土狗其实从小媳妇儿怀孕开始就天天掰着指头算日子, 每天晚上都在数,现在数着数着终于数到了媳妇满月的这一天,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家媳妇儿的恶露已经排尽了, 虽然在问温欣,但是心里明镜儿似得。   温欣推了推埋在他身上的小土狗,心里虽然急但是还惦记着刚睡着的小宝贝,“孩子睡了吗?”   又是小崽子!赵胜军不高兴的咬了奶香味儿的小媳妇的脖子一口,转头凑到媳妇儿嘴边狡猾的笑笑,“你放心吧,这小崽子白天一点儿都没睡,跟我玩了一整天, 这时候早就累的不行了,今天肯定能踏实睡一晚上。”   赵胜军早就惦记着今天呢, 暗搓搓的今早上就开始使坏了,他怎么可能让那小家伙影响了他老爹的重要事情!哼, 因此他从早上开始他自告奋勇的带孩子,折腾的带着小家伙一天都没睡觉, 让你再起夜, 看累不困你这个臭小子?   狡猾的小土狗露出个满意的笑容, 抱着媳妇儿闻着媳妇身上奶香奶香的味道心里满足的不得了, 这个味道他简直迷死了, 让他在这个炕上无数次的想起他们在玉米地里的第一个吻, 那个带着奶香甜味儿的吻,如梦似幻的让人火烧火燎的。   “你这个家伙,他还那么小,睡觉时长身体的时候,你怎么当爹的?”小土狗欺负小小狗,他娘不干了,皱着眉头训斥他。   闻着奶香味道的心猿意马的小土狗才不管那个小家伙的身体,再禁欲下去那小崽子没问题他爹的身体该出问题了。   “你身上真香!”小土狗哑着嗓子说道,不管媳妇对他这个当爹的控诉,直接啃上了媳妇儿的嘴唇,大手也不老实起来。   刚生产完的小媳妇,身上有一股混合着奶香和原本身上的味道的混合香味,每天晚上睡觉闻着这样的味道,小土狗都身上邦硬的!这时候也不例外。   温欣自从怀孕其实就没有解禁过,小土狗又特别乖,这时候虽然心疼孩子,但是被他带着□□的嗓音,和温柔的痒痒的吻一勾引,顿时把持不住了,不由自主的附和他的索取。   看自家媳妇儿晕乎乎的了,软趴趴的任他予取予求,小土狗迅速起身宽衣解带,急忙忙的把他的腰带扔在一边,手脚并用的就褪下裤子来,看着媳妇儿软嘟嘟的样子,忍不住绿着眼睛,嗷了一声,“我都快要憋死了!”   不过,小土狗这下懂事了,这个小崽子已经让他受到了教训。他知道了,这小孩子并不是一个好玩的东西!能不要就不要了!因此从柜子里翻出好几个套套来,排成了一长遛放在边上准备着。温欣脑子刚刚恢复清明,看着小土狗拿出那么多个套套有些震惊。   一夜……12345678……那么多次狼?天哪,我受不了!   不等温欣反抗,小土狗热烫的身体就覆将上来,感受媳妇软软的身体,急急忙忙的扯开温欣的衣服,吻上那初雪的樱桃,温欣本来出口的疑问换成了一声嘤咛,赵胜军急吼吼的说,“放心,都是好的,我今天下午就试过了,没一个漏气的。”   根本不是这个好吗?温欣还没在说话,小土狗的吻就落下来了,堵住了她即将要出口的话。带领她攀附高峰。   这一夜酣畅淋漓,两个禁欲一年多时间的人,终于在这一夜做的大汗淋漓,释放了憋了一年的对彼此的全部热情,那一排小套子被赵胜军用了一大半,温欣被折腾的腰都快断了,躺在炕上软成一滩水。   小崽子可能很知道他爹的苦心,今天晚上异乎寻常的沉默,还打着小呼噜,可能是白天被他爹折腾的够呛,这晚上都顾不上喝奶了,一觉一直睡到他爹娘干完好几次正事才醒来,嗷嗷的哭。   心满意足的小土狗从媳妇身上起来,精神抖擞的去给小家伙换尿布了。往常赵胜军每天晚上换尿布的时候,都心情十分郁闷,但是今天他相当高兴,看到小家伙的臭屎尿,都不觉得恶心了。儿子啊,你今天晚上表现不错,很给你爹面子,值得表扬!   10月份过得很快,秋季的粮食迅速的就被勤劳的阳石子人都晾晒好了,阳石子是在去年通了电又装了水泵的,今年又是风调雨顺的一年,雨水充沛,粮食都长得不错,因此大家对于这一年一度的粮食称重这个环节还是相当期待的。   阳石子的种粮明星是梁高子,他已经蝉联了好几年的种粮能手了,今年也不例外。女生这边呢,因为温欣生孩子退出了竞争,导致福气嫂子仍然维持一家独大的场面。   赵胜军今年可累惨了,又忙里又忙外不说,一个人种了六亩地,赵胜军暗暗觉得自己应该会在今年打一个翻身仗,要知道,他去年可是当了一年的小白脸子,这对他一个大男人来说可谓是侮辱。今年他觉得六亩地应该能让他在阳石子翻身立足。   粮食称重当天,赵胜军也没有跟哥们儿一起出去倒腾粮食,破例耽搁了一天,参加了阳石子生产队的活动,他要让大家看看,这赵家到底是谁做主?他到底是不是小白脸子!   今年的地里,翻地,施肥,撒种,浇水,除草,收割,全部都是赵胜军凭一人之力独立完成的。最后收下来晒干净的玉米棒子是家里人帮着掰的玉米粒,那是因为他忙着收拾小朋友的屎尿。   今年的地里情形怎么样他心里有数,虽然没有去年那么好耐心的认真伺候,但是毕竟是六亩地呀,赵胜军因此还是信心满满。   杨石子的人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因此对于一年到头的收成是十分重视的,梁高子这个每年的种粮能手,自然是高处不胜寒,好多阳石子的小年轻都盯着他是这个位置呢!梁高子今年准备要和二妞成亲,时间就准备定在这个冬天过年,为了能给这个漂亮的小媳妇一个交代,称重的时候,一向低调的梁高子在赵队长刚说完称重的时候就破天荒的举了手。其他的什么,李栓柱,王大力,赵铁牛,全部都歇菜了,等着看这个去年的种粮能手今年能够撑到多少斤的亩产?   梁高子的几袋粮食都是玉米,玉米经过晾晒以后,现在已经装成一袋一袋的,把所有的麻袋扛到称上称重,一袋一袋的称过之后,李会计迅速的拨拉着算盘计算着:   “梁高子亩产玉米七百一十公斤!”   “哇!”   李会计的话一说完,就响起了一片惊呼声,去年最高的亩产纪录就是梁高子保持着,是七百零三公斤。现在这一纪录再次被他自己刷新了,站在旁边的梁高子喜不自胜,在一众人的面前偷偷摸摸的把目光朝向了另一边村里女孩子们当中的那个笑的羞怯的二妞身上。   王大力站在赵胜军旁边,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看着人家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半张着嘴,仿佛受到了十分绝望的打击,喃喃道,“完了,七百一十公斤,我算是没戏了!这家伙是咋种的?”   赵胜军在旁边笑笑,伸出手来给了王大力后脑勺一个脑奔儿,推着王大力往前踉跄了半步,“还惦记人家二妞呢,人家已经订婚了,再说就你们那点亩产,还好意思往出拿?”   本来失恋就十分痛苦的少年王大力十分不高兴的看了赵胜军一眼,这绝对不是他世界上最好的胜军哥。王大力看了看,胜军脚底下的好几个麻袋,奇怪的看着赵胜军,“哥,今年你咋也来了?”   赵胜军撇了他一眼,“你都能来我凭什么不能来?我种的地我当然要来。”   70年代的阳石子,生产工具十分落后,老牛都是要轮流借用,基本都是靠体力劳动,因此一个人所能管辖的地理区域也是十分有限的,基本上一个成年男性想拿到满工分要承包四亩土地。从春到秋,从耕田到收割,赵胜军一个人管的六亩,包括媳妇儿的半个工分的土地。这还是收着拿的,赵胜军本来是要八亩的,最后被赵队长给骂回去了。不过后来赵胜军心里也在感谢他爹,没有把八亩地都给他,这六亩就差点把他累成狗了,要是八亩估计要累瘫了。不过好在都坚持下来了。   称重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梁高子虽然是一个小哭包,但是基本上梁高子种田的手艺是没的说的,毕竟也是蝉联的好几年的种粮能手。再来称重的数值基本上都稳定在六百五十公斤左右,去年,每个成年男子拿到满工分的亩产数值一般在六百公斤左右,因此去年王大力也是六百多,今年王大力是六百五十公斤,为此他还特别志得意满,虽然没有梁高子拉风吧,但是起码不丢人。   因为赵队长和赵武胜军不睦,因此赵胜军的粮食是排在最后的,赵胜军是吊儿郎当信心满满,在旁边跟王大力他们插科打诨,但是李会计报出的数值却让赵胜军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多少?”   李会计看着瞪着眼睛十分嚣张的赵胜军,重新确认了一遍数字,战战兢兢的又说了一遍,“玉米的亩产是六百一十公斤。”   这不强调还不不怎么着明显,现在赵胜军扯高了嗓子一强调,满村人都听到了赵胜军的亩产,可怜的六百一十公斤,在所有的满分男子当中处于下游。   原本想要打个翻身仗的赵胜军失算了,大家对他报以同情的目光,去年,温欣的亩产是六百五十公斤,今年粮食亩产全面提高,而赵胜军这个小白脸子是当定了。   看着大家的目光,赵胜军真的是有苦难言。   去年的六百五十公斤也是老子中的,今年要不是家里这么多事情,他怎么能只有区区六百一十公斤?   梁高子今年心情特别好,看着傻了眼的他二舅,凑到了他身边悄悄说了一个提高亩产的小秘密,“二舅,其实你应该晚几天再收玉米,这玉米越晚收,粒重就会越重,可以提高亩产。”   赵胜军看着自己的侄子气的骂,“滚蛋!”   赵胜军言辞狠厉,瞪着眼睛的样子吓得梁高子转身就跑。   妈的,老子不知道?他倒是想晚收呢,但是那六亩地就他一个人收,晚收收的过来吗?家里一堆的事儿,收着玉米还要给小崽子办满月酒,晚上回去还得给他洗尿布,六亩地啊,全都是tmd他一个人干的!现在还要受你们的白眼?简直是没天理了! 第107章   赵胜军本想在今年打一个翻身仗, 没想到狐狸没打着,却惹了一身骚!村里人都在说, 赵胜军种地水平还不如他媳妇!他媳妇儿去年亩产六百五十公斤, 今年的年景更好,但是赵胜军今年的亩产才六百一十公斤。   去年记录在案的情况是赵胜军没种地,地都是媳妇儿种的, 这也就算了, 但是现在实实在在的数据摆在这, 赵胜军反而坐实了阳石子小白脸的位置。这简直是莫名其妙,种地的去年也是他,今年也是他!偏偏他还什么都不能说, 毕竟那是自家媳妇儿。   小白脸儿从生产大队的公社气恼的回家,一路上看着大家的目光,气的脸更白了。   温欣在家照顾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回来的小土狗臊眉耷眼的不高兴, 问他他也什么都不说。晚上赵队长把交公粮分下来的钱说了一下, 虽然亩产是评价个人种粮能力的标准, 但是赵胜军今年干了六亩地,亩产虽然不高, 但是得的工分却不少, 赵胜军一个人外加温欣半个工分,一来二去的收入跟去年的差不多, 足足收入有五百多块呢, 全家人都挺高兴的。   小白脸子看着他爹拿回来的钱觉得, 种地是真没意思,辛辛苦苦操劳一年,最后挣的钱还不如出去倒腾一个月的粮食多,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干了一年还是白干,白白担了小白脸子的名号,实在是不值得。   交完公粮,阳石子就开始分粮食,老赵家虽然今年媳妇儿不能种地,但是却因为不太成气的儿子顶了上来,虽然亩产不怎么高,但是也却拿到了一个满工分一个半公分,一来二去,分得粮食也不少。   对种地心灰意冷的赵胜军第二天就跟朋友们出去倒腾粮食了,并且暗暗下了决心,以后再也不好好种地了,真的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秋天收获的季节一结束,天气就冷起来了,赵云帆小朋友也学会了翻身爬行,天天在烧的热热的炕上爬来爬去,好几个枕头都挡不住他前行的小胳膊小腿儿。温欣本来计划冬天再去林场看爸妈的,但是看着这个软软糯糯的每天在家里爬行的小可爱,就舍不得带他出去受冻,于是写信跟爸妈说明年再去看小宝贝的姥姥姥爷,这个冬天,他们一家人在阳石子度过。   时间一入冬就到了过年的时候,阳石子是最热闹的莫过于杀猪分猪肉了。今年,因为黑子娘的卤水在阳石子的盛行,猪头猪爪猪下水在阳石子也不是以前大家不愿意要的东西了。温欣特地在分猪肉的时候要了一个大猪头,为此还跟婆婆王德花闹了不小的意见,王德花喜欢大肥肉,一方面可以炼油,一方面一年都不怎么见荤腥的农村人,过年还是喜欢吃肥肉,因为吃起来香。可是王德花的做法实在是让温欣吃不下去,好在猪头肉看起来要比猪肉大的多,还抵不了王德花多少猪肉,况且温欣还是今年的功臣,给老赵家生一个大胖儿子,这个婆婆也就得过且过,睁只眼闭只眼了。   温欣每次吃卤肉都是和赵胜军两个去黑子娘家吃饭,因此王德花是没尝过那美妙滋味。倒也不是温欣故意不给她吃,而是她一个生产大队的队长媳妇儿,比老共产党员还觉悟高,很是恪守本分,虽然黑子娘现在是烈士遗属了,村里人也开始陆续来往了,但是用王德花的话来说,就她那出身,说不定哪天还得被敲打,所以一直也不肯跟黑子娘走的近。   猪肉分下来,黑子娘的卤水成了阳石子最受欢迎的东西。以前大家只能卤卤鸡蛋豆干儿,一方面卤汁鲜美,另一方面还带着肉味儿。眼下大家都分猪肉,分到猪下水,猪蹄儿,的人都要拿到黑子娘家去进行卤肉,因此从肉发下来的当天,卤肉的人就排到了过年。   卤汁这东西也很奇怪,越是卤的肉越多,那出来的味道就越香,温欣还让赵胜军帮着买了很多味香料,黑子娘又对他的卤汁进行了进一步的改进,连着好几天,卤肉的香味就在小半个阳石子环绕着,大家出门都纷纷嚷嚷着每天就着这味道就能下两碗饭。   温欣的大猪头自己不会处理,让黑子娘帮忙进行收拾,她这锅是和黑子娘家的猪头肉一起卤的,大年三十的时候,香香脆脆的两只猪耳朵,肥肥嫩嫩的猪头肉,就端上了王德花家的饭桌,配上刚酿出来的高粱酒,简直是美味极了,衬得王德花亲自掌勺的大肉烩菜都逊色了不少。   赵勇军同志一年也就过年的时候回来一次,今天也不例外,一家七口人坐在家里吃了一顿和和美美的团圆饭。饭桌上的主角自然是半岁的的赵云帆小朋友,半岁的小盆友又学会了一向新技能,可以稳稳当当的坐在那了,白白嫩嫩的像个小大人儿一样的坐在那,精灵古怪的大眼睛亮亮的到处瞅,伸着胖胖莲藕一样的小胳膊四处抓,看的人谁都想要亲一口。   有了这样可爱的侄子,刘月如和赵勇军自然又是被王德花一阵催,农村老娘对孩子没什么想法,她不关系赵勇军这个连长当的怎么样,又打赢了什么战役,又立了几等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只关心赵勇军和刘月如到底什么时候要孩子,一个晚上的年夜饭上,这个话题就没断过。   可是王德花的说教对大儿子和大儿媳看起来完全不起作用,于是王德花抱起了旁边白嫩嫩的赵云帆小朋友,直接就往赵勇军怀里塞。   “你抱抱,你看看这小玩意儿多可爱,虎头虎脑的,你抱抱沾沾喜气,月如你也抱抱,今年也生一个大胖小子。”王德花不放过任何一个催生机会。   赵勇军显然从来没抱过小孩儿,身体十分僵硬的搂着那个小家伙。小家伙也不认生,就是在赵勇军怀里扭吧扭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傻乐,一手抓着赵勇军肩上的领章就不放,一手扯着他大伯伯的耳朵,小朋友下手没轻重,两下赵勇军耳朵就被扯红了。   “哟,我们云帆以后也是个有出息的,这么小就知道捏着领章了。”在王德花眼里,大孙子做什么都是可爱的,纵使现在她大儿子被扯得乱七八糟的,但是她只看得到她的大孙子。   温欣和刘月如坐在饭桌上吃着瓜子喝着茶,看着这一大一小笑。   赵云帆小朋友一点都不让大家失望,就在他奶奶夸他的时候,十分不客气的把尿撒在了抱着他的叔叔身上。   因为家里炕上烧的热,赵云帆小朋友也没穿尿布,一下尿了赵勇军一身,尿完了看着他大伯伯的脸还没皮没脸的傻笑。   王德花接过小朋友,笑着帮大孙子擦擦pp,顺便对旁边的赵勇军说,“不打紧,这小孩儿的尿还金贵着呢,不骚气。”   “这我们云帆跟当兵的有缘,这跟他舅舅,他大伯,这都不认生,以后肯定也跟这舅舅和伯伯一样,是个有出息的。”王德花十分自豪的夸,转眼看到了大儿子嫌弃的样子,笑着说,“这尿可都是福气,有了这福气,你们指定也能生个大胖小子!”   赵勇军处理着身上的童子尿,脑袋上三条黑线,带着一身生子福气回家了。   赵胜军今年看他哥一回来就继续追问黑子哥的下落,可是赵勇军缄口不言,只说还没有消息,赵胜军也没办法,黑着脸作罢。   赵云帆小朋友大概也看出来了他爹特别不爽他的大伯伯,因此在小伯伯乐呵呵的抱着她的时候,十分不客气的在他身上撒了好大的一泡尿,给他亲爹出气。   赵胜军在旁边看着他哥吃瘪,心里高兴,到底还是我儿子,知道向着他爹。   赵胜军乐呵呵的把干净的尿布包在小盆友的pp上,抱着儿子叭叭亲了两口,“这才是我的亲儿子呢,知道该向着谁。”   一整个大年,就在亲戚们你来我往的走动中过去了,小盆友收获了一众亲友的称赞,出落的愈发可爱漂亮了。   冬去春来,第二年的春耕伴随着春风就来了,二月二一过,赵队长就跟着王德花商量家里面的种地安排。今年,温欣生了孩子,自然也就能腾出一些时间来种地。   吃完了饭,赵队长就把家里的几口人都叫在一起,商量着新一年土地的分配和安排以及家里面新一年的种植工作。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赵云帆小盆友的福气庇佑,今年刘月如决定随军了,因此也不在家里分配土地,王德花自然伸出双手赞同,毕竟随军两个人在一起,更容易生孩子嘛!   刘月如不在村里干了,家里的地也就是分配给老两口和温欣她们小两口的,赵胜军坐在旁边对这个活动兴趣缺缺。温欣低头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肥肉,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从怀孕生孩子,再到母乳喂养,再加上过年期间吃了不知道多少顿卤猪头肉,卤猪蹄儿,卤鸡爪,卤鸡翅等等。温欣觉得自己虽然当了妈,却也不能再继续堕落下去,必须要锻炼起来,她要劳动,要瘦下来。   “爹,我要四亩土地。”温欣信誓旦旦!女队员的四亩土地,就是满工分的标配。   王德花和赵队长笑得十分开怀,直道温欣是个能干的。只有赵胜军黑了脸,看着他媳妇露出一种陌生的委屈表情,媳妇儿,你可真不客气!   赵队长乐呵呵的吸着水烟,“那你们两人就是八亩地,还安排在,原来的荒地边上吧!左右都是种惯了的地。”   温欣点点头,“行!”   赵胜军诡异的看了一眼信誓旦旦的媳妇儿,打断了赵队长王德花高的高兴劲儿,“行什么行?怎么就八亩了,要那么多能干了?你在家带孩子就行。”种什么地,都是给我找事儿,六亩地都快把我累死了,还八亩。   温欣转头看了一眼赵胜军,这个小土狗还有点大男子主义,这可不是好苗头,温欣瞪了他一眼,“我要种,我就要种四亩,我还要拿满工分呢。”她可是阳石子拿满工分的女人,每次被夸的时候,心里还是挺爽的。   赵队长对儿媳妇儿的表现大加赞赏,不停的点头,“不错,不错,温知青好样儿的,女子撑起半边天,就要这样,就要这样。”   王德花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家的儿子,“你去年不是也能种么,虽然亩产不行,这今年让你媳妇儿带带你,这亩产也就上去了。”   温欣笑眯眯的点点头。“嗯!”   赵胜军看着这一家人,这可真是亲媳妇儿,专门坑他的,赵胜军脸上三条黑线。   “那就是八亩地,咱们老两口种上六亩。”赵队长咂摸着烟嘴儿,阳石子女人一般也就是两亩地的量,因为一般都是七个工分。   “什么八亩,我不种!”赵胜军皱着眉头,这群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去年的六亩地可把他种的难受死了。   爹娘两个无限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那就六亩?你咋也拿个半工分,要不让村里人笑话!”王德花劝。   赵胜军十分烦躁的喊,“说了我不种,我们就四亩地。”   王德花朝着自己的儿子露出一个十分复杂的眼神,看了看儿媳妇,张了张嘴,好像不好意思在媳妇面前指责自己儿子,憋了半天没说话。但是这队长可不这样,他看了赵胜军一眼,慢慢的吐了一口水烟,“老赵家咋会有你这种废物点心!”   赵胜军对于这个评价简直无语,其实他就是要求一个人种四亩土地,那也是阳石子正常劳力满工分的劳动量,这要求怎么就过分了?虽然为了媳妇儿的满工分有些话他不能说,但是村里人就不能睁开眼睛迈开步伐去荒地上看看吗?看看到底是谁在干活! 第108章   晚上回了两人的屋里, 郁闷的小土狗哄着了小小狗,温欣洗完了澡回来了, 两口子脱了衣服上了炕,赵胜军搂着香香的小媳妇儿。   本来老婆孩子热炕头是很开心的事情,但今天赵胜军却挺郁闷的, 竟然没有火急火燎的开始他平时晚上最爱做的事情。   温欣擦了雪花膏枕在赵胜军的胳膊上, 平时这家伙一上炕就会把持不住, 还总嫌弃小家伙吵人,今天小宝宝早早就睡了, 赵胜军却这么沉默,一定是有事。   温欣转头看着赵胜军, 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说,“胜军哥,你闻闻我今天香不香?”   赵胜军搂着小媳妇儿的肩膀, 轻轻拍了两下, 一脸的心不在焉, “香!”   “你怎么了?”温欣奇怪的看着他。   赵胜军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媳妇儿, 老成道,“没什么, 我就是想, 种地一年这么累, 最后还没有投机倒把挣的多,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土狗已经开始思考经济问题了, 温欣笑了笑, “这是经济层面的问题,你要是不懂可以写信问我爸呀,他肯定懂。”   赵胜军点点头,“对哦,我明天就写信去。”   “你今天不是说你今年不种地了吗?就是因为这个啊?”   赵胜军低头瞟了这个亲媳妇一眼,“你一开口就给我要了四亩,我能不种吗?”   温欣不乐意了,伸手扭了他胸口上的小啾啾一下,“我什么时候给你要了?那是我自己要种的吗?我今年要拿满工分,当然要四亩地了。”   赵胜军捂着被袭的胸口,他这个媳妇儿呀,长得白白嫩嫩的,说话软软糯糯的,可是出手又快又很,赵胜军总是拿他没办法,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一个女人家家的,你就在家带孩子吧,你种得了吗?”   温欣上去咬了他的下巴一下,“我怎么就种不了了,我还拿满工分呢。”   小土狗凉凉的看了他小媳妇儿一眼,“地都是谁种的,怎么你自己也当真了?”   温欣仰着下巴看着赵胜军,“你是不是有意见?你是不是想造反啊?”   赵胜军擦了擦下巴上他媳妇的口水,他能有什么意见?他现在在这个家里面的地位甚至都不如保尔,保尔每周都会享受媳妇儿亲自给它洗澡,而且还不用干活,每次上山抓个兔子,回来还要受到奖赏。他呢,天天忙活外面忙活里面,最后还要遭受非议,人生着实没意思。赵胜军闷闷的说,“没意见。”   温欣两把把他推出被窝,“不就是你去年种了六亩地么,你就看不起我了,反正今年你爱种不种,我要种地,免得你心里不平衡,你在家带孩子,喂奶换尿布,你一个人来。”   小土狗一看自家媳妇儿不高兴了,急忙怕怕的解释道,“我也没说你呀,我知道你辛苦,所以我就是说今年四亩地我能种,要是弄成八亩,我真的一个人真种不了。”   小媳妇鼻子哼了一下,转了个身,盖着被子背对着他,“谁让你帮我了,用不着你帮我,再说我都说了那四亩地是我种的,我又没给你要,你不乐意你别去?没结婚的时候我自己种的好好的,都是你自己非要来帮忙。男人果然都是这样,结婚前一个样儿,结婚后一个样儿,现在看我给你生了孩子了,跑不了了,就对我这种态度。”   赵胜军挠挠鼻子,觉得十分冤枉,弱弱的说,“我那不是心疼你嘛,地里的活你一个女人干不动,你知道这四亩地干起来得多累?很多阳石子的大男人都坚持不下来。”   这还像句人话,温欣转身看了他一眼,“你不是看不起我?”   赵胜军发誓般的举起四个手指头,“我怎么敢,我媳妇儿可是阳石子顶顶厉害的女人,拿满工分的,谁不得举大拇指,这满村人谁不知道。”   温欣被逗笑了,“谁稀罕当你们村里最厉害的女人。”   赵胜军看到媳妇儿笑了歇了一口气,他真的是嘴贱,地里的活儿总是逃不出去,左右都是他干他干嘛非得找这不自在呢。   二月的天气还不热,赵胜军在被窝外面冻了一会儿,这时候见媳妇儿笑了,急忙钻到了媳妇儿的被窝里,搂着温温软软香香的小女人,真舒服啊,他是作什么妖。   温欣埋在赵胜军微凉的胸膛,抽着小鼻子,十分可怜巴巴的说,“我要四亩地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天天在家看孩子,我都胖了一圈了,我怕你都不爱我了。”   赵胜军搂住小女人安慰道,“怎么会呢,别说你胖了,你无论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爱你,我不知道多爱你!”长期的在媳妇儿孕期的严酷锻炼之下,赵胜军也变得越来越会说话了,脱口而出一大串表忠心的话。   但是听了话的温欣却已经从他怀抱里抬起头,不高兴的皱着眉头,“所以你是真的觉得我胖了?”   小土狗扫了一下小媳妇日渐丰盈的某处,咽了咽口水,非常诚实的点点头,“是有点。”   温欣捏着自己胳膊上的肉,又看着老实的小土狗,虽然胖了是事实,但是她就是不高兴,忍了半天没忍住,最后还是一脚把他踢出去了,“你果然是不爱我了。”   女人心海底针,本来以为生完孩子就会好,还没好几天怎么,媳妇儿又变得这么胡搅蛮缠难缠起来?赵胜军才刚暖和一点就又被踹出来了,急忙巴巴的掀开被子,可是媳妇两脚就把他给踹出去,但是他不放弃,长期的经验告诉他,这种情况不可以放弃,死皮赖脸的钻到媳妇的被窝里,“你说什么傻话,我现在不知道多喜欢你胖胖肉肉的样子,比以前好看多了。”   这话可是小土狗的大实话,自从温欣生了孩子以后,某处的手感愈发好了,每每引得他欲罢不能,虽然以前的小媳妇儿也很可爱吧,但是现在更加具有女人味,也更加吸引他。   赵胜军对自己的答案很满意,说完还故意把头埋在小媳妇的胸前,十分满足的砸么了两口。但是他没料到今天媳妇儿十分不领情,两脚就又把他踹了出去,还大声呵斥他,   “滚蛋,这是我的被窝,我今天要一个人睡。”   小土狗十分委屈的瘪瘪嘴,到底怎么了嘛?   瑟瑟发抖的小土狗使出杀手锏,“小宝贝儿!~~别生气了~~”小宝贝儿这个词是温欣教给他的,后来就变成了他们甜蜜生活中的一部分,以前怀孕的时候,赵胜军发现这个词还是很管用的,每次他一说,媳妇儿就软了。   “滚蛋,你这个臭流氓!”   小土狗闭嘴了,连着被媳妇儿踢出来好几次,小土狗觉得一起睡觉无望了,只好挠挠头重新找了一床被子躺下睡了。   他十分不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躺在床上思来想去,觉得问题的症结还在于地种的少了,所以媳妇不高兴,看来他还是得多种两亩地,哎,忍忍吧!还是老老实实的种地吧。今年他投机倒把赚的钱是种地的三倍,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女人怎么会把种地这种事情看的这么重?   赵胜军最后还是跟自家爹娘重新安排了六亩土地。本来昨天琢磨了一下是不是要八亩地,但是他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实在是干不了,好在去年种了六亩,还能撑的下来,今年继续种六亩应该还是可以的,他就咬牙坚持坚持,要不然媳妇儿天天不跟他睡一个被窝儿,他会更难受。   但是赵胜军要了六亩地后,媳妇儿也只是凉凉的看了一眼他,并没有表现出怎么高兴的样子,而且那天晚上以后,媳妇儿都不怎么理她了。一个人变得格外的勤劳,忙外外面忙里面,赵胜军看的心疼,只好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媳妇后面,天天帮着媳妇干活,以实际行动实践着自己还是一个好男人的诺言。   今天出去帮着媳妇晒了一天的种子,晚上回到家,王德花在照顾的那个现在可以坐起来,咿咿呀呀学语的大孙子。   半岁多的小朋友现在已经在呀呀学语了,赵云帆小朋友十分聪明,每天都十分努力的学习,试图在咿咿呀呀中学会大人们的说话,每次家里人一说话,他都像是交流似得呀呀开口,只不过到现在都没吐出一个正式的词语。   两人回了家洗了手进门换了干净衣服,小土狗十分殷勤的接过媳妇儿换下来的衣服,拿了出去。   王德花抱着大孙子把桌上给他俩留的菜端出来,看到两个人从里屋出来,急忙招呼他们吃饭,小云帆看到爸妈回来了,张着小手咿咿呀呀的想要说话,王德花看着大孙子逗说,“哟哟哟,我们小宝贝儿,知道找妈妈爸爸啦,来说一个,妈妈,爸爸。”   小盆友正在学习说话期间,因为温欣要求大家跟孩子说话都说普通话,因此王德花现在正拿蹩脚的口音教孩子说话。   “拉拉啊阿~~”小云帆张着手认真看着王德花的嘴,很认真的学习,可是说出来的却不是那么回事。   温欣看着桌上的饭,肚子里咕咕乱叫,她正在天人交战要不要吃饭,但是晚上吃饭太容易长肉了。   赵胜军看到旁边皱着眉头的媳妇,急忙不放过这个讨好媳妇的机会,急忙大声跟他娘说,“娘,这云帆是男娃,叫啥小宝贝,这都给叫娇气了,以后叫名字,叫大名。”   王德花倒了一下手,“是是,我们云帆可不娇气哩。”   小宝贝儿可是夫妻之间的专有名词,天底下只有他媳妇儿配用。   赵胜军说完觉得挺满意,凑到温欣的耳边,笑嘻嘻的小声说,“你才是我的小宝贝儿,吃饭吧。”   温欣忍着笑嗔了一眼不正经的赵胜军,肚子实在饿得不行,决定还是小吃一点,被赵胜军叫了小宝贝儿,温欣心里还是忍不住的甜蜜了一下。   赵胜军一看媳妇脸色好了,顿时心情舒畅,暗想今天晚上终于可以嘿嘿嘿了。两人坐下吃饭,赵胜军殷勤的给媳妇儿夹菜。小宝贝儿赵云帆可能是突然有了灵感,对着温欣和赵胜军的方向十分大声的说了一句两个字的词语,“爸爸!”   温欣和赵胜军拿着筷子都愣了,两个人对视一眼,不敢相信孩子会说话了。尤其是赵胜军,语音颤抖的转头看着儿子,“儿子,你叫啥?”   赵云帆像是回应他爹一样,睁着两个葡萄一样的黑眼睛,又叫了一声,“爸爸!”吐字清晰,两个字清清楚楚的就是爸爸。   赵胜军急忙站起身来,过去就抱住了大儿子,高兴的撑着儿子的嘎吱窝,上下颠颠儿子,乐的什么似得,“这个小宝贝儿,会叫爸爸了!”   他眼睛亮亮的看着旁边的温欣,“咱们的小宝贝儿会叫爸爸了!”   见到孩子会说话,温欣本来是高兴的,但是看着赵胜军抱着儿子欢呼雀跃的叫着小宝贝儿,心里总是酸酸的,不是刚说她才是小宝贝儿么?男人果然都是骗子! 第109章   “小没良心的。”   温欣看着已经睡在小床上的自己的儿子小声骂了一句。一晚上了, 温欣抱着这小家伙十分耐心的教了半天,可是小家伙像是认准了他爹一样,任凭温欣怎么教他说“妈妈”,这小家伙就认准了死理儿,“爸爸, 爸爸……”说个不停,叫完还咯咯咯的笑, 笑的温欣黑了脸。   孩子他爹看见此番情景也笑的眯起了眼, 像个傻子似得露出两排招牌白牙跟他儿子一样笑个不停,极度引起孩子他娘的不适, 连瞪了他好几眼, 可是那个傻爹犯了错却完全不自知,逗着大儿子开心的咧,完全没注意到媳妇儿的凶狠眼神。   儿子睡着了, 温欣也躺在了床上, 赵胜军拉了灯绳,今天大家心情都不错, 小土狗觉得今天可以嘿嘿嘿了,因此没皮没脸的上了炕,钻到媳妇儿被窝里面。   “嘿嘿,套套我都准备……嗷~~”   话还没说完, 被人一脚踢出了温暖的被窝。   “滚蛋!”   小土狗捂着下腹相当费解, 不是吃饭的时候好好的嘛, 怎么又生气了, 平复了一下下腹的疼痛,没皮没脸的凑上去,“嘿嘿,小宝贝儿~~”   “看清楚啊,别叫错了,那边小床上睡着的才是你的小宝贝儿。”   媳妇儿悠悠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小土狗茫然的看了一眼小床上睡着的大儿子,才道媳妇儿这是吃醋了,憨憨的傻笑,伸手过去抓住媳妇儿的手腕儿,赖皮的把媳妇儿整个人箍在怀里,“他再宝贝也宝贝不过你,以后他是小宝宝,你是我一个人的小宝贝儿,行不?”   小土狗的怀抱温暖又踏实,热烫烫的气息吹在耳边,温欣挣巴了两下还是沉溺在了这片温暖里,好几天了,看他这么会说话的份上,就任由他抱着了。   干柴碰到烈火,小土狗一看媳妇儿安静了,立马毛手毛脚起来,嘴里还忍不住低沉着嗓音说道,“好几天了,我都要想死了。”   大手滑进去,引出了温欣一阵软软的震颤,忍不住娇呼出声,两个人你推我搡的还没怎么动作呢,旁边就吵起来。   “哇~哇~~!哇哇~~”   赵云帆小朋友本来正香香的熟睡着呢,突然就被他爹娘的动静吵醒了,十分不合时宜的哇哇哭起来。   孩子哭了,但两人还在忙乱着,赵胜军正在兴头上,当爹的心肠够硬,感觉到媳妇儿要起来照顾孩子,急忙又把媳妇儿压下去,胡乱的亲上去,“别管他,让他哭!”   但是小宝宝哭的更凶了,温欣听着孩子的声音受不了,急忙推起来还在忙活的赵胜军,“快点儿,你的小宝宝哭了。”   赵胜军这时候裤子都脱了,皱着眉头忍着痛头抵着炕上喘息了两口粗气,骂了句娘,费力的起来伺候小宝宝了,下去把小宝宝抱起来,看着他说,“哎呀,你可真是个小祖宗。”   小宝宝没有拉尿,显然是饿了,赵胜军抱着孩子哄了一会儿还不好,只好递给炕上的温欣,“饿了。”   温欣没有接,眨着眼睛看着他,哼了一声,“他这个小没良心的不是只会叫你爸爸吗,那就让他吃你的奶好了,我不给他吃,哼。”   这显然就是两个祖宗,赵胜军一边哄着哇哇大哭的儿子,一边讨好的跟媳妇谄媚,“他一个小屁孩儿他懂个屁,但凡懂点人事儿就知道他妈妈比他爸爸强一百倍,对他才是最好的,嘿嘿。”   小家伙吃不着奶饿的大哭,温欣听到孩子哭也不由自主的分泌乳汁,虽然这小没良心的学会的第一个叫声不是妈妈而是爸爸,这让她十分恼火,但是母子天性就在这,听着孩子哭就不忍心了,急忙接过来,小宝宝找到了妈妈啄着了奶,迅速的安静下来。   赵胜军挺着小兄弟坐在旁边,看着那安静的眯着眼乖巧吃奶的小娃,心里也是很累,儿子,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你爹受不住!   新的一年有新的气象,这一年即将开启新的时代,这一年四,人帮被粉碎,红,卫兵被解散,整个社会的风气都在逐渐向好的方向发展,这一点体会最深的应该就是在学校上学的小黑子了,今年小黑子上了初三,不知道是不是村里人都在黑子娘家卤肉的原因,导致过年他这个小子吃的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到了长个的年纪,整个人迅速的窜高了,但是因为十分瘦,出落的跟个竹竿子似得,那架势要赶上赵胜军的个头了。   以前的学校都是政治挂帅,从老师到学生都在忙活着斗争,忙活着搞政治。现在时局不一样了,学校的风气也变了,大家从新回归了校园,小黑子今年又要考高中,把心思也更多的放在了课本上,以前小黑子是地主成分,对学习打不起精神来,但是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了烈士遗属,在学校里也过得更得心应手了,每天回来也不再愁眉不展了,也再没吵着不上学要回来种地。   小黑妹今年也九岁了,早就到了要上小学的年纪,但是因为不能说话而且出身不好,因此学校也不让去上学。今年不一样了,温欣带着小家伙,背着手风琴,拿着小黑妹爹的烈士身份证件,在学校校长办公室磨了半天,终于给小黑妹得到了一个旁听生的资格,不管条件怎么样,学肯定是要上的。   刘悠悠去年在阳石子劳动的挺不错的,平均拿到了每天七个工分,亩产也超过了五百五十公斤,也算是被大农村彻底的改造了过来。今年她还是被分配了三亩土地,每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同时还时不时的给温欣看她和她的笔友们写出来的诗歌,不论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看起来都很不错的样子。   赵勇军连级干部已经可以带家属随军了,刘月如决定去赵勇军的部队上做一名军嫂,这样的情节走向与原来的剧情不同,不过人家两口子不论书中还是今世都是很恩爱的,不管是在阳石子考大学,还是以后和赵勇军在部队上考大学,这都没什么影响的。刘月如走的那天,温欣去送她,她却说是看到了温欣和赵胜军,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十分羡慕,所以才决定从军的。温欣也觉得心里挺高兴,一不小心她和赵勇军都成了模范夫妻了,这种感觉挺不错。   王德花送走了大媳妇,也歇了一口气,但是农村妇女平时唠叨却没有了对象,于是便把生娃的目光又从新落到了温欣两口子身上了。农村人多子多孙才是多福,一个大孙子是远远不够的,   “温欣啊,你们还年轻,要我说,你们趁着年轻就赶快要孩子。你看看像我,要勇军的时候年纪就大了,结果过了两年才又要的胜军,这年纪更大了,生气来费劲不说,险些才把他生出来,以后这想怀都怀不上了,这忙活了一辈子才生了俩。”   温欣在旁边吃饭没搭腔,不过旁边的孩子他爹早就等不了了,不高兴的啧了一声,“娘,你要催催我哥去,我们都生了一个了还催。”赵胜军不高兴的看着那个翻身到处乱爬的小家伙,好不容易才能跟媳妇儿天天晚上享受享受二人世界,还要间歇性的被这小家伙给打断,还要孩子?禁欲一年多?还要自己种地?做梦!他不要!打死都不要,他现在的套套从来不缺,只要上镇上都要去趟卫生所,就怕关键时刻没套套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   “生了一个咋啦,这不是你哥不在身边么,再说你哥那部队上也忙,我也管不着他,你又没啥事,那不生孩子等啥呢!”王德花有理有据。   赵胜军成了生孩子机器,不高兴的说,“他部队里的事就是事儿,我地里的活儿就不是活儿了,你就偏心吧,我地里还一堆活儿呢,我也顾不上!”   “你就两亩地你有啥忙不起的,还不如个村里的女人,要是你媳妇儿忙里忙外我还信!”   赵胜军黑了脸,把小崽子一把放在她娘怀里,“我看娘你就是太闲了,以后你在家多带带你大孙子吧。”   大孙子自然是奶奶的心头肉,王德花抱着云帆小朋友亲了一口,“我们云帆多招人疼,奶奶亲一个。云帆想不想要弟弟呀?”   “爸~~爸~~”小盆友现在学会了这个词,而且发现这个词让大家都挺开心的,因此现在天天使用,每次都会搞得妈妈不高兴。   “云帆也想要爸爸给你生个小弟弟呀,是不是,我们云帆最懂事了。”   赵胜军刚坐下被媳妇狠狠的踩了一脚,黑着脸坐在旁边吃饭,这日子没发过了。   晒完了种就是翻地,温欣为了锻炼身体,每天早上都要去跑跑步,然后才去地里翻地,天天劳动量加大,这糖的消耗量都加大了,没有了刘月如这个小金库,温欣每天都省吃俭用的。   小土狗还是很乖的,虽然温欣说了要劳动减肥,但是他每天还是自觉的去地里抢着干活,像是一头老黄牛,任劳任怨的。但是无奈温欣的荒地实在是离村民们种的地离得太远,因此这个劳动力辛勤的劳动还是不能被大家看到。   一整个春天下来,温欣的小腹也变得平坦了,到底还是年轻,生完了孩子恢复的快,连减肥都容易很多。   小土狗虽然还是干着那么多的地里的活儿,但是今年每天都跟着媳妇儿一起去干活,倒也比去年舒服了许多,地里没有小崽子的纠缠,倒也清静,和媳妇两个度过甜蜜的二人世界,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生活平淡又温馨的度过着。 第110章   小黑子在五月份参加了中考,作为学校前十名被高中录取了, 这也不是小黑子的文化水平有多高, 主要是由于前两年教育制度的混乱,学生们都忙着闹革/命了, 因此很多初中生的水平也基本上就是小学生, 小黑子但凡学了点东西,这一年就能考上。不管怎么说, 这可是阳石子土生土长的第二个高中生。在阳石子引起一片轰动, 七十年代的高中文凭也是相当值钱的, 正式毕业的高中生是包分配的,考上了高中就意味着能在镇上有个体体面面的好工作了。   考完了试放了假,正好就是村里收获的农忙时节, 小黑子帮着黑子娘收完了自家的两亩地, 还是按着往年的惯例去村里捡麦穗, 一家三口在地里捡麦子,路上遇上村里的人, 谁都要夸上一夸, 黑子娘也算是靠着儿子在阳石子露了一回脸。   温欣家的小小狗长得很快,现在不仅会叫爸爸了, 也会叫妈妈了, 这让温欣颇为欣慰, 总算没白喂奶, 这小崽子还算有点良心。七十年代的生活特别单调, 温欣每天也就是去地里干干活儿, 但是每天回来看着那小家伙留着口水含混的说话心里一下就特别安心,那小家伙出落得白白净净的,眨着两个葡萄眼,忽闪忽闪的特别招人待见。   转眼小盆友就过了一岁生日,过生日的时候,赵云帆小朋友十分得意,收到了好多礼物,来自姥姥姥爷的一套木制小积木,大伯伯和大伯母的一套彩色图画书,黑子奶奶的一个小银锁以及来自舅舅的一套绿色小军装。   其中就数这套小军装穿起来最拉风,小小QQ的特别可爱,只有孩子他爹对此嗤之以鼻,“穿开裆裤的娃穿这些干啥?真难看!”   但他微弱的不屑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爷爷奶奶妈妈邻居的夸奖声中。“我们云帆穿这小军装真好看,这以后肯定跟他舅舅和伯伯一样有出息。”   有出息的小盆友接受赞美的同时,他那个没出息的爹又开始在地里忙活着收割了,今年不用给孩子办满月酒了,而且照顾小屁孩的事情已经驾轻就熟了,因此地里的活儿也变得顺手多了,赵胜军为了增加亩产,一直等到收获末期才开始收割。   收玉米,晒玉米,掰玉米棒子,接着就是到生产大队的广场上去称亩产,赵胜军这时候已经心如止水了,经过了两年的教育,赵胜军已经看出来了,自己跟阳石子种地能手这个事情根本无缘,强求不来。   “二舅,今年地里下的玉米挺多呀!你们今年的地里是晚收了哇,这粮食一看就沉,准保能有个好亩产。”梁高子看着赵胜军推着一个板车把一袋袋的粮食往广场上运,已经在旁边堆了一座小山了。   赵胜军看着旁边这个不识相的侄子,想起来去年这家伙还跟自己说过提高亩产的小窍门,愈发不高兴了,没好气的说,“给我滚一边儿去!”   梁高子碰了个钉子,转头去招呼自家的粮食去了。   王大力上来搭着他胜军哥的肩膀,“嘿嘿,哥,我也看不惯梁高子,每年都拿种粮能手,连媳妇儿都娶上了也不说把这名头让出来给我们,你说是吧?”   赵胜军瞪他一眼,“有点出息,种不了地你怨人家作甚,把你那电工干好比啥都强。”   王大力悻悻然的低头扣扣手指,“我这电工又没个啥编制,也不拿工资的,说出来人家都不认的,年底我娘说给我说个对象,人家嫌我不是正式编制哩。”   “我听你师傅说好像镇上有个电工快退休了。”赵胜军看了他那没出息的样子一眼。   王大力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赵胜军,“真的?”   赵胜军瞪了他一眼,“有事没事去跟你师傅去唠唠,这马上就农闲了,去镇上看看他去。”   王大力嘿嘿的笑着,“那我等交完粮就上去。”   赵胜军看了傻呵呵的王大力一眼,“带上点东西去。”   王大力帮着赵胜军把粮食扛下来嘿嘿笑,“我知道,我不是那没眼力的人。”   赵胜军把六亩地所有的粮食全都卸到广场上,温欣抱着孩子站在一边,包括福气嫂子之类的好多人都围在温欣身边,一边夸夸小孩子长得可爱,一边就是称赞温欣地里种出来的粮食多。村里人没有一点怀疑,自家亲媳妇再一次堂而皇之的霸占了他的劳动果实。   赵胜军在旁边听着这样的言论,也着实无奈,自家媳妇儿一脸淡定,赵胜军这个小白脸子抿抿嘴,这一次心里反而平静了,他算是知道了一件事:种地真的是毫无趣味,一如既往的一点意思都没有。既然没什么意思,赵胜军送完了粮食就识趣的走了,免得在这被人笑话。   晚上回了家,客厅里映出温暖的灯光,走进还有欢声笑语,一片其乐融融,又是一个丰收的日子,赵胜军掀开帘子看他娘王德花那挤成一朵花的笑脸就知道。   果不其然,温欣以七百公斤的亩产拔得女子种粮能手的头筹,比福气嫂子还要高出三公斤去。他娘的嗓门很大,把个媳妇儿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赵胜军看着如此和谐的婆媳关系也相当欣慰。   这么和谐的婆媳关系当然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他再一次背了一口大黑锅!   夫妻两个的六亩地是一起计数的,最后两个人的亩产都是七百公斤,但是今年的最高亩产还是跟去年一样,七百一十公斤,记录继续被梁高子保持,可是王德花却天真的认为,自家媳妇儿没有把自己种的四亩地单独计数,导致整体的亩产被赵胜军的两亩地稀释了,要不然可能拿到阳石子亩产最高,那可是就厉害了,这一切全都是被赵胜军这个儿子给拖累的。   赵胜军坐在旁边拿起一个大白馒头嚼着,听着自家老娘的美妙得荒唐幻想。虽然已经两年了,但是听到如此谬论赵胜军还是忍不住嗤之以鼻。   王德花看着儿子的样子得意的说,“胜军啊,你也别灰心,其实年初这胜军你就也应该种上四亩,这咱们家就是三个满工分,一个半工分,这日子不知道得多美呢。”   赵胜军嚼着馒头,“你们行啦啊,你儿子就这水平了。”种八亩地?这可真是他亲娘,不把他累死是不消停!   一听这话,赵队长就不高兴了,本来逗孙子的手也停下来,瞪着眼睛就看向了他这自暴自弃的儿子,看那架势又要开骂。   温欣腾出手来摸摸委屈的小土狗的头,“爹娘,胜军在地里也挺累的,晚上还总得换尿布,让这云帆弄得睡不好觉,你们就别说他了。”   儿媳妇儿是今年的大功臣,赵队长看在温欣的面子上鼻子一哼,才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只是把云帆抱起来,喂了一口鸡蛋羹,“来,云帆,咱们多吃点,你长大可不能跟你爹学,听着没有?”   云帆小朋友黑溜溜的眼睛瞪着勺子里软软的鸡蛋羹,嗷呜一口全都吃了,得意的挺着小胸脯,朝着爷爷露出一个满足的表情。   赵队长立马笑眯眯的搭腔,“哟,看我们云帆多厉害!比你爹小时候强多了。”   他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他爹很优秀的好吧,老头子真没眼光!   去年因为小朋友年纪太小,温欣和赵胜军就没去林场,今年云帆也一岁多了,两人准备带着孩子去看姥爷姥姥。为了避免像上次一样大雪天出行,这次秋收刚一完,赵胜军连生意都没顾得上做,就找了家具场的车,带着娘俩搭车奔林场去了。   家具厂的车两年也没换新,还是以前的小卡车,前面就一个副驾驶的那种。赵胜军把东西都放在后车斗上,接着就在前面撅着屁股研究着怎么把座位调整一下能让位置更宽敞,好让一家三口都挤得下。   调好了椅座,赵胜军跳下车去,先把媳妇和儿子送上车,温欣和赵云帆小朋友上了车,一个座位温欣和孩子坐正好。   “啪!”   赵胜军刚准备上车,副驾驶的门就关上了,站在门口的赵胜军还抬着一只脚,这时候愣怔的看着照顾孩子的媳妇儿。   旁边的司机李哥已经上了车,看着赵胜军的样子,忍不住忍笑的低了低头。   温欣刚把奶瓶放在儿子嘴里,余光看到赵胜军还在车窗外面愣着。   “赵胜军你在这站着干嘛,还不赶快上车?李哥都要开车了,别耽误时间。”   小土狗看着自家媳妇儿那冷若冰霜的脸,有一种被抛弃的落寞,在看看那个傻乎乎的抱着奶瓶喝奶因为听到了响动转头看向他爹的小崽子。   “pa~~pa~~”小崽子嘴里含着奶瓶,伸出一个小胖手指着赵胜军。   温欣温柔的低头看着儿子,“嗯,爸爸去后面的车斗坐着,咱们一起去看姥姥姥爷啦,云帆开不开心?”   旁边的李哥已经发动着了汽车,发出突突突的声音,小家伙没坐过车,瞪着大眼睛看着旁边的司机,温欣急忙照顾孩子。见媳妇儿忙着照顾儿子一个眼神也没给自己,小土狗耷拉着脑袋,两步走到后面的车斗,一个人默默的爬上了车斗,从包袱里翻出那件军大衣,自己围坐在包袱中,车子很快就启动了,秋季的风呼啸在耳边,让赵胜军心中升起一阵苍凉。   遥想当年,他还是媳妇儿心尖的小宝贝,车斗这种地方是不让坐的,他要坐后面车斗,小媳妇儿为此跟他生了一路的气,还心疼的掉了泪珠儿呢。看看今朝,他本来以为一家三口可以都挤在那个副驾驶座上,多么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啊,一定能把旁边的李哥给羡慕死,结果,刚刚李哥明明白白递给自己一个嘲笑的眼神,自家媳妇儿已经有了新的小宝贝儿,直接就把他发配到后面来了,那态度多么冷漠。   虽然现在是秋天,可是,秋天的风也是很冷的好嘛!人家也是个小宝贝儿呢。赵胜军默默的蜷缩在包袱中间,把军大衣又紧了紧。 第111章   秋天的林区要比冬天还美,北方山上的树上色彩十分丰富, 就像是一张丰富的俄罗斯风景油画, 让人看着就心情畅快。   几人下了车,温欣抱着孩子, 赵胜军一包一包的从车上卸东西, 穿着军大衣的赵胜军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袱,左右手一边拎一个费力的提着。   “哎, 弟妹, 孩子奶瓶, 别忘了。”司机李子龙打开车门从前面跳下来。   小家伙着急着要嘘嘘,温欣手忙脚乱顾不上拿,再看赵胜军也是忙乱, 只好指了指赵胜军, “谢谢李哥, 辛苦您了,奶瓶你就挂在胜军哥脖子上吧。”   司机李哥看着赵胜军的造型忍着笑, 走过去把小孩子的小奶瓶带子套在赵胜军已经涨红的脖子上, 赵胜军脖子上挂了三个水壶,现在还带一个奶瓶。李哥看着赵胜军的造型, 憋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语重心长道, “兄弟, 当爹不容易啊!”   赵胜军其实本来想在哥们儿面前秀一把妻甜子孝的, 结果没想到现在演变成了自己的受虐史, 看着对面哥们儿憋都憋不住的笑意,不高兴的皱眉,“你还不赶快走?你不是赶时间么!!”   李哥十分潇洒的站在一边,见温欣到旁边去给孩子处理嘘嘘去了,看着赵胜军笑出了声,“不着急,这么精彩的画面,我就是再着急也不能错过啊!”   赵胜军看着他眯着眼睛咬牙切齿露出凶狠的一面,“赶快滚!”   李子龙故意在赵胜军面前悠哉悠哉的掏出一根烟来,他知道温欣不让赵胜军在孩子面前抽烟,这时候故意点着了吞云吐雾起来,贱贱的说,“哎呀呀,没想到你小子也有今天啊!这有了媳妇儿有了大儿子,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儿的啊?着实令人羡慕啊?”   赵胜军磨着牙套着水壶上去飞踢他屁股一脚,“滚滚滚!赶快开着你的破车滚蛋,这都多少年了,也不说换个大点的车,害老子冻了一路。”   李子龙嘻嘻哈哈的跳上车,“活该,谁让你小子有老婆有孩子的,还想跟我显摆,现眼喽!”李子龙说完就哈哈笑着跳上了车,启动了汽车走了。   温欣给孩子换好尿布,伸手拉拉赵胜军的衣服,温柔的看着他说,“车斗上冷了吧。”   小土狗提着包袱委屈的点点头道,“嗯~~。”   温欣揪了他的衣领一下,嗔了他一眼,“活该,我哥说给咱们派个吉普车过来你非不让,让你逞能!”   赵胜军两个手提着两个大包袱收起了自己委屈的小表情,换成了一幅大男人的样子,他仰着下巴睥睨着温欣,“吉普车有啥好坐的,那小卡车车斗上还能看风景哩,一点儿都不冷。”   说完逗了大儿子一下,提着大包小包的向山上走去了。   温欣朝着他的背影撇撇嘴,叹了口气,颠了颠怀里的小宝宝,“哎,崽儿啊,你爹这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小宝宝似乎听懂了似的,“papa,车车~~”   小土狗的高大伟岸的的身形瞬间颤了一下,他转过头来看着温欣娘俩,哐哐哐走过来瞪着眼睛看着他大儿子,“崽儿,你也喜欢坐小卡车是不?”   小宝宝被他爹逗得咯咯咯笑了,小土狗看着自家大儿子留着哈喇子的小嘴儿,挑衅似得看着温欣,“看见没,我儿子就喜欢坐小卡车。”   温欣瞪他一眼,“嘚瑟~~”   云山秋天的风景特别好,地上落得都是红彤彤的的落叶,十分漂亮,一家三口说说笑笑的就走到了老丁头的林中小屋,刚到地方,小树就灵敏的发现了来人,汪汪汪的从家里跑出来,见到是温欣两口子,又立马收起了凶猛的神色,欢快的摇了摇尾巴。   “哟,是你们两口子啊,我还以为得等入了冬才来呢,这就到啦!”老丁头还是老样子,一年过去了,精神矍铄的,站在门口声如洪钟。   “这不是想您了么,我们就匆匆来了。”温欣笑眯眯的说。   老丁头呵呵笑了两声,“你这丫头还是那样鬼精的,不如胜军实诚,快进门快进门。”   两口子进了小屋,赵胜军收拾着他们给老丁头来时买的东西,烟酒之类的,可老丁头来不及看,他的注意力全被赵云帆这个小朋友吸引去了,“哟,这就是我们云山的小山神啦,长的跟他爹一个样儿!”   赵胜军在旁边一听乐了,“丁大爷,这孩子出生见的这么些人,不瞒你说,就您一个明白人!”   老丁头哈哈大笑,“本来就是么,你看这眉眼,看这鼻子,这小嘴儿,活脱脱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赵胜军乐的大马猴似得,终于找了知己一般。   小云帆瞪着黑葡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老丁头和他爹,愣怔着,温欣笑着给他介绍,“云帆,叫爷爷!”   一岁的小云帆会说的词语有限,但是爷爷这个词在家经常说,温欣这时候一引导,小云帆就张嘴了,脆生生的说了一句,“爷爷~~”   这可把老丁头给高兴坏了,直夸这孩子机灵又聪明,跟赵胜军一样。   孩子他爹乐的什么似得。   收拾完了东西,又在家里说笑了一阵,小家伙也累了,躺在炕上睡着了。赵胜军就跟老丁头下去叫了温欣的爸妈上山来,顺便去林厂上买点吃的东西,晚上一家人准备吃点好的。温欣则守在山中小屋收拾房间,老丁头平时就一个人住,十分不注重卫生,温欣照例又是一通收拾,好在两口子是第二次来这住了,什么东西都带的齐齐全全的,比上一次要舒服的多。   等温欣差不多收拾好了,温欣的父母也下了工从山下上来了,跟着赵胜军和老丁头,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老远就听到了几人说话的声音。   “爸妈!”温欣站在门口喊。   温欣的老妈笑眯着眼,看了温欣也不意外,开口就是,“孩子呢?”   “孩子在里面睡着呢。”温欣撩开门帘。   一群人一听孩子睡着呢,立马噤了声,温欣的老爸老妈轻手轻脚的探头过去,看着半张着嘴睡熟的小家伙,“哟哟,这睡的可真香啊,肯定是路上把我们大宝贝儿给累着了。”   温欣听了她妈的话,忍不住吐槽赵胜军,“还说呢,都是他,我哥说从部队给我们找辆吉普车来,可他非不要,所以我们坐着家具厂的小卡车来的,赵胜军还坐在车斗上吹了一路的风。”   温欣老爸看了温欣一眼,又看了赵胜军一眼,脸色颇为严肃,“坐卡车怎么了?这上山下乡你白改造了,还是这么重的享乐主义。这个温良也是,我得写信好好批评批评他,那是部队的车,这叫公器私用!这是犯错误的事,你们兄妹两个啊,什么时候这点原则都没了!哎,要不说还是胜军这孩子稳重踏实,能给你们把住关!这温良啊,还得历练,这思想觉悟就差着胜军一截呢。”   温欣本来是想跟爸妈撒个娇的,没想到被老爸训了一顿,赵胜军可乐了,在旁边笑的憨憨厚厚人畜无害的,给温欣递了一个不要脸的挑衅眼神。   温欣老爸生起气来话音不低,吵醒了正在睡觉的小宝宝,小宝宝迷迷瞪瞪的睁开了大眼睛,咕噜咕噜的盯着大人们瞧,还打了一个小哈欠。   温欣老妈跟温欣老爸是一条心,可能是因为被打成右,派的经历让她们都很警惕,在旁边教训温欣,让她要好好跟着赵胜军学,转头就看到了已经醒来的外孙,立马被吸引过去了。   “哟哟,我们小云帆被吵醒啦,是不是姥爷说话太大声啦?”温欣老妈是老师,这时候跟小朋友说话换了个语调,又轻又柔的。   小云帆不怎么认生,就傻乎乎的坐着,看着屋里的人,温欣给他擦擦汗,“云帆,这是姥姥,叫姥姥,妈妈在家怎么教你的?”   小云帆看着他娘,伸出两个小胖爪,“妈妈~~”   温欣给他抱起来,把旁边放在热水杯子里的奶瓶拿出来,正式合适的温度,塞到小家伙手里,小家伙抱着奶瓶咗着奶嘴儿继续瞪着大眼睛盯着和一家人瞧,“这是姥姥,这是姥爷,云帆,还记得妈妈教过你的啊。”   小云帆瞪着两个眼睛眨巴眨巴的喝奶,一直到一瓶奶都喝干了,才打了各奶嗝,“姥姥。”   这小家伙贼精的,观察了一番觉得笑眯眯的姥姥对他挺好,就乖乖的叫人了,温欣老妈高兴的抱着小家伙就不撒手了,“哟,我们云帆就是聪明,这就会叫姥姥了。”   温欣爸妈顺利被软糯糯的小云帆圈粉,来了老丁家饭都顾不上做了,围着小朋友转,做饭的工作就落在温欣和赵胜军两口子身上了。   赵胜军买了不少东西,而且被人赠送了不少东西,林场的人得知温欣和赵胜军带着小宝贝来了,小宝贝是云山鼎鼎有名的人物,立刻就引起了大家的兴趣,纷纷嚷着让赵胜军什么时候带着小宝贝到林场来玩,从供销社买完了东西,还被人在筐子里塞了好些山里的好东西。   山里的蘑菇是最香的,一只肥鸡和各种菇类炖在一起,那味道香极了。连刚刚学会吃辅食的小宝贝都忍不住流了口水,胃口很好的让姥姥喂着吃了好几根面条和肉末,那嗷呜嗷呜吃饭的样子,让他姥姥笑眯眯了眼,只夸道,“这孩子这么能吃,一看就知道身体好。”   老丁头啃着鸡屁股满嘴油道,“可不是,咱们云帆可跟咱们云山有缘,当初在她娘肚子里的时候就力气大,这长大了肯定是个壮实的小伙。”   温欣老妈笑着说,“您别说,这云帆跟他爹眉眼长得真像。”   赵胜军得意的在旁边嘬了一口热高粱酒,憨憨的笑,“妈,要不说你们这都是有文化的人呢,我爹娘和温欣非说孩子长得像舅舅。”   温欣老妈低头瞅着小家伙,“是吗?”   温欣老爸在林场待得时间也长了,也熟悉适应了这边的生活方式,跟老丁头干了一杯,直摇头,“嗯~~,不像,眉眼还是跟胜军像。”   赵胜军乐颠颠的举起酒杯,“爸,您是明眼人,我敬你一杯。”   赵胜军在家跟他亲爹每天跟俩只斗鸡似得,现在跟温欣父亲这其乐融融的样子,倒像是亲爷俩,爷俩儿个干了杯中酒,开始谈起了正事。   “我听说今年刚出了政策,说是明年恢复高考了,你们村里收到消息没?”温欣父亲放下酒杯。   赵胜军和温欣两个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被这个消息镇住了,赵胜军有点不相信,“恢复高考了?”   温欣父亲道,“昨天出的文件,我还特地去看来着,这恢复高考招生对象就包括工人农民,还有知青,你们都能考。”   赵胜军看起来挺高兴的,喝了一杯酒,“这可是大好事啊!”   温欣爸妈看着赵胜军的样子十分赞赏的点点头,“胜军这孩子有眼光啊。”   赵胜军被夸得挠挠头,“嗨,我不如温欣,我连高中都没毕业,想考还不知能不能考上呢。”   温欣父亲笑着说,“别看她,这温欣虽然是高中毕业,那成绩也是拿不出手,要不然咋连个大学也没考上,还得下乡?这是个好机会,整整十年了,这才是正经的高等人才招生该有的样子,十年了,你别怕,大家的水平都在一个起跑线上,你这孩子做事踏实,脑筋也灵光,肯定没问题。”   赵胜军乐颠颠的笑着,总算找到了知己。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赵胜军跟着老丈人这可是太能说到一块儿去了,两人你来我往的从时政大事一直探讨到如何卖粮,一直到小宝贝儿都睡着了才被温欣喝止住。   温欣父母下了山,赵胜军和温欣洗漱完了也上了炕,赵胜军很是开心,一扫被村里人误解的阴霾,“你爸妈人真好,这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有水平,分得清黑白是非。”   温欣瞄了他一眼,“你说谁呢你?”   小土狗一把把媳妇儿搂在怀里,嘻嘻笑道,“我说我们村里人呢,他们都是一群蠢蛋,还是你爸妈好。”   温欣把脸埋在小土狗的胸膛,其实看到小土狗跟她爸妈这么和谐,温欣心里也特别开心,“胜军哥,是你本来就好。”   小土狗抱着媳妇儿把头放在媳妇儿脑袋上,“能高考了,真好!到时候咱们俩一起上大学,我想想就高兴。”   温欣从他怀抱里扬起头来,“嗯,胜军哥,我们一起上大学。” 第112章   赵胜军对上大学的事情十分上心, 第二天就忙着下山去找林场的人打听上大学的事儿去了。恢复高考这件事, 一开始大家都不信的, 十多年的畸形的教育升学制度,让所谓的考大学变成了形式, 大学生都是推荐制, 很多像是陆强这样善于走关系的人上了大学,因此现在突然宣布要恢复高考,大家半天都回不过神来。经过了一天的消化讨论, 大家才正式确定了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真的可以考大学了,是不需要推荐的, 凭成绩说话的考大学!   整个林场都在因为这个事情而躁动不已, 那些有梦想上大学的年轻人奔走相告,属于他们的春天来了!几天的功夫, 赵胜军就把考试科目,考试报名什么的摸得门儿清, 那架势就是要甩开膀子大干一场的样子。   这么大的事情,温欣他们是来了林场才听说的。云山林场负责周围省市的木材供应工作, 靠山吃山, 比起温欣他们在的阳石子那个偏僻落后的小山村来说是富裕的多了,林区里有自己的学校,林区职工也很多年轻人, 也有来上山下乡的知青, 还有发配到这里来劳动改造的臭老九们, 知识分子对这个事情是很关注的,因此得到的消息也比较快比较全。   十年浩劫,导致国家的人才教育断层严重,平时都是夏天的高考时间,今年第一年恢复,特地提前到了冬天,十二月份就要考试了,短短两个月的复习时间,每一天都是黄金时间。温欣不知道阳石子有没有得到消息,于是赶快给刘悠悠写了信,让阳石子的知青们好好准备,好打好这一仗!   要参加高考了,复习资料成了紧俏商品,温欣又急忙给刘月如写了封信,她知道她的空间里藏了好几套这年的复习资料。   这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年,大家的学习资料都不全,复习时间也相当短,但是考试科目却包括了四门课,政治,语文,数学,史地或者理化,如果是报考外语专业的还要加试外语。   赵胜军在林场的书店抢着买了一本《高等学校中等专业学校一九七七年招生文化考试复习提纲》,里面共列了政治,语文,历史,地里,数学,物理,化学七门课。于是两口子像是林场的所有年轻人一样,投入到了紧张的高考复习中。   温欣和赵胜军比较好的一点是她们不是林场的职工,可以白天晚上的学习,但是林场的年轻人就不一样了,要工作还要复习,林场的工作人员跟阳石子的农民不一样,农民的冬天正好是农闲的时候,但是在林场,偏偏秋冬又是林场职工最忙的时候,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抱怨,关键大家也来不及抱怨,这是等了多久才等到的升学机会,大家都特别珍惜,白天干活,晚上找时间复习。   拿到了复习大纲,温欣拿了大纲后面的样题给赵胜军测试,他除了政治数学能答出几道题之外,其他几乎都是半吊子。   温欣看着赵胜军的题目皱着眉头,“你高中的时候到底在干什么?”   赵胜军咧着嘴挠挠头,“打架来着。”   温欣看着他,“怎么小黑子不是说你在学校总是戴大红花么?”   赵胜军赧然的把那复习资料抢过去,“这都多少年了,早就忘的差不多了,再说那会儿老师也不好好教,学校里天天就批,斗来着,我能答出这么多题管不错了。”   “别说我了,我看看你写得?”赵胜军看着温欣写的试题。   温欣毕竟是个现代人,用现代的眼光看,这复习提纲上的内容还是很简单的,虽然温欣在以前的世界也不是个学霸,但是答这样的题还是绰绰有余的,除了政治题温欣没有学会七十年代的东西,其他数学语文英语都答得很好。   赵胜军看着温欣的答题纸研究了半天,温欣得意的看着不说话的小土狗,“怎么样?胜军哥。”   赵胜军咬了咬下嘴唇,抬头一本正经的看着温欣,“你政治太差了,连□□著作都不知道!这很不好!”   说完就又低头抄从林场人那里借来的物理书了。   温欣看着赵胜军那低头认真学习的样子,嘿,这个小土狗。   恢复高考第一年的考试题虽然在温欣这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现代人看来十分接地气,但是对于七十年代这些几年来都是拿锄头镰刀而不是笔杆子的年轻人来说,着实也是一个挑战。   不过好在温欣他们这里条件不错,可以在山里安安心心复习两个月,温欣妈妈还是语文老师,可以给他们辅导,温欣父亲是行长,对于数学方面也比较在行,晚上都可以给他俩辅导。   赵胜军比温欣要认真的多,当然也因为赵胜军的基础水平太差了,经过两人在家里的摸底考试,赵胜军虽然没说话,但是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水平照着他媳妇儿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儿,自然要卯起来学习,迎头赶上。   老丁头的林中小屋没有供电,晚上照亮还是要靠煤油灯,赵胜军每天白天看一天的书,晚上跟赵胜军爸妈请教一下问题,哄着了小宝宝,晚上赵胜军还得把老丁头的小炕桌征用了,温欣和小宝宝睡了,他也不睡,点着一个昏黄的煤油灯,盘坐在炕上复习到后半夜才睡。   每次温欣半夜睡眼惺忪的醒来,就看到赵胜军认认真真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还在研究教材,七十年代高中两年的知识,赵胜军两个月就想都学完。   “睡吧,都几点了?”温欣趴在枕头上看着认真的小土狗。   小土狗头也不抬,手也没停,“你睡吧,我抄完这点儿的,人家张知青明天还要看这书呢。”   温欣看着小土狗这么辛苦,忍不住说,“我跟你说月如嫂子的教材肯定就快寄过来了,你就别抄了,这多浪费时间。”   小土狗抬起头来看着温欣,嘿嘿一笑,“不浪费,我一边抄一边学呢,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抄一遍记的更清楚呢。”   温欣伸手拿过旁边的手表,半夜两点多,“睡吧!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别把身体累垮了,那更耽误事儿。”   小土狗翻了一页书,温柔的低声说,“放心吧,我知道,你赶快睡吧,乖。”   温欣趴在被窝里,看着昏黄的煤油灯下小土狗帅气的脸,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这时候加了柔光的小土狗帅的一塌糊涂。一想到这么帅气的小土狗是自己的狗,温欣心里就满满的,暖暖的。做着美梦的温欣一闭眼就晕晕乎乎的又睡过去了。   第二天天刚亮,温欣被小家伙的哭闹声吵醒,急忙抱着他喝奶奶,炕上早不见了昨天那个帅气的人影儿,这时候小家伙哭了,那人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一本化学书。   “醒啦,丁大爷熬了一锅鸡肉粥,等会儿出来吃。”   温欣抱着孩子轻轻拍着,屋里的火炉已经生上了火,再看赵胜军的样子,一看就知道这人早早就起了,温欣看着他,“你先去吃吧。”   赵胜军嘿嘿笑着给小家伙收拾尿湿的尿布,“不着急,我跟你们一起吃。”   赵胜军跟广大七十年代青年一样,好不容易获得了一个公平升学的机会,自然倍加珍惜,发愤图强,但是赵胜军的努力程度也比较出乎温欣的意外,温欣本以为他这样的作息持续个几天就差不多了,没想到两周过去,他仍然如此,天天抄书到半夜,好在刘月如寄过来的复习资料到了,但他那爱学习的劲儿却一点儿都没改。   但是人这么天天点灯熬油下去,身体也吃不消啊,温欣尝试说服他早点睡觉,但总是以失败告终,最先熬不住的不是小土狗的身体,而是丁大爷的煤油灯。   半个多月了,那煤油灯天天都要点到很晚,终于在某天奄奄一息了,温欣本以为这家伙终于能睡觉了吧,可是温欣还是低估小土狗的认真程度了,煤油没有了,神通广大的小土狗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点柴油,用一个酒瓶自制了一盏柴油灯,柴油不如煤油,点上灯的时候会冒出淡淡的黑烟。   “说,你是不是想毒死我们娘俩!今天就别看了,睡吧,明天下山去弄好煤油灯再看。”温欣看着沾沾自喜得意洋洋的赵胜军。   赵胜军嘿嘿一笑,“没事,那我去外屋跟丁大爷商量一下在外头看,你们娘俩在屋里睡。”   “出来哇,我不怕熏。”老丁头声如洪钟的在外面喊起来。   赵胜军抱着一沓资料屁颠屁颠的出去了,温欣抱着小宝贝看着赵胜军,“看看你爹,这跟打了鸡血似得。”   为了支持赵胜军和温欣复习高考,可以说是全家总动员。白天的时候,老丁头就带着小家伙出去山上玩儿,老丁头跟温欣学会了给小家伙换尿布,天天跟带着自己亲孙子似得,扛在肩膀上,爷俩个大早上就出去,看着林场的工人们伐树。中午的时候老丁头带着小家伙去温欣老妈那里,小娃现在每天除了早晚吃温欣的母奶以外,基本都是吃辅食了,中午就是温欣老妈准备好的小孩子吃的辅食,吃过了饭,下午继续跟着老丁头出工,晚上再跟着温欣老爸老妈他们一起回来,小家伙白天逛这么一白天,每天晚上回来吃了饭就倒头就睡,晚上也不起夜了,一直能睡到第二天早上,温欣和赵胜军也更轻松了点。   小家伙颇受林场职工的喜爱,说起来他也是个名人,也是林场的大功臣,毕竟救了好多个人,尤其是当年在场的林场伐树的工人们,据老丁头回来说大家看到小云帆砍树的时候都特别有劲儿,而且只要有小家伙在,大家砍起树来效率都高了,而且心里还特别安心,后来以至于每天老丁头早早就带着小家伙出门了,比林场的职工还积极,而且还得准时,跟上班儿似得,因为大家都得等着吉祥物小家伙在,才开始工作。   温欣听了老丁头的话,颇为无语。那天立功的明明是自己好吧,这功劳莫名其妙就被小家伙给占了,再看那无牙仔,公然享受不属于自己的赞美。想想自己在阳石子明目张胆的占了赵胜军的劳动果实,这小家伙,这可真是一报还一报啊,合着这是给他爹报仇来了。 第113章   山中的日子过得很慢, 温欣和赵胜军每天在山中小屋学习,赵胜军夜以继日的复习,那认真的样子简直堪称劳模,温欣也才发现小土狗竟然是个坐得住的人, 一本正经的小模样看的惹人爱, 认真男人的可爱程度直逼云帆那个小崽子。   温欣父母对赵胜军可是满意极了,又看他这么刻苦认真,好几次温欣和老妈做饭的时候, 老妈都笑呵呵的夸他,“这胜军这孩子, 做啥事都踏实,脑袋也灵光。”   “这真是丈母娘看女婿, 越看越满意啊!”温欣悠悠的在旁边一边说一边洗菜。   温欣妈妈一巴掌打在她的屁股上, “你这个臭丫头,我看你复习就没人家胜军认真, 这可是上大学的事儿, 你们都得抓紧,这今年恢复了,明年啥样儿还不知道呢, 你别吊儿郎当的。”   温欣摇头晃脑的得意道, “我没他认真是因为我们起点不同,他水平差, 当然要多用点功了。”   小土狗平时是很要面子的, 跟温欣在一起的时候, 从来都不知道不耻下问,每天都憋了一肚子问题,晚上吃完饭就找温欣父母去给他辅导去了,一个人独得两位父母的恩宠。   这时候温欣刚说完话,他老爹刚从旁边路过,听到她的话冷笑一声,背着手走过去,“大话说的仔细闪了舌头。”   温欣插着腰,“妈,你看我爸!”   “我看你爸干嘛,我得看你,骄傲自满要不得。”温欣妈妈是个老师,这时候教训起孩子来十分严肃。   温欣无奈道,“我不是开玩笑么,你们可真是我亲爹亲妈!”   “我看你就是有点浮躁了,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年没有高考,今年首次恢复考试,你知道得有多少有知识的青年参加这次考试,大家都卯足了劲儿学习,多跟胜军学学,我从来没看你回来问问我和你妈题目,我听你丁大爷说,胜军每天晚上都看书,你早早就睡了,这就是你学习的态度?”温欣妈妈很严肃,温欣爸爸也是个老古板,学究气十分浓厚,说起自己亲闺女来一套一套的。   “你在城里上学,可能教育质量是比胜军高一点,但是书本都放下几年了,再拿起来不容易的。龟兔赛跑知道不?我看你们呀,现在就是只懒兔子!”温欣妈妈一边炖菜一边说。   这话刚说完,还没来的及反驳,小云帆就搂着他丁爷爷的脖子回来了,小脸出去跑了一天弄得花脸猫一样,小胖手手舞足蹈,“兔兔,兔兔……”   温欣妈妈一看自家外孙回来了,立马放下锅铲,从丁大爷手里接过那个小家伙,换了一副慈祥外婆的表情,“哟哟哟,我们云帆也知道兔兔啊,你妈妈就是只懒兔兔。”   自家老妈照顾孩子去了,温欣只好接过老妈的锅铲,顺便把刚切好的大白菜都放进去,这可真是她亲妈。   “兔兔……papa,兔兔……”小家伙说的显然跟他外婆说的不是一回事,小胖手指着门口。   老丁头回来就喝了一缸子水,声如洪钟的笑呵呵的说,“今天运气好,一只兔子给撞我腿上了,你说巧不巧。”   小家伙显然要出去看兔兔,拉着他外婆就要出去,老丁头笑着拦住了,“快别处去了,胜军正在那处理兔肉呢,今天咱们又能吃一顿野兔肉了。”   兔肉温欣也很久没吃了,这是一听还挺高兴,炖兔肉算是山中一项美味,把山里的各种蘑菇和兔肉一起炖,野兔子虽然比较柴,但是一吃就是山里的味道,吃起来野趣十足。在穷困的七十年代,穷困的林场,温欣父母和老丁头也就是靠着山里这些野生的小动物来打打牙祭。   赵胜军处理了兔子,但是锅子已经炖了大炖菜,老丁头家也没有多余的锅子,最后还是采用赵胜军平时在山里吃野兔的方法,在小屋门前架了火,一家人吃了一顿烤全兔,小家伙两只小眼睛不明所以,一晚上都在找兔兔,殊不知这群残忍的大人已经把兔兔给分食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温欣骗他说小兔子回家找妈妈睡觉觉了,这小家伙才安心的睡着觉。   赵胜军盘腿坐在炕上,优哉游哉的翻了一页,含笑说,“小兔子去哪找妈妈了?”   小家伙已经进入了梦想,温欣支着脑袋看着赵胜军,“你这个杀兔子的罪魁祸首你还好意思笑。”   赵胜军抬眼瞄了她一眼,“我看刚刚你也没少吃啊。”   温欣从被子里面伸出脚,从炕桌下面伸过去踹他一脚,“你有意见啊!”   赵胜军一把抓住温欣雪白的脚踝,温欣的脚灵巧的点了点赵胜军的裤子,半咬着嘴,魅惑的说,“今天晚上还看书啊~~”   赵胜军放下书本,警惕的看了眼门上,又看着他大胆的媳妇儿,“这在人家家里呢。”   两人从家里过来都多久没同房了,都是二十多岁火气正旺的小夫妻,其实早就有点忍不住了,温欣用脚勾勾他,“胜军哥~~”   赵胜军又看了眼门上,轻手轻脚的把小炕桌放在一边,从包袱里翻出一个套套,嘿嘿嘿的压上来。   “你不是个乖乖的好学生么,我爸我妈一个劲儿的夸你敏而好学呢,你现在干什么?”温欣揪着他的领子故意说。   赵胜军两手解开扣子,“乖学生今天晚上遇上兔子精了,这是过不去的劫数。”   说完就嗷呜一口叼住了那只小兔子,温欣忍不住娇呼出声,赵胜军趴在她身上,坏笑道,“你小点声儿,外头能听到。”   温欣急忙咬住嘴唇,抬手捶了身上那家伙一下,可这厚颜无耻的人愈发下流了。   酣畅淋漓的交战一场,温欣浑身舒畅,躺在被窝里靠在赵胜军胸口上,舒舒服服的准备睡上一个好觉,最近赵胜军都大半夜才睡,温欣好多天都捞不到这个热乎乎的大抱枕睡觉了。   两人躺了一会儿,赵胜军把自家媳妇儿从身上抱下来,自己抽身出去了,又点上了煤油灯。   温欣迷迷糊糊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我再看看书,晚上咱爸教我的几个公式我再记一遍。”小土狗披着衣服重新把小炕桌放下来,翻开书开始研究了。   温欣看着他叹了口气,“那你早点睡啊,笨狗。”   “傻兔子,赶快睡觉吧!”赵胜军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说。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七十年代的第一场高考,大家报名都是要拿着户口本到户口所在地去报名考试,于是,在云山的第一场雪下了之后,温欣和赵胜军在考前一个多星期拖家带口的回了阳石子,回去的时候还是坐的林场大卡车,也没受什么苦。   回来就是紧张的报名和备考,刘月如的户口也在阳石子,跟温欣他们前后脚回家,不过她回来时候挺着一个大肚子,怀孕四个多月了。   王德花这可乐了,她可不管什么恢复高考还是什么的,她又要又大孙子了,多子多福才是她关心的事。   温欣和刘月如刘悠悠等一众人报了名,接着就是准备考试上战场了,赵胜军回了家还是一样的刻苦,不过温欣看他复习的情况好像已经比两个月之前好的不是一点半点了,这只小笨狗好像也不那么太笨。   恢复高考以后,第一次冬季考试参加人数是五百七十多万,第二年的夏季还有一次,参加人数也是五百多万,加起来有一千多万的人参加高考,是历史上规模最大的高等教育考试。   阳山市的考场其中就有分配在阳山镇的学校的,温欣他们阳石子考试的自然就近就在镇上,王大力承担了送考任务,赶着毛驴车把孕妇和几个女性知青送到镇上的考场上,温欣则坐着赵胜军的自行车后座。   考试持续了三天,一般考试前两天就结束了,要报考外语专业的学生还得在第三天加考外语,虽然温欣自觉答得还不错,但是五百多万人考试,最后录取的也只有三十万人,录取率其实是相当低的,温欣为了确保稳妥,还是去参加了第三天的外语考试。   考完试回到家,七十年代基本上考完试就要填报志愿,可以填报三个志愿和服从分配,温欣本来还准备跟小土狗商量一下呢,没想到他早早就定好了,说是听了自家老爸的建议,填了温欣的老家M城的大学,报考的是金融学专业,另外两个也是M城的学校,在是否服从调剂一栏还固执的写了不服从调剂。   “你也报这个学校吧,你外语那么好的,可以读外语系。”小土狗把自家媳妇儿也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温欣都没什么把握自己就一定上大学呢,这小土狗也是自信,温欣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报考top2的学校试试圆梦,但是看着赵胜军那信誓旦旦的样子,一家人自然要在一起,新的一年差不多也到时候父母平反了,她们到时候可以跟她父母一起住,也是不错的选择。于是从善如流,顺从小土狗的心意,填了M大的外语系,接下来的时间进入改革开放的时间,沿海南方的发展必定超过北方,外语和金融必定会大有作为,小土狗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这次冬季高考后的学生,春季就要入学,因此成绩出来的也很快,在过年前后,镇子上就陆陆续续的接到了录取通知书,这一年大家考试,多半还是选择省内或者阳山市的大学,离家近。今年的录取率只不到5,就是考上省内大学的都不多,阳石子十几个知青,最后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只有三个,当然其中一个是刘悠悠,她考上了一所师范大学的文学系,是调剂的,虽然不是第一志愿,但是她还算挺满意的,她这个性子,自然是子承父志,学文学是再合适不过了。   刘月如毫无疑问的考上了北京大学,跟原书中一样,不同的是这次她要大着肚子去学校报到了。   温欣和赵胜军的通知书是最后到的,因为是南方的同一所学校,到的时候几乎也是一天,送信的是赵胜军原来的同学,那信刚到邮局就被送来了,两人拆开一看,是大家都称心如意的金融系和外文系。   阳石子的人都说老赵家这是烧了高香,一家三个大学生,一时被传为附近几个村子的美谈。 第114章   一九七八年到了, 这是历史上举足轻重的转折之年。这个评价都是现代人回头去看才发现的,伟大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在一九七八年的十二月,而在这从一月到十二月的每一天,现实中的人民, 都在进行着新的生产生活方式的探索。   高考恢复了, 村里一连出了好几个大学生,整个社会的风气也在逐渐转向,似乎一夜之间, 大家被禁锢的灵魂都得到了释放,大家的脑袋也开始活泛起来了。   十年文化, 大,革, 命告一段段落, 新的领导班子上任。广播里每天都在播着新的消息,村里的人天天讨论的事情也从以前每天拿多少公分变成了讨论国家的大事, 脑子活泛的阳石子人也开始琢么着自家的小生意了, 有人想多养几只鸡,有人想扩大自留地,阳山镇上的黑市已经逐渐成型, 以前偷偷摸摸的样子越来越没有了, 纠察队的人以前全是造反派,□□一打倒他们就蔫了, 这两年更是被整治的对象, 可以说从中央到地方, 大家都在反思,都在总结,上上下下一片新的景象。   人民公社,生产大队的领导能力也在弱化,特别是以前的十年中,这些老旧的权利机构也曾经是进行批,斗的重点部门,赵队长一天到晚的听着广播抽着旱烟叹气,属于他们的时代,终于结束了。   过完了年,大儿媳就被大儿子部队上下来的人接走了,到时候直接去北京报到。送走了大儿媳,温欣和赵胜军也开始忙着收拾行李,准备去南方M城大学去报到。   这一次阳石子一共出了六个大学生,算得上是数额相当巨大了,但基本都是知青,农村里来的也就是外村嫁过来的刘月如,唯一土生土长的大学生也就是赵胜军这个宝了。   自从得了消息,来赵队长家贺喜的人是一拨接着一拨,最近听说两口子要去上学了,又是一波一波的来送。   高子娘作为赵队长家的实在亲戚,自然要来捧场,还是分大方的拿出了十块钱,说是让赵胜军和温欣去了大学里花,也算是礼钱。最近来送礼的人不少,赵队长家亲戚本来就多,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过一遍,谁都知道这上大学是个有出息的事,纷纷五块十块的出钱。   “哎,你说这世道变得快哇,这胜军兄弟这都上大学了,去那南方的大城市去见世面了。这大学生可真好,那一出来就是干部,还不用天天扛锄头下地,捉捉笔杆子就行。”高子娘感叹。   王德花在旁边客气,“嗨,去那么老远的,谁知道是好呀还是不好了,要我说啊还是高子踏实,年年都是种粮能手,这小两口在村里好好干,这日子好着哩。”   高子娘得意的搂了搂头发,“还说呢,高子在家就夸他二舅哩,十里八村儿都听着看着呢,这可是咱们阳石子第一个大学生!哎,要说啊,啥人啥命,说到底还是这胜军兄弟有福气,你当初还愁这胜军不干活哩,结果你看人家,这地里的活没咋干,罪也没受,家里也不缺吃的,真是会娶啊,娶了个能干的媳妇儿,地里活儿比那福气嫂子还强,还能生,一生就是个大胖小子,舅奶,你有福啊……”   王德花早就笑的眯了眼,“嗨,也是,胜军这孩子地里活儿确实不行,但是脑子够用!那小时候就能拿话把他爹噎住,你说脑子不活泛能那么会说的?”   赵胜军抱着孩子去山上玩儿,刚回来就听见了高子娘和王德花的对话,以及对自己的十分不中听的评价,立马脸色不好了,什么时候这群愚昧的村里人能够认清楚他赵胜军的真实面貌!   高子娘有点尴尬的急忙站起来,“呀,胜军兄弟回来啦,这是作甚去啦?”   赵胜军皮笑肉不笑的,“哼,我这膀子力气也就能在家带孩子了,还能干啥。”   温欣跟着赵胜军进家来,推了他一把,“呵呵,嫂子你别在意,我们上后山玩儿去了,这云帆喜欢兔子,刚刚上去抓了只兔子。”   小云帆现在走路已经很利索了,手里团着一个长着白毛的小花兔,丢丢的跑到王德花身边,“奶奶,你看,兔兔~~”   温欣和赵胜军马上就要出发去上学,王德花早就惦记着让温欣把她的大孙子留在阳石子给他们老两口养呢,但是小两口不乐意非要带着一起走,王德花拗不过小一辈的,最近这两天每天看着大孙子就又亲又抱的,一脸的舍不得的样子。   王德花抱起大孙子,吧嗒亲了一口,“咱们云帆真聪明,跟你爹一样聪明,将来准保也是个大学生,等大学毕了业,以后那出来就是干部哩。”   王德花的思想观念也在跟着时代的步伐前进,以前觉得当兵好,觉得温欣的哥哥和自家的大儿子都是家族里有出息的年轻人,天天盼着大孙子有出息可以当兵,在大孙子面前时不时都要念叨。现在看着小儿子上了大学,又觉得光荣,经过仔细的比对,觉得还是当大学生比较轻松,于是就改了口,现在时不时的都要跟屁事不懂的大孙子耳提面命,要他以后还是当大学生比较好。   高子娘笑笑,“是这个理儿,大学生好,当干部好哩,胜军脑子灵光着呢。”   这样的说法其实根本不新鲜了,自从赵胜军考上了大学,这样的说法就在阳石子蔓延,说这赵胜军虽然四体不勤,但是胜在脑子够用。可是对一个男人来说,对他体力的贬低,任凭后续如何抬高他脑子的价值都弥补不了,这一点村里人都完全不懂。   为此赵胜军把这一点归结于村里人水平太低,对正确的价值和力量都一无所知。温欣躺在炕上听着赵胜军对村里人的评价,默默的摸摸小土狗的头,同情的看着他,你呀,才是那个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的人呢!   赵胜军和温欣在阳石子过完年,就到了出发的时间了。温欣和赵胜军带着孩子去上学,地点虽然是温欣的老家,但是温欣的父母现在还没平反,回了老家温欣还得去投靠亲戚,温欣还不知道自家的亲戚能不能收留他们,如果亲戚不合适或者没地方,温欣两口子还得找地方住,找人看孩子,事情还多着呢。   两人买了去M城的火车票,这次说什么温欣还是让赵胜军买了卧铺,来阳石子那场火车之巅让温欣彻底受到了教训。小土狗没什么见识,他长这么大出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云山林场,那也是为了看温欣爸妈才去的,如果不是,怕他出去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了不起的阳山市了。   小土狗和小小狗都是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出远门,一大一小两个都十分新奇,大的抱着小的坐在窗口,盯着外面闪过的风景,咿咿呀呀的说个没完。   七十年代的人也热心,卧铺里睡的人不像是硬座那般拥挤,大家还能坐在一起聊天,春季开学是三月份,现在才二月份,大学生们还没开始上路,温欣两口子就成了车上的稀罕货,一听说两口子都考上了M大,纷纷竖起大拇指,再看两口子的那个白嫩嫩的小宝宝,没有一个不羡慕的,恭维的话听了一路。   两天一夜的时间,幸福的三口之家到了温欣的老家M市,M市本来就是南方的大城市,还是M省的省会城市,光那火车站的规模就比阳石子那个堪比公交车站的火车停靠点气派的太多了,到了站上上下下的人也多的很,整个火车站的人就快比得上一个阳石子生产大队的人数了。   好不容易挤下了车,赵胜军扛着小崽子,还提着大包小包的,还不忘在车窗外面帮着车上认识的几个温欣M城的老乡接行李。一行人都下了车,几个老乡告别温欣一家三口,看着赵胜军那样子跟温欣笑笑,“小老乡你这眼光好啊,胜军这兄弟能干,能考上大学生,还能扛得动大包袱,这才是踏实的好小伙儿呢!”   赵胜军听到了老乡的赞美,心里这个美呀,露出一口大白牙十分不客气,连哪里哪里这样的客气话都顾不得说。   那人去拍拍赵胜军肩膀,“瞧这肌肉,硬邦邦的,到底是农村锻炼出来的啊。行了,那咱们就告辞了,以后大家都在M城,我们都是本地人,有啥事去我给你们留的地址找我啊!胜军,找我喝酒啊!”   “好嘞,等我们安顿下来,一准儿去找你。”赵胜军乐呵呵的笑着。   温欣和赵胜军笑着跟老乡道别,几个老乡纷纷提着大包小包的淹没在了火车站的人流中。   赵胜军把小崽子扛在脖子上,那小家伙抓着老爹的耳朵滴溜溜的眼睛四处乱看,赵胜军提着包袱转头看着温欣,“你还别说,这M城真好啊!就从你们这群老乡身上就能看出来,都挺有水平,起码比我们阳石子人有水平!”   温欣笑笑背起书包,“忠言逆耳听过没,你就爱听好话!”   赵胜军据理力争,“我不是爱听好话,我是爱听实话!” 第115章   温欣按着温欣爸妈给的地址, 找到她大伯家,温欣的大伯是部队上上星的干部,年轻时候正正经经的立过军功,这也是温良能在爸妈被打成□□以后, 还在部队里还能如鱼得水的主要原因。   大伯以前东奔西走, 温欣奶奶以前是跟温欣爸妈住在一起的,后来没办法,小儿子被劳动改造了, 自己只好搬到大儿子家跟大儿媳一起住了。温欣和赵胜军到之前先写了信过去,毕竟大伯在部队上不在家, 贸然去人家大伯母家打扰也不太好。   温欣和赵胜军带着小家伙找到地方,一眼就认出了门口的奶奶。   “奶奶!”   那精神矍铄的老太太看着温欣, 走了两步眼泪就掉下来了, 一把把孙女儿搂在怀里,“你这个丫头啊, 可终于回来了!这些年在外头可苦了你了。”   温欣被她奶奶抱在怀里, 笑着哭道,“奶奶,我一点儿都不苦。”   赵胜军提着包袱扛着孩子站在旁边, 把小家伙从脖子上面抱下来, 看着自家媳妇祖孙两个抱头痛哭。   温奶奶哭过以后,目光就锁定在旁边的两人身上了, 温欣急忙给她介绍, 赵胜军抱着孩子, “云帆,快叫太奶奶啊~”   赵云帆小朋友奔波了一路早就累了,揉揉自己的小眼睛,奶声奶气的道,“太奶奶。”   老太太笑眯了眼,看着小宝贝眼里就没别人了,张开手,“来太奶奶抱。”   可老太太的身体哪里还抱的动孩子,赵胜军笑呵呵递过去给她试了一下,急忙解围,“哟,我们云帆最近成了小胖墩儿了,奶奶都抱不动了。”   老太太捏捏曾孙子的小脸,“走,回家去,太奶奶给你糖吃。”   一家人在老太太的带领下进了家门,城里人不像是阳石子的农村人,有农闲时节。现在白天的时候大伯母去上班了,家里就留下温欣的奶奶和温欣的小堂妹。老太太刚一进门,就嚷着让小堂妹出去去找他妈,让她晚上多带几个菜回来。   小堂妹站在门口看着温欣,从脸上硬挤了一个笑容,“你回来了!”几年没见表姐,她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开心的样子,说完拿着本书嘟着嘴出去了,整个一个骄纵的大小姐。   在书中原来的发展上看,温欣和这个小她三岁的堂妹温小雅从小就是竞争的死对头,当初温欣下了乡,她不用下,当初还对温欣好一顿奚落。但是眼看着姐姐回来了,还和姐夫双双考上了大学,再加上自己今年考试失利,现在在家苦读,自然是嫉妒多过欣喜。   老太太看着摔门帘出去的温小雅,在家拉着温欣的手左看右看,“哎,长得愈发俊了,这主席的话是对的,当初还不想你下乡,你看看现在,这差距就出来了,上山下乡还是能锻炼人啊!”   “小雅不是没考上大学么,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这是在发力呢,明年准能考上。”温欣笑着安慰。老太太的来信温欣也读过,知道她这娇横的堂妹没考上大学,搞得家里鸡犬不宁,跟以前的自己是活脱脱的一个样儿。   老太太听了温欣的话颇为安慰,“我这大孙女儿可是真懂事啦,长大啦。”   老太太转脸笑着看着照顾孩子的赵胜军,“嘿,你小子,是怎么把这个不懂事的死丫头给□□成现在这么顺溜的了?”   这是老太太进门一来第一次正眼瞧这孙女婿一眼,赵胜军笑笑,“奶奶,我哪敢□□她呀,平时都是她□□我!”   老太太笑了,但随即给赵胜军一个下马威,“听她爸妈来信说你是个好小伙子,但我瞅着也就那么一回事,她爸妈不行,看人不准,要不也不能被打成□□,往后在这M城,我还得好好观察你。”   赵胜军乐颠颠的,“奶奶,那太好了,我这人就得别人监督着,以前是温欣监督我,以后你和温欣一起监督我。”   老太太没忍住又笑了。   晚上为了欢迎温欣和赵胜军两口子回家,温欣的大伯特地坐车从部队赶回来,大伯母从食堂买了好几个菜,摆了一桌子,大家和和美美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赵胜军这个家伙得着了机会卖乖,拿出了哄温欣爸妈的那一套,一边装老实巴交的样儿,一边又嘴巴甜的很。跟她大伯聊起时事政治来毫无违和感,看起来竟也是个地地道道的准大学生,早就脱离了阳石子土生土长的农村小土狗的低级趣味,那架势,装的跟大尾巴狼似得,侃侃而谈,一顿饭的功夫哄得一桌大人都咯咯笑。除了温小雅一个人端着碗,看着姐姐姐夫这么和睦,嘟着嘴嫌弃的说了一句农村人,一家人顿时全陷入了尴尬,大伯朝着小表妹露出刀子一样的眼神,吓得小表妹脸都白了,噤了声。最后还是赵胜军机灵,大方的开了个玩笑解了围,才避免了一场家庭大战。吃完饭,赵胜军还把给一家人准备的从阳石子带来的礼物挨个送过去,小堂妹接过姐夫递过去的一根英雄牌钢笔,嗫喏的说了声谢谢姐夫。   温欣父母的房子以前一直跟老太太一起住,后来被打成了□□,家里又有大伯这个革命家,那房子也就一直没收走,后来老太太一个人住的不方便,这才搬到大伯家来的,后来接到温欣和赵胜军要来M城的消息,老太太就叫人早早的把屋子收拾出来了,温欣挺高兴的,本来还以为要在大伯家借住,现在有了自家的房子,那住起来就舒坦多了。   当天晚上,吃完饭,两口子就收拾着大包小包的回了家,小宝贝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困了,回去的时候软趴趴的趴在他老爸的肩膀上流着哈喇子睡的正香。   房子都收拾干净了,温欣他们回去就是放下东西洗洗涮涮就可以睡觉了,操劳了一天,两人上了M城家里的床,赵胜军兴奋的感叹,“这M城就是好啊,城里的床真软啊,真是好睡啊!”   “我睡惯了炕,还是觉得炕好睡,床太软了。”温欣抖落开被子,两人钻在一起。   “奶奶和大伯一家也挺好,这M城还真不赖。”赵胜军嘿嘿笑着。   温欣笑着看着赵胜军大手大脚的躺在床上,揪了揪他的耳朵,“我发现你来了M城挺会装大尾巴狼的。”   赵胜军不高兴的转脸看了他媳妇儿一眼,“啧,□□说过,我们要以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我发现你看我的眼光怎么一点儿都不发展呢!就这还大学生呢,你没听你大伯怎么评价我的吗,我可是是新时代的好青年。”   温欣好笑,“哟哟哟,农村人?意思你是鸟枪换炮,来了城里就不是以前村里的小土狗了?忘了你在村里地里干活的身份了?你这是忘本知道吗?”   赵胜军看着媳妇儿,“我在地里干的活也没算我头上啊,再说了,你小堂妹刚刚饭桌上说我是农村人,原因你还不知道吗,我完全是被你这个当姐姐的牵累的,你们姐俩关系不好,她把火撒在我这个无辜的姐夫身上。”   温欣啪的给了他一下,“她那是给家里人惯得,没大没小的没有一点儿教养,跟我有什么关系?要不是看她爸妈在,我给她留点面子,要不然我早收拾她了!”   赵胜军无奈的摇摇头,“哎,是我错了,我也应该拿发展的眼光看你。你在我们阳石子时间太长了,已经被改造了,沾染上了一些阳石子村里人的坏习惯。”   这话听起来很不对味儿,小土狗胆儿肥了,名目张胆的敢跟她叫板了,温欣揪着他的耳朵,“你说什么呢?你再说一遍?”   赵胜军哎呦哎呦的叫着,“我是说媳妇儿你既有城市里人的傲气,又有村里人的质朴,简直是完美无缺,我是夸你呢。”   温欣这才放开他的狗耳朵,“我告诉你啊,现在时局不一样了,M城是我的地盘,看到今天那些亲戚了吗?那都是罩着我的,你现在是寄人篱下的小可怜知道吗?以后换成你得看着我的眼色过日子知道吗?”   赵胜军捂着耳朵,想想阳石子自己的待遇,嘟囔道,“以前也没见你看过我的眼色。”   温欣得意的趴在赵胜军的怀里,戳着他的胸膛嗔他一眼道,“谁让你以前有权利不使用的,现在这使眼色的权利在我手上。”   赵胜军听完了温欣的话坏笑一下,转身把小媳妇儿压在身下,如狼似虎的吻上去,温欣一边推他一边说,“你干嘛!”   赵胜军无辜的解开媳妇儿的衣扣,心急火燎道,“看你眼色啊,我刚刚看到你眼色说你想要了,我必须得听你的话!”   “赵胜军你这个臭流氓!”温欣又喊又叫,但是敌不过赖皮的又了解她的小土狗,三两下就软成了一滩水。   一室春意,乍浓慢消,小土狗心满意足的抱着虚弱的趴在自己怀里气喘吁吁的小媳妇儿,一脸的得意,嘿嘿,使眼色有什么用,在床上这女人还是得听男人的嘛! 第116章   在M城找到了落脚之地, 两口子带着孩子在M城熟悉环境, 布置布置家里, 带着孩子去M大学事先参观参观, 跟着奶奶在家尽享天伦,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的。   好日子过得很快,两星期之后就到了三月份, 两口子就到学校报道去了。温欣家的地理位置挺好,离大学不远, 虽然大学安排了宿舍, 但是两口子晚上还得回家照顾孩子, 基本上不在学校住着。   小堂妹依然忙活着准备高考的事情, 对温欣两口子依然是瞧不上眼。但是开学了以后,小云帆不得不放在大伯家让奶奶帮忙照看着, 大伯时常在部队,大伯母白天的时候要去上班, 白天的时候只有奶奶和温小雅在家。   小云帆哒哒哒的跟在温小雅旁边,软糯糯的小姨小姨的叫着,任谁都讨厌不起来。   小云帆一岁半长得虎头虎脑的, 小堂妹嘴上很是嫌弃小孩子, 但是温欣每天下班回来的观察,发现这小云帆跟他这个小姨特别亲。而且最近态度上还缓和了,不过跟她这个当姐的还是老样子, 倒是跟赵胜军那个没骨头的一口一个姐夫叫的挺亲。   温欣晚上带着孩子回家睡觉, 小家伙正和他爹躺在床上玩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玩具, 那是个铁质小青蛙,赵胜军在玩具上面拧了两圈,那小青蛙在床上蹦跶起来,小家伙拍着手很是开心。   温欣关上了门走过去看着床上的两个家伙,看着赵胜军,“你也是的,又给他买东西。”   赵胜军又拧了两圈,把小青蛙放在床上,“这次你可冤枉我了,这是你妹妹给买的,是不是啊云帆。”   小青蛙又跳完了一轮,云帆拿起来放在他爹手里,仰着小脑袋看着温欣,“小姨给的。”   温欣看着玩的开心的一大一小,瞪了赵胜军一眼,“你们两个倒戈的还真快啊!”   最近赵胜军,赵云帆和温欣的对头堂妹关系好像变好了,今天吃饭的时候,那温小雅对赵胜军的态度相当有礼貌,早就忘了温欣他们刚来M城的时候她叫着农村人恶语相向的时候。   “不是我们倒戈,是你妹妹倒向我们,她还是被我们云帆的魅力给征服了。”赵胜军说。   温欣瞪了他一眼,“人是变得真快呐,当年你在阳石子的时候,多么纯洁的一个人啊,你看着才过去多长时间,你怎么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的。”   温欣也不是故意这样说,两个月的大学上下来,七八年到来,整个社会都在变,一天一个样儿!赵胜军上了大学,学的又是经济。七八年是改革之年,所谓改革,最深入的地方,体会最深的地方就是经济,老百姓想过上好日子,以前的禁锢在逐渐的解开,虽然正式的国家文件还没有下来,但是地下的活动已经逐渐开始了,曾经的投机倒把也成了正经买卖,他以前想不通的事情现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他们阳石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植玉米高粱,却卖不上好价钱,农民还在受穷,他秋收的时候投机倒把,把邻村多出来的粮食同意批发卖给其他市里,盖上生产大队的章,程序合法了,钱也转着了,就倒倒手的功夫,比一年在地里干活强。温欣几乎几天就会听到赵胜军回来跟他讲他们课堂上的经济。   赵胜军搂着温欣的肩膀,“你看你这个姐姐也是,跟你妹妹生什么气呢。”   “哼。就她那样,我懒得跟她生气。倒是你,你那么殷勤干什么,你忘了她叫你农村人的事儿了?”   温欣以前没有妹妹,来了这见到这个妹妹的时候她态度也不好,尤其还是瞧不起小土狗,更让温欣忍不了。别人愿意为她骄纵的大小姐脾气买单,温欣可不愿意,因此后面的这些天温欣几乎也不怎么理她。姐妹两个从小就是斗鸡似得掐,现在这样奶奶大伯母似乎都挺习以为常的,但是赵胜军不行,他自己跟他哥搞不好关系,却在M城装起老好人来了,时不时的都要跟温小雅套套近乎。   “这点你们姐俩还不是一个样儿,你也没少叫啊!”   温欣不讲理的伸手戳戳他的胸口,“我叫你可以,她就不行,你是她姐夫。”   “现在她不是尊重了吗,你还生什么气?”赵胜军哄媳妇儿。   温欣看着他,“你又割地赔款了?”   赵胜军把温欣搂到床边坐了,“不是割地赔款,是我给她找了个辅导老师。我那天一看,你妹妹的基础比你差太多了,我就在我们系给她找了一个老师,是你们M城下面县上考上来的,上了几堂课,你妹妹觉得挺好。”   “是么,那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啊?周末我们也请人家吃顿饭啊。”   赵胜军主动亲了媳妇儿一口,“真是我的亲媳妇儿。”   赵胜军喜欢交朋友这事温欣在阳石子也能感觉的出来,不管是阳山镇还是周围的其他生产大队,甚至到了云山林场,都有跟他很要好的哥们儿。赵胜军这人讲义气,七十年代的人还没多少经济牵扯,大家都讲究一个义字,来了M城的赵胜军还是改不了这脾性,来时火车上认识的两个大哥温欣那天闲聊起来还说请人家到家里来吃饭,结果人赵胜军照旧悄摸摸的跟人家联系上了,偷摸的酒都喝了好几次。在学校里更是十分活跃,完全不像是个农村来的。   温欣上学的地方在外文系,赵胜军是在金融系。虽然是实实在在的两口子,但是除了在家的时候两人照顾孩子一起睡觉,在学校的时候几乎都碰不到一起。下了学也是一样,温欣这个当妈的想孩子心切,骑着自行车先回来,他一般都会在学校学会儿习,或者忙活一下社团活动才会回家。   断断续续也上学两个多月了,温欣给刘悠悠和刘月如都去了信,陆续接到了两人的回信。   刘月如月份已经大了,预产期就在夏天,说是准备到时候休一个学期的假生产,刘月如比温欣富,来信说她已经在北京用十根金条买下了一处保存完好的四合院儿,到时候就准备在那坐月子。还说北京的房产买卖虽然还没有正式放开,但是私底下交易的已然不少,价钱也很合适,问温欣要不要置办一处,她已经有看好的其他地方。温欣看着刘月如的信这个眼红啊,她穿来这么多年了,没有像刘月如一样专注的在黑市上捣腾玩意儿,导致现在跟个正常的七十年代人一样,一穷二白的。   回想这么多年,温欣的大好光阴全都浪费在了那条小土狗身上了,她们谈恋爱,结婚,生孩子,把大好的光阴都虚度了,想起来还真是生气。   温欣正为自己虚度光阴生气呢,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听就是那小土狗十分活力的脚步,那人三步并两步的冲到客厅里来,兴奋的喊,“媳妇儿,媳妇儿,你看这是什么!我同学给了我一袋杨梅,你不是前几天念叨你最爱吃杨梅么,他说是地里新下来的,晚上咱们一起去奶奶家尝尝。”   温欣看着那网兜里红缨缨的杨梅 ,在看看那汗津津的跑进来的小土狗,叹了口气,到嘴边的话到底没说出口,其实买不起四合院又怎么样,反正有这么一只狗也挺幸福的,不比一个四合院差。   但温欣面上还是十分嫌弃道,“你臭死啦,你赶快先去洗个澡吧!”   赵胜军把汗津津的衬衫脱了,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膛,拿那衬衫胡乱擦了擦,看着温欣手里的信,“谁的信。”   “嫂子的信。”   “嫂子快生了吧,对了,你回信别忘了问问我哥,大黑那事到底有没有动静,要说你哥我哥都不行,还团长连长哩,没一个顶用的。”赵胜军啰啰嗦嗦的说完,去旁边的房间洗澡了。   寻找大黑子的下落成了赵胜军和赵勇军两个兄弟之间唯一的话题了,走哪都忘不了。   洗完澡他清清爽爽的带着肥皂的香味出来,坐在温欣身边嘻嘻笑说,“这M城就是好,自来水想用多少就用多少,也不用担水了。”   温欣瞟了他一眼,赵胜军立马心领神会,“你别说,你的浴桶我下次说什么也给你扛过来,这行了吧。”   温欣看着这样的小土狗吧,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给刘月如写完了回信,两人就提着赵胜军提回来的两个西瓜去了奶奶家,在奶奶家吃完饭,祖孙四代在院子里一边纳凉一边吃着刚下来的杨梅,无污染的杨梅又酸又甜,实在惬意。   上了大学以后,似乎大家的生活都变的很精彩,刘悠悠也谈了恋爱,就是她曾经当知青时写诗认识的一个笔友,两人现在在一个城市上学,学校挨的也很近,说也巧合,两人是在两个学校的诗社交流的时候认识的,一见钟情,结果认识了才发现了彼此写诗的笔名,才知道曾经是一起通过信的笔友。爱情有多种形式,每一种都何其美妙。七十年的诗歌十分盛行,流行程度就像是现代的流行歌曲,刘悠悠的诗歌也终于投稿成功正式刊出了,一扫她在阳石子被禁锢的困惑,她刚到诗歌社团没多久,现在已经是社团的副社长了,从她飞扬的文字中,温欣可以看到她这个飞出鸟笼的小鸟有多么开心。   来信还附上了两家学校诗社出的诗集的合集,温欣翻开刘悠悠男朋友笔名的那一篇,温欣这两年也被刘悠悠感染了,对诗也有一定的研究了,读他的诗,能切实的感觉到他是个心胸宽广的人。   幸福真的有很多种样子,但是,只要找到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幸福的。 第117章   日子过得很快, 吃完了杨梅, 很快就到了夏天,暑假就要来了。赵胜军虽然一天天的念叨着M城这里好那里好, 但是到了回家订票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 还没到假期他就计划上了,而且他怕温欣不想回阳石子, 老早就在温欣耳边一直念叨着说邻村的大西瓜熟了,回去就能吃上, 大热天的,说的温欣都有点馋了。   “咱们就等你妹妹考完试就回。”   温欣拍着大儿子哄睡觉,“咱们不是一进七月就放假了么, 你们系那么晚?”   赵胜军转头看了温欣一眼,“人家小雅考大学这么大的事, 咱们当姐姐姐夫的不得支持一下啊,等考完再走。”   温欣笑笑看着赵胜军, 伸手捏捏他的脸蛋儿,“我说你还真是个好姐夫啊!”   赵胜军笑呵呵的, “这点儿人情世故咱们还是得懂嘛!”   赵胜军对温欣的亲人都是真心的好,甚至达到了超越媳妇儿的地步。一般带回来什么好吃的东西, 都要带到大伯家跟亲戚一起吃, 南方的夏天闷热难耐,温欣念叨着热, 赵胜军就从温欣哪里支了一笔钱去买了一台电风扇, 不过温欣没想到的是, 这电风扇刚买回来,连她们家的门都没进,直接扛到大伯家去了,借口说是他们两口子在家的时间少,电风扇还事放在大伯家,这样白天给温小雅吹,方便学习,晚上放在客厅里,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吹,才能让这个电风扇发挥他的最大价值。一家人一边吃饭一边吹着电风扇这个美呀,气的温欣回家对他又掐又挠。   赵胜军笑呵呵的受着,嘴里就一句话,“你们娘俩又用不着,奶奶给了我一个大蒲扇,晚上我给你们娘俩扇扇子,绝对不热。”   赵胜军也算说到做到,后来的夏天里,每天晚上睡觉都是赵胜军在旁边给她扇扇子,人肉电风扇,又轻又柔,凉风习习,每天都是温欣睡着了他才睡,有时候温欣夜里突然醒来,还能看见他明明困着却支着一个脑袋眯着,手里的蒲扇却一上一下的扇着风。白白让温欣有点心疼。   七月十二号的三天,全国恢复高考以后的第二次考试,全国参加人数还是五百多万,其中绝大部分是去年失利再战的,温小雅就是其中一个。   温欣和赵胜军学校里早就放了暑假,自从放了暑假,为了给温小雅一个合适的备考环境,也为了隔绝现在越来越会说话的云帆小盆友又去找他的小姨说话,温欣赵胜军就把奶奶接了过来,晚上就在温欣他们家吃饭。   到了考试的时候,一家人欢欢乐乐的去送考,温小雅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大家去,但是云帆小家伙骑着赵胜军的肩膀上,在校门口朝着里面奶声奶气的喊“小姨加油”的时候,温小雅笑的还是很灿烂的。   考完了试,温欣和赵胜军就踏上了回阳石子的火车。   半年没回阳石子,阳石子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倒是回来的时候路过阳山镇,镇上的黑市倒红火起来。国家政策逐渐解开,纠察队也解散了,虽然倒买倒卖还没有正式的合法化,但是买卖的禁锢却没有了,越来越多的胆儿大的人开始在黑市上做起了买卖,虽然规模没有南方M市那么大,但是也在逐渐向好发展。   因为阳山镇上黑市的发展,周围生产大队也受到了影响,人民公社生产大队的生产模式岌岌可危,市场经济的已经逐渐在家家户户中开始萌芽。   阳石子去年一共走出去六个大学生,但大部分都是知青有去无回,今年暑假,只回来了温欣两口子。拴在门口的保尔本来在太阳地地下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远远的听到温欣和赵胜军跟别人打招呼的声音,耳朵顿时竖起来,接着急忙从地上跳起来,把脑袋探出去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一看真的是温欣一家人回来了,嗖的窜出去,无奈脖子上还拴着狗链,跑不远,急的团团转。好在赵胜军早就看到了他的保尔,两步跨过来把绳子解开,那保尔摇着尾巴围着赵胜军的裤腿儿就是个绕,开心的不得了。   温欣抱着孩子告别了村里人的问候,刚走过来,那保尔就挣脱赵胜军的手窜了过去,改为围绕着温欣的裤腿儿绕,温欣挺高兴的,拍拍它的狗脑袋,温欣怀里的小家伙也挣扎着要和狗狗玩儿,但是温欣不在,保尔又回归了小土狗的样子,温欣担心身上有虱子,叫着前面的赵胜军把孩子抱走了,自己拉着小土狗揉揉他的脑袋跟他亲昵一下。   王德花看到小两口回来可高兴了,火急火燎的从地里急忙回来,抱着大孙子就连连亲了好几口,直问大孙子有没有想奶奶,云帆小盆友都快被他奶奶亲的变形了,挤眉弄眼的说,“可想奶奶了。”   王德花听了咯咯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就哭了,一把把小家伙抱在怀里不放,“奶奶也可想你呀!俺的乖宝儿。”   温欣在旁边看着,没来由的也有点眼热。   赵队长还是那副老样子,老古板,十分遵守生产大队的制度,听到地里人说儿子媳妇儿回来了,也不回去,一直等到下工才回家,背着手抽着烟,见到大孙子的时候紧忙收起来,从里屋掏出小家伙的小玩具,逗着他的大孙子,笑的两只眼睛都眯起来。   王德花的大孙子回来了,她可不客气,温欣和赵胜军在家烧水洗澡,她骑着自行车去镇上十分阔绰的买了二斤猪肉,晚上给大孙子包饺子吃,纯细面的饺子。   儿子回了家,王德花可高兴了。当初温欣和赵胜军考上了M城的大学,她可担心来着,就怕儿子跟媳妇儿跑了不回来,现在见全都回来,嘴都合不拢,还连连跟温欣说了好几遍,说自己洗了两遍手,锅碗瓢盆也都洗了两遍,都干净着呢。弄得温欣还有点脸红。   赵队长当然要端着他队长和当爹的面子,不高兴的说,“你这是作甚,下午还连地都扔下不种了,给村里人带的什么好头。”   王德花可没给赵队长面子,抱着大孙子给喂饺子,“我带不带头有甚用,你看现在大队上有几个人好好干活的,都还不是折腾自家的自留地去了?”   赵胜军一口一个饺子,呜呜囔囔的,“咋回事?”   赵队长不高兴,喝了一杯高粱酒,王德花打开了话匣子,“还不是就镇上的黑市闹得?村里的李栓柱那个贼家伙,最先开始在他家自留地种菜的,拿到那黑市上卖,就种了三个月,那就顶在生产大队种一年赚得多,那村里人就有样儿学样儿,都不老实在队里种地了,你爹这也是上火。”   温欣听了正准备安慰说两句,赵胜军就开口了,“娘,这跟人家李栓柱和镇上的黑市都没关系,这是市场经济,这样的经济形势更有竞争力,还更能激发大家干活的动力,你看着吧,这生产大队这种集体经济模式解散也是迟早的事。”   赵队长听了脸色挺难看的,王德花更是一脸的担心,“那这个咋办呢,别到时候又饿的吃不上粮食了吧。”   温欣害怕赵胜军夹枪带棒的又开始怼他爹,急忙插嘴,“爹,娘,现在我听说南方那边好多村子的生产大队都已经开始实行包产到户了,也就是说把队里的地承包给村里的个人,年底的时候不管他们是超额完成还是减产了,都给你交一定的公粮,其实咱们队上也能这样,保管比现在拿工分更有用。”   “那不是变成私人的了?那咋成呢,公社也不会允许的。”赵队长是个死倔头,听温欣解释的时候很认真,但是真的要执行的话还是不敢,他这个老共,产党是有操守的,时时刻刻都以政策为先。   温欣笑笑,“爹,赵胜军学的就是经济学,他最懂了,我听说这公社解散也就是今年年底的事儿了,生产大队迟早都要实行承包制,南方很多地方都是试点,现在早点承包,大家还能多种一茬菜。您要是害怕可以去人民公社去那里搞个试点,他们一准儿答应您,说不定还能给您评个先进呢。”   赵胜军跟他爹从来都是对着干,这时候见他爹皱着眉头不说话,立马跟温欣奚落,“你快少说两句哇,说了也是白说,我爹他批,斗人胆儿可大呢,让他干点正事,比那老鼠胆儿还小。”   赵队长气的一摔筷子,吓得在旁边吃饺子的小云帆瘪瘪嘴哭了,嘴里的饺子也顾不上咬,哇哇大哭,王德花搂着大孙子心肝宝贝儿的哄,一边骂那两个老大不懂事的。   回家第一顿饭果然是不欢而散,后面的几天这个话题再也没有再在赵家开启过,温欣不知道赵队长有没有去人民公社要试点,正琢磨着要不要多事帮忙跑跑腿,没想到几天之后,温欣正在黑子娘家卤鸡爪,广播上响起了赵队长严肃的声音,说是阳石子生产大队准备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   阳石子也算正式过上了改革的好日子。   家里每天都在因为承包的事吵吵,温欣的嫂子刘月如在北京待产,好朋友刘悠悠也不可能再回这个伤心地,因此刚回阳石子的温欣还总觉得少点什么,赵胜军倒是如鱼得水了,回家之后这可是风光了,跟着他们那群哥们儿们天天出去胡吃海塞的不着家,也可算是出了一把风头。   小黑子长得愈发高了,那架势有追上他胜军哥的样子,小黑妹倒是还是以前一样,只不过更爱笑了,听黑子娘说,因为小黑妹有手风琴这项技能,在学校可抢手呢。但凡学校要出什么节目,参加什么比赛,小黑妹都是绝对的骨干力量。她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在学校却不受欺负,还挺受大家的欢迎。   今年高考结束,小黑子明年也要参加高考了,村里实行了承包制,家里就黑子娘一个跛子干活,那更是干不过来挣不到钱,明年小黑子考上大学,黑子娘的压力可就更大了。现在村里的土地承包了,黑子娘反而愁容满面了,一旦竞争开始,强者愈强,弱者愈弱,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虽然黑子娘没说,但是温欣感觉得到她的愁。 第118章   七十年代的第一批大学生其实让现在的大学生羡慕不已, 作为恢复高考以后的第一批大学生, 在社会上的受宠程度可见一斑,上大学不光可以免学费,毕业了还包分配工作,因为国家百废待兴, 因此分配的工作还都是重要部门的重要岗位。   “上大学不用花钱?每月还给二十二块五生活费?那可比的上那镇上的工人了。”黑子娘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着温欣。   “不是发给你,就是不用交学费, 每个月给发三十三斤饭票和十二块六的菜票, 就是为了保证每个大学生都能吃上饭, 所以这吃住学费都包括了,钱也花不了几个。所以你就放心吧, 只要小黑子能考得上,那以后可有出息啦。”温欣解释道。   小黑子听了这话重重的点了点头, 最近小黑子也放暑假,最近重新变成赵胜军的小跟班,听了他胜军哥说的南方和大学的生活, 羡慕的不行, 这时候又听温欣说大学还不要学费,更心痒难耐了。   “温欣姐, 我明年也要考上M大!”小黑子发誓般重重点头。   温欣笑笑, “那你可得加油啊,我和你胜军哥在M大等你。”   嗯嗯, 小黑子重重点头。   虽然上大学不那么费钱, 但是阳石子生产大队成为了镇上公社的试点, 马上就要废除现在的工分劳动制,改为家庭承包制,以前工分制的时候。虽然黑子娘脚跛着干不动什么重活,但是在小黑子的帮忙下,每年半个工分还是能拿着的,再加上这两年村里通了电,最重的浇水的活也变得轻松了,地里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好,黑子娘家分到的粮食也差不多够一家三口吃了。但是现在突然变成承包制,黑子娘这身体,自己一个人也包不了多少地,承包了以后,种子,卖菜都要自己来,那工作量又变得更大了,因此这几天黑子娘也愁的慌。   温欣听了黑子娘的唠叨,笑了笑,看了眼她已经沉了两年的老卤汤,这才是抱着金饭碗要饭吃。“婶子,你承包什么地,家里又没有壮劳力,小黑子还得学习,那地里锄地,追肥,全都是力气活。村里人这么爱吃你的卤味,你就做点小买卖,可比种地强的多。”   黑子娘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你小点声,这倒买倒卖让人家看见了可了不得。”   温欣笑笑,“婶子,这镇上的纠察队都解散了,现在可是新世界了,我在大学听说,年底这政策就放开了,所以你现在开始没关系,还能抢着个先机。不行,咱们明天卤一锅鸡蛋豆干上去卖,试试。”   黑子娘还有些犹豫,温欣转头看着小黑子,“黑子,明天咱们跟你娘一起去,你敢不?”   小黑子嘿嘿笑着,“敢,咋不敢?还卖枣糕不!”   温欣眼睛一亮,“行啊,我倒忘了这茬,那就这么说定了!那我得先去买点枣。”   小黑子乐呵呵的笑,“温欣姐,你坐着,我上去给你买去。”   温欣是个行动派,让小黑子骑着自行车带着她,上黑市买了点红枣,又买了点鸡爪猪耳朵什么的,明天准备出来卖东西。   第二天一早,温欣特地起了个大早,比小家伙还早,久违的使用了一下自己的大力金手指,把那红枣打成枣泥,赵家一家人就在浓浓的枣香味儿中醒来了。   王德花平时都要起来给一家人做早餐,今天闻着味儿挺高兴的,可是刚走进厨房就把她吓了一跳。温欣为了多赚点钱,今天大早上的蒸了两大锅,这时候已经切好装在了大筐子里,留下了一些不规则的边角料给家里人当早点吃。   “哎呀呀,你这是一次做这么多作甚呀!”王德花尖叫道。   温欣这时候已经装好了,背上背篓朝王德花一笑,“娘,我去黑市去赚点钱。”   王德花听了温馨的话瞪大眼睛。   “对了,娘,那是给你们吃的,我先走了。”温欣不待王德花回神,急忙绕出门去,留下一句话就溜了。   昨天温欣已经朝王大力家借了驴车,小黑子去驾了驴车,黑子娘,温欣,小黑妹,还有小黑子,几人驾着一车的枣糕卤味朝着阳山镇上的黑市进发了。   大早上的,温欣出门的时候天还没亮,这个时候出发的时候迎着朝阳,大家欢欢乐乐的。到了镇上的时候正是早上,黑市的早市还是很热闹的,以往也是,因为纠察队不会大早上来查,因此也就养成了早市的习惯,温欣他们赶着毛驴车去了,把毛驴车找了个地方停了,黑子把旁边的毛驴拴在一边,锅子和筐放在车上。   温欣把那锅盖一解开,早上刚煮好的卤味就散发出香味了,温欣的枣糕也大大方方的摆出来,现在的黑市终于不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的了,大家大大方方的把自家的好东西拿出来,顾客们也不用提心吊胆,可以好好的货比三家再买。   小黑子这家伙脸皮很厚,这从他以前偷温欣东西的时候就看的出来,其他几个女同志还正不知道怎么让人家来买东西呢,那小黑子栓完了毛驴,回来的时候一路上就招了好几个人回来。   温欣的枣糕和黑子娘的卤货都是好东西,只要开卖了,就在黑市上传开了,他们卖的不贵,味道还好,走过路过看到的都会来看看,既然看了,就想尝尝,温欣捡了几块豆干和一大块枣糕当做试吃品,这也算是比较先进的营销方式,原本不确定的,尝了之后都忍不住的掏了兜。   一大锅卤味一大筐的枣糕,到中午的时候就卖的一干二净。   赵队长家大早上就开始吵闹,王德花紧张的把赵胜军从炕上薅起来,跟他说他那媳妇儿去镇上赚钱去了的事,她紧张的不行,非要赵胜军上去把媳妇儿给找回来。赵胜军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看着他大惊小怪的娘,叹了口气,“娘,早跟你说了现在要搞市场经济,市场经济就是上黑市去赚钱不犯法。”   王德花现在看了这儿子和媳妇儿都犯怵,这大学生一说话她现在都听不懂,但是那天温欣说地里能承包,结果公社就真的让承包了,也是奇了。现在儿子媳妇都这么说,王德花对儿子的话也是将信将疑,皱着眉头督促他,“哎,真是胆儿大的来!那你也赶快起,起来把被叠了。”说完抱着大孙子念叨着出去找赵队长商议去了。   赵胜军伸了个懒腰,自家这个媳妇儿啊,还真是个能人。   早上吃完饭,赵胜军挑好了家里的水,赵队长忙着协调村里包地的事,王德花带着大孙子出去地里玩泥巴了,赵胜军推着自行车出去准备去镇上看看自家媳妇到底在折腾啥,就他那傻媳妇儿,还做生意呢?   赵胜军骑着自行车到了黑市,远远就见到自家的小女人,正和黑子娘笑成了一朵花,赵胜军骑车过去停在她身边,“有人买没?”   小黑子乐的跳到赵胜军的自行车后座上,“胜军哥,中午就都卖完了!”   赵胜军被他撞得差点没稳住车,给了他一个拐子,但还是笑着说,“卖完就走,哥带你们去吃国营饭店去。”   黑子娘拽住赵胜军,“胜军,别,婶子赚了钱了,买了鸡,咱们回家吃地锅鸡贴玉米饼!”黑子娘到底是地主小姐出身,相当有敛财的头脑,赚了钱也没扣,当下就买了原材料,准备第二天的卤肉的食材,看起来是放开了,要大干一场。   赵胜军嘿嘿笑,“婶子,我就爱吃你的贴饼子。”   说完赵胜军把自行车扔给小黑子,小黑子带着小黑妹,赵胜军赶着毛驴车带着媳妇儿和黑子娘说说笑笑的回了阳石子。   接下来的几天,几人算是找到了财路,黑子娘的卤味卤汁是现成的,不需要费什么事,于是早上又增加了葱油烙饼和白菜包子,这些东西早上最受欢迎。温欣则准备了红豆糕,绿豆糕,枣糕等等,每天征用了家里的厨房。王德花对此不以为然,后来几天之后,好奇的问了一下,“这能赚着钱吗?”   温欣笑着告诉了她这才一个多星期就赚了小一百块钱,王德花这才瞪大了眼睛吃惊的感叹,“这么能赚?”   温欣点点头,王德花最近也是被接连的赚钱法子弄昏了头,一会儿卖菜,一会儿卖东西,算起来都比在地里干活能赚太多了!因此不知这媳妇说的是真假。直到偷偷摸摸的摸到了黑市,看着温欣和黑子娘摊子前面排着队买东西的人才终于承认了温欣似乎说的是真的。回家来还特别勤快的帮着温欣捣鼓起各种糕点来了。   黑市上原本最火爆的是炸油条的小店,现在就数温欣和黑子娘的铺子最火爆。但是现在暑假,温欣赵胜军在,小黑子小黑妹在,等到了开学,这生意怎么维持下去就是个问题,温欣就想着能不能再镇上买个靠街的小铺子,温欣把想法跟赵胜军说了。   赵胜军趴在枕头上,冲着温欣眨眨眼,“嘿嘿,要不说是我媳妇儿呢,咱们想到一块去了。”   这小土狗,都当爹的人了,还学会放电了,温欣冲上去咬了他一口。   赵胜军无奈的擦擦媳妇儿的口水,“我给她找了个合适的,两间房带个小院儿,就在学校边上,上学也方便,卖东西也方便,就是价钱不少,得八百。”   温欣啊了一声,抱住这只小土狗,她家小土狗永远都这么靠谱。   黑子娘有黑子爹的抚恤金,一直没动,温欣和赵胜军说了镇上的事,院子要八百块钱,问她愿不愿意,温欣本来还想着怎么说服她呢,没想到黑子娘立马同意了,说自己也在琢磨这事呢。于是几人一拍即合,在镇上买下了这处小院子,温欣和赵胜军帮着黑子娘把东西搬了过去,尤其那锅老卤水,也算是黑子娘家的独家秘方了。   等办完了这些事情,赵家收到了一封来自北京的信,刘月如生了,生了个大胖丫头!   王德花可愁了,听到温欣给他念的信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愁容满面的开心不起来,一直念叨着咋不是个大胖小子。   温欣和赵胜军本来准备在阳石子一直待到假期结束的,现在接到了刘月如的信件,于是准备启程先去北京看看刚出世的小侄女,然后再从北京出发去M城。 第119章   两天以后, 温欣一家就到了大北京!七十年代的人对北京这个国家心脏有特殊的情感, 因此温欣一提议说要到北京来,赵胜军就差举双脚支持了。温欣走的时候还问过王德花要不要来北京看看,但是王德花一听儿媳妇生了个闺女,就觉得花这两趟路费不值当, 温欣也没再说,免得这婆婆去了给刘月如添堵。   下了火车, 赵胜军咧着嘴撒开了腿就扛着儿子高兴的就快步走出去, “儿子, 咱们去□□喽~~”   云帆不知道什么□□,但是听到他爸开心了, 也张牙舞爪的咿咿呀呀。   温欣追上去把小家伙的衣服拉拉好,拍了一下赵胜军, “你着什么急,衣服穿好啊,□□又跑不了。”   两个土老帽兴致那么高, 温欣也没办法, 跟着他们坐着北京七十年代的公交车去了□□。那赵胜军一见了□□前的主席相片,眼泪哗哗的。□□上有照相的, 一家三口在前面照了一张照片留念。   然后温欣就照着刘月如给的地址到了她在北京的家, 二环内的一个四合院儿,地里位置极好, 温欣笃定周围住的都是历史文化名人, 赵胜军扛着儿子傻不愣登, 根本不知道这院子的价值,只有温欣站在门口感叹。   这是一处二进院落,温欣敲了门,不大一会儿里面出来了刘月如的母亲,一看是温欣和赵胜军,急忙招呼着两人进去了。   刘月如刚出月子,孩子也一个多月了,刘月如看到温欣他们来高兴的招呼。刚出月子的小人儿躺在摇篮里,刚喝完了奶已经睡下了。   小云帆知道要来看小妹妹了,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特别逗趣,看到了妹妹闭着眼有点遗憾,“伯母伯母,小妹妹是睡着了吗?”   刘月如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轻声回答他,“是呀,小妹妹刚睡着。”   小云帆眨眨眼睛,“她什么时候会醒来跟我玩儿啊!我还给她准备了小礼物呢。”   刘月如笑着摸摸他的头,“我们云帆可真懂事。那等会儿妹妹醒了你给她好吗?”   小云帆刚学会说话,是个小话痨,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这时候看她大伯母这么有耐心,立马话匣子打开了,温欣急忙朝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免得他吵醒小婴儿,“小妹妹还小呢,她得多睡觉才能长大,云帆不要吵小妹妹睡觉哈。”   小云帆懂事的点点头,无奈的耷拉着小脑袋,“好吧。”   引得一家大人都笑了,这四合院里就住着刘月如母女两还有刘月如的父母,赵勇军还在部队上,她生孩子的时候赵勇军请了探亲假,这时候已经回部队了。赵胜军一听他哥不在,立马自在了,驮着儿子在院子里溜达起来。   温欣看着刘月如笑笑,“你这院子可真是让人羡慕啊,二环内,这么大一片地,才十根大金条!”   刘月如一说到这个就更开心了,笑的眼睛都弯了,“可不是?我一进北京就开始到处打听,这家地段最好,价格还便宜,而且保存的很完整。”   “看到啦,刚刚在门口看的我就眼馋了,这以后得是什么价啊!”温欣是发自心底的羡慕。   刘月如压低声音在温欣耳边,“我还看准一个小的,一进院,保存也特好,也在二环,才卖六根,你要不要,要的话这两天我带你去,应该还没卖掉。”   温欣怎么会不想要,叹了口气,“哎,谁不想要啊,但是我现在要不起啊,我跟你不一样,没有那么多钱啊。”   刘月如瞪着眼睛看着她,“你来了这么几年,你连六根金条都没赚到?”   温欣在刘月如纯洁又吃惊的眼神中羞愧了,她还真没有,“别说了,你说的我惭愧的都快钻到你这桌子缝地下去了。”   刘月如无语的瞪了她一眼,“别,我这桌子明代的,你钻下去还得给我撑坏了,你赔不起。”   温欣瞪大眼睛看着这张普普通通的木头桌子,然后又扫视了一圈儿刘月如家里的东西,“哇,不是吧,不会你这家里都是古董吧。”   刘月如鼻子哼了一下,“当然,好不容易穿一次,你以为都像你似的,天天围着你家的那只小土狗转,别的什么都不知道,没出息。”   温欣亮着眼睛挑衅的看了她,“追求不一样好吧,我乐意跟我家小土狗天天在一起,谁像你似得,一个人守着这么多宝贝过,男人一年才回来一次!寂寞死你!”   刘月如看着温欣摇摇头,哼笑,“那你可要失望了,我家男人最近就要调到北京来了,到时候我们一起睡在钱堆儿里,你羡慕不来了吧!”   温欣嗔了她一眼,“别显摆了,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宝贝,我也开开眼,以后我让我家小土狗也买给我。”   刘月如笑笑无奈的叹口气,“哟,你这一竿子都支到两千年去了!”   “滚蛋~~我家小土狗很会赚钱的。”温欣嘴硬道。   妯娌两个在屋里说说笑笑吵嘴,刘月如还是给温欣介绍了她家里的各种宝贝,一套家具是明代的,家里还藏着郑板桥张大千的画,古董花瓶最差也是清代的,都是刘月如到北京以后淘换的,可以说那一屋子的东西每一件都是有名有姓的,刘月如对她的藏品如数家珍,但是在温欣看来,简直是生活在钱堆里,温欣也算是开了一回眼。   小婴儿晚饭时分醒了,一家人围坐在明代桌子边上吃饭。小婴儿粉□□白的,两只眼睛张开黑亮黑亮的,漂亮极了。小云帆拿着给小妹妹的玩具,可发现小妹妹除了瞪眼眼睛瞅着他之外根本不会陪他玩儿,还十分遗憾。   两进院的四合院,刘月如给温欣他们安排住在西厢房。晚上小家伙睡着了,赵胜军看着自家媳妇儿,拍拍枕头,“睡吧,昨天在火车上就没睡好。”   温欣现在哪里睡得着,看着人家刘月如的一屋子宝贝,说不羡慕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以至于温欣现在开始考虑自己好不容易穿书一次是不是太失败了!   “不就是一个院子么,以后我赚了钱给你买!”赵胜军笑笑看着自家愁眉不展的小媳妇儿。   温欣吃惊的一转头,买四合院的事情温欣根本没跟赵胜军提过,“你怎么知道?”   赵胜军哼笑一声,“你看人家院子那眼睛都快掉出来了,谁看不出来啊!”   温欣本来不想给小土狗压力的,这时候既然他自己说了,温欣摸摸他的头,“算了,这院子可贵了,也许你一辈子都买不起。”   赵胜军对她媳妇儿的评价十分无语,“你别瞧不起我好不,等我毕了业赚了钱就给你娘俩买一套。”   温欣转身把小土狗压在炕上,两只腿跨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可是你说的!北京的四合院,你可得给我记着!”   赵胜军两只大手掐着温欣的腰,“我答应你的事啥时候不算过!我媳妇儿想要的东西,我就是上天入地也得给你弄回来。”   温欣低头亲了亲他,赵胜军嘻嘻的笑,在温欣耳边轻声说,“咱们也要个闺女吧,我喜欢闺女。”   温欣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啪的给了他一下,“我说呢你为啥嘴这么甜,一个空头支票就想让我给你生孩子啊,想的挺美!”   小土狗急忙搂住媳妇儿腰,“哎呀你说什么呢,我不是说现在,等你毕业,等你毕业咱们再要个小闺女,你放心,这院子迟早给你买了。”   小土狗现在变得越来越贼了,温欣可不能相信他。不过刘月如说对了,她现在就是有狗万事足,未来的日子那么长呢,他家小土狗可是个有志气,有理想的狗。   温欣他们几乎在北京的日子也就是一周的时间,对于四合院的事情,温欣还没说什么呢,刘月如比她还着急,这两天跟她出去转,直接就把温欣带去了,非要温欣拿下那套二环内的四合院,还提出可以让温欣拿她手里的那个镯子换六根金条。   温欣来了这也就这么一件好东西,还是黑子娘给她的,“那可不行,那镯子也不算我的,我还想以后小黑妹长大结婚,当结婚礼物还回去呢。”   “哎,你真是个木鱼脑袋,小黑妹结婚那都什么时代了,你把镯子放在我这,到时候四合院儿什么价了,镯子就是再涨能涨过房子去?这账你会不会算!”刘月如在书中有仓鼠症,什么都喜欢屯,温欣算是信了。   “那我就算把镯子抵押给你,算我跟你借的,镯子我以后还要呢啊。”温欣好不容易下定决心。   “我那么多宝贝,谁稀罕你的镯子!”刘月如瞪了寒酸的温欣一眼。   刘月如二话没说直接就跟房主定了房子,交了定金,然后风风火火的签了合同,她们两个早上去的,下午温欣房本就拿在手上了。   两人小心翼翼的回了家,一路上温欣都不敢表露出太高兴的样子,刚进了门,温欣就忍不住了,看着手里的房本,兴奋的抱着刘月如亲了一口,“爱死你啦!你是哪个神仙派来我身边的啊~~啊啊啊啊!!!”   赵胜军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媳妇儿和她那暧昧不明的嫂子大庭广众就玩儿亲亲!还没来得及生气,一听嫂子已经给自家媳妇儿借钱买了一套四合院儿,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小土狗委委屈屈的看着自家乐翻天的媳妇儿:就一个院子就亲上了!就不能等我两年吗?我也能买得起! 第120章   有了自己的四合院, 温欣别提多开心了,拉着赵胜军第二天就过去了, 小云帆跟他妈妈一样,一听说这是自家的院子, 高兴的在院子里撒欢的跑来跑去。相比较而言,小土狗就蔫吧多了, 昨天晚上连小闺女都没心思要了,念叨着如何如何要把这六根金条给刘月如还上, 焦虑的连觉都睡不着。现在在四合院里转悠了两圈儿,看着自己的媳妇儿和儿子, 皱着眉头酸溜溜的:“高兴什么呀,这房子我看也就一般!”   温欣抱着儿子看着可怜的小土狗,“崽儿啊,你爸学了半年的经济,眼光还没你好。”说完亲了一口小云帆。   小土狗:“……”   好在让小土狗煎熬的时间也没几天, 很快就到了要开学的时候, 温欣和赵胜军也从北京告别回了M城。   小土狗躺在M城家里的床上念叨着,“还是咱们家这床舒服,那北京四合院根本不好住。”   温欣换上睡衣躺在小土狗的胸口, “你少嘴硬吧,在北京咱们家那四合院里你睡的还打呼噜呢。”   小土狗尴尬的舔舔唇,“我那是累的。”   温欣笑笑, “对了, 今天我听大伯说, 最近已经有风声出来了,说是已经开始决定对前些年的右,派进行拨乱反正了,我觉得我爸妈估计快回来了,你说呢?”   小土狗搂着温欣的肩膀轻拍两下,“那是肯定的,咱们国家的经济想要往前走,肯定需要像爸爸这样的人才。”   温欣笑笑,“那太好了,新时代新面貌!云山那个地方条件实在不行,我爸妈年纪大了,我准备最近把咱们这家里再重新装修装修,等我爸妈回来,正好能住上新房子,你说怎么样。”   小土狗点点头,“我明天就去找人。”   温欣啵的亲了一口小土狗,“亲爱的,你太棒了!”   小土狗脸红了,“你们这学外文的怎么总是这样啊,这样不好。”   小土狗说的是温欣喜欢亲别人这件事,上次温欣亲月如的时候,温欣就给了这个说法,温欣学的是外语系,巧的是刘月如也是,小土狗黑着脸看着她们的时候,两个女人就说了,这属于国外礼仪,堵得小土狗这个土老帽话都说不出来。   “我亲我男人,你有意见啊!”温欣勾了勾小土狗的下巴。   小土狗看了她一眼,“亲你男人可以,但是亲别人就不行了,以后别那样了,不好。”   温欣一看小土狗红着脸的样子就喜欢,这家伙还跟以前一个样儿,立马扑上去亲他个昏天黑地的。   小堂妹温小雅顺利接到了M大的通知书,温欣和赵胜军都属于她的学长学姐,温欣在学校没有担任什么职务,她忙着带孩子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这个时候正好闲下来,大伯母托温欣好好照顾小雅,于是温欣带着温小雅在学校转了转,小土狗十分乐于参加学校的学生会工作,短短的半年时间,今年已经坐到了某个分部的部长了,带着他们经济系的学生们迎新。   温小雅也是经济系的,况且她也不乐意温欣带着她转,于是温欣把她送到经济系就着急着去学校上课了。赵胜军这人在同龄人中还挺吃得开的,给温小雅介绍着经济系的各路人马,那人缘特别好的劲儿让温小雅十分佩服,姐夫姐夫的叫个不停。   热热闹闹的大学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温小雅虽然是M城人,但是跟温欣和赵胜军不一样,她从小就在M城,基本上哪里都没去过,天天受着奶奶和妈妈爸爸的监视管教,早就在家待腻了。现在好不容易可以自己出去住了,兴奋的跟个飞出篓子的小鸟,当天就搬到了学校没回家。   温欣家房子的装修工程也提上了日程,忙完了学校迎新的工作,赵胜军就开始了家里的改造工程。赵胜军找了学校建筑系的学生,实地到家里来勘察了地形,接着就画了不要钱的设计图纸,赵胜军又去找了上次在火车上认识的哥们儿,找了M城的木工泥瓦匠,家里乒乒乓乓的就干起来了。   温欣带着儿子暂住在大伯家,和奶奶住在一起,赵胜军每天白天上学晚上监工,工程进度一天比一天快。温小雅在大学高兴的什么似得,一个月才难得回来一次,回来都是叽叽喳喳的说着大学的各种好玩的事情,但是现在最常挂在嘴上的事竟然变成了,我姐夫如何如何,俨然成了小迷妹。   “怎么,你现在怎么不说你姐夫是农村人了。”温欣在旁边揶揄她。   桌上人都笑了,温小雅脸上微囧,瞪了姐姐一眼,“农村人怎么了,那程浩还是农村人呢,人家写的诗还登上了我们学校的校报呢!”   温欣日常和温小雅斗嘴,“M大的校报有什么的,我好朋友的诗还登上《今天》呢。”   温小雅咬着唇看着温欣,半天没说话,温欣以为她憋着什么大招呢,正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幼稚了,温小雅开口了,她看着温欣,“真的?”   温欣看着温小雅反常的没跟自己叫板的样子,“当然是,她笔名就叫幽州,不信你去翻。”   温小雅尖叫一声,眼睛亮亮的看着温欣,“啊!!!我最喜欢她的诗~~~”   一家人被她吓了一条。   温小雅一反常态,对她这个姐姐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姐,你真认识她?”   “我岂止是认识她,我们一起插队,我以前还跟她同宿舍呢,上个月我还跟她通了信呢,她就在S市师范大学。”温欣显摆着。   “我太喜欢她的诗了!姐你真幸福,还能跟她同宿舍。”温小雅感叹道。   温欣哼笑,是她真幸福才对吧,跟自己同宿舍,要不然那傻女人,被人暗算的渣都不剩了。   七八十年代的社会刚刚解禁开放,诗歌就像是九十年代的流行歌曲,在校园里相当走俏,流传度很广,是年轻人中间流行的一种艺术形式,只是温欣没想到刘悠悠一下子这么出名,连远在M城都有粉丝了。   温小雅好不容易跟偶像有了点些许联系,对温欣这个堂姐的态度十分的客气,抓着温欣问了刘悠悠的情况一晚上都不够,非要温欣把刘悠悠的真实姓名和地址给她,她要给她偶像写信。   温欣到底也是现代人,比较注重个人隐私,当然不能随便把这些消息告诉这个小妮子。小妮子急了,拉着温欣说要告诉她一个关于姐夫的秘密。   小土狗还有秘密?温欣不信。   温小雅左右看看,趴在温欣的耳边小声道,“我姐夫他们班有个叫李楠楠的,喜欢我姐夫!”   温欣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着温小雅,“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温小雅拉着温欣,“我不是刚回来么,这事儿整个经济系都传开了,我也是上个星期听我们宿舍的舍友说的,说李楠楠特别大胆,上课给我姐夫占座,听说还给我姐夫写过情书呢。”   “她不知道你姐夫结婚了?”温欣越听越气!   温小雅耸耸肩,“结婚又怎么样,考上大学就离婚的还少吗?连我们同一级的一个知青,他考上大学直接就把婚离了,前几天他媳妇还找来学校了,可闹了一顿。”   “渣男!”温欣咬牙切齿。   温小雅听着这词新鲜于是也跟着说,“就是渣男,忘恩负义!”   温欣这时候已经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要走,温小雅在后面着急的说,“姐,你可别跟姐夫说是我告的密啊!要不然姐夫该不让我进学生会了。”   温欣鼻子一哼,“你到底是谁的妹妹?”   温小雅才想起来自己的事儿,喊着,“姐,亲姐,幽州的地址你还没给我呢!”   温欣头也没回,拿了桌上的饭盒就走,“孩子今晚放在这,你帮着看一下!”   温小雅嘟着嘴,“这叫什么事儿啊!”   赵胜军今天晚上监了一晚上的工,家里房子的改造工程才算是差不多了,见自家媳妇儿回来,赵胜军笑呵呵的给温欣介绍着工程进度,说是再有一个星期就完工了。   温欣气呼呼的坐在一边,把饭盒扔到桌上,赵胜军笑呵呵的拿起网兜,掏出饭盒,穿着个蓝色的跨栏背心儿嗷呜嗷呜吃起来,“谁又惹你生气了?”   温欣看着那个一点儿都没有眼力价的小土狗,“你!还能有谁?”   小土狗嘴里塞着米饭,讨好的笑笑,“李师傅他们已经在赶工了,下周,下周保管干出来。”   温欣曲起手指敲敲桌子,“赵胜军!!别给我转移话题,你给我老实交代。”   小土狗一听媳妇儿叫了自己的全名儿,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自己的皮肉,瞪着小眼睛无辜的看着她,“交代什么?”   温欣气的看着他嘴上还带着一颗米饭粒的蠢样子,“算了,吃饭,吃完饭再说!”   小土狗舔了舔唇边的米饭,把筷子都放下了,委委屈屈的说,“现在说吧,要不我不敢吃。”   温欣看着他,“好啊,最近你有没有背着我收什么不该收的东西!”   小土狗狐疑的皱着眉头,小心的看着温欣,小声说,“张哥给了两袋水泥没要钱,但是我准备明天就把钱送过去呢。”   温欣啧了一声,“不是,重新交代。”   小土狗转了转眼珠,狐疑道,“那就是那块红木?其实我不想要的,跟本跟云山的木料没的比,但是李家嫂子非要给我,不要也不好。”   “哎呀不是~~”温欣烦躁。   小土狗更费解了,接下来竹筒倒豆子一样,巴拉巴拉的交代了一堆温欣不知道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偏偏没有那封情书。   气的温欣一拍桌子,质问他,“你少跟我这绕,李楠楠给你的情书呢!”   小土狗本来还紧张的发毛,现在一听温欣的话,直接松了口气,抓起饭盒扒饭了,看着温欣坏笑道,“给我了,我没要,我都是结婚当爹的人了,咋能干那事呢。”   “没结婚你就要接是吧!”   小土狗嘻嘻笑,“那也不能,没结婚我还得去外语系找媳妇呢,哪顾得上她?”   温欣嗔他一眼,“就剩一张嘴了你!你什么时候给我写过情书?”   小土狗扒拉着米饭,乐颠颠的说,“媳妇儿你还是第一次吃我的醋,嘿嘿嘿~~” 第121章   虽然小土狗一副很乖很乖的样子, 但是这个事情还是让温欣有了紧迫感。   第二天一早,小土狗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子挽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一米八几的个子, 在南方的学校里就是鹤立鸡群, 一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感觉太阳都出来了,看的人暖洋洋的。温欣在旁边瞄着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只农村小土狗已经出落得这么帅了,难怪有人惦记着。   “那我先去学校了,我上午有课。”   温欣点点头,嘟起嘴来,“要亲亲。”   小土狗乐颠颠的跑过来,在温欣嘴上啵了一下, 乐呵呵的出门了。   温欣拿出镜子来照了照, 自己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啊, 看起来也白白嫩嫩,曲线动人的, 为什么没人给她送情书呢?怪就怪那个小兔崽子, 女人结了婚还有了孩子,就是天仙都要打折扣了。温欣除了上课基本上顾不上参加什么活动, 而且七十年代那种矫揉造作的活动她也不喜欢, 赵胜军可不一样, 参加学生会,下了课打篮球,业余生活那是相当的丰富,怪不得招人眼呢。   大意了!看来她得出面让大家知道知道这是谁的狗!   温欣今天早上特意好好的打扮了一番,捯饬的光彩夺目的,经济系温欣开了学都没怎么去过,以至于有贼人动了贼心思。   早上看了小土狗的课程表,是一堂数学课,这时候基本上都是同系的一起上课,系院之间不交叉上课,上课的都是小土狗的同班同学,温欣踩着小皮鞋就大大方方的从后门走了进去。   七十年代的经济系男生多女生少,不像是外文系美女多,温欣这样的美女一进课堂,瞬间引起了一阵骚动。   温欣扫了一眼,小土狗正老老实实的低头看书呢,温欣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小土狗旁边的作为上坐下,小土狗总算从书中抬起头来了,瞪大眼睛看着自家媳妇儿。   “同学,你是哪个系的?我们这是经济系78届。”旁边的男生探头过来搭讪。   “我知道,我是外文系的,来旁听的。”温欣微笑。   那男生兴奋的急忙介绍自己,“你好,我叫章超。”   自己魅力还行嘛!主要还是外文系女生太多了,温欣余光看到小土狗黑着的脸笑的美美的,“你好,我叫温欣。”   章超可乐了,整个人探过来,兴奋的要与温欣攀谈,赵胜军忍无可忍,一把把他拽开,不高兴的说,“滚蛋,这是我媳妇儿。”   周围的人都震了,章超震惊的半张了嘴,恰巧这时候老师进来了,拯救了这个大型的尴尬现场。   温欣一眼就看到了赵胜军前排的女生,听到这句话脸色很差的样子,温欣心里冷笑一声。   小土狗挪了一个位置坐在花枝招展的媳妇儿身边,低头小声道,“你来干嘛?”   温欣瞪了他一眼,“我不来怎么知道你连媳妇儿都没有!”   小土狗一脸的正经,“知道,都知道的。”   “骗人,那他们刚刚那是什么表情?”   “他们是被你吓的,你穿的这是啥么?”小土狗打量了一下自家媳妇儿,穿这么好看干嘛,都被别人看去了。   班里人包括李楠楠都知道赵胜军结婚了,也都知道赵胜军是从北方一个镇下面的农村里考上来的,七十年代上大学的很多,狼心狗肺的也不少,一上大学就抛弃了农村的老婆也比比皆是,因此赵胜军说他结婚了,也没人问过赵胜军的媳妇半句话。这时候媳妇儿闪亮登场了,闪瞎了一众人的眼。   “好不好看?”温欣简单粗暴的一把把他的胳膊拉过来。   小土狗被拽的一个趔趄,碰到了旁边的桌子,好几个人都回头了,正好看到人家小夫妻搂搂抱抱的一幕,都捂着嘴闷笑着转回去了。   小土狗一脸窘迫,“好看,你别这样,让人家都看见了。”   温欣可不怕,微笑的靠在他肩膀上,但是手却拧了他胳膊一下,“看见怕什么,我就是要让她们看见你到底是谁的人,看她们还敢动歪心思。”   小土狗低头一边急着想把胳膊从温欣的怀抱里抽出去,无奈温欣金手指太大,他抽不动,只好僵持着,哀求道,“现在都看见了,你就放开吧。”   温欣看着他那囧样子微微笑,“放开你可以,那你亲我一下。”   小土狗听了更是吓了一大跳,脸涨得通红通红的,两只眼睛嘀哩咕噜乱转,“你……你……你大庭广众的,别瞎说,让人听见了,像什么样子。”   两人在课堂下面叽叽咕咕的说话,早就被讲台上讲课的老头注意到了,老头很不客气,直接就开口,“赵胜军身边那个女同学,你起来回答一下。”   小土狗和温欣两人正在腻歪呢,就这么被打断了,一个系的人全转头来,温欣放开他,把小土狗的书拽过来,站起来,好在那老头提问的问题她的小土狗上课之前就预习过了,还在书上写了详细的解题过程,温欣从容不迫的回答了问题。   讲课的老头带着眼镜点点头,“题虽然答对了,但是你们年轻人找对象还是要注意影响啊!赵胜军!”   一班的人起哄,赵胜军臊的脸都快埋在桌子底下了。   温欣大大方方的说,“老师,我和赵胜军是夫妻关系,不属于乱搞男女关系。”温欣特别加重了后半句话,其他人听没听懂温欣不知道,但是看李楠楠僵直的身体温欣的目的就达到了。   在经济系来了个半日游,温欣凭借热情大方的态度和靓丽的外表,也算正式在经济系亮相了,下课之后温欣还特意邀请李楠楠等其他同学下周到家里做客,李楠楠笑的十分难看。   一周之后,房子装修好了。温欣大伯带回来的小道消息是温欣的父母也在第一批的平反名单里,一家人都送了一口气,今天高兴,奶奶破天荒的喝了一口老酒,是温欣从阳石子带回来的高粱酒。这高粱酒是黑子娘的手艺,口味醇厚,清香绵长,具有独特的香味,一向不喝酒的奶奶喝了一口停不下来,一顿饭的功夫竟喝了一小盅。只是微笑的嘴角弧度仍然掩饰不住眼中有些晶莹的泪花。   “是高粱酒辣的。”奶奶笑笑擦了擦眼泪。   温欣也流了泪,擦了擦眼泪,笑呵呵的说,“辣的。”   一家人感慨万千。   房子装修好了,爸妈还没回来,温欣邀请赵胜军的同学们来已经装修好的家里来做客,一共来了二十多个人,李楠楠没来。温欣尽了地主之仪,用从黑子娘那里学回来的做饭手艺一晚上就俘获了班里同学的心。   晚上,送走了一群同学,温欣才开始找小土狗的后账。温欣一连晾了他几天,这时候才拽着他的狗耳朵教训他,“以后再敢在外面拈花惹草,可没有这次这么便宜了知道不?”   小土狗明显是受到了教训蔫蔫的说,“我真的是无辜的,我听说李楠楠家N市那边有房改的消息传来,我就想找她打听打听。”   “打听出什么了?”   “谁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这不是还闹了误会么!我真的是无辜的,那情书我都没收,再说那天你去上了课以后,后来我们也没再说话了。再说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那么不检点,还给男人写情书,我才不喜欢呢。”   “谅你也不敢!”温欣气得踹了他一脚。转身又觉得小土狗话里有话,瞪着他道,“写情书就不检点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在外面也不检点啊?”   小土狗愣了一下,看着自家媳妇儿,嗫喏了半天,搓了搓手,“你是你,但是,那个,其实要是你以后能别在大庭广众下那样,就更好了。”   温欣朝着他笑了笑,“我要不在大庭广众下那样,李楠楠知道你媳妇儿是谁吗?我给过你机会的,可是你不珍惜,周围莺莺燕燕的也不跟我报备,我就只好出手啦!这是第一次,要是再让我发现,就没这么舒服啦!”   小土狗连续几天一个人睡觉,今天终于抱上媳妇儿了,赖皮不撒手,“其实,我主要是考虑到你爸妈回来了,这毕竟是你爸妈的房子,我想着咱们出去买个房子住,这不是现在私下买卖还不合法吗,要是政策出来不是更好?所以我才去问的。”   “住这不是挺好的吗?装修过了,咱们那个卧室还不够你住?”温欣看着小土狗。   小土狗重重的叹了口气,“大家都知道这是你娘家,咱们一直住着像什么话,再说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你不懂!”   温馨看着小土狗的胡渣,这男人自尊心太挺强!   哎,年纪轻轻就要背上买房子的重担了,可怜的小土狗。   右,派平反的消息正式开始公布了,温欣爸爸妈妈都在第一批的名单里,这才算是一颗大石头落了地。   国家纠正了前几年犯的错误,对曾经被打倒的右,派份子进行平反补偿,补偿了两人几年的工资,而且给温欣父亲恢复了M城银行的行长职位,还比以前的职位更高,经济要复苏,实在是太需要人才了!   接到消息的第一天,赵胜军就跟学校请了假,说是要去接岳父岳母大人去。温欣奶奶感动的直言孙女没看错人,嫁了个好小伙子。   温小雅在旁边笑笑,“奶奶,你也太后知后觉了,我姐夫在学校可是风云人物。”   温欣瞪了她一眼,“你别想要地址了你!”   温小雅摇着温欣的手,“我还没说完呢,我是说我姐更厉害,我们宿舍的人最近都在议论你呢,说你漂亮又大方!好姐姐,我是夸你呢。” 第122章   赵胜军速度很快,一个多星期以后, 就扛着大包小包带着丈母娘老丈人回来了。   □□平反, 这是这个社会的大事件, 更是温家的大日子。温家的老太太抱着小儿子大哭一顿,家里人就没有不掉眼泪的。温欣爸妈回了家,看到家里被装修一新, 又是感动又是感慨, 不过温欣这个女儿都要靠一边站了, 赵胜军俨然成了温家的小红人。   晚上吃饭的时候,自然要忆苦思甜一番,温家在M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过得日子一直都挺好,这几年的□□劳改生涯让大家心里都惦念不已。温欣父母给大家讲云山林场里的生活,虽然云山的条件很差, 但是温欣父母都是心胸开朗的人, 说起那段悲惨的生活来语气却是轻松的。   说起云山,就不得不提到赵胜军, 温欣父亲拍着赵胜军的肩膀给家里人介绍小土狗的光荣事迹, 那语气自豪的像是介绍自己的亲儿子。大家这才知道,温欣父亲母亲在云山林场过得那么苦, 是赵胜军不顾当时的舆论风向,带着温欣去云山看他们, 带了东西带了钱, 还在云山帮忙重新盖了房子。   温奶奶特地给赵胜军夹了好几筷子菜, 表扬他是个好小伙子。   温欣父亲特别自豪的拍拍赵胜军的肩膀,“那是肯定,我这女婿,顶个儿子强呢!”说完也爽朗的笑起来。   温欣妈妈也笑着点头认可,“胜军这孩子踏实,稳重,也懂得吃苦,我们欣儿可算找对人了。”   赵胜军在旁边露出一口白牙,表现的又乖巧又可爱的,他一跃俨然成了温家最受宠的大红人,那受宠程度直逼家里最小的赵云帆小朋友。温欣爸妈眼里早就已经没有温欣这个女儿了,看着小土狗的时候都是一脸看亲儿子的笑容,说完了云山上小土狗的功劳,又仔细的说了这从云山回来一路上的事,小土狗一路上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当,他们没有吃一点苦,于是再立新功,这一晚上就没停了夸奖,说的一家人都对他露出姨母笑。   那在丈母娘家的待遇比起他在阳石子自家的饭桌上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样子简直就是如鱼得水,晚上喝的微醺,躺在床上还在傻乐,啧啧的感叹,“这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温欣看着他那傻样子,忍不住跟儿子说,“崽儿啊,你爸现在也以文化人自居了!”   小土狗傻乐的一把搂着媳妇儿腰,把儿子媳妇两个都抱在怀里,满足的什么似得,“崽儿啊,没文化咋能娶到你妈这样有文化的姑娘呢。”   温欣父母回来了,第二天温欣父亲就去银行报到任职了,温欣母亲本来也可以回学校教书,但是在云山的环境太差,身体并不是很好,于是跟温欣他们一商量,决定提前退休,每天帮着温欣他们带带大外孙,享受生活。   爸妈一回来,也算是帮了温欣的大忙,以前只能把孩子放在奶奶那里,但是奶奶年纪毕竟大了,带孩子还是有些吃力,因此温欣每天上学都是紧赶慢赶,早上去的晚,下了课就往家赶,就怕孩子老人出什么事,现在好了,家里人多了,总算是轻松一点。   温欣爸妈回来一周以后,温良这个实实在在的亲儿子才从部队上请了假回了家,这让刚被平反的温欣爸爸很不满意。尤其有了赵胜军这个不是亲儿子胜似亲儿子的女婿作为对比,那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当天晚上一家人吃饭,温欣父亲对自己这个儿子就没啥好脸。也许父子之间天生就犯冲,赵胜军和他爹是那样,温良和父亲也是这样,都是一对儿斗鸡似得。这可把赵胜军给乐坏了,小土狗在温家如鱼得水正受宠,突然发现大舅哥竟然不得他老丈人的欢心,那个得意劲儿哟,温欣隔着桌子都能感觉到他的开心。   温欣父亲也是,在饭桌上故意跟赵胜军推杯换盏,三不五时就要夸一夸这个女婿,老丈人和女婿两个,一起欺负那个刚回来的温良。   不过温良虽然跟他父亲不对眼,但是确是颇受大伯喜欢的,两个人都是部队上的,温良年纪轻轻就能坐到团职的位置,而且不受家里的影响,要说也全是这个大伯在帮忙。温小雅更是温良的一号大粉丝,说起来温小雅和温欣的以前的不合也全都是因为这个哥哥。这时候温良回来,温小雅平时在饭桌上叽叽喳喳的对象从以前的她姐夫迅速转到了她哥身上。   “哥,你这次回来待几天啊?”温欣问。   “一个多星期吧,这次我把全年的假都给休了,我们首长都对我有意见了。”温良无奈道。   “人去了部队,那就是身不由己,这你们梁师长也是看在你爸右,派刚刚平反才给的假吧。”温欣大伯在旁边搭腔。   但是温欣父亲也是个认死理儿的,反正认准了儿子不如女婿这么一件事不放,小土狗这颗算是在大舅哥面前牛了一把。   吃过晚饭,各回各家睡觉,把温欣父母送回房间,就剩下温欣一家和温良了,温欣他们装修的时候自然有温良的房间,小土狗牛上了还没完没了,俨然一副家里主人的模样,得意的对着他大舅哥说,“你的房也给你重新装了,你回去睡吧。”   温良双手插在裤兜里,歪着头皱眉看了他一眼,“温胜军,多日不见,你竟然改姓了,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一击瞬间击中小土狗的软肋!小土狗的脸色瞬间变成土色,大舅哥果然是最讨厌的!   温良用一句话就打碎了小土狗一整天的美好心情,打击的他晚上都睡不着觉了,枕着枕头唉声叹气,愤愤不平,无论温欣怎么安慰都没用,小土狗打定主意,“明天,明天我就出去看房子去!非得搬出去不可。”   “咱们两个都上学,我们搬出去住你儿子谁带啊?”温欣不同意的推了他一下。   小土狗愣了一下,重重的叹了口气,蔫不拉几的看了一眼旁边睡的正香的云帆小朋友,“这小崽子真麻烦!早知道不要了!”   云帆小朋友:“……”   “我哥就那么一说,谁让你和我爸刚刚在饭桌上不给他留点面子的!我哥那部队上纪律本来就管的严,而且不让去看我爸妈也是我大伯让的,那种环境下他在部队就得注意啊,再说这些年他也没少给我爸妈和我寄钱,他那点部队上的工资全都给了我们。”温欣帮着她哥哥说话。   小土狗不高兴的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儿,夸大舅哥的话一点儿都不想听!   自顾自的趴在枕头上哀伤起来。什么时候我才能有自己的房子呢?小土狗掰着指头算了算,还没算,一想要先还掉刘月如的六根金条才能开始买房计划,顿时蔫了。   担子真重啊!   赵胜军第二天起再也在温欣的亲哥哥温良面前抬不起头来了,尽管温欣父亲对他仍然是当亲儿子一样,赵胜军的心里却莫名其妙的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大舅哥果然是宇宙上最讨厌的生物!   温良在家一待就是一星期,第二天就没什么事儿干了,温小雅下午晚饭时分匆匆跑过来,说是要带她哥去学校转转,温良本不愿意去,说是要和以前的战友朋友去聚聚,温小雅说学校有舞会,温欣一听温良要去学校,也站起来要去加入,温欣温小雅两姐妹都是粘人精,温良被两个妹妹黏住了,实在没办法,答应跟着一起去学校参加学校的校园舞会。   舞会?小土狗警惕起来,站起来说,“我也要去!”   温欣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旁边的儿子一眼,“你别去了,你在家照顾儿子,妈今天晚上不是跟爸去李叔叔家吃饭了吗?孩子没人带。”   温小雅提到舞会话匣子就刹不住,根本不理日常在学校罩着她的姐夫,眼里只有哥哥,说是一定要让温良见识下大学生的朝气蓬勃,于是三个人匆匆吃完了饭就说说笑笑的骑着自行车去学校了。   小土狗抱着小云帆站在门口,目送三辆自行车消失在下午的暮色里,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这个大舅哥抢走了他的光芒!他已经是个当爹的了,不能那么早去潇洒玩乐了,他还得在家照顾小朋友,收拾碗筷,毕竟现在还在丈母娘家住着,顶着入赘的光环,这一点儿都不好玩。   “爸爸,妈妈和舅舅去哪里了?”小云帆吃着手指看着他爸爸。   他爸爸一脸悲愤的瞅了一眼他,伸手把他的大拇指从他嘴里拿出来,“妈妈看见云帆又在吃手指,所以不高兴了!走了!”   小云帆眼睛吃惊的瞪大,顿时眼泪巴巴的,把两只小手背到身后去,哇哇大哭起来,“啊~~啊~~我要妈妈~~我再也不吃手手了!”   小土狗眼睛一亮,“儿子,哭大声一点,我就带你去找妈妈。”   小云帆现在已经很聪明了,他爹说这话,他还以为是他爹在威胁他呢!眼下罩着他的妈妈,外婆都不在,自己势单力薄的,顿时识相的闭上了小嘴,瞪着大眼睛眼泪汪汪的委委屈屈道,“爸爸,我真的想要妈妈!!”   小土狗把自家儿子放在地上,蹲下给他擦擦眼泪,“儿子,你想要妈妈我也想要老婆,要不然咱爷俩合作一把?”   小云帆什么也不懂,听了他爹的话,“所以妈妈是和舅舅结婚所以不要我们了吗?”   小土狗脸上三条黑线,“儿子,不准瞎说,妈妈这辈子只能和爸爸结婚!等会儿爸爸带你去舞厅,你去了就大哭要找妈妈,妈妈就跟我们回来了,知道吗?”   小云帆抽抽噎噎的,“你就不能让妈妈回来吗?”   小土狗拉着儿子叮嘱道,“等会儿你去了哭大声点儿,让你妈心疼!”   没得到答案的小云帆点点头,从今天起,他就要做一个坚强的小男子汉了! 第123章   时间进入新的时代, 恢复高考, 拨乱反正, 这些高校的知识分子们重新开始活跃起来。学校的老师的小资情怀终于得到了解放,就是这些老师成了交际舞活动的骨干, 学校里又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于是舞会迅速的风靡起来。   M大几乎每周五六晚上都会举办交际舞会, 学校跳舞的地方是一件大教室, 特别腾出来专门举办舞会的地方,还特别安装了彩灯,有专门的学生带着大的盒式录音机,灯光音乐的烘托下,学生老师们的热闹欢快的坐在一边, 等待舞会的开场。   赵胜军带着小男子汉到舞厅的时候,舞会上正在播放的事《多瑙河之夜》圆舞曲,这是一首快三, 由学校里最具小资情调的外文系的一对儿老师领跳,学生们也在下面有样学样, 舞会是从上个学习中间开始办的, 到现在还不到几个月的时间, 来的人越来越多,会跳舞的也原来越多。   赵胜军穿过外圈的看客, 在斑驳的灯影中搜寻自家媳妇, 他还没在旁边找到呢, 怀里的小家伙就伸出胖胖的手指指着舞池中间翩翩起舞的人, “妈妈!”   赵胜军皱眉瞪眼,可不是,自家媳妇儿正在中间和他的大舅哥翩翩起舞呢,两人的舞姿优美,动作如波涛起伏,面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旋转的动作潇洒流畅,看的赵胜军咬牙切齿。   “哭!”赵胜军对着自家儿子发号施令。   小云帆看着这样的场面其实根本不想哭,小朋友是个人来疯,见到这样的阵仗,只想进去玩耍,哪里还哭的出来。   “你不哭妈妈今天就不跟我们回家睡觉,云帆晚上想不想跟妈妈睡觉啊?”赵胜军威逼不成改利诱。   小云帆这个小男子汉平常都是自己睡觉的,每天他想要跟妈妈睡觉都会被爸爸这个大魔头给训斥到旁边去,说是男子汉应该自己睡觉,现在听到他爸说晚上可以挨着妈妈香香的身体睡觉顿时来了精神,点了点头。   赵胜军一看有戏,“好,爸爸数一二三,你就大声嚎,要不然妈妈就不要你了。”   舞会上声音很大,本来小云帆大哭也不会多大声音的,可赵胜军刚下完指令,那音乐就正好停了,赵云帆小朋友声嘶力竭的大嚎就出现在了舞厅里,引来了众人的侧目。   温欣刚刚跟男神哥哥跳完舞,正开心着呢,就听到自家儿子的大哭,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了小土狗耷拉着眼皮抱着孩子一脸哀怨的看着她。   温欣过去接过自家的宝贝,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哦怎么了,云帆不哭不哭。”   云帆趴在妈妈身上,紧紧的搂着妈妈的脖子抽噎道,“妈妈,爸爸说你不要我了。”   赵胜军:“……”儿子你怎么出卖你老爸呢。   温欣看着旁边的赵胜军,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拍拍小家伙,“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爸爸骗你呢。”   赵胜军舔着脸嘿嘿笑,“走吧,咱们一家回家吧。”   温欣看看周围,她现在还怎么不回家,周围的老师同学都看着呢,可怜她温欣好不容易在学校里露个脸,现在就被老公和小崽子找上门来,刚刚还是女神,现在成了妈,谁还敢请她跳舞啊!认命的在众人的目视下带着儿子和狗子回家了。   回了家以后,晚上睡觉。小崽子扒着妈妈的脖子,晚上非要跟妈妈睡,口口声声说是他爸答应他的,小土狗的阴谋彻底被他儿子一步一步的揭开了,在旁边又尴尬又谄媚的看着温欣傻笑。   温欣搂着小崽子,“嗯,说话就要算话,既然爸爸答应了,那今晚你就跟妈妈一起睡,让你爸爸去你小床上睡觉去。”   “呜呼!跟妈妈睡喽!”云帆举着两个小手在父母的大床上蹦跶着欢呼。   小土狗:“……”   不管怎么样,反正目标达到了,但是小土狗也是个上进的人,既然媳妇儿喜欢跳舞,自己也不能太落后,第二天就拎了一个录音机回来,说是要跟温欣学习跳舞,夫妻两个在家里练习,搂着媳妇儿腰,旋转跳跃,小土狗志得意满,在家里跳舞,这样才好嘛!   大学是整个城市最具青春活力的地方,温良去了一次就欲罢不能了,后面几天,不管有没有舞会,不管有没有人带着,经常去学校溜达,也不去见老同学老战友了,青春的大学校园成了他的根据地。   看不见这个碍眼的大舅哥,赵胜军倒是挺开心的,吃饭都能多吃两碗。好在他在部队上,在家里待的时间也不长,休假的几天时间很快就到了。   那天赵胜军正抱着书从课堂上下课出来,转了两个弯,一眼就看到那个碍眼的大舅哥,赵胜军不想听这个天天趾高气扬的大舅哥啰嗦,正准备拐弯走,就听到了他大舅哥的声音。   “我想亲你一下……”   小土狗:“……”小土狗的耳朵嗖的竖起来,脑子里警铃大作,他大舅哥竟然在大庭广众下耍流氓!!   小土狗靠在墙上,偷偷的探头看过去,只见他的大舅哥和一个长发女学生正站在角落里说话,他大舅哥还是那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手踹在裤兜里,那女生长得挺好看的,正瞪大了眼睛红着脸吃惊的看着他大舅哥。   “我特别想亲你一下……”   小土狗的大舅哥又说了一遍这让人脸红心跳的话,那姑娘吓坏了,转身就要跑,只见大舅哥两两步就跨出去,小土狗心都提在嗓子眼儿了,整个人天人交战,他大舅哥在耍流氓,自己要不要挺身而出?等会把,等他把他的臭嘴要是往前伸,他说什么也要出去阻止他的兽行,呸,什么玩意儿,还当团长呢,比土匪都不如。   “你别怕,我不会真的亲……”大舅哥挡住了那姑娘的去路,两只手还插在兜里。   小土狗有点遗憾,怎么停住了?这他怎么出去见义勇为暴打大舅哥呀,他可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说这句话过过瘾,这么一说你估计肯定不能忘了我。我想我是真的被你迷住了,吃不下睡不香,闭上眼睛都是你,迷你迷得神魂颠倒的,你说我能怎么办?我真的没时间了,我明天就得回部队了,要是我有时间的话,我就按部就班的追你,带你去看电影,逛公园,我们一起去看日出看日落,我知道M市好多好玩儿地方,我们可以一起讨论诗歌文学还有电影,顺其自然的牵手拥抱,如果你愿意的话,到时候我们再接吻了,但是让我沮丧的是我真的没有时间了,一走就是几个月,回来我怕你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了。”   赵胜军从没见过他大舅哥这么样子说话,又温柔又苦恼,跟个愣头青似得。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堆,小土狗撇撇嘴,你小子也有今天!就你这样儿的,土匪似得一上来就要亲人家,能追上女孩才有鬼了,小土狗相当不屑,准备留下来看看他大舅哥被拒绝的惨痛场面。   “那我们可以写信啊!”那姑娘脸蛋红扑扑的,却没有一点儿要跑的意思,还说了这么一句话。   小土狗:“……”那姑娘竟然没有上去给他一巴掌骂他臭流氓,竟然还红着脸蛋要跟他通信。   “那我就当你是同意了,我跟你自我介绍下,我叫温良,今年二十五了,在部队上是正团职,干什么涉嫌保密不能说,以后你当我媳妇儿可能也不行,除了部队上的事我什么都能告诉你。家就是本地的,我爸妈以前是右,派,最近刚平反回来了,还有个妹妹已经结婚了。哦,就是你上次在舞厅应该见过,抱着儿子来舞厅傻不拉几丢人的那一家子……”   小土狗:“……”说你就说你,说我们家干什么!   “我之前没谈过,连女孩儿手都没拉过,我妹和我妈除外,那天跟我跳舞那两个都是我妹,我时间不多,满打满算离明天我走,还有二十个小时三十七分钟,这时间都是你的,你想问什么,想干什么都可以。”   小土狗:流氓!   那姑娘脸蛋儿红的早就要滴血了,那两个眉眼弯弯的样子,小土狗知道,怕是已经被这厮迷惑了。   “我没有……反正以后……我们可以写信啊。”   果然!这姑娘眼神也太差了,竟然看上他大舅哥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那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我什么时候能亲亲你?”   流氓!小土狗觉得污染耳朵,实在没脸听下去了,小土狗愤愤不平的转身就走,亲眼目睹了大舅哥拿下漂亮姑娘的全过程,小土狗相当不爽,他大舅哥就不是人,没皮没脸的大庭广众下就要亲人家姑娘,那姑娘也是的,这种流氓就应该直接给他一耳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要通信!也是个不检点的!   小土狗觉得也算是抓住了大舅哥的一个丑陋的真面目,回家之后晚上跟自家媳妇儿说了她哥在学校耍臭流氓的事,没想到他媳妇儿非但没有引以为耻,还双眼冒着星星夸赞,“我哥也太帅了吧!!”   小土狗:“……”   看着他兴奋的媳妇儿,赵胜军想起来自家媳妇总是喜欢在大庭广众大白天的跟他玩儿亲亲,说起来还真是兄妹俩,都一个德行,他就不应该说,白说!   天哪,像他这样的遵守五讲四美的好男人都哪儿去了,实在是太少了,太少了! 第124章   大舅哥当天晚上就没回来, 第二天中午回来跟家里道了个别, 就匆匆走了。   大舅哥走了,这M城就又成了小土狗的天下了!在学校混的风生水起, 在家里媳妇儿眼里都是他,这种感觉美极了!最让小土狗觉得美的事是自家大舅哥看中的姑娘在学生会里还在自己手底下干活,自己在大舅哥的小女朋友面前说一不二, 这才叫威风呢!   可是赵胜军的欢乐时光并没有多久, 两个月之后的一天, 平时一年都没有什么休息时间的温良又抽空回来了, 天天往学校跑。   “你看见没, 你爸骂你哥才是有道理的, 看你爹娘的时候你哥忙的一点儿时间都没有, 眼下为了人家姑娘, 回来的这么勤快。”赵胜军忍不住回来跟媳妇吐槽。   温欣看着别扭的小土狗笑笑, “你怎么好意思说我哥啊, 你当初不是也是一样么, 跟你爹斗的天翻地覆的, 怎么,眼下跟你老丈人关系好了就忘了?”   小土狗鼻子哼一声,温欣过去拉着他的胳膊摇摇, “哎, 这下你能告诉我了吧, 我哥的女朋友到底是谁啊?”   赵胜军为了怕温欣和温小雅这两个温良的忠实粉丝暗地里帮助他的大舅哥, 一直没有把那女生是谁告诉他们。“明天你哥不是说带回来了, 你不是就见到了。”   “那哪个系的,有没有我漂亮?”   小土狗这时候还认真地想了想,在温欣差点发火的时候郑重的摇摇头,“没有,她没你漂亮,你哥的眼光跟我比那可差的远了。”   温欣笑嘻嘻的躺在他腿上,“你现在嘴怎么这么甜啊!”   小土狗无奈的捏了一下自家媳妇儿的脸蛋,心想我要是不这么说,你还不得又把我踹下床去啊!   第二天温良就带着那姑娘进家门了,温欣一看,好嘛,是学校出了名的大美女好吗,当即瞪了一眼那个小土狗,赵胜军也是无奈的挠挠鼻子。   今天小土狗可是露脸了,那姑娘一进门就又是点头又是鞠躬,见到赵胜军还乖乖的叫了一声“赵学长”。饭桌上,大家才知道,这姑娘也在学生会干,还在赵胜军赵部长的手下干活,那言谈之间对赵胜军是十分崇拜,小土狗腰板儿在自家大舅哥面前挺的直直的。   温欣本以为哥哥就是带女朋友回来,没想到饭桌上温良就宣布两人准备年底结婚。这速度,这效率看的一家人一个大瞪眼。   温良十分自然的搂着自己女朋友的肩膀,那样子简直是羡煞众人,温小雅坐在旁边嘟着嘴嘤嘤嘤的嚷着也要找对象结婚,嚷嚷着也要找温良哥那样的男盆友。   奶奶在旁边笑笑,“你有人家姑娘这温顺的脾气吗?要是真找个你温良哥那样的,对冲,天天就是个吵!你就应该学学你姐,找个你姐夫这样的,踏实会过日子。”   温欣父亲在旁边点头,“妈说的对,是这个理儿,胜军是个好孩子,做事肯吃苦,还肯动脑子,以后是个干大事的。”   温小雅眼睛瞄了姐夫一眼,撇撇嘴,“姐夫吧,姐夫也还成。”   温欣看了她一眼,“呿,别看了,从小就喜欢跟我抢东西,现在你姐夫已经有主了,别惦记了。”   温小雅翻了个白眼,“我还不稀罕呢,我首选还是我哥那样的,是吧哥,以后把你们部队上的有志青年给我介绍一个。”   温小雅的妈妈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她是最了解军嫂的苦的,立马阻止,“别,还是让你姐夫给你介绍吧,胜军,你们学生会里不是有那些品性好的,平时也带你妹妹多见见。”   赵胜军笑笑,“伯母,根本不用我,她就是故意这么说,学校里追她的人多着呢,我听说前阶段有个诗人还写了诗呢,闹得整个系沸沸扬扬的。”   “姐夫!”温小雅大声阻止了赵胜军的说笑,登时脸蛋红扑扑的满脸娇羞。   晚餐宾主尽欢,温欣爸妈对那姑娘挺满意的,于是约定了时间准备双方父母见面商量年底的婚事。   小土狗晚上得意洋洋的回家,温欣抿抿嘴笑着看了一眼他,其实她也完全同意奶奶爸爸的意见,他哥那样的男神,看看就得了,在部队上一年四季不着家,约个会还得挤出时间来,结婚还得等部队上不忙了,请了婚假回来才行,两个人不能腻腻歪歪的长相厮守,长得帅又有什么用,还是她家小土狗性价比是最高的,土帅土帅的。   考完了期末考试,就进入了寒假,温良的婚礼也提上了日程,到底是温行长的公子,军队的团籍干部,来参加婚礼是M市的各界名人,国家年底开完了会,正式宣布了改革开放的事情,温欣父亲行长这个位置那是炙手可热,因为温良结婚那排场大的,让赵胜军这个土老帽也算是长了见识。   参加完了婚礼,赵胜军就带着老婆孩子回家过年。   城市里是一片欣欣向荣,回了阳石子,农村的改变也不可小觑,赵队长的生产大队年中就已经试点进行土地承包责任制,年底就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不仅如数的上交了公社的公粮,而且大家的腰包都鼓起来了。   村里人的日子过得好了,油水也足了,但是大家今年讨论最多的却不是年年的种粮能手梁高子,而是在阳山镇上卤味卖的风生水起的黑子娘。   起因就是过年杀猪分了猪肉,大家惦记着黑子娘家的那锅卤水,往年都是随便去卤不要钱,但是眼下人家黑子娘也搬走了,有人还厚颜无耻的去镇上人家的卤肉摊子去免费卤肉,可是黑子娘的生意太好了,一天天卤自家的卤肉还来不及,哪里有闲的锅来给她们卤肉。被拒绝的阳石子人气呼呼的提着肉纷纷回来了。   也有那厚颜无耻不要脸的村民,觉得黑子娘在镇上做生意那就是倒买倒卖,是犯法的,于是有人打小报告打到了镇上的人民公社,可是国家已经出了改革开放的政策。这些小本经营的买卖早就合法合理了,还是受到国家鼓励的,这可让一众人跌破了眼镜。   闭塞的阳石子小农村这才知道,外面现在真是变了天了!   赵胜军和温欣回到家,王德花看着又长高了的大孙子,心肝宝贝的亲,把放着过年才吃的花生果子拿出来给大孙子吃,可是她不知道现在的世界变化有多快,就连这几岁大的小人儿都比不上了。   “来,云帆,看这桃酥,还有这苹果,你爹回来奶奶都不舍的给他吃,专门给你留着呢,在那城里吃不上吧。”王德花把苹果切成一块一块的,追着大孙子满屋跑。   可是小云帆天天在他姥爷姥姥家吃香的喝辣的,哪里把这些东西看在眼里,摆摆小手,追着保尔玩儿,“奶奶我不想吃。”   王德花感叹,“这么好的东西咋还不想吃,不吃咋能长大个子呢。”   赵胜军在旁边笑笑,“娘你们还不知道呢吧,温欣爸妈平反啦,国家给补了好几年的工资,我老丈人还官复原职,现在是M城银行的行长,家里根本就不缺吃的,那小崽子从来没落下吃。”   王德花直起腰来,看着她的小儿子,“这亲家平反啦,还当上行长啦?”   赵胜军笑笑点点头,“是啊,今年九月份吧,算是第一批被平反的,我老岳丈以前就是副行长,眼下不是改革开放么,那经济上的事缺人手着呢,回来还给提成行长了。”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王德花目瞪口呆。赵队长一口一口的吸着水烟,一句话没说。   今年刘月如的孩子也长大了,他们比温欣晚回来,一直到过年时分才赶回来。那小丫头已经脱去了曾经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的模样,出落的白白嫩嫩的,虽然不是个大孙子吧,但是那俏丽的小模样一见就招人疼,就连王德花都难逃这个小人儿的魅力,乐的合不拢嘴。   小丫头继承了她妈妈的美貌,一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特别玉雪可爱,这可把小云帆给高兴坏了,天天吵嚷着要和妹妹玩儿,那摇着拨浪鼓的样子,还真有个当哥哥的架势。   王大力也不复以往的傻兮兮的少年样子,他现在在镇上的电工队工作,算是正式的镇上编制。大力娘为此颇为自豪,这次回来还找上了对象,是镇上绒毛厂的一个女职工,是大力去绒毛厂接电的时候认识的,见了人家天天傻笑,这过年就正式定下了。温欣和赵胜军给包了个大红包。   梁高子虽然不是今年的种粮能手,但是能吃苦就有收获,他们家承包了好几亩的地,全部都种了蔬菜,赚的盆满钵满的,听说明年还想盖个大棚,准备种植反季蔬菜,卖的菜价贵,能赚更多。赚了钱的高子娘腰板也硬气了,过年来赵队长家串门子,说是明年大棚要是能赚钱,就拔了村里的几间土房,要盖阳石子第一栋全砖结构的大瓦房呢。   村里人外边人都在努力的奔向新的生活,只有赵队长一个人今年格外沉默,他没有找他儿子的麻烦,甚至时时还要让王德花去探听一下儿子的意见,土地承包责任制,村里人对这项措施都是相当满意,可以说试点是相当成功的。但是土地承包责任制很快就稀释了生产大队队长的权利,赵队长对此也是颇为失落。这位倔强了一辈子的老农民,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新的时代了,而他真的老了! 第125章   年底的政策一出, 国家的政策越来越稳定,刘月如又回了家来, 温欣就准备把刘悠悠的书打包还给她。   刘月如的空间还真是好, 书保存的特别好,放进去什么样儿, 这么多年了,拿出来还是什么样儿。温欣把书籍装箱打包, 赵胜军在旁边帮忙,“你可真有能耐, 这书是藏在哪了?”   温欣笑笑,“那是我和嫂子的秘密, 不能告诉你。”   赵胜军笑笑用塑料布一层一层的打包好放在旁边, “不告诉就算了, 不过咱们啥时候能要个小闺女就好了。”   温欣搂着小土狗笑, “你以为闺女你想生就能生的啊!”   小土狗还在啰嗦, “你没看今天我哥那得意劲儿的?咱们生个小闺女,肯定比他闺女好看,长得跟你似得, 那得多可爱。”   温欣堵住小土狗的嘴,马上就要八十年代了, 是该要个小闺女了。   书寄给了刘悠悠, 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刘悠悠感谢温欣和刘月如把书给她保存的这么好, 同时提了一个事情, 说是让温欣问问,小黑妹愿不愿意到S市去,她那边正好有个机会去市里的演奏团,可以让小黑妹去培训学习音乐,如果表现好的话,以后还有出国表演的机会。   刘悠悠爸爸以前就是翻译家,她们家里就是文化口出身的,爸爸虽然不在了,但是亲戚朋友在□□门工作的也不少。刘悠悠以前是小黑妹的老师,跟小黑子家走的虽然不像温欣那么近,但是她对小黑妹还是挺真心的。去上了学也是一直惦记着小黑妹,这个机会想来也是很难得的。   小黑妹现在虽然在学校旁听,但是阳山镇资源有限,而且她毕竟是个不会说话的,现在还小可以在学校跟着上课,可是以后长大了怎么办,这也是个让人发愁的事情,但是现在如果搭上刘悠悠这条线,参加个合唱团,以后说不定能有什么艺术上的成就。   因此,收到刘悠悠信之后,温欣就马不停蹄的奔上阳山镇去了。   黑子娘在镇上的卤味摊子做的很好,尤其是过年期间,大家手头上钱多了,现在又开放了,买肉类食品改善生活的人也多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在改革开放的时候,占据了阳山镇的第一波行情。   温欣去的时候,小黑子,小黑妹都正在帮着黑子娘卖卤味。看到温欣去了,黑子娘笑逐颜开的,“温知青,快来快来,哎呀这家里头忙的这两天,啥也顾不上,你坐。”   “黑妹儿,去给你温欣姐倒水去。”小黑子一边给别人收钱,一边跟旁边的黑妹儿说。   温欣进门就直接洗了手,笑道,“又不是外人客气啥。”   接着就加入到了黑子娘一家的忙活中去了。   据黑子娘说,他们家的卤肉摊子最近过年,一天能卖出去三大锅。黑子娘家的卤汁锅也换了大锅,两个灶火上一边坐了一口大锅,一个里面卤了一个大猪头,黑子娘手里还处理着一个。   温欣帮着小黑妹处理案板上的肉,“黑妹儿,你想不想你悠悠姐。”   小黑妹冲着温欣露出一个甜笑,点点头。   “现在你悠悠姐在S市帮你找了个演奏团,去了有专业的老师教你学音乐,那边都是跟你一般大的小朋友,要是学的好的话,你们还能有机会出国表演呢,你想不想去啊?”   小黑妹还没搭腔,黑子娘在旁边手里的活儿却停下来,“真有这样的好事呢?”   温欣笑笑,“可不是,嫂子,昨天我收到刘悠悠的来信,今天就来跟你们商量来了,要是黑妹儿想去,我们这次去M市就带着她一起过去,在S城下车,把她送到悠悠那,就是不知道你们舍不舍的?”   小黑子在旁边说,“当然得去,黑妹儿你先去,今年你哥我考大学,到时候也考过去,半年以后,你哥过去罩着你。”   温欣一拍小黑子的肩膀,“嘿你小子,这么长时间还真让你姐我刮目相看,好小伙子,长大了!”   小黑子是真长大了,多了些沉稳自信,一看也是黑子娘家主心骨的样子,小黑妹和黑子娘刚刚还有点犹豫,但是小黑子这么一说,顿时就定了心似得,小黑妹也露出了笑脸。   小黑子挠挠头笑笑,“温欣姐,我也是快上大学的人了,那当然得长大了。”   “姐看好你,S市的好大学多着哩,到时候你们都考过去,不如嫂子你也跟着一起过去,在S市买个小铺子,开个饭馆啥的,一家人在一起,也挺好。”温欣笑着提议。   小黑子乐了,“那敢情好啊,S市那可是大城市,娘,咱们一家都过去,正好我放假还能回家帮您干活。”   温欣下午帮着黑子娘家干了一下午的活儿,话题从小黑妹到S市培训到小黑子考上大学再到黑子娘到S市开卤味摊议论了个遍,黑子娘一家因为开了这个卤味摊,好像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对未来都充满希望,跟这样的一家人说话,温欣特别开心。聊了一下午,晚上温欣就在黑子娘家吃的饭,走的时候还被黑子娘硬塞了一袋卤味。   在家里过完了年,温欣一家三口就带着小黑妹上路了。黑子娘到底还是舍不得女儿的,走的时候给温欣带了五百块钱,说是让温欣带给刘悠悠,要是不够,她再寄过去。黑子娘直说卤味摊赚了钱了,五百块钱不算什么大钱。   M城要比S城更南边,几人坐着火车,先到了S城,几个人下了车,信里跟刘悠悠说了,刘悠悠特地到火车站来接他们。   温欣也有两年没见刘悠悠了,这次见她完全是大变样,刘悠悠以前就是个爱笑爱美的,后来经历了那么多事,变得沉默隐忍,现在,时隔几年,温欣再一次看到了她脸上那无暇的笑脸。   刘悠悠本来就是S市人,她们就在S市住了一天,第二天温欣跟着刘悠悠去送小黑妹去培训中心。   “这是市里文化局特别搞得一个项目,是我舅舅牵的头,机会还是很难得的。我了解过了,这个儿童演奏团有专门的培训老师,要的就是像小黑妹这样的音乐特长生。这里有专门的学生宿舍,我已经给交过钱了,我还得住学校宿舍,我妈现在还得工作,我也怕照顾不好小黑妹,觉得还是跟他们同学们一起住好。只要表现的好,等参加演出以后,每个月还能拿钱,特别好。”刘悠悠给温欣解释。   “黑妹儿,等会儿见了老师,把你会的曲子好好拉一遍,好好表现啊。”温欣摸摸她的头。   小黑妹郑重的点点头。   乐团的老师一看小黑妹的手法,就十分开心,小黑妹跟着温欣和刘悠悠从几岁就开始上台,到了学校以后,镇上的市里的文艺表演也没少参加,所以舞台表现能力特别好,乐团老师赞不绝口,当场就收下了。   温欣本来拿了钱出来交钱,但是老师说刘悠悠早就交过了学费,但是温欣还是把那五百块钱给了刘悠悠。   安顿好小黑妹儿,晚上回到刘悠悠家。睡觉的时候,赵胜军跟温欣说他在S市打听了一下房子铺子的价格,这时候还没彻底放开买卖,其实价钱还是很低的,温欣知道S市以后的发展,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钱,买一套路边带铺子的小院子的钱还是够的,只不过买了之后,离小土狗想要在M市买自己的房子可就又远了一步。   温欣跟赵胜军商量了,他们两个两年之后毕业,等一毕业就会分房子,其实房子并不是她们两个最着急的问题,但是黑子娘一家想要在S市落脚,要是有套房子那就再好不过了。温欣他们两口子这也算投资,到时候让他们先住着,以后他们可以买自己的房子,不用着急了。   于是,两人本来准备回家也没回,扛着小家伙开始走街串巷的打听房子。最后还是刘悠悠帮忙,在一处不错的路段买了一套房子。前面带着一个门脸房,后面有个院子,还有两间正房,一家人住最好不过了。黑子一家暂时还不搬过来   买了房子,温欣和赵胜军都挺开心的,三人坐在火车上,赵胜军心满意足的搂着自家媳妇儿的肩膀,“媳妇儿,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女人。”   温欣头靠在他肩膀上笑嘻嘻道,“那你还不亲亲我?”   这点可是纯洁的小土狗的死穴,大庭广众下怎么能干这种事呢?赵胜军举起手里的赵云帆,吧嗒一下在自家儿子的脸蛋儿上亲一下,“云帆,你替我亲你妈妈一下。”   赵云帆可是个小男子汉,而且是有意识的小男子汉,十分不高兴的擦擦自己的脸蛋儿,嘟着嘴巴说,“妈妈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哎,你这个小兔崽子,这么大点儿就不听你爸爸的话了。”赵胜军伸出指头来指着儿子训斥。   小云帆扭了头过去,“我不要你抱了,我要妈妈抱!”一大一小十分逗趣。   温欣急忙抱过小云帆这个心肝宝贝儿,在他脸上啃了一口,“来妈妈亲一下!”   小云帆搂着妈妈的脖子,上去也是一口,“妈妈,我最爱你了。”   小土狗看着这相亲相爱的母子俩,嫉妒道,“儿子就是不如闺女,儿子跟爸爸就是不亲的!” 第126章   新的学期一开学, 日子也过得飞快了。小土狗在学校里群众基础还挺大,迅速就从众多部长中脱颖而出,升任了学校里的学生会主席, 那一天天的也是煞有介事的忙活着。   温欣有一次跟着同学一起去上课, 路上碰到小土狗带着同学们在校园里布置一个活动, 夫妻两个走了个大正面, 经过上一次温欣在经济系的大动作, 赵胜军又是个风云人物, 很快大家就知道温欣是赵胜军的媳妇儿了,周围的同学都笑着走开了。   M大的校园挺大,但是温欣除了上课基本很少在学校走动, 这时候见到人五人六的小土狗, 心里还有点小雀跃, 走过去拉拉他的衬衫领子,小土狗还是那副紧张样子,就怕别人看到他们亲密似得左顾右盼, “你赶快去上课去吧。”   温欣抓着他的胳膊挑眉看着他, “我这本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真的让我去上课?”   走在樱花大道上, 身后是一排绽放的樱花, 赵胜军看了看自家小媳妇儿那流转的美目, 阳光这么好, 他媳妇儿人比花娇, 一时还移不开眼, 忍不住笑,“什么好事?”   温欣凑近他,“你亲亲我,我才说。”   小土狗深吸一口气,左看右看,“你……你别闹。”   “那你别后悔!”温欣一甩他胳膊。   小土狗急忙拉住媳妇儿,趁着没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蹭了一下媳妇儿的嘴唇,脸红的什么似得。   温欣好笑的看着他,“小宝贝,你要当爸爸啦。”   小土狗瞪圆了眼睛,一下子看看温欣一下子又看看温欣的肚子,“我要有闺女了?”   温欣笑着打他一下,“谁告诉你是闺女了。”   小土狗一把抱着小媳妇儿的腰,得意洋洋道,“我说闺女就是闺女!”   春天过去是夏天,温欣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自己又成了家里的重点看护对象,现在家庭条件好了,温欣心安理得的住在自己的娘家,比起怀着赵云帆的时候,舒服多了。小土狗忙前忙后,心心念念着温欣肚子里的小闺女,连带着赵云帆那个臭小子也一天天的为这温欣的肚皮妹妹妹妹的叫,这还不知道生个什么,都被家里这一大一小给叫城闺女了。   到了七月份,小黑子参加了新的一届高考。温欣肚子大了,暑假自然不能到处乱跑,因此也就没回家,一个月以后,他们收到了小黑子的来信。这小伙子挺争气的,说考上大学就考上大学,拿到的录取通知书是赫赫有名的S市交通大学。考上了大学,九月份就要报名,温欣还惦记着让黑子娘一家都搬到S市来,赵胜军这个当哥的自然是不放心,详详细细的写信告诉了这娘俩怎么坐火车到S市来,自己则率先到了S市接他们。   温欣身子重,自然就在家待着没动,两个星期以后,赵胜军挺高兴的回来了,温欣本以为赵胜军把黑子一家安排在了自家买的房子里,没想到人家黑子娘家也是有家底的,当即掏了一根金条给赵胜军,让赵胜军帮着买一处S市的房产。   赵胜军找了M大的同学,这两周跟着黑子娘一家看地段,看房子,最后选定了一家地里位置很好的小铺子,就简单的打扫了打扫,那锅老卤汤黑子娘也不舍得,愣是做了一天的火车给带到S市了,赵胜军回来的时候,名为黑嫂子卤味店的小店就开起来了。   温欣吃着赵胜军带回来的黑子娘的手艺,幸福的把眼睛眯起来。炖的烂烂的猪蹄卤的十分入味,是温欣特别喜欢的辣味卤菜,温欣的父母也是第一次吃黑子娘的卤味,也是赞不绝口。温欣讲起自己以前就是在她家搭伙的事,说起来,仿佛是多年以前的事,但想想也就几年间,改革开放的春风,加速了社会的发展,似乎也拉长了时间,短短的一两年的时间,社会发展的速度超过以前停滞的十几年。温欣觉得以前就是一滩净水,日日年年都相同,但是现在,时时刻刻周围的人和事都在发生着改变,真是很神奇的事。   小黑妹在培训学校里的表现也很好,据说,她在音乐方面很有天赋,以前有好几年手风琴的基础,在艺术团里学起钢琴来也特别快,也就半年的时间,已经是演奏团的钢琴二号位了,据赵胜军说,他们去了第二天,刘悠悠就带着黑子娘和小黑子还有赵胜军,去剧团听了小黑妹的演出了,她穿着小礼服在舞台上弹钢琴,黑子娘当场就落泪了。   别说黑子娘了,温欣怀了孕情绪很敏感,就听赵胜军这么一说,温欣鼻子就酸酸的,眼泪就流出来。   赵胜军心肝宝贝的搂着媳妇儿,“哭啥?别哭,M城离S市那么近,等你生完孩子我以后也带你去。”   温欣笑笑捶了他一下,擦了擦眼泪,“谁哭这个了。”   小土狗靠在床沿上,“要是大黑能知道就好了。”   温欣仰头看着小土狗的样子,挠挠他刚长出胡渣的下巴,“他会知道的。”   小土狗摸摸媳妇儿嫩嫩的脸皮点点头,“你的脸愈发嫩了。”   温欣笑笑,“那你喜欢不?”   “喜欢的。”媳妇怀孕这么长时间了,小土狗馋着呢,就是喜欢也只是低头把小媳妇儿吻得双目含春的就算了,从来都规规矩矩的。   温欣一把抓住他的关键部位,魅惑道,“胜军哥哥,我帮你吧。”   赵胜军一个冷不防命根子就到了媳妇儿手上,脸色通红的别扭着,“别了,别……不要……放手……”   赵胜军这只小土狗从来都是口嫌体正直,嘴上说着不要,但是身体都很诚实。   心满意足的完事以后,小土狗拿着热毛巾帮着媳妇儿擦手手,温欣看着他笑,“我发现你是不是故意每次都玩儿欲擒故纵啊,明明都爽的什么似得,你每次都说不要,但是哪次能真不要啊!”   小土狗没脾气的砍了她一眼,“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有个淑女的样子。”   “哟哟哟,小词儿一套一套的,你什么时候也知道淑女了。”   “这有什么的,我是gentleman,你是lady,咱俩绝配!”七十年代的大学生都是上了大学以后才开始学英语的,有的甚至都没怎么学过,小土狗是个爱上进的,尤其自家媳妇儿还是外语系的,更是十分认真,学习了两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实践。   听着小土狗蹩脚的发音,温欣爆笑不已,“你现在也是个绅士了?”   小土狗放好毛巾,自己跳上床重新躺下,“当然,明年我们就大三了么,我们系也让我们出去在各部门开始实习实习,咱爸说想让我去他们银行,我没答应,我准备去经贸局实习,到时候肯定免不了穿西装打领带什么的。”   “为什么啊?你怕别人说闲话啊!”温欣靠在小土狗胸膛,自家小土狗从来都不让她操心,什么时候都是踏踏实实的正派的有主见的人,这点让温欣心里特别踏实。   “我好几个兄弟都下海了,你知道下海是什么意思吗?”小土狗看她。   温欣拧了他一下,“不就是做生意么,欺负我不懂啊。”   小土狗憨憨的笑了笑,“也是奇怪了,我看你在家除了逗孩子什么书和报纸都不爱看,你还真是什么都懂啊!”   温欣笑了笑,“那当然,你媳妇儿我从来都是走在时代的大前方,你就好好追吧你,你还有几十年的差距好追呢。”   小土狗宠溺的揉揉媳妇儿的头发,“看把你得意的。”   温欣戳戳他的胸肌,“说正事。”   “哦,我刚刚不是说么,我好几个同学都下海了,经贸局是个挺重要的部门,做什么生意都要那里的批文,有个认识人那就太好说话了。我想着反正银行这边的事我每天听咱爸说也知道的八九不离十,要是再跟经贸局打通关系,那要是以后做什么生意那可就是太方便了。”小土狗美滋滋的说着自己的计划。   温欣笑,“合着你这是去打入敌人内部去了?”   赵胜军无奈的看了温欣一眼,“说什么呢,都是祖国大家庭的一份子,大家相互帮衬是应该的。”   小土狗的计划看起来天衣无缝,凭借跟老师和同学们的好关系,赵胜军顺利的拿到了十分紧缺的M城经贸局的实习名额,在大三就开始到经贸局实习了。   小土狗的这个行为得到了温欣爸爸的倍加赞赏。在家里可把小土狗给夸成了一只中华田园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有名的品种。   温欣他们这边的外文系也开始实习了,改革开放了,需要的外语人才多,这个地方的缺口很大,温欣他们一整个系的人在大三的时候就全给定完了,就连温欣这个大肚子马上要生产的人都不放过,还是给她分配了到了M城的对外贸易局,暂时处理一些在家也可以做的资料翻译工作。   小土狗回来听到了温欣的实习单位再次咋舌傻眼了。小土狗是经济系,他们系里的人,对能去经贸局和对外贸易局实习都是十分向往的,但是到底这两个部门要的人少,赵胜军万万没想到这么一大块肥肉,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掉到了自家媳妇儿的嘴里,而自家媳妇儿还百般抱怨不愿意去。   “看见没有,这就是选专业的智慧,这就是我超出你几十年的眼力的地方!同学,以后跟我好好学哈!”温欣得意的扬了扬对外贸易局的实习手续。   小土狗眨了眨眼,“这还真是,耗子非要死在瞎猫眼跟前儿去!” 第127章 (二更)   怀胎十月, 年底的时候,温欣生产了,一家人都心心念念温欣生个女儿。   顺产过后,医生笑着抱着小丫头来给温欣这个妈妈看, 温欣也算心满意足了。想着小土狗和大儿子两个家伙,再看这个小家伙, 温欣心里满满当当的。   小家伙跟他哥哥出生的时候一样丑, 浑身皱巴巴, 一点儿都没有小公主的漂亮样子。但是她有个爱她如命的爸爸和一个分不清美丑的哥哥,两个人一大一小围着这个小公主新奇的看啊看啊。   温欣笑道, “刚生出来的孩子有什么好看的。”   赵胜军急忙打断温欣的话, “谁说的,我闺女多好看啊,看看这小嘴, 看那小鼻子, 一看就是个小美女。是不, 云帆?”   云帆也是个不懂事儿的,趴在婴儿床旁边,重重点头, “嗯, 妹妹长得好看。”   一家人都笑了,温小雅摸摸他的头, “你一个小不点儿你知道什么是好看啊!”   小云帆转头看着温小雅, “我当然知道, 舅妈最好看。”   大家更乐了,旁边的温良老婆高兴的蹲下亲了他一口,小家伙害羞的捂着脸蹬蹬瞪跑到温欣床边去了,从指头缝里偷偷偷看他心里漂亮的舅妈,温欣看着他这害羞的样子,真是跟他爹一个毛病。   温小雅在旁边催促,“姐夫,你们给小侄女准备的名字呢,叫什么名字?”   赵胜军才把眼睛从自家小闺女身上挪开,看着旁边的温欣父亲,“爸,云帆的名字就是您给取的,这回还是您来给取一个吧。”   小闺女的姥爷也不客气,背着手讲起自己当时在云山给小云帆起名字的事了,“那时候我和你妈我们在云山林场干活儿,那日子真是苦啊,根本不知道还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我和你妈天天都在想,这个国家,这个政策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当时心里憋了一股气,一下就想到了李白的那首行路难,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还真是小云帆给我们家带来了希望,自从云帆生下来,日子就越来越好!看看现在,国家改革开放,可以说是日新月异,天天都在向好发展,我们的小外孙女儿出生了,我也早早的想好了一首诗: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我这小孙女,就叫赵云影,你们说怎么样。”   温行长说这番话,也像是在回忆他的前半生,眼睛都有些微微湿润。   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人,为这个国家和社会的发展可谓呕心沥血,他们受过排挤,吃过苦头,忍常人不可忍,也终于盼到了天明的一天。但是心中仍然不改初心,饮水思源。   在困难的时代,扯起云帆共抗风雨,在新的时代,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共看天光云影共徘徊。   小云影两个月大的时候就是过年了,今年温欣他们一家四口自然是在M城过年,温良也请了假回来,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坐在一起。小土狗现在是儿女双全,嘚瑟的要命,即便是他那了不起的大舅哥回来他也丝毫没有看在眼里。   过完年吃完饭,温小雅提议大家去舞会跳舞,温欣从月子里出来,正想活动活动呢,拉着赵胜军一起去了,她可怕自己跳着跳着这小土狗再拖家带口的去舞厅找她,丢不起那人。   “哟,一年不见也出息了,不带着儿子去舞厅堵人了?”温良手插在兜里,胳膊上挎着美娇娘,看着赵胜军揶揄。   温小雅在旁边笑,“哥,我姐夫现在可会跳舞了,什么快三慢四华尔兹,他都会跳,不过他这人有一个毛病!”   温良挑眉,温小雅煞有介事的凑过去,“我姐夫只跟我姐一个人跳,从不跟其他女的跳舞。”   几个人都笑了。   温小雅的声音根本不小,站在旁边的小土狗,你们这些不检点的坏分子还好意思笑话我。   温欣交代好了两个小的,出来拉着赵胜军的胳膊,“走吧走吧,抓紧时间,我等会儿还得回来喂奶呢。”   温良脸上的笑还没下去,“你们两个又不跟别人跳,自家放个录音机在家跳得了,还去什么舞厅啊!”   温欣看看自家小土狗,又瞪了一眼旁边的温小雅,一定是这死丫头又在嘲笑她家土狗了。温欣拉着自家小土狗的胳膊理直气壮道,“我乐意,我们去跳迪斯科,肯定跳的比你好。”   温良笑着走上来,“哎,小雅,你姐和你姐夫已经对我们发起挑战了,我们必须应战是不是啊?”   温小雅也是个人来疯,大喊道,“必须应战!哥,我站你这头!”   小土狗轻笑一声,温欣代为表达,“那咱们舞场上见!”   于是,当天晚上M城最大的舞厅里,大舅哥和妹夫的迪斯科对决成了那天晚上最大的看点,两个帅哥同池竞舞,吸引了整个舞池人的眼球,以至于后来,两个男人功成名就,这个舞厅一直流传着两人在这里对决舞技的迷幻传说。   温良在部队上,平时除了舞刀弄枪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更没有女人陪着跳慢三快四的,唯一钻研的也就是迪斯科了,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挑战肌肉骨骼的极限。温良在舞技上很有造诣,赵胜军也没闲着啊,自从上次在舞池吃了亏以后,他就提了录音机回来刻苦专研舞技,从一开始经常踩温欣的脚,到后来能够优雅的跟温欣一起偏偏起舞,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后来学校里开始流行迪斯科,小土狗为了在温欣面前展示一把,也是早早就开始练习,这种舞蹈不需要舞伴,非常适合清清白白的小土狗,因此每次去学校舞会跳舞,小土狗基本也就只会跳迪斯科的那一场。   灯光音乐,过年的年轻人来跳舞的也多,两个不同类型的帅气俊男在舞池里斗舞,大家尖叫的吹口哨的围作一团,温欣在旁边看的心花怒放。温小雅临时升任比赛裁判,后来拿了两个厚厚的军帽,舞厅里的人一人一票,谁得到的票数多就算赢。   温良一年难得回M城一次,虽然是个土生土长的M城人,但是除了发小和亲人,早就成了M城的陌生人了。赵胜军则不一样,他爱交际,在学校里是学生会会长,在外面还在经贸局实习,跟M城的好几个做生意的年轻人都称兄道弟,把个M城活活弄成了主场。   占尽主场优势的小土狗毫无疑问取得了这场斗舞比赛的胜利!这是小土狗第一次对他这个不可一世的大舅哥形成了完全压制!这种感觉棒呆了!   温小雅公布完票数,温欣尖叫着冲上去,两步弹起,就像是她跟他求婚那次一样,像个小炮弹似得挑起来冲到他身上,双腿夹着他的精瘦的腰,双手捧着他的脸,狠狠的亲了一口,“老公你好帅!帅翻天了!”   说完温欣伸出双手在空中挥舞,“噢噢噢噢,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温欣这一吻彻底的点燃了全场,周围的人全部鬼吼鬼叫了起来,劲爆的音乐顿时响起,群魔乱舞!   赵胜军是完全的蒙圈状态,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家媳妇儿已经在怀里了,他站在舞池中间,双手自然的拖着自家媳妇儿的小屁股,周围全是人,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自家媳妇儿接吻了??   赵胜军红着脸,转头看到了自家大舅哥有点沮丧的表情,心情顿时好了,在大庭广众下亲吻,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嘛!甚至还有点享受是怎么回事?! 第128章   云影小宝贝很快就出落得白白嫩嫩漂漂亮亮的了,赵胜军一天天的回来就是找闺女, 心肝宝贝的疼一疼, 每每都让温欣十分嫉妒。甚至温欣最喜欢的小宝贝的名号小土狗也准备给闺女用。   赵胜军摇着拨浪鼓逗着自己的小闺女,“她是小宝贝, 你是大宝贝。”   “我才不要当大宝贝!”明明是小宝贝比较萌, 温欣举起枕头两下把他打跑了,小云影看着她爹她娘的对打, 躺在摇篮里面咯咯傻笑。   那个赖皮也呵呵的笑道, “咋还生气了, 你跟你家亲闺女娘吃什么醋,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小宝贝,啊,乖!”   说完还胶皮糖一样馋过来了,亲了亲温欣的脸颊一下才算,但是完事就又盯着他的小情人儿去看了。   看他那个傻样子, 温欣决定给他点颜色瞧瞧, 正好实习部门通知她出差, 温欣还没跟他说。   温欣他们两人今年都大四了, 温欣生了孩子以后, 也不仅仅像以前只负责文件的翻译工作了, 这个学期以来,已经开始接手对外贸易局的各种事务, 这次正好有个机会出差是去北京, 跟着一个国外商业团队做翻译, 处理相关的外贸事务。温欣没有告诉小土狗,惩罚他的变节,第二天就跟温欣妈妈说了一声,提着包袱跟着外贸局的人出差了。   温欣是英语口语到底是现代学的,比起七十年代的土老帽们还是标准了很多,行程相当顺利,温欣还顺便抽空去看了刘月如。赵胜军的哥哥赵勇军果然还是调到了北京去了,他在部队里没有人,不像温欣的哥哥似得,现在又没有战争,想要立功往上爬还是很困难的事。于是已经准备转业到地方了,虽然具体转业的时间没有定,但是听说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温欣知道这一定是刘月如的主意,现在的经济形势这么好,在体制内待着并不是件明智的事。   刘月如的闺女已经长到两岁了,小丫头跟她妈妈一个样儿,一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特别可爱。温欣看着赵勇军抱着她家小丫头那个宠溺劲儿,想起了自家那只小土狗和小云影,这么多天不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弟妹,胜军没让你来问我大黑的事儿?”赵勇军抱着自家闺女看着温欣。   温欣挑眉看他,“看来是有结果了?”   赵勇军笑笑。   温欣也笑了,“看来是个好结果。”   赵勇军点点头,“但是现在还不能公布,但是最近已经露了口风出来,他那边属于涉密单位,而且密级很高,要不是现在政策变了,部队作战的调整,难保多少年才能让家里人知道他的行踪。”   温欣心里有点激动,“那就是快回家了?”   赵勇军倒了倒手,把小闺女换到另一边,“那也不知道,我还没跟他联系上,只是有这么个消息出来,八九不离十,具体他是回家,还是先到地方部队,或者直接转业,都说不清楚,反正人没事能告诉你了,回去你也跟他说一声,别老记恨我。”   “大哥你说哪里的话,他那个人就是牛脾气,认死理儿,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温欣笑的十分开心。   得到了黑子哥哥的消息,温欣一刻也在北京待不下去了,把外贸团送上飞机,自己就先外贸局的同事一步坐上了回城的火车,她先到了S市,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带给黑子娘一家!   自从黑子娘搬到S市之后,温欣还真没来过,先去找了刘悠悠。刘悠悠现在也是数一数二的知名人物了,温欣不用特意跟她通信,说起来温小雅也算是第一批追星族了,关于刘悠悠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能实时给她报告。   “幽州又发了新诗歌了。”   “幽州出诗集了。”   “幽州在著名杂志上有了专栏了。”   “幽州是某某著名报纸的编辑了。”   ……   光说这些也就罢了,最后总会很不识相的加上一句,“姐,你看看你,就只会生了一个又一个,同样都是一个地方的知青,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悲哀啊悲哀!”   每每气的温欣想揍她!   温欣一年多未见刘悠悠,她也早就不是那个在阳石子地里挥不动锄头站在田边大哭的小姑娘了,她也不是那个沉默寡言,一个人走在乡间小道的□□女儿,她现在穿着干练,带着一副眼镜儿,说话做事又快又准,俨然一副自信满满的新时代知识分子形象,因为她在诗歌戏剧方面突出的优势和表现,她早在大二的时候就在报社实习,现在才刚刚大三,就已经是报社的正式编辑了。事业上开花结果,爱情上也不逊色,与她那位一见倾心又志同道合的笔友也要修成正果了,说大学毕业就结婚。温欣高兴的说到时候一定会来参加婚礼。两人说说笑笑的来到黑子娘家的卤味铺子。   黑子娘的卤味铺子味道跟温欣以前在阳石子吃的一个样儿,这也算是黑子娘自己自创的老品牌。温欣还没走到铺子门前,就闻到了从里面传来的香气扑鼻的熟悉味道。   此时不是用餐时间,黑子娘正在屋里忙着煮她的卤味,据刘悠悠说,等到了下班时分,这里可要大排长龙呢。   温欣也没兜圈子,一进门就把自己从北京带回来的好消息跟黑子娘说了。黑子娘有些微微颤抖,不敢相信似得看着温欣,声音颤抖道,“你是说,大黑,他没死?”   温欣用力的点点头,“没,还是部队上的骨干呢,不过我大哥说部队上现在正在调整,可能结果也快出来了,到时候他就能回来看你了,婶子!”   黑子娘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可把温欣吓了一大跳。温欣和刘悠悠扶着她在旁边坐下,黑子娘哽咽的擦擦眼泪,“只要平安就好,只要平安就好。”   父母对于孩子最大的牵挂,其实就是他的平安。   黑子娘的情绪稳了稳就好了,留着眼泪却一直笑,拉着温欣的手直言说自家最近都是好事,温欣这才知道,小黑妹现在出息了,已经成了乐队的主力队员,说是要跟着乐团一起出国演出呢。   温欣晚上就在黑子娘家待了一晚,吃了黑子娘的好手艺,小黑子正好也从学校回来帮他娘的忙,见到温欣的时候还有点害羞的挠挠头。跟以前那个愣头青小伙子一点儿都不一样了,小黑子到底还是跟他的胜军哥更亲,打听了半天,反正M城离S市也不远,温欣让他放了假带他娘到家里来串门子,天天这么累哪像话。这话可说到了小黑子的心坎里,他是心疼他娘的,现在自家哥哥也要回来了,那底气就更足了。   黑子娘也是个有远见的,见小黑妹在乐团表现不错,卤肉铺赚的钱给家里置办的第一个大件就是一架崭新的钢琴,晚上,温欣和黑子娘一家一起欣赏着小黑妹的钢琴曲,是充满希望又美好夜晚。   告诉了黑子娘家这个重要的消息,温欣就提着黑子娘的一大袋卤肉回了M城。   一来一去,从北京到S城,温欣也逛了将近十天,回到家里在门口一喊,小云帆那个小家伙就第一个冲出来,抱着温欣的大腿抹着眼泪儿道,“妈妈你去哪儿了,我想死你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温欣蹲下搂着他狠狠的亲了两口,“怎么能不要你呢,云帆是妈妈最最亲的宝贝啊。”   温欣妈妈从厨房里面出来,一下就看到温欣手里提的卤肉,一眼就认出了黑子娘的手艺,“哟,这又是黑子娘的卤肉吧,不是去北京了么,怎么又去S市啦。”   温欣笑笑,把手里的肉递给温欣妈,“正好有点事,回来的时候在那住了一天。”   放下了东西,温欣才看到自家小土狗像个没人要的落魄小野狗,站在那里抱着闺女一脸憔悴又哀怨看着她。   温欣笑了笑,走过去逗弄自己的小女儿,小女儿也是十来天没见妈妈,张着手要妈妈抱,温欣接过来,“哦,小宝贝想妈妈了吗?”   温欣笑着说这话,像是跟女儿对话,但是眼睛却是盯着小土狗的,话也像是对小土狗说的,小女儿现在还不会说话,趴在她肩膀上搂着脖子紧紧的。   小土狗盯着温欣,眼神里都是不满,还真是憔悴多了,一个人带两个娃,还要做生意上课实习,也是难为他了,看起来胡子都没刮,可怜极了。   小土狗在温欣身边混的多精乖呀,早就听出了温欣话里的玄机,但是人家现在大小也是个马上毕业的大学生了,肉麻的话是说不出的,鼻子里哼了一口气,搓了搓手低头道,“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温欣看着小土狗的背影,搂着自己的小女儿仍然嗲着声音软软的问话,“哟,小宝贝生气啦,到底想妈妈没有啊?别生气了呀,想妈妈没有,嗯?”   小土狗的背僵直了一下,闷闷的说,“想了,每天晚上想的都不睡觉。”   温欣噗嗤一声笑出声,小土狗迅速的逃窜去了盥洗室放水去了。 第129章   小土狗不高兴的情绪在听到大黑要回来的时候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温欣知道, 关于大黑子一直没回家这件事小土狗心里一直耿耿, 大黑顶替的是他的机会, 小土狗虽然表面不说, 但是温欣能从他对小黑子一家的态度上看出来,他心里还是一直放不下的。眼下听到大黑没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正是落下了。   不过虽说有了消息知道大黑没事, 但是回来的事情却是等了半年才有影。那时正是温欣和赵胜军忙着毕业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了一个客人,长得跟小黑子有五分相似,站在院子门口, 跟温欣很有礼貌的询问。   “胜军哥!”温欣几乎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猜到了他是谁, 急忙朝屋里喊人。   赵胜军拿着一本故事书冲出来, 好爸爸一枚正在给儿子和小女儿讲故事呢,听到温欣在门口的喊叫,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跑出来,跑出来之后就傻眼了。   愣了两秒,赵胜军两步冲上来给了那大黑一拳, 把温欣吓了一大跳,正准备去拉,赵胜军却又一把搂住了对面的兄弟。   大黑眼眶都红了,“胜军哥!”   赵胜军又捶了他两下, “你还有脸叫我哥, 你他娘的跑哪去了!老子还以为你死了!”   大黑跟小黑子到底还是亲哥俩, 某些动作神情都很像的,这时候又委屈又感动的大黑就像是曾经的小黑子,即便他现在一身戎装,明显看起来结实干练,但是看到赵胜军露出的那种弟弟神情是很让人动容的。   兄弟两个要叙话,温欣急忙去了厨房,大黑好不容易回来,要好好招待招待。   赵胜军跟他亲哥不对付,跟大黑两人好的跟亲哥俩似得。饭桌上,大黑也跟温欣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他一进部队就被选中参加一个秘密任务,本来以为参加一下就结束,结果因为自己摄入过深,只好一直继续做下去,因为任务密级很高,所以谁都不知道,这也是部队的纪律。现在任务结束了,他也可以转业了。   赵胜军一听他兄弟要转业了,立马拍着他肩膀,“跟哥来干。”   现在正是快毕业的时间,赵胜军也马上就要从经济系毕业了。学校给他分配的工作是贸易局,就是以前他实习的单位,去了就能给分房,福利待遇都不错。温欣父亲则希望赵胜军到银行部门,他把这个女婿当儿子看,很希望女婿继承他的衣钵。但赵胜军也有自己的想法,这个年代虽然开放了,但是贸易局事业单位的人还是不允许在外面私自开公司干贸易的,因此这些年他都是帮着兄弟们跑跑关系,眼看着兄弟们的生意活动一个个的都上了正轨,他也有些心痒。所以早就跟温欣商量着要出去单干了,所以这时候才会邀请大黑来跟他一起干。   但是大黑子却摆了摆手,“谢谢哥,我这些年欠下我娘太多了,这次回来看见我娘一个人张罗着卤肉摊子,我心里可不得劲儿呢,还是想多陪陪她,我们在家都商议好了,我这次退役也给了点钱,我娘那里也有点积蓄,我们准备在S市开个饭馆,我和我娘一起干,这样我弟我妹我们一家人能天天在一起,挺好的。我是老大,我得撑起这个家!”   赵胜军拍拍他的肩膀点点头,“有啥困难跟哥说。”   温欣看着要撑起一个家的大黑子,说起来也真是唏嘘,黑子娘最难的时候,大黑不在身边,现在终于回来了,还好不算太晚。   温欣毕了业被分配到了外贸局工作,也就是温欣之前实习的部门。这时候还分房子,外贸局的福利很好,毕竟现在是改革开放的大好时间,对外贸易十分火爆。因此温欣一进去报到,就分到了一套比较好的两居室,还是楼房。但是七八十年代的楼房在温欣看来土爆了,比起温欣爸妈家的装修的很好的平房差远了,但是到底他们还是有了自己的房子了么。   小土狗一整个大学都在致力于赚钱攒钱,虽说七十年达的四合院便宜吧,但是在当时的人们看来已经算是天价了,六根金条!中途还买了一套S市的房子,小土狗一直到毕业还在为这套四合院奔波,用他的话是他不才不想欠他嫂子的钱呢。因此毕了业了小土狗也没得空回阳石子,直接就跟他的哥们儿一起开公司搞贸易去了。   温欣所在的外贸局是隶属于发展、工业和外贸部的,也就是对外贸易的技术操作部门。温欣原来在外贸局的贸易发展处下属实习,不过温欣的外语水平很好,发音标准,而且成熟稳重散发一种温和的女性魅力,因此在外贸发展处正式干了两个月,就在一次会议中因为表现优异被上级所属部门外贸部看中了,于是被调到了发展工业和外贸部的外贸秘书处,这是一个副部级单位,要比外贸局的地位都高,负责外贸相关事务,接触的人物也都高了一等。   温欣这个新部门的领导是外贸部的部长,是一位副部级官员,也是一位资深的老革命家,年轻时参加过战斗,曾经为国家的成立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新中国成立以后,国家需要一大批的外交人才,因此这位有过留学经历的老革命干部就被派到了国外当外交大使。   现在时间进入了改革开放时期,国家想要大力发展对外经济,人事上又有变动,因此这位部长才从国外调回来,出任外贸部的部长。   老部长常年在国外居住,能说三国流利的外语,温欣在秘书处里听过大家对这位老部长履历的介绍,他分别在欧洲的三个国家都担任过大使,英语,德语,法语都相当流利,据说其中两个都是在国外学的。平时进进出出呢也是各种西装套装,看起来也是十分绅士迷人。   这么迷人的老先生,秘书处的人难免对他的私生活特别感兴趣。其中一件最大的八卦就是,老部长基本上一回国没两个月,就跟他的太太扯了离婚证。这八卦可太大了,老先生的太太温欣她们也见过,外交夫人回来也有职位,也在外贸部任职,奇怪的是两人虽然离了婚,但是还是相敬如宾,不吵不闹不冷战,工作也顺顺利利的,两边的下属都没感觉到两人离婚的戾气,工作沟通也是有条不紊,甚至有几次,大家还看到他们中午在食堂碰见坐在一起吃饭的友好画面。   不过,大人物的隐私都是辛秘,他们这些小人物也就是议论议论,具体的原因不得而知。温欣端着饭盒看着吃饭的部长和原部长夫人,觉得这张有些帅气的脸有种特别熟悉又亲切的感觉,温欣觉得这也许就是外交家的魅力。   小土狗到底是经济出身,又在前期锻炼了那么久,第一单生意就赚回来了小土狗心心念念的六根金条,连本带利的让温欣都还了,自家媳妇儿的镯子回来了,还了欠债的小土狗摸摸自家媳妇带着玉镯的嫩手,“这个镯子你带才好看。”   看着赵胜军那无债一身轻的欢喜样子,温欣母亲这才知道温欣在北京买了一个四合院,直说自家女儿头脑发热,北京那么远平时又不会去住,买那么大一栋房子做什么,简直就是浪费钱,还害的她的好女婿那么累。温欣笑笑没说话,直想娘你还是太嫩了。倒是赵胜军这个家伙得了机会就卖乖,说自己没啥本事,他哥能给他嫂子买的起的,他一定让温欣也买得起。那大尾巴狼装的,让温欣妈妈很是欢心,转头又批评了温欣的虚荣心理。   大尾巴狼不仅还了房子的钱,还给家里买了两台大彩电,这才刚进入八十年代,彩电是多么抢手的东西啊,大家都是有了钱都没处去买,赵胜军一买就是两台,大伯家和自家一家一台。两台彩电又一次俘获了全家人的心,上到八十多岁的奶奶,下到云影那个小不点儿,天天都对着电视里播的各种狗血电视剧痴迷不已,自然对这个抱电视回家的人格外褒扬。   小土狗并不是个为金钱至上的人,赚了钱还了债就带着一家几口回阳石子看看。温欣特地跟单位请了年假,十来天的时间。小云影还是第一次回奶奶家,她现在刚刚两岁,软糯糯的跟在云帆身边,是个完完全全的小跟屁虫,什么事都是听哥哥的,常常引得她爹嫉妒,说她跟她妈是一个德行的。   两年不见,赵胜军的父母明显都老了,养了两个儿子,老了反而都不在身边。温欣s市分了一套房子,本来想让赵胜军父母搬过来住,但是老两口还是放不下这里。生产大队虽然解散了,但是赵队长却也还是阳石子的村长,只不过权利大大的减少了,土地都承包了,他也就成了一个村里调解员的角色。阳石子是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这里有他们辛勤工作的汗水,有从小到老的玩伴,才不愿意远走他乡。   阳石子简直换了一副田地,虽然温欣也跟阳石子他们家通信,也知道阳石子的变化很大,但是这次回来还是开了眼。   梁高子以前就是种粮能手,后来自己承包了土地之后开始种菜,凭借着自己的劳动赚钱,成了远近闻名的种菜大户。与他竞争最激烈的就是同村的女版种粮能手福气嫂子,两家的竞争如火如荼,你争我赶。阳石子因为赵队长及时的实行土地承包试点,在别的生产大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开始搞承包制了,也算是在阳山镇周围独霸鳌头。阳石子也成了阳山镇周围最早开始种植蔬菜的,现在俨然已经发展成了蔬菜种植基地,地里扣了好多个大棚,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王大力还是镇上的电工,两口子过着自己幸福的小日子,温欣他们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抱上孩子了,不过见了赵胜军的时候,还是那副傻呵呵的样子。   王德花难得见一见大孙子和大孙女,每天高兴的什么似得。饭桌上还在劝说温欣回阳石子,“你看咱阳石子现在,那是远近都闻名的。你看去年福气家的扣了两个大棚,一年赚了钱就盖了新房了。要是你在,咱们家也能扣两个大棚,肯定能干的比他们两家还要好。”   温欣看着王德花煞有介事的样子哭笑不得,倒是赵胜军在旁边无奈感叹,“行了娘,扣两个大棚还不是我种,别扣了,你们就种点地自己吃行了,房子我给你盖!”   王德花本来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但是第二天赵胜军就召集着人动工了。赵胜军给家里也带了一台大彩电回来,村里的老人孩子都在赵家看电视,前面是自家儿子带着人拉砖盖房,温欣听到王德花对赵队长喃喃,“这不是刚毕业么,这上大学还真能赚钱呢。”   赵队长吸着水烟眯眼看着大儿子的身影,语气有种温欣从没听过的骄傲,“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儿子。”   温欣有点眼热,这对儿父子还真是,见面就掐,但其实都是口嫌体正直,赵胜军专程回来给爹娘改善居住环境,当爹的也把儿子当成他的重要成就。 第130章 大结局   赵胜军这人,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就喜欢装老大,现在真的在外面混的好了, 绝对是忘不了自己的这群小兄弟。这次回来除了给自家盖了几间大瓦房, 再有就是把他的生意经拉到他们村子来, 他以前就跟隔壁村的几个年轻人一起在七十年代倒买倒卖。现在倒买倒卖合法了, 他又有了理论和实践知识,就盖房子期间,就跟他们那帮哥们儿成立了一个运输公司。   赵胜军把在M城赚的钱投进去一大半, 在公司占股百分之三十,他们以前有销售粮食和蔬菜的门路, 现在的阳石子和周围村镇, 种了蔬菜种了粮食都是要去镇上零卖的, 费事还浪费时间, 他们这个运输公司,一边连着各个村子, 一边连着市里的农贸市场和各大采购大户, 现在小的时候就是赚点运输费, 一旦成型, 就可以垄断周围的蔬菜粮食,赚到差价。   温欣到底还是在编的事业单位人员,假期就那么几天, 用完就完了。但是赵胜军的房子还没盖完, 自然不能回去。两个小崽子更是在农村里玩疯了, 天天带着保尔上山抓小动物去, 满山的小兔几算是又遭了秧,听温欣要回家,一个愿意跟她回去的都没有。   两个崽子愿意跟着他爹,温欣也没法子,走前因为房子好了就要搬家,温欣就把以前的东西收拾收拾,到时候让赵胜军一并搬过去,为了怕他们给她弄乱东西,温欣还是自己亲自收拾。   一桩桩一件件的七十年代玩意儿全都是温欣的七十年代记忆,从她刚来阳石子的时候的报到证明,到她抓贼立功的表彰奖状,再到和刘悠悠当时讨论的戏剧剧本,还有赵胜军同志当时送她的大白兔糖纸,虽然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但是对温欣来说,看着他们想起那一段段美好的记忆,可不比刘月如满屋子的古董差到哪里去。   温欣拿着那张皱皱的见义勇为表彰奖状,脑子里却突然灵机一闪,一个画面突然出现,温欣一拍大腿,尖叫一声,“呀,我知道他是谁了!”   赵胜军抱着小女儿乐呵呵的刚从门上进来,乐颠颠的,“云影,快给你妈看看,咱们今天抓到了一只小白兔!”   小云影怀里抱着真的抱着一只小兔子,而且是浑身都是白色,没有一根杂毛,小云影颠颠颠跑到妈妈身边,“妈妈,这是我爸爸给你抓的小兔几。”   小土狗满脸得意,接过云影手里的小兔子坐在温欣身边,双手捧起来献宝似得展示,“嘿嘿嘿,你看你看,真的是小白兔。”   温欣对于自家小土狗痴迷于寻找小白兔这件事哭笑不得,但是不好打消他的热情,转头在他脸上吧嗒亲了一口,在他耳边轻轻的吐气如兰,“谢谢你,小土狗哥哥。”   小土狗的脸刷的红了,把心心念念的小白兔塞到自家女儿怀里,“去去去,去找你哥哥玩去。”   转身插上门回来把他的小白兔抱在怀里啃,语气粗重道,“干嘛要着急回去,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温欣笑着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肌,“你不是刚抓了小白兔了么,可以让它跟你睡觉。”   小土狗看着身下的媳妇儿笑颜如花,嗷呜一声变身了,温欣推着他的胸肌,“大白天的你干什么?”   小土狗大手不老实起来,抓着小白兔道,“门我都插了。”   小土狗是个好学生,以前纯情的不要不要的,但是被温欣□□的越来越厚脸皮了,大白天的也敢脱裤子了。   温欣回城顺路去阳山市看望久未联系的张部长的时候,张部长已经退休了,她膝下无儿女,还是住在温欣上次看的那个筒子楼里,一生清廉。张部长见是温欣来挺高兴的,她们久未联系,听说温欣现在已经大学都毕了业,还在外贸局工作,高兴的直点头,夸她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   温欣注意到,张部长床边还摆放着那张夫妻合照,温欣走过去又看了看,她现在可以正式确认了,她们外贸部的部长怕就是这张照片里的人。   老部长离了婚,张部长也退了休单身一人,但是两个人却没有找对方,都是心思深沉的老革命家,温欣可不确定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一个小辈,直直白白的就插手自己单位上司的私事,怎么想都不妥当。   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张部长却对于南方的经济形势十分的感兴趣。改革开放对这个时代每个人的冲击都是很大的,当听温欣讲了南方社会的改变的时候,张部长很积极的跟温欣讨论。于是温欣就大胆的提出了让张部长跟她一起去M市看看的说法。   起初张部长是不愿意去的,后来在温欣不断的说服之下才同意去看看祖国大好河山的变化。反正她退休了之后也没什么事情。   两天之后,温欣和张部长就到了M市,张部长就住在温欣家,温欣上着班,但是温欣妈妈林老师每天闲着,外孙子和外孙女都没回来,一个人在家正闲着呢。这林老师就带着张部长在市里转转。   为了给张部长安排一次偶遇,温欣可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在秘书处跟个间谍似得了解到了部长的行踪,十分巧合的让两个人走了个对脸。   温欣识相的早早退让开去,她猜的没错,温润儒雅的外贸部部长和严肃的女强人张部长还真是一对儿。   张部长明白过来自己被温欣设计了,为此回去抓着温欣又笑又骂,说她精的像个猴子!但是温欣看到她的笑脸,那是温欣从没在她脸上看到的充满幸福的样子。   几天之后,外贸秘书处又传起了流言蜚语。说是外贸部的部长又重新结婚了,他还带着他的新任夫人到食堂来过,竟然和前任夫人三个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众人百般不解,温欣看着两位部长甜蜜的相携走过,心里却涌起一阵感动,暖洋洋的。   这才是美好的爱情。   若干年之后。   赵胜军凭借着自己惊人的商业判断成功的创办了一家集团公司,公司业务繁多,主要横跨阳山市到M市,好几次都被评为年度先进企业家,成为了真真的靠着改革的春风和知识改变命运的第一批人。虽然赵胜军有个银行行长老丈人以及外贸部秘书处处长老婆的关系,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指责他是靠关系。   一跃成为商界大佬的赵胜军时时会有各种舞会需要携伴出席,温欣这个大佬的老婆也需要经常陪着赵胜军出席各种晚宴。他们一个是商界大佬,一个是秘书处处长,都是交际应酬场上的红人,每个人身边都不可避免的围了一群人说话聊天。两人早已在应酬场上游刃有余,温欣一边微笑着跟旁边的宾客讲着出口商品的一些必要条件,一边却看到旁边围在几个人中的赵胜军正看向她,两人四目相对,赵胜军给温欣使了一个眼神,温欣心领神会,微笑告别了周围的人,转身提着裙子朝赵胜军走开的方向去了。   赵胜军今天穿一身黑色定制西装,白衬衫配一条银色领带,这是早上温欣出门前给他配的,他今年三十五岁了,但是在温欣的要求下,两人每天都有坚持运动的习惯,因此也没见发福,还是窄腰阔肩,身材很棒。温欣看到他领带微微松了,给他调整领带,“叫我干什么?”   赵胜军搂着温欣的腰,低头有些无赖道,“看他们围着你烦,亲一个。”   这么多年下来,赵胜军接受了很多的外来文化,对于亲亲这件事也是越来越开放了,甚至比温欣还夸张,时不时的就不分场合地点的要亲亲。   温欣看了看旁边的侧门,今天是M省举办的企业家联合会,到场的很多政商名流,等会赵胜军还要作为M市的杰出企业家代表上台讲话。温欣给他调整好领带含笑戳了戳他的胸膛,“喂,赵总裁,大白天的,你不要这样子。”   赵总裁露出一排白色的牙齿,笑的十分开怀,一把搂着怀里的娇软媳妇儿,任性的语气道,“我偏要。”说完就低头吻了下来,那热情似火的狼样,轰的温欣脸颊都烧起来。   婚姻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我们都在彼此的靠近对方的样子,十几年的夫妻相处相惜,让他们一个眼神便了解了彼此的心意。以前她是那个任性的靠在墙上要亲亲的小姑娘,现在他成了这个站在门前要亲亲的大男孩。我们都在一直变,只有爱更深了。   宴会前台的主持人敲了敲酒杯开始讲话,温欣和赵胜军站在侧门的一边静静的听着,赵胜军的大手拉着温欣的手,热热的。   “下面,有请胜欣集团总裁赵胜军先生作为年度杰出企业代表,年度对外交流友好商业代表上台讲话。”   赵胜军转头朝温欣笑了一下,从容不迫的走上台去,调整了一下话筒,十分自信的开口,   “Ladies and Gentlemen,……”   温欣站在台下,看着台上的赵胜军,他已经不是十几年前那个小村霸了,他说一口地道的标准英式英语,就连她这个每天专门跟外国人打交道的专业翻译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他穿着一身定制西装,温欣刚刚在侧门外给他调整了领带,嘴唇上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蹭到了自己口红的缘故。温欣歪着头看他,越看越觉得帅气逼人光芒万丈。   小土狗已经褪去了往日的土气模样,他站在讲台上的样子,像是一只帅气的大金毛,骄傲又自信,谦和又温暖,抖擞着金灿灿的绒毛,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温欣悄悄看了看,周围很多女生都盯着他目不转睛的,温欣心里又是骄傲又是自豪,转头再看向台上的他,大金毛也凑巧转过头来给了她一个眼神,两人四目相对,十分有默契的嘴角微微一翘,一种只有彼此明白的温馨感觉由心而发,甜甜蜜蜜的荡漾开去。   这只漂亮的大金毛,可是我的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