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农家药女:富贵临门》 作者:冷香忆 文案: 女军医重生成农家女,日子贫苦平淡却温馨,为吃饱穿暖带全家致富,茅屋变砖屋,帮爹娘管家,传堂叔厨艺,送兄弟去读书。 她用医术救死扶伤,小小年纪得神医美名,厨技高超震四方,及笄媒婆踏破家门。 落魄清贵家族族长年少英俊,睿智毒舌,蛰伏乡村,与她相识到相知相恋,千里姻缘一线牵结为夫妻。 他科举金榜题名,官场披荆斩棘,她管家井井有条,商场乘风破浪…… 本文一对一,男女主坚贞不渝。无极品亲戚不狗血。 =============== 1葱花饼 大周国。燕城长平县礼村。 麦收后的一天,天刚蒙蒙亮,李家的一家之主李山就醒了,扭头看看睡得正香的妻子赵氏,想到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心里一软,再想想就要离家,团圆要等到腊月,依依不舍的隔着薄被抚摸她隆起的肚子。 李山今年三十一岁,国字脸一字眉大眼睛,身材高大魁梧,祖籍是四百里外的李家村。 十五年前爆发瘟疫,全族上下只有他与堂弟李石活着从李家村逃出来,在逃难的途中遇到了同样是被瘟疫夺去所有亲人性命的赵氏。 三人结伴而行至长平县,由朝廷帮扶在礼村安家落户。赵氏嫁李山为妻。 赵氏今年三十岁,家乡是离李家村不远的镇子,生父是秀才,曾教她识字算术,给她定了门好亲事嫁给同窗好友举人的儿子。 如果不是那场可怕的瘟疫,赵氏不会低嫁给李山。 如今赵氏已经给李山生下五个儿女,是李家的大功臣,李山对她更加爱恋。 李山穿好衣服,提了专门给赵氏准备起夜解手用的木制尿桶,蹑手蹑脚的出了屋,把门轻轻关上。 在厨房生火烧水的十三岁的李健安听见动静,走出来见是李山,连忙上前去夺尿桶。 “我的手已脏,你再莫弄脏了。”李山给长子丢下这句话,就去后院把尿桶的尿浇在了菜地里,又出了后院去百步外的小水沟刷尿桶。 等他再回到后院时,就嗅到浓郁的油、葱花、面的香味,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李家的厨房有前后两个门,前门通前院,后门通后院,此时后门敞开,香气飘散出来。 李山把尿桶放在屋檐下,等太阳完全出来把桶里的水晒干,自有儿子拿回去放在他与赵氏的卧房。 李山的家是一排比较破旧的茅草房,一共八间,堂屋兼饭厅,厨房、杂房、粮房各一间,还有四间卧房。 李山夫妻一间,李石一间,四个儿子住两间,女儿李如意单独一间。 此时,晨曦的金光透过纸窗照耀进宽敞的厨房,李山唯一的女儿九岁的李如意梳着双丫鬟穿着灰色上衣黑色裤子,正踩在小板凳上面,站在土灶前敏捷的挥动着木铲翻着铁锅里的葱花饼。 她的个子比灶台高不了多少,肥大的衣服更加显得身材矮瘦。 站在灶边的李健安有些不安的道:“爹,如意嫌我烙的饼不好吃,非要自已给你和二叔烙饼不可。” “那我有口福了,能吃到如意做的饼。”李山微笑走至,看案板上放着的大盘上面已经摆着烙好的三张圆圆的葱花饼,每张直径尺长,用的是纯白面,葱花放的多,外表还有一层油,这饼闻着香气闻鼻,卖相简直能把人馋死。 赵氏的厨艺很一般,可做不了这么香这么好看的葱花饼,就是李山已经去世的在镇里卖过饼的奶奶也做不出来。 前些天,宝贝女儿提了好几次做吃食到长平县售卖,他都给否了。 当时他想着家里没有一个人厨艺好,做出的吃食不会有人买,把食材都给糟践了,再者县城里面会做饼的人多了去了,看到他家的饼能赚钱,肯定马上就跟风做饼售卖,到时他家生意做不了几天还落个游商的身份,十分花不来。 李如意飞快的扭头看了李山一眼,又扭头盯着锅里的饼,声音清脆但是有点漏风,正在换门牙呢,“爹,二叔也起来了。我再烙四张饼做个汤,你们饼就着汤吃。” “好。”李山去了堂房,见堂弟李石正端着黑色的粗瓷碗喝水,桌上还放了一碗水,知道这是给自己的,端起来抿了一口,果然是温热的,心知这是宝贝女儿准备的,心里十分欣慰。 宝贝女儿自从三个月前摔了一跤昏迷了两天之后就变得聪明懂事多了。 心里暗想,这次去燕城修城墙赚了银钱回来定要给宝贝女儿买块颜色鲜亮花布做件新衣,不能让她再捡儿子的旧衣穿。 很快,香喷喷的八张葱花饼、两大碗黄瓜丝汤端上了饭桌。 李山兄弟各吃了两张,要把四张留下给家人吃。 李家与别的村民家里一样,非年非节的每日吃两顿。 白天要下地干活,早饭就吃点实在的,粗面馒头、面条汤,晚上不用干活就是睡觉,晚饭就吃稀的,面糊或是汤水。 今天李山兄弟要出远门且一去就是几个月,李如意用白面给他们做的早饭,可惜家里穷到连一个鸡蛋都没有,不然定是要做荷包蛋汤。 二十岁的李石皮肤微黑,方脸大眼,大鼻子大嘴,咧嘴露出两排整齐雪白的牙齿,憨笑道:“真好吃。如意怎么不吃?” 他在一岁时发高烧烧坏了脑子,反应比正常人慢,智力跟五、六岁的孩子差不多,干不了太细有技巧的活,只能干挑粪、砍柴的粗活。 不过,他的力气很大且耐力持久,肩挑两百斤的重物一口气走二十里都不用换肩歇息,方圆几十里的青年都没有他的力气大。 李家很穷,他又是这样的情况,至今没有娶妻。 “我不出远门也不去修城墙干重活,用不着吃。”李如意把剩下的四张饼用油饼包好放在包裹里,让两人带到路上吃,还特意道:“二叔,等你回来,我给你们烙鸡蛋饼、肉饼。” 李石的方脸笑开了花,“如意对我真好。” 李如意另外的三个哥哥都起来了,听说早饭是她做的,竟是都面带愧意。 赵氏原来在娘家就是娇养。李如意是家里唯一的女儿,赵氏就将李如意娇养,教她识字绣花,不让她下田种地,很少要她下厨房做饭。 李如意的四个哥哥都会做饭。 这之前的早饭都是四个哥哥做的。李如意今早特意早起抢了大哥的活计把早饭做了。 李山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跟四个儿子嘱咐道:“我不在家,你们几个都听你们娘的话,老实在家莫惹事惹她生气。谁要是不听,等我回头回家把他的屁股打成八瓣。” “八瓣。”李石扳着手指头开始数数,以前李山夫妻教他数数,他怎么都学不会,这些天侄女用菜地的菜教他数数。 他左手的大拇指到尾指,依次茄子、萝卜、豆角、南瓜、大葱,右手的五指依次是小油菜、莴苣、大蒜、菠菜、冬瓜。 家里菜地里的菜品种很多,十个手指还不够数的呢。 他学会了十以内的加减法,只要听到数字,就忍不住要数一数。 数完了八个数,觉得很有成就感,正想找李如意夸夸他,眼前多出一个用筷子粗的枯藤编的从未见过的东西,问道:“如意,这是什么?” 新人新文,请亲们收藏留言支持哦! 2安全帽 李如意扬了扬手里的藤帽,微笑道:“二叔,这是在工地上面做活用的安全帽,戴上它能护住脑袋。你与我爹修建城墙一定要戴着它。” 安全帽用的材料是老藤,形状类似头盔,不求美观,只求结实,起到保护脑袋的作用。 “原来是个帽子。”李石大喜,迫不及待的把藤帽戴在了脑袋上,还特意跑到李山跟前,摇头晃脑的笑道:“哥,如意送给我的帽子。” 李山目光宠溺的望了宝贝女儿一眼。 李如意嘱咐道:“二叔,到了燕城修建城墙,你一定要督促我爹戴上安全帽。” 李山端详造型古怪的安全帽,想着老藤十分坚韧,宝贝女儿竟是想办法把它做成帽子,肯定下了不少功夫,冲着这份心意也得听宝贝女儿的话。 李石像得了宝贝似的,把藤帽的绳子系好,就这样戴着藤帽,背起装着被褥衣服的大包袱跟在李山身后出了门。 他向来是村人取笑打趣的对象,今个戴着藤帽,更是被村人像看怪物一样盯着。 “石头,你脑袋上戴着啥?” “安全帽!如意送我的。” “我刚才远看以为你顶着一口锅,原来是几根破藤做的帽子。这藤帽没有帽沿,不能遮阳,又这么丑,有什么可带的!” “你有吗你就笑话我?哼,我有!”李石白了那人一眼。 李如意把李石拉到一边,让他弯腰,俯在他耳边低声道:“二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李石立刻紧张兮兮的环视四周,“什么秘密啊?” “包裹里面有我给你和爹备的药,等看到燕城的城门,你再告诉我爹。” “哦。”李石自是一口答应,还偷瞄李山一眼。 李家五兄妹送至村口,直到看不到李山兄弟的身影才回家。 这不是李山兄弟第一次出远门打工,往年到了这个时候,麦子一收他们就会离家打工。 李如意打听过了,这次李山兄弟要去的燕城修城墙是朝廷贴的告示招工,一天二十个铜钱,管两顿饭及住宿,五天一结账。 一两银子能兑换一千个铜钱。 一个铜钱能买到两个巴掌大的玉米面饼或是一斤青菜。 一斤猪肉十二个铜钱。一斤鸡蛋五个铜钱。一斤上等的白面三个铜钱。 这里的物价低,人工也低。在长平县打小工修建房子,一天给八个铜钱,还不包食宿。 燕城修建城墙是非常辛苦的活,二十个铜钱还包食宿,工钱待遇很公道。 方圆几十里只要是符合条件的村民在麦收之后都去修建城墙。 李如意的四个哥哥要不是年龄不到十八岁,也跟着去了。 在村人的眼里修建城墙是赚钱的好活,哪怕是三个月前的李如意眼里也认为是。 现在的李如意灵魂是来自另一个空间的军队女军医,认为在大周国非常低下的生产力,修建城墙是比较危险且很毁身体的活。 如果家里有足够的银钱,李山兄弟这次就不用去。 李如意下定决心趁当家作主性格倔强无法说服的李山不在家的这几个月,想法子给非常贫穷的家里挣到银钱。 赵氏生着一张圆脸,柳眉杏眼,眼角有几道浅浅的鱼尾纹,容貌清秀,梳着简单的圆髻,不戴任何首饰,气质温婉,身材高挑,体型偏瘦,穿着洗的看不出颜色打满补丁的衣裤,腼着肚子站在前院篱笆门边眺望。 肚子里的胎儿快六个月,白天安静的很,一到夜里就闹腾,很用力的踢她的肚皮,把她踢的前半夜没有睡着,后半夜也踢,她实在是困得不成了这才睡着。 醒来一看枕边空荡荡,天已大亮,喊了一嗓子,家里没有人答应。起床出屋四处瞧瞧,人都没了。 以前李山每次出远门去打工,她都会早早的起来做早饭给他吃,还要把他送到村口。 今个起晚了,没能送成。心里有些愧疚。 这些年李山对她的好,几天几夜也说也说不完,完全让她忽略李山是个大老粗兼穷人的缺点。 李家的老二李福康是个急性子,隔着几丈远就朝赵氏招手高声道:“娘,我爹、二叔都走了。” 赵氏与李山共生了五个儿女。 大儿子李健安、二儿子李福康是孪生子。 十一岁的三儿子李英华、四儿子李敏寒是孪生子。 前面四个都是儿子,第五个是女儿,两口子觉得有儿有女凑成一个好字,就给女儿起名李如意。 李英华走至见赵氏面带愧色,方道:“娘,我爹怕吵醒你,特意不让我们叫你起床。” 李健安微笑道:“娘,爹不在家,您放心我们兄妹都会听您的话。” “娘,我爹给你留了一张我妹妹烙的葱花饼。”李敏寒丢下这句话,快步走向厨房。 李如意纳闷道:“四哥,我不是把饼都给爹装进包袱了吗?” 李敏寒扭头嘻嘻笑道:“爹趁着你去拿什么帽的时候,偷偷把葱花饼交给我,让我藏起来了。” 赵氏端坐在板凳上,吃着宝贝女儿做的香喷喷的葱花饼,心里很是欣慰,又想到丈夫的体贴,心里有些甜蜜。 李如意凑了过来,下巴轻放在赵氏的肩膀上,问道:“娘,这饼好吃吗?” 赵氏直接撕了一块饼塞进了李如意的嘴里,笑道:“刚才你哥哥说了,你亲手做的饼一块都没吃,你以前那么馋,这回竟是忍住了。” 李如意不是来撒娇要好吃的,是来说正事的,嘴里被堵了饼不说,还被娘说成是馋嘴,心里有些小小的郁闷。 馋丫头,懒小子。原主就是个馋丫头。 赵氏又撕了一块饼往身后的宝贝女儿嘴里塞,被后者躲开了,“怎么还不好意思了,你小时候,我在炸猪油,你敢趁着我不注意,站在板凳上伸手从油锅捞油渣吃。” 李如意听到堂屋外面扫前院的李福康哈哈大笑,忙道:“我的娘啊,您刚才都说了,我那是小时候,我现在可长大了。不馋了。” 赵氏皮肤本来就比村里的妇人都白净,又不怎么晒太阳,细腻光滑,杏眼微眯,问道:“不馋你能自个琢磨出这么好吃的饼?” “我是梦里梦到的。”李如意眼珠子一转,“娘,您也觉得这饼好吃,您说我们家要是做出一百张这样的饼拿到县城里卖,有没有人买着吃?” “你说不服你爹,就来说服我了?”赵氏把饼子吃完,手里有油,去厨房洗手,边走边缓缓道:“家里的白面就留了十斤,那是回头摆满月宴用来做馒头招待客人还有过年包饺子吃的。今个你做葱花饼就用了一斤的面,只剩下九斤了。” 3六个铜钱 “九斤能烙八十张这样的大饼。我想好了,我把饼烙的小一些,烙上一百多张,一张饼卖一个铜钱,就是一百多个铜钱。白面、葱、油合起来不到三十个铜钱,我们一天就能赚七十个铜钱。” “要是卖不出去呢?” “县城那么多的人,肯定能卖出去。”李如意在前世看古代《水浒》,武大郎就是靠卖烧饼养活他与潘金莲的,且武大郎夫妻还是住在物价比乡村高的县城。她做的葱花饼可不比烧饼差。 “你爹不同意的事,我也不会同意。” “娘,要不我拿三斤白面试试?” “还有油、盐、葱呢。回头你爹回来,我没有办法向他交差。你别试了。”赵氏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悦。可以宠女儿,但不能由着女儿拿着家里的吃食瞎胡闹。 李如意再次体会到一文钱难到英雄汉的意思。 前世农村里面那么多的人身体健康脑袋也不傻还很勤劳,可就是很穷,穷到要国家救济。原因就是穷还不懂得变通创新。 李健安去自家在村外的菜地松土,干完活回来,在河边遇到洗衣服的李福康,听他说了李如意想做小买卖被赵氏拒绝的事,回到家特意去了后院菜地,见李如意站在绿油油的豆角藤旁边望天发呆,眉头轻蹙高声道:“妹妹,日头这么毒,你怎么还站在日头底下,快回屋去。” 李如意扭头见是四个哥哥当中容貌最普通但是最勤劳也最懂事的大哥,轻叹一声,“大哥,谢谢你。” 李健安跟在闷闷不乐的李如意身后,等走到有阴凉外的树荫下时,开口道:“爹以前给我说过,咱们的曾爷爷以前是个财主,家里有一座在宅子二百亩田两头牛,后来做买卖赔钱全都没了。” “我的大哥,我这做的是小本买卖,本钱不到三十个铜钱。” 李健安定定瞧着李如意,低声道:“实话告诉你吧,咱们家所有的银钱加起来,都没有你说的这个数。” 李如意愕然。家里刚收完十二亩地的麦子,怎么就会又穷的没银钱了呢。 “你摔了一跤,有些事忘记了。你……”李健安想了想,还是不要把家里给李如意治病花了二两三分银的事情说出来让她心理有负担。 李如意低头,寻思不行就去当个铃医,到各村走走,医几个病人,先把本钱赚到手再说。 “娘怀着小弟弟,爹把家托付给我,要我在家里守着,不然我就去县城打小工。”李健安紧紧握住了拳头。 今年春耕之后,他偷偷去县城的大商铺问过,人家不收他这种没有熟人做担保的小工,又去小铺子问了,他未成年没有力气,就算识字,每天也才给两个铜钱还不管饭。 李如意轻声道:“我要是有本钱,烙出一百张葱花饼,你与二哥拿去县城卖,我们家一天赚的就比你打一个月的小工都多。” 今个李健安没有吃到葱花饼,不过看到三个长辈吃饼时的表情,铁定好吃,便道:“我要是有银钱了肯定交给你烙葱花饼。” 李如意眼睛一亮,“你支持我?” 李健安点点头。 李福康的声音厨房里面传出来,“我也支持你。” “还有我。” “如意,还有你四哥我!” 容貌生的七分像的李英华、李敏寒从堂屋后门走出来,望向李如意的目光里面都带着宠溺。 李如意看着四个年少的哥哥,心里一暖,当下就说了自己的打算,准备去当铃医,岂料这次却遭到了四个哥哥一致的反对。 李健安明明是一脸的稚气,老气横秋的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千万别抛头露面。” 李英华目光担忧,劝道:“妹妹,你的模样生得很好,别让坏人起了歹心冒充病人设圈套把你掳走。” 李如意心道:我只是个黄毛丫头而已,又不是天仙。 李敏寒嘀咕道:“我长这么大从未听说过女铃医。” 李福康插不上嘴,急道:“我说妹妹,你要以为铃医能赚银钱那你就大错特错了。铃医没有官府的医书,不能在城府县镇的药堂坐诊,地位比有医书的郎中低的多。他们在街上、村里游走给人医病,医好了病人,病人是看心情付诊金,医不好却是要挨骂甚至挨打。你不要命了吗?” “原来是这样。”李如意心里咯噔一下,之前有向村里的小姐妹打听过铃医,她们只是说铃医来过村子给村人开了药方,赚到的不是银钱而是吃食,但没有李福康说的这么详细。 李家四个少年倒是没有怀疑李如意会不会医术,毕竟不久前有一次她跟着家人去镇里卖粮食、菜、绣品时,曾经救过一个昏厥将死的胖老头性命,后来李如意几次跟家人说过在梦里梦到有老人教她医术。 李健安等着李如意走了,方跟三个弟弟道:“我们上山多砍柴回来,过三天挑到集市去卖。” 到十五里外的县城去卖柴,不但远还有税,一捆柴才能卖两个铜钱,税就得一个铜钱。集市在县城与礼村之前,路程近一半,一捆柴也能卖两个铜钱,就是怕到时好多人都卖柴,卖不掉还得降价卖。 以前上山砍柴到集市卖的活是李山兄弟做的。 一捆柴重达一百多斤,从家到集市来回几里路,李山怕伤着儿子的身子,一直没有让他们跟着卖柴。 李福康道:“一捆柴两个铜钱。我们四个人能挑四捆卖八个铜钱。” 李家的儿女都跟着赵氏学了识字算术。这是村里其他人家不能比的优势。 李英华提醒道:“集市十天才一次。” 李健安却是微笑道:“聚少成多。一个月我们能赚到二十个铜钱左右。妹妹做葱花饼买卖的本钱三十文,我们卖两个月的柴肯定够了。我们先不要给她说,若是说了,她肯定会拦着不让。两个月后,我们把钱给妹妹,她一定会很高兴。” 闻言,三个弟弟都兴奋的点点头。 就这样李家的四个少年瞒着赵氏与李如意,从今天开始就顶着毒日上山砍柴存着。 三天后,李家四个少年准备轮流挑着柴去集市上卖。家里只有两根扁担,无法同时都去,就分成两组。 李健安、李福康先去,结果去了之后发现有十几个卖柴的。 集市只有一上午,下午就没了。李健安为了早点回家把扁担给李英华、李敏寒,不得不降价,三个铜钱就把两捆柴卖了。 李英华、李敏寒得了扁担,赶紧挑着柴去集市。 他们今年才十一岁,以前在地里挑过麦子,顶多六、七十斤,从未挑过一百多斤,何况这一下要走七里路。 沉重的担子把他们的压得腰身都在颤抖,可是想到为了给妹妹凑本钱,咬紧牙关往前走,直到实在是挑不动了才歇息一气。 这一路歇了五气才到集市,这时来集市卖柴的人更多,随便一瞧竟然有二十几个。 最后,李英华、李敏寒也是只得了三个铜钱就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不用挑柴,空手走着,可是刚才累狠了,肩膀很疼腰胀,衣裤都被汗湿透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加上日头太毒,就在土路旁边找了个有树荫的荫凉处坐下背靠背歇会。 夏风徐徐,两个少年又饿又困,竟是睡着了。 李英华睁眼醒来,瞧了一下日头,叫道:“四弟,我们睡了快一个时辰,快起来。” 这时,一个声音洪亮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土路上传来,“两个小娃娃,你们可知道礼村的李家?” 4令人失望的谢礼 礼村是个大村,共有四十几户人家,其中二十几户姓王,王族是个大家族,其余的人家都是十五年前从外地迁到此的,姓李的人家只有李山一家。 李敏寒还没睡醒,迷迷瞪瞪伸手揉揉眼睛。 李英华见是个提着大竹篮穿着青衫红脸四十几岁的壮汉,看着有点面熟,却想不起来是谁,问道:“请问你是何人,找李家人什么事?” 李敏寒清醒过来了,看到壮汉的模样,立刻小声道:“三哥,他是镇里的张屠夫。”去年李山过三十岁生日,赵氏带着李敏寒去镇里买了一斤猪肉回来包了饺子,还下了肉面给李山吃。李敏寒还跟生着一张红脸的张屠夫说过一句话。 张屠夫上下打量两个模样七成像的少年,在镇里就打听清楚了,李家娘子生了两对孪生子,莫非眼前这对少年就是其中的一对孪生子,正容道:“我是镇里的张大宝。我爹派我去李家感谢小李神医的救命之恩。” 李英华恍然大悟,“哦。原来我妹妹上次救的老爷爷就是张伯的爹爹。” 张屠夫咧嘴大笑,这就跟着两个少年去礼村,路上忍不住问道:“你妹妹的医术是跟谁学的?” 李英华眼珠一转,缓缓道:“我去世的姥爷是秀才,家里有几本手抄的医书……”这是实话。他可不会跟外人说李如意的医术是梦里学的。 张屠夫脑补了一通,“原来令堂娘家是书香门第。小李神医的医术是向令堂学的。” “我娘不会医术,只是背了几个方子。”李英华这不是夸大其词。赵氏是知道几个治小病的方子,还曾用到生活当中。 李敏寒被李英华打发提前回到家里,跑到正在堂房里面绣花的赵氏跟前,激动的道:“娘,我妹妹上次救了一个老爷爷,这个老爷爷是镇里张屠夫的爹。张屠夫提着东西来谢我妹妹。现在他就在来咱们家的路上,我三哥陪着他。” 赵氏一听来男客了,李山兄弟都不在,她不方便见客人,可是客人要见李如意,她也得陪着。 为了怕人说闲话,她决定就在敞亮的前院会客。 李如意在杂房里捣腾晒干的草药,被赵氏叫了出来问长问短。 “老爷爷是个大胖子,突然间晕倒在街上,两个壮年男子抬着他都很费劲,药堂的郎中说他患得是中风,已不是第一次这样,这回很严重,救不了他,让人把他抬走。正好我路过,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借了郎中的银针把老爷爷救醒。” 赵氏定定瞧着宝贝女儿,问道:“你从哪里学来的医术,还会用针灸?” “梦里有人教的。”李如意之前以前解释过,当时赵氏在场。可能赵氏没想到会有患者的儿子亲自登门道谢,就要问个清楚。 赵氏在娘家时看过一些杂书,多年前逃荒的时候遇到许多稀奇古怪的事,见识比村里的妇人强许多,嘱咐道:“到外头可别这么说。刚才你三哥跟张屠夫解释是你姥爷家里有医书,我背了些药方传给你。你以后就跟别人这么说。” “好。”李如意前世不是高调的人,就把赵氏的话听进耳里。 赵氏目光扫过汗流浃背的李敏寒,想到长子与二子之前也是如此,问道:“你们四个上午轮流挑柴去集市卖?” 李敏寒点了点头。 李如意有些生气的道:“娘,一担柴很重。我不让他们去卖柴,他们都不听。” 李敏寒忙道:“村里的大虎、四狗子比我还小几月,开春就挑柴去集市卖。”心里担心赵氏把他们卖柴的铜钱收走,“娘,我去擦身子。” 李如意见赵氏没有阻拦,心里一酸,这都是家里太穷闹得,更加坚定要做小买卖赚银钱。 李敏寒去厨房的大缸打了半木盆凉水准备擦身子。 李如意高声道:“四哥,你刚出了汗,千万别用冷水擦身子。我这就烧点热水,也不费事,你用热水洗。”礼村周边都是大山,多的是树。李家有六个非常勤快的男人,家里的柴用不完。上午她就给李健安、李福康烧得热水擦身子。 李敏寒笑道:“那就多烧点,一会儿三哥也要擦身。” 不一会儿,张屠夫就到了李家,见到李如意就跪下替老爹磕了个响头谢恩,而后放下竹篮连水都不喝一口就要走。 大竹篮上面盖着一块黑布,里面透着浓郁的血腥味,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李如意猜测张屠夫是卖肉的,这大竹篮里装的都是猪肉,眼下家里什么都缺,猪肉可是好东西,要是做成卤肉能卖一些银钱,做吃食小买卖就有本钱了,心下欢喜,“你先别走,我有话要你带给张爷爷。” “小李神医请说。”张屠夫这才有功夫打量李如意,穿着灰色打满补丁宽大的衣裤,个子不高,头发稀疏,皮肤微黄,杏眼有神,小鼻子小嘴,十分清秀,脖颈长有些气质,看着比镇里的小女娃聪明。 李如意正容道:“少吃荤腥,坚持每日用晒干的山里红泡水喝,对身体有益。”张爷爷体型肥胖,患的是脑溢血,血脂血压高,吃山里红能降血脂血压。 山里红就是山楂。 燕城地属大周的东北边,方圆几百里的山里有许多的野山楂树。到了秋天丰收时,满树挂满了红红的野山楂,漫山遍野都是。 农民进山摘野山楂自家吃或是拿到镇县城里卖。 长平县城新鲜的一堆大概五斤一个铜钱,晒干的一堆大概三斤一个铜钱。 张屠夫一听是非常便宜的山里红,脸上笑意浓浓,道谢之后就走了。 李家人等张屠夫走远了,这才掀开大竹篮上面盖着的黑色麻布,原来都以为是一篮子猪肉,谁知竟是臭烘烘的猪下水及两对长满猪毛的猪蹄。 猪下水包括猪肠、心、肝、腰、肠、肚,便宜的很,一幅二十多斤,一共才几文钱。 两对猪蹄大概四斤,最多一文钱。这是买肉时搭的东西。 夏天太热,猪下水腥臭,不好处理还招苍蝇卖不出去。 嗡嗡嗡,苍蝇闻着猪下水的腥臭味飞来了。李家四个少年连忙挥手赶苍蝇。 赵氏见宝贝女儿一脸失望,忙道:“好歹是肉。” 李英华嘀咕道:“前年村里来了个铃医,给孔家一家人看病开了药方,孔奶奶也就给了他一把菠菜。” 5蒜炒肥肠 李如意心里轻叹一声,秀眉微挑,微笑道:“娘说的对,好歹是肉。”做不了卤猪肉,那就做炒肥肠卤猪肝心腰卖,少赚点比一个铜钱赚不了强。 “今个你们就想法子把猪下水猪蹄都收拾出来,不然放到明天就坏了。”赵氏对这些收拾起来很费事吃起来还有臭味的猪下水不感兴趣,丢下一句就回房去继续安静的绣花。 天气晴朗,下午堂屋光线充足。赵氏常年绣花,视力不太好,需要拿着很近才能看清楚。 赵氏的绣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绣出来的东西比不得县城里绣娘绣的,却比寻常人家的女子绣的好,能拿到县镇的布铺去售卖。 家里每年一成的收入就来自她的绣花。 眼下她有了身孕还能绣绣,过几个月生了娃做月子绣不得,出了月子要带娃也绣不得,前前后后半年,家里就得损失一百多个铜钱。 她有心想教宝贝女儿学绣花,这可是门手艺,学会了到了婆家每个月能赚到二、三十个铜钱,全家上下都会高看一眼。 起初宝贝女儿是愿意学绣花的,后来被扎的满手是血,就不肯学了。 她看出来宝贝女儿在这方面天赋不高,只要求会做衣服被褥。 三个月前,宝贝女儿摔了一跤之后,更是不愿意学习绣花,只要拿针久了不是头痛就是眼睛困。 她就不再强求,每天让宝贝女儿绣半个时辰就行了。 今个她是在做绸布上面绣荷花。 绸布绣好花了就能够做成香包、手帕、扇面等,比光卖绸布利润高的多。 李家非常穷哪有绸布,这是从镇里布铺拿回来的,按照掌柜的要求在上面绣花样,然后如期送回去。 绸布精贵,赵氏在镇里布铺绣了十几年的花,每回取绸布,仍得付一定的押金。 她手里的半尺正方形的低等绸布,就得押两个铜钱,如果绣坏了或是遗失损坏了,拿不回押金不说还丢了信誉。 在她全神贯注绣花时,李如意与四个哥哥收拾猪下水及猪蹄忙得不亦乐乎。 村里的人都知道用盐、玉米面能把猪大肠清洗干净,不过舍不得,李家也是如此。 李如意知道用草灰也能清洗猪大肠的法子。 厨房的灶里就有草灰。李健安按照李如意的法子把草灰掏出来与猪大肠拌在一起,双手不停的揉搓几分钟,用水冲洗,反复几次,直到洗干净腥臭味变淡。 洗净的猪肥肠全部被李如意切成四分之一寸的段,全部丢进锅里干炕,把肠里的猪油都炕出来。 猪肥肠非常油腻,竟是炕出了一海碗的猪油。 “猪油是好东西,可以用来炒菜,也可以烙饼。” “想不到猪肥肠能炕出这么多的猪油。” 一段段的肥肠被炕的微焦,油亮亮,将家里酒坛里只剩个底的黄酒全部倒进去,肥肠的腥臭气彻底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肉香,而后放入盐,再把切成薄片的蒜丢进锅翻炒至熟,最后放上葱花。 香喷喷的炒肥肠就好了。 李如意用筷子夹了一段肥肠尝了一下,没有放辣椒味道差了些,不过很解馋。 她给四个哥哥每人夹了一块尝尝,在看到四人惊喜的表情之后,当即下了个决定,“用家里的小碗盛肥肠,看能盛几碗?” 十斤的肥肠收拾完,炕出水和油之后只剩下七斤左右。 李家的碗都是粗瓷,青、黑色都有,大大小小的有二十几个。 李如意说的小碗一个能盛半斤的炒肥肠。 李福康麻利的盛出十碗,高声道:“妹妹,家里的小碗没了,用大碗盛行吗?”话还没说话,口水就从嘴角溢了出来。 李英华、李敏寒站在一旁死死盯着炒肥肠,也是一个劲的猛咽口水。 “不要用大碗盛。”李如意瞅了瞅锅里的炒肥肠,大概还有两斤,“肥肠还剩下这么多啊。” 李敏寒指着李如意的嘴角嘻嘻笑道:“妹妹,你流口水了。” “咱们把这锅里的炒肥肠都吃了。”李如意羞得脸微红,转身去拿木盆装炒肥肠。现在她与家人缺肉缺油水缺的都患夜盲症了,等会就吃一顿肥肠解馋增加营养。 李健安瞟了一眼灶上的十小碗肥肠,心里有疑惑,不过眼下还是赶紧把肥肠吃到肚子里再说。 赵氏在堂屋早就闻到香味,开始还不敢相信,直到李敏寒激动的跑过来收拾饭桌,李如意把一盆油亮亮香喷喷的炒肥肠端上桌,这才相信儿女不但把猪下水收拾出来了还做成了美味。 李敏寒喜滋滋大声道:“娘,妹妹做的炒肥肠极好吃,你快尝尝。” 赵氏盯着炒肥肠,觉得肚子里的馋虫都要爬出来了,连忙把手里的绣活拿回卧房,回来坐下与五个儿女一起吃肥肠。 光是肥肠,没有主食也没有汤,可是谁也没有觉得油腻。就这样,五个人将一盆两斤的炒肥肠吃光,相互对视,均是一脸的满足。 “娘,妹妹还用肥肠炕出了一碗猪油。咱们家还有十碗炒肥肠。” “刚才妹妹说她等会儿就把其它的猪下水都卤出来。” 李福康、李敏寒满脸欢喜围着赵氏说话。 赵氏吃饱了困意上来,要去睡觉,夸赞了五个儿女几句,就回了卧房。 这下,李健安方问道:“妹妹,你刚才让我们把肥肠盛出十碗,是放着每天吃一碗吗?天气太热,可放不了十天。” 李如意刚才吃炒肥肠的时候就想好了,便道:“大哥、二哥,我正要跟你们商量关于一件事。” 两个少年不约而同的问道:“什么事?” 李敏寒在厨房洗碗不在堂屋。李英华却是在堂屋扫地,听到这里抬起头来望向李如意。 李如意缓缓道:“你们上午肩挑百斤柴去集市走了近十里路已经很累,可是现在天气太热,这十碗炒肥肠放不得,麻烦你们辛苦一趟,这就把肥肠拿到县城城门外面去卖。” 她凭着原主的记忆知道每天傍晚县城城门外面有个小集市,那里不收税,不过集市的时间很短,只有半个时辰。 肥肠是白得来的,就是用了一点点的盐、黄酒,一家人已经美美的吃了一顿,剩下的十碗炒肥肠,只要能卖出去,那就是纯利润。 至于人工,这里的生产力极其低下,可以忽略。 炒肥肠基本上是无本买卖。 6买九送一 李健安、李福康相视对望,目光里面均是带着深深的期盼,先后点点了头。 李英华望向大哥、二哥的目光充满羡慕。 李如意就知道大哥、二哥会同意,微笑道:“咱们家的炒肥肠,每碗卖两个铜钱。” 李健安望着一碗碗的肥肠,虽然刚吃过,仍然很想再吃,问道:“两个铜钱会有人买吗?” 李英华忍不住问道:“就算有人买,也没办法拿回家去,难不成把咱们家的碗也带走?” 李福康提醒道:“妹妹,一个碗就值一个铜钱。” 李如意缓缓道:“村外的野池塘有荷叶,摘了荷叶盛肥肠。” 李福康想了想,道:“池塘里的荷叶太大了,用来包肥肠,就显得肥肠的量小。” 李健安蹙眉道:“不行,那池塘是村里共有的,我们家要是摘走荷叶,会被人瞧不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李如意倒没有被难着,反而冷静下来,反正今个是一定要把肥肠卖掉。这一步骤没有想好,那就先干别的步骤。 她就让李健安、李福康去沐浴换身干净衣服,又让李英华去把张屠夫用来遮猪下水的那块黑麻布及大竹篮洗干净放在太阳下晒干。 李敏寒见三个哥哥都有活干,自己没有活干也想不出主意,便问道:“妹妹,你看看我能干什么?” 李如意深知四个哥哥都很勤快,也自愧不如,便道:“你拿烧红的柴棍燎猪蹄上的毛,今个我要把猪蹄也做出来。” “太好了。我这就去。”李敏寒一脸欢喜的去了厨房。 等李健安、李福康收拾干净出来之后,李如意的主意也想好了,便道:“我们摘一些大的桑树叶子,洗干净用来盛肥肠。” 村里村外有不少无主的桑树,每年桑树还结桑椹,不过桑椹还没有熟就被村里的人摘掉吃了。 现在是夏季,桑叶想摘多少摘多少。 两个少年都觉得这个方法好,不过大的桑叶能盛的肥肠数量也有限,肯定没有小碗盛的多。 李如意接着道:“一个铜钱买九个肥肠赠一个肥肠。大的桑叶能盛十个肥肠,正好是一个铜钱的量。”当时她为了能让肥肠入味,特意切成小段。 李健安心里一琢磨,问道:“太贵了吧?” 李福康摇了摇头,“这么贵,不会有人买。” 李如意耐心的解释道:“咱们家的肥肠味道好吃。你们可以让他们试吃一个再买。”她原本想着一个铜钱五个肥肠,可是这里的物价很低,怕卖不掉,就变成买九送一。 李敏寒端着一个木盆,里面装着刚燎完猪毛黑呼呼的四个猪蹄,让李如意过目之后,眉头微蹙,“大哥、二哥,县城离咱们村二十里路,你们别多想了赶紧摘了桑叶赶路。” 李英华提着晒干的大竹篮、黑麻布走进堂屋,故意高声道:“妹妹,你干脆让我与你四哥去。” 李福康急了,叫道:“不行。妹妹让我与大哥去。” “你去过几次县城,有我熟悉吗?”李健安没好气,瞟了李英华一眼,拉着李福康去摘桑叶。 李英华朝李如意眨眨眼睛,放下东西也跟着去摘桑叶。 李如意微笑,立刻去厨房改用平时洗菜的木盆盛炒肥肠,又准备了两双筷子。 她把一木盆肥肠装进了大竹篮里面,而后用黑麻布盖上,这样看着干净。 做吃食买卖的就得干净。 一会儿,李健安、李福康就提着大竹篮出发了。 这竹篮里面装着香喷喷的肉食,引得村人养的狗猛摇尾巴乞要。 村人都知道李家没有亲戚,好奇两个少年去什么地方,纷纷打听,还有人问张屠夫来李家干什么。 “我们去镇里买些东西。” “我妹妹救了张屠夫的爹,张屠夫提了猪下水、猪蹄来谢恩,还磕了一个头。” 李如意救张爷爷的事镇里的人都知道,没有必要对村里人的说谎话。 至于去县城卖炒肥肠就不能实话实说了。 两个少年一心想着赚银钱,快步赶路,一口气走到了长平县。 夕阳西下,天气燥热,长平县城门外人声鼎沸,附近的几十个村民在官道两边摆着摊子,县城里的几百个县民提着篮子布袋出来购买,形成了一个临时的小集市。 两个少年找了一块平整的大石头,把竹篮放在石头上面,掀开黑布的一角,露出一部分炒肥肠,这就开始叫卖。 李健安红着脸不好意思,叫的声音比较低,“炒肥肠,一个铜板九块送一块。” 李福康学着李如意教的话高声叫道:“瞧一瞧,看一看,刚出炉的炒肥肠,味道好油很大,九块肥肠才卖一个铜板。” 他们俩去的晚,站的位置在集市的最后面不起眼,不过有了李福康的吆喝,很快就有人走过去瞧看。 一个穿着蓝色棉布长裙头戴梅花银钗胖胖的妇人,见两个少年容貌周正眼睛明亮穿着干净,又见肥肠油淋淋配有蒜瓣青葱看着很好吃,问道:“肥肠收拾干净了吗?” 旁边的几个人心里也在想着这个问题。 李福康连忙答道:“大婶,你放心,我家的肥肠收拾的很干净。” “给我来一个铜钱的。”胖妇人左手戴着亮闪闪的镶有福字的银镯子,从腰里的香包摸出一个铜钱,却是没有交给李福康,问道:“我没戴碗拿啥装?” “我们用桑叶给你装。买九送一。一个铜钱是十块。”李福康这就从大竹篮里面取出一片大桑叶,用筷子飞快的夹了十块肥肠放在桑叶上,而后交给胖妇人。 胖妇人嗅着肉香,也不想那么多了,直接把铜钱交给了向她伸出手来李健安,而后站在原地手抓肥肠开吃,这一吃就没停下嘴。 旁边的几个人着急的问道:“味道如何?” “有没有臭味?” “你倒是给个话。” “再来一个铜钱的。”胖妇人吃的满嘴是油,兴奋的用实际行动说明了炒肥肠的有多么美味。 她一口气吃了三个铜钱的,又买了两个铜钱的带走,就这么一手托着一桑叶肥肠,一路走一路喊,“我手里有吃食,别碰着我。” 有人认识胖妇人,瞟到她手里的东西,好奇的问道:“胖大嫂,你手里捧着什么东西?” 胖妇人激动的嚷嚷道:“炒肥肠,味道极好,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炒肥肠。一个铜钱九块还送一块。” 那人惊诧道:“肥肠想做的好吃可不容易。” 看文容易,码字不易,亲们记得收藏评论给好评哦。谢谢! 7孕妇的妒忌 胖妇人高声道:“可不是吗,要把肥肠洗干净,得用好多的盐、玉米面。这家的肥肠弄得很干净,价钱还便宜。可惜没有戴碗,不然买上一斤带回家给我相公孩子吃。” “炒肥肠在那里卖的?” 胖妇人好心的答道:“就在集市的最外面,卖主是两个少年。” 李健安、李福康没想到一个顾客就买了五个铜钱的,特别欢喜,接下来,围观的几个人都买了,没有胖妇人那么阔绰一下子就买了五个铜钱,每人就买了一个铜钱的尝尝。 胖妇人的邻居来了,也是个有钱的主,一口气在原地吃了三个铜钱的,倒是不好意思手托着肥肠走回家,正好看到不远处有农民在卖碗,直接花了一个铜钱买了一个碗,让李健安用桑叶在碗里铺了一层,买了十个铜钱的带走了。 李健安激动的不害羞了,吆喝声大了,与李福康你一句我一句的喊起来。 他们卖的炒肥肠在集市里独一份,与别人家没有竞争,生意红火也不会引人妒忌。 旁边卖茄子、豆角的长脸中年农民还有些担忧的问道:“你们家收拾肥肠用了许多盐、玉米面吧?” 李健安兄弟出来之前都得了李如意的嘱咐,自是不会把用草灰洗肥肠的法子说出来,均点点头道:“是。” 长脸农民摇了摇头道:“那成本可就高了,赚得很少。” 李福康假装轻叹一声,“没法子。天气热,家里今个刚得了一幅猪下水,不收拾出来卖掉就得坏了。” 一个瘦老头吃的好了,激动的叫道:“小娃娃,给我再来一个铜钱的。” 长脸农民见李健安兄弟来得比他晚,卖得比他快,生意特别火红,也放下脸来吆喝,“茄子、豆角,一堆一个铜钱。” 集市里十个有九个是卖菜的,他卖的菜别人也卖,价钱非常的便宜,两三斤才一个铜钱。 不过他这么一喊,还真把人吸引过来了,一下子卖出两堆。 他心里欢喜,扭头一看,两个少年已经提着大篮子走了,从他们来到现在,这才一会儿功夫就都卖光了。 他琢磨家里要不要也做炒肥肠卖? 赵氏一觉醒来,得知长子、二子去县城卖炒肥肠,有些惊诧,现在阻止也来不及,索性不说。 李如意连忙送上马屁,“娘比爹开明多了。” “你啊,你爹这才走了一天,你就开始折腾你哥哥。”赵氏右手食指轻轻戳了戳宝贝女儿的额头。 “不折腾哪来的肉吃。娘,你等着晚上吃我做的炖猪蹄。” “这都已经吃过两顿饭了,还吃第三顿干什么?” “天气太热,不吃掉就坏了。” “那就等着你大哥、二哥回来一起吃。” “那是。”李如意见赵氏又要绣花,忙劝她去屋前屋后散步活动一下。 赵氏性子不倔强也不固执,听宝贝女儿说的有道理,就在院子前后走走。 李如意去了厨房,见李英华、李敏寒并排坐在灶前脑袋枕着肩膀互相依偎竟是睡着了,体贴的没有把他们叫醒,走出厨房陪着赵氏散步。 李家是外来户,建在山脚下,离村口大约百丈,东西两旁的邻居也都是外来户。 东边的是刘家,西边的是章家。 刘家、章家的人口比李家多,家里比李家还要穷。 李家到了冬天好歹儿女都有棉衣棉裤穿,刘家、章家都是两人共穿,大儿子穿着出门干活,二儿子没得穿就得在家里呆着。 越穷就越生。 李家五个儿女,赵氏肚子里还有一个。 刘家夫妻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都已经十七岁,刘家媳妇张氏又怀孕了。 章家的老夫妻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娶妻生了儿女。第三代现在已有十人。三个儿媳妇又都怀了身孕。 赵氏站在自家后院的菜地,由李如意陪着说话,比较悠闲。 不远处,章家老二的媳妇王花大着肚子在后院剁柴。 王花干活干的心里有气,眼尖一下子看到赵氏,高声问道:“赵姐,你家下午吃肉了?” 赵氏摇了摇头道:“哪是什么肉。不过是猪下水。” 闻言,王花心里平衡多了,高声道:“收拾猪下水要用好多盐、玉米面。” “我们家哪里舍得,随便收拾一下,凑合吃一口填饱肚子得了。”赵氏自是不会傻呼呼的说出草灰能清洗猪下水的方子,说完就拉着宝贝女儿的手离开后院去了前院。 刘家的张氏腆着肚子端着一大木盆脏衣服要去河边,把头见到赵氏母女站在不远处绿油油的梨树下,忍不住大声道:“赵妹子,你真是好命,坐在家里就有人给你家送肉。” 张氏的夫君刘宝带着大儿子刘大去县城做小工。 二女儿刘盼、三女儿刘想在镇里给大户人家当奴婢。 四儿子刘二在家得看着六岁的刘三及三岁的刘四。 洗衣服、做饭这样的活就得张氏自己去干。 张氏非常羡慕赵氏不用自己洗衣做饭。 赵氏抱怨道:“那是猪下水。光是洗它就得去河边挑好几回水。” “那倒是。猪下水做好了闻着香吃起来可脏。特别是猪大肠,里面都是猪屎,恶心的很。”张氏皮笑肉不笑的说了这几句话,隔着远也瞧不到赵氏脸上的表情,不过想必不会好看。 李如意眉头微蹙见赵氏望向张氏背影的目光带着几分不屑,低声道:“娘,她这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 赵氏轻声道:“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跟她这样的人万万不可说实话,也绝对不能深交。” 李如意把赵氏送回堂屋,走到厨房见两个哥哥还在睡着,就去了柴房,用柴刀在几块木头上面又削又砍,做成了厚约半寸的木板,以后就用木板记帐,支出收入一目了然。 她把几块木板拿回自己的卧房放好,无意间看到插在床头的一小簇五颜六色的野花,这是四个哥哥送给她的,每隔几天就会送一簇。 来到大周国近百日,爹、娘、堂叔、四个哥哥对她的爱与关怀无微不至,像送野花这样的日常小事数不胜数。 家里非常穷,可是亲人不求回报深深的爱让她接收了现在的身份。 她前世是个被父母遗弃的孤儿,十八岁之前生活在孤儿院,吃了许多苦,学会许多生活技能,凭着自己的本事考上了医大,在医大勤工俭学,又上了研究生,毕业直接入伍当了一名军医,后来与一位英俊的军官结婚不到半年,丈夫在演习当中牺牲,没有给她留下一儿半女。 她伤心过度申请去了边防军队,这一呆就是二十几年,期间没有再婚。 从厨房里传出李英华语气焦虑愧疚的声音,“四弟,快醒醒!” 李敏寒叫道:“是不是大哥、二哥回来了?” “不是。我们又睡过头。” 李敏寒声音带着哭腔,“我刚才梦到咱们家的炒肥肠没有卖出去全臭了。” 8美餐一顿 李健安、李福康回到礼村时,已经是月上梢头。 两人有轻微的夜盲症,借着月光沿着村里的土路听着狗吠慢慢的往家走,快到家门时就听到三个弟弟妹妹的叫喊声,连忙激动的回应。 “都卖光了。”李福康笑声带着浓浓的自豪。 李健安压抑着非常喜悦的心情,低声道:“回家说。” 六兄妹到了家,直接进了黑呼呼的堂屋。赵氏一直坐着等着,见两个儿子都平安回来,也没有怪罪,吩咐赶紧把油灯点着。 堂屋门紧闭。油灯置在八仙桌上,发出昏暗的灯光,照亮了六个人的脸。 李健安把放于怀里布袋的铜钱全部取出来一枚枚往桌上摆,随着铜钱数量的增多,赵氏的呼吸声都急促起来。 李如意微笑道:“四十七个。” “竟是四十七个铜钱。”赵氏被这个数额惊得不由自主的伸手抚摸着胸口。 李福康连忙道:“不对,是四十一个铜钱,这里面有我们今个卖柴的六个铜钱。”在路上就与李健安算了十几遍铜钱。早就算得清清楚楚。 李敏寒非常震惊道:“四十一个铜钱也很多很多了。” 李英华激动的道:“猪下水的一套肥肠顶多三个铜钱,我们今个把肥肠收拾出来炒了卖却是赚了四十一个铜钱。十倍多的利。” 赵氏感慨道:“早知道炒肥肠卖的这么快,今个就不该吃了那么多肥肠。” 李家四兄弟面面相觑。下午吃掉了两斤的炒肥肠,这要是拿到县城去卖,能卖十几个铜钱。 李如意连忙道:“娘,不吃怎么有力气干活赚银钱。今个四个哥哥卖了四捆柴收拾猪下水。大哥二哥还去县城来回走了三十里路。我去拿厨房里拿吃食,咱们家吃饱了好好睡一觉,明个接着赚银钱。” 赵氏却道:“如意,你做的卤下水、猪蹄我尝过了,味道不比炒肥肠差,今晚咱们都别吃了,明个让你哥哥都拿到县城去卖。” 李如意大急,板着脸道:“天气这般炎热,肉食放一天一夜肯定坏了,自己都不能吃,哪到卖给别人,到时把主顾吃坏了肚子,咱们家可是要吃官司的。” 赵氏心里有些犹豫。柔声道:“一天还是能放的。以前我在你姥爷家时天气比这还炎热,做好的肉食只要盐放的多每天都热一回,能放三日不坏。” 李如意高声道:“大家今个这么辛苦,必须得好好吃一顿。娘,你看今个哥哥听我的话,咱们家就赚到银钱了。你要想家里继续有银钱赚,就听我的安排。好吗?” 李英华第一个开口道:“娘,我觉得妹妹说的有道理。张屠夫怕猪下水坏掉,正午日头那么毒,从镇里赶到咱们村送给咱们家。天气这般热,肉食可不能放。” 李如意朝第一位支持者微笑,“三哥真聪明。” 李敏寒立刻道:“我跟三哥想的一样。我觉得妹妹说的对。” 李福康表态道:“要不是妹妹,我们今个一个铜钱都赚不到。我听妹妹的。” 李健安问道:“妹妹……明个我们能卖什么?” 李如意露出自信的笑容,“我们现在有了本钱,明个可以上午在镇子,下午在县城卖饼。” 李健安一脸惊喜,问道:“上午、下午都能卖?” 李如意点点头道:“对啊。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主顾。饼不像肉食那么容易坏,另外饼便宜好卖风险低,就是利薄。” 李健安想到生意,便朝赵氏道:“娘,我支持妹妹。” 这时,六人的肚子都咕咕直叫。 赵氏是双身子,下午吃了一顿,早就饿了,见五个儿女都是一脸的期待,想到明个又能卖饼赚银钱,纠结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同意。 李英华拿着油灯给李如意照亮去厨房,李敏寒喜滋滋的跟着去帮忙。 赵氏问道:“你们今个去集市卖柴是为了给如意做葱花饼买卖凑本钱?” 李健安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娘啊。” “废话。你们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能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吗?” 李福康嘘了一声,“别让妹妹听见。” 赵氏又是欣慰又是有些担忧,“你们就惯着她吧。以后她嫁人了,婆家人可不会对她这么好。” 李健安便道:“我们能惯妹妹一天是一天。” 李如意端着一木盆卤猪蹄站在堂屋门外,把母子三人的对话都听见了,有些感动,进来之后放下木盆又转身去端别的。 赵氏忙道:“如意坐下吃,让你哥哥端就是。” 李如意被李福康按坐下来,笑道:“娘,你还说哥哥呢,你不也惯着我吗?” “我以前在你姥姥家也是这样,你姥姥姥爷三个舅舅都惯着我。”赵氏说到去世多年的亲人也不见悲伤,眼泪早就在逃亡时流光了。她早就悟出来,人啊,只要能活着就行。 李如意嘻嘻笑道:“现在我爹也惯着你。” 李福康哈哈笑道:“是哦。爹可惯着娘了。” 赵氏环视儿女,嗔怪道:“这么多肉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卤猪肝、心、腰、肚都是切成片,放了满满三大盘子,与一木盆切成块的卤猪蹄摆了一桌子,竟是比过年还要丰盛。 六人放开肚皮吃。 赵氏把卤猪肝心腰肚尝了个遍,每样都好吃到要把舌头吞进去,猪下水最贱了,家里就那些调料,真是没想到宝贝女儿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厨艺,有些感慨道:“你们爹、二叔都没有口福。” 李敏寒吃的满嘴是油,“要是张屠夫早几天送来就好了。” 李英华有选择症,觉得样样都好吃,不知道吃哪样好,“爹要是在家,肯定不同意大哥、二哥去县城卖炒肥肠。” 李如意连忙拍马屁,“娘真好真英明。” 赵氏想到古板倔强的丈夫,笑道:“要是你爹在,让不让你们卖炒肥肠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要是得知炒肥肠卖了那么多银钱,绝不会让你们把卤下水猪蹄全部吃掉!” 李家儿女便笑道:“娘最懂爹了。” 六人将所有的肉食一扫而光,这回可比下午吃的过瘾多了,幸福感倍增。 赵氏这就去洗漱睡了,压根没问银钱的事,让李如意又高看喜爱她几分。 收藏好评留言哦。 9初做泡菜 李健安双手把沉甸甸的钱袋放在李如意的手里,正色道:“妹妹,这里面的银钱是你想法子赚回来的,现在都给你当本钱做葱花饼的小买卖。” 李如意被家人如此信任,莫明的感动,柔声道:“锅里有我烧的热水,你和二哥洗洗再睡。” 夜深人静。 李福康亢奋的难以入眠,跟同床的李健安喋喋不休,“我们四兄弟去集市累死累活卖一次柴才得了六个银钱。妹妹真厉害,想了一个法子就赚了这么多的银钱。” 李健安同样心情难以平静,微笑道:“娘说妹妹像姥姥,小时候就很有主意,比大人都聪慧。” 赵氏的爹娘原来都在农村种地,特别穷苦。 赵氏的娘为了改变全家人的命运,让赵氏的爹跟着商队去进货卖货,赚到银钱去学堂读书,后来赵氏的爹考上了秀才,光宗耀祖,改换门庭,全家人搬到了镇里。 赵氏的娘在镇里开了杂货铺,把村里的地都租出去,所有的银钱都用在培养儿子读书,还让赵氏识字。 当年瘟疫爆发时,赵氏的三个哥哥都已经是童生的身份,若是能活下来,有很大的可能考中秀才。 李福康问道:“大哥,过几天我们还去集市卖柴?”刚才两个弟弟特意让他来问大哥。 “看明个的生意好不好。”李健安缓缓说出了心里的想法,“生意要是不好,我们还是去卖柴。娘马上就要生小弟弟,家里缺的东西很多,请稳婆也是需要银钱。今年冬天,妹妹不能再捡着咱们几个穿剩下的衣服穿……” 李福康轻声道:“你想的比我周全。” 隔壁卧房的李英华、李敏寒躺在床上也没睡着,不是亢奋,而是浑身酸痛。 李敏寒呻吟道:“好痛啊。” 李英华安慰道:“我问过大虎、四狗子,他们都说就第一晚很痛,后面就好多了,等身子骨适应了就不痛了。咱们忍一忍,明个就会好一些。” 两人忍着不叫出声来,就这样一直熬到半夜,实在是困的不行了,这才睡着了。 次日一醒来,发现已经是日上三竿,身上的骨头肌肉仍是酸痛,不过比昨晚好多了,想到家里上午还要到镇上卖饼,这个时辰肯定晚了,均是一脸羞愧,连忙爬起来。 厨房里飘散着猪油、葱花的香气,灶上放着的黑粗瓷盘子里面装着两个直径尺长的葱花饼。 李如意正在厨房里面切黄瓜、胡萝卜、豆角,抬头微笑道:“半个时辰前,大哥、二哥去镇里卖葱花饼。这是给你们留的早饭。快吃吧。” 哥俩狼吞虎咽吃完了葱花饼,抢着帮李如意切菜,还问道:“你切这么多的菜是要做什么?” “我是要做泡菜。” 李家有两个半人高的大瓷坛,是赵氏在秋天用来腌咸菜冬天吃的。现在不到秋天,它们都闲置着放在杂房。 李如意一直想把两口大瓷坛利用起来,做好吃又省事的泡菜,但是被李山否定了。 李家菜地的菜是收入的一部分。李山从未听说过泡菜,怕年幼的女儿做泡菜失败,把菜都浪费了,就一直不松口。 李山这一走,李如意赶紧行动起来。 刚才赵氏过来也问了一句,听到李如意的解释,没有说什么,由着她折腾。 李如意本来想着只做一瓷坛泡菜,见赵氏不管,干脆把两个瓷坛都做满了。 李敏寒问道:“泡菜是什么菜,用水泡着吗?” 李如意手里的刀被李英华夺去了,站到一旁,微笑道:“是用水泡着。” 两个少年不约而同的问道:“那不就都臭了?” 李如意秀气的眉毛微微上扬,眼睛亮晶晶,笑道:“当然不会臭。我会在水里放调料。我已经让大哥二哥去金鸡镇里买调料了。到时我教你们做。” 李英华抬起头定定瞧着李如意,柔声问道:“妹妹,泡菜的方子也是你从梦里得来的?” “对。你们学会之后不要说出去。我还指着它在冬天赚银钱呢。”听说这里的冬天很冷,地里没有青菜,就算是富贵人家也是吃咸菜。泡菜比咸菜好吃多了,冬天卖泡菜肯定能赚到银钱。 李敏寒一听银钱二字,激动的高声道:“你觉得你哥哥我有那么傻吗?我才不会说呢!” 李英华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打趣道:“我说妹妹,你怎么没想着把泡菜方子带到婆家去,传给我们干什么?” “我呸!”李如意气呼呼的给了李英华肩膀一拳头,“我才多大,你就跟我提什么婆家。这婆家是生我还是养我了,我凭啥还没嫁过去就这么顾着婆家!” 李英华也不躲,任由妹妹拳头打在身上,反正也不疼,蛮有意思的,笑道:“不是啊。我的意思是你的这个泡菜方子可以赚银钱,可以用来傍身,还可以传给你的女儿我的外甥女。” 李敏寒想了想,便道:“是啊。妹妹,你还是留着泡菜方子傍身吧,我们不学做泡菜。” “你们两个坏蛋。我今天真是要被你们气死了。我罚你们把菜都切了。”李如意前世没有过儿女,脸羞得一红,给两个哥哥一人一脚,心里却是一暖,嗔怪道:“我的方子多了去了,你们休想为了躲懒不学做泡菜。” 金鸡镇的方向与长平县相反。礼村正好在一镇一县的中间位置。礼村距离金鸡镇十里。 金鸡镇是北方几大城府至燕城及南地的必经之地,朝廷在此设有驿站,时常有贵人下榻留宿,久而久之成了大镇,居民近二百户,拥有两条主街三条辅街。 主街有布铺、粮铺、铁铺、杂货铺、首饰铺、酒楼、茶馆、当铺、药堂等。辅街九成是居家户,还有一成的房子是学堂、书铺、钱庄。 镇里的人生活条件比村里农民强许多,大部分是一日三餐。 早晨,金鸡镇大部分的人家都起床了,勤快的就自家做饭,懒的就到小酒馆或是馄饨摊买早饭吃。 李健安、李福康带着一大篮子的葱花饼赶至,站在镇口吆喝。 “香喷喷的葱花饼,一大张只要一个铜钱。” “葱花饼好吃又便宜,一个铜钱一张饼,买九张送一张。” 10老头订饼 很快,就有一个穿着七成新宝蓝色长裙红光满面的老妇人走过来,询问了几句,在尝了一块葱花饼之后,掏出三个铜钱买走三张饼。 一个街坊刚吃完馄饨,抹嘴付钱,见老妇人一边走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葱花饼,便追了过去问道:“刘婶,你今个怎么没吃馄饨?” 刘婶扭头瞧到馄饨摊的老头在忙着往热气腾腾的锅里下馄饨,神神秘秘的道:“素馄饨一碗两个铜钱。我与老头子每人吃一碗就得四个铜钱。今个我买了三张葱花饼才三个铜钱,还省了一个铜钱。” 街坊闻到一股子葱香味,盯着饼子问道:“这饼可好吃?” “好吃。比我做的好吃,不然我怎么会买三张。”刘婶望了街坊的额头布满密密的汗珠一眼,有些幸灾乐祸的道:“瞧你吃的满头是汗。” 大热天的吃刚出锅的热呼呼的馄饨,不出汗才怪。 街坊伸手把脑门上的汗都抹掉,问道:“卖葱花饼的明个还来吗?” “我没问。你可以去问问。”刘婶着急给家里的那口子送饼吃,快步走了。 街坊是个没了老伴的老头,大名贺东风,家里的良田三十几亩全部租出去了,两个儿子都争气日子过得好,每个月各孝敬他五百个铜钱,两个女儿逢年过节的还给他银钱。 贺东风身上有银钱,又有大把的时间,闲着无事就走到镇口,见两个少年已经被买饼的人围住了,也不着急,等人少了,方问道:“两个小娃娃,你们明个还来卖饼吗?” 李健安见贺东风穿着八成新的丝绸长衫,就知道是个有钱的主,笑道:“老爷爷,明个要是天晴,我们兄弟肯定来。” 正在付铜钱的胖中年人有意无意的道:“贺伯,这饼我尝了一块,比我家婆娘做的好吃多了,你不来一张尝尝?” “那给我一张饼。”贺东风就花了一个铜钱买了一张,这一吃就停不下嘴了,吃完之后,连连点头,高声道:“明个我大女儿一家要来,我预定十张葱花饼。要是下雨,你们能给我送到家吗?” 胖中年人嘀咕道:“他们家是礼村的,来回可得十几里路。” 李福康急忙给李健安使眼色,让他赶紧接下这个活。 李健安自是不会放弃这笔生意,问道:“爷爷家在哪里,我们兄弟得认个门。” 贺东风和颜悦色的道:“我姓贺,我家就在钱铺旁边,大门门上贴有门神画像。” 李健安继续问道:“明个何时给你送饼?” “比今个再晚半个时辰送来就行。”贺东风见兄弟俩没有要定金,也没有主动提出来,毕竟他们是第一天来卖饼,镇里人都不认识他们。 兄弟俩又站了一会儿,篮子里的葱花饼就卖光了。 卖馄饨的老头额头长豆大的黑痣,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黑痣老头在金鸡镇摆了二十几年的馄饨摊子,这么多年遇到过许多竞争对手,卖黑面饼、玉米面饼、枣馍的都有,不过那些对手的吃食做的都一般,竞争不过他,货卖不掉砸在手里再也不来了。 刚才黑痣老头听镇里的人说两个少年卖的葱花饼非常好吃,寻思着要不要买一张饼尝尝,到底有多么好吃。 其实镇里的人口多,有钱的不少,早餐的市场不小,黑痣老头没有必要担心。 可是黑痣老头好胜心强,希望在厨艺上能压过一切竞争对手。 李健安、李福康沉浸在卖完葱花饼大赚特赚的狂喜之中,压根不知道已经被同行的黑痣老头盯上了。 他们提着空的大竹篮去了药铺买了李如意要的药材,又去了粮铺、杂货铺买了白面、黄酒、糖、盐、醋、油等,满载而归。 回家的途中就把帐来回算了十几遍。 今早的一百张葱花饼用的九斤白面、二两油是家里的,葱是菜地里的,成本大约三十五个铜钱,卖了一百个铜钱,纯利润就是六十五个铜钱,比昨天卖炒肥肠还赚。 刚才他们买的药材、白面等花去了八十五个铜钱,还剩下十五个铜钱。 两兄弟时不时的望一眼大竹篮里的白面、黄酒等,嘴角忍不住上扬。 到了村头,大槐树树下坐着的几个老头老婆子对两兄弟问东问西。两兄弟也不隐瞒,就说去金鸡镇卖饼了。 一个干瘦满头白发的老婆子站起来问道:“你们家的饼竟是都卖完了?” “卖完了。” 干瘦老婆子惊诧道:“我的天,以前我家也去镇里卖过饼,三十张饼卖了一天都没卖完。你们家的财运可太好了。” 另一个皮肤很黑的老婆子望着干瘦老婆子的目光充满不屑,高高道:“李家卖的是白面葱花饼。你家卖的是黑面饼。镇里人有银钱,有几个吃黑面饼?” 干瘦老婆子并不生气,眨巴眨巴小眼晴,干笑道:“那不是家里舍不得用白面吗。” 黑老婆子便道:“人家李家舍得用敢用。” 另一个眉毛掉到只剩几根门牙也掉了的老婆子,望着李健安兄弟的背影,语气里带着几分佩服,“赵氏识字还会算帐见过世面,头次做吃食买卖就敢用白面。” 干瘦老婆子喃喃道:“我家可不敢用白面做饼的买卖。” 李健安兄弟从村口走回家这一路就遇到好几波人问话,羡慕、嫉妒、难以置信的都有。 总之,李家去镇里卖葱花饼的事就像风一样在村里传开了。 赵氏、李如意、李英华、李敏寒认真听着李健安、李福康绘声绘色的描述今日卖饼的过程,不时的发出欢喜的笑声。 李如意开口道:“葱花饼在镇里卖的好,以后只要不下大雨,每天早晨都去卖。” 李英华深深的望了两个哥哥一眼,“妹妹,明个你让我与四弟去镇里卖饼。” 李敏寒跟着道:“大哥、二哥都卖了两回吃食了,我与三哥一回都没卖过呢。” 李福康急道:“妹妹,范爷爷定了十张饼,明个我和大哥还得去给他送饼。” 李如意环视四个哥哥都是一脸的期盼都非常想来回走十几里路卖饼给家里赚银钱,心里有些动容,“在我心里认为,去镇里卖饼和在家里干活都是为咱们家做贡献。” 一上午,李英华、李敏寒切菜、去河边挑水、洗衣服、巡视后院及山里的菜地,一刻都没停的干活。 李福康高声道:“妹妹,你直说吧,明个你让我们谁去镇里卖饼?” 李英华实在是受不了李健安犀利霸道的目光,眼帘低垂,轻声道:“妹妹,要不你让我和你四哥下午去县城卖饼。” 赵氏坐在一旁不吭声,倒要看看宝贝女儿如何安排四个儿子。 11合理分工 “我是这样想的,今个下午大哥与三哥去县城,明个早晨二哥与四哥去镇里。”李如意见四人均是一脸惊诧,心里暗笑,接着道:“昨个与今早,县里镇里的主顾已经见过大哥与二哥,并没有见过三哥与四哥。我是想让大哥二哥带着二哥三哥认认主顾。” 李英华、李敏寒面面相觑。两人打从娘胎里面就同吃同睡,现在做买卖,自是喜欢能在一起。 李福康跟两个弟弟的想法一样。 李健安瞟了李英华一眼,这几天李英华总想越过他这个大哥找妹妹要活干,让他莫明的生气,问道:“那以后呢?” 李如意柔声道:“从后日起,单日大哥、二哥去县城镇里,双日三哥、四哥去县城镇里。这样每天你们有两人去卖吃食,有两人留在家里守护我跟娘。” 李健安面带微笑,“甚好。” 另外三个少年一听不用与孪生兄弟分开,心里一喜,均是立刻点头应下。 赵氏见宝贝女儿竟能把四个儿子指挥的团团转,心里又惊又喜。 李如意去厨房给李健安、李福康倒了凉开水端过来让他们喝,朝家人微笑道:“我刚才蒸了黑面馒头,这就去弄菜,咱们吃了去睡午觉歇息。” 赵氏刚才以为宝贝女儿蒸馒头是晚上吃,谁知是中午吃,不年不节的吃三顿干什么,忙道:“早饭吃的那么好,到了晚上都不会饿,哪用得着吃午饭。” “你怀着我的小弟弟,几个哥哥早上一直忙到现在,下午还要出门走三十里,我也是长身体的时候,都得吃中饭。”李如意见赵氏还要说话,挥挥手笑道:“娘,我把借你的十斤白面都还上了还赚到了银钱,你就好好养身子,家里的事都交给我与四个哥哥。” “妹妹说的对。娘,你就好好养小弟弟吧。” “娘,妹妹今个又要弄出泡菜,说是放到冬天卖大银钱。我们家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 四个少年轮流劝赵氏。 “你们啊。”赵氏轻叹一声,丈夫这才走了几天,这个家就变化这么大了,竟是奢侈到一天吃三顿。 李如意接着道:“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我已经在想着咱们家冬天的买卖。娘,你就放心吧。” 赵氏已经亲眼目睹儿女赚到银钱,不然不会妥协,就这样轻轻点了点头,不过心里仍是担忧,特意道:“你们向我保证不把银钱借出去,也不许做任何危险的事。” 李英华笑道:“谁向我借钱,我肯定向谁诉苦,让他再也开不了这个口。” 李福康、李敏寒压根没想到有一天也能成为被人借钱的对象,乐得呵呵憨笑。 李健安干咳一声,等三个弟弟都收了笑容,方道:“娘,你放心,我们不会乱用银钱,也不会做危险的事。” 李如意是观察了三个月,认为四个哥哥都是勤快踏实干活的主,这才放心让他们做买卖,不然压根不让他们参与。 “你们都大了懂事了,能给家里赚银钱还很本分。好。我很高兴。”赵氏说着有些热泪盈眶。如果丈夫在家就好了,能跟她们一起一日吃三餐。 李如意厨房做菜,李英华跟着去生火,李敏寒把热水倒到木盆端到前院地上,让两个哥哥擦洗。 很快,香喷喷的饭菜端上了八仙桌,一家人坐下开吃。 菜是一凉一热,蒜泥茄子、炒小油菜,主食是黑面馒头,还有一个黄瓜丝汤。 蒜泥茄子的茄子蒸的很软,蒜泥糜烂。紫茄子营养高。吃生蒜杀菌。 小油菜用昨天从肥肠里面炕出的猪油炒的,比以前什么油都不放好吃多了。 黑面一斤一个铜板,价钱比白面便宜多了。 李如意蒸的黑面馒头由于面发的很好,一个有成人的拳头那么大,个个都绽开了花,看着就喜庆。 黄瓜汤是用两根黄瓜片做的。夏天人出人汗多,要多吃点放盐的汤水。 下午,李如意睡觉起来后就去厨房,见李英华、李敏寒已经把面揉好把葱花切好,便挽起袖子准备做葱花饼。 葱花饼要放盐,这个盐不是放在面粉里,而是放在葱花里面。 烙葱花饼废的油极少,但是没有油不香,多少要放点。 油分素油、荤油。 素油是用植物榨出的油,有菜籽、芝麻、茶、胡麻等。荤油是用动物脂肪炸出的油,有猪、羊、牛油等。 素油、荤油都很贵。 之前李家只有一两菜籽油,被李如意烙饼用了些,今个特意让李健安兄弟花了十八文买回六两菜籽油。 菜籽油一倒进烧红的铁锅就发出滋的声音,油香四溢,铺好细细葱花的白面饼放入锅里,很快浓郁的葱香饼香味就飘漫厨房。 李如意再飞快的把葱花饼翻个边,让另一面受热,使得两面都烙出金黄色。 她擀的葱花饼饼薄,每张圆圆的,直径七寸左右,无论多少张饼,大小都一样。一分钟烙一张饼,一个多时辰就能烙出许多的饼。 李福康过来帮忙,瞅了簸箕里的饼好几眼,忍不住问道:“妹妹,这饼可比早晨卖到镇里的饼小。” 李如意解释道:“县里的物价比镇里高。我把饼烙的小点,也有人买的。” 大夏天的站在高温的灶前非常热,烧火的李敏寒与李如意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 李福康就拿湿帕子给弟弟妹妹擦汗,毛遂自荐道:“妹妹,我来烙饼,你休息去。” “这活还是我来吧。以后会让你们练手。”李如意的厨艺是前世在孤儿院、大学勤工俭学在大厨房、酒楼练出来的。 如今家里非常穷,白面粉非常精贵,每次烙饼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容不得出错。 等以后银钱赚的多了,她再让四个哥哥学烙好吃还省油的葱花饼。 大功告成,十五斤白面粉一共烙了二百张。 李如意才九岁,力气不够,一下子烙这么多的饼,就是凭着一股子狠劲,现在累得不想说话,回卧房擦洗换衣服。 李健安、李英华带着二百张刚出炉的葱花饼出发去县城。 今个他们出门早,到了长平县城城门外时小集市刚开始,人没有昨天那么多。 李健安经过两次售卖吃食,已经不害羞,扯着嗓子开始吆喝,头一嗓子还把李英华吓一跳。 李健安有些得意的瞟了这个最近想夺权的弟弟一眼,吆喝的声音更大了,“葱花饼,用籽菜油烙出的白面葱花饼,一个铜钱一张,买九张赠一张,好吃不要错过。” 李英华试着喊了一句,见许多人的目光望过来,脸颊羞的通红。 昨天第一个买炒肥肠的胖妇人又来了,看到大篮子里面露出来的饼,很是失望的问道:“你们今个怎么不卖炒肥肠了?我今个还特意带了碗装肥肠呢。” 12三分银子 李健安并不正面解释天气炎热肉食容易腐坏,笑道:“大婶,今个我们家卖白面葱花饼。” 胖妇人嘀咕道:“饼有什么好吃的。我自己就会做。” 李健安见胖妇人转身走了,急道:“我家的饼很好吃,不信,你可以尝一块。”说着就把早就准备好的一碗切成小块的葱花饼端了出来,“大婶,尝一块不要银钱,你尝尝吧。” 胖妇人心想既然不要银钱,那我尝一块吧。转身回来拿了一块葱花饼放进嘴里,这一吃就觉得比自己烙的饼好吃多了,这家主妇的厨艺可真是棒。 她家里的丈夫孩子还等着吃炒肥肠呢,既然没有,买葱花饼回去给他们吃吧,“我买四张。” 二百张饼一下子就卖出了四张,买卖开门红。 李健安满脸笑容收了银钱,“大婶,吃好再来。” 李英华在一旁看着李健安做成了一笔买卖,心里有些佩服,觉得自己很没用,憋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吆喝起来。 胖妇人往前走,买了一斤鸡蛋,又转了转,仍是回来了,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李英华朝李健安问道:“这也是你兄弟?” 李健安笑答:“对。他是我三弟。” 胖女人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家几兄弟?” 李健安直言道:“四个兄弟还有一个妹妹。我娘还怀着娃,我们家很快又要添人口了。” “你娘生了你们几个好儿子真有福气。你娘厨艺好。”胖妇人笑眯眯的走了。这次不再回来,而是直接回县城家里了。 李健安、李英华望着胖妇人宽厚的背影,很想追上去跟她解释,炒肥肠、葱花饼都是我妹做的,我妹的厨艺好。我娘有一个好女儿。 一个头发灰白戴着闪亮银耳环的老妇人走至,瞧了瞧大竹篮里面的饼,指着靠近县城城门的方向,“那边有人卖饼,也是一个铜钱一张,可比你家的大。呶,就是穿灰衣的男的。” 两个少年顺着老妇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十丈外有个穿着灰衣黑裤的中年男子在卖饼。 昨天李健安卖炒肥肠来去匆忙没注意。现在他有些懊恼昨天没发现这里已经有卖饼的,没有向李如意建议把饼烙得大一些。 李英华把碗端起来,恳求道:“老奶奶,你尝一块我家的饼就知道有多好吃了。” 老妇人也是知道尝一块不要银钱,就拿了一块饼吃了,吃完之后,恍然大悟般道:“你家的饼里放了葱花还有盐,又是用菜籽油烙的,他家的饼什么都没放,还是干烙的,难怪你家的饼比他家的饼要小一点。”话毕,就掏出六个铜钱买了六张葱花饼。 两个少年大喜,连忙给老妇人拿饼。 人们买东西都是跟风,胖妇人、老妇人买过饼之后,县民陆续过来买葱花饼。 有人买了当场就吃一张,旁人就问味道如何,那人就吃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葱花饼,干脆又买了八张,加上吃的一张就是九张,得到免费送的一张。 这人喜滋滋道:“买九张送一张。我用九个铜钱就买了十张葱花饼。” 有认识这人的就笑道:“你家一共三口人,买这么多饼吃的完吗?” “吃不完的饼我不会放到明早吃啊?” “放到明早不会坏?” 这人一脸自信,“这又不是肉食,这是用油烙过的饼,放到后天都不会坏。” 这下子大家都来疯抢,就跟昨个卖炒肥肠一样,买卖十分的红火。 李健安与李英华不是孪生子,不如昨个李健安与李福康配合的好,不过,李英华的性子不急,不会像李福康易忙中出错。 兄弟俩把二百张葱花饼都卖完了,怀揣一大堆的铜钱,满脸笑容,见那个灰衣中年男子还没有卖完,心里均是自豪。 今个李健安比昨晚早半个时辰回到礼村。 除了里正兼王族族长王海的家还点着灯,其余的人家都是黑呼呼。 从村口走到李家这一路又是引来几家狗吠。 有人没有上床睡觉,也是闲着无事,特意飞快的跑出去打开大门瞧看,就看到两个人的背影,不知是哪家人,真是好奇这么晚了出门不怕看不见路摔着碰着? 李福康站在土路上借着月光眺望,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很是激动又有些担忧的问道:“大哥、三弟,咱们家的饼都卖完了吗?” “回家说。”李健安听到身后刘家的大门砰的开了,真的很想跑过去把李福康的嘴巴捂住。不知道财不能外露吗。 刘宝的媳妇张氏挺着肚子站在大门口,高声问道:“我就说谁这么晚才回来,原来是李健安兄弟从县城卖饼回来了。走的这么快,肯定赚了很多的银钱。” 李英华没好气道:“张婶,快别提了,县城已经有卖饼的,饼的个头比我们家的大。我们的饼卖不出去,到了最后集市都快散了,我们不得已贱卖了。” 张氏有些得意的道:“算你们机灵都贱卖了,不然这么热的天拿回来吃不完得馊掉。”心里暗笑,买卖哪有那么好做的。要是这么容易赚到银钱,村里的家家户户都去卖饼。 李福康这会子知道刚才不该喊了,一脸愧疚跟在板着脸的李健安身后。 李英华听到刘家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这才俯在满脸担忧的李敏寒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我刚才是骗张婶的,咱们家的饼都卖光了。” 李敏寒激动的一蹦三尺,李英华连忙用力的把他的嘴巴紧紧的捂住,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 李健安冷哼一声,看来得给三个弟弟好好说道说道财不外露的道理。 一家人关好了堂屋大门,开始算帐。 李健安把所有的铜钱拿出来,一枚枚数给家人看,一共是一百九十七枚,特意解释道:“有三个主顾一次性买了九张饼,送一张饼。” 赵氏盯着铜钱,震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的丈夫、小叔子在燕城卖苦力修建城墙,一天合起来四十个铜钱。今个家里的五个儿女卖出三百张饼,除去本钱,纯利润高达二百多个铜钱。 李福康激动的都要哭了,“我们家今个卖出三百张饼,得了二百九十七个铜钱,这是快三分银子了。” 李如意微笑道:“我的好二哥,你别忘记咱们还有本钱、人工。” 13赵氏得钱 李英华眉毛笑弯弯,“我与大哥在路上就算过帐了,二十斤白面、二两菜籽油、两斤葱、二十斤柴,这些合起来不超过一百个铜钱。” 李如意问道:“你们的鞋子、咱们家锅的磨损费呢,不算了吗?” 李敏寒激动的忍不住开口道:“那也没有多少成本。今个纯利达到了两分银子。” 李如意便道:“还有我们的人工呢?我们是五个人干活。每人算十个铜钱。” 李健安望着妹妹表情认真的小脸,笑道:“人工哪有这么贵。要有的话,也就是你的人工能值十个铜钱,像我们四兄弟这样的人工,到处都有,根本不值那么多。” 突然间,赵氏失声道:“每天能卖出三百张饼,我们一个月能赚五两多银子。” 以前赵家每个月所有的收入就是这么多,能供三个人读书考上童生还略有富余。 李家在礼村的开销比赵家少。如果月收入五两白银,应该可以供四个人读书。 赵氏内心一下子对美好生活充满了向往,想着让四个儿子读书,丈夫与小叔子跟着女儿做买卖。 “娘,不能这么算的。”李如意清了清嗓子,柔声道:“老天要是下雨,咱们就出不了摊,那一天就赚不到银钱。” 正说着,外面隐约传来雷鸣声,由远至近渐渐清晰,轰隆轰隆的巨响。 李健安四兄弟均是苦着脸道:“要下雨了,明个卖不了葱花饼了。” 李如意忙劝道:“下雨就下吧,下了天气凉快些,人也舒服。咱们先不用别管明个的事,我去端晚饭,大家吃了歇息。” 夏天很热,已经连续六、七天晴天,今晚终于下雨,这是好事。再说了,这两天家人做买卖很累,明个休息一天也好。 李英华起身要去帮忙,被李福康拦下了,“你和大哥跑一趟县城来回几十里路,好好坐着喝水,我去厨房。” 李如意今晚做的是西葫芦丝汤配玉米面饼。 玉米面饼早就烙好了,每张饼金灿灿,圆圆的直径半尺。 西葫芦丝汤现做的,每根丝呈淡绿色,放了点猪油,配着金灿灿的玉米面饼吃正合适。 赵氏不再纠结下雨做不了买卖的事,吃着饼问道:“如意,你做的玉米面饼里面放了什么,饼很虚很软很香?” 李如意朝赵氏眨眨眼,“我在玉米面里面放了一点点糖,醒了快半个时辰。这是我的秘方。” “难怪有股子香甜味,原来放糖了。”赵氏心里有点舍不得糖,可是不放哪来这么好吃的玉米面饼。这可是她长这么大吃的最好吃的玉米面饼。 她也不知道宝贝女儿的小脑袋瓜是怎么长的,想出这么好的秘方,能把最寻常的玉米面饼做的如此美味。 李英华笑道:“娘,今个我们在县城集市,有个大婶以为我们家卖的炒肥肠、葱花饼是您做的。” “我的厨艺可没有你妹妹这么好。我烙出来的葱花饼不会有人买。”赵氏的语气没有半点不悦,反而是浓浓的自豪。 这十里八村女子的厨艺像宝贝女儿如此好的可没有,以后上门求娶宝贝女儿的人家肯定很多。 李如意杏眼亮晶晶,“娘,你太谦虚了,这么多年来我们兄弟都是吃着你的饭菜长大的,你做的饭菜好着呢。再说了,你的绣活那可是咱们村里女子当中最好的。” 李敏寒憨笑道:“对啊。娘的绣活每个月都能卖很多银钱。” 李健安夸赞道:“是。金鸡镇的布铺只收咱们村几家女子做的绣活,娘就是其中之一。” “我那才多少个铜钱,比不了你们卖吃食赚钱。”赵氏喝了口汤,唇齿之间都是淡淡的猪油味香,以前没有用西葫芦丝(南方叫菜瓜)做过汤,今个一吃觉得不错。 李如意柔声道:“我们的吃食买卖要天天去县里镇里卖,还得看天气好不好,不像你做绣活在家里坐着安安静静的绣花,没有什么风险,也不怕刮风下雨,一个月只去一趟镇里的布铺就行了。” 赵氏点了点头,“那倒是。” 李家四兄弟听李如意说的很有道理,心里更是佩服她聪慧。 李敏寒去厨房洗碗刷锅,李福康跟着去端热水让长兄与三弟擦洗。 李如意从李健安手里得了钱袋之后,特意拿出三十个铜钱交给赵氏,“娘,以后我们只要出摊,都给你一些银钱攒着。眼下买卖刚做几天,买面调料处处要用钱。这些你别嫌少。” 赵氏欢喜的收下了,丝毫没有嫌少的意思。 外面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闪电劈下来时,把整个礼村都照亮了。 王海家的灯都熄灭了。李家的灯还在亮着。 赵氏已经去睡了。 堂屋里面李健安忧心忡忡的跟李如意道:“妹妹,昨个我脑子笨,卖回肥肠就急匆匆回家,都没有四处瞧瞧。今个我们去卖饼,发现有个男的也在卖饼。我听主顾说这个男的每隔两天到县城卖饼,已经卖了好几年。” 李英华缓缓道:“这男的卖的饼比我们家的大。不过,我们的主顾说这个男的家里的饼不放盐、葱,也不用菜籽油烙的,没有咱们家的饼好吃。我们卖完饼,这个男的的饼还没有卖完。” “他卖的是纯面饼,跟咱们的葱花饼不一样。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各做各的生意,各卖各的饼。”李如意早就想到了会有竞争对手,不过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不怕竞争对手。 再说了,她会做各式各样的饼及几十种的面食。绝对不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卖葱花饼。 李健安比划了一下,“我们家的饼要不要烙的跟这个男的家的饼一样大?” 李如意摇了摇头,“不要。你们今天不是很快就把饼都卖完了吗,这说明咱们家的饼好吃并不小,价钱公道。” 李福康、李敏寒收拾完了进了堂屋,院子外的大雨下的哗啦啦,带着雨丝的风吹了进来,一下子就把微弱的油灯吹灭。 油灯再次点燃,照亮了五张清瘦的脸。 李福康担忧的问道:“妹妹,明早要是还下雨怎么办?” “休息。”李如意语气平静,停顿一下,又道:“不过你与大哥今个答应给人送饼,明早得专门为他跑一趟金鸡镇。” 14再遇张屠夫 李健安一本正经的道:“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我们肯定明早要去给贺爷爷送饼。” 李如意环视四个哥哥,嘱咐道:“做买卖的就得讲究信誉,咱们家现在刚起步遵守承诺,以后也得如此。” 四少年不约而同的应下。 李健安待李如意走后,特意给三个弟弟道:“财不外露,以后可不许在外面说家里买卖的事。我们做的买卖,身上都带着钱,万一有歹人听说来拦路抢劫,怎么办?” 今个晚上李健安怀揣着近三分银子,一路上都是迈大步赶路,有个风吹草动都提心吊胆。 燕城的治安很好,可是万一有坏人呢。 李福康羞愧低头。李英华、李敏寒深以为然。 四人这就回屋去睡了。 李福康特意道:“大哥,我错了。” “妹妹给我说,章家的王花、刘家的张氏妒忌咱们家,话里话外都是讥讽,好在娘根本不跟她们一般见识。”屋里子黑呼呼的,李健安也瞧不清李福康的表情,声音压低道:“等刘想回村,她要问你咱们家的买卖,你怎么说?” 张氏已给刘宝生下四男两女。刘想是他们的三女儿,今年十三岁,现在在镇里给大户人家当奴婢。 刘想小时候在村里常跟李福康说话。 有一次,刘宝借着醉酒还跟李山开玩笑,要把刘想许配给李福康。自此刘想就认为会当李福康的媳妇,对李福康跟别的少年不同。 李福康急忙道:“我当然不跟她说。”脱衣裤躺下后,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件事,“大哥,其实我对刘想没什么。我……不喜欢她。” 李健安倒是没笑话李福康,低声道:“你都是十三的男子汉了,既然不喜欢人家,就别跟她说话。” 李福康轻声道:“每次都是她主动跟我说话。” “你不会装作听不见?”李健安用极低的声音道:“章春跟我说话,你看我搭理过她吗?” 章家章老头与丁婆子有三个儿子十个孙子孙女。 章春是大儿子章大山与大儿媳丁氏的长女,今年十三岁,如今也在镇里给大户人家当奴婢。 “嗯。”李福康心里下了个决定,学学大哥把心狠下来脸板起来,不理不喜欢的小女子,“大哥,你说明早还会下雨吗?” 李健安已经打起小呼噜。这两天他走了一百多里路,比李福康还多走三十里路。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李福康翻过身闭上眼,很快就进入梦香。 次日一早,天公不做美,雨还下着,且还不小。 李如意在昨晚就想好今个休息,倒没什么,四个哥哥都是一脸沮丧。 李健安、李福康吃过早饭。一个穿上家里唯一的蓑衣,一个打上油伞,拿着十张饼带上李如意给的银钱就出发了。 土路十分泥泞,两人怕摔跤慢慢走,等到了镇口,差不多就是贺东风约好的时辰。 他们竟然看到黑痣老头的馄饨摊子支着呢。 三张很大的油伞把摊子的上空罩住不让雨水落下来,几个镇民坐在伞下吃着馄饨,有两个镇民手里都拿着一张饼。 他们清楚的记得昨天馄饨摊不卖饼,今个黑痣老头就卖上饼了,顿时心里升起浓浓的危机感。 黑痣老头的注意力都在摊子上面,没有看到李健安兄弟走过,要是看到了,只会给他心里添堵。 原来,黑痣老头为了把李家兄弟赶出金鸡镇,哪怕今天下雨,也在一大早烙好了八十张葱花饼。 谁知,他从家里到镇里这一路十几里,装东西的推车进水了,葱花饼进了雨水被泡了。 好家伙,摆在最上面五张葱花饼都泡烂了,下面的饼多多少少沾了雨水也泡软了。 他的葱花饼没有放盐,又不是用菜籽油烙出来的,味道很一般,再加上这么一泡,味道就难吃了。 他不得不便宜卖,刚开始一个铜钱两张葱花饼卖不动,只有降到一个铜钱三张葱花饼。 就这样老主顾都不说好吃,个个拿他的饼与昨天吃的李家葱花饼对比,把他气的差点掀摊子走人。 李福康拍了拍大门,“请问是贺爷爷家吗?我们是礼村卖葱花饼的李家兄弟。” 门里传来贺东风喜悦的声音,“这么大的雨,你们还来给我送饼,真是好娃娃。” 门打开了,李健安把蓑衣脱掉,将背在身后篓子放下来,从里面取出葱花饼交给贺东风。 两人一手交饼一手交货。 李福康怕把贺东风淋着,给他打着油伞。 贺东风见葱花饼一张都没淋着雨水,一高兴要给二十个铜钱。 “我们家的葱花饼买九赠一。我们只能收九个铜钱。”李健安拿了应得的九个铜钱,朝贺东风鞠躬就与李福康走了。 贺东风把饼放在了宽敞明亮堂屋的柳木制的八仙桌上,跟女儿女婿夸道:“礼村李家的两个娃娃可真是能干厚道。” 女儿女婿昨晚来的,今早起得有些晚,这会子还没吃早饭,正好就吃被贺东风夸成一朵花似的葱花饼,吃了之后都觉得好吃,夸贺东风会买东西。 李健安、李福康买了白面、鸡蛋等东西之后,听到有人叫他们,扭头一看竟是熟人张屠夫。 这要是没有张屠夫的一大竹篮猪下水,哪来的本钱,哪来的买卖。 两少年不约而同的高声笑道:“张伯好!” 张屠夫穿着黑衣,打着赤脚,站在自家肉铺前,没想到李家两兄弟没有嫌弃他送的谢礼还这么热情的跟他打招呼,一时有些激动,大声道:“我听说你们昨天来镇里卖饼,怎么不到我家来坐坐吃口水?” 李健安语气诚恳,“昨个我们着急回家,就没有打扰你。” 张屠夫待两个少年走至,表情有些扭捏的问道:“那些猪下水,你们吃着可还好?” 两少年又是不约而同的答道:“好。很好。” 张屠夫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大手摸摸脑袋。 他的老爹去燕城他妹妹家休养,临走时让他带着半扇猪去谢李如意,可是他家扣门的母老虎死活不干,愣是把半扇猪全部扣下,让他送臭烘烘的猪下水没人要的猪蹄。 他觉得太失礼怕被李家人骂出门去,使了个小心计,拿着一个大竹篮把猪下水、猪蹄装上,然后篮子里面垫上树叶,不让腥臭的血水流到地上,上面盖上一层黑布让人瞧不出是啥东西。 他在李家一口水没喝,放下大篮子磕了一个头就走,也是心虚。 李福康问道:“张伯,这几天你的生意可好?” 15降低成本 “好。昨个驿站来了贵人,今个从我这里买走了一整头猪。”张屠夫今早一下子赚了五分银钱,笑得嘴都合不拢,见两少年要走了,指着随意放在摊子地上的猪下水,“这里有一幅猪下水还有一根猪尾巴,你们都拿走。” 李如意并没有让李健安兄弟买猪下水。 李健安兄弟自是摇头要拒绝。 张屠夫忙道:“这是我家送你们家小神医的。你们快拿走,不然下雨天我还得跑一趟礼村。” 一幅猪下水加上一根猪尾巴都不如一斤猪肉的价钱贵。 张屠夫这么做也是为了良心上过得去。 两个少年推脱不过,只有收了。 张屠夫看着五大三粗,却是心细,在李家的篓子里用树叶垫了三层,才把猪下水放进去,这样血水不会湛出来弄脏两个少年的衣服。 李健安兄弟满心欢喜道谢之后回家。 这一路雨仍是下着,李健安兄弟不时的抬头看看天,看样子今个一整天都不会放晴,县城的买卖做不了,家里少赚二百多个铜钱。 李英华、李敏寒在家里做了活,就在堂屋里坐着歇息,同样不时的瞧看屋外的天。 赵氏就坐在他们旁边绣花,光线很暗,也不舍得点油灯。 李如意从杂房里制药出来,浑身散发淡淡的药香,站在屋檐下眺望前方。 细而密的雨水呈线状落下,比早上下得还要大,整个礼村笼罩在雨气之中朦朦胧胧,高低不等的房子散落在村路两旁,都是茅草建成。 礼村的地势高,挨着一条河,这么多年也从未涨过洪水。 礼村在燕城的东北边,这里四季分明,村民种的粮食除了麦子还有玉米、小米。 生产力低下,又没有化肥,农作物产量非常低,一亩良田在丰收年最多产二百多斤麦子,打成面粉也就二百斤,这还是黑面,要是白面,只有一百多斤。 李家共有十亩良田三亩劣田。良田种麦子。劣田种菜、玉米。 今年风调雨顺,十亩良田收了二千六百多斤麦子,一半打成黑面交了朝廷及自家吃,一半打成白面卖掉。 镇里粮铺的白面一斤卖三个铜钱,农民要是把白面卖给粮铺,一斤只有两个铜钱。李家的一千三百斤的麦子打出一千斤出头的白面,也就卖出二两多银钱。 李如意思索片刻,心里有了主意,进了堂屋,给赵氏点了油灯,“娘,我们家以后每个月要用许多白面,去镇里买一斤三个铜钱,不如跟村里人收购白面,这样一斤能省下将近一个铜钱。您看行吗?” 李英华、李敏寒均是眼睛一亮,纷纷望向赵氏。 “行。”赵氏往油灯眼前凑了凑,“村里家家都有白面。你打算怎么个收法?” 李如意刚才都已经想好了,侃侃而谈道:“我们家买白面的量没有镇里粮铺的大,价钱不能压的太低,我打算两斤白面给五个铜钱,比镇里高一些。我想第一次就从里正家里收白面,后面就从与咱们家关系好的人家收。” 礼村的里正王海兼王族的族长,今年五十三岁,性格直爽,正直公正,在村里威望很高。 他的原配曲氏多年前去世,留下两个儿子,后来再娶的继室是十五年前跟赵氏等人一起从外地逃难的丰氏。 丰氏今年三十三岁,比王海小了整整二十岁,比王海的长子王立冬小了一岁,比王海的二子王春分只大一岁。 丰氏给王海生了一儿一女,已经在王家站稳了跟脚。她说的话王海大能听进去。 丰氏跟赵氏的关系不错。 “娘,妹妹的主意好。这样我们家能省不少银钱。”李敏寒觉得能省银钱就很好。 李英华眼珠转了几转,望着赵氏激动的道:“今个大哥、二哥去镇里买三十斤白面,花了九十个铜钱,这要是在村里买,只需七十五个铜钱,能省下十五个铜钱。我们家是外来的,要是能常收里正家的白面,常打交道,关系弄好了,里正对我们家也能关照些。” 赵氏又不是傻子,这样的好事自是会支持,放下针线活,兴冲冲道:“我这就去跟丰氏说说收白面的事。” 李如意连忙道:“娘,今个下雨路滑,等天晴您再去。” “十五个铜钱呢。早知道我昨个就去了。”赵氏心道:一天就能省十五个铜钱,一个月至少能省四百个铜钱,这些钱我得绣两个多月的花。 “娘,我陪你去。”李英华激动的起身去拿雨具。 李如意便道:“要去也是我去。” “你三哥陪着我就行了。你别去了。”赵氏特意拍了拍李如意瘦的能摸到骨头的肩膀,摇了摇头。 李英华与赵氏换上草鞋打上油伞去了王海家。 王海家在村子的中间,有三进的院子,也都是茅草屋。 王海夫妻及丰氏所生的王燕、王志高住在第一进。王冬至、王春分两家人住在第二、三进。 王海家跟村里许多人家一样,没有分家,吃饭都在一起吃,干活也在一起干。 人多事多矛盾多。丰氏又是继室,家里的矛盾就更加多。 赵氏母子来之前,丰氏刚在堂屋关门骂过王冬至、王春分的媳妇。 丰氏再是继室也是长辈,用辈分就能压住两个儿媳妇,且这次又占着理,把她们骂得狗血喷头。 不过,家丑不可外扬。丰氏绝不会在外人跟前说此事,脸色温和,请着赵氏坐下,微笑道:“今个下雨你终于不绣花,舍得来我这里坐坐啦?” 丰氏穿着六分新深蓝的麻布制的长裙,浓密的头发随意盘着圆髻,戴着一根蝉头锡钗。 她身材矮瘦,生着一张长脸,细长眼睛,塌鼻梁薄唇大嘴,皮肤微黑没有光泽,容貌可以说有点丑,再加上右脚有点跛,就是个丑女。 可是她的眼睛有神,笑容有几分真挚,看上去很精神,是个聪明人。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是有事来跟你商量。”赵氏开门见山的把事情说了,当然把要求也提了,例如白面的品质。 白面的品质也分几个档次,越精细就越贵。 李家要收的白面档次跟金鸡镇卖的白面一样。 亲们收藏留言给好评满分哦。 16双赢买卖 丰氏眉开眼笑,上下打量赵氏,真想不到李家竟有这等魄力,开始从村里收购白面做买卖,“你有好事头一个想着我,来跟我商量,谢谢你。你说的这事我不用跟我家老头就能做主。” 李家收白面,本钱少了。王家卖白面,收入增多。这是双赢的事。 赵氏问道:“不知你家能卖给我们家多少白面?” 夏收之后,村里每家每户都去镇里卖了白面,只留了极少的部分用来年节吃。王海家的地多,听说光是给镇里就卖了三千斤的白面。 丰氏伸出干瘦能看得到青筋的右手,自豪的道:“五百斤。” “这么多。”赵氏目光有些震惊,真没想到王海家留了这么多的白面,竟是自家的五十倍。 丰氏试探的问道:“你家都能买了?” 赵氏微笑道:“要是买卖好的活,每天买三十斤,一个多月就能买完。” 这下轮到丰氏震惊了,忍不住道:“你家的买卖真好。” “那从明个起,只要我家需要白面,我就让儿子来你家买。两斤五个铜钱。”赵氏再次重申价钱。 李英华笑呵呵道:“丰姨,到时我们兄弟就得打扰你们家了。” “我巴不得你们天天来打扰。”谁还会跟银钱过不去。李家买的白面越多,王家的收入就增多。 赵氏要回家,外面的雨下大了,丰氏又想从赵氏的嘴里打听李家做的什么买卖,热情挽留。 赵氏母子在王家待了近一个时辰才离开,回到家时,还在院子的篱笆外面嗅到了浓郁的肉香。 赵氏忍不住埋怨道:“你妹妹真是不会过,竟是让你大哥、二哥买肉。” 李英华心里还纳闷,今早妹妹明明没有让大哥、二哥买肉,大哥、二哥那么节省,怎会买肉? 李福康从厨房蹿了出来,站在屋檐下恨不得冲进雨里,兴奋的叫道:“娘、三弟,你们终于回来了。” 赵氏腼着肚子脸色不悦的走进厨房,见锅里炕着肥肠,灶边的桌子上摆着洗净的猪心、肝、腰子、肚,得知张屠夫又给宝贝女儿送了一套猪下水还有一根猪尾巴,这下惊喜笑道:“这个张屠夫真是懂得报恩。” 李敏寒捧着装满焦黄色一块块肥肠的碗,送到赵氏眼前让她吃,“妹妹往里面放了盐,特别香特别好吃。我们刚才都吃了。娘,你快吃。” 赵氏咽了一下口水,接过李健安递过来的筷子,一筷子夹了三块肥肠往嘴里塞,满口的肉,油滋滋的,一点都不觉得腻。 李如意问道:“娘,你跟王家谈得如何?” “娘出马自是谈成了。”李英华开口说话,口水差点溢出来,赶紧去拿筷子夹猪肠吃。 “这雨竟还下着。”赵氏肚子有娃,胃口大又很馋,一口气吃了半碗,突然间想到十个肥肠卖一个铜钱,这一下子就吃进去几个铜钱,连忙停下,扭头去瞧看厨房外的天色,仍是阴沉沉,看样子这雨得下到夜里才会停,蹙眉问道:“如意,明个天晴了,家里能卖炒肥肠吗?” 李如意不容置疑的道:“娘,天气热,肉食不能隔夜卖。” 赵氏指着一大木盆的猪下水,问道:“这么多的肉不卖掉,难道咱们家都吃掉?” “对。咱们家都吃到肚子里。”李如意打定主意夏天不卖肉食。 赵氏摇了摇头,“这太奢侈了。我看明个你们都拿到镇里去卖掉。” “明个天晴,我们还卖饼,不卖卤下水。”李如意给李健安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把赵氏劝着离开厨房。 李英华都顾不着吃炒肥肠,放下筷子就跟了去堂屋,“娘,我们兄弟听了妹妹的,这才几天就赚了这么多银钱。刚才妹妹又想出法子从买白面省了银钱,还跟王家的搞好了关系。你就听妹妹的安排。” 赵氏坐在板凳上,缓缓道:“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我们家老这么吃肉,吃习惯了,以后没有肉吃,如何是好?” 李健安劝道:“猪下水是张伯送的。张伯已送我们家两次了,下次就不会送了。我们以后不会再有不要银钱的猪下水吃。” 赵氏轻叹一声,“这么多的肉明明可以明个卖掉,为何要全部吃掉。我们家的日子不能这么过。” 李英华缓缓道:“妹妹说了,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娘,你别学爹那样事事拦着妹妹,到时妹妹一生气,什么法子都不想了,我们兄弟一个铜钱都赚不到。” 赵氏眼帘低垂,嘀咕道:“下雨天,我们不用做活还吃的这么好,你们爹与你们二叔修建城墙十分辛苦,还不知道吃什么呢?” 李福康端着一碗热水走进堂屋放在赵氏面前的桌上请她喝水,笑道:“原来娘是想爹了。” 赵氏抬头见儿子个个脸上笑开花,嗔怪道:“我是担心他。” 李如意将所有的肥肠都炼出油了盛出来,往锅里的油放了颜色深黄的糖,然后把猪心、肝、肚、猪尾巴都放进去上色。 这里的糖模样类似前世的红糖,但是不够精纯,甜度也低。 做卤肉要放酱油、糖。别说县城、镇里没有酱油可卖,整个大周国都没有酱油。只有放糖。 李如意就多放糖给卤肉上色。 猪心、肝、肚、猪尾巴都上了色之后,放入从金鸡铺药铺买回来的八角茴香、香叶,还有黄酒、盐。 酒香扑鼻,接着加入水用大火煮半个时辰,让调料的味道都进入肉里。 上次把猪腰子都卤了。这次猪腰子留着晚上与葱蒜爆炒着吃。 到了中午,李家人就吃上了香喷喷非常美味的卤肉。 赵氏不再说什么,饭后就去午休。 十几里外刘村的一户人家,长脸农民刘柱正与家人收拾从县城里面买回来臭烘烘的两套猪下水。 李家兄弟第一次在县城小集市卖炒肥肠,旁边的菜摊就是长脸农民刘柱摆的。 昨个刘柱见李家兄弟不卖炒肥肠,又特意跟他们打听近期都不会卖肉食,回到家里跟媳妇商量之后,决定卖炒肥肠。 看文容易,码字不易。亲们要是喜欢的话,收藏留言好评打满分哦。 17鸡蛋灌饼 刘柱特意去附近的镇里买猪下水,结果没有买到,就去了县城,县城的肉铺比镇里的贵一些,好说歹说花了十四个铜钱买了两套猪下水还不送大骨头。 三十多斤猪下水收拾起来很费事,光去河边挑水就挑了八回,还要用掉一斤盐,三斤玉米面。 盐一斤八个铜钱。玉米面一斤一个铜钱。成本增至二十五铜钱。 这还没完事,还要用掉半捆柴、半斤葱、一斤蒜。 刘柱媳妇是个急脾气,一个时辰能瞧看天气十几次,气得直跺脚道:“该死的老天,雨下得没完没了!” 刘柱心里着急,沉声道:“下雨我也得去县城卖炒肥肠。” 一家人折腾了整整两个时辰,终于把肥肠与蒜、葱一起倒进锅里开炒。 刘柱的几个儿女半年没吃过肉了,全部围上前,盯着满满一木盆的炒肥肠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刘柱媳妇像赶苍蝇一样把儿女赶走,嚷道:“这得拿去卖银钱!兔崽子,一边呆着去。” 刘柱打发儿女去摘桑叶。 眼瞧着雨小了点,刘柱连忙背起装着十几斤炒肥肠的背篓带着两个儿子去了县城。 刘柱媳妇在家里等啊等,看着天色越来越暗,雨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坐立不安。 天都黑透了,刘柱父子三人才冒雨回到黑呼呼的家里。 刘柱媳妇隐约看到刘柱走路一瘸一拐,都顾不着问他怎么回事,只想着炒肥肠有没有卖掉,满脸的期盼焦急的问道:“卖了多少银钱?” 长子今年十三岁,语气有些愧疚,低声道:“娘,只卖了三个铜钱。” 刘柱媳妇叫道:“怎么这么少!” 二儿子今年也有十一岁,早就懂事知道干活了,失声道:“雨大,人少。他们尝了咱们家的炒肥肠,都说不好吃,没有那家做的好吃。” “别提了。这炒肥肠的买卖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我们家这次亏大了。”刘柱心想难怪李家只做了一次炒肥肠买卖就不做了,成本太高。 刘柱媳妇抱怨道:“都是你,好好的菜不卖,非得卖什么炒肥肠。这下可好了,家里的银钱都折腾进去了,我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全然忘记了要不是她心急着赚银钱一个劲的催促,刘柱也不会冒雨去买猪下水。 刘柱长叹一声,“明天我去镇里县里卖。” 刘柱媳妇气呼呼道:“你不去谁去。” 长子忍不住开口道:“娘,我爹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怕是扭着筋了,得好好歇两日。” 刘柱媳妇放声嚎道:“我这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长子连忙道:“明个我和二弟去卖炒肥肠,村里镇里县里都走一遍。” 半夜雨停了。赵氏被肚子里的娃折腾的一直没睡着,起来解手时特意贴着窗户听了听,外面没有落雨的声音,雨停了家里就能做买卖,心情大好,躺下后终于睡着。 这一觉醒来便是早晨,阳光透过纸窗照在老旧宽大的木床上面,赵氏坐起来扭头见墙角的尿桶跟往日一样不见了,想必是宝贝女儿进来提走了。 自从李山离家,每日倒尿桶的事就由宝贝女儿主动干了。 夫君疼爱,儿女都勤快孝顺,小叔子也听话,赵氏已经很知足。 她穿衣出去洗漱,见长子从杂房里面提出木桶准备河边去挑水,又见厨房里有三儿子的身影,问道:“今个你二弟、四弟去镇里?” 李健安表情有些激动,点头答道:“是。”本来今个应该是他与李福康去,只因昨个下了一天的雨,没有出门做买卖,李如意就安排李福康带着李敏寒去了。 赵氏洗漱完毕,堂屋的饭桌上已经摆好了李如意专门给她留的早饭,一张鸡蛋灌饼及一碗放了一丁点儿猪油的小油菜汤。 李健安特意瞧了赵氏一眼,又跟李英华使了使眼色,见李英华微微点点头,这才挑着两个木桶去了河边。 赵氏吃了一口饼之后,觉得味道太好吃了,一连吃了两口,无意间低头看到饼里露出黄澄澄的鸡蛋,立刻高声道:“怎么给我做了鸡蛋?家里哪来的鸡蛋?” 李英华就知道赵氏会发作,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跑至,笑着问道:“娘,你说鸡蛋好吃不?” 赵氏肚子里咕咕直叫,却不再吃饼,有些生气的瞪着李英华,“废话。鸡蛋当然好吃!” 李英华坐下来,仍是笑着道:“你别急。听我慢慢解释,昨个大哥、二哥去了镇里,亲眼瞧到卖馄饨的老爷爷也在卖葱花饼,回来就把这事跟妹妹说了。妹妹就决定做出鸡蛋灌饼,让我们带到镇里去卖。” 赵氏失声道:“镇里这么快就有人跟咱们家一样卖葱花饼?” 李家刚在金鸡镇卖了一天的葱花饼,就有人效仿。要不说吃食的买卖难做。 李英华见赵氏满脸的担忧,收了笑容道:“葱花饼家家都会做。不过鸡蛋灌饼就只有咱们家会做。” 赵氏目光落在手里裹着金灿灿摊鸡蛋的饼,轻声道:“这就是鸡蛋灌饼。” “对。妹妹琢磨做出来的。你觉得好吃吗?” 赵氏又吃了一口,鸡蛋特有的香味好吃的差点没把舌头吞掉,这几日都吃了好几回肉食,可是好几个月没吃过鸡蛋了,“好吃。” 李英华强忍着不瞧看鸡蛋灌饼,低头道“娘,鸡蛋是昨个妹妹让大哥、二哥专门买回来给你吃了补身子的。巧得是要做鸡蛋灌饼,就把给你买的鸡蛋用了。” “我的身子好着呢,给我买什么鸡蛋?”赵氏语气有些哽咽。刚才她竟然误会儿女嘴馋买鸡蛋。 李英华低声道:“妹妹给你把了脉,说您睡眠不好,身子亏损,长期营养……营养不良,再这么下去,怕你肚子里的两个小弟弟保不住……” 赵氏长叹一声,“原来我这一胎又怀了两个。”生下李如意之后,落过三胎,其中两胎是成形的双胞胎。肚子里的这一胎本来是不想怀的,谁知不但怀上了,还是两个儿子。 家里的日子已经很贫苦,一下子添两个人口,小衣服小鞋子什么都得准备两份,真是愁死人。 李英华见赵氏得知怀了两个儿子却没有半点的喜意,心里十分难过,暗暗发誓要给家里多赚银钱,劝道:“娘,你不用担心家里的银钱养不活小弟弟,我们兄妹能挣银钱。” 赵氏轻轻点点头,想到前天儿女孝敬的三十个铜钱,心里很是欣慰,眉头舒展,问道:“如意呢?” 亲们,请收藏留言好评5星。谢谢哦。 18弱女心酸 李英华道:“她跟着五狗子去了山里,说是采草药。” 许家的许正与马氏生了八个儿女,为了省事,也是不识字不会起名字,就按着排名把儿女叫成大狗子、二狗子、三狗子…… 五狗子是夫妻俩的五女儿,今年九岁,跟李如意年龄一样大。 李如意的原身跟五狗子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李如意来到礼村之后,五狗子只要一有空就来找她玩。 之前李如意怕被五狗子发现她的不同,一直以身体不好为由拒绝了。 一个多月前,李如意为了上山采草药就主动找五狗子玩。 两人的关系恢复如初。 礼村就在山脚下。村里的人靠山吃山,春天到山里挖野菜,夏天砍柴,秋天摘山楂,冬天打兔子野鸡。 夏天植物生长周期短,下了一天一夜的雨,山里生出许多的蘑菇、地菜。 两个穿着肥大破旧衣裤的小女孩背着竹篓走在蜿蜒的山路上。 个子矮皮肤黑的小女孩左额头凸起一个枣大的乌青的包,穿着露出脚趾的破草鞋,边走边四处寻找蘑菇、地菜,抱怨道:“如意,我们来晚了。前面的人把蘑菇、地菜都摘光了。” 这个小女孩就是许家的五狗子。 她生着一张长脸,额头短下巴长,鼻大嘴大,容貌非常普通,声音有些粗,乍听以为是个男孩子。 李如意柔声道:“没有蘑菇、地菜,我们可以摘马齿苋、鱼腥草、苦菜。” 五狗子问道:“那些能吃吗?” “当然能吃,还有药效。”李如意这就将三种野菜的药效细细的说了一遍。 “原来你真的会给人瞧病。”五狗子非常惊喜的道:“那你能治好我额头上的包,不让我破相吗?” 李如意一早就瞧过五狗子脑袋上的包,“你额上的包是你晚上走夜路看不清摔跤碰到树杆上生的,等我回到家里给你涂点药,只要你不去挠它,就不会落下伤疤。” “太好了。”五狗子喜不自禁,又问道:“那你能让我夜里不眼盲吗?” “暂时没有办法。”夜盲症就是缺少营养患的。礼村九成的人患有夜盲症。李家的人也一样。 五狗子轻叹一声,“我晚上眼盲,心里可害怕了。” “我知道。”李如意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晚上走夜路干什么?” 五狗子语气一下子变得很委屈,“我四哥砍柴把柴刀丢在山里,我们全家都去找。我在山里迷路了又碰到下雨,天那么黑,把我吓死了,一脚踩空脑袋撞在树杆上晕了,等醒过来已经到了早上。” 李如意蹙眉问道:“你在山里晕了一夜?” 五狗子十分悲伤的哭道:“整整一夜。我前天下午出去,昨天早上才回到家里。我家里没有一个人去找我,也没有人问我在哪里过的夜。我看我要是死了,他们都不会管。” 许家的儿女多,别说是五狗子这个女儿丢了,就是丢了一个儿子,许正、马氏都不见得冒雨进山去找。 李如意心里一酸,劝道:“雨太大了还打雷闪电,你家人怕进山寻你被雷劈了。” “我爹娘兄弟心里根本没有我。我姐姐对我好,可是她去镇里当奴婢不在家里。这个家里没有人疼我管我了。”五狗子双手胡乱的抹着泪,站在原地,定定望着李如意,“要是你丢了,哪怕是下刀子,你家人都肯定满山的找你。” 李如意轻轻点点头,伸手握住五狗子瘦弱的肩膀,“我们都不要走丢。你以后千万不要在山里呆到黑夜,哪怕有金子等着你捡,黄昏之前也必须下山。走,我们去采野菜,差不多就回家。” 五狗子应了一声,跟在李如意身后朝前走去。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背着半篓野菜下山。 李如意又教五狗子怎么把野菜做成可口的菜肴。五狗子默默记在心里,望向李如意的目光多了两分敬佩感激。 快要走出大山时,五狗子眼尖,发现一棵柏树的树杈上落着一只大的死喜鹊,三下五除二的爬上树拿到了死喜鹊,下了树非要把它送给李如意。 “我不要死喜鹊。活的我也不要。”李如意坚决不要死鸟。 “这么大只喜鹊拔了毛能有半斤肉,可以烤着美美吃一顿。”五狗子神采奕奕,高高扬起尸体僵硬的死喜鹊,“去年我捡了两只死麻雀烤了,咱们俩一人吃了一只,你还说下次我要捡着死鸟一定想着让你吃一口呢。” “不。以后这好事你不用想着我。我不吃死鸟。”李如意差点没把早饭给吐出来,再三拒绝,热情似火的五狗子才把死喜鹊收了起来。 “我把死喜鹊藏起来,等下午溜出来烤了,一个人吃。”五狗子细长的眼睛射出幽怨的目光。 李如意到了家,立刻取了新制的药给五狗子涂上,嘱咐道:“伤口不要碰水,就算很痒也不要用手挠。” 五狗子走后,赵氏这才问道:“五狗子的伤是怎么回事?” 李如意长叹一声,把五狗子迷路昏倒在山里呆了一夜的事说了。 “马姐真是的,孩子差点死在山里,她的心还这么大,今个又让孩子上山,我得抽空去说说她。”赵氏跟马氏的关系很好。 当年,许正与马氏带着唯一的长子三岁的大狗子逃难,途中大狗子夭折了,夫妻二人到了礼村时,悲痛的都要上吊。 李山劝许正。赵氏劝马氏。 许正夫妻慢慢缓过来,次年生下二狗子,后面陆续又生了六个娃。 曾经这对夫妻丧子悲痛的都不想活了,现在儿女多了,差点失去一个女儿竟然都无所谓。 李英华从菜地里回来,听了一耳朵,直摇头道:“五狗子可真皮实,在山里昏了一夜也没发烧,今个就活蹦乱跳的跟你去山里采蘑菇。” “她是没发烧,可脑门上那么大的一个包,还有啊,也不知道有没有摔伤脑子。”李如意担忧五狗子脑袋里面有淤血,想着观察几天再说。 李英华却是笑道:“她猴精猴精的,就算摔伤脑子,也比一般人聪明。” 李如意板着脸问道:“她怎么猴精了?” 收藏。好评5星哦。 19面馆竞争 李英华摸了摸鼻头,神神秘秘的道:“四狗子说五狗子从小就知道吃独食,有好吃的谁也不给。” 四狗子今年十一岁,是五狗子的哥哥,跟李英华的关系很好。 “呸。许家那么穷,五狗子有什么独食可吃。”李如意可不认为吃死鸟就是吃独食,没好气的道:“还说呢,四狗子真是铁石心肠,妹妹丢了,不知道去山里寻,也不知道说句关心的话!” 李英华眼珠子一转,想了想便道:“四狗子不是那样的人。他家的柴刀丢了,他这会子不在山里砍柴,肯定在家里跪着受罚呢。我这就去问问他!” 赵氏语气幽幽问道:“如意,你二哥、四哥怎么还没回来?” “不急。这还早呢。”李如意心里也有些担心,不过不表现出来。 说曹操,曹操到。李福康、李敏寒满脸笑容的回来了。 赵氏瞟见他们提的大竹篮里空荡荡,惊喜问道:“都卖完了?” 李敏寒笑道:“卖完了。” 李福康自豪的道:“三十张葱花饼、五十张鸡蛋灌饼都卖完了。” 赵氏看了同样是笑容满面的宝贝女儿,问道:“今个只卖了八十张饼?” “镇里卖馄饨的老爷爷跟我们抢买卖,也卖葱花饼,我怕做多了饼卖不完,就比往日少做了二十张。不过,鸡蛋灌饼抛去本钱,赚的比葱花饼多。”李如意为了证明说法是正确的,这就把堂屋的门关上开始算帐。 李福康、李敏寒在路上已经反复算过了。 鸡蛋灌饼用了两斤鸡蛋、半斤菜籽油、四斤白面。 一斤鸡蛋六个铜钱,两斤十二个铜钱。半斤菜籽油十五个铜钱。四斤白面十二个铜钱。 一张鸡蛋灌饼卖三个铜钱,两张鸡蛋灌饼五个铜钱。金鸡镇的主顾为了省出一个铜钱,大都一次买两张。 五十张鸡蛋灌饼成本三十九个铜钱,卖出一百一十九个铜钱。 三十张葱花饼成本是十二个铜钱,卖出三十个铜钱。 “如果不算人工、木柴、灶具磨损费,我们赚了九十七个铜钱。”李福康细细的把帐说了一遍。 “竟然赚了这么多银钱。”赵氏喜上眉梢,心里一下子踏实了。 李敏寒笑道:“妹,主顾吃了咱们家的鸡蛋灌饼,个个都说好吃。” 李健安从村外的菜地回来,听到堂屋里传来家人的笑声,有些急迫的推门进去,问道:“咱们的买卖如何?” 李福康见长兄满头大汗,看样子刚才在菜地没少卖力气,起身道:“自是很好。妹妹做的鸡蛋灌饼,镇里的人都没有吃过,吃了之后都夸赞。” 李健安心里松了一口气,又问道:“卖馄饨的老爷爷会不会跟着咱们家卖鸡蛋灌饼?” “他啊。”李敏寒笑得有些幸灾乐祸,“今个都没出馄饨摊子。” 李健安噗嗤笑出声来,“昨天下大雨,他出摊子,今个天晴却不出了。这个老爷爷真是有些奇怪。” “估计是昨个淋着雨,身子不舒服,今个就没能出摊。”李如意想了想,问道:“二哥、四哥,老爷爷没有出摊子,你们的饼怎么卖了这么久?” 李福康、李敏寒相视对望,还是前者开口道:“妹妹,我们听说镇里的面馆从昨个下午开始卖葱花饼了。” 赵氏的心又提了起来,镇里的面馆开的年头比老头的馄饨摊还要久,没想到他们看到葱花饼好卖赚银钱,竟是也跟着卖起来。 李健安的眉头紧蹙,“怎么都来学咱们家。” 李如意云淡风轻的道:“无妨。有竞争才有进步。今个我们家弄出了鸡蛋灌饼,看看面馆多久能弄出来。” 赵氏望着小小的宝贝女儿,担忧的问道:“万一明个面馆就弄出鸡蛋灌饼了呢?” 李如意自信的笑道:“鸡蛋灌饼的做法比葱花饼的难,还有想烙出鸡蛋灌饼得有一定的技巧,面馆的人不可能那么快偷师。没事,我会的面食多着呢。不怕。” 李福康安慰道:“娘,你不要操心了。我们兄妹的买卖肯定不会被面馆挤掉。” “下午的白面还没有着落呢。”李如意数出九十个铜钱,环视三个哥哥,“你们去里正家买白面,顺便问问有没有鸡蛋,要是有的话,十一个铜钱两斤就买,破蛋三个算一个铜钱。” 赵氏眼睛一亮,“王海家养了许多鸡,肯定有鸡蛋。如意说的这个价钱比镇里收鸡蛋的高,王海家肯定愿意卖给我们家。” 这是李家第一次去王海家买白面。李健安干脆带着两个弟弟一起去,路过许家,还把听四狗子诉苦的李英华也叫上。 四兄弟一起去了王海家。 丰氏一直在留意李家的动静,刚才听亲生的女儿王燕说李福康、李敏寒从镇里回来了,就等着李家来人买白面呢。 李家倒是麻利,这么快就来了,一来还是四个少年。 李健安是长子,就由他出面跟丰氏说话。 双方迫切希望交易成功,都十分的有诚意。 丰氏想着跟李家长久的做买卖,压根没有扣称的心思,称给的高高的。 很快,四兄弟就把三十斤白面买到手并付了七十五个铜钱。 丰氏又听李健安说要买鸡蛋,笑意更浓,“我家的鸡蛋新鲜还好吃,卖到镇里是一斤四个铜钱,只是镇里收的量很大,一次收二十斤。你们家要的量小,我就卖你们家九个铜钱两斤。怎么样?” 李健安心里暗喜,“好。婶子家要是有新鲜的破蛋,我们家也收,三个一个铜钱。” 丰氏微笑道“破蛋正好有两个,这样吧,这次你们就拿走,等下次再有一个破蛋,你们给我一个铜钱。” 李家兄弟从王海家里买了白面、鸡蛋走了。 丰氏一下子得了八十四个铜钱,跟谁说话都透着喜意。 王燕等着两个前来打探嫂子走后,特意问道:“娘,李家明天还来咱们家买面买鸡蛋吗?” “瞧我这脑子,竟是忘了问这事。”丰氏轻轻拍了拍脑门。 王燕提醒道:“要是他们天天能来买,一个月就是二两多银子,都够交弟弟一年束脩费。”二两多银子抛开成本,利润不少,总之比直接卖给镇里合算太多。 20气说分家 丰氏给王海生了一儿一女。 女儿王燕今年十四岁,容貌体型都随了丰氏,十分普通,不过十分聪明,绣技在礼村同龄女子当中是最好的。 儿子王志高今年十二岁,身材高大,容貌周正,如今在镇里的学堂读书。 丰氏的希望都放在了王志高的身上,家里省吃俭用供王志高读书。 王海的长子王立冬、王春分闹了许多次分家,王海被闹得烦了有些松动,丰氏却因为要供王志高读书,怕一分家银钱不够用,死活不同意。 这一大家子人住在一个屋檐下面,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烦也烦死了。 王志高在这样的环境下如何能静下心来读书,不止一次跟王燕说过同意分家,也跟丰氏说过。 丰氏要是手里有银钱,自是愿意分家,可是手里没有多少,又担心王海岁数大了,万一去世了,她与儿女连个靠的都没有。 丰氏低声道:“我们家的白面只够卖一个多月,鸡蛋的话,到了冬天,鸡下的蛋会减少。” 王燕轻声道:“你可以劝说爹从外村收白面、鸡蛋。” 丰氏问道:“我们从外面收白面鸡蛋,再卖给李家?” “对。这样也能赚些银钱。”王燕俯在丰氏耳边道:“李家跟许家关系最好,可是却第一个买咱们家的面、鸡蛋,还不是看在爹是里正的面上吗?” 丰氏点点头。 当年,她设计了王海嫁给他,名声上面有损,赵氏骨子里清高,多少有点瞧不起,就疏远她了。 不然,赵氏与她的关系是最好的。 “爹现在是里正,跟各村的里正都熟,去各村收白面、鸡蛋,也很便利。”王燕特意道:“我们家挣的是跑腿银钱,不怕被人说道。” “容我好好想想。” 王燕便道:“我的娘,三妞今年十五,四妞也十三了,你再不分家,就得给她们准备嫁妆。你嫁妆给少了,我爹生气,大哥两口子寻着由着到处说你坏话。这何苦来呢。” 王立冬生了四个女儿。 王大妞、王二妞都嫁出去了。 当年丰氏给王大妞的嫁妆不多,王海为此跟她发火,王立冬夫妻逢人就说丰氏刻薄。 王二妞出嫁,王海特意嘱咐丰氏要多给嫁妆,丰氏咬咬牙给陪了价值五两银钱的嫁妆。 眼下,王三妞开始说亲事了,丰氏要是给的嫁妆少于五两银钱肯定不行。 丰氏最近正在愁王三妞的嫁妆,缓缓道:“这得看李家的买卖后面做的如何。” 王燕急道:“李家每天要三十斤白面、两斤鸡蛋,一个月下来可不少。你可别等到李家找到别人家买白面鸡蛋再后悔。” 这一日下午,天气晴朗。礼村里正王海与长子王立冬从外村喝酒回来。 丰氏想着李家天天从自家买白面鸡蛋,买卖很红火,就要跟王海商量去外村收白面鸡蛋的事。 王海瞟了一眼虽然年青但容貌丑陋还跛脚的丰氏,没好气的道:“我听说你还没准备给三妞备嫁妆?” 丰氏闻着一身的酒气,心里就烦,“我是她什么人,我给她备嫁妆?” 王海瞪着一双牛眼叫道:“三妞是我孙女。你是我婆娘,你就得管她。” 丰氏丝毫不示弱,冷声道:“你不管管女儿儿子,一天到晚的管孙女,你什么意思?” 王燕明年就及笄,也要嫁人,从来就没听王海问过王燕的嫁妆。王海不就是嫌弃王燕生的难看吗。可王燕还时常给王海做鞋袜,缝补衣服孝顺他。 王海叫道“你别说浑话。” “是你自己说浑话。”丰氏骂道:“女儿儿子的事不管,一天到晚的管孙女的事,孙女是你生的吗?要是你生的,让她叫我娘,别叫我奶!” 王海扬起蒲扇大的巴掌就要打丰氏的脸。 丰氏小眼睛一瞪,嚷道“你敢打一个试试,我这就去村里面见人就问问,看看谁家的爷爷天天惦记着孙女的事!” 王海怒道:“没分家,我是一家之主,我不管谁管?” 丰氏一拍桌子,冷声道:“你发个誓,分家了你要再管孙女孙子的事,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王海气焰一下子低了下来,问道:“你同意分家了?” 丰氏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冷笑一声,“你这就发誓。” 王海酒都醒了一半,倒是没有发誓,不吭声去洗了把脸,回来见丰氏坐在原地不动,也不跟她说话,就要去睡觉。 丰氏问道:“耸了?” “谁耸了?等我睡起觉就把家分了。”王海倒在床上就打起了呼噜。 丰氏望着床上的一大摊肉,心里对这个男人,真的是一点爱意都没有。 想当初要不是她在瘟疫之中失去所有的亲人,又在逃难的路上摔跛了脚,怎么都不会选上王海。 王海不是那种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人。 他娶了丰氏之后,对原配所出的两个儿子仍然很好,反而对丰氏所生的王燕不管不问,对王志高还算不错,那也是因为王志高聪明,被学堂的秀才先生夸赞能够学出来考得功名。 他对丰氏也很一般。别看他比丰氏大二十岁,也不让着也不关心体贴。 丰氏生王燕时,对于丰氏是第一个孩子,对于王海是第三个孩子了。 王海没有半点的喜气,还说王燕生得丑,不像他们王家人。 丰氏做月子,王海照样去外面吃酒,没给丰氏做过一顿饭,王立冬、王春分夫妻不管丰氏,王海也不吭声,还是丰氏的几个妯娌轮流给她送饭。 直到丰氏气得把家里的东西全部砸了,王海这才让两个儿媳妇给她做饭。 每年清明节,王海都会带着两个儿子给元配上坟,这个丰氏可以理解,可王海逢年过节都去元配的娘家给钱给物,一年下来就得一两银钱,这么多年就是十几两银钱,都够买一头牛了,这个丰氏就无法理解了。 类似这样让丰氏伤心难过的事情太多了。 她抹掉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拿钥匙打开墙角的箱子,取出一块红色的棉布,出屋带着女儿王燕去了李家。 远远的就闻到一股肉香味,丰氏母女咽了一下口水,相视对望,心里均道:李家的日子这么好过,不年不节的竟是能吃肉了? 李敏寒生着一张容貌清秀的脸,正在院子里喂着刚买回家的黄澄澄毛茸茸的十只小鸡,抬头看到来人,竟是里正的媳妇丰氏,连忙高声道:“丰姨、燕姐姐来了,快请里面坐。” 九月结束了,祝亲们国庆中秋节愉快!请收藏留言好评给5星哦。 21买卖做大 丰氏目光落在争抢碎菜的小鸡身上,看似随意的问道:“你们家养鸡了,打算养多少只?” 李敏寒憨笑道:“我们家就养这些鸡,过几个月我娘生了小弟弟,给我娘月子里吃的。” 丰氏心里琢磨,赵氏怀孕五个多月,再过四个多月生产,到那时十只小鸡能长到快两斤重,倒是可以炖着吃了,“你们真孝顺,给你娘月子里吃鸡。” 赵氏听到动静,从堂屋里走出来,先跟丰氏母女打了声招呼,然后把针线活放回卧室,再去堂屋跟她们说话。 丰氏把红布塞进赵氏的手里,“这布是送给我将要出世的小侄子的,也不多就是三尺,我的一个心意。” 赵氏一摸布就知道是棉的,镇里布铺的棉布一尺四个铜钱,三尺就是十二个铜钱,喜道:“你太客气了。” 李英华、李如意揣着盛着白水的碗,从飘散肉香味的厨房出来去了堂屋。 李如意微笑道:“姨、燕姐,请喝水。” 丰氏好些天没看到李如意了,见小女孩容貌清秀,就算穿着宽大不合体的衣裤,也看得出干净利索,夸赞道:“听你娘说你的厨艺高超,做出的饼神仙都想吃。你可真是个聪明能干的好孩子。” 李如意特意朝容貌十分普通的王燕笑了笑,“我娘每回从你们家回来都跟我夸燕姐绣活做的好呢。” 丰氏有些自豪的看了自家女儿一眼,“我们燕儿做的绣活拿到布铺去卖,一个月赚的银钱够养活她自己还富余。” 王燕羞得低下头,轻声道:“我的绣活也一般。” 赵氏笑道:“如意,回头你跟你燕姐学学做绣活。” 李如意把水放在王燕面前的桌上,然后双手在赵氏面前晃了晃,“我这手是握粗粗的擀面杖的,可拿不了细细的针。我可学不了。不过,我可以找燕姐玩。” 王燕觉得李如意说话很有趣,抬头笑道:“好。” 丰氏便道“你们一个会做饭,一个会绣活,都是好孩子。” 李英华心里琢磨丰氏母女来的目的,退出堂屋仍去厨房,锅里炖着卤猪肝、心、肚、肺,肉的香味能把人馋死。 一会儿,李如意面无表情的进了厨房,站在板凳上面,掀开锅盖,拿锅铲把锅里的猪下水翻个边。 李英华扭头瞧了一眼堂屋那边无人,低声问道:“妹妹,丰姨来咱们家干什么?” 李如意把锅盖盖上了,俯在李英华耳边小声道:“丰姨打的好算盘,想让咱们家以后只从他们家进白面鸡蛋。” 李英华问道:“他们家有那么多的白面鸡蛋吗?” 李如意接着道:“他们家打算从外村收白面鸡蛋再卖给咱们家。” 李英华瞪眼急道:“我们家可以自己从外村收白面鸡蛋啊。” “我们家没有那么多的功夫,也没有那个人脉。”李如意通过今天的事,倒是对丰氏母女高看一眼。 李英华连忙道:“妹妹,我们有的是功夫。今个大哥、二哥去做买卖,我与四弟可以去外村收白面鸡蛋。明个我们倒过来。” 李如意缓缓道:“你们都去外面了,谁来保护我跟娘啊,还有家里的菜地谁来弄,水谁来打?再说了,你们身上带着银钱去收白面鸡蛋,万一被坏人盯着拦路抢劫怎么办?” 李英华苦笑道:“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本来就是有道理。”李如意又小声道:“里正家要分家了。”就是因为丰氏要跟赵氏说王家分家的事,她才离开堂屋不听人家的家事。 李英华惊诧道:“丰姨能同意分家?” 李如意点点了头,“丰姨说想开了,还是早点分开过的好。” 李英华低声道:“其实丰姨小看了志高哥。” 李如意好奇的问道:“此话怎讲?” “志高哥给我说,他从今年起给书铺抄书,每个月能挣二百多个铜钱,够束脩费了。他就算以后考不上秀才,也能凭着抄书养家。”李英华见李如意不以为然的样子,特意道:“志高哥今年才十二岁,比我只大一岁。” “他能想着挣银钱补贴家里就是好的。”李如意的原身对于王志高没有什么印象。她来到礼村都一百多天了,也没见过王志高。不过,冲着王志高能够不读死书,知道靠写字赚银钱,就觉得这个少年是个好的。 李敏寒喂完鸡,洗了手进厨房,瞧见锅盖白气腾腾,笑问:“还没卤好?” 李如意指着靠在墙边摇摇晃晃三条半腿的木桌,那桌上放着一个木盆和一个盛着猪油的大碗,“快了。那边有炕过放了盐的肥肠,你要饿了去吃。” 李敏寒正准备去吃几块肥肠,堂屋里面传来赵氏带着些许自豪的声音,“如意,给你丰姨、姐姐盛碗肥肠尝尝。” “好。”李如意朝两位哥哥笑了笑,麻利的取了两个家里最小的碗,盛满肥肠,又取了两双筷子,这就去了堂屋。 “这孩子真实在,我们两人吃一碗就足够了,你还一人弄一碗。”丰氏瞧到炕成焦黄色的肥肠,再闻到肉香味,口水差点从嘴里咽下来。 王燕不错眼珠的盯着肥肠,瞧着品相闻着香气就觉得好吃,这可是满满一碗的肥肠,足足有三、四两多,这李如意真是好客大方。 “姨、姐姐难得来我们家一次,又肯尝尝我做的肥肠,我高兴还来不及,自是要多盛些。”李如意把两个碗放在了母女面前的桌上,将筷子递了过去。 赵氏柔声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早就给你送去尝尝了。” 丰氏母女也好久没有吃过肉了,哪受得了这种诱惑,这就开吃,吃了一块又一块,不一会儿两个碗就吃光光,露出油亮亮的碗底。 李如意微笑道:“盆里还有,我再给你们盛去。” 丰氏连忙道:“够了。” 王燕忍不住夸赞道:“实是好吃。没想到如意的厨艺这般好。” 李如意谦虚的道:“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哥哥收拾的肥肠,弄得干干净净。”把碗筷收走去了厨房。 丰氏心里大赞猪肥肠味道好吃还解馋,望向赵氏,问道:“你家买的猪下水多少钱一套?” 节日快乐!亲们的收藏留言好评给5分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哦。 22卖炒肥肠出事 “不要钱。”赵氏微笑着把张屠户送猪下水的前因后果说了,“今个健安、福康去镇里遇到张屠户,又被塞了一套猪下水。” 丰氏跟赵氏道:“张屠户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都给你家送了三回猪下水了。” 赵氏微笑道:“是。如意说下次张屠户再送东西,我们家就送他一些青菜。” 丰氏母女又坐了一会,准备离开,赵氏特意高声道:“英华,你再去盛一碗肥肠给你姨送回家,遇到你姨家里的人就说这是我给志高吃的。” 丰氏笑道:“你真是有心了,还想着我家志高。” 王燕望向赵氏的目光里面多了一分感激。 李英华从厨房快步走出来,“娘,卤猪肝好了,妹妹说吃猪肝对眼睛好,我给志高哥切一块吃。” “切吧。”赵氏又跟丰氏道:“志高这孩子天天夜里点油灯看书费眼睛。你可得让他悠着点。” 丰氏点点头,笑容满面,“吃了还拿,我都没脸再来你家了。” 赵氏拍了拍丰氏瘦弱的肩膀,“你可别见外。” 李英华端着一个大海碗出来,上面是两块成人拳头大的卤猪肝,下面是炕肥肠,都快两斤了。 丰氏母女向李家人道谢,带着李英华回家了。 很快,李英华去而复返,手里的大海碗盛了满满一碗冒尖红皮的生花生米,喜滋滋的道:“丰姨又给咱们家送了生花生米。” 赵氏自是欢喜,“留着等你爹回来炸花生米给他下酒吃。” 李如意在厨房里已经把卤下水都切好了,嘴里吃着一块卤猪肚走到院子,高声道:“等我爹回来,我们兄妹给他买花生米。这碗花生米,您每天吃早晚吃十粒补血,对身子有好处。” 赵氏微笑道:“天天吃鸡蛋,时不时的吃肉,我还补什么补?” “人家怀的是一个,您怀的是两个,当然得补。”李如意朝站在赵氏旁边的李敏寒使个眼色,后者立马从碗里取了十粒花生米,分成三次强迫性的塞进赵氏嘴里。 儿女这么孝顺,赵氏心里乐开了花,忙道:“你们也吃。” 到了傍晚,村里响起急促的锣声。 李敏寒出门打听之后回来,有些紧张的道:“王族在祠堂开族会,听说王里正要分家。” 赵氏失声道:“王海家说分家就分家,竟是这么快。” 李如意轻声道:“丰姨从我们家得到了承诺就有了底气,自是马上同意分家。” 赵氏想到下午丰氏说起王冬至、王春分夫妻的自私懒惰混账,还有王海的无情,心里有几分担忧丰氏母子三人日后的生活,不由得眉头紧蹙。 李如意站在赵氏身后,给她按摩肩膀,“娘,我们家只要遵守承诺只从丰姨那里进白面、鸡蛋,就是给丰姨最大的帮助。” 赵氏轻叹一声,“那我们家就按你说的做。” 月上梢头,王海家分家的事还没有弄完,李健安、李福康从县城集市卖完葱花饼、鸡蛋灌饼急匆匆的回来了。 李英华、李敏寒都站在自家篱笆旁边眺望村口好久了,夜盲症痊愈,借着月光能看很远,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连忙迎了过去。 李敏寒问道:“大哥、二哥,今个怎么回来这么晚,买卖不好吗?” 李健安沉着脸道:“不是。” 李福康幽幽道:“出事了。” 李英华、李敏寒心一怵,不约而同的道:“啊?出了什么事?” 李健安瞟了李福康一眼,“你别说话只说半句吓着弟弟。出事的又不是咱们家。回家再说。” 李福康没再吭声,等进了家里,堂屋门还开着就忍不住开口道:“娘,幸亏我们兄弟听了妹妹的话,没有去县城卖隔夜的炒肥肠。” 李如意已经把油灯点着了,问道:“可是有人卖隔夜的炒肥肠把主顾的肚子吃坏了,出事了?” “可不是吗。”李福康一屁股坐下来,“我和大哥头一次在县城小集市卖炒肥肠,刘村的刘柱就在我们旁边卖菜,刘柱见我们的生意极好,就想着也卖肥肠,后来他还特意问过我和大哥,你们家还做不做炒肥肠的买卖,我大哥说暂时不做了。他就做起了炒肥肠买卖。” 李如意惊诧问道:“刘柱家里什么时候开始卖炒肥肠的,之前都没有听你们说过?” 之前的葱花饼,现在的炒肥肠。李家卖什么就被人模仿卖什么。好在鸡蛋灌饼在大周国都没有人会做,一时半会县城、金鸡镇没有人摸索做出来。 李福康答道:“刘柱家就是那天下雨卖的炒肥肠。那天你不是不让我们出摊吗,我们没去县城没有碰到刘柱家的人。听说刘柱本人夜里下雨天回村摔了一跤,把脚扭了。” 李如意再次跟家人嘱咐道:“下雨天不能出摊。” “可不是吗。妹妹说的极对。我们得听妹妹的话。”李福康深以为然,接着叭啦叭啦说刘柱家的事。 李健安就是去杂房放了大竹篮的功夫,李福康已经在堂屋把刘柱卖炒肥肠出事说了一半,气呼呼道:“二弟,我说了多少回,让你把门关上再说事。” 李福康摸了摸脑袋,“后面还是让大哥来说。” 李健安坐下来,低声道:“刘柱家心大,头一次就弄了两幅猪下水,二十多斤的肥肠,没有炕干水也没有炕出油,就这么直接炒了,根本没有我们家做的炒肥肠好吃,加上那天下雨,县城小集市的主顾少,就没有卖出去。 那晚雨下个不停,刘柱回家路上摔了扭了脚。第二日天晴,刘柱的两个儿子拿着炒肥肠跑了五个村三个镇一个县卖,最后把价钱降到一个铜钱二十个肥肠才卖完。 可是有五家人吃了肥肠当天晚上就腹泄不止,去药堂看病花了许多银钱还受了罪。这不今个五家人就联合起来到县衙门把刘柱家给告了。” 今个县里的小集市有好多的人议论此事。李健安、李福康从几个亲自去县衙门目睹审案全过程的老主顾嘴里得知的事情经过。 赵氏听得心惊肉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英华、李敏寒后怕的面色苍白。 李如意轻叹一声,问道:“县令如何判案?” 看文容易,码字不易。亲们,大过节的我还要更新哦,记得收藏留言好评打5星支持! 23畅想修房 李健安目光带着两分恐惧,沉声道:“县令一开始以为炒肥肠里面有毒,派衙役抓了刘柱全家过堂,后来听完刘柱全家人说完经过后,下判书说刘柱家售卖腐坏肉食给百姓,打刘柱夫妻二十棍,禁止再卖吃食,罚银七两赔偿原告五家人。” 衙门打棍子需脱掉人的裤子露出屁股打。 刘柱夫妻在衙门里光腚被打二十棍,身心都会非常痛苦。 李如意缓缓道:“刘柱家肯定拿不出来七两白银,得卖地了。” 当地地属北方,地没有南方的值钱。长平县各村的良田一亩四两,近二亩地才能卖到七两白银。 李福康特意道:“娘,我们以后要听妹妹的话,如果不听妹妹的话,就会……” 李健安见赵氏吓得肩膀颤抖,忙道:“好了。你别说了。娘以后肯定会听妹妹的话。” 李如意握住赵氏的有些凉的手,柔声道:“娘,莫担心。我们家只要在夏天不卖隔夜的肉食就不会出事。” 这件事令大家吃晚饭的胃口都差了。 赵氏的心思也由正在分家的丰氏落到了刘柱家出事,心里后怕的很。 李如意特意到赵氏的卧房,“娘,做什么买卖都有风险,只要不贪婪避开风险就是安全的。” “我差点害了咱们家。”赵氏语气里面充满了愧疚。 “您最后不是也听了我们兄妹的话,当晚就把炒肥肠都吃了,没让我哥哥次日去卖掉吗?”李如意趁机道:“这要是我爹,肯定就听不进我们兄妹的劝。” 赵氏身体一僵。 李如意柔声道:“以后我爹回来了,在做买卖上面不听我们兄妹的劝,您可得站在我们兄妹这边。” “好。”赵氏点了点头,“我一定帮你们劝他。” “给您铜钱。”李如意把钱袋放在赵氏的手里,也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问道:“你掂量掂量,猜猜是多少?” “这么多?”赵氏心里惊喜,打开钱袋一数,“五十个铜钱!” 李如意笑道:“这不今个我们卖出去一百张葱花饼、二百张鸡蛋灌饼,收入增多,给您的银钱就多了。” 县城的人现在大部分都知道礼村李家的鸡蛋灌饼了,那是整个北方城府独一家,只需要两个铜钱就能买到。 赵氏惊喜之后是欣慰,搂着宝贝女儿夸赞道:“我的如意,你真是能干,这么小就能每天给家里挣这么多的银钱。” “不止我,还有我哥哥呢。”她的四个哥哥放在前世就是初中、小学生,可在今生的大周国都在拼命的给家里挣银钱,让她心里敬佩喜爱还有些心疼。 “我生了你们真是有福气。” “我们能做您的儿女,才是有福气。”李如意真情流露,双手抱住了赵氏。今生老天对她不薄,给了她一个温柔善良勤劳朴实的娘。 家里做了近半月的买卖,除去交给赵氏的,李如意已经攒了二两多的银子。 赵氏虽然把银钱看得重,但没有把儿女赚的银钱都要到手里攥着,冲这一点就比许多妇人强。 母女又说了些话,李如意见赵氏打哈欠困了,就回卧房去洗漱。 李如意就着昏暗的油灯,环视卧房,大概二十平米,面积不小,只摆着一张老旧的木床,一张摇摇晃晃的八仙桌,连个凳子都没有,显得空荡荡。 床上的被褥破破旧旧。被子里面的棉花都硬的打结了,保暖的作用大大的降低。 现在是炎热的夏天用不着被子,到了冬天这样的被子可抵御不了寒冷。 最要命的是房子,大梁被虫蚁蛀了时常往下掉木屑,茅草房顶破了几个洞,前几天天上下大雨,房子里下小雨。 要是冬天下大雪,不及时清理积雪,李家的茅草屋很有可能榻掉。 她原本想着有了银钱,第一件事打井,现在决定翻修房子。 礼村王族就有会打井的人,正常价格一口摇井四两银,同村的便宜些,也得三分八两银。 翻修房子也是找礼村本村的人,一个成年的壮年一天给六个铜钱、包两顿饭就行了,人工不贵,贵就贵在材料上面。 她让哥哥打听过了,李家的八家房全部翻修下来,小修需要五两银,如果大修,就需要十两银。 小修就是把房梁、房顶换了。大修是保留原有的地基,在上面重新建房。 按照现在李家的买卖收入来算,一个月至少赚五两银,两个月就够翻建大修房子。 她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次日天蒙蒙亮,她准时醒来,头一件事先推开窗户看天气,老天真给力,今个又是晴天。 李英华、李敏寒已经在厨房里生火、揉面、打鸡蛋干活了。 李如意洗漱之后进了厨房,开始烙鸡蛋灌饼。 现在李家每天在金鸡镇卖六十张鸡蛋灌饼、二十张葱花饼。 前世的鸡蛋灌饼,每张饼要灌进去一个鸡蛋,今世李如意只往饼里打四分之一的鸡蛋,这样成本低,饼的价钱就低,买的人多。 兄妹三人忙碌了快一个时辰,李英华、李敏寒吃完早饭就带着饼出发。 金鸡镇的黑痣老头比李家兄弟来的早。 黑痣老头上次葱花饼失败之后,淋了雨加上生气,病了几天,前两天才出摊子。 黑痣老头特意买了一张李家的葱花饼,吃了之后就决定不做葱花饼,改做玉米面饼。 巴掌大的玉米面饼,两个卖一个铜钱。黑痣老头要用便宜的玉米面饼跟李家兄弟竞争。 能有银钱到外面买早饭吃的主顾,家家都会做玉米面饼,有的人做的还比黑痣老头做的好吃。 她们宁愿多花点银钱买李家兄弟的葱花饼、鸡蛋灌饼,也不愿意买玉米面饼。 黑痣老头的玉米面饼卖不掉,只能减少数量,从第一天的一百个,减成现在的四十个。 李敏寒清亮的声音在镇子里响起,“北地独一无二的鸡蛋灌饼,好吃又便宜,快来买快来吃!” 黑痣老头正在往热气腾腾的锅里下馄饨,听到这熟悉的吆喝声,手抖了一下,手里的馄饨差点没掉地下,嘀咕道:“一斤鸡蛋一斤白面才几个铜钱。一个鸡蛋灌饼三个铜钱,两个五个铜钱,这还便宜?” 再次提醒亲们收藏留言好评打5分。 24官员买饼 有个正在吃素馄饨的胖胖的老主顾笑道:“大爷,李家的鸡蛋灌饼独一无二,卖这个价不贵。” 黑痣老头再一次心里抱怨道:老天怎么就没让我做出独一无二的吃食。 另一个身材干瘦的老主顾打趣道:“你这素馄饨里面连鸡蛋都没有,还卖三个铜钱呢。” 黑痣老头连忙辩解道:“我煮馄饨用柴还有水了。” 胖胖的老主顾道:“柴山里有,水到处都有。人家鸡蛋灌饼里面除了鸡蛋还有好多的菜籽油,菜籽油可贵着呢。” 黑痣老头不吭声了,低头捞馄饨。他在家里试着做鸡蛋灌饼,费油费鸡蛋,怕跟葱花饼一样做出来没有人买亏本,就打消竞争的念头。 “那不是驿站的刘大人吗,怎么走路急匆匆?”胖胖的老主顾目光望向镇街,一个穿着绿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带着两个穿着黑衣的青年汉子神色匆匆走过来。 干瘦的老主顾好奇的高声问道:“刘大人,大早晨的你带着人去哪里?” 刘大人身材高胖,穿着绿官服,就像一个绿皮球,说话时眉毛一动一动,看着很有喜感,挥挥手道:“别提了,驿站来了贵客,嫌弃老崔做的早饭不好吃,在那里发脾气,郝大人派我出来买饼。你们有没有瞧见卖饼的两小子?” 金鸡镇是个重镇,来往贵人多,驿站建的比一般的县里的驿站都要大。 驿站的主官郝大人的官职都是正八品上,再往上升一级就是从七品下,可以胜任小县城的县令了。 副官刘大人的官职是正八品下,这个级别可以到县城给县令当县丞。 干瘦的老主顾忙道:“瞧见了。他们来了一会儿。你赶紧去,去晚了他们的饼就卖完了。” 黑痣老头忍不住问道:“刘大人,小的这里有早上刚烙的玉米面饼,你要不要买些?” 刘大人着急买饼,头也不回的道:“贵人要吃的是新鲜吃食。你这个玉米面饼人人都会做。” 两个黑衣青年朝一脸失望的黑痣老头摊开双手。 “还有多少张鸡蛋什么饼?”刘大人盯着李家的大竹篮。 李英华、李敏寒还是头一回看到穿官服的人来买饼,心里有些发怵。 李英华清了清嗓子,小声道:“大人,我们有十二张鸡蛋灌饼。” 刘大人板着脸道:“才十二张,这可不够。” 李敏寒鼓起勇气道:“我们还有八张葱花饼。” “贵人要吃的是新鲜吃食。葱花饼人人都会做。”刘大人把刚才说给黑痣老头的话又说给李家兄弟。 两个黑衣青年看模样是随从,先后开口道:“大人,李家的葱花饼做的好吃。” “属下吃过的葱花饼当中就数李家做的最好吃。郝大人就曾让属下给他买过葱花饼。” “那就都买了,连竹篮子也买了。”刘大人火急火燎的从钱袋里掏出一粒碎银塞在李英华的手里,吩咐随从提着竹篮就回驿站。 李英华一看是碎银,不知道是多少,不过能肯定的是比饼钱多,连忙追上去,“大人,你给的银钱多了……” “赏你。”刘大人带着两个随从一阵风似的跑了,把卖馄饨黑痣老头看的一愣一愣的,心道:我怎么没碰到这好事? 李英华兄弟得了银子不敢逗留,赶紧回家,到了家里就喜气洋洋的把碎银拿出来让赵氏瞧看,“娘,你快看看,这是多少银钱?” 赵氏喜道:“三分银子。你们今个卖饼得了这么多银子?” 李英华笑道:“这是驿站的刘大人赏的,除了三分银子,我们还赚到了许多的铜钱。” 李福康从河里挑了水回来,见两个弟弟回来了,打了声招呼,把水倒进缸里就去放水桶,进杂房没看到每天用来装饼的大竹篮,连忙跑出来高声道:“三弟、四弟,咱们家的竹篮呢?” 李敏寒站在堂屋门口神神秘秘的朝李福康招手,“二哥,来,让你开开眼。” 李如意与五狗子从山上回来各回各家,听到自家堂屋里笑声一片,在得知得了一笔额外的赏银,也是十分高兴,笑道:“看来我们家的饼已经得到了驿站官员的肯定。” 李英华夸赞道:“妹妹的厨艺那是没得说,做出的每种吃食都美味可口。” 李福康、李敏寒跟着夸赞李如意。 赵氏笑道:“三分银子就留着过年给如意做身新衣。” 三兄弟异口同声的道“好。” “谢谢娘与哥哥都想着我。”李如意坐在赵氏身旁,不紧不慢的道:“衣食住行,衣是排在最前面。不过,我现在想把住排在最前面。” 李福康好奇的问道:“住?” 赵氏想到这些天宝贝女儿几次提过自家房子有危险的事,问道:“你要修咱们家的房子?” 李如意点了点头,“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咱们家的房子梁柱被虫蛀了许多的小洞,很不安全。我想等银钱攒够了大修咱们家的房子。” 李福康瞧了瞧李如意又瞧了瞧赵氏,挑眉道:“大修房子要花很多的银钱,差不多得十两银子。” 李如意道“我们家做买卖这才多久就攒了三两银子。我想着这样下去两个月就能攒够。” 李英华激动的道:“我支持妹妹大修房子。”连着好几年冬天夜里睡觉都睡不踏实,生怕下大雪,雪把房顶压塌把人砸死,还有夏天只要是雨天就漏雨。 李敏寒笑呵呵道:“我支持妹妹。我们兄妹肯定能在两个月赚到十两银。” 赵氏特意瞧了几眼李福康,见后者傻呼呼的没有意识到什么,方道:“我与你们爹也想过修建房子,只是一直没有银钱。” 李如意惊喜道:“娘,你同意了!” “我与你爹不只是想大修房子,还想多建两间。”赵氏又瞧了李福康一眼,见他跟个没事人一样,真是单纯可爱,忍不住笑道:“你大哥、二哥明年十四,可以说亲事,后年就成亲,家里的房子得多建出两间给他们当新房。” 李福康羞得满脸通红,在弟弟妹妹的打趣中直接落荒而逃出了堂屋。 李如意咯咯笑道:“娘,我二哥两只耳朵都红了。” 赵氏笑过之后,轻声道:“多建两间房,可就不只是十两银。” 今天中秋节,女主如意祝亲们及家人节日快乐,幸福如意!收藏留言好评5分哦。 25如意得鱼 半个时辰之后,李福康回来了,进了堂屋见赵氏还在兴致勃勃的跟弟弟妹妹说修建房子的事,忍不住又脸红了。 李如意问道:“二哥,你去哪里了?” 李英华笑道:“二哥是去量地了吧,看新房建在哪里好?” 李福康脸又刷的红了,不过这回没有逃跑,“谁说的。王海家不是分家了吗,我在村里转了转打听了一下。” 赵氏挑眉问道:“他们家怎么分的,大分还是小分?” 李如意好奇的问道:“大分、小分是什么意思?” 赵氏解释道:“大分就是彻底分家,徭役都不在一起。小分只是内部分家,吃住不在一起,但是对外没有分,徭役还在一起。” 徭役就是朝廷向百姓强制征兵打仗、征壮丁修码头城墙等。 大周国的徭役征兵、征壮丁都以户为单位,一户出一人。 打个比方,王海家要是大分家,三个儿子各成一家,徭役时就得出三人,要是小分家,三个儿子还算是一家,徭役时只用出一人。 李英华道:“娘,王里正那么聪明的人,肯定是小分家。” 李福康点了点头,有些佩服李英华的聪慧,“嗯。三弟说对了,王海家就是小分家。” 李英华望着李如意道:“小分家的话,以后志高哥考取功名,只要考上秀才,王海家一大家子都能免了徭役,还能把田地挂在他的名下免税。” 接着,李福康把打听到的王海家分家的细节说了一遍,让李如意想不到的是,王海一点都不偏向继室及未成年的儿子、女儿,做为继母的丰氏及她的两个儿女没有得到过多的财产,甚至比两个成年的儿子分到的少。 赵氏面色凝重,十分感慨的道:“你们丰姨命苦,她原来是个健康的人,瘟疫那年逃难时从山上滚下来脚跛了,不得已嫁给王海当两个成年儿子的继母,现在终于分家了,也没得到啥好处。” 李福康嘀咕道:“我刚才特意去王海家瞧了,昨个还是三进的院子,现在不知是谁把连接各院的走廊用草泥封住,第二进、第三进的围墙各打通一块当成门。反正我瞧着不但乱还难看。” “封了走廊好,各过各的,谁也不打扰谁。”赵氏起身,“我去瞧瞧你们丰姨。你们等着过一会儿过来买白面、鸡蛋。” “娘,你别去王海家了。”李福康摸了摸脑袋,低声道:“丰姨在跟王里正吵架。” 赵氏轻叹一声,只能又坐下。 李如意提醒道:“娘,我们跟丰姨买白面、鸡蛋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 赵氏立刻朝三个儿子道:“那你们快去,见到你们丰姨,替我问候几句,她要是难受就来家里坐坐说说话,就是吃顿饭也行。” 一会儿,三兄弟回来了,说是丰氏母子三人来李家吃晚饭。 赵氏担忧的问道:“她情况如何?” 李福康幽幽道:“丰姨眼睛哭得红肿,我们今个比平时买的白面、鸡蛋多,她也没有笑。” 李如意怕赵氏为此事伤神,柔声道:“娘,丰姨家也是吃两顿,她说了晚上来咱们家,到时你见到她,好好安慰就是。” 李健安从村外的菜地干活回来了,手里竟是提着一条两斤多鲜活的大草鱼,进了院子就去杂房找了木盆倒了水,把草鱼放进木盆里面,“妹妹,几天前你医好了小柿子,他爹今个在河里捕到四条鱼,把最大的草鱼给我了,说是谢谢你,就不亲自送到咱们家了。” 小柿子是个三岁小男童的小名,秋天山里野柿子红时出生的,就叫小柿子。 小柿子的爹就是王海的堂侄王夏至,王族的族人,礼村的村民。 王夏至水性很好,每年夏天天天去方圆百里的河里捕鱼,或吃或卖。 北方的河少鱼少,会吃会做的人更少。草鱼、鲤鱼在县里、镇里卖一斤四个铜钱,比蛋、肉便宜。 两斤多的草鱼价值十个铜钱,对于礼村的村民来说已是很好的礼物。 “你有没有问小柿子的包下去没有?”李如意自杂屋走出,身上带着淡淡的草药味道,看到木盆里挣扎要跳出来的一尾草鱼,心里想着晚上做红烧还是清炖草鱼? 李健安笑道:“我问了。小柿子脸上被大马蜂蛰的包下去了,前个跟他娘去了姥姥家。” 原来,几天前,王夏至带着小柿子在村外的河边捕鱼,小柿子坐在河边的草地上被两只大马蜂在右脸蛰了两个红通通的大包,半边脸都肿起来,又痛又痒,哇哇大哭。 正好那天李健安从村外菜地回家路过,就说家里有能治蜂毒的药。王夏至带着小柿子到李家,李如意给小柿子把蜂毒挤了出来涂上药,又送了一些消炎清毒的药粉。 金鸡镇药堂的郎中治蜂毒,光是诊金就得五个铜钱,还有药钱,合起来至少一百个铜钱。 李如意给小柿子治蜂毒,一个铜钱都没收。 李英华从堂屋探出脑袋,看到木盆里的草鱼,喜上眉梢,高声道:“小柿子能去姥姥家,那就说明不哭不闹病好了。” 李福康赶紧给李健安说了两个弟弟得赏银的事,“今个要是咱们兄弟去,也能得到赏银。” 李健安心情激荡,表面上云淡风轻的道:“无论谁得了赏银都是咱们家的银钱。” 李福康又说了王海家分家的事,很是担忧的蹙着眉头把李健安拉到卧房里面,小声问道:“大哥,以后咱们家不会分家吧?” 李健安斩钉截铁的道:“不分!” 李福康又问道:“那要是媳妇闹腾着要分呢?” “收拾她收拾到她不再说浑话!”李健安说的无比的理直气壮。 “你们俩说什么呢?”李如意站在门外面冒出一句,“大哥洗把手,咱们家吃午饭。” 午饭吃的简单,一大锅的炖南瓜,主食是黑面馒头。 一家人饭还没有吃完,就听得外面打起雷来,由远至近,轰隆巨响,耳朵都要听聋了。 李如意吃着粗糙的黑面馒头,环视家人,缓缓道:“又下雨了,今个下午休息不去县城,明个看天气再说。” 李敏寒满脸失望。 26妇人友谊 李如意见李英华也是神情恹恹,安慰道:“别多想了。今个早上三哥和你还得了三分银的赏钱。三分银就是三百个铜钱,不少了。” 赵氏坐的位置正对着堂屋,瞟了一下院子已经开始落雨,抱怨道:“怎么不夜里下雨,白天天晴呢?” “咱们家的小鸡!”李福康放下碗筷,箭般冲了出去,把院子傻呼呼不知道避雨的小鸡崽全部赶到了屋檐下面。 李如意吃完饭,出来见十只小鸡崽羽毛都湿淋了,变成十只落汤鸡,好在现在是夏天,要是秋天就生病死了,高声道:“哥哥,明个天晴,给小鸡崽搭个鸡棚。” 李家四兄弟不约而同的大声答道:“好。” 李英华、李敏寒下午不去县城做买卖,就抢着把中午的碗洗了、打扫堂屋。 李健安、李福康回到卧房准备午休。 李福康这才红着脸把家里要准备盖房的事说了。 “妹妹给我提过。没想到这回娘竟是同意了。” 李福康惊诧问道:“妹妹早就给你说过了?” 李健安一本正经的道:“当然,我是家里的长子,如今爹不在家,妹妹想要给翻修房子自是要先给我说。” 李福康目光里带着两分尊敬,“大哥,你同意吗?” “我当然同意。”李健安微笑点点头,“等爹回来,看到我们家翻修房子了,肯定会很惊喜。” 李福康眼珠子一转,“爹要是在家,兴许就不让我们翻修房子。” “不。爹在前年就想翻修房子,可是家里的银钱一直不够。” “爹跟你说过?” “当然,我是家里的长子。”李健安这回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自豪。 李福康目光羡慕,“大哥,我要是比你早出生就好了。” 李健安哈哈笑道:“你别的事情上都性急,唯独出生这件事上不着急,被我抢了先。” 外面的雨声渐大,听着一时半会停不了。李家人想着下午不用出摊,干脆踏实的睡大觉。 好几天没有下雨,今个一下就没完没了,从午时初开始到酉时初,下得还是中雨。 一下雨天色就暗,酉时初,天黑了。 赵氏怕丰氏忘记到李家吃晚饭的事,特意派李敏寒去接一下。 好一会儿,李敏寒及丰氏母子三人才打着油伞踩着泥泞土路来了。 王志高容貌体型都随了王海,身材高大挺拔,国字脸,粗眉高鼻梁,皮肤微黑,双眼皮大眼睛,厚嘴唇,看着比实际年龄十二岁要大。 他穿着六成新的深蓝色的衣裤,九成新的草鞋,打着油伞,让丰氏、王燕走在前面。 丰氏两只眼睛红肿像桃子,一看就是跟王海吵架哭了许久,见到赵氏,仿佛见到了娘家人,抱着她的两条胳膊差点又哭出来。 赵氏连忙安慰道“以后都会好的。莫难过。”以前李家遇到难处,赵氏向丰氏借银钱,十回有九回能借到,就冲这一点,赵氏心里永远感激丰氏。 丰氏把眼泪收了回去,点了点头道:“是,以后我们娘三都会好的。” 王燕脸上泪痕未干,也是哭过的,小声跟赵氏解释道:“婶,我弟弟下学晚,下雨路滑走得慢在路上耽误了。” “我们家的饭也是刚做好。你们快坐下吃吧。”李如意亲昵的伸手挽了王燕的胳膊,等两位长辈入座之后就把她按在凳子上,又坐在了她的旁边。 两个女孩坐在了一起。 王志高跟李家人打过招呼之后,就与关系比较好的李英华坐在一起。 堂屋。两张八仙桌合并在一起,上面置着两盏油灯,饭菜都摆好了。 蒜泥茄子、凉拌黄瓜丝、炒莴苣、炒山蘑、红烧鱼块,还有两碗蒸鸡蛋羹,一盆菠菜汤、主食是切成成人巴掌大的一块的黑面与白面混合的发面葱花饼。 炒菜都是用猪油炒的,色泽油亮亮,鱼块是用菜籽油先煎后红烧,两碗鸡蛋羹足足用了八个鸡蛋。 饭菜色泽鲜亮,香气扑鼻,非常诱人食欲。 鱼、蛋都是贵的吃食,特别是鱼,一年都难得吃一回。 丰氏的心情都好了起来,微笑道:“太丰盛了。” 赵氏笑道:“草鱼是王夏至谢我们家如意给小柿子瞧病送的。” 丰氏夸道:“昨个的猪下水,今个的草鱼。如意真是好的,能为家里挣吃食。” 两家人开动起来,因着饭菜非常可口,期间都没有人说话,更是没有人提起被丰氏母子甩在家里的王海。 饭后,李敏寒去涮碗,李福康去帮忙。李健安、李福康坐着跟王志高说话。 李如意跟王燕拉了几句家常就望向一直比较安静的王志高,问道:“镇里的学堂有几位先生,都是秀才吗?” 王志高抬起头来,望向李如意,答道:“金鸡镇有两位先生,都是秀才。” “你入学时先生有没有考你?” “有的。不过,考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问了我几个问题。” “一年的束脩费、纸墨笔多少银钱?” 王志高耐心的答道:“束脩费里面包括纸墨笔的开销,一年三两银钱。不过,我中午要在学堂吃饭,现在天气不冷,自己带饭吃,天气冷时就得在学堂吃饭,每个月需五十个铜钱,这又是一笔开销。” “你在学堂读了几年,有多少位同窗?” “我八岁进的学堂,在张秀才门下读了四年,刚开始同窗有十三人,现在是六人。” “你们学堂不会只有你们七个学生吧?” “不会。我同年的有七人,跟我不同年的有二十一人。” “那就是说张秀才要教二十八个学生。” 王志高点了点头,“对。”话说到这里,不由得望了坐在一旁的李健安、李英华,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们要入学堂?” 李英华心里非常激动,飞快的望了李如意、赵氏一眼,摸了摸鼻子,“这个……” 李健安低着脑袋道:“我们家四兄弟,要是都去读书,开销太大……” 王志高感慨道“是。我们家只供了我一人读书都费力。” 李健安想了想,开口道:“我是家里的长子,得留在家里赚银钱干活,再说我岁数大不适合去学堂,要是家里银钱宽裕,我的三个弟弟可以去。” 请收藏留言好评打5星。 27贵人要饼 李英华的语气里充满感激,“大哥。” 王志高忍不住感慨道:“健安哥,你要是我哥就好了。” 李英华胳膊肘轻轻捅了王志高两下,低声道:“你那两个哥哥又不是从你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再说你娘嫁给你爹时,他们都已经成年了,怎么可能跟你一条心?” 王志高耷拉着脑袋,幽幽道:“是。” 李英华又道:“燕姐跟你一条心。你只管对燕姐好就是了。” 王志高想到身上穿的里里外外的衣服鞋袜都是王燕给他做的,村里像王燕这么大的少女,绣活挣的银钱不是攒起来当嫁妆就是交给家里,而王燕却是全部的交给了他,让他在镇里买点好吃的补补脑子,这下语气有些高兴感激的道:“是。” 丰氏是被王海气极了,当着孩子的面也跟赵氏说分家时王海的不公。 赵氏很有耐心的说丰氏诉了一大堆的苦之后,柔声道:“无论如何,现在你们娘三是靠着姐夫生活。你看在姐夫给家里挣银钱的份上,也得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丰氏抹泪,低声道:“他明年就五十四了,还不知道能活几年。” “姐夫身子骨那么结实,肯定长寿。你得盼着他长命百岁。”赵氏差点跟丰氏说寡妇的日子可不好过之类的话。 丰氏自认没有赵氏聪明,也一直佩服赵氏识字,对于赵氏的劝告,多少听进去了一些。 赵氏也是为了缓和丰氏与王海的夫妻关系,特意把刚才吃剩的发面葱花饼都让丰氏带走,“你就跟姐夫说,你们娘三在我们家吃的不踏实,心里都惦记着他,厚着脸皮跟我们家要了饼带给他吃。” 丰氏还在气头,有些不情愿,还是王燕把饼接过来。 王燕语气感激,轻声道:“婶子,只有你是真心为了我娘,真心希望我们一家人好,不像有的人就知道在我娘面前挑拨我们一家的关系。” 丰氏与王族的几个妯娌、侄媳妇走动的比较勤。以前这些人没少在丰氏跟前挑拨丰氏与王海的关系。 丰氏母子三人拿了饼打着油伞出了李家,雨大路太滑,只能慢慢走回家。 王海家里的堂屋油灯亮着,王海正坐在八仙桌前一个人生闷气,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以为是大儿子、二儿子来送吃食,没想到是丰氏母子回来了。 王燕为了不让碗里的饼淋湿,还怕摔跤把碗打碎,这一路都是小心翼翼的,到了堂屋,赶紧把碗放在王海面前,“爹,娘特意给你拿回来的饼,你快吃吧。” 王海嗅到油香葱香,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肚子条件反射般咕咕叫唤,拿起一块饼就吃。 王志高瞧着王海狼吞虎咽的吃相,想了想就学着赵氏的话,轻声道:“爹,我们在李家吃饭,心里想着你,这吃饭都吃不踏实,娘厚着脸皮跟李家要了这碗饼带给你吃。” 王燕又去厨房倒了一碗水端过来。 王海正觉得口干喝了水真是熨帖,瞟了女儿一眼,不知是灯光朦胧还是什么原因,反正觉得女儿看着比平时顺眼。 丰氏就知道王海去长子、二子家捞不着饭吃,也不向往日那样拿话刺激他,“我去李家是谈赚银钱的正事,可不是不管你。李山兄弟不在家,赵氏带着几个未成年的儿女,我不方便带着你一起去。” “我晓得。”王海已经把一海碗的发面葱花饼全部吃到肚子里,没有吃饱,可是比饿着肚子强太多了,特别是李家的饼做的真好吃,且又是媳妇特意为他向李家要的饼呢。 一双儿女见夫妻俩说上话就退出去了。 丰氏想着赵氏说的以柔制刚,缓缓道:“我以后懒得跟你置气。你身子骨好,能活个长命百岁,我们娘三也能有个依靠。” 王海伸手抹了抹沾着饼渣的嘴唇,“你能想通再好不过。” 夫妻二人平静的说了会话,难得没有争吵。 王海觉得肯定是赵氏劝了丰氏,心里对李家有些感激。 李家收拾完了,大概是戌时三刻,准备洗漱歇息,突然间听到雨声里夹杂着几个男人的说话声,其中有两个男子的声音很是熟悉。 “这就是李家。李家的李山、李石兄弟去燕城修城墙,家里卖饼的是四个未成年的小子。” “健安侄子,快出来迎一下金鸡镇驿站的刘大人!” 李健安都要脱衣服了,听到动静,有些不确定的跟李福康道:“这是王海伯伯?” “是王伯。”李福康却急道:“大哥,不好,驿站的刘大人追赏银来了。” 李健安蹙着眉头连忙出屋,黑呼呼的都瞧不见篱笆外面来了几个人。 王海声音洪亮,“健安侄子,是我,你王海伯伯。” 李福康、李英华、李敏寒、李如意都从屋子里出来,赶紧去堂屋把油灯点着。 李健安已经冒雨快步走出去,打开篱笆门把几人迎进堂屋。 一共来了五人,礼村的里正王海、王夏至,金鸡镇驿站的刘大人及两个随从。 刘大人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手指着李英华、李敏寒,跟王海惊喜道:“对,我早上就是从他们兄弟手里买到的饼。” 王海语气里带着十二分的恭敬,正色道:“刘大人,他们兄弟只是卖饼,做的饼的是他们的妹妹。” 刘大人说话时,眉毛一动一动,很有特点,惊诧道:“原来做饼的另有其人。她可在家?” 李英华、李敏寒特意把李如意挡在了身后,听到此话,也不肯挪步把李如意让出来。 李如意倒是淡定,从两个哥哥的身后走出来,问道:“不知刘大人有什么事吗?” 刘大人与两个随从见到做饼的竟是个小女孩,均是目瞪口呆。 不知何时,赵氏进来了,朝王海、王夏至微微点头之后,便朝刘大人鞠躬行礼,语气不卑不亢的道:“民妇赵氏见过大人,大人夜晚冒雨来访,不知为了何事?” “这个……”刘大人只是看了赵氏一眼,目光就落在李如意稚气的小脸上,犹豫了一下,便道:“赵氏,驿站的贵人吃了你们家的鸡蛋灌饼,觉得有些特色,要从你们家买六百张鸡蛋灌饼、二百张葱花饼,明个一早带走。你们家能否做的出来?” 李健安四兄弟均是满脸期待的望向李如意。 28赏银惊人 李如意心里暗喜,走到赵氏身边,很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仰视着刘大人轻声道:“刘大人,八百张饼对于我们家来说是大买卖……可现在是夜晚,时间紧迫……” 刘大人立刻从怀里拿出钱袋,取了一把碎银,直接放在身旁的八仙桌,定定瞧着李如意问道:“你家只管告诉我,能否做出来?” 李如意扫了一眼桌上六粒闪烁淡淡银光的碎银,估摸着有一两多白银,够付饼钱,便道:“大人,我们家定当全力而为。” “那好。明个一早我们就来取饼。”刘大人话毕,就带着两个随从离开,真是来去匆匆。 他们骑马而来,马放在住在村头的王夏至家里的院子。 王海、王夏至把三人送走了,心里都道,李家这是要发达了,连贵人都爱吃他们家的饼。 王海进了自家院子,听见丰氏热情似火的在堂屋跟李家兄弟道:“恭喜你们家,得了一笔大买卖!” 李英华语气里带着些许担忧,“买卖是大,可是要做给贵人吃的,不敢马虎,用的料都要比平时的足,而且夜里这么黑,点着灯也看不清,我们家妹妹还怕把饼烙糊了惹贵人生气。” 王海进了堂屋,见李家兄弟来的是沉稳的李健安及鬼精的李英华,再看地上放着两个半人高铺着油纸的背篓,一个里面装满了白面,一个装满了鸡蛋,有些激动的道:“我给你们送家去。” 李家兄弟连忙拒绝,又向王海道谢给刘大人引路。 王海待李家两兄弟走后,跟满脸好奇的丰氏道:“如意这个小娃娃厨艺可不得了,做出来的饼入了贵人的眼。有些特色!” “如意的聪明劲随了赵氏,以后错不了。”丰氏在王海面前摊开手掌心的一粒碎银,喜滋滋的道:“你瞧,刚才卖白面、鸡蛋的银钱。” 王海让丰氏把银子收了,问道:“家里还有多少白面、鸡蛋?”分家了,白面、鸡蛋也分了。 “顶多一百斤。” “我明个去外村收面。”本村王族的族人家里有白面、鸡蛋,但是王海怕落人口实,干脆去外村收。 丰氏听王海没有让她从两个继子手里买白面、鸡蛋,心里暗喜。 半夜,雨终于停了。 漫无边际黑暗的深夜,雨珠从屋檐落到地面滴答作响,田野里蛙鸣一片,天空中一群群的萤火虫自由飞翔,像一颗颗绿色的星星,礼村沉静在雨后的安宁之中。 从李家厨房的纸窗透出灯光,李如意站在灶前忙碌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把八百张饼都烙好了,取而代之的是汗流浃背,脖颈僵直,双臂酸痛。 四个哥哥都要心疼死了,不约而同的道:“妹妹快去歇息,余下的事交给我们。” 李如意再累也得洗漱,草草的擦洗了身子,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赵氏的声音第五次从卧房里面传出来,“如意烙完饼了吗?” 李健安忙走到赵氏卧房的窗前,低声道:“娘,妹妹烙完饼,现已睡下,你也快睡吧。” 四兄弟把厨房收拾好了,又怕老鼠偷吃饼,干脆留下两人看守。 李英华、李敏寒被两个哥哥赶进了卧房歇息。 天刚蒙蒙亮,刘大人就带着两个随从来了,仍是由王夏至带的路,不过这回没有让后者跟着进李家。 李健安、李福康怕睡着,后半夜一直睁着眼说话呢,听到动静,连忙出堂屋瞧看,正是刘大人与两个随从。 刘大人三十几岁,身材高胖,穿着绿色官袍,精神奕奕,甚至带着几分喜气。 他昨个没瞧清楚李家的人,今个一看才发现这两个少年也是双生子,一开口眉毛就一动一动,开山见山问道:“饼可烙好了?” “烙好了,等着大人来取饼。”李健安请着三人进了堂屋,“大人,请清点一下。” 李如意特意烙了八百一十张饼,比刘大人要的数多出十张,算是赠送。 刘大人亲自瞧看了放在背篓里的两种饼,大小一样,色泽金黄,香气扑鼻,十分诱人,此时没吃早饭,真想吃它几张饼。 两个随从见刘大人的左眉毛连着动了三下,立刻上前把背篓背上。 “事情办得不错。这些银钱给你们家,多余的就算赏的!”刘大人笑容满面,豪迈的直接往八仙桌上放下一个钱袋,转身带着随从就走了。 李健安让李福康留下守着钱袋,自个儿把刘大人送出了礼村,直到刘大人三人骑马往金鸡镇奔去瞧不到影子才返回,见王夏至站在家门口一直望着这边,便走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 王夏至望着李健安的目光里竟是带着些许敬畏,连着说了两回,“不用谢。” “小柿子要是回来,让他去我家玩。”李健安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兴冲冲回到家里,见堂屋大门紧闭,吓了一跳,很快从堂屋里面传来弟弟妹妹的笑声,不由得心跳加快,迈大步走至推开了门。 李福康激动的喜极而泣,叫道:“大哥,十二两银子!” 李健安感觉到整个人都要幸福欢喜的飘了起来,叫道:“这么多。” 李敏寒箭般射出去,把堂屋门紧紧关上,叫道“大哥,这只是今个给的,昨个晚上还给了二两四分的银子呢。” 李英华还在执着的数着摆在八仙桌上的一堆碎银,头都没抬一下,只是不停的咯咯笑道:“不是做梦。好多的银子。” 李如意小脸红扑扑,一边打哈欠一边亢奋的道:“我们家有银钱修建房子了。” “对啊。我们家可以修建房子。”李英华激动的蹦起来。 李敏寒嘻嘻笑道:“可以给大哥、二哥建成亲的房子。” 李健安、李福康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过,这个时候可舍不得离开,还要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 李英华终于不数银子了,全部装进黑色绸缎制的钱袋里面交给了李如意,然后一本正经的问道:“妹妹,咱们家真的要修建房子?” “真的不能再真了。”李如意把钱袋拿了,起身道:“今个不做买卖了。我们都好好睡一觉,下午就跟娘说修建房子的事。” 假日结束,本文也有五万多字了。亲们喜欢的话,收藏留言好评打5星支持哦。 29赵氏骂人 四兄弟哪里还睡得着,兴奋的在堂屋说了好一会儿话,想着赵氏快要起来了,李敏寒排行最小就去把赵氏卧房里的尿桶拿出来倒了洗干净。 赵氏心里有事,睡不踏实,醒来穿衣出屋就去厨房,见长子正在做烧水做早饭,问道:“如意呢?” “娘,我妹妹又去睡了。”李健安笑意浓浓的把厨房门关上,俯在赵氏说了几句。 “我的天。”赵氏伸手按在胸口仿佛要把激动的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按回去,半晌,又说了一句,“竟是这么多。” “对。妹妹说,类似的事极少,这次是我们家的财运到了而已。” 赵氏喜得嘴都合不拢,“可不是。这回真是你们兄妹走了大财运。” “还是妹妹的厨艺高超,连贵人都夸赞。”李健安说至此,心里很是愧疚,忍不住道:“娘,我们兄弟跟妹妹学过烙饼,可就是没有她烙的好。这回贵人要的八百张饼都是妹妹烙的。我们没帮上忙。” “我也帮不上忙。”赵氏的厨艺一直都不好。同样的食材,她做出的饭菜就是不如宝贝女儿好吃,甚至都比不过李山、丰氏等人。 李福康手里拿着一把洗干净的莴苣叶子进了厨房,激动的道:“娘,你醒来了。你知道了吗,我们家有银钱能修建房子。” 李健安嗔怪道:“瞧你心急的,我还没跟娘说呢。” 李福康嘿嘿憨笑几声,“哦,让大哥给你说。” “我们家要修建房子了。”赵氏环视破旧不堪的厨房及家具,恍然如梦,伸手拧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皮,痛,是真的不是梦,欢喜的笑道:“真没想到,这么快银钱就够了。” 李健安把绿油油的莴苣叶切碎放进玉米面糊糊里面搅拌,“娘吃了早饭,儿子再给你细说。” 李英华、李敏寒打扫院子放了鸡。 简单的早饭揣上桌,赵氏与四个儿子正在吃早饭,就听得外面有妇人喊道:“赵妹子,在家吗?” 李敏寒目光里的厌恶一闪而过,“刘宝的媳妇张氏来了。” “我去外面跟她说话。”赵氏不想让不喜欢的人进家里说话,走出去时,却见张氏已经腼着肚子厚脸皮的走进了院子,淡淡道:“我天天都在家。” “你们家来贵人的事都在村里传遍了。”张氏的鼻子比狗还灵,闻到猪油的香味,非常好奇李家吃的什么饭菜,越过赵氏径直走进了堂屋。 李家四兄弟齐刷刷的望向张氏,见她伸长脖子盯着自家八仙桌的碗盆,好像要盯出个花来,均是有一点点烦闷。 张氏有些得意的微笑道:“你们家吃的也是青菜玉米面糊糊。我以为你们家发达了吃肉了呢。” 李家四兄弟面色恹恹,先后起身朝张氏喊了声“张大婶。”又坐下继续吃饭。 赵氏一直站在原地不动,高声道:“张氏,你有什么事在院子里跟我说。” 张氏可怀着身孕,万一在李家摔了让李家赔偿,可如何是好。 不是赵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张氏的口碑名声太差,不得不防着。 张氏从堂屋里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我听说你家收白面、鸡蛋,怎么不来求我家?” 赵氏被“求”这个字恶心着了,吊着脸冷冷道:“我与丰氏做买卖,地位平等,谈不上谁求谁。” “哦。”张氏被哽,到嘴里的话都得咽回去,心里骂赵氏摆谱。干脆直奔主题,“我家有白面、鸡蛋可以卖给你。” 赵氏便道:“我与丰氏已经好了契约,只从她那里收白面、鸡蛋。” 张氏气得笑容全无,瞪眼急道:“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家的白面、鸡蛋一点都不比丰氏家的差,价钱也不会高,我家又跟你家是邻居,你怎么就不从我家买白面、鸡蛋?”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心里跟明镜似的。有些人表面上对我笑哈哈,背地里还不知道说了我们家多少坏话。”赵氏才不会跟张氏客气,“管好自己的嘴,别有的没的都在外面胡扯。哼,长舌妇下地狱!” 张氏气道:“赵氏,你说谁长舌妇呢!” 赵氏瞟见有村人往这边瞧看,特意提高声音,“你有本事以你自己的性命发誓没有说过我们家坏话?” 李家四兄弟走出来站在了赵氏的身旁,把她团团护住。 张氏时常说李家的坏话,特别是最近,嫉妒李家一天吃三顿嫉妒的不得了,逮谁都说李家的坏话,这下被赵氏当面说破了还让她誓,到底心虚,瞪了赵氏一眼就灰溜溜的走了。 赵氏冷声道:“张氏,下次未经我们家人同意,你别进我们家门!” 李健安很少见过赵氏跟妇人直面吵架,问道:“娘,她说我们家什么坏话?” 赵氏咬牙切齿的道:“她说你妹妹给男人瞧病不正经。” 李福康望着张氏肥胖的背影,骂道:“呸!下地狱的长舌妇。” 李健安冷声喝道:“张氏,你再敢诋毁我妹妹的名声,我饶不了你!” 张氏回头见李健安叉腰眼睛里放射凶光,吓得打了个哆嗦。 赵氏带着四个儿子回去继续吃饭,谁知没吃几口,又有人来了,这回来的是章家的丁婆子。 丁婆子今年四十八岁,身材矮小,有点驼背,满脸的皱纹,眼睛混沌,看上去像六十多岁。 她穿着非常破旧的灰衣黑裤,一手拿着一个鸡蛋,站在篱笆外面就把鸡蛋塞进了李健安的手里,往李家堂屋瞧了瞧,见赵氏不出来,就大声道:“我们家人口嘴杂心思多,若有得罪你们家的地方,你们家大人不计小人过。” “这……”李健安见丁婆子走了,便拿着鸡蛋回去给赵氏。 李福康笑道:“丁婆子认为我们家有了刘大人做靠山会报复她们章家。” 李英华开口道:“丁婆子人还可以,三个儿媳妇不怎么样,特别是大儿媳丁氏,简直就是个搅屎棍,把章家搅合的天天不安宁。” “你倒是懂的多。”赵氏怕鸡蛋是臭的,特意拿过来放在摇了摇,这一摇果然发现一只鸡蛋里面有液体在晃动,脸色微变,立刻让李健安拿着去厨房。 李福康有些生气的道:“丁婆子给我们家送两只鸡蛋,其中一只竟是臭蛋。” 放假我天天连载更新,亲们用收藏好评打5星好评支持我吧。 30帮扶许家 一会儿,李健安拿着盛着鸡蛋的碗过来,微笑道:“娘,这只蛋的蛋黄都散了,倒是没坏。” 李英华道:“没坏就能吃。” 赵氏想着宝贝女儿那么辛苦操劳,便道:“如意做的鸡蛋羹好吃,你们要是会做,把两个蛋做成鸡蛋羹给如意就着饼吃。” 四兄弟面面相觑,“娘,我们都不会做鸡蛋羹。” 赵氏连忙出声,“我也不会做。” 李福康眼睛亮晶晶,“我给妹妹做荷包蛋吧。” 李敏寒挑眉道:“二哥,散蛋不能做成荷包蛋,只能做蛋花汤或是炒鸡蛋。” 最后四兄弟决定一个鸡蛋做成荷包蛋汤,一个做了两张鸡蛋灌饼。 李如意睡饱觉醒来,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本来就瘦,这下还有点虚弱的感觉。 这具身体经过半个月的食补,比以前好多了,都能在三个时辰烙了八百张饼,不过还远远达不到李如意的目标。 暗暗下决心,从明个开始得练武强身,还得把四个哥哥一起拉上。 眼下要解决的是肚子,洗漱之后将哥哥用心做的饭吃了,心情大好。 李英华清秀的脸在李如意面前出现,一本正经的问道:“妹妹,有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李如意想也不想,答道“好消息。” “娘在大哥和我们的劝服之下,同意修建房子!” 李如意咯咯娇笑,又问道:“坏的呢。” “咱们菜地的葱只剩下几根。” “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葱没了啊,这太好办了,我们可以从许家买,许家买完了,从跟我们家关系好的人家买。” 许家就是五狗子的家。 许家的许正、马氏也是十五年前逃难到的礼县。夫妻跟李山、赵氏关系一直很好。 这不前些天许正去燕城找李山一起修建城墙。 李如意记得五狗子说过许家的菜地种了许多的大葱。 “我们跟娘说一声,让娘去找马姨买葱。”李健安这就去找在后院散步的赵氏。 赵氏听了此事,当即带着李健安拿着十个铜钱去了许家。 许家与李家距离二、三十丈,就是一排六间茅草屋。 此时,马氏正坐在前院梨树下做绣活。 以前马氏的绣活很一般,是赵氏手把手教她,她为了给家里添进项也肯下功夫,这样学了两年终于学出来,绣的花样可以卖到镇里的布铺。 马氏见到赵氏跟见到亲人一样,在心里她也确实把赵氏当成娘家的妹妹看待,大嘴笑得合不拢,“你怀着身孕呢,有什么事叫我过去就行,还专门跑一趟干什么?” 赵氏笑道:“我家葱没了,到你家来买葱。” “还说什么买,直接拿走。” “我家要的量很大,你家的葱多半是要留到冬天吃的卖的,我家怎能不花银钱就拿走。” “你要给我银钱,我就不让你去我家菜地。” “这是干什么,唉,早知道我就不来你家买葱。” 马氏朝家里吼道:“六狗子、七狗子,耳朵聋了,赶紧去菜地给你们姨拔葱!” 后院传来两个小家伙的叫声,“姨,你等着,我们很快的。”“姨,你好久没来我们家了。” 赵氏拉着马氏去了堂屋,“这些天我们家里做买卖,几个孩子忙的脚不离地,我厨艺不好想帮忙都帮不上,就在家里呆着,好歹能让他们有个主心骨。” “这个我听五狗子说了。”马氏停顿一下,感激道:“你们家如意真是好的,教五狗子识草药挖草药。”家里已经吃了好几顿的凉拌马齿苋、苦菜等,以前这个时节爱上火嘴巴里生口疮,现在都不生了。 “如意那是闹着玩的。不过,五狗子认识些草药,有几个治小病的药方傍身也好。” 马氏语气里充满了羡慕与感慨,“五狗子要是能有如意的一成本事就好了。”她是知道李家卖的饼是李如意做出来的。 许家的孩子动作很麻利,七岁的六狗子、五岁的七狗子每人双手抱着一捆葱,从后院走至,把葱放在了李健安的脚下。 六狗子仰着流鼻涕脏兮兮的小脸,问道:“哥,够不够?” 李健安笑道:“这有三、四斤,足够用几天了。”拉着六狗子、七狗子去许家厨房水缸,给他们俩洗脸。每回来许家,这是必做的事情。 马氏不像赵氏爱收拾干净,许家从里到外都脏,许家人从大到小都不干净。 李健安带着两个洗得干干净净的小孩子出来,马氏把刚才从卧房里上锁柜子里面取出来的一把炒花生塞进他的手里。 赵氏见瘦的腊黄色小脸没有一点肉的六狗子、七狗子眼巴巴的望着李健安手里的花生,“马姐,炒花生你留给你儿女吃。” 李健安脸微红,“姨,我都多大了,还吃零嘴呢。” 马氏毫不在意的道:“他们都是饿死鬼投胎,给他们吃多少都吃不够。” 赵氏没花一个铜钱得了一捆葱,回到家里就跟李如意道:“你马姨死活不收葱钱,这可如何是好?” 之前赵氏没有从许家收白面、鸡蛋,就是怕马氏不收银钱。瞧瞧,这么多葱要是放到冬天,一斤能卖两个铜钱,四斤就是八个铜钱。 “马姨还给我一把炒花生。”李健安有些感慨道:“马姨家一点都不富裕,对咱们家总是这么大方。” “富人不见得大方,穷人不见得小气。”李如意说出这句话,问道:“咱们家要盖房,得管人两顿饭,要不给马姨银钱,让人去她们家吃饭?” 赵氏苦笑道:“你马姨的厨艺还不如我。” “蒸黑面馒头、煮鸡蛋、青菜玉米面粥总能做好吧?” 赵氏露出笑容,“那能。是个人就能。” 李如意接着缓缓道:“我都想好了,给干活的人每顿吃四个黑面馒头、一个煮鸡蛋、一碗青菜玉米面糊糊。” 李健安惊诧道:“那每人每天可就是两个煮鸡蛋了!” 李如意道:“让他们吃了鸡蛋就好好给咱们家干活。” 李英华从厨房里面探出脑袋,问道:“娘,我们家什么时候开始修建房子?” 赵氏的目光在长子与宝贝女儿身上打转,再一次问道:“这么大的事真不等你爹回来办了?” 31修房打摇井 下午,赵氏就派李健安去把丰氏请到家里说了要修建房子的事,最后道:“你家认识的人多,材料什么的你家帮我家买,我家绝对信任你家。修建房子的人工也你家帮我找,我家给每人一天九个铜钱、包两顿饭。” 丰氏心里无比的震惊欢喜,连忙道:“我说妹妹,你找我可就找对了。你放心,最多半个月,肯定给你把房子修建的坚固结实。” 赵氏又把马氏请来,把给建房短工的饭全部包给马氏,当场付了马氏二百个铜钱。 大热天,王海满头大汗的从外村收了白面、鸡蛋回来,一进家门听丰氏说了李家要修建房子的事,惊得半天合不拢嘴,缓过劲来定定瞧着丰氏问道:“卖饼这么赚银钱?” 丰氏低声道:“赵氏悄悄跟我说,卖饼赚不了多少,都是辛苦银钱,这盖房的银钱是贵人赏的。她们家怕钱多乱花掉,干脆修建房子。” 王海想到昨天晚上去李家,堂屋四个角落都沥沥啦啦的漏着雨,房子落败的不行了,再不修建可就出大事,点了点头道:“赵氏做的对。” 丰氏问道:“锅里有我熬的菊花茶,你喝不喝?” “菊花茶?”王海知道家里有茶,那也是去年的茶叶,就是最普通的砖茶,把碎茶叶烘干合成砖块形状,一两需三个铜钱,用来款待有身份的客人,可没听说过菊花茶。 丰氏有些得意的解释道:“李家给的菊花茶,山里的菊花晒干,用开水冲泡喝,能解暑还能明目。” 王海喝了一大碗温热的带有淡淡花香的菊花茶,觉得身体的燥热都少了些,就出门去找族人买建房材料。 不到半日,李家要修建房的事就在礼村传遍了。 “镇里建房一天八个铜钱,还不管饭呢。李家建房给人每天九个铜钱还管两顿饭。” “赵氏真是胆大,李山不在家,她一个妇人就敢修建房子!” “我家那口子已经去里正家里报名给李家修建房子。” “李家发达了,做吃食买卖才几天,就有银钱修建房子!” 一群人在村口的榆树下谈天,人人都在说李家修建房子的事。 “金鸡镇的刘大人昨个今个两回到李家,听说贵人爱吃李家的饼,特意买了八百张。” “谁说的八百张,明明是一千张。” “什么一千张,明明是五千张,不然李家哪来的银钱一夜之间就能修建房子!” “李家的饼是什么做的,就那么好吃,连贵人都要买五千张吃吃?” 这些村人越说越玄乎,明明是八百张饼,不到一会儿功夫就传成五千张,也不想一想,五千张饼得烙多长时间,李家就一个灶眼,一个晚上时间能烙得出来吗。 王海办事效益很高,到了晚上就把材料的单子、打工的人名单子都列出来了,让丰氏母子三人拿着去了李家。 丰氏把一张写满字的黄纸交给赵氏,笑眯眯道:“修建房子的材料八两三分银钱足够了,打工的十二人,就算半个月的活,再加上饭钱,二两银钱也够了。我家老头说,全部下来十一两银子。” 黄纸的字是王志高写的。 黄纸比宣纸便宜的多,当然一分银钱一分货,黄纸脆的很容易裂开也不吸墨,没有宣纸有韧性吸墨。 王志高一直用黄纸练字。 闻言,赵氏心喜,“比我们家预算的少,真是谢谢你们家。”看完纸上的内容就交给了长子。 丰氏又道:“我家老头说,你家是做饼的,要是有富余的银钱,最好再打口水井,用井水做饼。” 赵氏收到了宝贝女儿激动的小眼神,微笑道:“姐夫真是有远见。不瞒你说,我们家是想打口摇井。” “我家老头子说,打摇井三两五分银,打水井三两银。”丰氏怕赵氏不明白,解释道:“摇井上面的摇柄是铁做的,得去镇里铁铺打,水井不需要摇柄,所以打水井比打摇井的便宜。” 李如意开口道:“摇井好。摇井安全。” 李健安兄弟被王志高拉过去讲纸上所写的修建的材料,后者在来之前已经把王海的话都记牢了。 李家给王家付了三两银钱的定金,王家后天就带着材料及人过来开工,五天之后,李家再付给王家三两银,又过五天,李家付三两银,最后等房修建完,打好摇井,付剩余的银子。 李家也是有文房四宝,就是好久没有用过了。 李健安兄弟与王志高写好了契约,念给丰氏、赵氏听之后,李健安替李山按了手印,王志高替王海按了手印,这份契约就成了。 李如意当场就给了丰氏三两银钱的定金。 丰氏没想到李家是李如意管着银钱,心里又高看李如意几分。 丰氏母子喜气洋洋的走后,李家人兴奋的在堂屋里面说话。 李健安把纸交给李如意,“妹妹,你瞧瞧这纸上的人名,都是王族本族的人。” 李如意在前世是医学硕士,到了今生竟是成了只认得几个繁体字的“文盲”。 好在原身认识的繁体字不少,王志高写在纸上密密麻麻的字都认得。 纸上前面都是建房的材料,最后面两行才是人名。 她细瞧了瞧人名,竟是没有丰氏的两个继子,问道:“王伯没给王冬至、王春分说咱们家建房的事?” 赵氏挑眉道:“不知道说没说。那两个懒汉不来才好。” “娘,我们家应该知会马姨,后个她得给十二人做饭,还有从后个起,咱们家白天修建房子太吵,您就在她家呆着。” 赵氏忙道:“我怎么能让你们守着家,我自个去外面爽快?” “您怀着我的两个小弟弟呢,听不得吵。”李如意低声道:“我这不是也怕别人说您与马姨的闲话吗。” 李家、许家的男主人都不在家,来了十二个男人干活、吃饭,村里的长舌妇肯定会以此诋毁赵氏、马氏的名声。 李家兄弟跟着劝赵氏,赵氏不是固执的人,再者这个年代的女子把名声看得比命还要重要,就同意了。 马氏得了李家的准信,从后天起做十二个成年男人的饭,这个活计没有什么难度,菜、黑面、柴,家里都有,成本很低,半个月大概能赚几十个铜钱,真是极好的事。 且说金鸡镇驿站的刘大人把八百张饼带回镇里交给了郝大人,由后者献给了贵人。 32灌饼进王府 原来这个贵人不是别人,正是整个燕城的主人燕王的小儿子—周莫玄。 周莫玄今年十二岁,是燕王妃所生,与燕王世子是嫡亲的兄弟,一出生就被朝廷封为从二品的县公。 前些日子他跟着燕王妃一起去燕王府设在凤凰山的庄园瞧看在那里避暑的奶奶燕王的生母秦太妃。 这不燕王府来了信,说是秦太妃的嫡亲外甥快到燕城,秦太妃着急见亲人,也不避暑了,从凤凰山返回燕城。 金鸡镇是凤凰山至燕城的必经之地。 秦太妃、燕王妃母子到达金鸡镇已是夜晚,就在驿站住下来,准备次日离开。 谁知,秦太妃这一激动夜里失眠,黎明才睡着,一觉就睡到了中午。 天下大雨,人不留人天留人,眼瞅着金鸡镇离燕城不过六十里路,车队却是走不了,秦太妃觉得驿站安排的住所干净整洁吃食还算可口,就又住了一晚。 驿站的饭菜却是不对周莫玄的胃口,这位县公爷在王府一直娇生惯养,对于吃食特别的讲究,就有些闹小性子,瞧什么都不顺眼。 郝大人听王府的二总管说周莫玄爱吃新鲜的吃食,就派副官刘大人去买鸡蛋灌饼。 周莫玄不信金鸡镇这样的小地方还有北方独一无二的面食,等吃到鸡蛋灌饼,这才相信。 不但鸡蛋灌饼,就是葱花饼味道也好。 周莫玄特意请燕王妃、秦太妃尝饼。两位长辈什么面食都吃过,吃了两种饼,也是夸赞了几句。 如此周莫玄就让郝大人订了八百张饼,次日一早让人快马加鞭带给了燕王府,给燕王、燕王世子及府里人当早饭。 至于饼钱算在住宿两晚的开销里面,燕王府的二总管直接给了郝大人二百两银票。 郝大人只收了一百两银票,在恭送周莫玄离开时,壮着胆子满脸恭敬的低声央求道:“下官已在金鸡镇驿站任了十一年的站长,还请县公爷在王爷面前替下官美言几句。” 周莫玄一袭丝绸紫衫,生着一张芙蓉面,肌肤粉白,瓜子脸,剑眉桃花眼,眼尾上挑,琼鼻朱唇,一等一的容貌,只是气质带着两分邪气,像只小狐狸,瞟了一眼比他奶奶年龄还大已经满头白发的郝大人,只说了一字,“好。” 祖孙三人还没到燕城,八百张大饼就已经送到燕王府各处,上至燕王,下至亲兵军士,人人都吃上周莫玄带回来的饼。 “饼里有鸡蛋,蛋里有饼,这叫鸡蛋灌饼!” “燕城那么多家酒楼,街道上那么多家面馆饼铺,就没有一家会做鸡蛋灌饼。” “这饼子烙得两面金黄,鸡蛋香面也香,端的好吃。” “县公爷出门在外,还想着咱们呢。” 人人念着周莫玄的好,也知道了鸡蛋灌饼。鸡蛋灌饼就这样在燕王府出名了。 王府的十个厨子当中有两个是北地做面食的名厨。 府里的人问到两个名厨就问道:“你们会不会做鸡蛋灌饼?” “你们能把鸡蛋灌进饼里吗?” 两个厨子倒是聪明,应答道:“我们要是会做,那这饼也入不了县公爷的眼。” “县公爷给大家伙买的可是北地独一无二的鸡蛋灌饼。我们要是会做了,这饼就不是独一无二。” 不过,他们心里决定得赶紧把鸡蛋灌饼琢磨做出来。 周莫玄年龄虽小,又有些邪气,却说一不二,应了郝大人的事,就真的去办。 他倒是不会直接到生父燕王面前说,而是跟嫡长兄燕王世子周景望提此事。 周景望直言道:“你说的这个郝通,若跟父王后院那几位没有关系,人品也过得去,我便给他安排个去处。” 燕王周冰除去秦王妃,后院还有别的女人。如今已经生下儿女的就有两位侧王妃、两位贵妾。 秦王妃所生的两儿两女都被朝廷封了世子、县公、县主。 四位侧王妃、贵妾所生的儿女连个官位都没有。她们心里非常不平衡,时常给周冰吹枕边风,把亲戚安在北地各城府当官。 周冰先后安置了四位侧王妃贵妾的十几个亲戚,有的还是一城主官,可这样她们还不知足。 这些天,四位侧王妃、贵妾趁着秦王妃不在王府,上蹿下跳为亲戚活动跑官位。 官员的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那些有本事的官员上不了位,反而没有本事的官员上了位。做为未来的燕王周景望对此事非常反感。 周莫玄难得语气慎重的道:“大哥,你放心,我已派人查过,郝通能用得。” 过了几日,周景望寻个机会,在书房向周冰提议把郝通提为从七品下的长平县的县令。 周冰问道:“郝通只是秀才在身,连举人都不是,我儿为何要推荐他?” 长平县是个小县城,不过离着燕城很近,地理位置很重要。 这里的县令已经七十二岁了,向燕王王府上书要告老还乡。周冰的两个侧妃的亲戚早就盯着长平县令的位置。周冰一直没有松口,就是想着安排一个稳妥的人。 周景望自是有备而来,从容不迫的答道:“郝通今年五十三岁,在金鸡镇驿站任站长多年,没有出过差错,凡是在驿站住宿的官员都夸赞他办事能力强,特别是前年山洪暴发,难民要抢劫驿站,此人想办法将难民劝退,有几分急智。儿子认为郝通能够胜任长平县令一职。” “哦,我想起来了。前些天你奶奶在金鸡镇驿站住了两晚。”周冰板着的俊脸露出微笑,“肯定是郝通侍候的好。你奶奶最是个心善的,看到郝通五十知天命还只是个小吏,就让你来给我说给他提至七品。” 周景望只是浅笑,也不辩解。 “此事准了。”周冰又与周景望议了几件公事,最后话题一转,特意道:“这几天你奶奶因着江家的事心里很难过,她很疼你,你早晚过去瞧瞧她。” 秦太妃一辈子只跟已经过世的老燕王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周冰。 老燕王在世时,后宅美女成群,宠妾灭妻,秦太妃能把周冰生下来养大并当上世子最后继承王位,吃得苦简直是七天七夜说不完。 别人不知道,做为秦太妃的儿子周冰还不知道吗。从小到大,周冰对秦太妃都极为孝顺。 33嘲笑火炕 周景望眉头微蹙,语气有几分淡淡悲伤,“小表叔心情不好,连带着奶奶也心情不好。” 小表叔叫江青云,今年十五岁,是秦太妃嫡亲妹妹秦氏亲生的小儿子,也是周冰的小表弟。 江家刚遭遇灭顶之祸。秦太妃派人把无比悲痛的江青云接到燕城避世。 “你奶奶对青云视为己出。”周冰一想到江家悲惨的命运及大病一场瘦得脱相的小表弟江青云,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不禁心生怜悯,特别是当年江家曾经为帮他继承王位出了力,对他有恩。 周景望感慨道:“若非江家出事,以小表叔之才,今年秋闺定能夺下一甲前三名。” 周冰缓缓道:“我们家应好好对待青云。” “是。”周景望出了书房,便去瞧看秦太妃,走出两侧摆放绿色盆景的长廊,进了爬满爬山虎的月亮门,就见一个又高又瘦穿着白衫的身影在月亮门缓慢的走着。 不是别人,正是江青云。 “表叔,怎么没人搀扶你?” “是我不让他们陪着,我想一个人走走。几年没来你家,我都不认识路。”江青云扭过头来,国字脸,长眉将要入鬓,双颊深陷,眼睛凹进去,脸色不正常的苍白,浓眉紧蹙,眉头上布满密汗,这才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已经累得要支持不住。 他本是个极为英俊气质翩翩的美少年,却因伤心过度大病一场差点死去,浑身上下很重的病气,看着没有一点朝气,容貌也因此打了折扣。 “十年前你来我家才五岁,时间隔的太久了,自是不记得……”周景望上前双手搀扶住看上去非常孱弱的江青云。 “那时你八岁,一晃眼你都十八岁已经娶了世子妃生了儿子。甚好。” 周景望忍不住安慰道:“表叔,再过两年多你出了孝,也可以给我娶表婶生个表弟。你会拥有幸福和乐的家庭。” “我要为家人守孝五年。”江青云话音未落,双眼含泪,偏偏又倔强的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守孝需穿麻衣、吃素食不得成亲生子等等。 若是实打实的守孝,穷苦人家都受不了,何况锦衣玉食妻妾成群的富贵人。 可是江青云如今心如死灰,若不是担负着为江家传宗接代的重任,都想与惨死的家人共赴九泉。 周景望听江青云语气里充满悲凉,连忙道:“好。五年就五年。表叔先把身子骨养好。” 相比江青云满心的悲怆与痛苦,礼村李家人却是沉浸在修建房屋的欢乐忙碌之中。 进入六月,天气仍然炎热。连续三天都是大晴天,太阳把地面烤的火烫。 晴天虽热可能做买卖,李家人一边修建房屋一边卖饼,每天仍有稳定的进项。 夕阳西下,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许家的院子里站着一群穿着半臂上衣打满补丁长裤拿着海碗喝青菜玉米面糊的壮汉。 每天每顿一个煮鸡蛋,这样的伙食真的没的说,再加上一天九个铜钱的工钱,十二个壮汉给李家人干活都特别卖力。 喝完面糊吃了饼,鸡蛋装兜给家里的老人孩子吃,而后去里正王海家拿今天的工钱。 王海要求高管的严,对待十二个壮汉都是当日的工钱当日结,要是干得不好,领了工钱明日就不要来了。 前几日十二个壮汉都是笑嘻嘻领了工钱就赶紧回家,今个却是都留下来了。 “大伯,李家要打火炕,这玩艺我们都是头回做,就算李家提供了图,也不见得能做好。” “若是我们做好了火炕李家瞧不上可怎么办?” “大伯,要不你跟李家说说,别打火炕行不?” 王海心里纳闷,问道:“你们先给我说说火炕。” 王夏至答道:“火炕就是冬天能热的土床。”这是李家人一句话的解释,还有详细些的解释,“把厨房的灶与卧房的土床打通,灶里一生火,土床就热,人坐在上面躺在上面就不冷了。” 王海一听还是不明白,又听其余人哇哇的补充解释,有点明白又不太明白,总之就是觉得火炕这个新鲜的东西听上去很好,可是怕实际使用起来效果不好。 这几天,众人领工钱时,王海的大儿媳曲红都趴在墙边听着王海家院子的动静,今个可算听出事来了,噗嗤笑出声,扭着肥屁股进堂屋,跟一个人喝闷酒的王立冬哈哈笑道:“李家盖房子盖的没银钱了,卧房里不摆木床竟是摆个土床!” 李家修建房子一天九个铜钱,王海叫了王族族人却没叫长子王立冬、二子王春分。 王立冬天天被曲红笑话,这会子听曲红不笑他了,开始取笑李家,没好气问道:“什么土床?” “土做的床!”曲红满脸的讥讽,三角眼射放着妒忌目光,诅咒道:“只有死人才睡在土里,李家做土床离死不远了。” 王立冬低声吼道:“李家攀上镇里的刘大人,如今风光的很。蠢货,你他娘的声音小点。” 曲红才不怕王立冬,朝地上啐了一口,“我说你爹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李家要做土床也不拦着?” “你爹的脑袋才被驴踢了!”王立冬自己可以背地里骂王海,但不允许曲红骂。 “王八蛋,灌几口猫尿,都不知道东南西北。老娘不侍候你了。”曲红骂王立冬几句,扭着肥屁股去了住在后面一墙之隔的王春分家。 王春分的媳妇曲花与曲红是堂姐妹。两个妇人都是王海已逝元配曲氏的堂侄女。 曲花的性子比较懦弱,又比王春分大三岁,以前在家里经常被王春分打,后来她连续生了四个儿子。 王春分一打曲花,四个儿子就一窝蜂似的冲上去,抱胳膊的抱胳膊,抱大腿的抱大腿,把王春分按住,让他打不了曲花。 “瞧你这蠢样,做的饭菜难吃的要死,喂猪猪都不吃!”王春分狠狠的把木碗摔在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这才分家几天,他家的碗都摔碎了,全部换成了经摔的木碗。 曲花今年三十五岁,眼角一堆的皱纹,头发白了一半,看上去比同龄的继婆婆丰氏都老十几岁。 她受气包似的缩着脖子,去把木碗从地上捡了起来,弱声道:“今个我有些迷糊,火大了把面糊煮糊了。孩子他爹,你别生气,凑合吃一口。” 34父子矛盾 “吃个屁!”王春分啪的一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瞪着一双牛眼朝曲花叫道:“你生的四个兔崽子个个比猪能吃,早就把锅里的面糊吃完了,哪还有老子的份!” 以前没分家吃的是大家庭的饭,王春分夫妻叫四个儿子往死里吃。 把四个儿子弄得个个是大胃,就连最小的年仅四岁的王四虎饭量都比一个成年女子吃的多。 现在一分家吃小家庭的饭。王春分夫妻才知道家里的四个儿子到底有多么能吃。 厨房里面一大锅的黑面糊糊,还是放了南瓜块的,一会儿的功夫,四个儿子就全吃光了。 王春分生气摔碗的原因,曲花太能生、四个儿子太能吃,家庭负担太重压力太大,更生气的是他要是早知如此,就不该分家。 曲红进来时,正好听到王春分在骂曲花母子,抬起尖下巴,双手叉着腰讥讽道:“我说二弟,你嫌儿子多,那就给我与你大哥过继一个呗!” 曲红正好与曲花相反,嫁到王家连续生了四个女儿。 曲红这辈子最大的遗憾的就是没能生出儿子。 按照燕城民俗及王族的族规,夫妻没有儿子就没有人给送终,去世之后财产归族里。 曲红夫妻一直想把曲花夫妻的一个儿子过继到名下。 “想过继?”王春分用牛眼瞪向矮肥丑陋的曲红,倒不是舍不得儿子,冷哼一声,缓缓道:“也不是不行,你让我哥立下字据,我爹里正族长的位置我接!” 曲花一脸幽怨的站在王春分的身后,她的四个儿子则是表情十分紧张的站在院子里听着堂屋里的争吵。 曲红跳起来,叫道:“呸!你大哥是长子,继承爹的里正族长位置天经地义名正言顺,你算哪根葱哪根蒜,也敢跟你大哥抢?” 王春分又不是王冬至,才不怕曲红这个泼妇,嘲笑道:“瞧把你们两口子美的,又想当里正族长,又想让我把儿子过继给你们家,哦,好事都让你们占了,我就合着该吃亏!” 曲红叫道:“谁叫你是老二,你大哥是老大家里的长子!活该,这就是你的命,你不认也得认。” 王春分不甘示弱的叫道:“大哥和你生不出儿子,也是你们的命,你们不认也得认!” “你!”曲红气得脸上肥肉抖了几抖,生了一肚子气,扭着肥屁股回去了,都忘记到曲花家的目的是分享李家盖土床的事。 曲红的三女儿王三妞从厨房里出来,弱声道:“娘,我爹去前院找爷爷了。” 曲红嘀咕道:“他去找老不死的就去吧。” 王立冬一身酒气在王海家坐着等了好一会儿,王海才从李家回来。 王海看到长子,面无表情的道:“来了。” 王立冬起身急道:“爹,李家修建房子的事,你不找我,瞧吧,李家要修建土床,这事要是传出去,得被全燕城的人笑话,以后就没人敢用咱们村的人建房。” “火炕不是土床。”王海刚坐下来,王燕就揣了两碗菊花茶进来放在二人面前。 “大哥,你喝碗菊花茶能泄火去热。刚煮的,有些烫,你慢着喝。” 王立冬瞧都不瞧王燕一眼,也不喝菊花茶,望着王海继续道:“火炕不就是用土做的床吗,土是埋死人的,土床多不吉利!” 王海怒道:“胡说八道。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王立冬声音小了些,仍是开口道:“谁说我不懂,我可是建过房子的。” 王海板着脸训斥道:“你当我不知晓,你跟着族里的人去镇里、县里修房,回回都是借着拉屎拉尿躲一边去偷懒。你懂什么建房!” 王立冬脸通红也不是酒醉还是羞愧,急道:“谁说的?我打他去!” “谁说的,哼,人人都说,你还人人都打!”不止是王立冬,王冬至也是只要王海不在场,干活就偷奸耍滑,族人都不愿意跟他们结伴去打工。这就是为何李家修建房子,王海没有叫上他们的原因。 丰氏在隔壁卧房坐着,隐约能听到堂屋里面父子的对话,不由露出淡淡的笑容。 王志高特意从书房过来,好奇的问道:“娘,你知道火炕是什么?” 丰氏是刚才才听说火炕,心里也很好奇,“你想知道还不好办,你这就去李家问问健安兄妹。” 王志高带着疑惑出了家门。 李健安、李福康去县城卖饼了,家里留着看守建材的是李英华、李敏寒。 “志高哥,火炕是我妹妹想出来的,这是她画的图,你瞧瞧。” “刚才王伯来问过了,问的非常细,还瞧看了用来砌火炕的土。” 李家两兄弟带着王志高去了后院看了堆成小山的红土。 王志高蹲下看了一会儿,问道:“这土是从山里挖的?” 李英华指着被笼罩在夕阳下的大山,“对。红土就在咱们村的山里面。” 王志高起身道:“咱们这里的冬天太冷且漫长,要是火炕好用,我会说服我爹在我家也砌上。” 李敏寒一直都很信任李如意,这回也一样,自信的笑道:“好不好用,过几天你来我家看就知道了。” 王志高环视四周,问道:“你家打的摇井在哪里?” 李英华有些自豪的道:“摇井在前院。你刚才路过摇井,竟然没有瞧到?” 王志高又跟着两人回到前院,见离厨房不远的地上挖出了一个坑,大概是怕人晚上看不见掉进去,现在用石板封着坑面,“摇井打了多深了?” 李英华摸摸鼻头,“两丈,听你的两位族叔说再打一丈就能出水。” “我们族的水井也是打了四丈就能出水了。” 王族二十几家人共用一口水井。人多井水少,每家每天只能打两桶水。 本族的人用井水都不够,何况外族的人。 李家、许家等外来户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在河里挑水吃用。 再过几天,李家就不用再去河里挑水,而是独家用一口摇井。李家人每每想至此就很是自豪。 月上梢头,李健安、李福康从县城小集市回来,饼卖完,可是带回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35一成利润 “今个长平县令走了,县里近千百姓自发送他五里路。” “长平县令不是调走,而是告老还乡。” “听说新来的长平县令是金鸡镇驿站站长郝大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家都说郝大人会让衙役赶走全县的游商,以后县城外的小集市会没了。” 四兄弟都沉默了。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沉闷。 “每天要少二百多铜钱的收入,这可如何是好?”赵氏满脸的焦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县城里的买卖比金鸡镇的好,可是要做不了了。 李如意缓缓道:“小集市没了就没了,我们家可以走进县城交一个铜钱的摊位税卖饼。”当游商不是长久之计,只是现在没有本钱,开不了店,只能等等再说。 李英华眼睛一亮,有些惊喜道:“对啊。我们可以去县城里面。” 李福康语气担忧的道:“县城里面有好多酒楼、面馆、酒馆,家家都卖饼,我们家要是进县城,饼能卖的出去吗?” 李如意笑道:“大哥,买我们家饼的主顾就是县城里的县民,只是他们走出县城到城门外,现在我们家走进县城卖,他们肯定还会买的。” 李福康嘻嘻笑道:“哦。对。妹妹说的太对了。” 李健安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平凡的脸也因此变得神采奕奕,“我这一路竟往坏里想,钻牛角尖了,还是妹妹聪慧。” 李英华望着赵氏微笑道:“娘,你别担心,买卖有我们兄妹。” “一人智穷,两人智短,三人智长,我们五兄妹齐心协力,遇到再大的困难都能想到办法。”李如意挽着赵氏去洗漱。 如今赵氏白天在许家做绣活,晚上回来睡觉。 李如意兄妹就在李家一直守着。 李英华将黄昏王海、王志高先后来打听火炕的事说了,而后道:“大哥,明个开始咱们家就砌火炕。” “好。”明个轮到李健安、李福康在家,正好可以观摩砌火炕。 李敏寒有些兴奋的低声道“三弟、妹妹今个可会说了,他们已经跟王伯谈好了,若是火炕砌成功,到了冬天允许王族人去各村揽砌火炕的活,王族人每砌好一家,给我们家付一成的银钱。” 李健安惊喜问道:“王伯同意了?” 李英华挑眉道:“当然得同意,不然我们家不教他们核心技术。”核心技术四个字是李如意嘴里说出来的。 李健安看着李英华得意的样子,有些后悔今个同意让他跟王海谈。这么重要的事情,应由长子出面才显得李家重视。算了,结果很好,就不要多想。 李敏寒特意补充道:“明个王伯亲自过来砌火炕,他还说不算工钱,也不用管他的饭。” 李健安笑道:“王伯还是不相信不放心。” 李福康大大咧咧的道:“我就对妹妹弄出来的这个火炕很相信很放心。” 转眼便至第二天,王海一早就跟着众人来到了李家。 李如意一个小女孩不方便与一群大男人说话,半个时辰前已将砌火炕的关键告诉了李健安、李福康。 众人被李健安、李福康带着去瞧看后院的红土。 “想要砌好火炕,得用专用土,就是这种黏性好传热快的红土。红土在我们村的山里就有。这些土是我们兄弟从山里挖的挑回家里。” “有了红土还不行,还得配上草灰、泥沙。” “大家跟我来。” “火炕传热的地方是烟道。烟道是砌火炕的关键。” 李健安声音清亮,开始还有些拘谨,后面就越说越放松。 众人听李健安说的头头是道,隐约觉得火炕砌好了效果会好。 李健安讲完之后,王海表情凝重,环视众人问道:“你们以前可曾听说过火炕?” 众人均答道:“不曾。” 王海正容道:“今个李家给你说了火炕,还教你们砌火炕,这是在传你们独门手艺。” 众人望向李健安、李福康的目光立刻多了几分尊敬与感激。 王海缓缓道:“独门手艺是传给儿子、徒弟的。你们不是李家的人,也未给李家行拜师礼。” 众人均是面带愧疚,不知如何应答。 “李家人仁义厚道,你们不能一毛不拔白白学了砌火炕的独门手艺。”王海说这番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那是。” “天下可没有白得的东西。” “大伯,你说我们怎么做才好?” 众人面面相觑,又都望向王海,请他拿个主意。 王海高声道:“火炕砌好后,到了冬天你们要是去外面砌火炕,所挣到的银钱都得给李家一成。” 这个时代的人都非常朴实纯厚。王族的人从李家学会了砌火炕,去外面揽活,挣银钱自己拿了,没有李家什么事,这要是传出去,整个家族的名声可就毁掉,许多年都被人瞧不起。 众人敬重王海,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纷纷点点头道:“行。” “我们听大伯的。” 王海望着族人憨厚的面孔,心里欣慰,接着道:“李家是外来的,我们家族不能占着人多就白占李家的便宜。这传出去全族上下都没脸。” “大伯,多谢你提醒我们。” “大伯,我们听你的肯定没错。” 众人纷纷感激王海。 王海大声道:“人穷志不短。我们家族祖祖辈辈在长平县,没有坏名声,只有好名声。到了我们这里,也不能有坏名声。” “那是。外头的人说起咱们家族都是好话。” “我们可不能毁掉家族的名声,成了家族的罪人。” 李如意在厨房里坐着听完王海与族人的对话,心里再次认为跟王海、王族人合作是对的。 王海、李健安、李福康全程跟着一起干活,众人只用一日就把李家的火炕都砌好了。 李健安传述李如意的话,“三日后,火炕干了,就可以试烧,到时就知道热不热了。” 夕阳西下,王海与族人怀着对火炕能否发热的期待心情离开李家去许家吃晚饭。 王海见族人都没吃煮鸡蛋,也把煮鸡蛋放进了怀里,带回去给丰氏吃。 36火炕热了 族人从王海领了工钱,一脸满足的离开。王海把煮鸡蛋放在丰氏手里,“我上午已经吃了一个,这个你吃。” 以前王海得了吃食,都是给孙子孙女,如今分家了,各过各的,就不给她们了。 “死老头,总算知道疼我啦。”丰氏得了煮鸡蛋,一脸的欢喜,说话声音也比平日温柔。 这对老夫少妻分家之后,每天家里吃饭的人口少了,琐事也大大的减少,没有矛盾自是比以前幸福。 再说,王海通过丰氏从李家接了收白面鸡蛋、修建房子的活,这些天挣了几百个铜钱,又不用分给长子、二子,手头一下子宽裕起来。 有钱万事足。他说话底气足了,心情跟着好,看谁都顺眼,就是王燕那个丑女儿也觉得耐看了。 李家。堂屋。 李健安趁着等三弟、四弟从县城回来的功夫,跟赵氏学了王海与族人的对话。 之前兄妹只是跟赵氏提了一下砌火炕,并没有说过能得王族族人一分利的事。 赵氏板着脸问道:“砌火炕是独门手艺,你们就这么传给外人?” 李健安硬着头皮道:“砌火炕并不难,只要把炕掀开,看到烟道就懂了。” 赵氏没好气问道:“那能到外面砌火炕赚银钱,这么好的事,你们怎么不想着你爹、二叔?” 这样的问题,李健安、李福康自是问过李如意。 李福康连忙解释道:“娘,妹妹觉得到外面的人家砌火炕风险大,不想让爹、二叔去。” 赵氏又问道:“那王族的人出去就没风险?” 李健安耐心的解释道:“娘,不一样的。我们家是外来户,家里只有两个成年男子。王族是一个家族,族里有二十几户,男女老少合起来有二百人,再说了,王伯是里正,那是每季能在县城衙门领季饷的人。谁敢招惹王族?” 李如意坐在一旁,最后开口道:“娘,您也不想想,我爹要在家,他能同意我们砌火炕吗?” 李健安缓缓道:“妹妹给爹说了好几回做吃食买卖,爹都不同意,去燕城之前还给您留话,让您不要给妹妹本钱做吃食买卖。” “行了。别把你们爹想得那么顽固。”赵氏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知道丈夫是多么的主观倔强。 李如意看着赵氏的脸色缓和下来,趁机再次道:“娘,我还有好多的独门手艺,等爹、二叔回来就教给他们,可是呢,我怕我爹不相信我不肯学……” 赵氏便道:“我支持你,只要你说的是对的好的,你爹再顽固,也得听我的按你说的做。” 李如意笑眯眯举起双手拍马屁叫道:“哦。娘最好。” 赵氏忍不住又问道:“你那火炕三天后真的很热?” 李如意神秘一笑,低声道:“刚才我在厨房做了饭菜生了火,您可以去摸摸火炕的炕面是不是温的。” 闻言,李福康嗖的箭般射出堂屋,李健安跟着小跑出去了,赵氏腼着肚子激动的去卧房。 三人先后返回,三双大眼睛在豆大的油灯灯光照耀之中却是十分精亮,异口同声的道:“温的!” “我特意把烟道打开小试一下。”李如意眨眨大杏仁眼睛,“我们家用火多,到了冬天,火炕十二个时辰都暖烘烘,到时你们别嫌太热就行。” 赵氏指着宝贝女儿,欢喜得笑到眼泪都要出来了,“我们怎会嫌热!” “冬天外面冷的能把鼻子冻掉,家里面要是暖烘烘,我们一百个不会嫌热。” 李福康有些疯狂的叫道:“冬天快到吧,火炕快把我热死吧!” 李如意看到三人的表情,突然间意识到低估了礼村冬天的寒冷。 她所在礼村属于燕城。 燕城在大周国的东北,地理位置、气候、农作物、类似前世的国都北京。 她一直以为燕城的冬天气温就跟北京差不多,却忘记北京在封建社会时冬天的温度比现代要低得多,并且礼村在燕城的东北,温度比燕城还要低。 赵氏笑过之后,望向两个儿子的目光又带着一些愧疚,“可惜冬天你们兄弟还要去外面卖饼。” 李健安、李福康不约而同的道:“无妨。我们还能挣到银钱呢。” 李如意开口道:“我会想法子让我们家人冬天不出门就能赚到银钱。” 李福康惊喜道:“真的?!”实在是冬天太冷了,别说人了,就连有皮毛的动物都缩在能避风的洞里不愿意出门。 李健安问道:“妹妹是想着冬天卖泡菜吗?” 闻言,赵氏条件反射咽了一下口水,怀孕就喜欢酸酸脆脆的泡菜。 李如意笑着摇摇头,“不是泡菜。是别的。容我卖个关子。” “你又想出新鲜的吃食了?” “妹妹真厉害,这又有了新的点子。” 李如意定定瞧着赵氏,缓缓道:“我就怕爹不听我的。” “你爹有我。我能说服他。”赵氏在亲手试过火炕的效果之后,彻底的相信宝贝女儿,且大包大揽说服丈夫的事。 正说着,李英华、李敏寒回来了,这个点比平时要早,竹篮子空荡荡,饼都卖光了。 堂屋门一开,李英华就赶紧把赚到的铜钱都从怀里的钱袋拿出来摆放在八仙桌上。 李敏寒目光期盼,问道:“娘,我们家要不要买只狗看院子?” 赵氏摸了摸正在蠕动的肚子,家里马上就要添两张嘴,开销又增大了,低头道:“养狗要给狗吃粮食。咱们家天天都有人,用不着养狗。” 李英华给了李敏寒一个安慰的眼神,看吧,他就知道他娘不会同意。 李如意好奇的问道:“什么品种的狗?” 李敏寒有些丧气的道:“就是村里那种土狗,今个县城集市有人卖狗崽,白毛、黄毛、黑毛都有,一只两个铜钱。” 李如意惊诧道:“真便宜,也就是我们家两张葱花饼的价钱。” 李福康轻声道:“狗下崽一下就一窝,一窝好几只,主人哪里养得起,当然得赶紧便宜卖掉。” “妹妹,你想养狗吗?”李敏寒跟李如意猛使眼色,自己说不服娘,妹妹可以说服啊。 37畅想买驴 李如意微笑道:“要是村里那种土狗,还需要在集市里买啊,跟咱们村里人要一只不就行了。” “不行,别要咱们村里人家的小狗,得要外村人家的狗。”李英华把铜钱推在李如意面前,“咱们家现在有钱了,可得防着点。” 赵氏正好坐在李英华旁边,伸手戳了他额头一下,嗔怪道:“就你心眼多,把人都往坏里想。” 李英华笑道:“娘,你是不知道,村里一些人妒忌咱们家妒忌的看我们兄弟时眼珠子都要瞪掉了。” 李敏寒立刻帮腔道:“我们兄弟去河边洗衣服,十个有九个问咱们家每天卖多少张饼,赚多少银钱。” 李福康跟着道:“咱们家突然间修建房子、打摇井,那些心术不正的人肯定是心里妒忌。” “那还是养狗的好。”李健安望向李如意,有些担忧的道:“妹妹常去山里采草药,带着一条狗也好保护她。” 李英华似笑非笑的道:“她不是已经带着一条狗吗?” 李如意气呼呼道:“五狗子是我好朋友不是狗好吧!” 李英华摸了摸鼻头,抛出五狗子的黑历史,“五狗子比真狗还厉害,小时候就能为一口吃的,把家里的几个哥哥都咬了。” 李如意眼珠子一转,“那是她太饿了,不然不会。” 赵氏想了想,为了宝贝女儿也得舍得给狗吃的粮食,“好,你们想养狗就养吧,以后狗能跟着如意上山。” 李敏寒大喜。 李如意笑了笑,脑海里闪出前世边防军队里的两只大军犬的模样,“寻常的土狗养了也没有多大用,养就养猎犬。这事我看就跟王伯说一声,他认识人多到处走,肯定能找到。” 李健安道:“妹妹,猎犬上山打猎行,看家不如土狗。” “反正要养厉害的狗。” 一家人用过晚饭,赵氏就去睡了。 李如意跟四个哥哥商量,多建两间大房专门用来做买卖,“咱们家后院的地很大。” 李英华好奇的问道:“妹妹,你倒是给我们说说做什么买卖,会用那么大的房?” “一年四季不用出门,就在家里能把买卖做的买卖。到时你们就知道了。”李如意见四个哥哥有些失望,神秘的笑道:“其实我还想建一间房,趁着爹不在家,买一头毛驴养在那间房里。” 四兄弟相视对望,均是满脸的震惊欢喜。 “咱们村连王伯家里都没养驴子,咱们家要是养了,那真是头一家。” “驴子温顺力气大。” “多建一间房买驴子养吧。” “妹妹,家里要有驴子了,我上山割草养它。” 李健安激动的满脸通红,声音不由得高了起来,“妹妹,县城小集市、每旬的赶集就有卖驴子的。我还问过,一头成年的母驴五两银,公驴四两银,未成年的小母驴二两五分银,小公驴二两银。” 李福康也是激动的大声道:“大哥前些天就跟我说,要是咱们家再有多余的银钱就买头大牲口。” 李英华笑道:“大哥是想买牛不是买驴好吧。” 李健安干咳一声,故作老成的肃容道:“嗯。我是想买牛,不过后来想想,朝廷对牛的限制很多,咱们家的良田不过十亩,用不着买牛。” 大周朝有律法保护耕牛,任何人哪怕是皇室也不能屠杀耕牛。 家里买了耕牛都得到县衙门官府备案,不能虐待耕牛。耕牛生病老死或是意外死亡,经过衙门的人检查之后,才可以吃死耕牛的肉。 如果违反了律法,重则流放三千里,轻则棍打三十、没收家里财产。 礼村没有一家养耕牛。 毛驴不能耕地,礼村的人又没有做买卖的,日常生活用不着毛驴,就没有人家买毛驴,哪怕最富裕的王海家也没有买。 李如意轻声道:“养个牛跟养个祖宗似的,咱们家不养牛。”心里怀念前世牛肉随便吃的生活。 “祖宗……”四兄弟笑得没钻桌子底下。 李如意嘻嘻笑道:“那咱们明个就跟娘说,多建三间房。” 李健安跟三个弟弟嘱咐道:“咱们先别给娘说买驴的事,等过些天再说。” 赵氏已经躺在木床上面,火炕还温着呢,这屋子里的温度明显比往日要高,好在现在已经是夏末,晚上没那么闷热。 家里的房子再有几天就修建好,这个时候要是丈夫在就好了,可以一起喜乐。 夜深人静,李家儿女都睡下了,赵氏肚子里的两个小宝宝又开始折腾了,或许最近的伙食好了,小宝宝没有以前那么能折腾,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肚皮,疼痛在赵氏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过了两日,王海带着族人来验收火炕,果然是热了,还有点烫手,均是大喜,看向李家人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感激。 “等修建好李家的房子,我们先把自个家的火炕砌起来,让亲朋好友过来瞧看,把名声打出去,这样外村的人就会找上门来请咱们去砌火炕。” “砌火炕收多少银钱合适?” “按房间大小收,大的收四十个铜钱,小的收三十个铜钱。” “这个价钱会不会高了?” “嫌价钱高了可以不砌火炕,冬天冻着吧。再说了拿不出铜钱的可以用粮食来抵。” “李家传了我们砌火炕的手艺,今后几天我们修建房子别再收李家的银钱。” 众人商量之后请王海去跟李家人说后面的工钱都免了。 又过了几日,李家的房修建好,摇井也打好了,一派欣欣向荣。 全村的人都过来瞧看,说赵氏有福气,生下五个聪明能干的儿女,有的说一家之主李山不在家,赵氏带着儿女干出这么大的事,李山回来兴许会生气。 “赵氏,我家有点事,你借我家二两银钱急用?” “赵氏,我家的房子很破了,想小修一下,可是手头又紧,你借我三两银钱吧!” 平素跟李家根本没来往的村妇厚着脸皮来向赵氏借银钱,都被后者以银钱都花光了为由拒绝了。 “呸,李家有几个破钱就了不起了,乡里乡亲的都不帮我们一把。” “赵氏在家里吃香喝辣享大福,她男人与小叔子在燕城修城墙吃尽苦头。” 几个村妇在赵氏这里碰了钉子,心里气愤,就到处说她坏话。 丰氏正好路过听到,瞪眼高声骂道:“不要脸的东西,跟李家非亲非故,一开口就借几两银,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你的脸面值几两银吗?” 38飞石砸人 几十里外的燕城城门旁边的空地上面,从几座临时搭建的木棚里传出此起彼伏的鼾声。 几百个修建城墙的汉子四脚朝天的熟睡在臭气熏天的木棚里的大通铺上面。 白天的活十分繁重,把他们累得疲惫不堪,此刻哪怕外面打雷也听不见。 黎明,急促的锣声在木棚里面响起,拿着锣猛敲的胖监工朝着仍在酣睡的汉子大声吆喝道:“起床干活了!” 新的一天修建城墙的重活又开始了。李山、李石兄弟跟着众人一起爬起来。 “大哥戴安全帽。”李石跟平日一样把侄女新手做的藤帽给李山戴上,而后双手摸摸瘪瘪的肚子,小声道:“我好饿。” 李山目光平和的望着傻堂弟,柔声道:“我们先干活,干一个时辰就能有早饭吃了。” 李石低头嘀咕道“早饭不够吃,吃不饱。” “忍一忍,再过几个月,我们回家就能吃饱。”李山好几次想告诉傻堂弟,不要拼命的干活,这样消耗的体力大就容易饿,可是每每看到傻堂弟清澈单纯似孩童的目光,就说不出口。 兄弟二人头戴着安全帽跟着人流去干活,照旧引来一群人笑话。 “头顶一口锅,热不热累不累?” “李石是个傻子,李山也跟着他弟一起傻!” “都去干活,干好了,一会儿吃馒头!”胖监工站在高处喊了一嗓子,目光落在兄弟二人的安全帽,忍俊不禁笑出声,心道:真是两个傻子。 一个体型瘦高似竹竿的名叫赵虎的青年背着一块磨盘大的石头,喘着粗气上没有扶手的简易的楼梯,突然间一脚踩空,鬼使神差的双手松了劲,石头就从背上滚落下去。 磨盘大的石头有一百多斤,从高达三丈的空中砸了下来,正好砸在堆放在地面的石头堆上。 砰的一声,这块磨盘大的石头碎成无数块,被它砸中的石头也被压碎,大大小小的碎石四处飞溅。 一群人正好站在石头堆旁边准备选石头往城墙上背,就有十几人被飞溅的碎石砸中,其中两人被砸中了脑袋,当场血流不止直接晕厥过去。 “啊!” “救命!” “疼死我了!” 十几个受伤的人发出大大小小的惨叫声,整个现场混成一片。 李山站在城墙上看到傻堂弟站在出事的现场中间哇哇大哭,吓得大叫吼道:“石头!”一着急都喊出傻堂弟的小名了。 “大哥,呜,我被石头砸中脑袋,呜,就是这块石头。”李石一边吓得大哭一边踢了一脚砸了他的脑袋落在地上罪魁祸首梨子大的石头。 李山狂奔下来,盯着李石的安全帽,无比担忧的问道:“你的脑袋疼不疼?” “不疼,哦,我的脑袋就是刚才石头砸到安全帽时被震了一下。”李石眼泪汪汪,双手左摸摸右摸摸脑袋,原来不痛,也就不哭了。 李山忙道:“快把安全帽摘下来,看看有没有出血。” 李石头摇的像拨浪鼓,“这是工地不能摘安全帽。我要听如意的话,你也要听如意的话。” 李山仔细瞧了瞧李石的安全帽,只见左脑袋有一处陷了进去,再低头望着梨子大的石头,这块石头要是直接砸在人的脑袋上,肯定能砸出一个血窟窿,一时十分的后怕,连忙拉着他快步走到远处。 李石目测离城墙工地有二十丈远,这才把安全帽摘了下来。 “要是疼你就说话。”李山端详李石的大脑袋,没有出血,又把大脑袋摸了一遍。 李石嘴唇紧闭,就像小狗一样眯着眼,享受着李山按摩脑袋。 “二弟,你脑袋没有事,莫怕。” 李石委屈道:“大哥,我想嫂子、如意、健安他们。我昨晚还梦见他们。我想回家。” 李山拍拍李石宽厚的肩膀,“我也想家,可是你嫂子马上要生孩子,家里到处都需要银钱,我不能没赚到钱就回家。” 一个黑脸中年汉子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叫道“李兄弟,刺史派来的郎中来了,你快带着你弟弟去瞧瞧脑袋有没有砸伤。” 39长史赏银 中年汉子正是礼村许家的男主人许正。许正比李石兄弟晚到燕城,这才来了不到一个月就亲眼目睹工地发生事故,心里非常恐惧。 “好。我带我二弟去瞧瞧郎中。”李山想着让郎中瞧瞧能彻底放心,这就带着李石往城墙走去。 李石连忙把安全帽带上,还跟许正说了刚才被石头砸到了安全帽。 “你们家如意真聪慧,知道用老藤给你们兄弟用编安全帽。”许正满脸的羡慕。 李山脸露自豪之色,问道:“都有谁被砸伤?” 许正脸带惧色,报出一连串的人名,沉声道:“章二山、庄四春伤势最重……” 章二山就是王花的丈夫,李山家的邻居章老头、丁婆子的二儿子。 章二山今年二十八岁,已跟王花有了三个儿女。如今王花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 庄四春是离着李村不远处庄家村人,今年三十五岁,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负担很重。 李山神色凝重。 李石不知忧愁的见人就指着自己的安全帽,“石头砸着我的安全帽,我的脑袋没有出血也不疼。” 若在平素众人早就大声嘲笑李石,可是今日再也笑不出声。 半日之后,胖监工把正在搬石头的李山、李石带走,竟是去了燕城衙门。 主管安全的长史黑着脸端坐在书房里的太师椅上,听着胖监工缩着脑袋压着嗓子低声道:“长史大人,这二人就是李山兄弟,他们头上所戴的就是安全帽。” 长史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体型干瘦,不怒而威,缓缓道:“把你们的安全帽摘下来让本官瞧瞧。” 李石双手捂着安全帽,开口道:“这是我侄女亲手做的送给我的,你瞧过了得还给我。” 胖监工吓得背都有些驼了,低声道:“傻子,大人要你的安全帽,那是看得起你。你快解了安全帽给大人。” 那边李山已经双手将安全帽呈至长史面前的桌上,恭敬的道:“大人,小民的弟弟幼时烧坏了脑子,请您别怪罪他。” “无妨。”长史的目光落在安全帽上,双手拿起来仔细端详,半晌,方道:“你女儿实是心灵手巧,能化腐朽为神奇,把枯藤编成能够保护脑袋的安全帽。” 李山忍不住嘴角上翘,自豪的道:“谢大人夸赞。” 胖监工终于把李石脑袋上的安全帽摘了下来,放在了长史的面前,壮着胆子指着安全帽的一处,小声道:“大人,飞石就是砸在此处,您看,此处凹陷。” 长史挥手让胖监工一边呆去,又招手把李石叫至,问道:“你给本官说说,今个有几块石头砸到你的脑袋?” 李石答道:“一块。” “多大的石头?” 李石伸手比划了一下,怕长史不相信,急道:“真的,我不骗你。” 长史有些感慨道:“你有个好侄女,给你做了安全帽,救了你一命。她是你命中的贵人。” 李石激动的眉飞色舞,“如意对我可好了,教我识字数数,还给我带了药。” “你女儿对你一片孝心,做出了安全帽,本官打算向刺史大人进言表彰她并且推广安全帽。”长史见李山跪下谢恩,问道:“她如今在你家,还是已经出嫁?” 李山连忙道:“大人,草民的女儿今年九岁,连亲事都不曾定下。” “九岁?”长史见李山重重的点点头,李石也在一旁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的点头,心里惊诧之后,夸赞道:“令爱小小年纪,冰雪聪明。” 李山有些晕呼呼的走出衙门,宝贝女儿做的安全帽换成了怀里的一两白银。 胖监工的语气充满羡慕,“你有个好女儿,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石的安全帽还戴在脑袋上,长史只留下了李山的没有拿走他的。 一个跟李石关系好瘦高个子的汉子趁着解手的功夫,特意过来问道:“李兄弟,官老爷叫你们兄弟去刺史府做什么?” 李山正要回答,许正跑过来一脸悲伤,语气十分沉重,“章二山咽气了。官府派我把他的尸体送回村。” 李山心里咯噔一下,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章二春的三个未成年的儿女及王花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这以后的日子那得多艰难…… 李石好奇的问道:“咽气就是死了?” “是。” 许正望着李石,感慨道:“亏得如意给你做了安全帽,不然这回你至少会受伤。” 李石忍不住伸手摸摸脑袋上的安全帽,“如意对我可好了。” 许正望向李山问道:“我这就要走,你有没有什么话带给你媳妇的?” “有。”李石嘱咐了几句,最后把身上所有的银钱都取当面数了三遍交给许正,“你把我们兄弟的工钱、长史大人的赏银给我媳妇带去。” 许正眼睛圆瞪,问道:“长史大人的赏银?” “不错。如意给我做的安全帽,长史大人拿去了,赏了一两白银。”李山语气掩饰不住的自豪。 一两白银就是一千个铜钱,这是一个成年人在修建城墙一个多月的工钱。 须知修建城墙是很苦的差事,且有一定的危险,这不今个章二山就遇到事故死了。 许正盯着李石脑袋上的藤帽,就这么个玩艺竟是能值一两白银,还是长史大人亲自打赏,简直不可思议。 “李家村的许正,就等你了!” “你动作快点。天气热尸体放不得,赶紧送走。” 几个脸上仿佛写着倒霉的官兵推着两辆装着尸体的板车站在不远处大声叫唤。 李山望了一眼,问道:“庄四春也死了?” 许正目光恐惧,“庄四春没死,还在昏迷之中,另一具尸体是赵虎。” 李山惊诧问道:“赵虎又没有被石头砸中,他怎么死了?” “唉,赵虎是自杀。他摔跤背上石头从高处砸下,碎石把人砸死砸伤,好多人说官府会让他赔偿那些死伤的人。你前脚去刺史府,赵虎后脚在茅坑里面用裤带上吊死了。”许正话毕,将李山给的银钱贴身放好,就跑向板车。 李山一脸悲怆,目送许正离开,哪知许正都走出好远,回过头来用力大喊道:“李兄弟,我不再回来,你们兄弟保重!” 李石伸手扯了扯十分沉默的李山的衣袖,小声道:“大哥,许哥害怕不回来干活。” 40人命五两银 燕王府,议事厅。 燕城的刺史、长史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燕王周冰手里拿着被叫做安全帽的东西仔细端详,半晌,问道:“这真是九岁小女童所制?” 长史低声答道:“是。” “花了心思,是个孝顺的孩子。”周冰放下安全帽,俯视跪在身下的二人,“你们想以九岁小女童制作安全帽的事来掩盖死人的事故,在本王这里行不通。” 刺史、长史面色苍白,重重磕头,恳求降罪。 周冰剑眉微蹙,“你们可曾有对策?” 长史连忙答道:“下官已下令工匠连夜制作安全帽下发给修建城墙的人,将台阶修上护栏……” “本王不想再听到死人的事。退下。”周冰挥挥手,目光落在安全帽上,等二人走后,拿着安全帽去看望生母秦太妃,把小女童给爹爹、二叔制安全帽的事一说,果然秦太妃听了感动高兴。 “真是个好孩子。”秦太妃拿着安全帽左右瞧看,看过之后,还让儿媳妇燕王妃瞧看。 燕王妃问道:“母妃,您看我们府要不要给这个好孩子赏些东西褒奖她的孝心?” 秦太妃正有此意,微笑道:“好,等过了风头再说。” 周冰走后,江青云如同往日般来给秦太妃请安。 秦太妃上下打量容貌随了嫡亲妹妹的江青云,柔声问道:“你今个气色看着还好,昨晚可睡的踏实?” 江青云答道:“足足睡了两个时辰。”家里遭遇巨变之后,夜里失眠,就算吃药也睡不着,来到燕城换了个陌生环境,终于能睡着觉。不过燕王府后院女人多,人际关系复杂,他这个客人几次险些被牵连进去,就打算搬出王府,寻一个安静的地方休养。 “你表哥拿了这个藤帽给我瞧,你猜这个藤帽是什么做的?”秦太妃把安全帽递给江青云。 江青云把藤帽拿在手里,里外都瞧看之后,微笑道:“枯黄的老藤,这么粗的藤不容易变软,也不能用火烤,此人应是用水把老藤泡软再编成帽子。” 秦太妃笑着跟燕王妃道:“瞧瞧,青云多聪明,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燕王妃点点头,问道:“表弟,你猜这是出自何人之手?” “这个我不知,请表嫂告之。”江青云用力捏了藤帽上的老藤,十分坚硬,做藤帽的人真是下功夫了。 秦太妃抢在燕王妃之前答道:“它是一个九岁的小女童做来送给爹爹、叔叔的。它有一个名字叫做安全帽。” 江青云面色微变,心道:老藤就算被水浸泡变软也很坚硬,九岁的小女童怎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把老藤编织成帽,且这编织的手艺看着也极好,九岁的小女童怎会有这么精湛的编织手艺。 秦太妃误以为外甥的表情是震惊,笑道:“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别说你没想到,就连我也没想到此帽出自一个女童之手。” “是。”江青云望着秦太妃笑眯眯的脸,心道:这个什么安全帽不知是表哥为了讨姨母欢喜送来的,还是底下人为了邀功献上来的。罢了,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何必说出来令姨母不悦。 燕王妃要处置王府的事务这就离开。 江青云与秦太妃说着话,再不像初来时说着就都痛哭流涕,空气里弥漫着怀念亲人的淡淡悲伤。 江青云几次欲开口说要离开,又担心秦太妃会伤心难过,只能过些天再说。 半夜三更,寂静的礼村突然之间传出男女老少的悲惨的痛哭声。 赵氏梦中惊醒,起床穿衣出去,见儿女都已经站在院子里朝哭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黑灯瞎火,隐约看到章家堂屋亮着灯,院子里人影晃动,一个妇人撕心裂肺哭叫声在一群人的哭声中非常的突兀。 “章二山你死了,倒是痛快,把讨债的儿女全部丢给我,你要逼死我吗?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赵氏听出来了,失声道:“这是王氏的声音,她在说章二山死了。” 李健安疑惑道:“章二山不是前阵子去燕城修城墙吗?” 这时,有两个人从李家篱笆门前匆匆走过,有一个人看到李家人,还特意跟李家人说了一句话,“章二山修城墙被石头砸死。” 这两个人正是王海与许正,说话的是从燕城回来的许正。 村子里有人死了,身为里正的王海是必须要知道的,特别是燕城刺史府派了官兵过来,王海要跟官兵碰面了解情况。 赵氏一下子就想到了同样在燕城修城墙的丈夫及小叔子,吓得手脚冰凉,问道:“许兄弟,我夫君我弟弟安好?” “他们没事。稍后我来你家。”许正留下这句话就跟着心情沉闷的王海走了。 “娘,我们过去问问。”李健安连忙跟了过去。 李家人听着章家人的哭声,心情恐惧担忧。 李如意心里很是自责,早知道修建城墙能出人命,就该早点把李山兄弟叫回来,至于李山回来反对她做买卖,那也比李山兄弟丢了命强,小声道:“娘,家里的房已经修建好了,不如我们把爹、二叔都喊回来。” 李英华喃喃道:“往年爹二叔和村里人修过城墙,从未出过事故,怎么章二山就死了?” 李福康问道:“娘,我天亮就去燕城把爹、二叔喊回家,行吗?” 赵氏稳住了神,道:“等你大哥打听回来再说。” 很快,李健安就回来了,把打听到的事情说了,脑海里闪放王花母子哭得死去活来的画面,声音有些哽咽的道:“官府给章家赔了五两白银。一条人命只值五两白银,这些银钱哪靠王花母子生活。” 王花爱背后说人闲话,妒忌心很强。章家欺软怕硬,家风不正。 李家跟章家都是外来户,还是邻居,但是关系不好,人情上没有往来。 此次章二山的死,让李家都对章家,特别是即将生产的王花生出几分怜悯同情。 许山终于抽出空来到李家,见李家人都在堂屋无精打采的坐着,连忙把藏在怀里的银钱拿出来交给赵氏,简明扼要说了长史赏银的事。 41接连惨事 赵氏内心恐惧,忍不住哭道:“我的女,你救了你叔一命。” 李健安问道:“许叔,那些官兵何时离开?” “他们在章家吃过早饭就走。” 李健安继续问道:“许叔还去燕城吗?” “不去了。”许山面色恹恹,心里觉得自己像个懦夫,不好意思在李家呆着,这就离开回家去了。 李家人商议之后,决定派李健安、李福康去燕城。 李如意道:“咱们家的买卖还是要做。今个难得有一旬一次的集市,我去做饼。稍后,大哥、二哥吃了饼带着路费跟官兵去燕城。” 天亮之后,李健安、李福康就跟着官兵去了燕城。 很快,礼村的人都知道章二山在修城墙出事故被石头砸到脑袋死了,也知道官府给章家赔了五两银钱。 章家平时在村里的口碑不好,只有两家人跟章家走动,他们到章家去吊唁,谁知亲眼目睹一桩惨事。 “王花的两个妯娌撺掇丁婆子用五两银子给章二山办丧事,王氏气得跟两个妯娌打架。三个孕妇打成一团。王氏一对二,哪里打得过,摔倒在地大出血……” “我的天,王花肚子里的孩子如何?” “能如何,生出来了,还是个小男娃。” “生下来就好。” “好什么,王花流的血能装两木盆,现在躺在床上,有气进没气出,还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这个小男娃的命可真硬,克死了生父章二山,又要把生母王花克死。” “可不是吗。小男娃是遗腹子,他爹刚死,他娘又要没气。” 两家人长长叹息,出了章家就把王花的悲惨遭遇跟村里人说了,闻者无不同情,有些人非常信迷信造谣新出生的小男婴命硬。 章老头去镇里请来了郎中,郎中给王花把脉之后说是失血过多,让章家给王花安排后事。 人生三大悲事,幼年丧父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子。 章老头、丁婆子老年丧子简直是悲痛欲绝。 不过两日的功夫,章老头、丁婆子在二儿子章二山的同时,还要失去二儿媳王花,痛哭流涕。 章大山的媳妇丁氏是丁婆子的娘家侄女。 丁氏平素在家里就压着王花,这回她害王花大出血,没有一点愧疚不说,还想着把王花刚生下的小男娃卖掉,美其名曰为把丧门星送走。 王花的长子章夏今年十二岁,一直在镇、县打小工赚银钱,练出一些力气,得了信从镇里赶回来奔丧,无意中听到丁氏对村人说要把他刚出生的小弟弟卖掉,气得火冒三丈,用力一把将丁氏推倒在地。 当初丁氏害得王花大出血,这会子轮到她大出血也是报应。 章家鸡飞狗跳乱成一团,章老头又赶紧把镇里的稳婆都请过来。 丁氏怀了六个月的身孕,胎儿已经成形,不能流产只能引产。 丁氏引产落下一个儿子,体质不好,竟是血崩,血流得比王花的还要多。 “老子杀你为老子媳妇、儿子报仇!”丁氏的丈夫章大山气得拿菜刀追着章夏满院跑,要把章夏砍死。 章老头用了吃奶的劲把发疯的章大山紧紧抱住,喝道:“你杀人你也得坐牢!” 丁婆子哭着大叫,“章夏,快跑,别回来让你大伯瞧到你。” 章夏无比狼狈跑出章家。 村人围在章家门口瞧热闹,有人大声喊道:“章夏,往山里跑!” “章夏,往镇里跑!” “你跑了就别回来。” “你要跑了,你娘弟弟妹妹怎么办?” 李家就在章家隔壁,章家闹得动静这么大,自是听到了。 赵氏连连叹气。 李如意怕章大山发起疯来拿刀在村里乱砍伤了家人,赶紧把篱笆门关上,又把堂屋门关上。 她与赵氏坐在堂屋,打开了堂屋的后门,也有光线。 李英华、李敏寒在金鸡镇卖完饼回村,远远的看见自家大门紧闭,吓得连忙跑至。 赵氏见到两个儿子,心里竟是有点踏实,肃容道:“我们家没事,是章家又出事。” 李英华问道:“五妹,我们刚才还碰见五狗子背着一篓子野菜回家,你没跟她上山?” “我陪着娘没有上山。”李如意哪敢把赵氏一个孕妇留在家里。 一家人心神不宁吃过中饭就去睡午觉。 赵氏心里惦记着丈夫,也担心去找丈夫的两个儿子,竟是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个少年焦急恳求的声音,“赵婶,我有事找如意,她在家吗?” 李英华披着外衫最先出了屋,见是以前打过几回架的章夏竟是直接跳过篱笆围子进了自家院子,吊着脸没好气道:“你找我五妹有什么事?” 章夏个子不高,生着一张微黑的马脸,小眼睛小鼻子大嘴巴,此时眼睛哭得红肿,眼白布满血丝,走了上去,扑通一声跪在李英华的脚下,哭道:“英华,我娘要死了,我求求你,让你妹妹如意救救我娘的命,我给你家当牛做马都行。” 李英华吓了一跳,躲到一边去,问道:“你娘不是瞧过郎中了吗?” 章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郎中已经让我爷爷、奶奶给我娘准备后事。我已经没有爹,不想我娘死,求求你,让如意救救我娘的命,我给你磕头。” 李敏寒、赵氏都出屋了,章夏跪着一步一步挪到赵氏跟前给她重重的磕头。 李英华害怕章夏对赵氏不利,连忙挡在赵氏前面,“你离我娘远些!” 赵氏眉头紧蹙,“章夏,你快起来说话。”又让两个儿子把章夏扶起。 章夏非常倔强,也是怕李家不肯同意,死活不肯起来。 从卧房里传出李如意不冷不热的声音,“章夏,是谁让你来求我?” 章夏吱唔道:“我,我是听许多人说你会医术,能把人的命求活。” 李如意问道:“我没有朝廷颁发的医书不是正规的郎中,医术并非他们说的那样高。” 章夏一时情急,不知道如何说服李如意,只能咚咚磕头。 李如意接着问道:“你求我救你娘,可我要是救不好呢?” 42求药立誓 章夏哭道:“我娘快要死了,镇里的郎中都说她没得救。你治不好我绝对不怪你。我求求你赶紧去救我娘的命。” “你先发个誓,我救不好你娘,你不会有半点怨恨。”李如意见额头磕到一片淤青还出血的章夏没有半点犹豫就发了誓,从卧房里走出来。 章夏站起来要带李如意去家里。 李敏寒伸手拦住章夏,“你大伯要拿刀砍你杀死你,你不能回家。” 李英华问道:“娘,我带着五妹去章家?” 赵氏压根不想跟章家有任何关系,只是章夏苦苦相求,王花又命在旦夕,蹙着眉头跟三儿子道:“你和如意拿着四个铜钱去章家吊唁,到时你跟章家人在堂屋里说话,如意去给王氏瞧病。” 章夏心里更加感激。 “章家太乱,我们家不要参合进去,我不会去。”李如意前世亲身经历医闹,那还是在拥有医学博士学位且地点在部队医院的情况下,今生不是朝廷认可的郎中又在乡野家里还没有成年的男子,不会以身涉险。 章夏以为李如意反悔了,跪下磕头哭道:“如意,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娘。” “起来,别哭了,你说说你娘的症状。”李如意语气平静。前世当了几十年的军医,看多了患者的生死,早就没有了恐惧焦虑,害怕担忧又有什么用,不如冷静的救治。 章夏跪着说完生母的病情,无非是大出血身子非常虚弱。 大周国的医疗技术非常落后,相当于李如意前世的三国时期,人的平均寿命不到三十岁,小小的伤风就能夺去人的性命,许多的妇人死在生产上面。 “我把药给你,带回家想办法让你娘吃下。你娘能不能活下来,那就看她的造化了。”李如意在杂房里配药粉。 药粉的主要成分是三七、党参、益母草等。三七可以止血。党参养气补血。益母草可以清宫。 章夏拿了药粉,千恩万谢的离开。 李英华感慨道:“章夏以前是个混的,这一年去镇里打小工变化很大。” 李敏寒轻叹一声,道:“他是长子。他再混他家可就彻底完了。” 赵氏担忧的问道:“如意,你的药粉能救活王氏吗?” 李如意缓缓道:“这要看她求生的欲望有多么强烈,也要看她的体质。” 过了一夜,王花为了儿女,竟是顽强的活了下来,而丁氏却是因为悲伤失去小儿子再加上血崩,竟是没气了。 短短的三天,章家大房少了丁氏,二房少了章二山。章家的事比话本里说得还复杂。 王花喝过米粥,躺在床上闭目落泪,在她的身旁躺着刚刚出生还没有名字的小儿子。 她以为自己死了,谁知睁开眼睛仍是活着,且觉得精神比昨天好多了。 难道是丈夫章二山在天之灵保佑她,让她活下来把儿女养大? 王花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少年的声音,“娘,是我,我是章夏,我昨个去给李家磕头相求,李如意给了我药,我让章月给你喂的药。你的命是李如意救的。李如意是我们全家的恩人。你别给别人说这件事。” 王花睁开眼睛,长子章夏已经不见踪影。 “娘,你终于醒了。”八岁的章月端着一个浸泡药粉的水碗走至,把水碗放在一旁,趴在王花耳边小声道:“大哥又从李家求来药了,李家还给了两个鸡蛋。我喂给你吃。” 王花压根没想到李家竟会出手帮她。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又饿的要命,坐都坐不起来,二女儿章月给她喂了药水鸡蛋。 王月哽咽道:“大伯娘特别坏,跟村人说要卖掉我的小弟弟,大哥推倒大伯娘。大伯娘肚子里的小娃娃没了,大伯娘自己出了好多血半夜就死了。大伯要杀大哥。大哥去跟里正说分家的事,咱们家分出去单独过。到时里正来问你,你就同意好不好?” 章家大房、二房成了死敌,事到如今,再住在一起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只能分家,好在这些年来王花偷偷攒了些银钱,再加上这回章二山的抚恤银钱,一家人也能勉强活下去。 王花轻轻点了点头。 章家的事原本与李家毫无关系,只因章夏为了救母亲,求到李家给李家人磕头一直磕到脑门皮破流血,李如意这才给了章夏药粉,把王花的命保住了。 王花活下来,自己与四个儿女的命运都跟着改变,整个章家的命运也跟着改变。 章夏去王海家门口磕头,请王海出面把二房从章家分出去,“王爷爷,我大伯要杀了我,我爷爷奶奶都不管,我要是死了,我是家里的长子,我爹已死,我再死了,我娘弟弟妹妹怎么活?” 村里人里三圈外三圈的把章夏围住,有骂他不该把他大伯娘丁氏推倒,有说他这样做是对的。 王海去外村收白面鸡蛋了,不在家里。丰氏不想掺合章家的破事,只是把门打开了,并不让章夏进来。 章夏就坐在王海家大门等着。 李健安、李福康蹙着眉头从燕城回来,路过王海家,看到围着一群人,也顾不得问,直接回家。 远远的看到一栋坐北朝南的房子,最外面用三尺多高的篱笆围着。 前院一百多平米,两边各种两棵十几年的梨树,枝叶茂密,树叶翠绿,结满了梨果,眼下初秋,再过些天梨果成熟就能吃了。 挨着厨房有一口摇井,这可是礼村第二口井,且不是公用。 一排房子共有十间,黑砖白墙,新木门木窗木梁柱,处处都是新的,看着就喜庆。 后院还建有三间房子,不是砖房而是茅草房,不过也是新建的,比村里别人家老旧的茅草房看着结实多了。 这一家的房都是新建的,还拥有摇井,无不说明家境殷实,比同村的人家富裕很多。 李健安、李福康脑海里回响着李山的话。 “卖饼才能挣几个银钱?家里绝无可能有你们说的那样好。你们怕我有危险想把骗我回家,我又不是傻子,岂会相信。你们赶紧回去,别让你娘担心。” 李家五个未成年兄妹做小买卖,短短一个多月就挣到银钱大修房子还打了摇井,换做谁也不相信,何况是对家里境况了如指掌的李山。 李健安、李福康离开礼村不过两日,现在走在村里的土路上,看着被邻居破旧的茅草房衬托更显气派自家的砖房,心里也不敢相信。 43主持分家 李家地势高,李如意站在院子里能眺望到村口,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连忙快步走进堂屋,跟正在绣花的赵氏轻声道:“娘,大哥、二哥回来了,没看见我爹、二叔。” 赵氏放下绣活,蹙着眉头走了出去,在院子里就迫不及待的跟长子、二子问道:“你爹、二叔怎地没有回来?” 李健安面色非常疲惫,目光愧疚,“娘,爹不信我们兄妹卖饼能赚很多银钱,更不信我们家修房打了摇井。” 李如意望着李健安、李福康身上穿的打满布丁的衣裤,心里轻叹道:爹爹看到大哥、二哥仍穿着旧衣,认定家里没有富裕。爹爹并不知道的是我把银钱都用在建房、打井上面,还没来得及给家人买新衣。 “你爹真是倔强的要命,他竟然不回家,唉,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赵氏长叹一声,心里难过失望,眼泪夺眶而出,抹掉泪问道:“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家?” 李健安答道:“我爹说你生产时他回家。我爹还说,他与二叔在当年大疫病活下来,都是命大的,修建城墙肯定不会有事,让您别担忧。” 赵氏轻轻摇了摇头,“他怎么就那么乐观!” 李如意柔声道:“大哥、二哥,这两天你们走了一百多里路,快去坐着歇息,我这就去弄晚饭,你们和娘先吃,我等三哥、四哥回来吃。” 若在平时,李健安、李福康肯定会等两个弟弟一起,这回走了一百多里的路,再加上晚上在工地的大棚里被臭气熏天的脚丫子味臭的失眠,又累又困,就听从李如意的安排。 章夏终于等到了王海,见到后者就跪下磕头。 王海在村口就得了族人的口信,心里对章夏有几分怜悯,特意站在自家大门就高声训斥道:“你这个孩子,平时也是个不错的,昨个怎么那般凶狠把你大伯娘推倒?” 章夏低着脑袋哭道:“王爷爷,我大伯娘把我娘推倒害得我娘血崩,还要把我那刚初生的小弟弟卖掉。我爹刚去世不到七天,我娘生死未卜,我大伯娘就这般害我们家,当时我气糊涂了就推了我大伯娘一下,谁知道她没站稳摔倒。我错了。” 王海板着脸问道:“你说你大伯娘害你们家的两件事,可有证人?” “有。章夏求那两天在场的各位叔叔婶子出面做个证。”章夏抬头仰视围着他的村人,这当中就有那天在章家亲眼目睹丁氏推倒王花的人,至于丁氏要卖章家二房小婴儿的事是村里好几家都知道的事。 王海顺着章夏的目光望过去,见村人不敢出面作证,肃容道:“我们村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是不公平公正处置,以后谁敢把女儿嫁过来,谁敢把我们村的女子娶回家?” 章夏当时推丁氏实在是怒火攻心,这时心里无比紧张害怕,若没有人作证,那他可就完了,连忙朝众人重重磕头,“叔叔婶子,章夏求求你们做个证,今生若报不了恩,来世做牛做马也得还了你们的恩情。” 六十多岁眼神不好使的余婆子往前迈了一步,低声道:“里正,丁氏、马氏推倒王花那天,我正好在章家,我亲眼瞧看。” 整个礼村只有余家、袁家跟章家走动。那日两家都派了人前去吊唁。 袁家的袁婆子年龄比余婆子小一些,眼神还好,只是嘴有点斜,看见余婆子都敢出面出证,也就豁出去了,斜着嘴开口道:“官府的人给章二山赔了五两银钱,丁氏、马氏说要用五两银钱办丧事,王花不肯,三人打了起来,王花个子小肚子大打不过丁氏、马氏,摔倒在地,当时就出了好多的血。” 她说的声音有点低,但是比余婆子讲得详细。 王海问道:“丁氏要卖章夏刚出世小弟弟的事,你们谁来为章夏作证?” “我来。丁氏生前问过我家要不要买章夏的小弟弟。” “我有亲戚在金鸡镇,丁氏没死前托我跟我亲戚说,看看金鸡镇有没有要买男婴的人家。我当时还特意问她是要卖自己家的还是别人家的,她说当然是王花生的男婴。” “丁氏到我家要进门,我不让她进门,她就在门口说,王花所生的男婴身子康健,她婆婆丁婆子觉得家里人口太多养不活,让她找户人家送了,也不多要银钱,三两就行。” “丁氏在村口碰到我,跟我说此事,我心里厌恶没搭理她就回家了。” 四名村人先后出来作证,其中有两人是王海的族人,这让王海心里有些欣慰。 王海发话道:“去把丁婆子请过来,我有话问她。” 很快,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丁婆子驼背走来了,见众人望她的目光里都带着蔑视,又羞又气,再见跪在王海脚下的用复杂目光望着她的章夏,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还敢回村子,不怕你大伯打你?” 章夏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哭道:“奶,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求到王爷爷这里,请王爷爷出面把我们二房分了出去。” 丁婆子刚才在来的路上已听村人说了,抹着眼泪失声道:“分能分到哪里去,还不是在一个村子里住着?” 王海问道:“丁婆子,你大儿媳丁氏生前跟村里人说,你要卖掉章二山的遗腹子,可有此事?” 村人以为王海要把丁婆子叫来是商议章家分家的事,没想到是要问这件事。 丁婆子很是惊诧的问道:“里正,你说啥,我耳背没听清楚?” 王海盯着丁婆子,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问道:“丁氏跟村里人说你要卖掉章二山、王氏刚出世的小儿子,此事可是真的?” 丁婆子气道:“哪有此事。那是我的小乖孙,我怎么会卖掉他。” 王海便道:“既然你没有这样的打算,那说明是你的大儿媳自己的主意。你大儿媳已死,但生前推倒你二儿媳至她险些丧命,还要卖掉你二儿媳刚生下的小儿子。” 丁婆子抹着眼泪,哭道:“丁氏是个混的,这是她的命。” “丁氏落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可是章夏是晚辈,以上犯上推倒有孕在身的长辈就是不对,待分家之后我会惩罚他。”王海见丁婆子没有为丁氏辩解,这就带着族人、章夏、丁婆子去了章家主持分家。 村里人跟了过去瞧看,浩浩荡荡从李家面前走过,见崭新的大门紧闭,都以为李家人不在家,却不知李健安、李福康在睡觉,李如意、赵氏在后院晒太阳,不愿意再管章家的闲事。 王海为章家不再出命案,为了礼村的名声,特意跑到章家来主持分家,还让族人把外姓的几家找来当见证。 44一个好消息 “里正,李家大门关着没人。” “少了李家一家也无妨。”王海在堂屋给章二山、丁氏上了香拜祭,又给了章家六个铜钱做吊唁的银钱。 以前章家红白喜事,王海这个当里正的表示过几次,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后来王海就不到章家来了。 村里的外来户都比王族的人穷一些,但是只有章家不知感恩一毛不拔。 这回章二山去世的尸体是由燕城官府的官兵送来,王海当着官兵的面,就给了六个铜钱,如今章家又死人了,王海为给章家主持分家,又掏了一回银钱。 章老头、丁婆子、章大山、章三山正好都在家。 章大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看见章夏紧跟在王海身边,也不敢嚷嚷要杀章夏为妻儿报仇。 章大山的长子十三岁的章春、二女儿十岁的章秋都用仇恨的眼光盯着章夏。 章大山的三女儿五岁的章梅、四女儿两岁的章红年龄太小,还不知道什么是死,站在哥哥姐姐的身后用怯懦的目光瞧着满院的村人。 章夏的弟弟、妹妹除了刚出生的小弟弟,八岁的章月、六岁的章阳都出来站到了章夏的身边,也是为了帮他帮自己家。 丰氏从王花的卧房里出来,在院子里跟王海及众人高声道:“王氏生产前摔了一跤血崩,如今身子虚得很,坐都坐不起来,不过神智清楚的很,我问她可是要分家,她说是,还哭着说要是不分出去,她们二房都得死在大房手里。” 章秋愤怒道:“死的是我娘,不是她们二房的人!” 二房的章月见村人都对大房的人抱以同情的目光,立刻大声叫道:“我娘被你娘推倒血崩,要没有神医给的药也死了!” 章春怕章大山报复李如意,连忙伸手捂住章月的嘴巴,盯着她的眼睛拼命的摇头。 章月愧疚的小脸通红低头不再吭声。 见状,众人这才知道原来王花也是要死的,只是吃了神医的药活了下来。 不知这位神医是谁? 丰氏朝王海使眼色,示意他赶紧主持分家,后者也觉得章家太乱且晦气,一刻都不想呆,这就问了章老头夫妻,得到他们的许可,立即主持分家。 章家总共没有多少财产,很快就分完了。 最后王海肃容道:“章家二房赔偿大房二两银钱。章夏棍打二十。大房拿到银钱立下字据不得再找二房的麻烦,若是违背,我会出面为二房主持公道。” 章春叫道:“章二山死了,官府给他赔偿五两。我娘、我弟弟两条人命只值二两银钱?” 王海冷声道:“你娘生前对二房做过的事足矣下堂,我没有让你爷奶把她休弃就是因她已经去世,想让她死后安息,也不想你们兄妹的名声受她连累。你还想怎样?” 王花得知要赔偿大房二两银钱,章夏还要挨打,心疼的没死过去,丰氏把她训了几句,她这才同意了。 下学回来的王志高被王海安派了任务,取了文房四宝来到章家写了字据。 章大山得了二两银钱又见章春被打的屁股开花鲜血淋漓,就在字据上按了手印。 李英华、李敏寒回到家里已是傍晚,村里人已用过晚饭,三三两两的在家门口议论章家的事,还有人好奇神医是哪里来的,倒是没有人关注他们。 “我爹、二叔都没回来。”李英华、李敏寒均是十分失望,又很担心。 赵氏幽幽道:“他们得等到我生产时才回家。” 李如意把香喷喷的饭菜端上八仙桌,就着微弱的油灯灯光见赵氏面色担忧,柔声道:“大哥、二哥说官府把修城墙用的台阶扩宽,还镶了木头扶手,每天干活减少半个时辰,伙食增加油水,爹与二叔再三保证会小心不会出事。” “你爹压根不相信我们家过上好日子,还修建了房子打了摇井。”赵氏摇了摇头,若不是大着肚子,定会亲自跑到燕城的工地把丈夫叫回家。 突然间,李英华笑道:“五妹,今个从县衙门传出准信,郝县令不会封了小集市,我们家能一直在小集市卖饼。” 李如意喜道:“太好了。郝县令体恤民生,是个好官。” 赵氏激动的道:“这真是好消息。”之前一直担忧哪天县城小集市封掉,家里少一笔收入,现在好了,不用担忧。 李敏寒大口吃香喷喷的黄瓜炒鸡蛋,“等大哥、二哥醒来,我们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相隔不远的许家传出马氏的叫骂声,“李家做买卖富裕了,院子里都打了摇井,赵妹妹派健安、福康去喊李山回来,李山为了多挣银钱偏不回来。我们家里几张嘴等着吃饭,穷得都要揭不开锅,你贪生怕死浑身上下生都是懒筋你不去燕城修城墙!” 许正是闷葫芦的内向性格,平时在家里非常沉闷,已经被马氏说道了一个多时辰,仿佛耳边几十只苍蝇一直在嗡嗡飞,简直要烦死,忍不住嚷道:“我要是被修城墙被石头砸死,你就得当寡妇!” “你张口闭口说死,你倒是死给我看,你当我是吓大的!燕城几百人修城墙,有几人死了?” “章二山不就死了,王氏成了寡妇,小儿子成了遗腹子。” “呸!章二山生就一幅短命相,死了那是命不好。你的命我早就请人算过,你能活到八十七,比乌龟王八还长寿!” “我不去燕城修城墙,没说不干活在家闲着。明个我去县里找活干。” “县里干活才几个铜钱,哪有燕城修城墙挣的多。”燕城修城墙一天二十个铜钱,这能抵得上马氏一个月的绣活银钱。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个屁。” 马氏怒道:“你明个就给我去燕城修城墙,不去我就跟你和离!老娘不跟你过了。” “和离没门。”许正想到村里的流言,眼睛射放放怒火盯着马氏,“你他娘的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你要跟老子和离跟野男人过?” 45险些和离 马氏委屈的放声大哭道:“我的天爷,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摊上这么个又懒又蠢的男人……我不想活了,老天你把我的命收走吧。” “哭个屁的哭。老子问你正事,你就跟老子闹。”许正见儿女站在堂外门外均是神情紧张,跑过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转身大步走至,把马氏的衣领提了起来,压低声音问道:“说,那十二个人当中哪个是你的野男人!” 马氏气得朝许正脸上啐了一口,抬手就给了许正一巴掌。 许正脸上吃痛,倒是不会打马氏,这么多年了就没打过马氏,大手钳子似的钳住马氏的双手,“不是野男人,你给顿顿他们做鸡蛋?”他都没有吃着鸡蛋,马氏是他媳妇,竟然给别的男人煮鸡蛋,要说没有奸情才不信! 马氏伤心的哭道:“鸡蛋是李家要求我煮给他们吃的,赵妹妹就怕外面的人嚼舌根传我的流言,天天跟我在一起,你要是不信就去问赵妹妹!” 许正惊诧问道:“那些天,赵氏也在咱们家?” 马氏用力挣脱许正,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用力锤地,痛哭道:“我不活了。” 许正黑脸打大大厅的门,站在门外偷听的几个儿女吓的往后退了几步,问道:“前些天家里帮着李家做饭给十二人吃,李家的赵氏天天都来咱们家陪着你们娘?” 几个儿女均是点了点头。 五狗子探头瞟了一眼坐地而哭的马氏,大着胆子道:“弟弟妹妹也在家的。” 四狗子跟着小声道:“爹,我听娘说托李家的福给十二人做饭食,前后半个月,家里共赚了一百八十五个铜钱,这还不算富余出来的九个鸡蛋。”他丢的那把柴刀值三十五个铜钱,一百八十五个铜钱能买五把还富余。 许正没想到赚了这么多的银钱,问道:“赚了这么多,你娘怎么没给我说?” 四狗子接着道“娘把铜钱都还了债,九个鸡蛋也卖了没有吃。” 许正恍然大悟般道:“老子被那群王八蛋骗了。” “你们别跟他说,他不信我也不信你们,只信外头人说的话。”马氏爬了起来,眼泪鼻涕一把,炮弹一样射出来,把儿女们都拉到自己身后,朝许正嚷道:“老娘跟你和离,孩子全部都归我,你滚!” 许正瞧着披头散发容貌十分普通的马氏,这可是跟着自己苦了许多年的媳妇,心下一软,便道:“行了,你别胡闹,我明个就去燕城修城墙。” “这是你说的,你要是不去,就是乌龟王八蛋!”马氏一听家里又能有收入了,心里的气也消了些。实在是家里穷得都要揭不开锅,不然不会让许正去修城墙。 许正脸上臊得慌,离开家去村里走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李家门前,望着黑砖白墙、崭新的摇井,再次不敢相信这才几个月,李家变化这么大,又想到马氏说李家对许家的种种好,心里对李家充满感激。 李敏寒正好在喂小鸡,抬头无意中看到许正,唤道:“许叔。” “我明个要去燕城修城墙,你问你娘有没有东西带给你爹。”许正丢下这句就走了。 上次李健安、李福康兄弟走的十分匆忙,只给李山兄弟带了李如意烙的十张鸡蛋灌饼,这回时间充裕,李家准备给他们多带些东西。 五狗子特意从家里跑出来跟李如意说了许正夫妻吵架的嘴。 今个马氏跟许正谈和离时把家里的儿女都拉到身后,包括五狗子在内,这个动作令五狗子非常感动。 五狗子以前认为马氏的心里没有她,这回看来是马氏平时太操劳顾不上管她。 她心里非常期望马氏与许正夫妻关系和睦。 当晚,赵氏、李健安带着给李山兄弟准备的一个包裹去了许家。 赵氏跟许正道:“人的嘴唇两瓣,上下一碰,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一些人心肠坏,看不得别人家夫妻和睦,专门胡乱说话挑拨别人家的夫妻关系。我就怕你听了村里的一些人胡说八道心里怀疑马姐,那些天特意从早到晚都在你家呆着守着马姐。” 许正臊得脑袋耷拉着,一声不吭。 赵氏语重心长的道:“你在外头干活不容易,马姐在家里也不是享清福。马姐干绣活挣银钱,还得带儿女应付人情世故,若有银钱倒罢了,偏偏没有,一点点大的事都得算计花多少银钱,恨不得一个铜钱掰开两半花,日子过得很窘迫。” 闻言,许正心里愧疚,低声道:“这回是我冤枉她。” 马氏心里对赵氏那个感激,直抹泪道:“村里的人嫉妒你把做饭的好事交给我家。我家这个浑的心思直又蠢,倒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用心多么恶毒。” 这下许正也终于知道那些人不止是挑拨他与马氏的夫妻关系,还想着把李家的好事夺过来,心里那个恨,连忙发誓以后再不偏听偏信。 赵氏见马氏泪眼里的目光期盼,忙道:“咱们两家多年的交情,以后有好事我还会找你家。这个你放心就是。” 马氏连声道谢。 赵氏拿手帕给马氏擦了眼泪,劝道:“我听五狗子说你要跟狗子爹和离。你说这话把孩子吓坏了,也把狗子爹的心伤了。以后莫再说。” 秋风徐徐,夕阳西下。 燕城城门外的工地,几百名汉子正准备收工,有人眼尖,指着官道上行来的黑衣汉子,高声叫道:“许正!” “我又回来了。”赶了几十里路的许正看到熟悉的城墙及工友一张张熟悉的脸,心情十分感慨。 众人叫道:“你小子舍得离开媳妇的热被窝回来了。” “许正,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官府给咱们长工钱了,每天二十五个铜钱,比以前多五个铜钱!” 李山兄弟浑身臭汗,站在人群里朝许正挥挥手。 许正先去找胖监工要求复工,得到同意之后,就去找李山兄弟,把李家带给李山兄弟的包袱交给他们。 众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赶着投胎似的去排队领晚饭,顾不得瞧看李家的包袱。 许正与李山兄弟走到远处的树林里面说话。 46师兄弟买饼方 包袱里面装着十八张鸡蛋灌饼、两套洗得干净整洁还带着太阳味道的秋衣、两双崭新的布鞋等。 这些东西加在一起也近七、八斤重。 李家怕累坏许正,包裹不敢多带。赵氏给李山带了家书,信里的内容是让他们兄弟回家。 李石吃着油汪汪鸡蛋灌饼,欢喜的嘴都合不拢。这鸡蛋灌饼好吃的能把舌头咬掉。累死累活干一天的活,现在终于可以歇息,还有白面、鸡蛋吃,真是好幸福。 “许哥,你也吃饼。”李山心里知道许家比李家还穷,马氏又是个厉害的,肯定是马氏让许正回来挣银钱。 许正还是头一次吃鸡蛋灌饼,吃得香的都顾不上道谢。 “我家情况如何?”李山十分惦记自家的情况,上次长子、二子说的话根本无法相信,这次想从许正嘴里听听。 许正目光无比羡慕,激动道:“李兄弟,你家变化很大!”接着说给李山听。 李山被一个个的好消息震惊的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许正忍不住问道:“李兄弟,你怎么不信健安、福康的话?” 李山心里非常高兴又有些自责,咧嘴笑道:“我着实没想到五个孩子这么能干,把家里弄得这么好。” 许正吃完饼,伸舌头把手指沾的油添干净,不好意思再吃,李山执拗的硬往他手里塞了一张饼,还特意道:“这么多饼,我们兄弟哪里吃的完,你快帮着吃几张!” “前些天我家托你家的福赚了一笔银钱。”许正性子憨厚老实,当下就把李家雇许家给修建房子十二人做饭的事说了,又低头道:“赵弟妹怕村里人说我媳妇闲话,白天都在我家呆着陪我媳妇。我是个蠢人,不知有这回事,差点信了村里人的闲话冤枉我媳妇不守妇道。” 李山见许正一脸愧疚,便道:“我媳妇一直说嫂子是个好的。下次再有人说嫂子坏话,你别相信就是。” “包袱里面有弟妹给你写信,你快瞧瞧。”许正接着道:“弟妹担心你们兄弟,信里写了让你们兄弟回家,又让我给你们兄弟带口信回家。” 李石大脑袋在李山的肩膀上蹭了几下,笑嘻嘻道:“大哥,我们回家吃三顿饭去。” 许正语气里透着浓浓的羡慕,“你家的日子过得极好,弟妹又快生了,你们兄弟还在这里搬什么石头,明个就回村去。” “修建房子、打摇井,这得花许多的银子。”李山心里粗略算了算,需要十几两银子,再瞧一遍爱妻的信,信上说四个儿子轮流去卖饼,思前想后缓缓道:“我们兄弟回去也是出去卖饼,不如留在这里继续干活多赚一份银钱,每天能有五十个铜钱。” 许正目光有些震惊,不过很快就变成了佩服,“这还真被我媳妇说中了,她说你肯定不会回家享福,肯定要留下修建城墙。” 李石眼睛水汪汪都快要哭了,问道:“我们不回家啊?” 李山耐心的解释道:“不回。你嫂子给我们每人做了一双新鞋,还带了一套秋衣。我们就在燕城跟许哥一起干活,直到你嫂子生产前回家。” 李石嘀咕道:“可是你没有安全帽?” “石头,你莫担心。官府已派人去做安全帽,马上就给工地人人佩戴一顶。到时我就有安全帽戴。” 闻言,许正忍不住夸赞道:“你家如意实是聪慧,能用老藤编成安全帽,还会烙出这么好吃的鸡蛋饼。” 李石特意提醒道:“鸡蛋灌饼。” 赵氏等了好几天,望穿秋水都没看到丈夫、小叔子的身影,气得心里直骂丈夫倔驴。 燕城,燕王府。 “你我师兄弟二人试了一个月,还是做不出鸡蛋灌饼。” “可不是吗。真不知是何方高人,用的什么妙方能把鸡蛋灌进饼里去。” “老张、老余今个中午又笑话我啥时能让他们吃上鸡蛋灌饼。他们一唱一合的把我挖苦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二管家昨个还拐弯抹角的问我鸡蛋灌饼呢。不过,二管家透露会做鸡蛋灌饼的人在金鸡镇。” 一胖一瘦的两个中年男子面对面坐在假山旁边有点凉意的石凳上,大眼瞪小眼,愁眉苦脸。 两人是燕王府的两个厨子,还是北地有名的面食厨师。 他们是同门师兄弟,胖的叫胡二,瘦的叫何三,都是孤儿,被没有儿女的大厨师收在门下,学得一身精湛厨艺,尤其是面食在北地同行之中算是翘楚。 胡二、何三自从吃了鸡蛋灌饼,就开始每天抽出半个时辰研究做法,这都过去一个月了仍未成功。 他们曾在众人面前打过包票,几天就把鸡蛋灌饼做出来,牛早就吹出去,可是一个月了还没摸到头绪。 二人相互对视,不约而同的道:“不行,得想个法子把方子弄到手!” 燕王府自开府以来,府规很严,禁止府里的任何人打着王府的旗号欺压百姓。 二人想得到鸡蛋灌饼的方子,不能以势压人,只能用买的方式。 这么着二人先托人去金鸡镇打听清楚,得知鸡蛋灌饼是出自礼村一户姓李的人家,就决定去买方子。 这天,下了一早的中雨,晴了之后天气更加凉起来,礼村来了两个骑着马的男子。 “李家就在村子里面,他家是新修建的房,黑瓦白墙好认得很。”村人见两人穿着气派,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心里羡慕李家又认识贵人了。 两人正是胡二、何三。 李家没有成年男子,赵氏腆着肚子不方便待客,李健安、李福康也去金鸡镇卖饼,李英华、李敏寒、李如意三兄妹招待客人。 胡二是个急脾气,进了李家堂屋的大门,屁股刚坐下,开门见山说了来意,“我姓胡,我兄弟姓何。我们兄弟都是外地人,听说你们家会做鸡蛋灌饼,想买了方子回老家开个饼店,你们开个价,要是合适,我们兄弟就掏银钱买下。” 李英华面色倏变,喃喃道:“这个……” 47各有条件 李如意问道:“实不相瞒,想买我们家鸡蛋灌饼方子的人不少,之前的人出的条件不合我家的心意,我家就没有卖。不知你们是怎么个买法,条件是什么?” 金鸡镇的黑痣老头出五两银子买鸡蛋灌饼的方子,有一个条件李家日后不能再卖鸡蛋灌饼。 长平县聚友酒馆的掌柜出十两银子买鸡蛋灌饼的方子,条件也是李家日后不能再卖鸡蛋灌饼。 李家现在每天靠着鸡蛋灌饼能赚到二百多个铜钱,一个月就能挣六两银钱,岂会把方子卖给黑痣老头、聚友酒馆的掌柜。 李敏寒心里大急,连忙起身出了堂屋跟在卧房里绣花的赵氏道:“娘,这两人也是来买咱们家鸡蛋灌饼方子的。” 赵氏一怔,随后放下手里的活计,腆着肚子去了堂屋。李山不在家,卖做饼方子这样的大事只能由赵氏出面。 “师哥,你随我出去商量一下。”何三已经瞧到李家有摇井,再看李家的房子是新修的,虽说李家兄妹穿戴都很差,然而摇井、新房没有十几两银子可建不了,李家才卖了几个月饼就挣了这么多呢,要是条件给的低了,李家肯定不会卖饼方子。 胡二、何三出去在院子里交头接耳低声商量,见一个孕妇进了堂屋,想必这是李家兄妹的生母,心里有些奇怪,这家的男主人不在家难道是去卖饼了? 李如意忙道:“娘,你不用管了,这事交给我来处理。” 赵氏蹙着眉头,低声道:“他们是骑马来的,我刚才让你四哥仔细看了,他们穿的是丝绸制的长衫,身份应该不简单。咱们是农家小户,可别得罪了贵人,以后引来大麻烦。” “我知道。您啊,回卧房去,不许再出来。”李如意望着肤色红润容貌清秀的赵氏,怕赵氏被两人窥视,连忙挽着赵氏胳膊把她送回卧房。 赵氏担忧道:“如意,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这回你听娘的话,可得小心些。” “你放心。我有分寸。”李如意把卧房门关上就去了堂屋。 李英华、李敏寒见李如意十分淡定的模样,心里暗自敬佩,同时想学习她的冷静沉着。 胡二、何三商量好了,返回堂屋后异口同声的问道:“你们爹爹可在家?” 李英华缓缓道:“我爹在外地,最近不在家。家里的事我们兄妹能做主。” 胡二头摇得像拨浪鼓,“那可不行。买方子是大事,我们兄弟得跟你爹谈。” 李如意下巴微抬,云淡风轻的道:“整个礼村的人都知道会做鸡蛋灌饼的是我们兄妹不是我们爹爹。你们要是不信,那就等过年再来跟我们爹谈此事。” 胡二急道:“过年太晚了。我们等不到过年。这个月都等不得。” 李如意心里暗笑。 “你们既然能做主,我们就跟你们谈条件,不过谈成之后签契约得是你们家的长辈。”何三瞟了胡二一眼,这个傻师哥表现的这么急还如此说话,李家不涨价才怪。 李如意点点头道:“这个可以。我娘在家,到时签契约,我们找来我们村的里正当中人,三方在契约上按手印。” 师兄二人一听李如意说的很正式正规,心里有几分满意。 李敏寒急得把李如意拉到一旁去,定定的瞧着她,问道:“五妹,你真的要把鸡蛋灌饼的方子卖掉?” 李如意特意高声道:“那要看两位叔叔给的条件如何?”天气马上冷了,不适合卖鸡蛋灌饼,天寒地冻的也不舍得让家人每天走那么远的路。 李英华瞟见前院篱笆门外站了好些村人瞧热门,砰的一声,把堂屋门关上。 何三低声道:“三十两白银,我们买下鸡蛋灌饼方子,但有个条件,你们从明个起至明年二月不得在任何地方售卖鸡蛋灌饼。” 胡二一听何三竟然擅自把刚才商量好的白银降低了二十两,生怕李家不同意,急得出了一脑袋汗,还一个劲给何三使眼色。 “你出的银钱有点低。”李如意目光扫过二人,“我们兄妹要商量一下。” 她与李英华、李敏寒从堂屋后门去了后院,留胡二、何三在宽大却没有几件家具的堂屋。 胡二连忙俯在何三耳边问道:“不是说好五十两,你怎么跟她们说三十两?” 何三小声解释道:“我要是直接说五十两,他们肯定要加价。我先说三十两,他们加价至五十两,正好是我们商量的数目。” 李英华面带笑容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脸沮丧的李敏寒及一脸平静的李如意。 胡二急忙问道:“如何?” 李英华正容道:“我们兄妹商量过了,三十两白银就三十两白银,明年二月之前不售卖鸡蛋灌饼也行,不过,你们不得将鸡蛋灌饼传授他人,也不得在我们村方圆五十里售卖鸡蛋灌饼。” 胡二与何三均是大喜,相视对望,异口同声的答道:“好。这就签契约。” 李英华接着道:“等一下,我们刚才说了要请个中人,你们得给他付一成的费用。” “好说。你们快去把那个什么里正叫来。”胡二、何三都是见过王爷、太妃的人,小小里正算什么,再说一成的费用才三两白银,加上三十两一共才三十三两,比心里预计的五十两白银还少了十七两呢。 王海正好在家中,得知李家给他向两个商人要了三两白银的中人费,喜得合不拢嘴。 “当家的,你看赵妹妹对我多好。我跟你一起去。”丰氏激动的跟着一起去李家。 王海特意朝围在李家篱笆门外的十几个瞧热闹的村人笑眯眯道:“那两人是李家老家那边的人,这不做买卖路过镇里听说李家还有人,就寻过来探望。” “李家的老家离咱们村四百多里,他们做生意寻到李家真是巧。” “两人穿戴不俗还骑着马,我道是官府的人,原来是做买卖的商人。” “李山不在家在燕城,他们还要去燕城看李山?” 村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王海挥挥手让他们散了,这才进了李家。 48哭要嫁妆 “志高一年的束脩费三两银钱。我家老头子托你们家的大福,这一下子就能得到三两银。妹妹,真是谢谢你们全家。”丰氏兴冲冲跟赵氏道谢,后者也是刚知道家里不但有了大的进项,还让王海赚了一笔银子。 赵氏也是实在人,笑道:“姐夫是里正,有他当中人,我们全家心里也踏实。” 不到半个时辰契约就由赵氏写好了,赵氏代表卖方李家,王海代表中人,胡二、何三是买方,三方在三份契约上按了手印。 胡二、何三收好契约当场就付银钱,三张十两的银票交给李家,三两碎银交给王海。 王海从未如此轻松的赚到这么大笔银钱,欢喜之余望向李家人的眼神都带着几分热切。 李如意亲自去厨房传授胡二、何三做鸡蛋灌饼。 胡二、何三恍然大悟般道:“原来鸡蛋灌饼用的是烫面。” 李如意低声道:“烫好面,面团分成大小团,小面团蘸上油,大面团包裹小面团。饼下锅一烙,自然会冒起大泡,拿筷子把大泡捅开,往里面灌入蛋汁,一滴不漏,只烙一小会儿就是鸡蛋灌饼了。” 胡二、何三迫不及待当场亲自做鸡蛋灌饼。 二人本来就是面食厨师高超的大厨师,再加上虚心请教,在李如意的指点下,很快就烙成功。 “小小的鸡蛋灌饼看似简单,其实里面有两个关键,面粉是烫的,面团要大的包小的。” “我们兄弟之前试做了许久,都不成功,就是不知道两个关键。” 厨房里传出二人欢喜之极的笑声,还有李如意的夸赞声,“两位叔叔烙的饼比我这个烙过万张鸡蛋灌饼的都烙得好。” 此时,二人已经不敢将李如意看成一个寻常的小村姑,“我们这就走了。” “日后有缘再见,我们再切磋厨艺。” 二人临走时不曾把真实身份相告,也是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海与李英华、李敏寒把二人送至村口,村里人等着二人刚骑马离去,就一窝蜂的围了过来打听。 “他们不是李山兄弟的亲戚,只是同村的人,来得匆忙没有给李家带礼物,这不就在李家吃了几张饼,又急匆匆的去燕城见李山了。”王海说起谎来跟真的一样。 “原来他们是李山的同村人。” “我闻着李家厨房飘出的那香味是鸡蛋灌饼。李家没得什么礼物,还给两人做了一顿饭。” “他们穿得是绸缎,还骑着高头大马,竟是扣门的连个屁也没给李家买。” “没见过这么扣门的,大老远来走亲戚,空着手来还吃人家一顿饭。” 有几个村里的长舌妇故意在李英华、李敏寒身后嘲笑讥讽胡二、何三。 王海高声道:“老子都说了,那两人不是李家的亲戚,是李山的同村村人。同村的人有什么好送礼的。哦。你们常来老子家跟老子媳妇拉家常,你们给老子家送过礼吗?” 几个长舌妇讪笑不跟着了。 丰氏站在自家门口,看到李英华、李敏寒路过,连忙把放在地上的一篮花生拿过去,笑眯眯道:“我刚才炒好的,还是热的呢,你们拿回家当零嘴吃。” 王海看到丰氏这么会来事,心里也高兴,进了自家门直接去了堂屋,把得的三两碎银都交给她了。 丰氏很是激动的道:“这正好是咱们家志高明年一年的束脩费。” 王海哈哈大笑几声。 丰氏得意的道:“我以前把银钱借给赵妹妹,从未想得到她的回报,哪知她是个感恩的人。你瞧她什么好事都先想着我,连马氏都排在我后面。” 王海微笑道:“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昨个金鸡镇的两家人找我砌火炕,让我明个带人过去。这是我们头一次去外面砌火炕,我得跟着去立规矩把把关。我一早就走,很晚才回来。” 丰氏惊喜道:“还没入冬就有人找你砌火炕了?” 王海笑道:“是。我也没想到这么快。两家人已给了我订金八十个铜钱。我睡觉起来就叫人去山里挖土。” “我这就去镇里割肉,晚上做你最爱吃的烧肉,再给你买坛酒。”分家之后,还没有买过肉,今个托李家的福,一下子赚了三两银,可得好好吃一顿。 王海朝着丰氏矮瘦的背影高声道:“等我砌火炕赚够银钱,给你们娘仨买新布棉花做新衣穿。” 王燕站在堂屋门口听到爹娘的对话,心里大喜,对李家更加感激。 丰氏问道:“燕,你跟我一起去镇里转转?” 王燕笑道:“我给爹煮菊花茶,爹醒来就能喝上。” 王海在堂屋里大声道:“燕,等爹砌火炕赚到银钱,给你多添些嫁妆。” “谢谢爹。”王燕惊喜若狂,这可是王海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一墙之隔的王立冬家,曲红双手叉着腰正在骂待嫁的三女儿王三妞,“你个赔钱货,还有脸嫌嫁妆少。” “我二姐的嫁妆光是银钱就有五两,我只有五百个铜钱,整整少了十倍……”王三妞今年十五岁,身材苗条,容貌随了王立冬,比曲红少女时好看许多,只是皮肤黑,猛一看不好看,属于耐看型。 曲红挑眉叫道:“老娘没有儿子,银钱留着要养老,你又不是带把的,你又不能给老娘养老。你再哭,老娘一个铜钱都不给你。你要是嫌少,有本事就去找你爷爷要。” 王立冬望着面色狰狞的曲红,抱怨道:“你能不能少说几句。” 曲红凶恶的目光射向王立冬,尖叫道:“还有你,懒得要死,不去燕城修城墙,也不去镇里打工,就知道在家里呆着躲懒,夏收后你可曾拿回家一个铜钱。老娘真是倒了血霉才嫁给你!” 王立冬嚷道:“你说我,你自己不也天天闲在家里屁也不干。” “老娘是女人,你是汉子,你还嫌老娘不干活。没天理了。我不活了。”曲红气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要在往常王三妞肯定会去扶曲红,这几天因亲事及嫁妆的事伤透了心,也不去扶了,脚一抬去前院找王海。 王燕见是侄女王三妞,伸手一拦,温声道:“三妞,我爹正睡着,你有什么事等他醒来再说。” 王三妞从小就不尊重王燕,加上年龄比王燕大,更是不把这个后姑姑放在眼里,高声道:“不行,我有急事这就要见爷爷。” “让她进来。”王海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你让开!”王三妞一把推开王燕,推开卧房的门就进去了,见王海披着外衣坐在床边,跪下就哭道:“爷爷,孙女嫁妆银钱太少,你给添些吧。” 49腊肥肠猪肝 王燕站在门边,目光盯着王三妞,气得紧紧握住双拳。 王海已经听丰氏说过大房只给王三妞五百个银钱压箱底,至于别的物件加起来不过一两银钱,这个数额让他对大房很失望,淡淡道:“已经分家,你的嫁妆银钱找你爹娘要去。” 王三妞没想到得了这句话,气得大声哭道:“你是我爷爷,你得管我。” 王海不耐烦的道:“我管了你爹管了整整三十六年,没功夫没精力再管你了。你走。” “爹,你喝碗菊花茶去去肺火。”王燕端着一海碗菊花茶进来,王三妞正好低着脑袋跑过来撞在她手臂上,海碗掉地,砰的一声碎了,茶水流了一地。 王三妞连个眼神都没有给王燕,就这么跑了出去。 王海气得嘴巴都要歪了,高声道:“燕,你别管她,让她找她爹娘要嫁妆去。” 李家。人人喜气洋洋。 “娘,这两张银票给您傍身,余下一张我有用处。”李如意把还没捂热的两张银票交给了欢喜的都快要流泪的赵氏。 赵氏小心翼翼的摸着十两面值一张的银票,看着票面上的字及印章,很是激动的道:“如意,这两张银票中的一张给你当嫁妆压箱底。” 李如意羞得小脸通红,见赵氏目光执着,忙道:“我年龄还小的很,您就别给我留着,给我四个哥哥上学堂用。” 赵氏一时感动,热泪盈眶,搂着宝贝女儿的小肩膀,柔声道:“我的如意,你太善良太好。” 李如意伸手抚摸着赵氏非常大的肚子,轻声道:“王志高一年的束脩费用三两银钱。您手里的银票够我哥哥读一年书。” “我也想让你哥哥上学堂。只是你大哥、二哥明年十四,该寻亲事了,下聘礼什么的又要花银钱。我怕家里银钱不够。” “我有的新的吃食方子,等爹爹、二叔回来按我说的做,赚到的银钱肯定比卖饼多。” “你爹还不回来,真是气人!”赵氏一听到丈夫,心里就生气,连续两次让他回来,他就是不回,现在家里银钱多了,如今更是有了银票,连个成年男人都没有,真怕坏人起歹意夜里入家偷盗。 “我爹是觉得我们做吃食买卖不稳定,没有他修建城墙稳定踏实,他也想多赚银钱回来给您花花。”李如意已经深深了解到自己的爹是多么的固执也是多么的吃苦耐劳。 赵氏一听,觉得宝贝女儿说的有理,也是说气话,“等他回来,我一定让他听你的赚银钱,他要不听你的,我就带着你们单过去。” 李敏寒在窗外有些担忧的道:“娘,你可不能抛下爹爹。” “娘马上又要给爹生儿子了,怎么会抛下爹。四哥,你可真逗。”李如意笑嘻嘻走出来,“等爹一回来,娘就要你们进学堂读书。” “真的。太好了。”李敏寒欢喜的一蹦三尺,风似的跑去告诉在后院菜地的李英华。 一会儿,李健安、李福康从金鸡镇回来,大竹篮装着两幅猪下水。 自从长平县的上任县令罚了卖炒肥肠的刘柱夫妻,方圆百里的人都不敢买猪下水吃了。 张屠夫的媳妇不敢吃猪下水,张屠夫又卖不出去,就全部送给李家。 李健安喜滋滋道:“今个张伯杀了两头大肥猪,非要我等他杀完猪带走猪下水,我不好意思要,他都要跟我急了,我只有同意。这就耽误了半个时辰。” 李福康见堂屋没有陌生人,问道:“娘,刚才村里人说咱们家来了爹老家的两个人。他们人呢?” 李英华喜得嘴都合不拢,连忙把堂屋的门关上,激动无比的笑道:“咱们家又有大进项。” 李健安、李福康得知后,欢喜的哈哈大笑。 李如意等着四个哥哥笑够了,方道:“如今天气凉了,猪下水咱们也快要吃腻了,今个就把肥肠、猪肝都做成腊肥肠、熏猪肝,等到冬天吃。” 四个哥哥不约而同的问道:“腊肥肠、猪肝是什么?” 李如意微笑道:“南方有一种吃食叫做腊肉,把肉食用调料腌制风干,味道好吃奇特。肥肠、猪肝也是肉食,我就把它们都做成腊味。” 李福康目光向往,“听上去就很好吃。” 李英华问道:“做法复杂吗?” “不复杂,只比泡菜略复杂一点。我做的时候,你们在一旁瞧着就知道了。” 泡菜、腊肉都是前世南方的特色吃食。 今生李如意不知道大周国的南方有没有这两种吃食。 赵氏好奇的问道:“如意,腊肠、猪肝做好了竟然能放到冬天吃?” “能。咱们家新挖了地窖,把腊肥扬、猪肝放进去,能存放半年。”李如意前些天特意让人在后院的三间大房下面挖了地窖,除去存放粮食,还想存放别的食物。 村里的每家每户都有地窖,不过没有一家的地窖比李家大。 赵氏柔声道:“你爹、二叔在燕城修城建,几个月不见荤腥,等他们回来就给他们吃腊肥肠、猪肝。” “娘,我也是这么想的。”李如意就知道娘的心里时刻惦记着爹。至于傻二叔,在娘心里跟儿子一样呢。 李英华、李敏寒欢欢喜喜的去收拾猪下水。 “今个可是两幅猪下水,我跟你们一起去。”李福康小跑去了厨房。 人逢喜事精神爽。赵氏红光满面笑眯眯的跟李健安道:“等你爹回来,你们兄弟就都去学堂读书。” 李健安没有像李英华、李敏寒那样得知此事时高兴的差点手舞足蹈,欢喜之余,很快就冷静下来,“娘,等爹回来已是初冬,天气寒冷,兴许都下过雪了,镇里的学堂向来是天气一冷就停课。” “那就明年开春。”赵氏手放在肚子上,冬天家里添了两个婴孩,多出许多事情,需要人手帮忙干活。 厨房。 李如意在锅里翻炒着用来腌制腊味的花椒,问道:“明个该轮到每旬的集市吧?” “是。明个我与你四哥去集市卖饼。”李英华从灶里掏出草灰放进装满肥肠的大木盆里面,然后用草灰揉搓肥肠正反面,臭味从肥肠里面飘散出来,清秀的俊脸露出些许痛苦的表情。 李福康喃喃道:“明个起我们家不能卖鸡蛋灌饼,只能卖葱花饼。” 李敏寒自信满满的道:“五妹烙的葱花饼也是方圆几十里数一数二的好吃。我们一定能把所有的葱花饼都卖掉。” 李如意怀里揣着银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明个早晨不卖饼,我们一早去集市买驴,要是集市没有,就去县城。” 三个少年均是大喜。 李英华朝李如意眨眨眼,笑问:“你是怕爹回来不让买驴吧?” 李如意心思被哥哥看透也没有尴尬,大大方方的道:“是啊。” “爹肯定会说,买什么驴,驴能干的事,我都能干,就算我干不了,还有你们二叔,你们二叔的力气可比驴大。”李英华故意学着李山的语气说话,把另外三人逗得咯咯笑。 李如意把花椒盛出来,“我买驴也是为了出门方便。”买不起马,又不敢买牛,买个驴总行吧。 李英华扭头道:“二哥、四弟,咱们先别给娘说,明个把驴直接买回来,给娘一个惊喜。” 李敏寒随口问道:“那给大哥说吗?” 50老兵传养驴经 李福康瞪了李敏寒一眼,反问道:“你说呢?” 李敏寒小声道:“大哥肯定会告诉娘。” “当然要给大哥说。”李如意想到李健安明明青涩却总是故作深沉表情的脸,微笑道:“明个大哥在家守着娘。咱们都去集市买驴。” 李健安走至,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李如意抢在李福康之前道“大哥,明个我们不做买卖。一早我们四兄妹去集市买驴,要是买不到就去长平县城。你性子沉稳又是家里长子,就留在家里守护娘与快出生的小弟弟,如何?” 李健安眼睛一亮,激动的道:“买驴!” 李英华给了李敏寒一个眼神,示意后者不要吭声。 李如意目光诚恳还有几分信任,“大哥,娘现在怀胎七个月……买驴的事没有娘与娘肚子里的小弟弟重要,有你在家守着娘,娘心里踏实,我们在外面也放心。” 李健安目光宠溺,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柔声道:“好。我听你的。” 李敏寒欢喜的道:“大哥,你真好。” 李英华偷偷朝李如意伸出一个大拇指。 李如意小声道:“大哥,别把买驴的事告诉娘,我怕她不同意。” “好。”李健安很爽快的答应,帮着弟弟妹妹一起处理猪下水。 人多力量大,速度一下子提了上去。 午饭李如意做了爆炒猪腰,卤猪肚、猪心,还有西葫芦丝汤,主食是四成黑面、六成白面混合的蒸馒头。 五兄妹有共同的秘密,吃饭时挤眉弄眼,十只脚在桌下不时的互相轻碰,赵氏以为儿女在为三十两白银的事高兴,也没多想。 李英华吃完饭也不午休,出去找村里的老人请教怎么买驴。 礼村的老人有在年青时养过驴,不过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记忆模糊,怕说不对坏了事,就让李英华去刘村养驴的人家问问。 李英华就回家拿了两个鸡蛋去了刘村,找到了养驴的刘大富家里。 刘大富今年五十五岁,是个瘸子,年青时是老燕王亲兵队的亲兵,跟着老燕王去边防仗,在战场上受伤,右腿残疾变成瘸子,带着老燕王给的银钱返乡。 “你这小后生,早来一个月就好了,我直接把我家的公驴卖给你家。” 李英华跟着热情似火的刘大富去了驴圈,看到了刘家的一头母驴、一头公驴、一头小驴,又听刘大富说了一大堆的驴经,“大爷,这两个鸡蛋送给你吃。” “你这小后生快把鸡蛋拿走。”刘大富死活不收,非把两个鸡蛋塞给李英华,还道:“咱们乡下人攒个银钱可不容易了,明个我也没事,你们家要是信得过我,我去集市帮你们家选驴。” “大爷,你连鸡蛋都不收,我们家不好意思再麻烦你。”李英华道谢之后拿着两个鸡蛋回到了家,跟家人说了刘大富的事。 赵氏感慨道:“这世上好人多。” 李敏寒目光崇拜的瞧着李如意,“五妹,你给人瞧病不要银钱,也是好人。” 李如意脸颊微红,谦虚的道:“这……他们后来送我礼物,我收了。” 李敏寒低声道:“你救了王花的命,王花家可没有送礼。” 李如意微笑道:“哦。你不说我都忘记这件事了。”王花一家人分家就离开礼村,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李英华不以为然的道:“王花家的地还在咱们村,明年春天肯定得回来种地。” 李健安、李福康仍是去县城卖鸡蛋灌饼,按照契约从明个起至明年二月就不能再卖,李如意多烙出二百张,还让他们吆喝出来让主顾知道。 果然,县城里的主顾得知之后疯抢鸡蛋灌饼。 明明是多出二百张鸡蛋灌饼,李健安、李福康却比往日早到家。 李福康进门就问道:五妹,腊肥肠、猪肝做好了吗?” “前面的步骤完成,后面还有一步。”李如意已把腊肥肠、猪肝用花椒、酒等调料腌制并密封好,就等着几天后挂出去风干。 腊味非常好吃,做法比较简单,还不费柴火。李如意认为比做熏肉、火腿什么的简单多了。 李英华把李福康拉到厨房角落半人高被油纸、麻绳紧紧封住的大缸旁边,问道:“二哥,你闻,可香了对不对?” “嗯。香得很。”李福康狠狠的嗅着香气,“放酒了。” “对。酒能去腥臭出香气。” 李健安跟了过来,问道:“腌了一大缸吗?” 李如意过来拍了拍大缸,“这缸能装着呢,两套肥肠、两幅猪肝只腌了个缸底而已。我想着以后再得了猪下水,就都腌了做出腊味,放在冬天慢慢吃或是送人。” 李健安有些激动的问道:“五妹,我们家能不能卖腊下水?”冬天学堂停课,兄弟四人可以卖腊下水赚束脩的费用也不错。 李如意摇了摇头,“不能。不过我可以在腊月做一些腊肉试卖,年前购买力高,可能有人喜欢吃腊肉。”这里是北地,前世北方人连腊肉都不喜欢吃,何况是腊下水。 次日早晨,赵氏起床时,四兄妹已经置身于礼村与长平县之间的集市。 每旬一次的集市就在官道旁边,放眼望去,大概有一里长,比长平县城城门外天天都有的小集市大多了。 此时是初秋,农田没有大的农事,方圆几十里的村民都到这里来赶集,人头攒动,非常热闹。 卖青菜、肉、鱼、蛋、鸡、糖、饼、面条、馒头、山里红、梨、苹果、布匹、棉花、碗、筐子、头花、荷包等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卖人。 李如意不是第一次赶集,上次是一个月前,发现这次比上次的人多。 李敏寒发现新大陆般俯在李英华耳边道:“三哥,我刚才粗粗的数了数,二十一个卖柴的!” 李英华缓缓道:“马上要到冬天,需要柴的人多,卖的人也多。” 李福康特意走到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矮瘦少年面前问道:“两捆柴多少钱?”一根扁担挑两捆柴,一般都是两捆柴一起卖。 少年也是见卖柴的人多,怕卖不出去,“两个铜钱。”再少就不能卖了。 51二牛子卖驴 李福康跟李英华、李敏寒道:“我们夏天来集市卖柴,还想着给五妹凑钱当本钱,结果五妹太聪明,根本不需要我们这么做。” 李敏寒有些激动的道:“五妹的本钱是卖炒肥肠得来了。” 李英华望着走在前面身材瘦小的妹妹李如意,轻声道:“我们家现在能过得这么好,都是靠五妹一个又一个的好法子。” 少年见李福康走了没有买柴,一脸失望。 一个穿着打满布丁的黑脸婆子见着穿戴好的人,就指着跪在地上低着脑袋的身子小小的小女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这是我的小孙女,今年七岁,能干针线活,吃的很少,只卖三百个铜钱。” 有个手里提着肉的体型微胖中年妇人看着小女童可怜,板着脸问道:“你是她亲奶吗?” 黑脸婆子以为中年妇人要买小女童,连忙一本正经的答道:“是。不信你可以去我们村打听。” 中年妇人冷声道:“我看你不是。这世间哪有亲奶奶卖亲孙女?” 黑脸婆子见众人都用蔑视的目光望过来,本来卖孙女心里就很难受痛苦,这下都快要哭出来,哽咽道:“我家里十二口人,只有五亩地,养不活这么多人,马上冬天没有银钱买粮食,怕是熬不到明年开春去。” 中年妇人恍然大悟,目光同情,问道:“唉,你家那么多人怎么只有五亩地?” “我家老头、我长子这几年相继生病,卖了十亩地买药。”黑脸婆子想到伤心事呜呜哭了起来。 有个穿着棉布长衫目光锐利的瘦老头,特意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小女童的脑袋,把她的下巴抬下来。 只见她生着黑皮肤、眉毛短、鼻子大、嘴唇厚,容貌随了黑脸婆子是个小丑娃。 这还是第一个好奇女童模样的人,黑脸婆子以为瘦老头要买自家孙女,抹干眼泪问道:“大爷,你买吗?” 瘦老头盯着黑脸婆子,似笑非笑的道:“这么小的女娃能干什么,我看你不如把你自己卖进大户人家当个看门婆子。” 有人指着瘦老头的背影低声道:“那个老头是长平县青楼的管家。每次集市他都来挑选女童买走。” “青楼是个大火坑。” “亏得这个小女娃生得丑,不然就被老头买进长平青楼去。” “不,我们家是清白人家,绝对不能有人进青楼。我们宁愿饿死也不能进青楼。”黑脸婆子一听吓坏了,也不卖人,拉着孙女就匆匆忙忙走了。 “这对祖孙真可怜。” “她家人口多粮食少,不知道怎么熬过冬天。” “有没有人发善心把小女童买下来?这也算是积阴德。” 众人的议论声传到了李家四兄妹的耳里,买驴的好心情都变差了。 大周国是封建社会,有人口买卖的律法,从未禁止过人口买卖。 集市里卖人的多了,长平县更是有专门卖人的地方,李家四兄妹已经习以为常。 一切都是贫穷所致,如果家里有银钱日子过得下去,不会把孩子卖掉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 李福康握紧拳头,“我们家的日子一定会过的更好。” 李如意自语道:“笑娼不笑贫。”前世的社会可是反之呢。 李英华见李如意面色恹恹,眼珠一转,指着远处,特意语气惊喜的道:“五妹,你瞧,长耳朵,长尾巴,两只大眼睛,皮毛灰褐色,那不是咱们家要买的驴子吗!” 李敏寒立刻配合大声道:“真的是驴子,竟然有两头,它们是不是一对?” 李如意在前世在动物园里天上地上的动物见过许多种,驴子这种家兽不但见过骑过还吃过,来到大周国在去往金鸡镇的路上也见过驴子,倒没觉得驴子有什么稀奇,不过哥哥为了讨她欢喜的这份心意让她高兴。 李福康拉着李如意往前大步走,“五妹,我们快去瞧瞧!” “我说二牛子,你怎么还那么倔强,非得两头驴一起卖?” “二牛子,你连着五天去县城都没把这对驴子卖出去,这次你再这么倔强,还是卖不出去。” 两个卖菜的汉子正在劝着卖驴的小名叫二牛子的中年汉子。 二牛子中等身材,方脸大蒜头鼻子,双眼无神,眉头紧锁,看着心情郁结不如意,一边摇头一边跟二人道:“这对驴子是夫妻,我爹说了,不许把它们拆散卖掉。” “这对驴子八两银,谁能买的起?” “你要是把它们分开卖,公驴卖四两,母驴卖五两,能多得一两银,回去你就跟你爹是成对卖的,不就完事了吗。” 二牛子挥挥手,“不行。我不能骗我爹。” 李家兄妹过来瞧看一对灰褐色的驴时,二牛子见他们穿的都是打满布丁的衣服,以为是来瞧热闹的,没有跟他们说话。 李英华把两只黑驴的牙口都瞧看了,还掀开它们的尾巴看肛门有没有沾着稀屎,若是沾着就是患有泄症,不能买回家,问道:“大叔,你家的驴几岁了,母驴生产过吗?” 二牛子瞟了一眼李英华,淡淡道:“公驴五岁,母驴六岁。母驴生过两胎。” 驴的寿命大概二十年,五、六岁的驴相当于人类的青年。 李英华好奇的问道:“你家为什么要卖驴?” 二牛子幽幽道:“我媳妇生我儿子难产吃了药堂的参这才保住性命,我家欠了药堂十五两银子,不卖驴难道卖田吗?” 李福康惊诧道:“这么多银子!” “参比黄金还贵。”二牛子长叹一声,虽说得了一个儿子,媳妇的命也保住了,但是要把从小养到大的一对驴卖掉,心里着实舍不得十分难受。 李英华接着问道:“母驴以前生下的小驴卖掉了还是在你家里养着?” 二牛子轻声道:“卖掉了。” 李英华又向二牛子问了十几个问题,二牛子也没有不耐烦。李英华满意的朝李如意微微点点头。 离二牛子近的母驴用脑袋蹭蹭二牛子的胳膊,撒娇讨要草吃,二牛子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心里有些后悔没割些草带来。 李敏寒小声嘀咕道:“咱们家难道要买两头驴,买两头驴用来干什么?” 52下奶水方子 李福康俯在李如意耳边道:“咱们家后院新盖的三间房,每间都很大,每间都能养两头驴。” 李英华把李如意拉过来,眼睛很亮,低声道:“五妹,这对驴有公有母,明年就能下小驴,咱们可以把小驴卖掉。” 李如意问道:“大叔,你家有没有旧的鞍子、驴车?” 二牛子着急拿到银子,挑眉道:“没有鞍子有驴车,谁要把我家的一对驴买走,我送驴车。” 旁边卖菜的汉子是二牛子同村的村人,心里很不赞同,高声道:“二牛子,你家的驴车七成新,能值三百个铜钱!” 李如意心里暗喜,继续问道:“大叔,你家在哪个村?” “方家村。” 李英华立刻道:“五妹,方家村离这里不远,大概五里路,也不用翻山。” 李如意低声道:“我们跟着去一趟方家村,试试两头驴子的脚程,也认个门。” 李福康激动的问道:“五妹,真的要买一对驴?” 李如意微笑道:“真的。”冬天做的新买卖除了驴,还要有工具,到时怕是两头驴都不够用。 二牛子终于发现这四兄妹有购买的意向,可是看他们的穿戴根本不像有钱人,再者谁家买大牲口,大人不来只派四个孩子? 李福康作为四兄妹年龄最大的孩子,开口跟二牛子高声道:“大叔,我们要买你家的这对驴,请你这就带我们去你家取驴车。” 二牛子无比惊诧的问道:“你们有银钱吗?” 李如意抢在李福康之前道:“我们家在礼村,离这里不远,去你家看过驴车,这就去喊大人到你家付钱买驴。” 于是,二牛子就在村人复杂的目光之中赶着两头驴子带着四兄妹去了方家村。 集市所在的地方是个三岔口的平地,往南去是长平县、燕城,往北去是礼村、金鸡镇,往西去就是方家村。 这一路也是官道,路边有槐树、柳树,还有野桃树,树下的草地上绣着黄色、白色的野菊花。 李如意见方家村的人在路上碰到二牛子,无论男女老少都跟他打招呼,看来他的人缘口碑不错,于是看似随意的问了他媳妇、小儿子的状况。 二牛子愁眉苦脸的道:“我媳妇九死一生没有奶水,我小儿子天天喝面汤吃不饱饿得夜里直哭还拉不出屎。” 李如意缓缓道:“大婶吃炖猪蹄黄豆可以下奶水。猪蹄不贵,黄豆家家户户地里都有种。” 二牛子问道:“是吗,这是你家的土方子?” 李如意答道:“我姥爷是秀才,我娘在娘家时从书里看到的药方。” 二牛子终于露出一个微笑,“我今个卖了驴就去买。” 李如意问道:“你的小儿子出生几天了?” “七天。” “胎便排了吗?” “胎便是什么?” “胎便婴孩出生之后第一次排下来的黑绿色的粪便,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粪便。” 二牛子目光迷茫,“我不知道。当时我媳妇差点没了,全家乱成一团,我的小儿子由我妹看着,我回去问问她。” 李如意心里有些担忧这个小婴孩,不过现在说出来只会让二牛子焦急害怕,还是等到了二牛子家看到小婴孩确诊后再说。 李英华问道:“大叔,你会赶驴车吗?” 二牛子爽快的道“当然会。等到了家,我教你们赶驴车。” 不一会儿,方家村就到了,二牛子家就是村口的第三家,院子里有棵长满黄澄澄梨子梨树的人家。 竹篱笆、茅草屋、梨树,有些像曾经的李家。梨树下坐着一对老夫妻。 二牛子表情复杂的把两头驴拴在竹篱笆边,带着李家四兄妹进了院子,朝满头白发的黑脸老头及满脸皱纹的瘦老婆子道:“爹、娘,这是礼村李家的孩子,他们家想买咱们家的驴。我答应他们买驴送驴车。我去取驴车。” 黑脸老头问道:“李家可是买两头驴?” 二牛子粗声粗气道:“是。” 瘦老婆子正在用旧布做着婴孩的衣服,起身走至,也不管李家人在场,气呼呼的跟二牛子叫道:“驴车值几百个铜钱,你就这么送了?” “不送放在杂房时间久了也被虫蛀了。”二牛子是不想看到与两头驴有关的物件。 瘦老婆子混浊的眼睛一瞪,急道:“不行,不能送!李家要驴车得再给四百个铜钱。” 二牛子表情尴尬,低声道:“娘,我已经答应李家。” 正在这时,从一间茅草屋里传出婴孩小猫叫似的孱弱的哭啼,瘦老婆子惦记婴孩,伸手打了二牛子胳膊两下,“你爹娘还活着,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不许你把驴车送人。” 仍是那间茅草屋传出一个妇人的惊慌的叫声,“娘、二哥,不好了,小栓子翻白眼了。你们快进来瞧瞧!” “我的小乖孙。”瘦老婆子急忙冲过去,二牛子紧跟其后。 黑脸老头满脸担忧,伸长脖子望着打开又关上的卧房门,长长叹气。 李福康小声道:“大叔的小儿子不太好。” 李英华低声道:“五妹,大叔的娘不想白送驴车,咱们家一头驴就够用了,要不咱们去长平县城。” 李敏寒轻声道:“五妹,大叔家有事,我们在这里呆着不知道要等多久。” 茅草屋里传出妇人的哭泣声,“二哥,小栓子要不行了,你快去镇里请郎中。” 黑脸老头一脸悲痛站起身,跑到了茅草屋的窗户下,拍窗户叫道:“小栓子怎么了?他怎么样?” “我的小乖孙,你怎么这么命苦,才出生几天就要断气。”瘦老婆子满脸是泪,跑了出来,竟是跑到李家兄妹跟前,急道:“两头驴子卖给你们家,驴车我们家不要银钱了,白送给你们家,你们家快付银钱。” “娘,他们身上没有银钱,银钱在家里的长辈手里,我得跟他们去礼村。”二牛子满脸悲怆的从卧房走出来。家里现在一个铜钱都没有,还欠着药堂巨额债务,若不拿着银钱去药堂,都请不来郎中。 “你们家的驴,我们家肯定买了,此事稍后再说,先让我看看你家的小婴孩。”李如意话毕就要进卧房。 53婴儿胎便 瘦老婆子一把拉住李如意的袖子,央求道:“小女娃,你快别看我的小栓子,快带我儿子去你家拿银钱,我的小栓子还等着郎中来救命。” 李福康一时着急,高声道:“我妹妹会医术。” 李英华解释道:“老奶奶,金鸡镇张屠夫的爹的性命就是我妹妹救的。” 李敏寒生怕二牛子一家人不相信,“我妹妹还给我们村的小柿子治好了脸上的蜂毒。” 李如意望向二牛子,“大叔,你的小儿子已经晕厥过去,再不抢救有生命危险,郎中远在十里外的金鸡镇,来不及。” 二牛子想到刚才在路上李如意说过的话,那是只有懂医术的才能说出来,连忙把瘦老婆子的手拿开,恳求道:“侄女,你快进去瞧瞧我儿子。” 李如意进了茅草屋,见抵着墙有张木床,床上躺着一个不知是昏迷还是沉睡的女人,床边坐着一个穿着银灰色衣黑色裤子盘头梳着圆髻的十七、八岁的少妇。 此时,这个少妇眼泪汪汪的看着手里抱着的婴孩。 婴孩穿着六成新蓝色的衣裤,因是秋天,天气不冷,没有裹在棉被之中。 李如意顾不得瞧看少妇,直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你把婴孩平放在床上。” 二牛子紧跟着进来了,朝少妇急道:“妹妹,李家侄女懂医术,你听她的话做就是。” 少妇目光惊诧,不过仍是依言行事。 李如意走到床边,见婴孩小脸呈黄色,如果仔细看的话,隐现绿色,嘴唇红的有些发紫,“小婴孩从出生到现在可曾拉出胎便?” 少妇问道:“胎便是什么?” 李如意挑眉问道:“有没有拉出屎?” 少妇答道:“没有。” 李如意蹙眉伸手摸摸婴孩的额头。 少妇站在一旁,不错眼珠的盯着婴孩,道:“我时常摸小栓子的额头,他的额头不烫,没有发热。” 李如意不吭声,把婴孩轻轻抱起,伸手摸他的后颈,果然是滚烫,“婴孩发烧有时不能只摸额头,还要摸后颈。” 少妇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仍是伸手去摸小栓子的后颈,真的是烫手,非常自责愧疚,语无伦次的哭道:“我不知道摸后颈,我不知道小栓子发烧了。” 李如意检查小栓子的脑袋,又解开小栓子的衣服,查看身体,特意看了一下有没有屁眼。 前世,她在边防当军医曾经去牧区给牧民义诊,有一家人生的婴孩没有屁眼,孩子的父母竟然粗心到孩子生下整整两天都没有发现,还有的一家的小婴孩脐带没有处理好发炎腐烂,导致要动手术。 瘦老婆子进屋来用刀子似的目光狠狠的剐了少妇一眼,然后挤过来伸手摸小栓子的后颈,这一摸手都颤抖了,哭道:“老天,你怎么这么不开眼,不让我这个老婆子发烧,你让我家小栓子发什么烧。” 李如意又给小栓子把了脉,抬头对二牛子道:“大叔,小栓子胎便没有排泄,体里毒素排不出,再加上没有奶水可吃,抵抗力下降,导致发烧、昏厥。” 二牛子沉声问道:“那怎么办?” 李如意道:“先通胎便排毒素,毒素一排就不会发烧了,再给他喝羊奶,喝了羊奶有抵抗力,就不会昏厥。” 瘦老婆子失声问道:“哪有羊奶啊?” 李如意轻声道:“长平县城应该有卖正在产奶的母羊,这个银钱得花。” 瘦老婆子哭道:“花。为了我的小乖孙,我花银钱。” “我这就制药给他通胎便。你家有没有陶罐?”李如意说着就走出去了。 “有的。”二牛子瞅了小儿子一眼,连忙跟了出去。 “你家得派人去县城买产奶的母羊,要不看看附近谁家的妇人有奶水,请她来给小栓子哺乳几天,等大婶有奶了就让她走。”李如意说到二牛子的媳妇,突然间想到刚才屋子里几个人哭,二牛子的媳妇都没有醒过来,忍不住问道:“大叔,大婶睡觉很沉吗?” 二牛子低声道:“她有些耳背,睡着了听不见。” 李家三个少年围至,问道:“五妹,大叔家的小儿子怎么样?” “不太好,我得赶紧制药让小栓子把胎便排出来。”李如意在来的路上就在路边瞧到了几种草药。 前世路边的草药被汽车排放的废气污染了不能采。今生没有汽车,路边的草药没有污染可以采摘。 李如意去采草药的功夫,二牛子一家商量决定花银钱去邻村雇个奶妈给小栓子哺乳。 一头成年的公羊二两银子,成年的母羊二两六分银子,哺乳期的母羊得二两八分银子。 雇一个奶妈几天顶多一百个铜钱。 二牛子家已经债务累累,只能选择便宜的雇奶妈,然后希望二牛子的媳妇在奶妈走后能有奶水。 李如意在附近官道两边的草地及树林采好草药回到二牛子家,用陶罐把草药熬了,等汤药好了晾温,把汤药用芦苇管吸入,小心翼翼的挤进小栓子的屁眼里面。 汤药的药效类似前世的西药开塞露,不过副作用小的多。 小栓子是个小婴孩,不能药性副作用太大的药,只能用中药。 瘦老婆子带着邻村的一个黑胖的奶妈回来时,小栓子已经醒了正在拉屎。 这是小栓子出生后的第一泡屎,前面都是黑绿色的胎便,臭气熏天,后面是像羊粪蛋一样很硬的黑屎,说明喝面汤不消化。 二牛子端着小栓子拉完屎,李如意要求用热水给小栓子清洗小身体。 二牛子的妹妹现在已经视李如意为神医了,连忙去厨房把热水端来。 李如意嘱咐道:“以后每天给小栓子洗个热水澡,洗的时候注意不要碰到脐带。冬天就在中午阳光最热的时候洗。” 小栓子洗完澡就开始吃奶妈的奶水,饿得太狠了,生存的本能让他咬住奶子就猛吸不再松嘴。 奶妈痛的尖叫,大声说小栓子像个小狼崽比她半岁的娃都能吃,根本不像有病刚出生几天的婴孩。 小栓子美餐一顿之后打了两个奶膈,小嘴巴还叼着奶妈的奶子就睡觉了。 奶妈把奶子从小栓子的嘴里扯出来,低头一瞅都有出血了,又气又急的道:“你家娃太能吃了,五天七十个铜钱可不行,至少八十个铜钱。” 李如意跟二牛子的妹妹道:“你摸小柱子的后颈还烫不烫?” 54八百斤黄豆 “不烫了,已经退烧了。”二牛子的妹妹喜极而泣,激动的跑出屋跟站在院子里焦急等待的两个男人道:“爹、二哥,小栓子什么药都没吃,只是拉了泡屎吃了奶水就退烧。” 全家人都如释重负,望向李家兄弟的眼神充满感激。 好事做到底,李如意等二牛子媳妇醒来给她把了脉,问道:“大婶产前可是受到惊吓?” 二牛子热泪盈眶,沉声道:“是。邻居家的牛发疯见人就顶,村里人喊叫,别人都跑了,她耳背听不见,差点顶了她的背,她回家后吓得当晚难产。” “郎中开了的药有安神的吗?” “有。这几天她睡的很沉。” “清宫的药开了吗?” “清宫是啥?” “子宫里有淤血,要清出来。药方里面有没有益母草?” “没有。” “我刚才正好采了益母草,你们熬成汤给她喝。” “好。”这要是去请郎中给媳妇、儿子瞧病开药,至少一两银子。二牛子搓着双手,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李如意。 “大婶的身体虚的很,药治标不治本,还是食补的好。之前我给你说的猪蹄炖黄豆要吃,还要每天吃生花生米、干枣、鸡蛋。” 猪肝补铁,但是哺乳期的妇人吃了猪肝就会回奶没有奶水了。 鸡汤是大补的吃食,可是二牛子债务很高吃不起鸡。 猪蹄比鸡便宜的多。李如意特意推荐猪蹄。 二牛子妹妹跟二牛子媳妇大声道:“嫂子,小神医救了小栓子的命。” “谢谢小神医。”二牛子媳妇生着一双大眼睛,目光温柔,一看就是个善良的人,要下床给李如意磕头。 李如意连忙拦下了,也怕二牛子媳妇听不见,吼道:“等你出了月子去我家,我给你开药治治你的耳疾。” 二牛子满眼感激的跟着李如意出了卧房后,就去杂房把驴车取了出来给公驴套上。 驴车大概七成新,车是木头制成的,两只轮子也是木头制成,还带着木头顶棚,顶棚糊着厚厚的几层油纸防水,里面的空间不小,能坐三、四个人。 难怪瘦老婆子不乐意,原来驴车不是板车,是真正的有窗有顶棚的车。 这样的驴车如果是新的得八百个铜钱,七成新也得四、五百个铜钱。 李如意对于驴、驴车都非常满意,当即让二牛子去邻居家借纸笔写契约,签了契约之后,掏出银票,“这是十两银票。你家要没有一两银子,用粮食、黄豆,用来抵也行。” 刚才在路上二牛子曾跟李家兄妹说过家里有种着许多黄豆,猪蹄炖黄豆用的黄豆要多少有多少。 北地的农民都在劣地里种玉米、黄豆,多少能收点到了冬天当粮食吃。 黄豆在集市上零售每斤一个铜钱,要是批量卖到镇里的粮铺,十斤才七个铜钱。 二牛子一家没想到李家兄妹就能做主,还带着银票,为了心里踏实,要见见李家的大人赵氏。 “我娘天天都在家。”李如意也想让二牛子在路上教三个哥哥赶驴车。 二牛子把八百斤黄豆及一百斤黑面装上驴车,就跟着李家兄妹赶着两头驴去礼村。 李家兄妹离开时,黑脸老头朝李如意双手做揖,感激道:“小神医,等我家小栓子长大了,我带他去你家给你磕头。” 瘦老婆子也跟着做揖,一脸的愧疚,“小神医,家里实在是太穷,一顿饭都没留你们吃……” 李家兄妹走后没多久,刘村的刘大富骑着驴来到了二牛子家,下了驴问道:“方老哥,你家的驴卖了?” “卖了。” “卖给谁了?” “礼村李家兄妹。” “哦。我就是为了李家小后生来的,昨个李家小后生来我家请教买驴子,我当时没想起你家卖驴的事,刚才我才想起来,就赶紧来到你家,谁知你家已经把驴卖给他家了。你们两家可真是有缘分。” 黑脸老头把刘大富请进院子里,“李家把我家的两头驴都买了。李家的小神医还救了我家的小栓子。” 两人是通过养驴认识结交多年的朋友,经常走动,无话不谈。 刘大富在得知李如意是个杏林高手时,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患的顽疾,“我认识李家的小后生,那是个好的,过几天我去李家找小后生,托他问问小神医,能不能瞧瞧我的顽疾?” 后来刘大富的顽疾也让李如意治好了,这是后话。 且说,李家兄妹带着两头驴回到礼村,竟是引起全村轰动。 “李家买了一对驴!” “李家真的发达了,这回竟是买回两头驴,还有驴车!” 男女老少都去李家瞧看两头驴,跟李家关系好的村人还伸手去摸驴,目光无不震惊羡慕。 二牛子见到赵氏之后,见她同意买驴,向她深深鞠躬感谢李如意救了小栓子,这就回家去了。 李家兄弟把黄豆、黑面卸了放在后院三间房中的粮房,两头驴被安置在最大的一间房。 赵氏等聚在家里的村人都走光之后,嗔怪道:“你们买驴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买还是两头,竟是花了那么多银钱。” “娘,这事我知道。我们是想给您一个惊喜。”李健安把责任都揽了过来。 “我看是惊吓还差不多。”赵氏埋怨是埋怨,浑身上下都是喜气,掩饰不住的高兴激动。 李如意搂着赵氏的肩膀,笑道:“娘,以后每天哥哥去卖饼赶着公驴去,来回拉人也能赚几个铜钱。” 她在路上见过有人赶牛车拉客赚银钱,自家的公驴有驴车,也可以拉客赚银钱。 再说了,四个哥哥一天要走六十里路,长久下去,关节磨损太厉害,轻则得关节病,重则股骨头坏死。 李家四兄弟眼睛一亮,心里暗道:妹妹心疼我们,让我们以后去金鸡、县城都赶着驴车去。 “那就按你说的做。只一点,以后可别瞒着我。”赵氏伸手指戳了戳宝贝女儿的额头,目光宠溺。宝贝女儿手里的银钱不少,这么多天了,愣是没给她自己买过一根线一根纱,全部花在给家里置办东西。 “娘,五妹今个救了二牛子大叔的小儿子小栓子。”李福康性子最急,不等赵氏问赶紧把在二牛子家发生的事说了。 赵氏听得一愣一愣的,高兴又激动的笑道:“我的女,我生了你们五个都没有你懂的多。” 李如意轻声道:“不知何故。我做了梦,然后一夜之间就懂了。” 赵氏嘱咐道:“对外就说我从我娘家的医书里看来的,然后教给你。”小心谨慎总没错。 院子外传来一个底气十足的老头声音,“李家小后生在家吗?” 55四个大烤炉 李如意跟赵氏笑道:“刘村的刘铁匠,半个月前我让哥哥找他做了四个烤炉。” 礼村没有铁匠,金鸡镇的铁匠要价很贵,李家兄弟弟就找了刘村的刘铁匠做烤炉。 赵氏问道:“烤炉是什么东西?”” “烤炉就是能烤吃食的炉子。” “你要用烤炉做干什么吃食?” 李如意表情有些神秘的道:“娘,容我卖个关子,过两天您就知道了。我敢打包票的是您肯定会喜欢吃我用烤炉做出来的新吃食。” 李健安、李英华已经迎了出去。 刘铁匠父子推着两辆板车,每辆板车上面放着两个外面是铁皮里面是泥巴的简易的烤炉。 烤炉每个有半人高,坛子形状,上面小中间大下面小,中间最大的地方直径达到四尺,坛子下面开了一个口,那是用来塞柴。 有几个村人跟在刘铁匠父子后面用好奇的目光看着烤炉,又用羡慕的目光看着李家兄弟。 “把烤炉都放在后院。”李健安带着刘铁匠父子去了后院的一间茅草房,村人不好意思跟进去就散了。 李如意亲自去验收烤炉,特意取来柴棍放进烤炉里面烧火。 红通通的火焰很快就将烤炉烤热,达到李如意的要求。 她看着薄而均匀的铁皮,心里赞叹刘铁匠父子打铁手艺高超。 之前,李家兄弟已给刘铁匠父子付了六十个铜钱的定金,现在收到货支付余款三百四十个铜钱。 没错,一个烤炉一百个铜钱,贵就贵在外面的铁皮上面。 大周国的金属制品都很贵。一把菜刀三十个铜钱,一把柴刀三十五个铜钱。 刘铁匠刚才在前院看到了摇井,在后院放烤炉的时候看到了两头驴子,没想到李家兄弟穿戴很差,家里竟这么有银钱,真是深藏不露,笑眯眯跟李健安道:“你家以后打什么东西,找人带个口信,我们到你家谈事。” 李如意心里暗笑:这就是对大客户提供上门服务。 李家兄弟待刘铁匠父子走后,问道:“五妹,你要用烤炉做什么吃食?” 李如意眨了眨眼睛,“还差一样东西,现在还不能做,得再等等。”烤炉能做很多的吃食,为了能够一鸣惊人,第一次用烤炉做出来的吃食要独一无二,在短时期内没有人能够模仿。 李英华最是聪明反应快,立刻问道:“你说的是胡麻油吗?” “对。等镇里粮铺的胡麻油到了,我就能做这道吃食,然后咱们家将在仲秋节的前几天开始出售。” 胡麻油比菜子油贵,且当地不生产,只能从外地购买。金鸡镇的粮铺是燕城大粮铺的分店,掌柜需让人从大粮铺里进胡麻油。 前世的农历八月十五在古代叫做仲秋节,今生的大周国也叫做仲秋节。 “真是好奇五妹做什么新鲜吃食。” 赵氏站在堂屋门口,望了望前院挂满黄澄澄梨子的梨树,再望向燕城方向,有些感慨道:“一晃眼,梨子成熟,都要到仲秋节了,你爹、二叔还没回来。” 李如意连忙道:“肚子好饿,我去做午饭吃。” 李健安快步走向厨房,“你们辛苦了,我去做饭。” “大哥,你把后院空着的葱地都翻了也没闲。我来做饭。”李英华跟着就进了厨房。 李福康去后院的菜地,边走边问:“五妹,午饭吃啥?” 李如意高声道:“昨个有剩的馒头热一热,再做个炒茄子、黄瓜炒鸡蛋、疙瘩汤。”现在家里每顿吃啥都按她说的菜谱。 李敏寒喂完驴,搬着梯子到前院把完全熟了的梨子摘下来这次共摘了八个,全部洗了用木盆盛着放在堂屋让全家人吃。 往年李家的梨子舍不得吃,全部卖掉,今年听李如意的安排不卖了吃到肚子里。不仅如此,李家准备把自家的梨子吃完了向村里人购买。 李家兄弟个个都勤快,家务、做饭、收拾菜地样样都抢着干,看着很多活,很快就干完了吃午饭。 下午,李健安惦记着胡麻油,特意去了一趟金鸡镇粮铺,没想到来对了,胡麻油今个中午刚到了,心里暗喜,“我家定了二十斤胡麻油,今个都拿走。” 粮铺掌柜身材瘦高,下巴留着一小撮胡子,眼睛有神,看着很精明,看似随意的问道:“胡麻油炒菜香得很。” 小二把装着二十斤胡麻油的坛子端至,打开坛盖,香气飘散出来。 李健安闻着胡麻油的味道,就觉得香的很,比菜子油的香味浓郁特殊,这样的油炒菜不好吃才怪,再看油的颜色呈淡黄,跟李如意说的一样,随口答道:“香。” 掌柜故意用很是羡慕的语气道:“你家的日子过得真好,卖饼赚的银钱可真多。” 李健安谦虚的道:“我家是小买卖,白面、葱都需要银钱,镇里的人买的量小,挣不了多少。” 掌柜见问不出什么,便直言问道:“你家以后还买不买胡麻油?” 李健安目光诚恳,“这个不好说,要是再买,肯定到你的铺子。” 金鸡镇的物价比长平县便宜。 胡麻油要是在长平县粮铺买得七十个铜钱一斤,金鸡镇粮铺六十八个铜钱,一斤就便宜两个铜钱,二十斤就便宜了四十个铜钱。 掌柜目光热切,低声道:“小兄弟,不瞒你说,我的铺子里这次多进了胡麻油,你家购买的量大,要是再来买,我一斤再给你便宜两个铜钱。” 原来,掌柜的向燕城总店要求进三十斤胡麻油,除去卖给李家的,还剩下十斤,这不快到仲秋节了,说不定镇里有人购买。 谁知,燕城总店一次给发来二百斤胡麻油,比掌柜要的量足足多出一百七十斤。 这么贵的胡麻油,掌柜怕卖不掉,就决定降价卖给李家。 “好。”李健安付了碎银,又买了三斤生的黑芝麻,然后把油坛放入背篓里面回家,刚刚走出镇口,远远的就瞧见两个非常熟悉的人。 56李家混糖月饼 李福康、李英华并排坐着赶着驴车。 李福康兴高采烈的叫道:“大哥,五妹让我们赶驴车来接你。” “没多远的路,怎么还来接我?”李健安说是说,脸上挂着灿烂笑容。 驴车在李健安旁边停稳了,李英华跳下地,把驴车帘子掀开,里面竟是坐着四个妇人小孩。 “你家的驴车好快,就是巅的很。”黑胖的妇人眉开眼笑抱着两个不到五岁的小孩子下了驴车,给了李英华一个铜钱。 李英华笑眯眯望向两个小孩子,问道:“小虎子、小山子坐得高兴吗?” “高兴。” “好高兴。我还想坐你家的驴车。” 两个小孩子满脸欢喜,走之前还伸手摸了摸驴子的肚皮。 李福康急道:“千万别站在驴屁股后面。” 两个小孩子仰着脑袋,好奇的问道:“为啥?” “驴以为你们偷袭,它会尥蹶子踢伤你们。”李福康把两个小孩子牵到一旁去。 最后下车的人是个六十多岁牙掉了一半的老婆子,慢悠悠挪动屁股从驴车里面挪到边上,由李英华搀扶着下了地,又把放在驴车里的一个半人高的大包袱拿下来,有些不情愿的塞给李英华一个铜钱,憋着嘴嘀咕道:“快是快,就是好贵。” 李英华微笑道:“你的包袱可是占了一个人的位置。” 闻言,老婆子生怕李家再向她要一个铜钱,连忙背着包袱头也不回的跑了。 李福康有些得意的道:“我们来接你,没想到,刚走到村口遇见小虎子母子三人,她们要坐驴车,我就跟小虎子娘要了一个铜钱,走出村子,就碰到背着包袱的奶奶,问她要不要做驴车,她听到大包袱不收银钱就坐了。” 李英华摊开手掌,里面放着两个铜钱,喜滋滋的道:“大哥,你看,两个铜钱轻松到手了。” “我今个买到了胡麻油。掌柜还说以后我们家再买胡麻油,一斤便宜两个铜钱。走。我们回家。”李健安着急把好消息告诉李如意。 “大哥,我教你赶驴车。三弟,你去车里坐。”李福康把李英华指使进了驴车。 不一会儿,李健安就学会了赶驴车,欣喜道:“没想到赶驴车这么简单。” “驴温顺,驴车好赶。”李福康扬起鞭子啪的打在公驴的屁股上面,喝道:“驾!” 驴车的速度一下子提起来,两只木轮在官道上面扬起灰尘,将路人远远的甩在后面。 李健安惊喜道:“坐驴车比咱们走路快多了。” 李福康笑道:“那当然。以后咱们去镇里、县城就坐驴车去,快去快回。” 李健安嘱咐道:“娘要是坐上来,咱们可得赶慢点,不能把娘和未出世的小弟弟颠着。” 驴车快进礼村时,李福康就把速度放慢,站在村口玩的一群小孩子跟昨天一样跟在驴车后面疯跑,边跑边叫,“驴子!”“驾!”“驴子跑得比马慢!” 李英华趴在驴车的车窗前,见比自己只小一岁的几个少年也跟着驴车跑,心里暗道:要是我家没有买驴车,别人家买了,我也会跟他们一样追着驴车跑吗? 驴车上了坡,就到了李家,李家兄弟把油坛、芝麻卸下来,把驴车牵到后院去。 “五妹,快来瞧,这是不是你要的胡麻油?” 李如意正在制药,把药材收拾好了,这就去了堂屋,见家人都围着油坛闻油香,也狠狠的嗅了两下油香,“这香味是胡麻油,没错。” 胡麻生长在寒冷干旱的北地,产量很低。 燕城地属北地,土地、气候达不到种植胡麻的标准,没有农民种植胡麻。燕城再往北去才有农民种植胡麻。 胡麻制成的胡麻油,也叫亚麻籽油、汪油等,内含大量的亚麻酸,这是植物油中最高,是一种经济实用的“深海鱼油”。 常吃胡麻油可以防止人体老化、降血脂、抗癌等。(以上两段摘自网络) 在前世胡麻油的价格比菜子油贵很多,今世也是如此。 金鸡镇粮铺的菜子油一斤三十个铜钱。胡麻油六十八个铜钱,是菜子油的两倍多。 赵氏一个月卖绣活才挣二十几个铜钱,需要三个月才能购买一斤胡麻油。忍不住问道:“这么香这么贵的胡麻油,你要用它做什么吃食?” 李如意嘴唇轻启,说了四个字,“混糖月饼。” 混糖月饼是前世北方中西部各民族智慧结晶的月饼小吃,也是每年八月十五受欢迎的地方特色月饼,它的存在更是由于当地的人文水土,气候环境,比起广式月饼,上海月饼,更有传承的意义和文化脉络的延续。 其制作方法符合北方人豪爽,豪放,粗犷的性格,成为中国北方中西部受欢迎最普遍的中秋月饼。(以上两段摘自网络) 今世礼村的地理位置在大周国的北边,李如意相信这里人会喜欢吃混糖月饼。 赵氏与李家四兄弟不约而同的念道:“混糖月饼。” 李如意杏眼目光自信,高声道:“对。马上仲秋节,我要做出李家混糖月饼到县、镇售卖。” 李健安激动的道:“李家混糖月饼。五妹给月饼冠上我们家的姓氏了。” 李敏寒一蹦三尺,“太好了。我们一定要把李家混糖月饼全部卖光。” 李英华却是有些担忧,问道:“五妹,金鸡镇、县城里的点心铺子仲秋节也做月饼,我们家的李家混糖月饼用胡麻油做成,成本太高要价就高,能卖的过他们吗?” “等你吃了我做的李家混糖月饼就知道了。”李如意记忆当中金鸡镇、县城的月饼就是在死面饼里面放了红枣、花生、核桃烤熟,味道单一,没有特点,还不如她做的发面馅饼好吃,更是远远不如混糖月饼。 赵氏一脸期待的朝宝贝女儿挥挥手道:“那你快去做,好让我们见识一下李家混糖月饼到底有多么好吃。” “你们都得站在一旁瞧看,等学会了,你们都得帮忙做月饼。”李如意一声令下,连赵氏都放下针钱活,跟着来到厨房。 57商量定价 在前世,混糖月饼分为红糖、冰糖两种,今生只有红糖一种,且糖的品质不高。 不过,前世的美食数不胜数,人们的嘴都吃叼了,对食物要求很高。 今生的大周国美食远不如前世,目前连发面都没有问世,家家户户蒸的馒头都是酸的,像包子这样的经典面食,哪怕燕城的酒楼做的,都用的是死面不是发面。 这样,混糖月饼里面的糖不纯也没关系。 混糖月饼用的食材除了糖,就是胡麻油、面粉、芝麻。 李如意考虑胡麻油的价格太昂贵,就往胡麻油里兑了菜子油,这个比例也是前世经过几百次实验摸索出来的。 先把胡麻油、菜子油倒入锅里煮至冒出气泡,然后倒出备用。 把红糖、水倒入锅里边煮边搅拌。红糖与水也是有一定的比例。红糖多了太甜就腻了,少了甜度不够不好吃。 将白面粉放入木盆,把冷却的胡麻、菜子油倒入,分几次倒入红糖水,混合均匀揉成面团,然后分成几个小团醒面一刻钟,每个小团揉圆按扁,一面沾上生芝麻。 李如意第一次做了三十八个混糖月饼,每个直径三寸,厚半厘米。 前世正宗的混糖月饼,个头很大,每个直径四、五寸、厚一厘米。今生,李如意为了控制混糖月饼的价格,把个头做的小点。 李如意朝家人微笑道:“就这么简单,接下来就用我们家新买的烤炉烤饼。” 四兄弟面面相觑,心道:一点都不简单好吗。 赵氏在厨艺上面天赋很差,刚才瞧了一遍,现在就忘记步骤,红着脸腆着肚子跟在儿女身后去了后院。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只有买了烤炉,才能烤出美味能够赚银钱的混糖月饼。 之前赵氏还觉得烤炉太贵了,现在看到宝贝女儿把混糖月饼一个个的塞进炉子里面的铁网烤盘上,就觉得物有所值了。 一个烤炉的烤盘一次能烤十五个混糖月饼。四个烤炉同时开烤,一次就能烤六十个。 这可比做鸡蛋灌饼、葱花饼省人工多了。 李如意今个第一次就开了三只烤炉,也是为了试一下火力,把三十八个混糖月饼全部放进了烤盘,然后让哥哥去厨房拿燃烧的柴给烤炉引火。 四兄弟风似的跑来跑去,又抱了一大堆的柴,很快就把三个烤炉的火生起来了。 李如意特意道:“火力、火候是关键,火大或是烤久了,就把混糖月饼烤焦烤糊了。” 不一会儿,就从烤炉的炉口飘散出混糖月饼的油、糖还有芝麻香味,十分浓郁,特别诱人。 赵氏怀着身孕,味觉比一般人都要敏感,嗅到香味,突然间心底冒出一个声音催促她快去烤炉里面把混糖月饼拿出来吃掉。 “真香啊!” “比刚才胡麻油的油香还要香。” “这么香的月饼,肯定非常好吃。” 李福康从烤炉炉口望到烤盘上静静散发香味的混糖月饼,咽了一下快要溢出来的口水,问道:“五妹,还要烤多久才能吃?” “还得一会儿。好饭不怕晚,别急。”李如意与家人一样贪婪的吸着饼的香味。 没有人能够抵挡混糖月饼,哪怕是最挑剔的人。她能够预见李家混糖月饼的大卖。 向来沉稳的李健安也忍不住的问道:“五妹,饼还没好吗?” “马上就好了。”李如意经验十分丰富,嗅着香味就能知道混糖月饼有没有烤熟,突然间,叫道:“快去找几块干净的布包着手取饼。” 四兄弟又风似的跑来跑去取来了布,把手包裹好。 李如意一声令下,四兄弟就用铁钳把燃烧的柴木从烤炉的底洞里取出来,再把手从烤炉的炉口伸进把烤盘上的混糖月饼一个个取出来放进木盆里面。 赵氏早就忍无可忍了,一个箭步走至,伸手去木盆拿饼,哎哟,叫了一声,手指被烫了。 李如意连忙上前拿起赵氏的手,仔细端详,放在嘴边吹了吹,柔声道:“还好,没有烫出泡。” 赵氏窘道:“我这胎怀的肯定是两个馋小子。” 李健安笑道:“娘,您现在是三身子,多吃点混糖月饼。” “好吃到快要把我的舌头咬掉了。” “比镇里点心铺子卖的月饼好吃十倍都不止。” “五妹真厉害,能做出这么好吃的月饼。” “五妹,你多吃点月饼。” 李如意见家人吃了一个又一个,怕他们吃撑,笑着提醒道:“混糖月饼油大,吃了很抗饿。” 三十八个月饼一扫而光,李如意只吃了三个,家人吃掉三十五个。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满足的微笑。晚饭都不用吃了。 李福康刚才就想好了,现在趁机开口道:“五妹,我们的李家混糖月饼特别好吃,我觉得一个能卖四个铜钱。” 李敏寒摇了摇头道:“四个铜钱太少了。我觉得能卖五个铜钱。” 李英华高声道:“二哥、四弟,胡麻油多贵啊,还有糖,都很贵,至少六个铜钱。” 李健安向来保守,问道:“六个铜钱太高了吧,不会有人买吧?” 李如意问道:“娘,你还记得去年金鸡镇、长平县城点心铺的月饼多少钱一个?” 赵氏吃撑了,正在后院散步,答道:“镇里卖三个铜钱,半个巴掌大,县里的月饼个头倒是大点,卖五个铜钱呢。我们家去年在镇里买了三个月饼拿回家切开吃的。” “我决定李家混糖月饼一个卖十个铜钱。”李如意将四个哥哥震惊的表情尽收眼底,继续道:“三天后我们开始试售卖,接收定金预定。” 李敏寒失声问道:“这也太贵了吧?” 李健安眉头轻蹙,问道:“五妹,我们家的混糖月饼没有馅,卖的价格这么高,会有人买吗?” “我们可以试卖一下,要是没有人买再降价。”李英华刚才提出的价钱是六个铜钱,比李如意的低四个铜钱。别小看这四个铜钱,这是两斤黑面的零售价,也是四斤菜的价钱。 “我支持五妹卖十个铜钱。”李福康无论何时何事统统无条件支持李如意。 “别人要问为何卖的这么贵,你们只说一句,此月饼天下独一无二!”李如意说这话时,清秀的眉毛上挑,杏眼含笑,自信而霸气。 转眼至三日后,清晨,天气晴朗,秋高气爽。 李健安、李福康赶着装了百张葱花饼、二十个混糖月饼的驴车从礼村出发前往金鸡镇。 58引来抱怨 沿途载了一对要去金鸡镇走亲戚的老夫妻。 穿着七成新灰色粗布衣裤的老婆子上了驴车之后,鼻子一个劲的猛嗅,惊叹道:“好香。” 同样穿着灰色衣裤的老头子眯缝眼睛圆瞪,大声道:“我也闻到了。这是什么香味?” 坐在车里守着饼的李福康笑道:“这是我们李家混糖月饼散发的香味。”特意掀开盖在竹篮上面干净的白色棉布,露出一块块深黄色饼面沾着芝麻的混糖月饼。 棉布掀开的时候,混糖月饼的香味全部飘散出来,不大的驴车里面充裕浓郁的香味。 老婆子盯着混糖月饼,狠狠咽了一下口水,问道:“月饼里面放了啥馅?” 李福康将李如意嘱咐的话说了出来,“我们李家混糖月饼没有馅,就是用面、糖、胡麻油、芝麻做成的。” “没有馅也叫月饼?”老头子话未说完,口水从掉了牙的嘴巴里溢出来,连忙用手抹掉。 “我们李家混糖月饼不用放馅也非常好吃。”李福康刚才见老夫妻穿戴比村里人略好,就从竹篮里面取出特意切成小块的混糖月饼让他们品尝。 “真好吃!” “太香了。” 老夫妻都吃了早饭,但是在品尝了口感极好的混糖月饼之后,竟是有饥饿的感觉,能再吃下十个混糖月饼。 李福康心里有些忐忑的道:“我家是卖饼的。混糖月饼一个卖十个铜钱。” “这么贵!”老婆子的叫声要把驴车的车顶掀起来了。 老头子是去镇里看望儿子一家人,本来想给乖孙买两个混糖月饼吃,没想到价钱如此之贵,竟是有些气愤的道:“一斤猪肉才十二个铜钱,你家的月饼半个巴掌大就卖十个铜钱?” 李福康心里咯噔一下,缓缓道:“我家的混糖月饼天下独一无二。” “月饼里面要放馅料,你家的月饼连红枣都舍不得放,还卖的这么贵。” “这么贵的月饼有人卖才怪。” “你家的月饼卖三个铜钱还差不多!” “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吹来的,十个铜钱一个月饼,肯定没有人买。” 老夫妻望李福康的目光带着深深谴责与责备。 “红枣一斤十八个铜钱。我们李家混糖月饼用的胡麻油一斤就得六十八个铜钱,糖一斤三十个铜钱,芝麻一斤十五个铜钱。十个铜钱一个混糖月饼已经卖的便宜了。”李福康一边解释一边伸手用白棉布把混糖月饼盖上了。心里气道:你们不想买就不买,为啥诅咒我家的混糖月饼卖不出去! 驴车一下子安静下来,老夫妻不时瞄着竹篮,相互对视,刚才心里算了一下,正如少年说的,胡麻油、糖、芝麻都很贵,特别是胡麻油,镇里最富的人家都舍不得吃,也只有少年的家里舍得用胡麻油做月饼。 驴车的速度放慢然后停了下来,外面传来李健安清朗的声音,“金鸡镇到了。” 李健安提着香喷喷的大竹篮先下了驴车,而后掀开帘子请老夫妻下来。 老头子盯着李福康,高声道:“十个铜钱太贵!” 老婆子板着脸大声道:“八个铜钱我就买。” 李健安在一旁开口道:“李家混糖月饼天下独一无二。我们兄弟今个只带来二十个,不会降价。” 李福康收了老夫妻的两个铜钱车钱,在他们有些气愤的目光中一声不吭。 老夫妻竟是瞪了李家兄弟一眼,然后气呼呼的走了。 驴车就停在了镇口官道的旁边,兄弟二人把母驴栓在了一棵大槐树下,让它吃草。 “天下独一无二的李家混糖月饼,用胡麻油、糖、芝麻制成,香气扑鼻,非常美味,神仙都要下凡品尝,快来买快来吃哦。” “仲秋节吃李家混糖月饼,家人团圆,甜蜜幸福。” “李家混糖月饼接收定金预订,新主顾每家三十个封顶,多了不给预订,老主顾每家五十个封顶,多了不给预订。” “李家混糖月饼只卖到八月十四,过期不候。” 李家兄弟的吆喝声在镇口响起,卖馄饨的黑痣老头忍不住朝那边望了又望,手里拿着的馄饨差点下在锅外。 “李家不卖鸡蛋灌饼又出新鲜吃食了。” “走,去瞧瞧。” 原本要坐下来吃馄饨的两个主顾兴冲冲的去了李家兄弟那边,黑痣老头嘴巴微张,混浊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担忧。 很快,两个主顾两手空空去而复返,也不坐在馄饨摊吃馄饨,而是大步流星的往家里走。 黑痣老头忙问道:“你们不吃早饭?” 其中一个主顾扭头笑道:“吃。我们身上带的银钱不够,回去取了买李家混糖月饼吃。” 黑痣老头满脸好奇的问道:“李家混糖月饼多少钱一个?” 两个主顾不约而同的答道:“十个铜钱。” 黑痣老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跺了跺脚叫道:“老头我的肉馄饨满满一大碗才五个铜钱。李家这是要抢钱!” 两个主顾只是笑笑就走了。 黑痣老头气得胸脯起伏,嚷嚷道:“就算天上的月饼也卖不了这么高的价钱。” 买了混糖月饼的李家兄弟铁杆主顾贺东风边吃边走到了馄饨摊前,笑眯眯道:“猪肉才多少钱一斤?李家混糖月饼用胡麻油、糖、芝麻做成的,这三样哪样不比猪肉贵。” 黑痣老头嗅到了一股非常浓郁特别勾人食欲的香气,的确是非常昂贵的胡麻油香味,再瞧看贺东风手里的混糖月饼呈红糖色,上面沾着芝麻,心道:这月饼成本太高,李家可真的敢干。 贺东风盯着黑痣老头嘴角落下的线状液体,干咳一声,提醒道:“老哥,你的口水都快要掉馄饨锅里了。” “月饼太香了。”黑痣老头抹掉口水忍不住冒出这句,话毕,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这张臭嘴怎么夸起竞争对手的吃食! “真香。” “这月饼太香了。看着就好吃。” 坐在摊位上吃馄饨的几个主顾都闻到了香味,连声夸赞。 “李家混糖月饼香的把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我身上带了十个铜钱,只够买一个。我回家取钱预订月饼去。”贺东风朝几人打了招呼就走了。 一个妇人气呼呼的从李家兄弟那边走来,见了人就抱怨道:“十个铜钱,都够买两斤鱼。那么大点的月饼能有两斤鱼好吃?我让李家两兄弟便宜点,六个铜钱买一个给我儿子吃,他们都不肯。真是钻钱眼里去了!” 59三倍利润 黑痣老头高声道:“六个铜钱够买两碗素馄饨。你来吃我的素馄饨,我多给你点汤。” 妇人生着一双三角眼,目光不屑的道:“你那馄饨有什么好吃的,我自己就会做。再说了,你那馄饨汤丁点油星都没有,就是烧开了的水,我想喝水回家自己烧就是,还用的着花三个铜钱?” 馄饨摊的几个主顾原来还不觉得,听了这妇人的话,都低头看自己的汤碗,可不就是清汤寡水的没有油星吗。 黑痣老头气得懒得再理妇人,捞馄饨的笊篱把锅拍的啪啪作响。 贺东风回趟家跟在门口扫地的两个街坊说了李家混糖月饼,很快整个街就传开了。 “十个铜钱的李家混糖月饼,我去瞧瞧长的啥样!” “镇里点心铺子的月饼才卖三个铜钱,里面放有红枣,再好点的五个铜钱,放有核桃,最贵的六个铜钱,放有桂圆、莲子。李家混糖月饼放了什么?” 凡是闲着的人都跑到镇口瞧瞧天下独一无二的李家混糖月饼。 “我们家就在礼村,村里只有我们一家姓李,好打听的很。” “今个预订混糖月饼,一个月饼交三个铜钱当定金,双方立下字据,明个我们兄弟就送到镇里。” 李家兄弟不厌其烦的答复每位前来咨询的主顾,遇到嫌贵讥讽甚至是骂两句的主顾也不生气。做买卖就得和气生财。 驴车里面备着文房四宝,两个少年都会写字,字据很快就能写好交给主顾。 原以为混糖月饼十个铜钱太贵没有人订,谁知老主顾当中有一些人订了,还有闻讯而来的新主顾。 “一年就一次仲秋节,我家就买一次月饼奢侈一回。” “我家今个仲秋节要吃天下独一无二的李家混糖月饼。” 这才一个早晨的功夫就订出去几百个混糖月饼。 李家兄弟满脸笑容收拾东西准备返家,却见今早乘驴车的老头子急匆匆来了,挥手大声道:“我买一个月饼。” 原来老头子的孙子看到邻居家的小孩子吃混糖月饼,哭闹要吃,不给吃就满地打滚,把他急的也不心疼银钱了。 李福康有些得意的笑道:“混糖月饼已经卖光了。” 老头子吹胡子瞪眼气呼呼的道:“你们怎么不给我留一个?我答应给我乖孙买一个吃。” 李健安见老头子神色懊恼,忙道:“明个一早我们兄弟会来卖混糖月饼。” 驴车缓缓前进离开了金鸡镇,返回礼村的途中又拉了四个妇孺,赚了三个铜钱。 李家兄弟还没进村,去镇里卖鸡蛋回来的两个妇人就添油加醋的把他们卖混糖月饼的事跟村里的人说了。 “李家的月饼卖的很贵很贵,十个铜钱一个。” “这是金子还是银子做的月饼,怎么卖那么贵?” 村里的老人坐在村口大槐树下晒太阳,见到全村独一无二的驴车驶进村,纷纷问道:“你家的月饼在镇里卖到十个铜钱?” “有人买吗?” “今个回来的这么早,买卖好不好?” 李健安露出招牌似的腼腆微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答道:“买卖还行。” 李福康坐在李健安的身旁,头扬的高高的,眼睛精亮,平素话多的他今个却是嘴巴紧闭。 “李家的五个娃娃可真能干。” “李山不在家,赵氏是个孕妇,李家五个娃娃愣是做买卖置办了这么多的家产。” “健安、福康,你们还没说你家十个铜钱一个的月饼有没有人买?” 村里的老人的声音从驴车后面响起,李健安、李福康没有一个答话,等到了家里,不用再掩着藏着,连忙把好消息告诉家人。 李如意正在后院的一间房里清点着混糖月饼的数量,这几天每天白天四个烤炉都在生火烤混糖月饼,除去自家吃掉的,还有一千一百五十个。 混糖月饼在眼下的天气能够存放二十天。刚烤出来的混糖月饼需要晾油。 浓郁的饼香充盈着整个房间,为了防止老鼠偷吃,所有的混糖月饼都放在悬挂在半空中的大竹篮里面。 李福康兴冲冲的进来,穿过悬挂于空中的十个大竹篮,找到了正在计算成本的李如意,“五妹,都被你说中了,镇里的人银钱多,舍得花十个铜钱买我们家的混糖月饼,只是今个一早,就有十三个主顾向我们家预订了五百三十个。” 李如意心里暗喜,问道:“订金都交了?” “交了。银钱、收条都在大哥那里。”李福康激动的搓着双手,“五妹,我们下午去县城,你说县城的订混糖月饼的数量能不能达到一千个?” “应该有的。”李如意听到外面传来三个哥哥爽朗的笑声,这几天他们都在担心混糖月饼价钱太贵,不会有人买,这下事实摆在面前,总算放心了。 李健安快步走进来,问道:“五妹,我们要不要再做些混糖月饼?” “当然要。”李如意伸手拍了拍悬挂于眼前的大竹篮,笑道:“照今个的预售情况来看,这个仲秋节我们家能卖出去五千个混糖月饼。” 李敏寒激动的叫道:“五千个混糖月饼就是五十两!” “小心隔墙有耳。”李英华伸手捂住李敏寒的嘴巴,小声道:“你别忘记成本。胡麻油、菜子油、糖、芝麻、白面都得花钱。” 一斤白面、二两胡麻油、一两菜子油、一两糖、一两芝麻,成本三十个铜钱,能做出十二个混糖月饼,如果不计算柴木、人工、烤炉磨损费等,利润是九十个铜钱。 混糖月饼的利润高达三倍。 李如意摊开双手摇摇头道:“胡麻油都用光了做不了。”又道:“三哥、四哥这就去镇里买八十斤的胡麻油,再买十斤糖、十斤芝麻。” “五妹,今个让我们去。明个让他们去。”李健安见李英华、李敏寒一脸失望,解释道:“粮铺掌柜跟我说过,胡麻油每斤给我便宜两个铜钱。他不认识你们,不会给你们便宜。” 李如意嘱咐道:“大哥、二哥,你们赶着驴车去。路上不要拉人了。” 李福康兴高采烈的跟着李健安又赶着驴车出家门了。 赵氏坐在堂屋瞧到长子、二子又出门,从宝贝女儿嘴里得知这个仲秋节大概能卖出五千个混糖月饼,欢喜激动的心扑通直跳,都静不下心来做绣活。 院子外面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他婶子在家呢。” 60如意打恶妇 李如意从厨房里走出来,见是个矮小肥胖的中年妇人,方脸厚嘴唇,穿着六成新灰色棉布交领中腰襦裙,梳着圆髻,戴着一根锡钗,手里拿着几根两尺长绿色的大葱,原来是王海的大儿媳曲红。 赵氏与王海的继室丰氏关系好,这丰氏与曲红是对头,这些年就没有踏进过李家的大门。 今个曲红不但来了,还提着几根大葱送礼,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赵氏的年龄比曲红小五岁,只因与丰氏同辈,辈分比曲红大,又不喜欢曲红,就没有走出来相迎,站在堂屋门里,缓缓问道:“你来有什么事?” 曲红把大葱递给李如意,朝赵氏道:“我不是听说你们家缺葱吗,这就雪中送炭把葱送给你们家吃。” 赵氏高声道:“瞧你这话说的,雪中送炭也没听说送葱的,你要这么认为,我可不敢收。” 李如意见大葱的葱头上面还沾着泥,倒是新鲜,看来这是曲红刚才地里拔的,不过无功不收禄,不敢要曲红的大葱,摇了摇手道:“我家厨房放着一堆的大葱呢,不用你送,你拿回家吧。” 曲红只是犹豫了一下,把大葱丢到了堂屋门口,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见赵氏没有半分让她进去坐的意思,心里觉得是丰氏在赵氏跟前说了无数自己的坏话,暗暗把丰氏骂了一通。“他婶子,我来是给你说个事。” 赵氏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道:“说吧。” 曲红仰视个子比她高一个头的赵氏,满脸笑容的道:“这些天我公公忙着砌火炕的事,顾不着给你家收白面、鸡蛋。我家男人认识的人比我公公还多,你就让我家男人给你收白面、鸡蛋。” 李英华从后院听到动静立刻赶过来,站在了赵氏的旁边,一脸的防备。 赵氏轻轻摇了摇头,缓缓道:“我与你婆婆有约定,收白面、鸡蛋只认她,别人都不认。” 曲红就知道赵氏会抬出丰氏来拒绝她,有些恼怒道:“丰氏算什么东西,我男人又不是她养大的,她怎么配当我婆婆。” 赵氏冷声道:“她是你公公的继室,你要是不想让她当你婆婆,找你公公说去。” 曲红把骂丰氏的话咽进肚里,再次问道:“他婶子,我家的价钱比我公公家的低,你看?”心道: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赵氏这个贱人应该会同意吧。 赵氏目光坚定,“不行。” 曲红气得没晕厥过去,高声叫道:“赵氏,你以为你家做小买卖就了不起了,呸,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你给我等着,我男人以后当了里正,第一个就收拾你家!” 赵氏挑眉喝道:“把你的大葱拿走,滚!” “黑心肠的奸商。我就是把葱给猪吃也不给你家人吃。”曲红蹲下双手拿起大葱,骂骂咧咧的走了。 赵氏大声道:“那是你公公婆婆家,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抢你公公婆婆家的买卖,就不怕被人指着脊梁骂你白眼狼!” 曲红见章家、刘家的人还有几个村人站在李家篱笆门外瞧热闹,气得扭头大声辩解道:“我家早就与公公家分家了。他家是他家,我家是我家。” 赵氏冷声道:“分家了也是你公公婆婆。你有本事跟你公公说不把里正的位置传给你男人!” 曲红朝地上啐了一口,恶意满满的骂道:“赵氏,你个不要脸的贱人,仗着一张狐狸精脸,想挑拨我家男人与我公公的父子关系,门都没有!” 曲氏这话说的太诛心,连围观的村人都听不下去,望着她的目光蔑视厌恶。 李英华冲了出去,在院子里拦住了曲红的去路,瞪眼喝道:“曲氏,你再骂我娘一句试试!” 李如意满脸愤怒,从厨房操起两尺长的擀面杖,箭似的跑至,叫道:“三哥,你让开,我来打死这个满嘴喷粪的女人!” 曲红才不怕李家的小孩子,转身挑衅的吼道:“你打我呀!打呀!” “你们都听到了,是她让我打的!”李如意手里的擀面杖挥了下去,正打中曲红的右臂。这回不但要打人,还要震慑村子里面对李家起了歹意的人。 “啊!”曲红痛的尖叫一声,伸手去抓李如意,“小贱人,竟敢打老娘,老娘掐死你。” 李如意目射寒光,一杖打下,再次打中曲红的右臂。 “如意打她!” “丑人多作怪。曲红不是好东西!” 村人没有上来帮李如意,但是叫喊声给她助威,把曲红气得咬牙切齿。 曲红恶狠狠瞟了几个叫的最大声的村人一眼,心道:等以后我男人当上里正,要你们好看! “你敢打我妹妹,我打死你!”李英华用力朝曲红的肚子打了一拳,把她打倒在地,扬起拳头,又是一拳要打在她的脸,要打烂她的破嘴,却听赵氏用无比担忧的语气喊道:“住手。让她滚!” 曲红在家里霸道惯了,哪曾被人打过,今个两杖一拳打的她痛的眼泪都流下来了,见李家兄妹凶神恶煞般的还要打她,竟是吓得爬起来就跑,大葱掉地上都不要了。 村人见平素在村里仗着是里正大儿媳身份爱占小便宜还欺负人的曲红被打,心里都有几分快意,还觉得李家兄妹怎么这么快就停手了,怎么不把曲红打得头破血流。 “娘,我去找王伯、丰伯娘说此事。”李英华朝赵氏说了这句话就出门了。 王海不在家,丰氏听了李英华的话,气得这就跑到后面的院子。 曲红在李家挨了打,正在往丈夫王立冬、未出嫁的女儿王三妞、王四妞身上撒气骂人。 丰氏瞟了懒惰且十分窝囊的继长子王立冬一眼,指着曲红骂道:“你要不想当我们王家的媳妇就滚蛋!” 曲红嚷道:“我家的事轮不到你做主!” 丰氏大声道:“你家的事我做不了主,我男人里正的位置由谁接替的事我却是能做主。我男人还当着里正,你就敢挖我家的墙角,还敢污蔑我的好友,你的胆子可真不小。我看你是吃错了药得了失心疯!” 61要雇短工 曲红正要开口,外面传来王春分阴阳怪气的声音,“娘,我大哥不配当里正,你给我爹说让他把里正的位置传给我。我肯定很孝顺你和我爹。” “春分,我正在训斥你大嫂。你就别来参合了。”丰氏心里暗骂王春分不是东西,不过倒是很希望王春分与王立冬因为争夺继承里正位置的事闹矛盾不和。 曲红等丰氏走了,左手打了王立冬胳膊一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嚎哭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嫁个男人是个软蛋,别人都要把我打死了,他连个屁都不放!” 王立冬气道:“没什么事你去招惹李家干什么?” 李家的那个火炕真的能热,镇里的好几家都请了王族的人去砌火炕。 当初他为了火炕还跟王海吵过嘴,王海干脆不让他参与进来。 现在王海带族人砌火炕挣银钱,这么好的事竟然跟他没半点关系。 他还一肚子的憋屈没地方诉苦呢。 李敏寒把家里在村外半亩多的菜地翻了翻,又给菜地除草,然后扛着锄头,提着一把有点老的长豆角返家,走到村口时,村里的人见着他就道:“英华,曲红刚才跑你家骂街被你三哥、五妹打了。” “你三哥、五妹把曲红打的跑了。” “英华哥,曲红骂你娘骂的可难听了。” 李敏寒阴沉着脸跑回家,从堂屋里面传出几个妇人与赵氏的说话声。 “曲红这个不要脸的泼妇,我早就想打她。” “刚才我路过王家,听到丰氏骂曲红,曲红还敢顶嘴。” “王立冬不是个好的,我们族里的人不会让他当里正。你家放一百个心。” “赵妹妹,你家男人不在家,以后有什么难事给我说一声,我家肯定帮你家。” 李家刚出事没一会儿,马氏及王族的四个妇人就过来安慰赵氏了。 以前李家有什么事,马氏肯定会来,王族就只有丰氏过来了。 现在李家今非昔比,王族的妇人也来讨好赵氏。 “谢谢。”赵氏把四个妇人送走,也有些累了,跟脸带愧疚的李敏寒微笑道:“村外的菜地可好?” “有根黄瓜被鸟啄了。”李敏寒上前搀扶赵氏,“娘,我不知道曲红来咱们家闹事,要知道我就早早赶回来了。” 赵氏柔声道:“你在菜地干活又不是玩。你别多想。” 李如意站在厨房门口跟李敏寒笑道:“今个中午吃炒长豆角、蒸蛋羹。” 李敏寒把赵氏送进卧房出来后进了厨房肃容问道:“五妹,曲红有没有打你?” “她想打来着,不过没打着,三哥给了她肚子一拳。”李如意得笑的道:“我用擀面杖打了她两下。我可是练过武的,那两下打的可不轻。” 李英华在井边把长豆角洗干净了,走到厨房的案板切长豆角,板着脸道:“娘快生产了,咱们家里必须得留人。” 李如意轻声道:“这几日肯定很忙,我打算从明个起雇几个短工帮忙烤月饼。” 李敏寒惊诧问道:“我们家人这么多还用雇短工?” “我们除了做月饼烤月饼还得售卖,就没有精力看家了,万一有什么事,顾都顾不过来。”李如意心道:要是爹跟二叔在家,就不用请短工了。 李英华问道:“雇短工一天给多少银钱?” 李如意动作非常娴熟的把五个鸡蛋打进黑色的粗瓷碗里,“我雇短工就是每天守着烤炉烤月饼,这活不重,不需要成人,每天管三顿饭,十个铜钱。” 烤月饼与做月饼分开,这样烤月饼的人无法知道做月饼的方子。 李英华挑眉道:“五妹,你开的条件太好了,比成年人在镇里做工给的银钱都多。” 李敏寒跟着问道:“你准备雇几个短工?” 李如意把鸡蛋打好兑了水放在锅里的蒸屉上蒸,“我已有一个人选就是五狗子。你们每人再推荐一个人选,要老实听话勤快嘴严的。” 五兄妹一人推荐一个短工,就是五个短工,每天就是五十个铜钱,还有吃饭的开销,合起来六十个铜钱。 这个银钱是必须要花的,不能省下。 李敏寒有些兴奋的问道:“五妹,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逗你玩过?” 李英华笑道:“我推荐四狗子。” 李如意一想到四狗子的脏样,嘱咐道:“四狗子可以,就是你得让他把鼻涕擦干净把脸跟手洗干净。” “放心。我这就去跟他说,让他明个洗得干干净净的来我们家。”李英华欢喜的走了。 “五妹,我推荐大柱子。”李敏寒说的大柱子是王夏至的侄子,也是王族的小少年,今年十岁,性子内向,老实巴交,干活肯下力气。 李如意对不常来李家的大柱子没什么印象,只听说大柱子家里人口简单,爷、奶、爹、娘、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长辈也没那么多的事,问道:“你跟大柱子关系好?” 李敏寒笑眯眯道:“好。他什么事都跟我说。我们冬天下雪一起扑麻雀烤了吃,还给你吃过。” “可以。你去跟他说。” “我等三哥回来再出去。”李敏寒怕家里再来坏人欺负赵氏、李如意,就不敢离开。 过了一会儿,李健安、李福康赶着驴车回来了,也是从村里人的嘴里得知了曲红来闹事,自是又气又恨。 李如意见长兄、二哥脸色青白,气得不轻,连忙劝道:“我们一点亏都没吃,还把曲红打了。” 李福康握紧了拳头,“柿子捏软的。曲红欺负咱们家里的成年男人不在家!” 李健安冷声道:“再过三年我们十六岁就成年了,谁敢惹咱们家揍死他!” 李如意缓缓道:“以前咱们家里穷,曲红来都不来。如今咱们家的日子过的好了,眼红的人就来挑事。” 李福康摸摸脑袋,“哦对了,五妹,刚才我们进镇里,又有两个老主顾付了定金订了一百个月饼。” “午休之后就开始做月饼。”李如意心里暗喜,说了雇短工的事,两兄弟早就对她非常敬佩认可,满口同意。 李英华回来,一家人把午饭吃了,由李健安跟赵氏说了明起雇短工的事,后者没什么意见。 谁知到了傍晚又出现新的状况。 62发愁产量 李健安、李福康从长平县城赶着驴车急匆匆回来了。 “我和大哥刚开始卖混糖月饼,就被一大群人围住嚷着预订,我的脚都被他们踩了十几下,笔都掉了好几次。”李福康回想到当时的拥挤场面,满脸的欢喜。 以前卖鸡蛋灌饼、葱花饼、炒肥肠都没有卖李家混糖月饼这么红火,原因就是李家混糖月饼太香特别美味。 李健安都不稳重沉着了,语气带着喜悦还有两分焦急,“五妹,今个下午不到一个时辰,县城的主顾就跟我们预订了两千三百四十六个混糖月饼,好多人让我们明个就把月饼送回去。” 这才第一天,金鸡镇、长平县的新老主顾预订的混糖月饼数量就已经达到三千个。 李家现有的月饼才一千多个。订金都收了,得按时交货,交出的货还得有品质。现在李家不发愁销量,开始发愁产量。 “今晚就叫短工过来连夜开工做月饼,明个把货送出去。”李如意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就让四个哥哥去喊人。 赵氏又惊又喜,问道:“如意,今个已经订出去这么多的混糖月饼,明个还会有人订吗?” “我们家是提前五天预订,今个才八月十日,明个肯定会有人订,量也不会小。” 赵氏提出来明个起由她做饭。整个村子里的妇人,就她最享福,好吃好喝,连饭都不用做。如今儿女这么忙,她不能坐视不管。 “娘,你要是只怀着一个,我就不拦着,你如今怀着两个,肚子这么大,走路都费劲,哪里有劲做饭。你要是嫌家里人多闹腾,就去马姨家。”李如意让赵氏安心养胎不要操心,自己去厨房把菜炒了,端上饭桌。 李家兄弟回来吃过饭赶紧收拾好了,就跟着李如意去做混糖月饼。 一会儿,四狗子、五狗子、大柱子、金豆豆、余二草就来了。 金豆豆、余七草都是少年。 金豆豆今年十二岁,是家里的长子,下面有三个弟弟妹妹。 他生着圆脸粗眉毛,皮肤黝黑,看着比实际年龄大,性格内向,今年夏天去外村帮亲戚割麦子,不小心把左手尾指割了半截,经过此事,心里自卑,就更加不爱说话。 他跟李健安是好朋友,是李健安叫过来的人。 余二草今年十三岁,家里的老二,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模样生的很普通,个子也矮,不会说话不会来事,在家不受重视,但是性格非常活泼,为人热情仗义,跟李福康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李家请短工,条件很好,李福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余二草,就把他叫来了。 李如意望向五人问道:“你们都吃晚饭了吗?” “吃了。”五狗子说的是实话,不过没吃饱,但是没有干活就想要李家给吃的,脸皮没这么厚。 “我喝了满满两大碗面糊,我娘瞪了我好几眼。”余二草笑得没心没肺。 四狗子瞟了一眼余二草,咧嘴露出两排长得不整齐的牙齿,笑道:“你吃的可真多。我才吃一碗面糊。” 金豆豆只是点了点头。 “今个要忙一晚上。吃饱饭才有力气干活。每人吃两块饼。”李如意去了厨房把吃剩的发面葱花饼端过来给五人吃。 发面饼是白面、黑面混合做成,里面还放了葱花、盐,这是李家平常日子吃的,在五人眼里就成了逢年过节才吃的美食,狼吞虎咽把十块巴掌大的饼子吃下肚,差点咽着,又喝了李如意倒的糖水,味道甜丝丝,满脸幸福。 在五人吃饼喝糖水的同时,李如意把四个哥哥叫到另一个房间,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道:“买卖牵扯的银钱数额太大,经手的人得固定,不然字据上的字看不清楚或是找不到主顾就出乱子。我决定大哥、二哥负责对外买卖混糖月饼收银钱,三哥、四哥就在家里负责制作混糖月饼。” 仍然是李福康第一个表态,“我听五妹的。” 李健安特意去卧房把几十张字据取来,摆到李英华、李敏寒面前,“这么多张字据,这么多个主顾,今个我与你们二哥都差点糊涂算错帐。” 李如意板着脸道:“一切以大局为重。” 李敏寒扯了扯李英华的衣袖,“三哥,我觉得五妹说的有道理。” “好。我们留在家里制作月饼。”李英华之前在四狗子面前夸下海口,明天会去县镇卖月饼,这下该被四狗子笑话了。 本来明天外出做买卖的是李英华、李敏寒,经过李如意调整,就变成李健安、李福康。 说干就干。李如意去厨房做混糖月饼,李英华、李敏寒领着五个短工去后院教她们给烤炉生火。 李健安、李福康也没闲,把今个的帐好好的算算,又把驴圈打扫清理,给两头驴喂了两把麦子。 俗话说,马不吃夜草不肥。李家自从买了驴,每晚都给两头驴加喂麦子。 夜色深沉,李家后院灯光若隐若现,从一间半开的房门里面飘散出浓郁的混糖月饼香气,还有几个少年少女异常惊喜的赞叹。 “这一点点大的混糖月饼,里面放了许多的胡麻油、白面、芝麻,成本非常高。” “火候要掌握好,不然就把混糖月饼烤焦。” “小心,别被火烫了。” “烤好的混糖月饼都放在篮子里面,够一篮就拿到隔壁房间挂起来。” 李英华、李敏寒耐心的五人讲解示范,五人听得非常认真。烤炉烤月饼不是难事,五人很快就学会了。 第一炉混糖月饼出炉,共六十个,全部收进了筐里,把五人馋的连连咽口水。 李英华特意道:“这饼是要明个给主顾交货不能吃掉。” “我不吃。”五狗子心里非常清楚,这次来李家当短工是李如意照顾她,哪能给李如意丢脸,“你家已经给工钱还包三顿饭。我不能再吃你家的混糖月饼。” 另四人羞愧的脸通红,连忙表态绝不偷吃混糖月饼。 他们年龄最小却有脸皮,不是奸滑之辈,不然李家兄妹不会让他们当短工。 63赵氏的决定 李敏寒从厨房端来新做好的混糖月饼胚,让五人拿着摆放进烤炉里面。 五人小心翼翼的把月饼放在指定的烤盘上面,坐在烤炉旁边加柴守着。 这般出了三炉,得了一百八十个混糖月饼,竟是没有一个月饼烤焦烤糊。 李英华留李敏寒在这里看着五人,自己去厨房帮李如意揉面。 混糖月饼的关键在制作月饼胚,李家人掌握着制作月饼胚的技术,不会被五个短工偷学。 子时将至,众人都困得睁不开眼睛,就把蒜汁摸在眼皮上提神,这般又坚持干了一个时辰,才去歇息。 “五狗子跟我一个房睡。”李如意把五狗子叫到卧房去。 其余四个短工被安排睡在李石的房间挤挤睡了。 次日一早,李健安、李福康何时走的,众人都不知道。 “我妹说了,昨晚给你们算十个铜钱。”李英华给五人每人发了银钱,带着他们去后院继续烤月饼。 一会儿,李如意在厨房把早饭做好了,每人两张鸡蛋灌饼、一大碗青菜面糊,把五个短工吃的满嘴是油,怀里有铜钱,嘴里吃着鸡蛋,竟是激动的热泪盈眶,干活更加的卖力,还提出今晚不睡觉了熬夜烤月饼。 赵氏原打算早起做晚饭,谁知夜里腹中胎儿闹腾的非常厉害,把她折腾的直到黎明前才睡着,一睁眼都已经是日上三竿,起床之后见儿女个个忙得脚不着地,真是无比愧疚。 几个月以来,家里的买卖,大人没有出一点力,全是五个孩子辛苦出力气。 她左思右想,下了一个决定,吃了早饭,跟儿女打声招呼就去了王海家。 丰氏正想去李家为曲红的事道歉,见赵氏来了,真是臊得脸通红,又冲糖水又赔不是,还把曲红骂得狗血喷头。 “那件事过去就过去了。我今个有事来求你帮忙。”赵氏喝了几口糖水就说了来意,原来是想请王海去一趟燕城把李山兄弟叫回来,“我这身子去不了燕城,不然我就自己去了。” “我家老头子带着人去长平县砌火炕,这几天早出晚归的。”丰氏见赵氏眉头紧蹙,接着拍拍胸口道:“妹妹,你就放心吧。这事交给我来办。我让别人去给李兄弟带话,就说你家出事了,让他赶紧回来,他肯定得赶回来。” 赵氏倒是相信丰氏有这个能耐,这就要走,丰氏亲自把她送回家,而后去了王海堂侄王夏至家里。 每年仲秋节,王夏至都会去燕城卖鱼,今年同样如此。 今个正好王夏至在家,马上就要出门去捕鱼,丰氏给他说明来意,他一听是李家的事,就满口答应。 丰氏怕王夏至说不服李山,走时特意嘱咐道:“你就跟李兄弟说,你家出事,有人跑到你家闹事,还跟你女儿如意打了起来。” “伯娘,你就放一百个心,我肯定能把李叔劝回来。”王夏至还想着做完鱼的买卖就跟着王海去外面砌火炕挣银钱,全族的人都知道砌火炕的手艺是李家传的,他心里也感激李家。 李健安、李福康满脸欢喜的从金鸡镇返回,收回了昨天预订出去的六百多个李家混糖月饼的银钱,还收到了新老主顾新的订单。 李健安怀揣三、四两碎银及一大堆沉重的铜钱,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走到厨房,俯在正在用力揉面的李如意耳边低声道:“五妹,今个混糖月饼订出去七百三十五个。” 市场需求比李如意预计的还要好,这让她又高兴又有点担忧,“我们家只有四个烤炉,就算昼夜不停的烤月饼,每天只能烤三千多个月饼。” 李健安十分激动的道:“那就昼夜都烤月饼,累就累这几天。” “不行。钱是赚不完的,一切都得先有个好身体。人得休息,不能累垮了身体。我们每天至少睡两个时辰。”李如意见李健安脸色微变,接着道:“我们疲劳过度做月饼时就会出错,导致月饼品质下降,坏了我们家的口碑。李家混糖月饼,我是要以后年年都卖,口碑一定要好。” 李福康站在厨房门口高声道:“大哥,你就听五妹的话吧。” 李健安想想觉得很有道理,就去卧房算账,算好就把李如意叫出厨房,由他来揉面。 李福康去后院菜地摘菜准备做饭前,特意去了烤炉房瞧看,见李英华、李敏寒与五个短工分工明确有条不紊的干活,又去了旁边的饼房,里面的香气浓郁诱人,梁柱挂着装满混糖月饼的十几个大竹篮。 所有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赵氏要帮儿女算账,李如意觉得这点事情不会伤着赵氏的身体,就同意了。 若是不算账,赵氏还不知道家里一天就能有这么大笔进项,心里更加觉得求丰氏派人把李山兄弟叫回来非常正确。 午饭是李福康做的,厨艺远不如李如意好,不过舍得往菜里放油,五个短工都觉得好吃。 李如意发话了,“午休半个时辰,起来再干活。” 五狗子一脸的不解,问道:“如意,我刚吃饱饭就休息?” “养精蓄锐,晚上还得干到半夜呢。”李如意让五个短工去午休,特意让李健安下午从县城回来带五斤猪肉。 下午,李健安兄弟赶着一驴车的混糖月饼去了长平县,家里的人仍是马不停蹄的做混糖月饼。 “大哥,县里镇里的人可真有钱,咱们家的混糖月饼卖的真好。” “每年就一回仲秋节,主顾为了过个好节,出手大方舍得买咱们家的混糖月饼,这要是平时肯定舍不得。” “咱们家要是能天天这么卖混糖月饼就好了。” “咱们家卖混糖月饼一天的收入就抵得上村里人全家一年的收入。你能不能知足点。” “大哥,我知足,我很知足。” “五妹可真聪明,想出这么多的新鲜吃食。” 兄弟二人特意早到了长平县城,小集市还没有开始,不过昨个约好的主顾来了不少,人人手里提着竹篮。 李健安做了几个月的买卖,早就能放得开了,吆喝道:“李家混糖月饼只要昨个交好订金的今个都能取走,别着急,排好队拿出订单条准备好银钱,一个个来。” 64竞争激烈 订单条是一式两份,内容一模一样,两份都有主顾与李健安按的手印。 今个来之前,兄弟俩就商量好了,李健安负责核对订单收银钱,李福康负责给混糖月饼。 孪生兄弟心有灵犀,配合的非常默契。 不一会儿,几十个主顾都心满意足的提着一竹篮子混糖月饼走了。 有几个人却没走,“我家再订五十个李家混糖月饼,这是定金。” “昨个我买的三十个月饼是自家吃的,今个买的是送给长辈吃的。” “你家的混糖月饼可真香,比燕城点心铺子的月饼都香。别人说你家月饼卖得贵,我却不觉得。我今个再买四十个。” 李健安有些为难的道:“实不相瞒,我家在金鸡镇规定每家最多预订五十个混糖月饼。” “小小的金鸡镇岂能跟我们长平县比。” “我是你家的老主顾,以前只要你家出摊位卖饼,我就不去别人的摊位买饼。” “没听说买卖上门还不愿意做的。” “我说你们两个娃娃能不能给我通融下,让我多买些混糖月饼孝敬家里的长辈?” 在几人的恳求之下,李健安兄弟终于点头同意了。 这就是李如意说的饥饿营销,限制购买数量反而能让购买量增加。 这帮主顾都走了之后,小集市开始了,陆续有百姓从县城的城门走出来购物。 今个李家不卖葱花饼,只卖混糖月饼及接收预订,李健安、李福康就比昨天轻松些。 秋风一吹,混糖月饼的香气飘的满集市都是,不但把众人吸引过来,还把长平县生意最红火的秦家点心铺掌柜也吸引过来了。 掌柜姓秦,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胖子,穿着绸缎灰衫,明明胖得跟球一样,还在腰上系着一根紫色腰带,腰带系的有些紧,直接把肚皮勒出三个圈,看着有些滑稽。 有个老熟人招手道:“秦掌柜,你也来买李家混糖月饼?” 秦掌柜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家邻居买了送给我一个混糖月饼品尝,我觉得味道独特,过来瞧瞧。” 李健安、李福康可不认识秦掌柜,并不知道站在不远处观望的灰衫胖子是竞争对手。 秦掌柜说过来瞧瞧就真的如此,一直站到李健安、李福康准备赶驴车回家才离开回县城的点心铺子。 小二是个瘦高的青年迎了过来,问道:“掌柜的,李家混糖月饼卖的好不好?” 秦掌柜去的时候心里瞧不上李家的混糖月饼,觉得小小的游商能卖出多少月饼,经过半个时辰的观察,再也不敢小瞧了,泛着油光的胖脸,眉头紧蹙,“好。”何止是好,是非常的好。 小二担忧道:“会不会影响到我们铺子的生意?” “会。”这个小二在铺子里干了好几年了,是老伙计,秦掌柜的也不隐瞒他,低声道:“原本我明个要进燕城进些价钱贵的好月饼,现在不进了。” 小二目光落在铺子里面的四种价钱便宜的月饼上面,喃喃道:“难道我们铺子今年就只卖这些月饼?” “对。就卖这些月饼。”秦掌柜的已经吃过李家混糖月饼,味道比燕城贵的月饼好吃的多,价钱不高,还是全天下独一无二,只要不是傻子,都会买李家混糖月饼,不会买燕城的贵月饼。 作为一个商人,明明知道货物卖不出去,还进什么货? 小二急道:“掌柜,我听说面香斋、刘家点心铺都从燕城进了好多贵月饼,我们铺子要是不进,主顾连进都不进来。” “我再去打听那两家是不是真的都进了很多贵月饼。”秦掌柜水都顾不得喝一口,就出了铺子打听,结果还真被小二说对了,面香斋、刘家点心铺各自从燕城进了四千个贵的月饼。 燕城点心铺产的贵的月饼,分为三个档次,最便宜的一个十二个铜钱,中间的十八个铜钱,最贵的需二十四个铜钱。 以上只是进价,面香斋、刘家点心铺卖出去,每个档次月饼都得增加五个铜钱,这样一来,档次最低的月饼都得卖到十七个铜钱,比李家混糖月饼贵出七个铜钱。 当晚,秦掌柜决定反其道而行之,不从燕城点心铺进贵月饼,而是从周边镇的点心铺进价钱低的便宜月饼。 今年的仲秋节,秦家点心铺只卖价钱低廉的月饼,其中最贵的一个月饼六个铜钱,最便宜的三个铜钱。 县城人口繁多,又离燕城不远,来往的百姓也多,不是人人都买的起贵的月饼,便宜的月饼有很大的市场。 秦掌柜非常有商业头脑,这次的决定使得秦家点心铺没有赔钱还略微赚了,而另外两家点心铺的贵月饼卖不掉各赔了几十两银子,这是后话。 且说李家今天在长平县城接到了两千一百七十个混糖月饼的订单。 李家兄妹带着五个短工忙得脚不离地,并不知道混糖月饼的销售量已经影响到了长平县点心铺的生意。 晚饭难得休息一会儿,当一大木盆的蒜子炒猪肉端上桌,五个短工都惊呆了。 说起来李家做买卖已经几个月了,只吃过张屠夫送的猪下水、猪尾巴、猪蹄,这是第一次花银钱买猪肉。 赵氏一直把儿女的辛苦看在眼里,特别是这两日,让她心疼的都不责备李如意买猪肉炒着吃了。 除去蒜子炒猪肉,还有一木盆黄瓜炒鸡蛋,主食是黑面与白面混合做的成人拳头大的馒头。 两盆菜被众人一扫光,就连盆里的汤汁都被五狗子这个馋猫用水冲了喝进肚子里。 李健安按照李如意的嘱咐,在饭后跟五个短工道:“这是今个的工钱十个铜钱,你们拿去送到家里报个平安就回来,今晚得干到半夜,还得在我家歇息。” 铜钱没有人不喜欢的,特别是对于家境极为贫穷的五个少年少女,可是伙食这么好,今早刚给过十个铜钱,傍晚又给十个铜钱,总共二十个铜钱,这跟成年男子在燕城修城墙的收入一样高了。怎么好意思收下,都不去接铜钱。 李如意在一旁观察五人的神色,见都没有贪婪之色,便道:“你们只管拿着银钱送回家,只有一点,嘴巴要严,不要跟任何人说我们家的事。” 五狗子忙道:“打死我都不说。” 另四人跟着承诺,李家兄妹五人把银钱塞在他们手里,他们这才满脸感激的收下,而后跑着回家送银钱,很快就跑来干活。 次日,李健安、李福康去金鸡镇卖混糖月饼,又接到了五百四十个订单,离开之前去粮铺买走了所有的胡麻油,把掌柜的喜得赠送两斤菜子油。 黑痣老头特意追到镇口,高声问道:“你们家不卖葱花饼啦?” 65县令订月饼 “仲秋节过了就卖。”李福康的一句话让黑痣老头空欢喜一场。 李家一连卖了四天混糖月饼,在长平县、金鸡镇卖出六千八百个月饼,已经超出了李如意的预计数量。 卖的多赚的就多,除去所有的成本,三天的利润高达五十两白银,比卖出鸡蛋灌饼的方子还多出二十两白银。 八月十四日是李家售卖混糖月饼的最后一天,只是送货,已经不接受预订。 这个时候,长平县、金鸡镇的新老主顾也都购买完了,李家也让五个短工都回家去了。 夕阳西下,李健安、李福康怀着激动欢喜轻松的心情坐着驴车从县城平安返回家中。 下午,补眠一个时辰的李英华、李敏寒、李如意终于有了点精神。 一家人简单吃了晚饭,把帐算好,实在是太过疲劳,都去洗漱歇息,打算睡个大懒觉,明个去镇里采购然后好好过仲秋节。 不知过了多久,万籁无声,连赵氏都睡着了。 突然间院子外面传来男子洪亮的声音,“健安,我是你王伯,驿站站长刘大人驾到,你快起床开门。” 赵氏睡得轻,最先醒过来,吓得心扑通乱跳,听出是王海的声音,这才好一些,五个儿女累坏了睡得特别觉,还是她起床去把他们叫醒。 已经高升为驿站主管的刘大人仍是穿着绿色官袍,带着上次的那两个随从,进了堂屋大门,开门见山的道:“本官这么晚了来到你家,是为了混糖月饼。” 李家人一听刘大人跟上次一样是为了吃食,面面相觑。 刘大人板着脸,说话时眉毛却是一动一动,颇有喜感,“你们家的混糖月饼得到县令大人的夸赞,让本官来你家买两千个,明个一早就带走,你们看?”话毕,就把一张银票放在置着油灯的桌上。 油灯光线昏暗,不过李敏寒站得最近,瞟到上面的数额是十两,眼睛一下子精亮,连忙用唇语跟李如意报了数目。 “这个?”李健安只负责卖混糖月饼,心里没底,只能望向李如意。 李如意低声道:“大人,民女家里的混糖月饼全部都卖掉了,没有一个。现在已是亥时末(22点多),时间太紧,再者做混糖月饼要用很多的胡麻油,我家的胡麻油不多了,只够做八百个……” 刘大人之前当驿站的副官,管理采购、库房,知道驿站都有什么东西,也是因为事急,岔话道:“驿站里有胡麻油,本官这就派人去给你取过来。” 李如意没想到驿站会有胡麻油,不过那里常有贵人住宿,有胡麻油也是正常,摊开双手很是为难的道:“大人,就算有胡麻油,我们家到明个一早至多做出一千二百个混糖月饼。” “一千二百个也行。你们赶紧去做。”刘大人面色比刚进来时好多了。 原来,今个晚上他带着礼物去看望长平县城给老上司郝县令,礼物当中就有李家混糖月饼。 郝县令在府里已经吃过混糖月饼,以为这么好吃的美食是从燕城点心铺子买到的,从刘大人嘴里才得知是李家做的,还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美食,赶紧派刘大人到李家购买月饼,打算明个上午送给燕王府的周莫玄,报答他的提携之恩。 李如意提醒道:“大人需把驿站的胡麻油送来十斤。” “本官这就回驿站,至多半个时辰把胡麻油给你家送过来。”刘大人怕李家赶工做不好混糖月饼,特意道:“你们家好好做饼,不得拿做坏的饼滥竽充数。” 李如意面色恭敬,轻声道:“民女要是一口答应做两千个,有可能滥竽充数,如今只答应大人做一千二百个,就是为了保持品质。大人尽管放心。” “本官已经跟你们家打过一次交道,这是第二次。本官相信你们家。”刘大人走时终于露出笑容。 王海把刘大人三人送走,回到家里跟一直等着他的丰氏说了此事,语气充满羡慕,“县令大人都得到李家买月饼。刘大人出手就是十两银票。” 丰氏嘀咕道:“我听人说李家卖出几千个月饼,每个月饼卖十个铜钱呢。”她儿子王志高在镇里读书,同窗家里买了十个混糖月饼送给先生,先生十分高兴。王家可舍不得花一百个铜钱买十个混糖月饼。 王海想到了十分不争气的长子、二子,感慨道:“李家的几个孩子可真能干。” 丰氏语气有些抱怨道:“这不赵妹妹求到我头上了吗,夏至去燕城卖鱼,我让夏至去跟李兄弟带话赶紧回家。明个就仲秋节了,怎么李兄弟还没有回来?” “李山真是好生糊涂,家里这么大的买卖不管,竟是呆在燕城搬石头,一天累得跟狗一样,时不时有危险,才能挣几个铜钱,等他回来,我得好好说说他。”王海这几日天天都盯着砌火炕的买卖,就是为了把口碑做好,把礼村王族砌火炕的名声传播出去。 砌火炕可没有混糖月饼来银钱快,他都这么上心,李山竟是对李家的混糖月饼买卖不闻不问,甚至至今不回家。 “是呢。李兄弟这般糊涂,可把赵妹妹气坏了。你得好好说说李兄弟。” “李山的性子比李家的驴还倔,不过,我的话他还是能听得进去。” “那是,你可是里正呢。” 刘大人回到金鸡镇驿站就派随从把一坛二十斤重的胡麻油送到李家。 李家五兄妹打起十二分精神,熬夜做了一晚的混糖月饼,在次日一早交给刘大人一千二百五十个混糖月饼。 刘大人带来一辆马车,随从把装满混糖月饼的六个大竹篮搬上了马车。 “你家混糖月饼实是美味,来年你们还卖,让混糖月饼成为本县的特色美食。”刘大人嗅着非常勾人食欲的浓郁香气,忍不住又夸赞两句,放下一张银票,就急匆匆带人离开。 李健安把刘大人送到村口,特意道:“大人,多出五十个混糖月饼是送给您家过节吃的。” “你们倒是有心了。”刘大人只留下二十个混糖月饼让随从送回府里,余下的全部亲自给郝县令送去。 李健安目送刘大人直到看不到身影,这才快步返回家中,进了堂屋关上门,目光期盼的朝满脸笑容的弟弟妹妹问道:“多少两?” 66疯狂采购 李福康笑得嘴都合不拢,“二十两。” 李如意喜滋滋道:“加上昨个给的十两定金,一共三十两。刘大人可真是大方。” 闻言,李健安激动欢喜的困意全无,哈哈大笑几声,又怕吵到仍在睡觉的赵氏,赶紧捂住了嘴巴。 李英华也是兴奋的神采奕奕,问道:“五妹,我们还睡觉吗?” 李如意打了个哈欠,挥挥小手,“睡,现在还早,就睡一个时辰,大哥、二哥留家里陪着娘,咱们三个去镇里买过节的吃食。” “终于轮到我与三哥、五妹外出。”李敏寒喜得差点手舞足蹈。 兄妹五人都去补眠,本想只睡一个时辰,谁知一觉睡到中午,赵氏已经把午饭做好摆在桌上。 李如意瞧着赵氏大的有些吓人的肚子,嗔怪道:“娘,你怎么不把我们叫起来?” 赵氏目光宠溺,“你们太累了,要不是到了吃午饭的点,我都不会把你们叫起来。” 用过午饭,李健安、李福康打扫院子打井水干家务,李如意、李英华、李敏寒就坐着驴车去了金鸡镇。 有人见到兄妹三人,表情有些期盼的问道:“我亲戚来我家吃了一块混糖月饼,也想买些带回去。你们还有混糖月饼卖吗?” 李英华笑答:“没了。昨个就卖光了。今个不卖。” 有个老主顾的家是两层楼,站在楼上晒衣服,正好看到李家的驴车,大声问道:“李家娃娃,你们家什么时候再卖混糖月饼?” 李敏寒抬头见是熟人,抢着高声答道:“我们家要到明年仲秋节前卖混糖月饼。” 老主顾很是失望的道:“啊,竟是要到明年这时候才卖,我还想着过年再买些送给娘家。” 李如意跟两个哥哥低声道:“如果要的量大,年前接受预订,让她家人去咱们家预订。” 李英华眼珠一转,笑道:“婶子,我家就在礼村,你要的量大就去我家预订。可好?” “好。我让我相公去你家。”老主顾在娘家是排行最小的女儿,上面有三个姐姐,每年回娘家拜年,姐妹之间都要比着谁孝顺送的年礼精致。明年过年她要是送去李家混糖月饼,肯定把三个姐姐的礼物都比下去了,得到爹娘的欢喜。 李如意望着整条街道的铺子,人头攒动,看来许多人在买过节的物品,“布铺门前人少,我们先去布铺。” 镇里人人都认得李家的驴车,李家兄弟穿戴破旧,但是家里肯定不穷。 布铺的小二可不会小瞧李家人,脸上堆着笑容迎了过来。 李如意前世是孤儿,后来当了军医,性格干练果断,逛街没有只逛不买的习惯,向来是直奔所需,只要价钱合适立刻买下,从来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我要买棉布、棉花。” 之前小二常见到李家兄弟,这是头一次见李家小姑娘,瞧着模样十分清秀,年龄最小,却是能做主的,这就给她详细的介绍铺里的棉布、棉花。 “我家铺子的棉布有黑、白、蓝、红、青五种颜色,每种颜色又有两个品质。棉布的颜色、品质不同,价钱就不同。” 大周国是个架空历史的国家,医疗相当于李如意前世的三国时期,饮食、文化、建筑、商业、交通等都非常落后,却有着科举制度,还有了棉布、棉花。人们的穿戴比较混乱,穿汉、唐、元、明朝衣服的都有。 李如意喜欢棉布做的衣服,对皮肤没有刺激,不过大周国的棉布比前世的要硬,里面应是掺了麻。 李敏寒喜滋滋的问道:“五妹,你要给我们买棉布做新衣?” “对。今个我要把冬季新衣的棉布、棉花都买出来。”李如意伸手摸摸小二摆在面前的两种青色棉布。 小二解释道:“我左手的青色棉布品质略好些,每尺八个铜钱,右手的棉布每尺六个铜钱。” 大周国的一匹是四丈。一丈是十尺。 品质一般的青色棉布,一丈六十个铜钱,略好的八十个铜钱。 棉布是纯手工制成,把棉花织成白棉布,然后上面放染料染色成为彩色棉布。 一匹白棉布需一个熟练人工干七天,白棉布再去上色染成彩色棉布需要一个熟练人工干三天。前后两个人干十天的活。 棉布成本高费人工,所以价钱很贵。普通百姓做一身棉布衣服,要穿好几年。 礼村的村民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穿不起棉布衣服,只能穿价钱便宜些的麻衣、葛衣。 李如意问道:“哪一种品质下水缩的尺寸小?” 小二一听李如意有点懂行,扬了扬左手的青色棉布,“小妹妹,价钱贵的缩水小。” 缩水越多,含棉量越高。看来贵的棉布里面除了掺了麻还放了别的物质。 李如意想了想,决定青、蓝、红色棉布两种品质的各买四匹,“小二哥,我家买了这么贵棉布,还要买棉花,你们铺子把价钱降低些。” 小二自是满口答应,连忙去铺子后院把正在睡午觉的掌柜叫醒禀报此事。 这边李英华、李敏寒赶紧跟李如意嘀咕,“五妹,你为何一下子买这么多的棉布?” “我的五妹,一共是九十六丈,这么多棉布都够开布铺。” 李如意微笑道:“咱们全家冬季的两身衣服,还有被子都得用棉布,我还怕不够呢。” 李敏寒瞪眼问道:“家里的被子也要做新的?” 李如意轻声道:“当然。冬天那般冷,就算有了火炕,也需要棉被。” 李英华想到往年冬天的夜里为了不被冷死都得跟李敏寒钻一个被窝取暖,挑眉道:“咱们家的棉被里面装的不是棉花而是芦花,这么多年早就破烂不堪,一点都不暖和。我支持五妹。” “那好。我也支持五妹。”李敏寒特意瞧了李英华几眼,见后者压根没有问为什么要做两身新衣,心里暗喜。 掌柜的亲自出来见李家兄妹,得知李家还要买四十斤上等棉花、三十斤中等棉花,脸上笑意更胜,这可是大买卖,一定要让李家满意以后再来买,打了算盘算出总共六两白银七百个铜钱,直接免掉五百个铜钱。 二十里外的长平县城,李山带着李石正在一家门脸不大的布铺买布。 67终于团圆 李山怀揣血汗挣来的铜钱,脸上洋溢的笑容在听到小二报的布价后渐渐消失。 燕城的物价比长平县城贵。李山特意在回家的途中来到长平县城买布,没想到县城布铺的布仍是很贵。 李石跟着李山走出布铺,大大咧咧的问道:“大哥,我们不给如意买布啦?” 李山缓缓道:“我们去金鸡镇买布,那里的布比县城便宜。” 空气里飘荡着甜香的气味,李石狠狠吸了几下鼻子,指着香气的来源不远处的一家点心铺,兴高采烈的道:“大哥,我们买月饼回家吃。” 一个穿着九成新青棉布长裙的老妇人气呼呼的从空无几人的点心铺走出来,叫道:“你们家的月饼味道比李家混糖月饼差多了,还卖的这么贵。哼,我不买了。” “这家月饼卖的贵,我们去别家瞧瞧。”李山的记忆中前面还有点心铺,就带着李石往前走了走,不一会儿就看到秦家点心铺子。 这家点心铺子的月饼便宜,买的主顾很多,小二忙不过来,秦掌柜亲自过来帮忙。 李山瞧了几眼,这几样月饼在金鸡镇都有卖,再想到首饰铺的首饰肯定也比金鸡镇的贵,干脆不买了,直接出了县城奔赴金鸡镇。 礼村在长平县与金鸡镇的中间,李山为了省几个铜钱,路过家门口都没有回礼村。 兄弟二人步速很快,走到金鸡镇,直奔布铺、点心铺子,买好东西,归心似箭回家。 进了礼村之后,凡是看到李山兄弟的村人,无不面带笑容的上前跟他们搭话 “这不是李山、李石头吗?你们可回来了。你家人下午还赶着驴车去趟镇里。” “李叔回家过节了。” “李叔好。石头叔好。” “李山、李石头有空去我家吃饭。” 以前李山兄弟去外面打了几个月工回村,也就是关系好的村人打声招呼,可没有这么受欢迎,连憨傻的李石头都察觉出来今日的不同。 马氏正在院子里摘菜,准备今晚用芹菜、莴笋炒猪肉片。 这不托李家的福,四狗子、五狗子在李家干了几天短工,今个李家给五个短工每人补发了一斤猪肉过节吃。许家两个短工得了两斤猪肉。 马氏抬眼看到从村口那边走来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站起来瞧清楚了,高声道:“四狗子,快去李家告诉你姨,你李叔回来了。” 四狗子箭般从厨房里面射出来奔向李家,隔着十几丈就朝在院子里喂鸡的李英华叫道:“英华,我李叔回来跟你们过节团圆!” 李英华一脸惊喜,朝堂屋里面坐着干绣活的赵氏大声道:“娘,我爹、二叔回来了。我去迎他们。” “你爹、二叔终于回来了。”赵氏竟是有些喜极而泣,激动的放下绣活起身扶着腰身往出走。 李如意正在厨房炸肉丸子,油锅里的滚着二十几个肉丸子,眼瞅着一个个变成金黄色,火候要是过了就得炸焦了,飞快用筷子把肉丸子夹出来。 李福康在一旁帮忙烧火,激动的从小板凳上跳了起来,“五妹,我去迎爹、二叔。” 李英华接到李山兄弟,就立刻把李石背的大包袱抢过来背上,“爹,二叔,你们总算回来了。” 李山看着肤色红润眼睛有神的三儿子,个子竟比几个月前长高半个头,看来家里伙食很好,低声道:“昨个王夏至给我带了口信,说你和如意被曲红打了。我心里担忧,今个一早与你二叔结了工钱就回家。” 李英华气愤道:“曲红骂娘骂的很难听,五妹把曲红打了。” 李山心里咯噔一下,担忧的问道:“你娘有没有气坏身子?” 李英华忙道:“没有。我娘才不会中了曲红的计。” 李石笑嘻嘻问道:“英华,你有没有想我?” “想了,我们每天都想你和爹好多回。”李英华望着生父与二叔晒得黝黑的脸,干裂的嘴唇,身上穿着破旧不堪的衣裤,不用问也知道修建城墙非常辛苦,一时心里竟有些心酸,忍不住道:“家里做买卖赚了银钱,买了两头驴,五妹说不许你们再去外面做苦工。” “我们家有驴了,太好了,我要骑驴。”李石瞧到了站在篱笆栅栏外面的赵氏,欢喜的狂奔而至,“嫂子,我和大哥回来了,你有没有给我生小侄子?” 赵氏满脸慈爱,“二弟,我生产的正日子还有两个多月呢。” 李山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妻子赵氏,欢喜的嘴都合不拢,妻子皮肤白细,容光焕发,竟是比几个月前漂亮了几分,不用问这是家里生活条件好的原因,“素梅,这几月我不在家,你辛苦了。” “我什么事都没有做,一点都不辛苦,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五个孩子做的,他们个个都是极好,特别是如意……”赵氏眼泪夺眶而出,眼前的男人真是让她又爱又气,伸手打了男人粗壮的胳膊两下,语气带着几分抱怨,“你怎么不早回来?” “我,这不是想着修建城墙比做买卖踏实,想多挣几个银钱给家里花。”李山最怕赵氏哭了,这么多年来,赵氏很少哭过,没想到今个竟然哭了,让他心里很难过,第一次反思在外面辛苦挣钱难道是错事。 “我娘见我爹回来,高兴的哭了。”李英华扭头见身后跟着一群村里的小孩子,忙把赵氏搀扶着进了堂屋,把八仙桌上的满满一盘炒花生端出来给分给瞧热闹的小孩子吃,等他们满足的走了,仰天大声吼道:“大哥、四弟,爹、二叔回来了。” 李健安、李敏寒在后院忙着,听到动静,风般跑来。 李山早就听说家里大修了房子,还有摇井,现在亲眼目睹自家的房子焕然一新,院子里安静的摇井,内心十分震撼欢喜,家弄得很好,却是在他这个一家之主不在的情况下,又有几分失落。 李如意炸好了一锅肉丸子,就放下不管,先出来见爹与二叔,这一见发现爹的背竟是有点驼了,才几个月爹累得仿佛老了几岁,心里难受心酸,眼睛有些湿润,问道:“爹、二叔,你们今个有没有吃午饭?” 68丰盛晚饭 “我们在燕城吃过早饭。”李山一直是吃两顿饭,没觉得不吃午饭走七十里路回家有什么。 李石用幽怨的眼神瞧着李如意,大手揉着自己的肚子道:“如意,我肚子好饿。” 李如意笑里含着泪,“二叔,我这就去弄饭菜。” “如意,我闻到肉香,你做什么好吃的?”李石屁颠屁颠的跟着李如意去了厨房。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吃更重要的事了。 “我买了猪肉,拿去做了吃。”李山把猪肉交给更加深稳的长子,又把在金鸡镇买的两块一丈的棉布交给赵氏,“这布给你和如意做新衣。”几个月离开家门时,曾跟女儿承诺,回来买布给她做身新衣。 赵氏瞧着蓝色的棉布,这是丈夫买给她的,意义不同。 “我还在镇里点心铺买了四块月饼。”李山想到月饼的价格,就有些心疼。 李福康激动的叫道:“爹,我们家今个在金鸡镇买了好多棉布、猪肉,还买了一只鸡、一条大鲤鱼。” “二哥,我们去厨房帮忙。”李英华见李山脸色微变,拉着李福康的胳膊走出堂屋。 堂屋里面只剩下李山夫妻。 赵氏已经把眼泪收回了,望着李山的目光无比的温柔。“山哥,你的衣裤都破了,怎么不给自己买块布?” 李山微笑道:“我一个粗手粗脚的汉子穿什么都行。” “你快喝水,喝过洗把脸歇歇,马上就开饭。” “好咧。”李山喝着甜甜的糖水,不错眼珠的瞧着赵氏,心情飞扬,突然间听到后院传来驴子的叫声,一声比一声高,还有李石非常欢快的大笑声,目光惊讶的问道:“这是咱们家买的驴在叫?” 赵氏忍俊不禁笑道:“对。” 李山语气带着深深的喜气,“原来咱们家真买驴了。” “买了一对驴。”赵氏瞪了李山一眼,嗔怪道:“你啊,跟咱们家的驴一样倔,一直不肯回家,让我担惊受怕。” 李健安把一木盆温水端到堂屋外的院子地上,请李山过来洗脸。 李山望着清澈能看到木盆最底下纹理的水,问道:“这水就是从咱们家的摇井打出来的?” 李健安自豪的道:“是。摇井里打出来的井水冬暖夏凉,口感微甜,比河水干净清澈的多。” 李山擦把脸就在前院、后院巡视般的转了一圈。 前院有摇井,养着一群鸡,后院有三间很大的茅草房,其中一间养着两头驴,一间放着四个烤炉,一间空着。 李健安一直跟随左右,“爹,我们家还打了地窖,就在三间茅草房的下面,地窖里面放了两千斤粮食、十几坛泡菜,还有几百斤花生、干枣、梨、苹果。” 李山刚才在堂屋的八仙桌上看到了果盘里面放有苹果、梨、枣,以为是过节才吃的,没想到地窖里存了几百斤平时也吃。 李健安见李山的目光越来越震惊,自豪的道:“我们兄妹这几天卖掉近七千个李家混糖月饼,赚了很多银钱。” “什么月饼?” “李家混糖月饼。长平县、金鸡镇许多人买了我们家的混糖月饼。” “原来李家混糖月饼出自我们家。”李山已经震惊的无与伦比。 李敏寒站在两人身后,高声道:“爹,金鸡镇驿站的刘大人、长平县郝县令都吃我们家的混糖月饼。” “昨个夜里,郝县令让刘大人到我们家买了一千二百个混糖月饼。”李健安四处环视,见没有外人,用极低的声音道:“只是这一笔,我们就得了三十两白银,抛去成本,赚了很多。” 李山误听成三两白银,一年只有一次仲秋节,这样的赚钱机会一年只有一次,夸赞道:“你们真能干。” “大哥,肉丸子,如意炸的,可好吃了。你吃。”李石端着半碗炸肉丸,风一般跑至,脸笑得一朵花似的。 李山肚子咕噜直叫,眼睛盯着金黄的肉丸子,口水差点溢出来,伸手拿了两个肉丸子塞进嘴里,这个香啊,还没吃出啥滋味就咽进肚子里了。 李石满脸期盼的问道:“好不好吃?” 李山哈哈笑道:“好吃!如意的手艺可真好。”又吃了两个肉丸子。 李健安忍不住拿了一个肉丸子吃了,心道:原来这就是炸肉丸,猪肉葱花菜子油的香气混合在一起,真是人间美味。 李英华走过来特意道:“今个过节,家里才买了猪肉,五妹说炸丸子好吃,炸了一盆。” 李山随口问道:“你娘吃了吗?” 仲秋节的晚饭提前一个时辰开始,八仙桌摆满了菜,凉菜炸丸子、卤猪蹄、卤排骨,热菜酒蒸仔鸡、红烧鲤鱼、红烧肉、莴苣炒鸡蛋、炒西葫芦、炒茄丝,还有小油菜汤,主食是蒸白面馒头。 九菜一汤,凑成十全十美。 荤菜多素菜少,在李家人眼里却一点都不觉得油腻,特别是许久没有见过荤腥肚子里没有半点油水的李山、李石,简直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不过,李山心里觉得太奢侈了,想着今个过节就算了,明个再好好说说儿女。 李如意笑问:“爹,家里有黄酒,喝吗?” 赵氏见李山望过来,柔声道:“今个高兴,你就喝点。” 没有任何开场白,全家人在一起团聚就是最高兴的事,再加上一桌子美食,气氛热烈而欢快,说说笑笑,敞开肚皮大吃特吃。 李如意道:“爹、二叔,家里有浴桶,厨房烧了两锅热水,你们吃完饭歇息片刻沐浴。” 李山故意笑问道:“如意嫌爹身上臭?” 李石正在啃香喷喷的猪蹄,好吃的差点把自己的手当成猪蹄啃了,听到这话,连忙道:“如意,我出燕城的时候换过干净衣服了,身上不臭的。” 李山自从十五年前逃出疫病区,就开始爱干净,哪怕在燕城修城墙,非常疲惫的情况下,夏天每天都要用水擦身子,把衣服洗干净,秋天三天擦身子洗衣服。 李石是李山夫妻一手养大的,同样很爱干净。 李如意小脸笑意不减,“我知道你们身上不臭,不过走了几十里路,太累了,沐浴有助于睡眠。” 赵氏开口道:“你们都听如意的话就是。” “我听如意的,大哥,你也听。”李石得到李如意的奖励一只鸡翅膀,眉开眼笑,“如意,你救过我的命,还对我这么好。” 69赏月之夜 李山解释道:“你二叔说的是你做的安全帽救了他的命。” 李如意便跟李石柔声道:“你是我二叔,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如意这个小脑袋真是聪明,做的安全帽得到了长史大人的夸赞,还赏了一两银。”李山望向爱女,目光宠溺。回家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夸了爱女四回。 赵氏望着爱女打趣道:“一两银我给如意留着呢,以后当她的嫁妆。” 夫妻俩时常当面夸赞爱女,对于四个儿子却是很少夸赞。四个儿子已经习以为常。 “娘,您别说我的事,等晚上您跟爹说哥哥的事。”李如意朝赵氏眨了眨眼。 赵氏笑道:“我知道了。你对你哥哥可真好。” 李健安四兄弟面色激动,望向李如意的目光带着感激。 李山嘴里都是红烧肉,含糊不清的问道:“什么事?” “大好事。”赵氏望着丈夫的国字脸上的一字眉,眉宇带着坚韧倔强,想想还是单独相处时跟丈夫商量,“晚上我跟你说。” 李如意故意低声道:“二叔,别吃的太撑,晚上赏月还有好吃的。” “还有好吃的啊?”李石望着一桌子美味佳肴,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好吃的了。 赵氏语气十分自豪的道:“你和你哥还没吃过如意兄妹做的李家混糖月饼,定要留着肚子晚上吃。” 李山吃了两碗黄酒微醉,哈哈大笑几声,“我在县城、镇里听到有人说李家混糖月饼,没想到是这个李家就是我们家。” 李如意十分豪气的道:“我们还会做出新鲜的吃食,让李家的美名传到燕城乃至整个北地。” 李福康目光敬佩,高声道:“五妹,我相信你。” “我的如意聪慧能干,十里八乡都找不出这么好的孩子。”赵氏又忍不住夸上爱女了。 丰盛的晚饭结束之后,李山喝的脸膛黑红,兴冲冲要去给喂驴,还大声道:“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想过我们家会有驴,还是一对驴。我得好好养驴。” 李健安扶着李山去了后院。 李石非要洗碗干活,一会儿,见李山骑着驴到了前院,急得叫道:“哥,我也要骑驴。” 李山抱着驴脖子不放手,朝李石大声道:“还有一头驴,你骑那头去。” 赵氏吃的有些撑,站在院子里消食,瞧到丈夫兴高采烈的骑着驴如同孩童,跟李如意笑道:“你爹明明是想骑驴,还说要喂驴。” “爹吃醉酒了。” “你爹给你买了块红色棉布,给我买的是蓝色棉布。” “我爹一直不肯回家,就是为了多挣银钱,让我们的日子过得好一点。” 李山兄弟都骑驴过了瘾,就去前院新盖的一间砖房沐浴。 新盖的两间砖房是给李健安、李福康成亲用的新房,现在是浴房,男女各一间。 半人高的木制新浴桶还散发着淡淡的木头味道,微烫的清水,放在木盒里的皂角粉,显示着家的舒适。 在燕城修城墙时,李山都是在河边用河水擦洗身子,夏天河水混沌,秋天河水变凉,没有一次舒服过。 今个李山泡在自家的浴桶里,舒服的竟是睡着了。 李石洗完穿上干净的衣裤出去,“我哥睡着,打呼噜,流口水。” 赵氏怕水凉了李山得伤寒,让儿子把他弄醒,把半梦半醒的他搀扶到卧房里歇息。 明月当空,星光灿烂。仲秋节的月亮又圆又大,李家人把八仙桌抬到前院,水果、干果、李家混糖月饼摆了一桌。 赵氏点了香烛,领着李石及儿女对月跪拜李家祖先,替丈夫追悼在十五年前死于疫病的公公婆婆,而后为全家人祈福。 “好香的月饼!”李石终于吃到了好东西,笑容单纯幸福。 赵氏自豪的道:“这是李家混糖月饼,天下独一无二,只有我们家会做。” 相隔几十里的燕城燕王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燕王周冰带着家眷在后花园陪着秦太妃赏月。 在此之前,进行了还算简单的祭祖,追悼去世多年的老王爷。 作为客人的江青云客随主便,跟着一起祭祖,一起赏月。 空气里面飘散着多种脂粉的及月饼、干果、水果混杂的香气,让江青云不由得想到往年在家里过仲秋节的点点滴滴,一张张鲜活的脸在脑海里浮现。 如今家人都死了,只剩下江青云孤独的活着。 江青云的心情再次陷入悲伤痛苦,不想让这份情绪感染到别人,准备起身离开。 “表叔,天下独一无二的李家混糖月饼,尝了肯定说好吃,不尝肯定会后悔!”周莫玄俊脸露出大大的笑容,让随从把一盘李家混糖月饼端过去。 燕王妃坐在秦太妃的身旁,朝江青云笑道:“青云,莫玄是个嘴刁的,他要说好吃的吃食,你可一定要尝尝,别错过了。” 十四岁的周琼蕊柔声道:“表叔,我下午就吃了李家混糖月饼,不是很甜也不是很腻,没有馅料,入口即香,很是独特。我竟是一下子吃了两个,晚饭只能少吃了。” 周琼蕊容貌非常美丽,是秦王妃给周冰生的嫡女,也是县主的身份。 周冰的嫡长女周月蓉已经出嫁。如今燕王府就只有周琼蕊一个嫡女。 周琼蕊性格活泼,孝顺懂事,爱乌及乌,对祖母秦太妃非常看重的江青云比较关照。 秦太妃指着周琼蕊,跟周冰、燕王妃笑道:“这个馋丫头,不愧是我的孙女,随了我好吃。我下午吃了两个李家混糖月饼,晚饭也不敢多吃。”语气带着几分宠溺。 江青云在南地生活,吃的月饼有盐、甜两种,个人喜欢盐的馅料。心道:北地的月饼,还是没有馅料,能好吃到哪里去? 不过在闻到李家混糖月饼奇特的香味,再看到半个巴掌大深黄色月饼上面沾着星星点点的芝麻,竟破天荒有了食欲,可是这个时辰吃东西怕积食。 就在这时,有个男子语气惊诧的问道:“这个什么糖月饼是用什么做的,味道竟是如此之香?” 70青云离府 说话的人正是不爱吃点心的燕王周冰,此时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混糖月饼。 秦太妃手指着众人,笑道:“你们都别告诉他,让他猜猜。” 江青云抱着好奇心准备尝尝,拿起一个混糖月饼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酥软的月饼入口即化,口齿之间都是奇异香味,甜味适中,竟是比以前吃过的所有月饼都奇特美味,忍不住再吃第二口。 众人不敢秦太妃对着干,怕惹了秦太妃生气,再者怕猜错了惹出笑话。 燕王妃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胡麻油三个字,混糖月饼里面放着胡麻油,这还是周莫玄赏月之前就告诉燕王妃的。 周冰斜眼瞟到桌上的三个字,胸有成竹的道:“母妃,我知道这个什么糖月饼是用白面做的。” 秦太妃望着儿子的俊脸,问道:“除去白面还有什么?” “芝麻。”周冰指着混糖月饼上的芝麻。 秦太妃继续问道:“还有什么?” “糖。” “这个我这个老婆也知道。李家混糖月饼为什么这么香,就是因为放了一种油。你猜是什么油?” 周冰一脸期盼的问道:“我的母妃,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油?不如你来告诉我。” 秦太妃笑道:“你没有吃出来吗?是胡麻油,只有咱们北地才出的胡麻油。” 周冰故意恍然大悟般道:“原来是胡麻油。母妃懂的可真多,又让我长了见识。” 秦太妃笑容灿烂,指着周莫玄跟周冰道:“莫玄真是有心思了,能让我们在仲秋节吃到天下独一无二的李家混糖月饼。” 周莫玄连忙道:“奶奶,这是孙儿应该做的。” 燕王世子周景望特意道:“父王,五弟安排管家以咱们府的名义给立下军功的老兵送了李家混糖月饼。” 周冰朝嫡子周莫玄微微点头,“我们能想着与军士分享吃食,日后上了战场,军士能为我们冲锋陷阵。” “父王教诲的是。”周莫玄在外面是说一不二的主,到了周冰面前只有听话的份。 江青云听着燕王府级别最高的母子、父子说话,不知不觉竟是把三块混糖月饼吃进肚中,等发现吃得很撑时已经把第四块咬了两口,心道:这个李家做的吃食实是美味,我的克制力在混糖月饼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十岁的周珞炎是万侧妃给周冰所生的庶子,一直没有机会说话表现,忍不住高声道:“奶奶,我们玩击鼓传花,传到谁手里,谁就做首诗,如何?” 秦太妃缓缓道:“我年岁大忘记做诗了,你们好好玩,我就不参与。”往年仲秋节府里都会搞击鼓传花的游戏,不过今年来了正在守孝的江青云,就不准备安排。 江青云正好想离开,就趁机与秦太妃一起离开后花园。 周莫玄最是机灵,见周冰要跟着离开,忙道:“父王,我去陪着奶奶、表叔。” 月光下,江青云穿着一袭麻制的白衫,齐腰的乌发用白玉簪子盘起,笔直的脊梁,消瘦的肩膀,孤单的身影,像是从画下走来的病美人。 秦太妃柔声道:“你要是搬出去住,我就见不着你。” 江青云语气带着恳求,“姨,我住的地方就在长平县城外的村子,离燕城很近,骑马半个时辰就到。” 秦太妃缓缓道:“你要是在外面住有个什么好歹,我怎么对得起你娘?” 江青云语气有些自嘲的道:“那么大的灾祸,我都没死好好的活着,老天绝对不会收我这个命硬的人。您放心就是。” 燕王府传出流言,说他命硬,把江家上下都克死了。 前几天,世子周景望与世子妃马婉唯一的儿子周蔚生病,竟然有人说是被江青云克的,这话都传到了江青云本人耳朵里,他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秦太妃面带愧疚,劝道:“你别在意那些流言,人活着得为自己。”多年前,老燕王还在世时,宠妾灭妻,她带着一点点大的儿子每天都如履薄冰,说她坏话的人太多了,她要是在意,早就气死了。她希望江青云能够想得开。至于说江青云坏话的人,被她处罚了几个。 “表叔,我找了好一会儿,原来你与我奶奶在这里。”周莫玄站在不远处听了一会儿,怕二人又说起伤心事这才现身。 江青云问道:“莫玄,你最是喜欢热闹,怎么不去玩击鼓传花?” 周莫玄摊开双手苦笑道:“我是喜欢热闹,可我没有你那么有才华,出口成章,我不会做诗,更是不喜欢在那样的场合即兴做诗丢面子。” 秦太妃微笑道:“莫玄从小到大最怕做诗,这个没出息的小猴子。” 江青云却道:“莫玄生在燕王府得有一身好武功,领兵打仗英勇杀敌,不会做诗无妨。” 周莫玄眉开眼笑,“知我者表叔也。” 秦太妃看看自家嫡孙,再看看外甥,都是非常的英俊少年,笑道:“你们年龄相仿,平时多在一起。” 江青云缓缓道:“莫玄,过些天我要去长平县居住,你闲时随时去找我。” 周莫玄见秦太妃一脸的失望,忙道:“表叔,北地的冬天极冷,你住在王府还好些,要是去了长平县,最冷的时候能冻成冰人。” 江青云似笑非笑的道:“你当我是傻子吗,冬天烧炭能取暖,王府有炭,我的新居也有炭。” 周莫玄眼睛圆睁,“王府里面除了有炭,还有各种吃食,哦,青菜,你在长平县,可吃不到青菜。” 江青云听到吃食二字,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李家混糖月饼,这样的美味还真是只有在燕王府才能吃到。 秦太妃拉着江青云的手,苦口婆心的道:“外头哪有府里条件好。你要真想走,过了年开春再走。” “你大病一场,身子还没缓过来,需要好好休养。”周莫玄揽着江青云的肩膀,低声道:“侄子说句交心的话,你才来我们府没多久,就匆匆离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府亏待你了。” “你们对我很好。若是不好,岂会在这里陪着我说话。”江青云语气带着深深的坚定,缓缓道:“我家只剩我一人,我想早些自立门户重新开始。” 71商议读书 哪怕是离开王府自立门户,以江家现在的状况,只有江青云一个人,也得依附燕王府。不过,这样也比寄人篱下,饱受谣言伤害的强。 秦太妃想到江家的大灾祸就十分难过,有些哽咽的道:“你这个孩子真有志气。” “姨,我住的地方离燕城很近,我每个月会来看望您,您不用为我担心。” 周莫玄把秦太妃、江青云都送回住所,返回后花院陪爹娘哥哥姐姐过节。 击鼓传花的游戏正在进行,周珞炎朗声做诗,还用挑衅的目光瞟了周莫玄几眼。 灯火把周珞炎脸上的表情照的很清楚,周莫玄却不以为然,正如江青云所说,生在燕王府得有一身好武功,领兵打仗英勇杀敌。 燕王府伫立百年不倒,靠得不是吟诗做画,而是打仗杀敌。 周珞炎再会做诗,也没得到周冰一句夸赞,甚至连个鼓励的眼神都没有。 江青云在院子里散步平息心情,又在书房看了半个时辰的书,洗漱歇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是心情悲伤,而是吃撑难受,这个李家混糖月饼真是让他记忆深刻。 半夜,乌云遮月,竟是下起雨,哗啦啦的雨水声音,听着雨还不小。 赵氏在床上侧躺,身旁的李山鼾声如雷,吵得赵氏无法入眠,都说小别胜新婚,没想到赵氏这里却行不通,独眠几个月习惯了,丈夫回来,竟是不适应。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偶尔还有隆隆的雷声。 今年夏季的雨水不多,百姓都以为秋季干旱,今晚的雨来得很及时。 要在以前,赵氏会抱怨下雨天做不了买卖,还会担忧远在燕城修建城墙的丈夫、小叔子被雨淋,明天李家不做买卖休息,丈夫、小叔子也回家了,今晚不再担忧。 李山的鼾声大了起来,像是跟雷声比着谁声音大,赵氏翻身面朝李山侧躺,视力不好的她隐约看到丈夫熟悉的侧脸,心莫明的踏实起来。 丈夫回到家里,她不用担心有贼人夜晚潜入家中偷盗。 李家人睡得混天黑地不知时辰,醒来时竟是将至次日的上午,老天还在下着雨,鸡窝里的十几只半大不小的鸡站在窝边贼兮兮的探着脑袋寻吃食,后院的驴子饿的不时叫唤两声。 李健安四兄弟先后起床,都顾不上洗漱,喂鸡、喂驴、烧热水,再去瞧看天色,这雨怕是要下到晚上。 远处水气朦胧,整个村子都笼罩在雨水之中,没有人在村里的土路上行走,安静的只能听到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李山把缺的觉都补回来了,起床之后,竟是慵懒的浑身没有力气,见赵氏都已经洗漱穿戴好,再看角落里的粪桶也不见了,不由得有些愧疚,微笑道:“你醒了怎么不把我叫醒?” 赵氏柔声道:“你累了几个月,好不容易回家睡一觉,我不忍心叫醒你。” “昨个你说要跟我说商量事,我吃醉酒了,你后来跟我说了吗?” 赵氏给了李山一个带着妩媚的白眼,“你睡得跟猪一样,我说给谁听。” 李山哈哈大笑,上前抱着赵氏的肩膀亲了一下脸,伸手抚摸赵氏大的吓人的肚子,“你现在说,我听着。” 赵氏俯在丈夫耳边吹气如兰,低声道“孩子们做买卖,赚的银钱除去修建房子打井买驴,富余很多,这不前前后后给了我四十两白银。” 李山目瞪口呆,失声问道:“四十两?”他与李石拼命的干活,一个月合起来才挣一两五分银钱。 赵氏伸手抚摸丈夫风吹日晒黝黑没有光泽的脸颊,心里有些心疼。“是。” 李山问道:“怎么有这么多的银钱?” “做吃食买卖的方子都是如意想出来的,这几个月家里的帐也都是如意管着,四十两也是如意给的。”赵氏转身去取装着银票的铁盒。 李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摆在眼前的是白纸黑字盖着钱庄独特红印的银票却是真实存在,激动无比的道:“买地。咱们家一下子有这么多银票,能买很多的地!” “不能买地。”赵氏把银票收了回来仍是放在铁盒里面锁上,肃容道:“我与如意商量决定,把健安四兄弟送去镇里学堂读书,这笔银钱是束脩费。” 李山笑容渐收,想了想缓缓道:“这笔银钱用来给健安他们读书也行。” 闻言,赵氏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山哥,我以前跟你提过送健安兄弟读书的事,你每回都说好。如今家里终于有银钱了,我自是要实现这个愿望。” 李山问道:“一年的束脩费用是多少?” “十几两白银,这些银票够健安兄弟读两年书。” 李山又问道:“健安他们两年后能考中秀才吗?” “读书人寒窗苦读十年都不见得考中秀才,何况我们的儿子才读两年。”赵氏想到娘家的三个哥哥都是六岁启蒙,在学堂里读了七、八年的书,然后陆续考中童生。 李山脸上没了笑容,低声道:“我们供不起他们四个读十年书。”如果说供一个儿子读书十年还行,现在竟是要供四个儿子读书,十年就是近二百两白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赵氏定定瞧着李山,“如意有许多新的吃食方子,你与石头听她的话做吃食买卖,我们家能赚很多的银钱,供的起健安四个读书。” 李山哭笑不得的道:“如意只是个孩子,她还不到十岁。” 窗外传来李如意清亮的声音,“爹、娘,早饭好了。” 说是早饭,已是辰时末(快九点),一家人团聚,吃着香喷喷的鸡蛋灌饼、小米粥、泡菜,竟然有着过年的气氛。 这样惬意舒适的生活,是李山不敢想象的,更是让李石高兴的脸上笑开了花。 饭后,外面的雨哗哗下着,堂屋光线很暗,赵氏没有做绣活,开始跟李山细说这几个月儿女做买卖的事情。 作为长子的李健安特意坐在了赵氏的身旁补充说明。 李如意参与到这场决定家庭命运的谈话之中,开始是保持沉默,听到直到李山道:“如意一个小娃娃,身上不能放那么多银钱。家里的地太少,这些银钱用来买地。” 72所有钱买地 李如意开口道:“爹,以后四个哥哥都去读书,娘要带两个小弟弟,您与二叔还要做新的买卖,家里没有多余的人种地,我们不用买那么多的地。”她身上的四十三两白银,已经跟赵氏、李家四兄弟商量过用处。 李山望着口齿清晰目光坚定的李如意,缓缓道:“地是农家根本。有了地才有粮食,灾荒年才不会饿死。” “您还没去地窖瞧过吧,咱们家已经存了两千斤的粮食,我会一直让家里保持这个数量的粮食,这样哪怕是灾荒年也不怕。”李如意的脚在桌下踩了李健安的脚一下。 李健安鼓起勇气道:“爹,我觉得五妹说的对。” 李如意问道:“我请您算两笔帐。今年丰收年,咱们家十亩良田赚了多少银钱?我四个哥哥读书,每年束脩费大概十六两白银,您觉得种多少亩地才能赚出这么多银钱?” 李山眉头微蹙,“种地是不赚银钱,可是地放在那里,心就踏实。” “您把银钱都买了地,我们家拿什么做买卖,拿什么赚银钱?”李如意就知道说通李山非常困难。 赵氏当着儿女的面对李山道:“如今家里这么好,都是如意想法子弄的,你为什么不肯听如意的话?” “没有地就没有根本,我们家得买地。”李山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认准了买地,哪怕是赵氏劝也没有用。 赵氏没想到丈夫如此主观守旧倔强,有些生气的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做买卖?” 李山肃容道:“做买卖风险太大,能一夜变富,也能一夜变穷,只有种地最踏实。” 赵氏脾气非常好也被李山激怒了,高声道:“我没听过谁家种地能供出秀才。我们家四个儿子,你想靠种地供出四个秀才,简直是做梦!” 李山怕赵氏气坏了身子,柔声道:“我们家在礼村没有根基,有了地才能有根基。” 赵氏气道:“儿子考中秀才有了功名,我们家才有根基,否则种几辈子地都只是无权无势任人宰割的农民。”作为秀才之女的她,根本无法理解祖祖辈辈都种地的李山对土地的感情。 李健安一脸担忧,生怕爹娘吵起来。 李福康、李英华、李敏寒站在堂屋门口听着里面的谈话,心里七上八下。 “爹,本来我是准备你与二叔回来后,让你们做新的吃食买卖,现在你不愿意,那这样吧,我手里的银钱,一分为二。你拿一半去买地种。我拿一半做吃食买卖。”李如意是看出来了,哪怕是赵氏也无法说服李山,那就让李山去种地,这样也好过家里不和睦。 李山摇摇头道:“不行。银钱都得买地。买了地种粮食赚出银钱,再做买卖。” 李如意问道:“您说说看二十亩地,一年能赚多少银钱?” 赵氏见李山不吭声,沉着脸道:“顶多五两银钱。” 李如意高声道:“五两银钱都不够我们家现在的开销,更是远远不够供我四个哥哥读书。” 李山缓缓道:“我与你二叔夏收后去修建城墙,再不够的话,我把驴子卖掉。” “卖驴?”李如意伸手抚额,明明昨天李山骑驴时非常高兴,怎么今天就要在将来把驴卖掉。 李健安深深的看了生父一眼,上次去燕城就是这样,费尽口舌也无法说服生父,心里真是无力,轻声道:“娘,我不读书。我跟着五妹做吃食买卖赚银钱供弟弟读书。” 李如意有些动容的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大哥,你今年才十三岁,你去读书,十年后你才二十三岁,考中秀才以后都不用种地。” “做买卖很辛苦,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一个人辛苦受累。”李健安深深知道读书考中秀才能够改变命运,可是总得有人牺牲,连最小的不到十岁的妹妹都能够如此,身为长子的他,岂能不付出? 李福康缓缓走至,站在李健安的身旁,“大哥,我和你一起跟着五妹做买卖。” 李健安抬起头望着二弟有七分相似的脸,温声道:“不用。你比我聪明,你读书准能考中秀才。” 李英华与李敏寒相视对望,孪生子心有灵犀,很快就做了决定,并肩走进堂屋。 “三哥,你来说。” “大哥、二哥,我与四弟的年龄比你们小,以后有的是机会读书,我们跟五妹做买卖,你们去读书。”李英华说完这话,心里竟是轻松了许多。 李如意长叹一声,“哥哥,娘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你们读书。” 李敏寒没有李福康心直口快,但是胆子比他大,仗着是小儿子的身份不怕李山,“可是爹不和你做买卖,还要把你的本钱都拿去买地,赚不到银钱供不了我们读书。” 赵氏的脸色阴沉的能够滴出水来,跟儿女沉声道:“你们出去。我与你们爹有话说。” 李如意最后一个离开,在关堂屋门的时候,看到赵氏双眼圆瞪的厉害模样,心里担忧赵氏跟李山打架。 赵氏声音幽幽,“李山,十六年前,我还没有嫁给你时,你家有多少亩地?” 李山听妻子直呼自己的名字,心情莫明紧张,小心翼翼的答道:“十三亩地。” “十五年前发生疫灾时,你的十三亩地有人买吗?” “没人买。”当年的疫灾,导致方圆百里的村镇县甚至是城府的人成千上万的死去,许多人家全家病逝,到处都是无主的良田,再肥的良田都卖不出去。李山带着年仅五岁的李石离开李家村时,身上只有十几个铜钱,可以说一穷二白。 “我娘家有三十亩地,哪怕一亩只卖五百个铜钱也卖不掉。我逃出家乡的时候,身上没带地契,带的是银票、碎银。我遇到你和石头时,银票有二十五两、碎银七两四分,合起来整整三十二两四分银。你救了我的命,我嫁给你,这些银钱成了我的嫁妆。”赵氏没有当着儿女的面说这些往事,是怕打击丈夫的自尊心。 李山深深知道,如果不是那场疫灾,赵氏不会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女,根本不会下嫁给他这个大字不识穷的只剩下命的农民。 73夫妻博弈 赵氏沉声道:“我们三人来到礼村,官府给的房子破烂,根本不能住人,给的六亩良田都是荒地。你身上没有银钱,我就把嫁妆拿出来大修房子,又听你的话把剩下的银钱买了四亩良田、两亩劣田。” 当年李山的思想跟现在的一样,有了银钱就要买地,越多越好。 “我生下健安、福康,我想让他们读书,那时石头还小,你一个人种十二亩地赚的银钱只能勉强维持家里的开销,后来我生下英华、敏华,你种地赚的银钱没有增加,家里还是没有银钱供他们读书。” 李山回忆起初为人父时,赵氏经常对还在襁褓里的长子、二子说,以后你爹给你们挣银钱供你们读书考秀才举人。 李英华、李敏寒出生之后,赵氏曾念叨过类似的话,后来渐渐不再说了。 理想很美好,现实非常残酷。家里连饭都吃不饱,衣都穿不暖,更别说供孩子读书。 赵氏继续道:“我们家的日子过得很苦,你种地的收入还不够我们吃饱饭,儿女一个个面黄肌瘦,如意一个小女娃,从小到大穿的新衣服屈指可数。我嫁给你十五年,日子越过越差,我生的五个儿女也跟着吃苦。” 李山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的无能,愧疚的脸烧烫。 “你种地、外出做事很辛苦,你为这个家尽力了,只是智慧不高能力不够。我看在眼里,心里有数,没有埋怨过你。” 李山细细回想,除去今日,这么年来还真的从未赵氏说过抱怨的话。 “最近几个月你的做法让我对你非常失望。”赵氏停顿一下,有些哽咽道:“如意那么一点点大,个子不高,得站在灶台上才能够得着锅,每天早上天不亮就站着做吃食,一站就是一个时辰,健安他们四兄弟每天走五、六十里路去金鸡镇、长平县做买卖……” 李山心情更加难过,沉默不语。 “如果你在家里,这些事你来做,孩子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家里太缺银钱了,我肚子里还怀着两个,帮不了他们的忙。我想让你赶紧回来帮孩子。还有,家里的银钱多了,却没有一个成年男人,我怕招贼偷盗,我特别怕出事出人命,每天夜里都担心的睡不着觉。”赵氏说到这里落下两行清泪。 李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妻子落泪,有些惊慌失措的起身伸手给妻子抹泪,劝道:“素梅,你莫哭。” “你坐着听我说完。”赵氏一声令下,李山只能坐回去,“我让健安兄弟去叫你回家,你不回,我又写信给你,你仍是不回家。你就跟我对着干,让我担惊受怕让我这么难。” 李山如坐针毡,喃喃道:“我没想到家里有这么多银钱。” “曾经我给过你银钱买了地,你没有让我和儿女过上好日子,也没有让我的儿子上学堂。这次我不会让如意再给你银钱买地,我们要过好日子,我要让儿子都上学堂读十年参加科考中秀才举人改换门庭!”赵氏伸手抚摸着肚子,这里面还有两个儿子,如果不说服丈夫去做买卖,六个儿子都不能上学堂读书。这是她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 “我……”李山望着泪眼汪汪的赵氏,后面的话说不出口了。 赵氏很是自豪的道:“我的如意有智慧有能力,几个月带着健安四兄弟挣的银钱比你十五年种地做苦工挣的还要多。我相信如意的话,你也得相信如意。” 五兄妹各怀心思趴在堂屋门上偷听,里面大多是赵氏在说话,李山气势很弱,偶尔说一两句话。 谁在家里贡献大,话语权就高。 没有赵氏当年拿出嫁妆修房子,李山兄弟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家里的十二亩田当中四亩良田、两亩劣田是赵氏嫁妆买的。 在李家最困难的时候,赵氏付出了所有的嫁妆,加上为李家生了四个男丁,是李家的大功臣。 天空的雨渐渐小了。李家夫妻的谈话以赵氏获胜结束。 李如意的小金库全部保住不用买地,在没有农活时,李山兄弟和她做吃食买卖。 好消息来得太快,李如意有种恍如梦中的感觉,要知道李山的性格非常倔强还很主观。 赵氏眼睛微红,显然是哭过了,不过,现在嘴角上翘,面带微笑,温柔的目光环视四个儿子,“等雨停了,你爹就去里正家问问镇里学堂的事。” 李福康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们都能上学堂?” 赵氏再次望向爱女,见爱女自信的点点头,心里很是感动欣慰,笑道:“能。” “我们一起上学堂。太好了。” “我们是亲兄弟,还是同窗学友。真好!”李家兄弟抱在一团,喜极而泣。 一直在后院跟驴玩的李石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摸着肚子,小声道:“如意,我肚子又饿了,你昨晚说过有午饭吃的,可现在厨房的灶还是凉的。” 李如意嘻嘻笑道:“二叔,我忘记做午饭了。这就去。”刚才就惦记爹娘谈判的结果,肚子饿得咕咕叫都不觉得了。 李英华抢着给去厨房打下手,笑眯眯道:“五妹,你太聪明了,最开始你先说服大哥,然后让大哥去说服娘同意我们做买卖,后来娘同意了,你就说让娘去说服爹。”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爷让我们家能做成买卖,让你们能上学堂。”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说的好。”李英华坐在灶边生火,抬头仰视最小的妹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妹妹说很有道理的话。 午餐做的比较简单,昨晚的剩菜及玉米面白面混合做的馒头。 剩菜也让李石吃的津津有味,菜吃完了,拿着馒头蘸着碗里的菜汁吃。 他的力气是常人的几倍,胃口也是如此,四岁的时候吃的就跟成年女子一样多,八岁就跟李山吃的一样多,十三岁时就是李山的两倍。 他空有一身力气,却只能干粗活,细活干不了,种地也不是好手,被村里人瞧不起,还时常有人挑唆李山夫妻把他赶走。 李如意见李石眼巴巴望着桌上空空的木盆,问道:“二叔,你吃饱了吗?” 74李石的天赋 李石的肚子明明只吃了五成饱,可是怕吃太多让家人嫌弃,到时村里人又该说让家人把他赶走的话,低下头小声道:“吃饱了。” “二叔,你没去燕城之前跟我说过你一顿能吃十个大馒头,今个你才吃了五个。” 赵氏开口道:“如意去给你二叔拿吃的去。” 李如意拿着木盆去厨房装了五个拳头大的馒头,夹了一碗泡菜,原自放在八仙桌上,看着李石满脸笑容的大口吃馒头、泡菜,“咱们家现在有的是粮食,不会让你饿着。” 赵氏特意瞟了李山一眼,柔声道:“二弟,咱们家这几个月做买卖赚了些银钱,有粮食让你吃饱。” 天大地大没有吃饱饭大。李石继昨天的晚饭之后第二次吃饱饭,笑得嘴都合不拢,跟在李如意屁股后面要活干。 “二叔,今个你好好休息,明个要是天晴,你去山里砍柴,好吗?” 这几个月李家做吃食买卖,每天吃三顿饭,灶火用的非常多,把杂房里的木柴快用光了。 砍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是李山能干好的活之一。 “好。”李石满口答应。 李如意趁着李山去茅房解手的功夫,蹿进赵氏的卧房,目光感激,激动的道:“娘,今个你把我爹说服了,我和哥哥都特别高兴。” 赵氏坐在床边,拉着爱女的小手,嗔怪道:“傻孩子,你们可不要取笑你爹,让你爹觉得被我一个妇人说服了没脸面。” “放心。我走了。不打扰爹和您午休。”李如意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飞快的亲了赵氏的面颊一下就转身走了。 赵氏目光慈祥,心道:我的如意就是这么可人贴心,以后长大了不知便宜了谁家臭小子。 “你睡,我靠着眯一会儿就行。”李山以前在家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去了燕城修建城墙更是不可能睡。 官府每天开二十五个铜钱,还包两顿饭,这么高的收入待遇,怎么可能让劳工午休,又不是养老爷。 赵氏柔声道:“外头下雨,你想干活也不行。这几个月你累坏了,好好休息几天。” 李山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闭上眼一开始睡不着。 家里的伙食油水很大,还是一日吃三餐,四个儿子马上要读书,妻子肚子里的两个儿子马上就出生,样样都得花钱,压力倍增。 黄昏前,雨终于停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村里人做的是一天当中的第二顿饭,李家却是做的第三顿饭了。 李如意做的是茄丁素面,把紫色的圆茄子切成丁与蒜沫、葱段炝炒放水烧成汤,然后把手擀面放进汤里煮熟捞出。 一家人吃的擀面条有七、八斤。 擀面条用的是白面、黑面混合而成的面粉。面是李山和的,面条是他擀的。 李山的手劲非常大,和面没多少技术含量,李如意教了一会儿就学会了,和的面比较硬,擀出来的面条吃起来精到。 李如意特意向家人道:“二叔今个第一回擀面条,擀出来的面条比我擀的都好。” 以前赵氏、李山、李健安、李福康做饭,都不敢让李石和面,怕他和不好把面浪费了。 赵氏吃着精到的面条,再看碗里的面条厚度宽度一致,真没想到李石第一次擀面条就能做的这么好,夸赞道:“原来这是二弟擀的面条。” 李如意又道:“咱们家的菜刀沉,我拿着费力,到了二叔手里就跟小纸片似的,二叔切面条的速度可快了。” 李石笑得目光单纯的大眼亮晶晶。 老天爷关上这扇门,就给人打开那扇窗,李石在厨艺上比李山夫妻、李家四兄弟都有天赋。 李石活了二十岁,直到今天,厨艺上有天赋才被李如意发现。 李山已经几个月没有吃手擀面了,吃得那叫一个香,吃完面条把汤咕嘟咕嘟喝光,这才得了空道:“石头会做擀面条了。不错。” 李如意笑眯眯道:“这几个月都是哥哥帮我,明个起哥哥要去读书,我正打算花银钱雇人,这下好了有二叔帮忙。” 李健安感激道:“二叔,我们去读书,以后就辛苦你和五妹干活。” “不辛苦。”李石觉得擀面条是件很有趣的事,非常的好玩,比修建城墙轻松百倍,竟是得到了全家人的夸赞,笑得合不拢嘴,望向李如意的目光又多了两分依赖。 李山正准备去王海家,就见远远的,王海提着一个蒙着灰布的大竹篮踩着泥泞的村路走过来。 “李兄弟,你别看了,我是去你家。”王海声音洪亮,附近的几家人都听见了。 “王大哥,我正要去你家说事。”李山连忙走出院子相迎,见王海红光满面,望向他的目光里还带着感激,心里有些纳闷。 王海笑哈哈进了院子,高声道:“如意,你要的东西找到了,快来瞧瞧。”话毕,就把大竹篮放在屋檐下干净的平地上面。 大竹篮里的灰布竟是动了,两个梨子大黑色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软软小巧的耳朵,棕色的眼睛,目光懵懂,黑色的鼻头。 原来是两只非常可爱的小狗崽。 李石异常惊喜的一蹦三尺,叫道:“哇。两只狗崽!如意,快,你快出来看。” 李如意从杂房里出来,看到的是两只小狗崽在地上小跑追逐的场面,喜道:“狼犬崽!” 前世边防军队有军犬,牧民跟军队的领导关系好,把公军犬借走配种,下了小狼犬送给军队一只,她清楚记得小狼犬的模样,就跟今生这两只小狗崽一样。 李家四兄弟、赵氏都面带笑容围着两只小狗崽瞧看。 王海见李家人都很高兴,“这是刘村张家的猎狗下的狗崽,刚出生一个月,我跟刘村里正熟,没花多少钱买来送给你们家。” 猎狗崽一只能卖二十个铜钱。王海有刘村的里正领着去张家,只花了三十个铜钱买了两只。 赵氏道:“怎么好意思让你花银钱买狗崽?” 李山望着两只狗崽,这下又多出两张嘴吃饭,心里有些郁闷,不过王海都已经送过来了,不好退回去,“王大哥,你花了多少银钱,我给你。” 75没干活得钱 “我们两家之间还用客气?你们两口子可别跟我见外。”王海挥挥手,压根不收狗崽的银钱。 李山瞧了赵氏一眼,显然心里不适应王海的热情,倒是赵氏大大方方的笑道:“那我替孩子谢谢你了。” 李如意把水果、干果摆上八仙桌,王海也不客气,拿起一个红通通的苹果三下五除二的吃完,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我给你们家送银钱来。” 李山惊诧问道:“送银钱?” 赵氏眉开眼笑,“哦,王大哥说的是我家砌火炕的一成银钱吧。”这件事已经跟李山说过了,后者可能觉得砌火炕赚不了多少银钱,就没放在心上。 “对。我们族的十几个人这些天在金鸡镇给镇里的十四户砌了火炕,前前后后挣了七两银子七百五十个铜钱,分给你家就是七百七十五个铜钱。”王海说到银子时,语气带着几分激动,话毕就把准备好的装有铜钱的钱袋拿出来,放在李山面前。 李山震惊道:“这么多银钱。” 王海自豪的道:“我们的活干的细干的好。镇里有银钱的人家很多,有几家大户除去给工钱,还给了红包赏银。” “一场秋雨一场寒。今个下了一天的雨,天气立刻冷起来,以后找你们砌火炕的人家肯定越来越多。”赵氏见李山盯着钱袋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忍不住伸脚在八仙桌下踩了一下李山的脚。 王海高声道:“弟妹,你说对了。今个下大雨,还有人跑到我家来送银钱说要砌火炕。” 赵氏惊喜道:“这可太好了。” “估计到过完年,我们砌火炕的活都干不完。”王海心情很好,哪怕李家的男主人李山比较沉默,仍然激动的道:“我原先定的价格大房四十个铜钱,小房三十个铜钱,现在涨价了,大房涨到七十,小房五十五。” 李如意就坐在赵氏的旁边,作为砌火炕的创始人,自是有资格参与其中,点了点头道:“天气越冷,活越不好干,这钱应该涨的。” 王海接着道:“我还放出话去,早砌便宜,越晚砌越贵。” 李如意笑道“王大伯真是很有做买卖的天赋,祝我们的砌火炕买卖兴隆,财源滚滚。” 王海哈哈大笑,“如意,我可是托了你的福。” 李山收回心神,目光恳求,缓缓道:“王大哥,我们家做小买卖赚了些银钱,准备送健安四兄弟去镇里的学堂读书,这不需要人引荐,就想到了你。你看?” 王海内心十分震惊,面色微变,扭头望向站在堂屋门口的李家兄弟,这可是四个人不是一个人,竟是都上学堂,一年的束脩费就十几两银钱,李家可真是发达了,当下望向李山的目光里都增加了两分羡慕及热切,大声道:“健安他们四兄弟管我叫伯伯,这事我肯定同意。” 李健安四兄弟连忙齐声道:“谢谢大伯。” “明个我就带他们去镇里的学堂见先生。”王海又坐了会,就要离开。 李山起身相送,王海很熟络的揽着李山的宽厚结实的肩膀,一边往外走,一边亲热的俯在他耳边道:“哥哥比你年长二十几岁,见的人比你多经的事也比你多,你说是吗?” 李山连忙道:“是。” 王海缓缓道:“燕城修城墙很累还伤身体,每天挣的银钱不多,还让弟妹担心你与石头的安危。” 李山应了一声,不明就里的望着王海。 王海语重心长的道:“你家的买卖做的这么大,连县令大人都来买李家混糖月饼,你的心思得放在家里的买卖上面,守着家里的产业,别再去外地做苦活。” 李山感慨道:“唉,我之前想着做买卖不踏实,一会儿有一会儿没,一不小心就赔光了。” “你家做的吃食买卖,本钱小怎么会赔光?” 李山低声道:“做买卖会被人瞧不起。” “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我朝对商人优待。”王海站在原地不动,低声道:“我经常跟各个村的里正吃酒,也常去镇里,还曾去过县衙门。据我所知,镇、县的大户人家,包括几个举人家里都有做买卖。” “竟有此事?”这些是李山一个普通的农民无法想象的事情。 “他们的家眷开铺子卖东西。你想想看,家眷不做买卖,哪来的银钱供他们参加科考考中举人。” 李山目光震惊。 “远的不说,就说我家,我家从外面收了白面、鸡蛋转手卖给你家,这就是买卖。你看村里有谁瞧不起我家?”王海用力的拍了拍李山的肩膀,希望能把这个保守到有些愚蠢的汉子拍醒。 “没有人瞧不起你家。”李山想到昨个刚进村时,村民对他的态度,根本不是瞧不是李家,而是想跟李家套近乎。难道世道变了,做买卖受人尊敬了? “你娶了会识字的弟妹,生了五个会做买卖挣大银钱的儿女,你本人几个月不在家,妻儿就把家弄得这般好,咱们村里多少人羡慕你,你可别生在福中不知福。” 李山送走王海,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娘,这个钱袋上面绣着一只花喜鹊,绣工不错,应该是燕姐绣的。回头我把钱袋、布、竹篮给她家送去。”李如意把七百七十五个铜钱数了一遍,正好不多不少,然后给了赵氏二百个铜钱,给了四个哥哥、李石每人十五个铜钱,余下的收了起来。 李石头一次得这么多的铜钱,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山当着王海的面不好问,现在终于问道:“砌火炕是怎么回事?” 李如意朝能说会道的李英华使个眼色,后者给李山解释了一遍,带着李山去瞧看自家的土炕,“爹,五妹让我们兄弟把砌火炕的手艺教给王族的人,然后坐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干,等着收银钱。” 赵氏道:“王大哥与王族人遵守承诺,这不我们家收到第一笔分成的银钱。” “昨个我就想问你,怎么木床没了,变成了土床,原来这就是火炕。”李石一想到今后只要王族的人外出砌火炕李家就会有收入,欢喜不已,倒没有埋怨家人把独家手艺教给外人。 赵氏柔声道:“过些天天冷,咱们家就把火炕烧起来,让你晚上在火炕上面美美的睡觉。” 次日一早,李如意做了三十张鸡蛋灌饼,又取了一坛泡菜、五十个鸡蛋,让李山、李健安兄弟带着去镇里学堂。 76兄弟进学堂 王海带李家人去的是王志高就读的学堂。 学堂的先生张秀才身材高胖,性格开朗,办事爽利,今年三十二岁,七年前考中秀才,已经在金鸡镇教了五年书。 张秀才自是认得王海,听到礼村有一家四个少年都要进他的学堂,有些不敢相信,得知是卖饼的李家,有些明了李家卖饼挣到银钱了。 “这是我那李山兄弟。”王海向张秀才介绍李山。 张秀才看李山是个憨厚老实的汉子,没有李家兄弟瞧着有灵气,直言道:“你的四个儿子年龄最小的十一岁,苦读十年至二十一岁才能参加科考。” 李山刚才听到学堂里学子的读书声,就觉得非常神圣,既然现在家里有富余的银钱,为何不供四个儿子读书,“我们家能供他们读书。” 王海特意道:“先生,四个孩子的生母赵氏是秀才之女,识字会算术,四个孩子都很聪明,从小跟着赵氏认字做算术,比村里的孩子懂得多。” 李健安兄弟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只用非常渴望期待的目光望着张秀才。 “我考考他们。”张秀才这就出题考李健安四兄弟。 李山跟着王海出了书房,在外面的院子站着等待,感觉度日如年。 王海拉着李山到离书房远处的地方,神神秘秘的低声问道:“你有没有留意到张秀才的左手?” “没有。怎么了?” “他的左手尾指短了半截。” “怎会如此?” “听说七年前他去山上游玩,不小心脚踩空滚下山,左手尾指撞在树上……” “断指就是残疾,不能再参加朝廷科考。”关于科考的事,赵氏以前给李山说过许多,其中一项就是参加科考的条件。 “是。张秀才的学问很高,若不是断了一截尾指,肯定去参加科考考中举人。” 李山感慨道:“他真是不幸。” 王海声音放得更加低,“镇里一共两个秀才,另一个是刘秀才。张秀才不能参加科考,心思都放在教学生上面。刘秀才还要参加科考考举人……” 李山恍然大悟点点头,“我们把儿子送到张秀才的学堂就对了。” 又过了一会儿,入学堂的考试结束,张秀才对四个新弟子比较满意,由于眼下将至八月底,再教三个月到了腊月就要停课,收了李家二两八百个铜钱的束脩费及三两银钱的书费。 李山身上带着银钱,当时就付了,又把礼物送上。 张秀才看到竟有鸡蛋灌饼,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一张开吃,“你家好久不卖鸡蛋灌饼,我可一直想着这口呢。” 李福康大着胆子问道:“先生,以前我们卖饼,没有见过你买饼?” “买饼的是我家仆人。”张秀才吃了饼,一脸的满足,再得知一尺高的坛子里装的是新鲜吃食泡菜时,小眼精亮,跟李家兄弟说话的语气里也温和些了,“你们今个既然来了,就留下来读书,下午放学再回家。” 李健安四人激动大喜,这就跟在张秀才身后进了刚才传出朗朗读书声学堂。 学堂按照学生的学问高低分为四个学舍。 第一级是最低级的学舍,有八个小孩子,年龄在六岁至九岁之间,都在练大字。 第二级的学舍有七个孩子,年龄在八至十二岁之间。刚才就是他们在读书。 第三级的学舍有五个少年,年龄在九至十四岁之间。穿着灰衣黑裤的王志高就在其中,此时正在聚精会神看书,没发现有人从窗口走过。 第四级是最高级的学舍,只有两人。十五、六岁的少年和二十几岁的青年。 张秀才把李健安兄弟安排在第二级学舍。 学堂里雇有两名打杂、做饭的长工,见一下子来了四个新学子,替张秀才高兴,赶紧把桌椅搬来了,让李健安兄弟坐下。 张秀才亲自取了文房四宝、书本、临摹字帖等交给四个新弟子。 桌椅都是旧的,学习用品都是新的,且不用去最低级的学舍,直接跳级到第二级学舍,这让李健安兄弟很是欢喜。 李山跟许多家长一样,明明四个儿子在学堂读书压根没有风险,仍是有些不放心,想跟他们嘱咐几句,被笑呵呵的王海拉走了。 王海要去镇里的一家大户盯着族人砌火炕的事,就不跟李山回村了。 李山来时坐着驴车,途中李健安教会他赶驴车,回去他亲自来赶驴车,一颠一颠,觉得很有意思,路上拉了三个老人,赚了三个铜钱,心里暗觉这钱来的可容易。 进了村子,凡是见到李山的村人纷纷主动的招呼,特别是王族族人的家眷,有两个婆子看着他像看到亲人一样,热情似火的要他去家里喝糖水。 这两个婆子的儿子都是砌火炕的王族人,昨个每人分到了六百多个铜钱,自是念叨李家的好。 李山快到家门时,见两个妇人背着大包袱从自家堂屋走出来,个个满脸笑容,心里觉得奇怪,把驴车停下来。 “赵妹妹,你家那口子回来了。” “李叔,你放心,赵婶交给我做的活计我肯定做好。” 两个妇人都是王族族人的媳妇,包袱里背着的是棉花、棉布,脸上笑意浓浓,跟李山打了招呼就回家去了。 堂屋里面传出赵氏、丰氏、马氏的笑声,特别是泼辣的马氏笑声那个高,快要把屋顶掀翻了。 李如意迎了出来,没瞧见四个哥哥,问道:“爹,我哥呢?” 李山简明扼要的说了,而后低声问道:“家里怎么来了这么多的人?” 赵氏腆着很吓人的大肚子站在堂屋门前,高声道:“山哥,你不要问如意了,这事是我办的,我请丰姐、马姐帮咱们家做冬衣、棉被。” 原来早晨李如意趁着李山不在家,赶紧让赵氏找人做冬衣、棉被。 衣食住行。衣已经排在最后解决了,再过一个月天就冷了,到时家人冻坏了生病得不偿失。 赵氏自是听李如意的话,这不短短一个时辰就全安排好了。 “李兄弟,托你们家的福,我们又有活干了。”丰氏的脸虽是丑陋,不过笑容十分真诚。 “谢谢李兄弟。”马氏已经谢过赵氏,又谢一回李山。 李家开的价钱算是高的,做一双千层底的鞋三个铜钱,一身冬衣五个铜钱,一床棉被八个铜钱。 刚才王族的两个妇人,每人做四双鞋、两身冬衣、两床棉被,每人能得三十个铜钱。 能在家里干活,工钱还这么高,到哪里找这样的好活计。 不但这两个妇人,丰氏、马氏心里都感激李家。 李山憨笑几声,跟二人打声招呼就把驴牵到后院卸驴车,等返回堂屋,丰氏、马氏已经带着棉花、棉布走了。 赵氏语气带着深深的激动,“我的四个儿都进学堂读书了?” 李山说起四个儿子,不由自主的语气提高,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进了。张秀才是个很好说话的人,直接让咱们儿子进了第二级学舍。”又低声把张秀才断指的事说了。 赵氏大喜,“真是祖宗显灵,保佑我儿进了第二级学舍,保佑我儿拜在好的先生门下。” 李山笑过之后,问道:“家里要做多少冬衣、棉被、鞋子?” 赵氏就知道李山会有此问,缓缓道:“如意三身新衣、两双鞋,我们每人两身新衣、两双鞋,棉被每人一床,还有我们马上出生的两个儿子的小衣服、被褥。” 闻言,李山感觉心都在滴血。昨个为了省钱,带着李石走了七十里路都不舍得花一个铜钱买个馒头吃。心里对于赵氏的奢侈非常的不理解。 李如意见李山脸一下子黑了,忙道:“爹,今个下午我就烙饼让你去县城小集市卖,卖了就能赚到银钱。” 原来她是打算下午让两个哥哥带着李山去小集市走一趟熟悉一下,没想到张秀才把哥哥都留在了学堂,只能让李山独自去了。 77油酥烧饼 家里一下子少了四个人,李山、李石倒没觉得什么,赵氏、李如意觉得冷静许多。 午饭简单吃点,短暂的午休之后,李如意开始教李石揉面,“今个我们要做的是新鲜吃食油酥烧饼。” “油酥烧饼是什么?” “用面、芝麻做的一种饼,得用烤炉烤。”李如意早就想卖烧饼了,这不一有了烤炉做完混糖月饼就开始做油酥烧饼。 前世北方人最爱吃的饼其中之一就是烧饼。烧饼又有芝麻烧饼、油酥烧饼、麻酱烧饼、发面烧饼、糖烧饼、椒盐烧饼、千层烧饼等。 油酥烧饼是大众最爱吃的烧饼之一,相比别的烧饼做法简单。李如意就决定最先做油酥烧饼卖。 制作油酥烧饼时有一道工序,饼胚先上锅里煎再放入烤炉里面烤,这比做鸡蛋灌饼、葱花饼,甚至比混糖月饼都复杂。 李如意见李石揉面的动作飞快,“二叔,不要着急,我们的时间充裕。” “我不急。我有劲。”李石心无旁骛,整个人沉浸在揉面的欢乐之中。 面揉好之后,李如意又教李石做饼胚。 每个饼胚半个巴掌大,粘了白芝麻的饼胚上了铁锅煎成两面黄色,白芝麻定了型就盛出锅,六十个为一组,拿到后院的烤炉里面烤。 叔侄二人分工。李如意负责煎饼胚,李石负责烤饼胚。 第一批六十个油酥烧饼成功出炉,香气四溢。 叔侄二人分着吃了一个,松软咸香,味道极好,跟鸡蛋灌饼、混糖月饼不是一个味。 李石激动的道:“如意,油酥烧饼真好吃。” “这是你和我做的。” “哈哈,是我和你做的哦。真好吃。”李石眼睛精亮,表情多了几分自信,若是不熟悉他的人看到这个表情,以为是个聪明人。 叔侄二人顾不得跟李生夫妻报喜,接着干活,要在一个多时辰之内再做出二百四十个油酥烧饼,还要做出五十张葱花饼。 赵氏在给四个儿子做书包,听丈夫说女儿在做新鲜吃食,忍不住进了厨房瞧看。 “如意太聪慧能干,想出来的吃食,我们都没有见过更是没有吃过。”李山站在一旁,跟赵氏一样帮不上忙,终于体会到赵氏之前的心情。 赵氏感慨道:“二弟能给如意搭把手,比我们都强。” “爹,油酥烧饼一个卖两个铜钱,两个卖三个铜钱,您切记无论谁来都不能降价。”李如意又教李山怎么吆喝,见后者一本正经的学习,鼓励了几句,心里暗道:若不是娘怀着小弟弟,今日我一定陪爹同去。 申时初,李山赶着装有两大竹篮的驴车这就出发去县城小集市了。 李如意心里有几分担忧,望着驴车直到看不到,忍不住道:“娘,我爹性子非常倔强,可能做不了买卖。” 赵氏心里也担心丈夫卖不出去饼,不过不能让女儿担心,便道:“你爹小时候跟你祖奶奶卖过饼。” 李如意曾听李健安说过祖奶奶卖饼的事,当时还疑惑为啥没有一直卖下去,问道:“我爹小时候卖饼卖的好吗?” “不好卖。我听你爹说,你祖奶奶做的饼没有你做的好吃,刚好别的卖家做的饼做的好吃。” 李如意感慨道:“祖奶奶做的饼味道一般,竞争对手又太强,导致我爹的饼不好卖。” “是。”赵氏不再多想,继续去给儿子做书包。 李如意做了那么多的饼,累得很,坐在赵氏对面吃梨子歇息,见赵氏眼睛都快要贴到布上面了,忍不住再次劝道:“娘,做绣活很伤眼睛,以后你就不要做了,把精力都放在带两个弟弟上面。” “等你弟弟出生再说。” “您别担心家里的开销。我有的是法子。”李如意心道:如果爹不是做买卖的料,那我就雇短工去卖饼,每天给短工开十个铜钱,有的是人愿意干。 日薄西山,李健安四兄弟从镇里下学回来,得知李如意做了新的吃食让李山去县城卖了,均是有些担心李山卖不出去。 且说李山赶着驴车来到了长平县城城门外时,小集市刚刚开始,别人不认识他,却是认得他家的驴车。 “这不是李家兄弟的驴车吗,怎么今个他们没来?” “八月十四之后李家兄弟就没出过摊子。” “大兄弟,你是李家兄弟的什么人?” 有几个老主顾走过来七嘴八舌的询问,李山一一回答。 众人得知李山是李家兄弟的生父,今后李家兄弟都上学堂,就由李山来卖饼,均是祝贺李家兄弟。 李山趁热打铁,赶紧向众人推销自家新的吃食—油酥烧饼,“白面、芝麻、菜子油做的油酥烧饼,又酥又香,天下独一无二,一个只卖两个铜钱,两个只卖三个铜钱,早到早买,晚到买不着哦。” 他性格倔强,但是脾气好也乐观,脸上总挂着笑容,看着就喜庆。 有人问道:“大兄弟,油酥烧饼比葱花饼小,怎么卖两个铜钱一个比葱花饼贵?” 李山笑呵呵答道:“油酥烧饼比葱花饼厚,芝麻可比大葱贵多了。” “给我买一个尝尝。” “三个铜钱,我买两个。” 几个老主顾都捧场的取出铜钱买了油酥烧饼,一些爱凑热闹的人围了过来,问他们味道如何? “李家的饼当然很好吃。” “自从李家卖饼,我就没买过别人家的饼。” “大兄弟,我再买九个铜钱的油酥烧饼带回家。” 有个体型的胖胖老主顾直接又买了六个油酥烧饼,用实际行动说明油酥烧饼十分美味。 有个身材高大的妇人高声道:“油酥烧饼来两个,葱花饼来两张。” 见状,围观的人纷纷掏出铜钱买油酥烧饼品尝,有那有钱的直接一次性买走二十个油酥烧饼。 李山收着铜钱,心里乐开了花,真没想到宝贝女儿做的油酥烧饼第一次就能卖的这么快。 后面闻讯赶来买饼的人眼瞧着大竹篮里的饼快要卖完了,急的往前挤,有个白发老头抱着一个生着大眼睛的两、三岁的小童,被后面的人挤得向前扑倒。 78书本飘墨香 千钧一发,李山眼疾手快把白发老头与小童扶住,牛眼一瞪朝众人喝声道:“别挤!” 他身材高大魁梧,声音洪亮,这么一吼,竟是有些威严,众人都不敢动了,有的人还往后退了一步。 白发老头站稳了惊魂未定,小童吓得哇哇大哭。 “这个饼送给你吃,你别哭了。”李山见小童哭得可怜,送给他一个油酥烧饼。 小童眼泪汪汪盯着油酥烧饼,却是不接。 “你家要供四个孩子读书,我孙子哪能白要你家的饼吃。”白发老头摸出三个铜钱,买了两个油酥烧饼抱着得了饼开心笑的小童走了。 这个小插曲李山记在心里,以后只要人多了就会提醒不要拥挤。 李山卖了饼,怀揣一大堆铜钱,心情十分激动,牢记宝贝女儿的话,不在集市逗留,赶着驴车返家,路上不捎人也不歇息,就这么一口气回到了礼村。 进入秋天,天黑的早,此时夜幕低垂,礼村的人大多患有夜盲症,又舍不得点油灯,吃过晚饭都呆在家里不出门。 李健安、李福康却是坐在村口树下的大石头上等待,听到驴车声音,再借着月色瞧看,果然是李山赶着驴车,连忙跑去相迎。 父子三人兴高采烈的坐着驴车回到家中,家人得知所有的饼都卖光了,特别是油酥烧饼大受欢迎,都十分欢喜。 李石、李如意把香喷喷热呼呼的饭菜端上来,其中就有一大木盆的油酥烧饼。 “油酥烧饼真好吃!” “放了这么多的油、芝麻,不好吃才怪。” “今个的油酥烧饼用的面是二叔和的。”李如意特意表扬了李石,后者喜得眉开眼笑。 “我们家的饭菜全村最好吃。” 一家人围坐一桌,吃得热火朝天。 饭后,赵氏见李山没有动静,柔声道:“山哥,你把卖饼的钱都拿出来交给如意。” “哦,我差点忘记这事了。”李山刚才一直听四个儿子说学堂的新鲜事,都把卖饼的银钱忘记了,“如意,我在路上只顾着回家,还没来得及数铜钱。” “没关系。我来数。”李如意连着数了三遍铜钱,在家人期待的目光中笑道:“五百零九个铜钱。” 赵氏、李健安四兄弟已经习以为常,不过还是很高兴。 李山很是激动的道:“这么多!”他与李石在燕城修建城墙一天合起来才五十个铜钱。 李如意红嘟嘟的嘴唇微张,“爹,您别忘记这里面含着成本、人工。今个三百个油酥烧饼、五十张葱油饼用的白面、油、葱、芝麻合起来大概一百个铜钱,还有柴木,烤炉锅灶驴车的磨损,您、我、二叔的人工,这些算起来差不多一百个铜钱。今个下午卖饼的纯收益就是三百零九个铜钱。” 李山笑得嘴都合不拢,半晌,问道:“人工为啥要算银钱?” 李如意似笑非笑的道:“您与二叔在燕城修建城墙,一天五十个铜钱,现在你们在家里做饼的买卖,我仍给你们算五十个铜钱的人工。” 李山忙道:“修建城墙多累,做饼的买卖不累怎能算五十个铜钱的人工?” “爹,您不是要买田吗,这些钱您就攒着买田吧。” 赵氏笑道:“如意,你这个孩子逗你爹干啥?” “我是说真的哦。”李如意在赵氏、四个哥哥的注视下,数出五十个铜钱给李山。 李山啥也没说,把铜钱收了起来。 赵氏瞟了李山一眼,有些嗔怪的道:“瞧瞧,如意一直记得你要买地的事。” 李福康寻着机会问道:“爹,县城里的主顾有没有问我们兄弟?” “有。”李山想到小集市的主顾十个有九个夸赞四个儿子聪慧是读书的料,心里很是自豪。 李健安道:“爹,等我们腊月停课就去县城做买卖。” 李山目光慈祥,柔声道:“你们好好读书,以后定要考中秀才。” “秀才哪是那么容易考中的,爹不要给哥哥压力。”李如意之前听王志高说全县近千学子,每届考中秀才的只有几十人,就拿礼村来说,几十年都没有出过一名秀才。 “慢慢来。不要着急。”赵氏最是清楚科举的难度有多大。 在娘家时,她的三个哥哥五岁启蒙,七岁上学堂,十四、五岁开始参加科考,第一次考中童生,但是没有考中秀才。 她的四个儿子上学堂的年龄比三个哥哥晚四至六年,意味着参加科考也得晚四至六年。 “我们去看书。”李健安这就回房读书,三个弟弟跟着去了。 赵氏稍坐片刻,特意去瞧看儿子的书本,出乎意料的看到了《家语》、《孝经》、《诗义折中》、《书经图说》、《算术》五本书,还有用来临摹字的名人字帖。 大周国的书本很贵,镇里的书铺一本薄薄的《家语》就卖五百个铜钱。 张秀才给学生的书都是以前学生留下来的手抄本,比书铺的书便宜多了,五本书加上名人字帖,四套合起来才收李家四兄弟三两银钱。 “你们一入学堂就要学这些书吗?” 李健安答道:“是。” 李福康见生母表情很是激动,忍不住道:“娘,今个先生考了我们《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还有算术,我们兄弟都答出来了。” “娘,多亏你以前教我们识字、算术,不然今个先生出的题我就会答不出来。” “谢谢娘。” 李健安问道:“娘,你能看懂这些书本?” “看得懂。” “娘,您懂的真多。” “你们好好学,不懂的可以问我。”赵氏贪婪的嗅着书本上的墨香,伸手抚摸久违的书本的纸张。当年她的读书天赋比三个哥哥高,她爹不止一次说她要是个儿子就好了。 李如意不知何时进来了,见油灯光线暗,怕伤哥哥的眼睛,将自己卧房的油灯取来放下,又把堂屋的油灯拿到李英华、李敏寒的房间。 夜深人静,卧房的床上响起赵氏的低语,“山哥,你存着银钱是要买地?” “不是。我给石头存的。”家里条件好有银钱了,四个儿子都上学堂读书,他想给弟弟李石娶媳妇。 这些天,丰氏、马氏都跟赵氏暗示过得给李石娶妻,然后把李石分家出去。 79或娶或嫁 “石头那么能吃,赚的银钱还不够他吃的,你们家养了他这么多年,赶紧给他娶妻,把他分出去单过。” “石头只是李山的堂弟,又不是亲弟,李山和你对石头这么好,回头他娶了妻就得忘记你们的好,不如等他成亲就让他离开。” 丰氏、马氏的话在赵氏脑海里回响。 李山见赵氏没有吭声,语气带着几分愧疚,低声道:“石头今年都二十了,我在他这个年龄已是四个孩子的爹,他连亲都没成。我想明年给他娶个媳妇。” 赵氏缓缓道:“你觉得二弟这个样子,娶个什么样媳妇的合适?” “像你这样心善的就行,别的我都没要求。”李山心道:哪怕是个寡妇,只要没带孩子也行。 赵氏的心善是在礼村出了名的,只说她善待小叔子李石十五年这一件事,就把许多妇人比了下去。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太心善也不行,还得聪明些,不然夫妻都傻,成亲后日子怎么过下去?” 李山激动的问道:“素梅,你同意我存钱给二弟娶媳妇?” “你们回来之前,我们就在家里商量过此事。”赵氏想到儿女的大气厚道,语气带着十足的自豪,“二弟跟着你去外面做了六年工,每年赚一两多银子,这些银钱都给他,另外再添一些,我们准备给他十五两银子盖房子成亲娶媳妇。” 李山喜得侧身搂着赵氏,在她耳边笑道:“素梅,你怎么没跟我说起此事?” 赵氏没好气的道:“你要把所有的银钱拿去买地。我还给你说什么?” 李家人今夜难眠,不远处王海家也是如此。 王海早出晚归,刚回到家里,疲惫不堪。 丰氏特意给他煮了一大碗鸡蛋面条,等他吃完打了饱嗝一脸的满足,方道:“今个志高一回家就给我说了,健安四兄弟不但入了学堂,还直接进了第二级学舍。” “是有此事。赵氏是秀才之女有学问,是她教的健安四兄弟。”王海从来不敢小看赵氏。 “赵妹妹是有才华,可也得健安四兄弟聪明肯学。” “那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王海心里想到了原配生的两个儿子,自己在种田、为人处事上用心教了他们那么多年,就是愚蠢懒惰学不会。 丰氏见王海目光黯淡,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不知他想些什么,问道:“你觉得健安是个好的吗?” 王海夸赞道:“健安是李家长子,在外面能做买卖,在家能种地,稳重憨厚,现在又上了学堂,他很好。” 丰氏小眼睛一亮,声音带着几分激动,问道:“我们把燕儿嫁给健安怎么样?” “这个……”王海脑海闪现李如意的笑脸,心道:如果燕儿嫁到李家去,那么志高再娶李如意就成了换亲,两家都会被人瞧不起。 “这个什么,你要是点头同意,我明个就去探探赵妹妹口风,要是李家同意,我们就把燕儿跟健安的亲事定下来。”丰氏越说越激动,全然没看到王海阴晴不定的脸。 王海一字一句的道:“我不同意。” 丰氏以为耳朵听错了,盯着王海的老脸,问道:“你为何不同意?” 若是分家前,王海与丰氏的感情一般,他不会跟丰氏说出心里话,分家之后夫妻感情比以前好多了,再加上不能跟大儿子、二儿子商量事情,就把心里话跟丰氏说了。 “你别惦记着如意当咱们的儿媳妇。”丰氏轻叹一声,“你能想到的,我自是能想到。” “娶一个好媳妇能好三代,相反能毁三代。”王海对这句老话深有体会。 当年他娶曲氏就是看曲氏模样生得好看,谁知除此之外再无优点。 两个儿子的性格都随了曲氏,懒惰贪婪,胆小自私。曲氏在生前非要把两个娘家的远方侄女嫁给两个儿子。如今孙子、孙女品性都不好。 “我们想娶,李家不愿意把如意嫁过来!”丰氏语气带着几分幽怨,嗔怪道:“志高上面有两对不省事的哥哥嫂子,下面还有目无尊长的八个侄子侄女。李家嫌弃我们家复杂。” 王海惊诧道:“这不是已经分家了吗。” “前后院住着,分家也得走动,再说又不是大分家,徭役仍在一起,出了什么事仍得一起承担。”丰氏对继子、继儿媳、继孙子孙女意见很大,挑眉道:“前些天,曲红还跑到李家闹事,跟如意兄妹打架。这事你都忘记了?” 王海轻轻拍拍额头,差点都忘记这事,板着脸骂道:“曲红这个泼妇,真该让立冬休了她。” 丰氏心里暗喜,不过为了女儿的亲事,眼珠一转,劝道:“立冬要休曲红也得等三妞、四妞都嫁人了。” 王海一听王三妞的名字,想到这个孙女连着五回向他要嫁妆,最近的一回竟是跑到村口众目睽睽之下拦住他要嫁妆,心里很是抑郁,挥挥手不耐烦的道:“我睡了。” 丰氏急道:“老头子,我就当你同意把燕儿嫁给健安。” “过些天再说。”王海还是想把李如意娶进家门当小儿媳。女儿哪有儿子重要。 黎明,天空飘落星星雨点,不一会儿就变成大雨,哗哗的雨水声音惊扰了礼村人的晨梦。 赵氏躺在炕上,朝起身穿衣的丈夫喃喃道:“下雨不做买卖。今个上午休息。”几个月来她已经习惯家人下雨天不做买卖。 “不做买卖就赚不到银钱。”李山刚做了三天买卖,第一天只一个下午就赚了三分银子,第二、三天早上下午共赚了五分银子,正在兴头上呢。 赵氏伸手拉住李山,嗔怪道:“让你躺着睡就躺着。” 李山只能听从爱妻的话,脱了衣服躺回床上,却是睡不着,听着外头的动静。 赵氏还困着,不过怕李山倔强要去做买卖,只能打起精神给他说了下雨天做买卖危险,特意举了几个例子。 李山感慨道:“这一下雨,我们家少赚好些银钱。” “劳逸结合。你就踏实的好好休息一天,也让我的如意休息一天。我的如意才九岁呢。”赵氏的声音到了最后只剩下呢喃,忍不住又睡着了。 闻言,李山又对宝贝女儿心生愧疚。别人家都是大人养小孩,李家是倒过来了,这都怪他这个当爹的没有本事。 80无比恐惧 李如意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推开窗看天气。今个的雨下的可真大,来势凶猛,有暴雨的势头。 她来到礼村几个月,经历了春、夏、秋三季,马上过冬季。 仲秋节之后,天气明显降温。听五狗子说早晨上山都能看到地上有白霜。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一场大雨之后,气温又会降低几度。 天气要是再冷下去,她准备晚上把炕烧起来。 看着破旧不堪不能抵御寒冷的衣服及芦花被,庆幸几天前让赵氏找人做衣服、被子。 既然醒来就不睡了,就在卧房的空地一遍又一遍的打军体拳。 前世的军体拳共有三套,作为军医的她在边防时跟着官兵学过。今世在礼村没有跑步的场地锻炼身体,就打军体拳强身健体。 刚到礼村时,原身非常瘦弱,在李家吃不饱饭,走路说话都没有力气,哪有力气打拳,直到李山兄弟去燕城修城墙,她带着哥哥做买卖赚到银钱之后才能吃饱饭,才有力气打拳。 这具身体比几个月强了许多。要知道她第一次烙百张葱花饼时,累得全身混身上下酸痛,消耗着巨大的体力都要晕过去。 不但她如此,赵氏、李家四兄弟的身体也比几个月康健许多,最明显的就是没有夜盲症平时不会坐着冒虚汗了。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轻微非常熟悉的脚步声,那是李健安、李福康。 学堂每旬的最后一天休息,今天下雨正好赶上休息。 李健安、李福康打算今个帮家里做买卖去镇里,下雨就改成在家里给家人做早饭。 李英华、李敏寒起来后,分摊了家务活,喂驴子打扫屋舍。 早饭吃的简单,白面、黑面夹杂的大馒头、冬瓜汤。冬瓜汤里能看到油星。这样的伙食比燕城修城墙强许多,更是比村里许多人家吃的好。 半个时辰后,李如意给赵氏煮了两个鸡蛋加餐。 “如意,你也吃一个。”赵氏把剥光蛋皮的鸡蛋塞进了李如意的嘴里。 母女分享吃了两个鸡蛋,脸上都浮现幸福的浅笑。 下雨天光线暗,赵氏不再做绣活,坐在堂屋里听着雨声还有儿子读书的声音,心情愉悦。 李如意坐在赵氏身旁,再一次打量简陋破旧的家具,掉了漆的八仙桌比她的年龄都大,摇摇欲坠的长条凳坐着太没有安全感了,琢磨着过些天再挣到一笔银钱就把家具都换成新的。 李山站在屋檐下,眺望着笼罩在雨水里的村子,心里感慨,以前种地看老天心情,如今做买卖仍得看老天心情。 如同往日穿戴干净整洁的李石俯在李如意耳边悄悄问道:“如意,午饭吃什么?”作为家里心智最低的人,一天到晚挂在嘴边的就是吃。 李如意问道:“你想吃什么?”家里有泡菜、腊下水、鸡蛋、白面、糖、酒,还有一菜地的菜,能做出许多美食。 李石刚才看到嫂子、侄女吃鸡蛋,馋的口水快要落下来,想说鸡蛋来着,可是知道鸡蛋很精贵,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赵氏望了望心思非常单纯的小叔子,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道:“二弟,你想不想成亲娶媳妇?” 李石的眼白天蓝色,目光纯洁,微笑道:“没有人愿意当我媳妇啊。”这些年村里的人不止一次当面讥讽他是个傻子,一辈子都娶不到媳妇。 赵氏见李山进了堂屋,继续问道:“要是有人愿意当你媳妇,你想成亲吗?” 李石并不知道成亲意味着要当一家之主,要养活妻儿老小,笑眯眯道:“愿意。” 李山在赵氏身旁坐下,肃容道:“石头,我与你嫂子给你办亲事娶媳妇,你成家后就带着你媳妇搬出去单过。” 李山把李石抚养成人,又要给李石娶妻办亲事,比亲哥哥都好,很是不错。 两人上面没有长辈,都成家了没道理还在一起过。李家村、礼村乃至方圆几百里都是这样的风俗习惯。 “不。我不走。”李石的黑脸上没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惊慌,一双大手不知往哪里放,一双眼睛竟是落下豆大的眼泪,哽咽道:“哥哥,不要赶我走。我不要离开家。” 李山眉头紧蹙,解释道:“你娶了媳妇就有了自己的家,你跟你媳妇单过,不能再跟着我们。” 赵氏缓缓道:“我们准备给你十五两银子盖房子成亲娶媳妇……” “我不要单过,我不要媳妇,我要跟着哥哥。”李石突然间想到了十五年前,全家人都死光了,只有他一个人活着,整整半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当他哭的死去活来时,李山像个神仙一样出现了把他带走。 从那时起,李石潜意识认为只有跟着李山才能活下来。 李山心里有些难过,高声道:“石头,你早就成年了,不能再跟着我,你得娶媳妇生儿女传宗接代,延续我们李家的血脉。” “哥哥别不要我。哥哥……”李石伤心难过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都在颤抖。 他的心智等同四、五岁的小孩子,突然间听到家人要他离开单过,就认为家人要抛弃他。 这几天做饭找到的自信在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无助、自卑。 “二叔别哭。”李如意起身踮着脚伸手给哭得很伤心无助的李石抹眼泪。 李石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抓住了李如意的小手,哭求道:“如意,你救救我,我不要离开哥哥,我不要离开家。” 李如意心如刀割,在这个家里,作为晚辈的她不应该插手长辈的事,可是看不得李石哭,也看不得李山、赵氏难过,“爹、娘,我二叔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不懂什么是成亲娶妻生子,那就算了,别逼他了。” 李健安四兄弟闻声而至,正好看到李如意在为李石争取不成亲娶妻。 李山摇摇头,“如意,我不能眼睁睁的瞧着你二叔孤独到老。” 81绝食反抗 身为长子的李健安开口道:“爹,二叔以后老了,我给他养老。” 李福康高声道:“大哥,你得给爹娘养老,我给二叔养老。” 李英华、李敏寒异口同声的道:“我也可以给二叔养老。” “爹,您看,我哥哥都愿意给二叔养老。”李如意又跟哭的眼泪鼻涕一把的李石柔声道:“二叔,我哥哥都抢着给你养老,你别哭了。” 李健安四兄弟围在李石身边安慰他。 李石跟四个侄子哭着求道:“我不要娶媳妇成亲。我不要离开哥哥。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赵氏早就心软了,望着丈夫央求道:“山哥,我看我们就顺着二弟的心意,别让他成亲娶媳妇。” 李如意问道:“爹,二叔跟我们在一起整天很快乐,这样不是很好吗,要是让他离开我们跟陌生人住在一起,他还能快乐吗?” 赵氏接着道:“二弟心大,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哭,上次哭还是为了如意生病。” 李山苦着脸缓缓道:“我要是不给二弟娶妻成亲,我怕死后没脸见李家祖宗。” 李如意直言道:“爹,若是没有您,二叔能平安的活到现在吗?李家祖宗应该谢谢您才是。” 赵氏板着脸道:“我们把二弟抚养成人,没有虐待过他,我们问心无愧。” 她们夫妻把傻子堂弟从五岁养到大,白白的让他吃衣物粮食,还教他做人。 不是她吹牛,整个长平县几千户人家都找不出她们这般善良仁义的。 李如意又道:“爹,希望您能尊重二叔的心意。” “让我再想想。”李山心情沉闷的走出堂屋,见雨仍是很大,就穿上蓑衣去了后院菜地。 哭得眼睛通红的李石被四个侄子带到后院去看驴玩。 堂屋里只留下母女俩在低声说话。 “娘,我们之前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以为二叔会同意成亲娶妻分出去过。” “他成亲娶妻后要是不分出去过,以后就得我们养着他一家人。”赵氏再心软,也不能在这件事上没有原则。 李山、赵氏现在要供四个儿子读书参加科举,能拿出十五两银钱给李石娶妻成亲已是非常难得。 李石成亲之后,断然不能再由李山夫妻养活。 别说是堂兄弟,就算是亲兄弟,也没有大哥养活弟弟一家人的。 “我爹说的对,二叔成亲就分出去过,不过现在二叔不愿意分出去。” “那就让你二叔别成亲娶妻。”赵氏目光幽幽,缓缓道:“你二叔这种情况成亲了也做不了好夫君好爹爹。” “娘,您跟我想的一样。”李如意声音放低,“不过,我们家现在条件越来越好,要是不给二叔成亲娶妻,今后怕是被人说道。” 赵氏挑眉道:“说道就说道,我们还怕了不成。”能从疫病中活下来的人,还怕被人说道? 为了给李石压惊,李如意午饭特意做了两道肉菜,大葱爆炒腊肠、蒸腊猪肝,主食是白面发面饼。 这么好的饭菜,李石竟是只吃了一张巴掌大的发面饼几筷子菜就放下碗筷。 李如意关心的问道:“二叔怎么吃这么少?” 李石低着头,粗声粗气的道:“吃饱了。”然后任谁劝都不再吃了。 李英华见李石回了卧房,等了一会儿就去推门,果然门是关着的不让人进去,推开窗户,隐约看见李石坐在炕边双手揉着眼睛哭,赶紧回到堂屋跟家人愁道:“我二叔关了门没有睡觉,坐在炕边又哭了。” 李福康红着眼道:“二叔根本没吃饱,他是怕我们嫌弃他,就不敢吃饱了。” 李敏寒喃喃道:“以前家里穷吃不饱,二叔就不敢多吃,现在家里能吃饱了,二叔仍不敢多吃。” 李健安担忧道:“二叔这么敏感脆弱还特别的善良,跟着我们过自是好,我们不会欺负他,他要是成亲娶了妻,妻子对他不好,他的日子可就苦了。” 李如意轻声道:“二叔哭,我们在意他,以后他要是成亲了再哭,他妻子会在意他吗?” 赵氏见丈夫脸色深沉,问道:“山哥,你是怎么想的?” 李山断然说不出“我们给二弟养妻子儿女”的话,只能沉默。 赵氏目光幽幽望了丈夫一眼,起身去卧房歇息。 晚饭,李如意做了鸡蛋羹、炒茄子,两大木盆的油酥烧饼,色香味俱全,可这回李石连卧房门都不出来了,当然是不吃饭了。 李山又愁又气,站在门外拍门,“石头,你快出来吃饭!” 李石已经默默哭了一下午了,终于听到李山的声音,哇的大哭出声,竟是撕心裂肺的叫道:“哥哥,我不要娶媳妇成亲,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离开家!” 他跟着李石在外面做苦活时,不止一个人跟他说过,你是个傻子,离开你哥被人骗了卖掉当奴仆都不知道,你可得跟紧了你哥。 那些人说话直爽,可都是善意为了他好。 他是傻的,但直觉很准,知道什么人真心对他好,什么人可以依靠。 李山眸中含泪,“你不成亲娶妻,怎么生下儿女,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叔叔婶子?” “我不成亲娶妻!”李石早就把爹娘忘记了,只记得把他养大的李山夫妻,至于儿女,他自己的心智都是个孩子还得依附别人生存,怎么会想着要儿女。 李山不松口,李石就不吃饭。李山倔强,李石倔强起来更是如此。 李如意怕李石饿坏了,晚上偷偷从窗户外面递馒头。 李石跑过来不接馒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如意,我不吃。我哥哥不要我了。你帮帮我。” 李如意问道:“你把门关上干什么?” 李石哭道:“关上门,哥哥就不能带我走把我丢给坏女人。”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李如意轻叹一声,想想看一个正常的女子会爱上心智缺失的李石吗,好像不太可能。 卧房里面传出赵氏带着些许愤怒的声音,“你要把二弟活活饿死活活吓死吗?” 李山有气无力的道:“我不想二弟饿死,也不想他绝了后。我们有四个儿子,还要有两个儿子出生,过继一个给二弟,你看?” 82订制大石磨 赵氏莫明的心情烦躁,冷着脸喝道:“李山,你别得寸进尺。” 李山忙道:“素梅,你别生气。” “你没回家之前,我们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你一回家就做我们都反对的事,要把所有的银钱买地,要给二弟娶妻成亲,要把儿子过继给二弟……” “我……” “你要是不想过了就直说。我带着儿女单过去。”赵氏气得胸脯上下起伏,都懒得看李山一眼。 李山吓得连忙道:“我错了。你别生气。” 赵氏瞪眼急道:“你以后别再提过继的事,也别提给二弟娶妻成亲。我们家就这么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 “好。我依你依你都依你。” 赵氏气这才消了一些,高声道:“你这就跟二弟说不给他娶妻了,以后他就跟着我们夫妻过。” 李山依言行事去哄李石,又让李如意过来劝劝赵氏。 “娘,你终于说服爹了。”李如意笑眯眯的搂着赵氏的胳膊。 “他非得逼我说出难听的话。”赵氏有些抱怨的道:“家和万事兴。家里好不容易有银钱了,你爹就开始折腾,跟我们对着干。你四个哥哥今个一天心不静没看成书。” 李如意又劝了一会儿,见李山回来了,这就离开去瞧看李石。 李家四兄弟根本没睡觉,都在听着动静,这不现在都围在李石身边安慰他。 李石已经不哭了,狼吞虎咽吃着馒头,看到李如意,又有些委屈的撇嘴角要哭。 李如意忙道:“二叔,你揉的面可好了,明个一早咱们一起做油酥烧饼。” “好。”李石重重的点头,两只眼睛肿的像桃子,等吃饱了饭就把不高兴的事都忘了,竟是露出憨傻的笑容。 两只小狗崽不知何时跑进来了,站在李石的脚边摇尾巴。 “招财、进宝,你们今个陪我二叔睡觉。”李家五兄妹把两只小狗崽留了下来。 至此,李山再不提给李石娶妻的事,李如意仍是每天给他银钱,他也收了。李家的生活回归平静。 转眼过了十天,又轮到李家兄弟休息不用去镇子上学堂。 李如意将早就画好的石磨图纸交给李健安、李英华,让他们拿着去找刘村的刘铁匠。 一口直径一尺多的石磨价值一百二十个铜钱。李家曾经有一口石磨,去年坏了,今年的麦子还是去许正家磨的。 李如意要做的大石磨直径两尺,且工艺上比大周国的石磨先进。 李健安拿着图纸左瞧右瞧,好奇的问道:“五妹,你要做两个石磨?” 李英华提醒道:“五妹,你画的石磨很大,一个就足够我们家用了。” “我要用石磨做新的吃食,一个可不够。”李如意给了两个哥哥银钱,让他们赶紧去。 李健安、李英华走后没多久,丰氏母女及王族的两个妇人就把做好的衣服、被子、鞋子送来了。 衣服分为外衣及棉衣的衣胆。外衣可以一年四季都穿。棉衣的衣胆是到了冬季穿在外衣里面御寒。 被子也是棉被、被罩分开。被罩可以拆下来清洗。 千层底的鞋子,厚厚的鞋底需要戴着顶针用一针一线缝起来。 这当中最累人的是棉被,需要把一团团的棉花弹开蓬松,没有一定的体力干不了,而且这个活有一定的技术含量,不是谁都能干的。 李如意在把衣服、鞋子拿回卧房试穿时,就细细瞧看了针脚,心里佩服三个妇人的针线活做的非常细致。 老天爷很公平。李如意在美食、医药上面天赋很高,在针线活上就不行。三个妇人、赵氏正好与李如意相反。 人逢喜事精神爽。赵氏看着儿女、小叔子试新衣,连连微笑。 丰氏看到李福康在院子里喂鸡,却没看到李健安,瞧了一眼王燕,很自然的问道:“怎么没瞧见健安?” 赵氏答道:“他和英华去刘村找刘铁匠做石磨。” 丰氏便道:“我家有石磨,你以后磨麦子到我家去,还花银钱做什么石磨。” 两个王族的妇人跟着道:“是呢。我家也有石磨。” 赵氏早就得了李如意的嘱咐,特意高声道:“不瞒你们说,我家要做新鲜吃食,会天天用到石磨。” 这下不但是三个妇人,连王燕也是一脸的好奇。 丰氏惊诧道:“哟,你们家又要做新鲜吃食了,还是饼吗?” 赵氏自豪的笑道:“不是饼。这回是别的吃食。” “你们家的人可有真能耐,这才短短几个月,想出这么多新鲜吃食。” “到底是读书人多的人家,好主意一个接一个,吃食方子一个接一个。” 四人的语气充满羡慕,又多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李山赶着驴车从镇里卖饼回来,脸色阴沉的进了家门,把驴车放在后院后,来到堂屋,见家人一脸担忧,特别是赵氏脸色都有些变了,忙道:“饼卖光了。” 赵氏问道:“那你为何气色这般不好?” “别提了。”李山挥了挥手,接过爱女端过来的糖水喝了一口,伸手拍了拍赵氏的肩膀,温声道:“这事不是好事,你一个孕妇就别听了。” 赵氏不是事多的人,既然丈夫说不是好事,那就不听不影响心情。 到了下午,马氏带着四狗子、五狗子把做好的新衣服、鞋子、棉被送到李家,没坐一会儿,就忍不住一脸紧张的跟赵氏说了一件事,“刘宝家出大事了。” 赵氏一怔,想了想开口问道:“我好几天没瞧见张氏,可是她生产出了事?” 邻居刘宝的妻子张氏比赵氏早怀孕,应该在上个月就生了,到现在都没动静,张氏也不见了。 这个张氏不是个好人,嫉妒心特别强,到处说赵氏的坏话。 李如意兄妹跟曲红吵架,张氏就跑去与曲红搞好关系,两个妇人一起说李家人的坏话。 村里人把张氏、曲红做的事告诉赵氏。赵氏对张氏由厌恶变成了憎恨。 这不前几天,刘宝拿着一个鸡蛋求上门来,说张氏生病了,让李如意去刘家给张氏瞧病,被赵氏一口拒绝。 刘宝求医不成,破口大骂,李山一脸凶相拿着木棍的要打他,这才把他吓跑。 马氏见赵氏一脸不知情,低声道:“此事说来话长。” 83诬陷罪下狱 原来,张氏腹中胎儿早在半个月就满了十个月,但是不知怎地就是没有发作。 前几天刘宝带着张氏去镇里瞧郎中发现胎儿早就死在腹中。 郎中开了药,又找来接生婆费了好大的劲力才让张氏把死婴生下来,是个男婴。 刘宝、张氏在药堂大闹,说郎中、接生婆把胎儿害死伤人命,要求赔偿银子五十两。 郎中、接生婆一怒之下,联合去县城衙门把刘宝、张氏告了。 郝县令升堂,叫来县城的十几个名医、接生婆给张氏诊断,最后判定张氏的胎儿早就死在腹中,不是郎中、接生婆害死,判决刘宝、张氏诬陷罪,将夫妻二人掌嘴三十,关进大牢。张氏腊月出狱。刘宝至明年开春才能出狱。 赵氏双拳紧握,有些惊恐后怕的道:“张氏不是头一回怀孕,怎么这样蠢!” 全村的人都知道张氏曾经生下八胎,活到今天的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一个有多八次怀孕生产经验的母亲,肯定知道胎动,偏偏张氏糊涂愚蠢,第九次怀孕胎儿将生时连着半个月没有胎动,都没有引起重视。 马氏脸色阴郁,摇摇头,“谁知道张氏是怎么回事。” 李家后院的菜地,五狗子已经绘声绘色的把刘家的事告诉李如意,“亏得我姨没让你去刘家给张氏瞧病,不然张氏一家会赖上你,让你家赔银钱。” 李如意板着小脸,气道:“我娘聪明,我爹厉害。刘宝、张氏都不是个东西,活该下大狱。” 五狗子把刘宝夫妻骂得个狗血喷头,又道:“金鸡镇药堂的郎中气坏了,放下话来以后不给我们村的人瞧病。” 李如意轻叹一声,“我们村的人要是去金鸡镇药堂,只能谎称是别的村的人。” 突然间,五狗子目光充满感激,“如意,我去药堂卖草药,郎中知道我是礼村的人还是让药徒收我的药。” 这几个月五狗子跟着李如意识药草制作草药卖到金鸡镇的药堂,跟药堂的人很熟悉了。 刘宝夫妻讹郎中、接生婆的事就是药堂的药徒跟五狗子说的。 李如意柔声道:“你做的草药的品质好,曾经往药堂送了十几次草药,郎中肯定得收你的草药。” 五狗子环视四周,只看到四狗子跟李英华在驴房门前不知说啥笑得前仰后合,激动的俯在李如意耳边小声道:“我这次卖草药得了三十七个铜钱,我给了我娘七个铜钱,就把我娘高兴坏了。” 李如意早就知道五狗子得了铜钱只给马氏小部分,余下的都藏起来以后当嫁妆,笑道:“你真是个守财奴。” 五狗子紧紧攥着好友的小手,央求道“如意,我已经存了三百二十六个铜钱,你给我出出主意,怎么才能让这些钱变得更多?” “你的这些银钱并不多,当本钱只能做小买卖。”李如意上下打量身材干瘦目光充满期待的五狗子,想起了前世的她在孤儿院也是一点点大就开始想尽办法赚钱。 “我也是想着做小买卖。如意,马上要过冬了,你说我从村里收鸡蛋拿到县城卖行吗?”五狗子在来之前就绞尽脑汁想过做小买卖的事。 “你没有去过县城的小集市吧,我去过,告诉你,那里每天都有村民卖鸡蛋。你倒卖鸡蛋赚不到钱。” “马上要到冬天,我从村里收木炭去县城卖行吗?” “方圆几十里的农民,十家有九家会制作木炭,我家会你家也会,你觉得县城卖炭的人少吗,你能卖的出去吗?” 五狗子失声问道:“卖鸡蛋不行,木炭也不行,那你说我卖啥。” 李如意轻声道:“你得卖别人不卖的东西。” “好如意,你快告诉我别人不卖的东西是什么?” 李如意苦笑道:“你总得让我想想吧,明个你来找我。” 五狗子亲昵的抱着李如意的胳膊,“如意,真是谢谢你。我太笨了,只能求你帮我想想。” “我可事先给你说好,你是个女孩子,要是做小买卖,一个人可不行,得叫上你哥哥。”李如意说着,目光望向还在跟李英华说笑的四狗子。 五狗子急道:“我四哥是个大嘴巴,要是让他知道,他肯定告诉我娘,我娘要知道了,肯定把我的银钱都收走,我还做什么小买卖啊。” “你给你四哥开工钱,跟他说要是乱说话,就停发他的工钱。” “噢,你这个主意可真好,我四哥为了工钱肯定嘴巴牢牢的。”五狗子虽然心疼要付工钱,不过李如意说的话肯定是对的,一定要听。 次日,五狗子从山里采了药草下山直奔李家,把所有的药草都送给李如意。 李如意在五狗子无比期盼的之中说出了赚银钱的法子,“我那天在镇里的布铺看到有绸缎的边角料,你跟小二讲讲价,买五十个铜钱的,再买五十个铜钱的棉布,拿回来交给村里针线活好的女孩子做成绸缎拼接荷包,然后拿到县城小集市去卖。” 五狗子心里想了想,问道:“你前面说的我听懂了,后面说的拼接荷包是什么?” “你跟我来。”李如意出了堂屋,拿根棍在地上先画出一个荷包,然后在荷包上面添了花朵、树叶、果子的图案,“用棉布做成荷包,再花点心思把绸缎边角料裁剪拼接成花、树叶、果子的图案绣在荷包上面点缀。” 五狗子想明白之后,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感激道:“如意,你的主意太好了,我打死也想不出来,我肯定听你的。我这就去镇里布铺。”这就猴急的拔腿要走。 李如意一把拉住五狗子,“等等,我先跟你说好,我们家没有做过这个小买卖,不知最后是赚还是赔,你赚了钱是你的财运,要是赔了钱是你没有这个财运,你别赖我。” 五狗子嘻嘻笑道:“我的本钱都是你教我赚来的,这回做拼接荷包的买卖就算赔了也没关系。我不会赖你。” 赵氏从头听到尾,觉得爱女的主意新颖独特,等五狗子走后,特意走到院子里,似笑非笑的道:“你把五狗子弄得心这么大,做买卖都不告诉你马姨。” 李如意眼珠子一转,“您可得替五狗子保守秘密。”不是人人都像赵氏这样开明信任儿女。 半夜,又下起雨来,到了早晨,雨不小反而大了起来,李山做不了买卖少赚几百个铜钱,心里隐隐有气。 到了中午雨仍在下,看天色晚上都不会停,李山瞪着牛眼望天,心里十分无奈,只能听赵氏的话去午休。 谁知,刚躺下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男子十分激动的大声叫道:“李山兄弟,赶快出来迎接几位大人。” 84王府赏赐 “是王海大哥。”李山在床上打了一个激灵,赶紧的下地穿衣。 赵氏跟着起来了,也是前两次见金鸡镇驿站的刘大人有了经验,激动的道:“山哥,他们是来买饼的,你莫慌。” 李山兴奋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大人来买饼?” “等会你让如意说话。”赵氏嘱咐了一句,见李山魁梧的身躯小跑着出了卧房,忍不住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心道:家里有个成年男人就是不一样。 李如意在自己卧房听到动静,特意穿上新衣,红色斜领交襟上衣,蓝色长裤。 之前她瞒着李山夫妻,把自己的新衣裤下水洗了一遍,布料变得柔软,颜色很正,只是新衣裤是需要套棉衣棉裤的,特意做的大,穿在身上有些咣当。 她出了门把李石叫了起来,让他也穿上新衣裤。 赵氏出来就看到女儿、小叔子知道见贵人换上新衣,有些后悔没提醒丈夫。 由王海领路冒雨到李家的共有七人,都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刘大人及他的两个随从是李如意认识的,其余的四人都是陌生面孔。 四人当中为首的是身材高瘦脸上生着浓黑一字眉的中年男子,然后是中等身材生着灰白山羊胡子的老头,最后是两个孔武的青年。 李山诚惶诚恐的把几人迎进堂屋,然后带着家人跪下磕头,“草民李山(民妇赵氏、民女李如意)拜见几位大人。” 李石穿着一身蓝衣,缩着脖子跪在李山身后,虽然不吭声,庞大的身躯也无法让人忽视。 王海低声道:“李山的弟弟李石是个痴儿,不懂规矩,请几位大人海涵。” 一字眉的中年男子身份最高,头一个坐下来,见李家有两人穿着新衣,但环视堂屋,家具简陋破旧,看来还是很贫穷。 山羊胡子的老头面色温和,坐在了中年男子的身旁。 两个青年站在了中年男子的身后。 以刘大人的身份都得站着,其余的人就更别说了,好在堂屋面积大,多来几个人也能站得下。 刘大人见山羊胡子的老头微微点头,便朝李家人开口道:“你们都起来。”然后介绍起几人的身份。 原来一字眉的中年男子是燕王府的二总管赵义,官职正六品下朝议郎。 两个青年是燕王府的护卫,赵义的随从。 山羊胡子的老头是长平县令郝通,官职从七品上。 王海跟李家人一样刚知道来者的身份,均是十分震惊。 赵义目光落在身穿十分肥大崭新衣裤的小女孩身上,容貌清秀,一双大杏眼看着很有灵气,和颜悦色的问道:“你就是李如意?” 李如意态度不卑不亢,声音清脆,答道:“是。” “老太妃、燕王妃听说你小小年纪一片孝心,为父叔做出安全帽,特派本官前来褒奖你,赐你金钗一支、金锭一对。”赵义大手一挥,身后的一名青年随从拿着一个半尺正方型红色锦盒的手从蓑衣里面伸出来,把锦盒放在八仙桌上面。 李如意望了一眼锦盒,盒上竟是雕刻有仙鹤的图案,心里暗喜,跪下低头高声道:“民女如意多谢老太妃、燕王妃,祝福老太妃寿比南山,燕王妃吉祥如意。” 闻言,赵义有些出乎意料,俯视李如意,见她耳后、脖颈没有泥垢,跟李家的堂屋一样干净,心道:实是个聪慧的孩子。微笑道:“本官会把你的话带给老太妃、燕王妃。” 赵氏不动声色的拉着欢喜的快晕过去的李山跪下谢恩。 赵义刚才就看到赵氏肚子大的吓人,开口道:“你这妇人快要临盆就莫跪了。” 李如意感激道:“多谢大人体恤。” 赵义等着李家人站起来,望向满脸憨笑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牙齿的李山,突然间板着脸道:“你带本官去瞧瞧你家厨房。” 李家人均是一愣,怎么赵义要看自家的厨房? 李如意伸手扯了扯李山的衣袖,低声道:“爹,您快带着大人去我们家的厨房。” 李山有些惶恐的在前面带路,赵义、郝通等人都跟着去了。李如意给赵氏一个安心的眼神,就跟了过去。 李家以前的厨房只有一个窗户且很小,晴天都光线很暗,阴雨天黑呼呼必须点油灯,几个月前修建时,李如意特意让王族人给厨房开了四扇两尺高一尺多宽的大窗户,光线充足,便是阴雨天都能看得见。 今个外面下着雨,厨房有了四扇大窗户,光线跟堂屋一样,不用点油灯就能看得清里面的灶具、碗柜、面缸、水缸等。 李家以前的厨房只有一个灶眼,一口铁锅,如果炒菜就不能蒸馒头。 李如意在修建时直接改成两个灶眼、两口铁锅,可以同时蒸馒头、烙饼、炒菜、烧开水,效率提高很多。 王府的两个随从把灶眼上面铁锅的锅盖掀开,里面放着铁铲,干干净净,又把十分破旧却擦得光亮的碗柜打开,露出里面的碗、盆、筷子。 赵义一脸严肃亲自拿起锅盖瞧了瞧放下,又拿了木盆瞧看盆底放下,再去看两口缸。 他看完的东西,郝通统统都拿起来再看,最后是刘大人拿起看。 李如意轻声道:“我家的厨房每天都要打扫好几遍。” 赵义问道:“你打扫?” 李如意摇摇头,“民女打扫的少,以前主要是民女的四个哥哥,近日哥哥去学堂读书,就由民女的二叔打扫。” 赵义想到那个傻子,反问道:“你二叔?” 李如意轻声道:“民女的二叔心思单纯,做事心无旁骛,打扫的很细致。” 赵义点了点头道:“傻人也有可取之处。” 王海壮着胆子道:“李家在我们村数一数二的干净。” 赵义等人在厨房巡视了好一会儿,又要看李家存放粮食的地方。 李山哪能猜得出赵义等人的目的,依言行事带他们去了后院房子下面的地窖。 李如意跟刘大人及他的随从比较熟悉,悄悄的问走在最后的一个随从,“叔叔,王府是不是要买我们家的饼?” 85不一样的地窖 随从目光惊诧,想不到李如意这么聪明,而后轻轻点点头。 赵义等人竟是跟着李山下了地窖,里面黑呼呼看不见,又叫李如意拿油灯。 李如意趁着去堂屋拿油灯的功夫,跟惶恐不安的赵氏笑道:“王府要跟咱们家买饼。” 赵氏异常惊喜,万万没想到王府竟要买自家的饼,王府的二总管亲自出马,这次要买多少个饼? 赵义睁大眼睛就着昏黄的油灯瞧看李家的地窖。 北地的人家家家都有地窖,只是大小不同。 李家的地窖长大约十二丈、宽十丈、高八尺,在农家当中算是非常大的。 此时地窖的一侧置着上百个大大小小的瓷坛,飘散出淡淡的酸味,一侧置着几十个用石头封住口的半人高的大缸。 瓷坛里腌着泡菜。 大缸里存放着粮食、油、干果、水果等。李家人怕被老鼠偷吃,用磨成半寸厚的石板把缸口封上。 王府的两个护卫搬开几口大缸上面的石板,露出里面的白面、水果、油、干果。 “你家的这个地窖弄得不错。”赵义特意伸手拍了拍石板,决定回去把王府的粮仓、地窖存放粮食的大缸都安上石板。 王海用手掂了一下石板,至少五十斤,几十块磨的很平整的石板至少一两银钱,李家在储存吃食上面可真是舍得花钱。 李山面色惭愧。前些天,他刚从燕城回到家里时,认为地窖的面积过大、大缸安石板浪费银钱,还指责过儿女。 一行人出了地窖,不再去堂屋。 赵义面色温和,跟郝通微笑道:“就按你说的办。” “多谢总管信任长平县,此事就交给下官,定让总管满意王府的各位贵人满意。”郝通脸上洋溢着喜悦,满脸恭敬的请赵义先行一步离开李家。 郝通的两个随从在王海家候着,还有赵义的四个护卫也在那里。 众人汇合之后,除了刘大人及他的两个随从,其余人冒雨离开礼村。 刘大人三人返回李家,这回个个满脸笑容。 刘大人先恭喜李如意得了太妃、王妃的赏赐,然后有些激动的道:“王府的贵人喜欢吃你们做的李家混糖月饼,县令大人安排本官负责购买。以后每月最后一天,本官派他们二人到你家取六百个混糖月饼,每月付给你们十两白银。” 李山不等李如意开口,就很是激动的高声道:“使不得,这可使不得,草民家的混糖月饼一个十个铜钱,六百个六两银子,要不了十两。” 赵氏一听丈夫一说话就让家里每月少了四两白银,心里很是郁闷,不过做买卖得实诚,丈夫这么做无可厚非。 李如意心道:老爹太实诚了。干咳一声,“大人,如果您每个月出十两白银买六百个混糖月饼,民女就会提高混糖月饼的品质,保准口味比卖给别人的好吃,您看如何?” 刘大人目光在父女脸上来回打转,突然间哈哈大笑,“刚才如意说,她四个哥哥在学堂读书。本官给你家多出来的银钱就是给她四个哥哥买书本。” “多谢大人体恤。”李如意笑眯眯,又道:“以后民女家里做出新鲜的吃食都会送给您品尝,您觉得好,可以送给县令大人,还可以献给王府。” 刘大人想着以后每个月都要去王府送混糖月饼,能够跟府里的官员打上交道,心花怒放,“如意真是聪慧。那就这么办了!” 李如意留刘大人三人在家用饭,刘大人见李山一脸拘谨,想着在李家吃饭可能不太自在,婉言谢过这就离去。 李山赶紧去送刘大人,李如意让李石也跟着去。招财、进宝摇头尾巴追了出去。 家里只剩下赵氏母女,均是一脸欢喜。 李如意内心激动,暗道:老太妃、王妃高高在上,竟能赏赐我一个民女。 赵氏竟是热泪盈眶,“我的女,老太妃、王妃的赏赐都给你做嫁妆,你以后到了婆家,婆家都不敢小瞧。” 李如意笑道:“我这是托爹和二叔的福气,他们去修建城墙,我才做了安全帽,得到老太妃、王妃的赏赐。” 稍后李山兄弟返回,说起赏赐及王府定购混糖月饼,又欢喜了好一阵。 李山很是激动感慨道:“我原是担心四个儿子的束脩费用,这下可好了,咱们家每月卖混糖月饼有稳定的进项。” 赵氏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你啊,张口就要减去四两银。” “那可是燕王府,不是我们这些草民能够欺瞒的。”李山在燕城修建城墙时,听到许多关于燕王府的事情,心里充满敬畏,“如意,你说提高混粮月饼的品质,此话当真?” “爹,当然是真的。”李如意满脸自信,“我们家得跟镇里的粮铺订一份契约,每个月定购新鲜的胡麻油。” “我这就去金鸡镇。”李山这就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出门,雨大怕淋着驴子,也不骑驴,就这么步行前去。 李如意望着雨水中李山魁梧的背影,高声道:“爹,你去张叔那里买三斤猪肉。” 李山这回也不心疼银钱,回答的很痛快,“好。” 赵氏眉飞色舞,“如意,我们家卖给王府混糖月饼,除去成本,每月能挣多少银钱?” 李如意笑答:“至少六两。” 赵氏心花怒放,半晌又问道:“你不是说提高品质吗,怎么还能赚六两银?” 李如意眨了眨眼睛,笑容狡黠,“提高品质就是多放点胡麻油,让混糖月饼的香气更浓郁些而已。”又低声道:“若是卖的便宜,只怕王府的人认为不好呢。” 赵氏轻笑,“我的乖女,你可真聪明。” “今个没想到王府的人会查我们家的厨房、地窖。”李如意特意跟坐在一旁一直傻乐的李石道:“二叔,多亏你这些天卖力气打扫厨房、地窖。” 赵氏夸赞道:“石头好样的。” 李石喜得咧开大嘴笑,露出两排整齐雪白的牙齿,“如意,今个吃肉啊?” “对。今晚包猪肉芹菜饺子。”李如意话音一落,李石、赵氏都是高兴的笑出声来。 只有过年才吃饺子,上次吃饺子还是今年过年,用的黑面,里面包的是鸡蛋大葱,馅少的可怜都是饺子皮,就那样还吃得很香。 赵氏想到刚才王海帮自家说话,特意道:“做好了给你王叔家送一碗饺子。” 86山楂酱 厨房的两口灶都烧着柴木,灶上面的大锅里面的水咕嘟咕嘟,一个个金元宝似的饺子翻滚着浮出水面。 李如意跟四个哥哥笑着解释,“头锅饺子二锅面。咱们家人多,一口锅煮饺子不够吃,就用两口锅。” “好吃不过饺子。” “今个的饺子看着皮薄馅大肉多菜少肯定好吃。” 李如意高声道:“饺子面是我二叔揉的,筋道的很,皮也是他擀的,大小厚度一致,比我都弄得好,他一个人擀皮,我爹娘三个人包。” 李英华大声道:“二叔在面食上面的天赋是我们全家最好的。” 李如意特意道:“今个二叔还把厨房、地窖打扫了两遍。他在家里一刻都不闲的干活呢。你们放心,有二叔在,我不会累着。”这是真心话。 闻言,院子里逗狗的李石咧开大嘴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笑。 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饺子、凉拌黄瓜丝、炒花生米端上了李家的饭桌,全家人面带幸福笑容。 李健安去王海家送饺子回来,得了一个簸箕大的白面枣馍,“丰姨正在蒸大枣馍,说是试着蒸一次,过几天三妞出嫁再蒸给族人吃。今个蒸好的送给咱们家一个。” 枣馍的直径有一尺半大,馍面上镶嵌着十几颗红红的大干枣,看着十分喜庆。 这东西好看味道跟馒头一样,只是多了甜甜的干枣,就变得吉祥精贵起来,是燕城一带喜宴上的面食。 李如意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枣馍,伸手捏了一小块尝尝,馍是甜的,有些惊喜道:“面里放了糖。” “原来是甜枣馍。”赵氏也捏了一块吃,“放的糖不少。你们丰姨做事大气,以前大妞、二妞出嫁她都蒸了甜枣馍。” 丰氏是继奶奶,几个孙女出嫁,都蒸了甜枣馍,给足王海面子。 李英华挑眉道:“是。我看别人家嫁女没做枣馍,更别说这么大的甜枣馍。” 甜枣馍好吃,也比不过饺子。李家人只尝了一口甜枣馍,就专吃饺子。 这个时代没有酱油、醋,吃面食就是就着蒜。 李如意一边吃着饺子一边想着以后把酱油、醋做出来。 李福康忍不住夸赞,“妹妹拌的馅可真香。” 赵氏好奇的问道:“馅里面放了什么?” 李如意微笑道:“我在肉馅里放了芝麻油、鸡蛋,顺着一个方向搅拌,再把芹菜放进去,最后放盐。”要是有十三香就好了,放进去馅就更香了。 继酱油、醋之后又多了一个十三香。吃顿饺子就吃出三样要做的调料。 人多吃饭香,又是吃饺子,胃口更好了,下午李如意、赵氏、李山、李石花了近一个时辰包的五百多个饺子全部吃光。 李山望着赵氏体贴的问道:“原汤化原食。你喝不喝面汤?” 赵氏揉着鼓的有些吓人的肚子,直摇头,“我都要撑死了。不喝。” 李山扶着赵氏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四个儿子收拾碗筷锅灶,李如意瞧瞧天色,雨后彩虹,看来明个是个大晴天。 一场秋雨一场寒,燕城渐渐变冷,山里的树叶变黄,漫山遍野的山里红(下文称山楂)红了,闲来无事的村人成群结队的上山摘山楂。 山楂产量多,又是山里野生无主的东西,价钱便宜的很,村人把山楂背到集市去卖,往年三斤一个铜板,今年山楂大丰收,价钱降低至四斤一个铜板。 一家人全体出动,摘一天山楂,也就一百多斤,挑出坏的、个头小的,剩下百斤山楂能卖二十五个铜板,对于村里的人家来说,是笔不小的收入。 山楂是有数量的,这样的好事也就两、三天,若是懒人,去的晚了,一天的钱都挣不了。 李家忙着做生意,没有功夫摘山楂,许家、王海家把自己摘的山楂送来好些。 山楂又叫山里红、红果,有助消化、降血脂、软化血管等药效。 李如意把几十斤山楂分成两堆,一堆晒干切片泡水喝,一堆熬成泥状放入糖蜂蜜做成酱吃。 做好的山楂酱成了李家人人爱吃的美食,连李山都喜欢,见状,李如意又让哥哥从村里收购了二百斤山楂,做好的山楂酱放进地窖保存不怕坏。 且说那日,赵义等人出了礼村,见雨不小,就去长平县城避雨,郝通从赵义嘴里得知出身蜀地名门的少年俊杰江青云在县城外隐居,便道:“请总管为下官引见江举人。” “好说。”赵义是特意吐露这个消息,好让郝通这个县令关照江青云。 燕王府权大势大,但是离此处几十里,哪有长平县离的近,再者,郝通最了解长平县的情况。 长平县城城门外西去三里,离官道不远处有一片银杏树林,雨后,遍地金黄色的银杏树叶。 江府就在银杏树林的后面,占地两亩,内有两座四进、两座三进、三座两进的院子。 大门门前各立着一只笨重沉稳的石狮,守护大门的是两个穿着青衣身材魁梧的青年门卫。 身材略高的青年门卫见到老熟人赵义,迎上前鞠躬行礼,微笑道:“二总管,您来看望我家老爷,快里面请。” 赵义特意指着郝通朝门卫道:“这是长平县城的郝县令。” 两个青年门卫皆向赵义行礼,口称:“小人见过郝县令。” 赵义看似随意的跟郝通道:“江府的门卫都是出自我们府亲兵队。” 闻言,郝通心里一紧,更加不敢小瞧了江青云。 按理说郝通是一县之主七品官员,身份比江青云这个举人高的多,然而后者大有来头。 大周国是封建社会,等级分明,处在权力巅峰的皇室,其次是权贵、官宦,然后是小官大富,再然后是小富平民百姓,最后是下奴仆。 江青云出自蜀地权贵家族江族,又是太妃的亲戚,比只是小官没有背景的郝通强太多了。 江府的管家出去办事不在,奴仆把赵义等人请至大厅,而后去书房向江青云禀报。 不多时,白衣翩翩异常俊美的江青云出现在众人面前,跟赵义打过招呼,目光落在郝通身上,这位长平县的县令名声很好,语气不由得带着两分尊敬,“郝大人,我身上有孝,不便去贵府打扰,还请体谅。” 87直言打击 郝通见过的少年俊才很多,像江青云这样俊逸绝伦气度不凡的却是不多,得了这番话,心里很是受用,对江青云又高看一眼。 一番寒暄之后,江青云留众人用饭,赵义哪敢打扰,正要婉拒,却见奴仆进来禀报,“老爷,县公爷来了,还带来了两马车礼物。” 江青云温声道:“快请他进来。”身为长辈,倒是不用去迎接。 赵义大喜,起身朝江青云道:“表少爷,我去迎县公。” 郝通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提携他的贵人,喜上眉梢,“县公爷来了,下官随您去迎接。” 很快,一袭紫衣脸上稚气未脱的周莫玄昂首阔步走至,身后跟着面色恭敬的赵义等人,“表叔,我奶奶派我来瞧瞧你在这里住的可习惯。” 江青云起身迎过来,“我住的习惯。” 周莫玄不是头一次来,仍是环视四周,特意抬头瞧了房顶,“今个大雨,这宅子可曾漏雨?” “不曾漏雨。”这雨还叫大,比起江族所在的蜀地下的雨可小多了呢,且只下了半天,这要是在蜀地,倾盆大雨一下就是几天几夜,一场雨就能让河水泛滥变成洪灾。 周莫玄邪笑道:“我奶奶怕你被淋着,还怕你冷着,这不让我赶紧送来一车的银丝炭、一车的棉被冬衣。” “多谢姨母惦记。我一切都好。”江青云瞟了周莫玄一眼,“你今个怎么没去军队?” 周莫玄挑了挑浓黑的眉毛,低声道:“昨个校场比武我胜了,今个我休息。” 赵义朗声夸赞道:“县公爷威武!” 郝通高声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县公爷还未成年就如此厉害。” 江青云好奇的问道:“你都胜了谁?” 周莫玄有些得意的道:“我父王手下的几个将军。” 江青云知道周莫玄小小年纪武艺高超,就不知他在兵法方面如何,问道:“都比了什么?” “箭术、枪术、骑术。” 若换了别的长辈,肯定先是夸赞然后是鼓励,只是到了江青云这里,却是抱着怀疑的态度,“他们是不是都让着你了?” 周莫玄想到昨日父王的夸赞、庶兄一脸的阴郁、将士发自内心的敬佩欢呼,忍不住笑道:“比骑术他们是让着我,都输了被我父王一骂就急眼了再不让了,结果还是都输给我。” 江青云目光带着两分羡慕,“你胜了可是想进军队?” “不错。我跟父王提出进军队,父王不同意。” “所以你就想到了我,想让我当说客说服表哥?”江青云摇了摇头,目光带着两分探究,“不,你是想让我说服我姨母,再让我姨母去说服表哥。” “知我者表叔也。”周莫玄哈哈大笑几声,目光精亮,语气恳求,“你就帮帮侄儿吧。” 江青云望着个子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周莫玄,缓缓道:“帮是可以帮,只是眼下不是时候。我看,过了这个冬天,等明年过年趁着我姨母心情高兴,跟她提一提,兴许她能同意。” 周莫玄失声道:“还要让我等一个冬天?” “从军不是儿戏,一个冬天的时间,足矣让你想清楚。”江青云坐下来,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我表哥的燕军并非普通的军队,那是守护大周国北部边疆抵御外侵的军队。” 周莫玄很是自然的坐在江青云的下首,“这个我当然知道。” 江青云肃容道:“你要进燕军,就得能吃苦。”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侄儿我的这身武艺不吃苦怎么来的。”练武最是辛苦,周莫玄自三岁起练武,天赋极高,九年来洒下无数汗水,武功很高,自认能吃得了军营的苦。 郝通想到了周莫玄在金鸡镇驿站时的做派,再看他今个的打扮,心里暗自认为县公爷吃不了从军的苦。 江青云声音朗朗,“我问你,你今个早饭吃的是什么?” 周莫玄眼珠子一转,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赵义可是知道周莫玄娇生惯养,生活最是讲究,每日光是早饭就得摆一大桌子。 “你派人去燕军军队打听一下,将士们今个早饭吃的是什么。”江青云目不转睛盯着周莫玄,接着道:“你若进了燕军,一日两餐,早餐不过是面糊、粗面馒头,若是上了战场,有时连饭都没得吃,你能受得了?” 周莫玄高声道:“不可能,上战场有饭吃。我父王说过,不能让将士饿着肚子打仗。” 江青云沉声道:“燕军守护的边疆乃是寒地,农作物少之又少,刚进初秋就是一片枯黄,到了冬天,遍地白雪,连颗草都没有。野外行军,每人顶多背二十斤粮食,粮食吃完了没得吃,为了活命吃什么,得吃死马肉,甚至是敌人的人肉。你能吃吗?” 周莫玄听到人肉二字,感觉胃里翻腾,想要呕吐。 赵义目光疑惑,问道:“表少爷可是去过边疆?” “是。我游学时去过,还曾与燕军的几位将士夜谈,是他们告诉吃过马肉、敌人的……”江青云最后两字没说出来,周莫玄腾的起身风驰电掣般跑出大厅,在厅外的院子哇的呕吐起来。 “县公爷吐了。”郝通甚是担忧的跑出去。 周莫玄吐了个痛快,见身后站了一堆人,人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瞧着他,真是一世英名都毁在这里,拨开众人,见江青云面无表情的站在大厅门外的台阶上,叫道:“好你个表叔,侄儿好心来瞧你,你竟是把侄儿弄成这般模样。” “你在这里吐,比在军营吐强。”江青云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至,目光炯炯,“我刚才只是说了吃食,你就这般模样,还用我给你说说燕军的衣、住、行吗?” 周莫玄用白色丝帕擦擦嘴角的污垢,双眸一瞪,气呼呼的道:“不就是衣、住、行,哼,我能穿四十斤重的盔甲,住破旧不堪的茅草屋,骑性子最烈的马。” “边疆夏季,烈日当空,炎热无比,人穿着盔甲能被灼热的阳光烤熟,边疆冬季,风雪漫天,寒冷无比,人穿着盔甲也能被冰冷的西北风吹的冻僵。” “……” “北地边疆最缺的是水,野外行军,能有水喝不渴死就是幸事,根本没有水沐浴,人人都是几个月不沐浴,从头到脚长满吸人鲜血的虱子,浑身奇痒无比。”江青云并非信口开河。 “虱子?”周莫玄俊脸面色倏变,听说那东西吸人血很是可怕,没想到从军竟是要吃这么多的苦,这还只是食和穿,难道要放弃从军? 88拼接荷包赚钱 黄昏,燕王府。 赵义向燕王妃高绣复命之后,特意说了去江府的事。 高绣不愧是燕王的正妃,听到吃敌人的人肉,面不改色,待赵义说完,面露微笑,“表弟与莫玄年龄相仿,他说的话莫玄能听得进去。” 她生了两个儿子,长子是燕王世子,必须独当一面,小儿子周莫玄,模样生得好,嘴甜又讨人喜,就被她养得娇惯。 她得知周莫玄要参军,心里担忧,今日江青云对周莫玄说出这番话,正合她心意。 能在周莫玄身边直言的人少而又少,良师益友,有江青云这样的人直言不讳的提醒,对周莫玄绝对是好事。 “是。表少爷才高八斗,又到处游学见多识广。”赵义经过今日,对江青云又高看几分。 高绣心道:以后让莫玄多接近表弟。 到了晚上,高绣特意跟燕王周冰说了此事,问道:“王爷,您昨个为何否了莫玄从军一事?”身为燕王王妃,早就有儿子要进燕军上战场的觉悟,并没有阻拦的想法,只是想听听燕王的心里话。 周冰低声道:“莫玄年纪太小,根骨还没有长成,再者他心性浮躁,我怕他进了军营吃不了苦,没几日就闹着回来。” 多年前,老燕王宠妾灭妻,周冰与秦太妃母子在燕王府没有立足之地。周冰为了得到燕军各位将军的支持,十三岁从军,从最低层的士兵做起,吃了无数苦头,甚至几次九死一生,身体落下病根…… 周冰不想让嫡子重蹈覆辙,不但是周莫玄,就连世子周景望也是等到十六岁才进的军队。 高绣轻声道:“王爷,您看莫玄先进燕城守军军队磨练一下,可好?” 守军军队自是比不得燕军,不过在燕王眼皮子底下,守军将军丝毫不敢马虎,守军军纪严明,一年四季训练,装备兵器也是不错,比内地的守城军队强上许多。 最重要的是守军军队就在燕城辖地,离燕王府很近。周莫玄若是进了守军军队,高绣、秦太妃想何时看他都可以。 “再说。”周冰脑海里浮现嫡子周莫玄的笑脸,那个生下来小小的粉团子晃眼也这么大了,才十二岁,武功就比几个部下都高,不愧是他的种。 “王爷,您笑什么?” “绣绣,你再给本王生个儿子。”周冰仰天哈哈大笑,炙热的目光要把高绣燃烧起来。 老夫老妻,高绣也被周冰的话羞得脸通红,语气娇嗔道:“你我孙子都有了,还生儿子,传出去要被人笑死。”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礼村的土路。 李如意梳着双丫鬟,穿着青色开襟长裙,提着一只竹篮,身后跟着来招财,迈着轻盈的步子进了许家大门。 马氏坐在院子里做针线活,抬头见是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李如意,再瞧李如意这身打扮,比金鸡镇大户人家的小姐都不差,语气带着惊喜,高声道:“如意,快进来。” 李如意掀开竹篮上面的灰布,露出里面的东西,微笑道:“姨,这是我家做的腊猪肠、猪心、猪耳朵,送给你们家吃。” “你们家太客气了。”马氏在李家吃过腊味,那个鲜美,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喜滋滋的接过沉甸甸的竹篮去厨房,“你快坐着,我给你倒杯糖水。” 许家穷的很,原来家里可没有糖,如今五狗子做了小买卖赚到银钱,给几个弟弟妹妹买了糖,马氏从儿女嘴里抠出二两糖收起来,用来给客人倒水喝。 李如意环视四周,除去马氏,再无一人,十分安静,看来五狗子、四狗子去做买卖了,二狗子带着几个弟弟妹妹上山摘山楂,心里感慨道:许家最小的八狗子弟弟才三岁,就上山捡山楂干活。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李如意在许家坐了一会儿,喝完糖水就要走,马氏把装着十个鸡蛋的竹篮还给她。 “姨,我家有鸡蛋。这些鸡蛋你留着给弟弟妹妹吃吧。” “你家有的是你家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马氏非常执着,见过路的村人望过来,连忙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家五狗子做的荷包买卖赚了银钱,我知道这是你出的主意。我这心里感激,家里能拿出手的东西也就是鸡蛋,你可别嫌弃。” 李如意望向马氏,轻声道:“姨,您知道荷包买卖的事了?” “前几天村里的几个婆子见了我直道谢,说是她们家的女娃跟着五狗子赚到银钱了。我还纳闷是怎么回事,逼着五狗子说了实话。”马氏心道:五狗子弄得动静那么大。我能不知道吗。 李如意特意温声道:“做买卖需要本钱,您得给五狗子留些本钱。” “那是。我晓得。”马氏目光感激,用极低的声音道:“昨个五狗子给了我三十个铜钱,她说以后还给我钱。” 五狗子的姐姐三狗子今年十三岁,在镇里给大户人家当奴婢,一个季度才得三十个铜钱。 五狗子才做了几天买卖,一下子就给了马氏三十个铜钱。 马氏自是感激给五狗子出主意的李如意。 “那就好。”李如意替五狗子高兴。 马氏把李如意送出门,站在门前的梨树下,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才回去。“这么好的女娃,以后不知便宜了谁家的小子。”唉,她是看是李如意长大了,心里对李如意喜欢的很,只可惜许家太穷,儿子二狗子、四狗子都没出息没本事…… 赵氏见李如意拿回来鸡蛋,“你马姨也是的,家里几个孩子瘦得面色蜡黄,鸡蛋不留着给孩子吃,却要送给我们家。” “马姨是不愿欠我们家人情。”李如意语气里透着对马氏的尊敬。 “这些你拿去送给你丰姨。”赵氏快要生产了,家里没有老人,也没有亲戚,想着家里添了两个小婴孩,日后办洗三、满月酒,需要人帮忙,今个给平时与李家关系好的几家送礼物。 李如意提着装有腊味、泡菜的竹篮再次出发。 到了王海家,见大门半闭着,招财嗖的钻了进去,她正要拍门叫人,突然间里面传出少女无比惊恐的叫声,“救命……” 89偷银灭口 汪汪,小奶狗招财大叫。 “快来人,出事了!”李如意大声喊了一嗓子,然后冲了进去,朝着声音方向跑去。 卧房的门敞开,里面的两个少女正在地上进行生死博弈。她们正是王燕与王三妞。 说是生死博弈,实际上是王三妞目露凶光骑坐在王燕身上,双手掐着她的脖子,要置她于死地。 身为姑姑的王燕面色苍白,躺在地上,竟是被侄女王三妞打的没有还手之力。 王三妞从未把王燕当成姑姑,更是在心里认为丰氏母子三人都是天下最恶的人,咬牙切齿的叫道:“丑八怪,你发誓不说出去,我就松手。”她是背对着门,全然没发现进来人了。 王燕余光看到有人进来了,用力叫道:“救命……” “谁都不会来救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王三妞望着王燕如同濒临死亡的鱼挣扎,心里十分的快意,现在没有人看见,杀死王燕也没有人知道,不由得手上又加了两成力,把王燕掐的直翻白眼口吐白沫,“让你们在我爷爷挑拨,让你们不给我嫁妆钱。我掐死你!” “住手!”李如意大怒,挥起竹篮朝面色狰狞已经发狂的王三妞的背上砸去。 王三妞被砸中,惊呼一声,从王燕身上倒到一旁,抬头见是满脸怒容的李如意,这才惊觉来人被发现了,猛然间想起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大逆不道的事,足矣令她跌入万丈深渊,惊慌之中,顾不得报复李如意,从地上爬起来撒腿跑了。 王燕披头散发,浑身颤抖,面容表情无比惊恐,不停的咳嗽,张大嘴大口的呼吸,泪水不知不觉落下。 一地的腊味、泡菜,房间里一股子酸味。 李如意义愤填膺,扶着身子像面条一样软的王燕到床上坐下,气呼呼道:“光天化日之下,王三妞敢杀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王燕缓过来之后,想想后果不堪设想,失声痛哭,“如意,要不是你来了,我就被她掐死。我才十四岁。我不想死。” 李如意伸手轻拍王燕后背,好言安慰几句,问道:“王三妞是你的侄女,为什么要掐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燕哽咽道:“这是我爹娘的房间,三妞趁着我爹娘不在家,翻墙进来偷银子。我正在午睡,听到有动静过来瞧看,正好看见她把我娘藏在枕头里面的银子掏走,我让她放下银子,她不肯,我去夺银子,她的劲比我大打我,我打不过她,她把我推倒在地,掐我脖子威胁我不要说出去。” “这个牲畜不如的东西。”李如意心里大骂王三妞狼心狗肺偷银钱以下犯上杀长辈,见王燕脖子上面一片乌青,掐的印迹十分醒目,沉声问道:“我姨呢?” “她去我族嫂家里。”王燕突然间想到被王三妞偷走的银子,那么大一块,八钱,值八百个铜钱,还自责没有本事打不过王三妞,没把银子抢回来。 “我去把姨叫回来。”李如意怕王三妞返回来打王燕,把王燕扶到大厅去。 丰氏脚一腐一拐的疾走回来,李如意在别人家只字不提此事,在路上没有人时,把事情都告诉了丰氏。 丰氏胸口都要气炸了,脑子里面像有几百只苍蝇嗡嗡的叫,顾不得给王家遮丑,不怕李如意笑话,更不怕村人听着,一路走一路骂着王三妞,“不要脸的死丫头,心肠比蛇还毒,又偷银子又杀人,老天怎么不打雷把死丫头劈死!” 李如意从未见过丰氏这么泼辣庸俗的一面,不过,王三妞确实太可恨,骂她几句算什么,就是把她的腿打断也不为过。 有人问道:“她婶,怎么了?” “我上辈子做了孽,嫁给王海这个老混蛋,摊上王三妞这么个蛇蝎心肠的死丫头。”丰氏怒气冲天,把王海都骂上了。 “三妞又惹事了?” “王三妞这个小贱人偷钱还要掐死我的燕儿,幸亏如意来给我家救了燕儿一命,不然我的燕儿今个就没人了。”丰氏痛哭流涕,还没到家,就已经难受的不得了。 李如意跟在丰氏身后,见村里人围上来要问长问短,连忙加快脚步。 丰氏几乎是用跑冲进了大厅,见到坐在凳子上惊魂未定哭泣的王燕,失声道:“我的燕儿,娘对不住你,娘不知道王三妞那个天杀的贱人这么狠毒,娘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 “娘。”王燕冲上去,紧紧抱住了丰氏,哭道:“娘,三妞偷了你的银子,我打不过她,她掐我的脖子威胁我不让说出去,还是如意出现把她打走了,如意救了我。” 两个跟丰氏关系好的妇人进了大厅,特意走上前,看到王燕脖颈的痕迹,面面相觑。 “王三妞连姑姑都要掐死,小小年龄,太狠毒了!” “王三妞从小就偷东西,偷过我家小草的荷包,现在长大竟是偷银子。真是不要脸!” 丰氏心痛女儿,也心痛银子,赶紧带着女儿去卧房瞧看现场,地上的竹篮、腊味、泡菜没有挪动,一看就是刚才有过打斗,一个枕头在床中间,还有一个枕头掉在地上。 王燕一脸愧疚,“娘,我看到三妞时,她手里拿着一块银子,就不知之前她拿了几块银子。” 丰氏存了多少银子,心里清楚的很,沉着脸把地上的枕头拿起来,背对着众人伸手到枕头里面掏啊掏,掏出两块碎银,又把床中间的枕头拿过来掏,这回掏出一块碎银。 王燕紧张兮兮的问道:“娘,丢了多少碎银?” 丰氏气愤无比,忍不住高声道:“就是你说的一块银子,八钱!” 一亩良田一年下来的收成抛去上缴的农税,都挣不了八百个铜钱。 两个妇人听到数目这么大,比丰氏还要生气。 “八钱银子,这么多钱。这个王三妞可真不得了。” “王三妞偷八百个铜钱,让县太爷判,王三妞得去坐大牢!” “姨,刚才我给燕姐把过脉,她受了惊吓,我回家给她熬安神汤。”李如意出来久了,怕赵氏担心,这就要回家。 丰氏对李如意千恩万谢。两个妇人都是王族族人的家眷,是王燕的亲戚,也跟着一起道谢。 李如意回到家里,就跟赵氏说了此事。 赵氏秀眉紧蹙,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担忧,问道:“你有没有事?王三妞有没有打你?” 90如意发誓 “娘,我没事。王三妞见事发,比兔子还跑得快逃了,哪里有功夫打我。”李如意见赵氏目光惊慌,连忙安慰道:“我看着瘦小,力气大的很又蛮横,王三妞可打不过我。” 赵氏想到几个月前女儿打曲红时的狠劲,绝对不是好欺负的主,不过,王三妞竟有杀人之心,就不能小看,嘱咐道:“你阻止王三妞,王三妞肯定对你心怀恨意,你一定要小心她。” “她马上就出嫁离开村子,以后见面都难。”李如意心里暗道:就算碰见王三妞,我身上带着能把大象迷晕的药粉,再来几个她也不怕。 “王三妞做了这样的恶事,还想嫁人?”赵氏冷哼一声,目光愤怒,“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只要传到她未来夫家的耳朵里,肯定要毁约退掉亲事。” 李如意一怔,眼珠子一转,“王三妞是王族的人,若是没成亲就被退婚,王族的脸都被丢尽了,日后王族的女子说亲事可就难了。” “偷盗、杀长辈,罪名一个比一个大。”赵氏目射寒光,在礼村住了十几年,可以说是看着王三妞长大的,上梁不正下梁歪,王三妞的爹娘就不是好东西,王三妞比她爹娘还要坏,“这回看你王伯如何处置王三妞。” “一边是女儿燕儿姐,一边是孙女王三妞,王伯也难。” “你说的有道理。”赵氏心里替丰氏母女感到不值,如果当年丰氏不嫁给家庭十分复杂的王海,怎会有今天。唉,想必丰氏现在又在后悔。 “娘,燕姐吓坏了,我刚才走时,她的双手还在抖,我去给她熬安神汤。”李如意心里丝毫不同情王三妞,希望王海不要看在王三妞是孙女的份上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如意正在熬汤药,冷不丁的身后冒出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子声音,“如意,毁约退掉亲事是啥?” “二叔,你吓我一跳。” “呵呵。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熬药吧。”李石打扫完后院,在菜地摘了紫色的圆茄子,挖了红色的胡萝卜,绿色的西葫芦,半篮子菜,已经在井水边洗干净手。 “熬药对火候要求很高。”李如意扫了一眼厨房里的水缸,只剩下底了,“二叔,你歇会把水缸打满水,好吗?” “好咧。我不累。我去打水。”李石转身走出两步,扭头又问道:“毁约退掉亲事是啥?” 李如意耐心的解释道:“两个人定了亲事,一个人反悔不同意了要毁掉亲事不成亲。” “不成亲好啊。我就不成亲。”李石嘀咕了两句就去院里打水。 李如意再去王家时,院子里外已经站满了人,这些人都是王族的人,男女老少都有,表情各异。 “一粒老鼠屎害了一锅汤。三妞就是老鼠屎!” “这么多年来,我们王族从未出过王三妞这样大逆不道恶毒的女子。” “把王三妞抓回来沉塘!” 李如意耳里传来王族人对王三妞的叫骂声,没有一个人为王三妞求情,就连王三妞的亲妹妹王四妞也没有说一句话。 众人嗅到浓郁的汤药味,见李如意端着一碗药,纷纷让开。 大厅里面坐着的是王族的几个满头白发牙都掉光了的老人,丰氏也坐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王三妞的爹王立冬蹲在角落,脑袋低着仿佛便秘,一声不吭。 以往咋咋呼呼的王三妞的娘曲红披头散发的盘腿坐在王立冬旁边,目射凶光,盯着丰氏,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在此之前,曲红已经在大厅里打滚撒过泼,结果是被几个老人训斥一顿。 丰氏有气无力的道:“如意,燕儿在卧房。” 王族几个老人望向李如意的目光里面带着审视探究,最后没有一人开口质问她这个目击者。 李如意心思坦荡,不怕人来问,环视四周,没有看到王三妞,估计她事发之后就跑了。 王燕在卧房里无精打采的坐着,由族里两个同龄的女孩陪着,见到李如意,连忙站起来,“如意,族里派人去县城叫我爹……” 李如意柔声道:“你把药喝了,好好休息。” 两个女孩自是认得李如意,上来打招呼。 王燕喝了一口汤药,喝出汤药里放了糖,心里更是感激李如意的体贴,低声道:“三妞跑了,我几位叔公要派人去找她,我娘不同意。” “难怪你家来了这么多人。”这是王族的事,李如意不好提建议,虽然心里觉得王三妞这样的人不如死在外头。 王燕喝完汤药,望向李如意,低声道:“三妞马上成亲,要是人失踪,男方肯定不罢休。我想还是得把她找到。你说是吗?”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李如意拿起碗,拍了拍王燕的肩膀,“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这件事就让长辈们处置。” 这时,外头传来一个妇人气急败坏的叫嚷声,“谁不知道我们家三妞是个好的,怎么会偷银钱,怎么会杀人,这是哪个不要脸的贱货说的,让她滚出来,老娘大耳光子把她的脸扇烂!” 王燕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目光无比厌恶,失声道:“曲红。” 刚才曲红在大厅里都没吭声,直到看到李如意进了王燕的卧房,突然间像狗一样乱吠,明显是针对李如意。 “有其母必有其女。”李如意冷哼一声,大大的杏眼圆瞪,“我倒是出去问问她,她骂的是谁!” 王燕一脸怒意,冷声道:“走。我们出去。当面跟她对质。” 王燕的性子一直很温柔,但是不代表软弱,在这个时候,如果退缩,就会让别人以为她和李如意联手诬陷王三妞。 两个少女并肩走出卧房,出现在众人面前。 王燕瞪眼盯着曲红,高声道:“三妞在偷我爹娘的银钱时,被我发现,我要夺回银子,三妞打我还掐我的脖子,幸亏如意及时出现救了我,不然我就被三妞掐死。” 李如意大声道:“我李如意对天发誓,亲眼目睹王三妞骑在王燕身上双手用力掐她的脖子要杀死她,若我说谎不得好死!” “曲红,你敢发毒誓吗?” “三妞一直小偷小摸,村里没几个女娃跟她玩。” “曲红,你有三妞这样的女儿,你这个当娘的害臊不害臊!” “小时候偷针,长大偷金。三妞从小就偷偷摸摸,现如今偷银子,还要杀人,这都是曲红教的吧。” “曲红就不是个好东西,不要脸!” 众人指着曲红讥讽嘲笑,甚至还有人辱骂,把曲红气得嘴都歪了。 91被人看上了 李如意盯着曲红好一会儿,暂时先放过她,等过几天再收拾她。 丰氏从大厅里一瘸一拐走出来,见女儿与李如意并排而立,李如意救了女儿现在又挺身而出,是王家的大恩人,岂能让大恩人蒙冤,扭头跟几个老人道:“我同意族里先派人把三妞这个死丫头找到。” 王族的几个老人发话,族人这就分头行动去找王三妞。 “族长怎么还没回来?” “族长带着人去县城给几个大户人家砌火炕,原本今个夜里都不回来,明天才回来。” “三妞出了这样的丑事,不会影响我们族砌火炕吧?” “这可不好说。” 王族的几个老人听到族人的议论声,均是目光黯淡,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传出去,外面的人以为王族的人偷盗杀人,这可怎么办? 突然间,曲红好像开窍了,大声道:“我家三妞不是偷,是拿。我爹是三妞的爷爷。三妞拿爷爷的银子,怎么是偷?” 王族的风气一直很正,族里大多数的人都很耿直,听到曲红这番话,立刻有人开口道:“族长与你们分家了,就是两家。各家用各家的银子。三妞就是偷银子。” “是呢。分家了就是各过各的。” “偷了银子还要杀人灭口,三妞犯了这么大的罪,到你嘴里都就不算什么。你可真是不要脸!” 王春分站在大门前,全身上下抖动,脸上挂着坏笑,像个二流子,嚷道:“大嫂,照你这么说,你男人是我哥,我拿我哥的银子,就不是偷是拿。我这就去拿银子。” 曲红威胁道:“你敢去拿我家银子,我跟你拼了!”见王春分真的转身走了,吓的连忙追了去,“你真想死,拿我家银子你买棺材啊!” “老子去找三妞。你这个当娘的不着急,老子这个当叔叔的还急。老子怕三妞进了青楼当了婊子,丢尽我们王家的脸。”王春分幸灾乐祸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王春分,今个你掉进粪坑吃了大粪,满嘴喷粪!”曲红臊的脸通红,冷不丁的前面不知是谁伸出一只脚来,拌了她一下,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屎,两只手掌都磨掉一层皮,又痛又气,“是谁,谁绊了老娘!” 李如意站的角度,看得真切,伸脚绊了曲红的人是曾经给李家打短工的十岁的大柱子,大柱子这是在给她报仇出气呢。 大柱子向来老实,是村里有名的乖孩子,曲红打死也想不到是他伸的脚。 这就是曲红刚才骂李如意,连大柱子这样的老实孩子都看不下去气坏要教训她。 李如意回到家里,怕赵氏担心,不提曲红骂她的话,只说王族派人去找王三妞,王春分的落井下石。 赵氏面露不屑,“王春分以为王三妞出了这事,王立冬以后就当不了族长,以后就由他这个二儿子当。” “王立冬、王春分都不是好东西。王族的人不会这两人当族长。” “他们兄弟要是当了族长,得把王族闹得天翻地覆,没有一天安宁。” “我二叔呢?” “他去山里砍柴,招财跟着去了。” “我二叔不会碰到王三妞吧?”李如意可算是知道王三妞的狠毒,这样的人跟毒蛇一样。 “不会。碰到也没事。”赵氏停顿一下,“曲红跟你、你二哥打过架,你二叔知道这件事,把曲红一家人都视为仇人,才不会理睬王三妞。” 李如意莞尔。 过了一会儿,李山赶着驴车回来了,这一上午,先去金鸡镇把饼卖光,然后按照宝贝女儿的嘱咐,去邻村收了一车的黄豆。 小狗进宝追着李山跑,像八辈子没见过面,亲昵的不得了。 “我刚才进村遇到好几个人,都问我有没有瞧见王三妞。我说没有。”李山接过女儿端来的温热去火的菊花茶,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解渴,见爱妻与女儿均是一脸严肃,“王三妞怎么了?” 母女二人给李山说完,后者一脸深沉,“王三妞又毒又狠,如意,你以后见着她可得小心些。” 李石扛着一捆柴回来,摇着脑袋道:“村里人进山找王三妞,还问我有没有看到她,没有,没有。” 四人吃了午饭就午休,睡了不到半个时辰,有人来了,竟是刘铁匠父子。 他们来李家送石磨,比定的日子提前了三天。 两口大石磨,每个重达二百多斤,刘铁匠父子用驴车装的石磨,怕石磨掉地摔了,还用草垫子包了起来。 “我来搬。”李石急冲冲走至,双手将石磨一抱,一下子就石磨从驴车上面搬起来。 他的力气大,在方圆百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以前在燕城修建城墙时,一个人比两个人扛的石头都多。 刘铁匠眼睛都瞧直了,半晌,指着李石对李山道:“你弟弟力气真大,该去学打铁当铁匠!” 李山轻声道:“这个,我弟弟不喜欢打铁。”不是不喜欢,而是打不了。 以前李山带李石去镇里铁匠铺当小工,还去县城铁匠铺,最后都不成功。 赵氏低头轻叹一声。她们夫妻比李石大十几岁,等于是把李石当成儿子来养,一直望子成龙,希望李石能学本领养活自己,这么多年试了许多次,全部失败。 刘铁匠一脸惋惜,走之前忍不住跟李石问道:“我说后生,你这么大把力气,怎么不去学打铁?” “打铁难,我学不会,衣衫被烧破,差点把房子烧了。”李石就是这么实在,把曾经学打铁的丑事全部告诉人家。 刘铁匠的儿子曾经听李村的人说过李石是个傻子,怕李家人尴尬,赶紧给刘铁匠使了个眼色,“爹,打铁又累又苦,这活计我都不愿意干。” “你这个臭小子,难怪你不好好下功夫打铁,原来你嫌累嫌苦。”刘铁匠对儿子骂骂咧咧几句,跟李家人道谢就赶着驴车走了。 李石站在篱笆门外,望着刘铁匠的驴车远去,喃喃道:“我太笨,学不会打铁。” “二叔学不会打铁没关系,把做饭学做好了做精了就很好。走,我们去试试石磨。”李如意兴致勃勃拉着李石去了后院。 92驴戴眼罩 三间大房,东边的大房成了驴圈,中间的放着烤炉,西边的成了石磨房。 两口直径一尺半的石磨已经组装好了,占地不小,还有几千斤用麻袋装着的黄豆以及几麻袋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的东西,堆放占了三分之一的房间,亏得李如意有先见之明,把房子建的很大,并不显得拥挤。 “如意,你要磨什么东西?” “今个就磨点大米、玉米粒。” “好哦。”李石看着石磨像在看玩具,满脸笑容,跃跃欲试。 “二叔,你有力气,你来磨这口。我去把驴子牵来磨另一口磨。”李如意说干就干,去隔壁把公驴牵来套上绳子,又让李石取来十斤大米、一袋五十斤的玉米粒。 李石一只手就把一袋玉米提了起来,“我磨玉米粒。” “好。你把玉米粒磨成细细的玉米粉。回头咱们做玉米面粥、玉米面饼。”李家生活好了,这些天老吃面粉做的吃食,很少吃玉米做的吃食,这袋玉米粒还是今年新丰收的,磨成玉米粉做吃食肯定很香。 两口石磨同时开磨,沉重的石磨上下挤压大米、玉米粒。 大米很快就变磨成了粉,一次成功,白白的米粉,李如意看到它,脑海里就闪出好几种美味的吃食。 玉米粒比大米个头大,第一次磨出来的是玉米碴,需要把玉米碴放入石磨再磨,这般反复磨五次,最终出来的才是细腻如面粉的玉米面。 市场上的玉米面比玉米碴贵,贵就贵在磨玉米面的人工上面。 李山在大厅里吃梨子,听到后院驴叫唤,心疼驴拉石磨,过来帮忙,被李如意笑着赶走了,“爹,过几天有您忙的,到时您得忙得脚不离地。您现在好好歇息。” 李山返回大厅跟赵氏道:“这丫头,花那么多银钱弄两个大石磨,不知道要做啥买卖。” 赵氏有些倦怠,打了个哈欠,问道:“她在磨什么呢?” “磨玉米、大米。” “她不会是要做玉米面、米粉买卖吧?” “不是。我问过她了。”李山想到石磨房里面堆积如山的黄豆,“她说要磨的是黄豆。” “黄豆磨成粉,能做什么?”赵氏一脸狐疑。 叔侄二人磨完玉米、大米,就去把十斤的黄豆拿到后院院子,用簸箕装着,从里面挑出瘪的、坏的黄豆,放在大缸里面,然后拿水泡了。 李山去瞧看之后,去跟赵氏道:“如意把黄豆用水泡了。” “这是要做什么?”赵氏更加疑惑了。 “哎呀,我忘记做豆腐块的木架摸具了。”李如意在厨房里突然间冒出这句话,然后就风风火火的去卧房里面画图纸。 村里有个王族的王木匠,还有个张木匠。今个王木匠被族里派出去寻找王三妞。李家就把打木架模具的活交给了张木匠。 木架模具没什么技术含量,对木头没有要求,只要会做木匠活就能做出来。 张木匠是个中年人,生着一张黑脸,平素不苟言笑,非常严肃,有心要跟李家交好,出的价钱公道,李家先付了十个铜钱的定金,明日就能拿到货。 张木匠的媳妇拿着铜钱,这笔买卖四十个铜钱呢,脸上笑开了花,热情洋溢的高声道:“李兄弟,谢谢你想着我家。” 大缸里的干黄豆泡了一夜,一粒粒变大变软了。李如意伸手捞了一把,仔细端详,这可是纯天然无污染有机黄豆。 “磨豆浆、做豆腐脑,今个早上吃豆浆、豆腐脑!” “豆浆、豆腐脑是什么?”今个休息,李家四个少年不用上学堂,早早的就起来帮忙,得知黄豆能磨豆浆、做成豆腐脑,都十分好奇。 “等会你们吃到就知道了。” 李如意对黄豆磨出来的豆浆做出来的豆腐脑相当的自信,前世两样吃食深为北方人喜爱。今世的燕城就是北方,气候风俗跟前世的古代北方差不多,相信老百姓会喜欢。 本来李石今天轮休,在昨天就知道李如意今早要做新的吃食,今天不休息了,特意早起来到后院。 给公驴套上架子拉石磨,怕它偷懒,给它脑袋戴上了一个破布缝的眼罩遮上眼睛,它不急不慢围着石磨转圈的拉磨。 石磨磨得是加了水黄豆,上面是黄豆,这么磨了几下,磨口就流出来乳白色的浆,说是浆,其实里面还有豆渣。 浆水流在桶面上装有白色纱棉布的木桶里面,豆渣被过滤出来摆在纱棉布上面,豆浆透过纱棉布流进了木桶。 “好有趣。”李石觉得很好玩,都看傻了。 李福康吸了吸鼻子,惊喜道:“豆腥气好浓,可是好香啊。” “现在磨出来的豆浆是生的,要烧开了才能喝。生豆浆吃了会生病。”李如意今天打算用泡好的黄豆做出豆浆、豆腐脑以前豆腐让家人吃,然后传授做法。明天再开始售卖。 李健安问道:“妹妹,豆渣能吃吗?”要是不能吃,那可太浪费了。 “当然可以吃。豆渣饼、豆渣馒头,好吃着呢。”李如意想了想,家里以后天天都要做豆制品,豆制品吃得太多尿酸高,“人可以吃,也可以给牲畜吃。” 李健安笑道:“鸡、狗、驴子都可以吃。那就好。” “招财、进宝不会吃豆渣。”李如意瞟了一眼蹲在脚边的两只目光还是有些懵懂的可爱小狗。 泡软的黄豆和水的比例是一比八,如果水放得多,浆太稀做不成豆腐脑,更是做不成豆腐。 一斤干黄豆用水泡软磨时再加入水,能磨出六、七斤的豆浆,以及六两左右的豆渣。 李如意第一次往石磨里放了大约三斤黄豆,就出了二十斤的豆浆、一斤多豆渣。 李福康提了提木桶,份量可不轻,笑眯眯道:“黄豆真是个好东西,能磨出这么多豆浆、豆渣。” 李英华脑子最为灵活,想到的是利润,“黄豆一斤两个铜钱,咱们家卖豆浆、豆渣,一斤就算一个铜钱,能卖七个铜钱,能赚到五个铜钱。” 李敏寒问道:“妹妹,你打算我们家以后卖豆浆、豆渣?”心道:豆浆份量重。原来妹妹买驴是为运豆浆。 “我们家以后主卖的不是豆浆、豆渣,是豆腐。我现在用豆浆先做豆腐脑,让你们尝尝,吃过饭再用豆浆做豆腐。”李如意指挥李健安把半桶豆浆倒进大木盆,然后取出做豆腐脑、豆腐专用的—卤水。 93嫩滑豆腐脑 豆浆没有技术含量,方法是把干黄豆泡软,上石磨兑上水磨。 豆腐脑、豆腐就有一定的技术含量,前者比后者简单。俗话说卤水点豆腐。豆腐脑、豆腐好不好吃就看卤水点的怎么样。 卤水学名盐卤,主要成分有氯化镁、硫酸钙、氯化钙及氯化钠等,味苦,有毒。 李如意家的后山里面就有含有卤盐的矿石,这几个月她让家人砍柴时搬回来,将矿石里的卤盐提炼出来。 卤水的量放少些就是豆腐脑,多放些就是豆腐。 李如意前世北方制豆腐常用的凝固剂就是卤水,此物点出来的豆腐,硬度、弹性和韧性较强,称为老豆腐,或北豆腐、硬豆腐。(以上两段摘自网络) 北豆腐不容易碎,搬运方便,适合煎、炒、炸,做出的菜肴非常好吃,老少皆宜。 李如意要做的就是北豆腐(下文简称豆腐)。 李石喜滋滋的道:“如意,我要喝甜豆浆,甜甜的。” “好。想吃甜的就多放糖。”李如意回想起前世的豆浆,比如老北京豆浆,口味是酸的,一般人吃不习惯。大部分人还是喜欢喝放了糖或是原味的豆浆。 李英华好奇的问道:“妹,为什么要叫豆腐脑,这跟脑有什么关系呢?” 李如意笑着解释,“豆腐脑的形状颜色,你看不看,像不像猪脑羊脑?” 李家四兄弟脑袋凑过来,四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豆腐脑,异口同声的道:“还真有点像。” 李如意接着道:“吃豆腐脑补脑,人吃了会聪明,身体也会好。” 豆制品营养价值高,能够增加营养、帮助消化、增进食欲,对齿、骨骼的生长发育也颇为有益,且不含胆固醇,是高血压、高血脂、高胆固醇症及动脉硬化、冠心病患者的药膳佳肴,也是儿童、病弱者及老年人补充营养的食疗佳品。(摘自网络) 前世庙里的和尚,天天吃素不吃肉,却没有身体不好,原因就是常吃豆制品补充营养。 李家四少年相视对望,心里均道:原来妹妹做出豆腐脑给我们兄弟吃来补脑的。 李如意又去做了专配豆腐脑的卤汁,黄花菜、鸡蛋、木耳是卤汁里要放的菜。 黄花产自南方,晒干就是黄花菜,金鸡镇的粮铺里面有卖,一斤二十个铜钱,比猪肉还要贵。 木耳是李如意、五狗子在山里摘的。此物是山珍的一种,干的木耳在金鸡镇的粮铺也有卖,一斤二十五个铜钱,比黄花还要贵。 早饭,李家喝豆浆、吃豆腐脑,主食是葱花饼。 豆浆润滑,口感十分好。 豆腐脑细腻滑嫩。山珍、鸡蛋做的卤汁,李如意的厨艺高超,豆腐脑完美的吸收了卤汁,咸香美味。 李家人一饱口福,连不擅于表露情绪的李山都忍不住夸赞道:“今个的早饭可真好吃。” 李健安开口道:“妹妹说不卖豆浆,只卖豆腐脑、豆腐。” 赵氏狐疑道:“豆浆这么好喝,怎么不卖呢?” 李如意解释道:“豆浆做起来很简单,很快就会有人模仿做出来。” “卖什么都行,只要能赚钱就行。我看今个就应该卖,别放在明个卖了。”李山一天都闲不住,再说了,今个天气这么好,不去做买卖良心上都过不去。 “今个得先把你们都教会。”李如意见李山一脸郁闷,“要是来得及就下午去县城小集市卖一回。”试探一下市场行情也好。 李山生怕李如意改变主意,连忙道:“那就定了。” 不知不觉一家人在做买卖上面都听从李如意的安排。哪怕是非常倔强主观的一家之主李山也是如此。 李如意带着包括赵氏在内的全家人去后院做豆腐。李家这边忙得不亦乐乎,王族的人也忙着开族会。 昨个夜里王三妞躲在山里,冻得命都要没了,隐约听到狼叫,吓得下山打算往村外跑。 王族的人早就守在山下等着王三妞,一下子就把她抓住。 半夜三更的王海没开族会,也是因为没有跟王三妞要嫁的方家商议出结果,把族会推迟到现在才开。 王海恶狠狠瞪了曲红两眼,冷声道:“我相信如意的话,不要叫她打扰她。” 王志高瞧到蹲在角落里耷拉着脑袋的王立冬,低声问道“爹,你准备让大哥去方家?” 王三妞出了这样的丑事,王族按照族规要把她沉塘。可王三妞跟人定了亲事,聘礼都收了,马上就出嫁,就算是夫家的半个人,王族得问问她的夫家。 王三妞要嫁的人家姓方,未婚夫叫方虎。 方家在小营子村,离礼村二十里。方家人口简单,有十几亩良田,条件还算凑合。 “他的女儿他不去谁去?”王海当然不去丢这个脸,也丢不起这个脸,再说都分家了。唉,分家后才发现老大、老二两家各种不好。以前真是心被猪油蒙了。 族人到齐,王海开始审讯王三妞。 受害者王燕哭诉昨天发生的事情,众目睽睽之下,王三妞倒是没有狡辩,一口承认。 族里几个长辈个个气得脸色铁青,“三妞犯下的大罪按照族规得沉塘。” “沉塘。不沉塘人人都学她。” “家族不幸,出了这样的丑事。” 王三妞听到沉塘二字当场就晕了过去。早知道就在山里多呆几天,或是走到山那头游过河逃到外地,再也不回来。 “三妞是半个方家人,此事必须知会方家。”王海脸色阴沉,见王三妞的亲爹的王立冬蹲在角落连个屁都不敢放,压根不为王三妞求情,生性凉薄的令人发指,就这个怂样,这样的心性,以后根本不能指望。 有族人忍不住问道:“叔,为啥不把三妞交官?” “交了官就变成很大的事,我们的家族都会蒙羞,官府肯定会降罪。”王海并没有夸大其辞。 大周国律法规定,作奸犯科的犯人,特别是犯罪影响很大的犯从,他们的亲属不能参加科考。 如果王三妞因此事做牢,作为她的亲叔叔王志高五年之内不能参加科考。 族会散了,王立冬夫妻为了能够在王族立足,听从王海的吩咐去了方家。 下午,张木匠送来做工十分结实的木架模具,李如意带着家人一口气做出来的二百多斤豆腐、两大木桶豆腐脑。 李山赶着驴车去县城小集市卖豆腐、豆腐脑,刚走到村口,遇到从方家回来的王立冬夫妻。 94祸害出村 王立冬嗅到驴车里飘散出来浓郁的豆腥味,朝李山露出一个讨好的讪笑,没有得到李山的回应,心情更加阴郁。 当年李山初到礼村时,年龄十五岁,比王立冬小五岁。 王立冬是族长、里正的长子,全村的人都敬着他,走到哪里都被人捧着。 李山是逃难的流民,穷得叮咚响,见到王立冬都是人前人后的喊哥。 后来,李山娶了如花似玉的赵氏,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王立冬与好吃懒做的曲氏却是一连生了四个女儿。 现在,李山家发达了,比王海家都富裕许多,而王立冬却落魄贫穷,家里的三女儿还犯下大罪。 曲红目光无比妒忌的盯着驴车的背影,朝地下呸了一口,诅咒李家,辱骂李如意,心里暗道:小娼妇,走着瞧,老娘一定想法子让你们家变回穷光蛋! 王立冬夫妻带来的消息让王海、王志高有些怀疑,不过这样以来,王三妞不用死,家族也把这个祸害甩出去,目的达到就行。 “方家不怕我们家族把三妞除名,方家仍是要娶三妞。”王海目光厌恶瞟了喜极而泣的王三妞一眼,这门亲事是王立冬夫妻选的,方家人不是纯良之辈,“从现在起,你就不是我们王族的人。你到了方家之后,好自为之,出了什么事,由方家做主,与我们王族没有关系。” 王三妞能活下来就觉得十分幸运,哪里会想到等待她的是什么命运。 众目睽睽之下,王海当场宣布将王三妞逐出王族,从此,王族就没她这个人,她哪怕是把天捅个窟窿也与王族无关。 不多时,方家就来人接王三妞。 来接王三妞的人不是她的未婚夫方虎,而是她的公公方老头、大伯子方龙。 两个人穿着平常的旧衣裤,空着手来的,脸吊的跟马脸一样长,像大家都欠他们几两银钱没给。 王海都没出去见他们,王立冬把同样穿着旧衣旧裤的王三妞交给两人。 方老头朝王立冬身后的空院子望了几眼,问道:“嫁妆呢?” 王立冬还没有开口,坐在大厅里的曲红没好气的叫道:“这个死丫头都被逐出家族了,还有什么嫁妆!”刚才在方家可是受够了白眼受够了气。 “爹、娘,你们怎么能扣下我的嫁妆!”王三妞大急,偷钱就是为了多点嫁妆,哪知落到这种境地,如今再没有嫁妆,以后在方家哪能抬得起头。 曲红毒喷喷的话从嘴里冒出来,一声比一声高,“呸,你还想要嫁妆,你惹了这么大的祸把老娘气的少活十年。当年你生下来,我就该把你活活掐死!你滚,赶紧滚,永远不要回来!” 方家人看拿不到一个铜钱,气得嘴里骂着脏话带着满脸绝望的王三妞离开了礼村。 王志高从头到尾看在眼里,回去跟王燕道:“姐,我看方家人脑袋都是草,竟是把王三妞这样恶毒的女人娶进家门。” 王燕轻声道:“方虎本人没有来,来得的是方老头、方龙。我看这事有蹊跷。” 窗外传来王海关心的声音,“燕儿,你好些没有?” “爹,我好多了。”王燕语气里透着感激。这回王海公平公正处置王三妞算是还王燕一个公道。 王海语气有些深沉,“走,你跟我去李家谢谢如意。” 他原本想着小儿子娶李如意,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目击证人就是李如意,李如意还救了女儿,此时此刻王家在李如意的心里一定印象很差,赵氏那样疼惜李如意,肯定不会让李如意嫁到关系复杂到差点闹出人命的王家。 “爹,我也去。”王志高从屋里走出来。 丰氏取了布匹、鸡蛋、一两银钱作为谢礼。 王海夫妻带着一对儿女来到李家,得知李山去做买卖,进了大厅见到赵氏就深深鞠躬。 丰氏抹着泪道:“如意救了燕儿,我一辈子谢谢如意。” 王海道:“大恩不言谢。这点礼物你们收着,以后有用得着我们王族的就开口。” “如意,多谢你救了我姐。”王志高的语气里充满了感激,心道:也谢谢你间接帮了我。 “如意,多谢你救命之恩。”王燕直接跪下要给李如意磕头,被李如意扶了起来,还一脸关切的道:“换成谁看到那一幕都会救你。你现在好些了吗?” 王燕轻轻点点头,俯在李如意耳边说了王三妞的下场。 李如意冷声道:“活该。罪有应得。” 李健安瞧到王燕脖颈上的掐的痕迹,忍不住走至,嗔怪道:“王三妞要抢钱,你就给她,何必为了一点银钱就差点丢了性命?” 王燕羞愧的低头,低声道:“那些银钱都是我爹娘辛苦挣回来的,我当时一着急就忘记命比银钱重要。” 李健安嘱咐道:“下次别这样。钱没了可以挣,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好。谢谢你。”王燕抬头,只看见李健安清瘦挺拔的背影。 王海一家四口离开李家,带走了李家新做的两斤豆腐、一海碗豆腐脑。 “如意可真不得了,这才几天的功夫,又想出了新鲜吃食。”王海看着白生生方方正正的豆腐,还有瞧着就好吃的浇了卤汁香喷喷的豆腐脑,心里暗叹,没有福气把李如意娶回来当儿媳,真是此生的憾事。 丰氏见王海气色很差目光黯淡,柔声道:“刚才如意说这豆腐配上蒜,炖、炒、煎、烧,怎么做都好吃,今个我就做了给你们吃。” 王海温声道:“早点弄饭,吃完了我去县里。”这一来一回就耽误了两天功夫,两天没砌火炕,损失了银钱不说,还丢了老脸,以后还不知道外面的人会不会因为王三妞的事对王族心生防备,会不会影响砌火炕的买卖。 一家四口正在吃着豆腐、豆腐脑,赞不绝口时,王春分像嗅到腥味的猫,钻了进来,开口就说了一堆让王海肺都要气炸的话。 “爹,三妞出了这样的丑事给家族丢尽脸面,都是我大哥平时没管教好她,我大哥不配当族长,更不配当里正。我比我大哥强太多了,你把族长、里正的位置传给我,我保证族里以后再不出这样的事。” 95失去庇护 王海瞪眼吼道:“我还没死,就算我死了,族长里正的位置也轮不到你,自有族里的人来决定。滚!” 王春分见王海有要打人的迹象,心里惧怕的很,连忙退出饭厅,不过觉得这么灰溜溜的走了太没面子,站在饭厅窗户外面尖声道“爹,三妞出事,你可别忘了,你是王族的族长,也是礼村的里正,你也有责任,你没有当好族长、里正。” 王海随手操了一个碗砸了过去。 王春分在院子里嚷道:“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有好吃的不给我吃,族长、里正的位置也不传给我。我怎么那么命苦!” 丰氏被后娘两个字激的脾气爆发,一瘸一拐的冲出去,指着王春分吼道:“王春分,还要不要脸,你是吃奶的三岁小孩子还是缺胳膊缺腿,分家给了你那么多田、粮食、银子,你还跟你爹苦穷,还咒你爹,你的良心让狗吃了。滚,以后别进我家门!” 深秋的落日红彤彤,长平县城城外的小集市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李家的驴车停在小集市的最边上,离城门最远,但是人们都爱往这里跑。 “吃李家豆腐脑补脑,独一无二的李家豆腐脑一碗只要三个铜钱。” “李家豆腐炒煎炸炖当菜吃味道好,百吃不厌,没牙的老头老太太的都能吃。独一无二的李家豆腐一斤四个铜钱。” 今个李山的吆喝声比平时响亮,招来了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把他围着。 “李家又出新鲜吃食了,这回是豆什么脑,浇的卤汁里面有鸡蛋、山木耳、南方的黄花菜呢。” “我家那位最爱吃李家的吃食,上回那个混糖月饼我买少了,我家那位没吃够,好一阵埋怨,这回我得买多点。” 老主顾口口相传,一会儿的功夫,半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因李家做吃食买卖的口碑特别好,吃食新颖奇特,价钱也公道,人人都信任李家。 卖的最快的是豆腐脑,主要是浇在豆腐脑上面的卤汁瞧着非常实惠诱人,三个铜钱就能吃到山珍、鸡蛋。 豆腐卖的也快,大家都想尝尝鲜,吃上独一无二的吃食。 不到一个时辰,李山就把豆腐脑、豆腐都卖光了,跟晚到的没有买着的主顾解释明个还会来卖,然后兴高采烈赶着驴车回家去。 李家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买卖的结果,特别是李家四少年,因学费昂贵,怕家里负担不起。 李福康在院子外面激动的高声道:“爹回来了。我们家的豆腐、豆腐脑都卖光了。” 赵氏都从大厅里走出来,天色已黑,借着月光,看到李山黝黑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惊喜道:“山哥,你受累了。” “我累什么。二弟、如意受累了。”李山心道:还有家里的驴子,又是磨豆子又是拉货,都比我累。 “爹,让我哥去卸驴车,您进来喝热水休息。”李如意把李山迎进大厅,从他手里接过一个鼓鼓的黑布大钱袋开始数钱。 二百多斤豆腐、两大桶豆腐脑,成本是五十斤的黄豆、三斤鸡蛋、半斤干黄花、二两干木耳,大概一百八十个铜钱。 光是豆腐就卖了一千个铜钱,豆腐脑卖了六百三十个铜钱。 如果不算人工、石磨驴车磨损等费用,纯利润一千三百五十个铜钱。 李山双眼放光,惊叹道:“卖豆腐、豆腐脑比我们卖饼赚的多多了。”以前打死都不敢想象一天能赚这么多银钱。他上辈子肯定是积了大德烧了高香,这辈子让爱女得了豆腐、豆腐脑的方子。 “那是。”李如意心道:黄豆成本低,一斤能磨出好几斤的豆腐、豆腐脑。 李家四少年目光里充满了敬佩,“妹,你真是太厉害了。” “这些给您。”李如意给了李山一百个铜钱。 李山捧着沉甸甸的铜钱,心花怒放,可是又一想,要是早听家人的话,早点从燕城回家做买卖就好了,说不定这个时候攒的钱都够买一亩地了,心里懊悔莫及。 “娘,给您的银钱。”李如意数了二百个铜钱给了赵氏,给四个哥哥、李石每人十个铜钱,余下的一千个铜钱收了起来。 每人都得了钱,脸上笑开花。 晚饭吃的是烧豆腐、炒南瓜、炒鸡蛋,主食是白面馒头。 家里的黑面全部吃光,终于可以不用吃黑面了。 李如意特意当着全家人的面嘱咐道“爹,明个您去金鸡镇回来时从张伯那里买五斤肉,明晚我做粉蒸肉吃。” 李山忍不住道:“又要买肉?” 李如意哭笑不得的道:“不吃肉哪来的力气做买卖赚钱。” 李石凑过来小声道:“哥,今个如意还给驴子吃麦子,说驴子磨豆子累了,要补一补。” 赵氏开口道:“咱们家的两口大石磨推起来很费力气,要是人来推得累坏身子骨去,那两头驴子买的好买的对。” 之前家人都觉得用不着两头驴子,一头就足够了,现在看来,李如意高瞻远瞩买对了。 这一天从早上到下午做豆腐、豆腐脑、豆浆,忙的不得了,吃完晚饭终于能歇息了。 赵氏赶紧给李山说王三妞的事,还说王海一家来道谢。 李山沉吟片刻,缓缓道:“我看方家这么做也是没办法。” 赵氏问道:“怎么就没办法了?” “总不能人财两空。”李山望着爱妻,低声道:“王立冬两口子肯定不会退聘礼,方家没得到聘礼,还能娶谁,也只能把王三妞带走。”至于怎么处置王三妞,方虎本人都没来,可见对这门亲事不认可,王三妞已经不是王族的人,没有家族的庇护,只能任由方家摆布。 赵氏跟小叔子及儿女嘱咐道:“善恶只在一念之间,王三妞一念之间生了恶心偷钱杀人坠入地狱,所以说人不能生恶心。” 李山补充道:“不能有贪念。” 李如意心道:善要看对谁,若是对恶人,还是得用恶。以恶制恶,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她人小言微,这些话暂时埋在心里。 96粉蒸排骨 次日早晨,李山赶着驴车去金鸡镇卖豆腐、豆腐脑。李如意特意烙了一百个葱花饼专配豆腐脑吃。 李山有了昨个长平县城的卖豆腐的经验,今个心里也不发愁卖不出去。 李家四兄弟怕把驴子累着,不坐驴车,都是步行。李如意特意给他们带上四斤豆腐送给张秀才。 李山洪亮的吆喝声在金鸡镇响起,“香喷喷的豆腐脑,人吃了豆腐脑补脑,聪明好学,一碗豆腐脑三个铜钱。” “软软的豆腐,没牙的老人都能吃,煎、炒、炖、焖,味道香喷喷,天下独一无二的豆腐,一斤只卖四个铜钱。” 卖馄饨的黑痣老头瞧着老主顾一个个都跑去买豆腐、豆腐脑,心里又急又无奈。 他心里暗道:这个李家可真是太厉害,隔三差五弄出新鲜吃食,以前的吃食还能看出食材,今个的豆腐、豆腐脑可看不出食材,让他不服不行。 镇里的人没有县城的人富裕,人口也少,今个李山只带来一百斤豆腐、一木桶豆腐脑,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就全卖光了。 李山赶着驴车去了金鸡镇驿馆,求见刘大人,送上五斤豆腐,“小的一家多谢大人的提携,这是新做出来的豆腐,天下独一无二,特意请大人尝尝鲜。” 刘大人瞧着白生生的豆腐,嗅着一股子的豆腥味,好奇又疑惑,“这东西也能吃?” “能吃。”李山特意详细的给刘大人介绍了几种做豆腐的方法,无非是烧豆腐、家常豆腐、鱼头豆腐汤、小葱拌豆腐。 “甚好。”刘大人以前在驿馆当副馆长时,就是负责采买、灶房等杂务,对于做饭,不说很熟悉,也是知道一些,决定中午就把豆腐用几种方法做来吃,若是好吃,就送去给老上司郝县令。 李山见刘大人给赏钱,不好意思收,后者硬是把一粒碎银塞进他手里。 看守驿馆的军士认识李山,等刘大人走后,笑道:“李兄弟,我们刘大人出身富豪之家,祖上家财万贯,他家十分富裕,他出手阔绰。”再说了,金鸡镇的驿馆所处的地理位置极好,凡是进出燕城的贵人都能到此处休息用饭,每年燕城给驿馆下发的银两比别的镇多十倍,这么多钱现在都归刘大人管。 “这点小意思给哥哥吃茶。”李山摸出十个铜钱送给看守军士,这也是爱女吩咐的。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李家跟刘大人经常来往,得跟看守驿馆的军士搞好关系。 军士眉开眼笑,“李兄弟,常来!” 李山赶着驴车在金鸡镇的街上缓行,估摸刚才得的赏银有一钱多银子,那可是一百多个铜钱,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肉铺。 张屠夫早就看到驴车了,故意等着李山走近,方大声喝道:“李老弟!” “张哥,你今个生意可好?”李山笑哈哈,望着身材魁梧的张屠夫,心里有一分感激,当初张屠夫送给李家猪下水,李如意有了食材,这才做起了吃食买卖赚到本钱。 “非年非节的,生意一般。我这给你留了一幅猪下水,你快拿走。”张屠夫别看人高马大,动作却很利落,把放在长案板下面装着猪下水的篮子提了出来,交给李山。 李山道谢收了猪下水,指着长案板上面的五花肉,“给我来三斤猪肉。” 张屠夫笑道:“五花肉一斤十七个铜钱,我卖给你十六个铜钱。”说着就拿刀准备割猪肉。 在大周国的集市,五花肉是最好的肉,肥瘦相间,油水足好吃,炒菜炖着蒸着都美味,比纯瘦肉贵。 李山看到摆在长案板一扇猪排,问道:“猪骨多少钱一斤?” 张屠夫随口道:“猪骨七个铜钱一斤。你要买就六个铜钱。” 一斤五花肉的钱能买两斤多的猪骨。 李山看着排骨很新鲜,上面的瘦肉不少,爱女不爱吃肥肉爱吃瘦肉,开口道:“张哥,我不买五花肉,你把这一扇猪排卖给我。” “你要一扇猪骨,做猪骨可费柴。不过你家挨着山,有的是柴。”张屠夫得到李山同意,就把一扇猪排上称称了,“九斤四两,就算你九斤。” 李山已经得了猪下水,不肯再占张屠夫便宜,给了六十三个铜钱。 两人皆大欢喜。 “今个豆腐都卖光了,明个给你带一块尝尝鲜。”李山丢下这句话,赶着驴车回家,路上寻思为了贪便宜没有买猪肉买了猪骨,爱女会不会生气。 李如意带着李石在做下午要卖的豆腐,听到动静忙走到前院相迎。 赵氏微笑道“你爹这个会过的,买了一扇猪骨没有买猪肉,又怕你说他。” 李山忍不住解释道:“如意,猪骨七个铜钱一斤,比五花肉便宜九个铜钱。我买一扇猪骨用的钱比买三斤五花肉要多。” 李石粗声粗气道:“哥,如意要做粉蒸肉,没有五花肉,怎么做粉蒸肉?” 李如意见李山从驴车上面提出两个竹篮,一个装着猪下水,一个装着一扇猪骨,还好不是猪大骨,是带着小排、腔骨的猪骨,小排做粉蒸排骨最好不过,腔骨可以红烧吃,“爹,你买就买了吧。我们家人多胃口都好,这扇排骨我下午都做了,好好吃一顿。” 李石跟在李如意屁股后面问道:“能不能做粉蒸肉?” “晚饭你就知道了。”李如意扭头见李石一脸失落,笑道:“肯定好吃,你就等着吃吧。” 金鸡镇。 院子里的两棵三丈多高的银杏挺拔直立,一片片小扇子似的叶子呈金黄色,深秋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射在一尘不染的青石地面。 张秀才的夫人马氏坐在大厅里与娘家哥哥马松正说着话,做饭的老奴婢刘婆子端着一个装着很大一块豆腐的木盆进来禀告,“夫人,老爷派人送来这个什么豆腐,说是李家学生送的,您看今个午饭做着吃吗?” 马氏瞟了瞟豆腐,没见过,不觉得有多好,不过,这是个新鲜玩艺,又是精通吃食的李家弄出来的,就同意了。 97豆腐的商机 刘婆子端着豆腐去了厨房,琢磨着什么做才好,张秀才的长女张芸与小儿子张澈从外面玩回来。 张秀才与马氏共生了三个儿女,长女张芸,今年十二岁,容貌生得清秀,性子比较活泼,二儿子张祺,今年七岁,已经在学堂读书,小儿子张澈,今年四岁,正是天真可爱的时候,每天只识几个字。 刘婆子笑道:“舅老爷来了,正在与夫人说话。” 张澈踮起脚,看到案板上面放的豆腐,惊喜道:“豆腐!姐,原来我们也有豆腐。” 张芸想到小娟的娘目光的得意,莞尔道:“我们刚才在小娟家,她家买了一块巴掌大的豆腐,说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李家豆腐,问我家买没,我还以为我们家没买呢。” 姐弟二人到了大厅见过马松,张澈忍不住激动的道:“娘,我们家也有豆腐啊。”两只小手还比划着豆腐的大小。 马氏最是宠爱这个小儿子,柔声道:“一个豆腐而已,瞧把你喜的。” “娘,这李家豆腐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张芸坐下来,轻声道:“我们在小娟家看到的豆腐,只是巴掌大,比咱们家的那块小多了。” 马氏望着马松微笑道:“小娟的爹也是秀才,也开了学堂,不过收的学生没有你妹夫收的多。” “我晓得。这豆腐就是我妹夫教的李家学生送的。”马松是个生意人,走南闯北去的地方多了,见多识广,在吃食上面自然也是如此,还真的没见过豆腐,觉得有两分稀奇,习惯性的打听起价钱,“既然是天下独一无二,价钱应该不便宜。” 张芸答道:“舅舅,我听小娟的娘说一斤豆腐四个铜钱。” 马松点点头,“那不算贵。”物以稀为贵,豆腐只有李家卖,这样的价钱当然不贵。 “李家经常弄些新鲜吃食,每回都给你妹夫送。”马氏语气里透着自豪,虽然夫君断了半截手指不能参加科考,可是书教的好,弟子收得多,束脩费多,名声还好听。 马氏出身商户之家,比较现实知足,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 张秀才特意提前回来,跟马松相见甚欢,一会儿让开午饭。 刘婆子做了炒花生米、炖老母鸡、烧猪肉、大葱煎蛋、蒸河鲤、炒茄子、炒豆腐、豆腐海米汤。 白生生的蒜炒豆腐让人瞧着没有吃的欲望,不过夹一块吃了一口,才觉得滑嫩鲜咸,唇齿生香,豆腥味被蒜味盖住了,不觉得有豆腥味。 马松天天不是请人下酒楼,就是被别人请下酒楼,肚子里油水很重,整桌菜就喜欢吃炒豆腐、豆腐海米汤。 不但是马松,张秀才一家人也是爱吃这有豆腐的一菜一汤。 一桌的菜,炒豆腐、豆腐海米汤最快被吃光。 张澈看着空空的盘子,“娘,明天我还要吃豆腐。” 张芸笑道:“三弟人小牙软,豆腐最适合他吃。” 饭后,作为吃货的张秀才高声夸赞道:“李家豆腐独一无二,名不虚传,真是美味。” 马氏笑道:“李家对你可真上心,豆腐一斤四个铜钱,送了好几斤。” “他们四个人,一人送一斤,可不就好几斤。”张秀才说是这么说,心里对李家四兄弟好感大增。日后教李家四兄弟也更加用心。这是后话。 到了次日,马松特意让刘婆子去买了四十斤李家豆腐,五斤留给张秀才一家吃,余下的带走去了北方。 马松什么生意都做,春夏做茶叶丝绸生意,秋冬做皮毛药材生意,把南方的茶叶丝绸卖到北方,把北方的皮毛药材卖到南方。 他带着三十五斤的豆腐往北方去,沿途茶叶、丝绸、首饰一起送给几个关系交好的商人朋友。 越往北去天越冷,豆腐也能放住,四天后全送完了,听朋友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最喜欢豆腐。 豆腐这么受欢迎,真是出乎意料。 他寻思反正是空着车去北方拉货,空着也是空着,干脆下次买个几千斤李家豆腐,沿途在城府、县城卖。 到了冬天,北方冷的要命,再有钱的人家里也吃不着新鲜菜,豆腐这么好吃的吃食会有很多有钱人买,到时他把每斤的豆腐价格定高,定能赚到银钱。 李家的豆腐脑买卖还不错,不过远不如豆腐。 豆腐的买卖比葱花饼、油酥烧饼,甚至比混糖月饼还要好。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有燕城的人专门跑来小县城的集市买豆腐。 对,来回跑个几十里路就是为了买豆腐。 “我奶奶的牙没了,别的吃不了,就能吃这豆腐。” “豆腐真好吃,也不贵。一斤能炒一盘,全家人都能吃。” “这天气,豆腐放几天也不坏,就算冻住了,冻豆腐也能吃,味道也好吃。” 从燕城来的人在买豆腐的时候忍不住跟旁人夸赞豆腐的好,也是在说他们并不是傻子。 李家的豆腐现在一天已经卖到七百斤,销售量翻了一倍,赚的银钱跟着涨了一倍。 一天纯利润近三两银子。李如意每天给李山二百个铜钱,给赵氏四百个铜钱。 李山赚钱赚的梦里都能笑醒。赵氏的心越来越踏实。李石走在村里小路,人人见到他都笑脸相迎。 李如意跟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赵氏道:“娘,今个一早,我看咱们家下面的水沟边的水都结冰了。等会儿,我让二叔拿干草、破棉被把咱们家的水井包一包,别把水井冻住了。” “你不说,我和你爹都忘记这事了。好。”赵氏如今感觉是有女万事足。 李山赶着驴车回来了,喜滋滋跳下车,从车里拿出一个大竹篮,“如意,爹买排骨了,你晚上做粉蒸排骨。”上次做的粉蒸排骨好吃的差点把舌头吞掉。 “你爹给我说了好几回,你做的粉蒸排骨好吃。”赵氏受到肚子里胎儿的影响,比以前馋嘴的多,忍不住吞咽口水,“如意,你怎么就能把排骨做的那么好吃,比肉都好吃呢?” “我做的粉蒸排骨用的粉是放了好几种调料大米粉,可不是一般的粉。”李如意心道:要是粉蒸肉可更好吃。 李山环视篱笆外面没有村人,这才开口道:“如意,今个我在镇里接了一笔买卖。” 98打算买人 李如意问道:“这笔买卖是豆腐吗?” “你说对了。今个刘大人给了我五两银子定八百斤豆腐,三日后一早来拿。我想着家里有两口大石磨两头驴子做豆腐不费力气,就应了。” 赵氏喜道:“这可真好。一下子就得五两。” 李如意定定望着脸笑成一朵花似的李山,“爹,三日后就是月底最后一天,我们家得给燕王府做六百个混糖月饼。” 李山收了笑容,失声问道:“这可怎么办,我已经收了八百斤豆腐的钱?” 李如意嘱咐道:“爹,以后有人跟你定豆腐,不得超过五百斤,且不能降价。” 这回是八百斤,下回说不定就上千斤了。家里是有两头驴子、两个大石磨,可是能干活的人只有三个。 赵氏马上生产,家里要是太忙,赵氏突然间发作,忙里出错,可不得了。 李山连忙点点头,“好。我晓得了。”又问道:“那八百斤豆腐、六百个混糖月饼能做出来吗?”他没有做过混糖月饼,只是听家里人说烤月饼,每个烤炉得有一个人守着,比做豆腐费人工。 这几天卖豆腐、豆腐脑赚钱赚疯了,欢喜过头都把月底要给燕王府交混糖月饼的事忘记了。 他要是记得,肯定不会同意三日后卖给刘大人八百斤豆腐。 “活这么多,我得买人。”李如意前天提过要买人,被李山一口否定。李山认为家里人那么多,还买什么人。 李山的态度仍是那么坚决,“不行。我们家都是农民,不是大富之家,也不是当官的人家,怎能买人!” 李如意就知道爹爹会这么说,没好气的道:“不买人就干不完活,到时燕王府、刘大人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我与你二叔不睡觉了,通宵干活。”李山看到体型小山一样的李石手提一个黄澄澄的大南瓜从后院走出来,高声道:“石头,家里的活,你跟我一起干,夜里不睡了。” 李石自是一口答应,还兴高采烈的扬起手里十几斤的大南瓜给李如意瞧,“如意,你说的教我做南瓜饼。” “不教了。”李如意故意嘟着嘴,然后跟赵氏使眼色,“娘,你同意我买人吗?” “这个……”赵氏这辈子就没使唤过奴仆,没有买人的经验,也不知道家里添个奴仆会是什么情况,“要不咱们家还是像上回那样雇短工做混糖月饼?” 李如意挑眉道:“我们家的豆腐、豆腐脑都是独门手艺,我还指着它们赚几年银钱,把哥哥科考、娶媳妇的费用都赚出来,若是雇了短工把方子泄露出去,村里家家都会做了,人人都去卖豆腐,我们到哪里去卖豆腐赚银钱?” 关于买人的事,她给四个哥哥说过,结果他们说,上学已经花了许多银钱,不想让家里再买人花银钱,打算利用休息时间帮家里多干活,就连最听她的话的二哥也如此。 她本来想着让四个哥哥说服赵氏,这样家里就有六人同意,结果没能说服四个哥哥。 如今家里就她一个人要买人。 买人不但是为了磨豆腐守着方子,还为了两个马上出生的弟弟。 家里一有婴孩,有几个人就忙几个人。 赵氏这次回的是双胞胎。赵氏一个人肯定带不过来。赵氏还得做月子,家里还要办洗三、满月酒。 再说了,还没下雪,豆腐的生意就这么好,等过些天下雪,什么蔬菜都没得吃,那时豆腐的生意才火爆。 她想抓住商机,扩大生产量。 买了人,夜里也能磨豆子,石磨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转动,豆腐的产量增加,收入增加。 李石歪着脑袋,一本正经的道:“如意,你说的对啊。” “看,我二叔都支持我,你们还不支持我?” 李山瞟了李石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你懂什么。” 李石语气弱弱的,“我觉得如意说的对。” 李如意见赵氏秀眉紧蹙有些意动,连忙道:“钱帛动人心。我们家的豆腐、豆腐脑这么赚钱,来我们家打短工的人出了我们家,肯定被亲朋好友询问,这么问来问去方子就会泄露了。” 赵氏缓缓道:“如意说的对,还是买人好。” 李山摇了摇头,“奴仆也有背主的。” 李如意自是考虑了这个问题,“奴仆的卖身契在主人手里,十个有九个不敢背主。” 李山高声道:“素梅,你忘了,当年我们逃难时遇到的那对主仆,那个耳朵少了一只的青年奴仆把老主子的银钱全部偷走跑了的事?” 赵氏想到了往事,目光幽幽,轻叹一声,“这倒也是。” “那是非常时刻。”李如意心里暗道:过几天,我就去县城把人买回来,来个先斩后奏。 赵氏见爱女眼珠子溜溜转,趁着李山去放驴车,把爱女叫到跟前,柔声道:“如意,娘给你说,这买人可跟买牲畜不一样。” “……”那是当然,李如意心里明白。 “买人得去县城衙门备案。你只是个小女娃,衙门的人不会给你备案。” “娘,爹不同意,我不会去买人的。”李如意倒是忘记衙门这最后一个环节,可惜她是个小孩子,还是个女的,衙门的人肯定不会通窍。 赵氏见爱女的笑容有些勉强,心里一软,“如意,等你出嫁,我给你买两个婆子,你带到婆家侍候你,这样你可以少干点活。” “娘,我跟你说实话,我这买人就是为了能让我自己少干点活。你马上生产要做月子,我得帮忙带两个小弟弟,家务活肯定比现在多许多。我不想干那么多的家务活。” 李如意一屁股坐在赵氏身旁,这话也就跟赵氏讲,要是跟李山讲,李山肯定觉得她娇气,倒不是重男轻女,而是勤劳努力干活的思想在李山的心里根深蒂固,无论男女都得勤劳干活。 赵氏一怔,半晌,方道:“我一个人能带,以前你大哥、二哥、三哥、四哥都是我一个人带,没有人帮我。”方圆几百里村子的妇人不都是自己带孩子,没听说做月子要用人帮带孩子的。要是有谁带不了孩子,让人帮带着,那才是奇闻了。 李如意目光惊愕,问道:“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怎么带的,奶水够吗?”说到奶水,又想到一件事。 99卖南瓜饼吗 家里得买头母羊,这样与赵氏的奶水搭配才够两个小弟弟吃。 这件事不问长辈了,下次十天一次的赶集,她直接把羊买回来。 赵氏一脸平静的道:“就这么带的,我还给你爹、二叔做饭。”带两个婴孩是很忙乱,好歹在自己家里,不用逃难,不用害怕自己会染上疫病死去。她一直没觉得带婴孩是麻烦事。 李如意目光疼惜,失声道:“天。娘,你做月子做饭,用凉水没落下月子病吗?” 赵氏微笑道:“你爹倒是体贴,每天去地里之前都给我烧好一大锅热水。我用的是热水。那时你二叔年龄小,在家里能帮我烧个柴看孩子什么的。” “你们的日子都过得艰难。”李如意想到了四个哥哥的生日,都是夏季秋收最忙碌的时候,家里十亩地的粮食都得李山一个人收割,让做月子的赵氏弄饭也是没办法的事。 谁叫李家那时人口少,也没有亲戚能够帮忙。 “家家户户都这样。我们家好歹没有矛盾,日子过得比较平稳平静。”赵氏一脸的知足。 “娘,您生我们兄妹那是在好多年前,那时您非常年青身子骨好,精神头也好,现在您已经三十岁,身体精神头不如以前,这次又是一胎生两个孩子……” “我能行的。你放心。”赵氏心里十分温暖,紧紧握住爱女一双粗糙的小手,都说闺女是贴心的小棉被,可不就是吗,“这几个月,你把我该做的活都做了,还帮家里挣了许多银钱,我一直在休息,一直在养精神。我生产后能自己带你的两个弟弟。你信我就是了。” 李石的大脑袋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把两人吓一跳。 李如意手抚胸口,“我说二叔,你别不吭声就出现,这能吓死人。” 李石一双牛眼望着李如意,目光纯净的跟孩子一样,语气带着几分央求,“如意,我把半个南瓜都切成丝了,你教我做南瓜饼。” 赵氏问道:“石头,你刚才支持如意是为了让她教你做南瓜饼?” “是。”李石小鸡啄米般点头。 李如意哭笑不得,拉着李石去厨房,案板上面摆着满满一案板的黄澄澄的南瓜丝。一根根南瓜丝,大小长度差不多,李石的刀功堪比前世五星饭店的大厨。 “二叔,你的刀功,真是棒!”李如意朝李石伸出两个大拇指。 李石憨笑声声。 “把南瓜丝煮成糊,然后与面粉搅拌揉成团,放一点点糖,醒一会面,把面团按照做家常饼的做法做成半个巴掌大的饼,放进锅里烙成两面金黄色就是南瓜饼。” 一个耐心的讲,一个十分用心的听。 一大一小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半个时辰之后,午饭就好了,炒腊猪口条、泡菜汤,主食是南瓜饼。 半个巴掌大的南瓜饼呈金黄色,十分精致,香气扑鼻,诱人食欲。 李石两口吃一个南瓜饼,一口气吃了十个,才有功夫开口道:“南瓜做出来的南瓜饼真是好吃。” 赵氏笑道:“甜甜的,还带着南瓜的香气,比葱花饼好吃。” 李山望向爱女,“我们家应该卖南瓜饼。” 李如意把嘴里的饼咽下去,“爹,南瓜饼要用南瓜,咱们家没多少南瓜,全村都没少南瓜,这个南瓜饼的买卖做不起来。” 赵氏帮腔道:“山哥,我们家的豆腐生意特别好利润很高,卖什么南瓜饼?” 李如意又道:“南瓜饼做法简单,别人一瞧就会了。” 李山被母女俩说的哑口无言,不过不会因此生气,咧嘴一笑而过。 赵氏想着提醒李如意给李健安四个留点南瓜饼尝尝鲜,见李如意吃饭时打哈欠,心疼她这些日子天天早起用卤水点豆腐,催促她赶紧去午休。 到了晚上,李山父子五人先后从县城、金鸡镇回到家里,李如意、李石把香喷喷的饭菜揣上桌,有李山念念不忘的粉蒸排骨,还有赵氏想让儿子吃到嘴里的南瓜饼。 “如意剁的骨头,不是我剁的。如意做的南瓜饼,不是我做的。”李石一边吃着,一边向家人数着李如意做的事。 李如意微笑道:“二叔打扫地窖、喂驴、劈柴、打井水,一刻没闲,我只是做了晚饭。” 她脸上浮现出来的疲倦,落到李家四兄弟眼里,心里又心疼又愧疚。 张秀才的学堂里面,都是爹娘挣儿子读书,只有李家四兄弟,是靠着妹妹出主意干活挣钱给他们挣学费。 她今年才九岁,这在别人家都是花钱的,在李家却是挣钱的顶梁柱。 这么小就这么用脑这么用体力,把身体搞跨了,可怎么办? 李家四兄弟在上学放学的途中就商量做了决定,等吃完饭,跟李山夫妻提出,每天留下一人在家里帮忙干活。 李山没想到四个儿子这么懂事,主动提出来帮忙干活,只是束脩费都教了,且不便宜,不上学堂不就吃亏了吗,“这……” 赵氏脸色一沉,“不行。你们不能不去学堂。一天的课都不能耽误。” 李健安的语气带着几分愧疚,“这些天家里卖豆腐,妹妹每天比我们还起得早,爹去县城、镇里做买卖,妹妹在家得做好多的活,她才九岁。我们是哥哥都比她大,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为我们这么付出。” 做豆腐的关键是点卤水。 现在李家点卤子最好的就是李如意,次次都成功,其次是李家四兄弟,成功率一半,再是李石、赵氏,最后是李山。 李山当然心疼李如意,可是让李如意每天早起点卤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卤水点豆腐对技术要求很高,谁叫家里人没有掌握好这门技术。 赵氏肃容道:“你妹妹这么努力的赚钱就是为了要供你们读书,你们要是不读书回来做买卖,岂不辜负了你妹妹的心意。” 李福康快人快语,“娘,我们不是不读书,只是每隔四天在家干一天活。” “不行。”赵氏对于儿子读书的心跟李山要买地的心一样的坚定不移。 李英华轻叹一声,摊开双手问道:“那怎么办,让我们眼睁睁看着妹妹身子累坏?” 100后悔买鱼 李石坐在一旁,突然间开口道:“如意要买人啊,我同意买人。” 赵氏眼睛一亮,对啊,不行就按爱女说的买人,这样总比爱女累坏了,四个儿子总惦记家里无心思读书的好。 李山蹙眉道:“这事等忙过这两天把刘大人交待的事办法了再说。”心道:家里一共八口人,马上就十口人,一共才十亩良田,产出的粮食都不够吃的,有钱得买地解决口粮,怎么能够买人? 赵氏以为四个儿子不知道,特意道:“你爹今个在镇里接了刘大人的活,八百斤豆腐,三日后交货。” “妹妹都给我们说了。” “妹妹说以后豆腐的需求量还会提高,年前可能比现在多几倍,要是没有人,有买卖都没有能力接。” “咱们家的豆腐秋冬季最好卖,到了春夏,地里青菜长起来,买豆腐吃的人就少了。” “妹妹说这天下聪明人多的很,我们家的豆腐说不定过几个月就被别人家琢磨做出来了,到时就得降低价钱或是不卖了。” 李家四兄弟一人一句,直说的李山心里越来越沉,他每天亲眼目睹豆腐生意异常红火,从未想过春夏豆腐的生意更变差,更没想过几个月别人家也卖豆腐。 李如意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语气带着几分关心,“今个我把火炕烧起来了,炕热热的,可暖和了,你们还怎么不睡觉?” “这个丫头定是出来解手听到我们的说话声就过来了。”赵氏跟几人说了一句,起身腆着吓人的大肚子往大厅外走,“如意,你明个要早起,赶快歇息,我们这就睡了。”知道再说也无用,李山那个倔驴脾气,就算全家人累死也肯定不同意买人。 李如意在门外高声道:“明个我雇短工把混糖月饼做出来,后来再做八百斤豆腐。” 李山一听,雇短工又得花很多的钱,问几个儿子道:“她要雇几个短工?” 赵氏生怕儿子不去读书要回家帮忙,扭头冲着李山嗔怪道:“行了。你别管了。雇人就雇人,先把活干好了,别让燕王府、刘大人治罪。” 李如意跑回温暖如春的卧房,一下子钻进暖烘烘的新的棉被被窝,心情大好。 昨天半夜太冷了,她被冻醒了睁眼到黎明去点豆腐,导致今天白天萎靡不振。 她并不知道今天打了几个哈欠困意浓浓样子就把全家人紧张的够呛。 九岁年龄太小,缺点是身子骨没长开,大脑也没发育成熟,精神力差,睡眠不足就没有精神,优点是再怎么累,只要好好睡一夜的觉,第二天又生龙活虎了。 李山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铜钱,赶着驴车从金鸡镇回到家,在篱笆门外就嗅到了一股浓郁带着甜味胡麻油的香味。 赵氏正有些吃力的弯着腰拿着扫帚扫院子,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你一走,如意就叫来大柱子、王花花、金豆豆、余二草做混糖月饼。” “我这就去帮忙。”李山把在镇里买的两条鲤鱼放在厨房,看到在灶台前忙碌的李石,这是在准备午饭。 一斤鲤鱼六个铜钱,猪肉十六个铜钱。一斤猪肉能买快三斤的鲤鱼了。鱼比猪肉便宜的多。 李山为了省钱,没听李如意的话买猪肉,买了两条两斤多的鲤鱼。 李如意带着四人在后院的一间大房间里面做混糖月饼。 四人当中的王花花是第一次来给李家帮工。她是大柱子的姐姐,小名花花,今年十二岁,容貌生得十分普通,就是丢在人堆里立刻找不到那种,一双眼睛目光懦弱,看着就是个非常老实的孩子。 这不是因为五狗子、四狗子都忙着做绸缎拼接荷包买卖,没有人了,李如意就叫了王花花,也是谢谢那天大柱子给她出气伸腿绊倒了曲红。 李如意已经教会王花花怎么看烤炉取月饼。 王花花看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却非常聪明,第一回烤混糖月饼就成功了,没有一块月饼烤糊。 “如意,你看我能做什么?”李山大步流星的进来,刚开口说话,口水就不知不觉的溢了出来,急忙拿手抹掉口水尴尬的不得了。几个孩子均是憋着笑。 李如意递给李山一块出炉一会儿不烫的月饼让他吃,问道:“爹,肉买了吗?” 李山目光望向烤炉,声音有些低,“我买了两条大鲤鱼,都是活的,可新鲜了。” 李如意眉头轻蹙,鱼里面有刺,吃鱼太费时间,今个要做六百个混糖月饼,还要做下午去县城卖的豆腐,时间非常紧迫,要是她不会买鱼,转身道:“鱼没剖吧,我去剖鱼,您刚回来歇息会喝口水。” 李山忙道:“我去剖鱼,你歇会。” “您没剖过几回鱼,别把鱼胆弄破了,鱼肉做出来的都是苦的,还是我去。”李家除了李如意外,剖鱼不把鱼胆弄破的是李健安兄弟。 李山看着李如意纤瘦的背影离开,心里有些后悔不该不听爱女的话买了鱼。 香气越来越浓,四小盯着烤炉里的月饼,火候差不多了,连忙戴上手套,开始从炉子里面取月饼。 李山站在一旁瞧看,没想到四小的动作如此敏捷,一块月饼都没有糊,比自己这个成年人的动作都要快,换成自己取饼,达不到他们的速度,到最后肯定有月饼烤糊卖不出去,难怪李如意要雇他们当短工,这钱花的值。 李如意剖好了鱼,让李石多剥几颗蒜,发现家里没有黄酒了,没有黄酒做出来的鱼腥味太重,又让李石去王海家要点黄酒。 看吧,做鱼比做肉麻烦的多,如果是做肉,在这样忙碌的时候,直接切块炖了就完事,一点不费功夫。 赵氏忍不住对回到大厅喝水的李山道:“你要是买肉,我就可以做。你买了鱼,我做不好,只能如意来做。” “我晓得了。”李山心道下回家里这么忙的时候,要听爱女的话买肉绝不买鱼。 锅里的鱼炖好,馒头也蒸好了。李石兴高采烈的跑去给李如意说。 李如意数了数混糖月饼,二百三十二个,还差三百多个,当下做了一个决定,“今个午饭,你们干完活再吃。”嘱咐李石,让他与李山夫妻先吃饭去午休。 101被人抢了买卖 四小在家里就是吃两顿,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再说了,早上来的时候,李家给每人一个煮鸡蛋、两张葱花饼,方圆百里谁家雇短工吃的早饭也没这么好,再不知足就是无耻了。 李山哪能让爱女不吃饭,赶紧过来替下爱女。 李如意笑盈盈道:“我吃过饭就来换您。”乱中易出错,再忙也不能乱。 “我不睡。”李山吃过午饭自是不会去午睡,该睡的人是李如意,而不是他。 他在燕城修建城墙,从早干到晚,哪有时间午睡。再说了,以前在家里种地,也是忙得没有时间午睡。 几人忙忙碌碌一共烤出七百三十个混糖月饼。 李如意等四小吃完饭就结了工钱,让他们回家去了。 李石快步走至,激动的道:“如意,豆子磨好了,就等着你点卤水。”分明不是第一次做豆腐,还是这么兴高采烈。 “我这就去。”李如意特意不让四小看到做豆腐的过程,宁可下午少卖些豆腐、豆腐脑,也不能把方子泄露出去。 李山赶着装有三百多斤豆腐、两大桶豆腐脑的驴车出门后,李如意困顿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赶紧去补个眠。 李石精神头还足,在厨房、后院收拾,勤快的像只小蜜蜂。 赵氏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两条狗趴在她的脚下眯着眼睛享受阳光的沐浴。 五狗子背着一个竹篓来了,跟赵氏、李石打了招呼,把竹篓放下从里面取出一大块猪肉,“这块猪肉是我买的送给你们家吃。” 赵氏见五狗子穿着旧衣裤,梳着长辫子,辫子上扎着红头绳,看着比以前精神,笑道:“你这么客气干什么?” “我没有客气。如意帮了我,我心里感激。这点肉不算什么。”五狗子跟李家熟悉的很,直接把猪肉拿到厨房里,找一个木盆放进去。 赵氏心里喜欢五狗子的实在和知恩图报,夸赞道:“你是个聪明有本事的孩子,这么小就能挣到钱了。” 五狗子笑得有些勉强,背上竹篓,轻声道:“姨,如意睡觉了,晚上我再来找她。” 李如意睡了半个时辰,感觉精神好多了,听到熟悉的少女声音,高声道:“五狗子,我醒来了,你找我什么事?” 五狗子敲了敲门,得到允许推门而入,见李如意坐在床边穿衣服,双颊绯红,像涂了胭脂,才九岁就已经初显美丽,忍不住夸道:“你比以前好看了。” “你也是。”李如意指着破旧不堪的椅子让五狗子坐,问道:“你今个怎么有时间来找我?” 五狗子已经听说李家今个又雇短工的事,李如意这么帮她,李家需要人,却没有找她与四狗子,就是不想耽误她的买卖,可是她的买卖要做不下去了,蹙着眉头道:“如意,这几天金鸡镇、县城小集市都有人学着我卖绸缎拼接荷包,价格还比我的低。” 李如意心道:绸缎拼接荷包的技术含量很低,被人效仿是意料之中的事。不知五狗子有没有听我的话控制进货量?当下直接问道:“你的荷包还剩多少?” 若是五狗子不听李如意的话进货太多,那么这回卖不出去就得赔上一笔钱。 “我都卖完了。”五狗子停顿一下,目光有些黯淡,“昨个我一看苗头不对劲,就降低价钱便宜卖了。”这一降价直接少赚近百个铜钱。 李如意问道:“亏本没有?” 五狗子忙道:“没。” 李如意夸赞道:“你很敏锐,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市场行情不好,在没有亏本的情况下,果断抛售就对了。” 五狗子没有得到挖苦讥讽,反而得到的是夸赞肯定,不由得哈哈笑起来,笑过之后,又小声道:“如意,我这些天赚了很多的钱,足足有三两多银钱。” 三两多白银对于五狗子来说,就是一笔巨款。她爹娘手里银钱都远没有这么多。 “不错。”李如意见五狗子脸上再上显出愁容,柔声道:“你就是因为赚的钱太多了,突然间被别人抢了生意,再也赚不到钱,一下子特别失落难受。对吗?” “是。”五狗子倒不见外,央求道:“好如意,我还想做买卖。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她与四狗子从昨天降价处理了所有的荷包开始就想新的买卖,结果想到现在也没有想出来。这年头要是没有聪明的头脑,光有一把子力气,可挣不到钱。 “你和你哥这些天也累坏了,休息几天,等我想好了告诉你。”李如意穿好了衣裤,从枕头低下拿出一面没有任何雕花非常普通的铜镜照镜子,这面铜镜是四个哥哥合起来用零用钱给她买的,这也是礼村少女的奢侈品之一呢。 “好。我听你的。”五狗子欢喜的把脑袋凑了过来,在铜镜里面看到自己的脸,五观没有李如意精致,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能塞进一个馒头,样子好傻。 “我哥哥送给我的。”李如意忍不住扬了扬手中的铜镜,另一只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桃木宽齿的梳子开始照镜梳头。 “我手上有猪肉腥味,要不我就给你梳头了。”五狗子望着李如意乌黑的头发,再看看李如意红润的小脸蛋,心道:几个月前如意的头发还跟我一样是枯黄开叉的呢。看来人吃好了就脸色好头发黑。我一定要多赚银钱,让我们家也吃上好的,个个都精神头好头发黑。 李如意以为五狗子说的是给自己家买猪肉,等出了卧房才知道是给她们家送了一大块猪肉,心道:这个五狗子跟马姨一样知恩图报,明明家里很穷,对我们家还这么大方。我给五狗子出了一个主意,五狗子、马姨隔三差五的送来东西。 五狗子坐了一会儿,见李如意要做晚饭,也是知道李家现在豆腐买卖特别好,不想进厨房多呆,怕被李家误会是来打听豆腐方子,这就要走。 “你拿块豆腐回家吃。”李如意切了一块三斤多重的豆腐用油纸包了放进五狗子的竹篓,笑道:“你这么急着回家是不是怕藏的银钱被我姨找到了?” “不是。我藏钱的地方连狗都找不到,何况是我娘呢。”五狗子自信满满,走之前突然间想到一件事,目光诡秘,低声道:“你知道我昨个在镇里看到谁了?” 102被卖冲喜 “谁?”李如意亲昵的拍拍五狗子的肩膀,“你别卖关子了。快说。” “王三妞。”五狗子见李如意神色没有变化,接着有些幸灾乐祸的道:“她跟着一个老头子,听那个老头子说花了三两银子把她从方家买回来给重病的孙子冲喜。” 李如意好奇的问道:“冲喜?这是怎么回事。” 五狗子简明扼要的把事情经过讲了。 昨天五狗子路过金鸡镇的药堂,看到穿着破烂衣裤的王三妞背着很大一篓子粮食,还听到一个目光混浊说话刻薄的老头子说买王三妞亏大发了什么的,五狗子有些好奇就多听了一会儿。 原来老头子是方村隔壁村的人,家里就一个独苗孙子得了重病要死了,家里请来的神婆说要娶个八字好的女人冲喜,这到哪去找八字好的女人,再说家里的银钱都买药了,没有多少钱再买办正经亲事。 正好方家卖王三妞,老头子就花了三两银买了回来。 事后,方村的人告诉老头子,王三妞在王族偷钱差点杀死亲姑姑,十分恶毒狠辣,已经被王族逐出家族。 这样的女人八字怎么可能好呢。 老头子一家觉得上当受骗,又找方家退人,方家自是不干。 买人是老头子决定的事,一家人都怪他,他心里憋屈,不想被方家这么吭了,就到处说方家不地道。 “怪不得方家急匆匆的把王三妞领走了,原来是打着把她卖掉的主意。这个方家……”赵氏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后面的话却是没有说完,半晌,冷声道:“方家再怎么样,也比王三妞及王立冬、曲红强。” 王三妞是犯了大罪,却是王立冬夫妻的亲生女儿。 王立冬、曲红夫妻不退方家的聘礼,扣了王三妞的嫁妆,明摆着不给王三妞一条活路。 亲生爹娘都是如此,方家所做的也不算什么。 李如意冷声道:“王三妞咎由自取。”她还记着曲红辱骂她的事,等过些天风波平息,没有人想起来时再去收拾曲红。 五狗子背着豆腐回到自家,笑道:“娘,如意送给我们家一块豆腐。” 正在做饭的马氏从厨房里快步走出来,双手接过豆腐,比李家上次给的那块还要大,沉甸甸的,忍不住喜道:“听说豆腐精贵着呢,一斤四个铜钱,这么大块得十几个铜钱了。如意对我们家可真好。” 五狗子在镇里只买了一块肉,回到村子直接去的李家,放下背篓,又跟马氏说了王三妞的事。 马氏摇了摇头,“造孽哦。人的命天注定,冲喜是那么容易冲好的吗。十个冲喜的能有一个冲好了就不错了。王三妞怕是要当寡妇了。”说是这么说,目光里没有半点怜悯。 王立冬、曲红不是好东西,王三妞更是。王立冬一家以前没少欺负许家。马氏曾跟曲红吵过架,还差点打起来。 五狗子定定瞧着马氏,问道:“娘,你会卖我们吗?” 马氏一听,朝地上啐了一口,“呸,乌鸦嘴。小孩子说话不算数。我们家不会有灾祸。”许家穷得揭不开锅,好几年冬天都要饿死了,不也没有卖儿卖女。 五狗子追问道:“娘,你没有回答我。” “卖个屁。谁没事干卖儿卖女,不是每对父母都跟王立冬夫妻一样。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滚滚滚,少在厨房呆着,老娘要弄饭。”马氏一点都不温柔,用胳膊肘把五狗子推出去,然后切豆腐,嘴里嘀咕道:“你爹要是在家就好了,能吃到豆腐,这豆腐也不能放,不吃就坏了。” 五狗子被骂了心里却很高兴踏实,去带弟弟妹妹。 四狗子从外面回来,闻到油煎豆腐的香气,先跑到厨房捞了一块豆腐吃,再去找五狗子,见她面带笑容,以为得了李如意的好主意,惊喜道:“好妹妹,你又有挣钱的法子了,快给哥哥我说说。” “如意得想想,让我和你歇息几天。”五狗子盯着四狗子,低声道:“这些天你得了不少钱,没看见你给家里交钱,也没看见你买东西,钱呢?” 要在以前,四狗子才不理会五狗子这个妹妹说的话,现在不一样了,还指着五狗子带着他赚钱,眼珠子一转,“我打算拿钱倒货卖。” 四狗子前前后后得了五狗子五百多个铜钱,这么多钱那当然是想着做买卖钱生钱。 至于做什么买卖,以四狗子这个脑子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能去问问别人,比如曾经去燕城卖过鱼的王夏至。 五狗子目光惊诧,问道:“你倒什么货?” 四狗子反问道:“你看我倒卖鱼怎么样?” “县城、镇里一直有人卖鱼,那些人都认得他们,只买他们的鱼,除非你的鱼价钱很低。”关于倒卖鱼的事,五狗子早就想过了,行不通的。王夏至能赚到银钱,那是鱼是他自己下河捉的,不是花银钱买的,几乎没有成本,所以鱼的卖价低也能赚钱。 “我去燕城卖鱼呢?” “燕城那么大卖鱼的人更多。”五狗子摇了摇头,“鱼就吃个新鲜,你要是进了鱼卖不出去,两天就臭了,你好不容易赚的钱得赔光。” 四狗子花了一天一夜的心思想出来的贩卖鱼,还不耻下问的去请教王夏至,结果就这么被五狗子几句话给打击否定了,自嘲道:“难怪我说卖鱼,王夏至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原来他是笑我傻。” 五狗子嘻嘻笑道:“王夏至是好奇你哪里的银钱贩卖鱼好吧。” “我们卖荷包赚的比王夏至卖鱼多多了,还不脏不辛苦。如意给你出的主意可真好。”四狗子心里对李如意是佩服的很,怎么自己就没有李如意那么聪明呢。 五狗子无比得意自豪的道:“那是。如意对我最好了。”全村这么多女孩子,李如意只给她出了这个主意,这份恩情她会一直记得。 从厨房传出马氏语气兴奋的叫声,“你们俩嘀咕什么呢,快去菜地把七狗子、八狗子两个小王八蛋叫回来吃晚饭。” 半夜三更,万籁无声。李家灯火通明,后院的石磨房传出有节奏感的驴子拉石磨还有几人的说话声。 103送上门来的妾 再有两个时辰,刘大人的随从就会来李家取货。 李家混糖月饼已经准备好了,豆腐还正在做着。 李如意为了让燕王府的人吃上新鲜的豆腐,特意带着李家人一夜不眠的做豆腐。 清晨,刘大人带着随从如约而至,看到白生生的豆腐上面还冒着热气,得知李家是在夜里新做的豆腐,这活干得真是尽心尽力,便多给了赏钱。 李如意对刘大人很有好感,特意揣上一盆热气腾腾的豆浆、一大盘芝麻烧饼夹鸡蛋,“大人,您喝碗豆浆吃了鸡蛋夹烧饼再走。” 刘大人见是从未吃过的豆浆,还有那沾满芝麻的烧饼也是不曾吃过,心里夸赞李家人体贴会来事,与两个随从狼吞虎咽吃光,不能再耽误时间,这就带着货匆匆走了。 又是马车又是人声,赵氏睡得再沉也被吵醒了,看天色还早,不过惦记着家里这趟买卖能挣到多少银钱,起床穿好衣服到了大厅,见李山兄弟、李如意眉开眼笑,看来刘大人赏钱给的不少。 李山连忙起身过来搀扶着赵氏,一时激动也不怕被儿女笑话,亲昵的俯在她耳边道:“刘大人前前后后给了二十二两三钱银子。” “这么多。”赵氏心花怒放,见爱女一脸带着倦容,“劳累了一夜,你们都快去歇息。” 李山也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仍是特意提醒道“都去歇息,下午还要卖豆腐。”早晨不去金鸡镇做买卖就损失了近一两银钱,下午再不去县城,那就损失至少二两银钱。 “不卖了。今个休息一天。明个再说。”李如意丢下这句话,也不管李山的心情如何就去睡觉。 “好了。你就听如意的。”赵氏伸手按住了李山宽厚的肩膀,嗔怪道:“我们可就这一个女儿,她才九岁。” 李家四兄弟夜里帮忙被李如意赶回去睡觉,这觉也睡得不踏实,将近黎明才睡着,再醒来刘大人已经走了,家里的活都干完了,灶上的两个锅,一锅豆浆,一锅放着用木盆装着的烧饼夹鸡蛋,连早饭都做好了。 家里的活这么重,最小的妹妹都忙得一夜不睡觉干活,却让他们什么都不用干,专心读书,如果他们的书再读不好,真是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四兄弟吃完早饭,把厨房、院子打扫,去镇里上学堂。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李山是被饿醒的,肚子咕噜大叫,猛然间想起家里还有豆腐买卖,赶紧爬起来穿衣,出了房见赵氏独自一人坐在梨树下绣花,环视四周,问道:“如意、石头呢?” 赵氏看着精神奕奕的李山眉宇带着自信与坚韧,柔声道:“出村了。锅里有饭菜,你去吃。” “这个如意,真的不让我下午去县城卖豆腐。”李山哭笑不对,心里倒没有对爱女的不满,谁叫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又是这么的聪慧能干懂事。 “钱是挣不完的。你天天这么累,好好歇一天。” “我可不累。我去卖豆腐、豆腐脑都是赶着驴车,一步都不用走。我哪里用歇息。”李山去厨房把锅里的饭菜揣到大厅,吃了几口,忍不住问道:“饭菜是你做的?” “是。”赵氏扶着腰踱着步子走至,微笑道:“没有你女儿、你弟弟做的好吃,你嫌弃啦?” “我怎么会嫌弃。你做的可比我强多了。”李山为讨赵氏欢喜,故意大口吃饭菜,吃得那叫一个香。不过,这饭菜的味道真是不怎么样,比爱女做的差太多了。同样的食材,爱女做的就是特别美味。不知不觉,嘴都被爱女养刁了。 “这几天太忙,我没顾着给你说,村里村外有好几家想和咱们结亲。” “结什么亲?”李山以为是李石,不是已经决定李石不用娶妻不用分家出去了吗,怎么媳妇又旧事重提? 赵氏坐了下来,定定瞧着李山,语气带着一股子酸气,“你做买卖在方圆百里出了名,驾着驴车,家里有大房,日进几两银,招得人家要把女儿嫁给你当妾。” “这是什么结亲,这是要毁掉我们家。”李山差点把筷子给咬断。这帮人真是看他家过得太好,就想出这么个损招来搅和,真是气死他了。 赵氏没有从李山眼睛里到惊慌愧疚,心里也是相信他,不然早就问他了,便是如此,气势不能弱了,语气不由得提高,“你怎么不跟我说?” 李山放下碗筷,目光坦然,柔声道:“你马上要生产了,我是怕气着你。” 赵氏语气带着一分委屈,肃容道:“你瞒着我,最后我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事,我心里更气,还不如你直接告诉我。” 前天,村里的一个王族的妇人在县城小集市卖鸡蛋,亲眼看到有人带着女儿来找李山相看,要把女儿送给李山当妾。 妇人感激李如意教给王族人砌炕,不想让李如意多一个姨娘。她怕李山瞒着赵氏在外面纳妾,好心告诉了赵氏。 赵氏见家里这两天事情太多,压着心里没问,等到现在李山也不主动交待,这让她有些生气。 李山跟赵氏这么多年夫妻,自是看出赵氏这会子心里是真有气,连忙道:“我全都告诉你。这些天先后有四个人要把家里的女眷送给我当妾,有两个把人也给领来了。我懒得搭理他们,让他们都走,再也不想见到他们。” 一想到有两个老头竟是把女儿带到县城小集市去让他相看,闹得好多主顾都瞧见了,当时,有的主顾起哄,有的劝他别这样干别伤了家人的心。他心里那个恶心腻歪。 看来,下次再有此事,不能柔和的拒绝,得狠狠的骂,再不行就打,打的这些人怕了才行。 不然传到赵氏耳里,把赵氏气出好歹来,他心痛后悔都来不及。 赵氏轻哼道:“原来不止一个人。”语气里透着几分酸意。她性格温柔,但不是那种有什么事憋在心里,然后你猜我猜胡思乱想弄出一堆误会的人,有什么事说在明面上。 李山怕赵氏胡思乱想,索性全部告诉她。 104夫妻齐心 由家人领着到县城小集市让他相看有两个女子。 一个是二十岁出头的寡妇,还带着两个孩子,说是生活过不下去十分可怜,让李山收留。 还有一个是十八、九岁的黄花大闺女,不过这个女子是石女。 石女就是及笄后仍不来月事,不能生育的女人。 石女家里的兄弟成亲生孩子了,房子不够住,要把石女打发出去。这家给李山说,不要一个铜钱,把石女领走管口饭就行。 赵氏一边听一边心道:这寡妇真是好不要脸,她可怜就要到我们家当妾,那我呢,我把所有的嫁妆给了李山,辛苦给李山养堂弟,还给李生生了五个儿女,肚子里还有两个儿子,李山刚有两个钱就纳妾,我就不可怜了。还有那个石女,天下那么多男人,为何要嫁给已经有家室儿女的李山,不就是冲着李山有了钱吗?真是无耻之极。 李山板着脸道:“他们当我是傻子,分明是看上我们家的豆腐方子,把女眷弄家我们家当妾偷方子。我要是上当才怪。” 赵氏蹙眉问道:“还有两家呢?” “那两家,一家是县城酒馆掌柜,一家是银牛镇面馆的掌柜,他们要把侄女、外甥女送给我当妾。” “你怎么想的?” 李山摇了摇头,“以前我在燕城修城墙,在县里做苦工,怎么没有人上赶着把家眷送给我当妾,这就是看着我豆腐买卖太好了,想要骗走我们家的豆腐方子。我好歹跟着你识了字,也逃过难经历过事,怎能被他们哄了。” 赵氏见李山条理清楚说的明明白白,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气也消了不少,“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就放心了。” 李山望着妻子粉白的脸颊,若不是那场疫病,这样的好女人岂能落魄嫁给他,他珍惜都来不及,不由自主的温声道:“素梅,没有你就没有我们两兄弟今天,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作对不起你的事。” 赵氏眼帘低垂,表情十分温柔,轻声道:“以后这样的事你得给我说。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不想最后一个才知道。” “好。我以后都给你说。”难得家里只有夫妻俩,李山情到深处,抓住赵氏的手放在胸口,“我能娶到你三生有幸。你不嫌弃我粗鲁呆笨就好。” “呸。我看你一点都不笨也不呆。”要是又笨又呆,怎么做买卖,怎么这般通透一眼看穿给他送女人的都不安好心。 李山搂着媳妇,手摸着媳妇鼓的极大肚子,这两个小子快出世了,用不了几个月,他就可以跟媳妇亲热吃荤了。 赵氏手指戳李山的脑门,“我瞧你笑得古怪,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李山柔声道:“家里日子好了,你也不用受苦,我这心里才好过些。” “以前的日子是苦,但不是我一个人苦,你不是陪着我一起苦吗?”赵氏想到李山为了能多赚点银钱,在家里在外面都拼了命的干活,春夏秋冬除了过年那几天,都在做事。好在老天开眼,李家苦尽甘来,靠着做吃食买卖赚了银钱,这样的好日子可得好好守着好好珍惜。 “你过得比我苦。我从小家里贫穷,一直苦就不觉得。你不是,你在娘家的日子过得好,由甜到苦那才是苦。你跟我这么多年,你委屈了。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我不能让你再受委屈。” 赵氏靠在李山的肩膀上,莫明的有些感动,热泪盈眶。 “我去把水打了。”李山想着多干点活,这样弟弟、儿女就能少干点活。 赵氏柔声道:“山哥,你去烧两锅水,如意、石头回来好洗个热水澡。” 李如意骑着驴,李石牵着一头母羊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村里的小孩子。 母羊咩咩的叫了几声,几个小孩子大着胆子摸它的毛。 李山正在院子里打井水,瞅到两只耳朵竖起来皮毛褐色的大驴子,惊诧道:“这不是咱们家的驴。” 家里的两头驴烧成灰他都认得,刚才还去后院看过驴,都好好的在吃草呢,那这头驴是哪里来的? 李如意就知道自家爹会是这个惊讶的表情,笑嘻嘻的大声道:“是咱们家的驴,它是今个我在小集市里买的。” 上次五兄妹买驴,没有大人跟着去,驴的主人二牛子不放心还来李家问赵氏。这次她带上李石,驴的主人自是放心,一手交银一手交驴,直接把驴子给她了。 李石无比激动高声道:“哥、嫂,我们买了一头母驴一只母羊!” “又花银子了。”李山这个心痛啊,眉毛都要拧成一团。买一头母驴、一只母羊的银子够买一亩多良田了。 “爹,能花才能赚。” “你花的也太快了。”今个刚赚到的银子这就花出去不少,家里还添了两张嘴。 李如意见赵氏从卧房里走来,朝她招手,“娘,你看这头母羊怎么样?” “我瞧瞧。”赵氏视力不好瞧不清,笑眯眯走至,看到母羊几个奶下坠,正是产奶期,这可真是好事,不用为母乳少发愁了,“这羊不错。你会挤羊奶吗?” “卖羊的人教了,我会,我二叔也会。我们这就挤羊奶给您喝。”李如意见李山只是抱怨两句并没有大发雷霆,不由得心情更加愉快。 李山蹙眉问道:“素梅,你知道如意买驴买羊?” “知道。今个如意出门时跟我说了。”赵氏瞟了李山一样,“怎么,就许你瞒着我,不许我瞒着你?” 李如意听出赵氏话里有话,忙道:“娘,爹瞒着你什么了?” 李山干咳两声,表情局促,这事要是让爱女知道,就爱女那张嘴,指不定怎么取笑他这个当爹的,“素梅,我扶你去后院走走。” “如意,你爹烧了热水,你去沐浴。”赵氏朝李如意使了个眼色,便跟李山去后院安置新来的母驴。 李如意是很高兴,却真是很累,好想跳进一个大温泉池里泡泡,再美美的睡一大觉,“二叔,羊奶挤好了放在厨房,我一会煮羊奶给你们喝,我煮出来的羊奶没有膻味,你们喝了肯定说好。” 燕王府。一行人骑着马带着两马车东西从侧门浩浩荡荡而出,为首的中年男子正是二总管赵义,夹在众人中间的紫衣少年是最近几日在军营大出风头却惹得周冰生了几次气的县公周莫玄。 105十个护卫 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人来到了一座大宅子正门前,守门的见是周莫玄等人,哪里敢怠慢,直接大开正门把他们迎了进去。 江青云正在书房看书,听得表侄又来了,到大厅去见他。 “表叔,我奶奶让我给你送来十个护卫及一些吃食。”周莫玄见到肤色苍白身材十分清瘦容貌无双的江青云,连忙鞠躬行礼,上回江青云说的话十分刺耳,还害他呕吐丢了脸面,心里有气,回去后找燕军的老兵打听,果然如此,才知道忠言逆耳,江青云是一心一意为了他好,他不是傻子,气消了更加尊敬江青云这个小表叔。 江青云双手扶起周莫玄,目光关切,问道:“姨母身子骨可好?” “好。你呢?” “我也好。”江青云请周莫玄上座,后者自是不肯还很随意的坐在了下首。 周莫玄见江青云穿的厚实,这才深秋还没到冬天就穿的这么厚,到了腊月可怎么过,便道“燕城冬天太冷,我听郝通说县城有人会砌火炕,冬天烧火炕,屋里很暖和还不干燥,我让他找人来给你这宅子砌上火炕,可好?” “我听说过这个火炕。”江青云微笑,“村里就有人家砌了火炕,府里管家去瞧看过说是没有烧炭那么脏,还很暖和,只是要把床搬走,在墙上砌上土床,看着很是土气。我听着有些好奇,也去瞧看了,确实如此。” “表叔可愿意砌火炕?”周莫玄给家人说过火炕,家人嫌弃睡土床不吉利不同意。 “我是愿意,只是烧火炕的人给府里管家说,他们的活特别多,已经排到了明年开春。” “这点小事侄儿给你办了。” 江青云笑意更浓,“好,让我沾你的光,赶紧把府里砌上火炕。” 周莫玄嘱咐道:“赵叔,你把表叔府里砌火炕这事给我办好。” 赵义满口答应,还特意道:“江公子,这回我们府里的太妃给您带的吃食里面有长平县的李家豆腐。李家豆腐与李家混糖月饼都是礼村的李家人做的。这李家豆腐是个新鲜吃食,今个太妃中午刚吃上,心里惦记着你,就让县公爷给你送些来尝尝。” 豆腐是素的。 秦太妃听说豆腐营养好补这补那,想着江青云十分瘦弱,守孝期间又不能吃肉,特意让周莫玄给江府送来。 江青云温声道:“我知道李家豆腐,长平县城小集市有个中年汉子在卖,听说李家豆腐天下独一无二,能做菜还能做汤。府里的下人买了一回,厨房给我做了,甚是美味,我很喜欢吃,再次派下人去竟是没有买到。姨母这么有心给我送来,今晚我有口福了。” “表叔,我带你瞧瞧护卫。”周莫玄请江青云出了大厅,手指着站在院子里的十个黑衣青年汉子,“他们出自燕军,都是王府的亲兵。” 曾经的江府有自家的护卫,每个护卫都是十里挑一,不过眼前的燕王府的护卫就是百里挑一,每人身上带着凶悍戾气,那是经过战场洗礼杀过人的。 十人跪下齐声道:“拜见老爷。” “都起来。”江青云再次对燕王府心生感激,特意跟周莫玄道:“日后我会当面谢谢表哥。” 周莫玄朝江青云挥手告别,上马骑出几丈回头,果然江青云还在大门前伫立目送他,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表叔,回头侄儿再来看你。” 江青云直到看不到周莫玄的身影方轻声道:“我们回去。” “是。”管家福伯是江家的家生子老奴,今年四十七岁,中等身材,黑脸象眼,眼角都是褶子,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 江家遭遇横祸时,福伯正好跟着江青云在外地,躲过一劫,可是他的妻儿老小全部都没了。 他与江青云都成了孤家寡人。 江府的厨子走至,毕恭毕敬的问道:“管家,今晚菜式能不能增加豆腐?” “能。豆腐是太妃娘娘送的,又是老爷爱吃的,自是要增加。以后类似的事不用问我。”福伯挥挥手让厨子退下。 整个江府只有福伯出自江家,其余的人都是出自燕王府。 拥有几百年历史历经几代皇朝在蜀地声名显赫的江族如今只剩下江青云一个人,江族的老奴也是一个巴掌数的过来。 说起江族的老奴,除了福伯还有一对老夫妻,前几天,她们来信说不日就带着江族现有的所有财产到燕城。 福伯盼星星盼月亮等着这对老夫妻,相信表面上不动声色的江青云也是如此。 江青云回到书房,嗅着空气里淡淡檀香,心神渐宁,抛开杂念读书。 半个时辰后,福伯进来将手里的两张纸呈上,“老爷,您瞧瞧单子,这是王府这次送来的礼物。” 江青云很自然的放下书,拿起单子瞧看,跟上次一样除有字画古董还有一箱金锭、一箱银锭,这么多礼物合起来价值万两白银,可刚才周莫玄只提几个铜钱一斤的豆腐,丝毫不让他觉得尴尬,这份心意真是体贴入微。 福伯感激道:“王府前后给我们府里送来三十名亲兵,太妃、王爷对我们府真是不薄。” 江青云把单子原自还给福伯,心里暗道:此生若有能力有机会定当报答姨母、表哥的恩情。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礼村家家户户就着昏暗的光亮在屋里吃晚饭。 这个时节天冷了,刚出锅的饭菜摆在外面,很快就凉了,人吃了冷饭冷菜易生病,就不能在院子里吃,只能在屋里。 王立冬家大厅的八仙桌上摆着一盘炒鸡蛋、一盘炒花生米、一盆黑面馒头、一个黑陶瓷酒坛,桌边除了王立冬夫妻还有一个生着马脸的中年汉子。 家里有男客在,王立冬的四女儿王四妞不能上桌,在厨房里就着白水啃着黑面馒头,一想到那么多的炒鸡蛋、炒花生米,王立冬夫妻一口都不给她吃,不仅这回,以前回回都是这样。 曲红的尖嗓子在外面响起,“四妞,死丫头,滚过来收拾。” 王四妞低着脑袋进了大厅一边收拾吃的连个渣都不剩的碗盘,中年汉子满身酒气,借着酒劲,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王四妞,还跟王立冬调笑道:“你这女儿倒是生的标致。” 曲红嘴角一撇,“生的标致有个屁用,赔钱货。” 王四妞头更加低了,揣着碗筷飞快的离开,听到中年汉子道:“这事就说定了,事成之后重谢。” 106违背誓言 王立冬送走中年汉子,回到大厅眉飞色舞的跟曲红说话,“我的好媳妇,还是你精明聪明,想出这个挣钱的法子。” 立秋以来,两口子光从王三妞的聘礼上面就得了五两银子,王三妞被逐出家族,嫁妆及五百个铜钱也省下了。 这回的事情已经得了一两银子,要是成了还能得七两银子。王立冬想想差点兴奋的手舞足蹈。 “老娘这就去办事。”曲红也是兴奋的脸通红,出了门就直奔王清明的家。 王清明是王夏至的哥哥,也是大柱子、王花花的爹。这些天王清明跟着王海在外面砌火炕,有时夜里不回家。 王清明的老娘、媳妇及儿女都在家,已经吃过晚饭了。曲红拍了大门一声直接走进去。 刘氏跟曲红的关系很一般,以前很少走动,王三妞的事情之后就不走动了,站在大厅门口都不让曲红进去,目光都带着几分不屑,“今个吹得什么风,怎么把你吹到我家?” 曲红心里暗气,为了挣钱只能细声细语,“燕城那边的风把我吹来了。” 刘氏轻哼一声不再接话。 曲红心里暗骂刘氏势利眼,直接跟刘氏把话挑明,“燕城的有钱人看上了清明兄弟的砌炕手艺,只是不认得清明兄弟,这就托我们家来当了中间人来给清明兄弟带话,去燕城砌火炕,每个月开十两银还包吃喝住宿。” 刘氏惊诧道:“十两银子?”好家伙这可是一笔巨款,都够给女儿王花花办嫁妆给儿子大柱子娶媳妇了,可是这样的好事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 曲红就知道刘氏会是这幅表情,挑眉道:“可不是吗,就是十两银子。” 刘氏感慨道:“燕城的有钱人可真有钱。” 曲红见刘氏还不让自己进去说话,一气之下,淡淡道:“我跟你说,族里会砌火炕的可不止清明兄弟,我在家里等清明兄弟的话,他要是不同意,我就找别人。” 刘氏还在想着十两银子,眼睁睁瞅着曲红走了。 王清明的娘走至,混浊的老眼盯着刘氏,问道:“曲红说的十两银子是怎么回事?” 刘氏就把曲红的话复述一遍。 王清明的娘眯着眼睛,只是想了想,便道:“曲红这人连亲生女儿都不管,心肠都坏透了,这样的人说的话十句有九句是假,你不要信她也不要理她,就当她放了臭屁。” 刘氏是打算明天去长平县城一趟把这件事告诉王清明,看看他什么意思,听了婆婆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可是毕竟十两银子太诱惑人心,万一是真的呢? 这一夜,刘氏想着十两银子彻夜难眠,次日一看到婆婆便道:“娘,我做了个噩梦,梦到娘家的房塌了,我回趟娘家。” 王清明的娘信以为真,就让刘氏回娘家去,还给亲家带了十个鸡蛋、两斤白面、半斤糖。 这在以前王清明家没有这些好东西,如今王清明跟着王海砌火炕,往家里拿的钱多了,王清明的娘对亲家也大方些。 刘氏拿着东西直接去了长平县,在县城里找到了正在给一户商户人家砌火炕的王清明。 满身是土的王清明见媳妇来了,有些惊喜,“你怎么来瞧我了,我正准备今晚就回家。” “嫂子想你想的不行来瞧看你了。”王族的人跟王清明夫妻开着玩笑。 刘氏把王清明拉到远处无人的地方,神神秘秘的把曲红说的话复述一遍,而后眼巴巴的瞅着王清明,“你去不去?” “不去。”王清明大手一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半点的犹豫。 刘氏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银子赚不到了。问道:“那可是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 “不去。如今一条人命才值多少钱,我去燕城砌一个月火炕就能挣十两银子?不可能!这事肯定有诈,我才不会上当。” 刘氏急道:“你们加上王叔一共十一个人,人人都会砌火炕。你不去,别人就去了。” “曲氏在说谎,谁信她的话谁就是傻子。”王清明早就看透曲红夫妻,这种人有多远躲多远。不是说他怕他们,而是难得理会他们。 刘氏一脸失望的走了,出了县城去了娘家。 曲红没能说动王清明,就去找别家,一连几天问了好几家,终于有一家同意了,这家的男人叫王福至,是王海的堂弟。 王福至今年四十三岁,高个子大手大脚,身子骨壮得跟牛一样,偏生福薄,不到三十岁就死了三任媳妇,留下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现任的第四任媳妇是个改嫁的寡妇。 寡妇姓章,今年三十九岁,跟前夫生的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嫁给王福至,只能跟着继子过。 继子、继儿媳看在王福至的面子上对章氏还算恭敬。 章氏没有丰氏聪明,又眼皮子浅,非常小气,不过容貌生得不错又爱笑,颇得王福至的喜爱,她说的话王福至都听。 脱离家族的砌火炕队伍独自去燕城砌火炕一事,王福至并不同意,这事一旦被家族知道轻则被家族鞭打罚银,重则驱逐出族。 可是章氏满心同意,觉得王福至有了砌火炕的手艺,去哪里都能赚到银钱,要是因为去燕城砌火炕的事被家族赶出礼村,正合她心意。 王福至听章氏的话听习惯了,这回心里不同意,可拗不过章氏,最后只能同意,跟王海就说不在族里干活,去外地做活。 曲红把砌火炕队的人找遍了,早就有人跟王海说了此事。 王海盯着王福至,冷声道:“你少编谎,我都知道了,你要单干。” “对。我要多赚银子。” “这些天砌火炕你赚了不少银钱,再说这话良心上过应的去吗!” “单干赚的银子更多。” “你忘记当初在李家立的誓言,就不怕遭到报应?哼,你未经李家允许,也未经我们家族同意,就要带着砌火炕的手艺私自去干活,你以后别再叫我哥,家里出了事别找族里!”王海没说一句好听的话。 “我是克妻的命,前头死了三个媳妇,我只要这个媳妇好好活着过好日子。”王福至还是选择听从章氏的话。 107毒计夺方子 王立冬带着王福至去了燕城,把王福至送给中年汉子的家里,得了六两银子吃过午饭就美滋滋的回家。 岂料,出城走了二十几里路累了,坐下歇息,突然间发现,六两银子没了,大惊失色,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连装银子的荷包都丢了,那里面还有二十个铜钱呢。 王立冬隐约觉得不对劲,返回燕城去中年汉子的家,却是人去楼空,这下才知道被骗了。 那个中年汉子叫郑有亮,自称是燕城人,家里是做木头买卖的大户,在长平县的亲戚家看到火炕,觉得有商机,就想高薪聘请王族的人到燕城砌火炕。 这是王立冬知道的事情,可是郑有亮失踪了,郑家大门紧锁,邻居说郑家是外来户租房子住,不知他是哪里人,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王立冬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说了经过,曲红坚决不信,说他肯定是把六两银子拿去逛青楼了。 “蠢妇,要不是你,我能上当受骗吗?”王立冬恼怒之中扇了曲红一个耳光,啪的一声,打得那个响亮。 “你敢打老娘。老娘跟你拼了。”曲红被扇的脑子嗡嗡作响,跟王立冬大打出手。 王四妞厌恶王立冬夫妻,不敢也不想劝架,就站在门外听二人互骂打架。 过了几日,王福至回村了,披头散发,双眼无神,眼窝深陷,一脸灰败,一下子瘦的十几斤,看着老了许多,像从乞丐窝里爬出来的。 章氏第一眼没认出来这竟然是她那个看着比小伙子都有精神的丈夫,等认出来之后,一脸惊诧,问道:“你不在燕城干活,怎么回来了?” 王福至目光溃散,进了门一头栽倒在地不醒人事。 王福至的儿子在后院翻土,听到王福至一进家门就晕倒的噩耗,心里大急,连忙跑回前院,抱起王福至就去李家,“我去找李如意。” 章氏与王福至的儿媳都跟在后面。 这一路村里的王族人都看见了,要是以往,早就有人过来问候,还会有人担忧的跟着一起去李家。 现在王族的人都知道王福至不守誓言单干,岂会再理他。 李如意正在给赵氏说笑话,见王福至一家人都来了,王福至还昏迷不醒,想到王福至做的事情,都懒得理他们,就让他们在篱笆外面站着。 王福至的儿子是个孝子,跪在地上就大声道:“赵婶子,我爹一进家门就晕了,求求您让如意救救我爹。” 赵氏自是知道王福至做的事,板着脸道:“你爹病了去燕城找郎中看就是。”在说燕城时语气加重。 章氏哭道:“人命关天,你们一家都不管?” 李如意最讨厌被人威胁,再说王福至为了十两银子就违背誓言背叛家族,落到这样的下场,就是老天开眼,高声道:“我不是郎中,你们找燕城找郎中。” 王福至的儿媳妇一着急,伸手捂住章氏的嘴巴,怒道:“我们是来求赵婶,不是来威胁赵婶的。你别瞎说。” 李石拿着擀面杖从厨房里走至赵氏、李如意身边,朝王福至一家吼道:“你们去燕城,别在我家门口赖着!” “燕城太远,我怕我爹到不了那里就没命了。赵婶、如意,求求你们大慈大悲救救我爹,我来世给你们当牛做马。”王福至的儿子跪下重重的磕头,把脑门都磕出血了,他的媳妇心疼他也跟着跪下磕头。 章氏害怕王福至死了自己没有依靠再度成为寡妇,也跪下了。 一群人站在篱笆门外瞧热闹,倒是没有起哄,毕竟王福至在族里辈分高是长辈,还有一个原因,他看上去要死了。 “娘,您呆在这里别动。我去瞧瞧。”李如意走至,给王福至把脉翻看眼底,半晌,“他没有大病,是饿晕的。你掐他的人中,他醒了给他喝两天面糊。” 王福至的儿子满脸惊诧,“我爹是饿晕的?” 李如意一本正经的道:“他再不进食就饿死了。” 王福至的人中被儿子猛掐,疼痛让王福至从昏厥之中醒过来。 李如意朝着喜极而泣王福至的儿子高声道:“你还不快回家给他吃面糊。” 王福至一家来去匆匆,围观的一群人也跟着去了王福至家门口。 一碗温热的面糊下肚之后,王福至的终于有力气说话了,一开口语气无比的愧疚,“我的心被猪油蒙了,我被骗了,我对不住家族。” “爹,你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饿死我了。”王福至泪流满面,又喝了一碗面糊缓了缓,才把受骗的经过说了。 原来,王福至跟着王立冬到燕城郑有亮的家里,用过午饭,王立冬回礼村,郑有亮就把王福至带到燕城郊外的一座宅子,让王福至砌火炕。 王福至没想那么多,老实干活,到了晚上,郑有亮请他吃肉喝酒,旁边还有一个中年奴婢倒酒。 王福至喝多了醒来时就发现躺在地上,身体被绳子五花大绑绑了。 郑有亮跟两个佩带长刀穿着官服的衙役告他偷了六两银子还奸淫了中年奴婢。 中年奴婢在一旁痛哭流涕说王福至借着酒意把她强奸了,她没脸活了要自尽。 两个衙役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王福至身上搜出六两银子,人证、罪证齐了,要带王福至去官府。 王福至自是大喊冤枉,这会子酒全醒了,也知道这是个圈套,如果进了衙门,偷盗、奸淫两罪并判能置他于死地。 郑有亮把两个衙役请到一旁去,威胁王福至如果不说出砌火炕的方子,就把他告上官府。 王福至为保住性命,把砌火炕的方子全部说了。 郑有亮立刻让人在宅子里按照王福至说的方子砌火炕,等火炕砌好干了试过之后,就把王福至丢出宅子。 王福至在宅子里已经饿了两天两夜,身上的银钱被郑有亮的下人抢走了,身无分文,有气无力走了一整天才回到礼村。 王福至痛声哭道:“王立冬、曲红与郑掌柜是一伙的,他们合起来骗我说出砌火炕的方子。” 章氏气得肺都要炸了,吼道:“天杀的王立冬、曲红,心有多黑,这么害我家福至!” 108打砸和交待 王福至恨得咬牙切齿,“我要去王立冬家,我要揭穿他们夫妻。”若说王立冬夫妻与郑掌柜不是一伙的,把王福至的脑袋拧下来都不信。 王福至的儿子王大成背着王福至,章氏、儿媳米氏火气冲冲的杀向王立冬的家。 围观的人大多是王族人,得知砌火炕的方子被王福至泄露出去,均是捶胸顿足。 王族好不容易有个来钱快独一无二的手艺,这才干了不到两个月就被王福至把方子告诉给外人了。 王福至这是要断了王族的财路,还有那王立冬、章氏,把郑有亮这头豺狼引荐给王福至,这是挖王族的墙角。 三人都是王族的叛徒。 王立冬半掩的木头大门被王大成一脚踹开,章氏、米氏冲进去没找到章氏,在大厅看到喝的烂醉如泥的王立冬还有在厨房收拾碗筷的王四妞。 章氏用吃人的目光盯着王四妞,“你娘曲红呢?” 王四妞目光怯弱,小声道:“我娘刚才从外面急匆匆回来又急匆匆走了。” 米氏眼珠一转,“这个贱人肯定是听到风声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她不回礼村,不然老娘一看到她就打的她屁股出屎。”章氏以前当寡妇的时候,带着女儿很不容易,为了生存下去,彪悍的很,后来嫁给王福至,装成小白花,这回愤怒之下,也不装了。 王大成黑着脸提着一桶凉水从王立冬头顶浇下去,从头到脚,把这货淋个透心凉冻醒了。 “你说的那个郑掌柜是个吃人不吞骨头的大骗子,他设计我爹偷了六两银子奸淫奴婢,还要把我爹送进官府治罪,逼着我爹把砌火炕的方子说出来。王立冬你把我爹害死了!” “六两银子。那是我的银子。我丢了六两银子。”王立冬还在为丢在郑家的六两银子魔障说着胡话。 “王八蛋,我家福至差点死在你手里,你还喝酒还说六两银子是你的。老娘打死你!”章氏按照辈分是王立冬的堂婶,冲了过来,左右开弓扇了十几个耳光,把王立冬扇成一个猪头,嘴皮子都被扇肿出血,仍没有解恨,把大厅里的东西全部砸了,又去砸隔壁的房间。 王大成还算冷静,高声道:“娘,你等等再动手,我得问问王立冬怎么就那么狼心狗肺勾结外人害我爹” 大厅一片狼籍,王立冬倒在地上,朝王福至一家人哭诉道:“我也被郑掌柜骗了。郑掌柜说事成之后给我六两银子,我拿了银子回家在半路上发现钱袋没了,我的钱袋肯定是郑掌柜趁着午睡偷走的。” 王福至跟家人道:“你们听听,王立冬刚才说事成之后六两银子。王立冬跟郑掌柜就是一伙后,王立冬早就知道郑掌柜设的圈套。”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心里无比怨恨,想着也不顾身体大虚的状况,拼命冲上去踢打王立冬,“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老子没有得到六两银子。”王立冬嚎叫一声,浑劲上来一拳打在王福至的脸上,正中鼻子,顿时两道殷红鼻血流了出来。 “事到如今,你还敢打我爹。”王大成愤气冲天,飞奔而至,提着王立冬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拎起来,大拳头朝他脸上身上挥去,一下接一下,打得他满脸是血牙齿落了几颗,又把他丢在地上,朝肚子上踩了好几脚。 王立冬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音传的半个村子都能听到。 王四妞吓得躲在厨房不敢出来,听到王立冬要被打死了,福至心灵的跑到前院去求助丰氏。 “他自己做的孽就得受着。”丰氏不是老好人,也不是菩萨,继子死活跟她没有多少关系,不过这事要是闹出人命,对于王海这个族长不利,估摸差不多了,这才一瘸一拐的前去阻止。 王海不在家,丰氏是族长夫人又是王立冬的继母,只有她能出面。 王福至看到丰氏,失声道:“嫂子。” 丰氏盯着王福至,目光全是蔑视,“郑掌柜托王立冬、曲红在族里找了那么多人,偏偏你王福至贪图十两银子去了燕城。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王福至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王福至瞪了章氏一样,要不是这个女人在家里又哭又闹,他也不会去燕城。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丰氏冷声道:“王福至,你泄露砌火炕方子,还不好好回家想想怎么向李家、家族交待。” 砌火炕方子是李家送给王族,双方有契约。王福至做出这样的事,要面对的不止是王族,还有李家。 王福至被丰氏一番话臊的头都抬不起来,叫王大成把他背回家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活该。” “这样的人还有脸回村,要我直接跳河了。” “那个郑掌柜要告王福至偷钱奸淫奴婢,王福至要是没做这些事怎么会把砌火炕的方子交出来,我看王福至肯定是做了心里有鬼才不得不交出方子保命。” “王福至生着一张老实人的脸,真看不出来,能干出这样不要脸的事。” “命这么硬克起三个媳妇,现在又来克家族,把家族的好事都搅合了。” “李家再有什么好方子还能教我们家族?” 王清明的媳妇刘氏站在人堆里听着村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先是后怕,后是无比庆幸有个睿智的婆婆、本分的丈夫。 五狗子穿着洗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裤,学着李如意双腿并拢,文静的坐在李家院子的板凳上面,仰着脑袋跟赵氏、李如意道:“王福至得的就是饿病。”又绘声绘色的说了王福至一家大闹王冬至的家。 赵氏停下手里的绣活,吐出两个字,“活该。” 王族砌火炕要给李家一成收入,这下可好,砌火炕方子被王福至泄露出去,以后有竞争对手,王族的活少了,李家的收入跟着减少。 赵氏不恨王立冬、王福至才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如意说的是王族。 五狗子目光有些期待的道:“丰姨放下话来,让王福至给你们家、王族一个交待。” “能交待什么,无非是磕几个头赔罪。”磕头刚才王福至一家已经给李如意磕过。再说,磕头有什么用,该做的错事已经做了,方子泄露出去了。 109把豆腐卖到尚县 “我觉得也是。”五狗子眼珠子一转,坏笑道:“王福至家里又没有多少银钱,不过他家倒是有地。” “地?章氏是个铁公鸡,王福至要是赔给我们家地,章氏能天天在我们家门口哭。”李如意早就料到砌火炕这种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方子不是泄露出去就是被人琢磨出来,不过没想到这么快,连一个冬天都没过完。 五狗子问道:“那就这样了?” 李如意冷声道:“以后有任何好事都没有王福至家的份。” 五狗子目光里面带着几分崇拜,“如意,你的心可善良。” 李如意望着一脸稚气的五狗子,“不是善良,而是我们家无权无势,遇上这种事只能这样。” 一会儿,刘铁匠的儿子来送大石磨了,这是李家的第三口大石磨,被安置在前面两口大石磨的旁边。 李如意新买的母驴,就是给这新石磨配的,为了让豆腐增加产量多赚银钱。 五狗子很懂事的没有跟去后院,在前院陪着赵氏在院子里散步。李如意不让待产的赵氏久坐,每天都让赵氏至少走四里路。赵氏就在院子里来回走动。 新石磨第一次仍是磨大米、玉米粒。新来的母驴围着新石磨转圈,磨了五斤大米,又磨了五十斤玉米粒。 李石兴奋的给干完活新来的母驴喂了两把麦麸,另外两头驴看到嘴馋叫唤。 三头驴你一声我一声的叫唤,此起彼伏好不热闹,不过对于李如意来说,这简直是烦人的噪音。 赵氏望着板着脸的爱女,笑问:“石磨好用吗?” “好用。明个就用新石磨磨豆腐。”李如意伸手拍拍五狗子的小肩膀,“你不是要我帮你想个法子赚钱吗,我想好了,从明个起,你从我家买豆腐,然后卖到金鸡镇往北去十五里外的尚县。” 尚县离燕城远,没有长平县富裕,不过比金鸡镇富裕多了,那里有一座进士开的青松书院,还有一支守护县城一千人的军队。 李如意算了一下从礼村到尚县来回路程约四十里,早上去下午回,一天一个来回没问题。 五狗子眼睛一亮,满心的欢喜惊讶,问道:“我能卖你家的豆腐?” 李如意一本正经的道:“能。我给你十斤三十五个铜钱的价格,你在尚县一斤卖五个铜钱。十斤就能赚十五个铜钱左右。” 在卖豆腐的时候,称要给的高,这样才有更多的回头客,十斤豆腐零售,一斤一斤的卖,最后收不了十斤的钱,最多九斤六、七两。 五狗子感觉一下子被天上掉的大肉饼砸中了,竟然有这么好的事,要知道李家的豆腐天下独一无二,在金鸡镇、长平县售卖回回都被主顾一抢而空,她亲眼目睹那场面热闹的,当时还无比的羡慕。 这样不用动脑子还没有风险的买卖,五狗子一百个愿意做,当场满口答应,话里话外感激不尽。 李如意亲昵的推了五狗子肩膀一把,“你以为做卖豆腐就容易啊,才不是呢,你们每天要推着几百斤的豆腐走二十里路到尚县,卖豆腐的时候还要好好称重量点铜钱,卖完豆腐疲惫不堪还要走二十里路回来。” 李家有驴子拉几百斤的豆腐、豆腐脑去镇县,要是人用板车推着,每天这么几十里的走着,一个月下来就得累死。 五狗子小脸笑成一朵花,激动的声音比平常更加高了,“能赚到钱就行了,我和我哥都不怕累。我这就跟我哥说去。” 李如意问道:“你就不问我每天卖给你多少斤豆腐?” “你卖多少斤就多少斤。”五狗子对李如意心存感激,不会在斤数上面提要求。 李如意早就想好了,“明天你们是第一天去尚县卖豆腐,先试试行情,我就卖给你们一百斤豆腐。” 赵氏待五狗子走后,问道:“如意,你买新石磨只是为了多磨豆腐卖给五狗子?” “当然不是。”李如意在五狗子坐过的还有着温热的小板凳坐下,一脸自信的道:“您忘记了,我之前说过冬天太冷,到时就不让爹去外面卖豆腐,我们家就在家里卖豆腐,不止是卖给五狗子,还有别的商贩。” “原来你是打着这样的主意。”赵氏心里对爱女服气的很,“这个主意好。” “我爹赶驴车去县城镇里声音豆腐一斤豆腐卖四个铜钱,十斤四十个铜钱。我在家里批量卖豆腐十斤三十五个铜钱,十斤只是少赚五个铜钱。” 李家的豆腐买卖实则是垄断买卖,价钱由李家定,多少钱都李家说了算,所以李如意敢把批发价标到十斤三十五个铜钱这么高。 很快,不但四狗子、五狗子,连马氏也来了。 马氏喜极而泣,握着赵氏的双手道:“妹妹,大恩不言谢。你们家对我们家的恩情,我们全家都记在心里。” 赵氏有些动容的道:“你和许哥以前对我们家没少帮忙,四狗子、五狗子都是好的,特别是五狗子,聪明伶俐还懂事知恩图报。如意让五狗子做豆腐买卖,我也赞成。” 四狗子摸摸脑袋,感激的话娘跟五妹都说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给赵氏、李如意及端着一盆梨子过来的李石鞠躬行礼。 马氏指着四狗子笑道:“这孩子与五狗子做了一阵子买卖,比以前机灵也懂事了,回家都知道帮我看弟弟。” 李如意打趣道:“你哥这么乖了。” 五狗子俯在李如意耳边小声道:“我跟他说你不带弟弟就扣你钱,他就带了。” 四狗子羞得脸通红,好在李石递过来一个黄澄澄的梨子给他解了围,他拿着梨子到一旁啃去了,耳朵却是竖着听家人与李家人说话。 卖豆腐这样的好事,四狗子之前想都不敢想,如今真的能卖上豆腐,心情这个激动,要是好友李英华在场,他肯定抱着李英华狂笑几声。 李如意先教四狗子、五狗子怎么吆喝,又说了说吃豆腐的好处,最后道“你家得去借一辆板车,还得洗出一块干净的白布用来盖豆腐,还有称什么的,都得去准备一下。” 五狗子回到家里,都觉得是场梦,扭头用力拧了四狗子胳膊一把,听着他叫的那个惨,这才知道是真。 没有去金鸡镇、长平县亲眼目睹李山卖豆腐现场的马氏听五狗子说一斤豆腐卖五个铜钱之高,有些担忧的问道:“尚县的人爱不爱吃豆腐,一百斤豆腐能不能卖出去?” 110用的仙人跳 李山还没有回到家里,在村里的小路上就听几个村人说了王福至被骗差点丢命的事,还不止一人让他去找泄露砌火炕方子的王福至索赔。 说实话,李山根本就没有参与砌火炕,当时跟王族签契约的是五个儿女。 李山把驴车赶进院子,弟弟、儿女蜂拥而上,搬东西,牵驴的,递茶碗的,问候的,把他围在中间,再看妻子腆着吓人的肚子站在大厅门边盈盈朝他微笑,一切都让他感到家的温暖,嗅到浓郁的肉香味,笑问:“如意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红烧鸡。”家里养了几个月的鸡大了,一只两斤多,家里人多,李如意杀了两只,鸡肉红烧,鸡杂蒜炒,除了两道菜,还有一个冬瓜丝汤,主食是白面发面饼。 李石激动的脸通红,语气带着几分亢奋,“哥,吃鸡肉。” 李山到嘴的不年不节的吃什么鸡这话咽了回去,买卖这么好,前些天托燕王府的福又赚了一大笔钱,吃两只鸡算什么。 一家人热闹的把晚饭吃完,李山跟往日一样把下午在县城小集市赚的铜钱全部上缴给李如意。 “爹,下午家里添了一口石磨,从明个起我们家每天早上卖给五狗子一、二百斤豆腐。” 李山心里咯噔一下,都没有耐心听爱女说完,急道:“五狗子卖豆腐,我到哪里去卖豆腐?” 李如意柔声道:“我让五狗子去尚县。你仍是在金鸡镇、长平县。” 李英华似笑非笑的道:“爹,你放心,我妹脑子比我们四兄弟合起来都好使,她不会那么傻富了别人穷了咱们家。” 李山瞟了三儿子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你跟四狗子关系好。” “冤枉啊,今个我是从学堂回来才知道这事。”李英华连忙向赵氏、李如意求助。 “爹,这事跟我三哥没关系,是我跟五狗子玩得好。”李如意接着道:“虽然五狗子跟我同龄,我和她在您眼里只是小女娃,但是我们都有赚钱的能力本事。我个人看好五狗子。” “我赞同如意的说法。”赵氏已经知道五狗子身怀三两银子的事。 五狗子有这么多的钱,没有给自己买一件新衣服,没有在外面偷吃好的,却能大方的给李家买肉报恩,还几次给马氏钱,给许家买东西,把大部分钱攒起来做更大的买卖。 赵氏对五狗子的印象不是一般的好。 李山一听不影响自家买卖赚钱,那一切好说话,想了想便道:“金鸡镇是去尚县的必经之路,明个早上我赶驴车帮四狗子、五狗子把豆腐运到金鸡镇。” 许家跟李家关系很好。现在燕城修建城墙的许正跟李山是异姓好兄弟,在礼村有事互相帮忙。 李山愿意帮助许山家做力所能及的事,也就不心疼累着驴子了。 “爹,我还要跟您说件事。”李如意要说的就是扩大生产力,再过几天,李家不出村零售卖豆腐,改为在家批量卖给商贩。 李如意用的是“说”,而不是商量。这就是她的态度,要李山按她说的来做。 李山恍然大悟般道:“原来你买第三头驴子买第三口石磨是为了增加豆腐的产量。” “我早给您说了,您都没往心里去。” 李山摊开双手,有些无奈的解释道:“我以为你要增加豆腐产量是让我每天在金鸡镇、长平县多卖。” 李家四兄弟得知再过几天,爹不用去每天两趟的赶驴车去外面卖豆腐,而是在家里就能把豆腐卖了,还不少赚钱,都非常高兴,很是赞同妹妹的主意。 一家人对零售改批发的买卖很是期待,不知是谁提了一句,说起了王福至,李如意心里也是憋着火,把王福至、王立冬夫妻都骂了一通。 赵氏下午听马氏细细说了王福至一家砸打王冬至家的经过,冷声道:“曲红贼的要命,听到风声提前跑了,不然今个王福至一家肯定痛打她。” 李山没好气道:“王冬至哪来的这胆子跟外面的坏人勾结,肯定是曲红这婆娘教唆的。曲红就是个搅屎棍,搅合完王海大哥家又搅合王族。” 李英华想了想,喃喃道:“这个郑掌柜这么毒辣,到底是什么人?” “郑掌柜肯定不是什么大人物,大人物也看不上砌火炕,他可能是个坑蒙拐骗的惯犯,到处行骗,能骗什么就骗什么,骗一个人换一个地方。”李如意也不怕被家人怀疑她一个小女孩家家的足不出户怎么懂这么多。 李山借着灯光,环视家人,四个儿子都在学堂读书,不能读死书,得有见识,于是破天荒的缓缓道:“我在燕城修城墙,夜里听睡一个木棚的人说起各地的奇事,有好多事就是被骗子骗,其中一种骗术叫仙人跳,就跟郑掌柜骗王福至的方法相似。” 修建城墙的人来自燕城各个地方,还有的是百里外的城府,什么人都有。 这些人当中有在戏园做杂役,有在酒楼当过小二,有在衙门当过杂丁,还有打更、看库房等等。 他们为了显示自己见多识广也为了交到朋友,把自己亲身经历或是听来的奇事在聊天时说出来。 李山能说的就是当年发大疫时逃难的经历。 大家都是底层的人,白天扛石头干活,晚上聊天胡扯。李山的记忆力不错,别人说的奇事都记住了。 之前有四家人要把家眷送给李山当妾,李山能够一下子识破都是冲着豆腐方子来的,就是在修建城墙时听多了类似的奇事。 李家四少年不约而同的问道:“什么是仙人跳?” 这回李山让李如意刮目相看,没想到老实巴交的爹还知道仙人跳。 李山说完了仙人跳的事,特意跟四个儿子嘱咐道:“色字头上一把刀,酒色不离家,贪杯误事。日后,你们把这些话都牢记在心,不能贪杯贪财贪色。” 夜幕深沉,王海家里的大厅里面,王海气的脸比锅底还黑,坐在旁边的几个满头白发牙齿掉的没几颗的王族长辈唉声叹气。 111打儿子休儿媳 这样严肃的场合连丰氏都没有资格旁听,就更别说普通的族人。 “曲氏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王立冬鞭打三十,这回给老子重重的打他,让他长长记性,再罚他一亩地作为族田。” “我早就跟王福至说过,出了事他自己承担,别再找族里为他出头。日后,不许王福至一家进祠堂,族里的任何好事都没有他家的份。再有下次,把王福至一家从族谱上除名。” “砌火炕的方子是李家给的,王福至是我们家族的人,从他嘴里泄露出去,就等于是我们家族泄露出去。我打算把族里一座山送给李家赔罪。” 王海每说一句,族里的几个长辈就跟着点点头,全部赞同通过。 当晚,已经被王福至一家打成猪头的王立冬又被族人从床上抓了出来,当成猪一样摁在院子里的地上,把他上衣剥了,裤子褪到大腿根,拿着老藤做成的鞭子抽打他的后背、屁股。 王立冬的惨叫黑夜,在夜空里久久回荡,最后人被打晕过去。 王四妞吓坏了,跑去给王海磕头,“爷,我爹要被打死了,求求你救救我爹。” 王海自是心里很疼,可是不这么教训王立冬,以后指不定闯出什么大祸来,老眼含泪,喃喃道:“打死就打死了,老子给他送终。” 丰氏亲自把王四妞扶起来,也是觉得这孩子平时还不错,不像王立冬夫妻那么自私、贪婪、阴险,再一个王海已经放话了,便道:“四妞,你娘已经被你爹休了,你爹是个浑得,指不定哪天为了银子就把你卖了,以后你的亲事就由你爷做主。” “多谢爷奶。”王四妞发自内心感激,给丰氏、王海磕头。 那天王四妞被郑有亮用恶心的眼神打量过之后就做了噩梦,梦到王立冬夫妻把她卖给郑有亮当妾,然后被郑有亮的大老婆活活打死。她醒来之后,吓得痛哭一场。 这下好了,王海夫妻管她的亲事。她不用担心被王立冬夫妻卖掉。 次日,王海亲自去了曲红的家,把休书交给曲红的爹也就是已故元配曲氏的堂哥,至于嫁妆,曲红当年嫁到王家嫁妆不过是二百个铜钱,而聘礼光银子就有六两。 曲红爹大怒,“我家红红做了什么事,你们王家把她休了?” “她差点害死我的族弟。”王海就把王福至被骗的事说了,而后拂袖而去,压根不问曲红在不在娘家。 王海前脚走,曲红后脚就从家里的后院哭了进来。曲红嫂子已经把王家休了曲红的事情说了。 曲红大哭,要去王族大闹。 “闹个屁的闹。王海的族弟王福至差点没命,李家砌火炕的方子被人骗走,只是这两条就是拿你的命都赔不了。” “你这个比猪还蠢的蠢货。我们曲家这么多年来就没有被休回来的女人。你叫我的老脸往哪里搁。” “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你还回来干什么?” 曲红的爹、娘、嫂子咬牙切齿的指着曲红数落。 曲红在婆家时有钱了就自己买好吃的吃了穿了,不怎么顾娘家,没想到被王立冬那个懦夫休了,沦落到回娘家,早知如此,就该对娘家好点。 不过,曲红贼的很,从王家逃出来时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带出来了,大概十几两银子,到了娘家怕被娘家人偷走,就把碎银分成几份藏了起来,身上只留几十个铜钱。 曲红的女儿王三妞偷盗的事方圆几十里人人皆知。曲红防着娘家人,同样娘家人也防着曲红。 曲红嫂子生着一双三角眼,看着就很厉害,指着曲红厉声道:“你是神,我们家庙小可装不下你这座神。村西头有座旧宅,你就去那里住。” 村西头的旧宅就是个破得不能再破的茅草屋,以前住着一对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后来老人死了,屋子不吉利又太破,就没有人住,一直荒废着。 “想让老娘这么走,没门,把房子修了,给老娘准备锅碗瓢盆铺盖箱子。”曲红扯着嗓子跺脚骂人,跟娘家人闹了两个时辰,得了五十个铜钱及铺盖,骂骂咧咧的去了茅草屋,花了三十个铜钱请村里的几个汉子给修了茅草屋勉强能住。 “王冬至,你这个窝囊废,你敢休老娘,老娘有银子再找一个比你好的嫁了。” “王海老王八蛋,不得好死。丰氏这个贱人,出门被雷劈。” “这一切都怪李家,要是李家没教王族砌火炕,老娘怎么会被休?” “赵氏这个狐狸精,这胎生儿子没屁眼生女儿没眼睛。李如意这个小娼妇,上茅房掉茅坑,出村被石头砸。” 夜里,风从茅草屋的缝隙里面钻进来,吹得曲红睡意都没了,缩在被窝里把恨的人骂了好几回。 几十里外的礼村,被曲红用咒骂李家人正在后院的大房里面赶驴子拉石磨做豆腐。 驴子拉磨,还得有人给石磨放黄豆。李山、李石起的最早,负责磨豆子。 黎明,李如意从热呼呼的炕上起来穿衣去后院用卤水点豆腐。 又过了一会,李家四少年起床了,跟李如意打军体拳,一起做早饭吃早饭。 天亮了,四狗子、五狗子来取豆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货款两清。 李山赶着驮着两家豆腐的驴车走在前面,四狗子兄妹、李家四兄弟跟在后面。 到了金鸡镇,四狗子兄妹把一百斤豆腐搬到板车上在清冷的晨风中朝尚县出发。 李家四兄弟去学堂,李山吆喝起来卖豆腐、豆腐脑。 这是李如意第一次尝试把豆腐批发卖出去,在李家等待四狗子兄妹的消息。 四狗子兄妹还没有回来时,王族的两个妇人带着讨好的笑容来到了李家。 “如意,今个我在镇里卖鸡蛋,看到你爹把好多豆腐交给四狗子、五狗子,我去问了,你爹说你家批量卖给他们,我来问问你,我能从你家批量买豆腐吗?” “你家的豆腐能让我们家卖吗?” 都是一个村的,一些人从丰氏的嘴里得知李家的买卖能做主的其实是李如意,这不就直接来问她了。 李如意对两个妇人道:“今个四狗子兄妹是头一回卖我家的豆腐,还不知道行情呢。过些天再说。” 元旦放假三天,本文不断更,每天有更新,陪伴亲们过节。亲们,推荐票哦。 112对比利润 两个妇人离开李家就去跟族人抱怨道:“都怪王福至,不然李家就把豆腐卖给我了。” “以前李家有好事头一个想到我们家族的人,现在出了一个泄密的王福至,李家气坏了,好事没我们家族的份。” 几个妇人一起去王海家跟丰氏说此事,求她跟赵氏说说情,让李如意把豆腐卖给她们。 “四狗子、五狗子今个刚去卖豆腐,还不知道赚不赚钱,过些天再说。如意这话说的没毛病。你们等等再说。”丰氏也是没脸去求赵氏,怕碰壁毁了交情,想着过些天赵氏生娃,等李家人心情好再去说话。 几个妇人回到家里给长辈说了,弄得人人都恨王福至断了全族人的财路。 到了下午,李如意用卤水点好豆腐,李山赶着驴车去长平县城小集市卖,还没出村口就看到满脸喜意的四狗子兄妹,再看空荡荡的板车,哪有不知道豆腐都卖光了。 四狗子热情似火的问道:“李叔,要不要我跟着去帮你称豆腐?” “不用了。你们也累了,快回家好好歇息。”李山想到什么,高声道:“如意在我家等着你们。” 兄妹二人把板车放在自家,跟马氏打声招呼,水都顾不得喝一口就风似的飞到李家。 “我们到了尚县,就在县城城外的早市把边的地方卖豆腐,我哥吆喝声可大了,把人都吸引过来了,尚县有人在金鸡镇买过李叔卖的豆腐,知道豆腐是好吃食,不用我们多说就掏银钱买,我们的豆腐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光了,后来的人没有买到,直跟我们抱怨,让我们明天多带豆腐来卖。” “青松书院的人也买我们的豆腐。” 兄妹二人语气十分激动,小脸都乐开了花。 李如意心里大定,问道:“有没有说豆腐太贵?” 五狗子说的眉飞色舞,“有的。那些买过李叔卖的豆腐的主顾开口就说李家豆腐一斤四个铜钱,怎么你们卖五个铜钱,我就按你说的,我们从金鸡镇走到尚县来回二十几里,鞋底都磨穿了,脚也走累了,多一个铜钱就当您给的跑路费。他们就不吭声了。” 四狗子用敬佩的目光瞧着李如意,接过赵氏递过来水碗,连声道谢,突然间肚子咕咕大叫,有些窘迫的低下头,去一边喝水。 李如意拍拍五狗子瘦弱的肩膀,“你们赶紧回家吃饭歇息,明个我给你们一百五十斤豆腐。” 豆腐的量一下子增加了五十斤,一斤能多赚一个半铜钱,五十斤就是七十五个铜钱。 兄妹俩欢喜无比的从李家走了,在回家的路上,遇到看似无意实则是特意相遇的几个王族的人,都是问他们豆腐卖的怎么样赚了多少钱。 “卖光了。” “我们在尚县卖豆腐,来回四十里路,赚的是辛苦钱。” 兄妹俩的回答有实有虚,王族的人一听他们是去了金鸡镇北边的尚县,虽然远些,但是豆腐都卖光了,心里那个羡慕,这就去李家再次问能不能买豆腐的事。 兄妹俩回到家里,马氏已经把黑面馒头热上了,还切了一盘泡菜。 四狗子拿着五狗子给的一把铜钱去村里找关系好的人家买了二十个鸡蛋。 五狗子一口气炒了八个鸡蛋,把泡菜做成汤放上一勺猪油,喊着全家人一起吃,“如意说了,花的多挣的多,再说钱买吃的都吃到肚子里,又没有乱花。” 马氏在赵氏那里学到不少,知道放权给儿女,不说五狗子浪费,跟着儿女一起吃。 一家人吃完饭,嘴里都是鸡蛋味,一脸的喜气。七岁的男娃六狗子知道四哥五姐累了,抢着去洗碗。 五狗子进了卧房,把门插上,就在缺了一条腿靠在角落的木桌上数钱,数过之后,一百斤豆腐除去本钱赚了一百四十个铜钱。 为何少了十个铜钱呢,原来是称豆腐时给主顾的称都是高高的,一百斤有两斤是赠出去的。 之前五狗子做绸缎拼接荷包的买卖,需要进绸缎、棉布,想拼接的图案,找村里的女娃定货,比较繁琐,没有贩卖豆腐这般简单。 利润的话,就从第一天的收入来看,荷包比豆腐略高。不过,明天起李如意就卖五狗子一百五十斤豆腐,豆腐的利润就能比荷包高了。 五狗子分给四狗子二十个铜钱,又给了马氏十个铜钱,余下的藏好。 次日一早,四狗子兄妹仍是去尚县卖豆腐。一百五十斤豆腐到了尚县,就被守在那里的主顾一抢而光,仍是有人没有买到,还有人向她们预定二十斤豆腐用来做宴席。 这次回来的比第一天还早。 “明天给你们二百斤豆腐。”李如意打量兄妹俩的小身板,有些担忧的问道:“这么重的豆腐你们推板车推的动吗?” 五狗子脑子灵活,“推不动就雇人推。我花两个铜钱从镇里雇个人给我们推板车。” 李如意缓缓道:“你再多赚些银钱就买个驴子弄个驴车拉豆腐去卖。” 夜里的温度已降至零度以下,早上起来,树上结霜,河边结冰,再过些天下过一场雪,冬天就真正到了。天一冷,人就不愿意出门。 可像四狗子兄妹卖豆腐这样的小买卖不出门哪能赚到钱。若是有辆驴车拉着豆腐,人也能在驴车里面避风。 五狗子点点头,有些激动的道:“嗯。那天你跟我提过买驴子的事,我回家想了又想,觉得你说的对。我是打算卖豆腐存下钱就买驴子。” 坐在一旁喝山楂糖水嘴里酸酸甜甜美滋滋的四狗子突然间叫道:“妹,我们家要买驴子?”这简直比听到太阳从西边升起还震惊。许家一穷二白,从前饭都要吃不饱,现在竟要买驴子了。 五狗子故意用期待的目光望向四狗子,“我买驴子的钱不够,还差着几百个铜钱……” 四狗子目光闪烁,低下头继续喝山楂糖水。 李如意的目光在兄妹俩身上打转,最后落在四狗子身上,慢悠悠的道:“五狗子,你四哥攒钱是用来以后给你娶嫂子的吧。” 赵氏打趣道:“真是个小人精,都知道攒钱娶媳妇了。” 闻言,四狗子一口山楂糖水呛进气管,好一阵咳嗽,眼泪都要下来了,脸红的发紫,不知是羞的还是咳的。 赵氏等着兄妹俩走后,缓缓道:“瞧不出四狗子还是守财奴。” 李如意浅笑道:“总得给他时间想想。” 113打探进价 许家的院子里坐着站着一堆人,都是礼村的妇人,除去王族的还有外姓的,一个个跟马氏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羡慕。 “我去尚县瞧过了,四狗子、五狗子的豆腐买卖做的那叫一个红火,忙的收铜钱都收不过来。” “马姐,你们家这回真是时来运转,得了李家豆腐买卖,每天大把的铜钱赚着,你梦里都得笑醒吧。” 许家穷,许正不是个聪明人,马氏不是会来事的人,以前哪有这么多人同时跑到许家来坐。 马氏笑而不语,倒要看看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这还没说上半杯茶功夫的话,有妇人就沉不住气的问道:“马姐,李家的豆腐一斤要你们家多少钱?” 旁人帮腔道:“依我看,赵氏跟马姐姐关系极好,李家的豆腐卖给许家定是很低的价,一斤两个铜钱?” “豆腐买卖都是孩子们在弄,我不知道。”马氏瞧了瞧最后出声的妇人,长脸小眼睛尖下巴,一脸刻薄相,一看就是个没福气的,原来是跟李家不来往的章家章三山的媳妇小马氏。 章家跟李家是邻居。如今,章老大的媳妇丁氏死了,章老二的遗孀王花带着孩子失踪了,剩下章老三的媳妇小马氏在家里。 小马氏今年二十二岁,百日前流产,元气大伤,在家里躺着歇到前些天才出来。 这不小马氏听说李家豆腐买卖让许家给得了去赚了不少银钱,就眼红的不得了,过来打探消息。 众位妇人有脑子转得快会算账的,张大嘴巴惊叫道:“天啊,一斤豆腐两个铜钱,你们家在尚县卖可是一斤五个铜钱,这一转手一斤就能转三个铜钱。你们家一天至少卖一百斤豆腐,那就赚了三百个铜钱,这简直比抢钱还来快。” 一天三百个铜钱一下子就让所有的妇人都炸了,望向马氏的目光充满了妒忌羡慕。 马氏知道豆腐进价是十斤三十五个铜钱,比一斤两个铜钱高的多,四狗子兄妹一天赚的肯定没有三百个铜钱,但是也不少。 家财不能外露,这个道理马氏自是懂,盯着小马氏问道“谁告诉你一斤豆腐两个铜钱了?” 小马氏素来是小白花的风格,小眼睛眨巴,有些委屈的道:“我这不是猜猜吗?” 马氏呸了一口,目光厌恶,“猜就在心里猜,别把没屁眼的话说出来。你别来我家。滚!” 小马氏丢脸丢大了,嘴里诅咒着马氏一家走了。 仍是有人执着的问道:“李家卖给你们家的豆腐多少钱一斤?”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说了我们也不会影响你家卖豆腐。” “都是一个村的,这点小事说就说了。” 从李家回来的五狗子远远的就瞧见家里的小院一堆人,走近了听到这些人都在逼问马氏,好友李如意早有嘱咐,若有人问价钱直说就是,便道:“我们家从李家拿豆腐,十斤三十五个铜钱。” 闻言,众人均道:“这么高的进价。” “李山在县镇卖豆腐一斤四个铜钱,你们许家买的量很大,李家卖给你们一斤三个半铜钱,价钱也太高了。” 五狗子就知道这帮人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表面上说价钱太高,挑拨许家跟李家的关系,心里肯定在说李家怎么不卖给我们家豆腐,对于这帮人说的话,就当是放个屁,“各位婶,做买卖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李家愿意卖给我家,我家愿意买。” 众人的目的达到就散去各自回家。 四狗子在李家对着赵氏、李如意话少的很,回到家里可是个话叨,跟马氏道:“娘,我和五妹一斤豆腐能赚一个半铜钱,到哪里找这样好的买卖去,这是李家想帮衬我们家。” 五狗子特意道:“娘,她们在挑拨我们家与李家的关系。你别理会她们。” “我又不是傻子,才不会中了她们的诡计。”马氏打量两个儿女,“你们两个小王八蛋,明明每天至少能赚一百个铜钱,还骗我只赚几十个。” 五狗子心里暗叫不好,忙道:“娘,你之前可是答应我们,每天赚的银钱交给你一些,其余的我们自己留着。” 四狗子蹲在马氏跟前,仰着脑袋,蹙着眉头道:“娘,我姨跟你说的话你都忘记了?我姨说我和妹妹聪明能干,做买卖手里得有本钱,让你别把我们的本钱拿走。” 马氏想了又想,每天一百多个铜钱,十天就一两多银子,这些银子不攥在里真是比割她的肉还难受,可是赵氏说的对,儿女没有本钱怎么赚更多的钱,再看看李家,这才几个月就这般发达了。 五狗子见马氏瞧着地面眼睛一眨不眨,不知想什么想的出神,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马氏一时间都差点魔障了,半晌,收回神来,有气无力的道:“行了,我说过的话会做到。你们两个小王八蛋别把赚来的钱乱花了。” 看那赵氏每天儿女赚了那么多的银子,儿女给她多少就多少。马氏真是太佩服赵氏拥有这份好心态。 “娘,我们可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们是小王八蛋,那你是啥?”四狗子说完就跑到远远的,朝马氏哈哈大笑,把马氏气的脱了一只鞋扔过去砸他。 “不许躲。” 四狗子被老娘的带着酸臭味的鞋子砸中,一脸的嫌弃,还得给老娘把鞋子送回去。 四狗子兄妹在尚县卖豆腐卖的特别红火,二百斤的豆腐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人抢着买完。 兄妹俩从尚县推着空空的板车回来,归心似箭。 五狗子自豪道:“就算再多一百斤豆腐我们也能卖完。” 四狗子感慨道:“我们的力气太小,用板车拉着二百斤推出十几里都累得不行,再多一百斤就是三百斤,哪能推得动?” 五狗子心思灵活的很,张口就道:“好办的很,我雇个人,每天只忙半天给几个铜钱,多得是人来给我拉板车。” 四狗子一听,有些惊慌的问道:“五妹,你雇了人还用我不?” 114引起轰动 “用。你得帮我卖豆腐。”五狗子倒没想过自己单干,这也是李如意嘱咐的。这世道一个女娃独自做买卖可是要被人瞧不起,会被人说道,到时长大了说亲事都很难,还是有家里的兄弟跟着的好。 四狗子心里七上八下,生怕五狗子用惯了别人就不用他了,回到家里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红着眼睛跟五狗子道:“你缺的几百个铜钱我出,我们合伙买头驴子,我赶驴车你坐着一起卖豆腐。” 五狗子已经攒够了买驴车的银钱,不过李如意再三嘱咐过,似她们这种没有根基的小贩,不能把手上所有的钱都投进买卖,得留下一总分银钱保底,不然买卖赔了连本钱都没了,想再做买卖就难了,“好。你出八百个铜钱,余下的我出。” “我可事先说好,买了驴车,你就别雇人了。”四狗子挺起小胸膛,“雇人得花银钱,一天几个铜钱,一个月一百多个铜钱呢,我这是省钱。” “买了驴车我当然不雇人了。”五狗子喜滋滋指挥四狗子推着板车,一起去了李家买豆腐。 李如意听了五狗子说要买驴车,对兄妹俩又高看一眼,微笑道:“我支持你们买驴车,你们要是银钱不够,今个的豆腐钱先给你们赊账。” 五狗子目光感激,“够的。尚县就有卖驴的。我们今天去尚县卖了豆腐,要是尚县的驴比长平县便宜,我们就直接买了骑回来。”尚县比长平县离燕城远,物价便宜些。 李如意问道:“你们会挑选驴吗?”再说了,卖驴的人敢把驴卖给两个小孩吗?要知道李家兄妹第一次去买驴,二牛子就不相信他们能做主,特意到李家来问过赵氏才放心。 五狗子笑道:“我哥跟英华哥学了挑驴还学了赶驴车。你家的驴,我哥比你还瞧的多。” “四狗子,瞧不出来,你跟着我三哥学了这么多。”李如意望向四狗子,后者羞得双手都不知道放哪里。 五狗子兄妹把豆腐放进李家的驴车上面,跟着李山去了金鸡镇,这日,兄妹俩在尚县把豆腐卖了后,就进县城去买驴子。 尚县的牲畜市场县城里最东边,挨着城墙,方圆几十里的老百姓把要卖的牲畜都弄到这里来,隔着半里就能闻到动物屎尿的臊臭味,兄妹根本不用问闻着臭味就找到了。 公驴、母驴、小驴、公马、母马、小马、公猪、母猪、小猪、公狗、母狗、小狗、公鸡、母鸡、小鸡都有,还有公骡、母骡,唯独没有小骡。 骡子没有后代。 兄妹俩穿着破旧,推着个破板车,哪里像能买大牲畜的有钱人,没有人主动搭理他们。 人家不搭理他们,他们就主动问价,把整个市场的驴子价钱问个遍,最后没有买驴,花了四两一分银子买了赠送骡车的母骡。 卖母骡的是个老头子,家里有两头骡子,公骡三天前卖出去了,剩下的母骡为了赶紧卖出去就赠送骡车。 原来老头子的儿子做买卖赚到大钱在外地定居,要把他和老婆子接到外地去颐养天年。 老头子本来要把骡子带过去,可是儿子家里有的是马,嫌弃骑骡子掉价,非要处理了。 老头子就把骡子卖了。 老头子着急回家搬家,也不管四狗子兄妹这笔银钱是从哪里来的。 四狗子兄妹把板车放进骡车里面,赶着骡车就回了村。 骡子的个头比驴大比马小。这头母骡五岁,已经成年,个头比李家的三头驴子都大,看着挺威风。 四狗子手上没有鞭子,就用脚踢母骡屁股,嘴上叫的很起劲,“驾!”这不是李家的驴,而是许家自家的骡子。一路上想着这个,心情美的不得了。 五狗子在骡车里面一路颠簸,可是欢喜高兴,还唱上了山歌,压根不心疼花掉了大部分的积蓄。 兄妹俩还没进村,就被坐在村头聊天晒太阳的几个老人孩子瞧到了。 “我的天,那是赶驴车的四狗子吧,我没瞧错吧?” “四狗子要赶驴车也是赶着李家的驴车。四狗子家比我们家还穷,哪来的驴车。” 几个老人睁着浑浊的老眼,刚说几句话,骡车就奔驰而至,大概怕惊着他们吓着孩子,车速一下子降了下来,赶车的四狗子用比往日高的嗓子大声道:“爷爷、奶奶好。” 几个孩子围了上去,有常见李家驴子的孩子叫道:“这头驴比李家的驴子大。” “这是骡子。我们家买的母骡。”四狗子恨不得全村的人都过来瞧看。 几个老人都是一脸震惊,全部站了起来,“这是你们许家买的骡子、骡车?” “你们家日子过得这般好了,都有银钱买骡子骡车了。” 五狗子清脆的声音从骡车里面传出来,“四哥,赶紧的回家,娘还等着我们呢。” “我跟我五妹凑银钱买的骡子骡车。”四狗子丢下这句话就赶着骡车在小孩子的欢呼声中走了。 几个老人面面相觑,仍是不相信两个孩子能有这本事。 马氏在小院子里正在训斥掉进泥坑脏成泥球的八狗子,见四狗子、五狗子赶了一辆骡车停在院子外,也以为是赶着李家的驴车。 五狗子从骡车里面跳下来,抢在四狗子之前道:“娘,我跟哥合伙买了头母骡,卖主送了骡车,你看好不好?” “你们还真买了驴子?”马氏都傻眼了,这几天五狗子在耳朵边上念叨过好几次买驴子什么的,以为在逗她玩呢,这下骡子牵回来了,一下子心扑通乱跳,频率快的跟许正成亲时一样了。 四狗子利落的把院子外的篱笆门打开,将骡子牵进来,笑眯眯道:“这是骡子。母骡。本来要买驴子,驴子要价高不如母骡便宜实惠。” 五狗子道:“我姨家买驴子是成对买的以后好下小驴,我们家只买一头,我与哥哥商量就买母骡了。娘,你看好不好?” 马氏竟是喜极而泣呜呜哭了,“好,你们两个孩子,太有能耐了,我和你爹这么多年都没有银钱买大牲口。” 要是家里有头成年的骡子,许正赶着骡车在县城与金鸡镇拉人拉货每天就能挣几十个铜钱,哪里用去燕城修建城墙那么苦那么累还不能回家。 “我们家有骡子啦!”八狗子天生是个大胆的,跑过来摸骡子的腿,被五狗子提着衣领弄到一边去,脏得跟从土里钻出来的一样,也不怕被母骡尥蹶子。 四狗子兄妹买骡子的事情一阵风似的传遍礼村,比几个月前李家买驴子还让村人震动。 “许家靠着李家卖豆腐,这才卖了几天就发达了。” “我家儿媳说许家从李家进豆腐一斤三个半铜钱,还说什么进价高,再卖出去赚不了多少。我看我家儿媳就是个猪脑子,许家要是不挣钱,哪来的钱买骡车?” “许家真是祖上烧高香了,跟李家关系搞得这么好,李家带着许家一起发达。” “四狗子、五狗子只是两个娃娃,年岁加起来都没有我家老小大,两兄妹卖李家豆腐挣出一头骡子一辆骡车!” 村人蜂拥而至到许家瞧看骡子,目光复杂,心情各异。 许家人忙着把一间杂房腾出来安置母骡。 马氏的声音都比往日高了,腰板也直了,这下更加觉得赵氏的话有道理,儿女聪明有本事,就放手让儿女们去干。 母骡安置好了。李家人包括赵氏都来瞧看母骡。 李英华微笑着给家人讲道:“骡子力气大性情温顺,除去不能生育,别的都好。” 四狗子用力的拍拍李英华的肩膀,“多亏了你教我跳选驴子赶驴车。” 李英华倒是谦虚,“明明是你聪明好学,瞧一瞧就会了,我哪有教你什么。” 李如意则实际行动来支持小伙伴,“五狗子,明个卖给你们家三百斤豆腐。” “如意,真是太好了,多谢你。只是我……”五狗子身上只剩下够买二百多斤豆腐的银钱。 李如意微笑道:“好了。我早说过可以给你赊账。” 赵氏跟脸上笑容就没消失过的马氏道:“四狗子、五狗子会赚钱还会持家,大哥、嫂子有福了。” 王族的几个老头去瞧过许家的骡子后,一致决定,赶紧把王海喊回村,让王海去求李家把豆腐卖给王族。 115再赔偿四亩地 当晚,王海从长平县城赶回来,见到几位族里的长辈,黑着脸道:“燕城那边开始有好几家砌火炕。我们族砌火炕的买卖红火不了多久,我看干完这个冬天都够呛。” 族里的长辈都问道:“燕城那几家怎么会砌火炕了?” “别提了。这次我们王族太对不住李家。”王海语气充满了愧疚,“王福至把方子泄露给郑掌柜,郑掌柜拿着方子在北地的城府卖了一圈,得了许多的银子。” 原来那个郑有亮是个游商,认识几个小官,胆子大的很,在北地什么事都敢干,这回使了毒计骗到砌火炕方子,立即卖给燕城好几家人,然后带着方子去了北地别的城府接着卖。 一路走一路卖,一家给二十两银子,每座城府卖五家,就能得一百两,北地十几座城府,至少能赚千两银子。 砌火炕的方子出自李家,跟郑有亮没有半点关系,王福至把方子泄露给郑有亮,这方子就成了郑有亮的,千两白银跟李家没有半点关系。 长平县城有商人跟燕城那边有亲戚,正好这家亲戚出了二十两银子从郑有亮手里买了砌火炕的方子。 王族人给这家商人砌火炕,商人就把此事跟王族人说了。 王族人气得要告郑有亮,那商人说要告也是李家把你们王族与郑有亮一起告了,你们王族泄露方子就是被告,再说了郑有亮做的那么滴水不漏,离开燕城到处流窜,就算告了他,一来抓他要花很长的时间,二来他有一定的背景,过堂了也不见得能判他的罪。 几个王族的长辈捶胸顿足,“黑心无耻的郑掌柜把李家与我们家族的银钱都抢走了。” 王海单手抚额,语气带着一股子沧桑,“我哪里还有脸去李家。” “你都没脸去,我们更没脸去了。” “侄儿,咱们家族也就你们家能跟李家说上话,你得去李家。” “豆腐买卖实在是太赚银钱了,瞧瞧许家的两个娃娃,这才多久,就靠着卖豆腐赚到银子买了骡子。” “我们去李家打听过,豆腐买卖春冬季最好做,等到夏秋地里有的是菜,豆腐买卖就没这么好。” 几个王族的长辈劝王海把嘴唇都要说裂了。 “之前我们家族赔给李家一座山,我觉得太少了,再把王福至赔给家族的一亩良田、族里的三亩劣田一起给李家赔罪。” 王海在回村的路上已想过,王族要富裕起来只能靠着李家,若想李家还像以前那样对王族,就得让李家对王族的赔偿满意。李家的一家之主李山最喜欢的是田地,那就投取所好送田地。 几个王族的长辈觉得很有道理,连忙同意。 王海要动用族田,必须召开族会知会族人,当晚,王族每家派出一个人去王海家。 “郑掌柜那条毒蛇把砌火炕的方子在北地各城府卖个遍,绝了我们家族砌火炕的买卖,也断了我们家族和李家的财路。这个仇我们记在心里,日后等家族有人当官了得了权势定要找他报仇讨回这笔银子!” “我们家族对不住李家,我与几位族长商议,再赔偿李家四亩族田,其中三亩是不值钱的劣田,一亩是王福至赔偿族里的良田。” 王海越说族里的人心情越沉重,原来族人都不知道砌火炕的方子能卖到千银,现在知道了却都跟家族没有关系。 李家把价值千银的方子交给王族,得到的却是王族人的背叛。难怪李家没把豆腐卖给王族人,而是卖给了许家。将心比心,换成谁都不会再信任王族。 王族人想要从李家手里买豆腐,就得赔礼赔到李家满意为止。 四亩田合起来不过十几两银子,连千银的零头都不到。在场的王族人都点头同意追加四亩地赔偿给李家。 “天色太晚,明个我去李家。”王海散了族会,神色怏怏去歇息。 丰氏忍不住问道:“砌火炕的方子值千两银子?” “对。千两都不止。郑掌柜只是在燕城就卖了七家赚了一百四十两。北地十几座城府。”王海心里恨不得把王立冬、王福至踢死。 丰氏手捂着心脏扑腾跳的胸口,失声道:“当时我们要是把方子拿去卖了就好了,这多么银子就是我们与李家的。” “我们没有门路,出了长平县谁都不认得,方子卖给谁去?”王海语气带着深深的疲惫。 丰氏一夜未眠,王海心里有事也睡不踏实。 次日清早,王福至家的人起床发现家门口、大门、院子里几堆成人拉的屎,恶心的不得了。 章氏一出门就踩着屎,任谁这般都得生气,她已经不装小白花了,站在门前大骂,“不要脸的王八蛋,不去茅房拉屎跑到我家拉,下回叫老娘看到拿刀把他鸡巴割了!” “哟,谁不要脸,大伙出来瞧瞧,整个礼村谁不要脸?” “背叛家族,把砌火炕的方子泄露出去,害我们家族和李家少赚千两银子,我说谁他娘的这么不要脸还赖在村里不走,要是我早滚出村了。” “章氏,你们家还有脸住在村里,怎么没滚出去?” “王福至、章氏,你们赶紧滚,别住在村里妨碍我们的眼!” 七八家王族的人站在门口指着章氏讥讽大骂,把章氏吓得打了一个激灵。 王福至一家没资格开族会,还不知道郑掌柜把砌火炕的方子卖了千两银子的事,现在一听族人的话,直接吓傻眼了。 米氏慌乱之中痛哭道:“我真是命苦啊,嫁到这样的人家,公公是个蠢的,尽听贪得无厌继婆婆的话,丈夫又这么愚孝,公公说啥就是啥,这下惹出这么大的祸来,就是把全家人都卖掉也没有一千两银子。” 王福至自是悔得肠子都青了,真不该听章氏的话,真不该不听王海的劝告。 王海走在村路上,朝族人挥挥手,让他们散去,真没心情听族人说王福至家被人拉屎的破事,眼下还是想想怎么跟李家说。 转眼就到了李家篱笆院子外,朝里面高声喊道,“兄弟,老哥厚着脸皮来找着你了。” 李如意从厨房里走出来,面无表情的道:“王伯,我爹一早就去金鸡镇卖豆腐。” 王海一拍脑袋,真是气晕了,竟忘记李山早晚都做买卖,只有中午在家,“那我中午再来你家。”李如意与李山,自然是李山好说话,还是等李山回家。 李如意望着王海的背影,目光狡黠。 116美少年的猜想 到得中午,王海又来了,见到李山,简明扼要的说了郑有亮把砌火炕方子卖遍北地城府的事,然后诚恳的道歉送上四亩地。 “谁能料到郑掌柜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鬼,为了得到我家的砌火炕方子不择手段。”李山白得了四亩地,心情却仍是不好,这是他一心念想花钱买的土地,可是比起千两银子这算什么。 赵氏伸手抚额,无比感叹道:“一千两银子足足够供十个人读书参加科考。” 李如意长叹一声,幽幽道:“我们家好不容易想出个砌火炕的方子,就这么没了,千两白银被别人挣了去,还束手无策。” 谁叫自家无权无势,当时只能找王族合作,而王族连一个秀才都没有都是白丁,两方都是弱势。 郑有亮肯定是打听清楚了才敢下手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把方子在北地的城府卖个遍。 王海见李家人均是吊着脸,哪好意思说卖豆腐的事,坐了会就走了,回到家中,只能向丰氏恳求道:“媳妇,你与赵氏情同姐妹,你帮我递个话,李家能不能把豆腐卖给我们家族?” “你没脸说,我就有脸说了?”丰氏蹙着眉头。 王海又求了好一会,丰氏没有打包票,只说去问问,不过得再过两天让这事缓一缓让李家消消气。 王海一时垂头丧气,午饭都没胃口,只吃了几口就跟几个族老说了,这事太对不住李家,李家没有追究王族就不错了,王族哪好意思再向李家请求买豆腐,这事过些天再说。 王海惦记着长平县郝县令要给一个大户人家砌火炕的事,这就走了,王族的族老把情况跟族人说了,还说得比较乐观,让大家稍安勿躁再等等。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更加冷了。 王族给江府砌的火炕已经砌了一多半,有火炕的房间都烧起来,晚上暖烘烘,不用烧价钱很贵无烟的银丝炭。 五个王族人干了一天的活,浑身泥土,累得跟狗一样坐在后院的台阶上,不知是谁聊起了金鸡镇的药铺,有人不以为然的道:“金鸡镇药铺的郎中拒给我们礼村的人瞧病,不怕,我们礼村有个小神医,医术可比药铺郎中的高明多了。” “小神医给我们瞧病不收银钱。” “不但瞧病还给配药,无论什么病,都是药到病除。” 有个奴仆负责看守着后院,听到五人的话,有些好奇,“你们说的小神医能医好什么病?” “大马蜂咬的毒疮。我侄子三岁,被马蜂咬了脖子,肿起一个大包,小神医给把了脉涂了药,半日包就消了。” “我婶子的耳朵老嗡嗡发鸣,小神医给瞧了瞧开了药,我婶子吃了两回就好了。” “我外甥掉河里被捞出来都没气了,小神医给他按肚子把水吞出来活了。” 五个人七嘴八舌的举着例子,都是真人真事,还是亲眼目睹,听的奴仆一愣一愣的,疑惑道:“你们村的小神医药术这么厉害,怎么不去燕城开个药堂悬壶济世?” “这个……”五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要不要把小神医的情况透露出去。 奴仆问道:“怎么,这个小神医不愿意去燕城?” “那倒不是,只因有别的原因。” 奴仆笑问道:“什么原因?” “我们村的小神医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子。” 奴仆一脸的怀疑,“原来你们夸的小神医是个未及笄的小女娃。” “你可别不信,我们村的小神医不但医术高明,还特别的聪慧。” “砌火炕就是小神医想出来的。” “还有豆腐、豆腐脑也是小神医想出来的。” “对了,小神医还给她爹爹叔叔做出安全帽,得到燕城官府的赏赐。” 五个人生怕奴仆不相信,又说出小神医的种种好。 后院的一间房走出一个人来。 此人内穿白衫外披黑色裘衣,比女人还美貌,比男人还俊美,只是面色苍白,看着十分赢弱。 奴仆正蹲在台阶下面跟五个王族人聊天,见到此人,连忙站起身,低下头十分恭敬的道:“老爷。” 五个王族人哪曾见过这么美的少年,目光惊艳,一时看呆了,反应过来连忙起身鞠躬行礼,“小人见过老爷。”心里均道:哪有这么年少这么好看的老爷。 后院的这些房间有一间是书房,存放着王府送来的杂书,江青云要查一个典故,就到这里寻找,结果听到王族人说什么九岁小神医,听到安全帽时,脑海里闪现那个用老藤编织的“帽子”,再次勾起他的好奇心,就出来想问两句。 “你们说的小神医在哪个村?姓什么?” “礼村。姓李。” 江青云接着问道:“豆腐也是她做出来的?” “是。哦对了,还有混糖月饼听说也是她做出来的。” “厨艺高超,还有这么精湛的医术,若她是个妇人,我还有几分相信,她不过是个不满十岁的女童,叫人如何能信?” “江老爷,这些事情都是真的。” 江青云缓缓道:“李家为了让小女孩出名,就把全家所有人做的事情都安在她身上,真是用尽心机,这么做是要图谋什么?” 他想到在安全脑之后,混糖月饼、豆腐陆续进了燕王府,砌火炕也差一点进了燕王府,难道李家是想把女儿送进燕王府,可是这个小女孩才九岁,年龄也太小了。 王族的人连忙解释道:“李家的人都很坦荡,都是好人。” “我们家族就是得了李家的砌火炕方子,才能给各家各户砌火炕赚银钱。” 江青云环视五人,见个个目光坦然,便道:“但愿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错了李家。” 王族五人不知用什么话来证明所言非假,只能瞧着江青云离开,心里均有些郁闷。 奴仆见王族五人傻眼了,得意洋洋的道:“我们老爷是举人,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就没有不懂不明白的。” 五人失声问道:“江老爷这么年少就中了举人?” “那是。我们江老爷看过的书比你们看的女人都多。”奴仆笑得有些猥琐。 “我们连长平县都没走出去,看到的女人自是少。” “我们几个看到的女人肯定比你多。” “你整日呆在这里不出门,哪有我们见的女人多。” 五人与奴仆不知不觉扯起了胡话,把小神医、举人老爷都抛在脑后。 艳阳高照,云高风轻,天气好人的心情跟着轻快。丰氏一瘸一拐走到李家,坐在赵氏身旁。 117批发买卖成了 这几日丰氏天天都来找赵氏说话,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都是想让李家把豆腐卖给王族。 之前赵氏没有搭腔,这回终于松口了,让丰氏传话给王族,“你们王族二、三十户人家,我们家卖给谁不卖谁的比较麻烦,我们家就只卖给你们家,至于你们家让谁卖豆腐谁不卖的就不管了。” 丰氏立刻答应了。 “我家卖给许家一斤三个半铜钱,每天二、三百斤,卖给你们家豆腐,也是三个半铜钱,一开始每天最多一千斤,后面看看行情酌情增加或减少。我家只有一个条件,你们王族卖豆腐不要去尚县,当然别的地方都可去。” 丰氏连连点头,千恩万谢,这就回家去打发族人赶紧把王海叫回来。 王海得了喜讯,回来时满面春光,也是感激丰氏为家族出力,趁着家里没人还亲了丰氏一口,把丰氏羞得老脸笑开了花。 王海特意提了一坛好酒、十斤猪肉,带着丰氏、王燕去李家,李山正好在家,让李石准备午饭,两家坐一起吃了一顿。 王海夫妻走后,李山就问李如意,“闺女,明个起我们家每天卖给王族一千斤豆腐,这个量大不大?”要知道李山每天长平县、金鸡镇卖的豆腐总量是五百斤。李山怕王族的豆腐卖不完压在王海手里了。 李如意解释道:“您是一个人,只能跑两个地方,王族二十几家,方圆百里的县镇都能去,就连燕城都去的。我把话给您放在这里,一千斤豆腐根本不够卖,用不了几天,王伯就会求我们家多加量。” 赵氏刚才得了王海夫妻好一通夸赞羡慕,心情颇好,笑道:“山哥,你在长平县、金鸡镇每天还卖一百多斤的豆腐脑呢,王族可以到处卖。” 李山一想每天的一百多斤豆腐脑能赚二百个铜钱,恳求道:“闺女,你看我明个要不仍去长平县、金鸡镇卖豆腐脑?” “我们家要磨一千三百斤豆腐,比以前多磨五百斤豆腐,我和二叔忙不过来,再说了,豆腐脑得趁热吃,天冷了,谁会吃凉冰冰的豆腐脑?” 李如意就知道李山会舍不得豆腐脑的买卖,也不想想多卖五百斤豆腐,还不用外出受累,最重要的是呆在家里没有风险能守着家人。赵氏马上要生了,李家四兄弟都在镇里上学堂,李石有许多活要做,李如意还指着李山帮忙什么的。 赵氏菀尔,“如意的脑袋瓜子好使,你就听她的,没错。” 李石洗了碗筷从厨房里到了大厅,张口就道:“哥,没有如意,你得不了四亩地。” 李如意早就打算把豆腐卖给王族,不过主动卖给王族与王族求着李家卖截然不同,正好砌火炕方子出事了,李如意就把事情压了压,等着王族求上门来赔山、赔地,才让赵氏给丰氏回话。 现在买卖都是李家说了算,王族买的量多,批发价却跟许家一样,还给许家空出尚县。 李山白得了四亩地,心里一想起来就乐,笑道:“还是如意沉得住气。” 王海夫妻回到家里,商量着一千斤豆腐卖给谁不卖给谁。 豆腐买卖这么赚钱,王海夫妻当然想从中赚钱,只是怎么赚法还得想想。 王海打算自己家卖二百斤,还有点小心思,想让大儿子、二儿子卖豆腐赚银钱,两个儿子各卖一百斤,余下六百斤给族人每家分个几十斤。 丰氏一听两个继子就拿走二百斤豆腐,气道:“你还想让他们俩卖豆腐,你不想想看他们俩懒得油瓶倒了都不扶,那是做买卖的人吗?” 王海解释道:“不是还有四妞、大虎、二虎吗。四狗子、五狗子能卖豆腐,四妞他们也能卖。” 王立冬的伤还没养好,家里都是王四妞收拾。王四妞是个勤快人。 王春分有四个儿子,长子王大虎十一岁,二子王二虎八岁。 丰氏没好气道:“我的燕儿要嫁、志高要考功名娶媳妇,处处都得花银钱。你不能给王立冬、王春分二百斤豆腐,都已经分家了,就让他们跟族人一样分豆腐。再说了,王立冬、王春分就是两头白眼狼,这些天孝敬过你什么,王立冬还给你惹了一堆破事,把李家气的差点跟我们王族断交。” 谁叫王立冬、王春分太不争气,王海被丰氏说的里外没面子无话反驳,只有听丰氏的话。 夫妻俩决定之后就把几个族老及族人叫过来,从明天起每天王海家从李家买豆腐再卖给家族的人。 一千斤豆腐,王海自家留三百斤,其余的七百斤原价卖给族人。 这样算下来,王族每家能得个三十多斤豆腐,一斤赚一个半铜钱,每天三十多斤能赚近五十个铜钱,一个月就有一两五钱银子,一年近二十两银子,这对贫困的王族人来说是绝对是巨款。 豆腐买卖是王海家跟李家谈成的,要没有王海家,李家还不卖给王族豆腐。王海一家自留的豆腐量差不多是族人每家量的十倍,也没有族人说什么。 王海特意给族人道:“李家对我们王族有大恩。日后谁要欺负李家就是我们家族的敌人。” “那是。欺负李家就是欺负我们王族。”众人异口同声。 一大早,磨房里飘荡着浓郁的豆腥味,三头驴子带着眼罩蒙着眼围着石磨,一圈一圈的拉磨,磨眼里的黄豆一点点的下去,被石磨挤压磨成了乳白色的豆汁。 李山、李石兄弟看着三口石磨,把磨好过滤后的豆汁用一个个的大木桶桶装了放在一旁。 李如意起床直奔磨房,她的任务就是用卤水点豆腐。 磨房里面有口巨大的铁锅,一锅煮二百十斤水,她让李石把豆汁放进里面煮三开,放入凉水,她用大勺将卤水分几次放入搅拌成豆腐花状,让李石倒入模具内,等成形后把模具撤掉,就大功告成。 刚出模的豆腐白生生热气腾腾,这是北豆腐,坚韧不易碎,煎炒炖煮烩做汤都行。 李如意给李山嘱咐道:“爹,先给四狗子、五狗子称三百斤豆腐。” 118母女卖豆腐 四狗子兄妹买了豆腐连声道谢,这就出村去尚县卖了。 王海家来买豆腐的是丰氏、王燕,母女推着板车。板车一车能装二百多斤。 别看两人都是女流之辈,力气可不小,特别是丰氏,以前在娘家就是干活的好手,嫁给王海后也不偷懒,常在地里干活,手劲比村里一些男人都大。 母女把一板车豆腐拉到家,早就有族人推着独轮车、提着木桶在大门口等待买豆腐。 母女以前替李家收购过鸡蛋、面粉,在买卖上轻车熟路,两人分工,丰氏称豆腐,王燕收钱。 丰氏眼力有准头,比纸厚不了多少的铁片往豆腐上面切下去,心里估计多少斤称出来的重量误差半斤左右。 “嫂子,多给我家称点豆腐。” “婶,我起个大早就是为了多买些豆腐,你这铁片往那边去一点多给点可好。” 族里的青壮年都去砌火炕了,来的族人都是妇人、半大的孩子。谁都想多买些豆腐多赚点银钱,跟丰氏、王燕说话的语气好得不能再好了。 一车二百多斤豆腐,很快就卖光了。买到的族人拿着豆腐就要出村去卖了。买不到的族人催促丰氏母女赶紧去李家进豆腐。 李如意朝丰氏母女道:“别着急,这锅豆腐马上就出来。你们在外面等会儿。” 从大清早一直忙碌到上午一个多时辰,丰氏母女从李家到自己家来回折腾了三回卖出去了七百一十六斤,包括王立冬、王春分在内的族人都买到了豆腐。 母女也是累了,稍坐片刻就去了李家,这最后一车豆腐是母女留着自己家卖的。 李如意指着一版版的豆腐,“一千豆腐还差二百八十四斤豆腐,刚才煮了一锅豆腐多出了几十斤,现在是三百二十斤豆腐,多出来的三十六斤豆腐你们要不要?” 丰氏犹豫了一下,方道:“要。” 李如意知道丰氏是担心豆腐太多了卖不出去,微笑道:“六斤就算送你们的,总共是一千零三十斤豆腐,三两六钱五个铜钱,哼,五个铜钱也抹了,你们就给三两六钱银子。” 钱都在王燕身上,这就拿银子付给李如意。 李如意问道:“你们母女去县城路远,用我家驴车吗?” 丰氏答道:“不用了,我花了三个铜钱雇了个人帮我们把板车推到县城,回来豆腐卖完了板车空的就不用这人了。”李山把驴子宝贝的不得了,丰氏就不借驴子惹李山心里不快了。再说了,就算借,也不能天天都借。 王族人以礼村为中心,朝东南西北方圆四十里的县、镇、村卖豆腐。 可别小看村里的人,有些地主就居住在村里,还有告老还乡的官员也是住在村里的祖宅,这些人的购买能力比县城里的百姓还要高。 最先走出去卖豆腐的那拨王族的妇人孩子在丰氏母女还没有去县城卖豆腐时就已经回来了。 独轮车、木桶都空了,妇人孩子如同凯旋而归的战士,个个脸上带着自豪得意的笑容。 “我去卖豆腐,人家问这是哪里的豆腐,我说天下独一无二的礼村李家豆腐,人家一听二话不说就掏银钱买。” “我家三十八斤豆腐,全部卖光了。” “我家三十七斤豆腐还没走出十里地就被官道上骑马的贵人买了,连木桶都拿去了。”至于木桶肯定是得给钱,且给的钱不低,瞧这妇人喜得嘴合不拢。 一个胖呼呼的妇人十分激动的跟丰氏道:“伯娘,三十几斤豆腐哪里够卖,依我看一百斤豆腐也能卖得出去。你给李家说说多卖给我们家族豆腐。” 丰氏见这胖妇人是以前跟曲红走的近的堂侄媳妇,心里一阵厌恶,没好气道:“我没有你脸大,你去跟李家说。” “李家的门不对我开着,只对你开着。”胖妇人一点都不觉得尴尬,还给丰氏拍马屁。 王燕等几位妇人走后,忍不住跟丰氏道:“娘,我们的豆腐在县城肯定好卖。” 丰氏心里没底,只是不想打击王燕,便道:“以前你李叔每天下午去县城卖,一个时辰不到就卖完,今个我们上午就去县城,应是能卖完。” 被雇佣的赵老头是几年前从外地流浪到礼村的人,当时饿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是丰氏给了他半个黑面饼、一碗水吃才活了下来。 赵老头无房无地,就给别人家当短工,好不容易攒了一些钱在礼村买了半亩地种菜,又在菜地旁边支着一间茅草屋过活。 别看他岁数大,个子高骨头架子大,干瘦却有力气,生命力特别顽强,一年到头不怎么得病,推一车几百斤的豆腐轻松自如,还让丰氏也坐上板车。 丰氏怕把赵老头累着,宁愿走路一瘸一拐也不坐板车。 三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长平县城。 这个时辰没有小集市,不过城门外几十丈远的官道两旁有几个村人摆着摊子卖鸡、蛋、菜,竟然还有卖鞋子的。 丰氏给了赵老头三个铜钱让他回村,赵老头一直把丰氏当救命恩人,不放心母女俩在这里卖豆腐,不肯走就站在一旁守着。 之前王海跟族人说好了,丰氏在长平县城外卖豆腐,族人不要去那里卖。 县城里出来买菜的县民瞧到有卖豆腐的,都有些惊喜,围了上来好奇的问道:“瞧着你们面生,你们是哪个村的?” 王燕羞得低下头。 丰氏大大方方的答道:“我们是礼村人,卖的豆腐是李家豆腐。李家人以后不到县城卖豆腐,由我们家来卖。” “原来你们与李家人是一个村的,怪不得你们能卖李家的豆腐。” “我正想着中午吃啥,来,给我来一块豆腐。” 丰氏见刚来就有买卖了,心里窃喜,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别引起误会,特意道:“豆腐一斤五个铜钱。” “李家人卖的李家豆腐一斤四个铜钱。怎么你们卖豆腐就成了一斤五个铜钱?” “一个铜钱能买一斤菜,五个铜钱都能买一捆菜了。” 几个县民一听涨价了,都有些不高兴,语气带着两分埋怨。 王燕心里一阵紧张。 丰氏细声细语的跟几人解释道:“我从李家进豆腐价钱高,卖出去要是少于五个铜钱,就得赔死了,再说现在天冷了,地里的菜没了,连萝卜都涨价了,一斤得两个铜钱,大葱也涨钱了,一斤得三个铜钱。” 119嫁到李家当长嫂 几人说是那么说,谁都知道这几天的菜价上去了,一根萝卜两三斤,买一个就得五六个铜钱,炒萝卜废油,萝卜吃多了心还慌,不如买豆腐。 “我家人口多,一斤不够吃。你给我切一块豆腐,从这里切。” “豆腐涨钱了,斤两得称足,称得高高的。我要一斤豆腐。” 丰氏连忙给几人称豆腐,斤两自是给的足,一会儿就卖出去十几斤,王燕仍是负责收钱。 几人手里捧着豆腐回了县城,被熟人瞧见了十个有九个要问一声“哪里买的豆腐?” “县城城门外,礼村的一对母女在卖豆腐,卖的是李家豆腐,以后李家人不来卖豆腐,就由这对母女卖。” 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半个时辰,城门外有人卖豆腐的消息就传遍整个县城,家里喜欢吃豆腐的这就拿着银钱去买。 中午,丰氏母女就把豆腐全卖光了,恍如做梦,直到走到礼村被特意守在村口的十几个族人用无比羡慕的语气问东问西,才知道这是真的。 “往日,李山傍晚才能回来,你们比他回来的早多了。” “豆腐买卖太好做了。” “你们一家卖三百多斤是我家的十倍,赚的也是我家的十倍呢。明个能不能让李家多卖给族里豆腐,好让我家多分点豆腐多赚点银钱?” 丰氏母女插上门把铜钱拿出来数了又数,好家伙,除去成本这一趟竟是赚了近五百个铜钱。 一亩良田在风调雨顺丰收年的收益就几百个铜钱。母女俩一天就赚了这么多。 王燕瞅着八仙桌上小山一样的铜钱,眼睛放光,“娘,卖豆腐可比砌火炕挣钱多。” 丰氏的嘴都要笑歪了,谁说女子不如男,她跟女儿卖豆腐一天就赚了这么多,比王海砌火炕都多,“发财了。我们家要发财了。”一天赚四钱银子,一个月就是十二两银子。 “难怪四狗子、五狗子卖了几天豆腐就有钱买骡子。”王燕畅想自己家能买大牲口。 “豆腐买卖李家可以自己做的,却是让我们做了。李家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丰氏激动之余,这就拿了五十个鸡蛋让王燕拿去李家道谢。 王燕去而复返,鸡蛋没有送出去,“李家的人都在午休,门都关着,我怕吵着他们就没叫门。” 丰氏便道:“李家做豆腐每天比鸡还起的早,也是辛苦活。” 王燕却道:“辛苦赚的也多。” “那是。我们家要是能赚这么多钱,比这辛苦都行。”丰氏望着个子比自己还高的女儿,笑道:“卖豆腐买卖赚钱多,我好好给你置嫁妆。” “娘,赚的钱都给弟弟读书用。”整个大周国都是重男轻女,王燕能听到丰氏说这样的话已经很感动了。 丰氏心里知道女儿说的是肺腑之言,拉着女儿坐下来说话,问道:“你明年十五就及笄,亲事还没有定下,我与爹商量过,想把你嫁给李家李健安。” 王燕对李健安及李家的印象极好,心里很是愿意,脸羞得通红,只是有件事还是要问清楚的好,低头小声道:“爹不是想让弟弟娶如意吗,怎么还让我嫁进李家?” 丰氏问道:“志高给你说的?” “不是。我听爹说的,爹还让我多跟如意走动。” 丰氏还不知道有这事呢,这老头子真是够有心的,缓缓道:“那是之前,如今这不是有变化了吗,你又马上及笄,我与你爹商量还是把你嫁到李家去,至于你弟弟,他现在年纪小,心思还是放在读书上。” 王燕继续问道“我若是嫁进李家,如意还能嫁进我们家吗?”母女又不是外人,什么话都能说的。 丰氏语气里有些无奈,“李家那么宝贝如意,不会把她嫁到我们家。” 王燕观察丰氏的表情,轻声问道:“赵姨跟你暗示了?” “可不是吗。我早就对如意断了念想,还告诉你爹,你爹直到前几天才断了心思。” 王族把李家砌火炕的方子泄露出去的事,导致王海一见到李家就满心愧疚,这种情况下,怎么有脸向李家提亲让小儿子把李如意娶进家门,这就同意丰氏的提议,把王燕嫁到李家。 王燕除了容貌普通,其余的优点多多,聪明、能干、温柔、善良、勤俭,绣活做的好,这几年来求亲的人家不少,李家要不是现在发达了,李健安都没有资格娶王燕。 到了下午,四狗子兄妹俩从尚县回来,豆腐全部卖完,从村人的嘴里得知王族族人的千斤豆腐比他们还卖的快,心里的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 王族人为了感激李家,也想着让李家多卖给王族豆腐,陆续拿着一捆葱、两斤玉米面、六个鸡蛋等东西到李家串门。 李家就是过年也没这么热闹过,李山脸皮薄,拿了王族族人的礼物,就跟李如意道:“如意,我在家里一下午都闲着,你就让我磨几百斤豆腐卖给王族。”再说了多卖豆腐李家还多赚银钱。 “王伯、丰姨没有向我们家开口。”俗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王族的人要是这么容易就达到目的,以后再提出要求李家要是拒绝,肯定被王族的人说不仁不义。 李山正发愁如何说服李如意增加豆腐产量,李家四兄弟带来了一个消息,张秀才的大舅哥马松三天后从北地回到金鸡镇,委托张秀才从李家买两千斤豆腐。 若是别人,李如意会让他来礼村,张秀才是李家四兄弟的先生,身份不一般,便道:“爹,你与我明个下午去一趟金鸡镇跟张秀才签份买卖契约。” 李山自是同意。 到了第二日,父女午休之后赶着驴车去了张秀才的家,不是空手去,带了一小坛秋梨膏、一坛泡菜、两对腊猪耳朵、两大块腊猪肝。 马氏与四岁的小儿子张澈在家里,长女张芸去邻居家找同龄的少女做绣活,张秀才与七岁的二儿子张祺都在学堂。 张秀才的家离学堂很近,马氏打发仆人去把他喊回来,在等人的功夫,跟李山父女拉起家常,得知李家之前送的混糖月饼、泡菜、豆腐等吃食都是李如意想出来做出来,心里很是惊诧,不由得对李如意高看一眼。 120可怜妇人求医 这个时代,女子的模样好、厨艺好、手工好在择偶时都是可以拿出来说的优点。 李如意的模样好、厨艺好,只这两点,以后上门求亲的人肯定多。 马氏有心想让张芸跟着李如意学学厨艺,可李如意会的都是李家的密方不能外传,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你们李家做买卖很有一套,两千斤豆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签份买卖契约对双方都好。”张秀才回到家里,立刻跟李山父女细谈了契约内容。 李山一切都听李如意的,就让她回复张秀才。 李如意道:“从我家批量买豆腐每斤三个半铜钱,两千斤共计七两白银,定金付二两白银,余下的五两银取货时付。” 张秀才一听每斤豆腐比之前四个铜钱便宜半个铜钱,两千斤豆腐一下子便宜了一两银子,心里高兴,“好,契约上就依你说的写。” 一式两份契约写好,张秀才写下自己的名字,还按了手印,李家自是由李山来写名字按手印。 张秀才见李山会写字,目光扫过模样十分清秀的李如意,问道:“你可会写字?” 李如意微笑道:“会写。”并不说自己的字写得不好。 张秀才有意无意的跟李山问道:“你家的这个小姑娘真是聪慧,还心灵手巧,她今年几岁了?” 李山自豪的道:“过了年就十岁了。” “我家长女十二,二儿子七岁,跟她年龄相仿。”张秀才看着李如意的目光带着一分慈祥。 马氏得知李家每斤豆腐降了半个铜钱,又想着老收到李家的吃食,特意送了半斤木耳、两斤糖让李山父女带回家。 李山父女没想到马氏会回礼,大方的收下道谢这就回村去了。 张秀才回到学堂等着课间休息时把李家四少年叫过来问话,“今个,你们的那个好妹妹我与你们师母都瞧见了,是个好孩子,以后你们有空多教她认字。” 李家四少年连连点头。 到了黄昏,张秀才从学堂回到家里,马氏笑眯眯的跟他道:“你可知时常被你堂哥挂在嘴边的小神医是谁?” 张秀才的堂哥就是张屠夫。两人都是张族人,两人的爷爷是嫡亲的兄弟。 “谁?” “今个下午你见过的小姑娘李如意。” 张秀才恍然大悟,“原来小神医是我学生的亲妹妹,这年龄也忒小点。” “可不是,我也是没想到呢。”马氏揣着飘散淡淡梨子桔皮香味的茶碗放在张秀才面前,“小神医熬的秋梨膏稠得很,我取了一勺冲了水,你尝尝这味道。我觉得比县里药铺的都浓都正。” 被马氏夸赞的小神医李如意正在给从二百里之外沙城赶来的妇人瞧病。 妇人方氏出嫁前是方家村人,卖给李家一对驴的二牛子就是她的堂哥。 十年前,方氏从方家村远嫁沙城的一个小镇,去年腊月患了重病,看遍沙城的郎中都说治不好,就在家里等死。 二牛子的叔叔老方见李如意救了二牛子的儿子一命,还治好了二牛子的媳妇耳疾,就去沙城把方氏接回娘家找李如意瞧病。 谁知在路上方氏病情加重要死了,哭着要回沙城,死也要死在自己家,不能死在外面,老方只能把方氏送回沙城。 方氏回到沙城又活了过来,老方等她身体好一些仍是把她带回娘家。 方氏的男人杜亮是个商贩,方氏给他生了两儿一女,他对方氏不错,这回也跟着来了,想着要是李如意治不好,就带方氏去燕城瞧病。 老方、方氏、杜亮由二牛子引荐给李如意,而后求她给方氏瞧病。 方氏头发稀少,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脸色惨白,就像一具穿着衣服的骷髅,根本没有力气说话,由杜亮扶着瘫坐在椅子上。 杜亮打量两眼李如意,心里怀疑小女孩的医术,不过既然都来了就让她先看看,看不了就立刻去燕城。 老方年龄不到六旬,满脸皱纹,看上去比二牛子爹老多了,跟李家人道:“我女儿今年才二十七岁,要是就这么没了,我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的女婿、两个外孙子、一个外孙女命可就苦了。” 人生三大苦难:老年丧子(女)、中年丧妻(夫)、幼年丧母(父)。 如果方氏死了,老方、杜亮、三个儿女正好摊上三大苦难。 李家人都是心善,特别是赵氏,年龄比方氏大不了几岁,又怀着孕,望着方氏的目光充满了怜悯同情。 “你们来之前瞧过几位郎中?”李如意给方氏把脉,翻看她的眼皮,心里已经确诊方氏的病。 杜亮答道:“光在沙城就看了七位郎中。” 李如意目光扫过杜亮、老方,肃容道:“我先说好,只是试着给患者治病,治不好你们别抱怨。” 杜亮、老方相视对望,这个小神医上来都没问方氏有什么症状就能知道方氏得的什么病,这也太奇怪了。 二牛子有些激动的跟杜亮、老方道:“小神医的意思是知道我堂妹患得什么病,有办法治了。” 死马当活马医。杜亮朝老方点点头,跟李如意道:“小神医能出手救治我媳妇,我就十分感激,绝不会有抱怨之心。” 李如意道:“患者最开始患得是急性肾炎,病症主要表现乏力、腰部疼痛、浮肿、尿量减少甚至尿血,后来转变成慢性肾炎,听力下降、脱发、消瘦、皮痒,失眠。” 杜亮一脸震惊,连声道:“对。小神医说的都对。” 李如意盯着杜亮,一字一句的道:“这个病是累的。” 杜亮失声问道:“累的?”心道:方氏在家里只是侍候我爹娘带孩子打扫家洗衣服做饭,怎么会是累病的?每个女人在家里不都是这样吗? 李家人见杜亮身上穿的七成新绸缎衣裤脚上踏着黑面千层底鞋,这身打扮能说明杜家家境富裕,家里这么有钱,方氏怎么会累的病成这样呢? 老方深深望了杜亮一眼,板着脸问道:“女儿,你在杜家受了什么委屈,你说给爹听,爹给你做主。” 方氏连出气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望着老方默默的落泪,目光充满悲伤,事到如今,给娘家人说出来又有什么用,还是得死,死了后可怜三个儿女都未成年。 “我先给患者开三天的药,再开一份食谱,你们回去照办,三天后再带患者来。”李如意这就去取药材配好药,用三张油纸包好,又写了一份食谱。 121男人需要骂醒 杜亮、老方、二牛子拿着药及食谱千恩万谢,带着方氏走了。 老方回到家里,就把一包药材熬了给方氏喝,又让儿媳妇按着食谱买食材做好饭给方氏吃。 儿媳妇见老方对外嫁的女儿这么上心,连亲孙子都不管了,心里有些抱怨,去邻居家聊天时一脸抑郁的道:“羊奶、鸭汤、蛋黄、青菜,哪一样都不便宜。” “是呢,如今要到冬天了,青菜都涨价了。” “我小姑子瘦的跟猴子一样,之前都吃不下饭,今个吃了小神医的药,把我做的蒸蛋羹、炒猪肝连带着一大碗米饭都吃光了,比我还能吃。” “胃口好能吃,是不是说你小姑子的病要好了。”邻居心里惊叹小神医的医术真高明,一幅药就让快要死的方氏胃口大开。 “她的病赶紧好吧。”儿媳妇这是真心希望方氏好,毕竟不愿意家里死人办丧事。 次日,方氏早饭吃了两碗羊奶、两个鸡蛋、两张白面饼,精神好多了,都能开口说话了,上午吃的第二幅药,胃口更好了,中午吃了连汤连肉吃了半只鸭子、一中碗炒冬瓜、一大碗米饭。 老方见方氏的病见好,很是高兴,不过心里压着事,让儿子把杜亮带出去走亲戚,然后单独见方氏,问方氏在杜家受了什么委屈,怎么会得的病。 方氏开始不愿意说,老方就道:“你病好了得回婆家,相隔二百多里,我不能常去看你,你要是再受委屈累坏了,再得这病可怎么办?你为了我的三个外孙也得跟我说明白了。” “我婆婆嫌弃我是村里人,一直把我当丫头使唤,家里不买奴婢也不请短工,所有的活都让我做,我从早干到晚,还得下地种菜。我这病就跟小神医说的一样是累的。”方氏说着就委屈的哭起来。 杜家是三进院子的宅子,光是每天打扫房间、宅子就得一个多时辰。 早中饭三顿饭杜氏要做,还得去外面采买。 杜亮与方氏有三个儿女,最大的今年七岁,中间的五岁,最小的三岁,都是方氏带着。 全家七口人的衣服都是方氏一个人洗。 杜家在镇子旁边有一亩半地,都是方氏种菜。 这只是日常的活,有时杜亮带客人回家,得摆宴招待客人,逢年过节,亲戚来回走动,吃饭送礼都是活,这也是方氏的事。 老方知道亲事婆婆不是个好的,问道:“杜亮怎么不管?” “杜亮在家,我婆婆就装模作样的帮我干活,杜亮一走,我婆婆就什么都不管。”方氏曾经婉转的跟杜亮说添个下人帮帮她干活,后者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理会,反正到现在都没有给家里买人。 杜亮转了一圈回来,发现方家人望他的眼神全部带着蔑视,再去看方氏是哭过的,他又不是傻子,直接问方氏原因。 方氏闭目弱声道:“我爹打算凑几两银子去县城买两个老婆子让我带回沙城当下人帮我干活。你放心,下人吃穿花的银钱我从嫁妆里出,不会让你在你娘面前不好做人。” 外面传来方氏嫂子的怒骂声道:“哪有这样的刁婆子,这么苛刻对待儿媳妇,儿媳妇给她生了两个孙子一个孙女是家里的大功臣,她倒好,把儿媳妇当马当牛使唤,使唤儿媳妇累死要丢了性命,她也不怕下地狱,儿媳妇累死,儿子倒是能够再娶,两个孙子一个孙女就得多一个后娘,她的心怎么就这么毒!” 方氏哥哥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道:“你又骂谁呢?” “我骂看着仁义实际上眼睁睁看着原配媳妇累死的王八蛋!”方氏嫂子呸了一口,“这个王八蛋肯定是有了相好的,不然怎么会巴不得媳妇累死病死!” 方氏哥哥道:“你别瞎说,妹夫为了给妹妹治好病,带妹妹瞧遍郎中。” 方氏嫂子讥讽道:“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他家那么大的宅子,那么多的活要做,还有地要种,都不花钱买两个下人。呸,拉出来的屎都恨不得再吃一回的吝啬鬼,还会花钱给人瞧病?” 方氏哥哥把方氏嫂子拉起大厅。 “他家的银子挣的艰难,我家的银子就是风吹来的!”方氏嫂子恼怒杜亮愚孝扣门不买下人,更埋怨老方要出银子给已出嫁多年的方氏买下人。 此时此刻,杜亮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天蒙蒙亮,五辆骡车缓缓行进礼村,停在了李家篱笆院门外。 马松指挥下人把李家连夜磨出来的还有着热气的豆腐全部搬进了骡车,“这是余下的银子。” 李山磨了一夜的豆腐,看到银子不由得满脸笑容收好银子,问道:“马掌柜,听说你要把豆腐拉到北边去卖?” 马松借着晨曦认清楚李山的脸,答道:“对。今个我就出发,一路北上卖豆腐,还卖别的货物。” “北边天气比咱们这边冷,到了夜里豆腐要是冻住,你不要发愁,可以卖冻豆腐。冻豆腐用来炖菜味道好,不比豆腐差。” “多谢李兄弟指教。回见!”马松语气带着一分感激,这就带着人走了。 李山把马松送至村口,就小跑回家,后院的三头驴在拉着三口石磨磨豆子,李石一个人可看不过来。 “哥,你可来了,我刚才忙的差点把一木桶豆汁踢倒。”李石满头大汁,跟在三伏天里一样。 “你记住再忙也不能慌张。”李山瞅见一口石磨的磨眼里面已没了黄豆,驴子还在拉着石磨空转,赶紧从水缸里取出浸泡软的黄豆放进磨眼,“我看着石磨,你去点豆腐。” “哥,我怕点不好。” “你比我点的好。你大胆的点。” 李石小心翼翼的用卤水点完豆腐,李山跑过来借着昏黄的油灯瞧了一眼,还真是没有李如意点的豆腐好。 李石愁的都要哭了,“哥,我点的豆腐软,不好。” “我去把如意叫过来。”李山也怕把这样的豆腐卖给乡亲会挨骂。 李石央求道:“如意在睡觉,她可累了,你别叫她好不好?” 122终于知道病因 李山想到爱女忙了一夜,心里是心疼,可是不磨豆腐卖给乡亲,今个就少赚几两银子。 现在李家每天卖给乡亲们一千三百多斤豆腐,纯利润三两多银子。 三两多银子都快够买一亩良田。 他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亩良田就这么没了,跑去前院拍李如意卧房的门,“闺女,你快醒来帮爹一个小忙。” “爹,怎么了,给马掌柜的豆腐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马掌柜已经带着豆腐走了。我和你二叔在磨给乡亲们的豆腐。” 李如意真是服了李山,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得干活,一刻都不能休息,嗔怪道:“不是让你们歇息,睡一大觉起来再说吗?” 李山听到李如意在卧房里穿衣服,“你快些来。”心里担心李石把豆腐都点坏了,急匆匆的往后院跑。 李如意听到外面的李山哎哟一声,像是摔倒了,吓得披着外衣就跑出来,问道:“爹,你怎么了?” “我没事。”李山的确是摔了一跤,不过摔的一点都不重,再加上身子骨好的很,麻利的爬起来。 “爹摔了一跤。”李福康穿着里衣从屋子冲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屋的李健安。 “我没错。你们快回房别冻着。”李山把两个儿子往卧房的方向推,又跟李如意道:“如意,我真的没事。” “您啊,这么下去非得累出个好歹来。”李如意看李山的确没事,这才摇了摇头回房继续穿衣,心里暗道:以后豆腐批发量会更大。不能让爹为了赚钱把身体累垮了,我得想个办法说服他。 “如意,你看我点的豆腐失败了。”李石拉着李如意的手,满脸的表情写着两个字烦恼,“我跟你学做饭,别的吃食一学就会,怎么点豆腐总是学不会?” 李如意语气里都是鼓励,“豆腐得多点才能掌握卤水的量。你从学点豆腐到现在总共点了没几回,能点成型已经不错了。” 李山一见到爱女,心里对豆腐买卖就踏实多了,“石头,你不是心痛如意辛苦吗,你赶紧学会卤水点豆腐,这样下回夜里就不用如意熬夜点豆腐,由你点豆腐。” 李如意一边点卤水,一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我是辛苦,您们比我还辛苦。我说爹,钱是赚不完的,您能不能别这么钻钱眼里去了?” 门开了,李英华扶着赵氏进来了,让李如意觉得很意外,卤水差点放多毁掉一桶豆腐。 赵氏头发披散,腆着很是吓人的肚子,站在门边,睁着视力不好的眼睛努力瞧了瞧,看到站在公驴旁边李山熟悉的身影,语气担忧的问道:“山哥,你摔了哪里,有没有摔破皮流血?” 李山心里暖洋洋,再累也不觉得了,嘴角挂着笑容都不自知,温声道:“你怎么起来了,还穿得这么少,快回去躺着。” 李英华开口道:“爹,我娘听到你摔了,就过来瞧瞧你。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好着呢。”李山亲自过来搀扶着赵氏的胳膊,带她回房。 李英华很自然的留下来干活。 李如意望向李英华问道:“你和四哥也起来了?” “嗯。四哥在厨房烧水做饭,大哥二哥扫院子。”李英华语气带着几分愧疚。 李如意道:“我早就买奴仆干活,你们都不支持我。你们看,爹一忙都摔了。” 李石粗声粗气道:“我支持你啊。” “对。只有二叔支持我。”李如意见李山进来了,大声道:“我娘马上要生了,到时家里添两个小婴孩活更多更做不完,我这几天就去县城买下人。” 李山想也不想的就道:“不行。不能买下人。你娘能干的很,自己就能带,哪里需要下人。” “不行也得行。”李如意眼珠子一转,“娘做绣活赚钱已经累得眼睛都瞧不清了,我不想让娘带弟弟累得跟方氏一样。” “方氏是谁?”李山忙得要命,早就把三天前见到的那个女患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李石连忙提醒,“哥,你忘记了啊,方氏是那个瘦的跟骨头一样的妇人。” 李如意挑眉道:“如果不出意外,方氏明个会来复诊,到时你去听听她怎么说,是不是做家务活累得差点没命。”又朝李英华使个眼色,结果后者不知是没瞧见还是不愿意家里买人,压根不帮腔。 李山心里一怵,若真是那样,可不能把媳妇累病了,要不就听爱女的话,买一个下人回来帮着干活。 李如意见李山沉默不语没再提不同意见,心里暗喜。 李石跟进来帮忙的李健安、李福康笑道:“我们家要买下人了。” “这里都是豆腥味,你们快别进来了。你们都出去。”李如意生怕大哥、二哥反对,赶紧把他们往外赶,还把三哥也赶了出去。 李福康以前早上进来帮忙,李如意都没有赶他走,有些纳闷的问道:“三弟,妹妹这是怎么了?” 李英华低声道:“妹妹又提买人的事,爹开始反对,后来不说话,看样子是默许了。” “大哥,你看爹都默许了,我们就别反对了。”李福康除去买人的事,其他的事都支持李如意。这些天李如意好几次想办法说服他,他心里是有些松动,现在一下子就变成支持。 次日,老方、杜亮、二牛子第二次带着病情好转许多的方氏来到李家。 李如意给方氏把过脉,望向杜亮问道:“你现在知道她是怎么累病的吗?” 杜亮目光复杂,轻叹一声,“知道了。我媳妇在家干活累的。我以前太糊涂太粗心。” 旁听的李山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望向已经给他生了五个孩子,马上还要生两个孩子的赵氏。 “她的病得好好养一年才能恢复以前的五成,若想多活年头,就不能再累不能再干那些活。”李如意盯着杜亮,见他眉头紧蹙,便道:“怎么,你还想着她立刻病好了回到家里跟以前一样拼命的干活?” 杜亮觉得李如意的目光能把他的内心看透,心里震惊,喃喃道:“不。没有。” 李如意挑了挑清秀的眉毛,语重心长的道:“我给你提个建议,她在娘家几天病情就得到控制还有所好转,娘家明显比你家利于她养病。第一年她就在娘家养病,这一年也足够你把你家的事解决。” 杜亮有些犹豫,“这个……我家还有三个孩子,最小的才三岁,离不得我媳妇。” 123有事相求 一直沉着脸的老方突然间开口道:“我去沙城把小外孙接回来。”说心里话,他一直怕比猪还懒的亲家婆婆带不好小外孙。 李如意不瞧老方,只是瞧着杜亮,“她不能受累,一点累都不能受。她不能带小孩子。我给你提了建议,你要是不听,害的她旧病复发,你别来求我。” 方氏等人拿着十八包药材及一个月的食谱单子走了,八仙桌上放着杜亮给的诊费一张面值十两的银票,桌下放着老方送的礼物一只猪腿、六十个鸡蛋。 赵氏问道:“一年后方氏的病能养好吗?” “身不累心不烦,饮食按我开的食谱吃,一年后自是能好了。”方氏的肾炎只是早期,要是晚期转成尿毒症,那就只能在家等死了。 赵氏柔声道:“方氏的病能好,她的三个儿女就有了依靠。如意,你这是在做善事积阴德。” 俗话说,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没娘的孩子像根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爹,都无法替代娘。方氏的三个儿女总算不用面临幼年丧母。 李山开口道:“如意,等你娘生产了,你就给你娘买个年青的奴婢使唤。” 闻言,赵氏瞧着一脸严肃的李山,笑问:“今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李山表情有些尴尬,答道:“方氏只生了三个儿女就累得差点没人了。你为我生育了五个儿女,马上再生两个儿子,我怕你的身子累坏了。” “年青的奴婢?”李如意在说年青二字时提高声音,用探究的目光打量李山,“爹,奴婢为什么要买年青的?” 李山连忙道:“你可别误会我。年青的奴婢身体好能干可以帮你妈多做活。” 赵氏嗔怪道:“如意,你爹是个老实人,我信得过他。你别逗你爹。” 李如意眼珠子转了几转,又瞧了李山一眼,“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我爹现在身上有不少私房钱呢。” 赵氏问道:“山哥,你攒钱不是要买地吗,怎么没看见你买?” “现在地价高,我想等天冷了地价降下来再买。”李山生怕李如意买人要用他买地的银子,屁股一抬出去干活了。 下午,李如意把猪腿收拾了,猪骨炖萝卜,猪皮留着回头做猪皮冻,猪肉用了一大块红烧,又让李山蒸了几锅白面馒头。 家里是做豆腐的,也不能天天顿顿的吃豆制品,再说了豆制品吃多了身体草酸高不好。 李家四兄弟下了学堂回来,在村口遇到等候多时的金豆豆。 金豆豆左手提着一条两、三斤重的鲤鱼,右手提着装了三十个鸡蛋的竹篮。他把东西交给李家四兄弟,让他们拿回家吃。 李家常吃鱼、蛋,可鱼蛋对于金家来说就是很精贵的吃食。 李健安问道:“你送我们家东西干什么?” 金豆豆欲言又止。 李福康摇了摇头,“豆豆,无功不收禄。你不说我们可不收。” 金豆豆红着脸小声道:“我爹娘让我来问问,能不能把豆腐卖给我家?” 李家四兄弟面面相觑。家里的买卖一直是李如意做主,现在就连李山都得听她的话。 李健安道:“我看这样吧,礼物你拿回去,我回去问问家人,今晚就给你口信。” “哥,我们在家等你口信了。”金豆豆不肯收,拔腿就风似的跑了。 李家四兄弟只能提着鱼、蛋回家,一进家门就嗅到肉香,还有淡淡的微甜萝卜香气,今晚妹妹又做好吃的了。 李如意以为鱼、蛋是哥哥买的,笑道:“你们比爹大方,拿私房钱买鱼、蛋了。” 李英华知道妹妹是在开玩笑,解释道:“鱼、蛋不是我们买的,是金豆豆家送给你要求你办事的。” “哦。他们求我的事是不是要买我们家的豆腐?”李如意见四个哥哥面露惊色,“余二草下午给我们家送来一罐的蜂蜜,言语里的意思是想买我们家的豆腐。我同意了。估计金豆豆知道余二草事情办成了,就想送礼走你们的路子让我也同意他家卖豆腐。” 四狗子兄妹、大柱子姐弟、余二草、金豆豆给李家打过短工,跟李家兄妹的关系很好。 四狗子兄妹卖豆腐赚钱都买了骡子,大柱子姐弟是王族人,每天卖豆腐能赚四、五十个铜钱,余二草、金豆豆自是羡慕无比,他们家里的大人跟李家大人关系很一般,只能让余二草、金豆豆求李家兄妹。 李健安问道:“妹妹,那你同意卖给金家豆腐?” “同意。他是你们从小玩大的伙伴,人品不错,他们家咱们也知根知底。我们家可以把豆腐卖给他家。”李如意瞟见李山脸上笑意浓浓,就知道爹希望家里的豆腐卖的越多越好。 “我们家每天能卖给金家多少豆腐?”李英华停顿一下,“我怕多了,金家本钱不够。” 金家的境况和从前的许家差不多,估计家里所有的银钱合起来都不到三十个铜钱。 李如意道:“每家五十斤豆腐,每斤三个半铜钱。金家本钱不够,可以用粮食、黄豆、菜、果子来抵。我跟余二草也是这般说的。” 赵氏见丈夫小叔子都坐好了准备开吃,自己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连忙招呼儿女入座,“饭菜要凉了,一边吃一边说。” 李家兄弟吃过饭,就出门去回复金家。金家人自是对李家兄弟千恩万谢。 礼村每天有二十几家前往方圆四十里的各地卖李家豆腐,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童叟皆知李家豆腐。 这一日下午,天降白雪,今年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冬天到了。 不到一个时辰,天地都覆盖在白雪之中,放眼望去,一片银白。 燕城至长平县的官道上,一个黑脸干瘦的中年汉子戴着斗笠,背着偌大的包裹,缓缓行走在泥泞的雪地之中。 几辆华丽的马车从他身后奔驰而过,溅了他一身泥点,把他气得心里骂有马车的下辈子都变成穷人。好在离家不远,归心似箭的情绪很快就取代了烦躁。 124同意置办家具 还在几里路就到村子了,在这个时候,中年汉子被后面追上来的人叫住。 “这不是许大哥吗?”青年穿着很旧却干净的灰色衣裤,背着一个筐子,语气带着惊喜与羡慕。 许正咧开大嘴笑道:“是我。王老弟,你这是去哪里了?” “我去县城卖萝卜。下雪天菜价上涨,我把家里地窖的萝卜背了几根,拿到县城城门前卖了。” “你卖的萝卜多少钱一斤?”许正想到自家地窖的萝卜,要不明个也背萝卜去县城卖。 “一斤两个半铜钱。”青年语气里透着几分欢喜。他的七根大萝卜总共卖了六十五个铜钱。这可是一笔小财。 “这价钱还行。” “我家的萝卜价可比不上你家卖的豆腐。你家的豆腐五个铜钱,一斤能买我家两斤萝卜。”青年语气里全是羡慕,突然间上下打量许正,问道:“许大哥,你没赶你家的骡车?” 许正哭笑不得,“啥骡车,我家哪来的骡车?” 青年一口气不停的道:“你家的母骡子,比驴子高大,骡车跟驴车大小差不多,每天你家人赶着骡车卖豆腐,听你们礼村的人说,你家赚了很多银钱,数都数不过来。” “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都听不懂。”许正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拍拍青年的肩膀。 青年见许正的表情不像在撒谎,问道:“许大哥,你今个去了哪里?” “我这几个月都在燕城修城墙,昨个夜里燕城下了雪,今个一早官府下令停止修建城墙,让我们各自回家。我这是从燕城回家。” 燕城的雪比长平县早下了几个时辰,半夜气温骤降,早上工棚里面有两个汉子没醒过来,工头一看两人快要冻死了,赶紧向官员禀报。官府一见下雪了,怕天太冷把人冻死,干脆停止修建,给所有人结了工钱。 许正怀里揣着几个月来修建城墙的血汁银钱,怕被人抢了,都不敢在路上给家人买东西,冒雪从燕城赶路回家。 青年一听,恍然大悟,“原来你一直在燕城,还不知道家里人做了豆腐买卖赚了银钱买了骡车。” 有两个赶路的村民扭头朝许正问道:“兄弟是礼村的?” 许正答道:“是。” 两个村民均是一脸的羡慕,“你们礼村可了不得,砌火炕、卖豆腐,家家都富了。” “兄弟是姓王吗?” “我姓许。”许正离开礼村之前知道村里的王族砌火炕的事,不过两人及青年说的豆腐是什么。 青年跟两个村民笑道:“许大哥家里也卖李家豆腐,如今已经买了一头骡子。” 两个村民望许正的眼神更不一样了,其中一个甚至打听许正的儿女有没有定亲事。 许家是外来户,孩子又多,家庭负担非常重,以前儿女亲事无人问津。今个竟然有初次见面还只是路人的村民打听,许正欢喜的有些晕头转向,问道:“你是哪个村的?” 这个村民抢着要给许正背包袱,笑答:“我家是方家村的。我叫方四牛。许兄弟有空来我家坐坐。” 方家村比礼村近,两个村民先到家了。不知不觉,许正走到礼村,跟青年告别就进村去。 几个孩子在雪地里疯跑,后面跟着两个老婆子喊叫让他们回家别着凉。 “许伯好!” “许伯伯。” 几个孩子跑过许正身边除了最小的三岁的孩子,其余的都喊了他。 两个老婆子都是王族人,竟是特意停下脚步,很是热情的跟许正打招呼,“许侄子,你可终于回来了,你媳妇天天站在村口盼着你呢。” “许侄子,你可真有福气,生了四狗子、五狗子两个能干的娃。” “三婶,五婶。”许正有点不适应两个老婆子的热情。 “有空去婶子家吃糖水。”两个老婆子朝许正挥挥手。 许家的破旧的房顶、篱笆大门都重修过了,院子里落着一层厚厚的白雪,从紧闭的大厅门里传来孩子咯咯的笑声,院子后面传来骡子的叫唤声,一下子让家里显得很有生活气息。 “骡子。我家真有骡子了。”许正站在篱笆外心情十分激动,大声叫道:“我回来了,开门!” 很快,几个人从大厅里冲了出来,穿着崭新青色立领棉袄黑色棉裤的马氏也在其中,手里抱着穿着崭新红衣裤的八狗子。 马氏瞧着黑瘦许多的丈夫,心疼道:“天太冷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让二狗子去燕城叫你。” 二狗子身为长子,连忙把许正的包袱接了过来,“爹,昨个我从县城里回来,今个你就回来了。”这些天他一直跟着师傅在县城给人打短工,都是特别累的活,夜里师傅睡床,他就睡板凳或地下。 马氏激动的道:“李家帮我们家把房顶修好、卧房砌了火炕,还给四狗子、五狗子豆腐卖,我们家里买了骡子,买了棉布、布,每人一身棉衣裤。这个冬天不会冷了。” 下午,换上深蓝色新棉袄棉裤的许正带着全家人提着礼物去李家道谢。 许正激动的热泪盈眶,“山弟、弟妹,我不在家的日子多谢你们家帮扶。” 李山笑道:“我们两家多年的交情,我们家不帮你们家还帮谁家?” 两个汉子近两个月未见面,特别是两家都发生了变化,心里有很多话要说。 赵氏跟马氏道:“今个你们全家都在我家用晚饭,不许推辞。” 李如意特意瞧了李山一眼,“爹,我们家桌椅不够,我让四狗子、五狗子把他家的桌椅搬过来。” 赵氏趁机跟马氏道:“如意要置办家具,他非拦着。” 马氏便道:“你们家的家具还是你们成亲那会子的吧,都十几年了,比健安、福康兄弟年岁都大。瞧八仙桌四条腿不稳都摇晃了几年了。你们家又不是没有银钱,怎么不置办新的?” 李如意低声道:“我爹扣的不得了,不舍得在家具上面花一个铜钱。” 许正帮腔道:“山弟,你瞧我家都买骡子了,你家境况这么好,该置办家具。” 李山咧嘴大笑,“如意,那你就置办吧。 李如意得了李山这话心里欢喜,笑靥如花,招呼四狗子、五狗子去搬桌椅,“我和二叔去准备晚饭。” 125白欢喜一场 许正问道:“我听说你家要买人照顾弟妹做月子带娃?” 李山目光坦诚,“是。” “买什么人,花那个钱干什么。”许正指着自家媳妇,“你嫂子来你家帮忙。” 李山微笑道:“你家的事情很多,八狗子才三岁,嫂子忙不过来。” 许正高声道:“我回家了,以后我来做豆腐买卖。四狗子、五狗子不用去了呆在家里。四狗子做饭带弟弟妹妹。五狗子跟你嫂子一起到你家帮忙,就这么说定了。” 李山一听不用花银钱买人,心里乐开花,“这怎么好意思?” “你家帮我家这么多忙,我家还不好意思。”许正特意跟赵氏道:“弟妹,你给句话,行不行?” 赵氏看不清马氏的表情,问道:“姐,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我们在家里商量决定好的。”马氏语气里满满的自信,大声道:“我家那么穷,几个小崽子全部活下来了,活蹦乱跳,就是没的吃喝有点瘦。不是我吹牛,我带娃的经验在全村是数得着的。” 从二狗子到八狗子,全部都活下来。当然大狗子死于疫病那是天祸,没有办法的事。 村里好些妇人生下娃来都夭折了,最大的六岁都能没了。 赵氏笑道:“那就辛苦姐、五狗子了。” 马氏道:“带孩子跟玩似的,辛苦什么啊,特别是月子里的娃,吃了睡睡了吃不闹人,好带得很,咱们人又多,肯定不会累。” 八狗子倒腾着小腿跑到厨房给李如意道:“如意姐,我娘、五姐给姨做月子带小娃娃。” “那可谢谢你娘、你姐了。”李如意正在指挥李石杀鸡就没多想,一会儿搬完桌椅的五狗子进来说李山不准备买人了,还说什么省下来的银钱正好做家具。 她杏眼圆瞪,原来做家具、买人二选一,合着刚才白欢喜了。 李家四兄弟下学回来,人都到齐了,摆了两桌。 炖鸡、红烧肉、炸豆腐肉丸子、木耳炒鸡蛋、泡菜炒肉片、蒜炒腊肝、蒸茄子干猪排、家常豆腐,饭菜非常丰盛。 马氏怕八狗子吃撑,一个劲的拘着他,把他委屈的气哭了,结果八狗子没吃撑,许正、二狗子撑的从饭后一直挺着肚子在李家大厅走动,比赵氏还像孕妇。 李家人都知道在燕城修城墙、县城打小工是极累极苦的活,几个月没吃着荤腥,碰到好吃的吃多了,一点不奇怪,压根没笑话许正、二狗子。 马氏回到家里就跟许正感慨道:“李山、赵氏一家人太好了,可惜我们不能跟他们家当亲家。” 赵氏在家里安慰李如意,“家里突然间多出个外人,大家都会不习惯,也觉得别扭。” “我先做家具,买人的事回头再说。”李如意才不会放弃买人的计划。 雪越下越大,扬扬洒洒下到半夜,终于停了。天地之间异常宁静。 黎明前,李山从暖烘烘的热炕起床。 推开门,被院子里一地厚厚的白雪惊得吓了一跳,一脚踏进去,足足有半尺厚,把脚面都覆盖了,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看来今年比往年都要冷。 李石按时按点起来给李山帮忙。 后院石磨房,温度比往日低,兄弟俩给三头驴子套上石磨开始磨黄豆,一会儿把过滤的豆汁放进大锅煮开,柴火烧得很旺,房里的温度很快升高。 “哥,如意还没起来。” “你来点豆腐。”天气太冷了,李山到底是心疼女儿,想让她多睡一会儿。 “试试。”李石鼓起勇气,取卤水点豆腐。 这几天下午李如意专门让李石多练习卤水点豆腐,经过几十次的练习,李石差不多掌握了。 李山盯着锅里的豆腐脑在卤水的加入之后一点点的凝固变成豆腐,帮着李石把豆腐倒进模具里面。 李石喜得嘴都合不拢,大声道:“哥,豆腐成了。” “我就说你能行。今个所有的豆腐都由来你点卤水。” 半个时辰后,前来李家买豆腐的许正、四狗子、五狗子出现在石磨房外。 五狗子穿得很厚,跟熊一样,眼睛精亮,问道:“叔,怎么没看到如意?” 李山笑道:“她在睡觉。”心道:石头学会卤水点豆腐,以后爱女都不用早起了。 四狗子跟许正道:“爹,亏得雪停了,不然我们还做不了豆腐买卖。” “山弟、石头,我们走了。”许正见五狗子付了银钱就与四狗子把豆腐抬到前院骡车里面的木箱。 四狗子拿棉被把装着豆腐的木箱紧紧裹起来,这样可以让豆腐不冻着变成冻豆腐。 五狗子上了骡车,四狗子与许正坐在骡车前面。 四狗子一边赶骡车一边跟许正道:“雪厚路不好走,今个我们到尚县肯定比平时晚。” 许正担忧的问道:“会不会影响买卖?”这是他第一次卖豆腐,心里没有底。 四狗子脸色微变,不过想想以前的买卖每天都很红火,“应该不会。” 骡车压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响,一会儿路过王海家时,大门开了,丰氏推着板车从里面一瘸一拐的走出来,身后跟着抢着要推车的王燕。 “许叔回来了。”王燕眼神好,天这么黑还能瞧见许家赶骡车的多了一个许正。 “许兄弟从燕城回来了。”丰氏也打了声招呼。马氏看不上丰氏对王海自荐枕席,丰氏也看不上马氏顽固。以前,丰氏与马氏的关系很一般,几乎不走动,现在两妇人都与赵氏关系交好,两家都靠李家卖豆腐,就开始走动了。 许正答道:“嫂子、燕侄女,我昨个回来的,今个跟孩子去尚县走一趟。” 丰氏问道:“以后你卖豆腐,不用四狗子、五狗子去了?” “我是这么想的。” 丰氏知道许正不是懒人夸道:“天冷了,你让两个孩子在家里是好事。” 半个时辰后,李家四兄弟穿着厚实的衣服出了家门前往金鸡镇,雪地行走都怕摔着,速度比以前慢,待走到金鸡镇,天已经大亮了。 十几家炊烟袅袅正在做早饭,黑痣老头的馄饨摊仍旧支着,几个老主顾坐在摊子边上揣着碗喝着豆浆。 没错,就是豆浆。 126竞争对手卖豆浆 黑痣老头卖豆浆赚银钱赚的心花怒放,一抬眼瞅到李家四兄弟,使出全身的力气叫道:“豆浆,香喷喷的豆浆,都来喝我家的豆浆!”语气里透着无比的自豪与骄傲还有一点点挑衅。 他花了好些天心思磨出来的豆浆,如今是金鸡镇头一份,说不定也是方圆百里的头一份。觉得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一个老主顾没好气道:“老伯,你猛的一喊,吓我一跳,豆浆都洒出去了。” “我给你添点。”黑痣老头呵呵笑着陪着不是,给这位老主顾的碗里添了半勺豆浆,余光瞟到李家四兄弟从摊子旁边走过,故意大声问道:“我的豆浆好不好喝?” 几个老主顾纷纷道:“好喝!” 有一个老头喝光一碗觉得不够,把空喝递给黑痣老头,“再给老汉来一碗。” 黑痣老头朝着李家四兄弟的背影高声道:“好咧!” 自从李家在金鸡镇卖吃食开始,黑痣老头的馄饨摊买卖就不好做了,几个月下来,黑痣老头都要得抑郁症了,这回做出豆浆来,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心里这个舒畅。 他舒畅了,李家四兄弟心里就不舒畅了。 黄昏,李家四兄弟回到家里就把黑痣老头卖豆浆的事给说了,而后均是一脸担忧。 “我们打听了,老爷爷卖豆浆一碗一个铜钱,放糖两个铜钱。” 豆浆的成本很低,一斤黄豆能磨近十斤豆浆,一碗不到一斤,能卖十几碗,利润很大。 “我们瞧了一会儿,镇里去老爷爷摊上喝豆浆的人很多,大家都想尝尝鲜。” “老爷爷今个能做出豆浆,明个就能做出豆腐脑、豆腐。” “要是老爷爷也卖豆腐脑、豆腐,咱们家的豆腐买卖还能好吗?” 李山面色一沉,“这么快就有人会做豆浆了。”他家的豆腐才卖了不到百日,就有人琢磨出做豆浆,这个卖馄饨的老头子真是太聪明了。 “豆浆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有石磨、黄豆,试着磨几回就能磨出来,这也是我为啥一直没有让你们卖豆浆的原因。”李如意没想到第一个磨出豆浆的人是那个很不起眼卖馄饨的黑痣老头,心里对黑痣老头有一分敬佩,再次不敢小瞧了这个时代的人。 李英华缓缓道:“原来如此。”之前他们想卖豆浆,李如意一直不同意,原来原因就是怕被人吃了,很快就能效仿。 李如意见全家人都是一脸焦虑,特别是李山,脸拉的比长白山还长,接着道:“豆腐脑比豆浆难做。豆腐比豆腐脑还难做。” 李健安问道:“万一老爷爷做出豆腐脑豆腐,我们家怎么办?”李家豆腐的批发买卖能这么火爆,就是因为独一无二,要是黑痣老头也会做豆腐,李家豆腐买卖肯定下滑。 李如意一脸自信,“做豆腐需要卤水。老爷爷兴许能做出豆腐脑,但不可能做出豆腐。只要我们家守口如瓶不把卤水泄露出去,没有人能做出豆腐。你们不要担心我们家的豆腐买卖。” 卤水需要的盐卤是特殊的物质,不是市面上常见的。当初,李如意找了好久才在山里找到含盐卤的石头,并且已经把这些石头全部搬进了李家的地窖。 再说了,找到了盐卤,还得有卤水点豆腐的手艺。李如意手把把的教李家人,到现在完全学会的只有李石一人。 李福康点点头,“妹妹说的有道理。” 赵氏环视丈夫、小叔子、儿子,肃容道:“豆腐是我们家的独门手艺,千万不要把方子泄露出去。” 几人异口同声的道:“我们绝对不会泄露。” 一家人用过晚饭,李山仍是心事重重,感慨道:“做买卖不如种地稳当,今个赚了银钱,还不知明个能不能赚到。” 李家四兄弟面面相觑,家里能有今天,可跟种地没有半点关系。 赵氏道:“山哥,你别说丧气话。退一万步讲,如意的主意多着呢。我们家就算卖不了豆腐还能卖别的。” “还是娘懂我。”李如意心里没有多少压力,为了鼓舞士气,微笑道:“我们家做批发豆腐的买卖的收入比零售多。” 李健安问道:“妹妹,现在我们家一天能赚多少银子?” 李如意低声道:“纯利润三两。” 李家四兄弟均是大喜,“这么多!” 赵氏喜滋滋道“一个月赚三十六两银子,一年就是几百两银子。” 李山忍不住乐出声来,望着儿子的目光带着几分慈祥与期望,“你们几个好好读书,不要发愁家里没银钱。” “以前哪能想到一个月赚这么多银子。”赵氏双手放在肚子上,柔声道:“这两个孩子都是有福的,一生下来就有好日子过。” 李如意的野心可大着呢,一个月赚三十六两银子达不到她的预想,“我们家的豆腐供不应求,丰姨今个又给我提起增加豆腐进货量的事。我打算从后天起卖给王族的豆腐增加到一千六百斤!” “好好好。”李山一连说了几个好字,笑得嘴都不合拢,“我正愁没事可干。这下好了,每天可以多做六百斤豆腐。如意,要不就从明天开始?”多做豆腐多卖银钱,这样的好事当然高兴。 李如意笑道:“你别那么着急,明个我们跟丰姨说,可以用黄豆换豆腐,十斤黄豆换四斤半豆腐。” 现在十斤黄豆的价钱是十五个铜钱。四斤半豆腐的批发价是十六个铜钱。 十斤黄豆换四斤半豆腐,看上去是李家吃亏了。 其实十斤黄豆能出五、六十斤豆腐,李家并不吃亏。 李山疑惑道:“如意,家里地窖里面还有几千斤黄豆,你怎么还要进黄豆?” 李如意很有耐心的解释道:“您看,金鸡镇卖馄饨的老爷爷已经知道用黄豆能磨出豆浆,他肯定会大量购买黄豆。我怕过些天涨价,先进一万斤囤起来。” 李山惊呆了,“一万斤?!太多了。” 李英华在四兄弟当中最有做买卖的头脑,开口道:“不多。我觉得妹妹说的对。我们家应该多囤黄豆,别等着黄豆涨价再买。” 127浑人打媳妇 次日,李山就跟丰氏说了可以黄豆换豆腐及每天多卖给王族六百斤豆腐的事,丰氏很是欢喜,满口答应。 当日,王族所有人家里的黄豆都换成了李家豆腐。 王燕再次给丰氏出主意道:“娘,我们可以从外村收购黄豆,十斤十二个铜钱,这样每十斤能赚三个铜钱。” “你爹不在家,我要卖豆腐,哪有功夫弄收购黄豆的事?” 王燕想了想,“族里那么多的闲人,你只要把话传出去,就说咱们家收购黄豆,十斤给十二个铜钱,自会有人去外村。” “我看就给族人十斤黄豆十三个铜钱。我们家少赚一点。” 王燕笑道:“蚊子再小也是肉。我们在家里坐着不动,就能赚到银钱,哪怕少一点也行。” 丰氏说干就干,这就让王燕把族里几个关系要好的妇人都叫到家里,先是说了明个起给每家多分十几斤豆腐,然后说了收购黄豆的事。 几个妇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能多分到李家豆腐的好消息,很是惊喜,至于收购黄豆,她们去各村卖豆腐的时候同时收购黄豆,一举两得,不费事还能赚到银钱。 丰氏只是跟几个妇人说了,可瞒不住族里的人,不到一个时辰就有好几家的老人、妇人拿着礼物求上门来。 丰氏收了礼物把收购黄豆的事情安排下去。 王海家的日子过得这么好,天天都有大把的银钱赚还有人送礼,可把王立冬、王春分眼馋坏了。 现在王立冬没有曲红出馊主意,折腾不起来了,再加上身上的伤还没好,只能卧在家里的床上干生气,时不时骂王四妞几句出出气。 王春分自己就有一肚子的坏水,根本用不着谁给他出主意,直接跑到丰氏跟前,大吵大闹。 丰氏嫌王春分烦人,没骂道:“你爹不在家,你他娘的喊冤去你爹耳朵边喊去,别在我面前喊。我还想多活几年。” “我喊你娘,不在你跟前喊在谁跟前喊。不是说会哭的孩子有娘吃吗,我就在你跟前哭,你给我口奶吃的我就走。”王春分只比丰氏小一岁,张口闭口的喊她娘,还说什么吃奶,一点都不觉得害臊,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 丰氏听不得王春分的胡话,蹙着眉头,没好气道:“瞧你个没出息的样,不就是想多买几斤豆腐吗,多大点事,老娘做主多给你十斤豆腐。” 王春分闹了半天连吃奶的话都说了,终于得了十斤豆腐,心里知足喜滋滋,又臭不要脸的给丰氏说了一箩筐好话,无非是以后孝顺她,有他吃的就有丰氏吃的。 丰氏才不听王春分的鬼话,挥挥手不耐烦的道:“你这些话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你别给我惹事就行。赶紧滚吧。” 王春分出了门去别人家串门吃酒,得知丰氏给别人家都是二十斤豆腐,比他整整多出两倍,差点把别人家的碗给砸了,“后娘就是后娘,他娘的对我太差了!” 王春分回到家里,已经晚了,去拍王海家大门,丰氏、王燕、王志高才不给他开门,他也不敢翻墙,只能回自己家。 曲花就成了王春分的出气桶,被吃醉酒的他打了一顿。 这回王春分下手比较狠,曲花的一颗牙齿都被打掉了。曲花伤心害怕愤怒之下第二天趁着王春分去卖豆腐就跑回了娘家。 王春分卖豆腐回来,又饿又冷,发现媳妇没了,家里冷锅冷灶,四个儿子都眼巴巴的瞅着他,等着他去做饭,最小的儿子还哭得满脸鼻涕眼泪。 这下王春分没辄了,拿了十个铜钱、六个鸡蛋给长子王大虎、二儿子王二虎,让他们去把曲花接回来。 曲红正好在村里游荡,听村里人说王春分卖豆腐赚了很多钱,把曲花打了一顿,不过看在四个儿子的份上,又把曲花接回去。 “我呸,王春分那个好吃懒做的东西,比猪还要懒上十分,他要是能赚到钱,我的名字得倒着写。”曲红压根不信曾经的小叔子王春分能赚到钱。 村里人七嘴八舌的讥讽道:“你别不信。现在礼村家家户户卖豆腐都赚到银钱了,包括你家,你家的四妞在外面卖豆腐也赚到银钱了。” “王族家家都靠卖李家豆腐发财了,我说曲红,你被王立冬休了,不是王族的人享不了福,你的命可真差。” “曲红,王立冬前脚休了你,后脚就有媒婆上门给他提亲事,女方是个黄花大闺女。” “王立冬有了银钱什么女人娶不到。曲红,你就别做白日梦了,王立冬肯定不会来找你。” 曲红气得牙齿把嘴唇都咬出血了,大骂王立冬负心汉,王族的人个个不得好死。 村里人笑道:“你再骂也没用,王立冬也听不见,王族的人仍然活得好好的。” 曲红更加气了,心里把村里人骂死。她在村里呆不下去,人人见了她都是嘲笑看笑话,娘家人连门都不让她进。 她伤心无比,走出村子,想找个地方找个人诉诉苦,谁知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礼村村口,正好有几个王族人往这边来,她连忙躲在大树后面。 “我听说李石会做豆腐。” “李石是个傻子,怎么可能会做豆腐?” “我亲耳听到李山跟丰氏说我弟弟比我有能耐,如今都会做豆腐。” “李山向来不说谎话。李山能这么说,李石肯定会做豆腐。” “李石可真有本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几个王族人哪里知道他们的这番话被曲红听到,惹出了一桩祸事。 天空晴朗,艳阳高照,只是融雪的日子,气温比往日低许多,村子里连土路两边的地都结了冰。 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跟着一个身材干瘦矮小的老头在礼村的村路上走着,三双眼睛像贼一样溜溜转左右打量着两边的人家。 “听到驴叫没有。” “听到了。” “礼村只有这家有驴,还有三头驴。” 三人顺着驴叫声一直往村里走,走到一户人家的篱笆门前停下脚步。 “礼村最大最好的房,家里有口井。没错,就是这家。” 128父子骗李石 李如意正在大厅跟赵氏说话,听到有陌生人叫门,走出去见是三个外村人,问道:“你们是谁,找谁?” 干瘦老头见是个小丫头片子,眼睛一瞪,答道:“我是曲村的曲老汉,你们村的王海是我的女婿。”心道:怎么着吧,王海见了我都得叫爹。 生着细长象眼的汉子指着曲老汉,高声道:“我们是他的儿子。我们找李石。” 李如意站在原地问道:“你们找我二叔什么事?” “李石人呢?” “我们找你二叔,又不是找你。” “把你二叔叫出来。” 曲老汉父子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语气带着十分的不悦。他们心道:连大门都不让我们进去,就连王海家的人都不敢这么对待我们。等着我们把会做豆腐的李石弄走,看你们家还牛气个屁。 赵氏走出来,高声道:“石头,你到前院来。”伸手握住了李如意的肩膀,俯在她耳边低声道:“已逝曲氏的娘家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不让他们进门就对的。” “我知道。”李如意盯着曲老汉三人,他们的一些事是从丰氏及村里人的嘴里听说的。 曲老汉今年七十三岁,元配容貌很漂亮,给他生了四个女儿,个个都美丽,长女嫁给了王海,他向王海要了十两白银的聘礼,余下三个女儿嫁人,他都向女婿家要了重银聘礼。 不仅如此,曲老汉还让女儿出嫁后每年孝敬他三两白银。 如果女儿不给,曲老汉就纳妾生儿子。四个女儿为了生母不受委屈,只能瞒着丈夫偷偷把婆家的银子拿出来给曲老汉。 元配死后,曲老汉拿着“卖女儿”的聘礼及攒下来的银子娶了一个比他小二十几岁的继室。 两个儿子曲平、曲康都是继室给他生的。 曲老汉自私自利,两个儿子更是如此,仗着是家里的男丁,总去四个姐姐家要银钱。 当年王海的元配曲氏没去世之前,曲平、曲康常到王海家找她要银钱,要是给少了就哭闹。 曲氏自是不告诉王海原因。王海不知情,还以为她跟娘家关系非常好,后来曲氏死后,王海逢年过节还给曲老汉送礼。 曲氏的三个妹妹都有儿女,都要给儿女准备嫁妆、聘礼,实在没有银子给曲平、曲康。 曲老汉就带着曲平、曲康上三个女儿家里大闹,这一闹,三个女儿的婆家才知道她们这么多年贴补曲家的事,要不是她们年岁大了,都生了儿子,又对公婆孝敬,就把她们休了。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曲氏的三个妹妹实在被逼无奈,就跟曲老汉一家断了亲。 曲氏的三个妹妹嫁的地方离礼村不远,这件事是不久前闹出来的,礼村的人都听说了。 “嫂子,我来了。”李石笑呵呵从后院跑过来。他刚才在打扫驴圈。 赵氏道和颜悦色的道“石头,门外三人是曲村的人,说找你有事。你哥不在家,我不方便见他们,你去外面跟他们说话。” 这不赵氏快要生了,李如意是懂接生孩子,可是李山仍是不放心。李山去外村约接生婆去了。 冬天生孩子的妇人多,李山怕接生婆忙不过来,要跟三个接生婆约好。 “好。”李石摸摸脑袋,走出院子,出了篱笆门,把曲老汉三人带到一旁去。 曲老汉瞪大混浊的老眼,上下打量李石,这大块头比自己的两个儿子都不差,夸赞道:“这后生可生得真俊!” 曲平、曲康跟着笑道:“是俊。”“我看他生得像官老爷,一脸的福气。” 李石这些天没少被村里的人夸赞,心里没觉得高兴也没觉得不高兴,还惦记着后院的地没打扫呢,粗声粗气问道:“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找我什么事?” 这要是三个小孩子跟李石说话,他还有耐心,可这是三个大人,他真的不想听,不想动脑子想他们话里的意思。 曲老汉最后忽悠人,当年就把四个女儿忽悠的一愣一愣,年年把婆家的银子拿来给他花,当下满脸皱纹的老脸笑得一朵狗尾巴花似的,“我们找你有天大的喜事。” 曲平语气带着自豪得意,高声道:“对。天大的喜事。我女儿曲芳芳是曲村第一美人,我把她嫁给你。” 曲康挑挑眉毛,给李石一个是男人都懂的眼神,笑容还有点猥琐,“你小子马上能娶到娇滴滴的美人,以后夜里有艳福了。”曲芳芳是他的侄女。这混账东西,能说出这样的荤话,可见是个人渣。 “我不娶媳妇。”李石脸色倏变,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 “你这么大的后生,血气方刚,怎能不娶媳妇?”曲老汉还以为李石不好意思,张开嘴巴发出呵呵的怪笑,满嘴的牙掉的只剩下两颗,还是又黄又黑的牙,阳光下略发的显得恶心腐朽。 李石牛眼一瞪,嚷道:“我不娶媳妇。我不跟我哥嫂分家。”上次为了不娶媳妇不分家,他都绝食了。怎么可能同意娶媳妇。谁来说都不行。 曲平急道:“不娶媳妇不分家怎么行?” 这回曲老汉父子来的目的就是说服李石跟李山分家得到李家的一半财产当成聘礼娶曲芳。 李家的财产有什么,他们都从曲红嘴里打听的一清二楚,三头驴子、十几亩田及百两白银。 李石会做豆腐,李家的豆腐大部分是李石做出来的,李石与李山分家拿走一半财产,走到哪里都说得过去。 曲老汉怕曲平乱说话,拍了曲平的胳膊一下,然后望着李石,用十分温和的语气道:“后生,你生得这么俊,又会做豆腐,这么能干,怎能不娶媳妇?我看你,是被你哥哥嫂子给骗了,他们把你当牲口一样使唤,李家这么有银钱,你都这么大了,他们都不给你娶媳妇。哪有这样的哥哥嫂子?” 曲康摇摇头,望着李石一脸的同情,“你哥哥嫂子的心肠太坏。” 曲平板着脸高声道:“你哥哥嫂子的心真黑!” 李石握紧拳头,怒道:“不许你们说我哥哥嫂子坏话。”说他可以,但是不能说视他如子的哥哥嫂子。 129大打出手 曲平张口就来,“你哥哥嫂子对你这么坏,你还替他们说话,我说你可真傻。” 李石气道:“你才傻!” 曲平瞪眼急道:“我傻?我有媳妇有儿女,我才不傻。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没媳妇没儿女,你是傻子。” 曲老汉拍了拍李石的手背,“后生,你别生气。他这人就是说话直,心是好的是善的。” 曲平大手拍拍胸膛,努力装成一身正气的样子,“对。我的心是好的是善的,不像你哥哥嫂子的心是坏的是恶的。” “李石,你想想看,你们村子跟你年岁差不多的汉子,哪个没有娶媳妇,哪个没有儿女,你看看你都二十了,连个暖被窝的媳妇都没有。”曲康从小到大就是蔫坏,心里做事,不像曲平喜怒哀乐都在脸上摆着。 曲康刚才就瞧仔细了,李石红光满面,气色很好,头发乌亮,身上穿的是八成新棉质的衣裤,脚上踏的是九成新的千层底的黑布鞋,比他们父子穿的都好,若说李家亏待他,就瞧李石的穿着也不像。 不过,为了能骗的李石把家分了,把李家的一半财产变成娶曲芳的聘礼,曲康必须睁眼说瞎话。 曲老汉目光怜悯,捶胸顿足,仿佛李石就是他的心肝宝贝,一口一个后生叫的那个亲热,“后生,我这么大把年龄,快要入土的人,都为你的亲事发愁呢。后生,你能不能把我的话听进去。” “李石,你看看你哥哥,早就娶了媳妇,如今光是儿子就有四个,你嫂子肚子里还有一个,估计也是儿子吧,这就是五个儿子,你哥哥死后有五个儿子送终,你呢,连个披麻戴孝的都没有……哎哟,你这个傻子怎么打人?”曲康肚子挨了李石一拳头,痛得大叫往后退去。 “打你。坏人!”李石在听到曲康诅咒李山忍无可忍抡起拳头出手了。 什么送终,他听不懂,他只知道没有哥哥就没有他,哥哥要是没了,他也不想活了。 眼前的这个人竟然说他哥哥要死,真是恶毒,就得狠狠的打。 “傻子,你打我弟,我打死你!”曲平大怒,冲上去打李石。 曲康痛得浑身颤抖,咬牙切齿骂道:“打他!老子要把女儿嫁给他,他这个王八蛋还敢打老子。” 光天化日之下,李如意寻思曲老汉父子不会出什么妖蛾子,就没有跟过去。 谁知,这才一会儿功夫,李石跟曲老汉的两个儿子打在一起。 李石的力气大,可是没有打架的经验,曲老汉的两个儿子都是人高马大的壮汉,又是两个打一个,李如意怕李石吃亏,急忙跑出去帮忙,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救命!有外村人打我二叔,大家快来救我二叔!” 离李家最近的是章家、刘家。两家跟李家关系都很差。 刘家的刘宝、张氏还在监狱里关着没放出来。 十七岁的长子刘大正在院子里砍柴,听到是李如意在叫唤,拿着柴刀就冲了出来,见两个大汉跟李石打架,那两个大汉一个比一个壮实,心里有些怯懦,快冲到跟前就停下不动了。 章家的章老头、丁婆子竟是拿着木棍跑过来帮忙。 丁婆子嘴里叫道:“不许打李石!”手里握着木棍也不敢往曲康兄弟身上打。 章老头更不敢打曲康兄弟,倒是认识曲老汉,就朝他骂道:“你不在曲村呆着,带你儿子跑到我们村打人,你想干什么!” “我来是为了李石的亲事,是为了李石好,这个李石不领情,还打我儿子。”曲老汉惜命的很,站的地位离李石三人远远的,生怕被牵连打着。 李如意喊叫就是为了有目击证人,瞧见来的三人都跟李家关系不近,可再等下去,怕李石受伤,手里攥着一把药粉冲至,叫道:“叔,一二三。” 闻言,李石条件反射般,紧紧闭住嘴巴,鼻子也不呼吸。 这是叔侄二人玩过的游戏。李如意一说一二三,李石就把嘴闭上鼻子不呼吸。 李如意一挥手,手里药粉洒了出去,西北风一吹,曲康、曲平可不懂一二三是什么意见,根本没有防备,把药粉吸的十足十,只觉脑袋突然间很沉,仿佛被瞌睡虫袭身,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就要睡着了。 李石刚才身上挨了两兄弟好几拳好几脚,趁着两兄弟迷迷糊糊动作慢了,立刻打了回来。 曲老汉见两个儿子被打的鼻青脸肿,怕李石发疯把两个儿子打死,大声叫道:“你别打我儿子,再打老汉不活了!” 曲康、曲平身上挨了十几下,吃痛大叫,神经被刺激了,脑袋清醒了,心说:好端端的怎么会犯迷糊。 曲平目射凶光盯着李如意,骂道:“死丫头,你刚才往我们身上洒了什么东西?你心肠这么恶毒,一辈子嫁不出去!” 李石把曲平推倒下地,一脚踩在曲平的手上,俯视尖喊尖叫的曲平,喝道:“不许你骂如意!” 曲康伸手去打李如意,不远处传来赵氏的惊叫声,“如意快跑!” 李如意哪会让曲康打着,转身就跑了。 赵氏满脸愤怒,腆着巨大的肚子,把李如意拉到身后,朝曲家父子怒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打我弟弟打我女儿,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时,十几个村人拿着冲了过来,把曲康、曲平团团围起来。 李如意走出来,极为愤怒的对村人道:“这两个外村人打我二叔。你们看我二叔被他们打得脸都流血了,要不是章爷爷、丁奶奶、刘大正赶过来帮忙,他们得杀了我二叔。” 章老头、丁婆子不敢打人但都说了话。刘大正压根没帮上忙,连话都不敢说一句,听了李如意的话,羞愧的脸通红。 “我认得他们。他们是曲村的人。” “他们怎么跑到我们礼村打人?” 村里的人大部分都得到李家的恩惠,自是站在李家这边,再加上事实摆在面前,占着理了,纷纷指责曲家父子。 赵氏摊开双手,气急败坏的跟众人道:“两个七尺壮汉打了我弟弟还要打我女儿。天理何在?” 130光腚滚出村 李如意大声道:“我叔叔脾气性子特别好,从来不打人,今个要不是他们先动手,我叔叔怎么会还手跟他们打起来?” 众人纷纷道:“是呢。我看着李石长大的,这孩子心很善,被人骂了吃了亏都不回嘴。” “若说别人我不信,可要是说李石我信。李石确实是个很老实很好的人。” “李石从小到大就没跟人打过架。” 曲平怒道:“明明是李石先动手打的老子!死丫头,你别睁眼说瞎话。” 李如意手一指曲平、曲康,大声道:“他们两个打我二叔,还要打我,亏得我娘来了把我护在身后。” “王八蛋胆敢来我们村打小孩子。”二狗子骂了一句,狠狠踹了曲康屁股一下。 曲康扭头见是一个半大的小子,目射吃人凶光,转身去抓二狗子衣领,二狗子跟泥鳅一样滑溜跑开了。 “欺负小孩子不要脸!”大柱子捡了块鸡蛋大的石头,砸在曲平后脑勺。 曲平转身发现大柱子,冲上前要打大柱子。 大柱子娘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头撞在曲平的胸口上,嚷道:“你敢打老娘的儿子,老娘跟你拼了!” 曲平这么大的块头,竟是被大柱子娘撞的摔倒在地,见是个中年娘们,模样还生得丑,气得爬起来,正要打大柱子娘,王族的几个妇人一涌而上。 为首的妇人脸上生着横肉,平素就是个泼妇,打遍全村无敌手,连男人都怕她,上来就飞起一脚踢曲平下身,把曲平踢的捂着下面连声惨叫。 其余的妇人冲来上对曲平扯头发、抓脸、踢屁股,平时打架的招式全部使上了。 “我们家族男人都不在去外面砌火炕。他们欺负我们家族没男人,敢打我们家族的女人孩子。今个不把他们揍的连亲爹都认不出,我们名字就倒着写!” “你们在我们村打了李石,还要打李如意、大柱子,我们村就那么好欺负?” “老娘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鸡巴玩艺。” 为首的妇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木棍,朝众妇人吼道:“把他们的裤子扒了,让他们光着腚露着鸡巴滚出我们村。” 曲康本来要上去帮曲平,听到这话,吓得退了两步。 曲老汉本来想着躺地上装死赖上李家,一听王族妇人的话,吓得生怕被扒光裤子,赶紧跑了,边跑边叫道:“儿子,快走,礼村的妇人都是浑人。” 曲平连滚带爬的冲出几个妇人的包围,原以为逃出生天,没想到被李石从后面一把抱住了腰,“滚开,老子杀了你!” 李石刚才得了李如意的嘱咐,哪肯放手,死死抱住曲平,叫道:“你是恶人,恶人得有恶报。” 几个妇人亢奋的大叫围至,为首的妇人非常野蛮的双手用力把曲平的不太结实的裤子撕开,其余的妇人你一下我一下就这样把曲平的外裤里裤,全部撕碎。 “什么破鸡巴!” “这么高的个子,生的鸡巴比筷子还细。我呸!” 曲平在众人的嘲讽讥笑声中羞愤欲死,杀猪般放声嚎哭。 “呸,现在哭了怕了,早干什么去了?”为首的妇人一脸蔑视。 “以后不许你咒我哥哥。”李石松开双臂,曲平满脸是泪双手捂着下身在众人的讥笑声中头也不回的跑了。 有个妇人嘎嘎笑道:“他不会是跑到曲花家找裤子穿吧?” “曲平与曲花是堂兄妹,又不是亲兄妹。再说了,曲花怕王春分怕得要死,怎么敢把王春分的裤子给曲平穿?” “今个丰婶去外面卖豆腐不在村里……” “丰婶对曲家恨之入骨,她要在家,连曲平的上衣都得脱光,让他光着身子滚蛋!” “可惜了李石弟弟这身衣服。” 众人这就散了各自回家。 李如意早就扶着赵氏回到家里,马氏怕赵氏动胎气也跟着来了。 李如意见李石回来这才问道:“二叔,刚才他们跟你说什么?” 李石记忆力很好,当下就把与曲老汉父子的对话复述一遍。 马氏心里大骂曲家父子,蹙眉道:“石头,他们是恶人,挑拨你与你哥嫂的关系,你没信他们就对了。” 李如意气道:“我二叔跟他们都不认识,我们家跟他们也不认识,他们头次上门就教唆我二叔跟我爹分家产。我就没见过这么无耻卑鄙的人。” 赵氏见李石面带怒气,让他喝碗热糖水消消气,问过他伤势之后柔声道:“你回房把衣服脱了拿过来,我给缝好,以后你做粗活再穿。” 李石应了一声就出了大厅。李如意跟过去给李石的伤口上药膏。 马氏心里替李家打抱不平,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特意去几家串门,把曲家父子不怀好意教唆李石分家产的事说了。 “曲老汉就是靠卖女儿过日子,四个女儿都卖光了,这下要卖孙女了。” “李石会做豆腐,带着李家的一半家财娶了曲芳芳,家财、豆腐方子还不都落到曲芳芳手里。瞧瞧曲老汉父子可真是打得好算盘。” “曲老汉父子想要得到李家的豆腐方子!” “曲家得了豆腐方子,曲村的人都卖上豆腐,咱们村的人的豆腐卖给谁?” “这个老不死的曲老汉,这是要断咱们村的人财路。” “今个就该把曲老汉的裤子也扒光,让他光着屁股滚蛋!” …… 王族的人不是傻子,细细一想就分析出曲老汉父子的目的,如果曲老汉父子阴谋得逞,倒霉不止是李家,还有整个王族。 丰氏母女卖了豆腐回来,族人一窝蜂的来了,七嘴八舌的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把丰氏气的当场破口大骂曲老汉父子。 “婶,我叔一直把曲老汉当老丈人,瞧瞧这回曲老汉要断我们家族的财路。” “伯娘,你可得好好跟伯伯说说,曲氏都死了几十年,不知道投胎嫁了几回了,伯伯别再认曲老汉当老丈人,别再让曲老汉算计李家算计咱们家族。” “曲老汉父子这么一闹,我怕李家不把豆腐卖给咱们家族了。” 族人说的丰氏脑袋都要气炸了。 丰氏连卖豆腐的钱都顾不得数,跑到李家跟赵氏道:“妹妹,今个真是对不住,我家老头子不在家,我也不在家,你可别气着,我这就去找我家老头子,让他去曲村收拾曲老汉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黄昏,李山终于回到家里,赵氏在跟他说曲老汉父子的事情时忍不住义愤填膺,突然间觉得腹部阵痛,下身涌出一股热流,竟是见红要生了。 131喜得两子 李山屁股都没坐热,就要出家门喊接生婆,被李如意一把拦住,“爹,娘马上要生了,您不在她身边可不行。” 李健安忙道:“爹,我去喊接生婆。” 李福康起身拉着李健安往出走,“三弟、四弟、五妹,你们和爹、叔叔在家守着娘,我们去喊人。” 兄弟二人出了门。 李山小心翼翼的把赵氏扶到卧房,李石跟在后面紧张的问道:“嫂子疼不疼?” “不是很疼。”赵氏忍住痛,弱声道:“无妨,我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肯定不会有事。” 家人惊慌失措。李如意非常淡定,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三哥,你去把马姨、五狗子叫来。四哥,你去烧水。爹,你和叔叔先出去,我给娘瞧瞧。” 李山心里不放心,望着李如意道:“你没给孕妇接过生,你哪里懂这些?” “我懂得多着呢。您快出去。”李如意朝李石使个眼色,“二叔,把我爹带走。” 李山兄弟出去之后,李如意把油灯的油芯拨亮,让赵氏躺下把裤子脱了,借着灯光看见赵氏的底裤上沾了许多血,这是见红了。 见红比破羊水好,要是破羊水就得赶紧让赵氏生产,不然胎儿没了羊水会窒息,轻则难产或是生下来残疾重则死亡。 赵氏问道:“怎么样?” 李如意温声道:“我瞧瞧您开了几指。”早在两个多月前就准备好了接生的工具,包括白纱布做的手套、针、医用剪刀等等。 李如意戴上手套给赵氏检查,动作轻柔,没有增加赵氏的疼痛。 赵氏生第一胎、第二胎都请了接生婆,生第三胎也就是李如意时,接生婆还没到家就已经生下来了。 十几年前的事赵氏记不清了,只记得生李如意没有费事,生长子、二子最费事。 赵氏忍不住又问道:“怎么样?” “您已经开了三指了,等开十指就能生了。”李如意心里惊叹赵氏这么快就开了三指。这与赵氏是生第四胎及平常在院子里多走动有关系。 马氏、五狗子急匆匆跑来了。五狗子嘴角上还挂着面糊糊。她们家正在吃饭,听李英华说赵氏发作了,放下碗筷就过来。 四狗子也跟过来了,在外面跟李英华说话,“我姨不是过些天才生吗,怎么提前了?” 李英华气道:“别提了,我娘跟我爹说曲家父子打我叔的事生气了,这一气就动了胎气。” “我姨是有福的人,不会有事的。”四狗子慌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李如意让马氏、五狗子陪着赵氏,走出去道:“你们别担心,我娘好着呢,马上就生了。” 闻言,李山瞪着眼睛急道:“如意,你娘马上就生了?” “对。您马上就要多两个儿子啦。您这就去把摇篮搬进屋子,把被褥什么的放好,再去把羊奶煮好。”李如意又开始给李山等人安排活。 李山见爱女这么淡定,不由得心神也安宁下来,就听爱女的话去干活。 李如意抱着药箱进了卧房。 这个药箱是红木做的,里面共有七层,是五狗子花了六百个铜钱从金鸡镇药铺买来送给李如意的。 赵氏就跟李如意说的一样,半个时辰不到,子宫的宫口就开到了十指,这时疼痛达到了极致,赵氏的惨叫声大的快要把房顶掀开了。 五狗子吓得手都在颤抖,快要站不稳了,还是马氏有经验,在一旁帮李如意接生。 李如意大声道:“娘,你别哭,留着劲用力生弟弟!” 赵氏倒是不想哭,可是太痛了,疼痛大的能让她马上就死过去。 李如意叫道:“我看见弟弟的头了,娘,你再使把劲啊!” 赵氏痛的浑身都是大汗,双手紧握,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只觉得下身好像滑出一条大鱼,一个婴孩就这样生出来了。 李如意飞快的用烈酒擦洗剪刀,再用油灯的火烧过,剪刀消毒杀菌之后,把胎儿的脐带剪了。 马氏从李如意手里接过哇哇大哭的婴孩,细瞧了婴孩屁股两眼,咯咯笑道:“妹妹,是个儿子,恭喜你和妹夫!” “还有一个弟弟。娘,你快用力!”李如意声音叫的更高,把马氏的声音都盖下去了。 “素梅!”李山无比担忧的声音在窗外响起,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李如意不让他去找接生婆非要让他守在家里,原来赵氏生孩子这么痛苦这么不容易。 “哇。”屋子里又响起一个婴孩洪亮的哭声。 “生了,又生了,还是个儿子!”马氏笑得嘴都合不拢,知道李山在外面等消息,朝着窗口大声道:“妹妹、妹夫,真是恭喜你们,这下又得了两个儿子。” 李山失声问道:“素梅,你还好吗?” “有我们在,我娘好着呢。”李如意顾不上看小婴孩的容貌,再次利索的给小婴孩剪了脐带,把他交给五狗子,笑道:“看把你吓得,有我在,你怕什么?” “是。”五狗子抱孩子还是很有经验的。赵氏不叫痛了,这下五狗子一点都不怕了。 李如意又飞快的给赵氏收拾了一下,把赵氏身上的血,简单的擦擦,而后出去让李山、李英华、李敏寒把木盆开水都端进来,还嘱咐道:“人太多,你们放下东西就走,等收拾好了,你们再进来。” 屋子里充满浓郁的血腥味。赵氏是顺产,且很顺利,可是再怎么样,女人生孩子都得流很多的血。 李山父子三人不放心,还是瞧了赵氏几眼才出去,等出去了才发现竟是忘记瞧两个小婴孩。 李如意指挥马氏、五狗子给两个小婴孩洗澡,嘱咐道:“千万别让水沾上我弟弟的脐带。” “好。你放心。”马氏自是依言行事。 五狗子一脸敬佩,“如意,你懂得可真多。” 李如意亲自给赵氏清理,动作仍是十分轻柔,把赵氏感动的落泪。 李如意心里正佩服赵氏又生了两个孩子,见赵氏满脸是泪,柔声问道:“您生了两个小弟弟,欢喜的哭了?” 赵氏泣道:“如意,我前世积了大德,有你这么个好女儿。” “是呢。谁能想到如意这么点大就能给你接生。如意真是极好的。”马氏又道:“我家五狗子也是好的。” 132产妇不易 两个小婴孩洗了澡穿上新衣服。李如意给他们垫了尿布,见他们不哭了,而是用大眼睛瞧瞧这个陌生的世界,笑道:“瞧什么瞧,你们现在这么点点大,视力不好,看不清楚。哦,你们是饿了吧,等拉出胎便才能吃奶。” 五狗子问道:“胎便是什么?” 李如意解释道:“婴孩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粪便叫胎便。婴孩清了胎便,肠子干净了才能吃奶。” 马氏恍然大悟般道:“原来小婴孩刚生下来不能马上吃奶,得拉了胎便才能吃。” 赵氏声音带着浓浓的喜气,“我瞧瞧儿子。” 马氏夸赞道:“他们生得可好了,身上没痣没斑,干干净净。我看大的容貌随了妹妹,小的容貌像妹夫你。” “好。”李山瞧着两个小儿子,声音里透着十足的喜气。 李如意凑过去仔细瞧看两个弟弟,刚出生的小婴孩皮肤皱皱巴巴,眉眼都没有长开,不过还是能看出美丑来,“姨说的对,六弟像娘,七弟像爹。” 马氏又道:“妹妹可是你们李家的大功臣。妹夫你可要好好对妹妹。” “好。”李山欢喜的只会说好了。 十五年前,李山带着李石从村里逃难出来,只求能活下来,哪曾想过会有今日有妻有儿女家有几百两银子。 没有赵氏,就没有他的今天,他心里一直感激赵氏。如今赵氏又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他有六个儿子,家丁兴旺,死后也不怕见李家祖宗。 赵氏先后抱起两个儿子,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小六就叫李飞跃,小七叫李腾高。” 李石按着李如意的要求在厨房里煮好了羊奶煮鸡蛋,李山端进卧房让已经换上干净衣服肚子饿扁的赵氏吃。 赵氏晚饭就没吃,生了两个孩子,简直要饿死了,一大碗羊奶外加四个鸡蛋,全部吃光,吃饱了就觉得特别疲惫,“我上次生下如意后,几个时辰过去都不觉得困,时隔九年我生下两个儿子不到半个时辰就困死了。年纪大了,真是不如年青的时候。” 马氏连忙道:“你快睡吧,两个小外甥有我带呢。” 赵氏一边打着大大的哈气,一边含糊不清的道:“不行,我还没喂奶呢,我要是今天不喂,怕明天下不了奶。” 李如意劝道:“娘,你先睡,一会儿弟弟拉了胎便我们再叫你。” 李山满脸喜气,一手一个抱着两个儿子,坐在赵氏床边,“素梅,你就听如意的赶紧睡,有我呢。” 赵氏缓缓道:“明个你还要磨豆腐。” 马氏再次道:“有我和五狗子呢。” 李如意感激道:“姨和五狗子受累了。” 马氏很自然的道:“我从来不觉得带孩子累。”带孩子哪有种地累,十里八乡的哪个妇人要是说带孩子累,得被人骂死。 接生婆终于赶来了,结果听李家人说赵氏已经顺产生下两个儿子,也不郁闷,连忙道喜,还想瞧瞧婴孩。 李山就把婴孩抱到大厅。 接生婆是个老婆子,穿着干净整洁,身体保养的好,快六十岁的人,一颗牙都没有掉。 她细细瞧了瞧两个婴孩,夸赞道:“又白又胖,都是好的。”又掂掂婴孩的分量,“两个娃娃重量都不轻,最少五斤。你媳妇怀他们的时候可真是辛苦。” 李山连连点头。 “可不是吗,我娘怀小弟弟时肚子特别大。”李福康抢着抱小弟弟。 接生婆是个很有心的人,在李山下午去找过她之后就立即向人打听了李家的情况,知道李家没有老人,怕赵氏的月子没有人照顾,特意跟李山道:“女人生娃不容易。你媳妇一次给你生两个男娃,你媳妇身体亏得很厉害,月子里可得吃好睡好,好好补补休息,你别让你媳妇累着。” 李山连声道谢。 “您说的是。”李如意也高看接生婆一眼。 李家自是不会让接生婆白跑一趟,给了五十个铜钱,还给了十个煮熟的红鸡蛋。 接生婆喜滋滋非常高兴,又给李山交待了几句妇人做月子的注意事项。 天太黑了,李家怕接生婆回去摔着,仍是由李健安、李福康送她回家。 接生婆走了没多久,两个婴孩先后拉出绿色的胎便。 马氏把赵氏叫醒,让她喂奶,她的奶子还没有通,奶水不多,好在李如意早有准备,直接让两个婴孩喝羊奶。 李石做了鸡蛋面条,赵氏吃了一碗接着睡。大家都累了,每人吃了一碗鸡蛋面条。 这下大人孩子都吃饱了,全部睡觉歇息。 马氏与赵氏睡在一个床,两个小婴孩睡摇篮。 五狗子与李如意睡一间房。李山兄弟睡一间房。 半夜,两个婴孩饿了大哭,赵氏的奶水仍是不够吃,马氏把羊奶热了热给他们吃,他们吃饱了立即睡着。 第一个晚上就这么平安祥和的渡过了。 清晨,赵氏、两个婴孩还在睡觉,李山兄弟都起来磨豆腐了,李健安、李福康也起来做全家人的早饭及赵氏的月子饭。 月子饭的食谱是李如意早就定好的,今个的早饭是红枣小米粥、鸡蛋饼。 李如意是被两个婴孩的哭闹声吵醒的,一睁眼,天都大亮了,旁边的五狗子不见了,也不知五狗子何时起床走的。 李如意想到两个婴孩,心里就一片柔软,前世她没有孩子,今生赵氏给她生了两个小弟弟,她很喜欢非常高兴。 努力赚钱让哥哥读书,现在又多一条,努力赚钱让两个小弟弟过上好日子。 人生有了目标,平淡的生活就不那么乏味无趣。 她觉得今天心情特别好,不行,为了让大家都沾沾喜,要做一件事。 没错,她去杂房把鞭炮拿出来,跟赵氏打了声招呼,就在门前放了两挂鞭炮。 鞭炮声响彻天地,全村人都听到了,这才知道李家昨晚添了两个小男丁,纷纷过来道喜。 李山、李石在磨豆腐,李家四兄弟与李如意招待道喜的客人。 “哥,你们去学堂。家里有我就行了。”李如意不用带小弟弟,接待客人又不累。 一上午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李家异常热闹,李山磨完豆腐过来接待客人,忙得脚不沾地,却不觉得累,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到了下午,一个奴仆打扮的中年男子提着一篮子礼物来到了李家。 133风险很大 中年男子态度不卑不亢,“我家主子昨个到达金鸡镇,今个得知贵府喜得两子,派我带着薄礼前来道喜。这里面有两块绸布是我家姑奶奶送的礼物。” 此人名叫张元,是马松的管家。 马松就是张秀才妻子马氏的哥哥,三次从李家进豆腐卖到北地的城府,赚了一些银子。 这不昨个晚上马松在金鸡镇张秀才家里歇脚,打算今早来李家买豆腐,结果今早从李家四兄弟嘴里得知李家喜添两个男丁的事,想着李家很忙,怕没有功夫做豆腐卖给他,就派管家来问问,顺便把贺礼送上。 张秀才、马氏得了李家许多东西,也是觉得李家四兄弟日后会有出息,这回就送了两块绸布当贺礼,让张元一并送来。 李山、李如意都认识张元,收了贺礼,让他带话谢谢马松、张秀才夫妻。 张元坐着吃了半杯茶,步入正题,问道:“李掌柜,我家主子三日后去北地,这回想跟你家买三千斤豆腐,不知行不行?” 李山望了李如意一眼,见她面色不变,便答道:“行。肯定行的。”家里添了两个男丁,开销增加了,豆腐买卖能多做就多做。 张元大喜,“那太好了。” 李如意问道:“豆腐买卖在北地城府很红火?” 张元面露笑容,点点头,目光坦诚,“实不相瞒,豆腐在北地城府一斤已卖到十二个铜钱。我家主子说这回还得提价。” 李山惊愕无比,“能卖这么多银钱!”他家的豆腐卖给马松一斤才三个半铜钱,马松十二个铜钱卖出去,一斤能挣八个半铜钱。他清楚的记得上回马松从他家进了两千六百斤,这一趟就赚了几十两白银。 李如意却道“北地城府天气寒冷,豆腐到了那边都成了冻豆腐,每斤至少减轻二两份量,再加上路途遥远,车马人工费用,一斤卖十二个铜钱不贵。” 前世物流非常发达的情况下,到了冬天,超市的青菜仍卖的很贵。今生豆腐只有李家会做,只能靠马车驴车在官道上运输,冬天北地没有别的青菜,豆腐能卖成猪肉价也是正常。 “李小姐所言极是。天寒地冻,官路的地面都结了冰,我们家把豆腐运到北地城府成本不低,要是卖得便宜,可就亏本了。”张元见李如意十分淡定,心里暗暗称奇,他跟着马松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像李如意这般聪慧大气的女孩子。 李如意问道:“你们家主卖的是茶叶、绸缎,我看卖豆腐就是顺带吧?” 对于李家来说,一趟买卖赚个二十几两就算多了,可对于马松这样的中等游商就入不了眼。 她心里猜测马松卖豆腐是为了积攒人气打名号。 卖茶叶、绸缎的商人多着呢,可是卖豆腐只有礼村李家,马松把豆腐拉到北地城府卖,只有他一个商人卖,达官贵人想要买只能跟他打交道,一来二往的认识人了,茶叶、绸缎的销量也跟着上去了。 “以前是顺带,现在可不是了。我家的商队只要一抵达北地的城府,主顾就来买豆腐。”张元心道:顺便买茶叶、绸缎、胭脂水粉、首饰等等。 李如意心道果然被我猜中了,豆腐大卖是好事,你们家的货跟着热销也是好事,我们两家皆大欢喜。笑问:“年前你们家要的豆腐量大吗?” “那是肯定大的,到时还请你们家帮帮忙给卖豆腐给我家主子。”张元坦诚相待就是为了年前从李家大量的进豆腐。 李山喜滋滋道“那太好了。” 李如意心里暗笑老爹只想着赚银子,就没想过量那么大,能不能把豆腐做出来。望向张元缓缓道:“年前除了你们家,别人家来我家买豆腐的量肯定也大,我怕家里忙不过来,准备过几天添些人手。” 张元疑惑道:“你们家现在还没有买人吗?”上次就听李如意说要买人。 “一言难尽。”李如意不想在外人面前诉苦,又问道:“年前你们家大概需要多少斤豆腐,先说来听听,我心里好有数。” 张元早就跟马松商量过了,当即答道:“至少一万斤。” 李如意瞟了李山一眼,轻声道:“凭着我家这点人,可做不过来。” 张元什么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连忙跟李山道:“李掌柜,你家要是人数不够,我家主子派人来帮忙,你看如何?” 李山可不能让外人学会做豆腐,摇摇头道:“不用了。这怎么使得。” “年前的豆腐可一定得卖给我家主子一万斤。”张元想了想,肃容道:“一斤五个铜钱也行。” 李山一听,眉开眼笑,“这个……” “张叔,你稍坐片刻,我去起草契约。”李如意去卧房写好契约,一式两份,李山按了手印签了名都交给张元,让张元带回去让马松签名按手印。 李家要留张元用饭,张元急于向马松回复,也不好意思打扰李家,这就离开。 李山笑眯眯问道:“闺女,冯掌柜节前要万斤豆腐的事我刚才已经应下了。你看到时我找几个短工做活行不?” 李如意淡淡道:“您要是不怕豆腐方子被人学了去,您就请短工,请多少短工我都不会反对。” 李山低声道:“他们只是磨豆子,我不会让他们看见咱们家做豆腐。” “随您的便。”李如意已经被李山的小农思想磨得没有脾气了。 她手里有足够的银子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也足够买奴仆,可是这个家毕竟不是她当家作主,她必须尊重一家之主李山。 李山见李如意沉着脸,心里也有些不踏实,可要是听闺女的话买了人,家里开销又会增加,生活压力太大,“闺女,你看咱们家里要是买了人,只是节前忙几天,之后就没有事情可做。” 李如意没好气道:“谁说没事情可做了,节后开春您拉着我二叔去种地,家里谁来做豆腐?” 李山一怔,这些天卖豆腐生意太红火了,竟然把开春种地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再说了,您以为节前只有冯掌柜要万斤豆腐?”李如意压低声音,“刘大人、郝县令、燕王府那边呢?要是他们在同一天都要几千、上万斤的豆腐,这么大笔买卖,我们家接还是不接,要是接了做不出来怎么办?那可是官府的人,一句话就能让我们家破人亡。” 做买卖就是风险与收益并存。收益越高风险越大。 李家与官府的人做买卖,很有面子赚的多,可是只要有一次没有按期交付货物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李山面露惧色。他只想着多接买卖赚银子,只想着不买奴仆省钱,却没想过雇短工方子会泄露,更没想到如果到期交不出豆腐的下场。 外面传来男子洪亮的声音,“李老弟在吗?” 134好心提醒 “我在家。”李山面色恢复常态,出去相迎。 张木匠高声道:“我们来送家具了。” 李如意算着赵氏的预产期,跟村里的张木匠、王木匠各定制了一部分家具,想着在赵氏生之前新家具到位,没想到赵氏受了惊吓动了胎气提前生了。 今个来送家具的是张木匠,他媳妇、儿子也跟着来了,推着三辆板车,每辆板车上面都用绳子绑着新制的柳木家具,这般来回走了三趟才算完。 桌、椅、衣柜、梳妆台等,东西很多。 新家具一件件的搬进了屋里,大厅里的八仙桌、椅子、长板凳,卧房里的衣柜、梳妆台,一下子给李家增添了两分气派。 张木匠搓着双手,语气带着几分讨好,“老弟,木料有富余,我就给你家多做了两把椅子。” 张木匠媳妇笑道:“他叔,你们家以后打家具还找我家。” 李山听着张木匠一家人恭喜的话,脸上笑容不断,心里却盘算着这得花多少钱,够买多少亩啊。 付钱的不是他,是李如意,可花的是家里的银钱,他就心疼。 张木匠媳妇是个会来事的,得了家具银子之后,取了十个铜钱给李如意,“这是给你家添丁的贺喜钱,钱不多是我们家的一份心意。” 村里走人情都是四个铜钱,十个铜钱算是很多了。 李如意收下道谢,从厨房里取了八个红鸡蛋送给张木匠媳妇,“婶,过些天你们来我家吃我弟弟满月酒。” 张木匠媳妇见李家回了这么多的红鸡蛋,心里高兴,又把李如意夸了一通。 张木匠儿子走出李家,小声道:“我刚才看见五狗子从李家后院出来。” 张木匠媳妇眼珠子一转,神神秘秘的道:“谁都知道李家在后院做豆腐,五狗子去李家后院肯定是偷学做豆腐。 “我得给李兄弟提个醒。”张木匠立即返回李家,特意把李山喊到篱笆门外,“李老弟,你家的豆腐买卖太红火了,谁看见都眼红,不瞒你说,我就眼红你家。” 李山微笑,很是谦虚的道:“我还羡慕老哥你有木匠手艺可以一直传下去。” “你家要是缺人,就去县城买人使唤,像五狗子那样的小丫头顶多几百个铜钱。”张木匠生怕李山没听懂,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家的豆腐方子要是被人偷学了去,你家的豆腐买卖就不能这么红火了。你好好想想。我走了。” 李山望着张木匠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复杂。 五狗子在卧房里跟赵氏笑说李家都添了什么家具。 刚才五狗子洗两个小婴孩沾了屎的尿布,肥水不流外人田,洗尿布的水倒在后院的菜地里肥田。 她为李家着想,没想到被张木匠误会了。 李如意归置好之后,过来跟赵氏道:“娘,新家具有味,我把您屋子的新家具放在杂房里散味,等味没了就给您搬过来。” “你也累了,快坐下歇会。”赵氏的精神比昨晚刚生完孩子好一些,奶水也有了,她的胸不大,奶水却足,不过不够喂两个婴孩,还要煮羊奶。 “我去给您熬药汤。”李如意只是小坐片刻就出去干活了,要熬的药汤里面主要成份是益母草。 益母草有清宫的药效,能把产妇子宫里的淤血都清理出来。 李如意熬好汤药给赵氏喝了,又去做了鸡汤面条给赵氏吃。 赵氏微笑问道:“中午我吃过饭了,你怎么又让我吃?” “您在做月子,跟我们不一样。你得少吃多餐。”李如意扶着赵氏坐起来,把盛着鸡汤面条瓷碗的托盘放在赵氏的腿上,“您吃的好吃的多才有奶水给我弟弟喂。” 奶水就是人血。赵氏给两个婴孩喂的奶水就是她的血。要不说母亲最伟大呢。 李如意原身也是吃赵氏的奶水长大的。李如意对赵氏的情分自是深厚。 马氏嗅着鸡汤浓郁的香味,语气带着几分羡慕,“妹妹,鸡汤是下奶的也补身子,你快吃。”待李如意把空盘空碗拿走出了卧房,跟赵氏道:“如意对你这般上心。你可真是有福的。” 李如意对赵氏如何,五狗子都看在眼里,想想自己对马氏远远不如,可是马氏待她也远远不如赵氏待李如意。 李飞跃、李腾高只要吃饱就睡觉,一天只有两个时辰是醒着的,醒着如果不饿不拉臭也不哭,乖的很,这让赵氏、马氏、五狗子都轻松许多。 赵氏精神一天比一天好,闲时想想以前,觉得家里最亏待的就是李如意,跟马氏道:“当年我生如意的时候,家里的境况不好,如意穿的都是四个哥哥的旧衣服。” “你不是不想给如意做新衣,那是因为没有银子。”马氏瞟了一眼给两个小婴孩热羊奶的五狗子,感慨道:“天下没有不疼孩子的爹娘,你我都想天天给儿女穿好衣吃好的,可我们那时哪来的银子。” 赵氏知道许家的境况还不如李家,“嗯。当年能吃饱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马氏跟赵氏说着说着,就说了自己的心事,“二狗子明年十五岁,我和他爹想着该给他定亲事了。” 赵氏莞尔,“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二狗子都要十五岁快成年了。” 马氏缓缓道:“二狗子是我家的长子,我和他爹想找个好长媳,这样对我们全家都好。我们夫妻认识的人不多,家里情况也就那样,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 五狗子一听要给自己找大嫂,立刻竖起耳朵听。 赵氏以前曾听马氏说过想给二狗子娶王族的女孩子,不过听丰氏的口气王族的人看不起许家,便道:“女要高嫁,男要低娶。我看你家地方偏一点的村子里寻亲家,女方家里穷点没关系,人口要少事非就少,家里的人老实本分,女方自己勤快懂事孝顺就行。” 礼村就挨着官道,地理位置比许多村子强条件也强。 许家在礼村条件一般,可放在地方偏僻的村子那就是条件好了。 闻言,马氏若有所思。 三日后,马松的人从李家拉走三千斤豆腐之后,李如意从李山嘴里得到一个期盼已久的好消息。 135要卖进青楼 买人。 李山同意李如意买人了。 李如意生怕李山反悔,赶紧叫上李石赶着驴车去了长平县城。 为什么不叫李山而叫李石呢,原来李如意想一次多买几个人,要是叫上李山,肯定不同意,李石事事都听李如意的,当然叫上李石了。 叔侄二人进了长平县城,跟人打听卖人的地方,直奔而去。 县城东北角有一个市场,不但卖人还卖大牲口。这个市场离衙门不远,凡是买卖人口的最后都需要去衙门备案。 眼下是初冬,即便是阳光明媚的大晴天,气温仍是很低,特别是市场紧挨着县城城墙,又在阴面见不到阳光,十分阴冷。 李石道:“如意,这里比家里冷。” 李如意心里有几分兴奋,忽略了天气的寒冷。她站在市场外围,往市场里面瞧了几眼,只见卖人的与卖大牲口混在一起,有卖主吆喝的,有买主跟卖主还价说的脸红脖子粗的,很是热闹。 有个老头一边走一边跟亲戚道:“我们长平县离燕城很近,许多燕城人为了省银子来到长平县买东西,这下可好,把我们长平县的物价抬上去了,如今人、大牲口都贵。” 闻言,李如意心道:幸亏没让爹跟来,不然爹听到这些话,肯定不让我在长平县买人。 她让李石在市场门口守着驴车,而后独自进去逛逛,看看市场行情。 她一个小女孩,哪怕长得清秀,也不引人注意。 “瞧瞧我家的母马,今年六岁正当年,能当坐骑,能拉马车,还能下小马驹。我开的价钱不贵,三十两银子。” “灰骡子,公的,前年出生的,家里着急用钱,四两银子便宜卖了。” “一对大鹅,合起来二十三斤,五百个铜钱。” 几个卖牲口的朝着过往的看上去有购买潜力的人叫卖,全部忽略了小小的李如意。 市场外围都是卖牲口的,中间及最后面才有卖人的。 李如意往中间走去,在这充满牲口屎尿臭的市场,环境十分嘈杂,被卖掉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穿的单薄,站在那里,如同货物一样任过往的人瞧看评头论足。 “我家主子南下迁居,带不走所有的人,卖掉他们几个。” “我家公子要迎娶正妻,怕惹正妻不高兴,大婚之前把三个通房丫头都卖了。” “这妇人是我们府里前些天买来的,没入主子的眼,得把她卖掉。” “他们原是侍候我们府里老太爷的,老太爷过世了,府里不好安置他们,就把他们都卖了。” 卖人的都能说出理由,且理由都在买人的主顾接受范围之内。 “这个妇人今年多少岁,跟几个男人睡过,有没有生过孩子?” “他的胃口大不大,一天吃多少?” “什么,就这么一个人老珠黄的妇人还要二两银子?又不是黄花大闺女!” “你,张开嘴,瞧瞧有没有掉牙。” “你转个身,走几步瞧瞧。” “你瞧瞧,这是几?” 买人的主顾是什么人都有,商人、管家、有钱的公子爷,且都不是傻子,不会上来什么都不问也不细瞧瞧就买人。 李如意心里不急不燥,站在几个主顾的后面听了一会儿,大致了解市场行情。 一个健康成年的不识字的壮年男子与一个健康青年女子价钱差不多,需要二、三两银子。 健康的少年、青年的价钱是一两半至二两银子。 身体健康的老头、老妇人价钱是一两银子。 小男孩的价钱是三两银子。小女孩很便宜,几百个铜钱就能买到。 少女根据容貌定价钱,容貌美丽价钱高,反之就低。 李如意心里感叹:大周国男尊女卑,小女孩的价钱卖的最低,几百个铜钱就能买一个。幸亏我家不这样,我爹娘很疼爱我。 正在这时,她听到一个少女无比悲伤的哭泣声,“我不要去青楼。求求你,别把我卖到青楼。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 一个妇人恶狠狠的骂道“呸,你这个小骚货,在我家才几天就勾引我男人,要不是我发现的早,你已经爬上我男人的床怀了我男人的种。你这种骚货就得卖进青楼当婊子被万人骑!” 少女接着哭道:“我爷爷是王族的族长王海。你把我卖带礼村,我爷爷给你银子,你把我卖给我爷爷。” 李如意心里一怵,闻音而去,看到一个穿着十分破旧衣裤的少女跪在地上抱着一个穿着宝蓝色绸缎衣裙的中年妇人的大腿苦苦哀求。 这个少女披头散发,脸上有几块淤青,眼睛哭的红肿,不是别人,正是多日前被王族除名的王三妞。 中年妇人看着三十岁出头,容貌普通,属于丢进人堆就找不到的那种主,只是眼神十分锐利,一看就是厉害角色。 在中年妇人旁边还有一个穿着粗棉布奴仆打扮的老妇人,神色淡然,一幅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看样子老妇人是中年妇人的奴婢。 中年妇人叫道:“去你的吧,你别拿王族的人哄我。我都让周嫂打听过了,你是被王族逐出族的,你犯的什么错,你自己还不清楚,还要我给你说出来吗?” 周嫂就是老妇人,听到中年妇人叫自己的名字,身体一颤,为了讨好中年妇人,急忙道:“王三妞,小贱人,你的名声在礼村臭到家了,要不是你夫家,王族早就把你沉塘了,你夫家虽救了你的命也不要你,把你卖给病殃子冲喜,病殃子还没死,你就想逃跑,病殃子死了,你的作用没了又被卖了……我家夫人心善买了你,谁知你竟是勾引我家老爷,真是狼心狗肺。” 中年妇人把王三妞踹倒在地,骂道:“小骚货,就你这种德性,谁敢买你,你不去青楼能去哪?” 李如意心道:看来王三妞又换了主子,这回她窥视男主人,把女主人惹怒,要把她卖到青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王三妞落此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王三妞的命运如何跟李如意没有任何关系。李如意只是感慨一会儿就转身走了。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我不要去青楼……”王三妞趴在沾着羊粪的地上呜呜大哭,眼睛里都是绝望。 这个时候,她再次想起了放弃她的王立冬、曲红。如果不是王立冬、曲红扣掉了她所有的嫁妆,她不会被夫家狠心的卖掉…… 几十里外的曲村,被王三妞咒骂的曲红正在面临一场天大的灾难。 136妇人被杀 阴暗破旧的茅草屋,冷风从墙角灌进来,摔的快要看不出形状的铁盆里烧着柴火。 曲红躺在掉了漆的木床上面,整整盖了两床被子,天气太冷,被子把脑袋都蒙上了。 前几天她给曲老汉父子出馊主意,让他们把曲芳芳嫁给李石谋取李家一半的财产及做豆腐方子。 这都过去几天了,曲老汉父子也没有动静,难道他们没有去礼村找李石,不对劲啊,按照曲老汉父子贪婪卑鄙的性格,那么一大笔财富还有豆腐方子摆在面前,不应该不去啊。 李山、李石是堂兄弟,曲红就不信比亲兄弟关系还要好,认为哪怕曲老汉父子这次没有成功,也能挑拨李山、李石的关系。 李山的媳妇赵氏人前视李石为子,曲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才不信赵氏有那么心善。 曲红就等着看李山、李石兄弟成仇人,还等着看赵氏暴露真面目。 就在曲红无比妒忌赵氏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砰砰砰,重重的砸门声,一个男子带着愤怒语气的声音响起,“曲红,你给老子开门!” “谁?” “我是谁!”男子十分急躁,砰的一脚把破门直接踢开了,瞅着曲红躺在床上,床边有一个黑瓷碗,里面装着四个煮鸡蛋,叫道:“妈的,你把老子害苦了,你还有脸吃老子送给你的鸡蛋!” 这男子正是被王族几位妇人扒光裤子光腚逃出礼村的曲平。 曲红见曲平目射凶光,吓得坐了起来,高声道:“你要干什么?你再过来,我喊人啦!救命!” 曲平本来是想打曲红一顿发发气,曲红要是求饶说些好话,他打她几拳就算了,谁知他连曲红的手指都没动一下,曲红就直接喊救命。曲红现在躺在床上,只穿着里衣,他和曲红是堂叔侄,要是被人瞧见肯定以为他要玷污曲红,那他在村里就活不下去了。 曲平是个急性子还特别鲁莽,为了不让曲红叫来村人,一下子扑了床去把曲红的嘴巴捂上。 曲红拼命的挣扎,双手双脚重重打曲平的身体。 曲平更加恼怒,两巴掌扇过去把曲红打晕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曲平连碗带鸡蛋全部拿走,走到门口,觉得不解气,就去搜东西。 曲红幽幽醒过来,正好瞧见曲平蹲在地上把她藏在床底下的铁盒拿出来打开露出里面的碎银,一下子清醒过来,尖叫道:“不许偷我的银子!” “你把我们父子骗得好苦,你害我们兄弟被李石、王族人打了,还害得我丢尽脸,这些银子就当你赔罪。”曲平直接把铁盒放入怀里,一颗碎银也不给曲红留。 “来人啊,曲平抢我的银子!”曲红顾不得只穿着里衣,疯了似的扑向曲平。 曲平要站起来,冷不丁被曲红一推,摔了个四脚朝天,后脑勺碰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满腔怒火,爬起来就把曲红从床上拖下来,摁住曲红的脑袋朝木床上狠狠撞去。 “救命!”曲红惨叫,情急之下咬住曲平左手手背,把他的手背咬出血来。 曲平吃痛,双手掐住曲红的脖子,咬牙切齿的骂道:“贱人,让你咬老子,让你骗老子,让你害老子。” 曲红拼命的踢曲平,双手挠曲平的脸。 曲平怒不可遏“我掐死你!”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两个老头的惊呼声,“你在干什么?”“你把曲红掐死了?” 曲平扭头瞧了一眼,这才回过神来,双手松开,只见曲红睁着双眼舌头吐出来没有气息,竟是死了。 身材略胖的老头指着曲平叫道:“你杀了曲红!” “我没有。我没有杀她。她自找的。”曲平慌张的语无伦次,像受惊的兔子,跳了一下,而后旋风般冲出去,双手将堵在门口的两个老头堆倒在地,从他们身上跃过去,疯了似的朝村外跑去。 “哎哟。”“痛死我了,我腰扭了。”两个老头摔的四脚朝天,气得大声叫骂,“曲平这个王八蛋杀了曲红。”“曲平要玷污曲红,曲红不肯,曲平就把曲红活活掐死了。” 两个老头叫声动静特别大,很快就招来十几个村人。 有两个妇人在众人的催促下,壮着胆子进去瞧看曲红,“死了。”“曲红鼻下没有气息,已经死了。” 这么大的事,目击证人两个老头不是曲族的人,他们都是外姓人,曲族想瞒也瞒不住,只有报了官府。 县令派衙役、仵作来查看现场。曲平早就跑出村子不知去向,曲平的家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时,曲红爹跳出来向曲平家里要赔偿埋葬曲红,曲族族长做主让曲平家赔给曲红爹五两银子。 曲红爹派人给王大妞、王二妞、王四妞送口信,让她们来给曲红披麻戴孝。 王海知道这件事时,已是两日后,没想到曲红这样的丑妇人还有人要玷污她,更没想到的是凶手是曲红的堂叔曲平也就是他曾经的小舅子。 亏得他前些天跟曲老汉断了亲戚关系,不然这回跟着没脸。 “四妞呢?”王海回到家里,第一句话就是问王四妞。 丰氏恨曲红,但是听到曲红惨死的消息,并没有幸灾乐祸,道:“昨晚四妞去曲家给曲红守灵堂,夜里都没回来。” “谁让四妞去的?” “王立冬。除了他还有谁?” “糊涂!曲红已经被我们王家休了,不再是四妞的娘,四妞给曲红守什么灵堂。四妞给曲红守了灵,三年不能说亲事。”王海屁股都没沾椅子转身又出门去找王立冬把王四妞叫回来。 一个时辰之后,王立冬、王四妞从曲村回来了。 王四妞穿着麻衣戴着孝,王海觉得晦气叫她赶紧脱掉烧掉,“我们家里都好好的,孝衣用不着。” 到了晚上,王海特意把王立冬父女、王春分一家人叫到大厅里头,肃容道:“曲族出了杀人犯,连累族里的学子几年不能参加科考。如今曲族臭名远扬。我们家跟曲族断了亲,日后不许你们任何人跟曲族走动。若是被我发现谁跟曲族来往,一律逐出家门。” 如今家里就是曲花跟曲族来往,别的人都不喜欢曲族,也不去曲族。她听到这番话,只能顺从的点点头。 王春分正想警告曲花,王海盯着他冷声道:“你娘在世时,我从未动过她一根指头。你打媳妇这是像了谁?” 137四个下人 王春分瞟了曲花一眼,“我以后不打她了。” 王海当着王立冬的面跟王春分道:“你现在天天卖豆腐,总算有个正经营生,能养家糊口还能存点钱,日子比以前好了,可得好好珍惜,别跟你大哥一样竟琢磨害人害已的破事。” 王春分挺直了胸膛,“我听爹的。” “爹,我倒是想卖豆腐,可我的伤还没好。”王立冬今个去曲村都是一瘸一拐去的,后来在半路实在走不动花了一个铜钱坐了驴车。 “你的伤是怎么来的,你还有脸跟我诉苦!”王海板着脸,昏黄的灯光下,见长子一脸颓废,不到四十岁看着比五十岁的人还老气,心里又有几分怜惜,缓缓道:“等四妞嫁了,你娶个媳妇,重新把日子过起来。” 王立冬倒是没有惊喜的样子。 王春分不乐意了,“爹,你要给我哥娶媳妇,那就给我也娶一个。” 曲花大急,抬头望向王海。王大虎、王二虎、王三虎都傻眼了。四岁的王四虎还不懂什么是妾,坐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吃着王燕剥的炒花生。 王海骂道:“你小子娶个屁。” 王春分坏笑道“爹,我不娶妻,我纳个妾行不?” 丰氏瞧了王海一样,别他妈的王海被王春分说的心动了带一个小娘们回来当妾,这日子可怎么过,猛的一拍桌子,“他娘的,王春分你这个王八蛋,才卖了几天豆腐,你就骚包的要纳妾,你是皇帝还是王爷,你还纳妾,你怎么不整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王燕噗嗤笑出声,就连心里一直感慨曲族学子不能参加科考的王志高都被丰氏的话逗乐了。 “我们家就没有纳妾的。你他娘的少整这破事!”王海瞧王春分那个坏样,还真怕他把外面不干不净不三不四的女人带进家门,喝道:“你要纳妾,就逐出家门!” 王春分见王海来真格的了,怕激怒王海,不让他卖豆腐,“我只是说说而已。我哪有这个花花肠子。” 王海叮嘱道:“你把银子好好攒着,以后还得给大虎他们几个娶媳妇。” 王大虎、王二虎眼巴巴的瞧着王春分,瞧的王春分都脸上挂不住了,只能淡淡道:“我晓得。谁叫我是他们的爹。” 王海缓缓道:“今个太晚了,明个我去李家跟李老弟说说,再多卖给我们家族几百斤豆腐。” 王春分眼睛一亮,立刻央求道:“爹,你可是我的亲爹,你让娘、妹妹每天多分给我几十斤豆腐,我都能卖的出去,这不大虎四个还要娶媳妇,我得给他们攒钱。” 以前他嘴上叫丰氏娘,心里骂臭婊子,现在这不为了多弄些豆腐,叫的有几分真心实意。 王四妞见王立冬不吭声,恨其不争,急道:“爷爷,我也想多买几十斤豆腐,你能让奶奶、姑姑给我多些豆腐吗?” “好了。我晓得了。你们好好卖豆腐,把日子过好,我能帮你们的尽力帮。”王海挥挥手让长子、二子两家人离开,又跟女儿、三子说了些话,就与丰氏去歇息。 丰氏消息没有王海灵通,也是刚才从王海嘴里知道曲族学子不能参加科考的事,“乡下人家供一个学子读书太难了。这回曲族几个学子不能参加科考,白读几年书,银子白花了,他们的家人得愁死。” 王海点点头,想了想竟是热泪盈眶,幽幽道:“亏得如意救了燕儿一命……” 要不然王燕死了,王三妞成了杀人犯,王族的学子不能参加科考,王家这几年就白银子白供王志高读书。他那聪慧内秀孝顺的女儿、英俊勤奋好学的小儿子全部毁了。 丰氏还没见过王海这么脆弱的一面,心里有些不忍,伸手给他擦了眼泪,“我们燕儿福大命大,以后能嫁个好女婿。” “好。我们给燕儿寻门好亲事。” 夫妻二人脑海里闪出同一个少年李家长子李健安,而后不约而同的说出他的名字。 丰氏轻声道:“我们看着健安长大的,这个孩子是极好的。李家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人家。燕儿要是能嫁给健安,我做梦都能笑。” “我明个跟李老弟暗示一下。” “对了,李家买了四个下人。” “一下子买了四个?” “对。如意去买的,只带了李石,去之前压根没告诉李山买几个人。你是没瞧到李山看到四个下人的模样,那感觉是如意买的不是四个下人是四个爹。” “瞧你说的,李老弟不至于。”王海哈哈笑出声。 “至于。真的至于。”丰氏笑得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如意可真是聪明,就怕李山埋怨,直接把四个下人都写在李石名下,说以后她及笄就过户她的名下,不会让李山花银子养下人。” 被王海夫妻笑话的李山正为了一下子添了四个下人多出四张嘴吃饭多出四个人穿衣睡觉发愁生闷气呢。 他同意李如意买下人,以为李如意只买一个下人,好吗,谁知一下子买来四个。 “爹,这四个人是一家人,我不能只买一个,另外三个不买了,闹得人家妻离子散啊。” “爹,您别担心开销,他们吃喝拉撒睡都由我管,您只管使唤他们。” “爹,以后您别干重活,家里的活交给下人干。您就在一旁看着下人就行了。” 李如意的话到了说的好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可李山心里接受不了。 一个从燕城步行走到礼村几十里路这么远都舍不得花一个铜钱买一个黑面馒头吃的人,在几个月后突然间家里一下子买了四个下人,真心无法接受。 穿着五成新灰色衣裤的中年妇人站在床边,跟躺在床上的赵氏柔声道:“夫人,奴婢这就把两位小少爷抱走,不打扰您和老爷歇息。” 中年妇人大概四十岁,生着一张长脸,皮肤微黑,颧骨高,一字眉,塌鼻子,厚嘴唇,模样真是不好看,不过一看就觉得老实善良。 她叫张嫂,今年三十一岁,会做饭带孩子,也会缝缝补补。 138主仆各有心思 张嫂的前任主子是长平县老县令的师爷,老县令告老还乡,把师爷留下跟郝县令交接账务等等事情。师爷晚走几个月,不久前办好事准备走了,把家里多余的下人打发卖了。 张嫂一家子四口不是家生子,也不是老仆人,而是师爷两年前买的,就都被卖了。 张嫂的男人伍余年今年三十三岁,浓眉大眼,身材高胖,有把子力气。 张嫂的儿子伍大今年十六岁,身材随了伍余年又高又胖,容貌随了张嫂,又黑又丑,不过手脚很灵活,干活很麻利。 张嫂的二儿子伍二今年十四岁,身材高瘦,容貌随了伍余年,有几分俊俏,外向性格,说话又急又快,干活肯下力气,就是有些马虎。 以前在师爷家时,张嫂给师爷的小妾带孩子,伍余年父子在师爷的瓷器作坊做粗活。 张嫂一家不愿意分开,央求师爷的管家给他们找个好主人。 管家也是心善,为了让张嫂一家达成心愿,冒着被师爷训斥的风险,把价钱降下来。李如意花了八两七钱银子就把张嫂一家买回来了,比市场价便宜了一两多银子。 张嫂一家是给有钱有权的人当下人,自带衣服鞋子,可比市场上什么都没有的下人强太多了,李如意只需给张嫂一家安排食宿。 张嫂一家刚到李家就开始干活。 李如意安排张嫂带两个小婴孩,伍余年、伍大去磨房磨豆子,伍二负责打水、扫地、喂鸡狗、洗碗等杂事。 这不张嫂从前天晚上起就抱两个小婴孩带到育婴房去睡觉,夜里给他们热羊奶喝。 有了张嫂,马氏、五狗子从昨个起就不用来李家,赵氏晚上不用带两个小婴孩,也能睡好觉。 今个是第三个晚上,张嫂已经把两个摇篮搬到了育婴房,现在把两个小婴孩从赵氏身边抱走。 赵氏坐起来,瞅了好几眼熟睡的小婴孩,也是白天喂奶累得很了,再加上月子里体虚,十分疲惫,只能挥挥手,“好。你把他们带走。夜里你就辛苦受累了。” 张嫂并不表功,“两个小少爷乖得很,奴婢不辛苦不累。”一手一个把裹在小被子里的婴孩抱起来。 李山给张嫂打开布帘,把她和婴孩送到婴孩房去。 张嫂始终低着脑袋不敢正面瞧看李山,待李山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这样丑的容貌,在师爷家里带小孩,年过五旬的师爷还想尽法子沾她便宜,害得她整日提心吊胆。 她看出李山目不斜视是个好人,可这心里还是莫明的害怕,这是在师爷家养成了习惯。 李山回到卧房,见赵氏已经下床在用木盆里的温水洗漱,就过去从背后搂着她的身子,充满柔情的道:“素梅,你辛苦了。” 从媳妇生子至今,卧房里面一直有人,这下终于没有人了。李山可以跟媳妇温存一下。 赵氏笑道:“从今个起我夜里都不用带儿子,我不辛苦。” 李山殷勤的侍候赵氏洗漱上床,给她盖上被子,望着她这张芙蓉脸,忍不住俯身亲了她脸颊一口,还有些蠢蠢欲动,不过理智占了上峰,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让她好好做月子。 赵氏朝李山柔声道:“山哥,你快洗洗歇息。”这会单独相处,丈夫的心情很好,不过白天丈夫连着叹了几回气呢。 李山就碰上赵氏的洗漱水擦脸洗脚,把木盆端出去倒水,刚开门就见伍二站在门外,“天晚了,你怎么不睡?” “小的给老爷倒水。”伍二很有眼色的接过木盆,刚才就是他把木盆送进去的,自是要把木盆拿走。主家没那么多的事,不会指使他干活,可是他不能懒,要是懒了再养成习惯,就得被主家卖掉。 李山回到房里,又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他们连倒水的活都不让我干了。” 自从伍余年父子来了之后,李山兄弟的活就少多了,少到李山浑身不对劲不自在觉得饭白吃了。 赵氏很困,可是不想听到李山叹气,躺在被窝里,露出整张脸来,柔声道:“你看哪家老爷亲自倒水的?你是老爷,就得有老爷的样。” “老爷?我没那么老。再说了端水、扫地、洗碗那点活是个人就能干。”李山如同往日那般吹灭了油灯,脱了衣裤,然后借着月光摸黑上了床,躺在媳妇旁边,黑暗里,他的眼睛睁得很大,跟李家后院磨房的驴一样总是睁着眼睡眠少,“我以前在燕城修城墙,每天扛近千块石头,一会儿就出一身汗,那才叫干活。” 赵氏在李山耳边轻声道:“你不用干活还不好吗?” “不好。” 赵氏哭笑不得,“你真是受苦受累的命,当老爷都不会当。” “从生下来到现在就没想过当老爷。”李山说是这么说,嘴角微微上翘。这两天村里人见了他比以前更加的客气,话里话外还带着两分恭敬,特别是给小儿子洗三的时候,有好些人叫他李老爷,当年一起逃难过来的人当中,只有他当上了老爷,也只有他家里有仆人使唤,还是四个。 “好了。如意很能干,她把咱们家弄得这般好,你我听她安排好好享福。”赵氏是真的享到爱女的福了,做月子好吃好喝还有下人侍候,夜里还不用带娃,做梦都能高兴的笑醒。 “我可没说不听如意的安排。”李山心里也知道爱女脑袋瓜子不是一般的聪明,听她的没错。不过家里一下子多如四个人,把活都干了,弄的他没活可干,一身的力气没有用武之处,真的很不适应。 赵氏伸手指戳戳李山的额头,“你别胡思乱想,我们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一下子添了好几口人吃饭,我怎能不胡思乱想?”李山也就是跟赵氏叨唠两句。 赵氏倒是想的开,低声道:“有钱就过钱的日子,没钱就没钱的日子。大不了把他们再卖掉。” 闻言,李山微蹙的眉头舒展,“你说的对,大不了把他们再卖掉。” 卧房里坐在火炕上的伍余年父子正在窃窃私语这回遇到一个好主家,压根不知道家里的老爷李山动了把他们卖掉的心思。 139峰回路转 卧房是李家之前空出来的房间,房间很大,家具都是新的,散发淡淡的木材味道。 床是现在长平县最流行的土炕,温烘烘的,铺着李家用过的被褥,虽是旧的还有补丁,但是洗的干干净净,又晒了一天太阳有阳光的味道,真是很有家的感觉。 父子三人打了井水轮流洗脚上炕。 井水冬暖夏凉。现在是冬天就是温的。 伍大摸着晚上吃的圆滚滚的肚子,小声道“爹,瞧瞧我们住的、睡的、吃的都比以前在作坊里的好。” 作坊一天吃两顿,一点油星见不着,李家一天吃三顿,还能吃到鸡蛋,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伍二再次伸手摸摸身下暖烘烘的火炕,这一天得摸火炕几十回,喜欢的不得再喜欢了,喜滋滋道:“作坊哪有火炕,冬天就算呆在屋里也能把耳朵冻掉。” 以前每年冬天他们父子耳朵、双手都要生冻疮,痒的要死,今年李家有火炕暖和,每天在磨房里磨豆子,不用去冰天雪地干活,肯定不会生冻疮遭罪了。 伍余年看的比两个儿子长远,缓缓道:“李家看着无权无势,可是有独门的手艺,豆腐买卖全天下独一家,连燕王府都来这里买豆腐。李家有燕王府罩着,不会出事。李家这么着用不了几年就能发达起来。我们在李家也能呆得长久,日子能平稳些。” “李家四个少爷个个都勤奋好学,这么晚还点着灯读书……”伍二曾经给师爷的嫡子当过几天书童,师爷的嫡子看到书本就这痛那痛,整天想着出去玩。 “小姐是真正的厉害。”伍余年说到李如意时,直接去掉李家两个字,心里俨然把她看成主人,“小姐年幼却很有本事,这个家里里外外都是小姐做主。小姐对我们不薄,我们都得听从小姐的话,千万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 他们的卖身契上的主子是李石,不过都知道过几天李如意及笄就转成她的人。 卖身契被李如意收了起来,他们的命运也就掌握在李如意的手里。 两个儿子同时点点头,“爹,我晓得。” 伍余年不放心媳妇,披上外衣过瞧看,站在窗外见里面黑着呢,媳妇与两个小少爷都睡觉了,知道媳妇夜里会起夜很累,就不打扰她了,转身去了亮着灯光的四位少爷的房间窗外,“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李福康是个急性子,连忙答道:“没有。你去歇息吧。” 伍余年又去后院转了一下,没发现异常。 他以前在师爷的作坊,除了干很重很累的活,夜里每个时辰都得巡逻怕有人偷东西。 相比之下,李家磨豆腐有驴,他只要看着驴,给石磨里添黄豆,压根不用推石磨,活就轻松多了。 李家不大,前院后院挨着,没有值钱的物件,不是大富之家,还养了两条能看家的小狗,不用他在夜里巡逻,能让他睡个完整觉,这比师爷的作坊好上太多了。 伍余年正要回房去歇息,突然间感觉脖颈一凉,原来天上下雪了,一朵雪花飘在他的脖子里面,忍不住自语道:“主家有火炕,这样融雪时夜里我们睡觉不怕会冻死。” 雪落无声,一夜好眠。 黎明之前,雪停了,礼村银装素裹,静寂无声。李家的磨房第一个亮起灯。伍家父子、李石兄弟开始一天的劳作。 许正父子把豆腐买走后,王海跟着妻女来到了李家。 这是王海第一次看到李家的奴仆,多瞧了几眼,大手大脚,手上都是厚厚的茧子,特别是伍余年,才三十岁出头,背都有些驮了,看来李家的奴仆在旧主家里没少干粗活。 王海把李山叫出屋,特意去了前院的大厅,将近期砌火炕的份子钱都拿出来放在崭新的八仙桌上,那是二两五钱银子,“我们砌火炕用的土是村里山上的红土,这个土外面没有,火炕传热好散热慢,用过的都说好。现在冬天天冷,我们砌火炕的买卖很红火,比以前还红火。” 当初李如意为了防止砌火炕被人学会,特意在原料上下了功夫,做了十几次实验,最后定下礼村山上的红土。 郑有亮从王福至那里得到的砌火炕方子没有红土这一条,买方子的燕城商户组建的砌火炕队伍自是不知道红土,他们给燕城人砌的火炕质量没有王族的砌的好。 如今燕城人都知道砌火炕王族砌的最好,花同样的银子,当然要找王族砌火炕。 “这是好事。“李山听儿女说过红土的事,当时还担心山里的红土被王族人挖完造成山体塌陷,李如意说只是把红土按比例参合在土里,不是全部用的红土,使用红土的量很少,礼村山里那么多的山那么多的红土挖不完。 王海自豪的道:“砌火炕的活都排到明年下半年去了。” 李山好心提醒:“开春你们不回村种地了?” 王海笑眯眯道:“到时雇些短工种地,各家有人盯着就行了。”又问道:“你家又是卖豆腐,又有十几亩地,要是忙不过来,我给你家找几个短工种地,他们的工钱我出了。” “这可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就这么说定了。你跟我的关系还用在意这个。” 李山喜滋滋道:“我先谢过哥哥了。到时请你们全家吃酒。” 王海这次来是有事相求,顺势道:“你家添了下人,人手多了,做出的豆腐也得比以前多。” “是。昨个如意是说了一嘴要增加豆腐的产量。”产量这个词自是李山从李如意嘴里听来的。 王海老眼放光,连忙问道:“能不能多卖给我们王族一千斤豆腐?” “一千斤,这么多?”要是一、二百斤,李山就能做主。 “那你能多卖给我们王族多少豆腐?” “我想好了给你回话。” “那我可等着了。”王海接着说了与曲族断亲的事,特意道:“曲平不知逃向何处,这厮心肠歹毒手段凶残,他被我们家族的几个妇人打了还脱光裤子,我怕他怀恨在心报复,让族人外出去卖豆腐结伴而行。你弟弟曾打过曲平,以后出了村也得小心些。” 140要卖豆腐皮 “好。多谢老哥提醒。”李山听到外面有动静,那是四个儿子起床去厨房做早饭,望向王海道:“老哥,你在我家吃早饭可好?我这就让他们多弄些吃食。” “好。”王海正想跟李山多聊聊,把两家结亲的话递过去。 李山一脸真诚,“老哥教我如何管好人?”家里添了四个下人,他想把下人管好给爱女分忧。 王族有二十几户,每户最少四口,最多的有十几口,总共几百人,都由王海管着,管的还不错,这些年没有出过人命,名声也不错。 除去王族,礼村还有十几户外来的也是王海管着。 李山不向王海取经向谁取经。 “你不问我,我也想给你说说。”王海说起管人头头是道,还特意提醒道:“我管的是村人族人,你管的是下人,还有些不同。你可是掌握着下人的生死命运。” 李山连连点头。 “一个好汉三个帮。你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我。”王海亲昵的拍拍坐在身旁李山的肩膀,见李健安端着一大木盆热气腾腾的豆浆进来了,笑问:“健安,我和你伯娘看着你长大的,你有空常来我家坐坐,跟志高说说话。” 李健安笑道:“好。”又去端鸡蛋饼。 李福康端着碗筷进来,麻利的把筷子摆好,用碗盛了豆浆,双手端着放在王海面前的桌上,“伯伯,豆浆要放糖吗?” “不放。我不爱吃甜的。”王海瞧着李福康,这个孩子容貌比李健安好,性子活泼好强,与稳重内向的李健安不同,总体上也是极好的。只是李福康在家排行老二,不如长子的身份好。 大周国的长子要给爹娘养老送终,相应得到的财产就多。再说了,长兄如父,一大家子,弟弟妹妹都得听长兄的话。 香喷喷黄灿灿的鸡蛋上了桌,还有泡菜、炒花生米,这样的早饭就算在王海家也不常吃。 李敏寒坐下来吃饭前还笑眯眯跟李山、王海解释道:“今个轮到我三哥烙鸡蛋饼。这饼都是他烙的。他还在烙饼,马上就过来吃。” 早饭是李家四兄弟轮流做。以前做买卖时,每天要干许多的活,做早饭就跟玩似的,一点都不累。 王海吃的鸡蛋饼,饼里放了葱花还放了一点点盐,鸡蛋、白面、葱花、盐、菜子油的香味混合在一起,令人胃口大,这比自家做的饼好吃多了,忍不住环视李家少年问道:“你们兄弟都会烙饼?” 李福康笑道:“会。鸡蛋饼算是简单的,比鸡蛋灌饼简单。”鸡蛋饼就是把鸡蛋和在面粉里面揉,揉好了烙成饼,这种饼一斤面粉放两个鸡蛋就行了,不像鸡蛋灌饼用的鸡蛋多。 “我家志高被你嫂子惯的,什么都不会,从小没下过厨房,柴火都不会烧,更别说烙饼了。”王海说完,朝着李山道:“我会做饭,可不会烙饼,更不烙这么好吃的饼。你们家的人可真是能干。” 李山便道:“志高读书好,以前考中秀才举人进士当大官。做饭干甚?” “我听志高说,健安他们读书都好,张秀才常常夸奖他们。” “张秀才教得好,健安几个也勤奋刻苦。” “你可真是有福的,儿子读书好女儿聪明能干,你那两个小儿子我看以后也错不了。” “你别羡慕我,我看燕儿、志高都是好的。” “你觉得我家燕儿好?” 李山点点头,夸赞道:“好。”这是真心话,整个礼村的小女孩,除去自家闺女外,就数王燕了。 王燕的绣活连赵氏都说好,还能在镇里布铺卖银钱。王燕孝顺王海夫妻,对王志高也很疼爱。 以前村里人都觉得王燕是里正族长的女儿,家境好不用种地,应该吃不了苦。最近王燕跟着丰氏去县城卖豆腐,天寒地冻,每天来回几十里地走下来,也是能吃苦的。 这样的小女孩自是好的。 王海笑容可掬,瞟了低头吃饼的李健安一眼,胳膊肘碰了碰李山的手臂,“你觉得燕儿好,那就让燕儿当你的长儿媳,我们两家也亲加上亲。” 突然间大厅万籁无声,李健安觉得几双眼睛盯着自己,头更加低了,不说话可是脸颊通红,激动的心脏砰砰狂跳,仿佛要跳出胸膛,半晌没听见李山回应,忍不住担忧的抬头望去。 李如意起床时,王海已经吃了早饭回家去了,李山瞧着眉眼十分清秀的爱女,喜滋滋道:“闺女,王族想多买一千斤豆腐,你看行不?” “八百斤。”李如意见李山笑容渐收,微笑道:“我准备做出豆腐皮卖呢,到时卖给王族一些豆腐皮就行了。” “豆腐皮是什么?” “今个我做出来您就知道了。” 豆腐皮的成本比豆腐只多一点点,就是要买几丈用来包豆皮的布。 豆腐皮做法跟豆腐差不多,只在最后的工序上不同,稍微复杂一些。李家现在有了下人,李山、李石闲下来,正好可以做豆腐皮。 豆腐皮烹饪容易入味,能用来卷肉丝大葱,还能切成片炒菜做汤,还能切成丝拌凉菜。 豆腐皮营养价值高,老少皆宜。 “豆腐卖的好好的,又要卖豆腐皮?”李山是担心豆腐皮成本高,卖的没有豆腐好。 李如意耐心的解释道:“吃食得出新花样,不能一成不变。您看,酒楼里面的菜谱要是一年四季都一样,主顾就吃腻了,菜谱得随着四季变化还得添新菜式。我们家自从做吃食买卖,不停的推新,生意才一直这般红火。” 李山细想暗觉有道理,便道:“那就都听你的。” 李如意笑问:“爹,我瞧您喜气洋洋,是有什么好事吗?” “是吗,你还能瞧出我带着喜气呢?”李山忍不住笑道:“这事我还没与你娘商量,先说给你听听。”这就把王海吃早饭巧提两家结亲家的事说了。 “燕姐要做我大嫂啊?”李如意心道:我的妈呀,大哥今年十三,燕姐今年十四,两个合起来才二十七岁,竟然要定亲事了,年龄也太小了。 141暗中观察 “燕儿明年及笄可以定亲事成亲了。”李山当然做梦都想着儿子成亲娶儿媳生孙子,他自己当爷爷的好事。 李如意失声道:“我大哥明年才十四岁。” “他十四岁可不小了。”李山很愿意听听爱女的意见,毕竟爱女与王燕时常走动,应该很了解王燕,“你觉得燕儿怎么样?” “燕姐不错啊,温柔内秀,能干还识字,要是嫁给大哥,相信能孝顺你和娘,也会善待二叔。”王燕会识字是王志高教的。李如意说王燕内秀,是因为王燕容貌很一般,但是心灵手巧,十分聪慧。 李山哈哈大笑几声,“我们想到一处去了。我也觉得燕儿不错,是个好的。” “爹,我们觉得好没用,大哥呢,得让大哥觉得好才行。”李如意想到了自家大哥,容貌普通,然稳重勤奋,吃苦耐劳,特别是身为长子,很有担当,愿意为弟弟妹妹付出,这样的好少年得娶一个心怡的好少女。 “健安觉得燕儿好。”李山回想长子刚才生怕自己不同意的焦急样子,心里暗笑,这孩子真是长大了。 李如意忍俊不禁,“原来大哥喜欢燕儿姐。”以前没觉得,现在细想起来,每回王燕来家里李健安就主动跟她说话,这就是在表达心意。这个大哥啊,可真是早熟。 赵氏刚给两个小儿子喂了奶,有些疲惫的坐在床边,跟李山说起长子的亲事时也不避讳张嫂,“我们家跟燕儿有缘分。如意救了燕儿一命。” “是。今个王哥也这么说。”李山见赵氏没有反对,心中暗喜。 王燕是王海唯一的女儿,就算出自继室丰氏,那也是正经的嫡女。王族在方圆几百里的村子算是中等家族,虽然没有出过官员,甚至近几十年来都没有出过秀才,可是名声很好,特别是十几年前收留了外乡人,是出了名的仁善家族。 李家无根无基,这要在以前穷的时候想都不敢想,如今有了些钱,李健安兄弟上了学堂,总算有点底气,这就入了王海的眼,有资格娶到王燕。 “燕儿有个好爹好娘,以后就看弟弟能不能考个功名。”赵氏想的可比李山长远。 王族人多但事也多,这样的家族出事就是大事,做为姻亲会受到牵连。 如果不是王燕非常孝顺爹娘,又有个王志高这样在读书上天赋高的弟弟,赵氏不同意李健安娶王燕。 李山便道:“我们健安也有个好爹好娘,还有好弟弟好妹妹。” 赵氏还是对这门亲事比较满意的,眉开眼笑,“你羞不羞,哪有自己夸自己的?” 张嫂在一旁哄两个小婴孩睡觉,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过赵氏还是时不时瞟她一眼。 她心里明白,赵氏是在暗中观察。 张嫂这些年换了几个主子,性格各异,像赵氏这样性格温柔善良的是头一个,千万别以为赵氏善良就好糊弄可以怠慢,赵氏是那种心里很有数的聪明人,别想偷懒哄骗赵氏。 李山笑道:“我有什么羞的,就算我做的不够好,你做的还不够好吗?” 赵氏扫了一眼张嫂,见她面无表情,连句恭喜的话都没说,跟平常一样不问就不说话,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 要知道张嫂的长子伍大今年十六岁,比李健安大三岁呢。李健安这都要说亲事了,伍大亲事还没谱呢。 不说伍家有没有银子,就说伍大的身份是个奴仆,亲事就压根不好说,哪怕是礼村最穷的人家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伍大。 伍大成不了亲,最急的肯定是张嫂这个当娘的。 赵氏怕张嫂会因为伍大说不了亲事而妒忌心生不平。 妒忌能让人失去理智,让人做出不可思议的错事。 李山见张嫂出去洗尿布,连忙凑上前亲了亲媳妇,语气带着几分兴奋道:“我们何时去跟王家提亲?” “家里这么忙,我还做着月子,我看等飞跃、腾高满月之后去找个媒婆。”赵氏见丈夫满脸笑容,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担忧,低声道:“山哥,燕儿要是嫁进我们家,把我们家做豆腐的方子泄露给娘家,王族也会做豆腐了,如何是好?” 李山脸色倏变,半晌,方道:“儿子娶了谁,都有这种可能。”总不能怕豆腐方子泄露就不让儿子娶媳妇。儿子必须得娶媳妇。到于豆腐方子,点卤水可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到现在他都没有学会,家里就闺女、弟弟会呢。 赵氏轻声道:“是呢。那就娶知根是底的燕儿吧。” 李山见赵氏脸露疲惫,瞧了瞧在摇篮里面睡熟的皮肤粉嫩的小儿子,柔声道:“闺女要做豆腐皮卖。我不陪你了,我去后院瞧瞧。” 赵氏一听爱女又要弄出新吃食卖,心里欢喜激动,刚才的担忧一扫而空,这下可以踏实的睡觉。 到了下午,李如意就做出了豆腐皮,特意让李山兄弟在一旁观看。目前在不了解伍家人品的时候,不传授他们任何手艺。 一张张的豆腐皮比豆腐薄太多了,最薄的豆腐皮放在手上能看到手指。 如果不是李如意现场做,李山兄弟光凭她说的根本不能做出豆腐皮,可见豆腐皮不是只凭着想象力就能做出来的,得需要方子需要人传授。 晚饭豆腐皮上了李家的餐桌,芝麻油拌豆腐皮丝、泡菜炒豆腐皮,一个清爽开胃,一个酸咸下饭,让李家人赞不绝口。 伍家四人是跟李家分桌吃饭,他们的饭摆在火炕上的矮桌上,比李家少了红烧肉、芝麻油拌豆腐皮丝,只有泡菜炒豆腐皮、鸡蛋汤,主食也不是白面馒头,而是玉米面馒头,但是这样也比以前强太多了。 伍大不爱言语的人忍不住道:“小姐说这是豆腐皮。” 张嫂在几个主家的灶房做了好多年的饭,有些见识,筷子夹着一块豆腐皮放在眼前端详,惊叹道:“这么薄的豆腐皮,可真是精致,怎么做出来的?” 142开始发月钱 伍二用极低的声音道:“我瞧见主家有两道菜是豆腐皮做成的豆腐丝,还有红烧肉。”豆腐皮切成了细长的丝,拌上小葱、芝麻油,五花肉切成块用糖上了色用大火炖,这两道菜色香味俱全,那个诱人。看一眼就忘不了。 “行了。主家给我们吃了鸡蛋,还有这么精致的豆腐皮,你还想吃肉,你怎么没想着上天呢?”伍余年瞪了小儿子一眼。 伍二有些委屈的道:“爹,我就是过过嘴,我没有想吃。”他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馋嘴的时候,不想吃是假的,可是心里知道那是主家吃的,自己只是个奴仆,没有能力吃,得认清事实,得守本分。 伍余年环视家人,又说起了口头禅,“人啊,知足才能常乐。我们这种人连生命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时刻都知足才能活下来,明白吗?”话很犀利但确实是这样。 伍大点点头,“明白。” 张嫂发觉气氛有些沉闷,轻声道:“别跟人比,得跟自己比。以前我们能吃上鸡蛋吗,我们吃不上,现在我们吃上了,日子比以前好了,就是好事。” 几天前伍家刚刚得知又要被卖掉,寝食难安,生怕一家人被卖给不同的主家,从此妻离子散家庭破碎。 如今全家人都成了李家的奴仆,不用担心被卖掉。 只此一事伍家就应该庆幸高兴。 伍二吃完饭去厨房,那李家人都是勤快的人,已把碗盘筷子收到厨房放进木盆里面,还把大厅桌子擦子,地也扫了,伍二只需要洗碗。 伍二把碗洗完,去大厅转了一圈看有没有活,难得的见李家人除了赵氏外都在。 “我们在听老师和志高说了,曲族的几个学子十年之内不能参加科考了。” “人的一生没有几个十年,一个曲平杀了曲红,还害了曲族几个学子不能科考。” 这件事连张秀才都在学堂上说了,可见影响之大。 李家四少年纷纷感慨万端。 李山嘱咐道:“曲平不知逃到哪里。你们王伯伯提醒我们全家外出小心些。” 李如意目光扫过身材清瘦的伍二,肃容道:“伍二,去把你家人都叫过来,我爹有话要说。” 伍家人都过来了,李山拿出一家之主兼老爷的架势,把曲族出了命案的事说了,“曲平在出事之前曾与我们家有冲突,此人凶残歹毒,说不定夜里进礼村摸到我们家报复,你们夜里睡的轻些听着动静。” 伍家人连声称是。 李如意待李山说完,问道:“你们来了有几日,可有不习惯的?” 伍余年连忙答道:“没有。” 张嫂有些感动的道:“多谢老爷、夫人、二老爷、小姐、少爷收留我们全家。” 李如意莞尔,“你们把差事做好就行了。”家里突然间多出四个仆人,刚开始肯定觉得别扭,几天过去就适应了,目前除了李山外,都觉得有了仆人省心省力,特别是赵氏,不止一次当着李山、李如意的面说仆人买的对。 “明个起,家里多做出八百斤豆腐,你们的活增加了。我寻思给你们发月钱,伍余年、张嫂每人每月一百个铜钱,伍大每月八十个铜钱,伍二每月五十个铜钱。”李山一边说一边心疼银钱,不过在看到伍家人感激的热泪盈眶都跪下磕头表忠心,看来这钱花的也对,不由得更加相信李如意。 李家给下人月银这是李如意决定的,总得给伍家人希望。这样的事由一家之主的李山宣布的好。 张嫂去带小婴孩,伍家父子三人一回到房里,伍大、伍二就高兴的在炕上打滚,伍余年乐得嘴都合不拢。 他们是卖了身的奴仆不是签约的长工,以前的主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只管他们的吃喝拉撒,逢年过节才赏几个铜钱,哪像李家竟是给他们开月钱。 伍家四口人的月钱合起来三百三十个铜钱,好家伙一年近四两白银,都够买两个丫头给伍大、伍二当媳妇了。 “爹,我的月钱都给你和娘,你们攒起来给我哥娶个嫂子。”伍二借着油灯昏黄的光见伍大羞得脸通红,把破旧的枕头塞在伍大的怀里,打趣道:“大哥,你今个把它当嫂子抱着吧。” 伍大把枕头丢给伍二,笑道:“好弟弟,等我娶了媳妇,我的月钱就都给你攒着娶媳妇。” 伍余年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啊,现在李家放下话来给他们家发月钱,这才敢想了,喜得夜里从梦中笑醒,真是一点不夸张。 黎明前,伍家父子就到了磨房,比李山兄弟早到了,驴子赶起来,石磨磨起来,黄豆的豆浆流出来,明明是一样的活,可心态不同了,这活干的那叫一个舒心。 同样高兴的是许正、二狗子,从今个起李家每天多卖给许家一百斤豆腐,还有王族的人,李家多卖给王族八百斤豆腐,王海一家得了一百斤,其余分到每家也有二十多斤。 还有一个大好事,李家从明天起卖新吃食豆腐皮,第一天试卖,卖给许家十斤,卖给王族一百斤。 豆腐皮的批发价每斤四个铜钱,指定零售价每斤六个铜钱。这样许家、王族每斤能赚两个铜钱,比卖豆腐还多赚半个铜钱。 “豆腐皮那个薄,从未见过这么精致的吃食。” “今个我就跟老主顾说说豆腐皮,馋馋他们。” “李家人可真是太能干太聪慧了,豆腐做了没多久,又琢磨出豆腐皮来。” “李家说了,豆腐皮也是天下独自一家。我就觉得豆腐皮的买卖肯定好做。” 融雪的天气,北风刺骨,人人却是好心情,心中一团火热,干劲十足,都不觉得冷了。 金鸡镇。 冰天雪地,黑痣老头的馄饨摊买卖却是红火的很,特别是豆浆,一个铜钱一碗,浆水很稀,但是热呼的,又有豆味,来的主顾几乎都要一碗暖暖身。 一个老主顾跟另一个主顾笑道:“李家做出李家豆腐皮。我就好奇豆腐皮是啥东西?” 143主仆终相见 “我知道这事,我已跟礼村王家媳妇说了,明个买两斤尝尝鲜。” “豆腐皮?”黑痣老头只要听到李家就条件反射般紧张,生怕李家不在家卖豆腐,又杀回金鸡镇卖饼什么的抢他的买卖。 一个青年喝了一口豆浆,没好气道:“你这豆浆太稀了,跟水没两样,远不如我在长平县城喝的。” 黑痣老头面色倏变,问道:“长平县城有人卖豆浆了?” “有了。不只一家。”青年是长平县城人,从长平县城去尚县,途经金鸡镇,喝碗热豆浆暖暖身子,没想到金鸡镇的豆浆跟长平县城的价钱一样,却磨得这么稀,心里觉得黑痣老头太扣门太奸了。 几个主顾好奇的问道:“你在长平县城喝的豆浆啥味道?” “长平县城也有人卖豆浆,多少钱一碗?” 青年高声道:“豆味比这个浓郁的多。豆浆价钱跟这个一样。” “听说长平县的东西比我们镇贵的多,怎么豆浆卖的跟我们镇一个价?” “我明天正好去长平县城,我去尝尝那里的豆浆。” “老头,你的豆浆不是独家买卖了,你得把价钱降下来,一个铜钱两碗还差不多。” “黄豆涨价了,再说我这豆浆也不稀。”黑痣老头皱着眉头解释了两句,收了青年的一个铜钱,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听着几个主顾的埋怨,心情就跟这融雪的天气一样冰冷。 心情冰冷的还有江青云,早就应该到的老奴夫妻,在路上先是遇到土匪抢劫,再是遇到大雪,至今还没有到达,把他急的连着派出三拨人去接应。 这不刚才来人回报,老奴夫妻当中的老头子在路上旧疾突发,疼得在马车打滚,竟是从马车里面滚出来,差点死在车轮之下。 如今老奴夫妻就在百里之外,老头子由燕王府的名医瞧病救命,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数,更别说到达江府了。 “备马车,我要出府。”江青云等不下去了,那就亲自去看看老奴夫妻,或许是见老头子奴仆最后一面。 天可怜见,江家遭遇天灾人祸,只剩下了他,如今仅存的几个老奴又要死一个吗? 江家是做了多么大的孽,他前生是多么大的恶人,怎么总要拿死亡的事折磨他。 管家福伯听到消息,连忙赶至,瞧着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江青云,这样的身子骨要是得了伤寒那可就活不下去了,他死后就没脸去见江家的老主子了,语重心长的劝道:“老爷,官道都是雪,道路泥泞,马车不好走,再说了天气这般寒冷,稍有不慎就染上伤寒,你身子金贵,可不能去。您看这么着,老奴替您去把老周夫妻接回来。” 江青云目光倔强,“福伯,我是怕周伯挺不过来,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老周以前身子骨好的很,比老奴好的多,不会这么容易去的,您别想得那么悲观。”福伯执意不肯。 就在主仆互不妥协时,府外来人禀报,周伯的旧疾突然间好了,周伯夫妻已经上路,最迟明日傍晚抵达。 福伯大喜,激动不已,“江家的祖宗显灵,祖宗怕您在路上受风寒,这就让老周的旧疾好了,您就不用去了。” 江青云的心情总算好些,害怕周伯的旧疾再次发作,这就去书房写了封信安排人给燕王府送去,请燕王府后个派太医过来给周伯瞧病。 本来一个奴仆根本无需这样费心思请太医,可是江府的老奴所剩无几,再加上周伯不是一般的老奴。 江青云为了保住周伯的性命,愿意用自己的面子请来太医给他瞧病。 一日转逝而过,周伯夫妻终于在傍晚抵达江府,作为主子的江青云亲自迎接,在看到两个老人一脸沧桑满身疲惫,忍不住热泪盈眶,这一路又是遇险又是旧疾复发非常坎坷,差点就见不到他们了。 护送周伯夫妻的是燕王府的亲兵,共有二十几人,为首的在军中拥有正五品下官职宁远将军邓义。 周伯两眼红通通,与媳妇刘婆跪拜江青云之后,特意道:“要不是邓将军及时援救,老奴夫妻就命丧梅风岭。” “多谢将军。”江青云在燕王府时听过邓义的名字,此人出身贫寒农家,幼年进寺院当了俗家弟子,因天赋极高被寺院的武僧大师收为弟子传授武功,后来参军,屡屡立功,步步高升,三年前被燕王周冰收进亲兵队当了分队长。 “我授王爷之令,保护周伯夫妻是分内之事,江公子莫与我客气。” 邓义这一路没少听刘婆说江青云的事,出身名门,被当地人称为神童,书画双绝,少年中举,为开阔眼界离开家乡四处游历,今日一见,果然英俊不凡,只是少了少年的英气,更是没有半点稚气,不过任谁经历天灾人祸灭族也得迅速成长起来。 江青云目送邓义带着王府亲兵离开,这就带着周伯夫妻进了大厅。 “少爷,小的这回差点见不到您了。”周伯刚才一直压抑着情绪,这下子全部暴发出来,满脸是泪,泣不成声。 周伯今年五十六岁,中等身材,国家脸浓眉象眼,头发有多半白了,额头上有一片乌青,不知是碰的还是摔的。 他是江家的家生子,从小侍候江青云的生父,后来当了管事,专门管理江族在外地的商铺田地产业等。 身材高胖的刘婆望着瘦到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江青云,更是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哽咽道:“奴婢日思夜想见到少爷,连做梦都梦到少爷。” 刘婆比周伯小三岁,又高又胖,圆脸眉毛细长,原先是大眼睛,后来胖了,脸上的肉把眼睛挤的小了,平时保养的好,头发乌黑,没有什么皱纹,看上去四十几岁,像是周伯的女儿。 她是江青云生母秦氏的陪嫁丫头,性子急躁耿直,少女时一直是二等丫头,后来嫁给周伯,做了管事媳妇,跟着周伯在外地,逢年过节才回江族侍候秦氏。 144一盒银票 秦氏生江青云时已是三十九岁高龄,几个陪嫁奴婢包括刘婆在内都回到江族。 刘婆是看着江青云出生的,曾经抱过江青云,给他换过尿布。 从前的那个小粉团子长成翩翩美少年,如今是秦氏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 在刘婆心里把江青云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 江青云看到周伯夫妻就想到了去世的家人,控制不住热泪盈眶,很是激动道:“你们这一路实是太辛苦太受罪,终于平安回府与我团聚,我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福伯见到周伯夫妻跟见到亲人一样,语气十分激动,“老爷心里一直惦记你们,昨个还要坐马车去接你们,被我给拦住了。” 刘婆听到老爷二字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江族只剩下江青云一人,从此以后,没有长辈给江青云遮挡风雨,整个家族都得靠江青云一人支撑,不由得泪脸上又多了几分悲痛,望向福伯,问道:“老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瘦的这么厉害?” 去年腊月、正月,刘婆在江族见过江青云,那时也瘦,可瘦的匀称,比现在至少重三十斤,气色也比现在好许多,特别是精气神,现在就瞧不出有精气神来,反而有一种暮色。 江青云今年才十五岁,不应该也不能有老年人才有的暮色。 刘婆心里一阵心痛,还是得叫少爷,叫老爷,会把少爷的心叫老了。 福伯一脸愧疚,“我不会照顾人。”心道:老爷之前瘦的都脱相了。到了燕城以后还胖了几斤。 江青云连忙道:“不怪福伯。” “老爷初到燕城,兴许是水土不服所以消减了。”周伯干咳两声,他媳妇就是这么耿直,也不想想老福怎么会怠慢老爷。 刘婆语重心长的道:“少爷,您得多吃,为了您自个也得多吃。”后来为了江族的列祖列宗这样的话到了嘴边咽了回去。整个江族只剩下江青云一人,江族的列祖列宗为何不庇护江族?她心里骂老天,抱怨江族的列祖列宗没有显灵。 江青云想让两位老人赶紧去歇息,可是该问的话还得问,不然心里很不踏实,“周伯的病情如何了?” “老奴的旧疾暂时是好了。” 刘婆蹙眉道:“他生的是怪病,这几年已有五回了,好端端没有任何预兆就突然发作,发作时肚子疼的满地打滚,失去理智用脑袋撞床头、撞墙,恨不得自行了断,停止时立刻不疼了,跟没事人一样。这几年给他在七个城府瞧了几十个名医,买了好多药,把汤药当水喝,连尿的尿都带着药味,那都不管用,还是没有好,该发作就发作,该停止就停止。” 刘婆性子急,说话语速快,这一番话倒豆子似的噼哩叭啦的说完了。 福伯都没听清楚,还好江青云都听懂了。 江青云瞧着周伯额头上的乌青,“你这额头上的乌青可是旧疾发作时疼痛难忍碰墙碰的?” 周伯低头道:“老奴在马车上旧疾发作,当时忍不住额头碰了车窗……” “都怪我太困了在马上睡着了,没发现他病情发作,等我醒来,他已经尖喊尖叫的从马车上滚下去了。”刘婆回想起来,心有余悸,胖呼呼的手捂在胸口,“亏得他福大命大,没被马蹄踩中。” 周伯抬头道:“我一把贱骨头死不了。” 江青云问道:“那些名医诊断周伯患的是什么病?”只有知道患的是什么病才能对症下药。 刘婆唉声叹气,“那些名医说法不同,腹疾、肚痛、肝脏不符,还有说是吃坏肚子。” 福伯道:“老爷跟燕王府请了太医,后个太医就过来给老福瞧病。” 周伯心里装着大事,望向江青云道:“老爷……” 刘婆忍不住道:“别叫老爷,得叫少爷。少爷这般年青,模样又生得这般好,你叫什么老爷。” 周伯望向江青云,目光带着请示的意思。 江青云缓缓道:“叫我少爷也无妨。” 周伯低声道:“少爷,老奴有极重要的事向您禀报。” 江青云轻轻点头,带着周伯去了书房。 福伯安置刘婆用饭歇息。 刘婆刚才进府时粗略瞧了几眼,江府远远比不上蜀地的江府。 大周国规定,官员级别决定府邸正门门槛的高低。 蜀地的江族族里官员十几人,最高的族人官职正二品,正门门槛的近一尺半。 长平县的江府只有江青云一人,他是举人的身份,没有官职在身,正门门槛不到两寸。 门槛低,面积小,里面的设置也远远不如蜀地江府。 江族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蜀地江族。 刘婆在路上就想过这些,可是亲眼目睹,内心无法接受,更别说江青云这个江族人。 这个时候,刘婆有些猜到江青云为何这么消瘦这么消沉。 福伯见刘婆望着院子角落的积雪发呆,缓缓道:“北地荒凉,物产稀少,到了冬天,一场大雪,方圆几百里的城府镇村全部被白雪覆盖,地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白雪。” 刘婆失声道:“蜀地没有雪,冬天地里有菜。可是蜀地的江族现在什么都没了,方圆百里的城府镇村都没人了,一片荒芜。” 福伯长叹一声,看到刘婆的胖脸上又落下眼泪,泪水掉在她的衣服上,有几滴被刺骨的风吹到滴在地上,这泪是为江族的人还是她的儿孙流的? 周伯发现书房跟大厅一样温暖如春,却没有瞧见火盆,这是怎么回事,不过眼下要跟江青云极重要的事,这件小事回头问福伯便是。 “这是老奴变卖家族所有铺子、货物兑换的银票。”这个家族指的是江族。周伯姓周,是江族的下人,也就是江族的人。 一叠大额银票放在一个雕刻有小兽吉祥图案的漆盒里面,那是江族现今所有的财富。 众所周知,江族是个拥有几百年历史历经几朝出过十几位三品以上高官的大族,哪怕这些官员都是文官中的清流,江族光是古董、字画就价值不菲,何况是金银。 可惨遭天灾人祸的江族如今所有的财富就只剩下这一漆盒银票。 145家族隐秘 “辛苦了。”江青云目光带着几分感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那种情况下变卖家产是多么不易的事,如果不是周伯能力强,如果不是燕王周冰派出王府亲兵护送,江族的财产早就被那些人吞了,连一枚铜钱都不会给他留下。 周伯用极低的声音报了一个数目,满脸愧疚的跪下,“老奴没有本事,老奴有罪。” “我在信里让你抛售,以为最多卖了几万两,没想到你卖出这么多银子。你做的很好,何罪之有?”江青云连忙双手扶起周伯,还让他坐下说话。 “多亏了邓将军,不然老奴命丧土匪刀下,老奴命贱死了就死了,家族的银子就得落入土匪手上,那时老奴就是家族的大罪人,九死难以恕罪。”周伯一时激动,忍不住再次落泪。 江青云心里领了燕王的情,也感谢邓将军,缓缓道:“我让你办的另一件事,把田地都捐赠给当地官府用来资助学子读书,你来信说办了。你做的好。” 闻言,周伯想起了几个月前,自己在看到江青云的信里要捐田时十分不解,后来在卖商铺时得知江族遭到的人祸,这才明白江青云捐田的用意,当时心里对江青云敬佩无比。 江青云见周伯不知盯着何处发呆,轻声道:“周伯,你很累了,快去用饭歇息。” “少爷,老奴有一件天大的要事禀报,请您俯身听老奴说。”周伯扑通跪在地上,表情无比的严肃,双手抓住了江青云的衣袖。 江青云坐在太师椅上,身体向前倾,俯身下去,耳朵贴着周伯的嘴巴,只听他说了几句话,细若蚊音。 周伯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江青云的神态,竟然发现江青云面无表情没有半点惊慌,这是什么原因? “不瞒你说,在我离开蜀地之前已经从表哥那里得知了此事。”江青云伸手指了指屋顶,“若不是此事,若不是上面步步紧逼,我不会逃离蜀地来到燕城找姨母、表哥庇护,也不会让你赶紧变卖家产,把田地全捐出去。” 周伯内心沉重无比,原来少爷早就知道了。一想到少爷顶着如此大的压力,不由得哽咽出声,失声道:“少爷……您受苦了。” “好歹我还活着。你们都平安回到我身边。只要我们都好好的活着,总能熬过去。”江青云再次双手把周伯扶起来,这时的他也是双眼流泪,满脸悲伤之色。 周伯定定的望着还未及冠的江青云,一字一句的道:“您福大命大,一定会否极泰来兴旺家族。” 江青云默默不语。 刘婆左等右等不见周伯过来,只能先用了饭,而后洗漱去床上等他,多年夫妻只要各自觉得舒服就行了,没有那么多虚礼。 足足过去一个时辰,周伯才回房,房里点着两根蜡烛,四处寻找没找到火盆,媳妇这些天快要累死了,特别是他生病的那几天,媳妇又累又急都瘦了几斤,这回见到心心念着的江青云心里终于踏实,不等他回房已经四脚朝天的睡着,还打起了呼噜,可是他想知道外面冰冷无比,房里没有生火盆怎么还这么暖和? 周伯想了想,没忍住还是出去找到两个在院子里巡逻的护卫,“我想问问你们,房里没生火盆,怎么还那么暖和?” 护卫倒是认识周伯,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解释道:“火炕。” “火炕?”周伯吓了一跳,若是着火那可怎么办? “咱们府里入冬前由长平县令派人来安了火炕,每间房都有烟道,白天黑夜都暖和,就不用生火盆了。” 周伯又问了几句,还去厨房瞧看了火炕的源头及烟道,这才放心的回去。 刘婆的声音响起,比平时低,似呢喃似说梦话,“死老头子,你刚才进房又出去,干什么去了?” 周伯有些兴奋的道:“老婆子,你知不知道,你睡的是火炕不是床。” “早就知道了。”刘婆翻了个身,眼皮都不睁开,又打起呼噜。 周伯躺在铺着上等棉布床单热呼呼的火炕上,不多时沉沉睡去。 次日,刘婆一早就起来了,到了这个年龄,睡眠少了,心里有事更加起的早。 她昨天从福伯那里要来活了,以后厨房归她管了,她一定要让厨子做出可口的饭菜把她的好少爷江青云养胖了。 厨子指着锅里煮着白汤,解释道:“这是我们从长平县买的豆浆,可放糖可不放,老爷每天早上都要喝一大碗。” 刘婆没听说过豆浆,更没喝过,闻着一股淡淡的豆腥味,“豆浆是用什么做的?” “听说是黄豆磨的。”厨子见豆浆煮开了,就给刘婆盛了半碗,让她尝尝。 “放糖。”刘婆喜吃甜食,特意让厨子在豆浆里放了两大勺糖,喝过甜滋滋香喷喷浓郁热呼呼的豆浆,身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感觉毛孔张开,这个舒服,“豆浆是个好东西,难怪少爷喜吃。” “你要是喜欢吃豆浆,那一定也喜欢吃李家豆腐。”厨子特意道:“老爷就爱吃李家豆腐,每天都要吃。” “少爷那么年青,以后你,还有你们都不许叫他老爷,要叫少爷。”刘婆环视几个厨子。 有个长脸青年是在厨房打杂的,壮着胆子道:“刘婆,我有话想说。” 刘婆微笑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长脸青年道:“若是我们以后都叫主子少爷,府外的人会以为少爷上面还有老爷、夫人……” 各府的主子都是有长辈有晚辈,长辈叫老爷、夫人,晚辈叫少爷、少夫人。 江府不同,只有江青云一人,若是叫少爷,不知情的外人还以为江青云的爹娘健在。 刘婆一愣,倒是没想过这点,如果有人因此问江青云,弄得江青云想起去世的爹娘,这心情能好才怪。 众人望向刘婆,见她笑容收了,一脸伤痛,眼睛红了要落泪,连忙低下头来不再瞧她。 146礼村小神医 刘婆摇摇头,哽咽道:“我的少爷,唉,我想的简单了,还是叫您老爷吧。” 厨子过了一会儿问道:“刘婆,今个我跟人定了李家豆腐、豆腐皮,到时做给老爷吃,余下的给你和周伯尝尝?” 刘婆收了悲伤,高声道:“好。我们老两口沾沾老爷的光。” 周伯没有用早饭的习惯,起床洗漱去书房给江青云请安然后去了大厅,不一会儿,燕王府的两名太医就到了,随行的还有秦太妃身边的大奴婢。 大奴婢是一等奴婢,穿着绸缎衣裙,还外披斗篷,容貌美丽,比县令家的小姐都不差,不过在刘婆夫妻面前不敢摆谱,柔声道:“太妃让奴婢过来瞧瞧刘婆、周伯,说是你们一路辛苦,歇息几日再去给她磕头。” 刘婆是秦家的家生子,几十年前秦家当奴婢时,时常见到还是少女的秦太妃,忙道:“多谢太妃娘娘记得老奴夫妻,多谢太妃娘娘体恤。” 江青云特意见了两名太医,从他们嘴里得知周伯的病在医书上没有记载,以前也没有遇到过,不知如何救治。 “在下告辞。” “江公子请留步。” 人吃五谷杂粮生百病,世上人千千万万,得什么病的都有,两名太医对于无法诊治周伯并不觉得愧疚,坦然离开。 江青云心里很是失望,不过还是谢谢两名太医实话实说,这比那些所谓的名医不懂装懂乱开药强得多。 作为病人的周伯反而安慰江青云,“老爷,老奴的身子骨还好,不用您费心思。” 江青云不会放弃治好周伯,语气平缓但是透着几分坚定,“燕城是北地最大的城府,名医颇多,说不定就有人能诊断出你患的是什么病,还能把你的病治好。” 一连几日,江府频频出现燕城的名医,直到整个燕城的名医都来遍了,也没有人能诊治周伯的病。 不过有一位名医向江青云推荐了长平县、尚县的两位名医,“他们二人都是我的师兄,从医的时间比我多十几年。” 江青云当即派人去请这两位名医。 周伯夫妻见江青云这般重视,心里自是感激。 江府天天进出带着药童的名医,周边的邻居,也就是当地的村民还以为江青云生了重病。 江府的人跟村民买食材,雇村民修路种地等等。自从有了江府,村民的日子就比以前好过些了。 村民都关心江青云的身体,怕这个财神爷没了,家里跟着少一笔收入。 有几个胆子大的村民特意守在路边问负责采买食材的厨子。 厨子认得他们,这种无需保密的事说出来也无妨,答道:“周伯是府里的管事,年近六旬,生了怪病。府里这些天请遍了燕城的名医,是为给周伯瞧病。” “原来是府里的周伯生病。” “周伯不是好好的吗,昨个我还瞧见他带着人去巡查树林。” “这么冷的天,周伯他老人家要保重身体。江老爷也要保重身体。” 有一个村民想了想,歪着脑袋道:“我听说礼村有个小神医,医术特别高明,专治疑难杂症,你们府把小神医请来给周伯瞧病。” “礼村小神医。”厨子记在心里,采买完食材回到府里特意在福伯面前提了一嘴。 昨个福伯从几个护卫嘴里听说礼村小神医,还听说李家混糖月饼、李家豆腐、李家豆腐皮都是出自小神医家,这不正准备跟江青云提提,又有厨子提了礼村小神医,看来小神医在当地小有名气。 可是几个人都提了小神医,偏偏没有一个是郎中,更别说名医了。 礼村小神医要是医术高明,怎么没听燕城、长平县、尚县的名医提起她? “礼村小神医?”江青云听到这五个字,脑海里闪现出在燕王府见过的用老藤编织的安全帽。 福伯也是很担心周伯的病,虽然没亲眼目睹,可周伯额头上的乌青就能说明发病时的痛苦,问道:“老爷,这么多名医都瞧不出老周的病,您看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老奴派人把礼村小神医请到府里来给老周瞧瞧?” “好。”江青云只说了一个字。心里对这个小神医及她家只有淡淡的不屑,却没有半点好奇。 燕城十一月冬天,天气冷到大晴天人站在官道上随手擤的鼻涕甩在地上立刻就能冻住。 礼村的人就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卖豆腐、豆腐皮。 村民为了不让豆腐、豆腐皮冻住,给它们盖上了厚厚的棉被。 棉被打开,豆腐还是冒着热气。 “李家豆腐六个铜钱一斤,豆腐皮七个铜钱一斤。” “豆子都涨价了,成本高了,豆腐、豆腐皮只能跟着涨价。” “天可怜见的,这么冷的天,能把狗都冻死,我出来卖豆腐,你们还不想让我挣点辛苦钱?” 葱、萝卜都涨价钱,李家豆腐、豆腐皮也涨价了。不过以前的主顾还是花银钱买李家豆腐、豆腐皮。 “今个豆腐皮只进了两斤,半个时辰前就卖光。” “豆腐只剩这么一小块了,不到一斤,有个七、八两,我便宜卖给你,三个铜钱拿去。” 李家豆腐、豆腐皮就算涨价,买卖仍是特别红火。 礼村的人卖李家豆腐、豆腐皮就没有卖不完原自拿回村的。 豆腐引来了长平县、尚县的酒楼掌柜,他们不想从礼村人手里买豆腐,要从李家直接进豆腐,这样一斤能少花两个半的铜钱,还有豆腐皮,购买量也不小,只有跟李家直接打交道才行。 再者,他们想跟李家搞好关系,以后李家有什么新鲜吃食能想到他们。 李家正准备后日的满月酒,卤猪肝、酱猪肉、炸肉丸子、炸豆腐、炒花生,李山父女、李山正在厨房忙的脚不沾地,见两县的两个掌柜来了,李山父女只能先放下手里的活,跟他们谈买卖。 长平县酒楼的掌柜开门见山,“我家酒楼每天跟你家买三十斤豆腐、十五斤豆腐皮。” 三十斤豆腐能做出五十道炒豆腐、豆腐汤。十斤豆腐皮配上萝卜大葱能做出二十道炒豆腐皮、凉拌豆腐皮。 在酒楼里面豆腐皮的利润比豆腐高,但是点豆腐的食客比点豆腐皮的多,所以酒楼进的豆腐比豆腐皮多。 147炸丸子与一记耳光 尚县酒楼的掌柜道:“我家酒楼要的量跟他家要的量少一点,豆腐二十斤,豆腐皮十斤。” 尚县的人口不如长平县多,酒楼的流水同样如此。 李如意道:“我们卖给村人的豆腐一斤四个半铜钱,卖给你们不可能是这个价,五个铜钱。豆腐皮就六个铜钱。” 两个掌柜面面相觑,亲自上门一趟,每天才省了几十个铜钱,没有达到期望值,“我们量要得不小,你们家就不能便宜些吗?” 李如意态度比较强势,“你们也瞧到了,我们家人少活多,每天产的豆腐、豆腐皮是有数的,能挤出几十斤卖给你们已是尽力而为,价钱上面莫要再多讲。” 李山在旁边听着,也不插话,做买卖上面全家人都不如李如意。 “得了。那就这样吧。你们家也不容易。”尚县掌柜看着年龄跟女儿相仿的李如意,这么小就能跟人谈买卖,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你们是开酒楼做大买卖的掌柜,我们家是做小买卖的小门小户。”李如意这就去起草契约。 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何况是跟外人做买卖,李家做买卖除了有权势的官府人外都得签买卖契约。 李山给两位掌柜每人送了一个一尺高的黑瓷坛,憨笑道:“这是我家做的泡菜。你们拿去尝尝。”父女二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买卖做成了,还把泡菜推销出去。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泡菜。” “你们家有心了。谢了。” 两位掌柜收好契约,拿着一坛泡菜乐呵呵走了。 李山把他们送到村口返回,进了厨房,笑道:“他们吃了泡菜说不定就要从咱们家进泡菜卖。” “那是。我做的泡菜整个北地独一份。他们都是酒楼的掌柜,精通此道,知道冬天正适合吃泡菜,能卖出好价钱,肯定会来找我买。”李如意把搓好一个肉丸子贴着锅边滑入滚滚的油里,油锅发出滋滋声,肉丸子炸出香气,色泽金黄,非常诱人。 李石站在一旁盯着李如意的手,把她搓丸子的动作印在脑海里,等她一声令下,这就开始做肉丸子,在手掌心上抹点油,然后从木盆里捏一小团肉馅放在掌心中搓成球型,放入油锅里面炸。 肉馅是七成瘦猪肉三成肥猪肉,里面放了葱、大香粉沫、干姜粉、花椒粉、盐、鸡蛋清、面粉,炸出来香味浓郁,咸酥美味。 李山看了好几眼刚出锅金灿灿的肉丸子,明明天天都吃荤腥肚子不缺油水,可就是眼馋肉丸子,真是没出息。问道:“闺女,咱们家的泡菜你打算卖多少钱一斤?” 李如意拿筷子夹了一个肉丸子放在嘴里,鲜美无比,可就是太烫了,烫的她都说不出话来,半晌方道:“泡菜按坛卖,大坛一两,中坛八钱银,小坛五钱银。” 大坛里面装着大概十斤泡菜,中坛的八斤,小坛也有五斤。大冬天的泡菜一斤一钱银子,还送坛子,方圆百里的富人肯定买的起。 李山愕然,就在昨天他还觉得地窖里面放的近千个腌泡菜的坛子太多太沾地方了呢,我的天啊,要是早知道泡菜能卖的这么高的价钱,他把整个礼村的菜都买了让闺女做成泡菜放进坛子里面,然后卖卖卖发大财。 李石夹了一个肉丸子放在嘴边吹了十几下,然后塞进李山嘴里,满脸期待的问道:“哥,这个肉丸子是我搓的,好不好吃?” 李山咧着大嘴哈哈大笑,“好吃。”接过筷子一连夹了两个肉丸子塞进嘴里,带着葱姜还有调料香气的猪肉散发出咸香口味,比炒猪肉片香多了,比红烧猪肉都香,香到他恨不得一口气吃一盘。 李如意故意问道:“您不心疼炸肉丸子废油了?” 李山瞧了瞧锅,炸了十斤肉馅,半锅油少了三成,这油都被肉丸子吸进去了,难怪肉丸子好吃呢,忍不住道:“逢年过节家里有喜事炸肉丸子,寻常日子炸肉丸子就太奢侈了。” “得了。您还是去跟我娘说话吧。”李如意把一小碗炸肉丸子放在李山手里,让他端给赵氏吃。 锅里的荤油接着炸豆腐丸子、炸豆腐块。后日来的客人没有吃素的,用荤油炸素菜无妨。 一会儿,李如意叫来伍二,让他拿一盘豆腐丸子给伍家人尝尝解个馋。 这些天伍家人的表现都落在李如意的眼中,做的好就在吃食上面有奖赏。 豆腐丸子主食材是豆腐,还放了葱、红萝卜碎丝、面粉,调料有盐、大香粉,炸出来颜色金黄带红,比肉丸子还要诱人,味道咸香,后感微甜,吃再多也不觉得油腻。 接下来李如意用荤油卤猪肝、猪心、猪头肉,让李石用另一口大锅炒花生米。 张嫂吃了三个豆腐丸子,觉得有肉味,心里再次佩服李如意厨艺精湛,跟家人道:“厨房的活都应该是我做的。你们帮我带小少爷,我去厨房。” 李如意已经把猪下水、猪头肉都卤在锅里炖了,没有大活了,那边李石的花生米也快炒熟了。 “张嫂,你夜里带我弟弟很累,今个就不用管厨房的事了。” “带小少爷是奴婢份内之事,奴婢不累。”张嫂哪能眼睁睁的瞧着李如意叔侄在厨房不停的干活,眼睛一扫,就看到角落里面还有一大筐生花生、一大筐生瓜子没有炒,“奴婢原先炒过花生、瓜子,还炒过松子、栗子,那两筐花生、瓜子就由奴婢炒。” 李如意点头,“你要是觉得累,就把伍大、伍二叫来帮忙。” 一会儿,伍大、伍二笑呵呵拿着空盘子进了厨房,见张嫂在炒生花生,连忙过去帮忙。 “锅里卤的是肉,不用管它,半个时辰后我自会过来。”李如意交待一句,就与李石出去,把厨房交给了伍家母子。 伍大给灶里添了一把柴,赞叹道:“小姐做的豆腐丸子真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丸子。” 张嫂轻声道:“我们来之后,小姐轻易不下厨,不过她一下厨做的什么吃的都极好吃。” 伍二刚才一进厨房就看到灶台旁边的一大木盆肉丸子,瞟了一眼又瞟一眼,主子都不在场,好想偷吃一个肉丸子怎么办? 啪!张嫂挥手给了伍二一记耳光,声音响亮,把站在锅前挥舞铲子的伍大吓了一跳。 148请人失败 伍二挨打,在张嫂愤怒犀利的目光注视下吐出半个肉丸子,而后羞愧还有两分委屈的哭了。 “今晚你别吃饭饿着。”张嫂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只知道不该拿的东西不拿,不该吃的东西不吃,为了小儿子不再犯错,冷声训斥道:“主家没有让你吃东西你吃了,这就是偷吃。以后这样的事被主家发现,会把你卖掉。你背上偷吃的名声,谁敢买你?你会被人贩子毒哑卖进矿里,白天黑夜在地下干活,不见天日活活累死饿死苦死。” 李如意进来,看到伍二的左脸颊多了五个红红的非常醒目的指头印,也没有问什么,母亲教育儿子,她不会多管。 宁静的下午,突然间外面传来狗叫,那是招财和进宝的叫声,李家来了两个牵着马的陌生男子,给他们带路的是王夏至的老父。 王老汉高声道:“李大侄子,有人来你家找如意瞧病。”扭头跟两个青年男子道:“他就是李山,小神医是他的女儿。” 两个青年不约而同的道:“多谢老伯。” 王老汉喜欢看热闹,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旁。 李山见是两个穿着黑衣足踏黑色短靴的青年男子,再瞧他们牵着的骏马,一看就不是寻常老百姓,有些拘谨的问道:“两位是?” 个子高的青年语气平和的答道:“我们是长平县城外江府的护卫,此行是奉老爷之令请小神医过府给老管事瞧病。” 李山并不知道江府,只知道爱女再三强调能不出诊就不出诊,缓缓道:“小神医可不敢当,我女儿就是跟着我媳妇学了几个偏方,连朝廷的郎中文书都没有,不能出诊。” 李如意是女子,没有资格考朝廷的郎中文书,不是官府承认的郎中,李家无权无势,如果她出诊治不好患者的病,患者告到衙门,一个冒充郎中的罪名跑不了,轻则打板子、赔偿银子,重则流放千里、倾家荡产。 两个青年面面相觑,均未想到李家会这么直截了当的说李如意不是正经的郎中。 之前王老汉的话还在耳边回荡,“我们族里有人生病,都是来李家瞧看病,小神医菩萨心肠,给我们瞧病、开药,不收我们的银钱。” “外面来的病人,小神医只治疑难病症,寻常的病不给瞧,让病人去县里镇里找郎中瞧看。” 李如意在卧房里面都听见了,怕两个青年不肯离去,走出去跟他们见了个面,果然他们一看到她本人,这么小的年龄,目光流露出难以置信。 仍是个子高的青年开口说话,“这位就是小神医?” “是。她是我女儿。”李山语气里充满自豪。 李如意态度不卑不亢,“贵府的老爷一定不知道我没有郎中文书,两位叔叔回去跟他直言,他是人上人,不会与我这样的小女孩一般见识,知道真相后定能体谅我,也不会怪罪你们。” 一番话抬高了江府老爷,又告诉两个青年没有完成任务不会被责怪,唯独贬低了自己。 可是两个青年却不会因为她没有郎中文书就此小看,反正觉得她真诚聪明落落大方,不似出自乡野。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再强求,这就返回。”个子低的青年目光有些黯淡,终究没有完成任务。 个子高的青年却不死心,定定瞧着李如意,“小神医,听闻你专治疑难杂症,我们府里的管事患的就是疑难杂症,听说他不发作时好端端的,一旦发作起来肚子疼痛难忍,都恨不得自行了断,你看这是什么病?”如果得了李如意分析周伯病情的话,回去也好交差。 李如意淡淡道:“你可曾亲眼见到患者发病?”肚子里面的东西多了,造成疼痛的原因很多,患者本人不来,哪能知道患者得的什么病。 “不曾。”个子高的青年小小的郁闷,他说的是实话,他又想不到小神医不愿意进江府,早知如此,来之前肯定要问问周伯的病症。 李如意直言道:“我无法确诊。” 个子高的青年仍是不死心,“我们府愿出重金请你过府。”这几天到江府给周伯瞧病的郎中,哪怕是诊断不出来,府里也付了跑腿费。他觉得对于李如意这样的乡村小女孩,一两银子应该算是重金了。 李如意摊开双手,“抱歉,我没有郎中文书,不能出诊。” “走。”个子高的青年这下死心了,转身与同伴牵着马离开。 二人回到江府,将经过禀报福伯,福伯对李如意报着希望,没想到人家直言没有郎中文书,哪怕江府重金答谢也不肯来,既然如此,是不是让老周去李家一趟? 江青云在书房听完福伯的复述,俊脸上的丹凤眼目光复杂,这回李家的反应真是出乎意料,没有自夸医术高明,反而自暴缺点没有郎中文书。 小神医是怕进了江府被人发现不会医术还是身怀高超医术只是畏惧强权不敢进江府呢? 福伯问道:“老爷,您看老奴明天带着老周去礼村找小神医瞧瞧如何?” 江青云缓缓道:“明个周伯、刘婆与我去燕王府。我姨母想见刘婆。我也想见姨母。” 福伯听江青云的口气是要留下他看家了,当下点了点头,“老奴这就去给王府准备一些礼物。” 燕王府什么都有,江府还靠着燕王府呢,但是礼数不可缺,哪怕是亲戚是不能空手上门。 江青云没有反对就是赞成,江族正处于低谷,但不是一无所有,他是秦太妃的娘家亲戚,去王府带些礼物,也让秦太妃脸上有些面子,“我打算在燕城住几日,请那里的名医给周伯瞧瞧病。” “老爷想的周全,老奴替老周谢谢您。”福伯心里有些感动。 就这样主仆二人暂时把李家小神医放在一边。 黄昏,李家四少年回来,跟伍二谈得比较来的李敏寒一眼看出他脸上的伤,其实别人都瞧见了,只是没像李敏寒当面问他,“这是谁打的?” 伍二用极低的声音道:“我娘。” “她为何事打你?”李敏寒心道:伍二今年都十四岁了,到底犯了什么错会让张嫂打他。 149满月宴贵客至 “我……”伍二羞耻无比,“四少爷,你别去问我娘,我娘打的对,我错了。我以后再不犯。” 张嫂说到做到,晚饭果然不让伍二吃。李敏寒悄悄给伍二带来一张夹着卤猪头肉的发面饼,伍二也不敢吃。 到了夜里,伍二饿的前胸贴后背,难受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伍余年把伍大藏在被窝里准备给伍二的吃食夺走,“小时偷针,长大偷金。我与你娘在你幼时就说过,你这些年都做的很好,怎么今个就偷吃主家的东西?” 伍二羞愧无比。不能怪主家的肉丸子太香,只能怪他贪心重,自控差。 自此,伍二再不犯同样的错。 晴空万里,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彻云霄,被刺骨的北风肆虐寂静许久的礼村热闹起来。 李家摆满月酒,今天不磨豆腐不做买卖。 王族除了人人厌恶的王福至家,其余的人家都派出当家的去吃酒。 除去王族,与李家关系很好的许家全家都来了。 许正夫妻、二狗子、四狗子、五狗子即是客人也是帮忙的,在李家前院后院奔走,抬桌椅、摆碗筷、放炒花生瓜子麦芽糖块点心酒坛、端菜等,忙得脚不沾地。 李山的两个外村的朋友结伴半夜出发,走了四十里路赶来了。 他们是李山在燕城修建城墙外时认识的,抬石头时受了伤得了李山赠的药好了,这回除了道喜也是来谢恩。 满月酒宴共摆了六桌,大厅三桌坐的都是男人,伍家人住的卧房三桌,都是老人妇人小孩子。 每桌摆着用大盘盛着的炒花生、炒瓜子,还有麦芽糖块、切成块的梨子苹果。 花生瓜子在干果里面是最普通寻常的,价钱生的一斤五、六个铜钱,这都不是礼村人在寻常日子能够吃的起的,一般人家摆酒席也只是放一小盘,哪像李家这样大方,直接上直径尺长的大盘子还堆的高高的。 麦芽糖品质一般的都得一斤二十个铜钱,比猪肉还要贵,快跟羊肉一个价了。礼村人只能在过年才买几块堵住家里孩子的嘴。 今个李家招待宾客的麦芽糖块是品质中等的,按每桌八人每人五块摆的,一盘装了整整四十块,每块手指头大小。 梨子苹果就更别说了,在这个季节,这是有钱人家才能吃到的。 正经的饭菜还没上来,宾客嘴里吃着甜甜的麦芽糖块、爽脆的水果就已是心满意足。 厨房里飘出的浓郁肉香味都快要把宾客们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长这么大就没有这般期望开席的。 谁知,酒席快开时,金鸡镇的第一号大人物驿站主官刘大人及第一才子张秀才竟是亲自来了,这下把包括王海在内的村民全部震住。 “这是我个人的心意,这是县令大人托我带给你家两个小公子的。”刘大人拿出两个装着银票的红包交给李山。 郝通自是不知道此事,他的红包是刘大人出的。 刘大人通过李家的新鲜吃食得到了金鸡镇驿站站长的位置,还跟燕王府打上交道,特别是认识了县公爷周莫玄,这可不是一般小吏能有的福气。 李家是商贩,但是家里有个小神医,还有四个读书郎,以后说不定就飞黄腾达起来。 刘大人结交还在起步期的李家,付出不多,却能得到李家的友谊,何乐而不为。 张秀才是真心喜欢四个学生,李家没给他少送东西,他大舅子从李家进货,以上原因让他特意来李家吃满月酒。 李山激动的脸通红,话都不会说了,还是王海带李健安四兄弟上前热情的款待。 李如意听说后心里暗喜,连忙从厨房里出去跟两位贵客打招呼,特别是刘大人,李家能有今日,能把吃食卖进燕王府,能在当地小有名气不被乡绅土豪侵吞都是靠着刘大人撑腰。 “您公务繁忙还想着我家,真是多谢。” “我跟你们家有缘。你们家给我递了帖子,我自是要来。”刘大人跟李如意非常熟悉,打了这么多回交道,知道她在李家的买卖上面能做主,早就不把她当成小孩子看。 李家摆喜宴给刘大人、张秀才送了请帖,没给郝县令送,因为只见过一面,更是不敢给燕王府送,那样高的层次,别说是李家,就是郝县令也不敢贸然攀附。 李如意笑道:“您来了民女家,蓬荜生辉。”而后又给张秀才行礼, “晚辈见过张师长。晚辈的哥哥每日都会说起您,可叹晚辈不是男子身,不然就能拜入您门下读圣贤书。” 张秀才早就听说李如意,见她梳着双丫鬟,容貌十分清秀,双目如星辰般明亮,看着很是灵气,哪怕穿着十分普通棉制青衣黑裤,也与现场的礼村小女孩不同,再结合她坚持供四个哥哥上学读书,对她又生出几分好感。 不过他是男子,又是长辈兼秀才,初次见面不能随便夸人,只是朝李如意点点头微笑。 李如意这就返回厨房。 今日的酒席所有的吃食都是李如意负责。从早上起就带着李石等人准备酒席。她一直在跟灶台打交道,自是不能穿漂亮的新衣裙。不过,一会儿等菜上齐了会换。 最重要的人物都到齐了,李山把两个小儿子抱出来给众人瞧看,而后酒席就正式开始。 四道凉菜,卤猪心猪肝、卤猪头肉、炸荤素丸子、豆腐丝泡菜。卤猪心猪肝、炸荤素丸子都是双拼,四道菜变成了两道菜,也是李如意为了让宾客多尝几道菜。 八道热菜,红烧肘子、红焖羊肉、松鼠草鱼、粉蒸排骨、炒腊肉、木耳炒鸡蛋、素炒豆芽、炖老母鸡。 羊肉比猪肉贵,从前礼村没有一家摆酒席上过羊肉。 李家酒席的炖老母鸡用的是整鸡,每桌一只三、四斤重的老母鸡,都用白色的大瓷盆盛着,汤面浮着一层鸡油,看着就非常鲜香。礼村人摆酒席哪怕是王海家也只是炒鸡块,一只整鸡能炒两三盘,哪有李家这么大气。 肘子、木耳、草鱼这些都是好东西,腊肉、豆芽别说礼村人,就连刘大人都没吃过。 最后上的主食也是让人眼前一亮。 150天价绿豆芽 竟然是荤素两种馅的白面包子及大骨汤鸡蛋面条。 荤的是大葱泡菜猪肉。 素馅是豆腐虾皮。虾皮可是正经的海货,金鸡镇的虾皮按两卖,一两六个铜钱,跟一斤豆腐的价钱一样。 直径一尺长的圆盘,满满一盘包子,每个包子皮上点了一个红点,看着很是喜庆。 大骨汤面条汤是猪大骨,昨个晚上就熬了,熬了一个多时辰,把骨髓都熬入汤里,汤是乳白色,面条是用白面加鸡蛋和的,鸡蛋面条是微黄色,浓香诱人。 众人肚子已经吃的很饱,看到两样主食冒着肚皮被撑破的危险照吃不误。 金鸡镇驿站来往贵人多,驿站的厨子都是重金请的北地的名厨。 刘大人作为一站的主官,拥有特权,一日三餐都是名厨做的,什么好吃的都吃过。 本来以为李家的酒席比不上名厨做的,出乎意料的是不但好,还有新式菜肴。 就拿松鼠草鱼这道菜来说,色香味俱全,菜名还起得好,还有粉蒸排骨的咸鲜、红焖羊肉的肥而不腻没有羊肉的膻气,还有炒腊肉,每片腊肉的肥肉呈透明色,看着非常诱人。 不过以上的菜肴对他来说都不如炒豆芽。 大冬天的没有青叶可吃,天天吃肉都吃腻了,如果吃上一盘清爽的炒豆芽,那可真是人生美事。 刘大人在走之前忍不住向李山问道:“这个豆芽你家还没有?” “这个得问小民的女儿。”李山连忙把已经换了红色衣裙的李如意叫过来。 李如意笑眯眯道:“有的,只是不多了。民女给您带些拿走。” 豆芽分成黄豆芽、绿豆芽。 今个的炒豆芽是用绿豆发的绿豆芽。 绿豆芽比黄豆芽易熟易入味。 北地的冬天树叶光秃秃,田地里没有庄稼,看不到绿色,一片败落。绿豆芽上了餐桌,有了绿色,看着就新鲜让人心里舒服,吃起来也开胃。 李如意几天前特意用绿豆发的绿豆芽,李家昨天吃了一顿,人人都说好吃,本来今个酒席不上此菜,要上的是梅菜扣肉,这不刘大人、张秀才来了,想着他们肚子里油水多,特意梅菜扣肉换成炒豆芽,让他们尝尝鲜。 刘大人也不答谢,眯眼问道:“你家每天能做出多少豆芽?” 李如意心里暗喜,等的就是这话,“四、五十斤。” 刘大人心里大喜,这下好了,除去驿站自用,够送给县令、燕王府,都不问价钱,跟仕途相比,这些钱算什么,况且是钱走驿站的帐,又不是花他的钱,直接道:“从明个起,驿站每日派人来你家取四十斤豆芽。” “这个……”李如意见王海等人都用羡慕的目光望着自己及家人,轻声道:“请您借一步说话。”连忙给李山、李健安使了个眼色。 李山父子二人跟着李如意、刘大人去了隔壁房间,那里是李健安、李福康的书房兼卧房。 “大人……” 刘大人生怕李如意不同意,岔话道:“只要你家能保证每天四十斤豆芽,价钱吗好说。” 李如意摊开双手,“豆芽明天做不好,得七天后。”她倒是想做这笔买卖,可是这回发的绿豆芽都没了,就算现在泡绿豆也来及。 绿豆发成绿豆芽的周期是七天。发豆芽没有技术活,只一点要用干净水泡,一天得换几次水。 刘大人跟李家打了这么多回交道,这家人勤快还本分,也相信李如意说的话,几乎不用考虑,“七天后也行,不过得确保之后每天有四十斤。” “没问题。”李如意打了包票,不就是多买几口大缸多进些绿豆吗,大缸便宜的很,绿豆产自南方,价钱比黄豆贵,不过再贵也比猪肉便宜,一斤绿豆能发七、八斤嫩嫩的绿豆芽,每斤绿豆芽卖多少钱合适呢? 李山本来因为今日没赚上银子摆酒席往外花钱暗自郁闷,谁知得了笔买卖,喜得合不拢嘴,笑道:“刘大人又光顾我们家买卖,多谢多谢。” 李如意见李健安也是满脸喜悦没好意思提价钱,便道:“大人,民女得您说好价钱。这个豆芽在冬天是稀罕吃食,不过您与民女家交情不一般,给您一斤三十个铜钱如何?” 三十个铜钱一斤豆芽,四十斤就是一两银二百个铜钱。李山父子可是非常清楚豆芽的成本,没想李如意敢把价钱标的这么高,一时面面相觑,好在不是傻子,没有出口相问。 刘大人误以为李山父子是觉得价钱太低了,忙道:“这价钱太低,不能让你们家亏本,依我看一斤就五十个铜钱,正好一天二两银子整。” 李山父子更是一惊,特别是李山,心砰砰跳,一斤五十个铜钱,天啊,这是十斤豆腐的钱,真是天价! “既然大人这般厚待民女家,那民女家的豆芽就只卖给您。别人家要是想买,得由大人同意。”李如意给出一个保证。 这下子刘大人喜得哈哈大笑,望着聪慧伶俐能干懂事的小姑娘,再想到家里几个只知道打架惹事让他头痛的熊小子,突然间有了小姑娘拐回家当儿媳妇的念头,不过李家现在没有出秀才,门槛太低了,要不认小姑娘当干女儿。 刘大人家里能做主的夫人,认干女儿的大事刘大人要是不跟夫人商量就认了,夫人能把他的耳朵拧掉。 李健安鼓起勇气开口道:“大人,晚辈不才,能否起草买卖契约?” “好。”刘大人以前跟李家买东西没有签过契约,这是头一回,不过亲兄弟明算账,有了契约,对他是个约束,对李家何尝不是。 很快,买卖契约写好了,一式两份。 李山望着白纸黑字上面“一斤五十个铜钱”,眉开眼笑。 刘大人看着契约上面的“李家未经刘大人许可不得把豆芽卖给别家。”笑得合不拢嘴。 豆芽买卖的契约让双方都非常满意。 张秀才得了李家送的豆芽、豆腐丸子、腊肉等吃食,满脸笑容的走了。 李福康与三个兄弟送走张秀才,就跑去跟赵氏道:“妹妹弄出来的豆芽又给家里赚银子了,每天能赚一两多银子。” “真是好事。”赵氏大喜,“你妹妹累了,快让她去歇息,下午我们一家人再说话。” 没等到下午,李家篱笆门外就响起一个悲伤无比的少年哭泣声,吵醒了正在午休的李如意。 151天要收人 “李叔、赵婶,侄子求求你们让如意救救我娘的命。”已经十七岁的刘大哭的满脸是泪。 跟着刘大一起来的三妹刘想直接跪在冰冷的地上,朝着李家的紧闭的大厅方向重重磕头,哭道:“求求你们救活我娘,我们兄妹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们家。” 闻声赶来的村民把刘家兄妹围住,但也只是围住,没有人开口问原因。 刘家兄妹的爹娘都是极恶之人,为了银子能用死于腹中的胎儿敲诈金鸡镇里的接生婆和药铺的郎中,最后被郝县令重打板子关进大狱,连累整个礼村的人不能到金鸡镇药铺看病。 张氏本来要在腊月前才出狱,只因狱里条件非常恶劣,她又是小月子没做完就进去了,熬过了秋天,熬不过寒冷的冬天,得了伤寒又引起旧疾。 监狱的狱官自是不会给张氏找郎中,就让她硬挺着,没过两天见她竟是奄奄一息,这才禀报郝县令。 郝县令派人叫刘家兄妹把张氏接回家。 刘家兄妹接了张氏就去县城药铺,几家郎中一听张氏就是那个拿腹中死婴敲诈金鸡镇同行郎中的妇人,坚决不给她瞧病,还把刘家兄妹大骂一顿。 这些郎中是怕张氏死之前还想敲诈他们一笔,哪怕被人骂做成死不救,也不管张氏死活。 刘家兄妹只能把张氏带回家里,再来求李如意给张氏瞧病。 “李叔、赵婶,侄子给你们磕头,求求你们可怜侄子六兄妹,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让如意救救侄子的娘。”刘大见李家大厅、卧房的门统统紧闭,没有人出来,只有两只狗朝着他狂吠,不由得后悔之前李石跟曲平兄弟打架时自己只是观战没有出手帮李石。 赵氏一把按住准备下床的李山,低声道:“这事谁知道是不是骗局,你莫要管。” “我出去瞧瞧,顺便给他们兄妹一句话。”李山不想让闺女独自承认一切,干脆出去绝了刘大兄妹的念想。 这时外面想起了李健安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刘大,我妹妹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 紧接着是李福康的冷言冷语,“上次你们也是这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求我妹妹去你们娘瞧病,亏得我妹妹聪明没去,不然你们家就不是讹上金鸡镇的郎中、接生婆,就得讹上我妹妹了,怎么着,这回你们故技重施,没门!” 而后是李英华高声道:“你们别磕头了,快回去带着你们娘出村找有文书的郎中瞧看。” 最后是李敏寒大声道:“你们在这里磕头想逼迫我妹妹做甚,有本事你们去金鸡镇药铺!” 李山走出去,见四个儿子并排站在院子里,在他们身前的是李石、伍余年、伍大、伍二。 李石就不用说了,作为李家刚买没一个月的仆人伍家父子也在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村民当中多半是与李家关系交好,甚至是靠卖李家豆腐赚银子的,这时纷纷开口帮李家说话。 刘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朝村民道:“这次我娘真的是不行了,我和我大哥没有骗人。” 刘大连忙发誓道:“叔叔,侄子要是说谎,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上次张氏夫妻骗李如意去张家瞧病,作为长子的刘大根本不在家,刘大在外面做杂工,哪里知道爹娘做出这样的事。 这下好了,李家人和礼村的村民再不相信刘家人说出来的话。 李如意发型衣裙整齐,从卧房里走至,隔着篱笆门跟刘大开口道:“上次我二叔与曲家兄弟打架,你能出来给我二叔助威,这个人情我记得。” 刘大仰视宛如高门小姐的李如意,面带愧疚,失声道:“我当时没有帮上李二叔的忙。” “你说说你娘现在什么情况?”李如意倒没有去刘家的念头,只是准备给刘大一些药,还掉这个人情。 刘大生怕李如意反悔,连忙道:“我娘的脸色比雪还白,不时的翻白眼,呼气多出气多,在县城时还能说一两句话,回到家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也不见我们兄妹的叫声。” 村人一听张氏这种情况那就是要死了,大罗神仙下凡都治不好她了,不由得望向刘大兄妹的目光带着些许同情。 若是张氏没生这病仍是关在狱中,村人肯定不会同情刘大兄妹,可如今张氏要死了,刘大兄妹六个,最小的刘四才三岁,这下没了娘,以后命运肯定比黄连还苦。 李如意在家人担忧紧张的目光注视下又问了刘大几句话,方道:“你娘的病情很严重,我去给她配药,稍等片刻。” 刘大兄妹心里大喜,连忙磕头道谢。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偏偏不让李如意救张氏的命,药没做出来,张氏就去了。 “大哥、三姐,娘没气了,娘死了。”张氏的四儿子八岁的刘二哭着把哥哥姐姐喊了回去。 刘大失魂落魄的跑回冰冷的家,家里破旧不堪的木床上面张氏没了呼吸已有一会儿。 六岁的刘三、三岁的刘四都早熟的知道张氏死了,跪在床下拉着张氏的手哭着叫娘。 刘大望着张氏苍白如雪的脸,耳边响起弟弟妹妹的哭声,无比的自责,喃喃道:“我不该去县城药铺找郎中给娘瞧病,直接把娘带回村找如意给瞧病就好了。” 跟过来的几个村人壮胆进了刘家,看到张氏真的死了,有人赶紧去跟李如意说让她不要再配药了,有人瞧着刘家几个孩子着实可怜就好心的跟他们说丧事的事。 “张氏作恶多端,老天要收她的命呢。” “可怜刘大六兄妹没了娘。” “张氏那样的娘,对于刘大兄妹来说,没了也是好是。” “胡说八道,张氏再坏,对刘大兄妹还不错。” “不错个屁,刘大不到十一岁就出去打苦工,攒的钱全部被张氏拿走花了,刘大都十七岁了,还没说亲事。” “刘大的二妹刘盼十岁就被张氏送去县里大户人家当小奴婢,十三岁瘦得跟猴一样还没及笄就成了通房。你听听,张氏对刘大兄妹好吗?” 张氏与刘宝共有六个儿女,长子刘大、二女刘盼、三女刘想、四子刘二、五子刘三、六子刘四。 刘大、刘盼都是很小的时候就出去打工给家里赚钱。 今年年初十三岁的刘想也被张氏夫妻送到大户人家当奴婢,后来张氏夫妻进了大狱,刘大不想让刘想步刘盼的后尘当通房,就把刘想接回来,让她在家里带弟弟。 张氏死了,村里人仍在说着她生前与刘宝做的亏心事。 刘家没有银子,刘大不得不卖了一亩良田,拿出一半的银子给张氏办了很简单的丧事。 过了两日,刘家再次传出噩耗,竟是又死人了。 152天无绝人之路 在大户人家当通房的刘盼死了。 她今年才十五岁,怀了府里少爷的孩子五个月了都不自知,天冷路滑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大出血流产,做小月子受了寒,又听说张氏死了,连着几个晚上做噩梦,早上没醒过来就这么死了。 大户人家把刘盼的尸体送了回来,同时送了一口棺材及六两银子。 刘大刚葬了生母,又得葬二妹,悲伤的一夜之间头发都白了几根。 刘盼的棺材入土还没三日,衙门派人来到刘家,说刘宝在狱中与同一狱室的犯人打架,两败俱伤都死了,让刘大兄妹去给刘宝收尸,若不在限期之内把刘宝的尸体带走,就将刘宝的尸体抛于荒野。 这真是屋逢连阴偏漏雨,接二连三的死人,刘家不到十天就得办三次丧事。 村人得知刘家出了这么多的事,都觉得刘大会把弟弟妹妹卖了,然后买田娶媳妇。 有几个老婆子还故意在刘二、刘三、刘四面前道:“你们爹是个看到银子就六亲不认的王八蛋。你们大哥容貌随了你们爹,肯定把你们全部卖了。” “你们大哥今年都十七了,还没娶媳妇,等着瞧吧,他会把你们卖掉娶媳妇。” 古往今来,爹娘不在世,长子就是一家之主。 刘大就算卖了弟弟妹妹,也不犯法。 刘二没那么容易上当,刘三、刘四年龄小,当场吓哭了,回家就问刘大,“大哥,你要把我卖了娶大嫂是吗?” “大哥,你为了娶大嫂卖我。” “谁说我要卖掉你们?”刘大正寻思去县城打工的事,当下就跟弟弟妹妹说了。 刘三、刘四都很信任刘大,一点不怀疑他说的话,“原来大哥不会卖掉我们。”“大哥……” 刘四欢喜的都哭了。 刘大把刘四抱坐在自己大腿上面,摸着他的小脑袋,跟几个弟弟妹妹道:“爹娘没了,大妹没了。我只剩下你们四个弟弟妹妹,怎么会卖掉你们。” 刘三哭道:“他们是坏人。” 刘四抱着刘大的胳膊,“他们好坏。” “大哥,你能不能别去县城,能不能留在家里,我晚上害怕。”刘想到好几次被死了老婆的章老大调戏,吓得这些天都不敢出门,也不敢跟刘大说。 刘想不说,刘大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知道,蹙眉问道:“我留在家里就赚不到银子,拿什么养家糊口?” 刘想小心翼翼的道:“你去求求李家,让李家卖给你豆腐,你也跟王族的人一样卖豆腐赚银钱,你白天卖豆腐,晚上能在家,能护着我和弟弟。行不行?” 刘大低头道:“我没脸去求李家。” “我跟你一起去。” “那好。你跟我一起去。”上次兄妹去李家,刘想一去就磕头,刘大自知不如刘想放得开。 “我们家这般落魄,能够打动李家的只有诚心。我们仍是跟上次一样给李家磕头相求吧。”刘想脑海里闪过十天前李福康骂她们兄妹的模样,心里苦笑,年前还想过嫁给李福康,现在李福康成了李家少爷,不拿正眼瞧她,真是想都不敢想了。 刘二挺起瘦的没几两肉的小胸脯,“大哥、三姐,我也跟着你们去。” 刘三、刘四不约而同的道:“我也去。” “我们要是都去了,我怕李家说我们这是在逼迫他家。”下跪的那一刻,尊严没了,刘大不想让三个弟弟给别人下跪,也不想让李家有被逼迫的感觉。 刘想去厨房做饭,搬开面缸上面压着的石头,里面的黑面只有十几斤,家里五张嘴巴,这些黑面只够吃几天的,如果李家能大发慈悲帮帮家里,让大哥卖上豆腐就好了。 兄妹俩吃完晚饭,等着天全黑了,这就去了李家。 这次跟上次不同,他们悄悄的进入李家,不想被人看见,到时就算李家拒绝,双方日后再见面都不会尴尬。 伍大守在门口,问道:“你们找我家主子有什么事?” 刘大声音几分紧张,“我们想求李叔、赵婶卖给我们家豆腐。” 刘想没想到这次连李家的人都见不到,就这样失败而归,然后等着饿死,或是眼睁睁的瞧着刘大在外面打工累死,自己被章老大调戏吗,痛苦之中有些哽咽道:“我们家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不然不会上门。” “让他们兄妹进来。”这回是赵氏松口了。 刘大兄妹小心翼翼的进了李家,生怕走路步子重了惹李家人生气。 李家已经吃过晚饭了,大厅里还余留浓郁的肉香味,惹得刘大兄妹条件反射般的咽了一下口水。 赵氏端坐在太师椅上,上下打量刘大,问道:“你的性子跟小时候不一样,是经历了什么事还是?” 刘大坐下之后在赵氏审势的目光注视下,答道:“侄子在打小工时跟的第一个师父是个极善的人,外表非常严厉,其实心肠特别好,他把侄子当成儿子一样教导,侄子的性子就是从那时改变的。” 李家人恍然大悟,难怪刘大的性格一点都不像刘宝夫妻,原来遇到一个好师父。 “你师父如今人呢?” “他老人家是南方人,回老家去了。”刘大目光流露出对第一个师父浓浓的不舍。 “长兄如父,你下面有弟弟妹妹要养活,很不容易。”赵氏见李如意点点头,便道:“我们家与你们家没有半点关系,以前还有间隙,按理说不应该管你们,不过看你不容易,可以把豆腐卖给你。” 刘大得了最后一句话,欢喜感激的当即跪下,“多谢婶、叔叔。” 刘想跟着跪下磕了头。 赵氏受了他们的磕头礼,最后肃容道:“只一条,你们好好过日子,不得惹事生非。” 次日,全村人就知道李家从今日起每天卖给刘家五十斤豆腐的事。 “李家仁义,帮扶刘家。” “李家人人心善帮助刘家做善事,日后李家定有好报。” “刘家经受这么多的打击,已经到了绝境,要不是李家出手帮忙,刘家得家破人亡了。” “眼看着刘家要完了,这不李家伸手帮了刘家。天无绝人之路。” 这件事通过村人的嘴传到了外村去,李家得了好名声,连张秀才都在学堂里夸赞了李家四少年几句。 很快进入腊月,西北风刮的更加猛烈,夜里的风仿佛要把房顶掀了。 有一天半夜突然间风停了,万籁无声,安静的能吓死人,没过一会儿就落下鹅毛大雪。 这一场大雪一下就是整整一天一夜,且雪花从始至终都是大片,燕城方圆百里披上厚达两尺多的银装。 雪落下了,次年干旱,不好。雪落大,当年雪灾,不好。老天爷就不会让北地的百姓舒服。 李如意站在自家屋檐下,瞧着院子里伍大、伍二拿着半人高的大扫把用力的扫雪,厚厚的雪都比旺财、进宝高了,伍大兄弟将雪扫到扫角落,一会儿就堆成雪山。 这里的雪跟前世边防的雪一样大。 雪大必有灾,前世是今生也是。不知道这一场雪,燕城有多少房子塌了,多少人被冻死。 “如意,天这么冷,你怎么还在外面站着。”赵氏正好从卧房里出来,看到爱女,连忙把她拉进房里,还跟李山告状,“瞧瞧你女儿,穿得这么少站在外面不怕冻。” 李山只是笑呵呵。 李如意接受了赵氏的好意,见赵氏出去了,开口道:“爹,雪大太,官道上怕有雪崩。我怕乡亲出去卖豆腐遇到雪崩。干脆我们家这两日除去豆芽,别的买卖就不做了。” “这雪下的。好,我去跟王族人、许家、刘家说去。”李山心里骂老天爷把雪下大了。这就穿棉衣出了门。 黄昏,李家四兄弟回家了,个个表情复杂。 153长子定亲 “雪太大,官道不通,老师说提前停学,过了正月十八再开学。” “本来老师要上本旬的课才停学,谁知天公不作美,这么早就下了这么大一场雪。” “前个尚县下大雪了,比我们县下的早,听说昨个青松书院就宣布停学了。” “学堂停学了,我们在家里就有时间干活。” 赵氏心里抱怨雪下的太大导致儿子少上半个月的课,温声道:“家里有下人,不用你们干活,你们好好读书就是。” 李健安道:“这怎么行。我们得干活,让爹、二叔、妹妹歇一歇。” 李山是不同意四个儿子只知道读书不知道干活,便道:“我和你二叔不累,你妹妹得好好歇歇。你们读书空闲了就干干活。” 李如意见赵氏眉头微蹙,便道:“哥哥活要干书也得看,这样劳逸结合,身体康健,头脑清楚,思路清晰。” 李英华微笑道:“妹,我们老师跟你说的差不多。他还特意嘱咐我们学堂的学子做些家务,不要搞的五谷不分变成书呆子。” 李如意对张秀才的印象很不错,这样的人要是当了官,肯定是个实干的清官,有些感慨道:“你们老师学识好懂人情世故样样好,可惜断了半指……” 赵氏轻声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李福康道:“是。师长也说过这样的话。” 李英华摇摇脑袋,想那么多干什么,“我去抱小弟弟。”笑呵呵走了,李敏寒跟上去。 两个小婴孩白天的觉也多,他们睡着了大人的事就少。 张嫂夜里要起两、三回,睡眠不够,趁着这会儿功夫靠坐在床头眯眼打盹,听到动静睁眼,见三少爷、四少爷来了,连忙站起来请安。 “你坐着。我们瞧瞧小弟弟就走。” “我们没那么多事。” 张嫂望着三少爷、四少爷离去的背影,心里暗道:两位少爷性情好善良。我们一家人遇上李家这样的主子真是前世积了德。 下雪不冷融雪冷。这么厚的雪融起来,导致气温骤降。李家后院用来装杂物的一口破缸都冻裂了。 这么冷的天气,别说人就连动物都不愿意动弹,招财、进宝很是聪明的呆在有火炕的房间。 村里的妇人平时忙着做豆腐买卖,没有时间串门,这几天不用卖豆腐,一个个的不怕冷,拎着礼物到李家跟赵氏说话拉拉近乎也是感激李家的帮扶。 “托你们家的福,我家男人砌火炕,我跟两个儿子卖豆腐,都赚到银钱,今年总算能过个福年。” “你们家一家子都心善,富裕了还不忘记乡亲。” “这块猪肉值不了几个钱,送给你家吃。” 一块猪肉、几斤鸡蛋、几斤白面、一斤芝麻油等等,送什么礼物的都有,这都是村民的心意。 丰氏也给李家送礼了,礼物自是比别人都重,二十斤羊肉还有十斤羊排。 大周国的贵人多吃羊肉,猪肉吃的少。羊肉比猪肉贵。 丰氏夫妻靠着李家赚了很多的钱,礼村除去李家就数她家有钱,王海靠着砌火炕还认识了许多人。 丰氏脸上笑意浓浓,“我上回听如意说吃羊肉下奶水,正好去县城看你姐夫,顺便买了羊肉回来,一半送给你家,你吃了多下奶水,也好给我两个外甥多吃。” 赵氏把六儿子抱至丰氏面前,跟小婴孩道:“来,给丰姨笑笑。” “他这么小哪里听得懂。”丰氏话音刚落,就见小婴孩嘴角上翘笑了,小脸粉嫩,目光非常单纯,极为可爱,“哟,他真的听懂了,太聪慧了。” “嗯。他们兄弟像如意聪明的很。”赵氏说到爱女,语气又温柔了一分。 坐在一旁的王燕起身张开双臂,“姨,让我抱抱弟弟。” 赵氏把七儿子交给王燕,打量王燕几眼,今个小姑娘擦了少些粉,还抹了点胭脂,比以前瞧着好看多了,可是容貌还是太普通了,配长子还是差点,无意中看到王燕长着茧子的双手,这下心里又平衡了,作为李家的长媳,品性第一,容貌普通些无妨。 次日,丰氏母女又来了,王燕打开小包袱,里面装着两身棉制红色绣着吉祥图案的婴孩衣服,双手呈上,微笑道:“姨,这是我给弟弟做的冬衣。” 赵氏眉开眼笑,拿着衣服放在眼前瞧看,夸赞道:“燕儿的手可真巧,这红色看着就喜庆也耐脏。” 李如意把衣服拿过来瞧看,在小婴孩身上比划了几下,语气带着羡慕,“燕姐的手红比我强太多了。我这双手笨的很,就是做不好绣活。” 王燕得了夸赞,心里暗喜。笑道:“你做出了那么多新鲜吃食,卖出那么多的银钱,你的手还笨啊?” 赵氏伸手摸摸自家女儿的头发,跟丰氏道:“我的厨艺不精。我家那口子说如意的厨艺随了祖奶奶。” “你的厨艺比我的可强多了。我家死老头总说我做的是猪食,他也不想想,猪食是猪吃的,他在说自己是猪。”丰氏在说王海时,语气里多了两分温柔。分家之后,他们夫妻的感情比以前好多了,后来托赵氏的福,他们夫妻收鸡蛋白面、砌火炕、卖豆腐的活,赚了很多银子,日子越来越红火,感情就更好了。 赵氏跟李如意道:“你姨爱吃腊肠,你燕姐爱吃粉蒸排骨。” 赵氏出了月子就管起家务,除了厨房都是她的事。李如意现在负责厨房及家里的买卖,其余的不用管了。 第三日,丰氏母女不好意思再过来了,不过,李山夫妻也明白了,趁着这几天不做豆腐轻闲,就找了媒人上王海家提亲事。 王海不在家,丰氏早就跟他商量过,当即十分欢喜的同意。 双方交换了生辰八字,李家下了聘礼,又到镇里备案,这门亲事就是铁板钉钉的事。 腊月上旬,李家长子李健安与王海的女儿王燕定亲。李家与王族的关系更近一层。 厚厚的雪融化,官路刚通一天,天又下雪了。 雪花不大,一个时辰后转成大雪,漫天都是鹅毛大雪,很快就给江府披上一层雪装。 突然间,一个老者痛苦尖叫声在房间里响起,打破江府的宁静。 154初见 周伯发病了,疼的满地打滚,逮到什么都用脑袋撞,差点撞在前来看望他的江青云的大腿上。 刘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头子你别吓我,你别这样。”又跟满脸惊愕担忧的江青云哭道:“老爷,这才过了不到十天,他又发作了,原先不是这样,原先几个月才发作一次。这样下去,他熬不住会把自己疼死没命。” 两个护卫把疼的已经失去理智的周伯按住了,福伯怕周伯受不了疼痛咬舌自尽,把周伯打晕了。 “周伯午休时旧疾发了,疼的从床上滚下来。” “天可怜见的,周伯都快六旬的人了,痛的尖喊尖叫跟杀猪一样。” “听说前几天老爷带着周伯去了燕王府,把燕城所有的名医都请来给周伯瞧病,竟是没有一人能治周伯的病。” “老爷又要派人去燕王府请太医了。” “老爷改主意了,带着周伯去找礼村小神医瞧病了。” 周伯为人好不苛刻,江府的下人都很关心他的安危,一直注意着他发病后的一举一动,得知江青云亲自出面陪他去礼村求医,心里均是为他祈祷,还觉得平日内向寡言在江青云是个极好的主子。 官道的雪被西北风一吹结成了冰,冰渣路很毁马车的车轮,也令马车减速。 十几里路愣是走了一个时辰,等马车到达礼村时,已近黄昏,农家炊烟袅袅,礼村人准备用晚饭了。 王夏至的家在村头,仍是他家的人王夏至爹把江青云等人领到了李家门前。 两辆华丽而低调的马车停在篱笆墙外,同行的还有四个骑 骏马的青年男子。 自第一辆马车上走出一个穿着黑衣裘衣绝美的少年。 只见他面如白玉,额头饱满,剑眉星目,琼鼻薄唇,黑发如墨,气质清贵。就是过分削瘦,眼窝深陷,看着有几分病态。 随后是一个老者,这位是江府的管家福伯,少年则是燕王府秦太妃的嫡亲外甥江青云。 王夏至爹老眼昏花,看不清江青云容貌,不然定要惊叹这世上竟有如此美少年。 福伯高声道:“请问这是小神医的家吗?” 王夏至爹跟着道:“李山,你家来了贵人,贵人家里有人病重,来找如意瞧病。”刚才听那位神仙般的公子说府里的人要疼死了,不由得心生怜悯,这就好事做到底,把李山叫出来。 李家紧闭的大厅里一下子走出好几个人,都是男子,为首的是身材魁梧的李山,后面跟着四个儿子,还有三个男仆,浩浩荡荡的不知道以为是要去打架。 福伯见来这么多人,心道:李家是个大家族? 他朝着为首的李山高声道:“我家公子是长平县三里外江府老爷,已有举人功名,今日想请小神医给府里的老人瞧病。” 李山父子一听又是江府,江府的老爷这般年少,还是举人功名,这可了不得。 上回两个护卫来请李如意时并没有说江青云是举人。李家是刚知道。 举人跟秀才可截然不同。举人可以直接当官,虽然顶多是七品县令,那也是进了官场有了仕途。秀才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整个金鸡镇就没有举人,就连长平县的举人也是屈指可数。 江青云是举人且这般年少,看他的穿着气质,就知是出知名门,比那种寒门出来的举人又强很多。 李山冲着江青云的身份也不敢得罪,连忙道:“原来是江举人老爷。” 江青云目光炯炯,语气有些焦急,“在下江青云,听闻你家有个小神医,特带周伯前来求医,还请小神医出手医治。” 李山不敢怠慢,“江老爷里面请坐。” 江青云向福伯微微点头,后者立刻小跑至马车前掀开车帘,把满脸是泪这些天都瘦了几斤的刘婆喊下来,又招呼两个青年把被打晕过去的周伯从马车里面抬下来。 李福康跑进厨房跟指挥伍大、伍二往蒸屉里放包子蒸的李如意有些激动的道:“妹妹,上次那个江府又来人了,这回江老爷本人都来了。江老爷瞧着比我多不了几岁,就已经是举人。” 这番话的重点是江老爷少年中举,不是江府有人来瞧病。 不怪他大惊小怪,要知道别说金鸡镇就连长平县都没几个 举人,长平县距燕城很近都是这种情况,离的远的县城更是如此。 寒窗苦读十年,学的特别好,运气特别好的,才能考中秀才。秀才再想考中举人,那真是百里挑一,难上加难。 李如意将二哥对江青云一脸羡慕敬佩的目光尽收眼底,“江老爷来我们家是给自己求医还是?” “他是给他府里的老奴。爹让他们进厅里了,让我过来给你说说。” “我去瞧瞧。”李如意洗了洗手这就去大厅。 李福康亲自泡了茶水端过去给江青云喝。 江青云来之前听那两个护卫描述过李如意的模样,知道是个不同于普通村姑的小姑娘,不过亲眼目睹,还是有些惊赞。 李如意个子不高,体型清瘦,梳着三丫鬟,只戴了一根梅花银钗,穿着绿色棉布竖领斜襟上衣、灰色用银线绣着梅花的棉布长裙,脚踏粉色绣花鞋。 绿色显得活泼生机勃勃。长裙的梅花与梅花银钗相对应,显得优雅恬静。 本是最普通的棉布衣裤,被李如意这么一穿,让人看着很居家温馨。 衣着其次,主要是气质。李如意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特别明亮仿佛会说话,走路昂首挺胸目不斜视透着自信,让人觉得落落大方,娴静美好。 李山对江青云又敬又畏,进了大厅之后就没坐着,始终站着,见爱女来了,赶紧给她介绍,“闺女,这是江府的江老爷、福管家、刘婆、周管事。生病的是周管事。你能瞧瞧周管事得了什么病?” 李如意的目光在江青云、福管家、刘婆身上打了个转,在江青云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看的是他的人,也是他身上的裘衣。 黑貂裘衣,在前世是奢侈品,在今生更是有权有势的贵族才配拥有的稀有物。 一个普通的举人可不能有这样一件黑貂裘衣。 这个少年举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155可能是胆结石 江青云对于李如意打量自己有些不悦,心道:作为一个郎中,心思该放在病人身上,这个小姑娘上来不看病人,却是看别人,这是何道理。难道小姑娘根本不是什么神医,而是浪得虚名? 李英华指着靠坐在太师椅上的周伯,蹙眉道:“妹妹,他们说周管事在午后发病,疼痛难忍‥‥” 刘婆早就等急了,哪怕不相信一点点大的李如意有高超的医术,都已经来了就得试试,岔话道:“我家老头子痛死了,我们怕他咬舌自尽,不得已把他打晕。他晕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痛醒了,我们不得不把他送到你这里来,求你给他瞧瞧到底是什么病,怎么会这么痛,能痛的让他不要命?” “上次你们府派人过来,只说患者肚子痛,我不能凭着一句话就能确诊患者得的什么病。”李如意走至,伸手翻看周伯的眼皮,接着给他把脉,“我可事先说好,我没有官府颁发的行医文书,不是官府认可的郎中,你们把患者带上门来,我是看着患者不易你们心诚这才给瞧瞧。我分文不取,若是治不好,你们别找我及我家人的麻烦。” 一番话说的直白明了,这是先兵后礼。 她前世时听过见过的医闹多了去了,哪怕是在部队医院,也发生过医闹,也有病人家属打医生的事。 今生她连在外行医的资格都没有,李家无权无势,所以哪怕她的医术比整个大周国的郎中都高明,也不敢随心所欲的给患者瞧病。 刘婆丝毫不觉李如意说话难听,反倒认为直来直去挺好,忙道:“不会。我们不会恩将仇报。” 江青云刚才还怀疑李如意,现在听了她说的一番话,又觉得她很有底气。难道她真的拥有高超医术? 这压根就不是一个小孩子能说出来的话。福伯心里惊讶李如意的沉稳老练。 赵氏不知何时进来了,走到李如意身旁,朝江青云福了福,“我女儿童言无忌,还请江老爷不要怪罪于她。” “无妨。周伯已看遍北地的名医,都说治不好,若你女儿治不好,我不会怪罪她。”江青云看到赵氏时,有些明白为何李如意这般大气从容。 李如意没有功夫听江青云说话,开始问刘婆,“患者第一次发病是何时?” “四年前。那时我家老头子发作只痛了一个时辰就不痛了。” “这四年来一共发作几次?” “一共七次。” “患者平时是不是喜欢吃油腻的吃食?” “我家老子不喜吃油腻的吃食,他喜欢吃素。” “是不是不吃早饭?” “对。我家老头子就是不吃早饭,已经好些年不吃早饭了。” “发病之前吃过什么?” “午饭。” “午饭吃了什么?” “烧豆腐、小葱芝麻油拌豆腐皮、煎豆腐、炒鸡蛋、蘑菇虾仁、烧萝卜、米饭。” 蜀地一年四季都有青菜,便是冬天也有,燕城却是不行,冬天漫山遍野看不到一片绿叶,吃不到青菜,每日只有萝卜,还好有李家豆腐、豆腐皮,江府的厨子每天都要做这两样。 周伯吃素,自到江府的第一天吃到豆腐就赞不绝口,于是每天餐桌上少不了豆腐。 今日周伯发病之前的午饭就吃了许多豆腐、豆腐皮。 李如意心里有些明了,“平时很少喝水?” “对。你怎么知道的他很少喝水?”刘婆有些激动问道“你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 李如意并不回答,伸手按在周伯腹部的一处,问道:“他是这里痛,对吗?” 刘婆如小鸡吃米点头,“对对对。” “初步诊断是胆有病。” “胆有病是什么意思?” “胆有病就是胆结石,胆里有了石头,导致疼痛难忍。”李如意见刘婆一脸惊愕,解释道:“人体的胆是个不起眼的器官,不像肝脏胃肾被人熟知,可是胆一旦生病发作令人痛不欲生。” 刘婆觉得李如意说的话通俗易懂,可是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听哪个郎中说过人的胆生病,更别说胆结石了,喃喃道:“我家老头子竟是胆有病?” 江青云忍不住高声问道:“胆里怎么会有石头?”就用拳头比划了一下,“你说周伯的胆里生着石头?” “我刚才说的很清楚,初步诊断还没有最终确诊。”李如 意非常反感外行的质疑,哪怕这个人是皇帝老子也不行,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我说的石头没有拳头那么大。人体的胆才有多大,怎么能生那么大的石头?” 人的胆生长一个米粒大的石头就能痛的生不如死,怎会生长拳头那么大的石头。 江青云在医学方便没有涉猎,有些窘道:“那有多大?” “有手指这么大,也有米粒那么小的。” 江青云摇摇头,“我认为人的胆里不会生石头。”心道:这又不是神仙故事,还说胆生石。 李如意板着小脸,冷声道:“那是你认为的,事实上人体不止胆,别的器官也会生石头。”比如肾结石,患者的疼痛比胆结石还要是大,那可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江青云心里对她的好感一扫而光,盯着李如意,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破绽,“我读杂书千本,没有一本记载过人体生石。”他在书上看到过人受到惊叫达到极致能导致胆被吓破死亡。 李如意心道:你连郎中都不是,只是看了一些杂本,就敢说这样的话?淡淡道:“目前的医疗水平对人体自身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哪怕是前世现代医术还有许多人体的病不能治疗,比如说各种各样的癌症,还比如说皮肤病、精神病等。更何况大周国非常落后的医疗水平。 江青云愕然。 李如意这时才看清楚江青云的容貌,眉眼如画,举手投足之间透着儒雅,生得极好,身份也好,真是个幸运儿,不过,用郎中的眼光看他,却觉得他的身体过于赢弱有短命的倾向,看来世上没有完美的人,“你看得杂书再多又如何,世上有很多的事情解释不了,不是吗?” 156闻所未闻 江青云自认才华横溢,且不读死书,走遍大周国的南北城府,竟是被李如意问住了。 他看了杂书上千,也解释不了江家为何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可是人体真的能生长石头吗? 李如意不再看江青云,望向刘婆,问道:“我要问患者本人,这样才能最终确诊。你看行不行?” 刘婆有些为难,急得想跺脚,失声道:“我家老头子醒过来就会痛死。” “有我在怎会让他痛死?”李如意一脸自信,“我会用银针封住他的几处穴道,减少疼痛,让他的疼痛在身体承受范围之内。” “伯娘,您就听我妹妹的。” “我妹妹给人瞧病从不失言。” “我妹妹曾经说过早确诊早治疗。” 李家四少年纷纷劝刘婆。 赵氏跟着道:“我女儿只是光听你说,不问你夫君本人,无法确诊你夫君患得是什么病。” 福伯劝道:“刘婆,老周的病不能拖,时间不等人,小神医既然说了,你就依言行事。” 银针术就是针灸,非常考验郎中的眼力、腕力、医术水平。 药铺里的郎中不跟着师傅学个十年,在猪皮、动物、自己身上试扎几千次,是不敢给患者扎针。 有的名医专门精通银针术,几针下去就能令晕厥的患者醒来或是大幅度减轻患者的疼痛。 银针术又是名医的不传之密。 周伯瞧过的几十个名医,只有三分之一的人会银针术。燕王府派来给周伯瞧病的两位太医都会银针术,不过精通的只有一位。 江青云心里好奇李如意的银针术是什么水平。 李如意回卧房取来药箱,在江府人探究的目光注视下一针下去就把周伯扎醒了。 周伯感觉这回醒来跟以前不同,仿佛被马蜂咬了一口,有点麻的感觉,“哎哟,痛死我了,我还活着吗?” 刘婆忍不住落泪,语气带着疼惜,“老头子,你还活着。我不是就在你跟前站着吗,你瞧瞧,老爷、老福都在。老爷亲自把你送到礼村找小神医瞧病。” 李如意让刘婆把周伯的上衣都解开,朝着周伯的腹部扎了几根。 周伯立刻感觉身上的麻意更重,疼痛却是减少了,要是一直是这样的疼痛就能忍受,哪里会撞门碰墙寻死寻活。 “老头子,你好些没?” “好多了。不那么痛了。”周伯的目光落在面前一点点大甚至比江青云还小好几岁容貌清秀眼睛非常有神的小姑娘身上,感激道:“多谢小神医施针为我减轻痛疼。” 李如意前世的中医没有西医发达普及,她的银针术是跟三位来自中医世家的医生学的。 前两位都是隐身在教研室的老人,最后一位医生是在边防民间的老人。 三位老人的后人不肯学习中医,他们为了家传的银针术不在自己手上消失,纷纷传给肯学习的年青人,李如意在医学上面天赋很强,又肯学习,自然成为他们的弟子。 李如意学习了三家银针术,这还远远不够,在边防通过给军队、地方的几千名患者施针,不停的巩固加强银针术医技,并与西药、中药结合,精益求精,成为业内施展银针术的排行前列的大名医。 来到大周国后,李如意在几个月用猪皮、动物做了许多的经验,并给十几位求医的患者施针,让银针术恢复到前世的最高水平。 刘婆感激道:“多谢小神医。” 江青云不再用审视的目光看李如意,心道:这样的医术也不能称之为神医,顶多是个会银针术的郎中。 李如意望着周伯,能让患者减少疼痛,这是从医工作者应该做的,而她的目标不仅仅是这些,问道:“我有话问你,这几年你有尿过血吗?” 周伯想都不用想,“没有。”之前的名医问过这个问题。他的尿正常,没有尿过血。 “你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是。” “你自生病后就受不得惊吓?” “是。”周伯心里震惊,暗道:以前老天在我头顶打雷我都不眨一下眼睛,自从生了怪病后就变得胆小如鼠,有人在身后拍我的肩膀,都能把我吓一跳。之前没有郎中问过我,小神医竟是能问起,看来小神医知道这个怪病的症状。 “有时吃东西口苦?” “是。”周伯心里越来越震惊。 李如意又问了几十个问题,把周伯问的口干舌燥,最后一本正经的道:“我现在确诊你患得是胆结石。” 胆病分为胆结石、胆囊炎。前世医疗设备先进,做彩超、CT就能区别两种病。 今生大周国的医疗设备落后,没有能够检测人体器官的医疗机器,李如意只能多问患者,然后凭着多年的经验判断。 周伯一脸惊诧还有恐惧。人胆结了石头,怎么还能活,他这是要死了吗? 他没活够,他不想甩下已经失去儿孙的刘婆就这么一走了之,不想离开还未成年未娶妻生子的江青云。 一瞬间,这位老人泪流满面。 刘婆忍不住抹泪道:“老头子,原来你患得是胆结石。胆结石这个怪病,以前从未听说过,难怪那么多太医名医都治不好你。” 李如意继续道:“你这个病的病由是你不吃早饭。”患胆结石原因多种,不吃早饭是其中之一。 刘婆气道:“天啊,老头子,你听听小神医说的,你就是那么倔强,就是不听我的。你要是天天吃早饭,怎么会得胆结石?” “不吃早饭胆里就生石头?”不止是周伯,在场的人包括江青云及李家人都不约而同的喃喃自问这句话。 周伯已经后悔得想狠狠的扇自己两个耳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是的。”李如意环视家人,“这就是为何我坚持一日三餐的原因。” 周伯望着满头黑发神色悲痛的刘婆,心道:儿孙都没了,我要是再死了,老婆子就真是孤苦伶仃。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悲哀,问道:“小神医,我还有救吗?” 157运动灌水治法 “当然有的救。” 刘婆转忧为喜,激动无比的道:“多谢小神医,老婆子给你磕头。” “老人家不用了,先让我治好了患者的病。”李如意双手把刘婆扶起来。 周伯内心欢喜,望向江青云很是激动的道:“老爷,小神医说老奴的病有救。” 江青云内心全是疑惑,再次开口问道:“你用什么法子把周伯胆里的石头取出来?” 李如意不是瞎子,江青云目光里的不信任及蔑视全部看在眼里,她既然同意给周伯治病,就把周伯当成患者认真对待,不会为了江青云的态度而放弃周伯。 当即一脸淡定的道:“患者是胆结石中的急性胆结石,每次病发疼痛难忍,现在正在发病,可大量饮水或是剧烈运动,令胆内结石的位置移动,制止疼痛。” 刘婆早就看不下去自家老头子被病痛折磨,也不细想,就要自家老头子按照李如意说的饮水、剧烈运动治疗方法办。 周伯的第六感让他莫明信任李如意,这就全部照办。 众目睽睽之下,周伯在半个时辰内灌了三大海碗水,尿了好几次尿,就在他准备跑步时,突然间腹部不痛了,一下子恢复正常,跟没事人一样。 刘婆喜的直摸眼泪,问道:“老头子,你真不痛了?” “不痛了。真不痛了。”周伯好想仰天哈哈大笑,早知道多喝水就能解决怪病的疼痛,发作时直接灌水不就得了。唉,要是早认识小神医就好了,他就不会受那么多的痛苦。 这下江青云震惊了,几十位太医、名医都看不好的怪病竟是被小神医用灌水的方子治好了。 李福康一脸自豪朝福伯道:“我妹妹的医术高超精湛,来找她看病的患者都是愁眉苦脸的来,眉开眼笑的去。” “小神医名不虚传。”福伯望着李如意的目光都带着两分尊敬。 在大周国郎中的地位比较低,但是那是普通的郎中,不是名医,更不是神医,一个有着起死回生医术的神医,那是连权贵都要尊敬的。 江青云上前两步,问道:“请问为何多喝水就能制止周伯疼痛?” 李如意眼前的俊脸渐渐放大,这么近的距离瞧着美少年,赏心悦目,美少年的目光已经没有不屑,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从医这么多年,她用高超的医术让那些质疑她的人改变态度,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刚才我已经说过,大量饮水或是剧烈运动,令胆内结石的位置移动制止疼痛。” “石头仍在胆里?” “对。” “那为何不痛了?” 李如意伸出小拳头在江青云眼前晃了一晃,“人的胆有这么大,石头在胆内一定的位置胆会疼痛,离开这些位置就不会。” “是这样哦。”这下江青云有些相信,不过会不会是凑巧的呢? 李如意细致的观察江青云目光里面还有疑惑,耐心的道:“周伯前几次发病,突然间好了,是因为他喝下许多的汤药,汤药对他来说,起作用的不是药,而是汤水,大量的汤水令他胆内的结石移位,疼痛停止。” 刘婆高声道:“小神医都说对了。” 周伯很是感慨道:“我每回都是喝了好多的汤药,然后就不疼痛了,我以为是汤药治好了病,今日听了小神医的话才知道是汤水不是药。” 闻言,江青云心里默认了李如意是位名医,但是还不能称之为神医。 不过,一个九岁的名医,哪怕是身在乡村普通人家,也能让江青云心生好感与尊敬。 这件事至此已经颠覆江青云的认知。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无师自通的神童。 周伯夫妻要跪下谢李如意,李如意微笑道:“我还没把你胆内的石头取出来,你的病还没有好,现在谢我有点早了。” 江青云失声问道:“你还真能把周伯胆内的石头取出来?”如果真是如此,李如意就当得起小神医的名号。 “不是取而是排。”李如意语气十分的平静,“我熬药汁给周伯服下,连服几日,周伯能将胆内的石头排泄出来。” 她用的方法是秘方,用苹果汁、橄榄油调配成汁水,给胆结石患者服下,几日后,患者可将胆里的石头通过粪便排泄出去。(秘方摘自网络) 苹果汁、橄榄油能软化人体胆里的石头。石头变软就能顺利的排泄出去。 此秘方要求患者胆里的石头体积不大。 她刚才通过把脉、问诊判断周伯胆里的石头体积小,决定用此秘方。 大周国没有橄榄油,那就用胡麻油代替。 李家的地窖内有两筐苹果,大概一百多斤,只需用二十斤取苹果汁。 江青云心道:几日时间不长,我等得起,到时就知道她所言真假。当下缓缓道:“那就劳烦你熬汁水。” 李如意道:“患者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需要进食休息。我家煮了玉米面粥,蒸有素包子。患者先用饭。” 江青云正要说话,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面对不到十岁的李如意,不知怎地竟是羞的脸颊红了。 李如意面对赢弱的绝美少年,心生两分怜悯,问道:“你身体很虚挨不了饿,不如在我家吃口饭?” 福伯上前一步,低声道:“小神医,我家老爷正在孝期吃不得荤。” 闻言,李家人均是有些明了,难怪江青云穿着一身黑,原来在守孝,心里都猜测江青云给谁守孝,是爹娘还是爷奶? 此时,李家谁也没想到江青云是在给一个家族的人守孝,一守还是五年的大孝。 江青云环视四周,这回算上周伯来李家的共是十人,李家大厅里站着六人,还有四人在外面马车里等着,看这样子还得在李家等着李如意熬药,最少一个时辰,轻声道:“这个……” 赵氏对江青云很有好感,柔声道:“江老爷,我家素包子是素豆腐泡菜馅,里面放的是胡麻油,没有半点荤腥。” 江青云不是不想吃,也不是讲究,而是怕打扰李家,犹豫的功夫,就见李如意瞟来一眼,那眼神里面带着几分气愤。 “你宁愿饿着都不吃我家的饭?” 158巧妙要书 江青云被李如意一激,索性放开,问道:“你家的饭够给我们十人吃的?” 李如意秀眉微挑,指了指周伯,声音不大不小跟江青云道:“你们一行人当中只有你和他身体有病,在我眼里都是患者,这才给你们俩饭吃,别人身体好饿一会没事。” 刘婆道:“老爷,您不用管我们。” 李如意仍在道:“哼,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空着手到我家求我治病,还要我管饭,我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江青云听过比这难听几十倍的话,不过说他的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还没有一个小女孩敢这么说,这个李如意真是胆大,不过挺有趣,心里暗笑,“是你刚才问我吃不吃,我带着一群人,总不能我吃着他们瞧着。” 李如意语气带着两分讥讽,“老爷吃饭,下人瞧着不是很平常的事吗。你敢说你以前回回是与他们同时吃饭。” 江青云解释道:“那倒不是。只是今日来的都是我的心腹,还得劳烦小神医与家人给我们都备上饭。我这里先谢过。” 闻言,在场的江府奴仆均是心里感动,特别是几个护卫,没料到自己在江青云的心里地位这般高,这可是在燕王府不可能有的事。 赵氏微笑道:“只是一顿饭罢了,江老爷无需道谢。” 李如意又瞧了江青云一眼,心道:总算道谢了,哼,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谢谢呢。 福伯收到江青云暗示的眼神,连忙从怀里取出一张面额二十两的银票双手呈上,“这是我们老爷的一点心意,小神医请收下。” 李家有大人在场,不过,福伯瞧出来李如意在家里的地位很高。李如意是救治周伯的人,银票自是要给李如意本人。 李如意却不收银票,甚至都没瞧银票一眼,不急不慢的道:“我给人瞧病不收诊费,病人要是真心感谢我,就送我所需……” 江青云问道:“不知你需要什么?” 李如意一本正经的道:“你是举人老爷,想必府里有许多藏书,我家的书柜空着。”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等我给患者瞧好病,你送我家一些书可好?” 李家哪怕把所有的家底都买了书,肯定没有江府的藏书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青云一下子联想到家族被埋葬在地下永无见天之日的几千本书籍,眼睛一下子失去光彩,内心充满悲伤。 江府现有的书除去买的都是燕王府送的,倒是有几百本。 书很珍贵,可是跟人命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如果李如意能治好周伯的命,江青云觉得把所有的书送给她都行,当即温声道:“你喜欢书,我送你就是。” 福伯对李如意高看一眼,见江青云点头,当下收起银票,笑道:“书中自有黄金屋。小神医实是聪慧。” “我们在学堂里读书,这书是妹妹为我们要的。” “妹妹一直想着我们替我们着想。” “好妹妹,哥哥真是谢谢你了。” “我们托妹妹的福会有许多书了。” 李家四少年异常欢喜,把李如意围在中间道谢。 李山夫妻自是十分高兴,特别是赵氏,赵氏可是知道书籍的珍贵性,像江青云这样身份不简单的举人,家里的藏书是县城甚至燕城都买不到的。 李如意得了江青云的承诺,这就赶紧吩咐给江府的人上晚饭。 李家厨房做了一百多个大包子,包子馅有荤有素,拌了绿豆芽的凉菜,熬了一大锅的玉米面糊糊。 一下子多了十个人用饭,李如意又让李石烙了三十张葱花饼,亲自炒了花生米、大葱烧木耳。 江青云、福伯、周伯、李山、李家四少年做一桌,比其他人先一步用饭。 今日折腾了半天,江青云早就累了,肚子又饿,成人拳头大的素包子放了酸酸的泡菜软香的豆腐,开胃可口,一下子竟是吃了三个,凉拌绿豆芽里面放了胡麻油,香喷喷又很清爽,吃了十几筷子,就连放了少许盐的玉米面糊糊都觉得好喝,喝了一大碗。 不知不觉肚子吃撑了。 李家的奴仆又端上来葱花饼、炒花生米、大葱烧木耳,江青云受到众人的影响,又吃起来。 这一切福伯都瞧在眼里,李家的人气旺,饭菜做的也香,主子在李家这一顿饭吃的比在江府一天吃的都多。 李如意匆匆吃了口饭就去磨房,指挥伍大把二十斤苹果磨成汁,再取来胡麻油与苹果汁按一定比例调和,最后用一个坛子装了密封。 江府的人刚用好晚饭,就见李如意双手捧着一个小坛子进来,“药汁就在坛子里,每天早中晚饭后服用一小碗。” 江青云问道:“多大的碗?” 李如意把坛子交给福伯,双手比划了一下碗的大小,“我一次熬了五天的量,若是患者喝完还没有把石头排泄出来,再来找我。” 众人纷纷道:“多谢小神医。” “先别急着走,我去给患者写张食谱。”李如意特意望着江青云,昏黄的油灯照在他的俊脸上,眉宇里藏着淡淡的忧郁,这个少年心里有伤心事呢,“你要不要让我把把脉,给你开张食谱?是药三分毒,食补为上策。” 刘婆刚才用饭前后与赵氏说了一些话,对李家人印象不错,特别是李如意,那是她们夫妻的恩人,而且李如意是为了江青云的身体好,便在一旁劝道:“老爷,您就让小神医给瞧瞧吧。” 江青云看到李如意有算计的目光,又仔细瞧了瞧,她的眼睛大而明亮目光清澈,难道是自己眼花了,微笑道:“那就劳烦你了。” 李如意请江青云坐下给他把脉,这一把不要紧,竟没想到他的身体这么虚弱,心里还有郁结,像他这样的年龄,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把身体弄得这么差,实是不想看着如此俊杰英年早逝。 眉头紧蹙,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道:“你心结太重,导致肝火旺盛,胃口锐减,这可不是好兆头。” 江青云淡淡道:“他们也是这么说。”在燕王府的日子,秦太妃给他找遍了方圆几百里的名医瞧病。 闻言,江府的人均是表情紧张。 159美少年的病 “你在今年曾经大病过,病后未愈,又长途跋涉,伤了根本,哪怕是静养也恢复的很慢,这一切都因为你思虑过重。” 福伯忍不住道:“小神医说的太对了。”望着自家老爷削瘦的肩膀,心疼怜悯,唉,老天爷为何让自家老爷承受这么多的苦难。 江青云眼帘低垂,“你说的都对,我都有些怀疑你曾经打探我的消息。” 李如意摇了摇头,“你不是我们家的什么人,我怎么会打探你呢?” 江青云目光真诚,“是。你能只凭着把脉就判断出这么多,实是医术高明。” “江老爷夸我妹妹。” “镇里郎中治不好的病,我妹妹的治好了,我妹妹的医术当然高明。” “难怪江老爷这么瘦弱,原来今年患过大病。” 李家人在一旁轻声议论。 “还是说说你的病情。”李如意语气带着两分劝慰,“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还想着那些做什么呢?” 江青云幽幽道:“忘记过去,说是容易,做起来难。” 李如意不知道江青云遇到过什么打击什么事,只是知道这世上比他不如意的人多的是呢。 当下便道:“我们礼村在很多年前住的村民都是王姓族人,直到十几年前,北地疫病大灾,从疫区逃难来了十几户人家,在此立家扎根。我爹娘就是逃难至此的灾民。我爹、二叔老家整个村子的人都在那场疫病灾中死亡。我娘的亲人也是如此。他们流落至此,连户籍都是重新上的。” 福伯有些动容,跟李山道:“原来你们是北地那场疫灾中的幸存者。” 李如意见江青云目光炯炯有神显然都听进去了,接着道:“当时我二叔只有五岁,我爹就跟你一样的年龄。他们身上没有铜钱。我娘倒是有些银子,只是她是一个弱女子,随时有生命危险。他们三人就算在那样的绝境,也活了下来。你觉得自己的命运比他们如何呢?” 李山脸上挂着知足的笑容,瞧了赵氏一眼,“我们夫妻现在有儿有女。” 赵氏莞尔,道:“江老爷,过日子要向以后看,以后总会好的。” “阳光总在风雨后。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风雨,不过,我劝你为了自己,也为了关心在意你的人,忘记风雨走向阳光。”李如意话毕,就去书房开了两份食谱,而后交给江青云、周伯,又细细嘱咐一遍。 她除了给江青云开了食谱,还提出让他每日慢走半个时辰以上。以他现在的体质,只能从慢走开始锻炼。 天色已晚,江府众人这就谢过离去。 李山兄弟、李健安送江府众人至村口返回,赵氏已经歇息去了,李如意、李福康、李英华、李敏寒还在等着他们。 李如意问道:“大哥,你觉得江举人如何?” 李健安想了想,在他见过的人当中,穿戴最好随从最多的就是这位江青云举人,答道:“贵气逼人。” 李如意微笑道:“我是说他的性格。” 李健安摸了摸脑袋,道:“我都没跟他说过话,不知他什么性格。” 李山板着脸道:“你们不要谈论江老爷,他可是有着举人的功名。” “我们又没说他坏话。”李如意干脆拉着四个哥哥去了隔壁房间,轻声道:“江举人多疑、敏感、寡言,但是比较好说话。” 李英华反问道:“他比较好说话?”真是没觉得那位从头到尾都没笑过的少年好说话。 “我向他要书,他二话不说就同意。”李如意小声道:“他这般不在意书籍,难道不喜欢看书?” 李健安摇摇头,“不是。那是因为你救了他视为亲人的老奴。” 李如意眼帘低垂,“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才华。” “那是肯定有的。” “妹妹,江老爷是举人,没有才华怎么考中举人?” 这下四个哥哥不干了,都为江青云说好话。 李如意抬头,环视四个哥哥,缓缓道:“回头我让人去打听,他若真有才华,我想想办法让你们拜他为师,这样考秀才更有把握。” “真的?” “那太好了。” “我们才刚识几个字而已,江举人怎会看得上我们?” “妹妹,难怪你主动给江举人把脉开食谱,原来想要为我们谋取到他这样好的老师。” 这是李家四少年想都不敢想的事,均是激动无比,望向李如意的目光里充满了感激。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李如意刚才向江青云要书就是试探,看看他好不好说话。 突然间,李英华失声道:“妹妹,江举人在守孝呢。” 李如意笑道:“本朝哪条律法说守孝期间不能当老师教导弟子?守孝跟当老师没有冲突。” 李福康望了望三个兄弟,最后望向妹妹问道:“江举人身体那么差,怎么有精神头教导我们?” “我不是给他开了食谱,还建议他慢走吗。他只要照我说的去做,身体会慢慢恢复。”李如意见四个哥哥一脸纠结,心道:你们真是善良,还没当江举人的弟子,就开始担心他的身体。 李家四少年等李如意走后,均是一脸喜意,全部脱了鞋上炕。 “以江举人的才华都能当我们张老师的老师。” “我们何德何能,要是能拜在江举人门下,参加科考事半功倍。” “妹妹这么为我们筹谋,她和爹娘二叔把家里的活都包揽了,就让我们安心读书,我们得努力。” “从明个起,我们每天在家里就与在学堂一样,读书的时间不得少于四个时辰。” 夜色深沉,四兄弟丝毫没有困意,还在兴奋的谈论着未来。 不远处的任家父子也躺在炕上小声说话。 “江举人的随从穿戴比我们家的老爷都好。” “那个叫刘婆的手腕上戴的是玉镯,我看比师爷的小妾戴的玉镯成色都好。” “我们家的小姐可不是一般人。” “小姐医术高明,能够通过医治病人认识达官贵人。” “主子好了,我们便跟着好。若是四位少爷日后考中秀才、举人、进士,我们就能像今日跟在江举人身边的随从一样穿戴体面。” 这一晚,李家上下都没睡好。 江府众人从礼村摸黑赶路回到江府已近子时,江青云身体不好,又折腾了一天,在车上坐着哪怕十分颠簸还很冷,也困的睡着了。 160神医名不虚传 福伯亲自把江青云背回卧房,放在床上,怕他受了寒夜里发热,又让侍候他的小厮守在床边多多留意。 周伯与刘婆也累了,回房洗漱歇息。那个装着药汁的坛子被他们放在卧房的桌子上,睁眼就能看到。 次日,江青云起来,已是日上三竿,派人去问周伯昨晚、今早可曾吃药汁,可曾排泄出来石头。 小厮跑去问周伯,“老爷惦记着您的身子,一觉醒来就打发小的过来问您。” 周伯表情有些惭愧,“昨晚我累得脑袋有些晕了,忘记喝药汁,今早我家老婆子提醒我,我已喝过药汁,目前还没排泄粪便。” 小厮这就去回复江青云,过了一会儿又来了,表情有些郁闷,苦着脸道:“老爷让小的这几天查看您的粪便,看看有没有石头。” 唉,小厮很想跑到礼村问问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骗子小神医,人的胆怎么会有石头,怎么会通过粪便把石头排泄出来? 可怜他明明是江青云的贴身小厮,却沦落到今后几天跟周伯的屎打交道,这可是杂工干的粗活。 “啊?”周伯没想到江青云这般认真,还特意安排人手,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刘婆正在做绣活给江青云做肚兜,别的衣服可以在成衣店买,肚兜还是自己人做的好,抬头咧嘴朝小厮笑眯眯道:“怎么,你嫌弃我家老头子?” 小厮是福伯从长平县城里买回来的,今年二十岁,性子憨厚,嘴巴不甜,办事不灵活,这下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吱唔半天没说出话来。 “好了,你莫为难,这事我来做,你别管了,老爷那边有我。”刘婆放下绣活,摆摆手让小厮退下。 周伯有些动容道:“老婆子,还是你不嫌弃我。” 刘婆嘴硬道:“呸。我只是不想你死的那么早,把我一个人抛下罢了。” 江府不大,人就那么多。江青云派小厮查看周伯粪便的事不需要保密,刘婆心里不踏实,跟厨房的几人念叨过后,很快就被所有人知晓了。 众人觉得人体的胆内生石头很是匪夷所思,都在关注周伯的病情。 转眼过了三日,这天早晨,周伯吃过早饭,喝了一碗香气古怪的药汁,肚子有些不对劲,赶紧出恭。 这回解大便跟前两天都不同,竟是解出许多污秽之物,臭气熏天,他自己提起裤子先瞧了瞧,里面绿油油一片,很是吓人,这不像李如意说的石头倒像是中了毒,连忙大声叫人。 刘婆跑来,忍着臭气,把粪桶提到后院角落倒在地上,拿着树枝一阵扒拉,那一颗颗大大小小被绿水包裹的东西正是软化的石头。 “石头!真的是石头。”周伯惊喜交加。 刘婆小眼睛圆瞪,叫道:“我的天爷,你肚子里竟是有这么多颗石头。死老头子,你可真是命大。” “这绿水是什么?” “老头子,你喝的不就是绿汁吗?” “我都糊涂了,还以为这是胆水。” “你真是蠢啊,这要是胆水,你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夫妻二人的叫喊声引来了正在巡逻的三名护卫,正好是那晚跟着去李家的三人,以为发生什么大事,赶紧过来。 “好多的石头。” “小神医真是神了。” “一、二、三……”一个年青的护卫不嫌臭,竟是数起了石头个数。 很快,福伯就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府里的十几个护卫、奴仆,浩浩荡荡,那场面跟迎接什么人似的。 “真的是石头。” “天啊,难怪周伯痛的死去活来,原来肚子里生了这么多的石头。” 众人围观纷纷惊叹,这可是以后跟别人聊天的谈资,丝毫不觉得有失雅观。 江青云闻讯赶来,众人给他让开一条道,此时粪便的臭气已被风吹散许多,但仍是很臭,他眉头紧锁,瞧了又瞧,还从护卫的手里拿过树枝捅了捅粪便里大大小小的石头。 大的石头有成人尾指那么大,小的也有指甲盖那么大,形 状各异,这比他想象的大的多。 那个数过石头的护卫高声道:“老爷,一共是三十二颗石头。” “竟有这么多石头。”江青云抬起头望向不远处被刘婆搀扶着胳膊的周伯,语气关切问道:“你有什么感觉?” 周伯刚才是惊喜,现在就是后怕,答道:“没有任何感觉。” 江青云转身走出几步,远离那滩污秽,望向礼村方向,目光带着感激还有震惊,一字一句的道:“李家小神医名不虚传。” 福伯跟了上来,笑呵呵问道:“老爷,老奴这就给李家小神医送去书籍,您看如何?” 江青云想到那个小大人似的自信沉稳的小神医,还有小神医劝慰他的那些话,不由得目光柔和,开口道:“再送些银两、布匹。” 江府给周伯请名医瞧病花了不下几百两银子,银子花了罪也受了,还没治好病。 李如意只是制了一坛古怪的药汁就把周伯胆里的石头打出来,把他的病根治了,还给江青云瞧病开了食谱提了建议,江青云自是要重谢李如意。 “是。”福伯应下,又笑着道:“您看小神医提议您每日慢走半个时辰,今日天气大晴,日头又好,您是不是走走?” “走走也好。”江青云从李家回来只是按李如意的开的食谱用餐,还没有听她的话慢走,通过今日之事,就算福伯不提醒,也会开始慢走。 周伯夫妻坚持要当面谢过小神医,下午就带着福伯准备的礼物坐着马车去了礼村。 “这是我家老爷送给你们家的百本书籍、五十两白银、十匹绸缎。” “这是我们夫妻送给小神医的一套金首饰。” “小神医在上,请受我们夫妻一拜。” 周伯夫妻都是感恩之人,不但单独送了李如意礼物还拜了拜礼。 “上次说好只要书的,你们老爷怎么还多送了银子、绸缎?”李如意笑靥如花,“你们老爷有没有听我的话天天慢走?” 周伯有些尴尬的道:“这个,我们老爷从今日开始慢走了。” 刘婆已经失去儿孙,把江青云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一说起江青云忍不住热泪盈眶,愁得眉头紧蹙,“小神医,你要是能把我们老爷的病治好,我们夫妻来生给你做牛做马。” 他只要听我的话,每日坚持慢走,按照食谱用餐,再把心事放下,不出三个月就好了。”李如意见刘婆这般紧张江青云,想了想今日还不是提让江青云给自家哥哥当老师的好时机。 这时,大厅外的院子传来一个中年男子底气十足的叫声,“李如意在家吗?” 161再次买方子 周伯刚才就听李家人也说今日有商人要来买几千斤豆腐,以为是商人来了,便道:“老婆子,小神医家里很忙,我们回府,以后再来看她。” 李如意板着小脸跟李山道:“马叔叔才不会直呼我的名字,这人不是马叔叔。”到底是谁大大咧咧的在院子外就喊她的名字。 “我去瞧瞧。”李山迈开大步出了大厅,见篱笆门外站着两个牵着高头大马的中年男子,两人的面孔陌生的很,不知是谁? 任大兄弟也不认得两个中年男子,不过见他们穿戴比原来的主子师爷还好,看来身份也不简单,不敢怠慢。 两个中年男子也不认识任大兄弟与李山,上次他们来李家没见过这三人,难道李家搬家了,不对啊,刚才在村口问礼村的村民,村民还说李如意整天在李家足不出户呢。 身材胖的中年男子开门见山跟李山道:“我们师兄弟来找李如意做一笔买卖,还请你把她请出来见我们。” 李山问道:“你们是要买我们李家的豆腐?” 仍是胖胖的中年男子开口,焦急道:“不是。我们要做的买卖不是这个。” 周伯夫妻这就离开,走出院子上马车,无意中瞟了一眼找李如意的两个中年男子,竟是觉得他们有些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他们是谁,等上了马车离开礼村,在回府的半路上才想出来他们的身份。 夫妻二人相视对望,异口同声的道:“他们燕王府的厨子。”之前在燕王府住过几日,跟胡二、何三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竟在礼村李家遇到他们,看他们的样子没认出夫妻二人。 刘婆狐疑道:“他们怎么认识小神医?” 周伯道:“他们穿丝绸戴皮毛帽子装扮成商人,刚才我听他们跟李山说做买卖,是不是要跟小神医买药?” 刘婆瞪眼道:“他们是厨子,买药做甚?” 周伯摇了摇头,“谁知道他们要买啥。”燕王府那么复杂,谁知道两个厨子买药干什么。 那边胡二、何三已经见到了李如意,并说明来意,要买李家混糖月饼的方子。 李如意上下打量二人,目光里面带着审视,“这个方子不能卖,至少目前不能卖。” 何三问道:“为何不能卖?” 胡二微笑道:“我们出的起大价钱。” 李山眼睛一亮,激动的声音都提高了,问道:“大价钱?” 李如意瞟了李山一眼,这个爹啊,怎么一听到大价钱就沉不住气。 李英华推开大厅的门,高声道:“你们来之前没有打听过吗,如今我们家每个月给燕王王府供应近千个混糖月饼,整个北地独此一家,我们要是把方子卖给你们,怎么向燕王府交待?” “我们跟燕王王府早有契约,不能把方子卖给你们。” “你们来晚了。混糖月饼不能卖给任何人。” 李家四位少年全部到齐,一人一句把胡二、何三说的哑口无言,也让李山清醒过来。 李如意微笑道:“看来上次你们从我这里买走的鸡蛋灌饼方子做的买卖很好。” 李家今非昔比,已成为燕王府食品供应商户,不是普通的村户。李如意相信胡二、何三在知道真相的情况下不会再为难李家。 何三怕胡二说漏嘴,抢着道:“买卖是不错,可是我们只卖这一种面食,客人天天吃,腻了,让我们再学新的面食。” “新的面食多了,可不止混糖月饼。”李如意点到为止。 胡二连忙道:“我们来找你就是买新的面食方子。”心道:燕王府的主子每天都能吃到混糖月饼,我们就算把混糖月饼的方子学会了也讨不了主子欢喜,当然要学新的面食。 原来胡二师兄弟来李家的目的就是学新的面食方子,并不是学做混糖月饼。 他们知道李家给燕王府供应月饼,不敢把方子卖出去,就特意这么说,好让李家觉得心里过应不去,好把新的面食方子卖给他们。 果然一切如他们所料。 李如意并不知道胡二师兄弟的真实身份,就没想那么多,他们需要新的面食方子,李家需要银子,各取所需,便道:“买新的面食方子可以,先谈谈价钱。” 李家人见李如意胸有成竹,便不说话让她全权做主。 何三用商量的语气问道:“仍是上次的价钱如何?” “不行。我这回要卖给你们的吃食方子不是一般的方子,从未在外面卖过,没有人见过吃过,跟上次卖的鸡蛋灌饼不同。你们得拿出诚意来。”李如意的态度十分坚决。 何三见自家师兄急的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即拍下银票,赶紧道:“你先给我们说说是什么吃食?” “如今天寒地冻,最适合吃汤面,我要卖的方子就是汤面的一种。”李如意卖了一个关子,她说的这种汤面连李家人都没吃过,不卖个好价钱可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前世发明这种汤面的老祖宗。 李英华在一旁帮腔道:“冬天吃汤面是享受,热呼呼的汤吃进肚,浑身都暖了,比吃馒头、饼舒服。” 李福康笑道:“要不,我们家今晚吃汤面?” 李如意就跟四位哥哥道:“我说的汤面不是咱们家以前吃过的汤面条,是另外一种。” 胡二望向何三急道:“汤面好。汤面好啊。” 何三眼珠子转了一转,“实不相瞒,我们师兄弟最擅长的就是汤面,你说的这种汤面说不定我们师兄弟会做。” 李如意一脸自信,秀眉一挑,竟是带了一股子威势,淡淡道:“我说的这种汤面,别说你们,整个大周国的人都不会做,当然这个不包括我在内。” 胡二搓着双手,恨不得这去钻进厨房跟着李如意揉面粉擀面条,急道:“你快说说是什么汤面?” 何三听李如意口气这么大,心里很是想学,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当下便道:“你随口说说可不行,总得给我们兄弟做一碗尝尝,好叫我们瞧瞧这个汤面方子到底能值多少钱?” 162非常好吃的烩面 李如意道:“看来你们今天有的是时间,不着急走。” 何三摇了摇头,目光带着几分真诚,“不,我们着急走,只是没有亲眼看到亲口吃到你说的这种新汤面,我们不能贸然花一大笔银子买下它的方子。” “我倒是想做给你们尝尝,只是家里缺少主要的食材。” 胡二一脸郁闷,“啊,没有主要的食材,那怎么做?” 何三却不相信李如意的话,问道:“主要的食材不就是面粉吗,难道你家连面粉都没有,就算没有,你们整个村都没有?” 李如意瞟了何三一眼,道:“不。我说的主要食材是用来做汤的,不是做面的面粉。” 何三想了想,做了几十年的汤面,什么样的汤没做过,岂能难倒他,主要是面,他要看看这面与他们会做的面条有什么区别,“汤面就是汤与面,汤只要你口述我们兄弟回去了能做成,你就做这面让我们瞧瞧。” 李如意很痛快的道:“那好说。我这就去做。” 何三点点头道:“甚好。” “你们呢,下次来之前派人给我们家带个口信,好叫我把食材早早的准备好,这样你们一进门就能吃上我做的新鲜吃食。”李如意也不管胡二、何三听了会不会生气,在离开大厅之前把心里想说的话说了,“还有,日后你们再来我家,在外面不许大喊大叫我的名字,就算我是个小女孩,名字也不好让外人知道。我与你们是平等的生意伙伴。你们得尊重我。” 胡二老脸一红,刚才叫李如意的就是他,“抱歉。刚才我孟浪了。” 何三对这个师哥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微笑道:“我师哥心思单纯,没想那么多。请李小姐见谅。” 李如意见二人道歉有诚意,便不在追究,这就去了厨房。 李健安道:“以后你们来我家叫我。我叫李健安,是家里长子,是我妹妹的长兄。” 胡二摸了摸大脑袋,有些尴尬的道:“上次你说过,只是我这脑子记性太差没记住。” 何三微笑道:“这回我记得了。” 李山见长子说话大方得体,再看另外三个儿子跟胡二兄弟也能侃侃而谈,比自己强多了,心里暗道:这书没白读,儿子比我强。 儿子比他强,他只有高兴的份。 厨房。 李如意亲自和面,李石站在一旁聚精会神瞧着,至于伍家人,现在还未得到李如意的信任,这个时候没有资格出现在厨房。 李如意要做的就是前世享誉中原的羊肉烩面。 烩面的发源地是河南,那里盛产粮食,河南人在面食上面很下功夫,创造了各种各样的面食,其中烩面是河南三大名吃之一、全国十大面条之一。 烩面面精汤好,有荤有素 羊肉烩面是烩面里的一种,以羊肉汤为汤底,浇头有熟羊肉、黄花、木耳、香菜等。 李家没有羊肉,金鸡镇上有卖猪肉的,没有卖羊肉的,只有长平县城及每月三次的集市才有羊肉。刚才李如意说食材不够,并没有说谎。 烩面也称之为扯面。和面的时候要放一点点盐、碱,反复的揉,直到揉软,让面变得精抖。 李如意前世会做的面食很多,烩面就是其中一种。一会儿,她就把面就和好了。 面和了稍微醒一下,利用这会儿功夫,把汤做了。 没有羊肉,那就用猪肉,把肥瘦相间的猪肉剁碎,然后做一个肉臊子汤。 香喷喷的汤好了,这就烧半锅水,水开了,将面团搓成条状,捏成片状,然后每片都扯成两半,再扯长放进滚开的热锅里,翻了几翻,很快就熟了捞起。 这时,肉臊子烩面还没完全好,李如意再往上面洒了一点绿色的葱花、五颜六色的泡菜丝。 一大盆烩面被李石端进了大厅,香气扑鼻,胡二、何三连忙上前瞧看,只是瞧这汤闻着气味就觉得这盆面很好吃,再细看盆里的面,形状与面条不同,薄而透亮,看得出很精抖。 胡二、何三自认是面食大师,做面条的手艺在北地能排前三名,可是却没有见过这样的面。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上次的鸡蛋灌饼,这次的面条。李如意再次让他们开眼了。 别说胡二,就连何三都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高声问道:“这叫什么面条?” 李如意就知道两兄弟会如此表情,微笑道:“面叫烩面。汤不是我原来要教你们做的汤。” 胡二问道:“烩面?哪个烩字?” 李如意伸手在桌上写了个烩字,然后张罗大家都来尝尝刚出锅的肉臊子烩面。 烩面是汤面的一种。汤面就得趁热吃。 两兄弟自是知道光看不吃不行,这就端碗拿筷子开吃。 李如意待他们吃了几口喝了汤之后,问道:“如何?” 胡二只说一个字,“好。” 何三道:“面真好吃,汤也好。这是什么菜,酸酸的,开胃解油腻?” 李如意莞尔,“泡菜。自家做的。” 何三道:“此泡菜用来做配汤面好吃。” 李家人包括任家四口每人吃了一碗烩面,口腹之欲满足,胃里这个舒坦,个个脸上挂着笑。 胡二、何三吃完面就到外面去商量了一下,回到大厅给李如意报了价钱,“五十两银子。” 上次鸡蛋灌饼不算中人费卖了三十两白银,这次第一次的烩面多出整整二十两,足见他们的诚意。 李如意摇了摇头,“光是烩面就值这个数,还有汤呢。” “肉臊子汤我们兄弟都会做。”他们做是会做,不过没有放泡菜,比李如意做的味道差一点。 对于燕王府的贵人来说,吃食上面要是差一点,那就不是完美,不能入目。 他们认为泡菜李家独有,外面没得卖,燕王府的人又吃不着,没有对比,就不会觉得他们做的肉臊子汤差一点。 李如意不以为然,淡淡道:“我之前就说过食材不够。我要做的烩面汤可不是肉臊子汤。” 胡二问道:“那是什么汤?” 163涨到八十两 “我就直说了,羊肉烩面,要用的是羊肉汤。” 胡二哈哈了几声,自信满满的笑道:“羊肉汤,我们兄弟也会做。” “你们会做的羊肉汤不是我说的这种,我说的比你们的鲜,且还带着浇头呢。”李如意见两兄弟面面相觑,也不想跟他们废话耽误时间了,道:“一口价,八十两银子。” 闻言,李家人也是一怔,这回的羊肉烩面方子的价钱竟是鸡蛋灌饼多出两倍多。 “八十两就八十两,我倒要瞧瞧你说的羊肉汤是什么汤。”胡二心道:难道小姑娘是我们兄弟肚里的蛔虫,知道我们带了八十两银票。算了,快过年了,到时我们兄弟在王府做出羊肉烩面,主子定有重赏。 何三跟着道:“还有那浇头,你说说都有什么?” “签了契约再说。”李如意仍按规矩办事,不能因为他们是老顾客就省去交易流程。 这时正好马松带着人来取豆腐,被李家人请来当了中人,白白得了五两银钱的中人费。 马松跟李家不止做了一次买卖,只是靠着卖李家豆腐就赚了近百两银子,这还不算他那些沾了豆腐生意好处的茶叶、丝绸生意赚的。 马松见胡二兄弟掏银票时有点犹豫,故意有些生气的跟李山道:“你家要卖羊肉烩面方子,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在外地开了两处面馆,还没有镇馆的面食呢。哎,我说李兄弟,你真不够意思。” 李山竟是当真了,搓搓大手,有些局促,“马掌柜,这事是我家想的不周全,下次再卖面食方子,一定知会你。” 胡二连忙把银票塞给李山,急道:“别啊。我们跟你家都做了两回买卖了,也是朋友,你家怎么能把面食方子再卖给别人呢?” 何三知道李家做主的不是李山,就很是诚恳的跟李如意道:“李小姐,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们认识你家可比他认识你家早。你可得把面食方子留给我们兄弟。” “好说。”李如意接过李山递来的银票,随意的放进荷包,心情大好,把装着方子的信交给何三,微笑道:“我刚才把羊肉汤及浇头的方子写在纸里。你们跟我去厨房,我教你们做烩面。” 一肥一瘦两师兄屁颠屁颠的跟了出去,胡二走到门口还示威的朝马松挑了挑已经稀疏的两条短眉毛。 “他们可不是商人。”马松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人都见过,眼光毒的很,看出两兄弟不是开面馆的。 李山好奇的问道:“那他们是干什么的?” 马松缓缓道:“我看他们像是高门贵府里的厨子。” 李家四少年异口同声的问道:“马伯伯,您怎么看出来的?” 马松眯眼道“穿戴打扮,举止谈吐。” 厨房里面传出胡二兄弟的惊叹声,“原来烩面是这么做的。面粉里面要放盐。” “等等,待我瞧瞧羊肉汤的方子。” “还有浇头。” 李如意有的是耐心,等了一会儿,方问道:“怎么样?” “确实和我们兄弟会做的羊肉汤方子不一样。你的方子大大去除羊肉的膻味,这样让不喜欢膻味的人也能吃。” “我们以前做的羊肉汤,羊肉是不盛出,直接在汤里。 你这个方子里面熟羊肉要从汤里盛出,冷却后切片或切丝,与黄花、木耳、蘑菇、发菜等配成浇头。” 胡二兄弟在学会做烩面,又看了羊肉汤方子之后,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非常满意,甚至觉得要不是李家太贫穷,李家不会卖方子,他们是沾了李家便宜。 马松靠着李家在生意上赚了银子还得了人气,哪里肯要中人费,直接把五两银子交给李如意。 一个时辰后,马松、胡二兄弟都走了,李家恢复宁静。 李如意算了帐,“今日卖方子赚了八十五两银子,卖给马伯伯的豆腐赚了不到七两银子。爹,给您二两银子。” 李山啥都没干,就白得了二两银子,自是喜滋滋,还打趣道:“闺女,你那方子可别卖光了,以后还得带到婆家傍身。” 赵氏嗔怪道:“瞧瞧你这个当爹的说的什么话,竟是打趣女儿。” 李山道:“我说的是真的,闺女把好处都给了我们,以后去了婆家,怕是被婆家人埋怨。” 赵氏见爱女一脸无所谓,心里觉得爱女还是年龄太小,没有往这面想过,跟丈夫缓缓道:“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我觉得这样的婆家不要也罢。” 李如意道:“对。惦记我方子的可不是好人,不嫁也罢。”取了十两银子给了赵氏,余下的银子,她有个想法,若四个哥哥成了江青云的弟子,她就在长平县买房,这样方便哥哥去江府求学。 之前她去长平县买下人时,曾经听中人报房价。 县城非繁华地段的房子,一进院子正房偏房六间还带着水井比较好的房子要五十两银子。 两进院子有十间房带着水井的要八十两银子。 三进院子的就得一百二十两银子。 如果是主街的房子,价钱更贵。 她家人口多,几年之内四个哥哥要成亲,一进的院子不够住,至少五进的院子。 她在琢磨在县城买房的事,李山在琢磨买地的事。 李山手里已经攒了十几两银子了,四两白银一亩良田,够买好几亩的了。 他原来是想在礼村买,也跟几个熟人打听了一下,觉得不好意思压价,不如去外村跟不认识的人买,一亩良田能便宜几百个铜钱呢,几亩就是几两银子。 这两天家里在忙着给马松做几千斤豆腐,他没有想这事,现在有了时间,又得了银子,可以想好就实施。 “素梅,我去外村转转。”李山跟赵氏打了声招呼,就步行走了。骑驴?哼,当然不能骑。要是被卖地的人知道他家有驴子,地都就卖的价钱高。 李如意进来,见赵氏在给小弟弟喂奶,问道:“娘,我爹一个人干什么去了?”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赵氏回想丈夫刚才出门前两眼放光兴奋的很,不像是出去转转那么简单,难道是,“今个你又给了他二两银子,他的银子攒的快二十两,你说他能干什么?” 李如意故意神神秘的问道:“我爹不会是去那种地方吧?” 164狼心狗肺 “哪种地方?”赵氏目光有些迷茫,然后摇了摇头,笃定道:“你爹不至于买劣田,这个你放心。” “买田啊。我爹不是说年底价钱最低的时候再买吗?”李如意心里暗笑,自己暗示的是赌场。转念想到爹爹那个抠门样,怎么可能会去一掷千金的赌场呢。 赵氏轻声道:“现在已是年底,又下了几场大雪,不知多少人家要冻死饿死,被逼的卖地。” 一直沉默的张嫂幽幽道:“夫人说得是。这个时候一些人家活不下去,有卖田的,还有卖儿卖女卖老爹老娘的。” 李如意蹙眉问道:“还有卖爹娘的?” 张嫂低头道:“爹娘老了,要是死在家里还得出棺材埋葬,这是一笔银子,狠心的就把爹娘也卖了,这样爹娘死在主人家里,就由主人安葬。” 赵氏到底活了三十几年,又经历了疫灾逃难,在这个世界的见识比李如意多,缓缓道:“这个世上什么事都有,只是我们去的地方少,没有见过听过罢了。” 李如意见张嫂垂放于身下的双手在颤抖,问道:“张嫂,你是不是见过卖爹娘的?” 张嫂仍是低着头,只是语气带着几分愤怒,“不瞒夫人、小姐说,当年奴婢的哥哥就把奴婢的爹娘卖了,还把奴婢也卖了。” 赵氏目光怜悯。 李如意问道:“你哥哥是活不下去了还是?” 张嫂气道:“他在赌场赌输了,把奴婢家里的田、房子都卖了都不够还债,最后把奴婢及奴婢的爹娘都卖了。” 闻言,赵氏却道:“你爹娘要是不同意,你哥哥卖不了他们,也卖不了你。” “奴婢的爹娘已经气得有些傻了,奴婢哥哥说留下他们,日后他们死了,还得要银子买棺材,不如把他们也卖了,好歹有主家安排后事。奴婢当时只有八岁,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张嫂说到伤心处,不由得落泪。 这些话张嫂从未给主家的人说过,也是因为李家人心善人好,这是她头一次说。 张嫂不是为了博取同情,只是倾诉,也是给李家人说说这个世界上什么狼心狗肺的人都有。 赵氏劝道:“莫难过。万幸的是你没有被卖到那种脏地方。” “是。奴婢有时想不开就这么劝自己。” 李如意冷声道:“你哥哥不会有好下场。” 张嫂抬起头,带着泪光的眼睛瞪圆,道:“小姐说对了,奴婢被卖不到半年,奴婢哥哥因为还不起赌债就被赌场的人卖到南地挖矿。听说在南地挖矿,永不见天日,一日只能睡两个时辰,再健壮的人不到两年就累死了。” 李如意道:“他有这样的下场很好。老天开眼。” 赵氏问道:“你爹娘呢?” “不知道。奴婢被转手卖了几回,早就没有他们的消息,但愿他们还健在。”张嫂泪水夺眶而出。 赵氏把吮吸着手指的小儿子放在张嫂手里,柔声道:“莫哭了。你还有丈夫、儿子。” 张嫂抱着眉眼有些长开的李腾高,把眼泪收了回去,“嗯。奴婢也是这么想。” 人心都是肉做的。张嫂用心思带李飞跃、李腾高,赵氏都看在眼里,对张嫂的好感逐渐增加,今日又得听了张嫂的心里话,觉得跟张嫂的关系近了一层。 赵氏温声道:“张嫂,以后我每天教你写两个字,你学会了教你的丈夫、儿子。” “多谢夫人。”张嫂感激的热泪盈眶,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卑贱如泥的她以前打死都不会想到有认字的一天呢。 赵氏待张嫂去解手,跟李如意道:“我们家的下人也得会识字。” “我支持您。”李如意能看出伍家人老实本分勤快,就冲这些,可以教他们识字。 赵氏伸手摸了摸爱女的头发,柔声道:“这是我们家的第一批下人,你我好好调教,等你大了嫁人,就把他们带走。” 李如意哭笑不得,“我的娘啊,你刚才还说爹说的什么话,您自己不也说的什么话吗?” “你以前不是说过,他们现在挂在你二叔的名下,等你及笄就挂在你名下。” “我那是怕爹心疼银子不想养他们,这才说的那些话,您还当真了。” “当真。我看他们一家人不错。我希望你嫁到婆家身边有可以信赖的帮手。” “信赖?”李如意低声道:“我觉得在未发生突发事情之前,还看不出他们一家人是否值得信赖。” 赵氏自信看人比较准,轻声道:“日久见人心,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他们了。” 且说李山出了礼村就去了邻村,连着打听了三个村子,是有村民出售便宜的良田,只是有附加条件,要李家雇佣他们当佃农。 李山心道:我家里那么多人,就算多十亩地也能种,要什么佃农? 他可不打算把家里的地租给别人种,哪怕租子很低也不行。 就这样跑了一下午也没合适的地,见天色渐晚,只有回家。 次日,李山忙完又出去了,这回往远一点的村子去了。 他就想着良田的价钱低,没想到良田离家远,来回折腾浪费时间不说还浪费人力。 这一天,李山买着合适的地了。 卖主不是穷人,而是富人,因要迁居到外地,着急在年前走人,把几百亩良田都卖掉。 可现在是年底,有些穷人在卖地,价钱还压得低,把这个富人弄得不得不把价钱也压低。 一亩良田才三两银子二百个铜钱,比四两银子少了八百个铜钱。 李山又跟富人家的管家一通砍价,最后每亩又便宜了二百个铜钱,以十八两白银买了六亩良田。 “哈哈哈。”李山刚进自家院子就忍不住得意的哈哈,“我买地了。良田。六亩!” 赵氏在暖烘烘的卧房里就听到丈夫的笑声,隔着窗户就高声问道:“你那些银子怎么买了这么多良田?” “素梅,你听我细细说。今个我真是走大运了,碰上着急卖地的人家,可惜我身上的银子不多。”李山说到这里,心道:我要是有几百两银子就好了,直接买了那家一百亩地,一下子就成小地主了。 165终于放弃 李家四少年被李山的大嗓门震的全从卧房里走出来相迎。 李山被四个儿子围着问长问短,心里那个美,那个得意,一个劲的大笑,还道:“我只用了十八两银子就买了六亩地,还都是良田。” 李福康激动的道:“这么便宜的良田,爹,你可真厉害。” 李英华倒是冷静的很,心想:便宜没好货。这么便宜的良田肯定在很偏僻荒凉的地方。问道:“爹,良田在什么地方?” 李山得意的道:“好地方。我买的六亩良田就在长平县城边上。” “县城边上的良田!” “这个价钱可真是贱。” “我记得春天时长平县城边上的良田还卖四两一钱银子。如今跌至三两了!” “县城边上可是好地方,比咱们村强多了。” 李家四兄弟纷纷出言祝贺李山,也惊叹土地的价钱跌的太多。 李如意却是道:“南方能种两、三季粮食。北方不像南方。北方只能种一季粮食,且经常旱灾、虫灾,亩产粮食少。北方的土地远远不如南方值钱保值。” 她的话并未引起高兴的快要找不到北的李山的重视。 赵氏来到大厅,特意问道:“山哥,你在县城那边买地,打算明年开春雇短工种地还是今年年底直接租给佃农?” 李山兴致勃勃的道:“这么好的良田当然是我们家自己种。” 李英华瞧了一眼特意李如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咱们家现在的良田、劣田共计二十四亩。” “这些地不够。回头我手里有银钱了还得买。”李山话毕望向赵氏、李如意,心道:要是她们能给我几百两银子就好了,我再去买一百亩地。 赵氏不好打击李山的积极性,笑了笑道:“那你慢慢攒银子。” 李如意也不管李山会不会生气,直言道:“爹,之前我跟您说了,您种地带上二叔,别带伍叔父子。” 赵氏一直对种地不感兴趣,自是帮着爱女,帮腔道:“家里的买卖离不了人。你带着石头去种地。我与如意盯着买卖吧。” 李石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他很想跟着侄女做吃食,不想去种地,不过从小到大都听哥哥的话不敢违背。 “你们都不支持我种地?”李山环视家人,以前四个儿子还支持他,现在儿子也不吭声了,收了笑容语重心长的道:“我们家人口这么多,这么多张嘴要吃饭,没有地没有粮食怎么行?” 李如意便道:“粮食可以用银子买。我们家现在每天日进几两银子,买得起粮食。” 李石低着脑袋嘀咕道:“地窖里堆满了粮食。” “好了。这事你以前不是早就跟如意定好了吗,你种你的地,她做她的买卖。” 李如意怕李山开春不让家里做买卖了,肃容道:“是啊。当初买人您是反对的,所以您种地就别用我买的人了。” “家里开销这么大,种地能养活吗?”赵氏望着李山摇了摇头,“连王族的人都决定开春仍是做砌火炕的活,田地都雇短工来种,我们家还自己种地?” 这一晚,李山的心情时好时坏,夜里觉未睡好。 黎明,赵氏醒来解手,没有听到熟悉的鼾声,凑过去,见枕边人李山睁着两眼望着房顶发呆呢,“山哥,你怎么没睡?” “我还是想种地。” “你靠着种地,房子能大修,能砌上火炕,能盖上新棉被?” “我只会种地。” 赵氏去角落的木桶解手,带着些许怨气,声音不高不低,“家里买卖越做越大,你去种地不在家里,我与如意也能应付的来。” “你们都不想我去种地?” “是。我是不想你去种地。”赵氏原自上了床,盖上被子,坦然道:“我们家现在人口多开销大,四个儿子读书参加科考,要给女儿存嫁妆,还有两个小儿子以后也要读书。你带着石头去种地,二十几亩地,一年到头,就算是丰收年,顶多五两银子,还不如做买卖十天赚的多。” 李山沉默了。 “如果家里有银钱,如果我是个男子,如意也是个男子,你可以去种田,不用管家里,可是我们不是,我是个妇道人家,如意是个小女娃,你为了自己的喜好种地,把买卖甩给我们母女。我不想你去。” 李山底气不足的道:“我可以一边种地一边管家里的买卖。” “你新买的地在长平县城,从我们家去县城来回几十里路,哪怕骑着驴子也得近一个时辰。” “我……” 赵氏翻个个身,背对着李山,“大不了我让如意再买两个人使唤。” “别。我们家可别再买下人。我们家已经有十几张嘴,还买人?我种地也是为了收粮食不让我们家饿着。我是个农民,不种地,能干啥。我不会买卖,每次马掌柜他们过来,我都不知说什么话,我不是做买卖的料。” 赵氏不想听李山说话,闭目装作睡着了。 李山说了好半天,得不到回应,轻声问道:“素梅,你有没有后悔嫁给我?” 赵氏心里暗自叹气。 李山仍是得不到回应,心里很是沮丧,可是想想已经有七个儿女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双手从背后抱住了赵氏,“素梅,你不想让我种地,我就不种了。” “真的?” “真的。你该早告诉我。” “我从未后悔嫁给你。”当年赵氏孤苦伶仃,逃难异地,如果嫁给别人,只怕银子和命都没了,哪能像现在这样好好的活着,过得还很幸福安乐。 过了两日,李山终于想通了,在吃早饭时跟家人宣布道:“我想过了,家里的买卖离不开人,我与石头开春不去种地,家里的地都租给佃农种,我们家象征性的收些租子。” 李如意眉开眼笑,“哦。爹,你可真是英明。” “我不用种地,不用扛锄头晒毒太阳了!”李石欢喜的差点手舞足蹈。 “石头,你啊。”李山没想到李石根本不喜欢种地,看来全家人就他自己热爱种地了。 李如意等李山用过早饭,笑眯眯道:“爹,今天您与哥哥陪我去趟江府吧。” 李山问道:“我们去江府干什么?” 李家四少年异口同声的道:“妹妹要给两个患者复诊。” 166霸气门匾与糖饼 “复诊?”李山以为听错了,爱女行医以来从未给患者复诊,这还是第一次,且上次江青云等人走时,爱女也不曾提过复诊。 “复诊是真。”李如意目光狡黠,“我顺便让哥哥向江举人请教学问。” 她已经派人去江府周边打听了,那里的村民都知道江青云是个举人,还知道郝县令等官员时常给江府送东西,就连燕王府的人也不时的来江府看望江青云,至于江青云的学识,听说有过目不忘之能,能够出口成章,又在字画上面有一定的造诣,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子。 江青云背后有很大的势力,然而没有仗势欺人,下令府里的人不得欺压百姓,还自掏腰包修了路。 总而言之,江府在当地的口碑很好,江青云的名声也极好。 江青云这样的人能够隐居至长平县城城外,还能认识李家,这也是李家的荣幸与运气。 李如意想把握住这个机会,帮哥哥拜在江青云门下当弟子。 赵氏大喜,望着爱女夸赞道:“我的儿,你真是聪慧。” 李山出门前,特意换了崭新干净的衣服,戴上了黑色兔毛帽子。李家五兄妹穿着九成新的衣服。李如意还带了新做好还热呼的芝麻玫瑰糖饼。 一行人坐着驴车去了长平县城,快到县城时向人打听江府,从官道下去,顺着一条宽两丈新修不久的青石路走一里,看到一大片树杆笔直树叶光秃秃的树林,江府就隐藏在树林的后面。 不张扬的府门,门前有两只不大不小的石狮,新修的朱红色的大门,门槛不是很高,门前站着两个戴着黑帽穿着很厚实黑衣板着脸的护卫。 李山下了驴车,朝两个走上来准备问话的护卫拱拱手,“两位好,我们是礼村李家人,这是来给府上江老爷、周伯复诊。” 走在前面的大高个护卫眼睛一亮,语气带着几分激动与尊敬,问道:“请问可是礼村的小神医?” 李山答道:“是。” 大高个护卫瞟了一眼两辆驴车,心想那个神奇的小神医就在里面坐着呢,和颜悦色的道“请小神医在此等候,我这就去进去通报。”转身风一般的跑进府去。 另一个护卫黑黑的脸上堆着笑,看着和蔼可亲,跟刚才守门时的态度截然不同,“小神医的医术真是神了,我们亲眼目睹周伯那啥里面有一堆石头。” 李山问道:“周伯老人家现在身体怎么样?” 黑脸护卫笑呵呵,露出两排大白牙,看着有几分憨厚,道:“好了。不疼了。早上也吃早饭了。他不敢不吃,怕胆里再生石头。” 李健安从另一辆驴车上跳下来,仰视高门上面用金粉写着江府二字的门匾,这两个字写的真霸气,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敬意,这是门第的区别,还是自己心里本来就有的敬畏。 黑脸护卫见李健安凝视门匾出神,并未取笑。 原来这门匾是当今燕王周冰所写。周冰是武将,领兵几十万,铁血金戈,字写的十分霸气,谁来看这块门匾都会心生敬畏。 李健安晃过神来,问道:“请问我们是不是得走偏门?” 黑脸护卫云淡风轻的解释道:“我们老爷没有官身,来的客人不用走偏门。” “我家老爷、老周今日正好都在,小神医快里面请。”来迎李家的人是福伯,能让他出来相迎,说明李如意在江青云心里的重要性。 李如意及三个哥哥这才都下了驴车。 福伯刚才就听护卫说来了两辆驴车,现在看到李家竟是来了六个人,心里有点纳闷,怎么来这么多人复诊呢? 李如意抬头看了一眼门匾,也是失了一会神,前世部队里有位老将军写的字跟门匾上的字有几分相似,看来这字是出自武将之手。 李家人把驴子拴在大门前的树林,然后跟在福伯身后从大门进去。 江青云、周伯夫妻已经在大厅里等候,见到李家人均是面露感激笑容。 周伯脸上已有了血色,比上次去李家送礼道谢又好了些。 江青云的变化不明显,只是望向李如意的目光带着一分敬意与两分好奇。 刘婆很喜欢李如意,上下打量她,前两次她穿的都是鲜艳的衣服,今日穿的是灰衣黑裤,知道江府的主子正在守孝就穿的素服,头戴梅花白银短钗,显得重视尊敬,真是个懂礼数的好孩子,笑眯眯道:“小神医,几日不见,你的个子好像又高了些。” 李如意最郁闷的就是身高。这具身体的底子太差,之前一直营养不良,现在好吃好喝还练军体拳锻炼身体几个月,长了点个子,但是还是很矮。笑道:“您好像瘦了一些。” 刘婆的胖脸笑开花,整个人显得很可亲,“老婆子我就爱听这话。” 李如意先给周伯复诊,就是给他把脉、看舌苔眼底等,又问了他十几个问题,最后道:“您胆里的石头差不多都排泄了,但是胆里还有些炎症,三个月少吃油腻、辛辣的吃食。” “好。我都听你的。”周伯心里暗喜,终于把石头排出去了,好家伙刚排出石头的那两天夜里总做噩梦。 李如意给周伯瞧完,没有马上给江青云复诊,把篮子上用来保温的小棉被掀开,露出里面一个个小孩巴掌大精致的糖饼,“我带了糖饼,还是热得,你们尝尝。” 芝麻、玫瑰、糖的香气飘漫大厅,这种香气跟点心的香气不同,不会让人觉得腻。 福伯、周伯夫妻没想到李如意复诊还带来吃食,见江青云点头,便先谢过然后拿起糖饼品尝。 江青云并不喜欢吃甜食,曾经的混糖月饼,是喜欢吃胡麻油的香味,并且混糖月饼的甜度不高。 他观察三人表情之后,才拿了一个糖饼放入嘴里。 饼的两面呈金黄色,饼皮很薄,饼馅芳香清甜,玫瑰花香从嘴里吐出来,明明是冬天,却仿佛身置玫瑰园。 从小到大吃过的糖饼、点心,菊花、玫瑰、桂花、槐花、松子、核桃、龙眼等等,什么馅的都有,竟没有一款比嘴里的糖饼好吃。 李福康笑问:“我妹妹亲自做的饼,味道好吃吗?” 刘婆小鸡啄米般点头,“好吃。”她是管厨房的,这么多年吃的饼多了去了,还会做饼,可是李如意的糖饼简直太好吃了,不服不行。 167稀罕水果 周伯、福伯跟着夸赞好吃。江青云则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喜爱,又拿了一个饼吃。 福伯心喜江青云能吃,记得上次江青云在李家吃晚饭,胃口就特别好,便道:“我家老爷胃口向来不好,平素这个点不吃任何吃食,今个破例了,竟是吃了两个糖饼。” 李如意见江青云动作斯文,虽然今日没穿黑色裘衣,却仍是一幅贵公子哥的模样,浑身还透着儒雅,很是吸引人的目光,莞尔道:“糖饼个头不大,两个吃到肚子里跟没吃一样。” 江青云本来想着只吃两个不再多吃,听了李如意的话,觉得有道理,这么点大的饼不占肚子,又吃第三个。 “余下的饼晚上热热仍能吃,老奴给老爷留着。”刘婆巴不得江云青顿顿有这样的好胃口,打开福伯、周伯伸向篮子里的手,把余下的糖饼收走了。 李如意仍是没有给江青云复诊,柔声道:“你的胃口小跟活动量太小有关系。你在宅子里呆着不走动,身体没有消耗,肚子不觉得饿,就没有胃口。刚才你吃了三个糖饼,等会我让哥哥陪你在去外面走小半个时辰消消食,这样你才有胃口吃晚饭。” 江青云想着今日天气大晴,在府里四处走走也好,答道:“好。” 李家四少年见江青云答应了,心里暗喜。 李如意见自家爹、哥哥都十分拘束,不敢跟江青云说话,只能找话题聊天,“你家的门匾上的字很是霸气,猛的一看,竟让人心悸,那是何人写的?” 江青云很是低调的道:“那是我表哥所写。我表哥在军中有职位。” 李如意微笑道:“跟我想的一样,只有在军中呆过且上过杀场的英雄才能写出那样的字。” 站在江青云身后的两个贴身护卫均是面露自豪。他们出自燕王府,对燕王周冰非常崇拜。李如意夸周冰是英雄,他们很是赞成。 江青云缓缓道:“边防没有大战事,却是有小的战事。我表哥纵横战场多年,大小战事都经历过。” 李英华忍不住开口道:“原来现在边防并不太平。” 江青云幽幽道:“一直有战事,一直有将士牺牲。特别是冬季,敌国没有粮食吃无法过冬,大军化为多股小军到我国边防抢粮。” 李如意感慨道:“你我的岁月静好,皆因边防将士的负重前行。”看来每年冬季北方的土地跌价,不止是因为卖地的百姓多,还因为敌国造成的战事。 “此话说的好。没有边防将士舍命护国,哪有吾等安稳的日子。”江青云又高看李如意两分。 李福康壮着胆子问道:“江老爷去过边防,见过敌军?” “我去过边防,不曾见过敌军,但是见过敌军俘虏。”江青云见到的是边防将士虐杀敌军俘虏。 敌国军队血洗大周国村庄,他并不觉得大周国边防将士这样对待敌国俘虏残忍失德。 李家四少年均是十分激动,争先恐后的向江青云提问,江青云一一不但回答,还多说了一些边防的人文民俗。 李家四少年听后十分向往。 福伯很是自豪的跟李山道:“我们家老爷可不是书呆子,他去过的地方很多。” 李如意问道:“那他有没有去过天涯海角?” 江青云一直留意着李如意,立刻望向她反问道“你说的天涯海角可是我大周国的最南端?” 李如意道:“对。我在书上看到描写那里的人土风情,海风徐徐,一片一片绿油油的椰林,椰树上长着金黄、青色圆圆的椰子,海滩的沙粒细如泥,坐在沙滩上喝着清凉香甜的椰汁,吃着鲜美无比的海鲜,很是惬意。” “那是惬意。”江青云嘴角上翘,“不过,我原先看过讲述天涯海角的书,老鼠比猫大,海风把人吹跑,可没有你说的这么好。” 李如意眼珠一转,“你那本书写的是实情,我看的书说的也是实情。” “哦?” “我们看一个地方,不能只看坏的不看好的,比如燕城这个地方,夏季雨水少没有洪灾,可是缺水就有旱灾。” “你说的不无道理。”江青云心道:小丫头可真是伶牙俐齿。 李福康心里纳闷,问道:“妹妹,咱们家哪本书上写着,我怎么没看到?” 李如意跟憨直的二哥眨了眨眼,“有本杂书上写着,前不久被老鼠咬坏了。你看不到了。” 李福康一脸郁闷,“啊,我想看的书竟是被死老鼠啃了。真倒霉!” 李健安、李英华、李敏寒心里暗笑,妹妹已不是第一次借口说书没了,只有李福康相信家里真有书存在。 李如意见时机差不多了,“哥哥,你们陪着江老爷出去走走。” 小厮已把黑裘衣、黑狐狸毛帽子拿来,见江青云起身,连忙上前给他披上裘衣戴上毛帽子。 李如意朝四个哥哥使了个眼色,哥哥都表情激动的点点头。哥哥以后能不能常来江府向江青云请教学问甚至拜师就看等会的了。 江青云带着李家四少年出了大厅,两个贴身护卫跟了过去。 李山与李如意在大厅里坐着,福伯、刘婆夫妻怕冷落他们,热情的请他们吃水果。 李如意这才有功夫瞧瞧水果,桔、柚子、甘蔗,竟然还有枇杷,忍不住道:“枇杷可是稀罕物,这是南地的冬枇杷吧?” “对。从蜀地运过来的。”福伯三人心里暗暗称奇。 燕王府的秦太妃爱吃枇杷,枇杷又有去火之药效,每年都要消耗人力物力从蜀地运枇杷至燕城。 江府的枇杷是秦太妃让燕王府管家送来的,不到两斤,刚才江青云去外面时特意吩咐小厮端给李如意父女吃的。 李家的地窖里存的水果都是苹果、梨子,连桔子都没有,更别说枇杷这种稀罕水果。 李如意大大方方的拿了一个枇杷剥了,送给李山吃,又拿一个自己吃了,真是甜啊,只有贵族才可以在冬天吃上这样的水果,自家何时才能过上这样的生活。问道:“你家老爷平时吃水果吗?” 福伯答道:“很少吃。” 李如意道:“我们这里一年四季干燥,你家老爷不吃水果可不好。” 刘婆立即央求道:“劳烦小神医劝劝我家老爷,让他多吃水果。” 168相互受益 “份内之事。我等会就跟他说。”李如意很想再吃一个枇杷,算了,这么稀罕的东西,还是别脸皮厚的吃,留给江府的人吃吧。 福伯把刘婆夫妻留下陪李山父女说话,他自己去找江青云。 江族是蜀地几百年的大家族,福伯在江族任管家时,阅人无数,什么人都见过,李家人这番行事,被他一眼看穿。 心里倒没觉得李家人挟恩图报,也没觉得高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李家想把四个少年培养成材,苦于找不到良师,好不容易发现一个江青云,自是牢牢把握机会。 福伯作为江青云的奴仆,这几个月来天天看江青云苦着脸吃饭跟喂猫一样,都快要愁死了。 李家人的底细早就被福伯派人打听清楚了,李山兄弟十分本分,赵氏贤惠善待小叔子,李家少年勤劳好学,李如意善良聪慧。 李家人不会给江青云带来任何危险,能给江青云带来的是欢乐,能让江青云心情好胃口好。 福伯非常愿意李家人多接触江青云。 江府后院的一片梅林,有两株梅树的红梅正在绽放,花香清雅,李家四少年忍不住嗅了几下。 礼村的山上有几株野梅树,也开花,就是山里更冷,梅花开的晚一些,花期也短。 大雪之后山路上全是冰,爬山很费力气。 李家四少年看到江府的梅花开得这么美,就想着回家去山上摘几枝野梅花送给妹妹,妹妹肯定会很高兴。 “你家饼里的玫瑰是买的还是自己腌制的?”江青云刚才回答了李家四少年提了十几个关于学问上的问题,对于李家的目的心里了然,若是在一年前,他不会有耐心解答这样浅显的问题,现在心境不同,每日不怎么接触的同龄人,就都回答了。 李英华答道:“都不是。玫瑰花酱是一个亦商亦友的伯伯送给我家的。我妹妹用了一些做了几个玫瑰饼给我们家每人尝了尝,都说好吃,这才做了一篮子送来。” 送玫瑰花酱的是马松。 李如意可不敢把没有试吃过的东西拿给身体虚弱的江青云吃,在家人都试吃过没有问题后,才做了送给江青云吃。 江青云问道:“你们是第二次吃玫瑰饼?” 李福康笑答:“是。上次只吃了一个,这次也是只吃了两个。” 玫瑰花酱在市面上买不到,一般是富贵人家自己园子里种了大量的玫瑰,然后采摘玫瑰花腌制成酱。这是稀罕物。 马松送的玫瑰花酱就一小坛,李如意为了做的饼能出彩能讨江青云欢心,只给自家人做了一点玫瑰糖饼品尝,余下的全部做了送给江青云。 “你妹妹有心了。”江青云想到那个为了哥哥能够读书费尽心思的很是聪慧又有本事的小女孩,都有些羡慕李家四少年有这么好的妹妹。 李健安壮着胆子问道:“江老爷,我们兄弟还能来向您请教学问吗?” 江青云环视四人,见他们均是一脸真诚目光十分期盼,而自己守大孝天天修身养性,江府在蛰伏期无大事可做,不如成全了他们,让那个小女孩的脸上笑容更多些,便道:“学问,先是学习,后是不懂而问之。你们光是学不问自是不行。” 李健安激动的问道:“您这是答应我们了?” “我听说你们已在金鸡镇上了学堂,现下学堂休学,你们在学问上不懂的问题可以来问我。”江青云暂时没有收弟子的想法。不过给李家四少年指点一下学问这是没问题的。 闻言,李家四少年大喜,站成一排深深鞠躬,齐声道:“多谢江老爷。” 别说指点两个月的学问,就是两天也是极好的事。这要在以前,李家四少年想都不敢想。 江青云一行人返回大厅,李如意见四个哥哥均是面带喜色,心里自是高兴,没想到江青云看着高高在上不好说话,其实不讲究门第热心肠。 李福康兴冲冲道:“爹、妹妹,江老爷同意我们兄弟休学期间来江府向他请教学问难题。” “多谢江老爷。”李山连忙起来向江青云鞠躬行礼。 江青云让福伯扶起李山,微笑道:“小神医治好了我的人,现在又要给我治病。叔叔不用客气。” 李如意跟江青云说话的语气立马温柔起来,“您喝杯热水,缓一缓让身子暖和些,吃两个枇杷润润喉咙,我给你复诊。” 刘婆一脸关切的跟江青云道:“小神医刚才给老奴说您得多吃水果。” 江青云依言行事。 李家人在江府呆了近一个时辰,江青云要留他们吃晚饭被李如意婉拒,“您赠了那么多的书,还愿意教导我哥哥,我们全家已是很感激,岂能再在您府里用饭打扰。” 江青云微笑道:“我们上次不也在你家用晚饭了吗?” “您的心意领了。告辞。”李如意与家人道谢之后离开。 这次是刘婆夫妻送李家人出大门。 李家人走后,大厅里面一下子安静下来,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福伯见江青云面色红润,想到今日李家人来了他笑了好几回,心里欣慰,道:“老爷,您累不累,用不用睡会觉?” “不用。今日我觉得精神还好。”江青云刚才在外面走了近半个时辰的路,还说了许多话,奇怪的是竟然不觉得累,也不觉得困,看来这些天按照李如意说的方法去做,身体状况比以前好些了。 福伯见江青云仍有兴致,问道:“李家人的哥哥在读书上面天赋如何?” “还行。他们生母是秀才之女,在他们很小的时候给他们启蒙,识字,背了《三字经》《诗经》什么的,不过上学堂还是晚了。” 李家四少年家境不好,比起江族子弟差远了。 江青云像李健安这样的年龄已经考取秀才马上考举人了。家族其余的少年有几位考中秀才,最次的也是童生。 “他们可有希望考取功名”福伯知道赵氏那个女子跟一般的妇人不同,原来是开明的秀才之女,要知道本朝一些中了进士的官员都不让家中女儿读书识字。 169县公求援 江族就有好几位夫人出身名门却不识字。这事要不是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几位夫人的长辈那么固执死板甚至是愚昧。 江青云凤目目光温和,“一直努力下去,自是有希望。” 福伯道:“小神医为了他们能跟着老爷您读书,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希望老天能让小神医如愿,让他们能考中功名。” “嗯。刚才我问了,他们都说家里能有今日多亏了妹妹。” 福伯好奇的问道:“小神医为家里做了什么?” “以前他们家一直十分贫穷,直到今年他们妹妹趁着他们爹不在家做吃食买卖。一开始连本钱都没有,还是靠着患者送来的猪下水赚到的本钱。”江青云语气带着些许敬佩。 之前打听李家,知道李家兄妹做买卖的事,但不知道细节,今日听到李家四少年亲口说出,才知道是小小的李如意在爹娘都不支持的情况下想尽办法赚银子改变家境。 这让江青云内心震动不小。 福伯感慨道:“老奴瞧出来了,李山是个憨直的种田汉子,李石心智如同幼儿,赵氏忙着带两个小婴孩,李家四个少年整日读书,家里的买卖都是小神医做主。” 刘婆夫妻进来了,刘婆特意跟江青云道“老爷,刚才老奴从侧面问李小姐,她说胡二兄弟去李家不是买药而是买面食方子。胡二兄弟跟李家人自称是面馆掌柜,没说是燕王府的厨子。” 周伯解释道:“老奴猜测他们自费银钱学做新的面食,是为了讨好燕王府里主子的欢心。” 江青云点点头,“这样就好。” 燕王府对江府可不薄,江青云自从知道胡二兄弟去李家,就一直把这事放在心上,除了让护卫去礼村偷偷打听,还让刘婆去问李如意。 若是求药,必须要知道是什么药,会不会对人体有害。现在得知真相,这下便不用紧张担心了。 江青云等人正想着燕王府的人,燕王府的周莫玄就骑着马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周莫玄头戴黑帽外披紫披风穿着紫衣黑裤,小小年龄生的俊俏无比,端得气派风流,一进大厅蓬荜生辉。 江青云微笑问道:“今个这么冷的天怎么来了?” “你这里可真暖和。我就说让我们王府也砌上火炕,她们非不让。”周莫玄解下披风交给小厮,开门见山的道:“我来求表叔一件事。” “何事?”江青云不知道自己能在哪方面帮的了堂堂的县公爷周莫玄。 “我听奶奶说表叔走遍天下的书院,才华过人,最擅长对对子,我想请表叔帮着对两个对子,再给我出一幅极难对的对子。” 江青云心道:原来是对对子。这还真是我擅长的。当即应下,好奇的问道:“你酷爱习武,怎么又对上对子了?” “别提了。唉,你不是外人,我说给你听。”周莫玄脸上稚气未脱,在亲人面前就不装沉稳了,这就气呼呼的把事情经过说了。 原来今日是周莫玄嫡姐周琼蕊的生日。 周琼蕊办了赏梅宴,请了一些好友参加。 周莫玄的庶弟周珞炎为了出风头出了几个上联,指名道姓的让周莫玄对下联,还限时在日落前对出。 周莫玄已经派人问遍燕城的名士,都答不出来,就亲自来求江青云,顺便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要是平日,我懒得理他,今日燕城各府的人来了好些,我要是对不出对子,实在丢脸。” 江青云看了看周莫玄递过来的纸,上面两句话都是上联,倒是有些面熟,静心一想,回忆起来了,这是一册记载对联孤本里面的对子,孤本已经埋葬于蜀地,不过,他过目不忘之能,仍是记得下联,当即就说了。 周莫玄喜得哈哈大笑,“我的好表叔,你可真是学富五车,这么快就对出来了。” 江青云坦然道:“不是我对的。我是从一册孤本上看来的。”心道:无论是哪里都有争斗。想当年在族里时,每回文会为了拔得头筹,看遍对子书,用尽脑子想对子。现在家族只剩我一个,用不着了。唉。 “那也说明你阅书无数。好表叔,你快把那册孤本上的对子写十几个交给我,我好分成几次难一难那个小混蛋。”周莫玄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周珞炎出丑了。 “他让你难堪,让外人看了笑话,有损的是你们府里的颜面。他这样做不对。我看你对出对子就行,不用再出对子为难他。” 周莫玄郁闷的两道眉毛挤在一起,“啊?只许他气我,不许我气他?表叔,你怎么帮他?” “我没有帮他。我是为了你着想。你要是当众出对子把他难住,那跟他的行为一样。” “可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你不用出对子给他一个人,可以出对子给所有人,这样即能说明你有难的对子,还彰显你对他的宽容。我表哥知道此事只会说你识大体。” 周莫玄眼珠子溜溜转了几圈,笑道:“我听表叔的。我这就走了。” “今日是琼蕊的生辰。我正好做了一幅画,你带给她。还有我得了一些可口的糖饼,你带回府给我姨母尝尝。”江青云这就去书房取画,让刘婆去取李家送的糖饼。 周莫玄跟在江青云身后,“什么画,我瞧瞧。” “这几日画的梅花。”江青云到了书房,又在梅花画上添了一首小诗,并留言:云青贺侄女芳诞。 大周国没有送梅花犯忌讳的风俗,相反还喜送梅花。 周莫玄夸赞道“他们今日也做画画梅花了,我看加起来都没有表叔的这幅画好。”等着墨迹干了,就卷好收入画筒,然后又向江青云要了十几个对子,等糖饼来了便急匆匆而去。 一路狂奔回到燕王府,已近黄昏。 晚宴即将开始,周莫玄出现在众人面前,径直朝着周珞炎走去。 周珞炎已从随从那里得知周莫玄出了燕城,以为他躲出去了,没想到他去而又返,难道他对出了下联,转念一想,那个上联是绝对,已经难倒了许多名士,他绝无可能对出。 “看五哥精神抖擞,可是想出了对子?” 周莫玄看着庶弟皮笑肉不笑目光全是蔑视,不由得冷笑一声,“老六,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上联?” 170自取其辱 周珞炎目光闪烁,“我说过这是我苦思冥想得出来的上联。” “果真是你想出来的?”周莫玄心道:你就装吧。你以为人人都是傻子。 “自是我想出来的,五哥对不出来下联,也不能冤枉我。”众目睽睽之下,周珞炎竟是倒打一耙。 “这是下联,你听好了。”周莫玄将江青云说的下联高声念出来,见周珞炎脸色倏变,心里痛快,等着众人喝彩停了,又道:“我刚刚得了一本对子孤本,里面收集了许多绝妙的对子,今日是我四姐芳诞,特意送上六幅对子给她助兴。” 作为寿星的周琼蕊起身走至,笑道:“莫玄,你有心了。” 周莫玄亲昵的道:“姐,平日我尽得了你照顾,这次我送你六幅对子又算什么。” “县公县主姐弟情谊深厚。” “我说县公一下午去了哪里,原来是给县主找好对子助兴了。” 众人一脸羡慕,纷纷夸赞姐弟感情深厚。 周莫玄朗声将六幅绝妙的上联念出,在场的凡是喜爱对子的宾客均是当场惊呼,这么难的上联,个个都觉得绝妙,甚至比周珞炎出的上联还要好。 众人齐声高呼道:“恳请县公爷公布下联!” 气氛十分热烈,周莫玄并不卖关子,当下把下联都说出来。 “好久没有听到这么精妙绝伦的对子,哈哈!” “今日竟是得了两幅好对子,收获颇丰。” 周莫玄的六幅对联加上周珞炎的两幅正好是八幅。 “县公爷刚才说了六幅对子出自对子孤本,不是他本人做的。县公爷可真是坦诚,要是别人就说六幅对子是自己做的。” “县公爷明明有六幅对子也没有考六少爷。县公爷到底是嫡出,这气度比庶出强太多。” 周珞炎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脸色由白转红,表情复杂,万 万没料到,花了一千两银子从南地买来的绝对就这样被周莫玄对出来了,周莫玄还间接的公布了绝对的出处,婉转的拆穿了他的谎言。 他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而周莫玄再没给他一个眼 神。 周琼蕊对于周莫玄整治周珞炎没有半点埋怨,反而觉得高兴。 今日是她的生日宴,请来的大部分是她的好友,周珞炎在她的主场上竟然用对子为难周莫玄,置她的颜面于何地,又让她的好友怎么看待燕王府? “你从哪里得到的对子孤本?” 周莫玄俯在周琼蕊耳边低声道:“姐,我出城找了表叔,这几个对子都是表叔告诉我的。” 周琼蕊恍然大悟,“原来是表叔。”心里暗赞表叔才华横溢,十分低调。 “表叔还给你带了礼物,他亲自做的画,他不喜张扬,稍后我拿给你。” 周琼蕊见周莫玄望了好几次门口,好奇的问道:“你瞧门干什么?” “表叔给奶奶带了糖饼,这不是快到用晚饭的时辰吗,我得给奶奶送过去。” “表叔还真有心。你快去吧。”周琼蕊笑靥如花目送周莫玄离去。 几个好友在周琼蕊跟前道:“我要是有县公这样的弟弟就好了。” “县主好福气,有这么好的弟弟。” “我弟弟与县公年龄相仿,天天跟我吵架,哪像县公对县主这样。” 周琼蕊打趣道:“你们这么喜欢我弟弟,那就都当我的弟媳吧。” 几个好友只比周莫玄大一、两岁,周琼蕊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正妻只有一位,其余人就得委屈了。 “这怎么行。” “县主是在取笑我们。” “县公生得跟仙人一般,哪是我们这等凡女配得上的。” “县主,你要是男子就好了,我们愿意嫁给你。” 周琼蕊轻笑道:“那我们约好了,来世我是男人,你们都是我的女人。” “哎哟喂,我的县主,你还真想三妻四妾啊?” 众女与周琼蕊笑成一团,谁也没注意周珞炎灰溜溜的离席。 “六公子怎么走了?” “没看见县主瞧都不瞧他一眼。他走就走吧。” “六公子处处想把县公爷比下去,也不想想县公爷是什么身份。六公子可真是拎不清。” “六公子原想让县公爷出丑,岂料自己出丑。” “县公爷心胸宽阔,没有为难六公子,不然六公子脸就丢大了。” 众位宾客小声议论,就像周莫玄所料,大家都不是傻子,周珞炎那点小聪明还不够瞧得。 这边,周莫玄在进府时就安排小厮把糖饼拿去厨房烙热,等从周琼蕊这里离开,小厮将热好的糖饼交给他。 他提着糖饼大步流星过了一座座院子,不一会儿就进了最大的院子,在富丽堂皇的偏厅见到了秦太妃及要陪着她吃晚饭的燕王夫妻。 秦太妃、燕王妃均是目光宠溺,周冰也难得的对周莫玄 笑了笑。 “奶奶,我从表叔那里回来,表叔说刚得了好吃的糖饼,让我带来给您尝尝。” 秦太妃问道:“你表叔可好?” “好。表叔还给我姐送了一幅画。我也带来了,您要瞧瞧吗?”周莫玄将食盒交给大奴婢,一屁股坐在了秦太妃的身旁搂着秦太妃的胳膊。 “要。”秦太妃话毕,就嗅到一股子淡淡的玫瑰花香,看到大奴婢的取饼,微笑道:“原来是玫瑰饼。” “我没吃,不知是啥饼。”周莫玄起身时收到燕王妃身后的大奴婢使的眼色,明了的微微点头,“我去给您拿画。” 原来刚才在周莫玄进来之前,燕王府的三位最高主子就知道了他在周琼蕊的生日宴上对出下联并公布六幅绝对的事情。 难怪周冰会朝他笑呢。 秦太妃仔细端详画里的梅花,出身名门的她一直很喜爱丹青,就算画技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也是能拿得出手,半晌,夸赞道:“青云的画技又有长进。” 燕王妃同样是书画爱好者,且有一定的造诣,从秦太妃手里接过梅花图,细看之后,点点头道:“表弟画得比我认识的几位画师都出色。若非我知道是他,还以为是几十岁的老头子画的呢。” 秦太妃目光有些黯淡,幽幽道:“青云的画是好,就是没有朝气,不像少年画的。” 燕王妃有些后悔,忙道:“怪我说错话了,娘,您别多想。” 周莫玄把画给周冰看过后就收起来,见秦太妃闷闷不乐,便道:“今天我见表叔气色不错,跟我笑了好几回,还说了一件趣事。” 秦太妃有些好奇的问道:“什么趣事?” 周莫玄嘻嘻笑道:“您吃完糖饼,我再说。” 171有身孕了 秦太妃指着周莫玄,跟周冰夫妻笑道:“瞧瞧这孩子还跟我讲条件。” “奶奶,糖饼是热的,快趁热吃。”周莫玄拿起一块小儿巴掌大散发着玫瑰香味的糖饼往秦太妃嘴里塞。 他是最小的嫡孙,模样生得极好,嘴巴甜又孝顺,深得秦太妃喜爱。 秦太妃笑呵呵道:“别总想着我,给你爹娘吃,”张嘴就咬了一块饼,饼皮破裂,浓郁的玫瑰香溢出,还有淡淡的芝麻清香,味道微甜,口感外酥里软,好吃极了,真没想到看似普通的小糖饼味道竟然这般惊艳。 周冰夫妻也被周莫玄喂了一个饼。 周莫玄最先得到糖饼,最后一个吃的,却是最欢喜,这样的欢喜的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 在这个世上,眼前的三个人是最爱他的人,也是他的依靠,他不对他们好对谁好。 只要他们幸福欢喜,他就欢喜。 秦太妃重视江青云,周莫玄爱乌及乌就在意江青云。 周冰不爱吃甜食,也吃了两个糖饼,还夸道:“这饼不错。” 燕王妃提醒道:“娘,稍后还要吃晚饭。” 秦太妃有些小孩子脾气的道:“糖饼好吃。晚饭我可以少吃点。”一连吃了三个糖饼才放手,望向周莫玄笑道:“我们都吃完了,你快说说什么趣事。” 周莫玄却一本正经的道:“这个,我可先说好,这件趣事非常出人意料,有上不了台面的地方,甚至有辱斯文,您听了就当一乐,可别觉得恶心不舒服。” 大冬天,秦太妃哪里也去不了,在王府呆着都要发霉了,最喜欢听八卦,挥挥手催促道:“你快说。” “这事发生在您认识的人身上,就是表叔的老奴周伯。周伯上次我们府把太医、燕城的名医瞧了个遍,也没瞧出得的什么病,回到表叔府里,有一天就发作了……” 周莫玄口才好,讲的绘声绘色,比外面说书的还精彩,秦太妃、燕王妃都听得津津有味。 周冰心里不相信人体生石头,见生母、正妻都沉浸于故事当中,也不好打断周莫玄说话。 “表叔不相信,再三试探小神医。” “表叔府里许多人亲眼目睹周伯的粪便里面有石头。” “事实摆在眼前……哎哟,娘,您怎么了,我就说这趣事有上不了台面的地方,我不该讲的。”周莫玄苦着脸搀扶燕王妃去外面呕吐了。 秦太妃朝周冰道:“我没事。你媳妇受不了啦。你去瞧瞧她。” 刚走到门口的燕王妃回头道:“娘,我不是恶心,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想吐。” 秦太妃这下担忧起来,“不会是着凉了吧,快去叫太医。” 很快,太医来了,当着几人的面给吐过酸水的燕王妃把了脉,再把脉,最后面色惊喜,高声道:“恭喜太妃、王爷,王妃有喜了。” 燕王妃激动欢喜的声音都变了,“我有喜了,我竟是有喜了?”她已经三十六岁,都当奶奶了,竟然有喜,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大喜事。 秦太妃高兴的起身走至,拉起燕王妃的双手,激动的道:“我的儿,你又要给我添乖孙子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周冰哈哈大笑,吩咐赏太医及王府上下。 周莫玄刚才还自责,现在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喜不自禁,在太医面前也不装稳重了,一蹦三尺,“我要有弟弟了。” 太医心道:县公爷已有庶弟,不过庶弟哪里比得上嫡亲的弟弟。 秦太妃身后的大奴婢指着饼道:“表公子送来的糖饼好,吃了它吉祥如意,心想事成。” 秦太妃笑道:“你怎么不说他讲的故事有趣?” 燕王妃喜气洋洋,赞道:“糖饼好,故事也有趣。” 周冰开口道:“来人,去给本王表弟带个喜信。” 江青云身世十分凄惨,在王府里很得秦太妃与周冰的关照,没想到这样引来王府的一些人妒忌,碍了他们眼。 江青云只能离开王府,自立门户。 周冰是前不久才得知此事,心里对江青云有愧意。 世子周景望、世子妃马婉闻讯赶来,还把一岁多的儿子周蔚带来了,“恭喜奶奶、爹、娘!” 周蔚年龄小,不会说话,拱拱手做揖算是祝贺。他穿着红衣,戴着白玉佩,活生生的小金童,看着就让人心疼喜爱。 “我的心肝,你来了,快到奶奶这里来。”燕王妃朝周蔚招招手,在说这话时,想到自己未出生的儿女竟是比孙子都小,不由得羞得脸颊通红。 秦太妃望向端坐在一旁美貌动人的马婉,道:“你娘有了身孕,不能劳累,内宅就暂时交给你管理。” “是。孙媳听从奶奶安排。”马婉心里窃喜,终于如愿以偿可以管家了。 秦太妃朝燕王妃笑道:“你就好好养胎,明年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嗯,大胖孙女也好。我都喜欢。” “恭喜奶奶、爹、娘。”周琼蕊也赶来了,脸上满是笑容,刚才已在宴会上得了许多朋友的道贺。生在这样的家庭,生母得到生父荣宠,作为子女都跟着大大沾光。 燕王妃再次怀孕,后院的两位侧妃两位贵妾等人的心情自是极差。 “王妃年龄这么大,这一胎能做的稳吗?” “以前王爷也是常去王妃房里,王妃都不见怀孕,怎么这次就怀上了呢?” 燕王妃所出的长子是世子,其余的儿女都被封为县公、县主,等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世,肯定会被封为县公、县主。 “若王妃怀的是儿子,那就是县公。王妃又多了一个县公儿子。” “希望王妃怀的是女儿。” 这些人个个十分妒忌,心里暗暗诅咒。 周珞炎一直认为自己是周冰最小的儿子最得宠爱,他以前总是跟周莫玄比,等燕王妃把嫡幼子生下来,又多一个比的人。 嫡幼子自是比庶子得宠的多。 他很害怕燕王妃这一胎生下儿子。 夜里,江青云得知这个喜讯,自是替周冰一家高兴,“我身上带孝,就不过府了。明日,福伯替我去一趟向表哥、表嫂道贺。” 他不知道的是燕王妃怀孕吸引了燕王府所有的人注意力,那些妒忌他的人把他抛在脑后。 172推出豆腐干 冬季的上午,阳光明媚,要是不刮刺骨寒冷的西北风就更好了。 礼村。李家后院的豆腐房。 李如意正在教李山兄弟做豆腐干。 年前,李家继豆腐皮、豆腐丝之后准备推出豆腐干。 豆腐干是豆腐的再加工品,咸香,口感带着韧劲,存放时间长,不易破碎,便于运输。 豆腐干有熏干、卤干等,可以用来炒菜、做凉菜,还能做小吃。(以上两段摘自网络) 豆腐干在南方多叫香干。香干又分白香干、黄香干。白香干子不用烟熏,黄香干要用烟熏。烟熏过的黄香干带着柴木香味,味道独特,炒肉丝、炒青蒜是很好的下饭菜。 李如意做的是北方的豆腐干,不是南方的香干。 豆腐干用的食材除了黄豆,还有茴香、盐、桂皮等。豆腐干所用的水的量只有豆腐的四、五成。 她第一次在家里做,只做了二十斤,试探一下市场。 李石扳着手指一样样的数,粗声粗气的道:“豆浆、豆腐脑、豆腐、豆腐皮、豆腐丝、豆腐干,它们都是用黄豆做的。黄豆比别的豆子用处大。” 李如意笑道:“黄豆还能发豆芽。回头我发一盆黄豆芽。” 李山道:“闺女,我昨个去镇里买猪肉,听说黄豆价钱涨到每斤三个铜钱,都跟白面一个价了。亏得你买了好多的黄豆,又让你王伯家里帮着收了几万斤黄豆。” 家里的地窖堆满了黄豆。就这样,李山还怕不够用的。 李如意倒没觉得意外,感叹道:“黄豆价钱涨这么高,明年肯定有很多人种黄豆。” 李山又道:“我看见镇里的面馆、酒馆都卖豆浆了。听说长平县城家家酒楼面馆都卖豆浆。” 李如意语气自信,“我早就说过做豆浆没有什么难度,很快就有人琢磨出来,看吧,这才几个月就到处都是卖豆浆的。我们不卖豆浆,只卖豆腐。我们只要守住豆腐方子,就没有人能琢磨出来卖,跟我们家竞争。” “那是。豆腐方子可得守好了。”李山伸手拍拍李石宽厚的肩膀,嘱咐道:“别人跟你打听豆腐,你不要搭话。” 这不前几天,有个卖货郎挑着两担杂货,里面有木偶、九连环什么的玩具,来到礼村叫卖,特意站在李家门口喊冤一样的叫唤。 这不因为李石兜里有李如意给的银钱,前几回都跟卖货郎买了玩具,就让卖货郎记住他了。 这次卖货郎要把玩具送给李石,不收银钱。 李山夫妻家教很严,李石不敢乱收陌生人的东西,不敢要玩具,那个卖货郎就说,“你要是不好意思收,那就回答我提的两个问题。” 李石心思单纯,觉得这样仍是沾了卖货郎的便宜,会被李山夫妻骂,干脆不买回家了。 李家人得知此事,都认为卖货郎是想从李石嘴里套豆腐方子,一下子警惕起来,再三嘱咐李石守住豆腐方子。 李石摇头晃脑的道:“我不会搭话,不会说豆腐的事。” 李如意把做好的一块块的豆腐干的放进簸箕里,留下大概两斤的量交给李石,“今晚炒一盘豆腐干大家尝尝。” 李山拿起一块色泽微黄的豆腐干放在鼻前嗅了嗅,“豆腐干闻着比豆腐香。” “那当然。您都看见了,我做豆腐干的时候往里面放了调料呢。”李如意捏了一小块豆腐干放进嘴里品尝,就是前世熟悉的味道,“豆腐干的味道独特,比豆腐、豆腐皮存放的时间长。” 李山兄弟跟着尝了尝豆腐干,均是点点头觉得味道好吃。 李如意微笑道:“要是买豆腐干的人多,我们以后就一天卖豆腐干,一天卖豆腐皮。” 李山疑惑问道:“为何不同时卖豆腐干、豆腐皮?” 李如意解释道:“什么东西天天吃都会腻,隔一天吃一次,这就不会腻。” 李家是卖豆腐的,李如意怕家里人吃豆腐会吃腻,不会让家里的餐桌顿顿出现豆腐。 李山觉得爱女说的有道理,便道:“那就依你。” 李石端着装有两斤豆腐干的木盆出了豆腐房去了厨房,正在打扫灶台的伍大抬头看见豆腐干,心道:原来这就是小姐说的豆腐干。不知道好不好吃? 晚饭,李家餐桌上多了一道豆腐干炒肉片,菜是李石做的,他听李如意的话,把五花肉煸出油来然后放入蒜片、豆腐干炒。 豆腐干本身就有独特的香味,再吸收了猪肉、大蒜的香味,特别好吃。 李如意问道:“好吃吗?” “好吃。” “我们家的豆腐干一定好卖。” “妹,我觉得豆腐干比豆腐皮好吃。” 赵氏岔话道:“那是,豆腐干跟肉炒在一起,当然比豆腐皮好吃。” 李如意笑道:“各人口味不一样,有的人就是喜欢吃豆腐皮,有的人不喜欢,只喜欢吃豆腐干。” 李福康问道:“妹,我们下次去江老爷家,能不能带些豆腐干去?” “当然能。”李如意见四个哥哥一脸欢喜,接着道:“明个起外面就有卖豆腐干的,你们只带豆腐干去江府显得不诚恳,我再弄样新鲜吃食。” “妹,你真是心思细腻。” “妹,你吃肉。” “妹,哥哥谢谢你。” “妹,你要做什么新鲜吃食?” 李家四少年纷纷望向李如意。 “江老爷守孝不能食荤,我能做的新奇吃食肯定是素的。”李如意心道:前世蜀地的人爱吃腊味,要是江青云能吃荤,送腊味给他最好不好了,可是他只吃素,又出身大家,很多东西都吃过了,不知什么素食能讨他喜欢。 “那是。江老爷吃素不吃荤,要做他喜欢的吃食,还是新奇的这就有难度了。” “妹,你会做的面食很多,要不还是做面食。” “我记得上次江老爷在我们家时喜吃泡菜豆腐素包子。” “妹,你需要我们帮忙的就直说。” 李家四少年纷纷表态。 李如意轻声道:“他是蜀人,我听说蜀人喜吃米。” 李福康性子急嘴快,道:“大米饭能有什么好吃的,还得配着菜吃。”燕城是北地,只产麦子。方圆千里的人们都喜吃面食,李家人也是如此。 173荷花蜜糯米切糕 李英华道:“妹,你做的粉蒸排骨、粉蒸肉都极好吃,可惜江老爷吃不得荤。” 李如意缓缓道:“我这次用的主要食材除了大米,还有糯米。” 一直埋头苦吃的李石停下来,抬头道:“糯米是端午节包粽子用的。” 李如意答道“对。就是包粽子用的糯米。” 李石一字一句的道:“今年没有吃粽子。”别看他智力低,可是家里吃过的好吃的,特别是年节的吃食,都记忆犹新。 今年端午节,李家的银钱都给李如意治病花掉了,哪有钱买粽子。 其实不止是李家,礼村许多人家都吃不起粽子,哪怕是条件最好的王海家,也因当时没有分家,人口太多,丰氏干脆没有买粽子。 “好像是没有吃粽子。”李山表情有些尴尬的低下头。正好妻儿所说,曾经的他年年种地,可穷的连一年一次端午节的粽子都买不起,就这样这几天他还执着的想要种地,唉,幸亏前几天被妻子说通了。 李如意柔声道:“原来二叔想吃粽子啊,糯米家里有,就是没有粽叶,明年端午节我给你做粽子,荤的素的馅料都有,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李石牛眼圆瞪,问道:“真的?” 李如意没想到李石一个北方人这么爱吃南方的粽子,笑道:“真的不能再真了。” 李福康高声道:“我也想在端午节吃粽子。” 李敏寒眼睛一亮,“妹,我们家可以在端午节卖粽子吗?” 李英华跟孪生弟弟想的不一样,“县城、镇里好些卖粽子的,我们家就别凑热闹了。” 李如意想了想,“粽子成本高,且在夏季易腐坏,我们家不卖粽子。” 赵氏见跑题了,问道:“如意,你要用糯米做什么吃食送给江老爷?” 李如意刚才已经有主意了,答道:“糯米切糕。” 李山知道糯米,但不知道切糕,问道:“这是个啥?” 李如意见全家人均是目光期待,都是吃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笑道:“到时我做出来,给你们尝尝,不就知道了。” 李石憨笑道:“那我可等着吃了。” 伍二离开大厅兴冲冲回到厨房,跟伍余年、伍大小声道:“小姐又想出新鲜吃食。” 伍余年正在烧热水,惊诧道:“小姐又想出来了。” 内向性子的伍大都忍不住激动的问道:“小姐真是太聪慧。你快说说小姐想出什么吃食?” 伍二刚才进大厅送玉米面糊糊时也就是听了一耳朵,答道:“糯米什么糕。” 伍余年便道:“糯米比白面、大米都贵,是好东西。” “糯米是什么味道,我还没吃过糯米。”伍大继续干活,喃喃道:“糯米什么糕肯定好吃。” 赵氏吃完晚饭,张嫂才能去吃。伍家人吃饭比李家人晚。 今晚,李家人吃的豆腐干炒肉片,伍家人也有,虽说只有一小盘子,也让伍家人心里感恩。 “四位少爷有小姐谋划,可以向举人老爷请教学问,真是好命。” 任余年道:“我们都听老爷、夫人、小姐、少爷的话,好好的活下去,指不定哪天少爷科举做了官,我们就跟着沾光过上好日子。” 张嫂夹了一片肉放进任余年的碗里,“现在的日子就挺好。” 伍余年表情十分满足,笑道:“那是。我们都识字了。” 别看伍家人都是奴仆,可穿的吃的盖的用的,比礼村的一些人家都强,特别是识字,放眼礼村,识字的人可不多。 李如意说做就做,家里糯米有一点,但不多,就去县城一趟,除了买糯米,还买了做糯米切糕的配料。 她想买的桂花蜜没有,只有荷花、枣花、槐花蜜,就买了荷花蜜。 糯米切糕里面要放红枣,她用的燕城盛产的金丝小枣。 她把金丝小枣取出枣核,用荷花蜜浸泡,然后放入糯米糕里蒸。 带着淡淡荷花香气的金丝小枣糯米切糕,色香味俱全,十分诱人,李家人品尝后个个夸赞。 李家四少年第二次进江府就带上糯米切糕,把它送给江青云。 李健安有些局促,“家里没有桂花蜜,只有用荷花蜜替代,不知您可喜欢吃?” 江青云拿筷子夹起一块糯米切糕放入嘴里,半晌,点点头笑道:“荷花蜜香气淡雅,甜而不腻,甚好。” 李家四少年均是暗喜。 江青云跟平日一样由四少年陪伴在府里走走,“那是我们府的池塘,明年开春可种上荷花,夏季就能赏荷。到时你们可带小神医来。” 眼瞅着进入腊月了,白天越来越短,黑夜越来越长,西北风越刮越大,天越来越冷。 李家新推出的豆腐干与之前的豆腐皮一样受主顾喜爱,已经由第一天的二十斤增加到现在的一百五十斤。 长平、尚县的酒楼掌柜又来了,向李家订了豆腐干,还订了混糖月饼等吃食。 马松本人在北边,派管家跟李家买了五千斤豆腐、一千斤豆腐干、一千斤豆腐皮、两千个混糖月饼。这是马松今年最后一次跟李家交易,下次就得明年开春。 金鸡镇的刘大人早早的就跟李家订了混糖月饼、豆腐、豆腐皮,这回又加订豆腐干。 光是这些订量就让李山兄弟及伍余年父子忙的脚不着地,腊月初,又有燕城南边的两座城府的商人赶来买混糖月饼、豆腐干,李如意帮忙都忙不过来,就雇了几个短工看着烤炉烤混糖月饼。 李山见这一切都被爱女料到了,心里再次服气,这就打消了卖掉下人的念头。 腊月中旬,礼村就开始有要过年的气氛。 在外面砌火炕的王族汉子轮流回家看望家人,他们原以为自己赚的银子很多,谁知家里的妇人孩子靠着卖豆腐也赚到银子了。 卖豆腐没有砌火炕累,可是赚的也不少,最重要的是妇人孩子就能干。 有这么多的银子可以过个肥年,这是以前不敢想象的事。 猪肉、鱼、点心、糖、酒、花生、瓜子、鞭炮、布等等,过年吃的用的都可以放开手脚去采购。 再也不会被一个铜钱难住,再也不怕回娘家没有面子,再也不怕孩子在集市上看到好吃的走不动路。 这一切的好处都是王海夫妻争取李家给的。 174福禄寿喜护膝 王族纯朴感恩的人多,他们记得李家的好处,纷纷给李家送去年礼。 李家不用买花生、瓜子、猪肉、糖,王族人给送的足够吃到明年开春了。 许家也给李家送年礼,两条羊腿、一些婴孩的玩具,还有马氏、五狗子给李如意和两个婴孩做的鞋袜。 自从许正从燕城回村,就不让四狗子、五狗子出去卖豆腐。 许正带着长子二狗子每天赶着骡车去尚县卖豆腐,然后回来从尚县捎人到金鸡镇,这些天已经赚了二十多两银子。 许家有了银子,盖了两间新房,给二狗子的定了亲事。 二狗子未来的媳妇邓银花是邓村人。 邓村离礼村三十几里地,在尚县北边。 邓村比礼村穷很多。 邓银花家里的境况比原来的许家还差。邓家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到冬天,棉裤不够穿,家里人只能轮流出门。 马氏选择邓银花,是因为邓家不但人好,并且人口简单。 邓银花爹娘的憨厚在邓村是出了名的,夫妻只生了一儿一女。 邓银花娘几年前过世,邓银花爹没再娶,就守着儿女过日子,去年给邓银花哥办了亲事,今年赶紧给邓银花定了亲事。 邓银花爹怕邓银花嫁到许家受气,就没多要聘礼。马氏与许正商量,还是按照常理给了邓家三两银子,又给了猪肉、鸡、糖、面四样礼。 李家、许家的长子先后定亲,两家的女主人有很多的共同语言。 上午,马氏又到李家找赵氏商量,“我家二狗子明年十五岁,倒是等得,那边银花明年就十八岁了,上次我听亲家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有点急。” 邓银花的亲事是给生母守孝耽误了。不然早就定亲事了。邓银花比二狗子整整大了三岁。不过在当地有句俗话,女大三抱金砖。许家在此事上面没有不满意。 赵氏直言道:“我记得你说过,银花的嫂子开春生了一胎,前些天又怀上了,一年给邓家添两个人口,邓家的房子不多,银花单独住了一间,你看要是银花出嫁,她那间房就能腾出来。房子是一方面,还有银花年龄确实大了,不好留在家里。而你也需要长媳帮忙。” 马氏一说起长子的亲事就忍不住堆满笑容,道:“我与你姐夫过两日去跟亲家说正月办喜事,你看行不?” 赵氏道:“行。怎么不行。咱们不是大户人家,没那么多的讲究。” 马氏又说了一会儿话,问道:“你家啥时把燕儿娶进门?” 赵氏早就跟丰氏约定好了,答道:“等明年燕儿及笄后再说。” 另一间房,五狗子拿着两件护膝样品给李如意瞧看,“我听你的买了两匹棉布,黑色、蓝色各一匹,又买了十五斤棉花,找了小东、荷花先做了十件。” 五狗子做不了豆腐买卖,冬天山里不能采草药,每天闲得要命,她哪里闲得住,前些天又来求李如意想个赚钱的好买卖。 护膝是李如意给五狗子想的新赚钱的买卖。 护膝这个玩意在前世从古到今就有的,今世大周国还没有人做出来。 马上过年,李如意认为人人要给亲朋好友送年礼,护膝有新意又实用,且成本很低没有风险没有后患,就让五狗子找人做出来趁机卖出去。 这才一天的功夫,执行力很强的五狗子就做出样品来了。 李如意瞧着两件护膝,布料是品质比较好蓝棉布、黑棉布,摸着手感柔软舒服,里面装的是今年的新棉花,针线缝的细密工整,对于不讲究普通的人家肯定行,要是讲究的人家还差点。 五狗子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样?” 李如意试着绑在自己的膝盖上,护膝的带子看着结实,挺合适舒服,只是怎么瞧着都太素了,送人的东西不能低调,特别是过年呢,指着护膝的面道:“你让她们用金钱在上面绣上福禄寿喜的字,记住要双线。” 福禄寿喜,多么好的兆头。 不过是绣四个金字,立刻提高了护膝的规格。这样好的东西就是送达官贵人也使得。 “好咧。”五狗子跟李如意学会识字,只是不怎么练字,字写得歪歪扭扭,就向李如意求了福禄寿喜四个字的字帖。 赵氏得知了这事,夸道:“如意的这个主意可真好。” 马氏感激的热泪盈眶,“我们五狗子有如意这么个好姐妹,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李如意见五狗子喜得快要手舞足蹈,怕回头赚钱少了落差太大,特意开口道:“我可先说好,护膝的做法简单,但凡有点心思的人买了去把它拆开,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买卖顶多卖几天。” “嗯。如意说的有道理。”赵氏刚才拿着护膝看了几眼就知道做法了,这里的人都不是傻子,要是护膝好卖,不出几天大家都会卖,到时五狗子就赚不到钱。 “我晓得。”五狗子上次做的荷包买卖就是这样,刚开始只有她在卖,后来竞争对手春笋般的冒出来,导致她不卖了,这回的护膝跟荷包一样,只要会绣花会做针线活的人瞧瞧就会做了。 李如意问道:“那你还这么高兴?” “现在的银钱不好赚,我能赚点是点,总比一个铜钱不赚的好。”五狗子眼珠子一转,问道:“如意,我决定今天把余下的布、棉花都做成护膝,让她们夜里全部绣上字,明早都拿去卖了。” 既然只能卖几天,那就多卖一些。不过,做买卖得求个稳,还是要试探一下市场。 李如意点点头道:“我看可以。你明天去试试销路,要是好的话,就加大产量。” “好。”五狗子这就走了。 马氏想帮女儿一把,在李家只坐了一会,就回去了。 赵氏想着这些天四个儿子常去江府向江青云求教,自家拿不出值钱的东西,问道:“如意,我给江老爷做两套护膝,你看使得不?” “使得。”李如意本来想送给江青云两套护膝,既然赵氏提出亲手做,那最好不过。 “你看我绣什么好?”赵氏想着江青云那样的雅人,送福禄寿喜就显得俗了。 175送青云的礼物 “您可以绣竹子、松,都用银钱绣。” 松、竹、梅傲骨迎风,精神可嘉,有岁寒三友之称,象征青不老的松、君子之道的竹、冰清玉洁的梅,因为它们在寒冬腊月仍能常青。(此段摘自网络) 李如意觉得江青云是男子又在守孝,护膝绣松、竹为好。 “竹、松品格最是清高。文人都喜欢。那我就绣这两样花式。希望能入的了江老爷的眼。”赵氏以前对自己的绣活比较自信,可是这次是要送给江青云的,听儿女描述江府的种种情境,那样的富贵,怕自己的绣活拿不出手。 “护膝整个北地都没有,您的绣活是方圆几十里数一数二的,亲手做的护膝,怎么入不了他的眼。” “你这个孩子,我哪有你说那么好。” “有的。”李如意身上就穿着赵氏做的肚兜底裤,肚兜上面绣着牡丹花,底裤也绣了芙蓉花。赵氏眼睛这么不好,刚出了月子就给李如意做了贴身衣服。能有这样好的娘,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不由自主的搂着赵氏的肩膀。 赵氏打趣道:“多大的人了,还撒娇,要不要我喂你奶吃?” 李如意脸皮厚的很,笑道:“你喂,我就吃。” 赵氏摸摸爱女的头发,比以前稠密黑了,再看小模样也越来越清秀美丽,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心道:我这么好的闺女,以后不知便宜哪家的臭小子。 次日,五狗子带着一百个护膝再拉上四狗子去了长平县城。 一个护膝哪怕是上面绣了字的,成本不超过三个铜钱。五狗子卖十个铜钱一个,十八个铜钱一副。 四狗子低声问道:“你卖这么贵,会有人买吗?” 五狗子没好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马上过年了,一斤大葱都能卖到三个铜钱。我这个护膝用好棉布、好棉花做的,还绣了字,才卖十个铜钱,已经很便宜了。” 四狗子小声道:“你说的好像有道理。” “赶紧卖吧。早卖完早回去。”五狗子站在寒冷的北风里,不过一小会儿时间脸皮就冻得有些痛。要不李如意常说做小买卖辛苦受累。 “瞧一瞧,看一看,福禄寿喜护膝,送长辈送亲人送好友,有心意有爱心。” “过年送礼送福禄寿喜护膝,有福有禄还有寿。” “快来瞧快来看,福禄寿喜护膝,过年送礼最佳选择!” 兄妹二人不是头一次做买卖,都有经验的很,大大方方喊着李如意教的话。 “护膝是什么东西?” “那两个小孩子我认得,几个月来我们县城卖过绸缎荷包。我邻居还买了两个荷包,上面绣着花,看着挺别致。” “走,过去瞧瞧。” 很快,就有人过来瞧热闹。 “上面还用金线、银线绣了字。这是啥字,我不认得?” “他们说了护膝上面的字是福禄寿喜。” “原来是福禄寿喜。好。真是吉利。” “小孩,护膝用来干什么?” “原来可以保护膝盖。” “戴上护膝给膝盖保暖,冬天就不怕膝盖关节痛了。” “护膝有这么好?” 不一会儿有人就掏出铜钱买了两副护膝。 “我买两幅送给我爹娘。” 旁人笑问:“那你不送岳父岳母了?” 那人有些脸红的道:“小生还没有娶妻。” 有个黑脸穿着绸布的中年汉子高声道:“我有爹娘还有岳父岳母,我买四幅。” 一个妇人做月子时凉了膝盖,春秋冬三季哪怕穿着棉裤膝盖都痛,数好铜钱塞给五狗子,道:“我给我自己买一副护膝。我要金线。” 一传十,十传百。县城就那么大,不到一上午许多人都知道几个前卖荷包的兄妹又来了,这回卖什么膝,还有福禄寿喜,反正就是吉祥如意,买了就把福禄寿喜都买回家了,明年一年就会顺利如意。 “卖什么膝的人呢?” “天这么冷,我懒得出来,我媳妇不干,非让我跑一趟买护膝。这可好,我白来一趟。” 几个汉子站在县城门外找了半天,也没见有卖福禄寿喜护膝的,后来听卖大葱的老头说兄妹二人早就卖完回去了,“他们说明个还来。” 五狗子火急火燎的往前冲,四狗子一旁跟着走出了一身汗。 “妹,到家了。” “不回村。我要去金鸡镇进布、棉花、金线银线。”年前,金鸡镇的物价比长平县的便宜一些。五狗子后悔没多买些原材料。下回要是再得了李如意的点子,一定要多进原材料。 “你要进多少?” 五狗子很是霸气的道:“把所有的钱都花掉。” “妹,我带了二百五十个铜钱都给你,你做成护膝赚了银钱分我些,行不?”四狗子身上带着钱,却不敢全部花掉。 五狗子道:“行。”自家兄弟还有什么说的。 四狗子望了一眼擦身而过的富贵人家的马车,突然间感慨道:“要是姐姐在就好了,她的针线活好,也会绣字。” 两人的姐姐三狗子今年十三岁,现在富贵人家当奴婢,签的是活契不是死契,刚开始包吃住每季三十个铜钱,后来涨到六十铜钱。 三狗子是长姐,很小的时候就能帮马氏干活带弟弟妹妹。 两人对三狗子的感情很深。 五狗子道:“等我这次赚到钱,就跟娘说让姐姐跟着我做买卖,不去给人当奴婢。” 四狗子目光感激,“太好了。你真能干。” “我要是有钱,还想供你读书,可是我赚的钱不够多。”五狗子一直把李如意当榜样。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好妹妹。”四狗子很是动容,长这么大,就连爹娘都没说过要供他读书的话,妹妹才九岁啊,突然间有种想哭的感觉。 兄妹二人在金鸡镇买好东西,正好看到有人在卖大鲤鱼,最小的有三斤多,最大的有七、八斤。 卖鲤鱼的人夸口道:“我这鱼可是江鲤,鳞片是金的,刺小肉多,富贵人家才吃的上。” 五狗子一看鲤鱼就觉得喜庆,可是手头没有钱了,跺脚道:“哎呀,我的钱都花完了买不了江鲤。” 四狗子问道:“你想吃江鲤?” 176卖到燕城 “如意帮了我这么次大忙。我想买了送给如意。”五狗子盯着江鲤,琢磨着要不去药堂向郎中借点银子。 闻言,四狗子立即掏出所有的钱,“妹,给你。” “好哥哥。你还有钱啊。” 四狗子得意的道:“要不是我有钱,你能买的了江鲤吗?” 五狗子数好铜钱,跟卖鱼的人磨了一会,最后如愿以偿,把最大的江鲤买走。 兄妹二人拿着东西、提着江鲤从村口走回家,又放了东西,提着江鲤去了李家,这一路遇到几个串门的村人,都用羡慕的目光瞧着他们。 整个村除去王海家,就是许家能每日都在李家买到几百斤豆腐。 村人都后悔以前没跟李家搞好关系。 赵氏好奇,特意去了厨房瞧看,“好大的鲤鱼,须都是金色的。” 李如意正指挥着伍大剖鱼,指着鱼道:“五狗子听卖鱼人说是江鲤。金鸡镇离江有一百多里,这卖鱼人走了一百多里呢。” 赵氏点了点头,“五狗子可真有心,送一条这么大的江鲤给你。” “护膝的买卖特别好,五狗子兄妹都来不及在我们家喝口水就走了。” “这两个孩子都是好的。” “五狗子跟我说,这次等三狗子回来就不让她再去当奴婢了。五狗子怕姨不同意,我说让您劝劝姨。您看?” “好。三狗子明年就十四了,一个女孩家家的,马上要说亲事了,还是回家里的好。” 正在剖鱼的伍大听着母女说话,头也不敢抬,心里暗道:夫人说的在理。女娃在普通的富贵人家当奴婢,那种活契不是死契的迟早要离开回家,碰到不好的主子动手动脚,更有的被主子毁了清白,不好说亲事。 “这么大条鱼,今个先吃一半,余下的我做成腊鱼年三十年蒸着吃。”李如意让伍大把肥大的江鲤剁成块。 连着三日,五狗子兄妹的护膝在长平县城大卖,到了第四日,再去长平县城时,就发现有两个妇人提着篮子在卖护膝。 同样的款式,用的同样的布,价钱比五狗子兄妹卖的还要便宜,一个护膝九个铜钱,一副护膝十六个铜钱。 县城的人又不傻,当然是买两个妇人卖的护膝。 四狗子气得狠狠瞪了两个妇人一眼,后者早就看见他们兄妹了,兴许是心虚,没敢跟四狗子对视。 五狗子心里轻叹一声,这么快就被人模仿了,都被如意说中了。“哥,我们去别的地方卖。” 四狗子问道:“去哪里?” “燕城。” “那么远?” “我们雇驴车去。”五狗子说去就去,立刻在不远处找了一辆驴车,谈妥价钱,这就出发。 驴车在官道上奔跑,四狗子在车里坐着颠的屁股有些疼,望着两大提篮的护膝,那是三百副护膝,不知道燕城的人会不会掏钱买,心里忐忑不安。 快到燕城时,五狗子道:“我们的护膝一个卖十六个铜钱,一副卖三十个铜钱。” 四狗子瞪眼叫道:“你疯了,卖这么贵!” “这是燕城,有钱人比长平县城多的多。”五狗子提高声音道:“我们来回坐驴车的费用都要十几个铜钱呢!” 四狗子央求道:“一个十二个铜钱,一副二十个铜钱不行吗?” 五狗子摇了摇头,“不行。燕城的聪明人比长平县城的更多,说不定,明天就有人模仿做出护膝卖。” 下午,四狗子兄妹就卖完护膝,把铜钱换成银子,坐着驴车返回礼村。 这一趟除去成本、驴车费,竟是赚了四两多银子,比在长平县城多赚一倍。 四狗子激动的笑声都有些发颤,“我们今个赚的银钱够买一头带骡车的骡子。” “明个我们还来燕城。”五狗子决定今晚再多雇几个人,一宿不眠做活,明个争取做出八百个护膝。 回到礼村已近黄昏,五狗子都没有功夫去跟李如意说今日的情况,急匆匆的找人。 许正、马氏听四狗子说他们把护膝卖到了燕城,均是十分震惊。 五狗子特意道:“爹,燕城有钱人很多,明个你跟我们去燕城卖豆腐。” 许正道:“燕城太远。” 五狗子一本正经的道:“你在尚县每斤豆腐卖六个铜钱,在燕城可以卖十二个铜钱。” “真的!”这么大的利润摆在眼前,许正不动心是傻子。 四狗子帮腔道:“真的,爹,我们的护膝在燕城城门前一会儿就卖光了,还有好多人想买,可惜我们没有货了。你就去燕城卖豆腐吧。” “我去跟李家说说。”许正要去李家打声招呼。 李家给许家争取到在尚县卖豆腐。许家要是去燕城卖豆腐,必须给李家报备。 李山做不了主,把李如意叫过来说了此事。 李如意微笑道:“好了,我们家知道了,你跟王族人说一声。” “我这就去说。” 李如意又道:“既然你是去燕城,明个再多给你三百斤豆腐、五十斤豆腐皮、五十斤豆腐干。”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许正喜的嘴都合不拢。 李如意笑道:“许伯要谢就谢我爹,如今是他管着豆腐房做豆腐。” 许正恨不得抱着李正亲两口,“好兄弟,明个我请你吃酒。” 李山朗笑几声,道:“这几天太忙了,没功夫,腊月二十八以后。” 从前几日起,李家的豆腐、混糖月饼买卖比三伏天的太阳还要红火,销售量快达到以前的六、七倍,日进几十两银子。 李山忙碌的脚不沾地,累并快乐。 许正去王海家坐了坐,出来后遇到几个王族人。 “许兄弟,听你媳妇说你要去燕城卖豆腐?” “燕城来回一百多里,你怎么去那么远?” “我们家没有骡车,去不了那么远卖豆腐。” 许正心道:幸亏家里有骡车,不然怎么去燕城做买卖。 次日上午,许家骡车从礼村出发前往燕城。 马氏抱着八狗子站在院门目送骡车远去,心里忍不住的担忧。 这次可是骡车货物的买卖,要是赚了自是极好,要是赔了,许家将大伤元气。 一辆驴车缓缓驶进礼村,车上的人向村民打听李家,很快就停在了李家篱笆门外,“李掌柜可在家?” 177年前买卖火爆 “在家。”张嫂从卧房里走出来。 来者等到李山出现,笑眯眯开门见山的道:“我是燕城的刘三,听闻你家卖豆腐,我想从你家买豆腐。” 李山乐了,道:“原来是刘掌柜,快请进来坐。” 刘三道:“我准备从你家进一万斤豆腐。” 李山幽幽道:“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豆腐。”唉,早知道腊月买卖这么红火,就同意李如意再买下人了。 刘三心里纳闷:哪有生意上门往外推的? 李如意道:“我们家作坊小,短短几天做不了那么多豆腐。” 一会儿功夫,李家又卖出去四千斤豆腐、五百斤豆腐干。 刘三的人会在三日后到李家提货,然后去燕城以南的地方县城、城府售卖。 李如意道:“豆腐房太忙了,二叔,你去豆腐房帮忙,家里的饭由我做。” 李石自是满口答应。 李家上下十几口人,一日三餐,要做的饭菜可不少。 李家四少年怕把李如意累着,轮流来厨房帮忙。 赵氏倒是想帮忙,只是张嫂带两个小婴孩忙不过来,赵氏得帮把手,得给小婴孩喂奶,还要接待来李家串门的乡亲,这就没有功夫了。 午饭,李如意做的是清炖排骨、炒豆芽,主食是绿豆白面馒头。 清炖排骨有带着猪肉的腔骨、仔排,炖了一个时辰,骨头里的精华都熬了出来,汤特别鲜美。 炒豆芽在这个季节吃,非常爽口。外面许多人吃不着的豆芽,李家想吃多吃就吃多吃。 绿豆白面馒头,在白面粉里掺了一些绿豆粉,蒸出来是淡绿色。绿豆清热解毒,冬天吃是为了败火。 十几个人的饭菜,李如意在哥哥的帮忙下,很轻松的就能做好。 最近这些天,伍余年父子每天只睡三个时辰,太忙太累,李如意就奖励伍家人跟李家吃的饭菜一样。 午饭之后,所有人都要午睡,哪怕打个盹也好。 李家人把伍家人当人看,伍家人衣食住行都比以前强太多了,还教他们识字。伍家人对现在的日子满意极了。 伍家父子午睡只睡一会儿就起来去豆腐房干活。主家买卖好,攒的银子多,家里兴旺,伍家就跟着沾光,日子能过得稳定。 主仆心思一致,上下齐心。这么忙碌的情况下都没有出乱子。 忙碌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 黄昏将至,许正、二狗子兄妹从燕城回来了,个个喜气洋洋,眉开眼笑。 “燕城的人太有钱了,看到我们卖豆腐,有的人连价钱都不问就买十几斤。” “几千斤豆腐都能卖光。我们今个的豆腐还是带少了。” “护膝全卖光了。有人还跟我们预订呢。” “要是在燕城有个铺面就好了,天天能卖豆腐。” “燕城的人真多,比长平县城多许多倍,还有好多官兵。” 许正父子特意来到李家报喜。 许正话里话外的意思,希望李家明日能再多卖给他家豆腐。 李如意拍板了,“明个再多卖给你们家二百斤。再多就不行了,你家的骡车可运不了。” 四狗子搓着在外面冻的又红又硬的双手,望向许正,“爹,要是我家有两头骡子就好了。” 五狗子道:“明个我们去县城买头骡子吧?” 二狗子一直羡慕李家有驴子,道:“爹,这回不买骡子,买驴。驴能下小驴。” “买驴就买驴。”许正一日就赚了很多银子,说话很有底气。 李山忍不住问道:“你家没想着买地?” “我与二狗子天天要卖豆腐,没有功夫种太多的地,就这么着吧。”许正对土地没那么执着,当年疫灾逃难时,家乡一望无际的良田全部荒废,手里没有银子啥都买不着。 李如意道:“许伯家里有十几亩地,足够了。” 赵氏问道:“你家三狗子该回来了吧?” 许正随口答道:“是该回来了。”孩子太多,这些天太忙,都把长女给忘记了。 五狗子趁机问道:“爹,明个我把姐姐接回来?” 许正道:“你还要做买卖,你就别去了。二狗子,明个你去把三狗子接回家。” 五狗子道:“爹,您今个可答应我们兄妹的,我姐明年不用去了。你可别说话不算数。” 许正语气有些尴尬的道:“你这孩子,我说过的话当然算数。” 赵氏道:“二狗子回来能帮姐姐做家务带弟弟妹妹,还能帮五狗子做买卖。” “是。”许正说到这里,心里有点想长女,可是想了想,竟然忘记长女长得什么模样,只记得长女性子绵软非常听话。唉,以前家里太穷儿女太多,儿子都顾不过多,哪有功夫顾女儿。 许家人走后,赵氏问道:“如意,我们家卖给燕城商人豆腐了,许家再去燕城卖豆腐,会不会卖不掉?” 李如意解释道:“娘,燕城有十万人,周边还有许多县镇,豆腐需求量很大,我们家卖给刘三和许家的豆腐合起来还不到一万斤,远远不够,您就放心吧,许家的豆腐肯定能卖掉。” 本来李如意还想推出新的豆制品,一看需求量太大,豆腐房忙不过来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李家只要把定货量做完不会违约就行了。 家里这么忙,也不会占用李家四少年的读书时间,赵氏母女还让他们多去江府向江青云请教。 这日,李家四少年去了江府,把赵氏亲手做的两副护膝及李如意忙里抽空做出来的新奇吃食呈上。 护膝用的是黑色绸缎,上面用银线绣了竹、松的图案,端得雅致。 新奇吃食是驴打滚,软香可口,老少皆宜。 江青云已不是第一次收到李家的礼物,都不是值钱的东西,然胜在有新意诚意,能他带来一丝温暖,这回直接当着四少年的面,试穿护膝,又吃了驴打滚,嘴角勾起,微笑道:“谢谢。” 福伯见江青云又笑了,心里很是高兴,巴不得李家四少年天天都来。 周伯脸色红润,问道:“小神医可好?” 178县公爷腹疼坠马 “好。我妹妹就是有些忙碌。” “小神医忙什么?” “这不年前我家买卖多,我妹妹得做全家人的饭,还得作账本。” “小神医真是能干。” “我妹妹让我们给您带话,年边了油水大,您少吃油腻的东西,记得要吃早饭。” “谢谢小神医记得老头子。” 李家四少年走后,江青云派福伯把一副护膝送给燕王府的秦太妃。 他真正想送的是周冰。他记得周冰的膝盖有伤。 周冰身为一国之王,吃穿的东西都要经过再三检查。 燕王府里面有绣娘。江青云只要让秦太妃看到护膝,相信秦太妃就会让绣娘给周冰做护膝。 福伯从燕王府返回,得了半马车的南北土特产,还得了秦太妃的几句话,“老爷,太妃请您去燕王府过年三十。” 江青云领了秦太妃的好意,摇了摇头道:“我守着孝,就不去打扰姨母一家人了。” “王爷、王妃、世子都好,只是……”福伯说到这里,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青云挥手让奴仆退下,问道:“最近莫玄没有来看我,可是他有什么事?” 以前周莫玄常来江府,不是送东西就是说事情,从上次讨要对子之后就再没来过。 福伯目光有些黯淡,“是。县公爷不太好。” 江青云担忧道:“莫玄怎么了?” 福伯低头道:“县公爷坠马。” 江青云脸色倏变,急问:“莫玄骑术极为高明,怎么会坠马?” “县公爷骑马突发腹痛,疼痛难忍。” “怎么会腹痛?”江青云知道骑马狂奔突然坠马很容易被马踩踏,轻伤骨折,重伤没命,又失声问道:“伤势如何?” 福伯幽幽道:“左臂骨折。太医说百日就能好。”停顿一下,沉声道:“只是腹疼查不出原因。” “你去的时候,莫玄还腹疼吗?” “没有。县公爷的那日腹疼是突发,至今没再发作过。” 江青云眼帘低垂,心里怀疑有人暗算周莫玄或是对周莫玄下毒,问道:“你可曾打听清楚莫玄那日是在哪里坠马?” 福伯自是都打听清楚了,答道“燕军的校场。那日王爷、世子都在场。县公爷与几位将军比试骑术,谁知中途出了事。” 闻言,江青云暗道:我表哥当时在场,要是有人暗算莫玄,以我表哥的手段,这几天肯定能查出来。到现在没有动静,就说明并无人暗算莫玄。莫玄突发腹疼的原因就是疾病。莫玄今年十二岁,自幼习武,身体十分康健,会得什么疾病? 福伯接着道:“老奴听说县公爷坠马后,腹疼了一刻钟,疼的想要咬舌自尽,世子将他打晕,他又疼醒了又要咬舌自尽,世子又将他打晕,来回弄了三次,直到腹疼停止。” 他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是听燕王府二总管赵义带哭腔说此事,就能想象出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凶险,短短的一刻钟,周莫玄生不如死,受了多大的罪。 “腹疼竟有这么疼!”江青云抬头正好迎上福伯担忧的目光,电光火石般,脑海里闪出一个念头,问道:“难道莫玄也是胆里生了石头?” “老奴也是这么想。老奴去问了侍候县公爷的小厮。” “如何?” “县公爷每日吃早饭,喝水量大,水果也吃得多,以前从未腹疼过,老周的那些病状县公爷都不曾有过。” “这……” “老奴觉得县公爷不像是胆结石。” 江青云心里也认为周莫玄不是胆结石,蹙眉问道:“他的腹疼是第一次发作?” “是。” “只是太医给莫玄瞧过?” “方圆百里的名医都给县公爷瞧过了,查不出来。”福伯又道:“老奴去见了县公爷,除了左臂骨折,其余都好端端的,脸色好,胃口好,跟平日没有什么区别。县公爷还跟老奴说笑话。” “查不出来的病才让人担心。我姨母、表哥、表嫂这几日定是寝食难安。我表嫂还怀着身孕。唉。” 福伯低头,“不知县公爷得的是什么病,要是有郎中能瞧出来就好了。” 江青云目光不知望向何处,半晌,缓缓道:“备马车,我去礼村请小神医。” 福伯忍不住道:“老爷英明。” 月上梢头,礼村一片静寂。 李家的灯还亮着,那是李家四少年在灯下苦读,还有豆腐房在做豆腐。 李如意已经睡下了。 九岁的年龄正是嗜睡,一天不睡够五个时辰,不利于身体发育。 马车碾压在结有冰渣的村路,发出嘎吱声,打破了天地之间的寂静。 很快,李如意就被哥哥叫醒了,穿好衣服只用彩绳把齐腰的长发系好就出了卧房去了大厅。 昏黄的油灯下,穿着黑色裘衣的绝美少年站立中央,剑眉紧蹙,满脸忧愁,见到李如意来了,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小神医,我的侄子前几日骑马突发腹疼,而后坠马,左臂骨折,腹疼的原因至今未查出来,想请你去随我去给我侄子瞧病。” 此时此刻,李如意不能拒绝这位已经是哥哥半个师长的少年,不过丑话要说在前面,也是为了少年好,“你侄子家里可知道我没有朝廷颁发的行医文书?” “不曾。” “你带我去他家,要是他家人质疑我的医术,我一个平民小丫头倒没什么,您的颜面呢?” 江青云淡淡道:“无妨。” 李健安道:“妹妹,爹刚才跟师长说他与我陪你去。” 李山以为江青云的侄子是个小娃娃,幼儿患病最是凶险,催促道:“闺女,救人如救火,你快换上你哥哥的衣服,这就跟我们走。” 李健安把妹妹拉到一旁,低声道:“刚才师长跟我们说,为了行事方便,让你女扮男装。” “好。”李如意也以为江青云说的侄子是个小孩,怕去晚了把病情耽误了,急匆匆回卧房。 李英华把自己以前的旧衣服找了一身交给李如意,盯着她道:“你脸太白了,我去厨房弄点草灰你抹上。” 李如意梳了个包子头,穿着宽大打着补丁的灰色衣裤,脸上抹些许草灰,若是忽略一双很有灵气的眼睛,就是一个很平常的农村小男娃。 李如意去大厅,在门口听到赵氏跟江青云道:“江老爷,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可得让她平安无事的回来。” 179如意进燕王府 江青云的语气很是慎重,“赵姨,在下定将李叔、健安兄妹平安带回。” 夜色深沉,圆月当空。 官道上几乎没有车辆,江家的两辆马车由八名护卫护送朝燕城奔去。 第一辆颠簸的马车里面,江青云盘腿而坐,闭目养神,一旁的福伯睁着混浊的老眼,面无表情望着厚厚的车帘。 冷风吹打着车帘、车窗、车顶,像无数人用手狠狠的拍砸,给黑夜添了几分恐惧。 第二辆马车同样十分的颠簸,李如意靠着李山的肩膀,已经睡着好一会儿了。 身为长子的李健安哪里睡得着,不时的望向李如意,心道:这么颠,我妹妹还能睡着,心可真大。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李山,刚才答应的挺痛快,现在想想万一爱女看不好江青云侄儿的病,后果李家能不能承受的起。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李健安的屁股都要颠簸痛了,李如意中途也醒了三回了,终于到了燕城城门。 此时正值子时末,燕城全城宵禁,城门早就关闭。 守城门的将士上前盘问,江府的护卫队长出自燕王王府,手持燕王给江青云的令牌,“我们老爷有事要进王府,请兄弟 们打开城门。” 守城门的将军认识护卫队长,也知道燕王是江青云的表哥,且燕王很看重江青云,不过不能因为这样就会通融,检查令牌之后这才放行。 江府一行人走的是燕王府的侧门,守门的护卫见是江青云,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待听福伯说是看望周莫玄,又纳闷江青云怎么半夜三更的过来。 “太妃、王爷早有吩咐,表老爷来王府无需禀报,直接进府便是。”王府护卫打开大门放行。 燕王府可不止是一道门,侧门到周莫玄的居所还要经过三道门。 江青云又进了两道门,这才进入燕王府的中心地带。 这里是不能骑马坐马车的,只能坐小轿。 半夜三更,江青云来之前又没有打招呼,自是没有小轿可坐。 他便下了马车,只带着福伯、李家人去见周莫玄,其余人让王府的下人安排歇息。 “莫要惊动我姨母、表哥、表嫂。我去瞧瞧莫玄。” 王府守内门的亲兵队长恭敬的答道:“是。” 李家人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这里就是北地最有权势的燕王周冰的燕王府,只能从接二连三的进门及守备森严判断出这里的主人非常有权势。 江青云快要走到周莫玄的院子了,方低声道:“我那表弟姓周名莫玄,今年十二岁,你们见了他,称他为周少爷便可。” “好。”李山父子心里惊诧,原来江青云的侄子这么大了。 李如意刚才看到守卫护卫均是穿着厚重的盔甲,认为这里的主人是军中大将,听到江青云说出表弟姓周,隐约觉得是不是跟燕王周冰有关系。 福伯跟守着院子穿着青衣的两个青年男子道:“我家老爷听说县公爷身体欠安,连夜过来瞧看。” 长脸的青年男子语气带着几分感激,“表老爷来了,快请进。” 方脸的青年男子看见江青云就像见了亲人一样,有些哽咽道:“表老爷,我们县公爷傍晚又发作了一会儿,痛的满地打滚,几个人都抱不住他,还是世子爷过来把他打晕……” 长脸的青年男子补充道:“太医、燕城的名医都来过了,束手无策,王爷已派人去各地请名医。” 福伯失声道:“老爷,老奴下午从王府走的时候,县公爷还好好的。” 江青云心里咯噔一下,“他现在如何?” 两人不约而同的道:“刚睡下不久。” 这是个五进的院子,第一进是大厅、客厅、饭厅,第二进是卧房、书房。 燕王府的两名太医与十几名燕城的名医正在第一进的大厅会诊,一个少年激烈愤怒的训斥声透过紧闭的大门传了出来。 “你们个个自认是杏林高手,怎么就查不出我弟弟得的什么病!” 长脸的青年男子感慨道:“我们世子爷一直守着县公爷,连晚饭都没吃。” 方脸青年男子道:“表老爷,您可要见我们世子爷?” 李家人在进院门听到两个青年与江青云的对话时猜到了周莫玄的身份,内心十分震惊,现在又听到世子爷,那不就是燕王的嫡长子也就是未来的燕王吗。 李山心里大急,周莫玄的病很重,那么多的太医名医都治不好,要是爱女救不了可怎么办,燕王世子会不会惩罚爱女? 江青云原本想先见周景望,再去看周莫玄,可是听到周景望迁怒太医、名医,怕等会李如意治不了周莫玄的病也落此下场,便道:“我直接去见莫玄,不要打扰景望。” “是。”两个青年便请江青云一行人去了第二进院子。 江青云、福伯没有介绍李家人,两个青年男子见李家人穿得很普通,以为是江府的下人,压根没想到这里面年龄最小的人是来给周莫玄看病的小神医。 第二进院子有八间房,中间两间亮着灯,周莫玄的卧房就是其中一间。 此时周莫玄正在熟睡,看护他的是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厮。 燕王妃对儿女管教很严格,周莫玄已经十二岁了,身边都没有大奴婢。 周莫玄有四个贴身小厮,他们名叫周东、周西、周南、周北,都是王府的家生子,年龄跟周莫玄相仿。 他们从六岁就开始跟着周莫玄,对周莫玄的生活习惯性格十分了解。 今晚值守的周东、周西,正为周莫玄的病情担忧的抹泪呢,见与周莫玄关系很好的江青云来了,均上前来鞠躬行礼。 江青云等两个青年退下,不想让身上的凉气让周莫玄沾了,就站在距离床三尺处,借着烛光瞧看几眼,觉得周莫玄跟往日没什么区别,心里长叹一声,跟两个小厮道:“我这次带来一位小神医,她身份特殊,我不希望她被外人所知。今晚的事,你们对外人要守口如瓶。” 周东、周西一听神医,神医那可比太医、名医厉害,顿时心下一喜,都忽略了神医前面还有个小字,连忙点头答道:“是。” 江青云扭头,见李如意神色淡然,端得大气沉稳,轻声道:“小神医,你来给我侄儿瞧病。” 180诡秘的确诊方法 周东、周西的目光落在一步一步走向周莫玄的李如意身 上,震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谁能告诉他们,这个土不拉几不知从哪个穷乡僻壤小村的男孩就是神医? 李如意扫了一眼贵气逼人绣有吉祥云朵图案紫色绸缎的床铺,就坐在床边的楠木长脚圆凳上面,语气平静而轻缓,“你来帮个忙,把患者的手拿出来,我给他诊脉。” 江青云上前依言行事,把周莫玄的左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 周东、周西见江青云做了他们该做的活,均是一脸惭愧。谁叫小神医年龄太小穿着太土了呢。 李如意把过脉后,拿起周莫玄的手放在眼前瞧看,然后还让江青云瞧看,“患者指甲内有白点。” 江青云在周莫玄手掌布满茧子的手的五个指甲上面看到了白点,疑惑道:“这跟病情有关系?” “有。你把蜡烛拿过来。”李如意站起,凑上床去,俯身借着蜡烛检查周莫玄的眼底,“你看,他眼底也有白点。” 周东、周西相视对望,目光里均有不可思议。 他们侍候周莫玄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半年,而是好几年了,对于周莫玄的身体非常的清楚,就是这样也只发现周莫玄的指甲有白点。 之前那么多的太医、名医给周莫玄瞧看,没有一人说过周莫玄的指甲、眼底有白点。 怎么这个土不拉几的小神医怎么就发现瞧出来了呢。 看来江青云带来的小神医好像真有点本事。 江青云沉声问道:“小神医,我侄儿患得是什么病?” 李如意的目光没有在周莫玄无比英俊的脸上多停留,望向周东、周西,道:“稍等,我要问他们关于患者的一些事。” 江青云问道:“不如我把莫玄叫醒?” “不用。”李如意目光带着几分神秘,低声道;“患者得的这个病比较特殊,需要在睡眠时确诊,暂时不能把他叫醒。” 福伯有些激动的道:“看来小神医已经知道县公爷患得什么病。” 李如意朝福伯微微点头,便向震惊的眼睛圆瞪的周东、周西问话。 “患者最近可曾呕吐?” “今个我们县公爷呕吐了,把晚上吃过的饭菜全部吐了。”唉,周莫玄腹痛发作过后用晚饭,吃完没多久就全吐了,他向来喜洁,忍受不了身体有酸臭味,沐浴用了七桶水,这样就折腾到子时初才睡。 “患者最近脾气是不是变得暴躁了?” “这个,我们县公爷以前的脾气还好,最近是有些不好,把院子里的四棵梅花树都砍了。” 周东、周西心道:何止是砍树,还摔东西、砸古董、撕书、骂人,好在没有打人。 “夜里睡觉磨牙吧?” “磨牙。”周东、周西心道:这就奇了,他怎么知道县公爷磨牙的事。 “夜里睡觉惊醒吧?” “对。惊醒。” 李如意又问了十几个问题,心里已确诊周莫玄得了什么病,这个病以大周国目前的医学技术是无法救治,甚至是无法确诊。 江青云见李如意突然间沉默,自是心里打鼓,怕周莫玄得的是绝症,失声问道“小神医,我侄儿患得什么病,你直说便是。” “我若说出来,你们肯定不信。这样吧,我会让你们亲眼目睹。” 如果不是燕王府,如果躺着的患者不是皇室出身有着爵位的县公,李如意会坦言相告。 江青云心里疑惑,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现在熟睡,你不要惊醒他,把他的嘴巴捏开,将蜡烛移过去。”李如意轻轻拉着江青云举着蜡烛的手,移至周莫玄的脸旁边。 周东、周西无比紧张的凑过来,生怕蜡烛油滴在周莫玄的脸上。 李如意跟快要贴在江青云身上的周东道“要不你来举着蜡烛。” “表老爷,真是对不住,小的刚才犯傻了,您快让小的来吧。”周东陪了礼接过蜡烛。 哪知,李如意双目射出寒光,语气带着警告,道:“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你可得举好蜡烛,不得失手把蜡烛掉下!” 周东心里一紧,竟是被小人儿给震慑住了,答道:“是。” 江青云隐约觉得会发生可怕的事,定了定心神,伸手掰开周莫玄的嘴巴。 李如意在江青云耳边低声道:“不够,再大点,你能看到他的腭垂才行。” 江青云问道:“腭垂是什么?”动作没有停,把周莫玄的嘴巴弄得张得更大。 “就是这里。”李如意凑过去,指着周莫玄的腭垂部位。 江青云心道:原来这里就是腭垂。我以前看过的医书上面并没有记载。 李如意在江青云耳边嘱咐道:“你盯着他的腭垂下方不要动。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那些东西。到时,你莫要惊恐。” 江青云又惊又奇,暗道:腭垂下方就是咽喉,莫玄的咽喉下面会发什么令我惊恐的事? “一根蜡烛不够。”李如意干脆指挥起周东,“你把那个烛台拿来举着,坐在患者床边。” 周东举着放有三根白蜡的雕小兽图案铜制烛台,坐在周莫玄的床边,三根白蜡静静燃烧,将周莫玄、江青云的脸照得十分清晰,甚至能看到脸上的毫毛。 李如意这会才有功夫跟父兄点点头,示意不用担心她。 时间过得极慢,明明是一刻钟,就像过了一个时辰,江青云的眼珠子都要盯掉了,可是这其间除了周莫玄两次闭上嘴巴,什么事都没发生。 李如意让周西替换周东举着烛台,当然也跟周西说了同样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不得失手把蜡烛掉下!” 周东心里犯嘀咕,却是低声道:“是。” 又过了一会儿,也就是两、三分钟,就在江青云觉得脖颈僵直发酸的时候,突然间看到周莫玄的喉咙眼里出现一个大概是芝麻大的白点。 这个白点是移动的,一点点的从下往上移动,渐渐由小变大。 江青云震惊无比,心里暗道:这个白点就是李如意说的那些东西吗,它们是什么,怎么从周莫玄的肚子里爬到了喉咙? 他牢记李如意的嘱咐,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不要恐慌。 当白点变成绿豆大时,江青云看清楚了白点的模样,哪怕历经天灾人祸九死一生,也被白点吓得毛骨悚然。 181恐怖的蛔虫 那是一只虫子的头,圆圆的脑袋,呈透明状,类似园林泥土里的蚯蚓,无眼无耳无嘴,让人觉得十分恶心。 周莫玄的身体里有蚯蚓一样的活虫,这若是说出去,谁会相信? 难怪李如意不直说,非要让江青云亲眼目睹。 事实胜于雄变。虫子已经从周莫玄的肚子里爬到了喉咙眼,江青云不得不相信。 “你看到了它们了?”李如意一直坐在床边,见江青云一脸震惊之色,倒是没有恐惧,心道:江老爷的胆子可真大。 “看到了。”江青云声音微颤,问道:“怎么办?”心道:能不能把这该死虫子的揪出来,不对,李如意刚才说是它们,不是它。那么莫玄的腹内不止一条虫子。难怪莫玄疼的死去活来。这可如何是好? “你让他们也瞧瞧。”李如意起身拍了拍江青云的肩膀,等他挪开,就让周西凑上前瞧看。 周西一直很纳闷,到底有什么东西连江青云都如此震惊。 周东上前替周西举着烛台。 周西俯身上前,凑过去,盯着周莫玄张大的嘴巴瞧看,看到了周莫玄的粉色的腭垂,没有异样,问道:“小的什么都没看到。” 李如意很有经验的道:“有的。你别急。”话音未落,就听周西惊叫出声,“虫。” 江青云伸手从后面捂住了周西的嘴巴,朝一脸惊恐的周西摇摇头,示意不要出声。 周西又吓又担心周莫玄,眼泪都出来了。 周东急忙凑过去,正好那条虫爬到了周莫玄的舌根,透明的身体缓缓的蠕动,非常清楚,同时也非常恶心,把周东惊吓的手脚发软,若不是李如意事先嘱咐过,差点一松手掉了烛台。 周西急得要死,小声哭道:“虫。我们县公爷嘴里有虫。这可怎么办?” 福伯跟着上来瞧看,那条恶心的虫又缩了回去,只露出头,不过这样福伯也看清楚了,自是吓了一跳。 江青云沉着脸把李如意请到一旁,这时他心里已对李如意的医术十分的佩服,语气带着两分敬意,“小神医,我看到莫玄腹内有虫爬到了咽喉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被仇人下蛊了?” 他曾经在杂书上看到南地的一些异人擅长把虫子养成蛊,然后放入仇人的体内,蛊虫将仇人的精血吸光,仇人生不如死的活着。 不怪他想的多,周莫玄的身份摆在那里,燕王府嫡庶争斗比较厉害,燕王周冰在明处暗处的仇人很多。 李如意见江青云要误会是仇人寻仇了,连忙解释道:“这虫子不是蛊,叫做寄生虫,俗称蛔虫。我们人体体内都有蛔虫,只是没有患者体内生的那么多,多到快要虫钻胆而已。” 大周国目前的医术水平,并不知道人体内有蛔虫,更不会制药打蛔虫。 前世李如意所在的世界也是进入二十世纪后期,才知道了人体寄生虫,并把它们统称为蛔虫。 腹内蛔虫数量多的人,会有恶心、呕吐、吃多少都不会胖、夜里睡觉磨牙惊醒等病状。 胆道蛔虫症是肠道蛔虫病中最严重的一种并发症。多见于六至八岁的儿童、农民和晚期孕妇。发作时病人疼痛难以忍受,大哭大叫,十分痛苦。若治疗措施跟不上,晚期病人可出现不同程度的脱水和酸中毒,甚至危及生命。(此段摘自网络) 当年,经过许多医学科研人员的数年研究制出打虫药。从儿童时期开始,每隔一定的时间服打虫药把体内的蛔虫打出来。 周莫玄得的就是胆道蛔虫症,好在只是初期第二次发病,江青云就把李如意请来了。 “我们每个人肚子里都生着这样的虫子?”江青云一瞬间觉得很恶心也很可怕。 “我刚才说了,我们都有,但是数量没有患者体内的多。你刚才看见了几条?” 江青云心道:还几条,只有一条都吓死人恶心死人了。答道“一条。” “患者腹内的蛔虫绝对不止一条,至少几十条,有大有小,大的能有一、两尺长,种类也不同。”李如意还伸手比划了一下蛔虫的长短。 江青云觉得十分恐怖,还恶心想吐,一时半会都说不出话来。 周东、周西六神无主的跪在地上给李如意磕头。 “求小神医救救我们县公爷。” “小神医快救救我们县公爷。” 周莫玄这个人最是护短,对身边的人都很好。周东、周西这会恨不得替周莫玄受过。 福伯在一旁央求道:“小神医,求您立即开药给县公爷治病。” 李如意却是若有所指的问道:“你们放心让他吃我的药,可别人呢?” 李健安在一旁小声道:“县公爷身份太尊贵了。” 江青云也有此意,立即道:“福伯,你与周东这就去把景望请到这里来,记得莫要惊动他人。” 很快,满脸震惊疑惑的周景望赶至,他的贴身护卫全部都在外面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江青云不说废话,直接道:“景望,情况紧急,救莫玄要紧,你过来先瞧瞧。” 周景望刚才已经听福伯与周东说了周莫玄肚子里有虫并且爬到嘴里的事,认为匪夷所思,但两人信誓旦旦说亲眼目睹,还有江青云在场,这就信了几成,当下只是匆匆扫了李家人一眼,立即坐在床边,俯身就着烛光死死盯着周莫玄张大的嘴。 不一会儿,周景望就看到了不想看到的虫子,震惊的同时也是恶心的不得了。 谁能想到生得跟仙童一般的周莫玄体内生着这么恶心的虫子。 江青云一本正经给周景望简明扼要的介绍了蛔虫,然后问道:“景望,我要让小神医立即开药给莫玄吃了打掉他腹内的虫子,你看行否?” “表叔,您让我想想。”周景望盯着小小的李如意,这个很土气但是生着一双比烛火还要明亮眼睛的小男孩,一脸稚气却是气定神闲,能不能相信他?当下问道:“你的药会不会伤害我弟弟的身子?” 李如意很平静的道:“不会。我的药只会伤害蛔虫,对人体没有任何伤害。你若不信,我可以先付下。” 182中药除蛔虫 周景望没从李如意脸上看出一点不安,不过这个小男孩的镇定让他刮目相看,不得不说表叔识人厉害,竟是从乡村里找到这么一个小神医,缓缓道:“倒是不用你试药。” 李如意去隔壁书房开了药方,周景望见药方上面竟然有南瓜子,忍不住问道:“南瓜子能伤害蛔虫?” 李如意一脸自信的答道:“能。” 江青云凑过来,看了看药方,那上面写着百部、槟榔、使君子、青皮、苍术、黄柏、甘草、南瓜子,除去槟榔、南瓜子外,都曾在医书里看到过。(药方摘自网络) 这个槟榔他也知道的,产地南方,是槟榔树生成的果子味道奇特,被当地人当成吃食每天放在嘴里咀嚼。 周景望拿着药方去了第一进院子,只把两个太医叫出来,让他们鉴定药方有没有问题。 两个太医不知道这个药方就是用来治疗周莫玄的病,看过之后,都说没问题。 周景望难得语气平和的道:“让那些郎中都出府。你们也去歇息。” 两个太医心里七上八下,满脸愧疚的退下。 一厅的名医原以为都得给周莫玄陪葬,得了这话,跟后面有狼在追逃命似的离开燕王府。 周景望派亲信在王府药房抓药熬了汤药,然后等周莫玄醒来,就让他喝了。 周莫玄睁眼时,正是半夜,身旁只有周东、周西,江青云等人都已不在。 李如意离开时嘱咐过周东、周西,先不要告诉患者,把患者吓坏了生出抵触心理拒绝服药。 “世子爷派人熬的汤药,您快喝了。” 周莫玄以为是太医开的药方,正好有点口渴,端起汤药就喝了,喝完继续躺下睡,全然不知江青云等人来过,更不知道他睡觉被人围观,众人还从他嘴里看到了蛔虫。 不知过了多久,周东、周西背靠背坐着,困得都有点打盹了,突然间听到床上传出古怪的声音。 原来是周莫玄在被子里放了一串响屁。 之前李如意说过,周莫玄服药几个时辰后就会排泄,那排泄物里就会有蛔虫。 周东、周西牢记在心,这时听到周莫玄放屁,都紧张起来。 哪知周莫玄只是放屁,没有后续的动作,睡得还挺香。 又过了许久,天已亮了,周莫玄起身说要小解,周东、周西连忙起身侍候。 周莫玄摸了摸发出咕噜声响的肚子,道:“我要大解。” 周东、周西就等着周莫玄这句话,连忙取来红漆楠木马桶,请周莫玄坐上去。 不一会儿,马桶就由脸色古怪的周东提出房。 隔壁的两间房,周景望、江青云都已起来,正在洗漱,听到周东敲门,心里竟是均有些紧张走出去。 “世子爷、表老爷,这是县公爷排出的粪便,里面是一窝的虫子,好多好多,还活着。”周东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就差脸上写着吓死了三个字。 臭气熏天的粪便里面是一团团筷子粗细的白色、微黄色的虫子。 恶心的让人想把头三天吃的饭都吐掉。 恐怖的让人脊背冒凉气。 如非亲眼所见,岂能相信仙童似的周莫玄肚子里有这么多恶心的虫子。 简直太匪夷所思。 周景望强忍内心不适,别开脸去,“不要让莫玄看了。”他这个宝贝弟弟从小就十分娇气,又十分好洁,要是知道肚子里生着许多的蛔虫,只怕会气哭。 话又说回来,他的宝贝弟弟那么爱干净,怎么肚子里会生蛔虫? 这简直是今年最奇怪的事。 江青云倒是瞧了好几眼,赞叹道:“小神医真乃神医。” 周景望感激道:“多谢表叔请来小神医,及时救治莫玄。” “这是我应该做的。” 周东把马桶盖上,问道:“小的能按小神医的吩咐处置这窝虫子吗?” 周景望干咳一声,还好没吃早饭空腹,不然得呕吐出来,缓了一缓,方道:“表叔,我去向父王禀报。”而后朝周东道:“你提着桶跟我走。” 燕王夫妻担忧周莫玄的病,这一晚就没睡踏实。这不,两人都起来了,不曾用饭就要过去瞧看周莫玄。 大总管进来禀报道:“王爷、王妃,昨晚表老爷来了,在县公爷的院子歇下。” 燕王妃擦干眼泪,喃喃道:“表弟也来了。” 周冰问道:“太医怎么说?”这话问的是周莫玄的病情。 大总管眉头微蹙,如实禀报答道:“王爷,半夜,世子爷让太医去歇息,把那些名医都打发走了。” 燕王夫妻正在纳闷,周景望便来了。 大总管是燕王的心腹,周景望不用避讳他,便将事情的经过简明扼要的说了。 燕王妃怀着身孕,比以前脆弱易伤感,听完之后不由得悲伤的痛哭,“我的莫玄,他的肚子里怎么生着虫子,他的命运怎么这样坎坷?” 周景望忙道:“莫玄只需三日便能将肚子里的蛔虫都排泄出来,恢复如初,您莫担心。您还怀着我的小弟弟,切莫伤心过度。” 燕王妃抹泪道:“我要去瞧看我的莫玄。” 周冰沉着脸道:“待我瞧瞧那些虫子。” 燕王妃也要同去,被周景望拦了下来。 周冰看过马桶的一窝虫之后,表面没有很强的反应,心里却是十分惊骇,这可比上次听到的周伯胆里生石恐怖的多,半晌,缓缓道:“此次多亏了你表叔找来小神医。” 周景望很有感触的道:“是。” 燕王夫妻、周景望早饭都顾不得吃,便去瞧看周莫玄。 周莫玄已经醒了,并且洗漱过正在卧房里用早饭,陪着他的人是江青云。 叔侄二人有说有笑,仿佛什么事情都未发生。 燕王妃进房之后,双手将周莫玄搂入怀里,语无伦次的道:“我的儿,你可受了大罪了,你肚子里有那么的虫子,真是吓死娘了。娘差点失去你。” 不怪她这般失态,她高龄怀孕,刚怀上没多久,周莫玄就突发重病,后宅的那些人造谣她不该怀孕,老天在惩罚她,得到一个孩子,就得失去一个孩子。 她不想周莫玄有半点闪失,也不想腹里未出世的孩子流产,就暗自求菩萨让她少活几年,两个孩子都不要有事。 周冰难得慈爱的摸了摸周莫玄的头发,示意他好好哄哄燕王妃,而后坐下目光感激的望向江青云,问道:“小神医何在?” 我小时候吃糖丸打虫,然后那个时候的医学没有现在这么发达,打下来的虫子还是活的,然后好多条,好恶心。哈哈。有跟我一样经历的人吗?抱歉,这个点这个情节,影响亲们食欲了哈。通知:今天开始至春节前每天三更六千多字,更新时间是中午一点之前,下午六点之前,晚上八点。 183又活蹦乱跳了 “她已经出府回家去了。”江青云接着语气很平静的道:“她临走前说莫玄的病已无碍,坚持服药三日便可。” 周莫玄肚子里的蛔虫已排泄出一大部分,不会发生蛔虫钻胆孔,已经渡过危险期。 家里人肯定很担心,李如意便向江青云提出离开,江青云便允了,让福伯送李家人回礼村。 周景望有些惊诧,“小神医走了?” “走了。”江青云不急不慢的道:“小神医没有行医文书,只瞧看疑难杂症,上回周伯的病就是她治好的。” “我们王府还没有谢她,她就走了,真是淡泊名利,这才是真正的神医。”未来的燕王更是高看小神医几分。 周冰微微点头,“乡野出高人。原来老周的病也是小神医治好的。” 江青云缓缓道:“小神医年龄小,身份特殊,平日不出诊。这回因她的四个哥哥与我亦徒亦友,她这才跟着我来到燕城。” 若是普通的郎中、一般的名医,哪怕是太医在燕王夫妻眼里都不算什么。 神医却不同,几十个名医、太医都抵不过一个神医,何况李如意这个小神医救了周莫玄一命,自是得到燕王夫妻的尊敬。 周冰很是动容的朝江青云感激道:“此次多谢你。” 燕王妃特意道:“表弟,多亏了你救了莫玄一命,我与你表哥得好好谢谢你。” “亲人之间无需说谢。”要说谢,江青云还得谢燕王府,没有燕王府保护扶持,哪有他的今日,只怕他在来燕城的途上就尸骨无存。 周景望见江青云面露倦意,温声道:“表叔累了一夜,用过早饭快去补眠。” “表哥、表嫂,我先去补眠,醒来就去看望姨母。”江青云的身体虚弱,不能熬夜。在座的几位都是关系很好的亲戚,他也不勉强自己,这就回自己的院子歇息。 燕王府给江青云留了一个院子,专门给他住。昨晚要守着周莫玄,就没回院子,而是留宿在此。 江青云刚走,县主周琼蕊就匆匆赶至,眼睛肿的像桃子,一看就是昨晚又哭过了。 周琼蕊担心周莫玄,哭到半夜,实在是太困,不知不觉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早晨,早饭都没吃就赶紧过来瞧看周莫玄。 “弟弟,你怎么样,肚子还痛吗?” 周莫玄见姐姐这幅模样,心里很感动,笑着答道:“不痛。我好着呢。刚才还吃了两碗肉粥、三个鸡蛋灌饼。” 周景望瞧着弟弟没心没肺的样,道:“表叔找来的小神医给他开了药,他吃了把肚子里的一窝虫排泄出来就好多了,不会再肚疼。” 周琼蕊以为听错了,“什么?虫子?” 周景望道:“我与父王亲眼所见。虫子。很多的虫子。” 周琼蕊跟一般的小姐不同,骑马射箭都精通,还会些武功,从小就不怕虫子,心里十分好奇,问道:“那些虫子还在吗,我要瞧瞧。” 周冰怕爱女会几天吃不下饭,挥挥手道:“实在恶心。你就别瞧了。” 周琼蕊不敢违背周冰的意思,喃喃道:“四弟小时候排泄的污秽物,我又不是没见过。” “我要瞧瞧。”周莫玄摊开双手,一脸的无辜,“我肚子里怎么可能有虫子?” 周景望上下打量周莫玄,挥挥手示意让他有多远走多远,“你刚用过早饭可别瞧了。哥哥我怕瞧了之后大吐特吐。” 周莫玄见状更好奇了,非要瞧看。 不一会儿,就听见院子传来周莫玄的呕吐声,那动静真是惊天动地。 “恶心死了。太恶心了。姐,你可千万别来看!” “那是他自己拉出来的,他有什么好恶心的。”周冰心道:老子都没吐,他吐什么吐。 周琼蕊按捺不住好奇心,走出去见周莫玄吐得腰都直不起来,担忧道:“弟弟,你不是又发病了吧?” “不是。我是被那些东西恶心了。”周莫玄要把肠子都吐出来了,扭头见家人都站在身后,特别是燕王妃又落泪了,忙道:“哎哟喂,我肚子里这么多的虫子竟是没死,我可是真是福大命大。” 周景望板着脸,道“你快别闹腾了。快回卧房去躺着。” “你说我有这么威武英明的爹,这么温柔善良的娘,这么英俊能干的大哥,这么貌美如花的姐姐,我这么命好的人,怎么可能肚子里生虫子。我不是好奇吗。”周莫玄嘴皮上下这么一碰,一堆的好话就说出来了,把四个亲人都夸成一朵花。 周琼蕊哭笑不得,指着周莫玄跟燕王妃埋怨道:“娘,你看弟弟都这样了还油嘴滑舌呢。” 周冰忍着笑跟燕王妃道:“小兔崽子没事。你别担心他。” 周莫玄拿着丝帕把嘴、下巴、手都擦干净,脸还是苍白色,却露出一个灿烂笑容,“好吧,我以后再也不好奇了。” 燕王妃刚才就被温柔善良四个字说的不揪心了,拧了周莫玄的耳朵一把,嗔怪道:“你啊,真是个不省心的,回头给你定门亲事,给你娶个厉害媳妇管住你。” 周莫玄把燕王妃的手放在胸口,撒娇道:“娘,我不定亲事,我不要娶媳妇,我要和爹娘过一辈子。” 燕王妃终于笑了,道:“呸。我们才不稀罕和你过一辈子。” 昨日一家人还死气沉沉,今日就笑口常开。周景望真希望天天都如此。 人吃五谷杂粮生百病,周莫玄肚子里生虫这是病,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丑事,况且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周冰就没下封口令,还让派人去军营打听,看有没有将士得此病,好用这个方子一起治了。 不到一个时辰,整个王府都知道江青云半夜带来了一位神医妙手回春救了周莫玄一命。 “我瞧见县公爷在院子里活蹦乱跳,王爷、王妃、世子爷、县主都面带笑容,县公爷的病肯定好了。” “县公爷的病不是被太医治好的?” “不是。县公爷的病的是被表老爷带来的神医治好的。” “表老爷?怎么会是表老爷。” “表老爷怎么了?” 184雷霆之怒 “不是那谁说表老爷是凶人,谁沾上他都没会没命吗?” “谁说的这话,真是不要脸!表老爷那般好的人,怎么会是凶人。” “要不是表老爷及时带来神医给县公爷看病,县公爷这回可就不妙了。” 这几日后院有人造谣江青云是不祥之人,谁跟他走的近谁就倒霉,周莫玄这次突发重病差点被马踏死就是因为常去看望江青云,沾了不祥之气。 谁知,江青云带的人救了周莫玄。这些人的脸被打得生疼。 中午,周东一脸愤怒的提着食盒进了屋,见周莫玄坐在太师椅上吃果子,走至跪下便道:“县公爷,小的刚才去厨房听到有人说……” 站在一旁的周西低着脑袋道:“小的也曾听人说过表老爷的坏话。” 周莫玄目射杀光,冷声道:“这些人不止一次诋毁表叔。真是可恶可恨!” 周东气道:“表老爷是太妃的外甥,他们这么对表老爷,就是对太妃的不敬。” 周莫玄为江青云打报不平,也想捍卫秦太妃的尊严,可是那些人都有主子,不是他能收拾的,而且他的生母正有身孕,他直接攻击那些人的主子,那些人的主子会说不定会报复到他的生母身上。 不过,他不能做的事,有人能做。 当日,周莫玄趁着周冰过来探望他,哽咽道:“父王,儿子病的这几天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话,都是攻击表叔。表叔对儿子有救命之恩,儿子心里很难受。” “什么话?” 周莫玄流着泪便将那些话说了,很聪明的没有点名道姓,但周冰是经历无数次九死一生得到王位的人,一下子就能想到那些人是谁。 周莫玄见周冰脸色阴深的滴下水,气呼呼道:“这些人以前就说过类似的话,还传到表叔耳里,奶奶也是知道一些的,只是表叔不想让奶奶生气,骗奶奶说没有这回事。” “难怪你表叔不在我们府里住,非得去长平县城。难道你奶奶那几天见到我欲言又止。原来这其中有隐情。”周冰想到孤苦伶仃的江青云在王府受到刀子般的舆论攻击,心里十分愧疚,再想到历经重重磨难把自己养大帮自己坐上王位的生母,那就更是愧疚的无与伦比。 周莫玄语气十分沮丧的道:“表叔刚才还跟我说不在我们府过年。” 周冰跨出院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派大总管彻查此事。 作为一国之王,又是燕军的大元帅,周冰的精力都放在国家、军事上面,极少管后院的事,这回是真的动怒了。 大总管令行禁止立即彻查,一个人都不会放过。 这一查竟是查出三十七人。 这些人为了减轻罪名,就狗咬狗,互相揭底,什么张三偷了王府的东西卖到外面,李四睡了侧妃院里的三等丫头,许多腌臜的丑事。 三十七人当中有三人是管事,他们是侧妃进王府时带来的陪嫁下人,还有四人是一等丫头,她们是侧妃、贵妾的陪嫁奴婢。 周冰看着口供,脸色越来越黑,看完之后只说了两个字,“绞刑。” 谁来求情都无用,三十七人被王府亲兵队带进偏僻的黑屋,捂了嘴巴,全部绞死。 他们的主子也就是后院的四名侧妃、贵妾被周冰罚禁足百日、抄写佛经百遍。 四名侧妃贵妾的这个年过不好了,她们的儿女自是跟着倒霉,夹着尾巴做人。 这些事都与李如意无关,跟她有关的是江青云从燕王府回到长平县城后的第二日就去了她家,送上江府及燕王府的重礼,感谢她对周莫玄的救命之恩。 江青云在燕王府呆了整整五日,直到周莫玄的排泄物里没有蛔虫才离开。 燕王周冰从江青云嘴里得知李如意不喜欢高调,便让江青云把燕王府的礼物带给李如意。 “我侄子的病都好了。” “那就好。”那么好的一个少年,要是死在蛔虫穿孔上那就可惜可怜了。 “你的医术远比我想象中的厉害。小神医的绰号名不虚传。”江青云语气里充满了尊敬与感激。 以前江青云曾经误会李家,认为李如意的名声是李家为了攀附富贵造势出来的,谁知他错了。 眼前的小女孩面对富贵冲天的燕王府,没有攀附之心,匆匆来办好事匆匆去,医术高明且人品高尚。 李如意很是谦虚的道:“患者生的病正好我会治而已。” 前世许多人以为中医没有西医好,其实是错的。 在李如意的眼里,中医、西医各有所长。 以她的了解,古时的郎中都是从幼儿开始学习医术,识草药、制药草、把脉、认穴道等等,至少学十年才能出师,然后通过实践慢慢积累医术,才能坐诊。 现代的中医医生,都是十八岁上大学才开始学习医术,刚学四、五年就开始坐诊,基础不扎实,医术自然不行。 如果古时的郎中来到现代,个个都能当名医,不比西医差。 江青云有些自嘲的道:“上次是胆结石,这回是蛔虫穿胆孔。我认识的人怎么胆都有病。” 李如意微笑道:“是啊。你不说我都没觉得。两位患者的病都跟胆有关系。” “幸亏他们遇到了你。” 李如意却道:“不。幸亏他们遇到了你。” 江青云忍俊不禁,指着自己高挺的鼻子,“你这么说,不知道的人以为我是神医。” 李山在后院豆腐房忙得不亦乐乎,听说江青云来了,立刻过来打招呼,还亲自从厨房端了一碗汤圆放在江青云旁边的桌上,笑呵呵道:“江老爷,吃碗醪糟汤圆暖暖身子。” 江青云起身道:“叔叔,以后叫我名字,别再叫老爷。” 李山很是受宠若惊,“这个……” 李如意朝李山眨眨眼睛,道:“恭敬不如从命,爹,您与娘就叫他青云。” “好。青云。”李山叫了一声,觉得这个名字可真好听,青云直上,真有气势。 江青云接着跟一脸欢喜的四个弟子道:“你们以后别叫我师长,就像小神医叫你们一样叫我哥哥。” 他的老奴、侄儿都是李如意救的命。李如意的哥哥又是他的半个弟子。 他觉得跟李家可真是有缘。 李健安一脸不相信的问道:“这怎么使得?” 185拥有行医文书 江青云环视四个少年,他们的眼睛清澈干净,让人看着就舒服就心生好感,便道:“你们与我年龄相仿,怎么就使不得。好,别扭扭捏捏,就这么定了。” 江青云并没有正式收四个少年做弟子,但这回他愿意当四个少年的哥哥。 这是江青云对李家的亲近,也是对李家真正的认可。 四个少年面面相视,等江青云吃完醪糟汤圆,心有灵犀齐声叫道:“江哥哥。” 江青云应了一声,望向李如意,见她笑眯眯还露出缺一颗门牙的牙齿,道:“小神医,你呢?” 李如意却是跟家人道:“你们听听,他还叫我小神医呢。” “好。我以后叫你如意。” “江哥哥。” 江青云再次笑了,目光深邃,神采奕奕,像只雪天觅到食物的狡猾狐狸。 福伯、周伯在一旁瞧着,默默数着江青云笑的次数,心里均是暗喜。 这回江青云在李家呆了一个下午,特意查看了李家四少年的功课,还去瞧看了豆腐房,看到三只被蒙上眼睛只知道拉磨的驴子又乐了。 不过,豆腐房太忙了,李山兄弟、伍家父子在几口石磨、做豆腐的模具之间来回穿梭,脚不沾地,江青云呆了很短的时间就出来。 “你们家天天都这么忙?” “不。年前忙,以前只是早上、上午忙。” “过年还做买卖吗?” “不做。我妹妹早就跟外面的人打好招呼,我们家的豆腐只卖到腊月二十七。” “过了年再卖豆腐?” “我妹妹也早对外说了正月初十后开始卖豆腐。” 江青云听了李家四少年的话,心里暗道:原来李家的买卖是如意做主。 李英华问道:“江哥哥,您过年哪日在府里,我们想去给您拜年。” “我年初一至初三不在府里,初四就回来了,你们可有不懂的问题,就留在初四来问我。” 李如意听说江青云要走,“我再给你把把脉。”过了一会儿,“你最近几日心思过重,又没有锻炼,体质下降了,日后不能这样。” 江青云瞧了福伯、周伯一眼,见二人摇摇头,可见他们没有跟李如意透露半句,定定望着李如意,轻声道:“你可真是厉害,把个脉就知道我这几日的状态。” 燕王府一下子死了几十人,四位侧妃贵妾受罚。这么大的事的跟江青云有关。江青云怎会不知,又怎会不想的多。 李如意柔声道:“你不要想太多,还有运动量要加大。” 江青云见李如意目光关切,这个小姑娘的心意他领了,点了点头,“好。” 李家人待江青云走后,沉浸在狂喜之中,一是江府、燕王府的礼物很贵重,二是今后江青云与李健安五人以兄妹相称,三是李如意拥有了燕城官府颁布的行医文书。 “江老爷送了我们家两大箱书,全部是崭新的新书,应该他在派人特意燕城城府的书馆买的。” “燕王府赏赐一千两银票、上品玉佩一对、珍珠首饰一盒、绸缎十匹。” “妹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行医了。” “多谢妹妹。” “那么医生都瞧不好县公爷的病,如意去了只用了几个时辰就瞧好了。如意的医术真是厉害,” 一家人围住李如意表达欢喜之情,也祝贺她一举成为被官方认可的郎中。 李如意笑靥如花,在一家人的注视之中打开了一个巴掌大的红木木盒,露出里面的行医文书。 一尺左右正方形上好的宣纸上面用墨字写着几行字:燕城长平县礼村,李如意,大周国XX年生人,通晓医术,可坐馆行医。 字迹十分工整,只要识字就能认得出。 落款大周燕城官府,还有官府的公章及负责签署行医文书的官员及太医院分院太医的私章。 太医院在南北几座大城府设有分院,燕城就是其中之一。 负责考核郎中的是太医分院的太医及燕城的官员。 行医文书有了公章、私章,一下子就庄严起来。 这就是大周国的行医文书。 李如意在前世有医学方面的资格证若干,今生还是第一次拿到行医文书。 她在离开燕王府时,猜测会得到金银宝物的赏赐,可没想到会得到行医文书。 毕竟她是个女子,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子。大周国自建朝以来就没有女郎中。 她也压根不准备挑战世俗去燕城参加郎中考试。 燕王府给她的行医文书真是一个出人意料很大的惊喜。她不是傻子,知道这件事肯定是江青云从中撮合。 “我的儿,快让娘瞧瞧你的行医文书。” “我们李家从未出过郎中,你是头一个。”李山决定, 过年上香时要告诉老祖宗这件大喜事。 “救死扶伤,行医就是行善。妹妹给患者治病,这是行善积福。” 李家人包括李石在内都识字,连忙擦净手,轮流拿过行医文书仔细瞧看。 “妹妹,你可以在金鸡镇药铺坐诊行医了。” “金鸡镇的郎中医术没有妹妹高,妹妹就是在燕城药铺也使得。” “妹妹,燕王府给了你一千两银子,你可以拿着这笔银子在燕城开药铺,悬壶济世!” “对啊。妹妹的医术完全可以自己开一家药铺。” 李家四个少年激动无比,为李如意憧憬未来。 赵氏心道:这是男子的天下,什么行当都没有女子出头。从未听说过女子开药铺的。 她见四个儿子这么高兴,不忍心让他们难过,便没有打断他们。 “开药铺?”李如意微笑轻轻摇了摇头,“开药铺可不是简单的事,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行的。我听五狗子说,金鸡镇的药铺有两个坐堂郎中,有一个药师,还有两个药徒。两个郎中、一个药师都是出自行医世家。” 金鸡镇只是一个镇子,药铺就有五个郎中药师药徒。燕城的药铺至少得有十几个郎中药师药徒。 这个行业的人大都是子承父业,医术一代传一代,积攒了许多的人气,背景自是深厚。 李如意要是开药铺就得从别的药铺挖人,还得大量的进药材,跟别的药铺抢资源。 186决定买房 她医术高明,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同行的患者抢过来。到时树敌太多,腹背受敌,说不定哪天就被同行联手坑了。 再说李家无权无势,她是个女子,要是患者让她出诊,她没有拒绝的能力,也没有自保能力。 在大周国的封建统治下,她想要活得长久,想让李家得到富贵,必须低调。 别说开药铺,就连拥有行医文书这件事,她都不会公开。 李英华冷静下来,跟三个兄弟道:“开药铺不是件简单的事。” 李福康问道:“我们家可以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行?” 李如意便将心里所想全部说了。 李家四少年均是一脸感慨,心道:妹妹要是个男子就好了。要是我现在是高官能给妹妹撑腰就好了。 “我的儿想得可全面。”赵氏没想到爱女想得这么深远,思想这么成熟,“那就我们都听你的,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 “闺女,你快把这些财宝都收好,以后当你的嫁妆。”李山的性格非常倔强,也非常保守,甚至有很强的小农意识,但是他不会像别人家的爹把女儿得到的好东西都扒拉给儿子。 李家四兄弟直接把银票塞在李如意的手里,然后把礼物全部拿到她的卧房。 李如意笑道:“两箱书就放在你们房里,方便你们瞧看。” “多谢妹妹。”李家四兄弟喜滋滋把两大箱重重的书抬回自己的房,然后这就拿起书看。 这边李如意跟李山夫妻道:“爹、娘,我之前有一个想法,之前银子不够不能实施,如今有了银子,我想跟您们商量,我们家在长平县城买房吧,这样我们家离江哥哥府里就近了,我哥哥可以每日去找江哥哥。” 李山忍不住道:“闺女,咱们家有房子住,你怎么不买地?” 赵氏已经听呆了。 十几年前,赵氏还是当姑娘的时候,赵家在镇里住,她的爹娘不止一次说,镇里的开销比村里多,但是好处也比村里多的多。 赵氏的爹娘生前最自豪的事就是把家从村里迁到镇里。 这次李如意说要把家搬到县城,长平县城比金鸡镇繁华多了。 赵氏自是一百个同意李如意的想法,可是家里的买卖怎么办,去县城了还能做买卖吗? 李如意反问道:“地?” 李山苦口婆心的劝道:“闺女,你买地可以租给佃农,每年都能收粮,买了房我们自家住,可收不了房租。” “爹,您对买地可真执着。” 李山很是激动的道:“那是。我们家人口这么多,至少得有百亩地才行。” 赵氏觉得快要跟不上女儿的思维了,便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我的儿,娘听你的在县城买房,只是家里的豆腐房怎么办?” “在县城也可以开豆腐房。”李如意早就想过了,她们家认识县城的郝县令,又跟江青云关系亲近,现在又跟燕王府打过交道,完全可以把豆腐房开进长平县城。 李山问道:“豆腐房那么大,在县城怎么开?” 李如意早就打听过了,道:“县城有四、五进院子的宅子,我们可以买那样的房子。” 李山目瞪口呆,显然被李如意超前的想法吓住了,“那得要多少钱?” 李如意答道:“二、三百两银子吧。” 李山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头摇得像拨浪鼓,“这怎么使得。太贵了。贵得太离谱了。前些天三百两银子能买一百亩地。” 别说李山,就连赵氏都觉得太贵了,要知道当年赵家在镇里买的有两进院子十间房的宅子才五十两银子。 “那我们家可以买离县城城门不远的房子一百两银子就够了。这样我们家可以跟江哥哥做邻居。” 江府距离长平县城城门三里路。 李如意上次去江府之后就打听了,要是在江府旁边买一座四、五进的宅院,需要一百多两银子,要是买地皮自己建,也就八十两银子。 李如意就知道爹娘不会同意,这就是她的策略,先说贵的,然后再说便宜的,这样爹娘就会觉得便宜的好便宜啊。 果然,赵氏听到一百两银子,就很心动的点点头,立刻跟李山道:“只是隔着县城城门,城门里的房三百两,城门外的房只要一百两,一下子少了二百两,我们家就买县城城门外的房。” 李山喃喃道:“一百两能买三十三亩地,良田,那可是良田。” 李如意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嗓子,缓缓道:“对了,县城与燕城之间有三家书院,我哥哥以后还能去书院读书。” 尚县的青松书院在金鸡镇一带很出名,但是比起长平县与燕城之间的官方办的燕城书院及民间的北山书院、北华书院就差多了。 青松书院离燕城远,请的师长在科考排名比较低,在几座书院当中学费最便宜。 燕城书院是燕城方圆几百里官员子弟读书的地方,师资力量甩青松书院几条街。那里有进士当师长,最次的都是举人。 北山书院、北华书院的院长是进士出身,师长都是举人。师资也比青松书院强许多。学生都是当地的富贵人家、书香门第的子弟。 李家四少年的师长张秀才就是北山书院的学生。 以前李家人别说燕城书院、北山书院、北华书院,就连青松书院都不敢想象。 赵氏眼睛一下子亮了,激动的高声道:“如意,你说的太对了,我们家就在长平县城城外买房子跟青云做邻居,你哥哥以后上那里的书院读书!” 如果李家四少年能在北山书院、北华书院读书,考秀才就有把握的多,还能结识许多的同窗,对以后的发展特别有帮助。 李山见爱妻态度很坚定,且银子是爱女出的,就点头同意了,不过,有些话还是得说在前头,“我听说青松书院的学费很贵,长平县城那边的书院就更贵了。” 李如意非常高兴李山能同意在县城旁边买房,为了不让他担心,笑道:“我们家买了房还有好些银子,足够供哥哥在书院读几年,我们家继续做买卖,能赚很多的银子,不用担心。” 187礼物很贵重 赵氏满心欢喜与感动,热泪盈眶道:“我的儿,那可是你的嫁妆钱,你至少得留一半,别全部都给家里花了。” “钱还能挣回来。娘,您别跟我提嫁妆。好麻烦。”李如意一听嫁妆两个字就头痛,当地的小女子十五岁及笄就出嫁了,可是十五岁都没发育好呢,她是不想那么小就成亲,在家里呆着不是挺好吗,非要早早的嫁到别人家去干吗。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姥姥、姥爷早就给我准备嫁妆了。”赵氏说到这里,有些怀念已去世的爹娘,现在她过的很好,一定是爹娘在天之灵保佑她。 李如意知道赵氏说的并不夸张,就拿未进门的长嫂王燕来说,丰氏在王燕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给她攒嫁妆了,做家具的木材什么的在王家的地窖里堆了好些年了。 李山等娘俩笑够了,一本正经的问道:“闺女,真不买地了?” “我爹还惦记着地呢。”李如意跟赵氏说了一句,又夸赞道:“说来爹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在长平县城买了地,这不,我们家就要搬到长平县城去住。” 这话提醒了赵氏,笑道:“是。原来觉得那地买的太远了,现在看来正合适。” 李山得到妻女的肯定,有些得意的道:“这就是命咧。” 李如意问道:“年前长平县城还有人卖地吗?” 李山一听有戏,激动的道“肯定有。” “那您抽空去打听一下,要是县城那边有合适地就买下来。” 赵氏嘱咐道:“山哥,这回咱们先说好了,你只能买长平县城方圆五里的地,不能远了。” “好咧!”李山眉开眼笑,这就去豆腐房继续干活。 李石已经在豆腐房干了好一会儿活,见李山满脸是笑还哼着老家的小曲,好奇的问道:“哥,晚上有好吃的?” “不知道晚饭吃啥。”李山伸手拍拍比自己个子还要高李石宽厚的肩膀,自豪的道:“明个我要去长平县城一趟,我要给我们家买地。良田!” 任家父子纷纷上来道喜。 “恭喜老爷。” “怪不得今个喜鹊叫不停,原来老爷有喜事了。” 任余年由衷的道:“买田好,田能产粮吃饱肚子,能租出去,还能传给子孙后代。老爷真是高明!” 李山终于找到志同道合的人,笑得嘴都合不拢,又跟几人道:“明个我不在,你们多受累,把咱们豆腐房的活干好了。” 几人连声答应,“是。” 大厅。赵氏眉飞色舞的跟李如意商议在长平县城买房的事。 李如意道:“最好是买块地,我们家找人盖房子,想盖成什么样就盖成什么样。” 这地方有的是人,就是缺钱。现在她手里有了钱啥事都好办。 赵氏问道:“我们家现在的房子有口井,后院有菜地,还不挨着官道,挺好。你还想盖什么样的房?” “我们家人口多,我想盖个有五进大院子的房,这样以后哥哥成亲了也住得下。”李如意心道:至于弟弟,他们太小了,再过十几年,我们家说不定能搬到燕城去,到时再盖更大的房。 赵氏微笑道:“我们家现在只有一进就够住了,就算你哥哥成亲,也进不着五进的宅院。” 李如意想了想,心里有了一个主意,道:“这样吧,我先画好图给您和爹瞧瞧,您们要是同意了,我就与哥哥找王伯去办。” “真不买现成的房,决定我们家自己盖了?” 赵氏比李山开明的多。李如意的许多想法赵氏能够支持。 李如意坦然道:“嗯。我那次去江府瞧过了,附近都是树林,隔了一里路才有一个小村子,那个村没有大户人家,都是一进的院子矮房子,没有合适的现房。” 赵氏恍然大悟般道:“原来你早有打算。” “是。我们家的买卖这么好,我从上个月就开始想此事。”李如意原来想着靠做买卖的银钱搬到长平,没想到靠着医术治好了县公爷的病就得到一笔巨银就能够实现。 “我的儿,没想到我有生之年托你的福还能搬到县城住。” “娘,您保重身体,等我哥考取功名当了官,在燕城买了房,您还能去燕城住。” 赵氏语气充满关切,柔声道:“你年龄太小,且莫心思太重。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好。”李如意心道:搬到长平县后就好好的做买卖赚银钱直到哥哥考上举人。 赵氏道:“年前太忙,我看过了年再说。” “娘。我也是这么想的。”李如意笑的时候,眼角上翘,像只得意的小狐狸。 赵氏听到婴孩啼哭,秀眉微蹙,起身去隔壁卧房,“坏了,我高兴的忘记给你弟弟喂奶了。” 李如意也拿着行医文书离开大厅回自己卧房,刚才她没有仔细瞧看燕王府赐的礼物呢。 一对上品玉佩,用的是极好的和田玉,孩儿的巴掌大小,玉上雕有云纹,显得高贵典雅。 这样一对上品玉佩,可以用来当成定情信物,一块给对方,一块自留。 一盒珍珠首饰。装首饰的盒子是雕有小兽图案的漆盒,高三寸、长半尺,光这漆盒就能值十几两银子。 漆盒里面的珍珠首饰共有十件,项链、手链、钗、簪、步摇各两件,珍珠为主材,配以黄金、宝石,珍珠都是十分以上的湖珍珠,色泽银白,形体浑圆,品相极好,最小的手链都得价值几十两银子。 十匹绸缎是出自江南的上等绸缎,红、青、蓝、绿、黑各两匹。 这样的绸缎在长平县城都买不着,只有燕城城府最大的绸缎铺才有的卖,一匹至少二十两银子。 燕王府这回除去千两白银,还给李如意送了价值两千两白银的玉佩、珍珠、绸缎,可见燕王夫妻非常宠爱周莫玄。 “太贵重了。我们家现在这样的情况不能太高调。”李如意就把礼物都收起来了,珍珠首饰就等逢年过节再戴吧,极品绸缎等以后再做成衣服穿吧,玉佩那就更得等几年,她的那位还不知道在何方呢。 次日天刚蒙蒙亮,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李家的篱笆门闪出,顺着礼村的村路朝着通往燕城的官道走去。 188败家孽子 李山胸口热呼呼的,怀里揣着二百两银票,步伐非常坚定向长平县城前进。 上次他只有十几两银子,就买了六亩良田,这回整整二百两银票,他能买六十六亩良田。 他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变成拥有五十亩以上良田的富农。 是的。在燕城拥有五十亩以上良田就是富农,一百亩以上就是小地主,一千亩以上就是中等地主,三千亩以上那就是大地主。 从农民到富农。李山托的是女儿的福。 不过,没有李山就没有李如意。总之,这是李家人的大喜事。 “李家列祖列宗保佑,今个我的买地之行一定要顺利。” 路上有一些去往长平县城集市卖东西的外村的村民,只要是认识李山的,无不热情似火的跟他打招呼。 “这不是李老爷吗,这么早是要去县城?” “我去县城办点事。”李山还是知道低调的,毕竟身上揣着二百两银票呢。 到了县城,城门刚打开半个时辰,李山顺着人流由守门的官兵检查之后,然后进了县城。 卖人、卖牲口的地方就有卖地的,李山上次来过,这回直奔这里。 他希望能遇到上次那样一下子卖几百亩地的卖主,这样价格能压得低。 有个专门卖羊、驴子的黑脸汉子朝李山高声道:“大兄弟,看着你面熟,是来买大牲口的?” 李山到了这里,就不藏着掖着,还指望这些人能给提供一些线索呢,直接道:“不是。我是来买地。” “你买地啊。那我认错人了。”黑脸汉子有些失望的拍了拍跟前的公驴屁股,不过,仍是好心的道:“昨天有好几个人卖地,最便宜的一亩地才二两七分银子。” 李山惊喜无比,停下脚步,上前来问道:“是良田吗?” “当然是良田。劣田可不值钱。” “哪里的地?” “就是县城城门不远处的地。” “这么便宜?” “听说……”黑脸汉子也不避讳,大大咧咧的道:“敌国的皇帝要死了,那个太子放话只要他登基,就发兵从北边打过来,一直打到燕城。这不,燕城的地就不值钱了,有钱人都去南方了,他们把地卖的很贱。” 一个卖大牲口的人竟然能知道敌国这样机密的大事? 其实这个流言已经传了好几年了,李山前年在燕城砌城墙时就听说过了,去年、今年砌城墙又听说了,前前后后都听了十几回了。 流言就是从前些年燕城砌城墙开始传起来的,而且每到过年就传得很凶,现在礼村的人都听说。 只是大家都不把这个流言当回事,因为敌国的皇帝还活得好好的。 “这样啊。”李山真是哭笑不得。他压根不信会打仗,仍是向黑脸汉子道谢。 黑脸大汉用商量的口气跟李山道:“我说大兄弟,你要是买地,真打起仗来,地没有蹄子又走不了,还不如买我的羊、驴子,你看羊、驴子都生着四个蹄子,你走到哪里都能带上它们。” 李山婉拒道:“你的羊、驴子都很好,不过,我家已经有了三头驴子、两头羊、两只狗。”心道:还有四个仆人,这么多张嘴,每天要吃很多的粮食,我要是再买羊、驴子,又得添丁,消耗的粮食更加多,这可绝对不行。 “大兄弟,我一直在这里卖大牲口,回头你想买大牲口就来找我,我给你算便宜些。”黑脸大汉苦笑着目送李山离开。 两个时辰之后,李山跟着一个穿着黑衣孝服的青年去县城衙门办理过户地契手续。 地刚才已经出县城瞧过了,就在长平县城外面,离上次他买的六亩地不远。 地契的主人是燕城大户人家的老太爷,已在前几日病逝。 名下的几千亩地成为遗产留给几个儿子。 穿黑衣孝服的青年就是老太爷的管家。 青年叫赵冬泉,是老太爷在冬天在一口温泉边捡的孤儿。 赵冬泉小时候是奴籍,长到七岁,老太爷见他很聪明又非常懂事,就开恩把卖身契还给他,还供他读书。 赵冬泉长大就在老太爷身边侍候,当他的管家,打理所有铺子的买卖。 十年之中,老太爷的财产翻了三倍,这都是赵冬泉买卖赚来的。 老太爷把一座燕城远郊价值二百两的旧宅子送给赵冬泉。 老太爷的几个儿子得知此事之后,就防狼般防着赵冬泉,怕老太爷人老了糊涂将财产全部留给赵冬泉。 前些天,老太爷刚死,几个儿子就在灵堂上让赵冬泉交出账本、房契、地契。 赵冬泉心里十分坦荡,当时就把东西全部交了,然后等给老太爷守灵七七四十九天就离开燕城去外地。 谁知,老太爷还未下葬,几个儿子就为分地不均打了起来。地有良田、劣田之分,还有属地之分。良田比劣田贵。距 离燕城越近的地就越贵,反之就越便宜。 老太爷的大儿子仗着是长子的身份,要得到燕城附近所有的良田。 大儿子年青时吃喝嫖赌,老太爷在生前曾把他赶出府去,只是没有将他除名。 老太爷去世,大儿子就回来了,可是几个弟弟不服他。 二儿子拿烛台把长子的额头给砸了,长子一脸的血。长子的儿子就拿板凳把二叔的胳膊打骨折了。 家族的长辈怕闹出人命,干脆让赵冬泉把地都卖了,把银子给老太爷的几个败家孽子平分得了。 赵冬泉着急把地赶紧卖完,准备在年前把银子给老太爷的儿子分了,省得过年几个儿子又打架,把老太爷生前留下的好名声都毁了。 几千亩地不是那么好卖的,特别是在年底,一时半会找不到大买主。 赵冬泉就降价卖地,这不几天过去燕城附近的三千多亩地已经卖光,只剩下长平县城一带的几百亩地了。 昨天,赵冬泉来到长平县城,找到几个朋友托他们散布消息找买主,然后亲自到交易的地方找寻买主,这样一天过去,卖掉了三百多亩地。 今日上午,赵冬泉刚来就碰到了李山这个买主。 李山买的地不算多,可是太会砍价了。 赵冬泉看出李山是个非常热爱的土地的农民,心里好奇他哪里来的银钱买地,得知他就是李家豆腐的主人,觉得值得一交,就把价钱降了降。 189买出的烦恼 李山拿到了地契,喜不自禁。 赵冬泉跟着走出衙门,“李老爷,我们府的地都是我以前亲自买的,良田肯定就是上等良田,亩产量高,种麦子、玉米都好。你只用这些钱就买了那么多的地,可真是买着了。” 李山欢喜的憨笑,见赵冬泉脸上淡淡的抑郁,看来心情不高兴,地卖的这么便宜,是谁也高兴不起来。 李山连忙收了笑容,“我买地是有缘,跟你家有缘。” “李老爷买这么多的地是要雇人种还是都租出去?” 李山很实诚的答道:“租出去。家里买卖太忙,我没有功夫种地。” “你做什么买卖?” “我家在礼村,做的是豆腐买卖。”李山自豪的道:“所有人吃的豆腐都是我李家做的。” 赵冬泉有些震惊道:“原来礼村的李家豆腐就是出自你家。” 李山忍不住咧嘴笑道:“是。我家还卖豆腐丝、豆腐皮、豆腐干,对了,还卖混糖月饼。” “李老爷,我请你用个便饭,如何?” 李山不好意思再占赵冬泉的便宜,就指着一家规模比较小的酒馆,道:“我请你吧。” 二人进了酒馆,李山照顾赵冬泉特意都点的素菜。 二人以茶代酒喝了两杯之后,就聊了起来。 赵冬泉在得知李山有六个儿子一个女儿,如今十岁以上的四个儿子都在读书,家里的买卖倒是女儿帮忙,也是好心提醒,“我家老太爷共有六个儿子一个女儿,以前他也是让儿子都去读书,女儿留在家里陪他。” 李山并不知道老太爷死后六个儿子闹分家产的事,就没有多想。 赵冬泉没得到回应,想着反正马上要离开燕城,走之前还是点醒李山为好,“你儿子多,买这些地,以后儿子兴许会为地契的归属产生矛盾。” 李山有些纳闷,问道:“此话怎讲?” 赵冬泉就将老太爷几个儿子的事说了,“这事许多燕城的人都知道,长平县城也有人知道,你去打听就能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李山若有所思。 赵冬泉语重心长的道:“李老爷,你家有六个儿子,可得好好教导。” 李山面色微变,点头道:“那是。” 李山跟赵冬泉分开直接回礼村,本来买了很多的地特别高兴,可是想到将来六个儿子会为地多而打斗,又高兴不起来。 穷的时候有烦恼,富的时候怎么还有烦恼? 礼村的几个村妇采购年货兴高采烈的回家,碰到李山纷纷跟他打招呼。 “李老爷这是去哪了?” “我去县城办点事。”李山低调,脸上不带笑容,谁也看不出他买了几十亩地。 这才多久,李山就适应了村民对他的称呼。 李山回到家里,一反上次买地的激动亢奋,让李如意以为他没买到地呢。 赵氏问道:“山哥,情况如何?” “遇着一个大户人家卖地,我用二百两银子买了八十亩地。”李山脱掉棉袄上炕,坐上炕可真暖和,接过女儿倒的蜂蜜水,也不怕烫,咕咚几大口喝个干净。 赵氏惊呼道:“八十亩地,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 “山哥,你买的地不会是在深山老林很偏僻的地方吧!” “这是地契,你瞧瞧。” 李如意连忙凑过来瞧看,“我的爹,您厉害了,竟然买了八十亩良田,还是在长平县城附近的良田。买田,我就服您!” “山哥,这么大的喜事,你回来怎么不吭不哈的?”赵氏欢喜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要是在夏、秋季,八十亩在县城附近的良田能卖到三百二十两白银,就算在冬季,也能卖二百四十两。 很快,从李家传出哈哈的欢笑声,其中还有李山的笑声,他看到四个儿子纯朴的脸干净的眼神,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就把心事放下了,自然又亢奋高兴起来。 不过,该说的话,李山还是要说,他可不想跟老太爷那样,尸骨未寒,几个儿子就争财产打得头破血流,名声全毁了丢人死了。 于是在晚饭之后,李山特意把四个儿子叫到跟前,先是说了老太爷的事,又好一番教导。 赵氏坐在一边听着,觉得丈夫说的有道理,跟着说了几句。 作为长子的李健安道:“买地的银票是妹妹出的,这些良田都应该当作妹妹的嫁妆。” “对。良田都归妹妹才对。” “爹,妹妹挣的银子买了良田,自是都归她。以后儿子考出功名有了钱自会买良田。” “家里供我读书开销很大,我心里已经很感激,怎会奢想得到妹妹的地呢?” 李山夫妻见四个儿子都说良田应该归李如意所有,这些年没白教导他们。 赵氏缓缓道:“他们说的对。我看你这次买的良田以后就给如意当嫁妆。” 李山道:“好。我这就把地契给你们妹妹。” 李如意在外面听了一会儿,推门而入,没好气道:“干什么啊,你们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让我走啊?” 赵氏柔声道:“我的儿,我们哪有这个意思啊?” 李如意瞟见桌上的几张地契,直接把它们分成两份,分别塞到赵氏、李山手里,“这些良田就当是过年我孝敬爹娘的。爹娘各四十亩。” 赵氏搂住李如意,感动的道:“没见过你这么不爱财的。” 李山拿着地契,心里欢喜激动,笑道:“如意真孝顺。爹爹谢谢你了。” 李如意提醒道:“爹,我可先说好了,这地您租出去,别自己种。” “那是。我得做豆腐。我们家的地都租出去。”李山得意的道:“我这回买的地挨着河,比上次买的地位置好,到时有的人要租。” 长平县县城外有条白河,水流量不小,即便是冬天河面最窄处也有两丈宽。 白河的源头在距离长平县城十里远的高山,途经长平县城、燕城,然后与几条河汇聚成大江,最后流到大海。 白河两岸的土地容易灌溉产量高,就是良田中的良田。赵冬泉当时给老太爷买地,十分尽心,选的地大多在白河两岸。如今便宜了李山。 李如意夸赞道:“我爹真有本事。” 几里外的金鸡镇,从一座民宅里面传出男子愤怒的训斥声。 190公公要休儿媳 “要不是有人跟我说这事,我都蒙在鼓里。我的命就值猪下水?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爹,我错了,你别生气,快坐下歇歇。” “有你这样的混账儿子,我能不生气吗!你平时瞧着挺聪明的,怎么大事上头就这么愚蠢?” 张屠夫一个劲的赔着不是,“爹,明个我给李家送肉去。” 张老头瞟了一眼窗外,儿媳妇肯定在那里偷听,当初就不该顺了儿子的心意把这个女人娶回来,气呼呼的嚷道:“你送什么肉,还是猪下水?” “当然是猪肉,最好的猪肉。” 张老头瞪眼道:“听着,你明个给李家送去半扇猪,再送两只鸡、二十斤蛋!” 几个月前,李如意救了张老头的命,还给他开了药方,全部免费,没收一个铜钱。 张老头去外地女儿家休养,离开前让儿子张屠夫给李家送重礼答谢救命之恩。 当时张屠夫满口答应,谁知张屠夫的媳妇非常扣门不同意,不让送肉,张屠夫只能把猪下水送给李家。 前几日,张老头从外地回来,还特意问张屠夫有没有给李家送礼,张屠夫回答的很含糊,只说送了,没说送什么,张老头想着儿子比较憨厚,不会骗他,就没在意。 这不,刚才张老头跟街坊聊天时,街坊话里话外带着嘲笑,他追问了两个老头,这才知道儿子给李家没送过一两猪肉,而是把没有人要的猪下水送给李家。 张老头非常的好面子,又真的是感谢李家,这下气坏了,当时就气冲冲回家骂张屠夫。 张屠夫挨了骂,倒是有底气朝媳妇要银子了,“是。爹,我这就去买鸡、鸡蛋。” “按理说我应该亲自去一趟李家,可是我没脸去,我这老脸都被你丢尽了。想我光明磊落大气一辈子,老了老了,名声还被你这个混账毁了。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张老头一生气,脸色就紫红。 张屠夫赶紧端茶给张老头喝。 “几个前我走的时候,小神医的名声不显,如今好多人都知道小神医了。你这个蠢货,要是听了我的话早跟李家搞好关系,以后有个什么病痛,也好直接求小神医治。” “是。” “唉,大过年的,我说这话不太吉利,不过是人就会生病,别说我们老百姓,就是皇帝老儿也会生病,也离不开郎中。” “李家跟我们家关系挺好的。李家还送过我豆腐。” 张老头一听,更生气了,指着张屠夫骂道:“豆腐一斤那么贵,比猪下水强十倍都不止,你就好意思收?我以前真是白教导你了!你这样做让街坊瞧不起,以后我孙子、孙女的亲事都难说!” “是。”张屠夫惭愧的低下头,一会儿出去把媳妇刘氏骂了一顿。 刘氏不愿意给钱,张屠夫就给了她肩膀一下子。 张屠夫是杀猪的,手上的劲很大,刘氏疼的哭了,闹着要回娘家。 张老头气坏了,本来当公公的管不着儿媳妇,只是婆婆去世了,儿媳妇实在不像话,儿子又管不了,当公公的必须要说几句。 “儿啊,刘氏要回娘家,你莫拦着,过了年我去刘家给你岳父岳母说说,刘氏忤逆公公,妨碍子女说亲事,我们家留不下她!” 忤逆长辈、妨碍子女说亲事,这两条罪名按在刘氏身上,刘氏以后就完了,再说被夫家休掉的女人名声很臭,很难有好结果。 刘氏一听老实了,也不哭了,把银子给了张屠夫。 张老头怕孙子、孙女都跟刘氏学,就把刘氏的管家权夺了回来,让孙女开始管家,孙女不懂的就问张老头。 次日,张屠夫除了带上礼物,还带上儿子、女儿一起去了礼村。 张屠夫的长子张金海今年十三岁,最开始在张秀才的学堂读书,前年进了青松书院读书。 二女儿张银芳今年十二岁,容貌随了刘氏,圆脸柳叶眉,肤白眼大,文静秀气。 刘氏生得好,又比张屠夫小六岁,所以张屠夫很爱刘氏,以前家里的钱财都是刘氏管。 三儿子张铜江今年八岁,个子高大,跟张银芳差不多高,今年刚进入张秀才的学堂读书,不过他是第一级学舍,李家兄弟是第二学舍。 李如意见张屠夫这回拿了重礼,还把儿女都带过来,有些意外,微笑请四人进大厅说话。 张嫂端着托盘进大厅,盘里有四杯放了蜂蜜的茶,茶杯是礼村人用不起的青花瓷,一个茶杯得十个铜钱。 张屠夫以为张嫂是李家的亲戚,听张嫂叫李如意小姐,这才知道竟是奴仆,惊诧问道:“小神医,你家雇了下人?” 李如意淡然答道:“这是我家的家仆。” 张屠夫吓了一跳,他可是亲眼目睹几个月李家有多么贫穷,这才半年,李家就买了家仆,天啊,简直无法相信这是真事。 李家四兄弟跟张屠夫很熟悉,听说他来了,特意从书房里出来见他。 张铜江在学堂听张秀才夸赞李家兄弟,知道他们读书很好,起身高声道:“李家哥哥好!” “铜江也来了。” “铜江的个子好像又长高了。” 李家四兄弟当然认识张铜江,跟他亲热的说话。 张铜江一脸的自豪指着张金海,“这是我大哥,我以前和你们说过的,他在青松书院读书。” 张金海起身笑哈哈跟李家四兄弟打招呼,没有半点的傲气,这性子是随了张屠夫,比较接地气。 李如意问道:“青松书院的学费贵吗?” 张金海答道:“一年至少二十两银子。” 李家四兄弟异口同声的惊呼:“这么贵!” 他们四兄弟在学堂里读书,合起来的费用还不到二十两银子。 张金海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认为书院的费用贵了,不以为然,心道:我这还没算上游学的费用。 “我哥哥是凭着自己的能力考上青松书院,不然的话,学费得番一倍,一年至少四十两银子。”张银芳语气带着自豪,她的声音清脆又带着几分温柔,十分好听,倒像南方的小女孩。 李如意问道:“进书院要考试?” 191书院不好进 张银芳清秀的眉毛一挑,笑道:“当然要考试。不考试怎么行。什么人都招进来,要是招的是个傻子学了几年大字都不识一个那怎么办?” 李如意扑哧笑了,“你可真风趣。” 李英华道:“妹,我们当初进学堂读书也是要经过张师长考试。” 张秀才的学堂招弟子都要考试挑选,何况闻名当地的青松书院。 李如意很有兴致的问道:“怎么个考法?” 这里没有人比张金海更清楚青松书院招生情况,他在众人的注视下朗声道:“我们书院春、夏、秋季的单月的最后一天设考场,报名的子弟都可以进考场参加考试,考试的内容有做诗、对联、写策论,通过者就成为正式学生,落榜的子弟前几名的交双倍学费也可以成为学生。” 李家四兄弟现在已经开始学做诗、对联了,可是策论还没接触过呢。 李如意感慨道:“看来想进青松书院不容易。” 张银芳再次申明,“那是。我哥哥是考进去的,他可没有交双倍的学费。” 镇里可不止张金海一个少年在青松学院读书,而且张家是杀猪的,被读书人瞧不起,张银芳在镇里的街坊邻居面前炫耀不了。 这次到了礼村,张银芳见李家兄妹的模样就知道整个礼村都没有人在青松学院读书。 张银芳就有了优越感,不由得在李家兄妹面前炫耀了几回。 李英华羡慕道:“张哥哥可真有本事。” 张金海倒是很谦虚,“哪里,是张师长教的好,我这才考中了青松书院。” 李如意问道:“你知道北山书院、北华书院一年的学费多少银子?” 张金海听到两个书院的名字,一脸的向往,轻声道:“我听同窗说,北山书院的学费一年是三十两,北华书院好像是二十八两银子。” 李家四少年面面相觑,好家伙他们四人要是在北山书院读书,一年光学费就得一百二十两银子。 这么多的银子都可以在县城地理位置繁华的地段买一座比较好宅子了。 李如意不再问了,跟张金海道:“名师出高徒。青松书院的师长大都是举人,你在那里读书,考秀才是十拿九稳的事。” 张金海连忙道:“哪里。我在我们书院功课不是最好的,考中秀才可没有把握。” 张银芳心里暗急,跟李家兄妹道:“我哥的功课好的很,他就是这样低调。” 好长时间没说话的张铜江突然间一本正经的问道:“李家哥哥,你们想考哪个书院,是青松书院吗?” 李银芳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李家四兄弟。 李健安连忙道:“我们刚进学堂,没读几天书,怕是考不上青松书院。” 李福康轻叹一声,“书院的学费太贵了。” 李英华望向张金海,语气充满了羡慕,“我们兄弟要是有你的学问就好了。” 李敏寒瞧了李如意好几眼,见她不动声色,也不知她在听说进青松书院这么难且学费很贵之后,还想送他们兄弟去北山、北华书院吗? 李山强留张家父子吃了顿午饭,赵氏又给张屠夫回了豆芽、豆腐干、泡菜、混糖月饼四样礼。 张屠夫怕被老爹骂,不敢要礼物,最后还是李如意开口才收下了。 张家四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张银芳忍不住夸道:“爹,那个小神医生得比镇里的小姑娘都好看,还很稳重,我听说她还识字呢。” 张屠夫见张银芳一脸跟李如意相见恨晚的样子,笑道:“小神医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 “李家哥哥肯定能考上书院。”张铜江怕自己人小言微,又道:“这是师长给我们说的。” 张金海一直没有吭声,快到家门放慢步子,等弟弟妹妹走在前面听不见他说话,这才低声道:“爹,爷爷说的对,你和娘之前不该那样做,让李家也让镇里的街坊小瞧我们家了。” 李家今天留他们用饭,饭菜很丰盛,还还了礼,四样礼每样都不便宜。 这样的人家要不是以前太过贫穷,只怕当初张屠夫送猪下水,第二回就不让张屠夫进门。 张金海在青松书院读书,眼界开阔,懂道理也知道人情,身为长子,有些话该说的必须说。 闻言,张屠夫的好心情也没了,红着脸低着头,“这事怪我。”一句话把刘氏的责任都揽在了身上。 张家人进了家门,张老头听三个孙子孙女描述李家的情况,又听说李家回了礼,指着张屠夫又是一顿说,“瞧瞧人家多大气!” 刘氏躲在屋里,张银芳去跟她说了李家的事。 “李家光是驴子就有三头。我看李家的买卖做的很大。” 刘氏目光有些迷茫,喃喃道:“李家不是穷的揭不开锅吗,怎么一下子这么富了。” 张老头想了一夜,次日跟张屠夫道:“小神医那样的人物,我们家是不敢想了,我看小神医的哥哥都很好,银芳还没说亲事,就说给小神医的哥哥!” 192挑选女婿 夜深人静,金鸡镇。张秀才家。 张秀才坐在床边低声道:“我那四个学生当中天赋最好的是福康。他过了年就十四岁,明年要去书院读书,李家的境况越来越好,到时上门提亲的人肯定多。你看,芸儿嫁给福康如何……” 今个上午李家四少年来给张家送年礼,向张秀才提出明年要考书院,还向张秀才请教经验。 书院的学费非常昂贵,张秀才特意问了四少年是否都去考书院,得到答案是都去。 张秀才对于李家的情况大多是从大舅哥马松那里听到的,李家是种地的出生,现在靠着做小买卖发家致富,经济条件比起镇里的普通人家都强。 张秀才就起了把长女嫁给李家的心思。 马氏躺在床上,眼睛微闭,缓缓道:“女要高嫁。” 张秀才脸色微变,特意扭头瞧看窗户,外面没有动静,这才用极低的声音道:“芸儿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想让她高嫁?你可真是糊涂!” 马氏有些激动的坐起来,问道“你就没想过芸儿嫁给我侄子?” 张秀才盯着马氏道:“你的哪个侄子?”马氏共有三个哥哥一个弟弟,侄子有九个。 “良辉。”马氏说的这个侄子是三哥马招的长子,今年十六岁,个子高高大大,有把子力气,在尚县衙门当衙役,每个月拿一两多银子月钱。 本朝衙役连九品官都不是,不算在编制之内。衙役的月钱由衙门出,县令随时随地可以换衙役。 马氏的三哥曾经是尚县捕头,去年追贼时受伤,县令就把他降级变成捕快,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同意他的儿子马招进衙门当衙役。 马氏跟三哥、三嫂的关系很好,想着自家女儿嫁过去,肯定不会受气。 在本朝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长子给爹娘养老,要分到爹娘的五成财产,余下的财产其余的儿子分。 马良辉是长子,以后将分到马三哥夫妻至少五成财产。 马三哥干了许多的捕头,成了尚县的地头蛇,家底比较厚,光是良田就有七百亩,在尚县县城有三座大宅子,还有铺子,在乡下有庄子,家里有十个下人可以使唤。 而李家现在只有一座宅子,在村里不值钱,良田还不到二百亩,李福康是李家的二子,李山夫妻有六个儿子,李福康以后顶多继承李家一成的财产。 最重要的是,李家要供六个儿子读书,其中四个儿子明年要上书院,开销大的惊人。 寒门难出贵子,就是因为读书太贵,农民无法靠种地挣的银钱供儿子读书。 特别是北地,农村特别穷,一个村几百年都出不了一个秀才。 马氏不想长女嫁到李家去受苦,也不觉得李家有这个能耐把李福康供到考上秀才。 “良辉不行。”张秀才态度很坚定的否定。 马氏从丈夫眼睛里看出了不屑甚至有两分的厌恶,这是以前没有过的,心里有不好的想法,不过事关女儿的一生,还是直言问道:“良辉为何不行?” “这小子在尚县青楼有相好的。”张秀才见马氏一脸震惊,接着道:“你三嫂身边的两个奴婢都被他上手了。我的芸儿岂能嫁这样的人?” 马氏面色倏变,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又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是知道我不去青楼,但是镇里的那位去,他在尚县青楼是熟客,有一回为争粉头跟马良辉差点打起来。”张秀才说的那位就是金鸡镇开学堂的竞争对手刘秀才。 刘秀才是出了名的风流,他跟尚义县的两个秀才常去青楼酒后写诗造声势。 张秀才不屑去青楼那样的地方,还被刘秀才等人笑话。 前些天,刘秀才等人跟马良辉争夺青楼的妓女打架,刘秀才不小心自己滚下楼梯,脸破相了,怕被人笑话,都不敢回镇里,就在尚义县看的病。 张秀才有两个儿时同窗好友就是尚义县的人,前日三人聚会时,好友知道马良辉与张家沾亲,特意跟张秀才说了此事。 至于马良辉把生母的贴身奴婢睡了的事,是张秀才的两个儿子在马家无意中听到的。 这样的丑事,两个儿子自是不好意思跟马氏说,只在张秀才面前提了一句。 张秀才以前就没看上马良辉,现在就更看不上了。 马氏一脸担忧,问道:“良辉受伤没有?” “他要受伤你还能不知道?他那大块头,又跟着人学了两年武,谁能打得过他?他怎么会受伤?”张秀才一连串的反问,毫不掩饰心里的反感。 “明个我去三哥家瞧瞧良辉。” “你去了,怕是你三嫂误会你是去瞧笑话的。”张秀才对马氏势利的三嫂也没有好感,定睛望向马氏,问道:“我刚才跟你商量把芸儿嫁给福康的事,你要是同意,我就暗示李家来提亲,如何?” “非得李家不可吗?”马氏眼帘眼垂,“李家兄弟那么多,以后妯娌关系多难相处。”说白了,她就是觉得李家以后不会发达,不想让女儿嫁过去吃苦。 张秀才见此事说不通,郁闷的脱衣睡觉。 过了两日,张芸从邻居家回来,晚饭前张秀才夫妻轻声道:“爹,今个有人在我面前夸你的四个学生。” 张秀才笑问:“谁,夸的是谁?” “银芳。她夸的是你的李家四个学生,还夸了小神医。”张芸有些激动的道:“女儿才知道小神医除了救了银芳爷爷一命,还救了好多人的命。” 张屠夫跟张秀才是远亲,都住在一个镇子,逢年过节还走动。两家的孩子关系比较好。 “张银芳怎么知道这么多李家的事?”张秀才不动声色的瞧了马氏一眼。 张芸微笑着把张屠夫被张老头训斥,然后带着儿女提着礼物去看望小神医的事说了。 张屠夫给李家送猪下水的事,隔壁邻居都知道,笑说张老头的命就跟猪下水一样不值钱。 张秀才可以想象的出当张老头得知脸面都被张屠夫丢尽时心里有多气愤。 张屠夫不听张老头的话,听了媳妇的话,事情做的太小气,张老头骂他活该。 张芸问道:“爹,我娘的病,要不请小神医给瞧瞧?” 193月子病 马氏的病是在小儿子张澈后做月子时落下的。 当时,张芸的姥姥在来张家看望马氏的途中坐轿子时去世,马氏非常自责,还在月子里就回娘家奔丧,又累又哭,悲痛欲绝,这就落下月子病,经常性头痛,眼睛也不好使。 张秀才给马氏请了十几个郎中也没治好她的病。 不过,金鸡镇有月子病的妇人多了,不止马氏一个,病的最厉害的腰疼腿疼浑身关节痛,才二十几岁就驼背,看着跟四十几岁一样。 “福康给我说过,他妹妹小神医没有行医文书不出诊,都是患者求上门去,他妹妹看诚意十足才给患者瞧病。”张秀才特意说完这些,见马氏有些意动的样子,便道:“明个我们去李家,让小神医给你瞧瞧病。” 马氏给了张秀才一个明了的眼神,这不就是让她去瞧瞧李家是啥情况吗,还打着让小神医给她瞧病的旗号。哼,老夫老妻,谁不知道谁啊。 “娘,我跟你们一起去。我想见见小神医。” “芸儿比小神医大不了几岁,跟着去可以跟小神医说说话。” 张祺、张澈得知爹娘姐姐要去李家,连忙要求同去。 张秀才故意逗逗幼子,“你哥认识我学生,你哥去得。你去干什么?” 四岁的张澈奶声奶气的道:“我想看豆腐是怎么做出来的。” 马氏抱起幼子放在大腿上,跟丈夫笑道:“我哥几次在我面前说了李家豆腐房的事,澈儿都在场,当时澈儿也没吭声,我以为他不感兴趣,原来他心里一直记得。” 次日,张秀才一家坐着马车浩浩荡荡的去了礼村。 年前李家非常忙碌,家门前一溜的驴车,都是来拉豆腐,这些驴车的主人是方圆几百里的商人。 马氏没想到不止马松一人来李家进豆腐,亲眼目睹,心里有些震惊。 “你们家的买卖可真是红火。早知道你们这么忙,我们家就过两天再来。”张秀才一向坦荡直爽,说话就是这么直接。 李山父子热情似火的请张家人进大厅。 赵氏、李如意都放下手上的活,过来见过张家人。 张秀才不是第一次见李如意,朝她微微笑头,然后跟四个学生开门见山道:“你们师母身体有疾,这些年她瞧过十几个郎中也没瞧好,想请你们妹妹小神医给瞧瞧。” 马氏瞟了丈夫一眼,这人的性子也忒直了,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就说她有病。 李如意道:“恭敬不如从命。”这就请马氏去了隔壁的卧房。 张芸不吭不哈的跟了过去。 李如意一边给马氏把脉,一边和颜悦色的问道:“您先说说哪里不舒服?” “我这病有好几年了,总是浑身疼,主要是头疼。”马氏打量着面前的小女娃,皮肤白细,鹅蛋脸柳叶眉,眼若星辰,樱桃小嘴,清秀里透着灵气,落落大方,看着一点都不像小门小户的孩子,比起张芸都不差。 李如意又问了十几个问题,收回手翻看马氏的眼底,还让马氏吐出舌头看她有没有舌苔。 张芸见李如意很像那么回事,心里暗自赞叹,小神医给我娘瞧病的动作很熟悉,名不虚传。 “您月子是不是没做好?” “是。我生小儿子的时候家里出了丧事,情绪悲痛,哭了好些天。”几年过去了,马氏提起生母去世的事,语气仍是带着几分伤感。 “月子没做好是一方面,还有您平时穿得太少了。”李如意伸手摸了摸马氏的手,缓缓道:“指尖、手心都是凉的,这么冷的天气,您得穿棉服。” “我穿的不少啊。”马氏讪笑。平时她最爱臭美,冬天从不穿臃肿的棉服,今日来李家也是如此。 张家人除了马氏之外都穿着棉服,特别是张秀才,一点都不讲究风度潇洒,里面穿了棉服,外面还披着灰色斗篷,远远看去像只灰熊。 张芸忍不住道:“娘,你看,你穿少了让小神医说了吧。” 马氏目光幽怨瞟了女儿一眼,又望向李如意问道:“我穿上棉服以后就不头疼了?” “至少能够减少。”李如意见马氏一脸不相信,接着问道:“您有没有头发未干就睡觉的习惯?” 张芸抢着道:“有。我娘就是这样。” 马氏轻声道:“这个倒是有。我的头发又多又长,洗一回等着干了要好久,我可等不及。” “我给您开药,您吃了后只是治标但不治本,想要根除病痛,您就得改掉一些生活习惯,头发干了再睡觉,春、秋、冬三季要多穿衣,少用凉水。”李如意嘱咐了一大堆,又怕马氏母女记不住,直接拿出文房四宝,就在卧房的书上写下注意事项。 张芸站在李如意身后,瞧着她在纸上一笔一画写下的字,笔迹清秀工整,比金鸡镇药铺里郎中写的字好多了,还特别好认。 马氏看完注意事项,夸赞道:“你的字写得不错。” 李如意谦虚的道:“我娘和哥哥都教我写字。” 前世她当军医去了边防之后,认识一个离休老干部,这个老干部出自民国时的书香门第,写得一手好毛笔字,见她喜欢书法,就把她当成弟子来教,严格要求,让她练的毛笔字还都是繁体字。 今生她拿起毛笔写繁体字,很是顺利,只练了一个月,就恢复了前世的书法水平。 马氏问道:“我听说你姥爷是秀才?” 李如意轻轻点头,“是。” 马氏的生父是个商人,地位没有秀才高。马氏嫁给张秀才,马家觉得是件荣耀的事,遗憾的是张秀才后来断指,无法参加科举,没能考上举人。 李如意去给马氏抓草药,让马氏母女回了大厅。 张秀才关切的问道:“如何?” 马氏面带微笑,“她给我瞧过病了。” 张芸有些激动的道:“小神医出马,一个顶俩。小神医已经给娘开了药方,还写了注意事项。爹,以后你可得盯着我娘,要我娘按着注意事项上说的去做。” 李如意再次进大厅时,发现张秀才父子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194少女的秘密 张家人怕打扰李家,提出要离开,李家人哪里肯,硬要把张家人留下来用了中饭。 张秀才见马氏朝赵氏点头同意留下吃饭,看来马氏心里同意这门亲事了,顿时非常高兴,中午还跟李山吃了酒,走的时候,跟李家人道:“明明是我们求医,结果我们吃了喝了走时还拿东西。” 李家人一个个眉开眼笑跟张家人道:“欢迎你们常来。” 上次摆满月酒,李山见了张秀才还很拘束,这次碰了杯喝了酒,放开许多。 最高兴的是李家四少年,学堂那么多的弟子,能受到张秀才重视的寥寥无几。 特别是刚才,张秀才亲口跟他们说,给他们找往年的北山书院招生考题,这让他们惊喜若狂。 张秀才等着一回到家里进了卧房,就兴冲冲的问马氏,“如何?” 马氏缓缓道:“还凑合。” 张秀才自豪的道:“只是还凑合,我的四个学生都是好的。” 马氏低声道:“你说的李福康容貌是不错,只是性子活泼了些,怕是不沉稳。” “福康今年才多大,十三而已,你想让他像我这样沉稳,那是不可能的事。” 马氏反问道:“你就沉稳了?” “我当然沉稳!” “你可比不了我哥哥沉稳。” “好。你说的对。我没他们沉稳。”张秀才最无语的就是马氏总拿他跟三个大舅哥比,“谁叫我娶的妻子比他们娶的好,我无需沉稳。” 马氏得了夸赞,笑得脸都红了。 张秀才搂着马氏上了床,大白天的当然只是午休,好不容易不用教书,又快过年了,自是好好的休息。 马氏还想着女儿的亲事,问道:“你觉得李福康能考上北山书院吗?” “能。”张秀才闭目似睡非睡的道:“他们另找了一个举人当老师,这个举人可不得了,是蜀地江族的嫡系,有这样的人物当老师,他们就是草包,也能考上北山书院。” 马氏还是头一次听张秀才说此事,一下子激动起来,“李家怎么跟举人攀上交情的?” “小神医治好了举人的老奴,举人心生感激,同意指点我那四个学生。”张秀才翻了个身,“等李山来给我们家拜年,我就暗示他,让他来我们家提亲。” 马氏推了张秀才肩膀一把,嘱咐道:“还是等李福康考上北山书院再说。” 张秀才很固执的道:“不行。这事不能拖。” “万一李福康考不上呢?” “没有万一。” “怎么就没有万一?” 回答马氏的是张秀才的鼾声。 马氏倒没生气,李家的条件、家教等等,都比她想象的好,说实在话,李福康比她的侄儿有潜力。 她想着丈夫总说的一句话,莫欺少年穷。 李福康要是能考上北山书院,能考上秀才就好了。 现在马氏只是期望未来李福康能像张秀才一样成为秀才,压根不敢想举人、进士。 张秀才一旦决定的事,马氏都无法改变。 马氏怕女儿不愿意,晚饭后特意把女儿叫来,娘俩坐一堆说话。 张芸羞的满脸通红,低头道:“娘,原来你今个去李家不是瞧病,而是为我瞧看李福康?” “也是瞧病,也是瞧看。你觉得李福康如何?” 张芸小声道:“我的亲事全凭爹娘做主。” 马氏瞧不到女儿的表情,急道:“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张芸轻轻点点头。 马氏轻叹一声,“女要高嫁,你嫁到李家那是低嫁。”当娘的总希望女儿能嫁的好,进了婆家的门,不要吃苦不要受罪。马氏是个普通的女人,想法也是这样。 张芸抬头,目光幽幽,道:“娘,以我的情况……怎么能高嫁呢?” 马氏面色微变,搂着张芸的肩膀,语气充满愧疚,“我的儿,都是娘不好,娘没有把你生好,娘害了你。” “这怎么怪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可不要多想。这是我的命。”张芸脑海里浮现一张俊俏少年的笑脸,若是跟他成亲,他发现自己的秘密,肯定会嫌弃,那时他再不会对自己笑了吧? 马氏抚摸着张芸肌肤光滑白净的脸,要是她身上的肌肤都是这样就好了,不由得目光怜惜,轻叹一声,“罢了,你就嫁李福康。他是你爹的学生,李家门槛比我们家低,你过门之后,他不敢对你不好。” 张芸在心里道:但愿如此。 腊月二十七,冬日的阳光照耀着古老的燕城,北城门外官道两边树林在年前变成了的集市。 此时正值上午,方圆几十里的百姓都来此买卖年货,人山人海,极为热闹。 许家的骡车在这里毫不显眼,不过许家卖的豆腐、豆腐干、豆腐皮却是独此一家。 人们和前些天一样,蜂拥而上抢购豆制品,连带着五狗子的护膝都好卖起来。 人们的模仿力非常的强,又十分的渴望财富,李如意给五狗子想出的护膝,在燕城卖了几天就有人跟风卖了,无论是布料还是款式都一模一样,价钱还低些。 五狗子的护膝买卖被抢了好多。 不过,燕城的人太多了,需求量很大,护膝还是能卖掉。 午时将至,许家的货物都卖光了,五狗子笑容灿烂上了骡车。 二狗子赶骡车,许正难得坐在骡车里歇息,“一千个护膝都卖光了?” “卖光了。” “明天我和你二哥不卖豆腐。你还来燕城卖护膝吗?” “不来了。”五狗子笑容没了,语气带着深深的抱怨,“我二哥刚才四处转了转,有十家卖护膝,跟我卖的护膝一模一样。明个估计卖护膝的人更多。” 四狗子愤然道:“如意给我们想个赚钱的法子不容易。那些人什么都不用想,把我们家的护膝买回去拆开就知道怎么做的。” 许正很是感慨道:“还是卖豆腐好。别人学不会做豆腐。” 半晌,五狗子道:“如意跟我说,这买卖做不了几天,我前前后后做了十几天,赚了好些银钱。我知足。” 许正有些好奇的问道:“今个赚了多少?” 195患病归家 五狗子谦虚的道:“没你们卖豆腐赚的多。” 许正忍不住咧嘴哈哈大笑,“那是。我们的豆腐上来就被人抢光了。” 四狗子一脸的羡慕,“爹,你和二哥吆喝着明天不卖豆腐,那些人急坏了,赶紧过来抢,生怕买不着。” “燕城的人可真有钱。我以前都没想到燕城的人这么有钱。”许正想到自己今天又赚了许多银钱,比起苦力砌城墙强百倍,心里乐开花。 四人赚了这么多钱,还是很节省,能回家吃饭就回家,坚决不买外面的吃食,回到家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马氏估算着时间,已在半个时辰前把饭做好了,在锅里用热水热着,“今个比昨个回来晚了,东西都卖光了吗?” 许正笑呵呵道:“傻婆娘,我们今个的东西比昨个多,当然回来的晚些。” 四狗子叫道:“饿死了。我能吃五个馒头。” 五狗子跑到厨房,惊喜道:“娘煮了鸡蛋,还炒了肉!”有蛋还有肉,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二狗子左右张望,问道:“娘,三妹还没回来吗?” 马氏答道:“没。”她原以为三狗子今天会回来,才特意做了鸡蛋还炒了猪肉。 二狗子叫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邓家怎么还不放三妹回家?” 五狗子气道:“我们上次去邓家,邓家的管家可是亲口说腊月二十五就让三姐回来,这都二十七了!” 许正道:“我吃过饭就去把三狗子接回来。” 饭菜端上桌,许正等人都饿坏了,狼吞虎咽,坐在马氏大腿上的八狗子馋的咽了几下口水,五狗子夹了片猪肉塞在他嘴里。 马氏伸手戳了小儿子额头一下,跟五狗子笑道:“他吃过了。” “他能吃几口?”五狗子又往他嘴里塞了一片猪肉。 六狗子、七狗子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瞧着桌上的饭菜,七狗子嘴角都流出口水。 马氏哭笑不得,“老娘中午没给你们吃饭,把你们饿着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后娘呢!” 五狗子干脆夹了半碗炒鸡蛋、猪肉片递给六狗子,让他跟七狗子、八狗子到一边吃去。 马氏轻轻摇了摇头,“我可是炒了六个鸡蛋、切了两斤肉。”去年过年,从初一到十五,全家人才吃了半斤肉、四个鸡蛋。 今年家里做了买卖,今日的一顿中饭就吃了两斤肉、六个鸡蛋,几个孩子竟是没吃够。 家里的人口还是太多了。 饭后,许正就把银钱交给马氏,特意嘱咐道:“孩子肚子里油水缺的太厉害,过年了,你就多弄点荤腥。” 马氏兴高采烈的数着铜钱,头也不抬的道:“今天才二十七还没过年。” 许正、二狗子正要出门,外面传来陌生男子的说话声,“我们是邓府的人。许家的人快出来。” 许家人一听,连忙出去,见是一个穿着青衣容貌普通身材偏胖的中年男子,身后是一辆两人抬的小轿,抬轿的是两个穿着黑衣的少年。 许正没见过中年男子,看他的穿着比不上邓府的管家,不知是什么人,走至问道:“我女儿呢?” “你女儿在轿子里,她病了,我们府请了郎中给她瞧了是伤寒。” 这年头伤寒发热是能要人命的。 许正面色倏变,身后的许家人个个一脸惊慌担忧。 中年男子面不改色,从怀里取出一粒碎银递给许正,语气带着两分轻视,“你女儿的工钱我们府多给了些,算是赏赐。” 许正接过银子,估摸有二钱,也就是二百个铜钱,这点钱都不够给三狗子请郎中瞧病。 许家人将轿子里双眼紧闭不省人事的三狗子抱出,又把她的小包裹拿出来。 “三狗子?” “姐!” “妹妹!” 许家人一声比一声大的叫着,三狗子却没醒过来,她的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看样子病得很重。 马氏一摸三狗子的额头,叫道:“好烫!”赶紧让二狗子把三狗子抱回卧房。 “这几天又没下雪,我姐姐怎么得了伤寒?” “姐姐会不会死?” 五狗子往地上呸了一口,“乌鸦嘴,姐姐不会死。” 许正心里十分愧疚,要是自己有本事多赚钱,三狗子就不会去邓府当奴婢,不会得伤寒。 “爹、娘,我去李家把如意请来给三姐瞧病。”四狗子急匆匆跑出院子。 五狗子盯着中年男子问道:“我姐的契约呢?” 中年男子没想到看上去瘦弱的小女孩竟然敢跟他说话,当即从怀里取出契约,自是不会交给小女孩,而是交给许正,“人已送到,工钱付了,自此两清,我们走了。” 这人是邓府的家生子仆人,地位比管家低,但比别的仆人高。 三狗子进邓府时好端端的,回来却得了重病,管家怕许家不好说话多要银子,就让这人来送三狗子。 “你等一下。”许正不识字,把契约交给五狗子,让她瞧瞧有没有问题。 五狗子瞧了两遍,“爹,对的,这是姐姐跟邓家签的短期契约。” 中年男子没想到五狗子竟然识字,立刻高看五狗子一眼。 这时,后院传来骡子叫声,中年男子一听许家还有骡子,怪不得三狗子不用继续当奴婢了,原来许家日子好过了。 李如意赶来时,邓府的人已走。 三狗子躺在卧房的热炕上歪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跟马氏倾诉在邓府的遭遇,抬眼皮看到李如意,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习惯性的要坐起来要行礼。 五狗子连忙道:“姐,这是如意。” 三狗子一脸震惊,弱声道:“如意妹妹的模样变的我不认识了。” 李如意见三狗子脸上有泪痕,柔声道:“不止我变模样,五狗子也变模样了。” “是,我妹妹的模样也变了。”三狗子心里感慨:是呢,你们都变模样了,都能赚大钱了,只有我还是原来的模样,还是不会赚钱。 马氏一脸感激道“如意,真是谢谢你,三狗子患得是伤寒,你还过来给她瞧病。” “无妨。”李如意坐在炕边,拉起三狗子的手给她把脉,被三狗子盯的有些发毛,白了她一眼,“四狗子说你昏昏沉沉,怎么叫也叫不醒,怎么我一来,你就生龙活虎了。” “我刚才是装睡的。”三狗子想到受的委屈惊吓,眼泪又忍不住落下。 196差点丢掉清白 李如意问道:“怎么了?” 三狗子心道:如意算是我们家的恩人,不用隐瞒她。低声道:“我不这样做,邓家不放我回来。我的病也是我自己故意生得。” 马氏忍不住哽咽道:“邓家人心都是黑的,要害我的三狗子,三狗子不得已把身体弄病了。” 五狗子俯在李如意耳边气呼呼道:“我姐前个洗了冷水澡,把自己冻成伤寒。” 李如意心里一沉,什么事能把三狗子逼的在三九寒天洗冷水澡。问道:“三狗子,邓家怎么你了?” 三狗子泣不成声。 五狗子愤怒道:“之前邓家跟我们家说好了二十五就放我姐回来,可到了二十五那天,给我姐说,府里事太多需要人,让我姐年三十再回家。” “我姐老实,晚几天也没什么,只要年三十能回家就行,结果我姐的一个好朋友悄悄告诉她,邓府的一个客人看上我姐,邓府的老爷要让我姐夜里去陪客人睡觉。” “我姐为了保住清白,当天就洗冷水澡把自己弄病了。那个客人怕我姐的病会过给他就说算了。邓府怕我姐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家会闹事,就把我姐送回来。” 马氏越想越后怕,搂着三狗子哭道:“我苦命的三狗子,差点被人毁了清白。” 李如意望向三狗子,她生着长脸一字眉,一双细长的眼睛,皮肤比五狗子白,带着几分青涩,看上去有两分可爱,但与美貌毫无关系,体型不胖不瘦,这是个非常普通的少女,她才十三岁,骂道:“邓家真不是东西,邓家老爷为富不仁就是个老王八!” 五狗子跟着骂了邓家一通,还道:“邓家以前肯定没少干这样的事!” 李如意咬牙切齿道:“只恨我们两家无权无势,三狗子被邓家欺负,我们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万幸的是三狗子聪慧,用了苦肉计躲过一劫,她的病我又能治好。” 马氏母女十分感激。 李如意轻叹一声,安慰三狗子几句,“我回家取药,先把你的烧退了,让你过个好年。” 三狗子待李如意走后,感慨道:“如意比我年龄小,倒像是姐姐。” 李如意回家顾不得跟家人说此事,取了药返回许家,让二狗子熬药,又让马氏熬红糖姜汤。 三狗子吃了姜汤又喝了汤药,发了一身汗,睡了一大觉,一个时辰后醒来时,已经不烧了,精神也好些了,只是肚子饿得很,吃了一大碗鸡蛋面条,跟家人说会话又睡了。 这一晚,估计是回到家里,心里踏实不用担惊受怕,三狗子睡得很香甜,次日,病就差不多好了,马氏提着东西去跟李如意道谢。 赵氏已从李如意嘴里知道了这件事,夸赞三狗子机智。 马氏便道:“我的三狗子是傻大胆,要不是有如意这个小神医,三狗子得了伤寒还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李如意救了三狗子一命,许家与李家的关系就更近了。 “老许,你家三狗子回来,这会子是不是该给她说亲事了?” “你家三狗子模样生得好,又在富贵人家呆过见过世面,肯定能寻门好亲事。” “你家跟李家关系那么好,你就没想过把三狗子嫁到李家去?” 几个村人跟许正夫妻开着玩笑,许家的二狗子正月成亲,三狗子是长女,过了年十四岁,可以说亲事了。 许正做了几个月的买卖,赚了银子,底气足了,就跟马氏商量,“我们把三狗子嫁给福康怎么样?” “当然好。”马氏见许正一脸亢奋,怕他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李家要是拒绝了,到时伤了两家多年的情份,便道:“只是我听妹妹说,李家要搬到县城住。我们家这么穷,怎么配得上李家?” 许正目瞪口呆,半晌,方道:“李兄弟要搬到县城,县城的房子可是天价。” 马氏接着道:“妹妹还说福康四兄弟要考书院。” 许正先是震惊而后是沮丧。李家的四个少年本来就很好,将来若上了书院,那简直是出类拔萃,可不是许家的女儿能高攀的上的。 马氏推了许正肩膀一下,“妹妹说,李家就算去了县城,仍是做豆腐买卖,到时我们家就去县城进豆腐,仍是在尚县卖豆腐。” “她真的这么说的?” “真的。她说到时她家会跟王海家说一声。” 许正喜道:“太好了。” 马氏感慨道:“不知我们家何年何月才能有钱搬到县城跟妹妹家当邻居。” “好了。我们托李家的福,如今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太多。你不要多想。”许正反过来安慰马氏。这件事就此打住。 转眼至年三十,这一日清晨天降白雪,雪花漫天飞舞,很快就给大地披上银装。 礼村家家户户的厨房飘出香气,蒸枣馒头、烧肉、炖鸡、炒花生瓜子,家里的主妇在灶台前忙得不亦乐乎。 “娘,锅里炖的是啥,怎么这么香?” “猪肘子,瞧你这个馋鬼,娘给你一块肉尝尝。” “还有鸡啊?” “三只鸡,一只今晚吃,一只后个你姐姐、姐夫来拜年吃,还有一只初五那天吃。” “太好了,我们家吃三只鸡。” “今年卖豆腐、砌火炕赚了银钱,家里情况比往年强多了,过年当然要吃的好。”主妇眉开眼笑,一点不觉得干活累,突然间想到什么,一拍脑袋,“瞧我这个脑子,竟然忘记买酒了!” 主妇塞给家里的大孩子几十个铜钱,让他赶紧去镇里买酒,得让当家的男人晚上喝上好酒才行。 上午就有孩子不怕雪的在家门口放散鞭炮,稀疏的炮声,让村子热闹起来,也带了些年气。 李家不用卖豆腐,主仆都轻松得很。李山兄弟难得有空闲,让张嫂去厨房帮伍家父子操持午饭及年夜饭,他们一人抱一个小婴孩哄着。 李家四少年一早就赶着骡车给江青云送吃食了,都是李如意精心做的新鲜素食,总共六样,每样都是大周国没有的。 家里的事有赵氏安排,李如意难得悠闲,坐在热炕上吃着梨子看着书。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外面传来村里人紧张惊慌的叫声,“有人上吊了!” 197私奔 李家人均是一惊。 大过年喜气洋洋怎会有人上吊? 李山把小婴孩放进摇篮走出来,见赵氏已经站在篱笆门前向村人打听。 “谁上吊了?” “王族的王福至。” 原来是那个背叛王族的王福至。 李山前几天还看见王福至挑着东西去村外卖,走路步伐稳健,脸色红润,看着身子骨很好。 赵氏蹙着眉头问道:“大过年王福至好端端的上什么吊?” “你不知道啊,那个狐狸精一样的章氏跟外面的男人跑了,都跑了三天了,王福至想不通就在山上找了棵树上吊死了。唉,听说王福至的舌头都吐出来了,能吓死人。你可别去看。” 赵氏天天跟马氏、丰氏见面,村里发生的事情都知道,就是没听说章氏私奔,再说章氏一个弱女子,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私奔能到哪里去,失声问道:“章氏跟人私奔?” “对。章氏私奔了。唉,当初章氏进我们村,我一看她眼珠溜溜转,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女人,我还跟王福至话里话外的暗示过,可是王福至不听我的话。你瞧瞧,章氏跟野男人跑了。” 赵氏冷声道:“王福至为了这样的女人上吊,真是愚蠢!” “可不是吗,王福至真是个蠢人,上次听章氏的话出卖王族,这次为了章氏上吊。” 赵氏摇头惋惜道:“错的是章氏,王福至上什么吊!” “可怜王福至的儿子王大成,大过年的得办丧事守孝。” 村里的男人陆续上山,有想看热闹的,有要帮忙抬尸体的。 赵氏见李山进屋,以为李山要去穿斗篷上山帮忙,忙道:“你别去了。” 王福至生前把李家砌火炕的方子泄露,他这种死法又很不吉利,李家去参合干什么。 李山压根就没想过上山瞧王福至的尸体,更不会抬尸,扭头解释道:“我没想去哪里。我进屋抱儿子。” “你这就对了。”赵氏走至,低声道:“大过年的少沾晦气。” 伍二特意从厨房出来,问道:“老爷、夫人,小的用去打听吗?” 赵氏道:“不用。那人生前对不住我们家。”进了房,问道:“山哥,王福至有没有五十岁?” “没。我记得他前几年过的四十岁。” “做错事的又不是他,他为何上吊?” “我猜章氏把钱里所有的钱偷走了,王福至气不过就上吊。” “王福至没有主见,大小事情都听章氏的话。章氏跑了,王福至就自尽,倒是让章氏逍遥法外。” “方圆几十里的村子又不只是王福至一个人的媳妇跑了,怎么别人没有上吊,就王福至上吊了?” 赵氏道:“无论如何,上吊就不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李山抱着小婴孩亲了一口,“那是。好死不如赖活。我要是王福至才不会这样。” “呸,大过年的你别说这样的话。” 李山夫妻骂章氏无情无义,也说王福至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一会儿,村人从山上抬下王福至的尸体,五狗子就在人 群之中,路过李家就进门了。 五狗子穿着红色的新衣裙,梳着双丫鬟,看着精神,只是鞋子沾了泥土。 李如意哭笑不得,嗔怪道:“我说五狗子,你还去敢看死人,胆子可真大!” 五狗子吐了吐舌头,“我没有看。我站的远远的,就是想听听王家到底发生啥事。” 李如意问道:“你都打听到啥了?” “章氏跟人跑了,还偷走了王家的十三两银子。” “把章氏拐跑的人就是以前每个月都来我们村卖东西的卖货郎。” “王福至、王大成去卖货郎居住的村子找章氏。卖货郎已把房子、地全部卖了走了,不知道带着章氏去了哪里。” “王福至、王大成又去章氏的女儿家找章氏,结果章氏的女儿还倒打一耙,说是章氏在王福至家失踪,让王福至父子给一个说法。” “王福至父子跟章氏女儿夫妻打了一架。王大成受了伤,昨晚回来,米氏心疼王大成,气愤王福至找了章氏这样的坏女人,就挖苦了王福至几句,谁知王福至半夜离家去了山上在树上上吊死了。” 五狗子以前口才就不错,后来做了买卖,口才就更好了,表达清晰,一件事情前因后果说的明白详细。 李如意摇摇头道:“没想到其中有这么多的事。” 赵氏感慨道:“米氏这个当儿媳妇的真倒霉。以后王大成会埋怨米氏一辈子。” 五狗子轻叹一声,“嗯。我娘也是这么说的。” 突然间,李如意道:“娘,您记不记得,卖货郎还想从我二叔嘴里套豆腐方子?” 赵氏嘴唇紧抿,半晌,冷声道:“那个卖货郎不会有好下场!” 五狗子出了李家的门,跟村里人道:“卖货郎早就盯上我们村,之前他要骗走李家的豆腐方子。” 这下村里人个个异常气愤,撺掇王大成去县城衙门把卖货郎给告了。 王大成痛失生父,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就真的去衙门敲鼓鸣冤。 大年三十,郝县令正准备要跟家人过节,谁知有案子,任谁心里都很郁闷,带着气上了堂,听了王大成的自述,又让仵作去验尸,查明属实,对拐跑妇人害得王福至自尽的卖货郎极为痛恨,立即下令张榜抓捕通缉卖货郎和章氏。 不止是长平县,方圆百里的几个县城都送去榜文,请求各位同僚官员行个便利帮忙抓人。 王大成从衙门出来,已近黄昏,家家户户都放起鞭炮吃起年夜饭好不热闹,唯独他独自走在县城里好不孤苦。 不知不觉,竟是走错路了,转到一座外表挂了许多红绸飘带的四层高楼的门前。 一个戴着黑帽子穿着灰袄黑裤的中年汉子,迎了上来,讪笑道:“我们楼里的姑娘个个美若天仙,这位小哥,快进来寻欢。” “不,我不去。”王大成抬头一瞧,竟是无意中走到了青楼,别说他身上有重孝,就是没有也不会进这种地方,他转身便走。 中年汉子低声骂道:“呸,瞧着一幅穷酸样,就知道是个穷光蛋。” 突然间,有个少女清脆的声音从空中响起,“大成叔!” 198狠心转身 王大成扭头一看,只见二楼的一扇窗户探出一个少女的脑袋,相隔两、三丈也能看见此女脸上抹着浓厚的香粉,嘴唇涂了比血还要红的胭脂。 少女哽咽道:“大成叔,我是三妞。” 她竟然是王三妞! 王大成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王三妞真的被卖进了青楼。 王三妞哭着央求道:“大成叔,你上来,我有话让你带给我爷爷,我错了,我以前错了,你让我爷爷把我赎回去,我再也不敢做错事。求求你。” 王大成还在震惊之中,晃过神来,瞧了一眼一脸蔑视的中年男子,朝王三妞摇了摇头就扭头走了,身后传来王三妞绝望的哭声。 王大成失魂落魄的出了县城,心里诅咒章氏跟王三妞的一样进了青楼。 且说李家四少年从江府回来,还带来了江青云的回礼,发菜、干果、水果等,无一不精,甚至有些是市面上买不到的。 赵氏与李如意清点礼物。李山给四个儿子说了王福至的事。 “啥,王福至上吊死了?” “昨个我还看见他了。” 李山收到赵氏的眼神,大手一挥,“这事与咱们家无关,出了门莫要议论。” 四个少年异口同声的答道:“是。” 李如意问道:“江哥哥身子骨如何?” 李福康笑道:“挺好。” 李英华道:“他现在每天能走近一个时辰,说比以前强多了。” 李健安特意把李如意拉到一旁,低声道:“燕王世子下令燕城驻地的将士服用打虫汤药。” “这事我知道,你不是说过吗?”李如意心道:燕王世子这般信任我,真是我的荣幸。 李健安有些激动的道:“是。我上次给你说过,那时军队十人当中有九人不信人的肚子里有虫子不愿意吃打虫汤药,后来县公爷亲自去了军营把他的经历跟几十位军官说了,将士们才半信半疑的付下。” “然后呢?” 李健安忍不住笑道:“几乎人人拉出虫子,一些人还吓哭了。” “他们不信我也该信燕王世子。他们吓哭活该!” “燕王世子让江哥哥代他谢谢你。” 李如意云淡风轻的道:“不用谢。我愿意为守卫北地的燕军做点事。” “这是江哥哥转交给你的银票。”李健安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交给李如意,笑道:“燕王世子赏的。” 李如意瞧了一眼银票上的数额,眉开眼笑,“一百两。这是世子给我的压岁钱吧。” 李英华笑道:“你们瞧妹妹欢喜得样。” 李如意扬了扬手中的银票,得意的道:“那是。一百两呢,可以在县城买一座小宅子。” 赵氏菀尔,“小财迷。” 李福康兴奋的道:“妹,江哥哥听说我们家没有亲戚,就让我们从年初五起每日到江府,他教我们写策论,争取让我们上半年就考上书院。” “太好了。”李如意听到这个消息,比得到一百两银票还高兴。 当然在场的人当中最高兴的就是赵氏,望子成龙就是说得她这样的人。 夕阳西下,李家父子与伍家父子站在篱笆门外放鞭炮,今年李家的喜事一件接一件,为了明年有个好兆头,特意放了六挂鞭炮。 鞭炮动静太大把两个小婴孩都吓哭了,好在赵氏、张嫂都是带娃高手,很快就把他们哄睡了。 鞭炮放过之后就是祭祖。 李山早就将一间卧房整理出来作为祭祖用的地方,李家的祖宗牌位摆在正前方中央的桌上,桌上还摆着香烛、果子、点心。 李山兄弟、李健安兄弟又端上来一碗肉、一碗鱼放在桌上。 香烛点燃,李家男子跪下给祖宗牌位磕头。李山作为一家之主,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今年一年家里添丁、做买卖、四个儿子上学堂、修建房子、买了田地奴仆等喜事。 作为女子的赵氏、李如意没有资格参加祭祖。这不止是李家,千百年来,这片广阔的土地风俗一直是这样。 赵氏母女倒没有失落,指挥着奴仆摆年夜饭。 今个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年夜饭自是比平常日子的饭要丰盛的多。 李石早就惦记着年夜饭了,祭祖结束后第一个冲出门跑进大厅,看到满桌的菜肴,兴奋的大声道:“吃年夜饭!” 凉菜拌绿豆芽、桂花凉糕、夫妻肺片、干炸肉丸,热菜党参黄芪炖全鸡、糖烧猪肘、粉蒸排骨、家常鲤鱼、爆炒羊肉、家常豆腐、葱烧木耳,另有发菜蘑菇汤,主食大骨汤烩面、白面馒头、米饭。 辛苦忙碌了一年,终于到了年三十,做上一大桌色香味俱全香喷喷的饭菜,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幸福溢满全身。 “祝老爷、夫人、二老爷、小姐、少年岁岁平安。” “身体康健!” “财源广进。” “幸福绵绵。” 伍家人进来磕头说着吉祥话,语气带着感激,特别是对李如意当初将他们一家全部买下,这个恩情永远难忘。 赵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四个红布用棉线绣着福禄寿喜字的红包,分别给了四人,微笑道:“你们活干的好,这是给你们的赏钱。” 张嫂一看荷包,这不是前几天李如意让自己做的吗,原来是给自己一家的红包,掂了掂红包的份量还挺轻,不知道是多少,跟着丈夫儿子再次磕头道谢。 伍家人回到自己家的屋子里,伍二都顾不上吃年夜饭就立刻把红包打开,里面竟是一粒碎银,激动的拿起来放在眼前端详,“爹、娘,你们看,夫人赏了我银子。” 张嫂惊喜道:“这得有二钱银子,那可是二百个铜钱!” 伍大打开自己的红包,里面也是一粒碎银,拿出来跟伍二的碎银比了比,竟是要大一些。 张嫂笑道:“你的是二钱五分钱子,就是二百五十个铜钱。”然后打开自己的红包,里面的碎银是三钱银子,跟丈夫伍余年的一样,感激道:“主家真大方,一下子赏了我们全家一两多银子。” “我们好好把活干了。”伍余年跟家人嘱咐道:“今个年三十,主家赏了酒,我们也别贪杯多喝。” 两个儿子均道:“是。” 相比李家的热闹欢庆,江府就冷静多了。 199母子夜话 因为江青云守孝,江府都没有放鞭炮,更没有张灯结彩,府里静悄悄,连笑声都没有。 每逢佳节倍思亲。江青云一直忍着眼泪,直到祭祖,望着黑压压的几十个亲人的牌位,实在忍不住,热泪滚滚而流。 去年的今日,江族在蜀地,人丁兴旺,年夜饭摆了十几桌,而今年江族迁至长平县,只剩下江青云一个人。 福伯老泪纵横,劝道:“老爷,时辰不早了。” 江青云草草吃了年夜饭,就去了书房,只有看书才能减少他心灵上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从外面传来少年爽朗的笑声还有福伯极为恭敬的说话声。 “表叔,我想你想的年夜饭都吃不下。” 人未到声先至,正是燕王府的县公周莫玄。 只见他长着一双桃花眼,剑眉高鼻梁,唇红齿白,极为英俊,戴着黑狐帽,穿着紫衣黑裤,腰间系着一块极品白玉佩,外面披着一件黑色斗篷,端得高贵大气。 江青云起身迎上前,感激道:“莫玄,这么晚你还来看我。” “不晚,今个要守岁,人人都不睡觉。”周莫玄瞧到江青云脸上有泪痕,心道:这一趟来对了,我要是不来,表叔怕是要伤心一晚上呢。 江青云摸了周莫玄身上的斗篷,果然是湿的,连忙道:“快去熬些姜汤让莫玄喝了。” 福伯恭敬的道:“已经吩咐下去了。” 周莫玄解下斗篷,向江青云伸出手来,笑眯眯问道:“表叔,我是来要压岁银子的,你给我准备了吗?” “倒是真给你准备了。”江青云让福伯去取。 叔侄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周莫玄就强拉着江青云上了马车去燕王府。 秦太妃用过年夜饭就把儿孙都赶走了,儿子大了有媳妇呢,不需要她了。 她独自一人在听戏,唱戏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一个青年男子,唱得是大周国有名的戏《寻亲记》。 《寻亲记》讲的是一个做买卖的男子无意中得罪了流氓,流氓潜入他家把他的年幼的小儿子拐走卖掉。 小儿子被拐的时候已经六岁,有点记忆,长大后考上状元,向天子请令回到家乡寻亲,最后寻到了亲生爹娘,全家团聚,还把流氓抓起来砍头。 秦太妃的人生充满坎坷,在儿子没有当上燕王时,可以说处处风险,步步惊心,曾经对老燕王的爱情在那些年全部消耗殆尽。 秦太妃的经历让她不喜欢看爱情的戏,《寻亲记》看了好多遍,仍是喜欢看。 两个戏子唱得很好,秦太妃听得有些入迷。 大奴婢过来禀报周莫玄把江青云接来了,秦太妃十分惊喜,戏不听了,让大奴婢去迎接江青云。 “我这个外甥最是懂礼数,处处为着别人着想,我一直让他来府里过年,他说守着孝,怕冲了我那怀孕的儿媳妇。”秦太妃激动的说了一堆话,又让人去厨房备饭菜,还让人赶紧把江青云院子里的雪清扫了。 “您放心。这些事奴婢已经安排下去了。” 一会儿,江青云来了,给秦太妃磕头拜年,两人相见都是泪眼汪汪,把周莫玄瞧得心里直郁闷,他把江青云接来是为了让秦太妃高兴,也为了让江青云别那么孤单。 周莫玄眼珠一转,上前拉着秦太妃的胳膊撒娇道:“奶,你眼里只有表叔,我替我爹吃醋了。” 秦太妃伸手摸了摸周莫玄的头发,“你爹有你娘还有你们兄妹,我疼青云,你爹吃的是哪门子醋。” “奶,我表叔给我压岁钱了,你也会给我吧?” “瞧瞧他,钻到眼钱里去了。”秦太妃一边跟江青云说着话,一边让大奴婢去拿匣子。 江青云得了二百两银子,周莫玄得了一百两银子。 周莫玄瞅了一眼江青云手里的银票数额,叫道:“我说奶奶,你偏心。” 秦太妃便道:“傻孩子,这是奶奶暗着给你的,明个还有你一份。” 明个是正月初一,周冰的儿女都会给秦太妃磕头拜年。秦太妃无论嫡庶给的压岁钱都一样。 那边周冰得知周莫玄特意冒雪骑马去长平县把江青云接到王府,心里觉得周莫玄心善知道报恩。 周冰又陪了燕王妃一会,就去见江青云,到了见秦太妃、江青云、周莫玄在吃夜宵,还是他爱吃的烩面,就跟着吃了一碗羊肉烩面。 江青云守孝吃的素什锦烩面,汤是蘑菇汤,浇头是几味山珍、豆芽什么的,十分可口,连他这个喜吃米食不爱吃面食的人都吃了两碗。 过了子时,就到了新年,王府内外鞭炮声不断,震耳欲聋,非常热闹。 周莫玄送江青云回院子歇息。 周冰单独与秦太妃在一起,又说了会话,秦太妃感慨道:“青云守孝五年,这才刚过去几个月,他一个人连个伴都没有真是孤独。” 周冰便道:“娘,上次您在我跟前提过帮表弟寻找江族族人的事,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太好了。你也是有心了。我替青云谢谢你。”秦太妃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周冰就放在心上并去实施,有这样的儿子,一个就足矣。 “谢什么,对于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的事。娘,您先别跟表弟说,我怕万一寻不着人,害表弟空欢喜一场。” “好。我不说。”秦太妃自是知道找人不是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天灾加上人祸的江族。 “娘,表弟找来的那个小神医不但救了莫玄,还帮了我的大忙。” 秦太妃好奇问道:“是吗,小神医帮了你什么大忙?” “小神医走之前留下驱虫药方,景望让太医验证药方,通过之后就给燕城驻军付下,效果非常显著,儿子就下令燕军都付下,儿子身边的几员大将,马海、林良、杜全峰、赵林,他们付了药之后昨个都排出虫子。儿子心想若非驱虫药方,几员大将上了战场发病,后果不堪设想。” 秦太妃认识那几个大将,都是周冰的心腹将领,这些人是燕军的领军人物,要是在战场上犯病,那可不得了,有些后怕的拍拍胸口,“你做的好,他们应该你很感激。” 周冰微笑道:“是。昨个他们都跟儿子跪下磕头道谢。”一个驱虫药方即给燕军将士排了虫子,又得了军心。他打从心里感激带小神医来王府的江青云。 半夜雪停了,整个礼村被新年的喜庆笼罩着。 突然,从李家后院狗叫声,一声比一声大,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200抓住杀人犯 “后院进了贼!” “抓贼。” 伍家父子年夜饭没有多喝,每人只吃了一杯酒,这会子清醒的很,爬起来披件衣服就冲了出去。 以前伍家父子就在后院演练过,若是夜里来贼了该怎么围捕,今个终于能用上了。 父子三人从三个方向跑去,无论贼从哪里逃走都能堵出。 汪汪汪,招财、进宝的叫声从菜地里传出来。 这个时候的菜地没有菜,都是土地,下了一天的雪,地上覆盖一尺多厚的雪。 招财、进宝还是小狗,在雪里奔跑很是笨拙。 狗跑的不快,人也如此。 黑夜之中,贼在菜地里摔了一跤,被招财、进宝追上咬了一口,惨叫道:“哎哟!” 这么大的动静,伍家父子就是瞎子也能听着声音找到人,很快就把贼抓住了。 这个贼是个男人,穿得十分破烂,个头比伍余年还要高,只是瘦的可怕,一摸身上都是骨头。 伍大给了贼肚子上一拳,狠声道:“快说,你有没有同伴!” 贼听到是三个人还有两只狗,吓得不敢还手,痛的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的道:“没有。” 伍余年恼怒贼把全家人的美梦惊醒,还让主家受了惊吓,踢了贼屁股一脚,让贼来个脸着地狗啃屎,冷声道:“把他弄到屋子里瞧瞧是谁?” 月色不明,父子三人把贼押着去了后院的杂房。 这时,李山、李家四少年都闻声起来过来瞧看。 伍余年指着两条小狗,有些激动的道:“老爷、少爷,招财、进宝发现贼,追着贼跑,还把贼咬了一口,立了大功。” 李英华抱起招财,李敏寒抱起进宝,好一通夸奖。 两只小狗像能听懂人话,汪汪叫了两声。 贼穿着草鞋,露出十个生着冻疮的脚趾,有几个脚趾上面还流着血,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蓬头垢面,看不清模样。 伍二举着油灯过来,伍大把贼的脑袋扳正,让众人能看清他的模样。 如果李石、李如意、赵氏在场,肯定能认出贼的身份。 李山问道:“你是谁?” “你快回答我们老爷的问题,不然让你好看!”伍余年在贼的眼前扬了扬拳头。 贼宁愿被打也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 这时,后知后觉的李石进来了,凑过前盯着贼瞧了一会,叫道:“曲家的坏人!” 李山问道:“石头,你说他是曲家的人?” “他跟我打过架,他还被村里的人剥光裤子。嘻嘻。”李石忍不住憨笑出声,指着贼道:“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是曲家的坏人。” 李山失声叫道:“曲平!” 四少年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道:“杀人犯曲平!” 曲平见身份被识破,将要面临死刑,好死不如赖活,早知道如此就不该来李家偷豆腐,哭道:“我不是杀人犯,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杀她。” 这些天曲平在外面流浪,有一顿没一顿,饿的要命,比以前瘦了三十几斤。 天这么冷,曲平就算不被饿死也要被冻死,为了活命,他想过去曲族偷东西,但怕被族人发现把他送进衙门被判死刑,就在金鸡镇附近的村子偷盗,这样就算被抓住,没有人认识他,顶多把他打一顿。 昨天他听别人说李家卖豆腐发达了,过年的时候豆腐一斤要卖七个铜钱什么的,就想年三十趁着李家人吃醉酒防备降低潜入,然后偷盗豆腐到外面去卖。 谁知他出师不利,刚进后院还没找到哪间房藏着豆腐,就被两只狗发现。 他偷盗有些日子了,偷出经验来了,一般的柴狗发现不了,李家的两条狗血统好,很快就发现他。 伍家父子行动快,立刻赶到把他抓住,让他无法逃跑。 他要是知道李家的狗厉害,还有三个尽职尽责吃年夜饭都不贪杯的男仆,才不会来李家偷盗豆腐。 李山怕曲平狗急跳墙伤害四个儿子,上前一步挡在儿子前面,冷声道:“曲红死了是事实。你是杀人犯。” 李健安果断的道:“拿绳子把他绑了。” 伍家父子冲上去把曲平绑了,李山直接拿板凳把曲平打晕,这样大家都省事,不用专人盯着曲平。 李山跟伍家父子道:“等天亮了你们就把他送到衙门去。” 伍家父子齐声道:“是。” 李英华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大家都以为曲平能逃出生天,这不就被我们家抓住了吗。” 身为长子的李健安道:“此事需给村里人说一声,要让村人保持警惕心。” 李家人去歇息。 李山回到卧房,见赵氏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边,忙道:“莫怕,是个贼,只有一人,已被我们抓住绑了,等明个一早就送到县衙门去。” 赵氏害怕这是山贼派来探路的,沉声问道:“哪里来的贼?” “这贼你可能见过,就是曲平。” 赵氏咬牙切齿的道:“竟然是他。他害得我早产!” 李山拍拍脑袋,“对了。你不提我还忘记这回事了。明早我得打他两拳!” 赵氏摇了摇头,“你不用打他。县令大人正在通缉他,你把他送到衙门,他没有好下场。” “快睡吧,离天亮还早。” “我还以为是山贼。我的心扑通跳得很快。” “你怎么想到山贼了呢?” “树大招风,我们家买卖这么红火,易招来山贼。” “方圆几百里都没有山贼,就算有也不会抢我们家。”李山在燕城砌城墙的时候听过山贼的事,缓缓道:“山贼不会离山太远,更不敢明目张胆的到县城附近抢劫。我们家离长平县城这么近,县城有驻军,山贼又不是傻子。” 赵氏轻声道:“这样啊。” 李山握住赵氏的手,柔声道:“再说了,我们家只能算是小富,比普通的农民强些,还入不了山贼的眼。” “我们家挨着山近,山贼会不会翻山过来?” “不会。你想太多了。”李山把油灯吹灭。 李如意睡得比较沉,家里来了贼都不知道,次日早晨还是被一连串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吵醒的。 李山敲门高声道:“如意,快起来,跟爹去给村里老人拜年。” 201张家上门 李英华隔着窗户道:“妹,昨晚你吓坏了吧。我们敲你的门,半天都没听见你说话。” “我没有吓着啊。出了什么事吗?”李如意后知后觉。 李福康高声道:“昨晚家里来贼了,就是那个杀人罪犯曲平!” 李如意惊呼道:“曲平偷咱们家东西,他人呢?” 李英华道:“王海伯伯、伍叔、伍大押着曲平去了县衙门。” 李如意喜道:“好。曲平杀人畏罪潜逃,如今又偷盗,罪上加罪,进了县衙,县令定会重判他。” 李敏寒道:“雪停了,我们和二叔给堆了个雪人送给你,你快出来瞧瞧。” “我马上就出来。”李如意穿好衣服,开始梳头,特意戴上银饰,还在嘴唇上点了胭脂,就是涂过年有个喜气,一年都喜气洋洋。 “妹,新年好!” 四个哥哥将穿上新衣裙显得十分清秀端庄的李如意团团围住。 李如意笑道:“哥哥新年快乐,祝你们考上书院,如愿以偿!” “祝妹妹医术、厨艺更上一层楼。” “妹妹更加美丽。” “妹妹财源广进、心想事成。” “妹妹,快瞧瞧那个雪人,你喜欢吗?” 四个哥哥一人一句,把李如意哄得心里十分欢喜,再看院子中央的那座雪人,竟然高达半丈、宽三尺,用簸箕当帽子,木柴当五观,很有乡村特色。 这么冷的天气,哥哥和二叔为了逗她,很早就起来堆雪人,这份特别的礼物令她笑靥如花。 “我们已经给爹娘拜过年了。你快去。” “有压岁钱哦。” 四个哥哥把李如意推进大厅,里面的李山、赵氏、李石已经等候多时。 今个是正月初一,全家人包括下人在内都穿上了新衣。 李家人新年的第一顿是饺子。 前世北方大年三十守夜时吃饺子,李如意到了李家把饺子改到正月初一吃。 李如意笑道:“我们家新年穿新衣吃饺子,如意吉祥。” 李家人正在吃饺子,就有人来拜年,第一拨来的人是许家,许家人都来了,连三狗子也来了。 赵氏关切的问道:“三狗子气色不错,看样子病好了吧?” 马氏笑道:“好的差不多了,昨晚她还要守夜,我怕她累着,就没同意,今日一早她就醒来了,进了厨房跟五狗子一起包饺子,没少干活。” 李如意见被二狗子抱在怀里的八狗子从进门就盯着桌上的饺子,柔声道:“你们来尝尝我们家的饺子。”话毕就让伍三去拿了个干净的大碗,捡了一碗饺子给五狗子,让她喂给八狗子吃。 马氏见八狗子狼吞虎咽的吃了饺子,好像八百年没吃过东西一样,嗔怪道:“八狗子嘴真馋。我们家早上吃的是馄饨,跟你家的饺子差不多,也是带馅用水煮熟了吃,馄饨还配着骨头汤。” 五狗子顺手夹了一个饺子塞在自己嘴里吃了,边吃边道:“娘,姨家的饺子比咱们家的馄饨好吃。” 许家的条件好了,马氏仍保持以前的生活习惯,馄饨馅用的猪肉很少,里面还包括猪皮,然后不舍得放调料,煮的骨头汤,一根七两重的猪骨头煮了一锅汤,没有肉味,寡淡的很,当然没有李家薄皮大馅的饺子好吃。 八狗子曾在李家吃过一次饺子,记忆深刻,一直惦记着呢, 这下终于如愿以偿。 马氏道:“我听说王族的人都要来给你们家拜年。你们快吃饺子,再收拾一下。” 许正朝李山拱拱手,“我们就不在你家打扰了,回头再来你家。” 许家人走后,李家赶紧吃饺子。 李如意跟家人道:“都怪我起晚了,明年我一定早起。” 赵氏笑道:“不是你起晚了,是他们起的太早。” 李山自豪的道:“那是。往年过的那叫什么年,能跟今年这个年一样吗?” 礼村的人今年能过好年,都是托李家的福。 俗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李家一家富起来,不如全村的人都富起来。 李家迅速吃完早饭收拾桌子,刚把干果、点心、糖、水果摆上桌,就有人来拜年了。 王海身为族长,已经去了县衙门。丰氏就一瘸一拐的带着儿女过来给亲家拜年。 按理说应该是男方给女主拜年,这不李家没来得及,丰氏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丰氏的屁股还没坐下,外面又有人来拜年了,这回是金鸡镇的张屠夫一家,张老汉竟是亲自来了。 张老汉戴着一顶灰色兔毛帽子,穿着深蓝色竖领开襟长袄,黑色长裤,精神奕奕,声音洪亮,“老头子给小神医拜年!” 李如意记得这个胖呼呼的老头,那次他倒在地上人事不醒,可没有今天这么精神,笑道:“我给您老拜年,祝您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张屠夫给李山夫妻介绍妻子刘氏。 刘氏穿着六成新的铁绣红色裙子,显得比平时精神些。家里要供儿子张金海上青松书院,她这个当娘的已经有三年没买新衣服了。 这次张老汉是要来向李家提亲事的,为了堵住刘氏的嘴,特意把刘氏叫过来。 刘氏见李家就连奴仆都穿着新衣,有些后悔没做身新衣穿着过来。 李家人压根不知道张老汉打的是联姻的算盘,跟招待普通客人一样给张家人倒茶水。 张银芳多少知道一点家里长辈的心思,在跟李福康说话时,忍不住羞的脸通红,而李福康心思单纯没往那方面想,没有多留意。 丰氏是李家正经的亲家,自是要多呆,跟赵氏说了好一会儿话,都没有抬屁股走人。 张老汉也不着急就坐着跟李山、李如意聊天,余光观察李福康。 丰氏三人还没走,王夏至一家来了,而后又是王族众人,一拨接一拨,李家的大厅热闹的不得了。 刘氏听着礼村的人对李家说着感激的话,没有一点恭维的意思,就是真心实意的感激,心里暗道:李家在礼村威望可真高。 刘氏曾经小看李家,今天亲眼目睹,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幸亏公公睿智,不然就要害女儿错过好姻缘了。 快到中午,李家还有客人来拜年,张老汉仍是不着急,这会除了李福康,还留意了一下李英华、李敏寒。 张老汉心道:李山憨厚,赵氏贤慧,小神医聪慧善良,李家的四个少年都是好的,孙女能嫁给任何一个少年都是好姻缘。 李如意开口留张家用饭。 张老汉却不肯麻烦李家,便将李山叫到隔壁去,说明来意,把李山惊讶的半天没反应过来。 202好事将至 “你家长子与福康是孪生子,长子已定亲事,福康也可以定亲事。”张老汉都亲热的叫上福康了。 李山一脸真诚的道:“这倒也是。不过,福康的亲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我得和媳妇商量。” 张老汉像对待晚辈一样拍了拍李山的肩膀,“我回家等你们回复。行不行的,都给个话。” 李山答道:“好。” 张家人走后,李山就赶紧把赵氏叫到房里说了此事。 赵氏惊喜道:“我们家条件变好,镇里的小姑娘都想嫁进来。” 俗话说没有梧桐树,引不来金凤凰。 以前的李家穷得叮咚响,人口又多,没有人给李家少年说亲事。如今李家富裕起来,连金鸡镇的小姑娘都要嫁进来。 李山笑呵呵问道:“你觉得这门亲事怎么样?” 赵氏坐下来,微笑道:“张家人口简单,张叔、张大哥性子好,刘氏看上去是个会过日子的,张金海在青松书院读书有前途。这家人不错。” 李山补充道:“张家对这门亲事很有诚意。” “是。我知道。”赵氏笑容更胜,终于说到了正主,“我瞧着张银芳性子活泼开朗,是个好相处的。” 李山忍不住问道:“你同意了?” 赵氏轻声道:“还是要打听一下的好。” “我们打听张家,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我就不信张家没有打听我们家!” “那让谁去打听?” 赵氏低声道:“我跟丰姐说一声,让王哥找人打听。” 王海在金鸡镇有几个朋友,打听起来很方便。 “那得快些,我可是跟张叔说过,很快给他回话。” “我晓得了。我们用过午饭就去给丰姐拜年,顺便说此事。” 午饭李山一时高兴,多喝了两杯酒,饭后拍拍李福康的肩膀,欲言又止。 李福康性子憨直,没有多想。 李英华跟李如意小声道:“刚才吃饭爹娘瞧了二哥好几眼。” “爹娘还瞧你了呢。” “不一样。爹娘瞧二哥的眼神里有内容。” 李如意眼珠子一转,就去卧房问赵氏,“娘,我二哥怎么了,你和爹午饭老瞧看他?” “你二哥的好事将至。”赵氏语气带着一分骄傲,“金鸡镇的张屠夫要把女儿许配给你二哥。” 李如意恍然大悟,“哦。我说今个张爷爷怎么亲自登门,张伯的妻子也来了。原来是为了二哥而来。” 赵氏知道爱女聪慧有主意,问道:“你觉得这门亲事如何?” “我没什么意见。您和爹都同意了?” “差不多,等打听清楚张家的情况就能定下来。” 李如意提醒道:“不知二哥愿不愿意?” “你二哥能娶到金鸡镇里的女子,有什么不愿意的?” “那倒是。不过,我觉得您还是问下二哥。”李如意停顿一下,“当初您和爹给大哥定亲事,也是问过大哥的。” 赵氏想了想,万一二儿子不同意,李家还派人去打听张家,这样对张家的女孩子名声不好,这就让爱女把二儿子叫了过来。 “今个来的客人当中,你觉得张金海的妹妹如何?” 李福康摸摸脑袋,直言道:“儿子没注意她。” 赵氏心里暗道二狗子单纯,问道:“她来我们家两回,你都没注意到她?” 李福康摇了摇头,“没有。” 李如意憋着笑,问道:“张银芳当我二嫂可行?” “啊?这个,我跟她,这个。”李福康俊秀的脸颊通红,都不敢看娘与妹妹的眼睛。 李如意轻声道:“二哥,你别说这个那个的,要是同意,你就点点头。” 赵氏微笑道:“就是。你别让我们猜了。” 李福康脑海闪过一个女孩子的倩影,低头用极低的声音道:“我的性子活泼,她也是如此,不合适。” 李如意便道:“娘,你瞧,我二哥不同意。” 赵氏收了笑容,缓缓道:“她是金鸡镇的女孩子见识比村里的女孩子强多了,她哥哥又在书院读书。” 李福康沉默。 李如意问道:“二哥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赵氏心里一沉,问道:“你瞧上村里的谁?” 李家现在是礼村最富裕的人家,李家少年成了香饽饽,村里的女孩子都想嫁进来。 赵氏担心李福康心思单纯被女孩子骗了。 “没有。”李福康暗道:我喜欢的人也在镇里,只是我连个功名都没有,配不上她。 李如意便道:“娘,我二哥还没开窍。要不,过些天再议。” 赵氏倒是不隐瞒,直言道:“张家那边等着回话。你爹也想赶紧把事情定下来。” 李福康难以置信,抬头问道:“娘,张家跟咱们家提亲事了?” 赵氏正容道“是。张爷爷亲口跟你爹提的。张家很有诚意。” 李如意见李福康目光闪烁有些犹豫,怕他做出错误决定, 慎重道:“二哥,这是你的人生大事,你可要想好了。” 李福康想了想,仍是不想顺其自然娶了张银芳,可是不能拖着,这样会耽误张银芳,低头道:“娘,妹妹,我心里有个人。只是我未考中功名,配不上她。” 母女面面相觑,没想到老实直爽的李福康竟然已有心上人。 “我的二哥,你有心上人了,她是谁?” “我的儿,你看上谁家的女儿了?说来给娘听听。” 李福康低头道:“她是老师的女儿。” 李如意轻声道:“原来是张芸。” 赵氏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二儿子,半晌方道:“你倒是好眼光。” 张芸是秀才之女,就是秀才、举人家的儿子都能嫁的。 赵氏在少女时定的亲事对方就是举人的儿子。若不是疫灾,怎么会嫁给庄稼汉李山。 李如意对张芸的印象不错,这样的少女要是能成为二嫂那是极好的,笑道:“那是。我二哥的眼光自是好的。” 李福康羞的耳朵都红了,小声道:“这只是我的奢想。” 赵氏心里轻叹一声,如果家里现在就有个秀才,二儿子与张芸的亲事不是不可能,只是现在还没有,门第太低了。女要高嫁,张秀才夫妻又不缺银钱,怎么会把张芸嫁到门槛低的李家呢? 李如意道:“那倒未必。” 203出谋划策 赵氏问道:“怎么说?” 李如意道:“娘,张秀才那天是一家人来的,我看张秀才夫妻有相看咱们家的意思。” “真的?”李福康眼睛一亮,激动的搓着双手,又道:“可又不是相看我?” 李如意秀眉一挑,微笑道:“大哥已定亲事,他们不是相看你是相看谁?” 赵氏细细回想年前张秀才一家到访的情节,马氏问了一些育儿经的事,还让赵氏以儿子举例说明。 当时赵氏说到李福康时,马氏就听得很认真。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是这么回事。”赵氏激动起来,只是再想想张芸可是秀才之女,会有这样的好事落到二儿子头上吗。 李福康心里急切,问道:“娘,我们家能去我老师家提亲吗?” 赵氏瞧二儿子这么心急,问道:“如果张秀才拒绝,你以后还有颜面去他的学堂读书?” 李福康面色倏变,转而央求道:“妹妹,快帮我想个法子。” 李如意眼珠子一转,“娘,二哥,我们家不用直接提亲,可以趁着拜年试探一下张秀才夫妻的心思,要是同意,我们再去提亲,反之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这时,李山从外面进来,见娘仨都坐在炕边的高脚圆凳上低声说话神神秘秘,笑问:“你们这是说什么事呢?” 李如意朝李山朝朝手,小声道:“二哥的好事。您快来跟着一起想主意。” 李山大大咧咧的坐在炕上,“福康要定亲事了。我跟张叔、张大哥性子脾气都投缘,这门亲事好。” 赵氏拍了拍李山的胳膊,嗔怪道:“不是张家,不,也是张家,不过不是张屠夫家,是张秀才家。” 闻言,李山酒都醒了两分,惊呼:“张秀才家?!” 李如意见李福康羞得脸都成紫色了,笑道“爹,您小声点,这事还没成呢。” 李山环视三人,“张秀才家我们家可高攀不起。” 李福康心里莫明难过失落。如果他有功名就好了。这一刻,更加坚定考取功名的信念。 李如意就知老爹会这么说,看把二哥打击的整个人都蔫了,清了清嗓子,缓缓道:“爹,要是以前我们家不敢想,现在还是能想想的。” “山哥,我们不试试怎知张秀才家不同意?”赵氏觉得有希望就应该努力争取,特别是二儿子心里喜欢张芸的情况下。 李山将二儿子的表情看在眼里,心生自责,要是家里的条件再好些就好了。搬到县城去是不会就有资格向张秀才家提亲事了? 李如意道:“明个我们家去给张秀才家拜年,到时爹在张秀才面前透露镇里有人要把女儿嫁给二哥,然后再说二哥想当张秀才女婿,到时张秀才如果对二哥有心思肯定有所暗示。” 赵氏当机立断,“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看明个就这么办。” 李福康望向娘、妹妹一脸感激。 李山想了想,张老头都能舍下老脸来问他,他怎么就不能舍下脸皮问张秀才了,而且他家还是儿子,男追女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便道:“福康,明天我替你问问。” 李福康很是动容的道:“谢谢爹、娘、妹妹。” 到了下午,李家人去给村里的几位老人及关系交好的几家拜年。 伍余年父子从县城衙门回来,还领回五两银子的悬赏。 原来,郝县令张榜通缉曲平,李家把曲平抓住送到衙门,郝县令兑现把悬赏的银子交给伍余年父子。 “此次立功最大的招财、进宝,以后多给它们吃猪骨头。”李山与赵氏商量之后,赏了伍余年父子二两银子,把伍家人喜得合不拢嘴。 “曲平是穷凶恶极的杀人犯,连本家的堂妹都下了手杀,他被抓,这下大家都安心了。” “县令大人直夸赞我们家。”伍余年父子又把在衙门受到的优待说了,还道:“县令大人还夸了王里正。” 说曹操,曹操到。王海特意来给李家拜年,“今个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刚有空闲。” “王大哥,今晚你就在我家吃饭,我们哥俩好好喝顿酒。”李山盛情邀,“我让孩子把嫂子侄女侄子都叫过来。” 王海见李家还是这么热情,得知王三妞进了青楼的气也消了许多,笑呵呵道:“好。我正馋你家的菜。” 次日,李如意留在家里守着两个弟弟,张嫂、伍大也留下。 李山夫妻及李家四少年坐着伍余年、伍二赶得驴车去了金鸡镇给张秀才拜年。 昨天初一,村里人都已经来给李家拜了年,李家人以为初二就没有人来了,谁知方圆十几里的患者来给李如意拜年。 李如意在去年的几个月里,陆续免费救治了几十个患者。 这些患者的病都是疑难杂症,连长平县、燕城的名医都治不好,被李如意药到病除。 有些患者病好后就送来谢礼,有些患者病好后没有动静就是等着过年来送礼。 “小神医在上,请受我们夫妻一拜,祝你过年好,万事吉祥如意。” “听说小神医家里做买卖很忙,一直不敢来打扰,这就拖到过年了,请小神医见谅。” “我夫君去山里打的野猪肉,我把两条野猪腿腌了送给小神医尝尝野味。” “小神医妙手回春,救了老婆子一命,这等恩情老婆子一辈子都报不了。” 从上午到下午,李家就没断过人,李如意都没有午休,也就没有功夫想李山向张秀才问亲事如何。 五狗子见李家来客太多,主动过来帮着李如意会客。 “我姐快好了。我姐说要给你磕头谢恩。” “我们两家还见什么外。你姐比我岁数大,可别给我磕头。” 五狗子笑道:“我也这么说。我姐倔强的很,非常坚持。” “你跟她说要这样,以后你做买卖不带着她。” “好。还是你聪明,一句话就能让我姐改变主意。”五狗子眼睛一亮,惊喜道:“好如意,你还要给我出主意做买卖?” “对啊。不然你跟你姐都闲在家里多无聊。哦,你姐要帮姨做家务,无聊的只是你。” “太好了。如意,我都想给你磕头了。” “去。我们之间不兴这个。你要是感谢我就放在心里,或是好好学医术。” 204亲事有条件 方圆几十里想跟李如意学医术的小孩子多了去。李如意至今只教五狗子一个人,还是免费。 五狗子自是满口答应,目光憧憬,道:“马上春天,我带你去山上采草药。你教我认草药?” “好。”李如意想到用不了几个月就要搬到县城,那时与五狗子见面的次数会骤降,也不会去山里采草药,心里有些不舍。 不过,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别说朋友,就连亲人也是如此。 “如意,你怎么了?” “我们家可能要搬到县城去住。”李如意在五狗子的脸上看到了惊诧的表情,“怎么,你不相信?” “好突然。”五狗子拉住李如意的手,依依不舍的道:“要是你去了县城,我们见面就难了。” “不会。你可以县城找我,我也可以回村看你。” 五狗子目光羡慕,“要是我们家有钱也搬到县城。” 李如意柔声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李家、许家都是外来户,在礼村住了十几年,没有太强的归属感,并没有把这里当成老家。 再说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村里的王族人要是有钱也会搬到县城去。 夕阳西下,外面传来熟悉的驴子响亮难听的叫声,紧接着是李英华的声音,“妹妹,我们回来了。” 此时,客人与五狗子都走了,李如意正在与张嫂一人抱一个小婴孩子给他们喂羊奶。 今个赵氏为了李福康的亲事,都不管两个小儿子了,亲自去张秀才家,显得很重视。 李如意菀尔,高声道:“我以为你们要在张秀才家用晚饭呢。” 几人怕身上太冷把冷气带给小婴孩,没有进房,都去了大厅。 李如意心里惦记事,给小弟弟喂完羊奶,把他放进摇篮就去了大厅。 几人正喝着厨房里备好的姜汤,看到李如意进来都抬起头笑了。 赵氏柔声道“我的儿,伍大说今个来了好些人给你拜年送礼,你还得照顾弟弟,把你累坏了吧。” “我是收礼又不是给患者诊病,一点都不辛苦。两个弟弟有张嫂带着,我只是给他们喂了几回羊奶。”李如意望了望赵氏,又去望李山、李福康,见二人不喜不悲,啥也看不出来,干咳一声,还是忍住没问。 一会儿,李山夫妻觉得身上冷气散去就回房看两个儿子,李如意赶紧跟了过去。李福康还不知道结果,心里着急也红着脸跟了去。 李英华最会察言观色,问道:“二哥,你要跟妹妹说事?” 李福康朝李英华挥挥手,一幅老大哥的模样,板着脸道:“嗯。你别管了。回头再说。” 李如意开门见山,“爹,如何?” 李山回家坐驴车时就跟赵氏说过了,道:“张秀才说你二哥考上书院,我们家就去他家提亲。” 李如意大喜,笑道:“张秀才同意定亲,只是有条件。我看这个条件不高。”再看李福康已经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便道:“二哥,你努力考上书院。” 李福康连说了三个好。若是张秀才让他考中秀才,那还真没底,可是有了江青云的教导,他考中书院就容易的多,心里有把握。 赵氏伸手摸了摸二儿子的头发,笑道:“你可是个有福的。” 长子娶的是里正兼王族族长的女儿,二儿子要是考上书院,就能娶秀才的女儿。 二儿子的亲事要是成了,二儿媳比长媳要强,这就是二儿子的福气。 李福康欢喜之余,朝三位亲人鞠躬行礼,“谢谢爹娘妹妹。我会考上书院把亲事定上。” 李如意等李福康走后,问道:“爹、娘,怎么回绝张爷爷家?” 李山道:“明个我与你大哥去趟镇里给张叔拜年,把此事说了。” 父女都是心地纯善的人,也对李福康考上书院充满自信,压根没有想过先把张屠夫家拖着,等正式跟张秀才家定亲事了,再推掉张屠夫家。 赵氏心里只是想了想,觉得还是坦诚对待张屠夫家,毕竟张屠夫家的是女儿,在亲事上面不能耽误了。 次日,李山父子到了张屠夫家。 李健安曾经与张屠夫打交道都是在卖肉摊位那里,从未进过张家的大门。 张家在金鸡镇的辅街,两进院子的宅子,每进五间房,院子里有口水井。 宅子面积大,但是比较旧了。这还是张老头以前卖肉做买卖赚钱砌的。 张老头有一儿一女。 儿子张屠夫继承了张老头的杀猪卖猪肉的事业。 女儿则因长得好看,嫁给了燕城衙门的仵作,仵作相当于现代验尸法警,在大周国衙门的地位很低,但是好歹是官府的人,条件比镇上的百姓强多了。女儿算是高嫁。 今天正好女儿、女婿、外孙子来张家拜年,张老头特意把他们介绍给李家父子。 李山知道张老头的女婿在燕城衙门当差,心里琢磨着拒绝这门亲事会不会,引来张老头女婿的报复。 不过该说的话必须得说,长痛不如短痛。 李山请张老头去了隔壁房间单独说话,“张叔,我那二儿子一心想当他老师的女婿,我还没跟他说完你孙女的事,他就摇头不同意。” 张老头心里很是失望,老脸的笑容渐渐消失,半晌,缓缓道:“原来福康要当张秀才的女婿。” “张叔,对不住。” “无妨。”张老头看着李山一脸的愧疚,心道:真是个憨厚老实的好人。唉,一个是杀猪的人家,一个是秀才人家,将心比心,换成是我,也会选择后者。 李山目的达到,这就告辞带着长子离开。 张老头心情不好,女儿、女婿、外孙子来了,也无法打消心里的失落。 张屠夫从张老头嘴里得知亲事被拒,也不烦恼,大大咧咧的道:“爹,李老弟有六个儿子,除去两个小的两个大的,排行中间的李英华、李敏寒,我瞧着都不错。” “对。我刚才怎么没想起来呢!”张老头眼珠子一转,孩子似的哈哈大笑,“等些天我们再去李家。”他就不信了,孙女怎么好,李家会瞧不上,再说李福康这不是还没定亲吗,孙女还有机会。 转眼至正月初六,这一天早晨,李家兄妹五人穿着新衣用过早饭坐着驴车就出了村。 205县公爷的请求 以前李家四少年去江府,都不带着李如意,这次不同,李家要给江青云拜年。 年前江青云就跟李家四少年说过,正月初一至初四在燕城,初五才回府。 “今个江哥哥会不会考我们?” “大过年的应该不会。” “这很难说。” “哥哥,你们可曾备好题目问江哥哥?” “备了。” 等李家兄妹到了江府,却被看门的护卫告知江青云还未回来。 李健安心里有些失望,道:“我们兄妹告辞,明个再过来。” 护卫忙道:“且慢。我们老爷派人带口信,今个上午就回府,若你们来了,可在我们府里等等他。” 李健安心里一喜,“那我们就等江大哥回府。” 护卫接着道:“周伯、刘婆都跟着老爷去了燕城,福伯在府里,在下这就通报福伯。” 李健安曾听江青云说过,刘婆是出自秦太妃娘家的奴婢,这次刘婆夫妻跟着去了燕王府,应该是跟秦太妃见面。 福伯听说李如意亲自来了,立刻出来相迎,请李家兄妹在大厅坐着,还陪着他们说话。 李如意特意道:“江哥哥从燕城回来会比较疲惫,我们兄妹稍坐片刻就离开。” 福伯连忙道:“你们不用早走。我们老爷天天锻炼,身子比以前好多了,没这么容易累。”他可是知道自家老爷有多么重视江家四少年,并且自家老爷跟江家四少年在一起,笑得次数都比平时多。 李健安道:“福伯,这是我们家给江哥哥送的吃食。” 食篮里装的是李如意亲手做的新鲜吃食麻花和萨其马。 福伯道谢让人把食篮提下去,寻思李如意爱吃新鲜水果,吩咐人把荔枝端上来给李家兄妹品尝。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江青云终于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县公周莫玄。 福伯起身跟李家兄妹道:“你们随我去迎一下县公爷。” 李家四少年异口同声的道:“好。” 福伯特意跟李如意道:“县公爷最是平易近人。” 李如意微笑点点头,大大方方的跟在兄长的身后,很快就在入院的月亮门见到了江青云及周莫玄。 江青云戴着黑狐皮毛镶白玉的帽子,外穿黑色齐膝的裘衣,内穿黑色长款棉袍、黑色长裤,白玉般的肌肤,剑眉将要入鬓,目光深邃,高挺的鼻子,薄唇红润,仍有一分病气,但是十分的贵气与儒雅,好看的让人久久移不开眼。 旁边的周莫玄外披黑斗篷,内穿紫衣,瓜子脸,桃花眼,容貌极为妍丽,气质雌雄莫变。 两人都是极品的美少年,如同皎皎明月,然气质不同,各具特色。 有他们在,令身后容貌或端正或清秀或英俊的护卫黯然失色。 江青云目光落在李如意身上,多日不见,小女孩个子长高了,皮肤更白了,穿着蓝裙,气质不比燕城名门小姐差,朗声笑道:“小神医,新年好。” 周莫玄桃花眼圆睁,惊诧问道:“这位就是小神医?”眼前的小姑娘就是把他的病治好的那位。原来小神医真是个小姑娘。 “正是小女子。”李如意瞧了周莫玄两眼把目光移开,上次见周莫玄,他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借着烛光只看出他是个小美男,没想到达到了祸水级别,幸亏他有着无比尊贵的身份,不然就这幅容貌命运会十分坎坷。 周莫玄很清楚自己的魅力,跟李如意同龄的小女孩,哪个不是见到他就挪不开眼睛,只有李如意很清醒只看了他两眼,不由得对李如意好感又增加两分,很温和的道:“你上次走得太匆忙,我都没有当面谢你,这回可让我见到你。” 江青云把李如意的表情收在眼底,想起曾经误会李家想要攀附燕王府,心里有些惭愧,轻声道:“我们进大厅说话。” 众人到了大厅。李家兄妹向周莫玄鞠躬行礼,口称:“小民李健安(李福康等)见过县公爷。” 周莫玄又向李如意鞠躬行礼,满脸真诚,“小神医,请受我一拜,谢谢你的救恩之恩。” “使不得。”李如意非常敏捷闪到一边,温声道:“你不用谢我。我是被江哥哥带去的。你谢谢江哥哥便是。” 周莫玄没行成礼,心里暗道小神医真是谦虚,扭头望着江青云笑道:“表叔是我亲人,他对我的恩情我都记在心里,永远不忘。” 江青云干咳一声。 周莫玄提高声音,“当然,小神医,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也记在心里永远不忘。” 李如意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瞧着江青云及护卫表情正常,看来平时周莫玄说话就是这样的风格,王府里的孩子可真早熟。 江青云皮笑肉不笑,“莫玄,你快去办事,我就不留你。” “表叔,别啊,我还有话问小神医。”周莫玄向李如意走了三步,距离三尺,一本正经的问道:“小神医,你擅长治什么病?” 李如意答道:“疑难杂症。” 周莫玄心里暗道刚才还说小神医谦虚,看来是我多想了。问道:“比如?” “你、周伯患的病。” 周莫玄接着问道:“只要睡着了就做噩梦,梦醒便发一身汗,曾经强壮牛能打死死老虎,现在虚弱无比路都走不了,这样的病你能治吗?” 李如意脑海里闪出好几种病症,淡淡答道:“需看过病人才能知道。” 周莫玄又问道:“身中毒箭,箭头留在胸口无法取出,毒素快要蔓延到心口,你能治吗?” 李如意语气平静的道:“那要看是什么毒。” 李家四少年不知周莫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纷纷望向江青云。 江青云倒是猜到了周莫玄的心思,不过今个太仓促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去看望你爹的老部下,怎么还不走?” 周莫玄俯在江青云耳边,一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话,一边观察着李家兄妹的表情,“表叔,我那几位伯伯都有旧疾,太医、名医都瞧不好,这两日他们的家人来我们王府拜年,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们每日被病痛折磨,生不如死。我想带小神医给他们瞧瞧病,你看行不行?” 江青云瞟了一眼李如意,见她眼帘低垂不知想什么,便道:“莫玄,你是好心,只是大过年你带着小神医上门,那几位伯伯的家人会怎么想?” 206麻花和萨其马 周莫玄很是自信的道:“他们只会谢我。”身后几位护卫均是一脸紧张的望向李如意,生怕她不同意。 江青云问道:“他们都是何人?” “章伯伯、马伯伯、许伯伯,还有胡伯伯,对了,还有丁伯伯。”周莫玄见江青云神色有些茫然,便详细介绍了五人的身份。 原来五人都是北地军队的将军,军职最高的章伯伯是从三品的归德将军,最低的丁伯伯也是从四品上的宣威将军。 燕王周冰麾下二十万大军,五品以上的军官几百人,这五人除去是周冰的老部下,还曾是周冰儿时的玩伴,为周冰当上燕王出过力。 不然周冰不会派周莫玄代表他去给五人拜年。 江青云目光流露出敬意,“原来是五位老将军老英雄。” 周莫玄轻叹一声,道:“若不是他们,我也不会这么着急。” 李如意开口道:“我愿意去给五位将军看病。”没想到来给江青云拜个年,能遇上县公爷周莫玄,还要被周莫玄带去见赫赫有名的几位老将军。 周莫玄喜道:“好。” 江青云望向李如意,问道:“如意,我与你同去,可好?” 李如意秀眉微挑,“好。只是我没带药箱,还没跟家里长辈打招呼。” 江青云便道:“健安,你回趟家,替我向令尊令堂说此事,顺便把如意的药箱取来。” 李家四兄弟对江青云很信任,见周莫玄不是有坏心的人,就同意了。 李健安去李家的功夫,周莫玄跟李如意详细说了几位伯伯的病情,然后有些得意的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个老天爷让我碰到你,这也是我那几位伯伯运气好。” 李如意连忙道:“县公爷,民女不见得能治好几位将军的病。” 周莫玄笑道:“我就觉得你能治好。” 刘婆站在江青云的身后,她作为李如意的铁杆,忍不住夸道:“小神医医术高超,比太医都厉害,肯定能给几位将军治好病。” 江青云怕给李如意太多压力,便道:“治不治得好,总得试试。治好了皆大欢喜,治不好也无妨。” 周莫玄内心想让李如意把五位伯伯的病治好,哪怕只治好一位也行。 福伯问道:“老爷,李家还给您带来新鲜吃食,老奴让人取来您与县公爷尝尝可好?” 江青云环视李家兄妹,最后目光落在李如意身上,笑道:“费心了。” 李如意柔声道:“你教导我哥哥才费心。” 江青云跟对李家吃食不以为然的周莫玄道:“上次你拿走的糕点也是出自他们家,这次你有口福了。” 刘婆笑道:“县公爷,您以前吃过的豆腐、混糖月饼、豆芽、豆腐干、豆腐皮都是出自李家。” 周莫玄恍然大悟,有些期望的道:“那我可得尝尝今个的新鲜吃食。” 很快,下人端着吃食上来,麻花、萨其马都是众人从未见过的,更别说吃过了。 李如意给了李福康一个眼神,后者就壮着胆子高声给众人介绍两样吃食。 周莫玄是个吃货,南北的吃食都吃过,特别是小吃点心,吃的品种多了去,这回吃了李家的两样各有特点的小吃,由衷的夸赞,“好!”连连看了江青云几眼,“表叔,你可真有口福。” 李如意见江青云吃了一块又一块萨其马,好心提醒道:“萨其马油腻,不宜多吃。江哥哥少吃些。” “我表叔在王府胃口可没有这么好。”周莫玄又道:“表叔,我记得你吃过早饭来着。” “坐马车又饿了。”江青云有些依依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萨其马。 李如意微笑道:“这两样吃食宜存放,特别是冬天。你明个还可以吃。” 江青云道:“我听你的。” 不知怎地,周莫玄觉得李如意对待江青云,就像周琼蕊对待自己,姐姐对待弟弟,可是李如意分明是年龄小的那个。心道:小神医是不是知道表叔的身世,心生怜悯? 不多时,李健安便返回,李山竟跟了过来。 江青云起身温声道:“李叔,此次真是打扰了。” “无妨。小女能给几位将军瞧病,是我们李家的荣幸。”这样文绉绉的话是李山从赵氏嘴里听来的。 周莫玄抬眼瞧了瞧李山,跟军营里的汉子一样有着憨厚的相貌,看得出来李家家风纯朴。 李健安将一个小包袱交给李如意,“妹妹,娘让你换上男装。” 李如意跟三个哥哥嘱咐道:“爹、大哥、江哥哥陪着我,你们都回去陪着娘。” 江府正门大开,周莫玄一行人出了大门坐马车朝东边行去。 刚出了长平县地界,就到了第一家丁将军府。 此时丁将军府上下沉浸在悲伤之中,管家已安排下去,只等丁将军去了就赶紧将红灯笼换成黑灯笼。 原来,丁将军昨日半夜病发,请来的十几个名医郎中,个个摇头让丁府节哀顺变准备后事。 丁将军外嫁的几个女儿都回来了,本来是过年给他拜年,这下成了给他送终。 丁将军夫人早有心理准备,可是事到临头,仍是承受不了,已经哭晕过两次,儿女让她回房去睡,她也不肯,说是要陪丁将军走完最后的人生。 可怜丁将军戎马一生,为国为民,不到四十岁就要死在病床之上。 一家子人最是痛苦绝望的时候,听到周莫玄代表燕王周冰来看望丁将军,均是感激的像见了亲人般热泪盈眶。 丁将军长子今年二十三岁,比世子周景望还大几岁,在周莫玄面前却得鞠躬行礼,哽咽道:“县公爷,我爹快不行了。” 周莫玄大惊,“前两日我不是听你说,丁伯伯还好着呢,怎么今日就不行了?” 丁将军长子在军中任职,已是七品的军官,身材魁梧,壮得像头牛,此时心情无比悲痛,抹着泪哭道;“过年我几个姐姐妹妹回府,我爹高兴偷偷喝酒,昨个就不行了,几位名医都说我爹毒气攻心,大罗神仙来了都没救不了他。我这个恨啊,早知道这样,就把家里的酒全部倒掉,不让我爹偷喝一滴。” 207箭毒夺命 周莫玄心里咯噔一下,后悔早该带着李如意过来给丁将军瞧病,眼下怕是救不了丁将军的命。 众人均是心里惋惜晚来了一步。 李如意却是十分淡定的道:“县公爷,您先让我看看患者。” 周莫玄连忙给丁将军长子引见李如意,“这位就是上次给我治好病的小神医,你们在军里吃的驱虫药就是她所制。” “原来是小神医,这边请。”丁将军长子见是个戴着黑帽穿着蓝衣容貌清秀的小少年,并没有多想,此时抓住一点希望都不放弃,立刻带着众人去了丁将军居住的正院。 江青云见正院里外都是丁家的人,让丁将军长子把家人请出去,保持安静,给李如意诊病创造一个好的环境。 丁将军长子在燕王府见过江青云,知道他与周冰亲如亲生兄弟,当下就安排下去,也没透露小神医来给丁将军瞧病的事。 李家人除了李如意都在客厅候着,周莫玄、江青云、李如意跟着丁将军长子进了卧房见到了奄奄一息的丁将军及哭得上下不接下气的丁夫人。 丁将军长子刚才进门就把眼泪抹掉了,正色道“娘,县公爷请来了小神医给爹瞧病,你先别哭,坐到一旁,说不定小神医能救回爹的命。” 丁夫人一边起身一边望着江青云央求道:“小神医,我求求你,救救我夫君。”她把李如意当成周莫玄的小厮了。 江青云指向李如意,“这位是小神医。” 李如意直奔丁将军,见他躺在厚厚的蚕丝被里,面色发青,双目紧闭,出气多进气少,随时有断气的可能,情况非常紧急,顾不得跟众人啰嗦,直接问道:“患者的箭伤在何处,立刻解开患者衣服,让我瞧瞧伤口。” 没错,丁将军就是周莫玄说的中了敌军毒箭,箭头留在体内多年余毒不清的那位将军。 “好。”丁将军长子连忙上前把被子掀开,把丁将军的衣服解开,露出旧痕累累的胸膛,只见右胸肌肤一大片绿色,左胸肌肤也有一半呈浅绿色。 只要是懂点医学常识的人就能看出,丁将军右胸中毒,毒已蔓延至左胸。 酒能加速血液循环,中了毒的人不能喝酒,不然毒性发作,毒素顺着血液流向全身,将至人死亡。 难怪丁将军不能喝酒。 周莫玄满脸敬佩,低声道:“表叔,我丁伯伯打仗回回都冲锋在前,你瞧他胸前布满伤痕。” 丁夫人紧张无比的望着李如意的背影,失声问道:“小神医,我的夫君能活吗?” 李如意正在聚精会神的瞧着丁将军的右胸,在那里有一块枣大的肌肤已经变成黑绿色,指着那里问道:“毒箭箭头在这个位置?” “对。就在这里。几年了,没有郎中敢把我爹胸口的毒箭箭头拨出来。” 李如意心道:我能。 她坐下给丁将军把脉,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好些,原因是丁将军是常年习武之人,身体底子非常好,比常人抵抗力强,而且丁将军精神十分顽强,求生的欲望很强烈。 丁夫人忍不住走到李如意身后,问道:“小神医,怎么样?” 李如意答道:“还好,我来得及时,患者有救。” “啊。”丁夫人欢喜的大叫一声,而后竟是晕倒过去,庆幸的是周莫玄离得近,反应十分敏捷,飞奔上前把她扶住。 丁将军长子惊呼,“娘!” 李如意秀眉微挑,起身踮脚用力捏丁夫人的人中,等她醒来,便让丁将军长子赶紧把她送出卧房。 丁将军长子道:“娘,我知道你担忧我爹,可是房间里太多会打扰到小神医,你就在隔壁等候。” 别人不知道,周莫玄还不知道吗。 这丁夫人跟丁将军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极好。 丁夫人最开始给丁将军生了三个女儿,家里长辈就让丁将军纳妾,丁将军坚决不同意,始终只有丁夫人一个女人,连妾室通房都没有。 周莫玄不止一次听自己娘亲燕王妃说过丁将军夫妻的事,他清楚记得燕王妃对丁夫人是一脸的羡慕。 周莫玄跟丁夫人道:“伯母,小神医医术高明,你放心,我丁伯伯肯定能活下来。” 丁将军长子很快返回,这回带进来两个人,丁将军二子及长孙。 丁将军长子见这么短的时间,李如意已经将十几根银针扎进了丁将军的胸膛,不由得心里升起一分希望。 丁将军二子却是一脸疑惑,目光在李如意与周莫玄身上来回打转,万万没想到,小神医年龄这么小,心道:罢了,我爹已经病入膏肓,谁都救不了他,就让这个小少年试试,死马当活马医了。 江青云凝视着李如意的背影,上次在燕王府,她就是这么自信从容的给周莫玄瞧病,不过上次自己处处置疑她,不像丁家人完全信任她。 李如意在丁将军的身上扎了几十根银针,包括脸部的几处大穴,期间不时的翻看他的眼皮,给他把脉,动作非常熟练,这又让众人心里升起一分希望。 “毒素已控制住,现在需要解毒,我带了解毒药丸,你们若信我,就立刻拿碗温水把解毒药丸融化给患者服下。” 李如意平静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而后所有人都望向江将军长子。 “我信得过小神医。”丁将军长子迫不及待要给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父亲解毒。 温水端来,很不起眼的黄豆大小灰色的药丸被李如意放了进去。 很快,纯净的温水变成了灰白色,空气里飘浮着淡淡的药味。 丁将军长子难以置信这么小的药丸能够解掉折磨了父亲多年的剧毒。 那可是敌国非常特殊在大周国非常罕见的剧毒。 果然,李如意在丁将军长子给患者喂药时开口道:“解毒药丸患者一日服三粒,每日饭后半个时辰一粒,七日为一个疗程,可将体内毒素清除九成,余下的毒素,我会用另一种方法清除。” 众人心道:原来黄豆大的解毒药丸要吃七天。那解毒之后,能把留在江将军胸口的箭头取出来吗? 208妙手解兽毒 李如意等丁将军喝完药躺下后,问道:“患者中的毒由兽牙的毒液制成,请问毒箭是何人所射?” 丁将军长子咬牙切齿的道:“狼国人!” 狼国是大周国的邻国,也是敌国之一。这个国家大部分疆土在草原、沙漠上面,有一半以上的百姓过着游牧的生活。 狼国物资资源少,粮食不够吃,每年都会抢周边的国家,大周国是其中之一。 前朝重文轻武,北地守备边防的军队战斗力低下,狼国的军队年年都来侵略抢夺。 大周国有燕王府的燕军镇守北地边防,在建朝初期就把狼国打怕了,目前狼国不敢派军队入境引起大规模的战争,但是骑兵军队以游击战术偷袭没有燕军守护的镇村,杀人放火抢劫无恶不作,给大周国的北地边防造成一定的损失。 几年前,丁将军带领的军队在北地边防的草原与两股狼国骑兵军队相遇,厮杀之中,骑兵将军丧命之前竭尽全力射出毒箭正中丁将军的右胸。 李如意蹙眉道:“原来毒箭是狼国敌军所射。那么兽毒八成是来自沙漠里的毒兽。” 丁将军长子道:“对。之前当地的几位老郎中说我爹中的箭毒是沙漠蜘蛛的毒。” 李如意轻声道:“除去蜘蛛,还有沙漠蜥蜴。” 丁将军长子好像看到父亲的手指动了一下,激动的叫道:“爹!” 周莫玄大喜,起身走至,唤道:“丁伯伯!” 李如意看见丁将军缓缓睁开眼睛,便道:“给患者弄些吃的,糜烂的肉粥,里面再放些红枣。” 丁将军长子已经激动的喜极而泣,“爹,你终于醒了,爹,太好了,你的命保住了。” 丁将军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看到泪流满面的长子,想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别说是说话,说是张口都不能。 长子急道:“小神医,我爹怎么不能说话?” “患者被病痛折磨,又饿了许久,自是没有力气说话。”李如意催促道:“你快按我说的给患者弄吃的去。” 长子连说了三个哦,风一般跑出去,又是叫下人去厨房弄吃的,又是向丁夫人及家人报喜。 丁将军长女狐疑道:“爹爹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长子见长姐不信,急道:“不是。爹的命已经保住。小神医说七天就能把爹体内的毒清除九成。” 长女激动忍不住高声道:“太好了!” 李如意待丁将军吃完肉粥,才将他体内的银针拨掉,让他去排泄。 丁将军由长子扶着去出恭,半晌出来,望向李如意的目光都充满了感激。 长子跟众人道:“解毒药丸真是神奇,我爹吃了没多会就排出毒素。” 周莫玄好奇的问道:“毒素是啥样的?” 长子想到父亲臭气熏天带着绿色的粪便,干咳了一声,低声道:“绿色。” 丁将军躺在床上跟周莫玄很是感慨道:“这一日一夜把我折腾的差点没命再也见不到王爷。” 李如意开了个安神的方子,让丁府的人熬了让丁将军喝,嘱咐道:“切记,这期间不能贪杯喝酒行房事。七日后,我会来复诊。” 她在说行房事三字时,目光十分纯洁,面色从容,让人生不起丝毫的龌龊心思。 周莫玄问道:“小神医,你能否将丁伯伯胸口的箭头取出?” 丁将军忙道:“县公爷,你可莫要为难小神医,小神医能救下我这条命,已令我全家感激不尽。” 丁夫人带着儿女向李如意深深鞠躬行礼,“多谢小神医救了我夫君(我爹)一命。” 李如意并不表功,淡淡道“你们要谢就谢县公爷,是他带我来的。” 周莫玄心里美滋滋,微笑着接受了丁家人的道谢。 江青云上前俯在李如意耳边低声问道:“箭头能否取出?” 李如意瞟了一眼丁将军,高声道:“那得看患者在解毒之前能不能坚持不饮酒。” 众目睽睽之下,丁将军老脸通红,道:“我发誓绝对不饮酒。” 丁夫人瞪了丁将军一眼,道:“小神医,你尽管放心,我会盯着我夫君。” 李如意道:“患者解了毒休养数日后,我自是能将箭头从他胸口取出。” 众人均是大喜,“太好了。” “丁伯伯,侄儿就此告辞,回头来看望你。”周莫玄着急去下一家,连午饭都没吃,就要带着李如意等人离开。 丁府的人得知周莫玄还要带李如意去给四位将军瞧病,不再挽留。 丁府正门前,丁将军二子望着马车渐渐远去,跟丁夫人道:“娘,小神医姓李,就住在长平县城附近,他家与江青云关系交好。今个正好小神医兄弟给江青云拜年被县公爷碰见,县公爷就拉着小神医来我们府给爹瞧病。” 丁夫人微微点头,“原来小神医是江公子的朋友。” “江公子深居简出,没想到认识了小神医。” “可曾打听到小神医家在何处?”丁夫人心道:小神对我们家这样大的恩情,必须送重礼道谢。 “小神医的爹与长兄不肯详说,好像内有隐情。” 丁夫人心里有些疑惑,不过只要小神医能给夫君看好病就行。 丁府上下竟是无人瞧出李如意女扮男装。 且说周莫玄要去的第二家许将军家不是最近的一家,而是病情最严重的。 刚才李如意给丁将军治病时,周莫玄特意吩咐护卫前去四位将军府打听,看看谁的病情重。 护卫打听到的消息,许将军已经四天四夜未眠,从两日前就开始见人就打,昨天夜里竟是拿刀自杀,若不是奴仆及时发现,许将军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周莫玄心里惦记许将军的病情,怕时间来不及,骑着马与马车并排前行,跟坐在马车里面的李如意高声道:“许伯伯比我爹只大几岁,却十分老迈,看上去五、六十岁。他的病很怪,天天做噩梦睡不着说胡话还打人,有一回发病时差点打死他的儿子。” 他曾在江府向李如意问过这个病症,现在说的更加详细。 闻言,同行的众人都心里发毛,许将军差点把亲生儿子杀了,还要自杀,这不是疯子吗? 从古到今,就没听说有郎中能治好疯病。 209疯的连爹都不认识 江青云与李如意没有同坐一辆马车,心里好奇她此时的表情。 李如意正在吃点心。 江府的马车是燕王府赠的,打造的宽敞精致舒适,还有防箭的功能。 马车里面有个小柜子,内设三个抽屉,里面装满点心、蜜饯、干果。 人是铁,饭是钢。李如意在丁府忙碌了那么久,只喝了一杯茶,早就饿了,不像李山父子在偏厅等待的时候吃了饭,这个时候她不对付吃一口,到了许府给患者瞧病可没有功夫。 “小神医,你说我的许伯伯得的是什么病?“周莫玄不想从李如意嘴里听到疯病两个字,那可是谁都治不好的病。 李如意为了回答,差点没噎着,咳嗽几声,方道:“等我瞧了患者才知道是什么病。“ “妹,慢点吃。“李健安递过来装有热水的茶杯。 没错。马车里面还有雕刻着吉祥图案用来装热水的长嘴锡壶。 李如意目光落在锡壶的精美图案上面,这样一个盛水的锡壶价值几十两银子,比李家现在住的宅子都贵。这就是大燕国富贵人家的生活。李家何时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许府的人已经知道周莫玄要来,周莫玄这个县公是从二品的爵位,又代表燕王,许府上下很重视。 许将军的爹、二弟、三弟、长子、二子、三子都准备好相迎。 不多时,许府到了,周莫玄与众人被许家人簇拥着进了府。 为了让许家人相信李如意的医术,周莫玄道:“我与表叔、小神医刚从丁伯伯府里出来,小神医已救回丁伯伯一命。” 许府与丁府相隔不到十里,两家还是姻亲,关系很近,走动很勤。 丁府大部分的事,许府都知道,特别是丁将军将死,今早丁府还派人来给许府报信,许府都做好了前去吊唁的准备,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丁将军的命竟是保住了。 许老太爷是武将,曾是老燕王麾下的军官,由于长年习武的原因,别看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硬朗,头脑清楚,立刻央求道:“小老儿求县公爷帮帮我们家,让小神医给我那苦命的大儿子治病。” 周莫玄连忙道:“许爷爷莫跟我客气,我实话跟你说了,我与表叔这次带着小神医来,就是给许伯伯瞧病的。” 许老太爷走路不用拐杖,也不用人扶,回头望了几眼,目光落在江青云身上,不过觉得少年病怏怏,不像是神医,问道:“小老儿眼花,请问小神医是哪位?” 江青云指着个子最矮的李如意,开口朗声道:“许老伯,在下江青云,你问的小神医是这位,小神医身旁的两位是她的爹爹与长兄。” 许老太爷一怔,心道:小神医年纪可真小。 许家众人也是一惊,没想到县公爷力荐的小神医是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少年。 周莫玄不得不将在丁府说过的话重复一遍,“我腹中生虫的病就是小神医治好的,近日我大哥赏给军中兄弟的驱虫药就是小神医出的药方。” “百闻不如一见。原来这位就是开出驱虫药方的小神医。” “自古少年出英雄。小神医小小年龄就能开出神方。” 许家的男子多半在军中,对于名震军队的驱虫药如雷贯耳,把开出药方的小神医很是敬佩,没想到今日见到真人,纷纷夸赞。 还有人热情似火的跟李山父子攀谈。 见状,江青云疑惑许将军的病情到底是严重还是不严重。他不并知,许将军的病已经患了几年,从几个月发疯一次到几天发疯一次,已经把家里人的脾气都磨没了。 许家人甚至认为许将军生不如死这般痛苦还不如去了。 李如意只是淡然一笑,见众人要去的正院的大厅,便提醒道:“先看患者。” 许将军长子见爷爷朝他微微点头,硬着头皮上前道:“我爹有骂人伤人倾向,等会还请县公爷、江公子、小神医海涵。” 许将军二子特意好心的道:“不瞒你们说,前不久,我爹发病时差一点误杀我大哥。” 众人望向许将军长子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怜悯。 许将军长子已经习惯被这样的目光注视,还跟众人解释道:“我爹以前最疼我。我爹这是犯病。” 周莫玄不敢想象要是周冰要杀他,他会如何的伤心难过,万幸的是许将军长子没有被许将军杀死也没有受重伤,感慨道:“许伯伯的病可真是不轻。” “他是病得不轻,不然他差点把我的大孙子给杀了。”许老太爷声音沙哑,难过的老眼湿润。 护卫俯在周莫玄耳边提醒道:“县公爷,您还要过去?” “当然。” 护卫又道:“表老爷不会武功,也要过去?” “我表叔要守着小神医自是要跟过去。”周莫玄到现在都不知道李如意家住在哪里,他是看出江青云可宝贝小神医了。 闻言,李如意嘴角上翘。 卧房。满头灰发瘦骨嶙峋的许将军睁着两只通红的眼睛躺在宽大的酸枣枝木床上面。 已经几天几夜不眠的他,精神痛苦不堪,在今天的黎明时分,趁着仆人解手的功夫把蚕丝被撕了,然后把布绑在房梁上上吊,好在仆人返回及时救下他。 床边的四个凳子上坐着四个身材魁梧一看就是练过武功的仆人。 四奴仆不错眼珠的盯着许将军,生怕他发病咬舌自尽或是跑出去打人。 许长子推门而入,“爹,县公爷替王爷来瞧你了。” 许老太爷第一个走进来,高声道:“儿呀,你一直敬佩的王爷派县公爷来了,你快出来相迎。” 许将军听到王爷,条件反射的坐了起来,眼睛直愣愣的瞅着门口,见从门外走进两个极为英俊的少年,等了一等,又进来几人,没有一人认识的,这些人还朝他目射凶光,特别是那个老头子,表情像要把他生吞,大怒道:“滚!” 许长子连忙给周莫玄赔不是,“县公爷,我爹谁都不认识,你可千万别生气。” 许老太爷望着许将军,语气无可奈何的道:“你让谁滚,让老子滚吗?” “我才是你老子。你是谁?”许将军瞪着牛眼,眼神与常人不同,像随时要冲上来杀人。 江青云看着心里直发毛,这人已经疯的连亲爹都不认识,李如意能治好他的病吗? 210发疯打人 “许伯伯,我是莫玄,我爹是燕王,我小时候你还背着我追马跑,你都忘记了?”周莫玄上前几步,身后的护卫立即干咳几声,生怕许将军发病把他打了。 许将军呆了一会儿,半晌,喃喃道:“燕王是谁?” 许老太爷失声道:“儿啊,早上你还记得王爷,这会就不会记得了?” 周莫玄又上向前走了几步,这时离许将军不到半丈远,看清许将军的模样,心里非常难过,才几个月就老成这样瘦成这样,这还是那个在马背上杀敌无数的大英雄许伯伯吗。开口道:“燕王就是我爹,就是跟你在战场上并肩杀敌的大元帅。” 话音未落,就听得许家人异口同声的道:“别说战场两个字。” 只见许将军披头散发只穿着中衣光着脚就从床上冲了下来,朝周莫玄扑来,嚎道:“杀啊!” 周莫玄心里一怵,到底是身怀高超武功的人,见许将军扑来,条件反射般往后退去。 “大老爷!”四个仆人冲向前,一人抱住了许将军的腰,两人抱住了许将军的腿,还有一人一掌下去打在许将军的后颈处把他打晕了。 四人动作配合的非常流畅,像是干了许多回。 许将军被仆人抱上床,就在众人以为他昏厥了,谁知他睁开眼睛,似野兽般大声嚎叫,对四个仆人拳打脚踢,嘴里骂骂咧咧。 “老子杀光你们这群狼国人。” “老子要报仇!” “狗娘养的狼国人吃老子一枪!” 别看许将军老态龙钟非常瘦,可是力量很大,四个仆人被他打的鼻青脸肿,有一仆还流了鼻血,却没有人叫痛或是埋怨。 他们四人是许家的家生子,以前跟着许将军上过战场,许将军还曾救过他们的命。若非如此,谁能受得了,谁能没有怨言? 许将军这般又骂又打的,折腾了半天,大概是没有人跟他说话刺激他的神经,或者是打累了,突然间就不动了,四脚朝天躺在床上跟死狗一样,两只眼睛瞪着房顶。 许二子嘀咕道:“别人犯病只是自己疼痛,我爹犯病要打人甚至还要杀人。” 周莫玄亲眼目睹许将军发病,才知道比想象中的厉害的多,许将军的拳头要是落在花骨朵一样李如意的身上,那得出人命,再看江青云板着脸朝他摇摇头,当下便跟许家人道:“许伯伯的病很重还很古怪,小神医瞧不了。” 许家人均是心里长叹,然后轻轻点头,倒是没有因此小瞧李如意。 周莫玄走出卧房,抬头仰视万里无云的蓝天,寻思回到燕城跟老爹如实禀报许将军的事,以老爹跟许将军的交情,肯定会来瞧看,希望许将军看到老爹之后病情能有好转。 “我还没给患者瞧病,你怎么就说我瞧不了?”李如意站在周莫玄的身后,声音不大不小。 周莫玄扭头问道:“许伯伯已经病得六亲不认,还打伤人,你怎么给他瞧病?” 江青云劝道:“如意,莫要勉强。” 李山父子均朝李如意摇摇头。 “我自有办法。”李如意转身向神情惊诧的许家人问道:“患者这种状态已经几天了?” “五天。” “应该是五天四夜。” 李如意环视众人,“患者精神混乱已经到了极限马上崩溃,眼下最需要的是睡眠。” 失眠是件痛苦的事,几天几夜的失眠,那是非常痛苦。 许长子神情悲苦,“我爹睡不着,便是睡着了也是作噩梦。” 李如意望向许长子,“他现在能进食。我刚才看到桌子上放着果子点心。那是给他吃的,对吗?” 许长子连忙道:“能进食。对。” 许二子补充道:“我爹不但能进食,胃口还很好,就是吃了不长肉,特别瘦。” 李如意道:“我正好带着安神入睡眠的药丸,你们拌在饭菜里让他吃了,他就会睡着。” 许将军的两个儿子面面相觑。 许将军二弟凑过来道:“这个,小神医,以前有太医、名医开过安神汤药,我大哥也喝了,可是丝毫没有药效,我大哥仍是睡不着。” 李如意非常自信的道:“他吃了我的药丸就能睡着。” 许老太爷心疼长子,直接拍了长孙胳膊一下,急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听小神医的话叫厨房准备饭菜抖上药丸给你爹吃。” 很快,许长子亲自提着食盒来了,李如意打开食盒,见里面有一大碗红枣乌鸡汤、一碟烤鹿肉、一碗葱炒鸡蛋、六个成人拳头大的白面馒头,问道:“患者能吃这么多?” “能的。我爹向来胃口很好。”许长子心道:不然怎么病了还有力气打人。 李如意将从药箱里取出来的三粒药丸放入乌鸡汤,便让许长子拿走。 别看许将军谁都不认识还骂人打人,但是见到食物就正常了,将饭菜一扫光,一点不剩。 就在许家人觉得李如意的药丸不会起到药效时,刚才被许将军打的流鼻血的男仆兴奋的跑过来禀报:“大老爷睡着了,还打鼾了。” 许老太爷大喜,跟众人道:“太好了。我儿终于能睡着了。”这就与众人过去瞧看。 还未走到,就听得比狂风还响的呼噜声,许老太爷嘿嘿乐了,激动道:“县公爷,这是我儿的呼噜声,跟公驴叫一样。” 周莫玄心里有些欣慰,哪怕小神医治不好许伯伯的病,能让许伯伯好好睡一觉减轻痛苦也行。 许将军二弟跟家人道:“莫进去这么多人。大家都轻点声。” 李山父子就跟许家众人呆在了门外。江青云仍是跟着李如意进去了。 此时许将军躺在床上睡大沉,鼾声震天,这时的他跟普通人没有区别,嘴角还流着口水。 李如意在床边坐下,给许将军把脉,还翻看他的眼皮,他都丝毫没有醒过来,反而鼾声越来越响,大到快要把屋顶掀开了。 江青云站在李如意身后问道:“如何?” 李如意低声道:“治起来比较棘手,治疗时间会很长。” 闻言,许家人却是大喜。小神医能治许将军的病,只是耗费的时间长。时间长不怕,能治好就行。至于棘手,小神医可是神医,肯定能摆平。 江青云有些激动的问道:“这是什么病?” 211刨根问底 “精神病的一种。” “精神病是什么病?” 李如意答道:“精神病就是思想出了严重问题。这类型的病是慢性病比较难治。” 众人忍不住议论。 “以前的太医、名医没有一人确诊我爹得的是什么病。” 许老太爷还有些庆幸的道:“原来我儿得的是精神病,不是疯病。我儿的思想出了问题。”至于思想是个啥,老人家活了这么多年没听人说过也不知道。 李如意起身站起来,面朝众人,“精神病的状况由轻到 重是前、中、后期三个阶段。根据患者发病状态确诊已经到了后期,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受损很大,想要治好患者的病,不能只靠药物,还需要家人的关心关爱。” 众人听得似懂非懂,不过最后一句话都听明白了,纷纷表态能做到。 李如意刚才暗中观察许家人,觉得从老到小都很关心许将军,不过奇怪的是没有看到许夫人。 “精神病患者非常脆弱也非常敏感,你们是他的家人,平时言行举止不要流露出看不起他的意思,要把他当成正常人看待。” “哦。” 李如意为了给许将军治病,不得不问道:“冒昧的问一句,患者的妻子呢?” 许长子面色悲哀,答道:“我娘五年前病逝。” 李如意轻声道:“原来如此。”对于精神病患者来说,最重要的人是婚姻伴侣。如果许夫人在世,会对许将军恢复健康有很大的帮助。 许二子冒出一句话来,“我娘去世没多久,我爹就犯病了。” 李如意解释道:“患者得了精神病,受不了刺激,令堂病逝给患者带来很大的刺激,诱发了患者的病情。” 众人均觉得很对。 一行人去了前院的大厅,江青云让许府的人给李如意拿些饭菜。 周莫玄情绪一直不好,已忘记吃饭的事,倒是能屈能伸,连忙跟李如意道:“我都忘记小神医还未用午饭,实是怠慢你了。” 李如意坦诚道:“我不会亏待自己,刚才在马车上吃了点心。” 李家父子陪着李如意到偏厅用饭。 这边周莫玄、江青云与许府的人谈论北地的局势。 李如意吃饱饭,没有进大厅,而是让人将许将军至亲的几个人挨个叫到偏厅来问话,问的内容自然是跟许将军病情相关的事情。 第一个问的是许老太爷,李如意只是起个头,他就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我一共三个儿子,他是老大是长子,我对他非常喜爱也充满期望,一直希望他能文武双全超过我。” “他未成年时,我与他娘给他定了门亲事,谁知他在外面认识了一个跑江湖的女子。我们家是正经的人家,方圆几百里算得上大户人家,怎能让他娶一个来历不明跑江湖的女子?” “我们夫妻逼着他成了亲,他心里不甘,瞒着我们夫妻把那个跑江湖的女子安置在乡下,后来那个女子怀孕,以此逼迫他入了府。” “那时他坚持认为那个女子是想跟他天长地久,不是为贪图富贵,谁知真相是那个女子用的是计谋,根本没有怀孕。他媳妇当时是真有了身孕,都已经六个月了,被那个女子用江湖下三滥的药下了毒害得流产,差点一尸两命。他把那个女子赶走,在祠堂里跪了三天三夜。” “他心里对他媳妇有愧,无脸面对他媳妇,唉,当起缩头乌龟,跑去边防打仗,好在祖宗保佑,杀敌无数立了功,官做的比我大,也跟他媳妇和好生儿育女。” “只是前几年,他在战场上打了败仗回来,就一蹶不振,还时常做噩梦,后来他媳妇去世没几个月,他就发病了,一次比一次厉害。” 李如意让情绪激动的许老太爷先去缓一缓,第二个叫的是许长子。 “我娘去世之前,请来的郎中个个都说我娘年青时引产导致身体受损,不然不会病得这么重。我爹心里很是愧疚。” “小神医问我爹的打的那场败仗,唉,其实不算败仗,是狼国军队人数太多,整整一千骑兵两千步兵,我爹只带了两千步兵。” “这么说吧,在宽阔无边的草原上打战,骑兵可以说纵横无敌,对付步兵能以一敌五。我爹带着部下突围出来,幸存者二百多人已是奇迹。” 许长子又跟李如意说了许家的情况。 许家老太爷在世,还没有分家。许将军三兄弟各有一大家人,都住在这里。 按理说家里这么多的人会产生矛盾,恰恰相反,许家三兄弟心齐的很。 许将军没有生病时,两个弟弟以他为首,大小事情都听他的。 总而言之,许家这个大家庭十分的和睦,人人都盼着许将军早日恢复健康。 这真是很难得。说明许老太爷教导子孙太有方了。 接下来,李如意陆续和许二子、许将军的两个弟弟谈话。 这般一个时辰就过去,黄昏将至。 一个穿着蓝袄黑裤容貌俊秀年龄大约十岁的小少年进来,朗声道:“小神医,你的药丸药效可真好,我爷爷还在打鼾沉睡。” 李如意问道:“你是?” 许将军二弟扭头看了一眼来人,便介绍道:“这是我侄孙,我大哥的嫡长孙许胜诺。” “我平时常跟爷爷在一起,有关我爷爷的事情,你可以问我。” 原来许胜诺听长辈说小神医在此了解许将军的病情,就毛遂自荐来了。 李如意见许胜诺目光清纯,脸上稚气未脱,又是关心长辈,有了一分好感,便请许将军二弟离开,单独问许胜诺。 谁知李如意刚问两个问题,江青云就面无表情的进来,直接坐在她旁边的座椅上。 许胜诺是个美少年,但是跟江青云一比就变得非常的普通。 李如意扭头望向江青云,眨了眨眼轻声问道:“你?” 江青云淡淡道:“你们继续。” 李如意继续投入到问诊当中,向许胜诺问道:“你们家祖上可有人患过类似的病?” 这个问题,刚才李如意已经问过许家的几个人,不过,那是大人,大人说话有时为了面子会隐瞒,她想着眼前的少年年龄小,应该不会隐瞒。 许胜诺坦然答道:“有。我听我娘说,我曾姑奶奶有这样的病。我曾姑奶奶大婚没多久,受不了夫君宠爱妾室疯了,后来吞金自杀。” 曾姑奶奶就是许将军嫡亲的姑姑,也是许老太爷的亲妹妹。 212青云敞开心扉 李如意秀眉微挑,瞧吧,刚才几个人都说没有,回答跟许胜诺完全相反,转念一想,暗道:许老太爷出身军队世家的嫡系,他的亲妹妹是官家小姐。官家小姐疯了自杀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他们就没跟我说实话。 许胜诺有些紧张的问道:“这跟我爷爷得这个病有什么关系?” 李如意板着脸道:“你们许家家族有精神病史,说的直白些就是你们许家的人容易比普通人得上精神病。” 许胜诺面色苍白,“这么说我会得上精神病?” 李如意表情柔和,温声道:“你别紧张。你爷爷在少年时接连受到极大的刺激才导致患精神病。你好端端的怎么会得精神病。” 许胜诺这才好受些,不过离开时神情有些恍惚。 李如意怕许胜诺多想,朝着他的背影高声道:“做人要有好的心态,别钻牛角尖,别胡思乱想。” 江青云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如意,你说的对。” 李如意伸手抚摸胸口,“你突然发出声音吓死人了。” 江青云沉声道:“有段日子,我天天做噩梦,夜夜难眠,时时钻牛角尖,胡思乱想,差点把自己逼疯。” “是吗,那是什么时候?” “去年。” “那时你厌食,身体清减了许多,肠胃也变得很坏?” “对。” “你这么做只会让关心你的人担心痛苦难过。以后你不要这样自虐。” “那该如何开解自己?” “江哥哥,以后心情不好,你就想想好的事情,坚信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或者登高望远,或者跟朋友倾诉,缓解心灵上的痛苦,让情绪稳定下来。” 李如意没见过江青云这么深沉的模样,一直觉得他的性子很内向,但没想到比想象中的还要内向,如果江青云不是今个亲眼目睹许将军,不会跟吐露心声。 她想知道江青云到底经历了什么痛苦的事,才会难过伤心到放弃生命。 周莫玄推门而入,有些惊喜道:“表叔,原来你跟小神医在一起。”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猜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让江青云面色这般不好。 江青云不想让周莫玄担心,朝他抬了一下手,道:“莫玄,我无事,我只是担忧许将军的病情。” 李如意起身道:“县公爷,我跟许家人问得差不多了,现在可以跟他们商谈如何治疗许将军的事。” 周莫玄刚才已被许家人问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直接转述道:“小神医,你需要多久能治好许伯伯的病?” “如果许将军许家听我的话配合治疗的话。”李如意说出一个保守的时间,“两年。” 周莫玄喜道:“才两年。那好了。我这就跟他们说去,他们肯定会配合。”然后拉着江青云往外走,回头见李如意已经跟上,忍不住夸道:“小神医,你的医术可真高明,我看这世上就没有你不能治的病!” 李如意谦虚的轻轻摇头,“人吃五谷杂粮生百病,我要是什么病都能治,那就不是我了,而是天上的神仙。” “你是地上的小神医。” “不错。她是小神医。” 周莫玄亲热的揽着江青云的肩膀,“表叔,你可真是慧眼识英,刚到北地没多久就发现小神医。” 江青云心道缘分。 李如意跟许家人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下治疗方案。 许家人自是满口答应配合许将军治疗。 “患者好不容易睡着,就让他多睡会,不要叫醒他。这里有三粒药,等他醒后仍是放入饭菜之中让他吃了,让他再好好睡觉。我明天这个时候再来。” 周莫玄一行人在许府的时候,章、马、胡三府相继派人过来打听他们何时能过去。 本来周莫玄是打算一口气走完五家,他不懂医术,估计不了时间,这下只走完两家就已近傍晚,怕李如意、江青云累着,尤其是江青云,身子骨很差折腾不起,便跟章、马、胡三府的人说明日再去。 李如意刚才已从三府的人嘴里得知三位将军的病情,虽是严重,但没到丢掉性命的时候,就顺势听从周莫玄安排。 “李叔、健安、如意,明早见。”江青云安排江府护卫把李家送回村,自己与周莫玄回了江府。 周莫玄怕燕王府的长辈惦记,也想让老爹知道两位老部下的病情,晚饭都没吃就离开,临行前再次向江青云道谢。 月上梢头,周莫玄骑马飞奔回到燕城。天色已晚,燕王府大门前车马仍是络绎不绝。 燕王周冰正在议事厅接见辖地的几位官员,得知周莫玄看望老部下回来,便很快结束谈话,等众人退下就让人请他过来,关切的问道:“他们的病情如何?” “父王,今日时间不够,儿子只瞧了两位伯伯。” 周冰板着脸道:“你是不是贪玩耽误了时辰?” “冤枉啊。儿子忙得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周莫玄这就将今日的经历详细的说了,还道:“明个儿子天不亮就得去表叔家接小神医。” 周冰目光渐渐温和,最后微笑道:“你总算是做了件好事。” “原来在你心里儿子长这么大就只做了这件好事?” “莫贫嘴,你去瞧瞧你奶奶你娘。”周冰虽是这么说,脸上笑容不减反增。 周莫玄离去后,周冰难得清静一会儿,心里却惦记着几位老部下,若小神医能把他们的病都治了,真是大功一件,要如何赏赐,可惜小神医是女儿身,不然直接封为军医。 周莫玄先去瞧了燕王妃,在她那里坐了一小会儿,怕她累着就去瞧看秦太妃。 秦太妃年龄大睡眠少,这个点还精神的很,见到最喜欢的小嫡孙来了,脸上立刻挂起微笑。 “奶,给你说说我今个见到的奇事。”周莫玄又把李如意给两位将军治病的事说了,着重说了许将军。 秦太妃见过许将军,还知道此人得了疯病,但没想到已严重到六亲不认还要杀人的地步,感慨道:“连亲生骨肉都不认得,还要下手杀死,人啊,得什么病都不能得疯病。” “奶,小神医说这是精神病,还不让我们歧视患者。” “你表叔今个一直跟着你们?” 213太妃动心思 周莫玄随口便道:“那是。表叔对小神医宝贝的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太妃已经知道李如意是小女孩,今年十岁,寻思江青云是不是看上了李如意,正好江青云守孝期满,李如意及笄…… “小神医家里是做什么的?” 周莫玄笑答:“种地兼做买卖。对了。您爱吃的李家豆腐、李家混糖月饼、豆芽什么的就出自小神医家。” 秦太妃心道:原来是商户人家。 周莫玄没卖关子,继续道:“去年你和我娘赏赐做出安全帽的孝女,那个孝女就是小神医。” 秦太妃都要忘记此事,回想了一下,问道:“这么说小神医的爹、叔叔曾经在燕城砌城墙?” “对。我今个见到小神医的爹了,是个很老实的直人。” 秦太妃心里轻叹一声:小神医的家世也太低了,配不上我那好外甥。 “我还见到小神医的四个哥哥,他们是两对孪生子。”周莫玄笑眯眯道:“说是孪生子,却长得不像。大哥与二哥一点都不像。三哥与四哥只有三成像。我听说小神医的两个弟弟也是孪生子。” 秦太妃一听,老眼一亮,特意问道:“你说小神医的娘生了孪生子?” 周莫玄刚才跟燕王妃说这些时,后者也有些激动,看来女人都喜欢听关于子嗣的八卦,“对。小神医有两对孪生子哥哥,还有一对孪生子弟弟。” 帝皇之家为了避免龙蛇混杂,不喜孪生子,换成别的人家就相反,特别是老百姓都喜欢儿子,一下子得了两个儿子,喜上加喜。 “小神医的爹娘可真是有福气的。” “那是。我听李大叔说,他是疫灾的幸存者,当年逃出家乡,只剩下他与堂弟,后来娶了小神医的娘,这才十几年就得了六儿一女,家丁兴旺。” “好生养,还能一胎双生,这个好。很好。”秦太妃语气带着一分激动。 周莫玄以为秦太妃夸的是李如意的生母赵氏,笑道:“那是。能生是福。不过,生得多不如生得精,奶奶只生了我爹一个,比那些生了好几个儿子的都强。” 这马屁拍得秦太妃脸上笑开花,让大奴婢取来二百两银票给周莫玄拿着花用,还嘱咐道:“别给你爹娘说,他们不让我惯着你。” “放心。孙子嘴巴严着呢。”周莫玄怀里还揣着燕王妃刚才给的一百两银票,娘与奶奶每回都是偷偷给他银钱,然后又互相隐瞒,得益的人是他了。 “怎么了,想什么想出神了?” 周莫玄有些懊恼的道:“李家给表叔做了两样新鲜吃食,我尝了味道不错,只是今个走的太匆忙,忘记带回来给你尝尝鲜。” “什么新鲜吃食能入了你的眼?”秦太妃好奇的问了几句,才知道李家经常给江青云送新奇的吃食,江青云为了感谢李家给小神医四个在学堂里读书的哥哥指点学问。 “明个我拿些给你尝尝。” “好。”秦太妃特意问道:“小神医的四个哥哥还要考书院?” “是。我听李叔与李健安说,李家四兄弟开春就考书院。” 秦太妃若有所思,缓缓问道:“书院的开销大,李家供的起?” “这不是我爹刚赏赐给小神医一千两银票吗,李家卖豆腐又赚了些银子,就供的起李家四兄弟上书院。”周莫玄想到李健安在说起这事时流露出对于李如意的感激之情,又道:“奶,李家原来很穷,是小神医想法子赚钱坚持让四个哥哥读书。我要是有一个小神医这样的妹妹就好了。” 外面传来一个少女嗔怪的声音,“莫玄,有我这样的姐姐,你还觉得不够,还要一个好妹妹,难道我不够好?” 周莫玄连忙迎了出去,见到来者,鞠躬行礼笑道:“好姐姐,我只是说说而已,我有你这样的好姐姐可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周琼蕊笑靥如花,望着俊美无比的嫡亲的弟弟,“你嘴上抹了蜂蜜,说话这么甜?” “你今个可来晚了。”秦太妃招手让嫡亲的孙女坐到身旁,孙女今年及笄,亲事已经定了,年底就出嫁,真有点舍不得。 周琼蕊柔声道:“奶,嫂子太忙,我去她那里带小蔚儿玩,刚把小蔚儿弄睡了,就到您这里来。” “你嫂子刚接手管家就遇到过年,过年的事情最多,她忙不过来,你能帮她,真是有心了。”秦太妃夸了孙女几句,目光瞟到孙子,嘱咐道:“你呢,老老实实的别给你嫂子添乱就是。” 周莫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能添什么乱?刚才我爹还说我做好事立功了。” 周琼蕊嗔怪道:“还说呢,你往嫂子那里走一遭,弄得嫂子娘家的几个小姑娘为你吵架。” 秦太妃面上笑容不变。 周莫玄一脸无辜,“我只是跟她们打了声招呼,别的话再没说过。” 不一会儿,周冰来了,往日这个时候是不来的,今日来自是有事,“娘,我明日去瞧瞧几个老部下。” 秦太妃自是同意,“你去吧。” “明个一早我就不过来了。”周冰瞟过一双儿女,目光欣慰,燕王妃给他生的四个儿女都是好的,肚子怀的那个肯定也是好的。 周莫玄好奇问道:“爹明日可是要去瞧看章伯伯他们?” “不错。” 周琼蕊问道:“爹,明日我无事,能跟你一起去章家吗?我想跟章紫芸说说话。” 周冰点点头,“可以。明日辰时东门见。”这就起身离开去处置公务。 周莫玄忙了一天也累了,明日还有事,周冰前脚走,后脚就离开。 周琼蕊问道:“奶,你还记得紫芸吗?” “记得。不就是你最要好的闺中小姐妹,跟你年龄相仿,还是同一个月出生,今年年底要成亲的那个?” 周琼蕊轻声道:“奶,你记性可真好。” 秦太妃目光宠溺,“那得看什么事。” 周琼蕊搂着秦太妃的胳膊,低声道:“紫芸的亲事提前了,十天后就成亲。” 秦太妃狐疑道:“怎么提前了?” 214细致的心 周琼蕊俯在秦太妃耳边道:“章伯伯病得很重,章家怕耽误了紫芸的亲事,也期望办喜事给章伯伯冲冲喜,就把婚期提前。” “好好的一门亲事,提前这么多天,也太仓促。”秦太妃轻叹一声,“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人啊,有什么都不能有病。” “您说的是。” “你明个好好安慰紫芸。” 且说李如意回到家里,李山父子跟家人说了她这一天的经历,家人都以她为荣。 李如意用过晚饭,问道:“爹、大哥,你们有没有留意丁府、许府的宅子?” 李山父子头一次去将军府,人生地不熟,又是白丁,性子 老实巴交,哪里敢东张西望,均摇头道:“没有。” 李如意微笑道:“我们家要在长平县城砌房,你们多留意一下别人家的房子,到时可以借鉴。” 李健安微笑道:“这倒也是。好,明个我会留意。” 李福康问道:“大哥,明个我陪妹妹去,我想开开眼见识将军府什么样?” 李英华见李健安脸色微变,便道:“大哥,你都去过燕王府、将军府,我们还没有去过,你让我们也去瞧瞧。” 李敏寒在一旁猛点头,非常赞同李英华的话。 赵氏微笑道:“你们四兄弟就轮流陪如意出诊,都去外面见见世面。” 李健安嘱咐道:“他们都是富贵人家,规矩很多。妹妹是个女子,你们去了可得少说话。记住言多必失。” 赵氏瞧着四个儿子,老大最是沉稳,不过过于保守,老二聪慧,却有些鲁莽,老三精明反应快,只是有些毛躁,老四看着憨傻,实际上心眼多得很。 她开口道:“不如你们跟原来做买卖时一样,两人一组跟着你们妹妹出诊。” 李家四少年不约而同的道:“好!” 李英华激动的道:“今个大哥去过了,明个我与四弟去。” 李福康便道:“我还没去呢,明个我与大哥去。” 李英华向李敏寒招了招手,“四弟,跟我回房瞧书,明个好向江哥哥请教。” 李福康板着脸道:“谁同意你们明个去了。” 李如意笑道:“你们别争。这些天我出诊的次数不会少,你们都能轮上。”话毕就去特意为她收拾出来的药房制药。 赵氏弄两个小婴孩,又有人过来拜年,这一天从早忙到晚,难得与李山单独在一起,道:“你今个见到县公爷了?” “见到了。容貌生得跟青云一样的好,贵气逼人。” 赵氏只是好奇县公爷,没有别的想法,就这么一问,真正关心的还是自家的女儿,问道:“青云明个还陪着你们去?” “他是这么说的。” “他能跟着再好不过。我这心里总是担心如意。”赵氏轻声道:“如意到底是个小女娃,又是去官员府里。” 李山道:“你莫多想,我们今个去的两府都是家规很严门风很正。” “你从哪里瞧出来家规很严门风很正?” “主子不以貌取人瞧不起我们父子,下人目不斜视不跟我们说话,也不议论我们。” “就这些吗?” “之前我在县城做买卖时,听人说两府的名声很好。今个青云话里话外也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他们好不好,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小心驶得万年船,处处小心谨慎总没有错。” 李山答道:“你说的对。” 赵氏道:“山哥,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山很是慎重的道:“我会好好看住我们的女儿。” 夜色深沉,李家的房间还亮着灯。李家四少年在看书。李如意在药房制药。 说起来,李如意能够做买卖做家务的同时还兼顾制药,跟她多活一世有经验,还跟她的动作很麻利效率高有关系。 同样的时间,别人只能完成一件事,而她可以完成好几件事,并且高质量。 她前世生活了十几年的孤儿院就是一个小型社会,想要吃饱被工作人员关注,就能非常的努力。 就是在那时把干活速度提上去,还练出一颗非常细致的心。 明个要去的三府,三位患者的病情已通过周莫玄及三府的奴仆提前知道,今晚制的药就是针对三位患者病情的药。 药箱里面除了银针,还放着一些治疗常见病的药。 李如意把制好的新药放进药箱,自语道:“回头制一些医用酒精,方便清洁银针。” 李福康敲了两下门,轻轻推门而入,单手叉腰道:“妹妹,快睡觉,再不睡就长皱纹不好看了。” 平时这个时辰李如意早就跟周公约会去了,今晚是特例,昏黄的灯光照在二哥十分清秀带着几分青涩的脸上,很是养眼,一点不比两位将军府的少爷差,也不知道谁家的小姑娘有福气嫁给二哥,笑道:“好。我马上就睡。你们也赶紧睡。” 李福康忍不住得意的道:“明个爹、大哥、我跟你去。” “三哥、四哥同意了?” “那是。谁叫我们是他们哥哥!” 李如意能够想象的出三哥、四哥明天会郁闷一整天,笑道:“好,明早见。” 冬天天亮的晚,已经快到辰时(早上七点),天才蒙蒙亮,李家的人已经起床用早饭。 李如意到底是年龄小,昨天睡得很晚,夜里睡了三个时辰就又精神了。 李山、李健安、李福康带着李如意赶着驴车前往江府。 已在大门前等候的福伯瞧着仍是男装打扮的李如意微笑道:“四位快里面请,县公爷到了有一会儿正与我家老爷用早饭。” 李如意有些意外,“县公爷这么早就到了?” 福伯解释道:“县公爷自幼练武,常年早起晚睡。” 李如意心道:县公爷有背景有身份还这么努力,光看外表可真看不出来。 福伯有些激动的道:“昨晚章府、马府、胡府、许府都派人来了。章、马、胡府是来问小神医何时去他们府。他们听说小神医给许将军、丁将军瞧病,都是药到病除,心里很是期待也非常急切。许府是来报喜讯的,许将军睡了一大觉昨晚醒过来,睁眼就把四个侍候他的奴仆给认出来了,许老太爷过来瞧他,他也叫爹了,把许老太爷欢喜激动的都流了泪。” 215脱衣诊断 寒风萧萧,官路上车马络绎不绝,还有敲锣打鼓迎亲的队伍。 大周国风俗,正月过新年娶媳妇喜上加喜。北地更是如此,一年到头忙碌不已,只有正月才得闲休息,也只有这个时候家里的人才团圆。 一大早,章府的仆人正在各个院子里面张灯结彩。章府要在正月办两场婚事。 作为婚事女主角之一的章紫芸,此时在客厅与闺蜜周琼蕊倾诉衷肠。 “他们那边的意思是太急了,怕婚事办不好。” “你的嫁妆可准备好了?” 若是别人来问,章紫芸肯定不说实话,眼前这位是打小就认识的挚友,说的直白些,就是彼此能为对方两肋插刀的那种关系,坦诚道:“没有。” 周琼蕊问道:“都缺什么?” 章紫芸秀眉紧蹙,“我之前承诺给未来婆婆绣一幅佛经,现在只绣了一半,前几日发现楠木床被虫子柱了,得重新打一张,还有一些从南方定购的东西因大雪封山,二月才能运过来。” “我家有楠木床,给你一张,就算是我娘送给你的嫁妆。佛经吗,你人都嫁到他们家了,有的是时间绣,只有南地的东西,不行就从我名下的几个商铺里挑选一些舶来品替代。” 章紫芸感激道:“好妹妹,真是谢谢你。” “我就猜到你肯定有难处,这才央求着我爹带我来见你。果然如此。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谢。” 章紫芸抱着周琼蕊的香肩,很是动容的道:“你这是雪中送炭,我自然感激记在心里。” 周琼蕊见好友热泪盈眶,打趣道:“行了。你要真想谢我,下辈子我若是男子,你就嫁给我。” 章紫芸破涕为笑,“好。我嫁给你。” “你嫁过去,他要欺负你,千万别埋在心里,一定要告诉我,看我替你报复回来。” 外面传来周琼蕊大奴婢的声音,“县主,王爷要离开,问您与他同去,还是在章府多呆会?” “我今个哪里也不去,就陪紫芸说说话。” 章紫芸要嫁到三百多里外的城府去,这一嫁日后见面的次数会很少。 “我给你瞧瞧我绣的佛经。”章紫芸拉着周琼蕊的手,带她去了卧房,那里有绣了一半的佛经。 两女非常珍惜这次相处的时光,在一起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快到中午。 章府的大奴婢进来先向周琼蕊行礼,而后跟章紫芸禀报道:“小姐,县公爷与江公子带着小神医进府,直奔老爷那里去了。” “不知道这个小神医能不能治好我爹的病。” “要是能治好,你是不是秋天出嫁?” 章紫芸缓缓道:“嗯。我娘昨天给我说了,如果我爹好了,我就不用嫁的这么仓促。为此我娘昨天没让管家把喜帖发出去。我是宁愿晚嫁三年,也不希望我爹……” 周琼蕊一来就跟章紫芸说了李如意的事,等了一上午,终于等过了,便道:“走,我们去瞧瞧小神医。” 章紫芸跟周莫玄很熟悉,也见过江青云几次,昨天听去丁府的奴仆说小神医是个十岁的小少年,不用太避讳,就大大方方的与周琼蕊去了前院。 周莫玄看到两女,正要说话,周琼蕊手指了指李如意的背影,而后摇摇头,示意不要打扰小神医给章将军瞧病。 江青云站在李如意的身后,扭头见到两女,微微点头并不说话。 章家人都在聚精会神的盯着章将军,生怕从李如意的嘴里传出无药可治的话。 李如意正在给卧床多日脸色惨白的章将军把脉,全然不知房间里来了两个如花似玉的贵女。 章夫人一脸急切的问道:“我夫君的病如何?” 李如意头也未抬道:“不太好,不过还有救。” “还有救,你是说我夫君还有救?”章夫人激动的话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倍。 “是。我要进一步检查患者的身体。”李如意接着缓缓道:“把患者的上衣、裤子脱了。” 章将军的长子冲至,粗声粗气的道:“娘,我来。” 章夫人嘱咐道:“雄儿,你爹身子骨很弱,你动作轻点。” 章将军的二子走至,问道:“我动作轻,要不,我来?” 章夫人着急担心长子章雄粗手粗脚的别把章将军的骨头架子弄散了,便道:“亮儿,你帮你哥一把。” 江青云面色微变,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不用看就知道那是章紫芸、周琼蕊退出房间了。 同样是女子,李如意为了救治患者就不能离开,此事要是传出去,名声尽毁。 这么好的小姑娘,以后要是嫁不出去,真是太残忍了。 一瞬间,他竟是有些后悔同意周莫玄带李如意给章将军看病。 李如意见章雄要把章将军的裤子包括底裤都脱掉,不急不慢的道:“将患者上衣都脱了,裤子露出小腿即可。” 章亮伸手拦住了要把章将军裤子直接撕烂的章雄,而是将裤角挽上去,露出了皮包骨的小腿、大腿。 丝绸制的中裤裤腿很宽大,章将军又是瘦成一把骨头,很轻松的挽至大腿根。 周莫玄难过的喃喃道:“章伯伯瘦成这样了。” 李如意拍了拍章雄的肩膀,示意他退到一边,然后对章亮道:“你用手指轻轻按一下患者的大腿、小腿肌肤。” 章亮依言行事,只见手指所按的章将军肌肤陷了进去变成一个小坑。 用同样的方法按健康人的肌肤,小坑会立刻弹回来,而章将军肌肤的小坑却是几秒钟才开始回弹。 李如意继续吩咐道:“你握拳轻敲患者的脚板、膝关节。” 章亮握拳,自是不敢用力,先是敲了敲了几下章将军的脚板,不见章将军动弹,而后去敲章将军的膝关节,仍是不见动弹。 “可以了。”李如意又问了章家人几十个关于章将军饮食生活上面的问题,心里确诊之后跟紧张的快要落泪的章夫人道:“患者得的是肾病、风湿性关节炎,还有早期的糖尿病。” 章夫人只能听懂肾、关节,别的都听不懂,感觉三种病都像是绝症,焦急的问道:“怎么办,他能活下来吗?” “您太紧张了,刚才我已给您说过患者可以活下来,只是……” 216初见贵女 章夫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毫不夸张的说,章将军的生死关系到章府的命运,章府上上下下都不希望章将军去世。失声问道:“只是什么,我们府里什么药材都有,还是你需要我们府做什么?” 李如意很有耐心的道:“您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患者需要按时按量服下我开的药,好好休养,严格控制饮食,还要家人的监督,如果都做到了,一个月就能下地,半年能恢复到以前的五成,一年能恢复八成。” 章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后传来章雄哈哈的憨笑声,还有章亮激动的声音:“请小神医开药,我们这就给我爹服下。” 章将军本来连年都不去就要病逝了,谁能想到被李如意诊断之后,就成了可以活下来,一个月就能下地,一年恢复八成。 之前有了李如意给周莫玄、丁将军、许将军看病的例子,所以章雄兄弟对她的话丝毫不怀疑。 周莫玄笑着跟江青云道:“小神医说章伯伯一个月就能下地,这太好了,我记得章伯伯已经卧床三年。” 在外面院子里等候结果的章紫芸喜极而泣,跟周琼蕊道:“太好了,我爹的病有的救了。” “希望章伯伯吃了小神医的药能赶紧好起来。”周琼蕊的目光望向那间卧房,刚才只是看到李如意纤瘦的背影,此时此刻很想看到她的容貌。 “今个我只带了两种药,你们先给患者服下,从今日起,不要给患者吃白面、大米,要按我开的食谱给患者做吃食。”李如意边说边走了出来,要去书房写食谱。 众所周知,糖尿病不能摄入大量含淀粉、糖的食物。糖尿病患者可以不限量吃的主食是荞麦。 北地产荞麦,且价钱不算贵,章府就算没有可以出去买。 章夫人母子紧跟其后,生怕漏听一个字。 李如意到了书房,仍在说话,内容都是关于章将军的病情,“第一个月少吃多餐,等第二个月患者能下地了,饭食的量可以增加一些,但是要让患者适当的活动。” 一刻钟过去,食谱写好了,药留下了,李如意仍是没有走,再次对章家人嘱咐道:“切记,患者要求多吃,千万不能满足。” 已经十七岁马上就要娶媳妇的章亮忍不住道:“小神医,我大哥最听我爹的话,你得多说说我大哥。” 李如意立刻盯着章雄,小脸一板,道:“你要是不听我的话,就会害了你爹,你懂吗?” 二十五岁的章雄窘迫的脸通红,摸摸脑袋,小声道:“我懂了。我……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章亮干咳一声,“小神医,还有我娘。” 李如意见章夫人目光闪烁,挑眉道:“夫人,您得把我的话听进去,这样将军能病愈。” 章夫人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开口道:“好。以后我得狠下心不让夫君多吃。” 李如意交待完毕,就跟周莫玄道:“县公爷,我们可以去下一家了。” 章雄直接伸手拦住了李如意,急道:“你们怎么这就走了,用了午饭才能走。” 李如意瞧章雄急的脑门都出汗了,真是个急人,性子怕是随了章夫人,微笑道:“我们要去胡将军家,还要去丁将军家复诊。” “他们两家离我们府很近,你们就在我们府用饭再走,再说了,厨房都准备好了。”章夫人的目光在周莫玄、江青云、李如意身上打转,也不知在这件事上面哪个能做主。 周莫玄嘴角上翘,语气带着自豪,“胡伯伯等着小神医救命,我们听小神医的,这就走。” 李如意提醒道:“夫人,刚才我开的菜谱,您可得嘱咐厨房,不能有任何变动。” 章夫人一听,心里惦记着厨房给章将军做的饭,一时反应慢了,周莫玄一行人就走出院子。 周琼蕊、章紫芸就站在院子外的月亮门边,跟周莫玄一行人打声招呼时,看了李如意好几眼。 章紫芸朝李如意鞠躬行礼,感激道:“小神医,多谢你救了我爹。” “份内之事。”李如意刚才就看到两位贵女,心里猜测哪位是县主哪位是章小姐,原来眼前这位生着圆脸凤眼的是章小姐,那另一个鹅蛋脸杏仁眼的就是县主,县主气质高雅,只是杏仁眼里的目光打着几分打量,看来对方也好奇自己。 周琼蕊微笑道:“小神医太谦虚了。” “如意见过县主。”李如意向美少女轻轻点头,轻声道:“告辞。” 李家父子不敢正视两位贵女,向周琼蕊鞠躬先礼便退到一旁。 周琼蕊的目光扫过李家父子,当爹的粗壮憨实,当儿子的 瘦高俊秀,李如意的容貌跟二人都不像,看来是随了生母。她心里有些好奇李家是个什么样的,用的什么法子养出一个小神医? 两贵女目送一行人远去。周琼蕊扯了扯章紫芸的衣袖,“你瞧出什么没有?” 章紫芸心里还在惊叹小神医太小了,没有听见好友的问话,目光迷茫,反问道:“什么?” “小神医跟你我一样。” 章紫芸疑惑道:“我们不会医术,怎跟小神医一样?” 周琼蕊想到刚才李如意给章将军检查身体的事,这可是关系到李如意的名声,欲言又止,眼珠子一转,“你爹的病好了,你就不用早嫁了。” 章紫芸抑制不了内心的狂喜,笑道:“我去瞧瞧我爹,再问问我娘这事。” “我陪你。” “真是要谢谢你们家。”章紫芸指的是周莫玄带李如意来给章将军瞧病。 “我弟弟别看平时喜欢胡闹,大事上面从不含糊。” “莫玄对我们几家的事太上心了。” “那是应该的。他要去军队,日后少不得麻烦你们几家。” “莫玄武功高强,又有大智慧,去了军队那是如鱼得水。你多虑了。” “但愿如此。” 胡府众人望穿秋水,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周莫玄一行人盼来了。 胡将军长子二十七、八岁,身材高胖,十分魁梧,黑脸膛、一对扫帚眉,声音洪亮,对年少的周莫玄十分恭敬。 “今个我父王可曾来过你们府?” 217用心的谢礼 “县公爷,一早王爷就来过我们府,看了看我爹,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这会王爷应该已回到燕城。” 周莫玄问道:“胡伯伯醒着还是睡着?” “王爷来的那会我爹是醒着。我爹太过高兴,把精神都耗掉了,这会睡着了。” 周莫玄自信满满的道:“小神医医术高超,胡伯伯就算睡着了,小神医也能给他瞧病。” 之前李如意说过五位将军当中胡将军的病情是最轻的,最后给他诊断,所以周莫玄相信李如意能治好胡将军的病。 众人在胡府待了一个时辰,期间抽出很短的时间用了午饭。 下午,周莫玄就听从李如意的安排去许府。 这是李如意第二次来许府, 许长子很是激动的道:“我爹吃了小神医的药,睡了两大觉,现在还在睡着,我们都不敢打扰。” 许老太爷热泪盈眶,“小神医真乃神医,一副药下去,我儿就呼呼大睡,一觉醒来就能认出我。” 李如意道:“既然患者还睡着,那我就在此等等。” 江青云见李如意面露疲惫,就让许府的人安排她去客房歇息。 许府的人自是给李如意安排最好的客房。 李如意这一歇息就到了黄昏,听许府的奴婢说许将军半个时辰前醒了,现在正在吃饭,连忙赶过去。 许老太爷坐在狼吞虎咽的许将军身旁,语重心长的道:“儿呀,这就是小神医,你的病能有好转,全是小神医治的。” 许将军抬眼瞧了瞧李如意,眼神比较正常,不再是昨天让人惊悚的古怪眼神。 众人以为李如意要跟许将军谈话问问病情,谁知她一句话都没问,给许将军把过脉之后留下十天的药及十天的食谱就提出离开。 许老太爷心里忐忑不安,跟了众人出去,走出院子才问道:“小神医,我儿的病情如何?” “患者的情绪暂时平静下来,需要静养,等精神恢复些,也就是七日后,我再来复诊。” 周莫玄好奇的问道:“小神医,你今天怎么没有问许伯伯话?” “患者受不得刺激,我现在要是问他,一句话说不对,他就会受刺激犯病。我得等十天后看看他的恢复情况再进行下一步治疗。” “原来是这样。” 李如意见许家人一脸急切,挑眉道:“昨个我已说过,患者需要两年时间才能恢复,从昨个到今个刚过了一天,你们不要着急,特别是在患者面前不要表现出来心急担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周莫玄、江青云等人都连连点头,认为李如意说得很有道理,许家太心急了。 许老太爷感慨道:“是我心急,是我贪心了。” 许胜诺喃喃道:“我希望爷爷赶快病愈,跟我一起骑马打猎。” 李如意再次嘱咐道:“精神病患者不同于别的病患者,他们需要家人的加倍的呵斥,你们一定要有耐心。” 周莫玄环视众人,朗声道:“你们把小神医说的话都铭记于心并做好,相信两年后许伯伯会恢复如初。” 李如意道:“患者自幼习武,只要精神上恢复,身体会跟着恢复,两年后仍能驰骋草原。” 闻言,许家人均是对两年后的许将军充满期待。 “昨个你们就匆匆走了,连饭都没吃,今个一定要用过晚饭再走。 “县公爷、江公子、小神医是我们府的大恩人,我们府没有金山银山,一桌饭菜还是有的。” 许家人热情挽留,周莫玄一行人便顺其自然留下用了晚饭。 饭桌上,许老太爷跟李山聊了几句,得知李家就在长平县居住,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饭后,周莫玄仍跟昨晚一样骑马回了燕城,江青云派人把李家三人送回礼村。 月上梢头,江青云刚回来江府,周伯就笑眯眯过来禀报,说是五位将军府都给江府送来礼物,当然给李如意也送了一份,麻烦江府转给李家。 江青云随手拿起礼单瞧看,估计合起来有五百多两银子,“他们倒是聪明,知道李家不愿太张扬,就把礼物都送到我这里。” 周伯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缓缓道:“许家还给小神医送了五十亩良田,良田就在县城不远处。” 江青云微微点头,许家老太爷是个有本事还会做事的,不然家族不会上下一团和气,这是他要学习的,吩咐道:“福伯,明日你把礼物给李家送过去。” 福伯应了下来,待江青云离开大厅,跟周伯、刘婆解释道:“许将军的病需要小神医看两年,比另外四位将军棘手的多,许家就多送了良田。” 刘婆想到李家六个儿子,有些担忧的道:“这些良田能不能变成小神医的嫁妆?” 周伯摇了摇头,“现在是肯定行的,以后李家几个儿子成了亲有了媳妇,就难说。” 福伯便道:“明个我悄悄把地契交给小神医。” 江青云进了书房,喝了一杯姜茶,等心渐渐静下来,这才打开书籍。 大过年的,他只有在别人家才感受过过年的气氛。 他有时会觉得孤单,不过想想还有三个老仆,就觉得也是有伴的。 看了近半个时辰,站起来按照李如意的叮嘱活动一下脖颈、腰、腿。 他回想两日去过的五府,看到的五个将军都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若没有李如意,等待他们的是死亡,而他们的家人则陷入深深的悲痛。 “有什么不能有病。” “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花?” “你太瘦了,这可不行。” “你的活动量太小,要多活动,跑不动就走,走总可以吧?” “这回做的新鲜的吃食,合不合你的胃口?” “谢谢你陪着我去将军府给患者瞧病。” 李如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好像大都是出自对他的关心,这回若不是他,李如意不会出诊将军府。 李如意做了这么多,江青云能够做的只有教导李健安四兄弟。 江青云又想到李家两对孪生少年,容貌不同,性格各异,却都是勤奋好学,心道:那我就把这件事做好,先让健安他们考入书院。 烛光下,江青云伏案写字,如果走近看的话,就会发现他写的是一道道的试题。 正月初十,一顶红色的花轿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抬进了礼村。 218迎新娘办喜宴 “新娘子来了。” “快去瞧瞧,二狗子的媳妇进村了!” “噢,二狗子娶媳妇了。” 村里闲着无事的男女老少站在村路两旁看着花轿往许家行去。 抬花轿的是两个壮汉,花轿是租来的。当地村民举办喜事,都花钱租花轿。 走在花轿前面的许正、四狗子、李山、李健安被几个敲锣打鼓吹唢呐的汉子簇拥着。 本来许正为了显摆,打算牵骡子去迎亲,谁知骡子听到鞭炮声吓坏了,不停的叫唤,还一个劲的拉屎拉尿,弄得臭气冲天,让人哭笑不得,就让人把骡子提前送回来。 按照当地风俗,新郎官本人不能去迎亲,迎亲的是新郎官的亲朋好友。 许家没有亲戚,就请了李山父子来撑门面。 李家四少年当中李健安的容貌最为普通,就让他去了。若另外三位去了,怕抢了新郎官二狗子的风头。 跟在花轿后面走的不急不慢的是新娘子的生父邓老头、唯一哥哥邓大及邓家的族人。 邓族的村子以前就远不如礼村富裕,去年礼村家家户户卖豆腐,还有许多汉子去砌火炕,就更加富裕了,在十里八乡出了名的。 邓族人为了给新娘子壮门面,都穿着最好的衣服,有两人还戴上了帽子,就这样与礼村的人一比,还是差了好多。 礼村的人就连瞧热闹的都穿着九成新的衣服,比邓族人穿的打着补丁的衣服强太多了。 鞭炮声里夹杂着大牲口的叫声,这是王族几家人的驴子在叫。 邓族没有一家有大牲口的,只是这一点就让他们把礼村的人羡慕的死去活来。 喜轿停在了许家大门前,老女老少都闹着要看新娘子。 新娘子在众人扯着嗓子的恭喜声中被笑得有点傻气的二狗子扶着下了喜轿。 许正喜滋滋的高声道:“各位亲朋好友,请里面进。” 大厅早就布置好了,众人跟着一对新人走进去,偌大的厅人满为患。 新娘子头上蒙着红色的喜帕,十分神秘,引得众人联想翩翩。 乡下人成亲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不过应有的仪式必须要举行。 作为被许家请来的司仪王海,也是在场身份最高的人,大声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结束之后,众目睽睽之下,二狗子拿着尺子掀起了新娘子邓银花的喜帕。 一张涂了香粉点了胭脂少女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邓银花的容貌十分普通,皮肤微黑,只是描眉涂了胭脂,被红艳似火的喜服衬托,显得好看起来。 八狗子拍手叫道:“新娘子好漂亮。” 王海朝小家伙笑道:“哈哈,新娘子是你大嫂!” 赵氏看邓银花身材微胖屁股大,跟已经升级当了婆婆的马氏道:“你长媳看着是个有福的,以后你就等着抱大胖孙子吧。” 闻言,马氏心里对邓家给的嫁妆很少的那点怨气也少了些。 李如意跟五狗子夸赞道:“你嫂子一看就是个能干贤慧的。” 这下子众人都纷纷夸赞新娘子生得好看,邓银花羞的低下头,二狗子不错眼珠的望着她,笑得嘴都合不拢。 邓家见许家人满意邓银花,心里自是高兴,这是个好兆头 ,这门亲事不会差,邓银花以后会幸福的。 新人入洞房,众人跟着过去起了会哄,就回到大厅入席吃酒宴。 天气太冷,当然不能在院子里摆宴,许家就在大厅、两个卧房里设了酒宴,一共摆了五桌,把关系交好的几家请来,好好热闹一下。 赵氏、李如意都早早过来帮忙。赵氏帮着许氏招待宾客,特别是娘家的女客,不能怠慢了。李如意自是去了厨房,帮三狗子、五狗子弄饭菜。 当然,李如意把李石带来了。李石负责切菜及白案。 炸豆腐丸子、蒸枣馍、炖鸡块、卤猪肉这些菜是昨天就准备出来的,不然今个做来不及。 大过年的家家油水都重,不像平日油水缺的看到生猪肉,眼睛都能绿了。 不过今个许家的酒宴还是让众人一饱口福,也让邓家开了眼界。 四凉八热一汤两主食,每样都是又实惠又好吃,其中还有几道从未吃过的。 就拿豆腐丸子来说,别说邓家,连礼村的人都没吃过。 邓家人看着一道道的菜肴端上来,震惊之中还有两分惭愧,许家这般重视亲事,更显得邓家给邓银花的陪嫁寒酸了。 酒也是好酒,女儿红,一斤得十八个铜钱,对于喜喝的客人来说,只是这么好的酒,就没白来一趟。 喜宴结束,宾客陆续离开,许家对于给喜钱多的宾客都送了枣馍。 这个枣馍比喜宴上吃的要大,且放的枣子要多,看着就诱人食欲。 邓家人每人除了得了一个直径半尺大的枣馍,还有一把麦芽糖。 邓老头喜滋滋的道:“亲家太客气了。” 许正已喝醉去睡了,马氏送邓家人,特意跟邓老头道:“三天后我让二狗子带着他媳妇回门。” 邓老头浑身酒气,满口答应,由邓大扶着离开。邓族人在路上就议论起来。 “许家真有钱,银芳是个有福的。” “许家的孩子多,男娃就有五个,可银芳嫁的是长子。”邓族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许家的家财多半要落在二狗子与邓银芳手里。 “我刚才听邻桌的礼村人说,礼村最有钱的是李家,银芳的公公婆婆与李家是过命的关系。李家做的豆腐买卖都卖到燕城去了,连燕王都吃李家豆腐。我们族现在跟许家是亲戚,许家能不能跟李家说说,让李家把豆腐卖给我们族?” 邓老头醉酒被冬风一吹就醒过来了,一点都不糊涂,扭头看到最后说话的人是侄子,没好气道:“银芳刚嫁过去才一天,在婆家脚都没站稳,可不好开这个口。” 邓大对于给妹妹的嫁妆太少一直心怀愧疚,不想让妹妹刚嫁进婆家后难做人,便道:“李家能把豆腐卖给我妹妹婆家已是破例,怎么会卖给我们?” 那人眼珠子一转,连忙笑道:“叔、大哥,我就是说说而已。” 邓老头嘱咐道:“这事你回到族里莫再提。” 那人笑而不语,心里想着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这件事又不是让邓银芳去死,只是让她用许家长儿媳的身份向李家开口求一求而已。 从李家的大厅里传来男女的欢笑声。 219初谈嫁妆 李福康笑嘻嘻道:“今个我大哥吃喜宴,嘀咕说炸豆腐丸子好,我成亲那日也要有这道菜。” 李健安羞得脸颊通红,急道:“哪有的事,你听错了。” 李英华哈哈大笑,“大哥,你别说自己没说过,我二哥坐在你左边听见了,我坐在你右边也听见了。”其实他就顾着吃了,根本没听见,就是逗逗平时总板着脸很严肃的大哥。 李如意打趣道:“大哥着急娶燕姐进门了?” 李健安摇摇头:“没有。” 李如意挑眉一本正经的道:“噢,大哥不着急娶,那就是不喜欢燕姐,回头我跟燕姐姐说说,唉,燕姐肯定会很难过。” 李健安急忙道“不,你别跟燕儿说。” 很少说话的李敏寒突然神秘的道:“今个燕姐跟大哥说话了,说了三句,我都听见了。” 李健安失声问道:“你在哪里听见的?” 兄妹几个见大哥羞得脸色红里发紫,都好奇的问道:“都说什么了?” “健安,我想你来娶我?” “好健安,你有没有想我?” “新娘子有我漂亮吗?” 李健安都急了,瞪眼道:“没有。燕儿才不会说这种话,你们可别胡说!” 李如意望向四哥,问道:“燕姐跟大哥说了什么?” 李敏寒清了清嗓子,大声道:“燕姐问邓族远不,大哥答不算远。燕姐说你少喝酒。” “燕姐还没嫁给大哥,就这么关心大哥。” “难怪大哥今个只吃了半杯酒,原来是怕燕姐生气。” “我的好大哥,你还没把燕姐娶进门就开始听她的话了?” 兄妹几个一人一句,把李健安说的借尿遁走了。 在一旁目睹全程的李山夫妻面露微笑,心里均琢磨着长子大婚要比今个二狗子办得隆重,显得重视满意这门亲事。 伍二进来禀报道:“老爷、夫人,燕城那边来人,说是要从我们家购买五千斤豆腐在上元节卖。” 李家的豆腐正月初八就开始卖了,不过因为还在过年,卖的数量只是以前的一半。 原以为这几天都会是这样,没想到今天就有商人上门要买五千斤豆腐。 买卖上门当然不能推掉。李山大喜,连忙亲自出去相迎,见来人是熟人,请进来说了几句话,得知除去要豆腐,还要一千斤豆腐干、一千斤豆腐皮,就起草契约收了定金,而后叫上伍家父子去豆腐房开工做豆腐干。 李如意问道:“娘,我怎么觉得我爹比前几天得了五家的谢礼还高兴?” 赵氏笑道:“你爹就是干活的命,一刻也闲不住。” “给您瞧一个东西。”李如意把地契放在了赵氏的手里,自信的道:“我爹看到这个东西应该很欢喜。” 赵氏惊呼,“五十亩良田,你哪里来的?” “许家管家说这是他们老太爷送的我当嫁妆的。我寻思我又不会种地,拿着地契没有用处,不如交给爹。” 赵氏分明记得许家没有任何人来过李家,问道:“许家管家什么时候给你的?” 李如意解释道:“许家管家没有来我们家,去的是江哥哥府。前几天福伯来我们家把许家管家的转述告之我。当时我忙着给福伯拿药,就把这件抛到脑后,昨个晚上才想起来。” 赵氏眼帘低垂,暗自琢磨。 回想那日,福伯来了以后不止一次说谢礼是五府送给小神医这样的话。 赵氏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许家是怕李家把李如意的东西都吞掉了,让福伯悄悄把地契给李如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李家六个儿子一个女儿。李山没有本事,以前一年的收入都不如卖豆腐一天赚的多。 李家能有今天功在李如意。 李如意又是小神医,把县公爷、几位将军的病都看好了。 外人怕李家苛待李如意,把她赚到的银钱全部贴补给六个哥哥弟弟。 许家老太爷是真心感激李如意。 一个外人都能如此为李如意着想,赵氏作为李如意的生母更是如此。 “我的儿,你把地契收起来,我给你爹说一声,让他雇人去种地,秋收得到的租子都归你。” “我要那么多的地干什么?” “当嫁妆。以后你嫁到婆家腰杆也硬。” 李如意见赵氏态度坚决,只有把地契收了起来。 赵氏伸手摸了摸爱女的头发,去年还是个黄毛小丫头,好吃好喝了半年,就成了大姑娘,头发密了,个子长起来,身挑也显了,不过胸前还是扁的,离有葵水还早。 “邓家给邓银花的嫁妆太少,村里人笑话你姨,这几天你姨心情不好,在我跟前唠叨了好几回。” 当地有晒嫁资的风俗,邓银花的嫁妆三天前就抬到了许家,礼村的男女老幼都去瞧过。 邓家穷,只给邓银花三十个铜钱压箱底,连张床都没有,被褥也没有,就给了一对八成新的木箱和一个新的木盆,还有邓银花穿过的旧衣服,合起来顶多二百个铜钱。 许家给邓家的聘礼光银子就有三两,还有吃用的东西,总共下来近五两银子。 邓家全部留下来,没有给邓银花。 李如意轻声道:“五狗子听镇里药铺的人说邓族那边的村子嫁女都是这样。” “我听你马姨说,之前邓老头说的好好的,邓银花的嫁妆至少给二两银子,后来邓大媳妇的娘家爹重病,把银钱借走了。” “哦。原来是这样。救人如救火,跟嫁妆相比,人命关天,人命重要。” “是。这不邓老头在酒桌上跟许伯伯说了此事,你爹在场听见了。” “这下马姨心情该好点了吧?” “还凑合。” “娶都娶回来了,日子自己过,管别人怎么说。以后邓银花好好跟二狗子哥好好过日子,给马姨生个孙子不比什么都强。” 赵氏见爱女十分的通透,笑道:“下次你帮我劝劝你马姨。” 李如意眼珠子一转,问道:“不知丰姨给燕姐多少嫁妆?” 赵氏是王燕未来的婆婆,不好跟未来亲家丰氏打听嫁妆的事,不过按照王海夫妻的为人,自信的道:“应该少不了。” “不见得。您忘记王志高读书需要大笔的开销。” 220小有名气 赵氏经历过疫灾,九死一生活了下来,在许多人上比寻常女子看得通透,缓缓道:“好好的人嫁过来就行。” “娘,你真好。我回头告诉燕姐,她肯定很庆幸有您这样的婆婆。” “你这个孩子故意套我的话?” “不是。我这是高瞻远瞩,若是燕姐的嫁妆少,被村里人说笑,让您生气就不好了。” 赵氏便道:“日子过得好不好自己知道,别人管不着也说不着。” “娘的话让我受教了。” 转眼便至上元节,按照大周国风俗,这一日无论有钱没钱,都要吃元宵晚上到街上赏花灯。 往年李家穷得叮咚响,也是全家都去金鸡镇赏灯,今年条件好了,更是要去。 不过,家里有两个小婴孩,必须有人留下照顾他们。赵氏作为母亲,义不容辞的留下,李生为了陪她也留下来。 夫妻两个觉得伍家人活干得好,就放了他们的假,让他们都去。 伍余年、张嫂都是非常本分的人,怎么可能抛下主子不管去赏灯,主动留下来,只让两个儿子跟着李家五兄妹去。 李健安拦着去套驴车的伍大,道:“看灯的人太多,别赶驴车,步行前去就行。” 就这样七个少年少女兴奋无比的加入了礼村去往金鸡镇观灯的人群中。 李如意被三狗子、五狗子”霸占“了。 三狗子的病早已痊愈,在二狗子成亲那天忙里忙外的干活。 她比五狗子还勤快,曾经当过奴婢,被训斥的干活的速度也快。 许家的家务活比主家的活少多了,而且没有人骂她,更没有窥视她,心情放松,精神就好多了,回来半个月胖了两斤,脸色红润也好看些了。 她已到了说亲事的年龄,许家的条件比原来好,礼村的几个少年时不时回头瞧看她。 凡是瞧看三狗子的少年,只要不是五狗子认可的,五狗子就统统瞪眼瞧回去。 有一个王族的少年没想到被会三狗子的妹妹五狗子嫌弃,一时失神踩在石头上摔了一跤,衣服被石头划破,郁闷的想要哭。 五狗子还得意的大笑。 三狗子哭笑不得,“五狗子,你干什么呀?” 五狗子嘱咐道:“姐,你可得选个好人家,不能随便嫁了。” 李如意提醒道:“你姐姐的亲事好像自己做不了主,得你爹娘做主吧。” 五狗子便道:“我已跟我爹娘说了。”前几天就说了,可瞧爹娘的表情没把她的话当回事。人小言微,她又是女孩子,在爹娘跟前根本没有话语权。她要是像李如意就好了,李家好多的大事都能做主。 李如意道:“我看你不如当着你娘、我娘的面说说。”心道:不止是要选个好人家,还要多送点嫁妆。不是每个婆婆都跟我娘一样通情达理豁达通透。 五狗子恍然大悟般道:“对啊。姨的话我娘肯定能听进去。” 这时有人频频回头瞧看,五狗子还以为那些人是在看三狗子。 “那个就是李家的姑娘如意,她就是小神医。” “听说李家豆腐是李家姑娘想出来的。” “我们村张老头都要病死了,是小神医救了他的命。” “你们村的小神医是哪个?快指给我瞧瞧。” “金鸡镇药铺郎中不给我村的人瞧病,我们村就找小神医。小神医不收我们银钱,还把我们的病瞧好了。” “我听说燕王府还赏赐过小神医。” “原来燕王府都知道小神医,山窝窝里出了金凤凰,李家真是了不得,出了一只金凤凰,你们礼村跟着李家沾光了。” 前往金鸡镇的除了礼村还有别的村的村民,一些人在路上聊天时就提到了名声初显的李如意。 他们很好奇李如意长得什么模样,更好奇李家祖坟是不是冒青烟,得了这样一个好女儿。 李家四少年、伍家少年、许家人听到众人的议论,立刻将李如意三女包围起来。 李如意前后左右都是自己人,那些好奇想过来攀谈的人根本无法靠近。 快到金鸡镇时,李家人遇到在此等候一会儿的张金海三兄妹。 张银芳梳着三丫鬟,戴着一根梅花锡钗,穿着红色的棉袄黑色的裤子,看着很干净利落,只是瞧了李家四家少年一眼便直奔李如意而去,“如意妹妹!” 李如意拉起张银芳冰凉的双手,问道:“大冷的天,你们站在这里多冻?” 张银芳微笑道:“我爷爷说你们今晚会来,让我们兄妹过来迎你们。” 李福康心道:家里已经拒绝张家,怎么张家对我们家还这么殷勤? 张金海跟李家四少年道:“我听说你们要考书院,就找我们师长同窗要来我们书院这几年的考题。我也是今个才拿到,给你们吧。”话毕,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交给了李健安。 李家四少年又惊又喜,不约而同的道:“青松书院的考题!” 张金海目光诚恳,笑道:“对。这里面还有我那年考过的题目。我听说你们有个举人老师,你们把这些题目做了,让举人老师给你们指点一二,这样参加考试就有把握了。” 他家里只是卖猪肉的,无权无势,偏偏他读书好,为人处事又好,交了几个朋友,连师长也对他颇为关照。 青松书院已经休课,他仍有能耐拿到书院几年的试题。 至于李家拒绝了张家,他还帮李家四少年,这是因为他爷爷张老头认为只要李福康还没跟张芸定亲事,张银芳就还有机会,再说了,还有李英华、李敏寒呢。 总之,张老头就是想把孙女嫁进李家。 李家四少年连忙道谢。 张金海谦虚的道:“谢什么,小神医还救过我爷爷的命。” 这边李如意跟张银芳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好友五狗子及她的姐姐三狗子。” 张银芳性子活泼,大方得体,又没有瞧不起村里的人,很快就跟三狗子、五狗子聊上了。 九岁的张铜江跟在张金海屁股后面像个小尾巴,不时的跟李家少年说几句话,还跟伍大兄弟说话。 金鸡镇的主街、辅街已全部挂起了彩灯,各式各样的彩灯上面还画着图案,五颜六色的灯光照的镇子如同白昼。 此时,男女老少,人山人海,方圆十里八乡的人都来了,异常热闹。 221灯会险出事 张金海跟众人高声道:“彩灯是由镇里的驿站及富贵人家出银钱买的,还有几盏特别大的灯是郝县令送来的。郝县令在我们镇任职许多年有了感情,升官当了县令还想着我们。” 突然间远处传来锣鼓的声音,还夹杂着人们激动亢奋的尖叫声,众人都十分好奇的望过去。 仍是张金海大声道:“今年的上元节驿站的刘大人请来了县城的焰火队,那是焰火队在舞狮子踩高跷,他们会顺着街道游行,一会儿就会走过来。我们不要往前去,就站在这里等候。” “原来是焰火队!” “镇里好几年没来过焰火队了。” “刘大人由驿站副官升职正官,心里高兴,请来焰火队让我们也跟着高兴。” 周边的百姓都十分激动,有些急性子的人等不住跑去瞧看。 很快,从焰火队的方向传来人们的惊呼声,“观音菩萨!” “快来瞧,观音菩萨下凡了!” “观音菩萨好庄严!” “没想到今年的焰火队里面还有观音菩萨。” 这下许多人都激动的蜂拥而去,有个五、六岁孩子被挤的摔倒在地,孩子的长辈连忙抱起孩子气的大骂,还有一个老头的帽子被挤掉了也是气得跺脚骂人。 眼看着就要引发骚乱,张金海蹙着眉头一边拦着众人不让去,一边大声吼道:“大家都能瞧到观音,别急别挤,有小孩子,别挤着小孩子!” 李英华反应最快,连忙跟着大声朝人群喊道:“小心脚下,别踩着人。” 李健安嚷道:“大家都站在两旁别动,给焰火队留出路来。” 众人跟着大声喊起来,有了他们的提醒,几个成年男子自发的维持秩序制止骚乱,一场危险就这么解除了。 李如意看在眼里,暗赞张金海机警,心道:若是哥哥上了书院,也会像张金海一样优秀。 锣鼓声渐近,长长的焰火队浩浩荡荡的走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两只红色的大狮子,每只狮子由两个人舞,狮子还会眨眼睛,远远的都能看到狮子的眼睫毛很长,十分有趣。 大狮子后面是四个穿着女人戏服踩高翘的丑角,他们都是五大三粗的男子,黑黑的脸上抹着劣制的白色香粉,脖颈与脸的肤色形成极为强烈的反应,边走边掉粉,厚厚的嘴唇涂着比血还红的胭脂,搞得其丑无比,然后还男扮女装,穿着女裙,发上戴着钗子,再踩着两尺高的木头制高翘,每走一步,身体前倾,屁股撅着,简直丑到极至。 偏偏这样,人们看得津津有味,觉得踩高翘就得这样,不丑就没那个味就不滑稽就不热闹。 李如意忍不住笑道:“真丑。” 踩高翘的后面是六个敲锣打鼓吹唢呐的,有青年也有老头,每人都穿着红衣黑裤,脸上都抹了白色香粉,不过有了踩高翘作对比,他们就没那么丑了。 有个老头大声道:“他们吹的是打枣!” “正月听打枣,年底丰收。” “吹得真喜庆,比娶媳妇都喜庆!” 原来六个人吹吹打打的曲子大有来历,竟是在盛传民间几百年的曲目《打枣》。 《打枣》要表达的是秋天枣子熟了,男女老少拿杆子打枣的丰收场面。 枣子红色喻意吉祥如意,打枣代表着丰收,这些都是人们内心的期望。 上元节演奏《打枣》很是应景,深得百姓的喜爱。 “快看,观音菩萨!” “这个观音菩萨是谁扮的,又端庄又好看!” “听说观音菩萨是小坎村的一个汉子装扮的,这个汉子年年装扮菩萨,方圆几十里很出名。”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焰火队行走的观音菩萨的身上。 这位观音菩萨身材高瘦,脸上只涂了淡淡的粉,长脸长耳,浓眉大眼,目光温和,因装扮不识人间烟火的菩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穿着高领白衣,高领掩盖住脖子上突出的喉结,亦男亦女,左手拿着一个黑色的罐子,右手拿着一根尺长的树枝。 在他的身后是传说中的金童玉女,这是由两个五、六岁的小童装扮的,一个穿金衣,一个穿银裙,都梳着包子头,脸上抹了脂粉,看着很可爱。 之后是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龙王爷四位神仙,都是由青年汉子装扮的,都涂了脂粉穿着戏服。 装扮王母娘娘的汉子五大三粗,粗壮的身躯快要把戏服撑破了,一路走脸上一路掉粉,丑得与前面踩高翘的有一拼。 观音菩萨是佛教。玉皇大帝四位神仙是道教。大周国以道教为主,佛道教之间有争斗。不过大过年的,老百姓瞧的就是热闹,无论哪里的焰火队都是这样。 最后压轴的是两个走旱船的,一红一绿两条半丈长的旱船,两个人每人走一条。 旱船是用彩纸糊的,彩纸上面还画着鲤鱼戏莲、五谷丰登的吉祥图案。 为了引人注目,走红船的穿着绿衣,走绿船的穿着红衣,两人还在下巴上贴了长达两尺的黑胡子,很是有趣。 焰火队围着金鸡镇的主街、辅街走圈,身后跟着许多的百姓,所过之处引起欢笑声无数。 灯会有了焰火队更加的热闹,人们兴致高涨,都觉得今晚没白来,后面的一年都有话题聊天了。 李如意在人群中被二叔、哥哥团团护着,感受着大周节日的热闹气氛,看着一盏盏在风中摇曳的花灯,一时有些恍惚,不知前世是记忆还是一场梦。 “很晚了,我们回家,别让爹娘等的担心。”身为长子的李健安这就跟张家兄妹道谢,邀请他们到李家做客。 李英华走出几步,没等着李福康跟来,扭头见他站在原地不动,高声道:“二哥,回家!” 李福康目光望着不远处,那里有个穿着红衣的少女跟一个身材魁梧的青衣少年有说有笑,少年不止一次的摸少女的头发还伸手捏捏少女的脸颊。 “我说二哥,你发什么呆,是不是冻傻了?”李英华笑呵呵的推了李福康一把,而后无意中望到不远处的少年少女,特别是看到少年很随意的把手放在少女的肩膀上面时,脸上笑容一点点消失。 李福康双拳紧握。 “你们在看什么?”李如意走至,顺着李福康的目光望去,面色大变。 222亲事突生变故 原来少女是张秀才的女儿张芸。少年不知是何人。 张秀才已经跟李家透露有意把张芸许配给李福康,就等着李福康考上书院两家就定亲事。 可是在今晚,李福康亲眼看到张芸与别的少年结伴游灯会且行为亲密的场面。 哪怕这个少年是张芸的亲戚,两人的行为也不能如此亲昵,就像李家四少年是李如意的亲哥哥,都不会在她十岁了,还捏她的脸颊握住她的肩膀。 张芸比李如意大三岁,今年十三岁了。 李福康万万没想到张芸是这样随便的女孩子,或者那个少年是张芸心里喜欢的,张芸才会默许少年的亲昵动作。 李英华疑惑问道:“那是张芸?” 李福康心里很难受,冷声道:“是她。我们走!” “等等,我们过去打个招呼,让张芸知道我们不是傻子。”李如意心里在想,如果张芸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倒也罢了,可她却是张秀才的女儿,李家要是放弃张芸跟别人家结亲,怎么向张秀才解释? 或许,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唯一的办法就是当面证实。 “二哥,走。”李英华拉着李福康的胳膊。 李福康压住心里的怒火跟着弟弟妹妹走过去,张芸正与少年有说有笑,都没发觉李家兄妹到了身前。 李如意伸手扯了一下李福康的衣袖,让他不要发作,而后开口叫道:“张芸。” 张芸扭头看见李家兄妹,其中还有李福康,见李福康目光冷漠,不知怎地条件反射般的瞧了一眼身边的少年,然后心里竟是莫明慌乱起来,一时忘记说话。 少年容貌俊朗,穿戴华丽,环视李家兄妹,笑问:“表妹,他们是谁?” 张芸清了清嗓子,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表哥,他们是我爹的学生。”又跟李家人介绍少年,“这是我的表哥。” “原来是你的表……哥。”李如意拖着长音,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哥哥呢。 少年正是马氏三哥的儿子马良辉。 前些天马良辉在尚县的街道上巡查,无意中捡到一位贵人的荷包并归还,这个荷包对于贵人来说意义不一般,贵人失而复得,很感谢马良辉。 贵人见马良辉人高马大又会点武功,就向尚县县令推荐他当了捕头,还说等两年就把马良辉带到军队去当军官。 马良辉今年十七岁就当了一县的捕头,风光无限,他过年时听马氏透露张秀才要把张芸许配给农家子为妻,觉得张芸怎么能嫁给农家子,就央求生父要娶张芸为妻。 今日,马氏三哥带着马良辉来张秀才家,目的就是向张芸提亲。 张秀才在饭桌上被马三哥灌酒喝醉酒,马三哥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不过当着张芸姐弟的面跟马氏提了。 马良辉提议与张芸姐弟瞧花灯。 在看焰火的时候,马良辉与张芸跟张祺兄弟及下人走散了,没多久就遇到了李家兄妹。 马良辉不以为然,“原来是姑夫的学生。你们是哪里人?” 李英华不卑不亢的答道:“礼村。” 马良辉目光扫过李家兄妹,又瞧了瞧神情有些紧张的张芸,淡淡道:“我当捕头这么久还没听说过礼村。” 李福康迎着马良辉嘲讽的目光,“看来你不是在长平县城当捕头。” 马良辉似笑非笑的道:“不错。本捕头在尚县衙门任职,以后你们要是在尚县遇到麻烦碰到官司,可以来找我。” 张芸轻声道:“表哥,李家不会有事的。大过年的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众目睽睽之下,马良辉握住了张芸的手,然后朝李家兄弟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李福康见张芸并没有甩开马良辉的手,很明确的知道了张芸的选择,这一刻对张芸的所有好感荡然无存。 “他是无心,我们不会介意。张芸,我们走了。”李如意话毕转身便走,再也不看张芸一眼。 张芸望着李家兄妹离去,心里一空,仿佛失去了很珍贵的东西。 唉,她也实是不得已。今日,她娘特意跟她说,她身上有大片的红色胎记,只有嫁给马良辉,才不会被夫君被婆家嫌弃…… 马良辉右手搭在张芸肩膀上,俯身在她耳边道:“表妹,他们是泥腿子出身,哪有那么容易考中,就拿姑夫来说,这般才华横溢,也只是止步于秀才。” “万一他们考上了呢?” 马良辉语气十分坚决,“没有万一。” 张芸心情沮丧,轻声道:“我们走吧。” 在回家的路上,连李石都看出李如意不高兴,问道:“如意,你怎么了?” 李如意道:“二叔,我只是有点冷,想赶紧回到暖烘烘的家里。” 她是真的感觉身上有的冷,而她那二哥是心冷吧。 刚才要不是亲眼目睹又上前去证实实难相信。 这件事不知道张秀才是什么态度,不过,李家是不会娶张芸。 突然间五狗子的声音响声,“如意,你觉得观音菩萨好不好看?” “好看。”李如意心道:有踩高翘的人对比,能不好看吗? 五狗子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的道:“我喜欢上观音菩萨了,怎么办?” 李如意扑哧笑出声,喝了两口冷风,赶紧闭上嘴。 五狗子语气里充满了憧憬,“我要是能嫁给装扮观音菩萨的那个人就好了。” 李英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五狗子,你羞不羞,还要嫁给观音菩萨。” 五狗子气呼呼道:“李英华,你竟然偷听我们说话!” 四狗子连忙道:“英华,刚才好多小女孩说要嫁给观音菩萨,你别笑我妹妹。” 李英华言之凿凿的道:“我没笑她,我只是让她别痴心妄想。” 众人一路打趣五狗子,五狗子脸皮再厚也羞得满脸通红,不过大晚上的谁也看不清她的模样。 进了村先到许家,一路憋着坏的李敏寒特意大声道:“五狗子,我刚刚听镇里卖馄饨的老爷爷说装扮观音菩萨的少年早就成亲了,娃都能满地跑了。” 五狗子恨不得一脚把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踢飞,叫道:“李敏寒!” 李英华拉着李敏寒往前跑,边跑边喊,“五狗子这么鲁莽,我看只能嫁给山匪头子当压寨夫人了!” 孪生子在五狗子的叫骂声中哈哈大笑跑了,不过乐极生悲,在村路的上坡时竟是一起踩到石头,扑通一声,摔了一跤。 223决定放弃 李如意连忙走至,嗔怪道:“叫你们笑话五狗子,哼,有没有摔痛?” 两人痛得呲牙咧嘴,爬起来还怕妹妹担心,异口同声的道:“没有。” 李如意担忧的道:“走两步看看。” 难兄难弟搀扶着往前走了几步,越走越快,又嘻嘻笑出来。 李健安道:“他们皮燥肉厚,摔一跤没事。” 李山听到儿女的说话声,连忙从屋里走出来,借着灯光见几人除了李福康外,脸上都带着笑容,问道:“你们玩得可好?” 李石激动的道:“好。大哥,镇上好多的灯,还有焰火队,观音菩萨都来了。” 李山笑道:“今年镇里竟是把焰火灯请来了,早知道我该让你娘去瞧瞧。你娘最喜欢看那些。” 李如意在李福康耳边轻声道:“二哥,你要不要跟爹娘说下张芸的事?” 李福康面色阴沉,轻轻点头。 他性格直爽开朗,从小心里就藏不住事,大大咧咧,不过他这样的人也有一个好处,火气来的快也去的快,不会抑郁更不会想不开。 李如意劝道:“你说过后就把这件事放下。” 李福康等着二叔与兄弟都去洗漱,这才气愤的跟李山说了此事。 李山那天在张家时跟张秀才说的好好的,就等着李福康考上书院去张家提亲,没想到半途闹出这件事,要不是今晚儿女去镇里看花灯偶遇张芸表兄妹,还被蒙在鼓里。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不想娶张芸,我也知道了。我会跟你娘商量。”李山又拍了拍一脸委屈二儿子的肩膀,安慰道:“口说无凭,我们两家又没有定亲事,张芸选择她表哥也没什么。” 李福康一想爹说的也有道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张芸又没有跟他正式定亲,想选择谁就选择谁。 可是他的心里仍然委屈难受。 李如意等李福康出了大厅,跟李山道:“我二哥要是不跟您说,今晚都会睡不着觉。” “我这就跟你娘说去。”李山安慰二儿子时说的很好,跟赵氏说时忍不住抱怨,“没想到张秀才一个女儿许两家,幸亏孩子们今晚亲眼瞧到了。” 赵氏心里比李山还难受,不过眼下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难过,当下想了想,便道:“明个你就去张秀才家里一趟,把这件事说清楚,我们家高攀不起,那就成全张芸和她表哥。” 李山沉声道:“行。” 夫妻二人为了这事竟是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李山把豆腐房的活交给伍家父子,就独自步行去了金鸡镇。 不巧的是,张秀才不在家,马氏、马招父子见了李山。 李山生就一幅憨厚模样,被马招几句话就套出是礼村卖豆腐的,原来的老家在几百里外,十几年前逃荒而来,没有一点根基。 马招话里话外都透着瞧不起。 李山跟马氏的另一个哥哥马松没少打交待,没想到马招与马松的性格截然不同。 马松平易近人,说话谦虚,马招只是曾经当过捕头就摆着官架子,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 这段日子,李山托李如意的福见过县公爷、县主、几位将军,个个的官位甩马招十几条街去,没有一个跟马招一样招摇。 李山心里暗道:真是狗眼看人低。 他的性格倔强,不达目的不罢休,愣是在张家坐了一个多时辰,忍受了马招父子的若干冷嘲热讽,终于把张秀才等回来了。 张秀才看到李山的表情,再看看马招一幅蔑视的嘴脸,心里暗叫不好,瞟了几眼马氏,见她面无表情,便把李山请到书房说话。 李山以前十分尊重张秀才,在昨晚之后,少了几分尊重, 刚才被马招羞辱,马氏坐在一旁没有任何反应,心里对张秀才又少了几分尊重。 “昨个福康兄妹在灯会上偶遇张芸表兄妹,这个,张芸的表哥跟张芸的关系看着很亲密,福康回到家里跟我说了。我们夫妻商量决定我们家高攀不起你们家,祝张芸与表哥喜结良缘。” 张秀才见这么老实的李山都气得脸色铁青,这门亲事肯定是成不了,只是张芸就非要嫁给马良辉吗? 他压住对马氏、张芸的怒火,把李山送走后,就当着马招的面,把马氏、张芸叫到了书房一通臭骂。 马氏气道“芸儿不会那样,你别被李山骗了!” 张秀才自是不愿相信的李山的话,只是早上出门一趟,遇见几个熟人,都向他恭喜他家要跟马招家亲上加亲,想必昨晚全镇的人都在灯会上面看到了马良辉对张芸有亲昵的动作。 这个马良辉手段卑劣,然而张芸要是聪明要是自爱,在马良辉第一次做出亲昵的动作就直接回家,怎么会被别人瞧见,怎会被李家人瞧见。 归根到底就是张芸受到马氏的影响,从心里上认可马良辉是要嫁的人,并不反感马良辉对她的亲昵动作。 “你去镇上走一走,看看街坊一见到你会跟你说什么?” 马氏狐疑道:“什么意思?” “人人都恭喜我要跟三舅哥亲上加亲当亲家。我问你,街坊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是你说的,还是我说的,还是芸儿姐弟出去说的?”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你的好侄儿昨晚故意甩掉别人,只带着芸儿游灯会,在这期间,你的好侄儿对芸儿动手动脚,不止是被李家兄妹瞧见,还被所有的人瞧见了。从昨晚起,芸儿除了你的好侄儿,还能嫁给谁?”张秀才一拍桌子,厉喝道:“这就是你的好侄儿!他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使心计!” 马氏立刻就想到后果的严重性,这样一来,张芸必须嫁给马良辉,虽然她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不想以这种方式,失声问道:“怎么会这样?” 张芸一下子懵了。原来昨晚她与两个弟弟、家仆走失,是被马良辉设计,还有马良辉对她动手动脚也是故意为之,不是真心喜欢她,不是真情流露。 “我是不会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一个心机深沉毒辣的人。你要是不好意思跟马招说,我去说,让他带着马良辉立刻走,别再踏进我家门!”张秀才握住拳头,恨意满满。如果他是举人的身份,马招父子敢这么做吗? 224极怒断亲 张秀才是个很有才华又很有骨气性子十分刚烈的人,若不是断指,早就考上举人,这次被马良辉算计,宁愿断了这门亲戚,也不能让小人阴谋得逞。 再说了,县城的捕头没有几个手上干净的,不然哪来的家财。 马招在任时就欺凌百姓、贪赃枉法。 马良辉的性子飞扬跋扈,只是个衙役就胆大包天的敢在青楼把刘秀才打了,如今刚当了捕头,就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以后不止会惹出多大的祸事。 马氏看了一眼张芸,见女儿一幅羞愤欲死的模样,看来李山所言是真,这时心里后悔莫及,落泪泣道:“芸儿的名声已经这样了,不嫁给良辉嫁给谁?” 张秀才盯着马氏,用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道:“我不想搭进一个女儿,再把全家都搭进去。你要是再多话,我就休了你!” 成亲这么多年,张秀才说要休掉的马氏的话次数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马氏难以置信的望着张秀才。 “你们母女一个月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同意,不得出门!否则,全部送到庙里去!”张秀才丢下狠话,就去大厅,把马招父子骂了一顿赶出家门。 马良辉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气得在张家门外大声嚷道:“表妹不嫁我还能嫁谁!” “芸儿就算出家为尼,也不会嫁给你。你断了这个心思,另娶他人!”张秀才令人把家门关上,又去训斥马氏母女,还把两个儿子也叫来,让他们以后不要跟马招父子走动。 马氏哭道:“那是我亲哥哥亲侄子,你至于吗?” “他们对芸儿用计,毁了芸儿名声,毁了芸儿的姻缘,他们可曾当你是亲人?” “你怎知芸儿嫁给我侄子就会不好,你怎知芸儿嫁给李福康就会好?” 张秀才决心已下,根本不管马氏的哭求。 马招父子被张秀才赶出家门的事,很快就从金鸡镇传开了。 “张秀才真是倔强,不但不同意张芸嫁给马氏的侄子,还跟三舅哥家断了亲戚关系。” “那不叫倔强,那叫骨气。张秀才不想吃这个暗亏。” “张秀才性子真是刚烈。要是一般人就吃了暗亏,把女儿嫁过去了。” “小马捕头今个能算计张芸,明个就能算计张家,张秀才不把张芸嫁给他是对的。” “可怜马氏夹在中间不好做人了。” “马氏?依我看要不是她引狼入室,张芸那么聪明怎么会中计?” “小马捕头没有做过什么大的坏事,又不是狼。” “你们不知道吧,我听说去年年底小马捕头在尚县青楼嫖妓把刘秀才打了。” “老天爷,刘秀才可是秀才,这样都被小马捕头打了?” 镇里的人议论纷纷,有的认为张秀才把事情做的太绝,有的认为张秀才做的对,还有的人认为小马捕头连刘秀才都敢打,根本不怕张秀才,肯定会因咽不下这口气而报复。 李家知道这事已是几天后了,还是卖馄饨的黑痣老头跟去镇里买胡麻油的李山说的。 说起来金鸡镇最关注李家的还不是两个张家,而是曾经的竞争对手卖馄饨的黑痣老头。 李山心里震惊,那日张秀才没有跟他解释半句,就把他送走了,没想到后面张秀才做出那些事情。他把张秀才想错了。 “我有个亲戚在尚县,说马招手上有好几条人命,还说小马捕头在青楼打过刘秀才。” “人命……青楼……”李山差不多猜到张秀才为什么坚决不把张芸嫁给马良辉了。 卖馄饨老头很是神秘的道:“别人不知道刘秀才,我是知道他的,心眼很小,一点不吃亏,这会子怕是憋着劲在寻找机会要报复小马捕头呢。不信,走着瞧。” 李山在摊子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来一碗馄饨。”不能白听老人家透露这件事,得光顾一下买卖。只是这馄饨没有家里做的好吃还贵。 卖馄饨老头熟练的下了馄饨,还多给李山两个馄饨,一屁股坐在李山旁边的凳子上,有些局促的问道:“你们家过年后还出摊卖饼吗?” “不出。”上元节过后家里的豆腐买卖又变好了,连燕城百里外城府的商人都跑来进货,许家父子忙得脚不沾地,不然李山不会进镇里买东西。李家哪有功夫哪有人在镇里出摊卖饼。 卖馄饨老头喜得老眼含泪,差点说出好字,等李山走后,喜滋滋的哼起小曲。 李山买了胡麻油,又按照爱女的嘱咐去张屠夫的猪肉摊子买了二十斤猪肉、十斤排骨。 亲家没当成,没有影响两家的关系。张屠夫仍是十分热情把猪下水送给李山,还多送了一个猪头,“吃猪脑补脑子,健安四兄弟吃了开春都考上书院。” “张大哥,承你吉言。猪下水、猪头我都收了。”李山偷偷在案板上放了一粒碎银。 正月后李家人只要来买猪肉,张屠夫都会送猪下水、猪耳朵、猪舌头、猪蹄什么的。李山不好意思占便宜,这回就给了银钱。 “银子!”张屠夫无意中发现了案板上的碎银,从早晨到现在除了李山之外没有主顾买肉,不用想也知道是李山留下来的,这碎银要是收了会被张老头骂死。 正好张金海过来取肉要给生母刘氏的娘家送去,张屠夫把碎银给他,让他路过礼村时还给李山。 “爹,依儿子看,这么把银子退回去不好,不如儿子去粮铺买些酒给李家送过去,就说给李叔喝的。” “行。” 张金海提着肉、酒出了金鸡镇,到了礼村村口就看到几辆驴车从村里走出来,听站在村口的村民议论,原来这是燕城的商人来李家买豆腐的驴车车队,心道:难怪李家供得起健安四兄弟去书院读书。 张金海到了李家,李山有些意外,等看到他送的酒,这才明白了,“你爹也太客气了。”得知他要去刘氏娘家走动,就送了五斤豆腐、两斤豆腐干,两斤豆腐丝。 张金海姥爷明个过寿,张家送了五斤猪肉,这又要送九斤豆制品,算是相当大方了。 赵氏得知张金海来了,还出来见他,让他向刘氏母女问好。 李家四少年一早就去了江府,张金海没见到他们有些遗憾。 晚饭前,李家四少年回来了,见桌上有好酒,听李如意说这是张屠夫家送的,张屠夫还送了猪下水、猪头,张金海来了李家,都有些高兴。 李健安看了李福康两眼,缓缓道:“张伯伯一家人都不错。” 李福康眼帘低垂,没有吭声。 夜色深沉,卧房里宽大的火炕上面两个人低语。 225终于定亲了 李健安轻声道:“张家人不错,张银芳看着是个好的,你不考虑一下?” “我觉得张银芳话太多太活泼了。” “你喜欢文静的?” “嗯。” 李健安也是为了弟弟好,劝道:“文静的女人大多心计重。你没心眼,要是娶了这样的女人,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 李福康想到了张芸,文静秀气,可是不喜欢他,还脚踏两只船,唉,大哥说的有道理。 李健安继续道:“先成家后立业,你的亲事定了心就定了,心思能全部用到读书上面。” 上元节之后,李福康经常看书走神,都被江青云训斥过,作为孪生子又是大哥的李健安看在眼里,心里很着急。 李健安怕李福康仍想跟张芸,那样会令爹娘多么为难,也会让李家彻底成为马招父子的敌家。 虽然李家现在接触到了贵人,可是毫无根基,不像马招父子是地头蛇。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马招父子毕竟是尚县一霸,有的是法子暗中害李家。 李健安不是害怕怯懦,而是家里已经为了他们读书花了很多银钱,还要给他们定亲娶妻,怎么还能为他们成为地头蛇的仇人。 “嗯。”李福康幽幽问道“我们还去学堂上课吗?” 他要是还去张秀才那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他没有做错事,可是就是不敢见张秀才,或许是因为张秀才对他期望太高,而他却没能成为张秀才的女婿,或许张秀才的刚烈不妥协令他心灵震撼,让他很惋惜这门亲事。 人生真是处处充满遗憾。 “我听妹妹跟爹娘说,打算二月让我们去县城的学堂读书,半年后参加书院的秋季考试。” “我们不是春天就考试吗?” “妹妹为了让我们更有把握,也想让我们考进最好的书院。” 李福康轻声道:“我听妹妹的。” 李健安又道:“二月我们家就要在县城城外砌房,至多一个多月我们家就会从礼村搬过去。” “这么快,地买好了?” “买了。晚饭时你没听爹娘说吗?全家人都知道家里买下了江府旁边的地。本来我们家买不得,还是江哥哥从中帮忙才买下的。”李健安没好气的道:“你赶紧把婚事定下来,不然整天胡思乱想。” 李福康心道:大哥说的对,找一个跟自己一样活泼没心眼的女子简简单单的过一生。 他闭上眼睛,眼角有些湿润。一切就这么结束,明天重新开始。 李健安等了半天,没听到李福康的回话,心里想起妹妹白天念的说是从书里看到的词: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作者:辛弃疾) “二弟?” 回答李健安的却是李福康的小呼噜声。这人真够没心没肺的,别人还担心着,自己倒睡着了。 次日一早,李福康特意把李山从豆腐房里请出来。 父子二人就站在后院的平地上。 “爹,你和娘要是觉得张伯伯家好,觉得张银芳好,就让儿子跟张银芳定亲事。” 昨晚李山还赵氏琢磨李福康的亲事一直说到半夜才睡,想着今晚找李福康谈谈,说服他娶张银芳,谁知不用了,他主动提了出来。 “你想好了?” “想好了。儿子这些天为了亲事闹得心神不宁,还让爹娘兄弟妹妹担心,昨晚大哥的话说先成家后立业,让儿子茅塞顿开,决定跟张银芳定下亲事,以后就安心读书。” 李山拍了拍二儿子的肩膀,“好。你想通了就好。” “爹同意?” 李山把二儿子拉到一旁去,微笑道:“张家跟我们家有缘。你张爷爷、张伯都是好人,张金海的学问比你们都高,为人处事也比你们老练,以后肯定错不了,张铜江跟你们是同窗,你们说他性子纯善。你娘说刘氏相夫教子勤俭持家是好的。你妹妹说张银芳聪慧大方真诚活泼也是好的。我与你娘同意与张家做亲家。” 次日,李家就请了媒婆去了张屠夫家说亲事。 张老头喜得差点昏厥过去,当场就同意了,然后把张银芳的生辰八字交给媒婆。 张屠夫高兴的当天的猪肉都便宜卖掉,然后回家跟张老头喝酒庆祝。 刘氏自从去过李家后对李家的态度大变,非常同意这门亲事。不过就算她不同意,张家做主是张老头,她说了也不算。 张李两家联姻,同在一个镇的张秀才很快就知道了,心里后悔不应该听马氏的话。年前就应该把亲事定了。唉,一步错步步错。 为了这事张秀才性子这么开朗什么事都能想的开的人,竟是病了。 马松得知张秀才将马氏母女禁足,自己还气病了,连忙赶来看望。 张秀才与马松的关系很好,就把马招父子设计自家害张芸毁了名声还失去一门好亲事说了。 马松是马招的亲哥哥,在得知事情前后过程,气的当着张秀才的面就骂道:“三弟父子行事卑鄙无耻,实是过分!你们家受委屈了,我会跟大哥说,让大哥训斥他们。” 这个时代家族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马松走南闯北结识的人多了,还真没把马招父子的尚县捕头职务放在眼里。 马松害怕马招父子野心太大,到时在尚县惹出大祸连累马家所有人。 张秀才咳嗽几声,幽幽道:“我那弟子福康是个极好的,偏生成了别人家的女婿。” 马松跟李家打交道的次数不少,“不但是李福康,李家其他人也都是好的。” 马氏坐在一边听马松也这么说,低头不语。 马松劝了劝张秀才,见他面露倦意,就让好好歇息,然后带着马氏去了偏厅说话。 “妹妹,你小看李家了。我听说李家背后有燕王府县公爷。北地是燕王的天下。李家有了县公爷做靠山,李家兄弟铁定考中功名。” “外面传的真厉害。年前我亲耳听李家说跟燕王府的贵人没有关系,只是把一些吃食卖过去而已。” “那只是年前,正月许多人看到县公爷亲自带着李家人去了几位将军府。”马松在生意场上认识人很多,交际颇广,已经不止一人跟他说起李家有背景的事,还想通过他从李家买豆制品往燕城以南的地方卖。 十几里外的尚县,一座偌大庄子的亭子里面,一个穿着黑色衙门捕头衣服佩戴腰刀的高大少年正站着跟一个胖呼呼的男子说着李家。 226设计绑人 “等小人抓住李家少年,先把他们毒打一顿问出豆腐方子,再把他们毒哑了卖到南地挖矿,让他们生不如死!捕头放心就是。小的不是一次做这样的事。肯定不会失手。”胖男子每说一句脸上的横肉就抖动一下,再配上淫邪的目光,模样很是猥琐。 原来少年就是被张秀才扫地出门的马良辉。 马招摁住马良辉不让报复张秀才家。 马良辉咽不下这口气,就把气撒在李家身上,准备派人绑架李家四少年,得了李家的豆腐方子,再把李家四少年毁了,一举两得。 胖男子名叫万四,一直是尚县的流氓头子,杀人放火的事没少干。 万四以前跟着马招混,如今跟着马良辉,是马招父子不对外公开的心腹。 “礼村是长平县城的地界,此次你去是过界了,一定要小心。” 马家父子能在尚县称王称霸,在长平县就什么都不是了。 长平县城的郝县令,虽然不是进士出身,甚至连个举人都不是,但是资历很老,人脉很广,听说是燕王世子的人,便连尚县县令见了他都得低一头。 要不是李家豆腐方子太过诱人,马良辉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队派万四过界犯案。 “是。” “本捕头等你的好消息。事成之后,本捕头开一家豆腐作坊,你就担任作坊掌柜,以后有用不完的银钱。”马良辉望着万四离去的肥胖背影,露出狠毒的目光。 等豆腐方子一到手,他就把万四也解决了,然后把豆腐方子拿到南地去卖。 神不知鬼不觉,谁会想到这件事是他做的。 等他赚了大银钱,往贵人跟前一送,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到时有权有势,让无比迂腐绝情的张秀才后悔去。 只是可惜不能拥有表妹张芸。 马招三兄弟共生了九个儿子。马良辉与八个堂兄弟都喜欢张芸这个唯一的表妹。 张芸长得不漂亮,还没有尚县青楼的妓女好看,可是只有一个,马良辉要娶她,就是想圆了小时候的梦想,让八个堂兄弟羡慕。 这下好了,非但没有娶上张芸,还被张秀才断了亲戚关系。 马良辉想至此,就一拳打在树杆上面,“李家,你们就等着承受本捕头的怒火!” 二月将至,老天又下了一场雪,雪水缓解了燕城方圆几百里的干燥。 雪后天晴,气度骤降,天气跟腊月一样冷,在这样的天气里,李如意捂的严严实实的去给几位将军复诊。 每回江青云都亲自陪同,此次同样如此。 今日李如意要给丁将军做手术把他胸口的箭头取出来。 为了这场手术,李如意事先准备了手术当中会用到的酒精、金创药、医用工具等,还特意制了麻醉药。 没错。就是大周国从未有过的酒精、金创药、麻醉药。 这里说的酒精是医用酒精,用来消毒杀菌。 大周国的人只会用粮食、果子酿酒,度数不高,酒里的杂质很多。 李如意将白酒提炼达到医用酒精的标准。 金创药,俗称刀尖药,专治跌打损伤,敷上此药止痛、止血,不会作脓。(摘自网络) 前世金创药药方有多种,药效也有一定的差异。李如意选择了药材最少最廉价药效却很好的药方。 麻醉药在大周国的医学史上并不存在。李如意用的是以前世华佗麻沸散药方为基础研制出来的麻醉药。 众所周知麻沸散真正的药方已经遗失,留传下来的起不了全麻的效果。 麻沸散的主药是曼陀罗花,李如意又加了几种药草配制成麻醉药。 丁将军长子陪着笑脸,“小神医,两位太医听闻您今天要给我爹做手术取箭头,特意一早就从燕城赶来观看。您看?” 燕王府的两位太医程应与贺少朝对李如意的医术佩服的很,上次特意去了江府求见,被江青云婉拒,后来李如意得知此事,就让江青云通知他们今日在丁府相见。 丁府的人并不知道两位太医前来观看是得到李如意的同意,所以才有此问。 “他们想看就看。”李如意目的就是要通过两位太医把医用酒精、麻醉药传播至整个大周。 程应、贺少朝正在丁将军的卧房,听得奴仆禀报李如意来了,放下架子一起前去迎接,丁将军想跟着出去,被两人按在床上。 程应身材矮瘦,板着脸像训小孩子一样高声道:“一个马上要动刀子的病人还动什么动,老实呆着。” 程应今年五十三岁,是闻名天下的医神的徒弟。多年前医神病逝后,他与几位师兄弟就成了杏林高手里的首要人物。 他拥有非常高超的医术,却因脾气不好,在皇宫的太医院得罪了贵人,被打发到北地边防,后来被周冰调到燕王府。 贺少朝今年五十四岁,身材高瘦,右眉毛里有颗绿豆大的黑痣,颧骨很高,典型的南方人长相。 他祖籍南方,爷爷、爹爹、伯伯、叔叔是南方的名医,他被招进太医院,然后被分到北地燕王府,一呆就是十几年。 贺少朝脸上时常挂着笑容,和蔼可亲,善解人意,忙道:“丁将军,老程就是这副德性,说话冲的很,你别理会。” 两位太医并肩而行,出了月亮门听到丁将军长子的声音,想到马上能见到传说出的小神医,竟是有些激动,待看到一行人从对面由远至近,其中有三个少年,不知道哪个才是小神医。 丁府的奴仆低声提醒道:“个子最低的就是小神医。” 程应没想到小神医年龄这么小,个头这么低。他的一张老脸上布满惊讶表情。 贺少朝内心惊诧,表面却看不出来,笑道:“小神医,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程应被贺少朝抢了先,连忙道:“我是程应,他叫贺少朝。我们就是燕王府的太医。” “两位太医好。”李如意知道贺少朝,还看过他的字。 年前燕王府送给她的行医文书当中燕城太医院太医的签名就是贺少朝。 她听江青云说贺少朝出自南方杏林世家,家里从医有几百的历史。 不过,贺少朝没有程应出名,因为后者有一位名满天下的医神师父,并且本身的医术十分高超,在北地的名医里面能排到前三名。 今日李如意能见到两位太医,心里小小激动。 227舌战太医 “青云见过两位太医。”江青云的语气带着一分敬意。 他在燕王府居住的那些日子,两位太医都曾给他瞧病开药。 程应见李如意亲自背着药箱,有点意思,特意指了指李英华、李敏寒问道:“这两人是你的助手?” 李如意答道:“不是。他们是我的哥哥。”这里的郎中出诊都带着助手,也就是医徒。医徒负责背药箱熬药等杂事。 程应瞟了一眼笑容憨厚的李山,问道:“那他是?” “不是。这是我爹。”李如意见程应一脸狐疑,解释道:“我今天给患者取箭头不需要助手。” 程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叫道:“你一个人动刀,不需要助手,这不可能!” 贺少朝向程应使眼色,“老程,你这么凶会把小神医吓跑!” 李如意望了望程应,竟是轻笑,秀气的眉毛一挑,很是自信的道:“到底能不能,稍后你就知道了。” 贺少朝再次说明来意,“我们今日来除了看看小神医给丁将军取箭头,还想跟小神医请教医技。” 驱虫药药方当中有两味药材用的很奇特,这两种都带着一点点毒素,但是放在一起毒素就抵消了。 如果把两种药材取掉或是用别的药材替代,驱虫药的药效大打折扣。 这种剑走偏锋的药方不是没有,贺少朝想问问李如意是自己配制出来的方子还是通过古书查出来的。 另外,胆结石的病人以前贺少朝遇到过,当时不知是胆结石,束手无策,现在知道了,想向李如意请教。 程应推开贺少朝,跟李如意道“你先告诉我,你给丁将军取箭头,他会剧痛,你不用助手,到时谁来按住他。你是打算让丁府的人来按着他?” 他的个子虽矮,但比李如意高,这样一来就成了俯视,语气又咄咄逼人,显得非常强势。 李如意在前世什么样性格的医生都见过,不以为然,朝月亮门走去,头也不回的答道:“我没这么打算。你这么着急做什么,等会亲眼目睹不就知道了。” 程应心里异常好奇,全然忘记刚才把贺少朝推开,扭头拉住贺少朝的胳膊,兴冲冲的道:“走。我们跟去瞧瞧。” 贺少朝早就习惯老同僚的性格,有些哭笑不得的道:“我说老程,你能不能沉稳些。” 程应低声道:“小神医能解剧毒,能制驱虫药,能治疯病,我见到她能沉稳才怪。” 江青云跟李家父子解释道:“程太医是医痴,性子有些独特。你们莫要生气。” 李敏寒总觉得程应刚才打量李如意的目光里带着探究,用极低的声音问道:“爹,他们是不是瞧出如意的秘密了?” 程应听力比常人好,扭头盯着李敏寒,反问道:“你说呢?”而后低声道:“什么人从我面前一过,我就知道他是男是女。” 贺少朝自是一眼看出李如意是女扮男装,不然刚才一个劲的维护她,对程应骂道:“得了。你再胡说,小神医让你滚蛋!” 程应见贺少朝都气得发火了,却是笑道:“我滚蛋,你也留不下来。” 两人在燕王府共事多年,时常因为医学问题上意见不同吵架,吵完又合好,彼此很了解,关系很好,说话很随意。 一行人穿过月亮门,又走了一段路就到了丁将军夫妻居住的院子。 丁夫人早就等着这一天,在丁将军的卧房门前站立,看到李如意像见到亲人般小跑而至,“小神医,今天你真的能把我夫君胸口的箭头取下来?” 李如意自信的点点头,“先检查,检查之后就动手术。” 丁夫人大喜。 仍是程应开口问道:“箭头取出来,人能活几天?” “我用的手术方法前所未有,你瞧了便知。”李如意心道:不露几手打击一下你,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 程应不达目的不罢休,提高声音问道:“我问你,取箭头时,丁将军会不会疼死,会不会失血过多而死,箭头取出来,丁将军会不会发热,发热之后会不会死?” 丁将军胸口的毒箭头这一病例,已经被程应与贺少朝讨论了许多回,程应还将此病例写信告知几位师兄弟,得到的答案是无法医治。 程应这么说这么做是本着对丁将军负责的态度。 程应要提的问题也是贺少朝所想。刚才在路上,贺少朝按住程应不让他问,怕他与李如意吵起来,闹得丁府上下都知道,传出来对双方都不好。 现在在房间里,贺少朝不再阻拦,还帮腔道:“小神医,我们在太医院给重症病人瞧病,就是几位太医在一起拿定诊治的方法及药方。” 之前李如意来几座将军府行医,从未遇到同行,这是第一次,且是同行中的顶尖人物。 李如意对于汇诊病人并不陌生,前世大医院的重大手术是由几位医术一起开会制定最佳手术方案,便道:“你们要与我汇诊是吗?” “这个……”贺少朝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们治不了丁将军的病,不能与你汇诊,不过,很想听听你的诊治方案。” 这话说的光明磊落,让李如意对贺少朝添了一分好感。 程应道:“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我制出能够降低患者局部手术疼痛的麻醉药,我给患者使用麻醉药,在麻醉药的药效期,用银针封穴防止患者血液流出,还会用金创药涂抹患者伤口止血,患者手术后,我会给患者付下防止患破伤风、发热伤寒的药。” 这番话让贺少朝陷入深深震惊之中。 麻醉药、金创药毫无疑问是新药,如果药效跟李如意说的一样,那会福及全天下的人。 先是驱虫药,再是麻醉药、金创药。小小年龄的李如意竟然制出三种能够载入医药史的新药。 “你说的简单,实际做起来很难。”程应立刻就手术中可能发生的问题向李如意发问。 他的问题直接尖锐,李如意心怀高超医术,坦然对答。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答辩,而是一场目前医术界最高水平的答辩。 一个问的飞快,一个答得不紧不慢。一会儿几十个问题就问过去了。 李如意脸上的表情一直是那般自信,而程应则是由疑惑一点点的变成了敬佩。 不过,动手术是需要大量的临床经验。懂医药知识不代表手术就会成功。 228心服口服 程应带着这个疑惑开口道:“让我瞧瞧麻醉药。” 李如意立即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了装有麻醉药丸的瓷瓶,在程应眼前晃了几晃。 程应很是激动的伸手抓向瓷瓶。 “手术之后再让你瞧。”李如意动作非常敏捷,让程应干瘦的手落空。 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程应的手,发现手背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疤,有的呈绿色,这是中毒的症状。 一个太医的手背有大量的伤疤,其中还有几个中了毒,这只能说明这个太医在以身试药。 前世书籍上流芳千古的医圣孙思邈以身试药,成为后代医药人的榜样。 “你亲自试药?” 程应反问道:“我不试药怎知药效?”不但是他,医神这一脉的人都是如此,所以他们的地位在医药界高高屹立,被百姓熟知。 “你可真是不要命,哎,说你什么好,这药拿去吃了,赶紧把你手背的毒解了!”李如意心里触动很大,同是医生,眼前这位令她自愧不如。 程应拿了药丸放在鼻下嗅了嗅,跟丁将军吃的解毒药丸成分不一样,望向李如意的目光充满好奇还有两分敬佩,而后一口将药丸吞下,也不喝水,干咽下去。 贺少朝一脸期待,缓缓道:“请小神医开始。” 李如意给丁将军把过脉之后,正式宣布道:“手术即将开始,两位直系亲属及两位太医可以留下观看,其余人等全部退下。” 江青云、李家父子等人陆续退下。丁夫人、丁将军长子、程应、贺少朝留了下来。 丁将军平躺在床上,上身裸露,胸脯上下起伏,脸上肌肉紧绷,难以抑制情绪紧张。 李如意用医用酒精稀释麻醉药(情节需要),而后将银针浸泡,取出后一根根扎进丁将军的右胸。 几十根银针将毒箭箭头圈住,形成一个直径三寸圆型。 银针上的麻醉药进入丁将军的体内,很快就起了药效。 丁将军平躺,无法看到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嗅到浓烈的酒香,好久没有吃酒的他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贺少朝、程应十分好奇李如意为什么要用烈酒,不过这个时候显然不能提问打扰她。 为了谨慎期间,李如意特意用刀尖扎了一下丁将军的右胸口,“疼不疼?” 丁将军没有觉得右胸有种不对劲的感觉,说不好是什么感觉,但绝对不疼,答道:“不疼。” “有没有麻麻的感觉?” 丁将军答道:“有。” 李如意见麻醉药效有了,转身去取专门定制的手术刀,为了分散丁将军的注意力,让他不那么紧张,问道:“当年你在什么地方受的箭伤,你还记得吗?” “记得。野石草原。” “敌人多少军马,你们多少军马,这场战斗打了几个时辰,你都记得吗?” 在场的四人见李如意竟是不务正业的问起丁将军战斗的事,很是疑惑,不过见李如意拿起了手术刀放在丁将军的右胸上面,心里跟着紧张起来。 丁将军有些激动的道:“记得。我化成灰也记得……” 李如意举刀轻轻落下,速度极快的将丁将军右胸的毒箭箭头的肌肤切开。 箭头是铁制,早已生锈,跟血肉长在一起。万幸的是只有一寸半深。 “狗日的狼国军队数量比我们多,那也不敌我们,他们的将军叫巴根,死在我的枪下。这个巴根临死前还给了我一箭。他娘的,箭上有剧毒,我中了箭当场头晕眼花,要不是兄弟们拼了性命把我团团护住,我的命就丢在那个破地方。” 丁将军语气越来越激动,声音越来越高,在他深深陷入回忆的时候,右胸突然间疼痛起来,不过这点疼痛比起当时中毒箭钻心的疼痛可差远了。 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丁夫人在一旁看得都要担忧的晕过去,丁将军长子也是紧张的出了一头密汗。 两位太医若非亲眼目睹,实难相信。 李如意将毒箭箭头连着一团红枣大的血肉整个挖了下来,放在一旁的托盘里,而后飞快的取出刚才备好金创药,将极细的药粉酒在鲜血涌出的伤口处。 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停止流淌。这就意味着不会因为失血过多。 丁夫人望着托盘里的一团血肉,依稀可见里面包裹着一枚铁箭箭头,就是这枚箭头淬着剧毒差点要了丁将军的命,如今剧毒被李如意解了,箭头也从丁将军的身体里去除,忍不住喜极而泣,“夫君,小神医把你右胸的箭头拔了出来。你好好的,没有事。” “我的箭头没了?”丁将军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抬起头要瞧看。 李如意喝道:“躺好了。不许动。” 丁将军心神一凛,又躺回去,“我的箭头没了,我怎么没感觉到疼痛?” 两位太医走至,不约而同的问道:“你真的一点疼痛都没感觉到?” “没有。” “没有是不可能的。疼痛有,只是在你的承受范围内。”李如意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两个满脸震惊的老头赶到一旁去,嗔怪道:“手术还没结束。” 接下来,李如意往丁将军的伤口上再撒了此金创药,这样鲜血就全部止住了,再用白净的纱布蘸上医用酒精将丁将军伤口周边的鲜血擦干净,最后取下一部分银针。 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特别是刚才拿刀挖箭头时的果决迅速,还有挖下来的血肉没有一点多余,刀功、眼力均是精湛无比,令两位太医觉得她的手法堪称绝技,均是心服口服。 丁将军高声道:“我感觉到痛了,不过只是一点点。” 李如意连忙安慰道;“麻醉药的药效在减弱,疼痛会慢慢增加,你得忍一忍,过了今晚就会好一些。” 局部麻醉的药效比全麻要短的多,效果一旦消失,患者就会感觉疼痛,不过比开刀时的疼痛要小的多。 “这就是蚊子在咬我,一点都不痛,哈哈,箭头终于没了,小神医,我说,我可以喝酒了吧,刚才你是不是喝酒壮胆了,那酒好烈,把我肚子里的馋虫都要勾出来了。”丁将军话毕还砸吧几下嘴唇。 丁将军长子哭笑不得的道:“爹,小神医没喝酒。” 229如意献药方 “患者手术后七天之内不能饮酒。患者亲人不得惯着他。”李如意心道:只是一个小手术而已,我还用喝酒壮胆? “七天就七天。我忍了。七天后老子要拿坛子喝,一醉方休,困了就睡在酒缸里,等老子养好了就杀回去取狼国狗的狗头,哈哈哈!” 李如意一本正经的道:“好了,你别激动别大笑,伤口会撑开流血。” “哦。”丁将军现在就听李如意的话。 “记住,头三天不许沐浴,不许着凉,不许吃发物,不许活动,我给你开了四种药,等会给你拔了银针,你用了饭就把药都吃了,赶紧睡了,不然疼死。” 贺少朝激动的道:“今日大开眼界。” 程应已经把李如意的药箱当成美女一样抱在怀里,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的仔细瞧看。 李如意净了双手,朝两位太医问道:“今日我是巡诊,还要去几家,你们可要跟去?” 程应头也不抬嚷道:“去!” “自是要去。”贺少朝望向从门外走进来的李山,目光充满羡慕,“李老弟,你能生下小神医这样的好儿女,了不得!” 李山只是憨笑。刚才他与儿子在隔壁等待,心里很是担忧,就在院子里走动,终于等到了好消息,连忙进来瞧看李如意。 李英华端上茶水,“妹,你喝水。” 李敏寒笑道:“妹,你真厉害!丁府的人都夸你是医仙转世。” 半个时辰后,李如意一行人告辞去了第二家,两位太医随同。 日落前,两拨人在前往燕城、长平县的官道岔路口分道扬镳。 当日,两位太医就将李如意写的麻醉药、金创药的药方及医用酒精制作方子转呈给燕王周冰。 “王爷,军队伤病患者无数,有了小神医的三个药方,特别是金创药,就能保下许多人的性命。” 程应道:“下官二人试药成功之后,请王爷重奖小神医。”如果李如意是女孩子就好了,直接请求周冰将她调进燕城的太医院分部。 周冰拿过药方瞧看,白纸黑字列下的药材都只是寻常药材,价格不贵,这是李如意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心里暗道:一次献上三个药方,尤其金创药,男女老少皆能用之,用途极广。如果是个男子,本王封他为燕军军官,可惜她是一个小女娃,本王奖赏她什么好? 两位太爷见周冰望着药方出神,轻声唤道:“王爷?” 周冰将药方交还二人,吩咐道:“你们去验证药方,切记保密。”这样的药方绝不能流传至敌国,被敌军所用。 夕阳西下,赵氏在李家的篱笆门前久久张望。 今日一早李如意出门,赵氏就有点心神不定,怕李如意给丁将军做手术失败,虽说有江青云陪同,但是丁将军是四品的将军,家中还有几人也是军官,任何一人都能令李家家破人亡。 行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是风险太大,遇上权贵人家,治不好病就遭到报复。 以前赵氏娘家的镇上就有一个郎中,给县令的贵妾瞧病没瞧好,贵妾死了,县令就寻个缘由把郎中送进了大狱,然后郎中家里的人为了救他,卖掉房产田地,还卖掉一双女儿,才把郎中救出来。 郎中出来后,得知一双女儿被县令买去当了妾,愤怒之下跑到城府拿着状纸一头撞在城府衙门的石狮上死了。 郎中用这么惨烈的方式鸣怨,闹得影响很大,城府的刺史不得不收下状纸审理此案,最后县令只是被免掉官职而已。 郎中的一双女儿得知生父惨死,在县令家里上吊死。 郎中的妻子疯了,儿子不知去了哪里,听说是出家了。 这件事当地人都知道,赵氏当时只有七岁,常听亲朋好友说起此事,至今记忆犹新。 以前李如意只是在家里,患者上门求诊,现在被江青云引荐给周莫玄之后就开始出诊了,去的人家都是权贵,赵氏就担心起来。 李如意从江府的马车上跳下来,见到赵氏有些惊诧,往日赵氏都是在房里等的。 赵氏伸手摸了摸李如意的额头,“你怎么才回来,把我担心死了。” “娘,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了,怎么手都是冰的,快进屋去。” 赵氏故意当着江府的人面前高声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去外面出诊,去的地方又是权贵人家,今个又给贵人动刀子做什么手术,我心里这个不踏实。” 李如意心里有些愧疚,忙道:“这只是小手术而已,您放心,我有把握才会接诊,要是没有把握,我连家门都不出。” 赵氏便道:“以后你少出诊。” “这段日子我出诊的几位患者都是军中官员,我是敬佩他们为国为民,也是不好拂了县公爷的面子。您放心,我不是什么人都瞧的,也不是一听到权贵人家就出诊。” “这样就好。你今年十岁是大姑娘,名声要紧。” 李如意见赵氏不进屋站在门口说了这么一大堆话,而且赵氏的声音比平时大的多,这下也知道赵氏说话是给江府人听的,目的是让他们传话给江青云。 她的四个哥哥要考书院要参加科考,李家没有半点根基,她爹是个泥腿子,在马招父子面前受尽羞辱。 她只能靠医术救人、新鲜吃食的方子赚银钱给哥哥铺路。 今个她献出三个药方不就是为了能给自家一点资本,在燕王那里挂上号。 江府大门前,福伯一脸严肃的跟江青云禀报道:“老爷,前两日我们府的护卫发觉昨日有两个男子跟踪李家少爷,暗地里查了一下,那两个男子是土匪出身,以前一直在尚县的乡村偷盗抢劫流窜作案,能够确定他们对李家少爷心怀不轨。” 江青云心里疑惑:尚县的土匪怎么跑到长平县?两个土匪的目的是什么? “您看,今个把两个男子抓了,还是放长线吊大鱼,等他们动手时出现抓个正着,罪证确凿才好重判?” 江青云面色一沉,冷声道:“先跟着他们,查查幕后指使 者,再派人暗中保护李家,特别是如意,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 李家还不知道一场阴谋临近。 230父女被拒 傍晚,送李家人的两名护卫赶着马车回到江府,用过晚饭,商议之后决定去书房。 “老爷,今个小神医的娘……” 江青云听完两个护卫的话,淡淡道:“我知道了。”放下书本,陷入沉思。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转眼到了二月,北地的春天比南地晚一个月,这个时候春寒料峭,一天夜里竟还下起雪。 天气变得寒冷,李山站在篱笆门外望着山坡下被覆盖的村子,寻思这场雪过后,天气会不会变得暖和起来。 李如意正从药房里走出来,看到门外非常熟悉高大的身影,高声道:“爹,你站在雪里干什么,快进屋。” 李山面无表情走到屋檐下跺脚把鞋上的雪泥抖掉,等了一会儿才进了卧房。 赵氏与张嫂刚把两个哭闹的小婴孩哄睡,天地间一下子就安静起来。 养婴孩不易,同时养两个更不易。 李山去瞧看摇篮里睡着的小婴孩,这可是他们李家的血脉,怎么看怎么喜欢。 赵氏走至,体贴的问道:“昨晚你没睡好,今早魂不守舍,有什么心事?” 李山目光望向妻子,语气有些急迫的道:“昨天王哥托人给我带话,县城那边有人贱卖地,他家买了十几亩,问我买不买?” “你想买地又怕家里要盖房要供健安四个读书没钱是吗?” “是。” 赵氏心里直摇头,只是丈夫是一家之主,就算拒绝他态度也要温和,不能让他觉得大事上面做不了主在家里没有地位,柔声道:“家里前前后后已经买了一百多亩良田,这还不算如意手里的五十亩,你还打算买多少?” “当然是越多越好。”上次买地买出甜头,这次的地虽然没有上次便宜,可也不贵,要是能够买到就好了。那可是良田。 “那你盖房你供健安四个读书?你想想看我们家去年是什么光景?” 李山低下脑袋不吭声。 赵氏怕丈夫想不开,轻叹一声,“你怎么就对买地魔障了呢?” “没有魔障。我只是想想。” 赵氏依靠着李山的肩膀,声音极为温柔的道:“山哥,你别想了,赶紧给王哥回话,就说家里的地够了,银钱另有用处,先不买地,好不好?” 李山喜欢地就像男人喜欢女人一样,这是本能是刻入骨血里的信仰。 光是正月赵氏就劝了李山三回,刚进二月又一回,这都四都了,亏得不是李山当家,不然家里的银子全部买了地,不会盖房,估计都不会供李健安四兄弟读书。 李山最是听赵氏的话,赵氏这么一撒娇,他的心都软了,便道:“好。我都依你。” 下午雪停后,李山带着李石去了趟县城,专门看李家的地。虽然这些地都租给佃农,但是有些不放心,要亲自督促佃农按期春耕。 李如意抱着白白胖胖的六弟李飞跃,跟赵氏道:“要不我把那五十亩地的地契给爹,让他高兴高兴?” “你就算给他五百亩地,再有便宜的地买,他还是想买,我们若不让他买,他仍是难受。” 李如意想了想,“等雪融了,咱们家的新房就开始盖起来,把这事交给爹,让他忙起来就不会老想着买地。” 赵氏应了一声,怀里的李腾高啊啊的叫着,笑道:“哟,腾高张开小手要让姐姐抱是吗,姐姐身上有药香闻着好香是吗?” “他们俩都喜欢我身上的药香。”李如意心里自豪,“娘,弟弟长大了要是想跟我学医,您同意吗?” 赵氏语气很平静的道:“我想让你两个弟弟跟你哥哥一样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你哥哥上学堂上的晚,我打算让你弟弟六岁就上学堂,八岁考书院。” 从古到今,行医人的地位不高,地位最高就是读书人。 赵氏对于儿子要读书考功名就跟李山要买地一样执着。 “娘,您就没想过,让弟弟学自己喜欢的技能?” “学什么都不如读书好。” “主动读书和被动读书效果截然不同,要是弟弟不喜欢读书呢?” “不可能。”赵氏一脸的自信,“我的三个哥哥都喜欢读书,外甥像舅,你看你四个哥哥就都爱读书,以后你弟弟肯定也会喜欢读书。” “那让弟弟主功读书,闲余时间学医术,这样可以救人救已,怎么样?” “不行。读书就得一心一意,不能一心二用。”赵氏收起笑容,正色道:“你把考取功名想的太简单。这世上读书的人千千万万,能考上功名的凤毛麟角。所有人为了改换门庭当人上人,用尽全力勤奋苦读。你兄弟如果不用尽全力,肯定考不上功名。” 闻名,李如意见根本无法说服赵氏,也不气馁,两个弟弟这才几个月大,以后时间长着呢,慢慢说服赵氏,眼珠一转,道:“娘,昨个我去许将军家,太医院的两位太医也去了,他们请求我收弟子传授医术。” 李如意认为传播医术要看人,首先人品一定要好,其次要尊师重道,最后才是医术方面天赋要高。 这样她就想到了两个小弟弟,可惜今天被生母拒绝。 赵氏没想到太医会请求李如意传授医术。 大周国的太医那是正经的官员,品级最低的也是从七品下,跟县令一个等级。 燕王府的太医程应是正六品上、贺少朝是正六品下,官职比长平县城的郝县令高几级。 郝县令虽是一县的主官,可见到两位太医必须行礼自称下官。 赵氏内心十分震惊,冷静下来想了想,女儿无师自通会了医术,不代表儿子也能如此,学医的道路不是人人都能走的,儿子必须要读书考取功名,再次决定之后,柔声道:“我的儿,你教弟子把医术传出去我不反对,只是我希望你最好只教女弟子。” 对于女子来说,无论成亲与否,最重要的就是名声。 赵氏不希望李如意名声被心怀不轨的人诋毁。 李如意知道赵氏是一片好心,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微笑道:“娘,我已经以年龄尚小回绝了。” “也是,你不过十岁,要是当师父,那徒弟年岁得多小。”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医术也是。我要是收徒弟,不会在意徒弟年龄比我大。” 赵氏一听学无先后达者为师,眼睛一亮,目光宠溺,伸手摸了摸爱女的头发,笑道:“小脑瓜知道的真多,可是从青云送过来的书里瞧出来的道理?” 231又有愁事 “是。书中自有黄金屋。我闲来无事就瞧书。”李如意刚才随口说的八个字是前世看书记住的,并不是出自江青云送的书。 不过,江青云前两日派周伯送来的书里竟然有两本是医书,里面有几个药方有一定的价值,让她不敢小看这个世界的同行。 赵氏嘱咐道:“你每天做的事很多,别熬夜看书,那样很毁身子。” 李如意问道:“娘,我们去燕城瞧瞧吧?” “你想买啥东西?”赵氏听到燕城两个字,一脸的向往,来到燕城十六年,还是最开始逃难时经过燕城的城门,连里面都没有进去过。 李如意眨了眨眼睛道:“我想到燕城的粮铺瞧瞧种子、果树树苗。” 赵氏才不信呢,问道:“就是这些?” 李如意嘻嘻笑道:“春天快到了,我还想扯布做裙子穿。” “我就说吗,你平时从不过问农事,怎么今个为了粮食种子要跑到几十里外的燕城去,原来你是想穿新裙子要去买布。”赵氏拉起了爱女的小女,做了几个月的饭,现在又经常制药,手都变粗了,好在还知道爱美,自是不会阻止,笑道:“你去吧,让你哥哥跟着。” “太好了。娘,你不跟我同去吗?” “我是想去,可你的两个弟弟要吃奶,我要是去了,他们得饿着,我自己也会涨奶胸痛,就不去了。” “那等秋天弟弟断奶了,我再去燕城,您跟我同去。哦,那时我们家已经搬到长平县城,离燕城只有二十里多路比现在近多了。到时,我们哪天想去坐着驴车就走了。” 赵氏一想到要搬到县城住新房,笑意浓浓,道:“好。这次我给你三两银子够不够用?” “银子我这里有。您的银子留着给我哥哥弟弟娶媳妇。” 李家给张银芳下聘定亲事,光银子就出了三十两,还有六样礼物等等。 今年年底李健安成亲,李家要办喜宴要用银钱。 明年,李英华、李敏寒十三岁,也要定亲事了,李家又得花钱。 这些银钱都是李山、赵氏出。他们的银子就是平时李如意给的。 赵氏却是不肯,“不行。我给你取银子,你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起身就去柜子拿钥匙打开放在里面的钱盒子,从里面取了大把碎银,比三两银子多,然后交给了李如意。 女儿为家里这么辛苦操劳,是家里的大功臣,没有道理家里的银钱都用在儿子身上。 手心手背都是肉,赵氏不会亏待女儿。 再说了,赵氏在娘家时没有李如意这么聪慧能干能赚钱,没有能力给爹娘交银子,赵家都没有重男轻女,没有只顾着赵氏三个哥哥不顾她。 赵氏娘曾经说过,自家的女儿自家疼,如果自家都不疼女儿,女儿外嫁后婆家更不会被人疼。 赵氏受生母的影响很大,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在大周国是少数人。这是李如意的福气。 “娘真好。”李如意收下的是赵氏的一片心意。 李山从外面回来,眉宇之间锁着淡淡的忧愁,与平日笑呵呵完全不同。 李如意最是细心,问道:“爹,怎么了?” 李山望着闺女稚嫩的小脸,摇了摇头,“唉,别提了,一言难尽。” “您遇到难事了?” “我是遇到难事。三家佃农跟我要农具,还要大牲口耕田,说我们家的一百多亩地至少四头大牲口,不然地耕不过来,会耽误播种。”李山接过女儿递过来的茶杯将里面温热的水一饮而尽。今日跟佃农说的嗓子都哑了。 “大牲口?您说的是牛吗?” 李山见女儿对此事感兴趣,就耐心讲道:“耕田能用到的牲口最好是牛,只是牛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家能够养的。牛一旦病了死了什么的被小人告上衙门,就得吃官司,我们家犯不着冒这个风险。” 大周国律法保护耕牛。 凡是耕地的牛一律在官府登记造册,生死都要禀报官府。耕牛只能老死病死,不能被人屠宰。 如果有人发现主家把耕牛杀死,一旦告到官府查明属实,轻则杖打,重则流放没收家财。 整个长平县养牛的人家就没几户,那几户还是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 就连背靠燕王府的江青云都没有在府里养牛,可见牛不是一般人家能够养的。 李如意刚到礼村时就发现村里没有牛,还就此事问过五狗子,得到的答案就是方圆几十里的村子就没有村民养牛。 原因是耕牛受到律法保护,弄不好家主就会被人告上衙门。 李如意道:“我们家不养牛,那驴子骡子也可以耕田。” “驴子骡子力气小,耕田远远不如牛。”李山坐下来,目光有些迷茫的望着大厅紧闭的门,“春天到了,驴子骡子的价钱上去了,比秋冬贵多了。四匹驴子、骡子,得二十两银子,这又是一大笔开销。” 贫民小家难当,富贵大家更难当。 李家这才二百亩地,李山就得为买驴子、骡子的事发愁。 “二十两。花费是有点多。” 耕田只是一阵子,顶多十天、半个月,之后就用不着驴子骡子了。 那这些驴子、骡子就空闲下来没有活干,还得有人割草或是花银钱买粮食给它们吃,又是一笔开销,就算到时把它们买掉,那明年春耕还得买大牲口,又得花钱。 李如意就算有钱,也不想为了种地再掏银子买驴子骡子。 李山面色怏怏,沉声道:“还有农具也要花银子,我算了一下,合起来得二十三两。” 李如意问道“以前我们家种地没有大牲口,不一样也种了,怎么现在把地租给佃农,他们就提出要大牲口?” 李山答道:“以前我们家的地少。现在地多佃农少,就得用大牲口。” 原来佃农的地位在大周国仅次于奴仆。 佃农穷的连地都没有,只能租别人的地来种,交了租子剩余的粮食不够自己吃的,农忙之余还得去做工。 以前李家种自己的地不用交租子,这样都不够生活,李山兄弟要去干苦工,佃农比李家更是远远不如,能有口气活着就已是不错。 李家的地由三家佃农租着,每家的壮年男子不到三人,每家要种六十亩地,当然种不过来,需要李家提供大牲口。 232凄惨的佃农 “那我们多雇些佃农?” “不行。我们要是多雇佃农,地就不够佃农种的。”李山见女儿一脸不解,耐心解释道:“我们家的租子跟别人家的一样每年秋收的九成,佃农只留一成,按照丰收年算,一亩地产麦子二百斤,佃农交给我们家租子后能得到二十斤,十亩才二百斤。这是麦子,不是面粉,二百斤麦子打成黑面面粉一百七十斤,只是一个人一年的口粮。我们家的佃农每家男女老少加起来有六、七人,一家要种六十亩地。” 李如意没想到种地有这么多条条道道。 前世的田地亩产量高,今生的田地亩产量很低,农民过的很苦,佃农就是更苦了。 “闺女,六十亩产麦子一千二百斤,打成黑面面粉算一千斤,这才够佃农一家吃的。” “佃农家里不会都是成年人,还有小孩子,小孩子吃不了那么多。” “是有小孩子,小孩子的饭量不大,可是闺女,佃农得到的麦子不能都吃,还得卖了换成盐布什么的吃穿用。” 李如意在心里算了一下,一斤黑面卖不到两个铜钱,一千二百斤黑面也就二两银子。 佃农全家老小种六十亩地,一年忙到头,累得要吐血,遇到丰年也就赚二两银子,要不是丰年那就惨了,估计只赚几百个铜钱。 可是佃农要吃饭,一千二百斤麦子不能都卖掉,得留下来糊口,这样一来就一点不剩,再加上生病,那就更惨,不但不剩,还得向雇主借银子。 李如意还没见过家里的佃农,不知道他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不过,曾经听说隔壁村地主的佃农,家里穷的男娃九岁了都光屁股,女娃瘦的十五岁及笄了个子都比她矮。 看来佃农比奴仆有人身自由,但是日子过得十分凄惨。 “爹,别人家雇佃农种地也要提供大牲口?” “提供。那些人家家大业大,养着很多的大牲口。” 李如意缓缓道:“我们家去年这个时候过得日子比佃农好不了多少,秋天做起买卖才慢慢好点,冬天有了燕王府的赏银,我们家才能在县城买地。现在我们家也就比村里的人富裕一点点。” 这回她要是买大牲口,给李山解决难题,以后李山见地就想买,把家里的银子都买了地,到时遇着灾年,颗粒无收,还得给官府交农税,赔银子是小事,李山得急死气死。 “是。”李山长长叹气。心里后悔自己太贪婪买的地太多。 当初要是听妻女的话少买地,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 可是上次的地真便宜,唉,已经买了租出去,要是不买大牲口,佃农耕不完地就要把地退回来。 难道他要把地卖掉? 眼下的地价倒是比冬天的价钱高,只是他把地卖了,佃农没的种就得饿死。 脑海里浮现佃农那一双双渴望活下去的眼睛,很是揪心。 他就是穷人出身,深深知道这个世道没有土地的穷人活下去得有多么艰难。 他不想变成直接的杀人凶手害死那些佃农。 李如意见李山眼睛都红了,劝道:“您别急,肯定有办法。” 李山搓着大手,问道:“闺女,要不春耕那几天家里的三头驴子别磨豆子都下地耕田?”话毕脸就臊的通红。 当初李如意得了燕王府的一千两银票,李山就追命似的跟李如意要银票买地,还拍胸脯打包票说肯定能把地种好,现在倒好,还没开耕就遇到难题了,又得找李如意借驴子。 “啊?我去制药了,您再好好想想。”李如意装作没听见,在李山不安的眼神之中起身离开。 驴子拉磨辛苦,但是耕田更辛苦。三头驴子耕完一百多亩地,要歇几天。这样前前后后就是十天。 家里现在就靠着豆腐房挣钱,买卖一天都不能耽误,再说了礼村几十家也靠着李家卖豆腐。 要是李家停十天工,不止自家损失,礼村几十家都跟着损失。 她回到自己的卧房,听到窗户外面熟悉的步伐,那是赵氏的脚步声音。 不知道赵氏怎么劝的李山,反正李山心情仍是不好,晚饭只吃了一点点就去睡了。 李健安不安的问道:“娘,我爹怎么了?” “你爹后悔地买多了。”赵氏轻轻摇摇头,对于李山,要么惯着他给他银子买大牲口,他以后仍是疯狂买地,要么不惯他不给银子,让他吃亏长记忆,再买地时量力而行。 李福康放下手里的卤猪蹄,道:“我们家的地买多了。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江哥哥说的。” 赵氏没想到江青云一个贵公子竟然懂农事,很是好奇的问道:“青云是怎么说的?” 李福康记忆很好,答道:“江哥哥说北地的良田产量比南地的少得多,且经常有旱灾,田地产的粮食除了交农税所剩很少。我们家要供六个男娃读书,开销很大,不能指望买地种田产粮食挣银子。良田买来只是安心,我们家这样的家境,五十亩足矣。” 赵氏心里暗赞江青云不但很有学问还懂庶务。世家培养出来的贵公子就是不一样。要是六个儿子有江青云的三成睿智就好了。 李英华补充道:“娘,江哥哥还说我们家应该在燕城城府买个商铺,商铺虽贵,但是租子高还保值。” 赵氏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声,道:“这话你们妹妹早就给我和你爹说过了。我做不了你爹的主。你们去把这话说给你爹听听。” 李福康摇头,“娘,我们早就跟爹说过。” 李如意秀眉微挑,望着赵氏道:“您、我们兄妹、江哥哥的话,爹都不听。” 赵氏轻声道:“你爹买地是魔障了,唉,让他自己好好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李敏寒已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道:“娘,爹不高兴,我们兄妹明个还能去燕城吗?”明天县里的学堂不上课,就是官道的雪没融化。 赵氏环视儿女,个个表情十分期待,柔声道:“去。你们去你们的。” 李敏寒喜滋滋道:“娘真好。” 李如意笑道:“那我们明个可都去了。” “我去跟爹说一声。”李健安去年与李福康去过燕城,当时还没有上学堂,穿得打满补丁的衣服,望着穿着绫罗绸缎的燕城人,心里很没有底气,这回上了学堂成了读书人,家境又好多了,很想再去一趟见识那里的繁华。 233好贵的阳春面 赵氏连忙跟长子道:“你别去。你要跟你爹说,他肯定会拦着不让你们去燕城花钱。” 李健安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道:“娘,我们去燕城就是开开眼不花银钱。” 李如意笑道:“哥,我去燕城可是要花银钱买东西,你们到时帮我拎东西。” 兄妹五人有说有笑,赵氏稍坐片刻就回卧房先哄两个小儿子再哄李山。 “让你担心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明个去跟亲家王大哥商量一下,他见多识广肯定有办法。” “好。我这就去找他。” 赵氏忙道:“丰姐姐说王大哥明个才回来,你现在去了人还没回来。” 李山有了希望,面色好些。 “如意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燕城,明个健安四兄弟正好休息,带着如意去燕城转转。他们兄妹性子都沉稳,不会惹祸。我同意他们去。你就把心放踏实。” “好。我听你的。” 艳阳高照,万里晴空。 融雪的早晨天气异常寒冷,礼村去往燕城的官道冻住,细小的泥土结成了冰渣,来往的人们及大牲口鼻孔里呼出热腾腾的白气。 李健安、李福康两兄弟戴着灰色的兔毛帽子穿着深蓝色的棉袍,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赶着自家的驴车,驴车里面坐着三个弟弟妹妹。 这是兄妹五人第一次集体去燕城,对于那座方圆千里最大的城府,无不心生向往。 天不亮就出来了,经过一个半时辰的颠簸,屁股颠疼, 终于来到燕城的北城门。 除去权贵人士,所有的百姓过城门都要下车进行检查。 李如意跟着哥哥下了驴车,站在城门前仰望。 城门正上方两个斗大的黑字“燕城”异常醒目。相传字是大周国开国皇帝所写。 看不到尽头、高达九丈的护城城墙用巨石砌成,由于年年修缮,已经看不到多年前战火留下的痕迹。 此时,城墙上面每隔三丈站有两名身着盔甲背着弓箭佩戴长剑杀气腾腾的士兵。 听江府的护卫说这些士兵出自闻名天下的燕军,都曾在北边边防出生入死杀过狼国军人。 李如意见过长平县城、金鸡镇的军人,远不如守护燕城的燕军有震慑力。 “男女老幼都排队。” “别着急,一个个来。” 守城门的官兵按规定检查进城的百姓,被检查的百姓脸上没有丝毫怨气,相比一些城府进城就收费,燕城强太多了,再说检查是为了安全平安,谁也不希望被坏人或是狼国人混进燕城。 不愧是燕城,这么冷的天气,出入的车马人流很多,多到李家兄妹排了近半个时辰才通过守护城门的官兵检查进去。 一进城门豁然开朗,能够并排行驶十六辆马车的大道直通前方各条主街。 街道上车水马龙,十分热闹。 在大道的两边是归整的房屋,多是二、三层的楼房,还有六、七层的高楼,这里有一部分是守护城门将士的兵舍,一部分是居民住宅。 再往前走就有商铺酒楼茶馆等等,十分繁华,然后是通向四面八方的十字路口。 从未来过燕城的李家兄妹顺着人流往南行去,先找了个看着比较干净又不贵的面馆,下了驴车,身为长兄的李健安主动留下来看守驴车,弟弟妹妹进去吃面暖和一下,顺便打听打听。 面馆的生意不错,还不到正午饭点,陆续有客人进去。 不一会儿,李福康就从面馆出来了,急匆匆的嘴角还挂着葱沫,“哥,面馆的吃食好贵,一碗阳春面八个铜钱,面汤里只放了芝麻大的一粒猪油,太贵了,贵死了。” 李健安嘴唇微张,被这价钱惊到,难怪去年他们来燕城城门找李山,李山都没有带他们去城吃东西,原来这么贵,随口问道:“味道如何?” 李福康有些抱怨的道:“味道根本没有妹妹、二叔做的好吃!” 扭头瞧了一样面馆的名字:客再来。又贵又小气又不好吃,他才不会再来! 李家要在燕城有个面馆,同样做阳春面,肯定比这家面馆做的好吃,生意肯定十分火爆。 李健安便道:“那我不吃面了,我看有人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饼吃,我买个饼吃。” 李福康道:“饼也贵。一张脸大的饼,里面什么都不放,还要四个铜钱。” “这么贵!” 李健安道:“难怪我们家的豆腐在燕城卖的那么好,原来太便宜了。” 李英华从面馆里面走出来,笑呵呵道:“大哥,妹妹给你要了一碗面,小二马上就能端上来,你快进去吃。” “面这么贵,不吃了。” 李英华仍是笑道:“妹妹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特意让我告诉你,天太冷,吃碗面喝了汤浑身热呼呼不易得伤寒。快进去。” 李健安自是怕得伤寒,这就进去了。 李福康刚才还没有抱怨够,接着跟李英华抱怨,还说要把豆腐的价格提上去。 李英华忍不住道:“我说二哥,你知道为啥镇里的面馆比县城的便宜,县城的比燕城的便宜?” “为啥?” “房价、人工。刚才妹妹让我去跟面馆掌柜的打听,面馆的一年房租竟是有三十两银子。” 李英华惊诧道:“房租这么贵?” 这个面馆在燕城的南边,还不是在主街的位置。 面馆就一层楼,大堂顶多三十平米,里面摆着十张八仙桌,大堂后面是六平米的厨房、三平米的储藏室,就这么点地月租三两银子。 李英华道:“那当然。这个面馆临街,价值三百多两银子呢。” “这么值钱。” “还有人工,一个厨子、一个小二、一个洗碗打杂的每个月月钱合起来一两五钱银子。” 李福康又吃了一惊。 “你心里肯定会问为什么掌柜的不去城外的村里雇便宜的人工,我刚才问掌柜,他说在燕城里面做任何买卖雇人都要雇熟人,他不了解城外村里人的人品,不敢贪图便宜雇佣。” 李福康道:“房租、人工都贵,还有商税。怪不得这家面馆的吃食卖的这么贵。” “卖的贵才有的赚,不然掌柜的喝西北风。” “掌柜的赚的多吗?” “掌柜的说小本买卖,就赚个养家糊口的钱,要说赚钱还是把房子租给他的房主,房主不用出任何力,每月就能得到三两银的房租。” 李福康一脸向往的道:“要是我们家能在燕城有房租出去就好了。” 234从未出现过的菜种 就在这一会儿功夫,李英华已经想了很多,有些感叹道:“我们家要是不买那么多的地,就能在燕城买一个临街的房子,能自家卖豆腐,也能租出去收租金。” 相比燕城房子的租金来说,种地的收入实在是太低了。 他不知道李山得知燕城房租很高的消息后,是否后悔买那么多地。 李福康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江哥哥说的对。我们回去跟爹好好说说,以后要是再有钱就到燕城买商铺。” “银钱可不是那么好挣的。不知我们家什么时候会再有钱。” 李福康环视四周,街上人来人往,根本没有人关注到他们兄弟,俯在李英华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妹妹上次献了三个药方,燕王府还没有奖赏呢,你说会不会奖赏银子?” “赏银子也是妹妹的。” “那当然。我会劝妹妹别把银子给爹,把银子买商铺出租。” 李如意从面馆出来,见两个哥哥站在驴车边咬耳朵说悄悄话,脸颊都冻红了,关心的问道:“你们站在这里不冷吗,有什么秘密到驴车上坐着说。” 李英华目光狡黠,问道:“大哥吃面了?” “我都给他要了面,他不吃就会浪费,当然是吃了。”李如意心道:大哥不但吃了,而且吃的狼吞虎咽。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能吃的很。一碗阳春面可不够,先转转,再找个地方吃点好的。 两兄弟看见李健安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吃了阳春面一脸满足的李敏寒,齐声问道:“大哥,面好吃吗?” “还行。我是饿了,吃什么都香。”李健安还在心疼铜钱花太多了,拉着李福康一起赶驴车,让弟弟妹妹上了驴车,“妹妹,你是先去大粮铺买种子,还是去布铺买布、首饰铺买首饰?” 李如意的声音从驴车里传出来,“粮铺。” 李福康问道:“大哥,你知道哪里有粮铺?” “刚才我都问过小二了,燕城有十几家粮铺,最大的一家就是妹妹要去的富原粮铺,离这里不远,从这条街往南去一里,再往东去一里就到了。” “刚才三弟说小二月钱有三百个铜钱,掌柜的还包小二每日两顿饭。”李福康觉得小二穿得都比村里的人穿得体面,这要搁在去年这个时候,他会很羡慕小二能赚这么多的月钱。 燕城最大的粮铺富原粮铺坐落在城府的东南角,五层高楼,整座栋是刷过桐油的木头建成,远远看着跟旁边的高楼差不多,走近时才发现一楼的屋檐挂满了玉米棒,一看就是卖粮食。 刚才在客再来面馆小二说富原粮铺拥有百年的历史,燕城的这家是总店,在北地各个城府、南方的几座大城府及都城还有分店。 李如意曾听福伯说过富原粮铺,这家总店拥有南北地农作物的种子,连狼国的商人都会在这里购买。 富原粮铺的一楼面积大约五十多平米,即将春耕,柜台里面都站满了人。 李英华跟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打听了一下,一、二楼是卖种子的,三、四楼是买卖粮食的,五楼是大宗买卖商谈的地方。 李福康兴致勃勃的问道:“妹妹,你要买啥种子?” “我买的几样种子还不知道粮铺有没有的卖?” 李英华凑过来,“妹,人太多,我帮你问小二。” 李如意眼珠子一转,“好。你们每人帮我问一样种子。大哥,你帮我问有没有蕃茄,蕃茄就是圆圆的,桔红色或鲜红色……” 李健安连连点头,跟李如意复述一遍,没有说错,这就去柜台排队。 “二哥,你帮我问辣椒。辣椒长得模样是……” “三哥你就帮我问大白菜,对,就是我以前问过你们的大白菜。” “四哥,你帮我问包菜。包菜又名卷心菜、圆白菜……” 李如意一口气说了四种菜,都是李家兄弟从未见过的,也是北地没有的,希望富原粮铺有种子。 李家四少年在一楼问完之后,得到的答案是没有,又去二楼询问,答案仍是没有。 二楼的人比一楼少些,但是交易量比一楼大的多,属于批发。 两位富原粮铺的管事分别站在二楼的两侧耐心的解答一些主顾提出来的问题,李家四少年就去询问他们。 白胡子老头管事满脸的老人斑,在听了李家四少年的描述之后,想了又想直摇头,“不是我说大话,我走南闯北几十年,你们说的这四种菜真的是闻所未闻。你们确定这世上真的有?” “真的有。不然我们来买种子?” “肯定有。” 李家四少年言之凿凿。 白胡子老头只是笑笑,心里以为这是少年无事可做来寻他找乐子。 另一个胖胖的中年管事倒是热心肠,“我们粮铺目前没有你们说的四种菜的种子,不过,我会记录在册,派人到各个分店询问,要是有就调货过来。半年后,你们再来问。” 李家四少年连声道谢。 “不用谢。这是份内之事。回见。”中年管事目光带着好奇,他也很想知道天下到底有没有这四种菜,这四种菜种出来好不好吃。 他是一个吃货,对一切新鲜的吃食都很感兴趣,想早日吃到这四种菜。 “妹,你说的四种菜的种子,粮铺里不但没有,两位自称 走南闯北的管事都说没有听说过。” “妹,胖叔管事让我们半年后再来。” “好。”李如意心道:前世大白菜的原产地就是中国,怎么今生大周国偏偏没有呢?另外三种菜的种子原产地就是国外,看来现在还没有传到大周国。 此事没能影响到李如意的好心情。兄妹五人从富原粮铺出来,直奔布铺。 他们先后去了三家布铺,问了价格之后,选择便宜的一家。 燕城布铺里的布的种类花式比长平县城多几倍,就拿绸缎来说,竟然有四种等级十二种颜色。 李家不缺绸缎,那是江府及几位将军府赠送。 这回李如意买的是棉布,她非常喜欢棉布,穿着舒服还好打理。 李英华在四个少年当中最会讲价,等李如意选好了,就由他跟小二道:“我们买的多,能不能便宜些?” 235羊肉汤与租金 经过一通讨价还价,买卖双方都满意的点头,然后付钱取货,这笔买卖结束。 “没想到燕城的棉布比长平县、金鸡镇便宜。” “那是因为我们买的多,要是买的少价钱就贵。” “县城、镇里的布铺是从燕城进货,当然比燕城卖得贵。” “还是妹妹聪明,知道到燕城买布。” 李如意得了夸赞笑靥如花,道:“燕城的棉布比县城、镇里卖的柔软,颜色还多。今个我买的多,全家每人做两身换着穿。” 李敏寒笑问:“我们每人都有?” “都有,不然我买那么多匹干什么?” 李敏寒打趣道:“我以为你是存嫁妆。” 李如意呸了一口,假装生气道:“你和三哥都没定亲,我急什么,我看你是不是着急要定亲了,那好,回家我给爹娘说。” 李敏寒忙道:“别。好妹妹,你可别说。我可不想那么早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定了。” 买布忙了一通,李如意带着四个哥哥去了离布铺不远处的酒馆。 这家酒馆比刚才的面馆面积小,大堂大概二十平米,现在已经过了正午用饭的时候,七张桌子有一半没人。 整个酒馆没有烈酒的味道,却是飘漫着一股子诱人食欲的肉汤味,跟刚才的面馆截然不同。 小二刚才瞧到五兄妹是坐着驴车来的,又穿着八成新的衣服,不像是村里的穷人,热情的道:“热呼呼鲜美的羊肉汤,一碗只要十个铜钱,几位可要尝尝?” 李健安吓得叫道:“十个铜钱!”妈呀,不就是羊肉汤,羊肉才多少钱一斤,羊肉汤就卖这么贵,怎么不去抢钱。 李如意刚才进来就瞧过了,那几桌客人,每人面前一碗羊肉汤,看样子羊肉汤是这家酒馆的招牌菜,便道:“来五碗羊肉汤,再来四斤大饼。” 李健安忙道:“我们两人吃一碗,你吃一碗,三碗就够了。” 李如意笑道:“我人小都喝一碗,你们还不得一人喝一碗暖暖身子。”话毕,朝面色不改的小二挥挥手,让他去端吃食。 “这位小哥,我家的羊肉汤配饼最是好吃,你吃了就知道了。”小二丢下这句话,转身去了厨房。 李英华跟了过去,灰色的布帘后面就是不到四平米十分简陋的厨房。 两口大锅、两口灶就占了一半的面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正站在一口灶前烙饼。 小二利索的拿着托盘端着三碗羊肉汤往出走,看见李英华,也不轰他走,还挺起胸脯道:“我家的灶房最是干净,你瞧瞧,地上一点土都没有。” 看样子常有主顾掀帘子瞧看,小二已经习惯了。 李英华等小二走了,跟胖胖的中年人问道:“叔,你这饼烙得可真香,每天能烙多少张?” 胖胖的中年人忙得头也不抬,“好的时候三百张,不好的时候也得一百多张。” 李英华接着夸赞羊肉汤,把中年人乐得脸上笑开花,然后问道:“好的时候羊肉汤得卖几锅?” “这样的天气,能卖五锅。” “炖羊肉汤可费时间了,五锅至少得炖五个时辰。” “可不。一锅得炖一个多时辰。今个我从半夜就开始炖了,这已经是第四锅。” 李英华问完了就去吃羊肉汤,朝李如意眨了眨眼睛,示意出去再说。 李福康将汤饼都吃进肚子里,浑身暖了,嘴里还有肉香,俊脸挂着满足的微笑,“这家的羊肉汤味道不错,不过还是比不上妹妹做的好吃。” 李健安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大碗,因为羊肉汤里有三块羊肉,比上午吃的阳春面实惠,就没有怒批,低声道:“羊肉汤五十个铜钱,大饼二十四个铜钱。我们今个这一顿吃了七十四个铜钱。这么多钱够买好几斤羊肉。” 李如意微笑道:“大哥,我们兄妹里面你最像爹。” 李健安自豪的道:“嗯。我的模样跟爹最像。” 李敏寒坏笑道:“大哥,妹妹的意思是说你跟爹一样精打细算。” 李健安立刻板着脸道:“日子就得精打细算的过。” 李英华的脚在桌下踩了李敏寒的脚一下,而后笑道:“今个上午是大哥、二哥请的,下午我与四弟付钱。” 哥四个以前做买卖时,每天都能分到钱,后来读书了,李如意让赵氏给他们月钱,过年了他们还有压岁钱拿,平时没有任何开销,又不是乱花钱的人,钱都攒下来了。 昨晚他们就商量好,今个不让李如意花钱请吃饭。 李健安、李福康联合请吃阳春面,李英华、李敏寒就请吃羊肉汤、大饼。 李如意菀尔,拿着丝帕擦嘴,“谢谢三哥、四哥。我们去首饰铺瞧瞧。” 兄妹五人出了酒馆,李英华就跟李如意说了酒馆的经营情况。 原来酒馆以前是卖酒的,因为酒不好喝,菜做的也不可口,根本不赚钱,掌柜就改卖羊肉汤、大饼。 那个胖胖的中年人就是掌柜兼厨子。小二是中年人的亲儿子,兼职收钱。厨房后面的杂屋还有一个专门洗碗的妇人,是中年人的老娘。 酒馆的房租一年二十八两银子,半年一付。 从去年改卖羊肉汤、大饼开始盈利,现在天冷正是旺季,一个月除去房租、商税什么的,能赚八、九两银子,要是淡季盈利就要少一半。 李英华特意道:“掌柜大叔说的盈利包括三个人的人工。我看还是把房租出去最简单省事。” 李如意道:“三哥,我们只问了两家饭馆有点少,还得问问商铺。” 刚才李英华跟粮、布铺的小二打听来着,不过没打听出有用的消息,便道:“下回我专门来一趟燕城,好好打听一下。” 这个时候,李健安要是反应不过来就傻了,问道:“妹妹,你要在燕城买房?” 李如意云淡风轻的道:“我是有这个打算。”手头的银子除去买地、盖房、供哥哥读书,还富余着呢,再说家里的买卖每天都在赚钱。 李健安有些激动的问道:“你这次来燕城是来问房价的?” “差不多。”李如意环视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兄妹,低声道:“大哥,我们还要去首饰铺,等回家路上我再跟你说。” 236婆婆被饿死 兄弟四人跟着李如意在两家首饰铺转了一圈,两手空空出来。 李英华兴致勃勃的道:“妹妹,我打听清楚了,这家首饰铺不是租的,是掌柜的主子的嫁妆产业。” “你有没有问这个地段的商铺地价和租金?” “问了。小二说这里是最繁华的街道,地价最贵,就他们家这样的铺面至少一千八百两银子,租金也贵,一个月得十两银子往上。” 李健安直啧舌,“真贵。” 李英华继续道:“这家首饰店的铺面比客再来面馆大,后面有一个小院,三间小房,一口井。首饰店里每天要有人留守看店,就住在小院。小二以为我们家要租铺面做买卖,还好心的暗示,这条街的商铺都是有背景的,不是平民百姓开的,要让我们家别在这里开商铺。” 李福康道:“小二倒善良。” 李英华问道:“妹,我们家没任何背景,还要在这条街买商铺吗?” 李如意道:“我就是打听一下。我看不止这家首饰铺,之前的首饰铺,还有酒馆、面馆都要有背景,只是酒馆、面馆的背景没首饰铺大罢了。” 李英华道:“燕城的买卖不好做。我们家不如买了房就租出去,不用担什么风险,也不用受累。” 李健安瞟了一眼李英华,这么大的事之前都不说一声,道:“这事得跟爹娘商量。” “嗯。我晓得。”李如意跟四人道:“好不容易来一趟燕城,时间还早,我们去城北的集市找中人问问。” 燕城很大,城东、城南、城西、城北都有专门卖房、大牲口的集市。中人就在集市里面。 离集市还有几十丈,风里就夹着一股子骚臭的气味,这是大牲口的屎尿气味,比长平县集市的味道臭几倍,可见规模很大。 到了集市入口,人来人往,马、驴、骡、鹅,竟然还有高 高大大的骆驼、目放凶光的灰狼、长着角的黄鹿、钩子嘴的黑鹰等等,不愧是北地最大的城府,什么都有的卖。 兄弟四人第一次看到骆驼、狼、鹿,很是稀罕,眼睛都不够使了。 李如意在前世见的动物多了去,海陆空都有,不以为然,跟李英华道:“我们不知道哪个中人可靠,先打听一下。” 李英华收了好奇的心神,这就去打听。 他容貌生得清秀,穿的干净,会察言观色,嘴巴又甜,不一会儿就从几个卖牲口的人嘴里打听清楚。 “口碑好的中人有好几个,不过今日在集市的只有一个,这人叫张猴子,就在刚才我们路过卖黑鹰的那家旁边,我们去找他吗?” 李如意菀尔,“张猴子,他的名字真有意思。” 李英华微笑解释道:“哦。他脸上生着两个大猴子,又瘦得跟猴一样,绰号就叫张猴子。” 刚才几人路过时,注意力都在铁笼里的黑鹰身上,没有瞧到旁边有个瘦得跟猴子一样的男人。 这个瘦男人脸颊一边生着一个樱桃大的猴子,猴子上面还生着一根黑毛,配上瘦的没二两肉的脸,微驼的背,看着有些猥琐,还真有点像只猴子。 张猴子坐在一个破旧的椅子上,看似悠闲,其实一双小眼睛在人群里寻找着潜在主顾。 突然间视线被挡住了,抬头见是五个穿着普通的少年少女,也没当回事。 这回李健安一马当先,很是客气的问道:“张叔,我们听说你是做房子中人的,想跟你问问现在有什么房,价钱多少?” 张猴子也不质问几个少年有没有银子买房,直接答道:“我手里有的是房子,什么价钱的都有,你要问多少价钱的?” 李如意上前一步,道:“房子的位置临街,可以当铺面也可以自住,四百两银子以内的有吗?” “当然有。”张猴子抬头看到李如意,心里有些惊诧,小女孩的眼睛真亮,看着不像小户人家出来的,难道出自高门,只是如今落魄了。 李福康眉头轻蹙,挡在李如意的面前,板着脸问道:“那你说说都在什么位置,多少价钱?” 张猴子才发觉刚才盯着小姑娘看失礼了,起身打量五人,四个少年穿着一样颜色的衣服,都对小姑娘很在意,看样子这是五兄妹,燕城的地大了,不知道他们出自哪家,只要是上门打听的人就有可能成为主顾。 当下陪着笑脸答道:“离这地不到三里的东街上就有一座房子,临街,正房两大间,后房两小间,带小院,院子里有口井,卖主只要价三百两银子,便宜的很。” 李如意心道:这真是巧了,这房子的位置不错,价钱合适。 李英华问道:“卖主为什么要卖房?” 张猴子低声道:“实不相瞒,那里出过人命,死者是卖主的生母,被卖主的媳妇活活饿死。卖主把媳妇休了,无脸在呆在下去,要把房卖掉去乡下。” 大周国非常重孝道。儿媳妇把婆婆饿死,要是婆婆的娘家人告到衙门查明属实,儿媳妇会被绞死,儿子也会被杖打几十大棍然后流放苦寒之地。 这个死者已经娘家人,就没有人告状,不然儿媳不止是被休掉、儿子也不止是卖房离开燕城这么简单。 李家四少年不约而同的惊道:“还有这么不孝的儿媳妇!” 李如意缓缓道:“难怪这么便宜。” 张猴子观察四少年表情,看来这房子又推销不出去了,便道:“除了这房子,还有一座在五里外的西街,也是临街,正房一小间,后院两间房,院子里除了一口水井,还有两棵几十年的大枣树,卖主要价三百九十两银子。” 这回李健安问道:“卖主为什么要卖房?” 张猴子眼睛都不眨一下,飞快的答道:“卖主需要银子做大买卖。哦,卖主是做茶叶买卖的,在城里有茶铺。” 房子及卖主的情况,都熟记在脑袋里面,比他老爹老娘的寿诞都记得清楚。 李如意问道:“现在这房子有人住吗?” “有人住,卖主把这房租给一个卖汤饼的,对了,一年的房租足足有三十两银子。”张猴子瞟见五兄妹身后的驴车,随口问道:“你们要是有空,我可以现在带你们去瞧瞧。” 一直未开口的李敏寒立即激动的扭头问道:“妹,去吗?” 237连看两房 “去。两座房子都瞧瞧。” 张猴子摸摸了脑袋,没想到五兄妹还真去,罢了,反正坐在这里冷嗖嗖臭气熏天还没有生意,不如带五兄妹走一趟。 李如意上驴车前特意问道:“张叔,要是事情成了,中人费多少?” 张猴子一本正经的答道:“五百两以下的房子中人费一成的一成。你们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我张猴子做中人童叟无欺。全燕城中人费都是这个价。” 李如意点点头。刚才李英华打听到的中人费就是百分之一,跟张猴子说的一致。 如果房子成交价五百两,那么中人费就是五两。 李英华微笑道:“张叔,我们要是不信你,就不会找你。” 张猴子前面带路,李健安、李福康赶着驴车后面跟着,离开集市不一会儿就到了第一座房子。 房主不在家,门上挂着锁。李家兄妹只能站在门外看看地理位置,房子的外观,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张猴子都来到这里了,就抱着试试的心理,问道:“你们要是诚心想买,我知道房主在不远处的茶馆听书,我去把房主找来把门打开让你们瞧瞧?” 李如意开口道:“好。我们等你。” 张猴子望向李健安,他听几人叫这个容貌普通的少年大哥,觉得长子是能做主的。 李健安道:“那就劳烦张叔把房主找来打开门让我们兄妹瞧瞧。” “好说。你们稍等。”张猴子哪里知道五兄妹当中能做主的不是大哥而是年龄最小的妹妹。 李福康等张猴子走远了,连忙道:“妹,这房子可是死过人的,房主的媳妇间接杀了人,房主又把媳妇休了,这房子风水不好,你别买这个房子。” 李英华摇了摇头,“妹,这房子就算往外租也没有人会租。” 李健安道:“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 李敏寒伸手推了推上了大铜锁红漆都掉光的木头门,从门缝里往里面瞧,问道:“你真要买这房子?” 李如意要是买这座房子不自住也不打算租,而是用来开个药铺专治疑难杂症,这样不会跟同行产生竞争,风险降低,不过想到赵氏不放心她出诊,肯定也不放心她开药铺,缓缓道:“我只是看看,这样好跟另一个房子有个对比。” 很快,张猴子就带着一个穿着黑衣胖胖的中年男子来了。 胖男子看着体型肥胖,可是走近了看到他眼角都是皱纹,有几分苦相,看来家里出了凶事之后过得很不如意。 李福康忍不住小声唠叨:“丧母还去茶馆听书。” 胖男子已经听过无数回这样的话,轻声解释道:“我娘已经过世好几年了。” 李福康性急反应也快,问道:“那这房子你卖了好几年了?” “是。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买主。”胖男子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说就停不下来了,“你们家的大人怎么没来,你们看了我的房子回去给大人说,我这个房子价钱全燕城最便宜,房子里的家具锅碗什么的都赠送。你们看正房很大,还是两间,一间可以当大厅,一间可以住人,后房也不小……” 李家兄妹面面相觑,在张猴子的目光示意下跟在胖男子身后进去看房。 张猴子觉得这笔买卖肯定成不了,就站在房门外守着驴车。 看完房走人,驴车截着李家兄妹都走出几丈远,传来胖男子急迫的叫声,“我可是诚心卖房,你们要买,只要把银子拿给我,我立刻卷铺盖走人!” “房子好旧,我感觉下场大雨墙都要塌了。离卖大牲口的集市不远,都能闻到臭味。” “几年都卖不掉的房,我们家别买。” 李英华、李敏寒在驴车里跟李如意低声评论刚才的房子。 李如意轻轻点头,看看下一家再说。 不一会儿就到了第二个房子,房主租给租户开汤饼铺子。 现在还不到饭点,不到二十平米光线昏暗的汤饼铺子摆着七张桌子,只有两个客人在吃肉汤、饼子。 李家四少年看了两眼客人吃的肉汤、饼子,习惯性的跟自家的比,结论是色香都不如自家的,估计味道也不如,很是疑惑如此厨艺在燕城卖汤饼除去交昂贵的房租及商税还能赚到银子? 张猴子不止一次带人来瞧房子,租户也就是汤饼铺子的掌柜跟他很熟,还让他吃个饼子。 “后院有两棵大枣树,每棵有这么粗,一到秋天枣子都熟了,满树红通通,喜庆的很。”掌柜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穿着很干净,脸上带着让人心生好感的笑容,热情的介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就是房主。 李福康抬头仰视现在还是光秃秃的枣树,笑道:“我们村也有枣树,就是没这两棵大。” 中年汉子在李家兄妹快走之前,忍不住问道:“你们家要是买了房,还能租给我卖饼吗?” 张猴子跟李健安道:“小兄弟,这个房子刚卖不到半个月,知道的人还不多,之前卖主与买主都是因为价钱的原因没有谈成。你们回家跟大人说,要是想买,就抓紧时间别拖。” 李健安坦言道:“张叔,房子没有刚才看的大,位置也差 些,价钱太贵。” “这样吧,我给你们交个底,房主还能降点价钱,也就五两银子,多了不可能。上次有人出三百八十两银子,房主都不卖。你们把这话给大人带到。”张猴子见李健安还是一幅觉得价钱很贵的模样,心里轻叹一声,看样子还是觉得太贵,可这是燕城,不是县镇。 李如意问道:“还有没有房子了?” 张猴子一本正经的答道:“四百两银子以下的临街能当铺面的目前就这两座,你们要是不买临街的,那就多了,有十几座。” 李如意便道:“那今日就看到这里,回家我们跟长辈商议,要是行的话再找你跟房主商议价钱。” 兄弟四个向张猴子道谢。 “长平县。李家。五兄妹。嗯。”张猴子等驴车走的没影了,才反应过来,五兄妹当中做主是小女孩才对。 今天下午算是白走一趟白看房了,罢了,就当活动一下筋骨。 238说买就买 礼村笼罩在金色的夕阳阳光之下,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空气里飘散着饭菜香味。 赵氏跟刚进家门的五个儿女微笑道:“你爹想到解决佃农种地需要大牲口的办法。” 李如意笑道:“我爹这么快就想到了,您快说说。” 赵氏只说了一个字,“租。” 李如意恍然大悟般点头,“对啊。我们家可以租大牲口种地,等春耕忙完之后把大牲口还回去,这样可以少花很多的钱。爹可真是有智慧。” 李山从卧房里快步走出来,听到爱女的夸赞,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可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主意,没有去问王海。 李福康迫不及待的道:“爹、娘,我妹妹买了好多东西,最多的是棉布,说要给家里人每人做几身新衣穿。我们今个去燕城逛了好些地方,还见了买卖房子的中人。” 李健安干咳几声,“进屋再说。”这还在院子里,虽说方圆几丈之内没有人,可万一被人听了去,知道李家有钱到要在燕城买房,把贼招来,好事就变成坏事了。 伍大父子跑过来卸货,把一匹匹上好的棉布搬到大厅去,无意间听到燕城、房子、中人,看样子主家要在燕城买房子,说明主家财富比想象中的多,李家蒸蒸日上,心里都是惊喜无比。 李家人仍是关门说话。 李如意等大哥、二哥把两座房子的情况说完,在李山夫妻很是惊诧的目光中开口道:“我想买有两棵枣树的那座,您们要是同意,我就去找江哥哥,让他派福伯或是周伯出面帮我们家把房子买下来。” 赵氏喜上眉梢,笑道:“我的宝贝女儿要在燕城买房。我不是做梦吧。” 李如意指了指隔壁,“不是做梦。您听,我的两个弟弟又哭了。” 这样的大事,赵氏怕李山反对,都顾不上给两个小儿子喂奶了,激动的道:“房子旧些小些,只是在燕城临街,位置极好,买了马上就能租出去,每年三十两银子的房租。山哥,我看就按如意说的买下来。” 李山对房子不感兴趣,更是从没有往外租过房子拿过租金,要说这座房子正房、后房的面积合起来只比李家的这间大厅大一丁点,竟然要近四百两银子,贵得太离谱,心里无法承受,便道:“太贵。” 李家五兄妹就知道李山会这么说。 谁知李山接着道:“这么多银子能买一百多亩地。不如买地。” 李福康急了,忍不住提高声音,“爹,这房子一年的房租就有三十两银子,要是买了地,一年到头能赚这么多银子吗?” 李英华跟着道:“是啊。爹,妹妹买了把房子直接租给卖汤饼的老租户就行了,这房子的租金这么高,十几年就能回本,以后的房租就是纯赚。” 李健安这回也不支持李山,“爹,江哥哥说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不易再买地,要是有钱应该买商铺租出去或是自家开豆腐店。” 李敏寒目光在赵氏与李山之间来回看,道:“爹,你总是说要听娘的话。娘同意妹妹买房。” 李石坐在一旁吃着侄子侄女从燕城买回来的点心。他听不懂他们说的,一边是大哥,一边是侄女,不知道该支持谁,干脆不说话。 赵氏拿打趣的眼神瞧看李山,“你以前醉酒常说的话,自己不记得,儿子可都记得。” 李山大脸一红,轻声道:“我记得。” 李如意趁热打铁道:“爹,娘已经同意了,您要是同意,我都不用劳烦您来回跑燕城,明个我就与二叔去江府,然后请江哥哥派福伯或是周伯跟我们叔侄去一趟燕城把房子买下来,如何?” 路上她就想好了,为了解除以后不必要的麻烦,直接由江府出面帮忙买房。 江府背后可是燕王府,这样李家在燕城买了房,街坊邻居当中的坏人不会欺压上门。 李山低声问道:“闺女,你在县城买了地,还要盖房,手里还有那么些银子?” 李如意答道:“有。” 李山在家人十分期望的注视下只能点点头,“我们家如今人多,你手里可得留些银子备急用。” 李如意欢喜的娇笑几声,道:“会的。您放心就是。” 李石笑得嘴都合不拢,“我要去燕城玩了。如意对我可好了。” 今天他在家呆着羡慕了一天李家兄弟,还吃李家兄弟的醋呢。这不,明天李如意就带他去燕城。至于买房是办事不是玩,他可不管,对他来说就是玩。 李英华提醒道:“妹,张叔说那房子想买的人很多,明个你与二叔一早就去。” 李如意道:“嗯。我和二叔卯时就出门。” 李健安便道:“江哥哥还不知道此事,你们去的太早会扰了他的好梦。我吃完晚饭去跟江哥哥说,让江哥哥今晚就安排好。” 赵氏见李山想去又不好意思跟爱女开口,心里暗笑,不愿意买房的是他,想去买房长长见识的也是他。 一夜之间,气温就回升了,燕城的早晨没那么冷了。北城门依然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一辆黑色马车顺着人流缓缓前行,赶车的黑色男子将手中的令牌在守城门的军士面前晃了一下便顺利进城。 赶车的是江府的一个年青护卫,马车里面坐着李石、李如意及福伯。 护卫刚才持的是燕王周冰送给江青云的可以随时进出城门及燕王府的令牌。 一个时辰之后,李如意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地契,张猴子得到了中人费,前房主将租户转给李如意。 从今日起,租户的房租就交给李家。 卖汤饼的中年汉子小心翼翼的将一包银子交给李石,“每半年交一次房租,这是半年的房租,共是十五两银子。你数清楚,给我立个字据。” 张猴子特意道:“你多交五两给李家当押金。你退房时房屋没有损坏,李家就退给你。” 中年汉子又付了押金得了字据,心里终于踏实,喜滋滋的拿出一木盆大饼送给李石,“家里没别的吃食,就是饼子,你们拿些回去吃。” 李石瞧着饼子有点糊,“火大了。” 239惊遇凶险 中年汉子不好意思的搓着双手,“这一早晨我老想着心事,怕新房主不租给我,火大了把饼烙糊了。” 马车走了,张猴子用胳膊肘捅捅中年汉子的胸口,“李家没给你涨房租。” 中年汉子喜不自禁,“这回真是碰上好人,直接把房子租给我,还没涨房租。我不用换地方卖汤饼。” 几个街坊一直留意这边的情况,听到旧房主说把房子卖掉了,新房主有背景在衙门认识人过户特别快时,都打消了欺生的念头。 福伯回到江府,就去跟江青云禀报,语气带着两分敬佩,“小神医跟房主谈了几句,最后用三百八十五两银子买下房子。房契的名字写的是赵氏。午饭在羊肉汤馆子吃的,老奴去付账,结果小神医已经偷偷付了。” 江青云轻轻点头,心里暗赞李如意纯孝,办事大气。 大周国律法,地契不能写未成年人的名字,房契却是可以。 地契是田地,需要交农税,要是写了未成年人的名字,万一未成年人夭折了,朝廷向谁收农税去。 房契不用交税,所以可以写未成年人的名字。 李如意买房的银子是自己得来的,房契完全可以写自己的名字,可是她写了赵氏的名字。 “小神医办完事,怕您离不开老奴,就请求出燕城。老奴特意让护卫绕道燕王府,把您写给县公爷的信送了进去。” “过几日我去看望姨母。”江青云在给周莫玄的信里写了两件事,还都跟李如意有关。 二月春风似剪刀,细雨绵绵的天气,一夜之间,柳树发了芽。 春雨贵如油,春耕时老天赏了雨水,北地的农民高兴的干 几天的农活都不觉得累。 天蒙蒙亮,一辆驴车从礼村驶出,从官道直奔长平县城。赶车的是李健安、李福康,车里坐着李英华、李敏寒。 这一路都能遇到去县城田地干活的村民。 读书人与种地人起的一样的早,一样的辛苦。 驴车跟往日一样的速度,不一会儿就快要到长平县城了。 李健安、李福康有说有笑,看到前方官道旁站着两个穿着衙役衣裤配带长刀的男子,其中一个体型胖的像个球,一身的肥肉都要把衙役服撑破。 兄弟二人以为他们是在等什么人,压根没有往自己身上想。 胖衙役往中间一站,单手叉腰,趾高气扬朝兄弟二人大喝道:“停下!” 李健安以为两个衙役是要搭顺风车,连忙拉住缰绳,驴子停了下来,问道:“两位官爷可是去县城?” “不去。”胖衙役冷哼一声,问道:“你们可是礼村李山的儿子?” 李福康答道:“是。” 此时天色已亮,李健安见胖衙役来者不善,又见另一个衙役满脸横肉目射凶光,心里暗觉不对劲,问道:“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长平县城的衙役,你们家犯了事,县令大人要提你们过堂审讯。”胖衙役不等李健安、李福康反应,上前抢过驴子的缰绳往官道旁边的树林拉。 “官爷,我们家犯了什么事?何人告状?” “请问两个官爷怎么称呼?” 李健安、李福康脸色倏变,连忙跳下驴车,倒是不敢把缰绳抢回来。 李英华、李敏寒跟着从驴车里面钻出来跳下地,跟着进了树林。 李英华听到树林深处有动静,好像是人的放屁声,警惕的 拉住李敏寒,又上前把两个哥哥拉住,高声道:“不是要去县衙门,怎么进树林?” 驴子丢了是小事,主要是人,万一这树林深处藏着恶人,把他们兄弟杀了可怎么办。 李福康问道:“你们牵我家的驴干什么?” 胖衙役扭头恶狠狠的嚷道:“让你们跟过来就跟过来!废什么话!” 另一个衙役冷笑两声,言之凿凿的道:“我们要检查你们的驴车,还要检查你们的人。驴车挡住官道,得牵到树林里。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不敢跟过来,是不是在驴车里面藏了朝廷违禁的东西?” 李敏寒一直盯着两个衙役,总觉得不对劲,目光落在他们的鞋上,低声道:“他们穿的不是黑色快靴。” 李英华道:“他们没有县令拿人的令牌。” 以前李家兄弟在长平县城卖饼,亲眼目睹过衙役在集市里拿人,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李福康小声道:“县里的几个衙役我们都认得,没有他们。” “树林里藏着人,我们不能过去。”李健安也听到树林里有动静了,这个时候要再跟着进树林那就傻了。 李家兄弟怀疑的没错。 胖衙役就是万四,另一个衙役跟他一样也是尚县的流氓,手里有人命,名叫刘海。 这些天万四亲自跟踪李家兄弟,还派刘海等人打听李家的情况。 本来要找个下大雨的天气官道上没有人劫持李家兄弟,谁知老天爷一直都下着毛毛雨,没下大雨,再加上马良辉催促的紧,万四就决定在今天早上行动。 万四与刘海不是第一次假冒衙役作恶,非常有经验。 以前他们穿着马家父子给的衙役服,佩带长刀,一露面就跟对方说犯案要过堂,再凶两下,对方就会吓得不知所措跟他们进树林,然后被他们打晕,如鱼肉般任由他们宰割。 这么多年,回回都得手,没有一次失败。 没想到今天李家兄弟见到他们压根不害怕,还敢怀疑他们的身份。 万四把缰绳交给刘海,伸手要拨出长刀,可是这把长刀是借的,到手还没几天,万四不喜欢玩刀,就没使过,这下拨了三次才拨出来。 这个破绽被李家兄弟尽收眼底,更是怀疑他们的身份。 万四面色凶狠,心里却把李家兄弟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朝李家兄弟走去,喝道:“你们快给大爷滚过来!” 李福康冷声道:“你们的衣服不合身,没有持令牌,连名字都不敢说……” 李英华高声道:“县令大人会要连刀都拨不出来的衙役吗?” “我们去官道,那边人多。”李健安看到刘海也拨出刀来,拉着弟弟往回跑。 万四见李家兄弟转身要跑出树林,急眼叫道:“弟兄们抓住他们!” 240全部拿下 突然间,从树林深处冒出四、五个穿着黑衣、青色的汉子,人人手里举着长刀,凶神恶煞般朝李家兄弟狂奔追去。 李敏寒心里大急,叫道:“救命!” “你们果然是假冒的衙役!”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胆敢假冒衙役还敢抓人,你们不要命了!” “来人啊,坏人假冒衙役杀人!大伙把他们抓了送官!” 李家兄弟气愤填膺高声叫嚷朝官道上跑去。 “小王八蛋,官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你们跑过去也没有用。” “一群小兔崽子,看你们的腿快,还是爷爷的刀快!” 万四、刘海嘴里骂骂咧咧,领着几人风驰电掣般追上前,眼瞅着就要追到跑在最后面的李健安,嗖嗖嗖,几支铁箭射至。 铁箭如同长了眼睛,每支箭都射中一人,不多不少正好一个人中了一箭。 “哎哟!”万四的右胸中箭,惨叫出声,痛得晕厥倒地。 刘海的左腿腿肚子中箭,其余几人的大腿、肚子中箭,无法前进。 殷红的血流出来,滴在还没有生出绿草的土地上,把泥土染红,空气里飘散淡淡的鲜血味。 八个背着弓箭佩带长剑的黑衣人分别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奔至。 为首的黑衣人,身材高瘦,右脸颊有一道三寸长伤疤看着狰狞吓人,目光冷漠,挥手道:“全部拿下!” 刘海还想逃跑,挥刀刚刚比划了一下,就被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一脚踢中右腕,痛得弃了刀哭爹喊娘,眼泪都出来了。 八个黑衣人三下五除二把万四等人全部用布塞了嘴巴,然后用绳子绑了。 为首的黑衣人将驴车牵过来,交给已经站在官道边仍在深深震惊之中的李家四兄弟,朗声道:“吾等奉县公爷之令保护四位公子,现已拿下凶手,这就带回燕城赴命,请四位公子依旧去学堂读书,对外不要声张。” “原来是县公爷救了我们。” “多谢县公爷派你们暗中保护我们兄弟!” 李家兄弟鞠躬并齐声道谢。 “我家县公爷收到表老爷的信,是表老爷说你们有危险,请县公爷派人相救。”黑衣人不敢受礼,躲到一旁,等李家兄弟的驴车走远,这才与同伴把万四等人带走。 李家兄弟在驴车上低声议论,心情很难平静。 “原来他们是燕王府的护卫,难怪武功这么高强。” “他们刚才一直隐身在四周,我们都没发觉。” “表老爷就是江哥哥。原来是江哥哥救了我们。” “不知道假冒衙役的两人是谁,幕后者又是谁?” 黄昏,李家兄弟下了学堂,惊魂未定的回到家里,一进家门就说了白天差点被假衙役劫持的事情。 大周国的律法规定假冒官员轻则杖打五十流放三千里,重则斩首。 衙役不是官员,但也是官府里的成员之一。一般的歹徒可没胆子冒充衙役。 赵氏吓得脸色苍白,哭泣道:“我的儿,你们差点就没命了。我们家得罪谁了,怎么会引来这样的凶徒?” 李福康喃喃道:“当时我们都吓傻了,没来得及问。” 李英华忍不住夸赞道:“县公爷手下的黑衣人真厉害,比说书里的侠客还厉害。” 李如意问道:“我给了你们能把人迷晕倒的药粉,你们怎么没用?” 李健安叹气一声,“我们不敢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衙役,不敢用药粉。” 李英华咬牙切齿的道:“他们就是利用民怕官的心思,冒充衙役来害我们!” 李如意想了又想,目前为止家里没有跟任何人结仇,排除仇杀那就是为了利益,难道是豆腐方子,对方没有得逞,肯定要再派凶手,便道:“哥哥,这几日你们别去学堂,等事情查清楚确定没有危险了再去。” 赵氏跟着无比担忧的道:“是。你们别去了。” 李福康满脸失望,问道:“我们才在县里的学堂读了几天书就不去了?” 李健安问道:“学费都交过了,几个月后还要参加考试考书院,怎能不去?” 李如意瞟了一眼仍在流泪的赵氏,缓缓道:“哥哥,这几日你们可以去江哥哥家,让江哥哥教导你们。” 李山开口道:“吃过饭我们去江府谢谢青云。” 赵氏抹泪道:“多亏了青云给县公爷写信求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李如意环视四个哥哥,问道:“江哥哥怎么提前知道这些人要害你们?” 李家兄弟异口同声的道:“不知道。” 一个时辰之后,除去赵氏、两个小婴孩,李家人出现在江府的大厅。 “原来幕后人是马家,蓄谋已久,那些人一直跟踪我们,等到今天才动手。” “我们家的豆腐买卖太好,马家无比贪婪,劫持我们就是为了从我们嘴里得到豆腐方子!” “马家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们家只有一人在尚县衙役当捕头,就敢让手下冒充衙役劫人抢方子!” 李家四少年从江青云嘴里得知真相之后愤怒不已。 李如意再次感觉到自家无权无势,心里暗暗打算先买几个身怀武功的奴仆,然后跟当地的权贵多走动,这样可以震慑暗中要害李家的坏人。 李山再次感激道:“多谢青云。” 李如意很是动容的道:“江哥哥,多谢你写信给县公爷,请他出面救我哥哥。” 江青云环视李家人,缓缓道:“长平县令与尚县县令平级,没有权力缉拿马家人归案,我就请莫玄出面将那几人都交给尚县县令的顶头上司燕城刺史。这样一来,尚县县令无法庇护马家,马家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官场上的事情李家人都不知道。这对日后李家四少年参加科考是无利的。作为他们亦师亦友的江青云此番话就是在教导官场上的事情。 李英华有些兴奋的道:“我明白了。县公爷亲自开口,刺史肯定会重判马家,让马家没有翻身的机会,日后无法再窥视我们家的豆腐方子。” 江青云淡淡道:“我已跟莫玄说了,此次燕城官府审判马家,不要提及你们家。” 众人均面露疑惑,不知他为何这么说。 241青云提点 江青云解释道:“马家不止一次派人假冒衙役残害百姓,马家父子手上沾满人命,他们以前犯的罪足矣被刺史判死罪。为了不让更多的人注意到你们家,我不想将你们家牵扯进去。” 李家人无比震惊,而后是深深的后怕,如果没有江青云暗中派人保护,如果今日李家四兄弟没有警觉,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马家不止一次这么干,真是丧心病狂!” “听说马招在尚县当了许多年的捕头,这么多年,马家害了多少人?” “这样的大恶人竟然能当一县捕头?” “还是江哥哥考虑周全,不把我们家牵扯进去。” 李如意冷声道:“这样的人必须斩草除根。这次得让马家永远翻不了身!” 江青云瞟了李如意一眼,丝毫不以为她心狠手辣,赞赏的点点头,“正是。” 李家人离开江府在回家的路上,心情都有几分沉重。 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恶的人,马招父子跟张秀才一家是亲戚,张秀才知不知道马家干的这些事情? 李如意在驴车里跟四个哥哥一本正经的道:“你们得练武。” 之前李家兄弟只是跟着李如意打打军体拳、做俯卧撑,没有习武,经过今日之事,深以为学武的重要性。 四人异口同声的道:“好。” 李如意道:“我跟江哥哥说,让他找一个功夫好的护卫教你们武功。” 李福康忍不住低声道:“江哥哥以前提过让护卫教我们武功,只是……” 李英华轻叹一声,道:“娘不同意。娘认为我们习武浪费时间,没有时间读书。” 以前李如意让四个哥哥晨跑打军体拳,赵氏都不太同意。没想到赵氏骨子里还是重文轻武。 “经过这次的事,我想娘不会反对你们练武。”李如意语气带着安慰。 回到家里,李山就跟在大厅等候的赵氏说了前后经过。 赵氏自是对江青云好十分感激。 她对于自家的豆腐买卖多少知道一些,经常来自家取豆制品的马松就是马家父子的亲戚,当下问道:“马家父子抢夺我们家的豆腐方子,此事马松可否知道?” 李山对马松的印象很好,答道:“马松应该不知此事。” 赵氏冷声道:“我看没有马松露口风,马家父子也不会知道我们家的买卖十分红火。” 李山道:“就算没有马松,方圆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我们家的买卖好。” 赵氏见儿女都不吭声,又问道:“马家父子是马氏的娘家人。马氏夫妻会不会参与此事?” 李健安开口道:“我老师张秀才已跟马家父子断亲,他肯定不知道此事。” 李山十分敬佩张秀才的人品,不容置疑的道:“张秀才绝对不会参与此事。” 李福康低头小声问道:“我们家要不要跟我老师打声招呼,告诉他马家父子手上有许多人命,让他不要窝藏马家父子?” 李山起身道:“我这就去趟张家。” 李如意连忙道:“不行。爹,案子还没结,你现在去张家,张秀才知道告诉马氏,马氏肯定会告诉马家父子,打草惊蛇,到时马家父子跑了,功亏于溃。” 就在李家谈论马家父子时,几十里外燕城的燕王府,世子周景望正看着周莫玄送过来万四几人的口供。 光是万四的手里就四条人命,这还不算马家父子亲自出手杀的人。 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县城捕头,就能在拥有几千人的县城一手遮天,杀人劫财,无恶不作。 可怜那些被残害冤死的百姓。那些百姓都是北地的子民! 周景望再好的修养都气的拍案怒骂,砰,一个官窑制精致雕刻山水图案的白瓷茶杯成了泄愤之物,被砸的粉碎。 周莫玄在来之前已经气过一场,现在怒气未消,等嫡亲的兄长心情平复一些,道:“表叔在信里说此案人命若超过五人,就不要交给燕城刺史,直接由我们王府处置。” 大周国律法规定,辖地三人以上是大案需报朝廷,五人以上是特大案件,需报朝廷,由朝廷复审。 燕城方圆几百里都是燕王的封地,也就是辖地。 如果因为此案被朝廷派刑部官员驻扎燕城,有损燕王的威望,再者皇帝肯定会借机派出官员入驻,这样就等于变相的收回燕王的权力。 江青云一开始没有惊动长平县衙门,更没有让李家人直接到燕城衙门告状,就是高瞻远瞩,为燕王府着想。 甚至江青云谨慎的都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李家人。 周景望虽在气头,也想到了这点,心里感激江青云为王府着想,当下对弟弟道“你带二百人去一趟尚县,将马家抄了,人犯带进地牢审讯。” 此时已是傍晚,从燕城到尚县抓人来回一趟至少三个时辰。周莫玄丝毫不觉得辛苦,二话没说抬腿就走。 “来人,执本世子令牌将尚县前任县令全家带到王府。”周景望清楚的记得尚县前面三任县令都是刘侧妃娘家的亲戚。 李家父子犯下滔天大罪,尚县县令若不知情或是知情都是重罪难逃。 三任县令当中只有一位告老还乡,没有官职在身,周景望可以直接将他缉拿。 还有两位仍有官职在身,周景望若是没有十足的罪证抓人,肯定会遭到刘侧妃娘家官员弹劾,到时有损威望。 初春的夜晚,没有阳光的照射,天地之间一片寒冷,从狼国入境的西北风一路高歌肆虐北地。 金鸡镇是燕城至尚县的必经之地,静寂的官道被激烈的马蹄声打破,三百骑兵经过,连大地都在颤抖。 张家的马氏本来就睡得轻,再加上年后被张秀才禁足,街坊邻居认为女儿名声不太好,心情十分抑郁,半夜失眠,起身穿了衣服想去外面转转,走出房间时感觉到地面在震动,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心里一跳,莫明恐惧。 难道要发生什么大事? “是要打仗了?”马氏嘀咕着,压根没往娘家那边想,去了大厅点上油灯,想到往日与张秀才的恩爱,如今张秀才都不愿意碰她一下,心里十分悲凉,忍不住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马氏都哭的打盹了,突然间听到大厅的门咯吱一声开了,再看进来的男子竟然是他。 242窝藏包庇 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白衣中衣中裤赤足无比狼狈的少年。正是马良辉。 原来周莫玄带兵抄马家,马家有地道,马招见事情败露,为了留下血脉,揽下所有的罪名,让马良辉从地道逃跑。 马良辉从地道逃出来,站在离家不远处亲眼看到燕王府亲兵把李家抄了,将李家主仆全部用绳子绑了带走。 他在尚县的朋友都是酒肉朋友,不敢前去求救,就来到离尚县最近的姑姑马氏家。 他翻墙进的张家,正好看到大厅亮着灯光,趴在门边听了一会儿,确定里面只有马氏,这才推门而入。 “可是良辉?”马氏以为在做梦,还揉了揉眼睛。 “姑救侄儿一命。”马良辉跪倒在地,将李家被燕王府抄家,所有人被抓走的事几句说完,“姑姑借侄儿衣服盘缠,侄儿逃出北地,待日后东山再起,再来报答姑姑。” “你们犯了什么事,怎么引来了燕王府?”马氏又惊又怕又担忧,差点晕倒,被马良辉扶起,又被马良辉一个劲的催促,赶紧回了卧房把张秀才的衣服鞋子帽子及家里的银票碎银拿出来交给马良辉。 马良辉穿戴好这就匆匆离开,走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张银芳的卧房。 马氏回到卧房,更是睡不着,担惊受怕又哭了起来,张秀才问道:“你进进出出干什么?” 次日,尚县马家被抄、马良辉逃跑的事就传遍了方圆几十里,别说金鸡镇,就连礼村的人都知晓了。 闻讯,李山、李健安、李福康赶紧去张家告知张秀才。 李福康担忧的道:“老师,马家父子手里有几条人命,犯的是大罪,您家千万不要窝藏包庇马良辉。” 张秀才面色苍白,都不知道怎么把李家父子送走的,回到大厅想了片刻,就叫奴仆把马氏送回娘家。 张芸双手搀扶泪流满面的马氏,问道:“爹,我娘做错了什么事,你把她送走?” 张秀才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也走!”这般把妻女都打发走了,再将两个儿子及奴仆召集到大厅,再三叮嘱不得窝藏包庇马良辉。 张祺待奴仆退下,忍不住问道:“舅舅、表哥犯了什么罪?” “能够让燕王府的亲兵出动足矣杀头抄家的罪!”张秀才见大儿子面色惊愕,肃容道:“你记住,我们家早就与马招家断亲,自年后就再无来往。” 且说周莫玄亲自率令三百骑兵将马家人缉拿回府,一边审讯马招,一边派人通缉马良辉。 马招将所有罪名包揽,为了让燕王府放过马良辉,也为了不连累到马家,在夜里咬舌自尽。 不过他在生前已经把历年杀害的百姓名字及包庇他的几名官员全部供了出来。 在马招担任尚县捕头的期间,招揽当地的流氓混混土匪四十余人,总共作案十一起,杀十人,贩卖十七人,抢劫银钱货物五千余两白银。 曾任尚县县令的四位官员都得到马招的贿赂,对马招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马招已死,只凭他的供词还不够。那些无辜的百姓有的惨死,被马招的人弃尸荒野,有的被卖,现在不知流落至何处,生死未卜。”周莫玄立刻派人去供词里说的杀人弃尸地点检验,又派人去寻找被卖掉的百姓。 周景望派人将供词当中提到的四名官员,哪怕已经告老还乡,全部带至燕王府,又将所有的流氓混混土匪缉拿归案。 三日之后,燕王周冰在议事厅见到了供词,怒不可遏,又召见四位官员,而后下令将他们全部斩首。 四位官员当中最倒霉的就是尚县新任不到一年的县令。 去年这位县令刚来就听说马招手里有命案,寻了一个错处拿下马招的捕头,不过人生地不熟,没有力量跟马招斗到底,只能同意马招的要求,招马良辉当了衙役。 今年要不是贵人提出让马良辉当捕头,这位县令压根不会提拔马良辉。 这下可好,这位县令因为任马良辉当捕头,被盛怒之下的燕王周冰判了死刑。 “下官冤枉!下官好冤枉!要提马良辉当捕头的不是下官,是另有其人!”县令跪在燕王府的议事厅外重重磕头,额头乌青一片,旁边的三位老县令有两个已经吓得溺了,还有一个直接晕厥过去。 从议事厅传出周冰阴冷威严的声音,“何人?” 此事县令为了保命,也顾不得了,大声道:“刘侧妃。” 刘侧妃就是燕王周冰的侧妃。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周冰的意料,但是却在周景望、周莫玄意料之中。 尚县连续三界的县令都是刘侧妃娘家的亲戚。刘侧妃的娘家就在离尚县几十里外的城府。 过年时,刘侧妃经过周冰同意回娘家探亲,路过尚县县城,不小心丢失了荷包,正好被马良辉捡到。 荷包正是燕王周冰以前随手送给刘侧妃,被刘侧妃视为定情信物,时常拿出来戴着气王府的众位妃嫔。 马良辉将荷包交给刘侧妃,入了她的眼,就向尚县县令推荐马良辉当了捕头。 堂堂的王府侧妃,怎么会把随身携带的荷包丢在尚县县城的街道,这其中是有马良辉的设计。 不过,刘侧妃向来自命不凡,认为智慧高人一等,并未怀疑马良辉。 这下好了,马良辉犯下大罪,尚县县令为自保把刘侧妃给供了出来。 周冰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打三十,发配边关为军奴。” 这位县令能不能熬过杖刑,能不能活到走到边关,能不能当军奴活下来,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刘侧妃得知此事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还没等她与亲生的儿子周哲文想出对策,周冰就以王府后宅不得干政为由下令将她贬为没有品级的妾,并禁足三年。 侧妃由朝廷册封,除去圣旨还有官职文书等,不是周冰自己可以撤掉的。 不过,在北地周冰说了算,朝廷天高皇帝远,谁能管到燕王王府。 “娘,您定是上了马良辉的当,孩儿必须把他抓住交给父王处置。”周哲文深深知道如果不交出马良辉,会被周冰怀疑他们母子窝藏包庇马良辉。 次日,一辆黑色低调却奢华的马车停在了燕王府侧门。 243青云献策 春光灿烂,一身白衣俊美似仙的江青云坐在马车里面闭目养神。 马车进了侧门在王府缓缓前行,一刻钟之后停了下来。 福伯先下了马车,然后扶着江青云下来。 江青云在王府奴仆恭敬的目光之中进了一座五进的宅院。 这里是秦太妃的居所,也是江青云常来之处。 在秦太妃面前最有脸面的大奴婢穿着蓝丝绸长裙,戴着珍珠金钗,看上去像燕城的贵女,温柔的笑声带着两分亲近,道:“我们太妃从昨个开始就盼着您过来了。” “我也是思念姨母。”江青云说的是实话,为了能够早点见到秦太妃,天不亮就出发。 秦太妃见到嫡亲的外甥江青云,十分愉悦,打开话匣子,先是对江青云嘘寒问暖,然后又说自己近日的生活。 “表哥、表嫂可好?”江青云今天来的目的不止是看望秦太妃。 秦太妃脸色微变,情绪有些低落的道:“你表哥这几日心情不好,到我这里都不带笑的。你要是没有要紧的事,就不要去见他。” 江青云问道:“表哥可是为了尚县的案子心情不好?”这屋子里都是秦太妃的心腹,没有不能说的。 “是。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我这个老婆子听了都很是难受,你表哥更别提了。” 江青云坐了一个时辰,正准备离开去见周冰,却见穿着一身紫衣俊美无双的周莫玄来了。 “表叔,我听门卫说你来了就赶紧过来。”周莫玄竟是朝江青云鞠躬行礼,“请受小侄一拜,多谢你出谋划策。” “一家人客气什么。”江青云双手扶起周莫玄,在秦太妃的疑惑目光中说了前后经过。 秦太妃恍然大悟道“原来尚县的案件牵扯到小神医一家,还是你最早发现的凶犯。” “正是。”江青云低声道:“姨母,我想见表哥为此案的后续献策。” 周莫玄十分好奇的问道:“表叔,你先跟我奶奶说说要献什么策?” “瞧你心急的,你就不能等你表叔跟你爹说完了再问吗?”秦太妃宠溺最小的嫡孙,但是在公事上面一向非常谨慎,认为江青云要给周冰献策定是机密的事,事情未成不能泄露。 江青云微笑道:“莫玄可以随我一同前去见表哥。” “我爹这两天心情不好,见谁都发火,不过,为了表叔,我就跟着去一回。”周莫玄摸摸脑袋,这就跟着江青云去见周冰。 很快,叔侄二人就在议事厅里见到了刚跟几位官员商议完政事的周冰。 江青云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道:“王爷,我提议在燕城成立督查司,在各城府设督查所,县城设督查队,镇设督查室,表面上督查各地官员贪污受贿犯法行为,实则收集各个方面的信息情报。” 他在燕王府居住的那些天,曾听周景望透露过燕王府在各地设有探子,但是那只是城府与边防,没有涉及到县、镇。 此次马家父子的大案就是发生在县城。如果县城有探子,燕王府就不会到现在才查案。 周冰是第一次听到督查司三个字,前朝本朝都没有设立过督查司,朝廷得知消息都是由地方官上报,燕王府就是怕地方官隐瞒不报,在各个城府放了几个探子打探消息,每隔一个月用书信上报。 如果按江青云所说成立督查处,那么督查部门设在各地的衙门里面还是什么地方。 如果设在衙门,督查部门的人天天与衙门的官员见面,官官相护,怎么举报? 如果不设在衙门,那又该设在哪里比较安全? 还有每个县镇都设督查部门,北地这么大,所需的人力物力可不小。 “如何设立,人数各是多少?” “这是我写的设立督查部门详细方法及推荐的督查司司长的人员名单,请你过目。”江青云将早就准备好的信件取出来双手呈上。 周冰颇感兴趣的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估计至少二十页一万字,白纸上面十分俊逸的墨字,这是江青云亲笔书写,光是看字就赏心悦目,不禁感激道:“表弟费心。” “我就不打扰表哥。”江青云话毕就起身离开。 周莫玄心里痒痒想看那封信,把江青云送至秦太妃的宅院原自返回,却见周冰坐在原地聚精会神的瞧看那封信,姿势任何没有变化,看来信里的内容深深的吸引住了他。 “考虑十分周全细致。很好!”周冰忍不住拍案叫好,抬头看到周莫玄稚气未脱的笑脸,想到江青云在信里大力推荐周莫玄任督查司司长,不禁收了笑容,把看过的十几页递过去,肃容道:“你看看有何想法。” 周莫玄一目十行看完,心里对江青云更加的佩服,在看到自己的名字时,不禁狂喜,原来江青云这么看好自己,向父王推荐自己当北地督查司的第一任司长! 自己没有办法进入燕军,表叔就想办法让自己当督查司司长,给自己找个事情做,能帮上父王、嫡兄,还能有权力。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特别是出生在王府嫡系的自己。为了母妃、嫡兄、自己,也要拥有权力。 知我者表叔也。 “父王,孩儿愿意当督查司司长,成为您俯瞰北地的眼睛。您同意孩儿当司长?” “这么大的事岂能儿戏。你即是想当司长,那你说说该怎么当好?” “孩儿把信瞧完,想一想再向您禀报。”周莫玄用前所未有的谨慎把信仔细的看三遍,不错过一个字。 周冰坐在一旁喝茶,静静等待的同时,思索江青云的提议。 正如江青云信上所说,北地广阔且与狼国为邻,是大周国的门户。 将北地治理好,把各个城府县镇变成铁桶一般,就不用担心狼国骑兵大举侵略。 治理北地,主要是靠官员仁治,纵观历史,清官难求,如果在各地设下督查部门,不敢说官员个个都变得清廉,至少没有那么明目张胆有所收敛。 官员没有贪心,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些。燕王府得了民心,北地就稳固,不惧怕狼国侵略。 244美少年司长 督查部门除去燕城、城府外,县镇的都设在民间。 燕城的督查司就设在燕王府,方便司长随时向燕王禀报。 城府的督查处所设在繁华地段,用燕王府名下的房子。 县镇的督查部门是隐蔽的,不需要有专门办公的地方。 信里还说督查部门用人可以委任从燕军退役的军人。 燕军每年都有一定的士兵退役还乡,他们在军队待过,接受了军队严格的训练,服从意识强,听从指挥,只要给他们一定的银钱,肯定愿意。 至少给多少银钱,每人除去保底的月银,每次提供有用的信息奖赏银钱,奖赏的银钱半年一结。 房子、人的问题都解决了,如今要解决的就是经费问题。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干什么事情都需要银子。 北地这片土地十分辽阔,却不富饶,甚至可以说贫瘠。税收很低不说,还常有干旱雪灾,每年都要救济百姓。 皇帝将北地大半的土地划给燕王府,看似大方,实则是想在甩包袱。 燕王府的每一笔支出都是有定数。如果拿出一部分去办督查部门,就得从别的地方挪银子。 那么从什么地方挪银子合适?如果向几位心腹官员提出此事,肯定会遭到反对。 可是从长远来看,成立督查部门的弊远大于利。 周冰正在思索经费的问题,耳边响起一个响亮自信的声音,“父王,您若让孩儿担任督查司的司长,每年不用给督查司拨银子,银子孩儿出了!” 这就是周莫玄想出来的争夺司长位置的办法。 督查司这么大的一个司,所需经费肯定很多,不过,周莫玄名下的产业也很多,每年坐收万两银子。 他为了能当上司长,掌握权力,施展自己的才华,愿意舍去万两银子。 “当真?”周冰眼睛圆瞪,这回真是对嫡幼子刮目相看,本来只想任命他为副司长,让他跟在司长屁股后面学学东西,没想到他这么舍得,比起几个庶子强太多。 “真的。爹,孩儿的一切都是您给的,孩儿愿意把所有的银子用在办好督查司上头。” 周冰激动的起身拍了拍周莫玄的肩膀,笑道:“我的好儿子!好。上阵不离父子兵。好样的。” “不过,爹,孩儿只有一条,督查司的事情都由孩儿说了算。” “你小子想要干什么?哈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好。我便依你!”周冰立即派人将周景望及几位心腹高官传至商谈成立督查司。 周景望趁着商议休息单独跟周莫玄时,情不自禁的夸赞道“表叔有大才,比府里的一群谋士都睿智。” “那是,表叔是能当状元的人。这回表叔帮了我的大忙。”周莫玄丝毫不觉得每年花许多银子争到司长的位置是件亏本的买卖,反而觉得太值了。如果没有江青云的推荐,这件好事不见得落到他头上。要知道几个庶兄弟比他有钱的不止一个。 “表叔帮你,也就等于帮我。” 周莫玄笑眯眯道:“对。我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这一日,北地成立了督查司,年仅十三岁的周莫玄成为第一任司长,名震燕城。 周冰为支持督查司,也是对周莫玄很大的信任,赐他令牌一枚,可以在北地各个地方调动三千燕军,在罪证确凿的情况下,可以缉拿五品以下的官员。 一夜之间,周莫玄在北地成为周冰、周景望之外最有权力的男子。 周莫玄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选任下属。 燕王府的督查司设司长、副司长、上督查、中督查、下督查、给事(两名)职位,除去司长,还有六个职位,副司长是正四品上,给事是正六品下。 周莫玄向周冰要了一个威名在外很有能力的中年官员当副司长。 这位副司长曾经是南方的官员,因太过刚直,得罪了当地的高官,被贬到北地,后来被周冰发现任命城府的主官,原来只是正五品上,一下子连升三级,对周冰、周莫玄感激无比,立誓要干好。 剩余的职位,周莫玄就从周景望推荐的官员及自己的好友当中挑选。 各城府的督查所设所长、给事两个职位。所长是从五品上,给事是从七品上。 此次设置督查所的城府共有十一座,一下子就有二十二个职位。 这么多的职位,一下子北地各大世家向周莫玄推荐家族的子弟。 他们推荐的子弟都是无法通过科考或是参军的,有几人甚至身有残疾。 周莫玄亲自对这些子弟进行挑选。 第一条忠诚,如果不对燕王府忠心耿耿,哪怕条件再好也不会用。 第二条身体,并不歧视残疾人,只要能够完成任务就可以选用。 第三条是才识能力。 挑选出来的人由副司长负责教导两个月。 教导的内容由江青云负责出课本,大致是督查的条例及对象、内容等等。 最后通过考核者,由燕王府直接册封官职,到各地上任。 督查部门除去官员,还有由退役士兵组成的督查员。 督查员的名册只有督查司的官员才知道,对外保密。这样方便一线的督查员调查取证,对他们是一种保护。 周莫玄按照江青云策划,给督查司配督查员十名,下属十一座城府督查所每个所配督查员六名,四十七个县城的督查队每个队配督查员两名,一百六十二个镇子每个镇督查室配督查员一名。 官员的俸禄由北地燕王府支出,督查员保底的月银及奖赏就得由司长本人支出。 如此,光是雇佣督查员的费用一年就高达万两银子,这还不算督查时跟踪、窃听、调查取证等所需的费用。 这些费用全部都由周莫玄出。 督查司成立一个多月,周莫玄沉浸在新官上任的喜悦与忙碌之中,没有意识到费用的庞大数字,压根没为银子发愁。 江青云则陷入繁忙的出督查教材之中,对于过目不忘的他来说,写教材不难,难得是这是的前所未有督查内容的教材,没有任何参照的书籍,一切都得他自己琢磨。 245三个新点子 “莫玄任了司长,我去燕王府时,那些人表面上恭喜祝贺他,实则心里要看他的笑话,看督查司出乱子,看他失败。” “督查司长是我向表哥推荐他当的,我必须要帮他当好司长。” “万事开头难,督查司先期的事情一定要做好。” “不急于查出大案子抓人,不急于打探到重大消息,而是要制定规矩,培养专业督查人材,为今后开展督查打好扎实的基础。” “力求稳,不能贪快贪功。” “督查员大都出自退役燕军的基层士兵,他们不识字,怎样传递信息?” “教导督查员识简单的字还是编撰一套暗语?” “暗语的好处就是保密,不好的地方就是易出错。” “都督员立功有奖赏,官员立功是不是也要奖赏?” “如果督查官员本身犯罪,督查员如何越级揭发?” 江青云经常独自在书房思考到深夜,灵感来了,从深夜写到次日黎明。 督查教材注耗费了他大量的心血。他在背后默默无闻付出。 他的身体不好,经不起熬夜,每次都弄得精神十分不济,两眼布满血丝,福伯、周伯、刘婆看在眼里,很是担忧,可是他好不容易有了少年的朝气,对生活有了期望有事情可做,不再是暮气沉沉,这可是大好事。 于是,三位老奴纠结劝不劝江青云熬夜写教材。 一年之际在于春,十几里外的礼村,李如意跟江青云一样忙碌。 李家的新房盖了一个多月,盖房的不是别人,而是王族的人。 王族人在得知李家要搬走很是不舍,为报答李家的恩情,主动提出来免费帮忙盖房子。 要知道王族现在砌火炕的活已经排到年底去了,为了给李家盖房子,所有的成年男子都回村,等盖完房再去砌火炕。 王族人的付出让李家人十分感动。 李如意跟家人商量就将新房的图纸交给王族人,允许王族人可以用图纸里的新点子给别人盖房。 没错。这次李家的新房,李如意把抽水马桶、淋浴、沼气厨房都弄出来了。 去年李家修房子,那时李如意手上没有多少银子,再加上怕赵氏反对,就没折腾,这回手上有银子,且新家要住许多年,就按照自己的想法画出图纸。 抽水马桶、淋浴都是简易版的。 抽水马桶用的也是马桶,只是桶上有个水箱,人解完手,一拉水箱的绳,水就从水箱里面冲出来将污秽冲走,桶下没有底,冲走的污秽直通下水道。 这比粪桶方便的多,比旱厕干净卫生的多。 淋浴就是在高处设一个大水箱,用竹竿将水箱的水引出落至低处,洗澡之前,把兑好的热水放进水箱里面,人站在低处沐浴。 李如意刚来李家时,李家有一个很破旧的浴桶,全家人都用这个浴桶洗澡,这样很不卫生,但是没有钱,没有办法改善。 后来,李如意有钱了,就把那个破得不成样的旧浴桶丢了,买了三个新浴桶,她与赵氏一人一个,家里的男子用一个。 人在浴桶里洗澡,头发、身体都在里面洗。大周国人都是长发,每回李如意在浴桶里沐浴都深感不舒适方便。 再后来,李家有了奴仆,李如意又买了一个给伍家人用。 李家就有四个浴桶,堪称礼村拥有浴桶最多的人家,这事村里人在跟外村人炫耀时还拿出来说。 如今李家盖新房,李如意没跟家人商量就设置四间淋浴房,每间都近三十平米,每间都拥有十个淋浴管,打算她与赵氏一间淋浴房,李家男子一间,伍家人一间,还有一间暂时空着。 四间淋浴房能同时让四十人沐浴,也是高瞻远瞩。 抽水马桶、淋浴对于建过房子勤劳肯吃苦王族人来说新奇但还算容易,经过十几次的实验建好之后,王海等人忍不住到李山面前夸赞。 李山一听,脸色变了,赶紧去找李如意,“闺女,你弄的那个什么水马桶,把粪便都冲走,我们家的田地拿什么施肥?” 庄稼地想要高产,一靠老天,二靠人干活,三靠施肥。 这年头对于种地的农民来说,人、牲畜排泄的粪便都是好肥料。 村子里穿开裆裤的小孩子都知道去官道拾来往大牲口拉下的粪便然后丢到自家的田里肥地。 李家主仆合起来十几口人,每天排泄的粪便足够肥好些地。 李如意早就料到李山会舍不得自家人的粪便浪费,微笑道:“您说的是抽水马桶,我们家用上抽水马桶,干净方便,至于排泄出来的污秽,您放一百二十个心,没有一点浪费,全部冲到了粪池。到时每隔几日,您让佃农挑走就是。” “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李如意说着就去卧房取来图纸,指着图纸的一处,“您看,这里就是粪池。我们家的抽水马桶下面有水道,直通到粪池的底部。” “原来这样。”李山摸摸脑袋,嘀咕道:“怎么他们没跟我说。” “新家太大,王族的人可干不过来,我还要弄沼气厨房,就找许家帮忙,从外面请了十几个人,其中包括打铁、做木器活的匠人,然后把图纸分成两份,王族拿到的是其中的一份,王伯他们看到的只是抽水马桶,没有看到下面的水道。” 许家就是许将军家。 李如意已经给许将军治疗近百日,许将军现在跟正常人差不多了,不过仍是不能受刺激。 许家对李如意千恩万谢,打听到李家要盖新房,送来极好 的木材做大梁,还再三说要出钱出力。 李如意正好要弄沼气厨房及新家具,就让许家帮忙找来铁匠、木匠。 “我们家的日子比以前好了,但是不能忘本,绝对不能浪费。”李山听到粪便能利用上,心里就踏实了,也没问沼气厨房是什么。 入春之后就是繁忙的春耕,李山给佃农买了农具,又租来了大牲口,脚不沾地的忙了半个月,终于在不耽误做买卖的情况下把家里的几百亩都种上了农作物。 246抽水马桶 春耕之后人们闲下来,有功夫办喜事摆喜宴,如今方圆几十里的喜宴,要是宴上没有豆腐就不叫宴。不管是豆腐、豆腐皮、豆腐丝,豆腐干,反正有一道豆腐菜就行。 这样,李家的豆腐买卖又红火起来,每天豆腐房做出来的豆制品供不应求,把李山忙得每天只能抽出不到一个时辰去县城看看正在盖的新家。 李山不问沼气厨房,李如意就不主动说。 夏季将至,用柴火灶做饭热死了不说,还把人熏得浑身柴火烟味,脸上鼻孔里都是黑黑的。 李如意心道:我们家一定要用上沼气厨房。 许家找来的两个铁匠当中有一个出自军队,原来打制过兵器,是个行家,得了沼气厨房的图纸视为珍宝。 沼气厨房用到的铁管、皮管什么的都是大周国没有的东西。 两个铁匠就算有图纸也得一次次的试验。目前,沼气厨房需要用到的管子什么只弄出一半。 沼水厨房相比抽水马桶、淋浴难度大的不是一星半点,且在做试验时有危险,王族人是绝对弄不了的。 李家盖的新房离江府不到二里路。福伯、周伯本着帮忙相助的用意时不时的过去一趟。 一回生二回熟。福伯、周伯去的多了,就跟王族人、许家请来的工匠熟悉了,然后亲眼目睹抽水马桶、淋浴房的建成,觉得新奇干净便捷,反正好处很多,回到府里就等着江青云空闲时说了。 江青云向来喜欢新鲜事物,春暖花开天气好,李家的新家这么近,就步行前往。 福伯指着紧贴在墙边砌的一个像漏斗一样的石器,兴致勃勃的道:“这是男子专用的尿池。不瞒您说,老奴与老周都在尿池里尿过。您要不要也方便一回?” 此时,几个王族人就站在主仆身后,全都壮着胆子笑道:“江老爷尿一个。”“江老爷也尿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江老爷那叫方便。” 江青云以前云游大周国,常在野外方便,正好小腹有些涨想要小便,扭头环视一群傻笑的老爷们,都没叫人关门,这就扯下裤子尿了一泡。 众人瞧到精瘦的江青云竟然拥有伟岸的男性象征。江老爷有颜有钱有才还有料。这可真是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均在心里自叹不如。 江青云按照福伯的说明,伸手扯下前面的绳子,哗哗,水箱打开里面的水通过管子冲至尿池,尿水异味全无。 “您请这边净手。”福伯带着江青云到一进房间的左边,那里有个一尺见方简易石头水池子,在池子的上面也是一个水箱,解释道:“此水箱的水用来净手。” 江青云净了手,又特意看了看用来解大手的便池。 每个便池都在一个单间内,这座茅房里面共有三个单间三个便池,可以让三个男子同时解手。 奇特的是有一个便池竟然是坐式不是蹲式,颠覆了人们对粪桶的认识。 便池与尿池一样上方有水箱,人方便完之后拉绳水箱的水冲下来冲走一切污秽,不同的是便池的水箱要大的多,冲下来的水流量大且快。 江青云特意拉了一下便池的水箱,在有些震耳欲聋的哗哗水声之中得出的结论是肯定能把污秽冲干净。 对于出自名门,又是燕王府常客的江青云来说,见过用过 许多权贵人家的茅房。 燕王府会客厅旁边的茅房堪称北地第一茅房,不过在江青云看过李家茅房之后,觉得如果李家茅房同样是上好的木材放上几盆花再熏上檀香,燕王府的茅房就得成了第二。 王族人忍不住问道:“江老爷,我们建的房子好不好?” “不错。”江青云微微点头。这个不错指的是抽水马桶。 主仆二人又去瞧看淋浴房。 江青云踏在铺有鹅卵石的淋浴房,穿着白色锦鞋的脚底都能感受到鹅卵石的棱角,好咯,疑惑问道:“为何不用木板?” 福伯就知道自家老爷会有此问,笑眯眯解释道:“李小姐说木板太滑,怕沐浴的人摔倒,还有人要是赤足踩在鹅暖石上面,起来按摩足底穴道的功效。” 江青云挑眉道:“赤足走在上面会疼。” “老爷,年少的人肌肤娇嫩踩在鹅暖石上会有痛感,像老奴这般上了岁数的人,皮糙肉厚踩上去非但没有痛感还有爽快的感觉。” 江青云问道:“你踩过?” “踩过。他们也踩过。”福伯回头跟王族的几人笑问:“你们脚痛不痛?” “不痛。” “江老爷,几间沐浴房的鹅暖石都是我们族人从河边捡来的,专挑圆润没有棱角的。” “小人还觉得鹅暖石不够尖利,磨得脚底痒痒的,像被蚊子叫一样不过瘾。” 王族的人均是咧着大嘴笑哈哈,有一个汉子为了显示自己脚板很粗糙,这就脱了鞋袜踩在地上,大步流星的踏着鹅暖石走了一圈,看见江青云露出笑容还得意的前前后后跑了几步。 江青云在参观完沐浴房之后,忍不住跟福伯道:“不知我姨母愿不愿意踩着鹅卵石沐浴?” 福伯微笑道:“您的一片孝心,太妃就算不愿意也要试试。” “那就算了。” “您可以在我们府里先建一个沐浴房,请县公爷沐浴,要是县公爷都觉得好,您就可以向太妃推荐。”福伯不止是想在江府修建沐浴房,还想建抽水马桶。 “此事可行。”江青云想到深陷督查司繁琐事务之中的周莫玄,他已有一个多月没来江府了,等沐浴房建好,就把他叫过来住一日体验一下。 福伯见江青云气色不错不现倦色,难得出来一趟,当下问道:“老爷,您要不要瞧瞧李家的沼气厨房?” “沼气厨房?” “对。小神医想出的这个沼气厨房,老奴只是听到就觉得太过神奇。老爷,这边走。”福伯说起李如意时,情不自禁的语气流露敬佩。 一个出自农家刚十岁的女孩,精通医术、厨艺,懂修建房子,还准备利用牲畜的粪便生出沼气来做饭。 放眼大周国,有几个女孩能像李如意这般。 247坚决反对 江青云被福伯及王族人请到李家新宅偏僻角落的一个大坑前。 这个大坑直径三丈、深两丈,专门用来储放粪便,粪便产生的沼气从粪便里出生,然后通过铁管传到十几丈外的厨房用来做饭。 王族人不懂沼气厨房,福伯就把工匠请过来解说。 两个铁匠在新宅见过的李山父子都是白丁,连个功名都没有,不像江青云是正经的举人。 两人连忙向江青云磕头行礼。 粗壮似牛的中年汉子从未见过江青云这般的神仙人物,这么年少就成了举人,以后考上进士定是飞黄腾达,没想到在李家还能跟未来的高官说上话,顿时有些激动的道:“小人贺虎,小人的铁器活是祖传的,家里三代人都曾给燕军铸过刀枪。” “小人丁河是许府派来给李家干活的。” 不知怎地,江青云听到两人是许府的人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以前李家有什么事都找江府,这次怎么不找江府,而是找许府? 江府没有工匠,可是能在燕城找到最好的工匠,还保证肯定比这两个人强。 他却是忘记这些天给督查司写教材忙得睡几个好觉,李家兄弟减少向他请教的次数,李如意不好意思找他帮忙请工匠。 贺虎高声道:“老爷,沼气通过地下管道传送到厨房。厨房就离这里十几丈。” 江青云提高声音问道:“什么管道?” 贺虎手里比划着,“就是将红铜制的管子,大约这么粗,每根长一丈,管子口有螺纹,将一根根的铜管接起来埋入地下。红铜不易生锈,比铁好多了。” 说到螺纹,那可是一项实打实创新的铁匠手艺。 他家代代都当铁匠,就没听说铁器上面有螺纹,这次他被许家派到李家干活,没想到学到了螺纹这门手艺。 就冲这个,他都要感激李家一辈子。 突然间,江青云问道:“你刚才说沼气能制火?” “是。煮饭烧菜得用火,沼气就等于柴木,可以燃烧产生高温把食物煮熟。”贺虎说燃烧、高温这些新名字时有些不好意思,这些都是从李如意的嘴里听到的,心性纯厚的他忍不住道:“这些是李小姐说的,小人也不懂。” 江青云不出所料的从贺虎嘴里听到李如意,就知道这些是李如意想出来的,继续问道:“沼气怎样才能燃烧?” 贺虎不止一次向好奇的人解释沼气厨房,答道:“李小姐说一打开沼气灶沼气冒出来就燃烧,有火可以煮饭烧水什么的。” 江青云听贺虎左一个李小姐,右一个李小姐,叫的好不亲热,目光犀利,扫了贺虎一眼,见贺虎眼神正直,看得出贺虎是发自内心的敬佩李如意,这才放下心来,目光落在大坑上,陷入思索,半晌方道:“沼气易燃。” 两名铁匠异口同声的答道:“对。” “易燃就意味着有危险。”江青云神色严肃,抬腿朝两个铁匠刚才指的厨房方向走去,“你们带我去沼气厨房瞧瞧。” 很快就到了李家的厨房,厨房的房子及外围都建好了,院子中央的水井也打好了,只是最重要的沼气炉灶未完工。 两名铁匠见江青云的目光落在准备建沼气炉灶的地上,连忙道:“炉灶需要的零件还没有打制好。” 贺虎甚至感慨道:“小人太笨,那些零件有图样都制不出来。” 江青云又问了沼气管道从哪里出来及埋在地下多深的地方等等问题,坚信沼气池太危险,不容置疑的道:“沼气易燃,沼气池暴露在太阳之下,到了炎热的夏季容易着火,实在很危险,你们不能再建!” 众所周知,北地十分干燥,到了夏季,天气炎热,更是如此,为了防止火灾,普通人家的柴木都得放在柴房里面,正午时还要洒上水。 李家的沼气池一天十二个时辰暴露在外,现在天气不热还好些,夏天正午高温时,沼气池产生的沼气万一燃烧着火如何是好? 之前两个铁匠给李如意说过这方面的担忧,但是李如意解释是李家的沼气池很小,产生的沼气量不会自燃,让他们不要担心。 两个铁匠面面相觑。 这个举人老爷生得跟仙人一样,只是有一点糊涂,这里是李家,他们只听李家人的话,怎么能听举人老爷的话? “李小姐说沼气池小,沼气少,夏天不会着火。” “举人老爷,没有李小姐的命令,小人不能停下手里的活。” “沼气厨房肯定会停止,你们做的是无用之功。今日我就会跟如意说。”江青云想到李如意,已经好些天没有见到她,小姑娘个子有没有长高,听到不让她建沼气厨房会不会生气。 福伯等着快要走出李家新宅时,问道:“老爷,您要去李家?” “去。”江青云心想等着粪便进入沼气池再阻拦可能就晚了。这就回府坐着马车去了礼村。 天气暖和,为了通风,马车的车窗窗帘掀起,江青云透过车窗望向官道边的田地,一望无垠的麦田,绿油油的麦苗长势喜人,中间夹杂着几亩菜地,开了花的油菜金灿灿,随着春风左右摇摆。 泥土与植物的气味充溢着天地之间,这个时候的北地生机勃勃,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许久没来礼村,发现有了变化,进村的两家茅草房没了,全部变成了砖房,新砌好的房子被一人高的篱笆院子围着。 几个小孩子在院子玩耍,他们身上不再是破破烂烂打满补丁的旧衣,取而代之的是八成新的衣裤,就连鞋子都是新的。 唯一不变的是他们的笑容还是那么灿烂,鼻子还是挂着鼻涕。 “又有商家去李家买豆腐。” “哦,马车哦。” “李家又来买豆腐的人了。” 两个村里的老人被小孩子围着猜测着马车里的人身份。 马车再往村里驶去,江青云又发现几家旧房换了新房,村里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穿着没有打补丁的衣服,这是在富饶南方村子都见不到的情景。 这一切的变化都是跟李家,跟那个叫做李如意的小女孩有关。 248争吵生气 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改变了家人的生活,还改变了全村人的生活。 江青云的内心比确定李如意是神医时还要震撼。 相比之下,他出生名门,拥有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考中举人,除去前不久向燕王周冰献策建议北地成立督查司,没有改变任何人的命运。 他觉得自己做的不够,以后还要多想能让百姓日子过好的点子向燕王周冰献策。 “江哥哥、福伯!”李如意银铃般的声音从篱笆墙里传出。 今日的李如意梳着双丫鬟,戴着一根珍珠银钗,穿着淡绿色的上衣,深绿色的长裤,小脸洋溢着惊喜的笑容,一双水灵灵的杏仁大眼睛,柳叶眉笑弯弯,看着十分秀气精神。 江青云禁不住脸上挂起笑容,伸手比划了一下,上次来时李如意只到他的胸口,现在已经到他的脖颈,他的个子在长,李如意也在长,还比他长得快。 “你的个子长得挺快。” “我哥哥跟你家的护卫学武,回来传授给我,我学了后胃口大开,能吃个子就长起来了。”李如意盯着白衣胜雪的江青云的俊脸看,这世上怎能有如此英俊的人。当然自家爹爹、二叔、哥哥还是比他英俊一点哦。 “你也练武?”江青云还是头一次被李如意盯着看,跟以前不喜女子瞧看不同,竟然心里有些窃喜。 李如意笑道:“练。强身健体打坏人。” “坏人还是让你哥哥打,你要保护好自己。”江青云望着笑靥如花的小女孩,心道:我要不要也练武以后保护她? 李如意一直想找机会感谢江青云数次帮李家大忙,眼珠子一转,问道:“今晚我们家吃素焖面,你要不要一起?” 本来李家今晚吃馒头、粉蒸排骨、炒青菜、炒鸡蛋。米粉都磨好了,排骨也买了,就等着黄昏之前上大锅蒸。 江青云守孝不能吃荤。李如意为了留他吃晚饭,就改吃素焖面。 江青云好奇的问道:“焖面?” “我就当你同意留下来用晚饭。焖面是什么,到时你吃了就知道了。”李如意请江青云与福伯进了大厅。 福伯收到江青云的眼神,和颜悦色的开口道:“小神医,我家老爷在来之前去您家新宅子瞧看过,觉得抽水马桶、淋浴房甚好,决定在我们府也建抽水马桶、淋浴房。” “好。”李如意很爽快的道:“我这就给你们画图纸,你们府里的人要是有不懂的直接去我家新宅问王族人。” 福伯连忙道:“您先等等,这个,我家老爷还看了沼气厨房,觉得主意很新奇,只是有危险。” 江青云端坐在座椅上,一本正经的道:“沼气池暴露在露天,过些日子天气炎热,万一燃烧引起火灾怎么办?” 李如意在江青云身边的座椅坐下,偏头望着他,反问道:“你来我家是为了沼气池?” 江青云同样偏头望着李如意,看到她面色丝毫不改,难道她才就想到这一点,当下答道:“正是。你家首次建沼气厨房,没有使用的经验。我怕沼气池夏天着火,就下令许家派到你家干活的几个工匠停工,他们却不听,指定要你放话才行。” 江青云不知不觉在说许家二字时用重语气,被李如意听在耳里以为几个工匠把江青云惹怒了。 “你不要怪工匠,要怪就怪我。沼气厨房是我要建的,也是以后我经常要用到的。”李家现在有奴仆,今后奴仆会更多,但是李如意要做新鲜吃食还得自己下厨房动手。 江青云不由自主的柔声道:“我没有怪你。我只是认为沼气厨房太危险,要你停止建设。” “不能停止。我还等着搬到新家就用上沼气厨房呢。” “人命重要还是沼气厨房重要?” 李如意摊开双手道:“当然是人命重要,可沼气厨房跟人命有什么关系?” 江青云心道你还真是倔强真是不听劝。语气不由得加重,“沼气厨房用的沼气能够燃烧,火会引起火灾,威胁人命。” “沼气厨房只要使用得当,不会引起火灾。” “如意,你会使用,不等于别人会使用。”江青云用质问语气道:“你敢保证别人用时不会出事,你敢保证沼气池不会燃烧引发火灾?” 李如意轻抚额头,“我给你说说沼气厨房是怎么回事……”细细的将沼气厨房的原理说了,最后道:“只要沼气池不用明火就不会燃烧爆炸。” “爆炸。”江青云抓住了李如意无意中说出来的一个词,高声道:“沼气池会爆炸?!” 爆竹爆炸轻则把人炸伤,重者炸残炸死。别以为他不知道爆炸是怎么回事。 李如意被江青云抓住了把柄,却没有退让,直着脖子反驳道:“我刚才给你解释的很清楚,只要使用得当,不会引起火灾,不会爆炸!” 江青云脸颊通红,气呼呼的道:“亏你还是神医,一边救人,一边弄出会爆炸伤人的沼气厨房。你看看你,明知会爆炸,还不听我的劝告非要弄沼气厨房。你怎么如此倔强?” 李如意见江青云生气了,声音放低,喃喃道:“是你倔强,我哪有。” “这样危险的事情你还要坚持去做,真是不可理喻!”江青云直接忽视福伯使眼色。 李如意杏眼圆瞪,“谁不可理喻?” 赵氏带着两个小婴孩从五狗子家赶回来时,正好听到江青云与李如意的争辩,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走至,瞧了瞧争的脸红脖子粗的两小,问道:“如意,你怎么把青云惹生气了?” “青云见过赵姨。”江青云见李如意挨说,连忙道:“我没有生如意的气。” 李如意嘴一撇,没好气的道:“他就是生我的气,气我不听他的话把沼气厨房停了。” 赵氏挥手让张嫂把两个小儿子抱去卧房,有些疑惑的问道:“青云为何不想让如意在我们新宅建沼气厨房?” 江青云就等着赵氏问此话,立刻把沼气厨房易引发火灾的事说了。 赵氏十分信任且尊敬江青云,一边听一边留意李如意的表情,等江青云说完,嗔怪道:“如意,你给我说沼气厨房这好那好,怎么没说沼气池容易着火的事?” 249焖面和红豆药粥 李如意见赵氏只听了江青云说几句就相信了,心里暗道赵氏偏心,解释道:“沼气池不容易着火。” 江青云忍不住问道:“如意,你只说沼气池会不会着火?” “会。”李如意实话实说。 赵氏脸色微变,“如意听青云的话不要建沼气厨房。” 闻言,李如意内心知道沼气厨房建不成了,以后还得烧柴木做饭,想想一年四季脸鼻孔黑呼呼,夏天汗流浃背,真是气死她了,恶狠狠瞪了江青云一眼。 赵氏忙道:“如意,不得对青云无礼。” “你这就让许家派来的工匠停工。”江青云不达目的不罢休。 “江、哥、哥、你、赢、了!”李如意一字一句的说完,抛下江青云出了大厅,把伍大叫来,瞟了大厅的门一眼,故意大声道:“你骑驴子去新宅一趟,跟几个工匠说沼气厨房停工。明个我会亲自过去一趟。” 伍大点头这就去办事。 赵氏跟江青云赔着不是,柔声道:“我与你李叔有健安兄弟好几个儿子,就如意一个女儿。如意被我们全家惯坏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江青云微笑道:“我没有生气。如意是真性情。你们把她教导的很好。” 农家出来的小女孩,进了燕王府、将军府压根不怯懦,跟富贵人打交道不攀附,就凭这些比世家的贵女不差。 赵氏语气关切的道:“我听健安兄弟说你这些天总熬夜写文章,你的身子刚好些,可别又累坏了。” “谢谢赵姨关心,我会留意自己的身子。”江青云听到隔壁卧房传来婴孩的啼哭声,笑道:“赵姨去照顾小弟弟,不用管我。” 赵氏本来不想管两个小儿子,但听到哭声越来越大,心一揪,给了一个江青云抱歉的眼神,这就去卧房了。 赵氏前脚刚走,刚才说去厨房跟李石准备晚饭的李如意就出现在大厅门口,朝江青云招招小手,笑眯眯道:“江哥哥,请你过来帮个忙,行吗?不用福伯,你来就可以了。” 江青云微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福伯就留在了大厅,江青云被李如意带到厨房的灶前。 “拿柴木烧火吧你!” 江青云看看站在一旁搓手憨笑的李石,看看地上的一堆柴,再看看一脸得意之色的李如意,“你想报复我,让我烧柴被烟火熏?” 李如意眼珠子一转,“原来你不会用灶?” “不会也得会。”江青云挑了挑好看的眉毛,都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带着一点宠溺,道:“我让你的沼气厨房泡了汤,还不给你打下手烧柴火让你消消气。” 君子远疱厨。从古到今,富贵人家的男子从不进厨房。 江青云出自几百年的世家,哪怕落魄,也是拥有举人功名,背后有燕王府的贵族少年。 李如意以为江青云听到让他进厨房用柴木烧灶会气得转身就走,谁知道他竟然不生气的答应了,还说为了让她消气。 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还就吃江青云这一套。 “我就是说说而已,哪能让你一个举人大老爷干粗活。” “你见外了。”江青云已经坐在灶前的一尺的小板凳上,伸手拿起地上的两根柴木往灶里的火炕加。 李如意见江青云的动作并不生疏,惊诧道:“原来你真的会。” 江青云微笑道:“我以前游历天下夜宿荒野时生过火,还下河抓过鱼。” “那些鱼遇到你倒霉了。” “鱼被我捉住是鱼的福气。鱼不死就是我饿死。” “呸,别说死这个字。”李如意见火光江青云的脸照的更加英俊,心里暗赞,柔声道:“我煮红豆党参粥,你吃了补气血。” 江青云却不干了,头也不抬的道:“你刚才不是说要做素焖面吗?” “做。都做。焖面有些干,配上粥喝才好。”李如意这就让李山去取红豆、糯米,她则去药房把党参取来切薄片再切成丝最后切成碎沫。 江青云认识糯米。作为蜀地人的他,喜欢吃糯米做的吃食,哪怕是粥也喜欢。 红豆、糯米、党参、糖、井水下锅用大火煮开,然后小火熬。所需的大火小火自然是江青云来烧。 厨房有两个灶眼,正好一个煮粥,一个蒸素焖面。 焖面是李如意前世北方的一种著名的面食。 焖面分为素焖面、荤焖面。 最著名的素焖面就是豆角焖面、土豆焖面,荤焖面是排骨焖面、鸡翅焖面。 大周国根本没有土豆,眼下春末,北地的豆角还没有成熟,李如意做不了豆角、土豆焖面,只能用家里有的泡菜、豆腐干、芹菜、黄豆芽、木耳、香菇等做素什锦焖面。 焖面用的面必须是细长的面条。 李石揉的一手好面,还擀的一手好面条,粗、宽、细的面条都能做出来,这个活就由他来做。 李如意准备焖面会用到的素什锦,把干香菇、木耳用温水泡发,再摘芹菜,洗菜切菜。 家里人口多,又来了客人,焖面要用到的素什锦就得好几斤。 一切都准备好了,红豆党参药粥也要熬好了,李如意怕把粥熬糊了,要打开锅盖搅动,一旁的江青云连忙起身帮她把锅盖拿起来。 木头制的锅盖很有份量。药粥的香气扑鼻。 耳边听着李如意与李石的对话,江青云再一次有了回到家的感觉,再一次的羡慕李健安四兄弟。 “柴火可以熄了。不用烧了。”李如意见江青云拿起木板把灶眼封上,里面的火没有氧气很快就灭掉,再看江青云双手竟然没有变黑,脸还是那么俊,没有沾上黑烟,笑眯眯夸赞道:“动作挺熟练,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江青云只是微笑,等灶眼的火全部熄灭,指着将要做焖面的另一个锅问道:“我把那口灶点燃你来做焖面?” 李如意不好意思再使唤江青云,道:“不用了。你快去歇一会喝点水。我和二叔也过去。焖面很快就能做好,现在做了放一会就冷了不好吃,要等我爹、哥哥回家才做。” “那等会仍是我来烧火。”江青云似笑非笑的道:“不能白吃你做的吃食。我也得干活。” 250感激不尽 “这可是你说的,那以后你来我家,只要是我做饭你就烧火?” “好。” “不用了。我爹娘哥哥那么尊敬你,才不会让你烧火。”李如意想到了什么,嘱咐道:“等会你见到他们,别说在厨房烧火的事。” 正在这时,福伯一脸震惊的进来,显然是听到两人的对话。 李如意连忙道:“福伯,你也不许说。” 福伯听到江青云干咳一声,便道:“老奴什么都不知道。” “福伯,最近你的身子骨可好,我给你把脉瞧瞧。” “小神医,我家老爷最近老熬夜,您能不能给他把脉瞧瞧?” 李如意瞟了一眼江青云,“他都有精神跟我娘告状,身子还会不好?” 江青云一听,问道:“你还生气?” “我就是说说。对了,你不觉得热吗?”这样的天气,普通人在灶前生柴火,一会儿额头就会冒汗,李如意刚才看到江青云额头光滑没有一点汗。 江青云微笑道:“不觉得。” 李如意这就请江青云去了大厅,给他把完脉,“你的身子还是虚。我应该在红豆药粥里面再加点枸杞。” 江青云早就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最近消耗心神太多,身体又恢复到年前的状态,唉,之前都白锻炼,苦笑道:“枸杞吃多了上火。” “别人会上火,你不会。你内寒。”李如意的目光从江青云无比英俊的脸上移开,落在福伯的老脸上,“近来江哥哥没有快走锻炼?” 福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老爷太忙,没有功夫快走。” “这样不行。”李如意板着脸对江青云道:“从今日起,一切照旧。你若不听我的话,我就继续建沼气厨房。” 江青云问道:“你威胁我?” 李如意故意挑衅的扬了扬清秀的眉毛,高声道:“对。” 江青云想了想,怕李家建了沼气厨房有危险,只能妥协的点点头,“我听你的。” 福伯大喜,“多谢小神医劝告我家老爷。”心道:今个来李家真是来对了。 这下子都忘却江青云在李家厨房烧火干粗活的事。 李如意又给福伯把脉,老人家的身体还是老样子,有些小毛病但不大。 不一会儿,李山、伍余年从外面回来了。 李山见江青云竟然来了,非常高兴,笑声都别平时高了,一个劲的向江青云道谢。 马良辉派人假冒长平县城衙役劫持李健安四兄弟的事,江青云帮了李家很大的忙。 如今马良辉的家被抄了,马招死了,马良辉的几个庶弟被判砍头。 马良辉于十日前被燕王府的二少爷周哲文带人在百里外的县城城门抓捕归案,并于五日前判以腰斩。 俗话说斩草除根。马良辉父子都死了,马招这一脉的男人都没了,女子全部发配北地边防为军奴。 李家人悬在心里的石头可以放下了。 特别是这么大的案子,官府张贴告示向百姓通报此案时,告示里面提到的受害者没有李家,李家没有成为北地人茶前饭后议论的对象,没有被大的势力留意盯上。 李家人对江青云感激不尽。 江青云谦逊的道:“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李如意很是动容的道:“我们家遇到你真是福气。” “这是我应该做的。”江青云见李如意没再生他的气,竟然心里暗喜。 为了报答江青云,李如意决定日后搬到新宅两家近了只要有新鲜吃食就给他送去。 日落之前,李家四少年从县城学堂回来了。 李如意在厨房将泡菜素什锦焖面做好,吩咐伍家兄弟端上桌。 “今天吃焖面!” “焖面是什么面?” “真香。面里放了许多的菜,看着就好吃。” “焖面有点像炒面条。” “焖面是蒸的不是炒的,没有那么油腻。” “我在路上就饿了,现在看到焖面就更饿了。” 李家四兄弟回来之后,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香喷喷的焖面里面有香菇、木耳、芹菜等素菜,泡菜提味,还有熟蒜片,细长的面条吸足了汤汁,咸香可口带点酸,味道极好。 红豆党参粥熬的很烂,红豆软软的,党参碎沫全部熬化,粥带着淡淡的药香味。 吃几口焖面,喝一口红豆药粥,这一顿晚饭太香了。 大家个个吃的心满意足。江青云不爱吃面食的人也吃撑了,更何况李家人。 福伯临走之前特意跟李如意道:“小神医,以后你家有什么事跟我们府上说一声。老爷要是不在或是很忙,您可以跟老奴、老周、刘婆说。” 李如意望向江青云,见他一脸真诚的微笑,心道:我们家已经麻烦你们府好多的事。怎么你们府还嫌我们家的事不够多是吗,那好,我以后不找别人就找你们府。 李家少年把江家的马车上了官道这才回家,从赵氏嘴里得知李如意听江青云的劝告不建沼气厨房,心里又感激江青云一回。 平时晚饭全家人说会话,四少年就争分夺秒的回卧房读书。 今日四少年却是没着急离开大厅。 李健安道:“爹、娘,我们在学堂听说张老师要跟马师母和离,不知是真是假。”若是别人就当听八卦,可是张秀才曾经教导过他们,不由自主的关注起来。 赵氏面色惊诧,“张秀才要和离?” 李福康神色恹恹,“听说张老师为了日后张祺兄弟能够顺利参加科考,不得已跟马师母和离。” 李如意疑惑问道:“张秀才不是跟马招家断亲了吗,怎么还要跟马氏和离划清界线?” “张秀才只是口头上跟马招断亲,当时没有街坊邻居当见证人,官府不会承认。”赵氏长叹一声,可怜张秀才还有三个儿女,就是马氏本人也值得同情,所以说姻亲很重要。 李如意内心震惊,在大周国一人犯罪,全家甚至全族受牵连,连姻亲都跟着倒霉。以后自家在选择姻亲时一定要擦亮眼睛。 李家四少年刚才送江青云时,特意向他请教。江青云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对大周国的律法倒背如流。 251人在就好 李健安轻声道:“江哥哥说我朝律法,姻亲犯了大逆不道的重罪或极恶大罪,知情不报、窝藏者,一律严惩不贷,其中一条就是家中子弟不得参加科考。” 李福康直摇头,蹙着眉头道:“我们家跟张老师提醒过,让他不要收留窝藏马良辉。张老师肯定能做到,怎么还要跟马师母和离?” 李山开口道:“明个我去镇里看望张秀才。” 次日,李山忙完豆腐房的活就骑驴去了金鸡镇,在去张秀才家之前,先去未来的亲家张屠夫家坐了坐。 张老汉听李山打听张秀才家的事,言语里很关心,也没有不高兴,反而觉得李家厚道仁义。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李家四少年曾是张秀才的学生,张秀才家里出了事,李家要是不闻不问那才让张老汉觉得心寒。 张老汉十分感慨的道:“唉,马招父子犯下滔天大罪,马氏外嫁女跟着倒霉,我那侄子从未想过跟马氏和离,这不为了祺儿、澈儿的前途不得已这样做。” 张秀才是张老汉的远房侄子。两家是远亲。 李山问道:“张秀才家没有包庇马良辉,没有违反朝廷的律法,害怕什么?” 张老汉特意把大厅的门关上,低声道:“亲家,实话告诉你,马良辉生前有许多的仇人,其中一人就是我们镇的刘秀才。刘秀才心胸狭窄,张秀才这不是怕刘秀才到时告状阻止祺儿、澈儿去科考,这才要跟马氏和离。” 秀才告状,官员都会十分慎重。 正如张老汉所说,刘秀才要是以张秀才家曾经包庇马良辉为由告状,官员为了稳妥期间,八成会取消张秀才两个儿子的科考资格。 怪就怪马家父子恶贯满溢,犯的罪太重。 李山从张屠夫家离开,心里有些沉重的去了张秀才家,看到大门上了铜锁,又去学堂,这下见到了张秀才。 张秀才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头发有一半都白了。 李山看着心里很是触动,他嘴笨不会说话,搓着手说明来意。 张秀才对李家雪中送炭很是感动,把李山请到书房,关上门窗,用极低的声音道:“唉,我那婆娘好生糊涂,竟是瞒着我偷偷给马良辉银票,银票给了就算了,还把我的衣服鞋子帽子都给了他。马良辉被燕王府的抓住时,就穿着我的衣服。” 李山一怔,失声道:“我给你报过信。” “这事在你报信之前发生,马良辉刚才尚县逃出来就潜入我家……” “什么时候?” “当天半夜。你们父子是白天来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张秀才见李山一脸愧疚,连忙道:“李兄弟,你能来给我报信我已是很感激。要不是你来报信,我都被马氏蒙在鼓里。” 李山满心的后悔,要是那天晚上就来,不拖到白天再来,张秀才就不会跟马氏和离。 可是要是他提前给张秀才说了,张秀才肯定会跟马氏说,马氏那么顾娘家,一定会给马家通风报信,马家父子就会逃走。 马家父子陷害李家,是李家的仇人,岂能让他们逃走。 罢了,此事就这样。 张秀才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感激,“幸亏你们及时报信。你们那天一走,我就把马氏赶回娘家。这样就算日后有小人告我包庇马良辉,我也能说马氏不在家,我跟马良辉有仇,马良辉不敢来找我。” 李山缓缓道:“我刚才去你家,家里没人门锁了。” “我已与马氏和离。”张秀才说到这里,竟是有些哽咽,“芸儿去了马松家避风头,祺儿跟着我在学堂读书,澈儿太小,就让马氏带走养几年。” “马松……”李山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马松了。 之前李家因为马招父子的事,决定不跟马松做豆腐买卖,准备马松的人一来就告之,结果马松像失踪一样。 张秀才沉声道:“马招父子的事牵连太大,三个县令被砍头,一个县令被打死。马族全族差点被抄家。松哥在燕城到处打点打听消息,告诉我马良辉穿的是我的衣服帽子鞋子。我的衣服是马氏做的,后领下面用线绣着我的字。我与马氏为了孩子的前途和离,松哥知道后也赞成,派人把芸儿接去他媳妇娘家避风头。” 难怪马松没有功夫来李家买豆腐,原来在奔走马招父子的事。 马松一个商人无权无势,能从燕王府里打听到这么详细的消息,无非就是大把的花银子。 李山很是感慨的道:“都不容易。人在就好。” 张秀才把泪抹掉,“是。人在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山回到家里后,让李如意开了些安神的药,又亲自去给张秀才送过去。 李家与张家阴差阳错没有结成亲家,却因为李山仰慕张秀才的人品恢复两家的关系。 尚县县令被燕王下令杖打发配,还没走出燕城的境内就死了。 燕王为了彻查尚县,派燕城长史去管理尚县,将历年的案件全部查一遍,冤案重新审判。 这一下就折腾一个多月,如今的尚县没有一个流氓,治安比燕城还要好。 长史返回燕城复命,燕王这才让周景望给尚县委派新的县令。 以前尚县县令都是前任刘侧妃娘家的亲戚,如今刘侧妃成了妾,娘家刘家的几位官员被燕王降职,势力大降,尚县完全脱离刘家的势力范围。 周景望从可靠的人当中挑选一人当了尚县县令。 此人正是与李家打了快一年交道金鸡镇驿站的刘大人。 刘大人在金鸡镇驿站干了许多年,对相隔十几里的尚县情况十分了解,家里又很富裕不缺银钱,不会贪污百姓的银子,又是周莫玄的人,是尚县县令的最佳人选。 长平县郝县令特意在府里设宴祝贺刘大人,“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才当了几个月驿站站长就补了尚县县令的缺。” 刘大人喜不自禁,“我是托县公爷的福。” 两人都是周莫玄的人,相视对望,均是哈哈大笑。 酒过三巡,郝县令特意道:“昨个我听说李家好事将近,你回头离开金鸡镇之前去李家照个面。” “李家盖了新宅,嗯,我会提前送份礼。” 郝县令摇摇头,很是神秘的道:“我说李家的好事可不是盖新宅。” 252毒妇被抓 一场中雨之后,天际悬挂一道漂亮的七色彩虹,被雨水清洗过的礼村空气新清。 李家后院的菜地一片绿油油,黄瓜、冬瓜、油菜、大葱、茄子、豆角长势喜人。 前院几声喜鹊叫打破了宁静。 坐在大厅跟赵氏聊天的丰氏笑道:“大下午的你家有喜鹊叫,肯定有喜事。” 赵氏只是笑笑。这几天喜鹊老飞来叫唤,也没瞧见有啥喜事。 不一会儿,许正的媳妇马氏带着五狗子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只大公鸡,直接交给出来相迎的李如意,“给你家今晚炖着吃,让你娘吃了下奶。” 李家马上要从礼村搬走了,不止是丰氏、马氏,别的媳妇也常上门来跟赵氏聊天,都对李家依依不舍。 李如意拎着大公鸡,估摸有六、七斤重,在集上能卖近一百个铜钱,笑道:“姨,您来就来,怎么又拿东西?” 马氏连忙道:“八狗子上吐下泻都翻白眼了,他的病多亏你给治好。你说你诊费不收吧,还不收药费。我只拿一只鸡来都不好意思。你再客气,我可没脸进你家门了。” 春夏交替之际,天气一会冷一会热,八狗子现在被三狗子带得娇气了,热一点就闹着脱衣,这不前阵子下雨天降温穿少了就得了伤寒,又吃了油腻的食物,闹得上吐下泻,还有点惊厥翻白眼。 八狗子的病要是去了镇里药铺,就算花一两银子也不见得能治好。 李如意免费给八狗子治好病,许家上下感激,许正父子去尚县卖豆腐回来路过外村买了只公鸡让马氏送给李家。 赵氏跟丰氏笑道:“你刚才说我家有喜事,呶,这不得了丰姐的一只鸡,今晚吃鸡肉。” 李家今非昔比,加上李如意在吃上舍得,大公鸡不会养着,今晚就得杀了下锅煮着吃。 丰氏哈哈大笑,“我也想让人送鸡吃,可是没那个好命,家里没有能治百病的小神医。” 马氏一屁股坐在丰氏旁边,道:“丰姐也在,我正要去找你说个事,巧得很,那就在这说了。” 丰氏见马氏脸上收了笑容,心里竟是有些忐忑不安,问道:“什么事?” 马氏不卖关子,直言道:“你们家族那个跟人私奔的害的王福至自尽的章氏在尚县被抓住了。” 丰氏惊呼一声,“章氏!我天,这个天杀的不要脸的狐狸精终于被抓住了,你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赵氏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目不转睛的望着马氏。 厨房里面五狗子也在跟李如意说章氏被抓的事。 原来,燕城长史在尚县时彻查人口,将辖区所有的镇村都查个底朝天,对于没有户籍的人口,一律带到官府自辩。 章氏所在的村非常偏僻,这项命令传达至村子时,长史已经走了,就由新的县令刘大人彻查。 章氏被村里的里正带到官府自辩时,谎称是从边防逃难来的,被刘大人的亲信认出是礼村人,正好许正父子常在尚县城外卖豆腐,就被叫到衙门指认,一下子就认出章氏。 章氏私奔气得王福至上吊的丑闻,刘大人在金鸡镇时听说过,当时还气的大骂章氏该下地狱。 这下好了,章氏正好落在刘大人手里,下场肯定很惨。 大厅里面,丰氏拍手叫好,骂道:“活该,刘大人应该判这个狐狸精绞刑,绞死章氏!” 赵氏问道:“章氏怎么是一个人,跟她在一起的卖货郎呢?” 马氏就等着赵氏问呢,这样说八卦才有意思,高声道:“卖货郎不是个好东西,他把章氏睡了,把章氏带到很远的地方,要把章氏卖进青楼,章氏那么鬼精,识破了,夜里把卖货郎打晕,拿走所有的银子逃到尚县的村子里躲起来。” “这对奸夫淫妇,都该死,刘大人该派兵去把卖货郎抓起来腰斩!”丰氏前些天听王海说马良辉被腰斩了,然后又从王海嘴里听说了绞刑,这就记住了,今个将两种刑法用在章氏与卖货郎身上,说起来真解气。 马氏一直看不惯装小白花的章氏,跟着骂了几句,道:“我家男人说,刘大人肯定要派人到你们家族询问章氏的事。” “妹子,我不坐了,我回家去跟族人说一声。”丰氏连忙起身跟两人说一声就走了。 丰氏的女儿王燕是待嫁女,如今天天在家做嫁妆绣活,这两次都没跟过来。 李如意、五狗子从厨房里回到大厅,丰氏已经走了,马氏怕脏了两个小姑娘的耳朵,就没再说章氏的事。 李家的两口锅,一口炖着大公鸡,一口蒸着白面馒头,鸡汤香气从厨房飘出来,满院都是肉香。 马氏母女走时,赵氏让李石给她们盛了一碗鸡肉带走。 马氏母女端着香喷喷鸡肉,同样是炖鸡,怎么李家炖出来的就是比许家香呢,一边走一边咽口水,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见村路上来了两个穿着制服的衙役。 衙役是尚县衙门的,这回可不是假冒的,是真正的。两个衙役先后问了王族几户人家,又去了王福至家里把他儿子王大成及儿媳妇米氏带回衙门认人。 王大成夫妻已经得了丰氏的口信,就这样都恨得咬牙切齿,当着衙役的面就把章氏骂得狗血喷头。 村里的人站在村路两旁,都对王大成夫妻一脸的同情。 尚县的衙役经过彻查之后,对百姓的态度很好,特别礼村不是尚县的辖地而是长平县,态度就更加的好,“乡亲们,我们县令问完话,就让王大成、米氏回村。” “乡亲们放心,王大成、米氏是好人,没有犯事,犯事的章氏,王大成夫妻是去指证章氏。我们县令大人英明的很,不会审错案子。” 有个老太婆讨好的笑道:“刘大人可是个好官,他来李家喝酒,我见过他。” 村民目送几人离开,正要各回各家,就见一队骑兵从燕城方向的官道骑来,竟是进了自家的村子。 为首的一个黑脸膛的汉子穿着银色盔甲,一看就是个军官,在马上跟村民问道:“这里可是礼村?” “是。” 黑脸汉子微笑问:“李家在哪里?” “就在村子中间,李家的房子最大最新。”村民一看这黑脸汉子面色和善是不是李家的客人,好奇的问道:“李家怎么了?” 黑脸汉子随口道:“好事。” 253李山当官 几个村民站在篱笆门外高声道:“李老爷,你家来贵客了。” 今个李山正好在豆腐房忙活,还没去地里,听到伍余年说燕军的军官找上门来,先是一惊,然后赶紧净了手去大厅相见。 一个身材高瘦的青年军人跟李山道:“我们几人都是燕军的军人,这位是齐校尉。” 齐校尉就是黑脸汉子,常年在军队带兵,哪怕是在笑,也有些不怒而威,朝李山微微点头,“此次我奉王爷之令将官职文书交给你,李兄弟,恭喜你加入我们燕军,成为我们的好兄弟!” 李山听得云里雾里,双手接过齐校尉递过来的一个巴掌大的红色小册,然后听到几个军人齐声道:“恭喜李大人任翊麾副尉!” 赵氏、李如意是女子不方便见外客,由伍大负责传话,得知燕王周冰册封李山当了燕军的翊麾副尉,无比惊喜。 “山哥做了什么事,竟是当上军官了?”赵氏甚至喜极而泣。谁能想到李山竟是当上了军官。李家祖坟冒青烟了。 李如意心里明白,上次献上三个药方,燕王没有办法封她当官,就封她爹当了官,她就是想让家里有所依仗,这件喜事来的太快,感激燕王英明,让她如了意,燕王真是善解人意。 “这个翊麾副尉是多大的官员?” 大周国设立官职最高正一品,最低的是从九品下。 李家是泥腿子出身,就算是赵氏娘家也顶多出过秀才,没有人当官,对官职一无所知。 伍大激动无比的道:“小人听那些军人叫齐大人是校尉,老爷是副尉,官职应该比齐大人低一级。” 李山叫伍余年去把赵氏母女请到大厅,介绍给齐校尉。 几位军人目不斜视,鞠躬拱拳,恭敬的道:“属下见过夫人、小姐!” “这位就是弟妹,有空去我家跟婆娘说说话。”齐大人典型的军人性格,心直口快,跟赵氏打了声招呼,目光落在李如意身上,惊诧之余是激动,大声道:“齐林见过小神医,多谢小神医给燕军献药方,请受吾等一拜!” 李如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齐林与几位军人全部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闪到一旁急道:“使不得,你们快起来。” 齐林等人起身后,李山夫妻才明白过来,原来燕王周冰把李如意的功劳记在了李山的头上,这才册封李山当了军官,心里对李如意更加疼爱喜欢。 “王爷夸你们生了一个好女儿。”齐林一个劲的跟李山夫妻夸赞李如意,看李如意的眼神十分崇敬,让李如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外面围观的村民不敢上前跟李家人攀谈,不过李山当军官的事已经在礼村传开了,丰氏甚至激动的派族人去县城李家新宅告诉王海,让他赶紧回来。 李如意见齐林跟前世边防军队的军官一样直性子,好打交道,问道:“齐叔,我爹在燕军做什么差事?” 齐林一听小神医叫自己叔叔,这下回去可有得吹了,喜得嘴合不拢,“王爷给你爹封的是武散官,你爹无需领什么差事,没有战事每季到我们燕军驻燕城军营领俸禄,有战时在家等军令就行了。” 闻言,李如意大喜,又问道:“王爷派您来我家,您可是我爹的顶头上司?” 齐林哈哈笑道:“这个,小神医可真是聪慧无比,说对了,王爷把你爹编入我的分队。” 赵氏一听齐林竟是李山的上司,跟着李山父女一起留齐林等人用晚饭。 齐林刚才进院子就嗅到肉香,馋得差点流口水,心道:我要是在小神医家用饭,回去更有的说了。 他是个直人,只推辞了一句就同意了。 另外几个军人沾了齐林的光能在闻名燕军的小神医家里用饭,都无比的自豪。 李山陪着齐林几人说话,还把李石也叫了过来。 李山的性格憨直,脾气跟齐林几人相投。李山对堂兄李石不离不弃,让齐林几人心生好感。 人逢喜事精神爽,赵氏、李如意去了厨房,今晚要弄一大桌酒菜款待齐林几人。 一会儿,王海来了,他是礼村的里正,又是李山的准亲家,齐林跟他和颜悦色。 伍大站大厅端茶倒水终于打听清楚了,连忙小跑到厨房,“老爷的官职是从七品下。齐大人的官职是从六品上振威校尉。” “我的儿,你听到没有,你爹是从七品下,可是从七品下,官职跟县令同级。”赵氏欢喜的忍不住落泪,肩膀都在颤抖,“我的儿,你爹能当这么大的官,都是靠着你献药方。我的儿,我与你爹前世积了大德生了你。” 赵氏以为是个九品的小官,没想到一下子就是七品。 要知道哪怕是十年寒窗苦读科举出来的举人,初次上任都不见得是七品。 金鸡镇驿站的郝大人、刘大人当了许多的小吏,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攀上了周莫玄,这才有机会当上了县令。 郝家、刘家在当地都是富家,比李家可强太多了。 秀才、举人都能让百姓尊敬甚至是敬畏,何况是七品的官员。 李山从种地农民一跃成为七品军官,更换门庭,简直就是鲤鱼跃龙门。 从今日起,赵氏就是官夫人,李如意兄妹就是官家子弟,地位比百姓都高。 李如意动容的道:“娘,快别这么说,没有你们哪来的我。” 去年李如意刚到大周国时,李山夫妻用尽家里的银钱给她看病买补药,不然她活不下来。 家里儿女多,李山夫妻却视她为珍宝。她愿意为李山夫妻付出一切。 母女抱在一起哭了一会,还是伍大一个劲的咳嗽提醒她们锅里煮着东西呢。 “娘,你去洗把脸看弟弟,别进厨房了。您都当官夫人了还进厨房,让人家看了笑话。” “你也别进厨房了。我让张婶过来。”都当官家小姐了,还进什么厨房? “张嫂过来给我打下手。”李如意心道:张嫂做的菜还不如二叔做的好吃。 张嫂过来了,可是卧房里两个小婴孩又哭了,李如意挥手让她去卧房帮赵氏,然后把伍二叫过来,自语道:“爹当军官了,我跟他提买奴仆的事,他该不反对了吧?” 254好处多多 黄昏,李家四少年回村,驴车被热情激动的村民拦住了,抢着告诉他们李山当了军官。 四少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得知燕王把李如意献药方的功夫记在李山头上时,这才敢相信。 “妹妹真是有本事,让燕王封爹当了军官。” “什么时候我们考上进士当了官,让爹娘以我们为贵就好了。” 齐林几人见到李家四少年,得知他们在读学堂时还习武,均是开口夸赞。 赵氏叫李健安把丰氏母子三人也叫来一块吃饭。王海一家人非常高兴。 王燕马上就要嫁到李家了,没想到公公李山当了军官,下午被族里的人夸赞羡慕,说她真是个有福的,要给官家子弟当媳妇,以后肯定也会当夫人。 人都到齐了,丰盛的饭菜摆上桌,男女坐了三大桌。 李如意的厨艺就连江青云、周莫玄那么挑剔的人都说好,齐林等人吃了好字都不说了,直接用全部扫光表达多么的喜欢吃。 “李老弟,有什么事言语一声就是。”齐林等人要回军营,就没喝酒,吃得太撑,都骑不了马,只能牵着马走走,等消消食再骑回去。 自今晚起,李家宾客不断,都是来送礼恭喜李山当官。 金鸡镇离礼村很近,不到一天的功夫就传遍了。 “卖豆腐的李山被王爷封了军官。” “李山当了军官,官职跟县令大人一样,这回李家要飞黄腾达了。” “李山真是好命,卖豆腐入了燕王的眼。” “哪里是卖豆腐,是李山有个好女儿小神医献药方立下大功,李山这才被燕王封了官。” “都说生女不如生儿,李家就跟别人家不同,李山靠着女儿当了官。” “我有五个女儿,怎么没有一个像小神医那样有本事?” 镇里的百姓议论纷纷,均是无比羡慕。 卖馄饨的黑痣老头一听,终于放下心来,还得意的跟老主顾道:“李山当了大官,李家肯定不来镇里卖饼。” “那是。李家都成了官宦人家,还卖什么饼。” 张屠夫家得知此事,又是高兴又有些担心。 “亲家当官这是大喜事,怎么没请我们家去吃喜宴?” “亲家不会看不上我们家要悔婚吧?” 张老汉正跟张屠夫夫妻说着这事,李福康就上门了,先报了喜,然后请他们全家去李家吃饭。 张老汉喜的一口一个外孙女婿,把李福康羞的脸通红。 李福康又去张秀才的学堂,也是请张秀才去吃饭。 李家怕张秀才落难被刘秀才欺侮,特意请张秀才去家里吃饭,好让刘秀才知道李家与张秀才的关系仍是很好,若张秀才遇到麻烦,李家不会坐视不理。 李家摆酒宴之前,李山先去燕军驻燕城军营报到,领回军服几套、兵器两件,还有一匹军马,至于俸禄得过阵子才能领到。 燕军上下都吃过驱虫丸,知道小神医,对小神医的爹李山很是眷顾,给李山的军马都是挑选好的。 黑马,公,四岁,高大健壮,出自狼国,现在成了李山的专人坐骑。 燕军的福利待遇是全军最好的,从给军官配制军马就能看出。 普通成年马需要二十两银子,李山这匹军马是公的,也能值四十两银子。 李山为了军马,还特意到长平县城买了幅马鞍,回村的进修,骑着军马牵着驴子,又在村里引起不小的轰动。 有个村民很是好奇的问道:“李老爷,你一个月军饷多少银子?” “不去边防一个月开十两银子,去边防一个月开二十两银子。”李山还把在军营听来的话说了,“别的军队去了边防可没这么多银子,这是燕王体恤我们。” “不去边防还能拿这么多银子!” “军官可真有钱。” “李老爷一年能得一百二十两银子。” 村民的语气里充满了震惊与羡慕。 “除了军饷还有粮食,一个月发一斗粮食,还有军装鞋帽什么的。”李山哈哈大笑,赶紧回家报喜讯。 “王爷对我们家太好了。”赵氏感激的双手合十朝燕城方向做揖。 李如意自是十分高兴,没有白白送出三种药方,心道:燕王这次的赏赐真是丰厚。这份恩情我心领了。 李石非常喜欢黑马,对黑马摸了又摸,还骑上去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假装手上扬鞭子,嘴里大声叫着驾。 李山跟赵氏笑道:“骑马比骑驴子好,坐的高看得远。” 赵氏骑过自家的驴,这一辈子还没有骑过马,望着李如意骑着黑马很洒脱的样子,心里跃跃欲试。 李如意的骑术是前世在边防学的且很高,挥挥手道:“娘,你得换成裤子才能骑马,像我一样穿着裤子。” 黑马成了李家人的新宠物,也是礼村最贵的大牲口,男女老幼都跑来瞧看。 到了喜宴那天,李山穿上了之前试装几回的军装,威风凛凛,宾客无不叫好。 李山太高兴喝醉了,被李石扶着去睡觉,一觉醒来宾客都走了,已到了黄昏,晕晕沉沉扭头看到挂在墙上的军装,还以为在做梦,直到隔壁传来两个小儿子哇哇的哭声,一切都那么真实,又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才想起来这是真的。 “李老爷,你都当军官了,家里还做豆腐买卖?” “你是军官,家里的地挂在你的名下,秋天不用交农税。” “李老爷,我有一个侄女,年方二八,生得那个美,是个男人看到她都会动心,她给你做妾怎样?” 中午宾客敬酒时说的话在李山脑海里回响。 豆腐买卖肯定要做。 小妾肯定不要。 “农税。我差点忘记这件大事。”李山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很快就出了卧房,找到赵氏,忍不住哈哈笑道:“素梅,我们家的田不用交农税!” 赵氏眼睛圆瞪,惊喜道:“真的!” “真的。我刚才想起来,我已是官员,名下的田地不用交税。” “我们家可有好多的地。” “我去打听一下,按我的官职能免多少地的税。”李山喜的饭都顾不得吃,就出门去打听了。 不过一会儿又回来了,原因是他除了燕军驻燕城分部军营外,不知道向谁打听。 255两个新想法 次日,李家四少年去了趟江府,从江青云那里打听到了。 大周国律法,秀才免五十亩的农税,举人一百亩,进士二百亩,从七品下的官员,无论文武官员都是免二百五十亩农税。 李山得知这个消息,高兴的差点手舞足蹈。 他最爱种地,之前还发愁秋收交农税,这下好了,全免了。 李如意的五十亩地是许家送的,因李如意未成年,地契的名字写的是赵氏。 李如意开口道:“娘,你把五十亩地转到我爹名下。” 赵氏喜滋滋道:“地契在你手上,你想怎样就怎样。” 李山看了看爱妻,又看了看宝贝女儿,用试探的语气道:“我们家的地全部算上都不够二百五十亩。要不再买些地凑够二百五十亩,反正都不收农税。” 这几日家里收到宾客送来的礼物加起来足够买五十亩地。 李山一想到全部都能税农税,心里就无比激动。 可惜赵氏与李如意都跟没听到一样,没有人搭话。 “我们家是不是可以向书院院长递帖子,让健安他们进书院读书?”赵氏心心念念四个儿子读书科考,这几日想了又想,决定为了四个儿子,让李山豁出去试试。 “我们家?我爹只是七品官员。这样做不好。”李如意摇了摇头,没想到家里地位刚提高,爹要买地,娘要让哥哥走后门进书院,“我哥哥书读的挺好,江哥哥说以他们的实力,书院秋季招生一定能考过。” 赵氏不以为然的道:“书院比学堂教的好多了,你哥哥早日进书院就多学点。” 李如意态度坚决,“我不赞成。您这样做的结果有两个,我爹被拒绝丢脸或是我哥哥进了书院被先生瞧不起被同窗孤立。” 赵氏一怔。 李山就道:“闺女,你拿些银钱让我去买地。” 李如意缓缓道:“这几日宾客送的礼物我都记着帐呢,日后都还回去,不然您就成了受贿。” 李山哦了一声,只想着用礼钱买地,没想着人情是有来有往,礼钱是要还回去。 李如意怕再坐会,夫妻二人又提出不合理的要求,起身去药房制药。 到了黄昏李家四少年来了,李山、赵氏又将跟李如意说过的话说了一回。 “你们看,家里有银子,为啥不买地,地可不用交农税。” “我是为了你们好,你们早一天进书院参加科考就多一些把握。” 李家四少年面面相觑。 李敏寒仗着年龄小,开口道:“爹,我们家要搬到县城去,买地盖新房花的都是王爷赏赐给妹妹的钱。你要买地,还要花妹妹的钱吗?” 李健安道:“江哥哥说,我们家开销大,您当了军官后开销会更大。如果我们家只用您的俸禄,不做买卖,肯定不够用。” 李英华跟着道:“上次江哥哥就说过我们家少买地。” 李福康直言道:“爹,您别买地,买了地还得请佃农种地,还得买农具、租大牲口。再说了,现在地里都有庄稼了,地价比冬季贵多了。五十亩地至少一百八十两银子。” 李山一下子窘迫的脸通红。 “娘,江哥哥特意给我们说过,书院的人最是清高,让我们做什么事都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千万别丢了风骨,让人瞧不起。” “我们要是凭关系进了书院,谁会瞧得起我们?” “你以前说过,读书得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我们要是凭关系进了书院,就会认为科举也可以凭关系考中,就会疏于学业。” 四少年你一句我一句把赵氏说的目光渐渐黯淡。 一直坐在旁边听的李如意开口道:“我爹刚当上官,方圆几十里多少人眼睛盯着我们家,这个时候我们家可得低调稳着点。” 闻言,赵氏失声道:“是我太高兴犯糊涂了。我们家没有根基,好不容易你爹当了官,都得稳得点,不能办错事。” 李山嘴唇微张,没有说出话来。 李如意柔声道:“爹、娘早点睡觉,过几天我们搬家会很累。” 新宅不用建沼气厨房,完工日程提前,李家搬新宅的日程跟着提前。 正月后到现在,前前后后两个月,李家的新宅终于完工。新宅建好,家具搬进去,得放一放味,人才能住进去。 当官迁新宅,谁也没想到李家一下子起来了,不再是泥腿子,彻底成了官家。 方圆几十里的人都在关注李家,甚至有人特意到李家的新宅瞧看。 李家还没有搬到新宅,周边的邻居已经去新宅看过了。 抽水马桶、淋浴房的新奇方便给所有看过新宅的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李家人可真聪明,豆腐、豆腐干、豆芽、混糖月饼什么的,都是新奇吃食,这回的抽水马桶、淋浴房也是新奇事物,放在大周国也是头一家。” “我瞧着抽水马桶干净方便,要是我家也有就好了。” “淋浴房又大又气派,一次能容几个人同时洗。我家人口多,要是有淋浴房就好了。” “听说建抽水马桶、淋浴房花不了多少银子。” 有人直接找王海,送上银子,让王族人给自家建抽水马桶、淋浴房。 王海一看银子不少,就动了做买卖的心思,跟李家商量,跟砌火炕一样,王族得九成,李家得一成,双方签了契约,王族就开始接活。 “李家临搬走前,还给我们家族找来活干,这份恩情我们要铭记在心。” “我算了算抽水马桶、淋浴房的成本,除去成本,我们赚的比火炕多。” 王海召集族人说了此事。王族人一听均是十分欢喜。没想到免费给李家建新房,竟是得了两个大活。 到了那天,王族人除了留下几个老人看家,其余人都去给李家搬家。 丰氏等女人是第一次到李家新宅。 新宅的位置距离长平县城不到二里路,大门不远处就是官道,非常方便,地理位置很好。 新宅的大门又高又宽,刷了红漆,李山当上军官,门口摆了两只石狮,还起了门槛,黑色的门匾上金粉写着李宅两个字,很是气派。 门匾的字自然是江青云所写,书法龙飞凤舞,哪怕村人不识字,看着也觉得十分大气。 256喜迁新居 进了大门,就是一块又高又大雕刻山水图案的石头屏风。 几个老妇人很是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 “怎么一进门就是石头墙?” 王海最有发言权,过来跟众人解释道:“这是照壁,用来挡小鬼,有了照壁,家里风水好,住的人升官发财万事大吉。” 这刚进门就见识了照壁,再往里进,几座大气的四合院、 精致的花圃、生着碧莲的水池、还有供儿童玩耍的秋千翘翘板等等,大到房间,小到家具,件件都是又新又好,直把众人看得眼睛都用不过来,心里无比羡慕。 “我这辈子是住不了这样的大宅子。” “李家是真的发达了。” “这就是官老爷的大宅子。我今个是开了眼。” “这个宅子是我这辈子瞧过最好的。” “我要是能在这样的宅子住一天就好了。” 王族人忍不住议论纷纷,还有人向王燕道喜。 “你可真是有福的。” “李家这么好,就是娶县城有钱人家的女儿都行。” “你能嫁到李家,可真是好命。” 王燕又羞又喜,不过还有一点紧张害怕,李家这么富贵,万一瞧不上她怎么办。 王志高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暗道:我要好好读书,博取功名,以后让我们家人也住这样的大宅,让我姐在李家人面前不会觉得低人一等。 赵氏也是第一次看新宅,没想到这么大这么好,这一切都是宝贝女儿弄的,她与李山没有帮什么忙。 李山从出生至今,去过最大的地方就是燕王府,然后就是几位将军府,从未奢想能住上大宅子,然而今日李如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李家少年前些天来时,新宅没有完全建好,如今建好了家具、床上用品什么的全部到位,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江哥哥来到我们家都说好。” “那是。也不瞧瞧这宅子是谁画的图纸。” “妹妹真是什么都会。” “妹妹真是有心,给我们兄弟每人盖了一座四合院。” 没错。李如意给自己及六个兄弟每人盖了一座四合院。 四合院占地面积小,冬暖夏凉,私密性强,在她前世北方盛行。 这次她建的四合院,每个院子占地不过一百多平米,拥有卧房、书房、会客厅、饭厅、厨房,院子里面能种花草,还能下棋。 伍二激动的给王族众人介绍道:“这里原来是个大坑,是要建沼气池,后来小姐让人把坑平了,把地平整,连着这一大片地全部铺上石板,变成练武场。” 众人走在偌大的练武场上自处转转,有几个小孩子撒开腿到处疯跑。 伍二指着兵器架上的几件兵器,自豪的道:“我们老爷是军官是武将,家里要有练武场。这些兵器、箭靶是将军府送来的。” 离练武场不远的地方是马厩,那匹黑马独自在里面站着悠闲的吃草。 马厩的隔壁就是驴圈,三头驴子被李家人开恩放假休一天,驴嘴不停的动着,不知道是吃草还是吃黄豆。 “李家好大。” “太大了。” “李家有练武场、照壁,还有池塘。” “这宅子可真好。” “李老爷、赵夫人可真是有福。” 村人忍不住的夸赞,满脸的羡慕。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再次响起,李山亲自走到大门送人。 李山的嘴一直在笑,就没合拢过,非常热情的道:“三日后大家伙来我们新宅吃喜酒。” 王海红光满面,站在人群里高声道:“亲家,你快去忙吧,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开口。” “三日后见!”李山把村人送走,这去回去帮忙收拾。 赵氏梳着斜云髻,穿着绿绸缎长裙,戴着金钗,俏脸红扑扑,把两个小儿子哄睡了,就跟着一起收拾,忍不住道:“山哥,我们的新宅真好真大,以后每个儿子成亲都能有一个四合院住,如意嫁出去回来也有一个四合院住。” 李山哈哈笑道:“都是闺女弄得,我们享闺女的福。” “我做梦都没想到能住上这样的房子。”赵氏环视房间。 只见两个一人高的大柜子、一张雕刻吉祥图案的红木床、床上清一色紫色的棉制被子被褥,一个梳妆柜、一把贵妃椅、圆桌、四个圆凳,圆桌上还摆着印有云朵图案的白色茶具,一切都是崭新。 不远处的一座四合院,李健安正在观赏着每间房子,这是属于他自己的房子,以后不会再和李福康挤一间房子住,这个院子的一切都属于他。 不过,非常的安静,有点不适应。 李健安兴冲冲的去瞧瞧弟弟妹妹的院子。 “大哥、二哥、三哥,我正要去找你们。”李敏寒正从院子里出来,就碰到三个哥哥,“你们来我的院子瞧瞧吧。” 李福康摸了摸鼻子,笑道:“你的院子跟我们的一模一样。” “进来瞧瞧吧!”李敏寒硬是把三人拉了进去,然后得意洋洋的介绍每间房子。 李英华伸手摸了摸院子里的大理石制的石桌,开口道:“我们每人都有一个四合院。这样的四合院砌好了摆上新家具,还有被褥什么的,至少二十两银子。” 李健安轻声道:“是。我听王伯说我们家的新宅子不算买地,光是材料、家具什么的就花了三百多两银子。” 李福康惊呼道:“这么多银子?之前妹妹说预算是二百多两。” 李敏寒道:“妹妹那不是为了让爹同意按她的想法盖新宅吗。” “那妹妹手里没有银钱了。”李福康急冲冲的转身就走。 李健安跟李福康心有灵犀,也跟着离开了。 李英华疑惑问道:“妹妹的院子在那个方向,他们干什么去了。” 李敏寒摊开双手,“我的三哥,你想知道就追过去看看。” 李如意正在卧房摆弄首饰,觉得还是打一个保险箱之类的东西装贵重物品。 突然间听到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熟悉的少年声音,“妹妹在吗?” “妹,你在哪个房间?” “你们等等,我这就出去。”李如意将首饰收起来,刚走出卧房,就看见四个熟悉的荷包,这还是她的手艺,实在是有点拿不出手,但是四个哥哥都说做的好绣的栩栩如生,“你们这是干什么?” 257都来送银子 “拿去。” “家里盖新宅,还要供我们读书,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我们吃喝穿都在家里,不用花一个铜钱。” “你快拿着。” 四少年抢着把自己装着所有银钱的荷包塞在李如意手里。 银钱不多,却是他们的心意。 李如意有些动容的把荷包往外推,“家里有钱,我有钱,你们快收回去。” 李英华板着脸问道:“妹妹,你实话告诉我,新宅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李如意微笑道:“四百多两,也不多。” 若是把江府、将军府送来上好的木材、瓷器等折成银子,一千两都打不住。 这座宅子是当成李家祖居建盖,日后李家兄弟成亲生下儿女也能住的下。 “还不多,这可是你预算的两倍。” 李如意问道:“我看新宅建的挺好。你们是不是也觉得好?” 四人异口同声的答道:“好。当然好。”连书房的书架上都摆着几本书,书桌上都摆着文房四宝,这么细致周到贴心,当然好。 李如意直言道:“我手上还有银钱,家里的帐上也有钱,我们家不会缺钱,你们放心好了。” “不行。今个你必须收下。” “我今个给你们交个底,我还有好几百两银子。” “那是你的嫁妆银子。” “我才十岁,你们别老想着把我嫁出去。” “你都能把嫁妆银子贴补家里用,我们当哥哥就不能把钱给家用吗?” 在四个少年坚持下,李如意收下来取出一部分银子,然后把荷包还给他们。 “大哥、二哥,你们有未婚妻,逢年过节的去见她们不能空着手。三哥、四哥,你们手上手点钱,在学堂饿了可以买个饼垫垫肚子。” 可惜无论李如意怎么说,四个少年仍是不同意,最后李如意只有把所有的银子都拿走。 “你们真不愧我爹的儿子,性子随了爹,倔强的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四个少年见李如意收了钱,这才心安理得。 家里从无到有,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人心却没有浮躁,更没有为了银钱变得贪婪自私。 这也是李如意为什么心甘情愿为家里付出,为什么坚持送四个哥哥读书的原因。 “妹妹的书房跟我们的一样。” “书架上多了医书。” “有间药房,还有药材。这些药材是江哥哥送的?” “除了他送的,还有别人送的。”李如意带着四个哥哥去瞧看淋浴房,“我这里多了一间淋浴房。爹娘的院子也有。你们没有。你们不会生气吧?” “这生什么气。” “你的淋浴房也太小了,应该建大些。” “我还是喜欢能大的淋浴房。” “上次我们来时,还没有淋浴房,这是你让人后建的吧?” 李如意笑道:“对。”没有建沼气厨房,那就多建两个小的淋浴房。 兄妹五人有说有笑的去李山夫妻的院子。 相比之下,李山夫妻的院子有两个小婴孩,有带婴孩的张嫂,还有李石,要比兄妹五人的四合院热闹的多。 还没走到院子,就听到两个小婴孩的哭声,不知是饿了还是尿了。 李如意一见李山夫妻,就咯咯直笑,“我哥哥都可会过了,每人给了我近十两银子,我一下子发财了。” 李山夫妻夸赞四个儿子几句。 赵氏拿出五十两银票交给李如意,“你孝敬的我银子不止这些,这些你拿去。” 赵氏又不是没买过东西,眼力还是有的,这么好的新宅,怎么可能二百两银子就能盖起来。 李山也把自己所有的钱拿出来交给李如意,还特意道:“家里先不买地了,以后再说。” 李石摸了摸脑袋,转身离开,一会儿把一个鼓鼓的丑荷包交给李如意,憨笑道:“你拿去花。” 李如意环视家人,柔声道:“非年非节的,你们怎么一个个都给我银子?” 赵氏道:“你拿嫁妆银子盖了房,我们不能让你贴的太多,又没有什么能力,只能给你这些了。” 任余年站在门口禀报饭好了。 今个的饭是伍余年与伍二做的,食材是乡亲送的,按照当地的风俗,每一次开灶要有鱼有肉,这样喻示将来顿顿大鱼大肉过好日子。 李如意让伍余年父子炖了两只鸡、烧了一条大鲤鱼,炒了芹菜肉片、蘑菇油菜,弄了一个蛋花汤,主食是白面馒头。 现在李家兄弟没有成亲,一家人就在李山夫妻的院子用饭。 李家老宅的饭厅兼大厅,桌子是正常规格,人多坐着挤。 新宅李山夫妻的饭厅是单独的,桌子也是直径六尺的大圆桌。圆桌上设转盘,方便每个人夹菜。 饭菜用新瓷器端上来,看着有点大富之家的感觉。 李山夫妻入座之后,李石与李如意兄妹跟着坐下。 “这个圆桌还会转动,真有意思。” “这下我们不用站起来夹菜了。” “圆桌是妹妹用图纸画出来的。我听福伯说,燕王府都没有这样的圆桌。” 众人好奇的转动着圆桌,上面的菜跟着转动,很是新奇。 伍余年父子的厨艺连张嫂都比不上,更不要说李石、李如意了。 李山等人倒是不挑,只有李如意觉得不满意。 到了下午,老天下了一场中雨,雨水打落树叶,落的满地都是,地上还有积水,看着狼籍一片。 伍余年父子赶紧清扫,可是新宅太大了,得扫一阵子,然后又有别的活要干,分身无术。 李家四少年就加入到清扫新宅的队伍当中,赵氏看到又觉得耽误了他们读书,让李山兄弟去帮忙替下他们。 李如意趁机道:“娘,我明个买几个奴仆回来。” 赵氏道:“买了人又多几张嘴吃饭,你爹怕是不会同意。” “您同意了是吗?” 赵氏目光宠溺,“我还不是由你折腾吗,就是你爹他……” “我先把人买回来再说。” 赵氏摇摇头,“你还是跟你爹商量一下。别把你爹气着。” 吃过晚饭,李如意凑到李山跟前,“爹,家里用的人地方多,我想买奴仆。” 果不其然,李山牛眼圆瞪,惊呼道:“又要买人?” 258免费军奴 赵氏为把四个儿子从家务中解脱出来,也想让李如意心愿达成,便道:“山哥,你是军官,我们家能多使唤几个奴仆。” 李如意没想到赵氏会帮腔,立刻兴奋的道:“爹,您主外,我娘主内,家里的事我娘说了算哦。” 李山没吭声,好半天才在李如意的期盼目光下开口道:“别花银子买人。明个我去军营带几个军奴回家。” 一家人都目瞪口呆,齐声问道:“军奴?” 李山缓缓道:“上次我去军营报到,他们问我要不要军奴,我没要。” 赵氏问道:“军奴不用花银子?” “不用。” “用不用交人头税?” “不用。” 赵氏满脸喜气,嗔怪道:“那您为啥不要?” “我的爹,有军奴,你为什么不要啊?”李如意又惊又喜,没想到当军官还有这样好的福利。 李山的理由是:“养军奴要给他们吃住。”还说的很是理直气壮。 李如意笑道:“军奴不用花一个铜钱,您还不要。我真是服了您了。” 赵氏问道:“山哥,你能带回几个军奴?” 李山想说少点,不过压根没有骗爱妻的习惯,答道:“四个。” 赵氏一听人数,这可真不少,嘱咐道:“明个你挑军奴,可得挑好了。” 李如意兴致勃勃的道:“爹,明个我穿上男装跟你一起去。到时,我们父女好好合计一下。” 李家四少年倒是想去,只是要上学堂,还有自认没有李如意眼光好。 赵氏道:“山哥,家里用人要谨慎。你就带如意一起去。” 李山被爱妻左一个山哥又一个山哥叫的心花怒放,忙点头应下。 正说着话,江青云、福伯、周伯、刘婆来了,还带来了贺礼。 福伯笑道:“我们老爷祝贺你们家乔迁之喜,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四个奴仆每人挑着一个担子两个木桶,桶里放着瓜果、干果、点心、茶叶等。 这个季节的瓜果还没熟,江青云是托燕王府的福得了不少,瓜果的寓意很好,就给李家送来些。 干果、点心都是上等的,还有茶叶在北地是稀罕物,价钱昂贵。 李如意笑眯眯道:“你们老爷前前后后送来许多礼物,太客气了。” 李家收到的礼物当中江府送的最多最贵重,就连周莫玄送的礼物都比不上。 李家四少年热情似火的请江青云一行四人参观新宅。 四人都不是第一次来了,不过之前看到的是未半成的,哪有今天完全建好放上家具铺盖等收拾完的整洁干净。 刘婆夸赞道:“小神医,您家的新宅看着就舒适,住着肯定也舒适,真不错。” 李如意很喜欢刘婆直爽开朗的性格,几次打交道下来成了忘年交,笑道:“您住的地方离我家不远,随时可以来串门,就是住几日也行。我那院子就我一个人,你来陪陪我?” 刘婆喜滋滋的高声道:“老爷,老奴多了一个去处。小神医同意老奴来她家住。” 这边四个少年正在邀请江青云,请他到自己的院子住。 江青云凤目微眯,问道:“你们除了邀请我,还邀请过谁?” 李福康嘴快,高声道:“没邀请别人。” 李健安一脸真诚,“对。我们只邀请您。您来不来?” 李英华笑道;“您来了,我们让妹妹多做些好吃的素食,您晚上给我们说说游历天下的故事,早上和我们一起练武,好不好?” 李敏寒故意大声道:“我那天听妹妹说什么要做素火锅,她还说极好吃。” 福伯在后面走着都听到了,有些好奇的问道:“素火锅是什么?” 江青云嘴角上翘,他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从小到大都喜欢到处玩,要不是还在守孝,今个就在李家新宅住下了,回头跟刘婆道:“你随意。” 刘婆有些感动的跟李如意道:“我们家老爷对老婆子好的很。” 江青云的声音不大不小,“你们家无需去燕军挑选军奴,只需告诉我想要什么样的军奴,我让福伯去一趟燕城,明个就能把你们家要的军奴带回来。” 李健安道谢之后,停下脚步等李如意走至,“五妹,江哥哥说燕军的军奴参差不齐,里面还混着重犯,要是不认识人,怕挑不到好的。” “江哥哥要是能帮我们家选军奴那再好不过。”李如意对于赦赦有名的燕军比较向往,想去瞧瞧,不过家里用人的事显然更重要的多,这就去跟李山夫妻说,然后请江青云帮忙。 “小事一桩。”江青云一口应下,还问道:“以李叔的军职要是在别的军队只能要四个军奴,燕军比较特殊,可以要八个军奴。你们家确定只要四个军奴就够了?” 李如意望向李山,“原来我们家能要八个军奴。” 李山狐疑道:“咦,那日他们跟我说的是四个军奴。”不过听到李如意开口要八个军奴,家里还要多四个人穿衣四张嘴吃饭,心情就郁闷了。 江青云像是了解李山的心情,道:“叔,军奴无需给月银,只要给他们居所饭食就行了。”接着很耐心的道:“军奴都是自身或是家里犯过罪的人。他们归军队所有不归个人,男军奴胸口、脚上打着印记,女军奴肩头脚上打着印记,要是逃跑,很容易被抓回来。您家只要给军奴一口饭吃一张草席睡,他们就会对您感恩戴德。” 这世上最低贱的人就是军奴,哪怕有一天解了奴籍,身上的印记仍在,时刻提醒曾经卑贱如泥。 燕城的军奴起码有的吃,幸运的还能被官员挑走当家奴,能生存下去,边防的军奴过的日子连猪狗都不如,还会被送上战场当人肉盾牌。 李山听得仔细,想了想问道:“若是军奴在我们家丢了,军队可会追究我们家?” “不会。您只需去军队报备,自会有人去追。” “那要是病逝呢?”本来住新宅第一天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不过闺女一下子要弄八个军奴,作为一家之主的李山必须要多考虑一些,要问得清楚明白。 259效忠燕王 “当然不会追究。”江青云目光清正,“您只需让军队的人过来查验一下军奴的尸体,哪怕军奴是死于家法之下也无事。” 签了卖身契的家奴生死掌控在主家的手里。 军奴归军队所有,但是只要被军官领走,就跟家奴一样,生死由军官摆布。 大周朝及以前朝代的律法就是如此。奴的地位十分低下,差不多跟牲畜一样。 李家人除了李如意外听到这些心情都很平静,可见封建思想已经根深蒂固。 福伯提议道:“老爷,老奴见李老爷、小神医挺好奇军奴,不如明个他们与老奴同去?” 江青云一听,要是李山不在意此事就不会问这么多的问题,至于李如意一直聚精会神听着,一幅很感兴趣的样子,再说,周冰给李山册封的是燕军军官,暗示以后会让李如意给燕军的将士治病,李如意现在去燕军看看也好,当下问道:“李叔、如意,你们可想去?” 李如意抢着道:“想去。” 李山摸摸脑袋,“我与如意一起。那就劳烦青云、福伯。” 福伯连称无事。 江青云微笑点头,环视李家人,个个都是一脸的喜气,在这个时候,有些事是很有必要说出来让他们知道,这也是今日他来的目的。 “官职分为文武。武官又分为实职、虚职。叔叔的官职是武官虚职。” “本朝文武都设有虚职,文散官、武散官。叔叔是武散官。” “武散官一般比较悠闲,领着俸禄不用参加军队训练,只有发生战事时才有可能被军队召去打仗。” “叔叔隶属燕军。燕军是支比较特殊的军队,不受天子号令。”江青云在说到这里时,特意在最后一句话加重语气,而后观察李家人只是惊讶没有愤怒,便放下心来,继续道“燕军只受燕王号令。 以前朝廷给燕军拨粮草、军饷,从几十年前逐渐减少,如今只给三成,其余七成由燕王自掏腰包。 燕军已经成为燕王的私军,只听从燕王号令。日后若朝廷派人下发调令要把叔叔调走,叔叔不用理会,给燕军禀报一声就行。” 李山只能听燕王周冰的命令,不能听朝廷皇帝的命令,哪怕皇帝将李山升为将军也不能听不能离开燕军。 这就江青云要表达的内容。 李如意第一个开口道:“我爹的一切是燕王所赐,自是只效忠燕王一人。” 如果是别人说这样的话,李如意怀疑他的用意,但从江青云嘴里说出来,只会相信并依此行事。 江青云是燕王周冰的表弟。江府与燕王府交往非常密切。江青说这番话代表的是燕王。 说不定就是燕王让江青云来传话给李家。 李家在这个时候必须表示忠诚。 山高皇帝远,李家连皇帝是谁都不清楚,更别说皇帝没给李家一点恩惠,而燕王却是令李家更换门庭,让李山从泥腿子变成了军官,如此恩德,李家不听燕王的听谁的? 李山表态道:“我懂了。我只会听燕王命令。” 这个时代的人最重视忠义,李山成为燕王麾下燕军的一员,当然要效忠燕王。 赵氏肃容,“说起来,当年要是没有燕王下令收留疫区的难民,我们都会死在家乡,哪里有今天?燕王对我们夫妻有再造之恩,如今又封了山哥做军官,我们夫妻对燕王的大恩大德铭记于心永生难忘。我们夫妻只会效忠燕王一人。” 这番话说的大气,让江府的人高看赵氏一眼。 李家四少年跟着表态,均以燕王为李家大恩人,日后会与李山一起效忠燕王。 江青云微微点头,轻声道:“如意的名声很快就会传至朝廷,到时朝廷为了如意,会调李叔去国都。国都是个好地方,然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没有很强硬的后台,如意怕是会沦为各方势力角逐的牺牲品,哪怕运气很好入了贵人的眼,最好的结局也只是进入贵人的后宅成为金丝雀……” 后宅、金丝雀,江青云不用直说,李如意也听出就是当妾室。 她岂能当人的妾? 李福康惊诧问道:“朝廷会让我妹妹去国都?” “只要是北地的人才,朝廷都想挖走!”江青云的语气带着深深的不满,为燕王打抱不平。 李家兄妹面面相觑,看来皇帝与燕王的关系不和睦。 福伯开口道:“那些被朝廷挖走的人没有得到重视,大都没有官职在家里赋闲。” “为何如此?” 福伯目光里的不屑一闪而过,“朝廷把他们弄走,又不相信他们。” 江青云毫不避讳的道:“皇帝不想看到北地发展太好对他的皇位造成威胁,就把北地的有才之士都弄走。如意有活人之术,堪称神医,肯定会被皇帝的近臣关注禀报,十有八九会把如意弄去国都。” 统治阶级的人都惜命的很,皇帝是大周国统治金字塔塔尖的第一人,更是如此。 李如意在将军府时听说皇帝已经老迈,为了保住性命,召集各地名医去就诊,不过那些名医去了,没几个能够全身而退,原因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她对江青云的话深信不疑,道:“多谢江哥哥提醒。” 赵氏恳求道:“青云,你李叔对官场上的事一窍不通,日后他要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一定不要有顾虑,直接给他指出来。” 江青云点头。 李山等江青云离开,特意跟家人嘱咐道:“富贵险中求。我们家现在是燕王一系的人,以后就听令于燕王,不得生二心。” 别看李山识字都是赵氏教的,可是少年逃难,青年去过燕城修城墙,在县城做苦工,有经历、自己的人生观,方能说出这番话。 这个时代将信义看得很重,李家已经跟江青云说效忠燕王,就必须信守承诺。 次日上午,福伯估计李山忙活完豆腐房的活,带着马车来李家。 李山成了军官仍喜欢种地喜欢在豆腐房干活,这是他的本性,很难改变。 李如意又穿上男装,青衣黑裤黑鞋,成了福伯嘴里容貌清秀的小后生。 260将军有请 江府的马车是燕王府所赠,两匹黑色专门用来拉车的本地马,车是用结实的楠木所制,外表刷着黑漆,看着庄严凝重。 赶车的是中年男子何照当过燕军的军士、燕王府的护卫,虎背熊腰,生着一张方脸,大眼大鼻子,大嘴巴大手,穿着一身黑衣,佩戴一把长剑,看着就不是善茬。 李家到燕军驻燕城军营距离二十里。马车比驴车快,何照赶车的技术又好,把马车赶的又快又稳。李山父女与福伯没说多久的话就到了。 燕城是北地最大的城府,也是北地各大军队的指挥总部。城门外的军营有好几座,燕军军营不是最大的,但却是最引人注目,原因就是燕王周冰父子来这里的次数最多。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今日的燕军军营跟往日没有什么不同,远远的就能听到从校场传出来燕军将士操练的呐喊。 坐在马车里的李如意听到熟悉的呐喊声,血液沸腾,仿佛回到了前世的边防军营,脑海里闪出一张张战士可爱的脸,坚韧不屈的眼神。 福伯一脸慈祥的望着李如意,“马车不能入内,请小神医下马车。” 印入眼帘的是用几十根胳膊粗的木头做成的拒马,拒马的后面是高耸的箭楼。 箭楼高达三丈,上面站着手持长枪背着弓箭的哨兵,还架着大型弓弩。 哨兵所站的位置能够俯视到军营全景及营外几里外的情境。 弓弩是用来射杀硬闯军营心怀不轨的人。 除此之外,箭楼的下面还有四个身材魁梧的军士站岗,凡是进出的人都要经过他们的盘问。 李山穿着夏季军装,没穿盔甲,这是第二次来,仍心生敬畏,掏出一块铜制的燕军令牌,朝四个军士拱拱手,客气的道:“在下是四队的李山,我进去很快就出来。”然后指着李如意、福伯、何照,“他们是我的人,在此等候。” 李如意还以为能跟着李山进燕军瞧瞧,没想到她只能在外面等着,不过想想也是,燕军是军营,岂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入的。 不一会,李山兴冲冲出来了,随行的有两人,一个是齐林,另一个穿着军装的体型胖胖的老年军官。 四名军士一看到老年军官,不约而同齐声高呼,“万将军!” 胖子朝四个军士骂道:“你们四个小兔崽子,有眼不识泰山,把小神医拦在门外。” “万将军,属下不知道小神医来了。” “不知哪位是小神医?” “李大人,你怎么不早说,小神医来了。” “小神医可算来瞧我们。” 四名军士都是老油子,脸皮比城墙还厚,话毕往福伯三人那里瞧,不知道哪个是小神医。 何照更是个老油子,蒲扇似的大手拍了拍一个军士,豪放的大笑两声,“兄弟,你别看我。我可不是小神医。” 齐林咧着大嘴笑道:“小神医!”上次在李家用饭的事回到军营吹牛一直吹到现在,把别的军官羡慕的扯着嗓门骂他。 李山有些激动的跟李如意道:“闺……儿子,这位是万将军,他听说你来了,要把你请到军营去坐会。” 一着急差点说漏,还好几人都没听出来。 “如意见过万将军、齐叔。”李如意鞠躬行礼。 “小神医,啊,闲侄,快里面请。”万将军瞅了齐林一眼,心道:你小子运气真好,成了小神医的爹,被小神医叫叔叔。 李如意微笑道:“您先请。” 万将军见李如意很懂礼貌,心里暗赞,领着几人进了军营。 福伯盯着万将军肥胖的背影,跟李山小声道:“万将军请小神医坐坐是假,请小神医给人治病是真吧?” 李山摸摸脑袋,刚才他找负责批军奴条子的军官,齐林就带着这个万将军急冲冲的跑了进来,然后万将军就要到军营门口把他闺女接进军营。 “应该是。” 何照凑到福伯耳边道:“肯定就是。” 齐林朝李山摊开双手摇了摇头,一幅不知情的样子。 突然间,万将军回头盯着何照,“你小子瞧着面熟。” 何照停下脚步,站直了答道:“万将军,小人曾在燕军七队当过六年军士,您那时是昭武副尉。” “原来你是胡瘦猴的兵。”万将军说起胡瘦猴竟是有两分伤感,扭头不再理会何照,仍是大步流星往前走。 何照跟福伯小声道:“胡瘦猴是胡校尉。我所在的七队队长胡校尉与万将军是好友。他们在军营几乎形影不离。我离开七队去了燕王府没两年,听说胡校尉在边防死于狼国骑兵马蹄下。” 福伯忍不住骂道:“可恨该死的狼国骑兵。” 齐林跟着骂了两句狼国骑兵。李山也骂了几句。 军营里都是一人多高比较矮小的茅草房,一座二、三层的木楼都没有。燕军驻燕城军营的房子就是这样破旧,更别提在边防军营的房子。 从古到今,军人的居所都十分的简陋。 燕王对燕军不薄,燕军一日吃三餐,眼下离午饭时间还早,大部分军士都在校场操练,只有很少的军士在干着擦兵器、做饭等杂务。 军营大门距离校场大概二里路,万将军要带李如意去的地方看不到校场,不过从校场传出来的呐喊声非常清晰的传进李如意的耳朵里。 李如意问道:“能让我去校场看看吗?” “当然可以。”万将军想到几位老战友所求,搓了搓胖胖乎乎黑乎乎的大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贤侄,今日有点事,你就在校场外面瞅一眼,以后你想看,看几天都行。” 很快,李如意如愿以偿的站在校场入口,面对校场内乌泱泱清一色军服的人群,竟是激动的热泪盈眶,耳朵快被他们的呐喊声震聋。 何照有些亢奋的道:“人比我在燕军时的多。” 万将军自豪的道:“王爷励精图治,这些年我们燕军增兵三成。”想到了牺牲在边防的战友,忍不住骂道:“总有一日,我们燕军会灭掉狼国那群狗娘养的!” 李如意大声道:“万叔,我们走。” “走!万将军嘴里还嘀咕道:“肯定会干掉狼国那群狗狼养的。”把李如意几人带离校场。 李如意几人被何照带到了类似休息厅的地方,仍是茅草房,不同的是这间非常的大。 261谦让的老军官 在此等候的几个穿着军服的老头正在吹牛,看到几人都起身站起来。 作为无私献出几种药方的神医且是被燕王十分看重的李如意自是值得燕军上下敬重,哪怕几个老军官也不例外。 他们可都吃过驱虫药打下一窝一窝的虫子,没见到李如意之前,心里就把她当成了恩人。 “贤侄,我就开门见山,这几位都是我们燕军的老人,王爷也是知道他们的。他们患疾病多年,每回发病都很痛苦,你能不能给他们瞧瞧病?”万将军早就忍不住了,本来是为了求李如意给人看病,还骗她说是坐坐。这种骗小孩子的事做起来还真没脸。 李如意道:“能。” 几个老头见李如意答的很痛快,均面露喜色,李如意能把将死的许将军几人的病治好,就肯定能把他们的病治好。说不定几天后,他们就能生龙活虎的上校场把小兔崽子们打倒在地。 “老贺,你的病最重,你先去。” “你的手抖的都拿不起刀,我的病没有你的重,你先去。” “胡说,明明你的病最重,你让老子先去?” 万将军一看几人竟是让上了,“贤侄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说你们几个能不能痛快点,老贺先上,赶紧的!” 一共六人,官职从七品校尉至五品的将军,年龄最老的七十一岁,最小的也有六十二岁。 李如意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给六人诊断开了药方,承诺七日后会来军营给他们复诊。 六人已经被病痛折磨多年,吃过几十种药方的药,仍是希望这次吃小神医的药能够痊愈。 万将军盛情邀请李如意等人在军营用饭,得知李山是来挑选军奴,不再挽留,亲自把李如意几人送出军营。 就这样耽误了一个时辰,不过,李如意几人没有半点怨言。 李如意道:“爹,七日后我们再来。” 李山自是满口答应。 何照感激道:“多谢小神医。” 李如意不以为然的道:“我爹是燕军的一员,我给燕军将士治病义不容辞。” 福伯问道:“南郊那边比较偏僻,怕是没有好馆子,可要在这里用饭?” 何照忍不住开口道:“小人曾经去过关军奴的地方,极臭极脏,一般人受不了那个场面。小人劝你们别吃了饭去。” 李如意便道:“那别吃了。把人选好出来再吃。”上了马车跟福伯道:“您给我说说燕城的军奴。” 福伯谦虚的道:“老奴只知道军奴,对于燕城的军奴知道的不多。” 燕城有几千名军奴。他们来自各地的罪官家眷、奴仆及土匪、水匪,还有犯了重罪的罪犯。 没有官员领走及将被发往边防的军奴占燕城军奴总人数的两成,都被关押在燕城南郊的一个大庄子。 “闺女,你瞧瞧领军奴的条子。”李山刚才从燕军军营领到了条子,上面写着他的姓名、官职、隶属军营、要领军奴的人数,还盖有燕军的印章。 领军奴的条子是统一格式,所有的官员必须凭条子领军奴。 马车到达目的地,这是个被高墙围住的大庄子,看守大门的是两个军士。 隔着高墙都能闻到一股腐败的臭气,像是到了臭水沟。 李山拿出条子,军士立即放行,整辆马车都能进去。 李如意从车窗里看到大庄子比燕军军营破败的多,难以想象人在下雨雪的天气住在这种没有房顶的茅草屋是多么难熬。 所有的军奴都被关了起来,不用干活,相应的就没吃的。官员为了让他们有口气在,两天给吃一顿玉米面糊糊。 李如意几人所见的军奴,男女老少都有,大多披头散发,瘦骨嶙峋。 福伯在李山的脸上看到怜悯表情,缓缓道:“官员一般不敢要军奴,怕他们身上有病,把病带回去。您家不用怕,有小神医在。” 马车行驶缓慢,恶臭的气味从车窗里面飘起来,让车上三人有些不适。 三人下了马车仿佛掉进了粪坑,身体很不适应,心里都想着挑好人就赶紧离开。 福伯自报家门,而是笑呵呵塞给管理军奴的官员一个小银锭,立刻得到军奴名册,然后跟李山父女从里面挑了十二个,见到只剩下几口气的十二人后,李如意给他们把脉,从中选了八个。 李如意特意跟官员道:“夏天将至天热了,这里得铺生石灰杀菌,不然容易发生疫病。” 福伯见官员不以为然,便道:“这位是被王爷称赞过的小神医。” 马车前面缓行,八个军奴赤足排成一队跟在后面,等出了这里,李如意找了一家当铺,只用十个铜板从里面买了八双旧鞋让他们穿上,而后又用了三十二个铜板买了八个馒头、八碗茶水给他们吃。 李山几人简单用了饭就离开南郊回长平县,李如意着急回家,就在途中雇了两辆骡车让八个军奴坐上去。 黄昏之前,李山父女赶回家里。 李如意吩咐道:“伍叔,你带他们去淋浴房把头发上的虱子洗没了,再把他们的旧衣服都烧掉。”又让伍大这就去县城布铺按八个军奴的身材买八套粗布衣服来。 赵氏早就等急了,这比预料的时间晚了一个时辰,见到二人就问道:“山哥,可还顺利?” 李山见到赵氏立刻眉开眼笑,“顺利,人都带回来了,一共八个人,他们现在去淋浴房把虱子洗掉。” 赵氏听李如意说挑选军奴的过程,问道:“这么快就选好了,你们怎么才回来?” 李山自豪的笑答:“万将军请闺女给几个大人瞧病,耽误了时辰。” 赵氏好奇的问道:“万将军是谁,那几个大人又是谁?” “万将军的官职比齐叔还要高,从四品上,几个大人都是我们燕军的老将军,官职最低的也比我高三级。他们都对我很客气,我是沾了闺女的光。” 李如意见赵氏表情复杂,便道:“您上次暗示江哥哥别让我抛头露面出诊给人瞧病,江哥哥将此事告之王爷,王爷应是跟燕军有所交待,万将军不敢找上我们家,就让那些老军官天天在燕军军营等着我爹。今天正巧,我跟爹一起去了军营。” 262胸口刻字 “原来如此。多谢青云向王爷递话,多谢王爷体恤你是个女娃。”赵氏轻轻点头。 李如意朝赵氏眨眼睛,“娘,您放心就是,他们都不知我是女扮男装。” 李山忍俊不禁,“万将军还说要把孙女嫁给如意。” “什么?这个万将军真有趣。”赵氏也了笑起来。 李山自豪的道:“七日后我和闺女还去军营,闺女得给几位老军官复诊。” “好。”赵氏再次嘱咐道:“你把如意看好了。” 李家四少年从学堂回来,一进家门就听伍二兴高采烈的道:“少爷,我们家有军奴了,还是八个军奴。” 李福康笑问:“他们现在何处?” 伍二麻利的将大门关上,答道:“他们都在沐浴房洗澡,都洗了好久,我大哥去县城给他们买旧衣都回来了,他们还没洗完。” 李敏寒疑惑道:“怎么洗这么久,难道身子虚弱晕倒了?” “不是。小的进去瞧了,人都好好的。小姐说了让他们把虱子全部洗掉才能出来,他们身上太脏,快把皮都搓破了。” 李英华眉头微蹙,道:“那得好好洗洗。” 李家人以前贫穷,但是很爱干净,原因就是李山夫妻经历过疫灾,知道干净卫生是可以有效的预防疫病。 伍二忍不住低声道:“少爷,小的看见军奴胸口都有一个巴掌大的字……六个军奴都有。” “不是八个吗?” 伍二低着脑袋小声道:“还有两个是女的,小的可不敢去看她们。” 李家人吃过晚饭了,八个军奴才从沐浴房出来穿上崭新的粗布衣服来到大厅磕头。 六男两女,都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目光黯淡,不过已经没有在军奴营时的死气。 赵氏及李家兄弟均是心生怜悯。 伍余年充当了管家的角色,给八人介绍几位主子。 八人在听到李如意是小姐时,望向她的目光满满的感激。 八人不是傻子,从军奴营到李家这半日,新鞋、坐骡车、沐浴、新衣都是李如意赏赐,并且这位不大的小姐是个很做主的,以后生死还要依仗她。 李如意见八人洗净之后气色还不错,真实容貌显露出来,又穿了新衣,比下午强许多,面色和蔼,挥挥手道:“你们去吃了饭再到这里来。” 伍余年领着八人去了大厨房吃青菜鸡蛋面条。 “你们能进主家真是前世修来的福。瞧瞧这身新衣、新鞋,比我们刚来主家都好。主家体恤你们,特意给你们每人煮了一个鸡蛋,还说明个起给你煮汤药补身子。你们多久没吃过鸡蛋了?” 伍余年的性子内向,不爱说话,可是这些天太高兴了,又被李如意提为管家,心情特别激动,话就多了,一路走一路说,说了一堆话,结果没听见有人回应,却听见呜呜的哭泣声,扭头一看,八个军奴有一半都哭了,还有一半哽咽着。 “以前不好的事都过去了,以后只要你们对主家忠诚,不偷懒不贪财,事事都听主家的,就会都是好事。” 伍大做的汤面条,军奴每人一大海碗面条,浮在面条上面的是一个实打实的荷包蛋,面条汤上面还有几滴猪油。 伍余年把伍大叫出来,让八个军奴在里面踏实的吃。 那边大厅李如意跟家人介绍八个军奴的情况。 两个女军奴都曾是官宦人家的奴婢,一个是厨娘,一个是绣娘。 官宦人家出了事,主子被砍头,奴仆全部改成军奴。 她们都是家生子,家里的其他人在来燕城的路上受不了折磨患病死了。 六个男军奴当中四人曾是南地官员的家奴,一人是铁匠,一人是木匠。 南地官员犯的是重罪被朝廷诛三族,所有的家奴改成军奴分散至大周国各地,发至燕城的原本是七人,活到现在的只剩下他们四人,如果不是李家选中他们,明日就会被送去边防。 铁匠、木匠曾经是国都的普通老百姓,只因招惹了贵人,被害的家破人亡,自己还成了军奴。 李山语气有些复杂的道:“那里面还有好几个三、四品的官员。” 赵氏惊呼道:“这么大的官也当了军奴?” “可不是吗,我们瞧到名册也吓了一跳,还问是不是写错了,那里的官员回答说绝对错不了。福伯跟我们说三、四品的官员能贬成军奴,犯的罪一定很大,牵扯也很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我们千万别要他们。” 赵氏深以为然,“那是。我们家庙小可装不下那么大的佛。” 李山接着道:“那里面还有几个是杀人犯。” 李家四少年异口同声的问道:“杀人犯怎么没被判死罪?” 李山答道:“他们有功名在身,没有判死刑,夺了功名贬为军奴。” 赵氏立刻道:“我们家可不能要杀人犯军奴。” 李山道:“还有宫里的人,宫女、太监都有。” 赵氏瞟了一眼李山,“你想要宫女军奴侍候你?” 李山神情古怪,李如意嘻嘻笑,“娘,宫女都是老的,最年轻的都有四十九岁。” 李福康好奇的问道:“怎么还会有宫女、太监?” 李如意打趣道:“二哥,你也想让宫女侍候你?” 李福康笑道:“四十九岁能当祖奶奶了,要是来了,是我侍候她,还是她侍候我?我是瞧话本上写着宫女、太监犯了事都是杖死。他们知道许多皇帝皇后的秘密,怎么会放他们出宫到北地当军奴?” 赵氏便道:“你倒是想的挺多。” 李如意前世看过许多书,有一本是根据历史记录写宫人生活比较权威,解释道:“皇宫大了去了,宫女、太监有等级,等级低的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皇后,怎么会知道皇帝皇后的秘密?” 李石一边吃着果子一边问道:“太监什么样?” 李如意笑道:“福伯让我们别要太监军奴。我和爹对太监都不感兴趣,没点太监军奴,也没见到太监。” 李家兄弟听了这些,心里非常好奇,很想去瞧瞧,却听李如意道:“你们幸亏没去,不然饭都吃不下。你们看我和爹晚饭吃的少吧。” 263命硬克主 李山摇了摇头,“实在是太臭太脏,我们家的驴圈都比那里面干净。” 李如意道:“我都觉得那里面的官员嗅觉有问题,能忍住不调走。” 李山开口道:“有油水捞。”又道:“福伯替我们给那里面的官员送了一小锭银子,我瞧着有二两,那个官员面不改色的收了,肯定是常收礼的。” 赵氏一听又花了二两银子,问道:“不是不用花钱吗?” 李如意便道:“绣娘、厨娘、铁匠、木匠、护卫,不花钱能挑到这么好的军奴?再说了,要是拿银子买人,八个成年人至少二十两,这才花了二两。” “也是。”赵氏心里觉得丈夫当了军官,有俸禄了,但是开销也增加了,俸禄怕是存不了。又问道:“你们让福伯破费了?” 李山自豪的道:“闺女把银子还给福伯了。” 赵氏赞同道:“对。我们家选军奴,不能让江家出力帮忙还出银子。” 当晚,李山夫妻就按着李如意的建议给八个军奴都派了活。 自此,李家有奴仆看门巡逻,绣娘做衣服,厨娘做饭,木匠做家具,铁匠打铁器。 下了一夜的雨,起先沥沥拉拉,后来毛毛细雨,到了早晨变成倾盆大雨。 曲三春站在屋檐下仰视院子里两人多高的梨树,雨水令视线模糊,只能看见梨树的枝杆,看不清树叶。 往日这个时候,曲三春侍候的李如意早就起来去习武场练武,今日被大雨阻拦,仍躺在床上。 曲三春三十六岁,今年本命年,身材略高,体型不胖不瘦,皮肤微黑,容貌很普通,尤其是颧骨凸起,嘴巴很大,女子在大周国这样的面相被算命先生说成克夫。 曲三春从小就被人说成克夫相,她压根不信,谁知在过人生第一个本命年时,跟她定亲的未婚夫就被火烧死,在第二个本命年,她的第一任丈夫被马踩死,三年前,她的第二任丈夫、儿子被水淹死。 所有人都说她的命太硬,娘家人不收留她,她有着一手好绣活手艺,却没有个落角的地方,后来被婆家骗了卖给一个大地主家当绣娘。 大地主不知从哪里听到她命硬,又把她给卖了,这回卖到了一个官员府里,两个月前官员犯事,主仆都被贬为军奴。 几经辗转,她被送至燕城军奴营,最后到了李家。 李家人对她很好,就在她以为终于有个落脚之处,终于可以活下来,昨天礼村的一个老妇人跟赵氏说她一脸克夫相,瞧着命硬,不旺主家,让赵氏赶紧把她送走。 她善良勤奋从不与人为恶,老天为什么一次次的让她陷入绝境? 她整夜失眠,心在流血流泪,就像现在的雨。 李如意关切的声音响起,“三春,为什么哭?” 曲三春连忙转身,跪下道:“小姐,奴婢,没什么……” “地上有水,你快起来。”李如意单手扶人,“你从昨天起就有点不对头,发生什么事?” 曲三春无比伤心的哭道:“小姐,奴婢求求您,别让夫人送走奴婢,奴婢要是回去就活不了。” 李如意问道:“你没犯错,我娘怎会送你走?” “奴婢面相不好,昨个有人跟夫人说奴婢命硬,让夫人送走奴婢。”曲三春说这话时,语气并没有带着恨意。唉,说她命硬的人太多了,恨不过来。 李如意前世是孤儿,就被人说命硬把全家人都克死了,能够理解曲三春此时的心情,温声道:“如果是这事,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娘不会那么做,我也不会让我娘那么做。” “您又救了奴婢的命。奴婢给您磕头。”曲三春再次跪下重重磕头,磕了几下,额头一片乌青。 李如意双手将曲春三春扶起,“你起来,以后把差事做好,别的不要多想。” 曲三春鼻间嗅到李如意身上淡淡的药香,抬眼见少女目光清正,心生依赖,含泪答道:“是。” “来,到厅里给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李如意转身去了大厅,“我看你是个有故事的人,你把故事说了,心里就不会那么压抑。” 家里一共两个女军奴,曲三春侍候李如意,田红侍候赵氏。 曲三春性子内向,不爱说话,侍候李如意两个月,主动说的话合起来不到十句。 李如意倒是喜欢曲三春眼里有活手上勤快嘴巴严实的性格。 曲三春跟着进了大厅,站在李如意面前,开始将自己的经历,这一讲忍不住再次泪流满面。 她的命太苦了,简直比黄连还苦,可是仍然想活下去,还想在李家好好的活下去。 李如意并不安慰曲三春,等她讲完,开口道:“我给你说说我爹娘的事。” 曲三春在李家两个月,多少知道一些,但是并不知道细节。 李如意缓缓道:“那场疫灾,整个村的人只剩下我爹与我二叔,整个镇的人只剩下我娘。你说她们的命硬不硬?” 曲三春大嘴微张,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李如意道:“你以后别再觉得自己命硬。” 曲三春感激的点头,“小姐,奴婢去取早餐,您在这里稍等。” 李家各人在院子里吃早饭,中、晚饭在李山夫妻的四合院里一起吃。 一会儿,李如意在饭厅用上了早饭。 红豆大米粥、花卷、煮鸡蛋、凉拌黄瓜,简单却营养丰富。 田红的厨艺好,经过李如意两个月的调教更好。江青云在李家用饭,偶尔称赞田红做的菜。 李如意吃完早饭,稍坐片刻,就去药房制药。 她自从在燕军军营露过面,只要去就会被一群患病的军官围住,前后已经诊治了三十五人。 燕军军营的四个军医无比折服于她的医术,要拜她为师,都被她以年龄尚小暂时不想收徒婉拒。 她给患者开的药方,发现患者去燕城的药铺拿药,药效不如她亲自制的药效果好。 这不,她就亲自制药给患者服用。 曲三春在绣活上有一定的天赋,但在医药方面就没有了,帮不上忙,被李如意安排给自家主仆做夏季衣裳。 曲三春得了李如意的保证,心里踏实,做衣裳动作快效率提高。 主仆二人都沉浸在喜欢的工作当中,不知过了多久,雨小了一点。 突然间,四合院的大门外传来重重的砸门声及少年变声鸭公嗓的叫喊声,“小姐,江老爷、燕王府二总管来了,老爷、夫人请您立即过去。” 264美少年患水痘 “来了。”曲三春去开门,见是伍二,连伞也没打就跑来了,“小姐在制药,我去请她。” 李如意戴着自制的棉手套把药罐从炉子上端下来,这就出了药房,让曲三春拿油伞跟她一同去拥有会客厅的四合院。 李家的会客厅所在的四合院就在一进大门不远处,这样方便主人客人见面谈事。 此时,江青云一脸焦急的坐在会客厅的座椅上面,他对面座椅上的赵义坐立不安眼睛一直盯着门口。 伍大高声道:“小姐来了。” 江青云、赵义同时起身迎了过去,李山夫妻也走过去。 李如意见这架势,岂有不明白的,问道:“我来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江青云急道:“莫玄出水痘,发热高烧,神志不清,两位太医束手无策,莫玄现已到我家,你快过去瞧瞧。” 赵义沉声道:“我们县公爷五日前发热,昨日出的水痘,脸、手、腿、腹部都有水痘。” 刚才两人跟李山夫妻什么都不说,一见到李如意就全说了,也是为了争取时间。 李如意一听原来是水痘,这个时代伤寒都能死人,凡得高烧发热的人凶多吉少,更别说水痘,连忙问道:“两位太医确诊是水痘?” 赵义一边答道“确诊了。是水痘。”一边瞧着李如意,生怕她流露出为难的表情。 李如意很是保守的道:“我先去瞧瞧。”若是普通老百姓,就直接说能治好,周莫玄是二品的县公,万一不是水痘是别的病,万一治不好,说大话传到燕王府就成了罪证。 李山让赵氏留在家里,他跟着去了江府。 马车就在大门停着,李如意带着曲三春上了马车,想起江青云身子弱不能淋雨,连忙把他也叫了进来。 李如意柔声道:“雨不小,路没有多远,我也怕你淋着。” 江青云应了一声,车帘放下后车里光线很暗,没有人看到他耳垂都红了。 赵义不是第一次见李如意,上次还是去年在礼村李家的老宅,不过几个月,李如意个子长高,皮肤变白,眉眼长开了,是个容貌很清秀的小姑娘,不过紧急时刻没有功夫夸赞她。 李如意对江府比较熟,这回下了马车走的是正门,很快就在卧房里看到了躺在床上盖了薄被烧得已经神志不清的周莫玄。 往日无比俊美的少年现在脸上长了几片暗红色的发亮的水痘,脸颊不是正常的潮红,呼吸比较重,一看就是患病了。 在床上坐着的是太医程应,此时目光有些呆滞,不知在想着什么。 赵义低声道:“程太医,小神医来了。” 程应猛抬头见到李如意,腾的起身,声音都有些颤抖,道:“你快给县公爷瞧瞧。” 李如意上前几步,坐在程应让出来的位置,先看周莫玄的脸,主要是他脸上的水痘,然后给他把了脉摸了摸额头,再看他手臂、腹部、腿上的水痘。 的确是水痘。成人发病的症状比儿童重。十三岁的周莫玄是青少年,发病的症状介于二者之间。 程应问道:“怎么样?” 李如意反问道:“你们给他用过什么药?” 程应连忙将他开过的药方全部报出,又问道:“怎么样?” 房间的江青云、赵义屏气凝神听李如意回答。 正在这时,周莫玄说起梦话,“不,我不能死,不能变成麻子。” 江青云轻呼道:“莫玄。”语气竟是带着几分愧疚。 周莫玄得水痘,燕王府的一些人谣传是跟江青云走的近,被江青云克的,还有人说周莫玄当了督查司长太累所至。 江青云不信鬼神,这次也对谣言不以为然,只是认为是自己向燕王推荐周莫玄当的司长,周莫玄累病患水痘,跟自己有一定的关系。 李如意扭头望着江青云,语气很平静的道:“患者不会死,也不会变成麻子。” 几人异口同声的道:“那可太好了。” 李如意接着道:“水痘传染。你们没有得过水痘的立刻出去。”她摸了周莫玄的额头,等会要净手。 在前世众所周知,水痘得过一次的人就有了免疫能力,不会再得,但是在大周国还没有人知道。 闻言,程应激动的道:“我以前得过水痘。我留下。” 福伯无比担忧的低声道:“老爷,请您听小神医的话在外面等候。” 赵义长这么大也没有得过水痘,可是他怎么能够离开。 “你们没患过水痘,赶紧走!”程应不耐烦的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几人赶了出去,“别打扰小神医诊治。” 李如意对程应道:“烧得厉害,先退热。” 之前程应给周莫玄开了几付退热药,没有任何效果,问道:“怎么退热?” “汤药为主,银针扎穴为辅。”李如意曾经给周莫玄看过病,这回是第二次,对他的身体状况比较清楚,也知道他对什么东西过敏。 “江府就有药材,你写药方,我这就让药徒去熬。”程应这次带了两个药徒过来帮忙。另一个太医贺少朝则留在燕王府,怕还有人得水痘。 李如意写好药方交给程应,把程应的药箱拿过来,从里面取了银针,火烧消毒之后开始给周莫玄扎针,这期间吩咐曲三春回李家把药箱拿过来。 她的药箱里面有医用酒精,如果银针扎穴、汤药都无法让周莫玄消热,就得用医用酒精给他擦身体进行降温。 人体超过三十八度五就是高烧,烧的时间越长越危险。 周莫玄一开始是低烧,前天变成高烧出水痘,至今高烧已经两天两夜,好在他自幼习武,身体机能比普通人强多了,没有因此造成肺、脑损伤。 “小神医开了汤药,现在正给县公爷扎针。” “县公爷的烧还没退,小神医让程太医拿酒给县公爷擦身子。” 周莫玄的四个贴身小厮始终站在门外,将里面发生的事告之在隔壁等待的江青云等人。 江青云疑惑问道:“酒擦身能退热?” “不知道。”赵义急的起身来回走动,“唉,银针、汤药都没有用,就让小神医用酒给县公爷擦身退热。” 江青云板着俊脸冷声道:“你急糊涂了。程太医给莫玄擦身。慎言!” 李山给了江青云一个感激的眼神。 赵义从未见过江青云这般严肃的样子,忙道:“是。我急糊涂说错话,是程太医给县公爷擦身。” 265自请绑手 燕王世子周景望骑马冒雨赶至时,周莫玄的烧已退,人清醒过来,还吃了两碗肉糜青菜粥。 不用李如意出面,程应就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挡在门外,肃容道:“世子,水痘传染。您没得过水痘不能进去。” 周景望便问道:“本世子看看弟弟都不行?” 程应一脸倔强,“不行。世子不为自己也要为王府的人着想,请到隔壁去。” 周景望只有隔窗喊话,“弟弟,你现在如何?” “哥,我不烧又活过来了。小神医又救了我,我不会死。”周莫玄躺在床上,烧了几天,人都蔫了,像霜打的茄子,有气无力的道:“你别进来,你要进来我就走,走到你找不到的地方。” “别。我不进去。我就站在外面听听你的声音。”周景望很是动容的道:“你病成这样,都不跟我们说一声,留下纸条就到了表叔家,奶奶爹娘都急坏了。” “我得的是水痘会传染给你们,奶奶年岁大可经不起病,爹的身份容不得他生病,娘还怀着身孕更不能病,我不走不行。唉,你怎么还来了,你应该在府里陪着奶奶和娘。” 周景望热泪盈眶,也没把江青云当外人,嗔怪道:“你呀,尽想着我们,怎么不想想表叔,表叔家就他一个人,不能有任何闪失。” 周莫玄辩解道:“这不是有小神医吗,我知道小神医肯定能治好我的病,也肯定不会让表叔得病,我才来表叔家。” 坐在周莫玄病床不远处的李如意一听,原来周莫玄是偷偷跑出王府来江青云这里找她治病。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少年。 程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一步怎么办?” “患者烧已退,可能会反复,我这就回去制退烧药及水痘的药,制好药送过来给患者服下,水痘奇痒,盯住患者不要让他挠破水痘。” 周莫玄失声道:“完了,我挠破水痘,我会留下疤痕变成丑八怪,是不是?” 李如意走至,高声道:“不会,但是水痘里面的水有细菌,所流之处会生水痘,你要是不想全身上下都长满水痘,就忍住别挠。” “不想。我当然不想。”周莫玄仰视李如意,没想到她是个女娃,唉,被骗的感觉真不好受,无奈她是救命恩人,还救了自己两次,算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不跟她一般见识。 “那就忍住。” “我忍不住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县公爷,你就听小神医的话忍一忍。”程应在一旁呵呵笑,就连周景望、江青云都在外面笑。 周莫玄气呼呼的道:“来人,把我的手绑了。” 李如意道:“绑了也好,省得你睡着了手不由自主的挠。” 周莫玄桃花眼一瞪,问道:“真绑?” “绑。”李如意丢下一个字转身就走了。 周景望正与江青云说着话,见一个穿着粉裙的小女孩从卧房里走出来,瞧着模样有点面熟,原来这就是李如意穿女装的模样,可比男装打眼多了,再看了两眼,却见光线一黑,视线被江青云挡住。 “李如意见过世子。” “多谢你救了我弟弟。” 李如意直言道:“患者还没痊愈。” 周景望的心一紧,以为周莫玄的病情还有变化,连忙道:“小神医这边说话。” 几人去了离周莫玄卧房稍远一点的偏厅,在这里说话,周莫玄肯定听不到。 “我弟弟的病情如何?” 李如意答道:“目前患者的病情还没有稳定,可能会发热,等几日后水痘都发出来结痂,再养几日就能痊愈。” 周景望刚听完第一句话,慌得手指都在轻微颤抖,等听完就放下一半的心,怕自己听错了,仍是问道:“我弟弟十日就能痊愈?” 李如意一脸自信的答道:“只要患者配合治疗,十日就能痊愈。” “好!甚好!”周景望大喜,跟江青云道:“我派人给府里报信,好让奶奶、爹娘放心。” 江青云见周景望裤脚鞋子都是湿的,两只眼睛充满血丝,又是熬夜又是冒雨骑行,道:“你若有事就回去,这里一切有我。” “我在这里呆一晚,明个再回去。”周景望这就去安排贴身护卫骑马回燕城。 李如意跟江青云说了几句就与李山回家去制药,一个时辰之后,拿着制好的药返回,仍是给周莫玄把脉检查,等他吃完一大碗鸡汤面条,让他把药吃了。 药里有安神静心的药效,周莫玄吃后一会儿就困的打哈欠,让小厮拿绳子把他的手绑住,然后就睡了。 “莫玄已睡下。景望,你快去睡一会。”江青云把周景望赶去歇息。 李如意跟江青云道:“患者夜晚可能会发热,今晚我就不走了。” “多谢。” “你我之间还谢什么?” “好。”江青云嘴角上翘。 这一晚,周景望、李如意父女都住在江府。 周莫玄到底是习武之人,身体很好,自用医用酒精退烧之后再没有发烧,一晚上无事,只是次日起来发现身上又多了几处水痘,吓得六神无主,以为病情加重了。 “我不想死,不想留疤,我把手都绑住了,怎么水痘没有下去还更多了,你们快把小神医给我叫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水痘多了,病情更重了,我明明把双手用绳子绑住,从昨个上午一直绑到现在,我没有挠破水痘,怎么水痘变多了!” 大早上的,周莫玄语气暴躁不安的吼声从卧房里传出来,把睡在隔壁的周景望吓了一跳。 周莫玄的贴身小厮周东吓得哭着去喊李如意。 李如意被人从被窝里叫起来,披散着头发只穿着衣裙就赶了过来,远远的就听见周莫玄叫嚷声,到了门口,见周景望、江青云都披着外衣一脸担忧焦急,朝门里的高声道:“你有力气能叫喊骂人了?” 周景望、江青云担心则乱,都没发现昨天说话有气无力的周莫玄刚才叫喊时底气十足,根本不像有病的人,这分明是病情好多了。 程应苦着一张老脸,大声道“小神医,你可算来了,我跟县公爷说他的病情好多了,他不听,非说水痘多了不行了什么的。” 266训斥县公 “程太医的话,你也不听了?”李如意话毕就走了进去,见地上到处是砸碎的东西,要是不留神就会踩到碎的瓷片,周莫玄披头散发一脸怒气的站在八仙桌前,训斥道:“你给我到床上老实坐着!” 周莫玄顶着一脸的水痘,瞪着李如意,见她头发散乱却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刚要开口,她就冷声道:“生水痘怎么了,又不会死,又不会留疤痕,你闹什么少爷脾气,砸什么东西,去床上坐着!” “坐就坐。”周莫玄嘀咕了一句,白了李如意一眼,就去床边坐着。 “有力气砸东西发脾气,不如去地里干活。”李如意讥讽之后走至,伸手摸周莫玄的额头,见他没有躲开,也再没拿眼瞪自己,语气就变柔和些,“不烧了,水痘也发出来,这是好事。” 周莫玄抬头急问:“浑身都是水痘,这是哪门子的好事?” “水痘只有全部发出来,病菌才会停止生长才不会发烧发热令人死亡。” “一夜之间我身上多了这么多水痘是好事?” “当然。你没发觉你自己的状况比昨天好吗?” 周莫玄一听还真是这样,昨天说话都没力气都下不了床,刚才下床把房间里所有能砸的都砸了,程应过来阻拦都没有自己的力气大,让自己得逞,状况比昨天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你在你表叔家就可以随便砸?” 周莫玄的小厮周东、周西面面相觑,心道:县公爷在王府也是随便砸。 …… 周景望开口道:“表叔,莫玄不懂事。” 江青云淡淡道:“无妨。” 李如意的声音再次从里面响起,“有些病是自己吓出来的,你的病情明明好转,却自己吓自己。” “哦。” “以后不许乱砸东西。” …… “水痘没结痂前,手仍得绑着。” “绑。”周莫玄语气深深的无奈。 “大便如何?” …… 周莫玄羞的低头做了驼鸟,就听程应高声道:“子时县公爷解了大便,稀糊状,半个时辰前又解了一次,仍是稀糊状。” 李如意嗯了一声,道:“患者还在排毒,药方不变,让患者多喝水补充水。” 程应问道:“排毒就不容易发热?” “可以这么说,不过这是应人而异。患者的身体比普通人健壮,抵抗力强,容易退热。” 程应道:“原来如此。” 李如意嘱咐道:“患者早饭后一个时辰安排沐浴,不要洗的太久,保持身体清洁就行,不要用力搓,特别是生水痘的地方。患者的衣服被褥全部换了,沐浴后要用干净的。” 周景望喜道:“我弟弟可以沐浴。” “莫玄的身体比常人结实,得了水痘也恢复的快。” “小神医医术高明!” 江青云自豪的道:“那是。”这一刻不知不觉把李如意当成自己人,心里为她医术精湛感到十分自豪。 众人用过早饭之后,周景望又待了一个多时辰,等周莫玄沐浴之后,隔着一丈远见了一面,说了些话就准备走了。 周莫玄刚才沐浴时就想过了,开口道:“哥,你让督查司的人把案卷送到这里来,我可以在表叔家审案。” “你还病着。” 周莫玄激动的道:“不行,多少双眼睛盯着督查司,我已经几天都没看案卷没管过事,再这么下去会有人向爹建议把督查司给撤了。” “你不要命了?” “我不是要好了吗。我的好哥哥,你先让他们拿过来,我要是看不了,可以让表叔帮忙看看。” 江青云一心想帮周莫玄,开口道:“景望,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就替代莫玄看几日案卷。” “表叔,我当然信得过你。”周景望又望向满脸水痘看着有些恶心的周莫玄,心里盼着他赶紧痊愈,不然他这么爱美怎么受得了这幅丑模样,“你总是麻烦表叔,我走了你要听小神医、程太医的话,别再给表叔添乱。”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给表叔添乱。”周莫玄望着周景望高大的背影离去,有些任性的高声道:“哥,你要是不让他们拿过来,我就写信让他们拿过来,今个我就要看。” 黄昏之前,周莫玄终于看到整理成册的案卷,不过是由周景望的人带过来的。 周莫玄盯着来人,问道:“督查司的人怎么没来?” “世子爷不想让他们知道您在什么地方养病。” “我不在的几日,督查司可曾出事?” “不曾。世子爷替您管着督查司。” “府里呢?” “小的去外地办事今日刚回来还没去王府,就被世子爷派到您这里来听差。” 周莫玄一听问不出什么,挥挥手让来人退下。 江青云遵守承诺帮周莫玄看了一半的案卷。 叔侄二人看了一个多时辰,又将挑选出来有问题的案卷拿出来隔着一丈远的距离商议。 以前周莫玄都是找副司长商议。 副司长年龄大,进士出身,当官多年经验丰富,可在错综复杂的案卷分析上竟是远远不如江青云。 周莫玄心里对江青云更加的佩服。 不知不觉就忙到了子时,福伯已在外面报过几次时辰,程应气得吹胡子瞪眼想要掀桌子,叔侄二人还在说呢。 福伯实在没有办法,高声道:“老爷,明个小神医来给县公爷复查,要是看到县公爷顶着黑眼圈,定会不高兴。您还是让县公爷歇息吧。” 周莫玄想到明天会遭到李如意的讥讽挖苦,说不定连他的脚也要求绑上,还没等江青云开口就道:“我和表叔这就睡。” 江青云为了照顾周莫玄,就睡在隔壁卧房,抬腿就能走一个来回,这就回去洗漱睡觉。 次日一早,李如意过来,程应就当着周莫玄的面狠狠的告状。 李如意瞟了一眼闭目假装睡着的周莫玄,嘲讽道:“病情刚有好转就要熬夜,小命不想要了?” “小神医,今个县公爷要是还熬夜怎么办?” “那就让他走吧,他连命都不想了,大罗神仙下凡都治不好。” 门外响起江青云自责的声音,“如意,这事怨我,我不该拉着莫玄熬夜。” “哟,刚说了孩子,大人就出来维护了?”李如意也没有好话。 周莫玄心道:谁是孩子?本县公今年十三岁,比你大三岁! 江青云有些尴尬的干咳两声,“下不为例。” 福伯站在江青云身后喜得嘴都合不拢,这下好了,以后江青云再熬夜,就找李如意告状。 经过两天的治疗,周莫玄的病情彻底稳定下来,不再发烧发热。 江府这边基本平静下来,李家却不平静了。 267救是不救 连着下了两天大雨,李家的佃农住的茅草屋倒了两间,当时正好两个妇人在屋里,没有反应过来,跑慢了都被倒塌的土墙砸伤了。 一个妇人的右腿被砸成骨折,李如意给她开了药,她需要休养百日才能好。 还有一个妇人怀着身孕,当时就有些腹痛,见没有流血,不像流产,再加上家里实在是太乱,忙着照顾小孩子,就没有在意。 谁知,到了今天,这个妇人发觉腹中七个月的胎儿一点都不动了。 往日早中晚,胎儿都会踢她的肚皮,特别是晚上踢的多,她还觉得疼,可是自从被土墙砸了背以后,胎儿就不踢肚皮,乖的有点不正常。 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这是第四胎,经验很足,猜测胎儿在肚子死了。 她家人觉得李如意是个小姑娘,连亲事都没有定,肯定不懂妇人生孩子的事,就去镇里看郎中。 郎中说她的胎儿已经七个月太大,她的身体虚弱,引产落胎有生命危险,让她去找医术高明的名医。 她家里穷的要命,不会怎么会当佃农租田来种,到镇里的药铺来已经是不得已的事,怎么会去县城。 她跟着家人回到家里,一时想不通就上吊自杀,好在被家人救下,这下实在是走投无路就全家人跪在了李家门口,求李家借银子让她去县城把死胎拿了。 李山不在家去田地巡视。 赵氏为了李如意的名声着想,不想让她管这事,都不让下人告诉她,直接给了孕妇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已经不是小数目。赵氏以为足够给孕妇瞧病的。 谁知,没到半日,孕妇的家人又求上门来,孕妇在县城药铺把死胎打下来了,但是孕妇大出血,药铺的郎中说想要保住孕妇的性命就得给她吃参片。 一片参片要价七两银子。 孕妇的家人在李家大门前把头都磕破了,求李家再借七两银子。 这个时候,李山已经在家了,李如意也知道了此事。 赵氏心里十分纠结,坐在大厅里跟李山父女道:“我已经给了他们二两银子,怎么还要七两银子,前后九两银子,他们家拿什么来还?” “还钱您就别想了。”李如意蹙眉道:“您上午应该给我说一声,我能开药帮孕妇把死胎打下来,也不会让她大出血奄奄一息。” 赵氏急道:“你就算能,我也不会让你去。你要是去了,以后再有这样的孕妇求上门来,你管是不管?” 李如意解释道:“这个孕妇是我们家的佃农,不一样的。” “佃农!”赵氏瞪眼瞧着同样是满脸纠结的李山,气呼呼道:“你瞧瞧,佃农的房子倒了,我们家要出钱修,人病了,我们家也要出钱治,还没到秋天,前后用掉了许多的银子。” 就在下午,另一家佃农求上门来,让李家出银子给他们修房子。 他们看到李家借给孕妇家二两银子,觉得李家好说话。 李山是泥腿子出身,去年这个时候还在地里种田,一直对佃农心存怜悯,佃农提出来的要求基本都满足。 赵氏也是心肠善良,不然明知孕妇一家没有能力还银子,还给了二两银子。 李山长叹一声,“我真没想到佃农的事这么多,要花这么多的银钱。” 赵氏急得都要哭了,“我们家要是不给,他们会说为富不仁,到时我们的名声就毁了,我的几个儿子怎么参加科考?我们家要是给了,今天这个要银钱,明天那个要银钱,当我们家的银子都是大风吹来的。你说现在怎么办!” 李山憋红了脸,“人命关天,还是把银子给他们。” 赵氏问道:“他们要是还嫌不够,还来要银钱说救人,你说应该怎么办,还给不给?” 李山失声道:“人参能把人救活。他们不会再来。” “万一再来呢!” 李如意见一向好脾气的赵氏发怒要跟李山吵架,连忙起身道:“我带着人参去县城一趟。” 赵氏问道:“你有人参?” 李如意道:“江哥哥、县公爷送了我一些人参,数量不多。算了,就当我们家积德行善事。” 人参是留给自家人应急用的。 她不是观音菩萨,连那个孕妇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一开始就把人参拿出来。 赵氏见李如意说的平静,可又不是傻子,知道人参很珍贵来之不易,自责道:“我的儿,都怪我们无能,都怪我们没有本事,让你抛头露面不说,还让你操心管这管那。” 李山道:“我跟闺女去一趟。” 赵氏瞧都不瞧李山一眼,跟李如意嘱咐道:“你一切小心,早点回来。” 李如意取了几根参须,又拿了银针,就跟着李山及孕妇的家人去了县城的药铺。 孕妇在药铺的里间躺着,奄奄一息,快要死了,身旁只有她的婆婆守着。 药铺的老郎中带着两个药徒出急诊了不在。 留守的青年郎中也就是给孕妇开药引产的那位,回家吃饭去了,只剩下一个药徒。 此药徒是个少年,身材矮小,有些势利眼,见是那家穷人,目光带着一分蔑视,问道:“银子凑够了吗?” “没有银子。” “没银子那就把你家的人抬走,别死在我家药铺。”药徒就开始赶人,突然间见到李山父女,赔着笑脸问道:“你们是要瞧病还是买药?” 李山板着脸俯视着药徒,道:“我们不瞧病也不买药。” 李如意冷声道:“你们家已经收了患者的二两银子,在给患者打胎时令患者大出血生命危在旦夕,这是医疗事故,理应保住患者性命。”话毕不等药徒反应过来,就进了里间去瞧看孕妇。 药徒瞪眼问道:“你们是谁,管什么闲事?” 李山理直气壮的道:“我们是他们家雇主,管得不是闲事。” 药徒大声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你们串通一起来讹我们药铺的人参!” “人参,我们有。”李如意的声音从里间传出来,“我看你们这家药铺医术不高明还欺辱患者。” 268取胎盘救人 药徒气急眼了,“好啊,你们果然不怀好意。对了,你们家的佃农上午还说主家是礼村人。礼村人曾在金鸡镇讹药铺被县令大人重罚入了大狱。我知道了,你们是效仿他们讹我们药铺的人参!” 李如意高声道:“我家佃农没跟你们说我爹是堂堂七品军官,跟县令平起平坐吗?” 药徒一下子傻眼了,上午佃农一家人来时,他只听了几句就去后院熬药,并不知道李山是军官。 李山可以向长平郝县令告药徒诋毁之罪。 李如意从里间走出来,秀眉上挑,厉喝道:“你们药铺给患者开的什么药方,导致患者的胎盘在腹内没有出来,造成大出血有生命危险!” 药徒在李山的目光逼视下,跺脚道:“我叫人把秦郎中喊回来。”药铺里有许多名贵药材,要是丢了,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额头磕破还在往外湛血的佃农哭着问道:“小姐,小人的婆娘还能不能活?” “你想让患者活,就跟我来听我吩咐。”李如意就是叫佃农进去帮忙的,又跟李山道:“爹,我要想办法把患者肚子里胎盘取出来,你就在这里守着,谁来了也不让人进。” 李山还没有吭声,药徒望着李如意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你耳朵聋了,没听到我要给患者取出胎盘!”李如意训斥完药徒,带着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的佃农进了里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药徒大急,怕孕妇死在药铺被郎中责怪,拍门大声嚷道:“这是我们的药铺,不是你家的,你要干什么?” “我女儿是小神医,她在救人,你别影响她!”李山一只手抓住药徒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他丢到一旁。 药徒落地站稳后,赶紧让邻居把秦郎中叫回来。 秦郎中赶到时,发现药铺被老百姓围住了,他挤了进去,见到李山,连忙鞠躬行礼道:“小民秦浩见过李大人。” 原来这位秦郎中早就听说小神医,还曾经在郝县令的宴会上见过小神医的爹李山。 李山到底去过王府、将军府,当了两个月的军官,场面话是会说的,伸手扶起秦浩,客气的道:“无需多礼,你在此稍等,我女儿在里面抢救患者,患者是女子,你进去不太方便。” 见状,药徒面色大变,原来这个熊一样健壮的汉子真的是军官,秦浩还对这个汉子十分尊敬,这下不好了,秦浩会不会把他赶出药铺? 秦郎中望向药徒问道:“你叫我回来为了何事?” 药徒当着李山的面只能实话实说。 秦郎中正好一直怀疑李如意的医术,还有点妒忌李山凭着李如意的医术就当上了军官,便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小神医借我们药铺的房间给他们家的佃农治病,这是我们药铺的荣兴,你不应该阻止,等会小神医把他们家的佃农治好出来,你需当面向小神医道歉。” 外面的老百姓一听,小神医给自家的佃农治病,怎么不在自家治,却跑到县城药铺里来治,还跟药童发生争执,这是要踩着药铺扬名吗? “他无需给我女儿道歉,他得给我家的佃农道歉。”李山没听出秦浩的话里有话,但是要给佃农讨个公道,这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妇人生产若是胎盘留在腹内久久不出来,那是会死人的。” “多久年份的人参一片参片要七两银子?” “这家药铺的药一直很贵,我宁愿多走几十里路去燕城都不在他们家买药。” 老百姓议论纷纷。 有人还好奇的问道:“秦郎中,那妇人的胎盘是不是还在腹中没取出来?” “小神医说的是不是真的,有没有冤枉你们药铺?” 秦浩面红耳赤的道:“诸位,妇人引产落胎,胎盘留在腹中是常事。” “哦,那到底这个妇人的胎盘有没有留在腹中呢?” “你就直说有还是没有?” 几个老百姓咬着这个问题不放,非要秦郎中回答。 引产落胎的药方就是秦浩给开的,他知道孕妇腹里的死婴落下来了,但是胎盘没有出来,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是不想承认。 可不承认就是说谎,到时毁掉的是自己多年积累下来的名誉。 “有。妇人年龄大,吃了引产药胎儿落下来,胎盘没有出来仍在腹里。”秦浩直言之后,发现出了一身汗。 “小神医真是神了,说对了。” “那妇人胎盘在腹里这么久,怕是活不了,小神医也救不了她。” “唉,我刚才听人说妇人有三个孩子都未成年,真是惨啊。” “那就是妇人的三个孩子。” “要是小神医能救活妇人就好了。” 人总是同情弱者。在场的在老百姓都用怜悯的目光望着站在李山身旁一直哭泣的孕妇的三个儿女。 秦浩面无表情的盯着里间的门,等待着里面传出嚎哭声,不是他心狠,而是从未有过孕妇引产胎盘留在腹中一个时辰还能活下来的。 至于他要佃农一家出银子买参片,不过是给孕妇吊一口气,让她多活两日,也是想推卸责任,到时佃农拿不出银子,他可以说不是救不活孕妇,而是佃农没有钱买参片。 一会儿,从里间的门里传来佃农喜极而泣的哭声,“出来了,胎盘出来了。” 秦浩一怔,然后就有种强烈的想法要进去亲眼目睹胎盘是怎么出来的,这要是被他学会了,那可不得了,日后就成了名医。 “小神医可真厉害,这么会功夫就把孕妇的胎盘弄出来了。” “胎盘出来了,人还活着吗?” “没听见孕妇的声音?” 老百姓都激动起来,有人还走进了药铺想听得真切些。 这时,里间传出来一个老妇人的压抑许久得到巨大惊喜之后释放的哭声,“儿媳妇活了,我儿媳妇活过来了,老天爷啊,你真的开眼了,让我的儿媳妇活过来,我老婆子没白给老天爷磕头啊。” 紧接着传来一个少女清冷带着几分威严声音,“你别再哭喊。患者刚醒,需要清静。” “听见没有,孕妇活了。” “我的天爷,小神医可真是神了,在我眼皮子底下救活了一个人。” “什么叫你眼皮子底下,明明是药铺里面。” 老百姓面露笑容,高声夸赞小神医医术精湛。 佃农的三个儿女欢喜的不哭了,都盯着里间,等着他们的母亲出来。 “胎盘出来,人也活下来了?”秦浩仍是难以置信,要亲眼目睹。 269救人一命 “出来了。” “那就是小神医?” “竟是个小姑娘?” “老天爷,我没瞧错吧,小神医岁数比我女儿还要小。” “原来小神医是个小女娃。”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神医救了一条人命。” 李如意在老百姓的欢呼声中面无表情的走出来,跟佃农的三个孩子道:“进去看看你们娘,记得不要大声喧哗吵着她。”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三个孩子最大不过七岁,最小的四岁,都知道磕头感激李如意救了他们的母亲。 李如意面色温和,“进去吧。你们爹娘都不容易,以后好好孝顺他们。” 里间的门敞开,秦浩顾不得跟李如意打招呼就跟着三个孩子进去了。 浓郁的血腥味、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怎么还有酒? 秦浩在地上的木盆里看到了血呼呼的一块肉,那不是胎盘是什么! 原来李如意真的是很有本事将孕妇留在腹中一个时辰的胎盘取了出来。 秦浩再去给躺在床上眼睛微睁的孕妇把脉,脉像并不平稳,但是比上一次好多了,这说明孕妇的性命保住了。 脸色黝黑的佃农欢喜的语无伦次的跟三个孩子道:“你娘活下来了,你们有娘,不用守孝。” 秦浩望向佃农问道:“她使的什么方法把你媳妇肚子里的胎盘取出来的?” 佃农扬起沾着鲜血的双手,在秦浩面前晃了一下,激动的道:“我的手,我用手把我媳妇肚子里的胎盘取出来。” 有个皮肤黑胖胖的老妇人好奇的不得了,站在门口正好听见这句,惊诧道:“原来是你用手把你媳妇的胎盘取出来的!你真是吃了豹子胆,你可真胆大真厉害!” 佃农有些亢奋的道:“我想让我媳妇活下来,我就伸手进去挖我媳妇的胎盘,老天爷可怜我,我就把胎盘挖出来了。” 当时的情况是李如意让佃农用医用酒精把双手洗干净,然后伸孕妇的下身,一点点把留在子宫里面的胎盘拔出来,最后她用镊子把胎盘夹出来。 李如意可以自己伸手拔胎盘,但是为了名声,就让孕妇的丈夫佃农去拔。 孕妇腹内的胎盘出来,脱离危险,但是身体仍很虚弱,李如意救人救到底给孕妇吃了参须,这样万无一失。 “这个汉子为了媳妇能够活下来,伸手把媳妇肚子里的胎盘取出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个妇人以后会有福气。” “原来是这个汉子救了媳妇,不是小神医。” “那是,小神医一个小姑娘家的,怎么懂妇人落胎取胎盘?” 药铺里面都站着看热闹的老百姓,他们说的很是起劲。 秦浩认可李如意的医术,但是不知怎地,望着稚嫩的脸,心里就是不服气,只朝她点点头,然后跟羞愧无比的药徒道:“你去给他们一家道歉。” 药徒向佃农一家鞠躬赔礼,又给李山磕头,“您是军官大老爷,大人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李如意瞟了秦浩一眼,既然此人清高不主动跟她请教,她也懒得浪费精神教他。 李家离县城很近,李山父女来时是步行前来。 李山这就找看热闹的县城百姓帮忙叫来一辆驴车,让佃农把孕妇抱上驴车回家。 曲三春背着药箱昂首挺胸跟在李山父女身后,在县城老百姓的夸赞声中离开药铺。 到家后,李山跟赵氏笑道:“闺女把孕妇的命救回来了。” “老天保佑那个妇人活了下来。”赵氏脸上却没有喜意,问道:“如意的名声呢?以后有类似的事,你让如意怎么办?” 李如意道:“我让佃农亲自把患者的胎盘取出来,我又没有动手。”又将过程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赵氏道:“那就好。”又问道:“你给孕妇吃了几根参须?” “两根。那是百年的人参,就算是参须,药效也极好。”李如意见赵氏一脸心疼的模样,道:“你们先用饭,我去给患者制点清宫、养血的药,制好了就让人送去。” 赵氏却道:“不行,你吃了饭再去制药。你年龄小,肠胃经不得饿。” 李家四少年跟着劝道:“妹,孕妇已经保住性命又吃了参,没什么危险,你吃了饭再制药。” 李如意与家人用了饭就去制药,忙碌到夜晚,连夜让伍余年把药及二十个鸡蛋给孕妇送去。 李山从李如意的院子回来跟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的赵氏道:“闺女睡了。” “嗯。”赵氏应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李山。 这是赵氏第一回跟李山生气,李山不会哄人,只能一直陪着笑脸。 “素梅,我没想到雇佃农种地这么多的事。” 赵氏嘀咕道:“儿子就要进书院读书,一大笔的开销。那些佃农别再弄出事来。” 李山凑在赵氏耳边道:“刚才闺女跟我说要给佃农修房子。” 赵氏眼开眼睛,惊诧问道:“修房子?” “这才下了一场大雨,佃农的房子就塌了,日后再下大雪,到了冬日下大雪肯定还会塌还会出事。” 赵氏抱怨道:“别人家雇佃农只是收租子就行了,到了我们家就这事那事,还没到秋收就花掉好些银子。” 李山自责道:“是我步子迈大了,我不该一下子弄那么多地。” 赵氏没说不修也没说修,气了一会,实在是太困,脑袋一偏就睡着了。 李山比赵氏扣门的多,赵氏都会发愁,他更是如此,今晚睡不着了,盘算着给佃农修房子要多花多少银子。 “素梅,要不把我们家的旧宅给佃农住?旧宅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给佃农住。旧宅去年刚大修过,房间多,有两个灶,够两家佃农煮饭,还有水井菜院子。” 次日一早,李山就把此事跟家人说了。 李如意道:“爹,我们家的旧宅离县城远,您买的地大多在县城这边,佃农住的离得远,怎么种地?” 赵氏问道:“我们家旧宅那么好,借给佃农住了,不就毁了吗?” 李山摊开双手问道:“那怎么办?” 李如意道:“盖房子,地契属于我们,以后谁当我们家的佃农谁就住进去,不当了就走人把房子腾出来。” 赵氏瞟了李山一眼,“你这个月的俸禄都用在佃农身上了。” 李山面露尴尬之色,心里后悔摊子铺的太大。 270要卖皮蛋 李如意道:“我们这一带夏天雨水不多,前些天还旱着,给佃农盖新房主要是为了挡雪。茅草屋太不结实,多花点银子盖石头屋,住个几十年都行。” 李山盘算了一下,轻叹一声,“我这个月的俸禄都不够用。” 李如意微笑道:“没事。我有银子。您和娘别愁。我心里有数。” 赵氏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担忧,“天气热,我们家的买卖不如以前。” 进入夏季,豆腐不易存放,一天就会变质腐坏,李如意就降低了豆腐的产量。 产量变小收入减少。李如意每天给赵氏的钱也随着减少。 但是家里的开销却没有变,甚至因为佃农增加了。 赵氏是一家主母,心里产生焦虑,怕这样下去,坐吃山空。 “您别着急,我已经想出新的买卖,再有两日就能上市卖。到时赚的钱不比卖豆腐少。”李如意又道:“这事怪我,我该主动给你们说。” 赵氏眼睛一亮,问道:“新的买卖,卖什么?” 李山问道:“闺女,前些天你通过王族人进了许多鸡蛋,可是要做鸡蛋的买卖?” “皮蛋。”李如意本来想做咸蛋的买卖,后来打听本地的鸭子少,就打消念头,改做皮蛋。 皮蛋的技术含量比咸蛋略高,可以用鸡蛋做,成本低,保质期一、两个月。 她让王族人在卖豆腐的时候收鸡蛋。 夏季什么都容易变质,鸡蛋也是如此,乡下人不敢把鸡蛋久放,就都卖出去,价钱比春、秋、冬季都便宜。 她收了几万个鸡蛋,带着李石、奴仆把鸡蛋分成几批制作成皮蛋,准备依次上市。 赵氏好奇的问道:“皮蛋是什么吃食?” 李如意微笑答道:“皮蛋可以鸭蛋、鸡蛋为原材料,蛋壳外用酒刷一层,再裹上干草生石灰什么的,放在阴凉处一些天,不用煮就可以生吃。我给您说这么多,也不具体,明个我请您和爹吃几个,您就知道了。” 赵氏一下子听出了皮蛋的特别之处,问道:“不用煮就能生吃?” 李如意自信的道:“对。剥了皮就能生吃的蛋,所以叫它皮蛋。” 赵氏喜道:“这可太好了。我们家又有了进银钱的买卖。” 李山跟着笑哈哈,心里想着闺女想新的吃食买卖太费脑子了,得去县城肉铺买猪脑、羊脑给闺女补补脑子。 李如意跟李山商量好给佃农盖房子的事,就去江府给周莫玄复诊。 李山把家里的六个男军奴叫来,“我们家要给佃农盖石头房子。你们三人一组,从明日起,轮流去帮佃农盖房子。” 曾经当过木匠的军奴主动开口道:“老爷,小的以前给人砌过石房子。” 另一个平实老实巴交的中年军奴抬起头道:“老爷,小的也砌过石房子。” 李山惊喜道:“那好,你们二人每人带两人。” 几位军奴给李山出谋献策,“老爷,石头房子盖在何处?” “石头房盖在高处是好处多多,可是高处没有水,以后佃农吃水就不方便。” “要是盖在低处怕被洪水冲走。” “燕城一带旱死,哪有洪水。小的认为石头房子要盖在低处。” “石头房得离田地近,这样佃农种田就方便,每天能少走许多路。” 到了下午,王海夫妻来了。已经及笄的王燕就要嫁到李家,不好意思上门,就在家里。 李家与王家商议的婚期是秋收之后,那个时候,地里的活都忙完了,有闲功夫办喜事,亲朋好友也有功夫来吃喜酒。 今日王海夫妻上门却不是为婚事,而是来给李家送钱。 王海把一包碎银放在八仙桌上,笑道:“亲家,这是我们家族给你家抽水马桶、淋浴房、砌火炕的份钱。” “劳烦你和嫂子送过来。”李山掂量碎银,份量不轻,二十五两白银左右,李家拿到的十分之一,那么王族两个月赚了二百五十两银子,这可不是小买卖。 家里开销增加正缺银子,这就来银钱了。这可都是李如意想出来的。他这个当爹的坐享其成。 王海吃着水灵灵的梨子,心道:这是什么品种的梨子,皮薄果肉细腻,口感清甜,果核还小,比村里的梨子好吃多了。李家发达,能吃上品种好的梨子。道:“这有什么劳烦的。我们又不是千金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跨走不了路。” 李山随口问道:“抽水马桶、淋浴房的买卖不错?”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太好了。现在天气正热,主顾砌火炕的心思少了,我们增加抽水马桶、淋浴房,正中主顾的心意,每天都有主顾找上门来直接付定金。”王海还是那样说话很随意,没有把李山当成军官老爷。 两家是亲家,要是王家把李家捧着,时间久了,肯定会生疏,还不如跟以前一样。 李山从来没有官架子,跟佃农、军奴都能坐在一起聊天,何况是亲家王海,笑道:“那可真是好。那些主顾的眼光不错,知道抽水马桶、淋浴房的好处很多。” 王海兴致勃勃的道:“我们家族的人不够用,我就找来一些短工,每天给他们几个铜钱管一顿饭,让他们干粗活,这样花不了几个钱,多接了几桩买卖,什么都有了。” 这就是王海有魄力也舍得花银子雇短工,要是李山就会纠结花钱了,还会担心手艺泄露出去。 李山诚恳的夸赞道:“还是老哥心思活泛。” 王海哈哈笑道:“我就是大胆敢干,没别的。” 十五年前,王海就是大胆收留了李山等人,那时别的村都说他傻大胆。 如今,李山家起来了,吃水不忘挖井人,提携王海一起致富,王海拉着王族人一起发财,砌火炕、卖豆腐、抽水马桶、淋浴房,一项接着一项的买卖,赚得每家都有钱了,别的村这下肠子都悔青了。 天下没有后悔药吃。 丰氏朝赵氏咧嘴笑道:“托你们家的福,我们族这两个多月在这两项活计上赚了不少银钱。” 赵氏眉开眼笑,“你们不说我们家都忘记这件事。” 271鳏夫要娶小妻 丰氏望着赵氏穿着铁绣红色绸缎长裙发髻上的桃花金钗,往那里一坐,端的富贵,这就是军官夫人的气派,语气充满羡慕,“你们刚搬到新家,家里又添了好些军奴,还要跟周边的权贵人家走动,每天都很忙,忘记这件事也是正常。” 赵氏当了军官夫人之后,县城官员、乡绅女眷纷纷给她递帖子邀请她参加花会、茶会、聚会等等。 赵氏不是高调的人,又有两个小婴孩,只参加了县令、军官夫人举办的聚会,然后在自家举办了一次聚会回请。 天气热,赵氏更不想出门,就在家里带小婴孩,管家里的家务。 赵氏笑道“我这是傻,人家说一孕傻三年,我还得傻两年。” “你还傻,你生的儿女个个好,你要傻,天下就没有聪明的。”丰氏可知道李山不是聪明人,李家最聪明的是李如意,李如意就是随了赵氏。 赵氏谦虚的道:“我不聪明。不过,傻人有傻福。” 丰氏环视四周,问道:“我的两个小外甥呢?” 赵氏道:“两个小皮猴被下人抱着在花园玩,走,我带你去瞧他们。” 两人妇人出了四合院,丰氏感慨道:“以前那些长舌妇说你傻,嫁给了李山,现在李山当了军官,你成了军官夫人,我看那些长舌妇才傻。” 赵氏轻声道:“当时的情形你是知道的,我一个弱女子,身上还带着一包银子,世道那么乱,要是碰到坏人连命都没了,哪会有今天。就算我现在没当军官夫人,也不后悔当日的选择。” 丰氏走路一跛一瘸,见赵氏就算当了军官夫人,为了照顾自己仍跟以前一样特意放慢脚步,心里有些感激,“我晓得。我也是一样,我一个黄花大姑娘,没嫁过人,逃难时脚瘸了,在那样的世道我要是不找个依靠,肯定活不下来。” 当年,赵氏想不通丰氏为何攀上王海,后来过了几年,见王海对丰氏不错,丰氏当上族长夫人在礼村有地位过得好,又生了一儿一女,也就渐渐明白过来。 “丰姐姐,你才是个聪明的女子。” “别夸我了。”丰氏笑盈盈,一幅很知足的表情。 很快,两个妇人就在花园看到了穿着绸缎红肚兜、白色棉布开裆短裤的李飞跃、李腾高。 两个小婴孩由张嫂、田红抱着在看花园里的花草。 赵氏朝田红吩咐道:“我们家的亲家来了。你这就去厨房,午饭多弄几个菜。” 丰氏望着田红的背影,“她比上次来胖了,你们家就是养人。” 李家待下人宽容仁义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八个军奴来时瘦骨嶙峋,在李家养了两个多月,顿顿能吃饱,每人每天一个鸡蛋,有时还吃上肉,又有李如意开药补身子,比原来强太多了。 人心都是肉做的,八个军奴又不是大恶之人,又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李家对他们好,他们自是用命回报。 他们认为这么好的人家,要是不好好干活,那会天打雷劈死后下地狱。 赵氏道:“他们到我们家这就是缘分。我们家别的没有,饭还是有的吃。” 闻言,张嫂心里感激,只是不擅于表达,就没有开口说话。 丰氏刚才在大厅没当着王海的面说,这下可算能开口,气呼呼的道:“老头子那边的混账东西王立冬,这几天又闹妖蛾子,不要脸的东西,竟想娶三狗子,他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他那个没出息的样,都快四十岁的鳏夫,还想娶三狗子!我呸!” 赵氏瞪眼气道:“王立冬要娶三狗子,我看他失心疯了!” 张嫂认得三狗子,许正夫妻的长女,今年十四岁,一个很懂事很能干的少女。 她并不认得王立冬,不过听丰氏的口气,王立冬都要四十岁了,比三狗子大二十几岁,都可以当三狗子的爷爷,怎么能娶三狗子为妻? “他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连着三天都来求我,我憋着火没理他,让他找老头子去。昨个他厚颜无耻的跟老头子说了,老头子刚开始以为耳背听错了,后来听他说的是三狗子,气得把我家的三只大海碗给砸了。” 赵氏骂道:“姐夫该拿碗把王立冬砸醒!” 丰氏气的咬牙切齿骂道:“我家的大海碗一只就得一个铜钱,一下子三个铜钱没了。王立冬挨天杀的,八字跟我们家相克,一天到晚的给我们家惹事生非。” 赵氏点头道:“可不是吗。” “他的脸长得老实巴交,可性子随了曲族人,肚子里都是坏水。我就怕他到处乱说毁了三狗子的名声,到时许家恨上我们家。” 赵氏很担心三狗子这么好的女娃没有好亲事,便道:“我见了马姐姐会跟她说一声,让她赶紧把三狗子的亲事定下来。” “那就谢谢你了。”丰氏把这件事说完,心总算踏实一些,又道:“妹妹,我不瞒你,我家老头子原本是想跟许家做亲戚。” 赵氏狐疑道:“什么?” 丰氏道:“老头子想把四妞许配给四狗子,许家要是不同意,那就让大虎把三狗子娶回来也行。” 王四妞是王冬至最小的女儿,今年十四岁了。 王四妞有一个王冬至那样不着调的爹,然后生母曲红被休,后来被曲族人杀死。她的三姐王三妞偷窃杀人被逐出家族,现在长平县的青楼。 王冬至想把王四妞卖给大户人家当奴婢,她不想当奴婢,就去求王海,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最后王海答应给她寻门亲事。 王四妞虽是王海嫡亲的孙女,但是亲事特别不好说。 王海把所有适龄的少年都想了一遍,决定把王四妞嫁到许家。 许家孩子多,以前特别穷,现在不一样了,都有大牲口了,许正、马氏都生性善良,对新进门二狗子的媳妇不错。 四狗子今年十二岁,比王四妞小两岁,王海觉得女子比男子大两岁不是事,一心想把这门亲事弄成了。 要是不成,没有关系,王海的二儿子王春分的长子王大虎今年十二岁,可以娶许家的三狗子为妻。 三狗子勤快能干是礼村出了名的,当王春分家的长媳再合适不过。 王海正准备通过李家去问问许家的态度,结果王冬至冒出来要娶三狗子。这叫什么事! 赵氏似笑非笑的问道:“姐夫现在看得起许家了?” 272蜂蜜菊花水大卖 以前王海的眼界可高的很,根本看不上许家。哪怕是一年前,王海也不会看得上许家。 丰氏以前跟马氏关系很一般,甚至有些蔑视,现在却来求赵氏当中间人问马氏愿不愿意跟王家联姻,这都是因为王海与原配生的两个儿子不争气。 丰氏笑得有些不自然,“看得起。许家也是托你家的福,日子过得比原来好多了。” 赵氏微笑道:“这也是他们家勤快踏实,家里和睦。” 丰氏很是感慨道:“唉,我们家也勤快踏实,就是老头子前头生的那两个种总惹事。” 赵氏提醒道:“志高要参加科考,以后当不了族长,姐夫要是不想把族长之位传给志高的两个哥哥,那就早些扶持少族长,不然以后志高的两个哥哥肯定会闹事。” 丰氏感激赵氏的推心置腹,低声道:“我不止一次跟老头子说过,让他从族里侄子里面选一个,他却不服老,总说他能活到一百岁,不需要这么早就立下少族长。” “姐夫的身子骨瞧着是很好,不过,就怕王冬至、王春分等不了,使什么手段或是惹出事来,到时牵连志高科考。我也是这么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只有你这么提醒我,我知道你是为了志高,为了我好。” 赵氏道:“我让山哥劝劝姐夫。” 马超父子出事连累姻亲,弄得张秀才跟马氏和离。 李家与王海家是姻亲,要是王冬至、王春分出什么事,说不定李家会受牵连。 李家选择与王族联姻是看着族人多有什么事能够照应一下,可是事情有利就有弊,人多事多,王族要是出事,李家也会受牵连。 如今李家只有经常提醒王海夫妻,管好家人、族人,不能犯律法出事。 王海夫妻在李家用了午饭,拿着李家送的礼物离开。 下午,赵氏带上李如意坐着驴车去了礼村许家。 马氏正在给八狗子喂鸡蛋羹,听到院子外面的动静,惊喜无比放下勺子,起身往出跑,“妹妹、如意来了,这么热的天,快请进家门。” 李如意看到马氏跑的太快差点摔一跤,笑道:“我姨还是这么热情似火。” 许家的院子扫得很干净,不是三狗子就是新媳妇邓银花扫的。 赵氏没空手过来,让伍大兄弟把驴车上的礼物拿出来交给迎出来的许正、二狗子,问道:“三狗子、四狗子呢?” 她来就是为了三狗子、四狗子的亲事,正主却不在。 马氏笑道:“她们姐弟被五狗子说服去尚县卖梨花蜜。五狗子那张嘴你是知道的,只能赚一个铜钱的买卖能说成一百个铜钱,哄得三狗子、四狗子给她当苦力。” 赵氏道:“哦,你们家送过来的梨花蜜我吃了,清甜芳香口感好,这买卖好做吗?” 马氏有些激动的道:“五狗子说是好做,已经做了快一个月了,我问她赚了多少,她也不说。” 赵氏知道五狗子藏私房钱,不过攒到最后都拿出来给许家买了一头大骡子,笑道:“五狗子是想最后给你一个惊喜。” 马氏有些自豪的道:“她的心眼比我们两口子加起来都多,也不知随了谁。” 李如意有些疑惑的问道:“卖梨花蜜用得着三个人去吗?” 马氏想拉李如意的手,可是觉得自己的手刚才给八狗子抹嘴了油腻就没拉,道:“五狗子卖的是梨花蜜水,一碗蜜水一个铜钱,就在尚县到金鸡镇的官路岔口摆摊卖蜜水。对了,她说是你给她出的主意。” 李如意眼珠子一转,笑道:“原来五狗子卖的是蜂蜜菊花水。” 马氏兴奋的道:“对。蜜水里面还放了菊花,说是去火明目清肺什么什么的,反正各种好。” 李如意跟赵氏道:“我就是跟五狗子说了几句,天热官道上过往的人多,肯定有人渴了想喝水,要是卖普通的茶水,利润很低,要是卖蜂蜜水,再往里面加点干菊花,打着解暑去火明目解渴的旗号,有人愿意花钱买,挣得也多。” 赵氏疑惑问道:“又是梨花蜜,又是菊花,成本这么高,一杯才一个铜钱,这能赚到钱吗?” 李如意笑靥如花,道:“当然。一桶水放那么两小勺蜂蜜、一小把干菊花,意思一下就得了。您还以为是我们家那种一碗水放一大勺蜂蜜、一朵干菊花呢,那得赔死。” 赵氏自认没有做买卖的天赋,不过儿女有就行了,笑道:“能赚钱就好。” 马氏感激道:“是。真是谢谢如意出了这么好的主意。” 李如意柔声道:“五狗子跟我是好姐妹,我愿意帮她。” 许正望着穿金戴银的赵氏母女,憨笑两声,有些自卑的搓着大手,闪到一旁去。 二狗子喜滋滋道:“姨,妹妹,我媳妇怀孕了,一个多月了,刚查出来的,她回娘家去了。” 赵氏一脸惊喜的望着马氏道:“我说怎么没看到你儿媳妇。真是恭喜你,要当奶奶了!” 李如意道:“恭喜姨、姨夫。” 马氏嘴笑得都合不拢了,许正也是哈哈的大笑。 礼村的人听说赵氏母女来许家了做客,纷纷过来打招呼,望着许家的人目光充满了羡慕。 赵氏见许正、二狗子一个去厨房弄饭一个去院子抓鸡,连忙道:“我的两个小儿子闹腾的很,离不了人,我坐一会儿就走,不在你家吃晚饭。” 马氏急道:“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一定要在我家吃晚饭。” 李如意笑道:“娘,我还没有见到五狗子呢,我们就在姨家吃晚饭吧。” 赵氏最是宠爱李如意,当即跟马氏笑道:“这孩子跟你家一点都不客气。好,我们就在你家吃晚饭。” 许正杀了两只鸡,觉得不够,又让二狗子去镇子买猪肉、鱼。 李家这次来许家拿了糖、点心、干果还有一整匹深蓝色棉布,礼物很贵重。 其实两家的交情很好,赵氏母女就算空手来,许家也是这样盛情款待。 赵氏让八狗子把许正叫到大厅,然后把事情说了,“姐姐,你与我姐夫商量,不用着急跟我回话。” 马氏挥挥手让六狗子带七狗子、八狗子去外面玩,而后道:“妹妹,我们是想跟王族联姻,但不是王海家。” 赵氏一听马氏拒绝王海家了,好奇的问道:“那你们家想跟王族的谁家联姻?” 273亲事与赏钱 马氏坦诚道:“王清明家。” 王清明是王夏至的哥哥,今年三十九岁,家里有一女两儿,长女王花花,二儿子王大柱,三儿子王二柱。 赵氏道:“我记得王清明家的王花花今年十三岁,王大柱今年十一岁,王二柱才九岁,你们家是要娶还是要嫁?” 马氏表情有些局促的道:“我们家这种情况可娶不了王清明的女儿,只能是嫁,三狗子嫁给王大柱。” 赵氏心下了然,微笑道:“三狗子今年十四比大柱子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我看这事行。” 大柱子跟李家四少年关系好,曾在李家打过短工。李如意对大柱子印象不错。 李如意觉得大柱子年龄太小,还是个小孩子,这么小就定亲事是不是太早,可是看赵氏、马氏的态度都觉得好。 马氏有些得意的跟许正道:“瞧,连妹妹都说好。” 许正点头憨笑,“那明个我就给王清明回话,让他去请媒婆上门提亲事。” 赵氏道:“那我提前恭喜你们家,等着喝三狗子的喜酒。” “肯定会请你吃喜酒。我还有一事跟你说。”马氏接着道:“我家四狗子十二岁也不小了,我想给他娶余家的余二草,你看怎么样?” 余家跟许家、李家一样都是十五年前从外地迁到礼村。 余二草跟五狗子是好友,跟李如意关系也不错,曾经在李家打过短工。 余家也卖李家的豆腐,现在家里条件比以前好多了,大人孩子都能吃饱饭,危房修了。 赵氏微笑道:“二草是个好孩子,你眼力不错。” 马氏道:“我们家想把二草娶进门,就是不知余家愿不愿意。” 女要高嫁,男要低娶。以马家现在的情况娶余二草有点勉强。 赵氏便道:“你抽空去探探余家口风。” 过了半个时辰,二狗子提着肉、鱼回来了,见弟弟妹妹还没有回来,后悔刚才应该直接去尚县把他们叫回来。 马氏道:“他们为了多攒钱,每天太阳快落山才回来。” 赵氏夸赞道:“天气这么热,三狗子他们在外面摆摊子卖水辛苦,能吃苦才能挣到钱。” 马氏一脸感激,道:“这年头多少人吃苦都挣不到钱,还是如意想的主意好,让我们家挣到钱。” 日薄西山,一辆骡车缓缓行进礼村,车上的三人正是三狗子姐弟,热心肠的村人告知赵氏母女来了,三人喜得赶紧回家。 一个月不见,三人的个子都长高了,不过天天摆摊子,皮肤晒黑了,特别是四狗子,晒得一张脸黑黝黝,只剩下牙是白的。 “如意,你来了,太好了,我都好些天没看见你,你又漂亮了。”五狗子搂着李如意激动的大声道:“我在尚县卖茶水听说你在长平县药铺救了一个孕妇,你太厉害了!” 李如意惊诧道:“昨天的事这么快就传到尚县了?” “是。我是下午在尚县官道听一个吃茶的主顾说的,这个主顾是长平县城人。” 李如意看着五狗子黑呼呼的小脸,关切的问道:“你的买卖怎么样?” “好。”五狗子搂着李如意的小腰去了卧房,把门关上,小声道:“每天我们能卖掉十五桶。一桶能出二十碗,十五桶就是三百碗。” 三百碗就是三百个铜钱,抛去成本,纯利润至少一百五十个铜钱。 五狗子给三狗子、四狗子每人开十五个铜钱的人工费,这些都算在成本里面。 李如意笑问:“你这么神秘干什么?” “我大哥现在什么都听我大嫂的,我大嫂什么好事都想着娘家。这一个月我卖茶水,我大嫂每天都问我赚了多少钱,用的什么方子把茶水弄得又甜又香?” 邓银花家非常穷。许家对邓家不薄,但是不允许邓银花把茶水方子交给邓家,毕竟茶水方子是李如意给五狗子,又不是许家。 李如意心里明了,轻声道:“你大嫂现在不在家。” “我大嫂生气我不给她方子,仗着怀有身孕回娘家去了。” 李如意脸色微变,“你大哥怎么说?” 五狗子小声道:“方子是你给我当嫁妆的,我不给,我爹娘不让我给,我大哥能怎么说?” “家和万事兴。你大嫂这么做闹得你跟你大哥产生矛盾,这样不好。” “是。我娘放下话来,我大嫂要是自己不回来,那就在娘家住着。我娘盯着我大哥,不让他去接我大嫂。” “姨手段高明。” 五狗子道:“我娘跟我说邓家穷的很,吃的很差,又没有我大嫂住的房子,我大嫂去了呆不了几天肯定就得回来,到时就会知道婆家跟娘家哪个好。” “你大嫂刚怀上娃就想从你这里得到方子,得不到就回娘家,这样做很不明智聪明。姨这么做是对的。” “好如意,谢谢你又让我赚到钱。”五狗子眼睛精亮,贴到李如意耳边小声道:“这一个月我摆茶摊光是主顾打赏就得了三两银子。” 尚县到金鸡镇的官道也是边防去燕城的必经之地,来往的什么人都有。 当时李如意让五狗子把摊摆在那里就是想着能等到贵客获得打赏。 李如意分享到五狗子的秘密,笑道:“你好好攒起来。” 五狗子目光憧憬,“别人盼着天气凉快,我却盼着天气一直热下去,这样我的茶摊就能一直赚下去。” 李如意道:“天凉了没关系,你可以卖热蜂蜜姜汤。” “哇,对啊,你可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五狗子对好友的聪明已经不止一次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门外传来三狗子温柔的声音,“如意、五妹,吃饭了。” “我姐。” “你姐喜欢大柱子吗?” “啥?” “你姐嫁给大柱子怎么样?” “哈哈。大柱子个子还没有我高,我姐嫁给他?”五狗子笑得差点从床边掉下去,还是李如意一把扶住了她。 李如意小声道:“姨、姨夫要把你姐嫁给大柱子。” “啊,怎么会这样?”五狗子笑容渐收,听到外面的拍门声,跑过去把门打开,一把将三狗子拉了进来,有些紧张的问道:“姐,你愿意嫁给大柱子吗?” 274皮蛋火热大卖 李如意见三狗子目光有些迷茫,提醒道:“姐,大柱子就是王大柱,你知道他吧。” 五狗子道:“我姐怎么不知道,王大柱跟你哥、我四哥玩得很好,小时候他们几个一起下河抓鱼被大人拿着棒子追打满村的跑,谁不认识他们。” “大柱子呀。”三狗子呢喃一句,脸颊通红,脖颈都红了,低头道:“亲事上面,我听爹娘的安排。” 李如意跟五狗子使了个眼色,“姐心里愿意。” “大柱子要当我姐夫,我,我,我。”五狗子都有些结巴了。 李如意问道:“你对大柱子有意见?” 五狗子摊开双手,激动的道:“我是觉得大柱子太小了,跟小孩一样,怎么能照顾好我姐姐?” 李如意觉得也是哦,可是这门亲事许正夫妻同意,三狗子愿意,大柱子家一心求娶,怎么看都觉得不错。 八狗子奶声奶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们怎么还不出来,我肚子饿死了,我要吃鸡肉!” 五狗子眉开眼笑,“如意,托你和姨的福,我们今个能吃上鸡肉了。” 晚饭非常丰盛,主客尽欢。 回家的路上,李如意坐在驴车里柔声道:“娘,您今个笑得次数很多,以后多来姨家坐坐。” “你姨家孩子多事情多,我要是老来,会给她添麻烦。”赵氏喜欢在许家无拘无束的聊天。 “不会。姨,姨全家都巴不得您能多来。” “你姨把你夸得跟一朵花似的。” 李如意笑道:“嗯。四个鸡腿,姨非要我吃两个。” “五狗子的买卖做的不错。” “嗯。她做买卖的天赋比学医高。”李如意原来想着传授五狗子医术,这样有一技之长,日后嫁人了给人看看小病开药什么的能赚到钱。 无论什么时代,女人有一项技能能够养活自己总是好的。 “上次五狗子赚到钱给家里买头骡子,这回她赚到钱准备干什么?” “她倒是给我说过,想让兄弟读书,不过钱不多,只能供一个人读。” “原来她要送兄弟去读书,真是有志气。”赵氏笑道:“这是受到你的影响。” 朋友之间能够彼此影响。 马氏受到赵氏的影响,重男轻女的思想淡薄,对于五狗子做买卖的事也开明了,还不向五狗子要银子。 “四狗子今年十二,六狗子八岁,七狗子六岁,五狗子要从他们三人当中选一个。” 赵氏道:“去年你哥哥上学堂时,我记得四狗子就说过想读书。” 李如意轻声道:“四狗子要是读书,谁跟五狗子去做买卖?” “也是。”赵氏伸手搂住爱女,“我们家幸亏有你。” 李如意依偎在赵氏的怀里,低声道:“姨有没有跟您说二狗子哥媳妇为什么回娘家?” “说了。你还不知道你姨吗,她对我不藏话,什么都跟我说。”赵氏说至此,语气带着一分不悦,“这个邓银花刚开始看着挺好,没想到怀孕就现出原形,贪心太重还不聪明。二狗子也糊涂,身为长子连媳妇都管不好,怎么给弟弟当榜样?” “幸亏姨聪明。” “那是。你姨心思正会持家,要是在好人家,那能当主母。” “这回邓银花受了教训,应该有所收敛。” “这个很难说。邓银花太顾娘家,自己不聪明,到时候惹怒了你姨没有好下场。” 母女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家,李山从晚饭后就站在门口等着,她们再不回来就骑马去接人了。 “本来不在马姐家吃饭,马姐、许哥都不干,如意也想见五狗子,我们就在那里吃晚饭了。”赵氏下了驴车,看到眼巴巴等她们的李山,心里一暖,柔声道:“你们都吃过饭了,吃的什么,儿子有没有哭?” 李如意跟四个哥哥笑道:“五狗子做买卖真有一套,我只是跟她说了几句,她就带着三狗子、四狗子一起把茶水摊子弄起来了,每天纯利润一百多个铜钱。” 李英华惊讶道:“那么多人愿意花钱喝茶水?” “对。不然五狗子赚谁的钱去?” “利润这么高,都赶上我们之前在金鸡镇卖饼的。” 李如意耐心的解释道:“去年我们家谁也不认识,不敢去尚县支摊子,今年尚县严打之后一片祥和,没有人捣乱,五狗子的茶水摊子才能在尚县支起来。” 李英华连忙道:“妹,我可没有指责你把好点子送给五狗子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 “我知道。你跟四狗子关系很好,巴不得我帮他们兄妹。我就是想跟你说清楚我的思路。” “四狗子有没有问我?” “问了。问你学业多不,什么时候考书院?”李如意心道:四狗子在问的时候一脸的羡慕,羡慕你们进县城学堂读书还要考书院。这个我就不告诉你了。 李英华露出笑容,“等我考上书院去村里找他。” 次日,全家人吃上了李如意做的皮蛋,除了李山受不了皮蛋特殊的气味,其他人都说好吃。 李如意把皮蛋用小坛子装好,每坛装二十个,送给江府十坛,又给几家将军府、两位县令等人送去。 周莫玄在品尝皮蛋之后,立即道:“表叔,这个皮蛋不用煮就能吃,味道还好,我要给我奶、爹娘送两坛尝尝。” 两日后,李家皮蛋上市了,仍是交由王族、许家等人散卖。 皮蛋一个批发价四个铜钱,零售价五个铜钱。王族等人一个能赚一个铜钱,利润跟豆腐一样。 不过,一个皮蛋不像一斤豆腐那样显多,刚开始买的人少,买卖没有豆腐好。 等过了几天,皮蛋传开了,有钱的人家听说皮蛋容易储存,适合送人,开始疯抢。 燕王府一下子就买走一万个皮蛋。 不到十天,李如意做的几万只皮蛋就全部卖出去。 现在李如意不愁皮蛋卖不出去,愁的是做皮蛋用到的鸡蛋不好买还涨价了。 这一日,李如意跟李山夫妻道:“爹、娘,我们家要是自己养鸡产蛋,成本降低,还能保证有充足的蛋源。您们看行吗?” 275一千只鸡 赵氏在李如意卖皮蛋的这些天,从李如意手里得到的银子比李山一个月的俸禄还要多,当然大力支持,“山哥,皮蛋赚的多,我同意我们家养鸡,你就按如意说的去养鸡。” 李山知道皮蛋的利润很高,家里又不是没养过鸡,只是多养几只罢了,笑道:“行。闺女,我听你和你娘的。” “那从明天起,我们就准备养鸡。”李如意早就想好了,开口接着道:“我们家在三里外的山坡上有块劣田,还连着一大片荒地,那里种什么收成都不高,就用这块田建鸡棚,正好离佃农的石头房近,佃农可以帮着看鸡棚。我们家第一次养一千只鸡……” 李山惊呼道:“一千只?” 李家现在这么大的宅子才养了二十几只鸡。 鸡要吃麦麸、青菜什么的,费粮食,而且养多了容易得鸡瘟,一夜之间全部死掉。 方圆百里就没听说哪户人家养上百只鸡。 赵氏也吓了一跳,“我的儿,一千只是不是太多了。” 李如意一脸自信的道:“不多。我算过了。一千只鸡当中有一部分是公鸡,下不了蛋,就算八百只是母鸡,每只母鸡一个月下二十个蛋,一个月才能收一万六千个蛋,产量远远不够,我们家还得去外面买鸡蛋。” 李山夫妻都养过鸡,知道母鸡一个月产蛋量没有二十个,如果在冬天产蛋量会更低,李如意还是往高里算了。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心有灵犀,反正李如意说的新点子回回都弄得好,再说一千只鸡崽子没有多少钱,那就让她弄去吧。 李如意见爹娘都点头了,笑道:“我去画鸡棚的图,画好了交给爹,爹带人建鸡棚。” “闺女,我听你的。”李山刚给佃农建完石头房,在秋收之前还能闲几天,正好有空建鸡棚。 李如意的鸡棚画好了,交给了李山,李山这就带着几个奴仆去找地建鸡棚。 黄昏,李家少年兴冲冲回到家里,“老师说马上秋收,从后日起停课。我们从老师那里打听到,十天后三大书院陆续招考。” “今年书院招考比往年提前。亏得我们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考试。” “老师说以我们的水平能够考上书院。” “老师说我们是官员子弟,建议我们考燕城书院试一试。” 燕城书院是官方办的书院。 燕城方圆几百里官员子弟读书的地方,师资力量甩青松书院几条街,比北山书院、北华书院都强。 那里有辞官告老还乡的进士当老师,学问最次的老师都拥有举人功名。 如果是半年前,李家少年想都不敢想燕城书院,现在李山是军官,他们是官员子弟,就有资格考燕城书院。 赵氏激动的问道:“燕城书院是北地最好的书院,还是官办的,你们能考上吗?” 李福康答道:“老师让我们试一试。” 李健安环视众人,特意道:“燕城书院的学费比北山书院、北华书院低,只是平时的开销要大。” 燕城书院照顾官员子弟,学费由燕城城府负担一些。 不过,燕城书院里面的学生家境好,诗会、郊游什么的活动开销就大。 如果要在燕城书院住宿,开销就更大。 李山在这方面只能听着,提不出好的建议,就望向李如意。 李如意在李山当官的那天起,就想过把哥哥送到燕城书院,只是跟将军府的几人打听之后觉得有些不妥,便没有跟家人提起,现在哥哥主动要考燕城书院,便道:“你们去参加考试,要是考上了就上,别的就别管了。” 四个少年均是满脸感激。 李健安道:“我们知道家里开销大,为我们读书负担重,不过我们要是上了燕城书院,有名师指点,考中的把握加大,再者结交的人都是官员子弟,以后做什么事路子多。” 赵氏柔声道:“对。健安说的就是我想说的。你们无论上什么书院读书都会有开销,那就努力上最好的书院。” 四个儿子非常刻苦,连江青云都不止一次的夸赞。家里有条件送他们去书院,那就送到最好的书院。 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 李山在饭后跟四个儿子道:“我们家要养鸡,一千只鸡。这几日我要去建鸡棚,你们好好读书考书院,不用过来帮忙。” 四个少年均是惊呼,“一千只鸡?” 李山见儿子也是这幅表情,笑道:“你妹妹要养一千只鸡下蛋做成皮蛋。” “这么多鸡,养得活吗?” “天热鸡容易生鸡瘟。” “妹妹怎么想起养一千只鸡?” “我们家可以从外面收鸡蛋,这样风险小,还不受累。” 四个少年议论纷纷,李山就把李如意画的鸡棚图纸拿给他们瞧看。 李健安收好图纸,“爹,我们要去江哥哥那里说考燕山书院的事,正好把鸡棚图纸给他瞧瞧,让他劝劝妹妹。” 李福康摊开双手无奈的笑道:“妹妹的性子外柔内刚,决定的事很少改变主意,只有江哥哥能说服她。” 自从上次江青云说服李如意不建沼气厨房,李家四少年就认定李如意能听得进江青云的劝告。 李山想问问江青云关于燕山书院的事,便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父子五人兴冲冲来到江府。 周莫玄吃过晚饭,与江青云在人工湖边散步,瞅着父子五人,目光有些幽怨的问道:“小神医没来?” 李家少年不约而同的答道:“没来。” 周莫玄跟李家人都很熟悉了,语气有些委屈的问道:“我明个就要走了,她都不来看看我这个患者?” 李如意天天到江府来给他诊治,从三日前就不来了,因为他的水痘全部结痂落掉,没有留下一点疤痕,太医程应又一直守着他。 李福康摸摸脑袋,“县公爷,几天前我妹妹就说您的病好了。我妹妹定是以为你早就走了。” 江青云似笑非笑的问道“莫玄,你有事找如意?” “没有事就不能见小神医?我,我确实有事找她。”周莫玄桃花眼闪过一丝神秘光芒,“我听说小神医在县城的药铺从一个孕妇腹中取出胎盘,可有此事?” 276凤尾与鸡头 周莫玄在江府养病,足不出户,他是从督查部门报上来的信息得知此事。 同样,江青云通过看信息得知此事,心里也很好奇。 “不是我妹妹取的,是我妹妹指点孕妇的夫君取的。” “孕妇是我们家的佃农。” “县公爷都知道这件事?” “我爹跟着我妹妹去的县城药铺,当时他就在现场。” “胎盘是孕妇的夫君用手从孕妇的体内取出来,跟我妹妹没关系。事情的经过是这样……” 四个少年你一言我一语,都不用李山开口就把事情说了。 江青云听到这时,已然猜到周莫玄的用意,把他拉到一旁,“你找如意可是为了你娘生产?” 周莫玄一本正经的道:“是。我娘今年三十七岁,正是小神医说的高龄产妇,我娘在生下我之后,十几年没有生产,我心里担心她,想请小神医到时去我们王府候着以防万一。” 江青云低声道:“表嫂生产,到时我会与如意去你们府。如意仍穿男装,装成我的随从,到了正日子换成女装假扮表嫂的奴婢。此事你不要告诉旁人。” 周莫玄知道江青云是为了保护李如意,道:“好。多谢表叔。不过,我还是想当面跟小神医说一声。” 江青云定定瞧着周莫玄,见他眼神清正,看来只是纯粹的感激,便道:“明日,我跟你一起去李家。”至于明日李如意在不在,那就不好说了。 周莫玄心道:表叔,你把小神医看得可真紧。 李健安问道:“江哥哥,学堂的老师建议我们兄弟考燕城书院,我们想试一试,您看如何?” 周莫玄凑过来,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我上过燕城书院,你们可以问问我。” 李家少年目光羡慕,不约而同的道:“原来县公爷也在燕城书院读过书。” 江青云挑了挑眉毛,“他现在仍是燕城书院的学生,只是去的少罢了。” 李福康好奇的问道:“燕城书院的学生可以不用去读书?” “这个,我太聪慧,书院的老师都说教不了我,我就来我表叔这里求学。”周莫玄嘻嘻笑着朝江青云使眼色,“表叔,你说对吧?” “莫玄已弃文从武。”江青云环视四位少年,语重心长的道:“燕城书院里面都是官员子弟,拉帮结派,争斗的很厉害,李叔的官职是从七品,你们要是去了,事事低人一等,你们能受得了?” 闻言,李山面带愧色,他这个从七品的官职还是靠着李如意得来的。 李家四少年心里一沉。原来燕城书院这么复杂。 周莫玄拍拍李英华的肩膀,道:“我表叔所言属实。我觉得你们不要纠结上什么书院,只要能上书院,再得到我表叔的指点,你们这么勤奋,肯定能考上秀才。” 李英华倒是想得开,认为听江青云的没错,微笑道:“那就借县公爷吉言。” 李健安有些纠结,低着头不吭声。 李福康道:“我妹妹要养一千只鸡。” 周莫玄笑得跟狐狸一样,道:“小神医不救人改养鸡了?” 李山很耐心的道:“县公爷,我们家做皮蛋要大量收鸡蛋,现在鸡蛋涨价了还少了,闺女就想我们家自己养鸡下鸡蛋。” 周莫玄道:“你们家的皮蛋味道不错。我晚饭还吃了一个。” 李英华问道:“您也爱吃皮蛋?” 周莫玄在江府养病的日子,每天都能吃到李家送给江青云的好吃的,把他吃的都不想走了,偏偏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嘴馋,嘴硬的答道:“我就是喜欢尝个鲜。” 李敏寒道:“我妹妹画了鸡棚,大哥,你把图拿给江哥哥瞧瞧。” 江青云接过纸,跟众人道:“这里光线暗,不走动就有蚊虫咬,我们去大厅。” 一会儿,李家父子离开江府回家。赵氏与李如意在院子带着两个小婴孩玩。 李福康开口就道:“江哥哥不同意我们考燕城书院,却同意妹妹养一千只鸡。” 李健安无精打采的道:“妹,县公爷说你的鸡棚有点意思,江哥哥问你是不是有法子解决鸡瘟?” 李英华、李敏寒异口同声的道:“我们去读书。” 李山等四个儿子走了,跟妻女说了事情经过,一脸自责,“这都怪我没本事。” 赵氏面色微变,轻叹一声,满脸的失望,目光幽幽,“那就听青云的话,健安兄弟考别的书院。” 李如意劝道:“娘,我在书上看到一句话,宁当鸡头,不当凤尾。读书需要好一个稳定安静的环境,我觉得哥哥在别的书院读书肯定比在燕城书院自在舒心。” 李山道:“闺女,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你去劝劝你哥哥。” “您放心,我会劝他们。”李如意呶嘴示意要劝劝赵氏。 李山抱着两个小儿子去不远处玩。 “娘,您想想去年这个时候我爹还在燕城修建城墙,我哥哥起早贪黑卖饼。” 赵氏轻轻点点头,“日子看似过得快,其实并不快,去年到现在不过一年。” “对。我们家没有根基,不到一年时间拥有现在的生活。我们家的步伐已经很快,已经甩下许多人家。” “我没事。你不用管我。”赵氏柔声道:“你这几日又是做皮蛋又是想养鸡的事,很费神,你去沐浴歇息。我去安慰你哥哥。” “我跟您一起去。”李如意挽着赵氏的胳膊去了李健安的四合院,不出意料的四兄弟都在这里说话,正在互相安慰打气。 “娘、妹妹,快坐。” “我们没那么脆弱,不用安慰。” “我们原来就是想考北山书院,这几个月把北山书院历年的考题都做遍了。” “娘不用带弟弟吗?” 四兄弟起身围着母女说话,很是亲热。 李如意笑道:“看样子你们心情已经好了。我就说这点事就不叫事,你们肯定不会很难过,可是娘心疼你们,非要过来看看。” 赵氏用宠溺的目光环视五个儿女,此生最大的幸福就是有好儿子好女儿,“是如意要过来,我陪她来的。” 277痊愈回府 “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朋友强大不等于自己强大。你们想着在燕城书院能交到背景强大的朋友,日后行事方便,却没想到自己变得强大,谁也不用靠?” “北山书院的学生照样有考上秀才举人的,张秀才就是从那里考出来的,若不是他断了指,还能考中举人。” 李如意小嘴一张一合,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说出一堆的话。 四个少年全部听了进去,感激道:“妹妹,受教了。” “我的好哥哥,我想当秀才妹妹,你们好好努力让我实现这个梦想。” “妹妹,我们会让你早日当上秀才妹妹。” 月光下,四个少年对可爱的少女许下诺言。 次日,江青云叔侄去燕城之前先去李家。 “小神医去采药了?”周莫玄俊脸上写着郁闷两个字,“我除了要向她当面道谢,还有事跟她说。” 李山露出招牌似的憨厚笑容,道:“县公爷有什么事告诉下官,下官一定转告。” 江青云道:“李叔,回头我会跟如意说。” 周莫玄上了马,骑了一会儿,忍不住跟坐在马车里的江青云高声问道:“表叔,你昨晚没跟李山父子说我们今个要过来?” “忘了。”江青云回答的理直气壮。 “我真有事要找小神医。” “我记得。”仍是回答的理直气壮。 周莫玄无语抚额,身后的周东、周西等四个贴身小厮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好难受。 当日,周莫玄痊愈回到燕王府的消息传遍全城。 “县公爷对他处处忍让,他竟是落井下石,要顶替县公爷出任督查司司长。” “庶子还想跟嫡子斗?” “县公爷是王爷亲自封的督查司司长,县公爷就算病了,也不能说撤就撤。” “是谁说的,县公爷这回就算保住性命也会毁容?” “老天开眼,县公爷安然无恙的回来。” 众位官员对燕王的庶子在周莫玄患水痘后做的一些无情无义的事心生不满。 最高兴的还是周莫玄的至亲秦太妃、周冰夫妻、周景望、周琼蕊,以及特意从娘家赶回来的嫡长姐周月蓉。 周月蓉今年十七岁,是周冰夫妻的长女,也是县主,前年远嫁至千里之外。 本来周琼蕊及笄,周月蓉都不打算回娘家,后来收到家书得知周莫玄得了水痘,吓得她骑马日夜狂奔至燕城。 周莫玄与周月蓉关系很亲近,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大姐,我终于见到你了。” 周月蓉生得花容月貌,性子活泼开朗,对周莫玄很疼爱,柔声道:“你这个小猴子,去年本命年生病就把爹娘吓坏了,今年又生病,真不让爹娘省心。” 燕王妃道:“你大姐想着我有了身孕,怕我顾不着管你,就赶回来。” “上次是表叔请神医救了你,这回又是,你啊,跟表叔可真有缘分。”周月蓉话里话外对江青云充满感激。 周莫玄得意的自夸道:“我生得俊,表叔也生得俊,我们叔侄可不就是有缘分吗。” 周月蓉笑道:“你与表叔站在一起,我会多看表叔几眼。” 周莫玄自信的道:“那是因为你看我看腻了,看表叔看得少。” 燕王妃感激道:“青云,这些天可劳烦你了。” 周莫玄生水痘的那些天,王府里谣传是被燕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克的,还说的有鼻子有眼。 燕王妃去年年底怀的孩子,去年周莫玄坠马差点死于蛔虫,今年又生水痘。 如果燕王妃将肚子里的孩子引产,周莫玄才能活下来。 这些话传到燕王妃耳里,让她异常难过,压力很大,幸亏周莫玄离开王府没两日病情就好转,不然燕王妃胡思乱想都要魔障了。 秦太妃不错眼珠的瞧着周莫玄,非常俊美,性子仍是那么顽皮,道:“一家人不用说客气话。” 江青云微笑道:“莫玄叫我叔,我自是要管他。” 秦太妃跟江青云道:“对,你就好好管着他,他不听话,你就告诉他爹。” 周莫玄望着燕王妃大的可怕的肚子,担忧的道:“娘,你什么时候生小弟弟,我好让小神医……” 江青云干咳两声,岔道:“我看表嫂气色不错,无需吃药。” 燕王妃菀尔,“对。贺太医说我身体挺好,胎位也正,不用多吃补药。” 江青云特意等待无人时,跟周莫玄道:“我已跟你说过,到时我会带如意来王府。” 周莫玄一脸无奈的道:“我只是跟我娘说一声。” “你若说了,你娘反倒心生惧意。你别说取胎盘的事吓唬她。” “哎呀,我已经给奶奶说了。” “我姨行事最是稳妥,她不会跟你娘说。” “表叔,那到时就劳烦你把小神医带过来。” 江青云盯着周莫玄的俊脸,然后做了一个七的手势。 “?” “七遍。真啰嗦。” “那是我娘,我能不啰嗦吗?”周莫玄差点要说,要是你娘,你肯定也这样,话到嘴边连忙咽了下去。 这些天他在江府常看到江青云笑,跟在燕王府时截然不同,都忘记江青云给全族的人守着大孝。 江青云反问道:“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没办到?” 周莫玄竟然无法反驳,只有点头道:“谢谢表叔看得起侄儿,对侄儿的事上心。” “小猴子。”江青云抬手摸摸周莫玄的头发。 周莫玄表情古怪,自己的个子比江青云高,但是辈分低,唉,要是跟江青云同辈就好了。 督查司就设在燕王府前院。 周莫玄连夜召见副司长及几位官员,询问近日情况,公布几份重要案卷的处理结果,然后布置下一步任务。 几位官员任何一人的年龄都可以当周莫玄的爹,最大的都能当他的爷爷,偏偏都得听令于他。 周莫玄久居高位,早就养成不怒而威的气势,再加上在江府与江青云将所有案卷熟读分析,在督查业务方面很熟练,令几位官员不敢轻视。 “是。”几位官员连连恭敬的称是。 周莫玄将几张画有植物的白纸交给副司长,跟几位官员道:“这是四样新蔬菜种子的图纸,你们安排下去让督查员在民间留意,找到其中一样,本司长都会重赏!” 督查司竟然连农事也要管? 278麦田相遇 几位官员面面相觑。不过,想到周莫玄的另一个身份,燕王的儿子,关心农事就是关心北地的老百姓,也是正常。 周莫玄单手背负,离开督查司,想到几位官员看到图纸的疑惑的表情,自语道:“几个月前表叔就曾让我利用王府的商铺在全国各地寻找这四样蔬菜种子,今个表叔又让我利用督查司寻找。我真是好奇天下有没有这四样蔬菜种子。” 原来,江青云得知李如意让富原粮铺的人寻找蔬菜种子时,就暗中请周莫玄帮忙寻找,几个月过去没有找到,仍不放弃,这回都用上督查司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江青云的院子,走进去见书房有灯光,便行至敲门,“表叔,你还没睡?” 里面传出江青云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进来。” “你在等我?” “如何?” 周莫玄自豪的笑道:“几份案卷都通过,整理之后就会呈给我大哥我爹。” 江青云问道:“这几日有没有比较棘手的案卷?” “那倒没有。” 江青云把泛黄的古书籍合上,淡淡道:“那明日我就回去。” 周莫玄忙道:“你多住几日再走。” 江青云故意目光蔑视,挑眉道:“秋收我得回去坐阵。” 周莫玄拍拍自己的额头,“瞧我忙的都忘记秋收的事。” 大周国秋收是国之大事,连皇帝都要下地收割装样子给百姓当表率。燕王府要是不打仗,燕王周冰就会带着众位官员去地里收割麦子,虽然只有一天,那也是亲力亲为。 周莫玄是嫡子,很小的时候就被周冰带去田里。人小不能收割麦子,就跟在周冰屁股后面捡麦穗,没捡几粒,弄得一身土。 江青云温声道:“表嫂何时生产,我在府里等你口信。” “今晚我在你这里睡。” 江青云就用眼神上下打量穿着紫色官袍的周莫玄,“明日你爹要开早堂,你身为督查司长,不去上堂?” 在大周国,早朝是皇帝专用。王爷不能用早朝两个字,只能说成早堂。 拥有封地的燕王周冰,十分勤政,只要没有战事不在边防,在燕王府时双日开早堂,燕城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都要上堂。 周冰的几个儿子,以前只有世子周景望能上早堂,现在周莫玄当了督查司长也能上了。 只此一事,就让周冰的两个庶子妒忌的想吐血,特别是已经成年的周哲文。 周莫玄得水痘,周哲文大喜,巴不得周莫玄死了,然后取而代之当上督查司长。 周哲文甚至几次去督查司打着帮周莫玄的旗号要看案卷,还让母族的官员给燕王周冰上奏折要暂时代管督查司。 这些事情人人皆知。 江青云觉得周哲文手段太过拙劣,但是作为周莫玄不能掉以轻心,最直接的打击办法就是把督查司管理好,早堂多露面在燕王及各位高官面前刷存在感,稳固地位。 “好。那我走了。你早点歇息。”周莫玄说走就走,快走到书房门口还道:“夜里不要想我。” 江青云忍俊不禁,“顽皮。” 夏风徐徐,金黄的麦田一望无垠,空间里飘浮着麦穗独特的清香,田埂上站着三三两两的农人。 麦收前官府要举行隆重的祭天仪式,民间也要举行仪式。 李家第一年当地主,特意在麦田边摆了一桌水果点心祭天。 李山穿着粗布服带着四个儿子及佃农,在桌前朝天地跪拜,感谢老天爷今年没有降下天灾,感谢土地爷没有降下虫灾。 祭天仪式之后就是祭祖仪式。 李家今年迁居又当了小地主,麦收这样大的日子一定要告之祖宗,感谢祖宗在天之灵保佑。 站在不远处观望的赵氏母女在心里默默祈祷。 两个仪式总共不到一刻钟,结束后就开始收割麦子。 李山脚踏土地,身置麦田,心里无比踏实,亢奋的大声道:“我们家的地多,一定要赶着晴天都收割完!” 几个佃农纷纷道:“老爷、少爷,不用你们干活,不用你们动手。” “收麦子的活哪能让你们干。” 媳妇被李如意救活的佃农叫的声音最大,“小的一家人能干完,不用劳烦老爷、少爷!” 赵氏望着雄赳赳气昂昂冲进麦田的李山,跟李如意笑道:“你爹不干农活心里就不踏实。” 割麦子看着简单,其实有一定的技巧,同样是正年人,有的人一天能割三亩田,有的人一亩都割不完。 割麦子可不是轻松的活,需要弯着腰,一手拿镰刀,一手握麦子杆,两只手配合呈机械式收割,一会儿就会出汗,半个时辰腰就酸了。 李如意看着麦田喜人,却不想干农活,佩服李山对田地的钟爱,道:“我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高兴就好。” 李家四少年割麦子的动作飞快,四人分别从四个角开始,半个时辰就收割了半亩田。 书院考试在两日前结束,还没有放榜,李家四少年在等待期间,心情有些急躁,就决定参加麦收。 这件事得到了李山的大力支持,李如意也认为哥哥干体力活有益身体健康,赵氏就让他们干一天的活。 劳作时时间过得很慢,在一旁观望的人呆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趣了。 李如意道:“娘,您回家带小弟弟,我再呆会也回去。” “我平时在家里不觉得热,今个在地里呆一会儿怎么这么热?我回去就让厨房煮点绿豆汤给你爹你哥哥送过来。”赵氏无意中转身,看到远处的麦田里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惊诧道:“那是不是青云,我没有看错吧?” “您没看错,那就是江哥哥。”李如意隔着金黄的麦田,朝白色身影大声喊道:“江哥哥!你会不会收割麦子?” 江青云带着两分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麦田太空旷了,竟然还有回音,“不会!你来教我?” 李如意笑眯眯跟赵氏道:“江哥哥在蜀地长大,会割水稻,还没有割过麦子,不过,麦子跟水稻差不多。娘,我过去跟他打个招呼。” 江青云在赵氏的印象中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好奇的问道:“他怎么下地了?” 279突然晕倒 “江家有千亩地,他是一家之主,麦收第一天当然要下地做做样子。”李如意轻轻提起红裙,露出粉色绣鞋,踏在长有五颜六色野花的田埂上,步伐轻盈,如同一朵红云,翩翩飘去。 李山抬头望向田埂,自语道:“闺女呢?” 金黄的麦田中间,白红两个人影,英俊少年、清秀少女有说有笑,宛如一幅画。 麦收热烈气氛影响到田里的每个人,江青云俊脸神采奕奕,李如意笑容灿烂。 “你们家的佃农这么多?” “只有一半是佃农,其余的是短工。”每年麦收时,会有一群人背后别着一把镰刀到处给人打短工收割麦子挣钱。 这些人家里十分贫穷,没有土地,也没租到土地,只能靠游走四方打零工赚钱糊口。 骑着马从麦田巡视回来的福伯下马恭敬的道:“老爷,日头毒天气热,您可需回府,下午再来?” 富贵人家的老爷下了麦田都是做做样子,没有一直呆在地里的。 江青云身子虚弱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事,能顶着太阳在地里呆一个时辰已是相当不错了。 江青云微笑道:“我再待一会儿。” 李如意问道:“福伯,你家雇了多少短工?”佃农的活干不过来就雇短工,这也是个方法。 福伯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二十五个短工。我们府倒是想多雇些短工,可这个时节家家户户都在收麦子,人缺的很。” 李如意接着问道:“每个短工给多少钱?” “按亩算,一亩给四个铜钱,另外我们府管一顿饭。” 李如意道:“工钱不低。” 福伯不放过任何夸赞江青云的机会,“我们老爷仁厚,给短工开的钱比别人家一亩多一个铜钱。” 江青云淡淡道:“我只多花几百个铜钱,明年就不愁雇不到短工,何乐而不为。” “唐嫂晕倒了!” “有人晕倒!” “快去看看是不是中暑了?” 远处的麦田传来男人女人慌张的叫喊声,江青云、李如意望去,见几个男女飞快的往出事的地方跑去。 李如意主动开口道:“走,我们过去瞧瞧。” “正好你在,这次得劳烦你了。”江青云面色平静,大步流星赶去。 福伯老当益壮,奔跑过去先一步了解情况,而后返回气喘吁吁的道:“老爷,一个叫唐嫂的佃农,中暑晕倒在地,她男人说早上没有吃饭喝了一碗水就出门来干喝,小的认为可能是饿的又太热就晕了。” 佃农家里穷的很,每天只吃一顿,就算麦收要连续干几天的活,也舍不得吃。 李家的佃农也是如此,不过李如意怕这些人低血糖会晕,一早就安排厨房煮了放有糖的面糊及黑面馒头带到地里,给佃农吃饱了再下地干活。 江青云吩咐道:“明个一早让厨房弄点吃的送到地里让他们吃了再干活。” “是。今个的事是老奴的疏忽,都是老奴的错。”福伯把责任全部揽在身上。 江青云把田地的事交给周伯,佃农也是归周伯管。 江府的地太多,周伯盯着燕城周边的那几百亩地,今晚才能回来。 江青云身边的护卫高声道:“大家都让一让,小神医给唐嫂瞧瞧。” 众人连忙让开一条道,李如意蹲下,给平躺在地上瘦的跟纸片一样的唐嫂把脉,很快,抬眼环视,见有个高高黑黑瘦瘦的男人在哭,问道:“你就是患者的夫君?” 男人没听懂患者是啥,旁边的护卫道:“小神医问你是不是唐嫂的男人?” “是,是,是。我是。”男人一开口,竟是有点口吃。 李如意板着脸问道:“患者有五个月的身孕,你不知道吗?” 男人一下子呆了,然后就是狂喜,“我,我,有儿子了。” “天可怜见的,赵虎子与唐嫂成亲都十几年了,以前一直没有孩子,这回终于有了孩子。” “唐嫂有身孕,还是五个月了,可她的肚子那么扁平,怎么瞧不出来呢?” 一个妇人后怕的惊呼道:“我天,昨天我还带着唐嫂昨去山里砍了两大捆柴!我真不知道唐嫂怀孕了。我是真不知道啊。” “虎子,你的心也太粗了,你媳妇都怀孕五个月了,你竟然不知道!”有个满脸皱纹干瘦的老汉伸手打了赵虎子的肩膀一下,气呼呼道:“你差点害了我的儿媳害了我的小金孙!” 原来这个老汉是赵老头,也就是赵虎的爹。 赵虎子跪下给李如意磕头道:“小神医,求,求你,救,救,我媳妇。” 众人见赵虎子口吃却是不傻,知道求李如意救唐嫂。 江青云问道:“胎儿能不能保住?” 李如意直言道:“暂时能保住,日后患者不能干重活,好好休养,从今日起进行食补,不然胎儿会在子宫里面停止发育。” 前世的女人怀了孕各种补,自己变胖,胎儿也很大,大到都不能顺产,只能剖腹取出。 今生的佃农女子贫穷到怀了五个月都不显怀。 她对唐嫂心生怜悯,不过这是江府的佃农不是李家的,一切得看江青云。 福伯俯在江青云耳边问道:“老爷,佃农添丁算是我们府的喜事,您看?” 江青云淡淡道:“你看着安排。” 福伯非常有经验,立刻高声宣布,“老爷有令,唐嫂从现在起不用下地干活,农忙这几天每日由府里赏四个铜钱,包一顿饭,赏三十个鸡蛋、两斤糖、两斤油,另赵家添丁,今年减免租子两成。” “多谢老爷!” “老爷真是宅心仁厚!” “赵家前世积了大德,遇上老爷这么好的雇主!” 众人感慨万分,纷纷向赵老头、赵虎子道喜。 这时,唐嫂醒来了,得知自己怀了五个月的身孕,喜极而泣,又得知江青云给了一堆的赏赐,竟是开口道:“老爷,小的无论生男生女都送到府里当奴。” 赵老头、赵虎子恍然大悟般跪下,均是请求江青云把还没出生的胎儿收做奴仆。 李如意不能理解赵家三人的行为,可是看在场的人都在点头很赞同的样子。 原来这个时代的人,哪怕是非常贫穷的穷人也有骨气,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赠予。 江青云给的赏赐在赵家人看来一辈子都还不清,所以赵家人做出这样的决定。 280预防兽瘟的药 江青云既然将此事全权交给福伯,就不会插手。 福伯替江青云扶起赵家三人,道:“你们快把唐嫂送回家养胎。别的事以后再说。” 本朝律法,不得逼百姓为奴。 不过,在场的人很多,可以当人证证明赵家心甘情愿把未出生的孩子送给江府当奴仆。 福伯没有答应,是不想让人觉得江府趁人之危,再说一个小婴孩当不了奴仆,反倒让江府哺养小婴孩,这件事还是再说吧。 赵虎子搀扶着唐嫂走了。赵老头留下来继续收麦子。 他们家三个人一共租了江府的五十亩地,已经少了一个人干活,赵老头想着晚上不睡连夜干活。 李如意有些感慨道:“江哥哥,你们府里佃农日子过得也很贫苦。” 江青云却是淡淡道:“天下的佃农都一样。” “南地的佃农也是?” 江青云答道:“南地的地产粮多,但是人口也多,佃农能租到的田少,日子过得跟北地的差不多。” 李如意想了想,道:“我让佃农养鸡增加收入,你们府的佃农秋收后要是无事也养鸡,到时我会教他们怎么把鸡养好,怎么让鸡多下蛋。你放心,我弄这件事是有七成把握,他们只要按我说的做,不偷懒不投机取巧就能赚到钱。” 福伯激动的忍不住道:“小神医宅心仁厚,那些佃农真是有福了。” 江青云听出李如意语气带着十足的诚意,微笑道:“你画的鸡棚,让鸡跟人一样住几层楼房,比较有趣,还有我们对你养鸡存有疑惑,你怎么没给我们解惑?” “哦,县公爷问用什么方法解决解决鸡瘟,那是我的秘方,不过,看在我们关系不错的份上就告诉你。”李如意鞋尖在地上写了一个字,抬头望着目瞪口呆的江青云,笑道:“怎么,你不相信?” “用它就能解决鸡瘟?” 李如意自信的道:“对。牲畜常吃它,不但是鸡,还有牛、羊、马、驴、骡子都不会生瘟病。” 江青云激动的问道:“此话当真?” “真!你怎么了,这么啰嗦。” “你快把牲口服用它的方法写下来,我这就让人送给表哥。” “?” “好如意,你可知每年军队有多少军马患瘟病而亡?” “不知道。” “大大小小的军马,至少三百匹,眼下夏天正是瘟病高发期。” 福伯补充道:“老爷,何止军队,还有北地所有的牲口,一年四季有许多牛、马、羊、驴、骡子死于瘟病。” 李如意面色微变。 李家是去年才有的大牲口,礼村的人也是去年年底也添的大牲口,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过大牲口易患瘟病。 她给人看病但是不给兽看病,压根没有意识到以大周国目前的医疗水平,没有方法预防牲口生瘟病。 “方子很简单不用写,把它倒碎拌于水、食料中给牲口吃了,每隔几天吃一回,就能有效的预防瘟病,如果牲口拉稀,吃它也有效。” “就这么简单?” “对。” “福伯跟我回去,我要亲笔写下来,你立刻送给我表哥。”江青云大步流星往官道上走,清朗的声音在田地里回荡,“如意妹妹,你又立了大功。” 福伯急匆匆跟上前,走出几步,回头一张脸笑开花,温声道:“小神医,老奴先走了,地里泥土路滑,您慢些。” “我也不知道军队的军马每年因为瘟病死这么多。”李如意一边自语一边往自家的麦田走去。 李家四少年在田埂坐着喝绿豆汤,看到自家妹妹一脸阴沉的回来,立刻围上前问候。 “妹妹,刚才江哥哥家的麦田聚集了许多人,发生了什么事?” “妹妹,你脸色不好,怎么了?” “江哥哥惹你生气了?” “天太晒了,你快回家,地里有爹和我们。” 李如意被四个哥哥关心,心情顿时好多了,便将刚才发生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了。 李山提着镰刀走至,满脸关心的道:“闺女,你回家,别晒黑了。” 以前的李如意秋收下地收麦子,不过因为瘦小,只干半天活。 李家一个她,一个赵氏,都不是干农活的料。 李家父子干活很利索,都惯着母女俩。 母女俩就不怎么下地,哪怕秋收最忙的时候也只在地里呆半天。 礼村的妇人、小姑娘最羡慕的就是这对母女,但是也有人背后妒忌的诅咒骂人。 现在李家发达,母女俩更是光明正大的不用下地干活。 李家父子更加惯着她们,麦收这么重要的日子,不让她们的手碰镰刀,还怕她们的肌肤晒黑。 李福康激动的道:“爹,我妹妹刚才救了一个孕妇,还给王爷献了一个能治牲口瘟病的药方。” 李如意在李家父子的夸赞声中离开了麦田,由伍大护着骑驴子回家。 伍大道:“小姐,下午的日头更毒,您就别过来了。” “你说我以后出门是不是要戴个面纱把脸蒙上,这样一年四季都不怕晒?” “是。” “是什么是,我没那么娇贵。” 北地的女子戴面纱的很少,哪怕燕城里的贵女骑马出门也不戴面纱。 李如意曾在将军府见周琼蕊县主骑马就没有戴面纱。 两个时辰后,午时刚过,红日当空,天地仿佛被烤过一般炎热。 燕城南郊的一处一望无际的麦田,燕王周冰、世子周景望、穿着寻常的棉布半臂上衣长裤,在地里挥舞着镰刀收割麦子,汗水已经将衣裤淋湿却浑然不知。 周莫玄穿着同样的衣裤,不过已经累得躺在麦地里睡着了。 福伯好不容易通过护卫队走进麦田,找了一会儿,才看到四脚朝天打着小呼噜的周莫玄。 “县公爷,小的奉老爷之令有急事求见王爷。” 周莫玄正梦到泡温泉,被人叫醒,不耐烦的道:“别闹。”睁眼见到一张熟悉的老脸,笑道:“福伯来的好,快帮我割麦子。” 原来,周冰给每位官员分了一片麦地,并下令护卫不得帮忙。 周莫玄以前来麦田是玩的,哪里真正割过麦子,今年当了督查司长,分到一块五分的麦田,割了一上午,腰要断了手也酸死才割了一半,天气这么热,索性睡一觉等太阳下去再说。 281蒜发威了 福伯骑马赶过来已被晒的汗流浃背,不过割麦子可难不倒他,笑眯眯道:“小的帮您割麦子,您快把老爷的信送给王爷。” 周莫玄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接过信见没有密封,走到中途就打开看,一看之下,面露惊喜,撒腿快跑朝燕王周冰奔去。 周冰一身的汗臭味,似笑非笑道:“我们周家男儿上马能杀敌,下马能种地。混小子,你别跟我说割不完麦子的话。” 周莫玄一脸苦笑,把信直接塞在周冰的手里道:“爹,您冤枉儿子了。您快看,这是表叔的信,里面有要事。” 周景望朝周莫玄使了个眼色,周莫玄走至,俯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周景望大喜,“真的!这可是极好的事。” 军马在战场上就是将士的兄弟,关键时候能够救将士的性命。 近日陆续死了二十几头军马,其中包括两匹怀孕的母马,这还只是燕城周边的军营。 每年军马死于瘟病的有几百匹,每匹三十两银子,就是一万多两银子,损失很大。 除去军马,民间的牲口每年死于瘟病的数量庞大,光北地官府在编的牛就要死几十头。 如果牲口不得瘟病,军马服役时间延长,民间养牲口风险大大降低,北地的牲口业将会十分繁荣。 可以想象李如意献出的这个预防兽瘟的方子在北地推广几年后会给军队及民间带来巨大的好处。 周冰十分惊喜,哈哈大笑几声,高声道:“来人,急传军医、太医!” 两位太医、众位军医骑马急匆匆奔至,陆续赶到,先到者先得知方子。 “原来预防兽瘟这么简单。” “小神医真乃神医,只用了我们平时常吃的一样食材能预防兽瘟。” “小神医能治人还能治兽!” “王爷英明,小神医敬重王爷,三番两次献上药方!这回竟是给军队、民间解决了兽瘟的难事。” 几位军医得了方子,急匆匆赶回军队,跟刚赶到的两位太医说了几句就走了。 兽不能开口说话,生了病,比人还难治。整个大周国就没有兽医。 两位太医大急,高声问道:“方子是什么?”“用的什么食材?” “蒜!” “小神医说生蒜杀菌,把生蒜沫混入水、草料中给牲口吃了,每隔几天吃一回就能预防兽瘟。” 几位军医非常尊敬两位太医,自是停下脚步回答。 贺少朝先是一愣,仰天哈哈大笑,高声道:“我当是什么,竟然是遍地都是最不起眼的蒜。只有小神医才会想到用蒜给牲口治病。好个小神医,老夫真是服了,心服口服。” 南北地都产蒜。 燕城的蒜不贵,一斤两个铜钱,一斤蒜能有十几头,百姓都能吃上蒜。 不过,很多人不喜欢蒜的辛辣,吃后口中有臭味,拒绝吃蒜。 谁能想到,小小的蒜竟是能预防兽瘟。 程应眼珠转了几转,扯着嗓子喊道:“人呢,人吃生蒜药效如何?” 几位军医急道:“不知道。”“太医大人,下官有军务在身,先行一步。” 两位太医特意跑了一趟李家向李如意请教人常吃蒜能不能预防疾病,得到答案之后,回到燕王府找来男女老少十几人经过百次的试验,证实药效,然后联名上奏折向燕王周冰禀报生蒜的药效。 大总管亲自下厨房吩咐道:“王爷有令,从今日起,府里的主子每餐要食蒜,你们给主子做菜记得要放蒜。” 后宅女眷嫌弃吃蒜有口臭,大多不吃蒜,这下好了,周冰的一道命令让她们不得不吃。 秦太妃以前不吃蒜、葱、姜,如今不但吃熟蒜还吃生蒜。这个睿智的老人的以实际行动支持唯一儿子。 饭厅。 周莫玄独自面对一桌放有蒜的菜肴,最是挑食的他心里郁闷之极,嚎叫道:“人常吃蒜也能预防疾病,怎会是这样,我不想吃蒜。” 贴身小厮进言道:“县公爷,王爷、太妃、王妃都吃蒜,您是不是也得吃?” 周莫玄心道:奶奶、娘竟然都吃了。无奈的自嘲道:“吃就吃,谁怕谁,大不了,见面一张嘴互相熏。” 北地轰轰烈烈的麦收期间,燕王下令官府张榜向百姓告之蒜预防兽病的方法,在最后提了一句:人常吃蒜也能预防疾病。 “太医院的两位太医说,蒜的好处多多,牲口长吃蒜不得瘟病,人长吃蒜少患病。从明日起,我们家都要吃蒜。” “多吃蒜少生病。” “吃蒜少生病还能长寿。” “快去买蒜!” “燕王府的贵人都吃蒜了。” 太医院的两位太医逢人就宣传吃蒜能预防疾病,连燕王府的众位贵人都吃上蒜了,听者都是富贵人,最是惜命,平时为了长寿,人参、燕窝不停的吃,花钱无数,效果也就那样,这下好了,改成吃蒜,便宜且有效。 不过几天,许多人都知道吃蒜的好处,为了不生病,哪怕蒜味辛辣吃后有口臭也得忍受,把蒜吃下去。 吃蒜的人多了起来,蒜价上去了。不过大蒜易储存,世子周景望下令北地的商人从南方运来补货,把价格降下去。 李家的地窖早就储存了许多蒜,李如意还做了一批糖蒜,用来吃粥、面食当开胃小菜,借着这股食蒜的风,给亲朋好友送了些,一大部分卖出去赚钱,余下的自家吃。 “糖蒜比生吃蒜好吃。” “蒜还能放糖吃。” “糖蒜又脆又甜,没有辛辣味,口感正口味好。” “如意的小脑瓜可真聪明,蒜这么难吃的东西做成糖蒜连我都喜欢吃了。” 亲朋好友吃了糖蒜反馈都说好,又把李如意夸了一通。 李家的麦收活动进入收尾,佃农将所有的麦穗都脱壳磨成了面粉,面粉又分黑面、白面。 佃农按照跟李家签订的契约上交租子,余下的自家吃。 近二百亩地,其中大部分是良田,在今年没有天灾风调雨顺的情况下,把面粉折成现钱,除去给佃农、租牲口、买农具的等成本,李家获得利润近十八两银子。 十八两银子要是再除去给佃农治病修房子,李家赔钱了。 282全部考上书院 李山算完了帐,有些傻眼,丰收的喜悦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烦闷。 一个老佃农恭敬的提醒道:“老爷,快正午了,您别在地里忙活,快回家吃饭。” 李山无精打采的走在田埂上,前面是招财,后面跟着两个军奴。 招财已经长大了,晚上看家,白天就跟着李山下地。 招财最喜欢在地里狂跑,累了坐在地上张着嘴吐着舌头哈气,渴了喝点沟里的水,饿了抓两个蚂蚱吃。 两个军奴这几天一直跟着李山在地里帮忙干活,刚才见李山一脸不悦,以为他是太累,没有多想。 李山回到家中,果不其然,赵氏等他洗把脸喝口水就问 道:“山哥,我们家不用交农税,今年又是丰收年,田里的麦子能赚多少钱?” “不多。”李山语气很是沮丧道:“要是抛去给佃农治病、盖房子,我们家还赔了钱。” 赵氏心里早有准备,可是没想到还赔钱了,惊呼道:“那可是近二百亩地,怎么会赔钱?” 李山无奈的道:“今年麦子丰收,价钱却降了。” “我倒是忘了这个。”赵氏感慨道:“唉,亏得我们家不靠这个营生。” 李山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摇了摇头,“素梅,我也没料到面粉的价钱会落的这么低。” 李如意在外面听了一句,进来看见李山一脸迷茫,道:“我们家的面粉又不卖,自己留着吃,价钱低不低的跟我们没关系。” 赵氏伸手轻轻推了李山宽厚的肩膀一下,微笑道:“是呢。外面的白面不够粗细,我还正想吃细细的白面。我们家麦子、面粉都不卖,留着吃。” 李山疑惑道:“我们家的麦子、面粉有几万斤,都不卖?” 李如意道:“现在卖价钱低的很,我们家又不缺钱,卖了干啥,不如留着自家吃,等到了腊月、明天春天粮食上涨看看行情再说。” 李如意去年就留意了,秋收过后粮食最便宜,到了年前、春天又上去了,因为那时狼国的商人会大量购买粮食,价钱就涨上去。 赵氏道:“山哥,我们家的地窖大的很,放几万斤麦子面粉没问题。” 李山想到去年冬天、今年春天的粮价比现在高,心情总算好一点,“那好。麦子面粉现在都不卖,我们留着自己吃,以后卖不卖看行情再说。” 外面传来伍大的激动声音,“老爷、夫人、小姐,少爷考上了,考上了。” 赵氏起身问道:“健安四兄弟都考上书院了?” 伍大满脸笑容快步走进来,恭敬的道:“都考上了。” 赵氏喜上眉梢,笑道:“好。太好了。” 李如意问道:“我哥哥考上的是哪座书院?” 李家四少年为了保险期间,参加北山书院、北华书院两座书院的入院考试。 “都考上了。四位少爷好生厉害,两所学院都考上了。”伍大忍不住高声道:“看榜的人人山人海,好多人没有考上,四位少爷却把两座书院都考上了。” 李如意自豪的道:“我哥哥可真厉害。” 伍大亢奋的道:“是。四位少爷的同窗也参加考试,只有几个人考中,这几个人考的只是一座书院,哪像四位少爷一下子都考中了。” 李山高兴的哈哈大笑,因为麦子收成不如意的不愉快一扫而光。 赵氏问道:“他们人呢?” “有几个落榜的同窗吵着让四位少爷请吃酒。四位少爷不想高调,就请他们去吃茶,怕您们担心,就打发小的先回来报喜讯。” 知子莫若母,赵氏笑眯眯的跟李如意道:“你哥哥不是怕高调,是怕多花钱。” 李山笑容渐收。心里自责没有本事赚到银子,还大把用掉家里的银子。 伍大道:“小的还看见王族长父子,王少爷考中了北华书院。” 李如意道:“志高跟我哥哥一样参加两座书院的考试,看来他北山书院的考试失利了。” 赵氏温声道:“志高年龄小,却比你哥哥早进学堂,这回他能够考中北华书院也是极好。” “嗯。我哥哥入学堂还不到一年,多亏了江哥哥用心教导才有今日。”李如意心里再次感激江青云。 赵氏跟伍大道:“你快去江府一趟,把此事告诉江老爷。” 李山起身道:“我去。” 赵氏笑道:“对。山哥,你亲自去才对。我糊涂了。” 李如意有些激动的道:“今晚我要亲自下厨做一桌菜感谢江哥哥。” 午饭前,李家四少年面带笑容赶回来了。 “我们身上没带多少钱。” “这只是考上书院,又不是考中秀才,没什么可庆贺的。” “我们哪能请他们去酒楼,就请他们在北山书院附近的一个茶馆吃了杯茶。” “明个我们去县城给老师道谢告别,日后就不去县城学堂了。” 赵氏望着四个个子比她高的儿子,欣慰道:“你们能够不骄不躁,我就放心了。” 李健安道:“我们午休后先去谢江哥哥,然后去金鸡镇看望张老师。” 李如意怕张秀才留四个哥哥吃晚饭,道:“江哥哥今晚过来用晚饭,你们得回来吃晚饭。” 李英华瞟了李福康一眼,然后与李敏寒不约而同的呵呵坏笑。 李山问道:“你们笑什么,怎么了?” 李敏寒摇头晃脑的道:“我二哥想金鸡镇去见见我们未来的二嫂,还想在二嫂家用饭呢。” 李福康羞得脸通红,“没有的事。” 赵氏连忙给二儿子解围,问道:“志高考上北华书院,你们见到他时,他有没有让你们跟他一起上北华书院?” 王志高是李健安的未来小舅子。 李英华看见李健安低头,便答道:“有。不过不是很强烈。” 李敏寒道:“北山书院比北华书院好,我们一开始就想考北山书院。” 李如意问道:“你们见到燕姐了吗?” 李英华答道:“见到了。” 李敏寒又嘻嘻坏笑道:“燕姐特意穿着新裙子去的,我知道她就是穿给大哥看。” 这下轮到李健安脸红了。 赵氏又连忙给大儿子解围,笑道:“你们考上书院,你爹高兴都笑了一个时辰了。” 闻言,李山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 几十里外的燕城远郊的一座宅子,一个头发灰白的妇人听到奴仆说李家四少年考上了两座书院,满脸懊悔。 283后悔与糖蒜 “小的打听清楚了,李家四位少爷都考上两座书院。” “他们刚在学堂读了不到一年的书,怎会考上书院,你不过认错了人了吧?” “小的没有认错。他们是军官李大人的两对孪生儿子,好些人认得他们。” 妇人面色复杂挥挥手,“下去。” 如果李如意要是在场,会惊讶的发现这个像五十几岁的妇人是自请被张秀才休掉的马氏。 短短的几个月,马氏的人生发生了巨变,为此容貌苍老,头发变成灰白色,看上去老了二十岁。 大周国被休弃的妇人日子非常艰难,哪怕马氏是为儿子的前程自请被休。 马家的日子不好过,马氏回到娘家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莫欺少年穷。我当初不该不听夫君的话。我亲手毁掉了芸儿的好姻缘。” “芸儿要是跟李福康定亲,李家仁义,就算我娘家出了事,李家也不会悔亲。” “可怜我的芸儿,如今别说好亲事,就连提亲的人都没有。” “可恨马招父子做下那等十恶不赦的恶事牵连我们全家。” “错过李福康这个好女婿,我真是瞎了眼。” 马氏痛苦的流下悔恨的眼泪。 马氏的前夫张秀才被马招父子连累,学堂差点开不下去。 这次,李家四少年考上北山书院去看望张秀才,发现张秀才开的学堂少了一半的学生。 张秀才的长子张祺今年八岁,本来今年要试着考北山书院,但是家里乱了,心静不下来,后来马氏被休离开,张祺没了生母,心情很差,紧接着,张秀才大病,张祺要照顾张秀才,学业荒废了两个月,没有把握就没参加考试。 张秀才望着曾经的四个弟子,很是欣慰的道:“你们能考上北山书院,是你们自身勤奋努力的结果。” 李家四个少年非常的刻苦勤奋,别人不知道,张秀才还不知道吗。 更难得的是李家家教好,教导的四个少年重情重义还很谦虚。 张秀才心里很后悔当初在家里没有强势让马氏低头,没有把女儿许配给李福康。 张祺满脸羡慕,“我努力一年,明年考北山书院。” 李家四少年回到李家就跟家人说了张秀才父子的现状。 李山感慨道:“张秀才是个好人,怎么好人没有好命?” “爹,您要是想帮张秀才,好办的很。”李如意给李山出了个主意。 李家四少年考上书院的事很快就传遍县城,众人皆震惊。 “他们怎么不考燕城书院?” “李大人是军官,他的四个儿子要是上燕城书院,学费会减不少。” “李大人是武官,把四个儿子送到书院读书,是想让他们当文官吗?” “听说卖豆腐出身的李大老爷有四个文曲星下凡的儿子,在学堂只学了几个月就考上两座书院。” “李家后继有人,风水可太好了!” 李家在当地卖豆制品、混糖月饼出了名,李如意的小神医名号有些名气,后来李山一下子从白丁变成军官,方圆百里都知道。 这下李家四少年出名了,县城、镇村的老百姓茶余饭后都在议论此事。 有人好心的问李山,“你怎么不把儿子送进燕城书院。” 李山早就得了江青云的嘱咐,答道:“我儿子的第一个老师张秀才就是读的北山书院,我儿子的心愿就是上北山书院。” “是哪年张秀才?” 李山就高声道:“就是金鸡镇的张秀才。” “原来你儿子的启蒙先生是金鸡镇的张秀才。” “张秀才才学高教书很有一套,人品也端正。”李山说的是实话。 张秀才要不是断指,肯定能考上举人。 李家四少年跟着张秀才学习的几个月获益匪浅。 “那我把儿子送到张秀才开的学堂那里读书。” 李家暗中相助,不过几日,张秀才的学堂又招满学生。张秀才心里更是感激李家。 麦收期间,李家的皮蛋、糖蒜大卖,特别是糖蒜,因为燕王府提倡吃蒜,糖蒜的价钱不贵,上至权贵下至贫民都买糖蒜吃。 糖蒜做法简单,七天就能腌制成功。 李如意把存的大蒜九成做成糖蒜,又从佃农及各村购买蒜做成糖蒜,要趁机卖掉赚一笔。 李家的佃农为了能够活下去,都特别勤快,今年开春种麦田的同时,听了李如意的话在山边开荒种了好多的蒜。 三家佃农的蒜合起来有五百多斤,为了报答李家,在李家收蒜时,燕城、县城的蒜涨价了,佃农仍是按以前的价钱卖出,少赚了一百多个铜钱。 李如意得知此事就让任余年给佃农传话,“我家买了你们的蒜,回头做好糖蒜便宜卖给你们,你们可拿到县城附近卖掉。” “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小姐的大恩大德小的全家一辈子都还不清。” “小的也能卖糖蒜?” “老天爷,我这是前世积来的德吧,遇到这么好的主家。” 三家佃农得知此事,有几人激动的当场落泪。 王族的人靠着卖李家的豆制品、皮蛋、糖蒜什么的都发了财,这是十里八乡人人皆知的事。 如今李如意同意让他们这些飘泊无根的佃农卖糖蒜,这就是对他们极大的信任与鼎力扶持。 “一斤蒜两个铜钱,做成糖蒜批发售卖。一个小的糖蒜一个铜钱。两个大的糖蒜三个铜钱。散糖蒜按瓣算,五瓣算一个铜钱。” 李如意把糖蒜批给王族、佃农,制定统一价钱,不让他们抬高价钱。 燕城、县城的商人来批发购买糖蒜按坛算钱,一坛能装五斤糖蒜(含一斤糖水)的坛子批发价三十五个铜钱。 皮蛋、糖蒜都能存放,一年四季都可以卖。 但是制作皮蛋用到的鸡蛋,方圆百里产量低,皮蛋的买卖不得不减少,只能等几个月后李家自家养鸡下蛋。 李家的豆制品买卖也比前些天好,特别能够做凉拌菜的豆腐丝销量翻了两倍。 收入增加,李如意给赵氏的钱跟着增加,赵氏一直担心家里负担四个儿子读书,又养一大群人,银子不够用,这下终于又踏实。 麦收结束后过了几天,李家的石头屋盖好,佃农喜迁新房。 三家佃农通过卖皮蛋、糖蒜赚了钱,对李家感恩戴德,这下又搬到新房,无比感激,给李山夫妻、李如意做了长生牌摆在家里。 同时,石头屋不远处的鸡棚也建好,买进一千只小鸡、二十只老母鸡、八只大公鸡。 284让人震憾的鸡棚 江府。书房。 一身白衣的江青云端坐于太师椅,身前是放有书籍及文房四宝的书桌。 每日江青云至少读书两个时辰。 天灾人祸夺走了他所有的族人,却没能夺走他勤奋好学的心。 读书范围很广,天文、地理、历史、杂记甚至医学都看。 他拥有过目不忘的天赋,还特别勤奋,再加上游历天下及特殊的人生经历,只是十六岁就才识过人眼光独特,连麾下人才济济的燕王都多次夸赞。 此时,他手里捧着一本农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农书与科考没有关系,像他这样的少年举人,出了孝定要参加科考考进士,无需看农书浪费时间,可是他仍是。 一是有博览群书的习惯,二是看看能不能找出提高府里田地产量的方法。 以前在蜀地的田地种的是水稻,哪怕是劣田的产量也有二百斤。 现在到了燕城长平县的田地只能种麦子,良田的产量还不到二百斤。 麦子的产量比水稻低,而且一年只能种一季。 在蜀地雨水多,土地肥沃,一场雨过后,地里的菜就产一波,农民的菜地一年四季都种着绿油油的菜,哪怕冬天也有青菜。 燕城缺水,土地又不肥沃,蔬菜的生长周期也慢,青菜就是一季,到了冬天下雪天气太冷,什么菜都种不了,田地荒芜看不到一点绿色。 土地贫瘠,雨水量少,导致农作物产量低下。 燕城的农民比蜀地的农民要苦的多。 他看农书就是想找出能让土地变得肥沃的方法。 不知过了多久,周伯满头大汗兴冲冲的来了,怕汗臭熏到江青云,站得离书桌远远的,微笑道:“老爷,老奴去李家瞧看了,石头房砌的很结实,住个上百年没问题,李家还给三家佃农打了口水井,以后佃农不用吃河水,冬天也不用去河边打水。” 江青云没想到勤俭节约的李山夫妻竟然舍得给佃农打了一口水井,合上书点头道:“甚好。” “李家盖的鸡棚离三家佃农家不到三十丈,里面很大,估摸有十亩地,一半是空地,一半有六排平房,每排八间,那么多房间各用用处,有鸡下蛋晚上睡觉住的、孵小鸡专用的,还有几间竟然是养……”周伯话都嘴边生生咽了回去,望着白衣胜雪俊美似仙的江青云,后面的话恶心的很实在是说不出口。 江青云好奇的问道:“养什么?” 周伯赶紧转动脑子,婉转的道:“这个,这个,就是养了喂鸡的动物。” 江青云又不是没见过鸡吃食,鸡吃的虫子有许多种,菜叶里肉呼呼的小青虫、泥土里蚯蚓等等,问道:“虫子?” “差不多。”周伯想到在那间房里看到的那些东西,恶心的竟是打了个寒颤。 之前李如意就说养鸡除了喂蒜,还有大绝招,江青云更加好奇了,问道:“难道是有毒的蝎子?北地的蝎子比南地少多了,如意难道要自己养蝎子喂鸡?蝎子成长期长,怎么能用来喂一千只鸡?” 周伯干咳两声,低头道:“老爷,您神仙般的人物还是别听了污了耳朵。” “不是虫不是蝎子,那是什么?”江青云放下了农书,起身道:“我去瞧瞧。” 周伯急道:“别。老爷,老奴告诉您,您别去瞧了。蛆。那几间房要养蛆。老奴看到的就是蛆。” 出乎意料的是江青云没有恶心的呕吐,又是问了好几个问题:“鸡吃蛆?蛆怎么养?养在粪尿中?” “老奴没看到鸡吃蛆。老奴看到一盆盆的蛆就恶心的跑了,没看清楚有没有粪尿。”周伯见江青云从书桌前走了出来,连忙伸手去拦,“您可别去那地方,老奴这就再去瞧仔细了禀报您。” 江青云不以为然的道:“我去过的地方有些比生蛆的地方还恶心。我要亲眼瞧瞧李家怎么养蛆喂鸡,若是好,我们府里的佃农都闲着,我盖一个鸡棚,让他们跟着李家的佃农一起养鸡,这样也算有个事做,当然鸡棚要是能赚到钱更好。” 周伯惊喜问道:“老爷愿意听小神医的话养鸡了?” 江青云微笑道:“如意用的养鸡方法闻所未闻,我觉得有意思可以试试。” 周伯大喜,没想到恶心的蛆竟是让江青云改变了主意要盖鸡棚让佃农养鸡了。 刘婆过来请示完江青云午饭吃什么后,见周伯又要出府,小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周伯答道:“老爷要去看小神医家里的鸡棚。” “天不是很热,老爷出去走动一下好。”刘婆望着江青云非常清瘦的背影,目光带着几分慈爱,“老爷有感兴趣的事就好。” 从去年至今,一年多的时间,江青云的变化很大,再没有死气沉沉的暮色,取而代之的是少年应该有的朝气,身体也好了许多,起码不用天天喝汤药,也不会大夏天的还怕冷到里三层外三层裹起来。 这样的变化让刘婆夫妻、福伯看在眼里,心里除了感激秦太妃、燕王、县公爷等人,还有李家一家人。 周伯描述的鸡棚远没有江青云亲眼看到的震撼。 六排平房清一色的砖屋,房顶是木制的,十分结实。 从外观看,这已经不是鸡棚,这比村民住的还好。 用来给鸡睡觉下蛋的房间—鸡窝,非常大,每间长十丈、宽五丈,三侧墙壁上钉着几排铺着干草的木头架子,还有一侧墙壁砌有火炕,房间的中间很大的一块地面铺有干草。 用来孵小鸡的房间面积不大,不过,一半是火炕,上面也铺着干草。 养蛆房的面积最小,里面有一多半是火炕,炕上、地下放着木桶、木盆等。 现在只有一间养蛆房养着蛆,房间的十几个木桶、木盆上面爬满了白生生的蛆。 没有想象的臭气熏天,空气有腐败的臭味还有鸡粪的臭味,在江青云的忍受范围之内。 他在木桶木盆的最底部看到了鸡粪、麦麸、花生渣,原来这就是用来养蛆的原料。 陪同过来的佃农是个又瘦又矮的中年汉子,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江青云的背影,然后低下头,脸上表情十分自卑,耳边传来周伯的声音道:“我们老爷想看看鸡吃蛆,劳烦你了。” 285鸡棚奇景 “不劳烦。正好到了鸡吃食的点,小的正好要喂鸡。”中年汉子说着就去隔壁房间拿来两个大筐,然后戴上用草编的手套,把几个爬满蛆的木盆木棚放进大筐,提着大筐大步流星的去前排房子。 天气好,所有的鸡都放出来在院子里晒太阳。 二十只母鸡领着一千只非常可爱毛茸茸黄色小鸡仔在草丛里找虫子,几只羽毛鲜艳的大公鸡在周边悠闲的溜达。 一千只小鸡仔听上去很多,在偌大院子看着就不多了。 中年汉子把大筐丢到院子里,里面的蛆盆蛆桶滚了出来,然后就看见二十只母鸡激动的张着翅膀带着小鸡仔潮水般涌至,开始抢吃。 大公鸡亢奋的喔喔叫唤几声加入到抢食的队伍。 毛茸茸的小鸡动作非常灵敏,一口啄食一条蛆,够不着就扑腾着很短小的翅膀跳起来,很是可爱。 蛆很多可是架不住鸡也多,别看小鸡仔小,可是吃起蛆来,每只都能吃十几条。 大周国唯独李家的鸡棚才能看到群鸡抢吃蛆的场面。 中年汉子把掉在大筐上的蛆拌在地上,然后再去取蛆,这般来回两趟。 江青云没有在任何一本书上看到鸡吃蛆一说,今日若非亲眼目睹,实难想象鸡这么爱吃蛆。 周伯看着小鸡吃食觉得喜庆,脸上不知不觉挂起了笑容,问道:“大侄子,这些鸡只吃蛆,还吃别的吗?” 中年汉子被周伯叫一声大侄子,一下子觉得周伯很亲近,笑着答道:“吃。吃麦麸、青草、菜叶。等过些天蛆多了,就不用喂菜叶。” “多少天能下蛋?” “我家小姐说百日。” “这么快?” “我家小姐还说我们家的鸡吃的好,下的蛋蛋黄会别人家的大,还有我们家的鸡吃蒜吃蛆不会生病。” “鸡吃蛆也能不生病。” “不生病。”中年汉子自豪的道:“我们小姐可是神医。我们小姐是活菩萨,能救人命还能救牲口的命。” 周伯一个劲的点头,激动的道:“那是。我的命就是小神医救的。” “原来叔的命也是我们小姐救的。”中年汉子好奇的问道:“叔生的什么病?” “我的胆里生了石头,好多的石头,不是大石头,是细小的石头,能有一堆。” 中年汉子说话声都有些变了,“胆也能生石头?” 周伯每回讲此事,闻者都十分好奇,这让他诉说的欲望更加强烈了,双手捂着肚子,“能。你可是不知道,我疼的要死要活,好几年,几十个太医、名医都查不出来,我家老爷给我找到小神医,小神医一看就说我胆里有石头,我还不信。” 中年汉子听得津津有味,心里还道:我也不信。 周伯双手比划着讲了一会儿终于在中年汉子一脸惊叹的表情之中讲完了,“要没有小神医,我就没人了。” 中年汉子自豪的道:“那是。我们小姐是活菩萨!” 江青云单手背负,道:“周伯,我们去如意家。” 中年汉子连忙送二人,也是有些熟了,指着近一丈高的土围墙道:“这是用来防贼的,过不了几日还要养狗看鸡。” 刚才江青云进来时就看到了围墙,十亩大的鸡棚全部用土墙围了起来,比民宅的防护意识都强。 中年汉子接着道:“围墙下面洒了生石灰防潮防蚁虫防病什么的。” 要是福伯在场肯定会说,小神医上次去军奴营也是建议官员在营里洒生石灰。 被主仆二人惦记的李如意正跟赵氏商量增加鸡仔的数量。 “我们家的鸡棚占地十亩,第一批只养一千只小鸡太小了。现在是夏季,正是鸡生长的好时节,山里的野菜也多。我准备增加一千只小鸡。” “我的儿,一千只小鸡足够了,你怎么还要再添一千只?”赵氏昨日才从李山的嘴里得知自家的鸡棚很大,建鸡棚光是材料就花了二十多两银子,这是大周最贵的鸡棚了。 “您是没去鸡棚看,那一千只小鸡往草地一钻就看不见了,一点都不多。”李如意心道:只是养两千鸡您就大惊小怪了,我还要养别的呢。 “小鸡仔一只多少钱?” “两、三个铜钱。我买的多,一千只二两银子。” 赵氏一听,鸡棚都盖得那么大花了那么多银子,鸡仔多养就多养吧,反正鸡仔也不贵,问道:“这么多的鸡,你都让佃农养着?” “嗯。我给他们开工钱,让他们看鸡养鸡,去山里挖野菜剁碎喂鸡。” “工钱怎么算的?” “我每家雇了两人,每人一天给十个铜钱。” “工钱这么高?” 县城里砌房子的短工,起早贪黑很累,一日才能挣六个铜钱。 燕城砌城墙的苦力活,壮年男子才能干,干后很容易落下腰疼病,一日二十个铜钱包两顿饭。 养鸡不是苦力活,又在家跟前,妇人也能干。 李如意微笑解释道:“我说的一天是十二个时辰一整天。三家六个人,两人一组,按时辰排三班,鸡棚一天到晚都得有人。” “原来你要他们晚上也在鸡棚守着。”赵氏微微点头。 李如意继续道:“眼下小鸡还小,活不多,等鸡长大了,每天养鸡吃的虫子、剁鸡食、清扫鸡舍、捡蛋,活就多了。” 赵氏问道:“那也用不了六个人吧?” “用的到。”李如意自是不会告诉赵氏再过半个月增加一千鸡小鸡,以后每隔半个月增加小鸡,到了冬天鸡棚至少一万只鸡。 “你是可怜那些佃农,所以给他们开的工钱高。我的儿,你的心肠就是太善良了。”赵氏望向李如意的目光充满慈爱,“你这么心善,日后可得嫁到好人家,不然太过善良就会被人欺负。” 伍二进来低头恭敬的道:“夫人、小姐,江老爷来了,可要见他?” 赵氏连忙笑道:“快请。” 李如意起身去迎,很快就与江青云并肩而入,身后跟着笑眯眯的周伯。 “青云见过赵姨。” 赵氏目光慈祥,柔声道:“你李叔去军营,下午回来。健安几个去书院拜访先生,会回来吃午饭,你就在我家吃午饭。我这就让厨房做你爱吃的菜。” 以前江青云到李家,赵氏得站着,如果坐着会觉得紧张,如今当了军官夫人又是长辈,可以很从容的坐着跟江青云说话。 286夏日爽口凉面 李如意道:“你要是在我家吃午饭,我去做你爱吃的凉面,再弄几个爽口小菜。” 江青云面露微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入座之后吃了几口茶水,便道:“我从你们家的鸡棚过来,鸡棚建的大且坚固,养鸡的方子奇特绝妙,雇的佃农踏实本分。我打算在我家建一个鸡棚,也让佃农养鸡,特此来向如意求教。” 赵氏没想到江青云也要弄鸡棚养鸡,看来爱女弄的鸡棚很好,语气带着两分自豪,笑道:“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如意,别跟她客气。” 江青云道:“我要是客气就不会出了鸡棚就直奔您家。” 李如意秀眉微挑,好奇的问道:“你原来不想养鸡,现在去我家鸡棚瞧了瞧就改变主意了,对养鸡感兴趣了?” 江青云目光坦诚,“我这几天看农书,希望能找到方法肥田,能令田地产量增加,目的是让我家的佃农增加收入。我看过你弄的鸡棚,又跟你家的佃农聊了几句,发现鸡棚养鸡就可以让佃农增加收入,立竿见影。我就想着建鸡棚。” 李如意恍然大悟般道:“原来你是为了你家的佃农。”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句话用在此处有些不恰当,不过我的想法就是如此。我盖建鸡棚,给佃农找事情做,发给他们工钱,从长远看,这样比直接赐予强。” 李如意便道:“碗米养恩人,斗米养仇人。你家的佃农多,救济不过来,再说都救济了又能怎么样,他们大字不识没有手艺还是赚不到钱没有办法过上好日子。” “你说的在理。我正是这般想的。”江青云已经不止一次认为李如意的想法跟他不谋而合。 他是博览群书拥有功名的举人,而李如意只是个小女孩,李家还是泥腿子,家里没有读书人,这些道理李如意是从哪里学到的呢? 不止这些,李如意的医术、赚钱的方法、新奇的点子美食等等,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他内心一直很好奇。他喜欢跟李如意探讨事情。 “娘,您去带小弟弟,我跟江哥哥说说鸡棚的事。”李如意不想赵氏听到养蛆喂鸡的事吃不下饭。 江青云聪明无比,自然知道李如意的想法,起身道:“赵姨去忙,不用管我。” “我让你二叔把面和好擀好面条。”赵氏跟李如意说了一句,就微笑而去。 李如意跟江青云传授建鸡棚的经验之后,笑道:“我二叔擀的面条很筋道,我娘肯定让我二叔往面粉里多放鸡蛋,我家吃的是今年的新面粉。今日你有口福了。” “甚好。”江青云对于面食一般,不过李如意亲手做出来的面食非常好吃,连他这个来自南方蜀地的人也爱吃。 周伯笑呵呵道:“老奴沾老爷的光能吃到小神医做的凉面。” 前两次李如意做好凉面让奴仆给江府送去,江青云吃了一些,剩下的都被周莫玄包了。 周莫玄是个吃货,还特别挑食,江府厨子是北地的名厨,做出来的面食竟然被他嫌弃说不好吃。 周莫玄在江府第一次吃李如意做的凉面,惊为天“面”,不好意思向李如意要凉面的方子,就打着江青云的旗号让李如意再做好了送过来。 面食当中在夏天最适宜吃的就是凉面。 凉面做法简单,但是想要做好吃了,得知道小窍门。 一般人做凉面,把面条煮好后捞起放进凉水里,李如意的小窍门是千万别放进凉水,而是将煮熟的面条捞起放进大盆,然后往面条里面放入素油搅拌。 热气腾腾的面条沾了素油就不会粘住,等放凉之后,面条一根根亮晶晶,色泽诱人,口感筋斗不粘牙,比放用凉水捞出的方法好吃的多。 凉面的面条是关键,还要配有调料拌菜,调料一般是生蒜蒜汁、麻酱、香菜、辣椒油、醋等,拌菜是红萝卜丝、黄瓜丝、豆芽菜。 大周国没有辣椒,也没有醋。 李如意用茱萸油代替辣椒油。醋就用泡菜碎沫替代。 生蒜沫里面要放盐。 麻酱是李家石磨自产。自从李家有了石磨,就不用买芝麻油,然后李如意弄出麻酱专门用来吃面条。 李家四少年到家,人齐了吃午饭。 两大木盆黄灿灿的凉面端了上来,新麦子的香味四溢,调料、拌菜色泽鲜艳,还有蒜泥茄子、小葱拌豆腐、姜汁皮蛋、凉拌四季豆四个凉菜,凑成一桌子,让人食欲大增。 江青云在江府是一个人吃饭,到了李家人多热闹气氛好,胃口跟着好了,又是李如意做的爽口凉面,厨艺高超,这次他又吃撑了。 饭后站着跟李家四少年聊天,无非就是问问北山书院的情况,教他们的老师都是谁等。 “我们兄弟不住宿,每天回家。” “书院的老师问我们谁教的策论,听说是您,便说原来如此。” 学堂不教策论,只有书院才会教策论。 张秀才是打算教李家四少年策论,不过年后李家四少年就离开他的学堂。 李家四少年的策论都是江青云传授。 “书院每月一次小考,每季一次中考,每半年一次大考。我们一入学就会有一次小考。” “亏得江哥哥让我们多学了半年,不然我们考不上北山书院。” 李家四少年的言语流露出深深感激。 江青云温声道:“你们先去适应书院的生活,学业上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 下午,李如意应江青云之邀去了江府,跟周伯商量建鸡棚的事。 “夏季鸡生长的最快,鸡棚早建好就能早一天养鸡。” “你们府里的地大,佃农多,就建一个更大的鸡棚,比我们家的大三倍。” “第一批鸡仔进两千只。” “鸡棚几天就能建起来,现在你们要做的是收购小鸡仔。” “让你们家的佃农去我们家的鸡棚看几天,跟我们家的佃农学学怎么养鸡。” 李如意说出自己的想法及建议,然后解答周伯提出疑问,最后由江青云决定建鸡棚的地点,宣布明日开工。 周伯这就兴冲冲的去张罗买小鸡仔的事。 李如意不方便独自在江府久留,这就告辞回家,在自家大门听看门的军奴道:“小姐,您回来了。礼村许家来人了,正在大厅与夫人说话。” 287如意写状纸 “来的人是谁?” “许家太太、两位小姐。” 麦收前,李如意跟着赵氏去礼村,替王海夫妻向许家提亲,那次之后就是麦收农忙,再没功夫见面。 李如意一听今日三狗子、五狗子都来了,有些惊喜,不知道三狗子的亲事如何。 还没走到大厅外,就听到赵氏愤怒的骂声,“没脸没皮的下贱玩艺,就该往死里打他!” 五狗子看到来者,起身激动的道:“如意。” 李如意环视马氏母女,马氏、三狗子脸上带着泪,五狗子没哭但是脸色不太好,像是正在生气,跟三个打声招呼,问道:“娘在骂谁,什么了?” 赵氏冷声道:“我在骂王立冬!不要脸的东西,麦收的时候在田里到处跟人说要娶三狗子的浑话,造谣三狗子当奴婢时被人碰过。前几天还堵三狗子的路耍流氓,要不是五狗子泼辣厉害,就被他得逞。” 闻言,李如意义愤填膺。 五狗子咬牙切齿的道:“我们家的地离村子远,前几天的中午我和我姐姐去给我爹我哥送饭,王立冬就在岔路口堵我姐,就是路旁长着三棵野枣树的岔路口,亏得那天我也去了,带着镰刀跟他打,还大声叫嚷把人招来,不然他敢我姐给毁了。” 李如意知道那个岔路口,还走过那里,三棵野枣树可以藏人,估计王立冬就藏在野枣树下伏击三狗子。 三狗子羞愤难过无比的双手捂着脸呜呜大哭。 马氏气得哭道:“我们家三狗子已经跟王大柱定了亲事,王立冬这个牲口还不放过三狗子。作孽哦,我们家三狗子这是怎么了,亲事上面这么不顺。” 李如意顾安慰了三狗子两句就问道:“三狗子姐姐已经定亲事,男方王大柱是王族的人,还是王立冬的堂侄子,王立冬还这么做,王大柱一家怎么说,王族人怎么说?” 五狗子小脸紧绷,道:“王立冬造谣毁我姐的名声,大柱子气不过拿砖把王立冬脑袋砸了。” 王大柱才十一岁,个子比李如意高不了多少,就是个孩子,竟然有胆量打成年且是他长辈的王立冬。 李如意这下高看王大柱几眼,“砸得好。大柱子有几分血性。” 五狗子接着道:“大柱子打不过王立冬,王立冬把他打伤了,他在家里休养。大柱子的爹娘不让他出门,我们都见不到他。” 三狗子哭声更大了。 许家人猜测,大柱子爹娘不让许家人见大柱子,就说明相信王立冬所说的谣言,觉得三狗子在当奴婢时被主家玷污了身子,估计下一步就要退婚。 赵氏望着三狗子目光怜悯,感慨道:“王族的人都忙着麦收忙砌火炕、建抽水马桶淋浴房,没有人过问这件事。唉,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何况王立冬是王海的亲生儿子。” 李如意气得握紧拳头,怒道:“欺人太甚!王族在大事上面令我很失望,这样下去,以后族人不定会惹出什么大祸事。” 李家跟王海家是姻亲。 许家跟李家关系交好,但不是姻亲。 这件事说不定王族的人在看李家对许家的态度。 李如意自是帮理不帮亲。 “是。我也认为王海太过庇护王立冬。”赵氏还奇怪这些天王族的人怎么都不来了,原来许家出事了,王族人不想让李家知道。 李如意道:“我这就去写状纸,你们拿着去找王海,告诉王海,如果他不处置王立冬,你们就拿去县衙告状!” 五狗子气道:“对。告他!” 马氏扭头看了一眼五狗子,当时事发后,五狗子就嚷嚷着要许正去衙门告状,可是王立冬的爹王海是里正,现在王族在当地有势力,能不能告赢难说,最重要的是一旦上了公堂,三狗子的名声可就全毁了,以后怎么嫁人。 马氏不安的问道:“真告到衙门?” 李如意见赵氏轻轻点头表示赞同,便道:“王海是聪明人,看到我亲笔写的状纸就知道我们家的态度。” 赵氏见马氏目光有些迷茫,解释道:“你让姐夫拿着状纸去找王海,让王海给你们家一个交待,还有你让姐夫去问问大柱子的爹王清明,亲事还算不算数?” 五狗子急道:“娘,你就听姨和如意的话。” 马氏连忙道:“好。我听。” 李如意气冲冲去书房写好了状纸。她的笔迹王燕、王志高都认识,王海也见过。 这件事她帮定三狗子了。 三狗子双手捧着状纸,眼泪汪汪给赵氏磕了个头,“谢谢姨和如意妹妹救我。” 赵氏看着三狗子出生长大,以前没有生李如意的时候,还把三狗子当成自家闺女一样看待过,这样一个好孩子竟是差点被王立冬那样的畜生不如的东西毁了,心里好不气愤,柔声道:“你们姐妹在我家里住几天,等事情完了再回去。” 闻言,马氏感激的哭道:“我正怕她想不开回家寻死。唉,真是多谢你了。” 赵氏道:“我是她姨,当然要帮她。” 五狗子跟李如意小声道:“昨天我姐姐去给大柱子送药,王家不让我姐姐见大柱子,我姐姐回来就痛哭一场。今日一早我姐姐坐在院子后面发呆,我叫了好几声,她都听不见,我跑去见她眼神空空的,我怕她不想活了,就劝我娘求你家帮忙想想办法。” 李如意望着面容十分憔悴的三狗子,道:“没有过不去的坎,一切都会好的。” 马氏等状纸上的墨字干了就走了。 李山回来后得知此事,也是气得不行,安慰三狗子几句后,“我去找王大哥,问问他为了王立冬一人毁了整个家族的名声值不值得!” 赵氏问道:“你知道王海在哪里干活?” “上次我听说王族人在长平县城一带干活,我去县城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你跟王海说,燕儿马上就要嫁到我们家,不好好处置王立冬,到时王立冬惹出大祸,牵连王族,让我们家为难娶是不娶。”赵氏话说的很重,也只有这样才会有敲警钟的作用。 张秀才就是被马氏的哥哥拖累,两个儿子差点不能参加科考,马氏自请被休。 李家好不容易有今天,不想步张秀才的后尘。 288狠心除名 李山走之前,不忘把刚领到的俸禄交给赵氏。 三十两银子放在胸口都要捂热了。这可是李山一个季度的俸禄,也是他头一次领俸禄。 本来心情很高兴,结果被这事弄得高兴不起来。 一个多时辰后,王海就见到许正了。 许正怕王海不识字,来之前特意把状纸的内容背记了,这就当场背出来。 白纸黑字的状纸列下王立冬几条罪状,最后还有一条状告王海包庇纵容王立冬凌辱村民。 许正黑着脸道:“限你一日之内给我们家一个说法,不然公堂上见。” 王海脑袋嗡嗡作响,只是听状纸的功夫就急得一身汗,连忙道:“许老弟,你是误会我了,我天天在外面忙着都没回过家,这件事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 “少拿话骗我。明日这个时候,你要是不处置王立冬,我定会去衙门击鼓鸣冤。”许正要不是看在王海当年收留他和马氏的份上,早就去打王立冬了。 他按照马氏的嘱咐,故意把状纸留下,转身就走了。 王海又气又急,赶紧把活交待清楚,然后揣着状纸就急冲冲回村,进了家门,见到丰氏就骂道:“蠢妇,出人命的事,你怎地不告诉我一声!” “你说什么?” “王立冬差点毁了三狗子的清白,这事差点出人命!” 丰氏一听是继子的事,没好气道:“我要收麦子要卖豆腐卖皮蛋,哪有功夫找你?族里没有人告诉你?” 王海气得想砸东西,“没有。你们这些人是怎么了,要眼睁睁的看着家族名声毁完才高兴?” 丰氏见王海气得脸上冒青筋,怕把他气出个好歹来,连忙解释道:“不是你说了要给四妞找个好亲事吗,我要是告诉你,你处置了王立冬,四妞的亲事还怎么说?” 王海砰的关上大厅的门,吼道:“我不处置王立冬,许家就要告到衙门,到时王立冬被判流放,我当不了里正,家族名声尽毁,全家全族都完了,四妞嫁个屁的嫁!” 丰氏吓得心里一紧,要是真这样,王志高也无法参加科考,王燕估计也嫁不进李家,那就全完了,这下真是想错了,失声问道:“许家要告到衙门去,他们不在乎三狗子的名声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 丰氏大急,“作孽哦。我早就让你管好王立冬,你不听,这下好了,他惹上官司,许家要告上衙门。” “别说这些没用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海又急又气,都没功夫坐下说话,跟丰氏问清楚事情经过,得知大柱子给三狗子出头与王立冬打架,两人均受伤,气得骂道:“王立冬死哪里去了,让他滚来见老子!” “他与大柱子打完架,大柱子伤的有些重,他怕王清明报复,卷着铺盖跑了,谁知道他去了哪里。” 王海老眼阴沉,吼道:“开族会,老子要把他除名!”这是他想了一路的决定。 去年王立冬与曲红跟外人勾结把王福至坑了骗走火炕方子,那次,王海看在王立冬是亲生骨肉的份上,只是打了他,没有把他除名。 这回王立冬犯的事一点都不比上回的小,甚至影响更坏。 王海如果再包庇王立冬或是轻罚,许家的状纸呈上衙门,后果非常严重。 十几年前礼村王族收留逃难的外地人的好名声会毁于一旦。 王海这个里正当不了,族长也会当不了。 王立冬会被判刑。王族人会受到牵连,直接受害的就是唯一的读书人王志高。 大周律法规定学子的直系亲属犯了案件做牢,十年不能参加科考。 王燕穿着一袭粉红色的长裙,进来端着一杯温热的糖水,“爹,您喝点水消消气。” 王燕马上要及笄了,丰氏也不让她跟着去卖豆腐,让她在家里捂着,把皮肤捂白,只是她的肤色原本微黑,再捂也白不到哪里去。 王燕的容貌在礼村都算是普通,丰氏怕王燕被李家嫌弃,就扯了颜色鲜亮上好的棉布给她做两身长裙,让她穿着显得明艳些。 王海问道:“你弟弟呢?” 王燕答道:“他跟书院的几个学子去拜访老师。” 丰氏挥手让王燕退下,语气有些无奈的道:“老头子,我们的身份摆在那里,你别怪我们没告诉你。” 分家之后,丰氏母子三人就没在王海面前说过王立冬、王春分的坏话。 倒是王立冬、王春分没少在王海面前说丰氏母子的坏话。 王海与原配生的两个儿子都不争气,比他与丰氏生的儿女差远了。 王海心里苦闷也无人可说。这就是他先后娶过两个老婆的坏处。 族会前,李山来了,见面就跟王海语重心长的道:“王大哥,你们家王立冬把三狗子的名声全毁了,欺人太甚。王立冬把你这些年积攒名声都毁掉了。” 李山离开李家时是义愤填膺,在走的过程中想到王家是姻亲,冷静下来,琢磨怎么跟王海讲道理。 “唉,我晓得。我这就开族会把这个混账东西除名。你放心,我会给许家一个交待。”王海不打算跟李山解释他也是刚知道这件事。 “三狗子与大柱子的亲事都定了,出了这事怕是要毁掉,你说三狗子好好的小女孩,怎么这样倒霉?” “亲事不能毁。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这要是毁了亲事就成了仇家。我会跟大柱子爹娘说。” “志高已经考上书院,过几年就要参加科考,你们族里可不能有人犯事惹上官司。”李山把王海拉到无人处,肃容道:“我家也是怕你这回心软又放过王立冬,这才替许家写了状纸,让许家先来找你,让你知道后果。” 赵氏说的那些重话,李山吞在肚子里没跟王海说。 “我晓得。你家写状纸这是给我一个警示。长平县会写状纸的人多了,许家不找你家可以找别人家写状纸,到时直接告到衙门,后果不堪设想。” “你忙着挣钱,也得好好管管族里的人。”李山听说王族不止王立冬,还有族人借着醉酒调戏妇人,以前王族人穷得叮咚响,这样的事情少,如今有两个钱了色胆大了。 丰氏见两人在院子角落里说话,看着两人神色十分严肃,王海甚至面露苦色,心里担心李家因为王立冬的事有悔婚不娶王燕的意思。 289卖房赔偿 “亲家,吃了晚饭再走。” 李山答道:“我要去许家,不在你家吃了。” 丰氏等李山走出门,立刻向王海问道:“李山有没有提咱们燕儿的事?” “他提燕儿干什么?” 丰氏见几个族人进院了,婉转的问道:“燕儿马上及笄,李家来人吗?” “亲家没说这事。”王海见丰氏一脸担忧,再看她身后跟着的王燕也是一脸焦急,便知母女想多了。他心里压根不担心李家会退亲,蹙眉道:“燕儿及笄,赵氏、如意自会过来。” 王海信得过李山夫妻的人品,犯错的是王立冬,又不是王燕,李家要是想退亲,就不会让李如意写状纸警示,李山也不会亲自跑一趟。 忠言逆耳。李家因为跟王家是姻亲,才会对王家的事如此上心。 当即,王族召开族会,王海特意请来村里的几家外姓人家男主人作证,痛斥王立冬罪名。 将王立冬从族谱除名逐出族去,王立冬名下的田地、财产没收赔偿许家。 王立冬最小的女儿王四妞未嫁人,过继在王春分名下。 “我们家族这一年富了,日子好过了,可不能只要钱不要名声。以后再有类似的事,不许再瞒着我,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出了祠堂,王海目光黯淡,仿佛老了几岁。 想当年他刚得了长子王立冬,惊喜无比,亲自看着上任族长将王立冬的名字写进族谱,如今却要亲手把他的名字除了。 王春分倒是不敢在众人面前落王海的面子,等回到院子,就气呼呼道:“爹,你又不让我当少族长,我没钱,养不起四妞,出不起四妞的嫁妆。” 王海正在火头上,阴沉着脸盯着二儿子,冷声道:“这话可是你说的,以后四妞在老子这里住,老子给四妞办嫁妆,以后四妞一个铜子都不会给你花。” 王四妞已经十四岁,过继在王春分名下,王春分只需给她一口饭吃,等明年她及笄把她嫁了,以后她逢年过节都得回来送礼送钱孝顺王春分。 王四妞是王春分嫡亲的侄女,如今又是他名下的女儿。王春分竟是一个铜钱都不愿意为王四妞花,那王海就不让他得到王四妞孝敬。 王春分瞪眼叫道:“凭什么不给我花,她挂在我名下,是我的女儿,我没把她卖掉就不错了。” 王立冬耐着性子听完最后一句,上前给了王春分一个大嘴巴,又一脚踹在他的大腿上,把他踹倒在地,恶狠狠吼道:“你还敢卖儿卖女,信不信老子把你也除名了,让你光屁股滚出村!” 丰氏站在门外,嘴角上翘,心里这个舒坦。 王春分挨了打被威胁了立刻老实了,爬起来叫痛几声,眼泪都流出来了。 王海跟进门的丰氏道:“我们养四妞,明年把四妞嫁了,嫁妆我们出。以后四妞孝顺我们,不给王春分一个铜子!” 闻言,丰氏阴着脸没理王海,心里把王立冬骂个狗血喷头。 王燕等丰氏进了大厅,柔声劝道:“娘,爹也是没办法,你得体谅他的难处。” “早就分家了,我们还要管这么多的破事,谁体谅我的难处?” 王燕俯在丰氏耳边低声道:“这样总比爹把四妞过继到我弟弟名下的强。” 丰氏气道:“呸!你弟弟连亲事都没说!” 这年头又不是没有侄女挂在小叔叔名下的事。 要是让王四妞选,肯定选择挂在王志高名下当女儿,绝对不会选择王春分。 王海没有跟王春分商量,直接在祠堂宣布把王四妞过继给王春分,就是怕王春分闹腾,刚才更是出手打了王春分,让王春分不敢再有异议。 王燕轻叹一声,“你就当去财免灾。” 丰氏想到要养继孙女,还要给继孙女弄嫁妆,前后至少花五两银子,一屁股坐在板凳上,难过的哽咽道:“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错事,这辈子让我受这么多的委屈遭这么多的罪。” 王海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眼睛不知望着何处。夏风吹过,不经意间竟是满脸泪痕。 王志高正好从外面进门,看到这一幕,想到刚才进村族人说的话,担忧的道:“爹,我回来了。您怎么了?” 丰氏出来语重心长的道:“志高,你可得好好的读书以后考上秀才给你爹争口气。” “志高。”王海起身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还好这个儿子是丰氏养大的,心性都好,读书也好。 他都是知天命的人,在外面那么辛苦的挣钱,为的就是儿孙能成器,现在大儿子等于没了,二儿子就那样了,还好有小儿子。 他总算有个盼头。 李山在许家一直等待消息,得知王海把王立冬除名,又好生安慰许正夫妻一番,这才回家。 他路过王海家时,看见敞开的大门,犹豫一下,还是没有进去。 王海心思沉静之后,就着手赔偿许家的事。 王立冬畏罪逃走的时候,带走了家里所有的银钱及地契。 王海派人去县衙门打听,果然不出所料,王立冬名下的几亩良田已经易主。 王立冬把当初分家王海给他的田地全部卖掉了。 王海气上加气,把王立冬逐出家族的那点愧疚消失殆尽。 王立冬的财产只剩下房子。 王立冬的房子夹在王海、王春分两家之间。 王海想着许家人肯定不想要王立冬的房子,在问过许家之后就把房子卖给族人,得了四两银子,全部交给许家,还买了一匹棉布、两只鸡、十斤蛋向许家赔礼道歉。 子不教,父之过。 王立冬能有今天,王海身为他的父亲当然有责任。 杀人不过头点地。许家的气在王立冬被王族除名就少了一半,现在又得到赔偿及王海诚心诚意的道歉,也就都消了。 王海特意道:“我跟清明说了,你家三狗子是个好的,大柱子能娶上三狗子是福气。清明赞同我的说法。” 闻言,许正夫妻放下心来。 马氏待王海走后,感慨的抹泪道:“多亏了李家帮我们,不然王海怎么会这么快就处置了王立冬这个牲畜!” “李兄弟帮我们家太多了。”许正都不知道用什么报答李家好。 马氏道:“王海拿来的鸡,你拿一只去给大柱子吃了补补身子。” 一会儿,许正回来了,两手空空,表情有些古怪。 马氏问道:“见到大柱子了吗?” 许正眉头紧蹙,“没。他们家收了鸡,仍是不让我见大柱子。” 290风疹和鸡蛋食谱 马氏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几日,许家人去了王清明家几回了,都没见着大柱子。 “怕是王家要拖一拖,然后跟我们家解除毁约。”许正轻叹一声,要去了后院收拾地里的菜,见马氏又哭了,劝道:“我们给三狗子的嫁妆弄的丰厚些,我就不信嫁不到好人家。” “我的三狗子怎么命这么苦。” “你别哭。”许正苦着脸,“你也别去李家说这些事,等过些天,风头过了,我们再把三狗子接回来。” 李家。花圃。 五狗子咬牙切齿的道:“要不是王立冬,我们姐妹现在这个时辰都从尚县卖茶水回家了。” 三狗子出事后,五狗子就停了茶水摊子陪着她,一陪就是好几天,每天几百个铜钱,一下子一两银子没了。 这笔帐自然要算在王立冬的头上。 李如意道:“王立冬被王族除名,房产也被卖了,就他那种人,又懒又馋还一肚子坏水,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日。” 五狗子道:“他就算死了也赔偿不了我姐姐的名声。” “时间能让人淡忘一切。王立冬说的话都是造谣,你姐姐没有任何错,时间长了,人们就会忘记。” 五狗子摊开双手道:“别人忘记没有用,大柱子没有忘,大柱子都不见我们家的人了。” “按理说王清明收了你家送的礼,还跟王海表了态,这门亲事没有问题。”李如意眼珠子一转,“可是大柱子不见你们家的人,这里面有些奇怪。” “我姐姐来了。”五狗子看到对面走来的少女,低声道:“别在她面前说大柱子。” “如意,药已经熬好,你可要瞧瞧?”三狗子这两日被李如意安排晒草药煮汤药,总之从早忙到晚,没有胡思乱想的机会。 在这期间,李如意发现了三狗子在医药上面的天赋。 三狗子不但天赋好,还非常细心,第一次晒草药成功率就比较高。 “我去看看。”李如意有心想教三狗子医术,三狗子也想学。 这次的汤药是给两个军奴熬的,他们是过敏体质,有风的天气,吸了花粉,再吃了蘑菇这等的发物,就起了风疹,手足都有。 风疹不传染。 李如意的汤药里面含有通便的药效,让他们喝下去很快的排泄,把体内的病菌排掉。 很快,三女来到药房。 李如意检查完汤药,就让曲三春去把两个军奴叫至喝药。 三狗子看到自己熬的药被两个军奴咕嘟咕嘟喝光,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患者的病症,我给他们诊断的结果,开的药方,怎么用药,你都记得了?” “记得。” 李如意道:“你识字不多,从今日起我每日教你五个草药名。” 三狗子大喜,“如意,真是谢谢你。”她性格内向,不会表达感激之情,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 距离吃午饭还有一个时辰,李如意又给三狗子布置了切药的活。 五狗子笑道:“我姐姐很喜欢学医。” 李如意道:“她比你的天赋高,要是跟着我学几年,来我家勤些,几年后可以略有小成。” “真的?” 李如意反问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五狗子喜滋滋道:“我姐姐要是能当郎中那再好不过。” “你家又不是你能做主,再说了你姐愿不愿还不知道。” 五狗子激动的道:“如意,你是小神医,多少人求着要你教医术,你都开口愿意教我姐了,我家我姐肯定会愿意,嗯,一百个愿意的。” 李如意打算收一个女弟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五狗子的人品过关,只是天赋不够高,又一心扑在做小买卖赚钱上面,三狗子的条件是很合适的,只是三狗子已经定亲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嫁,要是只学一、两年,那可学不出来。 三狗子姐妹在李家住的几天,江府的鸡棚盖好了,周伯还特意请李如意过去瞧看。 李家的鸡棚已经养了两千只小鸡。第一批小鸡明显比新来的小鸡大。 周伯带着自家的佃农到李家取经时,发现李家的第一批小鸡长得太快了。 不但小鸡长得快,那些大公鸡母鸡也长得快,这才多久就增重了一斤多的肉。 难怪李如意敢说三个月鸡就能下蛋的大话。 李家的佃农天天守着小鸡,没发觉出来,不过带小鸡的母鸡下蛋了,每天都能下一个蛋。 “蛋有这么大个,小姐说蛋黄肯定比外面的鸡下的蛋黄大。” 周伯好奇的去看鸡蛋,还想看看蛋黄有多大。 “小姐让小的把鸡蛋攒起来,攒到一百个送到府里。” 周伯想当场看看鸡蛋黄,看鸡棚的佃农没有得到李家的嘱咐哪里肯。 周伯就去李家找李如意,“老奴想见识一下您家的鸡蛋蛋黄。” “这个好说,等佃农送来鸡蛋,我会送些到你们府,让你们品尝。” 江青云守孝吃素,这个素是包括鸡蛋。不过,江青云挑食,从小到大不爱吃鸡蛋。 李家鸡棚的鸡蛋肯定比外面的好吃,李如意准备教刘婆几个鸡蛋菜谱,让她学会做给江青云吃。 鸡蛋里面的营养很高也很丰富,李如意想让江青云爱上吃鸡蛋,通过吃鸡蛋提高身体免疫力。 两日后,李如意就带着三十个鸡蛋去了江府。江青云不在,昨日去了燕城。 周伯拿着鸡蛋左右瞧看,点头赞道:“好大的鸡蛋。” “你再看里面的蛋黄。”李如意让周伯亲自打鸡蛋。 青白瓷的大碗,打开的鸡蛋静静的躺在里面,蛋白的分量多,蛋黄很大,色泽黄里透着红,跟普通人家养的鸡下的蛋不同。 周伯惊道:“蛋黄这么大个,颜色也鲜艳!” “味道好,还补身子。” “这是何故?” 李如意眨眨大眼睛,笑道:“我家的鸡天天吃肉呢。” “肉?”周伯先是一怔,而后拍了拍脑袋,对于鸡来说,蛆虫就是肉,李家鸡棚的鸡天天吃蛆,吃的比别人家的鸡好,下的蛋又大又好,“小神医真是神了,连养鸡都有妙招。小的开眼了。” “你们家的鸡棚蛆虫繁殖的怎么样?” “用了您提供的方子繁殖的很快。”周伯一想到鸡吃蛆虫快速生长下的蛋又大又好,心里对蛆的恶心少了。 李如意道:“我这里有几道鸡蛋食谱,交给刘婆,让她做给江哥哥吃。” 291竟然毁容 周伯感激道:“小神医可真是有心了。老奴替老爷多谢您。” 下午,江青云从燕城回来,听闻李如意送来鸡蛋及食谱, 当即令人拿鸡蛋过来瞧瞧。 晚饭,江青云就吃到了鸡蛋卷、鸡蛋包饭、竹荪蛋汤三个鸡蛋菜式。 “老爷,味道如何?” “不错。”江青云嘴角上翘,比平日多吃了半碗饭。 不远处的李家同样吃着自家鸡棚产的鸡蛋做的菜肴,李如意还特意给爱吃油煎荷包蛋的李山煎了一个鸡蛋。 李山吃着美味的鸡蛋,夸赞道:“蛋黄这么大,不晓得的还以为是鸭蛋。” 傍晚,礼村来人了。 来的人正是王志高、大柱子。 王志高年龄小辈分高,大柱子得叫他一声叔。 两人都穿着九成新的衣服。王志高向来穿得好。大柱子的衣服却是今年新做的没穿过几次。 天色昏暗,大柱子低着头,守门的军奴听到是礼村王海家的人就没有过多盘问也没有上下打量,就把他们请了进去。 李如意、三狗子、五狗子正在花园里散步消食,听到二人来的消息,均是有些惊诧。 三狗子脸色微红,喃喃道:“大柱子来了?” 五狗子疑惑道:“我们家人几次去看望大柱子,他们家人都拦着,今日大柱子本人竟是来了。” “大柱子极少来我家。这回他跟王志高一起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李如意拉着二女离开花园。 李家的大厅点着四盏油灯。 油灯有油烟,灯光不亮,但是比蜡烛便宜很多。李山当了官,李家在生活上面仍是比较节俭,所有人用的是油灯。 王志高行礼之后道:“叔、婶,这么晚打扰了。” 赵氏向来高看读书人,一直以来对王志高的态度都很好,如今又是亲家的儿子,态度更加好了,柔声道:“不晚。这可不算打扰。你们是怎么来的?” 王志高笑道:“我们骑驴子过来的。两人骑一头驴子,就是我家的那头驴子。” “你们都不胖,骑一头驴子使得。”赵氏招呼着两个少年吃水果点子。 大柱子坐着的位置比赵氏略远,光线暗,赵氏眼神又不好,一直没有看到大柱子脸上的变化。 李山、李石、李家四个少年一进来,刚跟大柱子打个照面,一眼就看出来。 大柱子右脸颊有一道宽半寸长两寸多黑红的疤痕,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脸上,猛的一看,很是吓人。 李石最是憨直,直接问道:“大柱子,你的脸怎么破了?” 大柱子连忙低下头,正好在变声期,有点鸭公嗓,答道:“被石头划的。” 李石一脸担忧,问道:“啊,那你痛不痛?” 大柱子痛苦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低声道:“现在不痛。” 李英华把大柱子拉到一旁,问道:“你上次跟王立冬打架,王立冬用石头把你的脸划破了?” “王立冬把我推倒摔在石头堆,我的脸正好碰到一块尖石头,划破了,流了好多的血。”大柱子哽咽道:“我破相了。” 李敏康语气同情,“哎呀,你真是倒霉。” 李英华骂道:“王立冬真不是个东西!” 李健安冷声道:“你们家族早该把他逐出去。” 王志高缓缓道:“我侄子脸被毁了,不敢见许家人,怕三狗子不愿嫁他。” 李山心里暗叹,安慰道:“男人又不是女人,生得那么好看有什么用?” 李英华握住大柱子瘦弱的肩膀,“你又不参加科考,脸上有道痕迹没关系。” 大柱子控制不住的落泪道:“我个子矮,生得也不好,现在又破了相,三狗子肯定不会嫁我。” 赵氏起身走至,她是近视眼,借着油灯也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听家人的口气,能想象大柱子脸上的疤痕不小,恍然大悟般道:“我说你们家的人怎么拦着许家人不让见你,原来是这样。” 大柱子失声痛哭道:“许家人要是看到我这幅模样,肯定不会让三狗子嫁给我。” 李家人面面相觑。 外面传来五狗子带着几分愤怒的质问声,“大柱子,你终于肯出现了!哼,你不见我们家人是因为你的脸受伤,怕我姐不愿嫁你?你没有亲口问问我姐,怎么就知道我姐不愿意了?你把我姐想成什么人了!” 三狗子羞得满脸通红跟在五狗子、李如意的身后走进来。 李英华干咳一声,朝五狗子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凶?” “我把话都说出来省得互相猜疑互相折磨。”五狗子顶了一句,然后走到大柱子面前,看到他的脸,先是一惊,然后怒道:“王立冬下手可真重真狠!” 李健安见王志高一脸尴尬,道:“大柱子碰到石头划破了脸。” 李如意恨声道:“那是因为王立冬!” 三狗子看了大柱子的脸几眼,失声道:“你的脸伤的这么重,肯定流了很多血,有没有吃预防破伤风的汤药?” 大柱子没有从三狗子的表情里看到蔑视失望,再听到三狗子出言关心,立刻不哭了,答道:“吃了汤药,但不知是不是预防破伤风的。” 五狗子在一旁高声道:“大柱子,我姐担心你信了王立冬的谣言不见我们家人。我姐担心了好几天!” 大柱子情不自禁的伸手捂着脸上的伤口,弱声道:“我刚受伤那两天脸没法看,连我爹娘看了都害怕,我弟弟看到都吓哭,我怕吓着你们家的人。我不知道你姐姐会想偏,这是我的错。” 李如意扯了五狗子的衣袖一下,“大柱子这样做也是人之常情,日后不要再这样有什么事敞开了说就行。” 王志高上前一步,道:“三狗子,我侄子问你一句,他这幅模样,你还想嫁他吗?” 三狗子已经感动到不行,哭道:“他是为我受得伤。他还怕我不想嫁他,我怎么会不嫁给他呢?我还怕他不愿意娶我。” 大柱子喜极而泣,“我一直想娶你。我才不信那些谣言。我就是太弱太笨护不住你。” “你已经为我出头打了王立冬。” “可是我打输还破了相。” 大柱子与三狗子呜呜的哭,弄得李石也跟着抹泪。 292山盟海誓 李如意仰着脑袋问道:“叔,你哭啥?” “我心里难过。” “难过啥?” “脸痛。” “哦。”李如意还以为李石情窍开了呢。 赵氏拉着大柱子、三狗子的手,把两小的手放在一块,温声道:“你们两个我看着长大的,都是好的,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没有抛弃对方,可见你们都认定了这门亲事,今日把事情说清楚,也知道对方心意是什么,心里就踏实了。” “我非三狗子不娶。” “我只嫁大柱子。” 两人泪眼汪汪发誓。 李如意看着两个不到十五岁的少男少女山盟海誓,偏偏在场的人除了她之外都觉得这事很正常,心里仍是接受不了大周国的早恋早婚。 “别哭了,再哭大柱子脸上的伤就真的留疤了。” 李英华反应最快,问道:“大柱子脸上的伤疤你能除去?” “他别哭了,我可以试试。” 王志高连忙鞠躬行礼,激动的道“好如意妹妹,我侄儿脸上的伤可就劳烦你了。” 赵氏微笑道:“大柱子脸上的伤疤要是没了,那可是大好事。” 李如意揽着三狗子的肩,“我昨日刚让你磨了几味药粉,没想到今日就能用到两味。走吧。你与大柱子跟我去药房,我这就配药,你熬汤药给大柱子喝。” 三狗子连连点头,又与大柱子一起道谢。 到了药房,大柱子亲眼看到三狗子熬药,想想刚才李如意说过的话,面色微变。 “这里热,我去院子里坐着。药熬好了叫我。”李如意话毕就走出药房,留下三狗子、大柱子单独相处。 院子里面李家少年、王志高、五狗子、李石都在。 李英华正在“教训”五狗子,“你别那么凶,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要你管?”五狗子单手叉腰,自信的道:“我勤快能挣钱,不用嫁人都能过得好。” 李英华摇了摇头,“不嫁人那是老姑娘,呆在娘家会被人嫌。” “我有钱,谁会嫌我?”五狗子想到了什么,微笑道:“明个一早,我和姐姐回家去尚县摆茶水摊子。” 王志高见李如意独自出来,上前问道:“我侄儿的伤怎么样?” 李如意听王志高一口一个侄儿,老气横秋,真是很不习惯,道:“你刚才看到了啊,患者的伤是外伤,并不严重,我的治疗方式是让患者喝汤药消炎症,明天制出膏药给患者抹脸。” “不会留疤痕?” 李如意直言道:“得看他的体质。” 王志高恳求道:“只要能淡一点不这么明显就行。好吗?” 脸上顶着一道那么长的伤疤,以后去城镇上卖豆腐做手艺活都让主顾害怕。 他这个当堂叔的是为了大柱子的将来着想。 李如意点头:“好。” 五狗子道:“王志高,大柱子是我未来的姐夫,如意肯定会全力以赴给大柱子治病。你别担心。” “嗯。”王志高刚才在大厅已经领教了五狗子的彪悍,还是别招惹五狗子,这就站到一边去。 五狗子要去药房,被李英华一把拉住胳膊,疑惑问道:“你拉我干什么?” 李英华见大家都望过来,干咳一声松开手,低声道:“大柱子跟你姐说几句话,你进去干什么?” 李敏寒还善解人意的道:“经历这么多事,他们肯定有很多的话要说。” “有什么话成亲后再说不行,现在我姐还是我姐。”五狗子嘀咕了一句,倒是没有再去药房。 李英华打趣道:“你能懂事点吗?” “我不懂事?”五狗子一脸委屈,“我们家最懂事的不是我,但我绝对比我哥懂事!” “你比你大哥懂事?” 五狗子苦笑道:“我大哥,哼,娶了媳妇忘了娘,惹我爹娘生气,我大哥现在也不懂事了。” “是吗,娶了媳妇忘了娘。”李敏寒性子有点唯恐天下不乱,当着王志高的面问道:“大哥、二哥,你们以后会这样吗?” 李健安板着脸道:“不会。”就算王燕本人在此,他也会这么说。 李福康大大咧咧的道:“连媳妇都管不了,那还是男人吗。银芳要嫁进来,必须听我的。” 李敏寒坏笑道:“那我回头把你们的话告诉大嫂、二嫂。” 李英华见李健安表情有点急,故意道:“你就不用告诉大嫂了,志高帮着传话。” “姐夫,我不会给我姐传话。”王志高摸了摸鼻子,跟李英华、李敏寒道:“我姐贤慧的很,肯定会孝顺长辈。你们别为我姐夫担心。”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不愧是要上书院的人。 李如意把五狗子拉到一旁,“你大嫂怎么样了,这几天我倒是忘记问了。” “还能怎么样,我大哥偷偷去接她给她台阶下,她还不肯回来,说是娘家凉快再呆几天。我大哥回来天天愁的很,私底下跟我、三姐、四哥说能不能帮他们夫妻在我娘面前说好话。” 李如意惊诧问道:“现在你大嫂还在娘家呢?” 五狗子道:“我们来你家之前,她还在娘家,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药房,大柱子在跟三狗子说了一些话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李小姐教你医术了?” 李如意今非昔比,大柱子可不敢像王志高一样叫她如意,跟族人一起叫小姐。 “教了。”三狗子说话的时候语气带着深深的感激。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名声毁了,要是跟大柱子的亲事也毁了,就再也不嫁了,以后给李如意做徒弟,把医术学好,救死扶伤。 大柱子有些激动的道:“我听说许多人想跟李小姐学医术,李小姐都没同意。李小姐对你真好。” “嗯。她帮了我很多很多。”三狗子心道:如意不止是帮我,还帮我们全家。 “你以后可要出诊吗?”大柱子的语气带着几分担忧。 “我连郎中文书都没有,怎么出诊?”三狗子耐心的解释道:“医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你看金鸡镇药铺的药徒一点点大就开始学,都学了好些年还是没有出师,还是没有考上郎中。我这才学了几天,连药材都认不全,等到考郎中文书那一天还早着呢。” 大柱子坐在三狗子旁边,不敢太近,保持一定的距离。 293活得明白 三狗子的声音向来温柔,现在李家药房,有些拘束,说话不但温柔还低,大柱子也能听得见。 大柱子道:“名师出高徒。金鸡镇的郎中医术哪里比得上李小姐。你跟着李小姐学医,说不定两、三年就学出来了。” 三狗子憧憬着未来的生活,心里迫切希望能够当上郎中,却是谦虚的道:“我是女子,不是男子,也不知道燕城那边让不让我考?” 大柱子低头道:“要是你考上郎中文书,我会说服家里人同意你出诊。我跟着你一起出诊。” 他在家里是长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他爹二十八岁时才生得的他,对他十分宠爱。他在家里的地位比姐姐、弟弟高多了,有一定的话语权。 就拿这回来说,他让家里人拦着许家人见不到他,家里人就依言行事。 他相信几年后三狗子学成考上郎中要行医出诊,家里人肯定会反对三狗子抛头露面,不过他也相信自己能够说服家里人。 大不了,他这个当夫君的跟着三狗子一起出诊,保护三狗子,这样闲话就少了。 门外的院子传来少年少女欢快的笑声,好像李英华把五狗子气着了,五狗子在追打李英华。 “药熬好了。我们出去告诉如意。”三狗子把炉火熄了,抬头迎上大柱子闪亮的眼睛,潜意识的害羞低下头。 大柱子以为三狗子害怕看他的脸,心里轻叹一声,无意中借着灯光看到三狗子的脖颈耳朵都红了,这才知道她是害羞,心里大喜。 三狗子曾经当过奴婢,那户富贵人家的名声不好,传闻在那家当过奴婢的少女出来后身子都不洁了。 大柱子要娶三狗子,家里人都反对。这门亲事是大柱子再三坚持,家人才同意的。 经历了王立冬的事,大柱子脸破相,王家人觉得三狗子有些不吉,对三狗子有很大的意见,不过大柱子仍是坚持。 三狗子还不知道小未婚夫大柱子为这门亲事做了这么多。 三狗子一出门,就被五狗子拉到一旁询问,“姐,你的脸怎么这般红,大柱子有没有对你那啥了?” 三狗子更加害羞,连忙解释道:“没有。药房里面很热。我是被热的。” 李如意拍拍五狗子的肩膀,笑道:“你啊,就知道逗你姐。” “姐,大柱子跟你说啥了?” 三狗子忍不住笑道:“他同意我学医,同意我出诊。” 五狗子道:“那还差不多。大柱子今年才十一岁,几年后才能跟你成亲,你现在还在我们家,他怎么管得了你,你好好跟如意学医,到时你当了郎中,十里八乡的人生病都来找你瞧病,你就厉害了。” “我才刚学几天医术。”三狗子低头道:“也不知爹娘同不同意我学医术。” 五狗子道:“多少人求如意教医术,如意都不愿意教,你能入了如意的眼,爹娘肯定同意。” 三狗子觉得妹妹说的有道理,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明个我们回家,明个就把茶摊子开起来。” “你别跟着我做买卖了,你就跟着如意学医术。”五狗子笑道:“我想有一个当郎中的姐姐。” 王志高走至,高声道:“如意走后,我们村里就没有郎中了,三狗子你要是当了郎中,村里人都会欢喜。” 金鸡镇的药铺不给礼村的人瞧病。 礼村的人到现在有什么病都来求李如意诊治。 李家搬到新宅后距离礼村远了,村里人觉得不如以前方便,再说李如意已经是官员家的小姐,村里人不好意思老打扰她。 要是三狗子能学医,村里人就可以到许家找三狗子瞧病,这可是大好事。 王志高是读书人,启蒙老师是张秀才,一点都不迂腐,言语里很赞成且看好三狗子学医。 王志高的一番话让大柱子觉得有些羞愧。 大柱子决定请王志高一起去家里说服家人。 李如意查看了五狗子熬的汤药,等凉了就让大柱子喝下,又给大柱子开了食谱,就让他们走了。 天色已晚,大柱子、王志高骑着驴子,李家怕有歹人抢劫驴子,就派两个军奴送他们回村。 李山跟家人道:“大柱子年龄小,却有担当,重情重义,三狗子这门亲事结对了。” 三狗子害羞的低头,心里却很是高兴。 她与大柱子一个村长大,青梅竹马,以前她压根没想到比她年龄小三岁的大柱子会娶她。 现在两个人亲事定了,经历了磨难也没有散掉。这就是老人们说的缘分。 李英华道:“别看大柱子不识字,但是从小就是个明白人。他家的一些事,他也是做得了主。” 赵氏感慨道:“有的人活一辈子都不明白,有的人很小的时候就活明白了。” “这回我姐是因祸得福跟了如意学医术,还知道大柱子对她的心意。”五狗子刚才当着大柱子的面可不是这样,就是怕大柱子骄傲,现在大柱子不在了才这么说。 众人一想可不是这样吗。 晚上,三狗子姐妹回李如意的院子就寝。这几日她们都住在这里。 姐妹俩住一间房,睡一张床。李如意仍是自己睡。 “姐姐,以后你每日来李家跟如意学医术。买卖的事,你不用操心,有我跟四哥。” “家里的事情很多,我要是天天来学医术,你们跟娘都会多出一些活来。” “以前你不在家我们也过来了啊。现在大哥还娶了大嫂,大嫂能干些活。” “大嫂怀有身孕,又跟闹脾气呆在娘家不回来。” “大嫂不干活也无所谓。爹现在不用去外面做苦工,每天有半天做买卖,剩下半天在家呆着,能帮娘干活。” “爹娘年岁都大了。”三狗子这几天住在李家,看到李山夫妻的生活比自家爹娘享受多了,不知道自家爹娘有没有一天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唉,这都是自家兄弟姐妹没有李如意有能耐本事。自家爹娘享不了这个福。 “家里的活最辛苦的就是带弟弟,眼下弟弟一年比一年大,没以前那么难带。”五狗子打了一个哈欠,“你啊就别操心,安心跟着如意学医术。” 次日,姐妹俩一大早吃过早饭跟李家人告别就由李山送回礼村。 村里人见李山亲自把三狗子姐妹送回来,觉得李家跟许家的关系比跟王海家还要好。 有人就认为李家要跟许家结亲家,去许家聊天时打探起来。 294一波又起 “三狗子、五狗子在李家住了好些天。赵氏是不是看上五狗子,要把五狗子变成儿媳妇?” “五狗子跟李小姐的关系亲如姐妹,回头当李小姐的嫂子得了。” 马氏是个本分实在人,连忙一本正经的跟村人答道:“没有。以前我们两家就没能做成亲家,现在李家门槛那么高,我们家真的是高攀不起。” 马氏夫妻怕村里人乱说话,到时让李家误会许家要把五狗子塞进李家,这样连朋友都当不成了。 这些人到李家就把马氏的话转告赵氏,想看看李家什么态度。 赵氏只是道:“马姐姐一直是这样正直本分。”只字不提联姻的事。 她没有看不起许家。 娶妻娶贤,五狗子不温柔,但是很聪明能干,还能吃苦,赵氏看着五狗子从小长大的,觉得五狗子是儿媳妇的人选。 只是现在李英华、李敏寒的年龄小,刚进书院,得沉下心来读书,不然学业就上不去,白交了那么高的学费。 目前她不打算考虑李英华、李敏寒的亲事。 这些人见从赵氏嘴里打听不出来什么,就去问李如意。 “你跟五狗子关系那么亲密,是不是想把她变成嫂子?” “三少爷、四少爷都没定亲事呢。五狗子老来你家,是不是想嫁给你哥哥?“ 李如意懒得理会,直接道:“我去制药。“ 这些人下次再来,守门军奴面无表情道:“我家夫人、小姐外出不在府。“ 一次、两次的都不在府,这些人这下害怕了,怕李家下一步连买卖都不跟她们做了,再也不敢乱说瞎打听。 李家消停了。许家却又出事了。 这一日,许正、二狗子卖完豆腐回来,就瞧见亲家邓老头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愁眉苦脸的坐着,坐在对面的马氏一脸漠然。 二狗子还以为媳妇回来了,喜道:“爹,你来了。银花回来了?“ 邓老头看到二狗子像见了救星,起身急道:“女婿,银花没回来,她摔了一跤,我的小外孙没了,你快去把她接回家瞧病。“ 二狗子脸色倏变,叫道:“银花怎么摔的?我们的孩子也没了?“ 邓老头哭丧着脸道:“她不小心摔的,她也不想。那是她第一个孩子。” 许正长叹一声,“我那大孙子就这么没了?“ 马氏讥讽道:“银花不打招呼从我们家走的,她走的时候肚子好好的,在你家不知道干了啥重活,把孩子流掉要吃药补身子,你家不愿意出药钱,这下银花才知道要回我们家,她早干啥去了?“ 邓老头羞愧的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二狗子急的要哭,道:“爹、娘,我去接银花。“ 马氏黑着脸道:“前些天你偷偷去接银花,银花不愿意跟你回来,你当我和你爹不知道!” 二狗子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谁说的?” “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种,你干什么能瞒过我?哼,怎么,你以为是你弟弟妹妹告状,对他们有意见?”马氏声音不由得大了,在屋子里面的几个小家伙都能听到,“你才娶了银花几天,就把我跟你爹弟弟妹妹全不放在眼里!” 二狗子刚才是怀疑弟弟妹妹来着,还觉得弟弟妹妹不懂事,被马氏说破了,脸臊的通红,连忙道:“没有。我哪能这样。” 马氏气道:“这些年你打工挣的钱全部给你娶银花用了还不够。聘礼的银子有一些是你弟弟妹妹挣的。你刚跟你媳妇成亲,你媳妇就要把你妹妹当嫁妆的茶水方子拿去娘家,你不骂你媳妇,还去求你妹妹,暗示你妹妹成全你。你怎么这样愚蠢自私!” 许正骂道:“混账东西!” 有几个村人听到动静走过来站在篱笆墙外瞧热闹,听到马氏的话,均是面面相觑。 “邓银花看着老实,没想到这么有心计会算计,才成亲几日就把二狗子拿得死死的,让二狗子帮她逼着五狗子把茶水方子交出来。” “二狗子可真够糊涂的。” “二狗子可是长兄,他这样做,下面几个弟弟肯定都得学他。” “爹、娘,我错了。我会向妹妹道歉。”二狗子跪在地上央求,“你们让我去接银花。我怕银花病重会出大事。” 马氏气得一巴掌打在二狗子脑袋上,“她病重个屁!你不想想看,邓家有的是人,怎么不把邓银花送回来?” 二狗子刚才急坏了,这才想到这一点,连忙爬起来去问邓老头,“岳父,银花到底是怎么了,你们怎么不把她送回来?” 邓老头吱唔了半天,在许正、马氏怒目之下还是直言道:“银花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小产流了血,她躺着动不得。我想让人把银花抬到你家,银花嫂子说怕路上颠簸把她弄的伤更重了。你们家认识小神医,让小神医去我们家给她瞧瞧。” 村人听了邓老头的这番解释,议论纷纷。 “邓银花不就是小产吗,怎么听邓老头的话病得很重,都要请李小姐去瞧看?” “邓家到底什么意思,怎么不把邓银花给抬回来?” “邓银花的嫂子可真是个厉害的,一句话邓家父子就不把邓银花送回来,邓老头要让许家去接,还得让许家把李小姐请过去给邓银花瞧病。” “邓家这样做是为了见李小姐吧!” “我看是这样。李小姐跟邓家不认识,要不是二狗子娶了邓银花,邓家去哪里开这个口。” 马氏又不是傻子,立刻跟许正道:“银花要是病很重,邓老头就不会在这里坐着等二狗子一个时辰。邓家这是要让如意过去。银花患得是妇人病,如意一个女孩家家过去干什么?” 这话也是跟二狗子说的,让他头脑清醒点,别一听邓银花小产就以为她要死了。 上次马氏在李家就听赵氏说,不愿意李如意一个小女孩治妇人病,怕毁了名声。 邓银花小产,找郎中开药就行了,根本不用找李如意。 许正没想到邓家利用邓银花小产的事要见李如意,气不打一处来,黑着脸跟邓老头道:“你们家当如意是铃医,随叫随到?” 二狗子心里对李家十分感激,这下蹙着眉头很为难的道:“岳父,如意现在可是官家小姐。” 295狠心训子 邓银花的哥嫂这么做就是为了能见到李如意,让李如意看看邓家过得很苦,希望李如意能发发慈悲让邓家卖上豆腐赚到钱。 邓老头是不同意这么做,但是被儿子媳妇逼着来许家。 这下邓老头刚说要李如意跑到几十里外的邓家给邓银花看病,就遭到所有的人质问。 见状,邓老头知道这事成不了,心里骂儿媳妇愚蠢,也骂自己想钱想疯了,事到如今,再这么下去,把马氏逼急了,弄不好就不让邓银花回来了。 “小神医请不来那就算了。我这就回去把银花送过来。” 马氏瞪眼高声道:“什么叫做请不来,你别乱说话,让别人以为李家发达了对旧朋友不管不顾,这件事明明是银花的病不重,寻常郎中就能看得。” 二狗子见邓老头抬腿要走,道:“岳父,我跟你一起去。” 马氏怒道:“二狗子,不许去。” 许正冷着脸跟二狗子道:“人是在他们家小产的,他们家连郎中都不肯请,也不及时把人送回来,他们家就知道歪门斜道,我们家没有责怪他们家就不错了,你还去什么去,滚回去!” 二狗子脚步停下来,站在院子中央,左右为难的都落泪了。 他很想媳妇,也怕媳妇熬不住没了。唉。怎么他爹娘就是不能理解他。 村人看不下去走进院子,有老人有孩子,还有跟二狗子年龄相仿的少年。 “二狗子,你上次去接你媳妇,你媳妇都不愿意跟你回来,要我是你,早就把她休了!” “二狗子,你以前不是挺男人的吗,怎么遇到邓银花就耸了。” 有个看着二狗子长大的妇人推了他的肩膀一下,气呼呼道:“二狗子,你跟你媳妇都不是好的,看把你爹娘气得!” 二狗子扭头一看,见许正蹲在地上一脸苦色,马氏则是坐在小板凳上默默落泪。 唉,他刚成亲时,一家人都好好的,自从邓银花怀孕以后,一切都变了。 马氏不愿意被村人看热闹,可是长子这么愚蠢这么自私,长媳这么混账,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安宁,长痛不如短痛,抹了把泪,把许正叫进屋里去商量。 一会儿,许正独自出来了,“二狗子,你要离不了银花,那你就走吧。我们把你们两口子分出去。从今个起跟银花搬出去单过!” 二狗子傻眼了。爹娘这是怎么了,竟然不要他。 二狗子叫道:“不行。我们不走。我们要在家里住着。” “你媳妇是个搅事精,邓家不从我们家身上咬出血来不松口。李家已经帮我们家太多太多,我们没脸向李家开这个口。你有了你媳妇,就什么都不管不顾。我们不想让你弟弟妹妹跟着你们两口子学坏了。你们走,走到哪里去都行。” 许正刚才跟马氏商量过了,这回一定要把二狗子扳过来,要是扳不过来,那就真的让二狗子走。 家里的儿女多,要是都像二狗子这样,日子刚刚好过些的许家又会完蛋。 唉,前些天赵氏还说许家和睦。这下许家就要把二狗子夫妻分出去过。 二狗子吓得跪在地下,一个劲的摇头,“不行。我们不走。” 许正挥挥手道:“想当年我和你娘来到礼村时一穷二白,也一样活到现在。现在我和你娘给你们夫妻三两银子,你们拿着银子走。” 三狗子从李家药房回来的时,礼村的人一见到她就道:“你嫂子不是好的,娘家不是个东西,你哥是个浑的,把你爹娘气的把你哥两口子分出去过。” 三狗子从村口一路小跑回家,见到院子中间二狗子跪在地上,许正坐在大厅门口唉声叹气,没看到马氏,急问道:“我娘呢?” 许正抬眼道:“你娘在房里躺着。” 黄昏,四狗子、五狗子赶着驴车回来,也是在村口就听人说了,到家时脸色都不好。 八狗子捂着瘪瘪的肚子跟五狗子哭道:“姐,我没吃午饭,我好饿。” 五狗子瞪了二狗子一眼,道:“看看邓家干的好事,把娘气的午饭都没做,我们八狗子都要饿坏了。” 四狗子喊了一声爹,没有理会二狗子。 二狗子发现,刚才三狗子进来也没有叫他大哥,从什么时候起,弟弟妹妹对他的态度变成这样了? 四狗子、五狗子见三狗子陪着马氏在说话,便去厨房做饭。他们累了一天,进家门也不休息。 六狗子已经把菜从地里摘回来,不知道应该吃啥,站在灶台前发呆。 “别人犯下的错,我们用不着承担。”五狗子说了一句李如意以前说过的话,从厨柜里拿出六个鸡蛋全部打在木盆里,“我们饿肚子干什么?” 四狗子提着下午在金鸡镇张屠夫那里买的两斤五花肉,问道:“妹,还做肉吗?” 五狗子高声道:“做!我们得吃饭,还得吃好,不然把身子累跨了自己难受,别人又不心痛。” 饭菜有肉有鸡蛋,香气扑鼻,十分诱人食欲,许家人上了桌。 许正、马氏这回是狠下心来要治二狗子,不叫他吃饭,还摇手不让几个小的去叫。 二狗子见没有人叫他,不好意思站起来去吃饭。 许家人正吃着饭,邓家人抬着邓银花来了。 这回邓老头仍是来了,还有邓大、邓老头的两个侄子。 邓家用树枝绑了一张简易床,上面铺了一张破旧的棉絮都露出来的被子,邓银花躺在上面一路颠簸过来。 二狗子饿得有气无力的朝大厅道:“爹、娘,我岳父、大舅子把银花送来了。” 邓银花抬头见二狗子跪在地上,两只眼睛红肿哭过,心里愧疚,坐起来唤了声,“二狗子。” 二狗子却是没有冲过来对邓银花嘘寒问暖,而是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用复杂的目光瞧着邓银花。 他以为邓银花病的很重要没命了,没想到正如马氏、许正猜测的那样,邓银花只是小产没有大事。 马氏只是抬眼皮子看了看,屁股都没抬。 许正起身去迎,把邓家人带进大厅。 许家的大厅兼饭厅,饭桌上的菜有肉有蛋有青菜,馒头是玉米白面,这顿饭放在邓家就是年夜饭,在许家却是寻常日子的晚饭。 296整治儿媳 邓银花在娘家好久没吃到鸡蛋,更别说肉,闻到肉香,肚子咕咕叫,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 邓家人一个个脸上带着尴尬讨好的笑。 邓大把邓银花扶着站起来,道:“亲家叔叔、婶婶,我们家有做的不是的地方,你们多担待。银花回来了,以后肯定好好跟二狗子过日子,不会再闹。” 许正夫妻不开口。 几个孩子包括最懂事的三狗子在内没有一个人叫邓银花大嫂。 这下邓银花再看不清楚了形势就真蠢死,扑通跪下哭道:“爹、娘,我错了,我对不住你们,我把孩子弄没了。” 马氏这才放下碗筷起身走至,把邓银花扶了起来,板着脸道:“孩子是你自己的,他要是生下来叫你娘,不叫我娘。你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 一番话说的邓银花心如刀绞,差点晕倒。 马氏接着道:“对不住我的人是二狗子。二狗子任由你对我们家人使性子,把好好的家弄乱,这是不孝。刚才,我跟老许商量把二狗子分出去过。” 这下不但是邓银花,在场的邓家人都吓了一跳。 十里八村的极少人家把刚成亲的长子分出去过。 二狗子可是许正、马氏亲生的儿子,不是捡来的,也不是庶出。 许正、马氏可真能狠下心来。 邓银花吓得浑身颤抖,这才明白二狗子为什么跪着不来吃饭,见到她没有冲过来、 她再次跪在地上,这回重重磕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语无伦次的哭道:“娘,我错了,真的错了,不怪二狗子,这回是我任性是我一有孩子就狂了,我错了,你不能把二狗子和我分出去过。” 邓老头看着邓银花额头都磕青了,这下无比的自责,哽咽道:“亲家,这回是我们家不对,我们家不该撺掇银花,不该让你们家里不和睦。你们可别惩罚二狗子跟银花,我们家再也不会这样做,再也不为难银花。” 三狗子过来劝道:“娘,大嫂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你和爹就原谅她这一回。” 四狗子、五狗子放下碗筷去院子把二狗子扶起来进大厅给许正夫妻磕头道歉。 二狗子跪了一下午反思,全村人都瞧见了,所有人都说他娶了媳妇忘了娘愚蠢不孝,再看到邓银花不是重病,他终于明白过来,邓家真的是在利用邓银花想要靠着许家攀上李家。 原来邓银花不是一心一意跟他过日子,而是要利用他让娘家过上好日子。 谁也不愿意让人利用,哪怕是心爱的妻子。 二狗子心里对邓银花的爱一下子就淡了。 许家人不开口留饭,邓家人没有脸呆下去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 马氏跟坐着吃饭还在流泪的邓银花道:“你刚小产哭啥,再哭落下病根,回头天天头痛。” 八狗子眨巴着小眼睛,很好奇的问道:“小产是啥?” “小孩子别问大人的事。”三狗子捂住了弟弟的嘴,一会儿让四狗子带着几个小的出去,这才问道:“大嫂,你什么时候小产,小产后吃了什么药?” “昨日一早小产。没有吃过药。”邓银花哽咽的把鸡蛋、肉往嘴里塞,在娘家小产后别说药了,连一个蛋都没吃过。 这次失去孩子才让她看清楚,她在娘家人心里压根没有地位。唉,天下没有后悔药吃的。 三狗子便道:“娘,我现在去如意那里取点药给大嫂吃。爹陪我去可好?” 二狗子把邓银花扶回卧房,关上门就没好气问道:“你怎么弄小产的?” “地滑摔了一跤。”邓银花以为在许家呆了半年,身体很好没有问题,哪里知道这次在娘家时间久了,没有吃好的,身子虚了,在厨房做饭猛的一抬头就眼冒金星晕倒,醒过来时下身流血,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流掉。 她现在肠子悔青了。 “那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二狗子语气带着深深责备。 “我错了。我对不住你。” 二狗子气道:“你不在意我,就不在意孩子!” 邓银花小声说道:“不是。不是这样。” 二狗子看着脸色苍白头发散乱目光闪烁的邓银花,嗅着从她身上散发出臭汗味。 邓银花哪里还有刚离开许家时的美好,这些倒没什么,二狗子是泥腿子出身,又不是官老爷,不在意这些,只是这样的邓银花竟然还敢算计他,害得他背上不孝的名声,差点被爹娘赶出家门,心里像吃了个苍蝇一样恶心。 邓银花看见二狗子眼里的厌恶,这下又慌又乱,伸手去扯二狗子的衣袖,“我在娘家呆这么久,是看我爹麦收太辛苦想帮帮他。” 二狗子不理会。他从早到中午卖豆腐,回家就跪,身心疲惫,躺倒在床。 许正、三狗子来到李家时已是晚上,李如意正在药房制药,听闻邓银花小产,摇了摇头,“邓银花自己瞎作,可怜那个小胎儿。” “小产吃什么药?” “小产也需要清宫,得吃益母草把子宫里的淤血清干净。我听你说患者身子比较虚,还得吃点好的补身子。” “邓银花在我们家呆了半年,好不容易把身子吃得胖些吃好了,这次回娘家一呆就瘦了还小产。” 许正父女走后,赵氏立刻让李山把四个儿子叫过来,“今日许正两口子差点把二儿子分出去过。这事让你们爹说说。” 李山板着脸把事情前后原因说了。 眼瞅着长媳王燕就要进门,李山夫妻很有必要给李健安上上课。 “是。儿子知道了。”李健安点头,把话听进去了。 李福康道:“前些天我看见二狗子哥还开玩笑说他要当爹了,他高兴的嘴的合不拢。这下二狗子哥的媳妇把孩子弄没了。” 赵氏挥挥手道:“好了。这不是好事。你们几个别议论,都回去读书。” 李敏寒嘀咕道:“我们能读的进去,大哥就不知道了。” 李英华笑道:“明年二哥就成亲了,我看二哥今晚也读不进去。” 赵氏伸手打了李英华的肩膀一下,嗔怪道:“你还笑得出来。” 李英华躲到李山身后,“娘,我觉得这件事对许家是好事。我看以后邓银花不敢再折腾了,二狗子哥看清邓家的嘴脸,不会再由得邓银花折腾。” 赵氏道:“二狗子夫妻再敢折腾,你姨两口子就把他们分出去过。” 李敏寒问道:“娘,你心里是不是很佩服姨?” 297养猪大业 赵氏想了想,“嗯。二狗子算是你姨的长子,你姨能狠下心来治他,我还真是佩服你姨。” 李英华一本正经的道:“您放心,我们兄弟绝对不会像二狗子哥一样纵容媳妇折腾,不会让您像姨这样难做。” 赵氏忍俊不禁,指着李英华对李山道:“瞧你儿子脸皮厚的,还没说亲事就张嘴闭嘴说媳妇。” “我三哥着急娶媳妇了哦。”李敏寒说完就跑出大厅。 李英华追去,叫道:“四弟,你我年龄一样大,我要是定了亲事,你还远吗。我看你是自己想定亲事,才在爹娘面前这么说我!” “我才没有。” “没有那你说我?” “要娶媳妇你娶,别拉着我。” 兄弟二人一个跑一个追,一阵风似的跑没人影了。 李健安、李福康跟爹娘叔叔打声招呼便回各自院子。 李福康性子没心没肺,进了书房就看书,很快就看进去了。 李健安一直心思比较重,回到院子站在树下仰望明月,再过些日子,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他有些期盼又有些担忧,心道:要是燕儿嫁进来跟邓银花一样折腾,我是家里长子,要给弟弟当个榜样,可不能纵容燕儿。 这般想着就过了半个时辰,竟然觉得身上有些凉。 麦收过后已有一阵子,天气将要进入初秋,早晚没那么热了。 “书院即将正式开课。读书!”李健安自语之后就进了书房埋头苦读。 过了两日,江府的鸡棚砌好,第一批两千只小鸡也进了棚。李如意特意过去瞧看,弄得挺好,当着江青云的面把周伯夸了几句。周伯乐得笑哈哈。 已经进入夏末,下午天气还热,不过鸡棚里刚用水清扫完,比较凉快。 三人站在阴面没有阳光的地方说话。 江青云问道:“我听健安他们说你在鸡棚还要养别的牲口?” 李如意无奈的摇摇头,“我哥哥真是嘴快,什么都告诉你。” “怎么你还想瞒着我?” “我不是瞒着你,我怕你们在我爹面前无意中说漏嘴。我爹最是保守,我怕他不同意。” “你到底要养什么?” “猪。我要养五十头猪。” 一直没开口的周伯心里一惊,瞪眼问道:“这么多头猪,光每天的猪食就要消耗许多,能养得起?” 李如意就知道周伯会有这样的反映,可想而知李山要是知道后反映会有多么大,解释道:“周伯,你忘记我家里是干什么的啦?我家卖豆腐,每天出好多的豆渣。可以用豆渣喂猪。” 好久没有吃过肉的江青云摸了摸鼻子,似笑非笑的道:“原来你要养猪。” 李如意道:“对。我就是要养猪。猪出肉快,猪肉贵……现在是夏末,养几个月过年前卖掉正好。” 周伯以为自己听错了,特意问道:“小猪长两年才能长一百斤,这还叫出肉快?” 周伯和福伯不一样,他深知农事,包括养牲口。 江族未败落前,周伯在族里管理几千亩良田及十几个农庄,其中农庄里面就养着猪。 蜀地的猪是散养。猪与鸡、鸭、鹅等家畜都在河边散养。蜀地雨水多,青草野菜生长快,就是这样,一头小猪也得养一年多才长到一百多斤。 周伯到了长平县后向周边的农户打听,北地的猪是圈养, 农家给猪吃麦麸、玉米叶子、玉米棒、野菜等等,成本高,生长期两年才能长到一百多斤。 这还是比较顺利的情况下,要是遇上猪瘟,一栏猪病死血本无归。 当地养猪的农户不多,能养猪的农户家里条件都是不错的有富余粮食喂猪。 江府有粮食也不缺钱,但是周伯认为在这里猪的生长周期太慢,容易亏损,就没有养猪。 他没想到李如意竟然要养猪,一次还养这么多头。 心道:小神医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次会例外吗? 李如意微笑道:“周伯,刚才我都说了,我家给猪喂豆渣,猪吃了豆渣长生的快,小猪只需要几个月就能长到一百多斤。” 周伯眼珠子一转,如果真如李如意所说,小猪几个月就能出栏,那可不得了,赚的多了,有些激动的问道:“猪吃豆渣这么能长得这么快?” 李如意自信的道:“当然。到时你可以到我家亲眼目睹小猪长得快不快。” 江青云对喂猪是一窍不通,插不上话,不过他知道南北的猪都是吃草吃粮食,这次李如意让猪吃豆渣,看来李如意认为豆渣比草、粮食好,猪吃了豆渣长肉快。 李如意感觉到被一道目光深深的注视,扭头望向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的江青云,问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江青云道:“你们家的豆渣原先卖钱现在肥田,这下用来喂猪,想必李叔不会愿意。” 李家从去年秋天开始做豆腐,每天出很多的豆渣,刚开始家里吃豆渣,后来吃到想吐了就送村民,结果村民悄悄把豆渣拿到外面卖,几斤一个铜钱,李家得知后就不送人了,自家留着卖钱,虽然没有多少也比没有强。 今年入夏后,天气炎热,豆渣放不得,李如意怕主顾买回去吃了坏肚子,就不卖豆渣,全部堆积在后院晒干做肥地的肥料。 李家人特别是李山每次说起把豆渣用来肥地,就可惜的不行,在江青云面前都说过好几回了,所以江青云对豆渣印象深刻。 李如意露出一个你懂的神秘笑容,小脸灿烂如花,“是。我会想办法说服我爹。” 周伯感慨道:“用豆渣养猪,也就你们家能养。别人家不会做豆腐,出不了豆渣,可养不成。” “其实不用豆渣,还有办法可以让猪生长的快。”李如意见周伯一幅很感兴趣的样子,笑道:“你家要是养猪,我就告诉你。” 周伯急道:“小神医,你就别卖关子,快告诉老奴,不然老奴满脑子想着养猪的事,今晚都睡不好。” 江青云瞟了一眼周伯,看来老人的精力很旺盛,很想养猪,这府里只有他守孝吃素,别的都能吃荤,府里的地那么多,佃农也多,鸡棚盖得那么大,再养上猪也好,能多点收入,便道:“如意,你的主意要是好,我就让周伯带着佃农养猪。” 298惊世骇俗 “江哥哥都开口了,好吧,我的这个办法就是给猪吃熟食。”李如意怕周伯没有听懂,耐心的解释道:“所有的草、野菜、粮食都煮熟了再给猪吃。” 江青云问道:“我只知人吃煮熟的食物,没听说猪也吃熟食?” “是。老奴活这么大,也没听说哪家的猪吃煮熟的猪食。”周伯脑子里算着要把猪食煮熟得用掉多少的柴火。 虽说不缺柴,但是砍柴需要人力。 农家人有力气,也不能这么浪费吧? 李如意反问道:“那你们看哪家的猪生长的快?” 周伯无奈的道:“这倒是。” 李如意道:“我跟你们讲,我们的祖先就是吃生食,后来创造了火才吃上熟食。人吃熟食不生病身子骨好,同样的道理,猪要是吃熟食,不生病长肉快。” 江青云挑眉,思索片刻,缓缓道:“好像有点道理。” 李如意心道:明明是很有道理。前世农村的人养猪,都给猪喂的是煮熟的食物,猪吃了长得快。 “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猪生长的快。” 周伯惊叹道:“小神医竟是还有办法。老奴洗耳恭听。” 江青云心里有些感兴趣,朗声道:“如意说来听听。” 李如意微笑道:“想要猪长得快长得肥,那就夜里再给猪喂一顿。” 周伯瞪眼问道:“照小神医的说法,一日要给猪吃三顿?” 李如意摇了摇手,一本正经的道:“非也。是四顿。早、中、晚,再加上夜宵。” 周伯内心非常震惊,忍不住高声道:“什么,四顿?大户人家的主子都没有这么奢侈吃这么多顿。” 南北地的农家养猪,一天只吃两顿。 曾经的江族富得流油,养的猪也是一天两顿。 江青云忍俊不禁,仰天大笑,“如意,你这小脑袋瓜是怎么生的,竟要让猪一天吃四顿?” 周伯头摇得像拨浪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李如意就知道他们会反对,大声道:“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猪要是一天吃四顿,长得就快,几个月就能出栏杀了吃肉。” 周伯急道:“小神医,你没养过猪,你不知道,猪能吃的很,一天四顿,哪怕是几个仓库堆积成山的粮食也能吃的干干净净。” 李如意心道:我怎么没养过猪。前世所在的孤儿院地处于城乡结合处,就是郊区,没有农田种庄稼,但是有块地喂猪、养鸡、养鱼,自给自足。我从小就养猪、鸡、鱼,还养过鹅、鸭、兔子等等。 江青云脸上仍是挂着笑,瞧了李如意两眼,见她一脸的自信,心里竟是不想打击她,跟周伯道:“你忘了,之前如意说过给猪喂豆渣。如意家里的豆渣堆积成山,正好用来喂猪。” 李如意道:“如今是夏天,我们家的豆腐产量是全年最低,等到了秋天,产量上去,豆渣就多了,到时全部用来喂猪绰绰有余。” 周伯眉头皱的能挤死蚊子,想了又想,最后神色很是凝重的道:“最多一日三顿。可别弄四顿。这要是传出去你们家会被人骂死。” 江青云语重心长的道:“是。北地许多的人连饭都吃不饱,长平县许多的农户一日两餐,晚上那餐喝的玉米糊糊稀的能当镜子照脸。如意,你们家刚改换门庭,还是低调些好。” 外人肯定要骂李家太败家、太浪费,有那心怀不轨的人说不定会利用此事参李山一本,让燕王撤了李山的官职。 “多谢你们提醒。好,那就一日三顿。”李如意心里轻叹一声,毕竟这是大周国,毕竟李家还没有权势,做什么事不能太张扬,哪怕养个猪都得低调。 关于快速养猪,还有一个办法,只是太过惊世骇俗,先不说了。 周伯等李如意走后,道:“老爷,老奴看小神医说的养猪可行。不过,我们府里不卖豆腐,不出豆渣,要是拿粮食来喂猪,成本太高。” 江青云缓缓道:“我们府先养二十头猪,按着如意说的给猪吃熟食,一日三餐,试一试。” 闻言,周伯急道:“二十头猪是不是太多?” “我们府里的佃农那么多,猪少了怎么够养的。” “老爷,您的意思是?” “我们让佃农帮着养猪,年底从佃农手里收猪。”江青云说的收猪自是要给银钱,不是白拿走。 周伯有些感慨道:“老爷仁慈,府里的佃农遇上您这样的主子可真有福气。” 江青云心道:我拥有的权势比如意多的多,可对佃农做的比起如意做的可少。 李如意回到家里,便跟李山夫妻说了此事。 她的新式养猪方法得到了李山夫妻的否定。 不过,在她告知这个养猪方法已经得到了江青云的肯定,李山夫妻就同意了。 李山牛眼圆瞪,惊呼:“你要养三百头猪?” 赵氏幽幽道:“我的儿,家里已经养了两千多只小鸡,你又要养三百头猪,这怎么养的下?” 李如意解释道:“我们家的鸡棚盖的那么大,好多地方空出来了,能养下三百头猪。” 李山急得成了话唠,“你爹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养过猪。你看礼村谁家养猪。以前老家的村子有人养过猪,两年才长了一百多斤,那还是没生病。你说你从未养过猪,一下子就要养三百头猪。一头小猪至少一百个铜钱,三百头就是三十两银子。你一下投进去这么多银子?” 李如意连忙道:“爹,猪粪可以肥田,我们家的田那么多,我这次养三百头猪,猪粪肯定够肥田的。” 李山一听猪粪,两眼放光。 对于农家来说粪肥是好东西。 村里的人在路上看到牲口的粪便,那得捡回来丢在地里肥田。 李家的人口不少,只是地太多,就那点人粪远远不够肥田的。 秋季过后就得肥田,这样明年的粮食才能有好收成。 李山认为豆渣肥田可比不上粪肥田。 赵氏见夫君有点动摇了,高声道:“我的儿,你能不能别把摊子弄这么大,能不能少养点猪?” 李如意故意叹了一口气,问道:“那就二百头。怎么样?” 闻言,李山心里计算着二百头猪产生的猪粪够不够肥田。 赵氏摇头道:“太多,还是太多。” 299相约科考 “一百头?” “不行。还是太多了。” “唉,娘,我再退一步,五十头猪。不能再少了,再少就没得赚。”李如意瞟了还在想象着猪粪肥田的李山一眼,“再少猪粪不够肥田的。” 果然,李山舍不得猪粪少了,开口道:“五十头就五十头吧。” “爹,您真好,您真疼我。哈哈,娘,您呢?”李如意一脸期待的望着赵氏。 “我还能怎么样,你们父女,一个要养猪,一个要用猪粪肥田,我还能拦着不行。”赵氏语气带着嗔怪,还有一些宠溺。 “多谢爹娘!”李如意笑得眉毛弯弯。 她原计划就是养五十头猪,怕李山夫妻不同意,这才一开口就说养三百头猪。 一切正如她所料,李山夫妻坚决不同意,然后她连退两步说只养五十头猪就如愿以偿。 用了一个小策略成功开启养猪大业。 接下来,李如意就让伍余年带着佃农去之前询问过的十几家养猪的农户那里购买小猪。 同时,李如意让李山带着家奴在鸡棚的空地砌猪圈。 五十头小猪总共用了十两银子。 砌猪圈花了四两银子。 “我们家的猪圈起来养。” “以后你们每天来我们家取豆渣喂小猪。” “每隔三日给小猪的猪食里面放点蒜水。” “猪食必须煮开了放温热喂猪。” “猪圈每天至少打扫一次。” “猪粪每天清理。” “我们家的猪粪全部用来肥田。” 李如意给佃农交待养猪的注意事项。 几个月前,李如意就想养猪,然后将猪粪弄成沼气,用沼气做饭。 沼气厨房被江青云否了,然后不需要猪粪,家里的事又很多,李如意就把养猪的事放在一旁。 后来有了鸡棚,空地大,快到秋天豆渣太多用来肥田有些浪费,就想到养猪,养猪的事就拖到现在。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相比别的穿越者,李如意的步伐算是很慢的,不过她走的很稳。 初秋,云淡风轻,天地之间没有了夏日的燥热。 李家来了客人。张老头、张屠夫一家都来了。 李张两家定亲成为姻亲之后,走动的次数比以前多了。 张老头时常让张屠夫给李家送猪肉。李家有了新鲜吃食也给张家送去。 两家的感情升温很快。 今日不是什么节日,也没有人过生日,就是张家想要跟李家聚一下。 张金海、李家少年的书院都是今日停课休息。五个少年难得能坐在一起聊聊书院的事情。 张金海所在的书院不如李家少年的北山书院,不过,他勤学苦读,功课在同窗之间属于上等,并且性格开朗,生性聪慧,交到了几个品性不错的好朋友。 “我在书院读了几年,准备后年参加科考。你们兄弟呢?” 李家四少年互相对视,均是心有灵犀的点头。 张金海激动的道:“那我们就是同年考试!” 李健安谦虚的道:“我们兄弟上书院上的晚,参加科考就是去试试。” 李福康握紧拳头,道:“后年我十六岁,虚岁都十七了,要是能考中,哪怕是个童生也好。” 李英华有些感慨道:“童生不好考中。” 大周国的科考从低到高依次是童生试、乡试、会试、殿试。 童生试包括县试、府试和院试三个阶段。通过县试、府试的学子就是童生。只有童生才有资格参加院试,通过者才是秀才。(摘自网络) 北山书院那么厉害的书院,里面的学子也不是人人都能考上童生。 李家四少年刚进入北山书院读书,后年参加童生试,比同窗学子少读几年书,如果能考上童生,就是相当幸运。 李家四少年深知读书跟种地一样,不能投机取巧,用了多少心血,洒下多少汗水,收获就有多少。 张金海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容,特别是看李福康这个未来妹夫时,笑容更加的灿烂,道:“我们当不了同窗,能当同科考生也是件妙事。” 张老头跟儿子、儿媳笑呵呵的道:“听到他们说的话没有,后年他们要一起参加科考。” 张屠夫乐观的高声道:“都能考中秀才!” 赵氏激动的道:“承亲家吉言,我们两家的孩子后年都能考中!” 张铜江激动的道:“福康哥,我想去你们家的练武场。我想看你打拳。” 李福康笑道:“我学剑了。这回让你看看我的剑法。” 张金海目光羡慕,环视李家四少年,问道:“你们都学剑了?” 李敏寒高声道:“学了。” 李英华谦虚的道:“只是皮毛。” 李健安倒是直爽,很是光棍的道:“连皮毛都算不上。我们刚学会握剑。” 李福康尴尬的望了张金海一眼,“那你还要看我的剑法吗?” 张金海亲昵的搂着李福康的肩膀,“看。这就走。你们兄弟去练武场让我们兄弟开开眼!” 张银芳不好意思跟去,就去药房找李如意,看到穿戴干净容貌普通的三狗子在制药,想到前些天李福康到张家看她提起过李如意收了个记名弟子。 她以为记名弟子是个小孩子,谁知是个年龄与李福康相仿的少女。 她难得来李家见李福康一面,同样,李福康也很少去金鸡镇看她。 可是三狗子却能天天在李家看到李福康。 这下子,张银芳心里有点吃味。 她生性活泼直爽,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一下子就没了笑容,跟李如意说话有些心不在焉。 李如意关心的问道:“银芳,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这里都是药,很无趣?” “不是。”张银芳低头,想了想,方道:“如意,你还收弟子吗?” 李如意反问:“你想跟我学医术?” “嗯。我想跟你学,就是怕我太笨学不会。” “我怎么没觉得你笨。”李如意打量着小姑娘。 今日张银芳穿着一身粉裙,梳着三丫鬟,发间还戴了一支短银钗,显得秀丽温婉,最重要的是生着一双目光纯净的眼睛,看上去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 李如意认为张银芳稍微打扮一下就比张秀才的女儿张芸好看。 李福康跟张银芳定亲事就对了。 “学医术需要细心、恒心、耐心。” 300苦练绣活 闻言,张银芳应了一声,细心、恒心、耐心,她都有一些,要是只是这样,可以试着学习医术。 “还要有胆量,不会晕血,不惧怕生死。” “啊?”张银芳心里一惊。 郎中要跟患者打交道,患者什么病都会得,有的患者病情严重还会死。 别看她家是屠夫杀猪的,可是她的胆子没有大到不惧怕人的生死。 原来学医是如此艰难的事。 她要不要学呢? “你回去好好想想,要是决定学医,那就来找我。”李如意打趣道:“未来的嫂子,我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张银芳又羞又喜,“我今日都没跟你二哥说上话。” “不对啊。我明明看见你一进我家大门,我二哥就冲上去跟你说话。” “什么冲啊,他在跟我大哥说话,问我大哥书院的事,哪有跟我说话。”张银芳脸蛋羞红,低头望着自己的粉面鞋子,今日李福康是有冲过来,不过比张银芳还害羞,只是打了一个招呼。 大厅。 张屠夫一本正经的问道:“亲家,我听说你们家养了一千头猪?” 李山直接扑哧一声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手忙脚乱的擦着胸前衣服,这可是新衣服,上等棉布,光是布料就得几十个铜钱,幸亏是深色沾了茶水看不出来,就算洗不掉也不明显,抬头见张屠夫一脸的好奇,便问道:“谁给你说的我们家养了一千头猪?” 张屠夫目光真诚道:“镇里好些人说过此事。我寻思你们家养这么多猪,回头要是卖不掉,可以卖给我,我那猪肉铺虽小,两三天也能卖掉一头猪,要是逢年过节一天就能卖掉一头猪。” 赵氏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跟同样是一脸好奇的刘氏道:“我们家一共才养了五十头猪,怎么传出去就变成一千头猪了呢?” 刘氏道:“是。我也觉得一千头猪不可能。”全然忘记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跟着张屠夫一起着急,怕李家养猪太多到时卖不出去砸手里了。 张屠夫恍然大悟般点头,“原来你们家养了五十头猪。” 张老头目光有几分得意,跟张屠夫道:“你听听,我就说亲家不会那么冒进,不会第一次养猪就养一千猪,你还不信。” 李山问道:“你们来我家就是为了证实此事?” 张老头指着儿子、儿媳跟李山夫妻道:“他们两口子听风就是雨,要当面问问你们。我呢,就是过来看看小神医,还有我那准孙女婿。” 老人说话比较风趣,逗得在场的人都笑了,要是主角李福康在,肯定会很害羞。 “猪是如意想要养的,我跟她娘也同意了。我们家有很多豆渣,还有一些麦麸,都用来喂猪。养猪的人选也有,就是养鸡的那六个佃农。如意的主意多。她说猪粪比豆渣更肥田。以后我家那些地就可以全部用猪粪来肥。” 李山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不过亲家来了,又说的是养猪,话就多了起来。 张老头夸赞道:“豆渣喂猪,猪粪肥田,一点都没浪费。小神医可真聪慧。” 赵氏自豪的道:“是。我的如意就是这样新鲜点子多聪明伶俐的很。” 刘氏一脸的羡慕,道:“我们家银芳常说要是有如意一成的聪慧就好了。” 张老头瞟了刘氏两眼,心道:没必要把自家的孩子贬到尘埃。真是个傻子。高声道:“银芳这个孩子性子好,没有小心眼,心宽的很,手也巧得很,会做绣活。” 闻言,刘氏反应过来,连忙道:“亲家,银芳亲手给你和大哥做了两双鞋子,还给飞跃、腾高做了秋衣,装在包袱里面,你们回头试试看能不能穿。” 刚才张家人一进大厅,就把礼物交给了伍大,李家人还没来得及瞧看。 礼物当中有一个不起眼的灰色包袱,那里面就装着新鞋子、新衣服。 “银芳还给我们夫妻做鞋了。”赵氏兴致勃勃,当即让李山试鞋。 李山穿上未来儿媳妇做的黑面千层底的布鞋,在大厅里来回走了几步,有些心喜,忍不住哈哈大笑。 “可合脚?” “合脚。很舒服。” 赵氏就拿着新鞋去隔壁房间试穿,这一试,也是合脚,再拿起鞋子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发现针线缝的很好。 她想起之前听张家人说张银芳的绣活做的一般,怎么做的鞋子这么好? 赵氏就穿上新鞋返回大厅,直言道:“银芳的绣活做的这样好,你们以前还说她做的不好,真是太谦虚了。” 张屠夫咧嘴笑道:“她以前的绣活是不怎么好,如今好了。” 刘氏有些自豪的道:“我们家银芳性子有些好强,在针线活上不想比别人差。她从今年三月起就跟着镇里绣活最好的秦氏当老师,每天苦练,现在已经出徒了。” 这不李家未来的长儿媳王燕绣活做的好,这在礼村是人人皆知的事。 王燕给李健安做荷包、鞋子,李福康心里很羡慕,就在张银芳面前说了一嘴。 张银芳听了之后,就想着到时嫁到李家,比不过王燕,这样会让李福康不喜,也会让李家人看不上,这就求着张屠夫夫妻替她出面求秦氏。 秦氏看着张银芳长大,喜欢张银芳的性子,就收了张家的礼物教张银芳做鞋子、衣服等绣活。 这件事张银芳一直没有告诉李福康,到了今日直接把做好的鞋子、衣服送到李家,要给李福康一个惊喜。 赵氏微笑道:“真是个好孩子。” 张老头来这一趟听到这句话最高兴,哈哈大笑道:“福康也是好孩子。两个孩子正好配对。” 这边大人的对话很快就传到药房。 李如意拿起张银芳的小手左右瞧看,咯咯娇笑道:“银芳,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的绣活竟是得到我娘,也就是你未来婆婆的夸赞啊。” 张银芳心中暗喜,低头羞道:“我。我的绣活就那样。” “你都被我娘夸了,还这么谦虚啊。”李如意又瞧瞧自己的双手,“我的手怎么这样笨呢,就是做不好绣活。” 张银芳抬头道:“你的手会制药,会救人性命,你是小神医,观音菩萨身边的玉女下凡。你要是笨,我们这样的人就笨到不能活了。” 301老宅变猪圈 李如意道:“术有专攻,业有所长。我在医术上有所长,你在绣活上有所长。这样挺好。” 张银芳若有所思。 李如意伸手放在张银芳的肩膀上,柔声问道:“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要是学医术,以后可能没有时间做绣活。” “如意,我得好好想想。”张银芳想到秦氏的心愿,又想到李如意刚才说的术有专攻,业有所长。 她想学医术是为了能够天天见李福康。 可是秦氏说她在绣活上有天赋,再好好练几个月,要把独门绣技传给她。 她到底是学医术还是继续学习绣活? 李如意问道:“咦,你怎么不给我二哥做鞋子做衣服?” 张银芳正要回答,从院子外面传来一个少年清朗的声音,“银芳,你给我家人做鞋子、衣服,我很高兴。” 李如意笑道:“我二哥来了。你们可以单独说说话。” 张银芳拉住李如意的手,一脸真诚的道:“你哥希望我对你们好。我会的。” 两家人用过中饭,李家派任大兄弟赶着两辆驴车把张家人送走。 张家人回到金鸡镇,有那喜好八卦的街坊特意跟了过去瞧看,然后到处宣扬李家给张家送了棉布、油、纸、糖蒜、皮蛋什么的。 “李家发达了,没有瞧不起张家是屠夫出身,对张家还跟以前一样好。” “光是那油就能值好些钱。” “何止是油,棉布、纸、糖蒜、皮蛋、干果什么的哪一样不值钱。” “这些东西都是我们普通人家过年时送亲戚的,现在非年非节,李家就送给张家。” “张银芳要嫁的是李家二儿子不是长子,却一样受到李大人夫妻的重视。” 张老头喝了酒有点醉,睡了一大觉,下午去串门,听到街坊充满羡慕的话,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这般过了两天,无事的时候细想想李家养猪的事,觉得自己家有个卖肉铺子,要是再有个猪圈养猪,这样就不用去购买别人家的猪,能省下不少银子。 张家在村子里有一个老宅,那个老宅还是张老头父亲在世时住过的,到现在都快六十年了,破坏不堪,住不了人,正好改建一下用来当猪圈。 张老头是个爽快人,干什么事风风火火,岁数大了还这样。 当日,他就叫上张屠夫一起去了老宅。 老宅就在金鸡镇去尚县路上的村子。张族有不少人在这个村子里居住。 现在非农忙时节,一些人在家里闲着没有去外面打工。张老头就把他们召集起来,请他们帮忙把自己家的老宅改建成猪圈。 就这样,几日后,张家的猪圈建好了,张老头准备买二十头小猪,再雇了一个堂侄看守猪圈。 刘氏担心张老头喂猪赔钱到时气出好歹来,问道:“爹,我们家不像李家卖豆腐,我们家没有豆渣,拿什么喂猪?” “我们家会有豆渣的!”张老头一脸自信的模样。 刘氏问道:“爹,你是要向李家要豆渣吗?” “当然不是。我们家已经低李家一头了,不能向李家要东西,让李家瞧不起。你别管了,我自有办法。”张老头话毕就去街上了。 卖馄饨的黑痣老头在那里扯着嗓子吆喝,“豆浆,好喝的豆浆,快来买。” 不远处的酒楼门口站着一个小二,也在扯着鸭公嗓叫道:“快来喝我们家的豆浆,放糖了,甜的!” 黑痣老头瞪了小二一眼,心里那个气,现在李家不来卖饼抢生意,可是酒楼却来卖豆浆抢生意。 这年头摆个吃食摊子都这么难! 张老头直奔黑痣老头而去,到了朝他笑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老弟,之前老哥跟你说好的,一个铜钱五斤豆渣,还算数吗?” 黑痣老头一听,买卖上门了,立刻眉开眼笑,“算数。” “你每天能出多少豆渣?” “二十多斤。老哥开口了,那我就给你抹去零头,就算二十斤。四个铜钱。” “从后天起,你每天把豆渣运到张村我家老宅去,六天结一次账。可好?” 六天二十四个铜钱,一个月就是一百二十个铜钱,一年就是一两多银子。 这可不是一笔小买卖,关键是赚的太容易了。 “好。”黑痣老头心里喜滋滋,老脸笑成花,不过再看到张老头转身去了酒楼跟小二说话,看样子也是买豆渣,心情顿时又不好了。 豆渣定好,张老头就赶紧去买小猪雇人。 这样前前后后共用去了三两银子。钱都出自张老头个人的钱。 张老头知道儿子要供孙子读书还要给孙女攒嫁妆没有银子,就自己掏了这笔钱。 如果养猪攒了钱,他就拿出给孙子、孙女花,如果赔钱了,那就自认倒霉,没有这个财运。 镇里的人知道张家养猪的事,都不看好,特别是张老头还要花钱买豆渣喂猪,豆渣在农村都可以当成粮食来吃,怎么能够喂猪,都觉得张老头简直是太败家。 “老小,老小,人老了就跟孩子一样不懂事。” “何止是不懂事,简直就是瞎折腾!” “张老头的银子有些是女儿女婿给的,他啊把这钱用来养猪,要是女儿女婿知道肯定会不高兴。” “人家养猪都是养了好多年,有很多的经验。张老头头一次养猪就敢养二十头,真是胆大包天!” 李家知道此事后,特意让李福康到张家一趟。 上次李如意跟张老头简单的说了几句。这次李如意把快速养猪的方法写在纸上交给李福康,让他带给张老头。 “福康,我家就跟着你家养猪。明个我带着我那堂侄去你家猪圈瞧瞧取取经。”张老头心里感激李家的帮扶,亲昵的拍拍李福康的肩膀,怎么看怎么喜欢这个孙女婿。 刘氏从街坊家里吹牛回来,看到大厅里坐着一个容貌十分清秀的少年,喜上眉梢,“哎哟,一大早上我就听到喜鹊在枝头上叫,原来福康要来我们家。” 张老头看不得刘氏没骨气的样,挥挥手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去弄点好菜。” 刘氏连忙道:“我这就去肉铺拿猪肉回来炖了给福康吃。” 李福康在用过饭就回家了,把张老头的话转告李如意。 “张爷爷明个要来我们家猪圈。正好我有事跟他商量。” 李福康好奇的问道:“什么事?” 李如意笑容诡秘,“对于张爷爷来说是好事。” 302独门手艺骟猪 次日,天气晴朗,一大早张老头出门去了张族,叫上堂侄,跟族人打声招呼,然后直奔李家鸡棚。 李如意带了两个军奴比张老头早一步到了自家鸡棚。 值守的两个佃农把鸡棚打扫的干干净净,已经用蛆喂过小鸡,正煮着猪食,等煮开了就喂猪。 煮猪食的大锅特别的大,是李如意让自家铁匠打制的,直径四尺,不过没有传统铁锅那么厚实,份量只有传统铁锅的三分之一。 这样的大铁锅一共有五口,同样灶眼有五个。 现在五十头猪都小,胃口不大,两口铁锅同时煮猪食就够了。 猪食就是豆渣、玉米叶、麦麸混在一起的食物。 柴火烧得很旺,两大锅猪食很快就翻滚冒泡开锅,两个佃农把切成碎沫的生蒜往猪食上面一扫,用偌大的木勺翻搅。 猪食好了,拿木勺盛到木桶里面,然后一个个提到板车上拉到猪圈,等猪食散热温度适中,这才开始喂猪。 猪圈里的五十头小猪,刚来的时候最大的不到二十斤,最小的才十斤,来到这里几天就长了一圈。 小猪闻到猪食香味,哼哼唧唧叫唤,猪头猛撞猪圈的栏杆,恨不得冲出来抢吃。 满满的两大锅猪食大概二百斤,一会儿功夫就被五十头小猪抢吃光了。 李如意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每头猪的精神头都不错,看样子很健康没有问题,这样就很好。 张老头与堂侄进了鸡棚先看到吃饱了在草地上晒太阳的几大群鸡。 好多好多的鸡,草地、角落、泥地、树下等到处都是。 只有几十只大公鸡、母鸡,其余的都是仔鸡。 仔鸡的毛不是那种软软黄色,而是硬的麻色、花色。 “长这么大了。”张老头揉了揉老花眼,“前些天看到这些鸡,一个个还没有我的拳头大,去了毛没有一两重,现在一只快有一斤重,跟别人家养了一个多月的鸡差不多大!” 堂侄是第一次来李家鸡棚,看到两千只鸡,心里十分震撼,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鸡养的这么快。你说我们家亲家厉害吗?” 堂侄发自内心的道:“厉害。” “那是。我们家亲家是当官的,七品军官,品级跟县令一样大。” “是。”堂侄缩了缩脖子,表情有些畏惧。 张老头拍了一把堂侄的肩膀,“瞧把你小子给吓的,我们家亲家最是随和,没有官架子。” 李如意听到张老头洪亮的大嗓门,连忙从猪圈里出来相迎,隔着几步远就高声道:“张爷爷,您来了,够早的。” 张老头看到李如意,立刻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岁数大了觉少了,半夜就醒来睡不着,倒是你,来得这么早,可是为了等我这个老头子?” “是。我就是为了等您。”李如意目光落在堂侄身上,问道:“这位就是您说的张家叔叔吧?” 张老头指着一脸憨厚身材矮胖的堂侄,道:“是。他叫张冬瓜,是我那苦命早逝堂弟的儿子,年龄比你爹小几岁,已娶妻还没生子,现在地里没有活,就帮我看着猪圈。” 张冬瓜只瞧了李如意一眼,就知礼数的低下头,恭敬的叫道:“小姐。” 李如意见是个老实人,道:“张爷爷能让你看猪圈,是很信任你。我就叫一声冬瓜叔。” 张冬瓜连忙道:“使不得。小的可当不得小姐这么叫。” 张老头、张冬瓜跟着李如意进了猪圈。 张老头瞧了瞧房顶,再瞧了瞧四周的墙壁,“这是棚,可不是圈。” 李如意跟两个佃农使了个眼色,道:“你们与冬瓜叔在这里呆着,我出去跟张爷爷说说话。” 两个佃农开始传授张冬瓜怎么养猪,包括打扫猪圈等细活也好 李如意出了猪圈,扭头跟张老头道:“您看到站在树下的两个军奴吗?” 张老头瞟了一眼,“看到了。刚才一来就看到他们。” “个子高的那个军奴是南地人,他有一门手艺是跟猪,嗯,跟牲口有关的,您想不想听听?” “想。哈哈。” 李如意轻声问道:“您听说过骟猪没有?” “啥?” “骟猪,就是把公猪骟了。”李如意说的云淡风轻,跟说一件很寻常的事一样。 张老头面色大变,活了这么多年,只听说过人骟了蛋蛋变成太监,没听说公猪骟了,太监骟了是为了方便在宫里侍候妃嫔,公猪骟了能干啥,这也太残忍了,问道:“好好的猪骟了干啥?” “公猪骟了长肉快。”李如意心道:还有一点,骟过的公猪长大了不会骚扰母猪。 “还有这种说法?” “当然。南地那边有人就这么干过,事实证明,骟过的猪生长的很快。” 事实上军奴根本不会骟猪,南地也有没有人骟猪,反正不会有人跑到南地去证实这件事。 “猪骟了后不会生病死了?” “非但不会,反而活得好得呢,猪长得很快,三个月肯定能出栏。” 张老头想想自家的二十头猪可是有一多半是公猪,要是三个月能出栏,一头猪能一两多银子,那能赚不少银钱,顿时激动起来,也不管可怜猪了,道:“那就把猪骟了,让猪快快的长肉!” 李如意低声道:“您学了这门手艺,到时有人问起,您就说以前杀猪多了,自己悟出来的,不要说是在我家学的。” 张老头活了一把年纪,从小到大都活得很明白,听了这番话,凝视李如意,心里有些明了,感激道:“小神医,别让我占你们家便宜,我的脸没那么大。” “这不是沾便宜,您听我的,以后我家的牲口都由您骟,不会给您钱。”李如意特意在牲口两字上用了重音。 鸡棚里除了猪,还有鸡,公猪、公鸡都要骟了,光公鸡就近千只,这不是小活。 张老头沉浸在要学独门手艺的喜悦之中,“小神医,我还没学会这门手艺,万一学不会呢?” “您杀过那么多头猪,对猪的全身了若指掌,我一说方法,您听会肯定就会了。”李如意再次给张老头戴高帽,接着就把方法口述告之。 “那老头子先试试。”张老头杀了一辈子的猪,也是个超大胆的,说干就干。 303鸡也骟了 一老一小再次进入猪圈,把里面的三人都赶出去,还让他们走到远处去。 张冬瓜跟两个佃农都是老实巴交,让去远处,那就必须是百步以外。 一会儿,三人听到从猪圈里面传来小猪凄惨的叫声,面面相觑,慌忙往猪圈跑,跑到近处,看见李如意站在门口,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佃农问道:“小姐,你听到猪圈里面的动静?” “你们进去瞧瞧。”李如意面无表情转身,单手背负,心里暗笑。 三人风风火火冲进猪圈,第一眼就看到张老头一脸局促的站在猪栏外,右手拿着一把尺长的尖刀,刀刃上沾着殷红的血珠,左手握着血呼呼的东西,不知是什么。 “叔,出了什么事?” “刚才猪叫的吓人,怎么了?” 张老头还在回味着刚才骟猪的过程,动作还可以再利索些,到底年龄大了,不过才不承认自己老了,连小神医都夸他一点就通。 佃农板着脸问道:“你手里拿刀,刀上还有血,你对我们家的猪做了什么?” 张老头回过神来,高声道:“快去拿桶来装好东西。”扬了扬左手的东西,“猪蛋蛋,吃了大补!” 张冬瓜觉得胯下有点凉意,再看张老头,觉得张老头的笑容好阴森,失声问道:“啊。叔,你把猪蛋蛋割下来了?” 张老头像是打了鸡血般底气十足,大声道:“对。傻小子,你叔我杀了一辈子的猪,猪头都割了无数个,割一对猪蛋蛋算什么!快来帮忙,你叔我今天要把两家公猪的蛋蛋都割了!” “叔,你疯了,你割公猪的蛋蛋干什么?” “不能啊,你这么做,猪还怎么活?” “你怎么能伤我们家的猪!” 三人冲上去。一个佃农瞪眼急了要夺张老头手里的刀。 张老头嚷道:“你们不懂。南地的人把公猪的蛋蛋割了,公猪长的快,三个月就能出栏,只要三个月!” 李如意出现在门口,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眉眼十分清晰,容貌非常清秀,高声道:“你们听张爷爷的。” 张老头在两个佃农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大声道:“小神医,这里就交给老头子,今日一天就把你家的猪全部哪啥了。你放心。” “那就谢谢您了。”李如意在鸡棚转了一圈返回猪圈,“张爷爷,弄了多少头了?” 张老头激动的道:“十头了。”特意指了指刚才骟过的十头猪,得意的道:“没有一头出事,那啥了后都好端端的。哈哈。” “您的本事这个!”李如意朝张老头竖起右手大拇指。 五十头猪当中有一多半是公猪,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张老头骟的只剩下一头,他跟三人道:“留一头公猪配种就足够了。” 李如意等张老头出来,问道:“您累不累?” “不累。这比杀猪的活少多了,都不算是活。” “您老当益壮。” “我的命还是你救的,我这身子骨现在能有这么好,也是拜你所赐。” “您别夸我了,您是长寿的命。” “哈哈。小神医真是会说话。” “公猪骟了长肉快。公鸡也是一样。您是不是把我们家的公鸡也骟了?”李如意没有离开就是为了这事呢。 张老头反问道:“鸡也要那啥?” “当然。” “那就那啥。” 李如意见张老头一幅大义凛然的模样,忍俊不禁,“那就劳烦您老人家了。” 近一千只小公鸡都得骟掉,一天时间可不够,张老头忙到黄昏就回家去,这一路提刀骟鸡的手一直在颤抖,到了家里连忙用热水泡了会,吃完饭叫上张屠夫往自家的猪圈去。 “爹,这么晚你去猪圈干什么?” “今日我要让你开开眼。” “有什么好事?” “傻小子,很快你就知道了。”张老头心里那个激动,迫不及待的要在儿子面前一展身手。 半个时辰后,张家猪圈传来小猪凄惨的叫声,闻者毛骨悚然。 “傻小子,瞧清楚没有,这可是门手艺,你要学会了,平时能靠着它赚钱。” “爹,猪好端端的,你把猪的两个蛋蛋割了干啥?” “为了让猪长肉快。傻小子,你别一脸不相信,用不了几日你就知道好了!” 张老头都累得手颤抖了,大晚上的过来把自家小公猪骟了,就是为了让猪能多长一夜猪肉。 “爹,你还让我学?” “少废话,这门手艺传男不传女,我也是经过那人同意才传给你,要不然就带进棺材去。” 张屠夫在张老头的威胁下只能学习骟猪,当时就把自家的一头公猪给骟了。 张老头临走时,特意给张冬瓜嘱咐道:“明个你就跟族里人说,这些公猪都骟过了,长肉快得很,谁要想骟公猪就到镇里找我们父子,熟人一头公猪五个铜钱,不是熟人一头公猪收八个铜钱。” “是。叔。”张冬瓜嗅着空气里的血腥味,望着张老头的眼神都有些敬畏,不敬畏不行,老头手里的尖刀能把猪的蛋蛋割了,哪天要是一生气,再把他的蛋蛋给割了怎么办。 张家骟猪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张老头为了让人信服,特意把一头猪的蛋蛋放在了猪圈。 只要人来猪圈,张冬瓜就会把血呼呼猪蛋蛋拿出来让人看,还会学几声猪惨叫,把来者吓得脸色都变了。 尚县有几户养猪的人家听说此事,还特意过来看看。 “你们家的猪骟了蛋蛋,流的血多不多,会不会死?” 张冬瓜道:“血流得不多。猪不会死。这不都活得好着呢。”其实张冬瓜那两日提心吊胆,怕没蛋蛋的猪会死掉,结果瞎担心。 “公猪没了蛋蛋,那不跟太监一样,怎么会长肉快?” 张冬瓜就摆摆手道:“猪跟人不一样。” 这些人都不相信,摇摇头走了。 他们回到尚县逢人就说张屠夫父子想银子想疯了,从未养过猪,第一次养猪就养二十头,还自创骟猪,被骟掉的公猪肯定会痛死病死,简直就是一个大损招。张屠夫父子会血本无归。 五狗子在尚县摆茶水摊子,听到此事,因为张家跟李家是姻亲,就特意去李家跟李如意说了。 304冷漠拒绝 李如意云淡风轻的道:“我们家的公猪全骟了,公鸡也全骟了。” “啊。你们家连公鸡也骟了?”五狗子目瞪口呆。 李如意微笑道:“我记得你们有十几只小公鸡,我让我家佃农去把它们骟了。” 五狗子见李家养了两千多只鸡,就跟着养鸡。 这事是五狗子张罗的,当然也是她出钱。 她让四狗子搭了一个鸡棚,然后买了一百只鸡,跟李如意讨了养蛆的法子,然后也用蛆养鸡。 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把这活交给了三个弟弟。 农家的孩子早当家。六狗子、七狗子、八狗子现在每天要养蛆、喂鸡、打扫鸡棚等等。 “哦。好。”五狗子眼珠子溜溜转,“得等我娘不在,不然她肯定不同意。” “明个燕儿姐及笄,我娘和我都会去你家,到时让佃农把你家的骟公鸡,怎么样?” “好。” 李如意拍拍脑袋,“哎呀,我忘记了,你家的鸡刚买回来太小还骟不了,等过些天。” 五狗子笑道:“过些天也行。” 次日,赵氏、李如意坐着自家驴车去礼村参加王燕的及笄仪式。 大周国对于女子及笄要举行仪式,哪怕是农村也要请来亲朋好友庆贺。 寻常人家的少女及笄就是摆一桌酒,请众位女眷吃顿饭。大家在一起说些吉祥如意的话。 王燕的爹是里正兼族长,又是军官李山的长儿媳,地位比寻常村民的女儿高。宾客来了几十人,一共摆了六桌。 王海夫妻给王燕做了一身红绸长裙,一套银饰。 人靠衣装,马靠鞍装。王燕长发束起,穿上崭新的红裙,戴着银光闪闪的首饰、发饰,漂亮了许多,获得众人的夸赞。 准婆婆的赵氏代表李家送上贺礼,准小姑子李如意送上吉祥祝福的话,将仪式推向高潮。 丰氏神采奕奕,跟众人道:“我们燕儿就是个有福气的,一出生我们家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好。” “可不是。燕儿最有福气了,能嫁给李家长子,十里八乡的姑娘谁不羡慕她。” “燕儿今日可真漂亮。” “我看赵夫人跟燕儿说话很和气,小神医跟燕儿关系很好,燕儿以后嫁到李家去,日子肯定好过。” 来的女眷除了王族的妇人还有王海好友的女眷,这些人话里话外都非常羡慕王燕能高嫁到李家。 赵氏是军官夫人,是在场的女眷里面地位最高的,坐的位置紧挨着丰氏。 她听到众人的话,想想一年前参加王族一位少女的及笄,根本无人知道礼村有个李家,没有人尊重她,现在十里八乡的都知道李家,人人都尊重她。 这一切都是爱女李如意的功劳,等李如意及笄,一定要办一个很大的仪式。 李如意难得回一次礼村,被村里的一群少女围住说话,五狗子都挤不进去。 “如意,以前我跟你的关系可好了,我们还一起去山上挖过野菜。” “我听说你家养了几千只鸡,几千头猪?” “听说三狗子当了你的弟子,她可真是命好。” “你三哥在书院读书怎么样?” “英华哥哥怎么好久都没来村子了?” “敏寒哥上次说要来我家教我弟弟识字,这一说就是一年多。” 这群少女问来问去,一半在问李英华、李敏寒的情况。 李家六个儿子,老大、老二已经定了亲事,老五、老六还是婴孩,老三李英华、老四李敏寒年龄正好又没说亲事,成为众女要嫁的对象。 李如意好不容易摆脱了这群少女,正要与五狗子去许家说话,就被站在厨房门口王四妞叫住了,“李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王四妞梳着三丫鬟,穿着七成新干净整洁的衣裤,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一双目光怯懦的眼睛,竟是比以前利落好看,不过没有自信,取而代之的是自卑。 她的生母被族人杀死,生父被逐出家族,三姐沦入青楼,就算王海夫妻接管她,要给她找门亲事,那也找不到好亲事。 她的情况村里人都知道,好少年的人家只要到村里一打听就不会娶她。 她不想一辈子活在家人阴影之下,想来想去没有好的法子。 刚才她在大厅听到众人跟李如意说话,突然间冒出一个念头,要是她能跟着李如意学医,有一技之长,哪怕以后不嫁人,也能养活自己。 李如意淡淡道:“四妞。”嘴里说着话,脚步却没停,往大门口行去。 五狗子望向王四妞的目光带着探究。 王四妞一路小跑追至,“李小姐,求求你教我医术,我能吃苦,我能干活,我能……” 五狗子挡在李如意身前,板着脸道:“能吃苦能干活要拜如意为师学医术的人从村口摆到村尾。” 王四妞见李如意都走出大门,生怕再也看不到她,急得跺下脚又追出去,哽咽道:“李小姐,我,我嫁不出去,不想留在家里吃白饭,我求求你嫁我医术,这样我学会以后好养活我自己。” 李如意仍是淡淡道:“我们家也不养闲人。” 五狗子把王四妞拉开,一本正经的道:“你爷爷是里正还是族长,你们家有权有势,肯定能给你寻门好亲事,你就别跟如意哭诉了,你这样让别人听到还以为你爷爷亏待你了呢。” 王四妞以前跟五狗子说话都是趾高气扬,哪像现在这样低声下气,这一切都是在失去爹娘之后,委屈的哭道:“爷爷对我很好。可是我不能赖着爷爷。爷爷很忙很累。我一点都帮不了他。我很没用。” 曲红夫妻、曲族对李家做过的事历历在目,李如意不是滥好人,绝对不会收王四妞为徒,把王四妞带进家门,对于王四妞的话没有听下去的欲望。 “你跟我说没有用。我不会收你为徒。你要想学医,天下可不止我一个郎中。”李如意的声音不低不高,跟过来的几个少女都听到了,望向王四妞的目光带着蔑视。 “燕儿姐马上要嫁进李家,你也要进李家,你想要干什么?” “你以前骂过如意还瞧不起李家,现在还有脸拜如意为师?” 305又有竞争对手 几里外的长平县城,闻名全县的秦家点心铺。 身材瘦高穿戴干净整洁的小二满脸笑容,自豪的道:“掌柜,二百个皮蛋都被小的卖光了,连带着糕点也卖出一些,生意比以前好。” 胖胖的秦掌柜腆着肚子双手背负,“不错。你干的好。” 小二接着道:“有些主顾没买着皮蛋,要付定金买,小的没经过你的同意没敢收。” 秦掌柜眼睛眯成一条缝,摇了摇手道:“定金就不要收了。明天我还会进二百个皮蛋。” 一个生着白眉毛的老头走进来,底气十足的高声道:“听说你们铺子卖皮蛋,我赶紧过来,给我十个皮蛋。对了,一个皮蛋四个铜钱,是不是这个价?” 小二笑脸相迎,“对。我们铺子的皮蛋四个铜钱一个。不过今日卖光了。” 老头仰着脖子问道:“这么快就卖光了?” “明日我们铺子会进皮蛋,老人家明日早点过来买。”小二笑呵呵要把老头送出去。 老头唉声叹气,“算了。没有皮蛋。我买些糕点,不然回家两手空空,我那孙子肯定会闹。唉,我那孙子白白胖胖十分聪慧啥都好,就是太馋嘴了,上回在亲家寿诞上吃了半个皮蛋,一直记得,不给吃就天天哭。” 小二夸赞道:“你可真是个好爷爷。” 老头提着半斤糕点走了。 “掌柜,明天能不能多进皮蛋,小的怕二百个不够卖。” “先这样卖三天,看看行情再说。”秦掌柜倒是想多卖,只是没有那么多的货源。 “你可真有本事,能从李家进来皮蛋卖。” “这次的皮蛋不是李家的。李家的皮蛋进货就得四个铜钱一个,卖出去要五个铜钱。”秦掌柜的倒不隐瞒,也没什么可隐瞒,因为用不了两天县城里就不止他这一家铺子卖皮蛋。 小二十分惊讶,问道:“那是谁家做的皮蛋?” “燕城那边的一户人家做出来的皮蛋。”秦掌柜说话时脸颊的肥肉轻轻抖动,低声道:“整个县城是我第一个知道此事,我跟那户人家定了两千个皮蛋,每天两百个皮蛋。” “原来是这样。”小二心里很好奇,问道:“掌柜,李家的皮蛋是独门手艺,燕城的那户人家怎么学会的?” 秦掌柜的心情好,也就跟小二多说了几句,“那户人家是开酒馆的,卖煮鸡蛋、炒鸡蛋,天天跟鸡蛋打交道,家里的人脑子都聪明爱琢磨,这不琢磨久了,就把皮蛋弄出来。” 小二满脸羡慕,“他们家的运气也太好了。” 秦掌柜不以为然的道:“我听他们家的人说为了做出皮蛋,废掉了三百多斤鸡蛋。” 小二瞠目结舌,“这么多鸡蛋都浪费掉了?” 秦掌柜道:“那是当然。他们家不这样敢干,怎么能琢磨做出皮蛋?” “也是。他们家现在会做皮蛋,财源滚滚。” 秦掌柜走后不久,有两个妇人结伴过来,小二觉得两妇面熟。 年龄大的老妇人板着脸道:“我花了二十个铜钱买了五个皮蛋,回家就吃了一个,皮蛋不是那个味。” 中年妇人气呼呼道:“你们秦家铺子卖的皮蛋不是李家皮蛋,味道不好吃!” 小二心里咯噔一下,眼珠子转了几转,倒有些急智,怕被别人听到不好,连忙把两妇请到里面说话,道:“我家卖的皮蛋确实不是李家皮蛋。” 两个妇人异口同声的道:“什么,我买的皮蛋不是李家出的!” 小二摊开双手道:“对,皮蛋不是李家出的,却是燕城城里大酒楼的名厨亲手做的。名厨做出来的菜,就算是素菜一盘也得十几、二十几个铜钱,皮蛋才要四个铜钱。” 两个妇人一听是燕城大酒楼名厨做出来的皮蛋,心里有些意外,没想到还吃到了名厨做出来的吃食。 “名厨做出的皮蛋味道不如李家皮蛋好吃。” “真的不好吃。你吃吃就知道了。” 小二笑道:“这不还便宜一个铜钱吗。今日你们来的早买着了,后来的主顾都买不到,他们都说明日一早就来。” 两个妇人想想,皮蛋每个便宜一个铜钱,又是燕城名厨做出来的,算了,就这样吧。 短短几天,方圆百里就有几家点心铺子、酒楼售卖皮蛋,这些地方的皮蛋价钱比李家皮蛋便宜。 人们有占便宜的心理,大家就不买李家皮蛋,改去买点心铺子、酒楼的皮蛋。 不过,人们在吃过皮蛋后,发现没有李家皮蛋好吃,有权有势的人家就再也不去点心铺子、酒楼购买皮蛋,那些想吃皮蛋又觉得李家皮蛋卖的贵的,仍是去买。 一场秋雨一场寒。一夜小雨过后,秋天正式来了。 天变凉了,吃食比夏天放的时间长,李家的豆腐买卖又开始好起来。 清晨是李家最繁忙的时候,李山亲自出马,带着李石、几个仆人在豆腐房做豆腐卖豆腐。 礼村的人推着板车在豆腐房排成长队买豆腐。 这般一直忙碌至上午,做出来的豆制品全部卖出去,李山等人才能坐下来喝豆浆吃饼休息。 除去豆制品,还要卖皮蛋、糖蒜。 李家的吃食做出好口碑,方圆百里的富贵人家只吃李家的东西。 比如皮蛋,现在市面上不止一家卖皮蛋,但是李家做的皮蛋最好吃,富贵人家不差钱就吃李家皮蛋。 “上次小姐带着我们做的松花皮蛋今日就好了。” “外头有人会做我们府的皮蛋,还到处售卖,小姐就想出了松花皮蛋。” “这回看外头那些人怎么跟我们府争皮蛋买卖。” 几个军奴蹲在地上大口吃夹煎鸡蛋的发面饼喝豆浆,张口闭口我们府,在李家几个月的生活,已然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大块头李石早饭能吃十块发面饼五个煎鸡蛋三碗豆浆,饱餐一顿,满足的憨笑,看到李山,想到什么,开心的道:“哥,昨天如意说今天中午吃松花皮蛋。” 干净整洁的四合院,结满黄色梨子的梨树下,有一个圆石桌,桌边四个圆石墩。 “不知能否成功?”李如意坐在铺着棉垫的圆石墩上亲手剥着被草灰包裹的皮蛋。 站在她身后的是奴婢曲三春,蹲在她脚下的是已经长成大狗的招财。 306雅致的松花皮蛋 曲三春好奇的望着脱去草灰蛋壳完全暴露出来的皮蛋,阳光照耀下,皮蛋上面的花纹若隐若现,凑上前看去,皮蛋上面的花纹清晰可见,花纹竟然是松叶的形状。 顿时,曲三春忍不住夸赞道:“松花皮蛋,松花,原来真的有松花的花纹。小姐,您真是太聪慧了!” 李如意将松花皮蛋捏开,一分为二,露出里面的蛋黄,深黄色呈泥状,微笑道:“成了。”将一半皮蛋放进嘴里,另一半塞进曲三春的嘴里。 曲三春惊喜道:“小姐,松花皮蛋真好吃,比皮蛋好吃。” 李如意笑问:“怎么个好吃法?” 她真是佩服大周国的百姓太有智慧,李家皮蛋没卖多久就有人摸索做出来还大量的上市场售卖。 为了能够继续在皮蛋上挣钱,也是为了以后鸡棚的鸡蛋有销路,她把松花皮蛋做出来。 松花皮蛋的做法只皮蛋多一条,就是往草灰泥巴里面放一定比例石灰。 “奴婢说不上来,就是好吃。” “鲜嫩。蛋黄更软。”李如意心道:要是放点醋、酱油就更好吃了,醋能去掉松花皮蛋里的碱,酱油能提味。可惜这里都没有。 “对。就是这样。奴婢也这样认为。” 招财见没它的份,不满的汪汪的大叫。 李如意坏笑着把手上的草灰全部抹在招财灰白色的毛上。 招财傻傻的以为李如意在抚摸它,还伸舌头去舔李如意的手讨好她。 “我去制药。你告诉厨房,中午吃松花皮蛋,再给江府那边送去两坛。”李如意手里还有一个松花皮蛋,这是要拿给在药房里面制药的三狗子。 “你啊老粘着小姐,跟人一样精。”曲三春把总在李如意面前装傻卖乖骗吃的招财带出四合院往大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跟招财道:“松花皮蛋多精贵,可不是你能吃的。” 李家的松花皮蛋端上了江府的饭桌,福伯还特意指给江青云看,“老爷,您看这就是松花,皮蛋上面不止一处有松花,甚是精妙。” 江青云仔细端详盘里被一切为四瓣的松花皮蛋,被皮蛋里面的松花花纹深深吸引,半晌,俊脸露出一抹笑容,朗声道:“松、梅、竹是岁寒三友。松又有君子松的美称。如意能把松花花纹做进小小的皮蛋里面,雅致独特。” 福伯有些激动的道:“对。老奴看到松花皮蛋时就有这样的感受,老爷真是说到老奴心坎里去了。” 江青云兴致很高,温声道:“福伯,你坐下来与我同品尝这一道松花皮蛋。” “这可使不得。”福伯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了满心欢喜。 “我让你坐下就坐下。”江青云想到了最近忙着鸡棚养鸡、养猪的周伯,正好今日他也在,便道:“来人,把周伯找来与我、福伯同食松花皮蛋。” 松梅竹岁寒三友。江青云、福伯和周伯正好是三人。 小小的松花皮蛋让主仆三人坐在一桌共进午饭,拉进了彼此的距离。 “老奴听闻外面有几家卖皮蛋,已经影响到李家皮蛋买卖,心里还担心。没想到小神医这么快就想出松花皮蛋。” “小神医真是神,能把松花做进皮蛋里面。” “如意的聪慧非常人能比。”江青云脑海里闪现出李如意清秀瘦弱却不软弱的模样,不知不觉时常想起她。 福伯问道:“老爷,老奴去李家买些松花皮蛋给王府送去,您看如何?” 江青云想到上次李如意生气他给银子买豆渣喂猪喂鸡说他太见外,忍不住嘴角上翘,便道:“不用说买,直接跟如意要些就是。” 周伯吃完饭听从江青云吩咐拿两个松花皮蛋给刘婆品尝。 刘婆多年浸淫厨房,嘴巴很刁,吃了一口就道:“松花皮味味道比皮蛋好吃。” 周伯笑道:“对。我们也这般认为。老爷知道你爱吃,特意让我给你带了两个。” 刘婆已经吃过午饭,但是遇到美食仍能吃得下,三下五除二把两个蛋都吃了,满足的闭上眼睛,嘴里有皮蛋特殊的味道,脑海里回味着滋味,夸赞道:“松花皮蛋的蛋黄太好吃了。没想到松花皮蛋外表好看雅致,内里好吃独特。” “那是。小神医做出的吃食就没有不好吃没有人不喜欢吃的。” “那也不一定。小神医做出的皮蛋有的人就不适应这个味不喜吃。” “众口难调。” “对。小神医这样已经非常厉害,我要是一点点大就好了,这样就能拜她为师学习厨技。” “我说老婆子,你可别打小神医的主意,松花皮蛋是她的独门食方。” “我说老头子,你也太狗眼看人低了,我压根没想松花皮蛋的食方,我是想跟小神医学做面食。老爷肠胃不好,小神医让老爷多吃面,可我做的面食不好吃。”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不然我能怎样想。你啊,总是误会我。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真不应该嫁给你。” “就你这幅臭脾气,还有你的这身肉,你不嫁给我,你嫁给谁!” “你敢嫌弃我?我当年嫁给你时很瘦很标致,你可睁眼说瞎话。” “你那也叫标致?你能不能别说大话?” “你!呸,小神医就不该把你肚子里的石头取出来,就该让老天爷把你收走!” “你巴不得我死,然后改嫁是不是!” “我改嫁?我看是你天天跟佃农黑寡妇眉来眼去,你是想休掉我跟黑寡妇过吧!” 江府鸡棚几千只鸡、几十头猪都是周伯带着佃农养。 周伯是操心的命,怕佃农第一回养养不好,怕养鸡养猪失败损失银钱还被当地人笑话,天天上午去了下午再去,有时晚上也要去一趟。 佃农里面有个四十几岁的寡妇,皮肤很黑,人称黑寡妇。此人以前养过猪,有些经验,毛遂自荐养猪。 周伯在问过黑寡妇话后,确定她没有说谎,就给她家四头猪。 别人家都是男人当家,只黑寡妇的家是她一个女人当家。 有几个佃农妇人舌头长,看不得黑寡妇好,就告诉黑寡妇养猪是为了攀上周伯。 刘婆是急脾气,但不是傻子,昨天听说此事没往心里去,刚才周伯说她胖,她觉得是不是周伯拿她跟黑寡妇比,这下气坏了,直接骂出来。 307小虫钻耳 “什么黑寡妇!你别血口喷人,我一只脚踩进棺材倒没什么,人家要脸要名声还要活着。” “你滚,你去找你的黑寡妇!” “找就找。” “你敢找你试试!” “我说我不去鸡棚,难道是你去,你受得了那些地上乱爬的东西?”周伯说的东西就是蛆。 前些天,刘婆好奇鸡棚非要去瞧瞧,周伯就带她去了,刘婆看完回来后一天没吃东西。 “哼,你要是找黑寡妇,你下辈子就变成那东西,天天被鸡啄。” “最毒妇人心。我今天算是领教了!” “呸。无毒不丈夫,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两个老人不是第一次吵吵闹闹,每天都来个一、两回,府里的护卫、下人都习惯了,大家觉得这样也好,让清冷孤寂的江府有点生气。 “周哥,你怎么又惹嫂子生气?”福伯过来和稀泥,笑呵呵道:“我要去李家,你可要去?” 周伯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高声道:“去去也行,我跟小神医说说这事,让她来评评理。我天天去鸡棚守着鸡猪,闻着屎尿臭,可到了老婆子这里都成了啥!” 刘婆听周伯要告黑状,叉腰叫道:“啥。我没说啥。你敢到小神医那里告我的状你试试!” 周伯跟着出了府,福伯笑问:“你还真跟我去李家?” 周伯拍拍脑门,“我气晕了。我去鸡棚。” 福伯与两个护卫均是哈哈大笑。 三人骑马去了李家。福伯向李如意要了十坛松花皮蛋,然后直奔燕城。 “要是顺利的话,我们今晚就能回来。” “天气晴着,不会下雨,肯定一切顺利。” 两个护卫在马上说着话。福伯却是想着燕城王府的一些人一些事。 正想着,官道迎面来了一队骑兵,为首骑着黑马一身紫袍官服极为俊美少年正是周莫玄。 三人还以为看错了,就听周莫玄语气焦急高声道:“福伯!” 福伯连忙勒住缰绳下马,“老奴给县公爷请安。老奴奉老爷之令给贵府送去新的吃食松花皮蛋。” 周莫玄最喜美食,特别是新奇的美食,若在平时定会心喜然后会问这问那,今日有紧急的事,不等福伯说完,打岔道:“你快上马,随我去小神医家!” 福伯心里一惊,暗道:难道燕王妃难产? 一行人很快到达李家。 周莫玄急道:“快去请小神医出来,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找她。” 守门的军奴见一行人来势汹汹,吓了一跳,再见到福伯这才放下心来,道:“小姐在药房。小的请她去大厅。” 福伯低声提醒道:“小神医需换成男装。” 军奴一阵风似的跑进去禀报。 周莫玄板着脸大步流星往李家大厅去,路上方道:“蔚儿去花园玩耍,一只飞虫钻进他耳里,痛得他哇哇大哭,他那么小,怎么哄也不行,两位太医束手无策先用药让他睡了,让我赶紧来请小神医,说是晚了,蔚儿就成了聋子。” 蔚儿是当今燕王唯一的嫡孙,也是周景望的嫡子今年两岁的周蔚。 福伯问道:“好端端的飞虫怎会飞进小公子的耳里?” 周莫玄俊脸阴沉,咬牙切齿的道:“不知何人心思歹毒在蔚儿的两只耳朵上抹了蜂蜜。若让我查出来,定杀了他喂狗!” 福伯心里一怵,这回燕王府不知要死多少人,扭头吩咐一名护卫赶紧回府禀报江青云。 李山夫妻都在午休,听说县公爷已至,连忙起床来到大厅,不一会儿李如意、三狗子就赶至。 两个少女都穿着男装。三狗子背着药箱。 这不是三狗子第一次跟李如意出诊了,前几次去几位将军府复查。 三狗子看到周莫玄,眼睛一下子亮了,表情崇拜敬畏,然后赶紧低下头,这样的贵人不是她可以多看的。 周莫玄望向李如意,多日不见,个子高了,人出落的更加清秀,问道:“我还未说明来意,你就知道要出诊?” 李如意看了周莫玄两眼,这身紫色官袍真是庄严大气,威风凛凛,显得少年更加的高贵俊美,“你穿着官袍急匆匆来,不是为了患者是为什么?” 周莫玄急道“你说对了。长话短说,我侄儿耳里钻进飞虫,现在吃了两位太医的汤药睡下,醒来怕是又要闹腾,两位太医怕时间久了,飞虫钻进耳里太深导致失聪,让赶紧找你。你可能治此病?” “原来是虫子钻耳。只要我赶到之前,虫子没有钻进耳膜,我就能治。”李如意转身就走,“我去取一点药。你们直接去大门口等我。” 三狗子连忙跟上。 李如意一边快走一边跟三狗子道:“虫子钻进人的耳朵,绝对不能用手去扣,越扣虫子越往里钻,导致钻破耳膜失聪。这次的患者年龄尚小,不会听大人的话,两位太医用药让患者睡着是正确的。” 这边,周莫玄朝李山夫妻拱拱手,“我们这就走。两位莫送。” 李山爱女心切,连忙道:“下官随您一起去。” 每回李如意去燕王府,李家就觉得她是去龙潭虎穴,李山必须亲自陪同。 众人刚到大门口,就见一个白衣男子骑着马从官道上奔来,周莫玄看清来人立即剑眉微挑,向福伯问道:“我表叔的身子骨能骑马?” 福伯连忙恭敬的答道:“回县公爷的话,能。我家老爷的身子骨好多了,天气好,每日骑马绕着府里的田地能跑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肯定能从李家骑到燕王府。 “我听闻蔚儿被虫钻耳,心里担心,这就过来。”江青云白衣胜雪,乌发如墨,容貌异常俊美,下马的动作轻盈敏捷,仿若神仙,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目光,“表嫂知不知道此事?” 周莫玄心里有些感激,迎上来道:“我娘快生了,我们哪敢让她知道此事。” 江青云把周莫玄拉到一旁,低声道:“不知道就好,我就怕表嫂知道后引动胎气早产。” 别人不知道,江青云却是知道燕王府内斗有多么厉害。 周蔚的耳朵进虫就是被人陷害,那么幕后人很有可能利用此事打击燕王妃,让她着急气愤早产。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周莫玄目射杀光,狠声道:“若我娘因此事有什么闪失,我查出幕后者,定将他碎尸万段。” 308迷晕 那边李如意在去往药房的途中就想了许多,总觉得此事不是那么简单,取了药回到大门,看到江青云也来了,这人要跟着同去,他是担心周蔚还是担心自己,应该也会担心自己的吧,心里竟是有些感动。 江青云快步行至,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道:“如意,我表嫂即将临盆,你能不能在王府呆到她生产?” 李如意自是满口答应,然后把三狗子的药箱接过来,让她留下,又跟站在旁边送行的赵氏道:“娘,我们此去王府要小住几日,您不要担心。” 江青云生怕赵氏不同意,连忙道:“婶,我会一直陪着叔叔、如意。” 赵氏也觉得这次与以前不同,千言万语到嘴边只说了一句,“你们保重。” 众人立即上马,江青云知道李如意的骑术不错,向周莫玄点头让他放心。 一行人狂奔而去,不到半个时辰就赶至燕王府。 此时的燕王府因为周蔚被人陷害造成飞虫钻耳而陷入阴霾之中,所有侍候周蔚母子的下人及跟花园有关的人全部被拘在一个院子里由世子周景望亲自审问。 这些人当中包括世子妃马婉的三个堂、表妹,还有燕王的两个贵妾及两个庶女。 亲信进来禀报,“县公爷把小神医请来了,同行的还有江公子。”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周景望的脸阴的能够滴下水来,审讯至此已经有眉目,若真是那人,真是可恨可恶之极,到时不知道燕王周冰该如何处置那人。 周景望夫妻居住的五进院子在燕王府中部。 周莫玄为了避嫌平时很少来这里。周景望有什么事都去找周莫玄。 今日情况紧急,周莫玄带着众人直奔而至。 卧房里面守候在周蔚床边的马婉早已哭成一个泪人,不远处坐着两个人程应、贺少朝都是苦着脸。 大奴婢进来禀报道:“世子妃,县公爷把小神医请来了。” 程应起身三步并两步出去相迎,见到李如意如同见到亲人,急道:“小神医,你可算来了。我给小公子服了蒙汗药,他已经睡了许久,药效就快没了。小公子若醒来肯定会挖左耳里的虫子。” “患者年龄太小,你这么做是对的。”李如意一听周蔚还在睡着,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周蔚作为世子爷的嫡长子,以后是要继承燕王之位,若是因为小小的飞虫失聪变成聋子,就会失去这个资格。 再者,哪怕周蔚是个寻常的小孩子,因为此事失聪,就会变成残疾人。 对周蔚来说是何等残忍的事。 对于侍候他的下人也是一个天大的噩耗,这些下人都会被重重处罚。 马婉是周蔚的生母,肯定会终身自责,周景望心里也肯定不好受。 程应感慨道:“唉,你别再夸我,我这张老脸都没地搁了。” “小神医,这位是世子妃。”贺少朝跟马婉低声道:“世子妃,请您移步至一旁,让小神医给小公子瞧瞧可好?” 马婉早就听说过李如意,只是没有见过,见是个十岁左右眉目十分清秀的小少年,心里就有些疑惑,这样的小孩子医术真有传说中的那么高超? “如意见过世子妃。请世子妃那边坐。”李如意见马婉犹豫了一会儿才让开,便知又被人猜疑医术了,救人要紧,也不生气,走上前坐在床边的圆凳上,望向床上躺着的小男孩。 粉嘟嘟的小脸,肌肤雪白,眼睛紧闭,黑黑的眉毛,高鼻梁红红的小嘴,十分的漂亮可爱。 这样的小男孩就算生在普通人家,也是全家人心头的宝贝,哪怕生个小病都会让全家人担心死。 马婉望向两位太医问道:“她能把蔚儿耳里的虫子取出来?” 后面进来的周莫玄打岔道:“能。嫂子,你别急。我在路上都已经问过小神医,她说能。我们听小神医的安排就是。” 大概是房里人多说话声音大吵着周蔚,撇嘴哭一嗓子。 这一声让马婉心如刀绞,跟着哭了起来。 程应、贺少朝就怕周蔚醒过来,急得走到床边,不约而同的向李如意问道:“可还需要用蒙汗药。” 李如意扭头,食指放于嘴唇朝众人做了个息声动作,众人连忙闭上嘴巴。 房间里寂静无声,周蔚摇了摇小脑袋就又睡着了。众人如释重负。 程应俯身在李如意耳边小声问道:“如何?” “虫子没有钻破耳膜,情况还行。” 程应急问:“那要怎么医治?” “用药把虫子迷晕,然后把虫子取出。” 两位太医面面相觑。 之前他们想过用药把虫子迷晕,可是无药可用。 大周国没有能把虫子迷晕的药,就算有,对人体有没有伤害? 周蔚可是世子爷的嫡长子,若被毒伤有个好歹,两个太医就得人头落地。 “你要用什么药?” “我自制的迷魂散。”李如意觉得很有必要说下面的几句话,“对人体无害。” 程应满脸的担忧,问道:“迷魂散你试用过?” “当然。整个夏季我家没有一只蚊子,就是用迷魂散把蚊子全迷晕打死。”说起来迷魂散是李如意为了两个小弟弟制的,就是怕虫子咬他们。 外面传来几人的脚步声,很快,周景望出现在众人面前。 周莫玄生怕周景望说话吵醒周蔚,一把捂住周景望的嘴巴,小声道:“哥,你别说话。小神医正在给蔚儿治病,小神医说很快就能把虫子取出来。” 李如意轻轻将周蔚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在程应的协助下,让周蔚侧躺,左耳朝上。 李如意俯视,从这个角度看周蔚的左耳里面,什么也看不到,虫子已经钻的很深,估计再钻一点点就钻破耳膜。 房间万籁无声,突然间,周蔚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好像在做梦。小家伙浑然不知许多人在他担忧。 李如意从瓷瓶里弄出一点点白色的迷魂散放于周蔚左耳,吹了口气,把迷魂散都吹进去。 “哇。”周蔚哭了一声,好像委屈的很,眼泪都出来了,就是没有睁开眼睛,看来是做梦吓的。 “蔚儿。”马婉担忧无比,一声惊呼,竟是晕倒过去,被站在身后的周景望一把扶住。 309妙法取虫子 周莫玄急道:“我嫂子晕了。” 李如意什么场面没见过,这不算什么,头都没抬,低声道:“患者没醒。你们别担心。我这就给患者取虫子。” “我带她去隔壁。”周景望沉着脸把马婉抱走。 李如意把周蔚交给程应,让贺少朝点蜡烛照明,然后从药箱取出几样工具,用扩张器将周蔚的左耳整个外耳道张开。 在贺少朝手举的蜡烛照亮下,李如意凑向前终于看到周蔚 左耳外耳道里面有黑呼呼的东西,那应该就是飞虫。 程应好奇的不行,低头要看,李如意头一偏就让他看到了。 贺少朝心里也很好奇,不过没有程应那样外露,又是这么紧急的时候,还是忍忍。 程应激动的指着黑呼呼的东西道:“就是它,就是它钻进小公子的耳里,我们一直只能看到它的屁股,看不到身子脑袋,不知是什么虫子?” “它现在已经晕了,不会再往里爬,待我用摄子把它夹出来,看看它是个什么东西。”李如意话毕,就拿起最小号的摄子朝周蔚的左耳里面黑呼呼的东西夹去。 耳朵进虫子,这样的病是急病,前世牧民躺在草原上,飞虫钻进耳朵里,还有牛、羊的耳朵也能钻进飞虫,李如意接过十几起这样的病愈,人、牲口都治好了,经验丰富。 今生家里有两个小弟弟,李家在农村,夏季飞虫多,李如意怕虫子钻进弟弟耳里,特意备好用来夹耳朵里面飞虫的小摄子,没想到用在周蔚身上。 小摄子大约五寸长,摄子顶端跟火柴一样细,摄柄呈圆扁型,李如意的手小能拿的住,换成程应、贺少朝可就拿不住。 程应老眼圆瞪,不错眼珠的瞧着李如意用小摄子从怀里躺着的周蔚左耳里面夹出一只黑呼呼的虫子。 此虫生着一双翅膀,身上长着黑色黄色相间的绒毛,肚子大头小,此时一动不动,丝毫不挣扎。 原来是只小蜜蜂。 程应惊喜道:“小神医把小公子左耳里面的小蜜蜂夹了出来。” “虫子出来了。太好了。蔚儿不会失聪!”周莫玄激动的冲过来,话还没说完,就见周蔚睁开眼睛然后看到陌生的程应、李如意就吓得哇的大声哭泣。 程应有些尴尬的道:“小公子醒了。” 贺少朝老脸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道:“小公子醒得可真是时候。” 周莫玄张开双手哄道:“叔叔在这里。” 周蔚终于看到一个亲人,连忙张开小手,哭道:“叔,抱,抱。” 周莫玄抱着周蔚,朝小脸蛋上亲了一下,柔声道:“莫怕,这个小姐姐是小神医,她救了你。” 周蔚已经能分辨出男女,四处瞧瞧,哪有什么小姐姐。 李如意没理会周莫玄趁机在辈份上占她便宜,嘱咐道:“你把患者抱好了,我再检查一下患者的耳朵。” 周莫玄抱着周蔚坐在床边,用手把他的眼泪擦干,摸了摸他的头发,“蔚儿莫动,小姐姐给你瞧瞧你的耳朵。” 周景望冲进来,一脸担忧,问道:“我儿如何?”身后跟着江青云、李山,也是一脸担心焦虑。 两位太医上前禀报。 “罪魁祸首就是它!”周莫玄脚尖点点地,脚尖不远处的地上就是小蜜蜂的尸体,刚才已经被他踩扁。 “爹。”周蔚见到亲爹就不要亲叔叔了。 周莫玄不肯还,道:“蔚儿,你快叫给姐姐做揖道谢。” “姐姐。”周蔚也不管为啥叔叔非要说哥哥是姐姐,双手合十朝李如意举了举就算是作揖,奶声奶气道:“谢。” 李如意白了周莫玄一眼,朝周蔚微笑道:“不用谢。” 周景望接过活泼可爱的儿子,抱在怀里,转身走至一旁,情绪难以自制,面朝墙壁几秒钟,愣是将眼泪收了,“蔚儿的耳朵还痛不痛?” “不。” “小神医再给你瞧瞧。”周景望抱着周蔚走向李如意,等她检查完后,得知一切安好,连声道谢。 在场的众人心里均踏实了。 两位太医提出瞧瞧马婉,周景望点头同意。 李如意刚才没功夫细瞧周蔚的模样,这下瞧清楚了,小家伙很像周景望,连一些表情都像,温声道:“刚才患者已经谢过。世子莫客气。” “我们去看你娘。”周景望抱着周蔚去了隔壁房间。 周莫玄道:“小神医,我嫂子刚才晕了,你给她瞧瞧。” 江青云跟着道:“如意,你瞧瞧我那侄媳。” 李如意低声道:“两位太医医术高明。”说是这样说,还是跟着过去。 房间里传出贺少朝语气担忧的声音,“世子妃身心疲惫,急火攻心,引发昏厥,需要多休息养精蓄锐。” 李如意进门时看到马婉一脸憔悴双眼还含着泪珠,一幅惊魂未定的模样,看来这回被周蔚的事吓坏了。 “下官给世子妃开了些补药,还开了安神药。”贺少朝将写好的药方双手呈上。 他与程应在医术上面各有所长。 程应的医术在小儿科上比贺少朝高明。贺少朝在妇人病上比程应强。 不过综合来说,程应强过贺少朝。 贺少朝开药方时,程应就在一旁垂手站着,不吭声就代表赞同。 周景望看完药方就让两位太医退下,见到李如意来了,也没让她给马婉诊治,而是语重心长的跟马婉道:“你最近太累,管理的事物太多,娘即将生产,没有精力帮你,正好月蓉在府里,就让月蓉帮你管家。” 马婉心思敏感,见周景望当着众人的面让她把管家权交给周月蓉,心里很不心愿,委屈的哭道:“你可是觉得我没有管好家?” 周景望把周蔚放在马婉的怀里,挑眉反问道:“今日你要是在蔚儿身边,他能有此难?” 周蔚出事时,马婉不在现场,而是在大厅里跟管事对帐、训斥下人。 周景望的意思是让马婉近日多陪陪受到惊吓的周蔚。 周月蓉不是别人,而是周景望的嫡妹,外嫁前就管过燕王府,对王府内外的事很熟悉。 周景望让周月蓉管家,这样所有人都能放心。 310人心歹毒 “蔚儿今日受难都是我的错。”马婉一脸的无辜,“可我也不能天天呆在蔚儿身边。” “怎么不能?”周景望板着脸道:“我幼时,娘对我寸步不离。” “娘。”周蔚见周景望要生气了,小脑袋埋在马婉的怀里。 马婉目光问道:“你觉得我做的不好,不想让我管家,直说就是。” “你就算不管家,也是我的正妻,没有人瞧不起你!”周景望目射寒光,盯着马婉,一直到她服软低下头。 周莫玄没想到马婉这么拎不清,家丑不可外扬,有些后悔带李如意过来,干咳一声,“嫂子,你让小神医给把把脉。” 李如意给马婉把过脉,只说了一句“程太医诊断的对。”便鞠躬行礼离开。 她不想牵扯到人家的家事当中去,特别是燕王世子的家事。 江青云带着李如意与李山出了院子,仍是去了王府专门给江青云居住的院子。 一个时辰之后,周莫玄过来了,已经换成便服,一身宝蓝色的长衫,看着十分养眼,俊美无双,偏偏眼神带着愤怒仇恨,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哥已将凶手查出。周淑兰。她才四岁。没有人指使她,她就是觉得蔚儿受宠,她不受宠,心里生气,想让蜜蜂蛰蔚儿,就给蔚儿的左耳涂了蜂蜜。” 江青云语气带着几分震惊,“原来是周淑兰。”这个小女孩是周冰与杨贵妾所生,也叫江青云表叔,去年初见时,说话时目光闪烁胆小的很,没想到今年刚四岁就干出这样的事。 周莫玄气道:“就是她。小小年纪,心思这般歹毒。我真想一脚踢飞她。” 江青云问道:“你爹怎么处置她?” “我爹要把她和杨氏送到庵堂,我娘心肠软劝住我爹,派人把她们送回杨家闭门思过。” 江青云低声道:“你娘做的对。这样即惩罚了杨氏母女,又不会有损你哥哥嫂子的名声。” 周莫玄咬牙切齿道:“可我的心里就是气不过。一想到蔚儿差点失聪,我就想杀人!” 江青云劝道:“你消消气。好了。此事就此揭过。” 周莫玄瞟到坐在一旁努力让自己不存在的李如意,失声道:“让你见笑了。” 李如意沉默。周蔚只比李飞跃、李腾高大一岁,生在燕王府这样的家庭,连四岁的庶姑姑都要害他。 “你随我出去一趟。”江青云拍了拍周莫玄的肩膀,而后朝李山父女道:“我去看望姨母,就不回来用晚饭,你们随意,有什么事吩咐福伯。” “我娘知道这事气得晕了一场,差点动了胎气。我奶还不知道这事,我奶要是知道,肯定会气出病。” “蔚儿已经安然无事。我姨母就算知道,也不会心急如焚。” “还是不要吓唬我奶。” “那是。”江青云走至月亮门,低声道:“我表嫂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每日下午蔚儿都要去给我娘请安,今天没有去,我娘问下人问不出什么,就起了疑心要亲自过去,我姐姐见瞒不过就说了实话,我娘气的当场就晕了,醒过来说自己没事,让太医去守着蔚儿。” “难怪我刚才在蔚儿那里没看到月蓉、琼蕊,原来她们都在陪着你娘。” “是。幸亏蔚儿没事,不然我娘肯定气坏身子。” 江青云特意道:“这次如意来了要在你家小住,我不希望她被那些人打扰。” “我晓得。”周莫玄望着江青云,正容道:“小神医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陷她于险境。” 黄昏,江青云正如他所说没有回来,李山父女就与福伯共进晚饭。 李山跟福伯很熟悉,说话比较随意,望着饭桌上的菜肴及主食,目光落在两样吃食上面,惊喜道:“羊肉烩面、鸡蛋灌饼。闺女,这可都是你会做的面食。” “我看到了。” 李山夸赞道:“王府的厨子就是不一般,竟是会做这两道面食。” 福伯见李如意若有所思,问道:“小神医可是想到什么?” “我不能确定,先不说了。”李如意一下子想到了买羊肉烩面、鸡蛋灌饼方子的胡二、何三,原来他们是王府的厨子,怪不得那么财大气粗,那么神秘来去匆匆。 福伯当然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喝了一口羊肉汤,口味咸淡正好,又能鲜美,连他这个南方人都能吃的惯,啃了一口鸡蛋灌饼,薄饼油亮,鸡蛋黄灿灿,味道很好,夸赞道:“两样吃食结合在一起,真是美味。不过不如小神医的厨艺好。” 李山自豪的道:“我闺女做的吃食那是没得说,连青云都说好。” 李如意给李山盛了一大碗羊肉烩面,给自己盛了一小碗,先尝了一口汤,鲜美没有膻味,再吃口饼,能吃出饼有层次感,放得油不多不少正好不腻,心道:胡二、何三在这两样吃食上面下了功夫。 三人吃饱饭就在院子里转转,也不出去。 李如意两世为人,就更别说了,压根不提走出院子赏花的要求。 李如意不出去见人,有人却想进院子见她。 好在周冰早先下令未经许可不得进入江青云的院子打扰,这些人只能派耳目在外面等着。 福伯性子保守沉稳,要不怎么当上了江府的大管家。 他心里十分清楚,别说他就连江青云在燕王府都得小心行事。 他绝对不会主动提出带李山父女在燕王府转转。 李山是个十分本分的人,别说在燕王府,就算是在普通人家,未经主人允许也不会到处乱转。 福伯还怕李山呆不住,问道:“李老爷,你可会下五子棋?” “不会。” “我教你。小神医那么聪慧,你是她的爹,也是聪慧无比,肯定一学就会。”福伯夸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 李山哈哈大笑,这就跟福伯学起下五子棋。 李如意则是进了书房看书。 这里的书房比江府的书房存书量小,但是比李家多太多,李如意就算在这里住一年也看不完。 李如意就拿起一本游记的书看起来,这本书是一名举人写的,文笔却是比较小白,情节紧凑,还有点趣味,比起以前看过的几本游记类的书有意思,很快就看入迷了。 夜幕降临,院子里一片寂静。 江青云面带微笑回来。 311燕王夫妻 他已在秦太妃那里吃过晚饭。 秦太妃知晓周蔚的事,生气之后没忘记感激李如意,赏了一千两银票让江青云悄悄带给李如意,说是给李如意当嫁妆。 江青云就在书房把银票交给李如意,还打趣道:“快把你的嫁妆收好。” “多谢太妃。”李如意小脸挂满笑容。心道:太妃可真是善解人意,知道我们家缺银子。 江青云微笑道:“当时人多,姨母就说先不见你,等有了空再说。” 李如意眨了眨眼睛,道:“人怕出名猪怕壮。谢谢太妃体恤没有见我。” “我姨母心里很想见你,但是没有见,这是变相的保护你。你能想到这一点,算是没有辜负我姨母对你的好。”江青云目光落在书桌上打开的游记书上,问道:“你喜欢此书?” “喜欢。不到半个时辰,我看了一小半了。” 江青云飞快的看了李如意一眼,见她笑容灿烂,整张脸闪闪发光,比往日更加清秀美丽,连忙低头道:“你没觉得里面的内容有些熟悉?” “啊。”李如意把书捧到眼前翻到后面的内容,北地边关军营、南地丛林寨子等等,正是江青云曾经去过的地方,半晌,惊愕道:“这书是你写的?你就是无名氏?” “是。”江青云轻叹一声,目光坦诚,缓缓道:“去年我经历人生大变又大病一场,初到王府,心情郁结,经常失眠,为了活下去,就想美好的事情,把以前游玩的经历一点点写下来。” 李如意激动的道:“然后就出成册子?” “我只写了下来,出册子是莫玄帮忙。” 江青云守孝期间不能出书,所以周莫玄给他起了笔名无名氏。 “县公爷倒是做了件好事。不然我就看不到这么有趣的游记。” “你觉得有趣?” “有趣。” “那就好。这本书送给你。” 李如意笑着收下,道:“江哥哥,我留在这里小住就是为了王妃,我想早点给王妃把脉,了解王妃的身体状况。你要是方便的话,明早带我去见王妃。” 江青云笑容更胜,“我正要带你去见我表嫂,你就提出来。” “正要?可是现在?” “对。现在你就随我过去。” “其实我还想看游记。” “明日再看。”江青云的心情没有比现在更好,走路都有些轻快,看着福伯的老脸也觉得比以前更顺眼,“你陪着李叔,我与如意去正院。” 乌云遮月,秋风清凉。偌大的燕王府一片静寂,偶尔听到鸟儿的叫声。 一队护卫巡逻而至,借着长廊灯笼的灯光看到两个少年,喝道:“来者何人?” “我是江青云。” “原来是江公子。”护卫首领特意走向前,看了看李如意,见她目光纯正,不似坏人,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放行。 李如意发现离正院越近护卫越多,到了正院的大门,门口四名带刀护卫把守。 江青云正容道:“我与小神医要见王爷、王妃,劳烦通报。” 护卫不会因为江青云是太妃面前的红人就放行,而是公事公办,进去禀报得到燕王夫妻同意,这才请他们二人入内。 上次李如意来去匆匆,这次要住一些日子,需要她照顾的患者又是王妃高绣,这才有机会见到周冰夫妻。 江青云已在下午与周冰说好晚上要带李如意来给高绣把脉。周冰很重视高绣这一胎,今晚特意留在正院听听李如意的诊断结果。 周冰夫妻在偏厅接见的二人。 周冰身材高大,体型不胖不瘦,今年三十八岁,容貌英俊,常年习武带兵,不怒而威,穿着一件青灰色长衫,黑色短靴,看着顶多三十岁,目光温和,整体气质儒雅,是个儒将。 高绣年龄比周冰小一岁,常年养尊处优,保养的很好,鹅蛋脸柳眉,细长眼睛朱唇,穿着铁绣红色交领长裙,乌发戴着镶有宝石的黄金凤凰步摇,端庄秀丽,气质温婉,看着三十岁出头,只是因为嫡孙的事情哭过,现在眼睛还有点肿。 这对夫妻可能是因为成亲多年,容貌气质竟有些相近,都是端得大气。 他们是李如意来到大周国见到身份地位最高的夫妻。 龙生龙,凤生凤。这样优秀杰出的父母,才能生出周景望、周莫玄、周琼蕊那样的儿女。 “李如意见过王爷、王妃。” “青云见过表哥、表嫂。” 周冰指指下首座位,示意江青云坐,而后对李如意道:“你救了我的儿子,这次又救了我的孙子。” 高高在上的王爷当然与平常百姓不一样。 周冰哪怕心里对李如意千恩万谢,也不能当众表现出来,把李如意捧得太高。 高绣目光震惊,打量李如意好几眼,心道:没想到医术那般高明的神医真是个小孩子。听说她只有十岁,比莫玄还小。这样年龄的女娃还在爹娘跟前撒娇,而她已经帮助家里挣钱,送哥哥读书,还救死扶伤活人性命。真是很不简单。 当即面带笑容,柔声道:“早就听青云、莫玄说过你,今日一见,名不虚传,真是个好孩子,我盼着能有一个你这样懂事还有本事的孩子。” 李如意从高绣这里获得满满的好感,当然要表达一下,“谢王妃夸奖。县公爷、郡主都是文武双全极孝顺极好。” 高绣笑意更胜,“你好。他们也好。” 周冰看了高绣一眼,干咳一声,提醒道:“你刚才不是说有些不对劲,快让小神医给你把把脉。” 李如意走至高绣身前,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蔷薇花香,原来她喜欢蔷薇花,这还有些特别。 周冰道:“两位太医每日都会给王妃把脉。本王听说你精通妇人病,特别是生产,便让你再给王妃把把脉。” “是。”李如意点头。 江青云道:“表嫂是高龄产妇,莫玄心里一直担心,在我那里见到如意就一再相求,如意出诊从未在外过夜,念在莫玄一片孝心就同意在王府小住直到表嫂顺利生产。” 这一番话夸赞周莫玄,表明李如意出诊从未在外过夜,最后预祝高绣生产顺利。 312乐极生悲 今日周冰的心情就没好过,直到现在听到江青云夸赞周玄莫玄,再想想嫡子的孝心行为,心里一暖,微笑道:“甚好。那就劳烦小神医。” 高绣问道:“我的脉像如何?” 李如意心里已经有数,双手握住高绣的手,温声道:“您别急也别害怕,您的胎位很正,只是脉像有些不稳,如不出我所料,一两日就要临盆。” 高绣竟是有些慌了,语无伦次的道:“啊……昨日两位太医给我诊脉还说一切无事,我明明是半月后才生,怎么这么快就要生了。” 江青云问道:“今日两位太医可曾给您把过脉?” 高绣道:“这不是要等小神医来把脉,就没用他们。” “你感觉怎么样?”周冰语气有些紧张,起身走至高绣身旁,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李如意看着周冰的动作,这又不是发烧,这是要生孩子,摸额头有什么用,心里无语,道:“王妃,您今日情绪波动大,动了胎气。” “是。我今日气得不轻。晚饭都不曾吃。”高绣一想到长孙差点成了聋子,忍不住眼睛红了。 李如意轻轻拍了拍高绣的手背,劝道:“您生气我能理解,但是您要想想肚子里的小儿子,您不吃他也捞不着吃,您能不能看在他的份上吃些东西,这样生产才有力气。” 江青云飞快的望了李如意一眼。这才他才知道高绣肚子里面怀的是儿子。 高绣收回眼泪,道:“我的小儿子,你说的是,我为了他也得吃点。” 周冰朝身后的两个大奴婢瞪眼道:“快去准备。” 高绣道:“我要吃烩面,还要吃鸡。” “是。”两个大奴婢连忙去外面布置,除了饭食还有通知太医、接生婆等等。留下的两个大奴婢陪着高绣。 一会儿,高绣吃了烩面、鸡,又吃了李如意开的安神药就去睡觉。 高绣一觉睡到半夜起床解手,果然如同李如意所说见红要生了。 哪怕平素正院再井井有条,到了高绣生产,秦太妃、周冰、周景望、周莫玄、江青云都过来等候,再加上太医、接生婆、奴婢等一群人,也有些乱。 两位太医不方便进去,李如意可以。 两个接生婆在里面给高绣接生,李如意与两个大奴婢就站在一旁守着。 高绣上次生产是在十几年前,当年她只有二十几岁,现在都快四十岁了,身体状况大不如上次,再加上这次的胎儿有些大,生起来费劲。 两个接生婆在燕城很有名气,专门给富贵人家接生,燕王府的孩子也是她们负责接生的,经验非常丰富。 “王妃含参片补补力气。” “王妃再使把劲就能看到小公子的头。” “王妃别喊那么大声,再喊就没劲生了。” “看到头了。王妃快用力!” 周冰、周景望、周莫玄、周月蓉、周琼蕊隔着窗子听到里面的动静,高绣痛得惨叫,把他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替她生产。 秦太妃呆在一墙之隔的卧房,由江青云陪着说话,可是这心里七上八下,就怕高绣这么大岁数生产有个三长两短,害怕周冰中年丧妻,更害怕小嫡孙生不出来。 周冰妻妾不能说成群,十位是有的,但是在秦太妃心里只认高绣一个儿媳妇。 秦太妃的心情江青云自然能懂,“姨,表嫂吉人天相,不会有事。” “但愿如此。”秦太妃说这话底气不足。 洪亮的婴儿哭声从产房传出来,里面的接生婆大声道:“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是个小公子!” 众人如释重负,周冰伸手撑在门上,旁边的周莫玄哈哈笑道:“我有弟弟了。” 这话要是以前,周冰听见肯定会瞪眼,可是经过昨日下午的事,周莫玄不把庶弟庶妹当亲人,周冰无话可说。 “爹,我娘又给您生了个儿子!” “恭喜爹爹,又得一子。” 周景望兄妹三人纷纷祝贺周冰,后者喜得仰天大笑,一日一夜的阴郁全部驱散开去。 秦太妃听到这个好消息,满脸喜气,激动的困意全无,高声道:“我儿媳妇又给我添了个乖孙。来人,吩咐下去,所有下人赏三个月的月银!” 王府上下除去周冰的妾室外人人欢喜,就在这时,程应的声音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怎么没听见里面的稳婆说胎盘取出来?” 贺少朝忧心忡忡,但是不像程应这么直接说出来。 周景望连忙拍了拍门,问道:“稳婆,我母妃的胎盘取出来了吗?” 里面的两个稳婆心急如焚,小婴孩已经从高绣的肚子里出来一会儿了,胎盘还没有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圆脸的大奴婢抱着已经洗干净穿上小衣的小婴孩哄着他不要哭。 另一个长脸大奴婢跪在床边,望着下身流血不止快要昏迷过去的高绣,触目惊心,颤声道:“小神医快过来瞧瞧,我们王妃流了好多血。” 外面传来周冰焦虑的声音,“本王的王妃情况如何?” 两个稳婆吓得浑身颤抖,一下子跪倒在地,哪敢有胆子回话。 她们接生过这么多回,有遇到难产生不下胎儿,最后给产妇喂一剂烈药保了胎儿舍了大人的,但是头一回遇到胎儿已经生出来胎盘却出不来。 她们也不想想以前接生的产妇年纪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年青妇人,像高绣年龄已是三十七岁,胎盘老坏的厉害,自然不容易出来。 周冰等人在外面听不到两位稳婆回话,一下子急起来,又拍门又敲窗户,周月蓉、周琼蕊要进去陪伴高绣,就连秦太妃也急的赶过来。 程应张开双手拦在门前,跟周月蓉姐妹正容道:“人多易乱。你们不能进去。” 秦太妃见周冰脸色苍白,心里更是难过,唉,真是乐极生悲,喜事要变成丧事,难道我儿子要中年丧妻吗? 长脸大奴婢听到外面乱成一团,硬着头皮答道:“王爷,王妃生小公子太累流了一些血,如今要晕过去。” “流了多少血?” “我娘是不是流了很多的血,不然怎么会晕过去?” “儿媳妇,你别晕过去,你要趁着清醒把胎盘生出来。” 江青云也是十分担忧,道:“如意在里面,可以问问她。” 313铁血柔情 周莫玄蹙眉高声问道:“李如意,我娘情况如何?”这也是着急了,不然不会直呼名字。 里面传出李如意冷静沉着的声音,“患者胎盘暂时没有出来,出血过多,我正准备给患者止血取胎盘。” 周冰热泪盈眶,失声道:“绣儿……” 周莫玄拉着周冰到一边,道:“爹,你可还记得我上次给你说过一个佃农用手给他媳妇取胎盘的事。你能不能用手把我娘的胎盘取出来?” 周冰目光黯淡,抬起双手放在眼前,心道:我的这双手杀敌无数,沾了许多的煞气,能不能将绣儿的胎盘取出来? 周月蓉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心里起了惊涛骇浪,凑上前来问道:“弟弟,你跟爹说什么?” 周莫玄扑通跪到在地,咚咚磕头,苦苦央求:“爹,儿子给您磕头,儿子求求您救救我娘。” 秦太妃走至问道“你们这是闹哪一出。莫玄,你爹不是神医,怎么能救你娘,你别逼你爹。” 周月蓉急道:“奶,我弟弟要让我爹进去给我娘取出胎盘,这如何使得?” “大姐,使得,小神医家的佃农就是用手把媳妇肚里的胎盘取子来。二姐,你快劝劝大姐。”周莫玄解释完,又跟周冰道:“爹,情况紧急,您快进去。” 秦太妃无论如何不想让周冰的名声受损,哽咽道:“莫玄, 你爹是北地的主心骨,哪能做这样的事。我一把老骨头,还是让我去吧。” 闻言,周冰身躯一震,内心很是感动,连忙道:“娘,孩儿不孝,让您操心了。绣儿是孩儿的原配妻子,她如今有难,孩儿不能不管,您就在这里等着,孩儿进去很快就能出来。” “你对绣儿有这样的心意,我还劝你干什么。罢了,我陪你一起进去。”秦太妃心里打定主意,如果周冰进去没有取出高绣的胎盘,高绣去世,那就由她这个老太婆顶锅,对外就称是她取的,跟周冰没有半点关系。 周冰将急得脸红脖子粗的程应拉到一旁,再次拍门,“开门。本王要进去看王妃。” 李如意在里面喝道:“外面的人不要吵,不要影响患者情绪!” 周莫玄凑到门前,叫道:“小神医,我奶奶、我爹要进去看我娘。我爹要亲自给我娘取胎盘。你快让人开门。” “患者刚将胎盘排出体内,有些虚弱,现在我在给患者止血,片刻后才能见人。” 李如意的声音在众人耳里如同天籁。 周莫玄问道:“我娘的胎盘已经出来,我没有听错吧?” 周冰仍是不放心的问道:“绣儿无事了?” 江青云激动的道:“表哥,如意说的很清楚,表嫂的胎盘已经排出体内,现在有些虚弱,片刻后你与我姨母才能进去。” 这时,里面传来大奴婢惊喜的声音,“王妃腹里的胎盘出来了,奴婢已经亲眼目睹,请太妃、王爷、郡主放心。” 半天没有动静的两个接生婆也出声了,“王妃吉人自有天相,难产又变成顺产。” “王妃真是有大福的,才这么会功夫,胎盘就跟着落下来了。” 闻言,众人均是放下心来。 周琼蕊目光充满崇拜,对周冰道:“爹,你真好。” 秦太妃望着唯一的儿子周冰,想想曾经的老燕王宠妾灭妻,跟周冰对待高绣简直是天壤之别,周冰不愧是她的好儿子,感慨道:“你对绣儿真是情深义重。” 周冰轻声道:“份内之事。” 一刻钟过后,门终于打开了,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出来。 秦太妃、周冰、周月蓉、周琼蕊鱼贯而入,入眼的摆在地上三个装着殷红血水的木盆,心里均是一惊。 周冰直奔产床上的高绣,柔声道:“绣儿,我和娘还有月蓉、琼蕊来看你。” 李如意望向周冰的目光带着两分尊敬。 别说在大周国,就算在前世的现代社会,一些男人都不愿意为妻子做这样的事情。 周冰贵为王爷,不怕晦气,也不怕名声有损,毫不犹豫的同意进产房给高绣取胎盘。 铁骨柔情。只此一点,就让李如意心里敬佩。 秦太妃激动的去抱嗷嗷哭的小孙子。 李如意看到秦太妃的背影,这位婆婆对儿媳真是没得说。 周月蓉姐妹看过高绣母子后,目光落在一身粉色长裙站在旁边整理药箱的李如意身上。 李如意感受到被两道目光久久注视,抬头看对方,然后微微点头浅笑。 为了不让高绣落人口实,李如意进产房之前特意换上了裙装。 刚才高绣的胎盘不是自己排出体内,而是李如意戴着特制的用医用盐水泡过消毒的手套,在她体内拨了几下,然后用摄子夹出来的。 李如意在给高绣取胎盘时,两个大奴婢、两个接生婆没有看到,都以为是高绣排出体内。 不过,高绣本人当时神志清醒,李如意猜测高绣知道此事。 秦太妃哄了小婴孩一会儿不见效,突然间发现忘记一事,连忙急道:“来人,快去叫奶娘给我的乖孙喂奶。” 刚才一直抱着小婴孩的圆脸大奴婢低头十分恭敬的道:“太妃,小神医嘱咐小公子拉下胎便才能吃奶,不然对小公子身体无益处。” 秦太妃心疼孙子饿肚子,不过小神医医术这么厉害,肯定说的是对的,便蹙眉问道:“胎便是什么?” 李如意走至,柔声道:“胎便就是婴孩从母亲的胎里带出来的粪便,此物含有一定的毒素,必须排泄干净,不然月子里易生各种病。” 秦太妃听了后觉得有些道理,唉,要是早知道就好了,儿孙就不会月子里生病受罪,上下打量李如意,原来时常被江青云、周莫玄挂在嘴边的李如意就是这个小女孩,容貌清秀,只能是中等,跟美貌可没有关系。 “你就是小神医?” “如意见过太妃。” 秦太妃见李如意态度不卑不亢,再想到刚才敢拒绝周冰与自己进入产房,是个很有原则的,心里有些欣赏。感激道:“多谢你救了我儿媳妇、孙子、重孙。” 这个孙子指的是周莫玄。 314避嫌 李如意只是微笑,然后吩咐让圆脸大奴婢给小婴孩看看尿布。 秦太妃还没抱够小婴孩,道:“我来。我会。一股子臭味,是不是拉了?” 周冰看到自己的老娘动作熟练的给小婴孩换尿布,跟虚弱的连笑的力气都没有的高绣道:“我小时候,娘一个人带我寸步不离,什么都亲力而为。” 李如意听着婴孩饿的撕心裂肺的哭声,检查尿布上黑绿色的胎便,一切正常,方道:“婴孩已经排出胎便。婴孩可以吃奶。” 秦太妃喜道:“我的乖孙,小神医发话你终于能吃奶不用饿着了。” 小婴孩吃了奶水就睡着了,周冰把他抱过来让高绣看。 这期间大奴婢已经将产房收拾干净,还听李如意的话把窗户打开透风。 “王爷,这孩子长得像你。” “那是。本王的儿子当然像本王。” “刚才他哭声好大。” “在你肚子里就不省事,出来了还闹一场,以后肯定是个顽皮小子。” 高绣的语气里充满了宠溺,“没有。他很乖。” 小婴孩被奶妈抱到隔壁房间去了。 厨房的鸡汤人参烩面、红枣当归小米粥端了上来,这些都是按李如意的吩咐做的,当然也是高绣平时喜欢吃的。 高绣已经饿坏了,很快就把烩面、小米粥都吃了。 李如意吩咐奴婢给高绣穿戴好衣服把头包住,离开血腥味很重容易滋生细菌的产房,回到卧房。 “王妃争取早点小解,越早小解对身体恢复越有好处。” “好。” “还有,产后第一次小解会有疼痛感,不要担心,这是正常现象。” “好。” 李如意嘱咐了一番话,又给开了清理子宫淤血的益母草等的药就退下了。 秦太妃年岁大刚才抱过小孙子就由江青云陪着回去补眠,此时高绣的子女还在,纷纷上前向李如意鞠躬行礼道谢。 原来刚才高绣已经偷偷告诉丈夫与儿女,李如意帮她把胎盘取出来的事,还让他们不要声张。 周琼蕊刚才没有功夫瞧看李如意,这回借着晨曦,看得分明,夸赞道:“你穿裙子比穿男装好看。” 周月蓉性格泼辣,却最是善解人意,柔声道:“小神医辛苦了,快回去歇息。” 周景望道:“我弟弟刚出生,我娘身子虚弱,还得劳烦小神医几日。” 李如意也是打算再住几日再走,当即道:“好。” “哥哥、姐姐,我送小神医。”周莫玄一幅义不容辞的模样,这就把李如意带出院子。 二人刚走出没多久,就遇到了江青云,“莫玄,你要处理公务,我送如意。” “耽误这一会儿功夫不算什么。” 江青云面无表情的道:“府里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就别给如意添乱。” 周莫玄年龄轻轻就有县公的爵位,文武双全,通天的富贵,如今又是实职在身,在北地未定婚贵少年当中排名第一的,是贵女的夫君首选。 马婉的几个堂妹表妹在燕王府住了一个夏天,说是避暑,实则是为了亲近周莫玄,想当未来的县公夫人。 她们在王府及燕城都有耳目,将靠近周莫玄的少女一律视为情敌。 周莫玄院子里有几个生得容貌不怎么样干杂活的奴婢,一年跟周莫玄说不上几句话,就这样也成了她们妒忌的对象,让马婉派人去清查几个奴婢的东西,想寻借口把人打发了。 不过,几个奴婢都是老实人,又是王府的家生子,马婉不能用莫须有的罪名将人赶走。 几个奴婢没有走,但是清查的事传出去,闹得周莫玄这个当主子的很没有面子,就跟江青云嘀咕了几句。 周莫玄也是看在周景望的面上,不然早就找马婉理论去了。 今日李如意穿着可是女装,江青云担心周莫玄送李如意被人看到以为二人关系很好,到时传到马婉的堂妹表妹耳里,给李如意惹出一堆麻烦,于是将秦太妃送回去赶紧过来接李如意。 “心意我领了,你快去忙公事。”李如意面露疲惫,朝周莫玄挥挥手。 周莫玄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回头好好谢谢你。”目送二人离去。 李山一直坐在大厅里等待,等到天亮,就在院子里转悠,福伯着急,却是不动声色陪着李山说说话。 江青云、李如意满面春风的回来,跟李山、福伯简明扼要说了经过,当然不会说胎盘的事,这可是忌讳。 李如意笑道:“爹,我要在王府呆几日。我会写封信给娘报平安,上午江哥哥就派人给娘送去。” 李山满口答应。 王府再好也是别人家,何况遍地是贵人,处处是规矩,呆在这里连院子都不敢出,要不是陪着爱女,才不来这里。 幸亏秋收已经过了,要是这几日秋收,那他在这里一呆就是几天,那得急得要命。 江青云道:“如意昨日治好了蔚儿,今日给表嫂接生,两位太医对她的医术佩服的五体投地。刚才要不是我们拦着,两位太医就把如意拉到药房去请教。” 李如意笑道:“他们一把年纪,整整一夜未睡,精神头却好得很,我对他们这股执着也佩服的很。” 厨房的奴仆将早饭送过来,态度恭敬的很,“请江公子、小神医慢用。小的一会来取饭盒,两位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就是。” 福伯等奴仆走后,自豪的道:“厨房的人都知道小神医的威名。” 之前奴仆来送饭只说是给江公子,这是头一次说小神医,而且语气比以往都恭敬,言语带着讨好。 一会儿,厨房又送来水果,葡萄、荔枝、苹果、水蜜桃、桔子、红枣一共六样。 李如意看到荔枝、桔子、葡萄,眼睛一亮,早饭都不吃了,先吃水果。 这一幕被江青云尽收眼底,心里暗道:以后多弄些新奇的水果送给如意吃,让她天天这般高兴。 “高绣真是好命,又给王爷生了个儿子!” “听说王爷为了王妃要进产房,还要亲手给王妃取胎盘。” “高绣一把年龄,王爷怎么还这样宠爱她?” 315忠义的佃农 “人说女人生孩子就是进鬼门关,高绣这回要是没有小神医就活不了。” “高绣这个女人给王爷灌了什么迷魂汤,都要四十岁了,还生了个儿子?” “高绣做月子,王爷就不会在她那里过夜。” “高绣的儿女都被皇帝赐了爵位,刚出生的小公子会不会得一个县公的爵位?”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皇帝跟咱们王爷不对付,连燕军的粮草都减了,怎么会再赐小公子爵位呢?” “听说王爷为了王妃,不怕晦气,也不怕落一个克妻的名声,要进产房给王妃取胎盘?” “夫妻本是一体,王妃有难,王爷岂能坐视不理?” “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世上妇人难产临终前丈夫却连产房也不愿意进的可是大有人在。咱们王爷乃世间真男人,吾等心里佩服的很!” “当时情况非常紧急,县公爷为了救王妃,给王爷磕头相求。” “我怎么听说不但王爷,就连太妃也要进产房救王妃?” “太妃是咱们北地第一奇女子。我猜想她老人家当年为了保住王爷,在老王爷的妾室面前伏小,受尽委屈,深知正室的不易,这不对王妃格外的好。” “老天保佑,王妃产下小公子,母子平安。” “我们北地要是没有太妃、王爷夫妻,日子可没这么安逸。”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特别是高绣生产遇难产,这么大的事,多少有人知道,在小范围传开,然后就传出去了。 王府后院的女人当然是无比的羡慕妒忌,不过,高绣再得一子,秦太妃、周冰把高绣看得很重,众女收起冒犯之心。 老百姓听到的版本有好几个,秦太妃给高绣接生,周冰给高绣接生,周景望、周莫玄、周月蓉、周琼蕊给高绣接生。 这些事情在王府足不出户李如意父女都不知道,等过了小公子周黎安的洗三,又呆了两日,就与江青云出府回家。 晴空万里,官道两边黄色白色的野菊花怒放,远处山上的山楂树红了野柿子黄了,秋风拂过,凉意袭卷四方,黄色的树叶飘落,铺满大地,秋意盎然。 坐落在半山腰的几座石头房炊烟袅袅,一日之计在于晨,佃农已经进山砍架、摘山楂、挖野菜干了一个时辰的活,现在准备吃早饭。 大铁锅里煮的是井水,井水干净清澈口感微甜,比吃河水好多了,水开了就下面条。 面条是用黑面粉做的,佃农媳妇做的手擀面,厨艺不错,把面条擀的很薄下锅水煮还不容易破。 面条入锅,佃农媳妇赶紧往里面放丝瓜片、小油菜叶、葱花,再放入盐,一指甲壳大的猪油。 一大锅青菜面条汤熟了,带着淡淡的猪油香,用偌大的木盆盛着端上桌,佃农一家人迫不及待的上桌吃饭。 佃农呼噜吃了一大海碗,再盛饭的时候才有空隙开口,夸赞道:“今日的面条真香。” 佃农媳妇得意的道:“那当然,我放了猪油。” 佃农娘问道:“非年非节的怎么放猪油,哪来的猪油?”可是放了猪油可真香啊,能多吃一碗。 佃农媳妇连忙解释道:“昨日我们去主家交鸡蛋,主家赏了一罐猪油、两斤糖。” 佃农娘心道:原来是主家赏的不用我们家花钱。眉开眼笑,问道:“这好的事昨日怎么没听你们说?” 佃农怕媳妇被娘埋怨,开口道:“娘,昨日你和爹很晚才回来,我们没得上给你说。” 佃农爹娘昨日带着孩子去县城看免费的戏,回来时已近亥时,孩子早就睡着了,老人也累得没精神。 佃农娘问道:“多大的罐子?” 佃农媳妇激动的道:“有一尺高,少说装了三斤猪油,白汪汪的可诱人了。那糖也是好糖,比镇里卖的糖颜色浅。” 一直低头吃面的佃农爹抬头道:“都是精贵的吃食。主家待我们家不薄。我们家可不能作对不起主家的事。” 佃农坦然答道:“爹,我晓得。” 鸡棚的鸡长得飞快,附近的百姓听说后都来瞧看,问佃农请教养鸡养的秘方。 用蛆养鸡是李家的独门方子,佃农没有得到李如意的同意当然不能告诉外人。 前天,有人塞给佃农五十个铜钱要那养鸡的方子,这笔钱对于佃农来说可不是小数目,不过佃农是个老实忠厚的人,就算是五两银子也不行。 这事佃农只是回家跟家人说了,都没跟李家说更没想过邀功。 这个时代忠义的人多。 佃农一家吃饱饭后去干活,四、五岁的小孩子也跟着去捡栗子、摘山楂。 到了下午,全家人满载而归,不过累得腰都支不起来,佃农媳妇给全家人都砌了一碗糖水,特意给孩子的碗里多放些糖,道:“多吃点糖,长个子。” 一家人喝着甜甜的糖水,疲惫一扫而空,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 这时,邻居家的中年汉子过来,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看样子有好事,“老爷、小姐今日回府,下午去了鸡棚,夸赞我们把猪、鸡养得好,拿了十只鸡走。小姐临走时放下话,李家收野栗子、山楂,栗子一斤一个铜钱,山楂三斤一个铜钱,今日就开始收。小姐说的山楂就是山里红。” “老爷、小姐终于回来了。” “小姐要收栗子、山楂,价钱怎么给的这么高?” “走,我们给主家送栗子、山楂去。” 野栗子、山楂在长平县散卖的价钱跟李如意的价钱一样,但李如意要的量大,等于批发。 一家人激动的恨不得插翅飞到李家把栗子、山楂换成银钱。 中年汉子朝佃农爹娘笑道:“叔、婶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李家要求栗子、山楂不能有半点坏的。” 佃农娘连忙道:“我们就算把栗子、山楂卖给外头的人也不能有坏的。” “小姐还说收山里的蘑菇,按品种干湿程度给钱。” 这下佃农娘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我家有蘑菇,有好几斤,刚晒两天,不干不湿,不知能卖多少钱?” 中年汉子有些得意的道:“我家一袋蘑菇卖了一百一十四个铜钱。新鲜的松蘑一斤八个铜钱,干的十二个铜钱。我家多是干松蘑,卖的钱多些。你家的就不知能卖多少钱?” 316广收山货 夕阳西下,佃农一家来到了李家大门前,前来卖山楂、栗子的村民排成了长队。 佃农仔细一瞧,这些村民多半是礼村人,剩下的是江府的佃农。 佃农一见这么多人排队,担心到了自家价钱会低,还担心李家收够了就不收了,赶紧找了一个礼村的村民问道:“这位大哥,请问谁都能这里卖山货?” 村民露出自豪的笑容,“不能。李家只收礼村村民江府和自家佃农的山货,不熟悉的人送来山货不收。” 李家只扶持相识的人家,这一点远近闻名。那些想来沾李家光的村民,把礼村的村民羡慕死了。 佃农大喜,话也多了起来,“我家就是李家的佃农。今日我家带来一百多斤山楂、五十多斤野栗子,还有十几斤蘑菇。” “你家几口人?” “七口。” “你家摘的山楂少了。我家四口人,平时还要卖豆腐,还摘了二百多斤山楂。” 佃农看到村民身旁的三轮车,上面放着四个半人高鼓鼓的袋子,看样子里面装满了山楂,一脸羡慕的道:“大哥家的人可真能干。” “我们礼村的人最能吃苦,山楂成熟时大人小孩漫山遍野跑着摘。”村民有些感慨的道:“往年山楂卖的很贱,挑担子去县城门前卖,主顾挑三拣四,一天到晚卖不了多少钱。今年有李家收购,挣的银钱多些还不费力气。” “是。” 佃农一脸感激,“我们去年都吃不饱肚子,今年给李家种地,秋收后大人小孩子都能吃饱了。” “不瞒你说,我们家以前也吃不饱,哪怕是秋收后,也得勒起裤腰带过日子,从去年卖李家豆腐开始,日子就一天比一天好过。” 排在前面的一个老头回过头来,有些激动的道:“李家发达了不忘记拉一把我们这些乡亲。” “李家可真是仁义。” 伍余年父子带着两个军奴站在门前的空地收山货。 两个军奴负责检查山货,伍大兄弟负责过称,伍余年结算付钱。 五人从下午到现在一直忙碌着,已经收了五千斤山楂、一千多斤栗子、几百斤蘑菇。 伍余年望着红艳似火堆积成山的山楂,有些发愁,决定去一趟药房。 “小姐,小的几人从下午至今已经收了五千多斤山楂,这才来了一半的人,明日还要来人卖山货,山楂不容易存放,要是放了,可就太浪费了。” 李如意一脸自信,“没事。我有方法储存山楂。你别担心,我要做的东西万斤山楂估计都不够用,你就踏实的收货。” 李家连着收了两日山货,把礼村村民、江府李家佃农家的山货全部收完,这件事很快就传遍长平县城。 众人纷纷好奇李家收了这么多的山货目的是什么? 这一日傍晚,江青云散步来到李家,问道:“如意,你买这么多山楂、栗子、蘑菇做什么?” 李如意眼睛眨眨,道:“江哥哥,这件事容我卖个关子。” 赵氏指着爱女跟江青云道:“你两位叔叔每天都问她,她嘴巴严的很,就是不说。” 李英华把江青云请到一旁,低声道:“我妹妹还委托王伯伯收购山楂、栗子,每一样都是几万斤,你可不知道,我家的地下库房都堆满了。” “她竟是买了这么多?” “她就是这么大胆。” “不怕放坏?” “都用缸装着,缸底放着石灰,再用油布包裹,防虫防腐坏。” “你家的粮食也是这般存放?” “是。果子也是。” “我曾听周伯说过,府里的地窖放粮食也是用的此方法。” “江哥哥,原来你家也是这样。” “只用来存粮、果子、油、糖之类,从未存过山楂、栗子。” 李英华摊开双手微笑道:“栗子、山楂都是便宜货,谁家都不会存这些。我妹妹却要与别人家不同。” “那你信不信她?” “当然信。我妹妹说要弄出许多人爱吃的新鲜吃食。” 江青云夸赞道:“如意的小脑袋瓜不知是怎么长得,真是聪慧。” 李英华喜滋滋,也不忘夸赞道:“你过目不忘,这么年少就考中举人,才真的是聪慧无比。” 李如意问道:“你们俩说什么呢?” 李英华反应很快,答道:“我跟江哥哥说下月我们大哥成亲,到时家里的事多就不去他家。” 今年是闰七月,过了两个七月,八月姗姗来迟。李健安与王燕的大婚之日定在黄道吉日九月初八。 江青云有孝在身不能参加喜事活动,哪怕周莫玄成亲也要回避不能出现。 李家没有请江青云,但是话里话外告诉他这件事。 李英华的意思是下个月他们兄弟去江青云府的次数会减少,让江青云不要以为是在疏远他。 李如意见江青云脸上没有显露孤独痛苦的表情,菀尔道:“江哥哥,到时我会做一些新鲜面食,每样都送给你品尝。” “谢谢。”江青云目光落在李如意身上,几日不见,好像又长高了些,道:“周伯拿了几只鸡棚的鸡让我瞧,还特意当场称了称,最轻的一斤一两,最重的有一斤三两。你那养鸡的方法甚妙。” “你家的鸡比我家晚养几日,已经有这样的斤两,喂的很好。” 李福康凑过来问道:“江哥哥,你家的猪养的怎么样?” 江青云道:“我不曾亲眼瞧过,不过,听周伯说那些猪长势喜人。” 李敏寒站在坏笑,道:“江哥哥,你以为我二哥是关心你家的猪吗,不是,我二哥担心他老丈人家的猪养得不好,然后隔三差五的问我妹,现在又问你。” 李福康羞得脸通红,“没有的事。我就是觉得好奇。” 上次李福康去张家,张屠夫特意悄悄嘱咐,让他留意一下李家、江家的猪长得快不快。 他问李如意三次,今天头一次江青云,就被李敏寒嘲笑。 仲秋节在大雨之中来临,今年李家在节前光是新出的松花皮蛋就卖出两万多个,算上混糖月饼、豆制品、糖蒜等,赚的钱是去年几十倍。 李家人忙晕了头,直到今日才有空闲歇息,才想到地窖里存放的山货。 李山忍不住问道:“闺女,你是不是忘了的那些山货?” 317要亏本了 “没有忘记。” 身为长子的李健安有些担忧问道:“妹妹,你为何不在过节卖山货?” 大周国很重视仲秋节,朝廷的官员都能休沐三日。 北山书院院长为了照顾家里住的远的师生,特意放假三日。 李家四少年三天都在家里渡过,昨天看到家里的买卖比去年同期忙碌许多,还跟着干活帮忙。 当时,四少年就想问李如意这个问题,只是怕分了她的心神,就忍到现在。 “我从未打算在仲秋节卖山货。”李如意耐心的解释道:“俗话说,物以稀为贵。现在除了我们家,别人家也有山楂、栗子,我们家这么早卖赚不到钱。” 李英华好奇的问道:“你是打算过些天再卖?” 李如意这回交了一个底,“要等大哥与大嫂成亲之后。” 李健安问道:“妹妹,你是不是怕我成亲家里人太忙,所以把卖山货推后?” “不是。大哥,你不要想太多。”李如意云淡风轻的道:“我们家现在下人多,很多事不用亲力亲为,只用脑子想想好的点子,再动动嘴皮子安排下去就行了。” 李福康有些激动的道:“妹妹说的对。去年家里的豆腐、月饼要我们几个去卖,自从妹妹把豆腐交给村里人卖,我们几个再也用不着出去卖豆腐,还上了学堂、书院。” 李如意见四位哥哥一脸感激,连忙道:“好了,二哥,大过节的别忆苦思甜,你快与大哥去未来岳父家拜访吧。” 李英华笑道:“我说大哥、二哥,你们别看见嫂子就迈不开步子,早去早回,我们还等着你们回来吃饭。” 李健安再老成稳重,被这话羞的逃似的离开,跟李福康一起带着礼物骑着驴子出家门往礼村、金鸡镇行去。 路上遇到两个礼村的村民,道是去县城买礼物送给亲家,结果没买到李家的松花皮蛋,只买了普通的皮蛋。 “糕点铺的掌柜亲口说你们家的松花皮蛋、皮蛋前日就被一抢而光,哪怕是县令大人来,也买不着。” “我买的皮蛋是燕城一个酒楼的大厨子做的,听说这个厨子是个名厨,厨艺连燕王都夸赞。” 李福康是急性子,并且说话很直,但那是在亲朋好友面前,这回子听了不动声色,待到了金鸡镇,特意去点心铺打听。 掌柜前所未有的热情,“这不是李家二公子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小子要去拜访未来岳父岳母路过你的店,过来瞧瞧有什么卖的比较好的吃食。”李福康已不是曾经的乡村穷小子,此时身上有一分儒雅的气质,在李家少年当中容貌最是英俊,穿的上好棉布做的交领长衫,看得十分养眼。 掌柜语气讨好的道:“我这小店卖的最好的当然是你们李家的混糖月饼,昨日就全部卖光,今日想买都买不到。” “你家可曾进燕城那边酒楼做的皮蛋?” 掌柜的跟李家人打过好几次交道,甚至可以说是看着李家得了富贵,坦然道:“燕城卖皮蛋的有好几家,酒楼大厨做的最好,其余几家馆子做的最差,不过,他们加起来都不如你家的皮蛋、松花皮蛋做的好吃。不瞒二公子说,我是从燕城一家小酒馆进的皮蛋,只进了一百个,到今日还没有卖完。” 李福康听掌柜说到最后语气竟是有些凝重,安慰道:“慢慢卖,总会卖完。” 掌柜的苦笑道:“过了仲秋节谁还会来买?” 相隔十几里的长平县城,秦掌柜的心情有些发苦,前些天从燕城酒楼进了两千个皮蛋,以为仲秋节能够全部卖光,小赚一笔,谁知李家新推了松花皮蛋,从品相、味道都比燕城酒楼的皮蛋强许多,主顾宁愿多花点钱去买松花皮蛋,也不买他的皮蛋。 从进货至今,一共才卖掉四百多个皮蛋,眼看着仲秋节就要过去,还有一千五百多个皮蛋没卖出去。 燕城酒楼的皮蛋存放期没有李家皮蛋长。 照这样下去,皮蛋可能会坏掉,一下子损失近十两银子。 在县城里面不止秦掌柜,还有两位卖燕城皮蛋的掌柜也在发愁。 他们进了许多燕城皮蛋,也是卖不掉,要砸在手里。 自从李家做了吃食买卖,逢年过节他们点心铺子的利润就一降再降。 “做出的皮蛋不如李家做的好,狗屁的名厨!” “如今怎么办?” “降价。便宜卖掉也比血本无归的好。” “老兄说的是,能少亏点就少亏点。” 两位掌柜说干就干,降价售卖皮蛋,只保住成本。 半个时辰之后秦掌柜的听说此事,小二问要不要降价,他摇摇头道:“我要是跟他们一起降价,我们三家的皮蛋都会卖不掉,就让他们先卖掉,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秦掌柜心里烦躁,垂头丧气回到家。 有个农村亲戚,往年过节都送给他山货,这次却没送,怕秦掌柜生气,直言说家里的山货被礼村王族长买走了,“王族长给的价钱公道还不压称,我们村家家户户都把山货卖给王族长,我脑袋一热也跟着都买了。” 秦掌柜消息灵通,去年就知道礼村的王族跟李家是合伙关系,王族长更是与李家是姻亲,王族长又不做吃食买卖,收这么多的山货干什么,不过还是问清楚,“王族长只收你们村的山货?” “不是,别的村的山货他也收。” “收了几个村的?” “我知道的就有七个村,听说王族长还去尚县那边收山货。”亲戚见秦掌柜感兴趣,又多说了几句,“我们村的里正跟他关系好,以前他来我们村收过鸡蛋、豆子,里正会知会所有人家。他给的价钱公道,收货就立即给钱,比我们自己去集市省心省事的多,我们村的人家就把所有的鸡蛋、豆子都卖给他。” 去年豆子的价钱很低,自从李家豆制品买卖红火起来,燕城方圆几百里涌现出许多家卖豆浆的摊子,豆子就涨价了。 今年王海到各村收豆子,价钱涨了,村民就仍把豆子卖给他。 318冒险赌一回 再说鸡蛋,对于农家来说,鸡可是家里的财产,宝贵的很,鸡蛋都不吃,而是拿去集市卖掉换钱买盐、油、针线什么的生活必用物资。 以前鸡蛋的价钱随着季节浮动,每逢年节就会涨价,今年夏末后李家卖皮蛋,燕城又有几家跟着卖皮蛋,做皮蛋要用到的鸡蛋就涨价了。 王海到各村收鸡蛋的价格跟着提高,村民当然把鸡蛋卖给他。 秦掌柜知道豆子、鸡蛋都是王海给李家收的,这回王海广收山货,肯定也是给李家,喃喃道:“李家要用山货做什么吃食卖?” 亲戚不是秦掌柜肚子里的蛔虫,问道:“李家是哪家?” 秦掌柜向亲戚提了几个问题,决定冒险赌一回,跟着李家的脚步走,立刻买山货,等山货涨价就卖掉,从中间赚差价,这把小二叫来,“明日一早,你跟着我出县城几天。” 小二见秦掌柜一脸兴奋,不知道的以为他出门捡到银子了,疑惑道:“掌柜的,我们家的铺子不开了?” “我找家里人看几天,不碍事。”秦掌柜经验丰富,知道仲秋节过后购买力会大大减低,市场没有十天半个月的缓不过来。 仲秋节刚过完,人们还沉浸在节日的喜庆气氛之中,秦掌柜就上路了。 这次他除了小二,还带着儿子、侄子,赶了三头驴车,浩浩荡荡的前往燕城附近的村子收山货。 越靠近燕城的村子就越富庶,村民的山货都去燕城卖,价钱比长平县以北的村子卖的贵。 不过,秦掌柜买的多,一些村民为了省力气省事就卖给他。 只两日功夫秦掌柜的就收了满满三驴车的山货。 “你快去李家打听,他们家用什么法子储存山货?” 小二返回后道:“掌柜的,李家的家奴嘴巴严的很,小的没有打听出来。” 秦掌柜的没想到李家刚富裕就能把下人管的这么好,既然问不出什么,那就厚着脸皮带着礼物亲自上门拜访,这也是为跟李家打招呼:日后你家的山货若是不够就来我家买。 有客到访自然是李山负责见客,见是县城点心铺的秦掌柜,曾经拒绝把豆腐卖给他,不知这回他来了又想买啥。 秦掌柜说明来意,李山听后心里觉得秦掌柜太冲动,怕秦掌柜的山货都坏掉赔钱,心肠一软就把自家储存山货的方法相告。 秦掌柜连声道谢,走时特意道:“日后李大人家若需要山货,尽管派人去找我。” 李山只是憨笑。心道:我家里的山货都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处置完,怎会用的上你家的。 赵氏听说此事,立刻跟李山埋怨道:“你怎么随随便便就把我们家的秘方告诉外人?” 李山解释道:“大家知道用缸存粮,只是不舍得用缸存山货。这可不是秘方。” “不是秘方那也是如意想出来的点子,你别拿着她的点子卖人情。再说了,秦掌柜明知到我们家收山货,还跟着收山货,这不是跟我们抢买卖吗?你怎么糊涂到帮助对手?” 李山一想也是,秦掌柜把燕城附近村子的山货都收了,自家就收不到了。 赵氏道:“山哥,以后类似事你不要管,你就说你在军中任职,军务繁忙,不管家里的事,让他跟伍管家说去。” 伍管家肯定做不了主。这个家里关于买卖的事都是李如意做主。伍管家肯定会去李如意问。 赵氏相信李如意能很好的处理此事。 “好。那就听你的。”李山对家人一直是好脾气,从未发过火,哪怕做了官也是。 李如意、三狗子、曲三春外出采药草回来,李山就把此事跟李如意说了。 李如意知道秦掌柜,还曾见过他几面,对此人的印象还凑合,有些惊诧道:“这个秦掌柜挺有魄力,还不知道我要用山货做什么吃食就敢大量收购。” 李山等三狗子、曲三春离开大厅,便道:“闺女,我把你储存山货的法子告诉他了,你娘好一通埋怨我,我想想是做的不对,日后再有买卖上的事,就让那些人去问伍管家,伍管家再去问你,你来做决定。” 李如意道:“秦掌柜的被我们家拒绝过几次,没生怨气,这次在背后搞小动作,也是为了赚钱,这次他带着礼物上门请教,我们家指点一二,他会不会领情,就看他日后以多少价钱把山货卖给我们家。他要是卖的不高,我们家可以跟他打交道,要是卖的高,一次就够了,算是认清他,以后不要理会。” 秦掌柜算不上竞争对手。 李如意觉得在做买卖上面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强。 当然买卖产生利益,有了利益就没有永远的朋友、敌人。 李山立即跟赵氏道:“你听,闺女也同意我指点秦掌柜。” 赵氏菀尔,道:“做买卖的事,我不懂,你也不懂,我们还是听如意的。” 从去年到现在,李如意做的每一笔买卖都是赚钱,就连用新方子养鸡、养猪都已经初见成效。 一个多月,毛茸茸的小鸡就长成了一斤多的子鸡,肉质鲜嫩,非常好吃,已有几只进了李家人的肚子里。 小猪比小鸡长得快多了,已经快五十斤了,这么下去到了腊月肯定能达到一百多斤。 那些等着看李家笑话的人在听说后,再也笑不出来,等到腊月鸡大了猪出栏,估计就得妒忌的发疯。 “那是。闺女拿主意就好。”李山话毕,还是忍不住担忧的问道:“闺女,你以后还要收秦掌柜的山货?” “看情况。”李如意要用山货做的新鲜吃食在前世都是许多人爱吃,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大周国的人口味跟前世差不多,应该爱吃,就是得看销售情况。 做买卖是要看天时、地利、人和。今年北地风调雨顺,没有战事,一片祥和,百姓生活还过得去,买卖就好做,反之就不好做。 她准备等天冷了以山货为原材料推出新鲜吃食售卖,到时要看天时、地利、人和,希望能够像以前那样大卖。 九月的一天早晨,旭日东升,秋意浓浓,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打破了村子的宁静。 319健安大婚 今日是礼村王族族长王海嫁女儿王燕,全族的人都跟着庆祝。 丰氏共生育一儿一女,如今长女出嫁,心里十分难舍,就连重男轻女曾经不把王燕当回事的王海也是如此。 “燕儿能嫁到李家,可真是好命。” “李大人是军官,李大少爷是家里长子,如今在北山书院读书,听说读的很好,将来考取功名也是要当官的,燕儿以后肯定会当官夫人。” “李家是正经的官老爷人家,这么多年我们村往外嫁出去的女孩当中就属燕儿嫁得最好。” “十里八乡的女孩谁不羡慕燕儿好命。” “恭喜族长,你有一个非常得力的好亲家。” “丰嫂子,燕儿嫁的这么好,以后你就等着享她的福。” 族人及村民羡慕的目光及话语给了王海夫妻很大的安慰。 夫妻二人心里都道把女儿嫁给李家是今生最正确的决定。 按照这里的风俗,娶媳妇嫁女,姻亲两边都要摆喜宴,不过嫁女的这方没有娶媳妇的隆重。 以前王海夫妻把孙女嫁出去,就是摆四、五桌请族人吃一顿,这就算完事。 丰氏是继奶奶,给了孙女五两嫁妆银子就算相当大方,喜宴凑合了。 这回丰氏嫁亲生的女儿,男方又是闻名方圆十里的富贵人家,置办嫁妆加上压箱底的银子共计五十两,摆喜宴设了十桌,每桌都是十个菜,猪肉、鱼、鸡蛋还有鸡肉,十分丰盛。 嫁出去的王大妞、王二妞回来吃喜宴,看到这么多的菜,再向妹妹王四妞问清楚王燕的嫁妆,异常妒忌生气。 其实这只怪她们的爹娘没本事,丰氏作为隔了一辈的奶奶,还是继奶奶,能给她们五两银子的嫁妆已经相当不错,她们还不知足自己找气生。 迎亲队来了,按照风俗,新郎官李健安不能来,李家派来迎亲的人是李山、李石、李福康、李英华,还有李福康未来的大舅子张金海及几个奴仆。 李山作为公公还是堂堂的军官,亲自来迎接,足矣说明李家对长儿媳的看重,这让王海夫妻很有面子,王族的人都觉得自豪,只要了十几个红包,没有刁难李家。 迎亲队在王家简单吃了一口,就要用红通通的花轿抬着王燕回李家。 这时,丰氏忍不住呜呜的哭了,众人纷纷过来安慰。 王海落了些老泪。在他心里,那个生下来很丑的小女儿,一下子长得这么大还嫁人了,唉,希望越来越富贵的李家能善待小女儿。 王族送亲的人是王海、王志高、王夏至、王清明等。 迎亲队的人数增加了一倍,锣鼓家伙敲打起来,特别热闹,一路走一路被路人瞧看。 路人跟迎亲队的人打听,得知新郎官的身份无不祝福,还有的议论纷纷,也都是好话。 “原来是长平县李大人的长子成亲。” “李大人那是燕王亲封的军官,日后前途无量,不知道谁家的女儿这么有福气当了他的长儿媳。” “这成亲的人是小神医的长兄,听说此少年在北山书院读书,日后能考中状元。” “今日艳阳高照,李家可选了个好日子。” 赵氏、李健安在李家望穿秋水,门奴禀报迎亲队马上就到的好消息,赵氏赶紧吩咐下去迎接新娘子入门。 李健安一身红衣红裤,脸上挂着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像傻笑,大步流星朝大门走去。 李敏寒领着书院的几位同窗跟着去迎接新娘子。 很快,大门前几挂长长的鞭炮齐响,动静很大,有点惊天动地的感觉,许多宾客都跑至瞧新娘子下花轿。 在这个时候,李如意在偏厅忙着招待女客。 李家今非昔比,李山是军官,李如意医好了众位军队官兵,这次李家办喜事,且是长子成亲,来了十几个军官,职位高的将军就算本人未到,也派了嫡子前来出席。 众位军官带来的女眷有几十人,赵氏可照顾不过来,李如意帮忙陪着。 官家的女眷不会到大门前看热闹,不过她们带来的小孩子就闹得要去,就让奴婢带着小孩子过去。 李如意怕人多踩着或爆竹伤着小孩子,跟众人打声招呼就跟了过去。 她长长的乌发梳着三丫鬟,发间戴了三支镶嵌珍珠的黄金短钗,穿着一袭绣有粉色小花的淡紫色绸缎长裙,小腰盈盈一握,容貌清秀,一双杏仁眼很有灵气,秀美稳重,大方得体,个子虽低却不能让人忽视。 李如意的小神医名号已经传遍方圆百里,就连北山书院埋头苦读的学子也知道。 几个北山书院的学子见到李如意时再一次集体脸红。 李敏寒白了众位同窗一眼,用身体把李如意整个挡住,柔声道:“妹妹,这里人多,别踩着你。你快去大厅等着。” “四哥帮我盯住了这些小孩子。” “你放心。” 一会儿,新郎官新娘子被众人簇拥着进了大厅,一片欢声笑语声中正要举办仪式,就听得外面有人激动的高声道:“县公爷驾到!” “县公爷竟是来了。” “县公爷可是王爷最喜欢的儿子。” 有那不知道情的宾客还跟人问是哪怕县公爷,得到的回答是,“当然是燕王的嫡子也是督查司司长周莫玄县公爷。” “我天,原来那位貌似潘安的县公爷,没想到今日能在李家见到他。” 周莫玄戴白玉冠着紫衫,极为英俊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老成。 他身份十分尊贵,又如仙人般俊美,一出现就成了全场的焦点,跟在他身后的二总管赵义完全让人忽略了,直到他开口道:“今日小神医的兄长成亲,我父王、世子哥哥派二总管带来贺礼。” 众人的目光这才落到赵义的身上,只见此人头戴银灰色幞头,穿着宝蓝色的长衫,容貌寻常,目光锐利,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这位的官职比李山、两位县令高了好几个级别,便连场上的众位军官都没有他职位高。 赵义是燕王的心腹,在北地的官场算是很红的官员,平时普通的官员都跟他说不上话,今日一脸温和跟李家人说话,将燕王周冰、世子周景望所送贺礼的礼单送上,然后又送上他自己的一份礼物。 320大出风头 上次李山父女从燕王府空手而归,周冰父子没有任务表示,原来是等在今日感谢。 李山是泥腿子出身,没有任务根基,李家最缺的就是靠山,这次周冰父子高调行事,不但给足了李家面子,还让众人知晓李家的背后有燕王府。 燕王父子的礼物自然不菲,玉如意一对、东珠一盒,每一样都可以用来传世。 周莫玄送的贺礼是上好的玉佩一对。 这一切都是周冰父子看在李如意的面子上。 李家人十分感动。 在场的官员纷纷上前向李家道贺,而后将周莫玄围住说话。 周莫玄何等聪明,不愿意抢了新郎夫妻的风头让李如意不高兴,笑道:“我是来吃喜酒,有什么事日后再说。” 赵义和颜悦色的跟李山道:“我们县公爷的意思是仪式继续。” 周莫玄的到来掀起大高潮,接下来拜天地等仪式、酒宴丰盛新奇好吃的菜又掀起小高潮。 周莫玄还要去看望江青云,只吃了一小杯酒要告辞。 李如意坐在女眷那边,听说周莫玄要走,特意离席跟他道:“谢谢你能来观礼吃喜酒。” 周莫玄笑眯眯反问道:“原来你以为我不会来?” “你公事那么多。” “恭喜你有了大嫂。” “谢谢。”李如意见众位官员跟出来要送周莫玄,朝他挥挥手就转身走了。 “你们都去吃喜酒,不用送我。”周莫玄脸上笑容更胜,自从当了督查司司长,手握实权,北地的官员见到他无不敬畏。 这个司长可是江青云帮助他当上的,他铭记于心。 礼村的乡亲哪曾见过这么多的官员,吃酒的时候都不敢大声说话,等众位官员都走了,才敢吭声。 “县公爷走了。” “县公爷是多大的官?” “二品。” “老天爷,县公爷的官职这么高!” “燕王爷都派总管来给李家道喜,送了礼物,县公爷亲自来李家吃喜酒!” “李家的富贵还在后头呢。” “李大人一共六个儿子,老大成亲,老二定亲,还有四个儿子没定亲。” “老三、老四今年十三(虚岁),还没有说亲事。” “我刚刚听有几个军官借着酒意跟李大人说做亲家。” “李大人如今是军官,自然要跟军官当亲家。” “我们族长的眼光可真是好,李大人那会还没当军官,族长就同意把燕儿嫁给李大人的长子。” “丰嫂子跟赵夫人关系好,这门亲事是丰嫂子一心促成的。” “要我说眼光最好的是那金鸡镇的张屠夫,他家是镇里的,有燕城的亲戚,儿子在书院读书,条件在镇里都算不错,他在李大人还没发达的时候就把女儿嫁给李大人的二儿子。” “看不出张屠夫那么憨厚的人,竟然生了一个这么聪明的脑袋。” “我听说李大人本来是想让老二娶张秀才的女儿,结果阴差阳错的没有成。” “竟有这事?” “有。可惜两家没有缘分。” “张秀才有功名,张家在我们镇算是书香门第,当时李大人还没有官职,应该是张家看不上李家。” 张老头、张屠夫、张秀才坐在众人当中,听到他们的议论,心思各异。 张老头、张屠夫心里那个高兴,反之张秀才心里那个抑郁。 喜宴之后,宾客陆续离开,只有跟李家关系很好的客人留了下来吃晚宴。 张秀才不想再受刺激就走了。张老头、张屠夫、张金海留了下来看热闹,也为给李家增加人气。 办喜事家里的人越多越喜庆,李山夫妻都是逃难到此处的人没有亲戚。张老头三人就充当李家的亲戚。 王海等人也没走,张老头父子就陪着他们说话。 王海比张老头小不了几岁,以前是同辈相称,现在两家都跟李家联姻之后,王海的随着女儿降了辈分,不过不讲究这个,说话还跟以前那么随意,好奇的问道:“我听说你家养了二十头猪,养得怎么样?” 张老头自豪的道:“当然好。你要是有空随时去我家猪圈瞧瞧。” 王海哈哈笑道:“不用去你家猪圈那么远的地方,我亲家的猪圈就在附近,我抽空去瞧瞧。” 张老头眯着小眼睛问道:“你怎么不跟着亲家一起养猪?” “我倒是想养,可要做的事太多,哪有功夫。”王海说的是实话。 他要带着族人到处砌火炕、建抽水马桶、沐浴房,给李家收山货,要处理族、村里的事,一个人恨不得分成几个人用。 家里面丰氏要卖豆腐还要种菜地,以前有王燕帮着,现在王燕出嫁了,就她一个人干活,更没有功夫。 王志高一直在书院读书,这两日还是请假回来参加王燕的婚事。 “我家二十头猪,我就雇了我侄子一个人养。”张老头嘿嘿笑了两声,问道:“你们族里那么多的闲人,怎么就养不了猪?” 王海摇了摇头,“一头小猪一百多个铜钱,我们族的人从未养过猪,养不活养死了可就亏大了。” 张老头有些的兴奋道:“你别看我们祖传几代都杀猪,可没养过猪,这回我一下子就养了二十头猪,我凭的就是亲家提供的养猪新方子。” 王海心里暗自盘算。道:“我晓得。” 王夏至以前年年在金鸡镇卖鱼,跟卖猪肉的张老头父子很熟悉,凑过来道:“张叔,你如今在尚县可是名人了,我们族人不止一次听尚县的人说到你。” 张老头笑问:“你小子说的是真是假?” 王夏至道:“真。你会骟猪,一刀下去,公猪就没了那玩艺,叫得死去活来,把人吓得魂都没了。尚县男女老幼都知道你。” “老头子杀了几十年的猪没出名,没想到骟猪没几天就出名了。”张老头哈哈大笑,丝毫不觉得尴尬, 众人都出身于乡村,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纷纷请求张老头亲自说说骟猪的事,当他们得知骟一头猪能得到两个铜钱,骟三只鸡能得到一个铜钱,眼睛一下子亮了。 “骟猪能赚到这么多钱呢?” “那是。我这可是独门手艺,整个北地,不,整个大周国只有我们张家会。”张老头说这话时,心有些虚,扭头瞧瞧,“师父”李如意不在场。呵呵,别看王海是族长还是里正,那也照样被他这个老头子唬住。 321得到东珠 坐在一旁往嘴里塞果子的张屠夫开口道:“前天,有人从燕城赶到我家请我爹去燕城骟猪,一头猪给五个铜钱。” 王族的人惊呼道:“我天,这么多钱?” 王海比较冷静,问道:“此人的家里有多少头猪?” 张屠夫抹掉嘴边的桃汁,粗声粗气的道:“三十三头,有二十一头是公猪,他说不止他家,还有别人家也要骟猪,合起来有七、八百头公猪,一天都骟不完,得两三日,到时就免费住他家。” 众人议论纷纷,“竟有这么多头公猪。” “原来养猪的人多在燕城那边,怪不得燕城那边的村民富裕,他们养猪!” “我有个亲戚的亲家的女儿嫁到燕城那边的村民,听说那家村民就养猪。” “我们家族以前穷,别说养猪,就连自己都吃不饱,现在我们家族有点钱,不如学燕城那边的人一样养猪。” “不用学燕城那边的人,就跟李家学。” “叔,张叔说的对,我们家族老人、小孩秋冬都闲着,不如让他们学着李家养猪。” “伯伯,我爹我娘的身子骨都硬朗的很,肯定能喂猪。” “李家干什么事都能成,我们跟着李家肯定没错。” “叔,上回你说李家问你要不要养猪,你怕担风险就没同意,这回你能不能跟李家说说,我们家想养猪,李家能不能让佃农教教?” “是啊。族长,你就帮我们问问李家。” “叔,你家里的五妞、大虎、二虎几个孩子都闲着,可以让他们养猪。” 一直埋头吃香喷喷的点心吃得肚子快要破撑破的王春分一听族人提到他的儿子,也不吃了,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道:“爹,我想让大虎他们几个养猪,赚的钱给他们娶媳妇,你帮我跟亲家说说。” 族人纷纷用期盼的目光望着王海。 张老头笑道:“你听听,你儿子你族人都想养猪。” “这事我看行,我会跟亲家说。”王海没想到今日王燕的大喜日子,竟在李家被张老头说服带着全族人养猪,想到张老头会骟猪,价钱还不低,笑道:“到时少不得请你把我们家族的公猪都骟了。” 张老头哈哈笑道:“随叫随到。我给你们家族算便宜些,一头猪只收一个铜钱。” 王海是个行动派,这就去跟在大厅陪几个商人说话的李山。 “亲家,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家族的几家刚才商议过了,还是想跟着你家养猪,你看行不行?” “当然行,只是养猪的事我不在行,我得去问问闺女。”李山向来耿直,不懂就是不懂,童叟无欺。 李如意帮助赵氏给李健安筹备婚礼,帮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有功夫在自己的四合院卧房里面躺着歇息。 李山与王海不想打扰她,就在四合院的石头凳子上聊天等待。 一会儿,李如意醒来穿衣出来得知王海来意,心里有些好奇王海怎么一下子改变主意,问道:“伯伯又想养猪了?” “我这不是听了张老头的劝,族人又都说要养猪,我就厚着脸皮来找你们家。” “我看伯伯是听说我家跟张家的猪长得好,心里有底了。” “对。我听说了。如意,你说我们家族现在养猪可行?”王海恨不得这时就去李家的猪圈亲眼瞧瞧。 “行。现在想养猪也来得及,就是挑选大一点的猪崽,养到腊月猪肉价位高的时候卖掉。” 王海问道:“腊月就能出栏?” “能。” “那明个我就去进小猪。” 李如意嘱咐道:“先把猪圈修起来再进猪,到时我会派佃农去礼村教你们家族的人养猪。” 王海连连点头,“亲家,我想去你家的猪圈瞧瞧,你不用陪着我,你去陪客人。” 两人返回,张老头一听王海要去李家的猪圈,自告奋勇的跟去。 于是,王海、王夏至、张老头父子就跟着伍大坐着两辆驴车去了猪圈。 新娘子王燕从王志高嘴里得知此事,有些哭笑不得。 王志高生怕王燕不高兴,道:“爹想让家族每家每户都富裕起来。姐,你别怪爹。” “我晓得。”娘家越富裕,王燕在李家的底气就越足,刚才在喜宴上可是看到张银芳母女都戴着金首饰呢。 曲三春端着一盘香喷喷的糕点、一盘时令水果进来,恭敬的道:“少夫人、王公子请吃点心果子。” 王志高等曲三春退下走远,低声道:“姐,你别听那些人的话。” 王燕疑惑问道:“你是指?” 王志高的声音更低,“王爷、世子、县公爷送的贺礼是看在如意的面子,你与姐夫不能要。” 原来喜宴时有几个族人跟王燕说燕王府送来的重礼都应该归她与李健安。 重礼当中有一盒东珠,女人就没有不喜欢首饰的,那盒东珠闪闪发光耀眼夺目,王燕看了很是心动。 王志高很了解王燕的性格,当时听她跟族人说话的口气是想把一盒东珠占为己有。 王燕低头道:“整整一盒子东珠呢。” 东珠是北地的野生珍珠,天然而成,非常稀有,极为珍贵。 以前北地每年往朝廷进贡的珠宝当中就有东珠,皇宫的后妃以拥有东珠首饰为荣。 近年朝廷克扣北地的军饷粮草,燕王府进贡的礼物名单上就没有东珠。 听说皇帝还为此事生气,在信里为燕王为什么没有东珠了,燕王答复没有采到东珠。 燕王明明有东珠却不送给皇帝,也是因为山高皇帝远,皇帝奈何不了他。 朝中一些大臣知晓此事,百姓却是不知。 不过北地的人知道东珠极为稀有珍贵,有些人甚至认为只要能看一眼东珠,此生无憾。 王燕是个村姑,只听说东珠很珍贵,具体怎样珍贵法却是不知,今日还是听到宾客议论才知道。 财帛动人心,何况是无价的东珠。 一盒的东珠,估计最少六颗,哪怕只给她一颗也行,她会留着给子孙后代,世代往下传,她的子孙可是李家人,不像李如意迟早会嫁出去成为别人家的媳妇。 322合作养猪 王志高就怕王燕这样,连忙劝道:“姐姐,你刚嫁进来,可别为了身外之外做糊涂的事把如意得罪了。” “我晓得。”王燕到底是聪明人,想清楚其中厉害关系就收起贪心。 李健安送走同窗好友,又与李山去陪着宾客说话,黄昏前才抽功夫回院,见王志高一直陪伴着王燕,微笑道:“日后你可以随时来看你姐。” 王志高摸了摸鼻子,识趣的道:“姐夫,你来了我就走了。” 李健安见门开着,不好意思跟王燕亲热,瞧着桌上的点心、果子,关心的问道:“这些吃食你可喜欢?” 李山在李健安成亲之前给他讲了一些夫妻之道,坦诚相待不得欺瞒,相互了解彼此关心等等。 李健安与王燕青梅竹马,却不知道王燕喜欢吃什么,王燕倒是通过跟李如意的谈话知道了李健安的饮食生活习惯。 “我不喜吃太甜的点心,这盘里的点心不是很甜,我都喜欢吃。水果我都喜吃。”王燕望着被一身红衣衬托的容貌都变得有些俊美的李健安,心里喜欢的很,正如族人所说,能嫁进李家,还嫁的是长子,这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午饭你肯定没吃饱,快吃些点心果子垫垫别饿着。”李健安敬酒陪客人,一直站着,就没有坐着的时候,体力消耗的很快,又是长身体的年龄,消化的快,这会已经饿了,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见王燕坐在床边没有动,便给她拿了一块,“吃。” 王燕露出笑容接过点心,见李健安端杯茶水来给她喝。 在她的脑海就没有丈夫给妻子倒茶的画面,她在娘家时,王海从未给丰氏倒过茶水。 “应该由我侍候你,你快坐下歇会。” 李健安坐下喝茶吃点心,瞄了王燕两眼,见她穿着喜服,看着比以前好看多了,又很温柔,心里也有两分满意。 这些天,赵氏常在李健安面前唠叨,娶妻要娶贤,媳妇的容貌是次要的,主要是人品,能不能干,疼不疼丈夫。 “我来看看嫂子。大哥也在呢。”李如意敲了敲门,而后笑盈盈走来,身后跟着曲三春。 王燕起身相迎,微笑道:“妹妹快请坐。” 李健安感激道:“这几日真是劳烦妹妹了。” 李如意柔声道:“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我愿意为你们受累。” 王燕指着水果道:“妹妹,你吃果子润润嗓子。” “我本来是想过来陪嫂子说说话,既然大哥在,我就下次再跟嫂子说了。”李如意见两人羞红了脸,道:“嫂子喜欢吃什么,我这就安排厨房晚上做。” 王燕笑道:“我嘴壮的很,什么都吃。” “你刚进门,可能不太好意思要求吃什么,等过几天熟悉了,直接跟厨房的人说就是。”李如意在王燕的感激目光中离开。 “妹妹在家除了管生意,还管厨房,余下的事都由娘管。日后我去书院读书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就跟娘、妹妹说。你跟娘、妹妹认识许多年,如今成了我的妻子,更不要见外。” “是。”王燕一进家门就得了夫君、小姑子的关照,心里自是很高兴,甚至有些感动。 王海、张老头一行人赶在晚饭之前回来了,这回王海态度更加坚定的要养猪,并且要多养,只是养猪要用到的豆渣需要向李家购买。 王海见到李山就恳求道:“亲家,你家的豆渣要是有富余的就卖给我们家族。” 李山这回不擅做主张,答道:“我家有富余的豆渣。我得跟如意商量一下。” 原来进入秋天,豆腐坊的豆制品销售量一天比一天高,产生的豆渣除去喂鸡棚的鸡、猪,还剩下很多。 李如意放出话去,一斤黄豆换十斤豆渣,李家、江家的雇农家里人口多粮食少,就拿黄豆来换豆渣,附近的农民听说了,也把家里的黄豆拿出来换豆渣。 黄豆现在一斤能卖两个铜钱,比去年贵了。 李山不知道豆渣多少钱卖给王海合适,就去问李如意。 “我们对外是一斤黄豆换十斤豆渣,对王伯伯就一斤黄豆换十二斤豆渣,怎么样?” 一斤黄豆加上水做完豆腐之后还能出一斤的豆渣。 李家的豆腐房每天要用掉一千斤的黄豆,能出一千五百斤的豆渣。 等进入冬季,豆腐房消耗的黄豆会更多,产出的豆渣就更多。 王海喜滋滋道:“行。就这么定了。” “你看,我说你从亲家这里弄豆渣没问题吧!”张老头从金鸡镇卖馄饨的黑痣老头那里购买豆渣的价钱是一个铜钱五斤豆渣,不如一斤黄豆换十二斤豆渣合算。 不过,从李家到张家的猪圈近二十里地,张老头不愿意这么折腾,就没有开口向李家买豆渣。 王海笑声爽朗。 李如意望着二人道:“我还有一个想法,正好爷爷、伯伯都在,你们听听看。” 二人不约而同问道:“你快说说是什么想法?” 李如意微笑道:“如果你们到了腊月把猪都卖给我家,这几月的豆渣白送给你们,不要分文。当然,到时腊月收猪的价钱我只会比市面价高不会低。如何?” 在这里她说的猪是已经能够出栏,每头猪超过一百五十斤。 张家有二十头猪,王族要是家家户户都养猪,至少五十头猪,合起来就是七十头猪,一万多斤猪肉(算上毛皮骨),每斤八个铜钱,至少八十两银子。 两人还没有说话,李山就急着开口了,“闺女,我们家买这么多的大猪干什么?再说,你不是已经把江家的猪已经全部定下了吗?” 李如意自信满满的道:“爹,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张老头只是想了想,认为省下买豆渣的钱,再说李家人品摆在这里肯定不会让张家吃亏,跟张屠夫微微点头,见他也点头,就道:“行。我家的猪卖给你家。以后我家从你家拉豆渣。” 李如意心里满意,道:“爷爷,你家的猪圈到我家太远,你不用派人来拉豆渣,我会让我们村的许家伯伯去尚县卖豆腐时给你家捎过去。” 323如意分东珠 张老头父子知道一直在尚县县城外卖豆腐的许正。 张家的猪圈正好在尚县与金鸡镇的中间,许正每日都去卖豆腐,正好顺路。 李如意让许家拉豆渣送到张家猪圈,这份人情自然是李如意来还。 张老头父子均是面带感激,“谢谢如意想得这么周到。” 李如意道:“近日我会起草买卖契约,到时两家各一份。” 亲兄弟明算账。除了燕王府外,李家跟谁做买卖都签有买卖契约。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样李家才能把买卖越做越大。 张老头满口答应,“那就照你说得办。” 王春分像饿死鬼投胎一样,一直在往嘴里塞东西,这下听到众人商议卖猪给李家的事,他平时有些浑,但是脑子好使的很,觉得这是好事,东西也不吃了,连忙凑过来,还跟小孩子一样扯了扯王海的衣袖,道:“爹,我同意把猪卖给李家。” 王海穿得可是绸缎新衣,连忙拍开王春分沾满果汁点心的爪子,真后悔带这个没出息上不了场面的儿子来,跟李如意道:“我们父子养的猪卖给你家。族人养的猪,我得回去跟他们商议,再给你答复。” 他是族长,但是关于利益的事情也得经过族人的同意,不能私自做主,这是原则。 当晚宾客用过晚饭都走了,客走主人安,李家恢复清静,只有大红灯笼挂着,显示着这里有人成过亲。 “不知道大哥、大嫂歇息没有?” “怎么,你想去闹洞房?” “你敢说你没想过?” “我是想过,不过刚才爹娘都放话了,不让我们去闹腾大哥大嫂。” “我们去看妹妹?” “妹妹是不是也歇息了?” “不会。这么早,妹妹还要制药,有时还打几套拳才睡。” 李福康、李英华、李敏寒跑到了李如意的四合院。 李如意这个财迷正在卧房里清点礼物,其中就有燕王府赏赐的重礼。赵氏不糊涂,没有把重礼据为已有,更没有认为李如意是女儿迟早要嫁出去把重礼留给儿子。 曲三春在门外轻声道:“小姐,二少爷、三少爷、四少爷过来了。” “他们来的正好。你请他们去偏厅。”李如意笑眯眯把一 盒东珠拿在手里,然后出去把门关上。 “这可使不得。” “不行。东珠是燕王和世子送给你的答谢礼。我不能要。” “妹妹,你对我太好了。不过,东珠还是留着给你当嫁妆。” 三少年听到李如意要送给他们每人一颗东珠,先是异常高兴,然后就是推辞。 “一盒子东珠共二十几颗,我一个人要这么多干什么?”李如意见三个哥哥坚决不肯收,便从盒子里拿起一颗比黄豆大些的圆润晶莹十分美丽的东珠,微笑道:“东珠分品质大小,品质越好越大的越贵重,这一盒东珠品质好,个头不算大,胜在量多,一颗的价格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昂贵。” 李福康的目光从闪烁银光的东珠上面移开,道:“二十几颗东珠正好够你做一根项链。” “我一个小女孩戴什么项链,我打算做一个东珠手串,余下的送给娘和你们。”李如意打算给赵氏及六个兄弟每人一颗。 三少年无论如何都不收,李如意只有先收回去,想着找家首饰楼把东珠做成首饰再送给他们。 李如意打趣道:“大哥成亲了,二哥你有没有着急?” 李英华笑道:“二嫂今年才十三岁,二哥着急也没用。” 李敏寒道:“二哥的喜酒得后年才能吃到了。” 李福康红着脸道:“后年我参加科考,考中秀才成亲。” 李如意走到院子里,仰望灿烂星空,高声道:“我祝哥哥后年考中秀才!” 次日,新婚夫妻起得很早,李如意去的时候,竟然成了最后一个到的。 李健安夫妻双颊均是通红,不知是穿衣多了还是羞涩。 “大哥、嫂子早。” “妹妹早。” 人到齐了,新婚夫妻开始给长辈敬茶磕头。李山夫妻、李石吃了茶,递给王燕一个红包。 李石的红包当然是由赵氏提前准备好的,赵氏在昨晚就嘱咐李石,让他今早坐着接受王燕的磕头礼。 这个家里添了新成员,李山夫妻希望新成员很快的接受李石,和平相处。 作为大嫂,要给弟弟妹妹礼物。王燕早就准备好了,是自己亲手做的千层底的鞋子。 李家什么都不缺,用的吃的都比王家好。王燕与丰氏商量后决定为表示诚意,送亲手做的鞋子。 李福康、李英华、李敏寒当场就试穿,鞋子做工精细,大小合脚,说明王燕用心下了功夫,“谢谢嫂子。” “嫂子的针线活做的可真好。”李如意摸着粉色的鞋面,想到了为了能跟王燕一样能干苦学绣活的张银芳,再想想自己,算了,自己没有这份天赋,就不浪费时间学了。 吃过早饭,李山带着家人祭祀祖先,然后把王燕的名字写进家谱。 从这一刻起,王燕才真正算是李家的人。 为了李健安成亲,李家的豆腐房停了两天,从明日起继续开工。 今日全家人仍是沉浸在喜悦之中,李如意趁机拿出七颗东珠送给赵氏及兄弟。 赵氏满脸欢喜,替两个小儿子收了两颗东珠,然后对几个儿子道:“如意对你们的好都放在心里,好好考取功名,日后如意嫁出去,好给如意撑腰。” 王燕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了一颗梦寐以求的东珠,望着李如意秀丽的脸,想想如果是自己能不能做到这些。 能的。她对弟弟王志高全部付出。 转念一想,这颗东珠要是给了王志高,就可以作为王家的传家宝代代相传。 不行,现在她已出嫁成为李家的人,以后要有儿子,东珠得留给儿子。 她在心里轻声道:弟弟,抱歉。 李福康大大咧咧的道:“大哥,我们要去江哥哥家,你去不去?” 李英华笑道:“大哥不去,他要陪着嫂子。” 李如意道:“我去起草买卖契约,下午二哥辛苦一趟,给张爷爷送过去。” “好。” 李英华高声道:“妹妹,二哥去看二嫂,才不怕辛苦,二哥还得谢谢你给他提供机会。” 324美味风鸡 三日后,李家与张家、王族签了买卖契约,即日起至腊月,张家、王族养猪用的豆渣由李家提供,等到腊月,张家、王族就把猪按照市面价格卖给李家。 张老头特意去找了黑痣老头,“兄弟,抱歉,我家不能再买你的豆渣。” 黑痣老头很是沮丧,“好端端的怎么不买了?” 张老头就把事情经过说了,黑痣老头一听又是李家抢了他的豆渣买卖,心里这个郁闷。 张老头见黑痣老头一脸抑郁,安慰道:“你家也可以养猪,豆渣可以喂猪,还可以喂鸡。” “不瞒你说,我家从未养过猪,不过,我家养过羊,不知羊吃不吃豆渣?” “你找家养羊的问问,要是羊吃豆渣,那你就养。” 黑痣老头这一天都提不起精神,后来跟家人商量,觉得养羊不合算,就买了几头小猪、十几只小鸡,然后虚心向张老头取经。 张老头是个心善的,自是会提点,“光是喂豆渣不行,猪吃多了肚子会胀气,还得喂些草料,如今山上还有草,可以喂些日子,等到冬天没草了,可以喂玉米叶子杆子。” 黑痣老头连连点头,都记在心里,回去照办。 村里的人见黑痣老头秋天才养猪,都不太看好,有几个关系好的族人甚至到他家里劝说赶紧把小猪转卖,这样赔的钱能少点。 张老头的养猪方法是从李家学来的,黑痣老头就算不相信自己,还能不相信李家吗,坚决不把小猪转卖,等张老头从燕城骟猪回来,请他把家里的小公猪都骟了。 转眼过去一个月,正确的饲养方法、骟猪,令猪增长很快。 黑痣老头家的猪跟吹了气似的一只只长大了,明显比别人家同期养的小猪大一圈。 这个时候,村人再看黑痣老头养的猪都是惊讶羡慕。 黑痣老头得意洋洋的道:“我家的猪是到腊月出栏全部卖给长平县李家。你们要是想养猪,今年来不及,得等到明年。” 原来由张老头牵线,黑痣老头跟李家也签了契约。 李家不用提供豆渣,只需每隔三日给黑痣老头送一块豆腐。 黑痣老头总算是托猪的福,免费吃上李家豆腐。 “你可真是好命,养猪还得吃上不要钱的豆腐。” “早知道,我就跟着你一起养猪。” “行了,我没有你有远见。明年你可得带着我家一起养猪。我也想免费吃李家豆腐。” 村人的话语里充满羡慕,这让黑痣老头特别高兴,腰杆挺得很直,晚饭吃醉跟家人一个劲的念叨:“我做买卖一直不如李家,回回都输。这回我总算是沾了李家的光养了猪吃到不要钱的李家豆腐。” 几家养猪最早的是八月,最晚的是九月初,现在十月,离腊月出栏还有两个月。 在此期间,只要不出问题,到了腊月,每头猪能长到一百五十斤以上。 李家、江家除了养猪,还养了几千只鸡。 到了十月下旬,北地早已进入严寒的冬季,北风呼啸,白雪飘飞。 这个时候,别人家的鸡冻得不敢出门,已经不下蛋了。 李家、江家的鸡棚,八月养的母鸡长大了,住在有热炕的房间吃着蛆、豆渣,每天好吃好喝,竟然陆续开始下蛋。 每只母鸡平均三天下两个蛋,鸡蛋的个头比别人家的鸡蛋大,蛋黄呈红黄色,鸡蛋煮、蒸、炒后味道比别人家鸡蛋好吃。 这成了当地的一件奇事。 鸡棚进入忙碌期,每天光是收蛋清理蛋壳上的脏东西就要花掉佃农很多功夫,但是佃农十分愿意干这件事,除去有成就感,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李如意给他们提成。 李家每收到一百个完好干净的鸡蛋给佃农两个铜钱。 佃农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哪怕是碎蛋也全部上缴,李家有时留下,有时就赏给佃农。 在冬天什么吃食都涨价的情况下,鸡蛋因为量少,价格当然也涨上去了,然而李家不用发愁做皮蛋用的鸡蛋,鸡棚每天能提供近一千个鸡蛋。 李家用自家鸡棚鸡蛋做出来的皮蛋,蛋黄很大,品质更高,比燕城皮蛋强的不是一点半点,只要不是瞎子能都瞧出来,再加上李家的皮蛋都有松花,显得精致很有档次。 在这样的情况下,燕城皮蛋的销量却没有下降,原因是李家皮蛋涨价了。 李家用自家鸡蛋做的松花皮蛋批发价一个卖到了六个铜钱。 北地能吃起松花皮蛋的只有富贵人家,普通老百姓只在逢年过节吃,平时买燕城皮蛋解解馋算了。 李如意推出松花皮蛋,然后建了鸡棚产鸡蛋,用了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就把李家皮蛋打造成一个享誉北地的著名吃食。 李如意利用鸡棚的鸡又推出了新的吃食。 鸡棚的母鸡都用来下蛋,公鸡只留十几只当种鸡,其余的骟过的公鸡陆续宰杀做成风鸡,自家吃或售卖。 风鸡是前世的土家菜,所用到鸡就是骟过当年肥美的大公鸡,做法简单,把鸡宰杀用粗盐、花椒、酒等调料腌制,然后用绳绑好挂在风口吹干,吃时放入葱姜蒜用大火蒸,味道咸香鲜美,独具特色,老少皆宜。(摘自网络) 前世吃鸡的方法有许多种,李如意为何选择风鸡呢? 原来鸡棚的骟过的公鸡正好适合风鸡。 风鸡所需的调料没有酱油、辣椒,只用粗盐、花椒、酒,这些大周国都有。 风鸡要吹一个月才行,大周国北地冬天的风特别大,只需十天。 综上所述,李如意用鸡棚的公鸡做成风鸡。 风鸡上了李家的餐桌。 从上个月开始,李家的餐桌时常有鸡,炖、炒、蒸、卤、炸等烹饪方法都用过了,这还是头一次吃到用风做出来的风鸡。 风鸡的味道很好吃,一下子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夸赞。 饭后,李如意跟李山夫妻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打算把鸡棚大部分的公鸡做成风鸡在腊月卖出去。” 李山笑呵呵问道:“风鸡你打算卖多少钱一斤?” 李如意语不惊人死不休,“我按只卖,一只一两银子。” 夫妻二人不约而同问道:“价钱这么高?” 325又后悔了 去年腊月活鸡的价钱是一斤十五个铜钱。 农家活鸡一只三、四斤,大的七、八斤也是有的,整只活鸡最多能卖到一百五十个铜钱。 金鸡镇酒楼卖的炖整鸡,用的原材料是三、四斤的活鸡,炖好了要价一百五十个铜钱。 长平县城的酒楼的炖整鸡要价一百八十个铜钱。 燕城最大的酒楼炖整鸡这道菜要价三百个铜钱。 李如意竟然要把风鸡卖到一两银子,比燕城大酒楼的炖整鸡还贵三倍多。 李如意就知道李山夫妻会这样说,解释道:“对。就是这个价钱。我们家的风鸡独一无二,在别的地方吃不到,且容易储存,自家吃送人都可以。” 李山想到鸡棚里几千只公鸡,那都是白花花的银两,一时激动出了一身汗,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密汗,道:“那也太高了。” 赵氏兴奋的点头道:“有道理。如意,就按你说的做。” 李如意接着道:“还有一点,风鸡做法简单,容易被人效仿做出来。等别人家效仿做出来,我们家就卖不了这么高的价钱。” 赵氏失声道:“我们家在风鸡上面只能赚一年的钱。” 李如意笑道:“不。以后也能赚,只是赚不了这么多。不过,我们家要是把风鸡做的口碑好,就像皮蛋一样,让人吃了念念不忘,别人家的风鸡都比不了,以后我们家的风鸡就不用降价。” 李山忍不住再次夸赞道:“闺女真是聪慧。你卖风鸡需要用到爹的就直说。” “爹,我还真要用着您。我去写礼单把风鸡送给亲朋好友尝尝鲜,其中十几只风鸡以您的名义送给几位军官。” 李山道:“好。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用不用我亲自给同僚送去?” “那倒不用。这点小事让伍管家去就好。” 李如意走后,赵氏一脸懊悔的道:“山哥,一只风鸡就能卖一两银子。唉,我们当时不该阻拦如意养鸡。” 鸡棚的鸡成本多少,别人不知道,李山夫妻还不知道吗,就是盖建鸡棚时花了不少银子,现在光母鸡产的鸡蛋两、三个月就能回本。 自鸡棚建好,李如意先后几次要求增加鸡的数量,李山夫妻没有一回痛快的答应,都是数量减半才同意。 算起来前后少养了三千多只鸡,若里面只有一半是公鸡,那就损失一千多两银子。 雪花花的银子就这样因为两人目光短浅赚不到。 李山笑容尽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后悔,苦着脸道:“错了。我们都错了。” 赵氏道:“我们真不是做买卖的料。以后再有类似的事,还是让如意拿主意,我们不要再阻拦。” 李山长叹一声。早知今日,当时打死也不会阻拦李如意。 那边江府的大厅却是欢声笑语。 周伯兴奋的双手比划着,道:“连着七天,每天都能收到五、六百个鸡蛋,每个鸡蛋个头都有这么大个,煮熟了吃,蛋黄又大又香。” 福伯兴奋的道:“老奴这回把鸡蛋送到燕王府去,二总管特意说太妃吃了鸡蛋称赞我们府里的鸡养得好。” 江青云几天前就吃上了自家鸡下的蛋,那叫一个大,蛋黄那叫一个香,比他以前吃的鸡蛋都好吃,没想到得到了秦太妃的夸赞,微笑道:“姨母喜欢吃就好。” 周伯问道:“鸡棚里的公鸡肥了,一只四、五斤重,老奴想着明日抓二十只给燕王府送去,您看如何?” 江青云点头,“可行。”又问道:“我们府里每日卖给李家多少鸡蛋?” “至少五百个。李家三日结一次帐。我们府已经得了两次鸡蛋的钱。”周伯见江青云兴致勃勃,又道:“小神医昨日派伍管家跟老奴说要买我们府的公鸡。老奴正要跟您商量。” “卖给她。”江青云心道:养鸡的方子就是如意送的,当然要把鸡卖给李家。 二老见江青云不问价钱就答应了,心里了然。 周伯夸赞道“老爷高瞻远瞩跟着李家养鸡,我们府的佃农跟着受益。再过两个月,我们府的猪出栏,佃农又能跟着受益。” 福伯笑道:“老奴今日去鸡棚瞧过猪圈,圈里的猪最大的已有百斤,肥头大耳,看着真是喜人。这些猪吃的好,睡得好,住的地方干净没有臭气,老周把猪养的真好,没少下功夫。” 猪吃的是放了少许盐的豆渣、玉米叶,一天三餐,每餐都吃到撑,睡的地方设有火炕,猪圈外面天寒地冻,里面温暖似春。生活的比贫苦的百姓都强。 周伯谦虚道:“我没下多少功夫,就是跟在李家后面,李家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肯定出不了错。” 出身世家名门从小锦衣玉食的江青云能听得进农事,也是受了李如意的影响,一时对佃农起了恻隐之心。 江青云环视两人,问道:“之前如意囤了大量的山货,到现在也没有动静。你们可曾猜到如意用山货做什么?” 周伯道:“恕老奴愚笨猜不出小神医的心思。” 福伯干咳一声,“老爷,您要是想知道,不妨亲自问小神医。”算算日子,李如意已经有一个月没到江府,看来江青云想见她了。 下人进来禀报道:“老爷,县公爷来了,已到了前院。” “让他在大厅等着,我过去。”江青云所在的地方是书房,离前院大厅不远,走过去正好可以活动一下。 “好暖和。表叔就是会享受,连大厅都安了热炕。不行,我回去得好好劝劝爹娘,让他们也这样。”周莫玄摘下帽子脱了披风,搓了搓冻得快没有知觉的双手,喝了半杯热茶,就在大厅里来回踱步热热身子,等看到江青云,立即兴奋的朗声大笑道:“表叔,你出的计策成了,五名贪官全部落网进了监牢!” 此次,督查司办的五名贪官之中有三名是朝廷暗中派来监督燕王府一举一动。 罪证确凿,这三名官员就算拿出朝廷的密信也不能免除刑罚。 月前,燕王上书朝廷高绣诞下嫡幼子周黎安一事,按照朝规,亲王的嫡子除去记入皇室族谱,还要封官,并且高绣为皇族添丁,也要有所奖赏。 326哭穷 朝廷非但没做以上三件事,还给燕王赐下一位侧王妃,而这位侧王妃出自当年老燕王侧妃的娘家。 老燕王侧妃生前与秦太妃是死敌,当年,其娘家多次预谋杀害秦太妃母子。 朝廷这么做明摆着给秦太妃、高绣心里添堵。 燕王拒绝了这道圣旨,并派人将侧王妃送回去,而后开始清理朝廷安在北地当眼线监视他的官员。 现在燕王府跟朝廷还没有到了动兵的地步,想清理这些官员不能暗杀,那就找出他们的罪证,光明正大的把他们解决了。 燕王就把寻找朝廷眼线官员罪证的差事交给了督查司。 周莫玄就向江青云请教,得了一计,回去立刻实施,短短七日就办了三名官员,搂草打兔子,顺便查办了当地的两名官员。 江青云谦虚的道:“计策虽好,也得靠你办事果断执行力强。” 周莫玄激动的道:“这回我爹夸我了。我跟他说计策是你出的,他只说了四个字,果然如此。你看,他早就知道你是我的军师!”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出的计策再好,也得你抉择实施才行。” 周莫玄得意的道:“我爹夸我眼力好。” “姨母身体可好?” “奶奶好着呢,胃口也不错,今日我陪她用的早饭,她吃了两个鸡蛋,对了,她说,鸡蛋出自你府里的鸡棚,我一听也吃了一个。你知道,我以前不喜欢吃白水煮鸡蛋。今日为了你破例了。” “明明是你贪吃,非要让我领这个人情。那可不行。” “外面天气这么冷,你每日还长走吗?” “走。走习惯了,不走还难受。” 福伯在一旁补充道:“县公爷,我们老爷现在除去长走,还打拳。” “是吗,我说怎么表叔脸色红润,气色不错,原来坚持天天锻炼还打拳。” “黎安可好?” 周莫玄用双手比划弟弟的个子,微笑道:“好。已经这么大了,白白胖胖,可爱的很,我给他洗过澡,他一点不认生,不哭不闹,很喜欢我。等他百日我爹娘不打算大办,说给他存着福气,日后无痛无疾平平安安。” “蔚儿可好?” “他也好。每天要跟我弟弟玩一会。他会说话,我弟弟不会说话,两个小家伙愣是能够交流,你说怪不怪?”周莫玄想到了周蔚,就想到了他的爹娘周景望夫妻,最近夫妻俩吵了两架,马婉生气要回娘家,周景望霸气的很,说是只要马婉回去,世子妃就换人。 “你小子跟我说话还走神?” “噢,我大姐回婆家了。我娘舍不得她,那也没办法,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出去只能跟着丈夫。” “表嫂的身子恢复的如何?” “我娘挺好,每天按小神医开的食谱吃饭,还在府里走走活动锻炼,我姐走后我娘就重新管家。”周莫玄说到最后一句,漂亮的眉毛微挑。 他特意望着江青云,低声道:“我娘并不想管家,不想每天身陷繁杂的事务,只是我大嫂能力有限,管家的那段日子总出错,我娘打算慢慢教我大嫂,我娘在我面前说,王府以后是我大哥的,必须把我大嫂教出来。” 马婉管家不当,有人居心叵测,在周莫玄面前说让他娶个贤慧能干的妻子,这样可以替高绣管家分担。 周莫玄是嫡子,但非嫡长子,按照律法,燕王夫妻百年之后,需搬出燕王府,这是其一。 燕王府历来的规矩,嫡子成亲后就搬出去。这是其二。 周莫玄没有取代周景望的心思,一直知道自己成亲后就要搬出燕王府,既然要搬走,怎会妄想让未来的媳妇管理燕王府? 他把这件事告诉爹娘,表示自己不会中小人的计。 高绣当着他与周景望的面说了一番话,就是王府以后归周景望,马婉必须跟着她学会管家。 江青云一直对高绣心存敬意,“我晓得。表嫂用心良苦。” 江青云不急不慢的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我这里可有事情?” “表叔,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下子猜中我此行的目的。” 福伯不干了,忍不住抱怨道:“我家老爷可不是蛔虫。” “那是,我表叔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神仙般的人物,如同天上皎皎明月,山林青竹……” 江青云笑道:“停。说事。” 周莫玄立即哭丧着脸道:“表叔,我要没钱了,若找不到生财的法子,督查司顶多支撑到明年下半年就得解散。” 谁能想到风光无限的县公爷周莫玄会有哭穷的时候。 “肯定是你大手大脚花银子如流水。” “也不是。唉,也是。”整个督查司上下几百口人,又是俸禄又是办案经费,干什么都要花钱。唉,当家才知柴米油盐贵。 下人进来恭敬的禀报道:“老爷,李家派管家过来了,带了一些新鲜吃食,您可要见他?” “让他进来。”江青云拍拍周莫玄的肩膀,笑道:“你口福真好。这都第几回了,总叫你碰上李家给我送新鲜吃食,你第一个尝鲜!” “这叫做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你还别说,上次的松花皮蛋真是即美味又精致,我爹派人给南地几个好友送去,那几个好友平时来信只是三言两语,这回为了让我爹多送松花皮蛋,写了两页纸。”周莫玄坏笑道:“我就跟我爹说,你们的友情还不如松花皮蛋魅力大。” “你啊,表哥夸奖你几句,你就开始蹬鼻子上脸,敢跟他这样说话,他没生气?” “没。我爹可不是一般人,他的想法跟别人不一样,我这么说话,他没生气,双手背负自语还真是如此。” “有趣。” 二人相视一望,哈哈大笑。 伍余年挑着扁担进了大厅,见周莫玄也在,放下扁担连忙跪下行礼。 别人家的管家都不亲自干重活,李家的伍余年不同,只要有时间重活自己上。 从李家到江家送礼物,两个木桶的吃食对于伍余年来说并不重,不用赶驴车,就这么挑着步行过来。 周莫玄很随意的朝伍余年笑道:“我有这么凶吗,你回回见到我都磕头,快起来,别让你家小姐看见又朝我瞪眼。” 江青云见木桶上面盖着油纸,看不到里面的吃食,和颜悦色的问道:“这回做了什么新鲜吃食?” 327冰糖葫芦与糖炒栗子 “您请看。”伍余年激动的揭起一个木桶上的油纸,露出一串串红通通看上去让人很有食欲却叫不上名的吃食。 周景望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伍余年恭敬的答道:“回县公爷的话,这是冰糖葫芦。” “什么糖?”周莫玄拿起一串放在眼前端详,糖里裹着红通通的小果子,果子看着有很眼熟。 哦,原来是北地一到秋天漫山遍野的山楂,这玩艺酸的要死,能把牙酸掉,做出来的吃食怎会好吃。 一瞬间,堂堂的县公爷条件反射嘴里有口水了。 伍余年特意高声道:“冰糖。冰糖葫芦。” “冰糖。这外面的糖衣色泽透明,还真有点像冰。”周莫玄这下子看出冰糖葫芦的奇特来。 大周国的糖是红色,里面有杂质,糖味不浓,品质差的糖口感甚至有点苦。 没想到李家能把糖的杂质去除做成透明色的糖衣,只是不知口感如何? 周莫玄能想到的江青云自然也能想到,并且想的更多。 李家有高超的手艺能把糖里的杂质去除,这里面蕴藏着很大的商机。 “冰糖葫芦可是你家小姐想出来的?”江青云从福伯的手里接过一串冰糖葫芦,细细瞧看。 尺长的竹签,签上串着六个个头大小一样的冰糖葫芦,糖衣呈淡黄色,通过糖衣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的山楂,甚至连山楂上的斑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整个冰糖葫芦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就连他这个不爱吃糖的人都有了食欲。 伍余年自豪的道:“是。”看到江青云咬了一口冰糖葫芦,微笑道:“我们家今日是第一次做冰糖葫芦,特意送来请您尝尝鲜。” 周莫玄见江青云很快吃完一颗冰糖葫芦又去吃第二颗,想想都觉得酸,问道:“这么酸,你还吃得下?” 江青云正好咬了一口糖衣,又脆又甜,这是从未吃过的美味,有些兴奋的道:“口感不全是酸,还有甜。甜中有酸,酸中有甜,甜而不腻。你快尝尝。福伯,你也吃一串。” 周莫玄摇摇头,道:“我怕酸。” 福伯蹲下从木桶里取了一串,“那老奴就不客气了。”人年岁老了就跟小孩子一样爱吃点零嘴,对冰糖葫芦这种颜值高的吃食没有抵抗力。 周莫玄见两人很快就把一串冰糖葫芦吃完了,看样子真的好吃,豁出去了,拿了一串开吃,这一吃就停不住,一连吃了三串,还要吃第四串。 他的动作极快,吃三串的时间江青云、福伯才吃一串。 伍余年道:“小姐特意嘱咐冰糖葫芦吃多了会胃酸,不能多吃。” 江青云拍开周莫玄伸向冰糖葫芦的手,“听如意的,你别再吃了。” 周莫玄笑道:“我怎么觉得饿了?” 伍余年便道:“小姐说冰糖葫芦有开胃的药效。” 周莫玄急道:“你们家小姐还说啥了,你一次性说完。” 伍余年憨笑不语。 周莫玄见木桶里还有几十串,这么好吃的新鲜吃食,家里的亲人肯定喜欢吃,“表叔,我等会带些冰糖葫芦回府。” 江青云本来就想给姨母送些,道:“你都拿走,我想吃了再让如意做就是。” 周莫玄好奇的问道:“还有一个木桶,我闻到一股甜香味,里面是啥新鲜吃食?” 伍余年憨笑揭开另一个木桶的油纸,露出里面的东西,上面是四个黑色的小坛子,下面还有一个木制的圆食盒,“坛子里面装的是蘑菇酱,可用来拌面条、米饭、炒菜。” 在场的众人都吃过蘑菇,但从未听说过酱。 酱是什么东西? 江青云问道:“蘑菇酱可是蘑菇做的吃食?” “对。就是用山里的蘑菇做的酱。小的来之前尝过蘑菇酱,非常好吃。” 福伯道:“老爷,之前小神医收了大量的山货,其中就有山蘑。今日县公爷来了,老爷,您看午饭吃一坛蘑菇酱?” “行。” 伍余年把四个小坛子拿出来摆在桌上,然后把圆食盒拿起来也摆在桌上,揭开食盒的盖子,露出满满一盒的栗子。 揭开盖子的一瞬间,浓郁的甜香味飘散出来,把在场的众人勾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燕城老子号糕点铺子糕点的香味都没有这盒栗子香。 福伯震惊道:“这栗子太香了!” 江青云问道:“栗子色泽油亮,可是用素油炒的?” 周莫玄直接上手拿起一个栗子准备咬掉皮吃,刚放进嘴里,眼睛圆瞪,“栗子皮是甜的,很甜!” 伍余年微笑道:“这是糖炒栗子,用的糖是极好的糖。糖炒栗子要趁热吃。” “原来这是糖炒栗子。用糖炒栗子。你们家的小神医想法真是与众不同!”周莫玄以前吃过栗子炖鸡汤、蒸栗子、栗子粥,都是咸味,首次吃到甜味的糖炒栗子。 江青云拿起一颗端详,嗅着浓郁的甜香味,朝福伯道:“看上去像是用油炒的,原来用的是糖。” 糖炒栗子还热呼着,栗子皮好咬,三人把皮咬掉,吃到了里面的带着适中甜味的栗子肉,软糯甜香,真是好吃。 福伯夸赞道:“香!” 周莫玄笑道:“又香又甜。这个也要给我家人带走。” 江青云抓了两把栗子放在桌上,然后把盒子盖好,道:“栗子吃了好处多多。你都拿走让我姨母多吃些。” 周莫玄忍不住舔了一下沾了栗子皮糖的手指,甜,大冬天坐在温暖的家里悠闲的吃着冰糖葫芦、糖炒栗子,这日子那叫一个美,说心里话,很期待蘑菇酱。 福伯问道:“小伍,小神医存山货可是为了卖冰糖葫芦、糖炒栗子、蘑菇酱?” 伍余年坦然道:“是。我家小姐打算过些天开始售卖这三样吃食。” 周莫玄疑惑问道:“这么好吃的吃食为何不早点卖?” 伍余年低声道:“我家小姐说现在还有一些人家存着山货,再过些天山货吃完,物以稀为贵,这三样吃食就能卖出好价钱。” 李家与江家关系很亲近。李家从商,江家没有蔑视,更不会说无商不奸的话。 328小野果赚大钱 江青云笑道:“这话从如意嘴里说出来,我信。” 伍余年表情有些神秘的道:“还有一个原因,我家小姐说冰糖葫芦怕热不怕冷。天气越冷山楂上的糖衣冻得越有型,一旦天气热了,糖衣化了没有型卖相不好看。” 周莫玄笑道:“前些天就下雪了,夜里风大的能把人吹跑,天气已经很冷的。小神医竟然还嫌天不够冷。” 福伯拿起一个栗子在伍余年面前晃晃就放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问道:“你们家存了多少山货?” 伍余年眼睛都要笑弯了,还谦虚的道:“也没多少,合起来也就几万斤。” 福伯觉得很有必要告诉两位少年几万斤具体是多少,道:“一斤山楂能有五、六十个。小小的一串冰糖葫芦只需六个山楂,一万斤就能出近十万串!” 江青云一下就明了,见周莫玄没有反应过来,笑问:“莫玄,一串冰糖葫芦若卖五个铜钱,你算算,十万串是多少银子?” 这可难不倒周莫玄,很快答道:“五百两。” 五百两银子对于周莫玄来说只是一笔不大不小的银子。冰葫芦的买卖还不能引起他的关注。 江青云问道:“伍管家,如意给冰糖葫芦的定价是多少钱一串?” 伍管家坦然道:“九个铜钱。”冰糖葫芦的价钱可是李家的商业秘密,若换成别人问,他绝对不会回答。 江青云便道:“莫玄,你听听,九个铜钱,比我刚才想象的多了四个铜钱。” 福伯激动的道:“几万斤山楂做成几十万串冰糖葫芦,一串九个铜钱,除去成本,利润很可观。” 他不太懂农事,但是会经商,曾经管过江族在繁华城府的十几个商铺。 商铺的铺面、人工等都得算做成本,卖掉货品余下的利润并不高。 李家卖的冰糖葫芦,食材所用的山楂便宜的很,糖要用些钱,人工也便宜,整个的成本不高,产生的利润却很大,顺利的话能在短短的一、两个月赚到几千两银子。 周莫玄吓了一跳,没想到李如意这么有本事,能把毫不起眼的山楂变成几千两银子,“卖山楂竟然能赚这么多,厉害!” 江青云提醒道:“冰糖葫芦。” 周莫玄笑道:“那也是山楂做的。” 江青云好奇的问道:“糖炒栗子怎么卖?” 伍余年忍不住笑答:“一两三个铜钱。”在说一两二字时声音比较大。 栗子收的价钱很低,用上等的糖炒熟之后,就要按两卖,十两需三十个铜钱(大周国一斤十两),比猪肉、鸡肉都贵。 不过,燕城老字号糕点铺的点心只要放了枣、核桃就得卖二十几个铜钱一斤,味道还不如糖炒栗子好吃。 李家的糖炒栗子又是全天下独家,这个价钱不算贵。 地窖里存着几万斤的栗子,那可都是钱。 一想到这里,伍余年就喜得合不拢嘴。 江青云的心理价位没这么高,道:“糖炒栗子要按两卖,这价位可不低,不过栗子是用糖炒的成本高。” 周莫玄可没少在燕城最好的点心铺买糕点带给家人吃,最贵的放有燕窝的点心论个卖,一个就得一百五十个铜钱,一天也就卖几十个,中等价位的糕点,放了玫瑰、桂花、蜂蜜什么的,一斤要五十几个铜钱,相比之下,糖炒栗子不算贵,便道:“这个价位还行。” 福伯道:“糖炒栗子用的糖不如冰糖葫芦的多。” “山楂、栗子这两样都是不起眼的山货,漫山遍野都能捡到,如意能把它们变成新奇好吃的美食,可以说化腐朽为神奇。”江青云心里暗道:我守孝吃素,如意做出三样新鲜吃食,我都能吃,她的这番心意我领了。 “两位老爷若没有别的事,小的就回去了。”伍余年有些腼腆的笑着鞠躬行礼离开。 周莫玄等人走后,高声道:“表叔,你说小神医怎么就这般聪明,随便一想就是三样新鲜吃食,随便一弄就能赚到钱?” “如意在这方面很是精通,一如她的医术。”江青云想到了已经进入燕城百姓日常生活当中的抽水马桶、火炕、沐浴房,还有被他阻止没有弄出来的沼气厨房,这些都是出自李如意,一个小女孩,竟是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真是很独特。 周莫玄忍不住又吃了一串冰糖葫芦,边吃边道:“我得去找小神医,向她请教赚钱的法子。表叔,你与我同去,帮我说说好话,小神医看着你的面子肯定能同意。” 福伯生怕周莫玄吃多了胃里犯酸水,这可是秦太妃、燕王夫妻的心肝宝贝,再者大厅里面暖和,糖衣会融化,把剩下的冰糖葫芦拿出去放在外面,就听得里面的江青云道:“如意现在正忙着,你别去了,我把你的意思转告给她,她要是能帮你,肯定不会吝啬。” “表叔,那我可就劳烦你了。” “你要是早些天开口,我倒有一法子能让你赚些银子。” “是吗,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你跟我一样学李家养鸡养猪。” “啊,养鸡养猪,这能挣几个钱?”周莫玄望着一身雪衣异常俊美的江青云,脑海想象着这样的江青云漫步在臭气熏天的猪圈鸡棚,忍俊不禁。 江青云自己也笑,笑过后道:“我就知你会笑,可是你不想想看,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很不起眼的山楂、板栗如意都能用来挣银子,养鸡、养猪还能挣不到银子?” 周莫玄哈哈笑问:“那你给我说说养鸡养猪能挣多少?” 福伯进来道:“老奴听小神医说,一只风鸡卖一两银子,至于猪卖多少钱就不得知了。” 周莫玄自语道:“一两银子。” 江青云扬眉道:“你可知我们两家一共养了多少只鸡?” 福伯特意道:“县公爷,小神医家里用来做成风鸡的是公鸡,我们家与李家合起来至少四千只公鸡,将全部做成风鸡,还有几千只母鸡是用来下蛋,下的蛋做成松花皮蛋。” 闻言,周莫玄心里一算,又吓了一跳。 329百搭的蘑菇酱 “养猪养鸡只需要有地有人,这两样你都有,我好心让你跟着一起,你还不听。”江青云见周莫玄一脸苦笑,打趣道:“现在可后悔?” “不后悔……”周莫玄摇了摇头,有点蔫,轻叹道:“才怪。” “你随我来。”江青云请周莫玄去书房商议要事。 福伯哼着小曲去厨房,跟刘婆嘱咐做几样周莫玄喜欢吃的南方菜。 午饭,桌上摆放刘婆精心烹饪的几道佳肴及几样主食。 菜是蒸鸡蛋、家常豆腐、木耳炒鸡蛋、烧三样菇、炸素丸子,素冬瓜盅。 江青云是蜀地人,喜欢吃米饭,以前一日三餐都离不开大米,后来到了北地,又因为肠胃不好,吃大米不易消化,就开始吃面食。 今日的主食:碧梗米饭、桂花糯米团、素什锦面、葱油饼。 碧梗米是当年产的新大米,水是井水。 桂花是南方的金桂,糯米是当年的新糯米。 素什锦里面包括木耳、发菜、红萝卜等,面用的是自家新收麦子磨出来非常细的白面。 葱油饼这道面食是李如意传授刘婆,刘婆根据江青云的口味,做的时候多放葱花,素油少放。 两个少年入座用饭前,福伯特意笑道“老爷、县公爷,刘婆请您们猜哪道菜里放了蘑菇酱?” 江青云拍了拍脑门,“你不说,我差点忘记蘑菇酱。” 刚才他跟周莫玄长谈督查司在办案当中暴露出来的问题,还有没收贪官家产是全部上缴燕王府还是留一部分充当办案费用,以至于把李如意特意让人送来的蘑菇酱都抛在脑后。 周莫玄笑道:“你放心,我记着。” 江青云柔声道:“你一来,刘婆就会亲自下厨做所有的菜,你来尝尝刘婆的手艺。” 刘婆是秦太妃娘家的奴婢,很喜欢跟江青云关系很亲近的秦太妃的乖孙周莫玄。 之前周莫玄在江府养病的时候,刘婆为让他能吃的爽口减 少病痛的折磨,特意跟李如意请教做一些新奇的菜,炸丸子就是其中一道。 炸丸子根据食品材料分为肉丸子、素丸子。 光是肉丸子就有牛肉、羊肉、猪肉、鸡肉、鱼肉等好多种,素丸子有豆腐、胡萝卜、豆腐、香菜等多种,每一种丸子腌制时放的调料不同,炸的时候温度、火候也不同。 一开始,刘婆给周莫玄做的是炸肉丸当中的猪肉、鱼肉丸子,周莫玄觉得味道好吃,谁知有一回吃到刘婆给江青云做的素丸子,发现比肉丸子好吃的多。 至此,周莫玄每回来江府,刘婆都会做炸素丸子。 今日素丸子所用食材豆腐、胡萝卜,还放了一点点香菜。 胡萝卜红色,香菜绿色,炸出来有红有绿,色泽诱人,豆腐炸出来松软咸香,因含有水分,还不会让人吃了素丸子口感太干。 江青云对炸素丸子也是赞不绝口,每隔几日就要吃一回。 刘婆以为炸素丸子会得到两个少年的喜爱,谁知传来的消息却是…… “发菜鲜香可口。甚好。” “素什锦面条味道咸香还有山珍的鲜味,好吃。” “我猜这两样菜里放了蘑菇酱。” “我也这么认为。福伯,你说我们答的可对。” “老爷、县公爷答对了。老奴佩服。” “把蘑菇酱拿来,我要用它拌饭。” “我想试着往鸡蛋羹放些蘑菇酱,会是什么味道?” 一盘家常豆腐及一盆素什锦面条都吃光了,炸素丸子却剩下了,这两道菜被江青云、周莫玄夸赞的原因就是因为里面放了李家送来的蘑菇酱。 当时,刘婆在厨房打开蘑菇酱,看到非常碎的蘑菇,颜色黑呼呼的,认为江青云、周莫玄不会喜欢吃,只在素什锦面条的汤里及家常豆腐放了一些,别的菜没敢放。 谁知两个少年非常喜欢吃蘑菇酱,要用来拌饭、放进鸡蛋羹。 “那些蘑菇酱可得收好了,都留给老爷吃!”刘婆赶紧把摆放在灶边的开了封的一坛蘑菇酱收起来放进柜子里,又把没有开封的放进去,跟厨房里的几个奴仆道:“老爷爱吃的吃食不多,你们几个馋鬼可不许偷吃老爷的蘑菇酱。” “我的祖奶奶,您都发话了,小的还敢不听吗?” “您要不要拿把锁把它锁起来。” “当然要锁,防老鼠,还要防你们几个。”刘婆让一个奴仆去找锁,锁柜门主要是怕老鼠偷吃。 这年头老鼠成精了,前阵子偷油,有一只老鼠掉到油缸里还会游泳,一直从半夜游到清晨都活着,最后被厨房的奴仆发现捞起来为了泄愤直接点上火烧死。 厨房的几个奴仆都是青年小伙子,比刘婆死去的儿子大不了几岁。刘婆对他们很好,做好吃的会给他们留一点尝尝鲜,还教导他们做人的道理。他们当然领情,很听刘婆的话。 锁还挂在柜子上还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刘婆自己打开了,从里面取出两坛蘑菇酱,这是江青云让周莫玄捎回去给秦太妃品尝。 当然,江青云就算不送,周莫玄也会要。 能拌饭、炒菜、做汤,什么吃食放一点就提鲜美味的蘑菇酱,就这样与冰糖葫芦、糖炒栗子一并进入了燕王府。 首先是造型奇特好看的冰糖葫芦在燕王府引起了一个小小的轰动。 周莫玄直接拿着冰糖葫芦边走边吃,就这么一路走到秦太妃的院子。 这一路冰糖葫芦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谁都好奇周莫玄吃的是什么好吃的东西,晶莹剔透,里面的果子红彤彤,看着好喜庆。 “奶,我表叔让我带来好些吃食孝敬您老人家。”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瞧着挺好看?” “这叫冰糖葫芦,您猜这是用什么做的,里面是什么?” “我这个老婆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你还想问住我?”秦太妃接过周莫玄递过来的一串冰糖葫芦,看了又看,不太确定,看了孙子一样,很好奇平素非常挑食的孙子怎会吃这么贱的野果子,问道:“可是山上的红果子,山里红?” 哈哈。大中午我又来馋人了。月票哦。 330品美食忆往事 “奶,你可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刚才我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没看出来。哦,山里红现在有了好听的名字,山楂。” 秦太妃云淡风轻的道:“我以前吃过它。” 谁能想到尊贵如她,在几十年前最落魄的时候曾把奴仆都不吃的山里的山楂当成水果吃。 “他们以前也吃过山楂,偏偏没猜出来,还我跟说什么,山楂穿上一层衣服改头换面就不认得了。” “改头换面?”秦太妃咬了一口冰糖葫芦,真甜,特别的甜,但是不腻,再咬一口咬到了山楂的果肉,酸酸甜甜,竟然比记忆中的好吃许多倍,难不成以前吃的不是山楂,这才是山楂,不对,现在吃的山楂裹了糖,这才变得好吃,关键在裹的糖,微笑道:“味道不错,我这个老太婆也能吃下这么酸的红果子了。你表叔从哪里弄来的冰糖葫芦?” 周莫玄低声道:“小神医。冰糖葫芦的名字也是她起的。” 秦太妃笑容更胜,道:“原来是她,真是个聪慧可爱的好孩子。” “没觉得她可爱。”周莫玄嘀咕了一声,往太师椅上一坐,喝了半杯热茶去去寒气,然后让人取来糖炒栗子开吃。 “要!”坐在一旁玩的小人儿周蔚很喜欢颜值很高的冰糖葫芦,愣是从秦太妃正在吃的冰糖葫芦要到一颗。 他的牙刚长了十几颗,又小又细,咬不动冰糖葫芦上面的糖衣,就用小舌头舔,舔一舔,甜丝丝,把糖衣舔化,露出山楂,再用力咬,酸的打了一个哆嗦,可是很好吃,流出长长的口水。 秦太妃从周蔚手里夺过已经糖衣被舔的干干净净跟水洗过的那颗冰糖葫芦里面的山楂,“我的心肝,你太小,可咬不动里面的红果子。” 她拿丝帕给周蔚擦嘴角止不住滴下来的口水,“看把你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饿了好些天。” 周蔚盯着山楂,双手去抢,叫道:“要。” “再吃把你的牙酸倒了。”秦太妃让大奴婢把这颗山楂拿到一边去,笑道:“这颗回头留着给景望瞧瞧,让他看看蔚儿有多馋嘴。” 她的目光瞟到坐在一边一个接一个的吃着糖炒栗子的周莫玄,“都说外甥像舅舅,蔚儿这般馋,竟是随了他叔叔。” 周莫玄摊开双手,一只手上还握着半个栗子,“冤枉。奶,不是我馋,是糖炒栗子太好吃了,越吃越香。” 大奴婢恭敬的问道:“太妃,奴婢用手给您剥开几个糖炒栗子?” “糖炒栗子就得自己咬着吃,不用你剥,让我奶自己咬着吃。”周莫玄拿了一个糖炒栗子走至,塞进秦太妃的嘴里,“您咬开,壳是甜的,再用手去剥栗子壳,肉是香的还有些软糯,是不是很香。” 秦太妃保养的很好,又从太医程应那里得了一个保护牙的小秘诀,坚持每天早晚咬牙几百牙,至今没掉一颗牙。 糖炒栗子上面开了十字口,秦太妃一咬就开了,嘴里甜甜的,还有栗子的香味,就跟周莫玄说的一样。 秦太妃惊叹道:“我吃过栗子,怎么没有这个糖炒的栗子好吃?”又跟几个大奴婢道:“来,你们也每人尝一个。” 她向来待身边的奴仆很好,有好东西会想着她们。 在几十年前,她和年幼的周冰在燕王府最难熬的日子,在大冬天有时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完全靠着身边的奴仆活了下来,这些奴仆在后来的争斗中被她的敌人陆续害死,好在她并没有让奴仆白白牺牲,最终取得胜利。 今日的甜是因为往日的苦。 “这是奴婢吃过最好吃的栗子。” “以前奴婢吃过蒸栗子、煮栗子,味道远不如糖炒栗子。做出糖炒栗子的人真是聪慧。” “奴婢见县公爷吃得很香,心里还好奇栗子再好吃能有多好吃。您赏给奴婢吃,奴婢这一吃,真是觉得好,可惜吃得太快,还没品出味来就咽下去了。” 秦太妃指着最后一个说话的圆脸大奴婢,笑道:“再给这个馋丫头一颗,让她品出味来。” 一个方脸的大奴婢先是板着脸,“这个厚脸皮的馋丫头,吃一颗不够,还想骗着太妃吃第二颗。”而后一瞬间堆满讨好的笑容,“太妃,县公爷、江公子孝敬您的糖炒栗子太好吃了,奴婢也想吃第二颗。” 秦太妃指着几个大奴婢笑道:“瞧瞧你们一个个嘴馋的。外面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我这个老婆子嘴馋,把你们也带馋了。” 一室的欢声笑语,周莫玄跟秦太妃请安之后抱起周蔚去看燕王妃。 贴身的大奴婢恭敬的道:“王妃午休刚醒来,正在逗弄小公子。” “我把蔚儿带来陪黎安玩会。”周莫玄笑道:“蔚儿,你想不想小叔叔?” 周蔚答道:“想。” 燕王妃红光满面,气色不错,抱住裹成球一样的大孙子,看着周莫玄往桌上摆放吃食,十几串冰糖葫芦看着就喜人,得知这些是李家送给江青云的吃食,问道:“莫玄,你这是把你表叔家的好吃的都搜刮回来了?” “表叔家离李家近,想吃什么都方便。我好不容易去一回,还不多拿些回来。这是李家做出来的冰糖葫芦,现在糖衣没有化,你赶快尝尝,还有糖炒栗子,刚才我在奶奶那里,春紫(大奴婢的名字)她们几个抢着吃。” 周蔚伸出小手抓燕王妃手里的冰糖葫芦,奶声奶气的道:“要!” 周莫玄连忙道:“蔚儿刚才在我奶奶那里吃了两颗冰糖葫芦,不能让他再吃了。” 燕王妃非常疼孙子,趁着周莫玄去摇篮看周黎安的功夫,赶紧让周蔚舔了几口冰糖葫芦解馋。 周莫玄带回来的冰糖葫芦、糖炒栗子当然会给嫡亲的周景望、周琼蕊送一些。 他在燕王妃这里的时候,周琼蕊收到了冰糖葫芦、糖炒栗子。 周琼蕊婚期将至,心情有些复杂,吃了这两样新奇的吃食,心情都好了,还让奴仆给两位闺蜜送去两串尝尝鲜。 “你好好拿着,别弄碎了别化了。” 331斜视眼未婚妻 奴仆举着四串冰糖葫芦,出了王府骑马绕了半个燕城,一路上被好多人看到,十分好奇这是什么东西,是可以吃的,还是可以玩的? 总之,冰糖葫芦、糖炒栗子的风头从燕王府出到了燕城。 晚饭时,秦太妃、燕王妃夫妻等人吃到了第三样美食蘑菇酱,胃口大开,都比平时吃多了。 后院的刘贵妾几个时辰前就从底下人的嘴里听说了冰糖葫芦、糖炒栗子,现在又听到蘑菇酱,气得晚饭都吃不下,抱着两岁多的周文雪气呼呼道:“他们兄妹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独吞,从未想过我的雪儿。” 周文雪是刘贵妾与燕王周冰所生的女儿,在兄妹当中排行老八,原先是最小的,比较得周冰的宠爱,现在最小的变成了老九周黎安,宠爱没有变,但是刘贵妾不知足觉得变少了,心里有怨气。 不远处另一个院子里面,燕王的二儿子周哲文冷声道:“不就是几样吃食吗,小道而已。老五的心思都放在小道上,父王还把那么重要的督查司交给他。” 他很想担任督查司长,但是周莫玄建立督查司之后就没有出过大错,唯一的一次机会就是周莫玄生了水痘,可惜被一个穷山村里出来的小丫头治好了。 贴身的奴仆进来双手呈上一本红皮册子,恭敬的道:“小王爷,这是名册。” 没错,只要没有外人,周哲文就让下人叫他“小王爷”,他一直窥视周景望的世子之位,可惜现在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好的时机取而代之。 周哲文拿起红皮册子翻看,里面白纸黑字记录的是北地燕城官员未定亲的闺秀个人情况。 他今年已经十八岁,早就可以成家,却一直拖到现在。 原来,几年前燕王妃给他寻亲事,他怕其中有阴谋就婉拒了。 后来他与母族的一位嫡小姐定亲,两年前小姐及笄在成亲之前患水痘发烧死去。 去年燕王周冰要他定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将军的女儿,他嫌弃女方会武功太粗鲁拒绝,把周冰气得撒手不管。 在他的生母还是侧妃,母族刘族没有倒台时,北地的几家大世家打算把嫡小姐嫁给他。 今年上半年,刘侧妃被贬为妾,刘族倒台,一夜之间,那些大世家态度变了,可以把家族的女儿嫁给他,但不是嫡女,而是庶女。 对于他来说,庶子的身份已经很尴尬,坚决不会娶庶女为妻,不会让人生永远尴尬。 既然大世家不愿意把嫡女嫁给他,他就把目光放到燕城官员的嫡女身上。 这本册子就是底下人给他打探到的。 几日后,燕王府双喜临门,第一件周哲文定亲事,第二件已出嫁两年的嫡女周月蓉有喜。 燕王府的喜事闹出来的动静不小,特别是周哲文定亲事。这位的亲事一波三折,是全城乃至北方权贵的关注点。 周哲文定亲的女方是燕城刺史的嫡女。 燕城是大城府。 燕城刺史官职从三品上,在北地的文官当中级别排前三。刺史是燕城的主官,手握大权,可以说是很厉害的人物。 以周哲文的条件能定下这位嫡女也是般配。 只是周哲文现在被周冰不喜,生母不得宠,母族等于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娶到燕城刺史的嫡女,别人都说他运气真好。 督查司。 周莫玄正在瞧看一份密报,俊脸一点点露出笑容,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放下密报,自语道:“我的好二哥,你一日不算计人就难受,大小坏事没少干,能娶到好二嫂运气会好……才怪。” 他就觉得燕城刺史不是傻子,怎会同意把嫡女嫁给周哲文。原来那个嫡女是个斜视眼。 斜视眼就是主人的眼珠子是斜的,比如,主人明明看着你说话,其实是在跟别人说话。 普通老百姓斜视眼都会被人嘲笑看不起,何况在燕王府。 挑遍世家嫡女心高气傲的周哲文在洞房花烛夜发现新娘子是个斜视眼会气得晕过去还是直接逃婚? “来人。”周莫玄觉得很有必要封锁这个秘密,不要再去调查惊动周哲文引起怀疑悔婚。 他本人将守口如瓶,嗯,烂到肚子里,直到周哲文洞房花烛…… 寒风呼啸,白雪飘飞,北地千里冰封,燕城方圆几百里银装素裹。 如今还没到腊月,夜里天气冷的就能把人冻死。 半夜,长平县李家的豆腐坊灯火通明,李山兄弟、伍大、伍二等人忙得脚不落地。 豆制品的种类目前有豆腐、冻豆腐、豆腐干、豆腐丝、豆腐皮,还有用豆子发成的黄豆芽、绿豆芽。 严寒的冬季,北地不产蔬菜,豆制品的出现让人们的餐桌丰富起来。 今年冬季的豆腐买卖比去年更好,除去名声传出去了,还跟李家搬到长平县城旁边有关系。 长平县城离燕城不远,便于商贩运货。 李家的人已经体会到搬到长平县城所带来的好处。 从几天前起,豆腐坊除去做豆制品还要做冰糖葫芦、糖炒栗子。 用来炒糖的铁锅就有三口,每口锅的直径三尺,深一尺多,炒一锅糖能裹几百串冰糖葫芦。 这三口铁锅用的都是上好的精铁,每口锅需要三两银子,三锅就用掉了九两银子。 糖不是铺子里的卖的那种颜色发红的糖,而是李如意用秘方提炼出来介于白糖与红糖之间的黄糖。 白、黄、红糖的区别是内含多少杂质。白糖含的杂质最少是精糖,然后是黄糖,最后是红糖。 李如意能把当地的糖提炼制成白糖,但是用来制作冰糖葫芦,用黄糖就行了。 她用的黄糖品质上好,纯度仅次于白糖,将黄糖通煎炼的方法制成冰糖。 对于现在的大周国,冰糖葫芦的制冰糖是核心技术。 李如意为了守住核心技术,只教给李山兄弟。 冰糖葫芦制作的过程当中给山楂挂糖浆是关键技术,不过这项技术的难度底。 李如意就把挂浆技术传给奴仆。 糖炒栗子要用到盐。 大周国的盐精纯度不高,李如意早在去年就把家里吃的盐去除杂质变成精盐。 除去盐,还要用到糖,不然怎么能叫糖炒栗子。 明天不见不散哈。 332疯抢风鸡 炒栗子的时候,先放入盐,栗子上面沾了盐,等到一定的火候,就慢慢放入糖,糖的加入会神奇的令栗子上的盐脱落,栗子皮只会有糖的甜味。 糖炒栗子要放盐及所用的白糖这是核心技术。李如意只传授给李山兄弟及签了卖身契的伍大、伍二。 黎明将至,前来李家提货的商贩陆续到了,他们在侧门排着队黑压压的一片,冻得打哆嗦,不停的蹦跳。 随着伍二跑出来叫人名,众人开始激动起来,都不说话静静听着有没有叫到自己的名字。 被叫到的人兴冲冲的拿着木架、盆、筐子等跟着伍二跑向豆腐坊提货付钱。 伍余年拿着账本大声念,“王夏至家的五十斤豆腐、十斤冻豆腐、五斤豆腐皮、五斤豆芽、二十串冰糖葫芦、五斤糖炒栗子。” 这些货是昨天王夏至的媳妇跟李家定的。 王夏至媳妇一边从伍大的手里取货一边陪着笑脸问道:“伍管家,我昨天定的是三十串冰糖葫芦,今天怎么少给十串?” 伍余年也是笑道:“你要是不着急到一边等等,一个时辰后再给你十串冰糖葫芦?” 三口锅开火,一起熬糖浆,一次能出一千多串,按理说王夏至只要三十串冰糖葫芦,数量不多,只是昨天有人比王夏至媳妇来的早,一下子定了三千串。 为了保证先来的商贩,李家只有把后到的商贩所要的数量减少。 王夏至媳妇道:“一个时辰天都亮了,我等不了,明个补给我可好?” “好。我给你记上,别的还跟往日一样?” “一样。”王夏至媳妇把银钱付了,就与婆婆把货物抬出李家去书院售卖。 王族的成年男人都去燕城砌火炕建抽水马桶沐浴房,族里的老人、妇女做买卖。 王夏至的老娘和媳妇结伴做买卖,儿子交给老爹来带。 王夏至的媳妇跟着王燕识了几个字,还能算账,做买卖不会算错账,也不会被人骗。 这年头,公公与媳妇走的太近容易引起闲言闲语。 王夏至的媳妇就跟婆婆一起做买卖。 王夏至的老娘不识字也不会算账,不过有力气胆子大,也能听进媳妇的话。 两个妇人靠着族里跟李家做买卖,风雨无阻,只要李家豆腐坊开张,她们就肯定来,一个月下来能赚几两银子,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做买卖是辛苦,可赚的很多。 方圆几十里村子里的人无不羡慕王族,族里的人非常珍惜与李家做买卖的机会。 “下一个,长平酒楼豆腐十斤、豆芽三斤、松花皮蛋一百个、风鸡十五只。”伍余年拿着账本把王族的乡亲都叫过了,开始叫长平县、金鸡镇酒楼的人。 来取货的是长平酒楼掌柜的儿子,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戴着灰兔子毛帽子胖胖的年青小伙子,问道:“伍掌柜,我们酒楼还定了蘑菇酱,我刚才好像没听到你念?” 前几天长平酒楼掌柜自掏腰包花了一两银子从李家买了一坛蘑菇酱,回去尝了觉得非常美味,决定给酒楼进十坛,用于炒菜、拌面条提高菜肴口味,前日就派儿子订货。 伍余年道:“少掌柜,你没听错,我是没念,你回去替我们家给掌柜道个歉,我们家的蘑菇酱不对外卖,请他谅解。” 李家可不是普通的商人,李山是燕军的军官,地位比长平酒楼的掌柜高多了。 年青小伙子自小就在酒楼长大,帮着老爹管理酒楼,可不是愣头青,没有因此发怒,道:“没有就算了。伍管家不用这么客气。” 后面的人一听李家不对外卖蘑菇酱了,啊,那么好吃的蘑菇酱以后吃不到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终于轮到燕城的大商贩了,这帮人大概十几个,刚才都在马车里捂着被子等着,让奴仆站在马车外盯着。 “管家,风鸡还有没有?” “有的,刚做出一批风鸡。” “今日我就能买风鸡?” “能。” “管家就给我先来五百只风鸡。” 李家风鸡与松花皮蛋现在成了燕城大户人家送礼、摆酒宴的标配。 如果送礼没有这两样就显得没有诚意,摆酒宴没有这两样菜就不是好宴。 后面排队的大商贩一听急了,纷纷叫道:“我们这么多人排着队,你一人就买走五百只?” “我说牛扒皮,你还要不要脸,一只买这么多只!” “伍管家,这批风鸡共有多少只?” “不行,我还要买三百只风鸡!” 伍余年怕众人打起来,连忙高声道:“我们家这批做了两千只风鸡。” 李家第一批风鸡只做了三百只,除去送人卖掉二百只,第二批做了八千只,这次是第三批,也是数量最多的,两千只。 风鸡的利润很高,现在市面上已经出现小作坊产的风鸡。 小作坊用的原材料公鸡、母鸡都有,斤两比李家的大,一只风鸡卖二百个铜钱,只有李家风鸡的五分之一。 小作坊为了让鸡分量重,风干的程度不够,并且在腌制时使用的酒是普通的,盐未经提炼,最重要是鸡,不是被腌过的公鸡,吃起来口味远不如李家的风鸡。 小作坊的风鸡便宜,可是味道远不如李家风鸡。 这是李如意意料当中的事,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李家风鸡的口碑做出来。 这次两千只风鸡上市,相信更多的人吃到李家风鸡,心里就会有了计较。 李家风鸡贵,但贵有贵的道理。 “这下太好了,李家风鸡有两千只,够我们几个分的!” “管家,我们几家把两千只风鸡包了,能不能每只便宜些?” “是啊。我们都是老主顾了,每回一来都是大笔的进货,这次的风鸡你们家便宜点。” 几个大商贩眼珠子乱转,心里都想要李家降价。 “风鸡十只以上起卖,一两银子一只,童叟无欺。我跟你们几位交个底,我们家的风鸡所剩不多,错过今日兴许就买不到了。”伍余年并非吓唬他们,鸡棚的公鸡数量有限,卖光了就要等到明年去了。 333闻名全国 几个大商贩盯着伍余年,想从他的表情看出真假,“真的假的?” “伍管家这样说话就不厚道了!” “我听说你们家与江家的鸡棚可养了几十万只鸡。” “几十万只鸡怎么可能一下子卖光?” “不是几百万只鸡吗,怎么变成几十万只了?” “外面以讹传讹你们也信?”伍余年哭笑不得,“几十万只鸡,那鸡棚得建得跟县城一样大才行。我们家、江家只养了一万多只鸡,其中一半是母鸡,只有几千只是公鸡。我们李家用来制作风鸡的是肥美的公鸡。” “只有几千只公鸡?” “不会吧,怎么公鸡这么少?” “这些村民说瞎话可把我害死了!” “你们两家的公鸡合起来才几千只?”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伍余年一本正经的道:“我骗你们做什么,风鸡跟蘑菇酱都不多,卖得差不多就不对外卖了。” 这下几人急了,压根不再提降价的事,一个个冲上前拉着伍余年疯抢。 “哎呀,伍大管家,你可真是个好人,告诉兄弟说了这么重要的事,给兄弟来六百只风鸡,一只一两银子,兄弟带了银票,这就给你。” “伍大管家,给我来八百只风鸡。” 有个大商贩不合时宜的叫道:“我不买风鸡,我要买三万个松花皮蛋。” 松花皮蛋比风鸡出来的早,已经上了国都、南地的各大城府富贵人家的饭桌。 北地的特产少,美食就更少,松花皮蛋以新奇美味还有被文人认定的雅致在短短的几个月名扬大周国。 南地的才子甚至给皮蛋做了诗,不过现在还没有传到李家人的耳朵里。 就连李如意本人都没想到,前世所会的美食在今世做出来售卖,松花皮蛋竟是第一个闻名全国。 这个大商贩从南地千里迢迢来到长平县李家就是为了买松花皮蛋。 众人扭头望向这个大商贩,借着灯光见他身材矮小瘦干穿着绸缎也不像富人,非常的其貌不扬,没想到一下子就要买三万个皮蛋,那得卖多少天? 伍余年也有些震惊。 之前来李家的商贩买松花皮蛋顶多几千个。 燕王府曾经一次买了两万个,但那是堂堂的燕王府,燕王府的交际非常广,要送礼赏赐的人很多。 这个操着浓郁南方口音的大商贩一开口就是三万个松花皮蛋,这是一笔几百两银子的大买卖。 “我们家的松花皮蛋没有那么多,具体数量我得问问我家主子。” “那就劳烦伍管家。” 伍余年体贴的道:“天气太冷,你上午再来,我给你话。” 天蒙蒙亮,李家四少年坐着驴车去书院读书,他们的驴车混在十几个商贩的驴、骡、马车当中一点不显眼。 已经成亲两个月的李健安在多了一个丈夫的身份之后,越发的内向沉稳。 他跟书院成了亲的同龄学子一样,重心放在学业上面,大部分的时光都在读书,没有功夫跟新婚妻子花前月下。 李福康、李英华、李敏寒在进入书院后,天天跟师长、学子在一起,回到家里有时跟江青云在一起,气质起了一定的变化,变得有儒雅有书卷气。 书院午饭伙食好,李家的早饭、晚饭伙食更好,四个少年的个子又长高了,肩膀也渐渐宽厚起来。 自从李家的买卖添了皮蛋收入增加之后,赵氏不再面色担忧,这让心思细腻的四个少年能够安心读书。 不知不觉到了北山书院的大门,高高在上的红匾上面用金粉写着北山书院四个大字,庄重大气,这是燕王周冰亲笔题的字。 这里是北地无数少年梦寐以求的学府,也是给北地培养一批批人才的地方。 曾几何时,李家四少年根本不敢想象能成为北山书院的一分子。 一天的学业从早晨开始,李家四少年与同窗一起走进了教室。 第一堂课是由张夫子授课。 张夫子是位老举人,由于身体老迈,几年前就放弃去国都参加会试,这样就把心思都放在授课上面。 张夫子是出了名的认真严厉,课上课下很少露出笑容,整日板着脸,学子都很怕他。 今日张夫子进教室,目光这么一扫,坐在底下的学子一个个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张夫子每次的课上来就要就上次讲的内容提问,如果解答不对,就会受到惩罚。 惩罚最重的就是把家长找来,他要跟家长说道说道,这个会让学子很丢脸,会让家长特别生气,最轻的是抄写几百遍,不许别人代抄,能让学子把手抄肿。 “李健安,你来解答: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摘自《大学》) 张夫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吐词清晰,特别是叫人名字的时候都会用重意,让对方能够听到。 李健安在众人庆幸没有叫到自己的喜悦目光当中站了起来,有些紧张的回答,刚开始声音低的甚至连坐在前面的学子都听不到,后面可能觉得都会,自信起来,声音不由得就大了,不但把这段话解答了,还背诵了后面一段文。 李家四少年最初是从江青云那里学的《大学》。 江青云对《大学》倒背如流,解释的非常通透,比张夫子讲的好,李家四少年印象深刻。 李健安读书天赋不如三个弟弟,就特别刻苦,不懂的先背会,慢慢去感悟。 张夫子提问的这段话正好是李健安懂的,答复的没有错。 谁知,张夫子板着脸道:“你下学到我那里来一趟。” 这下李健安心里慌乱了,一般张夫子让学子请家长才会这样说,这是要让他把李山请来谈话吗? 李福康、李英华、李敏寒都是一脸的不解与担忧,别的学子也是觉得今日的情况不对,难道张夫子心情不好,学生答对了也要重重惩罚? 张夫子可能是感受到众位学子的惶恐,干咳两声,面色变得温和,道:“我有一事交给你做。你接下来好好听课。” 闻言,众人心道:原来张夫子要让李健安办一件事。真是吓死人了。 334一片孝心 冬日的太阳落得早,李家四少年从北山书院坐驴车回到家里天色已黑。 李健安进了大厅就急匆匆的道:“爹、娘、叔、妹妹,我们书院的张夫子想要买十只风鸡、一百个松花皮蛋赶在年前送给老家的亲人,他已把三两银子的定金交给我,希望我们家明个就能交货。” “这件事好说,我一会儿就吩咐下去。”李如意坐在炕上吃红苹果,好奇的问道:“大哥,你们书院的这个张夫子真是有意思,这样的小事怎么不交给家里的奴仆办?” 李健安笑道:“别提了,张夫子一开始是让奴仆来我们家买。没想到这个奴仆是个会过的,打听到我们家卖的贵,别人家卖的便宜,就买了便宜的,回去还不跟张夫子说,直接把省下的钱交给张夫子的夫人。昨晚,张夫子吃了一个皮蛋见没有松花,又吃风鸡味道不对劲,就问奴仆,这才知道奴仆贪便宜买错了,幸亏还未派人给老家送过去,不然礼送了还挨老家的人抱怨,以为张夫子小气。” 李福康苦笑道:“张夫子为了买到我们家的松花皮蛋、风鸡,在课堂上点名让大哥回答问题,还要留大哥堂,害得我们担忧。” 赵氏问道:“张夫子怎么知道我们家的松花皮蛋、风鸡好吃?” 李山柔声道:“你忘了,我们家上次仲秋节给儿子的几位老师都送了礼物,其中就有松花皮蛋。风鸡不知道张夫子是家里买来吃还是别人家送的。” 李如意跟家人道:“我们家松花皮蛋的松花别人家效仿不来,风鸡味道别人家也效仿不来,虽然卖的贵,但是口味好口碑佳,有地位有身份的人不在意那点钱,仍是吃我们家的。我们家只要这样保持下去,财源不断,也是极好。” 众人觉得很有道理。 赵氏本来还担心明年做不了风鸡买卖,现在放下心来。 李石朝四少年憨笑道:“今日有个从南方来的瘦子送给我一个大弹弓,让我用来打鸟。我打给你们看?” “南方的瘦子是什么人?” “大冬天的,出去打鸟多冷。” “二叔,等明年春天你拿着大弹弓带着我们去山里打鸟。” 赵氏道:“南方的一个大商贩从我们家买了三万个松花皮蛋。当时他跟你爹当买卖时,看到你二叔像他的一个亲戚,就把给那个亲戚买的弹弓送给你二叔,还邀你二叔去南方玩。” 李如意却道:“我瞟了几眼,那个大商贩看我二叔的时候眼神闪烁,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这些天我二叔就不要出门。” 如今的李石厨艺在身,特别是会点豆腐、给皮蛋上松花、炼制糖盐等,哪一样都是李家的不传秘方,外面有人想把他弄走然后得到这些秘方。 秋末就有两个妇人想用美人计把李石骗走拐到外地,前几天有个商人塞给李石几张银票,想用银票收买他。 这次的南方大商贩说李石像他的亲戚,估计是编的谎话,为了跟李石套近乎。 李英华道:“二叔,那个大瘦子送你弹弓,怕是回头要把你骗走,你可不要相信他。” 李山嘱咐道:“石头,除了我们家的人,莫跟别人出去。” 李石最听李山的话,小鸡啄米般点头。 李家新宅比老宅大的多,活动范围大,天气这么冷,李石从半夜到上午干活很累,下午睡大觉,醒来跟两个小侄子玩,一起吃果子喝梨水,有时去药房找李如意、三狗子玩,一天过得很快,没想着迈出李家大门。 现在李山特意嘱咐,李石听进去记在心里,以后没有家人带着不打算独自出去。 次日,李家四少年把风鸡、松花皮蛋带给张夫子,后者爽快的付了银子,很难得的笑了。 原来张夫子是个大孝子,什么好吃的都想着老家的双亲。 张夫子的爹娘生的儿女多,对他并不怎么上心,但是他对双亲很上心,每每有好东西第一个想到双亲。 今年仲秋节,张夫子给爹娘送去松花皮蛋,前不久得到老爹的一封信,信里夸赞了松花皮蛋美味,没牙也能吃。 正好张夫子参加好友举办的酒宴吃到了李家风鸡,觉得味道极好,应该合爹娘的口味,就决定买几只送去。 黄昏,张夫子刚回到家里,就把风鸡、松花皮蛋交给夫人,让她安排奴仆明天一早就送回老家。 张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老爷,我今天参加茶会听说李家风鸡很好吃,我们能不能留下一只尝尝?” 张夫子道:“我们要是留一只,就只能送走九只,单数不好听。” “那送走八只,留下两只。”张夫人低头小声道:“爹娘吃八只风鸡也不少。” 张夫子本来想拒绝,这时,五岁的小孙子仰着脑袋道:“小宝、小雄都吃过风鸡了,我还没有吃过,奶奶也没有吃过,我们要吃风鸡。” 当晚,张家人吃到了李家风鸡。张夫人生怕张夫子后悔,一次把两只风鸡都上锅蒸了。 “鸡的肉里有酒味。我喝酒了。哦。” “来啊,给我拿酒来。” “李家风鸡真好吃,比我们前些天吃过的风鸡好吃多了。” “听说李家风鸡连燕王吃了都说好,我还以为这是谣言,今日吃了才知李家风鸡当真是人间风味。” “好菜得有好酒。爹,儿子陪你喝几杯酒。” 张家一共七口人,两只风鸡吃光,还意犹未尽。 “爷爷,我以后还要吃风鸡。” “夫君,我想给我娘家送几只风鸡,还有松花皮蛋也要送些。” 于是,次日张夫子一上课就提点让李福康回答问题,李福康回答出来仍要下学留下来谈话。 “我们张夫子又要买风鸡,这回要买二十只,还要买二百个松花皮蛋,说是除去自家吃,还要给岳父家里送。” “这个张夫子挺有趣。”李如意笑道“我们家卖给商贩的价钱跟卖给张夫子的一样,张夫子是你们的老师,我看明日你们给张夫子送一坛蘑菇酱。” “妹妹,你真好。” “谢谢妹妹。” 李英华坏笑道;“我看张夫子要是吃了蘑菇酱,只怕又要买蘑菇酱送给长辈。” 李如意故意问道:“那到底送不送?” 李家四少年异口同声的道:“送。” 李家卖风鸡、冰糖葫芦、糖炒栗子等吃食非常忙碌充实的过完十一月,迎来了一年的最后一个月腊月。 月初,鸡棚又热闹起来。 335欢喜宰猪 从鸡棚传出尖喊尖叫的猪叫声打破了宁静的黎明。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佃农把一头头的猪从猪圈抓到单独准备偌大的屠宰房,然后陆续绑在门板上宰杀。 这个屠宰房是后建的,比较简陋,就是茅草屋,专门用来杀鸡、杀猪。 之前李、江两家的几千只公鸡就是在此处宰杀处理的。 “好肥的猪,至少一百八十斤!” “腌过的公猪跟吹了气一样,长得好快。这才养了几个月就这么肥壮!” “我们养的猪比别人家的猪肥了一倍都不止。” “小姐吩咐,今日要把所有的公猪全部杀掉。” “小姐说了,水里要放盐,这样猪血能凝固起来。” “臭的要死,赶快把猪屎清扫了!” 杀猪房里面有几口灶,灶里烧着大火,灶上的大锅烧着热水。 这么冷的天,茅草屋只可以避风,温度仍是很低,好在灶里烧了火,渐渐暖和起来。 大锅旁边有几个女佃农,她们是佃农的媳妇,曾经负责处理杀好的鸡,今日是处理杀好的猪。 拔毛割皮切肉剔骨,一套流程,对于从未收拾过猪的她们来说,猪太大了,不知道怎么下手,一开始手忙脚乱,等收拾完两头猪,熟悉了就麻利起来。 忙碌之中天亮了,老佃农、小佃农都来了,帮着收拾猪头、猪下水。 李如意早就把洗猪下水的方子教给自家的佃农,他们一学就会,已经从金鸡镇张屠夫那里买过好多回,便宜的很,做出来好吃还解馋。 对于佃农来说,猪下水经济实惠还好吃,收拾起来一点都不麻烦。 “好肥的猪,肠子都带猪油。” “这块板油好大。” “小姐说猪肝吃了补血,是好东西。” “奶,我想吃猪肚子了。” “小馋猫,昨日不才吃过鸡蛋吗,你又想吃肉?” 这么冷的天,呆在家里坐在炕上得烧柴,在屠宰房里干活暖和,人多很热闹,最重要的是李家放下话来,今日杀的猪,一半的猪下水归佃农,还给每家一个大猪头、十斤猪骨头、一张猪皮。 上次佃农给李家杀鸡,得了好多的鸡杂、鸡血,还有赏钱。 鸡杂、鸡血比猪下水猪血还要好吃,可与酒、蒜爆炒配上馒头、饼吃,可清炖了下面条吃,总之好吃的不得了。 这次佃农给李家杀猪,又要得到很多的东西。几家人都欢喜得不行。 要在以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大周国的人力最不值钱,没听说哪家让佃农杀牲畜送东西,没见过哪家对佃农这么好的。 “大家伙动作麻利些,早些干完,把肉给主家送过去!” “晓得。” “手里动作要快,心里不要急,心急容易出错,我们杀猪,手里可是拿着刀,别伤了自己。” “好咧。” 佃农们互相催促鼓励。 老佃农跟坐在身旁小手搓猪肠的小佃农问道:“你怕不怕杀猪?” 五、六岁的小佃农低头道:“怕。” 上次杀鸡,小佃农就害怕,这回杀猪,猪叫唤的动静比鸡大多了,惨叫声都要把屋顶掀起来。 “你是男娃胆子要大些。” 有个女佃农道:“这块骨头上还有肉,剔的不干净。” “主家要用猪肉做新鲜吃食,大家干活细点,猪骨头要剔干净。” “是呢。这么好的差事,可得好好干,干细了,一定要让主家满意。”说话的是个老婆子,为了让众人上心,特意道:“要是主家不满意,明年就不让我们干。这活不累,还能在屋里干,好处这么多,外面有的是人想干。” 一个女佃农高声道:“婶子说的在理。我娘家村的胖大嫂上次杀鸡就想让我跟主家说,她家能不能干,这回不知从哪里听说要杀猪,前日又来我家让我帮她问问主家。” 众人有些紧张的问道:“你跟主家说了吗?” “没说。这些活我们就干了,不用再加人。” 处理过弄干净的猪肉、猪骨、猪皮、猪下水还冒着热气,分别放进大木盆,猪头直接放在铺了油纸的板车上。全部弄完送去李家。 晴空万里,哪怕是有云彩也会被狂啸的北风吹跑,北地冬天的寒冷不是南地人能够想象的。 特别是在融雪的时候,积雪吸走了阳光所有的温暖,天地冰寒一片,刺骨的冷,会让人对雪心生恐惧。 特别是贫穷的人,吃不饱穿不暖,冬天会要人命。老人、孩子每到冬天就在鬼门关徘徊。 冻死、饿死人的事情不会在李家的佃农身上出现。 男女老少的佃农穿着七成新的棉袄棉裤,戴着帽子,手上包着棉布,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推着满载猪肉的四轮板车浩浩荡荡的走在前往李家官道。 十层纱不如一层棉。李家给的工钱高,活干的好还有赏钱,佃农家里有了余钱,去长平县当铺用不多的钱买到旧的棉袄棉裤。 虽是旧的,但是便宜,用一套新衣的钱可以买到三套旧衣。佃农就给大人小孩每人两套,余钱买了帽子、鞋子,当然也是旧的。 贫穷人家有冬衣过冬不会被冻死就已经很知足,不会奢想新衣。 “大兄弟,你们干啥去?” “主家让把猪杀了收拾干净,我们干完活去给主家送猪肉。” “这么多辆板车都装的是猪肉?” “是。还有猪骨、猪头什么的。” “那也够多的。你们的主家是哪家?” “长平李家。” “原来是李大人家,小神医家。你们是他们家的下人?” “不是。我们是他们家的佃农。” “哦。原来你们都是李家的佃农。李家好,只要跟李家沾上边的人家日子都好过。” 这问话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挑着一担玉米面准备要到长平县城卖,他是附近村子的村民,穿得一件破破烂烂的棉衣,都黑得看不出本色,最外面穿的裤子是那种麻布的,里面还有一条单裤,现在走着路出汗还行,只要停下来寒风刺骨,很快两条腿就会冻僵。 “那是。十里八乡的人都这么说。” “你们能当李家的佃农可真是福气。”中年男子看着这些佃农穿的厚实,目光那个羡慕,李家的佃农比他们村里的条件好的人家穿的都好。 “那是。这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福气。” 一会儿,佃农的车队来到了李家大门前,在那里已经有人在等候。 336香肠 刚才得了口信的伍余年戴着灰兔毛帽子,穿着八成新的长袄黑裤,带着伍大、伍二及四个奴仆在大门前,摆了两张桌子、四杆大称,开始收猪。 时间倒退到两日前,李如意亲自去了一趟猪圈,挑了一头体型中等的公猪,让佃农杀死收拾干净。 当日,李家就吃上了自家养的猪的猪肉。 李如意跟家人道:“我们家的猪肉很香,没有一点臊味,做我们家的猪肉不用放蒜去除臊味。还有,猪肉红白分明,色泽好肉嫩,品质很高。” 李石激动的道:“哥,猪好大,我没见过这么大的猪。” 李山已经心服口服,夸赞道:“闺女养猪的方子好,猪长得快肉还好吃。” 赵氏问道:“现在腊月,猪肉的价位应该涨了,你可是要卖猪肉?” 到这时李如意终于给家人交底了,“卖猪肉赚不了几个钱。我是要卖猪肉加工做成的一种新鲜吃食,当然也是独一无二的吃食,这种吃食老少皆宜,很多人都爱吃。” 原来她打算养猪时就压根没准备卖猪肉。 哪怕是腊月,猪肉一斤十几个铜钱。 一头毛猪近二百斤,去猪头、脚、皮、骨、下水等,净肉也就一百多斤。猪全身上下只有猪肉值钱,一头猪的猪肉也就能卖一两多银子。 李家养的猪品质好,那猪肉也顶多能卖二十几个铜钱,一头猪二两多银子。 李如意在养猪用到的人力、费力不小,怎么可能一头猪只赚这些银子? 她要把猪肉加工做成香肠。 对。就是前世风靡全球,全世界人民都喜欢吃的香肠。 香肠的制作方法简单,用猪、羊的大小肠做肠衣,将腌制过的肉糜灌入肠衣内扎紧,放在通风口风干。(摘自网络) 北地风大,天气干燥,香肠从腌制猪肉到香肠风干只需要七天。 之前李如意已经做过香肠,不过用的是外面买的猪肉,这回要用到自家产的猪肉。 李家猪比外面的猪肥,肉质鲜美,没有臊味,做香肠最好不过。 肠衣是李如意通过张屠夫买到了几百头猪、羊的大小肠,再加上李、江、张三家养的猪的大小肠就够了。 加工后的香肠味道非常好吃,且是天下独家,李如意准备跟风鸡一样高定价。 李山激动的道:“闺女,你又想出新鲜吃食了,这回用猪肉做成什么卖?” 李如意提醒道:“前些天你们吃过,我蒸了两盘,一盘咸味,一盘甜味,还用蒜瓣炒了一盘咸味的。” 当时她没有告诉家人香肠的名字,就是让香肠保留神秘感。 赵氏恍然大悟,笑道:“我知道了。原来你要用猪肉做成那种吃食。好。” “香肠。它叫香肠。有咸香肠,有甜香肠。”李如意心道:以后有了辣椒,还会有麻辣香肠。 李山记得香肠的味道,那顿饭有香肠,家人都多吃了一碗,当时李如意还说什么这个不好做,没有了再也吃不着了。笑道:“原来你要卖香肠。香肠好吃。香肠蒸着吃、炒着吃都很下饭。闺女,你不是说没有了吗?” “是。我上次只是试着做了几斤香肠,看看你们喜欢咸的还是甜的。” 赵氏道:“我喜欢吃咸的。你爹喜欢吃甜的。” “我们家的人除了爹和二叔喜欢甜香肠,其余的都喜欢咸香肠。我打算这次做香肠,大部分做成咸的,小部分做成甜的。”李如意心道:没想到我爹、二叔竟是爱吃甜味香肠,我娘却喜欢吃咸味香肠。 甜味香肠就是前世的广式香肠。 咸味香肠是前世北方人喜欢吃的,蒜香香肠、济南香肠、如皋香肠等。 麻辣香肠是前世的川味香肠。大周国没有辣椒,做不出来。 时间回到今日,伍余年等人把猪肉收完登记在册,却不让佃农离开。 李山兄弟出来了。两个人身材一般高大魁梧,均是一脸的憨厚,接受所有佃农敬畏的目光仰视。 众目睽睽之下,李山给了伍余年一个眼神。 伍余年上前一步,高声道:“我们家要用猪肉做一样新鲜吃食,需要把猪肉剁成肉馅,家里人家不够,需要雇短工,只要成年的手劲大刀功好的,一日三十个铜钱,包三顿饭,还管住,期限十至十五天。” 县城打杂工的成年男子干一天活才六个铜钱,还不包吃住。 燕城修城墙的成年男子累死累活,还有生命危险,一天二十个铜钱,管住但是只包两顿饭,吃的特别差,有时还吃不饱。 佃农们又不是傻子,李家的条件给的这么好,活也没有危险,十天就能赚到三百个铜钱,个个两眼放光。 “小的刀功好,小的能做这活。” “伍管家,小的以前在酒楼做过活,你就让小的干这活。” “小的虽是妇人,可是手劲不比大老爷们差,刀功比大老爷们还好,小的想做这活。” 佃农一个个激动万分上前毛遂自荐,有几个少年少女看着顶多十二、三岁,为了能赚到这笔钱,也跟着上前自我推销。 伍余年被佃农们团团围住,双手举起来,大声道:“咱们丑话说到前面,这个活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还有用谁不用谁的我说了不算,得去厨房考核,通过的才能留下。” “考核是个啥?” “考啥?” 佃农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考核是什么。其实别说他们,就连伍余年也是今日一早才从李如意嘴里听到的。 伍余年耐心的道:“考核就是考试。这个活想要干,就得通过厨房考试。” “余年,你这就带他们去厨房参加考核。”李山看着这群人一脸期盼的样子,就想起了多年前第一次去燕城修城墙要通过工头的面试才能干活的自己。 那时的李家非常的贫穷,穷到赵氏生怕再怀孕生下孩子养不活,夜里都不让李山碰她。 对于穷人来说,钱真的是太重要。 “大家跟我来。”伍余年招呼着佃农们进了大门。 李山微笑道:“石头,你去吧。” 337不一样的考核 十个案板上各摆着一块三斤左右的五花猪肉、一刀明晃晃的菜刀。 伍余年请李石与九个佃农一字排开站在是案板前,一声令下,十人同时拿起菜刀剁五花猪肉。 砰砰砰,菜刀的剁肉的声音在厨房回荡,动静大的房梁都仿佛掉下了木屑。 李石难得板着脸,十分深沉,右手挥舞着菜刀,动作非常的熟练干脆,好像干了几千次,沉浸在剁肉的世界。 他的认真影响到旁边的佃农,这是一位中年妇人,身材矮小干瘦,却有着惊人的力气,菜刀剁肉的刀速竟然只比李石慢一点。 中年妇人非常想留下来,十分专注的剁肉,都没有功夫观察李石。 “好了。小的剁好了。”一个青年佃农语气很激动,手里还握着刀,双眼望向伍余年,兴奋的道:“小的可以留下干活吗?” 李石暴喝一声,“好!”第二个剁好,然后放下刀,站到一旁。 又有一个男佃农高声道:“小的剁好了。” 中年妇人急了,盯着案板上的猪肉,已经碎了,但是没有达到伍掌柜所说的糜烂程度,还得再剁十几刀,不行,还得剁。 一个念头就让她得到了这次赚钱的机会。 十个人陆续剁好了。 伍余年却是请出李石,让他来检查众人剁的肉馅。 李石把自己剁的肉馅连着案板拿起来,陆续与九个人剁的肉馅对比,相差不多的就道:“过。”反之就说:“不过。” 伍余年大声宣布,“刚才二老爷说过的人通过考核。” 众人方知这次考核的考官是李石,不是伍余年。 青年佃农一头雾水,问道:“小的第一个剁好,怎么不用小的?” 伍余年解释道:“你剁的肉不够烂。”为了让青年佃农心服口服,特意指着李石剁的肉,“你对比一下。二老爷剁的比你朵的细得多。” 青年佃农看了好几眼,还真如伍余年如说,唉,谁知道这次剁肉考核不是比谁动作快,而是比谁剁的细。 中年妇人没想到考核通过,喜得嘴都合不拢,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一共留下了五人,这些人在众人无比羡慕的目光中留了下来。他们的衣物将会由家人送过来。 伍余年对着没被选中垂头丧气的佃农们高声道:“过两天我们家还要请短工,工钱没有剁肉高,也不低,到时会给你们口信。” “原来主家还要请短工。这可太好了。” “不知道下次我能不能被主家选上。” “主家每次请短工给的工钱都高。” “伍管家,那我们就在家里等着你的口信。” 佃农们再一次有了期待,有说有笑,气氛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李山兄弟被热烈的氛围感染,脸上露出憨笑。 伍余年得到李山的允许,开口道:“各位,刚才只给你们算工钱,还没给你们发东西。我这就发,你们趁着天还亮着赶紧回家去。” 一会儿,佃农们怀里装着铜钱,推着装有猪骨、猪头、猪下水的板车离开李家兴冲冲回家。 他们当佃农的四处漂泊给富贵人家种地,从未遇到李家这样好的主家。 回到家里先把猪骨头汤熬好,再把猪肝炒了,烙两张黑面饼,一口骨头汤、一口猪肝、一口大饼,简直太好吃太香了。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以前连吃饱都成问题,现在能吃饱还能吃上荤腥,太知足了。 当初生产后胎盘取不出来差点死了被李如意救活命的佃农妇人,此时坐在炕上啃着猪大捧骨,满嘴是油,眼睛望着桌上的一大盘子炒猪肝,面无表情的低声道:“我的身子好了,过了年就去给李家当奴婢。” 这年头人们把恩情看得很重。 李如意救了佃农妇人的命,李家花了银子还用了参,这份恩情佃农家得还。 可是家里十分贫穷,怎么还呢? 佃农夫妻早就商量好了,等最小的孩子断了奶,佃农妇人身子养好了,佃农妇人就自卖到李家当奴婢。 佃农是个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到现在还没跟佃农爹说此事。 今日佃农被李家留下干短工,佃农媳妇想着他回来要十天后,怕耽误事,就自己告诉佃农爹。 佃农爹坐在旁边,双手捧着大碗喝汤,听到这话,停了下来,淡淡道:“李家不见得要你。” 李家的几个奴婢个个有手艺。 佃农媳妇啥都不会,去了只能干杂活。李家的奴仆那么多,哪时用得着她干。 再说,佃农媳妇有一堆的孩子,李家要是收她当奴婢,还怕被误会逼百姓为奴毁了名声。 “那我也得去。不然我一辈子不安心。” “攒钱还钱。” “爹,那可是人参,一根参须比我的命都贵。” 佃农爹道:“照这样的日子,不时的挣些钱,慢慢攒,总能还上。” 佃农媳妇想到这一年在李家赚到的钱,光是养鸡、养猪前后就赚了四两多银子,还得了这么多的吃食,卖山货得了一两多银子。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竟是六两多银子,除去买衣物、油盐等生活用品,应该还有五两银子。 她一时激动,问道:“爹,我们挣了多少银子?” 佃农爹当着孙子孙女的面,怕他们听了传出去引来贼,低声道:“你问我孙子的爹去。” 这话说的那个绕,把佃农媳妇绕糊涂了。 月上梢头,几里外的李家的大厨房传来砰砰砰的声音,这是李家奴仆及佃农在剁肉馅。 剁肉馅看着简单,但是要剁久,手腕、腰、腿会又酸又累。 李如意从众人身后走过,看着地上几个大木盆里放的满满一盆冒尖的肉馅,心里十分怀念前世的绞肉机。 要是有绞肉机,几万斤猪肉一天就能绞成肉馅。 现在用人工剁馅,十几个人剁了几个时辰才剁出千斤肉馅。 不行,人不够还要招短工。 众人发现李如意,连忙停下手里的活,齐声恭敬的道:“小姐。” 李如意嘱咐道:“你们干完活,用热手烫烫手。” “是。” “小的右手剁累了,就换左手,来回换着剁肉馅。” “小姐,这么多的肉馅放在厨房会引来老鼠,要不要放进缸里用石头盖上?” 338高价收购猪肉 李如意看了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李家的军奴,道:“你提醒的对。伍掌柜已经准备好了。”而后当场赏赐这人五个铜钱。 这人大喜,“多谢小姐。” 李如意又嘱咐道:“你们困了就歇一会儿,别打盹时不小心把手给切了。” “我不困。” “每天拿那么高的工钱,吃的好的很,干活的时候再歇息,良心都过不去。” “困了就拿蒜汁辣眼睛,一下子就精神了。” “快,剁些蒜泥,用水泡了,谁困了就用蒜水抹眼睛。” 众人在李如意走后想出用提神的妙方,继续干活。 说起来,蒜是燕城的特产之一,农村家家户户都会种,蒜苗能当青菜吃,蒜也能吃。 蒜产量高但不是粮食,以前被人忽略了。这不从今年起,李如意献出蒜杀菌有效预防牲口患生病的方子,李家又做出了糖蒜大卖特卖,引起人们的关注。 这个冬季,蒜的价钱略涨,估计明年每家每户会在菜地里多种蒜。 李如意巡视一番带着伍余年返回院子。 “江家明天杀猪。你带着几个佃农去趟江家帮把手。” “是。” “后天张家杀猪,你就不用去了。张爷爷、张伯伯是行家,你就等着他们把收拾好的猪肉送过来称过后付钱。” “是。” “这些天家里的活很多,越忙越不能放松,特别是夜里的巡逻不能少。” “是。小姐,狗比人灵敏反应快,您看要不要再养几条狗?” 李家现在还是那两只狗,这么大的院子,数量少了。 “这事你没问我娘?”李如意只管生意上的事,家里的事是赵氏在管,目前还没有交给新媳妇王燕。 伍余年低声道:“问了,那天正好老爷在场……老爷不同意。” 李如意笑道:“我爹是不是说,多一张嘴多一个吃饭的,那得吃掉多少粮食?” 伍余年倒是不敢笑话李山,低头道:“是。小姐真是了解老爷。” 李如意道:“你明天去江家,回来顺便带几只狗,就说江家送的。” “是。”伍余年心里琢磨明日是向周伯要几只狗还是派人去集市买? 李如意嘱咐道:“亲兄弟明算账。明、后日收购猪肉的账本做好了。” 张家跟李家是姻亲。江家跟李家关系很好。 不过,李如意跟两家做买卖,无论是什么,都要把账本弄的清清楚楚,这样买卖才能长久。 伍余年特意问道:“小姐,礼村的猪什么时候收?” “再等几天,不着急。他们要是问,你就说肯定会收。” “要是收的晚,价钱就会高。” 李如意缓缓道:“哦。对了,还没跟你说收猪肉的价钱,我想了想不能跟市面价钱一样。” 之前定的猪肉价钱是一斤十四个铜钱。这是净猪肉的价钱。腊月长平县的肉铺就是卖的这个价钱,金鸡镇张屠夫的肉铺才卖十三个铜钱。 对于批发价来说,十四个铜钱已经很高了。 伍余年心里有些不解,问道:“您想多给还是少给?” “当然是多给。江家、张家、礼村的猪肉要是跟我们家的猪肉品质一样好,一斤二十四个铜钱。” 伍余年吓了一跳,惊呼问道:“这么高?” 江家、张家、礼村合起来养了一百多头猪,每斤猪能出一百多斤猪肉,一斤多给十个铜钱,就是十万个铜钱,整整一百两银子。 每年冬天燕城都会谣传狼国军队打进来了,地价会下跌,按照现在的田价,一百两银子能买近四十亩良田。 这么多的银子就这么被李如意舍了出去。 伍余年对于李家已有归属感,心里替李家那个心疼。 “对。你就这么办。这是银票,你去江家之前去县城银庄换成散钱。”李如意给了伍余年三百两银票。 “是。”伍余年恭敬的双手接过,看清上面的数字,心脏狠狠的扑腾跳了几下,这已不是第一回从李如意手里接过银票,这么大的数额,包含着李如意对他深深的自信。 今晚上他又得把银票贴身放着睡觉了。 曲三春待伍余年走后,连忙提醒道:“小姐,天色已晚,您快歇息吧。” 谁家的小姐像她的小姐这样,才十岁就能挣钱让一大家子人过上富贵日子,带着一群穷人过上好日子,给人看病救人性命,还把她这个低贱的奴婢当人看? 李如意柔声道:“好。你也早点睡,别熬夜干绣活,那会把身子骨毁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的身子骨好好的,就能活到老绣到老,做出很多的绣活。” 自从王燕进门之后,家里多了一个做绣活的人,赵氏就让曲三春专心侍候李如意。 曲三春成了李如意正经的贴身奴婢,白天要跟着李如意,只有晚上李如意睡了,才有时间做绣活。 “小姐……奴婢晓得了。”曲三春一脸的感激,长这么大,直到跟了李如意才知道被人关心的感觉,心里暖烘烘。 她今年三十六岁,却被十岁的李如意关怀,还不觉得怪异。当局者迷。 李如意躺在床上,疲倦潮水般涌至全身,这具身体太小,需要大量睡眠才会有精神,熬不了夜,午休也不免。 一夜好眠,醒来便已是天亮。 曲三春把热水提来倒进木盆,柔声道:“小姐,外面下雪了,半夜下的,还好不是很大,这会已经停了。” “什么时辰了?”李如意来到大周国一年多了,还是不知道时辰,每回都得问人。 “辰时末。(八点四十分左右)” “这么晚了,你也不把我叫醒?”李如意洗了脸,神清气爽,这具身体有个好处,睡觉梦少,睡眠质量高,昨晚又没做梦,睡得可真香。 “这些天您那么累,奴婢不想把您叫醒。” 李如意让曲三春梳头,仍是简单的双丫鬟,不过戴了镶有红宝石的黄金短钗,外面有白雪会衬托红宝石很亮。 红宝石黄金短钗是燕王府送的,最适合未及笄的女孩戴,选礼物的人有心了。 打扮漂亮的李如意得到了曲三春一通夸赞,以前没发现曲三春这么能说话,不知从哪天开始曲三春性格就变得爱说话了。 339提醒 推开门,新鲜而又冰寒的空气扑面而来,所望之处一片雪白,四合院早已被早起勤快曲三春打扫干净,墙角堆着一个雪人。 高五尺直径三尺的雪人,胡萝卜当鼻子,石子当眼睛,枯树枝做了嘴巴。 这个雪人是曲三春给李如意的礼物,她发现李如意还是跟别的小女孩一样喜欢雪人这样有趣可爱的东西。 果然,李如意看到雪人时,一脸笑容。 她想到的前世边防在哨所苦中求乐的战士在冬天进行雪人大赛,最大的大雪人竟有近两丈高,雪巨人。 边防在冬天时,温度最高才零下十几度,雪巨人融化不了,一直在天地之间屹立到开春。 曲三春堆的雪人跟雪巨人比起来就是一个婴孩,不过,很可爱,在阳光照耀有淡淡的光芒。 李如意早饭前打了几遍军体拳,曲三春站在一旁,生怕她发间的黄金短钗飞出去。 几天前,李如意就给三狗子放假了,这个假要一直放到明年元宵节过后。 五狗子开的茶铺卖放有蜂蜜的热姜汤,生意兴隆,每天要忙到天黑才回家。 二狗子的媳妇邓银花,上次小产后养到现在身体才好些,马氏不是坏婆婆,没让邓银花下冷水干活,让她干力所能及的事。 三狗子心疼马氏,正好李如意给她放假,她可以在家里帮马氏干活,洗衣服做饭什么的她都包了。 早饭后,李如意走出院子,还好不是那种走路都费劲很厚的大雪,只是半尺厚的雪,青石路的雪已被奴仆打扫干净,走在上面不会把鞋底弄湿。 她先去大厨房看了看从昨天到今天十几个人剁肉的成果,再去豆腐房转了一圈,李山兄弟跟平素一样忙得脚不沾地,都顾不得跟她打招呼,最后去看望赵氏及小弟弟。 赵氏与王燕坐在炕上,两个一岁多牙牙学语的小婴孩在她们身边抱着玩耍。 养过小婴孩的人都知道,养娃娃最怕的是就是娃娃生病,若是生病了,家里的大人无不担心害怕。 赵氏婆媳只要把小婴孩带好,不让他们生病就是帮了家里人的大忙。 三岁以下的小婴孩抵抗力差,娇气的很,一到冬天就出不了门。 赵氏婆媳天天都得陪着两个小婴孩在家呆着。 小婴孩是赵氏的儿子,赵氏当然有耐心,难得王燕这个长嫂,也他们也有耐心的很。 这一点从小婴孩喜欢让王燕抱,就能看出来。 两个小婴孩已经会认人了,看到李如意,立刻奶声奶气的道:“爵。” 爵就是姐的意思。 现在他们话话音不准,小嘴能冒出字来就不错了。 “弟弟!”李如意担心身上的冷气让小婴孩感冒,特意坐在离炕边不远的椅子上,“爬来爬去,看着精神头挺好。” 王燕道:“早上每人吃了一个鸡蛋,半碗肉粥。” 一句话就说明她很早就过来帮赵氏带娃。 王燕穿着梅红色衣,梳着斜髻,戴着梅花金钗,脸上还抹了脂粉,还是少妇的她,为了吸引小夫君,每天穿颜色艳丽的衣服,变换着不同的发型还化妆,赏心悦目,让李如意再一次体会女为悦己者容。 李如意笑道:“能吃是福。嗯,吃饱了爬一爬消食。” 赵氏问道:“伍管家去江家收猪,也不知收得怎么样?”显然还不知道李如意把猪肉价钱每斤提高了十个铜钱。 李如意答道:“周伯亲自陪着,说不定福伯也跟着。没事。您就放心了。” 王燕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问道:“妹妹,我听娘说,你要用猪肉做香肠?” 李如意答道:“对。现在厨房的人在剁馅,已经开始做了。” 王燕接着问道:“做香肠很容易吗?” “对我来说容易不难。” 王燕低声道:“那么多人都来做,会不会被他们学会自己做然后到外面去卖?” 赵氏望着新媳妇,道:“这话我也问过她。她这个心大的,说不怕。” “我做出的香肠从肠衣、猪肉到调料都是用最好的,特别是调料,是我亲自调出来的,只要掌握着调料,别人做的香肠就没我们家做的好吃。” “原来妹妹心里有数。那就好。” 赵氏问道:“你打算香肠怎么卖法?” 李如意云淡风轻的道:“按斤卖,三百个铜钱一斤。” 这个价钱是经过考虑的,之前的李家风鸡一两银子,一上市就被疯抢,求大于供,那还是上个月的事,现在腊月要过年了,李家香肠肯定能大卖。 王燕直接瞪眼惊呼:“这么贵?!” 香肠是美味,可是怎能卖那么贵,要知道李如意收购礼村王族的猪肉一斤才十四个铜钱。 三百个铜钱是十四个铜钱的二十几倍。 王燕牢记自己是李家媳妇的身份,李如意赚的这么多,就 是李家赚的多,可是这样王族的人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王燕差点张口就问。 赵氏想不到香肠能卖这么高的价,看来自家在香肠上面还能赚个钵满盆满,她就说这两天喜鹊在叫,原来又要赚大钱了。满脸喜气,微笑道:“我们在买卖上面都不懂,你说了算就是。” 李如意道:“到时赚了钱,过年我们全家去燕城玩两天。” 赵氏掩饰不住的喜气,问道:“我倒是想去,你弟弟太小能跟着去吗?” “怎么不能,这不是有我吗。弟弟的肉瓷实,长得结实,哪里都能去玩。”李如意走到炕边,一把抱起李飞跃,“小胖墩,昨晚有没有尿床?” 李腾高一看,不干了,张开手臂也让李如意抱。 赵氏把李腾高搂到怀里,笑道:“你姐姐力气没有你哥哥大,可抱不住你们俩。” 王燕正在思索着怎么提醒李如意,听到耳边传来,“嫂子是想我哥了吧?” “妹妹,你竟然打趣你大嫂我啊!” “瞧瞧,你脸红了,被我就中了。” “那是我抹了胭脂。”王燕握住李如意的小手,热呼呼的,可见身子骨不差,当着赵氏的面问道:“妹妹,你把香肠卖的这么贵,那江家、张家还有我娘家的人会不会觉得你收猪肉的价钱太低,心里有疙瘩?” 340难吃的红糖葫芦 闻言,赵氏就用探究的目光望着王燕,后者一脸坦然,显然没有藏着私心,不是为了娘家人考虑,而是真心为了李家着想。 李如意微笑道:“这个吧,我已经把收猪肉的价格提高到了二十四个铜钱一斤,整个燕城也没有这么高的价钱,他们必会满意。” 赵氏以为自己听说了,问道:“二十四个铜钱,这么高的价钱?” “对。他们把猪养的好,猪肉品质高,我就给这个价钱。我们家用品质高的猪肉做香肠,香肠美味好吃,先把口碑做出来,争取到高端主顾,这样以后就不怕有竞争者。” 王燕夸赞道:“妹妹这是要把香肠做成跟李家风鸡一样,到时就算外面有人会做香肠,售价很低,富贵人家仍是只买我们家的。妹妹真是太聪慧了。”心里暗道:这高的猪肉价,族里的人肯定后悔今年没多养几头猪。 赵氏很快就想通透,笑道:“瞧瞧我,刚才都说了不懂买卖,让你自己做主。你就自己拿主意吧。” 李如意得到一番夸赞,只是笑笑,没有因此洋洋得意。 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在付出。她只是做自己擅长的事而已。 “对了。妹妹,昨晚你太忙,你大哥没顾得上跟你说一件事,昨天,北山书院的门口有人卖红糖葫芦,一串十个山楂,三个铜钱,还有卖糖炒栗子,半斤六个铜钱。”王燕见李如意面不改色心不跳,心里佩服小姑子这般沉得住气。 赵氏惊诧问道:“这么快就有人会做冰糖葫芦、糖炒栗子了?” 王燕蹙眉的道:“可不是吗。我们家这两样吃食卖了不到一个月,就有人跟着卖了。” 现在每天早晨李家的豆腐坊仍在卖冰糖葫芦、糖炒栗子,价钱还是老样子。 要是市面上有类似的吃食,价钱比李家低的多,肯定会影响李家的买卖。 李如意想了想,现在家里还储存大量山楂、栗子的还能有谁,答案显而易见。微笑道:“看来秦掌柜见我们家没跟他收购山楂、栗子,就自己做出冰糖葫芦、糖炒栗子售卖。” “妹妹说的是哪个秦掌柜?” “就是长平县城点心铺子的秦掌柜,胖胖的,看着很精明。” 赵氏很是郁闷的道:“你爹当时还把我们家储存山货的方子告诉秦掌柜,现在秦掌柜卖冰糖葫芦、糖炒栗子来挤兑我们的家的买卖。唉,你爹就是糊涂。我得说说他。” “娘,您别生气。”李如意搂住赵氏的肩膀,跟王燕问道:“嫂子,刚才你说的可是红糖葫芦?” “对。你大哥当时说红糖葫芦,我还问来着,怎么叫红糖?他说糖衣黑呼呼的,眼神不好的,都看不见里面的山楂,卖的人就说是红糖葫芦。” 赵氏道:“我们家的冰糖葫芦糖衣是浅黄色,晶莹透明,里面的山楂看得清清楚楚,比这个红糖葫芦强十倍,不百倍!” “娘这样想就对了。秦掌柜不会把做冰糖葫芦的糖衣,不但卖相差,味道也差,所以起名红糖葫芦。” 王燕眉飞色舞的道:“你大哥说糖炒栗子也不好。你大哥的同窗买了半斤,几个人分着吃了,竟然说栗子皮黑色,味道有点发苦,里面的栗子有点加生,不好吃。那个同窗一个劲说后悔花钱买了。” 赵氏得意的道“不好吃就对了。我们家的糖炒栗子岂是那么容易琢磨出来的。” 李如意冷笑一声,道:“秦掌柜生怕我们家的人不知道,派人摆摊子到了我哥哥读书的北山书院。既然他做初一,我们家就做十五。” 与李家只有一条官道之隔的长平县城城内,年底了,走亲戚串门娶嫁摆喜宴多,车水马龙,非常热闹。 点心铺。秦掌柜正在听小二禀报一上午的流水。秦掌柜最关注的就是昨天推出去的两样新鲜吃食。 “红糖葫芦六串、糖炒栗子三斤半。” 红糖葫芦昨天一个时辰就卖出去二十串,今天怎么一上午才六串,还有糖炒栗子昨天一个时辰卖了十三斤,今天才三斤半。 按理说,今天卖出去的数量应该翻几倍甚至十几倍才对,可事实却狠狠扇了秦掌柜一记耳光。 秦掌柜堆满肥肉的大脸布满阴郁,小二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两步,生怕被迁怒挨打。 这时,来了一个穿着半旧长袄的矮瘦老头,声音倒是很洪亮,“小二,来一串冰糖葫芦!” 秦掌柜长虫一样的两道眉毛蹙成一团。 冰糖葫芦与红糖葫芦一字之差,可是两个字发音截然不同,这个老头到底想要买什么? 小二立刻换上笑脸,上前道:“老人家,我们铺里卖的是红糖葫芦,一串十个葫芦,只要三个铜钱。” 昨天就有主顾买了红糖葫芦吃了两口要求退货,理由是不是他要买的冰糖葫芦。 小二吃一亏长一智,这回特意提醒老头,点心铺卖的是红糖葫芦,不是冰糖葫芦,不过红糖葫芦价钱便宜。 老头一怔,想了想,道:“原来是红糖葫芦。唉,家里的孙子哭了好些天要吃冰糖葫芦。罢了,你给我来一串。” “好咧,老人家,给您红糖葫芦,拿好了,吃好了,您再来。”小二去柜台后面取来一串红糖葫芦,交给老头,收了三个铜钱。 秦掌柜问道:“老伯,我瞧着你面生,你不是县城的人?” “不是。我是来长平县城走亲戚,瞧瞧我儿子、孙子。”老头拿着红糖葫芦放在眼前瞅了一会儿,这跟邻居家的冰糖葫芦不一样,不是一种葫芦,算了,钱已经付了,也便宜不是。 秦掌柜等老头走后,跟小二道:“等会我叫人拿着红糖葫芦、糖炒栗子去村里卖试试。” 小二摸了摸脑袋,望着秦掌柜肥胖的身影离去,自语道:“昨天在书院卖,今天又要在村里卖。村里的人哪有闲钱买?” 老头举着红糖葫芦回到家,献宝似的给六岁的孙子吃。 孙子高兴的叫道:“娘,爷爷给我买了冰糖葫芦。” 儿媳妇在里屋绣花,听到公公花许多钱给儿子买了昂贵的冰糖葫芦,想起邻居说的冰糖葫芦甜丝丝酸丝丝,口水差点流出来。 341赔钱 孙子拿着红糖葫芦吃了一口,味道甜,可是后感有点苦,吃到山楂时那个酸,牙都要倒了,手一抖差点松开,把红糖葫芦掉地上。 儿媳妇从里屋走出来,笑眯眯的道:“好儿子,让娘也尝一口。” 孙子只吃了半颗红糖葫芦,直接把剩下的九颗半交他娘,然后去喝水。 “哎哟,酸死我了,这个冰糖葫芦不甜还好酸!爹,你花了多少个铜钱?” “三个铜钱。”老头不敢撒谎,“这是我在点心铺买的红糖葫芦,不是冰糖葫芦。” 儿媳妇本来想着拿这串葫芦去外面显摆一下,幸亏没去,不然被邻居笑掉大牙。心里这个气。 “这是什么破葫芦,天杀的,不就是几颗山楂外面裹点糖渣吗,竟然要三个铜钱,他怎么不去抢钱!这家点心铺的掌柜心肠真是烂掉了,想钱想疯了,弄出这么恶心难吃的玩艺,还好意思叫红糖葫芦。幸亏我的牙结实,不然今日就酸的掉了。” 一会儿,老头的儿子从外面干活回来,看到桌上开始融化的红糖葫芦,问清楚原因,还不相信难吃,拿起来吃了一颗,呸,只吃了外面的糖衣,把整个山楂吐掉。 “我尝一个。”老头刚才不好意思吃儿媳妇吃过的,这下儿子吃过了,他才能吃,咬了一口,觉得甜,真甜啊,可是紧接着嘴里有苦味,这用的肯定不是好糖,再吃山楂,乖乖,那个酸,愣是让他酸的打起摆子来。 厨房里传来儿媳妇的尖锐刻薄的声音,“三个铜钱够买一斤多的蒜,够买半斤鸡蛋,买什么不好,买这个难吃的破玩艺,钱是风吹来的,以为自己是大地主,富得流油啊!” 老头尴尬的低下头,发誓再也不买那家的点心铺东西。他的想法与昨天在点心铺买到红糖葫芦、糖炒栗子的人一样。 秦掌柜派人带着几千串红糖葫芦、几千斤糖炒栗子去了燕城往南的村子售卖。 他觉得那里的村子没有人吃过李家的冰糖葫芦、糖炒栗子,应该有市场。 谁知,三日后,卖货的人垂头丧气的回来了,东西卖不掉,红糖葫芦的糖衣碎了,糖炒栗子也变干了。 “完了。这批山货要砸手里了。”秦掌柜愁眉苦脸,怎么同样是糖裹着葫芦、糖炒栗子,李家就能卖出去,他的货这么便宜还卖不出去? 粮铺的掌柜派小二到点心铺收糖的钱。 点心铺做红糖葫芦、糖炒栗子前前后后用了几十斤糖,一斤糖几十个铜钱,那可是几两银子。 秦掌柜像割自己身上的肉一样付了银子,然后满心酸楚坐在铺子里望着车水马龙的人流发呆。 他手里还有几万斤山货,怎么办? “秦掌柜想卖山货,在燕城、长平县城问了一圈人,没有人接他的货。” “谁不知道秦掌柜做出来的红糖葫芦、糖炒栗子到哪里都卖不掉,哦,秦掌柜自己都卖不掉,还想把山货卖给别人坑别人?” “李家的吃食能是那么好效仿的?” “秦掌柜这回可是赔大了。” “我听说当初秦掌柜抢在李家前面把燕城附近村子的山货都买了,秦掌柜还厚着脸皮去李家请教储存山货的方子,李家的李大人憨厚的过头,竟是告诉秦掌柜了,这下可好,秦掌柜扭脸就弄出红糖葫芦、糖炒栗子到处卖,要把李家的买卖抢光。” “秦掌柜生着一张笑脸,见人也笑呵呵,其实是个笑面虎,表面跟李大人好,背后就抢李家的买卖。” “好好的点心买卖不做,非要好高骛远去收山货做红糖葫芦什么的!” 长平县城离燕城很近,商人的圈子不大,秦掌柜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又过了两日,众人听说秦掌柜把山货贱卖给李家。 “李大人怎么还收秦掌柜的山货?” “我打听清楚了,秦掌柜托人去李家带话,说把山货按原价出售,李家不同意,秦掌柜不得已降价至八成,李家看在这个被托的人面子上同意了。” “秦掌柜这回可是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谁叫秦掌柜想算计李家!” “你们有谁秦掌柜托的是什么人?” “听说秦掌柜的妹妹是长平县城郝县令的小妾。秦掌柜托的这个人是不是郝县令?” “你小子知道的还挺多,这次算你小子说对了。” 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秦掌柜正在李家的大厅里向李山赔罪。 几天功夫,秦掌柜瘦了一圈,双下巴都不见了。 李山看在郝县令的面子上见了秦掌柜一面,心里牢记赵氏的嘱咐,无论秦掌柜说的多惨,也不相信,不跟他多说话,等山货卸完货,就打发秦掌柜走了。 守门的奴仆望着秦掌柜骑着驴远去的背影,一脸的蔑视,嘀咕道:“大老爷们卖个山货哭得眼泪鼻涕都流出来,在我们老爷面前装得那么惨,至于吗?” 另一个奴仆道:“惨是不假,哭得一脸的眼泪鼻涕有点假。” 李山急匆匆去找李如意,“闺女,我们家收了这么多的山货,弄得过来吗?” 李如意正在书房看账本,放下账本,起身笑道:“爹,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李家、江家、张家的公猪全部杀完收拾好,猪肉已用李如意亲自调好的调料腌制灌进肠衣,现在挂在李家厨房的院子里风干。 李家香肠将于腊月中旬初上市。 礼村的猪将在腊月中旬宰杀,下旬上市。 山货等香肠做完就可以做成冰糖葫芦、糖炒栗子上市,至于蘑菇酱,数量少,不准备售卖,李家留下来自吃或送亲朋好友。 李山有些愧疚的道:“这回要不是郝县令把我请过去跟我说好话,我今日才不理会秦掌柜。” “秦掌柜的店在长平县是老字号,开了几十年,算是家传的老店有点底子,这回在买卖山货上载了跟头,算是吃了教训。其实要不是郝县令开口,我也打算收秦掌柜的山货。送上门能赚钱的买卖为什么放过。不过,我出的价钱可不是八成,而是五成。” “闺女,原来你早就想收秦掌柜的山货?” 342两位父亲 “是。冰糖葫芦、糖炒栗子供不应求,我们家囤的山楂、栗子差不多卖光,地窖里只剩下一千多斤,这是留着过年吃的。眼下离过年还有一阵子,秦掌柜的这批山货正好能赶在年前卖掉。有钱赚是好事。” 李家归根到底没有根基,若李山官职高,郝县令怎么敢开这个口,就算开口,也是亲自带着礼物上门赔罪,而不是把李山请过府面谈。 “好。那我就听你的。”李山看到桌上的三个账本,好奇里面记载着什么,赚了多少银子,又不好意思拿,觉得要是过问,会不会让闺女觉得不被信任。 李如意笑道:“给您。这是豆腐坊、风鸡、山货的账本。每笔支出收入都记载着,一目了然。” 李山翻看账本,不是任余年的笔迹,而是李如意写的。 原来伍余年每隔三天向李如意报账,李如意都会记录在账本上面。 家里的买卖能做的这么大,连几百里外的大商贩都来买货,一买就是几十两银子的货,没有账目清晰的账本可不行。 “闺女,你记得可详细,受累了。” “这些不是一天的账,而是自秋季之后的账,我每隔三天记一回,半个月一小结,一个月一中结,一个季度一大结,一点都不累。” 李山陆续看完三个账本,没想到盈余最大的不是他与李山天天亲自干活盯着的豆腐坊,而是风鸡。 李家光是在风鸡上面的纯利润就高达三千四百两银子之巨。 从建鸡棚到做成风鸡售卖才几个月时间,就赚了这么多的银子。 “风鸡最赚钱。” “对。我们家的风鸡一只一两银子,除去送的人自留过年吃的,一共卖掉几千多只,您是早就知道此事,心里应该有谱啊。怎么了,您不高兴吗?” “当然高兴。”李山脸上笑容不减,心情却有些复杂,再次道:“风鸡最赚钱。” 李如意语气试探问道:“爹,您不会又想买地了吧?” 李山把账本放在桌上,有些拘谨的道:“那个,闺女,我不该拦着你养鸡,我真不知道风鸡最赚钱。” 之前他与赵氏就后悔过,那时还不知道风鸡能赚的具体银子数额。 今日账本摆在他的面前,风鸡赚的银子比豆腐坊一年赚的都多。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拦着李如意。 唉,李如意领着家里的奴仆盖鸡棚养鸡养猪,李山没帮什么忙,就觉得闺女是闹着玩的,能不赔钱就不错了,没想到事情恰恰相反。 身为一家之主的李山,每天起得最早,去豆腐坊干活,夜里睡得最晚,带着招财、进宝巡视整个李家。 他要把家里最累最重的活干了,尽全力为李如意分担。 李如意看到李山一脸的愧疚,连忙劝道:“我也没想到风鸡最赚钱。您快别多想了,我们家现在不缺钱,钱呢,是个好东西,慢慢赚,一步步来,明年春天我们家还养鸡,秋天还会卖风鸡还能赚钱。” 李山有些沮丧,准备离开。 “爹,这个给您收好。”李如意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几张面额十两的银票,“过年您去同僚家串门得给晚辈压岁钱,这些银票您拿去换成散银。” “你前天已给你娘八百两银票,不用再给我。” “这是您的俸禄,您拿去吧。您是军官,官场上面人情费重,不用省钱。” “你拿去买衣服穿。”李山死活不要,当爹的总算有机会宠爱女儿一回。 以前他在豆腐坊干活,每天李如意都给他分钱,后来家里买卖多了,李如意就每隔几天给他分一次钱。 他身上有银子,都是李如意给的。 李如意不但给他,还给赵氏、李石及四个哥哥钱。当然,李如意给赵氏的钱最多,其次是李石,最后是四个哥哥。 曲三春从厨房领水果、茶叶回来,刚走到四合院门口,看到李山从里面走出来,立刻侧身让出路,低头恭敬的道:“老爷。” 李山应了一声,走出几步,回头看了曲三春的背影一眼,刚才他进四合院时,只有李如意一个人。 前两日,他去郝县令家,郝县令让夫人、小姐出来相见, 他记得郝小姐身后跟着两个奴婢。 两个奴婢长得什么样,他没记住,只记住都是青年妇人,看上去比曲三春年青的多。 下午,天空阴沉黑暗,提前黑了,北风停了,像是要下大雪。 王海戴着厚厚的兔子皮帽子,骑着驴子在官道上面奔驰,往礼村赶。 天色阴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鼻孔呼出白气。 不一会儿,天降白雪,鹅毛大雪,隔着两丈看不清人。王海收了收缰绳,不敢骑太快怕撞着路人,好不容易到了礼村,天已经全黑,村路被三寸厚的白雪全部覆盖。 “开门,是我!” “老头子回来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吃饭没?”丰氏语气带着浓浓的惊喜。 王海冷声道:“王春分那个王八蛋在不在?” “他,哦,他在他家,我可不知道现在他在不在。”丰氏这下知道老头子赶回来是为了继子的那件事,心里很是幸灾乐祸。 王海质问道:“他从外面收猪要冒充好猪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我不知道。”丰氏心道:这事跟老娘有什么关系,老娘就算知道也得说不知道。 “有人告诉我,王春分收了五头外面的猪,打算等李家收猪把这些猪混进去骗李家的钱。他还教唆别的人也这么干。王八蛋,一天到晚就知道歪门邪道,老子要打断他的腿!”王海把驴子交给丰氏,一口热水都没喝,这就去找王春分算账。 丰氏牵着驴子,瞧了瞧天,雪下得真大,不知在书院读书的儿子及嫁到李家的女儿冷不冷,至于王春分,关她屁事。 王春分家的猪就养在后院,原本只有六头,加上前几天买回来的五头,一共十一头。 新买回来的猪都是公猪,也是骟过的,不过是才骟了没几日,体型比原来养的猪小多了,就像十一、二岁的少年跟三十岁壮汉,差别太大,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来。 343直接打晕 王海进了猪圈一眼就认出哪五头是新买的猪,心里那个气。 李家卖的香肠贵,可是对买卖伙伴也厚道,批发收猪的价钱生生比市场上的零售价都高出许多。 一斤去皮去骨的猪肉零售价十四个铜钱,李家批发收猪肉二十四个铜钱。 一斤多给十个铜钱,一头将近二百斤的猪能出肉一百多斤,李家就得多付一两多银子。 这样的好事对于王族来说,打着灯笼都难找。 王春分贪得无厌,竟要以次充好,用外面的猪来冒充,这件事要是被李家知道被外面的人知道,李家不会再跟王族做买卖,外面的人会看不起整个王族。 “王春分,你给老子滚过来!”王海气炸了,声音像打雷。 “爹,你怎么回来?” “你就这么不想老子回来,你想老子死在外面是不是?” “没有。我又不是大哥,我不敢那么想。” “你不敢想,可你敢气死老子。”王海把猪圈的门一关,操起棒子打王春分。 “哎呀,痛死了。亲爹要杀亲儿子。” “老子今天就要把你打死!老子让你冒坏水,让你干坏事,让你教唆族人,让你以次充好,让你害全族的人!” “我没有。” “你敢说没有?五头猪你都买回来了,我看你是手上的银子不多,不然你敢把全燕城的猪都买回来再冒充好猪卖给李家!” “谁给你说的,哪个贱人给你说的?”王春分对于告密的人,第一个想到就是丰氏。 “贱人?老子看你就是贱人,天生的贱命,有财运也要败掉!打死你!” “爹,我是你亲儿子,你竟然要打死我。” “我是你亲爹,你竟然要害死我!” 王春分疼得惨叫,放声嚎哭道:“大虎、二虎,你们是死人,我要被你们爷爷打死,你们要没爹,赶紧来救我。” “谁都不许进来!”王海气的全身发抖,这回要不是有族人通风报信,后天李家来收猪发现王春分用次猪冒充好猪,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王春分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王海,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在猪圈里逃窜,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就这样被打晕倒。 王海手里的棒子都打折了,心里的气没减半分,这回一定要把王春分给治过来,不能让他再生坏心思! 丰氏被哭哭啼啼的曲花请过来了,趴在猪棚的大门,只听到棚里猪在叫唤,没有人的动静,吓的脸色都白了,叫道:“老头子,你怎么了,你说句话。” 王海把老泪擦干,咳嗽了两声,算是回答了。 丰氏气道:“别人家分家就分了,只有我们家分家了,老的还得管着小的,这日子让我怎么过!造孽哦,快年了都不让我省省心。” 曲花怯懦的叫了声,“孩他爹?” 丰氏瞪眼道:“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王春分死不了。” “族长回来了,把王春分打了,王春分在外头买的五头猪被族长牵走卖了,说是卖的银子奖励给他报信的人。” “谁给族长报信了?” “早知道报信能得到这么多的好处,我就去了。” “五头猪将近十两银子呢。王春分这回什么都没捞着还赔了银子。” “活该。谁叫王春分要骗李家的银子。我要是族长,打他是轻的,得把他逐出族门!” “李家收猪的价钱在方圆几百里都是最高的,我亲戚上我家都要把嘴皮子说破了,让我帮他家给李家说说,明年能不能跟着养猪。” “我们跟着李家才有今日的好日子,外面多少人羡慕,我们得惜福。” “有的人想要跟李家合作干买卖,李家念旧情一直跟我们干买卖,我们念李家的好,可不能学王春分欺骗李家。” 王族的人当晚就知道了王海从燕城赶回来收拾王春分的事。 被王春分教唆的族人都庆幸没有听信他的话,不然的话,从外面买回来的猪会被王海没收奖励给举报的人。 礼村的许、金、余家等都养了猪,他们都是本分人,压根没想过从外面买猪回来冒充,听到这件事,均是大骂王春分人心不足蛇吞象,被王海打晕还赔进去五头猪,都是咎由自取。 次日,马氏带着三狗子上李家串门就把这事给赵氏、李如意说了,当然说这事时避着王燕。 李如意冷笑道:“财帛动人心。这么一点利益就能让王春分动歪脑子,王伯伯打他打得好。” 赵氏目光蔑视,道:“以前觉得王春分有几分小聪明,现在看来也是个蠢的,跟王立冬一样。” 马氏道:“王立冬已经被王海从王族除名了,我看王春分再有下次,也落得这样的下场。” 王海的大儿子王立冬现在不知道流落在何方,他又懒又馋,还没有脑子,这么冷的天气,不是饿死就是冻死。 李如意道:“希望这次王春分能得到教训,不要再犯。” 三狗子送给李如意两双亲手做的缎面鞋,一双粉色,一双紫色,鞋面都绣着小花,崭新的绣花鞋,看着就赏心悦目,“我的绣活做的不好,你别嫌弃。” 快过年了,本地风俗,鞋与邪同音,正月不能送鞋(邪)。 三狗子在心里一直把李如意当师父敬着,逢年过节必须送礼表示感谢。 “你的绣活再不好,也比我强。我不嫌弃。”李如意拿着新鞋在脚上比划了一下,笑道:“你是不是知道我做了粉色、紫色的裙子,特意给我的这两双鞋?” 三狗子微笑道:“是。” 赵氏夸赞道:“三狗子有心了,如意没白教你医术。” 快过年了,李家很忙,不过等到正月会更忙,到时会有许多人来拜年。马氏母女不想麻烦李家,午饭没吃就走了,李如意送给她们两斤香肠等吃食。 “我看这回王海气坏了。” “我嫂子知道这事肯定也会气。” “一大家子总有几个惹事的,何况是王族一个大家族。” “王伯伯这次重惩王春分,也是杀鸡给猴看,以后我们家从礼村收购猪不会出现以次充好的事。” 赵氏嘱咐道:“明日我们家收猪,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344求上门来 次日,李如意派伍余年到礼村收猪肉,王海全程跟着,一切非常顺利。 近百头猪要杀,收拾也要花功夫。伍余年中午就在王海家吃的饭。 别看伍余年只是李家的奴仆,王海还是李家的亲家。王海跟伍余年一个桌上吃饭。 丰氏做了四个菜,两个有肉,还有一盘炒鸡蛋,一盘豆腐。 王海说要喝酒,伍余年坚决不同意,这才没有喝。 王族的两个老头仗着是王海的长辈,特意过来跟伍余年打听。 “伍管家,你们家明年还收不收猪肉?” “这事得等开春。到时,我们家会给王族长话。” “伍管家,我们家的猪棚还有一头母猪,明年开春肯定能下小猪崽,我就想着一窝小猪崽少了些,还想从外面买十几头小公猪,现在就养着,你看行不?” “你先别急,等开春听我们家的口信。”伍余年当了管家之后,这几个月跟村里人打交道,听得恭维的话多了,但是人没飘,不会吹牛,有啥说啥。这也是李如意为什么选他当管家的原因。 丰氏带着王四妞在厨房里吃饭。 王燕出嫁后,王四妞天天往丰氏跟前凑,她比较勤快,有点小聪明,但是没有王三妞那么毒,心也没有那么狠,丰氏正好一个人做不了豆腐买卖,就带着她一起。 这般处着就有了感情。丰氏待王四妞比以前好些。 “奶,我们家的八头公猪都杀了?” “你眼又没瞎,没瞧见啊?” “没瞧见猪血、猪骨头什么的。” “你还惦记着吃猪血、猪骨呢,那得等着伍管家把猪肉收完。”猪血、猪骨不值钱,丰氏心里惦记的是家里的八头公猪猪肉能卖多少钱。 “奶,我吃完了,我去帮忙收拾猪。” “去吧。我洗完碗也过去。”锅里有热水洗碗不会凉着水。洗碗可比洗又脏又臭的猪下水轻松多了。 王族的杀猪场在村头,建了几个很大的土灶,把李家鸡棚的几口大铁锅借来了。 李家的一个佃农过来指导王族的人杀猪收拾猪肉。 王族的猪杀完就轮到许、金几家杀猪收拾猪肉。 就这样从清早一直忙碌到黄昏,礼村的公猪全部杀完收拾完。 李家不要猪头、皮、骨、下水等,只要去皮去骨的猪肉,一共收了一万六千七百八十七斤猪肉。 江家、张家的猪肉合起来都没有这么多。 一斤猪肉二十四个铜钱。 礼村的人舍不得吃,只留了一、两斤肉尝尝,余下的全部卖给李家。 伍余年想到这些猪肉做出香肠大卖大赚,心里那个高兴。付钱的时候咧着嘴笑。 “我家五头猪,出了七百二十四斤猪肉,得了十七两银子三百七十六个铜钱。哈哈。我买猪崽才花了一两多银子,搭猪棚、麦麸、玉米叶玉米棒子什么的顶多八百个铜钱,两样合起来二两多银子,就算三两银子,这一下子就赚了十四两多银子。” “除了白花花的银子,还有猪头、皮、骨、尾巴、下水,我那媳妇只顾着傻乐,都不晓得把猪头收拾了晚上吃猪头肉!” “我要养十五头猪,我家老婆子眼皮子浅,非拦着我,我家只养了七头猪,还有一头是母猪!” “我要送我儿子去学堂读书!” “早该养猪!” “哎呀,我们要是早养猪就好了,早就富了。” 有那会算的道:“我们的猪吃的是李家白送的豆渣。” “以前养猪谁晓得公猪得骟长肉才快?” “以前养猪,要给猪吃粮食,一年多后才能长到一百多斤。” “以前不敢养猪是怕猪生猪瘟。” “要不是李家在前面领着,还白送豆渣,我们这回也不敢养猪。”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声,“养猪比卖豆腐赚的多!” 礼村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养猪赚钱真的比卖豆腐多多了,并且养猪不用像卖豆腐那样要出去冒着风雨顶着日头走街串巷。 卖豆腐比养猪辛苦的多。 “这是因为我们把猪卖给了李家,李家收猪的价格高。我们才赚得多。” “李家太厚道了,收我们的猪肉,每斤比县城肉铺卖的猪肉多十个铜钱。” “李家明年要是还收猪肉那可就好了。” “明年能有这好事吗?” “族长,你可得跟李家好好说说,明年还让我们跟着养猪。” “伍管家,你在李老爷面前可得替我们家族说说好话。” 礼村的男人推着装满猪肉的板车,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跟着伍余年往李家去。 送猪肉的队伍浩浩荡荡,众人一路走一路说笑,人人喜气洋洋,热闹的很。 至此,今年李家的香肠所用骟过的公猪猪肉全部收完。 张屠夫家卖猪给李家,每斤二十四个铜钱,礼村也是如此。一夜之间,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了。 张屠夫家跟李家是姻亲,倒说得过去,礼村只有王海家跟李家是姻亲,怎么村里其余人家卖给李家的猪肉也这么贵? 有人跑去礼村打听,得知他们礼村是跟着李家养猪,除了把公猪骟了,还要吃李家的豆渣,这下子方圆几十里村子的人们都心动得不行。 几个村的里正相约去拜访李山。 “李大人,小的全村共有三十八家,家家户户都愿意跟着大人养猪。” “小的村子上上下下盼星星盼月亮养猪。” “小的跟大人见过几面,大人可还记得小的?小的这回是为民请愿,全村的人都想求大人帮扶一把,让小的全村跟着养猪。” 几个里正七嘴八舌,挨个表态之后就跪下来磕头。 之前卖豆腐、山货什么的都远远没有养猪的利润大,并且养猪可以在自家养,不用去外面奔波。 李家收猪的价钱那么高,只要不把猪养死了,横竖都能赚到很多的钱。 为了赚到钱,改变贫穷,这一跪很是值得。再说,李山是官,他们是老百姓,跪下磕头也是应该的 “使不得。你们快起来。”李山很想告诉他们,养猪的事,我也做不了主,可是不能把这事推给闺女。 345还是要低调 伍余年俯在李山耳边说了几句,李山便道:“行了,你们的事,我晓得了,今年已过去,开春再说。” “开春小人的村子能跟着大人家养猪,能把猪卖给大人家?” “大人,您能不能把话说的明白些,小人回去还得给全村的人说。” 几个里正眼巴巴的望着李山。 李山觉得刚才把话说的很明白了,这几人分明是在装糊涂,高声道:“开春再说。我们家对江家、张家、礼村也是这话。” “老爷,您这边请。”伍余年直接把李山送出大厅,然后似笑非笑的跟几人道:“当年我们老爷、夫人、二老爷落难时,是礼村的王里正收留了他们,是礼村的人帮他们盖的房,那时,你们几位在哪里,你们的村人又在哪里?” 几个里正一脸尴尬,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伍余年抬抬手,“几位请回。”等几个里正走后,便去向李如意禀报,还道:“之前礼村的人跟着我们家养猪,这些人没少嘲笑,如今见礼村的人赚钱多了,又跑来跟老爷哭穷要养猪。我们家跟他们几个村的人非亲非故,不知根知底,凭什么让他们养猪。” 李如意坐在书房里看药书,难得轻闲一上午,可以不用面对小山似的一截一截的香肠,不用闻肉味,没想到又来事了,轻轻摇了摇头,道:“他们不就是看着我爹没架子好说话吗。” 李山没有官架,这是众人皆知的事,都说他亲民随和,不过凡事有利有弊,这不连小小的里正都敢找上门来提要求。 若是换成郝县令,几个里正敢去郝府面对面跟郝县令提吗? “小姐,那我们家明年开春可要养猪?” 李如意反问道:“你说说香肠卖的好不好?” 伍余年激动的道:“好!”简直太好了,香肠比风鸡还受欢迎。 谁能想到,这世上还有香肠这样的美食。 李家卖出去的香肠分为咸、甜两种口味。咸味香肠做的多,占了八成,甜味香肠做的少一些,只占两成。 如今第一批香肠全部卖光,第二批香肠正在制作之中,预计三日后可以售卖。 李如意怕燕王府临时要货,没敢把香肠预售出去。 现在从早到晚都有大商贩亲自到李家来问第二批香肠什么时候出售。 李如意继续问道:“你说说香肠赚不赚钱?” “赚钱!” 香肠的制作方法比风鸡复杂,就拿剁肉馅来说,几万斤猪肉都要剁成肉糜,这就得消耗很多的人力,给第一批香肠剁肉馅的那些人现在手还颤抖着。 制作方法复杂,但是成本并不高。 猪肉、肠衣、调料加上人工等,一斤香肠(肉会缩水)的成本撑死了四十五个铜钱,出售价是三百个铜钱,纯利润二百五十五个铜钱。 四斤香肠的纯利润就是一两多银子。 一只风鸡卖一两银子,这当中包括了成本,香肠比风鸡还赚钱。 李如意道:“香肠卖的好还赚钱,当然要继续,香肠用的是猪肉,所以我们家明年不但要养猪,还要养很多的猪,江家、张家、礼村可以跟我们养猪,但得限制数量。别的村就算了,我们家不带他们养猪,不费这个神。” 风鸡已经有人效仿开始卖了,相信用不了多久,香肠也会被人效仿售卖。 李家只做高品质的香肠,不会降价钱。李家香肠的产量不能太多,多了卖不出去。 再说这年代做香肠光是剁馅就得雇人工,把肉馅往肠衣里灌也得用人工。 处处都得用人工,李家倒是雇得起,就是不想往家里弄太多的人,闹腾的动静太大。 皮蛋、松花皮蛋、风鸡、冰糖葫芦、糖炒栗子、蘑菇酱、香肠,短短的几个月,李家弄出这么多的新奇吃食,已经赚了很多的银子。 李山只是七品小官,李家才刚起步,步子还是小一点为妙。 “小的晓得了。”伍余年得了话,这下心里有数了。 “明天可以作冰糖葫芦、糖炒栗子,那些来买香肠的大商贩要是想买这两样吃食,就卖给他们。” “小姐,有几个商贩想再买些混糖月饼,小的让他们报了数,加起来有一万五千个,您看?” 去年李家还穷得时候,靠着混糖月饼赚了小笔银子。那时混糖月饼一个十个铜钱,现在李家发达了,也没涨价。 混糖月饼比糕点好吃,价钱也比糕点便宜,县城里的普通老百姓也能买一两个吃。 快要过年了,老百姓想吃混糖月饼。几个大商贩是给自家开的点心铺进货。 “我去跟我二叔说,让他今天、明天带着人做出一万个。你把九千个卖给大商贩,剩下留着我要送人。”李如意忙得差点忘记混糖月饼了。 外面传来几个少年兴奋的声音,“妹妹,我们从书院回来了。” “今日书院的院长宣布停学,一直到开春才开学。” “今日下午的课都不用上了。” “我们已看过娘和大嫂。你这里可需要我们帮忙?” 一连下了几场雪,长平县城的学堂早就停课,燕城书院、北华书院也在前几日停课,只有北山书院一直坚持到今日。 “看样子,你们年考考得不错。”李如意起身相迎,今年她没少长个,可是四个哥哥也长得很快,她的个子仍然只到李健安、李福康的肩膀。 李福康谦虚的道:“马马虎虎。” 李敏寒立刻道:“你别听二哥的,二哥在我们当中考得最好的,在同届学子当中排第五。” 李英华轻叹一声,“这次我考的最差。” 李敏寒有些激动的道:“三哥在同届学子当中排第二十名。我是第十名,大哥是第十八名。” 同届学子一共一百多人,李家四少年能考到前二十名,已是上等。 李福康自信的道:“夫子说我们好好读书,后年争取都考中。” 李健安道:“夫子说的是你。我这个成绩,我看后年科考悬。” 他们正式读书才一年,在这一年的时间时,能在北山书院考出这样的成绩,一方面是有江青云教导,另一方面是自身的勤奋。 346梅花送佳人 李如意笑盈盈望着四个哥哥,问道:“你们累不累?” “不累。” “我们来回坐驴车怎会累?” 李如意眼珠子一转,道:“二叔下午要做混糖月饼,我记得你们也会做的,不如你们跟二叔一起带着人做。怎么样?” “好。” “没问题。” “现在离午饭还早,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做混糖月饼。” “妹妹,我去做混糖月饼,回头再跟你说话。” 四个少年说干就干,这就走了,来去一阵风。 李如意笑着还没反应过年的伍余年道:“我娘要是问起来,你就说四位少年需要活动一下舒展身子骨,不能总在书房里看书,这样对身子骨不好。” “小姐,您还真让四位少爷下厨房?” “你刚才也看到了,他们自己愿意下厨房。这个,就让他们干一下午的活好了。”李如意准备让四个哥哥黄昏带着混糖月饼去陪江青云用晚饭。 眼瞧着就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要贴福字贴对联,李家也会如此,而江府却是因为江青云要守孝,什么都不能干。 江青云在江府应是很寂寞孤单。 李如意记得江青云喜欢吃混糖月饼。香肠、风鸡都是荤的,江青云不能吃,那就送他混糖月饼。 江府。几场冬雪过后,更加的寂静清冷。 正如李如意所想,江青云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看书,不知看了多久,目光从书本上移开,无意中瞟到画案旁边古董花瓶里插着几支红艳似火怒放的红梅。 脑海里回想起李如意,她喜欢给人看病,做新奇的吃食,带着家人致富,喜欢赚钱,那喜不喜欢梅花? 想到就去做,这就走出书房,亲自去后花园剪了几支梅花,然后这就去李家,理由都想好了,就说最近有时会觉得气短,想让李如意把脉,这样便能见到她送出梅花。 江青云拿着梅花,兴冲冲的往大门走去。 福伯迎面而至,笑道:“老爷,李家刚才派人带来口信,四位少爷黄昏会过来在我们府用饭。您看?” 江青云一怔,他正想着李家人,李家人就要来了,而后笑道:“我原是要去他家,既然健安他们要过来,那我就在府里等着。” 晚上,李家四个少年从江府得了梅花,回家的时候坐在驴车上各抒己见。 “这几支梅花开得正艳,摆在屋里肯定很是好看。” “我看给娘、嫂子的房间各两枝,妹妹四枝。” “江哥哥送梅花真是雅致。” “是。书院里有梅树,我们都没想到摘梅花送给妹妹。” “书院的梅树那可是先生们的宝贝,先生们每次赏梅诗会都要用到梅树,我们要是把梅花摘了,会被先生们重罚。” “难怪书院的那些梅花好好的,没有人折技,原来大家都怕被先生们惩罚。” “我们家种的都是梨、苹果、枣、核桃树,还没有梅树这样的欣赏树木。” “我们家要不要种梅树?” “问问妹妹,她要是喜欢,就种几株。” 当晚,李如意的卧房、书房的花瓶插上了烈火般的红梅,梅香淡淡,芬芳淡雅,心情都好了。 李家没有种梅树。 北地的冬天能够看到梅树的地方不多,江家是其中之一。 李如意想去江家看梅花,也想看看江青云,不过近日太忙,忙得连出门的功夫没有了。 一夜梅香,暗香扑鼻。李如意一夜好眠。 早晨起床,扭头看到桌上红艳似火生气勃勃的梅花,心情一下子好了。 “小姐,外面下雪了。” “又下雪了。”李如意觉得今年的雪没有去年下得大,但是比去年频繁。 “瑞雪兆丰年。我们家的地明年会有一个好收成。” “有好收成就行。”李如意说起收成,就想到了委托粮铺找四样种子,这件事至今没有动静。 蕃茄、辣椒、包菜找不到就罢了。大白菜也找不到,真是急人。 大白菜是蔬菜之王,包饺子、炖菜、炒菜、做泡菜、酸菜等等,可以用来做很多的菜肴。 北方的冬天要是没有大白菜,感觉生活品质都低了。 想至此,她的心情又不好了。 “小姐,今日的早饭有青菜。” 李如意惊喜问道:“什么青菜,哪里来的?” “鸡毛菜。听说是江府昨晚让四位少爷带回来的,江府昨日刚种出鸡毛菜,就给我们家种来了。” “江府竟是种出鸡毛菜。我只跟周伯说了几句,可以用火 炕在屋里种青菜,周伯就种出来,还是南方才有的鸡毛菜。真是厉害!”李如意心情大好,洗漱之后先去打拳,然后去吃早饭。 饭桌上的一盘绿色的鸡毛菜,对于两个月没有吃到绿叶的人来说,这是十分珍贵的美食。 冬天利用热炕在房子里种青菜,产量不高,青菜的叶子因为得不到光照,颜色也没有那么绿,但是这已经很好了。 相信青菜会在燕城引起小轰动。 不过,用热炕种青菜技术含量低,很快就会被人效仿。这也是李家今年没有花费人力物力弄的原因。 “小姐,味道如何?” “挺好吃。” 北方不产鸡毛菜,没想到大冬天倒是吃到了。 这一天吃到鸡毛菜的还有燕王府的人。 众人围着秦太妃直夸江青云孝顺。 “这孩子知道我爱吃青菜,就在大冷的天弄出青菜,真是有心了。”秦太妃笑意浓浓。 “江公子还把冬天种青菜的方子写下来送给王爷。这下好了,日后,您每天都能吃到青菜。” 秦太妃笑道:“我的青云是个好孩子。” 李家忙着做买卖,江家忙着种青菜。 忙碌的日子过的飞快,第二批李家香肠做好后在两天之内就卖得只剩下一千斤,这还是李如意特意留下来自家吃送亲朋好友。 李家香肠已经成功的上了北地富贵人的饭桌,深得人们的喜爱。 同时,智慧的人们效仿做出来的香肠也在市面出现了,还是燕城酒楼的名厨弄出来的。 燕城酒楼的名厨上次弄出皮蛋,这次又弄出了香肠,还起名叫燕城香肠。 燕城香肠只有咸味香肠,没有甜味香肠。 燕城香肠用的肠衣是猪肠,肠衣里面裹的也是猪肉,味道吗,肯定不如李家香肠好吃,但是价钱便宜的多,一斤只要一百个铜钱,比李家便宜三倍。 347风靡全城 “客官,本酒楼新出的燕城香肠味道好,一盘三十六个铜钱,可要尝尝?” “来一盘。” “客官吃好了,可以买,燕城香肠一斤只要一百个铜钱。” 燕城酒楼小二逢人就推荐燕城香肠,掌柜的早就吩咐了,小二卖出一盘燕城香肠奖赏一个铜钱,卖出一斤燕城香肠奖赏三个铜钱。 要是李如意在,一定会夸赞燕城酒楼的掌柜竟然知道推销、奖励手段,真是厉害。 李家香肠在燕城刚有名气,燕城酒楼就效仿做出燕城香肠,还别说这招管用,客人来了都抱着好奇的心理点了燕城香肠品尝,但是在品尝之后买走带回家的人并不多。 “客官,不买几斤燕城香肠带回家?”小二知道能来燕城酒楼吃饭的人就不是穷人,一百个铜钱一斤的燕城香肠对于他们来说不贵。 客人不耐烦的摇头拒绝。还以为燕城香肠的味道会跟李家香肠一样好吃,谁知不是那么回事,燕城香肠的肉有臊味,不好吃不香,不香还叫什么香肠? 客人今天请客,一共四人,点了一盘燕城香肠,每人只夹了一筷子就不再吃了,还有一人笑说:“此香肠非彼香肠。” 虽然这人没有嘲笑的意思,但是客人听着心里不是滋味,觉得没面子。 燕城香肠的味道远不如李家香肠好吃,但是仍有人买,原因是香肠是个新奇的吃食,快过年了,人们想尝尝鲜,想拿它去外地送礼显摆。 这件事很快就通过去燕城卖豆腐的王族人嘴里传到李如意的耳里。 李如意感慨道:“燕城酒楼的动作可真快。我就是怕人效仿,腊月才卖香肠,结果还是被效仿了。” 据说风鸡也被燕城酒楼效仿过,不过做出来的味道差得太多就只对外卖了两日。 对了,冰糖葫芦、糖炒栗子,燕城酒楼也效仿做过,味道做的太差,只是作为赠品给客人赠了一日。 李如意甚至怀疑燕城酒楼派人十二个时辰盯着李家,只要李家出新奇的吃食,就立刻效仿。 赵氏幽幽道:“还好豆腐没被效仿出来。” 在李如意做出来的这些新鲜吃食当中,豆腐最难效仿,从去年至今,没有人做成功过。 至于豆浆,已经燕城满大街有卖了。豆腐脑在燕城有几家卖,不过味道各异,浇头不同,味道就不同。 听说这个冬天,燕城有许多人喝过豆浆吃过豆腐脑。 李如意自信的道:“豆腐可不是那么好效仿的。” 豆腐好吃却难做。哪怕有师傅手把手的教,徒弟用心学,也得学一阵子,甚至有那天赋差脑子笨的,就是学不会,卤水点豆腐点不好。 腊月下旬,李家冰糖葫芦与糖炒栗子遍布燕城大街小巷。 “冰糖葫芦好吃,小小签子穿,象征幸福和吉祥……”(改编冯晓泉演唱的《冰糖葫芦》歌词) 小孩子吃着冰糖葫芦,唱着从长平县李家传出来的歌谣。童年真幸福。 从来没有一样吃食能像冰糖葫芦这样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风靡全城,童叟皆知。 有了这首歌谣,冰糖葫芦的名声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了燕城,飞向北地各个城府,甚至连狼国的人都知道了。 糖炒栗子没有冰糖葫芦这么出名,不过得到了一大批牙齿松动的老年人的喜爱。 去年李家的混糖月饼依旧是人们喜爱的吃食,可惜的是李家太忙,市面上的混糖月饼数量少,人们想吃买不到。 李家在燕城没有铺子,上至燕王、下至老百姓,都吃过李家的吃食。 短短一年多,李家吃食的名声与燕城酒楼一样大。李如意把李家吃食做成了品牌,做出好口碑。 从年初忙到年尾,在今年的最后三日,李如意宣布休息,好好过大年,明年正月初十后恢复买卖。 风鸡、香肠、冰糖葫芦、糖炒栗子等几乎卖光了,确切的说是供不应求,几个大商贩没有进到货怏怏不乐的离开。 今年李家的买卖销售额比去年翻了几十倍,光是风鸡一项就高达几千两银子。 李如意不是吝啬的人,银子赚得多,给奴仆的年终奖励自然就丰厚。 每人两身新衣、两双新鞋,红枣、松子各两斤,花生、瓜子各三斤,麦芽糖两斤,棉布一丈,银戒指一只。 只是银戒指就把奴仆感动的要命。 这个时候,贫穷百姓人家都没有银器,更何况军奴。 她给佃农的奖励也不少。 每家棉布半匹、花生、瓜子各五斤,麦芽糖两斤,母鸡一只,鸡蛋二十个。 佃农给李家干活,之前李如意已经付过工钱,这次又赏赐东西,让几家佃农十分感激。 李如意对他们都这么慷慨大方,对自家人更是,每人发了十两银子过年费。 王燕是新媳妇,也拿到了这笔银子。 腊月二十八,全家人去燕城逛街买年货,所有开支由李如意支出。 第一个逛的就是成衣铺。今年进入冬天太忙了,李如意都没安排裁缝上门做新衣,就等着直接到燕城的成衣铺买衣服。 每人三身新衣、三双新鞋。男子两顶帽子,女子两样首饰。 王燕长这么大还没有来到燕城,更没有逛过成衣铺,听小二报了裙子的价格,最便宜的夏裙都要一两多银子,在李健安耳边低语道:“太贵。我不买。” 在这个家里,她与李健安没有赚钱,由家里养着,每个月能拿到月钱,这不年前还得了二十两银子。 要是再让家里买新衣,心里过意不去。 她说不买是真心真意,不是虚伪。不但是她这么想,李家的其他人也是这样认为。 在成衣铺的半个时辰,只有李如意给自己选了三身新衣、裙子,家人只是看看问问价,哪怕是一家主母的赵氏也是如此。 李石看着大家都不选,也不吭声,跟在李山身后傻乐。 “我们家已经很节俭。一年到头,也就今日花点钱,不算什么。你们要是不选,我就挺你们选了,到时选得不合你们心意,你们别后悔。”李如意有的是办法达到目的,这就开始给家人选衣服,嗯,故意挑选不合适他们的。 348被人妒忌 李山看了好几眼小二手里拿的茄子色的紫衣,这衣服挑人的很,得肤色白身材瘦的人穿才好看,他要是穿上就是一个大茄子,道:“闺女,你别给我选紫衣,我脸这么黑,穿紫衣不好看。” 李如意笑眯眯道“那您自己选。” 小二早就觉得紫衣不适合李山,可是李如意非要拿这件给李山,真怕李山穿出去,外面的人知道后再也不来他们铺子买衣,连忙把紫衣放回去,拿出这款的另一个颜色,卖力的推荐道:“大爷,你身材高大,体型魁梧,一表人材,要不青色这件如何?” 李山瞟了小二手里的青衣好几眼,朝李如意道:“我的衣服多着呢,去军队穿军服,不用给我买。” 李如意道:“那就这件,再拿条黑裤子,这是一身,再选 一身,我看那件深蓝色的披风不错,拿来给我爹试试。” 一会儿功夫,李山得了两身衣服、一件披风、一双鹿皮短靴,用掉28两银子。 丝绒披风最贵,17两银子。不过李山穿上后特别威风大气,一下子就有了两分贵气。 这是李山这辈子最贵的衣服,是闺女给他买的,脸上笑开花,嘴里却道:“真贵。比我两个月的俸禄都要多。” “买都买了,您就穿吧,别想着多少钱。”李如意又去给赵氏挑选衣服。 赵氏眼神不好,不过能选喜欢的颜色,最后得了两身衣裙,一件铁绣红色丝绒斗篷,一个兔毛马夹,用掉35两银子。 “爹,您看我娘美不美?” “美!” 赵氏柔声道:“我去郝府做客,有几位宾客从外面来,都穿着斗篷,她们说斗篷防风,穿上后捂得很严实,头、脖子都不进风。如意,你也买一件。” “我有。不过,要过年了,我再买一件换着穿。”李如意买了一件紫色的丝绒斗篷,准备给李石选衣,扭头见四个哥哥、王燕开始选衣服,目光落在王燕手里的裙子,那是铺子里最便宜的衣服,是夏裙不是冬裙,笑道:“你们不用给我省钱,挑选最喜欢的冬衣。冬衣啊。” 幸福就是赚到钱让家人买买买。家人快乐,她就快乐。 李家四少年的衣服合起来花掉100两,王燕花掉25两。李如意给李石也买了一件披风,加上衣裤帽子花掉35两。 李英华最擅长讲价,心里算了一下,跟小二道:“我们家买了这么多衣服,你们铺子得给我们算的便宜些,打点折扣。” 小二灵牙利齿,“我们铺子的衣服都是都城的新款,您可 以去都城瞧瞧,那里富贵人家穿的衣服就是这些款式。” “从燕城到都城几千里,你们铺子的款式应该是去年的。” 小二面色微变,没想到竟是被少年看出来了,不过折扣的事他做不了主,便要去楼上问掌柜。 李如意问道:“你们家可有婴孩穿的斗篷?” “我们家只卖成人的衣服。您们稍等。”小二赶紧上楼,一会儿下来,“我们铺子是百年的老店,燕王府的贵人都从我们铺子拿衣服。年前买卖好的很,折扣是打不了,不过,可以送你们一件婴孩的斗篷。” 李如意问道:“你们家不是不卖婴孩的衣服吗?” 小二瞧这一家子都是人精,直言道:“实不相瞒,斗篷是去年进的货,那时小人还没有来。” 原来铺子去年进过一批儿装,但是富贵人家把孩子看得很精贵,衣服都是自家做,不在外面买,这批儿装销路不好下架了。 李如意微笑道:“我有两个弟弟,孪生子,一件斗篷可不够。” “那您稍等。”小二态度很好,再次上楼去问掌柜,很快下来朝李如意点点头,这就去库房找斗篷。 一会儿,婴孩的斗篷拿来了,红色丝绒,斗篷的下摆还绣着吉祥图案,做工精细,只一点,太大了,五、六岁小孩子都能披。 赵氏摸着斗篷,笑眯眯道:“大了比小了好。”抬头望了望爱女,“今日你弟弟没跟着来,你还想着他们。” “这是银票。”李如意还给了小二6个铜钱当赏钱。钱不多,是个心意。 小二喜道:“多谢。恭喜发财!” 李家人走后,铺子里挑选衣服的一个中年妇人面色青白,看样子气血两亏,她的同伴青年妇人大概二十岁,容貌还算不错,穿着六成新的粉裙,戴着银钗,语气不屑的道:“姐姐,那一家子不知是哪里来穷鬼,非要装有钱人,买东西不是要降价,就是要赠品。” “谁知道他们是冒出来的。”中年妇人把赵氏妒忌的要命。 赵氏竟然生了六个儿子,儿女孝顺,夫君宠爱,命太好了。不像她成亲十几载没有生下儿子,婆婆给她丈夫纳了好几房妾,她这个妻还不如妾,整日受气。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青年妇人抬手拦住小二,问道:“小二,刚才那家人是哪里的?” 小二摸摸脑袋,“小人不知道。” 青年妇人立刻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高声道:“原来她们是第一次来。” 小二脸色微变,转身去招待别人的客人。 中年妇人环视四周,见有人不时的望过来,便道:“莫要议论他人。” 两女挑选了半天,也没有买,最后走了。 铺子里有客人认得她们,中年妇人是一位七品官员的正妻,青年妇人是妾,她们的夫君虽是官员,但不是有实职的官员,且是文官,家里人口多不富裕。 她们又不得宠,手里的银子很少,买不起成衣,就是来逛逛过过眼瘾打发时光。 “小二,我买了这么多,你们铺子得赠我一件小孩的衣服。” “我家没有小孩子,你们铺子给我降价,算得便宜些。” 几位客人纷纷跟小二提出要求,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小二哭笑不得,“我们铺子以前不赠东西。” “你们铺子刚才还给人赠了两件斗篷!” “你快去楼上问掌柜。” 此时,李家人在首饰铺,李如意给家里每人买了一件首饰。大周国的女子戴首饰,男子戴饰品。男子的饰品款式没有女子的多,价钱却不便宜。 349寡淡的鸡汤面 李山一听玉佩至少10两银子,头摇得像拨浪鼓,“闺女,我和你二叔天天在豆腐坊,戴什么玉佩?” 李如意微笑道:“我们家过年不卖豆腐,您戴着玉佩去同僚家里走动,也显得重视。” “我是武官,戴什么玉佩?” “武官怎么了,难道大过年的,武官去别人家拜年就得佩带刀剑?” 赵氏柔声道:“山哥,你就听如意的。” “刚才我在成衣店给你们买了腰带,就是为了戴玉佩用的。”李如意给家里的男人除了两个小婴孩外每人买了一块玉佩,这当中李山的最贵,李石与李健安四兄弟的价钱一样。 王燕看着李如意为家人花钱如流水,心里有些惭愧。 同样是女儿,她未成亲时在娘家时,靠做绣活赚的钱跟李如意比,不值一提。 她的能力比李如意差远了。 李如意见王燕不知道望着哪里发呆,问道:“嫂子,你想什么?” “妹妹,你太能干,对我们太好了。” 李如意自豪的笑道:“比我能干的人很多,不过比我顾家的人就没那么多了。” 王燕有些感慨道:“我要是有你的一成本事就好了。”这一年李如意带着家人赚了万两银子,一成是一千两银子。这个数目对于王燕来说,也是不敢想象。 跟太强的人在一起会有很大的压力。特别是这个人是小姑子。 王燕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 李如意握住王燕的手,“我会的,你不会。你会的,我也不会。你只需把你的强项变得更强,超越自我就行。” “我会的不多。” “你的优点要是不多,怎么能当我嫂子?好了,你别多想。我心里感谢你天天陪着娘说话解闷带弟弟。我就是没有说出来。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用这样客气。你说呢?” “嗯。你不用跟我道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王燕心道:我不做这些,还能做什么?嗯。以后我要把这些事做得更好,这才是为妻为儿媳之道。 姑嫂说了几句交心的话,不由得关系更亲近些。 到了饭点,李如意特意带着家人去燕城酒楼。 燕城酒楼的包间满了,李家人就在酒楼一楼的大厅用饭。 “客官,明日我们酒楼就歇了,正月十日才开张,您们来的可真是时候。我们酒楼有几道招牌菜,您们可要点来尝尝?”小二卖力的向李家人推荐招牌菜,燕城香肠是其中之一。 李如意正想尝尝竞争对手的香肠,就点了一盘。 “妹妹,这里的菜好贵。” “闺女,别花钱了,你就点汤面条。” 赵氏饿了吃什么都觉得香,特别是汤面条,汤是热的,面条软滑,夸道:“面条做的好。” 李山吃了几口方道:“面条没有我们在燕王府吃过的好吃。燕王府的面食那叫一绝。” “燕王府里的厨子那是真正的名厨。”李如意言下之意,燕城酒楼的名厨不是名副其实。 李石抬头道:“燕城香肠不好吃。” 李英华笑道:“瞧,连我二叔都说燕城香肠不好吃。” 李健安低声道:“你们小声点,别被小二听见。” 李福康不以为然,“听见就听见,燕城香肠就是不如我们李家香肠好吃。” 李如意吃完面条,喝了两口鸡汤,燕城酒楼为了节约成本,鸡汤面条里面的鸡汤竟然兑了水,鸡肉倒是新鲜,不过都是鸡脖子、鸡爪,招牌鸡汤面条都做成这样,长久下去,口碑没了,等着关门。 “妹妹,你怎么吃这么少?” “我都吃了一碗鸡汤面条还吃了那么多菜,饱了。”李如意拿起丝帕擦嘴,环视四周,见没有人关注,低声道:“你们可知以前从我们家买烩面方子的两个人是什么身份?” 李敏寒好奇问道:“难道是燕城酒楼的厨子?” 李英华头也不抬的道:“你用脑子好好想想。燕城酒楼可没有卖烩面?” “他们是燕王府的厨子。”李如意只说了一句,见家人一脸震惊,连忙使眼色,“此事保密。” 赵氏眼神不好,吃的慢,家人吃完都在等她,她有点心急。 李如意连忙道:“娘,我们今天要在燕城呆一天,别急,您慢慢吃。” 李英华耸了一下肩,有些光棍的道:“我们吃一顿饭花了这么多钱,得在酒楼多呆一会儿。” 李山笑道:“对。外头冷。我们在酒楼里多坐坐,让身子暖和些。” 赵氏随口道:“不知飞跃、腾高吃饭没有?”早在今年秋天她就听李如意的话给两个小婴孩断奶了,不用给他们哺乳。 两个小婴孩现在吃的是羊奶加米、面、蛋黄、肉、菜、水果等。 赵氏不是第一回出门一天,以前参加茶会、宴会,也是早出晚归,两个小婴孩由张嫂、田红带。 “他们肯定吃了,估计都睡了。”李如意又道:“您这么惦记弟弟,早知道还不如听我的话,把他们都带过来。” “下次等春暖花开,我一定带他们来燕城。”赵氏知道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的道理,虽然两个小儿子年龄小,那也得多见世面。 这时,二楼传来喧闹,依稀听到妇人、孩子的哭泣声,身后的桌子传来小儿的哭声。 赵氏听到小儿哭,就感觉是两个小儿子在哭,心里一惊,扭头看去,从楼梯上跑下来一个身材高大脸黑的中年男子,这个男子手里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孩。 小孩三、四岁,皮肤很黑,满脸眼泪,哭得很伤心。 中年男子抱着小孩子往前冲,差点撞到迎面端着菜的小二,急道:“让开!” 李山定睛一瞧,中年男子面熟,起身高声道:“吕大人!你抱着孩子急匆匆去哪里?” 吕大人瞅了李山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但没想起是谁,慌乱中答道:“我要去药铺。” 吕大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婆子及一个中年妇人,看两女的打扮,老婆子应是奴婢,中年妇人像是吕大人的妻子。 二楼一个身材干瘦的小二风似的追出来,高声道:“客官,你们还没有结账?” 老婆子个子不高,身材肥胖像个桶,转身气呼呼的嚷道:“我家小少爷吃你家的饭菜卡住嗓子差点没气,你还胆敢向我家要银子?我呸!” 350鸡汤面招祸 中年妇人哭道:“我的儿子,你怎么这么命苦,吃个面能把嗓子卡住。” 吕大人扭头朝两个妇人吼道:“你们少说那些没用的话,赶紧随我去药铺!” 小二还要去拦,掌柜的跑出来一把扯住小二,使眼色示意让吕大人一家四口离开。 李家人眼睁睁的瞧着吕大人一家四口跑出酒楼。 赵氏问道:“山哥,这人是谁?” 李山道:“吕道正,官职比我高两级,也是燕军的军官。我见过他两面。” 李如意一听是上级,问道:“爹,我们要不要给他结账?” 李山恨不得一个铜钱掰开两半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给人付过账,想也不想就道:“不要。” 有客人好奇的问小二及掌柜,问道:“刚才这人抱着孩子往外跑,发生什么事?” “那个老妇人说她家的小公子吃了你们家的饭菜差点没气,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刚才有人叫那男子吕大人,听上去吕大人是官员。” 小二胖脸上表情古怪,道:“我们酒楼的饭菜没有问题。那家人给小孩子吃鸡爪卡了嗓子。” “原来小孩子哭是被鸡爪骨卡了嗓子。” “鸡爪骨卡在嗓子里面很难受,严重的会咽死,难怪小孩子哭得那么凶。” “那家人怎么给小孩子吃鸡爪?” “燕城酒楼的饭菜好着呢。这回是那家人不小心不懂事。” “这家人真是,自己不小心让孩子吃到鸡爪把嗓子卡了,不付账就跑,还造谣燕城酒楼的饭菜有问题。” 客人议论纷纷,都觉得责任在吕大人一家人身上,与燕城酒楼无关。 李如意见李山面色不悦,高声问道:“小二,吕大人是不是点了鸡汤面?” 小二答道:“是。刚才那位客官点了三碗鸡汤面。” 李如意指着桌上的鸡骨头,道:“你们的鸡汤面不是鸡脖就是鸡爪,没有鸡肉,鸡汤也是用水兑过的,以后得改名叫白水鸡脖子鸡爪面。” 在场的有好几桌人点了鸡汤面,有一桌的鸡汤面刚端上来,鸡汤连个油花都没有,摆在面条上的是鸡爪、鸡脖子。 “你们家的鸡汤面偷工减料。” “一碗鸡汤面二十八个铜钱,连块正经的鸡肉都没有。” “燕城酒楼太黑了,鸡汤面跟白水面味道差不多。” 小二望着李如意,心道:哪里跑来的小女孩,嘴巴这么厉害! 掌柜面色尴尬,答道:“诸位,听我一言,那位吕大人是燕军的官员,也是我们酒楼的常客,今日的事可能有些误会。” “我们说鸡汤面,掌柜跑题了。” “这也叫鸡汤面,你们酒楼是不是用一只鸡做几百碗面?” 客人充满怨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掌柜连忙叫厨房端出一盆香喷喷的鸡肉,给点了鸡汤面的每人送三块鸡肉补偿。 李家得到一盘鸡肉,全家人又拿起筷子开吃。 李福康笑道:“妹妹,你厉害!” 李英华坏笑道:“我们第一次到这里吃鸡汤面,妹妹就能说出鸡汤面的缺点。” 李山心里有些不踏实,吃着鸡肉也不觉得香,问道:“闺女,你能……” 李如意轻声道:“吕大人跑得太快,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然我能给患者瞧瞧。” 赵氏语气担忧,“也不知道那个小孩子怎么样了。” 李健安放下碗筷,道:“爹,娘,我去外面瞧瞧。”起身正要往出走,就见吕大人一家四口又回来了。 脸黑的吕大人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直奔李家人,见了李山像见了亲人般,叫道:“李山!” 李山起身迎过去,“吕大人,你想起我了。” “想起来了。”吕大人急道:“你儿子是小神医。我知道小神医,小神医可在,快请小神医救救我儿子。我儿子嗓子眼卡了鸡骨,对面药铺的郎中说救不了他。我儿子才这么一点点大。”说到最后竟是有些哽咽。 李如意连忙凑过来道:“把患者交给我。” 吕大人瞪圆眼睛盯着穿着紫色长袄豆绿色长裙的李如意,问道:“你是?” “我闺女就是小神医,还请你在燕军帮忙隐瞒一二。”李山忙从吕大人手里接过小男孩,然后交给李如意。 小男孩倒不认生,任由李如意抱着。 小男孩的娘哭着央求道:“求求小神医救救我儿子。” 胖老婆子抹泪骂道:“老天爷,你怎么就不开眼,让我家小公子遇到这样的灾难!” 李如意坐在,让小男孩坐在大腿上,道:“你越哭,嗓子会越痛。不要哭。” 小男孩指着微张的嘴,痛得说不出话来。 “你张大嘴让我瞧瞧。”李如意凑上前看小男孩的嗓子,并没有看到什么,看来小男孩把异物咽进喉咙,可能在食管。 众人喜欢看热闹,纷纷围了过来。 胖老婆子指着掌柜叫道:“我家小公子要是有什么事,你就等着我家老家把你们酒楼告上衙门。” 胖小二摊开双手道:“我们酒楼开了这么多年,从未有过小孩子喉咙被鸡骨头卡住,怎么到了你们家就发生这样的事呢?” 胖老婆子怒视,嚷道:“你家的鸡汤面以前放的都是鸡胸脯肉,我家小公子来过十几回,每回吃都好好的,今日你家的鸡汤面没有鸡胸脯肉,放得是鸡爪,你把鸡汤面端过去也没有提醒一声,我家以为鸡汤面里面还是鸡胸脯肉,就仍让小公子吃,谁知鸡胸脯肉变成了鸡爪,小公子吃了两口就被卡到。你说,是不是你家的错!” “小公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掌柜吓得满头大汗,生怕小男孩有个三长两短,到时燕城酒楼就得承受吕大人的怒火。 吕大人焦急的问道:“怎么样?” 李如意给小男孩把过脉之后,道:“患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必须在四个时辰内将异物从食管里面取出,不然出血导致病情加重。” 吕夫人哭道:“夫君,你说怎么办?” 赵氏目光同情,跟吕夫人道:“你别哭,你问问我女儿。” 吕大人抹了一把眼泪,问道:“小神医,你能不能救我儿子?” 351除夕团圆饭 李如意道:“我的药箱放在长平县家中,你们得带着患者跟我去长平县我家中。” “走。”吕大人恨不得插翅飞到李家。 李山高声道:“走。我们这就走。” 赵氏跟家人道:“别的东西不买了。救人要紧。” 李家人均道:“那是。人命关天。我们都回家。” 吕大人一家四人坐的是马车,这就跟李家人离开去长平县城。 半个时辰后,两家人到达李家。 李如意让吕大人一家在李山夫妻的四合院等待,她拿了药箱就过去。 吕大人一家心情沉重,没有功夫打量李家,也没有心情跟李山夫妻说话。 很快,李如意就过来了,准备当众给小男孩从嗓子里取异物。 她让吕大人把小男孩倒提抖了抖,然后给小男孩喂了点呕吐药水,药效发作,小男孩开始呕吐,用工具将小男孩的嘴巴张到最大固定,再用小摄子伸入小男孩的嗓子,小心翼翼慢慢的将异物取出。 前后用了不到一刻钟,取出的异物是一段半寸长的鸡爪骨,上面还带着血丝,这是鸡爪划伤粘膜所致。 这样的手术在前世是小手术,但是在大周国,医学水平非常落后,鸡骨卡嗓子就是疑难杂症。 如果没有李如意,这次小男孩会死在这根鸡骨上面。 “多谢小神医救了我家小公子。奴婢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胖老婆子跪下给李如意磕头,额头都磕青了。 吕大人夫妻自是万分感激。 吕公子嗓子还有些痛,也知道向李如意道谢,给李山夫妻磕了个头。 李如意又去药房取了三幅药交给吕家人,嘱咐道:“七日内患者只能吃溜食,这是三幅药,每天给患者熬一幅喝。” 吕大人铁铮铮的汉子,今日为了儿子已经哭过几回,黑脸顶着两个大红眼圈,道:“今日太折腾,也太劳烦你们家,我们家就不再打扰,改日登门拜访。” 吕夫人已经哭得眼睛肿得像桃子。 客走主人安,并且客人还是患急症的小病人。吕家人一走,李家一下子清静下来。 “今日如意非要去燕城酒楼,不然碰不到吕大人一家人,说来真是很巧。” “多亏闺女去了燕城酒楼。” 李石从外面进来,满脸喜色,开口第一句话便道:“如意说今晚吃鸡汤面。” 赵氏语气带着宠溺,“这孩子,中午在燕城酒楼说了好几回鸡汤不浓不好喝,晚上回家就要做。” 李石嘿嘿憨笑,“我让如意做鸡汤。” 赵氏打趣道:“原来是你馋嘴了。” 李石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没喝够。” 赵氏目光慈爱,柔声道:“石头没喝够那晚上就喝够,再多吃些鸡肉。” 李石抬起头满脸喜悦。 李山兴致勃勃的跟两人道:“我们家鸡棚的大鸡几乎都是母鸡,今晚要喝母鸡汤。” “公鸡烧着吃,母鸡炖汤吃。我们这一冬天吃了好多只鸡,仍是没吃够。” 李山自豪的道:“我们家的鸡肉好吃,味道香,连县公爷都夸赞。” 赵氏便道:“明年多养鸡。” 李山有些感慨道:“是。明年可不能再拦着闺女养鸡。” 燕城酒楼的掌柜向东家禀报吕大人的儿子在酒楼被鸡骨卡着差点没命的事,东家怕吕大人迁怒酒楼,当晚亲自提着礼物去探望。 东家在燕城开了几十年的酒楼,顺风顺水,大赚特赚,背后自是有人庇护。 东家从吕大人嘴里得知小神医救了吕公子,心里松了一口气,对小神医十分感激。 吕大人已经消气,见东家上门赔礼,顺水推舟收了礼物,此事就此揭过。 次日,燕城酒楼关门休息,还有十几个客人上门,竟是特意打听吕公子的情况,得知鸡骨被小神医取出来,纷纷夸赞小神医医术高明。 不出一天,小神医救吕公子的事就传遍燕城。 李如意来到大周国救过许多患者性命,甚至救过燕王府几位贵人,都没有这次闹得动静大。 有人认为燕城出了一个小神医,这是荣耀的事,特意去长平县打听,这一打听,又知道了几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其中一件就是李如意教给佃农方法给产妇取胎盘。 “小神医真是不得了,医术高明,乃是医仙下凡。” “小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见她得看天意。” “我们长平县的人都见不着小神医。” 长平县的人说起小神医,人人面色自豪。 燕城有家茶馆的说书先生得知后,把小神医的救人的几件事编成故事,在过年的时候说书,大受欢迎。 被当地百姓视为医仙的李如意趁着过年好好休息,豆腐房上锁,药房关门,什么都不想,身心放松,沉浸在吃喝玩乐之中。 大年三十,李家所有的院子大门都贴了门神,挂着大红灯笼,房门都贴了红色吉祥图案的剪纸,喜气洋洋。 黄昏,几挂鞭炮齐响,震耳欲聋,李家团圆开始吃年夜饭。 主仆分几桌入座,饭菜非常丰盛,欢声笑语,十分热闹。 一家之主的李山在赵氏的目光示意下,跟儿女道:“今年我们家多了一个人,你们大哥娶了媳妇,希望明年你们大嫂给你们添一个小侄子。” 王燕羞得低下头。公公婆婆对她的肚子很期望,不过,小姑子说过,孩子跟大人讲缘分,缘分到了自然会怀上。 李山接着道:“今年我们家有四个人考上了书院,明年这四个人好好读书。” 李家四少年纷纷点头,心里暗自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努力,不能辜负家人的期望。 李山继续道:“今年我们家搬到了长平县新家,我当上军官,这些都是托如意的福。” 李如意微笑道:“您和娘命中注定要到长平县住大宅,祖宗保佑您当了军官。” 赵氏激动的道:“如意,我做梦都没想到你爹能当官,也没想到我和你爹能离开礼村。”一家人不用说感谢的话,但是她会把感谢女儿的话放在心里。 李石等了半天,没听到自己的名字,指着胸口,问道:“大哥,我呢?” 352桂花米酒 李山望着憨憨的弟弟,跟四个儿子道:“你们二叔的厨艺越来越高超,我不在豆腐房,他能够独挡一面。” 李如意夸赞道:“二叔在厨艺上的天赋很高,有时做的吃食比我做的都好。二叔不怕累不怕苦特别勤快。” 以前在礼村,李健安四兄弟去学堂读书之后,厨房的卫生打扫就被李石包了,后来有了豆腐房,李石也主动的去打扫。 豆腐房的活很繁重,李石从来没有叫苦。李如意安排他干活,他总是尽全力去干。 这样的李石比许多心智正常的人都能干可靠,就算饭量很大,那也不是缺点。 赵氏跟李山笑道:“石头还帮我带孩子。” 李山夸赞道:“石头做的好。” 李如意夹了一大鸡腿放在李石的碗里,“二叔快吃吧。” “如意,你真好。”李石的注意力立刻放在香喷喷的鸡腿上。 他一个人能吃两只风鸡加八大碗米饭。 李如意说狐狸爱吃鸡,他觉得自己最爱吃的就是鸡,他应该是聪明狡猾狐狸不应该是憨傻愚笨的石头。 李腾高激动的指着盆里的鸡肉,叫道:“吃。” 赵氏惊喜道:“腾高,你会说吃了。” 李如意忙道:“娘,你别给他吃太多的鸡肉。只能给他吃一点点鸡丝。” 李飞跃则是指着盘里的鱼肉,自从吃了红烧鱼,就喜欢上这个味道,“鱼!” 赵氏又惊喜道:“飞跃,你都会说鱼了。” 李山笑呵呵跟儿女道:“你们两个弟弟明年就两岁能够满地跑。” 李福康趁着李山高兴,问道“爹,我们能不能喝点酒?” “爹,我给你们准备了桂花米酒,酒劲不大,哥哥可以喝,娘、嫂子、我都可以喝一点。”李如意一挥手,曲三春将一尺高的一坛米酒端上桌。 米酒是李如意自己酿制,里面还放了一点点桂花,存放在地窖,专门等着过年喝。 坛子打开,桂花、酒香扑鼻,好酒配好菜,李山心情更加愉悦,高声道:“来,我们全家喝酒吃菜!” 年夜饭后,李家奴仆开始包饺子,李家人则坐在大厅说话守岁。 两个小婴孩可没这么大的精神头,一个时辰后就去睡觉。 李山体贴的道:“素梅,你也去歇息,我与孩子守着就行。” 李如意问道:“我们去看江哥哥?”又跟李健安道:“大哥,你别去,好好在家里陪着嫂子。” 李福康笑道:“嫂子第一次在我们家过年。大哥陪嫂子。” 李敏寒向李福康挤眉弄眼,“二哥,你是不是想去金鸡镇陪二嫂?” 李福康红着脸瞪眼道:“老四,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李健安道:“四弟是想定亲了。今年过年肯定有人上门给他提亲事,我看爹娘就给他定了,不然他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李敏寒瞪了大哥、二哥一眼,高声道:“妹妹,我们走。别理他们两个!” 李福康自信满满的道:“你看妹妹会不会等我?” 李如意笑道:“好了,你们动作快点。” 四兄妹穿着新买的斗篷、披风坐着驴车去了江家。 乌云遮月,今晚的月亮仿佛失踪了,北风也停了,天空酝酿着要下场大雪。 此时的江家一片寂静,没有丝毫年气,唯一的主子江青云如同往日在书房里看书。 几天前燕王府的秦太妃、燕王夫妻就派人请江青云一起过年,被江青云婉拒。 江青云守孝,不想给别人带来晦气,再者燕王府过年人多事多,不想让秦太妃、燕王夫妻再分出精力来照顾他。 去年过年也是这样,一本书陪伴他渡过除夕。 江府很大,最近的村子在两里路外,夜晚这么安静空旷,只有零星的鞭炮声传至,不影响江青云的情绪。 只是毕竟是年三十,大周国家家户户团圆的重要日子,即将十七岁的江青云眼睛看着书,脑海里却浮现昔日在家族与亲人团聚过年的一幅幅热闹温馨的画面。 不知何时,情不自禁,泪流满面,心情悲痛。 福伯惊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爷,小神医与她三个哥哥过来了,已至大厅。” “她们来了。”江青云慌乱中抹掉眼泪,声音有些沙哑,“让她们稍等片刻。” 福伯担忧的问道:“老爷,您嗓子怎么有些哑?” 江青云谎称,“我刚才睡着做了个梦。” 李如意看到泪痕未干的江青云,这跟她心里想的一样,每逢佳节倍思亲,江青云只是个少年,在这样的日子,肯定会想念逝世的亲人。 她就是不想让江青云孤苦悲痛的渡过除夕,这才带着哥哥一起来陪陪他。 江青云目光闪躲,竟然有些怕面对李家兄妹。 李福康正要说话,李英华生怕他问江青云为什么落泪,抢着道:“江哥哥,过年好。今晚我们兄妹给你拜年,明早我们还来,你可别嫌我们烦。” 李敏寒见大厅里的果盘满满的水果,干果盘也是满满的,没有人吃,道:“江哥哥,你家还是挺暖和的。” 李福康到嘴的话咽进肚子里,问道:“江哥哥今晚守岁吗?” 江青云没有吭声。 李如意柔声道:“江哥哥,我们过来瞧瞧你,这是给你带的生的素饺子,你要是饿了可以让厨房煮着吃。” 江青云答道:“好。” “你家的梅花开得很好,可以带我们去瞧瞧吗?” 江青云点头,“可以。” 福伯一听江青云愿意走动,心里暗喜,高声道:“小神医,老奴叫人去提灯笼。” 四个护卫每人提着两个惨白的灯笼,后面跟着江青云、福伯、李家兄妹。 李福康俯在李英华耳边低声道:“大黑夜,月亮都没有,妹妹要去看梅花,江哥哥还同意了?” “二哥,你真笨啊,天黑就看不到脸。” “啊,看不到脸,也看不到梅花。” “那不是有灯笼吗。” “为什么要看不到脸?” “你没看见江哥哥哭了吗?” “哦。原来妹妹不想让江哥哥尴尬。” “是。” 李如意扭头问道:“二哥、三哥,你们说什么呢?” 李英华干笑两声,“我们在说天有点黑。” 李敏寒感觉鼻尖微凉,伸手一摸是水珠,道:“下雪了!” 353每个人的快乐 “看天气要下大雪,这回不知下多久。”李福康抬头望了望天,黑呼呼的看不到星星,又道:“千万别下久了,不然会引起雪灾。” 李敏寒声音有些颤抖,“雪灾好可怕。我还记得那年雪灾,张村有户人家全死了。” 李英华缓缓道“那户人家是被房子砸死,没什么痛苦,比冻死饿死强。” 李家少年长这么大,见过的自然灾害是旱灾、雪灾。 旱灾几年一次。雪灾却是年年都有。每次自然灾害就要死许多人。 记忆最深刻的就是雪灾,有一年,雪下的特别大,一夜之间大雪把房屋压塌,里面的人都在睡觉,全部被砸死。 李家少年去出事人家瞧过,全家七口人,最小的才几个月,那叫一个惨。 江青云突然间开口道:“去年没有雪灾,希望今年也别有。” 福伯感慨道:“天灾人祸躲不过。老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降灾于人间。这世间人是最苦的。” 李如意道:“人也是最快乐的。” 江青云问道:“何以见得?” 李如意道:“就拿你来说,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宅子,一年四季的衣服穿不过来,一日三餐的美食吃不过来,书房里读不完的书,写不完的宣纸,还有福伯、周伯、刘婆和一群人侍候你,衣食无忧,还掌握着别人的命运,这不快乐吗?” “听你这么一说,我的日子过的好像不错。” “何止不错,简直就是很好。” “那你说说福伯呢,他有什么快乐的事?” “像福伯这个年龄的人,在礼村有好几位,春耕秋收都要参与,平时要带孙子孙女要做饭,还要操心儿女,最怕的是生病,久病床前无孝子,而福伯呢,有个好身子骨,不用下地不用做饭,不用操心儿孙,这不是快乐的事吗?” 福伯忍不住笑道:“老爷,老奴听小神医这么一说,觉得自己快乐的事很多。” 江青云问道:“护卫呢?” 四个提着灯笼的护卫都竖起耳朵听着。 李如意高声道“他们会武功,每月有月银拿,一年四季每季两身新衣一双鞋,包吃喝包住宿,要是娶妻,你还要赏赐他们,他们靠着月银养家也足够,这么好的人生,外面多少人羡慕他们!” 福伯笑道:“小神医说的极是。这一年有不少人来问过我,招不招护卫,还有人想把女儿、孙女嫁给护卫。” 要是在白天,江青云扭头就能看到四个护卫笑得合不拢的嘴。 他想想李如意的话,每个人都有快乐的事,原来生活有这么多美好的事,心情不由得好些。 李英华不忘记拍马屁,大声道:“江哥哥,我有很多快乐的事,今年最快乐的事就是遇到亦师亦友的你。” 李福康跟着道:“对。我也是。” 李敏寒立刻拆台,“二哥,你今年最快乐的事不是这件,是你跟二嫂定亲事。” “老四!”李福康推了李敏寒肩膀一下。这个家伙在书院就开他的玩笑,到了江府还开,真是欠揍。 下雪导致路滑,李敏寒差点摔一跤,叫道:“二哥在燕城酒楼看漂亮小姑娘,我要告二嫂。” 李福康气道:“你哪知眼睛看到我看漂亮小姑娘?” “我看到,三哥也看到了,三哥,你说是不是?” 李英华嘻嘻笑道:“哦,你说那个两岁的小女娃,我觉得她没有妹妹小时候好看。”拍完江青云的马屁,又拍李如意的马屁。 江青云笑道:“原来是两岁的小女娃。” 李敏寒坏笑道:“对啊。我刚才说漂亮小女娃,小女娃就是小姑娘,看把我二哥心虚的,是不是真偷偷看漂亮姑娘?” 李福康反问道:“谁看了?明明是你自己看。” 李敏寒道:“我又没有定亲事,看了就看了。” 李如意干咳两声,“四哥别逗二哥。” 四个哥哥最能闹的就是平时不吭声的李敏寒。 二哥李福康性子急,很容易中了李敏寒的“圈套”,好在李英华比较“厚道”。 李家兄妹一来,江府立刻热闹起来,这一路走来,欢声笑语,江青云都跟着笑了两回。 到了梅林,李如意提议四个少年以梅为题各做一首诗。 李敏寒嘀咕道:“早知道做诗,我就把大哥拉上了。” 李如意问道:“大哥陪嫂子挺好的,你拉大哥来干什么?” 李福康语气蔑视,“他总觉得大哥做诗不如他。哼,大哥要来了,做的诗肯定比他做的强。” 李敏寒不服气的道:“二哥,难道你做的诗就好?上次夫子说谁的诗没有意境来着?” 李福康叫道:“你!” 江青云慢悠悠问道:“你们怕做诗?” 三个少年不约而同的道:“怕。” 江青云便道:“做学问越是怕越是要迎难而上。今晚,你们每人做两首。” “啊。”三人均是哀怨。 李福康又推了李敏寒肩膀一下,低声道:“老四,都怪你。” 李敏寒道:“我也要做两首诗好吗?” 李英华轻叹一声,“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做诗。” 李如意跟江青云小声道:“你以前给他们讲课,他们也这样?”四个哥哥以前做小买卖时,不是这样,怎么读书就变成这样了,真是有点二。哦,他们才十几岁,正是中二的年龄。 江青云嗯了一声。 “谢谢你。” “不客气。” “你送的梅花好看。” “如意,你看哪枝好看,我摘下来。” “天太黑,看不清,就让它们傲笑雪中。” “你在燕城酒楼救了一个小童?” “是。那个小童的爹姓吕,是燕军的官员,我爹的同僚。那日巧得很,我们两家都去燕城酒楼用饭。” “吕道正,正七品下,原配多年前去世,留下嫡长子,继室夫人生有两女一儿。你救的是吕道正最小的儿子。” “原来吕夫人是继室。那日没有看到吕大人另外三个儿女。” “吕道正的嫡长子已娶妻,两个女儿十几岁,还未婚配。”江青云借着灯笼的光,见李家三少年在不远处的梅林中,李敏寒跟兔子一样蹦来蹦去,李英华在跟李福康打闹,高声道:“你们可曾想好诗了?” 354新年新气象 四个少年做完七首关于梅的诗,天上飘下鹅毛大雪,李如意担忧江青云着凉,这就与三个哥哥回家。 江家大门,李福康准备赶着驴车往回走,见江青云还站在台阶上相送,挥挥手高声道:“江哥哥,明日我们再来。” 江青云朗声道:“好。明日你们来了仍是做诗,每人三首。” 李福康笑不出来了。 李敏寒在驴车里道:“我们今晚做了两首诗,明日大哥来了,他得做五首。” “江哥哥亲自给你们讲诗,你们就偷着乐吧。”李如意靠在棉布坐垫上,“多少人羡慕你们,你们还不知足。” “妹妹说的是。”李福康坐在外面赶驴车,大声道:“我们在做诗上比同窗都差,好好利用过年的时间让江哥哥给讲讲。” 李家四少年从去年才开始上学堂,之前从未做过诗。北山书院的学子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诗。 做诗是李家四少年的弱项,但又是科考必考的一项。 李如意回到家里,李山、李石、李健安夫妻还在守夜,不知怎地,她耳朵里回响着江青云说吕家的话。 江青云这么快就把吕家调查清楚了。 吕家有两个待嫁少女。江青云言下之意是想李家跟吕家联姻,还是什么? 李敏寒一本正经的道:“大哥,江哥哥说了明日你到他家要做五首诗,其中两首以梅为题,你今晚好好想想,明早一见到他就得说。” 果然,李健安有些局促的问道:“五首诗?” 李英华凑过来道:“对。五首。” 李福康立刻道:“大哥,你别听他们的,明日你去了江哥哥家,只用做三首诗。” 李英华一幅老实人的模样,正容道:“我们今晚以梅为题做了两首诗,江哥哥亲自给我们点评,对了,江哥哥还亲自做了一首诗。” 李健安读书在兄弟四人当中最勤奋,当下便道:“我还是做五首。” 李福康指着两个弟弟,瞪眼道:“你们就知道骗大哥!” 李敏寒哈哈笑道:“我们是为了大哥好。” 李英华眨眼道:“说不定科考就有以梅为题做诗。” 李如意坐在李山旁边,“爹,你知道吕大人家里的情况吗?” “略知一二,吕大人出自北地军队世家吕族,自幼练武,不过是庶子,家族没有帮他多少忙,他能到这个职位,全凭着自己。”这些都是李山听燕军的同僚说的。 燕军有一半的军官来自军队世家,像吕道正这样的官员很多。 李如意一听吕大人出自军队世家,哪怕只是庶系,那也不见得看得上李家,会跟李家联姻。 她的四个哥哥现在连功名都没有,吕大人怎会把女儿下嫁。 李英华问道:“妹妹,你刚才在江哥哥家说吕大人,现在回家跟爹说吕大人,有什么事吗?” “你耳朵倒是挺尖,我跟江哥哥说话声音那么低,你也听见了。” 李英华脸上表情有些贱,“没办法,天生听力好。” 李如意以为李英华有什么想法,微笑道:“吕大人有一个已经娶妻的嫡长子,还有两个待嫁的女儿……这两个女儿与那个小童是同父同母。” “哦,你说黑娃娃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 李如意收了笑容,没好气道:“黑娃娃?” “吕大人黑,他儿子也黑,黑娃娃,我没说错。” 李敏寒过来道:“那个小孩子是有点黑。” 李英华道:“明明就是很黑,黑的走近黑夜,怕是会丢。” 李敏寒哈哈大笑。 李如意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两个中二少年说话。 李山笑哈哈,粗心的他压根不问李如意为什么打听吕大人。 外面传来爆竹声,每一声都透着辞旧迎新的喜气。 李山朝李石及儿女们笑道:“我们去放鞭炮。” 李石十分欢喜,跟在李山身后,“好哦。放鞭炮。我最喜欢放鞭炮了。” 李如意道:“爹,我好像听到弟弟哭了。” “他们被鞭炮声吵醒。闺女,走,我们去远处放鞭炮。”李山一挥大手,走出大厅。 大早晨,李如意是被鞭炮吵醒的,睡觉前放鞭炮,夜里做梦放鞭炮,醒来又听到鞭炮声,唉,过年什么都好,就是放鞭炮太吵。 曲三春有些兴奋的道:“小姐,新年好。” “新年好。家里是不是来了很多客人?”去年正月一日,来李家拜年的人就很多,那时李山还没有当官,今年来的人肯定很多。 曲三春微笑道:“几家佃农都来了,已去大厅给老爷、夫人磕头,礼村王族的人也来了,还有几个商人。” 李家新宅的大厅很大,来几十个人也站的下。 李如意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荷包,塞在曲三春的手里,“三春,这是给你的红包。今年再接再厉。” 曲三春放下梳子,双手捧着荷包,感激道:“多谢小姐。奴婢定会好好服侍您。” 她将红包收好,拿起梳子继续给李如意梳头,今天是正月一日,梳一个双螺,发间插黄金短钗,又取来首饰,让李如意挑选。 “戴这个。”李如意拿了一个镶有玉的黄金项圈,这是燕王赏赐的,在这样的日子佩带,表示对燕王感恩。 大周国相传黄金有辟邪的功效。富贵人家的女眷在重大的节日都会戴黄金首饰。 李如意的首饰当中黄金材质的首饰最多,大部分是燕王府赏赐及几位将军府答谢赠送,只有两件是她在首饰铺买的。 打扮一新的李如意在自己院子的饭厅吃过水饺,就去给长辈拜年。 家里人都知道李如意辛苦,哪怕是正月一日,也想让她多睡一会儿。 这个时辰,李石与李家四少年、王燕都在李山夫妻这里坐了好半天。李如意姗姗来迟。 大厅里面还有各路客人。 李如意穿着一袭崭新的紫裙,外披红色斗篷,肤色粉白,只在嘴唇点了胭脂,已经比平日美丽几分。 她一出现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客人关注她,除去她变的更漂亮了,还因为她的能力及在李家的地位。 “小姐,新年好。” “李小姐,新年好,万事如意!” 众位客人先后上前恭祝李如意,她自是面带笑容送上祝福。 一对佃农夫妻在看到李如意后,先是对视一望,而后均轻轻点头。 355将军拜年 李如意跟家人道:“如意祝爹娘、二叔、哥哥、嫂子、弟弟新年好,事事顺心,身体康健,吉祥如意。” 赵氏穿着崭新的宝蓝色的长裙,梳着堕马髻,发间戴着黄金掩鬓,插着黄金镶玉步摇钗,脸上抹了粉擦了淡淡的胭脂,端庄秀美,富贵大气,目光望向李如意充满慈爱,柔声道:“我的儿,爹、娘祝你一切都好,天天笑开颜。” 李石、四个少年上前来祝好,王燕牵着两个小弟弟的手给李如意拜年。 一家人其乐融融。 正在这时,有一对佃农夫妻跪下,丈夫开口道:“去年小姐救了小人妻子、儿子一命,小人一家人感恩不尽,小人妻子想卖身给小姐当奴婢。” 妻子跟着道:“民妇的命是小姐给的,以后民妇就是小姐的人,请老爷、夫人做主,让小姐收下民妇当奴婢。” 这个妻子就是李如意去年用参须在长平药铺救活的产妇。 夫妻二人与家里长辈再三商量,最终决定,妻子卖身给李家当李如意的奴婢,报答救命之恩。 他们怕李家不敢收,特意在今日人很多的时候提出,这样在场的人都可以当证人,让李家没有后顾之忧。 闻言,几个商贩纷纷跟李家人打听这对夫妻这样做的原因,而后一致表示,以后要是有人眼红诽谤李家逼良为奴,他们可以出面作证。 李如意一直观察着佃农夫妻的表情,见他们目光纯正,看来是真心实意,但是不想拆散这个生活刚刚好转起来的家庭,便跟佃农妻子道:“你的儿子才一岁,比我弟弟年龄还小,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家里带他。” “民妇家里有长辈,长辈可以带民妇的小儿子。” “我有三春就够了。” “小姐贵为官员之女,一个奴婢哪里够使唤,请小姐允许民妇当你的奴婢。” 李如意打量佃农妻子,年龄三十几岁,穿得还算干净,不过贴身奴婢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道:“不用了。去年你们家的收入比往年都高,你们要是良心上不安,就慢慢攒银子还我。” 李健安帮腔道:“我妹妹不同意,你们不要多想。” “你们好好回家过年。” “你的小儿子才几个月,哪能离得了你。” “今年你们家只要好好干活,收入会更高,好好干活攒钱。” 李如意态度坚决,李家四少年你一句我一句,李山夫妻全部听李如意的,佃农夫妻见状只有打消念头,心里却是更加感激。 几个商人出了李家,在大门不远处看到佃农夫妻面带微笑拉着在此等候的几个儿女回家,心道:李小姐的一个决定就让一个家庭免于破碎。李家真是仁义。 李山带着李健安、李英华去燕军给几位上司拜年。 武散官过年不用留守燕军,也不用露面。不过,李山还要去转一圈。礼多人不怪。 李福康、李敏寒留在家里接待前来拜年的客人。 李山的官职不高,李家人没想着会有官员来李家拜年。 谁知,将近中午,几位年迈的老将军骑着马来了,他们是来给李如意拜年。 “若是没有小神医,我就活不到今年。” “小神医,我们几个在燕王府碰上,就相约到你这里来瞧瞧。” “小神医今日气色不错,看着比去年好看了。” “你会不会说人话?小神医明明一直很好看。”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神医是仙女下凡,貌若天仙!” 几位老将军在大厅里围着李如意说话,扯着嗓子喊,声音大的要把房顶掀起来。 李如意环视几个老头子,一个个穿红戴绿,有两个竟然脸上还抹了胭脂,弄得跟媒婆似的,忍俊不禁,“燕王见了你们没笑?” 大周国在十几年前盛大的节日或是面见长辈、贵人,男女都盛妆。 几个老头子还保持着这个习惯,过年必须化妆穿华服见燕王。 “笑了。王爷很开怀,说我老当益壮。” “王爷说我身子骨很好,开春可以重回燕军。” “我说小神医,听说你家有很多新奇的吃食,你看我这么大老远的来给你拜年,人都饿瘦了,是不是给我弄一桌十七、八个菜吃?” “粉蒸肉、糖醋排骨、松鼠鱼、醉鸡、拔丝山药……还有啥来着。” “红烧鸡兔、荷叶鸡、蒸珍珠丸子、炸素丸子,我就记住这四样。” “爆炒三样、三鲜蒸饺。” 闻言,李如意挑眉问道:“你们去了一趟燕王府听谁说的我家有很多新奇吃食。” “这个,我们可是向那人保证过,不会出卖那人。” “小神医,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除了这件事。” 几个老头子嘴巴很严,不过李如意已经猜到这人是谁,轻哼道:“他的嘴巴怎么那么快,你们别听他的,我家做的新奇吃食,你们肯定都吃过,风鸡、香肠、松花皮蛋。” “小神医,你这样说话,老头子就伤心了。” “我看你们不是来给我拜年,是来我家吃好吃的,对不对?就刚才我们说的那些菜。” “我一把年龄了,说不定明年过年就不能给你拜年了,你也不可怜我,给我做些好吃的。” 几个老头子说得这么可怜兮兮,李福康心软了,帮着劝道:“妹妹,几位爷爷好不容易来一次,你看?” 李如意哭笑不得,道“他们都是装得。” 李敏寒恳求道:“妹妹,我也想吃那些菜。” 李如意担心这些军队老油条在吃上瘾常来,不是怕他们能吃,而是怕他们身体受不了这么油大的吃食,算了,今日是正月初一,就让他们放纵一回,道:“好,我去安排厨房添几个菜,你们与四哥陪着他们说话。” 一个胖老头蒲扇似的大手拍拍李福康的肩膀,“这位小后生,瞧着容貌很清秀,婚事可曾定下?” 李福康肩膀生痛,往后退一步,红着脸答道:“定了。” 胖老头哦了一声,转身跟李敏寒问道:“小孩,你也不错,婚事可曾定下?” 356从天而降的亲事 李敏寒竟是有些紧张的答道:“没有。” 胖老头小眼睛放射精光,上下打量李敏寒,笑问:“我给你找个媳妇,怎么样?” 李敏寒也往后退一步,“小子的亲事得由爹娘做主。” 胖老头哈哈笑道:“你爹不就是李山吗,我跟他说去,我把我孙女嫁给你,他铁定同意。” 李敏寒一怔,长这么大没见过这样拿孙女亲事不当回事的人,还是军队的将军。 “我说老章,你别吓唬小娃娃,” “小娃娃,他有七个孙女,个个长得跟他一样,还会武功,不说我说,你这小身板经不住他孙女两拳。” “老章,你闭上嘴巴少说两句,别把小神医惹怒了不给我们几个弄新奇吃食了!” 几个老头子纷纷“攻击”胖老头,胖老头并不恼怒,看样子没少被“攻击”,都已经习以为常。 赵氏刚才出来见过几个老头子后就回房去了,并不知道李敏寒被胖老头将军看上要当孙女婿,等到几个老头吃完中饭走后,才听李如意说了此事。 “章老将军竟是看上你四哥,还要让他当孙女婿。章老将军是说笑还是当真?” “章老将军在开饭前单独与我四哥说了好些话,我看是有几分真。” “章老将军官职几品?” “我记得他是正五品上的定远将军。” “官职不低。”赵氏一下子激动起来,“你可曾去过他家,见过他的几个孙女?” “没有。我是在燕军军营给章老将军看的病,他患的是风湿,是慢性病,我给他看了半年,每回去军营都给他拿药,从未见过他的家人。” “你爹回来,我得让他去打听一下章老将军的家。”赵氏猛地抓住李如意的手,激动道:“你爹只是从七品下,章老将军正五品上,怎么就看上我们家?” “这个女儿就不得知了。”李如意心里暗道:与其让爹去燕军打听,不如让江哥哥去查。 下午,陆续有人来李家拜年,去年李如意治好的几位患者官员当中有一半派了嫡子过来,都由李福康、李敏寒接待。 黄昏,李山父子三人方回来。 燕军禁酒,哪怕是过年,也不让喝酒。李山父子在燕军军营滴酒未沾,饭菜也没多吃,肚子饿得很,一进家门就说吃晚饭。 李敏寒故意道:“大哥,你别忘了五首诗。” “我在路上就想好了。”李健安双手握住李敏寒的肩膀,“倒是你,我听说你要当章老将军的孙女婿。恭喜!” 李敏寒红着脸道:“章老将军只是说笑。” 李福康跟李英华笑道:“今天要是你在,章老将军就会让你当孙女婿。” 李敏寒立刻道:“三哥,你不知道,章老将军先问的二哥,听说二哥定亲了,扭头就问我,给孙女说亲事哪有这样草率行事的?” 李英华好奇的问道:“他还问二哥了?” 李敏寒坏笑道:“这事我得告诉二嫂。” 李福康高声道:“四弟,你别跟银芳说,别让银芳难过!” 李敏寒哈哈大笑,“银芳,银芳,二哥叫二嫂叫的好亲热。” 赵氏当着儿女的面就忍不住问道:“山哥,你可知章老将军?” “知道。” “他家里面的几个孙女如何?” “那就不知道了。” “章老将军想跟我们家联姻。” 李山忍不住哈哈大笑,不过觉得不对劲,堂堂五品官员怎么要跟他这个七品官员结亲家,“这个……” 李如意见四个哥哥、王燕竖起耳朵,连奴仆都望过来,连忙道:“爹、娘,吃完饭你们回屋商量。” 这一顿饭,赵氏吃几口就瞧一眼四儿子,家里长子、二子的媳妇都是出自普通百姓之家,四儿子要是娶一个官家之女,会不会让长媳、二儿媳感觉低人一头? 可是难得有这样好的机会,这事要是成了,四儿子多一个靠山,今后的人生要平坦的多。 实在不行,四儿子成亲之后就分出去过,这样四儿媳就不会与长媳、二儿媳产生矛盾。 李敏寒压根没想过今年定亲事,也没认为娶五品官员孙女可以改变人生,心思都放在吃饭上面,李山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更不会多想。 “我跟你们一起去给江哥哥拜年。”李如意原本今晚也是要去看望江青云。 李家受到恩惠最多的就是江青云。 没有江青云,李家跟燕王府搭不上关系,李家四少年不能考上书院。 李如意也欣赏喜欢江青云这个人。 赵氏问道:“外面的雪还没停,地上的积雪很厚。你们怎么过去?” 李健安道:“我们从燕城回来,官道勉强还能跑马车驴车。我们赶驴车过去。” 赵氏嘱咐道:“替我和你爹问候青云。” 半个时辰,江府大厅,李家四少年对着摆在桌上果盘里红通通的桔子发愁。 明明是下大雪的天气,江青云没让他们以雪为题做诗,竟是以桔子为题。 古往今来,没有流传下来桔子的诗,那些大诗人都没做出来,李家四少年每人要做三首诗,心里那个郁闷。 “章老将军,章燕城,今年六十四岁,家有一妻两妾,一嫡子两个庶子,三个嫡孙、七个庶孙女。” “原来章老将军的七个孙女都是庶出。” “对。他的正妻已把所有的家产给了嫡子,两妾所出的庶子成年娶妻后几乎是空着手被分出家门。他的庶子没有家业,只在军中任八品官职,所生的都是女儿,听说没有多少嫁妆。” 李如意面色微变,轻声道:“我就说章老头怎么上赶着要把孙女嫁给我哥哥,原来他的庶儿子官职没有我爹高,庶孙女没有嫁妆。” “你若想知道的更详细,我派人去打听,最迟明日晚上答复你。” “不用了。”李如意低声道:“我们家不会与关系复杂的人家联姻。” “你觉得章家复杂?” “嫡系庶系什么的最麻烦。我看章老头的两个庶子在军中只当了八品小官,肯定是章老头的正妻从中阻拦。” “你倒是聪明,不过阻拦他们的不是章老将军的正室,而是嫡子,也就是他们同父异母的兄弟。” “章老头的嫡子在军队是什么职位?” “正六品上的校尉。” 357大闹一场 “他职务没有章老头高,章老头却任由他压着两个庶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 “我看是章老头糊涂,把庶子生下来,又不好好对待,弄得嫡子与庶子争斗,让外人看笑话。”李如意摇了摇头。 章家这关系复杂的很,李家的儿媳可以出身低,也可以没有嫁妆,但不能家世复杂。 江青云低声道:“许多人家都是如此,甚至有些人家的内斗更厉害。” 李如意一下子想到了燕王家,看来出生在富贵人家也不是那么好的事。 江青云给李家四少年点评诗后,特意嘱咐道:“读书心要静,心乱读不下去,就是浪费时光。一寸光阴一寸金,少年的时光最是宝贵。” “是。”李家四少年深以为然。 江青云很老成的拍拍李健安的肩膀,“祝你们学业更上一层楼。” 李如意微笑道:“江哥哥初五去燕城,初二至初四都在府里,你们可以随时找他请教做诗。” 李家四少年望向江青云目光感激,“多谢江哥哥。” 兄妹回到家里,李如意怕赵氏心重睡不着觉,这就去跟她说章家的情况。 “得找家庭简单的女子才行。”赵氏心里轻叹一声,事出反常必有妖,章老头上赶着要把孙女低嫁进李家,原来家里的情况这样复杂。 “这事就此掀过。”李如意想了想,军队那群老头子脸皮 比燕城城墙还够,章老头又是所有人当中脸皮最厚的,保不齐会赖上李家,道:“爹,日后你要是去燕军,章老头要是再提,你直接拒绝就是。” 李山想的比较简单,道:“我们家是男方,他家是女方,我要不提,他不会好意思提。” 李如意就怕李山这样,蹙眉高声道:“爹,今日就是章老头先提出来的。” 赵氏肃容道:“李山,你要是糊里糊涂应了儿子的亲事,儿子这辈子可就完了。” 李山连忙道:“儿子的亲事是头等大事,我在外面肯定不会乱应,肯定会回来与你商量。” 娶妻要娶贤,要是娶了一个不好的媳妇,能毁三代。 李家的日子现在刚刚过好了,绝对不能弄一个不贤的儿媳妇来搅合。 李如意见李山保证了,这才放下心来。 赵氏又狐疑道:“青云不认识章老将军,怎么知道章家的事?” 这是在李山夫妻的卧房,房内只有两口子与李如意,没有外人,李如意用极低的声音道:“县公爷的督查司有北地所有官员的详细信息,江哥哥全部看过记于脑中。” 督查司对赵氏来说,是个陌生的衙门,可是对于李山,是一个神秘可怕的部门。 李山这几次去燕军,每次都能听到督查司的威名,均是与办案查人有关,所有的案子结果最好的是官员流放,最差的人头落地,家眷全部为奴,所有的财产没收。 督查司目前没有查办燕军的官员,但是燕军的官员跟地方被查的官员都认识。 短短几个月时间,十几个地方官员相继被查,落得流放、斩首的下场,令燕军的官员内心受到很大的震慑。 李山道:“青云深得县公爷信任。” “原来如此。”赵氏心中对章家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不再去想这事,今晚能睡个好觉。 几十里外的燕王府,设在偏僻角落院子里的督查司,此时灯火通明,从一间房屋里传出两个少年的争吵。 “你掌管督查司,知晓北地所有官员的情况,你明明知道郑怀玉是个斜眼,却不告诉我,眼睁睁的看着我跟她定亲,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所有人取笑!此时此刻,你心里是不是也在取笑我?” “郑怀玉是女子又不是官员,我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情况,我又不是你,一天到晚的打听这个打听那个?” “巧言令色,强词夺理!我早就知道你的嘴巴能够颠三倒四。” “你自己不打听清楚,非要与郑怀玉定亲,现在你心里另有人选要悔婚约,噢,现在就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的好二哥,你能不能不要以为所有的人都很傻,都能信你的鬼话!” “你别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没有人选,我只是不想娶一个斜眼进门,让人取笑我,让人取笑王府!” “爹爹早就放出话来,你成亲之后搬出王府,你被人取笑那是你的事,与王府又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小人,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我这就去跟爹爹说,让他看看你有多么阴险狡诈!” “慢着!你喝醉酒诋毁我,我看在爹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见识,但是督查司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随意撒野的地方。来人,把周哲文架出去!” “周莫玄,你竟敢羞辱我。你给我等着!” 嘴里骂骂咧咧唇红齿白的英俊少年被两个身着盔甲体型魁梧的护卫架住双手赶出去。 这个少年正是燕王周冰的庶子周哲文,与他争吵的少年是督查司长周莫玄。 一个时辰前,周哲文从周珞炎的嘴里得知未婚妻郑怀玉是斜眼,更让他气愤的是,有人说这件事周莫玄最早知道,却没有给他说。 去年周哲文在周莫玄、周景望手上吃了许多亏,甚至他的生母刘侧妃被贬为妾,母族刘族势力大减。 周哲文对周莫玄、周景望恨之入骨,仇恨深深埋藏在心里,平时隐藏的很好,今日喝了酒,再加上周莫玄明知不说,把他气的怒火冲天,冲动之下闯入督查司质问。 周哲文的骂声渐远,周莫玄的耳朵终于清静了,极为英俊的脸上挂着阴邪的微笑,低声道:“去查,谁告诉二公子这件事?” 不错,周莫玄早已知道郑怀玉眼斜的事,是在周哲文与郑怀玉定亲之后,如果不是周哲文,才不会去查郑怀玉,也不会知道。 周莫玄是有看热闹的心理,但是没有插手,也没有故意引导周哲文。 一切都是周哲文自己造成,跟周莫玄无关。 刚才周哲文跟疯狗一样闯进来,全无往日的低调,更是没有装出来的儒雅大度,除了喝酒外,定是有人从中挑拨。 这个人让周哲文把选错未婚妻的责任全部推到周莫玄身上,真是阴险。 358王府的颜面 夜还长,桌上写着案件的折子还有厚厚的一摞,周莫玄抛开这件事,把心放在折子上面。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绿袍官员进来,十分恭敬的低声道:“司长,下官已查出,今日下午,二公子在府里设宴请他的几位好友吃饭,期间还把六公子请来小坐片刻。” “原来是周珞炎。”周莫玄若有所思。 官员接着道:“六公子今日上午见了母族的几位长辈,相谈甚欢。” 周珞炎的生母万侧妃出生北地的大家族万族。 每年正月一日,万族的族长、少族长等人会到燕王府给秦太妃、燕王夫妻拜年,然后与万侧妃、周珞炎吃顿饭。 周莫玄心道:原来是万族的人把郑怀玉斜眼的事告诉周珞炎,周珞炎又去告诉周哲文。周哲文不痛快,来我这里闹一通,让我也不痛快。大过年的,周珞炎倒是会挑好日子。 绿袍官员缓缓道:“司长,刚才二公子从您这里离开就去见王爷。” 周莫玄冷哼一声,“他也就那点本事。” 绿袍官员对于面前的年少的司长,心里一直十分佩服,夸赞道:“您如今是我们督查司的司长,眼界在整个北地。二公子的眼界也就脚下的一亩三分地。” 周莫玄眯眼问道:“嘴巴这么甜,吃蜜了?” 绿袍官员笑道:“没有吃蜜,吃了冰糖葫芦,真是甜。” 在督查司当官会让许多人敬畏,但由此会得罪许多人,暗地里被排齐。 不过,周莫玄对督查司的众人非常好,自掏腰包不说,还发福利。 这个冬天,督查司的众人沾了周莫玄的光,陆续发过几次新奇吃食,松花皮蛋、冰糖葫芦、糖炒栗子、风鸡、香肠等,还有近日富贵人家才能买的起的热炕青菜,令别的衙门官员心生羡慕。 众人再不好好干,都觉得对不起周莫玄。 次日一早,周莫玄去给燕王夫妻请安,被燕王周冰叫到书房。 周冰面色和蔼,“你二哥昨晚去你那里闹,是他不对,他已向我认错。” 周莫玄一听,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周哲文竟然没有告状,反而认错,他这是要干什么? 果然,周冰接着道:“你二哥说,他刚惹你生气不再当面给你说,让我转告,他让你把小神医找来,给郑怀玉治斜眼,只要治好他就成亲。” 周莫玄心里暗骂周哲文,“他的意思是治好就成亲,若治不好就不成亲?” 周冰板着脸道:“郑怀玉有眼疾,此事郑家就不该隐瞒。郑怀玉眼疾未愈嫁进王府,就是个笑话,你二哥丢脸,王府的颜面也会丢尽。” 周莫玄心里暗气,只是大过年若跟周冰争吵,不就正好中了周哲文的计,淡淡道:“孩儿今日去给表叔拜年,顺便问问小神医能否治好眼疾,若是不能,还请父王为郑怀玉另请高明。” 周冰若不是为了燕王府的颜面,才难得管周哲文,看到周莫玄神色淡淡,心里也不忍,温声道:“小神医医术高明,又是女子,方便给郑怀玉治眼疾。” “小神医救过我两次命,救了娘一命,是我们母子的大恩人……她若治不好眼疾,日后是不是当不得神医的名号?”周莫玄心里冷笑。 周冰愕然。 “孩儿这就去问小神医。”周莫玄面色不悦,不等周冰开口便离开。 他等着看周哲文笑话,谁知周哲文无法对付他,却是对付他的恩人李如意。 偏偏周冰为王府的名誉让他去把李如意叫来给郑怀玉治眼疾。 如果李如意治不好郑怀玉的眼疾,周哲文不用跟郑怀玉成亲,还会到处说李如意根本不是神医。 一环套一套,周哲文可真是阴险。 不过,这是小道非大道。心思一天到晚放在阴谋上面,能成什么大事。 周莫玄心里把周哲文看扁。 从大年三十至今,整整两天两夜,雪一直在下,雪落无声,天地银白,通往长平县城的官道已经不能跑马。 周莫玄坐在马车里面一路颠簸,打开车窗看路人在官道上滑倒摔跤,就没心没肺的大笑,半个时辰自我调节心情,眼瞧着快到长平县。 “看了一通宵的折子,就是为了无事一身轻,能好好在表叔那里呆一天。岂料我那好二哥把父王说服了,给我找了一个差事。小神医啊小神医,你要是连斜眼也能治,那可真是天上下凡的神医。” 坐在旁边的贴身护卫微笑道:“县公爷,小神医连您肚子里虫子都能弄死,肯定能治好郑小姐的眼疾。” “小神医要是把郑小姐的眼疾治好,郑小姐变美,那不就便宜了我的好二哥吗?” “那您到底是想让小神医治好郑小姐的眼疾,还是不治好?”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现在想的就是这个问题?” “县公爷,您别逗小的了。” “谁逗你,是我那好二哥在逗我好吧。” “要小的说,这件事郑家做的太不厚道,二公子人是那样,但也是王爷的儿子,郑家怎么能欺骗二公子?” “郑家的胆子是大,不过我的好二哥胆子也不小。”周莫玄有感觉,日后郑家与周哲文肯定会搞出大事。 雪天的江家一片清冷,周莫玄一路走来,想到江青云经历的一切,心里莫名悲凉,突然间从远处传出几个少年的笑声,原来李家四少年早来陪江青云了,甚好。 周莫玄闻音而去,竟然看到江青云与李家四少年在院子外面堆雪人。 江青云浑身捂得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穿得跟球似的,只露出一张俊美无双的脸,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睛炯炯有神,目光深邃,“莫玄,新年好!” 周莫玄笑道:“表叔,新年好。你今天气色真好!” 李家四少年齐声道:“县公爷新年好。” “新年好。”周莫玄指着四人嗔怪道:“我表叔身子骨弱,你们兄弟真是胆大,还敢让我表叔跟你们一起堆雪人,小神医看到肯定会说你们。” 359温泉与咸菜 “我们与江哥哥堆雪人已经妹妹同意。” “妹妹说适当的户外运动对江哥哥的身子只有益处,现在下雪天并不冷,我们人多,雪人一会儿就能堆好。” “县公爷,你看我们堆的雪人好不好看?” 李家四少年跟周莫玄早就熟悉了,说话比较随意。 江青云微笑道:“无妨。我不觉得冷。” “你们堆雪人太慢,看我的!”周莫玄冲上前双手双脚齐上把雪推至然后堆雪人,“去年冬天至今一直太忙,都没堆过雪人。明个回去我给蔚儿堆个大雪人。” 燕王府的人从上到小都活得累,这些年,也就周莫玄在院子堆过雪人。 福伯闻讯赶来,鞠躬行礼之后道:“县公爷冒雪而来,路上冰寒,快进屋喝姜汤暖暖身子。” 江青云望着周莫玄,高声道:“走,我们一起进去喝姜汤。” 几人喝了姜汤,身上暖烘烘,还发了身汗,周莫玄见江青云气色依然很好,没有半点疲惫,便道:“表叔,燕城书院有温泉,我们现在去泡温泉?”又指着李家少年,道:“一起去!温泉水对人体有好处,这可是两个太医说的。” 李家四少年一脸惊喜,纷纷望向江青云。 江青云心情正好,笑道:“我是听说过燕城书院有温泉,选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日去。” 周莫玄立刻安排随从先行一步去燕城书院安排,而后跟五人讲了讲泡温泉的注意事项。 李家四少年本来只在江府半天,现在临时泡温泉,想让福伯派奴仆去给家人说一声。 周莫玄却是叫住那个奴仆,“你给小神医说一声,我们晚饭去她家吃,让她弄些新鲜的吃食,好让我们吃了去去乏。” 奴仆答道:“是。” 江青云打趣道:“我看你泡温泉是假,想吃如意家的新鲜吃食是真。” 周莫玄心道:一言难尽。跟众人道:“我们去了那里,脱光往温泉池子里一泡,不用拿衣服,就这么走。” 很快,众位少年坐着马车前往十几里外的燕城书院。 燕城的三大书院,燕城书院排第一,里面的学子都是官员子弟。 燕城书院的师资力量及环境比另外两个书院都好。 闻名北地的燕山温泉就是其中之一。 大冬天,特别是白雪漫天的时候,在温泉里浸泡是非常享受的事。 幸亏今日是正月二日,书院的老师都在走访亲朋好友,不然都会来泡温泉。 周莫玄身份尊贵又是书院的学生,自是有资格泡温泉,今日人少,还被分到了室内三个单独的温泉池。 几人脱光进了温泉池,坐下来只有脖子以上的部位露在水面,其余都被温泉水浸泡。 几个人一开始有说有笑,后来周莫玄竟是睡着了,江青云道:“他累了,让他好好歇一歇。” 泡温泉不能太久,半个时辰就行了。 江青云把周莫玄叫醒。 众人穿上衣服坐在温泉室,吃燕城书院提供的便饭。 便饭真是随便的饭,煮鸡蛋、咸菜、大饼。 鸡蛋是用温泉水煮的。 咸菜就是把咸菜疙瘩切成细丝或丁,拌一点油。 大饼是死面饼,没有放葱花,也没有放盐,更没有放油。一张大饼切成几块,每块成年人的巴掌大小。 至于稀的,没有面条汤,也没有玉米面糊糊,更别提粥, 只有热水。 泡温泉很消耗体力,众人都饿了,开吃。 李福康口味一直比较重,上来就吃咸菜丝,道:“燕城书院的咸菜切成丝切成丁,味道还凑合,比我们书院的好些。” 北地的人每家每户都要在秋天腌咸菜,冬天固定吃咸菜。 书院的人多,大厨房腌咸菜得用几十口大缸。 秋天的时候,大厨房的人在广场上腌咸菜洗菜、晒菜、腌菜,成为一景。 冬天的时候,书院一日三餐,咸菜是固定的菜,雷打不动。在没有青菜可吃的日子,只能吃咸菜。 大厨房的人在咸菜上面,还不肯下功夫,为图省事,把咸菜切成片,每片还挺厚,一碟几片卖两个铜钱。 李家四少年在书院只吃午饭,午饭凑合着能吃口热的就行,每回买馒头或饼,配一碗汤面条或一碗热粥,再买一碟咸菜,李福康能吃半碟咸菜,另外三兄弟每一吃一片。 李敏寒吃了一口就发现咸菜丝里的秘密,道:“放了芝麻油。” 咸菜丝用芝麻油一拌,每根都有淡淡的芝麻香油味,比什么都不放好吃。 不过还是没有李家的咸菜好吃。 这两年,李如意做泡菜,咸菜就少做了。 李家的咸菜是李如意与李石腌的,用的是芥菜、大头菜,腌的不多,只腌了一小缸。 做咸菜用的盐是经过提炼的精盐,做出来的咸菜没有半点苦味。 李如意把咸菜切成丁或丝,然后与黄豆一起炒,最后出锅时滴一点香油,炒好的咸菜用来拌面条或是喝粥,从来没有把它当成一道主菜端上桌。 李健安点头道:“还不错。”肚子早饿了,吃个白水煮鸡蛋也觉得香,鸡蛋没有味道配咸菜正好。 周莫玄满脸的嫌弃,叫道:“咸死。打死卖盐的!” 江青云瞟了某人一眼,道:“要不怎么会叫咸菜。” 咸菜咸了才能存放才能下饭就着面条馒头吃。 南方冬天仍有青菜,那里的人很少吃咸菜,也没有人会做咸菜。 咸菜是北方的特色冬菜。 “不吃了,我要留着肚子吃小神医做的饭。”周莫玄肩膀 怼了一下坐在旁边李健安的肩膀,问道:“你妹妹今晚会做什么吃食?” 李健安道:“我早晨出门前听二叔说晚上吃汤面条,这几日吃的油腻,得吃清淡的。” 周莫玄立即苦着脸道:“我不要清淡,我要油腻。我要吃好的。” 李英华呲牙笑道:“我妹妹知道您来,肯定会做好吃的。” 闻言,江青云瞟了周莫玄俊的不像话的脸一眼,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饭后歇息片刻,众人在周莫玄的带领下又脱光衣服,在温泉里泡半个时辰,身心愉悦放松,出了温泉池,用淡水沐浴,浑身毛孔张开,舒坦极了,等头发差不多干了,这就穿衣打道回去。 360素什锦火锅 出燕城书院时,天色已暗,白雪飘飘,寒风袭面。众人赶紧钻进马车避风。 雪大路滑,不过十几里路,马车行了半个时辰,到达李家时,天色漆黑,好在李家大门挂着两盏气死灯,发出微弱的光,大门里面传来零零散散的鞭炮声,有了几分生气,也有一些过年的气氛。 守门的门奴激动的道:“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四少爷,你们终于回来了。” 李健安听到里面的鞭炮声,问道:“可是来客人了?” 门奴笑道:“张老爷一大家子都来,还有张秀才老爷父子。” 李英华特意跟江青云、周莫玄解释道:“我二哥明日要去我二嫂家拜年。我二嫂家人竟是今日先来我们家。” 定亲的男女一般是男方给女方拜年。 不过,李如意是张老头的救命恩人,张家先到李家来拜年说的过去。 江青云望了周莫玄一眼,天色太黑,也看不清这位的表情,正好不想让这位与李如意见面,少见面事就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道:“健安,你家有客人,我们就不打扰。” 门奴对江青云的声音很熟悉,转身看清楚,道:“江老爷,您派人打过招呼说与县公爷一起过来,我家主子已经在三公子的院子备下新奇好吃的吃食,您与县公爷一到就能开席。” 周莫玄正事还没办怎么能走,伸手拉住江青云的胳膊,道:“表叔,你听听,小神医早就做了新奇好吃的吃食等着你我。走,我们可不能让小神医白辛苦。” 李敏寒惊喜道:“妹妹又弄出新鲜吃食,我可不能错过。” 江青云被周莫玄强拉着往里面走,看样子今晚不在这里吃饭不行,便道:“英华,你陪莫玄先过去,我去跟叔叔、婶婶打声招呼就过去。” 李英华道:“县公爷,这边请。我的四合院离这里不远,眨眼功夫就能到。” 周莫玄跟李英华道:“等晚上你家客人走了,我去给叔叔、婶婶拜年。” 江青云、李家三少年到了大厅,李山夫妻正笑眯眯与张屠夫一家人、张秀才父子说话。 江青云跟李山夫妻拜年说了几句吉祥话,然后朝张老头、张秀才微微点头,这就离开。 李如意在偏厅陪着未来的二嫂张银芳说话,听说江青云、周莫玄来了,江青云还特意过来给李山夫妻拜年,心里有些欢喜。 不一会儿,这边就开席了。饭厅两桌、偏厅一桌。男的坐饭厅,女的坐偏厅。 李福康是张家的准女婿,从头陪到尾。 李健安给张家两位长辈及张秀才敬酒后,就与李敏寒离开去李英华的院子。 刚进四合院大门,就听到从饭厅传来周莫玄的叫嚷声,“偏心,简直太偏心,全都是素食,没有一点荤食,我大过年的冒雪过来吃一顿饭容易吗?说好的做我爱吃的菜,我爱吃的在哪里?说好的新奇好吃的吃食,在哪里?” 李敏寒一把拉住李健安,问道:“妹妹做了一桌素菜?” 李健安低声道:“江哥哥守孝,不能吃荤,妹妹当然得做素菜。” 李敏寒道:“不是可以分桌吃吗?”又嘀咕道:“县公爷生气了?” “他在燕城书院没吃什么东西,就等着晚上这一顿。”李健安心里感叹:可怜见的县公爷,晚上的菜都是素的。 江青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道:“如意每回做的素食都好吃,你忘记炸素丸子?” “素丸子是用油炸。这个就是用水煮,怎会好吃?” “你看看你,一口没吃,怎知不好。你不想吃,走人,不送。” “吃。我怎么不吃。我好不容易来一次,小神医没把我放在眼里,只做你爱吃的。我心里不痛快。” 江青云朗声笑道:“你认识如意才几天。” 李健安掀开饭厅门上厚厚的棉布帘子,一股浓郁的带着蒜香辣味的油香扑面而来,只闻香味,口水就要溢出来,忍不住赞道:“好香。” 李敏寒紧随其后,被这香味馋的咽了一下口水。 按理说两人肚子里油水不少,不应该这样。 原因是他们泡温泉消耗太多,在回来的路上肚子就饿,现在更是饿的前胸贴后背,被这油香味一勾,馋虫就出来了。 八仙桌的中间摆着一个红铜制的奇怪像锅一样的东西,这个锅上盖了盖子,看样子里面煮着什么东西。 红铜锅旁边围着大大小小十几个碗碟。 碗碟里面放着已经泡发的香菇、木耳、发菜,还有切成块的水豆腐、冻豆腐,洗干净一根根的鸡毛菜、小油菜、香菜,炸好的素丸子,一瓣一瓣的糖蒜及韭菜花,调好的麻酱汁,芝麻油及用油炸过的蒜泥。 李英华朝目瞪口呆的两人笑道:“大哥、四弟,这口锅就是妹妹说了许久的红铜火锅,今晚我们吃素什锦火锅。”然后在两人的震惊中揭开火锅的盖。 好吧,刚才李英华看到这一桌子,也是震惊了,因为没有一个炒菜,鸡毛菜、小油菜、香菜只是把叶子摘了洗干净而已,大过年的李如意怎能用这些招待江青云、周莫玄? 后来,厨房的奴仆过来介绍火锅的名字及吃法。 火锅是由李如意画图,李家军奴铁匠用红铜打制,第一批一共打了十个锅,今晚第一次亮相。 红铜火锅中间有专门放木炭的地方,木炭燃烧散发热量令锅里的水沸腾,将各种菜放进沸水煮熟就可以了。 火锅按照锅底来分,有清汤、鸡汤、骨头汤、红油等锅底。 按照涮的菜分,有素、荤两种。 今晚的锅底是菌汤,涮的是素什锦火锅。 菌汤锅汤底里放有各种泡发的蘑菇,还有切成片的党参、黄芪、干红枣。 当火锅的盖掀起,浓郁的菌汤锅底香味从锅里咕嘟的汤里飘散出来。 几分钟前快要郁闷死的周莫玄闻到这股子香味,心道:赶情好东西在这锅里炖着呢。小神医,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蘑菇。哈哈,这么多种蘑菇,真好,我会全吃光。搓着双手兴奋的道:“这个什么锅什么底来着?” 361手擀菠菜面条 江青云下巴微抬,望着火锅汤里翻滚的各种蘑菇,一字一句的道:“菌锅汤底。” “真香!”周莫玄飞快的扭头,跟还在脱披风的李健安、李敏寒急道:“你们赶紧坐下一起吃。” 李英华笑道:“汤开了,县公爷、江哥哥,你们吃什么碗料。” 周莫玄望着芝麻油、麻将、蒜泥油,好像都不错,问道:“什么碗料的好吃?” 李英华道:“要不都试试,看看哪个更合自己的口味?”话毕,就拿起公用的勺子要给江青云的碗里弄蒜泥油。 “刚才那个奴仆说,吃火锅最好自己调碗料,自己夹菜,吃多少菜就涮多少,这样不会浪费食物。”江青云笑容可亲,“我自己来,丰衣足食。” “我也自己来。”周莫玄见江青云用的是蒜泥油,心道:咦,吃蒜泥嘴臭,表叔不怕等会一开口说话就把小神医熏跑。 “我也吃点蒜。” “妹妹说吃生蒜不易生病。” “多放芝麻油、韭菜花,我喜欢吃。” “我们就这么吃了?” “吃。不吃还坐着?你别看我,我脸上没有花,我可吃了。” 五个少年每人一双公筷,朝着一口红铜火锅夹蘑菇,每人夹了几筷,蘑菇没了,然后就按着自己的喜好把桌上的菜、豆腐、丸子什么的放进去涮。 “真鲜。” “汤鲜,碗料香,什么菜往蘑菇汤里这么一涮,再往碗料一蘸,鲜香美味。” “冻豆腐好吸油。” 周莫玄问道:“表叔,鸡毛菜、小油菜可是你家送过来的?” “对。”江青云眼睛往桌上扫了一圈,“我记得还送了菠菜。” 周莫玄道:“菠菜涮着肯定也好吃。” 李健安吩咐道:“加碳,加汤,加菜。” 身后的奴仆先给火锅加蘑菇汤,然后盖上盖子,最后加碳,再把菜、豆腐、丸子什么的都续上。 不过一刻钟,桌上的豆腐、丸子续了一回,蘑菇、青菜续了两回。 蘑菇汤锅底,素什锦火锅,两者合二为一,是十分美味的美食。 五个少年在饥饿的情况下,又是第一次吃,觉得异常好吃。 李如意在今晚选择做素什锦火锅的原因,江青云食素,再者过年众人肚子里的油水很重,食素能令肠胃清爽身体舒适。 江青云拍拍正在大吃特吃的周莫玄的肩膀,问道:“好不好吃?” “好吃。没想到这个什么锅这么底这么好吃。”周莫玄话毕,见碗里的油没了,赶紧的倒入蒜泥油,又放了一点点韭菜花,觉得蒜味会少,又放入蒜泥油,夸赞道:“小神医真不是一般人,弄了个什么锅什么底,就是一桌子素菜也这么好吃。” 江青云眯眼微笑,道:“好吃就行。” “表叔,这回我又是托你的福。我什么时候不用托你的福也能吃到小神医做的新奇吃食?” 厨房的门打开,里面进来一个穿着红色丝绒斗篷亭亭玉立的小少女,清秀的脸上挂着浅笑,一双水汪汪的杏仁大眼仿佛会说话,望向几人问道:“你们是在说我坏话?” 李英华惊喜道“妹妹,你来了,快来吃火锅,真是好吃。” 李如意解下斗篷交给紧随其后的贴身奴婢曲三春,露出里面的竖领紫色中袄长裙,微笑道:“我过来给县公爷拜年,没想到县公爷在江哥哥面前说我坏话。” 周莫玄一看小丫头又长高了,天天做买卖赚钱,还能长个子,李家的饭菜就是养人。嘻嘻笑道:“哎哟,表叔,你可得给我作证,我刚才可是一直在夸小神医。” 他在外人面前素来冷酷不苟言笑,在亲朋好友面前就是真实性子说说笑笑十分随和。 李如意是他的救命恩人,两人早已熟悉,说话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忌讳。 “如意,他本来不想吃,结果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江青云指了指身旁,示意李如意坐下。 周莫玄夸赞道:“这个什么锅这么底,鲜美无比,吃着甚好。你的奇思妙想每次都能给我们带来惊喜。” “我在那边吃了一些,留着肚子来吃火锅。”李如意闻着香味,莫明有些激动,终于能够在冬天吃到木炭火锅。没有辣椒用蒜替代。嗯,过两天吃鸡汤羊肉火锅,那才叫香。 李健安问道:“张家人走了?” 李如意答道:“嗯。雪太大,他们用过饭就走了。二哥去送他们。明早你与嫂子去礼村,早点出发。” 奴仆在江青云与李英华之间加了一个高脚圆凳,李如意坐下净手后就调了碗料,麻酱、香油、韭菜花、香菜沫、蒜泥油都放了,然后从火锅里面捞出冻豆腐、素丸子放入碗料里面开吃。 江青云见李如意吃的很香,伸手拿公筷给她碗里夹了小油菜、鸡毛菜,“多吃青菜。” 李如意应了一声,抬头看了一下桌上的食物,扭头吩咐奴仆道:“上手擀菠菜面条。” 火锅用的调料、菜都收放在食盒里面,放在旁边的八仙桌上。 众人都不知道今天还备了手擀面条。 手擀面条老吃,不过这个手擀菠菜面条是什么? 等奴仆从食盒里面拿出一大盘子绿色的面条端过来,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就是菠菜面条。 李英华问道:“妹妹,菠菜面条可是把菠菜水放入面粉里面和面,面变成绿色然后做成手擀面?” 李如意笑道:“对。三哥真聪明。” 周莫玄恍然大悟道:“我说我表叔明明给你们家送了菠菜,火锅怎么不涮菠菜,原来你用菠菜做了菠菜擀面条放在最后涮。” 江青云柔声道:“如意,你费心思了。” 李如意迎着江青云温和的目光,笑靥如花,道:“素火锅光涮素食吃不饱,我就让厨房做了些手擀菠菜面条,你尝尝好不好吃。” 众人把火锅里的菜、丸子、豆腐都捞干净,然后就下了菠菜擀面条,盖上盖子煮熟开吃。 刚才吃了那么多的东西没觉得饱,直到吃了手擀菠菜面条,才有了饱意。 最舒服的时候就是吃饱饭。这顿火锅没有一块肉,甚至连鸡蛋也没有,偏偏吃的很香。 362白糖与酱油 江青云吃火锅吃热了,肌肤浮起薄薄的红晕,长眉将要入鬓,双目有神,高鼻薄唇,异常俊美,问道:“如意,红铜火锅奇妙的很,我想要几口让莫玄给姨母送去,你可有多余?” 李如意很自然的道:“有。我就知你会要,特意多做了。我这就让人去拿。” 周莫玄一脸羡慕,“表叔,啥时小神医对我能像对你一样,有好事都想着就好了。” 李如意辩道:“江哥哥有好事都想着我们家,我当然也如此待他。” 江家、李家交往之后,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分享,去年一年就是如此,已经行成习惯。 燕王府送给江家的山珍干果等,江青云都会让福伯给李家送来一份。 江家的周伯种出火炕青菜,江青云让周伯每天给李家送来一些。 今晚的火锅吃的蘑菇、发菜、青菜都是江家送的。 周莫玄一听这话说的还真是在理,他除去给李如意银票,从未像对待朋友一样给李如意送过吃食什么的,想来想去,要送就送特别的,问道:“你吃不吃海鲜?” 李如意眼睛一亮,“当然吃。” 燕城离海几百里,城里一年四季有卖海鲜的,不过价钱很贵。 李如意去燕城的次数少,每回都来去匆匆,再者,李山对于现在的生活已经觉得很奢侈,李如意要是买海鲜回来,李山得心疼死钱。 周莫玄很豪迈的道:“我们家别的没有,海鲜管够。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些海鲜来。” 众人出了饭厅,要去大厅吃茶。 李如意特意步子放慢,在周莫玄身旁低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今日来我家有何事?” 周莫玄哭笑不得,“我说你怎么这样想我?” 李如意便道:“你八百年不来我家一回,今日又请我哥哥去泡温泉,又来我家吃饭。你说吧,啥事。” “我说,表叔,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瞧着我被小神医冤枉?” 江青云却道:“你有话就直说,如意能帮的肯定会帮。” 周莫玄觉得李如意的眼神能把自己看透,这个小丫头真厉害,只有表叔能把她震慑住。 摊开双手直言道:“先说清楚,我来给你拜年是真心实意。事呢,是有,之前我让表叔给你带过话,问你做什么买卖能赚银子,你一直没回复我,我这就上门来亲自请教。” 李如意扭头望向江青云,她明明早就回复出了主意。 江青云一脸淡定,道:“人齐了。进屋商量。” 李家三少年跟着进了大厅。江青云坐了主座,周莫玄坐下他下首,对面是李如意。 江青云吃了口热茶,直奔主题,“莫玄,之前如意给你出了几个主意,正好她在,让她亲口对你细说。” 李如意微笑道:“县公爷,我们家的小买卖能入的了您的眼,真是荣幸。” 周莫玄早就急了,问道:“小神医,你就别卖关子,快告诉我什么主意?” 李如意缓缓道:“拿我们家来说,无权无势无人无地,只能做卖豆腐、山货这样的小买卖,您不同,有权有势有人有地,只要好好干,有的是赚钱的主意。” 周莫玄挑眉道:“这世上有权有势有人有地的人多了去,可不违法不侵占百姓利益,还能赚到大钱的有几个?” 李如意道:“哦。原来您想要赚大钱。” “当然。实不相瞒,督查司所有的开销花的都是我的钱。我长这么大,长辈给的钱合在一起也只够养督查司两年,督查司去年成立,要是今年年底之前我赚不到钱,就得关门大吉。” 李家三少年面面相觑。 堂堂的督查司可是级别仅低于燕王府的大衙门,竟然要关门? 江青云指着周莫玄跟李家三少年道:“他说话就是这样随性,你们莫要被他吓着。” “你这说的也太夸张。好了。江哥哥跟我传话,也是说你想要赚大钱的主意。”李如意与江青云对视一望,见他神色淡然,好奇他为什么没有转告周莫玄,“我出了几个主意。” 周莫玄放下茶杯,“请讲。我洗耳恭听。” “炼制白糖。你听我把话讲完。我们现在吃的糖大多产自南方,色泽黑红色,里面有杂质,如果把杂质去除,炼成白糖,价格可以番一倍,若是卖到国外价格可以番几倍。” 周莫玄问道:“白糖是什么?” 李如意自信的道:“雪一样白的糖,形状像细沙,糖度比现在的糖高很多。” 闻言,周莫玄能够想象出白糖现世会多么受欢迎,激动的道:“好。那就建十个的白糖作坊。燕城四个郊外各建两个,长平县再建两个。” 李如意扶额,道:“建这么多干什么,一个作坊就够了。” 周莫玄疑惑道:“一个怎么够,怎么能赚大钱,至少八个,不能再少了,再少赚的钱就少,督查司还是得关门。” 江青云微笑着跟李如意道:“你看,我为何不跟他说。他一弄就是十个,少于八个都不干。” “刚开始就建一个,名字我都想好了,燕城糖坊,产出的白糖就叫燕城白糖。”李如意见周莫玄目光闪烁,不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便道:“你要是开多了,摊子铺太大,不好管理,到时乱了,说不定还要赔钱。” “一个真的太少。”周莫玄跟江青云使眼色,“表叔,帮忙劝劝小神医。” 江青云只是轻笑。 “可以建大些,里面多安排些人手。”李如意小脸一板,道:“你到底听不听我的,不听我就不说了。” 周莫玄笑道:“听。你快说。” “我们现在吃的盐是官盐,盐引在朝廷手里掌握,据江哥哥所说,北地有盐场,就在距离燕城二百多里外的海边,那里归燕王府管辖,如果把盐里的杂质去除,炼成白盐……” 周莫玄俊脸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不行。盐一旦价钱贵了,百姓买不起,那会出人命。” “我没说让你卖白盐,你听我说完。炼好的白盐没有苦味,与小麦、豆子经过特殊的制作方法能变成一种调料,名叫酱油,可用来炒菜炒饭,提色增香。” 周莫玄问道:“酱油?” 363酱菜作坊 江青云道:“对。酱油。你我都没有吃过。如意正在制作,等好了会给我送些品尝。” 周莫玄嘀咕道:“还是只有你,没有我?” 江青云得意的笑了。 李如意高声道:“有了酱油就能做出很多的美味,红烧肉、鸡、鸭、鹅、鱼,红烧豆腐、茄子,酱油炒饭,酱肉、酱鸡,酱肘子,总之,酱油是烹饪极好的调味品。” 李英华惊喜道:“原来酱油这么好,有了它,能做出这么多种美食。” 李健安问道:“妹妹,酱油多少天能制作出来?” 李如意答道:“五个月。” 李家从前年夏末开始做买卖,连本钱都没有,李如意需要快速赚到钱,酱油的制作时间漫长,这就是李如意为什么没让李家卖酱油的原因。 众人不约而同的惊呼:“这么久?” 这回江青云也不淡定了,特意问道:“酱油需五个月才能制好?” 李如意眨了眨眼,不以为然的道:“对。我在去年秋天开始酿制酱油,再过半个月就好了。” 周莫玄问道:“制作时间这么长,还能赚钱?” “当然能。你信我就是。”李如意心道:前世全国人民都吃酱油,酱油的需求量非常大。如今在大周国建一个酱油作坊,产量估计都不够供应燕城百姓。这么大的买卖,可惜我们家无权无势,只能让周莫玄来做赚这个钱。 周莫玄暗道:小神医做的这么多的吃食,样样都新奇好吃, 这个酱油听上去不错,肯定好吃。好吃就不怕没有人买,有人买就有银子赚。“五个月就五个月。我信你。那就开八个酱油作坊。燕城四个郊外各两个。” “你怎么跟八个干上了。八个酱油作坊太多。刚起步一个就够。” “又是一个?”周莫玄总觉得酱油制作时间太长,只弄一个作坊,实是小里小气,感觉拿不出手。 “对。这个就叫燕城酱油坊,酱油就叫燕城酱油。” 李敏寒一下子就想到燕城酒楼的吃食,嘀咕道:“燕城香肠。” 李如意冷笑道:“呸。那家酒楼的香肠做的那么难吃,也敢用到燕城两个字,简直是给燕城抹黑!我们的燕城白糖、白盐、酱油是会给燕城扬名。” 江青云点点头道:“北地的特色吃食少,加上燕城两个字甚好。” 李英华道:“县公爷出自燕王府,他开的作坊做出来的吃食带上燕城二字,端得大气。” 周莫玄道:“听上去是大气,只是作坊才开一家,燕城的人一听定会说我小家子气。” 李如意上下打量周莫玄,这位看样子从未做过买卖,道:“作坊有大有小之分。你先开一个小作坊,买卖好了,改建成大作坊,一步步来。” 江青云笑道:“如意,他不听,你就别说最后一个主意。” “我听,还不行吗。还有主意呢。小神医可真是聪慧过人。” “您可以再建一个燕城酱菜坊,里面卖黄豆酱、黄面酱、甜面酱和各种酱菜。这个作坊规模要比前面两个大。最开始只卖黄豆酱,等运营好了,陆续卖黄面酱什么的,慢慢做大。” 周莫玄问道:“你先说说酱菜是什么,是不是跟咸菜一样?” 李家少年跟周莫玄泡过温泉,知道他有多么嫌弃咸菜。 李健安干咳一声,低声道:“妹妹,县公爷不爱吃咸菜。” 李如意知道周莫玄有多么挑食,听江府的刘婆说过好几回,反正这位嘴巴特别叼,道:“我也不爱吃咸菜,但是我爱吃酱菜。酱菜呢,腌制方法跟咸菜不一样,比咸菜好吃的多。对了,其实你们已经吃过酱菜了,今晚还吃了呢。” 周莫玄道:“我们吃的不是什么锅什么底吗?” 江青云下巴微抬,“莫非我们涮的菜里面有酱菜?” 李英华望着李如意,有些激动的道:“我知道了。糖蒜。是吗?” “对。就是糖蒜。” 江青云点头,道:“原来是糖蒜。糖蒜的味道好,容易存放,一年四季都能吃。” 周莫玄心道:酱菜中的糖蒜这么好吃,其它的肯定也好吃。酱菜作坊比前面两个作坊大,赚的钱应该能多些。不知道三个作坊合起来够不够督查司的开销,唉,哪怕五成也行,不然,真得向爹要银子了。 “酱菜有很多种,糖蒜是其中的一种。至于黄豆酱、黄面酱、甜面酱,这些都是酱,调味品。制作酱菜、各种酱,都要用到白盐,有的要用到白糖,所以一定要先炼制出白盐、白糖。” 江青云道:“莫玄,你需先建糖作坊,把白糖、白盐都炼制出来,再建酱油、酱菜作坊。” 周莫玄满口应下,“好。就这么办。” “我主意出完了。”李如意端起茶杯低头喝茶。 闻言,周莫玄立刻望向江青云,见他微微点头,便道:“小神医,你光出了主意可不行,炼制白盐、白糖的方子,酱油、酱菜、各种酱的方子都没说,我到时把三个作坊建好了,没有方子怎么往下干活?” 李如意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道:“主意都给你出了,你还想要我出方子?哼,我这方子可都是费尽心思想出来的。” 周莫玄便道:“你开个价,我买你的方子。” 李如意翻了一个白眼,道:“你不是缺钱吗,我在这个时候向你要钱,你肯定会恨我。” 周莫玄苦笑道:“我的天,你出方子我出银子买,公平的很,我怎么会恨你?” 江青云道:“我看这样,你出地出人出本钱,如意出方子,利润五五分成?” 李如意连忙道:“我只是出方子,可别五五分成,我只要一成的利润,也就是意思一下,我少拿点。我对礼村的王族也是这样,大家亲兄弟明算账。” 周莫玄知道李如意跟王族要一成分成的事,当时还觉得李如意要少了,现在这好事轮到他,怎么也不能让小姑娘吃亏,便道:“一成怎么行,那太少了,至少四成。” “那就两成。”江青云望了望两人,觉得他们俩做买卖心里有些别扭,为什么会别扭就不得知。 周莫玄高声道:“两成太少,三成。” 364青云献良计 “一成。多了我不要。”李如意现在不能说三个作坊的利润会很高,且能干几十年甚至几百年,说了他们可能也不会信,尤其是周莫玄,把他的八个作坊,不,二十四个作坊砍到三个作坊,他就没笑过,看他一幅不认真的模样,心里肯定觉得利润不多。 周莫玄笑容灿烂,道:“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多了还不愿意。可我这人不愿意占别人便宜。你想想看,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定会说我仗势欺人。” 李如意淡然道:“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原则。我不止对你,我对王族也这样,日后再有人找我出主意做买卖,跟我买方子,我仍是只要一分利润。” 李健安道:“县公爷,你给我妹妹一成的分成就行。我妹妹决定的事不会变。” 江青云问道:“这么倔强?” 李如意道:“还好。我不用出钱不用出力,只是出个方子,能得一分利知足。” 江青云道:“知足常乐。这样也好。莫玄,你就给如意一分利。” 周莫玄不再勉强,点点头同意,有些感激道:“小神医,这事我领你的人情。” 不论事情成不成,买卖赚不赚钱,李如意一下子出了三个主意,还要献出几个方子,一个铜钱不要,等到买卖盈利了才分一成,处处为他着想。 他要是不存感激之心,简直就不是人了。 当然这里面也因为有江青云的面子。 他早就发现了,李如意对江青云特别好。这事若不是江青云替他开口,李如意不会这般上心。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江青云是他的长辈兼知己朋友,现在朋友又多了一个李如意。 这个世上的好人总是多的。他在燕王府受的气,因为得到李如意的相助消了一些,心胸放宽。 李如意却道:“等等,我丑话说到前面,这做的是吃食买卖,建作坊、人工、进食材什么的,都得按我说的要求来,达不到的话,做出的吃食味道不好或是容易腐烂,让你亏本了,可别怪我。” 周莫玄没做过买卖,不过名下有商铺,商铺赚钱也是不容易,从掌柜到小二都得用心,都得下功夫,便点点头道:“我是外行,自是都听你的。” 江青云道:“我家的佃农跟着如意家养猪、养鸡,都是刘伯在盯着,大大小小的事不少,有时福伯还帮把手。你要开作坊,还一下子开三个,想在几个月赚到万两银子,可不是件易事。你在督查司的事务繁多,建作坊不能亲力亲为,需找三个可靠能干的管事当作坊主。” 周莫玄大大咧咧的道:“人有得是。就算没有,我也有办法弄几个来。” 李如意道:“喂,你表叔跟你说正事呢。” 周莫玄笑道:“我听着呢。表叔,我找的三个作坊主肯定带过来让小神医把关,这下行了吧。” “其次是人工。”江青云望向李如意,柔声道:“如意,之前你给我说过,三个作坊至少八百人,可对?” 这下周莫玄不淡定了,失声道:“八百人?” 李如意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对啊,三个作坊合起来八百人起步,一千人封顶。” 周莫玄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刚开始作坊不要弄得太大,怎么一下子要八百人?” 李如意笑眯眯,“燕城糖坊二百人,酱油坊二百人,余下的四百人酱菜作坊。怎么,你刚才不是说什么小家子气吗,现在又觉得人多了?” 李家三少年心里盘算着,李家的豆腐坊干活的人不到二十人,做出的豆腐能卖到燕城各地。 李如意要求周莫玄的三个作坊八百人,这么说要把做出来的吃食卖到全大周国,甚至国外? 李如意真是好有魄力,就看周莫玄敢不敢干了。 江青云道:“莫玄,你可是发愁找人?” “是。我一时半会到哪里找那么多可靠的人干活,总不能把我们王府的佃农都弄去作坊,要是这样我们王府的地没有人种,我爹娘第一个反对。” 李如意目光带着两分不屑,嘲讽道:“两条腿蛤蟆不好找,两条腿人还不好找吗?你可是堂堂县公爷!” 周莫玄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摊开双手道:“我这个县公爷也难,要不怎么来求你?” 江青云提高声音问道:“莫玄,这场雪下了几日?” 周莫玄想也不想便道:“好几日,从年三十就开始下,怎么了?” 江青云肃容道:“雪这么大,燕城会来多少灾民,往年衙门如何安置这些灾民?” 两人的对话让李家兄妹陷入沉思。 北地最难熬的季节是冬天,一到这个时候,天地都是白雪,花草树木枯败,没有一点绿色,山上的野兽,村里的人,都窝着避风寒。 最可怕的就是几天几夜不停的下雪,大雪引发雪灾,官道封路,天气极为寒冷。 穷人能得拿命去抵抗雪灾,才能活下来。 长平县是离燕城最近的县城,百姓的日子过得不错,仍有人在雪灾时冻死。 这些年来,礼村在雪灾时冻死病死的人可不少。 前年、去年,礼村的村民是因为托李家的福,砌火炕、卖豆腐赚了银钱买了棉衣改善伙食,这才没有人冻死病死。 邻村有人为了活下来,卖儿卖女卖媳妇,还有老人为了省下口粮给儿孙吃不得不上吊自尽。 尚县以北再远些的村子,村民非常贫穷,一些人饿的不行就去燕城乞讨,最后的结果是十个去九个回,没有回来的村民凶多吉少。 今年这场雪下了这么久…… 周莫玄双眼圆瞪,起身快步走到大厅的窗户前,推开窗户,夹着雪花冷风袭面,看到地面厚厚的雪,聪明如他,立即反应过来,失声道:“今年有雪灾,灾民会涌入燕城,造成城内混乱,衙门管不了这么多的灾民,也不会让灾民在燕城久留,灾民会被抓起来,然后由我们王府摊派到各个世家及县城,灾民会在去世家、县城的途中死去,活下的人最多一成。表叔,你的意思是?” 365三人合作 江青云道:“你继续说。” “你想让我替我父王分忧接收灾民,然后把灾民变成作坊的人? “不错。你在雪灾后收留灾民救百姓性命,解决燕城混乱,为燕王府博得好名声,作坊又有了人手,一举四得。” 招募八百个人,这事可大可小,周莫玄是督查司的司长,江青云不想让他因为此被人抓住把柄诬陷。 雪灾后把八百个灾民变成作坊的工人,灾民、燕王都会感激周莫玄,那些敌人也不能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这就是江青云之前没有把李如意出的三个主意告诉周莫玄的原因。 “表叔,你的主意很好,很妙。”周莫玄砰的关上了窗户,寒风这么一吹,脑子很清醒,转身无奈的道:“可是灾民大都是老弱病残,一个个饿的面黄肌瘦,去了作坊能不能干活不知道,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江青云轻哼一声,“你忘记了如意是什么人,她是小神医,她家的豆腐坊干活的几个军奴,刚来时都是瘦骨嶙峋,看不出人样,现在个个壮实。” 李如意可不是经不起夸的人,没好气道:“打住。江举人,你想干什么?哦,我出了主意,给了方子,你还让我帮着管灾民?你可真会给我找事!” 江青云没想到李如意不叫哥哥叫举人了,心里竟是有些紧张,俊脸通红,“如意,对不起。其实,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不是也想三个作坊早日开起来吗?” 周莫玄连忙道:“小神医,你别生我表叔的气。” “你站着说话腰不痛,不然你也加入,让你侄子给你一分利润,你帮你侄子管那些灾民。”李如意刚才就想把江青云也拉进来,只是没有好的借口,这下好了,江青云自找的。 周莫玄心里暗喜,恳求道:“我求之不得。表叔,你就帮帮我,替我管那些灾民。” 江青云柔声问道:“如意,你希望我来管灾民?” 李如意瞟了江青云一样,看在他的道歉速度快,态度好,就不甩脸子了,道:“你不要小看三个作坊,到时上人了,每天大量的生产还要往外销售,各种各样的事务非常多,县公爷那么忙,怎么顾得上。你要是能帮把手,自然是好的。你与县公爷是叔侄,县公爷自是信任你,你干什么事都很认真,我也信任你。” 福伯忍不住问道:“老爷,您的身子骨?” 江青云目光在李如意与周莫玄脸上飘过,微笑道:“如意自是知道我的身子骨,她即是这么说了,莫玄也希望我相助,我就负责管人。” 其实,他一直在担心,周莫玄跟李如意合作,若是被那些贵女知道,会不会心生妒忌,从而暗害李如意。 这下,李如意提出让他加入,周莫玄也是诚意相邀,他就加入,如此三人合作,那些贵女知道后应该不会误会做出伤害李如意的事。 周莫玄喜出往外,“我的好表叔,真是多谢你。” 李如意飞快瞟了一眼江青云,正好他也在用温柔的目光望她,心里竟是有些欢喜,不禁笑靥如花,道:“口说无凭,还需立下契约。” 李英华笑道:“我去拿文房四宝。” 李健安激动的道:“恭喜县公爷、江哥哥、妹妹开作坊!” 李敏寒喜道:“祝你们的作坊财源滚滚,万事顺心!” 文房四宝到了,周莫玄却道:“表叔,一成利润太少,我给你四成。”这般李如意的一成加上江青云的四成,正好是五成。 “如意也才拿一成。”江青云拍拍周莫玄的肩膀,“就这样,你莫要多说。” 李如意道:“以后作坊的事我跟你商量。” 江青云随口道:“叫哥哥。” “我哥哥才舍不得让我这么受累呢。哼!” 江青云硬着头皮轻声道:“如意,我错了。” 李如意笑道:“这还差不多。” 周莫玄有些感慨的道:“小神医,这都怪我没本事缺银子,不然表叔不会麻烦你出主意出方子。” 李如意却是问道:“你来找我就只是为了作坊的事?”心道:若真是如此,也不会拖到今日,所以你还有事情。 “这个……”周莫玄今日空手而来,李如意盛情招待,送了红铜火锅,出了三个主意,献出几个方子,现在还要麻烦她,特别是可能会令她失去小神医的美名。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 江青云见周莫玄有些犹豫,便道:“如意不在意虚名,你直说就是。” 李如意朝江青云笑道:“你倒是知道我的想法。嗯。你算说对了。我还真的不在意虚名,我在意实际的。” 周莫玄问道:“今日一早,我父王托我向你问件事,你能不能治好斜眼?” 闻言,李如意不由得重视起来,“患者是男是女,病情如何?” 周莫玄道:“她是个女子,年龄十几岁。我没有见过她,不知具体的情况。” 李如意心里暗道:不知患者是什么人,难道是燕王的妾,不对,若是如此,燕王不会让县公爷来问我。燕王亲自相问,不如我去一趟燕王府,一来给燕王、王妃拜年,二来看看患者。 李山的官职、李家的地位都来自于燕王。 大树底下好乘凉,李如意一定会牢牢抱住燕王这棵大树。 江青云柔声道:“如意,你若是治不了患者的斜眼,那就让莫玄给我表哥回话。你若担心我表哥怪罪,不用怕,我这几日会去燕王府,到时替你向我表哥解释。” 李如意得了这话,心里有些感动,“江哥哥,我还没有见到患者,不好说能不能治。” 江青云一听李如意又叫哥哥了,顿时笑容满脸,而后道:“实话告诉你,患者是我表哥与妾室所生庶子的未婚妻。这个庶子自己寻的这门亲事,得知未婚妻是斜眼就想悔婚,偏偏找不出好的理由,就想到让你给未婚妻治斜眼,你一日治不好,他就一日不成亲。这事根本就是他的错,偏偏要拉上你,这是因为他与莫玄之间有间隙。” 李英华已经写好契约,正好听了最后几句,气道:“岂有此理,我妹妹又没有得罪他,他为什么要害我妹妹?” 366大雪无情 江青云有些无奈的道:“如意救了莫玄的命,还救了周蔚,在那庶子眼里就成了嫡系的人,成了攻击的对象。” 周莫玄坐在一边,像只斗败的公鸡,无精打采,有点蔫巴。 家丑不可外扬。可是这事江青云要是不跟李如意说清楚,会影响李如意做决定。 李如意只是想了想,就做出决定,“我听王爷的,王爷想让我医好患者,我就尽全力去医治。” 江青云目光赞许。 见状,周莫玄只能道:“等雪停了你来王府。” 李如意道:“您都能在下雪天到长平县,我也能的下雪天云燕城。” 周莫玄咦了一声,道:“我表叔也是明日要去王府,你们不会是商量好了吧?” 李如意随口道:“哪有的事。” 江青云浅笑不语。 一会儿,李福康过来给周莫玄拜年。他把岳父一家、张秀才父子送到了几里外就返回。 周莫玄道:“小神医,你们家的客人都走了,我去给叔叔、婶子拜年。” 这般,一行人去了李山夫妻的四合院。 李山没想到大过年的爱女要去燕王府,没道理只让爱女一人独去,便道:“我与如意一起去王府给王爷、王妃拜年。” 李山的官职很低,自知没有资格去燕王府拜年,这次能去也是因为李如意。 江青云微笑道:“甚好。” “那就劳烦叔叔了。”周莫玄稍坐片刻便与江青云回去,当然带走了几个红铜火锅。 次日,雪仍是下着,不过小了些,官道的道路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长平县的人们自发的扫雪,把县城通往燕城及金鸡镇的将近五里路的官道清扫干净。 这样的天气,马车无法行驶,只能骑马。 周莫玄、江青云、李如意、李山等人骑马前行,在小雪中缓慢移动,一点点靠近燕城。 距燕城还有七、八里时,官道上出现了避雪灾逃往燕城的灾民,三三两两,还有独自一人,蓬头垢面,穿着破烂,脸呈菜色,有的连鞋都没有,赤足走在雪地之中,十分可怜。 到达燕城城门时,那里聚集了几百灾民,男女老少都有,个个面黄肌瘦,衣不遮体,看样子,哪怕没有这场雪灾,日子也过不下去。 燕城共有四座城门,这只是北门,另外三座城门肯定也有灾民,不过人数比这里要少些。 雪越往北下得越大,只要是雪灾,燕城以北方向的灾民就比其余三个方向的多。 “官老爷,孩子要饿死了,给一口吃的。” “官大爷,求求你们,让我进城去要点衣服穿,我的骨头都僵了。” “我家在山脚下,雪下的太大,我家的房子被雪压塌,我爹娘都死了,只有我跟弟弟活下来,我们村子活着的人都出来乞讨。我们兄弟也没有办法。” “雪太大,山里没吃的,狼饿的下山吃人,把我男人吃了,我家没了男人,房子也塌了,我带着公公婆婆儿子女儿出来讨饭吃,不然呆在家里不是活活饿死就是被狼吃掉。” 灾民跪在冰冷的雪地上苦苦哀求,守护城门的将士目光怜悯,可是上面有命令,不能让身份不明的灾民混进城去,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狼国的奸细? “天可怜见的,这么多的灾民,怕是都活不下来。” “昨天就来了不少灾民,今天来的更多,雪还没有停就来这么多,过几日怕是更多。” “灾民太多,若是不及时安置他们,怕他们弄出事。” “不知道燕王今年怎么安置这些灾民。” 过往的燕城百姓议论纷纷。 燕王府。议事厅。 燕城的郑刺史正在向燕王周冰禀报今日城门聚集了几百名灾民的事情。 任谁大早晨起来听到不好的消息,心情都不会好,周冰本来就对郑刺史隐瞒郑怀玉有眼疾不满,这下听到郑刺史想不出安置灾民的办法,更是生气。 刺史是很有实权的官职。燕城是大城府,刺史官职是三品。可以说,郑刺史的权力很大,然而,安置灾民这样的事情竟然办不了。 周冰盯着郑刺史的大脑袋,真想安他一个为官不作为的罪名,免了他的官职,不过,冷静下来想想,他这个刺史当了许多年,对燕城情况十分了解,特别是处理燕城与朝庭的关系很有分寸。 郑刺史低着大脑袋,大气不敢出一声,等了半晌,没听到周冰出声,不得不道:“王爷,您看要不要下官以燕城衙门的名义给各位世家下帖子,把他们叫过来,然后将灾民分派下去?” 以前就是这么干的,把大部分的灾民分给各大世家,今年没想出新的法子,也只能这么干。 刚才郑刺史没有说,是因为今年不比以前,燕王府跟朝廷的关系不好,甚至是很僵,燕王府已经杀掉朝廷安置在北地的眼线,此事在朝廷引起不小的震动。 天子恼怒燕王。最明显的就是朝廷没有给燕王府赐下年礼。 往年燕王府给朝廷进贡年礼,朝廷会给燕王府回赐年礼,最迟腊月底就到达燕城。 今年都已经是正月初二,朝廷的年礼不但没有来,还在官报上面批评了燕王府擅自成立督查司的事。 朝廷安置在北地的眼线官员就是督查司查办,燕王府下令依法处死。 燕王府与朝廷关系僵化,朝廷会不会收回燕王的军权? 北地的世家最会见风使舵,在这个时候,都在观望,不会偏向于燕王府,那么燕王府下的命令就不会得到落实。 郑刺史能想到的,周冰自然能想到,只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安置灾民。 周冰心情郁结,只说了一个字,“准。” “等雪停了,下官便去办此事。王爷,眼下灾民还没来齐,您看下官在城外搭棚子施粥让灾民先有个容身之所,行不行?” 今年的雪灾不小,预计几千灾民来到燕城。 这么多的人,这么多张嘴,搭棚子施粥只能是十天半月的事,时间长了,燕城粮仓得吃空了。 再说,关键是安全问题。 这么多的人,暴乱或是生疫病,那可就是天大的事。 367都来要债 “准。” “下官告退。”郑刺史低着脑袋,步伐有些慌乱的退下,只是这一会儿就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早知要承受燕王的怒火,当初就不该听信夫人的话在女儿的亲事上面对燕王府有所欺瞒。 议事室外站着几位武官,级别比郑刺史低,非但不跟他行礼打招呼,还用蔑视的目光打量他,仿佛他不是人而是只丑陋的猴子。 北地的武官对燕王很是推崇,特别是燕军的武官,只听燕王号令,不听朝廷号令。 郑刺史知道几位武官都是为了他欺瞒燕王府的事。 唉,他的女儿郑怀玉是已经去世元配所生,今年十五岁,元配去世时,郑怀玉不到三岁,那时还是个很可爱漂亮的小糯米团子,后来他续弦再娶了现在的夫人,元配娘家怕郑怀玉受到虐待,就把郑怀玉接走了,直到去年才送回来。 父女十几年没见面,等到见面,他才发现郑怀玉变成斜视眼,若说元配娘家也没有亏待郑怀玉,甚至极为宠爱,岂料,天不遂人愿。 夫人出主意,让他把郑怀玉送到郊外的庄子,等亲事定了再接回来,他好不容易见到郑怀玉,自是不同意,不过考虑到郑怀玉的婚姻大事,也只能如此。 郑怀玉在庄子里住着,这边夫人为郑怀玉张罗婚事,后来就定了燕王周冰的二儿子周哲文。 周哲文虽是庶子,却是燕王的儿子。 周哲文的名声不如周景望好,但是目前为止,通房没有生下儿女,比起一些富贵人家的儿子强多了。 郑怀玉是个好姑娘,他又是燕城刺史,郑怀玉就是嫁给燕王嫡子也使得,不过有了眼疾,就退而求其次,嫁给庶子。 这门亲事定下来之后,夫人仍不让郑怀玉回府,直到腊月二十九,他亲自下令,夫人才派人把郑怀玉接回府。 大过年的刺史府人来人往,郑怀玉是嫡女,又要嫁入燕王府,自是成为焦点,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很快就被人发现她是斜视眼,然后不到一天就传遍燕城的富贵人家。 整个刺史府都被人笑话,更别提要迎娶郑怀玉的燕王府。 燕王府不能因此解除婚事,燕王却因此对郑刺史心生不满,便连燕城的同僚都觉得郑刺史不应该欺骗燕王府。 郑刺史现在里外不是,骑虎难下,早知这样就不让郑怀玉嫁进高门。 一瞬间,郑刺史想了许多,不由得长叹一声,像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匆匆离去。 “王爷仁慈厚道,没有把这门亲事退掉。” “呸,狗屁玩艺,玩心眼玩到王爷的二公子身上。” “王爷怎么没把这个骗婚的牲口赶出燕城?” 几个武官心里为燕王打报不平,嘴上骂骂咧咧。 议事厅里传出燕王周冰威严的声音,“你们几个早上掉粪坑了,满嘴说脏话。滚进来!” “是。” “王爷,您别急,下官这就滚进来,滚到您脚下,化成一粒尘埃。” “王爷,您别生气,下官没掉进粪坑,就是见才看见一团臭狗屎,气愤不过踩了一脚。” 几个武官笑哈哈推门,鱼贯而入。 周冰瞧着几个五大三粗满脸堆笑的汉子进来,心知他们是为了让自己高兴,大过年的,他们不想自己生气。没好气道:“谁让你们笑的?” 几人跪倒成一排,不约而同的道:“王爷,下官给您拜年。” 周冰板着脸道:“昨日已经拜过年,今日还拜什么拜?刚才谁说的要化成一粒尘埃!” 几个武官争先恐后的要当尘埃,周冰就一人踹了一脚,别说被他们一闹,心情好些,而后开始说正事。 “王爷,粮草不够。朝廷年年克扣我们燕军的粮草。” “将士的军备太旧,能不能换批新的?” “王爷,军营缺新兵,开春能不能招募一批新兵?” 周冰瞪眼道:“本王看你们不是来拜年,是来要债的!” 几人红着脸道:“本来昨日就要向王爷提此事,昨日是正月一日就没好意思。” “你们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行了,本王晓得了,你们先退下。”周冰的心情更加抑郁,挥挥手让几位武官离开。 偌大的北地,文官、武官都来求他解决问题,就没有一个人能为他解忧。 几个武官出了议事厅,准备去给世子周景望拜年,当然也是为了诉苦。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文官一个个能说会道,肚子里坏水多的很,整天就知道在燕王父子面前哭着要这要那。武官城府少心眼少,再不跟燕王父子诉苦,那就啥也别想得到。 “县公爷过年好!” “下官给县公爷拜安请安!” 几个武官眼睛尖的很,下着小雪,隔着几丈远就看到周莫玄,连忙迎上前问安。 周莫玄拱手笑道:“莫玄给几位伯伯叔叔拜年。”然后给几个武官介绍江青云、李山父女。 “久闻江公子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蜀地遭天灾的事,我们也是看到官报才得知。唉,蜀地不好远不如燕城,日后江公子不要回去,就在燕城定居。” “江公子不愧是我们王爷的表弟,真是一表人才,呵呵,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新年好。” 几个武官早就知道江青云,今日是第一次看见真人,风度翩翩极为英俊的少年郎,唉,这个肚子里墨水不多,不知道用什么话语来形容才好。 “几位将军好。”江青云只有在听到天灾两个字时,眉头蹙起。 李如意很好奇蜀地经历了什么天灾,江青云与天灾有什么关系? “我认得你,小神医,新年好!” “你也新年好。” “原来你就是小神医,真是出乎意料,真的是个小姑娘。” “神医可不敢当。” 小神医的大名早就传遍燕军,比江青云有名气的多,不过,李如意是个小姑娘,几位军官都是知礼的人,不会与她开玩笑,更不会过问她为什么要出现在燕王府。 武官说话直爽,并不代表他们愚蠢。 “我说李山,你可真是好命,竟然当了小神医的爹!” “李老弟,你我昨日在军营相遇,今日在王府相遇,还真是有缘。” “李老弟,你可真有本事,一生就生了个神医。” 368一诺千金 李山恭敬的向官职比他许多级的几位军官行礼,然后笑哈哈在他们的打趣声中跟着周莫玄往前走去。 有个面黑的军官想到什么,跑至周莫玄耳边低声道:“下官等人刚才拜见过王爷。瞧着王爷心情不太好。” 周冰正在议事厅接见几名燕城的官员,听得来人禀报周莫玄与江青云在隔壁的偏厅求见,心里以为两个少年一起来的目的是为督查司向他要银子。 之前,周冰认为督查司会把没收官员的财产据为己有,谁料周莫玄听了江青云的话,为了避嫌全部上交燕王府。 督查司从成立至今,花钱花精力的是周莫玄,受益的人却是周冰。 督查司运转起来所花费的银子,别人不知道,周冰还不知道吗。 不过,周莫玄没有像周冰开口要,再加上周冰手里的银子很紧张,这事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唉,又是要银子。 周冰的眉头蹙的更紧。 周莫玄一行四人坐在偏厅一会儿,周冰就来了。 “下官给王爷拜年,祝您今年身体康健,事事顺心。” “如意给您拜年,祝您吉祥如意,心想事成。” 李家父女起身鞠躬行礼。 周冰的目光望到穿着男装的李如意,有些惊诧,“小神医冒雪前来,辛苦。” 江青云微笑道:“表哥,新年好。” 周冰看到披着黑色裘衣、精神奕奕极为英俊的小表弟,忍不住目光赞许点点头,“青云,你来了就好,你姨母这几天一直念叨你。我也祝福你新年好。” 周莫玄观察着周冰的脸色,不知是喜是怒,问道:“父王,我昨晚跟小神医一说,她就同意过来给郑小姐瞧瞧病,您看怎么安排?” 周冰开口道:“此事就交给你母亲。” “是。”周莫玄暗气父亲又给母亲找事做,转念一想,母亲是正妻,这事还真得由母亲管比较好。 江青云开门见山的问道:“表哥,我们刚才在北城门看到灾民,不知官府如何安置他们?” 周冰以为江青云要提督查司缺银子,没想到说到了灾民,难道是想先打个铺垫,随口答道:“官府会跟往年一样安置灾民。” 周莫玄正要开口,却被江青云使眼色制止。 江青云道:“哦,这样看来,官府已想好解决此事的办法。那我们就算了……” 周冰是什么人,为夺燕王之位用尽心思,察言观色这是最基本的能力,一听这话,再看江青云淡淡的表情,连忙问道:“怎么,你与莫玄有什么好办法能安置灾民?” 江青云缓缓道:“有是有,还是莫玄昨晚想了许久想出来的,跟我商量,觉得可行。” 周冰正担忧今年灾民安置不下去,急道:“那说来听听。” 江青云却道:“莫玄一直想为你分忧,让他给你说。” 这番话特意说给周冰听,只为让周冰看清楚,同样是儿子,周莫玄一直在为燕王府出力,周哲文却一直在惹事。 周莫玄这才开口道:“父王,孩儿与表哥还有小神医商量好了,我们联手可以安置八百个灾民。” 周冰心里惊喜,环视三小,问道:“你们如何安置他们?” 八百个灾民,八百张嘴,吃饭穿衣住宿,处处都得要银子。 北地的冬天漫长,从现在至开春耕地三个月,养活八百个灾民,至少一千两银子。 灾民返回家乡,需要路费,就算每人给几十个铜钱,这又是一笔银子。 总之,开销肯定只会比预估的要多。 督查司不是没钱了吗,怎么周莫玄还要花钱安置灾民,难道是他说服了江青云与李如意,由江、李出银子,他来操办此事? 想到周莫玄又要主动为燕王府做事,周冰心里有些感动,这个孩子真是个好的。 周莫玄坦言将想法说了,“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开了作坊,安置了灾民,也解决了督查司的经费,一举两得。” 周冰望了江青云、李如意好几眼,最后目光落到周莫玄身上,心里十分欣慰,笑道:“好。很好。” 周莫玄并没有洋洋得意,问道:“父王,您这是同意了,那孩儿与表叔、小神医可就准备干了?” 周冰高声道:“你们放手去干,一切有我。” 周莫玄得了这句话,心里也很高兴,说完正事,准备带人离开,岂料江青云却单独留下来。 “表哥,哲文与郑小姐的亲事,一开始是哲文一心求娶,他还为此事求到你这里,由你出面向郑家提的亲事,事后哲文发现郑小姐有眼疾,又想悔婚,还在你面前说娶了有眼疾的郑小姐,会有损王府的颜面?” 周冰一想到周哲文就气不打一处来,淡淡道:“不错。” “我看哲文要是不娶郑小姐,才会有损王府的颜面有损你的颜面,让你失信于人!” 周冰望向脸上带着怒气的江青云,心里有些诧异,表弟为何这般生气。 “君子一诺千金。何况是堂堂燕王府的燕王。亲事是燕王府主动求的,怎么能够反悔。这让世人如何看待燕王府看待表哥?” “青云,你是这么想的?” “当然。你主动向郑刺史提亲,郑刺史若是直言郑小姐有眼疾,你怕是会认为郑刺史瞧不上哲文,瞧不上王府。” 周冰陷入沉思。 江青云道:“事已至此。我觉得王府就该有气度的承认这门婚事,而不是让流言蜚语扩大,弄得两家都尴尬,亲家变成仇家。” 哪怕此事不涉及李如意,他也会提醒周冰。 周冰缓缓道:“你继续说。” 江青云低声道:“郑刺史在燕城为官多年,政绩虽不多,胜在保守沉稳廉洁,最重要的是你的左膀右臂,听你的命令。眼下朝廷步步逼紧,郑刺史是朝廷拉拢的高官之一,联姻的事上若是让郑刺史寒心,别的官员看到心生想法,后果不堪设想。” 周冰目光凝重,道:“表弟,我陷些因小失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住在王府外面,看得清一些。” “多谢。” “你我之间,不用道谢。” 周冰待江青云走后,思索片刻,便做出决定。 369自作自受 当日下午,燕王妃派大总管给郑怀玉送去珠宝,还请她明日过府赏梅。 王府的态度很明确,哪怕郑怀玉是斜视眼,也承认这门亲事,让郑怀玉安心待嫁,让郑刺史的心放踏实。 郑刺史高兴了,有人不高兴了。 周哲文得知此事,心急之下,立即去找周冰,“父王,全燕城的人都知道郑怀玉是个斜眼,孩儿怎么可能娶她?” 周冰没想到周哲文这样不懂事,竟然再次找上门来,正好憋着一肚子的气,冷声道:“你自己选的媳妇,让本王拉下脸去给你说的亲事,你若是不娶,那就从王府除名。本王便当没你这个儿子。” 周哲文长这么大,头一次听周冰说要把他除名的话,一时间难以相信。 周冰板着脸道:“明日你母亲会见郑怀玉,你留在府里见 她一面,元宵节过后就把亲事办了。” 燕王府要在二月给周琼蕊办亲事,原先定的就是在正月给周哲文办亲事,这样也不算提前。 周哲文愤然道:“原来是母亲说服了你,是她要让我娶个斜眼!” 这一刻,他心里恨死了燕王妃。不过,万万没料到,燕王妃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压根就不过问他的亲事。说服周冰的是江青云。 他出阴招要害李如意丢了小神医的名号,还要害周莫玄失去小神医的信任,却是惹恼了江青云。 周冰猛的一拍桌子,喝道:“闭嘴!明日你不要见郑怀玉。你就在院子里呆着直到成亲。你若走出王府半步或是伤害郑怀玉,本王便对外宣布没你这个儿子,把刘氏送进庵堂。” 自夺下王位之后,这么多年过去,周哲文是第一个再三触碰他底线的人。 他对周哲文这个庶儿子已经忍无可忍。 今日若非江青云提醒,他会因周哲文犯下大错。 周哲文脸色苍白,扑通跪倒在地,央求道:“父王。” “你好自为之!”周冰拂袖而去,留下周哲文一人跪在原地握拳愤怒而后深深的无奈。 周莫玄得知此事时正在督查司与江青云查看燕城的地图,给三个作坊选址,邪笑道:“自作自受。”又低声道:“表叔,你出马就是不一样。” 江青云淡淡道:“我只是说了心里所想,一切还是由你父王决定。”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家事都管不好,还治什么国家,平什么天下? 如果周冰要是连忠言都听不进去,那就管理不好北地。 “那是。我父王只听对的话,只作对的事。”周莫玄这下子心里对周冰的抱怨也少了些。 叔侄二人还没选好地址,督查司的官员就带着燕城长史来了。 长史相当于刺史的左右手。郑刺史派燕城长史过来帮助周莫玄安置灾民,证明很重视。 “县公爷、江公子,目前城外的灾民有三百多人,七成是老人妇孺。” 周莫玄很是老成的道:“老人妇孺多,这是意料之中的事。眼下要办的事是搭建棚子,让这些人先有个避风的地方。” 长史问道:“是。您看棚子搭建在何处?” 江青云见周莫玄望过来,便道:“往年你们在哪里搭建,今年一样。” 长史又问道:“什么时候挑选人?”暗道:老人妇孺没力气干不了活。总不能所有灾民都要吧? “等作坊建的差不多就挑选人。”江青云特意解释道:“是这样,我们要建三个作坊,选灾民进作坊做事,不见得全要壮丁。” 长史还以为耳朵听错了,特意问道:“开作坊?”还是三个作坊? 周莫玄邪声道:“我父王特批此事,下令各个衙门必须配合。” 长史连忙哦了一声。心里暗道燕王真是宠爱县公爷。 江青云吩咐道:“长史大人,你先不要把话传出去,你就跟往年一样先给灾民搭棚子施粥,若有灾民问去处,你就说活下来没有重病的就有去处。” 一声大人叫的长史身心舒畅,不由得高看江青云一眼,心道:外面传言江公子心高气傲,我看并非如此。 周莫玄特意道:“在建作坊要灾民的事情上,我表叔的话就等于我的话。你就依我表叔所言行事。” 长史领命退下。 叔侄二人选好地址,就去找李如意商定,至于郑怀玉的事,现在治好或治不好,周哲文都要娶郑怀玉,远远没有建作坊重要。 “三个作坊选址是三处地方,不过相距不远,两里路的距离,且地属燕城北边,离长平县较近,地势也高。我看选的挺好。”李如意看着大周国粗劣简单的地图,有些怀念前世的高清晰很详细的地图。 周莫玄喜道:“那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要地要人盖作坊。” 江青云一把拉住周莫玄,问道:“天寒地冻,站在冰雪之中手都伸不出来,你让人如何建作坊?” 周莫玄目光在江青云、李如意二人身上打转,高声道:“你们是不是早就想好了办法,只瞒着我一个人?” “没有。”江青云俊脸微红,转身背对周莫玄。 李如意没好气道:“我们比你还着急建好作坊,瞒着你干什么。” 周莫玄摊开双手问道:“那怎么办,总不能等天气暖和再建?” 李如意道:“当然是等啦。不然还能如何。” 周莫玄立即叫道:“啊?八百个灾民,每人就算一天吃半斤粮食,也是四百斤粮食,一个月一万多斤粮食。我已经很穷了,拿什么养他们?” 李如意目光蔑视,挑眉道:“大财主,大富豪,大司长,你可别跟我哭穷。我告诉你,那些灾民面黄肌瘦,就算现在盖好了作坊,他们也没力气干活,再说了,这里面什么人都有,总不能把坏人也弄进作坊,到时出一个奸细,放一把大火把作坊全烧了,再把人烧死烧伤,怎么办?” 周莫玄听了进去,心里这么一琢磨,道:“你说的有点道理。” “明明是很有道理。”李如意自信的接着道:“饭要一口一口吃,钱要一点点挣。我觉得,开作坊,手艺及人是关键,手艺我们已有了,现在就是作坊里的人,一定要好好把关挑选,再培养忠心。” 370命运难测 江青云拍拍周莫玄的肩膀,缓缓道:“你出地、银子,如意出手艺,我负责建作坊、挑选作坊的人。” 周莫玄有些感动的道:“表叔,谢谢你。” 李如意笑道:“昨晚我们不就是这么商量了吗,怎么县公爷还对江哥哥感恩戴德呢。” 江青云听到感恩戴德四个字哈哈笑了几声,道:“我看莫玄在督查司的差事太多,把建作坊的事揽过来,你看可行?” 周莫玄更加感动,“表叔,一成利润太少,我给你两成。” 李如意打趣道:“江哥哥,没想到你的嘴巴这么厉害,几句话就把他感激的要掉眼泪。” 江青云摸摸鼻子,“莫玄,其实你最该感激的人……” 李如意还以为江青云会说她呢,谁知,江青云一本正经的道:“你自己。我与如意都是被你的所作所为感动,才愿意帮你。” 周莫玄内心激动,大笑两声,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是父王母妃的儿子,是县公爷,是督查司的司长,所作所为要对得起我从小到大所享受的荣华富贵。” 江青云夸赞道:“担当。对。好男儿要有担当。” 李如意想到了没有担当的周哲文,跟周莫玄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晚饭后,李如意等叔侄二人去了督查司后,问道:“福伯,前年蜀地的天灾是怎么回事?” 福伯脸色倏变,目光十分悲伤,幽幽道:“小神医可知地龙翻身?” “您说的地龙翻身可是地震?” 福伯沉声道:“是。前年蜀地地龙翻身,一座城府、三座县城、十二个镇、十七个的村都毁于一旦。” 前年蜀地的地震,整座城府被夷为平地,天灾之后他曾去过现场,场面极为凄惨,如同地狱,刻骨铭心。 李山很是动容的问道:“那场地龙翻身这么厉害?” 福伯悲伤不已,低头抹泪,哑声道:“我们江族就毁于那场地龙翻身。” 李如意想到前年初见江青云时他浑身暮气沉沉,那是经历了痛失亲人家园的情况下,只有十五岁的他,无法承受那么多的痛苦,悲伤欲绝差点连命都没了。失声道:“原来如此。” 经历过疫灾的李山深有体会,安慰道:“天灾已经过去,日后会好。你莫要难过。” 福伯点点头道:“是。” 李如意轻声道:“蜀地距此几千里,这么大的天灾,老百姓也无法知晓,官员还是通过官报得知此事。” 如果不是今日那名军官说出蜀地天灾,李如意还想不到江青云独自一人离开蜀地来到北地的原因。 李山十分感慨的道:“天灾人祸躲不过。好在青云活了下来,江族后继有人。” 作为疫灾后幸存的李家男丁之一,他现在已经拥有七个儿女,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 日后,江青云成亲娶妻生儿育女,慢慢复兴江族。 “天灾……人祸……”福伯一字一句,特别是人祸两个字,唉,世人都以为前年江族遭受灭顶之罪是地龙翻身的原因,实则除去地龙翻身,还有人祸。 江族的子弟几百人,身有官职在外地做官的就有十几人,还有读书、游学、做买卖的等等也在外地。 若不是因为人祸,这些人不会全部回到族里,也不会在地龙翻身时死亡。 天灾、人祸导致前年江族整个家族的毁灭。 唉,天灾可以让李山父女知道,人祸还是不要说了,怕吓着他们,毕竟那是一场牵连很大的灾难。 “福伯,我爹刚才说了,一切都过去,您就好好守着江哥哥,然后您得有个康健的身子,陪着江哥哥一起过好日子。”李如意见老人满脸是泪,心里有些愧疚,早知就不问他让他伤心。 福伯抹泪点点头,觉得有些失态,就回房去平复心情。 父女二人去大厅说话。 以前天天做买卖,难得有闲功夫,正好说起天灾,李山心生感慨把李家遭受疫灾的往事讲给李如意听。 “爹,你在村里跟人定过亲吗?” “你怎么问这个?” “您离开村子时十五岁,想必定了亲事。” “没有。家里没有银子,下不了聘礼,我没有定亲事。” “爷爷奶奶家这么穷吗?” “穷。”李山目光陷入回忆,“我小时候家里没那么穷,吃饭用的碗没有缺口,后来,你奶奶做吃食买卖,你爷爷做小买卖,把钱都赔光,家里穷的连个好碗都没有。” 李如意心道:难怪去年您一直拦着不让我做吃食买卖,还那么保守,原来爷爷奶奶竟赔钱。好奇的问道:“我奶奶做吃食买卖我听你说过,我爷爷还做小买卖呢,做什么?” “一开始是木材、药材,这些成本高,赔得多,就改卖成本小的果子、菜,还是赔钱。我记得八岁那年,你爷爷把家里所有的菜赔光就发誓再不做买卖,此后就在家种地。” “以前从未听你说我爷爷做买卖。” “失败,赔本,都不是好事,有什么可说的。”李山喝着热茶,仿佛想起了爹娘,唉,要是他们还活着就好了,能跟着他享福,一时有些伤感。 “我娘呢?我娘在镇里离您住的村子远不远?” “你娘在镇里,不是我们那个镇,离我的村子远,三十几里路。”李山说到这里,都想不起来老家那个镇叫什么名字,只记得镇里有卖猪肉卖鱼的,不过没有金鸡镇繁华。 “您以前见过我娘吗?” “没有。你娘是秀才家的小姐,足不出户,我可见不着她。”李山一说起妻子,情不自禁的有些激动。 若不是疫灾,他娶不到赵氏这么好的妻子。赵氏也不会下嫁给他这样一穷二白的农家子弟。 “那你听说过我娘吗?” “没有。我只听说过你姥爷你的三个舅舅。你姥爷是秀才,你的三个舅舅是童生,在我们那里很有名。你爷爷要是在路上遇到他们,得让路让他们先走。” 命运难测。 在当时李山的爹打死也想不到,李山能娶到赵秀才的女儿。 当然,李山对赵氏一往情深,待她多年如一日,赵氏儿女双全,现在托李如意的福,过的很好。 赵家人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 371王府早饭 清晨。雪停了。风也不大。 冬日的阳光晒落在静寂的燕王府,早就在厨房准备早饭的几个厨子及杂役忙的脚不沾地。 东院的羊肉烩面、鸡蛋灌饼、银丝卷等,西院的三鲜烩面、鸡蛋灌饼、杂豆粥等,北院的混糖月饼、豆腐蒸饺、鸡蛋羹等,南院的豆腐丝鸡汤面、蘑菇烩面、红豆饼等。 王府大大小小的院子都住着主子,每一位都怠慢不得。 胖的眼睛快眯成一条缝的胡二嘱咐道:“江公子的院子别送烩面、鸡蛋灌饼。” 负责送饭的杂役连忙应道:“哦。”往食盒里面放豆腐蒸饺、混糖月饼、鸡蛋羹、几样糕点等,这是给江青云院子的人吃的,江青云守孝不吃素,整个厨房的人都知道。杂役在王府呆着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是知晓。 一个白案厨子随口道:“胡师傅,江公子不是挺喜欢吃烩面的吗?上次他来,你还说来着。” “这次让江公子换换口味。”胡二话毕,望了望瘦高个子的何三,心道:上次江公子是一个人来,这回带着小神医。老天,我们师兄弟也是不久前知道卖烩面、灌饼方子的小姑娘就是小神医。当着小神医的面,再给江公子送烩面、灌饼吃,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杂役提着食盒送饭至院子时,李如意已经起来晨练。 她戴着一顶灰兔毛帽子,穿着便服,打扮成少年,就在院子的前院打军体拳。 杂役不认识李如意,以为是江青云的贴身小厮,还朝她笑笑,一张嘴哈出一团团白气,“早,新年好,我是来送早饭的,江公子可曾起来?” 李如意收了拳站直答道:“不曾。劳烦你跑一趟。” 一个奴仆上前来接过两个食盒,朝杂役使眼色,低声道:“你怎么说话呢,这位是小神医,李小姐。” 杂役是个中年人,长着一张娃娃脸,看着像年青人,连忙跪下道:“小的不知您就是小神医李小姐,请您恕罪。” 李如意竟不知道自己在王府这么有名,连杂役见着自己都要跪下,微笑道:“不知者无罪。地上多凉,你快起来。” 奴仆把杂役带出院子,“我会把食盒给你送回去。你去忙别的事。” 杂役低声问道:“你不忙?” 奴仆夸张的道:“江公子、李大人、李小姐最是好侍候。我们几个闲的都没事可做。” 这个院子是太妃、燕王特意留给江青云住的,哪怕一年能空十一个半月,也不让别人住。 每个院子都配有门奴、杂役、小厮、二等奴仆等。 江青云来的天数少,这个院子的奴仆比别的院子轻松的多。虽然赏银跟着少了,但是危险也少。总之,很是清静安逸。 杂役有些疑惑李小姐怎么跟江青云住一个院子,不过,这不是他能打听的。 李如意跟洗漱完毕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李山道:“爹,早上好。江哥哥昨晚回来的晚,现在还睡着,他跟福伯说,让我们先用早饭。” “行。你睡得可好?” “好。” “雪可终于停了,也不知道家里的雪现在停了没有?” “肯定停了。” “我昨日走的匆忙,忘记交待伍余年去瞧瞧我们家的佃农。这么大的雪,佃农不知道怎么样?” “我们给佃农砌的可是石头房子,结实的很,不怕雪压。您别多想。” “也不知道你娘她们怎么样?”李山在爱女面前就有点唠叨。嗯,以前跟李石离家打工,也不这样。 “爹,我吃完早饭要去王妃那里。” “你去吧。我等青云起来打个照面,我出去一趟。” “您出王府干什么?” 李山不看爱女的眼睛,道:“我去瞧瞧几个同僚。” “您身上带的银子够不够用?”李如意想的细,怕老爹大过年的空手去看同僚被嫌弃。 “够了。” 父女二人用过早饭,没过多久,高绣的贴身大奴婢冬绿带着一辆马车过来接李如意。 “冬绿见过李大人、李小姐,我们王妃昨日就念叨李小姐,今日一早就让奴婢来接李小姐。” “冬绿姐姐,新年好。”李如意微笑,很自然的走在冬绿的前面,然后上了马车。 冬绿向李山行礼之后便跟着上了马车,柔声问道:“李小姐昨晚睡得可好?” “好。”李如意借着车窗的光,打量坐在一旁的冬绿,二十几岁,圆脸细长眼睛,皮肤白细,乌发梳着斜髻,发戴金簪,一身洋红色长裙,身材性感,容貌姣好,夸赞道:“冬绿姐姐今日比上次还美,我祝姐姐更加美丽出众。” 冬绿笑容更胜,道:“谢谢李小姐。奴婢祝您平安吉祥,事事顺心顺意。”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冬绿先下了马车,然后恭敬的扶李如意下来。 李如意目不斜视由冬绿引路进了院子,直奔大厅,在那里高绣、周琼蕊正在与刚进来的郑怀玉说话。 高绣望着一直低头望着地面的少女,柔声道:“好孩子,这些天让你受委屈了。” 周琼蕊坐在郑怀玉的对面,开口道:“母妃关心你的身体,特意请来小神医给你看一看,等会小神医就来了,你有什么不适直管说。不知道你听可曾听说过小神医,去年燕城人人吃大蒜,这件事就与小神医有关。” 郑怀玉轻声道:“回县主的话,我听说过燕城人人爱吃蒜,但不知与小神医有什么关系。” 高绣听到少女说话了,说明性格并不孤僻古怪,微笑道:“琼蕊,你快给怀玉讲讲。” 周琼蕊的口才很好,说的活灵活现,不一会儿郑怀玉就笑了,只是仍低头。 直到李如意进来,高绣母女都没看清楚郑怀玉的脸长得什么样,更别说斜视眼了。 周琼蕊等李如意行过礼,直接把李如意推到郑怀玉的跟前,道:“这就是让燕城人人都吃蒜,人人一张嘴就喷出一股子蒜臭气的小神医李如意。” 李如意也不怯,打趣道:“蒜是臭,可是吃了好处多多。我的好县主,你今天吃蒜了吗?” 周琼蕊娇笑道:“我要是吃蒜,一定闭嘴憋着,见到你哈气喷你脸上。” 李如意道:“喷就喷,谁怕谁。不大了互喷啊。” 372欢喜的晕了 李如意道:“我没来之前,你是不是跟她说了我许多坏话?” “那可不是坏话,那是实话。要不是你,燕城怎会人人吃蒜?” “你啊,等着瞧,说不定,今年整个大周人人都吃蒜。” “大周倒未必,北地人人吃蒜,这个我相信。” 郑怀玉听着两个少女诙谐的对话忍俊不禁,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高绣笑着跟郑怀玉道:“这两个以前也是这样闹的,她们要跟你闹,你别怕,有我给你撑腰,你也闹回去。” 这次郑怀玉没有高兴,只是恭敬的道:“谢谢王妃。” 高绣一听,心道:这倒是个聪明人,知道就算嫁进王府,也不可能跟我一条心。 李如意一屁股坐在郑怀玉身旁,拿起她的手腕开始把脉,见她一直低着头,便道:“郑小姐,你要是抬起头,兴许大家注意不到,你这么一直低着头,与众不同,反倒引起大家注意。” 周琼蕊坐回原来的座位,道:“今日请小神医来,就是给你瞧瞧眼睛,你可要把握机会。” 郑怀玉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来,不过眼睛还是不敢看人。 李如意已给郑怀玉把完脉,直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扭过来正对着自己,然后一本正经的道:“你放心,我没吃蒜。” 郑怀玉噗嗤笑出声来,忍不住抬眸,见是一个容貌秀丽的小姑娘,年龄大概十岁左右,刚才听声音以为小姑娘跟周琼蕊同龄,没想到这么小。 “对吧。我没吃蒜吧。嗯。你别震惊。我刚才给你把过脉,你的身体康健,甚至比寻常女孩子要好,可是习过武?” 郑怀玉原本很紧张,被李如意很随意的一问打消了些,答道:“是习过武。” 李如意笑眯眯道:“我也习武,不过是花拳绣腿。你呢?” 郑怀玉很谦虚的道:“我也差不多。” 周琼蕊坐的位置看不到郑怀玉的眼睛,有些心急。 高绣坐的位置就更看不到。 不过,她并不心急,郑怀玉的眼睛跟她没有关系,等郑怀玉嫁进门,按着王府的规矩,周哲文与郑怀玉就会搬出去。眼下,她是嫡母,该有的姿态摆出来让别人说不出什么来就行了。 李如意问道:“你几岁练武?” 郑怀玉答道:“四岁。” 周琼蕊惊诧道:“年龄这么小就开始练武,你倒是能吃苦。”身为燕王之女的她,文武双全,六岁开始习武,比郑怀玉还晚了两年。 郑怀玉有些自豪的道:“我姥爷、舅舅是武官。” 说起来因为生母体弱早逝,姥爷、舅舅怕她也如此,让她从小就练武健体。 她也是习武的料,十年苦练,习得一身武功,一人能打一群成年男子,姥爷、舅舅、表哥合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李如意问道:“箭术很好吧?” “是。”郑怀玉说至此,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间,身子一僵,而后立刻低下头。 李如意刚才看似随便一问,其实是有目的的,这不就问出来了,柔声道:“嗯。你的斜视眼不是先天所患,而是后天在练箭瞄准的时候用眼方式不对导致。” 郑怀玉像霜打的茄子,应了一声“是。” 唉,大概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斜视,起初没这么厉害,后来越来越严重,看过郎中也找不出原因,直到去年在郊外庄子独自居住的时候,闲的无事,有一天射箭,突然间想到是不是因为自小射箭引起的,不过,也没有跟别人提前。 箭术是姥爷、舅舅亲自教她的,要是让他们知道因此导致了她患上眼疾,肯定非常愧疚。 她已经这样,自己难受就得了,怎么能让姥爷、舅舅心里过应不去。 她没想到的是,李如意刚看了她几眼问了几句话,就说出眼疾形成的原因。 周琼蕊疑惑道:“我也练箭。” 李如意微笑道:“你肯定练的没有郑小姐多。” 高绣脱口而出道:“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娘。”周琼蕊拖长音撒娇。 高绣望着周琼蕊目光宠溺,笑道:“怕什么,又没有外人。”停顿一下,望向李如意问道:“怀玉的眼疾可能治?” 闻言,郑怀玉放于大腿上的双手紧握,大气不敢出,等着听结果。 “您容我再问郑小姐一些情况。”李如意拍了拍郑怀玉的手背,“你家里还有人患眼疾吗?” “没有。” “你还记得几岁患的眼疾” “五岁。” “可曾请过郎中瞧看?” “看过,也曾吃药,就是不见效。” “看人看物有没有出现过重影?” “没有。” “眼睛有没有发酸过?” “没有。” 李如意问了十几个问题,还要求郑怀玉转动眼珠子,最后确诊坦言道:“郑小姐的眼疾不算很严重,且她年龄小,只要她积极配合,有恒心坚持下去,能够痊愈。” 斜视形成的原因有先天、后天,前者是胎儿在母体时发育不全导致眼睛斜视,后者是人在幼年、少年时发烧或用眼方法错误导致。 斜视分为共同性斜视、麻痹性斜视两大类。 郑怀玉患的是共同性斜视,眼球运转无障碍,眼外肌及其神经、神经核无器质XING病变等。(以上三段摘自网络) 在前世医学发达,斜视眼患者需要动手术治疗。 如今在大周国,李如意准备用针灸、按摩等方法治疗郑怀玉的斜视眼。 郑怀玉今年十五岁,只要配合治疗,痊愈的机率很大。 高绣微笑道:“小神医果然医术高明,连眼疾也能治好。” 郑怀玉狂喜,激动的问道:“真的?” “还得你积极配合。”李如意话音刚落,就见郑怀玉眼睛一闭,脑袋往后仰,竟是欢喜的晕了过去,忙上前搂住她的后脖颈,伸手捏她的人中。 周琼蕊高声道:“她晕了!”心道:郑怀玉练过武功,身体比常人好,怎么会晕倒? “好端端的说着话,怎么晕了?”高绣秀眉微蹙,连忙挥手让大奴婢上前侍候。 郑怀玉清醒过来,竟是喜极而泣,哭道:“我的斜眼能治好,我能好好看人,我不会再被人笑话,谢谢佛祖,谢谢菩萨,谢谢玉皇大帝、王母娘娘……” 原来她是欢喜晕过去的,不过,听到她感谢的对象,一屋子的人哭笑不得。 373羊肉海鲜火锅 高绣道:“傻孩子,你得谢谢小神医。” 李如意微笑道:“你得谢谢王爷、王妃把我找来给你看眼疾。你快把眼泪擦了。” 郑怀玉发现失态了,连忙收了眼泪,起身向高绣鞠躬行礼,又向李如意道谢。 她高兴过了头,也忘记低头了,一张脸带着一双眼睛被高绣、周琼蕊及几个大奴婢看得真切,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妈呀,模样倒是生得好,只是这双还含着眼泪的眼睛真的是好斜。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均道:我天,郑怀玉的眼睛快斜到姥姥家去了,就这样小神医还能医好,真是神医。嗯。难怪郑怀玉听到这个好消息欢喜的晕过去。 周琼蕊接到高绣的暗示,起身道:“我母妃要带小弟弟。你们随我去赏梅。” 此次高绣传召郑怀玉进王府的由头就是赏梅,所以得去梅园转转。 高绣身为王妃就不亲自陪同,由周琼蕊县主陪同,就是给了郑怀玉很大的面子。 李如意心知,这一切不是冲着周哲文,而是冲着郑怀玉的生父郑刺史。 梅园游玩结束之后,周琼蕊把郑怀玉、李如意带到了她的院子,在这里李如意给郑怀玉公布治疗方法。 周琼蕊办事向来大气,加上高绣已经嘱咐,好好接待郑怀玉,那就好事做到底,便道:“早一天医治早一天好,你们就在我这里开始。” “这次我把银针带来,我这就去取。”李如意决定在王府的这些天给郑怀玉治疗的地点就定在周琼蕊的院子。 郑怀玉语气深深的感激,激动的道:“多谢县主、小神医。” 周琼蕊一直喜欢李如意,正好有事要找李如意办,接下来热情的留李如意与郑怀玉用午饭。 李如意微笑道:“你我都吃蒜互相喷哦。” 周琼蕊娇笑道:“不行。我下午还要见人,不能吃蒜。要不怀玉,你陪她吃,你们俩互喷。” 郑怀玉想也不想就答道:“好,我陪小神医吃蒜。” 李如意眼珠子一转,道:“县主,你知道红铜火锅吗,县公爷带回来的那个红铜火锅可给你了?” 周琼蕊道:“哦。那个什么铜什么锅,莫玄给了我一口锅,把这锅吹的天花乱坠,我听着不觉得好。” 李如意道:“嗯。火锅很好吃。你们吃不吃羊肉,要是不吃羊肉,吃不吃鸡肉?” 郑怀玉好奇那口锅是个啥锅,能让闻名燕城的周莫玄说好,道:“我吃羊肉,我也吃鸡肉。” 周琼蕊道:“我也吃。我还吃海鲜。” 李如意惊喜道:“有海鲜,那太好了,涮火锅很好吃。” 来到大周国这么久,吃过的海鲜,嗯,要是小虾米也算的话,那就吃过了。 想想铁板鱿鱼、油焖大虾、蒸扇贝、椒盐皮皮虾等等就直流口水。 周琼蕊有些惊诧问道:“怎么,你会做那个什么铜什么锅?” “那口锅就是我让我家的铁匠打的。我当然会做火锅。我来列食材,请县主派人交给厨房,中午我们就涮火锅。我保证你们都会喜欢。” 郑怀玉帮腔道:“好县主,好姐姐,我也想吃火锅。” “嗯。那就让本县主尝尝这个什么铜什么锅,哦红铜火锅。”周琼蕊总算记住了红铜火锅。 几个大奴婢心里暗暗称奇,县主的性子比较强势,极少迁就别人,今日竟是顺着李如意。 李如意写好单子,周琼蕊特意瞧了一遍,问道:“这么简单?” “对。做火锅就是这么简单。是个人都会。” 周琼蕊狐疑道:“能好吃吗?” “中午您就知道了。对了,您说的海鲜有什么?”李如意一双大大的杏仁眼亮晶晶。 “海虾、海鱼什么的,就是这些。”周琼蕊双手比划了一下,大概两尺长,道:“有这么大的海虾。不过,腥的很,不好吃。” 李如意激动的差点就说出大龙虾三个字,大龙虾里的龙字那是犯了忌讳,好在及时稳住,“大海虾要是冰鲜的好,做出来很好吃,不会有腥气。” 一个大奴婢柔声解释道:“小神医,我们王府的海鲜都是由从海里打捞出来直接用冰封存运至,整个过程不超过两日,然后存放在冰窖,新鲜的很。” 李如意心喜,道:“那可太好了。除了大海虾,有没有鱿鱼、墨斗鱼?” 周琼蕊好奇的问道:“你先说说大海虾怎么做没有腥气?” “那么大的海虾就得一虾两吃,头用来熬海虾粥,虾身蒸了吃。” 周琼蕊心道:煮粥,蒸着吃,一听就没有味道,怎会好吃。继续问道:“鱿鱼、墨斗鱼是什么?” “鱿鱼软软的长了很多的触角。墨斗角跟鱿鱼差不多,只是遇到凶险就会喷墨汁把海水弄混逃生。” 周琼蕊忍不住捏了捏李如意的脸颊,乐道:“小神医,你的脑袋瓜子是怎么生的,怎么懂的这么多?” “看书啊。书中自有黄金屋。” “正月送书不太吉利,打赌会输。不过,你这么喜欢书,又不下赌场,我送你几本书好了。”周琼蕊上下打量李如意,心道:李家泥腿子,小神医哪来的书看。肯定是表叔告诉小神医的。表叔待小神医真是不一样。 “谢谢。那我就等着看你送的书。”李如意惦记着吃海鲜,提笔在单子上写了海鲜,特意写了大龙虾的做法。 郑怀玉凑过来看单子,里面有几样食物是爱吃的,微笑道:“今日中午有口福了。” 周琼蕊随手把单子交给大奴婢,望到郑怀玉的斜眼特别滑稽,差点笑出来,连忙偏过脸去忍住,道:“怀玉,你倒是相信小神医。等会儿哪怕不好吃,你也得多吃,给小神医捧场。” 王府的厨房效率很高,等到午饭时,单子上所列的食物都摆在了饭厅,红铜火锅的木炭已经燃烧,火锅里鲜香的蘑菇汤底烧开了,咕嘟咕嘟,就连用大龙虾熬的米粥、蒸的龙虾身也做好了。 一大桌的食物,红的羊肉、绿的青菜、白的豆腐豆腐皮、黑的木耳发菜,还有几样海鲜,皮皮虾、海参、海螃蟹、海白虾等,鲜艳夺目,好看的很。 汤底发出的香味及蒜沫、香油、麻将等底料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引人食欲。 不过,周琼蕊跟周莫玄的反应一样,“我说小神医,羊肉海鲜青菜什么的,就这么煮着吃,能好吃吗?” 374逃跑退婚 “您吃了就知道了。”李如意笑盈盈,心道:羊肉海鲜火锅,冬天我的最爱。这趟王府没白来。 燕王府的羊肉用的是狼国的羊,骟味小一些,肥而不腻,比本地的羊肉好吃。一般人买不到。 海鲜就更别说了,价钱昂贵,且很新鲜的只有燕王府及几大世家能吃得上。 江青云守孝不能吃荤,不然燕王府会送给他,李如意就能沾他的光吃到。 如今李如意靠着自己的本事在燕王府吃到了海鲜。 郑怀玉让着李如意先坐,最后两人同时坐下。 这是李如意第一次与周琼蕊同桌用饭,却没有怯场。 郑怀玉却因眼疾有些放不开,吃了一小碗鲜美无比的大龙 虾粥,接着涮羊肉、海鲜,就这么品尝美食的过程中忘记眼疾放开了。 周琼蕊不愧是周莫玄的嫡亲的姐姐,口味叼的很,然后同样被火锅征服,对一虾两吃赞不绝口。 不远处的督查司,江青云与周莫玄刚从府外看过地返回坐下歇息,心里都惦记着李如意给郑怀玉看病的结果。 派去打听的小厮小跑进来将情况禀报。 “郑小姐喜极而泣,当场晕了,把王妃、县主吓一跳,还以为她患了急病。” “当时梅园有十几个人,都看到郑小姐,都说眼睛斜的很。” “县主牵着小神医的手进的院子。” “厨房给县主的院子备了银丝炭、羊肉、鹿肉、海鲜什么的,听说县主与小神医、郑小姐吃什么铜什么锅。” 周莫玄正好又累又饿,急道:“红铜火锅!”又跟江青云道:“表叔,我们中午也吃火锅,就吃那个蘑菇火锅。我这就安排厨房去弄,你看在这里,在我院子,还是在你院子?” “哪能在这里吃。”江青云搓着冻僵的双手,一本正经的道:“那不得把你的人馋死?” 周莫玄坏笑几声,便道:“那就去你院子,清静,没有人打扰。”而后吩咐小厮去厨房,要是不懂的就问福伯。 那日吃素什锦火锅,福伯见过,知道是怎么回事。 江青云想到周琼蕊曾说过几次要他把李如意带来玩的事,缓缓道:“如意倒是跟琼蕊投缘。” “郑怀玉可真麻烦,非得在我四姐那里用饭。郑怀玉要是不在,我们就可以直接去我四姐那里吃。哦,表叔现在不能吃荤。”周莫玄捶胸顿足,很是感慨的道:“唉,我能吃,我正是长身子骨的时候,缺肉!” 江青云肚子咕咕叫,饿的有些头晕,赶紧就着热水吃了块点心,唉,比起素什锦火锅可差远了,还是留着肚子,抬眼看见周莫玄,道:“说正事。那块地我看着行。” 叔侄二人商议了好一会儿,估摸火锅准备好了,正要过去,就见小厮急匆匆跑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幸灾乐祸。 “二公子骑马跑了,留下一张纸条说不成亲要退婚。王爷大发雷霆,派人去追!” “哈哈。我二哥还真跑了。有意思。我真佩服他蠢到天际。”周莫玄极为英俊的脸上挂着邪气的坏笑。 郑怀玉去梅园一趟,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她的眼睛斜视很厉害。 这下子把死爱面子的周哲文气的狗急跳墙,直接留言退婚然后逃跑。 江青云直摇头,这个时候,最生气的人应该是周冰,只怪周冰以前太纵容周哲文,希望这次周冰能够做出正确的决定。 “表叔,我们去吃火锅?” “吃。”江青云回答的很爽快。 李如意吃饱喝足返回后,发现李山、江青云都不在。 福伯道:“李大人从早上出去至今一直未回。我们老爷安排一会儿与县公爷过来吃素什锦火锅,您可要再吃点?” “不用了。”李如意已经吃到嗓子眼了,都不敢多说话,怕张口肚子里的海鲜就溢出来。 今日真是过够了吃海鲜的瘾。 燕王府可真是富贵冲天。 李家不需要这样的贵气,只要富裕到一年四季吃上海鲜。现在的李家还远远不够,还要努力奋斗。 福伯恭敬的道:“您要是累了,就去歇息。有什么事吩咐老奴。” “我见了他们一面再去午休。”李如意实在是吃的太多睡不着。嗯。相信那两位也一样。刚才郑怀玉离开时都说不骑马,改坐马车,这就是吃太多,怕骑马颠簸吐出来,周琼蕊善解人意的派出马车送郑怀玉。 半个时辰之后,叔侄二人来了。 周莫玄一听李如意在大厅,立即进去,推开门见李如意在厅里慢悠悠踱步子,也没多想,问道:“郑怀玉的眼疾,你能不能治?” 李如意抬头见到二人,眼前一亮,真是完美组合,非常的养眼,答道:“只要她积极配合,我就能治好。” 江青云见李如意穿着紫色短袄黑色长裤,问道:“你不冷?” 李如意笑答:“不冷。刚吃了火锅。浑身冒热气。” 周莫玄急匆匆的继续问道:“郑怀玉可知我二哥留言退婚而后逃跑的事?” “不知道。”李如意一下子火冒三丈,气道:“什么,周哲文退婚还逃跑。这个混蛋,怎么可以这样对郑小姐!” 郑怀玉是一个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的少女,容貌中等偏上,家世好教养好,文武双全,哪怕斜视眼,日后也能治好。 再加上郑怀玉是李如意的患者,还跟她一起吃了一顿羊肉海鲜火锅,一起吃蒜,一起嘴巴呼出臭臭的蒜气。 周哲文凭什么不守信义抛弃郑怀玉。 要知道这是在大周国,被弃婚的女子这一世的名声都毁了,很难再嫁好人家。 江青云淡淡道:“出不了今晚郑怀玉就会知晓此事。” 李如意叫道:“周哲文太不是东西,我就没见过这样的人,他要让郑小姐以后怎么做人!我看周哲文就不配姓周,不配当燕王的儿子,不配存在。嗯。周哲文还不如我们村的大柱子有敢当。我会跟郑小姐说,就算周哲文回来,也不要嫁给周哲文!” 周莫玄心里乐开了花,等李如意说完,好奇的问道:“大柱子是谁?” 李如意瞟了周莫玄一眼,道:“他是三狗子的未婚夫。” “三狗子又是谁?” 375说亲事扎堆 “你别问了。我说了你也不知道。大柱子、三狗子,我说的人,江哥哥都知道。” “皇上不急太监急。表叔,你快劝劝小神医,小神医气坏了。” 李如意瞪眼道:“谁是太监!你骂谁。哼!” 周莫玄一看李如意发飙,挺有意思,微笑道“口误。你别生气。” 李如意望着这张带着邪气极为英俊的脸,气不打一处来,道:“你还笑的出来!” “那我不笑行吗?”周莫玄立即收了笑容。 江青云蹙眉问道:“郑小姐是什么性子?” 李如意道:“开朗活泼。一开始跟我们不熟悉不怎么说话,熟悉了就什么都说,性子直爽,聪慧可爱。总之,我觉得她好。” “开朗活泼最好不过,不然……”江青云摇了摇头。 “她不会。她四岁就开始习武,心志坚定,不会因此想不开。”李如意心情突然间变得不好。 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女,年幼经历丧母,然后离开娶了填房的生父去姥爷家寄居,得了斜视眼被人取笑,还没有举行及笄仪式,未婚夫退婚逃跑。 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三个人,父、母、丈夫…… 江青云缓缓道:“如意,你曾经说过性格决定命运。郑小姐的命运还要看她自己。” 李如意轻声道:“对。我希望她能挺过这一关。” 周莫玄提醒道:“表叔,火锅早开锅了。” 李如意翻了个白眼,道:“你就知道吃。”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在我四姐那里吃饱喝足,哪里知道我与二叔肚子都饿扁了。” “饿的狠了不要直接吃火锅,这样会伤胃。我带来一些大海虾粥,应该还是温热的,你先吃点粥垫点再涮火锅。”李如意话毕,望向江青云,“江哥哥,你不吃荤,就先喝点汤,吃一块点心。” 大海虾粥是李如意带来给李山吃的,李山不在,就便宜周莫玄了。 谁知周莫玄并不领情,低声道:“大海虾还能熬粥,这得多腥?” 李如意便道:“那好。你别喝大海虾粥了。跟你表叔一起喝汤吃点心垫垫。” 周莫玄却道:“不行。我得尝尝。你特意带回来的吃食应该好吃。” 李如意撇了撇嘴,“你真是事多。” 周莫玄却不以为然,哈哈笑了几声,“我表叔觉得我还好。是吧,表叔?” 江青云柔声道:“如意去歇会儿。” 黄昏,李山终于回来了,脸、耳朵冻的红通通,不告诉李如意去了哪里,神神秘秘不知搞什么。 当他得知周哲文写下退婚书逃跑的事,一脸的难以置信。这要是他的儿子,抓回来得把腿打断,得了,李家家教很严,李健安兄弟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回不了。我还得呆些天给郑小姐治疗眼疾。” “唉,郑小姐亲事没了,你要是能把她的眼疾治好也算给她一个安慰。”李山没有见过郑怀玉,但是听李如意说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这年头女孩子遇到未婚夫退婚,也属罕见,何况出身高官的家庭,这名声算是彻底毁了,一辈子都蒙上了阴影,日子不会好过。 李如意答道:“我只要同意给人看病,都会竭尽全力,不会辜负患者自信。这回同样如此。” 父女二人用过饭去院子里散步消食,雪停后,融雪的天气更冷,下午又起了风,风里像夹着刀子,吹的人脸上的肌肤生痛。 父女走了一会儿就回大厅,在大厅里踱步,一边走一边说话。 “城门外来了许多灾民,听说还有许多灾民在路上,这几日陆续会到。” “爹,你出城了?” “对。我出去办点事。”李山目光有些闪烁,又道:“我听说灾民比往年的多,这场大雪下的不好,好多人受灾,不知要死多少人。” “去年没有雪灾,今年的雪灾这么大。”李如意记得去年过年就没有这么大的雪。去年李家刚做豆腐买卖,李山还没有当官。 “我看到有几家派奴仆去城门外给灾民施粥送旧衣服。我打听了一下,那是刺史、长史及几位将军家。” 李如意想了想,道:“我们家要是在燕城城府居住,也不好越过您的上级官员去城外施粥。” 施粥送旧衣花不了多少银子,还得了好名声。 不过,李家在燕城算老几。没看到施粥的都是刺史、长史、将军等高官。 李山点了点头,也是这么想的,道:“闺女,我明天去军营转转。” 李如意道:“您悄悄打听一下,用不用捐银子赈灾。我这边也问下江哥哥。” 李山一听要捐银子,很心疼,不过,只要银子能用在救济灾民上,那还是捐些。 几十里外的长平县李家,赵氏正与几个儿子商量事情。 原来这两日来了几波人拜年。 上次被李山拒绝的几个里正带着土特产来了,见正主不在家,就没说什么,说一堆吉祥话,把土特产放下就走了。 吕道正派人来送帖子,得知李山父女不在,他本人没来,他的夫人带着两个女儿来了。吕夫人母女见了赵氏及李家少年。 吕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想与李家结亲,把两个女儿许配给李英华、李敏寒。 曾在金鸡镇驿站当站长的刘大人,去年任尚县县令,派人来递话,想与李家结亲,把侄女、外甥女嫁给李英华、李敏寒。 还有长平、尚县的几个地主派人来问,也是要把家里的女儿嫁给李英华、李敏寒。 几个地主跟李山不熟悉,但是他们的儿子与李英华兄弟在一个书院读书,知道兄弟俩人品高尚家风端正学业好,就想把女儿嫁给兄弟俩。 正月整整一个月都是走亲戚的时候,在这期间说亲事的特别多,媒婆乐了。 李山当官后,几个月来李家说亲事的合在一起,都没有正月这几天的多。 偏偏李山不在,两个儿子的亲事,这么大的事赵氏做不了主,只能一律婉转的答复等李山回来再商议。 今晚,赵氏要问问李英华、李敏寒的心意。 在问之前,赵氏先表态,“吕大人、刘大人都是官员,我们家要是能与他们两家联姻,最好不过。” 376逐出家门 李英华低头道:“儿子年龄还小,亲事上头不着急。” 赵氏微笑道:“你今年十三岁,不小了。” 李敏寒大大咧咧的道:“我要考取功名再定亲事。” 李福康抢着道:“男子汉先成家后立业。” 赵氏点点头,道:“是。别人家也是这样。你没道理先考取功名再定亲事。” 大周国的人定亲事早,有的人家还定娃娃亲,像李英华兄弟十三岁议亲事都算晚的。 李健安道:“书院的先生都是先成亲再考取功名。” 李福康嘀咕道:“若是人人跟你一样考取功名再成亲,人口会减少,国家都会乱了。” 男子十四、女子十五成亲。大周国各地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是这样。传宗接代,繁衍子嗣,是家家户户的头等大事。 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一个家族是否兴旺,首先要看人多不多,国家是否兴盛,要看人口数量。 赵氏以为两个儿子害羞不好意思,便道:“我与你爹是打算等你们明年科考之后定亲事,不过,吕、刘两家都是好人家,你们不能错过。” 李健安低声道:“娘,等爹和妹妹回来,先打听一下两家的人。” 赵氏道:“吕家除了吕大人的嫡长子没有见过,别人我们都见过了。我看着人都不错。刘家,我们跟刘大人前年就认识了,只是没有见过他的家人,更没见过他的侄女、外甥女。” 李英华抬头道:“刘大人是官员,他的侄女、外甥女的生父不见得是官员。” 李福康道:“刘大人爽快耿直,待人大方,要他有女儿就好了。” 前年李家修建老房的银子用的是刘大人的赏银。 刘大人跟李家很有缘分。 赵氏笑道:“要是刘大人的女儿,当然是很好。” “刘大人的侄女、外甥女,我们都没有见过。”李健安问道:“三弟、四弟,你们见过两位吕小姐,觉得怎么样?” 李英华莫名有些心烦。 什么吕小姐,长得什么样,他都没有注意。只要一说起他的亲事,脑海里就会闪现出一张少女的笑脸。 李敏寒羞得低头,小声道:“都挺好。” 李福康哈哈大笑,“四弟想当吕家女婿。” 李健安向来老沉稳重,也跟着打趣道:“四弟要是与吕小姐的亲事成了,可得好好谢谢妹妹,要不是妹妹救了吕公子,你去哪里认识吕小姐?” “儿子的亲事就由爹娘做主。”李敏寒落荒而逃。 “这孩子,看来是挺满意吕家。”赵氏想到吕夫人的两个女儿吕婷、吕慧,容貌普通,不过性子温柔,知书达礼,都是好的。 “娘,儿子读书去。”李英华闷闷不乐的离开。 李福康有些纳闷,问道:“三弟好像不高兴。他这是怎么了?” 李健安使眼色,李福康会意,这就去找李英华。 李健安又跟赵氏说了一会儿,就回自己的四合院。 王燕好奇的问道:“娘把你们留下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她跟李健安青梅竹马,彼此了解,成亲后磨合了一段日子就合拍了。 小夫妻之间互相不隐瞒,有什么说什么。 “三弟、四弟的亲事。娘比较钟意刘家、吕家,听听他们的意见。” “三弟、四弟好事渐近。”王燕话是这么说,目光却有些黯淡。 刘家、吕家都是官员人家,地位比王族高多了。以后三弟妹、四弟妹都是官员的女儿,会不会看不起她这个长嫂? 她想到了过年回娘家丰氏的话,“你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给健安生个儿子,占了长孙的名分。有儿万事足。到时,健安、你公公婆婆都会看重你们母子。” 李健安感觉到后背一个温暖的身子贴过来,被妻子眷恋当然是好事,微笑道:“我去读会书,你等我。” 王燕呢喃道:“健安,今年我想生孩子。” 李健安笑意更浓,“好。” 过年的喜气被燕王府大门的两头狰狞的石狮拦在外面,王府内的气氛这几日因为城门外的灾民越来越多及周哲文的退婚逃跑变成有些压抑。 十二岁的周珞炎每年正月都会在王府里放许多许多的鞭炮。 小时候放鞭炮是真心喜欢,长大些放鞭炮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 作为一个庶子,特别是在有几个嫡兄弟姐姐的情况下,周珞炎从生父周冰身上得到的父爱不多。 今年正月周珞炎跟往年一样弄了几屋子的鞭炮,从腊月三十开始天天放炮,把院子弄的乌烟瘴气,人进来都得被烟呛出去。 万侧妃由两个贴身大奴婢搀扶着进了院子,看到满院子的烟,呛了好一阵子,央求道:“小祖宗,你别放炮。你不知道你父王的心情不好吗,你还在这里放炮吵他?” “你来干什么?” “这里太呛人,对你身子骨不好。你别在这里呆着,去娘那里吃果子。” “我都十二了,不是小孩子,吃什么破果子!” 万侧妃拉着周珞炎的胳膊往外走。 周珞炎一脸的不情愿。 往年放炮能把周冰引来跟他说几句话,甚至高兴了还和他一起放炮,今年到今日都没来,是不是把他这个儿子忘记了? 母子二人刚走到院子大门口,就见一个小厮惊慌失措的跑来,差点撞在周珞炎身上。 周珞炎正在气头,扯着鸭公嗓叫道:“怎么了,如此慌乱!” 小厮抬眼望到风姿绰约的万侧妃,这位可是燕城第一美人,不是普通人能看的,连忙知礼的低下头,站到一旁急道:“六公子,不好了,王爷满城贴告示把二公子从皇族除名。以后二公子不能姓周,不是您的二哥,也不能踏入王府一步。” 周珞炎未说话,万侧妃花容失色,惊呼:“真的?” 小厮小鸡啄米般点头,“真的。告示已经贴出去,全城的人都看到了。小的亲眼目睹。” 万侧妃失声道:“怎么会是这样?” 万侧妃身旁的几个奴婢个个无比的惊诧。 小厮将几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道:别说你们,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377认干女儿 周珞炎震惊的老半天说不出话来,“我出府瞧告示去。”话毕抬腿就要走,胳膊却被万侧妃拉的更紧了,嚷道:“你干什么。大白天的我出府一趟,没有危险!” 万侧妃急的快要哭出来,道:“你要看告示,让人去抄一份便是。这个节骨眼,你别出去,老实去我那里呆着。” 她就怕周哲文在王府外等着,然后把周珞炎骗走,周冰一生气,把周珞炎也逐出家族。 其实,周哲文退婚逃跑,哪怕周冰放出话来,叫他回府认错,他也不肯归家,几日下来把周冰与他的父子之情消耗尽,周冰气极之下这才把他逐出家族。 周珞炎又没有做错事,周冰怎会无缘无故的把他逐出家族。 她想多了。 “去就去。别拉着我。你闪开。烦不烦?” 万侧妃偏偏不放手,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有什么闪失,也不想想就这么放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把儿子惯的不成样,以后能有好? 周珞炎心情烦躁,还有点害怕,边走边抱怨万侧妃管得太多,冷不丁看到一个讨厌的人,正是周莫玄。 周莫玄穿着一身紫袍官服,俊美高贵,威风凛凛,目光犀利,扫至周珞炎身上,皮笑肉不笑的道:“六弟桀骜不驯,万姨娘可得好好管教。” “你……”周珞炎一直与周莫玄不对付,明争暗斗,直到周莫玄当了督查司司长拥有权力,周珞炎不敢明着跟他斗。 “你什么你,见了我也不叫哥哥?”周莫玄俯视,周珞炎容貌随了万侧妃生得一张好面皮,就是过于阴柔,十足的小白脸,平日又喜欢吟诗做画,不会练武功,就是一个绣花枕头。 “哪你这种一见面就教训人的哥哥?” “万侧妃是你的生母,你刚才训斥她的声音大的全府的人都能听见,这是不孝。大过年,我就不打你屁股,让万侧妃好好管教你。” “多谢县公爷提醒。”万侧妃顺眉顺眼低头,拧了周珞炎一把,央求道:“快跟县公爷告别。” 周珞炎气呼呼道:“五哥,慢走不送!” “这是我的家,即便日后我成亲搬走,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回来。”周莫玄笑哈哈双手背负与周珞炎母子擦身而过。 以前,他的格局放在王府内部,一直与周珞炎争斗,直到当上督查司长,眼界放宽,目光放远,回首往事觉得可笑。 周珞炎就是李如意嘴里说的熊孩子。 正常人不要跟熊孩子生气。 他是个正常人。 不过,气气熊孩子也挺有意思。 万侧妃好不容易把周珞炎带回自己院子的大厅,吩咐大奴婢关上大厅的门并退下,特意母子二人单独说话。 “我给你说过,你不要再招惹他。” “谁招惹他,明明是他招惹我。” “就算他招惹你,你也不要招他。他现在是督查司长,手握实权,想查谁就查谁……你姥爷舅舅对你百般好,哪怕你要天上的月亮也会给你摘下来,你要是不想他查你姥爷舅舅,就别惹他。”万侧妃说着就有些哽咽。 “好端端的哭什么。别哭。” “我怎能不哭?你的性子这么好强这么倔强,受不了一点委屈,可是如今我入不了你父王的眼,府里上下的人待我们母子都不如以往,你还这样,万一哪天惹出事来,被你父王逐出府去怎么办?” “别说了。”周珞炎心情更加的烦躁。 “要不开春后你去外地书院读书?” “不去。”周珞炎挥挥手,板着小脸道:“我不去外地。我会去燕城书院读书,明年参加科考。” 万侧妃出身名门,家里都是文官,又把周珞炎当成心肝宝贝,为了周珞炎不入燕军不上战场,从小到大不让周珞炎练武,只让周珞炎好好读书。 周珞炎其实是习武的胚子,不是习文的料,却一直被逼习文,在崇尚武功的燕王府就得不到周冰的认可。他心里对万侧妃颇有怨气。 “那也好。总而言之,你好好的,别惹事,等你明年有了 功名,就能入了你父王的眼,到时让你父王给你安排一个差事做。”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大奴婢恭敬的声音:“侧妃、公子,王妃派春紫过来请您们过院去。” 高绣共有四大贴身大奴婢,春紫是其中之一。 万侧妃心神不宁的应了一声,而后低声嘱咐周珞炎去见高绣千万不要顶嘴。 母子二人跟着春紫上了马车。一路上万侧妃放下架子主动跟春紫说话。 春紫跟往日一样温柔答话。万侧妃见问不出什么,心里更加不安。 母子二人到了,直入大厅,发现后院的几位都来了。 刘贵妾满脸紧张,牵着三岁的周文雪站在最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了什么错,在等待高绣惩罚。 正主高绣并不在场,后院的几位妃嫔及庶子庶女一律站着等待。 周哲文的事情一出,后院的人人自危,气氛比往日紧张许多。 “王妃召见我们有什么事?” “不知道。我刚才问了几个大奴婢,她们说不知道。” 万侧妃与刘贵妾窃窃私语之后,同时用同情的目光望向周哲文的生母曾经的侧妃现在的小妾刘氏。 只见刘氏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像生着大病。 “王妃是不是要把刘氏逐出王府?” “刘氏的娘家失了势,唯一的儿子周哲文又被王爷从皇族除名,唉,这就是命啊。” 一会儿,世子妃马婉牵着周蔚的手来了。母子二人的地位是在场的人当中最高的,直接坐下。 一个二等奴婢进来环视,清点了人数,然后就走了。很快,高绣、周琼蕊及一个穿着粉裙的少女在众人的注目中走进来。 “今日有一件喜事说给你们听。”高绣语气一改往日的温柔,变得威严强势,“王爷和我收了一位干女儿。怀玉,来,让你姐姐带着你认识一下家里人。” 周琼蕊亲昵的拉着脸颊红扑扑满脸喜气的郑怀玉的手,一起走至马婉母子跟前,柔声道:“妹妹,这位就是我们的大嫂,这是大哥与大嫂的儿子蔚儿。” 咯咯咯,不知是谁发出笑声。 378美人美食 这是个小孩子发出的笑声,稚嫩可爱。 众人顺音望去,原来是周冰的庶女今年三岁的周文雪。 刘贵妾没料到女儿会突然间笑,俯身对她说不要出声,谁知女儿小手一指郑怀玉,“斜眼睛,斜,斜。” 刚才人人都看到郑怀玉生着一双斜视眼,都忍住没有笑,可是周文雪年龄小不知道要忍就说出来。 顿时,有几个人忍不住就笑出声。 郑怀玉面色一僵,非常尴尬,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好在不是第一次被人嘲笑,立刻自我调节。 “雪儿,你别乱说话!”刘贵妾大惊失色训斥,吓得额头都出了一层密汁,连忙伸手捂住周文雪的嘴巴,而后望向高绣, 恳求道:“王妃,雪儿不懂事,不是故意。请王妃饶了她。” 高绣淡淡道:“童言无忌。无妨。”停顿一下,又道:“怀玉患有眼疾,已在治疗。” 周琼蕊特意跟众人道:“我妹妹的眼疾一年之内就能治好。” 在场的妃妾都知道小神医入府,这几日天天与周琼蕊、郑怀玉在一起,原来小神医是在给郑怀玉治眼疾。 这么厉害的眼疾也能治好。 周哲文要是知道郑怀玉眼疾可以痊愈,会不会后悔? 认亲结束后,妃妾必恭必敬退下。 “我还以为王妃要把刘氏赶出府,没想到宣布认郑小姐当干女儿。” “郑小姐没了姻缘,却成了王爷、王妃的干女儿,这可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原来郑小姐的斜眼可以治好。” “此事要是早说,二公子就不会退婚逃出府去。” “刘氏晕了!” “刘氏在外面的走道上晕倒了。” “不好了,刘氏出气多入气少,要不行了。” 众人吓得大呼小叫,叫奴婢把听到众人议论气晕的刘氏抬走。 不远处周琼蕊居所的偏厅,身为主人的周琼蕊不在,只有李如意与郑怀玉。 李如意已从福伯嘴里得知郑怀玉成为王爷、王妃的干女儿,心里暗赞周冰夫妻,笑道:“恭喜郑姐姐!” 郑怀玉微笑道:“王爷、王妃仁善,怜悯关心我,怕我日后找不到好亲事,收我做干女儿。” “以后你来王府就方便多了。”李如意从药箱里取出放有银针的木盒,“王爷、王妃肯定会给你寻门好亲事。” “我现在就想着把眼睛治好。”郑怀玉看到李如意的手势,便闭上眼睛等着针灸。 这几日郑怀玉每天都到此处由李如意治疗眼疾,由于时间太短,还看不出效果。 “第一个疗程还有三天就结束。第二个疗程,每隔十日针灸一次,到时你去我家,要是你有事情来不了,提前派人跟我说定时间地点。” “好。我听你的。” 周琼蕊下个月大婚,这座院子将会空着。李如意就把就诊地点改在李家。 诊治之后,李如意与郑怀玉说了会话,周琼蕊回来了,还带来了两位美丽的少女。 周琼蕊小脸红扑扑,边脱斗篷边道:“我跟她们说红铜火锅极好吃,她们不信,非要来尝尝,等会我们就吃红铜火锅。如意,你来决定什么汤底什么底料!” 两位美丽的少女朝李、郑二女点头微笑,在看到郑怀玉的眼睛时,也是差点笑出来,不过马上因为失礼给了郑怀玉一个抱歉的眼神。 李如意问道:“县主,这两位小姐是?” 周琼蕊指着二女笑道:“我只顾着吃了,忘记给你介绍,她们是我给你和怀玉说过的童美人、齐美人。” 周琼蕊把所有好友当成她的“后院美人”。 李如意道:“童小姐、齐小姐,你们好。” 童、齐二女出身将门,爷爷、爹、伯伯、叔叔都是北地的武将。 她们身份都是嫡女。 童小姐个子比周琼蕊矮半个头,身材娇小玲珑,生得一张圆脸,细长眼睛,小鼻子小嘴,皮肤粉白,穿一身红,看着很有精神,笑容灿烂,道:“你就是小神医吧,早就听县主说过你,你生得真是好看。” 李如意谦虚的道:“我可没有你好看。” 齐小姐身材瘦高,个子比众女都高,年龄不大,却发育的很好,前有胸后有臀,五观精致,笑起来有一点点媚,看上去很温柔,结果,动作语气比较豪迈,走至直接把手腕放在李如意的面前,“小神医,你给我把把脉,看我有没有病?” 周琼蕊直接拍掉齐小姐的手腕,嗔怪道:“大过年的,你没病,把什么脉看什么病。” 童小姐白了齐小姐一眼,然后跟郑怀玉打招呼,语气带着几分羡慕,“恭喜你当了王爷、王妃的干女儿。” 郑怀玉笑道:“谢谢。” 齐小姐指指自己,道:“还有我,恭喜你当了琼蕊的干妹妹。” “嗯。谢谢你。”郑怀玉笑意更浓。 李如意见郑怀玉与两女认识,猜想她们是在哪里见的面? 郑怀玉特意道:“我几个舅舅与童将军、齐将军是好友。” 童小姐道:“我们早就认识,不过见面次数不多。” 齐小姐问道:“怀玉,开春我们要去打猎,你去不去?” 郑怀玉望向李如意,见她微微点头,喜道:“去。” 周琼蕊性格开朗乐观,心胸宽广,交的朋友也一样,齐小姐、童小姐很快就和李如意打成一片。 一会儿,厨房的人在饭厅布置好了。大奴婢请五女去饭厅用饭。 正在这时,周莫玄来了,仍是穿着紫色官袍,有些风尘仆仆,看样子从外面刚回来。 童、齐两女笑道:“县公爷好。” 周莫玄嘴巴向来很甜,“两位姐姐好。” “应是四位姐姐一位妹妹。”周琼蕊打趣道:“你这个时辰过来,是闻着香味来的?” 这几日李如意天天给郑怀玉治疗眼睛后,指点厨房做出美食,中午就在周琼蕊这里吃。 周莫玄早就想过来,不过郑怀玉在场,那时她还没有成为干姐姐。周莫玄为避嫌,没过来,今日郑怀玉身份变成干姐姐,他就不用避嫌,赶紧过来。没想到,童小姐、齐小姐来了,他还是得避嫌。唉,还是小时候好。 379出诊童家 “不是。我是掐指一算,算到中午你这里有几位好姐姐,过来看看她们。” “呸。你还掐指一算,你以为你是神仙?”周琼蕊笑道:“我们今日中午吃羊肉海鲜火锅,你要在场,我们都不自在,你还是去跟表叔吃素。” 周莫玄很是郁闷的离开去找江青云,好在江青云中午吃素什锦火锅,虽然没有肉,但是有蘑菇、菠菜面条什么的,也是很好吃,能解解馋。 “表叔,你怎么知道我来,还让厨房弄了我爱吃的火锅?” “我爱吃火锅,这是如意安排厨房做的。” “这个如意,给你弄素火锅,给我姐弄荤火锅,唯独没有想着我!” 江青云听着周莫玄的抱怨,不知怎地,心里就是那么高兴。 李山与两位少年同吃火锅,吃完后见两人要商议要事就离开回房歇息去了。 “表叔,我去了燕城衙门,又去了城外的灾民棚子,黑压压的都是灾民,最少三千人。燕城衙门每日熬的面糊那叫一个稀,都能洗脸。偏偏灾民都不走,也不去县里镇里打杂工,就坐等衙门救济。唉,都被你说对了。你真是料事如神。”周莫玄说到最后语气充满敬佩。 江青云轻叹一声,道“他们倒是想打杂工,谁敢用他们?” 周莫玄脑海里浮现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你的意思是?” “身份不明,身子不康健,品性不清楚,谁敢用?” “也是。”周莫玄停顿一下,“哎,灾民人数这么多,我们若全部收留,同样面临这些问题。” 江青云自信的道:“你我与如意商量过,管人的事由我来做,你无需担忧。” “多谢。”周莫玄压低声音,道:“我爹这两天为了灾民的事都要愁白头了,我什么时候能告诉他实话?” 三个作坊需要八百个灾民,但是灾民太多,用谁不用谁,再说了都是拖家带口,总不能只要家里的壮年男子,不要老人妇孺吧。 这样,三人商议决定要所有的灾民,先安置好,等作坊建起来,从里面挑选八百人,余下的灾民再想办法。 这件事现在只有三人知晓,连秦太妃、周冰、李山都不知道。 谁都想不到,三个年龄不到二十的少年少女竟要安置三千多个灾民。 “他可曾跟你诉苦?” “没有。” 江青云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再等等。” “为何?” “等他去找世家被拒绝。”江青云目光炯炯,“在那些世家的眼里,老百姓命如草芥。往年雪灾的灾民被王府分流给世家,活下来的人只有一成。今年局势对王府不利,世家不会为了一群灾民而得罪朝廷,肯定会拒绝王府接收灾民。此时,你出面收留灾民,站在道德至高点,哪怕有些灾民因体质太差死亡,朝廷、世家、政敌也无法指责你。” 江青云一直是处于周莫玄的位置替他想办法。 不能因为救人导致名声被诋毁,不能把好事办成坏事。 周莫玄倒是没有那么爱惜名声,也不在意名声,不过,江青云的话有道理。难得感慨道:“那些灾民老老小小,好些人已经奄奄一息,实在可怜。” 江青云拍了拍周莫玄的肩膀,“经历雪灾,他们从家乡走到燕城能活到现在已万幸。” 周莫玄目光有些黯淡,长叹一声,“是。我听说许多灾民在来燕城的途中冻死饿死病死。” 江青云一字一句的道:“尽力而为,问心无愧。” 李如意吃火锅吃的高兴,还被周琼蕊劝着吃了些果酒,小脸红扑扑,酒足饭饱准备离开。 童小姐恳求道:“小神医,我有事要求你。” 齐小姐轻声道:“其实不是我要把脉,是小童要找你给长辈把脉。” 童小姐问道:“我家长辈患病数年,请遍名医都不见好,你能不能去我家给我家长辈瞧瞧?” 周琼蕊柔声道:“如意,天寒地冻,我知你不想出诊,只是患者病得出不了府,得请你过府一趟。童家在南郊,骑马来回不到半个时辰,我陪你走一趟。” 原来,这些天有许多人想通过王府的人找李如意出诊瞧病,结果根本见不到李如意。 童小姐就求到了周琼蕊的头上。 周琼蕊不敢未经江青云的同意就把李如意带出府。 再说这几天李如意在王府一直没闲,除了给郑怀玉治眼疾,还给秦太妃、高绣看病。 秦太妃有肩周炎,这是慢性病,李如意传给贴身大奴婢一套按摩手法,由贴身大奴婢给秦太妃按摩。 高绣有妇科病,两位太医不方便诊治,就由李如意为其诊治开药。 周琼蕊昨天给江青云打声招呼,今日就把童小姐带来,让童小姐开口跟李如意说。 童小姐望向周琼蕊的目光充满感激。 “我回去跟我爹说一声,然后就跟你们去见患者。”李如意倒是没说不用周琼蕊去的话,又道:“早知要出诊,我就不喝果酒。唉,满身酒气怎么行?” 郑怀玉开口道:“如意,你吃醉酒不要骑马。我骑马带着你。” 童小姐一听郑怀玉也要去,脸色有些为难。家里长辈患病的事情,外人都不知道呢。 周琼蕊拍了拍童小姐的手,“我妹妹跟去无妨。” 很快,几女出王府骑马直奔南郊。 这几日雪已融的差不多,不过官道上有冰,还是很滑。几女都练过骑术,便是在冰上骑马也无妨。 郑怀玉带李如意骑一匹马,马儿高大雄健,郑怀玉的骑术高明,让李如意有种安全感,心里暗骂周哲文瞎眼,竟然看不上文武双全的郑怀玉。 到了南城门外,李如意看到一片片茅草棚,还有一大群坐在棚外晒太阳的灾民,隔的远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能看到他们瘦的像纸片,大风能把他们吹跑。 “小姐,求你给小的一些吃的。” “可怜,可怜我,给我一口吃的。我要饿死了。” “我的儿子要饿死冻死了,好心人,求求你,救救我儿子,他才三岁啊。” 官道两侧站着几十个灾民,看到富贵人家的马车蜂捅而上乞讨。 好在几女骑着马,灾民怕冲上来被马撞死,只是追着马大喊大叫。 380怀了怪胎 “县主出行,阻拦者死!”郑怀玉目光犀利,厉喝一声,鞭子啪的一声打马,提速狂奔,把灾民甩开。 李如意心道:真酷! 周琼蕊高声道:“今年雪灾大,灾民太多,再不弄走,燕城的百姓出城门都困难。” 郑怀玉回应道:“县主说的是。”作为郑刺史的女儿,这些天在府里很少看到郑刺史的身影,听说郑刺史在为安置灾民的事奔波。 现在她成了燕王的干女儿,郑刺史肯定心存感激,更会竭尽全力给燕王办差事。 一会儿,几女到了童府。 古朴的大门,两个狰狞的石狮各守一边,门上挂着两只红艳艳的大灯笼,灯笼上面写有“童府”二字,门匾朱红色,用金粉写着“童府”二字。 若是普通的宾客就走侧门,周琼蕊是堂堂二品的县主,自是要走正门。 门卫认识周琼蕊,连忙鞠躬行礼。有人已经跑进去禀报。 童府的当家主人也就是童小姐的爷爷亲自出来相迎,老人家年仅七十岁,红光满面,声音洪亮,身子骨硬朗的很。 “童爷爷过年好,我祝你寿比南山!”周琼蕊笑靥如花。 “谢谢县主。”童老将军请周琼蕊去大厅。 周琼蕊眨了眨眼睛,道:“我来找小童玩,不打扰你。天气冷,你快回屋歇着。” “好咧。”童老将军扭头望了李如意几眼,然后跟小童道:“这个红衣小姑娘我怎么瞧着眼熟。” 小童自豪的道:“她就是小神医。” 童老将军恍然大悟,“哦。我说呢。我在燕军军营瞧过她给几个老不死的扎针,嘿嘿,这群老不死的妒忌我身体没病,还想骗我吃大酒,把我的身子骨也毁了,嘿嘿,我才不上这个当。” 李如意道:“您真风趣。” 童老将军停下脚步,等着李如意走至,和颜悦色,语气带着两分尊敬,道:“小神医,劳烦你给我的长儿媳瞧瞧病。” “好。”李如意这才知道患者的身份是童小姐的生母,微笑道:“这大过年的,我都不敢去别人家,一去就被人说瞧瞧又给人看病。” 童小姐轻声道:“我爷爷知道了。” 郑小姐拍了童小姐的肩膀一下,道:“你爷爷精明的不得了。” 童老将军望向童小姐,“你娘生的病怪异,就算小神医治不好,你不许有怨气。” 童小姐连忙道:“不敢。小神医能来,我就很感激。” 童老将军没有跟来。几女在府里左转右转,最后来到一处非常僻静的院子。 进了院门,童小姐开始跟李如意低声道:“我娘病了三年。她生的是怪病。两位太医都治不了。” 童小姐这是提前让李如意有个心理准备。 郑怀玉练武,听力比常人好,听到此话,心里暗道:童夫人生的是什么怪病? 李如意闻到淡淡的药味,问道:“患者每日吃的药是谁开的方子?” 童小姐轻声道:“以前太医开过方子,吃了不管用。现在没有人开方子。我娘吃的药就是补身子的药,人参、当归、党参什么的。” 院子里的奴婢出来向众女行礼,为首的身材不高不矮的中年奴婢的目光在李如意与郑怀玉身上来回打转,不知道哪位才是童小姐这几日念叨的小神医。 童小姐问道:“我娘睡着?” 中年奴婢恭敬的答道:“没有。大夫人正好刚醒来。” 童小姐的生父是童老将军的长子,被下人称为大老爷,其妻子便是大夫人。 周琼蕊与齐小姐在这几年来童府找童小姐时,曾经见过童夫人。 周琼蕊特意跟郑怀玉嘱咐道:“一会儿看到什么,不要吭声。” 郑怀玉更加好奇童夫人生得是什么怪病。 几女去了大厅等待。 童府的建筑风格古朴。房间布置的风格则是低调奢华,家具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所有的花瓶等古董都上了年头。 李如意打量了几眼,就觉得比李家强太多了。不过,李家刚刚起步,怎么能跟拥有百年富贵的军队世家相提并论。 很快,童小姐与中年奴婢搀扶着一个穿着银灰色长裙的老妇人进来了。 此妇人年约六十,头发稀疏,眼珠凸出,双颊深陷,脸色很黄,瘦骨嶙峋,脑袋硕大,脖颈细如丝瓜,肚子鼓如南瓜,十分丑陋吓人。 若是半夜走出来,能把人吓死。 妇人神色怏怏,见到几个美丽少女,有气无力的道:“王氏见过县主。” 周琼蕊上次见王氏是在半年前,那时王氏的模样没有这么吓人,今日猛的一看,哪怕有心理准备也吓一跳,半晌,方道:“婶子病着,不用行礼。” 齐小姐脸上的惊恐之色一扫而过。郑怀玉神色有些惊诧。李如意双蹙紧蹙。 “娘,这位就是小神医。”童小姐望向李如意的目光充满期待。 “小神医。”王氏在这几年见过的郎中多了去,还是头一次见到年龄这么小且是女子的郎中,虽然号称小神医,医术精湛,起死回春,那也不一定能治好她的怪病,说不定,连她生的什么病都看不出来。 李如意已经进入了医生的角色,吩咐道:“患者身体虚弱,来,先坐下。”等王氏坐好,便走过去给王氏把脉。 中年奴婢站在王氏身旁,一脸的关切。 李如意柔声问道:“肚子什么开始鼓起来的?” “三年多前。” “开始误以为是怀孕,可是郎中诊断不出你有喜脉,对吗?” “对。”王氏的眼睛竟是有些湿润。 在这个时代,医疗水平非常落后,女人肚子大了却不是怀胎,会遭到所有人的蔑视,甚至有些人会诋毁女人怀的是鬼胎,恶毒愚昧的提出将女人杀死除掉鬼胎。 李如意目光怜悯,道:“真不容易。你受罪了。” 王氏已经很久没有跟人倾诉,一时没控制好情绪,哽咽道:“是。我差点活不了,是两位太医跟孩子的爷爷说,我这是只是生病,不是别的。孩子的爷爷放下话来,让我住在这里。我才得以活到现在。” 童小姐忍不住落泪,哭道:“我爹听信谗言,说我娘怀的是鬼胎,对全府的人不利。我爹狠心要把我娘送回我姥爷家。我姥爷家在南方,千里迢迢,我娘病的这么重,说句不好听的话,只怕去的路上就不行了……” 381可怕的血吸虫 王氏轻轻挥了挥枯瘦如柴手,“不要说了。这事也不能埋怨你爹,谁要我得了这个怪病?”她到现在还维护丈夫的颜面。 齐小姐看着心里焦急,问道:“小神医,我姨的怪病到底是什么病?” 周琼蕊一脸担忧的问道:“如意,我婶子患的是什么病?” “容我问清楚再确诊。”李如意心里已有一个病名,八成是这个病,不过,一定要仔细问清楚,有十成的把握才行。 童小姐急道:“小神医,你尽管问,我们知道的肯定说。” 李如意问道:“在南方生活了几年?” 童小姐狐疑道:“我娘没去过南方。我姥爷原来在北地当官,我娘出嫁前一直在北地。”心里暗道:小神医到底能不能治我娘的病? 王氏身后的中年奴婢上前一步,道:“小姐,您记错了。夫人去过南方,还带着您,在娘家住了一年。” 王氏轻轻点点头,道:“是。那时你年龄小,刚会说话,还没有记忆,你不记得了。” 童小姐咦了一声,道:“我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中年奴婢见王氏目光幽幽,便道:“当年老爷一连纳了两个妾,夫人心情纳闷就带着小姐回南方的娘家,本来想着只住两个月,到了之后,赶上了水灾,一住就是半年,再后来,北地到了冬天太冷,夫人怕小姐在路上会冻着,就没有走,一直住到次年开春,整整一年。” “你姥爷告老还乡回南方,落叶归根,我却在北地,见他一面很难,那次正好你爹把我惹恼了,我就带着你回去看望你姥爷、姥姥。”王氏陷入回忆。 丈夫纳妾是导火索,她与丈夫分居一年,大概从那时开始夫妻感情变得淡薄。 她不愿意回忆那些很不愉快的日子,就没跟女儿说在娘家呆过一年的事。 李如意不是第一次去高门第一次给富贵人家看病,对王氏与童将军的夫妻关系不和不觉得震惊,继续问道:“在南方喜欢吃螺吗?” 王氏有些惊诧的答道:“喜欢。”没想到李如意知道南方有螺吃。 燕城人根本不吃螺。大街小巷没有卖螺的人。 “可是那种细长的钉螺?”李如意比划了一下钉螺的长度。 “对。喜欢吃。”王氏话毕,想起美味的螺,差点失态的咽口水。 李如意接着问许多问题,细致到王氏的粪便颜色,把周琼蕊、郑怀玉、齐小姐听得想呕吐。 她问的非常细致,且问的跟以往给王氏看病的郎中都不一样,让童小姐及中年奴婢心里升起一丝希望。 童小姐再次问道:“我娘患的是什么病?” 李如意目光炯炯,很是自信的道:“确诊血吸虫病。” 血吸虫病在前世的五、六十年代的南方是极为可怕的病,许多人因为患此病去世。 不但是人,牲畜也会得血吸虫病。 当时国家为了治疗血吸虫病,下了很大的功夫,后来,在防疫上面一抓就是几十年。 李如意在读研究生时曾经跟随导师去过南方亲眼目睹血吸虫患者及病牲口,并且参与治疗患者及病牲口。 她对血吸虫病很熟悉。 周琼蕊立刻道:“小童,我早就跟你说,婶子肚子里的虫子。” 童小姐摇了摇头,目光有些失望,喃喃道:“我给我娘找来驱虫药吃了,没有用,我娘还是这样。” 李如意十分淡定,高声道:“此虫非彼虫。血吸虫病不生长在人体肚子里,而是生长在血液之中。驱虫药可打不下来血吸虫。” “原来我娘的血液里生着虫子。” “好恶心。” “好可怕。” 闻言,众女皆是花容失色。 李如意解释道:“血吸虫生存在钉螺之中,人吃了钉螺,抵抗力差的就会得血吸虫病。” 今日她一见王氏,就想到了血吸虫病,还觉得纳闷,北地燕城没有钉螺,竟然有人患此病,经过详细询问之后,才解开疑惑确诊血吸虫病。 “此病分为急性、慢性。患者是慢性血吸虫病。” “患者十几年前在南方吃钉螺,血吸虫进入体内,慢慢发育产卵繁衍,前年发病,两年时间,血吸虫吸食患者的大量血液,导致患者严重贫民,肤色黄,发稀,瘦弱,脾肥大等等。”(因剧情需要,改了血吸虫发病时间) 众女听得似懂非懂。 什么螺,什么虫,吃了螺,导致螺里面的虫子进了血液,变成王氏这幅模样,真是匪夷所思,令人毛骨悚然。 中年奴婢急不可待的问道:“小神医,我们夫人的病能治好吗?” 众女异口同声的问道:“血吸虫病能不能医好?” 李如意答道:“现在患者的血吸虫病是中期,只要听从医嘱就能治好,还能恢复容貌。” 中年奴婢立即跑至跪下磕头,“活神仙,奴婢给您磕头,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夫人。” 童小姐激动无比的道:“太好了。娘,你的病能治好。” 王氏震惊之余,喜极而泣,“我的病有得救……还能恢复容貌。多谢小神医。” 周琼蕊笑道:“恭喜婶子!” 李如意望了望王氏高高凸起的跟南瓜一样大的肚子,容貌、身材恢复如初,至少五个月,特意嘱咐道:“治疗过程比较漫长,先不要往外说。” 童小姐问道:“有多漫长,需要几年?” 李如意保守的答道:“若是顺利,半年。” “半年。只需要半年。”王氏再次激动落泪,“这不漫长。我在这院子呆了两年多,只要再呆半年就能病愈,我当然等得。” 中年奴婢已经激动的痛哭流涕,重重的磕头,“老天终于开眼,我们夫人终于遇到神医,终于可以把病治好。小神医,奴婢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王氏望着中年奴婢哭道:“这几年我生病,你也跟着担心受苦。” 童小姐抹泪道:“她是我娘的陪嫁贴身大奴婢。这两年要是没有她寸步不离日夜陪伴,我娘熬不到现在。” “主仆情深,令人感动。”李如意亲自扶起中年奴婢,道:“治疗过程复杂,容不得半点马虎。我不能时刻在这里守着,我看你这么在意患者,就把方法交给你,平日你按我说的做,有什么特殊情况,就让你家小姐去找我。” 382无比信服 治血吸虫病,除去给患者吃药,还需要处理患者的粪便等等。 现在王氏排出来的粪便当中就有吸血虫的虫卵。 中年奴婢答道:“是。奴婢听小神医吩咐。” 接下来,李如意向王氏母女、中年奴婢公布治疗方案,询问她们的意见。 王氏的血被血吸虫大量吸食,令她贫血,血吸虫排出的毒素令她的脏腑功能大大减退。 治疗方案,先把王氏体内的吸血虫打出来,然后用慢慢调养,使其身体慢慢恢复。 王氏性格外柔内刚,自己的事向来自己能做主,笃定道“都听小神医的。” “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小神医尽管吩咐奴婢。” “那就这么定了。”李如意跟王氏道:“今日你就隔离出来。明日起吃我给你打吸血虫的药,开始排泄吸血虫,排虫大概七日,在此期间,吃我开的食谱上的吃食,不能吃别的食物。三日后,我会来复诊。如何?” 王氏母女、中年奴婢连连点头。 以前来的郎中、太医没有一人诊断出王氏的病,更别说找出病因开出治疗方案。 此时,三人对李如意无比信服。 王氏本来就不想死,知道自己的病能好,一下子有了期盼,精神头都跟着好了,亲自送李如意出院门。 童小姐送众人出府,泪眼汪汪,激动的道:“我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真是多谢小神医。” “婶子是好人,老天把小神医送到婶子身边,婶子得救了。”周琼蕊为童小姐高兴,拿丝帕温柔的给童小姐擦脸,“大冷天的,风比刀子还锋利,你再哭,脸给冻裂了。” 童小姐感动的抱着周琼蕊,道:“有你们真好。” 周琼蕊微笑道:“你这样爱哭,我出嫁后怎么放心得下啊。” “县主放心。有我呢。她要哭,我就……”齐小姐突然间走至伸手挠挠童小姐的胳肢窝。 童小姐娇笑连连,反击去挠齐小姐的胳肢窝。 两女笑成一团。 周琼蕊嗔怪道:“瞧瞧你又是哭又是笑,你家的下人要笑话你了。” 童小姐大大咧咧的道:“他们顶多背地里笑话,谁敢当我的面笑话。” 李如意挺喜欢这三个性子活泼开朗做事大气的少女,也喜欢陪她来的郑怀玉。 童小姐送走好友仍是去看望王氏。这两次每次去看王氏心情都沉重,很担忧害怕,怕王氏突然间就没了。 这次心情没那么沉重,也没那么担忧害怕。 王氏道:“小神医让我与你们隔离,你不要离我太近。” 童小姐问道:“娘,我能跟爷爷说一声吗?” 要是没有童老将军的关照,王氏早就被童将军送去娘家,说不定在途中就没人了。 童老将军以前重男轻女,不过,对童小姐这个嫡孙女也不错。 童小姐一直很尊敬孝顺童老将军,甚至在心里比童将军重要。 王氏有些激动的道:“过几天。等我排出吸血虫子,你再跟你爷爷说。” 中年奴婢轻声道:“老爷那边就不说了吧?” 母女二女异口同声的道:“不说。” 王氏刚得血吸虫病,童将军就要把她送回娘家,被童老将军阻止之后,童将军就让管家把王氏安置到府里最偏僻的地方,然后一年不来看望几回。 年前,童将军以后院没有女主人管家为由,要将一个爱妾 升为平妻,被童老将军狠狠训斥一顿。 童将军竟然来找王氏,让王氏跟童老将军说此事。 王氏拒绝之后,童将军再没来过。 王氏不得童将军的尊重,正妻没有正妻应该有的体面。 好在王氏有公公的关照及儿女的守护,不然没法活下去。 黄昏,童大公子、童二公子访友回府,来看望王氏,得知小神医来过,王氏的病将在半年后痊愈,大喜特喜。 王氏特意嘱咐道:“此事不要跟你爹说,也不要走漏风声。” “是。” “娘安心养病,我们兄妹定会守口如瓶。” “等娘病好了,把管家权收回来,让那些小人再得意!” 童氏三兄妹一直心齐,一直很孝顺王氏,这次更是统一战线,要让王氏病好之后拿回原有的一切。 天蒙蒙亮,燕城的街道上已经有人在走动,还有马车准备出城。 城门外一片静寂,只听见北风呼啸的声音。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死人了。”像是一滴水掉进油锅,附近所有的人从昏昏沉沉中惊醒过来。 “一对老夫妻!” “她们是冻死的,死之前还抱在一起。好可怜。” “这对老夫妻带着孙子从北方逃难到燕城,孙子一直高烧,前两日病死了,老夫妻没有念想,就不想活了,搂着坐在城墙脚下一夜,活活冻死了。” “天可怜见的,一下子三条人命没了,都是雪灾闹的!” “往年这个时候,灾民已被各大世家带走安置,今年灾民怎么还在城门外大棚住着?” “安置什么!我告诉你们,那些大世家最是黑心,他们只要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容貌好看的女子,其余的老人妇孺一律不管。往年活下来的灾民不到一成。” “今年燕城衙门给让各大世家来城门前领灾民被拒。各大世家不听燕城衙门的,也不给燕王面子。” “难怪灾民都在城门外,一个也没被安置,原来各大世家不管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听说燕军的军官要捐钱给灾民,被燕王拒绝了,燕王说燕军守护北地,出力出命,不能再出银子。燕王妃下令燕王府开销减半,所有人的月银减半,把银子捐给灾民。” “今年灾民这么多,各大世家不管,燕王府得拿出多少银子才能安置灾民?” “可惜我家没有银子,要是有一定拿出来献给燕王,让燕王去安置灾民。” 人来人往的城门前,老百姓纷纷议论灾民,均是蔑视各大世家,为燕王及灾民担忧。 燕王府。督查司。 江青云正在仔细查看案卷,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紧接着,周莫玄穿着紫色官袍,怒气冲冲从外面进来,带进来一股冷风。 383被看扁了 “表叔,那些世家果然如你所料,串通一气抵抗我爹的命令。他们个个谎称身体抱恙不见郑刺史,派出来见郑刺史的人一个劲的诉苦,最终不松口不接收灾民。可恨可恶!” “我表哥怎么说?” “我爹性子内向,气都憋在心里,昨晚、今早都没吃多少东西,我娘看着心急快要落泪。我大哥准备给各大世家下请帖,想亲自给他们说此事。我不想我爹娘难过,也不想我哥放下身份求世家,看那些人丑陋的嘴脸。我等不得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够接收灾民?” “莫玄,冷静!” “我冷静不了。堂堂王府,岂能向世家折腰?我受不了!” 江青云耐心的解释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郑刺史并没有见到那些世家的当家人。你得等你大哥见到世家的当家人,让他们当着满城官员的面表态,让他们的嘴脸彻底的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周莫玄冷声道:“死人了。又有灾民死了。祖孙三人。孙子病死。爷爷奶奶不想活了自尽。我亲眼看到尸体,冻得僵硬,眼睛还睁着,表情绝望。太惨!” 江青云起身走至,低声道:“我知道此事,我也很难受。可是我不想我们费心费力安置灾民,最后反倒被世家诬陷野心勃勃培养势力。” “这是北方,我父王是燕王,我嫡亲的大哥是世子,我安置灾民,就算被世家诬陷,我父王、大哥也不会相信,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是督查司司长,已经有了权势,再拥有几千人。北地的官员、百姓怎么看你!”江青云握住周莫玄的肩膀,用力的摇晃,而后俯在他的耳边低语道:“谎言听多了人就会信了。我不是挑拨你们父子、兄弟的感情,而是让你学会避嫌,学会不让人误会,学会不要把好事办成坏事。” 周莫玄原地不动,愣了半天神。 江青云双手背负,淡淡道:“等着。最多两日。” 他曾经见过的死人成千上万,那里面还有他的亲人。 燕城的灾民死亡,同样让他感到悲痛,但是,他不想安置灾民这件事导致周家父子失和。 当晚,燕王世子周景望在燕王府宴请各大世家的家主及燕城五品以上的官员。 各大世家的家主都到场了,众目睽睽之下,以各种理由拒绝收留灾民。 这些家主看到堂堂燕王世子周景望脸上失望尴尬的表情,心里很是愉悦。 他们在朝廷与燕王府之间,选择了前者。他们坚信,燕王府没有他们的支持,很快就会向朝廷低头。 以前北地是燕王的天下,从今往后就是燕王与他们各分一半。 朝廷会乐于看到这样的局面,也会给他们好处,比如给他们的子弟封官,或把他们的女儿孙女接进皇宫当娘娘。 周景望心里暗骂。哪怕涵养再好,也不想再跟各大世家的家主说客套话,朝大总管使个眼色。 大总管声音冰冷,“诸位慢走,不送!” 家主们得意洋洋的坐着马车离开燕王府,刚回到家里不到一个时辰,就传来消息,周冰的嫡子周莫玄向燕王周冰及世子周景望请求安置所有的灾民。 “他疯了!” “愚蠢。冲动。以为自己当了督查司长,就有能力安置几千名灾民?” “燕王咽不下这口气,就让周莫玄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来安置灾民啊。” “派人去盯着,本老爷倒要看看周莫玄怎么安置几千灾民。” “那可是饿得半死不活病怏怏的灾民,一下子几千人,弄不好就会得疫病。我看周莫玄这会是要把他自己跟燕王府玩死!” 众位家主都看把周莫玄看扁了,认为他无法办好此事,甚至还会把事情办糟糕,说不定引发疫病给燕城带来灾祸。 总之,他们打死也想不到,周莫玄安置灾民的最终目是要建作坊。 正月中旬初,周莫玄凭自己的力量安置三千多灾民的事成了燕城上至高官下至百姓议论的事。 灾民被分成几批,安置进了周莫玄名下在燕城郊外几个庄子。 灾民在进庄子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吃上热饭了,黑面馒头、咸菜、玉米面糊糊,特别简单的一顿饭,吃的热泪盈眶。 第一顿饭不能让灾民吃饱,怕他们肠胃受不了。 灾民按照男女分配房间,清一色热呼呼的大炕,吃了饭正好上床睡。 庄子里的粮食早就准备好了。衣物新旧的都备了,不过还差一些,陆续会补上。 灾民这么住了两晚,有了些精神,不再是连路都走不动了,这下开始洗澡,洗掉头发上的虱子,把穿得破得不能再破的衣服鞋子丢掉烧了。 灾民之前在城门外漏风漏雪没吃没喝的大棚都能活下来了,何况现在遮风避雨的房子住着热炕睡着馒头咸菜面糊喝着,这么好的日子,当然要坚强的活着,活得好好的。 人多事多,几千人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那些以前在村子里面是长舌妇、刺头的,现在可不敢惹事生非,怕被赶出庄子。 周莫玄刚开始两天都要到几个庄子转一圈,询问十几个管事及一百多个护卫。 “小神医带着几位军医给所有灾民把脉,若有那患病严重的就直接送出庄子送去药铺。” “江公子每天都来,带着护卫巡视,叫几个灾民问长问短,还去查看厨房、茅厕,吩咐一定要打扫干净。” 十几个管家均夸赞江、李二人在安置灾民上面很是上心。 第三日起,周莫玄就不来了,一心一意的在督查司办理公务。 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各大世家派人在庄子外面盯着,甚至买通给庄子送粮食、衣物的人打听。 遗憾的是压根没听到灾民死亡,更是没听到灾民被丢弃荒野的消息。 那可是几千个大活人,一下子就被周莫玄安置好了,听说一些灾民脸上都有笑容了。 这不对劲,没有按他们想象中的来。 “周莫玄把灾民全部关在庄子里面,不让灾民做活,那些灾民过上不劳而获的日子,开春肯定不愿意离开燕城回家乡。” “到时,看周莫玄怎么办!” 384美丽的女军奴 一年一度的元宵节静悄悄的来了。没有几千苦难灾民的燕城城门热闹恢复如初。周边村镇的老百姓欢欢喜喜进燕城。 正月起前所未有的繁华,车水马龙,处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气氛。 一辆装饰低调奢华的马车逆着人流而行,悄悄的出了城。 马车里面坐着的父女正是李山、李如意。 李山憨厚的声音传了出来,“去一趟军奴营。” “爹,这个时候去军奴营干什么?” 半个时辰后,马车里面多了两位姿色不错的少女,她们穿着七成新的衣裙,收拾的还算利索,只是一脸的菜色,表情惊恐,缩着脖子像两只小鹌鹑。 李山在前些天每天都要出王府,原来除了去燕军军营,还去了军奴营,瞒着李如意精挑细选买了两个少女军奴,要给李如意一个惊喜。 天啊,真是难以置信,李山自掏腰包花了五两银子弄来两个女军奴送给她当贴身奴婢,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李如意的目光在两个少女及李山之间打转,如果两个少女生的普通也行,偏偏一脸菜色都挺好看。 刚才军奴营的官员跟李山说话时一脸的坏笑,表情特别的猥琐,“李老弟,这两个姑娘可都是雏,还没开苞,今晚你可得好好疼惜她们。” 两个少女长得漂亮,不得不让人怀疑李山的真实动机。 这是给李如意一个惊吓好吧。心道:等回到家里,看爹爹怎么向娘交待。 马车里多了两个人,父女说话不太方便。 李山觉得安静的过头,突然发觉闺女在见到两个女军奴起就没有笑过! 他扫了两个女军奴一眼,这可是花了五两银子买来的,五两银子在年底都能买二亩地了。 银子花了,家里还要多两张嘴要吃粮食。 两个女军奴竟然不会侍候人,没有让他的闺女高兴。 他在想是不是被军奴营的官员给骗了,脸色不悦,道:“你们跟小姐说说话,别像木头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是。” “小姐,您有什么事请吩咐奴婢去做吗?” 两个女军奴说话细若蚊音,不竖起耳朵都听不见。 李如意刚才看到人,就想退掉另选人,不过想到是老爹挑选几天选出来,就打消念头,算了,人已经上马车了,带回李家先看看,要是好用就留下,要是不好用或是有别的心思那就送回军奴营,反正有她盯着,两女就算想干坏事也翻不出花来。问道:“你们多少岁,叫什么名字,出自哪里?” 李山在上马车前已经给李如意介绍过。李如意仍是想听两女亲口所说,看看她们是否诚实聪明。 生着瓜子脸细长眼睛的少女,低声答道:“奴婢紫琳,今年十三岁,原是哈城长史府的家生子,大小姐的贴身奴婢。长史获罪,长史府被抄家,奴婢与府里的奴仆都被发到了军奴营。” 哈城是一座城府,规模比燕城小,在尚县以北一百多里。哈城在北地算是大城府,长史的官职是从五品上。 去年督查司办的几个官员当中就有哈城长史。此人是朝廷安置在北地的内线。 哈城长史祖籍在南方,是地道的南方人。他府里的奴仆多是从南方老家带过来的。 紫琳是长史府的家生子,爹娘兄弟都在长史府做事。 这次全家受到长史的牵连,被发到军奴营,不到百日,爹娘都死了,兄弟被发到边防军奴营,生死未卜。 另一个少女生着一张长脸,额头饱满,一双大眼睛,秀眉小嘴,看着就很温柔,等紫琳话毕就开口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小芸,今年十五岁,在军奴营之前是齐城司马府里老夫人跟前的二等奴婢,去年司马府被抄家,奴婢被发配到此,幸而遇到您与老爷,您们的救命之恩,奴婢莫齿难忘。” 小芸的情况跟紫琳相似。她原先的主人齐城司马也是朝廷安置在北地的内线,也是去年被抄家。 不过她不是家生子,也没有亲人。 她是孤儿,不知爹娘是谁,也不知是哪里人。她在很小的时候被人贩子卖了几回,兜兜转转进了齐城司马府当奴婢。 她容貌生得好,嘴巴甜,又会察言观色,就这样入了司马大人生母—一位老夫人的眼,当了老夫人跟前的二等奴婢。 这次她以为成了军奴,活不了多久就会被人糟蹋致死,没想到遇到李山父女。 她刚才表达感激之情是真实想法。 李如意借着车窗的光亮,观察两位少女的表情,淡淡道:“你们以前所跟的主子官职比我爹高很多。我爹去年刚被燕王封的从七品下的官职。我们家祖上三代都是农民,家里至今都跟富贵不沾边。你们要是想过以前的日子,那是不可能。” 两位少女在出军奴营之前,那里的官员就跟她们说了,李山是燕军的军官,品级不高。 没想到李山是从七品下的芝麻绿豆大的小官。 李家的马车低调奢华,价值不菲,怎么李如意说家里跟富贵不沾边呢? 不过,以前的日子虽好,结局却很悲惨,进了军奴营差点死了。 她们心想,李家的日子再差,也比军奴营强。只要让她们离开军奴营,能活下来就知足。 紫琳轻声道:“奴婢晓得。” 小芸温顺的答道:“是。奴婢全凭老爷、小姐做主。” 李如意见二女没有诋毁以前的主子,高看一眼,道:“你们能进我家,就算是跟我家有缘。日后好好做事就是。” 二女十分恭敬应声答道:“是。” “我爹只有我娘一个妻子。我娘姓赵。我爹娘除去我,还有六个儿子。我大哥已经成亲,我大嫂姓王。我家住在长平县城城外。家里有三个奴婢,张嫂、曲三春、田红……”李如意跟两女说了说家里的人口及规矩,好让她们早日适应李家的生活。 二女都饿的要命,仍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听话,心里暗道:李家可真够简单的,老爷连个通房都没有,看来真是没钱。 “我叫李如意,今年十一岁,略通医术,喜欢与性格直爽为人正派的人打交道。日后你们跟我说话,不需要婉转,任何事情直言就是。” “是。” “奴婢晓得。” 李如意道:“先给你们说这么多,我看你们气色不好,除去饿还很虚弱,此处到我家还有一会子,就闭目养神歇息。” 二女应了一声,却不敢闭目睡觉,都坐直了,微微眯眼,见李如意悠闲的吃东西,也没有央求给点吃的,就这么一直坚持到马车停下来。 385回家真好 “到家了。你们先随我去见我娘。”李如意话毕,推了推睡了一路一直在打呼噜的李山,“爹,醒醒,下车。” 李山正做梦,梦见军奴营的官员还向他要银子,气得哇哇叫道:“五两银子能买两亩地,你还嫌少。你这是抢钱!” “爹,什么五两银子?” “没什么。”李山揉了揉眼睛,瞟了两个女军奴一眼,再次吩咐道:“你们好生侍候小姐。” 赵氏亲自出来相迎,走到院子里,一把抱住了李如意,惊喜道:“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 半个月不见,李如意长高了,皮肤更加白净,容貌很是清秀,气质温婉。赵氏上下打量,怎么都看不够。 李山看到媳妇,立刻笑得嘴都合不拢,搓得大手,朗声道:“素梅。我们回来了。你在家里辛苦了。” “你们在王府才辛苦。”赵氏刚才就看过丈夫了,还跟以前一样的憨厚纯朴。 她瞟到李如意身后的两个穿着旧衣的少女,心里狐疑,“她们是?” 两位少女已经猜到赵氏的身份,这位可是李家的当家主母,连忙跪下磕头,口称:“紫琳(小芸)见过夫人。” 李如意有些担忧李山被赵氏责备,便道:“娘,她们是我爹给我安排的奴婢。”没提银子,也没提军奴。 “起来吧。”赵氏说了一句,向李山点头,表示对他给爱女买奴婢的做法很赞同,而后就拉着爱女的手去大厅,“饿了吧,我这就安排厨房给你和你爹做吃的。你大哥、嫂子早上去礼村了,二哥去金鸡镇,三哥、四哥去会同窗。他们中午都不回家,下午才回来。你六弟、七弟在睡觉,你要不要见他们?” 李如意笑道:“他们睡着了,不要把他们弄醒。我一会儿去看他们。” 赵氏肚子里有说不完的话,“家里按你说的,买卖从初十开始做了,昨日豆腐房一直忙到下午,今日过节歇息。我让你二叔与伍管家去给几家送节礼。” “我说怎么没见到二叔呢。” “我让他出去转转,别总呆在家里玩泥巴。” “二叔又玩泥巴了?” 赵氏语气带着一分宠溺,“他捏泥人。捏得还挺像。” 张嫂很是欢喜的道:“老爷、小姐好。今日早晨就听见喜鹊叫,原来是老爷、小姐回来了。” 李如意扭头对两个女军奴道:“这是张嫂,最早来我们家。你们有什么不明白可以的问她。” 曲三春急匆匆赶至,见到李如意好像见到亲人,激动的热泪盈眶,“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三春来了正好,把她们带去我那里安置。”李如意环视三奴婢,微笑道:“以后你们三人都在我院子。” 曲三春看到两个女军奴生得挺漂亮,心里有些惊讶,然后领着两个惶恐不安的女军奴离开。 赵氏的注意力压根没放在新来家的两个女军奴身上,对李山父女嘘寒问暖之后,就让他们去吃饭。 “江哥哥要在王府陪秦太妃过节,明日才回来。我们走的匆忙。王府给我的赏赐应是由江哥哥明日带到。”李如意跟赵氏也有说不完的话,“我在王府结识了几个好友,还给一个好友的生母瞧病,嗯,燕军的童家,您可能没有听过,童家的老爷子比较低调,上次那群老头子里面没有他。” “你去王府不是给王爷未来的二儿媳妇瞧病吗?” “郑怀玉已经不是二儿媳妇了,二儿子被王爷逐出门去,郑怀玉成了王爷、王妃的干女儿。我给郑怀玉看眼疾,目前刚进行初步治疗,想要痊愈还得好一阵子。我是顺便给童家的大夫人瞧病。我与童家的童小姐是好友。” 赵氏听得觉得有些复杂,等李如意吃完饭再细问。 李如意吃着鲜美的鸡汤面条配开胃的泡菜,笑道:“王府的饭好吃,不过,没有我们家的香。” 李山咧嘴笑道:“这次,我托闺女的福在王府吃到了尺长的大海虾,巴掌长的海参。” “你们不在,家里来了好些客人。”赵氏飞快瞟了李如意一眼,也没有避讳她年龄小,当着她的面把几家人向李英华、李敏寒提亲的事说了。 李如意惊喜道:“没想到我三哥、四哥这么抢手。” 之前她以为吕道正夫妻看不上李家,没想到主动提出联姻。 吕道正夫妻说的是亲生女儿。刘大人说的是外甥女、侄女。相比之下,吕道正夫妻很看好李家,十分诚恳想要结为亲家。 李山很高兴儿子有这么多好人家看上,道:“我前几天去燕军军营拒绝章老将军。他倒是没生气。” 他特意去燕军军营打听过,章老将军家里的情况就是那样,七个庶孙女,没有嫁妆倒是次要,主要是家风不正,嫡庶争斗很厉害,人际关系太复杂。 他只是七品小官,可是家里人际关系简单,不想与复杂的人家,哪怕是高官,也不想联姻。 李如意面色不悦,道:“这个章老头,真是不安好心。我给他治了病,他反要来害我家!” 赵氏微笑道:“他只是想把孙女嫁给你哥哥,没有想害我们家。” 李如意道:“娶个不好的女人能毁三代。他这不是害是什么!” 李山呵呵笑问:“有这么严重?” 李如意有些激动的道:“您娶了我娘,我娘教您、我们兄妹识字,还帮您养大二叔。我们家教好,家风正,全家齐心协力,家里才能有今日。您看王立冬娶了曲红落得家破人亡,再看看王福至娶了章氏,王福至连命都没了。” 赵氏收了笑容,点点头道:“那倒是。家里的妇人很重要。” “闺女说的对。”李山想了想,跟赵氏道:“英华、敏寒的亲事得谨慎。” “明年他们就要科考,我不想他们在亲事上面分心,不如早点把亲事定了。”赵氏早就有想法,当下道:“我已见过吕大从的两个女儿,都是好的,我问过敏寒,他也愿意。” 李如意笑道:“我四哥不是嫌吕家人皮肤黑吗,还叫吕大人的小儿子黑娃娃。” 赵氏噗嗤笑出声,“敏寒没有叫黑娃娃,那是英华叫的。” 386灯会约人 “哦。我都忘记了。确实是我三哥说的。”李如意狐疑问道:“我三哥是不是觉得吕家人黑,不愿意?” 赵氏若有所思,然后开口道:“英华性子外向活泼,以前跟我有啥事说啥事,从不隐瞒,这次不知怎地,扭扭捏捏。倒是敏寒,这回说亲事上面爽快的很。” 李如意眼珠子一转,问道“我三哥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李山大大咧咧道:“英华这臭小子,回头我去问他。” 正好,李飞跃、李腾高醒来了,张嫂一手抱一个,把他们抱过来。 两个小家伙今年已经一岁多了,牙长了好几颗,不过还不会说话,只会发出啊、呀的声音。 李如意看到两个戴着虎头帽子粉嘟嘟的小婴孩,欢喜的叫道:“六弟、七弟!” 燕王府的周蔚很可爱很好看,但是哪有自己的亲弟弟让她心疼喜爱。 两个小婴孩望着李山父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张开小手臂要求抱抱。 赵氏惊喜道:“哟,我们飞跃、腾高认得爹爹跟姐姐。” 李山抱着李飞跃高高扬起,哈哈大笑道:“我的宝贝儿子。” 李如意抱着李腾高,掂了掂,笑道:“弟弟重了。这个年长胖了。” “他们吃了睡,睡了吃,外面冷又不能去玩,不胖才怪。”赵氏摸了摸自己的脸,道:“瞧,我都胖了。” 李如意微笑道:“您还是太瘦。我这次见了几位夫人,她们都比您胖。” 大周国的审美与前世现代人一样,都以瘦为美。当然,瘦也要瘦的有型,男人要有肌肉,女人要丰盈,不是瘦骨嶙峋就是美。 一眨眼,三人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仍觉得好多话没说完,这时李石、伍余年回来了。 “夫人、二老爷、少爷、大少夫人这些日子天天盼着您们回来。小的们也是期盼着。”伍余年很是惊喜。虽说燕王名声好,但是伴君如伴虎,燕王府到处都是贵人,谁都不能惹。这下人回来,心里踏实了。行礼之后,就去取账本。 李石激动的抱着李山,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着,还兴奋的把李如意背起来在大厅里走了好几圈。 李山看到弟弟,也很高兴,当场宣布,“今日我们家团圆过上元节。晚上去县城看灯会。” 去年李家人去金鸡镇看灯会,今年升级到县城了。 李如意接过账本粗略翻看一下,光昨天一天就卖出去三千多斤豆腐,这还不算别的豆制品、混糖月饼等。 伍余年恭敬的道:“老爷,邻村的几个里正前些天来了,还是问开春能不能跟着我们家养猪。” “我与闺女商量过,这事听着容易,干起来却难。”李山板着脸道:“他们想养猪,那是因为想卖给我们家,我们家的收猪的价格高。我们家的银子又不是打水漂来的,收的猪那是有要求的,不是什么猪都收。他们倒是说的好听,肯定会按我们家的方法养,只是那么多户人家,每家每户都会遵守规定吗,再说了,到时猪得了瘟病赔钱算谁的?” 李山原先是想帮村民一把,自从知道王春分用外面的猪充数的事,就打消了念头。 不是每个村的里正都能像王海一样正直公正。 李家要是同意邻村的村民都养猪,到年底的时候,要是有村民跟王春分一样,村子的里正能惩罚村民吗? 再说,猪生了瘟病死了,村民肯定要埋怨李家。 非亲非故,又跟李家没有交情,李家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帮这么多村民。 伍余年深以为然,道:“是。”又低声道:“小的觉得,我们家跟领村的人都不熟,养猪这样的好事没必要带着他们。” 李山点点头,道:“对。” 赵氏轻笑一声,道:“你不在家,你是没听见,有一个里正想的可真美,他想把家里人弄进我们家做豆腐,说什么只管吃饭就行。他当我们家的人都是傻子。” 窥视豆腐方子的人多了去了。明着暗着想要往豆腐房安排人进来偷豆腐手艺的人也多了去了。 这个里正的智商真是不够高。 李如意目光不屑,“什么人都有,能当里正的人不见得心术正。” 伍余年问道:“老爷,我们家收了那些里正的礼物,您看?” 赵氏道:“山哥,我想着当面不收不合适,打算送些礼物给他们算是还了人情。” 李山道:“就依你说的做。” 李如意摇头晃脑的道:“爹,您看我娘多贤慧聪慧,您不在家,家里的事都处理的很好。您可真是有福。” “那是。”李山喜滋滋哈哈大笑。 李如意等了许久都不见赵氏问两个女军奴的事,这不对劲啊,直到看到赵氏的眼睛,恍然大悟,赵氏视力不好,怕是根本没看清楚两个女军奴的模样,所以就没有跟李山发作。 看来视力不好也是有好处。 下午,李健安四少年、王燕回来了,一家人相聚甚欢,晚上全家出动去长平县逛灯会。 两个小婴孩里三层外三层裹成小熊跟着去了。李山与李石分别把他们放在肩膀上,让他们坐的高高的看灯会。 两个小婴孩第一次到这么热闹的场地来玩,两双眼睛看不过来,无比的激动亢奋。 长平县城的灯会比金鸡镇热闹,当然人也多。 李家兄弟遇到好些老主顾,纷纷打招呼。 “我听说你们兄弟进了书院,你们可真是好的。” “祝你们金榜题名。” “你们以前卖饼很辛苦,现在读书也很辛苦,不过,读书前途光明。好好读书。” 老主顾对两对孪生少年记忆深刻,印象很好,均祝福他们。 李健安在人群中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叫道:“四狗子、五狗子、六狗子!” 李敏寒兴奋的道:“三哥、五妹,许家人也来县城看灯会了。” 李英华满脸惊喜,挤进人群跟许家几兄妹汇合。 李如意跟着走过去,环视四周,笑问:“三狗子呢?” 五狗子激动的道:“如意!我姐姐跟大柱子他们去金鸡镇看灯会。” 李如意摸了摸五狗子冻的冰冷的脸颊,嗔怪道:“你们来县城看灯会,倒是不怕远。” 五狗子嘻嘻笑道:“你三哥叫我们来的。你三哥知道我想见你了,前几天就叫我们来县城看灯会。” 李英华干咳两声,脸颊通红。 387送兔子花灯 李如意就着灯会的灯光,望向李英华,见他目光闪烁拉着四狗子往前走。 李如意与李山从燕王府回家的时间并没有告诉李家。 那么李英华几天前约许家兄妹来县城看灯会,根本不是为了让五狗子见李如意。 “是啊。我也想见你。你个子好像长高了。”李如意握住了五狗子的还算暖和的手。 以前许家很穷,一到冬天,五狗子兄妹没有冬衣穿,都不敢出门。 如今许家都买大牲口了,许正夫妻给儿女做了冬衣穿。赵氏还送给许家布匹、棉花。五狗子兄妹每人两身的冬衣,穿得很暖和。 “嗯。你也长个了,你还是比我高半个头。”五狗子好奇的问道:“听说你去了王府,有没有见到王爷、王妃?” “见了。” “王爷、王妃肯定夸你医术高明,对吗?” 六狗子小脑袋凑了过来,笑眯眯自豪的道:“如意姐姐,我马上进学堂读书了。我五姐给的银子,是我五姐供我上学堂。” 李如意早就知道五狗子有把弟弟送进学堂的心愿,五狗子在卖了几个月的茶水后,终于可以实现了。 六狗子真是很幸运,有五狗子这样好的姐姐。 当下嘱咐道:“你今年九岁,也懂事了,进学堂好好读书,别辜负你姐姐对你的期望。” 六狗子点点头,道:“我会好好学,不会让五姐的银子白花了。” 五狗子拍拍六狗子的小肩膀,微笑道:“别说好听的,到时用功读书。” 李英华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那有个馄饨摊子,我们去吃碗馄饨热热身子。” 李如意高声道:“五狗子、六狗子,走,三哥请我们吃馄饨。我们得多吃点。” 馄饨摊子买卖好的不得了,几人好不容易轮到一张桌子,一人来了一碗。 卖馄饨的是胖胖的中年男子,长着一张笑脸,逢人就笑哈哈,和气生财说的就是这样。 有人问道:“掌柜的,你家的馄饨怎么六个铜钱一碗这么贵?” 中年男子笑呵呵道:“我们家祖宗三代都在县城卖馄饨,我们家的馄饨最是鲜美,就跟李将军家的饼一样好吃。六个铜钱一碗肉馄饨,这可是肉馄饨,不贵。” “得了吧,你别吹了,李家吃食那是天下独家,你这馄饨家家户户都会做。” “我家的馄饨李将军上次吃了都说不错。” “竟然如此?” “当然。李家的风鸡、混糖月饼、松花皮蛋样样都是极好吃的美食,李将军吃了那么多美食,还夸赞我家的馄饨好吃。” “那你这馄饨,我得尝尝。” 李家兄妹面面相觑。原来中年男子说的李将军就是他们爹爹。 李敏寒低声问道:“爹,你吃过这家的馄饨?” 李山节俭的很,怎么会花六个铜钱吃馄饨,特意过去瞧清楚,摇头道:“没有。我不认得这个人。” “我去拆穿他。” 李山道:“不用。做小买卖不容易。” “这个人的馄饨还没有金鸡镇的黑痣爷爷做的好吃。” 李山仍是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边,李如意急道:“五狗子,你这是干什么,你别付钱,让我三哥付钱。我三哥说要请我们吃馄饨,就让他付钱。” 灯光下,五狗子小脸笑容真诚,“我已经付过了,不用三哥付。” 李如意道:“怎么能让你花钱呢。你还要供六狗子读书。” 五狗子笑道:“我愿意给你们花钱。” 这两年她们许家托李如意的福,赚了不少钱。特别是她,都有钱供六狗子读书。 李家什么都不缺。她都不知道买什么谢谢李如意。这次终于有机会,吃馄饨抢先给中年男子付了几十个铜钱。 李英华望了五狗子好几眼,这个画面落到了李如意的眼里,心下明了。 “县城的灯会真大。” “听说燕城的灯会比县城的大好多。燕城四个城门,每个城门前都有灯会,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灯火辉煌,极为热闹。” “明年我们可以去燕城看灯会。” “要是去燕城看灯会,就得在城里住一晚。” “妹妹不是说要在燕城买宅子吗?” “嘘,人多嘴杂,莫在这里说此事。”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看过长平县城灯会的李家少年,开始畅想去燕城看灯会。 李英华花了二十四个铜钱买了两盏一模一样的小兔子形状很漂亮的红灯笼,交给李如意与五狗子一人一只,“妹妹、五狗子,送给你们。” 五狗子眉开眼笑,“谢谢英华哥。” 李如意提着小兔子灯笼,瞟了容貌清秀的李英华一眼,心里暗笑:小小年龄会把妹了,知道给五狗子送灯笼。看在灯笼的份上就不拆穿你了。 不远处,四狗子正在付钱,拿好小灯笼,转身看到五狗子与李如意手里的小兔子灯,再看看自己手上平淡无奇的小灯笼,呃,两盏灯六个铜钱,实在是送不出手,有些懊恼出门没多带钱,无意中看到李山兄弟抱着两个小婴孩,就走至把小灯笼送给了两个小婴孩。 小婴孩不懂小灯笼,结果小灯笼成了李石的礼物。李石喜滋滋。 一个时辰后,众人离开灯会返家。赵氏心疼五狗子,就把她带去李家歇息,明天再让她回许家。 四狗子、六狗子两个男孩与几个村民结伴回礼村。 “赵夫人对你家五狗子真好。” “赵夫人是不是想让五狗子当儿媳妇?” “我看李小姐跟五狗子情同姐妹,肯定愿意五狗子嫁给李家少爷。” 几个村民刚才都看到两家人一起吃馄饨,李英华还给五狗子送兔子灯,再加上赵氏把五狗子单独留下带回李家,心里特别的八卦,路上就跟四狗子兄弟开起玩笑。 为什么说是开玩笑,那是他们觉得李家今非昔比,不可能跟许家联姻。 他们就是逗逗四狗子兄弟。 “我们两家长辈以前是灾民,共患难。我姨一家人一直对我们兄妹很好。”四狗子压根没想过李英华与五狗子能成为夫妻的事,以前他在李英华面前老说五狗子的缺点,李英华要能看上五狗子,那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388扩大生产 六狗子小脸一吊,道:“你们可别乱说。我姨对我姐好,可没有想把我姐当儿媳妇的心思。” 六狗子人小,却聪明的很。这样的闲话要是传到李家,李家为了避嫌就会远离许家。 这几个村民真讨厌。 上元节过后,江青云回府了,之前给李家四少年留了不少功课,一回来就检查。 李家四少年过年的这些天,只在正月初一玩了一天,其余日子至少学习四个时辰,哪怕是上元节,也是学了两个时辰。 他们不怕被江青云检查功课,只是怕做诗。 李家以前是泥腿子,家里压根没有人做诗,所在的礼村连个秀才都没有,压根没有做诗的氛围。 在学堂、书院读了一年多的书,刚接触做诗,还不知道什么是韵味,更别提意境。 偏偏江青云就让他们做诗,明年就要科考,做诗是必考的一项,做诗这项弱,那就多做多练,熟能生巧,“你们从今日起,每日做两首诗,这是第一个月要做的诗的题目。” 李家四少年一个个脑袋大,从江府出来时都成了霜打的茄子。 正月下旬,天气依然十分寒冷,甚至有一晚下了一场大雪。整个长平县又是银装素裹。 江青云曾在燕王制定的管理灾民的计划,至今已经实施了一些日子,初见效果。 为了不让灾民吃闲饭变得懒惰,他特意向灾民安排了活计。 灾民的身子骨还没有恢复过来,体力小干不了重活,他就让灾民搓麻绳、织布、做绣活等等,干力所能及的活。 三千多的灾民每天光是吃饭都要花二十多两银子的粮食,还有烧炕用的柴,看病用的药材等等。 每天都是支出,没有收入。 好在这些天,只死了一个老人、夭折了两个小婴孩,人口保住了。这跟往年十之八九的灾民死亡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北地的家族都盯着几个庄子的动静,得知死亡人数,先是惊诧,然后就不怀好意的等着开春。 那时,几千名灾民不返乡,周莫玄是一直这样自掏腰包养着几千名灾民,还是动用军队把几千名灾民赶走? 两种结局都证明周莫玄的失败及愚蠢,如果是后者,燕王府在此次赈灾中得到了民心,会全部失去,甚至会让很多的百姓失望。 上元节之后,李家的豆腐房买卖销量降低,其实不止是李家,燕城的商家都这样。 人们在年后的购买力都下降了。 这个时候,李如意又开始安排自家、江家进猪崽养猪。 去年李家香肠大卖特卖,直到现在想买的大商贩络绎不绝。 香肠将是李家的主卖的吃食之一。 李家、江家的猪圈去年的小母猪现在已经长大了,可以交配下小猪了,不过这个过程得几个月,这期间李如意就让人从外面买猪崽。 燕城的猪崽价格在这个时候也涨价了,每只要比去年多花 几十个铜钱。 伍余年与周伯都心疼买猪崽多花出去的银子。 李如意微笑道:“这笔钱得花。过几个月我们家的母猪产猪崽,就不用从外面进猪崽。” 伍余年问道:“张家、礼村的人问了小的几回了,什么时候可以进猪崽?” 早在过年的时候,张家、礼村的人就又跟李家签了养猪的买卖契约。 张老头、礼村的几个老汉现在跟伍余年的关系很好,时不时的走动交流一下。 对了,张老头与张屠夫现在因为会骟猪,在燕城的养猪圈子成了名人,赚了银子还认识了不少人。 李如意道:“这个时候青黄不接的,猪崽贵,他们要是不心疼银子,就现在买。” 今年她准备在秋季、冬季售卖香肠,所以现在就得养猪,根据大商贩的需求量,养一万头猪都行,只是她不想把摊子铺的这么大,更不想让市场饱和了。 这次,李家、江家合起来养的公猪也就一千头。 张家、礼村的人顶多养一千头猪。 “是。”伍余年又问道:“他们还想养鸡,您看?” 生蛆及用蛆喂鸡的方子都传授礼村及张家。 礼村及张家在去年是第一次养鸡,没敢多养,今年打算多养,不过,养太多,鸡、鸡蛋卖给别人价格低,只有李家收的价格高。 他们就想听听李如意的意思。 “可以养。不要养太多。亲兄弟明算账,我们还是跟他们签契约。”李如意在做买卖上面,从来都是先兵后礼,有什么丑话说在前面,一是一,二是二,这样才能做的长久。 离春耕还有一个多月,李家、江家的佃农就开始忙碌起来。 “小姐说了,鸡棚的鸡数量比去年增加一倍,猪的数量增加十倍。” “我家那口子早就跟我说,主家的活多,给的工钱也高,活干好了,还有奖赏,比在外面打杂工强十倍。这不过年那些天,他数着日子盼着主家给活干,好了,终于盼来了,不但他有活干,我们全家都有活干,人人都能拿一份工钱。” “今年养这么多头猪这么多只鸡,比去年更忙。” “忙碌好,忙碌才有钱赚,日子才有盼头。” 大早晨的几个佃农汉子打扫鸡棚,你一句我一句,语气透着喜悦。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还没养鸡还没喂猪,过日子就是为了能吃上一口,只要活着就行了,今年不同了,过日子要吃饱穿暖,不止是活着了,要攒钱给成年的儿女寻亲事,要给老人买些好吃的补一补身子。 江家的佃农同样忙碌起来,他们的人数比李家的佃农多,人多就热闹,活干得热火朝天。 黄昏,江家的几个佃农吃过晚饭,相约去李家佃农那里坐坐,问问情况。 江家的佃农都知道跟着李家干活,养的鸡,收的鸡蛋,养的猪,都得卖给李家。 他们当中有灵活聪明的人,就常跟李家的佃农见面,搞好关系,早点掌握情况,心里也踏实。 “去年你们主家收山货,今年还收不?” “这个就不知道了。回头我去问问伍管家。” 389动真格的 “马上开春,山里有蘑菇,有的地方还有笋,要是你们主家要,我就弄点。” “老哥不提,我还忘记春天出山货的事。 两家的佃农在一起聊天,什么都说,从春天山货又说到了家里的儿女,有年龄相当的,就想凑成一对定亲事,还有的给亲戚说亲事,气势十分的融洽。 两家的主子关系密切,奴仆及佃农也是如此。 傍晚。燕王府。北风呼啸,春寒料峭,何况是冰寒的北地,这个时候人们仍是穿着棉袄,外面还得披着斗篷。 富丽堂皇的偏厅,秦太妃正在让贴身的大奴婢数着盒子里的银票。 “太妃,奴婢数过了,里面有三万两银票。” “拿出三千两。”秦太妃语气十分平静。 几个大奴婢不知秦太妃要把银票用来干什么,面面相觑。 不多时,穿着紫色官袍气宇轩昂的周莫玄带着一阵寒风进来了,极为英俊的脸上带着微笑,“孙子给奶奶请安,奶奶晚饭可吃的好?” “还好。你去府外了?” “好几天没去看灾民,今个去瞧了一眼。”周莫玄怕身上的凉气把秦太妃冻着,没往前凑。 秦太妃示意大奴婢把银票送给周莫玄,目光慈爱,柔声道:“春耕将至,那些灾民该返乡了。你是个大手大脚的,又不好意思向你爹向银子,我给你准备了几张银票,你拿去换成碎银,给灾民每人分点,让他们返乡种地去。” 周莫玄看都没看银票上面的数额,秦太妃这份心意,就让他十分感动,道:“我的好奶奶,您可真疼我。” 安置几千灾民,这些天,多少人看他的笑话,说他不自量力,为了灾民会把自己的家当全部弄进去不说还会让燕王府的名声有损。 “傻孙子,我不疼你疼谁。”秦太妃见周莫玄把银票放在桌上不收,疑惑问道:“你怎么不要,你不缺银子?” “奶奶,我实话告诉您,我与表叔、小神医联手开三个作坊,这些灾民就都安置进作坊里做工。这些天我很少去庄子看灾民,不是懒得去,而是有表叔管着呢,我放心的很。” “此事青云也掺和进来了?” “当初安置几千灾民的事就是表叔出的主意。您不要担心。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我们三人齐心协力,定能把此事办妥。” 闻言,秦太妃暗道:难怪孙子一直没开口向儿子要银子,原来有外甥在背后支持孙子。 她误以为江青云拿江府的银子支持周莫玄。 “你表叔一个人要兴旺家族,以后用银子的地方多了。你不要用他的银子。” “孙子晓得。不会用表叔的银子。” “那你哪来的银子?” “我自己的,哦,也是您、我娘这么多年给我的银子。不行,我还有铺子呢。” 秦太妃道:“别以为奶奶老了,你就能骗的了奶奶。你的银子都用在督查司上头了,哪有银子给灾民花?银票你拿走。” “奶奶,您把这些银子留着,以后给我的儿子也就是您的曾孙花。”周莫玄当上督查司长后,这才知道当家的难,更是知道银子得之不易,开销不如以前大了,也不好意思向长辈伸手要。 他知道秦太妃年轻的时候吃了许多的苦,老了不应该再为晚辈的事操心。 他要是收了秦太妃的银票,就说明没有能力安置灾民,会让秦太妃担心。 “没羞没臊的小坏蛋,亲事都没定,就说起儿子了。我看你是不是想定亲事了?” 周莫玄倔强的很,坚持不收银票,离开后倒让秦太妃感慨了好半天。 “他不要我的银子,怕我担心他。” 次日,秦太妃把二总管赵义叫来问话,得知几千灾民都被安置妥当,郊外的三座作坊已经动工,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震惊问道:“青云、莫玄这回是动真格的?” 赵义恭敬的答道:“是。”又描述了一下作坊现在的情况,无非是占地多少顷,用什么材料建筑,准备何时完工。 秦太妃问道:“作坊是用来做什么的?” 赵义低声道:“这个下官不知。之前下官曾问过表老爷、县公爷,他们都非常神秘。” 一个大奴婢在一旁轻声道:“太妃,昨个县公爷说是他与表老爷、小神医联合开作坊。奴婢以为是不是关于药材的作坊?” 秦太妃摇头微笑道:“做药材那是药铺药堂,用什么作坊?” 赵义是王府里的老人,周冰的心腹,在秦太妃面前有一分脸面,加上秦太妃比较随和,便道:“下官猜测是不是青菜作坊?” 秦太妃忍俊不禁,反问道:“青菜?” 赵义纳闷秦太妃为什么会笑,解释道:“表老爷的府里冬天种出了青菜。眼下开春了青菜就不稀罕了,放在冬天可是稀罕东西。三个作坊用来冬天种青菜,想必有一些收益。” 秦太妃缓缓道:“青云用火炕种出青菜,这不是秘密,他说了今年那些有火炕的人家肯定学着在冬天种青菜,到时就不是稀罕物了。” 赵义一怔,他能想到的,别人肯定也能想到,心里自叹不是做买卖的料,“太妃说的极是。下官还想着下令佃农冬天用火炕种青菜赚钱,看来这事行不通。” 秦太妃温声道:“没关系。你让佃农种吧,到时卖到我们王府。” 赵义赞叹道:“太妃真是仁慈。” 秦太妃吩咐道:“善待跟随我们王府的人,包括那些佃农。” “是。” “作坊不是那么好开的,几千灾民不是那么好养的。”秦太妃抬了抬手,朝大奴婢示意,然后跟赵义低声道:“你将这些银票交给青云,就说是替莫玄给的。” “遵命。”赵义当然知道督查司的开销是由周莫玄个人承担,几千灾民安置是个大难事,更是知道许多人等着看周莫玄的笑话。 对于处境艰难的周莫玄来说,三千两银票只能缓解一下。 总管出府,需向王妃高绣报备。赵义顺便提了此事。 390不得给王府丢脸 高绣心情复杂,当下取了三千两银票交给赵义,让他以周莫玄的名义带给江青云。 谁知,高绣派大奴婢取银票时,周琼蕊来了,得知周莫玄为了北地的事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光,如今江青云帮着垫钱,立即回院子取了三千两银票。 赵义劝道:“县主,这是您的嫁妆银子,使不得。” 周琼蕊便道:“我不是还没嫁吗,再说了,就算嫁了,当姐姐给弟弟几个钱花,有什么。” 赵义怀揣一摞银票飞奔至江府,“表老爷,我们太妃、王妃、县主知道你在给县公爷垫银子,心里很过应不去,半个时辰凑了九千两银票。” 江青云心里纳闷,问道:“谁说的我垫银子?” “您别不好意思承认。”赵义望着极为英俊的江青云,回想江青云前年到王府时瘦得都脱相,江府毁于一旦,哪怕现在江府的财富加在一起都抵不了王府的百分之一。 江青云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出银子帮周莫玄。唉,真是令人敬佩,也令人感动。 江青云一本正经的道:“我没有垫银子。” 赵义见到这个时候,江青云还不承认,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道:“这些银票就当是我们县公爷给您的。您要是不收,我回府不好交差。” “你要放就放吧。”江青云不想赵义为难,等回头去王府把银票还过去就是。 赵义返回王府后,跟大总管吃酒时忍不住说了此事,还道:“人好不好,遇事就能瞧出来。” 大总管吃了一杯酒,感慨道:“那是。表老爷能跟县公爷一起抗事,真是个好的。” “他们差着辈分,年龄却相差不大。” “老天开眼,保佑县公爷这回把安置灾民的事办好了,把作坊开起来!” 两人喝着酒,说了好一会儿话,发现天色已晚,准备各自回房歇息,突然间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一个穿着蓝衣唇红齿白十分漂亮的少年推门而入。 漂亮是形容的女子,用来形容男子有点贬意,但是用在这个十一、二岁容貌雌雄难辨的少年身上却是合适,没有贬意。 来者正是王府第一美人万侧妃的儿子周珞炎。 “六公子。” “六公子这么晚过来,可有事?” 两大总管都是有官职的官员,周珞炎却没有官职,他们无需向周珞炎行礼,而周珞炎的言行没有获得他们的尊重,他们屁股坐在椅子上动都不动。 周珞炎脸颊红扑扑,双眉上挑,带着两分怒气,一开口鸭公嗓子说话声音有些难听,话也不是好话,道:“我在外面参加诗会,听说周莫玄极缺银子花。他缺钱怎么不来找我?哼,他从小死要面子,以前他总欺负我,怕是没脸找我。” 两大总管面面相觑,而后望向周珞炎的小厮。 周珞炎身后的小厮缩着脖子,努力让自己化身为尘埃。 “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不跟周莫玄一般见识。谁叫他也姓周,也是王府的一员。我看不得他给王府丢脸。这是四千两银票。你们给他拿去,不用他还。” 周珞炎话毕,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走至桌前,啪的一声把信封拍在桌上,而后仰着脸,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391残酷的真相 两大总管酒意浓浓,还没反应过来,不约而同的问道:“六公子,你这是?” “让他以后别没本事还逞能。”周珞炎已经走出门去。 小厮想赶紧溜,却被大总管冲上前一把抓住了衣领,问道:“什么诗会,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总管、二总管,那个……”小厮惧怕大总管,回避他的目光,道:“那个是这般,我家主子今天在诗会无意中听到几位关系交好的世家公子诋毁我们王府的话,还说什么等着看县公爷的笑话。我家主子一气之下跟那些人绝交。” 原来今日周珞炎云参加诗会。 诗会在燕城的雪竹阁举办,来者是北地官员儿孙及世家子弟。 自古文人相轻。无论大小都一样。 就一个诗会,还分派别。周珞炎所在的那一派当中有几位是出自家族的公子。 周珞炎以前一直跟他们玩,每次聚会,他们都会挑拨周珞炎与周景望、周莫玄的关系。 一次两次许多次,周珞炎听多了就放在心上,加上周冰对嫡子嫡女比庶子女重视,引起周珞炎不满,这份不满的心思就转变成对嫡兄的嫉妒。 周珞炎自知争不过已经成年手握权力的世子周景望,就与年龄相差不多没有权力的周莫玄争斗。 前年周珞炎花银子买绝色对联为难周莫玄,这件事就是几位家族公子撺掇的。 周珞炎把这几位家族公子当好朋友,每次有好东西都给他们分享。 谁知今日无意中听到他们议论燕王府与朝廷抗争,燕军会被朝廷收走,燕王不会有好下场,还听到他们嘲笑周莫玄在督查司、安置灾民上耗尽钱财,已经准备变卖名下的商铺。 几位家族公子能出此言,就是受了家里长辈的影响。 他们平时跟周珞炎委以虚蛇,不过是做戏罢了。 周珞炎这才知道几大家族一直在暗中与燕王作对。 相比之下,周莫玄为了帮助燕王抵挡朝廷与家族的压力倾尽所有财产,而周珞炎却跟家族的子弟交往甚密,等于是跟燕王对着干。 得知事情真相后的周珞炎非常气愤,恨那些家族子弟,也恨自己的无知。 周珞炎喝了点酒,没有压住火气,当场就与家族子弟绝交,回府之后,砸了一通东西气未消,想向周莫玄问问情况,又怕被嘲笑,想来想去,就想到这个法子弥补以往的过错。 赵义打了一个酒膈,问道:“四千两银票是怎么回事?” “我家主子得知县公爷缺银子,这四千两银票送给县公爷的。劳烦两位总管转交。”小厮话毕,趁着两位总管思考的时候,肩膀来回一摇脱了身,赶紧跑了。 大总管望向二总管,难以置信的问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二总管笑道:“我看是。你我现在去一趟督查司?” “满身的酒气,岂能去督查司?”大总管喝了酒,语气却仍带着恭敬。 “县公爷不是外人。” “别。我刚才闻到六公子身上有酒味,他是醉着的,醉酒行事不能当真,若是他睡一晚明早反悔了?” “这倒是。明个一早我去问问六公子,是不是真给?” 万侧妃的娘家再有钱,给周珞炎的银子也有限。 四千两银子真不是小数目。 万一周珞炎明天又反悔了呢? 阳光灿烂,北风终于小了些,坐在书房里面听窗子被风吹打的声音不再是令人烦躁不安的砰砰砰。 难得今日风不大,只是书房的主人心情很不好。 往日这样的天气,周珞炎会与一群少年尽情玩耍,可是经过昨日的诗会,无意中看透了一些人真实面目,以前的种种全部是假象,一切的一切只能说明他有多么愚蠢。 他躲在王府不见那些人,这样可以不用想起来。 只是二月书院开学,得去书院住宿读书,又得天天看到那些家族的弟子。 心情能好才怪。 “六公子,在下是二总管,能否进来?” “进来。”周珞炎放下笔,嘴角上翘,等着听赵义禀报。心里已想象出周莫玄在收到银票时多么的惊诧感激,哈哈,周莫玄一定不会想到自己这么大方,这么讲义气雪中送炭,周莫玄会不会喜极而泣呢? “六公子昨晚来去匆匆,是不是忘了一件东西?”赵义从怀里掏出了信封,“这里面有四千两银票,数额不小。” 周珞炎一愣,信封这个时候应该在周莫玄手里才对,怎么又还回来了,送礼被退回,这是在打他的脸,瞪眼气问:“怎么,四千两银子,他竟然还嫌少?” “不。县公爷目前不知此事。我与大总管怕误解六公子的意思,特意过来问问。” 周珞炎抚额,心里暗骂两个总管竟然不相信自己,没好气挥挥手,道:“周莫玄没钱,我大人不记小人过,送他银票。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快给他拿去,别误了他的事。” “我们先替县公爷谢谢您。”赵义收起信封退下。心里暗赞六公子这回终于办了件好事。 等回话的周珞炎看不进书,像只跳蚤在书房里乱蹿。 赵义没等到,却等来了周琼蕊的大奴婢。 “六公子,我们县主请您过去吃海鲜羊肉火锅。” 周珞炎扬起漂亮的眉毛,以为听错了,惊诧问道:“四姐请我吃火锅?” 周琼蕊院子的火锅已是燕王府的特色,听说在一个用铜制的大锅里放入鲜美的汤,将山珍海味放入汤里涮了吃,只要吃一次就会上瘾,还想再吃第二次。 昨日在周珞炎还没有识破几位家族公子的真面目时,他们还曾取笑周珞炎作为周琼蕊的弟弟,竟然没吃过周琼蕊院子里的火锅呢。 没想到今日,周琼蕊就要请周琼炎去吃火锅。 大奴婢语气恭敬,“是。一会儿县公爷也过去。您要是无事,可以先过去,我们县主得了几块砚台,让您先去挑选。” 周珞炎有些惊喜,不过仍端着架子,先让大奴婢走了,而后仰天哈哈大笑几声,特意穿上万侧妃给他新置的黑色裘衣,再往腰带上系上最好的玉佩,就差在脸上写上巨富贵三个字,最后双手背负,迈着大步去了。 392没有小姑娘看你 “你常常写字,看看这几块砚台,喜欢哪一块就拿走。”周琼蕊打量这个庶弟,容貌真是一等一,就是太过阴柔,再就是有些娘气,若当初学武,就不会这样娘气。 周珞炎见每一块砚台都价值不菲,心里自是高兴,也不客气,挑选了一块最好的。 周琼蕊好心提醒道:“我们去吃火锅。吃火锅易出汗,你穿的有些厚,等会需把裘衣脱了。” 周珞炎笑道:“无妨。我不怕热。”心道:天这么冷,又不是喝酒,怎么会出汗。四姐是嫉妒我得了件新裘衣吧。 自从他看见江青云穿裘衣英俊非凡,便要万侧妃给他买裘衣,这两年加上身上穿的这件已入了四件。 周琼蕊道:“你五哥忙公事,要晚些才来,他让我们先吃,给他留一口就行。” 今日的火锅是周莫玄要吃的,特意点名让她把周珞炎叫来。她觉得奇怪,还特意让大奴婢去问,得知周珞炎送了四千两银票给周莫玄救急,便对周珞炎有所改观,送一块砚台给周珞炎。 嫡庶相斗对家族来说当然不是好事。 眼下几个庶子年龄还小,日后要是大了,有了权力,还跟周景望、周莫玄作对,倒霉的是北地的官场及老百姓。 将要出嫁的周琼蕊不希望看到那一幕。 周珞炎穿着裘衣吃火锅,吃的那叫一个香,怎么能这么好吃呢,都快要把亲娘忘记了,没吃一会儿就出汗了,可是刚才都说了不脱,现在又脱,会不会引来周琼蕊及几个大奴婢的嘲笑。 于是,周莫玄进来时就看到了汗流浃背头发都贴到头皮有些狼狈的周珞炎,指着周珞炎笑道:“你快把裘衣脱掉,别骚包,这里没有小姑娘看你。” “谁骚包。我不热。” “非要哥哥我亲自动手给你脱?”周莫玄邪笑着走过去。 “好。我自己来。你就知道欺负我。”周珞炎起身在周琼蕊的娇笑声中把裘衣脱掉交给站在身后侍候的大奴婢。 “我的好弟弟,你现在是我的债主。我可不敢欺负你。”周莫玄一屁股坐在了周珞炎的旁边,环视饭桌,问道:“你们是不是吃饱了?” 周琼蕊笑道:“没。我们也就刚吃了一刻钟而已。” “吃火锅人多才热闹。你们可得陪陪我。” “那是自然。我们还留着肚子呢。你别急,慢慢吃。你这是从哪里来?” “城外庄子。我去瞧了瞧作坊。” 周琼蕊与周莫玄说话的内容大部分是公事,周珞炎只有听的份。 一顿饭下来周莫玄都没跟周珞炎道谢。 周莫玄抹了嘴,语重心长的道:“六弟,你好好在书院读书,最好能跟护卫学学武,不用你去军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回头盛夏停课那些天,我给你找些差事,你去办。你今年十二岁,可以为父王、大哥办事,为王府出力。” 周珞炎双眼圆瞪,打死也想不到,几个月后就能够做差事能够独挡一面能够为王府出力了,大丈夫就该如此,感激道:“谢谢五哥。” “自家兄弟。说谢谢的话就见外了。”周莫玄笑容带着亲切,拍了拍周珞炎的肩膀。 周珞炎觉得浑身轻飘飘,等回到自己的院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厮趁着周珞炎午休,跑去给万侧妃禀报。 393酱油与白糖 万侧妃美目一亮,问道:“真的,县公爷要给我儿差事做?” “是真的。小的听得真真切切。” 万侧妃又惊又喜,却是有些担忧的道:“你可得把我儿看住了看好了,万万不能让我儿有闪失。” 两日后,江青云收到燕王府的八千两银票。 赵义笑道:“世子爷给了四千两、六公子给了四千两。县公爷说都交给您,让您用来建作坊。” 周珞炎诗会与家族子弟断交的事,江青云已经通过督查司的密报知晓。 没想到,周珞炎悔过的挺快,也没想到挺大方,出手就是四千两银子。 嫡庶争斗,这种内耗会导致整个家族受到损失。 如果兄弟齐心,一致对外,这样家族才会兴旺。 这次周珞炎的主动示好是兄弟和睦的好开头。 “你前后一共拿来一万七千两银子,我会安排先入作坊的账。” “那就劳烦您。” 江青云左思右想,正在想怎么处置这笔银票,是全部给作坊,还是取一部分给督查司。 眼看着正月就过去了,作坊还没开起来,更别说产生利润贴补督查司。 他可以想象这些天周莫玄受到的来自各方的压力有多么大。 如今只能等天气暖和,作坊建起来。 李如意说的糖坊、酱油、酱菜作坊,里面涉及的吃食,目前为止,江青云只吃过酱油。 十日前,李如意在去年秋季酿造的酱油终于好了。江青云品尝了用酱油做出来的酱油炒饭、酱油炒饭、红烧豆腐等吃食,味道鲜美独特,色泽引人食欲。 大周国的调料单一,酱油的出现,让调料增加了一种。 不过,酱油毕竟只是调料,不是美食。酱油作为调料,老百姓可以不掏钱不买。 江青云有些担心酱油作坊的产量。 福伯激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爷,小神医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李如意每次来都有事情。上次带来了酱油,传授刘婆用酱油做菜。 江青云声音轻快,“快请如意去大厅。”这就起身去见人。 李如意穿着一袭粉裙,笑盈盈道:“江哥哥,我今日来,是来让你瞧瞧新出炉的白糖。你瞧瞧品相可好?” 之前李家做冰糖葫芦用的糖,是将大周国的红糖提炼而成的黄糖,并不是白糖。 这些天,李如意带着几个奴仆在使用落后的工具实验了几十回,终于把黄糖提炼变成了细沙粒形状雪白色的白糖。 雪花的白糖跟大周国的红糖放在一起,更是显得十分精致,让赵氏等人无比的惊艳。 再尝尝白糖,糖的浓度比红糖高多了,不含半点杂质,赵氏等人毫不夸张的说,白糖这么甜,这么美味,能就着吃米饭吃饼。 江青云走遍大江南北,品尝过的美食无数,在见过白糖之后,很是惊诧,“竟是跟雪一样白,不愧是白糖,白色的糖,又像沙粒,一粒粒细如沙。如意,你是怎么做到的,竟把糖变的如此之白如此之好看?” “看来你觉得白糖的品相挺好。” “何止是不错,我的意思是很好,跟你做出的松花皮蛋一样,品相很高,相信那些士族会喜欢!” 品相高的吃食当然比低的好卖。 李如意抚额,松花皮蛋跟白糖,这是哪跟哪,“你先别夸赞,你尝尝白糖好不好吃。” 站在一旁的福伯望着一坛子满满的雪白的白糖,心里大赞好看,幻想着白糖滋味,竟是流出了口水。 江青云手指捏了一小搓白糖放入嘴里,入口即化,浓浓的甜味在口腔内四溢,很纯净的甜,不像红糖后味带着一点点苦,丹凤眼精亮,高声夸赞道:“真甜。甜极了。比甘蔗还甜。” 李如意道:“福伯,你也尝尝。” 福伯老脸乐开花,心里急迫,不过,还是让人找了一个勺子挖出一勺子白糖吃。 李如意笑问:“太甜了,福伯你受得了吗?” 福伯享受着白糖的甜味,喜滋滋的不得了,“受得了。老奴喜欢吃。” 李如意心道:没想到福伯竟是喜欢吃甜的。道:“以后我们开的作坊产白糖,白糖堆积成山,让你吃个够。” 江青云兴致勃勃,忍不住道:“白糖比酱油好。” 酱油黑呼呼的,哪有白糖好看。 他认为白糖的销量肯定比酱油高。 李如意笑问:“你也爱吃甜食,不对,我记得你并不爱吃甜食。” “我是不喜吃。那是糖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要是白糖,我还是喜吃的。” 李如意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喜欢好看的。” 江青云丹凤眼笑眯眯,反问道:“你不喜欢吗?” “看你今天心情这么好,难道有什么好事?” “我们的作坊有钱了。” 李如意笑问:“哦。你看到白糖这么好看这么好吃,想给作坊投银子?” “不是。莫玄弄来了银子,数量还不少。”江青云就把王府送来一万七千两银子的事说了。 按照李如意的预算,三个作坊建房、购制用品、打造工具、安置人员等,顶多一万两银子。 之前周莫玄只能拿出几千两银子,李如意就将预算标准降低。 这下子一下子有了这么多的银子,比预算的还多出七千两银子。 李如意笑靥如花,惊喜道:“王府可真是财大气粗,随便一凑就这么多银子!” 去年李家带着许多人忙碌了整整一年,赚到一万两银子。这在长平县都是数一数二的。 没想到,燕王府的人给周莫玄凑银子都能凑到一万七千两。 富贵。有了贵,自然就富了。要不说,人人都想当官。 江青云又吃了一点白糖,口腔里充溢着甜味,想起小时候吃甘蔗,汁水甜的人嗓子发齁,那是幸福的感觉。白糖能让人有幸福的感觉。问道:“如意,要不要把作坊扩大些?” 李如意想了想,道:“作坊的摊子已经很大。前期够了。不用再投入。” 江青云继续问道:“后面还要投入?” 李如意道:“要看买卖好不好。” “富余的银子先记在账本上面,你要是需要,随时跟我说。”江青云到底没有说着急赚钱的话。 李如意从未在江府用饭,这次也一样,临走之前,轻声问道:“那天你为何盯着我的两个贴身奴婢看,她们有什么不妥?” 394太妃赐婢 江青云嘴角微微上翘,“我还当你放在心里不会问我。” “我这不是太忙就没过来找你。你不也没找我吗?” “好。算我的错。”江青云环视四周,除去福伯还有几个护卫。 护卫都是出自燕王府的亲兵队,身世清白,不会有问题。 当下他缓缓道:“你家的两个奴婢来自军奴营,之前都是罪官府里的奴婢。她们的主子是朝廷安置在北地的奸细。主子死了,朝廷很有可能找到她们,用各种办法让她们继续当奸细。” 李如意留意到江青云的用词。 奸细。 江青云把朝廷暗中安插在北地的官员叫奸细。 她联想到以前江青云说起朝廷的种种,次次都是贬低,有时目光隐约有恨意。 看来江青云对朝廷极为不满。 江青云继续道:“你家常年给燕王府送吃食。她们是你的贴身奴婢,可以随时随地出入你家的厨房,若是投毒,后果不堪设想。还有,我那表侄莫玄一年去你家几次,若是被她们寻着机会刺杀,仍是后果不堪设想。” 李如意一怔。 当时她在军奴营从官员嘴里得知紫琳、小芸的身份,竟然都出自罪官府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没往深想。 听到江青云一番话后,细思恐极。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被江青云说中,大周国是封建社会,紫琳、小芸要是对燕王府不轨,李家是她们的主人,肯定会被牵连,罪名连坐,后果难以想象。 “哎呀,是我大意了。” 江青云看见李如意一脸懊恼神色恐慌,但是下面的话还是要说。 “就算朝廷不把她们当回事,没有派人找她们当奸细。那个叫紫琳的奴婢,家里面除去哥哥,其余人都死在军奴营。如果没有燕王府,她全家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她对燕王府有没有仇恨,会不会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时糊涂报仇?” “嗯。”李如意细细回想这些天与紫琳、小芸相处的经过。很平静也很平淡。可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她们怎么想的? “你再想想看,以她们的容貌,在军奴营呆了那么多天,为何没有被官员看上带走,偏偏让李叔给带走了?”江青云停顿一下,低声道:“忌讳。她们犯了忌讳。别的官员不敢要。” 李如意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你说的很对。我这脑子不敏感想得也不全面。江哥哥,多谢你提醒。” 她在前世是女军医,是技术人员,不是行政人员,心思都放在专业技术上面,ZHENG治上面不敏感。 此时此刻,她对江青云又心生了两分敬意。 江青云见李如意十分自责,心里有些疼惜,语气极温柔的道:“你年龄小,要做的事很多,还要救治人命,没有功夫想这些也是正常。无妨。我会替你家把关。” 李如意心神不宁的回到家里,立刻去跟李山、赵氏说了。 赵氏吓坏了,抚着胸口道:“我的天。我们家差点就完了。” 李山肠子都悔青了,一个劲的道:“我花了整整五两银子,搁在冬天都能买两亩地!我竟然弄了这样的两个人进家,差点带来灾祸。” 李如意还得安慰李山,“您也不知道买军奴里面有这么多的门道。算了。这次就当买个教训。” 李家第一次去选军奴,由江府的福伯陪同,由经验丰富的福伯把关。 这次李山独自去,不知道买军奴要注意哪些忌讳。 总而言之,李家是泥腿子出身,没有任何根基底蕴,很多事情很多规矩都不懂。 唉,以后做什么事还得谨慎小心。 李如意刚才在路上已经想过了,若是怜悯紫琳、小芸,仍是把她们留在家里,万一她们成为朝廷的奸细对付燕王府或是刺杀周莫玄,哪一项都会令李家所有人粉身碎骨。 为了自家的平安,心软不得。 当下,轻叹一声,“看着她们都是不错的,只是身世背景不适合在我们家呆着。爹这就把她们送回军奴营。” 赵氏急道:“山哥,你赶快把人送走。” 李如意轻叹一声,“这次多亏江哥哥提醒。” “青云对我们家真是没得说。”赵氏语气充满感激。 李家进了这么多的军奴,还是头一次把人退回军奴营。 李山再心疼五两银子,也怕灭顶之灾,这就带上两个奴仆把哭得死去活来的紫琳、小芸赶上了马车。 李山生怕两女逃跑,路上都不让她们下马车小解,这般风驰电掣般赶到军奴营,把她们交还。 那个神情猥琐的官员也没觉得奇怪,两个女军奴犯了忌讳,一直没有官员要,好不容易碰到了李山这个傻瓜,骗了五两银子,故意笑呵呵问道:“你把人睡了又给送回来,可是你家夫人吃醋不同意?” 李山愤怒道:“我只是个小官,用不起她们。”而后不再理会官员,就当五两银子喂狗了,吊着脸头也不回的离开。 至于紫琳、小芸的命运如何,从此与李家没有关系。 江青云得知李家当日就把两个少女送回,心里也踏实了,想着李山夫妻、李如意肯定会因此事心情不好,过两日,让福伯从燕王府带回两个奴婢给李家送去。 福伯见江青云对李如意这般上心,心里有些明了,到了燕王府就去见秦太妃。 原来秦太妃在前年就给江青云送了六个奴婢,两个中年、两个青年、两个少女,谁知,江青云不喜欢人多就没有要。 这回江青云写信让福伯带给秦太妃,信里说,他欠了李家的人情很多,打算向姨母要两个奴婢送给李家侍候李如意。 秦太妃吃过的米都比江青云吃过的盐多,江青云打的什么主意,自是猜到了。 “人我出了,就以我的名义。小神医救过我的儿媳妇、孙子、曾孙子。我送她两个奴婢使唤。来人,把二总管叫来。” 就这样,秦太妃出面,派二总管赵义把两个奴婢带到李家送给李如意。 一般来说,只有亲朋好友之间才会互赠奴婢。 秦太妃赏赐一对奴婢给李如意,这可不是一般的赏赐,她们将成为李如意的护身牌,至少普通的官员不敢得罪李如意。 福伯惦记江青云,饭都不吃这就与赵义等人离开燕王府前往长平县。 395高门小婢 赵义不知秦太妃赐奴婢是江青云所求,还以为秦太妃很看重李如意。 这次到了李家,见到李如意,比以往多了两分尊敬。 “秦太妃夸赞小神医医术高明,起死回春,特此赏赐小神医两个奴婢。这是她们的卖身契。以后她们就与燕王府无关,而是小神医的人。” 两个奴婢都是青年女子,穿着青衣青裙,大概二十四、五岁,个子高,只比李山矮一点,身材微胖,容貌普通,不过,眼睛炯炯有神,肌肤泛着淡淡光泽,看着身体非常康健。 李如意是学医的人,一眼就看出两个奴婢身体比普通女子强健,看来练过武,心里感激江青云如此费心思,感激道:“太妃的恩德,如意铭记于心。谢谢总管亲自过来一趟。” 赵义见李如意一脸的满意,指着两个奴婢微笑道:“你们过来向小神医行礼。” “奴婢周双(周英)见过小神医。”两个奴婢上前来自报姓名,鞠躬行礼。 站在左边的叫周双,今年二十六岁,生着一张长脸,浓眉,矮鼻梁小嘴,皮肤微黑。 另一个叫周英,今年二十八岁,方脸短眉,高鼻梁,扁平的大嘴,皮肤不黑不白。 两人穿着同样的衣服,梳着同样的发型,又都是高个子,体型相仿,猛的看上去像孪生姐妹。 其实她们之前非亲非故,身份都是流落街头的孤儿,由燕王府收养,赐姓周,教会识字,练习武功,少女时期学习礼仪,培养成为能够保护女主人的近身奴婢。 燕王府有一群这样的奴婢,秦太妃从中挑选较好的放在身边观察,刚开始是三等奴婢,慢慢的往上提。 周英、周双跟着秦太妃已有十年,两年前提的二等奴婢。 在秦太妃跟前的一等奴婢,除去与周英、周双一样有能力,还得容貌生得好。 李如意双手扶起二女,微笑道:“你们原来是太妃的人,现在跟着我,怕是要受委屈。” 燕王府的环境比李家强太多了。 李如意也是实话实说。 之前小芸二女是从军奴营到李家,自是觉得好,而周英二女则相反。 由简入奢易,由俭入简就难了。 周双恭敬的答道:“太妃说您医术高超,乃医仙下凡,奴婢二人能侍候你是福气,不会觉得受委屈。” 周英跟着点点头。 二女在王府时就被人告知李家的情况,包括李家怎样发达的。 当时就好奇到底李如意是怎样的聪慧无双? 至于李如意说的受委屈,对于她们来说,现在刚到李家,还不知道具体情况,真是说不上。 李山、赵氏对秦太妃千恩万谢。李山热情似火的留赵义用饭。 “这次我还有事情要办。”赵义这回都不自称本官了,对李山也比以前客气。 他与福伯这就离开李家去了江府。 李如意这就安置周双、周英的住宿,暂时每个月给她们开一两银子的月银。 李家的奴仆听闻秦太妃给李如意赐奴婢,先是震惊,后是替李如意高兴。 “我们小姐救死扶伤,是医仙下凡。秦太妃都认为小姐非常好,送来两个奴婢。” “秦太妃高高在上,竟然能关照我们小姐。我们李家的人都沾了小姐的福气。” “小姐是神医,在燕城大名鼎鼎,连秦太妃都知道她。”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得了秦太妃的两个奴婢。” 众人纷纷向李如意及李山夫妻道喜。紫琳、小芸被送回军奴营,笼罩在众人头上的阴云一扫而光。 作为李如意贴身奴婢的曲三春小心翼翼的跟周双、周英说话。 周双笑道:“曲姐,我们跟你一样都侍候小姐,你还比我们先到,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得向你请教。” 曲三春连忙道:“你们可是从王府里出来的,什么都懂得比我多。” 之前紫琳、小芸在的时候,曲三春倒不担心被她们取代在李如意心里的位置,这次不同了,有深深的危机感。 她跟李如意跟出感情了,不想离开李如意。 周双道:“那可不一定,我们不知道小姐的喜好与忌讳,还请曲姐赐教。” 曲三春想了想,为了能让李如意多两个好使唤、用的省心的奴婢,决定还是实言相告,“小姐喜欢制药、美食,不喜欢做绣活,至于忌讳,我很愚笨,还没有发现。” 性格内向的周英突然间开口道:“我也不喜欢绣活。” 曲三春见周双也摇摇头表示不喜欢,心里欢喜雀跃,暗道:我喜欢绣活,会做绣活。这下好了,我不会被小姐送走。 紧蹙的眉头不由得舒展开来,笑道:“噢,对了,小姐喜欢晨练,只要早晨天气好就会在院子里打拳,明个你们就能瞧见。” 午时前,曲三春带着周双、周英去厨房领饭菜。 李家的厨房单独一个四合院,到了吃饭的点,奴仆轮流过来吃饭。 曲三春闻着浓郁的饭菜香,有些自豪的道:“最开始只有我一个人侍候小姐,我就打了饭菜回去吃,这样,小姐要是找我,很快就能找到。” 燕王府的奴仆太过,都是各院派人到厨房去领饭。 周双、周英吃饭就在秦太妃的院子,由粗使婆子去领饭回来。 燕王府的饭菜丰盛,但是面积太大,这样冷的天气,饭菜领回来就有些凉了。 周双、周英以前只是三等奴婢,吃的饭都是由二等、一等奴婢选过后放凉的,最近两年当上二等奴婢,才有资格吃上微热的。 大冷天,哪怕是山珍海味,冷了滋味差了,也不好下肚。 李家比燕王府小多了,去哪里步行就可以。李如意的院子离厨房很近,不过几丈远。 饭菜用食盒装着,提过去还是热呼的,再说了,有热炕呢,可以放热炕上热饭菜。 掌勺的田红满脸笑容的站在灶前,问道:“三春,中午吃豆腐干炒肉丝、酱油炒面疙瘩、玉米面馒头,绿豆芽汤,你都要吗?” 曲三春瞅着锅里的菜、汤,还有摆在外面蒸笼里的馒头,高声道:“我喜欢吃酱油炒面疙瘩,多来点。我不要馒头。汤也来点。” 田红在厨房做饭几个月,吃的红光满面,声音也大了,好奇的问道:“这两位就是侍候过太妃娘娘的周家姐妹?” 396炒疙瘩与养猪热潮 曲三春抢着替二女回答道:“是也不是。她们确实曾经是太妃娘娘的人,但不是亲姐妹。” “你们吃什么,可以自己拿勺子盛。”田红自豪的道:“我的厨艺是经过小姐指点的,我做的炒面疙瘩,县公爷都夸赞好吃,你们要不要吃些?” 周双、周英听到县公爷,眼睛更加亮了,每人要了一碗有些黑呼呼的炒面疙瘩。 哼,这个面疙瘩在燕王府时都没有吃过,还有什么酱油,也没有听说过。 看着有些黑呼呼,闻着挺香,只要是周莫玄爱吃的,那肯定就错不了! 三女提着食盒回院子吃饭。 曲三春在路上还不忘传授经验,“小姐只有早饭在院子吃,平时的中、晚饭在老家、夫人那里吃。小姐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不需要我。” “谢谢曲姐。” 周双、周英吃过李家的饭菜,简直太好吃。后悔了,刚才在厨房应该多要酱油炒面疙瘩。 偏厅,赵氏与王燕各抱着一个婴孩,跟李如意说话。 赵氏道:“我瞧着两人都是稳重聪慧的。” 李如意点点头,道:“我问过她们了,她们识字,懂礼仪,还会武功。” 王燕目光无比羡慕,“太妃对你真是厚爱有加。” 李如意不把王燕当外人,轻笑道:“我一个小女孩,只见了太妃一面,怎会得此好处。这是江哥哥向太妃求来的。” 赵氏恍然大悟般道:“原来是青云。” 王燕便道:“江老爷对你真好。” 李如意笑靥如花,“相互的。”说是这样说,心里当然领这份情。 这次江青云为她做的事,让她心生感动。 赵氏嘱咐道:“燕儿,出了家门莫再说此话。” 江青云是举人,江家曾是蜀地的望族,他是秦太妃的外甥,燕王周冰的表弟,身份很尊贵。 要是传出去他对李如意很好,甚至为了李如意向秦太妃要了两个奴婢,对他的名声不好,对李如意更是如此。 从古到今,婚姻讲究门当户对。门第相差太大的婚姻幸福的极少。 江青云极好,赵氏当然希望他能娶李如意,但是李家现在没有跟江家联姻的资本。 哪怕这次秦太妃应了江青云,给李如意送来奴婢,但是不代表秦太妃同意江青云跟李如意的亲事。 赵氏心里清楚的很,不做这个梦。 王燕温顺的答道:“是。” 李如意问道:“嫂子,你昨日回礼村,王族的人进猪崽了?” 王燕有些激动的道:“进了。光是我娘就进了十二头猪。我二哥这个唬的,竟是把围墙拆了,把墙后的一大片荒地平整了,建了好大的棚子,在里面养了三十几头猪。” 赵氏惊诧问道:“那么多的猪,王春分养的过来吗?” 王燕微笑道:“他才不养,他嫌养猪脏,他只管卖豆腐,到处跑跑转转,他就喜欢到处转,跟人聊天吹牛。养猪的事都是我二嫂、大虎子兄弟干。” 王春分以前就是个二流子,到处乱转,方圆几十里的村子都去过,认识的人很多,如今卖豆腐,倒是发挥作用了,礼村的人就数他卖豆腐的速度最快。 每天他头一个回村,哼着小曲,得意的不行。 这也是王海等人没有想到的。 赵氏道:“王春分应该去当卖货郎。” 王燕笑眯眯道:“以前我爹给我二哥说过,让他进点货当卖货郎,他嫌那个累赚得少,也不愿意动脑子想什么货赚钱。豆腐简单赚的多还不累,能卖豆腐的在外面可比卖杂货的有面子,他喜欢被别人夸,一干就喜欢上了。” 卖货郎就是最小的游商,卖针、线、吃食、玩具什么的,价钱比镇里略贵些,挣的就是走路的辛苦钱。 以前卖货郎到礼村时,村里人穷的连饭都吃不饱,哪有钱买货,就算要买的,宁愿来回走十里路去金鸡镇买便宜一两个铜钱的,也不从卖货郎这里买。 卖货郎的买卖不好做。 以前别的村有卖货郎,有个卖货郎还把礼村王福至的媳妇章氏给拐跑了。 这件事发生后,方圆几十里的村民对卖货郎都抵触,导致卖货郎买卖做不下去。 赵氏有些感慨的道:“王春分能出去舍下面子卖豆腐挣钱就行。不然大虎子几个娶媳妇的钱可没地方得。” 王春分、曲花有四个儿子。李家的一对小婴孩没出生之前,李山与赵氏也是四个儿子。 赵氏可是知道前几年有多么发愁儿子娶媳妇。 当时,李山就是个一穷二白的泥腿子,李家所有的钱加起来才几十个铜钱。 王春分有个当里正的爹,这一点就比李山强。 这要是没有李如意想尽办法发家致富还给李山弄了一个官职,李家还不如王春分家。 王燕感觉赵氏望着自己,以为是嫌弃的二哥王春分家里太穷,轻声道:“我二哥养了这么多头猪,会赚到钱给大虎子兄弟娶媳妇。” “他总算长进些了。”赵氏是近视眼,看王燕的脸,一直朦胧,所以从未觉得王燕容貌普通。 娶妻要娶贤。 目前为止,按照王燕的表现,她是贤慧的。 李如意道:“他们一家子好好养猪,养到秋天我就全部收了。” 王燕好奇的问道:“张家养了多少头猪?” 李如意一字一句的道:“已经进了四十六头。” 赵氏、王燕惊呼:“这么多!” 李如意笑道:“张爷爷去年养猪尝到甜头,今年问过我后一次就进了这么多头。”然后在两女震惊的目光中接着道:“嗯。金鸡镇那个卖馄饨的老爷爷,今年养了二十头猪。” 王燕自是知道黑痣老头,小时候她每次跟着丰氏去金鸡镇,都梦想吃一碗黑痣老头的馄饨呢,惊叹道:“他们的胆子可真大。” 赵氏好心提醒道:“你娘有四妞帮忙,可以多养些猪。” 李如意深以为然,道:“是。我看四妞还算勤快,有她帮把手,丰姨又那么能干,能养二十头猪。” “四妞……四妞,她定亲事了。下个月就出嫁,帮不了我娘养猪。”王燕神情有些不自然。 赵氏看不清王燕的表情,笑问:“这可是喜事,恭喜。男方是哪里人,家境如何?” 397嫁二婚的与防沙 王燕苦笑道:“是方家村的,家里有十几亩地,还有驴子,只是前头的媳妇没了,留下一个五岁的女儿。” 一个黄花大姑娘,嫁给一个带着女儿的二十几岁的老男人。 这当然不是好亲事。 她从娘家回来,一直没说此事。唉,这不是怕婆婆与小姑子笑话吗。 赵氏没有觉得意外,更没有取笑的意思,轻叹一声,便道:“四妞是个不错的,只是被爹娘影响了亲事。” 王燕很是感慨的道:“四妞的亲事太不好说了,我爹托人说了几个月,高不成低不就,要想嫁头婚的,就是那种病歪歪要娶媳妇冲喜,或是生下来就是傻子长到十几岁还尿床,我爹不想让四妞出嫁就成寡妇,也不想让她侍候傻子日子没有盼头,那就找二婚的。 去年说过几个二婚的,条件差,年龄都过了三十,还有四十岁的,这次定下来的人,年龄不到二十五,家境在方家村算不错,有地种,人也老实,不会欺负四妞,只是有个女儿。” 王四妞的亲事,丰氏从头到尾就没有掺合。 王海给王四妞选的丈夫,是个丧偶还带女儿的。 村里有些人误以为是丰氏给王四妞选的,说什么“她自己嫁个丧偶带孩子的,也让四妞嫁这样的。”“分明就是丰氏报复四妞。” 丰氏听到后生气,还要给王四妞准备嫁妆,这个年过的气都不顺,就给王燕一通诉苦。 这世上做继母难,做继奶奶也不容易。 李如意微笑道:“元配留下的女儿,又不是儿子。等女儿大了就嫁出去,没有儿子那么多的事。” 王燕有些激动的道:“是呢。我爹也是这么觉得。”心道:还是李家人说话公道。 “让四妞嫁过去好好过日子,不要虐待继女。”赵氏柔声道:“燕,下次你去礼村,给你娘带三百个铜钱,就说我们家给四妞的添妆钱。” 李家跟王家是姻亲。这次给王四妞添妆钱也是看着王燕的面子。 王燕感激道:“娘,谢谢你。” 三女又说了一会儿话,赵氏见王燕没有提出要奴婢的事,心里比较满意。 秦太妃赐奴婢给李如意的事,不到一天就传到了长平县城,几日后燕城的富贵人家都知晓了此事。 众所周知,秦太妃早就不过问燕王府的事,安心当太妃养老,这此竟是破天荒的给一个七品官员的女儿赐奴婢,如此青睐李如意。 李家、李如意出了一回风头。 那些眼红李山、打李家豆腐房主意的人心里掂量一番,暂时收了害李家的心思。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大周的二月,南地的已经春暖花开,北地还被寒冷笼罩着。 燕城北郊。 原本是荒野的一大片空旷平地,突然间起了十几栋建筑,没几天又起了高高的围墙,把建筑围住,让人们只能窥视建筑的房顶。 这一日,带着寒意的春风袭面,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从官道下来,直奔高墙而去。 这行人是江青云、福伯、江府的四个护卫、李山父女、周双、周英。 到达目的地,看守大门的是两个穿着青衣劲装的中年男子,出自燕王府,都认得江青云主仆及李山父女,就冲着她们帮助周莫玄安置几千灾民,让几千灾民活下来,心里很尊敬佩服。 “表老爷、小神医、李大人、福伯好!” 福伯笑道:“这些天风大,你们守门口受累。” “不累。” 一行人下马,将马将给看门的中年男子,走进围墙里面,十几栋崭新的建筑,看着都觉得有生气。 李如意夸赞道:“半个月没来,这里就建好了。” 天气这么冷,地都是冻的。江青云愣是组织灾民在这片荒地上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建好了三座作坊。 三座作坊用围墙相隔,每座占地四顷。每座作坊有几座平房,还有一半是空地,用来以后扩建。 北地没别的,就是地广。作坊所在的地是沙石地,种不了粮食,以前一直荒废。 建作坊算是废地利用。回头再安置灾民在作坊做活。 作坊都是按照李如意的图纸设计建出来,建的时候有燕王府的人监工,绝对不会偷工减料。 江青云问道:“如何?” 这些天他每日都会骑马来此一趟,亲眼目睹作坊拔地而起。 每一座平房都按照图纸规划的位置搭建。 所有的灾民都认识他。 李如意点了点头,道:“嗯。比我想象中的好很多。不过,有些地方要改动。” “什么地方?” “水槽子的大小。现在的水槽子小了,万一走水,怎么办?” 三个作坊都是生产吃食,不生产易燃的东西,但是平房的材料多是木头,北地很干燥,容易着火,如果水槽子的水多,产生的水气大,让空气保持湿润,不易着火。 开作坊最重要的是安全,一把火就能毁掉所有。 前世李如意在部队,每次开会上级都要再三强求安全、防火,耳濡目染。 “好。”江青云记在心里,与李如意并肩往前走,北风呼啸,风里卷着沙土,不由得凤目微眯。 李如意嗅到空气里一股尘土味道,等进了一座平房,便道:“开春种些树,就种果树,秋季能吃果子。” 作坊建的仓促,只把十几栋平房建好了,路还没有修平整。 李如意是个实干者,不注意外表,路没修无所谓,但是作坊环境太差也不行,种树防沙尘还能增添绿色,让人看了心情舒畅。 江青云嘴角上翘,“如意,我刚才也是想到种树。梨树杏树。” 李如意想想这一路走的都是不平整的沙石路,道:“你说的几种树要是在此处不容易活,就种山楂。” 山楂在山里没有人管都能成活,肯定能在这里扎根活下来。 福伯笑道:“老爷,小神医这是想让作坊的人日后都能吃上冰糖葫芦。” 三个作坊有一个是制白糖,作坊再种上山楂,等到秋天一片红艳艳,把山楂果子摘了,到了冬天用糖衣一裹就是冰糖葫芦。 江青云笑道:“那就直接种山楂。” 突然间,门外传来一个男子洪亮的声音,“江公子,在下把人给您带来,现在一进大门的两座房子候着。” 398宣布要事 一个穿着冬季军服的中年军官出现在门口,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不怒自威。 江青云迎上前,高声道:“劳烦贺将军。” 福伯俯在李如意耳边道:“这位是燕城守军的贺将军。他与燕城长史此次协助县公爷安置灾民。” 李如意微微点头,“我听江哥哥说过他。” 李山是第一次见贺将军,恭敬的道:“下官李山见过贺将军。” “这位就是李兄弟,我早就听燕军的几位兄弟说过你的名字。”贺将军眼睛一亮,没想到竟然能在此遇到李山。 目光环视李山身旁的几人,两个青年一个小少年,不知有没有女扮男装的小神医。 此次他奉令协助周莫玄安置灾民,听听周莫玄与小神医关系颇近,期盼能见到小神医,然后请小神医为燕城守军的将士诊治疑难杂症。 之前几次他都没有遇到小神医。不知今日能不能遇到。 “将军的名字下官如雷贯耳。”李山不止一次听军官说类似的话,这些人都是冲着自家闺女的面子,可不是因为他这个小小七品芝麻官。 至于贺将军,这位是正五品上的官职,燕城守军的第二号人物,经常与燕军军官打交道,燕军军营里许多人都知道他,哪怕李山一个月去不了几次,也听人说过他。 贺将军豪放大笑几声,便道:“江公子,请。” 很快,李如意就看到了将两座平房紧紧包围的几百名手持兵器的燕城守军。 这些守军比不上燕军,却是正规军,每日训练,轮流看守城门,在城内外巡逻,气势汹汹。 此时,他们板着脸,严肃庄严,不容侵犯。现场的气氛被带动的紧张起来。 江青云让着贺将军、李山先进了平房,然后跟李如意低声道:“等会你先行一步,我们在燕王府汇合。” 李如意回复道:“我去童家给患者复诊。”王氏的血吸虫病已经被李如意治疗一个多月。今日再次去复诊。 偌大的平房,面积大概有一千多平方米,高三丈,真是又高又大。 这座平房离大门近,是用来当仓库的。目前作坊还没有运转,没有生产,没有货物,不过角落里有成堆的木材还有一些工具。 中间的空地黑压压的站着几百个人,有男有女,个个穿着很旧的旧衣,神色卑微。 墙边每隔一丈站有燕城守城的军士,同样手持兵器。 李如意估计平房里的军士加上外面的军士至少五百人。江青云如此慎重,好奇他要干什么? 早就在此等候的十几个管事上前来向江青云等人鞠躬行礼。 为首的一个身材高瘦的管事,必恭必敬的道:“表老爷,今日来的灾民共有八百三十四人,其中六百二十一人是家主,能代表全家,余下的二百一十三人是光棍,自己能代表自己。” 早在半个月之前江青云就让管事统计灾民的户籍、情况等摸底。 几千灾民情况各异,有全家老小逃难,有夫妻逃难,还有一个人逃难。 今日有重要的事情宣布,让管事把能代表一家做主的人及光棍带过来。 江青云平静的道:“把旁边平房的人也带过来。” 贺将军的部下立刻执行,很快就把隔壁平房的灾民带过来。 多了几百人,平房里的空气混浊起来。 灾民眼巴巴的瞅着几位官员,不知道这里面谁能做主,也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 贺将军刚才已经参观过作坊的几座平房,脚下踩的及隔壁的平房空荡荡,有两座平房放了许多许多的大缸,猜不到作坊是要生产什么。 他知道安置灾民主要是江青云来做,整整一个月,江青云让灾民呆在庄子做点小活,今日突然间把灾民代表拉到新建的作坊来,难道是要灾民在作坊里干活? 他家里就有作坊,家族也有作坊,里面干活的人都是签了卖身契信得过的奴仆,绝对不会用不知根底的灾民。 如果真是如此,心里不看好江青云。 众目睽睽之下,江青云高声道:“在下江青云,受县公爷之托,今日有要事宣布。” 俊美无双的少年穿着黑色裘衣,声音清朗,儒雅高贵,如同谪仙下凡。 只是他下面的话却让在场的灾民高兴不起来,甚至惶恐不安。 “开春耕田。你们家里的田地都荒着,县公爷要你们离开燕城返乡。” 闻言,灾民们面色大变。 在庄子里有热炕睡,有热呼的饭食吃,还有旧衣穿,只需要干点小活,这样的日子比在家乡强十倍。 “公子,小的家乡离燕城几百里,路途很远,回不了家。” “小民家乡的房子都被雪压塌,回乡没有家可住。” “求公子向县公爷替小的求求情,小的不愿意走。” 灾民纷纷跪下磕头。 江青云肃容道:“你们若不返乡,田地荒芜,再者,你们这么多人,哪来的银子养你们?” “小人能干活。求公子给小人寻个活干。” “小的家乡的地有五亩,只是年年干旱,交了农税,剩下的还不够养活老人孩子的。” “县公爷手指缝里流出来的油水就够养活小的。” “我们若是返乡回家种地,仍是死路一条。” 灾民纷纷哭诉。 江青云早就料到灾民会这样说,还未开口,就听身后的贺将军粗声粗气的喝道:“县公爷就不该收留你们这群废物。懒得不种地,一天到晚就知道叫穷!你们一个多月白吃白喝,所有的银子都是县公爷自掏腰包,开春了,你们不想返乡,怎地,还讹上县公爷了!” “小民不敢。” “天啊,你能不能开开眼,别让我们全家返乡,别让我们饿死!” “家乡的地种什么产量都特别少,种地养不活人,娃娃都饿死了两个,我也不想这样啊。” 灾民们一个个先是惧怕,而后流露出绝望的眼神。 贺将军冷声道:“往年的灾民十个有九个不是冻死就是饿死,哪有你们这般好命,你们熬过一年当中最冷的日子活下来,前世烧了高香!” 399地契成废纸 人命不值钱。特别是老百姓的命,卑贱如草。 贺将军当燕城守军的将军多年,以前的冬季,一夜就能冻死饿死十几个灾民。 燕城守军在四大城门不远处的树林挖有大坑,专门用来埋灾民尸体焚烧。 今年城门外的树林的大坑只焚烧了几个人。 人人都道灾民遇到了活菩萨似的周莫玄,可是不知道周莫玄活了银钱还被许多人嘲笑讥讽。 别人倒罢了,这些灾民活下来,非但不感恩,还赖上周莫玄。 贺将军早就看不下去了,心里替周莫玄不值。 李如意站在一旁,时不时望江青云一眼,心道:没想到江哥哥这么能哄骗人。明明我们需要灾民到作坊做工,江哥哥偏偏对灾民说要他们返乡。 江青云心里暗谢贺将军神助手,目射冷光,问道:“你们都不愿意返乡?” 灾民异口同声的答道:“不愿意。”声音大的要把平房的房顶掀起来。 江青云抬起双手让众人安静,高声道:“人,不能不劳而获。此处是新作坊,需要忠诚的工人。你们若不愿返乡,就将地契的作为抵押,抵押给县公爷,获许县公爷的信任,然后与新作坊签下工人契约,如此便可留在作坊当工人,拿工钱养家糊口。” 贺将军难以置信的问道:“他们身上有地契?” 福伯点头,道:“有。我家老爷已派人暗中调查过,灾民逃出家乡之前,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带上了,地契就是其中之一。” 贺将军问道:“他们有地契,怎么不卖了得到银子用?” 李山对地的感情比贺将军、福伯都深厚的多,去年买地时对周边的地价都了解,开口答道:“燕城方圆百里的地值钱,往北去百里以外的地,没有人愿意买。” 贺将军好奇问道:“既然灾民手里的地契这么不值钱,县公爷要来做甚?” 他真是越来越不懂周莫玄了。 “你们既然不返乡,留着地契有何用!”江青云环视众位灾民,继续道:“你们将地契交出,获得县公爷的信任,县公爷把你们安置进作坊做工,否则你们就返乡种地!” “哦。地契就是投名状。”贺将军恍然大悟,这个试探人心的主意真好,有些激动的高声道:“你们要想留在燕城有活干有饭吃,就把手里的地契交出来。交不出来就滚出燕城回老家!” 泥腿子出身的李山深知地契对于农民有多么重要。 他望着一个个目光悲切的灾民,心里暗道:要是我该怎么选择? 平房里众位军士,大部分的人不理解地契对农民的重要性,心里暗道:回不了家乡,地契在燕城是一张废纸,不如献给县公爷。 “公子不要逼小的。” “小人逃难离家匆忙,不曾带有地契。” “要是把地契交了,县公爷真的能安置小人在作坊做工,每月有工钱拿?” “地契可是小人一家的命根子。雪把房子压塌,小人为了拿出地契,差点被房梁砸死。” “要么交出地契,要么离开燕城,这太难选择了。” “活着太难太难。” 一个个灾民表情复杂,有几十人甚至失声大哭。 有个十六、七岁红脸少年,站起身问道:“公子,小的是个孤儿,从小靠着讨饭吃长大,没有地契,真的没有,怎么办?” 江青云张口就来,“没有地契那就签长工契约,干的活比交出地契的累,工钱比交出地契的低得多。”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怎么答复胸有成竹。 红脸少年失声问道:“长工契约可是卖身契?” 江青云望眼放去,见红脸少年身材瘦高,容貌十分普通,眼神很正,应该是个本分的人,答道:“不是。长工一签十年,期满解约,恢复自由身。” 如果周莫玄跟灾民签卖身契,传出去定会有人状告他逼百姓为奴。 长工契约是江青云想出来的针对没有地契的灾民一种契约,用来约束灾民,当然里面的内容有周莫玄对灾民应尽的义务。 “十年,这么长的时间?”红脸少年想着自己还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要是签了长工契约,怎么娶妻生子? 红脸少年是个乞儿,以前可不敢想娶妻生子的事,这不被周莫玄安置在庄子里呆了一个月,吃饱穿暖有房子住,心思就活泛了。 “本公子给你们一个时辰考虑。”江青云话毕,冷着脸转身准备离开这间平房。 人太多,空气十分混浊。 灾民哭声此起彼伏。气氛十分沉重。 贺将军朝喝道:“哭个屁的哭。你们全靠着县公爷才能活到今日。你们的命都是县公爷的,别说把地契交出来,就算把命交出来都不算啥!” 李山父女等人跟着江青云往出走,身后十几个管事气愤填膺的骂人。 “呸!一群不要脸的东西,也不看看谁让你们这么安逸,也不想想谁会像县公爷这般善待你们。” “安逸的日子过了一个月,日后还是如此,你们却不愿意献上忠诚。我算看出来了,你们就是不仁不义!” “县公爷又不是你们的爹娘,他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吹来的,你们几千人好意思白吃白喝让县公爷养着!” “碗米养恩人,担米养仇人。这些人不但不感恩,还想要县公爷继续养的他们,我看就是一群白眼狼!” 李山思绪飘到十几年前。 当年,疫病区的灾民逃到燕城,不过是几百人,燕城官府一日都不让灾民在燕城停留,奉周冰之令,连夜把人分派到各个县,县城又把人分到村子。 长平县城下属二十几个村子,只有礼村的王海同意接收灾民。 所谓的接收,就是同意灾民在村子里住,户籍落到村子,并没有提供钱物上的任何帮助。 燕城官府的安置,就是给灾民每人几亩荒地,让灾民自己去开荒。 没有人像周莫玄这样自掏腰包养所有的灾民一个多月,还给灾民提供进作坊干活的机会。 至于献出地契、签十年长工契约。 先说地契,灾民手里的地契是原在几百里外的贫穷地区的地契,不值钱。 李山当年带着地契,现在还在李家存放着,但是早就成了一张废纸。 400妊娠纹 人回不去,不能种田。 大周国律法规定,良田不得荒废,荒废两年以上,就被官府没收。 再说十年长工契约。 对于富贵人家来说,不知根底的人,是不能进家门当短工的,何况是长工。 燕城这么大,哪家哪户敢不要命了,把灾民带回家当短工长工。 别说燕城了,就连金鸡镇的人家用短工都得打听清楚家庭人品。 当年。李山刚到礼村时,人生地不熟,去了金鸡镇,没有人雇他当短工,还是王海出面给他担保,金鸡镇的人才敢用他。 这世道,穷人想挣钱难,流落到外地的灾民想挣钱就更难了。 周莫玄给所有的灾民提供机会当长工,管吃喝还要付工钱,这已是大恩大德。 李山思索一会儿,心道:如果我是灾民,我会献出地契得到县公爷的信任在作坊当十年长工。 李如意目光敬佩,道:“江哥哥,你这个主意好。” 江青云漂亮的丹凤眼目光不带一点怜悯,缓缓道:“这世上没有白得的东西,他们想要留下来继续吃饱穿暖,就得献出忠诚。” 李山骑上黑马,扭头看了一眼离大门不远处偌大的平房,不知道有多少灾民能够想通透献出地契、签长工契约? 李山父女及周双二婢骑马来到童府。早就在大门门前等候盼星星盼月亮的两个奴婢看到李如意,立刻喜上眉梢。 两个奴婢是王氏跟前的人,奉命过来迎接。 “小神医,我们家小姐已在夫人院子里等您多时。” “李老爷,我们家老太爷在大厅,请您这就过去。” 李如意一听童老将军竟然亲自接待李山,便道:“爹,我与你一起去见童老将军。” 很快,父女见到了红光满面精神奕奕的童老将军。李如意问候几句之后就去王氏的院子。 童小姐穿着一袭红裙,梳着双丫鬟,站在院门口等待,看到李如意的身影,立即小跑上去握住她的手,激动的道:“如意,你可来了,我从接到你的信起就盼着了。” 李如意微笑道:“我今个一早就出门了,先去作坊看了看灾民,然后直接到你家。王姨的身体怎么样?” “我娘吃了你制的药,体内的虫子已经排泄没了,夜里不失眠不做梦,胃口也好了。只是,唉,你看了就知道了。”童小姐想到生母的身体,忍不住收了笑容。 李如意心里有数,柔声道:“嗯。我今日来是复诊,就是看看有什么后遗症。”见童小姐面色不安,又道:“血吸虫对人体伤害很大。姨的体内现在已经没有血吸虫,但是恢复需要半年。你们不要着急担心。姨按我开的食谱慢慢来慢慢补,会恢复好的。” “谢谢你。”童小姐无意中看到了周双周英,见是陌生面孔,想到这几日的传闻,轻声问道:“这就是太妃赐给你的奴婢?” 李如意有些自豪道:“是。她们如今是我的贴身奴婢兼护卫。” 童小姐经常去燕王府,还跟着周琼蕊去秦太妃的院子好多回。 她从未见过周双周英,可见两奴婢在秦太妃那里不受重视,现在两奴婢跟了李如意,虽说不如以前说起来有面子,但是成为贴身奴婢,可以去各个府见贵人,再说,李如意温柔善良,到哪里找这样好的主子。 周双周英却是认识童小姐。 之前她们还是三等奴婢的时候,逢年过节,府里很忙,大管家就会抽调她们去别的院子帮忙。 她们曾在高绣的院子干活时见过来跟着王氏一起来给高绣请安的童小姐。 她们还听说高绣与童小姐生母王氏的关系不错。 高绣曾经想让周莫玄与童小姐定亲事,谁知,两年前王氏得了怪病,童将军宠妾灭妻,童家家宅不安,高绣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时,她们还好奇王氏生了什么怪病? 今日竟是能看到王氏,真是有点期待。 很快,她们就见到了脑袋很大脖子很细瘦得像骷髅的王氏。吓得差点跳起来,这要是在大街上有这样的妇人,能把小孩子吓哭。 实难相信面前的丑陋的老妇就是前几年美貌英气的青年美妇。 难怪王氏再没去过燕王府,难怪听说王氏生了怪病。 王氏已经不用人搀扶就能走路,特意在李如意面前走了两圈,笑道:“命保住了,我就知足了。” 中年奴婢忍不住哽咽道:“夫人。我的夫人。您的身子骨还很差,特别是肚子那里,您快请小神医给瞧瞧。” “好了。你不要为难小神医。”王氏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什么样子,能从奄奄一息的状态中活下来,能够看到儿女娶妻嫁人就很知足。至于容貌什么的,并不奢望。 “如意,我娘的命保住了,就是,唉,你看我娘的模样,跟病时没有两样,你再来瞧瞧。”童小姐话毕,就去解王氏的衣裙。 王氏想闪躲,被中年奴婢一把抱住了,央求道:“小神医不是外人,您让她瞧瞧。” 王氏的院子清一色的奴婢,没有男仆。 这个时辰,童小姐的兄弟都去军营习武,或是去书院读书,不在府里。 童小姐就在周双周英疑惑的目光中把王氏的外衣中衣都解开了,露出了松懈无比的肚皮,像几个麻袋片摞在一起,除了松懈之外,肌肤上面还有许多细小妊娠纹,这些妊娠纹大部分是红色,还有一些是白色,总而言之,让人看着心生恶心。 众所周知,妇人怀胎十月,肚皮会因腹内的胎儿撑大,生产之后,肚皮的肉松懈,还会产生妊娠纹。 王氏患的血吸虫病,大腹便便三年,时间是妇人怀胎的三倍多。 她的肚皮足足撑开了三年,产生的妊娠纹也是普通妇人的几倍之多。 她的肚皮能好看才怪。 之前李如意说过,半年之内让王氏恢复容貌,这给王氏母女、中年奴婢很大的鼓舞和信心。 可如今王氏的肚皮成了这幅模样,容貌也仍是丑陋,王氏倒还好些,童小姐、中年奴婢看着瞅心,均为她难过悲伤。 童小姐语气无比焦虑,忍不住提高声音道:“你看我娘的肚子,怎么办,还有我娘的脸,头发,肌肤,都不能出去见人,怎么办?” 401外出疗养 李如意伸手放在童小姐的肩膀上,缓缓道:“我知道。我刚才进来时就跟你说过,姨要想恢复如初,坚持吃我开的药方、食谱,半年时间。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你是姨的女儿,你得有信心,得给姨一个安心休养的空间,不要这么焦躁,带给姨负面情绪。” 中年奴婢不错眼珠的望着李如意,问道:“真的能恢复如初?” 李如意反问道:“我第一次见姨的时,说过能治好她的病,我有食言吗?” 房内童府的一个胖奴婢道:“那是。小神医治好了夫人的病。小神医一言九鼎。” 还有一个瘦奴婢道:“半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夫人按照小神医所说慢慢休养,定是能恢复如初。” 李如意跟这两个奴婢嘱咐道:“以后你们家小姐为你们家夫人焦躁烦恼时,你们就这么劝她往好里想。” “是。” 中年奴婢脸色愧疚,“奴婢不该怀疑小神医。奴婢错了。” 这几次李如意来童府,知道中年奴婢把王氏照顾的特别好,十分忠心,还听说以前为了王氏被童将军惩罚打过板子,这种忠奴值得人尊敬,安慰道:“无妨。关心则乱。我知你是关心她。” 接着,李如意又查看了王氏早晨排泄的尿便,确定血吸虫全部排出,问诊之后,就开出一个月的食谱。 童小姐拿过食谱一瞧,跟上次开的又不一样了。 这次有乌鸡、鹿肉等大补的东西,竟然还有参须。 她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上次没有这些吃食药材?” “那时姨体内还有吸血虫,吃这么好就是给虫子补了。” “哦。瞧我真是糊涂了。” 王氏目光宠溺,嗔怪道:“你啊,一直没明白过。” 童小姐亲呢的挽着李如意的胳膊出了院子。 李如意想到上次来在王氏这里,童将军的一个妾就站在院子门外趾高气扬的训斥王氏的奴婢不懂规矩,王氏在房里气的不能出来只能隐忍,低声道:“春暖花开,姨要是能外出疗养,心情舒畅,有利于身体恢复。” 童小姐若有所思。 王氏自病后一直呆在院子里,连院子的门都没跨出过。如今这幅容貌,敢不敢走出去? 李如意道:“姨不是有个亲戚在不远的定城吗,你们可以去那个亲戚家住些天,要是你们不想打扰亲戚,可以租个院子。总而言之,换个环境,换个心情,半年后养好身体再回来。” 童小姐知道李如意是肺腑之言,感激道:“如意,谢谢你。” “我不想你为了姨再这么焦躁烦闷下去。” “嗯。我等会就跟我娘商量。”不知怎地,童小姐竟然对离开童家到外面住半年有些期待。 童老将军是个很会聊天的长辈,跟李山初次见面,也能聊得热火朝天。 李山来之前为灾民的命运担忧,心情郁闷,离开时,脸上挂满笑容。 童小姐有些依依不舍,拉着李如意的手道:“我爷爷不止一次跟我们兄妹说喜欢你,你以后常来我家坐坐。” 李如意没有听出话外的意思,笑道:“我这个身份,我怕我一来,让你家人紧张。” 童小姐返回王氏院子,便将李如意的提议说了。 中年奴婢想了想,开口道:“奴婢觉得小神医说的对,夫人听小神医的话去外地住半年,等病好了就回来。” 王氏长叹一声。 当年,童将军要赶她出府,把她送回娘家,那时,她为了守护儿女,坚定不离开。 如今,她要是离府半年,儿女怎么办? 童小姐柔声道:“娘,我陪您去。您想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 王氏感动的道:“我的儿,你真是好的。你可以跟我去,你的两个兄弟却去不了。” 中年奴婢便道:“您若怕那几个贱人趁着您不在害少爷,不如让少爷在军营与书院呆着不回府。” 王氏目光阴沉,“那几个贱人诡计多端,谁知会设下什么圈套害我儿。” 童小姐却道:“我爷爷岂能让她们阴谋得逞。” 王氏摇了摇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爹那般糊涂,那几个贱人若以他的名义把你兄弟引去,如何是好?” “实在不行,我们三兄妹就都陪你去。” 王氏挥挥手,道:“不行。不能耽误你大哥的前程,不能耽误你弟弟的学业。” 童小姐见无法说服王氏,便骑马去军营找长兄。 童大公子得知情况之后,二话不说,这就去跟将军请假。 眼下没有战事,军官可以探亲、休假,但不能请假超过六十日。 童大公子就先请了六十日。打算到期返回军营呆上两个月,再请六十日。 按照军规,请假超期者,轻则三年内不得提拔,重则军法处置。 童大公子一片孝心,只盼望王氏早日痊愈,不在意个人前程,但是军法非常严格,不能触犯,便去求军营的最高长官,还说把调职的机会让给战友。 将军曾经是童老将军的属下,对童大公子颇为照顾,如今没有战事,童大公子又舍出高升的机会,便道:“令堂病重,念你一片孝心,本将军便放你去。只一点,你不能仗着武功高在外面惹事生非给本将军添乱子!” 兄妹二人骑马去燕城书院,等童二公子下课,见到他把事情说了之后,问他什么态度。 童二公子生得眉目清秀,看上去有些文弱,实则会武功,性子也很果断,道:“我这就去跟院长请假,秋季再来书院读书。” 院长允许童二公子的假期,还嘱咐他莫忘记明年的科考,今年秋季一定要返回书院好好读书。 兄妹三人回到王氏的院子,王氏得知两个儿子为她做的事,感动不已。 兄妹三人得到王氏同意,这就去跟童老将军禀明此事。 童老将军不但没反对,还很欣慰,给了五百两银票作为此行的开销,派出四名武功高强的老奴跟随保护母子四人。 兄妹三人最后才去禀报童将军,后者倒是没说什么,更是压根没想到王氏的病已经好了,外出只是为了疗养。 次日清晨,王氏带着儿女离府时,童老将军亲自出来相送,嘱咐三个孙子孝顺王氏。 作为丈夫与父亲的童将军却没有出现。 人生之事十有八九不如意。王氏坐在马车里看着美貌的女儿,听着两个英俊的儿子在马车外面与帮她颇多的公公告别,感慨的落泪。只盼着早日恢复,早日回来。 十几里外的燕城城门,一群官兵正在驱赶十几个灾民。 “上头有令,尔等立即返乡种田,违者流放千里!” 402举报土匪 十几个灾民都是青壮年男子,没有一个老弱妇孺。 他们当中有五人怀揣地契,但是在昨天没有交出,其余的人没有地契,但是就算有,不会交出来,也不想签下十年长工契约。 于是,今日一早他们就被庄子的奴仆赶出来。 十几个灾民抱着侥幸心理,准备混进燕城找活干,谁知刚到城门口,就被早就守在这里的庄子奴仆一眼给认出来喊来官兵。 “我们要见县公爷!” “我们是县公爷的人,我们要见他。” “县公爷说了要好好安置我们。” 灾民们在城门口大喊大叫。 灾民们听说周莫玄好面子,这么一闹,说不定就把他引来了,然后仍会安置他们。 “县公爷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 “呸,你们这群王八蛋,张嘴就说胡话,我们县公爷跟你们没半点关系。” “我们县公爷让你们白吃白喝一个多月,还给你们赠了衣服鞋子,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你们不报恩还在这里闹事反咬县公爷一口!” 庄子的三个奴仆气愤填膺,跺脚大骂。 官兵见灾民不肯离去,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立即抓住闹的长相凶狠闹的最厉害的灾民,将此人手脚绑住拖到树林去打一顿。 其余的灾民听到树林里传来惨叫声,吓得脸色苍白,不再吵闹,灰溜溜的离开。 “我们现在去哪里?” “身无分文。我好饿。” 几个灾民目光迷茫,不知去往何处。 一个干瘦的少年灾民有些抱怨的道:“那些交了地契的人昨晚每人的饭食里有一个鸡蛋,还有一片肉,签了长工契约的人的饭食里面有半个鸡蛋。我的饭食没有鸡蛋没有肉,还比以前的少了。我没有吃饱,半夜就饿了。” 灾民当中的一个青年男子生着三角眼,尖嘴猴腮,就是他与当才被打的男子撺掇众人不交出地契也不签长工契约,此时此刻,他也饿的要死,气呼呼道:“官兵不让我们进城,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去县城试试。” “最近的县城离这里也有二十几里路。” “要是去了县城,仍不让我们进城怎么办?” “县城的商铺酒馆的掌柜能不能收留我们当杂工?” “走吧,去县城,总不能在这里等死。” 十几个灾民结伴向长平县城走去。没有人去管那个被拖进树林的灾民。 他们生性凉薄自私,怎么会管别人的死活。 半日后,他们来到了长平县城,却在进城时被官兵拦住询问,然后有人一时紧张说了真话。 “原来你们都是灾民。上头有令,开春了,灾民立即返乡种田,不能在城府县镇逗留,违者流放千里。” 于是,他们再一次被官兵赶走。 这时已到正午,这些灾民连一口热水都没喝上,饿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三角眼灾民望着官道上的百姓有老有少,恨声道:“不行我们就占山为王,守着官道抢劫老人妇人!” 原来他与被打的灾民是山里的土匪,雪灾时大雪把房屋压倒,除了他俩,其余的土匪都这被房梁砸死。 他俩混在一群灾民当中来到燕城,本来想着混入燕城偷鸡摸狗过活,没想到官兵查的特别严,根本混不进去,就跟着灾民被周莫玄安置在庄子管吃喝养了一个多月。 他俩身上没有地契,就算有也不会交出去,然后觉得当了长工就失了自由,不想给周莫玄干活,准备拉着一些头脑愚笨听话人回到山里继续当土匪。 他俩想的挺好,但是头脑愚笨的人懂得报恩,不会多想,性子还倔强,无论他们怎么劝没用,昨晚已向周莫玄献忠诚。 他俩带出来的十几人当中就没有头脑愚笨的,全都是奸滑自私懒惰之徒。 今日出师不利,还没进燕城,他俩中的一人就被官兵打了, 估计活不下来。 “抢劫会被砍头!” “你不是说要带我们进城吃香喝辣吗?” “原来你想当劫匪!” 十几个灾民都很自私,但没有胆大包天到犯法抢劫。 三角眼灾民没想到这群人竟然不听话,气得鼻子都歪了,怒道:“老子原来就是当土匪的,告诉你们,老子抢的人多了,最多的一次抢了四个人,得了二百多个铜钱!” 他所在的土匪窝离燕城几百里,属于山高皇帝远没有官兵管的穷乡僻壤,抢到二百多个铜钱已是巨款。 众人目瞪口呆,而后有人惊叫道:“原来你是劫匪!” 三角眼灾民正要开口,后脑勺一疼,不省人事。 众人把三角眼灾民打晕,用草绳把他的手脚绑了,商量好后抬到长平县城城门。 三角眼灾民醒来时已至公堂,面对衙役及众位灾民,不得不交待罪证,等待他的是死刑。 如果他在昨晚签了长工契约,悔过自新,好好做人,从此就过上新生活,没有人知道他当过土匪。 老天给了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他偏偏不要,下场就是死! 郝县令奖赏众位灾民每人一百个铜钱,“上头有令,灾民不得在县镇逗留,你们拿了钱立即返乡。” 于是,差点被三角眼灾民拐骗当土匪的十几个灾民拿了铜钱,不得不离开长平县踏上返乡的路。 后来,十几个灾民听说那些向周莫玄献忠诚的灾民进了作坊,住进新房,获得很多的工钱,养活全家人并且富裕起来,心里后悔的要死,这辈子还被同村的人耻笑不知报恩是白眼狼。这些是后话。 燕王府。 江青云面容疲惫,将整理过的一摞地契及名册交给周莫玄,“八百七十三亩。” 周莫玄有些惊诧道:“这么多地?” “越往北去,地越不值钱。不过,再不值钱也是地。这些地契,我们不能留下。” “不能留下难道卖掉?” “不卖。你立即让督查司的人悄悄的将地按辖地赠给往年牺牲将士的家眷。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好!我的好表叔,你可真是拥有大智慧。我替牺牲将士的家眷谢谢你。” “只谢我做什么,你、我、如意都是作坊的主人。” “我这就去安排。” 江青云目光诡异,冷笑道:“记住悄悄的。不要大张旗鼓。” 周莫玄很是疑惑的问道:“这是好事,为何不能张扬?” 小厮快步进来,激动的道:“表老爷、县公爷,洛城迎亲的队伍已进府了。” 403中毒导致耳疾 二月周琼蕊大婚。 男方是远在一千多里之外洛城的洪郡公的长子,也就是郡公世子洪昊。 洪家是武将。 洪郡公手握大周国中部八万兵权,是很有实权的军中权贵。 洪昊今年十八岁,听说文武双全,就是容貌有些普通,远没有周景望兄弟生的英俊。 男子应低娶,女子要高嫁。 周冰是王爷,周琼蕊是县主,皇室已经是高高在上,皇室女从来都是低嫁。 不过,洪昊是世子,将来继承郡公。郡公是正二品的爵位,且可以世袭。 周琼蕊以后会成为郡公夫人,生下的长子会成为郡公世子。 如此婚姻算是不错了。 按照大周国的风俗,新郎官不能亲自来女方家接新娘子。 从洛城来到燕城迎亲的是洪昊嫡亲的叔叔、弟弟及两位堂哥。 早在几年前,周琼蕊与洪昊定亲时,周莫玄就与周景望去过洛城见过洪家人,并且与洪昊兄弟关系挺好。 周莫玄笑道:“表叔,我们一起去见见我那未来姐夫家的人。” 江青云点头。 洪家的名声一直很好。江青云过世的长辈都敬重洪郡公。 两个少年到了周冰夫妻院子的大厅时,发现来了许多人,李如意竟然也在其中。 周琼蕊正在比划着手势给李如意介绍洪昊的小弟弟洪珏。 刚刚四岁的洪珏穿着一袭紫衣,梳着包子头,生得虎头虎脑,两只眼睛圆溜溜,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十分可爱。 如果看外表,他与普通幼儿一样,只是一接触就知道他有耳疾。哪怕你嗓子喊破了,他也听不见。 周琼蕊为了能跟小叔子交流,特意跟人学了哑语。 之前她想找李如意办事,除了请李如意给好友童小姐的生母王氏治大肚子怪病,还有给眼前的洪珏看耳疾。 洪珏的耳聋是后天形成,他听不见声音,却能说话发出声音,朝李如意鞠躬行礼,然后“啊。啊。”的奶声奶气的叫着。 “小珏,你很乖很好。”李如意脸上保持笑容不变,没有因为小孩子耳聋流露出怜悯的神色。小孩子最是敏感,有时候对小孩子怜悯不如给一些鼓励。 周琼蕊把李如意的话用手势比划出来,洪珏小脸笑得更灿烂了。 江青云目光凝视李如意,半晌,跟周莫玄问道:“你姐姐把如意叫来是给洪家小公子瞧病?” “我也是刚知道此事。”周莫玄低声道:“我上次去洛城的时候,洪珏还没有出生,我这是第一次见他,唉,以前没听说他有耳疾听不见。” 洪家人与两位少年打过招呼。 洪昊的一个生着鹰钩鼻的堂哥看了江青云好几眼,从未见过一个少年如此俊美,当然,周莫玄也非常俊美,只是周莫玄是夺目张扬的美,还带着一些阴柔,不像江青云,谦谦君子,宛如青竹青松,挺拔坚韧,是被男女都能喜欢欣赏的美。 周琼蕊牵着洪珏的手,有些担忧的向李如意问道:“怎么样?” 这次洪珏千里迢迢的来燕城,就是为了让李如意与两位太医治耳疾。 在周琼蕊心里,李如意的医术比两位太医的高明,所以让她先见洪珏。 李如意低声道:“药物中毒引起的耳朵失聪。治起来有些棘手。” 周琼蕊惊呼道:“中毒?” 洪昊的另一个堂哥,年龄二十几岁,长了一双招风耳,凑了过来,好奇的问道:“中什么毒?” 李如意答道:“失聪分为先天、后天。先天就是人在胎儿时就已经失聪。后天就是人在出生后因为各种原因导致失聪。我刚才给患者诊过脉,检查了耳朵,可以确诊患者的耳朵失聪是因为服用药物剂量过大中毒导致。” 招风耳堂哥表情有些震惊,答道:“对。你说的对。当年国都的几位太医看过小珏后都是这么说的。” 李如意跟周琼蕊解释道:“是药三分毒,药的剂量大了有副作用。患者在失聪之前应是患了大病,郎中用药剂量过大,导致患者保住性命却失聪。” 招风耳堂哥有些激动的道:“对。你又说对了。你比太医还说的详细。咦,你就是县主信里说的小神医?” 李如意谦虚的道:“略通医术。神医可不敢当。” 周琼蕊摸摸始终仰着小脑袋听大人说话很安静的洪珏,温声道:“她就是小神医。我写信让珏弟来,就是想让她给珏弟瞧瞧耳疾。” 招风耳堂哥有些急迫的问道:“能不能治好?” 李如意道:“治是能治,就是有些棘手。” 招风耳堂哥欢喜的竟是直接大声吼道:“爹,你快过来,县主给洪珏找的小神医说,能治好洪珏的耳疾!” 这下子,全场的人都望了过来。 五大三粗的洪二爷立刻粗声粗气的跟周冰道:“这个臭小子,他最小的儿子都满地跑了,他还是这般不稳重,就不能小点声说话。” 洪二爷嗓门很粗,声音比招风耳堂哥还大,竟然还嫌弃别人声音大。 在场的女眷听到洪二爷的声音都忍俊不禁。 洪珏见未来的漂亮嫂子周琼蕊笑了,就跟着咯咯笑了,十分天真可爱。 招风耳堂哥在别人家里被老爹说道,竟是丝毫不觉尴尬,继续高声道:“爹,小神医能治洪珏的耳疾,你赶快过来!” “什么,小珏的耳疾竟是能治好,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洪二爷激动的赶紧跑了过来,上下打量洪珏,又望向自家的大嗓门儿子,问道:“快说,怎么回事?” “这位小神医是县主请来给小珏瞧病的,刚刚小神医诊断说小珏的耳疾能治好,就是……” “就是什么?” “有点棘手。” “棘手就对了。不棘手早就被别人治好了,哪里用的上神医出马。咦,神医在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近在眼前的是县主。” “爹,我说的是县主对面站着的小姑娘。” 这对父子一问一答,嗓门一个比一个高,简直跟唱戏的一样,快把人逗死了,便连周冰都大笑出声。 李如意看得出来两父子都会武功且很高,他们就是一对活宝,仍是笑道:“神医不敢当,我只是略通医术。” 404命运坎坷 洪二爷内心震惊,道:“你年龄这么小就成了神医,你可真是不得了。” 周莫玄快步走至,竟是自豪的拍了拍胸脯,高声道:“洪叔、洪二哥,我的命就是小神医救的。” 洪二爷更加震惊,“这下可真是不得了,小神医救了县公的命!” 周琼蕊心道:这是要跑题吗。干咳两声,问道:“如意,你需要多久能治好小珏的耳疾?” 小小的洪珏因为是聋子,走到哪里都被人关注,成为人们的议论的焦点,这次来到陌生的燕城,陌生的燕王府,也是如此,却不感到害怕,那是因为有亲人的陪伴。 此时,他并不知道命运因为眼前陌生的少女而改变。 “我还没有问完。你莫急。”李如意拍了拍周琼蕊的手,而后望向活宝父子,问道:“患者之前患的大病,就是用药剂量太多导致失聪的大病是什么病?” 另一个堂哥凑了过来,生着鹰钩鼻子,不过眼神清正,看着不像心机深沉之辈。 他与招风耳是嫡亲的兄弟,都是洪二爷的儿子。 洪家父子三人异口同声的大声答道:“水痘。” 好吗,三个大嗓门齐发音,两丈外的江青云都觉得耳膜震动,何况近处的周琼蕊、李如意。 “原来是水痘。”李如意心里轻叹一声,继续问道:“郎中为给患者治好水痘就加大药剂,导致患者失聪?” “是。” “唉,这事要怪也不能完全怪郎中,我们家的孩子生下来都丑,好不容易小珏生得很俊,我们家怕小珏熬不了水痘这一关,还怕小珏留下疤变丑了,就让郎中加大药量。谁知,小珏活下来没有留疤,耳朵却聋了。”洪二爷说到这里,真情流露,竟是难过的有些哽咽,“小珏年龄小什么都不懂,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耳朵聋了就是残废,一辈子都听不见。唉,这事闹的,我爹娘大哥大嫂都要愁死了。” 招风耳堂哥跟李如意道:“我爹也愁死了,我爹叫上我们兄弟带着小珏去国都找太医给小珏瞧病。没用,治不好。” 周莫玄眉头紧蹙,道:“我生过水痘。小神医给我治好水痘。我身上连芝麻大的疤都没留下,耳朵也是好好的,夏天蚊子在门外叫,我在屋里都能听见。” 众所周知,人出水痘就会高烧。在医疗条件十分落后的大周国,高烧、伤寒都是大病。 这个时代生水痘是会死人的。 当初,周莫玄得水痘,两位太医都束手无策。周莫玄为了不传染给家人,不得不躲到江青云家里。 江青云拍了拍周莫玄的肩膀,“你说的有些夸张。你就别凑热闹了。” 李如意却是望着周莫玄道:“患者是幼儿,生水痘时的病情比你严重,来势凶猛,我想那位郎中为了保住患者的性命,不得已加大药剂。” “是。小神医说的极是。当时小珏发烧三天三夜,昏厥五次,把我们所有人都吓坏了。” “当时我们请来给小珏治病的是前太医院的安太医,他与你们燕王府的程太医都是医神的弟子。” “哎,我大哥大嫂人到中年得了小珏这个孩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谁知小珏命运坎坷,大病一场后失聪。” 洪二爷父子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感慨万端。 说曹操,曹操到。刚被洪二爷父子提起的程应就与贺少朝到了。 这次洪家除了来迎亲,还带着年幼的洪珏来瞧病。燕王府、洪家都是武将,没有那么多的事。洪家人刚到,周琼蕊就把两位太医召来与李如意一起给洪珏瞧病。 程应与贺少朝给洪珏把过脉之后,都说治不好他的耳疾。这下洪家人对李如意更是高看一眼。 程应感慨道:“前年,洪小公子发水痘,我的师弟安林为了保住洪小公子的性命,把药量加大,造成洪小公子失聪,事后安林给我写信懊悔不已,唉,去年县公爷生水痘,我害怕保住县公爷的性命,却令县公爷失聪,我都不敢用药,还是小神医医术高超,医好了县公爷的水痘,没有后遗症。” 贺少朝正容道:“水痘比伤寒发高烧难治。小神医妙手回春医好县公爷,还无私的将治疗水痘的方子传给下官二人,并让下官二人传播,惠及整个大周百姓。小神医品格高尚,乃是杏林楷模。” 闻言,在场的众人望向李如意的目光多了几分敬意。 周琼蕊朝两位太医柔声道:“小珏的病就由如意诊治。你们去忙吧。” 程应直言道:“县主,下官想留下来看小神医怎么治疗耳疾。” 贺少朝激动的道:“下官也想留下来。” 李如意问道:“迎亲队何日启程?” 周琼蕊答道:“三日后。”又问道:“是不是三日治不好小珏的耳疾?” 程应叹气一声,道:“县主,三日时间太短,怎么可能治好耳疾这样的顽疾?” 隔行如隔山。周琼蕊又不懂医术,当然不知道耳疾是顽疾,治疗时间漫长。 周琼蕊问道:“那需要多久?” 李如意坦诚答道:“患者后天患耳疾,年龄小,治疗时间比成年人短,只是治疗过程复杂,最快也需十日。” 什么病都是越早发现越容易治疗。 洪珏今年刚四岁,身体还在发育期,患耳疾不过一年多,比成年人耳疾好治疗。 不过,正是因为洪珏是小孩子,抵抗力没有成年人强,在用什么药剂及用量多少就得谨慎再谨慎。 比如一些药物可以给成年人用,但不能给小孩子用。 程应震惊道:“十日。这么快!” “好。太好了。哈哈,十日后,小珏的耳朵就能听见了。”洪二爷激动的猛拍站在身旁的两个儿子肩膀,啪啪啪,众人听着都觉得肉痛,两个儿子却是露出憨傻的灿烂笑容。 周琼蕊低着望着天真可爱的洪珏,在很短的时间,就做出了决定。 很快,迎亲队延期回洛城的消息就传遍王府。 从燕城书院回到王府的周珞炎在去见生母万侧妃的路上,听小厮低声禀报道:“洪家已经派人去洛城报信说迎亲队晚到几日。” 周珞炎喃喃道:“四姐与四姐夫选的大婚日子是黄道吉日,迎亲队回洛城延期,那不就错过了黄道吉日吗?” 405见面就打 “小的听说洪小公子失聪,两位太医都束手无策,小神医说十日就能让洪小公子恢复听力。县主为了等洪小公子一起回洛城,就让迎亲队晚启程几日。” “你说的洪小公子可是四姐夫的弟弟?” “是。府里人人都说小神医的医术高明之极。”小厮边说边留意着周珞炎的表情,陪着笑脸道:“还说县主对未来的小叔子洪小公子可真好。” 周珞炎白净的俊脸露出浅笑,道:“我四姐对洪小公子可真上心。”心里竟是有些妒忌洪小公子。 很快,万侧妃看到十日未见的儿子,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又抱又摸,“怎地瘦了?我就说书院的吃食不好,让你带两个厨子过去,你偏偏不让。” “我是瘦了,却长高了。”周珞炎有些不耐烦万侧妃的拥抱,他都这么大的人,在书院里一个年龄相仿的同窗都当爹了,万侧妃还把他当小孩子。 万侧妃打量两眼,儿子的个子还真是高了,笑道:“今晚我让厨房做你爱吃的菜,我们娘俩一起吃。” 周珞炎挑眉高声道:“我去四姐那里吃火锅。上次四姐给我说过,她要出嫁了,跟我们兄弟呆在一起的日子不多,让我们兄弟多往她那里去。正好今日洪家来人了,我想去见见。” 万侧妃低声道:“洪家来人,县主得忙着招待他们,你凑什么热闹?” “洪家来的都是男人,当然是我们兄弟替姐姐招待洪家人。”这话是周莫玄上次给周珞炎说的。周珞炎可一直记得。 一会儿,周珞炎离开万侧妃的院子,去见洪家人,到了周冰夫妻的院子,听奴婢说周冰夫妻等人带着洪家人去见秦太妃了,就转去秦太妃那里。 秦太妃对待周冰妻妾态度不同,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哪怕是万侧妃在秦太妃眼里也是妾。 以前,万侧妃为了讨好秦太妃,带着幼小的周珞炎过来请安,秦太妃当面放下话,周珞炎一个人来就好。 万侧妃为此还大哭一场。 周珞炎对秦太妃也是远离,不怎么爱去秦太妃的院子。 这不前些天,周莫玄叫上周珞炎一起去给秦太妃请安,还嘱咐周珞炎有空就来陪秦太妃说话。 秦太妃跟前的二等奴婢正好走出院子,看到周珞炎,微笑道:“六少爷过来了,您快请进去。” 周珞炎下巴微抬,抬了一下手,就算是打了招呼。 二等奴婢走出几步,扭头看了周珞炎的背影,心道:周哲 文被驱逐出府后,周珞炎就跟变了人似的,竟是知道看望我们太妃了。 周珞炎还未进门,就听几个男子哈哈豪放大笑,猜测这应该是洪家的人。 他在燕城书院时听同窗说洪家是武将家族,祖训家里男女老幼都要习武,男子三十无子方能纳妾,女子外嫁只能当正妻。 他要是生在这样的家族就好了。 周莫玄指着刚进来的周珞炎对洪家人道:“这位是我六弟珞炎,今年十二岁,现在燕山书院读书。” 周珞炎从进门的那一瞬间就收了身上的傲气,这里面的每一位都比他地位高,最重要的是都是堂堂正正的嫡出,环视一圈,看到几个陌生面孔,有男有女,其中还有一个虎头虎脑年龄很小的男孩,想必是洪珏,心里暗觉不该吃这个小娃娃的醋。鞠躬行礼道:“孙儿给奶奶及各位长辈请安,见过哥哥姐姐。” 秦太妃不待见周冰的妾室,但是对庶孙子还可以,柔声道:“你明日停课,今晚回来了。好。让你姐姐给你引见她婆家人。” 洪珏听不见,只知道这里面自己年龄最小,于是,不等周琼蕊介绍,就从洪二爷腿下跳下来,像模像样的跟周珞炎鞠躬,然后仰着小脑袋露出招牌似的天真的笑容。 周珞炎俯视洪珏,心道:洪珏也是嫡出啊。 周琼蕊介绍了洪家四人,周珞炎望向坐在角落里穿着蓝裙容貌十分清秀的少女,心里疑惑这位是洪家的什么人,怎么不见四姐介绍她? 很快,周景望过来了,洪二爷的两个儿子见到他两眼放光,急的跟什么似的,不等他屁股坐稳,就不约而同道:“世子爷,走,去外面过几招。” 周景望一改往日的稳重,起身高声道:“过几招就过几招。我还怕了你们不成!” 上次他与周莫玄去洛城,连茶都没喝一杯,就被洪家人拉着打架。 他可算是知道与洪家人弄好关系套近乎,没别的,就是一个字,打! 不管输赢。只要让洪家人打架打的痛快打的爽就行。 周琼蕊哭笑不得,“你们怎么见面就要打架?” “胡闹”洪二爷没好气的朝两个儿子吼了一嗓子,就在众人以为他反对打架时,高声道:“外面院子太小,怎么施展的开,得去比武场。刚才我都问好了,王府有比武场,里面什么兵器都有。我跟你们一起去比划比划。” 众人抚额,原来洪二爷自己也要上。 “你们父子三人对我儿景望一人,这可不公平。”周冰放下茶杯,起身道:“莫玄,我们走!” 周家父子三人对洪家三人。正好三对三。 秦太妃指着周冰与洪二爷,嗔怪道:“你们当着我这个老人家的面要打群架啊?” 周莫玄笑道:“奶,我们不会在您的院子。我们去比武场。” “下手可别重了。”秦太妃摇了摇头,道:“上次你们兄弟鼻青脸肿的从洛城回来,可让我担忧的好些天。” “上战场敌人下手可没轻重。” “打架不动真格的多没意思。” “有小神医在,怕什么!” 洪珏是洪二爷的小尾巴,要跟着他走。 李如意开口道:“县主,您带患者跟我走,早点治疗早点好。”洪珏已经见过秦太妃了,这就行了,眼下重要的事是看耳疾。 周琼蕊一把抱起洪珏,“弟弟跟我走。” 周珞炎望了李如意好几眼,跟周莫玄问道:“这个小女孩是谁,她是洪家的人?” “不是。你不是见过她吗?小神医。” “原来她是小神医。上次她穿着男装,个子那么矮,这次变样了。” 周莫玄见江青云目光阴郁瞟了周珞炎两眼,心里暗笑,一把抓过周珞炎,“你跟我们去比武场,给我们呐喊助威!” 406谨慎再谨慎 “我说县公爷走这么慢,是不是怕了腿软?” “县公爷,你年龄小,细皮嫩肉,小胳膊小腿,我让你三招,五招,不,十招!” 招风耳堂哥与鹰钩鼻堂哥一唱一和。 周莫玄故意高声道:“六弟,你等会看我们怎么把洪家人打的屁滚尿流!” “王爷、世子爷、县公爷跟洪家人打架,走,瞧热闹去!” “听说县公爷的武功比王爷、世子爷都高,这回洪家人倒霉了!” “洪家人怎么一来王府就要跟我们王爷比武?”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洪家世代出武将,男女都习武,勇猛好斗,这回洪家的迎亲队没来女子,要是来了,铁定会跟县主叫板比武!” “对了。我刚才听守门的虎子说,洪家迎亲队里面藏着好些武功高手,他们是不是也要跟我们王爷比武?” “洪家有武功高手,我们王府就没有吗!你们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王府的人会武功的不会武功的都跑去练武场看周冰父子打洪家父子。 为什么说打,原因是无比的自信,绝对相信周冰父子能赢! 江青云特意派人把李山叫到练武场。李山好歹是军官,应该见识燕军最高将领与中部军队最高将领交锋的场面。 两组人到了练武场,这就开打。次序是单兵对战、骑兵对战、集体对战。 第一场周冰派出周景望,父子三人当中周景望武功最弱。洪二爷派出刚才叫唤很凶的洪彬。 洪彬就是招风耳堂哥,今年二十四岁。鹰钩鼻堂哥名叫洪捷,今年二十二岁。两兄弟都是力气很大的猛将类型。 周莫玄凑到周冰耳边,邪笑道:“爹,你应该叫孩儿先上,孩儿把洪叔、洪哥哥都打趴在地,省的你和大哥出手。” 周景望与洪彬打成一团,众人站在外围叫声连连,练武场异常热闹。 不远处周琼蕊院子的偏厅异常安静,李如意正在拿着特制的仪器给洪珏治疗耳疾,旁边周琼蕊坐着,两位太医站着观看一幅学习的姿态。 仪器是李如意从李家特意带过来的。 之前,李如意在给二牛子媳妇治耳疾时就制作出这件简易的能够发出磁波的理疗“仪器”。(二牛子媳妇耳疾见第54章) 理疗“仪器”以磁波石、活性炭为主材料制成。 磁波石的效果是活性炭的几百倍。 她给二牛子媳妇治耳疾的时,仪器的材料只有活性炭,没有磁波石。 后来,她认识了江青云,让后者通过燕王府在海里找到了磁波石,把理疗“仪器”升级了。 洪珏并不是第一个使用升级版理疗“仪器”的患者。 李如意已经用“仪器”给两位燕军的军士和三位礼村的老人治过耳疾。 理疗“仪器”的造型像前世的大耳麦。洪珏人小,戴着大耳麦理疗“仪器”,特别的萌。 周琼蕊看着洪珏闭上眼睛打盹,轻笑道:“他舒服的睡着了。” 李如意道:“嗯。小孩子长途跋涉累了困了。” 周琼蕊起身要把洪珏抱在怀里,被李如意阻止,“让他上床去睡。” 周琼蕊指着洪珏脑袋上的仪器,问道:“他戴着这个东西能在床上睡?” “能。”李如意嘱咐道:“第一次就先戴半个时辰。时辰到了,就把理疗仪取下来。” 周琼蕊亲自抱着洪珏去客房安置他睡觉。 两个太医开始向李如意请教。 周琼蕊返回时,听到李如意道:“理疗仪、针灸外治,药物内治。我准备给患者开药清理体内的残毒,毒清除完毕,开补肾的药,最后开修复脑神经的药,这期间配以针灸刺激耳部神经。” 她已经确诊洪珏药物中毒致肾及脑神经损伤,最终失聪。针对病症做出上面的治疗方案。 程应连连点头,问道:“你准备开什么药?” “我得先问过患者的贴身奴仆,开出来的药不能让患者服下产生不良反应。” 不良反应用前世的话来讲就是过敏。 给小儿用药,需谨慎再谨慎。 前世医院给小儿输液打针都要做皮试,生重病时用药前都要检查血看对什么过敏。 李如意现在没有制出皮试的工具,只能通过询问患者的亲朋好友,知道患者的过敏史,在开药时避开会让患者过敏的药物。 很快,洪珏的两个贴身奴仆来了,很是慎重的回答李如意提的问题,而后跪下磕了几个结实的响头。 李如意针对洪珏的体质,开了药又开了食谱。两位太医拿过方子与食谱看了看,对于不明白的当场就问。 两问一答,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贴身奴仆小心翼翼的把仪器还了回来,“我家小公子睡得很香,小的取仪器时,他也没有醒过来。” 李如意没有接仪器,嘱咐道:“此物你收好,每日早、中、晚给患者戴半个时辰。” 贴身奴仆见李如意这般信任他,肃容道:“小的一定好好保管好仪器。” “县主,我要去两位太医那里取些药材制药。我会在晚上过来看患者。” 周琼蕊狐疑道:“小珏今日不吃药了?” “吃。我亲自给他熬药。”李如意又道:“患者今晚就吃我刚才开的食谱上的食物,不能吃别的东西。” 程应道:“县主,你可不能惯着洪小公子。” 贺少朝缓缓道:“小神医开的食谱与开的药不冲突,若洪小公子吃别的食物,说不定就与药起冲突,影响他恢复听力。” 李如意特意嘱咐道:“你记住,患者忌吃鱼。” 刚才奴仆说了,洛城盛产金须大鲤鱼,此鱼肥美,肉质细嫩,炖、清蒸都非常好吃,洪珏很爱吃。 这次洪家人给燕王府的礼物当中就有活的金须大鲤鱼。 鱼是发物。李如意开的药要清除洪珏体内的残毒,不能吃发物让毒素蔓延。 周珞蕊自是满口答应。 就在李如意、两位太医准备离开时,从院子外面跑进来两个容貌清秀的年青奴婢。 守门的黄脸婆子正在郁闷不能去比武场看比武,见到两女急匆匆奔跑回来,心道:这么不稳重,还当二等奴婢呢?问道:“你们这是被狗追了还是怎么了,跑什么跑?” 407疼死人的腰伤 两个年青奴婢不约而同的高声问道:“两位太医可在?” “一直在。怎么了?” “快让他们去比武场!” “他们怎么还在这里呆着,赶紧去比武场。” 黄脸婆子失声问道:“比武场怎么了?” 个子高的青年奴婢气道:“王爷、世子爷受伤了。” 另一个青年奴婢冷声道:“洪家人把王爷、世子爷打伤了。” “洪家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我们王爷、世子爷打伤。我这去喊两位太医。”黄脸婆子身材圆滚滚,跑起来却比两个年青奴婢快的多。 周琼蕊急问:“我爹、我大哥伤的重不重?” “下官该死。” “下官这就去练武场。” 两位太医吓得连话都没听完就箭般射出去,狂奔向练武场。 李如意与周琼蕊一边听着两个青年奴婢的描述一边赶向练武场。 远远的就听到一群人近乎疯狂的叫唤,“王爷必胜!” “世子爷威武!” “县公爷无敌!” “打他!” “踢他屁股!” 王府的人呐喊助威。 “不要以为他是王爷,你就要留手,使出你全身的力气把王爷打倒!” “你要是输了,就是丢整个中部军队军人的脸!” “你给我站起来,打王爷,狠狠的打!” “小王八蛋,你的饭都吃到哪里去了,你的拳头比女人还软!” 洪府的人少,可是声音却很大,一个个扯着嗓子吼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抢谁的钱呢。 众人看到二女,连忙站开一条道。 二女总算看到了场上扭打在一起的周冰父子与洪二爷父子。 砰砰砰,拳拳都打到肉上,听着就觉得疼。 江青云眼尖看到她们,立刻走至,一脸的亢奋,大声道:“你们过来了。之前打的十分激烈,他们已受伤,现在带伤打最后一场。” 李如意看了几眼,好家伙,周冰顶着两个乌青的大熊猫眼,周景望的鼻子在流血,周莫玄披头散发像疯子,洪家人更惨,洪二爷头肿的像猪头,洪彬的脸颊流着血,洪捷的左臂垂着不劝劲好像断了。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混战,六人个个狼狈之极,然是拼尽所有力气打对方。 “不行,动不了,我的腿好像断了。” “痛死了。洪彬,你这个疯子,你别扯老子的头发!” “你先打我的脸!打人不打脸,你不知道吗!我扯你头发怎么了!” “明天比兵器,敢不敢!” “不敢是小狗!” “不是我们比,是手下人比。等我的腿好了再跟你打!” “痛快。好久没有打的这么痛快了!快,太医,给本王上!” 六个人累得像狗一样瘫倒在地。洪捷、洪彬发出痛苦的呻吟。 周冰有气无力的道:“太医先给洪家两个好小子看看。” 两位太医跑过来依言行事。 周珞炎冲至,扶起周冰,满脸的激动与自豪,“爹、大哥、五哥,你们真厉害!” 周冰刚坐起来,腰部疼痛难忍,眼泪都要疼出来,完了,腰间旧疾复发,苦笑道:“不行了,远不如以前厉害。” “你们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出手没轻没重?”周琼蕊跑去把周景望拉起来,正要拉周莫玄起来,江青云已抢先一步。 “我们倒是想轻些,你那婆家人不让,他们上来就是拼命的招数!”刚才周莫玄的嘴巴被洪捷鞋尖踢肿了,一说话嘴唇疼,“丝,疼死了,小神医,快把你的药拿来给我们涂上。” “我们胜了!” “我们王府赢了洪家!” “县公爷的武功高强之极,洪家父子个个都不是他的对手!” “洪家父子真是勇猛,胳膊、腿都打折了还不肯认输,还是王爷怕再打下去出人命,赶紧叫停。” “听说明日我们王府还要跟洪家比武!” 虽然洪家父子打死都不认输,但是从战况来看,他们输了,周冰父子胜了。 王府的人兴奋的不行,个个像打了鸡血。 洪家输了,洪家的人也亢奋的不行,有几个人恨不得敲锣打鼓。 “赢了自是好,输了也不丢人!” “那是。二爷、大公子、二公子对战的可是燕王父子!” 打出燕军威风气势的周冰此时却是腰痛的连路走不了,咬紧牙关,朝上来祝贺的众人微微点头,被周珞炎扶着,一步一步,很艰难的往前走。 李如意无意中看到周冰走路的姿势不对,再看他双手支撑着腰,低声道:“江哥哥,你快去扶王爷。” 周冰用最大的意志力克服疼痛,可是腰实是太疼,疼得要惨叫出声,这是,从身后跑来一个人扶住他的胳膊。 “表哥,我扶你去最近的院子找间房躺着。”江青云抬头看到周冰满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坚持一下,马上就到。” 贺少朝给洪彬检查了脑袋,抬头看到周冰由两个人搀扶步速缓慢,问道:“王爷怎么了?” 程应心里咯噔一下,叫道:“王爷的腰病又发作了。” 周冰武功十分高强,听力比常人好,听到两位太医的话,道:“两位太医不用管本王,先给洪家两个小子瞧瞧胳膊腿。” 周冰心里认为腰病发作没有胳膊腿断了重要。再说,洪家人是客人,还是周琼蕊的婆家人。 周莫玄直接冲至,一把背起周冰,身后众人这才发现周冰伤势不轻,均没了笑容,均是一脸担忧。 “王爷腰病犯了,疼的满头是汗。” “王爷快请躺下。” “王爷不是赢了吗,怎地腰伤了?” “废话,不受伤那能叫打架?” “洪家人的胳膊、腿断了,伤势比王爷还重。” 李如意跟神色复杂的李山道:“爹,你去把我的药箱取来。” 药箱里面有银针还有药。 很快,周莫玄把周冰背到最近的院子的一间客房,让周冰躺在床上。 周冰已经疼的有些神志不清,眼睛紧闭,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李如意指挥着周景望、周莫玄、周珞炎给周冰解开上衣 ,又要高温热水、棉布、烈酒等。 周冰的后腰大片肌肤呈乌紫色,皮下出血。 李如意伸手轻按,问道:“王爷,是不是这里痛?” “是。” “表皮痛还是骨头痛?” “都痛。” 周景望神情十分焦虑,蹙眉道:“我爹以前从马上摔下来过,腰有旧疾。” 408断胳膊断腿 周莫玄问道:“我爹的腰怎么样?” “痛的这么厉害,旧伤复发,又添新伤,怕是伤了骨头伤了神经。”李如意心道:就怕脊骨粉碎。 周珞炎莫明的心里害怕,哭道:“能不能治好?” 李如意坦言道:“只要不是脊骨粉碎就能治好。不过,王爷这般不爱惜身体,就算治好了,再去打架,腰伤仍会发作。” 周景望见周珞炎哭得稀里哗啦,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武将都是如此。” 高温热水、棉布来了。李如意让周冰趴着,用高温棉布热敷他的后腰缓解疼痛。 李山背着药箱跑来了,李如意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内服止痛药粉,立即冲水给周冰喝了,再取了外用止痛药膏抹在周冰的后腰,而后取出银针给周冰扎穴化淤。 如果不是脊骨粉碎,这一通治疗,半个时辰内就能见效。 若是脊骨粉碎,周冰将会瘫痪,永远不能骑马叱咤战场。这是李如意压根不想看到的结果。 这是李如意第一次给周冰治疗,在治疗的过程中,周景望三兄弟没有一人怀疑过她会伤害周冰。 李如意已经获得了燕王府信任。 就在众人无比担忧时,床上竟然传来周冰的呼噜声,然后一声比一声高。 “爹睡着了。” “肯定是腰不痛了。爹就睡着了。” “小神医可真是药到病除。” 周景望、周莫玄眉头舒展。周珞炎脸上也不掉金豆了。 李如意收了银针,让江青云给周冰盖上被子,跟周景望道:“脊骨没有粉碎,也没有断,只是伤了神经,神经疼起来能要人命,不过,恢复起来也快,让王爷这么趴着躺一晚,明早我再来给他扎针用药,要是顺利的话,明日这个时候就能下地。” 周景望眼睛精亮,心里感激的跟什么似的,连说了几个“好”字。 “王爷好了之后可不能再这么不要命的打架。”李如意心里已有了治疗方案,借这次治疗机会把周冰的腰疾治好。 她数次来王府,这是第一次给周冰把脉看病。若不是两位太医去给洪家父子治疗,还轮不到她给周冰看病。 周莫玄一听周冰无大碍了,出了客房,眼珠一转,叫道:“小神医,我的胳膊痛死了,你快来给我瞧瞧是不是断了?哎哟,真断了,完了,我残疾了。” 李如意毫不犹豫的拆穿,道:“你刚才背王爷来着,胳膊要是断了怎么背?” 周莫玄又道:“那我的后背也痛死了,你给扎几针吧。” 江青云关切的道:“景望,你脸上的伤势看着不轻,让如意给你用药消消肿。” 周珞炎望着鼻青脸肿的周景望,再看看同样如此的周莫玄,现在看着实在是丑,跟英俊不沾边,可是心里却对他们很敬重,洪家人彪悍无比打架不要命,他们却打败洪家人! “我大哥的脸伤了,他要去洛城送亲,这可怎么办?” 周景望笑道:“无妨。上次我与莫玄从洛城回府也是如此。”谁知这一笑,扯着伤口,痛的叫了一声,面目狰狞。 院子外面传来秦太妃恨铁不成钢的抱怨声,“一个个不要命的打,这又不是上战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要叫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 周琼蕊道:“奶,他们本来是切磋武功,打着就拼命了。” “你的两个大伯子断胳膊断腿了。没有百日下不了地。他们躺着回洛城?”秦太妃刚才先去看的洪家人再过来看儿子。 “说是坐马车回去。” “来时好端端的,走时断胳膊断腿,你婆家人会不会生气?” “不会。他们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到处找人打架,不是被人打伤,就是把别人打伤。” “你倒是冷静。” 周莫玄连忙拉过江青云,“表叔,靠你了,快去劝劝我奶奶。” 秦太妃看到披头散发疯子一样的周莫玄,再看到脸肿的压根看不出原来模样的周景望,颤声道:“我的孙儿,你们怎么变成这幅模样?” “姨母,他们只是皮外伤,无大碍。”江青云为了吸引秦太妃的注意力,上前搀扶秦太妃去了客房,低声道:“我表哥腰伤复发,已被如意止住痛,现在睡着了。您听这鼾声就是表哥打的。” 周琼蕊向周景望、周莫玄使眼色,两兄弟赶紧溜走,没想到,出了院门没走几步,就遇到了急匆匆奔来的高绣。 周莫玄嘻皮笑脸,道:“娘是来看爹的吧?奶奶已经进去了,您也去。” 周景望低头道:“爹正躺着,小神医已给爹用过药了。我们兄弟去换件衣服。” 高绣惦记周冰的伤势,扫了两个儿子一眼就进了院子。 李如意恭敬的道:“王爷的腰伤是旧疾,这回我尽量把他的旧疾治好。以后还请太妃、王妃劝着王爷,让他不要再这么拼命。” “我就该拦着他,不让他去比武。”秦太妃语气充满懊恼。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想当年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真是费尽心思,牺牲了很多。 江青云道:“我表哥很久都没有跟人比过武,这回遇到棋鼓相当的对手,就没忍住。” “我听说洪家人断了胳膊和腿。”高绣长叹一声,望了望周琼蕊,缓缓道:“他们这般回去,洪家肯定会对我们王府心生抱怨。” 周琼蕊摇了摇头,“不会。”话是这么说,仍担忧两位堂哥的身体,问道:“小神医,你能不能给洪家人瞧瞧病?” “我与如意过去一趟。”江青云起身,这就带着李如意、李山去瞧看洪家人。 周琼蕊按照洪家人的喜好,特意安置他们住在离练武场不远的院子。 两位太医已经给洪二爷父子三人瞧过伤势开了药,外敷的药已使用,内服的药还在煎。 李如意来了检查三人,病情比燕王爷父子重的多。 最严重的不是胳膊、腿骨折的洪彬兄弟,而是洪二爷。 洪家的大管家瘦高个子,瘦得跟麻杆一样,脸小嘴小,偏偏鼻子很大,外号洪大鼻子。 他哭丧着脸道:“我们二爷出了练武场没走几步昏厥过去,两位太医说二爷的脑袋受了撞击,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409颅内出血 李如意问道:“可用针灸?” 洪大鼻子摇摇头道:“没用。两位太医不敢贸然下针。” 李如意道:“爹,您得把我的药箱取来。” 两位太医眉头紧锁,见到李如意,赶紧把三人的病情说了,仍是说洪二爷的最重。 李如意心里怀疑洪二爷颅内出血或是脑震荡。洪家人下手不轻,周冰父子三人下手也不轻。难怪周冰让两位太医给洪家人先看病。 她小脸一板,低声道:“最佳治疗时间一个时辰。现在还在这个时间之内。” 洪彬、洪捷都笑不出来了,像霜打的茄子躺在床上,听说李如意来了,挣扎着下床,由奴仆扶着,来到洪二爷的房间,粗声粗气的央求李如意救救洪二爷的性命。 李如意知道两个活宝孝顺,不过,他们的声音太大,吵得脑袋疼,挥挥手像赶苍蝇让他们走,道:“你们都这样了还过来,赶紧去床上躺着,别影响我给洪二爷瞧病。” 两位太医把两兄弟请走。 李如意检查洪二爷的身体,看眼皮眼底鼻孔舌头,又把脉等。 江青云站在不远处,心情有些沉重。 周琼蕊面色焦急,快步走进,语气十分担忧,问道:“我听说二叔晕了一直没醒过来,两位太医说二叔伤的是头颅。如意,这可怎么是好?” 李如意看到了周琼蕊,也看到了紧随其后背着药箱的李山,语气平静的道:“别急。他是轻微的颅内出血。我用针灸试试能不能让他醒过来。” 轻微的颅内出血也能导致头晕、心跳不稳、血压不稳、呕吐、视力模糊等。 大周国现在的医疗水平,无法治疗颅内出血。 李如意准备外用银针刺穴配合内服药物及食疗给洪二爷治病。 现在第一步就是银针刺穴,让洪二爷醒过来,然后才能继续后面的治疗。 江青云见平素笑靥如花的周琼蕊快要哭了,起身道:“我们到外面去,这里就交给如意与两位太医。” 程应问道:“你要用针灸刺穴?” “是。” 程应继续问道:“刺什么穴道?” 人体有108个重要的要害穴道。其中72个穴道是活穴,36个是死穴。 银针刺活穴,人不会有事,若是刺死穴,会令人受伤、残疾或死亡。 不过,在人奄奄一息的时候,银针刺死穴,是可以让人体亢奋,多活一会儿。 程应是医神的弟子。医神一脉的人敢于创新,在针灸上面用法比较激进。 刚才程应准备用银针刺洪二爷死穴,这样洪二爷能够很快醒过来,但是有很大的副作用,轻则眼斜口歪,重则早逝。 贺少朝阻止程应,坚决不让程应拿洪二爷的身体冒险。他是保守治疗,认为应该给洪二爷吃汤药,若明天仍然不醒,才能使用银针刺死穴。 二人争执不下,就去问洪彬兄弟。 洪彬兄弟二人非常了解洪二爷的性格,洪二爷若是醒着,肯定宁愿死也不愿当残疾,就没让程应施展针灸。 李如意道:“当然是要害穴道。你们放心,我刺的穴道都是活穴,不会刺死穴。” 二人目光十分尊敬,不约而同的道:“请小神医施针。” 李如意神色淡定,动作不紧不慢,用镊子夹着银针拿火烧过,然后拿自制的酒精擦洗。 这幅银针刚才进入过周冰的体内,必须要消毒杀菌。 东西准备好,她用蘸了酒精的棉布把自己的手擦干净,然后给洪二爷施针。 前世,医学经过几千年的积累,到了现代已经发现人体的穴道有一千多个。(见郝金凯著作《针灸经外奇穴图谱》 这比大周国目前医界发现的一百多个穴道多了十倍。 李如意现在施针的穴道就有几十个是奇穴,也就是不被大周国医界所知道的活穴。 两位太医已经不是第一次观看李如意施针。 明明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施针的手法比他们还老道。 真是不服不行。 李如意在医术上面总是带给他们很大的震撼及惊喜。 站在外面院子各有心思的周琼蕊、江青云突然间听到从洪二爷的客房里面传来一个男子高亢的叫声,“打他。” 周琼蕊惊喜无比,“二叔。这是我二叔的声音。他醒来了。” “我们去看看!”江青云心情激动,惊诧李如意救人的速度这么快。 李如意板着脸跟醒过来的洪二爷嘱咐道:“你一个月之内不能动武。你别喊打了。” 洪二爷脑袋上还扎着银针,就不满的叫道:“一个月,这么久?我跟人约好了比武,堂堂男子汉岂能失约?” 他早有计划,跟燕王府的人打一轮,回到洛城再跟参加喜宴的宾客打一轮。 要是一个月不能动武,计划就泡汤了。 李如意喝道:“你不听我的话,就会变成傻子,就是那种谁都不认得,一天到晚嘴里流口水的傻子!” 洪二爷问道:“此话当真?” 李如意轻哼一声,伸手把洪二爷头上的银针取下来,手法非常娴熟,冷声道:“你若不信就去打,到时我不会再看你一眼。嗯,哪怕是县主找我都不行。” 洪二爷仰视李如意,心道:这个小丫头可真厉害。 李如意训斥道:“别乱动。闭上眼睛。我给你取银针!” 洪二爷不动了,不过眼睛睁得跟牛眼一样大。 周琼蕊看到洪二爷醒过来说话声很有底气,要是不看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脸,一点都不像病人。 她十分惊喜,给了李如意一个感激的眼神,问道:“二叔,你要是变成傻子,你说二婶会不会嫌弃你?” 洪二爷的媳妇是个生着鹰钩鼻的大美人,据说祖上有番邦血统。 大美人出身国都顶级大家族,家世好又是嫡女,美若天仙,听说当年追求她的人从国都能排到洛城。 洪二爷家世好,只是生得不好看,又是武将不会诗情画意,能够娶上她,出乎所有的人意料。 大美人生下洪彬兄弟之后,洪二爷仍是自卑,总怕大美人嫌弃他的容貌丑。 周琼蕊用大美人嫌弃洪二爷来拘束他。 这招果然管用,洪二爷不嚷嚷打架了。 410缝接断耳 洪彬兄弟听到洪二爷醒过来,自是十分欢喜,再次过来看洪二爷。 三个活宝在一起哈哈傻乐。 周冰父子威名远播,能把他们打伤,说明洪二爷父子的武功很高强。 洪二爷父子对于今日比武的战绩很满意,等回洛城可有的吹嘘了。 洪二爷父子三人刚到燕城王府半天,身上就都受了伤。 明日的兵器比武打不了,不怕,还有属下。 这次,洪郡公为了向燕王府展示中部军队的一部分实力,让燕王府的人不要小看洪家,不要认为周琼蕊嫁错了人家,特意把军队的几个武功极高的高手及十几个武功上等的高手安置进迎亲队,让他们听从洪二爷的命令行事。 说白了,洪郡公骨子里就是好战分子。洪家人从上到下都是这样。不战就不能够表示真诚,不能够表示强大。 李如意开了药方让两位太医派人去煎,又开了食谱让周琼蕊交给厨房准备饭菜,最后跟洪二爷道:“切记一个月不许喝酒。” 颅内出血治疗过程中患者不能喝酒。 如果患者在此期间喝酒,血块变大,后果不堪设想。 洪二爷眼睛圆瞪,叫道:“不行。我要喝侄儿、侄媳妇大婚的喜酒!” 周琼蕊哭笑不得的道:“二叔,你想想二婶。” 李如意猛的一拍桌子,倒是把坐在一旁的洪彬兄弟吓一跳,“不行也得行。行也得行!亏你还是军人,懂不懂令行禁止!我是你的郎中,你是患者,就得听我号令。你要不听,你的病我不治了!” 周琼蕊见李如意提着药箱走了,连忙追上去,“如意,你莫生气,我二叔就是性子直些说话快些。我二叔的病,还得劳烦你治。” 江青云给李山使了一个眼神。二人跟着走了。 洪彬一脸崇拜的望着李如意愤怒离开的背影,“小神医,你可真厉害,敢对我爹拍桌子。我就服你。” 洪捷粗声粗气的道:“爹,我看小神医说一不二,你还是别喝酒。嗯,你的酒,我们兄弟帮你喝。” “不让我喝就不喝。”洪二爷嘀咕道:“她是小女孩,我让着她。哼。” 李如意去周琼蕊的院子看望洪珏。 这时,洪珏已经醒了,自己穿好衣服,坐在椅子上吃点心,两只小手捧着绿豆糕,嘴巴、脸上沾满了绿豆糕渣子,十分可爱。 周琼蕊想到洪家三父子,感慨道:“小珏好乖。” 晚饭,李如意、洪珏就在这里吃了。 周琼蕊让奴婢给洪家父子带话,为了方便李如意给洪珏治疗,这几天洪珏就住在她的院子。 奴婢去了回来禀报,“洪二爷三人在商量明日派谁与我们父王比武的事。” 李如意板着脸跟周琼蕊道:“洪二爷三日内不能激动,不许去比武场观战。” 周琼蕊觉得这事比不让洪二爷喝酒更难,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没把握说服他,便道:“我明日让父王给他说。” 晚上,李如意又让洪珏戴了半个时辰的理疗仪器。 周琼蕊等李如意走后,用手语问洪珏,“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洪珏摇了摇头。 周琼蕊只能安慰道:“刚开始治疗,你别急。” 洪珏两只小手比划打手语,“我不急。你也别急。”竟然反过来安慰周琼蕊。 周琼蕊感慨道:“老天保佑,让小神医治好小珏的耳疾。” 第二天,燕王府与洪家的比试照常进行,周冰父子鼻青脸肿的来了。 洪二爷无比幽怨的被腰痛得到缓解的周冰劝走。 洪彬兄弟一个胳膊断了,一个腿断了,坐在椅子上观看,又喊又叫,跟没事人似的。 这一天,由于允许使用兵器,受伤的人由六个扩大到十几个,断胳膊断腿的不算最重的。 有个国字脸中年军官当场吐了三大口血昏死过去,他的对手,洪家军的一个红脸青年也好不了哪去,一只耳朵被削了,右胸中了一剑。 “太医快来救人命!” “先救他,他伤的重!” “两个太医正好一人救一个。” “那小子娶媳妇了,没了一只耳朵,没关系,不是还有另一只吗?” 周琼蕊又急又气,“你们不许再使用兵器。” “上战场了敌人对着我们不用兵器?” “真刀实枪的比才能有效果。” “我们洪家军比武都是用兵器。” “实战练兵!”周冰对比武用兵器不以为然,对洪家的练兵方式很赞同,嘱咐道:“不许将此事透露给太妃。” 李如意望着一群狂热的男人,无奈的道:“把患者的耳朵捡回来,我试着给缝上。” 将断耳接回去,这在大周国是前所未有的事。 哪怕李如意在没有先进治疗仪器的条件下,只是用针及特殊的线把患者的耳朵缝上去,这已经让两个太医震撼无比。 上午比武场的所有人亲眼目睹红脸青年的右耳被剑削掉,血溅了一地,然后在下午看到这个红脸青年的右耳被白色棉布包裹着,然后右耳又长回去了。 这件事一下子成了王府的奇闻。 人人都去迎亲队住的院子瞧看这个红脸青年。 半日之间,红脸青年成了比洪家三父子还要红的人。王府上至秦太妃,下至杂役,都在议论他。 有人还为红脸青年担心,“他晚上要睡觉,睡着了翻身,明天起来一瞧,那只耳朵会不会掉在枕边?” “这几日风大,他要是骑马,耳朵会不会被风吹掉?” 次日,红脸青年的接上的耳朵仍在脑袋上,又过了一天,换过好几回的白色棉布拆下来,露出整只耳朵,上面用线缝合的痕迹清晰还有些吓人,不过,比没有耳朵强多了。 人人瞧看红脸青年的耳朵,都想摸一摸。 “结不结实,会不会掉?” “血肉都长在一起。不会掉。”红脸青年不厌其烦的对人们解释,“小神医嘱咐我,眼下不能用水擦洗,不能用力扯,七天之后就跟会恢复的跟以前差不多。” “七天就能恢复。真是神医!” “真是开眼了。断掉的耳朵也能接上。” “你遇上了小神医,这可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红脸青年甚至被秦太妃等人召见,得到赏赐。他的同伴对此十分羡慕,恨不得断耳朵的是自己。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北地的春天姗姗来迟。 远郊离官道有一段距离的荒地,在建了一大片的作坊后,又建起一大片的石头屋子。 411激烈暗战 几千个灾民,男女老少,都参与建设石头屋子。这里将是他们日后在燕城的家。 就在此时,十几道弹劾周莫玄强抢灾民地契、逼迫灾民签不平等契约的奏折从北地几大家族的家族报到了燕王府及朝廷。 这是周莫玄在当上督查司的司长后第一次被各大家族联手弹劾,并且惊动了满朝文武。 “请燕王奇免去周莫玄的督查司长,念在他年龄尚小,请燕王、王妃对他严加管教。” “请朝廷剥夺周莫玄的县公爵位!” “燕王纵儿欺压百姓,吾等请求朝廷降旨收回燕王的军权。” 所有的奏折看似针对周莫玄,其实对付的是燕王。 北地几大家族给朝廷送上收回燕王军权的借口。 除去奏折,还在民间制造舆论,煽动燕城的百姓对周莫玄、对燕王府不满,从而大大降低燕王周冰的威信。 就在北地几大家族认为阴谋得逞,准备向燕王府提出种种要求时,燕城衙门张贴了一份公告。 这份公告内容是灾民感激燕王府活命及安置之恩,主动捐献地契,燕王府已将地契转赠送给各城府县镇的烈士家眷,并让当地的衙门安排家眷抓紧时间春耕,不浪费一亩田地。 公告附有灾民的姓名、籍贯、捐献的地契亩数及赠予的烈士家眷姓名。 白字黑纸,灾民、烈士家眷都有名有姓有籍贯,容不得半点做假。 “听说县公爷自掏腰包花了几千两银子救了所有的灾民,还要把灾民都安置好了。” “原来是灾民为了表达忠诚,把地契捐献出来。” “我的天,近千亩地,县公爷竟是地全部送给烈士家眷。” “县公爷默默做了这么多的好事,出银子出力,听说被几大家族弹劾了。” “呸,去他娘的几大家族!当初燕城衙门让那些家族安置灾民,那些家族全部都拒绝,县公爷为替王爷、世子爷分忧,接收所有的灾民。现在几大家族又告县公爷!” “是啊。那可是好几千人,吃喝拉撒住样样都得花银子。” “听说几大家族不但给燕王上了奏折,还给朝廷上了奏折。” “自己办不到的事,看到别人办到,就恶心的揣测,把别人往坏里想。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灾民活下来。燕城增加人口。烈士家眷多了地契。良田不会荒芜。好一个一举四得。县公爷默默无闻做了这么多事。” “这次要不是几大家族弹劾县公爷,我们老百姓还不知道县公爷做的这些好事。” “县公爷未成年就做下这么多的好事,燕王、王妃教导有方。” 围观公告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燕王府的人把几大家族弹劾周莫玄的事泄露出去,顿时引起所有百姓愤怒。 他们为周莫玄打报不平,痛骂几大家族。 不到半日,燕城的人都在谈论此事,哪怕是几大家族公子哥常惠顾的青楼里的姑娘都在骂几大家族。 几大家族想往周莫玄身上泼污水,想要毁掉燕王府的名声,这下反了过来。 到了这个时候,几大家族的家主仍不相信,特意派出族里的嫡子带着管家去各个城府查,看看地契是不是真的赠出去,是不是赠给了烈士家眷? 夜色深沉。几个白发暮色沉沉的老头在大厅里坐立不安。 不到黄河不死心。他们一定要等调查结果。 两个青年与两个管家陆续赶到,都是风尘仆仆,“一切属实。” “公告上面的人名、籍贯、亩数都毫无差错。” “孙儿特意去看了地契上面的地,已经翻好了,马上要播种。” “当地的百姓对周莫玄与燕王府感恩戴德。” 调查出来的结果是几个老头最不愿意听到的,但却是真相。 “这个小兔崽子,竟然暗底地把地契全部赔给烈士家眷。” “周莫玄迟迟不说捐赠田地给烈士家眷的事就是等我们弹劾他,然后利用此事翻盘。完了。我们中计了。” “等等,还有契约!” “不错。周莫玄强迫灾民签契约。” “你们立刻派人去查!” 几个老头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契约上面,只要这一条成立,那么弹劾周莫玄就是在为民做好事。 “族长,契约被周莫玄的亲自收藏,非他的亲信找不到。” “让我们家族安在燕王府的眼线去找契约,哪怕找到一份带回来也行。” “我们家族的眼线潜伏了整整三年,要是为这件事暴露身份,有些不值得?” “值得。当然值得。你懂个屁。奏折已经送到朝廷,文武百官都知晓此事。我们现在必须将周莫玄欺压灾民的事做实。” “不如找些人冒充灾民?” “不可。我家族的人已经打听清楚了,帮周莫玄管人的是江青云,此人行事十分缜密,滴水不漏,早在收留灾民的第一天,就把所有的灾民名字籍贯编成册子,还每日点名。那些灾民互相认得。我们要是找人冒充,会被那些灾民认出来。” 几个老头急得一晚未睡想办法。 十几里外的燕王府。燕王周冰、世子周景望得知几大家族最新动向,均是哈哈大笑。 “他们竟想派人偷契约?” “那是全天下对长工最优待的契约。他们看到契约肯定会以为弟弟疯了,竟然对长工那么好。”周景望能想象出那几个家族族长老头看到长工契约时的表情。 “趁机把他们安置在我们王府的眼线揪出来除掉。” “等洪家人走后,好好收拾这些家族。”周冰眼里的杀光一闪而过。 “父王,我看他们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周冰冷声道:“养不熟的狼就杀掉剥皮吃肉。” “是。孩儿这就着手去准备。” 暖暖的阳光撒在天地之间,春风拂面,轻柔似水,漫山的桃花梨花开了,粉的白的花朵俏立枝头。 燕王府的练武场,人声鼎沸,场内两个汉子正在比武,场外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围观的观众。 虎头虎脑的洪珏穿着一身红衣,像个年画娃娃,跨坐在小厮的肩膀上,笑嘻嘻望着练武场内激烈打斗的汉子。 度过三天危险期站在人群里激动叫嚷的洪二爷,无意间看到对面的洪珏、周琼蕊,朝她们挥挥手。 这几日周琼蕊去哪里都带着洪珏。两人形影不离。 一会儿,洪二爷竟发现周琼蕊、洪珏不见了。 412听力恢复 正好场上的两个汉子比完了,中场休息换别人比试,就从人群里退出,看到不远处的桃树下周琼蕊抱着洪珏说话,洪珏好像在用手抹眼泪。 洪二爷大步流星走过去,问道:“小珏为何哭?” 周琼蕊有些担忧的道:“二叔,刚才小珏好好的,突然间就哭起来。” 洪二爷望着呜呜哭的很伤心的洪珏束手无策,带孩子可不是他的强项,狐疑道:“他是不是害怕?”刚才两个汉子打的浑身是血,对于洪二爷来说这是一菜小碟,可对于宝宝洪珏就太过血腥。 周琼蕊秀眉微蹙,道:“这几日小神医让我天天带他到比武场看比试,比这血腥的场面都看过,没看见他哭。” 奴仆把在给燕王周冰治腰伤的李如意请来。 “王爷让我先过来瞧瞧。”李如意给周冰治了一半,周冰听说天天脸上挂着笑容的洪珏突然间哭了,生怕孩子在燕王府出什么事,让李如意赶过来。 “我带他看比武,好端端的他就哭了。他很少哭。”周琼蕊语气无奈。 李如意神色淡定,“今天是我给患者治疗的第七天。按照患者的举动,应该是听到声音。” 周琼蕊惊喜问道:“你的意思是小珏能听见了?” 洪二爷大喜,朝洪珏高声道:“小珏,我是你二叔。你快说,你能不能听到?” 洪珏自从李如意出现,就一直望着她,不看别人,眼泪仍是哗哗流。 周琼蕊疑惑道:“小珏能听见了是好事,应该很高兴,怎么会哭?” “这里太吵。”李如意让周琼蕊把洪珏放下,然后牵着他走到远处安静的地方,再让周琼蕊给他打手语问话。 李如意说一句,周琼蕊就用手语表达出来,“你是不是听到声音了?” 洪珏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红红的小嘴憋着很委屈的样子。 “你一会儿能听到,一会儿听不到,是吗?” 这次洪珏点点头。 “听到了。真的听到了。这下好了,我们的小珏不是聋子,不是残疾,以后不愁娶不到漂亮媳妇。”洪二爷哇哇大笑,语无伦次,激动的差点手舞足蹈,李如意挥挥手让他别出声到一边去。 他被李如意拍过桌子骂过,知道这位年龄小脾气大,听话的闭上嘴巴走到不远处,然后瞪着牛眼盯着洪珏的一举一动。 “哭是因为突然间听到声音心里害怕?” 洪珏点点头。 对于一个失陪聪很长时间的幼童来说,突然间听到声音,还是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心理恐慌害怕。 洪珏的耳朵听到的声音时有时无,这样造成的恐慌令他害怕的哭泣。 李如意拿手帕给洪珏擦眼泪,微笑道:“患者已经可以听到了,不过时有时无。” 周琼蕊惊喜无比,忍不住紧紧搂住了洪珏,“小珏,你已经可以听到,你的耳疾好了。” 李如意道:“不。患者的耳疾还未痊愈。从现在起,县主不用带患者去练武场,要让患者静养。我会给患者进行下一步治疗。” 洪珏发出啊啊的声音,两只小手搂住了周琼蕊的脖颈,然后一双眼泪汪汪的眼睛望向李如意,目光全是恳求。 小小的人,非常的清楚,眼前的这个小姐姐能够让他恢复听力。 他想求小姐姐,让他能够听见所有的声音,而不是时而听见时听不见。 李如意伸手摸了摸洪珏的包子头,再过两年她的孪生弟弟也会这么高这么可爱,柔声道:“你能够听到是好事,哪怕声音很大,也不要怕。你不要哭,要笑,像以前那样开心的笑。笑的人运气都好。” 很快,洪珏能够听见声音,被练武场的呐喊吓哭的事传遍燕王府。 几个大奴婢跟高绣道:“县主一直惦记着洪小公子的耳疾,对洪家的事很上心。” “洪世子只有洪小公子一个嫡亲的弟弟,县主还没嫁过去就对洪小公子这般好,洪世子定感激县主。” “洪郡公、洪夫人让洪二爷父子把洪小公子带来,肯定没想到小神医能把洪小公子的耳疾治好,这下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洪小公子病好了。我们县主对他对洪家有恩。” 高绣微笑,缓缓道:“琼蕊马上是洪家的人,为洪家做些事也是应该。洪珏是琼蕊的小叔子,琼蕊找小神医给洪珏看病无可厚非。你们不得在洪家人面前替琼蕊表功。” “是。”几个大奴婢心里都替周琼蕊高兴。 到了第八日,洪珏的耳朵就能够全部听见,并且跟周琼蕊学会说“姐”“谢”。 周琼蕊带着洪珏去给秦太妃请安。 秦太妃目光慈祥,道:“老天爷终于开眼,让这个聪慧的好孩子恢复听力。” 洪珏竖起小耳朵认真的听着,每个人的声音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以前他只能靠看脸来认人,现在可以听声音认人。 周琼蕊笑靥如花,道:“小神医说明日就能痊愈,不过,仍是给小珏开了十日的药稳固一下,还把理疗仪送给小珏使用。” 秦太妃夸道:“小神医这个孩子是个好的。” “我与小神医认识没多久,却是知道她品格高尚,性子温柔,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至于门第,等明年她的几个哥哥考上功名,也能算是书香门第。” “不错。” 周琼蕊打量着秦太妃的表情,轻声道:“表叔的性子太过清冷,以后得找个知心的心善又温柔的女子才行。” 秦太妃却没有搭话。 周琼蕊想着明日就要离开王府,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最后这一日想为江青云与李如意在秦太妃面前争取一下,又道:“表叔刚来我们王府时,身子骨很差,自去了长平县后,遇到小神医就渐渐好起来。听说,小神医为了让表叔胃口好些,用尽心思弄出新鲜吃食,还把方子传给刘婆。” 秦太妃微微点头,“我跟着沾光吃到那些新鲜吃食。” 周琼蕊见秦太妃有些意动,接着道:“若是小神医出嫁了,就不好再给表叔送新鲜吃食,也不好再经常给表叔诊治。” 秦太妃不动声色的道:“如意今年刚十一岁,离及笄还早。” 413通敌事发 “出嫁是得及笄之后,定亲就不是了。这几日,已有好几人探听李叔叔的口风,想把小神医娶回家当儿媳妇。” 秦太妃面色微变。心里暗道:我外甥对李如意的心意,李家人肯定知道。李家若是不愿意等我外甥出大孝,而把李如意许配给别人,这门亲事不结也罢。 她这般就想通了,神色又恢复自然。 “一家有女百千求。以前许多人想娶你回家。” “奶奶就别夸我了。我看以后求娶小神医的人会很多。我是希望小神医能够嫁一个知她懂她爱惜她的人。”周琼蕊又替江青云、李如意说了些好话,这才说起自己的婚事。 祖孙二人一说到婚事,就想到了马上分别,一别不知多久才能见面,顿时有些伤感。 周琼蕊带着洪珏回到居所时,李如意已等了一会儿。 周琼蕊落落大方的道:“如意,我今日在奶奶那里探了探口风,她没有反对你与我表叔的事。” 李如意一怔,然后芳心扑通乱跳,万万没想到,周琼蕊会在秦太妃面前提自己与江青云的事。 不过,自己竟是很高兴。 周琼蕊打量着李如意的表情,柔声道:“我能帮你与表叔的只有这么多。” “你在说什么呢,江哥哥守着大孝,可别让人听到误会他。” “别人都是守三年,我表叔非要守五年,这下好了,不能向你家提亲娶你。我估计他现在心里有些后悔守五年。” “不。江哥哥心志坚定,说五年自是五年,不会少一日。” 周琼蕊坏笑道:“嗯。你比我了解我表叔。你最懂我表叔。” 李如意脸颊通红,摇了摇头,去给小手捂着嘴咯咯乐的洪珏检查耳朵。 周琼蕊指着洪珏道:“他肯定能听见,也能听懂一些,不然笑得那么高兴。” 李如意检查完毕,道:“残毒都清理尽了,耳神经恢复的差不多,日后随着身体的发育,听力会跟着提高。” 洪珏做揖,嘴里发出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解,解。谢!” 周琼蕊感激道:“如意,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李如意低头轻声道:“我也谢谢你。” 周琼蕊笑道:“不用谢。”目送李如意纤细的背影离去,心里祝愿李如意能与江青云成亲。 次日一早,燕王府正门十几挂鞭炮齐响,震耳欲聋,王府送亲队一马当前走在最前面,其后是八人抬花轿,然后是长长的嫁妆,最后是迎亲队。 送亲队由世子周景望率领,还有周珞炎、王府的大总管、燕军的两位将领及五十名护卫。 按理说周莫玄是周琼蕊嫡亲的弟弟,他应该参加送亲队。只因他现在是督查司长,身负重任,再者几大家族借灾民的事要朝廷剥夺他的爵位,此事还未解决,他不能走。 迎亲队仍是洪家父子及洪珏。 洪珏来的时候与洪家父子骑马,现在回洛城,不能与洪家父子骑马了。 洪家父子全部负伤,都躺在马车里面。洪珏只能跟他们一起呆在马车里。 洪家军个个鼻青脸肿,有的人甚至胳膊吊着绷带。这分明是一群伤兵,哪里是威风凛凛的迎亲队。 伴随着响亮有力的锣声,队伍浩浩荡荡的走过燕城的最大的几条主街,走出了燕城南门,朝南方行去。 周莫玄、江青云站在南门的城墙上眺望,直到红色的花轿完全看不见。 江青云冷声道:“琼蕊嫁了。我们可以放手收拾那些家族。” “我一刻都等不得。”周莫玄目射凶光。 几大家族联名向朝廷写奏折弹劾周莫玄,北地的官员人人皆知。 燕王府除了前几日的公告张贴出周莫玄将灾民捐赠的田地送给烈士的家眷外,没有任何举动。 众人都以为燕王府为了抵抗朝廷的压力,不得已对几大家族忍气吞声。 哪知,燕王府是在等周琼蕊出嫁,再跟几大家族秋后算账。 二月中旬,燕城刺史设宴请几大家族商议春耕的事情,中途周莫玄率领督查司的官员及燕军闯入,以通敌的罪名将几大家族的少族长全部抓走。 通敌的罪名极大,大到只要罪证确凿最重的能判诛杀九族。 北地与狼国相邻。两国边防小的战事不断,但是商业没有禁止。 北地的商人把茶叶、丝绸、药材等换取狼国人的黄金、珠宝。 大周国朝廷禁止国人把兵器、盔甲卖给外国人。这个外国指的不止是狼国,包括所有的国家。 燕王府自建府以来,就严格执行朝廷的这一禁令。 狼国人物资匮乏,缺少兵器、盔甲,就出重金收购。 打造兵器、盔甲卖给狼国人利润很大,几大家族为此铤而走险,在家族的铁铺偷偷打造,然后夹杂在茶叶、丝绸等货物里运出边防,卖给狼国人。 早在几年前,边防的一位军官就发现此事,写密信派亲信送到燕王府向周冰举报。 这个亲信来到燕王府认错人了,把周哲文误认成周景望,呈上密信。 周哲文拿到信件,发现了几大家族的秘密,没有把信交给周冰,而是以此信威胁几大家族要好处。 几大家族为了保住家族,送给周哲文五万两银票,还许诺帮他当上世子继承王位。 后来,几大家族安置在燕王府的眼线把信盗出交给几大家族。 那位军官被几大家族暗中杀害。 此事直到上个月被督查司查出。周冰非常痛恨周哲文为能当上世子出卖燕王府,当时正好周哲文逃婚离开燕王府,周冰怒极,发布公告将周哲文逐出王府。 自那时起,燕王府及督查司的人就在边防查找几大家族卖兵器通敌的罪证。 迎亲队进燕城的头两天,几大家族的罪证就全部收齐。 几大家族在北地根深蒂固,光是族里的人就有几千,其中一些族人在燕城、北山等书院教书甚至是担任院长,任书院院长多年,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 燕王府正与朝廷起冲突,周冰父子怕动几大家族造成北地大乱,便按兵不动寻找合适的机会。 江青云得知整个事情的经过,向周冰献计,让几大家族相互指罪,令他们反目成仇,等他们变成一团散沙,然后逐个灭之。 414人赃俱获 燕王府。督查司。灯光昏暗的房间。 一个穿着红色官袍面色阴冷的中年官员正在审讯一个胖胖的青年。 这个胖胖的青年衣着华丽,脸上表情淡定,只是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他的内心极为不安甚至是深深恐惧。 “我是贺族的少族长,大周国的进士,天子门生,我对陛下对国家忠心耿耿,我怎会卖兵器给敌国?” 贺族建族百年,在北地赫赫有名。 贺族长是燕城书院现任院长。 这个胖胖的青年是贺族长的嫡长孙,十五岁中举,少年得志,二十一岁考中进士,而后在国都做了几年官,为了继任燕城书院院长,向朝廷写了免职的奏折回到燕城,进了燕城书院当老师,马上要升任副院长。 他深得贺族长的信任,将族里许多重要的事务交给他做。 贺族卖兵器给狼国的事,他在两年前得知,并掌管铁匠铺秘密打制兵器、盔甲。 大周国律法,任何人未经朝廷允许拥有特殊兵器及盔甲超过一定数量者,严惩不贷。 这个特殊兵器指的是弩、矛、陌刀等。 比如,家里有不成套的铠甲,杖打五十,有全套的死刑。弩超过五张,绞刑。 贺族拥有的兵器远远超过这个数量,卖给狼国人的也远过这个数量。 红袍官员冷笑道:“李族的少族长已经指认你们家族在吉 城的五个铁匠铺,每天夜里打制兵器,然后全部卖给狼国!” 胖胖的青年叫道:“不可能。假的。骗人。” 真相是贺族与狼国人的交易就是由李族牵线。 两族早在两代前就联姻了,关系十分密切。 胖胖的青年娶的就是李族少族长嫡亲的妹妹。 胖胖的青年不相信大舅哥李族少族长会出卖他,出卖贺族。 再说了,李族卖给狼国的兵器盔甲比贺族多的多。李族出卖贺族对李族有什么好处? “夫妻本是本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亲密如夫妻尚且如此,何况是两个家族。李少族长为了将功赎罪,供出了你们贺族。”红袍官员目光不屑,露出一个尽在掌握的笑容,将一张纸放在胖胖的青年面前,冷声道:“睁大眼睛瞧仔细,白纸黑字还有手印。” 胖胖的青年一目十行的看完纸上的内容,目光落到了签名及红红的手印,再三辨认后,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心里将李族少族长恨之入骨。 打造违禁兵器盔甲、走私卖给狼国人,第一条罪名置贺族于死地,第二名罪名则令贺族在北地遗臭万年。 几代贺族人在燕山书院育人积累的名声将会毁之一旦。 “你可有想说的?” 胖胖的青年失声问道:“物证呢?” 红袍官员愤怒的声音响起,“你的一个叔叔带着管家一群奴仆与狼国人秘密交易时,被燕军抓个正着,人赃俱获,弩二十张、长枪三十支、全套的盔甲二十幅,可以武装一支骑兵小分队。你们家族真是好大的手笔,好大的魅力。” 胖胖的青年面色惨白。 “狼国人就是穿着你们家族制造盔甲拿着你们家族制造的弩箭长枪杀死我们边防的军士手无寸铁的百姓!你们全族人都该死!” 胖胖的青年耳膜被震的微微疼痛,胸口非常沉闷,像垂死的鱼,感觉要窒息了。 “速交待罪行,不然明日午时城门外凌迟!” “不。我不要死,不要凌迟。我是进士。我是天子门生!”胖胖的青年叫了几句,吓得晕死过去。 “去他娘的天子门生。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红袍官员声音冰冷,“来人,取水把这厮泼醒!” “大人,贺少族长溺了。” “他娘的就让他臭着!” “贺少族长招了,全部招了,这次他不但咬出李族,还咬出了张族、丁族。” “李族、张族、丁族的少族长也咬了他们贺族。狗咬狗,好,让他们往死里咬。活该!” 案子昼夜不停的审理,牵扯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包括边防城府的刺史、长史及守城将军。 为了防止几大家族的要犯逃跑或是狗急跳墙反了,周冰派燕军将几大家族围起来,禁止任何人出入。 两天两夜后,周冰在燕王府的议事厅开堂会,北地五品以上官员除去镇守边防的将领外全部到齐。 身着紫色官袍的周莫玄将厚厚的一摞证词及查获的物证摆在所有的人面前。 周冰面色阴沉,怒道:“重犯立即拉到城门外斩首示众!” 燕城郑刺史第一个站出来道:“王爷英明。” 接着燕军的所有军官及十几位官员出列附和。 那些跟几大家族联姻的官员如果不站队如果不同意,那么就会被人怀疑参与卖兵器盔甲给狼国。 于是他们站出来纷纷表态,甚至有人为了自保,提议把几大家族的族人砍头、财产全部没收充公。 周冰俯视这几个为了自保对姻亲落井下石的官员,将他们的面孔记在心里,当场宣布:“李族最先与狼国私通,论罪当诛三族,念在李族供出贺族立下功劳,免除死罪,所有成年男子杖刑五十,成年女子鞭刑三十,没收八成财产充公。” “贺族供出李族、丁族、张族通敌的罪证,又愿意献出九成财产,主犯死罪,从犯贬为军奴,其余族人杖刑三十。” …… 几大家族当中最大的家族是李族、其次是贺族。 贺族的名望比李族高,不过财产没有李族多。 丁族、张族的名望财产仅次于李、贺族。 这四大家族卖兵器盔甲给狼国,别的家族没有。 不过,四大家族为了自保,揭发了另外几个家族犯下的罪行。 周冰借此机会把另外几个家族也查了,然后全部论罪处罚。 朝廷派来北地敲打周冰拉拢几大家族的特使还在途中,北地几大家族互相揭发通敌罪证确凿的大案就已经传开了。 特使怀揣表彰几大家族的圣旨,听到这个消息,气得跺脚。 幸亏他启程晚了几日没走到燕城,不然这道圣旨在燕城宣读,就变成朝廷公开支持几大家族通敌,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皇帝就成了史上第一昏君,天威扫地! 好一个燕王,对几大家族不动则已,一动就是打蛇七寸,一下子就把几大家族苦苦经营几百年的名声全部毁掉,把这些人打入地狱。 北地的震动,特使的烦闷,这些都离李家很远。 带着李如意从燕王府回到家里的李山,现在站在山坡,俯视眼前一望无际的田地,又开始发愁了。 415白得二百亩 这不是前几天,李山还在燕王府的时候,大总管在比武场外看到他,就问他喜欢地还是喜欢美人。 他想都不想就答地。 于是,前日燕王府给李如意的赏赐当中就有了二百亩地。 李如意把地契交给了李山,让他负责带着佃农种。 之前李山左折腾右折腾总共才二百亩地出头,那都种不过来,丰收时不但没有收益还赔钱了,让他看到妻女就羞愧。 这下一次性多了二百亩地。 他得去雇佃农,要给佃农建设石头房,还要租牲口买农具春耕。 条条都要花很多的银子! 明明白得了二百亩,他却高兴不起来。 已经跟野狗交配造出小狗崽升级当爹的招财,性子比去年稳重多了,蹲坐在李山的脚旁,跟主人一样俯视着田地。 一人一狗在这里发了好半天呆,然后去了县城。 佃农也是一个行业,这个行业的人都是互相通气。 李家善待佃农,还带着佃农发财的事,方圆几十里的人都知道。 李家在佃农眼里是百年难遇的好主家。 去年秋收后,许多佃农想尽办法给李家当佃农,可是李家没有招佃农的打算。 过年的时候还有十几家佃农托李家的佃农打听呢。 现在,春耕已经开始,佃农都有了主家,闲着没田种的佃农几乎没有。 李家偏偏在这个时候想雇佃农,竟是找不到人了。 李山在县城转了一圈,又在县城门外等了半个时辰,也没看到佃农的影子。 昨天就是这样,找不到佃农,今天仍是如此。 春耕要是晚了,什么都得晚,弄不好,丰收时亩产量都会降低。 李山愁的连声叹气,不得已回家。 李如意正与赵氏说话,看到李山无精打采的回来,就知没打到人,道:“爹,你去尚县往北的地方瞧瞧,那些地方肯定有佃农。” 以尚县为分水岭,往南去离燕城近,县城镇村富裕,往北去离燕城越来越远,不要说县城镇村,哪怕是城府都穷。 穷的地方穷人就多。 李家的佃农就是从尚县北边的村子里过来的,听他们说比他们穷的还有很多,每年都会有人饿死,只是那些人保守的要死,不肯走出来赚钱。 李如意看李山连着两天没找到人,心里也急。 李山牛眼一亮,拍拍脑袋,语气十分懊恼,道:“我这个脑子怎么没想到。你说的对。我这就去。” 李如意道:“您让伍管家带着两个奴仆跟您同去。”又提醒道:“要是今天事情办不好,就找个客栈住一晚,明日再把佃农带回来。别舍不得花钱。” 尚县再往北边去的地方人少且穷,消费力很低,客栈比长平县便宜。不过李山极为节俭,应该不会在客栈住宿。 赵氏嘱咐道:“平安回来。” 李山一行四人坐着驴车走了。 深夜,赵氏还在睡梦中,恍惚之中听得外面有人低声说话,还以为进了贼,吓了一跳,再仔细一听,是李山与伍余年的声音。 “找几个房间,让他们凑合住着,回头忙完地里的活再给他们建房子。” “是。老爷快歇息,余下的事交给小的办就是。” 李山轻轻拍了拍门,赵氏摸黑把油灯点亮然后打开门,一股凉风袭面,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李山看到披着外衣皮肤粉白年青美丽的妻子,神色有些激动,进门就道:“人找到了。四家。一共十八口。” 这年头一个家庭四、五口人算是少的。 赵氏向来不关心农事,根本不感兴趣,以前家里很穷时不爱种地,现在更是极少去地里,问道:“晚上吃饭没有,吃些热乎的饭再睡觉?” “晚饭吃过了。现在大半夜的不吃。等早上吃早饭。”李山脱掉外衣,见赵氏摸索着去给他取热水洗脸,怕赵氏看不见摔着,连忙过去自己弄,让赵氏上床去睡着。 赵氏躺下后打了两个哈欠,跟李山说了几句话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旁边空空的,李山不见了。 张嫂进来恭敬的道:“老爷连早饭都没吃就带着新来的佃农去种地,吩咐让奴婢一会儿把饭送到地里。” 辛苦了一天不住客栈,深夜赶回家,不吃夜宵,睡了不到两个时辰,早饭不吃就去种地。 这要是说出去,谁会相信这是一个七品官员的一天。 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李山的生活方式始终如此。 燕王赏赐给李家的二百亩地,终于在李山与新佃农马不停蹄的耕耘下,抢在第一场春雨之前翻地并播种完毕。 这几日,李山去外地雇佃农,然后买农具,租牲口,组织佃农种地,忙的都要忘记自己姓啥。不停的在花银子,那个心疼哦。 不过,大总管就算再问一百遍,喜欢地还是喜欢美人,李山还是一百遍的回答要地。 地。他的命。为了地,他这个每花一个铜钱都要想一想的人,不得不花出大笔的银子。 春耕之后,李山组织佃农盖石房子,然后打了一口井,又花出一笔银子。 前前后后,花光他一个季度的俸禄。 李如意好几天看不到李山脸上有笑容,有些不忍心,等午饭的时候当着赵氏、王燕的面道:“江哥哥说种过豆子的地,次年种什么都丰收。我看咱们家的山下有许多的荒地,不如让佃农开出来种上豆子,来年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赵氏对江青云简直是喜欢的不能再喜欢,就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夸赞道:“青云一个大举人,竟是这么关注农事。我觉得他说的肯定对,我们家就按他说的做。” “种出豆子可以做豆腐豆浆豆腐皮。这可真是好事。”王燕对江青云说的话深信不疑,这么好的事怎么能忘记娘家,询问道:“妹妹,那我回娘家给我爹娘说一声,让族里人雇人把荒地开了种豆子,来年种菜什么的,你看可好?” 李山这个精通农事的人还没说什么,婆媳二人就都表态很看好大力支持。 “好。你去说吧。”李如意回答了嫂子,又望向埋头苦吃的李山,问道:“爹,您说呢?” 416李家春饼 李山嘴里含着饭菜,含糊不清的道:“我下午就让人去开荒。” 李如意笑道:“荒地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朝廷不管,种了豆子比种麦子产量高,来年种菜能卖的银钱多,总之比种麦子强。” 赵氏道:“是。到时我们家用地里的豆子磨豆浆做豆腐。” 李山哈哈笑了几声。总算是有件令人高兴的事。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山里的野菜长出来,树上的绿叶发芽。 北地的百姓在吃了一个冬天的咸菜,终于等到可以吃绿叶菜的一天,采山里的野菜、甚至是摘嫩嫩的树叶,把它们变成餐桌上的美食。 这个季节的蘑菇很少,去年李家收了一批山货,其中小部分是蘑菇,今年李如意扩大了养猪养鸡,就不打算弄山货的买卖,早早的让伍余年知会佃农。 佃农知恩图报,听说李如意喜欢吃蘑菇,去山里采野菜,把摘到的蘑菇全部留下送到李家。 有一家佃农觉得蘑菇太少,拿不出手,又送了几斤鲜嫩的荠菜。 荠菜单独吃,比较柴,得多放油,要不就多放肥猪肉。 李如意让厨房做了荠菜猪肉包子、荠菜鸡肉鸡汤馄饨,李家人吃的那叫一个香。 李如意想到江青云吃不了荤腥,又为他弄出了春饼。 春饼是前世东北、北京的一道名吃。 老北京讲究立春吃春饼,薄薄的面饼,卷着黄瓜丝、胡萝卜丝、鸡蛋皮丝、绿豆芽。 春饼得用烫面做,烙的时候要用中火,因为饼薄,用大火就烧焦了,然后每张饼不要烙的太大,成年人的巴掌大就行了,烙好的饼要用湿布盖着保存湿度,不然饼干了就不好吃。(摘自网络) 春饼卷着菜码,得从头吃到尾,说法是这一年干什么事有头有尾。 现在地里还没有黄瓜、胡萝卜,李如意就用木耳、荠菜代替。 李家春饼传到了江家,然后又从江家传到了燕王府,就这样在燕城传开。 李家春饼做法简单,寻常妇人都会做,味道好吃,老少皆宜,很快就成为家喻户晓的吃食。 自今年起,当地的人到了春天出荠菜的时候就开始吃春饼,然后就想起了将方子无私传播出去的长平县李家。这是后话。 随着天气转暖,山里的野菜地里的菜都上集市了,对许多人是件好事,但是对李家来说,却是相反。 人们吃了一冬的豆腐,吃腻了,要换口味吃青菜野菜,更何况青菜野菜的价钱便宜多了。 豆腐房的买卖从这个时候起开始下降,李家的收入降低,每天李如意交给赵氏的银子跟着减低。 不过,赵氏不像原来那样患得患失了。原因是她手头的银票已经有近三千两,并且所有的开销包括家里每个人的月银都不用她出。 她只收银子不花银子。 豆腐的买卖到了夏季降到最低谷,然后秋季天气一凉,又开始上升,等到了腊月就是全年的最高峰,能把人忙死。 豆腐房的产量一天天的减低,在二月中旬,李如意对伍余年道:“豆腐房用不了这么多人。你将人分为两批,一批在豆腐房,一批去地里帮忙,顺便去鸡棚帮着收蛋喂猪什么的。” 春耕之后,在严重缺水的北地,庄稼是需要人力浇灌。 李家新得到的二百亩地,离河水较远。佃农需要走三里的路去挑水浇地。 并且给庄稼浇水是有讲究的,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能浇,比如午时太阳正当头就不能浇水。 李如意就让家里的奴仆把木桶、板车带过去,用桶装水放在板车上帮着佃农浇地。 李家的人多,养猪养鸡种庄稼卖豆腐、松花皮蛋,样样都搞,都不落下。 对于农家来说,没有什么比庄稼更重要的事。 往年,礼村的人就是这样。今年,礼村的人最重要的事却是养猪养鸡。 去年养猪养鸡的人家收益多多,有那胆大的多养了几头猪,赚到的钱够给儿子娶媳妇。 今年,礼村每家都养了许多猪,数量是去年的几倍,猪养了这么多,更别说鸡,那是成群的养,一家至少一百只。 养猪养鸡、卖豆腐松花皮蛋、建沐浴房等等,还要种地,实在忙不过来,干脆雇短工。 不知不觉礼村的人已经富裕到能银钱雇短工种地。 以前,礼村的人低调,卖豆腐砌火炕什么的赚了钱都不吭声,哪怕是穿上新衣平时能吃上肉蛋,对于外村的人来说,也没有雇短工这么高调这么让人震撼。 要知道雇短工要给铜钱还要包一顿饭,有的短工家离的远,还得包住宿。 只有镇里的有钱人家及乡绅才有财力雇短工。 从未听说哪个村的村民有钱雇短工,似礼村家家户户都雇短工的那更是方圆几百里都没听说过。 “礼村每家都富得流油,家家都雇短工种地!” “我天,礼村的人竟是那么有钱,人人当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了!” “去年,礼村就有人雇短工,我记得很清楚,我还打听来着,是里正王海家。” “礼村的人跟着李家,这才短短一年时间,所有的人家都能雇短工。” “农家人不种地,花钱雇人来种。礼村的人还是农家人吗?” “礼村的人靠着李家发达。他们可真是好命!” 长平县的村民上集市的时候,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对礼村的人十分的羡慕,但是有人沾不到李家的光,就对李家有意见。 “我们村里正去求李家,让李家帮帮我们,李家到现在都没回话。” “李家现在不住礼村,住在长平县城,我们村离李家最近,李家也没说让我们跟着养猪卖豆腐。” “李家为富不仁!” 不过,这世上善良的人还是多的,有人听到对李家不利的话,当场反驳道:“李家的李老爷、夫人当年从疫区逃难到长平县,是礼村的王里正收留的他们,当时你们村的里正躲到哪里去了?” “哼,你们说谁都不能说李家,小神医就是李家的小姐,她免费给村民瞧病,是天上的医仙转世。” “天下的富人多了去了,你怎么就说李家为富不仁,怎么不去说张家、王家、赵家?我呸,我看你大早上去茅厕没擦屁股,乱放屁乱说话!” 转眼到了二月底,阳光明媚,燕城远郊,鞭炮声震耳欲聋。 417肠子悔青 江青云带领灾民,用一个月的时间建好一千多套新房。 今日,几千灾民将喜迁新居。 新房离作坊不到一里路,占地二十顷。目前建房用了五分之一的面积。 外围砌起高墙,正门修建的比较气派,除去正门,还有两个侧门,方便进出。 这次的千套新房就在正门一进去的位置,中间是青石路,两旁是一排排的新房。 一排新房有三十套,每套都是用砖瓦砌成,十分坚固。 新房分为大套、小套。 大套房子每套四十平方米左右,内设两间小卧房、一间大厅、一间厨房及一间茅厕。 小套房子少了一间卧房,其余的都有。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几千灾民脚踏燕城大地,站在新居面前,心情十分激动。 “这可是燕城,寸土寸金,建一个房子可贵着呢。” “没想到,我这个老头子这辈子还能在燕城有房子住。” “原来这么多的新房真是给我们住的,不是给燕军住的。我这不是做梦吧?” 就在几千灾民喜得差点手舞足蹈时,江青云高声宣布一件事令他们心情一落千丈。 原来所有的石头房不是免费给灾民居住,而是要收房租。 大套房子的房租每个月收二十个铜钱,小套的收十四个铜钱。 “我们没有铜钱。” “小套的都得十四个铜钱,我就是把自己卖了,现在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房子很好,却不是真心给我们住的。” “这哪是给我们住的房子?” “明明建的时候说是给我们住的,现在又让我们交房租。” “天啊,一个月二十个铜钱,一年就得二百四十个铜钱,我们要是有这么的铜钱,还用逃难吗?” 就在几千灾民认为被骗了,心情极为烦闷时,江青云接着高声宣布了一件事。 之前献出地契表忠心的灾民,按照地契的亩数折成房租。没有贡献地契的灾民,就用工钱来抵房租。 贡献地契数量多的灾民,如果除去房租还有富余,就折成铜钱发到灾民手里。 当时,许多灾民捐献地契,认为得到的只是暂时有口饭吃有个地方睡,别的什么好处都没有。万万没想到好处落实到了住新房的房租上面。 十几个管事耐心的给灾民解释,“贡献一亩良田,可折每个月房租五个铜钱,一亩劣田,三个铜钱。” 这下子灾民沸腾了。 有个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灾民急不可耐的冲至,激动的问道:“我叫刘虎子,我家捐地契了,真的捐了,我家能不能住新房?” 这个叫刘虎子的人是个很憨厚的老实人,总觉得一辈子都还不清周莫玄的救命之恩。 他在庄子的时候,眼里很有活特别勤快,总是在干活。 献地契的时候,他是真把周莫玄当救命恩人来看,很早就把家里的所有地契献上去。 那时,还有人笑话他把所有的地契都交上去太傻,应该只交一部分就行了。 为此,他还被家里人埋怨。 “你叫刘虎子。我这有名册,你等下,我给你查一下。”被刘虎子问的胖管事拿出一本不厚不薄的册子翻看,看似随意的问道:“你是哪里人?” 刘虎子急的脸红脖子粗,生怕册子上没有他的名字,语无伦次的道:“我叫刘虎子,我是照县小摇村的,我家捐地契了,所有的地都捐出去,没有留私,一点都没留。我家能不能住新房?” 胖管事望了刘虎子两眼,又望了望已经跟过来一个头发灰白满脸皱纹的老妇人、一个瘦小的妇人和两个不到五岁的小孩子,这一家五口,老的老,小的小,能在雪灾活下来,太不容易,亏得有周莫玄救济。 “刘虎子,册子上写着你家贡献了三亩良田两亩劣田,每月能折二十一个铜钱的房租,能免费住一个大套房,还能余下一个铜钱。你家五口人,大套房足够住了!” 刘虎子愣住了,然后大声问道:“真的?我家能住套房,还余下一个铜钱?” “真的。” 刘虎子哈哈大笑,都笑出眼泪,跟已经高兴傻了的老妇人道:“娘,我们家有新房子住,每个月还能得一个铜钱。” 两个小孩子拉着瘦小妇人的衣袖,问道:“娘,我们能住新房?” “能。我们有新房子住了。”瘦小妇人喜极而泣,哭的时候,瘦弱的肩膀抖动,看上去随时会晕倒。 这下子许多灾民潮水般涌上,将十几个管事围住,询问自家能住多大的房子,有没有富余的钱。 “张大宝,你家贡献了一亩良田两亩劣田,每个月能抵十一个铜钱。你家要是租一个小套房每月只需交三个铜钱。” “你家这么多口人,一亩地契都没交,想要住大套房,那就每个月交二十个铜钱。” “你家贡献了五亩良田四亩劣田,每个月能抵三十七个铜钱。你家共有八人,我看不如租一个大套一个小套,这样还能富余三个铜钱,每个月能领三个铜钱。” 有些灾民当时留了一手,没有把所有的地契交上去,现在看到地契能折铜钱抵新房的租金,琢磨着补交地契行不行? 有个生着三角眼的老婆子仗着年龄大,不怕被人瞧不起,挤到一个方脸管事跟前,讪笑几声,问道:“我家前两天发现还有两亩良田的地契,现在献给县公爷,能不能每个月得十个铜钱抵房租?” 方脸管事嗅到老婆子嘴里喷出来的口臭,心里有些恶心,板着脸道:“你们家真是好记性,地契还能找不着?春耕结束了,你们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我们县公爷不收地契,地契抵不了房租换不了钱。” 完了。地契换不了钱抵不了房租,地契上的地远在几百里之外,又不能种,空置两年后,朝廷会收回。地契算是砸手里。 这个老婆子肠子都要悔青了。她退出人群,儿媳望她的眼神厉害的能吃人。 儿子生的尖嘴猴腮,气呼呼的跟她嚷道:“这都怪你,非要留下两亩良田。这下子可好,每个月少十个铜钱!” 老婆子一想到一年要少近一百多个铜钱,后悔难过的呜呜痛哭。 418搭伙过日子 不止老婆子,还有几十家当时献地契时也玩小心眼,只交了一部分,没有全部献出。 在此之前,这些人一直嘲笑像刘虎子一样的人,现在不但笑不出来,都在后悔的哭。 一个生着一字眉的少年,独自站在人群当中显得有些孤零零,当看到年龄比他小的少年都去询问管事,壮着胆子走过去,问道:“管事,我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我没有地契,我怎么做才能住新房子?” 他刚才跟着众人看过新房子。 房子的外面有井。一排房子有五口井,平均六家共用一口井。 房子的里面配有崭新的简单的家具木床、桌子、凳子,还有铁锅、案板、菜刀什么的,搬进去就能开伙做饭。 比他梦里住的房子还要好。 “你叫什么名字?” “五斤。” “嗯。怎么叫这个名字?” “村里的老人说我生下来五斤,就跟我起名五斤。” “哪里人?” “河山县野子村。” “五斤。哦。找到了你的名字了。你是孤儿,签了十年的长工合同。” 五斤满脸的期望,“对。是我。我没有地契,也没有钱,能住新房子吗?” “作坊明日就开工。你被分到酱菜作坊,学徒工一个月能拿一百八十个铜钱。” “真的?”五斤眼睛一下子精亮,激动的心扑通跳。 他曾在河山县打过杂工,给人掏粪池,夏天臭气熏天,冬天冻死人,这是最脏最累的活,不包吃,掏一个粪池需要大半天的时间,累得两条胳膊抬不起来,两条腿打哆嗦,才挣四个铜钱。 一个孤儿,哪怕是户籍在当地村子里,县城的人仍是不敢雇他,他能找到的活就是掏粪池,并且掏粪池的活也不是天天能有的。 这个世道挣钱太难。 没想到,周莫玄的作坊每个月给他开这么高的工钱。 至于酱菜是什么,他不知道,酱菜作坊的活,再累再脏,总比掏粪池强吧。 “当然是真的!” “太好了。”五斤喜得嘴都合不拢,心里不知道怎么感谢周莫玄才好。 他见过周莫玄,英俊不凡似仙人,心里祈祷大恩人周莫玄长命百岁。 管事心里同情这个模样生得不错年龄跟他的长子相仿的少年孤儿,继续道:“你可以与人合租一个小套间,每人只需掏七个铜钱,余下的足够养活你自己。” 五斤又发愁了,环视四周,别人都是一家人,只有自己是孤儿。 一个矮瘦的老头子从人群里走至,拍了拍五斤的肩膀,“五斤,老头子我也是一个人,我们合租一个小套间,你看怎么样?” “当然好。齐爷爷!”五斤在庄子里的时候受过在雪灾里面痛失儿孙的齐老头的照顾,露出憨厚的笑容,“我多出点房租,我出十个铜钱。” 齐老头挥挥手,“臭小子,我哪能占你便宜。我在酱油作坊一个月能拿二百一十个铜钱。我出十个铜钱,你出四个铜钱。你把钱攒下来,以后取个媳妇!” 就这样,一个孤儿与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头分别在作坊有了活计,然后合伙租了一个小套间,开始过日子。 有那寡妇带着幼小的儿女与鳏夫搭伙租房子过日子,这么着寡妇再嫁,小孩子有了继父,有了依靠,鳏夫娶妻,不再孤独,生活上有人照顾,各取所需。 灾民通过一个多月的庄子生活,彼此了解,看对眼的就搭伴过日子。类似上面两种情况的不少。 江青云坐在座椅上,面色略显疲惫,望着不远处的几千灾民,静静思考。 收留灾民,建作坊,给灾民建房子找活干,这个主意最初是李如意提议,真正实施每一步都是由江青云带着福伯、十几个管事去做。 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不计其数,江青云长这么大头一回管理这么多的人,操不完的心,不过收获也很多。 他在安置灾民的过程中,提出自己的观点,不能让灾民不劳而获,这个观点与李如意不谋而合,经过周莫玄同意,让灾民献上地契或签长工契约。 知人知面不知心。最难掌握的就是人心。 一些灾民嘴上说的很好听,做牛做马报答救命之恩,真正做事却不是说的那样,捐献地契留一手或压根不捐,甚至不愿意签长工契约。 这次,江青云又与李如意商量,不能让灾民白白住进新房,决定用地契抵房租的方式,明明白白的告诉灾民,越是忠心贡献越大,得到的好处越大。 事实证明,这样做正确。 几千灾民住新房的心情特别迫切,短短的两个时辰就全部选好房子,当日就从庄子把被褥衣服碗筷什么的搬过来居住。 为了让灾民有吃有喝,作坊给灾民提前预支一个月的工钱。 灾民拿到工钱支付房租,还能在新房区的粮铺、柴房、杂货铺买柴米油盐。 粮铺、柴房、杂货铺就建在新房区的中部,都是很大的房子,里面囤满了粮食、木柴、生活用品,价钱比燕城便宜的多,跟金鸡镇的价钱差不多。 一斤黑面两个铜钱、两斤玉米面三个铜钱、两大捆柴三个铜钱、一斤盐六个铜钱、一斤鸡蛋六个铜钱、一个直径尺长的木盆十个铜钱、一把铁锁六个铜钱、一根绣花针加一小团线两个铜钱等等。 至于猪肉、鸡、糖、布匹什么的,也有卖,只是考虑到目前灾民的经济情况,进货量很少。 灾民拿到预支的工钱买东西,主要是买黑面、玉米面、盐、木柴及急需的日用品,然后回到新家将灶火烧起来,火炕烧热,再做点黑面面条或是玉米面糊糊把肚子填饱,最后摸黑洗洗睡觉。 灾民在新家的小日子就这么过起来了。 以前灾民在庄子里面是混住,一家人按男女分开住,现在一家人住在一起,也是团圆了。 混住时八个人睡一个大炕,八双脚八双鞋散发臭味,半夜放屁打呼噜的都有,空气那个混浊,睡一晚,脑袋晕晕沉沉。现在好了,卧房睡的人少,空气清新多了,且是家人或是脾气性格相投的好友,入睡前还能聊会天,想想就惬意舒适。 这一夜大部分灾民失眠了,亢奋的居多,小部分的灾民因藏私没献出地契不能免费住新房,万分懊悔,竟是睁着眼气了一整夜。 419开始生产 清早,天蒙蒙亮,铛铛铛,锣声敲响,打破了新房区的宁静。 打更的瘸腿中年男人操着南方口音扯着有些沙哑的嗓子嚷道:“上工的人起床,一刻钟后到作坊吃早饭。作坊管早饭。” 瘸腿中年人原是燕军立下军功的军士,右腿被狼国军队打瘸了,本应退役回老家。 他是个孤儿,南方老家没有亲人,就留在了燕城,可是瘸腿找不到好活,每天打杂很累赚不到钱,还被人嘲笑,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周莫玄的作坊需要忠心本分的人,就让二总管赵义招了一批从燕军退下来的残疾军士,其中就有他。 他与另一个缺了左手的退役军士负责打更及白天巡逻,作坊给他们包吃住,每月还给三百个铜钱。 打更、白天巡逻这都是轻闲的不能再轻闲的话,是个人就能干。 他们非常清楚这是周莫玄在照顾他们,赏他们一口饭吃,心里特别感激,决定这辈子就是周莫玄的人了,别说打更,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去。 瘸腿男人转了两圈,确定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而后站在道路中间看着一个个灾民从家里出门急匆匆去作坊。 之前瘸腿男人在庄子里就负责打几天更,有些灾民认识他。 “赵大哥早!” “赵叔起得真早。” “今个赵工头气色看着不错。” 一个个的灾民有些讨好的跟瘸腿男人打招呼,有的甚至尊称他工头。 没有人看不起他是瘸子,这是瘸腿男人在燕城打杂工从未有过的待遇。 瘸腿男人老赵胸膛挺得很直,笑道:“什么工头,我就是打更的。” 昨天十几位管事已经宣布灾民去哪个作坊上工,今早还是有人迷糊,随着人流到了作坊大门,别人着急去吃早饭,他们却想不起来自己是哪个作坊了。 有专门值守的管事早早的就来了,就站在作坊的大门前,看到十几个目光迷茫不知道去哪里的灾民,问清原因,哭笑不得,“你们可真够糊涂的。我手上没拿册子。这样,三个作坊的人吃饭都在一处,你们先吃早饭,我去找册子给你们查查。” 这十几个人连声道谢,赶紧随着人流去吃早饭。 作坊里面共建了四个大饭堂,每个最多能容纳一千二百人。 四千灾民除去很老的老人及十二岁以下的小孩子,能上工的近三千人,全部都来吃饭,四个大饭堂到处是人。 饭堂负责打饭的十几个汉子穿戴干净,声音洪亮,不过要是仔细看,他们或是缺了手根,或是缺了耳朵,都是残疾。 “每一人领一个鸡蛋,两个杂面馒头,一小碟咸菜,稠粥管够啊!” “排队,别急,人人都有鸡蛋!” 有个在大厨房里忙碌的青年汉子端着一簸箕杂面馒头出来时,容貌把人吓一跳。 原来他没有鼻子,脸上中间的位置是个红红血肉露出来的坑,很是诡异吓人。 有个胆小的妇人灾民竟是吓的尖叫起来。 负责打饭的个子瘦高的中年汉子是个小头,朝众位灾民高 声道:“我们刘老弟的鼻子是在边防跟狼国人厮杀被刀砍掉的,砍他的狼国人也没落得好处,命都没了,哈哈!” 闻言,众位灾民看没鼻子的青年汉子目光多了几分敬意。 “原来这位大哥是杀狼国人的英雄!” “鼻子没了就没了,大老爷们的只有那话儿在能睡媳妇就行。” “哈哈,没鼻子比没命可强多了。那个狗娘养的狼国人都去见阎王了。” 那个妇人一脸的愧疚,“我不是故意的。对不住。” 青年汉子退役回到燕城后受尽白眼,花五两银子娶的媳妇跟人跑了,要是想不开早就拿根绳子自尽了,摇了摇头笑道:“无妨。” 这是个小插曲。 早饭每人有一个鸡蛋,黑面馒头、浓稠的玉米面粥随便吃,让灾民有了一个极好的心情,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 吃饱饭上工干活。 这个时候,管事们都来了,站在一间间作坊的大门前,一手拿着名册一手拿着笔,进一个灾民就在月出勤名册上这个灾民的名字后面划一笔。 月出勤名册就是按月考勤的名册。灾民要是一个月全部出勤,能拿全部的工钱,要是有事或生病来不了,缺勤几天就扣几天的工钱。 除去月出勤的名册,还有一个月工作质量的名册。这个名册是考核灾民在作坊上干活的情况,分为上、中、下三个等级。 有些人不识字,但是天生学东西快干活快,同样的活,同样的时间,一个人能干过两个人。 这样的人在月工作质等级就可以评为上等。 上、中、下三个等级与绩效奖金挂钩。每个月除去工钱,还有绩效奖金,这样把激励灾民落到实处。 月出勤名册及绩效奖金是李如意提出来,江青云安排管事执行。 目前,灾民只知道工钱,并不知道绩效奖金。相信到了下月初领钱时会很惊喜。 灾民进了作坊间,发现里面多出十几个陌生的汉子。 这些汉子大都身有残疾。他们同样曾经是燕军的军士,在战场上受伤落得残疾,退役回到燕城,找不到适合的活,过得很贫苦,被周莫玄召来在作坊干活。 这些汉子比灾民早进作坊半个月,由李如意、李石及李家奴仆传授制作白糖、白盐、酱油、酱菜的厨艺,已经出师。 现在这些汉子成了作坊的技术骨干,由他们传授并组织灾民生产。 制作白糖、白盐、酱油、酱菜的厨艺是作坊的最高机密,不能外泄。李如意要求这些汉子安排灾民分工制作。 比如制作白糖,需要几个步骤,就把灾民分为几批,每批只掌握一个步骤,然后要求灾民互相保密,违反者送官府。 严格的管理制度能提高作坊的生产效率,还能保护作坊的知识产权不泄露出去。 这一天,由周莫玄投资万两银子屹立在燕郊荒地中央的三间大作坊终于开始生产。 谁会想到,大作坊将在几年时间里成为燕城税收大户,解决许多人的生计,推动燕城的发展,带动北地的经济繁荣。 燕王府。议事厅。 一直没把作坊放在眼里的周冰在看到桌上的一件东西后,目射精光,震惊问道:“这是你们的作坊产出来的?” 420海盐盐场 周莫玄笑的有些无邪,自豪的道:“当然是真的。” 他听说李如意的话,向周冰要了部分支配燕王府设在海边军工盐场的权力,可以每个月从那里调入五千斤海盐,然后按市场价支付银子。 军工盐场生产的海盐呈黄色,疙瘩状,模样丑陋,里面还有很多杂质,吃下去后味发苦,对人体有伤害,但是整个大周国的盐都是海盐。人不吃海盐就会生病,只能吃。 李如意能将海盐去除杂质,提炼成对人体没有伤害的白盐。 作坊提炼白盐用的就是李如意的方子。 燕王周冰看着雪白的白盐,不知道品相这般好看的盐味道如何,用手指捏了一搓盐,放进嘴里,心里极为激动的叫道:咸,太他娘的咸了。 江青云都替周冰觉得咸,望着周冰剑眉紧蹙,摇头笑道:“表哥,这盐很咸,你吃太多了!” 周冰接过周莫玄端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舍不得把这么好的白盐吐掉,竟是咽了进去,语气很是埋怨的叫道:“你们应该早说!” 周莫玄摸摸鼻子,有些局促的道:“盐当然咸。爹,你怎么吃那么多?” 周冰挥了挥手,高声道:“你们早该说白盐的事,早该把白盐拿给我!” 周莫玄嘀咕道:“之前儿子有跟你说过。” 江青云朗声道:“表哥,白盐没有杂质,人吃了不会生任何病,只会对身体有好处。” 周冰心中大喜,问道:“可曾找太医试过?” 两个少年异口同声的答道:“试过。” “好!”周冰首先想到的就是燕军的弟兄们,没有杂质吃了不会生病的白盐就得让弟兄们吃,“你们作坊产白盐的产量如何?” 江青云就等着周冰说这样的话,直入主题,“我们作坊每天能从海盐里面提炼一千斤。一个月三万斤。你给我们作坊特批的海盐太少,我与莫玄今日来就是为了向你要海盐。” 燕王府的海盐年产量八十万斤,除去供应北地,还供应给中部,甚至还远销外国。 北地的人没有中部多,但是吃盐量却是中部的三倍之多,原因是北地的人每年秋天要做大量的咸菜。 北地的咸菜里面的含盐量很高,咸菜咸的跟盐差不多。 之前,周冰能给周莫玄一年批八万斤,将近海盐场年产量的一成,数量很大了。 一斤半海盐才能炼制一斤白盐。对于年产量三十六万斤白盐的作坊来说,还差了许多海盐。 江青云相信只要周冰看到白盐并品尝后,肯定会同意。 周冰对于小表弟的直白比较受用,哈哈大笑。 周莫玄神色激动,问道:“爹,您这是答应了?” 周冰望着桌上洁白的白盐,跟雪一样,心道:真他娘的白,这样的白盐成本应该不低,可是为了燕军的弟兄们及北地百姓的身体…… “可以给你们,但是你们作坊产出的所有白盐只能卖给我!” “爹,我们建白盐作坊就没想着盈利。白盐都卖给你也行,但是不能全卖。” 周冰蹙眉问道:“你们要把白盐卖给谁?” “不卖给谁。”周莫玄解释道:“我们开的酱菜作坊,做的酱菜要用到大量的白盐。白盐是我们作坊要用的。” 周冰心里盘算着北地每年需要白盐的量,开口道:“我再给你们三十万斤海盐。” 江青云摇了摇头,“少了。不够。我们需要六十万海盐。” 周莫玄飞快的看了江青云一眼。之前商量好跟周冰要三十万斤海盐,怎么一下子涨了两倍? “这个……”周冰不想跟小表弟和爱子打太极,当下直言道:“你们把海盐变成白盐,成本很高,量越大成本越高,小小的作坊如何负担的起?” 不是他不想给,而是这么大的量海盐,全部变成白盐,肯定要费很多银钱。 他知道爱子已经在安置灾民建作坊上面投入了上万两的银子。 若是再生产大量的白盐,爱子要花更多的银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让他拿爱子所有的银子去贴补燕军的弟兄及北地的百姓,于心不忍。 江青云却是笑问道:“谁跟您说的海盐变成白盐的成本很高?成本要是高的话,我们酱菜作坊怎么开?” “这样好的白盐,成本竟然不高。”周冰语气不由得激动起来。 这可是雪白的白盐,只有燕城有,只有燕王府有,大周国的皇帝都吃不上。 只要掌握了白盐的产出,他就可以拿富余的白盐跟朝廷、外国做许多的交易。 政务颇强的他一下子就看出白盐具有巨大的价值。 周莫玄故意自责道:“表叔,我没跟我爹说。这是我的错。都怪我。” 江青云观察着周冰的表情,趁热打铁,道:“表哥,每年给我们作坊免费提供六十万斤海盐,我们每年给你免费三十万斤白盐。怎么样?”特意在免费二字上加重语气。 周冰一听免费,心花怒放,目射精光,却是摇了摇头,道:“少了。” 江青云面不改色,缓缓道:“表哥,海盐变成白盐消耗颇多,我们作坊要留些作酱菜,给你三十万斤白盐已是最大的量。” 周冰右手食指轻敲桌面,激动的俊脸绯红,极有魅力,深思片刻,问道:“我要是把所有的海盐交给你们,我每个月能得到多少白盐?” 周莫玄大喜。幸福来的太快,简直不敢相信。他爹竟这般的大手笔,把海盐场的所有的海盐全部交给他们。那可是年产量八十万斤海盐。 天,继督查司之后,他又要得到整个海盐盐场吗? “多谢表哥信任。既然表哥如此有诚意,我们定当竭尽所能,每年可免费给你……”江青云对盐场作坊的产量很清楚,每日产一千斤白盐是保守数字,一切都因为没有原材料海盐,要是有了原材料,白盐的产量能提上去很多。 酱菜作坊用到的白盐量一年大概几万斤。那就给酱菜作坊留下十万斤白盐,这个量足够用了。 于是,江青云报了一个数字,“四十三万斤!”这比刚才的三十万斤多出整整十三万斤,同样非常的有诚意。 421白糖换牛羊马 周冰心里一算,海盐多了二十万斤,白盐就多出十三万斤,这可比之前的六十万斤海盐得三十万斤白盐合算的多。看来一斤多海盐能炼制出一斤白盐。 当年,他还是个少年时,是老燕王唯一的嫡子,但在燕王府不得势,被同父异母的几个庶兄弟排挤打压,为了养精蓄锐,自请离开燕城去几百里外的海盐场呆了几个月。 海盐场风吹日晒,环境十分恶劣,生产海盐的人个个都患有风湿关节疾病,一个个的明明是中年人,却都驼背跟老头子一样。 他非常清楚海盐是怎么生产出来的,猜想海盐变成白盐的生产过程不会简单。 为此,他对于四十三万斤的数量很满意,甚至感激眼前的两个少年,压根不准备讨价还价。 “行。就这么说定了!” “那我们签契约,第一次就签十年,如何?”江青云话毕,就从怀里取出一个黄皮信封,里面装着早就写好的契约,这是他与李如意商议定下的契约。 之前他们三人与燕王周冰之间并无契约。 周冰夸赞道:“原来表弟早有准备。” 江青云微笑道:“双方都有利的事,我自是比较上心。” 周冰心道:这份契约对我是大利,就不知对作坊有多少利?一个酱菜作坊,横竖是卖吃食的,白盐只是调料,北地的青菜量少,酱菜能有多大的利?唉,只希望他们不要赔的太多。 周莫玄凑了过来,站在周冰身旁瞧看契约。 契约的双方是燕王府与燕城白盐作坊,内容是燕王府每个月按时向燕城白盐作坊免费提供高品质的海盐,白盐作坊则每个月向燕王府提供高品质的白盐。 白盐的斤数特意空白。 现在江青云拿墨笔把空白处填上八十万斤、四十三万斤,然后与周莫玄代表燕城白盐作坊签名按手印。 周冰从小养成的习惯,凡是签名按手印的东西必须瞧仔细了。 他拿着两份契约端详,好一会儿,才慎重的点点头签名按手印。 江青云朗声笑道:“表哥,恭喜!”心道:所有的海盐都不要钱,还得到了表哥的自信及支持,等我把这个消息如意,她定会高兴。 周冰想象着各路人马来燕王府求他要白盐的场面,哈哈大笑:“同喜。” “爹,还有一物请您过目。”周莫玄献宝似的又取出一个纸包,就这么在桌子上摊开来,露出纸里包着的东西。 “这是白糖,又叫雪花糖。” “猛一看,这糖的模样长得像白盐。”周冰惊艳之后,在品尝一小搓白糖后,叫道:“甜死人了!” “糖当然是甜。倒不至于甜死人。” “比我以前吃过的糖甜的多,后感没有苦味。你们刚才说它叫什么来着?” “白糖!” “不,另一个名字。” “雪花糖。” 周冰指着桌上白糖旁边的白盐,激动的道:“它以后就叫雪花盐!” “这个……雪花盐倒是挺好听。”周莫玄是要给周冰说白糖的价值,问问燕王府要不要进些赐给下属或送给亲朋好友,没想到周冰一门心思放在白盐上面。 江青云笑道:“多谢表哥给它赐名。” 北地冬季雪花飘飘。雪花盐、雪花糖颜色雪白,又产自北地。两个名字都很贴切。 周冰把糖倒进茶杯里,喝着甜甜的糖水,很是惬意,望向两个少年问道:“雪花糖不错。你们直说,把雪花糖送给我吃,想让我干什么?” 江青云反问道:“此物全天下只有我们作坊有。表哥,不想拿它做点什么吗?” “怎么说?” 江青云道:“雪花糖的用处没有雪花盐广泛,但是富贵人家大都喜欢此物,特别是番邦国家的富人,对我国的糖向来十分青睐。” 周冰挥挥手,“直说。” “我们需要你特批可将雪花糖卖给番邦国家。说是卖,其实是换,我们准备用雪花糖换番邦国家的牛马羊。” 周莫玄眼睛圆瞪,这件事情江青云并没有跟他说过,他可是作坊的大股东。 他不知道的是江青云是在刚才获得到周冰很大的信任得到了海盐场所有的海盐,这才能够提出此事。 在大周国能够公开的与番邦国家大量交易,必须获得朝廷的允许。 北地是周冰的封地,在这里他有权特批。 江青云只有获得周冰的批准,才能与番邦国家进行交易。 这个番邦国家包括敌国狼国。 糖与盐不一样。 盐是人生存下来的必须品。人不吃盐就会生病就会死。 糖在这个时代并非必须品,而是有钱人才能吃的奢侈食品。 糖也不会像兵器盔甲那样,被狼国人得到后会给燕军、大周国的百姓带来伤亡。 反之,江青云用雪花糖从狼国人手里换来牛羊马匹,特别是马匹,能够强大军队。 周冰语气难以置信,“雪花糖能换到牛马羊?” 大周国的马没有外国的马好,从体型上就不如,更别说耐寒耐力。 这跟大周国不产好的牧草有关系。 高品质的牧草才能养出肥硕的牲口。 如果大周国的燕军拥有大批的好马,那会是番邦国家的噩梦。 没有哪个国家希望大周国强大,更不希望彪悍的燕军配备上最好的马。 狼国严禁国人将马出售给大周国,违者死刑。不止是狼国,别的国家也是如此。 再说牛、羊,这两种都是大牲口,番邦国家没有严禁国人把它们卖给大周国,但是收的商税很高。 商税高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不好运输。 牛羊关在笼箱里面长途跋涉几千里,恶劣的自然天气及没有兽医同行,它们很容易死在路上。 大周国的商人冒死拿着茶叶、丝绸到边防与番邦国家交易,得到的都是黄金、珠宝。 很少有人换牛羊,更没有人能够换到马。 番邦国家的炼金术差,产出的黄金纯度低。不过,黄金的产量很大,大批的涌进大周国后,造成的结果就是大周国的金价下跌。 江青云没有选择用白糖换黄金。只此一点就让周冰心里赞赏。 但是,周冰无法相信小小的雪花糖能换到被大周国国人稀罕牛马羊,特别是马。 422看扁我们 在战场上,战马就是军士的战友,在许多时候,战马就是军士的另一条命。 “不试试怎么知道。”江青云目光炯炯有神,说出了令周冰无法抗拒的话,“表哥,只要你同意,我们换到的马匹全部献给燕军!” 叔侄二人笑容灿烂走出议事厅,身后还传来周冰豪迈的大笑声。 对于周冰来说,这段日子喜事多多,得了几大家族的财产,腰包丰厚了,今日又签了两个好处大大的契约。 “表叔,你可真敢提。”周莫玄在外面说一不二,到了周冰面前只有听话的份。心里真是佩服江青云能跟周冰商议。 “我心里有底气,当然敢提。”江青云通过这次商议,对周冰更深入的了解,心里也佩服周冰的大智慧。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周冰把整个海盐场的产量交付,还特批可以跟番邦交易。 这只让江青云对周冰更加的忠诚,更加的想要把事情办好,这样才不辜负周冰的信任。 听说多年前,周冰当成燕王世子之后,只用了短短的一年年时间就收获了燕军的许多将军的忠心。 周冰当了燕王,是北地百姓之福,反之是敌国之祸。 周莫玄一把抓住江青云的胳膊,“咦,你这是要去哪里?” “你哥哥那里。”江青云嗔怪道:“如此大的两件事,总不能让你哥哥从别人嘴里听到吧!” 海盐场、番邦交易特权,哪一件事都能让北地所有官员为之震惊。 周莫玄已是督查司司长,再拥有海盐场、番邦交易特权,落在那些小人眼里,肯定会认为他想跟燕王世子周景望争夺权力,甚至想取而代之。 皇家无父子。皇族很少有兄弟和睦。 周景望与周莫玄是一母兄弟,又都年少,至今关系十分亲密。 不过,再好的兄弟,也抵不过小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 周莫玄身在其中看不透,江青云这个身外人,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江青云永远不想看到周莫玄与周景望反目成仇。 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就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半个时辰后,周景望、周莫玄、江青云出现在作坊的大门前。 没错,周景望在得知两件事情后,不但大力支持,还主动要求视察作坊。 当初,周莫玄接收灾民时,周景望就深深的为他担心,怕他办不好,还曾经去庄子巡视过。 那次灾民一个个面黄肌瘦,近十个人挤着住在一间房子,许多人的目光迷茫,不知未来的命运如何,还有一些人目光空洞,活一天是一天。 这次,周景望看到的是一排排整齐面积很大的平房作坊,灾民一个个脸上有了光泽,目光里是敬畏及感激。 敬畏是正常,但是感激从何而来? 周景望抱着疑惑,在巡视完三个作坊之后,去了灾民居住的居民区,看到了一幕幕的生活场景。 阳光充足,春风轻拂。 干净整洁的居民区,一排排的住房十分整齐,四周种了许多的绿色山楂树,一派宁静安逸。 十几个头发雪白的老婆子带着很小的孩子在家门口晒太阳。 有的老婆子手里做着针线活,有的在洗衣服,还有的在谈天。 小孩子跑跑打打,天真可爱的笑声令居民区充满了生机。 一个退役的残疾老兵帮一个驼背的老婆子打井水,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 老兵就是老赵。 老赵的腿是瘸的,但是手是好的,打井水对他这样上过战场杀过狼国人的壮年男子来说简直太轻松,正扯着绳子往井口拉水桶,冷不丁的看到周景望一行人。 他上次见到周景望还是在五年前,那时周景望十五岁,正好大婚,燕王府大设酒宴,只要是燕军的人,哪怕空着手也能来喝喜酒。 他当时腿已经瘸了,在燕城混得很不好,被几个战友拉着去了,看到了穿着喜服玉树临风极为英俊的周景望,喝了一碗喜酒,说了几句恭喜的话。 当时,他就想周景望是天子骄子,燕王有个好儿子能够继承王位,这对燕军可是好事。 后来,他在燕城一直没见到周景望。 今日没想到见到了已经当爹爹的周景望,这下激动的又是鞠躬又是抱拳,高声喊道:“小的见过世子爷、县公爷、江老爷!” 老赵松手的同时,扑通一声。水桶掉回了井里。 驼背的老婆子失声叫道:“我的水桶。”那可是四家人每家花了两个铜钱凑了八个铜钱买回来的。 老赵急道:“水桶哪有见世子爷重要。” “啥爷?” “世子爷。燕王的嫡长子世子爷。” 驼背的老婆子心念的就是水桶,眨巴着混浊的老眼,问道:“世子爷能给我水桶吗?” 周莫玄忍不住哈哈大笑,俯在周景望耳边道:“大哥,你应该带几个水桶过来。” 周景望微笑,朝老赵挥挥手道:“你去忙。” 老赵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等着周景望一行人走了,便跟老婆子道:“我这就给你捞水桶。” 周景望站在一大片空地面前,这里的地荒着,问道:“为何留这么多的空地?” 周莫玄有些自豪的道:“等作坊建到银子了,建戏院、学堂什么的。” 周景望心道:难怪那些灾民个个感激,原来傻弟弟对他们这般好。扬眉笑问:“就凭你们那三个作坊,能赚到银子吗?” 他刚才看到的是酱油作坊、酱菜作坊,都有一股子怪怪的臭味,不看好这两个作坊。 至于糖作坊,他的世子妃马婉名下就有粮食铺、点心铺,地理位置都不错,卖糖、点心什么的,买卖都一般。 他认为白糖,哦,雪花糖,再白再甜,买的人也不会多,赚到银子有限。 哪怕周莫玄用雪花糖去换牛马羊,周景望也不认为能赚到钱,甚至可能没有番邦的人愿意做这笔买卖。 三个作坊买卖不怎么样,却要养活几千灾民。周景望真是不看好。 周莫玄叫道:“我说大哥,你就这么看扁我们?” 周景望道:“除去雪花盐,我看别的就那样。” 江青云只是笑了笑,而后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景望,你来尝尝我们作坊产的雪花糖。” 423神秘的面纱 “糖有什么好吃的。”周景望话没说完,就看见江青云摊开手掌,里面有个纸包,纸包上面是颜色雪白形状细如泥的东西,惊呼问道:“这就是雪花糖?” 周莫玄抢着叫道:“对。你快尝尝。” 周景望尝了一小搓,这东西入口即化,满嘴甜香,没有半丝苦味,比以前吃过的糖好吃十几倍,见江青云把雪花糖给随从品尝,急道:“表叔,让我再尝尝。” 周莫玄瞧着周景望的急样,忍俊不禁,故意问道:“我的好大哥,你觉得雪花糖能不能赚到银子?” 周景望一小搓一小搓的吃着白糖,口腔浓浓的甜味,连他都喜欢,何况那些妇人孩子,根本无法抵抗,最重要的是天下独一无二,只有燕城糖作坊生产,这样的雪花糖哪怕交给一个傻子,也能大卖特卖。 “这回你真是走了大运,有表叔为你从中周旋,让你得到了小神医的雪花糖方子。” 周莫玄得到了周景望的肯定,笑得那叫一个灿烂,“那当然,表叔可是我们的亲表叔。” 江青云却是问道:“景望,你不觉得雪花盐的价值比雪花糖更大吗?” 周景望环视四周,方低声道:“是。我准备回去就向父王请示,派一支军队驻守此处,免得雪花盐的方子被人盗去,便宜了别人。” “景望所言极是。多谢!”江青云目的达到,心里放下一块石头。 不说雪花盐,只是八十万斤的海盐就能引起万众瞩目。 他就怕歹人混进作坊投毒或是放火。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作坊军事化管理,有了军队看守,安全系数提高很多。 “大哥,多谢你替我们想着。”周莫玄一脸感激,恨不得搂着周景望的胳膊,有些急切的问道:“今日你还有事没,若是没有去我那里吃火锅。我与你吃羊肉海鲜火锅,表叔吃素的,如何?” 周琼蕊走后,红铜火锅就成了周莫玄宴客必吃的美食。 周景望平时忙的很,就这样也曾与周莫玄吃过一回火锅,觉得十分美味。 “我们一起回府,把父王请来喝一杯。”周景望俊脸笑容满满,又望向江青云,问道:“表叔,你无妨吧?” “你们吃香喝辣,我在一旁看着?”江青云摇了摇头。 周莫玄邪笑道:“你又不是看一回两回了。” 周景望把一纸包的白糖吃光,心里惦记着吃火锅,说来也怪,火锅这玩艺吃一次就上瘾,昨晚还想着,高声道:“我们这就走。” 处置几大家族收尾的事都由周景望来做,光是摆平那些燕城书院那些迂腐的师生就废了好大的精神。 再有春耕的事,有几个家族竟敢顶风作案,不在农田里种麦子,竟是种豆子。 说什么豆子也是粮食,秋收后豆子能磨成豆粉煮豆粥,还说种过豆子的地明年种什么都丰收。 骗别人可以,骗周景望却不行。 种豆子不就是因为豆子能打成豆浆做成豆腐脑比麦子收益高。 这么多年了,燕王府一直严禁在官府备案的农田不种粮食。 至于豆子收益高,可以另开荒地种,秋天丰收等到明年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说到底,就是这些家族打听到李家、江家的佃农开荒地种了许多的豆子,眼红要效仿,然后又舍不得浪费人力物力开荒,就违令在良田上面种豆子。 周景望公事公办,谁来求情都不行,对几个家族除去处罚外,还发出公告,以此告诫所有人。 这件事牵扯到世子妃马婉的娘家马族,公告张贴等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打马族的脸,令马婉丢了面子。 马婉对周景望意见很大。夫妻为此事吵架。 周景望心情抑郁,直到吃了雪花糖,才好了些,发现美食能治愈心情,现在又期待吃火锅。 三个少年身着华服,在居民区的老老小小仰视下骑马扬鞭离开。 当晚,燕王周冰派出五百名燕城守军在作坊不远的地方扎营,负责守卫作坊。 自此,燕城三大作坊首次揭开神秘的面纱出现在北地的各方势力面前。 “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带着一群要死不活的灾民,开了几个破烂作坊就妄想赚到大银钱,也就周冰这个武夫才会相信他们!” “我家有十几个作坊,其中三个作坊的年头比我的年龄还大,所有的作坊挣到的银钱还没有我家在燕城一个首饰铺挣的多。” “雇的人越多,成本越大,收益越小。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可惜江青云是个南蛮书呆子,周莫玄是个武夫,这两人就是两个大棒槌,狗屁不懂!” “我倒要看看那几个作坊做出什么宝贝玩艺,竟能让周冰大动干戈派出五百名燕城守军驻守?” “听说周莫玄建作坊花了几万两银子!” “这个败家子,亏得燕王府底子厚,不然哪够他败的?” 达官贵人聚在一起,只要跟燕王府不对付的都在骂周家父子与江青云,都在等着作坊倒闭关门,坐看燕王府的笑话。 三月中旬,一车一车的海盐从海边通往燕城的官道运进了燕郊的燕城三大作坊。 “这么多的板车,好多的麻袋!” “我们北地人吃的盐都是产自燕王的海盐场。如果燕王把海盐给了周莫玄的作坊,我们以后去哪里吃盐?” “周莫玄的作坊要用盐干什么?” “不得了,周莫玄穷疯了,要把盐全部高价卖出!” “盐价上调,百姓买不起,百姓没有盐吃会生病会死。完了,燕城要乱了!” 就在人们胡乱猜测时,燕王周冰在一天早上的堂会之后,看似随意的给参加堂会的官员每人赏赐一包白盐,“这是燕城作坊产的雪花盐,你们瞧瞧。” 一个大腹便便的文官打开纸包,看到里面的白盐,很是惊艳,然后问道:“下官从未见过如此雪白的盐,这盐咸吗?” “咸不咸的,你可以试试。”周冰慢悠悠说完,就看到这个胖子文官吃了一小搓白盐然后咸的像狗一样直吐舌头。 除去周家父子,在场的官员都当场尝了白盐,那个咸哦,差点齁死,周家父子还得忍住不笑差点憋出内伤。 424惠及军民 燕军的副元帅常来燕王府,跟王府的人熟悉的很,直接向护卫要了一大碗水,咕咚喝完,感觉肚子里的水都能养条鱼了,他娘的嘴里还是咸的,不过,咸才好啊,等到夏天将士吃雪花盐,不怕多出汗身体虚脱。 只是这么好的雪花盐,想必生产不易,产量很低。 一心为燕军弟兄们着想的副元帅满脸期盼的问道:“王爷,我们燕军能不能吃到雪花盐?” “能。本王已派人给军营送去三千斤。”周冰给了副元帅一个安心的眼神,又生怕耿直的副元帅看不懂,干脆直言道:“以后雪花盐管够吃。” 副元帅喜得黑黑的脸笑开了花,搓着大手激动的道:“太好了。属下与将士们多谢王爷体恤。” 一个红脸胖将军一脸急迫的问道:“王爷,这雪花盐可有我们守军的份?” 燕城守军可是派了五百人守卫燕城作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能捞点雪花盐吧? “有。”周冰见燕城郑刺史等官员都要开口问,有些得意的摆了摆手,让周景望来宣布。 周景望上前一步,朗声道:“凡是北地的军队,均能吃上雪花盐,凡是我父王封地子民凭户籍均能买到适量的雪花盐。” 燕王府要求百姓凭户籍按人头买雪花盐,就是为了防止一些人低买白盐高价卖出。 “世子爷,请问适量是何意思?” 周景望早有准备,答道:“成人每人一季一斤盐,小儿每人一季半斤盐。” 郑刺史问了一个众人都想知道的问题,“请问雪花盐多少钱一斤?” 众目睽睽之下,周景望浅笑答道:“一斤六个铜钱。” 之前,燕王府下令北地的盐,统一零售价格六个铜钱一斤。 那可是粗糙不堪杂质多吃多了吃久了会生病的海盐。 如今雪花盐成色这般好,没有杂质,吃多了没有任何副作用,竟然也是只卖一斤六个铜钱。 郑刺史不是个能史,但是个爱民的清官,深深知道价钱便宜的雪花盐会给百姓带来的好处有多么巨大,而这一切都是燕王府所赐,一时激动感慨无比,跪下磕头高声道:“王爷英明!下官替燕城所有百姓拜谢王爷!” 两个武将立刻反应过来,同时跪下磕头,“属下替燕军(燕城守军)谢谢王爷。” 众位官员均跪下谢恩。 议事厅里谢恩声音久久回荡,周冰自当上王爷以来,这是第一回除去战事外被所有官员发自内心的感激跪拜。 周景望内心深深感慨。如果换成他,可没有周冰这么大的魄力把所有的海盐交给周莫玄的作坊。他要向周冰学习的还很多呢。 早堂堂会结束后,周冰又当着几位亲信官员的面道:“莫玄,自明日起,北地所有军民都吃你们作坊产的雪花盐。你与你表叔可一定要保证雪花盐的产量。” “是。”周莫玄心情还没有平静下来,自信满满的道:“儿臣可以立下军令状。” 周冰目光慈祥,温声道:“不用。你不是军中人,无需立军令状。” 北地的雪花盐在一夜之间出现在北地的各大城府、县、镇,品相咸度都高出海盐许多倍,吃后没有副作用,且价钱与海盐一样。 一下子受到所有购买者的热烈欢迎。大街小巷,所有的人都在议论雪花盐。 那些等着看周冰父子笑话的小人,吃着用雪花盐做的饭菜,心里想着这么好的雪花盐,燕城作坊全部送给燕王,哼,多生产一天,赔的银子就越多,用不了多久就关门倒闭! 雪花盐在北地出尽风头。燕城作坊又推出了令人惊艳垂涎三尺的雪花糖。 白如雪,细如沙,入口即化,甜中带香,没有半点杂质。 雪花糖从品相、口味上都比大周国的糖强十倍,当然价钱也贵了十倍。 燕城作坊的雪花糖批发价分为几个等级,五十斤起批发。 五十斤至一百斤,每斤卖三百个铜钱。 一百斤至三百斤,每斤卖二百九十个铜钱。 三百斤至六百斤,每斤卖二百八十个铜钱。 六百斤至一千五百斤,每斤卖二百七十个铜钱。 一千五百斤以上,每斤卖二百五十个铜钱。 最低批发价格就是一斤二百五十个铜钱。哪怕批发一万斤,价钱也是如此。 前些天在制定价格时,江青云还担心李如意定的价格太高。 “市面上糖每斤三十个铜钱。我们的雪花糖批发价三百个铜钱,整整是糖的十倍。商贩再零售出去,价钱至少一斤三百一十个铜钱。买的人会多吗?” “江哥哥,我们的雪花糖是从糖里面提炼出来的。糖是从南地进货,哪怕我们买的糖再多,批发价一斤二十三个铜钱。一斤糖只能提炼出六两雪花糖,还要算上人工及作坊的消耗,雪花糖每斤的成本就高达五十个铜钱。” “三百个铜钱是五十个铜钱的六倍。我们的利润这么高,那些人会买账?” “你忘记我家去年卖的风鸡、香肠了?这两种吃食的利润都是几倍。我在卖雪花糖之前,已经用十几样吃食试探过市场。我给雪花糖的定价是合适的。” 江青云自知不擅长经商,听完李如意的解释,便道:“那就依你。” 雪花糖的价格就是这样定的。 雪花盐是人人每天要吃的必需品,价钱不能高。 雪花糖不像雪花盐,价钱定高了,富人买,穷人可以不买仍去吃以前的糖。 李如意一开始就给雪花糖定位成高端食品,专供富人。不是她看不起穷人,而是燕城作坊投入了万两银子,还养着几千人。 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吹来的。 雪花盐等于免费送给燕王,挣不到钱。 酱油、酱菜作坊短期内生产量上不去,收不回银子。 目前只有靠雪花糖,迅速将成本赚回来,养活几千人。 她让江青云给燕王府送去五百斤雪花糖,高王妃在跟燕城的贵妇开茶会时,用雪花糖款待众贵妇,又给关系不错的贵妇送了些。 贵人一旦吃了雪花糖,就不想再吃从前后味略苦的糖,令管家去买雪花糖。 雪花糖就这样在北地的贵族阶级打开了局面。 425骂并吃着 雪花糖零售一斤三百一十个铜钱。五十斤以上走批发价。 雪花糖批发价传开,商贩倒没觉得贵。 毕竟,糖的价钱就不低,雪花糖比糖强太多,卖的贵也正常。 再说,对于商贩而言,越贵的东西利润越大,一斤雪花糖的利润比糖高。商贩跟着获益。 不过,那些一直盯着周家父子的小人十分的不满,整天在人来人往的茶楼酒馆破口大骂。 “狗日的雪花糖卖的太贵!” “小小的雪花糖一斤竟然卖三钱银子,燕城糖作坊这是在抢钱!” “周莫玄开的糖作坊太他娘的黑心!” “粮铺里卖的糖一斤三十个铜钱。雪花糖批发价都一斤高达三百个铜钱。奸商!” “雪花糖为何不像雪花盐一样便宜?” “雪花盐跟盐一样一斤六个铜钱。雪花糖就应该三十个铜钱一斤才对!” 有人看不下去,拍桌子骂道:“南地的树上长的茶叶,那种品质很一般,一斤也得五钱银子,绸缎一丈好几两银子。你们这群闲的无聊的伪君子怎么不去骂?” “我们北地好不容易出了雪花糖,终于有能够稳压南地一头特产,哦,就被你们这群人叫骂,他娘的,你们给老子滚出北地。” “我呸,一个个自吹自擂家财万贯,却嫌雪花糖贵,没钱就别装富!” 那些小人多是大家族的子弟。他们的家族与被前些天将兵器卖给狼国通敌事发的几大家族是联姻关系,或多或少受到牵连。 他们没有地方泄怒,攻击周莫玄所建作坊生产的雪花糖。 这下被人骂了,心里不甘,竟是与那些人打架,你一拳,我一脚,打输了,被那些人揍的满脸是血的逃出去。 原来那些反驳的人大部分是军营武将的子弟,对周莫玄的武功及所作所为很是敬佩,容不得他们诽谤雪花糖及周莫玄的名声。 酒楼茶馆发生的几场打架令雪花糖名声更加响亮。 富贵人家只要是讲道理的,议论时认为几个武将子弟说的对,南地的茶叶、丝绸闻名大周国,价格不菲,北地现在出了一个天下独一无二的雪花糖,零售价格每斤三百多个铜钱,跟南地的茶叶对比算便宜的。 “雪花盐那是燕王府给百姓的福利,百姓少付的钱由燕王府与县公爷的作坊贴补。” “县公爷的作坊养了几千人,那么多人要吃饭,几千张嘴,再把雪花糖卖的便宜,几千人喝西北风去?” “站着说话腰不疼。我看那几个家族的作坊要是产出雪花糖,一斤肯定得卖一两银子,往死里赚钱。” 谁都不是傻子,谁都知道作坊开了得赚钱,不赚钱还赔钱给老百姓,天下没有人能够做得到,何况周莫玄的作坊收留了几千个灾民,负责重大。 在这个时候,新任的燕城书院院长吃到了夫人从燕王府带回来的雪花糖,心花怒放之下写了一首诗赞美雪花糖。 紧接着,几位在燕城比较有名的文士,也是公认的美食家,在品尝过雪花糖之后,陆续写出诗歌夸赞雪花糖的精致甜美。 内容是吃了之后,回忆到小时候与母亲兄弟姐妹在一起的幸福时光,与妻子新婚时的甜蜜日子等等。 雪花糖美名在上流社会传开,一下子变成达官贵人送给亲人、及恋人的最佳礼品。 亲人过寿,若是不送雪花糖,就让人觉得不够尊敬。去见恋人,就会让恋人认为不够重视。 那些小人把雪花糖骂的狗血喷头,为了不显得另类,派奴仆悄悄的买来雪花糖送长辈及恋人。 “真甜。怎会有这么甜的糖。” “你们别动少爷的雪花糖,明日早饭,少爷我还要用馒头蘸着雪花糖吃。” “雪白如女人的肌肤。真是好糖。” “周莫玄走了大运,先是雪花盐赢了名声,再是雪花糖赚了钱子。” 那些小人独自在家时偷偷摸摸的吃雪花糖,不过聚在一起,仍是违心狠狠的骂。 赞美也好,骂也罢,这些都是虚的,每天雪花糖给燕城糖作坊带来的银子才是实实在在。 李如意负责制定三大作坊每件产品的价格及产量。 她严格规定雪花糖日产量及销售量,每天生产两千斤,对外销售一千五百斤。 哪怕作坊外面排队买雪花糖的大小商贩长达半里,雪花糖的产量也不会增加。 这一日,糖作坊个子瘦高的总管事被商贩们“逼迫”的再次跑到李家向李如意请求。 总管事来自燕王府,是家生子,曾经管理过燕王名下的几个大商铺。 来三大作坊之前,还检讨是不是做了错事,才被发配到糖作坊。 直到糖作坊生产批发后产生巨大的利润,比之前他管的几个大商铺合起来都要多的多,他每天雪花糖的利润都会兴奋的心脏扑通跳,雪花糖的方子高度机密,这才知晓燕王因为信任他,才派他过来。 这是何等的荣耀! 总管事对李如意的态度很是恭敬,鞠躬之后,激动的道:“小神医,今日上午才过去一个时辰,作坊的雪花糖就卖光,许多人拿着银票排了几天队愣是买不上。您能不能让作坊多做雪花糖?” 昂贵的雪花糖,把最后一个字变成“银”就是雪花银。 每天看着那么多的商贩手里拿着银票无比失望而归,总管事的心无比郁闷,那可是无数的雪花银子。 糖作坊明明可以扩大生产量可以赚到那些雪花银子。 已经五十岁知天命的人了,经历过人生的大风大浪,可是在这件事上,他的心情无法平静不下来,竟然纠结亢奋到失眠。 李如意指着凳子,让总管事坐下说话,微笑道:“总管事,你说的供不应求是好事,说明我们的雪花糖深受主顾的喜爱。不过,作坊的产量已经达到饱和,要想增加就得增加人手,或是让他们开夜工。” 总管事可不敢在李如意面前拿大,一听有戏,站着道:“人手有的是,可以从燕城里找,若是找不到忠心耿耿的,也可让原有的人开夜工,多给他们一些工钱就是很大的恩惠。” 426利润冲昏头脑 糖作坊里面做活的都是由江青云派人经过一个多月的暗中考察挑选出来的忠厚老实的人。 他们第一批把地契全部献出,第一批签长工契约,绝对忠诚。 总管事觉得这些人能够在待遇如此好的作坊做活就是前世积的德,开夜工那也是份内之事。 从古到今,谁家的作坊让长工开夜工还给钱? 作坊主不剥削长工,哪来的银子? 嗯,周莫玄的作坊善待长工,已经名声在外,大不了多给长工一些工钱,这已极为优待,北地找不出第二家。 李如意缓缓道:“经常熬夜会让人精神不济,后果效率低下,容易出差错。我不想让糖作坊发生任何事故。” 总管事垂手倾听。 “我给你交个底,糖作坊的产量不会增加。” 总管事惊愕的嘴巴张大到能塞进一个鸡蛋,急道:“小神医,三斤多雪花糖就是一两银子,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只要每天增加一千斤雪花糖,就能卖出三百两银子,要是五千斤,就是一千五百两银子,一个月整整多出四万多两银子。” “你说的没有抛去成本。” “就算抛去成本,纯利润也有两万多两银子。一年就是二十四万两银子。” 天,一年二十四万两银子,别说是他,哪怕是燕王周冰,也不能无视。 这只是增加的产量,还没算上原有的产量。 雪花糖,利润大的惊人,太能赚银子! 总管事激动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不得了,这些天,他的心脏总是跳得太快,会不会激动的猝死,等会他得找小神医开点药。 李如意让总管事喝杯茶水,气定神闲的耐心解释道:“我们的雪花糖零售的对象是有钱人,市场不能饱和,更不能降价。 我们得让有钱人觉得能够拥有雪花糖是身份的象征。 我们作为生产商,如果增加产量,会导致价钱下降。下降的后果是利润降低,我们与商贩的利益受损。 我们要的不是薄利多销。雪花糖要变成物以稀为贵的奢侈食品。” 奢侈食品是她对雪花糖的定位。 现在是春季,月销售量四万五千斤雪花糖。 等到夏季,想必那时雪花糖已传到大周国的各大城府甚至是国外,需求量会增加,但是天气炎热,雪花糖不易储存,作坊的产量会减少。 等到秋、冬季,再把产量增加上去。 这样一年四季平均下来,每个季度的销量是十三万五千斤。 每斤雪花糖的成本往多里算,八十个铜钱,批发价利润大概一百七十个铜钱。 每个季度的纯利润是22950两银子。 要是算上每天储存用来应急的五百斤雪花糖,一个季度储蓄应急四万五千斤,纯利润7650两银子。 以上两项合起来,糖作坊平均每季纯利润30600两银子。 只需一个季度,糖作坊就能赚回建设作坊的成本并养活几千人还有富余。 她早就算过这笔账,做到心里有数,沉稳自如。 总管家喝了杯茶水,“老奴受教了。”受教啥啊,似懂非懂,好多词都是第一次听说。 心里感慨:小神医才十一岁,比我的孙子年龄都小,在经商方面比我这个浸淫经商几十年的老头都强的多。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一番话让他回去后想了好几天,等想通了,竟有种眼界开阔的感觉。这是后话。 赵氏听说三大作坊总管事又来,再加上这几天参加宴会听到家里天天能吃到的雪花糖价格十分昂贵,心里有些想不通,等李如意过来请安直言问道:“雪花糖那么好,你就这么交给三大作坊?” 一斤几百个铜钱,比豆腐贵出几十倍,利润不用想都知道非常大。 做豆腐那么辛苦,赵氏也心疼李山兄弟,要是能做雪花糖售卖,不辛苦赚得多,一个月赚的就抵一年赚的呢。 李如意反问道:“娘的意思是我应该把雪花糖交给家里原豆腐房生产是吗?” 赵氏毫不掩饰的答道:“是。”娘俩说话没必要婉转,有什么就说什么。 “看来您已经知道雪花糖的利润很大。”李如意低声道:“唉,我们家没有根基,护不住雪花糖的方子,只怕刚生产几日就会引来灾祸。” 赵氏面色不变。 李如意低声道“你忘记去年马家想要夺我们家豆腐方子的事了?马家人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头,连县令都不是,就敢对付我们家,亏得江哥哥出手帮忙,我们家才全身而退。” 赵氏轻叹一声。可能是日子过得太好,都忘记马良辉用毒计夺豆腐方子的事。 “江哥哥只是个举人,还没有功名,但是他背后有燕王府,只要我们家不弄出大的动静,他还是能够庇护我们家。不过要是我们家独自出售雪花糖,还把价钱定得这么高,到时引来权贵夺方子,只怕他也无能为力。” 赵氏蹙眉道:“你救过县公爷的命,我们家可以找县公爷。” “您莫忘记燕王册封我爹当了军官。只此一条,燕王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再说,以我们家跟江哥哥的关系,我救县公爷也是应该的。” 赵氏低头道:“你说的是。我想的太理所当然。我被雪花糖的利润冲昏了头脑。” “别说您,就是手握权力坐在金山银山的人在雪花糖的利润之下都把握不住呢。”李如意想到了总管事今日再次提起的一件事,语气有些不屑,“我给您说件事,您听听就得了,糖作坊这才开了几天,县公爷的嫂子就让大奴婢拿着纸条从作坊里面领走几千斤雪花糖。” 赵氏抬眼问道:“县公爷的嫂子不就是燕王世子的媳妇吗?” “对。世子妃叫马婉。” “我记得你救过世子与世子妃所生的儿子。” “对。他们的儿子周蔚耳里进虫差点失聪,我去了把虫子取出来。” “世子妃拿走那么多斤雪花糖没给银钱?” “没给。” “这些雪花糖是不是给王府的人吃?” “不是。”李如意挑眉,“世子妃把雪花糖送给娘家,说是之前春耕的事,世子爷让娘家委屈了,她就拿雪花糖补偿娘家。” 赵氏摇了摇头,道:“作坊又不是世子爷的,而是县公爷的,世子妃在世子爷那里受了气,怎么从小叔子县公爷的作坊拿雪花糖去补偿娘家。亲兄弟明算账。世子妃这么做会让县公爷与世子爷心生间隙。” 427命运改变 “可能是世子妃觉得世子爷给了县公爷四千两银票建作坊,就用雪花糖来抵银票。”李如意轻声道:“我让总管事把那些条子留着,回头交给县公爷,这些雪花糖的银子就从他的利润分成里面扣。” “你说的是。你与青云、县公爷合伙开作坊,最怕账算不清楚。”赵氏语气带着几分担忧。 李如意语重心长的道:“您看,县公爷开的作坊,燕王派燕城守军守护,这样都有人来打秋风,若是我们家独自卖雪花糖……” 赵氏目光迷茫。 “只怕就不是有人来打秋风这么简单。”李如意语气有些无奈,“爹爹前半辈子都在种地,也是去年才做的官。我们家去年还是贫农呢。凡事但求平安。您说呢?” 赵氏目光渐渐清明,很是感慨道:“如意,你说的对。凡事凡求平安。我们家能有今日实是不易,可得好好珍惜。”又有些愧疚的道:“这件事我贪心重了。你以后得好好提醒我。” 李如意道:“您天天在家里呆着,没去过糖作坊,不知道买卖有多么大,没想那么深远,这个不怪您。” 赵氏心事解开,望着十一岁比同龄人早慧很多的爱女,心里暗道:我前世积了多大的德,才得了这么好的女儿。 李如意跟赵氏唠叨完世子妃马婉的事,心情也好受些。 母女的对话都落在周英、周双的耳朵里,不但如此,总管事跟李如意禀报马婉让人白拿雪花糖的事也知道。 两个奴婢曾经在燕王府时就听到对马婉评价不好的话。 其中一件事,马族在马婉嫁给周景望后,还想将族里的嫡女嫁给周莫玄,兄弟娶同族之女,也是有的,只是燕王周冰不同意。 马族的男子当中有官职的人有一半由朝廷册封,不在北地任职。 马族跟朝廷的关系比跟北地还近。 当年周景望到了大婚的年龄,皇帝给周冰写了一封信,让他从北地的几大家族里面挑选长媳,并且附上几大家族嫡女的名单。 那些家族都是保皇派,周冰挑选许久,选择家族势力最弱小的马族的嫡女马婉,然后给皇帝回信。 皇帝同意赐婚。当年,马婉嫁进燕王府,没两年生下周蔚,世子妃巩固,马族跟着沾光,势力增大。 如果马族再这么发展下去,变成大家族,为了给族人谋取利益侵占百姓的利益,将成为燕王府打压的对象。 周冰不愿意跟姻亲成为对头,所以不同意周莫玄娶马族的嫡女。 马婉作为周冰的长儿媳,却是跟周冰对着干,将马族的几个堂妹带到燕王府长期居住,还让周莫玄从几个堂妹挑选一个。 为了娘家的利益违背公公的意愿,只此一条,就让燕王府的一些人对马婉嗤之以鼻。 这回雪花糖的事,周英、周双对马婉的做法很是看不上,心里蔑视。 春雨贵如油,一场中雨过后,空气湿润,阳光明媚,太阳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田野山林鲜花盛开,美不胜收。 今日对远郊作坊的几千名灾民来说是个改变命运的一天。 燕王周冰亲笔签署的官方文书,把几千名灾民全部由外地偏远地区的户籍变成燕城户籍。 燕城是北地最大最繁华的城府,当地的百姓以拥有燕城人的身份自豪。自今日起,灾民就改叫居民,正式成为燕城城府的百姓,他们的子孙跟着沾光,成了燕城人。 世子周景望亲笔为居民区写下门匾:燕安坊。喻意几千居民从此在燕城过上平安稳定的生活。 为庆祝灾民获得身份成为燕城居民,周莫玄、江青云、李如意商议决定提前发放工钱。 三大作坊整整提前五日后发钱,并且数目可观,又给了几千居民一个惊喜。 三大作坊的大门前,十几个管事每人面前支着一张放有文房四宝及名册的桌子,每人身后放着几十个装满铜钱的箩筐。 两千多名作坊的工人按着分组排着长长的队伍领钱。 三大作坊当中又以糖作坊发的工钱最高。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雪花糖创收巨大,纯收入赚了几千两银子,糖作坊的工人又是最少,拿到的工钱很高。 “五百二十个铜钱!”刘虎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向红脸管事问道:“不对,我的工钱哪有这么多?” 免费住新房,上工免费吃饭,早饭都有蛋,每天不是有肉就是有鱼,比老家的小地主过得都好。 这么好的差事,刘虎子无比珍惜,恨不得在作坊干几辈子,哪敢明知工钱算错多给,还昧着良心拿走,那得下地狱。 十几个管事每人手里一本名册,负责发放近二百名工人的工钱。 红脸管事手里名册的工人都是来自糖作坊,按照月保底工资、考核等级及贡献值,每名工人领的工钱都不同。 “刘虎子,你每个月保底工钱二百二十个铜钱。” “对。”刘虎子点头,他做梦都在想着工钱。 红脸管事接着道:“你在糖作坊做活,考核是上等,奖励三百个铜钱,之前献出所有的地契,贡献值奖励十个铜钱,扣除上个月预支工钱三十个铜钱,实际领取工钱五百二十个铜钱。没错!” 怎么把欠的银钱还了,还生生多出了三百个铜钱。刘虎子一下子愣住了。 刘虎子身后排队的人当中有聪明会算账的,一个生着一张马脸的青年像打了鸡血,亢奋的满脸通红,扯着嗓子叫道:“先前给我们定的工钱只是保底,还有考核奖励还有贡献值奖励。这下发财了!” 红脸管事特意道:“考核奖励分为下、中、高三等。” 一个年龄跟刘虎子差不多的中年汉子激动的搓着双手,伸长脖子望着红脸管事桌前的名册,目光无比期盼,道:“我干的就算没有刘老弟好,也差不了哪里去,我考核怎么着也能评个中等,不知道我能拿到多少钱?” “原来当初献出地契,现在每个月还能领取贡献值奖励!” 一个身材高大体型干瘦的老头急的叫道:“虎子,你傻了,站着干什么,赶紧领钱走人。我们还要领!” 428哭得稀里哗啦 红脸管事催促道:“你点一下工钱,数目若对就写上名字按手印。” 刘虎子来燕城之前不识字,被周莫玄收留住进庄子的大半个月跟着所有灾民一起识字,目前会写自己的名字及简单的字。 他在名册上面签名字按了手印,特意看了几眼,名册上面详细写着他的年龄、性别、作坊名称、保底工钱、考核等级、贡献值、预支数目、实际工钱。 心里夸赞道:名册做的好细! 脑海里莫明闪现出那个常穿黑色裘衣俊美无双的少年。这个名册肯定是少年令人做的。 众目睽睽下,刘虎子激动无比的拿了四个一钱的碎银子及一百二十个铜钱。多少年了,这是头一次拿到银子,虽然是碎银,那也是白花花的银子,把他喜得差点手舞足蹈。 轮到那个马脸青年领钱,捧着一小把碎银子及一大堆的铜钱,竟是激动的像个孩子一样哭得稀里哗啦。不过,没有人笑话他。别人也是喜得默默流眼泪。 这年头能在雪灾之中活下来,然后住进新房,一个月能挣这么多银钱,传出去都让人无法相信。 酱油、酱菜作坊的工人的保底工资与糖作坊的一样,但是考核奖励却少的多。 齐老头在酱油作坊的考核是中等,奖励五十个铜钱。 齐老头的一个工友体型魁梧,脑子有点不好使,但是干活特别卖力气,考核是上等,考核奖励八十个铜钱。 还有一个工友十分奸滑,喜欢偷懒,考核下等,只奖励了二十个铜钱。 酱油作坊考核上等比下等足足多出六十个铜钱。 六十个铜钱能买三十斤黑面,擀面条、煮面糊、烙饼,够一家三口吃半个月。 而与齐老头合租房子搭伙过日子的孤儿五斤在酱菜作坊考核上等,奖励一百个铜钱。 五斤的工友考核中等的七十个铜钱,下等的四十个铜钱。 不同的作坊考核奖励标准不同。 “糖作坊的做活的人拿到的工钱最多。” “他们在糖作坊做工,命真好!” “刘虎子在糖作坊,他媳妇瘦的跟猴一样,干活很卖力气,在酱菜作坊考核也是上等,两人这个月合起来拿到工钱八百三十个铜钱。老天爷,竟是八钱多的银子。一年能拿到十两银子。” “刘虎子献出所有的地契,这个月光是贡献值奖励就有十个铜钱!” 众人语气充满羡慕。 那些玩心眼没有把地契都献出的人再一次捶胸顿足,还有那干活偷懒的人,考核奖励比同一作坊的人少几十个铜钱,羞愧后悔。 有人特意跑去问刘虎子,打听之后又去问别人,掌握到了许多人的收入情况,然后到处对人道:“刘虎子家里有两个年龄很小的孩子。刘虎子娘留在家里看孩子,没在作坊打工。刘虎子一家五口,只有他们夫妻做工,收入比那种全家人都在作坊做工的低。” “王老头全家都做工领工钱,我刚才亲耳听见王老头给他大儿子说,他家四个人的工钱合起来一千一百二十个铜钱!” “张大虎全家的工钱一千零五十个铜钱!张大虎喜得嘴都合不拢,还说要买白面猪肉包饺子吃。” “我看张大虎的媳妇欢喜的哭了,也不骂张大虎败家了。” “我要是一下子得了一千多个铜钱,我也高兴的哭!” 曾经逃难的人们刚进作坊干活一个月,全家月收入就高达一两银子。 这样的家庭有四十几家,一下子引起轰动。 这是三大作坊第一次发工钱,场面热火朝天。江青云怕出乱子,特意让燕城守军全部到位。 贺将军及几个军官听说糖作坊的长工一个月能拿到五钱银子,竟然比燕城守军的普通军士的月饷还高,望向江青云的眼神都不一样。 而江青云的目光始终望着作坊的人们,看着一张张纯朴的乐开花的笑脸,心里除了愉悦还有成就感。 曾几何时,他的命运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而现在他与周莫玄、李如意联手竟是改变了几千人的命运。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作坊刚开张,要想赚钱还想平稳长远,任重道远。”这是李如意说过的话。 江高云想至此,在贺将军等人的惊叹目光中露出睿智自信的微笑。 几千人排队领工钱,竟然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部领完。 人们手里有了钱,个个眉开眼笑,之前琢磨了几天要买的东西,本来还怕工钱不够用,想要省着点,现在可以放开手去买。 有人早就去燕城问过了,坊里几个铺子的粮食及各种生活用品都比燕城铺子卖的便宜。 银钱放在胸口还没有捂热的人们蜂拥进了铺子,一下子人山人海,跟赶集似的异常热闹。 江青云早就吩咐几个铺子多进货物,几个掌柜也照办了,哪里想到,这些人穷了许多年,有钱却没攒起来,而是买买买,购买力太强。 不到一个时辰,几万斤的粮食、一千斤鸡蛋、几百斤的雪花盐等等被一抢而空。 “这些年饿怕了。有钱了什么都可以不买,必须先买足粮食!” “我家抢了一百斤黑面。我媳妇看着邻居都买了白面,也给我家孩子买了十斤白面。” “听说明个长平县那头有集市,我打算与几个老婆子带着孙子孙女去集市转转买点东西。” “长平县的东西比燕城的便宜。我和你们一起去。” “坊里没有鱼卖,我家那口子馋鱼,没出息的说梦话都想吃鱼,我去买鱼给他吃。” 人们手里有了钱,不满足在燕安坊的铺子买东西,去燕安坊外面的集市购买。 燕安坊的人常去长平县城外的集市,当地的农民看到商机,挑着东西来到燕安坊大门外的官道两旁售卖,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集市。 集市大大方便了燕安坊的几千居民,也让当地农民赚到了钱。 这样互利互惠的事,江青云自是不会阻止,且让负责燕安坊安全的燕城守军在集市上巡逻抓小偷及可疑分子。 这些是后话,且说过了几日,三大作坊运营整整一个月,作坊的三个主办人按照约定来到作坊开月会。 429风光与查账 江青云考虑周莫玄公事繁多、李如意家事多还要给患者看病,对两人要求最初半年每个月开一次月会,等生产销售稳定后改为季会,一个季度开一次会。 周莫玄从督查司直接骑马赶过来,一身紫袍,气宇轩昂。 雪花盐、雪花糖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但是也让他被更多的人知晓。 “表叔、小神医辛苦。” “我还好,江哥哥每日都到作坊处理大小事务,确实辛苦。”李如意到作坊的次数比周莫玄多。 大门的燕城守军都认识她这个容貌清秀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贺将军甚至想趁机套近乎,让她给患有怪病及顽疾的守军瞧病。 “你们一个出银子,一个出方子,我什么都不出白得一分利润,再不干点活,实在说不过去。”江青云微笑,当初压根没想到炼制雪花糖这般赚钱,想至此望向李如意,“你的炼制雪花糖的方子实是好。” 周莫玄夸赞道:“连我父王都说雪花糖好吃。” “雪花糖是好,但是多吃易得牙病。”李如意近来心情颇好,打趣道:“牙疼不是病,疼起来却要命。” 江青云目光宠溺,柔声道:“有你。不怕。” 李如意笑道:“那我给你拔牙,你怕不怕?” 江青云抚额,“没有牙吃不了你做的美食,那可不行,我怕。” 一个身材中等的老管事端来几杯热茶放在桌上,然后很是激动望了周莫玄好几眼。 这位老管事今年已有六十七岁高龄,看着燕王周冰父子长大。 本来他在燕王府过了年就回家养老,得知周莫玄开了三家作坊需要管事,就毛遂自荐。 当时府外的人还笑话他傻,说他明明可以善始善终,却非要去趟作坊的混水,到时作坊赔大钱,弄得灰头土脸再退出,管事生涯有了污点,不得善终。 谁知,糖作坊这才运营一个月,就赚了巨银。 他正好是糖作坊的四大管事之一,一下子成了各府管家及商贩求购雪花糖的红人。 现在他走出去,一群人争着抢着请他去酒馆青楼,甚至还有人直接塞银票,很是风光。 这一切都是周莫玄带给他的。 周莫玄感受到老管事的关注,问道:“吴伯,身子可还好?” 吴管事激动的老脸通红,像他这样的管事在燕王府一抓大把,如果不是毛遂自荐进作坊,怎会成为周莫玄的心腹被周莫玄记住名字。 “好。小的很好。多谢县公爷惦记。请县公爷吃茶,这茶叶没有府里的好,好在用的是井水,勉强能入您的口。” 周莫玄挑食讲究在燕王府是出了名的,看了看浅绿色的茶水,茶叶是碧螺春,茶水闻着还凑合,不知味道如何,只是用的茶杯真是不讲究,连个花纹都没有。 再环视所谓的议事厅,只有桌椅而已,连件古董都没有,用来招待人的只有茶水,连个水果都没有,十分简陋,江青云就在此地建设作坊及管理生产两个多月,没有叫半句委屈,心里有些感激,“我表叔天天都喝的茶水,我自是也能。” 吴管事激动退下,总管事拿出账本呈给周莫玄、李如意过目,恭敬的道:“这是月账本,记录每日的进货、出货及开销。” 进货是指从外面进原材料,比如糖、酒、菜等。 酱油、酱菜作坊已经在生产了,酱油要用到黄豆,酱菜需要大量的菜,还需要酒、缸等等,都得从外面批量买入。 出货是指把货物卖出去。目前三大作坊往外出货的只有雪花盐、雪花糖。雪花盐免费送给燕王府, 只有雪花糖出货能挣到钱。 开销包括给工人免费提供的饭食、饭堂用的所有桌椅等等。 所有的账本都是一式两份,一份用来保存,一份用来查账。 江青云特意道:“亲兄弟明算账。为了作坊能开得长久,你们仔细瞧瞧账本。” 很快,周莫玄看到最后的收益数额,惊呼道:“竟是赚了这么多的银子?” 江青云微笑点头。 他每天都会看账本,收益的数额之大,让他惊讶了一个月。 福伯站在一旁。心里想到从前家族所有的商铺加起来赚到的钱也就比雪花糖多一点,商铺经营很多年,糖作坊刚开一个月。一时间万分感慨。 “我们只卖雪花糖,一个月就赚了这么多?”周莫玄竟然有种是不是账本记错的念头,翻到账本的第一页,重新看过。 江青云特意深深的望了李如意一眼,而后气定神闲的反问道:“不然呢?” 周莫玄激动的声音不由得的提高,叫道:“以后我们每个月都能赚到这么多的银子?” “如意,你来回答他。” 李如意已经看完账本,与她的预算的差不多,自信满满的道:“不出意料的话,以后每个月赚的银子只会比这个多。” 现在酱油作坊、酱菜作坊只是生产,还没有销售,所以以后的收益只会增加。 周莫玄不懂经营作坊,以为李如意说的糖作坊收益会更高。这些天受够了那些人的嘲讽诽谤。突然间开怀大笑。 “你笑什么?” “难怪那些人一天到晚苍蝇一样的在我爹耳边叫唤雪花糖贵,哈哈,贵的好,贵的妙!不贵我们从哪里赚银子!”周莫玄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李如意一脸的蔑视,“你没见过银子?” “我没见过银子。表叔,你听听,她竟然说我没见过银子!” 江青云慢悠悠道:“你自是见过银子,只是凭着你自己就赚这么多的银子是头一回。” “那是。我的作坊终于赚到银子。” 安置所有的灾民、被几大家族弹劾、建作坊、建居民区、收获海盐场、卖雪花糖,一件接一件,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在短短几个月承担了巨大压力。 周莫玄仰天大笑,把胸口憋了许多天的怨气全部发泄出去。 “再笑人都傻了。本钱还没有回来,还没有利润,下个月你再笑。”李如意心道:县公爷真是个中二少年。不过,他在外面做事一直板着脸装深沉稳重,等于戴了个面具演戏,也是十分不易。 430肆无忌惮 周莫玄把账本拿到李如意眼前,邪笑道:“上面白纸黑字写着盈利10355两银子!” “建作坊、建燕安坊、安置灾民你没花银子啊,那可是几千两银子,你都忘记了?” 周莫玄现在穷的都不去燕城酒楼请客吃饭,当然记得在灾民身上花了多少两银子,只是他心里另有想法,问道:“那怎么能算进去?” 李如意高声道:“那是成本,等下个月作坊赚出银子就还给你。” 周莫玄摇头道:“不行。不能这样算。” 李如意狐疑道:“那你想怎么算?” “那些银子就从我的利润分成里面刨出。”周莫玄生怕二人不同意,急道:“我一个人占了八分利润分成,你们每人才仅仅一成。若再从你们的利润分成里面刨出成本,我还是人吗?” 按一个月一分利润分成,江青云与李如意这个月各有10335两银子,这可是一千多两银子,但是合起来也只有周莫玄的四分之一。 周莫玄没脸再占二人的便宜。 江青云望向李如意,道:“那就按他说的做。” 李如意笑靥如花,“好。” 福伯兴冲冲进来,问道:“县公爷,今日中午作坊吃炖猪肉、炒小油菜、鸡蛋羹,主食是馒头、面条汤,您可在作坊用饭?” 作坊的伙食比燕军吃的都好,不过,跟燕王府比就差多了。 周莫玄笑道:“表叔、小神医能吃得,我也能吃。” 李如意道:“福伯,你让厨房给江哥哥、县公爷熬些绿豆汤,再去买些果子存放在此,以后江哥哥和你每日来了能吃个果子解解渴。” “是。老奴这就去办。” 李如意又跟江青云道:“马上天气热了,让厨房进两千斤绿豆,端午节之后每天熬几锅给工人与守军吃了解暑。” 绿豆产自南地,运到北地来每斤卖十五个铜钱,对于贫穷的村民来说,那是比猪肉还奢侈的吃食,根本舍不得买。 “都依你。”江青云点头,见周莫玄望了李如意好几眼,心里莫明烦闷,道:“莫玄,你好久没到作坊,我带你四处走走。” 李如意微笑道:“你们去吧。我给厨房列下个月的菜谱。” 大周国生产力低下,海盐炼成雪花盐、糖炼成雪花糖,都得靠人工。工人在作坊干活非常辛苦。 天气渐热,各种青菜瓜果陆续上市,菜式多了起来,菜谱比上个月好安排的多。 李如意要让工人吃的好还有营养,这样身体健康,才有精力把活干好。 人多吃的好,开销自然大,但是从长远看,多花银子是值得的。 之前李家就是这样对奴仆,现在这个管理方法拿到了作坊,不知行不行。 江青云领着周莫玄在三大作坊巡视一圈,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这才步入正题。 “这一个月来,马婉派人拿着她写的条子从作坊提走六千斤雪花糖、八千斤雪花盐。我已问过马婉,确定无误,那些条子都是她亲笔写的,她还说以前就是这样写条子拿海盐场的盐。你听我说完,不然你不知道后果有多么重大!” 周莫玄英俊的脸上笑容渐收。 “海盐场以前不归你管,马婉写条子拿走多少海盐,那都由景望兜着。 现在海盐场归你管,所有的海盐炼制成雪花盐,大部分交给你父王,只有小部分留给作坊。 对于你父王来说,雪花盐是重中之重,比雪花糖重要的多,为此派燕城守军守护作坊。 马婉一个月就拿走八千斤,这一年就得拿走近十万斤,这么多的雪花盐,她要用来干什么?” 周莫玄刚才看账本时有看到马婉提走雪花盐、雪花糖的一笔笔的记录,但是没有细算。 “表叔,之前你跟我说过我嫂子打白条从作坊提货的事,我想着我大哥在作坊上也出了力,再说我大哥还给了我四千两银票,我抹不下脸来拒绝我嫂子。我没想到我嫂子竟然弄走这么多的货。” “雪花粮是货。雪花盐却不是货,那是你爹要用来做大事的特殊物品。没有你爹的命令,谁都不能从作坊提走这么多雪花盐!” “我今日就跟我嫂子说,让她把雪花盐退回来。”周莫玄想到马婉的性格,估计全退回来绝不可能,便道:“能够多少就退多少。” “几日前我就跟马婉说过,已经给她留了面子,她仍是如此。依我看她是肆无忌惮惯了,就算你跟她说也无用。” “表叔是想让我跟大哥说此事?”周莫玄一脸无奈的样子,“我若是跟我大哥说,我大哥肯定会与我大嫂吵架。到时,我大哥又会生闷气。” 周莫玄是心疼周景望。 唉,周景望跟马婉大婚之后,总是吵架生闷气,然后还没地方倾诉。 上次兄弟吃火锅喝酒,周景望跟周莫玄说千万别找马族女子当媳妇,还流露出要废掉马婉的意思,最后喝醉酒不回去睡觉,非要在周莫玄的院子住。 周莫玄对马婉没有好感,也不想帮马婉,只是可怜小侄儿周蔚,若马婉被废,周蔚没了生母,以后有了继母,周蔚能否当上世子就很难说了。 “你不好意思说,我跟你一起去找景望,把此事摊开来说。景望怎么管教马婉,那是他们两口子的事,我们管不着。不过,事后我们可以在我姨母、大嫂那里说几句。”江青云看到周莫玄目光感激,又道:“你不是一直觉得八成利润分成多吗,那好,你拿出三成来。” 周莫玄邪笑,心道:看来表叔要替小神医要走三成。 江青云摆摆手,“听我说完,除了景望给你银票,还有我姨母、我嫂子、琼蕊、周珞炎也给了你银票,你把三成利润给她们平分了,算是回报她们。” 周莫玄眼珠子一转,压根没有舍不得,反倒心里大喜,“好。就依你说的做。” 江青云冷笑一声,“马婉打白条拿走的雪花粮就照批发价从景望的利润分成里扣。” 李如意写完食谱,站起来在屋子里的空地上活动一下脖子肩膀腰。 前世有很重的职业病,最疼的时候都站不起来。今生从小就开始注意保养,可不能再得职业病。 431罪不可恕 周英拿着李如意的食谱去作坊的厨房,边走边看食谱上的菜。 黄瓜炒鸡蛋、素炒茄丝、炒小油菜、莴笋炒肉、黄瓜炒肉、西葫芦炒肉、清炖排骨、炖鱼块、烧豆腐…… 主食有枣馒头、手擀面条、花卷、烙饼等等。 还有鸡蛋汤、青菜汤。 每天的早饭都有鸡蛋,中饭有一道炖肉或是炖鱼的硬菜,晚饭都有汤,花样繁多,荤素搭配得当。 看上去比村里的富农家里都吃的好。 周英想起以前在燕王府时曾听几个厨子说过王府作坊的长工每日吃两顿,吃的很差,还说什么,不敢给长工吃的太好,怕长工吃多了开销大,作坊不赚钱。 她不禁心里暗道:小姐真是心善,给作坊的人吃的这么好。 作坊的厨房在饭堂的后面,在厨房干活的众人正在一边干活一边聊天。 “刘老弟,你眼睛瞅哪呢,那又不是小寡妇的胸,瞧你每天跟丢了魂一样,还没把人睡了,就这样没出息!” “我说张大眼睛,你说我就说我,别说人家,人家可是正经人,你别诋毁人家名声!” “哈哈,我是诈你的,原来真有个小寡妇落到你眼里了,你思春了?” “去你娘的,你才思春,你才想交配!我看院后面的几头母猪个头挺大,正好配你,一共七头猪,正好三妻四妾都有了,你做梦都得乐。” 说话的是少了鼻子的刘老兵及少了两根手指外号叫张大眼睛。一番话把众人逗的哈哈大笑。 “一共七头猪呢,张大眼睛一个人哪忙的过来,我看就分给刘老弟一半。” “要不,今晚咱们摆几桌庆贺张大眼睛和刘老弟找到媳妇了?” “一夜夫妻百日恩。这些猪横竖要宰了,我就怕张大眼睛、刘老弟回头到时舍不得。” 这些人都是燕军退伍下来的残疾老兵油子,每天干同样的活,十分枯燥,就耍嘴皮子逗乐,这样干起活来乐哈哈,心情舒畅,时间也过得快。 周英站在饭堂好一会儿,等厨房里面的一群汉子说荤话暂时结束,红着脸高声道:“有能出气的人吗,出来一个!” 突然间厨房安静下来,一会儿有个胖胖的黑脸汉子出来了,一脸的傻笑,双手不知道往哪放才好,惊喜还有几分恭敬,道:“原来是周英妹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请里面坐,锅里蒸了放了糖的枣糕,马上就熟了,可要趁热吃一个?” “下个月的菜谱。”周英认得这个黑脸汉子,他跟燕王府厨房两个面食师傅胡二、何三是同村人,至于叫什么名字就不知道了。 又有几个汉子出来跟周英打招呼,邀请她进厨房坐坐吃东西什么的。 总之,就是把她当成上宾了。 这样的待遇以前在燕王府是绝对没有过的。 自从她跟了李如意,就成了小神医的贴身奴婢,一下子脱颖而出,被许多人知晓。 这不,连胡二、何三的同村人黑脸汉子都知道她了。 众人去瞧菜谱,这可是一个月的菜谱,生怕有些菜、主食不会做。 “你识字,念念菜谱。” “吃的真好。比我们那会在燕军都吃的好。” “吃的好才有力气干活。我听作坊干活的人说,饭食吃好了,干活都不觉得累,比以前在老家能干的多。” “酱油作坊、酱菜作坊没往外卖货没赚银钱,在那里干活的人担心成本太高,伙食会下降,这下好了,下个月吃的比这个月还好。” 周英问道:“可有问题?” 众汉子异口同声的道:“没有。” 周英要走,最先出来的汉子去用油纸包了刚出锅热呼呼的糖枣糕,让她拿走吃。 有个干瘦的汉子感激道:“多谢你主子小神医,要不是她,我们这些人,生计都没着落,哪能像现在这样活得人模狗样似的。” 张大眼睛一个劲的道:“我们嘴笨,不会说话。” “没有小神医,这作坊开不起来。” “你们好好做差事就是。”周英微笑。 “早走了。别看了。傻子!” “你不也在看她吗?” “我那是目送。” “赶紧的把菜谱抄一份交给采买的管事。”负责厨房的黑胖汉子恶狠狠瞪了两个汉子一眼,警告他们不许拿周英开玩笑。 当日,周莫玄、江青云去见周景望,把马婉打的一摞白条交到他手里。 周景望看着白纸黑字,听完江青云复述马婉身边大奴婢说的话,再听了周莫玄说的一件事,气的脸都黑了,派人把大奴婢叫来问话。 大奴婢是马婉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奴婢,对她忠心耿耿,但是白纸黑字,再加上大奴婢去作坊几趟,被燕城守军的军士看到过,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是。奴婢是奉世子妃之令去作坊取雪花盐、雪花糖。至于这些盐、糖用来做什么,就不得知了。” 周景望板着脸问道:“马婉向海盐场要过多少海盐?” “此事奴婢不知。” “你是她身边的人,你会不知?”周景望望向周莫玄,后者轻轻点头。 江青云若无证据怎会跟周莫玄说此事。 周莫玄叫了一声大奴婢名字,冷声道:“你曾经女扮男装去海盐场取海盐。你以为穿上男装就被人瞧不出来,你当守护海盐场的将士是瞎子。” 大奴婢今年二十三岁,身材丰满,穿着男装也能很容易被人识破身份。 她不止一次去过海盐场,见过的官员及军士多达几十人。 那么多人不可能都守口如瓶。 她一介女流能够随时出入海盐并带走许多袋海盐,自是引人注意。 周景望喝道:“说!” 大奴婢紧张的额头布满密汗,重重磕头,哭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周景望怒道:“海盐场岂是她一个妇人能插手的,你身为她的奴婢非但不劝阻,反而参与其中,罪不可恕,来,拖下去重重的打,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对于燕王府来说,海盐场的重要性仅次于兵部兵器坊。 别说世子妃马婉,就算是秦太妃、高王妃也不能未经周冰的同意取走海盐场的海盐。 很快,奴仆打板子声与大奴婢的惨叫声从外面的院子传了进来。 432事发惊人 周景望目光阴沉,双手紧握。 这件事幸亏知道的早,也幸亏江青云、周莫玄先告诉他,而不是先告诉周冰。 周冰若是知道马婉能够从海盐场调走海盐,海盐场的官员都得死,并对周景望对马婉管教不严大失所望。 江青云道:“景望,你与马婉是夫妻,你还是亲自去问她,看她有什么说法。” 周景望沉声道:“我要看看她有没有担当,会不会护着下人。” 他就不信,派人把大奴婢叫来,然后在院子里重重的打,马婉会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他倒要看看马婉是来庇护亲信,还是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亲信身上。 周莫玄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奴仆快步跑进来,目不斜视,十分恭敬的道:“世子爷,那个奴婢不经打,已经晕死过去。” 周景望冷声道:“我可曾让你们停手?” “小的错了。”奴仆扑通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而后爬起来去了院子拿水把大奴婢泼醒,继续打。 三人又等了一会儿,外面的奴仆有些惶恐的进来禀报,说大奴婢死了。 周景望面色阴冷,派二总管赵义去把马婉跟前的另一个去过海盐场的大奴婢带来。 第二个大奴婢进来时,已经看到了院子里的尸体,而马婉压根没有保人的打算,她也是知道的,于是,在挨了几板子后便招了。 周莫玄审犯人习惯了,随口喝道:“说,除去海盐场,还有什么事!” “不要打死奴婢,奴婢全招。” 原来,马婉自从生下周蔚之后,认为有了依仗,听娘家的话揽钱,把手伸到各个地方,派人到海盐场取海盐只是其中的一件。 海盐在北地并不值钱,一斤只卖六个铜钱。 五万斤海盐合起来三百两银子,但是海盐在狼国就会变得很值钱。 盐是必需品,没有盐,人会死。狼国大量缺盐,朝廷鼓励商人拿黄金跟国外的权贵交换盐。 凡是狼国的邻国不希望狼国强大,统统严禁国人把盐卖给狼国。 北地的商人为了得到金子,同意与狼国人交易。 燕王府对海盐控制的很严格,不允许官员、百姓大量购买海盐贩卖。 北地的商人弄不到大量的海盐,就找到马族,提出重金收购。 马族被几大家族压制的不行,想扩大实力想疯了,再加上又不是直接卖给狼国人,只是卖给北地的商人,哪怕事发也不是通敌罪,再说了还有世子妃马婉顶着呢,于是就同意了。 两年来,马婉先后从海盐场拿走近十万斤海盐,这些海盐全部交给娘家。 马族用海盐与北地商人交换得到不少金子,然后给马婉一部分。 不久前,海盐场所产的海盐全部送到周莫玄的作坊,然后炼制成雪花盐。 北地商人得知此事,跟马族说不要海盐,只要雪花盐,每斤价格是海盐的三倍。这个价格可不是六个铜钱一斤,而是高出整整二十倍。 马族又不是第一次弄盐,早就胆大包天,正好刚被周景望整治过,心里有气,就让马婉去弄雪花盐,再弄些雪花糖。 马婉心里对周冰把海盐场及跟番邦做买卖的权利都交给周莫玄,却没交给嫡长子周景望,很有意见。 周莫玄还未成年,拥有的权力就这么大,风头甚至盖过周景望,以后怎么办? 马婉希望周莫玄在开作坊上跌一个大跟头。 雪花糖很贵,那就多拿些,让马族人到外面卖的价钱比糖作坊的低,这样糖作坊口碑就倒了。 她派人去作坊取雪花盐、雪花糖,也是吃准了周莫玄的性子,认为他念着与周景望的兄弟之情,念着与周蔚的叔侄之情,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周景望。 再说一件事,北地的东珠闻名天下,产量有限。 燕王妃高绣怀孕时,让马婉帮着管家,其中包括东珠坊。 马婉派人从东珠坊,先后取走几十盒东珠,然后在坊里放火,对内对外宣称东珠被火烧损失。 她把得到的东珠交给家族的人卖掉,利益五五分成。 还有一件事,周景望有两个妾室怀有身孕,被马婉派人使坏害得流产。 …… 江青云听到大奴婢开始说关于周景望的后宅阴私时,便朝周莫玄使眼色。 两个少年心情有些沉重的离开,身后传来周景望怒不可遏的声音,“贱人!把她身边的人带过来,全部给本世子重重的打,看她还做了什么腌臜事!” 周莫玄走出院子,俯在江青云耳边低声道:“马婉真是个傻子,竟是在你面前吹嘘从海盐场拿盐。” 江青云想到马婉带着几分蔑视的目光,冷声道:“她从未把我放在眼里,认定我没胆量去查她。” “我大哥这回可能要休了马婉。” “她是皇帝下旨给你大哥赐婚的世子妃,你们王府没有权力休弃她,再者,把她休了,皇帝会继续赐婚。” “这倒也是。”周莫玄轻叹一声,心里替周景望不值,又可怜周蔚,遇到这样的母亲,真是不幸。 突然间,两个少年都沉默了,各有所思,不知不觉走到秦太妃的居所。 几个大奴婢都在偏厅门外候着,里面传来妇人压抑的哭声。 “县公爷、表老爷好。” “王妃在里面与太妃说话。” 江青云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们进去瞧瞧。” 秦太妃与高绣坐在一处,都在哭泣,看到两个少年进来,连忙拿帕子抹眼泪。 周莫玄看到两个最疼他的女人都哭了,心里很难受,连忙走上前,问道:“奶奶、娘,我们从大哥那里来,你们可是知晓了大嫂做的事?” 高绣轻轻点头。难过愁苦的说不出话来。 秦太妃跟周莫玄道:“你大哥命苦,摊上这么一个媳妇,你侄子也是,遇上这么一个娘。” 江青云劝道:“早知道比晚知道强。” “那倒是。”秦太妃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很是感慨的道:“这才成婚没几年就做出这些事来,幸亏发现的早,不然整个王府都得毁在她手里。” 江青云又道:“人都没事就行。” “唉,我与你嫂子听到马婉做的这些事都气成这样,你哥哥还不定气成什么样。”秦太妃跟高绣一样十分心疼儿子。 433可怜天下父母心 周莫玄道“我这就去看看爹。” “马婉是朝廷赐婚,王府无权休弃。”江青云停顿一下,道:“我去把表哥请过来,再把景望叫过来,你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商定结果?” 为什么要一家人商议,除去是朝廷赐婚,还有周蔚呢。 周蔚可是燕王府未来的世子,年龄这么小就失去母亲,不利于成长。 秦太妃望向高绣,“媳妇,我看这事别拖过夜,你看呢?” 高绣抹泪道:“我听您的。”出声嗓子竟是有些沙哑。哭的久了没喝水。 江青云出了院子,抬头望望乌云密布的天空,吩咐护卫去作坊给李如意带个口信。 今天他得留在燕王府,不回长平县。 李如意得了口信,哪里想到马婉事发,周景望打死奴婢,燕王府发生不小的震动,还以为秦太妃想念江青云,让他留在王府,见外面下雨了,等雨停了,骑马回家。 到了家门,奴仆特意禀报道:“小姐,吕大人一家来了,本是要走,天降大雨,老爷、夫人就留她们住宿。” 吕大人就是燕军军官吕道正。 不久前,几大家族出事,姻亲跟着倒霉,其中就有吕族。 吕道正是庶子,在家族没有地位,不受重视,燕军军官是凭着自己本事得到的,跟家族没有半点关系。 吕族失势,族人想到吕道正还当军官,就开始抬高他在家族的地位。 这事传到李家人的耳朵里,李山夫妻怕跟吕道正结亲家,被吕族沾上,到时数不清的烦心事,便开始疏远。 两家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走动。 李如意有些诧异,心道:吕道正一家怎么又来了? 大厅。 吕道正与李山夫妻道:“我是庶出,却是族里养大,在族学识字,跟着族里的护卫习武,若是没有家族,没有我今日。家族失势,我不能弃之不管。” 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 李山夫妻均是点头。 吕道正指着两个未及笄的女儿,“我的两个女儿外嫁出去,就是男方家的人,我家族若出什么事,连累不到她们。我跟她们也说了,成亲之后以婆家为重,好生侍候公婆,给夫君生儿育女,不用管我们。” 几大家族出事,死了许多人,财产几乎没了,名声毁了,几天之间由天上跌到地狱。 作为姻亲的吕族,曾经与几大家族合作做了一些违法的事情,此次被牵连,有几个族人丢了官职流放几千里。 按照燕王周冰的铁腕手段,吕族要想翻身很难。 吕道正怕哪天吕族的事情被清查出来,祸及全家。他是吕族的人,被牵连丢了官职或流放也罢了,家人却是十分无辜。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希望女儿能嫁到好人家,哪怕吕家败落,也能得到婆家庇护。 即将及笄的吕婷容貌随了母亲,圆脸杏仁眼,皮肤白净,模样挺好,体型不胖不瘦,抬头红着眼睛道:“爹爹说话偏颇。我和妹妹就算嫁人了,也不能不管你和娘还有弟弟。” 只是过了一个年,形势就变化很大。 曾经被她羡慕的几大家族的小姐,现在被人退婚,被送到外祖家避难,有的甚至沦落到给官员当妾。 吕族的小姐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吕族的人为了平息燕王周冰的怒火,献上大部分族产。 没了官员,又没了族产,偌大的家族无权无钱,一下子落败了。 十几个堂姐妹,年龄都不大,离及笄还有几年,最小的才九岁,还没发育呢,就被家族许配出去,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把她们送到婆家去。 有个堂姐妹竟是被许给了富农。那个富农还是死过妻子有一个女儿。 昨天,她与妹妹去族里,十几个堂姐妹为今后的命运担忧,哭成一团,十分凄凉。 她爹娘想了一夜,打算把她与妹妹许配出去,又怕她与她妹妹嫁给不好相处的人家,就拉下脸面到李家试一试。 李家人好,人口简单,李山是燕王周冰亲自封的官职,李如意又救过周冰的儿孙。今后,李家会越来越好。 可是李家能看上她家吗? 她不做那个美梦。 赵氏一直很中意吕婷,要不是吕族出事牵连到吕道正,已经让李山去吕家给儿子提亲,如今听了吕婷说的话,更是高看一眼,夸道:“好孩子。” 这时,李如意来了,以前吕家姐妹见到她话很多,后来李家对联姻的事退缩了,吕家姐妹见到她就觉得很尴尬,不知道该说啥。 “小神医好。” 李如意刚才在门外听到吕婷的话,心里赞赏,微笑道:“我带回一些雪花糖,给你们几包拿去吃。记住,不要吃太多,容易得牙病,也容易发胖。” 她让作坊的人用油纸包了许多包,每包倒是不多,只有几两,用于送人或是赏给忠仆。 如今,雪花糖风头极盛。朋友之间送雪花糖,那是关系不错的。 两个少女点头笑道:“谢谢。”若以前定是要多说两句,现在真是说不出口。 王燕笑盈盈问李如意去作坊如何,又跟两个少女说话,气氛活跃起来。 到了黄昏,李家四个少年回来,见到吕家人有些意外。 李敏寒笑容满面,兴冲冲抱着吕道正的小儿子吕胜去玩。 “你很喜欢小黑孩哦。”李英华朝李敏寒使了个我懂的眼神。 晚饭,两家分男女桌用饭。 吕道正夫妻看到李英华、李敏寒,容貌清秀,目光纯正,心里直叹气女儿没有这个好福气。 李敏寒抢着照顾吕胜。吕胜不认生,把李敏寒用公筷夹给他的肉菜都吃了。 饭后,两家人坐在大厅聊天。 吕道正等着李英华、李敏寒离开去读书,再次提出联姻的事,李山夫妻至始至终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吕道正夫妻认为李家不愿意,心情不好,早早的回客房歇息,准备明日用过早饭就赶紧离开。 夜里,赵氏躺在床上跟李山低语道:“娶妻娶贤。吕婷是个好女孩,适合当妻子。吕大人耿直正派,为人诚恳厚道。吕夫人虽是填房,但是温柔贤慧,知书达理。” 李山坐在床边,轻叹一声,“是。吕大人一家都是好的。我这些天一直在犹豫。” 434孪生子的亲事 赵氏轻声道:“我们家没有半点根基,长媳、二儿媳出身都不高,后面的三儿媳、四儿媳出身不能太高,娘家也不能太强,不然以后会有矛盾。” 之前,赵氏心气高得很,觉得李山已是官员,三儿子、四儿子得找官员的女儿,后来在雪花糖的事情上,李如意说李家起步低,凡事要以稳当为重,行事要低调,赵氏有些感悟,降低挑选三儿媳、四儿媳的标准。 今日吕家人上门,非常有诚意,吕道正夫妻深爱两个女儿,都说出两个女儿成亲后不用管他们的话,同样,两个女儿也表态不会忘记生养之恩,成亲后哪怕吕家败落了仍会管他们。 这让赵氏心里很触动。 李山心里衡量与吕家联姻的利弊。半晌,开口道:“是。我们家又不是靠亲家发达,没必要让儿子高娶。” 赵氏想到四儿子驮着吕道正的小儿子吕胜在院子外面玩,微笑道:“我看敏寒对吕家人的事挺上心。” “那个臭小子就看上吕婷了。” “那就把敏寒的亲事定了。” “英华的亲事也定了吧。” “嗯。许家与我们家多年的交情。我们看着五狗子出生长大,英华喜欢五狗子,五狗子跟如意情同姐妹,对你我也很尊重。” 李山又有些担忧的问道:“我们还没跟许大哥夫妻透过口风,你说万一上门提亲,她们不同意怎么办?” 赵氏啐了一口,嗔怪道:“不许你乱说话。许大哥、马姐肯定一百个同意。” 李山呵呵憨笑,“那好。两个儿子的亲事就这么定了。” 次日一早,吕道正起床推门就听见枝头喜鹊叫,叫的很欢实,最近倒霉的很,不觉得有喜事,没有灾祸就不错了。 谁知,刚到饭厅,李山就给了吕道正夫妻一个大惊喜,“我与素梅决定明日请官媒去你家提亲,我家老四敏寒娶你家吕婷为妻。” 这真是喜从天降。 吕夫人一下子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笑道:“好。敏寒能当我女婿,我很高兴!” 吕道正咧嘴大笑,直接亲热的叫道:“亲家!” 赵氏见吕道正两口子笑得合不拢嘴,都是性情十分真诚的人,直言道:“你们家两个闺女都是好的。不过,实不相瞒,我家老三英华已有心上人。老四敏寒没有,我们夫妻商量就让他娶你家长女。” 吕夫人恍然大悟,“原来英华已有心上人。” 赵氏微笑道:“我们家与许家都是在老家经历疫灾逃到这里的外地人,这么多年,两家相互提携,知根知底。许家的姑娘是我们看着出生长大,她挺能干,年龄不大做点小买卖,赚到的银钱给家里买了大牲口还供弟弟读书。” 吕夫人一听,原来李英华要娶的是礼村村民的女儿,身份很低,比不得自己的女儿。心里有些遗憾。 不过,李家这么念旧,说明很重情义,这样的人家才是好人家,才不会亏待儿媳妇。吕婷嫁过来,哪怕吕家败落了,日子也不会难过。 想至此,吕夫人心情又好了起来。 李如意得知此事,特意给前来学医术的三狗子透露了口风,让许家明日留人。 三狗子生怕误会了,一连问了三回,确定之后,都没有心思学医,跟李如意打声招呼,赶紧回家给爹娘说。 次日一早,许家院子里喜鹊叫喳喳。上午,穿着绸缎裙子模样不错的中年官媒婆登门,说明来意,得到许正夫妻的同意,然后拿着五狗子的生辰八字笑呵呵的走了。 村里人见过这位官媒婆,但那是在县城里面,纷纷问她怎么来到礼村? 官媒婆就是干这差事的,不怕被人围观,也不怕被人问,指着不远处的许家,高声道;“这家人真是前世积了德,能跟官员结亲家。这家的女儿肯定是前几世做了无数的善事,这才有福气嫁到官员家当少夫人。” “许家跟哪个官员家结了亲家?” 官媒婆挑眉道:“燕军的军官李大人家。”她可是在官府备案有名有姓的媒婆,专门给官员及大户人家做媒。 “可是李山大人家?” 官媒婆点头,“不错。听说李大人原是你们村的。” “对。李大人去年还住在我们村,去年刚搬到县城那边去的。” “你说李大人家与许家结亲家?” 官媒婆微笑道:“对。李家三公子娶许家五小姐。” “许家的五狗子变成五小姐了。” “我天,李家那么富贵怎么还跟许家结了亲家?” “许家娃娃一大堆,每天吃饭一大桌人。五狗子还很顾许家,以后嫁到李家,肯定把李家的东西贴补许家。” “五狗子生得那么丑,怎么能嫁给李英华。” “李大人、赵夫人是怎么想的,竟是让李英华娶五狗子那个死丫头。哼,我们家的两个丫头都比五狗子长得好看。” “我还有事。不跟你们说了。”官媒婆瞟了几眼这群妒忌许家的村人,目光带着不屑,然后扭着水蛇腰走了。 李家与许家定亲的事在礼村引起轰动。 一群人跑到许家去道贺,其实说是道贺,也有巴结的意思。 这些人有的说的天花乱坠,心里却是妒忌的要命,还有的后悔的要命。 原来,十几年前,李山夫妻带着李石初到礼村时,村里人除去王海,几乎都躲着他们,怕他们借银子借农具,还怕他们身上带着病不干净传染。 那时,谁也不知道李山夫妻会有今日这样大富大贵的日子。 唉,瞧瞧跟李家好的王海、许正家,李家在发达后不但帮扶两家,还跟两家结亲家。 王海是里正、族长,有点小权力,家里有田,算是富农,可许家可真是条件太一般了。 马氏喜极而泣,欢喜的都不知道掩饰情绪,激动的哭道:“我与孩子的爹欢喜的昨晚没睡。今个一早站在门口望村口,眼巴巴的等着官媒婆。直到官媒婆到家了,我才知道这不是做梦,这是真的。” 今天,许正没去尚县卖豆腐,让二狗子去的。 许正特意在家等官媒婆,这会子一个劲的跟人憨笑道:“五狗子有福。我们家有福。” 五狗子也被许正夫妻拘在家里,不让她去尚县摆茶水摊子。 几个女孩围着五狗子,都是一脸的羡慕。 435问心无愧 十一岁的五狗子羞红了脸,似懂非懂的年纪,不知道喜不喜欢李英华,只知道李英华很优秀,比她的几个兄弟都优秀,比礼村的少年都强。 再说,她很喜欢赵氏,跟李如意情同姐妹。 她对这门亲事打心眼里愿意。 不过,到了下午,她就有愁事了。 马氏听了村人的话,语重心长的道:“五狗子,从明日起,你别去尚县摆茶摊,别再抛头露面。” 五狗子摇了摇头,道:“摆茶摊一天至少能赚一百多个铜钱。” “你四哥一个人摆茶摊就行了。用不着你去。” “我四哥不会吆喝,还太容易说话,我要不在,那些主顾就会跟他赊账。” “你以后要嫁到李家,你得顾及李家的颜面,不能再去抛头露面。” 五狗子道:“李叔和姨一直知道我卖茶水啊,他们都没说不让我摆茶摊。” “以前你不是他们家的儿媳妇,现在你成了准儿媳,他们家会对你要求严格。”马氏望着皮肤黄黑身材干瘦的女儿,心里真是恨铁不成钢啊,“你在家里呆着学做绣活,把肌肤捂白些,身子吃胖些,等到及笄变得好看些,好让李家喜欢你。” 五狗子心情烦闷,“我去找如意。” 马氏还没反应过来,五狗子就跑了。 这边的风俗亲事还没完全定下来,女子不能去未来婆家。马氏急得直拍大腿,“谁在家,快去把五狗子这个疯丫头给我拦住。” 五狗子一溜烟跑出了村口,正好村里有人赶着驴车要去县城,就取出一个铜钱坐车去李家。 赶驴车的是王族的一个胖老头,牙掉了没剩几颗,笑道:“你去李家,我可不能要你的钱。你存着当嫁妆。” “谢谢爷爷。”五狗子暗笑:一个铜钱也能当嫁妆? 很快,驴车到了通往李家的小路,五狗子跳下车,直奔而去。 李如意正好在家,三狗子也在。二女在药房制药,猛的看到脸蛋红扑扑的五狗子,很是意外。 李如意打趣道:“你想见我三哥?他啊,黄昏才回来。” “如意,我不见他。我想见你。”五狗子一屁股坐在李如意的旁边,幽幽道:“我娘不让我摆茶摊,不让我抛头露面,说我会丢你们家的颜面。” 李如意朝五狗子眨了眨眼睛,“你现在还没嫁到我们家,怎会丢我们家的颜面?再说了,你抛头露面是卖茶水,又不是做坏事。” 五狗子激动的叫道:“你不在意我摆茶摊子?” 李如意翻了个白眼,“当初还是我让你摆茶摊子的好吗。” “哦。如意,你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认为我抛头露面,不会认为我丢了你家的脸。”五狗子说着竟是流泪了。 李如意关切的问道:“你怎么哭了?” 五狗子双手捂着脸哽咽不吭声。 三狗子走至,拍了拍妹妹的背,跟李如意解释道:“她想摆茶摊,怕你们家不要她不让她嫁给英华,内心矛盾难受就哭了。” “这世道对女子苛刻,女子哪怕是做正经的商事,救死扶伤救人性命,也会被人说成抛头露面有伤风化。”李如意望着二女缓缓道:“我们不要太在意别人的说法,但求问心无愧便是。” 说不在意那是不可能,毕竟是生活在这样的封建社会。 但是不能太在意,不能只为得到别人夸赞而活着。 她行医还检查男患者的身体,在一些死板的人眼里,比在县城摆茶摊更伤风败俗。 她不会因为那些死板的人的恶言就放弃行医,放弃救治男患者的生命。 “你能支持我,我特别高兴。”五狗子抹掉眼泪,很是激动的道:“我这就回家跟我娘说去。” 李如意又打趣道:“你不见见你未来的婆婆了?” 三狗子笑道:“我妹妹不好意思了。” 三个少女说笑了一会,就去见赵氏,正好王燕也在场,少不得又打趣五狗子。 王燕特意亲自送五狗子,俯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下好了,我们能做妯娌。” 五狗子谦虚的道:“我有什么不懂的,还请燕姐教我。” “等你入门了,我自会教你。”王燕又道:“你可知敏寒娶的女方是谁?” 五狗子摇了摇头。 “你曾经在我们家见过的,吕大人的长女吕婷。”王燕亲昵的揽着五狗子瘦弱的肩膀,“我刚才听娘说,吕婷今年十五岁,几个月后及笄了就与敏寒成亲。” 五狗子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然后笑道:“恭喜敏寒哥找了个好媳妇。” 四个儿媳妇当中吕婷的娘家最强,身份最高。 不过,五狗子觉得又不跟吕婷过日子,没想那么多。 王燕轻声道:“敏寒会比福康、英华早成亲。吕婷比张银芳和你早过门。” 五狗子仍是那句,“恭喜她们。” 她并不羡慕吕婷能早嫁到李家。 李家是富贵是好,可是她现在还是想在自己家多呆几年,多攒钱给弟弟上学堂,最好的就是她过门时,弟弟已经考中童生。 王燕等五狗子走后,想到吕婷要进门了,到时要是怀孕生下的就是李家的长孙,而自己跟李健安成亲快一年了,还没有怀孕。一时心情有些惆怅。 李家与吕家结了亲家。 李山与吕道正都是七品的军官,官职在燕军不高。 这件事在燕城根本不算事,就算在燕军军营也没有掀起什么小浪花。 只有关注李家的人才会因为此事注意到吕家。 江青云就是其中一个,之前在吕道正带着全家人去李家的时候,他就想到吕道正有意跟李家联姻,果不其然,吕道正打定主意把女儿嫁到李家。 江青云早就把吕家的情况告诉李如意。 “吕族与几大家族是联姻关系,这些年吕族协助几大家族违法的事件不是一起两起。燕王府下一步就会收拾吕族。我这就去跟景望打个招呼,不要祸及吕道正。” 吕道正并不知道跟李家联姻后,就得到江青云的关照,躲过被免职的灾难。 初夏。燕城的天气一下子温暖起来,官道两旁的柳树在风中轻舞,柳絮飞飘。 从燕王府传出一件奇事。 436利润增加 数日前,世子妃马婉梦中被仙人点化,醒后丢夫弃子,离家去山里的道观修行。 世子爷周景望对马婉情深义重,派人到处寻找,没有找到她,也没有向朝廷上奏折废掉马婉的世子妃位,还对外宣称会一直等她回来。 “好一个痴情的世子爷。” “马婉有世子爷这么好的夫君,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怎么就想不开去修行了呢?” “马婉放着荣华富贵不去享受,偏偏去山里修行过苦日子。真是个蠢女人。” “世子爷今年才二十岁,正妻就去修行了。世子爷真是不容易啊。” 燕城的百姓纷纷同情周景望,还有许多人说周景望是个痴情男子,可惜遇上马婉这个负心女子。 被众人说成痴情男子的周景望正在燕王府的一间偏厅逗弄一岁的弟弟周黎安,身旁站着两岁多的儿子周蔚。 “娘帮我带蔚儿受累。” “我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正好他们叔侄年龄相仿,一起玩一起吃饭有个伴。”高绣指着几个大奴婢,微笑道:“再说,一屋子的人帮我管着蔚儿,哪能累着我。” 马婉离开燕王府的那天起,高绣把周蔚接过来亲自抚养。这是一家人商量的决定。周景望自是十分愿意。 周景望环视几个大奴婢,缓缓道:“劳烦几位。” 春紫恭敬的道:“小公子性子好,很听话。” 夏蓝把削好的四分之一个苹果递给周蔚,“小公子胃口好,也不挑食。” 这时,周莫玄穿着紫色官袍,神采飞扬的从外面走进来。 高绣指着周莫玄跟周景望道:“呶,挑食的人来了,我们蔚儿可比他小时候好带多了。” 周莫玄见几个大奴婢都在捂嘴轻笑,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又说上我了?”好歹是督查司长,怎么还说他小时候的丑事。 周景望笑道:“他是挑食。我记得我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他都不爱吃,为此我还怀疑他是不是我的亲弟弟。” “娘、大哥,你们别当着弟弟、侄儿的面说我,总得给我留点面子。” 高绣望着周莫玄目光宠溺,“你今年才几岁,说你又怎么了?” 周莫玄一把抱起周蔚然后举高高,听到周蔚的笑声天真无邪,心情都变得好了。 周黎安激动的手指着周莫玄要抱抱举高高。 “你的面子最大。你弟弟、侄儿都喜欢你。”高绣柔声问问:“一会儿你在哪里吃午饭?” “我就在您这里吃。”周莫玄又把周黎安举高高然后放下,从怀里掏出几个信封,把上面写有娘、大哥的信封交给周景望与高绣,自豪的道:“上个月的利润分成。” 高绣随手把信封交给夏蓝,后者摸了一下,很薄,打开只有一张银票,不过上面的金额…… “王妃,八百两银票。” 高绣瞟了一眼银票上面的数额,好奇的问道:“怎么比上个月多了?” 周景望随手打开信封,看到里面的银票数额同样是八百两,嗔怪道:“你这是干什么,给我和娘这么多!” 周莫玄笑眯眯道:“我都说了利润分成。” 周景望好奇的问道:“奶奶、姐姐、老六也给这些?” “当然。”周莫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在作坊的利润分成有八成,听了江青云的建议,直接将三成分给支助过他的六个亲人。 这是第二次分成,八百两银票比较可观。 高绣挥挥手让几个大奴婢带两个小孩子去隔壁屋子,等人都走了,剩下娘仨,方问道:“我们五个人合起来足足四千两银票。你把利润都给了我们,你那督查司的开销从哪里出?” 周莫玄自豪的道:“你们六个人拿的只是作坊的三成利润。” 高绣心里一算,一成利润是一千三百多两银子,十成是一万三千多两银子,这只是一个月的利润。以为听错了,又问了一回,得知没听错,惊呼道:“你的三个作坊怎能赚这么多的钱?” 周莫玄心里很有成就感,笑道:“就是这么多。我看过账本了。账本是表叔的人与我们王府的人一起做的,准确无误。” 高绣又问道:“你的作坊还得养几千人,你把利润都拿走,作坊拿什么养人?” “娘,作坊的利润是除去成本的。成本里面包括养几千人的开销。您放心。” “娘,您是不知道,他的作坊几千人吃的比燕军都吃的好,开的工钱很高。外面的人都说他把那几千人当成老爷养着。”周景望亲自去过作坊,也知道作坊的运营方式及经营情况,但就是这样,也很震惊利润竟有这么高。 周莫玄道:“雪花糖挣的多。” 周景望反驳道:“小神医不让作坊多产雪花糖。雪花糖再能挣,产量有限。” 闻言,高绣盯着周莫玄,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不过,没有任何异常。 周莫玄拿了一个果子放在嘴里吃,含糊不清的道:“上个月,我的酱油作坊、酱菜作坊开始出售东西。” 周景望对酱油压根看不上,问道:“酱菜作坊的糖蒜什么的还是不错。不过,也不至于卖这么多的银子?” “除去糖蒜,还有什么酱。反正好多人抢着买。”周莫玄见周景望听得津津有味,就多讲两句,“我今日去作坊看到许多商贩排队,听总管事说许多商贩是从外地赶来的,还有的在路上,这几天陆续会到。” 周景望能够想象抢购的场面,好奇的问道:“可有番邦的商贩?” “有。”周莫玄邪笑道:“那些番邦商贩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知道爹授权给我们作坊可以把食品卖给他们,但是他们怕我们作坊提高价钱,就让中间人递过口信。” 周景望惊喜道:“这么快就有番邦商贩找上你们的作坊。” “那是。我们作坊出的燕城雪花糖天下独一无二,品质比糖强十几倍。那些番邦商贩都想买雪花糖。当然他们还想买雪花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周景望压低声音,“你可有跟番邦商贩说用牲口交换雪花糖的事?” “说了。我们作坊的人见不到那些番邦商贩,就把话让中间人转告。现在我们作坊在等回复。” 周景望激动的问道:“你们作坊怎么说的?” 437心里乐开花 周莫玄低声道:“表叔说了若是用马换雪花糖,马有多少斤就换四倍斤数的雪花糖,若是用牛、羊换,就换同样的斤数。” 番邦的马在黑市上一匹价值三、四百两银子,比大周国的马贵了十倍,且是有价无市。 番邦马体型比大周国的高大,成年的番邦马至少三百斤,换成雪花糖就是一千二百斤,换雪花糖的批发价算四百多两银子。 番邦的牛,对于大周国来说,也是很好的大牲口。 番邦的牛多是黑牛、奶牛,还有小部分的牦牛。黑牛到了大周国可以转变成耕牛下地干活。奶牛可以挤牛奶喝,肉也可以食用。牦牛不会耕地,可以宰了吃肉补身体。 至于番邦的羊也比大周国的羊好,肉质细腻鲜美,没有膻味。大周国的贵族以能食到番邦的羊肉为荣耀。 总之,对于作坊来说,雪花糖的成本不高,用来换番邦的马、牛、羊非常合算。 周景望喜出望外,“此事若是成了,那可是大功一件!” 周莫玄拿手帕擦了擦嘴,道:“现在还不知番邦商贩愿不愿意冒风险跟我们作坊交易。” 番邦国家禁止商贩把大牲口运到外国,特别是日益强大的大周国。 “应该愿意。”周景望恨不得跑到番邦商贩那里亲自推销雪花糖,必须说服他们把马运过来。 燕军的骑兵,极缺好马,特别是番邦马。目前连五品官职以上的军官都没有配齐番邦马。 如果燕军的骑马配上番邦马,那与狼国骑军打仗,就有七成的机会打赢。 兄弟俩说的热火朝天,高绣也不插话,等他们说完了,问道:“酱油作坊就是卖那个黑呼呼的水?” 周莫玄叫道:“娘,酱油,那是能够给食物上色提鲜的高级调料。”然后在高绣的笑声中一本正经的道:“我们厨房如今做菜就用到了酱油。昨日吃的酱油炒饭、红烧豆腐都用到了。” 高绣恍然大悟,“昨日那炒饭看着黑呼呼,吃起来味道不错。红烧豆腐连你爹都爱吃。原来两样吃食都放了酱油。” 一会儿,周珞炎从燕城书院回府特意来给高绣请安,周莫玄直接把信封交给他。 “拿着。你的利润分成。八百两。” 周珞炎拿着信封喜滋滋道:“我把银票给五哥时,没想着拿利润分成,这才几个月就拿了一千多两银子。五哥作坊的买卖真是红火。” 高绣目光慈祥,“你当弟弟的都能想着他,他当哥哥的自然也会想着你。” 周珞炎在外面张扬的很,脾气很暴躁,不过在秦太妃、燕王夫妻面前向来老实的很。乖巧的点点头。 他容貌生得十分清秀俊美,只是带着几分阴柔,再这么装成乖巧,就像个女孩子。 周莫玄却最看不得周珞炎娘们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找差事做,正好大哥在,你嘴巴甜些,多叫大哥几声,大哥一高兴就给你安排个差事。” 周珞炎立即眼巴巴的望向比较沉默的周景望,“大哥好,大哥给弟弟我找个差事做吧?” 周景望放下茶杯,问道:“你可能吃苦?” 周珞炎挺起小胸脯答道:“能。” “汛期将至,我派你与燕城官员巡视河道,你可愿意去?” 夏天北地有河流的地方,河道狭窄,会发洪水把村庄淹了。每年燕王府都会派人与燕城官员去巡视河道。 这样显得重视,再者巡察有没有坏人毁坏河道。 去年,燕王府派去巡视河道的人是二总管赵义。周景望曾经去过,知道里面的深浅。 这个差事很适合什么也不懂的周珞炎。 不过,巡视河道要骑马走遍燕城方圆千里的河流,前后下来得半个月。 风吹日晒,又一直骑马,饿了就在当地随便找个馆子或是民家吃饭,白天困了就在路边的树下一坐睡,晚上有时候找不到民宅就在河道边的山洞点上篝火睡了。 不知道娇生惯养的周珞炎吃不吃得苦? 高绣轻声道:“珞炎不在书院读书了?” 她这个当嫡母的赞同周珞炎去外面做差事历练,只是怕万侧妃舍不得不同意。 周莫玄道:“书院再过些天就停课。再说六弟是我们兄弟,无需参加科考,现在跟着大哥干事,让大哥多给他找些差事做,几年历练出来,能在任何地方任职。” 周珞炎连忙点头,“是。我不想去书院读书,我想做差事,我想跟着大哥、五哥。” 周景望见周珞炎一脸的期盼,和颜悦色的道:“差事多着呢,就怕你叫苦叫累干不下去。” 午时前,周冰从议事厅回来,见到周珞炎倒没觉得意外,不过也没问他怎么不上书院。 用过饭后,周景望给周冰说把周珞炎安排跟燕城官员巡视河道。 河道历来是重要的事。 巡视河道的燕城官员都是周冰亲自点的,为首的官员叫唐强。 唐强的性格死板固执,如果说巡视河道走十万步,那必须走十万步,差一步都不行,并且此人不畏强权,不允许任何人河道上面出问题,哪怕是天皇老子也不行。 若让唐强带着周珞炎,唐强肯定不会听周珞炎的话中途回来,也不会放周珞炎提前回来。 周冰望向周珞炎,问道:“你愿意去?” 这还是今日周冰见到周珞炎后说的第一句话,周珞炎激动的答道:“儿子愿意去。” 周冰嘱咐道:“你跟着唐强去巡视河道,需听他安排。” “是。” 周冰目光赞许,“等你归来跟我说说巡视河道的感受。” “是。”周珞炎长这么大,还没有这样被周冰重视过,哪怕在书院考了第一,周冰也没说什么,这下子竟是让他归家后谈感受,一下子心里乐开花。 高绣微笑道:“万侧妃那里就由我去说。” 周珞炎喜道:“谢谢母亲。” 周景望派人通知唐强,后者当日就来到燕王府见周珞炎,“后日启程,最多带两个随从,不能多带行李,一切从简。” 万侧妃得知后哭得稀里哗啦,恨不得亲自跟着去。她这边心痛儿子吃苦,儿子却亢奋的失眠,恨不得马上离开她出府独当一面。 如此,周冰的庶子周珞炎跟燕城书院请了假,然后带着两个武功极为高强十分彪悍的护卫,随着唐强等人骑马出了燕城,前往各个河道巡视。 438懒婆娘与甜面酱 夏季来临,天气渐渐炎热。 这一日黄昏,长平县城的一户人家如同往日,把饭桌搬到院子里,摆上碗筷,端上饭菜,等着一家之主入座,开始吃饭。 这家的男主人是县城衙门里的仵作,个子不高,体型干瘦,只因他经常验尸,跟尸体打交道,人送外号:鬼见愁。 鬼见愁今年五十岁,已是知天命的年龄,按理说这样的岁数,早该抱孙子了,他却因为干仵作这个差事,直到三十几岁才娶上媳妇,四十岁才得了一个儿子。 媳妇丁氏是个大胖子,以前在娘家又懒又馋,嫁不出去,好不容易嫁出去,夫君在街上被马惊了死了,第二回嫁人只能嫁给鬼见愁。 好在鬼见愁对她不错,每个月的俸禄只留一点用于交际,其余的都交给她。 丁氏懒得要死,每天最愁做饭,恨不得天天下馆子吃,可是鬼见愁给的银钱不够总下馆子,就想了办法,一顿饭竟是做出几天的量,吃了一顿新鲜的,接下来两、三天顿顿都吃剩的。 天气热了,饭菜放不得。就这样,今日早上吃的饭菜是两天前剩的。 今日饭桌上摆了两个盘子,一个放着黑色稀糊糊比汤稠些的东西,另一个放着几根翠绿的黄瓜,主食是外面买的杂面馒头。 儿子指着黑色的东西问道:“娘,这是什么?” 丁氏得意洋洋的道:“甜面酱。好吃的紧。你吃一口馒头,再拿黄瓜蘸着甜面酱吃。” “又乱买东西,乱花钱。”鬼见愁看见黑呼呼的东西就没胃口,没好气道:“如今青菜价钱贱的很,肉也不贵,你怎么不买些回来做了吃?” 丁氏不敢顶嘴,大口嚼着蘸了甜面酱的黄瓜,黄瓜很新鲜,清脆爽口,甜面酱有甜咸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很好吃,特别是配上馒头,真是美味,比炒菜都香。 儿子凑过去嗅了嗅,夹了一筷子甜面酱放入口里,惊喜叫道:“甜的。”然后兴奋的跟鬼见愁道:“爹,你快吃甜面酱,真的有甜味,可好吃了。” 丁氏见鬼见愁犹豫不决,急得直接拿根黄瓜蘸了甜面酱硬往他嘴里塞,“又不是毒药,你还等什么,哼,你吃了就会说好,不是我吹的,我说好吃的东西,那肯定美味。” 夏天天气热,人没什么胃口,特别是鬼见愁在回家之前给检验了一具腐败的尸体,那就更没胃口。 不过,鬼见愁吃了一口,便被蘸了甜面酱的黄瓜征服,胃口一下子开了,吃了两根黄瓜三个馒头,半盘子甜面酱都被他吃下肚。 丁氏朝儿子叫道:“你爹咸了。拿水来给你爹喝。” 鬼见愁咕咚喝了一大碗水,肚子好撑,自从天气热了就没吃过这么饱的,盯着光光的盘子,现在的糖价可贵着呢,特别是雪花糖都不是他家能吃得起的,问道:“这酱多少钱一斤?” “十个铜钱。” 鬼见愁惊呼,“这么便宜?”一盘甜面酱顶多二两,一斤能吃十顿。 “对。出门拐弯那家粮铺卖的。我第一个买的,见这么便宜,直接买了十斤。以后每天都可以吃。” “十斤?傻婆娘,天这么热,会坏的。” “不会。甜面酱能放。” 鬼见愁忍不住笑道:“这么便宜还能放着不坏。你这回可算是钱花对了买着了。” 丁氏忍不住得意的道:“我都想好了,今日用黄瓜蘸甜面酱,明日用芹菜蘸,后日用小油菜蘸,大后天用莴苣蘸,天天都能吃新鲜的青菜,天天都不同,还省了做饭的柴火炒菜的油呢。” 若在别人家,丁氏这么做饭肯定被丈夫骂,但是鬼见愁却欢喜的哈哈大笑,还嘱咐道:“甜面酱可是个好东西,你给我多买点,到了冬天能蘸大葱吃。” 丁氏小眼珠子溜溜转,道:“到了冬天,吃饼蘸点甜面酱就行了,还吃什么葱,葱多贵。” 鬼见愁环视四周,没看见人影,问道:“我儿呢?” 丁氏听到厨房有动静,走过去瞧看,见儿子抱着一海碗甜面酱吃的满脸满手都是,气得叫道:“那么甜的酱,你一人吃一大碗,你作死啊,老娘老爹的日子不过了?” 鬼见愁不干了,跑过来给老来子撑腰,高声道:“让他吃,横竖一斤才十个铜钱,我们家又不是吃不起。” 这个黄昏,长平县的几百户人家的饭桌上都摆着一盘甜面酱,有的青菜蘸酱,有的拌面条,有的直接当菜吃。 不止长平县,燕城的许多户人家晚饭也吃着甜面酱。 甜面酱十个铜钱一斤的价钱,味道甜咸,吃法多样且经吃,能够长期存放,优点多多,从出售之日起,很快就风靡北地。 到作坊购买甜面酱的商贩越来越多,甚至比买酱油的都多。 这是李如意没有预料到的事。 前世,酱油的销量可比甜面酱大的多。 总管事再次来到李家,“小神医,作坊存的甜面酱全部卖光,新收的订单都排到秋天去了。您看看要不要扩大产量?” “甜面酱价格便宜,走的就是大众路线,薄利多销,可以扩大产量,不过,要慢慢增加,今日起日产量增加至五千斤。” 甜面酱虽有甜味,却以面粉、盐和水为原材料,并没用到糖。 一百斤的面粉经过制曲、发酵等过程能制成一百五十斤左右的甜面酱。 制作甜面酱的关键是曲。这是核心技术。(以上三段摘自网络) 李如意教给作坊制作甜面酱的方法是快速法,使用到酶法,这样制作时间大大的缩短,产量增加三成。 总管事一听日产量五千斤,喜的嘴都合不拢,一口答应,生怕李如意反悔,禀报了几件要事后就赶紧走。 “日头正毒,你在我家喝点绿豆汤解热去暑,等过了这会子再走。” “不了。老奴赶紧回去跟酱菜作坊的长工说增加产量。作坊有绿豆汤。” 李如意嘱咐道:“那你路上慢点。” 这个总管事岁数已高,精力却比年青人还充沛,就跟王海一样干劲十足。 谁知,没过一会儿,总管事又跑回来了,急得大汗淋漓,表情十分惊恐,叫道:“小神医,出事了,您快来救人。” 439遇刺重伤 “出了什么事?” 总管事急道:“我们王府的六公子遇刺,燕城官员唐大人替他挡刀,被刺客砍了好几刀,命在旦夕。他们一行人就在来的路上,马上就到。您快去迎一下救人。” “六公子遇刺!” “六公子好端端的在书院读书,怎么会遇刺?” 周英、周双一脸震惊。 总管事有些哽咽,道:“六公子没在书院读书。世子爷派六公子跟随唐大人巡视河道。六公子在离尚县不远的河边遇到杀手埋伏刺杀。老奴在路上遇到六公子他们一行人,见唐大人奄奄一息,怕是坚持不到燕城,就让他们就近找您救命。” “杀手。怎么会有杀手?” “是什么人派杀手刺杀六公子?” 周英、周双神色十分担忧。 周珞炎身后是燕王府,谁刺杀他就是针对燕王府。 没想到在北地周冰的地盘上,竟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暗杀周冰的儿子。 只是情况十分紧急,李如意二话不说,叫上三狗子,带着药箱,这就去大门口。 “周英,你去趟江府,把江哥哥请过来。” “是。” “周双,你去跟我爹娘说一声,等会我直接把患者安置在空置的院子。让他们赶紧吩咐人把院子收拾出来。” “是。” 李如意一边快步走,一边把事情都布置下去。 李家四少年要读书,不能被打扰,再者李健安的院子有女眷不方便,李敏寒将在几个月后成亲,院子不能沾了鲜血晦气。 总管事刚才是骑马狂奔先行赶到李家,他的一个随从领着周珞炎一行人随后赶至。 李如意到达大门口时,已能看到周珞炎一行人骑马从官道上下来。 这个时候,总管事终于冷静下来,满脸愧疚的道:“小神医,老奴太过鲁莽,未经您同意就让六公子、唐大人过来。” “无妨。救人要紧。” 很快,周珞炎一行人就到了李家。 周珞炎穿着蓝衫,如今前胸腹部染上殷红的鲜血,阴柔的俊脸上血迹斑斑,经此大难,吓得一双眼睛失了光彩,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李如意见周珞炎被人扶着下马,但是能走路,看样子没有生命危险,便先去救被人抱下马不省人事的唐大人。 “我们大人被刺客砍了三刀,一直在流血,这一路官道上都有他的血。” “尚县、长平县的药铺救不了我们大人,让我们另请高明。” “大人怕是不行了,得派人去大人家把他的家眷请来见他最后一面。” 两个身材高大穿着灰衣的随从像是从血海里走出来的,脸上身上都是血,十分的吓人。 “先把患者放在这里。”李如意指挥着两个灰衣随从,嗅到他们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周英赶过来,见两个随从迷信的不肯将唐强的身体放在地上,喝道:“你们速听小神医的话!” 脸上都是血,已经看不出容貌的唐强双眼紧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李如意给他把脉检查身体状况,身后传来几个汉子无比悲怆的哭声。 三狗子安慰几个汉子道:“别哭。有小神医在。” “患者失血过多,心跳停止,需要紧急抢救。”李如意话毕,跪在唐强身边,双手按压他的左胸口,对他进行心脏复苏抢救。 心跳骤停,如果不及时及地进行抢救复苏,几分钟就会造成患者脑或其他重要器官组织的不可逆的损害,更严重的死亡。 因此在心跳骤停,必须在现场立即进行心脏复苏抢救。(以上两段摘自网络) 前世现代普及的救人方法,在医术落后的大周国却不被人知。 众人从未见过这样的救人方法,以为李如意在虐待患者。 两个随从不干了,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们大人已经伤至如此,你还打他?” 李如意冷声道:“他已经没气了,我在救他,你们要是不同意,那就把他的尸体带走!” 两个随从不相信,立即蹲下来,伸出颤抖的手,放在唐强的鼻孔前试探,竟是真的没有呼吸。 唐强的伤太重,这一路流血太多,又在两个县城的药铺耽误了时间,坚持不住断气了。 两个随从悲痛无比的嚎哭起来。 “把他们弄走,吵死了。”李如意一声令下,周英上前去拉两个随从的胳膊。 “走开。” “我要守着大人的遗体。” 两个随从倔强无比,要寸步不离唐强。 这时,江青云、福伯骑马急奔而至。 一直坐在台阶上发呆的周珞炎见到江青云,无比委屈的哭了出来。 江青云问道:“你可曾受伤?” 周珞炎目光呆滞,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江青云以为周珞炎只是惊吓过度并没有受伤,注意力转移至伤势最重的唐强。 唐强,四十八岁,官职五品上都水使者,掌管北地陡池灌溉及保守河渠。 唐强原是南地人,少年中举,受家族牵连差点出家避祸,多年前迁居北地,无意中得到周冰赏识,经燕王府保荐考中进士,后被周冰任命掌管北地水利。 当年,唐强只是七品小官,为了百姓的利益敢跟独霸河道的高官对抗,官风非常清正。 朝廷得知唐强的事迹,传召唐强去国都治理水患,被唐强以此生不离北地为由拒绝。 江青云脑海里有北地官员的信息。 如此清正爱民如子的官员唐强竟然在巡视河道时被刺杀,令人气愤填膺。 “大人,你要离小的而去?” “大人,你视小的如子,小的还没孝顺你几天,你就去了。” 两个随从跪在离唐强不远的地方痛哭流涕。 李如意双手重按唐强的胸口,一下又一下,累得满头大汗,气道:“赶紧把他们弄走,吵死了。” 江青云上前跟两个随从急道:“你们听小神医的,不然唐大人真的活不了。” 哪知,两个随从头也不抬,根本不理会。 周英、周双正要动手,李石带着几个奴仆出来了,直接上手拉人,硬是把两个随抬到远处,捂住他们的嘴不许吵闹。 440诡异的人工呼吸 江青云看到李如意满头大汗,挽起袖子问道:“如意,要不,让我来。” 李如意哪里顾得上回答,叫道:“快,患者需要做人工呼吸。”扭头看见江青云,心道:江哥哥不会。又看到柱子一样杵在旁边的李石,有些惊喜,问道:“二叔,去年我教你在河边给溺水的老爷爷患者做过人工呼吸,你还记得吧?” 李石粗声粗气答道:“记得。” 李如意给了李石一个鼓励的眼神,“你来。” 李石二话不说冲至,跪在地上,俯身与唐强嘴对嘴,开始做人工呼吸,朝空中吸一大口气,腮帮子鼓起来,然后把气吹到唐强嘴里。 在场所有的人包括江青云都被两个男人嘴对嘴送气的诡异场面震撼住,异口同声惊呼道:“这样能救人?” 李如意顾不得解释,对同样震惊的三狗子吩咐道:“准备止血。” 三狗子缓过神来,有些羞愧的从药箱里取出纱布、药瓶及消毒的医用器具。 唐强的右手抬了一下,弱声道:“水。” 李石停止人工呼吸,盯着唐强,看见唐强的眼睛微微睁开,憨笑道:“如意,他活了耶。” 李如意面色依旧十分严肃,让李石到一旁去,然后给唐强检查身体,很快便道:“心跳恢复,不代表渡过危险期,患者伤势很重,失血过多,需要就地止血抢救。取医用糖盐水来,让患者喝下补充能量。” 三狗子连忙跑着去取糖盐水。 李家的奴仆放开两个奴仆,让他们去看望唐强。 “大人活了。” “我们大人活了。” 两个随从喜极而泣,然后啪啪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对刚才阻止李如意救治懊悔自责不已。 一旁的周珞炎承受很大的压力,唐强为救他而受重伤,若是唐强死了,他一辈子良心都难受,这下好了,唐强被救活了,他一激动呜呜哭泣。 江青云拍了拍周珞炎的肩膀,“等会如意救了唐大人,再给你瞧瞧。”环视四周,没看见周珞炎的随从,问道:“你的人呢?” 周珞炎想起两个誓死保护他的随从生死未卜,无比悲怆,摇了摇头。 一个穿着绿袍官服的长脸青年官员听李家的人说出江青云的身份,走至长叹一声,缓缓道:“在下秦林,是唐大人的下属。周公子的两个随从在与刺客搏斗中落进河水失踪,我们已派尚县衙门的人沿着河道搜寻。” 江青云目光怜悯道:“你们受惊吓受累。王府的人很快就会赶到。” 秦林忍不住很是后怕的感慨道:“我陪同唐大人巡视河道多年,从未遇过刺客。此次前来行刺的六名杀手,个个武功十分高强,若不是周公子的两个随从拼死搏斗,我们都会死在刺客刀下。” 世人都说武官危险,谁会知道文官也这么危险,巡查河道竟能遇见刺客刺杀。 他们这是拿生命在巡查河道。 李山急匆匆赶至,“如意,你二叔的院子已经安排好了,患者随时可以过去。” “稍等。”李如意拿剪刀剪开唐强的官袍,露出三处深达两寸能看见白骨的刀伤,“我得给唐大人进行缝合小手术,术后便可将他转至二叔的院子休养。” 三处刀伤在右胸、小腹。特别是右胸的刀伤,差一点就到左胸心脏处。 尚县的河边到尚县药铺,近二十里路,郎中在唐强的伤口上涂了一堆止血的药粉药膏。 之前,李如意献给周冰的止血药粉。周冰怕止血药粉的方子被敌国解开,只允许军队的军士使用,且谁使用谁登记。 北地的药铺现有的止血药粉药膏,药效很差,甚至有很大的副作用。 唐强的伤口涂的药粉药膏的药效就很差。 从尚县药铺到长平县药铺再到李家,近四十里路,一路颠簸,伤口被撑开,血流不止。 唐强没死可真是命大。 三狗子忙前忙后,出了一身的汗,道:“师父,麻醉剂准备好了。” 李如意不慌不乱的用医用酒精洗了手,把唐强的伤口的药膏药粉及周围全部清理干净,肃容道:“开始手术。” 缝合伤口手术在外科算是小手术,重要的是术后的恢复。 不过,当李如意拿穿着线的针,在唐强的皮肉上缝时,在场的人就好像皮肉被缝的自己,惊恐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个随从望着一动不动的唐强,抹泪泣道:“太痛了。” “大人痛的是不是晕过去?” 江青云缓缓道:“小神医给唐大人使用了麻醉药,现在唐大人感觉不到疼痛,等麻醉药剂过后才会有痛感。” 手术不过一刻钟,但是站在一旁围观的众人觉得过了好久。 李如意一直跪在地上,腿都麻了,由周英搀扶着站起来,跟三狗子吩咐道:“让患者在这里吃点流食,盖着薄被睡一会,一个时辰后,如果脉象稳定,才能抬进病房静养。” 三狗子恭敬的答道:“是。我会守着患者。” 李如意朝着周珞炎道:“你们都过来,我给你们把脉。” 总管事关切的道:“六公子,快去让小神医给您把脉。您浑身是血,小的看的心惊肉跳。” 若不是唐强刚才奄奄一息,他肯定让李如意第一个给周珞炎瞧病。 众人刚才都在深深担忧唐强,没顾得上自己这点伤。 “小神医,秦大人也受伤了。” “秦大人伤的是腿。他的腿有血。” “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刺客,一刀差点砍断我的胳膊,幸好小公子的随从及时推了我一把。” “我记得小公子摔了一跤,好像摔了脑袋?” “小公子不愧是王爷的儿子,勇猛的很,拿石头砸刺客!” 当时的情景,从未见过刺客不会武功的周珞炎被吓傻了,众人都拼命保护他,直到唐强被刺的晕死,鲜血溅到他的胸口,他反应过来暴怒气疯了,身边一切能拿的东西都被他拿起砸向刺客。 被众人夸奖的周珞炎此时胸口沉闷,脑子晕晕乎乎,有些头重脚轻,还有些恶心想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走向李如意,然后觉得李如意的脸渐渐模糊,耳边听到众人惊呼,“六公子!” 江青云的声音格外响亮,“珞炎!” “表叔,我不想死……” 441吓人的中暑 江青云抱着周珞炎的身体,望着这张十分稚嫩脸上还有鲜血的脸,感慨生命太脆弱了,有些哽咽的道:“你不会死。不会死。” “六公子!” “六公子你醒醒!” 总管事、周英、周双不约而同的担忧叫出声。秦林等人也是无比担忧,这位可是燕王的儿子,若是死了,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李如意迅速给周珞炎把脉,很快在众人的关注目光中高声道:“他只是中暑。” 眼下初夏,正午时分天气炎热。 周珞炎不会武功,没有长期在外行走过,身体素质在唐强一行人当中最差,今日经过惊吓,又长时间没有喝水,导致中暑晕倒。 北地夏天没有南地热,中暑的人少,许多人只是听说过中暑,没有亲自体会过。 中暑的感觉特别难受,这才让周珞炎误以为要死了。刚才他那么叫唤,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江青云难过的热泪盈眶。 总管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原来是中暑。吓死老奴。” 福伯面色苍白,失声道:“蜀地中暑也能死人。” 每年蜀地因为中暑死亡的人不计其数。 蜀地一到夏天酷热,百姓为了生计,不得不在露天种地干活,中暑之后,体质差的人很容易丢了性命。 蜀地有名医会制去暑的汤药,富贵人家喝的起,贫穷的老百姓却是喝不起。以前,江族用在去暑气的银钱不少。 江青云满脸自信的道:“大家莫慌,有如意在,她能给珞炎解暑。” 李如意让围观的众人散开,保持周边空气畅通,捏周珞炎的人中,把他弄醒,给他喝了一大碗盐水,让李山这就把他安置到李石的院子休息吃东西,缓过来再沐浴换衣服。 福伯问道:“解暑就这么简单?” 李如意道:“对。”见秦林等人均是一脸潮红色,多少中了些暑气,跟周英吩咐道:“让厨房熬雪花糖菊花茶、绿豆汤给他们喝了解暑。” 江青云向李如意道谢,然后陪着周珞炎进了李家。 有了这个小波折,秦林等人赶紧上前让李如意把脉,李如意用了半个时辰,给几人检查身体处理了外伤伤口。 两个随从不肯离开唐强,就坐在李家大门的台阶上守着沉睡的唐强。 李如意跟上战场一样,无比忙碌,还是赵氏带着两个小儿子过来看她,强逼她喝蜂蜜水休息一下。 三狗子也忙晕了,累得脸蛋潮红色,浑身乏力。李如意分了半碗蜂蜜水给她喝。 三狗子自责的道:“今日我太慌张,在药房把一瓶止血粉打碎了。一瓶止血粉能救很多人。” 她跟着李如意学医术以来,头一次看到被刀砍成重伤满身鲜血的患者,心理有些承受不了,再加上那两个随手阻止李如意对唐强施救,把她在一旁急得要命,更加的手忙脚乱。 李如意鼓励道:“慢慢来。”望向远方的树林,道:“县公爷准备在作坊建一个药铺,会有名医坐诊,到时你去学习一下。” 三狗子想都不想,便道:“你是神医。我跟着你学就行了。” 两个随从忍不住道“您是神医,能从鬼门关跟阎王抢人,比小人见过的名医、郎中都强百倍。” “我们大人都没气了,您还能把他救活,您是神仙下凡,活生生的医仙!” 周双轻哼一声“你们又没喝蜂蜜水,怎么嘴巴这么甜?” 周英讥讽道“刚才是谁拦着我们小姐救人来着?” 两个随从尴尬的干咳几声,之前悔的都把脸打肿了,再打就成猪头了,唉,有眼不识泰山,被李如意的两个贴身奴婢讥讽也是活该。 李如意语重心长的道:“三狗子,你跟着我,接触的患者少,没有临床经验,你去药铺,就不同了,能够接触到各种各样的患者,可以把学到的知识用到实际救人,积累临床经验。” 三狗子曾经跟着李如意去过作坊的小区,那里住着男女老幼几千人,人多事多,自然就有人患病。 以前有人生病,就从外面请来郎中瞧看,燕王府的太医及燕军的军医也曾到作坊义诊过。 估计人太多了,患者就多,夜里要是有急诊,去燕城叫郎中进不了城,来回也耽误时间,周莫玄就通过李如意的建议设立药铺。 三狗子把心里猜测说出来,李如意点点头,道:“县公爷会请两位名医、两位郎中。那两位名医是轮流坐诊制,一人一天。两位郎中则是天天都在的。你去了先当药徒,从基础的学起。” “那你这边呢?” “你去那边三天,到我这边一天就行了。”李如意见三狗子犹豫不决,问道:“你有什么顾虑?” 三狗子坦言道:“我来你家,我爹娘一百个同意,大柱子也同意。我要是去作坊的小区那边,我怕他们不同意。” “你还没嫁过去,就考虑大柱子的感受了?”李如意娇笑几声,见三狗子羞的双颊通红,道:“我不打趣你。你回去问问他们,若是同意,我就让作坊小区的药铺给你开一份工钱。” 三狗子一听还有工钱,心里十分感激,却是不想麻烦李如意,“我什么都不会,怎能拿工钱?” 李如意浅笑道:“你算是我的记名弟子,从我这里学到的是别的郎中都不会的。你去了药铺,说不定名医与郎中有事还向你请教。你在药铺拿工钱怎么了?” 两位太医逢人就夸赞李如意的医术十分高明,搞得北地的医术界同仁对李如意这个小姑娘都十分好奇。 亏得李山是军官,众位名医不敢上李家来跟李如意切磋医术。 李如意把三狗子安置在作坊小区的药铺,不止是给三狗子解决工作,让三狗子通过经历大量临床案例迅速成长为郎中,还想把一些医疗知识推广出去,让越来越多的老百姓受益。 三狗子激动的道:“多谢。” 又过了一会儿,李如意让三狗子给唐强把脉,然后让人小心翼翼的把唐强抬进暂时变成住院区李石的院子。 李如意忙碌了一下午,浑身臭汗,跟江青云打了个招呼,就去沐浴更衣。 就这么会功夫,燕王府来人了。这次来的三位以前从未来过李家。李山连忙换了官服带着妻儿相迎。 442王爷亲临 这三位是燕王周冰、世子周景望及万侧妃。 周冰阴沉着脸,浑身上下散发着莫惹我的气息。 这回被刺的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他的重臣,而且事发地就在北地,距离他所在的燕城一百多里路。心情可想而知。 周景望眉头深锁。 当初派周珞炎去巡视河道是他的意思。本来以为没有任何危险,谁知周珞炎遇到刺客,若不是唐强等人拼命保护,周珞炎这时已成为一具尸体。 他相信此事传出去,那些人肯定会造谣,他为了害死周珞炎,派周珞炎去巡视河道。 万侧妃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只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 她只有周珞炎一个儿子,打从周珞炎生下来,就恨不得绑在胸前养大,为了不让周冰把周珞炎送去军营,也为了周珞炎没有野心跟两个嫡兄争斗,她特意不让周珞炎练武功。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都是为了周珞炎好,偏偏周珞炎不理解。 现在,她后悔莫及,要是周珞炎会武功,跟周莫玄的武功一样高就好了,刺客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可是没有后悔药吃的。如今她打定主意,不让周珞炎去巡视河道,也不让周珞炎出府,就在她跟前呆着。 那些刺客总不能混进王府刺杀吧? 随行的还有燕王府的大总管贺南、典军史山海及二百王府亲兵。 亲兵全部骑着军马,将李家团团围住,禁止闲杂人等靠近。 李山不是第一次见周冰、周景望,倒还好些,赵氏等人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燕王、燕王世子,满心的敬畏,哪敢抬头去看,紧张无比的跟着李山磕了头,然后得到周冰的允许,小心翼翼的站起走到一旁。 “表哥、景望随我来。”江青云一直没走,就是为了等着与燕王府的交接,也是为了陪陪周珞炎。他反客为主,带着周冰三人去见周珞炎、唐强。 福伯叫赵氏赶紧去把李如意叫来。 赵氏小声道:“已派人去了。” 谁会想到燕王周冰会亲自来。不过,想想看,周珞炎是周冰的亲生儿子,周冰不来才不对劲呢。 万侧妃穿着一袭紫裙,美得跟天仙一样,李家的奴仆只瞧了一眼,就惊为天人,不敢再瞧。 她一路走一路哭泣,哭得那叫一个凄惨,人人心生怜悯。 李如意匆匆赶至,刚进院子就听到从周珞炎房间里传出女子无比悲痛的哭声,还以为是唐强的家眷。 唐强伤的那么重,差点就没命,别说是他的家眷,就是任何人看到,都会心生同情。 周双眼珠一转,在李如意耳边低声提醒道:“小姐,里面哭的是万侧妃。” 燕王府的人都知道,万侧妃的一大“利器”就是哭,甭管对谁,只要她不如意不顺心了就哭。 万侧妃生得极美,哭起来都比别人哭得好看,不过,秦太妃吃的苦多了去,见过悲惨的事也多了去,那么多苦命的人都没这么哭,万侧妃好端端的当侧妃享受荣华富贵,哭个屁的哭,把燕王府的福气都哭没了。 秦太妃不吃这套不喜欢她。 听说周冰曾经很喜欢万侧妃,后来不怎么喜欢,不知是不是烦她哭哭啼啼。 “我的儿,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好端端的差点被人杀了,你若是没了,我可怎么活啊。” “我的心肝,你今年才十二岁,可怜你还没有寻到一门好亲事,你就差点没命了,你叫我怎么活啊。” “我的命根子,我不让你去巡视河道,你非要去,这下遇到刺客,害你差点丢了性命,你要是没命了,我也不活了,我们娘俩一起死。” …… 李如意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万侧妃坐在床边搂着满脸无奈的周珞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母子俩一个哭,一个无动于衷。 没看到周冰与周景望,估计是被万侧妃哭得心烦走了。 万侧妃的两个大奴婢看到周英、周双,像见了亲人般迎了过来。 周双干咳一声,低声道:“侧妃,小神医来了。” 李如意对于母亲疼爱儿子的心情能够理解,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的,开口道:“患者中暑怕热,侧妃不要抱着他。” 周珞炎立即叫道:“听见没。离我远点!” 万侧妃收了悲伤的心思,放开周珞炎,扭头见是个穿着粉裙眉目十分清秀的小姑娘,这个小姑娘以前在王府见过的,哪怕站在贵为县主的周琼蕊身旁也不卑不亢,让人难以忽视,“小神医,多谢你救了我儿。” 李如意看着燕王府第一大美人,嗯,哪怕眼睛哭肿了,也是很美,心里暗赞燕王真是好有艳福,略带恭敬的道:“侧妃,患者需要静心休养,遗忘不愉快的事。您不要哭了,不要惹他心情不好。” 万侧妃没想到自己哭竟然会影响儿子恢复,连忙收了眼泪,只是哭得太久,一时半会收不回来,眼泪忍不住的流,哽咽道:“我这就把他接回王府,让他好好静心休养。” 李如意见万侧妃哭得梨花带雨,却是无比的妩媚,若是男子只怕这时万侧妃提任何要求都会同意,只是她是女子,不受媚惑。 “患者遇刺时曾经摔倒,碰到头部,可能有脑震荡,不易挪动,需要在这里观察三日,过后无事才可离去。” “什么?我的儿还要在这里呆三日?这……” 李如意缓缓道:“侧妃,三日已是最短,如果您不同意,那就带他离去,后果自负。” 方脸的大奴婢连忙劝道:“侧妃,小神医的医术比太医还高明,您可得听小神医的。” 现在万侧妃觉得哪里都没有燕王府安全,摇了摇头不同意。 另一个圆脸大奴婢是个有急智的,说话也伶俐,道:“奴婢刚才去瞧了两眼唐大人,他胸口中三刀,脸色跟纸一样惨白,他的几个属下哭着跟王爷、世子爷说,唐大人到李家时已经断气,若非小神医,唐大人已经没人了。” 万侧妃一直呆在这里守着儿子,没去见过唐大人,也不方便见,没想到唐大人伤势这么重,刺客太厉害狠毒,失声道:“唐大人活下来真不容易。” 圆脸大奴婢道:“您看,小神医医术如此高明,她说的话,您可得听进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福伯站在门口,高声道:“小神医,王爷有请。” 443气昏头脑 “侧妃若为患者好,就让他在此处呆够三天。”李如意朝万侧妃母子微微点头就退下,身后传来周珞炎霸道不耐烦的声音,“你走吧。我呆在这里。我要陪着唐叔叔。” 唐强的病房就在隔壁。 李如意进去的时候,周景望已经带着典军史山海、官员秦林及百名亲兵离开李家去尚县查案。 兵贵神速。早一点到达事发现场查案子,就能找到证据。晚一点去,说不定就被敌人把现场清理没有证据了。 江青云给了一个李如意安心的眼神。 周冰查看过唐强的伤口,此时坐在床旁边的圆凳上,黑着脸问道:“唐强的命能否保住?” 李如意恭敬的道:“回禀王爷,患者熬过今晚,才算保住性命。” 唐强失血过多,再加上被金属所伤,容易患破伤风发烧发热。 能不能保住性命,就要看唐强的身体素质及求生意识。 周冰刚才从秦林等人的口中已经知道李如意已经尽力了,长叹一声,望向大总管贺南问道:“可曾知会唐强的家眷?” 大总管贺南自是早就安排好了,连忙答道:“回禀王爷,已经知会了。唐大人的家在燕城城南外,下官估摸再过一会儿就能到。” 江青云开口道:“唐大人吉人天相,又有表哥守护,肯定能够渡过难关活下来。” 周冰挥挥手让众人退下,只留下大总管与江青云,沉声道:“刚才我在路上与景望商议,这一、两年王府最大的麻烦不是外患而是内忧。今年我好不容易把内忧解决了,谁知手段还是柔和了些,不该给那些家族留下活口。” 江青云问道:“表哥与景望的意思是此次行刺是几大家族所为?” “珞炎去河道巡视,知道的人并不多。不是几大家族还会是谁?” “几大家族如今还能称之为家族,还有能力报复吗?据我所知,他们现在只是苟且活着而已。” 墙倒众人推。几大家族以前树敌很多,落败之后,敌人一拥而上报复。 这个时候,几大家族只能忍住保存实力,不敢轻举妄动。 “狗急跳墙,何况是人。” “那也看是什么情况。刺客刺杀珞炎,您若认定是几大家族所为,将会血洗几大家族。” “不错。我正有此意。”周冰目射凶光。 “如果您这么做,会让北地所有的家族心生寒意,逼迫他们联手造反。您能把所有的家族都除掉?” “不除掉他们,难解我心头之恨!” 江青云低声道:“您若这么做,说不定就中了敌人的奸计。依我看,刺杀珞炎的别有其人,反正不是几大家族。您不如等景望查出结果,再做决定。” 大总管贺南上前一步,道:“王爷,下官觉得表老爷言之有理。” 周冰双手背负在屋子来回踱步,左思右想之后,跟江青云、贺南坦诚道:“本王气昏头脑。此事待查清楚再说。” 江青云送上一杯茶水,问道:“表哥今晚可要在我府里住一晚?” 周冰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答道:“我得回府,不然你姨母会担心。” 这时,外面有人禀报,说唐强的家眷来了,想进来探望。 周冰吩咐道:“把小神医叫来,让她跟唐强的家眷的说说病情。” 李如意再次进来时,见到的场面是唐强的几个家眷给周冰磕头。 原来,周冰向唐强家眷表示深深的感谢,若没有唐强拼命保护,周珞炎就没命了。 周冰赏给唐家人黄金二百两,又封了唐强的小儿子唐文山从七品下的官职,让唐文山父从子业巡视河道。 唐文山二十岁左右,只是个秀才,连举人都不是,一下子当了官,改变命运,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唐家人对周冰感恩戴德。 周冰将唐家人扶起来,指着李如意给他们道:“唐强到李家时已经断了气,小神医把他救过来,让他能够见你们一面。” 他这么一说,让唐家人误以为唐强只能活一会儿就会死,一个个又满脸悲痛的落泪。 唐家人倒不像隔壁的哭包万侧妃哭天抢地,都是默默的难受哭泣。 李如意对唐强很敬重,对唐家人也很尊敬,不过,仍是道:“患者需要静养,你们人太多吵得很,只留一人在此,其余的人都到外面去。” 唐强的妻子唐夫人留下来,他的儿孙出去了。 唐夫人年近五十,已生有白发,满脸是泪,看上去很是憔悴,“多谢小神医给我夫君续命,让我能见他最后一面。” 唉,真是晴天霹雳。唐夫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弄的一下子老了几岁,哪怕小儿子被封了官,也高兴不起来。 李如意心生同情,给唐夫人讲了唐强的身体具体情况,柔声道:“您不要多想,在此陪着唐大人。我就在隔壁,他有什么情况,叫我便是。” 唐夫人忍不住问道:“等等,你刚才说,我夫君只要渡过今晚就能活下去?” “是。” 唐夫人扑通一声跪地磕头,“我求求你救救我夫君。哪怕我少活十年都行。” “你快起来。”李如意来到大周国不是第一次被患者的家眷的跪下磕头相求,很能理解她们的心情,连忙扶起唐夫人,“我对每一名患者都是尽全力医治。” 唐夫人哭道:“我夫君与我青梅竹马,他要是没了,我也活不下去。” 江青云望着几眼唐夫人有些动容,心道:不但是青梅竹马,还是表兄妹。唐家落败,唐强躲到北地避难,唐夫人一路跟随不离不弃。 周冰心里有些感慨,如果有一日他跟唐强一样深身重伤,他的妻妾会有人像唐夫人一样? 高绣一定会这样。他心里坚信高王妃会如此,然后走出去跟唐强的儿孙说了几句话,令万侧妃与他一起回府。 万侧妃泣得跟个泪人一样,央求道:“王爷,我想留下来陪我儿。” 周冰蹙眉道:“珞炎并未受伤,只是在此静养,你除了哭,还能干什么,跟我回府去。” “我儿受了惊吓,我得陪着他。王爷……” “好了。那便依你。”周冰嘱咐道:“只一点,你不得走出李家半步。” 444不做买卖了 “是。多谢王爷。” 周冰得了万侧妃承诺,留下百名亲兵守护李家,然后离去。 李山夫妻得知万侧妃、唐家人都留下来,发愁怎么招待。 唐家人倒好些,主要是万侧妃,那可是由朝廷册封拥有正三品官职的贵人。 李家的一切比起王府差得太多了,就怕万侧妃各种嫌弃,到时半夜闹得要回王府。 赵氏派王燕来问李如意,后者答道:“万侧妃住我的院子。唐夫人持意要守着唐大人。唐大人的儿孙就在我四哥的院子住。我四哥去我三哥那里住。” 王燕一脸的佩服,李如意除去医术精湛、经商赚钱,还有为人处事的能力,“我就跟娘说这事得问妹妹,果然,妹妹心中早有安排。” 李如意接着道:“厨房已熬了解暑汤,再做凉面、葱花饼,炒几个素菜,抖一个爽口凉菜,弄些松花皮蛋、泡菜。天气热,大家心情低落,又是晚饭,别吃荤腥的。” 王燕一个劲的点头,“好。我这就让厨房去准备。” 李如意又道:“晚上再弄一顿夜宵,熬点白米粥,煮点骨汤鸡蛋馄饨,给侧妃、唐家人端去。记住,都是一样。不要厚此薄彼。” 王燕赶紧去安排。 周英、周双心里暗赞李如意大气会安排。这么好的小姐,以后不知便宜了哪家公子。 一会儿,王燕返回,说是还得准备百名亲兵的饭。 李如意最不愁的就是安排饭食,只要有东西有厨子,别说百人,就是千人的饭也能安排好了。 “熬解暑汤,烙大饼,炒一个豆腐肉片,再给每人发一个煮鸡蛋,记得,大饼一定要管够。” 豆腐炒肉片、煮鸡蛋都不废时间,很快就能做好。 只这烙大饼,一百个壮年汉子,半斤重的大饼,一个人就能吃四、五张,要烙几百张大饼,好在李家厨房有几口大锅,可以几人同时烙饼,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弄好。 王燕得了主意,心里有了主心骨,回去跟赵氏禀报一声,就去厨房。 她嫁到李家很少下厨房,今日见大家忙不过来,就换身旧衣服过来帮厨,炒菜炒得不好吃,洗鸡蛋、摘菜这样的小活没问题。 黄昏,李家四少年回来,得知家里今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李如意又得救人又得安排所有客人的住宿,心里很是自责。 不过,哪怕是他们在家里,也出不了主意,顶多是帮忙干点活。 李健安道:“我们家得有人去学学招待贵人。” 李山却道:“贵人又不是天天都来,我们搬到长平县一年了,贵人第一次来我们家住宿。” 赵氏通过这次来贵人不会招待,也是深有体会,道:“招待贵人是后宅的事,要学也是我与燕儿学,你们几个学什么,都安心读书。” 李如意听说四个哥哥回来了,立刻赶过来,正好家人都在,嘱咐道:“贵人住在我院子里,这几日你们都不要过去,哪怕有人以我的名义叫你们,也不要过去,必须问过我才行。” 万侧妃那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是个男子都会喜欢。她在李家住宿,李如意最怕的就是家里的男子不懂规矩冒犯她。 刚才江青云特意暗示过李如意,一定要约束李家包括李石在内的所有男子,不让他们出现在万侧妃居所附近,更不要进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侧妃那么爱哭,若是有人撞进院子,把她吓着,她在燕王周冰跟前这么一哭,就算没啥事,也会让周冰产生误会。 李山一脸严肃,“是。我刚才正要跟你哥哥说。” “还有一件事。”李如意在听到万侧妃留在李家后就做了一个决定,不容置疑的宣布道:“这几日我们家不做买卖,也不见客人。” 李山脸色立即黑了。 不过,他不是傻子。燕王周冰走之前留下百名亲兵守着李家,哪怕是瞎子都能看出周冰对万侧妃母子有多么上心,李家做买卖进出人杂,万一被坏人混进来惊扰了万侧妃怎么办? 赵氏是心痛银子,但是知道轻重,点点头道:“好。” 李如意又跟李家四少年嘱咐道:“哥哥去了书院,任何人跟你们打听消息,都说不知道。” 燕王的儿子巡视河道被刺杀,正五品上的官员唐强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刺客重伤。 这件事能让北地震动! 人最是好奇。 燕王的儿子与唐强在李家养伤,万侧妃来到在李家陪儿子。 外面的人要是得知此事,肯定会打着探望的旗号过来见万侧妃。 李健安第一个道:“那是。我会守口如瓶。” 李敏寒却道:“二哥,你可得管好嘴巴。” 李福康没好气道:“你别说我,你管好你自己的嘴。” 李英华问道:“江哥哥会一直在我们家?” 李如意忍不住露出浅笑,“对。他会在此陪着六公子。”与其说江青云陪着周珞炎,倒不如说江青云怕万侧妃呆不住闹得要走,到时把李家牵连进去。 李英华眼珠一转,道:“我觉得这几日我们可以不去书院,就在家里读书,由江哥哥给我们讲课,这样省得我们去了书院被人问东问西。” 李福康喜道:“江哥哥讲得浅显易懂,比我们书院先生讲得好。我喜欢听江哥哥讲。” 正在这时,伍余年快步进来,恭敬的道:“老爷、夫人,县公爷来了,随行的还有太妃、燕王妃的赏赐,您们快去迎接。” 周莫玄不是第一次来了,只是这次带来了太妃、燕王妃的赏赐,李家所有人必须前去迎接。 李如意心道:下午燕王与世子爷过来,晚上换了县公爷来。父子三人总有一人留守燕城。 周莫玄一行人在大院子门口与李家人相遇。 “下官(如意)见过县公爷。” “李叔、赵姨、小神医、李家兄弟,无需多礼。”周莫玄穿着紫色官袍,借着月光看到李如意,目光感激,道:“我奶我娘多谢小神医救了唐强的性命,治好我弟弟的中暑,赏赐黄金百两,还有一些礼物,一并带来。” 李如意看到周莫玄身后竟是跟着高绣的两个贴身大奴婢春紫、夏蓝,心里疑惑,道:“患者住在我二叔的院子,江哥哥也在那里,县公爷这边请。” 445再遇刺杀 李山夫妻陪同前去。李如意特意让李家四少年不要跟去。 “万侧妃、我弟弟在你们家住几日打扰了。”周莫玄跟李如意道:“我娘怕你家奴婢不够使唤,特派春紫、夏蓝侍候万侧妃。” 春紫、夏蓝特意道:“奴婢见过小神医。” “两位姐姐好。”李如意朝两女点头,道:“王妃想的周全。多谢王妃。” 周莫玄往前走着,低声道:“要不是万侧妃要留下,我弟弟也不会在你家。我弟弟会去我表叔家。” 李如意小声道:“横竖就是几日。” “你救了唐强,算是帮了我爹的大忙。唐强是个好官,在北地官声极好。” “是患者命大,希望他能渡过今晚的危险期。” 很快,周莫玄见到了周珞炎及万侧妃,没说几句话,便用不软不硬的语气道:“万侧妃,天色不早,你这就回去歇息。弟弟这里有我与表叔。” 万侧妃舍不得儿子,问道:“儿啊,你不如跟我同住一个院子?” 周莫玄道:“你住的院子是小神医的居所,我弟弟不方便住过去。” “你走。”周珞炎推了推万侧妃,见她有些委屈,只有解释道:“我就住这里,方便我看望唐叔叔。” 周莫玄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春紫、夏蓝,还不请万侧妃离开?” 春紫、夏蓝一左一右把万侧妃护在中间离开了。 万侧妃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周莫玄邪笑道:“我的好弟弟,你竟然敢拿石头打刺客,你这回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然后是周珞炎正在发育的鸭公嗓,“那是。我要是会武功,我能把刺客一个个宰了。” 周莫玄哈哈大笑,“你现在学武功也不迟。” 万侧妃心里一紧,怎么又让我儿学武功? 春紫提醒道:“万侧妃,这里人杂,您还是赶快回去。” 谁叫万侧妃生的太美,年青的时候又很任性,有两次跟燕王周冰吵架,一气之下冲动的抱着一点点大的周珞炎跑出王府,失踪了几日,燕王派人到处寻找,府里上下好一通折腾。 直到现在,万侧妃若是出燕王府,必须经过周冰、高绣的同意。 这回万侧妃要呆在李家几天,周冰看在她心疼周珞炎的份上同意了,回到王府给高绣一说,把高绣紧张担忧的,害怕万侧妃在李家呆不住又闹失踪,到时,燕王府又得找人,李家还得担责任。 高绣就把跟前最得力的秦紫、夏蓝派过来盯紧万侧妃。 夏蓝上前扶着万侧妃的胳膊,“万侧妃,有什么事几日后回了王府再说。” 周莫玄故意那么说的,就是要让万侧妃听见以后允许周珞炎习武。 燕王这一脉的男子都得习武。周珞炎就是被万侧妃给耽误了。 说起来,也不能完全怪万侧妃,若是周冰执意要求周珞炎习武,万侧妃也没有办法,谁叫当年周冰非常宠爱万侧妃,就由了她。 周珞炎带着周莫玄去看望昏睡不醒的唐强。 唐夫人一脸愁苦,“我夫君发热了,很热,不知能不能熬过今夜。” 唐强的几个儿孙都守在旁边,个个神色悲伤,便连年仅三岁的小孙子都知道爷爷要不行了,眼泪汪汪。 周莫玄安慰几句,心情有些沉重,仍是回到周珞炎的房间,“你欠唐强一条命,若他去了,你以后多关照唐家。” 周珞炎哽咽道:“唐叔对我管得特别严,还训斥我,唉,就没夸奖过我,一句都没有,我以为他讨厌我。没想到,他为了救我挨了三刀……” 周莫玄道:“忠言逆耳。你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在你面前竟说好话又对你如何?” “以前是我眼瞎。这次我知道了,唐叔对我很好,把我当弟子一样看待。”周珞炎也不管李如意在场了,呜呜的哭起来。 “哭吧。难过就哭。哭够了就挺起胸膛做人做事。”周莫玄拍了拍周珞炎的肩膀,问道:“你还去巡视河道吗?” 周珞炎回想几个时辰前在河道上被刺的情形,吓得肩膀、双手颤抖,不知如何回答。 江青云缓缓道:“你让他好好想想。” 周莫玄深深望了周珞炎一眼,不再逼他选择,问道:“表叔,你今晚就睡在这里?” 江青云道:“是。我陪着珞炎,哪怕他解手,我也跟着他。” “你们别让患者情绪太激动。”李如意白了周莫玄一眼,周珞炎遇刺心理阴影很大,周莫玄想让周珞炎迅速成长,也不能这么步步紧逼。 江青云立即跟周莫玄道:“珞炎要静养。” 周莫玄哦了一声,喝了两口甜甜的菊花茶润润嗓子,道:“我得回燕城。” 江青云亲自去送周莫玄,“你带着几个人?” “四人。怎么,你怕刺客来刺杀我?哈哈,我正好想抓刺客。”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听我的多带几人回去。”江青云也不管周莫玄听不听,就让福伯去跟亲兵队队长传话。 周莫玄不得不多带十人离开。 次日一早,燕王府派人过来,说是周莫玄昨晚在长平县至燕城的路上遇到刺客伏击。 刺客共有二十人,个个都是武功高手。 幸亏周莫玄带的人多,当场击毙十六人,活捉四人,没有漏网之鱼。 不过,四名刺客当中有三名在押送至燕王府的路上咬舌自尽,最后一名自杀失败,但是舌头咬断了半截,说不出话来,正在被两位太医抢救。 江青云听后,面色凝重,能一次二次的派出高手刺杀,这根本不是落败的几大家族能够做出的事,那么背后的人是谁? 北地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势力存在? 这可以说是督查司的失职。 李英华感慨道:“爹、娘,我们家幸亏没做买卖,不然刺客装成商贩混进我们家行刺万侧妃母子,我们家无法承受燕王的怒火。” “是。亏得如意想的周全。”李山这下不心疼银子了。 赵氏气道:“天杀的刺客,竟然两次刺杀王爷的儿子。这可是燕城脚下,他们的胆子怎么这样大?” 李如意小脸一板,道:“吩咐下去,没有我的允许,门奴不得放任何人进来!” 这个坏消息过后,出现一个好消息。 446早有预谋的逃跑 唐强凭着顽强的意志力,熬过一晚活下来,不发热了,胃口很好,早饭喝了两碗红枣党参鸡汤、三张鸡蛋灌饼。 所有的人都因为唐强活下来的好消息而高兴。 刚有点精神头的唐强就跟坐在床前的小儿子唐文山道:“汛期将至,巡视河道的事一日都不能耽误,你立刻去找秦林,让他带着你去巡视河道。” 已是七品官员的唐文山哪敢不答应。他爹唐强昨天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水,那不是口渴,而是惦记着怕汛期涨洪水。 “小神医,我夫君真的渡过危险期不会去了?”唐夫人怕唐强这么精神是回光返照,心里不想让小儿子离开,想让小儿子给唐强送终。 “真的。”李如意十分佩服唐强的官风,也希望他能跟唐夫人白头到老,耐心的解释道:“患者以前常期健走,体质比常人好,生命力意志力顽强,跟命运抗争胜利渡过危险期。” 唐家人来的很匆忙,没带换洗衣服。唐文山直接跟李家借了两身衣服,带着两个随从,就这样上路了。 万侧妃在李家呆着,倒也老实,没有提过要出去转悠的事。 不过,万族的人闻讯而来,族长夫妻、少族长夫妻、几个族人及十几个奴仆带着药材、礼物等浩浩荡荡来了。 守护李家的亲兵队阻拦燕城权贵人士探望周珞炎,但是没有理由阻拦万族的人。 就这样,万族的三十几人进了李家。 万族的族长夫妻都上了年龄,大夏天的坐马车赶百里路来到李家也不容易,李如意就把他们留下住宿。 其余的万族人被李如意安排住进长平县城的客栈住宿,白天仍是在李家用饭。 就这样,李家的人也忙得不亦乐乎。 短短三日,就跟过了一个月似的漫长。 好在周珞炎一切正常,没有脑震荡,也没有别的症状。这下,所有人的心都放下了。 到了第四日,大总管贺南奉燕王周冰之令,带两百亲兵队把万侧妃母子等人从李家接走。 包括唐家人在内的所有客人都走了。李家一下子安静了。 不过,贺南等人刚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又急匆匆跑回来,说周珞炎借着去树林解手的功夫带着两个小厮跑了。 众人都怕万侧妃跑了,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没想到她没跑,她儿子周珞炎跑了。 这对母子太不叫人省心了。谁摊上这样的主子得少活几年。 贺南急的额头起了青筋,问道:“小神医,六公子可曾回来?” 李如意心里还纳闷,熊孩子好端端的跑什么,答道:“没。” 贺南带着十几个亲兵匆匆离去。 一会儿,福伯过来了,“小神医,我家老爷怕您担心,让老奴转告您,王府的六公子从我们府借了六个护卫去追秦大人、小唐大人。六公子要与他们一起巡视河道。” “这个周珞炎,怎么不跟王府的人说清楚就这么跑了?” 福伯蹙着眉头道:“六公子跟万侧妃提过,万侧妃死活不同意。六公子就跟我家老爷商量借护卫,我家老爷以为他是说着玩的,就同意了,谁知他来真格的。” “你们府的六个护卫现在跟着他呢?” “没。”福伯摇了摇头,有些担忧的道:“六公子给我家老爷说,派六个护卫今日一早在尚县等着他,我家老爷依言行事,现在就不知六公子与六个护卫是否会合?” “刺客行刺的案子还没破呢,周珞炎竟是又去巡视河道,唉,我之前倒是小瞧了他,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 福伯目光闪烁,望向坐在李如意身旁的李山兄弟,“我家老爷说六公子是王爷的儿子,哪怕不会武功,也不会怯懦贪生怕死。” 李如意定睛瞧着福伯,“我看周珞炎敢这么做,就是县公爷与江哥哥怂恿的!对不对?” 福伯老脸一红,突然间哈哈笑了几声,也不装了,眯眼笑道:“小神医真是明察秋毫。对。我家老爷说,男子汉当顶天立地。男子汉做事当有始有终。珞炎能不能立起来,就看这次了。” “周珞炎能够战胜自我重新巡视河道,就是男子汉。”李如意又轻哼一声,“他还算有点良心,离开我家再逃走。” 周珞炎若是在李家养病期间逃走,李家所有人得为他承担巨大的风险。 不过,这次大总管贺南郁闷了。 福伯笑道:“我家老爷已经去了作坊,晚上去王府时会跟王爷解释。” 这几日李家的买卖停了,三大作坊的买卖却没停。 随着天气炎热起来,雪花糖的需求增大,甜面酱的需求已经翻了几倍。 但是雪花糖在夏季不易储存,李如意要求作坊减产,导致商贩买不到,就连一些达官贵人也买不到。 江青云到了作坊就被总管事及糖作坊的几个管事团团围住。 “江老爷,糖作坊的产量怎么不增加还降低?” “我们糖作坊的人个个干劲十足,日夜干活都没问题。您就跟小神医说说,让我们糖作坊开夜班制雪花糖,行不行?” “李将军、王参将、张大人、秦大人的管家这几日天天都来买雪花糖。您看,总不能让他们一直空着手回去吧?” 江青云做什么事都不急,再说关注点跟他们不在一个地方,进了议事厅,安慰糖作坊的管事几句,让他们退下,然后问道:“番邦那边可有回话?” 总管事摇了摇头,“您不在的这几天,中间人没递过话来。” “不急。再等等。”江青云坐下来,拿起摆在桌上的账本瞧看,见总管事不走,问道:“有事直说。” “小神医今日没来?” “我来就等于她来。” “唉,那日老奴一着急就把人带到小神医的家里,给小神医添了不少事。” 江青云目光审视,“你不是已经当面跟她道过歉,怎么又提?” 总管事神色有些局促,道:“小神医不会一生气把老奴这个总管事换别人当吧?您跟小神医走的近,您可得在她面前多替老奴美言几句。” 江青云听到后面,唇角上翘,“如意不会公报私仇。你莫胡思乱想,好好做事。” 此时,十几里外的燕王府终于彻查清楚刺客案件。 447畏罪自杀与护龙卫 燕王,议事厅。 周冰、周景望、周莫玄、燕城刺史、燕城长史及北地五品以上官员聚集一堂。 今日不是堂会。因为周冰要宣布刺客案件的结果,把五品以上有实职的官员急召至。 周冰一脸寒气,环视众位官员,冷声道:“去年年底,督查司查出朝廷派到北地的几名官员贪赃枉法,将案件的人证、物证呈上,本王依据朝规处置,并将结果上报朝廷。此事的前后经过在场的诸位都知晓。” “本王行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宗室、祖宗、朝廷。然而,朝廷竟然派出一批皇宫带刀护卫潜入北地,在短短两日之内,两次刺杀本王的儿子。” “你们的同僚唐强为了保护本王的儿子被砍三刀,刀刀命中要害,若没有小神医妙手回春,他已经撒手人寰!” “来人,呈上人证、物证!” 几名护卫从外面带进来一个黑衣青年男子、几个放有皇宫带刀护卫腰牌、长刀、信件的托盘。 周冰恶狠狠盯着黑衣青年男子,喝道:“此人名叫马十三,乃是皇宫带刀护卫。他刺杀本王的儿子周莫玄失败反被抓住,咬舌自尽未遂,经督查司审讯一天一夜终于承认身份。” 周景望上前一步,指着托盘里的东西,道:“这些是从刺杀现场及刺客尸体搜查出来的物证。诸位可上前瞧看。” 众位官员心情复杂,纷纷上前来翻看物证。 “本王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然而,诸位都知晓,皇宫带刀护卫历来只听从皇族宗室的命令,能手持皇族宗室令牌的只有陛下。” “这次,陛下派皇宫带刀护卫杀本王的儿子,下次是不是就要杀本王!” 周冰愤怒的声音响彻大厅,震得众位官员耳膜发颤。 有几个年迈的老臣同时出列,语重心长的劝道:“王爷息怒。” 还有官员问道:“王爷,陛下要是想杀县公爷、六公子,大可以把他们召到国都再杀之,无需派皇宫带刀护卫千里迢迢的跑到燕城来行刺?” 更有官员大开脑洞,问道:“会不会是有人盗走皇族宗室的令牌,冒充陛下传令?” 周景望把供词拿出来交给提问的官员,“这是马十三的口供,此次陛下不止是派带刀护卫到北地实施刺杀。” “什么?”那位官员震惊的小眼睛都瞪圆了,拿到供词一目十行,当看到最后的内容,白纸黑字,写得十分清楚,忍不住失声道:“陛下派出六十名皇宫带刀护卫潜入南地对楚王的儿子进行刺杀,派出六十名皇宫带刀护卫潜入中部对晋王的儿子进行刺杀。” “楚王、晋王的儿子也遇刺了吗?” “原来不止我们北地发出行刺案件,南地、中部也如此。” “陛下此举何意?” 众位官员无比震惊之后面面相觑。 堂堂天子行小人之事,派皇宫带刀护卫刺杀亲王的儿子,卑鄙下流无耻之极。 若此事是真,燕王、晋王、楚王便有理由堂而皇之的联手攻打国都,把天子掀下龙椅。 只是三王反天子,不是说说而已,那是要动用几十万的军队,到时血流成河,生灵图炭,民不聊生,大周国内乱动荡,人人自危。 但若是三王不反天子,天子又不给三王一个合理的交待,三王岂能咽下这口恶气! “诸位稍安勿躁,此事会不会是敌人的圈套?” “陛下如此做法,百弊无一利!” “晋王的封地就在中部,离国都只有三百里,陛下若派人 刺杀晋江的儿子,晋王发动军队,只需几日就能攻打到国都。” “你说什么呢,你懂不懂军事,中部的洪家军能眼睁睁的看着晋王的军队攻打国都?” “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我们北地该如何,是跟朝廷彻底撕破脸,还是当作此事没有发生?” “呸,皇帝老儿的黑手差点害死县公爷、六公子,我们燕军愿意出征为县公爷、六公子讨回公道!” 众位官员对局势进行激烈的辩论。 武将好战,在场的燕军将军个个叫嚣着打进国都让天子给燕王一个说法。 文官倒不是怕事,而是讨厌战争,反驳武将内战对北地的种种不好。 一直未开口的受害人之一的周莫玄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列出了几个怀疑对象,冷声道:“用不了几天,晋王、楚王府那边就传来消息证实此事真假。” 堂会散去。 周莫玄将几个怀疑对象的姓名禀报周冰。 周冰派人召回几位官员,让周景望、周莫玄分别审讯。 如果没有奸细向刺客通风报信,刺客怎么能知道周珞炎巡视河道、周莫玄夜访李家? 北地的官员出了奸细,且这名官员的职位不低。 短短两个时辰,潜伏在北地官员当中的奸细查出来。 董形方,今年四十一岁,官职燕城司马,从四品下,紧急时刻能调动千名燕城守军。 此人是北地人,祖籍也在北地,多年前在国都参加科考时无意中由朋友推荐秘密加入皇族宗室的护龙卫,因为这个身份,当年被天子特批成为进士,然后派到北地。 这么多年来,董形方一直没有接到护龙卫的任务,直到一半月前。 护龙卫的人手执令牌找到他,让他提供周景望的行踪。 董形方在北地任职多年,一步一步由七品的县令当上四品的司马。 以他的权力及关系能够打探到周景望的行踪,但是他深受周冰信任,一时良心上过不去,就把周冰的庶子周珞炎的行踪透露给护龙卫的人。 护龙卫的人刺杀周珞炎失败,得知周珞炎不是周景望,只是周冰的庶子,十分气愤,要求董形方报上周景望的消息,否则,就把董形方是护龙卫的身份告诉燕王周冰。 董形方被逼无奈,只能把周莫玄的行踪透露给护龙卫。 周冰得知此事,心里一片凉冷,召见董形方,冷声道:“本王自问待你不薄,你却一再出卖本王,把本王两个儿子的行踪透露给护龙卫。唐强曾与你共事三年,此次唐强险些丧命护龙卫的刀下!” 董形方面色惨白被人带下地牢,当晚用鲜血写下一首诗,带着对周冰对北地的无尽悔意畏罪自杀。 448秘而不宣 江青云听到护龙卫三个字时,手指颤抖,前年被几名护龙卫追杀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放。 若不是周冰派王府的亲兵前去接应,江青云早就死在护龙卫的刀下。 原来这两次的刺杀也是护龙卫的人所为。 护龙卫这个神秘的组织,只听从大周国皇族宗室的指挥。能够动用皇族宗室令牌的只有当今的天子。 周莫玄一拳打在墙壁上,咬牙切齿的道:“昏君派出护龙卫要杀死的人是我大哥!” “两年前护龙卫追杀我止步于几百里外的洛城,我以为护龙卫不会踏上北地的土地。没想到,他们还是来了。” “不。护龙卫要杀的人是我大哥,与你无关。” 江青云冷声道:“我说的是护龙卫的黑手已经伸了过来,而督查司却丝毫没有察觉!你不觉得奇怪吗?” “难道除了董形方,督查司里还有昏君的人?” 江青云俊脸一板,道:“你立即去查,肯定有人隐瞒了护龙卫的去向,导致我们不知道护龙卫到了北地!” 周莫玄骂了一句,这就起身就去办事。 福伯赶紧把门关上,一脸担忧的问道:“老爷,护龙卫会不会刺杀您?” 江族只剩下江青云一个独苗,可不能死于护龙卫之手。 “不会。这次护龙卫的任务与我无关。”江青云俊脸阴沉。 当初为了帮助周冰对抗朝廷的护龙卫,想出在北地成立督查司,这样督查司能够盯住护龙卫的人,只要他们一进入北地,立即上报。 谁知,护龙卫制造两次刺杀,督查司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您还是小心为妙。” “我出行多带护卫。”江青云的心情因为护龙卫变得很糟糕,当晚做了噩梦,一夜失眠,次日无精打采。 周莫玄派人到江府捎来口信,督查司的一名官员欧阳胜在一个月前往银庄里存了两千银票。 经查欧阳胜府里的奴婢紫琳、小芸是护龙卫的下线,两婢把欧阳胜引到客栈。 护龙卫潜伏在藏在客栈,对欧阳胜先是以性命威胁,然后以利诱就范,同意帮助护龙卫隐藏行踪。 所有从南边来的关于护龙卫进入北地的信息全部被欧阳胜截下。 护龙卫在燕城的那些天藏匿在欧阳胜的府里,每日由紫琳、小芸送饭。 如今欧阳胜已交待所有的事情,被周冰下令绞刑。 督查司前去抓拿紫琳、小芸,发现两婢已经投井而亡。 若是李如意在场,一定会无比后怕。当初若不是江青云提醒,李家不会把紫琳、小芸退给军奴营。 短短的一天,又一名北地的官员因为护龙卫而死亡,而这位官员虽然官职不高,只是从六品,但是在燕王府内的督查司任职,若此人直接行刺周景望,后果不堪设想。 此事一出,不用众位官员提议,周莫玄主动跟周冰请示,把督查司搬到燕王府外。 江青云去看周莫玄时,后者正在忙着指挥人搬家。 督查司成立一年多,办结大小案件几十件,每个案件的案卷都用箱子装着,光这些案件就是几十个木箱,还有正在办理的案件,以及北地官员的资料、朝廷官员的资料等等。 总之,光是箱子就有几百个,每个箱子都是黑色,摞在院子里变成小山,看着让人很震撼。 “表叔,可是从作坊过来?” “是。” “今日作坊有没有什么好消息?”周莫玄话里有话,朝江青云使了个眼色。 “没有。”江青云知道周莫玄问的是番邦商贩的消息。 唉,他也等得有些急了,不过,认为心急是这跟炎热的天气有关。 心急上火。人干什么事都有些烦躁。 叔侄二人正在忙着搬家,几封非常重要的信件到了。 一切正如刺客马十三的供词所说那样,天子在向北地派出护龙卫刺杀燕王世子周景望的同时,也向中部、南部派出护龙卫,分别刺杀晋王世子及楚王世子。 七日前,晋王世子在酒楼包间与人喝酒,被护龙卫冒充小二混入包间刺杀,当场死亡。 十日前,楚王世子与几位名士游湖,上岸时被潜在水底的护龙卫袭击刺成重伤。 周莫玄义愤填膺,骂道:“昏君!” 晋王与燕王关系交好。 周莫玄与周景望去洛城的洪郡公府邸时,特意去拜访晋王,还跟年青俊美风趣大方的晋王世子喝酒说笑话。 周莫玄还得了晋王世子的一匹千里马。 没想到晋王世子就这么死在护龙卫的刀下。 至于楚王世子,听说年龄与周景望相仿,也是一等一的俊才,竟是被刺成重伤,看密信上的描述,就算活下来也残疾了。 那样优秀的男儿,还是皇族宗室嫡系的嫡子就这么废了。 任何人听到这样的事情都会难过。 江青云心情沉重,拍了拍周莫玄气的颤抖的肩膀,“这还有一封来自朝廷的密信。” 周莫玄压住火气,把密信拆开瞧开,突然间冷笑几声,“就算如此,昏君也不应该像条狗一样到处乱咬人!” 江青云看周莫玄的表情有些幸灾乐祸,蹙眉问道:“发生何事?” “太子在青楼与人争女人,打斗之中被混入的刺客暗杀,昏君将此事秘而不宣,几个奸臣怀疑是我父王、晋王、楚王当中的一人派的刺客。” “太子如今是生是死?” “死的不能再死了。这么热的天气,尸体就算用放冰窖里也臭了。” “太子向来放荡不羁,从不洁身自好,若是他不去青楼,怎么会让刺客趁机而入?” 周莫玄目光不屑,把密信交给江青云,冷声道:“昏君愚蠢之极,为了泄愤,也不等调查结果出来,直接派护龙卫刺杀我父王、晋王、楚王的儿子,说是让他们三人也尝尝失去嫡长子的痛苦。” 江青云一字一句的道:“陛下老迈昏庸!” 周莫玄嘲讽道:“我看昏君是恶事做多了,老天看不下去,让他老来丧子。” “从消息上来看,目前三王之中表哥受到的损失最少。” “幸亏你侄儿我武功高,没有被护龙卫杀了。嗯。幸亏有小神医,救了唐强一命。” “不错。”江青云听到小神医三个字,不由自主的嘴角上翘。 “对了,有个好消息。我那六弟在巡视河道的时候,在河流下游的村子找到了他的两个护卫。”周莫玄把密信放回信封,这就亲自给周冰送去。 449失忆与感激 进入三伏天,正午的北地天气十分炎热。所有的书院停课,直到麦收之后开学。 长平县李家。 李家人正在享受午饭,几个不速之客出现了。 皮肤晒的黑黝黝阴柔气质全无的周珞炎把两个穿着破破烂烂脸带憨笑的青年男子推到李家人面前。 “小神医,这是我的两个护卫,他们为了救我跟刺客打斗落入河里,一路飘流到了河流下游的村子,被几个村民救了活下来。” 赵氏望着陌生面孔的黑脸少年,疑惑问道:“你是六公子?” 周珞炎解释道:“是。我是周珞炎。我在你们家住过几日。” 赵氏看看周珞炎,再看看自己的四个大儿子,“一个月不见,你黑成这样了?” “他们不也一样。”周珞炎指着身后的几个从江府借用的护卫。 几个护卫原先皮肤就黑,如今是古铜色,没有周珞炎变化如此大。 李如意心道:偏题了。干咳一声,问道:“你这两个护卫真是命大。” “谁说不是呢。”周珞炎踮起脚拍了拍两个一直在憨笑的护卫的肩膀,激动的道:“要不是那天下雨,我与秦叔叔去那个村子避雨,还遇不见他们,更不知道他们还活着。” “你们好。”李石朝两个护卫嘿嘿傻笑,后者也是如此。 李如意觉得周珞炎的话有些奇怪,又不知奇怪在哪里,问道:“他们是不是身体受了暗伤?” “对。他们不记得我了,不记得以前所有的事。”周珞炎见李家人均是一脸震惊,这就对了,当时他与秦林得知此事时,也是十分震惊,唉,这不是暗伤是什么,“小神医,你能不让他们恢复记忆?” 李英华好奇的问道:“他们身上没受伤?” “受了伤,吃了村民的土方子药,已经好了。”周珞炎让两个憨笑的护卫把衣服解开,露出后背几道刀伤,“看,这是刀伤,伤口不深,但是两人加起来有十几道。” 李如意上前给两个护卫把脉,翻看他们的眼皮等进行检查,问了他们十几个问题,最后道:“患者落水漂流到河流的下游,可能在这个过程当中,脑袋碰到硬物脑震荡导致失忆。” 周珞炎满脸期待的央求道:“小神医,你能不能治好他们?” 他长这么大很少求人,这次求的是个小姑娘,生怕对方不同意,急的脸都红了,不过,肤色太黑,别人也看不出来。 李如意坦然道:“我尽力。” 李家人留周珞炎等用饭,周珞炎惦记着给江青云还护卫,再说了,这一趟巡视河道一个月,风吹日晒,俊美少年都变成小老头了,还想得到江青云的肯定呢。 他把两个护卫留在李家,带着其余的人去了江家。 他走的匆忙,还没告诉李家人两个护卫的名字。 李石笑呵呵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两个护卫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五大三粗,憨笑都是一样,粗声粗气答道:“大牛!”“二牛!” 李石拍拍手掌道:“好名字。好记哦。我叫李石,你们叫我石头。” 李山对两个护卫左瞧右瞧,道:“闺女,我看他们的名字应该是村民给起的。” 李敏寒好奇的问道:“你们是不是在村子里很能干活?” 生着方脸大眼睛的大牛点头:“是。” 生着长脸小眼睛的二牛一听到村子二字,目光有些闪烁,仿佛想起了什么,呵呵笑道:“干活好。小花喜欢我干活。” 两头“牛”肚子咕咕叫唤。 李如意吩咐道:“来人,端来饭食,多端些,让两位患者吃饭。” 李家人不知道这个小花是谁,也不会逗两人,更不会欺负两人。今日的对话就这样到此结束。 到了下午,江青云与周珞炎过来看望两个护卫。 此时,李如意已让两个护卫穿上李石的衣服,连草鞋也换成布鞋,看着比上午精神气派多了,至少不像从深山沟里跑出来的。 李山道:“他们吃饱饭午觉都不睡,非要干活,我们拦都拦不住。” 周珞炎有些哭笑不得,道:“他们在村子里也是这样。我和秦叔叔见他们的时候,他们正从河边挑水往几里远的地里浇灌。我要带他们走,他们不肯,非得把地浇够了才行。” 江青云特意看了李如意几眼,见她没有因为收了两个患者不高兴,道:“闲着也是闲着,那就让他们干。” 李如意道:“我让人试了一下,他们还记得武功。” 周珞炎激动的惊喜道:“是吗,那太好了。” 李如意道:“他们练了十几年武功,遇到有人袭击,本能的会还手。不过,让他们打拳舞刀什么的就不会了。” 周珞炎很是失落,还有些愧疚。 李如意没好气道:“那么危险的场面,他们还能活着,没有缺胳膊缺腿,你就知足吧。” 大牛、二牛站在李如意身旁,很配合的呵呵傻笑,好像在说,我很知足啊。 江青云道:“你早些回王府报平安。” 周珞炎央求道:“表叔,让我再呆会,我跟他们说说话。” 李如意把江青云请到大厅,很是慎重的向他鞠躬行礼。 “你这是做什么?” “军奴营的紫琳、小芸……总之,多谢你当日提醒。” “这个莫玄,肯定是他告之你。” “他若不说,我还不知道你对我们家有恩。” “这只是件小事,换成任何人都会这么做。”江青云语气十分的温柔,笑道:“你要是想感谢我,不如做些美食让我品尝。天气热,我吃什么都没胃口。不过,要是你做的吃食,我还是喜欢吃的。” 李如意杏眼眨了眨,笑靥如花,“我心里倒是有道新鲜吃食。你最近一直很忙,总在燕城,这边见不着你人,我就没做。你要是觉得胃口不好,兴许吃了它能开胃。” “那就有劳你了。”江青云嘴角上翘,心情极好。不过,一会儿出了大厅,看见周珞炎竟然还没走,莫明有些不悦,心道:这小子赖着不走,看样子晚饭要在李家吃。他倒是好口福,能吃到如意给我做的新鲜吃食! 450百吃不厌的凉皮 那几日江青云给周珞炎陪床,得辅导李家四少年功课,还得思考刺客来自哪一方势力。 进入夏季,事情一件接一件,他忙得不亦乐乎,到李家的次数骤减。今日终于得了空闲歇息一天。 李如意叫上李石去了厨房。叔侄二人有说有笑开始做新鲜吃食。 这次李如意使出了“大杀器”,要做出前世夏天风靡全国的小吃凉皮。 说起凉皮,按主材料分成米皮、面皮两种。 甘肃、青海那边的凉皮叫酿皮子,以面粉为主材料做成,就是面皮,黄澄澄,油亮油亮,多放辣子、醋、蒜,好吃的很。不过,没在全国流行开。 据说陕西是凉皮发源地,用大米为主材料做成米皮,每张皮子又薄又透,呈米白色,也放了油,但是不多,吃的时候切成细条,也是放辣子、醋、蒜,还要放花生散、熟芝麻,再放上黄瓜丝、香菜什么的。 真正在全国流行的是凉皮是米皮。大街小巷的凉皮店的店名都写着陕西凉皮。 其实,陕西的凉皮不止一种,陕北、陕南的做法不同,品种有秦镇米皮、汉中米皮、岐山擀面皮、宝鸡擀面皮等,米皮面皮都有,用到的调料主要是油泼辣子、红油、麻酱等,成品色泽鲜亮,香味诱人,口感香辣而清爽,容易消化。 总而言之,凉皮,在夏天深受人们的喜爱。 李如意来到大周国两年了,不是忙着赚钱就是制药救人,非常忙碌,夏天天气炎热,不想动弹。 之前做出来夏天吃的凉面,那是因为凉面做法十分简单,不像凉皮比较复杂,再者,大周国没有辣椒,少了这味调料,口感差不少呢。 李如意让李山弄了满满一木盆的白面面粉,然后取来盐 罐,亲自传授,道:“往面粉里面放盐,十斤面粉放两勺雪花盐。看好,是满勺的盐。” 李山聚精会神的应了一声,接着按着李如意的要求开始放水和面。 面粉和成了一个大面团。 李如意怕不够吃,又让李山和了一大盆面粉。 和好的面团醒四分之一时辰(半个小时),进行第二步,把面团放在更大的木盆里面,用适量的水洗面筋,等到水变得混稠,然后用干净的纱布过滤。 这样一直重复,直到水不再浑浊,剩下很少的黄黄的东西就是面筋。把面筋蒸一会儿,起锅放凉后切片备用。 李如意切面筋的时候,听见李石一个劲的咽口水,忍俊不禁,把一块面筋放在他嘴里,“你尝尝好不好吃?” “好吃。” 李如意打趣道:“二叔,面筋里面什么调料都没放还好吃啊?” “好吃。”李石挺起胸膛,自豪的道:“我自己做的。” “那倒是。自己做的饭菜就是香。我们下面来做面皮。”李如意把切好的面筋放在一旁,教李石做面皮。 面筋只是凉皮里的一部分。凉皮最重要的是面皮。 凉皮好不好吃,面皮非常关键。 刚才形成面筋的面糊,现在经过沉淀,把上面的清水倒掉,然后把沉淀搅匀,就可以蒸面皮了。 蒸凉皮的模子,是春天就让家里的木匠军奴打造好的,取来擦洗干净,上面刷一点点的菜子油,刷油防止粘底,然后取一勺面糊沉淀倒入。 薄面皮放了调料容易入味。李如意就把面皮做的薄一些,把面糊沉淀弄得少一点,反之,厚的面皮就多放。 均匀放了面糊沉淀的模子放在蒸笼里面蒸,大火蒸小一会儿,模子里面的面皮开始鼓起大泡就好了。 再把模子取出来,用冷水冲一下底部,等到面皮凉透,表面刷一点点菜子油,就可以慢慢剥下。(凉皮做法摘自网络) 面皮跟面筋一样要切。李如意把刚出炉薄薄透亮带着油香的一张张大的面皮切成手指宽,用木桶装着放在一旁。 李山听说闺女又做新鲜吃食,特意跑过来瞧瞧,顺便帮忙干活,闻到浓郁的油、面、蒜、茱萸的香味,条件反射,口水要从嘴里溢出来,忍不住夸赞道:“好香!” 李如意笑道:“我刚切好黄瓜丝,烫了绿豆芽,碾了蒜泥,调好了油泼茱萸,爹就来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凉皮可以吃了!” 没有辣椒,就用茱萸代替。李如意炖鱼、炒猪下水会用到茱萸,能去腥还能有辣味,美味好吃。 今天李如意为了让凉皮的味道接近前世的凉皮,特意用香油炸了干茱萸。 茱萸与香油综合起来,快要把蒜泥的香味遮盖住了。 李石献宝似的双手端起满满冒尖的一大木桶面皮,激动的道:“大哥,面筋、面皮很好吃,来吃!” “我二叔刚才吃的面筋面皮没放调料,没味道。我给您调一碗凉皮,你尝尝味道如何?”李如意拿着公筷,往海碗里面夹了一碗面皮、几块面筋、小搓黄瓜丝、十几根绿豆芽,然后放入适量的盐、蒜泥、熟黑芝麻、花生碎,最后浇一勺油泼茱萸。 青白色的大瓷碗,黄澄澄油亮的面皮,绿莹莹的黄瓜丝、绿豆芽,白的蒜泥,黑的芝麻,红的油泼茱萸。 色泽诱人,香气扑鼻,李山仅仅看着闻到香味就食欲大开,等把凉皮拌好了吃起来,只是吃了几口,就完全被征服了,都顾不得夸赞,三下五除二把一大海碗凉皮全部吃光。 茱萸、蒜在李山的口腔里面散发着辣味,却让他的心情非常愉悦。抬头一看,李石都馋的嘴角流出口水,连忙道:“好吃。如意,你吃,你二叔吃,让你娘也吃。” 凉皮怎么能够,怎么可以这么好吃! 很快,李石、赵氏、李家四少年、王燕、江青云、周珞炎等都品尝到了凉皮。 “比凉面好吃!” “凉皮、凉面都是用面粉做的吃食,为何凉面没有凉皮好吃?” “太好吃了。我一个人就能吃一盆。” “有了凉皮,我都不想吃肉了。” “妹妹这次做出的凉皮,不用放一点肉,就用了面粉、黄瓜、豆芽什么的,全是素的,还能这般好吃!” 众人一下子爱上了凉皮这道消暑美食。 江青云吃凉皮胃口大开,竟是吃撑了,这么好吃的吃食自是想到把他视为已出的秦太妃。 周珞炎提醒道:“我奶不爱吃生蒜。” 451透露密事 江青云自是知道秦太妃的口味,特意望了望李如意,微笑道:“我记得如意说过,夏天人吃瓜果凉菜多,腹内有菌,人吃生蒜杀菌不易生病。凉皮如此好吃,相信我姨母老人家定会喜欢吃,到时吃凉皮时就会把生蒜也吃到肚里。” 李如意柔声道:“我原是给你留了十斤凉皮,刚才大家不够吃,把给你的那份吃了些,现在只有两、三斤了,倒是够装五、六碗。” “谢谢。”江青云跟周珞炎嘱咐道:“你把凉皮拿回王府,让厨房用小碗装,别用大碗。这般就能装出十碗。” 以前江青云都是让周莫玄往燕王府带新鲜的吃食,这次周莫玄不在,周珞炎赶巧正好在,就让他来带。 “好咧。我都听表叔的。”周珞炎眉开眼笑。没想到,他也能沾江青云的光,拿着新鲜吃食回到王府孝敬长辈,在众人面前风光一下。 李如意让厨房把面皮、调料单装好,交给周珞炎,道:“黄瓜丝、绿豆芽王府都有。绿豆芽吃之前要用水烫熟。” 周珞炎连连点头,这就带着东西由护卫护送离开。 福伯临走前特意跟李如意道:“我家老爷很喜欢吃凉皮,明个劳烦小神医再做些凉皮。” 李如意瞟了江青云一眼,问道:“他喜欢吃,怎么不自己跟我说?” 江青云把话接了过来,道:“刚才听二叔说做凉皮步骤多,比做凉面复杂。大热天的,我怕把你累着,就没开口。” “有我二叔帮忙,我就在一旁说说,根本累不着。”李如意话是这么说,心里有些美滋滋。 江青云柔声道:“你为我做的凉皮美味好吃。谢谢。” 李如意杏眼眨了眨,莞尔道:“嗯。你喜欢吃就好。” 谁知江青云又道:“好吃是好吃,就是蒜味太浓,出门能把人熏倒。” “那你别吃了。” “还不让我说实话了?” “二叔,我们走。”李如意转身就要走,李石摸摸脑袋憨笑准备跟上。 “怎么又生气了?”江青云抚额,“天气热,你别生气。我如今喜欢上吃生蒜,就算把人熏倒也无妨。” 李如意走出几步,感觉到后面有人盯着,扭头迎上江青云的凝视目光,有些欢喜的微笑道:“你吃撑了,走回去,消消食。” “好。”江青云得了句关心的话,面带笑容离开,李家四少年正好要散步,顺路把他送回府。 李健安想起刚发生的一件事,道:“下午书院的学友派下人送来请帖,邀请我们兄弟明日去燕城的诗社。” “天气太热,我们给推了。” “我们跟那个学友不是很熟。他以前不屑跟我们说话。” “江哥哥,你看我们做的对不对?” 江青云停下脚步,环视四个少年,反问道:“你们接到请帖时,是不是觉得这个学友请你们参加诗社很突然?” 四个少年异口同声的道:“是。” 江青云继续问道“这个学友家里是做什么的?” “他爹是六品官员,在燕城衙门任职。” “对了,原先他在燕城书院读书,年前转到我们书院。” “不太熟又瞧不起你们的学友,突然间发出邀请,九成有事情。”江青云语气带着几分凝重,道:“眼下北地多事之秋,你们家又跟燕王府有点关系,特别是珞炎遇刺,就在你们家休养,如意救了唐强一命,我表哥、大侄子亲临,万侧妃更是住了几日,你们家可以说被许多势力关注。此时,对于你们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减少外出,没必要去的活动直接推掉。” 一番话说到四少年心坎里。 “我们心里也是这么觉得,就是没有江哥哥说的这么透彻。” “苦读书的同时,关注时事,了解局势。”江青云本来不想打击李家四少年,不过,既然话说到这里,顺其自然提点,“我表哥已经向朝廷上书,明年北地的举人不再前往国都参加科考。” 晋王、楚王的来信当中都提到了天子将他们封地参加科考的举人秘密变成护龙卫,然后破例提为进士,再派回他们的封地给朝廷当眼线。 于是,燕王决定与晋王、楚王联合禁止封地的举人明年上国都参加科考,然后逼迫朝廷同意他们在封地设科考场。 如果成功,以后三王封地的举人就不用去国都参加科考,在封地就能参加科考,最后谁能成为进士,由三王定夺,而不是天子。 天子门生。说的就是举人通过上国都参会会试考试,榜上有名者被天子召见进行殿试,然后由天子钦点名次。 殿试榜上有名者就是进士。因为是天子亲自册封,所以进士算是天子弟子。 天子门生就是这么来的。 读书人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天子门生,考中进士在朝廷当官。 燕王、晋王、楚王这么做,以后封地不会出现天子门生。从封地考出来的进士,当然是效忠三王,那么天子把持的朝廷也不敢用这些进士。 这件事如果成了,将会改变封地所有读书人的命运。 李家四少年内心极为震惊,惊呼道:“什么?” 江青云缓缓道:“对你们而言影响不大。” 李英华想了想,失声问道:“北地有独立的军队,再有独立的科考,这不就成了一个小国家吗?” 江青云淡淡道:“独立科考,不会这么容易成功。” 这次若不是天子走了一步极烂的棋,护龙卫被暴露出来,刺杀三王世子,大大的惹恼三王,三王也不会提出这般无理的要求。 李福康觉得江青云不会平白无故的说此事,问道:“江哥哥,你到底想跟我们兄弟说什么?” 江青云用极低的声音道:“明年春闱的时间多半会推迟。” 春天科考简称春闱。秋天科考简称秋闱。 春闱、秋闱都是万众瞩目的大事。 读书人寒窗苦读就是为了参加科考,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衣锦还乡。 大周国三年一次的春闱,乡试、县试、府试,全部通过的学子成为举人,然后去国都聚集参加秋闱会试、殿试,通过者成为进士。 学子在户籍所在地参加乡试、县试、府试。 452中间人搞鬼 李家四少年的户籍在长平县,需在县城参加乡试、县试,然后在燕城参加府试。 三试的时间早就公布了,李家上下便连李石都知道是哪天。 突然间三试的时间可能要推迟。 李家四少年心情十分复杂的回家了。 李如意见他们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别提了。唉。”四个人一齐唉声叹气,语气一模一样,不愧是亲兄弟。 李健安无精打采的把事情说了。 李如意最担心的是北地与朝廷打战,听到燕王联手两王跟朝廷提要求,那这仗打不起来。 老百姓最怕的就是打仗。无论输赢,倒霉的都是老百姓。 打仗,就意味着要征兵。李家现在出了军官,不用服徭役,但是李山本人得上战场。 这个时代是冷兵器做战,拼的就是人,哪怕是小型打战也会死很多人。 十个上战场能有五个活着回来就不错了。这活着回来的五个人还有受伤甚至残废。 李山若是上战场,凶多吉少。 总而言之,李如意非常不愿意打仗,特别是这种大周国的内战,自己人打自己人,各自消耗实力,死的都是国人,最后敌国高兴了。 “这是好事。你们多出时间攻克弱项。我记得你们最不喜欢做诗,策论也弱,正好在这两项上面多下功夫。” “是。你说的有道理。”李家四少年道理都懂,就是很失落。 李如意嘱咐道:“江哥哥给你们说的事千万不要外传。” 李健安柔声道:“妹妹,我们兄弟嘴巴都严得很,在外面谁套话都不会说,你放心就是。” 李家豆腐闻名北地。 李家兄弟在书院读书的时候,有几个学友的家里琢磨做豆腐,用尽方法都没成功,就变着方法向他们套话。 李家兄弟当然不会把自家的豆腐方子泄露出去,跟几个学友打太极,被练的嘴巴很严,十分谨慎。 不止豆腐方子,还有别的事情,李如意的医术跟谁学的,李家怎么跟燕王府搭上关系等等,总有学友向李家兄弟打听,都被敷衍,什么也打听不到。 此次江青云说的关于科考的事情,属于机密,李家兄弟心里十分感激,绝对不会泄露出去。 天气炎热,人人都喜欢吃清爽开胃的吃食。自从李如意做出凉皮起,不但李家人每天都要吃凉皮,江青云、燕王府的人也要吃。 李家的厨房每天必做的就是凉皮。李山带着两个奴仆一起做,做好凉皮再调汁,然后赶紧给江府送去,江府再给燕王府送去。 燕王府的人都觉得在炎热的夏季,每天能吃上香喷喷一碗凉皮,真是人间美事。 作为面食名厨的胡二、何三看到府里的人酷爱吃凉皮,而他们却不会做,心里那个自责。 以前李家穷,他们花几十两银子就能买到面食方子。现在李家今非昔比,李山是军官,李如意都跟周莫玄合伙开作坊,岂是他们能够得着能买方子的。 可这凉皮真好吃,吃了一回就上瘾,男女老少人人都爱吃。 他们费尽心思都琢磨不出来。 胖子胡二冥思苦想夜里睡不着觉都瘦了,那么爱说爱笑的性子,现在见人也不吭声了。 何三只盼着夏天赶紧过去,等天气凉了,凉皮就不能吃了,眼不见为净,也不用心烦。 在百里外的一个大庄子,有人跟胡二师兄弟一样烦恼。 这个人是个中年男子,名叫冷四,生得五大三粗,大饼脸,小眼睛,一口大龅牙,容貌很丑,却是北地很有名的大豪商,人送外号冷龅牙,嗯,还有一个好听的绰号冷四爷。 此时,冷四正在庄子里偌大的厨房里面站着,前面有几口大铁锅,里面咕嘟熬着黄呼呼的东西,锅太多,烧着柴火,弄得这个屋子比外面温度高许多,跟蒸笼一样,人在这里站着,没几秒钟就出一身臭汗。 冷四本来心情就烦躁,站在这里更烦躁,大饼脸一吊,问道:“如何?” 站在锅前的一个矮瘦的光着上身、眼睛布满血丝的老头哭丧着脸答道:“不行。” 冷四火气暴发,怒道:“你不是说能行吗,这都半个月了,用掉几千斤糖,还不行?还不行!” “东家,雪花糖太难制。” “他娘的当然难制,不难制老子能花大把银子让你们制,能每天耗掉几百斤糖让你们制!” 老头反复就这一句话,“东家,雪花糖太难制。” 冷四骂人的时候龅牙更加的明显,有些面目狰狞,很丑,“老子他娘的知道雪花糖难制!这都多久了,你们几个废物,还制不出来!老子真是瞎了眼,选上你们几个废物!” 老头旁边站着三个中年男子,均是缩着脖子不吭声。 冷四又骂了几句,感到脑袋里面一跳一跳,妈的,这是热得要晕倒的前兆吧,赶紧往外走。 老头长叹一声,跟了出去,问道:“东家,那还制不制雪花糖?” 冷四气道:“制。他娘的,我就不信制不出来了!”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打扮的青年男子小跑过来,语气担忧的道:“老爷,库房里的糖有一半融了,粘在一起。” 冷四上下打量管家,这家伙不是去见番邦商人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回来不提番邦商人的事,竟是说库房的糖,骂道:“他娘的你不是早就跟我说过这事,怎么又说。你跑什么跑,慌什么慌,那些番邦商人说什么了?” 青年管家脸色有些凝重,答道:“老爷,小的去了醉仙楼,没见到番邦商人,小的去他们住的客栈一问才知道,他们两天前就走了,这是他们特意给您留的一封信,小的当时情急就看了,他们另找别人当中间人跟燕城糖作坊谈买卖,也不从咱们家买糖。您看。” 原来,冷四就是番邦商人与燕城糖作坊谈买卖的中间人。 这些年,冷四一直跟番邦商人做买卖,把南地的糖卖给他们。 前不久,番邦商人要买雪花糖。 冷四看见雪花糖的利润巨大,决定自家制出雪花糖与番邦商人交易。他不要马、牛、羊,只要黄金。 453大事成了 冷四用重金从南方糖作坊请来的几个师傅制雪花糖。 为了拖住番邦人,他谎称糖作坊不同意把雪花糖出售给番邦人。 谁知,雪花糖太难制。一制就是半个月。 番邦人又不是傻子,时间久了,不愿意在冷四这棵树上吊死,就向别的商人打听,得知真相,非常气愤冷四欺骗,不但不让冷四当中间人,不从冷四这里进任何货了。 冷四库房里面有几万斤糖、几千斤茶叶,现在番邦人不买了。茶叶得赶紧处理。糖融了粘住了品相不好,看样子得在北地贱卖赔钱。 这不管家心里着急呢。 “这群狗日的番邦人,竟敢毁了契约。他娘的,以后他们想从老子这里买货,门都没有。”冷四看完信,气的脑袋嗡嗡响,骂骂咧咧,往库房那边去。 管家跟在后面听冷四一路骂娘,心里暗道:老太爷好不容易获得番邦商人的信任,签下长期契约,冷家靠着跟番邦商人买卖,赚了这么大的家业,到了你手里就毁了。哼,我都跟你说了几回了,不要骗番邦商人,你不听。这下好了。 眼瞅着库房要到了,突然间,冷四觉得头晕的很,天地都在旋转,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没两日,冷四失了番邦商人的买卖气晕的事就传开了。 不止这件事,还有冷面当中间人耍滑头,两头欺骗,拦截燕城糖作坊与番邦商人的买卖的事也被一些人知晓。 冷家能有今日都是过世几年的冷家老太爷的功劳。 这位老太爷不但是个商业奇才,还是个语言家,通晓几国语言,跟番邦商贩做买卖不需要翻译,自己就能行。 以前北地的商人都非常羡慕冷家,能得到番邦商人的信任,买卖一做就是几十年,利益巨大。 还有的人非常妒忌冷家家运太好,从南地进货,再转手卖给番邦商人,这么简单的事,没有多少风险,利益却很大。 这下好了,冷四贪得无厌,不讲诚信,一次欺骗就令番邦商人再也不相信他,毁掉契约,再也不从冷家进货。 冷老太爷在天之灵要是得知此事,怕是会从棺材里爬出来宰了冷四这个败家子。 番邦商人不从冷家进,就得从北地其他商贩手里进货。这下子,众位商贩都有机会了。 这一日,雨过天晴,几位番邦商人跟着北地的一个大商贩坐马车来到了燕城作坊。 大商贩是新的中间人,燕城的豪商崔佩,今年四十一岁,不至于富可敌国,家里金山银山却是真有的。 崔家在大周国十几座城府开着银庄、首饰铺、泊来品铺子、粮铺等。 燕城最大的富原粮铺就是崔家的产业。 以前崔家跟番邦商人有些交易,珠宝首饰、稀奇古怪的东西等。 番邦商人跟崔佩打过几次交道,互相认识,只是没有深的了解。 这次番邦商人决定让崔佩当中间人跟燕城作坊谈买卖。 为什么要有中间人呢? 番邦商人在燕城人生地不熟,做大的买卖,必须要有认识的燕城商人从中间介绍一下,不然不知道对方背景情况,耽误时间损失银子甚至惹上官司就麻烦了。 崔佩的粮铺卖雪花糖,也卖南方产的糖。不过,他没有想过自家制出雪花糖卖给番邦商人。 糖作坊的主人是周莫玄,那是燕王的儿子、督查司的司长。 再说了,燕王派燕城守军看守燕城三大作坊,极为重视。 糖作坊的后台这么硬,岂是商贩能够抢买卖的? 冷四敢那么做是脑子进水了。崔佩才不会这么愚蠢。 作坊的总管事站在大门口跟下了马车的崔佩等人道:“等会你们要见到的是我们作坊的主事人江公子。” 崔佩在来之前做了功课,早就打听清楚了,不过,为稳妥期间,仍是问道:“可是蜀地江族的江公子?” “是。” 崔佩心里暗喜,扭头对几个一脸茫然的番邦人道:“江公子是秦太妃的外甥、燕王爷的表弟。你们见到他就等于见到县公爷。” 总管事和颜悦色的道:“是。我们县公爷极少来,作坊的大小事都是江公子做主。” 几个番邦人望向崔佩旁边的翻译,听完翻译的话,均是面露喜色。 接下来就是燕城守军的军士例行公事检查众人。 “这个作坊与我以前见过的不一样。” “大周国的作坊只有这家有军士守护。” “燕城作坊管理很严。我们要是没有崔佩领着,连大门都进不去。” 几个番邦人叽哩呱啦的说着话,无非是觉得燕城作坊与众不同。 议事厅。身着男装的李如意坐着与江青云商议,听到门外东西,立刻起身走至江青云身后装扮成小厮。 门开了,一股子臭臭的膻气随风飘了进来,江青云没有心理准备,猛的嗅到,那叫一个恶心,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李家、江家的猪圈的臭气都没这么冲。 李如意也闻到了,不过反应没有江青云这么强烈。 这股子味道对于她来说,很熟悉。前世,她去牧区义诊,大部分牧民身上就有这样的味道。 这是天天喝羊奶牛奶吃牛羊肉的人才有的味道。 几个番邦人有些紧张的跟在崔佩身后鱼贯而入,见到面色苍白眉头紧蹙的江青云,还以为他不高兴,一个个都担忧买卖谈不成。 崔佩以为江青云身子骨还没有康复,还在病着呢,心里很是同情这个家族几乎毁灭的少年,拱了拱手,带着两分恭敬,朗声道:“江公子,人带到了。有什么话,你直接跟他们面对面的商议。” 江青云开口道:“劳烦了。” 接下来,崔佩就识趣的出去了,真正做到让买卖双方面对面商议。 他以为需要很久,都做好准备在作坊呆一天了。谁知,半个时辰不到,几个番邦人就满脸笑容的出来了。 江青云并没有出来相送。总管事与江青云身旁叫福伯的老头出来了。 福伯很客气道:“天气炎热,又到了饭点,我家公子请诸位到饭堂用个便饭。” 总管事热情似火的道:“江公子专门给各位备的饭菜,有黄焖羊肉、酱驴肉、红烧肘子、风鸡、炖河鱼,对了,还有非常爽口的凉面,这些都是燕城酒楼吃不到的菜。” 454立下大功 闻言,崔佩眼睛都亮了。他打听到的信息很细,包括作坊饭堂伙食很好。也不问几个番邦人,直接做主,笑道:“原来江公子专门给吾等备了这么多美食,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就与几位异国朋友品尝美食。” 那个翻译也是会说的,就说江青云非常重视,特意请来名厨做了北地最好的饭食款待。 几个番邦人刚才还认为江青云清高傲气,竟然都不送一下合作伙伴也不留饭什么的,听到这番话,心情好多了。 这时,崔佩才有功夫问道:“买卖谈得如何?” 翻译是个老头,年青的时候到处流浪,会说几国番邦语,但是不会写番邦字,很是激动自豪的道:“谈成了。双方都很有诚意,各自让了一步,买卖就谈成了,已经签了契约。” 崔佩放下心来,笑道:“甚好。” 这次由他当中间人,办事很积极,使得番邦人与糖作坊三日之内就签成契约。 这样做是为与糖作坊搞好关系,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以后到糖作坊进雪花糖都容易些。 很快,到了饭堂的包间。四道凉菜已经摆上,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众人入座,听说江青云不过来,有些遗憾,不过,这样才能放开吃。 一会儿,热菜陆续上来,每一道菜都很有特点还美味,最后是主食,一大盆金灿灿香喷喷的凉面,把几个番邦人都看傻眼了,面条竟然能做的这么诱人这么香。 大周国的厨子太厉害了。真想把这里的厨子绑架偷偷带回国。 与其同时,李如意与江青云也在用午饭。确切的说是李如意吃饭,江青云看着。 李如意吃着凉面就着爽口的泡菜,至于羊、驴、鸡、鱼肉都没让上,大热天的吃那些太腻,就喜欢吃凉面、凉皮这种开胃的饭食。 “怎么,事办成了,高兴的都不用吃饭了?” 江青云仰天哈哈大笑,然后有些得意忘形的敲起桌子。现在很想唱歌怎么办? 李如意白了江青云一眼,嗔怪道:“看把你美的,赶紧陪我吃点饭,不然饿一顿伤了肠胃不好。” 江青云望着小姑娘十分清秀的脸,嘴角边沾着一点蒜沫,嗯,这样不好,情不自禁伸手把她嘴边那点蒜沫抹掉,然后望着她害羞脸颊通红,又是哈哈大笑,语气非常的温柔,道;“如意,这回你可立下大功。” “买卖是你谈的,又不是我谈的。”李如意心里对江青云佩服的很。 这个家伙竟然不吭不响的自学了几国番邦语。不但会说还会写。刚才那个老头翻译看到江青云直接用番邦语写契约时震惊的表情还挺有趣。 过目不忘。天才就是江青云这样的人。 江青云激动的道:“没有你,我拿什么跟他们谈买卖?没有你,哪来的牛羊马?” 没有糖作坊,怎么引来番邦商人? 当初,用雪花糖跟外商交换牛马羊,只是一个想法,还是一个被周冰、周景望不看好的想法。 谁知,这才几个月就签契约了。如果不是冷四从中搞鬼,能提前半个月。 “那倒是。看来雪花糖真的很受欢迎。”李如意不敢看江青云目光炙热的眼睛,反问道:“我是不是要降低销量呢?” 江青云不淡定了,问道:“怎么又要降低销量?” 糖作坊一进入夏天就降低产量、销量,导致买不到雪花糖的商贩每天像苍蝇似的围在大门前,赶都赶不走。 总管事跟李如意说不管用,天天跟江青云抱怨,上了年岁的人,总是幽怨的眼神,让江青云有些不忍心。 现在又要降低销量,估计总管事得郁闷的在江青云面前哭。 “你跟他们签的契约,一开始每个季度就给他们几万斤,糖作坊的产量最高只有那么多,我不降低国内的销量,从哪里给你雪花糖?” 这下江青云急了,道:“作坊能不能增人增加产量?” “我们的作坊刚运营不到半年,已经加了几次人,摊子铺太大了。” 三大作坊当中的糖作坊,一开始人最少,现在竟然变得人最多。 人多嘴杂,方子容易泄露出去。 李如意担心的就是雪花糖的方子。 据她了解到的消息,如今北地有十几家粮铺在研制雪花糖,还有家族的作坊也参与其中。 这么多人总有胆子大的,总有贪财不怕死,到时把糖作坊的人掳走或是以重银收买,就能得到方子。 算了,江青云今天特别高兴,李如意就不泼水打击他。回头再跟他商议加强糖作坊管理的事。 “如意,我刚才没跟你商量就定下几万斤,你可是生气了?” “生气倒没有。你是为了北地为了王爷,你的心情我理解。”李如意万万没想到雪花糖这么受欢迎。前世明明是酱油最受欢迎。 江青云心里有些感动,知他者如意也,他这么做不是为了江家也不是为了自己,真正是为了北地为了燕王,以后人们就会知道番邦牛马羊大批进入北地的重要性。 “以后再在类似的事,我定与你商量,定听你的建议。你若生气,我心里难受。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李如意余光瞟到周英、周双都退下了,红着脸道:“你别说那些未知的事没用的话,来点实际的,给我把凉面吃了。” “好咧。”江青云笑容满面,捧着李如意亲手盛的一大碗凉面开吃。 到了下午,李如意去燕城给两个患者复诊。江青云去搬出燕王府另立门户的督查司见周莫玄。 大夏天的周莫玄穿着夏季紫色官袍,坐在议事厅,烦躁的心情因为江青云带来的好消息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狂喜。 两个少年爽朗的笑声传了出去,整个督查司的人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江青云骑马被太阳晒出一身汗,拿起桌上的折扇扇风,这是北地的夏天的几天,那也比蜀地凉快多了,要是在蜀地,坐在屋子里不动都能出一身汗,只能靠冰块降暑。 “第一批大牲口最迟初秋运至边防,我来找你的目的就是让你这就去就跟表哥禀报此事,好让他安排边防放行,再派人把大牲口运到燕城。” 455南来贵客 “我这就去。不如,你跟我一起。” “我去瞧瞧姨母,就不去表哥那里。”江青云面色古怪,道:“你们父子好好聊聊。” 周莫玄坏笑道:“你怕我爹又跟你要东西?” 江青云每次去议事厅见周冰。周冰都会要这要那,主要是雪花盐,一开口就是万斤。 海盐场送来的海盐就那么多,作坊产的盐是有数量的,只能制出那么多的雪花盐,周冰这么个要法,过不了今年,作坊就得自掏腰包买海盐。 周冰知道周莫玄在作坊不管事,管事的是江青云、李如意,偏偏李如意是个小女孩。 他一个王爷不好意思当然不会跟李如意开口,那就跟江青云说。简称:坑表弟。 “我还真是怕见了表哥。” “我爹依仗你越多,你应该越高兴才对。” “是吗?好,那我去见表哥,跟他说作坊的事以后跟你说,你喜欢他依仗你。” “别。作坊的产量一直是小神医做主,我可管不住她。小神医那里还得你去说才行。” “嗯。那是。”江青云有些得意的微笑。他与李如意相识两年多,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李如意都会尽力而为相助。 明明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却拥有那么大的能力,比许多成年的人强许多。 能认识李如意,能获得李如意的信任相助,是他此生之福。 两个少年意气风发顶着毒日头去了燕王府,兵分两路,各去各的。 江青云见到午睡起来的秦太妃。 “瞧你这一身汗,可是从作坊那边过来?”秦太妃吩咐大奴婢去准备温热的水让江青云沐浴。 江青云到了这里,就跟到自己家一样,很是随意的拿起梨子吃解渴,“我从作坊出来先去督查司找了莫玄。我们一起回府。他去见表哥,我来见您。” “我听你表哥说,你与莫玄合伙开的三个作坊,越搞越大,特别是雪花盐,楚王、晋王都亲自写信来求购。” “您都知晓此事了?” “那是。你表哥说楚王多少年没给他写信了,猛的来封信,还以为是别人冒充写的,看了内容是要东西的,那就没错。楚王就是这种人,不要东西不写信,写信就要东西。” “晋王呢?” “晋王哪回给你表哥写信不要好处?我看他就是属貔貅的。” 秦太妃说的风趣,但是江青云听到耳朵里,却是分析出不少的信息。 在此之前,楚王、晋王为了世子被刺的事都给周冰写过信。 要雪花盐的是今年的第二封信。 看来朝廷为了抚平楚王、晋王的愤怒,赔偿很多。 要不,楚王、晋王的第二封信,为何不提继续提世子被刺,却提雪花盐的事? 少时,周莫玄满脸春风过来了。江青云已经沐浴过,穿着一袭白衫,公子如玉,俊美无双。 “表叔,你应该去见我爹,我爹还真有事跟你说。” 江青云当着秦太妃的面也是心里想什么说什么,摊开双手问道:“他又要什么?” 楚王、晋王要雪花盐,那必定是很大的数量。周冰找他肯定是此事。 “哈哈。表叔真是料事如神,我爹是要雪花盐。” “没有海盐,哪来的雪花盐,让你爹给楚王写信,让楚王的人来取雪花盐时把海盐运过来。” 晋王所在的中部地区没有海,没有海盐。楚王在南方,封地有海盐场,江青云提这个要求不过分。 “我们父子也是这么想的。”周莫玄收了笑容,很是神秘的挥挥手,让众婢退下,低声道:“楚王世子已在来燕城的路上,到了就要请小神医给世子瞧病。” 江青云瞪眼,没好气道:“他不是腿断已经残废了吗,这病还怎么瞧,真以为如意是仙女下凡,随便一下子就能让人起死回生,让断腿重生?” 周莫玄用极低的声音道:“我爹觉得楚王世子明着瞧病,暗着另有事情。” 没有比看断腿这个理由让人相信楚王世子千里迢迢来到北地不是为了与燕王联手反天子。 江青云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 秦太妃轻叹一声,沉默不语。心道:大周国怕是要乱了。 黄昏。洛城几十里外的洛河码头。 两艘非常气派的巨大官船自南边而来停泊在码头,从船里走下几百名身着盔甲的军士。 这些军士身材矮小,肤色黝黑,腰佩短剑,身背弓箭箭袋,跟中部的官兵区别不小。 他们一出场就吸引了码头所有人的目光。 “看,船上的旗帜上写的是楚字。” “这是楚王的船,那些军士是楚军。” “听说南地的人身材矮小,楚军的军士都是出自南地,个子都高不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楚王不在楚地呆着,怎么跑到我们洛城?” 大周国交通不发达,消息闭塞,洛城的老百姓也是近日才知道晋王的世子被刺客杀死,还不知道楚王的世子被刺客刺成残废的事。 没过多久,一艘中型的官船自南而来,停好后自船里走出一行人。 这里面有一个中年美妇、一个美丽的豆蔻少女、两个俊美少年。 她们正是离开燕城几个月的王氏、童氏兄妹。 此时,若童府的人在场,一定认不出王氏。半年时间,王氏不但病痊愈,容貌还恢复如初,根本不像之前的极丑的老妇人。 王氏是短发,为了不显得特别引人注目,特意用戴了假发髻。 天气十分炎热,王氏戴假发髻,脖颈后面都捂出痱子,一进马车就忍不住把发髻取下来。 她是经历过生死人生大起大落的,什么都看开了。这次回到南地娘家把病养好,若不是为了三个儿女,都不会回燕城。 三个儿女因为她病着,至今连亲事都没说。 长子童大公子今年都十八岁了,最小女儿的童小姐也十五岁及笄了。 马车到了专供官员及官员家眷歇脚的驿站,王氏把假发髻戴好,正要与童小姐下马车,就听外面有人高声道:“楚王世子的人已将驿站包了,再没多余的房间。” 有人不满的道:“洛城又不是楚王的封地,怎么楚王世子把谱摆到洛城?” “你要是不想被楚军误以为是刺客,你就住进去,不过,没有房间,你只能住地上。” 456楚王世子 “我是XX年的进士,天子亲自封的七品官员,楚军怎会平白无故的误会我是刺客?” “楚王世子在楚地曾被刺客刺杀变成残废。如今他所过之地,必要清场。别说你一个穿绿袍的七品官员,就算是穿紫袍的三品的官员来了也得绕道。” 童大公子敲了敲车窗,朗声道:“娘、妹妹,驿站已满,我们去找客栈住。” 王氏心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楚王世子被刺客刺成残疾,哪怕没有清场,我们也不要住驿站招惹不必要的麻烦。道:“行。你安排就好。” 当晚,王氏一行人在洛城的大客栈住下。次日一早用过早饭启程。 出城的时候,碰到楚王世子浩浩荡荡的车队,其中有几辆华丽的马车,不知楚王世子本人在哪辆马车里面。 王氏吩咐道:“让车队先走。” 童小姐疑惑问道:“娘,这条官道通往北地,莫非楚王世子也是去北地?” “不知道。不用管他。我们避开他就是。” “我好想立刻飞到燕城,让小神医看看娘病全好了,娘变美了。” “傻孩子。有些事情急不得。” 王氏一行人特意在路上多歇了半日,这般与楚王世子的车队前后脚抵达燕城。 “我们去长平县城李家见小神医,让她看看娘,给她一个惊喜!” “我也正有此意。顺便让小神医给娘查查身体。” “好。那就先去小神医的家。” 童氏兄妹催促车夫赶车,几日后急匆匆到了李家,还以为能见到李如意,谁知被李家人告知,李如意去了燕王府给楚王世子看病。 若是一般人,也不会告诉对方这么多。这不童小姐跟李如意是好友,童老将军又是燕王周冰麾下的老将军、李山的上级。 赵氏就跟王氏说了实话。 王氏对李如意百般感激,对李如意的母亲赵氏十分尊敬,没有摆上司夫人的谱,非常的随和,道:“这真是来个大早,赶个晚集。我们先回府,明日再来见小神医。” 赵氏低声道:“听说楚王世子的病挺重,不知如意明日能不能回来。” 童小姐便道:“我去王府一趟,把我娘病愈的事告诉小神医。” 王氏嗔怪道:“县主已经外嫁,你还去燕王府做甚?” 童小姐吐了吐舌头,一脸憨笑,“秦太妃、燕王妃都很喜欢我,我可以去见她们,然后去找小神医。” “那我与你一起去。”王氏心里感激燕王妃在她生病的时候,每年过年都赐下礼物给她长脸撑腰。 赵氏要留她们用饭,她们急匆匆来连礼物都没带,哪好意思再吃饭,这就告辞走了。 赵氏、李家四少年、王燕把王氏一行人送至大门,等马车走远,赵氏感慨道:“王夫人这般好,童将军怎么还宠妾灭妻?” 李家四少年面面相觑,也不知如何接话。 倒是王燕开口道:“童将军心已被猪油蒙了,眼睛也瞎了,看不到王夫人的好,只喜欢狐狸精小妾。” “是。他蠢透了。”赵氏气道:“我要是王夫人,就把小妾打发卖了,要不就跟他和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燕瞟了一眼李健安,后者给了前者一个放心的眼神。 书院里的学子家境好,有许多人还未成亲就有了通房,甚至有人未娶正妻就有了庶子庶女。 李家家教很严,家规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通房。李健安身为长子,是几个弟弟的榜样,自是要严格遵守。他不会纳妾,也不会沾花惹草。 且说李山父女被燕王急召来到燕王府,被大总管贺南告之要给楚王世子瞧病,倒是不觉得意外,因为前几日已从江青云嘴里得知此事。 不过,瞧着贺南神色紧张严肃,看样子楚王世子的病情很重。 李山不由得担心李如意的安危,恳求陪同前往。贺南犹豫了一下便点头。 此时,楚王世子在燕王夫妻院子的正厅,周冰、周景望陪着他。 楚王世子本来是个活泼性子,喜欢广交朋友,经此大难,整个人都变了,内向沉默,气质阴郁,戾气很大,脾气暴躁,随时都会爆发。 现场气氛比较沉闷,随着一个异常俊美的少年的进来而改变。 “我们北地旱了许久,晨哥哥这个福星一来,昨晚就下了一场雨,真是久旱逢甘露,这下田地都解了渴,麦子再长长就能收割丰收。” 这个少年便是周莫玄。 楚王世子名叫周景晨,听说他是楚王妃去外地赏美景中途的一个早晨出生,就给他起了“景晨”的名字。 周景晨今年二十岁,与周景望同岁,几年前大婚,膝下已有两儿两女。不过,去年世子妃患病去世。他与世子妃感情很好,准备先守三年再说。 周景望微笑道:“我弟弟说的是。景晨你是个大福星。景晨,这是我五弟莫玄,如今我们北地任督查司长。” 周景晨阴沉的俊脸方露出浅笑,朝周莫玄点点头,“我知道你,你那个督查司把周催的几条狗杀了,周催为此很恼火。” 周催便是当今天子。 在北地便是周冰也不会直呼天子的名字,而周景晨却毫无避讳的叫了,可见恨意之深。 “何止恼火,他派刺客来杀我大哥,幸亏我大哥福大命大,没有遇到护龙卫,我与我六弟都遇到了,差点被杀死。”周莫玄坐在周景望下首,望了周景晨两眼,看到他的双脚空荡荡,心生同情,没有再望,怕他自卑难过。 周景晨语气带着深深的阴郁,“你们都非常幸运,偏偏我断了两只脚,连路都不能走,需要人抱着抬着。” 曾经纵马奔驰风流倜傥的他,如今走路都得让人抱着抬着,这种凄凉悲惨语言无法描述。 周莫玄摇了摇头,“也不是,我六弟是有人替他挡了三刀,不然早就没人了。” 周景望跟周景晨解释道:“唐强。我们北地的都水使者。我父王的左膀右臂。” “原来是都水使者。那可是很重要的官员。此官员对你们燕王府忠心耿耿,是你们之福。”周景晨来自南地,那边的水患比北地多十倍,楚王所在的地区共有三位都水使者,每个人都是楚王的心腹,都为南地做出贡献。 457互相调查 周莫玄用手在胸口比划,“唐强这里中了一刀,还有此处两刀,共是三刀,满身是血,去县城的药铺,朗中吓傻了不敢收,到小神医的家,血都流干了,气也没了,小神医愣是把他的命救了回来。” 周景望见周景晨都要听呆了,到时李如意治不了他的病,周景晨肯定会失望很大,挥挥手道:“行了。你这话我都听得耳朵起茧子。” “晨哥哥千里迢迢来燕城,不就是为了让小神医看病吗,我给他说说小神医的医术有多么高明又有什么。”周莫玄特意望向周景晨,问道:“晨哥哥,对不对?” 周景望瞟了周莫玄一眼,晨哥哥长晨哥哥短的叫的好亲热,当他这个亲哥哥不存在吗? “对。”周景晨环视周冰父子三人,缓缓道:“我从南地来此的路上遇到你们燕城的一家人,那家的主妇以前患了怪病,三年怀胎不生,被人诋毁怀了鬼胎,听说她的病就是小神医所治医好。” 周莫玄好奇的问道:“你说的是哪家人?” 周景晨答道:“我的护卫打听出这家人姓童,主妇王氏,带着一女两儿。” 此时,若是王氏在场,定会吓得心惊肉跳。周景晨的人已经把她们四人的情况调查的一清二楚。 “晨哥哥说的是童老将军的长媳带着儿女去外地休养。”周莫玄跟周冰、周景望解释完,微笑道:“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此事。我四姐与小童姑娘是闺中好友。说起来,还是我四姐为小童姑娘的娘王氏请到小神医瞧病。” 童老将军的长子童将军宠妻灭妾的事,周冰从高绣那里听说过,对童将军的做法很是不耻,若下属都像童将军这样乱七八糟,燕军岂不乱了。 这不,几年了周冰都没有提童将军的职位,就让他在原职上熬着。 若是童将军知道一直未提职的原因,肯定会后悔的要死吧。 周冰冷声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更没有鬼胎,都是用来陷害诽谤人的龌龊手段。” “是。那不是鬼胎,那是一种虫子,名叫血吸虫。这个血吸虫是藏身在河湖塘池里的钉螺里面,人吃了钉螺,血吸虫就进了人的血液,人的肚子会变大,无论男女,都会跟怀胎一样大着肚子。” 周景望噗嗤笑出声,“瞎说。男的如何会大肚子?公鸡还能下蛋?父王,您信吗?” 周冰沉默不语。 周景晨却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激动的道:“莫玄,你快接着说。” 周莫玄压低声音,“我这个人对新奇事物特别好奇,当时听小神医说还不信,瞒着表叔悄悄派人去南方查,这一查,真被她说中了,南方有男患者就是大肚子,如怀胎十月。” 周景望跟周景晨解释道:“小神医与我们表叔关系交好。我们表叔姓江名青云。江家,你肯定知道,蜀地天灾毁于一旦的江家。” 周景晨冷哼一声,“就算没有天灾,周催也会让江家毁于一旦。” 极少开口的周冰沉声道:“是。” 周景晨咬牙切齿的道:“周催的毒手已经伸向我们这些皇族宗室的人!” 这时,门外的护卫朗声道:“大总管、小神医及其父求见。” “让他们进来。”周冰望向满脸戾气的周景晨,温声道:“气大伤身,你年纪轻轻,以后的日子还长。” 周景晨脸色缓和,紧握的双拳松开,“是。叔叔。” 周景望高声道:“传两位太医及楚地的来的太医名医。” 此次,跟随周景晨来到燕城的除去五百名楚军,还有五位太医、名医。 其中太医古昭山是神医的弟子,也就是程应太医的同门师兄。 李如意跟在大总管贺南的身后进了正厅。她到燕王府的次数已有十几次,却是第一次到燕王夫妻居所的正厅。 非常的宽敞明亮,富丽堂皇,大气处处透着奢华,比以前所看到过的厅室强许多倍。 这样的正厅能够同样容纳上百人。 不过,眼下不是参观过眼瘾的时候。 她与李山行礼之后,被周冰亲自唤至跟前,吩咐她竭尽所能给周景晨瞧病。 周景晨在来之前已经通过古昭山了解到李如意的情况,不过,眼见真人,还是觉得年龄好小,刚才心里期盼挺高,现在降低几分。 所幸这次来的真正目的不是看病,而是另有要事,不然真是白跑了几千里。 周景晨调查过李如意,同样,江青云也帮李如意调查过了周景晨,特别是断腿之后的周景晨。 脾气暴,戾气大,莫明烦躁生气,砸东西,打人,疑心重,身边的奴仆已经换了几拨,非常不好相处不好侍候。 李如意很难相信眼前这位生着古铜色肌肤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安静的俊美少年就是信息里说的性格脾气让人非常头痛的楚王世子。 周景晨板着脸道:“看什么看,你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 周莫玄有些担忧。李山心里大急。 谁知,李如意云淡风轻的道:“长途跋涉,你气色还行。” 周景晨没好气道:“我有几百个人侍候,哪怕是小解大解都有人帮着,我不用出半点力气,气色当然还行!” 周景望干咳两声,小神医穿着男装,这位堂哥以为小神医是男子,说话也太随意随性了些。哪怕残废了,也是皇族宗室的人,为何那么粗鄙? “你是患者,身体比常人虚弱,北地的水土与南地不同,常人有时都会水土不服,你却没有。怎么,我说你气色还行,你有什么不高兴的?”李如意在前世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就周景晨这样的还真不叫事。 “你这个小孩,口舌倒挺伶俐。” “说的你好像年龄很大的似的。哦,你认为你自己年龄很大,那就得深熟稳重,配合我检查!”李如意说话的功夫已经给周景晨的把了脉,脉像不对劲,心里有些疑惑,接下来要检查眼睑。 周景晨伸手打开李如意的小手,气呼呼道:“让你看我的断腿,你为何摸我的脸?” 458身不由已 周莫玄生怕周景晨伤害李如意,连忙起身走至,道:“晨哥哥,小神医在给你检查,她检查跟别的郎中不同,你得听她的。” 李如意盯着周景晨,笑眯眯道:“你脸上有金子还是银子?我跟你说,北地等着我瞧病的患者能从这间正厅的大门排到燕城的北门,我也就是看着你是王爷的侄子份上瞧瞧你。” 周景望忍俊不禁,没看出李如意这么有趣。 周冰很配合的道:“这是实话。” 周景晨有些委屈的闭上眼睛,“摸吧!” 李如意检查完周景晨的眼睑,心里有些疑惑。 周景晨以为小孩子要摸他的脸,没想到只是翻查他的眼皮而已,他误会了,这下觉得尴尬,睁开眼睛。 李如意再次给周景晨把脉,确诊之后,心里有些惊诧,正色问道:“你体内的毒素未清完?” 周景晨道:“废话。我体内的毒素若是清完,我能来找你?” 李如意扭头望向周冰,特意提醒道:“王爷,他体内的毒是慢性。我诊断中毒时间不到半个月。” 楚王世子是在一个月前遇刺,说明慢性中毒并非那时。 若是楚王世子从北地回到南地毒发死亡,很容易被人误会是在燕王府中的毒,到时燕王周冰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周冰目光炯炯,问道:“此事你为何没说?” 周景晨心道:这小孩不愧是神医,真有两下子,一下子就诊断出我中的是慢性毒,且是半个月内中的。 “护龙卫的人兵器上涂了剧毒,为保住我的命,太医以毒攻毒,给我用了南地的一种蛇毒。此事我父王与几位重臣都知晓。” 南地的蛇毒是出了名的厉害。特别是深山老林里部落制作出来的蛇毒,一点点能毒死几百人。 周景望感慨道:“南地的蛇毒,北地的蜘蛛毒,都是剧毒。” 周冰缓缓道:“你父王知晓便好。你受罪了。” “我能活着就行。”周景晨苦笑。 这几年他受的罪大发了,爱妻正值芳华突然间病逝,留给他四个儿女,他的心情还没有缓过来,又被天子派出的护龙卫刺杀变成残废。 不知以后还有什么灾难会降临? 李如意道:“你身体还有什么状况,都说出来,不许隐瞒。” “我有什么状况,你是瞎子看不出来?我没有双脚,两只脚都没了,我是残废,我走不了路,连大解小解都需要人抱着去茅厕!”周景晨说着就激动起来,一声比一声高,仿佛马上要爆发的火山。 在场的人看着周景晨突然间发怒,却生气不起来,他这样的天子娇子,一夜之间失去双脚,没有崩溃疯了都是好的,发脾气也是正常。 不过,李山心疼爱女被骂,连忙走至,挡在了李如意的面前。 谁知,李如意很平静的道:“患者情绪不稳定的原因多半是中了慢性毒导致神经系统紊乱。” 周景晨身上的慢性蛇毒,解掉了护龙卫兵器上所带的剧毒,但是副作用很大,落发、脾气暴躁,还有一点失眠,据太医说用不了几年牙齿会掉光,寿命也会减少。 他一听李如意又说对了,竟是莫明的欢喜,看来李如意的医术真的十分高明,火气不由得降了,高声道:“小孩,你说得不错,我原来脾气很随和,自从中了慢性蛇毒就变得易怒。” 周莫玄目光怜悯,“原来晨哥哥发怒也是身不由已。” 李如意看着时候差不多了,问道:“你现在可愿意让我看你的伤口?” 周景晨伸手粗鲁的把挡在面前小山一样的李山推开,终于能够看到李如意,没好气道:“废话,我千里迢迢来,不就是为了让你看我的断腿!你还在这里啰嗦。我看你就是个不知道轻重的小孩。” 李山生怕周景晨伤害李如意,仍是挡在中间。 周景晨双目一瞪,喝道:“让开。” 李山就是不让,这回周景晨用上力气推也推不动,需知周景晨身怀高超武功,力气比常人大很多。 李如意对于老爹倔强的守护很感动,手里拿着一根银针,道:“爹,无妨。我手里有银针,他若是不老实,我就把他扎晕了再给他检查伤口。” 李山这才走到一旁,周莫玄又走过来,站在李如意的旁边。 周景晨对于两人这么护着李如意这么防范他有些无语。 他脾气再暴也不会打小孩,何况这个小孩还是给他看病的小神医。 李如意蹲下,掀开周景晨的衣摆,露出穿着裤子的两条小腿、脚踝,然后就没然后了。 脚踝以下没有。两只脚没了。 这些天周莫玄、江青云说楚王世子断腿,腿被太医锯了,让李如意以为楚王世子的整条腿,刚才看到周景晨,因为被衣摆遮住,以为是小腿以下没了,没想到只是脚没了。 如果说刚才诊断慢性中毒是坏消息,那么现在只是断了脚就是个好消息。 接下来,李如意抬起周景晨的断脚,准备检查。 这时,外面护卫朗声道:“几位太医求见。” “进来。” 周景晨见要进来陌生人,心情莫明烦躁,催促道:“小孩,看完没有!” 李如意知道周景晨为什么心烦,头也不抬柔声道:“我这才刚看。你再忍忍。” 李山站在一旁,生怕周景晨生气一巴掌拍在李如意的脑袋上,这个紧张担心,只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就出了一身汗。 李如意解开周景晨断脚缠绕的纱布时,程应、贺少朝、古昭山及四个南地名医鱼贯而入。 古昭山急匆匆向周冰父子行礼之后,立即箭般射至周景晨跟前,蹲下亲自双手托起周景晨的断脚,跟李如意道:“我们世子爷的伤口涂了防止破伤风的膏药。” 古昭山的这个动作让李如意对他有了好感,瞧了他一眼,见是个身穿红袍官袍皮肤黑黄色的老头,竟是五品太医,官职比程应还高,问道:“患者的断脚是你处置的?” 古昭山早在楚地的时候就通过程应的书信知道李如意的种种的事迹,心里很是尊敬。 今日到了燕王府,又听贺少朝说了一些李如意的事迹,并且极为推崇,心里更是十分想结交。 “是我与另一名太医一并处置。” 459安装假脚 “说说过程。”李如意看到伤口惨不忍睹,嗅到淡淡的恶臭气味,面色微变,转身去药箱里取出医用酒精,用棉球沾了医用酒精把周景晨两只断脚上的药膏全部擦洗干净。 古昭山看到一张非常稚嫩的脸,虽是穿着男装,但是站起来走两步就发现是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的年龄比他的徒孙年龄还小,却有着极大的气场,让他不得不小心措词将当时的情景描述出来。 “世子爷双脚的脚面被刺客一刀砍中,刀上淬有剧毒,毒性已至脚腕,为了保住世子爷的性命,我与另一名太医商议奏请王爷,将世子爷的两只脚锯掉,然后用烙铁把伤口烙平,止血、防止破伤风。” 李如意治的麻醉药是燕王府的专有药品,楚地没有。 在没有麻醉药品的情况下,用铁锯子把人的双脚锯掉,再用温度极高的烙铁烙在伤口上,把人皮肉碎骨头什么的全部烙平。 想想就觉得疼得要死。 李如意能够想象出那个惨烈场面,心道:真是极其的简单粗暴。 如今大周国医治技术非常落后。 当时情况十分危急,古昭山与同僚为了保住周景晨的性命,不得不锯断周景晨的双脚。 突然间,周景晨抑制不住内心无比的痛苦,哽咽哭泣。 古昭山的话让周景晨想起了令他生不如死的一天,如果不是为了四个儿女,当时他就自尽了却生命了。 周景望长叹一声,“活下来就好。” 周莫玄安慰道:“涛哥哥已经没人了。晨哥哥,你还活着,还有一条命。” 晋王世子周敬涛被护龙卫刺杀身亡。相比之下,周景晨要幸运的多。 周冰劝道:“景晨,燕城夏日凉快,你就在这里多住些天,让景望兄弟他们陪陪你。” 心道:景晨没了双脚,不能游山玩水,可以去燕军军营看将士比武,也可以品尝燕城的特色美食,比如雪花糖、凉皮、风鸡、香肠、豆腐什么的。 “谢谢叔叔。我怕是要打扰几日了。”周景晨抹掉眼泪,胸脯还在上下起伏,情绪无法平静下来。 “几日时间短了,你至少得呆半个月,我才能把你体内的毒素全部清理完。”李如意很平静的望着周景晨,然后在众人极为惊喜的笑声中仍旧很平静的道:“如果你想要站起来行走,那么半个月短了,至少得呆一个月。” 程应亢奋的老脸都呈紫红色,用力的拍古昭山肩膀,“师哥,我在信里给你说过,小神医最擅长的就是清毒!” “好。太好了。我们世子爷不用再承受蛇毒带来的痛苦。我们世子爷以前温文而雅,从不无缘无故的发怒砸东西打人,就是这该死的蛇毒导致他变得脾气性格大变易怒。还有我们世子爷的头发以前浓密乌黑,蛇毒令他每天大把的落发,他现在戴的是假发髻。” 古昭山激动的过头,把周景晨的丑事包括戴着假发髻的事都说了。 几位名医一个劲的使眼色,提醒古昭山失态了,老人家也不自知。 “我就说小神医能治好晨哥哥,我就说能治好,你们看,小神医说什么了,她能解毒,还能让晨哥哥站起来。”周莫玄激动的叫嚷道:“晨哥哥,你应该笑,痛快的笑出来!” 少年真诚的笑容落在周景晨眼里,让他的心情更加的好起来,可是他笑不出来,他又哭了,这回是放声大哭,把所有的痛苦都哭出来。 周莫玄咦了一声,又担忧道:“晨哥哥都不会笑了,小神医快给他解毒!” 周景望抚额,“傻弟弟,他是喜极而泣。” 周冰知道李如意给人接了断耳,没想到还能接断脚,表情震惊,问道:“本王听你说能让景晨站起来行走,你能给他接双脚?” 周景晨的断脚可没带到燕城。不过,这事对于燕王府来说太好办了,可在燕城的地牢里面找几个死囚犯,让李如意挑选,看上谁的脚,直接砍了给周景晨接上。 “王爷,我正要给患者细说此事,患者的双脚若是没有中毒且保存完好,十二个时辰之内可以接上,如今患者的双脚中了剧毒且断了一个月,条件不符合,无法接上。” 李如意见众人急着要开口询问,双手做了一个莫急的手势,接着道:“我定的治疗方案是给患者做一双假脚安装上,这样患者能够跟常人一样行走甚至奔跑。” 她说的是安装假脚并不是接脚。 哪怕这样,也让众位太医、名医震惊到傻眼了。 周景晨简直是无时无刻的渴望行走奔跑,连做梦都在行走奔跑,望着李如意的小脸,激动的大叫道:“小孩,你莫骗我!” 李如意被周景晨一口一个小孩叫的有些上火,瞪眼道:“我骗你有什么好处,这件事的结果一个月后就能看得到。你若不信,大可解了蛇毒就离开燕城。” “不。我不离开燕城。一个月,我等得,我等得。”周景晨话毕,就太过激动的晕厥过去。 江青云赶到燕王府的时候,已是黄昏,秦太妃等人都知道李如意能够给周景晨解蛇毒并给他按上能够行走奔跑的假脚。 大总管贺南正好从府外回来,遇到江青云,说此事的时候,语气充满自豪。 “我们小神医一开口,楚地的太医名医全都愣住。楚地的太医是程应的师兄,那也只有听话的份。” 江青云俊脸挂着浅笑,目光深邃,“如意的医术早就是炉火纯青之境界。” “楚王世子性子那叫一个暴,连楚地的太医都忍受不了他,可是到了我们小神医跟前,哈哈,嘴上不饶人,却也是乖乖听话,最后被小神医说的晕倒了。” 江青云收了笑容,问道:“楚王世子怎么晕倒了?” “欢喜的。哈哈,搁谁身上都得晕倒。”大总管贺南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这个时代的风俗讲究口风,说了不好听的话,立刻得说破,不然就会应验,“呸,可别搁谁身上,谁都不能断两只脚。” “如意现在何处?” 460飞鸽传书 “我们小神医与她爹自是在您的院子歇息。您是先去见我们小神医,还是去见太妃?” “我陪姨母用晚饭,稍后再回院子。”江青云得知李如意一切安好就放心了,让福伯去跟李山父女打声招呼,这就去见秦太妃。 二等奴婢见到白衣胜雪的江青云,觉得眼前一亮,露出最温柔的笑容,“表老爷来了,我们太妃刚才还念叨您呢,您快请进。” 江青云见正厅的门敞开着,从里面传来众人的笑声,问道:“我表哥也在?” 二等奴婢正看着江青云的背影有些犯花痴,回过神来,答道:“在。王妃、世子爷、县公爷,还有楚王世子也在。” 江青云正想见用过饭后去见一下楚王世子,大步流星进了正厅,见众人目光均是望过来,微笑着向秦太妃、周冰鞠躬行礼。 周莫玄笑道:“晨哥哥,这位就是我表叔。” 江青云望向坐在周景望对面的紫衫英俊少年,满屋只有他一个陌生人,朗声道:“江青云见过世子。” 周景晨正在观察江青云,眼前的白衣少年是蜀地江族唯一的幸存者,微微点头,道:“我在楚地就听说过你。今日能在我叔叔府上见到你也是有缘。” 周莫玄激动的道:“就是我表叔最先认识小神医,也是他让小神医给我瞧病,两次救了我的性命。” 周景晨终于露出微笑,“看来小神医跟你我都有缘。” 江青云听着这话,心情莫明不好,挑眉道:“世子是跟燕城有缘。” 秦太妃和颜悦色的道:“景晨,我这外甥年龄跟景望兄弟相仿,却是大着辈分。你无需跟着景望兄弟叫他表叔,你就叫他名字。” 江青云坐在了末尾,斜对着周景晨,等净了手拿起红通通的苹果吃,不再说话。 周莫玄笑道:“小神医正在你的院子给晨哥哥制药。她说从今晚起就开始给晨哥哥治疗,半个月就能把晨哥哥身上的余毒全部清除。” 江青云抬了抬眼皮,淡淡道:“甚好。” “小神医说一个月就能给晨哥哥做出假脚,让晨哥哥能够走路奔跑。” 江青云应了一声,再无别话。他一直是清冷的性子,话说的少不爱笑。今日他这样,也没有人看出他心情不好。 一会儿,高绣带着小儿子及长孙过来了。 周景晨看到两个小孩子,就想起自己远在楚地的四个儿女,更加后悔没把他们都带过来。 既然他要在燕城呆一个月,不如今晚就用飞鸽传书,写信给父亲,让父亲派人把四个儿女送过来。 就这样,他未跟燕王府的任何人打招呼,就决定把四个儿女叫过来短住。 晚饭就在秦太妃这里吃了,算是家宴。这是周景晨到燕城的第一顿饭。 众人用过饭,怕周景晨累了,让他回去歇息。 周景晨着急写信,顺势就走了,仍是让人背着他出了院子,然后坐上软轿,回了燕王府安排的院子。 他到了书房坐下来准备写信,想想怕父亲不同意他的要求,舍不得放四个儿女过来,就多写了一页纸诉说他思念儿女的心情。 他没有脚,但是还有手,写字还跟以前一样快,书法也仍是极好,写完了交给亲信,这就秘密到郊外的庄子安排飞鸽传信。 亲信走后,他眼皮子有些重,不过,因为中了蛇毒,睡着后将会做噩梦,很快就会惊醒,睡眠很差。 他自遇刺后,身体、精神遭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打击,幸亏他练过武功,又不沉迷酒色,身体底子很好,不然早就垮掉了。 他正想喝口浓茶提神,好好想想到了燕王府后的经过,看看明日如何说服周冰,外面的贴身小厮禀报,“江公子、小神医求见。” “我去偏厅见他们。”周景晨心里有些纳闷,怎么江青云跟着小神医一起过来? 小厮问道:“世子爷,可要古太医也过去?” “要。” 周景晨未到偏厅,就听见李如意与江青云在里面说笑,心道:这个小孩倒是活泼爱笑的很。 李如意来给周景晨送今晚的汤药,同时进行针灸,再吩咐下人用放了药粉的高温热水给他沐浴。 内用汤药,外用针灸、高温热水药浴,三管齐下,一点点的把周景晨体内的毒素逼出来清理掉。 古昭山与几位名医来后,得知李如意的医治方法,履行公事检查汤药及药粉的药方。 “这是药方。”李如意特意解释道:“此药方只针对患者本人,换成另一个人可用不了。” 汤药、药浴药粉都是按照周景晨的病情,专门为他制的。 若换一个人,同样是中了蛇毒,但是吃了汤药可能会上吐下泻,用药浴药粉沐浴可能会皮肤过敏。 “晓得了。”古昭山面色前所未有的慎重,非常仔细的审查药方。 李如意道:“你们若有疑惑,尽管提问。” “我正要问你。”古昭山的性格很倔强,不过比师弟程应略好些,“为何要用鱼腥草?” 有位大腹便便的中年名医板着脸问道:“药浴为何要用红花?” 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名医指着方子上的两味药用质疑的口吻问道:“这两种药药性相克,怎么能放在一起用?” 提问题正常。若是他们不提问题,那才不正常。 李如意从容不紧迫,一一解答,直到他们无话可问点头认可药方。 江青云坐在一旁,有种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感觉。李如意医术精湛,如此优秀,让他倍感自豪。 李如意把汤药端给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周景晨,“汤药已凉,不过眼下天气热,凉了也无妨。” “啰嗦。”周景晨端起汤药咕嘟一口气饮尽。丝毫不觉得汤药苦,痛快的像在饮酒。 “这是半个月的食谱。”李如意取出一个信封,交给古昭山,嘱咐道:“从明日开始。未经我允许,不得更换食谱。” 古昭山立即打开食谱,看到里面的菜式,几乎每餐都有几样周景晨不吃的食物,要是按这个食谱来,只怕周景晨得饿死。 461中度抑郁症 古昭山身为太医,自是知道食补对人体益处多多,另外,患者吃汤药时,有些食物要忌口。 只是周景晨实在是太挑食,他这个太医又压根没有威慑力,不由得蹙起眉头,“这个……” 李如意道:“什么这个那个,就算患者不愿意吃也必须吃。”而后望向周景晨,“你要是想清除毒素,一日三餐就吃食谱上的东西,反之,你明日就离开燕城走吧,我不会浪费功夫给你解毒。” 周景晨瞪眼气道:“小孩,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江青云朗声道:“患者。小神医眼里只有患者。世子爷,你在别人眼里高高在上,在小神医眼里与其他患者一样。” “不错。你要我给你治病,就是我的患者。”李如意非常强势的道:“我会尽全力,但是你也要听我的话完全配合!” 周景晨心道:堂堂世子听小孩的话,很没面子。不过,小孩说的有些道理。没好气道:“不就是一日三餐,只要不让我吃屡吃尿,吃什么都行!” 李如意不再看被命运病痛蛇毒折磨的性格大变说话粗鄙的周景晨,望向古昭山几人,“治病从来就不是医者一个人的事,这是医者与患者共同的事。患者若不配合,哪怕是患者的家眷不配合,医者都无法给患者治好病。” 哪怕医者医术再好,碰到不配合的患者,也治不好病。 这番话引起几人的共鸣,纷纷点头。 古昭山忍不住问道:“小神医可曾遇到过不配合的患者。” “目前没有。”李如意故意瞟了周景晨一眼,虽然周景晨没有看着她,但是她肯定对方竖起耳朵听呢,慢悠悠道:“不过,我若是遇到不愿配合不遵医嘱的患者,立即放手。病是他得的,他不想早点痊愈,我也没办法。他爱找谁治就找谁治。” 这时,江青云特意问道:“小神医,听说你还要给世子爷做假脚,不知这个假脚……” 李如意心里给江青云点赞,两人在许多事情上配合过,心有灵犀。 “做假脚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患者要是配合完全听话,我才给患者做假脚,反之,我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力气干什么!” 江青云便道:“世子爷年少有为,膝下四个儿女,为了自己也为了儿女,一心想恢复身体,肯定会配合。” 古昭山连忙道:“对。我们世子爷千里迢迢来找您瞧病,极有诚意,自是会配合您。” 李如意望向周景晨,轻哼一声,语气就像是在问,你自己觉得呢? 周景晨算是领教了李如意的脾气,心道:这小孩估计说到做到,要是我不听话不配合,小孩真的会弃我而去。我一心想恢复身体,想拥有曾经的一切,为何不听话不配合? “我不是刚才都说了,肯定会按你开的食谱吃。你还想怎样?” 李如意扭头望向古昭山,微笑问:“古太医,患者的话你听到了?” “世子爷向来说一不二。”古昭山拱手微笑道:“在下对小神医心服口服。” 周景晨觉得有些别扭,朝李如意叫道:“你不是说要给我针灸吗,怎么还不扎针?” 李如意瞪眼道:“急什么,你先去药浴,之后扎针!” “你竟然瞪我?“ “分明是你先瞪的我!“ “大人不计小人过。”周景晨有些气恼的冲小厮嚷道:“我要药浴。” 李如意趁着周景晨泡药浴的功夫,跟古昭山了解周景晨的一些生活情况,缓缓道:“患者还患有中度抑郁症。” 古昭山与几位名医面面相觑,人人都有抑郁的时候,难道抑郁也是一种病症? “患者的抑郁症来自精神方面,与中蛇毒无关。你们是他身边的人,要对他进行心理输导,也就是开导。” “好。吾等平时会多开导世子爷。”古昭山心里发愁,眉头紧蹙。 他与几位太医从楚地到燕城这一路,开导的话说的嘴皮子都要破了,周景晨也听不进去,还嫌他们婆婆妈妈事多。 他们几人年龄最小的都已经四十岁,跟周景晨相差至少二十岁。可以说没有任何的共同语言。 坐在一旁吃茶的江青云开口道:“景望与世子爷年龄家世相仿,我让景望来开导世子爷。” 众人连声道谢。 稍后,周景晨穿着紫衫被人直接背到卧房,众人与李如意立即赶至,嗅到满屋的药味,看来药浴的药物已经入了周景晨的体内。 古昭山亲自给周景晨脱衣,露出古铜色精壮的胸脯,腹部没有一点赘肉。 江青云站在一旁看到后目光羡慕。 李如意净手之后用医用酒精消毒,而后在周景晨的全身六十个穴道施针。 针灸之后,穴道张开,六个时辰不能沐浴。所以药浴必须在针灸之前进行。 她施针时,古昭山等人不错眼珠的盯着银针落下的穴道,生怕她扎错穴道。 短短半刻钟,她就施针完毕,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便连古昭山都自愧不如。 这么小的年龄,哪怕在娘胎里开始练习针灸也不可能这么熟练。 或许有人天生就是天才,不学自会。 周景晨趴在床上呼呼大睡,身上的几十根银针还没拔掉。 古昭山有些热泪盈眶,“世子爷许久未睡过好觉了。” 他到楚王府当太医时,周景晨才几岁,等于是看着周景晨长大的,也看着周景晨少年丧妻、断脚变成残疾。 李如意心里尊重医学严谨的古昭山,特意解释道:“泡热水澡可以助眠,何况我给他安排的是带有安神静心药效的药浴。” 古昭山道:“楚地有温泉,有一定的药效,不过,天气炎热,不是泡温泉的好季节,再加上世子爷伤口一直未愈合。我们不敢让世子爷泡温泉。” “温泉不是人人都能泡的。身材肥胖的中老年人多半患有高血压、低血压、高血脂,还有患冠心病、部分皮肤病的患者,都不能泡温泉。” 李如意从江青云找来的医书看到,大周国的医学界认为有条件的话,人人泡温泉。这个观念错误。 462患有隐疾 举个例子,每年燕城书院温泉泡池里面都有人不知不觉晕倒。 她已将此事告知程应、贺少朝。 众人一脸的未知欲,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是高血压、低血压、高血脂、冠心病?” “嘘,别吵醒患者。”李如意见时间差不多,净手之后飞快的将周景晨身的银针一根根拔掉。 今晚的治疗就结束了。 众人还想向李如意请教,被江青云以李如意太累需要休息为由婉拒。 李如意微笑道:“你们带着患者长途跋涉不累吗?赶紧都去歇息。我这些天都会在燕王府呆着,你们有的是机会跟我切磋医术。明日见。” 众人满心感激,自发的把李如意与江青云送出院子。 “江公子对小神医呵护倍至。” “那是。我要是在年少时遇到这样的一个女子,也会如此。” 众人一眼就看出李如意是个女子,也看出江青云对李如意的不同,不过谁也没将李如意是女子的事特意的告诉躺在床上好不容易睡个好觉打起呼噜的那位。 这边李如意与江青云回到院子,却见大厅里除了李山、福伯,还多出一个人来。 周珞炎笑眯眯道:“表叔、小神医!” 李如意道:“大牛、二牛还没恢复记忆。” 大牛、二牛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机,已经无法用药物、针灸治好。只能看他们的运气,也许睡一晚就好了,也许一辈子都这样。 周珞炎笑容灿烂,“我不是问大牛、二牛的事。他们在你们家呆得很自在。” “这么晚找我何事?”江青云与周珞炎在一起吃晚饭,现在看到他,心里知道冲着李如意来的,不过偏偏要这样问他。 一身蓝衫的周珞炎看着精神奕奕,在被万侧妃一哭二闹三上吊威胁之后,这些天一直老实的呆着王府,肤色已经不是前些天的黝黑,而转成了古铜色,少了阴柔,多了阳刚,倒是比以前看着更英俊。 李如意心里暗赞皇族宗室真是出帅哥美女的地方,大的小的男子都英俊。 周珞炎直言道:“我是找小神医。我姨娘患有隐疾,妇人病,两位太医不方便瞧看,我想请小神医给我姨娘瞧瞧。” 李如意心里疑惑,前些日子万侧妃还在我家住过几日,怎么没让我瞧病? 江青云慢悠悠问道:“你生母病了,你怎么还能笑出来?” “不是。我是见到小神医高兴。我可终于把小神医等来了。”周珞炎脸色倏变,这年头要是传出不孝的名声,可不得了。他发誓最近没有得罪江青云,怎么这么对待他呢。 李如意柔声道:“江哥哥,你别逗他了。他就是小孩,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 周珞炎小心脏又受到伤害,心道:小神医,我比你岁数大好吗! 江青云道:“我若不说他,日后,他在外头也这样,被外人看见少不得编排他,到时有他受得。” “这倒是。他是王爷的儿子,在外头一言一行都得谨慎。” 周珞炎这下明白江青云的好意了,果然忠言逆耳,刚才差点误会,有些无奈的道:“我这不是没把你们当外人吗?” 江青云指着周珞炎跟李如意道:“他还真是想且这样做的。你看什么时候过去给万侧妃瞧瞧?” 李如意道:“我这就跟他过去。你不用过去。” 周珞炎大喜,差点笑出声,不过想到刚才江青云的话,立刻控制住情绪。 江青云却坚持过去,不过没进万侧妃的院子,就在院外不远处的亭子与李山一起等着。 星光灿烂,夏风徐徐。亭子前后都种着花草树木,不远处还有个池塘,甚是凉爽。 李山坐在石桌前的石凳上,呆了一会儿,有些着急,站起来瞧看院子大门。 江青云低声道:“两位太医每隔几日就会给府里的主子把脉检查。万侧妃不会有什么大病。” 李山一屁股坐下。 江青云又道:“周英、周双跟着如意。无妨。” “今日时辰有些晚。如意忙了一天。”李山心道:谁的闺女谁心疼。如意是我的闺女。只有我心疼她,怕她太累,怕她晚睡。 又过了一会儿,就见周珞炎、李如意还有两个奴婢从院门出来了。 李山连忙迎上前,看到李如意神色自如便放心了,也不多问。 江青云朝周珞炎挥挥手道:“都在一个府里住着,你就别送了,去陪万侧妃。” “他陪着万侧妃,只会让万侧妃生气生病。”李如意瞟了周珞炎,天色很暗,看不清少年脸上的表情。 周珞炎轻叹一声,道:“我以后不惹我姨娘生气就是。” 李如意故意道:“这可是你说的,大家伙都听见了。” “是我说的。”周珞炎有些没底气。主要是万侧妃极啰嗦,事事都管着他,弄得他心理非常逆反。一时半会要他改性子,难度挺大。 “奴婢听见了,日后六公子若是再惹侧妃生气,奴婢会提醒六公子。” “多谢小神医给我们侧妃瞧病。” 两个大奴婢连声道谢,而后与周珞炎目送李如意几人离去。 江青云特意让周双、周英、李山走在前面,好单独与李如意说会话。 李如意以为江青云要打听万侧妃生的什么病,不过想一想,江青云应该不会这么八卦。 “那日你说去年抢救溺水患者,曾让二叔给患者做人工呼吸。那日若是二叔不在场,你当如何?” 原来江青云要问的是这件事。 “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起此事?” “我早就想问你,一直没寻着机会。” “我倒要问你,若是你,你当如何?” “若是我,如果是男子,我会施救,反之是女子,我自是不会。” “你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溺水的女子死去,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如意,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对溺水的女子施救,就是人工呼吸,女子活了,她若未婚,为保名节就必须嫁给我,她若已婚,为保名节就得自尽,而我要么娶她为妻,要么担负着玷污女子名节的罪名,此生活在愧疚之中。” 463我就管你了 李如意一怔。 她忘记这里是大周国。对于女子来说,名节比性命还重要。 “你好想想,再来回答我这个问题。” 李如意秀眉微蹙,“我若是不救人,此生会活在愧疚之中。” “不。没有人会指责你。”江青云索性把话都说出来,把厉害关系讲明白,“如果你真的对溺水的男患者用人工呼吸施救,男患者活下来,他若是未婚,就得娶你为妻。” 李如意目光坚定,冷声道:“不。我不用他娶!” 江青云不由得提高声音,“明日,你出王府,随便拉一个路人问问,若发生这样的事,男患者若不娶你,会是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 “他会被世人痛骂的口水咽死,如果他有功名,将会因此事无法参加科考。” 李如意失声道:“是吗?” “刚才是男患者未婚的情况下。再说另一种情况,男患者若已婚,就得纳你为妾。” “我打死不会当妾。我救了他的命,他还要纳我为妾,他这是恩将仇报!” “你若不信,可以一试。到时,有你哭的。” 李如意有些恼怒道:“江青云,你就这么希望我哭吗?” “我正是不希望你哭,才跟你说这么多。你要牢牢记住,任何时候,你本人都不能对男患者做人工呼吸。” “你管我?” “我就管你了。”江青云怕李如意气坏了,语气变得异常温柔,“实在不行,你让我来,我可以对男患者做人工呼吸。”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李如意没好气道:“我看你是想给女患者做人工呼吸。哼!” 江青云问道:“你希望我娶别人?” “呸。你娶谁管我什么事。” 前面传来李山语气有些担忧的声音,“你们怎么了?” 二人不约而同的道:“没什么。” 到了院子,李如意直接急匆匆回了卧房。 周双、周英借着灯光发现李如意的脸颊、耳朵通红,心里暗喜。 “小姐,要不要把窗户都打开透透气?” “小姐?” 李如意回过神来,“哦。随便。” 半夜下起中雨,周双怕风把李如意吹的头疼,起床把窗户关了。 李如意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洗漱之后走出卧房,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仰望天空,万里无云大晴天,俯视地面,湿漉漉。 周英站在院子中央正在打拳,停下来微笑道:“小姐,刚才王妃派冬绿过来请您过去,冬绿见您睡着就走了,还对奴婢说不要叫醒您。” “昨日给楚王世子瞧病,有些耗神,晚上回来脑袋沾在枕头上就睡着了,一觉睡到现在。我这就去见王妃。” 周双从饭厅走出来,“小姐,这会子王妃应该在接见后院的妾室。您用过饭再过去。” 李如意自是不想见周冰的小老婆,哪怕是大美人万侧妃,也不想见,这就去用早饭,吃饱了才去见王妃。 到了后,高绣吩咐李如意坐下说话,然后开门见山问道:“我听说万侧妃病了,老六把你叫去给万侧妃瞧病,万侧妃病情如何?” 后院里面最得周冰宠爱的就是万侧妃。不过,万侧妃有事没事的都要哭,这些年把周冰哭得烦了,有时躲着她。 高绣身为王府的主母,手握大权,儿女个个争气,压根没将万侧妃放在眼里,只是担心万侧妃胡闹出事,到时周冰又着急,让她这个当家主母跟着操心。 李如意坦言答道:“患者葵水迟至,双乳发硬,病因是生气所致。” 说白了就是乳腺增生。 女人不能多生气,若是气多了就乳房、妇科两个地方生病。 高绣和颜悦色的道:“两位太医只说万侧妃不是害喜,不像你说的这么详细。” “患者生的是妇人病,两位太医不太方便诊治。” “你可曾问万侧妃为何生气?” “问了,万侧妃说是被六公子气的。万侧妃不想让六公子习武,也不想让他出王府,怕他有生命危险。”李如意老老实实的回答。 江青云早就告诉李如意,对待周冰夫妻不要隐瞒。 李如意猜想万侧妃的院子里面有高绣的人,不然昨晚那么晚的事,今日一早,高绣就派大奴婢叫她问话。 “万侧妃气性可真大。”高绣轻轻摇头,“她一个儿子都气成这样,我三儿两女,要是像她这样,那得气成啥样?” 李如意缓缓道:“女子一旦生气多了,气就往两处去易患病,胸部及下身。胸闷什么的病症多半是气出来的。” “你说的有道理。” “昨晚,如意给万侧妃开了药方,劝了六公子,让他不要惹万侧妃生气,也劝了万侧妃,儿孙自有儿孙福,一切要想得开。” “真是个小人精,什么都懂,以后谁娶了你,可真是有福了。”高绣发自内心的夸赞,而后又问了李如意几句楚王世子的病情,就赏了一套珍贵的宝石头面。 李如意知道这次赏赐是燕王夫妻感谢她给楚王世子瞧病谢恩之后退下。 到了院子,没呆一会,她就与李山一起去看望周景晨,谁知到了之后,被人告知,周景晨去见燕王周冰。 “古太医呢?” “我们世子前脚离开,我们太医后脚就去找程太医。” 李如意心道:到底是来瞧病的还是来干别的,不好好养病,到处跑什么? 返回院子,想到周莫玄忙的见不着人,再说也不方便找他,怕引起王府的人误会。 江青云去作坊得下午才能回来,做假脚的事只能找他商量。 现在她去书房做另一件事,文房四宝,摊开宣纸,墨笔在纸上画画。 她需要画十几幅画,还得在画上面写注释。 她的画工不好,甚至是很烂,不过这次要画的东西比较简单。 如此反复画了几回,浪费了一摞纸,用掉了一个时辰。 李山让周双提醒李如意用午饭。李如意这才停下来。 李如意用过午饭,午休之后去书房继续,不知不觉,忙到江青云从作坊回来。 “江哥哥,你瞧瞧,这是我画的,专门给楚王世子用的。”李如意把画好的十几幅画一张张摊开摆在画案上。 王府的书房真大,画案也大,十几幅画能摆得下。 江青云挨个看完,上面的注释写得很清楚,十几幅画共画了三件东西,有全图有分解图。 464羞羞的接尿器 第一件轮椅。 残疾人、行动不便的老人可用轮椅代步,参加一些活动。 轮椅大大方便了残疾人、行动不便的老人。有了它,许多时候不用依靠他人。有了它,残疾人及行动不便的老人就有了自信。 图纸上注明,轮椅使用的材质是木头、竹子、铁。除去铁,木头与竹子到处都有,非常便宜。制好的轮椅,老百姓也能买的起。 图纸上的轮椅是手摇轮椅。由轮椅架、车轮、刹车装置、座靠、手摇装置、放物栏六个部分组成。 人坐在上面,可以通过手摇装置让轮椅三百六十度转弯,十分方便。 江青云对手摇轮椅赞不绝口,“此物甚好!” 李如意谦虚的道:“我画的不好。亏得你能看懂。” 前世,轮椅的发明,造福了许多的患者及老年人。李如意把轮椅拿到大周国,希望轮椅能够造福这里的患者。 第一个能用到轮椅的人将是周景晨。他还不知道李如意为了他决定制作出轮椅,并且画好了图,就等着工匠按图纸制作了。 第二件东西是假脚。 假脚在前世是假肢的一种。假脚安装在人身上,再给假脚穿上鞋子,然后穿上盖出脚面的长裤,从外观上看和人的脚相差无几。 假脚的主要材料是复合性金属、硅胶等。 在大周国制作假脚,难就难在材料上。 周景晨的断脚伤口惨不忍睹,他的悲惨命运触动了李如意,为此拿出七种材料方案,准备让工匠按着方案炼制材料,从中选取最适合人体的材料做成假脚。 为什么要一个月时间,就是给工匠时间炼制材料。 不然,几天就能把假脚做出来。 江青云对于假脚的奇思妙想十分赞成,但是怀疑假脚能不能承受人的身体之重,为此直接说出了心里疑惑。 “你我的双脚面积不大,不也承受住整个身体的重量吗?假脚的大小是按照我们成人双脚的一比一制作,只要工匠严格按照图纸制作,你放心,完全可以承受身体重量。” “若是能够成功,楚王世子就可以走路。” “何止是走路,可以奔跑、骑马、游山玩水。” “那对他来说是件大喜事。” “你不信吗?” 江青云见李如意目光单纯,手指轻敲假脚的图纸,用极低的声音道:“他有几个弟弟,这次他断脚之后,那几个弟弟想取而代之,他的父亲虽不忍心,但是已对外暗示世子之位将要易人。你给他按了假脚,让他恢复如初,他的世子之位说不定就能保住。你可能会改变了他的命运。” 这次周景晨来到燕城,真正的目的是代表楚王找周冰商议大事。 周景晨放下一点点大的儿女,千里迢迢来燕城,不就是想着自己虽然残废了,但是对楚地还有用处,还能胜任世子,不想被楚王废掉。 李如意不以为然,淡淡道:“我只是做了假脚而已,世子之位还得靠他自己,命运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江青云目光十分温柔,“如意,你如此低调,甚好!” 李如意微笑道:“低调是因为没有资本高调。”如果有权有势,不需要低调,甚至高调才是正常。 “这倒也是。”江青云想到了一些人,一些往事,心情有些抑郁。 “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在看你画的第三件东西。”江青云拿起图纸,上面画着一个古怪的壶,旁边注释是男患者接尿器。 这个古怪的壶是前世医院行动不便的男病人尿尿的接尿器。 壶嘴朝上,男病人躺在床上、坐在椅子上、侧卧,都能拿着接尿器接尿。 尿的时候,把那话儿全部塞进壶嘴,尿完了,尿水全部在接尿器里面,不会泄露一滴。 接尿器灵巧方便,造价低廉。普通老百姓都能买得起。 李如意瞄了江青云几眼,见他玉面羞得通红,心里暗笑,哈哈,江哥哥当着我的面看到接尿器的图纸害羞了。 她转身走到不远处的墙前,假装看墙壁上挂的山水图,半晌都没听到动静,问道:“你不会看不懂吧?” 江青云声音有些飘渺,“现在还在想。” “你这么聪明,竟然看不懂?”李如意心道:你都羞成那样了,还说看不懂。 江青云语气充满惊赞,“我在想你的小脑袋瓜子是怎么长得,竟能为男子想出这么实用的接尿器!” 聪明如他,当然看懂了,特别是他曾经重病卧床,虚弱到奄奄一息,无法下床,那时,福伯侍候他解手,每回都要再叫一个奴仆来帮忙。他又不想麻烦人,就不愿意多喝水,不想多尿。 当时,如果有了这个男患者接尿器,会方便很多。 接尿器虽小,却能给男患者带来很多便利,让护理的人也轻松一些。 他心里佩服李如意,每次发明的东西都是以人为本,非常实用。 不过,当着李如意的面看接尿器的画纸,接尿器又是李如意画的,他是第一个观众,莫明害羞,还有一点点窃喜。 “还有一个接便器,不过我看世子那么讲究,不见得会用。我就没有画。” 江青云却兴致勃勃的问道:“你画出来我瞧瞧。” 李如意有些霸道的道:“我画的不好,你不许笑话我!” 江青云俊脸笑意浓浓,“你画的再不好,画出来的东西能够给男患者带来便利,造福许多人,我心里只有敬佩,怎么会笑话你。” 李如意笑靥如花,“你早上吃了蜂蜜水了,嘴巴好甜。” 江青云心道:看到你,我就心情好,哪用吃什么蜂蜜水。 不过,这话只能心里想想,不能不也适合说出来。毕竟李如意年龄太小,且他仍有孝在身。 李如意笑盈盈坐下,拿墨笔画了接便器,画完后解释道:“此物女子也可用接尿接便。” “甚好。若是我,会用此物。” “呸!乌鸦嘴,你说话不会灵验!” 江青云见李如意这么在意他,满脸笑容,拿起接尿器、接便器的几幅图,看了又看,提醒道:“如意,接尿器是男患者专用,外人若是知道是你想出来的,怕是要编排你,你的名声会因此受损。你可得想好了。” 465世子爷的崇拜 李如意眼珠子一转,便道:“这两件东西是我以前从杂书上看来的,写书的人自称无名氏。” 本来这几样都不是她设计出来的,而是前世的记忆里面有的。 若不是为了减少周景晨的痛苦,她还想不到这几件东西。 “它们都是无名氏想出来的。甚好。”江青云心道:我写的游记署名就是无名氏,你画的接便器、接尿器也用无名氏。真巧。 “好了。我的任务结束了。接下来该你了。” “?” “当然是你去找人按着图纸把它们做出来。不然你还想让我去找人,我在燕城只认识你与县公爷。你们两人之间,我肯定是找你。” “好说。”江青云心情更加好,很痛快的把图纸都收下。 他从这里出去,并没有直接去找工匠,而是将此事告之秦太妃。 “我看她精神有些憔悴,怕是一夜未睡,今日又画了许久,画好了赶紧找我。”江青云语气带着几分心疼。 秦太妃看着图纸,连连点头,“小神医真是有心了,为了帮我们王府给景晨治病,短短一夜之间,想出了四件新物件。”心道:小女孩这份尽心尽力办事的心意,我们王府得领了。 她又让几个大奴婢过来瞧瞧。众女见了均是赞叹不已。 不说别的,只是第一件轮椅就让人觉得想法特别好,此物要是做出来,能造福天下许多人。 江青云把该说的话说完,茶水、果子都不吃一口,起身道:“姨母,我这就拿着图纸去找工匠。” 秦太妃见外甥也是这么尽心为燕王府办事,心里很欣慰,真是没白疼外甥,道:“我派人带你去找贺南,让贺南安排府里的工匠去做此事。” 不远处的议事厅,寂静无声。 燕王周冰端坐在正前方的主座,双眼微闭,看似小睡,实则在思考。 坐下左侧的周景望目光复杂,审视的目光望向坐在对面的周景晨。 楚王派周景晨出访燕城,目的是楚燕联合攻打国都,将天子取而代之,事成之后,以洛河为界,洛河以北归周冰,洛河以南归楚王。 这样一来,大周国一分为二,变成两个国家。周冰、楚王各自称帝,各自为政。 从古到今,亲王谋反,极少有成功,就算成功,将会背负谋逆的千古罪名,哪怕登基后是位明君,也因此有了很大的污点。 只是这次天子派护龙卫刺杀三位亲王的嫡长子,正好给了楚王谋反的借口。 若是放过这次机会,以后很难找到合适的理由谋反。 事情紧急,需要年底之前实施。 如果周冰同意,便将于两个月后从北地派兵往南去一路攻打,然后在国都与从南地派兵往北攻打的楚王汇合。 半晌,燕王周冰板着脸道:“三日后给你答复。” “那侄儿就静后佳音。”这么大的事,周冰要是很快就答应,周景晨还不相信,这样倒是符合实际情况。 周景望待周景晨离开,问道:“父王,您意欲如何?” 周冰道:“先说说你的看法。” 周景望低声道:“儿臣认为,以洛河为界,洛河以北归我们,听上去倒是不错。 只是楚王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国都在中部,那里有洪家军驻守,谁要进入都得过洪家军这关,再者,还有晋王。 晋王能坐视不管?哼,我要是晋王,就当那渔翁,待天子、洪家军与燕军、楚军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周冰不时的点头,“不错。” “父王的意思是拒绝楚王?” “是。燕军的存在是为了守护北地一方百姓,抵御敌国侵略,不是为了与大周的军队自相残杀。 我若答应楚王,前脚率燕军攻打国都,狼国的铁骑后脚就会踏入边界,血洗城池,杀害我们的子民。” 周冰从未有过称帝的心思。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周景望从周冰的语气听到深深的坚决,这就是他的父亲,一个立志终身守护北地百姓的男人! 从小到大,他就崇拜父亲,这一刻,父亲的身影再次让他仰望! “父王英明。此乃北地百姓之福。” “三日后,我会亲自给景晨答复。”周冰心里已做决定,都无需跟重臣商议。毕竟楚王与他密谋要造反的事不光彩,也不想让太多的人知晓。 “不知楚王在我们这里碰壁后,会有何打算?” 周冰摇头,“南地边界并不太平,楚军不好好守着南地百姓,跑到中部打国都,若是边界乱了,引起民变,根基没了,楚王因小失大。” 王府另一头,低调奢华的偏厅。 “昨天我收到你的帖子,在心里这一算,你我三年多没见面了!”高绣和颜悦色的跟一位穿着紫裙的美丽少妇说笑。 “是。三年多,您还是这么年青美貌,岁月没有在您脸上留下痕迹。” 高绣真诚的道:“你也一样。” “不。唉,您是没瞧见,我病的三年容貌跟鬼一样吓人,经过这半年多休养才恢复的,只是这头发还没留长。” “我听琼蕊说过,你的病情很重,我想去探望你,你又不让。” “当时除了儿女,我谁也不敢见,怕吓着人。您身份尊贵,哪能去看我,万一被吓着,或是过了病气,如何是好。”少妇说至此,激动的热泪盈眶,“多谢这几年您对我和孩子的拂照。” “你我相识多年,你莫说客气话。” “一定要感谢的,我在病的时候,谁对我好,我铭记于心。”少妇强忍收回眼泪。 高绣心知少妇这几年特别活的不容易,不想少妇情绪太激动,望向坐在少妇旁边的三个英俊少年美貌少女,问道:“童大、童二今年多少岁?” 此少妇便是王氏。三个少年少女是童大公子、童二公子和童小姐。 “大的十八岁,老二也十六了。”王氏目光慈祥,语气带着几分愧疚,“我这几年病着,耽误了他们的婚事,他们至今未定亲事。” 寻常百姓的儿子,十岁就开始说亲事,十三、四岁就成亲。权贵人家的儿子要晚一些,那也十五、六岁成亲。 按照童家两位公子的年龄,早该成亲生儿育女。 童大公子、童二公子不约而同的道:“无妨。” 今日兄弟二人陪同王氏来拜谢高绣,打算离开燕王府就回军营和书院。 466斜眼好多了 高绣夸赞道:“我是看着他们长大的,他们从小就孝顺你,都是好的。” 燕城的权贵人家都知晓童家兄妹陪着王氏去外地休养的事,无不夸赞兄妹孝顺。 王氏感慨道:“若没有他们三兄妹孝顺鼓励陪伴我,我哪里能挺到今日。” “他们的孝心感动天地,如今,你的病好了,否极泰来,以后你们母子事事都会顺心。” 王氏笑容灿烂,“谢谢您。世子、县公、县主都孝顺您。您们也会如此。” 妇人在一起聊天,话题大多是儿女、夫君。 两个妇人最值得骄傲的就是有好儿女。 “我们的儿女都是好的。这人活着,自己好不算好,还得看儿女好不好。”高绣见王氏没主动说童将军的事,当着童家兄妹的面也不方便问。 “是。” 高绣望向一直端坐着看上去很文静的童小姐,微笑道:“琼蕊远嫁洛城,离府之前还在我面前提过你。” “谢谢县主惦记我。我也很想县主,在南地给她写了几封信,她都回了。”童小姐一直对没吃上周琼蕊的喜酒很是遗憾,不知不觉语气流露出来思念之情。 闻言,高绣故意语气带着两分醋意,“是吗,这个丫头嫁到洛城后只给我写了两封信。” 童小姐娇笑道:“我们之间说的都是女儿家的话。” 周琼蕊在信里说洛城好,洪家人好,要当红娘撮合童小姐与夫君的堂弟。 这时,一个二等奴婢进来禀报道:“郑小姐到。” 高绣特意跟王氏道:“我与王爷收的义女郑怀玉,今年十六岁,比你家老三大一岁。” 王氏微笑道:“我见过郑小姐。” “是吗?”高绣有些意外。 “我还病着时,县主请小神医去我们府里给我瞧病,郑小姐同行。后来,小神医去给我复查,郑小姐也同行。郑小姐见过我病时的样子,她也不害怕。” 王氏的目光落在进来给高绣行礼的郑怀玉身上,上次没有细瞧,只知道郑怀玉生着一双斜眼。 童小姐起身激动的道:“郑姐姐!”这是她回到燕城后见到的第一个好朋友,语气充满喜悦。 郑怀玉笑道:“小童,你终于回来了。前几日,我还跟小神医说起你呢。” “我娘的病好了。谢谢小神医,也谢谢你。”童小姐上前紧紧的握住了郑怀玉的手。当时,郑怀玉看到王氏的病容,没有害怕,后来还几次陪着李如意去童府。 郑怀玉惊喜道:“恭喜令堂!” “我娘就在这里。” 郑怀玉看到换了一个人似的王氏,忍不住惊讶出声,“这是王姨?” 童小姐娇笑几声,自豪的道:“对,这就是我娘,小神医把我娘的病治好了,我娘容貌恢复如初。” 王氏对于郑怀玉的印象很好,目光慈祥,笑道:“好孩子。我就是你王姨。” 实在是王氏的病容给郑怀玉留下的影响太深刻,导致郑怀玉压根想象不到眼前美妇就是王氏。 郑怀玉由衷的笑道:“恭喜王姨病愈!” 突然间,童小姐盯着郑怀玉,惊喜道:“你的眼睛!” 郑怀玉大大方方的道:“嗯。我的眼疾好多了,没那么斜。小神医说我恢复比常人快。”现在如果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她有斜眼。 童小姐笑道:“太好了。” 郑怀玉因生着一双斜眼被周哲文嫌弃退婚,此事闹得非常大,燕城人人知晓。 童大公子、童二公子自是也知道,今日初见郑怀玉,眼睛并没斜视,心里还有疑惑,等听到妹妹与郑怀玉的对话,才知道这是眼疾快被小神医治好了。 高绣微笑着王氏道:“琼蕊出嫁后,怀玉平日不怎么过来,今日过来先看我,再去找小神医复诊。” 高绣与周冰收郑怀玉为义女,那是补偿郑刺史。周珞蕊不在王府后,郑怀玉就不来王府打搅高绣,非常识趣。 王氏心里更是高看郑怀玉一眼。当娘的总是为儿子多想,郑怀玉今年十六岁,倒是与童大公子相配,只是童将军宠妾灭妻恶名在外,郑怀玉肯定不愿意嫁到童家。 唉,两个儿子的亲事都会因为童将军宠妾灭妻的事受到很大的影响。 这么好的少女,却不能做她的儿媳妇。心里很遗憾。 “我也想找小神医复诊。不瞒您说,昨日我们到了燕城,没有回府,而是先去找小神医。谁知,小神医被王爷传召到王府。我们去小神医家扑了个空。” 高绣是何等人物,派春紫传李如意过来。 春紫去的途中正好遇到去找大总管的江青云,想着要去江青云的院子,恭敬的道:“奴婢奉王妃之令,去请小神医过院见王氏与郑小姐。” 江青云问道:“王氏是何人?” 周冰对江青云好,高绣夫唱妇随,也是如此。夫妻身边的人对江青云很恭敬。 春紫莞尔,解释道:“王氏是童将军的夫人、童小姐的生母、小神医的患者。” 江青云心里了然,微微点头。 “王氏的病痊愈,今日带了三个儿女一起来谢王妃,听闻小神医在我们王府,请小神医复诊。” “如意在。你去找她。” 江青云没有多想,等找到贺南,一起见了工匠安排完返回院子,听福伯说李如意被高绣留饭了。 “我表嫂从未留如意用饭,今日是头一回。” 福伯道:“是。王妃跟前的冬绿说,今日郑小姐、童小姐来了,便让小神医陪同。老奴不好跟冬绿多打听,也没细想。” 江青云心里嘀咕:表嫂还留了童府的人用饭,童府的两位公子也在……表嫂自从生下黎安,就喜欢上做媒,说是给儿女积德,她特意让如意与童家人同桌用饭,可是动了做媒的念头?如意救了王氏一命,童公子又极为孝顺,若王氏同意,童公子必会遵从母命娶如意。 一想到李如意要嫁给别人,无论此人是谁,他的心就如同被锋利的剑刺入一样疼痛。 福伯见江青云面色不好,问道:“老爷,您怎么了?” “无妨。” “已到了用饭的时辰,您可要用饭?” “不用。你与李叔用饭。我去趟表嫂那里。”江青云话毕,也不看福伯的疑惑表情,急匆匆转身就走。 出了院门,想着独自过去不太好,可要是出府去找周莫玄,再一起去高绣那里,有些折腾,显得刻意,不太自然。 转念,又想到一个人。 467析产分居 此人一直被万侧妃拘在府里,但不知愿不愿意陪同他去高绣的院子。 毕竟庶子与嫡母不是那么亲近。 这边江青云去找同伴,那边李如意已经给王氏复查完毕。 王氏的身体恢复的很好,腹部的妊娠纹只剩下几道,只要再按照李如意说的方法坚持锻炼一个月就能全部消失。 病好了,容貌也恢复,找回了自信,精神状态自是很好。 童家儿女对李如意无比感激,若不是李如意死命拦着,非要给她磕头。 “我与童姐姐是好友,治好王姨的病,你们兄妹不用这么客气。” 童小姐感动的哭泣道:“若没有你,我们兄妹就没有娘了。” 两位童公子不约而同的道:“小神医若有事情,尽管吩咐。” 童小姐嗔怪道:“呸,如意不会有事情,一定会好好的。” “别哭了,你脸上的粉都花了,我带你去洗把脸。如意,你也来。”郑怀玉把童小姐、李如意带出偏厅,轻声道:“我们三人好久未见,一起聊聊。” 李如意好奇的问道:“南地怎么样?” 童小姐道:“热死了。刚进四月,我们在我外祖家每天都得使冰盆,不然得热出病。” 郑怀玉问道:“那里繁华吗?” “要看什么地方。我外祖家在县城,自是没有燕城繁华,不过,城府就比燕城繁华。”童小姐说起高兴的事,也不哭了,道:“那里有好多漂亮的丝绸,价钱还不贵。” 李如意对穿戴一般,最喜欢吃的,问道:“有什么好吃的?” “有。青菜、果子品种多。我喜欢吃藕、菱角。”童小姐突然间盯着李如意,“还有一样东西,百吃不厌,你猜是什么?” “什么?” 郑怀玉也好奇的问道:“你快说。” “雪花糖!”童小姐咯咯娇笑。 郑怀玉笑道:“雪花糖是我们燕城的,可不是南地的。” 李如意没想到是雪花糖,不过,心里很高兴,那可是她与江青云合伙开的作坊生产的雪花糖。嗯。至于有点二的周莫玄,他什么事情都不管,自动把他忘记。 “你们知道吗,雪花糖一斤五百个铜钱,好贵,我外婆向来节俭,舍不得买,我外公疼爱我们小辈,用自己的月银买了二十斤,给我和哥哥每人两斤。我们每天都会用糯米麻团蘸着雪花糖吃,比蜜还要甜。” 童小姐说起这件事,想到外公的疼爱与宠溺,满脸的幸福。 王外公与童爷爷都疼爱童氏三兄妹,不过,疼爱的方式不同。 王外公是文官,常给童氏三兄妹买好吃的好玩的,还买漂亮衣服,对了,还送了亲手抄的诗集。 童爷爷是武官,在童氏三兄妹很小的时候,就手把手的教他们武功,给他们买兵器什么的,还带他们去打猎。 整个童府除了王氏,最疼童氏三兄妹的就是童爷爷。 至于童爹爹童将军,那个有了小妾,能把原配抛下的蠢人,对于童氏三兄妹又怎会好? 郑怀玉内心震惊,高声道:“燕城铺子里的雪花糖一斤三百三十个铜钱,比南地便宜一百七十个铜钱!” “从燕城到南地,中途遥远,再加上天气炎热,雪花糖要是储存不好就融化了。”李如意干咳一声,嘻嘻笑道:“不过,南地的雪花糖的确卖的贵。” 郑怀玉指着李如意跟童小姐道:“雪花糖就是她弄出来的。” “你这个奸商!” “哈哈,我们作坊批发价才三百个铜钱,我们可不是奸商。”李如意笑容满面。 童小姐笑道:“昨日我回到府里,才从管家嘴里得知,雪花糖是你与县公爷、江公子合伙开的作坊所产。当时,我第一个念头是,太好了,我这辈子可以天天随心所欲的吃雪花糖。” “你这么喜欢吃雪花糖,这可不好。糖吃多了,牙会坏,身体也会发胖,引发一些疾病。” “你舍不得送我雪花糖吃?” “不是啊,就你们俩那点胃口,我的份额送一百个都行。我说的是实话,糖不能多吃。” 三人在花园里聊天,一会儿就看到两位童公子在散步。 “大哥、二哥,你们也出来了?” “王妃要跟娘说话,让我们随处转转。” 偏厅。 “你回府后,童将军对你态度如何?” “我还没有见到他。” “你们母子回来这么大的事,他若是在军营,该让人把他叫回来。” “管家去叫了,他也回来了,刚进府,小妾派奴婢在院子门口等着,见到他就说小妾病了,他就屁颠屁颠的去见小妾,这一见就没影了。” “这已经不是糊涂愚蠢,这是无情无义。” “我的病好了,人也恢复如初,不过,心境变了,对他也无所谓。你可知,我甚至怕见到他。” “为何?” “我怕他留宿。我不想跟他同床共枕。” “唉。他把你伤的太深,把你的心伤透了。” “是。他对我不好也就罢了,对儿女也如此。我早就对他失望透顶。” “童大兄妹亲事未定。你还得再忍忍。” “我现在就怕他的事影响到两个儿子的亲事。他这样对我,谁敢把女儿嫁到我们家?” 高绣见王氏目光决绝,问道:“那你能如何?” 王氏低声道:“我打算跟他析产分居。儿女都归我,跟着我。” 析产分居就是夫妻因为各种原因过不下去,分居后各自带着财产单过。 “这如何使得?”高绣知道的北地的贵妇,因为娘家有权有势,都是跟夫君和离的,还没听说过谁析产分居。 在高绣眼里,析产分居的妇人,虽占着正妻的身份,但是跟守活寡一样。 “这次我去南地,那边一些妇人跟夫君过不下去,析产分居,带着儿女单独过。” 高绣问道:“你家童大那可是嫡长孙,就算童将军一时糊涂同意了,你公公童老将军能同意?” “说句不孝的话,我公公年事已高,以后童府还得落在他儿子童定山的手里,到时,还有会我儿子的好吗?”王氏激动的热泪盈眶,“我若不这样做,现在两个儿子的亲事难找,以后他们也会被逼出府。” 468娇小玲珑 王氏说的都是实情。 童老将军百年之后,童府的男主人是童将军,那时,童将军会把童大公子当成嫡长子来对待吗,会把家业传给他吗? 有小妾唆使,童将军说不定能把童大公子赶出童府,把所有的一切留给小妾所生的儿女。 与其这样,王氏不如带着儿子早点抽出身来单过。 高绣心里对王氏充满同情,深思之后,问道:“你若这样做,两个儿子的亲事倒是好找了,可是你女儿的亲事呢?” 女儿人品如何好不好,就看当娘的。 当娘的跟夫君析产分居,性格这么刚强,当女儿的是不是也会如此?这样的女子,谁敢娶进门? “您知道吗,我女儿什么都懂,知道我要是跟她爹析产分居,她的亲事不好说,可是她为了我和她哥哥,支持我这么做。”王氏说此至,有些哽咽道:“她特别孝顺,对两个哥哥特别好。她愿意为我们三人付出。” 高绣知道王氏是为童小姐哭,心痛童小姐这么懂事愿意为亲人付出,心里有些触动,劝道:“莫哭。小童这么好,肯定会嫁进好人家。” “我前世积了德,有这么好的女儿。”王氏泪流满脸,取丝帕擦泪,“王妃,让您见笑。” 高绣柔声道:“我不会笑你。你经历了大病,好不容易活下来,想通了也看透了。” 王氏仰着头望向高绣,“是。我在这半年想了很多。” 高绣心道:你比许多女子都强。这样的你跟我倾诉,我应该不辜负你的信任帮助你。 “你析产分居之后,有什么打算?” 王氏坦言道:“我们打算去南方。我娘家在那里,有娘家人帮扶,我们生活会容易的多。” 高绣心道: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坦诚,一点都不像文官的女儿。唉,童将军没有福气,这么好的你,一点都不珍惜,真是可恶之极。 “你走了。我又少一个朋友。” 王氏道:“燕城让我惦记的人当中有您。我去了南方会跟您写信。” 高绣猜测王氏这次再去南方,将会定居,怕是以后再也不回来。心里感慨,温声道:“你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直说就是。” 一会儿,郑怀玉、童小姐、李如意、童家公子返回偏厅,看见王氏脸上有泪痕,都知道她哭过。 李如意以为王氏是病愈之后见到朋友喜极而泣。 众人正准备移步饭厅,却见两个极为俊美的少年走了进来,正是江青云、周珞炎。 童家人认为这是高绣安排叔侄二人过来陪他们用饭。 高绣却是纳闷,心道:表弟不请自来,还带着珞炎,今日太阳从西边来了? 李如意朝江青云眨了眨眼睛,后者却是故意不看她,装作不熟悉,真是让她莫名其妙。 到了饭厅,江青云、周珞炎与童家公子坐一桌。 高绣脑袋灵光一闪,正想到什么时,周蔚叫着自己是男孩子,要跟男人坐一桌,不跟女人坐一桌,这么打岔便忘记此事。 童家公子见江青云风度翩翩,谈吐儒雅,比此次在南方所见的俊杰都强,起了交好之心。 周珞炎与童二公子是燕城书院的校友,只是不在一个年级。两人都认识。 曾经周珞炎跟几大家族的少年走的很近,做的许多事令童二公子看不习惯。 这半年,童二公子通过同窗的书信得知周珞炎与几大家族的少年闹翻了,在河边被刺后仍是坚持巡视河道,对他的态度大大改观,甚至心生敬佩。 四个少年年龄相仿,相谈甚欢。 周蔚人小插不上嘴,却是非常有礼貌,不闹也不吵,睁着大大的眼睛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非常可爱。 童家公子已经知道周蔚的生母信了道云游四方,对周蔚这么小就失去母亲,心生怜悯。 不过,周蔚还有疼爱他的爷爷奶奶爹爹叔叔,特别是他爹爹竟然不打算另娶世子妃,对于他来说,真是极幸运的事。 饭后,李如意告退,江青云便与周珞炎离开。 高绣心思放在童家人身上,想着王氏将要离开燕城,以后很难见到她,心情恹恹。 这边童家人还未走,那边秦太妃就从下人嘴里得知江青云不请自到参加高绣、童家人的聚餐。 秦太妃是何等人物,听完之后,心里明了,道:“这个孩子做的这么明显,连我这个老婆子都瞧出来,何况旁人。” 大奴婢观察着秦太妃的脸色,细声细语道:“表老爷对小神医的心思,府里许多人都瞧出来了。” 秦太妃心道:李家的门第太低。小神医年龄小,现在还看不出来以后会如何,会不会长歪了。这繁华世界,会不会把小神医的眼迷花,她嫁给青云之后会不会本分过日子? 这件事让她想了许久,午休都没睡着,到了下午,还是做了一个决定,派人把李山父女叫过来。 派去的大奴婢性子温和,嘴巴却很严,什么都不肯泄露,让李如意误以为秦太妃生病了,让她去瞧病,特意让周英背上药箱。 周双、周英对秦太妃的院子熟悉的很,这次再去竟是有些激动。 父女二人到了,秦太妃并没摆谱,让他们等候,而是直接宣召,等看到周英背着的药箱,开口道:“我身子骨好着呢。我找你来,不是为了瞧病。” “如意见过太妃。”不知怎地,李如意每次见秦太妃,都觉得对方对自己各种审视,竟比见周冰的压力都大。 “你今年多大了?” 这个问题上次秦太妃就问过李如意,这次又问。 “如意今年十一岁。” 秦太妃上下打量李如意,皮肤白净,头发乌密,眼睛大且有神,容貌非常清秀,看着很有灵气,不算很漂亮,不过,也是中等偏上,个子不高不矮,体型苗条,站在身材魁梧的李山旁边显得十分的娇小玲珑。 “再过四年就及笄了。” “是。” “从今日起你就住在我的院子里,谁来找你瞧病,先问过我,得了我同意你才能去。”秦太妃以为这番话会让李如意十分愿意立即谢恩。 469大方得体 “太妃,请问如意是一直住在您的院子,还是被王爷、王妃传召到王府时才住过来?”李如意特意说的很慢。 她一个小小七品官员的女儿能入秦太妃的眼,是十分荣耀的事,只是要她离开爹娘离开自己的家,这份荣耀不要也罢。 秦太妃微笑道:“你倒是反应快,问得好,我的意思是你要是被我儿子儿媳传到王府给患者瞧病,只要留宿王府,就住到我的院子。” 秦太妃这样安排,保住了江青云的名声,还能保护李如意,暗中观察李如意能不能当江青云的正妻。 李如意自是在意江青云与自己的名声,这几次到王府,为了安全,且觉得年龄小,这才住在江青云的院子。 如今能住到秦太妃的院子,那最好不过。 李如意又不是傻子,鞠躬行礼感激道:“谢谢太妃。” 秦太妃问道:“李山,这下你可放心了?”她知道每次李如意到王府,李山都会亲自陪同。这就好像当年她一心保护未成年的周冰一样。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很理解李山。 李山感激道:“放心。下官的女儿在您这里最是安全妥当。多谢太妃。” 秦太妃一听,心道:这李山当了几天官,也会说话了。 又道:“你仍是在我外甥的院子住。你若有事,就来我这里找小神医。”当下吩咐奴婢带着李山父女去看给李如意安排的房间。 “我们太妃最是心善,怕小神医受委屈,特意把小神医安排住进自己的院子。” “小神医的卧房就是第三进院子的这一间。太妃知道小神医要制药,特意把第四进院子的两间房拨给小神医当药房。” 奴婢名叫周锦,今年三十二岁,年龄比周英、周双大,容貌美丽,一双眼睛会说话,只是皮肤微黑,不是那种一眼美女,属于耐看,越看越好看的类型。 周锦性格开朗,一直面带笑容,比刚才传召李山父女过来的奴婢看着好说话的多。 不过,李如意却没有过多的跟周锦说话。这位看着和颜悦色,说不定是个面热心冷很有原则的人,不然怎么能当一等奴婢。 周双、周英等周锦走后,均是眉开眼笑,高声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小姐能够入太妃的眼,今后的人生必定一帆风顺。” “奴婢听人说,这么多年来太妃的院子住过外姓的一位小姐,那就是王妃。那时,王妃还没有嫁给王爷。” “太妃这般看重小姐,以后定会给小姐寻门好亲事。” “别看这是第三进院子,这个位置却是很好,十分安静,不会被人打扰,离第一进的大门不算远。” “太妃先是把奴婢二人赐给小姐,如今又把小姐安排住到她的院子,很是看重小姐。” 李如意点头微笑,倒没瞒着两女,轻声道:“太妃对我好,都是看在江哥哥的面子上。” 周双激动的道:“奴婢觉得,太妃这么做,也是对小姐的肯定。” 她与周英离开王府时,压根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住进太妃的院子。 没想到托了李如意的福,她们又回来了,而且是以李如意跟前一等奴婢的身份,光是这一点就让王府里许多奴婢羡慕了。 周英俯在李如意耳边低声道:“小姐,奴婢二人好歹在这个院子住过,对院子里的人性格秉性都知道。您想知道什么人什么事,都可以问奴婢二人。” 李如意点头。心道:我最想了解的是秦太妃。不过,她是江哥哥的亲姨母,我只要把她当成长辈对待,应该可以了。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从今日起,在王府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秦太妃知晓,也不知道,秦太妃把她当成未来的外甥媳妇全方位考察。 主仆三人待了一会,这就返回搬东西。 到了黄昏,得知消息的江青云特意来谢过秦太妃,高绣带着小儿子、长孙也在。 “你表嫂带着两个孩子,又管着府里的庶务,十分繁忙。我就做主,让小神医搬过来。” “多谢姨母。” 高绣打趣道:“表弟,这下你可满意了吧。我娘亲自替你看着小神医。” 江青云脸颊通红。 秦太妃笑道:“他脸皮薄。” 江青云坐了一会儿,就去见李如意。二人说好,每晚同去周景晨的院子。 李如意换了一件粉红的长裙,发上特意戴着今日秦太妃赐的发饰,明艳照人,大方得体。 “太妃说不用我陪她。晚饭,我与太妃分开吃的。” “我与李叔共用晚饭。”江青云轻声道:“你住在这里,我还能跟以前一样常过来,李叔就不方便了。” “太妃这般关照我。下次我来王府,我爹不用陪着。你也是。”李如意声音轻柔,“天气热,你来回跑挺累的。” 江青云微笑道:“不累。” 出了太妃的院子,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二人上了马车,半刻钟到达。 秦太妃的院子距离周景晨的院子二里路。以后李如意来回都得坐马车。 她倒没那么娇气,只是怕耽误时间。 不知是李如意开的食谱起了药效,还是周景晨的心情好,总之,今晚周景晨没发脾气。 治疗非常顺利。 次日,李山便独自回了李家。秦太妃听说此事,觉得李山父女行事聪明。 李山跟家人道:“太妃是青云嫡亲的姨母,视青云如己如。太妃人很慈祥。周双、周英就是太妃赐给如意的奴婢。这回太妃又允许如意搬进她的院子。我寻思,有太妃护着如意,我就不好再留在王府,如意也是这个意思。我就提前回家。” “如意能入太妃的眼,这可是我们李家前世修来的福气。” 赵氏等人自是十分欢喜感激。 “如意让我回到家里还跟以前一样做买卖。天气热,少做豆腐,可以做些下酒菜的豆腐丝,多做松花皮蛋、泡菜。”李山在王府的那些天,天天想着家里的买卖,一进家门,还没呆半个时辰,就准备干活。 赵氏体贴的道:“山哥,这都快中午了,你吃了饭,午休后再说。” “不行。我还得去鸡棚猪圈那里瞧瞧。” 470死了几十只鸡 今年李家养了几千只鸡、几百头猪。这将是李家的大进项。 李山晚上做梦十回有三回能梦到它们。 赵氏劝道:“那也来得及。” 李山一本正经的道:“还有几百亩地。今日我都得瞧瞧。” 再过几天,地里的麦子就熟透该收割了。那可是几万斤麦子,能养活许多人。 李山提前赶回家,也有收麦子的原因。 个子不到一米的李飞跃、李腾高坐在李山两条大腿上,不约而同的道:“捡麦粒!” 李山惊喜道:“你们都知道捡麦粒?” 赵氏笑道:“燕儿天天在他们面前唠叨麦收的事,还说村里的小孩子都下田地捡麦粒,他们听见了闹着要捡麦粒。” “不愧是我的儿。”李山许诺道:“好,过几天就让你们捡麦粒。” 他稍坐片刻,就去豆腐房,转了一圈,看到李山带着奴仆把活干得挺好,夸奖几句,就骑马准备去鸡棚猪圈。 张嫂牵着满面激动的李飞跃、李腾高过来,恭敬的道:“大老爷,夫人说两位小公子跟您同去。” 李飞跃、李腾高最喜欢骑马,虽然小屁股颠的疼,但是坐在马上视线开阔,驰骋时感觉在风里飞行,特别刺激。 李山不在家,赵氏不放心别人带李飞跃、李腾高骑马。 两个小家伙一看李山回来了,又要去鸡棚、猪圈,能够看到许多的鸡、猪,立刻要求同去。 赵氏也希望两个小儿子多跟李山在一起,多些阳刚之气,一口同意。 父子三人骑一匹马。李山的骑术已经练出来了,带着两个小家伙,就骑得慢一些。 哪怕李山骑的慢,两个小家伙也开心的不得了,一路咯咯笑。 到了鸡棚,没想到竟是遇到事了。 鸡棚的门口齐排排的摆着四只大公鸡及几十只小鸡的尸体。 两个佃农脸色气愤的跟李山道:“老爷,这两日鸡棚丢鸡,公鸡少了四只,小鸡少了几十只。小的二人从前日找到今日,才发现围墙破了一个洞,围墙外面不远处有个土洞,公鸡、小鸡就在土洞里。” “公鸡、小鸡都死了,鸡血没了,被黄鼠狼吸个精光。这年头黄鼠狼竟然成精了,还会钻墙挖洞。” “老爷,小的日防夜防偷盗,这次竟是没防住黄鼠狼。” “小的对不住老爷,对不住小姐。” 李山望着这么多只鸡尸,这可都是银钱啊,那个心疼,蹲下提起死鸡,一只只瞧过,四只公鸡的红冠子上都有牙洞,身上长着鸡毛,看不出有没有牙洞。 好多的小鸡还睁着眼睛,估计多半是吓死的,死不瞑目。 佃农满脸写着可惜两个字,道:“以前小姐说过,非宰杀的死鸡、死猪不能吃也不能埋,必须焚烧。老爷您看?” 李腾高叫道:“听姐姐的。” 李飞跃叫道:“烧。烧!” 这年头,谁家死了鸡,不会烧也不埋,而是吃到肚子里。那可是鸡肉,价钱比猪肉贵的多。 李山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方道:“烧了。” 这次幸亏他听了李如意的话把死鸡烧了,不然哭都没地方哭去。这是后话。 “是。”佃农又问道:“老爷,您看要不要养几只狗防黄鼠狼?” 李山一听又要添嘴巴吃饭,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养狗。赶紧把破洞补起来。” 李腾高仰起小脸,激动的叫道:“黄鼠狼耶。” 李飞跃好奇的问道:“爹,黄鼠狼长得啥样?” 李山咬牙切齿的道:“比老鼠大,比狼小,皮毛黄色,这玩艺就好偷吃农家鸡,不是个好玩艺,人见人打!” 两个小家伙挥舞着小拳头,叫道:“打黄鼠狼!”“爹,我要打黄鼠狼。” 身材略矮的佃农望着李腾高兄弟,夸赞道:“两位小公子说话可真清楚,比小的家的土蛋、山蛋强多了。” 另一个额头短的佃农咧嘴笑道:“那是当然。两位小公子随了老爷、夫人,十分聪慧。” 李山特意去瞧看了围墙、破洞,怎么看围墙上的洞都像人为凿开,心里存下疑惑。 李家的围墙砌的很结实,除非黄鼠狼成了精,不然可凿不开。 他望向两个佃农背影的目光带着探究。 “爹,我看不见。” “爹,我要是坐高高。” 李山就让两个小儿子坐在自己的肩上,一边一个。父子三人巡视一圈骑马回到家中,李山还没开口,两个小儿子就抢着跟赵氏说黄鼠狼杀死鸡的事。 赵氏秀眉微蹙,“造孽。一下子死了这么只鸡,这若是在贫苦人家,那得气死。” 以前,礼村养牲口的人少,如果养了鸡,就必须得养狗防黄鼠狼偷鸡。 当时,李家穷的连人都快要养不活,哪有粮食养狗养鸡。 今日一次性死了这么多只鸡,也就是李家现在发达了,经济上承受的起。 李山感慨道:“养牲口养家禽有风险。” 赵氏生怕李山又拦着不让养牲口家禽,高声道:“这年头干什么都有风险。” “那是。”李山轻叹一声。 今年,燕城的雨水少,李家的地幸亏离河边不远,佃农挑河水灌溉田地,那些离河远的农家的田地怕是减收了。 想至此,李山心情有些沉重。 吃过午饭,只是打了个盹,李山就骑马去巡视田地。 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夏风徐徐,麦浪随风摇摆,守麦田的几个穿着打补丁衣裤的佃农站在田边的几棵野枣树下,抢着跟李山说地里的情况。 “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雨,地里的麦子这下可解了渴,这才两天功夫,麦穗就长饱满了。” “听说燕城那边是大雨,我们长平县这边的雨没有燕城的大。” “我亲家在尚县那边,他昨天来给我家送鱼,说是从河里打的。尚县下的是大雨,河水一夜之间涨了几尺,下流的鱼一群又一群好多,只要拿木桶就能捞着!” “咱们地里的麦子再长两天就能收割了。老天保佑,收割的那两日可不要下雨。” “老爷,小的在劣田、山上荒地种的黄豆长势喜人,您可要瞧瞧?” 只是几日,下了一场中雨,地里的麦子就疯狂生长,这下李山不用担心少收了。 他咧嘴大笑,把大黑马拴在枣树上。大黑马一抬头就吃到树上的野枣,喜得鼻头一动,跟主人一样呲牙,好像在笑。 “走,去看看麦子,再看看黄豆!” 471燕王的承诺 看过这一片地,时间还早,李山骑马去了另一片地,那里还有几家佃农。 没办法,李家现在家大业大地多佃农也多,光是赐下的地就有几百亩。 他回来还没见到管家伍余年,后者起早贪黑的去巡视地了。 这般忙到傍晚,李山才返回家中,伍余年还没回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都黑透了,伍余年回来了,跟着他的还有伍二。至于伍大则留在李家看家。 李山就等着伍余年,“鸡棚里的几十只鸡被破墙而入的黄鼠狼咬死。” 伍余年满脸疲惫,一听竟是死了这么多只鸡,一下子荒了神,跪下道:“老爷,小的该死,小的没管好鸡棚。” 麦子快收割了,这几天他天天都巡视田地,走得腿肚子跟铁一样硬,鞋底都要磨破了。 这么辛苦,也是责任所在。 只是顾了田地,顾不着鸡棚,几十只鸡死了,这么多只鸡做成风鸡,那可是几十两银子。 他自当管家从未犯过这么大的错,这下死的心都有了。 “这事不怨你。”李山把吓得脸色苍白的伍余年扶起来,“我去看了围墙,那洞破的蹊跷,你派家丁去盯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伍余年应下后,都没心情吃饭,这就去安排人。 赵氏听说此事,道:“若是人做的坏事,他在暗,我们在明,你今日刚去,他肯定猜到你会派人去盯着,依我看,这两日不用管,等麦收的时候,我们忙碌,他会趁着那时再去做坏事。” 李山想想觉得有道理,就跟伍余年说,让他过两日再派家丁过去。 “一下子死了几十只鸡,可不能再死了。”伍余年不敢违背李山的命令,但是又不想鸡棚受损失,就派两个儿子轮流去鸡棚外面值夜,盯着围墙,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日炎炎。燕王府,议事厅。 摆放冰盆的议事厅,消除些许暑意,只是随着周景晨的到来,仿佛再次升温。 三日期限已至。周景晨来问周冰的答案。 周景晨离开楚地出访燕城之前,他的父亲楚王与幕僚对此事,预测两个结果:周冰答应或者拒绝。 周冰淡然道:“我不同意。” 周景晨心下一沉,问道:“为何?” 周冰坦然答道:“燕军的存在是抵挡狼国的军队,守护边防的百姓。燕军若是离开边防,狼国军队必会入侵,那时我便是北地的罪人。你替我回绝你父王。” 周景晨若带着这个答案回到楚地,他的几个弟弟会在楚王面前取笑他是废物,这是他不允许发生的事。 于是,他提出了第三种可能,“叔叔,若我父王出兵攻打国都,周催下旨派您去国都攻打我父王,您可会出兵?” 史上发生过天子调动燕军护驾的事情。 如果燕军听从皇帝周催的调令,与中部军队联手攻打楚军,结果不言而喻,楚军必败。 所以,周景晨想从周冰嘴里得到是否出兵救驾天子的答案。 燕军若要救驾,那么楚王就没有出兵的必要。反之,楚王出兵攻打天子的胜算就大的多。 “只是一句话而已。”周冰盯着周景晨,问道“你就不怕我出尔反尔?” “侄子在来的路上就听闻叔叔向来一言九鼎。叔叔若承诺不出兵,必会做到。” 周冰眼帘低垂,沉默不语,显然是在思考衡量利弊。 周景晨语气铿锵,“周催克扣燕军军粮,这些年叔叔自掏腰包养燕军。今年,周催更是派人刺杀景望。这等昏君,叔叔还要听令于他?” 周催不止对燕军如此,对守护南地边防的楚军也是如此。 好在楚地比北地富饶的多,楚王自掏腰包补充军费的银子比燕王少。 除去此事,还有大大小小的事情无数。 楚王的日子比周冰好过不了多少。不久前,周催派人刺杀周景晨,此事成了导火索,楚王为了自保,决定谋反。 周冰冷声道:“我不会出兵。” “好!叔叔英明。我替我父王多谢您。”周景晨大喜,如果不是双脚已废,此时会起身鞠躬行大礼,便是如此,他也拱手向周冰连声道谢。 得到了周冰的承诺,周景晨认为此行太值了。 当即返回院子,写下密信派人用信鸽传书给楚王知晓。 当日,燕王府极少的人知道了周冰的重要决定。 秦太妃幽幽道:“龙椅高高在上,只要不撤了我们燕王府,谁坐上去都行。” 山高皇帝远。皇帝的权力再大,也管不到北地。 当今天子处处苛待燕王府,甚至派刺客杀周冰的儿子。 秦太妃内心希望楚王这次能够成功的将天子踢下龙椅取而代之。 “楚军不知能否敌得过洪家军?”燕王妃高绣却是担心远嫁洛城的女儿女婿。 洪家军历来效忠天子。楚军攻打国都,洪家军就是拦路虎,两军必有一战,且是大战。 有战事就有胜负就有死伤。 周琼蕊的夫君洪昊是洪家军的一员,到时能否活下来? 这几天,周景望特意看了许多关于楚军的资料,而洪家军曾经亲眼目睹,甚至与洪家军的几位将军交过手,缓缓道:“洪家军彪悍,楚军耐力长久,各有所长,两虎相争,不知谁胜,此事无法预料。” 周莫玄见气氛凝重,邪笑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依我看,洪家军占着地利人和,楚军长途跋涉,以劳待逸,多半打不过洪家军!” 周冰微微点头。 周莫玄又道:“不过,楚王这样一闹,天子的龙椅不稳,到时国都那些闲得慌的皇族宗室说不定跳出来把天子从龙椅上面揪下来,换成别人坐那个位置。” 这个脑洞开的有些大。此时,谁会想到他一语成箴。 江青云感慨道:“打仗无论谁赢谁输,最终都是老百姓受苦。” 周景望失声道:“不知经过这场战事后,国都是否繁华?” 大周的国都,历史悠久,面积是燕城的几倍,最有权最有钱的人都住在那里,繁华可想而知。 江青云与周莫玄退下。 两个少年想到即将到来的内战,哪怕北地不参与,心情也十分抑郁。 472美少年情窦初开 “表叔,我大哥公事繁多,又跟景晨哥哥性格有些不对付,我去陪景晨哥哥,可行?” “你性子开朗,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定能让世子舒心。我看可行。” “听说小神医给景晨哥哥设计了几样东西,府里的几个工匠看到图纸后喜极而泣?” “哪有那么夸张!”江青云嘴角微微上翘,李如意如此优秀,他心里自是高兴。 “贺叔说的。” “大总管牛吹的大了。那几个工匠只是十分激动,倒是没落泪。” 周莫玄还是少年,对新奇的东西充满了好奇,问道:“是什么东西?” 江青云还卖了一个关子,“到时你就知晓了。” 二人行至长满绿油油爬山虎的月亮门,远远的看到几个人走过来,到了近处,发现其中一人是童小姐。 周莫玄俊脸挂满笑容,主动上前问道:“童姐姐,你来找小神医?” “是。县公爷好,江公子好。”童小姐面色有些苍白,停顿一下,深深望了周莫玄一眼,特意道:“我是来跟小神医辞别。我要去南方定居。” 周莫玄面色倏变,笑容全无,肃容道:“这边说话。” 跟着童小姐的童家、燕王府的四个奴婢眼睁睁的看着周莫玄与童小姐去了前面无人的地方谈话。 江青云单手背负,站在原地。他跟童小姐不熟,且想给周莫玄留出空间,就没跟过去。 童小姐望着脚下的青石地,幽幽问道:“莫玄,你有什么事吗?” 周莫玄急道:“王姨的病已经痊愈,你们怎么又要离开燕城?” 童小姐语气幽幽,“我娘已跟我爹提出析产分居,等这两日办好,我娘就会带着我们兄妹离开燕城去南地定居。” 周莫玄面色惊愕,激动的道:“就算析产分居,也用不着离开燕城。你们童家在燕城根深蒂固,能惠及到你们兄妹,为何要离开?” “我爹那个样子……人人皆知。我的两个哥哥留在燕城,亲事都不好说。我娘带着我们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童小姐抬头望向周莫玄。 四目相视。 周莫玄的目光深深关切,还有几分难舍。 童小姐脑海里闪现出以前跟周莫玄相处的许多场景,原来,周莫玄对她竟有这样的心意,可是她要走了。即便不走,她也不可能成为周莫玄的正妻。 一瞬间,童小姐鼻子一酸,想落泪。 二人返回,童小姐低头不语,周莫玄挥挥手让她先走,这样可以目送她的背影。 江青云见周莫玄有些魂不守舍,等出了燕王府,听到周莫玄说要找人喝酒,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你手握大权,想要留下一个人,并非难事!” “童小姐跟她娘她哥哥离开燕城,我怎么留下她?” “你若是仰慕爱恋她,那就跟我表哥、表嫂直说要娶她为妻。” “这个,我……”周莫玄脑袋嗡嗡作响,从未爱过一个人,难道这就是爱情? 江青云推了周莫玄的肩膀一把,打趣道:“瞧你这幅傻样,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精明能干的莫玄吗?” “我从未想过自己的亲事。” “那现在就好好想想。” 周莫玄脑海里闪现童小姐刚才似哭非哭的脸,心里一紧,喃喃道:“我要是跟我爹娘提及此事,他们能同意?” 县公爵位,身兼北地督查司司长,身份十分尊贵,容貌俊美,武功高强,性格乐观,为人大方豪爽,周莫玄是北地屈指可数的金龟婿,无数女子想要嫁给他。 如果周莫玄是世子,他的亲事连燕王府都做不了主,得由天子下旨赐婚。 周莫玄的县公是天子所封,但是如今天子与周冰的关系很僵,甚至有仇,周莫玄的亲事就轮不到天子做主。 可是就算这样,燕王府也不会让周莫玄在亲事上面自己做主。 特别是在长媳马婉事发之后,燕王夫妻对于嫡二子周莫玄的亲事更加谨慎。 江青云反问道:“你不试试,怎知行不行?” 周莫玄俊脸潮红,仰望蓝天,白云悠悠,一下子豁然开朗,“我不去喝酒。我去找奶奶。” “找我姨母做甚?”江青云指着周莫玄,嗔怪道:“你怕我表哥表嫂拒绝,你就先去找我姨母。你可真是猴精。” “好表叔,陪我一起去见我奶奶。” “怎么好事不叫上我,求我姨母的事就叫上我?”江青云摇了摇头,一把拉住打了鸡血似的周莫玄,“你可想清楚了?” “这个,我刚才想过了,童姐姐与我青梅竹马,彼此了解,没有女子比童姐姐更适合我的。” “她明明是琼蕊的朋友,怎么又跟你青梅竹马了?” “我小时候常跟在四姐身后。四姐比童姐姐大一岁,童姐姐比我大一岁。我们三个玩得很好。” 江青云被周莫玄强拉着去了秦太妃那里,正好李如意在给秦太妃把脉,童小姐也在场。 周莫玄见童小姐也在,顿时,俊脸通红,平日话多的不行,今日却是不知说什么,神情很不自然。 江青云如往日淡然,坐下来问道:“我姨母的身子骨可好?” 李如意搬至此院后每日给秦太妃把脉,今日的脉像和昨日一样,抬头答道:“太妃的身子骨不错,就是活动太少,导致胃口不佳。” 秦太妃缓缓道:“天气太热,我就懒得动。” 李如意柔声道:“早晚天气凉爽,您可以早晚走出院子散步,这样也不会被太阳晒着。” 江青云见秦太妃只是笑笑,看样子没听进去,便道:“您得听如意的话。” 圆脸的一等大奴婢笑问:“太妃,奴婢见小神医每日清晨在后院打拳,打得虎虎生威,不如明早您去瞧瞧?” 秦太妃问道:“你这拳法是跟谁学的?” “我从一本杂书上看来的,练武可以强身健体,两年前我大病初愈之后开始练武,练至今日,略有收获,最明显的是我的个子长高,平时不怎么生病。” 江青云微笑道:“姨母,我初见如意时,她比现在矮了一头。” 秦太妃见江青云一提到李如意就面带微笑,心里暗道:这个孩子眼睛里只有小神医。道:“那倒是长得挺快。” 李如意道:“太妃,我听两位太医说您冬日怕冷见不得风,时不时患小病,这就是体虚的表现,不如,您从明日起跟我一起练武?” 473送蛇骨酒药方 秦太妃哭笑不得,“一把老骨头了,我可不练武。” 都是长辈让晚辈练武,哪有倒过来晚辈让长辈练武的。 突然间,周莫玄邪笑道:“奶奶,您跟着小神医练武,把身体养得棒棒的,长命百岁,以后好给我表叔带儿子孙子。” 在场的人无不笑出声来,秦太妃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她视江青云为己出,早就盼着江青云娶妻,儿孙满堂了。 江青云瞄了李如意几眼,见她只是面带微笑,落落大方,十分稳重。 “您不听我的,总得听县公爷的话吧,那就说定了,明早见。”李如意生怕秦太妃拒绝,哄道:“明早您只要来后院,看我打拳就行。” 周莫玄笑道:“您就当给小神医做个伴。” 童小姐见周莫玄与秦太妃祖孙有笑有说,一下子想起自己的祖父童老将军,这次离开燕城,以后怕是见不到祖父,心里很是难过。 “太妃若无事,如意便退下了。”李如意朝童小姐使个了眼色,后者收到后这就起身行礼一同退下。 “我今日到了王府才知道你搬到太妃的院子住了。” “承蒙太妃垂爱,让我这个小丫头跟她老人家住在一个院子。” “我今日来是跟你道别。三日后,我就要离开燕城去南地。” “这么快?”李如意原以为王氏与童将军分居析产至少一个月。 “别提了。我娘要跟我爹分居析产,必须清点财产,谁知查出我爹的小妾趁我娘和我们兄妹不在,挪用了我娘的嫁妆以及府里的财物。” 家丑不可外扬。不过,童小姐不把李如意当外人,也认为李如意知道了不会取笑童家。 “那结果呢?” 童小姐冷笑一声,道:“我爹拿不出我娘的嫁妆,我娘正好以此为由带走我们兄妹。” “你爹同意了?” “他若不同意,我娘就把小妾送去衙门……而在他心中,我们兄妹竟是比不上小妾。他同意了。”童小姐语气无比的失望,甚至有些凄凉。 李如意忍不住道:“这样的人不配为人夫,更不配为人父。王姨应该跟他和离。” 分居析产。男子可纳妾,但是女子不能再嫁。以后,王氏将过着守活寡的日子。 “若是和离就带不走我们兄妹。” “唉,王姨也只能这样做。” 女人在这个时代生活很艰难,特别是所嫁非人,为了守护儿女,生活就更艰难了。 “是。”童小姐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落泪,哽咽道:“苦了我娘了。” 李如意安慰道:“莫哭了。以后你们去了南方会好的。” 幸亏她爹李山不这样,不然她娘赵氏的日子会跟王氏一样艰难。 因在秦太妃的院子,不如在江青云的院子那样随意。童小姐不想让李如意难做,呆了一会就要走。 “县主嫁了,你也要走了。唉,你还走的这么匆忙。”李如意很是依依不舍。 童小姐抱着李如意小声的哭道:“本来我娘应该同来,只是我家里那种情况,我娘实在不方便出门。” “我懂。你们都好好的。”李如意小手轻拍童小姐的后背,“本来你们将要远行,我不应该送这个,不过,我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个,你们在南地肯定也用的上。” 童小姐泪眼婆娑,问道:“什么?” “治风湿的药方。南地潮湿,你们从北地过去,呆久了可能会不适应,容易患风湿。” 童小姐内心感激无比,却道:“这怎么使得?不行,若是药还行,可这是药方,我不能收。” 李如意坦言道:“我给你一份,也会给古太医一份。这药方在北地用不上,在南地的许多患者却是需要。” 这几日,她对楚王府的古昭山印象很好,打算把治风湿病的药方送给他。 风湿病是慢型病,想要根治那不可能,只能缓解或是慢慢治疗。 她的药方是蛇骨酒。风湿病人用蛇骨酒搓疼痛的关节,可减轻疼痛,时间久了可以减轻风湿。 当下,她把药方写好交给童小姐。 童小姐再三道谢。 这边,周莫玄正在向秦太妃吐露心声,本以为秦太妃同意,谁知…… “你从生在我们府的那天起,亲事就不能由得自己做主,一切都得由你爹娘做主。” “小童那丫头跟你四姐一共长大,到我这里也来了不少次,看着是个不错的,只是她家里太乱。” “小童的爹就是个混账东西,以后童府肯定毁在他手里。” “小童的爷爷是个糊涂的,这么大的童府就由得儿子胡闹,就由得童府成了燕城的笑话?” “童府的第三代,小童的两个哥哥倒是不错,只是说句难听却是实在的话,他们得熬得过小童的爹才行。” “你看看你大哥,娶了马氏,马族一直不消停,马氏惹了祸还少吗?” “你若是娶了小童,小童的爹就是下一个马族,你信不信?” “你可别再给你爹娘添乱。这事到我这里就打住,不要再跟你爹娘说。” “你要是想媳妇了,你娘会给你选一个好的,今年定亲事,明年就成婚。” “青云,你好好劝劝莫玄,让他别钻牛角尖。” 周莫玄都不记得是怎么从秦太妃这里走出去的,总之,心情像梅雨天。 江青云倒是没想到秦太妃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在他的心里,周莫玄并非家中嫡长子,在亲事上面应该能够自由一些。 秦太妃的话当然很有道理。 他在思考,他与李如意的亲事,秦太妃会不会反对? “表叔,我想找人喝酒。” 江青云心里也有些沉闷,随口道:“我陪你。” “你守孝不能喝。” “你喝,我看着。你有什么牢骚就冲我发。” “我去找景晨哥哥。” “如意不让楚王世子在治疗期间饮酒。你莫去找他。” “那我找我大哥去。” “也罢。”江青云望着周莫玄扬长而去的背影,喃喃道:“酒醒之后只怕更难受。” 这般江青云回到院子,有些惆怅,还有些无奈,独自坐在书房静思。 童老将军、童将军、王氏、童家兄妹、小妾…… 童家的事情,他并不陌生,反而通过督查司知道不少。 474愚蠢之极 童家在北地是拥有百年历史的大家族,族中子弟多半进入燕军。 这样一个为保卫北地做出过贡献的大家族,今后就要落到人品低劣、愚蠢无耻的童将军之手,就要毁在童将军的手里。 先不说童家的毁灭,燕军损失几名将军,那是多年后的事。 就拿目前的情况来说,童将军宠妾灭妻,这是无视朝纲,抛弃生育了三个儿女的重病在身的正妻,这是不仁不义。 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在燕军任军官,怎么能够以身作则当军士的榜样? 只怕童将军上了战场,为了自己的利益会抛弃战友! 江青云心中不能忍,激愤之中提笔写下一篇文章,改好之后,去见周冰。 “表弟,今日找我何事?”周冰看到一脸愤然的江青云,心里有些纳闷,何人胆敢把本王的表弟惹怒了? 江青云呈上文章,开门见山的道:“我心中有一事,不吐不快,写下此文,请表哥指正。” 周冰打开白纸,上面的墨字写得方正工整,加上书法优美,看起来赏心悦目,不过,内容却是尖锐深刻,发人深省,让他忍不住念出声来。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国治而后天下平。”(摘自《大学?礼记》) “从严治军,整治军队风气,从军官抓起,军官必须以身作则……” 治国治军治家大同小异。 人的品性要好,心术要正。品性不好、心术不正的不能当军官,不配当军士的模范。 治军要严格,从上到小,从军官到军士,一律如此。 只有亲自带过兵且有一定学识的人才能看懂这篇文章。 周冰文武双全,又是燕军的主帅,自是看懂了,还颇有感触。 “表弟,你这文章写得甚好,我这就让人抄录发自军队各部。” “看来表哥赞成我的观点?” “当然。我若不赞成,岂会发到各部?” 江青云倒是没想到,周冰会这么欣赏重视自己写的文章,既然观点一致,那更好办了,郎声道:“那好,请表哥处置燕军的童将军。” 周冰问道:“你说的可是童定山?” “不错。今日我得知一事……”江青云将所知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声色俱厉,十分激动,“这样无德不仁不义的人岂能在燕军当军官?” “这个童定山,竟是胡闹到如此地步!”周冰从燕王妃的嘴里得知王氏要跟童将军分居析产,并不知童将军纵容小妾夺走了王氏的嫁妆。 堂堂的将军黑白不分,连家事都处理不好,为了一个小妾,为了美色,置正妻、儿女及童家的名声于不顾。 童家是燕城军队世家,也是周冰看好的世家,岂能毁在童将军的手里? 江青云与周冰不知道的是,十几里外的童府正在经历着一场变故。 童府正院的大厅,人满为患。 年迈的童老将军面无表情的端坐在正中央,两侧的座椅坐着几位族里的长辈及几位在燕军有官职的族人。 众人的身后站着族里的青、少年,清一色的嫡出,其中包括童大公子、童二公子。 这样重要的场何,女人没有出席的资格。 今日不是节日,也没有喜丧事,童老将军却是召集了十岁以上的嫡系所有的男子。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事。 姗姗来迟的童将军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环视四周,竟然没有找到空余的座位,堂堂大老爷,还是燕军的军官,怎么能站着,不由得心里气恼。 童老将军虎目圆瞪,喝道:“孽子,跪下!” 童将军先是一怔,而后面红耳赤问道:“爹,你是不是弄错了?” “老子脑袋清楚的很。老子没弄错。”童老将军见儿子没有动作,怒道:“来人,给老子狠狠的打这个孽子,打到他跪下为止!” 这个时候,在场的人再傻也知道今日的族会目的是童老将军收拾童将军。 童将军脸色紫红,扑通跪下,失声问道:“儿子做错何事?” “这半年来老子已经三次告诫你,不得再沉迷美色再错下去,你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老子已给过你机会,你自己不要。老子刚才已经跟族里的人打过招呼,今日将你逐出门去,你不配当老子的儿子,也不配当童大兄妹的爹!” 童老将军气得狠了,说到后面,两只蒲扇大的手猛拍太师椅的扶手,啪啪啪,上等的楠木,结实的不得了,竟是被他拍裂了。 童将军气傻眼了,半晌,问道:“爹,你要把我赶出去?” 童老将军骂道:“混账东西,你为了上不了台面的妾,可以不要正妻、三个儿女,你的脑子进牛屎了。你把老子家族百年的名声都毁掉,老子只是把你赶出去都是好的。要不是怕你娘在阴间会难过,老子真想几棍子打死你!” 童大兄弟出列跪下。 一个劝童将军道:“爹,您快向爷爷磕头认错。” 一个劝童老将军道:“我爹只是一时糊涂,您别把我爹赶出府去。” 童将军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他爹这是来真格的了,连忙重重磕头道:“爹,我错了。” “几年前堂哥就不该把堂嫂赶出府,这回堂哥竟是纵容小妾把堂嫂的嫁妆挥霍完了,真是错的太离谱。” “你们不知道外面都传疯了,说堂伯为了小妾竟是抛妻弃子。” “前日,堂伯跟几个军官吃酒吃醉了,说的话那就一个难听,把堂伯娘贬得一钱不值。说什么王氏哪怕病好了容貌恢复原样,在侍候男人上面也比姨娘差十倍。那几个军官当中有我的朋友,还想追求堂妹,当时听了这话尴尬的不行,回来就跟我说,你们家族要是落到你堂伯手里,不出五年就能毁掉。” “哪有这么贬低原配妻子的男人?他怎么如此愚蠢!” “唉,堂伯娘那样好的人,竟是被堂伯逼的分居析产。” “照我说,堂爷爷早就应该重惩堂伯。” 族人纷纷议论,均是指责童将军,没有一个人出面为他求情。 475滚蛋和草帽 当年,童将军要将重病的王氏送回娘家,从那时起,族人就认为他心性十分凉薄。 后来,童将军利用手里的权力扶持小妾娘家的亲戚,把小妾的兄弟弄进军队及衙门,甚至几次夺下几个族人的机遇,送给小妾的兄弟,引来族人的强烈不满,让家里的长辈向童老将军告状。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童将军落得今日下场,实是咎由自取。 一个头发全白的长辈指着童将军,恨声道:“瞧瞧,你的两个儿子到了现在还给你求情,你又是怎么对待他们,对待他们的娘?” 童老将军望着两个孙子,脑海里回想着儿媳妇王氏说过的话,正如她所说,童家迟早是儿子的,只要儿子当家作主,两个孙子彻底没有好日子过,更别说在燕军混得出人头地、在科考考中功名。 儿子已经这样了,改不掉了,总不能让儿子把孙子的前途把童家乃至家族的未来给毁了。 老人家到底是上过战场当过将领的,决定的事必须执行,哪怕心里特别的难受痛苦。 “来人,把族书取来,老子把这个孽子的名字划掉,从今往后,这个孽子就不再是家族的一员。” 方脸老头起身失声问道:“我说大哥,真的取族书把定山除名?” “我说的话,何时假过?”童老将军见方脸老头带着两个族人竟是急匆匆去祠堂取族书,心里对儿子更加失望,这得多不得人心才会被族里上下的人厌恶成这样。 直到此时,童将军才知道童老将军的决心有多么大。 “爹,都是几个姨娘的错,都是她们逼着我这么做。我这就把几个姨娘卖到青楼。我以后会对王氏好,会对儿子女儿好。我会孝顺你。” 明明生着一张模样憨厚的脸,却是这么个没有人性没有担当的东西。 童老将军生生的被惊倒了,等用墨笔在族书上面把“童定山”的名字划掉,有些乏力挥了挥手,“不许你再进童府半步,你不再是老子的儿子。” “爹!” “爷爷?” 童大、童二公子不知如何是好。 童老将军嚷道:“你们不许管他,让他滚,这就滚!” 方脸老头跟童大、童二公子道:“你们的爹屡屡犯错,现今被逐出家族。你们以后就当没他这个爹。” 童将军在族人的厌恶与不屑目光中站起来狼狈而逃。 童老将军等着人都走完了,满脸疲惫的向跪在地上痛哭的童大、童二公子招招手。 童大、童二公子抬头见老人家一下子精气神都没了,仿佛老了十几岁,心里更加难过。 童老将军把两个孙子的手放在一起,缓缓道:“爷爷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些,以后这个家是你们的,你们兄弟齐心协力把这个家支撑起来。” “是。” “孙儿必定不辜负爷爷的期望。” 最应该离开童府的人已经毫无尊严的滚蛋了,几个姨娘及通房什么的也被童老将军直接简单粗暴的全部扔在了府门外。 对。童老将军就是让府里的奴仆把这些把童府弄得乌烟瘴气的女人像扔垃圾一样扔出去。 “我的首饰盒我的银票还在府里!” “老天爷啊,我在童家侍候童老爷几年,如今人老珠黄就被童家赶了出来?” “我要在府里呆着,我是姨娘,谁敢不让我进府?” “我的嫁妆还在府里,我不活了!” 这些女人全无平日面对童将军时的温柔娇媚,一个个像泼妇一样站在童府大骂,还有的甚至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 新上任的管家是童老将军的心腹,即不好色也不贪财,站在台阶上,俯视着这些女人,冷笑几声,高声道:“我们夫人的嫁妆比你们的命还值钱!你们把我们夫人的嫁妆弄到哪里去了?再不滚蛋,这就叫官府的衙役把你们抓起来,每人打几十大板子再说!” 这些女人曾经联合起来斗王氏,后来又一起哄童将军,在这半年把王氏的嫁妆分刮了,被管家这么恐吓,吓得赶紧跑了。 王氏得知此事时,并没有大获全胜的喜悦,心情极为复杂。她特意把两个儿子叫过来。 “以后你们要加倍孝顺爷爷。” “是。” “好好的在燕军当军官,好好的在书院读书。你们事业有成,你们的爷爷才会高兴,忘掉不好的事情。” “是。” …… 童府的内部整治至此结束,而燕军的军纪作风整治才开始。 第一个被免除官职的便是已经不是童族人的童定山。 童定山失去家族的庇护,又丢掉了官职,身份地位一落千丈。 他的小妾、通房并不知道燕军的事情,还跟着他,以为好歹是军官的女人,以后日子不会太差,结果当晚就被他全部卖进青楼。 而他拿着银票在第二天城门刚打开时,悄然出城离开。 夜里下了一场小雨,早晨,天气晴朗,北地一年一度的麦收拉开帷幕。 李家的佃农进入全年当中最忙碌的时期,作为李家一家之主的李山奔波在田地之中。 地多了,责任也大了。 李山期望李家所有的地粮食产量比去年略有增加。 今年的雨水不如去年的多,哪怕粪肥施了不少,粮食产量能略有增加就相当不错。 粪肥自然是鸡棚的鸡、猪圈的猪及人排泄的粪。李家人多,又养了几千只鸡、几百头猪,粪肥比同等富裕的人家多的多。 沉甸甸的麦穗把麦秆压弯了腰。 一个个皮肤黝黑戴着简易的草帽的佃农手持锋利的镰刀在一望无垠的麦里收割麦子。 草帽原材料是到处都有的麦秸、水草等,劳动人民的草帽帽檐比较宽,能遮风避雨。 大周国的第一顶草帽是李如意做出来的。 这年头的人动手能力很强,草帽这个有点技术含量的编织物,对于人们来说并不难。李家的奴仆、佃农都跟李如意学会编草帽,甚至在短短的几个月还把草帽编出几个样式。 李山戴了一顶大草帽,他的草帽是家里的奴仆编的,帽檐很宽,能把整张大脸遮住。 476砸墙的贼 烈日当空,李山即便是戴着草帽,额头的汗水也一直没有停过。 好在他现在是老爷,不用亲自收割麦子,看看那些佃农,一个个衣裤都被汗浸湿了,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夏天收割麦子是件非常辛苦的事。种地不容易。 所有的人忙碌了一天,才收割了四分之一田地的麦子,还得这样忙三天。 “忙点好,忙点才有粮食吃。” “夜里别贪睡,明早早点来割麦子。” “早上天气凉快,我们天不亮就赶过来。” 佃农们累得腰都要支不起来了,还惦记着明天收割的事,相约一大早就来。 这般忙到第三天,再有一天地里的麦子就都收割完了。 “最后一天,老天爷可得可怜我们这些老百姓,明天可得是大晴天。” 收割麦子最怕的就是下雨。佃农们纷纷祈祷。 这一晚,倒没下雨,只是鸡棚那边出事了。 伍大、伍二守株待兔几个晚上,终于抓住了破坏鸡棚围墙要偷鸡的贼。 这个贼是个中年汉子,大概三十几岁,个头很矮,比普通的妇人还矮,腿有点跛,鼻子、眼睛没长开,都在脸中间了,看上去有些猥琐,不是个好人。 此人带着一个两尺多长的铁锤子,半夜三更用锤子重重的锤击鸡棚的围墙。 伍大、伍二跑过来时,围墙已经破了一个拳头大的洞,气得夺下中年汉子的锤子,把他打得鼻青脸肿。 “老实点,别乱动。” “上次鸡棚围墙破了一个洞,肯定是你用锤子凿的,对不对!” “说,你是谁,为何破坏我们府鸡棚的围墙?” “你若不说就拉你去见官!” 兄弟俩一人一句审讯中年汉子,手里的拳头也没停下。 中年汉子别看是成年人,胆子却很小,吓得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但是就是不说话。 “王八蛋不说是吧!” “搜搜他身上有什么东西!” “六个火碾子!怎么有这么多的火碾子?” “这个王八蛋想放火烧了鸡棚!” “打死他!” 兄弟俩怒火冲天,对中年汉子拳打脚踢。 中年汉子痛的嗷嗷叫唤,惨声道:“别打,我招了,都招了。” “现在才招?晚了!” “你若有一句假话,我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丢进山里喂狼!” 空气中一股骚臭味,中年汉子吓得溺了,哭道:“求求你们别打死我,我是叶大柱,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原来此人大名叫叶大柱,人送绰号叶跛子,是附近叶家村的村民。 叶跛子不是生来就跛脚,他是小时候上山砍柴不小心摔下来脚跛了。 他个子矮生得丑脚跛了,家里很贫穷,心肠不好,总喜欢占便宜,还小偷小摸,名声很差,一直找不到媳妇。 去年,叶跛子好不容易娶到了一个带着两个娃的寡妇。 他终于有了媳妇,对别人都不好,唯独对媳妇好。他对寡妇百依百顺。 这个寡妇姓田,娘家是田族。田氏跟死去的田红是堂姐妹。 田氏对李家的情况非常清楚,让叶跛子去李家求李如意把跛脚治好。 叶跛子的跛脚若是能够治好,去县城镇上打杂工就容易的多。 叶跛子去了李家,李如意看了他的脚,说他的脚已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已经变成顽疾,治不好了。 此事若是换成别人,脚跛了几十年,没花一个铜钱,治不好就算了,不会怨恨李如意。 叶跛子是个小人,竟是对李如意心生怨气。田氏也认为李如意没尽力。 这事没过多久,到了今年开春,叶家村的叶里正跟村民说,李家不愿意带着叶家村的村民养猪养鸡致富,也不愿意把豆腐卖给叶家村。 叶跛子心里对李家的气就更大了。 前些天,田氏天天抱怨叶跛子没本事挣不到钱,还说后悔嫁给他的话。 叶跛子害怕失去田氏,整天胡思乱想。 他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认为一切都怪李如意没治好他的跛脚,李家没帮着叶家村,没带着他一起致富。 再加上,他看到李家佃农的日子过的都比他家的好,心里特别的嫉妒。 凭什么曾经那般贫穷的李家能发达起来,那些连生存都很困难的佃农能过上好日子? 他越想越气不过,心生歹意。不敢跟李家正面冲突,那就暗中害李家。 既然李家不带着他养鸡,那他就把李家的鸡都弄死,甚至恶毒的想着李家的佃农吃了死鸡生病死亡。 他拿着偷来的锤子把李家鸡棚的围墙砸开,然后把抓来的黄鼠狼丢进去。 第一次他很顺利的得手。他就等着李家佃农吃死鸡生病的消息,结果左等右等都没等着,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佃农把死鸡全部焚烧了。 李家的佃农竟是不吃死鸡,已经浪费到令人神共愤的地步了吗? 死鸡给他吃也行啊。他那个气啊! 第二次他想着弄个大的,不整黄鼠狼吃鸡了,直接往鸡棚里放一把火,把鸡棚烧掉,让所有的鸡都烧死,猪圈也烧着,里面的猪烧死,最好佃农来救火,再烧死几个佃农,让李家出人命。 夏天炎热干燥,最容易起火灾。 潜入李家鸡棚放火的时机就在麦收佃农最累最困的半夜。他就在今晚行动。 到时,一把大火把什么痕迹都烧掉了,而他的锤子是偷来的,衙门来人怎么查,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你的心肠这般歹毒,难怪你成了跛子!” “你竟然想放火!” 伍大兄弟气得恨不得把叶跛子大卸八块。 黎明,李山、伍余年准备出门巡视田地时,伍大兄弟气呼呼的押着叶跛子来了。 麦收的最后一天竟然出了这样一件事,真是特别败兴。 万幸的是李山、伍余年安排伍大兄弟守株待兔夜里盯着鸡棚,发现了叶跛子,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李山铁青着脸,吩咐道:“把他的口供写下来,让他按个手印,把他送去长平县城衙门。” 伍余年父子三人这一上午就不去地里,专门处理叶跛子的事。 赵氏跟王燕说此事时,气得差点落泪,“叶跛子不但要烧死我们家的鸡、猪,还想烧死佃农,那可是人命!叶跛子的心肠怎么就这么歹毒?” 477大快人心 “娘,这世上什么人都有。”王燕感慨道:“王三妞为了几钱银子要杀死我,要不是妹妹及时出现救了我,我都没人了。这事您忘记了?” 当年,王三妞杀王燕时,王三妞才十几岁,并且王燕是王三妞的姑姑,王三妞也下得了杀手。 “没忘记。” “您可别生气。” 赵氏长叹一声,“我们家这是招谁惹谁了,竟遇上叶跛子这样的阴毒小人。” 王燕骂道:“恶人自有恶报。叶跛子进了衙门定会被重判,只怕在牢里就没丢了性命。活该!” 天黑了,伍余年父子才回来,禀报道:“叶跛子进了衙门吓得腿都软了站不起来,不等郝县令下令打板子就什么都招了,郝县令派衙役去现场查看,又把叶家村的里正、叶跛子媳妇田氏叫来问话,还把丢了铁锤的铁匠也叫来问话。这一通审讯,什么事情都水落石出。” 从地里回来刚进家门的李山鞋上还沾着干草,来不及喝水,问道:“铁匠是哪个村的?” 伍二绘声绘色的描述道:“铁匠不是村里的,是金鸡镇上的,人称老虎铁。这位打的铁器好,价钱也贵。叶跛子生气老虎铁的铁器卖的贵,就偷走一把铁锤。这事还是几年前发生的,老虎铁上了衙门大堂,猛的见到铁锤,一开始都没想起来。” 以前,李家穷的时候用的铁器不从金鸡镇买,也是因为老虎铁的铁器卖的贵。 不过,李家可没像叶跛子这样阴毒去偷了老虎铁的铁锤。 赵氏急问道:“郝县令最后怎么判的?” 伍余年答道:“叶跛子偷盗铁锤、私入民家毁坏围墙、偷放黄鼠狼咬死民家鸡、欲纵火烧民家,几罪并判,打三十大板子,罚银三两二分银子、流放至千里外边防当军奴。这当中二分银子赔偿老虎铁,三两银子赔偿我们府。” 李山一听还有赔偿,喜道:“判得好!” 赵氏眉头舒展,“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伍二幸灾乐祸的道:“郝县令训斥叶里正,并免除了他的里正职位,让叶家村另选里正。那叶跛子的媳妇田氏一听要赔偿银子,当场气晕,郝县令恼怒她教唆叶跛子作恶,让衙门一盆凉水把她泼醒,限她三日之内把银子送到衙门,不然就重重打板子。” 李山夫妻不约而同的道:“活该!” 李山冷声道:“叶里正不是好人。当初闺女让我拒绝他实是太明智!” 周围几个村的里正当时来李家时,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哪怕李山拒绝了他们,仍说麦收过来帮忙。 眼下麦收都要结束了,一个村民都没过来。 这几个村子的人什么都没付出,就想从李家这里得到信任得到好处,处处跟着礼村对比,想让李家对待他们和对待礼村人一样。 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赵氏目光不屑,“我们家搬到这里,没有用过叶家村的人,也没有得到半点好处,凭什么帮叶家村?” 王燕在一旁连连点头。 李山对伍余年父子褒奖几句。赵氏让他们赶紧用饭。 几人忙了好几天都要累死了,好在半夜鸡棚没出事抓住了叶跛子,不然全部白忙。 李家的麦收就这样结束了。 李如意还在燕王府没回来,李山很想闺女,决定去燕王府一趟。 “山哥,你可别给如意说抓住叶跛子的事,让她着急。” “我晓得。” 赵氏道:“我也想见如意。” 李山劝道:“你去了不方便,你莫去了。” 他好歹有个官身,又是个男人,再说已经去了燕王府好几回,对里面的人比较熟悉。 “也不知道如意会么时候能回来?” 李山道:“楚王世子的病很重,闺女要给他安上假脚。这事光是想想就觉得很难。我上次离开燕王府时,闺女跟我说,至少二十日。” “我的如意就是厉害!” 李山想到马上就可以看到闺女,心里暗喜,柔声道:“那你莫急。” 一个时辰后,李山骑马到了燕王府侧门,下马向门卫说明来意。只是等了一会儿就被门卫领了进去,大黑马则拴在侧门内的大树下。 门卫把李山领至秦太妃的院子,一个二等奴婢直接把他带到李如意的居所。 如此李山就不用去给秦太妃请安。 被李山夫妻牵挂的爱女李如意此时正在练字。 原来,前晚秦太妃觉得李如意的字写得还不够好,给她布置任务,每天写六页字,每页至少写一百个字,写好了还得交给秦太妃审核,若是通不过重写。 尺长半尺宽的宣纸,一百个字写上去,满满当当。 毛笔字不像钢笔字那么好写,六页六百个字,不允许有错字,李如意要写半个时辰。 江青云得知此事,还特意来指点李如意,恨不得手把手的教她。 李如意心性并不浮躁,能静心坐得住,只是写毛笔字真是需要下很大的功夫,太耗时了。 好在她在燕王府比在自己家里轻闲的多,有时间练字。 李山一来,把李如意高兴坏了,一激动,手一颤笔一抖,宣纸上多出一个墨团,这页宣纸废了,上面的几十个字算是白写了。 不过,李如意的心情仍然很好,望着皮肤黑的都要冒油的李山,惊喜道:“爹,您怎么来了?” 李山一见到闺女就咧开大嘴笑,激动的道:“地里的麦子昨天全都收完,伍管家带着佃农晒麦子打面粉。你娘想你想得不行,让我来瞧瞧你。” 明明他也很想闺女,却是不说出来。 周双、周英齐声道:“老爷好。” “麦收那么忙,您也不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就这么急匆匆的来看我?”李如意亲自去给李山泡茶水。 李山早就渴了,也舍不得花一个铜钱在路上的茶馆买水喝,这下一口气喝干一碗茶水,笑道:“我又不用下地干活,我不累。” “我在这里挺好的。您们呢?” “我们也挺好。你娘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李如意低声道:“我刚给楚王世子看病没几天,他体内的毒已经清除了,只是断脚还没有装上假肢。燕王府的工匠正在日夜兼程的赶着做假肢,应该再过些天就能做好。” “毒解了,那就好。假肢的事也急不得。我回去跟你娘说,让她别急。” 李如意见李山欲言又止,挥挥手让周双、周英退下,“爹,有什么事吗?” 478疯狂的黄豆 李山用极低的声音问道:“你在这里住着可习惯?” “还好。”李如意轻声道:“我在这里肯定是没有在江哥哥的院子那么自由。我每日要给太妃把脉,还要给她交六篇字。” 李山狐疑问道:“交六篇字?” “太妃嫌弃我写的字不够好,让我每天写六百个字交给她。”李如意特意把刚才写的字拿过来让李山看,“我的字比江哥哥差多了。” 李山拿着闺女写的字,左看右看,这不写的挺好吗,至少比他的字强多了,喃喃道:“她老人家还让你写字呢?” “可能她把我当晚辈看待,想教导我。” 李山便放心了,大嘴又咧开笑道:“哦。那是好事。你好好写。” 父女二人又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快到午时,周锦过来说是秦太妃让李山在李如意这里用饭,中午仍是去江青云的院子歇息。 李山感激秦太妃想的周到,特意跟着周锦过去,给秦太妃磕了个头。 父女二人用过午饭,各自歇息,下午又见了一面说了些话,李山就回去了。 李如意见到亲人,这一日心情都极好,还在卧房里哼起小曲。 她知道这边的动静统统会被奴婢报给秦太妃,那也无所谓,总不能在房间里连唱歌也不让吧。 这几次都是周冰让她住在王府。她没有主动要求。她并不想待在燕王府,更不想嫁给王府里的贵人。 转眼间又过了三日,地里的麦子都收割完了,轰轰烈烈的麦收终于全部结束。 今年麦子的产量比去年略有减少,相对往年来说,只能算是小丰收年。 不过,根据农事官员的统计数据,燕城方圆百里的村民,几乎每家都种了黄豆,黄豆产量竟是前些年的百倍,这个数据非常恐怖。 向来十分重视农事的周冰得知此事,特意把几位农官叫来问话,“燕城的黄豆产量巨增,这是何故?” 几位农官从去年开始就注意到黄豆增产的事情,不过去年只是长平县的村民种植,不像今年燕城方圆百里的村民都种植了。 现在燕城大街小巷都能看到卖黄豆的人。 黄豆这个农作物,好活的很,只有有点土就能种,种下去也不用打理,是个人都能种。 原来没有豆浆、豆腐脑等豆制品的时候,谁也不知道黄豆能做这出这么多的吃食。 这两年黄豆跟爆发一样,以黄豆为主食材,做出来豆浆、豆腐脑、豆腐、豆腐干、豆腐皮、豆腐丝、豆芽什么的,品种多的不得了,几乎家家都吃过黄豆做成的豆制品。 几位农官特意为了黄豆增产做了一系列的调查,具体的做法就是深入到农村问村民,然后让各村的里正将每家种的黄豆数据汇总报到镇子,再由镇子汇总报到县里。 那份数据不是编的,是调查出来的结果。 几位农官就等着被周冰传召问话呢。 为首的农官激动的答道:“王爷,以前黄豆价钱低,种黄豆的人很少。现在因为燕城酱油、酱菜作坊、长平县李家做豆制品大量收购黄豆,酒楼、饭馆、小摊子做豆浆、豆腐脑卖收购黄豆,百姓自家吃豆浆买黄豆,黄豆的需产量大大提高,价钱上去,种的人自然就多了,产量也就巨增。” 燕城两个收购黄豆的大户,一个是酱菜作坊,一个是李家。 其实最开始收购黄豆的大户是李家,也是李家带动了长平县村民种植黄豆的积极性。 但是李家不是第一大户,今年开春燕城酱油、酱菜作坊建成之后,一下子成为第一大户。 酱油、甜面酱、黄面酱等调料的原材料就是黄豆。 两大作坊收购的黄豆数据之巨,比几年前北地黄豆的年产量都多。 这么多的黄豆从哪里来,当然是从燕城村民的手里买来。 黄豆的收购价给的比市场上的黑面批发价还要高,十斤十八个铜钱。 黄豆的种植,不费力心,还不挑土地,种过黄豆的地来年肥沃。 麦子的种植,费心费力,挑土地,年年种年年都得施肥。 哪怕是傻子都知道种黄豆比种麦子强。 两大作坊都不用宣传,只是把大量收购黄豆的风吹出去,燕城方圆百里的村民大力种植黄豆。 周冰狐疑问道:“只是一年就增加这么多?”数据巨大到他很难相信。 为首的农官亢奋的高声道:“是。去年就开始增加,只是没有今年如此巨多。” 周冰盯着白纸黑字上的数据,继续问道:“你们可曾去农民家询问过?” 几位农官心道:我的王爷,就等着您这句话。 这下子,几人打开了话匣子,先是依次汇报,而后说的激动处,你一句我一句,一声比一声高。 “我们调查了三百户村民,种植黄豆最多的一户,六亩三分地,最少的一户,一亩两分地。今年的黄豆亩产约一百五十斤,十斤卖十八个铜钱。种植黄豆最多的村民收入近二两银子,最少的也能增加几百个铜钱。” “我们北地终于有了一种能让农民收入增多的农作物。” “种黄豆可比种麦子挣钱多。” “黄豆不用交税,麦子得交税。” “王爷,若是再多开两家作坊,再有几个李家,我们北地的村民家家都能种上黄豆,家家的收入都能增加,百姓的日子就能好过的多。” 几位农官下了这么大的功夫调查什么,其实最终的目的是劝说周冰在北地多建几个燕城酱油、酱菜作坊。 燕城人人皆知,两大作坊的主人之一是周莫玄。 周冰要是让周莫玄多建几个作坊,周莫玄肯定得乖乖听话。 这件事若是成了,北地的百姓家家多种黄豆,用不了几年就能全部脱贫。 百姓有了钱,吃饱穿暖,把房子修了,好好的生活,安居乐业,不会造反,北地将会前所未有的稳定。 估计那时,就算冬天有雪灾,也不会有灾民逃到燕城活命。 周冰被几个农官围着说了一个多时辰后,开口道:“你们这就与本王父子下村微服私访。” 并不是他不相信几位农官,而是他这个人从不偏听偏信,既然几位农官说得如此天花乱坠,那就下村去瞧瞧,亲眼瞧瞧村民的黄豆地,听听村民怎么说种植黄豆的事。 479轮椅问世 大总管贺南立即安排几位农官换了便服。 所谓的便服,那就真的是便服,六、七成新棉布制的长衫,压根和富贵没有关系。 周冰、周景望与几位农官穿着便服,鱼贯出了院子,正要准备骑马去侧门,却见不远处的竹林青石板路出来几个人。 这几人当中有一人不是站着行走,而是坐着一辆古怪的像太师椅一样的东西,靠着双手推动椅子下面的轮子向前行。 周冰望着带轮子太师椅上面的紫衣玉冠俊美少年,狐疑问道:“那是景晨?” “爹,不错,那是景晨……他身下坐的应该是小神医专门为他设计的轮椅。”周景望曾听周莫玄念叨过轮椅,当时想象不出轮椅是什么样子,今日算是见到,真是大开眼界。 “那人坐着的是何物?” “人坐在上面不用推也不用牲口拉就可以行走的车?” “那位便是楚王世子。” 几个农官也被周景晨吸引住了,确切的说是被他身下有着轮子的古怪太师椅吸引住。 轮椅高四尺,用的红木及竹子,轮子的车轴用的铁,十分坚固,还有一个可以调节方向转弯的把手以及一个手动刹车。 熟练的使用轮椅需要一个过程,周景晨用了一天就完全掌握。 昨日得的轮椅,今日就坐着轮椅在王府到处走动。没想到这么巧碰到了周冰父子及几位农官。 周景晨的声音都比往日响亮,“侄儿见过叔叔!” 周冰在前几次见到的周景晨,都是靠着别人背着、抱着,今天却是靠着他自己转动轮椅的轮子就能行进,关切的问道:“此物你用着如何?” “这架轮椅还行。”周景晨语气带着些许不满,“我想要一辆楠木制成车身上镶嵌宝石的轮椅。” 以他的身份就算是打造一辆黄金轮椅那也使得。只是负责制作轮椅的江青云肯定会反对。 这个江青云出身名门江族,可是怎么就不能理解他处处追求完美的心情呢。 周景望笑问:“我父王是问你用着是否方便?” 周景晨拍了拍扶手,然后特意拉住方向杆,轮椅来个原地旋转三百六十度,炫耀了一下技巧,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淡淡道:“我用着还行。” 明明心里喜欢得意的不得了,偏偏外表装成无所谓的样子。 他要是在女子面前耍一耍还行,在这群爷们面前,简直是让人想抽他。 周冰双目放精光,问道:“此物叫什么?” 周景晨答道:“轮椅!这是全天下的第一辆轮椅。小神医专门为我画的图纸。” “甚好。”周冰走上前摸了摸轮椅,上看下看。 若不是周景晨断了两只脚坐在轮椅上面,周冰要亲自试下轮椅。 周景晨双手握住了扶手,有些紧张的问道:“叔叔这是要做甚?” “我看看而已。”周冰见周景晨这么宝贝轮椅,心里暗笑,起身扭头对周景望道:“轮椅,速打造二百辆发放给军中身残的将士。” “是。” 周景晨望着周冰等人离去,耳边听到几位农官的议论。 “这个轮椅可真好,家中要是有行动不便的老人也可以坐着它到花园散步晒晒阳光。” “我家祖父年近八旬,几个月不能走动,整日躺在床上,若是能有一辆轮椅,他老人家就能坐在上面到处转转。” “我看轮椅用红木的就行,坚实不怕水泡,用不着楠木。” “楚王世子还要在轮椅上面镶嵌宝石。我觉得太过奢侈。” 周景晨喃喃道:“这轮椅明明是小神医给我用的,怎么谁都想用?再说了,我用楠木我用黄金又关你们什么事?哼,我打造十辆轮椅,每天都用不同的轮椅。” 不知道假脚做出来,他还想打造十辆轮椅吗? 小厮问道:“世子,您还要去花园转转吗?” “去。”周景晨心道:我今天要把燕王府转个遍,看看有没有我们楚王府大,哪里有趣,哪里不能去,到时我儿来了,我好带着他们玩耍。 周冰一行人出了燕城的西城门,往西行了十几里,然后把马拴在官道上,由两个护卫看着,其余人分为两队步行往前走。 周冰与周景望各带一队前往附近的村子。 他们的穿着打扮跟镇里的普通百姓差不多,哪怕周冰父子模样生得好,也不会让人怀疑他们的身份。 两队人脚程都快,很快就各自进了一个村子。 周冰的这队人打着来年准备种黄豆来向村民请教的旗号,一会儿就跟村子的一户姓马的人家聊上了。 马家共十口人。 成年男女七人,未成年的孩子三人。这其中马老头夫妻年迈体衰,已经不能干重体力活,只能做饭看家。 真正能下地干活的只有五人,分别是马老大夫妻、马老二夫妻及未成亲的马老三。 马老大是长子,在家里有很高的话语权,地位仅次于马老头。 他一听周冰等人要种黄豆,恨不得拍手赞成,“种黄豆好,种吧,信我的,准没错。我都后悔今年少种了,明年我们家得再多种五亩黄豆。” 马老三忍不住道:“大哥,五亩哪里够,至少种十亩。我看山边的地都荒着呢。” 马老大摊开双手,“我倒是想种来着。可家里还有麦子、青菜要种,哪有精力种那么多黄豆。” 周冰问道:“你家多少地?” 马老大心中有数,答道:“二十一亩麦地,一亩多菜地。我家今年开荒开了五亩多的黄豆地。” 周冰算了一下,有些不以为然的道:“合起来二十七亩,也不算多。” 马老大摇了摇头,“除了种地,还得去县城打杂工,不然怎么养活一家老小。” 马老二跟周冰等人道:“我三弟想多种五亩黄豆是为了娶媳妇。” 马老三大概十八、九岁,一听娶媳妇,那是真急眼了,也不管外人在场,抱怨道:“你们都娶了媳妇还有了娃,我还光棍呢!你们不愿多种黄豆,我种!” 一个胖胖的农官哈哈大笑,对马老大、马老二道:“你们两个当哥哥的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 周冰在王府不爱言语,但是对着他的百姓,话可就多了,打趣道:“你们两个做哥哥的得帮弟弟,得多开荒多种黄豆。” 480豆制品治夜盲症 马老大被外人笑话了,摸摸脑袋,想了想,高声道:“种就种,不就是五亩吗。” 马老二望着弟弟憨笑道:“我可没说不帮你种黄豆。要不,我们明个就去山边开荒?” 一直不吭声的马老头冒了几句,“要去就早去,不然别人家占了,轮不到你们。” 闻言,马老三一拍脑门,急道:“天啊,我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不行,我得去瞧瞧。今日我就得行动起来,把荒地先占了。” 周冰等人正好想看黄豆地,这就跟着马老三去了山边,从村子到山边,这一路都能看到成块的黄豆地。 每块黄豆地都不大,但是数量多,加起来很可观。 以前这些地不是劣田就是荒地,如今都种上了黄豆,不怎么废力气还能给村民带来可观的收入。 周冰心里很欣慰,单手背负,边走边看,还跟直爽有些可爱的马老三聊天,“后生,我看你对于种黄豆很执着。” “那是。”马老三激动的道:“我们村今年种的黄豆丰收,这要是麦子,价钱得降,可是黄豆却不降。县公爷开的两个大作坊收黄豆,有多少要多少,十斤十八个铜钱,谁来都是一个价。” 往年麦子丰收,村民却不见得高兴,因为粮食多了,价钱就会降下来。 粮食的价钱不像盐是由燕王府控制。粮价是由当年的产量决定。 胖胖的农官见自家王爷脸色格外的好,心道:哈哈,县公爷真是厉害,开了两个作坊,带动了方圆百里的村民开荒种黄豆。 周冰微笑道:“小马,你倒是高瞻远瞩。” 马老三听不懂高瞻远瞩这样的词,但是知道这是好词,再次劝道:“大哥,你要想种黄豆就赶紧寻荒地开荒。不然,动手晚没地了。” 周冰看着十分年青,顶多二十七、八岁,比马老大年青的多,马老三自是叫他大哥。 周冰哈哈大笑,“好说。” 黄昏前,两队人在下马的地方集合,这一趟收获不少,甚至比想象中的还好,人人面带笑容。 周冰做了一个决定,道:“明日再往远里去。” 几个农官言之凿凿说燕城方圆百里的村民广种黄豆,既然如此,那就到百里的村子走一遭瞧一瞧。 天气晴朗,这次进的这座村子叫红叶村,距离燕城百里。 村子的山后有大片的枫树,一到深秋,漫山遍野的红色。红叶村就是这么来的。 红叶村距离河水远,田地缺水,以前是附近出了名的贫穷,穷到一家人只有一、两身衣服,为了省衣服,男人种地都得光屁股。 不要怀疑,这是真事。周冰曾亲眼目睹。 也不要笑话,红叶村再往北去的地方更穷,为了节省衣服,男人女人种地都得光屁股。 红叶村的村民穷得要命,每年冬天遇到雪灾能饿死人,三分之一的人会逃到各地去寻找活下来的机会。 这么穷,不是因为懒惰,而是缺水干旱、资源匮乏。 红叶村就没有懒人。男女老幼都干活。 麦收刚结束,只要会走路的孩子统统的进了麦地捡麦穗。男人在家里磨面粉。女人在家里搓麻绳。 周冰等人经过麦地时,看到每块地里都有几个光着身子的小孩在捡麦穗。 最小的孩子脸蛋身上皮肤晒得黑红,年龄还没有周冰的嫡长孙周蔚大,走路都摇摇晃晃,估计还不会说话,那也跟着哥哥姐姐捡麦穗。 所有的孩子都在地里干活,放眼放去,没有一个大人。村民也不怕拐子把娃拐走。 周冰高声喊道:“你们家大人呢?” 有个五、六岁的光身子小男孩跑过来,笑嘻嘻答道:“在家里。你们是谁?” 周冰就势蹲了下来,也不嫌弃小男孩浑身泥土脏,问道:“我们是燕城那边的人,来你们村打听一些事。” 小男孩一听对方是燕城人,眼睛一下子亮了,燕城可是好地方呢,听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你们村今年可有种黄豆?” “种了。我家种了四亩三分。” 周冰故意道:“咦,我怎么看不到黄豆地?” 小男孩咯咯笑,“黄豆地在山那边,这里都是麦地,当然看不到啦。” “你家在哪里?” 小男孩扭头指着麦地的尽头,那里隐约看到村子的茅草屋,“我家在那里。我家门前有颗枣树。树上的枣子还没熟呢。” “这孩子不认生,胆子大的很,口齿也清楚。我们去他家瞧瞧。” 看着近,其实路程远,周冰等人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小男孩的家。 小男孩的爹光着脚走出来迎客,上身也光着,只穿了点打满补丁的裤子。这条裤子还是为了见客人才穿的,刚才在后院磨麦子都是光着身子。 小男孩的娘没出来,估计穷得没有衣服穿,见不了人。 小男孩的爹一听周冰等人是从燕城过来打听种黄豆的事,一下子跟打了鸡血一样,热情似火,一边说话,一边去后院磨了把黄豆,煮了几碗豆浆待客。 “这是豆浆。好喝的很。非常好。”小男孩的爹不识字,言语匮乏,为了说明豆浆有多么好,特意举例道:“以前我们这个村的人天一黑就看不清了,夜里不敢出门怕摔着,拉尿拉屎都得在屋子解决,自从喝了豆浆,天黑都能看见,不用在家里拉屎。” 一番话说的很粗俗,不过真实的不能再真实。只有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才能体会。 随行的农官都有在农村生活过的经历,频频点头。 别说燕城方圆百里,就连国都方圆百里的村民都患有夜盲症。 每年大周国因夜盲症摔伤的人多了去了,甚至还有人摔进粪坑里淹死。 周冰接过有缺口的碗,也不嫌弃,嗅着浓浓的豆味,喝了几口豆浆,夸赞道:“豆浆是好。” 两位太医曾在去年就向周冰禀报过,多吃豆制品能够治好夜盲症,还能让人的身体变得健壮。 不过,亲耳听到百村说这件事,内心还是挺震惊。 夜盲症的根源就是缺营养,吃几顿好的就能痊愈。肉、蛋、鱼对贫穷的村民来说绝对是奢侈品。 黄豆可以自家种,一斤黄豆能磨出几十碗豆浆。黄豆就是老天赏赐给贫穷村民的美食。 481燕王亲临 小男孩的爹兴奋的道:“我们家的黄豆全部卖给了燕城的作坊,就是那个燕王爷的儿子县公爷开的作坊,得到的钱一半买了黑面,一半买了雪花盐什么的,我们家今年冬天不会挨饿!” 周冰点头赞同道:“不错。种黄豆好。” 小男孩的爹一个劲的道:“你们赶紧种黄豆,种了卖了钱,就知道好处。” 周冰喝完热豆浆,出了一身汗,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得想办法让燕城方圆百里外的百姓也都种上黄豆都能吃饱饭。 这个想法一旦有了,就像蔓藤一样在脑海里疯长。 “我们去下一个村子瞧瞧。” “世子爷那边的情况不知如何?” “世子爷去的照村跟红叶村挨着,情况与红叶村相似。那里的村民也开了荒种了许多黄豆。” “以前不知道黄豆有这么多的好处,说起来还得谢谢长平县的李家,是他们家把黄豆做出了花样,豆腐、豆浆、豆腐脑、豆皮、豆干、豆腐丝、豆芽什么的。” “还有甜面酱、黄豆酱!” “对。县公爷的两大作坊产的调料主要的原料就是黄豆。” “我们这两日问过的村民,都说把黄豆卖给县公爷的两大作坊。” “若是县公爷再多开两间作坊就好了,能够解决许多百姓生存问题。” “是。一年只需要多收入几百个铜钱,一家人买二百斤黑面、玉米面吃,冬天就不会饿死。” 这两日,几个农官建议周莫玄多开作坊的话,听的周冰的耳朵快生茧子了。 他不禁寻思,周莫玄的作坊到底有多么大产量有多高,竟能带动燕城方圆百里的村民种植黄豆? “再进一个村子就返回燕城,去我儿莫玄的作坊瞧瞧。” 烈日当空,一行人骑马在官道上狂奔。 下了官道进入一条宽阔的土路,远远的能看到屹立在几里之外的大片建筑群,那里曾经都是荒地,现在已成为燕城的最大作坊及居民区。 沿着土路前行四里路,路旁开始有柿子树、梨树、桃树,清一色的果树,有的果树上面已经结了果子。 大树底下好乘凉,树下有卖杂货的小商贩及卖菜卖鱼卖肉卖鸡的村民。 再往前行,还有茶水摊子、几个瓜果摊子。 茶水摊子卖的是凉茶,有那穿着七成新绸缎打扮像管家的人在喝茶。瓜果摊子卖的有梨、甜瓜、枣什么的,也有人在购买。 大下午的竟然还有这么多摆摊做买卖的,想必到了黄昏人会更多。 这比长平县城门外的小集市可热闹的多。 光瞧着土路两旁的商贩、村民就能显示出这里的人气旺盛,居民区的人购买力强。 “王爷、世子驾到!” 作坊大门前的燕城守军激动高亢的声音,响彻云霄。 一时间,人人都知道燕王父子亲临,均是激动无比。 在大门外排队进货的大小商贩没想到在此见到了北地的主人燕王,均是跪下磕头。 周冰等人下了马,并不急着进去。几个农官在周景望的示意下兴致勃勃向商贩们的提问。 “你们都是来买货的?” 离得最近的一个中年胖子穿着八成新的绸缎衣,刚才手里举了一把油伞遮阳,现在把油伞合起来,只是晒了一小会儿就热得满头大汗,绸缎衣被汗浸湿贴在身上,狼狈的很,答道:“是。” “你们都是燕城的?” 中年胖子见几位官老爷个个和颜悦色,大着胆子道:“不是。小的是沙城人。他们几个也不是燕城人。” 众人答道:“小的是青城人。” “小的兄弟是鹿城的,骑马跑了三天来到此处。” 几位农官一听,青城、鹿城到燕城远的很,六百多里路,好奇的问道:“跑这么远到燕城作坊买什么?” 中年胖子如数家珍般答道:“小的要买黄豆酱、甜面酱、雪花糖、糖蒜、酱油。” “买多少?” 中年胖子道:“酱油一千斤,黄豆、甜面酱八百斤,糖蒜六百斤,雪花糖有多少就买多少。” 周景望上下打量中年胖子,这人估计就是个中等商人,忍不住问道:“你口气还挺大,雪花糖那么贵,给你一万斤,你能买的下?” “回世子爷的话,小的买的下,有多少都能买的下。”中年胖子一脸的期待,大着胆子问道:“世子爷能卖给小的一万斤雪花糖吗?” “小的也能买的下。” “世子爷,来排队的人都要买雪花糖。” “世子爷,作坊的雪花糖每天限量卖,您能不能下令作坊敞开了卖?” 众位商贩纷纷开口,抢着要买雪花糖,还有的大声建议周景望让作坊放开雪花糖的销售量。 “本世子倒是小瞧了你们的腰包。”周景望摇了摇头,微笑道:“不过,这作坊不属于本世子。本世子做不了主。你们还是在此处排队等着吧。” 周冰好奇的问道:“每天都有这么多商贩排队?” 燕城守军贺将军非常恭敬的答道:“是。如今天气炎热,早上人最多,中午人最少,到了黄昏人又多起来。” 周冰特意扫了几眼,排队的商贩少说有四、五十个人,这还是下午,若是早上得有多少人? 江青云跟往日一样呆在作坊执守,闻讯,立刻带着福伯及总管事前往大门迎接。 少年穿着一袭白衫,长发随意的用玉簪拢起,肌肤如玉,眉目如画,异常英俊,儒雅飘逸。 别人都怕热,唯独他不是。众人看到他就觉得好清凉。 几位农官早就听说过江青云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周景望走上前,朗声道:“表叔,我父王路过此处,顺便来瞧瞧。” 周冰打量小表弟,打趣道:“你天天骑马来往王府与作坊,也没看见你晒黑。” 江青云坦然答道:“天生如此。”心道:就我这晒不黑的事,还曾经被如意“嫉妒”过。 周冰环视四周,作坊用高墙围起来,大门看着十分简朴,不过,透着一股神秘,“我从百里外的几个村子过来。那里的村民说今年地里种的黄豆都卖进了你们的作坊。我过来转转。” 江青云得知周冰父子来意,心里暗喜,激动的道:“表哥、景望,请进。” 482处处洋溢幸福 对于人生经历十分坎坷的周冰来说,还没有当上燕王时,为了养活手底下一帮人,带着亲信打理过秦太妃名下的几间作坊及商铺。 他对作坊并不陌生。 在他的印象里,作坊应该是凌乱、充满刺激气味的地方。 燕城三大作坊的空气里同样充满刺激气味,但是由于作坊的坊间特别大,哪怕摆放了许多物品,在里面工作的人很多,却不显得凌乱。 他陆续看到了白晶晶的雪花糖、雪花盐,还看到了酱油、甜面酱、酱菜等的制作过程。 三大作坊生产的食品及调料,特别是雪花盐的制作过程,都是机密。 为了防止作坊的长工泄密,作坊把制作过程分成几个流程,并在契约里面要求保密。 今日来的一行人当中只有周冰父子可以进入作坊亲眼目睹整个制作过程。 几个农官、大总管及护卫全部站在作坊外面。 他们听到周冰在作坊的坊间不时的发出爽朗的笑声,这是很少见的事。 周冰由江青云陪着在三大作坊转了一大圈,已经知晓了作坊的对黄豆的需求量之巨,心里震撼之余是非常欣慰。 他听周景望说食堂安置了燕军的十几个退役残疾老兵,正好时辰还早,顺便过去瞧一眼曾经一起奋战杀场的弟兄们。 正在准备晚饭众位退役残疾老兵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激动的热泪盈眶,跪下磕头,不约而同的吼道:“小的拜见王爷!” 日子过得好不好,从穿着及精神面貌就能知道。 十几个人个个红光满面,穿着七成新的棉制半臂短衫、露出小腿的凉裤,脚踏布鞋。 他们的身上已经没有往日的颓废与失意,只有对生活的期待与热爱。 以前,周冰在大街小巷看到乞讨的残疾人,就会想到燕兵的退役残疾老兵,是不是日子也过的如此艰难? 如何安置燕军的残疾老兵一直是周冰的一块心病。 今年,周莫玄一次性安置了近百名燕军退役残疾老兵,让周冰少了一块心病。 江青云特意道:“吃食最为得要,食堂需用信得过的人。莫玄便想到老燕军的军士,景望也说好,这事就定了,由大总管去招人。” 闻言,十几个人心道:原来我们的岗位这么重要,如此得世子爷、县公爷的信任。 顿时,他们均是深感荣幸。 作坊的总管事终于捞着露脸的机会了,激动不已的问道:“王爷,您可要进食堂里面瞧瞧?” 周冰点头,大步流星的进了食堂。 作坊的食堂跟燕军的食堂很不同。 最明显的就是面积很大,可以同时容纳一千多人同时在室内用饭,而这样的食堂有三个。 看食堂当然要看最重要的地方厨房。 此时,作坊厨房里的洗菜池旁边放着的几十个大盆,有十几个大盆竟然全是切成块的猪排骨,还有三十几个大盆里面放着待洗的胖豆角。 巨长超大的案板上摆放着两个大盆,每个大盆里面打了几十个鸡蛋,蛋黄蛋清分外清楚,还没有打散。 挨着墙边是一排灶,灶上面放着蒸笼,笼盖打开,里面放着玉米面、白面混合而成做的馒头,此时,馒头刚上笼,还没有开始蒸。 厨房墙上贴着食谱,白纸黑字,每天的饭菜写的清清楚楚。 今日晚饭是排骨炖豆角、炒茄子,主食是二面馒头、鸡蛋汤。 已经吃过的午饭是红烧河鱼、肉片炒西葫芦、主食是枣馍、豆浆,早饭是凉菜小葱拌豆腐、素炒小油菜、花卷、绿豆粥、每人一个鸡蛋。 三大作坊的伙食竟然比燕军的好。 周冰事先没打招呼就过来巡视,又是亲眼目睹,不然实难相信作坊的食堂伙食这般好。 周景望见周冰站在食谱面前发呆,轻声道:“父王?” 周冰转身望向他的老兵们,问道:“你们每日做饭可是按着食谱做?” 众人不约而同的答道:“是。” 总管事又激动的禀报道:“王爷,食堂的食谱是小神医亲自定的,外出采买由几个管事轮流。” 江青云心细如发,就知道周冰会多想,特意解释道:“长工在作坊干活不仅需要不怕累不怕脏,还需细心谨慎。我们将饭食弄得好些,长工心里感激,干活都很卖力气。” 总管事壮着胆子,在一般帮腔道:“作坊的活很辛苦。” 福伯道:“王爷,雪花盐产量日益增加,大夏天的长工夜里不能歇息得干活,若是吃的不好,身子熬不住。” “你们在作坊好好干,好好活着。”周冰对十几个老兵说了这句勉励的话。 “是。” “小的听王爷的,一定好好干好好活着。” “小的没想到还能见到王爷。” “王爷来看小的,小的这辈子都会记得。” 十几个粗糙无比的汉子竟是抹着泪送心情复杂的周冰出了食堂。 总管事朝众位汉子挥挥大胖手,吆喝道:“几千人的吃食呢,你们快回去做饭,去蒸二面馒头炖排骨去,把排骨炖烂些,好多人牙口不好。” “您没瞧见小的在目送王爷吗?” “王爷风采依旧。世子爷英俊潇洒。虎父无犬子。” “今日县公爷要是在就更好了。” “县公爷天天能见到王爷。” “听清没,记住没,王爷让我们好好活着!” 众位汉子直到看不到周冰的背影才兴冲冲返回。 江青云见周冰兴致勃勃,问道:“表哥,可要去燕安坊瞧瞧?” 周冰道:“去。”能够安置三千多灾民的燕安坊,当然要去瞧瞧。 很快,宁静安逸的燕安坊迎来了周冰父子一行人。 此时是下午,成年人大部分在三大作坊干活,留在燕安坊家中的多是老幼。 负责白日巡逻的几个退役残疾老兵看到周冰,以为眼花了,特意揉了揉眼睛,这才赶紧风似的跑过来跪下磕头,“小的拜见王爷。” 周冰看着这几人气色也很不错,再听总管事介绍几人的活计,夜里打更白天巡逻,心道:这里可真是安置残疾老兵的好地方。 周景望环视四周,跟他上次来的时候变化不小,房子、大路都没变,原来变化的是所有的山楂树长高了,坐在家门口的老人脸上挂着笑,孩子跑得特别欢实,到处都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周冰问道:“我记得莫玄收留灾民是正月的事?” 483英雄出少年 江青云很是感慨的道:“是。到今日六个月零十天。” 短短六个多月,三千多名灾民得到了安置,有了住所还有了维持生活的差事。 曾经的大片荒地变成了三大作坊、燕安坊。 三大作坊的货物远销大周国各大城府,即将远销到番邦各国。 三大作坊带动了燕城方圆百里的村民开荒地种植黄豆,解决了每逢冬天饿死人的尖锐问题。 这一系列的好处,不是白白来的,而是以周莫玄、江青云、李如意为首的众人齐心协力用尽心思努力奋斗获得。 不说别人,就拿江青云来说,从腊月周莫玄收留难民开始,白天就很少在自家呆着,所有的人、账本全部由他管。 哪怕是到作坊次数最少的周莫玄,在最开始投入了所有的积蓄,在年前、年初顶了巨大的常人无法承受的压力。 周冰心道:半年就能做出这么大的成就。我儿莫玄与表弟真是好样的。情不自禁高声夸赞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你与莫玄所作所为出乎我的意料。” 江青云谦虚的道:“我们也是得到了你与景望的扶助。” 周景望道:“那是。父王把海盐场全部交给莫玄,又派了燕城守军守护作坊,还允许你们与番邦交易。” 周冰望向长子,和颜悦色的道:“我记得是你向我提意派军队守护作坊。”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周冰此生最大的欣慰就是两个嫡子齐心协力。他的两个嫡子的命运比他要好的多。 周景望俊脸露出笑容,激动的道:“我第一次来三大作坊,看到制作雪花盐,心里就觉得这个方子可不能被人偷学去。我回去就向您禀报此事。” 江青云夸道:“景望心思缜密,眼光独到。” 周冰伸手拍了拍江青云,再次夸赞道:“你们让我刮目相看!” 众人原自返回作坊,这回去会客厅坐着歇息喝水吃果子解渴。 周冰环视四周,家具非常简单,无非是桌椅圆凳什么的,连个屏风都没有。 谁能想到如此简朴的会客厅曾经招待过番邦的豪商? 周冰早就知道江青云在生活比较节俭,极少奢侈,这跟江青云曾经云游四方看见百姓贫苦有很大的关系。 这个小表弟年龄不到双九,思想却比许多青中年人都成熟,办事更是老练成稳。 这样的人才能够一心一意的为北地的发展出力,是燕王府的福气。 在看过三大作坊及燕安坊之后,周冰心里非常认同几位农官的提议,如果多建几座作坊,燕城方圆几百里的村民开荒种黄豆,就解决了千年以来的饥饿大难题。 “青云,你对于三大作坊今后有什么想法?” “目前来看,作坊发展迅速,产量销量都很高,燕安坊也是如此。我的想法是维持现有的稳定,逐步发展。” “你可有再建几座作坊的想法?” 闻言,江青云正在吃茶,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惊诧问道:“表哥的意思是?” 周冰激动的道:“沙城、青城、鹿城各建设两座,遍地开花,地有的是,人也有的是。”然后给了江青云一个我会大力支持的眼神。 几位农亢奋无比的帮腔,个个恨不得江青云这就点头答应,明天就在沙城等三地建作坊,后天作坊就开张,大后天北地所有的村民全部开荒种黄豆。 只有周景望保持着冷静,望着脸色复杂的小表叔,似笑非笑的道:“我父王可就指着你们在北地多建作坊帮村民解决肚子吃饱的问题。” “表哥,三大作坊刚建起半年,就好比一个小孩子刚学会走路,还不会跑步,还需要人看扶着。我们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在别处弄作坊。” 江青云心道:表哥,您这一开口就是六座,沙城还近些,距离此处二百里,青城、鹿城那可是六百里外了,这一来一回就得一千二百里,光跑一趟就得几天,有什么要紧的事传过来,黄花菜都凉了,哪来得及处理。 “你好好考虑,三日后再给我答复。”周冰打定主意了,既然小表弟不愿意,那就让儿子来说服小表弟。 远在督查司办案的周莫玄打了一个喷嚏,暗道:谁在想我? 周冰父子巡视三大作坊、燕安坊的行程至此结束。 此时离黄昏还有一个时辰,江青云还得回作坊值守,不能提前回王府。 周冰临行前,特意有些动容的道:“表弟,你受累。我们父子多谢你。” 江青云道:“没有表哥,哪来的我今日。”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表叔,我们跑了一天,浑身臭呼呼,先回府了。”周景望上了马朝江青云挥挥手,让他回作坊去别晒着。 回王府的途中,周冰心里有话,一吐为快,道:“你表叔做事一丝不苟。” “是。几千人的作坊管理的井井有条。” “他在作坊上面用了不少心血。” 周景望笑道:“这么大的作坊,表叔操了多半的心,我弟弟落个轻闲,这甩手掌柜当得让人好生羡慕。” 周景望跟江青云的相处模式,永远达不到周莫玄跟江青云那样互为知己、无话不说。 江青云自愿倾全力帮助周莫玄,却不往周景望的身边凑。 再比如,楚王世子周景晨跟周景望话不投机,却能跟周莫玄说到一起。 这就是人与人的缘分。 周冰说了五个字,“青云乃能臣。” 督查司、安置灾民、三大作坊、整治军纪,这一件件的事情都有江青云参与。 武能安邦,文能治国。只是举人的江青云在十七岁的这一年就被燕王视为能臣。 夕阳如血。大片的火烧云飘浮天空,远远望去,天地交界之处红彤彤。 年少的周莫玄与江青云肩并肩从燕王的议事厅走出,脸上均带着诡异的笑容。 “表叔,此事就拜托你。” “刚才你在我表哥那里答应的倒是痛快,动真格时你就后退,让我独自去?没门!” “我这不是怕小神医骂我吗?” “她骂你也是你活该。谁让你在我表哥面前当老好人。”江青云剑眉微挑,没好气道:“你自己揽的事,你跟她说!” 484三人庆功茶 周莫玄只有硬着头皮与江青云去了秦太妃的院子,心里想着怎么说服李如意。 唉,这个小神医,年龄不大,心性却比同龄的小女孩都成熟稳重,这倒没啥,主要是太厉害霸道,给他治病敢把他绑了,弄得他到现在心里都有些阴影。 二人见过秦太妃之后便去找李如意。 周锦却是跟出来,轻声道:“今日太妃把小神医说了一通。” 江青云立即止步,扭头问道:“为了何事?” “仍是因为小神医的字。”周锦眼帘低垂。 周莫玄幸灾乐祸的坏笑,“我三姐、四姐小时候因为练字没少挨奶奶说。这下轮到小神医了。我听说奶奶每天让小神医写六百个字?” 周锦答道:“是。” 周莫玄违心的道:“不多!小神医的字写的那叫一个难看。要是我,得让小神医写一千字。”觉得被人盯住,“表叔,你这样看着我干啥?” “你自己去求如意?” “别啊。当然得您同我去。” “那你还让如意每日写千字?” “我就是那么一说。其实小神医那么凶,练练字,把性子磨得温柔些挺好。”周莫玄凑过来,神神秘秘的俯在江青云耳边道:“表叔,我这可是为了你将来好。” 江青云挥挥手把周莫玄的话当成耳旁风。 他心道:如意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抱负。姨母不能将如意当成小孩子看待。蹙眉道:“如意的手能救人命,字写得还算不错。我回头跟姨母说说,别为难如意。” 周锦用极低的声音道:“您若为小神医求情,只怕太妃心里会不舒坦。” 江青云挑眉问道:“这是何故?” 周锦环顾四周,等前面两个抬着冰盆的粗使婆子走远了,方道:“太妃视您为已出,把您当儿子看待,便把小神医当成未来的儿媳来看待,自是处处要求高。” 江族的当家主母兼族长夫人,不是一般女子能当的。 江族是几百年的书香门第,哪怕只剩下江青云一个人,那也是墨香浓郁的清贵家族。 秦太妃一心要给江青云找一个知书达理才华过人的妻子。 现在正在一步一步的培养李如意。 试想,若是秦太妃看不上李如意,不想让她成为外甥媳妇,压根就不会管她。 若江青云去求情,辜负了秦太妃的一番心意不说,还让秦太妃误认为李如意从中挑拨她与江青云的关系。 闻言,江青云的脸颊如同火烧云一般通红,感激道:“谢谢提醒。” 周莫玄见江青云害羞了,忍住不笑他,还一本正经的道:“要不,我去跟奶奶说说?” 周锦道:“世子爷,您就别掺合了。”又道:“太妃的本意是为了小神医好。” 江青云想想也是,心里更是感激秦太妃,道:“那我与如意就听从姨母安排。” 周锦一听江青云这话说的,俨然把小神医当成他的准媳妇看待。这事等会也得向秦太妃禀报。 叔侄二人来到客厅等待,周锦面带微笑去请李如意过来。 这个时候,李如意早就已经练完字,也用过晚饭,正在看王府的古医书,得知周锦来意,心里有些纳闷,等到了客厅见到俊美无双的叔侄二人,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们一起来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自从搬到这里,周莫玄为了避嫌,从未找过她。 江青云不错眼珠的望着穿着粉色长裙容貌十分清秀的小少女,心道:看样子如意没有生气。 周莫玄桃花眼笑眯眯,“好事。大好事。今日,我爹去了咱们开的作坊。” 李如意非常惊喜的道:“王爷竟是亲自去了我们的作坊,这可真是好事。定要把这个大喜的日子记录到我们的作坊大事记当中。” 这些天,她在燕王府,确切的说是在秦太妃的院子待着,除去到楚王世子的院子外,就连江青云的院子都没有去过,更别说出府。 周英、周双曾是燕王府的人,跟府里的下人都认识,能够打听到一些消息,回来就跟李如意禀报。 李如意对于外面的消息倒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今日的消息,周英、周双还没打听来。 她也是刚才知道。 上次,番邦的大商人跟作坊签了契约,她以为周冰得知这个喜讯会亲临作坊,谁知没有。 这次,周冰为何去作坊了呢? 她望向江青云,在等他的解释。 江青云目光温柔,笑道:“表哥微服出访,听周边和百里外乡村的村民说开荒种黄豆,都把黄豆卖给我们的作坊,这不,今年黄豆大丰收,作坊收黄豆的价钱却未降低,把这些村民欣喜的,都说我们作坊诚信,来年还要多开荒多种黄豆卖给我们。” 李如意激动的道:“原来王爷是因为村民广种黄豆的事到我们的作坊瞧瞧。” 江青云夸赞道:“是。你真聪慧。” 周莫玄摇了摇头道:“我父王去作坊,我却不在场。” 李如意嘲讽道:“你若是在场,王爷问你这个,你不知道,问你那个,你也不懂。我看,你还是不在场的好。” 江青云笑道:“如意,你别总说实话。” 周莫玄自从当上督查司长后,脸皮越来越厚,大大咧咧的问道:“小神医,你可曾后悔今日没去作坊?” “不后悔。”李如意笑靥如花,“我的回答让你失望了吧。” 周莫玄夸赞道:“小神医真是高风亮节。看来,我又低估你了。” 李如意坐下来,仍是很激动的道:“早在作坊建设之前我就说过,我们会成功,会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后悔!” 周莫玄陷入回忆,“我们三人年龄加起来还不到五十岁,收留灾民开作坊,每件事都被人看扁了。那段日子就像当时的天气寒冷令我难忘。” 江青云举起茶杯,高声道:“庆祝我们成功!” “以茶代酒,好,我先饮一杯。”周莫玄一口气饮完杯中茶水,这茶水是温热的菊花茶,有消暑的功效,多喝几杯只有益处,“第二杯,我敬你们,没有你们,我可不敢接收灾民,也开不了作坊。” 江青云心情澎湃,望着李如意目光感激,举杯朗声道:“如意,我敬你,没有你的主意、方子,我不会建议莫玄办这么大的事。” 李如意喝了三杯茶,心情大好,举杯道:“我年纪最小,你们事事让着我照顾我,有好处想着我,带着我发财,我敬你们。” “照顾你的人是我表叔。”周莫玄哈哈大笑道:“我不敢照顾你,我怕表叔收拾我。” 李如意呸了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周莫玄不是第一次被李如意骂了,对于李如意,还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故作委屈的道:“我说小神医,我奶奶罚你写字,你总不能把气发在我奶奶的孙子我身上。” 李如意有些莫名其妙,“太妃用心教导我,我感谢还来不及,岂会生气?” 江青云暗喜,笑道:“你瞧瞧,如意就是这么懂事。” 周莫玄问道:“小神医,听说今天我奶说你了?” 485心存感激 李如意心平气和的道:“我今天练字时心急想看医书,字写的有些潦草,太妃说我说的对。” 原来,两位太医将燕王府的古医书借给李如意。 李如意得了古医书,见书里有一些前世的秘方,恨不得一夜看完。 练字时老想着古医书的药方,分了心写的乱,交给秦太妃就被说了一通。 江青云柔声道:“练字跟做事情一样,不能一心二用,不能着急。日后,你要是有心事,就不要练字,等心事想通透了再练。” “好。”李如意浅笑,道:“这回太妃说了我,我就会长记性,不会再犯。” 前世,李如意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有长辈疼爱。 今生,李如意有了亲人,但是哪怕是亲生的娘亲赵氏,也没有像秦太妃这么每日督促李如意练字。 练字受益的人是李如意本人,又不是秦太妃。 秦太妃能够每天花时间检查李如意的字,督促李如意学习书法,像长辈一样教导李如意,说一说又算什么。 李如意只会心存感激。 周莫玄道:“小神医,今日我爹在我和表叔面前,一个劲的夸你。” 李如意莞尔,道:“谢谢王爷对我的赏识。” 周莫玄继续道:“我父王意欲在北地多建几座作坊,你看如何?” 李如意眼珠子一转,问道:“王爷的意思是由燕王府出资建作坊?” 周莫玄刚才在议事厅一激动,倒是忘记问他爹这件事,不过,现在他手头上有钱了,全部送给他爹建作坊也行,便道:“也可以这么说。” 李如意瞟了一眼江青云,见他低头吃茶不吭声,问道:“作坊是做什么的?” 周莫玄缓缓道:“跟我们的三大作坊一样做酱油、雪花糖什么的。” 李如意收了笑容,问道:“你们同意了?” “我没同意。”江青云抬头,凤眼目光温柔,“他向我表哥拍胸脯一口保证。” 李如意立即瞪着周莫玄,“你傻的啊,怎么能同意王爷!” 周莫玄苦笑道:“那可是我爹啊。我说小神医,你爹要是有事求你,你能拒绝?” 李如意一下子想到了李山。唉,好像换成是她,也没办法一下子拒绝她爹,只能慢慢说服。 周莫玄问道:“你倒是说说我拒绝我爹的理由是什么?” “我们的作坊卖的东西天下独一无二,若王爷再开几座作坊卖的东西跟我们的一样,我们的东西价钱必定大跌。”李如意摇了摇头,“县公爷,你与王爷是父子,为何要在商业上互相竞争?” 江青云拍了拍神情茫然的周莫玄肩膀,道:“你好好听如意怎么说,回头好跟我表哥答复。” 周莫玄嘀咕道:“我们的作坊卖的东西供不应求,再来几座这样的作坊,东西应该也能卖的出去。” 不是说每天在燕城三大作坊大门口排队买东西的商贩很多很多吗? 李如意耐心的解释道:“市场需求就那么多,现在货物少,就是我们卖家说了算,反之货物过多,就是买家说了算。” “原来如此。”周莫玄以为李如意会用作坊建设时间太短为由拒绝,没想到是这样的理由,不过,听上去很有道理。 他们周家人在练武兵法上很在天赋,但是在经商上真是不行。 他爹周冰以前没当王爷时打理过商铺、作坊,那是有得力的管事相助。 他大哥周景望压根不沾商事,直接让手底下的人去办。 他是天生好命,碰到了李如意与江青云,只用出成本的银子就坐等作坊赚大钱。 在经商方面,他真是个大外行。 李如意问道:“你先说王爷打算把作坊建在何处?” 周莫玄立即答道:“沙城、青城、鹿城,你看怎样?” 李如意曾经给这三座城府的患者看过病,通过患者及家属,了解三座城府的人文风情及情况。 “沙城离燕城近些,但是也不繁华,青城、鹿城那是很偏僻的城府,听说那里的人口还不如长平县人口多。” 周莫玄轻轻点头道:“这倒是真的。” 李如意摇了摇头,问道:“就算建作坊,也不能建在那里,这是谁给王爷出的馊主意?” 江青云开口道:“几个农官。” 李如意咦了一声,然后咯咯娇笑,“怎么农官也管起商事了吗?” 周莫玄听到现在也觉得这事不妥,蹙眉抱怨的道:“还不是那几个农官,风风火火的拉着我父王下村看村民种黄豆,又激动万分的建议我父王在三座城府建作坊。” 江青云特意道:“那三座城府缺水,当地的村民很穷。” 李如意想了想,问道:“原来王爷的用意是想通过建作坊帮扶三座城府的村民脱贫?” 周莫玄点头,道:“对。我爹的目的就是这样。唉,我爹向我开了口,你也知道我一心想帮我爹做些事,想证明我自己,我脑袋一热没多想就答应了。” 李如意道:“王爷关心民生这是好事。我能理解。不过,我们的作坊靠的就是几个方子挣钱,要是把方子交出去,我们的作坊就不会跟现在一样这么好挣钱了,我们的作坊销量一旦下滑,向村民收的黄豆量就减少,燕城方圆百里的村民都跟着减少收入,想必王爷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吧?” 燕城三大作坊买卖这么火,就是靠的是卖的东西天下独无二,一旦方子流传出去,再多出几个这样的作坊,价格自然会下跌,生产量跟着下降,原材料的需求量也下降。 到时,三大作坊减少向村民收购黄豆的数量,村民跟着三大作坊一直受损失。 总不能为了让沙城、青城、鹿城的百姓不用饿死,就让燕城方圆百里的村民减少收入吧。 江青云连连点头,道:“如意说的在情在理。你就把她的话转告我表哥。我表哥自是会明白。” 周莫玄哭丧着脸,“我从小到大从未拒绝过我爹。” 李如意摇了摇头,“这不是拒绝,而是不能看着王爷做出错误的决定。” 江青云望向周莫玄的目光充满鼓励,道:“莫玄,你去之前叫上户部的几个官员,让他们帮腔,也让他们回头跟几个农官讲讲,商事与农事是两回事。” 李如意道:“是。这是国家政事。政事就得找了解此事的官员去做。” 谁知,周莫玄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我爹骂户部的人都是废物,他们合起来不如你们俩人厉害。” 江青云、李如意四目相视。 李如意得意的笑道:“这话是夸奖。我们有这么厉害吗?” 周莫玄高声道:“有的。” 江青云笑容谦虚,“此话怎讲?” 486爱莫能助 周莫玄坦言道:“我爹说,这么多年,户部都没有解决燕城方圆百里村民的饥饿问题,你们俩人只用了几个月就解决了,还挣了许多的银子。” 江青云定定望着笑容自信的少女,问道:“如意,你看莫玄这么为难,不如你我他三人一起去找我表哥,将此事说清楚,如何?” “那就依你。我们跟县公爷同伙人,去跟王爷说作坊的事也无可厚非。” 周莫玄哈哈笑道:“多谢二位。” 李如意道:“县公爷,先说好,等会儿,你不许站在王爷那边帮腔。” 周莫玄道:“那是。我保证一句话都不说。” 天色已黑,燕王夫妻仍在花园散步。周蔚、周黎安在前面由下人抱着捉迷藏,不时的咯咯笑。 周冰心情很好,难得有功夫陪着儿子、孙子及管家很辛苦的高绣,话也多了起来,还摘了一朵盛开的红月季花戴在高绣发髻上。 江青云三人到时,看到这一幕,不忍心打扰,在花园的月亮门前等了好一会儿。 周冰两只肩膀一边一个扛着小儿子、长孙,笑容满面走出来,问道:“你们来逛花园赏月?” 周莫玄道“不是。我们有要事找您。” 周冰一听要事,又是这三个人,猜测是正惦记着的作坊的事,便道:“去议事厅。” 周蔚借着月光看到李如意,兴奋的高声叫道:“小神医好!” 这个小孩子一点点大就牢牢记住李如意给他治过耳疾,每次见到李如意,都激动的很。 李如意柔声道:“小蔚儿,你好。” “小神医是来找我玩吗?” “不是。我有事找你爷爷燕王。” 江青云上前接过周蔚背在背后,这样方便他跟李如意说话。 李如意却问道:“小蔚儿自己走,好不好?” 周蔚奶声奶气的道:“好。我能走。我能跟的上。” 周黎安见状也要下地走,他年龄太小,还走不稳,被周莫玄一手胳膊操起来抱在怀里。 等回到院子,周黎安要跟着周莫玄去议事厅,高绣把他抱过来,柔声道:“你表叔、你哥哥、小神医要跟你爹说事,你不能过去打扰。” 周黎安不干,哼哼唧唧。 周蔚仰着小脑袋,道:“小叔叔,你不要去。你跟我去沐浴吧。” 周黎安很听周蔚的话,不跟高绣闹了,这就乖乖的去沐浴。 李如意看着相亲相爱的两个小孩子,一下子想到家里的两个小弟弟,这么热的天气,这个时辰,他们是不是也在沐浴? 燕王、燕王世子、县公的院子都有议事厅。这等严肃的地方,极少有女子出现。 李如意走进议事厅,感觉到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再看江青云面无表情,看来他常来此处比较淡然。 江青云坐下之后,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你们可曾去过沙城、青城、鹿城那边的村子?”周冰环视三人,缓缓道:“那里的村民十有八九吃不饱饭,年年都有人饿死,生活比燕城脚下村子的村民疾苦的多。我每每想到此事,心里很是自责。” 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向来是听底下人诉苦,很少向底下人诉苦。 这次,他破例了。 江青云感慨道:“表哥,我曾经去过边防的村子,那里的百姓比沙城三座城府的村民还苦。我知道村民活着很不易。” 周冰有些激动的道:“青云,你说的对,边防的百姓更苦,他们的田地薄产,还要面临狼国人不时的骚扰。” 江青云却是摊开双手,道:“只是我们的力量有限,在此事上面无能为力。” 周冰面色很是失望,问道:“燕城三大作坊建的那么好,可以说日进斗金,这么成功的事情为何不能再做一次?” 江青云正要回答,李如意不想浪费周冰的宝贵时间,将刚才对周莫玄说的一番话全部说出来,最后道:“王爷,您爱民如子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作坊不是说开就开的事,目前我们爱莫能助。” 周莫玄倒是跟来之前保证过的一样,从头到尾都没说话。 周冰原本以为最差的结果是至少能建一座作坊,能解决一座城府周边村民的肚皮问题。谁知,一座作坊都不能建。不过,他并非不讲道理,听完江青云、李如意的解释,思考了一会儿,嘴唇微启,“那先这样。” 江青云道:“夜色已深,我们就不打扰表哥休息。” 周冰挥挥手,示意三人退下。他需要静心想想。 作为北地最有权势的人,被人拒绝,这三个人其中有两个是他的亲人,心情自是不好。 而拒绝周冰的三人走出议事厅,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心情也不好。 “我爹好不容易向我开口办件事。我却办不了。”周莫玄蹙眉道:“难道除了开作坊就没有别的办法让村民吃饱饭?” 江青云轻叹一声,“北地缺水,土地贫瘠,粮食产量低少,百姓吃不饱肚子,年年饿死人。多少年来,无数先人想尽办法,也没有解决这个难题。” “这件事我们都来想想。”李如意想到前世的大西北,从古到今都是贫苦之地,百姓的日子都过的不好,解决贫寒地区的百姓的温饱问题,一直是个大难题。 江青云见两人心事重重,士气低迷,特意夸赞道:“如意,作坊若是没有你的方子也开不起来。安置三千灾民的事,你是最大的功臣。” 周莫玄立即道:“是。小神医,我们三人当中你年龄最小,功劳最大。” 李如意谦虚的道:“我那些方子是从杂书上面看来的,我并没有用多少心思。再一个,我只对内不对外,不用面对人也不用面对来自各方的压力。你们都比我付出的多,你们功劳都很大。” 两个少年得到李如意的这番夸赞与认同均是心喜。 周莫玄问道:“我与表叔已向我爹禀报你为作坊做的一切,我爹让我们问你想要什么奖赏?” 李如意杏眼放光,“我在作坊已经得到一成的利润,王爷不必再奖赏我。” 对于她来说,燕王府能够庇护李家就已经足够。 487连升三级 周莫玄忙道:“这怎么行?光是雪花盐就是很大的功劳。” “我表哥用雪花盐跟朝廷、几位王爷换取了可观的利益。”江青云见李如意只是微笑不吭声,看来真的是没有要求,柔声道:“我表哥向来奖惩分明。你立了功,自是要奖赏。” 周莫玄难得一本正经的道:“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不求回报,大周国何愁兴盛。” “不是不求回报,只是知足常乐。”李如意停顿一下,特意道:“王爷赐予我们家的已经很多,我爹娘一直教导我们兄妹要效忠王爷。” 她初到大周国时,李家十分贫穷,李山是个泥腿子,全家人在礼村住着,无权无势无根基,连小小的捕头都敢抢夺豆腐方子。 直到她献出金创药、麻醉药、医用酒精的方子,周冰将她的功劳安在李山身上,封了李山七品官职,从此李家更换门庭,便连县令都不敢小看。 李家能有今天,李山夫妻特别感激周冰,也无比的知足。 江青云点头赞同道:“甚好。” 明月当空,王府灯火辉煌,三人边走边说话,驱散了心中的一些不快,不一会到了秦太妃的院子。 周莫玄瞅了一眼院门,轻声道:“我奶这会肯定歇下了。” 江青云倒是细心,提醒道:“如意,你进去跟我姨母身边的人打声招呼。” 李如意点头,跟两个少年挥手告别,去跟值守的二等奴婢说了声,就回到卧房。 她看了一会书,洗漱躺下,这个晚上竟然拒绝了燕城最有权有势的燕王。燕王及江青云描述北地百姓疾苦的话让她很有感触。 前世,她有过饥饿的经历,今生初到大周国时,李家日子贫穷,一日两餐,根本吃不饱,平时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哪怕回忆起来,都觉得太难受太苦。 周冰现在要的并不是改变这些人的命运,只是想让他们有口吃的,别在严寒的冬天饿死而已。 她决定好好想想办法。 …… 过了三日,李山又来燕王府探望李如意,这回带来了大喜讯,“闺女,王爷给我连升三级官职,现在我是燕军从六品下振威副尉。每个月的俸禄二十两银子,名下的免税农田涨到四百亩。” 这件喜事发生在昨日,周冰派大总管贺南去了一趟李家,宣布给李山提职,还给赵氏、李如意各赏赐了一箱珠宝、四匹绸缎。 陪同前去的还有燕军的两位大将军马海、林良及李山的直接上司。 本来昨日李山就想来到燕王府告诉李如意此事,谁知,长平县的郝县令特意过来道喜,还在李家吃了晚饭,这就耽误到今日。 李如意喜出往外,笑盈盈道:“恭喜爹!” 没想到燕王的动作这么快,说给奖赏就给奖赏。这让还没想出主意的李如意有了紧迫感。 “我没做任何事,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只因你是个女娃,王爷不好赏赐你,就把你的功劳按在我的身上。”李山非常低调,也不摆家长的架子,还无比激动的问道:“闺女,你到底做了何事,王爷一下子给我连升三级官职?” 哪怕李山去燕军的次数很少,那也知道升一级官职很难。 大周国的文、武官提升官职,每提一级,需要跟任职年限、任职期间表现等挂钩,基本上都是几年才调一级。 但是,也有官员甚至一辈子都是七品官职,比如李山的亲家吕道正,十五岁参军,在燕军整整二十四年,官职才是正七品下。 若无战争,吕道正提职无望。 再比如长平县的前任县令,就是在县令一职上当到告老还乡。 李山托李如意的福,去年封的从七品下,今年就升至从六品下,职位都要比吕道正高。 俸禄直接番了一倍,免税田增加了一百五十亩。这都是实打实的好处。 李如意简明扼要的说完原因,心里感慨道:王爷对我们家恩重如山。我却无以为报。 秦太妃听说李山来了,特意赐了一桌酒菜。 “我身上穿的这身衣服是太妃赐的。您瞧着好看吗?”李如意说话时,嘴角上翘。爱美之心,人皆有知。别看她平时钻研医术、用尽心思寻找商机,那也爱美。 前世,哪怕她天天一身戎装,也会花心思在发型、毛衣、内衣、鞋子上面打扮自己。 不过,她在这方面的眼光不如燕王府的女眷,特别是在字画上面有一定造诣的秦太妃。 此时,李如意身上穿的浅紫色圆领、交襟绸缎长裙就是秦太妃特意为她挑选的。 天气炎热,圆领凉快,还能够露出修出的脖颈,实用性强,还有浅紫色一般人驾驭不了,但是李如意天天在燕王府呆着,皮肤捂的粉白,可以穿浅紫色,显得温婉可人,完美展示她的优点。 “好看。” “嗯。太妃还说给我做秋冬的衣服。” “太妃对你可真上心。” “王妃还赏赐了檀木香扇。王妃知道我们家里女眷多,送给我几把。爹,你带回去给我娘、嫂子。” “王妃对你也很好。” “王妃每次送给怀玉的礼物,也同样给我一份。” “你说的郑小姐可是王爷、王妃的义女?” “对。这些天,怀玉、童小姐、齐小姐隔三差五过来陪我说说话逛逛园子什么的。” “童小姐可是童老将军的孙女?” “对。就是她。她去过我们家,您见过她的。” “我在燕军听说童老将军把童将军逐出童家,王爷撤了童将军的军职。” “您都知道此事了?” “那是。我听说王爷早就想收拾童将军,正好青云写了一篇整顿军纪的文章,王爷看过后很认同,立即按上面写的执行,直接拿童将军开刀,把童将军赶出燕军,杀鸡儆猴。” “燕军军纪严明是好事。” “我不参加训练,也不在军营值守,若不是闺女你立下大功,我岂能有今日。” “王爷体恤我们家,让您在燕军领个散差事。王爷对我们家的好,我铭记于心,必当尽全力回报。” 李山父女吃着酒菜说着话,心里对燕王府感激不尽。 李如意待李山走后,心情仍然很高兴,等到下午平静下来,想想李家能够发展如此好如此快,跟燕王府的关照分不开。 哪怕前几天她与江青云、周莫玄拒绝了周冰,后者仍是给李山连升三级官职。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周冰赐予李家这么多的好处。 就在李如意深思如何回报周冰的恩情时,从几百里外的洛城来的一封信令周冰夫妻眉开眼笑。 忙了一天的周莫玄回到燕王府,去给周冰夫妻请安时,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488鼻青脸肿 高绣喜上眉梢,柔声道:“你五姐已经怀有身孕三个月,想吃这个想吃那个还怕热,你姐夫惯着她,同意她回燕城避暑。” “我又要当舅舅了。太好了。五姐夫可真厉害,五姐刚跟他成亲几个月,就怀上了。”周莫玄正在喝凉茶解渴,惊喜之极,差点呛着,叫道:“啊,娘,你说什么,五姐要回燕城?” “这会子她已经在路上,估计明、后日便能到。”高绣望了夫君一眼,缓缓道:“洛城太热,珞蕊好不容易熬到胎儿满了三个月,才敢坐马车回燕城。” 三个月以下的胎儿容易流产。三个月以后,胎儿大些,胎稳住了,孕妇只要不过度疲劳就没事。 洛城很热,比燕城热多了,且夏季漫长。 周琼蕊最是怕热,孕妇的体温比常人要高些,但是怀孕期间不能贪凉吃冷食,屋子里都不能摆放冰盆。 再一个,她在燕王府时是女儿的身份,想吃什么就吩咐厨房去做,到了郡公府是当媳妇的,又是刚进门的新媳妇,长辈都不开小灶,她一个晚辈吃小灶也不好意思。 天太热,又害喜,吃的也不爽口。 知女莫若母。高绣完全能够想象出周琼蕊怀孕在洛城过夏天有多难受。 周冰一说起女儿,特别是已经怀孕的女儿,语气比平时柔和的多,担忧的问道:“她坐马车不嫌颠簸?” 周莫玄激动的道:“我去接五姐!” 高绣自是同意,仍是望向夫君,柔声问道:“王爷您看?” 周冰点头,嘱咐道:“叫上程应。” 李如意从秦太妃这边得知周琼蕊怀孕且这两日就到燕城。 燕王府的两位县主周月蓉与周琼蕊,李如意只见过周月蓉两面,却跟周琼蕊成为闺蜜。 周琼蕊聪慧、大气、高贵,待朋友十分真诚,令李如意很是喜爱。 “县主这次回娘家,正巧我也王府,可以见到她。”李如意语气充满惊喜。 秦太妃目光慈祥,道:“琼蕊这个馋丫头,以前老在我面前说你做的这个吃食,那个吃食,我看这回她回来能看到你,再吃到你弄的新鲜吃食,肯定很高兴。” 次日,周莫玄带着程应太医骑马出了燕城去接周琼蕊。 当日黄昏,燕城下了大雨,周莫玄的亲信带来口信,说是已经接到了周琼蕊夫妻,只因下雨路滑,就听程应太医的话在距离燕城一百里外的驿站歇息一晚,明日才能到燕城。 高绣得知此次来燕城的还有洪二爷夫妻、洪珏、洪小姐等人,比周琼蕊在信中说的人数多,这就令二总管赵义多清出一座院子让他们住。 第二日上午,周琼蕊一行人就到了。原来为了避开正午的日头,他们一大早就出发赶路。 燕王府众人看到周莫玄、洪二爷、洪昊等人竟然鼻青脸肿,均是吓了一跳,问道:“你们怎么这般模样,可是路上遇上土匪?” “哪有什么土匪!”洪二爷笑道:“我们昨日避雨,闲来无事,打了几架。不对,切磋。我们切磋武艺。” 原来,洪二爷一见到周莫玄就按捺不住约战,昨日正好下雨,在驿站的大厅里打架,这一打就收不住手,一场又一场,最后的结果是双方来的人都受伤挂彩,弄得狼狈无比。 周琼蕊的夫君洪昊,嘴唇肿的跟香肠一样,见到岳父岳母还咧嘴傻乐,也不怕疼,跟众人解释道:“我们的车队竖着燕王府、郡公府的旗帜,那些土匪不是瞎子,他们看得见,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打劫我们!” 洪家军、燕军彪悍的很,威名远播,在大周国中部及北地完全是横着走,别说土匪,就连正规军都要避之锋芒。 洪昊今年十八岁,身材高大,体型魁梧,标准的洪家人身材。 此次他是第二次来燕王府,颧骨乌青,嘴唇肿的很厉害, 脑袋简直跟猪头一样,形象大跌,跟上次截然不同。 但是,他的目光精亮,胸膛挺直,言行举止透着自信,阳刚坚韧,已有大将之风,让人完全不能轻视。 周琼蕊望着洪昊,嗔怪道:“好了,你别笑了,我都替你觉得疼。” “燕王、王妃,几个月不见,你们风采依旧!”洪二爷顶着两只熊猫眼,大脸笑的灿烂无比。这回他带着夫人慕容锦、女儿洪星华、小舅子慕容仪。 他的两个儿子洪彬、洪捷倒是很想来燕王府打架过瘾,但是朝中局势不稳,被洪郡公一声令下留在洪家军军营。 高绣见众人除了女眷,统统脸上挂了彩,哭笑不得,问道“你们怎么一见面就打架?” “洪二叔要打,姐夫也在一旁呐喊助威,我只有舍命陪君子。”周莫玄在混打时,脸不知被谁踢了一脚,嘴唇破了,说话时都不敢张大。哎哟,疼死了。不行,这几天他得找洪家人打架报仇。 周琼蕊便对夫君嗔怪道:“你呀,都要当爹的人,还这么冲动!” 她语气带着娇嗔,洪昊望她一脸的宠溺,憨笑点头。 燕王府的人见小夫妻感情很好,心里都很高兴,对洪家人更加热情。 慕容锦特意领着女儿、弟弟见过燕王夫妻,“慕容氏见过王爷、王妃。” 慕容锦四十二岁,身上有番邦人的血统,肌肤雪白,容貌异常美丽,穿着一袭石榴裙,明艳照人,看上去二十七、八岁,年青的很。 她是大周国有名的美人,当年追求者如云,还差点被选入宫为妃,最后被洪二爷的诚心感动,成了洪二爷的夫人。 慕容锦为洪二爷生了三个儿女,洪彬、洪捷及洪星华。 洪彬、洪捷容貌集合了慕家人及洪家人的缺点,简直跟英俊两个字无缘。 十四岁的洪星华就不同了,容貌随了慕容锦,鹅蛋脸、柳叶眉星目、琼鼻朱唇,十分美丽,身材高挑,体型婀娜,只是肤色随了洪家人,整体下来是个十足的黑美人,属于越看越好看耐看型。 洪星华大大方方的道:“星华见过王爷、王妃、世子爷、县公爷。” 489俊公子风度翩翩 高绣向洪星华招手,柔声道:“好孩子。过来让我细瞧瞧。” 慕容锦的弟弟慕容仪,今年十七岁,是慕容锦爹爹的老来子。 此人容貌不亚于周莫玄、江青云,一袭青衫,手里还拿了一把铁骨扇,始终眉眼含笑,气质风流。 说起慕容锦姐弟,就不得不提慕容家。 慕容是复姓,在大周国姓慕容的人极少,但是能够姓“慕容”的人基本上非富即贵。 慕容锦姐弟的家族在慕容这个姓氏的人当中又是最富有最有权的,可见这个家族多么的厉害。 放眼大周国,慕容锦姐弟的家族拥有的财富能排在前十,并且当今朝廷正一品的太傅就是慕容家族的人。 慕容仪收起扇子,上前来给燕王父子三人鞠躬行礼,“小子慕容仪早就听说王爷、世子爷、县公爷的威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洪二爷道:“这是我小舅子。我岳父老当益壮,五十三岁时生的他。” 原来,慕容仪与莫容锦是同父异母。 慕容锦的生母是慕容锦爹爹的元配,过世之后多年,慕容锦爹爹续弦娶了慕容锦的小姨,然后生下慕容仪。 说白了就是慕容锦生母姐妹俩前后嫁后慕容锦的爹爹。 慕容锦一脸自豪的跟高绣道:“我二弟不喜读书,也不喜习武,偏偏喜好从商。” 众人心道:不喜读书,少年就考中秀才。不喜习武,手里拿着铁骨扇? 慕容锦接着道:“如今我们家族的一半的商铺、作坊是他在打理。别看他小小年纪,所有的老管事不敢敷衍他。家族信任他,他也争气,短短几年,把商铺、作坊打理的井井有条,还开辟了南北的商圈。这次,他慕名来燕城向你们家县公爷请教。” 高绣见慕容仪气质不凡,又是出自闻名大周国的慕容世家,年纪轻轻就打理家族一半的庶务,能力过人,便道:“你弟弟与我儿莫玄年龄相仿,多交流彼此受益。” 慕容锦微笑道:“王妃英明。” 本朝的商人地位比以前的哪一朝都要高。 其实贵族圈子的人都知道,大家族能够发展,所有的族人过上好日子,光靠权势是不够的,还必须有人经商,小到开商铺作坊、大到开通商路。 一直以来,慕容家族就是如此,每一代都有子弟专门从商,赚来的财富以供家族开销维持体面的生活。 但是,有些人却不愿意把从商的事摆在明面上,不喜欢谈论这方面的事情,甚至听到后不屑一顾。 慕容锦在得知燕王夫妻支持周莫玄开作坊的事后,就知道燕王夫妻与慕容家族的观念一致。 于是,慕容锦为促使莫容仪与周莫玄合作成功,特意从洛城来到燕城。 这边,慕容仪与周景望兄弟已经热络的聊起来。 让慕容锦没有想到的是,慕容仪跟燕王世子周景望也能聊到一起。 众人相聚甚欢。 “洛城的打架队又来了!” “这回县主的夫君洪世子也来了,听说他的功夫在洪府仅次于洪郡公。” “洪世子再厉害也没有我们县公爷厉害,没瞧见他脸上的伤比县公爷重吗?” 洪家打架队来燕城的事,很快就传遍了燕王府。 大概上次洪家人给燕王府的印象很深也很好,众人非常期盼痛快的比武。 当日,江青云及李如意在秦太妃那里见到了周琼蕊夫妻及洪家人。 周莫玄特意跟慕容仪介绍江青云,“这位就是我给你说的表叔。” 慕容仪很洒脱的拱了拱手,微笑道:“江公子,久仰大名。” 江青云微微点头,“你的名字也如雷贯耳。” 李如意的目光扫过江青云,不知怎地,觉得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周莫玄又介绍李如意,“这位便是小神医。” 慕容仪目光一下子炯炯有神,笑容可掬,朗声道:“你医术高明,治好了洪珏的耳疾,做了一件大好事。我在姐夫家时,洪府的人只要说起你,无不夸赞!” 李如意心里夸赞慕容仪风度翩翩,不愧是来自国都大家族的嫡公子,答道:“过奖。” 正说着,洪珏走至拉住李如意的手来回摇摆,奶声奶气的道:“小神医,你还记得我吗?” 李如意听到洪珏说话有些吐词不清,但是比起以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强太多了,蹲下来平视他,柔声道:“我当然记得你。” 洪珏踮起脚尖,小嘴往李如意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咯咯笑道:“我喜欢你。” 李如意伸手摸摸洪珏的小脑袋,柔声道:“我也喜欢你。” 洪二爷高声问道:“洪珏,你一天到晚喜欢这个喜欢那个,你到底喜欢谁?” 洪珏笑道:“我都喜欢。” 周琼蕊跟李如意解释道:“我弟弟每天亲我二婶、亲我,也说喜欢我们。” 周莫玄笑道:“小神医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李如意伸手捏了捏洪珏脸颊婴儿肥,这孩子比上次来明显胖了,看来恢复听力后的日子过的更加幸福,“小孩子就是这样天真可爱。“ “小神医,能否借一步说话?”慕容仪收起扇子,此行目的之一是跟燕城三大作坊合作。 他在来之前,就已经跟数位商贩打听清楚燕城三大作坊的运营情况,知道方子全部出自李家,又从周琼蕊的嘴里套话得知,三大作坊的产量基本是由李如意做主,今日跟周莫玄浅谈,更是确定这点。 他希望能跟李如意深谈。 当然,他跟周莫玄、江青云也必须要谈好。 李如意“啊?”了一声,若是在别处倒还好些,这可是在秦太妃的眼皮底下。又寻思:这个慕容仪要跟她谈什么事,怎么如此着急? 周莫玄凑过来,笑得有些贼兮兮,“小神医,他有南北商圈,要与你说说作坊合作的事。” 南北商圈四个字立刻引起李如意的注意。 要知道在交通极不发达方便的大周国,打通南北商圈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权力、财力、人力、货物,缺一不可。 有钱大家赚,有财大家发。既然要谈合作,说不定就是好事。 李如意好奇的问道:“慕容公子的南北商圈是什么?” 490毁掉契约 慕容仪谦虚的道:“我现在只是打通中部与南地的商圈,当地的商人把土特产交给我,我在圈子里面转手卖出从中赚取差价而已,还远远称不上南北商圈。” 李如意想了想,猜测道:“看来你这次来燕城,是为了打通北地、中部与南地的商圈。” 慕容仪点头,正色答道:“不错。” 李如意扭头望向一直坐着沉默不语的江青云,作坊是属于三个人的,心想此处人多嘴杂不方便谈话,问道:“江哥哥,你看我们三人是不是与慕容公子去偏厅商议作坊的事?” 江青云抬眼看了李如意,又看了看慕容仪,面无表情的道:“可以。” 于是由周莫玄向秦太妃打了声招呼,四人去了安静的偏厅说话。 慕容仪为了向三人展示慕容家族的实力,坦言道:“我们家族跟楚军的关系不错,货物在南地走水路畅通无阻,耗时短。” 中部地区就不用说了,慕容家族跟洪家联姻,洪家军自是会给慕容商队一定的便利。 江青云淡淡道:“此次你们家族想要打通北地的商道,需要找的人应是我表哥。” 慕容仪望向江青云,坦言道:“我的身份还不够跟王爷商议此事。” 江青云凤目盯着慕容仪,缓缓道:“你想通过我们三人转告我表哥。抱歉。不可行。” 慕容仪浅笑,挑眉道:“我姐姐会亲自与王妃谈此事。” 江青云不急不慢的问道:“哦。请问令姐是以慕容女还是以洪家妇的身份跟我表嫂谈?” 洪家没有慕容家族势大,但是与燕王府是联姻关系。 “两者都有。”慕容仪隐约感觉到了江青云的不友好,不过如果换成他,寄人篱下,燕王府是唯一的依靠,那么也会这般一心一意站在燕王府的角度为燕王府着想。 想当初,慕容仪打通中部及南地的商圈,下了许多的功夫,慕容家族给洪家军、楚王的好处不少,这次要想打通北地与中部、南地的商圈,必然要向燕王付出许多。 慕容仪能够理解江青云。 江青云却不再打听,问道:“既然商圈的事已由你姐姐跟我表嫂谈,那你要跟我们三人谈什么?” 此时,周莫玄与李如意都察觉出江青云对慕容仪的抵触。 哪怕是慕容家族的嫡子,也有人非常的不给面子。 慕容仪从商之后,被拒绝的次数可不少,江青云咄咄逼人的话丝毫不影响他的情绪,微笑道:“我想拿到燕城三大作坊在中部、南地售卖权。”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燕城三大作坊整体的销售量,其中中部、南地地区占了近三成。 慕容仪开口就要拿到这么多。 “这个……”周莫玄在下午就知道了慕容仪的这个想法,当时觉得好大的买卖,能赚很多的银子,不过,买卖上面他这个最大的股东却做不了主,还得听李如意与江青云的,便带着慕容仪来跟二人商量。 慕容仪看到李如意杏眼一亮有些意动的样子,特意又道:“你们所有货物的价钱不用降,按照原来的批发价售卖给我。” 购买的量巨大,却不用降价。这么好的买卖听上去非常好。 江青云却缓缓道:“商圈,货物银子流动起来才叫商圈。如果我们在中部、南地的买卖全部交给你,还叫商圈吗,再者,万一你货囤积压或是在北地倾销,我们的作坊将会面临倒闭的危机。” 慕容仪像是听到最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两声,而后反问道:“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把货囤积起来,那可是用巨额白花花银子买来的,再者,我若是往北倾销,你表哥的燕军能同意吗?” 江青云面无表情的道:“你们家族想垄断我们作坊在南地、中部的买卖,此事不可行。” 李如意心里思索此事,觉得江青云说的有道理。 周莫玄知道江青云的性格,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便跟慕容仪道:“我看今日先谈到这里。你长途跋涉疲惫,今日早点歇息。回头再谈这事。” 慕容仪啪的打开扇子扇风,仍是神采风扬,丝毫没有被拒绝的懊恼,微笑道:“是我心急了。好,我去歇息,明日再议此事。县公爷、江公子、小神医,在下告辞!” 少年来去翩翩,宛如流云。 江青云的脸色始终不太好。他与慕容仪这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早在几年前,因为一件事知道了慕容仪,并且知道了慕容家族的做派。 李如意等慕容仪一走,立即上前关心的问道:“江哥哥,你可是身体不舒服,我给你把脉?” “不用。我只是心里不痛快。” 李如意坐在江青云身旁,柔声问道:“怎么?” 江青云没准备隐瞒此事,特别是对无话不说的李如意,“我家族长辈曾经与慕容家族的长辈有过口头约定,我的一个堂姐应该在三年前嫁给慕容仪,只因我家族出了事,慕容家族毁约,我堂姐没能出嫁,丧命于地龙翻身。” 如果这个堂姐出嫁,蜀地地震时,就不会在江族,而在国都慕容家族,就能够活下来。 江青云刚才处处挑慕容仪的问题,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另外的原因。 将慕容仪送走的周莫玄进来,正好听到这番话,很是意外,怏怏道:“慕容家族,一个十分光鲜的家族,却有过悔婚约的事情,信誉可不怎么样。” 周家悔婚约的人周哲文,已经被周冰逐出家门。足见大周国对于诚信多么的重视。 慕容家族能够毁掉婚约,以后很可能毁掉契约。 李如意恍然大悟般道:“原来如此。” 江青云问道:“我个人不同意。不过,你们的意见是什么?” 李如意说出心里的疑惑,“慕容仪提出的条件倒是不错。我想知道打通南北商圈,这是他的意思,还是慕容家族的意思呢?” 两个少年异口同声道:“当然是慕容家族的意思。” 没有家族的势力相助,哪怕慕容仪再有能力,也极难做出成就。 比如,燕城三大作坊如果背后没有燕王府,也不可能达到现在的规模。 491以货易货 李如意好奇的问道:“慕容家族这么看好我们作坊出产的东西?” 周莫玄桃花眼夸张的圆瞪,自豪的笑道:“小神医,我们作坊的东西都能引来番邦的大商贩,能被慕容家族看中也很正常。” 李如意点点头,道:“慕容家族倒是很有眼光,不过他们诚信度不够,江哥哥担心他们买了我们的货,囤货倾销至北地,导致我们的作坊倒闭,这样我们的风险太大。” “不错。”江青云手指轻敲桌面,“南地的大家族很多,有商圈的不止慕容家族,我们可以找诚信的家族合作。” 周莫玄干咳两声,提醒道:“表叔,现在找上门的只有慕容家族,并且慕容仪很有诚意。” 江青云淡淡道:“那倒是。”又摇摇头,“看来,我们的作坊影响力还不够大。” 周莫玄哭笑不得的道:“我们的作坊能把慕容家族吸引过来,这么大的影响力还不够大?” 当今的太傅就出自慕容家族,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正一品的高官,便连周冰都要给几分面子。 只怕是别的家族听说慕容家族找过来,都不敢跟慕容家族抢,不敢找来了。 他琢磨要不要把这话告诉小表叔,说服小表叔为了作坊把握这次大机遇? 李如意道:“如果我们跟慕容家族能够合作成功,三大作坊的货物将会卖到南地的各个城府,天下无人不知。” 她不相信江青云为家族与慕容家族的旧账而放弃三大作坊发展机遇。 她要为三大作坊争取机遇,但也要把控制风险。 江青云闭目深思,半晌,微眯着眼,问道:“怎么合作?” 李如意道:“我们可以跟慕容家族换个方式做买卖。” 江青云定睛望着气质灵秀的少女,道:“你说。” 李如意道:“慕容家族可以成为我们的原材料供应商之一,从南地收购糖、海盐卖给我们,然后我们把这些东西加工成雪花糖、酱油再卖给他们。” 如今三大作坊的糖就是从南地的商贩手里进货,价钱不低,并且有时会断货。 三大作坊的产量上不去,原因之一就是原材料不够。 海盐更别说了,燕王府的海盐场年产量有限,而三大作坊制作出来的雪花盐却是供不应求。 大周国律法,海盐场属于朝廷,私人不得开采海盐。 既然慕容家族有权有势,那就去用关系弄到海盐跟三大作坊交换。 江青云问道:“你是说,我们与慕容家族以货易货?” 李如意莞尔,道:“差不多。我们的货物价钱高,他们除了用货物,还得付给我们银子。” 周莫玄问道:“我们不止慕容家族一家供货商,销往南地的货物又不止卖给慕容家族,这样的买卖,慕容家族会同意?” 江青云提醒道:“你别忘了运费、人力。慕容家族要把糖、海盐从南地运过来,需要耗费大量的运费、人力。” 李如意先望向周莫玄答道:“我们的货物天下独一无二,而原材料不止慕容家族一家有。慕容家族想赚钱只能跟我们做买卖。” 皇帝女儿不愁嫁。好货不愁卖。 现在三大作坊货好稀有,慕容家族能想到跟三大作坊进货,别的家族也能想到,就是晚一步而已。 周莫玄眼珠一转,道:“好像有些道理。” “银子又不咬人。只要不违背律法,能赚到银子的买卖就会有人做。”李如意又望向江青云,反问道:“别的商贩卖给我们作坊的糖也是需要从南地运过来,凭什么慕容家族就不能运了?” 周莫玄似懂非懂,不过,有句话必须说,正容道:“雪花盐不能卖给慕容家族。” “我知道。我们作坊跟王爷有契约,不能违约。”李如意缓缓道:“慕容家族卖给我们海盐,我们卖给他们酱油,若是他们不想要酱油,那就仍用雪花糖抵。怎么样?” “你容我想想。如意,天色已晚,你快去歇息。”江青云等着李如意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他与周莫玄,声音压低,“慕容家族的人已经渗透到中部、南部,若是再渗透北部,他们家想要干什么,难道不怕陛下猜忌?” 多年前就传说慕容家族想要取皇族而代之,虽然皇族仍然属于周家,但是慕容家族实在是树大招风,引起多方怀疑。 江青云没有抓住慕容家族的把柄,却不想在眼下局势这么复杂的情况下,让燕王府跟慕容家族走的太近。 这就是他刚才为什么一口拒绝慕容仪的真正原因。 他与李如意站的角度不同,考虑的点不同。 周莫玄一下子警惕起来,“是。表叔真是高明。” “我只是猜测。” “你这是未雨绸缪。”周莫玄心里再次敬佩小表叔。 江青云用极低的声音道:“再则,督查司通过中部、南地的商贩获得许多的消息,若是没了这些人……” 燕王府在大周国的北边,对于中部与南地的消息知道的很少。 自从有了三大作坊,中部、南地的商贩到此进、出货,在燕城的客栈住宿,在酒楼吃饭,跟当地的人交往,就带来了大量的消息。 督查司已经在这些商贩的妾室、下人当中安插了眼线,这些人将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伏进入中部、南地,然后按期带回消息。 “对。你说的对,不能让慕容家族垄断我们作坊在中部、南地的买卖。” 垄断这个词,周莫玄还是之前听李如意说的。 “你我都反对。此事就这么定了。”江青云拍了拍周莫玄的肩膀,“再来说如意的提议,我认为可行。” 周莫玄特意问道:“你说的是小神医后说的以货易货?” 江青云眯眼道:“对。这样我们得到的利益会比慕容家族大的多。” 周莫玄哈哈笑道:“小神医这脑子真是聪明。那就让慕容家族把中部、南地的海盐多多的运到燕城。我爹最想要的就是雪花盐。” 江青云冷笑道:“我倒是好奇慕容仪能不能替慕容家族做主,同意用海盐交换的条件?” 492欣赏这样的人 周莫玄问道:“明日我去找慕容仪?” 江青云淡淡道:“晾他几日再说。” “好。”周莫玄心道:总得让小表叔出了这口气。 这边,慕容仪回到院子,直接去歇息,到了第二日早晨,方去见慕容锦。 昨晚,姐弟俩分头行动。慕容锦的任务是跟高绣说打通北地、中部、南地商圈的事。 “王妃不同意。她用不参政三个字回绝。”慕容锦语气竟是有一分敬佩一分羡慕。 她也想跟高绣这样不管娘家的事。 没错。商圈的事跟洪家没有关系,就是慕容家族的决定。 当初,那么多人追求慕容锦,慕容家族能够同意洪二爷的求亲,就是觉得洪家人手握重兵又心思简单,可以利用。 慕容锦也没让慕容家族失望,这些年利用洪家二夫人的名头为娘家办了许多事,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建立中部的商圈。 慕容仪挑眉,“我昨晚也受挫。江青云不同意。” 慕容锦对江青云的初步印象是年龄虽小却深不可测,好奇的问道“哦。秦太妃的那个外甥为何不同意?” 慕容仪记忆力很好,当下把江青云的原话复述一遍,道:“我看他对燕王府忠心耿耿。” 慕容锦与慕容仪一样,认为每个人所站的角度不同,决定事情的出发点不同,江青云是燕王府的人,自是为燕王府多考虑。 她还是比较欣赏这样的人,“没有燕王府就没有今日的他,他自是要忠于燕王府。” “姐姐下一步怎么做?” “燕王是出名的孝子。昨日一见,果真如此。既然王妃这边行不通,那我就去问问秦太妃。” 这次洪家人来的多,不亚于上次接亲队。除去非常想念娘家的周琼蕊之外,其余人只是小住几日就返回洛城。 慕容锦的时间不多,自是要充分利用。 慕容仪道:“我今日要去拜见楚王世子。请姐姐让姐夫与我同行。” 慕容锦一说起对她宠爱无比的夫君,语气不由得温柔起来,眉眼含笑,“你姐夫昨日也想见楚王世子。” 中午,秦太妃叫上李如意一起陪洪家女眷用饭。 李如意被安排与洪星华挨着坐,嗅到后者身上淡淡的玉兰花香,微笑道:“我喜欢你身上的香。” 洪星华的性格随了洪二爷,有些惊喜的直言道:“是吗,这香是我娘让我熏的,其实,我不喜欢熏。” 大周国的贵妇、贵女都喜欢熏香。 好武又喜欢在马背上驰骋的洪星华、郑怀玉因为爱出汗,却不喜熏香。 李如意轻声道:“我也不熏。” 洪星华莞尔,道:“我闻出来了,你身上只有淡淡的草药味。” 李如意解释道:“今日一早我制了两味药,身上沾了药香。” 洪星华体贴的道:“你是小神医,要是身上没有药香就不对劲了。” 李如意谦虚的道:“我只是喜欢琢磨医术制药什么的,神医可不敢当。” 不到一天,慕容锦、洪星华便看出秦太妃和蔼可亲,十分慈祥,高绣性子温柔,没有架子,两人均比宫里的妃嫔好上太多。 此次,慕容锦另有一件要事,就是把洪星华许配给周莫玄。 两小同龄,都是习武之人,出身高贵,会有许多共同语言。 不过因为洪家是女方,此事急不得,需由燕王府主动提出来方妥。 洪家女眷用过午饭之后向秦太妃告辞返回院子歇息,此时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 慕容锦有意无意的对精神有点蔫的周琼蕊道:“今日怎么没有瞧见县公爷?” 周琼蕊随口道:“我弟弟在督查司忙着,只有早晚才在府里,有时太忙,晚上都不会回府,就在督查司里呆一夜。” 洪二爷父子把周莫玄夸得跟花一样,再加上周莫玄生得极好,至今仍没有通房小妾什么的,洪星华对周莫玄很有好感,立即竖起耳朵听着,慕容锦却只是问了那一句,就换了话题。 “你妹妹跟我说,燕城比洛城凉快多了,昨夜竟是觉得凉,还得盖条薄被。” 周琼蕊有些激动的道:“可不。燕城就是这么凉快,避暑绝佳之地。你们多住几日陪陪我,也去周边逛逛。我找人来陪你们。” 洪星华跟周琼蕊的脾气投缘,很喜欢这个堂嫂,随口问道:“可是小神医?” “她得给楚王世子治病,不能久离王府。”周琼蕊已经通过娘家兄弟知道了周景晨的病情,李如意治疗起来比较棘手。 洪星华有些失望的道“小神医不能去啊。” 周琼蕊又道:“我有个义妹,明日她会与我的两个好友一起过来。她们三人都习过武,喜欢骑马去郊外打猎,你肯定能和她们玩到一起。” 慕容锦道:“我们家的姑娘少,你嫂子娘家也如此。不过,你嫂子性子开朗爽快,交好的小姐的颇多。你要学学你嫂子,多交几个朋友。” 看似随意的就把周琼蕊夸赞了。 周琼蕊微笑道:“我看星华生性烂漫,孝顺长辈,也很好。”同样夸赞了洪星华。 慕容锦忍不住笑道:“她那是傻,跟她爹一样傻。” “二叔很适合军队。”周琼蕊在洪家这几个月发现了一件事,洪家的人不会内斗,原因就是基本上都是洪二爷这样憨厚耿直性子,内斗什么的最讨厌最烦人,洪家真是适合她,又道:“至于星华,我倒是觉得这样很真实很好。” “眼下她没出嫁,在我和你二叔身边,傻点就傻点,可若是以后嫁到婆家,还这样怕是被婆家人不喜。”慕容锦说这话丝毫没有违心,她就是这样担心唯一的女儿。 “星华这么好,要是婆家人怠慢她,那是有眼无珠,若是嫁到跟我们洪家一样简单的家族,上下都会把星华当成宝。”周琼蕊说到这里,精神头来了,眼珠子转了转,“燕城就有这样的家族,要不,星华嫁到燕城来,以后我回娘家就能看到星华。” 慕容锦望着脸颊羞红的女儿,笑道:“好了。你这个当嫂子的别打趣她了。她还没开窍,傻着呢。” 次日辰时三刻(大概早上八点半),郑怀玉、童小姐、齐小姐就一起进了王府。 493解除婚约 童小姐见到已成少妇并怀孕的周琼蕊,激动感慨,热泪盈眶,“县主,你出嫁我不曾相送,我心里有愧,这半年梦到你好几回。没想到,我刚回到燕城,你就怀着孩子回来。我可算见到你。” 周琼蕊已经从家人的嘴里得知童家发生的事,童将军被逐出门外,这算是一个最好的结果,总比王氏带着儿女离开远走南地好。 不过,童将军终究是童小姐的爹,有一个这样的不光彩的爹,童小姐的心情能好才怪。 这不,童小姐比年前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 “我也想见到你!” “你和世子真是兵贵神速。这么快你就有了孩子。” “我们没想着这么快要孩子,这个孩子性子急,投到我肚子里来了。”周琼蕊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整个人散发着母性的光辉,跟当姑娘时不同了,多了几分沉稳。 齐小姐也很有感触的道:“我们三个当中你嫁的最快嫁的最好,现在又有了孩子,真是好让人羡慕。” 原来这半年齐小姐也经历了人生大事。 三个月前,她应该大婚。 她的未婚夫在青楼为争妓女跟嫖客大打出手,对方一时失手竟是把她未婚夫打成重伤。她未婚夫需要卧床一年。 当时,她的未婚夫家里瞒着她家此事,骗说未婚夫是游山摔落,打算让未婚夫的弟弟替兄迎亲。 她家被蒙在鼓里,以为此事是真,但不同意这么着急把她嫁过去,回复等一年再办亲事。 直到两个月前,她爹的一个关系很好的同僚处理这件官司发现她的未婚夫摔伤的真实原因,赶紧告诉她家。 她爹得知此事后,怪自己眼瞎,大怒之下,解除婚约。 男方被退婚,心有不甘,想着我娶不到你,那就毁了你的名声,你也别想嫁好,暗地到处散发谣言,说她退婚是另有心上人。 现在的状况,齐小姐没了婚约,不用嫁给失德之人,但是她与齐家的名声受损。她想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很难。 周琼蕊像个大姐姐般安慰道:“晚开的花香。你不用急。” 齐小姐怏怏不乐,道:“我倒还好,我爹娘心情每况愈下。我娘为此病了一场,前些天刚好。” 这事放在谁家身上都会愤怒不平,齐小姐的娘气病也是人之常情。 唉,如今齐家与齐小姐的前未婚夫家势不两立。 往日是亲家,现在是仇家。 这一切归根到底是齐小姐的前未婚夫生活不检点。前未婚夫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 周琼蕊拍了拍齐小姐的肩膀,道:“你等我寻到机会给你出口气。” 齐小姐见好友都嫁人了还主动为她出头,感动的道:“县主,你的心意我领了。你现在怀着身孕,好好养胎,别为我的事费心。” “我有分寸。”周琼蕊见齐小姐头摇得像拨浪鼓,低声道:“你放心,这等小事都不用我出面。我只要给我那好弟弟说一声,我那弟弟,你是知道的,他脑袋瓜子装着无穷无尽坑人的坏主意,随便使几个就能给你报仇雪恨。” 齐小姐感激道:“多谢县主。” 童小姐一想到周莫玄坏笑的俊脸,破涕为笑,“县主,你回来了,真好。” “县主威武!”李如意喜欢周琼蕊嫉恶如仇、护短的性子,如果有一天,她有这样的能力,也会这样做。人生观相同,这就是为什么她能和周琼蕊玩到一起去的原因。 “小神医嘴巴真甜。不过,我喜欢听这话。” 李如意又高声道:“县主真棒!” 周琼蕊娇笑连连,而后望向一身蓝裙看上去十分洒脱的郑怀玉,道:“义妹的眼疾好多了。刚才我第一眼见你,都没看出来。你加把劲年底痊愈。” 郑怀玉握紧拳头扬了扬,道:“我会努力的!” 童小姐道:“县主,我最近都不敢出门,你回来了,我终于有地方可以去,我天天来看你。” 齐小姐喜滋滋道:“我也是。” “我脸上又没有花,有什么好看的。”周琼蕊特意望向童小姐,打趣道:“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弟弟周莫玄跟她关系很好,在迎接她的时候就把喜欢童小姐的事说了,还拜托她在秦太妃、燕王夫妻面前多美言几句。 童小姐什么人,周琼蕊非常清楚,容貌姣好,文武双全,以后成亲了绝对是贤妻良母。 看王氏就知道了,童将军那么混蛋,王氏都能忍受那么多年,最后为了儿女,牺牲自我,不肯和离,只是析产分居。幸亏,童老将军英明,把童将军逐出府门。 一粒老鼠屎,害了一锅汤。童将军就是这粒老鼠屎,害了童府这锅汤。 好在这粒老鼠屎没了,童府没了乱像,名声慢慢恢复。 周琼蕊便觉得弟弟与童小姐是良缘。 童小姐心里有事,羞得低下头。 齐小姐娇笑道:“县主,你可真是厉害,这样都被你看出来了。我们其实是想沾你这个孕妇的光,吃小神医做的美食。” 周琼蕊就跟李如意与郑怀玉道:“你们看看,我就说她们有目的。” 好友久别重逢,又有美食可吃,众女均是心情大好。 童小姐也不害羞了,抬头道:“我好久好久没吃火锅了,在南地的时候,老想着这一口。县主,你想不想吃?” 周琼蕊一听火锅,条件反射咽了一下口水,道:“当然想。昨日我就想吃,只是我娘不让,说天气太热,吃火锅会中暑。” 齐小姐也对火锅朝思暮想呢,问道:“小神医,县主能不能吃火锅?” 李如意笑靥如花,“偶尔吃一次没事。” “那就这么定了,今日中午,我们几个吃火锅,就我们几个,我夫君我弟弟都不叫。”周琼蕊脑海里闪出一个少女,道:“我再加一个人,洪家妹子,洪星华,她人很好,你们会喜欢的。” 今日若是洪星华与几女相处的好,周琼蕊就会让齐、童、郑三女带着洪星华四处游玩。 李如意跟着点头道:“是。洪姐姐自幼习武,性格开朗乐观,我挺喜欢她。” 李如意就坐在周琼蕊旁边,后者竟是扯着她的衣袖撒娇道:“小神医,你别那么喜欢她,我会吃她的醋。” 李如意笑道:“人可是你叫的。” 郑怀玉问道:“我都饿了。何时吃火锅?” “这离午时还早着呢。”周琼蕊虽是这么说,却吩咐下去,多备菜式,又让奴婢把洪星华请来。 李如意道:“县主怀着身孕,少吃海鲜为好,天气炎热,羊肉上火。我们今日就吃素什锦火锅,我再让厨房弄点开胃解暑的酸梅汤,如何?” 在吃食方面,在场的最精于此道的就是李如意,众女均道:“我们都听你的。” 午饭的种类定好了,夏天吃火锅真是件令人期待的事。几人的心情更加愉悦,说说笑笑,气氛极好。 很快,洪星华就到了,“嫂子,我早就想过来,又怕打扰你与朋友叙旧。” “我们刚才已经叙完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洪星华跟三女打了招呼,坐下来没一会儿,瞄见她们手掌都生着茧子,心里暗喜,立即提出比武。 周琼蕊笑着跟几女道:“星华就是直性子,在家里也如此。” 洪星华好奇的问道:“你们平时在一起不比试武功吗?” 童小姐反问道:“难道你天天跟人比试武功?” 洪星华自豪的道:“是。” 原来洪家不止男子喜打架,女子也一样。 燕王府会武的奴婢不少,女眷却没有,洪星华不好意思跟奴婢比试,昨日听说齐、童、郑三女会武功,当时就想着一较高低。 周琼蕊道:“我刚嫁给她哥第二天,她就来找我比武。” 洪星华红着脸喃喃道:“嫂子,我堂哥不是阻止我了吗。” 童小姐与齐小姐对视相望,心里均道:打就打,谁怕谁。 童小姐笑问:“哦,你这回跟着县主来我们燕城,是想打遍燕城贵女是吗?” 洪星华道:“不敢。我只是听嫂子说北地的女子武功高的多如牛毛,我想开开眼。” 童、齐、郑、李立即望向周琼蕊,北地的女子何时武功高的多如牛毛了,她们为何不知,这牛吹的也太大了吧? 不过,武功高不高另说,现在必须与洪星华打一场,必须挫一下她的锐气,不然她会以为燕城无人。 494巾帼奇女子 李如意环视童、齐、郑三人,目光鼓励,道:“吃火锅还早,三位姐姐不如跟洪姐姐去前院切磋一下?” 童小姐问道:“赤手空拳,还是持兵器?” 齐小姐看着自己的新裙子,嗔怪道:“早知道比武,我就不穿长裙来了。” 郑怀玉微笑道:“无需你们。我一人即可。” 洪星华仿佛听到今年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这一刻像极了洪二爷,豪爽的道:“郑姐姐,你的口气可真大。不过,甚合我意!” 郑怀玉自信满满,起身对洪星华道:“请!” 这边郑怀玉与洪星华在周琼蕊的前院比武,很快就传到秦太妃、高绣的耳朵里。 高绣一直挺欣赏郑怀玉,道:“怀玉是我的义女,胜了光彩,输了也无妨。” 秦太妃特意取出一根宝石金钗当彩头,谁赢了就给谁。 周锦捧着非常精致的首饰盒从秦太妃的院子前往周琼蕊的院子,这一路,问的人甚多。 一下子,王府上下都知道此事。 “我们家小姐打遍洛城的女子无敌手。郑小姐肯定打不赢。” “我们家小姐的功夫可是我们洪二爷亲自传授,郡公爷多次点拨过。依我看,别说郑小姐一个人,就是三位小姐一起上,也打不过我们家小姐。” 洪家的人非常看好洪星华,不过,没人敢去周琼蕊的院子观战,只能眼巴巴的望着门口等着消息。 慕容锦还担心洪星华把郑怀玉打伤。洪家来燕王府做客,结果把燕王的义女打伤,传出去不好听。 她又不能前去阻拦,让别人以为洪家怕了。心里真是纠结。 燕王府的人没见过郑怀玉跟人比试,不知道她的武功高低,听到洪家人把洪星华说的这么厉害,心里均是担忧郑怀玉会输。 “我们王府的男人把洪家的男人打胜了,若是郑小姐输了,洪家可就有的吹了,定会说我们王府的女人打不过他们洪家的女人。” “洪小姐迟早要嫁出去,现在算是洪家人,以后出嫁就不算了。” “我们县主武功才叫高强,可惜出嫁,还嫁到了洪家。” “要是郑小姐能赢就好了。” 洪星华只是一时兴起要跟郑怀玉比武,没想到这般引人瞩目。 就在众人期待结果的时候,郑怀玉与洪星华开始比试。 洪星华扬扬了空空的双手,道:“赤手空拳!” 郑怀玉高声道:“你可以用兵器,或者我让你几招!” 洪星华故意问道:“这可是你说的,你准备让我几招?” 童小姐急道:“我的怀玉,你能不能别这么托大?” 洪星华挑眉道:“你这么小瞧我。我会让你后悔。”话毕,握紧双拳朝郑怀玉冲过去,喝道:“吃我一拳!” 郑怀玉就是为了激怒对手,笑道:“来得好。”上前两步,单臂一挡,继续道:“我的人生当中没有后悔两个字。” “那我就教你怎么写后悔。”洪星华身影一晃,一个扫腿。 前院大约二百平米,众人让出中间一百多平米的空地,两女就在这个范围比试拳脚,把李如意看得热血沸腾,心里充满对她们的敬佩。 谁说女子不如男。两个小姑娘武功这么厉害,能以一敌十,这要是上了战场,定能杀敌制胜。 “好。” “痛快!” “我还没有使出我们洪家拳呢!” “哈哈,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好叫我开开眼,见识一下!” 两女一口气过了几十招,均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童小姐怕李如意看不懂,特意道:“她们在试探,还没有出绝招。” 郑怀玉道:“够了。洪家功夫的确名不虚传,只是你的力气不足,今日遇上我,我学的武功正好是洪学功夫的克星。” “你别光说不练。快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绝招!”洪星华脸蛋黑红,香汗淋漓,招法乱了,已现败势,不过,气势不弱,仍是拼命抵抗。 “就到此为止!”郑怀玉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拳打向洪星华的面门,然后在离她左目半寸的地方停住,见洪星华站着不动已傻眼,笑道:“承让。你我打个平手。” 这拳头要是打实,至少能把洪星华打晕,千钧一发时,郑怀玉收手,还给洪星华留足面子。 洪星华有惊无险,晃过神来,望向郑怀玉的目光充满敬佩,然后对众女道:“不。不是平手。刚才是我输了,我武功不如郑姐姐高。” 周琼蕊上前拉住二女的手,惊喜道:“怀玉真是厉害。星华也不差。” 童小姐、齐小姐欢呼道:“怀玉赢了。太好了!” 她们瞧出来,要是单打独斗,洪星华的武功比她们强。幸亏,郑怀玉主动出击打败洪星华,不然她们输了,郑怀玉再上,那就成了三女车轮战洪星华,哪怕郑怀玉赢,也不光彩。 郑怀玉武功卓绝,聪慧过人。 李如意眉开眼笑,“你们的比试太精彩了!我好羡慕你们的武功这么高。” 洪星华好奇的问道:“郑姐姐,你从哪里学来的功夫,竟是我们洪家拳的克星?” 郑怀玉微笑道:“我自幼在姥爷家长大,除去姥爷、舅舅教我功夫,还拜在一位异人门下,学习拳法、刀剑枪及骑术。” 众女惊诧道:“原来你有一位异人师父!” 郑怀玉目光陷入回忆,“不错。我那位异人师父云游四海,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却是为了教我武功,在我姥爷家附近的村子长居四年。” “今日比试拳法我败在你手上,心服口服。”洪星华目光精亮,问道:“明日比试兵器、骑术如何?” 郑怀玉缓缓道:“你若是不怕输,我就奉陪到底。” “那就说定了。明日你我再来比。”洪星华环视众女,“你们若无事,就来观战!” 童小姐拍手叫好,“我没事。我来。” 齐小姐却是扭头望向李如意,“小神医,明日你做什么吃食?” 周琼蕊探手把李如意拉到跟前,对齐小姐道:“你不来,就什么也吃不上,你来了,才有机会吃到美食。你选吧!” 齐小姐笑靥如花,“来。我当然来,我只是帮你们问问有什么美食而已。瞧瞧你们,一点都不配合。” 一刻钟之后,周锦站在秦太妃的面前绘声绘色的描述比武的经过。 495酸梅汤与纸牌 “郑小姐武艺十分高强,明明大获全胜,却说打个平手。洪小姐落落大方承认自己输了。奴婢就把您的宝石金钗送给了郑小姐,郑小姐说换了衣服来给您磕头。” 此时,没有旁人在场,众位奴婢纷纷夸赞道:“郑小姐简直就是真人不露相,没想到武功这般高强。” “这次郑小姐扬我们王府之威。” 秦太妃喜滋滋道:“你们王爷、王妃收了个好义女。”又有些遗憾的道:“下回我得去观战。” 周锦道:“您要是去了,县主与几位小姐肯定欢喜。” 秦太妃想了想,摇头道:“得了,我这个老太婆还是不去凑热闹,让她们几个孩子放开了比试。” 不一会儿,郑怀玉来磕头谢恩,秦太妃见她不骄不躁,心里更加喜欢,暗骂周哲文没有眼光,这么好的女子都瞧不上,害得她少了一个好孙媳。 唉,义孙女到底是要嫁人,哪像孙媳妇,那可是燕王府的人。 “听说你们几个吃火锅?” “是。素什锦火锅。小神医特意配制了解暑的酸梅汤。” “那你快去吧。”秦太妃心道:我要是像你们这般年龄就好了,吃食上面冷热不忌。 老人家用过午饭困了,就去午休,等醒来已经是下午。 天气炎热,人吃饱容易睡懒觉,这一觉就睡了一个多时辰,还是被热醒的。 她年岁大,不能贪凉,屋里没摆冰盆。 “太妃,您醒了。中午,小神医送来酸梅汤,说是给您下午喝的,您可要饮用?” “酸梅汤是个什么汤?” “小神医说是用桂花、梅子、桔皮做成的汤,有解暑醒神生津之功效。奴婢闻着有淡淡的桂花香。” 秦太妃不喜喝水,不过这个酸梅汤听上去不错,兴致勃勃道:“拿来我尝尝。” 她抱着只喝一口尝尝鲜的态度,谁知,这一喝就打不住了,巴掌大的碗,竟是喝了两碗。 几个奴婢在一旁侍候,见秦太妃喝了这么多,均是惊喜。 夏天天气热,多喝水是好事。 秦太妃放下碗时,才发现肚子已经饱了,不知不觉灌了一肚子酸梅汤,问道:“这里面放了冰?” “小神医说是她们几位小姐喝的放了冰,给您制的酸梅汤里没放冰,只是放在井里凉了一个时辰。” 秦太妃道:“这孩子有心了。” 周锦微笑道:“奴婢也是这么说的,小神医说您天天教导她,用心良苦,她只是为您做点小事而已。” 次日上午,郑、童、齐三位小姐按时赴约。洪星华早早就到了,陪着周琼蕊在花园散步,见到三人,笑道:“等我把小神医叫来,人就齐了。” 周琼蕊道:“昨日小神医见我呆在府里哪也不能去无聊的很,说是要送我一件东西解闷,今日她可能要晚些到。” 众女好奇什么东西能够解闷? 不多时,李如意带着周双、周英来了,这次带来了新制的送给周琼蕊的礼物纸牌。 没错,为了让秦太妃、周琼蕊解闷,李如意让王府的工匠做出了纸牌。 大周国的纸多是宣纸、草纸、油纸,没有硬纸,李如意就让工匠将三种纸定在一起,参加厚度,然后为了美观,在正、反面染上颜色,还描了花草,做成纸牌。 别看纸牌很小,要达到李如意的要求,制作起来颇费功夫,工匠整整用了五天,淘汰了几十幅,最后做成十幅纸牌,每幅纸牌五十四张。 为了不犯忌讳,特意把纸牌的大王、小王改成山大王、山小王,余下的五十二张牌就是一群小喽啰。 “这五十四纸牌好比五十四个土匪。老大是山大王,老二是山小王,剩下的就是众位土匪。” “一幅纸牌可以有多种玩法,最简单的就是接蛇,然后是斗地主、争上游、升级等等。” 李如意解释一番,然后传授最简单的接蛇。 接蛇就是前世的纸牌接龙。只因龙是忌讳,就改成蛇。 周琼蕊同样喜欢纸牌正反面的花草画,还喜欢玩纸牌的方式,山大王、山小王什么的,哈哈,听听就很有趣,夸赞道:“如意,你真是太聪明了,竟是能想出这样的有趣还别致的玩物!” 郑怀玉对新鲜事物很关注,纸牌做的又精致,正反面都描着花草,手里拿的这张黑桃尖,正、反面画的都是兰花,再看周琼蕊手里的山大王纸牌,正、反面都画的是国色天香的牡丹。 “好像挺有趣的。我们要不要来几把?” “啊,我喜欢梅花!这张纸牌真漂亮!” “怀玉,你还跟我比不比武?” “比。这就比。”郑怀玉依依不舍的放下新奇的纸牌。 “兵器。如何?”洪星华昨日输了,回去向洪二爷请教,得了密招,这回可是有备而来。 郑怀玉仍是淡定无比,道:“好说。你用什么兵器?” “枪。” “马上枪,还是地上枪?” “地上枪。明日再跟你比骑术。” 郑怀玉道:“枪乃兵器之王。刀剑无眼,为了不伤人,你用枪,那我就用锤!” 众女异口同声的问道:“你竟然用锤子?” “我力气比寻常女子大,锤子、斧子都能当作兵器。”郑怀玉扭头望了望桌上的纸牌,惦记着玩牌,心道:今日就只让几招吧。 周琼蕊没想到郑怀玉给了一个这么大的惊喜,问道:“单锤还是双锤?” 郑怀玉在众女的敬佩目光中云淡风轻的道:“都使得。” 很快,兵器送到,红樱枪、双锤。郑怀玉与洪星华便在周琼蕊的院子比武。 消息传出去,燕王府的人都惊叹郑怀玉用的双锤,恨不得亲眼目睹一个小女子怎样用柔弱的双臂挥舞几十斤沉重的双锤? “郑小姐又赢了洪小姐。” “十招不到,郑小姐一锤把洪小姐的枪震飞,听说洪小姐的虎口都被震的流血。” “郑小姐真乃女英雄!” “我们燕王府英雄人物辈出,继世子爷、县公爷之后,又出了一个很厉害的郑小姐!” 由于郑怀玉挥舞双锤,很是扎眼。她代表燕王府把学得洪家武功精髓的洪星华轻松打败,此事传到了正在议事厅与几位将军商议夏末练兵的燕王周冰耳里,引起不小的轰动。 众将没有亲眼目睹,但是曾听到洪二爷亲口所说,女儿的武功不比儿子的差,那洪彬、洪捷的身手都见过的,十足的猛将,打架还不要命,可见洪星华的武功不弱,甚至挺高强。 郑怀玉使双锤,能在十招之内打败洪星华,足矣证实武功之高。 可惜此战不曾亲眼目睹。 “巾帼不让须眉。郑小姐小小年龄能够使双锤,还能打败洪家功夫嫡传洪星华,真是厉害!” “恭喜王爷、王妃得了个好义女!” “前朝、本朝都曾经出过女将,王爷不如派吾等一试郑小姐身手,若真是武功卓绝,封郑小姐当个女将?” 众位将军纷纷进言。 昨日,周冰听说郑怀玉打败洪星华的事,不过,当时说的是用了百招,今日怎么不到十招就胜了? 他自是不知,今日郑怀玉惦记玩纸牌(接蛇),使出真实本领速战速绝。 周冰一下子起了爱才之心。 “传郑怀玉!” 这边,众女初学玩纸牌,还是最简单的接蛇,也玩得不亦乐乎。 小小的五十四张纸牌,却是魅力无穷,比赏花、骑马郊游好玩。 这个打牌向来是牌打的越臭的人牌瘾越大。 郑怀玉已经一连输了三把,竟是屡败屡战,越战越勇。 周冰的亲信前来传召,郑怀玉还依依不舍的向众女使眼色,她会速去速回接着玩。 周琼蕊把亲信叫到一旁问道:“你可知我父王找我义妹何事?” 亲信低声答道:“王爷听闻郑小姐武功高强,起了爱才之心。” 496魅力无穷 郑怀玉走后,周琼蕊方对众女道:“她有事,估计午饭都不回来吃。我们继续打牌。” 李如意见少了一人,现在变成五人,“我教你们纸牌的另一种玩法。” 众女不约而同的惊喜道:“还有什么玩法,快教教我们。” 哪怕是身份尊贵的周琼蕊,在出嫁之后也不能想出府就出府,特别是怀孕之后,活动范围大幅度减少,在屋子里呆着十分无趣,若是学会几种纸牌玩法,叫上几个妯娌或是奴婢打着玩解闷,时光也过得快。 归根到底是大周国的娱乐项目太少,特别是女子,大部分时间呆在家里,除了聊天,就没有什么放松心情的娱乐活动。 小小的纸牌已经能给她们带来许多的乐趣。 李如意在李家没有制作纸牌,那是因为赵氏一直忙于带婴孩,再者家里的四个哥哥在读书,若是让他们学会纸牌,肯定会被赵氏训斥虚度光阴。 “五个人可以玩争上游。”李如意见众女跃跃欲试,心道:不愧是武将之女,一听争上游,个个都想赢,笑道:“这个在纸牌游戏当中难度算是中等,两人以上就可以玩,你们可要学学?” “学!” “这个一听名字就觉得好。” 洪星华笑眯眯道:“没想到我今日还能学到两种纸牌的玩法。小神医快教我。” 周琼蕊朝几个大奴婢招招手,道:“你们走近些瞧一瞧,回头学会陪着我玩纸牌。” 李如意对着有些局促的几个大奴婢鼓励道:“纸牌最是简单,你们只要看几把就会了。” 纸牌是娱乐项目,玩,谁不会啊,一学就会。前世,几岁的小孩子也会玩纸牌,且有比大人打得好的。 当下,众女围坐在八仙桌旁边,身后站着贴身奴婢,然后开始学习打争上游。 玩过争上游的人都知道,想要打赢独占鳌头,无非就是两个条件,牌好、牌技高,如果只满足一样也可能会得第一名。 李如意望着自己手里的十一张牌,这个手气差的也是没谁了,超过十以上的只有两张,一堆的小牌,看来第一把就要当最后一名,不过,仍是认真的介绍牌规,缓缓道:“最后一名、倒数第二名要给第一名、第二名进贡。” 周琼蕊很是敏感的问道:“进贡?” 李如意正在思索手上这把臭牌,怎么争取不成为最后两名,随口答道:“对。输家把手上最大的牌进贡给赢家,赢家再回给输家手上最小的或是无用的牌。” 童小姐激动的问道:“就好比我们燕军跟狼国打仗,燕军胜了,狼国燕军进贡成箱的黄金珠宝,燕军给狼国一把土,小神医,我理解的没错吧?” 李如意杏眼眨了眨,道:“对。就是这样。你形容的真贴切。” 周琼蕊抬头道:“要我说,一把土都不给狼国!” 李如意哈哈笑道:“这不是打比喻吗?我们是在玩牌,不是打仗。来,拿到红桃3的人先出。我先出。” 齐小姐望着手里的黑桃3,喃喃道“为什么是拿到红桃3先出,而不是拿到黑桃3的先出?”要是她先出就好了,第一把就能把最小的黑桃3打出去,减轻负担。 “这是牌规。争上游第一把开局都是这样。下次开局说不定就你先出。”李如意安慰了齐小姐两句,打出手里的五张牌,34567,一条龙,对了,在这里为了避开忌讳,也不能叫一条龙,改成一条蛇。 一条蛇自是没有一条龙霸气好听,不过,众女都觉得理所当然,还夸这个名字真形象。 第一局,李如意仗着牌技不错,对手四人又是初学,一把臭牌竟然得了第二名,洪星华、童小姐分别是倒数第二、倒数第一。 周琼蕊牌技差,但是手气特别好,大小山大王,两个2,三个A,10以下的小牌共两张还成了对子,想不赢都难。 结果就是周琼蕊得了第一名。 “县主威武!” “我家县主赢了!” “县主要得进贡!” 众位奴婢比周琼蕊赢了还要亢奋激动,纷纷助威呐喊。 周琼蕊心情大好,咯咯娇笑,第一把玩争上游就吃头贡,真是爽哦。 “争上游比接蛇难,可是好有意思。” “激烈!” “我的牌怎么又这么差!” “你把把都输,把把都进贡,不输才怪。” “啊,怎么小喽啰都跑到我这里的了?我怎样才能打赢一把吃进贡!” 五女打争上游打得不亦乐乎,围观的众位奴婢伸长脖子看得那叫一个心急。 原来,围观者可以看到几女的牌,知道全局,而自家的主子竟是打出臭牌令对方赢,心情不急才怪。 牌局热火朝天,众人都忘记时间,不知不觉就打了二十几把。 争上游的难度不大,周琼蕊四人也从初学小菜鸟,变得越来越有经验,李如意竟是输了一回,得了倒数第二名,下一把得将手里最大的牌拿出来进贡。 齐小姐一直很喜欢李如意,把她当小妹妹看待,笑问:“小神医,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教会徒弟气死师父?” 李如意翻了个白眼,道:“谁知道你们这么聪慧!” 众女哈哈大笑,周琼蕊还母爱大发,上手摸了摸李如意的脸颊,柔声道:“我的小神医,你别给我进贡了。” 唉,说来奇怪,周琼蕊的牌技真是很烂,但是手气太好了,她的牌要是给李如意,李如意闭着眼睛都能打第一名。 李如意一本正经的道:“那不行。这是牌规。” 洪星华望着坐在对面的十分秀气却很认真的小姑娘,笑道:“小神医真有趣。” 又打了两把,李如意得了第一名,童小姐又输了又得进贡,郁闷的想抓耳挠腮。 李如意眼珠一转,“你可以不给我进贡,但是脸上要贴一张纸条,如何?” 童小姐老是进贡,最好的牌没了,还得一张最差的牌,牌技又不怎么样,十把九把输,着实输怕了进贡怕了,环视四周,“这里没别人,贴纸条就贴纸条!” 周琼蕊立即响应,“来人,取彩色纸条来,裁成两寸长、一寸宽。” 白纸不吉利,当然要用彩纸。 497荣封将军 大奴婢拿着一小段红纸,望着童小姐美丽的脸蛋,不知从何下手,问道:“您要贴在哪里?” 童小姐指着下巴,道:“这里。” 大奴婢把红纸蘸了水,然后贴在童小姐的下巴。见状,众女娇笑不已。 童小姐倒是没有羞恼,大大咧咧的道:“你们别笑得这么欢,等我手气好了,把你们全部打败,给你们脸上贴满条子。” 她是最后一名,洪星华是倒数第二名。 洪星华也不想进贡,干脆跟童小姐一起往脸上贴纸条。 于是,半个时辰后,郑怀玉急匆匆赶回来打牌,看到洪星华、童小姐脸上贴满五颜六色的纸条,顿时,笑得前俯后仰,指着二人道:“你们没事往脸上挂彩旗干什么?” 童小姐饱满的额头下巴、肌肤粉白的脸颊、还有鼻子都贴满了纸条,只露出一双眼睛,纸条多到已经看不出她郁闷的表情,没好气道:“你当我愿意?” 洪星华脸上的纸条倒没有童小姐那么多那么夸张,不过十张是有的,偏偏嘴还挺硬,道:“贴纸条也比进贡强啊。反正又没有外人看到。” 齐小姐笑道:“你快来解救她们吧。” 李如意每次看童、洪二人就忍不住想笑,“午时了,打完这把用午饭可好?” 童小姐激动的道:“我还没有赢过呢!” 洪星华道:“说不定我下把就能赢,就能吃进贡!” 周琼蕊还没过瘾呢,特别是有两个脸上贴满纸条的活宝在场,就不想放下牌了。 郑怀玉郁闷的摊开双手,“我刚回来。上午我总共才玩了三把。” 李如意劝道:“吃饱了歇息一会儿,才有精神继续打。”又望向童、洪二女,“再说了,现在你们手气这么差,说不定吃了饭下午就好了。” 众女不问郑怀玉,那是因为周冰在与大臣商议要事的议事厅,传召郑怀玉,可能涉及政事,所以不打听。 此时,从外面进来一个大奴婢俯在周琼蕊耳边低语几句,后者望向郑怀玉的眼神立即不一样了。 周琼蕊竟是起身,拉住了郑怀玉的手,激动的道:“好妹妹,你今日可真是大大扬了我们女子威风!” 原来,周冰将郑怀玉传召过去,让她与燕军的几位将领在议事厅外的院子比试。 郑怀玉武功卓绝,竟是横扫几位将领,最后周莫玄赶到,才把她打败。 虽然她输给周莫玄,但是赢了几位将领,且在跟周莫玄比试之前,经历了车轮战,消耗了力气。 周冰向来爱才,特别是关于军事作战方面的人才,这次破例册封郑怀玉为燕军的从五品下游击将军,并奖赏郑刺史教女有方、郑怀玉的外祖家教外孙女有方。 从五品下游击将军在本朝是武官里的散官,没有实权,手中没有军队,不用带兵。 前朝、本朝的女将军在军队初任官职时,就是任的这个职位。 郑怀玉是五十年来第一位女将军,足矣列入官员青史。 闻言,众女无不为郑怀玉高兴。 李如意惊赞道:“郑姐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洪星华激动的道:“原来你的武功这么高!我与你比试输了,虽败犹荣。” 童小姐脸上还贴满纸条,亢奋的抱住了郑怀玉,“我们女子上不了战场,你是我们当中唯一当将军的人,日后,你将驰骋战场,杀敌无数,立下赫赫战功,扬我燕军军威!” 郑怀玉道:“只要义父一声令下,我必会上战场杀敌!” 李如意再次打量眼前的这位少女,一直以来,都非常的低调,若不是今日为了着急打牌,也不会展示真实的武功。 看看少女的人生,小小年龄丧母,外祖家为了保护她,把她接到外地,一住就是十几年,回到燕城后因患斜眼被继母打发到郊外偏僻的院子,一呆就是几个月,然后被未婚夫退婚,虽然被周冰夫妻收为义女,但是被退婚这个污点将伴随她终身。 短短的人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一再遇到打击、困难,少女心态沉稳,乐观向上,荣辱不惊,活得好好的。 李如意心里很佩服,也深深为郑怀玉感到高兴。她们可是知己闺蜜。 此时,不止这座院子,燕王府上下都知道郑怀玉荣封将军。 “郑将军巾帼不让须眉!” “郑将军小小年纪,武功却比燕军的几位老将军都要高。若非亲眼目睹,实难相信此事是真的。” “郑将军是我们王爷、王妃的义女。这事是喜上加喜。” “听说前朝、本朝的女将军不曾上过战场。不知道郑将军会不会上战场?” “郑将军若是上了战场,定能杀得狼军闻风丧胆!” 郑怀玉是周冰的义女,也是燕军的将军,守护北方边疆的军人。 众人说起她时,均是满腔自豪。自今日起,众人改口叫郑怀玉做“郑将军”。 周哲文被逐出王府,他的生母刘氏仍在府里。有人为了打击刘氏,特意去跟刘氏的说此事。 刘氏心胸狭窄,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等人走后,在屋子里骂骂咧咧。 “谁能想到那个丧母的斜眼贱人竟有这般本事?我儿若是当时没有悔婚,此时她就是我儿的媳妇,她的荣耀都属于我儿。” “老天睁睁眼,让我儿早日得到富贵,让这个斜眼贱人横死战场!” 周哲文一走多日,连个消息也不派人捎回来。 刘氏还在做美梦,认为周哲文能够出人头地,终有一天,会把她接走享受荣华富贵。 当日,郑府上下得知此事,均是十分震惊。 郑夫人万万没想到一直被她打压的郑怀玉竟然身怀绝世武功。 如果她早知道此事,绝对不会这么对待郑怀玉。 就在她惶恐不安怕郑怀玉杀她,打算以后把郑怀玉当成祖宗供着时,郑刺史满脸喜悦的回府了。 郑刺史告诉众人,周冰除去册封郑怀玉当将军,还赐下一座府邸,并亲自写下门匾“将军府”。 郑怀玉未成亲就可以开府单独住将军府。 郑夫人得知这个消息,又是妒忌又是庆幸,心里巴不得郑怀玉赶紧从郑府消失。 498美少年炸毛 在这个家里,除了郑刺史,没有人真心对待郑怀玉,哪怕是郑怀玉的爷爷、奶奶,也是重男轻女,对她很少过问。 郑怀玉早就不想在郑府住,“爹,我若是不搬去将军府住,怕被义父、义母误会我不喜欢将军府。” 郑刺史还没高兴过头,劝道:“可你不曾成亲,搬过去独居,怕是会影响你的婚事。” “我住的是我自己的将军府,又不是别人家。”郑怀玉挑眉道:“再说,母亲不是找人算过,说我这几年命犯煞星,倒霉透顶,婚事艰难,谁跟我在一起谁走霉运吗?” 郑刺史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就这样同意了。 郑怀玉被封女将军出名。纸牌也出名了。 纸牌从燕王府流传到民间,仅仅用了三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风靡燕城,风头甚至压过了郑怀玉。 按理说,在通讯设备完全靠人的情况下,纸牌传播的速度不应该如此之快。 其实原因是纸牌的制作方法非常简单,有钱人可以用上等的甚至熏香价钱昂贵的硬纸制作,贫民老百姓用价钱低廉的普通油纸,用墨笔在上面写上字就行。 大小王写着字,大王比小王的字大。从2到10用字(繁体字),从J到A就用图案。 其次,纸牌玩的方法多种,难度最简单的是一个人也能玩的接蛇,难度中等的三人斗地主、两人以上的争上游,最高的必须四个人才能玩的升级。 而难度最高的升级,老人孩子也能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就能学会。 最后,人们太闲太无聊了,终于有一个男女老少全民都能玩的娱乐项目。 纸牌风靡的最大好处就是人人都认识从2到10及大、小、王的文字,然后给出不了门的老人、女人带来了很大的乐子。 一个妇人骂自家的孩子,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瞧你在学堂笨头笨脑的,学了一个月,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噢,你玩纸牌才半天,就认识牌上所有的字,玩玩玩,你就知道玩!” 一个卖了一辈子大饼如今在家养老闲着的老头子逢人就自豪的道:“托纸牌的福,我也识字了!” 这个老头子隔壁的老妇人,身材肥胖,夏天哪怕坐在家里不动也要出汗,跟来看望她的亲戚笑眯眯道:“我这一大把年龄,天气炎热不愿意出门,天天在家呆着都要生霉,无趣的很,亏得我儿子给我买了一幅纸牌,几个老街坊过来陪我打纸牌解闷子。” 好些妇人跟家人道:“我不喜欢跟邻居聊天,这一聊家长里短的,容易出事非。这下好了,有了纸牌,我跟邻居打纸牌,有事可做,还不用聊天不会惹事非。” 当然,在这个娱乐项目匮乏的时代,大老爷们也爱玩纸牌,甚至有些人的牌瘾比老人、女人、孩子都大。 比如,在燕王府里做客的洪二爷,自从跟爱女洪星华学会打牌,都不惦记与燕王府的高手比武,改成比打牌吃贡。 他比武打不过周家父子,非常想在打牌上面赢回来。 周冰、周景望、周莫玄忙的很,哪有功夫打牌,就让大总管、二总管,甚至连江青云都和洪二爷打过牌。 江青云会跟洪二爷打牌,也是为了避开和慕容仪商谈买卖。 不过,江青云发现,对过目不忘的他来说,打牌的难度系数太低,赢的简直太轻松,没有什么意思,然后洪二爷的牌技很臭,牌风特别差,还不如听慕容仪啰嗦。 没错,洪二爷打牌有个毛病,只要连输几把,哪怕爱妻慕容锦在场,也会当场爆怒,把牌撕碎。 撕牌,已是很没风度的表现,他竟然还咬牙切齿的把纸牌咬碎吃到肚子里,这种行为简直太疯狂。 于是,江青云、大总管、二总管等人统统的不跟洪二爷打牌,无论洪二爷怎么保证再也不撕牌再不吃牌,那也不行。 刚学会打牌的洪二爷,不打牌手那个痒。 偏偏他还不愿意跟家人打牌,为何呢,家人都知道他脾气火爆,怕他急坏身子,都迁让他,哪怕是一点点大的洪珏都让着他让他赢。 打牌被人让,胜之不武,就算赢了也没意思! 洪二爷就找被江青云晾了好几天烦闷不已的小舅子慕容仪打牌。 慕容仪风度翩翩,倒是好脾气,跟洪二爷玩了一上午,听他骂爹骂娘,看他拍桌子,都忍住没发作。 直到眼睁睁看着他把李如意送给洪星华的印有花草的精致纸牌撕碎塞到大嘴一通乱嚼咽到肚子里…… 再温顺的狗也有炸毛的时候! 慕容仪怒了,指着洪二爷的大脑袋大骂几句,然后满脸火气的拂袖而去。 洪二爷第一次看到小舅子发怒,竟是望着小舅子的背影哈哈笑道:“这样才像个爷们!没事,我不怕你骂……别走,咱哥俩再打几把!” 慕容仪头也不回离开,到了下午,洪二爷亲自去找他。 洪二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保留实力跟他玩牌的人,岂能放过? 慕容仪一脸的不耐烦,“我有事,你去找别人。” “好弟弟,你在这里吃茶,也不陪姐夫玩牌?” 慕容仪压根不想再受一次折磨,给洪二爷推荐了一个人,算是祸水东引。 “我听说楚王世子也得了一幅花草硬纸牌。” 周景晨的花草纸牌可不是李如意送的,那是周莫玄送的。 “楚王世子吗,那他肯定也会打牌。我这就去找他。你可要随我同去?”洪二爷简直是迫不及待,当然若慕容仪仍能跟他打牌最好不过。 “不用。我昨日刚去看望过他。”慕容仪并不隐瞒与周景晨交往甚密的事。 洪二爷带着两个随从,可以说是“杀气腾腾”的冲到了周景晨的院子。 “世子,听说你得了纸牌,我来找你打两局,如何?” 今早周景晨得了消息,四个儿女这几日就到燕城,此时他坐在轮椅上,心情相当不错,打量洪二爷,心道:若是双脚还在,可以跟他比试武功,不过,打牌能赢他也甚好。反问道:“看样子,你的牌技不错?” 洪二爷直言道:“我不知道自己的牌技如何。我家人总是想让我,我不想胜之不武,就来找你打几把。” 499以暴制暴 周景晨眯眼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尽全力?” 洪二爷一脸真诚,“那是。” “只是你我二人,有何意思?不如你我各找一人,凑成四人,正好打升级。” “升级又不能吃进贡,还是打争上游。” 周景晨也对争上游的吃进贡很感兴趣,顺水推舟道:“打就打。不过,人多些才有趣。” 很快,洪二爷把大侄子也就是世子爷洪昊找来,周景晨则叫了楚王府的大总管许海生及楚军将军周勇。 说起周勇,此人还有一个身份,楚王的义子。 周勇原是孤儿,多年前还是一岁的时候,被不容易生养的楚王妃收养,楚王妃让他给自己带来儿子,没想到,心想事成,一下子生了周景晨兄弟。 周勇与周景晨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周勇进楚军是周景晨向楚王进言,后面任职将军也是。 二人见面不怎么说话,其实关系很亲近。 洪二爷兴致勃勃的道:“人到齐。开打!” 小厮把纸牌取来放在八仙桌上,洪二爷见纸牌正反面都未印有花草图案,也没多想,对于他来说,打的是牌,管它什么图案。 没打一会儿,洪二爷望着左手的一把牌,气得右手拍桌子叫道:“老子的牌真臭!” 周景晨讥讽道:“牌不臭。你的嘴臭!” 周勇盯着洪二爷,那眼神就是在说,你他娘的跟谁说老子,我与世子的老子是楚王,可不是你这个蠢蛋! 洪昊忙道:“我二叔说话不慎。世子爷莫恼。” 洪二爷倒是能够自圆其说,环视几人道:“打牌就是解闷子,就得随心所欲,倘若忌讳这个忌讳那个,还有什么乐趣?” 周景晨瞟了洪二爷一眼。他的牌也不好,手气可真臭,心情真差。好想那啥! 半个时辰后,洪二爷连输五把之后,脸红脖子粗,哪怕在周景晨的地盘也按捺不住脾气爆发,用尽全力把手里剩下的三张小牌全部撕碎,然后塞进嘴里咀嚼,发出类似嗯嗯的古怪声音,还喃喃道:“臭牌,老子吃了你!” “老子吃了你,看你再来老子手里害老子输!” 洪昊已不是第一次看自家二叔这样,尴尬的都不好意思去楚王府三人的蔑视表情。 哪知,周景晨猛的一拍桌子,双手将面前的牌全部拧成纸团,然后,砰的一声响,竟是直接把八仙桌掀了。 周勇、许海生早有防备,风驰电掣般闪到一旁。 洪二爷、洪昊反应略慢,差点被倒下的八仙桌砸了腿。 洪昊心里狐疑:楚王世子难道要以暴制暴教训我二叔? 周景晨俊脸表情有些狰狞,嚷道:“拿火来,把这些牌给本世子都烧成灰烬!”这一刻,风度、儒雅什么的都去他娘的。 “是!”小厮屁颠屁颠跑来,收拾散落一地被周景晨拧成一团的纸牌,还有洪二爷没来得及吃掉的碎纸牌。 所有的纸牌全部放在铜盆里点燃火烧。 周景晨叫嚷道:“全部烧了!” 洪昊见许海生、周勇等人均是脸色不改,这才知晓周景晨不是第一次这样发作。 比起周景晨掀桌子烧纸牌,洪二爷撕碎纸牌吃纸牌还算好的。 “老子怎么就没想到把牌给烧了?”洪二爷放声大笑,声音大的快把屋顶掀开,“痛快!” 大总管许海生干咳两声,跟洪昊讪笑道:“我家世子就是这般真性情。” 周景晨倒是没有自豪,更没有回应洪二爷,待火盆里的纸牌化为灰烬,挑眉道:“来人,取新牌!” 洪二爷喜滋滋搓着双手,跟几人道:“来,我们再战几把!” 他打牌老输的原因是牌技不好。周景晨那么聪慧,老输的原因是手气很差。 总之,两人打牌输多赢少,偏偏牌瘾还大的不得了,另三人牌瘾没那么大,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一陪到底。 临近中午,洪二爷竟是破天荒的不回去陪大美人媳妇吃饭,就在周景晨这里吃,吃完继续,到了黄昏也是如此,这般一直打到深夜都不回去,最后还是周琼蕊派人把洪昊叫走,牌局散了,洪二爷这才回去。 一进门,就被慕容锦数落,“你瞧瞧什么时辰,你还好意思回来?” 另一处,周琼蕊也在抱怨洪昊,“你让我一个孕妇在家里等你回来?你又不是去军营,又不是上战场,你这是去玩耍!” 洪昊解释道:“二叔只会练武打人打架,难得有别的爱好,我就陪他这几日,等回了洛城,我就得去军营,想陪他也陪不了。” “哦,你还知道回军营,我以为你玩物丧志了呢!” “我看你玩牌玩的也挺愉悦。” “我可有玩牌玩到半夜三更不回家?我说洪昊,你是世子,你的自制力哪里去了呢?” 数落了,也抱怨了,谁知第二天,洪二爷叔侄仍是如此。 周琼蕊想着在娘家给洪昊留面子,就按住火没跟他吵架。 慕容锦在秦太妃那里碰壁,又从周琼蕊的话外音听出周冰对南北商圈的事不感兴趣,周莫玄已有心上人,最后慕容仪跟江青云谈得也不顺利。 目的没达到,慕容锦心情很不好,准备离开燕城,正好洪二爷晚归惹她不快。 半夜三更,慕容锦把门关上,给洪二爷吃闭门羹,还把他痛骂一通。洪星华过来相劝都没有用。洪二爷像霜打了茄子去客房住了一夜。 次日,洪星华跑到秦太妃的院子向李如意告周景晨的状。 她也不怕李如意笑话,道:“楚王世子留我爹、昊哥打牌到深夜,害得我爹晚归被我娘骂,我昊哥也被我嫂子说。 “竟有这样的事。”李如意没想到纸牌刚问世几天,就有夫妻因为它吵架。 “楚王世子是你的患者,你快去说说他。”洪星华在燕王府的时间不长,但是也听说了,周景晨脾气暴躁,只有李如意能够制住他。 李如意坦言道:“我只能建议患者不要打牌打到深夜。” 对于失去双脚的周景晨来说,没有疯掉已是好的,玩玩纸牌能够转移注意力缓解压力,有助于精神康复。 她要是让周景晨不玩纸牌,有些残忍,也违背医德。 洪星华有些感激道:“我就是这个意思。打牌挺好玩的,我爹玩牌没什么,只是不能太晚才回来,害得我娘等他到那么晚。” “好。我正好一会儿去患者那里。我会找机会跟患者说。” 今日一早,用最后一个方案制作的假脚完工。 李如意将要带着假脚与江青云一起去周景晨那里。 如果这次成功,她就不用再设计方案,反之,还得重新设计,还得在燕王府住一段日子。 虽然秦太妃待她不错,江青云也住在这里,还有周琼蕊等好友的相伴,但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她想回家,想亲人。 500不能辜负 夏日,燕城的昼夜温差比较大,早晨一点都不热,甚至有点凉爽。 身体仍在恢复中的周景晨内穿紫衫,外面披了一件薄薄的银色马夹。 相比起燕城的好天气,周景晨却仍是喜欢楚地的湿热。他习惯了楚地的气候,习惯了夏日清晨推开窗外面下着雨。 对于他来说,燕城气候太干燥,太缺少雨水,对于种地的老百姓来说,这可不是个好地方。 “雨水太少,百姓种地一年只能收一季粮食,地里的菜也是一年只长一季,土地这般贫瘠,百姓贫穷困顿。难怪燕城远远不如我们楚地城府繁华。” “是。世子爷说的极是。”在一旁搭腔的楚王府大总管许海生心里暗自佩服自家世子爷足不出户,只是通过这些日子的天气就能找出北方比南方贫穷的原因。 周景晨坐在轮椅上,在院子里的假山前仰望蓝天,心里暗道:北方如此贫穷,燕王府缺银子。打仗熬的是就是银子。叔叔不愿意与我父王联手反了周催,也是情理之中。 这一刻,他有些理解周冰拒绝联手。 平时这个时辰,他是要去燕王府的花园、竹林、人工湖转转,今日要等李如意便呆在院子。 他前前后后已经试了六双假脚,唉,假脚跟鞋子一样,合不合适,只有本人才知道。 六双假脚,真的不合适,装在脚腕上面不是大了就是小了,要不就是脚小了,承受不起他身体的重量。 为此事他发过脾气,只是骂人,没有摔东西,更没有打人。体内的余毒全部清完,一夜之间,就变得没有以前那么易暴躁发怒。 今日是最后一次试假脚。他的心情莫明紧张。 一会儿,院门前出现了几个人,那个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少女正是他要等的人。 许海生对李如意用药物清除周景晨体内余毒心存感激,立即迎上前,有些激动的道:“小神医!” “冲我瞪眼干什么?”李如意朝脸上表情复杂的周景晨道:“我又没得罪你!” 周景晨嘀咕道:“明明是你瞪着我。” “你的眼睛有问题。我没有瞪你。我是在观察你的气色。”李如意板着脸道:“你一个病人带一堆人打牌打到深夜,把洪姐姐气得都到我这里告状。你还好意思说我瞪你!” 周景晨问道:“洪姐姐是何人?” “她是洪二爷的女儿。” 周景晨冷笑道:“明明是本世子舍命陪君子陪着洪二玩牌。” “现在你是我的患者,就得听我的,从今日起,玩牌不许超过戌时(1921点)。”李如意又道:“有那些时间,不如做肌力健身操早日恢复你的武功。” 相传周景晨文才惊人,且武功不亚于周莫玄。李如意不希望周景晨断脚之后荒废武功。 她为了防止周景晨双腿关节挛缩与畸形,特意传授一套增加双腿肌力、加强活动的健身操,并要求周景晨每日坚持练习。 许海生一脸老好人相,无比真诚的道:“小神医说的句句在理。下官希望世子爷能够听进去。” 周景晨抬头盯着许海生,瞪眼道:“好像你不打牌似的!” 李如意恍然大悟,“哦,原来你也跟着打牌?” 许海生脸皮极厚,干笑几声,道:“小神医,牌是你弄出来的,人人皆爱打牌,这可怪不得我。” “正是。谁要你不务正业弄出牌来,这会子又来埋怨我们打牌太晚。”周景晨朝眯眼微笑的江青云摊开双手,“小神医恶人先告状,竟是怪我们。青云,我看你可得把你家的小神医管好了,别让她再弄出这样的东西来祸害人间。” 一声“青云”叫的很自然很亲切,这是周景晨与江青云相处久了,前者佩服后者的文才、计谋、城府。 江青云俊脸通红,道:“我也玩牌,却不像你们玩到深夜。” “我是谁家的?哼,我是我自己家的。”李如意正在给周景晨把脉,抬手给了他胳膊一拳,假装生气道:“我给你说正事,你什么身份,不知道今后要走的路吗,你玩几把牌可以,绝对不能上瘾!” 周景晨胳膊吃疼,却没叫出来,实在是太疼,心道:这丫头手劲可真大,疼死了。不过,她可是真心实意为我好。 李如意见周景晨俊脸表情有些扭曲,忍俊不禁道:“你要疼就叫吧!” “哎哟,痛死个人。”周景晨用楚地方言叫了一句,又一脸委屈的跟江青云道:“青云,你可真得好好管管你家小神医,她这手重得要死。” 江青云脸皮薄,玉面通红,俊美无双,却仍是开口维护李如意,“谁叫你不听如意的医嘱?” 李如意嗔怪道:“江哥哥正在守孝,你这么说话,会毁了他的名声。” “这不是在院子里,都是自己人。不会传出去。”周景晨见李如意脸红了,又朝江青云打趣道:“青云,小神医如此在意你,日后你可不能辜负她。” 这些天,他曾想过如何报答李如意的救命之恩。他知道李如意与江青云互相爱慕,也知道二人门第相差甚大。 身为楚王世子的他,看多了因为门第相差甚大走不到一起的情侣,甚至有些家世不好的女子为了能够嫁给心爱的人,委曲求全做了妾。 他不希望李如意嫁给不爱的人,更不希望李如意为了爱情委曲求全给江青云当妾。 至于秦太妃把李如意安置在她的院子居住一事,周景晨并不认为最终秦太妃会同意李如意与江青云的亲事。 周景晨思索怎么做才能帮助李如意如愿以偿,怎样才能让李如意在婚事上面获得幸福。 许海生又来凑热闹,笑哈哈道:“江公子若是辜负小神医,我们世子爷便请小神医去楚地。我们楚地风流俊才那可多了去,到时任凭小神医挑选。” 周景晨扬眉道:“不错。” 江青云望向李如意的目光无比坚定。 李如意浅笑。 这二人虽不语,却无声胜有声,一切竟在不言中。 李如意给周景晨检查身体完毕,拿出装在木盒里的一双乳白色的假脚,高高扬起,向众人展示。 501天然乳胶与义肢 阳光下,乳白色的假脚,大小比例、十个脚趾头跟真人的十分相似。 这次的假脚用的材料是几千里外的南方边境特产的天然乳胶。 之前,大周国没有人知道天然乳胶,李如意的第七套设计方案指名道姓要求天然乳胶。燕王府派人去南方取天然乳胶。光是天然乳胶就消耗了许多的人力物力。 从天然乳胶到假脚,工匠耗尽心血,精益求精,实验了几百次,其中艰辛不是语言能够表达,这般才做出李如意手里的这双假脚。 必须要说的是,在没有机械化自动化的大周国,工匠只凭着李如意的图纸,靠着手工做出假脚,无比智慧无比厉害!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双假脚上面,比起前六次的假脚,眼前的这双最接近人的双脚。 这双假脚真实的让众人内心非常震撼,甚至有一分惊艳的感觉。 周景晨激动的呼吸有些急促,心里暗自祈祷,这次一定要成功。 “这是用你们南方的天然乳胶及铁木做出来的假脚。目前,工匠只做出这一双,你来试试。”李如意很能理解周景晨的心情,立即蹲下来亲自给他试穿。 作为一名郎中,对待患者要有慈母般的爱心。 李如意认为,相比程应以身试毒药,她亲自给患者套上假脚不算什么。 周景晨的两只脚腕套上了两只假脚。 脚腕肤色竟然比假脚白。 之前,脚腕以下空荡荡没有双脚,看着很恐怖,极不顺眼,现在脚腕被套上假脚,一下子变得和谐顺眼起来。 周景晨感觉到自脚腕被假脚套的很紧,但是深深知道,若是松的话,假脚就会掉。 李如意伸手捏了捏周景晨的脚腕好几下,这次的假脚套的很严实,比前面六次都紧,那些五大三粗的工匠汉子干的活竟是如此细致,这是个好兆头,三下五除二给假脚穿上白色罗袜,再套上薄底黑色绸缎面的鞋子。 这下子从外表看,假脚与人的脚一模一样。 众人情不自禁的发出惊叹声。 周景晨的心怦怦直跳,紧张的很。 李如意语气充满鼓励,“来,你试着站起来。” 周景晨目光有些慌乱望着李如意,失声问道:“我现在就能站起来?” 他已经习惯坐轮椅,但是如果能自由行走,还要什么轮椅! “能。”李如意朝站在一旁快要看傻的俊美青年周勇,“你来扶下患者。” 她对沉默寡言周勇的印象还不错。原因是周勇非常低调,然后对她非常的感激。 周勇箭般冲至,双手搀扶着周景晨的胳膊。 这哥俩仿佛上战场要跟敌人决战,脸上表情视死如归! “世子站起来!站起来了!”许海生望着周景晨用穿着黑鞋子的假脚触碰到地面时,不由自主的双拳紧握,然后亲眼目睹奇迹发生。 周景晨双脚踩在地面,整个人离开轮椅,完全站了起来。 李如意高声道:“往前走几步。” 周景晨正在感受假脚。 脚腕与假脚连接的地方生痛,但是跟脚踩大地站起来的美好感觉相比,简直可以完全忽略。 “世子爷,小神医让你往前走,走出去。”周勇紧紧的握着周景晨的胳膊,心里恨不得拉着他往前走。 周景晨在所有人的鼓励目光中迈出第一步,只是一步,就紧张的额头布满密汗。 第一步迈出去,还迈得很成功,然后缓了一下,又迈出第二步,接着是第三步、第四步。 “世子爷能走了!” “我们的世子爷又可以走了!” “哦,世子爷终于有脚可以行走!” 周景晨的几个贴身奴仆忍不住激动欢呼落泪。 不知不觉,周景晨在周勇的搀扶下走了十几步。 这时,李如意高声道:“周勇,你让患者试着自己行走。” 周勇收起笑容,一脸严肃的道:“世子爷,小神医发话,我得松手。我就在你身旁。” “我。”周景晨双眼圆瞪,竟是害怕自己会摔倒。 李如意走至,大声道:“你自己行走可以的!走啊!” 许海生像打了狗血一样激动的尖叫道:“世子爷,抬脚走!” 江青云都忍不住高声道:“走!” 周景晨在众人的鼓励声中往前迈了半步,只是半步,就让他狂喜不已。 自从断脚以来,无数次从梦中哭醒,无数次脑海闪出结束生命的念头。 好在他坚持活下来,来到了燕城,见到了李如意,解了体内余毒延长生命,有了可以代步的轮椅,如今又拥有了可以脚踏大地行走的假脚。 这个院子不小,大概三百平米,周景晨套着假脚在无人搀扶的情况下,这一走就走了三圈,李如意让他休息一下都不肯。 这种脚踏大地的感觉太美妙,让他躁动不安的灵魂踏实 下来。 他又有脚了。 楚王府来的人个个激动欢喜无比,许多人流下热泪。 在这个年代,大多数的人非常忠诚。跟随周景晨来的人都是他的亲信,都效忠他,为他得到假脚能够站起来行走而欣喜。 许海生、周勇等人齐刷刷的站成两排朝李如意深深鞠躬行礼,“多谢小神医给世子爷做好假脚,请授吾等一拜!” “无需多礼。我只是奉我们燕王之令为世子爷治病。”李如意仍沉浸在假脚的成功喜悦之中,大周国的工匠手工制作出义肢,真是厉害无比! 假脚的诞生,可以在大周国医药史上留下一笔。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假脚、耳、手、眼等都将问世,给大周国的残疾人带来福音。 她从郎中的角度出发,心怀大周国的患者,思考的问题跟众人不同。 江青云看到周景晨靠在玉兰树的树杆上歇息,其实在激动不已偷偷抹泪,高声道:“恭喜世子!” 周景晨已经激动的难以控制情绪,只是朝李如意与江青云点了点头,然后朝周勇等人摆摆手,不让他们靠近。 玉兰树绿叶成荫,此时玉兰花已凋落,没有花朵,若是仔细瞧看,树杆上爬着蚂蚁及一些小昆虫,还沾着灰土,有些脏。 502大喜 周景晨生性好洁,以前从不靠着树杆。今日,他不想让人搀扶,不想坐着,就想这么一直脚踩大地站着,再累也愿意。 他靠在树杆上,回想着断脚后那段刻骨铭心的凄惨经历。 不知那些想把他拉下世子之位的人们看到他重新站起来,表情会怎样,想必十分的精彩。 程应、贺少朝气喘吁吁的跑来时,看到周景晨独自站在玉兰树下抹泪的一幕。 程应盯着周景晨的黑锦鞋,仿佛能看到里面的假脚,叫道:“那就是假脚!” 贺少朝惊呼,“我的天,世子爷竟是真的站起来了!” 程应懊恼道:“我们来迟了一步。”又嗔怪道:“小神医,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叫上我?” 楚王府的太医古昭山被周景晨派去接应他的儿女,此时不在燕王府,不然也会被这一幕深深的震惊。 “前面六次都以失败告终,我怕这次也失败,让你们白来一趟。这第七次老天开眼,终于成功!”李如意朝两位太医话毕,想到什么,走向已经哭得满脸是泪的周景晨,柔声道:“你脱下假脚,让我检查一下你的脚腕。” 周景晨用可怜兮兮的目光望着李如意。他还没有走够,哪怕今天不睡觉走路都行。 李如意解释道:“我打算让工匠给你多做几双假脚,若是这双合适,就以这双为模子。你刚才走了那么多路,歇息一下对身体有益处。我说你怎么又不听话?” 这双假脚若是普通人使用,保养的好,三至五年。南方阴湿,加上周景晨习武,这双假脚的使用年限缩短一半,便是两年左右。 她准备让工匠给周景晨做出三双假脚备用,等到几年后,工匠的技术提高,新做出来的假脚会更舒适使用年限也会更长。 周景晨想到能拥有好几双假脚,心情更加激动兴奋,不由自主的道:“我听你的。” 李如意莞尔,“这还差不多。” “老夫来。”程应从奴仆抢来椅子放在玉兰树下让周景晨坐下,然后与贺少朝一起,给周景晨脱鞋、袜,取下假脚。 “这假脚做的鬼斧神工!” “真是绝了!” 两个老太医拿着假脚左看右看。程应竟然还放在鼻前嗅了嗅,然后抬头惊诧问道:“用的是什么材质?” 李如意答道:“主要是天然乳胶、铁木。”目光落在周景晨的脚腕处,那里的肌肤红了,不过没有破皮更没有出血,可见这双假脚没有给周景晨带来太大的疼痛与不适。 周景晨指着假脚,激动的道:“很好。” 周勇目光恳求,道:“请小神医让我们世子爷戴上假脚再走几圈。” 周景晨给了周勇一个感激的眼神。 李如意嘱咐道:“第一天穿假脚,不要贪多,活动量不要太多,傍晚我会来给你做腿部按摩,你找几个人在一旁观看,我教他们给你按摩。这样,日后他们可以天天轮流给你按摩。” 周景晨连说了几个好字,心里感激李如意舍得把按摩手法传授给楚王府的人。 李如意的按摩手法曾经得到秦太妃的夸赞,已经被燕王府的人称之为“李氏按摩”。 贺少朝豁出去了,厚着老脸问道:“小神医,我与程太医能否前来观看学习?” 程应恨不得推老朋友一把,道:“我说老贺,这还用问吗,小神医能让楚王府的人观看学习,肯定也同意我们燕王府的人过来。” 李如意笑道:“随便你们。” 许海生笑哈哈道:“程应,看不出来你还挺精。我们王府的老古可没你这么猴精。” 楚王府的人能把李如意的按摩手法带回楚地,再传授出去,那可是大大的好事。 周景晨拥有假脚能跟常人一样行走自如的消息,不到一个时辰就传遍了燕王府。 “会不会弄错了?” “昨日黄昏我还瞧见楚王世子坐着轮椅在花园到处溜达。” “我的天,楚王世子竟然有脚了?” “我好想瞧瞧楚王世子!” 众人内心无比的震撼,十分的好奇。 周景晨的铁杆牌友—洪二爷,听到这个消息,都不跟侄子洪昊比武了,立即放下手中的兵器,咧开大嘴嚷道:“走,你跟我去看望世子爷!” 洪昊也十分好奇。 当即,叔侄二人一起来到周景晨的院子。 这时,李如意、江青云已经走了。不过,燕王府的重要人物除了秦太妃,都到齐了。 周冰夫妻、周景望兄弟几个正围着周景晨说话,无不替他高兴。 “世子爷!”洪二爷望到被众人包围的俊美无双的紫衣青年,激动的一声吼,“哈哈,你的脚真好了,快走两步我瞧瞧?” “你来的正好。我走给你瞧瞧!”周景晨抬脚就走,迎上洪二爷,大步流星,把洪二爷看傻了。 之前,周景晨不是被人背着就是坐着轮椅,突然间能够自己行走,还走的这么快,洪二爷一下子有些不适应。 “我的天爷,小神医这是给你安了一双人脚吗?”洪二爷牛眼圆瞪。 周景晨非常享受人们用震惊的目光看着他,笑道:“不是人脚,却也跟人脚差不多。” 洪二爷大大咧咧的道:“你转个圈我瞧瞧。” 周景晨就真的站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双脚动作灵活,跟常人一样,根本看不出来他在昨天还没有双脚。 高绣俯在周冰耳边,惊诧道:“这个洪二竟是指挥景晨这样那样,偏偏景晨还能听他的。真是有趣。” 周冰微笑,心里若有所思。 周莫玄凑过来道:“娘,他们是牌友。关系好的很。” 高绣似笑非笑的道:“原来如此。”不怪她想的多,只因身为燕王妃,对政事比寻常人敏感的多。 洪二爷背后是洪家军。他与周景晨关系亲密。洪家军是不是要与楚王结盟? 高绣相信,她能想到的,她的夫君燕王也能想到。 周景望看着名字只跟他差一个字的周景晨,在有了双脚之后,恢复了风度翩翩、玉树临风,这一切都因为一个人,赞叹道:“小神医医术无双!” 周莫玄高声道:“爹,这次您可得重赏小神医!” 503归心似箭 周冰笑道:“那是自然。” 赏是必须的,没听见刚才周景晨特意提出要把李如意一家邀请到楚地,并且厚待李家。 李如意和李家人都是他周冰的人,岂能让周景晨抢走? 哼,周景晨这臭小子,竟然当着他周冰的面抢人。不愧是周家人! 洪二爷亢奋的叫道:“世子爷,你跑几步!” 周勇立即朗声道:“不可。小神医特意叮嘱我家世子爷,三日之后不能奔跑。” “这才刚走上,就要跑了?”程应连忙跑过来,跟跃跃欲试的周景晨大声道:“贪多嚼不烂!” 高绣走过来,指着洪二爷,哭笑不得的道:“我说你这个愣子,可别撺掇景晨跑步。” 洪二爷摸摸大脑袋憨笑。他早就听说周景晨武功盖世,更想跟周景晨打一架呢,这些人都不让周景晨跑步,看来打架更不可能。 “景晨哥哥,你莫跑,过三天再说。”周莫玄直接上前来拉住周景晨的胳膊,然后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的道:“你是不晓得,那小神医脾气大得很,你若不听她的话,她就不给你治病。” 周景望在一旁也跟着吓唬,“你不听小神医的话试试!” “哦。”周景晨仍是笑的嘴角都合不拢,摆摆手,“我给小神医一个面子,三天后再跑。” 周勇乘胜追击,“小神医还说过,你打牌不能超过戌时。” 周景晨这个正主都没吭声,洪二爷叫了起来,“什么,那么早就不让打牌!” 练习走路与打牌,对于周景晨来说,当然选择前者。他看了一眼洪二爷,笑道:“这府里人多的是,你怎么偏偏赖上我?” 洪二爷竟是摊开双手,下巴一抬,有点耍赖的样子,“我就赖上你,你又如何?” 明明打牌一起撕牌、摔桌子、烧牌,发泄心情,怎么周景晨就不想打牌了呢? “就我跟你打牌这事,今日一早,小神医把我骂了一顿,骂就骂了,我才不怕她,我只当她是个小孩子,不跟她一般见识。”周景晨吹完牛,俊脸也不红,在周莫玄不怀好意的眼神注视下干咳两声,“不过,听小神医说是你家人不愿意你打牌至深夜。你还是得顾及一下家人。” 这边的情况很快就被特意过来打听情况的奴婢禀报给秦太妃。 老人家虽然没有亲自过去看望周景望,但是心里惦记着他的病情。 这个奴婢的长处就是好打听,还说的绘声绘色。她把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秦太妃脸上露出与高绣一样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们王妃说的对,这个洪二可真是愣子,竟是撺掇景晨跑步。景晨现在刚能走路,就跟初学走路的小娃娃一样,怎么能够马上就跑步呢?” “是呢。当时奴婢看到楚王世子爷走路虎虎生风,都惊诧的好半天合不上嘴。” 秦太妃心里好奇的很,也是怜悯苦命的周景晨,柔声道:“等会人少了,我这个老婆子过去瞧瞧景晨。” “奴婢觉得楚王世子爷若是见到您老人家,肯定会更加欢喜,走路也走的更快了。” 秦太妃笑道:“走的快倒无妨,只要他在头三天别跑就行。” 这时,李如意进来请安,呈上亲笔写的字让秦太妃过目,然后提出今晚给周景晨按摩完毕之后回李家,三日后再过来给周景晨复查。 秦太妃目光比以往更加慈祥,“你在我这里住了大半个月,想家是自然的。我就不留你。我等你三日后回来。” 待李如意走后,秦太妃又把几页字拿起来瞧看,心里暗赞:这个孩子没有在我面前表功,不骄不躁,能静下心写字,真是不错。只是太静了些,不够活泼。我家青云性子已经够内向够安静的,再娶一个同样性子的媳妇,家里估计都没有人说话。 转念,秦太妃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对李如意要求过高。或许天下的长辈都是这样,希望晚辈娶的媳妇十全十美。 李如意归心似箭,黄昏时分就去给周景晨按摩,没想到在此看到洪二爷一大家子人。 原来,慕容锦得知周景晨劝洪二爷不要夜归,心里感激,特意过来道谢。 周景晨正好特别高兴,执意请洪二爷夫妻用晚饭,还让许海生把所有的洪家人都请来。 这般洪昊夫妻、洪珏、洪星华都在场。 李如意来的时候,周景晨正抱着洪珏跟洪家人说话。 这个时候的周景晨竟是非常难得的笑容慈祥,手指修长的左手温柔的摸着洪珏的小脑袋,“我的大儿子跟洪珏一般大。”想到马上见到四个儿女,心情不由得激动起来。 洪星华问道:“洪珏重不重,坐在你腿上你会不会累?” “不累。”周景晨双目精亮,坦然道:“我断了脚,然武功未失,洪珏这样的小人儿来十个坐在我腿上也不觉得累。” 洪星华常听爹爹说周景晨武功卓绝,眼下听周景晨亲口所说,很是好奇周景晨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洪二爷惊喜叫道:“小神医来了!” “小神医,你好啊。”洪珏挣扎着从周景晨腿上跳下来,然后一阵风似的跑向李如意。 周景晨笑道:“小神医,你要的人我已经挑选好。” 李如意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原来你在宴客。” 慕容锦敬佩李如意小小年龄医术超群,柔声道:“无妨。小神医给周景晨瞧病最重要。” 洪二爷直接道:“我们这就走。” “小神医,你真是这个!”洪星华朝李如意竖起大拇指。这个动作还是李如意教给洪珏的呢。 洪家人走后,程应、贺少朝带着几个弟子匆匆赶到。 一个时辰后,李如意在接受众人的拜谢礼之后,带着周双、周英,与江青云一起骑马离开燕王府,返回长平县城。 月上梢头,燕城。 夏末的夜晚,清风徐徐,竟是有一分凉意。 黑夜,官道上还是有人,骑马不能贪快,回家的路变得漫长。 不知不觉到了李家,此时李家已经熄灯歇息,只有大门的两只灯笼还亮着。 李如意回到离别二十几天的家,竟是有些热泪盈眶。 李山夫妻、李石住在一个院子,都起来见她。 两个小弟弟睡的轻,听到李如意的说话声音,激动高兴的不睡觉,竟是一骨碌爬起来,穿着小肚兜光着脚丫子就跑出来见她。 504五府提亲 赵氏一改往日不打扰四个儿子读书,特意叫人去把四个儿子、长儿媳叫起来过来见李如意。 “都快子时了,您莫让人叫哥哥。” “虽说时辰有些晚,但是我若不叫你哥哥,明日一早他们要去书院,少不得走之前要去看你,到时会把你的好梦吵醒。” 不知不觉,把宝贝女儿看得比读书的四个儿子重。 江青云笑道:“如意,他们肯定很想你。” 赵氏感激道:“青云,这回又辛苦你照顾如意。” 四个哥哥及王燕喜滋滋赶来。一家人终于团圆,一时有说不完的话。 李如意回来,哪怕深夜,家人奴仆全部起床,几座院子的灯都点亮,厨房炊烟袅袅做夜宵,若是放上几挂鞭炮,那就跟过年一样热闹了。 她这么急着回来,除了想念家人,还想跟李山夫妻商量一件大事。 这件事大到关系到许多人的命运。 只是今日太晚,吃过夜宵,她就让家人都去歇息。明日再说。 李福康、李英华、李敏寒要留江青云在李家住一晚,后者想着多日未回府,再说福伯等人都要回去,便推辞了。 一夜好眠。 次日,李如意起来时,李家少年已去书院读书。她用过早饭便去给李山夫妻请安。 李山夫妻也有好多事给李如意说。 “闺女,家里的鸡棚遭了贼,那贼对我们家心生妒嫉,拿铁锤子把鸡棚的围墙砸出一个大洞,放了黄鼠狼进来咬鸡!” 李如意没想到竟然有小人歹毒到破坏鸡棚,还想火烧鸡棚让李家的佃农被烧死,好在这案子破了,小人得到了应有的恶果。 “你昨日回来的晚,没瞧见吧,咱们家大门通向官道的路铺上青石了。” “啊,是吗?我们骑马回来,都没发觉修路了。”李如意笑道:“一会儿我去门口瞧瞧。” 李山道:“这路不是我们家修的,是那个贼所在的村子的村长带着村人过来修的。” 原来,叶跛子在李家犯事被判罪。叶跛子所在叶家村换了村长,新任的叶村长觉得对不住李家,召集村里的汉子用了三天,把李家门口的土路铺成了青石板路。 “叶家村?” “对。就是这个村。” 李如意问道:“青石板可得花些银子,这钱咱们家给叶家村了吗?” 修路是好事,只是有些便宜不能沾,该出的银子必须出。 李山脑海浮现那些眼神纯朴的村民,跟原来的他一样的贫穷,答道:“给了。我和你娘还要给他们每家几斤豆腐,他们死活不肯收。” 李如意道:“哦。那这件事就等于咱们家出银子,他们出力气。” 赵氏浅笑,“正是如此。”别看李山抠门的很,但是这次出银子挺痛快的。这正是说明李山非常善良,也不想占别人便宜。 李山问道:“闺女,你说叶家村的人跟咱们家一起养鸡养猪?” “您可真是善良。”李如意话毕,拿了一个黄澄澄的梨子吃起来,没有燕王府的雪梨甜,果肉也没那么细腻,不过,仍是香甜,“他们只做了这么一件事,您就心软了?” 李山便道:“大热天的修路,确实很辛苦。” “我们家对叶家村的人了解不多,哪怕是叶村长,也才打过这一次交道。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我们家在这里定居,等了解叶家村了再说。” “这样啊。” 李如意见李山蹙眉,劝道:“若是我们家同意叶家村养鸡养猪,别的村一看叶家村这么容易就得到我们家的信任,肯定会跟风给我们家做事,到时您打算怎么答谢,让方圆十里的村子都跟着养,可是我们家需要的猪肉、鸡肉没有那么多。” 别看赵氏不管买卖,但是大事上都知道,道:“山哥,你只考虑别人,没有考虑我们家。今年我们家、江府、礼村、张家养的猪和鸡是去年的数倍,量大的很足够了。你还让拉着叶家村的人养猪和鸡干什么?” 李山脑海浮现鸡棚的鸡、圈里的猪,几家合起来数量很大,拍了拍脑门,“这事我糊涂了。我听闺女的。” 赵氏笑着跟李如意道:“你爹啊,被叶家村的人说几句好话,心就软了。” 李如意柔声道:“没事。爹能跟我商量就行。” 这可是亲爹,还能不让他有想法吗? 在封建社会,可是男权社会,女子未出嫁之前从父,一切听父亲的。李家现在李山听李如意的,已是相当开明。 赵氏看着宝贝女儿皮肤白净,眉眼如画,燕王府真养眼,这些天女儿变得更漂亮,道:“你四个哥哥成亲的成亲,定亲的定亲,都尘埃落定。这些天,你不在家,有几个媒婆上门给你提亲事,提的还都是嫡出,你猜是哪几家?” 闻言,李如意惊诧的牙齿咬到自己的腮肉,“哎哟。我咬到肉了。” 赵氏连忙凑过来,“快让我瞧瞧。” “没事,还好,就是咬一口,没出血。”李如意心思已经转了好几回,“那几家不知道我已经住在秦太妃的院子,我的亲事得由秦太妃把关,他们是怎么想的?” 秦太妃已经跟李如意谈过,以后会给李如意寻一门好亲事。秦太妃并没说江青云,只是说好亲事。 上次,李山去看望李如意,李如意就把这事跟他说了。 “闺女都不关心哪家来提亲事。”李山这些天因为有媒婆来给李如意提亲,心里舍不得难受呢。这下看李如意的态度,心里又欣慰。心道:闺女恋家,也舍不得我呢。 “我得给闺女说说这事。”赵氏便把那几家人说了。 正是李如意第一次跟着周莫玄去给五位将军看病的五家将军府。 章、马、许、胡、丁府。 李如意心里有些意外。随口问道:“他们五家是不是商量好的,这些天先后来我们家提亲?” 李山笑道:“可能是这样。” “不可能。你想想,这五家都想娶闺女,怎会商量着一起来提亲?我觉得,肯定是一家看着另一家去提亲就急了,赶紧跟着提亲。”赵氏语气颇为自豪。 505献豆腐方子 五家乃北方的军队世家,名声在外,每家都曾经出过三品以上的将军。 相比之下,李家的门第还是太低。李如意能被五家同时看上要娶来当嫡子的媳妇,原因是她本人太过优秀。赵氏为有这样好的女儿而自豪。 李如意见父母脸上笑容灿烂,心里有些打鼓,问道:“您们怎么回复媒婆的?” “当然是把你在燕王府对我说的那番话转述。”李山指着爱妻,“你娘回的话,我们闺女的亲事需由太妃娘娘做主,我们全家荣幸之极。” “好。这样回复就好。”李如意笑靥如花,心道:劳烦太妃您老人家当一回我亲事的挡箭牌。 赵氏低声道:“太妃娘娘会不会生气?” 秦太妃那可是北方最尊贵的女子。万一因此事生气,李家不得偿失。 “不会。太妃对我很好。”李如意轻声道:“太妃也确实亲口跟我说过这些话,且不止一次。” “那就好!”李山咧嘴大笑,心里暗道:这下我闺女不用年龄这么小就定亲事。 五府求亲的事就这么过去。李家人不再提它。 李如意见爹娘红光满面精神很好,便将这些天思索的大事说了,道:“燕王爷待我们家不薄。他一心想让北方的百姓有饭吃,标准也低的很,只要百姓不在雪天饿死就行。” 赵氏目光尊敬,道:“王爷爱民如子。” 李山收了笑容,很是感慨道:“唉,别说土地贫瘠的北方,就连那么富饶的南方冬天都有人饿死。燕王爷的这个愿望不是那么好实现。” 作为泥腿子出身的李山,非常了解老百姓的生活。 他原来所生活的李家村,距燕城四百里,方向是燕城的南边,已经接近大周国的中部地区,比燕城方圆几百里的土地肥沃,这般仍是有农民在冬天穷得没有粮食吃活活饿死。 再拿礼村来说,若不是家家户户卖起豆腐又砌火炕等等的买卖,就去年腊月的那场大雪,肯定有村民抗不住饿死。 北方的百姓千千万万,想让所有人都在雪天有吃的不会饿死,这是个非常难的难题。 李如意早就想好怎么说,道:“我们家卖豆腐已近两年,在豆腐上面赚了许多银子。” 李山一听李如意转了话题,提到自家的豆腐,有些纳闷。 赵氏却是聪明的很,认为闺女不会特意在这时候提豆腐买卖,心里有些紧张,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打算把豆腐方子献给王爷……” 赵氏瞪眼急道:“什么?” 李家是靠卖豆腐发的家。 李家卖的所有的吃食当中,豆腐最深入人心。多少人想尽办法破解豆腐方子都以失败告终。 现在突然间,李如意要把豆腐方子献出去,意味着李家以后不能再卖豆腐,要损失无数的银钱。 李家失去的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利益。 唉,一个正确的决定能让家庭富裕兴旺起来,反之错误的决定会让家庭走向衰败。 这个决定正确吗? 李山深深吸了一口气,嘴唇微张,半天说不出话。 他是燕军的军官,不久前,燕王爷刚给他连升三级,燕王爷对他的恩情厚重如山。 他曾经多次给家人说要报答燕王爷的恩情。 事到如今,燕王爷有心愿,闺女想帮燕王爷完成,献出李家人视为眼珠子的豆腐方子。 他若是反对,那就是表里不一,以前说的报恩都是空话。 只是这个时代,任何密方都是人们当成传家宝,一代又一代往下传,没有听过谁向朝廷献出密方。 他心里深深震惊,没想到闺女竟有如此大的魄力! 相信李家献出豆腐方子的消息传出去,外面的人会比他更加震惊! 李如意理解赵氏的心情,柔声道:“娘,我们家除了豆腐,还有别的买卖。我只是把豆腐方子献出来。不会影响我们家的收入。” 赵氏激动的胸脯上下起伏,“我们家的买卖你说了算。只是你忘记了,礼村的人呢,他们靠着卖我们家的豆腐才过上现在的日子,我们家突然间不卖豆腐,他们怎么办?” “礼村的人靠着我们家已经脱贫,现在还养了猪养了鸡,砌火炕、抽水马桶的买卖还在做着,如此他们觉得不够还不知足?”李如意缓缓道:“我觉得,豆腐方子是我们家的,怎么处置是我们家的事,跟礼村的人无关。” 李山见赵氏一脸难舍,开口劝道:“素梅,豆腐方子是闺女想出来的,没有王爷就没有我们家今日,我看这事我们就听闺女的。” 李如意始终望着赵氏,道:“您一直想让我们家名声好,这样有益于哥哥科考。我们家若献出豆腐方子,肯定得到燕王爷褒奖,名声肯定好。” 赵氏激动的有些热泪盈眶,“献出方子能得到好名声,只是我们家的好名声已经够多了。”又道:“唉,你献出豆腐方子就能解决北方百姓在雪天不会饿死?” 李如意坦然道:“只凭豆腐方子解决不了北方百姓雪天挨饿,但是我们家做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赵氏心烦意乱,很难冷静下来。 让儿子参加科考是赵氏的最大心愿。李家现在拥有的财富已经足够李家六个儿子科考,哪怕以后不做豆腐买卖,也是够的。 想到献出豆腐方子不影响儿子科考,没打破她的底线,长叹一声,反正从两年前起家里的大事基本上是李如意做主,有气无力的挥挥手道:“随你吧。” 李如意见爹娘先后答应,心里暗喜,至于娘的情绪十分失落,等回头慢慢安慰。 “我向燕王爷献豆腐方子时会提出要求。” 李山狐疑道:“闺女,即是献方子,我们家怎好再提要求?” “我提的要求并不是为了我们家。”李如意又道:“我着急回家,就是为了给您们商量此事,既然您们已同意,我这就去写推广豆腐的方案。等我写好了,给您们看。” 赵氏待李如意走后,竟是难受的流泪。 “素梅,你为何哭了?” 赵氏感慨道:“如意这个孩子,心地太善良,怎么没想着把豆腐方子带到婆家去,就这么献出去。” 506推广方案 一个时辰后,李如意拿着推广豆腐方案返回。 她在燕王府时就多次思考,今日下笔非常流畅,几乎是一气呵成。 赵氏看了一半方案,惊诧道:“原来你是要这般推广。” 李山目光好奇,不知道闺女的方案里面写着什么,让爱妻如此惊诧。 李如意解释道:“若是朝廷强势的推广豆腐,只怕百姓心里会有逆反心理,好事变成坏事。我便想出先让一部分人及燕军的厨子学会做豆腐,这样效果出来了,口口相传,百姓自然会争抢学做豆腐。” 赵氏点头,“山哥,你还记得二十年前,朝廷贴告示推广女子十三、男子十二岁成婚的事吗?” 二十年前,赵氏在四百里外的镇子,还未嫁给李山。李山则是在李家村跟长辈一起种地。 李山摇摇头道:“我没有印象。” “那可能是你在村子,这条告示没有传到村里去。”赵氏目光陷入回忆,道:“当年告示就贴在镇里最大的酒楼旁边,来往的人都能看见。我爹回来跟我娘说,朝廷觉得人口少,想要增加人口,就想出这个法子。我娘问那我们家要不要按照告示上说的做?我爹可不想让我早嫁人,就说不用管,到时若有人告状,就给官府送点银子。” 闻言,李如意直摇头,“男子女子年龄这么小成亲,对身体可不好。特别是女子,年龄这么小,早育很容易流产,严重可能会丢掉性命。” “我的儿,你不愧是小神医,你说的是。我们镇上有一户,唉,这户人家是继母,着急把继女嫁出去拿到聘礼,就按照告示行事,继女十三岁成亲,没过一年,继女生产时血崩没人了。此事一出,镇里的人更不理会告示。这个告示就不了了之,没能推广下去。” 李山暗自庆幸,心道:我岳父岳母疼爱素梅,没让她早嫁人,不然我就娶不到她。 李如意道:“朝廷推广新政,要看新政是不是对百姓对国家有益。再者,老百姓不是傻子,一开始对于新政是抱着观望的态度,等有人执行新政从中得到益处,这才开始效仿执行。” 赵氏点头道:“你说的对。” “我们家的豆腐是个好东西,吃过的人都觉得好,但是北方这么大,还有很多人没有吃过。想让豆腐深入人心,从而带动大批的村民开荒种植黄豆,只能一步一步的推广,最后达到村民主动去种植黄豆做豆腐的目的。” 李山道:“素梅,你听听,咱们闺女在这件事上可是深思熟虑过了。” 赵氏本来对献出豆腐方子心有不舍,现在看了方案,又听李如意说了这么多,有些被说服。 李山朗声道:“闺女,我支持你。” 赵氏又把方案瞧了一遍,然后缓缓道:“随你吧。” 献豆腐方子的大事就这样通过。 到了黄昏,四位哥哥回来,李如意又跟他们、王燕及李石打了声招呼。 李家人卖豆腐已经深入人心,对豆腐有很深的感情,突然间要献出方子,六人的震惊心情可想而知。 特别是李石,他的点豆腐手艺在李家只比李如意差一些,这两年就靠着这个提高自信心,“如意,我以后不能点豆腐了吗?” 李如意看着李石一脸紧张的样子,连忙道:“能啊。我们家只是献出方子,没说不做豆腐。” “哦。”李石一听还跟以前一样,不影响他的生活,那就行。 王燕已是李家媳妇,可是一想到礼村的族人及村人,忍不住问道:“如意,礼村的人以后不能卖豆腐了?” “当然可以卖豆腐。只是不再从我们家进豆腐,而是各家各户自己磨豆腐,然后拿出去卖。”李如意见王燕怔住了,怕是没有听明白,就把推广方案拿出来给她和四个哥哥看。 “原来妹妹先让一部分人和燕军的厨子学会做豆腐。” “一部分人里面就包括礼村的人,是吗?” “是的,妹妹肯定是这样。” “妹妹写的推广方案真是好,这般用不了两、三年北方所有的人家都能吃上豆腐,所有村子的村民都会开荒种黄豆。” 四个哥哥十分激动。 李如意跟王燕道:“当年礼村收留爹娘叔叔,这次我让礼村的人先学会做豆腐。无可厚非。” “如意,你对礼村真是太好了。”王燕一想到族人能够先一步学会做豆腐,抢到先机卖豆腐赚到银子,激动的热泪盈眶,“我替村里所有人感谢你。太感谢你了。” 李如意笑道:“你是我大嫂,是我们家的人,不用谢。礼村人要谢,就谢我爹娘。” 王燕又问道:“妹妹,以后礼村的家家户户都会做豆腐卖豆腐,那么我们家的豆腐还有人买吗?” 李英华拍了拍脑门,道:“是啊。我们家一年卖豆腐能赚许多银子,以后是不是赚不到?” “我打算以后把我们家的豆腐卖给燕城酱菜作坊。”李如意见家人均是一脸好奇,解释道:“作坊马上要出一种新的酱菜,主要的食材就是豆腐。我们家的豆腐做的最好,作坊当然得从我们家做豆腐。” 家人不约而同的惊喜问道:“作坊又要出新酱菜了?” 李如意笑道:“不错。新酱菜很适合在北方的冬天吃。我准备秋季上市。” 若是李家自己要卖的酱菜,此时就告诉家人,只因这是作坊要卖的新酱菜需要保密,不得提前透露出去。 李福康对妹妹盲目的信任,激动的道:“又是好事一件。” 李健安性子向来保守,问道:“不知新酱菜销量如何?” 李如意特意看了一直闷闷不乐的赵氏一眼,道:“作坊之前推出的酱菜,糖蒜什么的,卖的都很好,我预测这次的新酱菜销量好。” 李家人都知道作坊的分红有李如意的一份。作坊买卖好,李如意的分红就多。 从三大作坊对外销售开始,生意火的不能再火了,李如意陆续从作坊拿的分红,前前后后合在一起已有几千两。 “那就好。”赵氏听到这里,心情终于好了些。 507狮子大开口 李如意见家里人都同意献出豆腐方子,心里很高兴。 一件大事能得到家人的认可,这样办起来更有成就感。 她担心方案还有问题,特意在次日一早去江府见江青云,请他过目。 江青云正准备用早饭,而后去作坊巡视,得知此事后,方案都不曾看,便激动的道:“你竟是献出豆腐方子,如意,这回你可真是帮了我表哥的大忙。” 他在大忙上面用了重音。 李如意有些惊诧的问道:“此话怎讲?” 江青云环视四周,挥挥手让小厮退下,只留下福伯,而后有些神秘的低声道:“你可知此次洪世子为何亲自来燕城?” 李如意脑海浮现洪昊憨厚的笑脸,那可是大周国最好的夫君,身份尊贵,武功高超,年少有为,却只有一位正妻,连个通房都没有。 “他不是为了送县主回娘家吗?” “你算算他在燕王府呆了多少日子。他是郡公府世子兼洪家军将军。你看同样是世子兼燕军将军的景望,可曾离开过燕城多日不回?” “这个……”李如意眉头紧蹙。 江青云觉得李如意思考的样子挺可爱,就没卖关子,直接道:“他来的目的之一是为了要你的豆腐方子……” 李如意目瞪口呆。 “程太医的师兄弟遍天下。他在给师兄弟的信里透露,人常吃豆腐能够治眼盲症,还能令身体强壮。他的一位师弟乃是洪郡公府坐诊名医,便将此信呈给洪郡公。洪郡公先让人从燕城买了豆腐回去食用,亲眼目睹效果之后,便派洪世子前来燕王府求豆腐方子。” “竟然如此。那王爷可曾答应?” “豆腐方子是你家的,又不是燕王府的。我表哥岂会做出强人所难之事,他没有答应洪世子。” “洪世子得不到豆腐方子,就一直在燕王府等待?” 江青云再次压低声音,“其实洪郡公除了豆腐方子,还想要你那三个药方。我表哥一直没有回复洪世子,洪世子只能在待在燕王府。” 站在一旁的福伯一脸震惊,喃喃道:“金创药、麻醉药、医用酒精、豆腐。洪郡公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江青云却缓缓道:“这四样都对洪家军的将士有益处。洪郡公为洪家军开口,也是情理之中。” “我只管献方子。”李如意缓了一下神,不想考虑那么复杂的事,微笑道:“王爷给或不给洪郡公,一切还得看王爷的。” 江青云竟是起身给李如意鞠躬行礼,朗声道:“我先替表哥谢谢你。” 李如意红着脸道:“你先帮我看了方案再说。” 江青云笑眯眯看完方案,还真的提出几点不妥之处。 两人商量改好。江青云让李如意抄了两份,准备一份给周冰,一份给秦太妃。 豆腐方子可以当为李家的传家宝,代代相传。李如意却无私献出来。 此举在当时实属罕见。 要知道比李家富贵的人家多得很,受过周冰恩惠的人家也多的很,把家传方子献出来,李家却是头一个。 之前李如意拒绝周冰在外地办作坊,却想出献豆腐方子,推广吃豆腐让北方所有的村民靠种黄豆增加收入的办法。 她所说的努力回报燕王的恩情努力去帮助北方贫穷村民,都做到了。 “好如意,许多人会因为你的此举吃上豆腐,会因为你的这个做法种上黄豆卖豆腐赚到银钱改善贫困的家境。” 李如意笑靥如花,“如果推广顺利,两、三年。” 江青云满腔激情,本想今日就让李如意把豆腐方子献上去,但是想到李如意刚回到李家,还没歇息好,便道:“回头我们去王府,我带你去见表哥。你写的方案,还是由你本人向表哥阐述。” “好。”李如意低下头,“上次我们拒绝王爷去外地开作坊,我以为王爷会生气,谁知,王爷仍给我爹升了官职,还是连升三级。王爷可真会收买人心。我要是不帮他想办法不献出豆腐方子,都不好意思再去燕王府。” 江青云微笑道:“我表哥是个奖惩分明的人。他升了李叔官职,那也是因为李叔有你这个好女儿,你在之前立下许多的功劳。” 福伯感慨道:“可惜小神医不是男子,不然此时已经戎装在身,成为燕军的军官。” 李如意目光坦诚,“我爹当了军官,我很高兴。我家能有今日,我心里很知足。” 江青云道:“若是北方的官员都像你这么容易知足,我表哥就能省心的多。” 这次李如意过来,是与李石一起来的,就不在这里用饭,说完正事,去花园转了转,听江青云吟了几首诗,然后到了饭点准备回家。 “我与患者约好明日复诊。” “明日,我去接你。”之前两人就是这么约的,今日又确定一回。 李如意与李石回到家里用了午饭。李如意一直有午休的习惯,哪怕在燕王府也如此,便去歇息。 赵氏把李石叫到跟前,“如意跟青云都说什么了,你可记得?” 李石记忆力比原来强多了,当下把二人的对话学了个五成。 赵氏听到“洪郡公要豆腐方子”,心里就咯噔一下。 原来,有势力很大的强豪盯上了豆腐方子,只是李家背后有燕王府,这才保住了豆腐方子。 唉,与其被别人夺走,还不如主动献给燕王府,弄个好名声,说不定还能给李山升职。 李山在旁边坐着听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提示道:“洪郡公是燕王爷的亲家。” 赵氏手抚着胸口,“原来这回的洪郡公是燕王的亲戚。这要是别的郡公,可就派人来我们家明抢豆腐方子了。” “那是。”李山让李石去外面玩,把门关上后,见赵氏脸色苍白,看样子吓着了,连忙劝道:“你别怕,我们这里是长平县,是燕王的辖地,哪个郡公敢跑来撒野?” 外面炎热,房子里倒还凉快。赵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李山干了一上午的活挺累,但是关心赵氏,就不睡了,坐在床边,陪着她说话,柔声道:“闺女聪慧有远见,只要我们听闺女的,就不会有事。” 赵氏瞪眼望着屋顶的房梁,问道:“山哥,你说五家将军府先后来提亲,都想娶如意。他们是不是为了豆腐方子?” 508大悲 “不是。”李山见赵氏胡思乱想,不知如何劝导,急得搓着大手,半晌,“他们若为了豆腐方子,早在去年就来提亲,哪用等到现在?” “闺女的亲事可得瞧好了,不能让她嫁给贪心不足的人!” 李山心道:闺女要嫁的人不是青云吗?青云多好。 突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下起暴雨。 下雨天,睡觉天。 李如意也是累了,睡的比较沉,醒来后抬眼看窗户外面都暗了,竟是到了黄昏。 守在一旁的周英凑过来,“小姐,您醒了,江老爷来了一会了,说是有事找您。” “雨还下吗?” “不下了。只是地湿透了。您穿这双防滑的千层底的鞋可好?” 院子地上的落叶,早被勤快的曲三春清扫过,石桌石椅上的水也擦净了。 院子外的青石板路上还落有树叶,路旁不平整的地上有积水。 李如意环视四周,道:“这场雨下的真大。” 周双答道:“可不是吗,今年数这场雨最大。好在麦收几天前就结束了。” 李如意抬头望向天际,时辰晚了快要天黑,没有看到期望中的彩虹。 很快,主仆三人来到李山夫妻院子的大厅,看到了一脸阴郁的江青云及面无表情的福伯。 李如意问道:“可是有人生病?” 江青云嘴唇轻启,道:“昨日邢城暴雨,洛河河水暴涨,河面刮起狂风,楚王府的官船在河中央翻了,楚王世子的四个儿女失去下落,今日一早官兵在河滩上发现他们的尸体。” 邢城在洛城与燕城之间,距离燕城四百里。大周国最大的河流洛河流经邢城。 楚王府的官船走的是水道,从楚河进入洛河。 李如意杏眼圆瞪,惊呼道:“天啊,周景晨的四个儿女就这么都没了?” “没了。”江青云有气无力的道:“天灾躲不过。” 此时,在场的李山夫妻才知道江青云来李家是告诉李如意关于患者的噩耗。 李如意想到周景晨天天念叨要与四个儿女团聚时的欢喜,担忧的问道:“周景晨人呢?” 江青云沉声道:“他得知此事后立即带着楚王府所有的人走了,应是不再回来。” “怎会这样!”李如意来到大周国,第一次经历的天灾是雪灾,这回是水灾。 赵氏感慨道“我们燕城今日下的暴雨,好大,比往年哪场雨都大。邢城在燕城的南方,昨日下的暴雨,肯定更大。” 李山喃喃道:“洛河在夏日时常会有水灾。楚王府的人为何选择在夏日走水道在洛河坐船呢?” 他的老家李家村距离洛河百里路,以前有那受水灾的灾民逃过来,听灾民说,河水涨得很大,一个时辰就能淹了十几座村庄。 李如意问道:“古太医呢?” “没了。”江青云缓缓道:“古太医的尸体也在河滩上。” “整条船的人都没了。没有一个人活着。光是楚军就有一百余人。”突然间,福伯愤怒的骂道:“这该死的雨,该死的洛河,该死的老天,一下子就收走这么多条人命。” 赵氏失声问道:“那么大的官船,能载几百人,怎会说翻就翻?” 江青云想到燕王府前来报信的人说的话,那周景晨就是怀疑官船翻船事有蹊跷,扬言要彻查到底,若是人为,抓住凶手,千刀万剐给儿女及死者报仇雪恨。 “唉,不知道周景晨这次能不能接受打击渡过难关。”李如意语气深深的无奈。 江青云道:“明日你我仍是去王府,只是你看不到楚王世子。” 李如意神色怏怏,语气充满同情,“我让工匠给他做了好几双假脚。明日我去看看,若是做好了,就让人骑马给他送过去。” “好。”江青云心情很差,没在李家用饭就回府了。 次日一早,江青云、李如意就从长平县出发,上午就到了燕王府。 虽说出事的是楚王世子的儿女,但是周景晨时常坐着轮椅在燕王府转悠,许多人都见过他,也知道这位世子爷的命运非常坎坷。 命运一次夺走四个儿女的生命,再次毫不留情的给了周景晨深重的打击。 燕王府上下对周景晨充满同情。 秦太妃长叹道:“唉,人生十之八九不如意。景晨这个孩子命运着实太苦。” 江青云问道:“我刚才听大总管说,景望与洪二爷陪着楚王世子去了邢城?” “是。你表哥怕景晨想不开,派景望陪着他。”秦太妃没把李如意当外人,低声道:“你是不知道,昨日景晨听到儿女都没了的噩耗,悲痛欲绝,当场拨剑自刎,千钧一发,洪二探手抓住剑身,那剑把洪二的手割出好深的口子,血流了一地,景晨见洪二宁愿失去一只手也要救他,这才弃剑!” 李如意心里大叫:洪二爷好样的! 江青云眼睛有些湿润,忙低下头应了一声。 “当时亏得洪二在陪景晨打牌,正好跟他在一块,又反应快,不然,景晨也没人了。”秦太妃伸手抚摸心脏跳的很快的左胸,“大周国局势已乱,这个节骨眼,景晨绝对不能在我们府里没了,绝对不能在我们的辖地没了。” 李如意听到秦太妃话里有话,也没有吭声。 江青云问道:“我这就给楚王世子写封信,然后将如意给他的假脚一并派人骑马送去。您看如何?” 亲身经历过天灾把全族人生命夺去的惨事,那次的沉重打击让他险些丧命。 他准备把自己的经历写在信里,激励周景晨活下去,还想在信里献计,希望周景晨能够保住世子之位,最终当上楚王…… “行。”秦太妃感慨道:“如今景晨已能够行走,昨天府里的人还看到他在院子里跑了几步。你们给他送去假脚,让他心里头有点活下去的希望,有点盼头。” 周景晨居住的院子空荡荡,人去楼空,不过仍有燕王府的奴仆打扫清理。 江青云与李如意路过时,特意去瞧了一眼。 若无那场水灾,此时,周景晨已与儿女团聚,并且可以试着奔跑。 一个时辰之后,燕王府的一个军官背着装有三双假脚与信的包袱前往邢城。 江青云、李如意则出现在燕王周冰的议事厅。 509交换利益 “好!很好!非常好!”周冰一反往日的深沉,一口气连说了三个好,而令他的心情如此开怀的自然就是李如意主动献出豆腐方子。 江青云对于周冰的反应意料之中,趁热打铁,赶紧呈上几张纸,“表哥,这是如意写的豆腐推广草案。” 草案就是没有定下来的方案。这不,就等着让周冰定夺。 “噢,小神医竟写了推广草案。我瞧瞧。”周冰再次对容貌清秀性子内向的李如意刮目相看。 李如意竟然十分紧张,生怕周冰不会同意。 江青云缓缓道:“若官府下令让村民广种黄豆,村民不知道种黄豆的好处,怕是会心生抵触。” 周冰在细读草案,头也不抬,只是微微点头。 “那就成了拔苗助长,村民不会去种黄豆吃豆腐。”江青云停顿一下,朗声道:“我以为小神医草案当中所提的推广方法,先让燕军的军人吃上豆腐,几十万燕军,哪怕每个月只吃几顿,数量也庞大,豆腐是用黄豆磨出来的,燕军需从村民手里购买黄豆,黄豆的需求量增大,到时,村民会自发的开荒种黄豆。” 周冰边看边思考,说了四个字,“循序渐进。” “表哥所言极是。”江青云给了李如意一个放心的眼神。 周冰看完草案,将心中不解之处向李如意提问。 李如意在推广豆腐的事情上深思熟虑,对答如流。 周冰和颜悦色的道:“可惜你是个女子,不然本王封你当个农官,主要负责推广豆腐一事。” 李如意道:“秋冬是豆腐销量高峰,现在将豆腐方子传给军营,初秋传给一部分人,到时,豆腐销量将会比前两年高许多倍,黄豆的需求量跟着猛增,明年开春村民自然会广开荒地种黄豆。” “好!”周冰被草案及两人说服,“此事就按草案执行。你们家传授豆腐方子,越快越好。” 李如意没想到周冰这般痛快的同意,笑答:“是。” “我会下令燕军各军营的厨子在七日之内赶到燕城郊外的总营,到时,你们家派人到总营传授。” 他还想靠着豆腐方子与各方势力交换利益,必须保密,不能传出去。 李如意心里暗喜,笑道:“我二叔做豆腐的水平很高,就让他去军营住几日,把所有的军队厨子教会做豆腐。” 江青云特意道:“李二叔是李叔的堂弟,幼时发热烧坏脑子,心思十分单纯。” 燕军军营总营是非常重要的军事基地,非燕军不能进入。 李山有了江青云做担保,周冰方会特许他进入燕军军营总营。 周冰随口问道:“小神医还有一个二叔?” “是。当年我老家遭受瘟疫,我爹带着年仅五岁的二叔逃出来。后来,我爹娘成亲,把我二叔当年儿子一样养大。今年我二叔二十二岁,他心智比常人弱,坚决不愿意成亲,要和我爹娘过一辈子。” 周冰疑惑问道“不成亲?” “对。我二叔不成亲。我二叔曾经为了拒绝成亲的事绝食。” 江青云微笑道:“李二叔的心思简单,能跟着兄嫂生活,有衣穿有饭吃就很知足。” 周冰微微点头,“燕军里面不成亲的人也有。他们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有的军饷都花光,不用存银子娶媳妇,活的逍遥自在!” 这一说起燕军,他的话就多起来。 周莫玄在门口听到他爹爽朗开怀的大笑声,还以为听错了。 “莫玄,你来的正好,小神医把豆腐方子献出来,这是她写的推广草案,你瞧瞧。” 周莫玄激动的道:“小神医实乃奇女子,我替北方的百姓谢谢你!” “你这就替我传令下去,七日之内,燕军各营派一名脑子灵光的厨子到总营。”这不是周景望去了邢城。周冰就让周莫玄去传令。 “是。” 周冰本想把推广豆腐的事交给周莫玄,又担心周莫玄力度不够,还是要把此事交给周景望,然后自己再派农官盯着,估计那些农官会欢喜的不行。 心道:一定要把此事办好,让所有的村民,哪怕是边防的村民也开荒种黄豆磨豆腐吃,不能奢望他们赚钱,先把夜盲症治好,把身子骨搞好,冬天有口豆腐吃,不至于饿死。 半个时辰之后,江青云与李如意眉开眼笑离开。 周冰望着二人背影消失,下令道:“去把洪昊叫来。” 老丈人见女婿。当然用叫不用请。 很快,周莫玄就在议事厅看到了兴冲冲赶来的姐夫洪昊。 周冰看着便宜女婿,故意板着脸,“你小子笑得这么欢实,是不是知道今日有好事?” 洪昊憨笑道:“嘿嘿,琼蕊跟我说,爹找你,肯定是有好事。” “女生外相。这个琼蕊还真是了解我。”周冰对自家女儿也是没招。 周琼蕊为了帮洪家军要到豆腐方子及药方,打着回娘家的旗号把洪昊带过来,然后两口子分头行事,周琼蕊攻略高绣,洪昊攻略周冰。 周莫玄撇着嘴道:“我姐姐对姐夫比对我还好。” 周冰心道:琼蕊对洪昊这小子比对我还好。 “我同意将豆腐方子给你爹。” 洪昊大喜,立即起身鞠躬行礼,“多谢爹!” “爹倒是叫的挺亲热的,也没拿点好东西孝敬我?” 洪昊便道:“爹,明年我与琼蕊给您送个大外孙子。” 周冰想到又要当姥爷了,欢喜的哈哈大笑。 洪昊伸出双手,道:“请爹赐方子。” “你不是带了两个厨子过来吗,七日后,让他们都去燕军总营学豆腐。”周冰眯眼盯着洪昊,“只一条,不许把豆腐方子传给洪家军以外的人。” 洪昊连忙点头应下。其实这次来燕王府最重要的目的是要雪花盐的方子,但是夫妻二人试探燕王夫妻的口风,没有商量的余地,只能算了。 周冰等洪昊走后,又把慕容仪叫来。 慕容仪进来特意望了周莫玄两眼,后者朝慕容仪邪笑,然后摊开双手表示无奈。 慕容仪与周莫玄、江青云、李如意的买卖到现在都没有谈成。 不过,每天慕容仪在燕王府进出都是一幅从容淡定的模样,好像并不着急。 此时,议事厅只有三人。 周冰淡淡道:“晋王几次在信里向我要豆腐方子。你是晋王的密使。十日后,你派亲信到本王府里厨房学做豆腐,把方子带给晋王。” 510大买卖终于成了 慕容仪露出灿烂笑容,感激道:“在下替晋王多谢王爷。” 周冰挥手让慕容仪退下。 周莫玄待慕容仪走后,惊诧问道:“爹,慕容仪竟是晋王的密使,慕容家族要扶持晋王?” 这件事真是比昨日听到楚王世子周景晨的儿女全部落水溺亡还要让他震惊。 “我只知慕容仪是密使,不知慕容家族是否扶持晋王。” “慕容家族把那么重要的商圈交给了慕容仪,十分看重信任慕容仪。若说慕容仪不能代表慕容家族,不太可能。”周莫玄职业病犯了,兴冲冲道:“爹,我要派人去国都查查此事。” “如今国都好比一盆混水,搅合的人太多,跟臭水沟一样。这个时候,我们要是派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会被人栽赃当替死鬼。我们不能派人去。” “是。我听爹的不派人去国都。” “晋王、楚王谁争那个位子,都与我们无关。”周冰目光深邃坚定,“守护边防,拒狼国军队,让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 “是。孩儿受教。”周莫玄十分谦虚,接着禀报几件公事。 “你大哥过些天才能回来。府外的事情,你得多操点心。” “义不容辞。” 周冰等周莫玄走后,面无表情的自语道:“即将战乱,希望战火不要蔓延至北方。” 他独自去了书房,那里的三面墙壁挂有大周国地图。 深邃的目光落在洛河、楚河交界之处。 洛河以北就是北方,以南就是南方。 不过,他的辖地不是整个北方。洛河以北百里才属于他。 他不会参与谋反,也不想当天子。至始至终的底线是:天子是周族的人、不撤藩。 若是打起内战,大军渡过洛河,只需要行走百里就能到达他的辖地。 怕就怕晋王、楚王都没当上天子,最终让慕容家族这样的世家得了天下,那时,燕军必与叛军决战。 他手指在了离洛河最近的辖地城府,“此处加派重兵,一旦天下落入外人之手,立即南下夺回国都平乱。” 战争未开始,燕王便准备派重兵驻守重要城府,以防万一,运筹帷幄。 过了三日,邢城那边又传来消息,周景晨将儿女、古太医等人尸体焚化,骨灰用坛子装了,在河边做了一场大法事后回楚地。 周景望与洪二爷生怕周景晨想不开,陪他去楚地。 洪二爷派人带来口信,让慕容锦母女等人不用等他,直接和洪昊夫妻返回洛城。 慕容仪将要离开燕城之前,最后一次特意去作坊见江青云。 这些天,两个少年经常见面,彼此了解几分,都是世上罕见的人才。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两个少年都是文人,却惺惺相惜起来。 “青云弟,明日我便离开燕城,此次一别,不知何时能见!” “你为何不多呆几日?” “我再多呆几日,你就能跟我签契约?” “你不说契约,我都差点忘记此事。”江青云脸上难得露出浅笑,“昨晚,我与莫玄商议,之前你说的从我们作坊购买雪花糖、酱菜什么的一事,可行,只是我们得到消息,局势有些不稳,买卖怕是不好做,你要是不怕风险,我们作坊就把货物运到洛河以北的百里处,你派人来取货,到时,双方互换货物。” 洛河向北百里后就是周冰的辖区,有燕军驻守,能确定燕城作坊的货物会平安运至。 再者,以货易货,当场交易。 有了这两点,燕城作坊的风险就小的多。 慕容仪已经做好这次也失败的心理准备,没想到江青云竟然松口同意,至于提的要求跟雪花糖的暴利相比较起来简直不叫事。大喜之下,一口应下。 江青云压低声音问道:“不知慕容兄能否弄到海盐?” 慕容仪眼帘低垂,答道:“试试看。” 中部、南地的海盐产量比北方多的多。慕容家族势力庞大,就算走不了官府的渠道,也能走盐商的渠道弄到海盐。 这个是能够运作的事。 江青云特意道:“有多少海盐就给多少,我们作坊全要。” “我当尽力而为。” 当即,二人签了契约,皆大欢喜。 “夏日炎热,雪花糖不易存放。初秋,我们作坊发第一批货。”江青云心道:希望大周国太平无战事,这样才能做南北货物的买卖。 慕容仪满面春光,“那我回到国都等青云弟的好消息!” 初秋。日落西山。礼村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村民托李家的福,如今每天也能吃上三顿饭,隔三茬五的还能吃上蛋、肉、鱼。 这可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穿着七成新衣服的王海满脸喜色,急匆匆从官道上进了村子,见到上来打招呼问好的族人便扯着喉咙喊道:“都别在外面晃了,赶紧吃完晚饭去祠堂。”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脸色都有些变了,问道:“出了什么大事,要去祠堂?” “天大的事到了祠堂才能说!” “族长,你是从燕城来的?” “不是。我从长平县回来。我说你就别问了,赶紧听话,一会儿去族里的祠堂!” 王海回到家里,独自在家的丰氏还没把饭做好呢。 丰氏不知道王海要回来,原是打算再晚点把中午的剩面条热一下,再煎个鸡蛋吃。 “你弄点马上就能吃的吃食,我对付吃两口就得去祠堂。”王海站在院子里弯腰在盛了半盆水的木盆里洗手擦脸,目光无意中瞟到家里的井。 从今年开春起,村里的人家陆续打井,他家的这口井,不再是族里独一无二。 如今,礼村的人家大部分都有水井,比县城的人都富裕,甚至比燕城的一些普通百姓都富裕。 礼村是方圆百里最富裕的村子,没有之一! 这一切都是靠李家帮扶。 想到李家,王海感激激动的热泪盈眶,用水把黑黑的老脸又洗了洗。 丰氏端着炒好的一碟葱花鸡蛋、一盘白面馒头从厨房走出来,笑道:“老头子,你怎么洗了这么老半天还没洗好?你要是想沐浴,我这就烧热水,让你好好泡一下。” 王海嗅到鸡蛋的香味,肚子咕噜直叫,刚才李家留他吃饭,王燕也想让他多待会,可是这么大的事,他实在是呆不住,得赶紧回族里,高声道:“对了,你也去祠堂外面听听。你快吃饭。” “我也去?”丰氏不以为然的道:“不就是冬季预寒防雪灾吗,年年都如此,我都能背下来了。” 往年每到秋天,衙门就把各村的里正叫去,由师爷传达县令的防寒防雪灾指示,然后里正回村传达给村民。 “我没去衙门,我去的是亲家家里。”王海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瞪眼高声道:“我给你说,你若不去,说不定会后悔一辈子!” 丰氏被王海的表情吓住了,忍不住慌张的问道:“可是亲家不让我们卖豆腐了?” 李家把豆腐方子献给燕王,就在上个月,燕军的厨子学会了做豆腐,几十万的将士吃上了美味的豆腐。 短短的半个月,豆腐就传遍整个北方,童叟皆知。 前些天,李山夫妻向礼村的人透露口风,李家不打算对外卖豆腐。 然后,族人就上门央求丰氏,让她们夫妻去给李山夫妻说说好话,再让族人卖一个冬季的豆腐。 其实丰氏比族人还渴望多卖豆腐,因为王志高上书院要花很多的银子,而目前家里最大的收入就是卖豆腐。 她天天想着卖豆腐的事,昨晚上梦到了呢。精神很紧张。 “傻婆娘!”王海忍俊不禁,哈哈大笑,“快吃,吃完走!” “老头子,可是又有好事了,你赶紧告诉我。”丰氏嗔怪道:“我这些天都愁死了。” 王海走至,探手捏了一块炒鸡蛋吃,边嚼边道:“对。是好事,特别大的好事!” “是不是关于豆腐?”丰氏心里念的就是豆腐。 “说不定以后我们家能够顿顿吃鸡鸭鱼肉!”王海嘴巴严得很,竟是到现在都不透露。 丰氏吃着馒头想着心事,竟是忘记吃炒鸡蛋。王海还给她嘴里夹了两筷子。 儿女都不在家。老夫老妻吃饭互相喂菜又能如何! 很快,不但王海夫妻来到祠堂门前,族里的人都赶到了。有的人来不及在家吃饭,手上拿着一个夹了用猪油炒的菜的大饼,边走边吃,满嘴是油。 511传男不传女 祠堂只允许进男子,不允许女子进入。哪怕是身为族长媳妇的丰氏也只能站在祠堂门口。 族里的成年男子都去外地建火炕、抽水马桶、淋浴器。 王族的名号已经传到方圆几百里的城府。现在有的是有钱人愿意多花钱请王族人。 今天到场的族里的成年男子都是老头。 王海道:“其实这事应该把当家作主的叫到祠堂,只是好些人在外地,回来得两、三日。我等不及要告诉大家,就这么说吧,耳朵好脑子好的就多记,不好的,说你呢,三叔,别吃了,赶紧竖起耳朵听!” 这可是祠堂,不是戏台子。竟有人敢在祠堂吃饼,要不是看在对方是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又是长辈,王海得把人轰出去。 王三叔人老了不守规矩,却是听话,竟是直接把饼子交给站在门口的一个族妇,还一本正经的嘱咐道:“拿着,等会还给我。” 这个族妇很胖,四十岁的人了,胖的脸上还没有皱纹,笑呵呵道:“三爷爷,你放心吧,我不会吃一口。” 王海双手很有气势的抬起,再往下一压,示意全场安静,待众人都闭上嘴巴望过来,激动无比的大声道:“今日我亲家,也就是李家,把我找去,跟我说了一件对我们家族有莫大好处的事。那就是把豆腐方子传给我们!” 万籁无声。 王海见族人都跟他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一样欢喜的傻了,吼道:“我亲家李家要把豆腐方子传给我们家族!” “我的老天爷,我不是做梦吧!” “李家真是大善人,竟要把豆腐方子传给我们!” 祠堂内外欢呼声此起彼伏,人人都无比的激动欢喜。 有一个瘦瘦的老婆子喜得差点晕过去,被站在旁边的丰氏一把扶住,然后用力捏她的人中,把她弄醒。 这个老婆子醒来后,喜极而泣,拉着丰氏的手道:“我要学会做豆腐……我……都要入土的人,我还能学会做豆腐。我感谢李家,感谢你们家。” 王三叔同样激动的老眼含泪,走至跟老婆子道:“嫂子,你可得好好活着,我们家族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南方的商贩出千金买豆腐方子,李家都不卖,现在竟是传授给我们族人。” “我们得给李家做个长生牌位,每天都拜一下!” “谁都没有李家对我们家族好。” 祠堂内外的气氛非常热烈,王海再次做了一个息声的手势,“大家听我说完,李家允许我们家族最先学会做豆腐,也允许我们卖自家做的豆腐,但是要求我们家族遵守规矩。” 所有人竖起耳朵,生怕漏过一个字。 “明年开春之前,不许将豆腐方子外传。”王海停顿一下,见所有人都一个劲的点头,有个老头用力特别大,下巴都快要挨着胸脯了,又道:“我寻思,为了不让豆腐方子外传,为了我们家族做的豆腐能卖个好价钱,豆腐方子开春之前传男不传女。” 瘦瘦的老婆子用尽力气大声问道:“我这个老婆子不能学做豆腐?” 王海高声答道:“能。女子明年开春后学做豆腐。您老没白高兴。您老就好好活着,明年开春学做豆腐。” “好好好。”老婆子一个说了三个好,激动的不行,这回没晕过去。 “噗嗤!”王春分一下子笑出声。 传男不传女,想到自家可有四个饭桶儿子,四个儿子都能学做豆腐,再加上他自己,那就是五人。 老天,他家一下子能有五人学做豆腐。 等学会做豆腐,哪怕每人每天只做二百斤,那也是一千斤,每斤卖四个铜钱,哦不,冬天得涨价,五个铜钱,那就是五两银子。 一个月一百五十两银子,把成本算高,抛去五十两银子,那也有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能买无数个猪肘子、无数个鸡鸭鱼肉,还能买二十几亩良田。 仿佛看到雪花银子在空中向他招手。 “哈哈!”王春分笑得快要岔气,眼泪都笑出来,压根听不见众人在他耳边担忧的叫声。 “啪!”的一声,有人给了他一记耳光,“春分,你魔障了,快醒醒!” 王春分收了笑容,发现嘴部有点痉挛,而后看到王海的只有眼白、牙齿是白色的大黑脸,“哎哟,好痛,我,爹,你怎么打我?” 王海蒲扇似的大手拍了王春分的大脑袋一下,嗔怪道:“瞧你这个没出息的,欢喜的魔障了。” 王三叔笑道:“春分这后生差点笑傻了!” 王春分亢奋的解释道:“我有四个儿子,我家能有五个人学做豆腐。”然后在众人的羡慕声中又是哈哈大笑,笑得那叫一个畅快。 半大的儿子吃死老子。养四个儿子可不容易了,吃饱是必须的,还得准备四个婚房四份聘礼给儿子娶儿媳。 唉,说多了都是眼泪啊! 这回终于可以让儿子都学做豆腐挣钱。 简直是扬眉吐气! 没料到,王海道:“四虎那个皮猴才六岁,个子一点点高,都够不到灶台。明天,他别去李家,别去捣乱。” “四虎不小了,已经能上山挖野菜帮家里养猪。四虎可以学做豆腐。真的,四虎完全可以学做豆腐。”王春分一下子心里失落,急得差点哭起来。 “行了,你家儿子多,哪怕四虎去不了,你加上大虎三兄弟,也能去四个人,哪像我们家,只能去两人!” “我说,春分,你能不能知点足!要不,我拿我家女娃换你家虎娃!” “春分,你可真是烧了高香,你家那么多人能学做豆腐!” 族人在王春分面前说了一堆羡慕的话,他得意的飘起来,又哈哈大笑。 曲花站在祠堂门口也被众位族妇羡慕,喜得满脸红光,笑得嘴都合不拢,这一笑,露出一颗缺牙,黑呼呼的破坏整体形象,那是以前王春分犯混打掉的。 有妇人朝祠堂里面喊了一嗓子,“春分,你媳妇给你生了四个男娃,真不容易。以后,你可得好好待她,可不能再打她。” 512满怀期待 “好咧。”王春分美滋滋应了一声。以前混的厉害,现在日子好过多了,犯混的次数少,以后,要靠卖豆腐发家当地主,估计就不混了。 丰氏听着众人都在议论家里男人做豆腐的事,想到自家的实际情况,竟是心生矛盾。 丰氏家里有王海、王志高两个男人,可是王志高在书院读书,要不,今晚把王志高喊回来,明天让他跟着王海一起去李家学做豆腐? 王志高是要参加科考,学了做豆腐又不能磨,那还学来干什么? 那可是千金难买的豆腐方子,若是不让王志高学,会不会被他埋怨? 夜上梢头。 礼村王族许多人激动亢奋的难以入眠。 丰氏与王海商议之后,决定不叫王志高回来学做豆腐,就让王志高一心一意的读书,不要想别的事分心分神影响了学业。 “做豆腐可不是容易的事。我听亲家说,两年了,家里豆腐做的好的人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丰氏以为王海有些怯懦,鼓励道:“我们家与李家是亲家。你若是明日学不会也无妨,后日你可以再去学。” 王海自豪的道:“那是。我们家可跟李家是亲家,我就算十天都学不会,李家也会教我。” 此生得意的事之一就是把王燕嫁给李家的长子李健安。 瞧瞧李家的四儿子,娶得媳妇是军官的嫡女,比王燕的条件好太多,只是王燕是长媳,四儿媳入门得尊称她大嫂。 现在,他就盼着王燕赶紧怀上儿子—李家的长孙! 夫妻二人说了好一阵话,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睛,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夜,丰氏起来解手,迷糊中听到院子外面有动静,好像有几个人在说话,以为家里进来贼了,吓了一跳,赶紧把王海推醒。 王海醒来,心里纳闷,怎么会有贼混进村子? 起床操起一把椅子出了门,听到声音传自院子门外,哟,几个贼竟是胆大包天笑起来。 “何人在我家门外!” “族长,是我,你三叔、四叔、六叔,我们几个睡不着,就来你家等着黎明就去李家学做豆腐。” “海啊,我们没别的事,你接着去睡。” “这不是要学做豆腐,心里太高兴,一夜都睡不着,干脆来你家门口等着。” 王海放下椅子打开大门,借着月光,看到族里的三个老头并排坐在自家大门前地上,哭笑不得的道:“夜里地上冷,你们别在地上坐着,都进我家坐着。” 被三个叔叔一折腾,他还睡个屁的觉,干脆都到厅里聊天。 “原来是三位叔叔。”丰氏惯会给王海长脸,也不睡了,起床去厨房做了五大碗鸡蛋面条,每人吃一碗。 黎明,王海带领族里的老少爷们在众位族妇满怀期待之下浩浩荡荡走出礼村,上了官道,朝李家走去。 王族闹的动静这么大,礼村的外姓人,有那勤快好奇的披了件外衣就出来打听。 “长平李家教我们族做豆腐!” “我们族的男人今天去李家学做豆腐!” 众位族妇的声音比往日高得多,语气透着浓浓的欢喜与自豪。 “李家对你们家族可真是太好了!” “豆腐方子那是可以当成传家宝的方子。” 礼里的外姓人语气充满羡慕。 日出东山,官道的两旁绿树成荫,树下五颜六色的野菊花绽放,空气里有股淡淡的草木气味。 这个时辰,官道上已经有老百姓了,走亲戚,卖吃食、青菜、鱼、狗、兔,还有去燕城见世面。 如今方圆几十里的百姓都认识卖豆腐的王族妇女孩子,却不认识王族的男人。 一些百姓见到王族几十人的队伍,好奇的打听,得知是礼村的人,立即高看一眼。 至于去李家学豆腐方子的事,王族的男人才不会嘴快的说出去。 王海说了,要闷声发大财! 王族人下了官道进入青石板路,李家就在眼前。 哪怕今天李家要传授王族的人做豆腐,早晨的买卖也没有停,只是停了一部分小批发买卖,这其中包括王族。 这几天长平县一带将会买不到豆腐,等王族人学会了做豆腐,才会售卖。 李如意为了让王族人做的豆腐售卖红火,一炮打响,特意想出的这个主意。 守门的奴仆很守规矩的朝王海鞠躬,道:“王老爷早,我们老爷已在豆腐房等您,您这就带人过去?” 王海带领族人迫不及待的去了豆腐房,那里已经人满为患。 李山兄弟正带着几个奴仆脚不停地的做豆制品。 做的最多的豆腐,然后是能做凉菜下酒还能生吃的豆腐皮、豆腐丝,再是豆腐干什么的。 空气里浓浓的熟悉的豆腥味。 王族人激动紧张的睁大眼珠子环视豆腐房,都不知道该看哪处好。 “来。”李山跟王族人毫不见外,吆喝道:“你们过来帮忙,帮着就会了。” “好。”王海答应的特别痛快,还很高兴,挽起袖子就去灶前烧火。 李山又道:“驴子拉磨得有人看着,快过去两个人。” “我和大虎去。”王春分平时在家里,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一下,到了豆腐房抢着干活,一把扯过憨笑的快不知道自己叫啥的长子王大虎,去了隔壁的磨房。 豆腐房再大,一下子多出二十几个人也拥挤起来。 不过,李山倒是挺会指挥,给王族人都安排了活计。 王族人一边干着活,一边心里那个美滋滋。 干活为什么还高兴呢,原因是以前豆腐房是禁止外人进入。 现在李家让王族人进来,还让他们干活,那就说明真心要教他们做豆腐。 人多力量大,原本两个时辰的活,一个时辰出头就干完。 李家的厨房特意多做了王族人的早饭。 今日的早饭是鸡蛋青菜面条、肉丝青菜面条、葱花饼。 面条汤都滴了芝麻油,香喷喷。有那早上不喜吃油大的人就吃鸡蛋青菜面。 葱花饼多放葱,还放了少许盐,用菜子油烙的,两面浅金黄色,葱、盐、油、面混合在一起,那叫一个香。 513杜绝失败 一开始,王族人不好意思吃,还是王海带头,大家才跟着放开吃。 所有人歇息一刻钟,消了消食,就由李石传授做豆腐。 李石已有在总营传授军队厨子做豆腐的经验,那次的人可比今天多的多,板着脸道:“我只教你们做豆腐。” 李如意早就给李石嘱咐了,只教豆腐,其它的豆制品,让人们自己去摸索。 其实豆制品当中的豆腐是最难做的,只要学会,别的就可以慢慢琢磨出做法。 “好。” “多谢李二老爷!” “石头老爷就是我们的大恩师。” 王族人都知足的不得了,哪怕王春分这种的混人,也是一脸的感激。 这边李石给王族传授做豆腐,那边王燕在赵氏那里说话,心里还惦记着族人能不能学会? 赵氏大腿上坐着穿着红衣红裤虎头虎脑的小儿子李腾高,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如意说我们家做豆腐最好的就是你二叔,想做成软豆腐就是软豆腐,想做成硬豆腐就是硬豆腐。” 王燕则是抱着快两岁脸蛋红扑扑的小叔子李飞跃,语气敬佩,“是。二叔在做吃食方面比许多人都强。” “我也学过做豆腐……如意手把手的教我,我竟没学会。我挺没用的。”赵氏压根不怕被长媳笑话,这就是儿子低娶媳妇的好处。 突然间,王燕抬起头一脸期待的问道:“娘,我能不能学做豆腐?” “技多不压人。你当然可以学做豆腐。让你妹妹、二叔教你都行。”赵氏微笑道:“你应该能学会。” 王燕激动的满脸笑容,亲了一口小叔子李飞跃的额头。 不过,一会儿,她心里有些郁闷,到现在都没有怀上李家的种,还要学到李家的豆腐。 唉,她真是个废物,对李家没有一点贡献! 眼瞧着吕婷就要进门,她跟出身官家的四弟妹相比,更是什么都不是。 她莫明的有了危机感。 一个时辰之后,豆腐房。 李山望着垂头丧气的王族人,又望望做出来不成功的几十份豆腐,高声道:“做豆腐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也不是点几次豆腐就能点好。” “至少得学五天。”李石传授豆腐方子的时候全程板着脸。这是李如意嘱咐的,让他不要笑,若是笑了就会被人质疑他做的豆腐不好。上次他在总营做到,这次也坚决做到。 “我这人笨得跟猪一样,五天能学会吗?” “豆腐好吃,做豆腐难。比种地难百倍。” “我的手就跟被刀剁了一样,这么一抖就点多了,那么一大块豆腐都废掉。唉,得有一斤多,好几个铜钱。我心里这个难受。” 王族人骂自己笨,还愧疚短短一个时辰竟然浪费这么多的豆腐,真是对不住李家。 李山又跟王海等人道:“我们家点豆腐最好的就是石头,我家如意都没有石头点的好。你们瞧,如意那般聪明,都不如石头。你们这才刚点了几回豆腐,不要气馁。” 若问礼村人,李家谁最聪明,男女老少都会答李如意。 既然那么聪明的李如意点出来的豆腐都不如李石的好,王族人觉得自己初学做豆腐失败也情有可原。 被李山念叨的李如意正在传授三狗子医术。 今日是三狗子来李家学习医术的日子。 这几个月,三狗子通过在作坊药铺实践,医术进步很快,最重要的是每每看到被病情折磨痛苦呻吟的患者,学医当郎中的信念就更加坚定。 辩识草药、背药方、采药、熬汤药、制药、诊断、确诊、开药、复诊等等,当一名合格的郎中,需要掌握的知识非常多,在众多行业当中高风险,非常辛苦。 只有坚定信念,才能在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中走下去。 忙了半天,终于可以休息一下,李如意还特意跟三狗子道:“有一句话叫,失败乃成功之母。这句话可以用在很多的地方,比如学做豆腐,几十次的失败才能获得成功。” 三狗子仰着脑袋倾听。 “但是我们当郎中不能用这句话。”李如意问道:“你认为这是何故?” 三狗子想了想,心里有想法,就是不知道怎么表达,“郎中不能失败。” “我们郎中面对的是患者,是人命,容不得半分闪失。郎中这个行业杜绝失败,必须成功。” “是。” “特别是你这种初学者,对患者用药要慎之。” “是。”三狗子一脸崇拜望着眼前的小师父。 三狗子可是亲眼目睹别的郎中在大厅广众之下大声训斥药徒,声音大的都要把屋顶掀起来,药徒缩着脖子像个鹌鹑站着不停的点头,任由旁人的取笑。 李如意的医术比长平县、金鸡镇药铺的郎中高明的多,但是在给三狗子传授医术时却很少发火,哪怕发火也是单独跟三狗子说。 “秋天,北方不像南方那么湿润,我们人体需要大量的水、蔬菜、水果。”李如意发现三狗子喝水少,还不爱吃水果,总是会好心的提醒。 “师父,我吃梨子,您要吃一个吗?” “那梨子是我的院子的梨树结的果,挺甜的,你给我也拿一个。” 师徒二人坐在梨树下,享受秋日的清凉及安逸。 三狗子仰望蔚蓝无云的天空,回想前几天在作坊药铺时,坐诊的名医说她跟别的药徒不太一样,具体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刚才,她想出来了,可能是自信。 曾几何时,在大户人家当奴婢的她与自信丝毫没有关系。直到她跟着李如意学了医术。 她热爱学医,李如意教的非常好,她渐渐有了自信,丢掉了对生活的怯懦。 半刻钟,李如意净了手之后,温声道:“我们继续。” 半天的课程分为讲解草药、药方及识别人体穴道图。 师徒二人,一个用心讲解,一个全心全意学习。半天飞逝而过。 “从今天开始,你就拿猪皮练针灸术。”李如意还特意给了三狗子一块猪皮。 许家直到现在还舍不得丢掉猪皮,连皮带肉全部吃掉。 “谢谢师父。” 二人一起用过午饭。三狗子再三道谢就离开返回礼村。 514贪得无厌 背着药箱的三狗子,穿着深蓝色的长裙,梳着双丫鬟,戴着一根锡钗,干净整洁,利落大方,看上去跟县城的小姑娘一样。 因为她背着药箱,官道上的人纷纷侧目。 女子从医别说在当地就是方圆几百里都是特例。她已经习惯旁人异样的目光。 礼村村口,几个无事可做的老头老婆子,大中午的也不睡觉,坐在自家的破凳子上晒太阳聊天。 一个干瘦的老婆子跑过来,神神秘秘的道:“三狗子,你这是李家回来吧。李家有没有给你说,要教你们家做豆腐?” 老婆子不是王族的族妇。 这不是得知王族的人今天在李家学做豆腐,心里羡慕的要命,然后她家在李家跟前说不上话,就打牌让同是礼村外姓人的许家去跟李家说,这样她家好沾光跟着学做豆腐。 李家早就给许家通过气。三狗子心里有数,只是摇了摇头,微笑而去。 老婆子心里郁闷的很,回到原处一屁股坐在自家的破凳子上,跟几人道:“这个三狗子以为自己是大小姐,每天拾掇的那么美,还背个药箱,装模作样给谁看?” “你可别乱说话!”一个王族的老妇人不干了,三狗子可是族人王大柱的未来媳妇呢,再说,三狗子跟李如意一样免费给村民看病,“金鸡镇药铺不给咱们村的人瞧病,李小姐离开咱们村后,就是三狗子给咱们村的人瞧病,三狗子是李小姐的药徒,以后那是可以开药铺正经的郎中!” 另一个胖胖的老头是外姓人,道:“老头子我听说三狗子在燕城三大作坊的大药铺跟着名医坐诊,她的地位比那里的药徒要高,名医跟她说话都客气着呢。” “李小姐是神医,三狗子能拜在她门下当徒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名医都得给三狗子一分面子。” “我说你今天是怎么了,难不成,你家没有这样好的女娃,你就心情憋屈?” “三狗子给全村的人瞧病,你在背地里这么编排她,她要知道会多心寒!” 几个老人都是一条腿迈进棺材了,对于人生很多东西都看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干瘦的老婆子被说的老脸透红,还固执的一摆手,“你们不懂。” 几人见说不服她,也不再说,望着人来人往的官道上发呆,偶尔说上一句话。 干瘦的老婆子等王族的老妇人搬着凳子走后,蹙着眉头道:“李家只传给王族做豆腐,没有传给我们几家。我刚才想跟三狗子打听一下,李家啥时能传给我们几家。三狗子好大的架子,竟没理我。” “豆腐方子千金都难买到。我看,我们几家就别想这等美事。” 干瘦的老婆子急道:“我们几家外姓人当中许家可是李家的亲家!” “那也是许家,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胖胖的老头盯着干瘦的老婆子,道:“这件事跟三狗子又有什么关系?三狗子那是要嫁给王族的大柱子的,你瞧你,刚才当着王族的人面编排三狗子,你为何要害三狗子,哼,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你们这群蠢人,我不跟你们说。”干瘦老婆子气的起身就走。人老糊涂,忘记拿破凳子。 若在往日,几人肯定提醒她,今日却没人吭声。 夕阳西下,从李家学做豆腐的王族人刚进村口,就被在此等候多时的家人团团围住。 一个不到三尺高的小孩子激动的问道:“爷爷,你学会做豆腐了吗?” 王三叔摸摸小孩子的头发,摇了摇头道:“还没。” 小孩子抱着王三叔的大腿,“我还想吃爷爷做的豆腐。” 王四婆一看到自家丈夫王四叔就满脸笑容,问道:“李家教的怎么样?” 王四叔笑呵呵答道:“李二老爷教的好,就是我太笨,还没学会。我点的豆腐不成型。” 李石在去年李山当军官的时便被礼村人尊称为李二老爷。 “我说老头子,你笑得这么欢实,我还以为你学会了呢!” 王四叔仍是笑呵呵,“做豆腐哪是那么好学的?” “你豆腐没学会,身上倒是一身的豆腥味。” “我们一直在豆腐房呆着干活,身上没有豆子腥味才怪咧。” “累不累?” “不累。比下田种地轻松。”王四叔又道:“李家管了早、中两顿饭,有蛋有肉,吃的我都的老脸都红了。” “族长怕李家要留我们吃晚饭,一个劲的给李老爷说不要厨房麻烦。” “我们离开李家前,燕儿还出来打招呼。燕儿穿金戴银当少奶奶,李家对她很好。哟,她可真是好福气好命。” 不止他一人,别人也在跟家人夸赞李家。 豆腐方子千金难买。李家不但免费教王族的人豆腐方子,还给提供两顿饭食。 王族人浩浩荡荡的走在村里的土路上,说笑声很大,几家外姓人无不羡慕。 许家,饭厅。八仙桌上已经摆了两碗菜,马氏怕菜凉了特意在菜上扣了碗。 厨房的灶里还有一锅汤面条,面条是用黑面擀的,不过,汤里放了鸡蛋,就是散的蛋花,还撒了葱,放了猪油。 以前吃汤面条就放点盐,现在有菜有蛋还有猪油,好上几倍。 饭菜都好了,就等着四狗子、五狗子、六狗子、七狗子回来。 马氏正摆完着碗筷,院子里传来二狗子语气急促的声音,“娘,下午你去没去我姨家?” “你姨家那么忙,我去干什么?”马氏抬头,见二狗子、许正、邓银花从菜地忙回来。 许正挑着一担沉甸甸黄澄澄的大南瓜去厨房卸货。 邓银花提着一大篮子菜,里面有黄瓜、茄子、长豆角、扁豆角、葱、莴苣、还有一颗大小中不溜的冬瓜。 二狗子肩上扛着一把七成新的锄头,一只脚踏进饭厅,嗔怪道:“娘,中午我不是给你说过,让你去问我姨,我们家能不能明天就学做豆腐?” 马氏板着脸反问道:“三、四天你都等不得?” 之前,李家就跟许家说过。 李家教礼村人做豆腐,因为礼村的人多,分成两批,等把王族人教会,就教外姓人。 两批人前后也就差三、四天的事。 做豆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得看天赋,有的人天赋不好,学了一个月都点不好豆腐。 别看王族人先学,说不定到时还没有后学的外姓人点豆腐点的好。 许正夫妻对李家能传授豆腐方子感恩戴德,从未想过向李家提要求,提前几天跟王族的人一起学做豆腐。 “早学一天早做一天早卖一天,那可都是银子!”二狗子见马氏竟然不以为然,觉得简直不可理喻,又道:“我们家五狗子要嫁进李家。我们跟李家是亲家。李家能教王族整个家族的人做豆腐,怎么不能同时教我们家?” 三狗子正在厨房帮许正卸南瓜,听到动静,心里责备兄长贪得无厌。 她走出厨房,还没走到大厅,就看在站在大门外的邓银花在跟二狗子猛使眼色。 邓银花只顾着撺掇二狗子,以为站在大门外,马氏看不到她搞小动作,没想到被从厨房里出来的大姑子看见。 “嫂子,你一个劲的朝我二哥挤眉弄眼,可是眼睛被沙子眯了,要不我给你吹吹?”三狗子似笑非笑。 “不用。我没眯眼,是你看花眼。”邓银花一脸尴尬,赶紧提着大篮子去厨房放菜。 二狗子扭头看到三狗子,眼睛一亮,激动的道:“好妹妹,明日,你这就去李家跟李小姐说说,我们家明天就学做豆腐……” 三狗子没好气道:“我跟师父学医术,师父手把手的教我,还给我在燕安坊药铺找了个差事,我得到这么多无以为报,怎能贪得无厌向师父提要求?” “听听,你妹妹比你懂事明理的多!”马氏生二儿子的气,啪的把筷子放在桌上,“难怪邓家一个劲的跟我们家提要求,原来邓家总觉得把银花嫁进我们家,我们家就永远欠邓家的,我们家就得永远满足邓家的要求!” 515自私自利失心疯 二狗子辩解道:“我只是想多挣几天银子,早点过上好日子!” 许正这个当公公的为避嫌不与儿媳妇邓银花单独在厨房呆久,正好听到媳妇骂长子,走出来指着二狗子骂道:“王八蛋,你摸摸良心,李家让我们家挣的钱还少了!哼,我们家得听李家的。你别胡闹!” “爹,我没胡闹。”二狗子忍不住提高了嗓门,道:“我们家、王家同样跟李家是亲家,怎么我们家就晚学几天做豆腐?” “把锄头给老子放进杂房去。”许正见有村民在篱笆墙外看热闹,顿时,恼羞成怒,直接踢了二狗子屁股一脚,怒道:“你别一天到晚乱七八糟的胡想,好好想想怎么给老子生个大孙子才是要紧事。” 二狗子被踢了一脚,差点摔倒,气呼呼扛着锄头去杂房。 这时,四狗子、五狗子、六狗子赶着骡车回来了。 四狗子、五狗子从尚县摆茶水摊子回来,路过金鸡镇,顺便把在张秀才的学堂读书的六狗子接过来。 二狗子赶紧把锄头丢在一旁,风一般跑上前迎接,朝五狗子道:“好妹妹,今晚你去问问李三少爷,你就问,同样是大舅哥,今天,王春分学做豆腐,我哥二狗子为什么不能今天学做豆腐?” 五狗子窘道:“大晚上的我不去姨家。” 站在篱笆墙外的几个村民哈哈大笑,然后出言讥讽。 “二狗子,你妹妹还没过门,你就让她管起李家的家事?” “王春分又没得罪你,你提他的名字干什么?” “二狗子,大晚上的,你让你妹妹去李家约会李三少爷?” “你们叫唤啥,这是我家的家事!”二狗子瞪了几个村民一眼,正想劝说五狗子,就觉得背上生疼,哎哟叫出声来。 许正双手举着锄头刀刃,用另一端木制的锄头把狠狠砸二狗子的背,连着砸了好几下,怒道:“老子打死你这个不爱护农具的败家玩艺!” “贪得无厌,自私自利,还想利用亲生的妹妹!”马氏越说越失望,越说越生气。 八狗子站在大厅中央,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娘,我饿。” “别叫唤。”马氏一把抱起八狗子,把他放在板凳上,又朝许正喊道:“孩他爹,别气,快来吃饭。” 四狗子、五狗子去夺许正手里的锄头。 四狗子道:“爹,娘,我二哥是一时糊涂。” 五狗子不知道二狗子怎么变成现在这样,轻叹一声,道:“姨家又不是不教我们家做豆腐。二哥也太心急。” “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三狗子嘀咕了一句,就带着七狗子去厨房盛面条汤。 到了厨房,七狗子踮着脚趴在三狗子耳边,小声道“三姐,麦收后有一天,二哥喝醉酒去外边说家里的孩子他最聪明,应该让他读书,不应该让六哥读书,还说六哥上学堂读书花的银子是他累死累活卖豆腐挣的。” 麦收非常辛苦,结束后礼村家家户户都买酒肉吃。 那天,二狗子在家贪杯多吃了几碗酒,醉了之后还不在家里睡觉,跑到村里瞎逛,碰到了村民,其中还有同龄的几个少年,就跟他们吹牛。 几个少年都比六狗子、七狗子年龄大,他们的玩伴是四狗子。 几个少年将此事转告四狗子,四狗子气恼二狗子胡说八道,向他们澄清,六狗子的学费是五狗子摆茶摊赚的钱交的,跟二狗子没关系。 当时,七狗子无意中听到就记住了。 今天,他觉得二狗子闹着要学做豆腐,是不是想多挣钱然后去上学堂? 三狗子掀木头锅盖的手在空中停顿一下,扭头问道:“你听谁说的?” 七狗子轻声道:“大柱子哥、二柱子哥、大虎哥他们。” 三狗子端着满满木盆的面条汤,慢慢朝大厅走去,边走边望了一眼站在篱笆外看热闹的村民,高声道:“六狗子,你上学堂的学费是你五姐替你交的!” 马氏瞧了自从读书后就变得非常懂事的六狗子几眼,然后跟三狗子嗔怪道:“好端端的,怎么说起六狗子学堂学费的事?” 三狗子瞪了二狗子一眼,道:“有人冒领五狗子的功劳,我看不过!” 以前的她可没这么大的胆子告长兄的状。自从跟李如意学了医术去药铺学习后就自信了,胆子也大了。心里不满的事就说出来。 邓银花拉着二狗子上桌吃饭。 许正夫妻看二狗子横竖都不顺眼,又骂了几句,二狗子竟是顶了回去,邓银花帮着二狗子回嘴。 五狗子摆摊吆喝了一天,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实在是看不惯,冷声道:“健安大哥是长子,燕儿姐是长嫂,在李家从不跟李叔、赵姨顶嘴!” 二狗子最羡慕李家四兄弟,想当年,李健安兄弟跟他一样穷,跟他一样没有出息,可现在人家是书院的读书人,眼瞅着明年开春科考,考中就当秀才老爷。 哪像他,还在卖豆腐,娶的媳妇不但帮不了他,还尽扯后腿。 他怎么没投胎到李家,怎么没有李如意那样的好妹妹供他读书? 想至此,心情十分复杂的道:“李大少爷上书院读书,不用卖豆腐,前程光明,李大少夫人天天穿金戴银享福。李家每月还给他们夫妻发月钱。我呢?” 邓银花去过李家,王燕身上的一件首饰都比她全身上下的东西加起来贵。 当年,李家与许家可都是逃难到礼村。怎么李家就那么发达富贵,许家就这么贫穷? 还有一事让她耿耿于怀,听说王燕成亲这么久没有怀孕,李家上下仍没有催促。 而她呢,被公公婆婆催着怀孕,被二狗子嫌弃生得丑娘家太穷。 她的命怎么这样苦? 心里苦笑道:李大少爷、李大少夫人好命。我们命不好。 许正气的饭都吃不下,盯着二狗子,“干的活不多,还想要月钱?” 马氏讥讽道:“家里的骡子驮着豆腐,又没让你驮豆腐,就这点活,你还想要月钱,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六狗子忍不住道:“以前四哥、五姐卖豆腐,没有骡子推着板车去卖。” 四狗子目光蔑视,“你们一天到晚跟爹娘闹,有本事搬出去自立门户,看看没有家里管着,吃啥喝啥!” 他作为家里的第二子,特别是跟着五狗子摆摊做买卖之后,在家里的地位提高,有一定的话语权。 哼,早就看二狗子夫妻不顺眼。他们不配当长兄长嫂! 八狗子一点点大,奶声奶气的道:“大哥把娘气哭。坏。” 自从二狗子成亲之后,再没给弟弟妹妹买过东西。 八狗子的零食如今都是四狗子、五狗子买的。 三狗子没赚钱时,给八狗子做衣服鞋子,后来在药铺有了工钱给他买玩具帽子什么的。 六狗子下了学堂,每天晚饭后教八狗子识字。 七狗子只要闲着就抱着八狗子去玩,还带他挖蚯蚓捉蝴蝶。 八狗子是家里最小的,哥哥姐姐除了二狗子夫妻,都尽最大的能力宠爱他。 八狗子别看人小,心里都知道。 “娘别哭,对身体不好。”三狗子瞪了二狗子夫妻一眼。 一顿饭吃的非常不愉快。 当晚,二狗子就独自去了李家,见到李山夫妻就下跪磕头,然后说明来意,道:“叔、姨,我想早学会早卖豆腐早挣银子。” 赵氏有些纳闷,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二狗子,“你爹娘知道你来我家?” 这二狗子,除了过年跟着许正夫妻来李家拜年外,平时从不过来,今天一来就有事相求。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看二狗子一幅急匆匆的样,估计这事是他自己的主意。 二狗子倒是不敢在赵氏面前撒谎,马氏跟赵氏关系很好,无话不谈,他撒谎很容易被拆穿,紧张的低着脑袋不敢看赵氏,搓着双手道:“他们不知道。” 赵氏哦了一声,道:“这是你自己的主意。” 516彻底大分家 二狗子恳求道:“求姨、叔成全。” 赵氏挑眉道:“那明日上午你也跟着王族人一起过来。” 二狗子大喜,连声道谢。 李山特意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轻易下跪。” 二狗子应了一声,然后茶水都不喝就走了。 李山等人走的没影了,道:“这孩子,以前没觉得他性子这么急。” “我以前还没觉得他这么胆大滑头呢。”赵氏又板着脸道:“明日你跟他说,开春之前不许把做豆腐方子传出去。” 这般次日一早,二狗子就跟着王族的人一起到李家学做豆腐。 除了邓银花,他跟家里任何人都没说。结果,许正夫妻还是从王族的人嘴里得知此事。 王族的人看到二狗子昂首挺胸春风得意的去李家,还以为许家都知道,觉得许家是不是没有听明白李家的意思。 “开春前传男不传女,每家派男子去学豆腐。我说你们家为何只派二狗子去学做豆腐?” “你家是怎么想的,家里那么多男人,怎么只有二狗子一个人去学做豆腐?” “马姐,我要是你啊,就让许大哥、四狗子、七狗子都去。八狗子太小,去了是玩,那就算了。” 王族的几个族妇特意热情似火的跑到许家,劝说许正夫妻多派人去学做豆腐。 “这事再说。” “谢谢你们好心提醒。” 许正夫妻有口难言,心里这个气,恨不得跑到李家的豆腐房把二狗子拖出来暴打一顿。 马氏坐在家里生闷气,细细回想二狗子怎么变成这样,这一想,竟是想出一件事来。 “这半年来,二狗子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前前后后从我这里拿走五两多银子。” 许正一听银子数目都能买一头成年母驴,气的直拍桌子,“你怎么给他那么多银子你!” “我这不是忙着家里的事,没顾得上记账。”马氏心里这个难受,又哭了一场。 许正夫妻把邓银花叫过来问话,问了半天,才知道二狗子要钱没有花,而是想攒下来自己上学堂读书。 要是昨天邓银花都不会说此事,这不,今天二狗子去学做豆腐,有这门手艺在身,日后肯定赚到大钱,说出来也不怕公婆生气,见公婆沉默不语,便索性都说出来,“二狗子是长子,又聪明,你们以后得靠他养老,应该送他进学堂读书。” 许正夫妻一脸落寞。 长子想读书,不想在家里干活,不想为家里出力,更不想帮着他们夫妻把弟弟妹妹养大。 可是长子也不想想看,出银钱供六子读书的不是他们夫妻,而是四子、五女。 长子的私心太重,已经不能在这个家里呆下去,更不能给弟弟妹妹当好榜样。 至于养老,就长子现在这样子,他们夫妻可不敢指望。 “你去吧。”马氏精神疲惫的挥挥手,不想看到邓银花。唉,长子变成这样,不能全部怪长媳教唆,还是她这个当娘的没教导好。 许正心里堵得慌,半晌,问道:“她娘,你说怎么办?” “分家。”马氏抹了一把泪,幽幽道:“不分不行了。” 想当年,在失去大狗子之后,生下二狗子,他们夫妻是那样欢喜。如今,要把二狗子分出去过。 “真分?” “分。”马氏语气坚决。家里的大事还是她说了算。 “唉,行。”许正不聪明,不过好在有自知自明,大事听马氏的。 于是,在二狗子学豆腐的这几天,许正夫妻决定把二狗子夫妻分出去。 马氏虽是个妇人,做事却特别果决。 许家的分家跟上次王海与两个儿子分家有些不同。 这次是大分家,以后徭役、交税什么的,两家都各管各的。 马氏道:“我们两家各过过的日子,我们夫妻不用二狗子养老,二狗子也别指望我们夫妻、弟弟妹妹。” 她怕她和许正百年之后,二狗子夫妻利用长子长嫂的身份压着弟弟妹妹,所以直接弄成大分家。 分家是在王族族人的祠堂外面进行的,请来了礼村的几家人当证人,里正王海亲自主持分家。 马氏当着众人的面,把二狗子这些年做杂工挣的银子算了一下,卖豆腐又不是二狗子一个人去,而是他跟着许正去卖,再说,家里给二狗子娶媳妇前后花了近十两银子。 没有多余的房子,许正夫妻拿出十两银子。 许家的地本来就不多,要是按儿女人数算,二狗子夫妻顶多能分到一亩多的地,许正夫妻却是拿出三亩地,还都是良田。 至于,邓银花的嫁妆,哼,她就没有什么嫁妆,压箱底的钱也几个铜钱,还一直在她自己手里紧紧攥着。 不过,为了不留隐患,怕回头扯不清又是一笔烂账,许正夫妻把邓银花的嫁妆的事也说在明面上,落在白纸黑字。 任谁来看,都觉得许正夫妻没有亏待二狗子夫妻。 谁知,邓银花提出要大骡子。 二狗子央求道:“爹、娘,我要有骡子帮着拉磨磨黄豆,做豆腐快的多,你们把骡子给我。” 马氏冷声道:“骡子是四狗子、五狗子买的!” 许正恼怒道:“这半年你从你娘那里先后拿起五两多银子,买驴子都够了!” 二狗子仍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原来娘还记得这事。唉,我不知道会分家,我把银子都用掉了。” 这个时候,马氏已经不想再看二狗子夫妻一眼,也不想揭穿二狗子的心思。 她知道二狗子巴不得分家,这样做豆腐卖豆腐赚到的银子都他自己用,不用交给家里,以后也不用管弟弟妹妹。 这个自私自利的王八蛋。 事到如今,她甚至有些庆幸分家是对的。 “二狗子,没有五狗子做买卖,你拿什么钱娶邓氏,哦,你现在还想要五狗子买的骡子,你害不害臊?” “我说许正两口子人都这么好,怎么生出二狗子这个白眼狼?” “照我说,以前二狗子还行,就是娶了邓银花才变成这幅德性!” “许家自从多了邓银花就老有事。这个邓银花真是个搅事精。” “二狗子,你爹娘把你养这么大,给你娶了媳妇,还没等你孝顺,你就带着媳妇抛下家里的几个弟弟妹妹分家出去过,你还有没有良心?” “五两多银子,就这么败光了?” “原来五狗子的老实憨厚都是装出来的!” “你是长子,家里的弟弟妹妹多还那么小,你就什么都不管分家出去过好日子。你这种人,以后不会有结果!” “二狗子,以后你别进我家门!” 村里人看不下去,纷纷指着二狗子夫妻骂。有个王族的老妇人甚至气的当场发话不让二狗子夫妻进她家门。 二狗子耷拉着脑袋,完了,名声不好,哪怕书读的再好也不行,这几天学做豆腐时的喜悦荡然无存,取代的是迷茫。 他的弟弟妹妹全部在场,除去年龄小还不懂事的八狗子外,都用复杂的眼神望着他。 一场秋雨一场寒。夜里下了一场秋雨,之后天气冷了。 李家,宽敞明亮的院子。 已经跟李如意说了快半个时辰的五狗子,嗓子干了,喝了一口冰糖梨水润了润,气愤道:“邓银花还想要我家的骡子。呸,把她脸大的,光是村人的口水星子就能把她淹了!” 李如意问道:“二狗子呢,有没有要骡子?” 五狗子气势一下子弱了,有些难过的道:“要了。” 李如意劝道:“好了,这种人别放在心里。” 三狗子幽幽道:“唉,我二哥走的那两天,每天早上我娘起来两只眼睛都是红肿的。” “你们家从分家到现在,姨都没来过我家。”李如意无法想象马氏内心的痛苦有多么深,道:“其实姨的心里是最难过的。” “我爹也难过。”三狗子抹泪,“我爹有时候望着我二哥的房间发呆。” “别叫他二哥!”五狗子说是这么说,却哭了。 517心比天高 “错的又不是你们,你们哭什么。”李如意又安慰道:“时间能淡化一切,过些天就会忘记不愉快的事。” 赵氏心里厌恶二狗子太自私,怕几个儿子跟二狗子学,吩咐奴仆,“二狗子已经不是许家的人,他们夫妻被大分家出去,日后不要让他们进我们家的门。” 谁能想到李家传授豆腐方子是一片好心,这事却导致许家大分家。 二狗子在李家学了几天做豆腐,还真让他给学会了。相比王族人,他在做豆腐上面算是有天赋的。 “我有了这门手艺,走遍天下都不怕。” 分家后的第四天,他带着所有的银子和邓银花,离开礼村。 二狗子已对未来有了规划。 之前他听李家少年说南方地杰人灵,书院水平比北方的高,学子个个才华横溢,比如来自蜀地的江青云。 二狗子要去富饶的南方卖豆腐。 南方富人多,豆腐的价格可以定成高价。 他打算用卖豆腐的银子在南方上书院,等到考期将至,再返回长平县参加科考。 他的名声在礼村不好,这样远走他乡,过个三年五载,谁也不记得他,他再回来。 本来他不想带邓银花,后来想想,邓银花自从小产之后还算听话,人也勤快本分,到时,可以给他搭把手,还可以给他做饭洗衣,花销不多,那就带上吧。 二狗子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卖豆腐大赚特赚,上学堂、书院,返乡参加科考考中秀才,改换门庭。 “我的豆腐做的这么好,一定能赚到大钱。我这么聪明,一定能上最好的书院,到时,我的学识会比李健安兄弟都高,长平县的秀才非我莫属!” 二狗子听说,过了洛河就是南方,他准备过了洛河找一个挨着城府的小村子定居。 从北方到南方路途遥远,从未离开燕城的二狗子与连燕城都没去过的邓银花就这样满怀期望的踏上了去往南方的路。 二狗子夫妻就这么消失不见。 礼村、邓家村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王族人担心二狗子拿着豆腐方子到处卖,特意来李家提醒李山夫妻。 “明年开春豆腐方子就会公开。”李山还倒过来提醒王族人,“你们赶紧趁着豆腐方子没公开之前的这个秋、冬季多做豆腐多卖。” 李山的话很快就传遍王族。 “赶紧做豆腐!” “一眨眼就到开春。卖豆腐赚钱,这个大好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 “手里的活都放下别干,所有人做豆腐卖豆腐!” “干什么都不如卖豆腐挣钱。看看李家,就是靠卖豆腐起来的。” 王族的人停下砌火炕等活,把在外面的族人全部召回来。开始昼夜不停疯狂的做豆腐卖豆腐。 别看王族刚做豆腐,但是人家多,刚开始,二十几户合起来就比李家做的量多几倍。 做豆腐就得需要原材料黄豆。 而早就二十天前,李如意就让王族购买黄豆,“越多越好。” 那时,王族以为是李家要收黄豆,就在方圆几十里的几十个村子收购。 如今,王族才知道黄豆是给自家收的,赶紧掏出所有的钱,有几家的老人甚至把给自己买棺材的银子也拿出来,全部买成黄豆。 这么大的需求量,把许多小商贩吸引来了,王族只需要给他们一点跑腿、运输费,就能得到巨量的黄豆,这可是双收的买卖。 这般,几十个小商贩以礼村为中心,朝四面八方的村子收购黄豆。 收购黄豆的范围竟然扩大到方圆二百多里。 在王族疯狂购买做豆腐的主食材黄豆的同时,李家豆腐房的人对前来买货的商贩宣布了一件大事。 “以后,我们家不卖豆腐。我们家已经奉燕王之令,把方子先传授给礼村的王族。现在王族家家户户敞开大门卖豆腐,你们去王族买豆腐。” 众位商贩议论纷纷,有人还想打听燕军厨子学做豆腐的事。 “秋、冬季的豆腐最好吃最好卖。你们家卖了两年的豆腐,好端端的怎么不卖了?” “听说燕军军营的军士吃上了豆腐,那里的厨子也会做豆腐。豆腐方子可是你们家传给他们的?” “李家豆腐闻名北方,燕城更是童叟皆知。你们家竟是不卖豆腐了。真是太遗憾。” 豆腐房的人早就得了李如意的嘱咐,跟众人解释道:“豆腐吃了对身体有益,人不会得夜盲症,身子骨会变得结实。我们家老爷、夫人原是逃难到长平礼村的难民,多亏王爷同意接受难民,礼村安置,才有活路,如今我们家好了,吃水还不忘打井水,何况是活命之恩,便献上豆腐方子。” “好一个知恩图报的李家!” “李家献豆腐方子实是大仁大义。” “李家不是世家,我看比世家还要高义!” 众位商贩纷纷拍手称赞。 王族的人开始在自家做起豆腐时,礼村几家外姓人家的男人去李家学做豆腐。 许正带着四狗子、六狗子、七狗子,刘家的刘大带着十岁的刘二、八岁的刘三,章老头带着几个儿孙…… 众人满心欢喜浩浩荡荡去了李家。 已经十九岁的刘大一见到李山兄弟,就跪下来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刘家要是没有李家帮扶卖上豆腐,哪有今天。 他不会说感激的话,直接用行动表示。 “好孩子,快起来。”李山双手扶起刘大,“乡里乡亲的,别一见面就磕头。” 刘家长辈没了。刘大身为长子,靠着一双肩膀硬生生的担起养活四个弟弟妹妹的重担。 同样是长子,刘大能为了家庭付出全部,至今未娶,比二狗子强百倍。 刘大的爹娘刘宝夫妻生前败坏了刘家的名声,而刘大的所作所为却得到礼村人的称赞。 一个家庭里面的长子很重要。刘大当了好榜样,弟弟妹妹都跟着学好。 刘大还很严厉的教导弟弟妹妹弟弟,不许小偷小摸不许传闲话。 刘家的名声在慢慢变好。 这样的刘大让人敬佩,也得到了李山的尊敬。 “应该的。”许正带着三个儿子也跪下磕头。 许正卖了一年多的豆腐,压根没想到有一天能学做豆腐。他对李家感激不尽。 518李石封官 “许大哥,亲家,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客气。”李山又去扶许正这个憨直的亲家。 章老头、金豆豆爹、余二草爹等带着家人相继跪下。这几家以前跟李家的关系一般,特别是章家,还跟李家有点间隙。 如今,李家竟是免费传授做豆腐,这几家感激的恨不得在家里给李山夫妻供长生牌。 “你们都快起来。”李山一个人扶不过来,只有受了他们的响头。 其实,王族的人在学会做豆腐,临走之前也是集体给李山兄弟跪下磕了头。 在大周国,像做豆腐这样的千金难买的手艺,如果免费学到却不磕头感恩师父,会被世人唾骂看不起。 哪怕,开春之后李家会将豆腐方子公开,从现在至那时,也能赚近两个季节的钱。 李山跟激动不已的众人大声道:“我们家做豆腐最好的是我弟弟。大家好好跟我弟弟学做豆腐。” 众人齐刷刷又跪下给李石磕头叫他师父。 李石哈哈直乐,嘴都合不拢。 这是他第三次传授做豆腐,弟子的人数是最少的,肯定能教好。 在众人来李家学习做豆腐的第三天,曾经是李石的上司燕军的军官齐林来了。 李山立即出了豆腐房去大门前迎接,见到笑眯眯的齐林,惊喜道:“齐大哥,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一来肯定是好事。”齐林环视四周,道:“你快把你弟弟叫出来接燕军的任命书。” 李山以为耳朵听错了,还特意问了一句。 “没错。燕军各位将军在堂会上提议让你弟弟进燕军报效王爷,王爷准了,封你弟弟李石做了军官。” 闻言,李山惊喜无比。他没有给李石娶妻,一直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叔叔。 现在,李石当了军官,光宗耀祖,叔叔在天之灵也能瞑目。 “虽说级别远不如你,那也是朝廷在册的官员,每月领五两银子的俸禄,还有四季的军服、口粮什么的,好处多多。我看你们兄弟可真是有福之人,没上战场就能荣封军官。今天,我可得好好瞧瞧你们家的房子是什么盖的,风水怎么这般好!”齐林是个话多的,心情又好,就说了一大堆。 李山喜的哈哈大笑,“我家的房子是我闺女画的图让人建的。” “原来是小神医亲自安排人建房。我就说怎么风水这么好。” 闻言,旁人心里暗笑:小神医医术超凡,这跟建房看风水有什么关系。 很快,李石风一样跑出来接令。 齐林把任命书及官书交给李石,然后眉飞色舞好一通夸。 “王爷夸赞你,力大无穷,豆腐做的一绝。我说李小弟,你能入了王爷的眼,日后前途无量!” “多谢王爷。”李石眉开眼笑捧着任命书及官书送到李山眼前,“大哥,我当军官了。你看!” 李山喜滋滋看完,道:“快拿给你嫂子瞧瞧。” 李石又一阵风似的跑去大厅。 燕军的军官对李家情况比较了解的人屈指可数,齐林是其中之一。 “李小弟是个有福之人,遇到你们夫妻。” 若没有李山夫妻,李石早就没人了。如今李石成了军官,也能帮衬一下李山夫妻。 赵氏瞧着任命书及官书上面的白纸黑字及红色印章,喜极而泣,“石头,你可得好好感谢如意,感谢王爷。” 豆腐方子是李如意传给李石的,也是李如意献给燕王,若没有这两点,李石这样的低智人怎么可能当上军官。 细想起来,燕王周冰向李如意过问了李石的情况,应是认为李石是憨人又不成亲,跟着李山夫妻过,以后李山夫妻百年之后,李石就得跟侄子侄媳过。 侄子倒没什么,侄媳就不好说了。李石的晚年怕是不会好过。 周冰感激李如意,见李如意与李石叔侄情深,看在李如意的面子上,封李石当军官,给他一个很好的依仗。以这样的方式奖赏李如意,表彰李家。 一个王爷能想的这么细,让赵氏心里很感激。 李石一个劲的点头,然后有些着急的道:“嫂子,你的眼泪把任命书弄湿,任命书得还给齐大哥。” 任命书只是给李家人瞧瞧,齐林还得拿回燕军总营存档。 “看把我高兴的。你啊,当了军官,就有俸禄,地位可跟以前大大的不同……”赵氏望着当儿子一样养的小叔子,嘱咐道:“你可不能再像小孩子玩泥巴,不能丢王爷的脸。” 豆腐房的礼村外姓人得知李石被燕王封为正八品上的宣节校尉,震惊的差点一头栽进刚点好的热气腾腾豆腐里。 堂堂长平县的郝县令,那才是从七品下的官职,只比正八品上高一级。 衙门里的师父,平时威风凛凛的不得了,那都没有品级,月钱是县令自掏腰包。 谁能想到,数年前礼村人人取笑的李石凭着做豆腐的手艺,得了一个正八品上的军官职位。 这一天,外姓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撼的脑子晕晕呼呼,甚至点坏了几盆豆腐。 “李二老爷在军营教军队厨子做豆腐,燕王一高兴封他当了军官!” “我们跟李家学的豆腐手艺那可不得了!” “李家对我们有这么大的恩情,我们对李家无以为报。” “我们村的那个李石,就是十七、八岁还天天跟小娃娃玩泥巴的傻子,当了燕军的军官。” “我的天,李石也能当军官?” “李家的祖坟真是冒青烟了,李山兄弟都当了军官。” 短短的一天,方圆几十里的村民都得知此事。人人都羡慕李石好命。 当事人李石仍跟往日一样,早起做豆腐,然后教村民做豆腐。 外姓人在李家学做了四天豆腐,觉得学得差不多,又着急回家做豆腐卖豆腐,就在一个午后一齐给李山兄弟磕头离开。 此时的王族已经卖了三天豆腐。外姓人心里那个急,恨不得日夜不眠的做豆腐追上去。 做豆腐难的难在点豆腐,哪怕李家到现在也只有李石、李如意能够次次点成功。 别看王族的人早学几天豆腐,真正学会学好只有两、三人,王春分就是其中之一。 昔日人人蔑视的王春分现在成了王族的大红人。 519浑人成了红人 原来,王族的人从李家学成归来,火急火燎的做豆腐,为了产量能上去,一整就是几十斤黄豆,结果点豆腐的技术不过硬,一点就失败,豆腐不是太软就是软硬不均匀,糟践了好多。 这样的豆腐可没有商贩愿意买。 这时,从王春分家里传出他点豆腐十次有九次成功的好消息,王族的人就赶紧去他家把他请到自家来点豆腐。 做豆腐时间长,点豆腐时间短。 王春分只需要花一点时间就能帮族人点好豆腐,不耽误他自家做豆腐。 王族总共二十几家,王春分和另一个点豆腐点的好的族人就分头去各家帮忙。 这几天,每天清晨,王春分给自家点完豆腐,就换上媳妇曲花洗的干干净净的六成新的衣裤站在院子门口,然后就被守候在此的族人拉走。 “春分,今天我们家可磨了二百多斤黄豆,能出一千多斤豆腐。我们家能不能赚到钱,可就靠你点豆腐啦。” “多大点事,看把你急的。” “我家都浪费三百多斤黄豆了,如今的一斤黄豆一天一个价,最便宜的也要两个半铜钱,你说,我能不急吗?” “放心,你兄弟我去了肯定不会让你家的黄豆糟践了。” “春分,你点好了,晚上我请你喝酒。” “啥酒,没有好酒,我可不去。” “你可小瞧人了,我请你喝酒,当然是镇里的坛酒好酒,不是散酒!” 族人心里急得要命,恨不得一步飞回家,还得哄着王春分,让他心情愉快,等会点好豆腐。 王春分悠闲的哼着小曲,到了族人的家,也不说废话,直奔后院,在豆腥味冲天的豆腐房拿起卤水点豆腐。 卤水是李家给的配方。 做豆腐关键是点豆腐,而用来点豆腐的卤水,目前只有李家能配出最佳比例。 “瞧好了。这样点豆腐。”王春分收起往日的嬉皮笑脸,非常难得一本正经的干活,点了一锅,又去点一锅,一口气点了五口锅。 他在点最后一口锅豆腐的时候,最开始点的第一锅豆腐已经成型。 “不软不硬。正好。春分,你可真厉害,你这手神了,一点就成功!”族人语气充满羡慕敬佩,“你说我怎么就那么笨呢,我怎么没你聪明能干呢?” 这个时候的王春分腰挺直了,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全无以往的猥琐,像换了个人。 外面传来一个老头焦急期盼的声音,“春分在吗,我家豆腐马上就出锅,我来找春分点豆腐。” “是四叔,他找你点豆腐。”族人拍了拍王春分的肩膀,亲昵的道:“你快去忙。晚上别忘来我家喝酒。” 王春分被王四叔请去点豆腐,又得了一顿酒肉。 这般每天都有人请王春分喝酒吃饭,还有人轮不到就送东西给他,鸡鸭鱼肉菜,还有炒花生、果子、油什么的。 这般,王春分在外面吃酒肉,家里人吃族人送的东西。 王春分的媳妇曲花在礼村这么多年,从来没被族人这么尊敬过,收礼,哼,那是以前打死也不敢想的事,这下整个人的心气都慢慢变了,最大的改变是不再怯懦,敢说话了。 “虎子他爹,晚上可不敢多喝,明早早起要点豆腐。” “我晓得。”王春分自从钱赚的多了,就减少犯浑的次数。唉,以前不是太穷,心里迷茫难受,就打媳妇、骗人犯浑吗。 现在,他都学会做豆腐的手艺,日入几两银子,成为族里的大红人,可没功夫犯浑。 王族的人连王春分都这么拼命的干活过好日子,别的人就更是如此。 一家比着一家做豆腐,生怕少做豆腐少卖银子。 至少销量,王族的人担心过,不过,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到买豆腐的商贩一天天的增加,还担心什么? 外姓人加入到卖豆腐的队伍当中,礼村每天产豆腐量增加几千斤。 “我是第一次来这么远进豆腐。以前,我从燕城进豆腐,比我从礼村进一斤贵了整整两个铜钱!” “以前只有李家一家卖豆腐,我去十回,能有六回买到就不错。听说你们整个村子都进豆腐,太好了,这下我不会空手而归。” “你们村的豆腐没有李家做的好,不过,卖的量多,我多买些,到时卖的价钱低些,也能卖出去。” 前来购买豆腐的大小商贩很喜欢与礼村的人交谈,这样赶紧熟悉起来,建立稳固的买卖关系。 礼村的人以前卖豆腐,是以游商零售的方式,现在转变成小型批发豆腐,一开始有点不适应。 商贩的购买力可比普通老百姓高多了,一买至少百斤,多的有几千斤,需要从几家买豆腐。 “你买百斤豆腐,三百五十个铜钱。” “豆腐一斤三个半铜钱,你要五百二十斤,等我算算多少银子。” 村民做了几天买卖,发现比游商零售挣钱多的多,只是做豆腐很辛苦。 “辛苦不怕。” “你小子,这点活,还敢叫唤累,你累个屁的累,这可比下地干活轻松的多。” “你就算跑断腿,挣的钱也没在家里做豆腐卖赚的多。” 除去赚钱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出了大量的豆渣。 以前豆渣是从李家拿,现在不用跑李家,节省了人力。 礼村家家户户开春养了猪,就把豆渣喂猪,要是猪吃不完,多余的送亲朋好友。 这年头,豆渣可是好东西。在别的村,村民把豆渣当饭菜吃。 礼村的豆腐买卖就这么红红火火的做起来。 李如意为了让礼村做出好口碑,特意让李山兄弟去村里,除了查看村民做的豆腐,还再三强调,统一批发价,不能随意的涨价,更不能以次充好,用腐烂的黄豆做豆腐。 王海有事情压在心里,这回喝了几口酒,心一横,问道:“亲家,我们整个村子做了豆腐卖,你们家卖什么?” 之前他问过李家,唉,李山回答的很含糊。 “去年的风鸡、香肠,今年仍要卖。”李山夹了一口炒猪肉,丰氏的菜做的真不如李家做的好吃,“对了,我家这两天卖一样新鲜吃食。” 520红彤彤的腐乳 “什么新鲜吃食?” “腐乳。这个腐乳是用豆腐做出来的,成品红彤彤,看着很喜庆,味道咸香,吃馒头、面条、米饭放它都香。它还可以用来和蒸大块的肥猪肉,蒸出来的肥猪肉一点都不腻,口感那就一个好。我的两个小儿子,每人都能吃一大块。”李山说到激动处,用手掌比划着猪肉的大小,见王海一脸向往,笑道:“等会我到家就让人给你拿两坛过来。” 丰氏好奇的问道:“豆腐是白的,腐乳怎么是红色的?” 王海瞪眼道:“你这婆娘,那可是亲家的密方,你别不懂事瞎问。” 丰氏就是真的好奇,压根没想打听腐乳方子,连忙道:“瞧我这张破嘴,是我说错话。” 李山有些自豪的道:“无妨,凡是吃过腐乳的人都不敢相信它是用豆腐做成的,都觉得它怎么是红色的呢?” “腐乳可香可好吃了。”李石觉得满桌子的菜都没有腐乳好吃。 这下王海夫妻就更好奇了。 到了傍晚,李家奴仆送过来两坛腐乳,道:“用不带水的干净筷子夹腐乳,吃一块夹一块,腐乳夹出来,就把坛子原自密封好,这般放在阴凉处能保存许久。” 王海脑子转的快,一听能保存许久,两眼放精光,心道:腐乳比豆腐保存的时间长,口感味道好,买卖肯定十分红火。 丰氏见坛子不大,就是能装两斤散酒的大小,坛子外面贴了一张红纸,上面用黑字写着两个字,估计是“腐乳”,坛子口用油纸、坛盖封口,绑有细绳,跟封存酒的方法一样。 王海嗔怪道:“你这婆娘,不是叫唤着吃腐乳吗,赶紧去筷子夹来吃!” 丰氏取来干净不带水的筷子,王海已经把坛子的盖打开,大厅里一股怪怪的味道,说香不香,说臭不臭。 夫妻俩凑上前从坛口看去,里面没装满,真是一片红彤彤,看着就喜庆。 夹出两块腐乳放在土的不得了黑色的瓷碗里,这腐乳的色泽仍是好看。 一块腐乳一寸长宽半寸高。两块大小一样。应该是用一个模子做出来的。 “好咸!” “咸里带香。” “好吃。我没尝出味,再来一块尝尝。” “我也来一块。”丰氏唇齿咸香,喜滋滋道:“这有两坛子呢。我们吃一坛,另一坛给志高留着。” “你去取个碗,给春分他们家弄几块尝尝。” 丰氏应了一声。若在以前,她肯定会讥讽王海几句,这不是家里做豆腐需要王春分点豆腐吗,有事要求王春分。 夫妻俩一口气吃了七、八块,到了晚上,后知后觉咸了,太咸了,又猛灌水,夜里解了几回手。 清早,王海脑袋里还想着腐乳呢,“糊涂了。亲家说过,拿馒头夹腐乳吃。” “亲家说用腐乳蒸肥猪肉最好吃,今日我做给你吃。”丰氏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王海心里很期待腐乳蒸肥猪肉是多么的美味。 隔壁的王春分家,传来王春分的叫骂声,“哪个小兔子崽子偷吃了老子的腐乳?” 接下来就是王春分打几个儿子鸡飞狗跳的声音。 不止是王春分家,燕城许多买了腐乳的家庭都发生偷吃的事情。 偷吃的也不都是孩子,老人、妇人,还有中年汉子。 “真不怪我,腐乳太好吃太香了。” “呸,是个人都知道腐乳好吃!” “半夜饿醒了睡不着,就把腐乳吃了。” “腐乳能抵饿吗,你别瞎找借口!” “我就想着吃一块,没想到,一吃就停不下来。” “你还有脸说,那可是半坛子腐乳,一斤的量,够全家人吃几天了,你一个人偷摸的全吃完,你这个挨天杀的馋鬼!” 没办法,北方的人口味重,有吃咸菜的习惯,腐乳真是很对他们的口味,凡是吃过腐乳的人,十个有九个喜欢,喜欢的一吃就上瘾。 燕城酱菜作坊出产的腐乳有两种,一种是王海夫妻吃的普通腐乳,另一种是放有玫瑰香味的高档腐乳。 李如意给普通腐乳定的批发价格:一小坛两斤装的普通腐乳五十个铜钱,一小坛一斤装的高档腐乳六十个铜钱。 别看腐乳是豆腐做的,价钱可比豆腐高出许多倍。 秋、冬季正好是卖腐乳的好季节。 腐乳上市后,一下子得到燕城上至燕王府贵人下至普通百姓的喜爱,成为商贩必须抢购的食品。 从今年夏初,李如意就把李家的豆腐就全部卖给燕城作坊,用来做腐乳的原材料。 前世,腐乳分为青方、白方、红方三大类。南方的臭豆腐属于“青方”,还有“甜辣”、“桂花”等属于“白方”,北方的“大块”、“红辣”、“玫瑰”属于“红方”。(本段摘自网络)” 李如意根据燕城人的饮食习惯只做红彤彤看着喜庆的“红方”腐乳。 因为大周国没有辣椒,就只做咸香的“大块”、“玫瑰”腐乳。 李家做豆腐已经做了两年,经验非常丰富,做出来的豆腐软硬适中,用来做红方腐乳的豆腐最好不过。 王海还担心李家豆腐卖不出去,哪里想到,李如意高瞻远瞩,早就给自家豆腐安排了一个稳定大的好的销路。 仲秋的一天,艳阳高照。 燕城三大作坊的大门口,前来进货的商贩从清晨起就人满为患。 “昨天进的十坛腐乳,刚放到铺子里,不到两个时辰就卖光。今天我要进一百坛腐乳! “一块腐乳能下一碗饭,腐乳汁也能吃。主顾说,马上冬天,青菜贵死,还不如买腐乳吃。” “今天放出多少坛腐乳?” “有没有大坛十斤量的腐乳?” 商贩七嘴八舌,有那急性子直接朝里面喊,“总管事,您老瞧瞧,这么多人买腐乳,作坊多做腐乳卖。” “腐乳要,黄豆酱也要,有多少买多少!” “总管事,你能不能为我们给江公子说说好话,今日放出一万坛腐乳,让排队的人都能买上?” 豆腐不能存放,腐乳却能,特别是带有玫瑰香的高档腐乳,可以做船过河去外地,已经跟雪花糖一样成为北方人馈赠南方亲朋好友的礼物。 521夏夜杀人案 作坊的买卖本来就很红火,腐乳又让作坊出了一次风头。 作坊离坊间较远听不到喧嚣声简陋的议事厅。 江青云、李如意正在聚精会神的听胖胖的总管事及几个分管事报账目。 江青云几乎每日都到作坊。 三大作坊几千人,相当一个小县城。 虽然作坊天天生产销售,千篇一律,但是每天需要江青云处理事务不同,比如原材料或人工缺少、有人受了工伤。 除去作坊,还有燕安坊。人多事多,住在一起,矛盾也多。 前些天,天气炎热,大家下工回家急着打水沐浴凉快,几个年青人因为打井水插队打架,差点闹出人命。 寡妇沐浴被人偷看。寡妇想不通要跳井自尽,被巡逻的退伍兵老赵救下。 儿媳妇不孝顺不给老人吃的,老人饿的偷邻居家吃食被抓,无脸见人离家出走。 最大的一件事就是一个月前的杀人案。 一对夫妻,男的和女的不是一个作坊,男的有时要上夜班,家里没人,女的就把情人约到家里,结果被不到四岁的孩子看到,告诉了男的。 男的压住怒火,谎称今天要上夜班,女的信了,又把情人约到家里,半夜,男的带着几个人闯进来,捉奸在床。 那个情人跟女的在一个作坊,常期在一起做工,生出感情,老给女的银子,女的一直觉得丈夫对自己不好,就与情人在一起。 情人与女人被捉奸,竟是都不求饶,还让当丈夫的男的成全。 这简直是火上浇油,男的与几人把情人毒打一顿,没想到情人太阳穴碰到桌角,出了好多血,当场死了。 这是建作坊以来最大的案子,直接被江青云派人报官,由燕城衙门的官员来审案。 就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燕城的人都知道。 最后,女人被判通奸罪杖打三十,念在孩子太小,无人抚养,让她带着孩子离开燕安坊到别处,把孩子抚养至十二岁再流放千里外十年。 男的被判失手杀人罪,杖打二十充军奴。 那几个帮着打人的朋友被判失手杀人帮凶罪,各杖打三十,共罚银二十两赔偿情人家眷。 死掉的情人也是作坊的人,他家里还有一个失聪的老爹、一个年迈的伯伯。 情杀案结案后,燕城的戏班子还把此案编成戏到处唱。因为是真实的杀人案,又是情杀,看的人很多。这戏火的不行,燕王府的秦太妃都听说了。 江青云得知后,很开明的让人把戏班子叫来,要求给四岁的小孩子和失聪老爹、年迈老伯加戏,在居民区演了两场,教育居民,在做违法的事之前想想家里的亲人。 总之,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在这里江青云积累丰富的管理经验。 腐乳刚上市,就迎来了月底的结账。李如意如约一早就来了,先巡视作坊的坊间,再听总事汇报账目。 她与江青云,一个抓生产,一个抓管理,有什么难事一起想办法解决,配合的非常默契。 因为两人非常得力,人品极好,深得信任,所以最大的股东周莫玄就不来了,彻底当了甩手掌柜,每个月就等着月底拿分红。 天气早就不热了,甚至还有点凉。总管事却因为念账本,激动亢奋的满头大汗。 总管事可是从燕王府过来的,哪怕以前不是打理王府最有钱的商铺,那也见过世面。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三大作坊的收益如此之高,高到令总管事的心脏都比平常跳动的快一倍。 江青云向非常尽心尽职的总管事道:“坐下喝水。” “是。小的听您的。”总管事结束了慷慨激昂的汇报。 他这个已经在燕王府养老的老头子,竟然在燕城作坊成了总管事,每个月经手巨银,这绝对是一生的最荣耀的事。 接下来,几个分管事轮流汇报。他们分管三大作坊,因为作坊生产的食品不同,产量及销售额截然不同。 糖作坊卖雪花糖。眼下到了秋季,雪花糖不易融化,李如意把产量调上去。糖坊的产量在三大作坊里面最低,销售额却是最高。 负责汇报的吴管事年龄与总管事相仿,也是燕王府的老人,当时毛遂自荐帮周莫玄打理糖作坊,不被人看好,如今人人夸他命好运气好。 他的声音比总管事还要大,跟唱戏差不多。呵呵,谁叫糖作坊如此的争气,月月都是最高! 酱菜作坊的产量与销售额一直在增加,在三大作坊当中属于中等。 酱菜作坊这个月新上了腐乳,卖的非常好。这可是大杀器,比黄豆酱卖的还要好,两个管事还想着月总销售额超过糖坊呢。 吴管事瞟了一眼酱菜作坊的两个管事,心道:腐乳是不错,不过比起人见人爱吃的雪花糖可差远了,要知道我们作坊的雪花糖都卖到番邦去了。 酱油坊的酱油产量最近直线上升,销售额不错,但是雪花盐不对外售卖,受到雪花盐的拖累,总的销售额最低。 两个管事在汇报的时候,没有底气,声音最低。 唉,回回都这样,他们也不想。 众人一番汇报,江青云再抽查账本,询问一些问题,嘱咐一些注意事项,无非是秋季干燥,防火需放在第一位。 接下来,李如意开始吩咐众人,主要是下个月的产量,以及做好未来两季的准备工作。 “夏季,因为天气炎热,食品不易储存,我们的销量降低,秋冬两季天气变凉,食品易储存,主顾的需要求大大增加,我们的生产量得冲一下,把夏季降低的销量补回来。” 一个多时辰就过去了。 总管事等二人说完,又上前来,必恭必敬的问道:“马上仲秋节,您们看可要给下头的人发点赏钱什么的?” 端午节就发了赏钱、糯米、鸡蛋什么的。 清明节还放了半日假。 仲秋节是大周国仅次于春节、立春的大节日,总管事寻思按照江青云、李如意的大方做派,应该会给作坊的人发东西。 “是要发。”江青云习惯性的望向李如意,人情世故方面,他自认不如李如意想的周全。 522不想干就滚 李如意朝总管事道:“仲秋节每人发四块月饼,八个铜钱一块的那种,四个皮蛋,两斤猪肉,五斤白面、二两雪花糖,再给三十个铜钱的赏钱。” 几千人的福利,光是猪肉就得好十几头猪,必须要提前预订。 总管事连连点头,还怕忘记,取来笔纸记下来,还问道:“小神医,请问皮蛋是燕城皮蛋,还是贵府做的皮蛋?” 李如意浅笑,“燕城皮蛋。”李家现在只做松花皮蛋,供不应求,根本不需要作坊来买。 那燕城皮蛋,升级了好几次,她吃过,味道还凑合,主要是价钱便宜,作坊的人爱吃。那就买了作为福利发下去。 总管事问道:“可要给燕城守军?” 作坊每回发福利都给守护此处的几百燕城守军每人一份。 李如意道:“给。给他们的福利跟作坊的人一样。几个军官翻倍。” 江青云朝众人挥挥手,除了酱油坊的两个分管事站着没动,其余人相继退下。 总管事瞟了两个分管事一眼,心里纳闷他们要跟江青云、李如意说什么。 “江公子、小神医,小的二人所管的酱油作坊,每日产那么多的雪花盐,却是收不回一个铜钱。” “酱油作坊的人最多,活也最多最累,光是做雪花盐就能把人累死,只是受累还不出成果,销售额月月都垫底。” “小的二人每到月评就愁的睡不着觉。” “作坊的人每到月底领工钱就抬不起头。唉。” 两个分管事都是中年汉子,干事说话很麻利的那种人,这些话憋在心里好久,内心挣扎了好入,今日终于鼓足勇气。 原来,酱油作坊在三大作坊的销售额最低,在里面做事的人相应拿到的绩效最少。 每个人每个月能比另外两个作坊少拿一、二百个铜钱。一年就少拿一、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都够村里一家人一年的开销。 这件直接关系到切身利益的大事。 酱油作坊的人每次领工钱的那几天就会抱怨,他们的家眷只要遇到两位分管事,就会唠叨这件事。 总之,两位分管事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 江青云眉头轻蹙。他所处的位置不同,想的自然不同。 那些长工每个月拿的工钱比燕城任何一家作坊的长工都高。 除去工钱,还有可口丰盛免费的饭菜及各种福利。 已经是这么好的条件,还不知足? 如果他没有看过酱油作坊的人干活,那么会一口拒绝,还会训斥两位分管事纵容长工。 这件事要如何处理? 他缓缓道:“你们说的情况,我们现已知晓。你们退下。” 江青云是出了名的毒舌,只要占着理,谁都敢骂。三大作坊的人,哪怕是总管事也曾经会被他骂的跟孙子似的。 两个中年汉子见这回竟然没有挨骂,心里暗庆,不由想到,是不是因为小神医在场,江青云就没有发作。连声道谢,而后一齐退下。 李如意望着两人的背影,好奇道:“有点意思。不知是他们自己的想法,还是作坊长工的想法。” “或许都有。” “你打算怎么处理?” 江青云亲自给李如意继了一杯热茶,道:“雪花盐是三大作坊的重中之重,派来驻守作坊的守军就是为了雪花盐,我表哥最看重的也是雪花盐。酱油作坊能生产雪花盐,是所有人的荣幸。我若以此理由去说服两位管事,应是能得到他们的理解。只是时间长了,他们心里又会不平。” “是。你说的有道理。”李如意有些纳闷,问道:“怎么过了半年,他们才提出异议?” “同样干活,炼制雪花盐、酿酱油最辛苦最脏,拿的工钱最低,时间一久,人的心里不平衡,再加上那两个作坊的人说些风凉话,酱油作坊的人心里就生不平。我这也是猜测。待我先派人去查一下。” “是。不能听两个分管事的片面之词。” 江青云见福伯、周双、周英退下,轻哼一声,“我们把最老实忠厚的人都安置到糖作坊,安置进酱油作坊的有不少人是刺头,原想着工钱高、福利好,能够让这些刺头安下心踏实干活,没想到这才半年,他们就不满意。” “唉,三个作坊的人在一起领工钱,每个人领多少钱,大家都清楚的很。”李如意挑眉,低声道:“哼,若是我,干的活同样多,甚至更累,每个月少领钱,时间久了,也会心生不满。” “你真是好心,替他们说话。” 李如意吃了一口茶,嗯,红茶,暖胃的,秋冬喝红茶养生,“若查的结果是长工的意思,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江青云冷声道:“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滚。” “别说气话。”李如意缓缓道:“他们会制雪花盐,还会做酱油。只要走出作坊,不知道多少作坊拉他们。” “没有手没有腿再割了舌头,还怎么制?”江青云目射寒光,“没有燕王府,他们早就冻死饿死在燕城郊外。” 李如意心里一紧,竟然忘记这是大周国。 江青云目光不屑,骂道:“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 “消消气。”李如意道:“其实,细想起来,如果雪花盐没成为官盐,酱油作坊靠着雪花盐的销售额就能超过糖、酱菜作坊。” “这是人人知晓的事。你说这个干什么?” “听我说完好不好?”李如意轻声道:“我们在官盐上面贴补了不少银子,但是不能向王爷要。” 江青云凤目微眯,“我们还从我表哥那里白白得了一个海盐场呢。” “海盐场的海盐,我们却没花一个铜钱,这笔银子应该算在酱油作坊的利润当中。” 江青云瞪眼,“你会不会算账,海盐用来干什么,都用来制雪花盐了,那是成本,怎能算成利润?” 此时的江青云就像一只炸了毛的雪白仙鹤,浑身上下都叫嚣着生气。 不,应该是江青云自从管了作坊,脾气就渐长。 作坊几千人,来自北方各地,人杂得的很,一天两头的有事,弄得他这个谦谦君子总是着急上火。 523强势的美少年 李如意柔声道:“口误。我说错了。酱菜作坊用的雪花盐,没有花一个铜钱,这笔银子应该算成酱油作坊的利润。” “这个可行。” “既然三大作坊各走各的账本,那么酱菜作坊就该付给用酱油作坊雪白盐的钱。” 江青云心算了一下,酱菜作坊一年撑死了用三万斤雪花盐,一斤才六个铜钱,总共一百八十两银子,分到每个月还不到二十两,摇了摇头,“那也没有多少银子。” 李如意笑眯眯,问道:“再算上王爷要的雪花盐呢?” 江青云瞟了一眼小姑娘,低声道:“如意,想什么,我表哥没有银子,就算有,我与莫玄也不会向他要。” “唉,我的意思是这笔银子由我们付。你看,我们从雪花盐上得到许多的便利以及特权,燕城守军守护,与番邦的商人通商,作坊的长工全部拥有燕城户籍成为燕城人等等,这些是看不到的好处。我们可以折成银子付给酱油作坊。” “我只问你一句,给多少银子合适?” “这个,还真不好估量。你得让我想想。” 江青云忍不住提高声音道:“你去外面打听一下,酱油作坊的工钱是高还是低?” 三大作坊开了半年,全燕城的人都知道作坊的人工钱高福利好。 这种情况下,李如意提出每个月再拿银子贴补酱油作坊。 不是给不起,而是酱油作坊的管事刚提出异议,就立刻满足,那下次再提出异议,还满足吗? 江青云不想把酱油作坊的人惯出毛病。 “我是这样想的,酱油作坊的考核奖金取糖作坊、酱菜作坊的中间数。” 江青云对账本了若指掌,道:“若按你说的,本月糖作坊总考核奖金是一千两银子,酱菜作坊是八百两银子,那么酱油作坊应该是九百两银子。” “是。” “如意,你也太心善了!” “不过,你不能马上答复两位管事。”李如意眼珠子一转,“这件事年底再通报,到时把一年的考核银子都给补上,一次性发下去,安抚酱油作坊的人心效果会达到最佳。” 江青云摇摇头,还特意挥了挥手,表示坚决不赞同,“我在数月前想过此事……年底多给酱油作坊的人分红,还打算明年开春在居民区建学堂,然后制作雪花盐的人的子弟全部免费读书。” 居民区的药铺已经开张三个多月,大大方便作坊的人就医。 药铺的药材卖的比外面的便宜,这是给作坊的人的隐形福利。 另外,戏院也在夏天搭建好了,隔上三、五天会有戏班子来唱戏,丰富了作坊的人精神世界。 在居民区旁边的空地选了一处,正在建大型的练武场、蹴鞠场。 还有,在居民区的外边不远处,会挖一个偌大的坑,那是要建人工湖,以后会引进湖水,在湖里养莲花,湖畔种桃树、李树、山楂树什么的,成为作坊的人散步游玩的好去处。 他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你现在怎么又不同意?” “我们主动赏赐与他们提出要求我们再满足,两者截然不同。”江青云冷笑一声,“你看看谁家的奴仆,谁家的佃农,会向主家要求涨工钱?” 李如意竟然无法回答。 “主家没把奴仆卖掉,奴仆就感恩戴德,主家没收回田地,佃农就感激不尽。” “可是作坊的人不是奴仆也不是佃农啊?” “他们的命是我们给的!”江青云反问道:“如意,你不觉得我们对待他们太好,好到他们忘本,忘记感恩?” 李如意仔细一想,竟是发觉江青云说的有道理。 她把前世从书上看的管理大工厂的那一套拿到大周国来,竟然行不通。 “我们想着一步步来改善他们的生活,从救了他们的命至今,为他们做的还算少吗?” 李如意轻声道:“你莫别多想。他们无非是想多挣几个钱而已。” “谁都想多挣钱。可是他们的工钱比燕城守军都要高,还不知足,还想要更多的钱。”江青云气得站起身,冷笑道:“他们想多拿钱,莫玄、你、我三人的分红就得少拿钱。我们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出本应得的利益?” 李如意发现自己被江青云的话说服了。 江青云在李如意面前来回踱着大步,走了好几个来回,晃得李如意眼要花了。 “免费的饭食,不会再有。我们不给他们提供饭食!从明日起,饭堂的饭食收钱。”江青云停顿一下,“酱油作坊的人只收一半饭钱。” 李如意仰视正在气头的少年,问道:“好端端的怎么要收费?” 江青云冷声道:“酱油作坊的人不是想要好处吗,这便是好处。” 李如意又问道:“饭食怎么定价?” “福伯!”江青云朝门外高喊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不悦,这是对酱油作坊那些不知足的人不满。 菜谱是李如意定的,菜价却是由江青云与福伯商定。 福伯拿着江青云写的字给李如意,还大声念道:“荤菜两个铜钱,素菜一个铜钱,主食、汤免费管饱。不贵,真不贵,比外面的小馆子便宜的多。” 李如意看完后,觉得价格完全可以接受,抬头看看火气未消的江青云,微笑道:“还生气呢?” 江青云冷哼一声,“这要是我家的奴仆,全部卖掉,佃农,全部赶走。” 福伯刚才也知道了此事,蹙着眉头道:“依老奴看,这些人觉得掌握了制酱油、雪花盐的方子,作坊离不得他们,被一些人撺掇,心思活泛起来忘了本。” 派去打听的第一个人回来禀报,“小的去了居民区,问了十几家在酱油作坊干活的人的家眷。那些家眷对小的好一阵抱怨,说家里人的在酱油作坊干活累死累活,赚的钱却比另外两个作坊的人少。只有三家家眷没有抱怨,说是能有今日的好日子感激县公爷、江公子、小神医。” “原来如此。” 这人又道:“那些家眷天天在一起说闲话还攀比,就认为自家的人在酱油作坊干活吃亏。” 524狠狠的怒骂 午饭过后,第二个人回来禀报,“小的跟酱油作坊的几个人坐一桌用饭,连着换了三桌,问他们有没有觉得工钱少,他们有的说只是卖力气能挣到这么多的钱,心里知足,有的说比不得那两个作坊挣的钱多,没有那两个作坊的人命好,倒也没有特别不满的。” 李如意道:“看来主要是家眷不满,导致一些长工心里起了变化。” 江青云仍是不悦,“作坊开张才几个月就人心浮动,若是不想办法,再过些日子肯定出问题。” “那你就多费心。”李如意没有管理很多人的经验,自认这方面远不如江青云。 黄昏前,饭堂饭食收费的告示就在饭堂门口贴出去。 这个时候正是吃饭的人高峰期,饭堂的人特别多。 人们都识几个字,告示写的简单明了,就算有不认识的字,可以直接问站在告示旁边的管事。 这道告示如同一滴水掉进了油锅,让所有人炸了锅。 免费非常可口的饭食吃了几个月,每天人们都因此偷乐,如今这样的好事一去不复返! 饭食要收费,虽然价钱便宜,但是一个人一天三顿饭,哪怕早上吃主食喝汤,中、晚饭只吃素菜主食汤,也要两个铜钱。 这么算下来,一个月得六十个铜钱,一年七百二十个铜钱。 有那家里几个人都在作坊干活的,一个月在饭堂吃饭就得几百个铜钱,一年就得几两银子。 告示前人山人海,大家都在心里嘀咕,算着自家的账。 这一算可不得了,开销增加一笔,心情能好能笑出来才怪! “一人一个月多出六十个铜钱,这可不是一点点钱!” “我们家三口人都在作坊吃,一个月最少一百八十个铜钱,一年二两多银子。唉,我还想着买块地呢,这么一弄,以后每年少买大半亩地。” “好好的,怎么收起钱来?” “没有人说饭堂的饭食不好吃。” “县公爷、江公子以前跟我们说的好好的,免费吃饭,现在为何不守信用?” “我想明年买燕城郊外的地,这下至少少买一亩地!” 众人纷纷抱怨,有几个妇人竟然异常激动,气得当场哭了。 他们也不想想签的契约当中就没有免费吃饭这一条,再说,契约里并没有发考核奖励及福利,作坊不也每个月发给他们了。 贴告示的是江青云身边的小厮,名叫李亮,生得浓眉大眼,平素跟在风华绝代的江青云身后压根不起眼,这回单独亮相,跟作坊的众位少年一比,显得十分英俊。 “以前都是作坊贴补,如今人太多,菜又涨价,作坊外面的青菜、猪、鱼、鸡肉都贵,饭堂适当的收大家一点钱,就是个成本钱。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以前饭堂免费,那是作坊贴补,所花的银子全部由县公爷、我家老爷、小神医出。”李亮直摇头,“你们白吃了几个月的饭食,如今只要你们出一点成本钱就这般不情愿?” 从人群的后面传来十几个汉子愤怒的叫嚷声,“天下没有白吃的饭食,你们跟县公爷没有半点关系,在饭堂白白吃了几个月的饭食,还不知足!” “没有县公爷,你们早就化成一堆黄土。呸,都是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 “住着独门敞亮不漏雨不怕雪压的石头新房,吃着井水,拿着全燕城最高的工钱,过节那么多的赏赐,就这样还不知足,还要永远吃免费的饭食。今日,我可真是开眼了,见识到这么一群自私自利不知廉耻的王八蛋!” “谁说我们县公爷的坏话,滚出作坊!” “一个个的人模狗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什么东西!” “照我说,去年县公爷就不该救你们,就该让你们在冰天雪地里冻死饿死!” “你还有脸哭,哭个屁,就你一个妇人,那点力气,能干什么活,每个月拿那么高的工钱、考核奖励还有各种福利,比修建城墙的苦力赚的都多,你摸摸良心,有没有脸拿?” “告诉你们这群王八蛋,我们燕军退役返乡的军士没有十万也有一万,还有军士的家眷,个个对县公爷忠心耿耿,你们觉得作坊不好,觉得县公爷亏待你们,立即滚蛋让出位子,我们有的是人愿意到作坊干活!” 这十几个人正是饭堂的厨子,从燕军退役下来的残疾军士。 他们见食堂没人,就跑出来瞧看,没想到听到有人编排无比尊敬的县公爷,还有妇人痛哭。 这下把他们气炸了,也不管后果,全部开口大骂,说的又句句地理,直接把在场的人骂得一个个愧疚的低下头。 那些编排县公爷的人压根不想离开作坊,到哪里找这么好的作坊,全部缩着脖子装鹌鹑怕被退役军士看到。 刚才哭的挺凶拼命卖惨相的妇人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全部息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小的错了。” “小的心被猪油蒙了,不该忘记县公爷的大恩大德。” “唉,日子过得太好,都忘本了,幸亏众位军爷骂醒我。” “我不是人,我怎么能生出这样的贪念,这样的不知足。” “小的没有坏心思,是别人啊。” “小的这条命都是县公爷给的,小的把县公爷视为大恩人,不会听那些人挑拨。” 从最开始有几人自责的跪下磕头,到所有的人都跪下,不过很短的时间。 众位退役军士未想到这些人认错挺快,到了嘴边骂人的话只能咽下去。 为首的退役军士在军队时当过小队长,反应快有头脑,瞪眼喝道:“你们一个个的立誓,此生不得背叛县公爷!” 众人又赶紧立誓,还有人生怕发誓晚了被军士们发觉认为不心诚。 “饭菜都他的娘的凉了,赶紧的滚回去吃!” “又有鱼又有肉,还有鸡肉吃,他娘的,每天把脑袋别在腰带上守边防的燕军都没你们吃的好!” “你们这群人,好日子过的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哼,你们的命都是县公爷的,让你们生就得生,让你们死就得死,何况,县公爷让你们过这么好的日子!” “想进作坊干活的人已经从燕城排到了狼国,多少人羡慕你们,你们一个个的脑子进了屎,还这不满意,那不知足!” 军士们大声叫骂,吐沫星子乱喷,像赶猪羊一样把众人赶去饭堂吃饭。 这可是最后一顿免费的饭食。 众人在被军士们痛骂又发过誓言之后,竟然心里踏实,觉得这样的日子才真实。 江青云从李亮禀报之后,忍俊不禁,道:“如意,你听听,他们就欠骂、欠收拾!” 李如意本来下午就回家,担心告示的事会引起作坊的人不满甚至罢工,特意留下来。 没想到事情竟然这样解决了。 李如意脑海里浮现一张张饭堂退役军士的面孔,夸赞道:“那些饭堂的退役军士真是极好!” 江青云挥手让李亮退下,道:“如意,你家里的奴仆、佃农合起来不到五十人。当时,你家收奴仆、佃农时,也是经过精心挑选,都要的是忠厚老实之人。你善待奴仆、佃农,他们知道感恩。” 李如意轻轻点头。 江青云语重心长的道:“作坊几千人,来自不同的地方,能在逃难中生存活下来,不能说都是奸滑之辈,但能肯定的是,一部分人不老实是刺头。这些刺头心思各异,聚在一起,没事也能闹出事来。作坊能有今日这样的局面就算不错。我管他们不能像你管理你家奴仆、佃农的那样。” 为什么往年没有人愿意收留难民,就是因为他们人口太杂很难管理。 那些大家族收留难民,十人要一人的比例,然后安置时把人分散开,不让难民抱团,不让难民聚在一起闹事。 江青云为了管理好作坊的人,费尽心血,就拿最开始的地契试忠诚度来说,那都是他想了几个晚上的方法。 “受教了。”李如意点头。这一次真是令她获益匪浅。以后她在管人的事上要多向江青云请教。 525余波和棒槌 “我打算再招一批燕军的退役军士。”江青云的凤眼里精光一闪而过。 他还有一个想法,人工湖不建了,那块地就用来当临时的军训区。 当然,军训的不是作坊的长工,长工干活辛苦,没有体力精力参训,要参加军训的是长工的家眷,确切的说是妇人及小儿。 既然作坊的妇人认不清自己呆在什么地方,给什么人干活,那就让她们好好认清楚。另外就是把她们的精力耗掉,让她们没有力气传闲话。 至于作坊的小儿,可以通过严格的军训让他们从小就有一颗效忠燕王效忠作坊的心。 一个书生能想到这一点,怕是说出去,人们难以置信,甚至认为他在胡思乱想。 所以,他要细细的谋划好,军训必须成功,必须达到应有的效果。 傍晚,在作坊忙碌一天的几千长工都回到居民区的家,这个时候居民区最是热闹,连带着外面一里多的集市几十个摊位都人满为患。 “什么,大葱两个铜钱一斤,好贵!” “前些天芹菜一捆两个铜钱,今日怎么就按斤卖,一斤一个铜钱这么贵?” “这块猪肉瘦的多,一斤还卖十三个铜钱?” “这是死鱼,摆在这里招了一下午的苍蝇,一点都不新鲜,还卖六个铜钱一斤!” “面粉总该便宜点吧,什么,这种算不得好的白面,一斤三个铜钱,不是丰收粮食跌价吗,怎么这么贵?” 得知明日起饭堂收费后的长工家眷,大部分选择自己做饭,这又不是没做过饭,晚集什么都有的卖。 她们提着篮子来晚集,结果发现晚集的菜比夏天时贵多了。 按一家三口人算,要想做出饭堂有荤有素有汤油水足的一顿饭食,至少十二个铜钱。 这只是一顿,要是一天,早饭糊弄一下,中饭做的好些,晚饭凑合吃,也至少二十个铜钱。 一个月就得六百个铜钱。 这可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原来,饭堂免费给长工吃饭的成本这么高! 买完菜心情不好的家眷三三两两返回居民区,没等进门,就听到一个消息。 “酱油作坊干活的人去饭堂吃饭只付一半的银钱。” “为何酱油作坊的人比我们少付钱?” “听说,酱油作坊的人不知足,天天在两个管事面前诉苦,说活多工钱拿得少。这两个管事也没脑子,竟没经过总管事,就直接报给江公子。江公子人那么善良,就发话酱油作坊免一半的饭食钱。” “哎哟,酱油作坊的人可真不要脸,竟然这么不知足!” “以前我们免费吃饭食,那些饭食的钱是县公爷、江公子、小神医出的。” “从明日起,我们去饭堂吃饭交饭食钱。听说,只是交个成本钱。县公爷、江公子、小神医一个铜钱都不赚。” “是吗,原来是这样。那酱油作坊的人少交一半的饭食钱,另一半的钱不还是由县公爷、江公子、小神医出吗?” “唉,江公子真是大善人,竟被酱油作坊的人给骗了。” “照我说,这事是酱油作坊的人太不地道。” “呸,简直就是无耻到极点!” 有酱油作坊长工的家眷听到这些话,羞愧低头,生怕被人认出来,然后一路小跑回家。 此时,居民区比较偏僻的山楂树旁,聚集了一百多个人,男女都有,人人一脸愁容。 这些人是酱油作坊的长工。 站在中间的两位老头,也就是德高望重的老长工,正在训话。 齐老头目光犀利环视众人,气呼呼道:“到底是谁向两位管事提出要求江公子涨工钱,有种站出来,让老子瞧瞧他的脸皮有多厚,心有多黑,忘恩负义的东西连累所有人被瞧不起!” 另一个张老头板着脸道:“江公子好脾气生生忍住,还给我们免了一半的饭食钱。唉,这要是换成别人,一声令下,我们都得滚出燕城。” 齐老头气得老脸紫红色,叫道:“这回我们酱油作坊所有人的颜面这回都丢尽!我走出去,别的作坊没有人跟我打招呼!老子这个人一生堂堂正正,老了竟是名声臭了。老子心里冤!这他娘的都是你们当中的一些人害的!” “我们逃到燕城的时候,身上的衣服不能遮羞,手里没有一个铜钱,肚子饿的又空又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是县公爷向王爷请令收留我们,给我们一条活路,给我们吃穿还教我们识字,还给我们找了作坊的差事。” 两个老头一个愤怒大骂,一个好言相劝,你一句我一句把众人说的无比愧疚。 “马上就要冬天,瞧近日的天气,今年冬天必下大雪。唉,大雪后就是雪灾,逃到燕城的灾民少不了。到时,县公爷把我们全部赶走,把新灾民安置进作坊。”齐老头伸手指了几个人,训斥道:“这样的结局,是不是你,还有你,就满意了!” 那几个被指点的就是之前常跟两个管事抱怨的人,也是他们平时总煽动大家对作坊心生不满,但是刚才他们不敢站出来,为什么,就是因为心虚,因为两个老头说的都是对的。 “大周国最不缺的就是人,有力气能干活的人多了去,跟我们一样想过安稳日子好日子的人也多了去。” “是不是有人寻思,离开燕城不怕,反正有手艺,唉,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外面的人有多凶狠,把人抓住往死里打,问出雪花盐、酱油的方子,就把人丢进山里喂狼。” “我们得好好干活,不要瞅着别的作坊挣的多就眼热。外头的人瞅着我们还眼热呢。” “可不能再有类似的事。人啊,要知足,要感恩。老天在看着呢!” 这一晚,这一晚,许多人彻夜难眠。 次日一早,饭堂开始收费。 虽说收费,却没有专门的人收钱,而是放了几个大竹篮,让作坊的人自己算账往里面放铜钱。 这法子倒是新颖,却是让好些人有些感动。 “这是江公子信任我们。” “可不能辜负江公子。” “我吃的两个煮鸡蛋一个铜钱,主食馒头和汤都不要钱。我投一个铜钱。” 众人排着队先放铜钱,然后打饭菜。轮到酱油作坊的人放铜钱,别的作坊的人就瞪大眼睛盯着。 酱油作坊的人莫明的紧张。 轮到昨晚训斥众人的齐老头、张老头,放的铜钱跟别的作坊的人一样,没有减半。 这下,竟是得到两个作坊的人连声称赞。 两个老头腰杆挺的特别直,端着饭食走到座位处坐下,然后开吃,手里的馒头、鸡蛋吃的那叫一个香。 他们带了头,后面酱油作坊的十有八九交了全费。 不是所有人都想占便宜,酱油作坊的让两个作坊的人刮目相看。 仲秋节过后,酱油作坊的两个管事被燕王府的二总管赵义领走了。这事是作坊的总管事上报周莫玄、大总管贺南,然后贺南认为,那两个管事既然管不好酱油作坊的人,就换别的管事来。 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人。 周莫玄每天在督查司忙得不亦乐乎,呆在燕王府的时间不到四个时辰,匆匆回来一趟,正好总管事在,向他禀报新上任的两个管事管理挺严,酱油作坊的人现在不但没有怨言,还一个劲表忠心,生怕被赶走。 “干的好就干,不行再换人。”周莫玄特意嘱咐道:“别让我表叔操心!” “是。”总管事听说这回把江青云气着了。 唉,当时,选分管事的确没选好,那两位分管事已是不惑之龄,却没当过几年管事,经验不足,手段不够,才被酱油作坊的人撺掇的越级向江青云提要求。 简直是两个棒槌! 这事闹的,显得燕王府的管事都是棒槌庸才。让他这个总管事脸上很是无光。 “您这是要去哪?” “作坊,我要去见表叔。”周莫玄跟以前一样,不打算换便服,就穿着官服去。 “小的跟随您同去。”总管事心里纳闷,什么事能让县公爷在百忙之中亲自跑一趟去作坊见江公子? 江青云见到急匆匆而来的周莫玄,狐疑问道:“何事让你特意过来一趟?” 526大事接踵而来 周莫玄挥挥手让人把门关紧,而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些无奈的道:“十日前,楚王发兵十五万北上攻打国都。” 周景晨已经离开快两个月,这些天一切太平,平静的差点让燕王府的人以为楚王放弃发兵。 结果,内战还是打起来,整个大周国陷入战火之中,哪怕是远在几千里外的燕城也会受到牵连。 江青云面色倏变,有那么几秒钟心脏跳的特别快。 他没有经历过战争,但是在北方的边防亲眼目睹燕军与狼国军队的战场遗址,无论大小战役,都要死人,非常惨烈。 大周国的这场内战死的都是国人。 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会有多少个家庭家破人亡,多少个百姓流离失所。 气氛变得十分压抑。 江青云缓缓道:“莫玄,我们早已知道楚王会发兵,我表哥早已在辖区边境布兵防止内战战火蔓延。” “是。可是那些死去的人都是我们大周国的人,不是狼国人。军人的枪应该刺透的是狼国人的胸膛!”周莫玄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道:“最是厌恶内战!” 江青云起身走至,拍了拍表情复杂更多的是愤怒的周莫玄的肩膀,“来,说说我们要做的事,内战起,楚河、洛河的河道不再安全,作坊的货不能再运往南地。” “对。我们跟慕容仪签了契约,其中有一条遇到战争买卖暂停。”周莫玄抬头望向神情淡定的江青云,问道:“我们不能再给慕容仪发货?” “不能。已经在路上走的货,昨日就已到交货地,只是消息还没反馈回来。” “会不会出事?” 江青云给了周莫玄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是我们第二次给慕容仪发货,货物比第一次略多,价值八千七百两白银。” 慕容仪用水磨功夫磨出的与燕城三大作坊合作买卖,哪能想到,交易两次就要中止。 江青云能够想象慕容仪得知内战时的表情,估计比便秘还要难看。 周莫玄一听银子数额,叫道:“这可不少!哎,内战一起,我们的买卖会少赚许多银子。” 作坊的分红一直在增长,哪怕夏季雪花糖的产量降低,大笔的银票落入周莫玄的手里,除去分给亲人的红利,余下的仍然可以维持督查司的所有开销。 自从作坊销售货物开始,他就不发愁银子。 但是作坊如果停止南方的买卖,销售量红利必然减少,那么他的红利也跟着减少。 他是不是又得担心督查司的费用? “南地绝大多数的商人都会受到损失,甚至是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江青云长叹一声,“我们远在燕城,战火波及不到,最起码作坊能够运营,还有北地及番邦国家的商贩购买,这已是万幸。” 除去个人利益受到损失,整个国家都会因为战火受到损失。 内战最是消耗国力。 周莫玄身为皇室人,在内战面前却深感无力,无法阻止,心情莫明烦闷。 凡是热爱国家的人,都厌恶内战,江青云同样如此。 两个少年一阵长吁短叹。 江青云俯在周莫玄耳边低声道:“此时,你的人可以南下了。” 周莫玄目光凝重点点头。 督查司建立近两年,耳目眼线还没有遍布大周国。此次,趁着内乱,把人派到各大城府,渗透各方势力。 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为了帮助燕王登基,燕王压根没有那个心思,而是为了江山不易主,不要流落异姓人之手。 只要燕王府存在一天,大周国只能是周家人的天下。 江青云问道:“景晨可曾跟随楚王北上?” 那个被老天再三狠狠伤害的楚王世子,其实离开燕城不到两个月,却像走了很久。 燕王府的人对周景晨的印象最深的是他坐着轮椅在王府到处晃。人们一说起他,语气充满怜悯,一个苦命人。 周景望早在上个月就从楚地回来,带回来关于周景晨的消息也不太好。 失去儿女的周景晨哪怕是有了假脚能够走路甚至跑步,带给所有人深深的震撼,但是他的脸上再无笑容,干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命运把他打击的身心皆伤。 “没有。晨哥哥留守楚地。” “甚好。总算有人看守我们大周国的南大门。”江青云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在给周景晨信里献计当中,留守楚地是其中之一。 “对了。”周莫玄语气幽幽,“景晨的儿女、古太医遭遇水灾溺亡之事,已经查出结果,官船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撺掇他们在汛期做官船的人。” “幕后人是谁?”江青云心里有个不好的预兆。 “晨哥哥的几个弟弟,包括同母嫡亲的弟弟。”周莫玄目光流露出怜悯,心里真是可怜周景晨那般风流人物,世上一等一的好男子,竟是有那样的一群亲人。 “一个世子之位,就能让景晨的弟弟恶毒到把四个年幼的侄子侄女全部送进波涛汹涌暗伏杀机的大河!”江青云愤怒的握紧拳头,骂道:“古太医、那一船的官兵,活生生的几百条人命,就这么全部消失!楚王的几个儿子该下地狱千刀万剐!楚王带着这几个儿子征讨国都,怎么可能胜利?” 周莫玄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曾经,燕王府的内斗也是十分激烈。好在他与两个姐姐始终坚定的站在哥哥这边,哥哥的世子之位非常稳固。 皇族的家庭似乎都有内斗,极少一派和睦。 权力这个东西,一旦拥有太多,人心就容易变坏。 唉,他不能保证别人,只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窥视哥哥的世子之位,永远当个好弟弟。 “我们回王府。”江青云想要当面听听周冰打算怎样应对内战,也想再次确定周冰的态度。 周冰是大周国的亲王,手握重兵,内战时任何大决定都决定着无数人的命运。 “表叔,还有一个消息。” “直说。”对于热爱大周国的江青云来说,没有什么坏消息比内战更坏。 便是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周莫玄接下来的话也让他心情更加抑郁。 527震惊全城的大牲口 “朝廷的圣旨已到燕城,因太子亡,举国悲痛,天子有令,科考取消。” “可曾说什么时间恢复科考?”江青云早就知道科考延期,还转告李家少年,现在惦记的是何时恢复。 “不曾。” 江青云火冒三丈,愤怒道:“太子不是天子,太子死的那么不光彩,凭什么让天下读书人为他守孝,凭什么连三年一次的科考都不能参加!这一道圣旨,毁了多少读书人的前程和希望,光是平白多出来的费用就能毁掉许多贫困的家庭,让寒门之子脊梁挺不起来!” 寒门难出贵子。礼村直到今日还没出过一个童生,更别说秀才。 三年才有一次的科考机会就这么没了。让天下人的读书何其失望难过。 再说家族的子弟,虽说不愁读书、科考的费用,但是时间宝贵。 人的一生当中少年时期最为短暂,能有几个三年? 凡是读书人,无人不想早一些考中秀才、举人、进士,然后施展才华报效朝廷。 “表叔……莫气。” 江青云仰天深深吸一口气,道:“我明年本来就不参加科考,只是为参加科考的读书人感到深深不平。这样的一个昏君,岂配我们大周国读书人的尊敬?” 周莫玄曾在燕山书院读书,能够想象苦读圣贤书的同窗在得知这道圣旨会难过无奈的痛苦流涕,禁不住长叹一声,缓缓道:“圣旨刚出国都,楚王便起兵谋反。” 江青云冷笑一声,“楚王倒是会挑好时机,我看,说不定就是他让眼线在天子跟前撺掇取消的科考!” “这个倒是很有可能。”周莫玄像发现什么大秘密,桃花眼圆瞪,俊脸表情变幻莫测,“表叔,你这么一说,楚王会不会因此得了读书人的支持,从而如愿以偿攻下国都。” “你在燕山书院没读过史书,千百年来,哪次谋反的胜利者是读书人?”江青云话毕,一脸悲怆,闭眼沉声道:“百无一用是书生。” “表叔,最后一个消息,你听了定会欢喜!” “什么消息?” 突然间,周莫玄俊脸一扫阴郁,兴高采烈的道:“三日前,番邦商贩带着大牲口进入边境,最多再过七日抵达燕城!” 离大周国最近的番邦国家也是千里之外。 长途运送大牲口最是费时,加上中间有沙漠不好走,每天能走几十里算快的。 “终于到了,真是等死我了!”江青云睁眼,激动的道:“之前那些番邦商人信誓旦旦的说最迟初秋,这都过了仲秋节,才刚过边境。” 周莫玄笑道:“他们赶着那么多的大牲口,想快也快不起来。”全然忘记他自己从半个月就开始着急担心番邦商贩的大牲口还不到。 江青云俊脸露出春日般的灿烂笑容,急切的问道:“快说,共有多少头大牲口?” “具体的不清楚,我只知道那种又高又壮跑起来像风一样快的千里马十八匹,还有比燕军军马要壮实高大的好马五百多匹!”周莫玄激动的眼泪都要笑出来。 要是没有之前的坏消息,这个好消息能让他高兴好几天。 男人最爱什么,除了美女,当然是宝马。 要上战场的男人最爱什么,只有宝马。 周莫玄上不了战场,不过始终有一颗赤诚热烈的军心,从懂事起就把自己当成燕军的一份子。 他对宝马可不是一般的喜欢。 来自番邦的千里马,这可是他的最爱。至于番邦的好马,可以送给燕军的弟兄们。 燕军有了番邦的好马,就不用始终驻守边防,可以主动出击攻打匈奴报仇雪恨。 “太好了,比我们想象的多!光是这么多的好马,我们的燕城三大作坊就没白建,我们没白费心血!”江青云仰天大笑几声,相比刚才的几个消息,这个消息真是太鼓舞人心。 第一次就有这么多的马,以后应该会更多。 雪花糖,可真是个极好的东西,能换来番邦的马。 “表叔,我都等不急想去看看我们的千里马、番邦马!” 江青云望着笑的怎么有些贼兮兮的周莫玄,问道:“我表哥可曾知道此事?” 没有周冰的特许,燕城作坊无权与番邦商贩做跨国买卖。 跨国买卖就是为了引进番邦的大牲口,目的是增加军马及改进北方大牲口的品种。 相信这个好消息会驱散大周国内战给周冰带来的愁云。 周莫玄夸张的一拍大腿,“哎呀,我这个人记性不好,竟是忘记告诉我爹。” 江青云盯着眼前这个俊美的少年,喝道:“说,你这个小猴子想干什么!” 周莫玄笑得很坏,“我这不是先过来和你商量。那么多匹马,尤其是千里马,你看,咱们是不是,嗯,你说呢?” 如果直接告诉周冰,估计连个马毛都不剩。 江青云拍了拍周莫玄的肩膀,“你留下两匹。我不要。你都拿走。” “才两匹?能不能八匹,我想送给我哥哥、姐姐、六弟,还有我的下属。”周莫玄低声道:“你知道我爹那个人,肯定会把所有的马分给他的属下及燕军。” 这个刚才还在想着把马送给燕军的家伙,现在就吵着要留下几匹千里马。 江青云微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你不给小神医留一匹?” “下回。”江青云忍不住又大笑几声,“低调。我们得低调。” 作坊的作用竟然如此大,之前那些不看好的人这次会不会气死? 这样的跨国交易刚开始而已。 他相信,只要交易不停,用不了几年,番邦的马,哪怕是千里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稀罕。 周莫玄以为消息会传不到周冰耳里,这是掩耳盗铃的想法。 他能通过督查司,周冰能通过边防的燕军。 这么多的番邦大牲口过边境,光是那些马就让燕军官兵疯狂,若不是知道大牲口都是县公爷周莫玄的,早就想尽办法扣留。 在北方的边界能这样堂而皇之的做跨国买卖的只有燕城三大作坊。 这也是为什么李如意要紧紧背靠在燕王府的原因。 番邦的大牲口即将进燕城的消息在燕王府传开后,那些燕军的将领都激动的快要疯了,他们跑到燕王府向周冰要千里马、番邦马,把周冰骚扰的不行。 动静闹的这么大,把几个农官招惹来了,哭着喊着要周冰要大牲口。 “王爷,您若是把所有的番邦大牲口给下官,不出十年,您的辖区遍地牛羊马。” “下官几人要牛羊马是用来配种繁衍。” “王爷,那么多的大牲口,哪怕给下官七成也行。” 上次几个农官为了推广种黄豆要开作坊,还没用上哭这招,这回整个豁出去,一个个哭得眼泪鼻涕一堆,还美其名曰为民请愿。 周冰又不是没被官员求过,只是以前是自己掏银子,这回是白来的,哈哈,雪花糖又不是他的,换回来的大牲口都归他,这好事要是天天有该多好。 有人非常谨慎的提出怕番邦的大牲口在路上被土匪什么劫了,派军队前去接应。 其实边防的燕军负责护送大牲口,但是周冰仍是准了,军令未下,十几个将领抢着带兵要去接应。 “我说你们能不能讲点道理,这些大牲口都是用我们作坊的货物交换的,自是由我们作坊的人去接应!”周莫玄的话直接被燕军的那群老油条及几个农官忽略了。 最后,周冰派出二总管赵义、两位农官、燕军的一位老将军带着三百燕军出城去接应番邦大牲口。 在一个天气晴朗的秋日中午,艳阳高照,一条长长的由大牲口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进了进了燕城。 走在最前面的是昂首阔步异常神骏的十八匹千里马,紧跟着是几百匹高大彪悍的番邦马,接着是一千多匹肥硕的黑牛,其中有几十头毛色黑白相夹的花牛,然后是一百多头体型十分高大长着起伏双峰的骆驼,最后是三千多只卷毛脏兮兮的大肥羊。 在燕军军队里面还有几个大铁箱,里面关着不太精神的两头母狮子、一匹公老虎、三匹狼。 大牲口的骚臭味充溢着燕城明朗的天空,动物的屎尿把整洁宽阔的街道弄的污秽不堪。 老百姓蜂拥而出,站在街道两旁观看,一边忍着臭,一边叫着好。 小孩子坐在大人的肩膀上好奇的看这么一大群的大牲口,小嘴不停的问,大人也笑着耐心的解答。 男女老少都跑出来瞧看,热闹的不亚于元宵节看灯会。 528狡猾的番商 “我们燕城集市有大牲口,就是都没有这么大这么多!” “听说这是从番邦来的大牲口,走沙漠过草原,可不容易才到这里。” “这些大牲口要去哪里?” “可是要进贡给国都的皇帝?” “呸,从古到今就没听说番邦国家给朝廷进贡大牲口!” “听说这是燕城作坊与番邦商人交易换来的大牲口。” “燕城作坊真是厉害,竟能一次换来这么多的大牲口。” “快看,那是个什么东西,皮毛是花的?” “好多的牛,这么高大的番邦牛能耕地吗?” “怎么把大牲口弄进城里?” “你小子不懂了吧,王爷这是与民同乐。” 长长的大牲口队伍在燕王府前面的街道停留片刻,经过周冰父子穿着便服检阅之后,所有千里马及狮、虎留下进了燕王府专门为它们准备的马厩,其余的换一条路线在百姓的欢呼声中离开出了燕城南门。 几个农官早就在南门等候,随同来的还有燕王府名下的牧场的人。他们带走了十匹番邦好马及所有的牛、羊。 燕军把几百匹番邦好马牵去燕军军营,把在南门值守的燕城守军羡慕的要命。 “你们燕军吃肉,给我们燕城守军一口汤喝也行,就分给我们一些番邦马?” “让你们将军跟我们大元帅说去。”燕军的人牛气的很,大元帅就是燕王周冰。 燕城作坊第一次跟番邦商人交易的“收入”就这么被瓜分的只剩下一百多头骆驼和三匹狼。 不过,就算这样,当骆驼群及三匹狼出现在作坊大门前的土路时,同样引起轰动。 虽说骆驼在燕城的牲口集市有人售卖,但那只是一头或是两三头,从未有过这么一大群出现在人们的视线,简直太壮观了! 用来吓唬小孩子的狼在燕城的一些富贵人家也有养的,可是普通老百姓没有见过。 于是,摆摊子的村民、小商贩及买东西的作坊人都扯着脖子瞧看,边看边发出震惊感叹的声音。 有不少作坊的人甚至猜想食堂会不会卖骆驼肉,若是卖,哪怕十个铜钱一份,也要买来尝尝。 一直跟随骆驼群的番邦商贩,一个个脸晒得黑黝黝,他们脸部轮廓有棱有角,高鼻梁、鹰钩鼻、大大的眼珠呈黄色或褐色,眼睛深凹,跟大周国人的不一样。 他们穿着极具异国特色的灰、黑色长袍,有的还带着厚厚的羊皮帽子,踏着沾满泥土的钩子嘴皮靴。 他们风尘仆仆,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因为马上就可以获得燕城三大作坊的雪花糖,那可是令番邦皇室贵族人人疯狂的美食,也是能让他们获得巨大财富及地位的宝贝。 大周国极少数人知道番邦的物资非常的匮乏,文化、医疗、经济都非常落后。 被沙漠、高山包围长年冷空气的番邦国家,地理自然环境很差,再加上连绵不决的战争等种种原因,导致贫穷、人口稀少。 打个比方,长平县城就相当番邦国家的一座城,燕城在番邦国家的眼里是座巍峨庞大的巨城。 番邦的老百姓比北方边防的老百姓还要贫苦。 番邦国家的财富都在皇室及贵族的手里。这些极少数的人掌握着权力、金矿、宝石矿、牧场、女人,生活过得极为奢华。 皇室及贵族的人酷爱大周国的丝绸、茶叶,现在又多了一样雪花糖。 说到这里,就得提一下番邦人的信仰,他们大多数信奉白色的狼神或白色的神鹰,相应的非常喜欢白色。 白色雪莲(真实的雪莲花不是纯白色)、白狗、白牦牛、白雕、白马等。 雪花糖是白色的,被他们奉为神赐的美食。 上次番邦商贩带回去的雪花糖少,都不够这些皇室、贵族每人舔上几口。 这次,番邦商贩决定换多多的雪花糖,一定要在冰天雪地之前赶回自己的国家,把雪白的雪花糖献给皇室,获得奖赏,最好能得到封赏,提高家族的地位,再把甜到心坎的雪花糖卖给贵族,获得巨大的财富。 老天都知道,番邦商贩的心情是多么的期盼,看到燕城糖作坊的建筑时心里是多么的激动。 不过,这群番邦商贩在商言商,哪怕乐得脸部肌肉都要抽筋了,也不会告诉大周国的人,心里的真实想法。 燕城作坊。议事厅,充溢着令人作呕的臭味,这是来自番邦商贩,他们的身体哪怕天天沐浴,仍然散发臭味,何况两个月没沐浴过。 他们的帽子是用来保住头部,也是用来遮掩脏得布满虱子打了结的头发。 哪怕是经常在鸡棚呆着的周伯来了,闻到这群人身上散发的味道都会受不了,何况是翩翩公子江青云。 他的心情非常的好,特别是看到那么多只骆驼,骄傲自豪,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为了不让自己吐出来失礼,嘴唇紧抿,不能多说话,真是忍得很难受。 “辛苦。” “伟大的狼神保佑我来到大周国,又见到我的朋友,江公子,你好!” 江青云快语道:“希望能尽快进行第二次买卖。” 燕军的将军、农官已经几次来到燕城作坊,用各种方法说服江青云用最快的速度把番邦的大牲口全部弄到燕城来。 那些人一开口就是几万匹,甚至还有说十几万匹,恨不得一夜之间,北地的农民人人都骑马牵牛赶着一群羊。 这太不现实! 不过,江青云能够理解,也深深希望用燕城作坊的食品换回比这次多很多的大牲口。 “我们走过沙漠的时候,靠着骆驼驮水袋,不然这么多人和牲畜都会渴死。” “我们那里已经下雪了,天冷了,不能再出来。哦,不行,不能再远行。那样会冻死人。我们的生命同样很珍贵。” “你们这里太暖和,我天天都出汗。在我们那里,只有中午暖和,早晚的时候很冷。” “不行。我们这趟走的非常累,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再走一趟。” “江公子,我们来的路上遇到了狼群袭击,死了一批羊,还死了几匹马。现在我们那边冬天,狼群出现的会更频繁,我们长途运大牲口风险大大的增加。” 529新的愿望 几个番邦商贩摇头晃脑的各抒己见。 明明恨不得现在就进行第二次交易,马上就驮着雪花糖回国大赚特赚,偏偏要装出不能做交易的样子。 传说番邦人比大周国人纯朴爽直,那只是普通老百姓,不是这几个老奸巨滑的商贩。 再说,番邦人要傻,能在环境那么恶劣的地方生存下去创造属于他们自己的文明吗? “那就不勉强。”江青云脸色苍白,朝几人拱了拱手,起身步伐有些急促的出了议事厅。 秋风袭面,新鲜的空气让刚才差点死过去的江青云又活过来了。 刚才的空气太臭了! 他转到议事厅的后院,在不会被番邦人看到的角落,张嘴哇哇大吐。 江青云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去,把几个番邦商贩弄懵了,面面相觑,这下完了,装过头了,人家当真了。 几个番邦商贩来自几个国家,国与国之间的距离不远,选择最近的地方集合,然后一起到大周国的边境。 在家乡连绵不断的雪天到来之前,几个番邦商贩要跟燕城作坊完成两次以上的交易,这样才能保证皇室及贵族到明年雪融时每日能享用到雪花糖,当然雪花糖越多越好,多余的远销至他国,利益巨大。 第二批运往燕城的大牲口,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时快到燕城边界。 “我们的好朋友真是个好人。” “我刚才闻到了雪花糖的甜香味,那可是我做梦都想要的好东西,我觉得燕城哪里都没有这里好。” “我们不去客栈,就在这里住下。” “我们的好朋友肯定会好好安排远到而来的我们。” “哦,诱人的美食,想想我都迫不急待了。” 几个番邦商贩脸皮比燕城城墙还厚,自己把自己留在燕城作坊住宿。 江青云去而又返,站在门口已有一会儿,将番邦商贩的表情尽收眼底,此时他已经看透这几人的小计策,倒没有厌恶,挥挥手道:“请各位先去沐浴,而后进食。” 在上次番邦商贩来过后,作坊就在一墙之隔的空地建了两座专门可以招待他们的四合院。 当日,这些人就被安置在四合院,简单沐浴过后的番邦商贩享用到了享誉燕城的美食。 凉皮、羊肉烩面、风鸡、松花皮蛋、甜面酱、红烧肉等,以及摆在八仙桌上不起眼角落的一碟腐乳。 饭后,几个番邦商贩竟然没有歇息,而是向燕城守军强烈要求出去转转。 他们打算在城里打听一下雪花糖价钱,还有刚才吃到的腐乳。 没有想到,小小的腐乳竟是如此美味,如此符合番邦人的口味及需求。 只要在番邦国家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就会知道,那里最缺的食物不是青菜而是盐。 如果不吃盐,不止是人,连动物都会生病死亡。 列朝列代都禁止国人私自把盐卖给番邦人。周冰杜绝辖区的人把海盐、雪花盐卖给番邦人。 番邦的国家只有通过商人用高价购买盐。 就在刚才的饭桌,几个商贩发现腐乳味道很咸,然后向奴仆打听,储存时间长,那么是不是能替代盐? 此时,已近黄昏,燕城守军为了保护几个番邦商贩的安全,特意派出两队军士跟随他们前往燕城。 灯火阑珊,热闹繁华的燕城大街人头攒动。 几位番邦商贩每次置身在此,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拥有悠久的历史,没有断层的文明,物资丰富,老天也特别厚爱,没有多少天灾,太平祥和,极少看到衙役追杀犯人,百姓生活的好,没有遍地都是乞丐。 他们发自内心的羡慕大周国的人,也想把这里的好东西带回远在几千里外的祖国。 “大家分头去商铺问问,有没有卖雪花糖、腐乳,多少钱?” 打听下来,糕点、调料、杂货、粮食铺子都有卖两样吃食,价钱相差无几。 雪花糖一两卖三十四、五个铜钱。雪花糖的价钱没有变化,跟他们上次来燕城时一样。 腐乳若按块卖,一块两个铜钱,按坛卖,两斤一坛卖六十个铜钱。 “腐乳这么便宜?” “以前我们通过燕城的商贩走私海盐,一斤六、七十个铜钱,雪花盐更是高达一斤二百多个铜钱。” “腐乳的咸度比海盐差不到哪去,比海盐还好吃的多,怎么卖的这么贱?” 几个番邦商贩激动的都不敢相信腐乳这么便宜,零售价一斤才三十个铜钱。 “冬天的雪已经降临,残忍的死神举着大刀骑着丑陋的秃鹫已经走进我们的家乡。如果这次我们把腐乳运回去,可以救一些人的命。” “这个主意很好。应该立即执行。” “你们别想的太美,刚才我让翻译问过几家铺子的掌柜,有多少腐乳,那些掌柜说的数量合起来不到五十坛,这些怎么够?” “我们可以跟江公子商议从他的作坊买腐乳,这样不仅便宜还能买很多很多。” “可是江公子已经拒绝了我们,让我们回去。” “不。那是江公子没有看到我们的诚意。我们要向江公子表达足够的诚意。” “让白鹰神保佑我,但愿善良大度的江公子能够卖给我腐乳。” “家乡的白狼神会保佑我,让我像换到雪花糖一样换到无数的腐乳。” 兴冲冲返回作坊的番邦商人得知江青云不在,明日才会来,心里非常失落。 这个晚上,他们注定失眠。 忙碌一天的江青云应周莫玄之邀来到燕王府,在进偏门的时候,他就感觉出门奴的态度比以往更加恭敬。 他的身份是秦太妃的外甥、周冰的表弟。以前就挺受王府奴仆的尊敬。 不过,今日与往日不同。 不但是门奴,便连忙碌办事匆匆而过大总管都对他礼遇有加。 等到了秦太妃的院子,众位奴婢纷纷向他道谢,“番邦的千里马在府里的马厩养着,几头猛兽在马厩旁边的百兽园关着。下午奴婢几个去瞧了,真是极好。” “听说燕军得了几百匹番邦马,农司得了几千头番邦牛羊,全部百姓欢呼雀跃,这回能得到这么多的番邦大牲口,真是有劳表老爷。” 530即将到来的危机 当日那么多的人看作坊、燕王府的笑话,一盆盆的冷水不要命的泼,甚至有心怀叵测的官员悄悄的向朝廷上奏折告状,大骂周冰不该纵容未成年的儿子周莫玄浪费银子开作坊瞎胡闹。 这几个月来光是巨大的收益及安置几千灾民就已经让那些人牢牢闭上了嘴巴。 今日番邦大牲口游城,声势浩大,乃是燕城建城后首次,虽说不是通过战争缴获的战利品,但也是通过正规商事得来,对燕军及北方的好处显而易见,更是狠狠的打了那些人的嘴巴。 燕城作坊的意义非常重大。 燕城作坊能有今日的成就,别人不知道,燕王府的人还不知道江青云的付出与辛劳吗? 三个创始人,周莫玄只出银子,去作坊的次数,屈指可数,李如意出了方子及建设作坊方案,主管作坊的生产,十天半个月去一次作坊,只有江青云雷打不动,每天都去作坊守着,管理几千人,处理各种事务。 要知道去年江青云还是个病秧子,骑一会儿马就会气喘吁吁,并且守着大孝,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能为燕城作坊付出如此之多。 江青云却是十分谦虚,坦然道:“作坊是莫玄拿银子建的,若无我表哥、景望支持,允许作坊与番邦商贩交易,那也得不到番邦大牲口。这不是我一人的功劳。” 秦太妃正在跟高绣夸赞江青云,“这个孩子心里感恩,不会说好听的话,就踏实好好的做事。” 高绣笑道:“王爷有青云这样的好弟弟扶持,是他的福气。” 江青云进来后,燕王府身份最高的两个妇人又把他夸了一通。 不一会儿,周冰来了,满脸笑容,几人就等着他到了用晚饭。 “多多生产雪花糖,跟番邦人换好马。”周冰看江青云真是好顺眼,不愧是他的小表弟。 江青云不想这个时候扫兴,只是微笑不语。 周冰又哭笑不得的跟众人道:“今日马海、林良他们几个混人为了争马,竟是在军营里面混战!” 马海、林良几人都是燕军德高望重的将军,也是周冰在战场上能把背后交给他们共生死的下属。 秦太妃问道:“怎么还打起来了?” “人多马少不够分。” 高绣问道:“有没有受伤?” “一个个皮糙肉厚的,肌肤硬的拿柴刀都砍不动,只是在军营里混战,没受什么伤。” 秦太妃打趣道:“我瞧你一点不担心,还挺兴奋,你是不是还想跟他们一起混战?” “知我者娘也。”周冰又一次望向江青云,笑道:“雪花糖换番邦好马,越多越好。” 周莫玄来的时候,周冰夫妻已经离去,秦太妃也露出倦意。他与江青云行礼退出。 月上梢头,秋风萧瑟,燕城也开始冷了。周莫玄开怀的笑声打破了王府的寂静,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 “表哥让我们多多跟番邦商贩交易换好马,我们也是这般想,只是雪花糖的原材料糖大部分来自南方,眼下国内发生战争,作坊与南地的商道断了,我们没有糖制不出雪花糖,拿什么跟番邦商贩交易?” 燕城作坊与慕容仪的第二次交易在几日前顺利完成。南方的糖已有一部分运至燕城作坊,还有一部分在路上走着。 这次交易换来的糖数量不小,可是燕城作坊的雪花糖是要销至整个大周国及番邦国家,若按原来的销售量卖,顶多卖到明年开春。 多达几十万人的内战不可能在几个月就结束。 明年开春,燕城作坊没有原材料糖,无法制出雪花糖,相应的无法跟番邦商贩交易换大牲口。 一环套一环。 江青云再有能力也解决不了原材料糖将要不足的危机。 “完了。我的番邦千里马,好马,大牲口都没了?”周莫玄语气充满沮丧,“我们才跟番邦商贩做了一次买卖。难道是一锤子买卖!” “倒不是一锤子买卖,在开春之前,至少还能做一次买卖。” “那也只是两锤子买卖而已。”周莫玄急道:“我的好表叔,我已经应了属下还有几个好友,给他们弄好马,还有,今日,燕军的爷爷、伯伯、叔叔都把我的督查司挤满了,他们给我戴高帽,一个劲的夸我,当时,我脑袋一热,就答应他们多弄好马送去燕军。你快想想办法,别让我失信于人。” “我以为你这么晚回来是在督查司查案子。” “这么大的喜事,我早就想回府跟你见面,结果被燕军的人堵在督查司出不来。他们还想拉我去酒楼吃酒,我怕你等着急,硬是推掉。” “我是想减少雪花糖在国内的销售量,不过,这样做定会引起权贵的不满,甚至会被人弹劾。那些人只知道满足腹欲,不会想着我们用雪花糖跟番邦商贩交易的成果。” 周莫玄骂道:“该死的内战,不知要打多久。” “番邦商贩就在作坊住着,明日我得跟他们谈。”江青云露在外面的肌肤已经感受到秋天的冷意,“天气渐寒,这事要是拖下去,他们运的大牲口在路上会难走。” “小神医有没有法子,雪花糖是她想出来的,她有没有办法用别的什么制出雪花糖?”周莫玄越说越激动,“表叔,我们去找小神医。” 江青云心里一动,耳边听着呼呼的风声,摇了摇头,“太晚。” “明日你就要跟番邦商贩谈,今晚不想出个法子来,明日怎么跟他们说,难道要说我们没雪花糖交易终止?” “这不是还能交易一、两次吗。”江青云伸手拍拍周莫玄的肩膀,“莫急。我们先跟他们交易。实在没货了再跟他们说。” “表叔,你可真沉得住气。” “自是不会让你白叫我表叔。” “我们去瞧瞧千里马、老虎、豹子?” “好。”江青云拍了拍脑门,“作坊一大群骆驼,我光想着事,忘记让人给如意送去几头。” “小神医还想吃番邦牛、羊肉,可恨那几个贼兮兮的农官竟是把番邦牛羊全部牵走,连我们王府都没给一只。” 月光下,两个英俊无双的少年肩并肩,有说有笑前往百兽园。 531大买卖有变 看守百兽园的奴仆指着关在牢笼里正在嘶咬肥鸡吃的三只猛兽,有些兴奋的道:“启禀表老爷、县公爷,两头狮子都是雌性,那头老虎是雄性,大总管吩咐小的把它们关在一起。” “这群番邦商贩倒是有意思,弄三只猛兽过来。”周莫玄搓着双手,要不是看着它们精神不太好,真想进去来个人兽大战,看看到底谁更威猛! “莫冲动。我可不想听到县公爷陷入狮口的消息。” 周莫玄好奇的问道:“番邦商贩用它们换了多少雪花糖?” “单子上没有写,应是送给我们。” “你还别说,我们三人正好一人一只。”周莫玄从小到大就对猛兽感兴趣,盯着两狮一虎,邪笑道:“表叔,你说老虎跟狮子会繁衍出什么东西来?” “胡说八道。” 周莫玄坏笑两声,“马、驴子繁衍出骡。虎、狮为何不能繁衍?” “把你的心思放在正事上头。”江青云兴冲冲拉着周莫玄去看关在马厩的千里马。 周莫玄指着马厩里或站或躺睡觉的千里马,数了一会,蹙眉道:“怎么只剩下十匹!” 两个马夫连忙解释道:“黄昏时,王爷令大总管把八匹千里马送给几位将军。” “听大总管的口气,这批千里马王府不留,全部赏赐燕军立下战功的将军。” 周莫玄气不打一处来,“我们辛辛苦苦得来的千里马,还没骑一下,哦,我爹倒是大方,全部都送人,我爹怎么没想着给我们留几匹?” 江青云反问道:“那你要如何?你不是也挺痛快的就答应燕军那群人。” “这可是千里马。我答应的是番邦马,可不是千里马!”周莫玄跳进马厩,欲要牵马离开。 “我表哥定是已经许诺出去,你若把马牵走,他便失信于人。不如,你明日给我表哥直言,下批千里马给你留几匹,这样他定然不会拒绝。” “明明是我们的马,现在愣是变成我们得去求我爹。” 江青云笑道:“吃水不忘打井人。” 两个马夫生怕周莫玄抢走千里马,明日无法向周冰交待,刚才都急的要哭了,这下见周莫玄听了江青云的劝告从马厩里跳出来甩手离开,连忙磕头谢恩。 叔侄二人出了马厩,仰望苍穹,心情激荡,一时半会睡不着,干脆去找周景望。 两人变成三人。兄弟俩饮酒,江青云以茶代酒,谈当前局势,北方的发展,番邦商贩的交易,楚地的情况,还谈对北方边防虎视眈眈的狼国国情。 正好次日没有早堂,兄弟俩无需早起。这一谈就谈到半夜三更。 江青云、周莫玄就在周景望卧房的隔壁睡下。 日上三竿,江青云醒来倒是头脑清醒,匆匆用过早饭就去作坊。 几个番邦商贩已等的望穿秋水,心里七上八下,再听总管事说江青云平时很早就到,还以为今日江青云晚到是在躲他们。 双方去了议事厅,番邦商贩为了达成目的,主动告诉真相。 江青云听到第二批大牲口已快到达边防,心里大喜,不过,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再加上,作坊的雪花糖最多供应至明年开春,脸上没有笑容。 “仁慈慷慨的江公子,我想从你们作坊购买腐乳,就是你们作坊红色的最好吃的那种小方块,可不可以?” “还有我,我想用大牲口换你们作坊的腐乳,英明神武的江公子肯定会答应我的请求吧。” “我的好朋友江公子,太阳的光辉永远照在你的身上,你是天下最热情好客的人,你的作坊产的腐乳,我认为是天下最好的食物,我想把腐乳带到我的国家献给最尊贵的陛下、皇后。” 几个番邦商贩用最美好的言语赞美江青云,甚至差点围着他手舞足蹈以表达心里的期盼。 这一切都是因为小小的带着特别气味的腐乳。 江青云能听懂每个番邦商贩的语言,当他们每说一次“江公子”就要说一次甚至两次“腐乳”时,哪怕性子再清冷的他,也忍俊不禁。 腐乳,这个看着丝毫不起眼,颜值不高压根比不过雪花糖的酱菜,竟然能够替代雪花糖,换取到番邦的大牲口。 说出去谁会相信? “既然是朋友,你们的请求我会考虑。” 番邦商贩见江青云笑了,态度还这么好,再听翻译译出他说的话,看样子这事很有戏,立刻激动的道:“我的好朋友,别再考虑,赶紧同意,我会写信让随从送回我的国家,赶紧把第三批大牲口送过来。” “在我的国家,冬天已到,寒雪的天气非常不利于运输大牲口,早一天就会少损失,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请江公子立即给我回复。” 江青云看到番邦商贩眼里浓浓的渴望,甚至比对雪花糖还要期盼,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这么想要买到腐乳? “作坊不是我一个人的,我需要跟合作伙伴商议。” 正在此时,总管事进来低声禀报,“小神医到了。” 江青云不慌不忙的出了议事厅,见到从大门快步行至的清秀少女及她的两个随从。 “我听说番邦商贩昨晚在作坊住下。” “是。他们正在跟我商谈一件大事。”江青云笑容满满,心道:如意,你可真是我们的福星,雪花糖即将没有原材料,你又弄出能替代雪花糖的腐乳跟番邦商贩交换大牲口。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主动提出用大牲口换腐乳。”李如意踮脚,俯在江青云耳边低声道:“盐。” 江青云狐疑问道:“腐乳咸味重,但是能够替代盐吗?”据他所知,北方的咸菜可比腐乳咸的多。怎么没看见番邦商贩要求用大牲口换咸菜? “当然不能。不过,比没有强。” 江青云继续问道:“北方早就有咸菜,那些番邦商贩肯定吃过,为何不换咸菜?” 李如意摊开双手,“谁知道那些番邦商贩是怎么想的?” 江青云深思片刻,“此事关系重大,我需禀报我表哥。” “若需我陪同,你直言便是。” 江青云缓缓道:“你、我再叫上莫玄同去。” “甚好。” 532番邦皇后和腐乳 十几里外督查司,快要被案卷埋住的周莫玄打了一个喷嚏,门外两个年青的农官闹着要见他,想要他给农司弄几匹千里马配种。 两个时辰后,就在番邦商贩觉得此事无望十分沮丧的时候,江青云、李如意、周莫玄出现了。 “你们应该知晓大周国的律法,不得向外国售卖盐。腐乳里面含有一定量的盐。我们作坊的腐乳只能卖给国人,至于你们,想要买到腐乳,必须用最强壮的牛马来换。 对,要牛、马,我们不要羊。我们的作坊把腐乳卖给你们,已经触犯到律法,担了巨大的风险。你们最好不要跟我们讨价还价。” 仍是江青云出面与番邦商贩谈判。 他的声音并不大,气势上面偏偏死死的压住几个番邦商贩。 周莫玄与李如意就站在议事厅的外面听着,对能用番邦几国语言跟番邦商贩交谈无任何障碍的江青云很是佩服。 “我们的羊吃天下最好的草,羊长得很肥美,这个季节的羊肉最是好吃。你们大周国的贵族肯定会喜欢这样的美食,就让羊肉堵住他们的嘴,他们不会攻击你们的作坊。” “我的羊一身是宝,羊肉可以吃,羊皮可以做袄子,这么好的羊,江公子为什么不要?” “我的好朋友,能否同意我用羊交换腐乳,这样我会永远感激你的恩德。” “一斤羊换一斤腐乳。哦,这是天下最不公平的买卖,偏偏我还希望能成功。” 番邦商贩一个劲的恭维江青云,极力让他同意用羊也能换到腐乳。 江青云听完他们的话,仍是摇头,“不。羊不行,不能换腐乳。” “羊都可以换雪花糖,为什么不能换腐乳?” “据我所知,在燕城的铺子,腐乳卖的比雪花糖便宜。” 几个番邦商贩看到无论怎么说,江青云都不松口,甚至有些不耐烦要走,不得不一致决定让步。 “这样,我再让一步,两斤羊换一斤腐乳行不行?” “噢,我的羊从遥远的雪山走过来,会瘦很多,我还要用两斤羊换一斤腐乳,这真是个赔老本的买卖,希望我的祖先不会气的从地下爬出来骂我。” “希望你们作坊的腐乳能做的咸一点,至少比燕城城里卖的要咸。” 要知道一斤羊换一斤雪花糖。雪花糖批发价一斤三百个铜钱,普通腐乳的批发价两斤五十个铜钱。腐乳的价钱只是雪花糖的十分之一不到,却能换两斤腐乳。 这对番邦商贩来说,已经相当有诚意。 “签契约。”江青云对于超出预料的谈判结果非常满意,见几个番邦商贩面露喜色,缓缓道:“我们作坊还有一种玫瑰腐乳,带有淡淡玫瑰香,产量很少,送给你们每人两坛。” “江公子真是个大好人,我家乡的白鹰神会保佑你。” “我国的皇后最喜欢玫瑰,她的花园种着各种颜色的玫瑰,我会把玫瑰腐乳献给皇后,让尊贵美丽的皇后在幽静的午后坐在玫瑰花园的亭子里品尝,哦,那是多么美好的事。” “我已经迫不及待吃到玫瑰腐乳。我的好朋友江公子,赶快跟我签契约。” 几个番邦商贩喜形于色,完全不掩饰对玫瑰腐乳的喜爱。 而在外面等待的李如意捧腹大笑,“皇后在花园吃腐乳,这还真是很美好。” 谁会想到,前世无法登上酒宴的腐乳到了今生,竟要成为番邦皇后在玫瑰花园赏花时的美食。 这个物资匮缺交通极为不便的世界。 契约起草好,江青云见几个番邦商人一脸激动,为了交易能够长久,忍不住问道:“你们可曾吃过咸菜?” 几个番邦商人均是答道:“吃过。” 江青云缓缓道:“我们可以用咸菜交换大牲口。” “噢,不,咸菜吃多了会头晕口吐白沫。不要。” “江公子,不瞒你说,早在几年前我就在你们国家吃过咸菜,不好吃,发苦。” “咸菜里面没有放酒。腐乳里面放酒,我吃出来了。” “是的。腐乳的口感是咸香不是苦味,还微微带点酒,这些我们国家的人非常喜欢。” “我爱腐乳。我要把腐乳献给守护我的白鹰神。” 几个番邦商人毫不保留的夸赞腐乳,甚至要把它献给守护神。 不远处,周莫玄问道:“小神医,多吃咸菜会口吐白沫?” 李如意上下打量这个天之娇子,记得他最讨厌吃咸菜,反问道:“你怎么关心起咸菜来啦?” “你快说是不是?” “咸菜存放时间长,人吃了就会轻微中毒。”李如意低声道:“那个番邦商贩可能吃到的是变质的咸菜。” “燕军一到冬天常吃咸菜。”周莫玄一脸担忧,“我小时候偷偷跑去燕军,只要是冬天,他们的菜肯定是咸菜。” 在冬天寒冷没有绿菜可吃的北方不止是军队,百姓也天天吃咸菜。 家家户户都腌一大缸咸菜。把咸菜切成丝就着面条、饼子、玉米面粥吃。 “今年不会了,燕军有豆制品吃,吃咸菜的次数会减少。” 吃咸菜这个传统哪怕到了前世的现代社会二十一世纪也保持着,老百姓就喜欢吃这口。 李如意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你说的不错。燕军有豆腐吃。”周莫玄桃花眼目光感激,“小神医,谢谢你。” 李如意笑道:“王爷已经谢过我。你无需再谢。” 周莫玄神神秘秘的把李如意拉到一边,用极低的声音问道:“吃腐乳会不会口吐白沫中毒?” “呸!别乱说话污蔑我的腐乳!”李如意恶狠狠瞪了少年一眼,“腐乳只要保存得当,吃它的好处多多。哼,它能降脂防癌,预防老年痴呆。我看你就得多吃它,不然得老年痴呆。” 前世许多人对腐乳有误解,认为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其实,腐乳只要放的盐适量,保存得当,人吃了对身体好处不少。 外国人称腐乳是“中国奶酪”,可见腐乳的营养价值之高。 几个番邦商贩不要咸菜只要腐乳,说明他们很识货。 533美味骆驼宴 “真凶。你怎么可以这样凶?”周莫玄不动声色的挪步子,远离李如意,然后高声道:“我真是佩服我表叔,他竟然受得了你!” 李如意脸颊一红,轻哼一声,“我真是佩服小童,她居然受得了你这个二愣子!” 江青云的声音响起,“莫玄,你怎么又惹如意生气?” 李如意白了周莫玄一眼,走向江青云,“别理他,先说正事,契约签好了?” “没。你们正好在,我拿过来让你们瞧看。” 周莫玄嘿嘿坏笑道:“表叔,小神医刚才凶我,你快管管她。” 江青云俊脸通红,就听李如意喝道:“先说正事。” 他打量面前的少女,秀眉微蹙,杏眼圆瞪,朱唇轻启,没觉得凶,只觉得好看,百看不厌。 “好咧。”周莫玄又一本正经起来,问道:“他们没有提雪花糖?” “没提。”江青云声音清朗,“不过,他们说第二次交易全部要腐乳。” 周莫玄表情震惊,道:“全要腐乳,那就是不要雪花糖。” 江青云低声道:“他们说腐乳能救人命。” “腐乳这么厉害!”周莫玄再次望向李如意,“有本事的人脾气都不好。要不你再凶我几回,我看在表叔的面子上忍了你。不过,你能否多弄出像腐乳这样低廉却能换大牲口的吃食?” 李如意直摇头,“你这张嘴啊,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江青云望着周莫玄,道:“作坊建成才几个月,如意献出的方子不下十个。” 周莫玄笑道:“小神医,是我贪心了,我表叔会替我向你赔罪。” 李如意对于这样的玩笑,因为对象是江青云,心里是喜欢的,不过表面上懒的理会说话没谱的周莫玄。看完大周国语版的契约,道:“我要是知道能用腐乳换大牲口,早就把它做出来。” 江青云柔声道:“你已经做的极好。” 周莫玄全权放手,“契约你做主便是。” 双方签好契约,几个番邦商人竟是激动的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匆匆启程去边防安排第二次、第三次……交易。 江青云、周莫玄满心喜悦回了燕王府,而李如意带着骆驼和狼,返回长平县的家。 一百多头骆驼、三匹狼成为利润被三人分了。 李如意分到了十四匹骆驼、一匹狼。 夕阳西下,一群骆驼浩浩荡荡沿着两边长满黄叶树木的官道徐徐前行,在它们的后面有一辆板车,上面有个铁笼,里面坐着一匹蔫了吧唧的狼。 这样的场景吸引许多路人的目光。 李家的守门的两个门奴看到一群骆驼,高兴的嘴都合不拢,赶紧去禀报。 赵氏喜道:“今日我去赏菊听几位夫人谈论番邦的大牲口,我还寻思我们家是不是能得几匹,没想到下午如意就把十几头骆驼带回来。” 王燕激动的提醒道:“娘,还有一只狼。” 李石、李飞跃、李腾高兴高采烈骑上骆驼绕着李家走两圈,双手抱着驼峰不肯下来,若不是伍余年说骆驼饿了要吃草,还得走几圈。 去鸡棚巡视回来的李山看到安置在树下的一群骆驼时,先是震惊大笑,然后再看到每只骆驼脚下的一大堆草、玉米叶,脸上笑容渐收。 这么多只骆驼得多能吃,马上冬天,到哪里找草喂它们? “闺女,我听说骆驼特别能吃,这么多骆驼,一天得吃好多草,比养马废钱多了。” 李如意心里早盘算好了,笑道:“爹,您别急,这么多骆驼我不都养着,只留一、两头养着给二叔、弟弟骑着玩,其余的吃了。” 家人不约而同的问道:“骆驼还能吃?” 李如意淡然道:“当然能吃。骆驼肉大补,特别是驼峰,吃了对人的身体好处多。如今秋天正是进补的时候。” 家主要杀骆驼吃肉的事传到大牛、二牛的耳朵里,他们自告奋勇杀骆驼。 大牛、二牛的记忆还未恢复。不过,在看到江家护卫练武的场面,想起自己会武功,然后每天一有功夫就练武,还逼着李家奴仆跟他们一起练武。 有时,周双、周英去找他俩练武。他俩别看失忆,武功却都记得,指点周双、周英没问题。 李如意以为二人想起什么,特意把二人叫到跟前,问道:“你们是不是以前杀过骆驼?” 两人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 “那为何想杀骆驼?” “小的在集市里见过杀骆驼。” “你们打算怎么杀骆驼?” “就跟杀猪一样杀骆驼。”两人笑容憨厚。他们对在李家的生活特别满意,笑口常开。 李如意嘱咐道:“好生把驼峰取了,骆驼身上最补的就是驼峰。” 骆驼肉的营养、药用价值高,补气血壮筋骨润肌肤,用于久病虚损、顽麻风痹,肌肤不泽。 驼峰肉肉质细腻,肥美不腻,药用价值高,与珍贵的熊掌齐名。 不过,皮肤病患者忌吃骆驼肉。(以上三段摘自网络) 前世,李如意在边防军队时吃过几次骆驼肉、一次驼峰,那可是美味珍肴。 今生,托雪花糖的福,一次得了这么多的骆驼,可以大吃特吃骆驼肉、驼峰。 杀骆驼时还闹出一点小动静,不是杀的不顺利,而是李飞跃、李腾高得知后跑过来哭着拦住大牛、二牛不让杀,还是李山、李石把他们抱走。 等晚上吃饭,红烧骆驼肉、蒜香骆驼肉、烤驼峰、清炖驼骨汤,香气扑鼻,味道极佳,李飞跃、李腾高不哭了,仿佛失忆一般,吃的比谁都多。 李如意打趣道:“瞧瞧你们两个,下午还哭着喊着救骆驼不让杀骆驼,晚饭就没出息的吃骆驼肉。” 李飞跃、李腾高羞得小脸红扑扑,嘻嘻一笑而过。 “骆驼肉的味道有点像驴肉。” “驼峰好吃。” “肉炖的烂,又香又好吃。” “如意说,手脚冰凉脸上肌肤不红润者吃骆驼肉可补血益气。” 李如意见家人都喜欢吃骆驼肉,心里跟着欢喜,“我打算做些骆驼肉干、腊骆驼肉,留着冬天慢慢吃。” 赵氏道“我看行。” 534亲事又有变动 王燕看似随意的开口道:“我娘一到冬天手脚冰凉,听她说这是以前逃难时冻着落下的病。” 别说礼村人,就连燕城人,吃过骆驼肉的没几个。骆驼肉好吃还有药效,王燕一下子想到娘家的人,也是人之常情。 赵氏感慨道:“我们这些逃难的女子都落下病。” 李如意早就给丰氏把过脉,丰氏手脚冰凉可不是逃难受凉那么简单,丰氏曾经小产三次,小月子没做好。 李英华干咳一声,婉转的道:“妹妹,我听三狗子姐说马姨也有虚症。” 李福康直言道:“家里要是有多余的骆驼肉,我想给张家送些。” 李敏寒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估计吕家人没吃过骆驼肉,我想让他们尝尝。” “亲家有什么好事都想着我们,我们家给他们送些骆驼肉行啊。闺女,要不,你让大牛、二牛再杀一头骆驼?”李山心里正愁骆驼吃的多呢。 四个儿子结了四门亲事,四个亲家也确实是有什么好东西都会送来与李家分享。 当然李家一直如此。 李如意笑道:“爹,今天刚杀了一头骆驼,好几百斤肉呢,过两天再杀。” 饭后,她就让厨房把骆驼肉都卤了,然后次日一早就让奴仆给李家的四个亲家送骆驼肉,同时问一件事。 要不要骆驼? 骆驼可是比马还大的牲口,吃的多,要养活它,家里的人就得勤快弄草、玉米秆、树叶什么的。 若是觉得骆驼麻烦不想养,那就不送。 得知此事,赵氏笑道:“那可是番邦大骆驼,谁会不想要?” 王燕也是娇笑不停,“这等好事,换成别人家,估计都不敢相信是真的,我娘家人肯定一百个愿意要。” 能够白得一头骆驼,还是从番邦远道而来的,这是天大的好事,若不要那就是傻子。 李如意低声道:“爹就嫌弃骆驼吃的多。” 赵氏道:“你爹,过日子向来省的很,到现在也恨不得一个铜钱掰成两个花。” 王燕自是不好数落公公,只是笑了笑。 李如意又道:“我爹会过挺好,他省下钱咱们花。” 赵氏一脸知足的模样,“这倒是。你爹升了官职,俸禄涨了,花销却还是那些。他没什么花花肠子,俸禄大部分都给我。” 李山扣门的很,不过,吃喝嫖赌样样不沾,每天除去干活,就在家里呆着。 哪怕燕军的军官、县令等人叫李山去吃酒,也极少去。 大周国六品以上的官员像他这般过日子的人,找不出第二个。 “有些人一旦得到富贵,心就浮了飘了,下赌场、纳妾、弄个通讯,爹不是这样的人,爹一直沉稳的很,一直守着娘过日子。”王燕又想到了娘家爹王海,现在身上钱多了,也没看见轻浮了纳妾什么的,不知道他要是当官,还会如此? 李如意道:“我爹是个好夫君、好爹爹、好哥哥。” 午饭前,派出去的奴仆返回,“亲家老爷说要骆驼,还问小的可要过府来牵骆驼?” “你听听,他们都要骆驼。”赵氏特意把此事跟李山念叨,“他们都不嫌骆驼吃的多。” 李山只笑不答。 当日,李家给亲家每家送去一头骆驼,还给最开始光顾买卖总给赏钱的刘县令(刘大人)送了一头骆驼。 王海家得了骆驼,直接把它交给王志高。王志高骑着骆驼去书院,让同窗的学友十分羡慕。 许正家得了骆驼,舍不得杀掉吃肉。 五狗子从李如意那里得了一个点子,每天把骆驼牵到尚县,就拴在她的茶摊旁边的树上,然后推出骑骆驼五丈收两个铜钱。 别说,尚县的人对骑骆驼挺感兴趣,每天都有男女老少过来骑,还有官道的路人在喝茶的时候,看到别人兴高采烈的骑骆驼,也跟着花两个铜钱骑一回。 张屠夫家打算把骆驼养到腊月,然后在年前杀骆驼卖肉,那时的价钱肯定不低。 吕家在得到骆驼的时候,吕道正夫妻正在发愁一件事。 吕婷已经及笄,她与李敏寒的亲事定在十月,只是燕军军令下来,吕道正将在十日后前往边防。 没有大战时,燕军的实职军官,一部分在边防,一部分在燕城,每隔三年换岗。 按照时间,吕道正这一批军官应该在明年开春前往边防,谁知道突然间提前了。 吕道正要参加吕婷的亲事,亲自把她送到李家。 吕夫人愁道:“亲事提前这么多天,这个口怎么向亲家开?” 吕胜高兴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爹、娘,快来看我骑骆驼,我骑的可稳了!” 吕道正道:“你我这就去长平县一趟,给亲家直说。亲家跟我都是燕军人,他会体谅。” 吕夫人要把吕胜也带去,小家伙非得骑着骆驼去。 吕道正是个说干就干的人,性子急得很,大手一挥,道:“我们办大事,别带着他,让他在家里骑骆驼。” “我想见李家弟弟。”吕胜大急,骆驼也不骑了,乖乖跟着爹娘走。 吕婷姐妹在家里呆着等待。 吕慧问道:“姐,你说李家会不会同意?” “不知道。”吕婷也没有把握。 吕慧劝道:“如今李叔的官职比爹大,燕王府很关照李家,李家若是不同意,爹娘也说不得什么。姐,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到了傍晚,吕道正夫妻、吕胜回来了。三人皆是笑眯眯。 吕道正哈哈笑道:“李家同意了。” “你公公、婆婆真是极好。你真是有福。”吕夫人看着容貌清秀的吕婷,把她从那么一点点养大,马上要出嫁,真有些舍不得,好在,给她寻的这门亲事很好。 在大周国,女人总归要嫁人,能嫁到一个好的大家庭去,就是有福气。 “姐姐,我得了好多玩具,还看到了番邦大狼。”吕胜激动的把玩具一件件拿出来展示,然后比划着狼的大小。 吕夫人道:“李家还得了一匹狼。我去瞧了,牙比狗的尖锐,眼睛盯着人看,怪渗的慌。” 吕道正不以为然的道:“边防的狼多了去了,就是没亲家家里番邦狼的个头大。我看番邦狼定是吃羊肉吃多了,才长得这么大!” 吕慧见吕婷欲言又止,笑眯眯问道:“爹、娘,可曾见到我姐夫?” 吕道正大大咧咧的道:“当然见了他,他好着呢,我们走时,他还代问你们姐妹好。” 吕慧轻轻推了吕婷的肩膀一下,“我看姐夫只是代问我姐好。” 吕夫人看了吕慧几眼,心道:这个傻丫头。 其实,吕道正与吕夫人还发愁一件事,吕慧的亲事。 十三岁的吕慧没有定亲事,若是等三年后吕道正回来,她就已经十六岁。 这不是因为吕族衰败了,吕族的女子亲事比以前得势时难说百倍。 这些天来,吕道正夫妻一直没给吕慧找到合适的亲事。 吕道正夫妻在李家还跟李山夫妻提了。 李山在燕军呆的年头比吕道正短多了,并且很少去,认识的人不多,人脉不广。 赵氏当了官夫人后,参加聚会的次数也不多,没有合适的少年。 其实李家人脉最广的是李如意,不过她是个未及笄的女孩,不好张罗此事。 一会儿,吕夫人等儿女不在场,道:“先把婷儿的亲事办了。你去边防三年后就回来,这中间要是有合适的人家,我这个当娘的就给慧儿做主定下了,要是没有,等你回来,我们夫妻一起决定。” 吕道正正在吃茶,不知怎地,双手像抽筋一样抖了一下,茶杯掉地摔碎了。 马上嫁女摔茶杯,可不吉利。吕夫人连忙往地上啐了一口,念念有词,“岁岁(碎碎)平安。” 燕城郊外。崔府的后花园。 开满五颜六色菊花的花园,香气怡人,园中的六角红亭坐着穿着华服的几位夫人、小孩子。 535高价收糖 崔夫人语气带着自豪,“几个月前,我们家老爷给燕城作坊与番邦商人牵了线,这次大买卖做成,燕城作坊的江公子感谢我们老爷,派总管事送来两头又高又大的番邦骆驼。” “原来那笔大买卖就是你家老爷一手促成的。” “你家老家能在燕城作坊说上话,这可真是了不起。” “我们家亲戚府里也养了骆驼,不过那是花了六十多两银子从番邦人手里买的。” 几位夫人都是商人的妻子,望向崔夫人的目光充满羡慕。 一个圆脸肌肤粉白看着挺有富相夫人是崔夫人的表妹,最是会说话,笑盈盈道:“全燕城的人都知道燕城作坊是县公爷开的,那江公子是县公爷的表叔,也是他的合伙人。江公子给你家送两头骆驼,肯定也是县公爷的意思。” “你们崔家能跟县公爷攀上,以后必定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咦,以前番邦人一直找冷四做买卖,怎么找上你家老爷了?” 崔夫人的表妹道:“这事我知道,冷四太阴出黑招,把番邦人惹恼了,不跟冷四做买卖,转而跟我表姐夫做买卖。” “别看番邦人听不懂我们大周的话,做起买卖可精着呢。” “听说冷府的生意每况愈下,已经偷偷卖商铺了。” “冷家的几代祖宗苦苦经营下来的那么大的买卖,那么多的家业,估计是要毁在冷四的手里。” 一个梳着包子头的小童扬起双手,叫道:“我要看骆驼。” 另一个生得很清秀的女童也叫道:“我也看骆驼。” 一会儿,两头骆驼就被奴仆牵至。 这两头骆驼都是已经成年,正好是雌雄一对,此时嘴巴不停的咀嚼,也不知道吃啥,两双眼睛看什么都很和善,没有半点攻击性。 “骆驼的性子很温和。小公子、小姐可要骑一下?”奴仆话毕,就拍了雄骆驼的背。 雄骆驼温顺的四肢坐地。 “我要骑!” 几个小孩子欢喜的轮流坐上去骑骆驼。 奴仆等小孩子坐稳了,牵着骆驼在后花园转圈。 几位妇人听着孩子天真的笑声,心里想着家里是不是也买头骆驼,不过,买的哪有送的好,再说,还是燕城作坊的送的,特别有面子。回去得跟当家的说,以后得跟燕城作坊搞好关系。 此时,崔府的男主人崔佩正在燕城的一座酒楼包间宴请十几个朋友。 这些人就是北方的大商贩、豪商。老百姓用的穿的甚至是吃的许多是由他们从南方运到北方。 其中一人是燕城富原粮铺的掌柜,此人是崔佩的堂兄,在赴宴之前已经知道崔佩宴请的目的。 崔佩起身一本正经的道:“大周战火已起,楚王的大军要一路攻打至国都,从南方通往北方的官道断了,我们需要的粮食、茶叶、丝绸等等货物都运不过来。 今日我召集各位是为了如何把南方的货物运到洛河以北?” “南方秋收之后,我们富原粮铺跟南方的商贩定了许多的粮食,至今还在路上。那可是十几万担大米。这该死的内战,不知何时结束。” “我的铺子丝绸都开始卖压库存的货,再不进新货,就得关门。” “我们可以重金雇绿林好汉运输货物。那些好汉不怕死,对官道熟悉的很。” “什么绿林好汉,明明是一群朝廷的逃犯恶徒,你让他们运货,那就好比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返。愚蠢!” “大军压制,你们还想走官道,不怕大军把你们的货劫了?” “官道,想都不能想!” “我看,走不了官道可以走水道。我们可以找水匪,让水匪帮我们运。” “水匪没有信誉可言,他们会吞掉我们的货。” “这你就不懂了,水匪跟绿林好汉可不同。水匪有帮派,歃血为盟,推举最厉害的人为大哥,所有人都听大哥的话,讲江湖道义,拿人钱财,替人运货,当然也替人在水人杀人。” “那就找信誉好的水匪。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有钱还没有人干活?” “我正是打算通过水匪运货。只是苦于没有人引见。” “那些水匪需要熟人引见才接买卖。水匪就怕水兵冒充商贩设下圈套抓他们。” “谁认识水匪?” “都什么时候了,还捏着藏着不说真话。我要认识水匪就说出来。” 众人各抒己见,商议许久,决定通过可信的水匪运货,然后由一个胖胖的丝绸商人负责联络水匪。 此事定下之后,崔佩方道:“燕城三大作坊的总管事让我给各位带句话,从即日起双倍价格收购糖,有多少收多少。” 闻言,众人对崔佩刮目相看。 燕城三大作坊的总管事那可是北方炙手可热的人物,谁想大量的买雪花糖、黄面酱等非常走俏的调料吃食,只能通过总管事。 总管事出自燕王府,平素所见的人不是王爷就是世子爷、县公爷,最次的也是北方的官员,规格可比他们这些大商贩高的多。 如今崔佩成为总管事的传话人,说明崔佩跟燕城三大作坊的关系亲密,多少跟燕王府沾点关系。 “燕城糖作坊不是通过慕容仪买糖吗?” “慕容仪那个小子可不得了,南方各大城府的糖作坊都只认他,只把糖卖给他的人。我们从哪里买大量的糖?” “难道燕城糖作坊与慕容仪关系崩了?” 众人议论纷纷,各种猜测。 “我说你们的脑子都生着草吗?”富原粮铺的掌柜指着众人,点了一圈,冷笑道:“慕容家族在国都,楚军要攻打国都,这个要命的节骨眼,慕容仪不去保卫家族,还到处收糖做买卖,他是疯子还是傻子?” 崔佩见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高声道:“我再重复一遍,燕城三大作坊的总管事让我给各位带句话,从即日起双倍价格收购糖,有多少收多少!” 富原粮铺的掌柜夹了一块香喷喷的猪肘花放进大嘴吃,含糊不清的道:“我不管你们这些傻子呆子,反正我们富原粮铺要从南方运糖卖给燕城糖作坊。” 536万人书与落泪 “不就是糖吗,又不是盐,我有路子,我能弄来糖!” “只要慕容仪不出手阻拦,我也能弄来南方的糖。” 有一个干瘦的老头指着崔佩、富原粮铺的掌柜,大声问道:“你们是不是已经派人去南方收购糖?” “这个您老就无需知晓了。”崔佩得意的扬眉,“我只负责带话。” “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若先得了消息,肯定也早早派人去南方收购糖。” “不错。崔兄能告诉我们一声就已不错了。” “崔老弟,哥哥谢了。这杯敬你。” 众人纷纷向崔佩敬酒,话里话外隐隐以他为首。 若是大商贩冷四在场,定会气的吐血。以前番邦商贩只认冷家,只跟冷家做买卖,北方的商贩都以冷四为首,自从番邦商贩跟冷家断了买卖,冷家买卖每况愈下之后,北方的商贩不再追随他,改成追随崔佩。 当日,崔佩等酒气散的差不多,去了一趟燕城作坊,面见江青云。 原来,让崔佩带话给众人的不是总管事,而是江青云。 江青云仍在守孝,不想张扬,便让崔佩对外说是总管事。 “江公子,话已传出去,各位豪商也都表态想尽办法从南方运糖。” “辛苦。” “这是应该的。多谢江公子对我们这些人的信任。” “你们的家族在北方多年营商,人脉广路子多口碑好,我当然要找你们。” 崔佩自信的道:“那就请江公子静候佳音。” 福伯等崔佩离去后,夸赞道:“老爷英明。这般,糖作坊雪花糖制作所需的原材料糖要没货的问题就解决了。” “他们只是应下此事,结果如何还不知晓。” 江青云想到督查司传来的消息,楚军已经攻下两座城池,听说守城的将领早就对天子不满,没等楚军总攻没费什么力气就投降大开城门。 照这样的速度,楚军年底就能与守护国都大门的洪家军碰面。 洪家军彪悍,楚军顽强。两军相战,那会是无比的惨烈。 大周国的两支军队就要这么自相残杀! 只希望战火不要蔓延至洛河以北,不要影响到北方的百姓,让周冰辖下的城府在内战中休生养息慢慢的发展。 深秋的午后,燕城北城门外的一栏告示前站满了人。 告示上贴着两道明黄色的圣旨,有几个官府的人站在告示前给百姓解释。 “天子下旨举国哀悼太子,取消明年开春的科考。圣旨上不曾写科考何时恢复。” “楚王率大军攻打国都谋反,天子下旨将楚王及他的几个儿子逐出皇族贬为庶人,令各路军队剿杀叛军。” 这两道圣旨的日期相隔半个月。取消科考的圣旨比楚王叛乱早。 围观的人多数是老百姓,对于楚王叛乱的事很是震惊,然后是深深的恐惧,生怕战火祸及北方。 几个官府的人便一遍遍的大声告诉老百姓,安抚他们。 “我们王爷早就发话,只要他活着,燕军会一直守护北方的子民。大家莫要担心害怕!” “燕王的辖区在洛河以北百里,叛军过不了洛河,就算过来了,有燕军镇守,定能打的叛军屁滚尿流!” “目前,燕王不会大量征兵。” 有些人正好带着文房四宝,就把两道圣旨抄了带走转告更多的人。 燕山书院的人都是官家子弟,已在昨日知道了此事。他们苦读圣贤书就是为了参加科考,天子却为了太子过世的事取消了他们科考的机会,这让他们无法理解,也十分愤怒。 要知道之前天子派大量的护龙卫刺杀燕王、楚王、晋王的儿子,天子就像条疯狗一样,祸害大周国与他儿子同龄的青少年。 北山书院的师生知道圣旨后,许多人当场痛哭流涕,这里面就有李家的四位少年。 这时,从北华书院传来消息,那里的几名师长及一群学子联名上书让燕王为了北方的学子单独开设考场。 甚至提出利用这次内战,燕王把洛河以北的地方全部占领,自封为帝,明年开春开科考以天子之名义钦点状元广收门生! “北华书院的师长曾在朝中为官的极少,不知道上位者的忌讳,他们当中竟然有人这般糊涂做下如此糊涂之事。” “那些冲在前面的师长想当名士想疯了,连学生也利用起来。” “燕王英明无比,才不会冒天下大不违谋反。” “北华书院的学子常与我们书院的学子开诗会,他们会不会……” “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年郎!” “他们对任何事情都没有敬畏之心,真是什么都敢说!” “我们的学生不能像他们这样!” 北山书院的院长、师长立即把学生召集起来,下令他们不得效仿北华书院的学子。 偏偏有学子心里愤愤不平,不听嘱咐,特意提前溜出书院,然后被守在门口的北华书院的人拉去在联名书上签名按了手印。 李家少年等人散学出来时,十几个北华书院的学子蜂拥而上拦住。 “我们北华书院已有百名师生在万人书上签名,你们北山书院担心什么,怎么不在上面签名?” “这是关系到我们所有读书人命运的大事,只要我们的万人书送至燕王府,燕王看到后反了朝廷自立为帝,到时,燕城便是国都,重开科考,我们在燕城就能参加科考,于我们百利无一弊。” “连签名都躲,读书人怎么一点血性骨气都没有?” 李家少年练武,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能够拉动的,便是如此,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李英华不悦的叫道:“你们怎能强拉人在万人书上签名!” 李健安见这些人当中没有熟悉的身影,不过仍担忧的自语道:“不知金海、志高有没有签名?” 李福康也是担心的很,跺脚道:“大哥,你、我回家跟爹娘说一声就去找金海、志高。” 李敏寒道:“你们这就去。我与三哥回去跟爹娘说。” 李英华、李敏寒回到家里,面色恹恹将此事告诉李山夫妻与李如意。 537两条人命 赵氏似哭非哭,有气无力的自语道:“怎么就取消科考了呢?” 李如意直摇头,“陛下年事已高,老年丧子,心情悲痛,怕是精神失常,下了这么一道失人心的圣旨。” 李山不知如何安慰妻儿。这就好比突然间不让他种地一样。唉,这皇帝也太不顾读书人死活了。 王燕问道:“你们大哥也哭了?” 李英华点头。 今日不止是北山书院的学子,还有众位师长、院长均是满脸是泪,悲伤不已。 王燕目光黯淡,又问道:“只是明年取消了,再过几年仍会让考吧?” 李敏寒飞快的抹一把眼泪,十分消沉的道:“打内战,不知何时才能恢复科考。” 一家人没心情吃晚饭,到了晚上,李健安、李福康红着眼睛回来了。 “北华书院有个老学子,考了五回没考中,立誓明年科考定要考中,家里人凑了银子供他读书,就等着明年他考出来,谁知科考取消,他悲愤之下跳井死了。” “还有一个中年学子,已经不惑之龄,受不了不能科考的刺激,在书院树林上吊死了。” “一连出了两条人命,北华书院的几位老师气愤难平,带头写了万人书,众位学子在上面签名。” “金海与中年学子是同窗,去叫中年学子的家人来收尸,没来得及在万人书上签名。” “志高昨晚着凉,半夜腹泻,早上起来虚弱没力气,白天就在学舍呆着没去上课。那些人把他忘记了,没让他在万人书上面签名。” 王燕一听急眼了,道:“我弟弟现在人呢?” 李健安道:“我把他送回你娘家,还让三狗子给他瞧了瞧,说是已经止泄,缓两日就好了。” 李如意道:“嫂子,志高回到家里是最安全的。你不用担心。” 李福康跟家人道:“我逼着金海回家,让他赶紧沐浴去尸气。他说明日就要去签万人书,我让张爷爷拘着他,别让他去。” “张金海亲眼目睹同窗的尸体,心情沉痛,觉得不签万人书就对不起死去的同窗。”李如意板着脸道:“不过,他怎么没想到,以一个小小学子的身份胆敢煽动燕王谋反,就算朝廷不追查,光是燕王府追查就足矣令他丢掉性命。” 万人书可以向朝廷提建议,但绝对不能辱骂诋毁朝廷,更不能骟动亲王谋反。 小小的北华书院竟敢公开的骟动亲王谋反,这是任何上位者不能承受的事。 瞧瞧北山书院的师长一听此事,立即非常冷静的叮嘱学生不得参与此事。 这就是北山书院与北华书院的区别。 李福康道:“妹妹,我得再去一趟张家,我得给金海说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不然,以他的性子,肯定会偷偷跑出去签万人书。” “让他不要再去北华书院。”李如意又道:“大哥,你跟志高说,他也不要再去北华书院。” 赵氏担忧的道:“大晚上的,你们路上千万小心。把大牛、二牛叫上一起去。” 大牛、二牛能够剑刃天子护龙卫,有他们保护李健安、李福康,那就安全多了。 李英华待大哥、二哥走后,狐疑道:“北华书院的那几个师长为何要教唆学生联名上万人书呢?” 李如意摇摇头,“不知道。” 李敏寒道:“我们去问问江哥哥,他一定知道什么。” 李如意道:“前些天他一直在燕王府住宿,今晚正好回了江府,你们可去向他请教此事。” 可以想象的出,两个哥哥见到江青云会痛哭出声。 虽然之前江青云透露消息关于科考的事,但说的是延迟,不是圣旨上面说的取消。 她不会跟过去,就让江青云好好安慰两个哥哥。 赵氏感觉头脑,就去歇息了。 李山蹙眉道:“如意,你娘有些不对头。” 李如意轻叹一声,“科考取消,其实娘比哥哥更难受。让娘缓一缓,过了今晚,明日我再劝劝她。” 这一晚,无数人因为科考取消的事难免,说不定还有读书人心理承受不了自尽。 希望赵氏的心理承受力强大到快点把这件事想开。 深夜。卧房。 “素梅,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 “山哥,我心里难受。十几年前,我的三个哥哥已经是童生,离秀才只差一步就被一场瘟疫害得丢掉性命。现在,我的四个儿子马上参加科考,一道圣旨取消科考。天灾人祸都被我遇上。我怎么这般命苦?”赵氏泣不成声。 “唉,天灾人祸躲不过。你莫多想。”李山伸出胳膊搂住赵氏,“你得这么想,健安兄弟都活得好好的,可比我那三个大舅子强百倍。” “钱力物力耗费那么多,到头来竟是取消科考。竹篮打水一场空。镜花水月。读书人想要出人头地太难,真的太难。” 赵氏趴在李山的怀里痛哭流涕的时候,他们的长子与儿媳也在床上躺着流泪。 王燕哽咽道:“我娘就指着我弟弟参加科举考上秀才光宗耀祖。我爹从未想过把族长之位传给我弟弟,那是因为在他心里,认定我弟弟聪慧好学能考上秀才。” 当初王家没有富裕起来的时候,为了供王志高读书,丰氏勒紧了裤腰带省吃俭用,王燕把所有绣活卖得银子全部交给家里,王海到处找活干。 王志高自己也特别努力,给书铺抄写书籍赚钱买纸用。 后来富裕了,丰氏为了给王志高攒够上书院的钱,每天一瘸一拐的带着未出嫁的王燕去卖豆腐,风雨无阻。 王海已是知天命的人,带着族人在外面干活,看顾主的脸色,经常几天不回来。外面的饭食、床铺哪有自家的好。 他们只有一个目标,坚持不懈,供王志高科考。 现在科考取消,目标没了,以前都白白付出了吗? “娘教我识字给我启蒙,妹妹为了供我读书,那般辛苦,爹、二叔都已是军官,还在豆腐房干活。我却不能实现他们的心愿参加科考考取功名。”李健安眼泪流到枕边却不自知。 538以武传家 次日清早,除了李山父女、李如意,全家人的眼睛都是红的。 昨晚李英华、李敏寒从江府回来,李如意已睡。 “江哥哥对你们说了什么,怎么你们还没想通?” 李英华蹙眉答道:“我们到的时候,江哥哥正在处理事务, 我们等了许久,他事务没处理完,中途出来见我们,问了一个问题,还想不想读书?” 赵氏环视四个儿子,“你们如何回答?” 李敏寒摇了摇头,道:“他不让我们回答,让我们三天后再答复。” 李如意问道:“那你们当时是怎么想的?” 李敏寒目光坦然,轻声道:“我想读书,我喜欢读书。” 昨晚他与李英华睡在一起,说了半夜的话,也哭到半夜。 李英华低声道:“我不想读书。” 赵氏望着最聪明的三儿子,失声道:“你不想读书。你怎会不想读书……” 幼年时就被爹和三个哥哥灌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思想,哪怕娘家人全部死于瘟疫,她流落到乡村嫁给一个一穷二白的泥腿子,也仍然认为读书是最荣耀最应做的事。 现在她的三儿子竟然不想读书,简直让她无法接受。 “娘,我的学业成绩在兄弟当中最差,既然取消科考,我不读了,我可以跟着妹妹做买卖,帮着爹、二叔做豆腐。”李英华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也不知为何,眼泪忍不住落下。 李健安与李福康相视对望,看看他们的三弟,为了帮家里做事已经不想读书,而他们却仍想读书。 这一时刻,李家长子与二子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深深的耻辱。 “三哥,你要是真不想读书,说这些话时为何流泪。”李如意心里很难受,劝道:“你不要管家里的事,家里真不缺银子,供你们包括弟弟读一辈子书都够用。” “好妹妹……”不止是李英华,李健安三兄弟、王燕也感激动容的落泪。 李山这个当爹的开口道:“内战已打起来。你们读书习武好好活着,别的不要多想。” 作为一家之主,更关注的是大周国的内战。他担心战争蔓延至北方,燕军要参战,更怕燕城大乱。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四个儿子读不读书,而是怎么活下来,储好粮食,换足够的黄金,以备战乱。 “妹妹让我们习武。”李福康高声道:“爹,昨天书院的院长也让我们习武。” “我们家武功最高的是大牛、二牛,让他们教你们练武。”李如意望了赵氏一眼,见她没有反对,又道:“两个弟弟也跟着学。” 王燕问道:“我能跟着学吗?” 她可是听丰氏多次说过当年逃难时,很多体弱的女人死在路上。 “当然能。”李如意又望了赵氏一眼,“我会让周双、周英教家里女眷武功。娘,你想不想学?” 赵氏精神恍惚,摇了摇头。 李山劝道:“素梅,学武能强身,你跟我们一起学武。”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李石,身上一股豆腥味,一脸诚恳的道:“嫂子,我会武功,我保护你。” 李家四个少年不约而同的高声道:“娘,我们保护你!” 赵氏却是笑不出来。 “娘,您得往好的方面想。条条大道通国都,不是只有参加科考考取功名就能出人头地。您看我爹、二叔都是军官,每月拿着俸禄,谁敢小瞧他们。”李如意把昨晚想好的话都说出来,“我的哥哥弟弟习武从军,在军队立功当军官,一样是朝廷官员,跟文官平起平坐。” “是。”李山一个劲的点头,还跟四个儿子道:“你们妹妹说的很有道理!” 李如意握住赵氏的双手,道:“娘,我们家可以像童家、丁家那样以武传家,几十年几百年后发展成为军队世家。” 李石见赵氏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地上发呆,很是担心她想魔障了,道:“闺女,让你娘慢慢想。” 王燕听完李如意的话,茅塞顿开,眼睛一下子亮了,道:“妹妹说的对,太对了。妹妹跟燕王府能搭上话,只要健安兄弟好好习武,去了军队,不愁没有前途。” 她甚至想到了娘家弟弟王志高,也可以练武去军队。 不过,军队当军官就那么容易吗? 李如意柔声道:“嫂子,你扶我娘去外面走走。”等赵氏婆媳离开后,问道:“如果有机会,你们想不想进军营?” 她想让四个哥哥有希望有事做,也想按照刚才说的实施,一步一步把李家变成以武传家的大家族。 李福康平素最是心急,但是却没有开口。这几次他在书院 考试排名都在前五名,几位师长都认为只要在科考发挥正常,最次能考中童生,若是好一些便能考中秀才。 他心里相比较起来,更愿意参加科考考中秀才、举人、进士。 李敏寒问道:“我们若去军队,得从底层的小兵当起,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熬成军官?” 李山板着脸道:“我与你二叔是沾你妹妹的光。你们想当军官得靠自己。” 李如意心里赞同李山的话。耐心的答道:“北方的军队,包括燕军在内,低层识字的军官不多。你们上过书院都识字还会写文章,去了军营先当一、两年新兵考验心性,再提为亲兵、文书、传令兵,等时间久了,自然会提为军官,当然,如果这期间没有立下军功,军官的品级会很低。” 李健安有些激动的道:“妹妹,你知道的可真多。” 李如意道:“作坊的燕城守军贺将军常跟我和江哥哥谈天,他甚至提过,让我把你们送到守军他的麾下。” 不止贺将军,燕军的几位将军及周景望、周莫玄都提过李家兄弟进军队报效国家的事。 周景望是燕王世子,在燕军任将军,李家兄弟只要进了军队吃苦好好干几年,当军官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只是赵氏一心要让六个儿子都从文,哪怕李山做军官一年多,李家因此改变门庭,也从未改变主意,李如意便没跟家人提。 李山见四个儿子犹豫不决,便道:“你们好好想想再说。青云给你们三日,你妹妹也给你们三日。” 539抑郁生病 次日早晨,李家四少年仍去书院读书。赵氏没有起床,病了身上发热,躺在床上做噩梦开始说胡话。 “哥哥,你们已经是童生,只差一步就是秀才。” “我和娘去寺里求佛祖保佑哥哥科考考中秀才。” “不,我的儿子怎能不读书?” “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 “不读书怎么能出人投地?” …… 李山一脸担忧的坐在床边,跟李如意道:“你娘昨晚又失眠,夜里起了几回着凉,寒气入体,浑身发热,你快给她开药去热。” 赵氏心里对命运十分不甘,然而现实残酷,圣旨取消科考,再加上打起内战,天时地理人和都对读书人非常不利。 她心思重,又回忆起故去的娘家亲人,内部急火攻心,外部受寒着凉,得了伤寒,体温高热。 “高热半天就能退下,只是我娘的心病需要我们开解。”李如意心里着急,却没流露出来。 沉稳的让李山把赵氏唤醒吃点清淡的早饭。空腹不能吃药。待赵氏吃饱饭后,给她服下汤药。 李山怕赵氏的病气过给李跃飞、李腾高,让王燕、张嫂带着他们,离赵氏远点。 下午,赵氏烧退了些,但仍是有点热,胃口也不好,整个人无精打采,目光黯淡,没有精气神。 “娘,我爹一直陪着您,连豆腐房都不去了。”李如意特意熬了预防感冒发热的汤药,自己喝了一碗,给李山送来一碗。 李山咕嘟两口喝完,“素梅,你快些好起来,我带你去燕城转转。” 他还想多买粮食,虽然家里收了不少麦子,但是谁知道内战打多少年,战火会不会蔓延到燕城? 赵氏不是柔弱的女子,只是昨晚一时没想开,今天躺了半日,夫君、女儿一直劝她,儿媳因为要带小弟弟就隔着窗子安慰她好久。 两道圣旨,内战比取消科举大的多,换个思维方式,内战打起来,楚军所过之地血流成河,国都巨大危机,还开什么科考?内战时,那些读书人去国都就是送死。 没有什么事比活下来更重要! 她是一家之母,不能再胡思乱想,要与夫君一起带着儿女度过内战时期。 她这般想通之后,等李如意再次端着汤药进来时,开口问道:“燕城的情况如何?” 李如意一直在家里呆着,没听说什么消息,不过,今日来李家买松花皮蛋、风鸡的商贩少了一半,坦言答道:“燕城有燕军、守军驻守,一切太平。不过,内战的消息传开,来我们家买货的商贩少了一半。” 李山面色倏变,从早晨起他的心思就都放在妻子身上,没去豆腐房,不知道买卖起了变化,担忧的问道:“我们家养了那么多猪、鸡,要是没有人买,怎么办?” 赵氏也是一脸担忧,“不止我们家,还有江家、张家、礼村的人,都养了很多的猪鸡……” “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李如意缓缓道:“我们家去年的风鸡、香肠都卖给北方的商贩,买卖不受影响。” 目前,李家的买卖受内战的影响的是松花皮蛋。 至于风鸡、香肠,内战估计在年前打不到北方,销售人群又是有钱人,受得影响不大,但是明年就不好说了。 赵氏从床上坐起来,有气无力的问道:“闺女,要不我们家现在就把猪、鸡都杀了做成风鸡、香肠卖出去?” “再过些天。无妨。”李如意给赵氏披了一件外衣,柔声道:“娘,我就怕您在取消科举的事上钻牛角尖,您现在能花心思想别的事,我就放心了。” 赵氏喝了温热的汤药,道:“你才一点点大,每天那么操心为家里谋划赚银子,我这个当娘的,要是再想不开,还让你花心思担心我,我还有脸吗?” 除去女儿,还有夫君、儿子、儿媳,这都是她最重要的人,在内战降临时,只要大家都好好活着就行。 “娘,您别这么说。”李如意接过空碗,突然间微笑道:“快点好起来,过几天我四哥要娶四嫂。” 赵氏想到四儿子与吕婷大婚的日子就在五天后,家里又要添人口,这可是大喜事,脸上立刻挂满笑容,心道:我得赶紧好起来。 黄昏,李家四少年再次从书院带回来不好的消息。 “今日下午,燕城守军的官兵持燕城刺史大人的手令把北华书院封了,还抓走十二名师生,罪名是妖言惑众,扰乱民心!” “听说,那十二名师生都是联名上书力建燕王谋反的牵头人。” “北华书院已经没人,全吓跑了。” “北华书院有几个学子的家在百里外的外地,他们跟我们书院的几个学子是亲戚,匆匆忙忙跑来借宿。他们说北华书院有燕王的眼线,万人书还没有呈给燕王,燕城刺史就派军队来封书院抓人。” “被抓的师长当中功名最高的是位进士,还跟燕城守军叫嚷说他是进士,曾任过县令,那也不行,仍是被带走。” “我们书院院长让我们不得在外面议论此事,还说明日照常上课。” “我弟弟幸亏今日没在书院。”王燕后怕的差点哭出来,“健安,昨晚多谢你去知会我弟,让他在家里呆着不要去书院。不然就算不抓他,也会把他吓坏。” 李山一脸震惊,半晌,方跟长子、二子道:“你们昨晚去知会志高、金海,极对。” 李如意令奴仆退下,蹙眉低声道:“燕王爷一直没有谋反的心思,北华书院那几个师长,利用两名学子自尽的时机,在没得到燕王府的授意就骟动书院的学子联名签下万人书,让百姓以为燕王爷要称帝,闹得人心惶惶。燕王爷没下令郑刺史把他们当众斩首就算仁慈。” 李健安感慨道:“是。就是这样。” “燕王爷若有那意思,授意也是燕城书院,那里的学子都是官员子弟,轮不到北华书院。”李英华摇了摇头。 李福康绷着脸问道:“妹妹,你看燕王爷会不会赐死十二名师生?” 540突发火灾 李如意目光幽幽,轻声道:“燕王爷应该不会赐死学生,那几名师长就不好说。” 为了北方的稳定,燕王极有可能杀几个愚蠢之极还上蹿下跳的进士、举人。 李敏寒喃喃道:“真可怕。” 李如意温声道:“哥哥,明日,你们照旧去读书。” 李山指着李健安、李福康,“晚饭后你们随我去趟礼村、金鸡镇。 赵氏面色苍白,跟李山嘱咐道:“你去一趟,好好跟志高、金海说,特别是金海,让他们千万别冲动,北华书院没解封前别再去。” “娘,您的气色很差,怎么回事?” “娘穿的很厚,怎么会着凉了?” 四个少年上前把坐在太师椅浑身无力的赵氏团团围住,嘘寒问暖。 李如意解释道:“娘起夜着凉,今早发热,下午退了热,现在还虚得很。她原是不打算出屋子,得知你们回来,非出来看看你们。” 李敏寒望向李山,道:“娘病了,明日我们在家里陪着娘?” 李山板着脸道:“家里人多,你娘不用你们陪。你们需听院长的话去书院读书。” 赵氏朝四个儿子柔声道:“我的病都快好了,你们莫担心。” “娘回屋歇息,吃多点,这样好的快。”李如意搀扶着赵氏回去,然后娘俩就在卧房的八仙桌吃的晚饭。 李如意让厨房弄了两个清淡的素菜及蒸花卷,熬了老母鸡汤,给赵氏喝了增加抵抗力。 赵氏吃完饭,问道:“作坊的买卖可是会受到影响?” “多少会受到些。” “连我们家的豆腐房都受到影响,你与县公爷、青云合开的燕城作坊受到的影响会更大。”赵氏目不转睛看着爱女,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缓缓道:“明日你不用陪着我,你去作坊处理事情。” 不等李如意去作坊,当晚江青云就来了,一幅严肃的模样,令李家人心里忐忑,不知又发生什么事。 “我见如意今日未来作坊,想必是家里有事,特意过来探望,原来是赵姨病了。” 李如意道:“我哥哥不能参加科考,我娘心里郁结,好在她经历的事多,只一天便想通了。你匆匆过来,作坊可是出事了?” “倒没有大事。”江青云停顿一下,“一夜之间,南方的商贩都像消失般不见。” “噢,这跟我预料的一样。南方内战,那些商贩就算铤而走险做买卖,也没有人买。”李如意缓缓道:“今日我们家的豆腐房来的商贩也少了,少的就是南方商贩。” 李福康忍不住问道:“江哥哥,您可知道燕王爷如何处置北华书院的那些被抓的师生?” 江青云冷声道:“牵头的那个进士,姓贾,为了成名引起我表哥的注意,肆意揣测我表哥的心思,写下大逆不道的万人书,骟动学生、百姓签名按手印,此人可恨的是进了燕城衙门还不肯认罪,我表哥盛怒之下,下令将他斩首,没收家产,家人充了军奴,其余的师长因认罪及时,只夺取功名,把他们与那些学生一并关进地牢。” 李福康失声道:“贾进士,听说他是北华书院的副院长,十年前就到了北华书院教书。”这些是他昨天在张家听张金海所说。 江青云目光不屑,“此人生前因贪污罪被免职,无奈之下去了北华书院。” 众人惊呼,“这样的人,怎么能在北华书院任师长?” “他一人死,还拖累全家人贬为军奴。” “那些师长的功名都被夺下,日后只是庶人,不能再在书院教书,名声尽毁,丢了前途。” “燕王爷杀一人,夺取几人的功名,即表态没有谋反之心,又震慑读书人。” 江青云环视四个少年,“三日之期未到,你们再好好想想。” 四个少年不约而同的道:“是。” 江青云望向李山,一本正经的道:“还有一事,内战期间,一切婚事从简,敏寒的亲事不可大办。” “青云,谢谢你的提醒。”李山指了指李如意,“今日闺女就跟我和她娘说过此事,我们夫妻寻思,国难当头,我们家娶媳妇就不要高调,我打算明日去跟吕家那边打个招呼,只希望吕家能同意。” 江青云肃容道:“吕家不同意也得同意,否则被人弹劾必摘乌纱。” 李山连忙道:“我晓得了。” 次日一早,李山父女见赵氏好的差不多,精神也不错,便离了家,一个去了吕家,一个去了燕城作坊。 吕道正夫妻得知李山来意,倒没拒绝,只是对于吕婷嫁的仓促一切又从简有些烦闷。 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就这么提前出嫁,大婚还得低调的不能大摆喜宴,换成谁都不会高兴。 倒是吕婷深明大义,反而安慰吕道正夫妻及李山。李山回到家里跟赵氏说此事,两人均认为四儿子娶了个好儿媳。 再说李如意到了作坊大门,总管事正好站在大门口跟几个商贩谈事,见到她立即迎上前。 二人走进作坊,总管事才一脸后怕的道:“小神医,您可来了,昨天下午糖作坊走水,好在当时是白天,火很快就被扑灭。” 李如意心道:原来昨日糖作坊着火,难怪昨晚江哥哥到我家时神情不对劲。问道:“可有人伤亡?” “有两人被木头砸伤,倒是不重,药铺已经给他们包扎好。”总管事压低声音道:“只是这火起的有点蹊跷,江公子正在派人查。” 李如意直接去了糖作坊查看现场。 此时,现场已被江青云命人用绳子围一圈封起来。不远处就是制作雪花糖的地方。 很快,李如意见到了正在思索糖作坊着火一事的江青云。 李如意狐疑问道:“糖作坊没有可燃物品,长工进作坊严禁带引火的东西,这场火是怎么着的?” “我正在想此事。”江青云请李如意坐下,还亲自给她倒了杯放有冰糖的菊花茶,“糖作坊着火,对谁有利?” 李如意答道:“我们的雪花糖天下独一无二,没有竞争者,糖作坊若是着火,没有商家会因此得到益处。” “既然没有商家得益,那再往别的方面想。” 541奇葩的放火理由 李如意问道:“难道有人看不得我们的粮作坊工蒸蒸日上?” 江青云低声道:“你说的差不多。我的人已查出眉目。” 李如意冷哼一声,“能够进糖作坊的只有我们的长工!” 江青云摇了摇头,“不,你忘记了,还有人可以进入。” 李如意心里咯噔一下,失声问道:“难道是他们?” 江青云盯着紧闭的门,用极低的声音道:“他们中的人……” “火灾那可是能要人命的!”李如意义愤填膺,差点拍桌子,怒道:“我们对他们不薄,他们当中竟然还有人如此歹毒之极的对付我们。” 江青云凤眼微眯,道:“是。我也不愿意相信。你莫气,待我查出真相再说。” 李如意担忧的问道:“今日能否出结果?” 江青云缓缓道:“不好说。”又道:“你放心,不会再出事故。” “眼下多事之秋,作坊可不能出乱子。” “那是。我正要跟你说几件事。” 二人商议作坊生产、安全等事,一说便是许久,不知不觉到了吃午饭点,李如意本来是回家里陪赵氏用饭,这样就不回去了,直接在作坊吃。 食堂的一个大高个没了两根手指的厨子提着食盒来了,必恭必敬的将饭菜取出摆置八仙桌。 木耳炒鸡蛋、蒜沫炒茄丝、海带烧豆腐、清炒小油菜,主食是米饭、素馅饼,全是素菜,却香气喷喷,引人食欲。 江青云柔声道:“如意,木耳炒鸡蛋、海带烧豆腐是小灶炒的菜,你尝尝。” 李如意目光落在白瓷盘中一截一截的海带,微笑道:“海带可是个好东西。” 海带的营养非常高,在前世的现代托了科学家的福,海带得以人工培育,价钱低廉,人人都能吃上。 今生大周国,海带都是野生,只有在海边生长的人才能经常吃到它,内陆特别是比较偏远的地方,连有钱的人都没吃过海带。 她上次吃海带还是在燕王府,托周琼蕊的福涮火锅吃到了。 福伯目光慈祥,温声道:“小神医,我家老爷特意在厨房放了些干海货,以后您每回来都能吃到。” 李如意笑道:“谢谢。” 江青云柔声道:“你到作坊总陪着我吃素,我备些海带,自己也吃,你不用谢我。” 李如意夹了一口海带品尝,炖的很软很烂,吃下容易消化,味道也不错,看来厨房在做这道菜也是问过人下了功夫,望着大高个的背影,问道:“燕城守军吃的什么?” 大高个坦然答道:“回小神医的话,燕城守军除去蒜沫炒茄丝、清炒小油菜,还有清炖猪排,主食是米饭、蒸白面馒头。” 李如意眉头紧蹙,正要发话,却听江青云道:“不错。你先下去。” 大高个鞠躬退下。 李如意冷声道:“好吃好喝的对待他们,竟然这般回报我们?” “你别生气。等我查清楚告诉你真相。”江青云用公筷夹了一块鸡蛋放进李如意的碗里,此时,若燕王府的人看到,肯定不敢相信,清冷孤傲的他竟然会给人夹菜。 李如意用筷子在那块鸡蛋上面戳了又戳,气道:“我看不如立即换人。” 江青云柔声道:“莫要打草惊蛇。” 李如意想想有道理,不再生气,见江青云一个劲夹过来菜,又是鸡蛋又是海带,都是她爱吃的,而他自己一碗饭没吃两口,轻声道:“你也吃。多吃些。” “好。你来了,我必定要多吃。”江青云言出必行,有李如意相伴,心情大好,比平日多吃了一碗半。 饭后,二人继续商议作坊的事。 下午,派出去调查糖作坊着火的几人陆续归来,其中三人带回来有用的消息,一人无功而返。 江青云在督查司看过很多案卷,查案经验丰富,认为只凭着眼下的消息无法抓住罪犯,便令几人再去细细的查。 李如意见等不到结果,心情有些烦躁,便回家去了。 次日一早,还没等李如意去作坊,福伯一脸惊恐的来了,特意请她去书房。 “小神医,糖作坊走水是人为所至,放火的便是燕城守军的刘奇。此人今年三十,官职从八品上。” “原来是他!”李如意脑海里闪出一个脸上长着络腮胡子说话粗声粗气看着很有责任感的中年汉子,怒道:“没想到真的是燕城守军的军官!” 驻守作坊的几百名燕城守军,军饷由燕王府支付,不用作坊管。 但是作坊感激燕城守军,每天给他们提供免费的一日三餐,作坊食堂的伙食比燕军的都好,还有每次给长工发钱发物都有他们的份。 作坊对燕城守军真是没得说。 “小神医莫气,听老奴说完。”福伯用极低的声音道:“刘奇祖籍洛城,幼年丧父母成了孤儿,被护龙卫的人收养编为外围人员,少年时接受秘令潜入燕城参军。他原是想进入燕军,由于无人引荐,没能进成,便进了燕城守军,而后一步一步立功升为军官。” 燕王麾下的燕军为了防止奸细混入,用的都是籍贯在辖地的子民。 刘奇来自外地,身份不详,没能潜入燕军。 这也幸亏燕军招兵查的严,不然被护龙卫的人混进,那不知会发生什么意外。 李如意失声道:“原来这个刘奇是护龙卫的人?” 福伯回想起前年与江青云被护龙卫一路追杀,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声音有些颤抖,“是。护龙卫。” “护龙卫为什么要烧我们的糖作坊?”护龙卫连亲王的世子都敢刺杀,如此凶残厉害的组织,又是皇帝的爪牙,谁都怕惹上它,李如意也一样。 她心里直打鼓,不知哪里得罪了护龙卫。 “唉,护龙卫在两个月前就离开燕城,这个刘奇只是外围人员,就被护龙卫放弃。只因前两日刘奇无意中听说北华书院的师生联名上万人书请求燕王爷反了朝廷,他是保皇派,以为北华书院是受了燕王爷暗示,燕王爷有谋反之心,他一气之下就做了糊涂事,在糖作坊放了一把火泄愤。” 542买还是不买 “燕王爷压根没想谋反!”李如意气不打一出来,“这个刘奇,心里有气就拿糖作坊出气?我们糖作坊是县公爷开的,跟燕王爷没什么关系。” “唉,刘奇认为糖作坊的雪花糖换回了军马,帮了燕王爷的忙,燕王爷会让燕军骑着军马攻打国都。”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写书!”李如意问道:“他现在督查司?” “是。昨晚刘奇就被督查司的人带走。我家老爷跟着去查案,今日一早让老奴先给您带个口信,让您别担心。”别的话牵扯机密,就不能多说。 “唉,原来放火的是护龙卫的人。”李如意话毕,心里暗自后怕,眼皮子底下隐藏护龙卫的人。“我心里还把燕城守军臭骂一通,误会他们了。” 福伯感慨道:“护龙卫无孔不入,这个刘奇潜伏在燕城守军十几年,直到昨日才暴露身份。” “眼下内战,楚王要夺皇位……两个月前,护龙卫就撤出燕城,可是早就知道此事?” “并非如此。”福伯又压低声音,“陛下派护龙卫刺杀世子。燕王爷恼怒无比向陛下提了众多条件,护龙卫撤出他的辖地是其中一条。” 李如意蹙眉道:“护龙卫永远都别来北方。” 福伯临走前,特意嘱咐道:“我家老爷说,有反皇派就有保皇派,并且保皇派的人数多可能闹的动静会更大。这几日燕城乃至整个北方都不会太平,请您与家人尽量不要外出。” 李如意连忙道谢,等福伯走后赶紧告诉家人。 谁知,李山不同意呆在家里。 他身上揣着赵氏给的两千两银票,准备带着伍余年父子出门,去周边大量购粮囤积备用。 李如意一听两千两银票,数量如此大,肃容问道:“爹,你和娘决定做这么大的事为何不跟我说一声?” 眼下的用麦子磨好的白面三个铜钱一斤,要是从农民手里大量购买,两个半铜钱就能买到。 白面不能长久储存。李山要买的是麦子。 麦子一斤才一个半铜钱。一两银子能买六百六十多斤麦子,一千两银子能买六十六万斤麦子,两千两银子能够买一百三十二万斤麦子。 燕王的辖地麦子年产量80亿斤(网上查资料,我国唐代粮食总产量达595亿斤,唐代1斤等于16两。),如果每个富人都买132万斤麦子,只够6000人买的。 先不说凭着李山自己能不能买到这么多的麦子,就说他买回来往哪里放,这么多粮食吃十辈子都够了,哪怕是麦子也有储存期,腐败了怎么办? 李山被赵氏的病情耽误了两天,心里着急去买粮,但是仍要给爱女解释,“闺女,不是我们不跟你说,而是这事不用说,你看,我们家的人口这么多,这么多张嘴要吃粮食,若是北方打起仗,到时兵荒马乱,我们家想买粮食都没地方买,人不吃粮食就得饿死。这是关系性命的大事,我和你娘就做主了。” “我们家夏收的麦子一斤都没卖,全部放在地窖,如今地窖堆满了粮食,那可是近三万斤,地窖里面还有果子、腊肉、油什么的,这么多的吃食加在一起。吃几年都够了。我们家不用再买粮食!”李如意的脑袋一下子大了,幸亏今天在家没去作坊,不然爹娘不吭不响的就把这事办了。 “唉,闺女,你太小没经历过大事,这仗要是打起来,至少几年、十几年。三万斤哪里够家里这么多人吃的?” “几天前,燕王就对外宣称,燕军不参与内战,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就会守护北方的百姓。战火不会烧到燕城。您得相信燕王爷。” “闺女,不是我不相信,而是粮食就那么多,别人家都去疯抢买粮,我若不买,以后我们家的人没粮食吃就得饿肚子。” 李山说到激动时,竟是热泪盈眶,“当年,我、你娘、你二叔逃荒,一块拳头大的黑面馒头能吃两天。你二叔饿的皮包骨头瘦,你娘连路都走不动,我也差点走不到燕城。我们三人差点死掉。没有粮食,人会饿死,真的会饿死。你没有经历过,不懂那种饿带来的恐惧!” 李如意知道李山夫妻、李石逃难,却不知过程这般艰难,但是那是在以前,不是现在。 她等着李山情绪缓和些,方道:“爹,燕王下令不许大户人家囤粮,不许造成民间恐慌。您是燕军的军官,谁都知道我们家是靠着燕王府起来的,若是连您都违背燕王的命令,连您都不相信燕王的话,连您都认为内战会打到北方打到燕城,在外面大肆购买粮食,那别人怎么想怎么做?” 王燕把赵氏请过来了,婆媳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李如意的这番话。 赵氏到底是秀才之女,有些见识,再加上这几天局势这么紧张,燕王爷令人砍了北华书院一名进士师长的脑袋,血淋淋的事件,容不得赵氏不在意,失声问道:“山哥,我们买粮是不是做错了?” 李如意正要去找赵氏,蹙眉道:“娘,您怎么不跟我商量大量买粮的事?” 如果李家与燕王爷对着干,大量收购粮食,导致旁人效仿,最后粮食价钱飙升,住在城府里的百姓买不到粮食吃饿死产生民变,北方动乱,可以想象的出,燕王爷会多么的震怒,而李家只是这一次就会失去燕王爷的信任被弃之。 她不等赵氏回答,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李山夫妻面面相觑。 没有想到有银子了,在内战时期买个粮食还有这么多的顾忌,还不能买。 李如意苦口婆心的劝道:“燕王爷一心要的是北方稳定。燕王爷下令杀死北华书院的进士,除去表示自己没有谋反之心,还有杀鸡给猴看的意思。此时若有人大量购粮造成粮价上涨,百姓恐慌,北方不稳,燕王爷定不会手软,杀一儆百。” 王燕看看三人,鼓起勇气道:“儿媳认为妹妹说的在理。请您们听妹妹的。” 543反被安抚 赵氏嘴唇微张,却没有说话。 李山面色深沉,眼睛不知看着什么地方。 李如意沉声道:“你们若仍是坚持要大量购粮,最后被燕王爷问罪,轻则我爹丢了官职,重则判刑发配甚至……” “不。你别说了。”赵氏面色苍白,挥挥手,“山哥,我们家不能买粮。” 李山长叹一声,半晌,无精打采的道:“那就不买粮食。” “爹、娘,您们就不要担心。我们家的人不会挨饿。”李如意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抱住了神色恹恹的赵氏的胳膊,“对了,娘,您还得让爹去安抚我们家的佃农,让他们把心放踏实,北方有燕军,不会有内战,明年我们家仍把地租给他们种。” 赵氏一听这个时候还要管着佃农,蹙眉道:“让你爹缓一缓神。” 李如意低声道:“江哥哥派福伯给我们家捎来话,这几天尽量不要外出。” 王燕敏感的问道:“健安兄弟都在书院,回家的路上是否安全?” 李如意道:“只要书院不停课,他们还是去,到时就让大牛、二牛跟着。” 赵氏担忧的问道:“我们家的豆腐房还开吗?” “开。我们在家里做豆腐,又不出门。无妨。”李如意低声道:“内战的消息刚传出来,这几日人心浮动也是正常,等过些天就恢复正常。” 赵氏心里还惦记着四儿子大婚的事,这要是不让出门,怎么办亲事,又问道:“过几天就能恢复?” “是。”李如意柔声道:“我们离战场很远,您知道洛河吧,只是那条河,就能把战火阻拦住。” “我知道洛河。那条河一到夏天老发洪水。唉,这回洛河总算有点好处了。” “妹妹,你说我要不要回娘家给我爹娘说一声,最起码让他们不要多做豆腐……” 李如意道:“你就别出门了。我让伍管家去捎话。其实来礼村买豆腐的都是本地商贩,豆腐买卖受不了影响。” 王燕惊喜问道:“是吗?” “是。”李如意轻声道:“我们北方不打仗,老百姓该干啥干啥,人们该吃豆腐就吃。” 她把伍余年父子叫来吩咐几件事,无非是安全第一,不得散布谣言。 伍余年急匆匆去了礼村。 李山目光有些呆滞的坐了好一会儿,不买粮食的事还没想开,不过见闺女沉稳大气的安排家里的事情,心里又欣慰又愧疚,怎么着也得支持闺女,还要是听闺女的话,起身道:“我去鸡棚。” 一个人,两条狗,走在田间小路上。 李山的身影在一望无际的田地之中显得十分渺小。 招财、进宝不是那种肥头大耳的胖狗,而是体型匀称看上去健硕的大狗。 它们跑在李山的前面,时不时的停下回头张望,偶尔抓住一只倒霉的蚂蚱吃掉。 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空荡荡的麦田没有可供蚂蚱存活的食物,夜晚的冷空气更是蚂蚱的催命符。 北方的秋天遍地萧瑟。 跟麦田的荒凉相比,鸡棚简直太热闹了。 今年李家养了万只鸡,哪怕非喂食的时间,随处看到一大群一大群颜色鲜艳的公鸡母鸡。 它们嘴里不时的发出咕咕的叫声,有时还打架,公鸡跟公鸡打,母鸡跟公鸡打,胜利者站在失败者的背上,胜利者啄着失败者的冠子,然后得意的打鸣,嚣张的很。 除去鸡,还有几百头猪。这批猪可是从开春养起,一直到现在,比去年第一批猪肥的多,最重的近三百斤,最小的也有二百多斤。 这么多的猪都养在圈里,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肥头大耳,长长的嘴巴沾着潲水渣子,看着脏兮兮还很蠢,不过,这可都是这里的宝贝,说直白点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老佃农满脸堆笑,“老爷,小的早上已经给猪喂过食,一会儿准备给猪煮中午吃的食。” 李山把圈里的猪的数量默数一遍,数字对的没有少。这可是他每次来鸡棚必做的事。要不是鸡棚鸡的数量太多,他也是要数一数的。 从鸡棚出来,心情莫明好些,可能是跟佃农压根不问他内战的事有关。 李家佃农的家就在鸡棚不远处,李山站在鸡棚大门就能看到。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去了。 一个佃农老婆子坐在小板凳上,用粗糙的跟木柴一样的双手,从黄澄澄的干玉米棒上掰玉米粒,老眼看到李山,连忙跟坐在旁边的人说了一句,然后手上还拿着没掰完的干玉米棒,就这么屁颠屁颠的跑上前,深深鞠躬。 “老爷,再过些天冷了,是不是得把鸡棚的公鸡杀掉做成风鸡?” 李山对老婆子虚扶了一下,道:“是。” “可需要短工?”老婆子满脸的期盼。 李山答道:“到时再说。”从心里是不愿意多花银钱雇人,只是鸡棚的事做不了主,还得听闺女的。 有个体型微胖的佃农老头也走过来,行礼之后,央求道:“老爷,去年小人一家都在鸡棚当短工,若是今年难棚还需要短工就好了。” “老爷,今天没去燕军?” “老爷,两位小少爷没跟着过来?” “老爷,这是小人媳妇昨晚炒的花生,脆脆的,就是有点糊,你吃。” “鸡棚的猪已经那么肥了,快赶上我见过的牛,什么时候宰杀?” “老爷,这是小人家的四儿子,刚会说话。” 听说李山来了,只要在家里的佃农都跑出来,向他行礼,有的问长问短,有的热情似火拿家里的吃食招待,还有的把自家的孩子抱过来让他瞧一眼。 有两户佃农家的狗也跟着主人跑了出来,先是围着李山转了几圈,尾巴都要摇断了,然后去闻招财、进宝。 刚才在田地撒欢疯的不得了的招财、进宝面对佃农家的土狗矜持,绝对不主动。 受到佃农热烈欢迎的李山在这里待了半个时辰,带着两条狗走了。 他走出百步,回头眺望,他家的佃农住着狭窄矮小的石头屋子,家里贫穷的连孩子想吃块肉都满足不了,在他面前却提都不提内战。 他的心态还不如他家的佃农。他家的佃农反倒安抚了他。 544赤诚的心 李健安四兄弟在经过三日的思考决定仍要读书。至于李如意提出的以武传家,暂时不考虑。 读书已经耗掉他们太多的精力,早晚能抽出一点时间练武,只能达到健身的目的。 穷文富武。在大周国,读书比习武的开销要少的多,并且习武得从幼时开始,需要童子功,像他们十几岁才学武,很难练成高超的武功。 江青云得知李家四少年的决定后,很是欣慰,说了许多肺腑之言。 “你们若因为朝廷取消科考、内战的事就放弃读书,那我真是白花心思教你们。 以前你们家境差,读书考取功名是为了改变门庭,现在你们家的门庭已经改变,也不需要你们挣钱养家糊口,你们就把心思放在读书上面,好好的读书。 读书一定要有一颗赤诚的心,一定要坚定不移。” 李英华恳求道:“我们兄弟选择读书,而未选择以武传家。我们怕妹妹会生气,还请江哥哥劝帮着劝劝妹妹。” 李健安道:“妹妹一心想让我们进军营,只是我们兄弟再三衡量,还是想趁着年少读书,等看的书多,懂的多了,那时再入军营也行。” 四兄弟当中数他进军营当官的愿望最强烈,并且王燕一个劲的吹枕边风,让他进军营,早点得了一官半职。 只是他问了李山,燕军的军官大部分出自军队世家,他们武功高强,还在家族的私塾、学堂、书院读过书。 像他这样的少年去了燕军,若是没有李如意从中帮忙,只凭着自己,除非上战场,不然立不了军功,很难出人头地。 倒不如他在书院再读几年书,真正读出来,至少有了秀才的水平,再去参军,这样哪怕武功不够高,文采方面能够出众,上级也有理由提拔他。 总而言之,他需要学习,让自己变得强大。 江青云微笑道:“如意望兄成龙,她的心情我理解,你们也应该理解。” 四个少年红着脸道:“是。妹妹为了我们的前途为了我们家费尽心思。” 江青云温声道:“我会劝劝她,让她不要对你们要求过高,让她给你们成长的时间。” “多谢江哥哥。” “唉,到底是我太没用,总让妹妹操心。” “我比妹妹大几岁,反让妹妹处处为我着想。” “妹妹给予我很多,而我却做不了她想象中的人。” 四个少年十分自责。 “说一千句道一万句,不如做点实际的事。”江青云起身, 环视四个少年,“从今日起,你们每个月每人至少交给我十篇策论、三十首诗。” “啊?”四个少年面面相觑。三天一篇策论,一天一首诗。可比书院布置的课业还要多,并且,江青云向来要求高,他们想糊弄那绝对不可能。 “啊什么,你们不愿意?” “愿意!” “即是愿意,那便都跟我去书房,我先出一个月的策论题,至于诗,你们先写花。” 李健安一本正经的问道:“策论可有字数要求?” “当然,一千字以上。” 李敏寒忍不住问道:“江哥哥,我们认识的花合起来不到三十种,不够写一个月?” 江青云目光带着嫌弃,道:“一个品种的花可以反复的写,只要你写的精彩,哪怕写一个月都行!” 就这样,在不少学子放弃读书的时候,李家四少年却在江青云的教诲之下坚定了读书的信念,并在江青云的严格要求下更加的刻苦。 清晨,乌云当空,秋雨绵绵。燕王府,议事厅。两日一次的堂会正在进行。 “请王爷令燕军过洛河攻打叛军!” “陛下所在的国都即将被叛军占领,请王爷亲自带兵前去救驾!” “国都有难,天子将陷入凶险,王爷不能坐视不理。” 十几名官员一起出列跪下磕头,而后呈上联名奏折。 其中几名白发苍苍的官员年龄大的可以当周冰的爹,磕头磕到脑门一片乌青。有一位甚至声泪皆下。 周冰看完奏折的内容,面色如同天气一样阴沉。 反皇派的事还没消停,保皇派的人就开始闹腾,并且看这些官员的奏折,如果不同意,他们要发动所有的保皇派联名上书。 周景望心里暗骂这些人迂腐,俯视十几位官员,冷声道:“朝廷未下旨,我父王若是派燕军出辖区,被弹劾是小,只怕被陛下误会图谋不轨!” 郑刺史出列高声道:“燕军的职责是守护北方的百姓。如今狼国军队在边境虎视眈眈,一旦发现燕军离开,必会侵略边境,到时,生灵涂炭,百姓失去性命财富,丢失城池,王爷将会成为千古罪人。” 一个脸上生了十几个麻子的中年军官出列,冷声道:“陛下一直克扣我们燕军的粮草、装备,从没把我们燕军当成大周的军队。我们燕军的将士是靠着王爷才有今日,我们只听王爷号令。” 此人是燕军的高级军官,一直对皇帝克扣燕军粮草、装备的事耿耿于怀。 紧接着,又有两名燕军高级军官也出列,张口嗓门就非常高,叫道:“你们这群人,站着说话腰不疼,以为参战是件容易的事,粮草呢,银子呢!” “燕军若离开北方,谁来守护百姓,难道是你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十几位保皇派都是进士出身,天子门生,视当今天子为帝为师为父,打算今日说服周冰出兵救驾,纷纷上言。 “陛下是真龙之身,万金之躯,请王爷以陛下为重。” “老臣实是害怕国都被叛军攻破,陛下身遭不测。” “恳请王爷放下对陛下的偏见,派燕军保卫国都守护陛下。” “朝廷求救的圣旨定是已在来燕城的途中,请王爷赶紧下令燕军准备前往国都。” 甚至有个白胡子老头泪流满面的嚎叫道:“陛下有难,王爷若不出兵相救,此乃不忠不义!” 一顶不忠不义的帽子扣了下来,把周冰父子气得脸色发青。 偏偏这个老头当年支持周冰当上燕王,还是个清官,官声很好,周冰父子不能处置他。 众位武官都要气炸了,跳出来指着白胡子老头破口大骂。 “去他娘的去,要去你去,赶紧带着你的十几个小妾去,你别他娘的在这里大放厥词左右王爷的心思!” “你算什么东西,敢如此诋毁王爷的名声!” “王爷,您万万别理会这个老糊涂,他疯了,失心疯!” 白发老头怒气冲冲,站起来指着众位武官,厉声道:“我没有疯,我很正常,是你们这些人不正常,是你们蛊惑王爷,让王爷不出兵,让王爷变成不忠不义之人,你们有罪!” 周莫玄冷声道:“难道我父王置北方的千万百姓生死于不顾,就是忠义之人?” 好好的早堂变成比菜市场还吵闹的地方,而作为所有人吵架的中心周冰,内心无比的烦闷。 有这些精力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让北方平稳的渡过内战。 正在这时,一名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的军人出现在门口,跪地高声道:“王爷,八百里急报,邢城的四位官员派家人大肆购粮,粮商趁机抬高粮价八成,险些引发民变哄抢官府粮仓!” “邢城离洛河不到二百里,那里的情势比我们这边紧张许多。” “粮价上涨,百姓买不起粮食吃不起饭,这时若有狼国的奸细煽风点火教唆百姓反了,那可不得了。” “幸亏王爷派重兵驻守邢城一带,不然邢城发生民变,后果不堪设想。” 众位官员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八百里急报上面。 周冰眉头紧蹙,没想到在他的辖区内竟然有官员做出这等恶劣之极的事情,不杀难以平乱。 军人将急报呈上之后,道:“王爷,邢城守城赵将军已将四名官员羁押,就等着您下令处置。” 545后怕和丰厚的嫁妆 赵将军名叫赵册,是燕军的一位高级将领,官位从三品,不久前刚被周冰派去驻守辖地的最南边。 在燕军的众多将军当中,猛将、智将型都有。 赵册并非猛将,他是那种有急智的智将,且行事沉稳、缜密。 周冰点名派出赵册,还特许他遇到紧急情况便宜行事。 “赵册这小子干得好。这四个官员真他娘的黑心,竟然带头抢粮!” “邢城可不能显乱像!” “不知那四个蠢货是谁?” “邢城那边的官员多是朝廷任命,我看这四个官员肯定是朝廷的人。” 周景望从气急败坏的周冰的手里接过急报,一目十行的看完,而后当场念出。 “邢城长史马东、司马贺丰高、桃县县令赵东、流河县令马义山!” 当四名官员的名字在议事厅响起时,众位官员均是面色冰寒。 果然,四名官员都是朝廷任命,特别是马东、马义山,他们二人是叔侄,还是皇宫马妃的娘家人。 为何众位官员包括武将都知道马东叔侄呢? 原来,当年皇帝本意让马东当邢城的主官刺史,遭到周冰坚决反对,就改任邢城的第二官员长史。 马东去了邢城之后,陆续把马家的人带过去,找个好位置安置,共享荣华富贵。 头一个被带过去的就是他的亲侄子马义山。 马义山是个不学无术的伪君子,哪能治理的了一座县城。他的失职,马东揽下。马东自己的能力也很有限,常常把顶头上司邢台刺史气得要死。 偏偏马东是朝廷派下的官员,又是皇亲国戚,邢台刺史对他打不得骂不得。 这位刺史憋着火气,每年到燕王府述职都会跟众人大吐特吐苦水,希望周冰赶紧把马东赶走。 马东便是以这种方式出的名。 “四名官员、涨价的粮商一律斩首,没收财产充公,粮食充粮仓。”周冰为了保住北方的平稳局势,再次下令杀人。 这一声令下,四名官员当中哪怕有皇亲国戚也照样得人头落地。 众位官员噤若寒蝉。 刚才那位叫嚣着周冰不出兵就不忠不义的白胡子老头也被旁边的两位官员死死的摁住捂住嘴巴,叫他千万别在这个时候触犯周冰。 周景望目光沉深,问道:“父王,可要下发限购粮限粮价令?” 周冰点了几位官员的名字,让他们留下来商议关于粮食的要事,其余官员鱼贯退下。 两个官员把白胡子老头连抱带拖的弄出了议事厅。 几位武官向白胡子老头等人冷声道:“我们北方不能乱!” “王爷英明派赵将军率重兵驻守邢城一带,若不是这般,今日,邢城已大乱。” “看看你要守护的陛下,他给我们北方都派的什么狗屁官员?” “这么大把年纪,糊里糊涂,不在家里弄孙子,跑到早堂上闹什么?” 一场保皇派策划的堂会逼周冰出兵救驾就这样草草收场。不过,保皇派的人多势众,他们不会甘心。 这场堂会结束后,邢城差点民变、四名官员及粮商被砍头的事以告示的形式张贴在官府及城门门前。 李家四少年所在的北山书院一直派人十二个时辰留意官府的动静。 告示贴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北山书院上下都知道此事。院长为了不让本院的师长学生的家人犯类似的事,甚至决定停课三日,让他们赶紧回家去告诉家人。 李家四少年急匆匆回到家里,把告示的内容告诉李山夫妻。 赵氏直接吓得腿软差点晕倒。 李山面呈土色。他一个泥腿子,没有上过书院,甚至连学堂都没上过,也没有在军营当过一天的兵,就凭着生了个好女儿,一夜之间当上军官。 他不懂军官的责任也不知道义务。 他是小农的思想,没有一点大局观念。 这件事令他再一次深深的认识到自身的不足。不能再这样下去。要怎样才能不犯类似的错? 王燕也吓得不清。 李如意后怕的很,幸亏拦住了爹娘。 李家四少年看着害怕自责不已的爹娘,纷纷道:“我们家是官员之家,不是普通老百姓,在这么紧张的局势下,做事之前,特别是做大事之前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家里若有一百多万斤粮食,真有战争,军队头一个就抢我们家。” “爹、娘,以后有大事一定要跟我们和妹妹说。下次不能这样。” “事情都已过去。娘,您别多想。” 李如意缓缓道:“哥哥,这几天你们就在家里呆着,不要外出。” 兄妹几人及王燕退出大厅,让李山夫妻好好想想。 王燕当着兄妹的面,肃容道:“健安,爹娘的主意特别正,特别是爹,性子非常倔强,胆子还很大,用两千两银票购粮,这么大的事都不跟你们说一声就去办。你们不在,妹妹费尽口舌劝他,我又说不上话,帮不了妹妹,唉,幸亏爹最后还是依了妹妹,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李如意道:“当时嫂子表态支持我。嫂子信任我。” 幸亏她在家里有地位,不然连她都劝服不了李山夫妻。 这个时代,大周国所有家庭的大小事情都是长辈说了算。 相比之下,李山夫妻还算开明的。 李敏寒忍不住轻叹一声,“想要说服爹,太难。我们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 李福康自责道:“是我们没用,我们只知道读书,家里的事情一点都办不上大忙。” 李英华失声道:“不知道局势会有什么变动。” 李健安寻思半天,道:“妹妹,等书院开课,我们兄弟每天留两人在家里。” “现在作坊也是事情很多,若有急事,我就得立即赶过去。”李如意想了想,道;“你们留两人在家里,我就能放心许多。” “我们每天有两人守着爹娘和家。作坊若有事,你放心去。”四兄弟便将此事决定下来。 李如意又把伍余年叫来,嘱咐他有什么紧急、特别的事一定报告李山夫妻的同时告诉他们兄妹。 伍余年连忙应下。 非常时期,任何一个错误的决定,都有可能令李家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李家上下都得小心谨慎。 在这种状态之中,李家迎来了大喜事。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雨过后,北方的早晚开始变冷。早晨,官道两旁的草木沾着露水。 吕家送亲的人提前一步把吕婷的嫁妆送过来。 嫁妆光压箱底的银票就有三百两,还有一套黄金头面、一对玉镯子、四季的衣服十六套等,总共算下来六百多两。 李家给的彩礼一百两银票,吕家不但没要都给了吕婷,还贴了二百两银票。 爹娘重不重视女儿,从嫁妆上就能看出来。 吕道正只是七品军官,就能给吕婷这么多的嫁妆,可见吕婷在他与夫人心中的地位很高。 中午将至,一顶八人抬花轿从官道而下,在锣鼓鞭炮中声抬进了李家。 喜宴只摆了六桌,请的宾客除了礼村的人还有李山在长平县、燕军认识的几位官员,李敏寒与吕婷的亲事就这样简单的办了。 被提前派到北方边防的燕军军人不止吕道正,这些军人多半是拖家带口,儿女到了成亲的年纪,因此在这几天办亲事的人家不少。 燕军的军人仿佛是商量好了,办亲事都非常简单,令那些躲在暗处想挑燕军毛病的文官不得不闭上嘴巴。 李山是通过女儿得到的官位,方圆几百里妒忌他的人无数。 早就有人打听到他的四儿子提前办喜事,为了能找到抨击他的把柄,特意盯着李家。 李家的喜事办得非常简洁,跟寻常老百姓没两样,在这上面挑不出毛病,那就从别的地方挑毛病。 终于被他们打听出来一件事。 “新娘子吕氏有哥哥,这个哥哥没来送亲!” “啊,新娘子的哥哥竟然没来,难道燕城的风俗与我们长平县不同,亲哥哥不送妹妹出嫁?” 546骂小人和回门礼 “这你就不知道了,新娘子跟她哥哥是同父异母。吕夫人是续弦。” “原来新娘子非元配所生。” “长兄为父,新娘子没得到长兄的祝福。这样的亲事,李山竟然能同意?” “难怪县公爷没来,难怪燕王府没有赏赐,原来是嫌弃新娘子吕氏。” “李山真是个糊涂蛋,竟然给四儿子结了这样一门亲事!” 这些小人在长平县的茶楼里高声谈论,声音大的连街道上的人都能听到。 长平药铺的秦浩正好路过,听到李山的名字,忍不住停下脚步,狐疑道:“这些人为何光天化日之下谈论小神医的爹爹李大人?” 等他上了茶楼,看到几个身穿长衫看着家境不错的男子坐在桌前悠闲吃着茶水,听到这些人大放厥词编排李家的新儿媳吕氏,哪怕他心里对李如意的医术不太服气,也气得不行。 不过,他不是冲动的人,没有直接冲上前训斥,而是下了茶楼,花了几个铜钱,收买了两个乞丐,让他们在茶楼下面大骂特骂。 “一群披着人皮的牲畜,伪君子,竟然公然议论别人家里的女眷!” “吕家的吕大人是燕军的军官,在边防打狼国狗,是守护百姓的英雄,谁胆敢诽谤吕大人的家眷,谁就是王八生养的王八蛋!” “我呸,一群人模狗样的东西,跟长舌妇一样,死后必下地狱!” 茶楼里的几个小人一开始不知道乞丐骂的是谁,还想听热闹呢,等到人人看他们的目光带着蔑视,这才发现不对头。 “衣冠禽兽!” “堂堂男子汉竟如此下作,真不要脸!” “这等人就不该在世上存活。” 几个小人在众人的唾骂声中灰溜溜的走了。 秦浩冷笑道:“你们不是喜欢骂人吗,那我就让人骂你们。看看谁丢脸。” 站在一旁的药徒一直不服气小神医的名声威望比师父秦郎中高,小声问道:“秦郎中,您为何帮起小神医的家人收拾这些小人?” “你都说他们是小人,小人就得收拾,谁收拾都一样。”秦浩心道:小神医,今日我给你家办了件小事,不用告诉你。只希望有一天,你能用医术来折服我。 几里外的吕婷还不知道娘家的事被几个小人编排了,此时的她坐在院子的大梨树下,满脸通红的跟王燕说话。 作为新媳妇的吕婷,现在看李家跟以前当姑娘时的感觉不大一样。 李家种的树都是果树,没有一棵观赏树。 李敏寒的院子种了梨、桃树。此时,果实已摘完,只留下渐黄的树叶。 等到明年开春,梨、桃树开花,白的、粉的,芳香扑鼻,这个院子会又美又香。 这样的院子只属于她们小两口,真好。 王燕不是那种转弯抹角的人,哪怕对上新进门出身军官之家弟妹,也是有什么事直说,“听说四弟一连两晚都去三弟院子,他就算爱读书,也不至于冷落你,这是怎么回事?” “敏寒跟我拜堂之后就说等他成年再跟我圆房。” 王燕低声问道:“四弟爱惜身子也对,只是非要去三弟那里干什么,在你们自己的卧房就不能歇息了?” “他说,怕他自己忍不住。” 王燕忍俊不禁,“这个四弟。不过,我还是想你大哥劝他不要去三弟院子,不要让外人误会他冷落你。” “多谢大嫂。” “明日你们几时回门?” “我们商量好了,明日一早就走。” “都准备了什么?” “没准备呢,就等着娘和妹妹给安排。敏寒说一切有娘和妹妹。”吕婷悄悄打量王燕,这个出身农村却是长嫂的少妇,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需知在富贵人家,管家就在内宅拥有权力,吃的用的什么的都比别的人好。 她想知道王燕有没有心思管家。 “娘和妹妹备的礼物肯定好,你放心便是。”王燕心情在得知李敏寒夫妻暂时不同房,竟然莫明的很好。人都有私心,她希望自己能够给李家生下长孙。 吕婷轻声道:“明日我们回门,后日我爹就远赴边防,也不知何时回来。” 王燕好奇的问道:“边防远不远?” “我没有去过,只听爹爹白天从日出到日落,不停的骑马赶路,需要三天。” 院子外传来李如意清脆的声音,“大嫂,吉城据燕城六百里路。” 吕婷有些惊喜的道:“妹妹来了。” 从吕家陪嫁过来的青年奴婢陈香连忙出去相迎,笑盈盈道:“小姐来看我们四少夫人了,快请进。” 吕婷带过来两个奴婢,陈香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奴婢晴莲,是个容貌十分普通的少女。 陈香曾是吕胜的乳娘,后来夫君病亡,日子过不下去,就卖给吕家为奴,现在被吕婷带到婆家当了贴身奴婢。 晴莲打小就侍候吕婷,她做事动作有点慢,但是人本分忠心耿耿。 相比之下,王燕的陪嫁就没有奴婢。 “两位嫂嫂好,我来给四嫂看看回门的礼单,看看有没有不妥。”李如意将亲笔写的礼单交给吕婷,而后坐下,有意无意的瞧看晴莲、陈香。 家里一下子添了两个奴婢,哪怕是吕婷的嫁妆,那也不能吃住都在李家却不听李家的话李家的管理。 她跟赵氏商量,决定吕婷两个奴婢的月银,自本月起就由李家出。 至于,王燕会不会有想法,那就管不了。 李家四少年、王燕每个月都有月银,过年还有年钱。若是王燕想要人扶持,可以拿银子去县城买奴婢。 吕婷在看礼单的时候,笑容灿烂,特意飞快瞟了王燕一眼,心里暗道:大嫂回门时的礼物是不是也是如此?轻笑道:“妹妹,我看礼物是不是重了?” 李如意笑靥如花,朱唇轻启,“亲事办的仓促,喜宴只摆了六桌,爹、娘都觉得怠慢你,这不就想着回门礼多备些,好显得重视你,让你娘家人放心。” 吕婷感激道:“那就多谢爹、娘、妹妹。” 王燕好奇能让吕婷觉得礼物重的礼单上面都写了什么,不过,当着二女的面不好意思问,等出了院子,把伍余年的媳妇张嫂叫来一问,才知道光是雪花糖就有百斤,还有上等的绸缎两匹等等,价值一百多两银子。 这可比去年给她的回门礼多了两倍。 一瞬间,失落的情绪涌上心头。 547好好珍惜 吕家的人从晚上就开始期盼。 半夜,吕夫人激动担忧的就醒来了,把吕道正叫起来说话。 “长平县的谣言对我们婷儿不利,不知有没有传到李家人的耳里。” “夫人,我不是跟说过吗,造谣的那几个小人我已查清楚,有一人是多年考不中进士的举人,还有几人是考不上举人的秀才。这几个人当不了官不得志,对亲家能当官嫉妒的发疯。” “这群伪君子,就算嫉妒李山,也不能编排我们的婷儿。我们的婷儿多么好的姑娘。” “婷儿已嫁人,不是姑娘而是妇人。” “不,在我心里,婷儿,永远都是我的姑娘。” “你睡不睡?” “你说李家会不会对婷儿好?” “肯定会。你别多想。” “你这一走,不知何时回来。婷儿嫁人了,可慧儿连亲事都没定。” “三年后我就回来,那时慧儿也才十六,到时我再给她寻门好亲事。” “十六!太大了。我给你说,这里三年当中若有合适的人选,我就给慧儿定亲事,你回来不许埋怨我。” “你到底睡不睡。” “你同不同意?” “唉,我怕你看人不准。你们妇人看男人,哪有男人看男人,看得准看得清。” “十六岁太大了,找不到好男人。”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急也没用。赶紧睡觉。” 一大早,吕家的奴仆一直站在大门外扯着脖子眺望,终于把新姑爷、小姐等来。 李敏寒夫妻坐着驴车回门,光是礼物就放了整整一辆驴车。 婆家对新媳妇是否重视,就看回门礼。 吕道正夫妻见回门礼重价值不菲,心里踏实了一半。吕道正与李敏寒在大厅里说话,吕夫人把吕婷带到卧房。 “还没有圆房?他糊涂,你怎么也糊涂?” “娘,我也是为了他好。” “他好你就不好了。你要是早点怀上,婆家能高看你一眼。你才能真正跟婆家融入到一起。你要是能一举得男,那最好不过。” …… 吕慧进来要跟吕婷说悄悄话,还被吕夫人赶了出去,“我跟你姐说正事,你有什么话等会再说。” “娘,我们今天不回去。”吕婷见吕夫人一脸难以置信,笑道:“我公公婆婆对我说,明日你爹去边防,三年后归来,你们小夫妻送他一程,顺便多陪陪你娘。” 吕夫人心里感动,道:“我们把你嫁进李家真是嫁对了。” 李敏寒是个好的,但是过日子不是只跟他一个人,还要跟他家的人。 回门礼给的那么多,价值那么高,又允许儿媳在娘家住一晚。这样的公公婆婆到哪里找? 李家人可真好。 “敏寒把他攒的月银都给我了。”吕婷脸上布满霞光,轻声道:“李家给我一份月银,也给了晴莲、陈香一份月银。” “你婆家真是大方。”吕夫人笑容更胜,“咱们这条街住的人家,大方到给陪嫁奴婢月银的没有。” 吕婷想到晴莲、陈香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对李家人更加的恭敬,“李家很会收买人心。” “你已经嫁过去还上了李家族谱,就是李家的人,以后别李家的叫,那是你的家。”吕夫人特意嘱咐道:“以后,你得说我家。至于,我和你爹的家,你得叫娘家。” 吕婷知道这是吕夫人为了她好,可是刚嫁了人,生她养她的家就变成了娘家,而婆家竟然变成她的家,一时心里感慨万千。 “傻丫头,你哭什么,你嫁给敏寒,嫁进李家,不知多少人羡慕。你快别哭,要笑,以后要笑!”吕夫人说是这么说,却也陪着流了泪,“我刚嫁给你爹时,过得比你差远了。” “对不起。娘,让你想起不好的往事。” 吕夫人擦干眼泪,问道:“别的人好不好相处?” “妹妹待我比以前更好了。”吕婷想到李如意,忍不住笑道:“妹妹还说,如果我喜欢医术可以跟她学。” “真的?” “真的。她说她的药房永远对我开放,我随意可以去学医。” “小神医真是极好的。我们家跟小神医太有缘。你弟弟就是小神医救的。你又成了小神医的嫂子。”吕夫人嘱咐道:“你好好珍惜这份姑嫂情。” 吕婷轻轻点头,“这几天,敏寒跟我谈天,总提起妹妹,敏寒把妹妹看得很重,特别听妹妹的话。妹妹说的话也有道理。” “你这么说话,小心慧儿吃小神医的醋。” 吕婷笑容满面,“大嫂很勤快,性子温婉内秀,待我真诚。大嫂经常帮娘带两个弟弟。” “长嫂就该这样。”吕夫人伸手摸了摸吕婷的头发,“嫁给长子的好处多多不用说,但是相应的要给老人养老,还要教导帮扶弟弟,责任也很多。敏寒若是长子,你是长嫂,但对家里付出的也多。李家的儿子多,若是长子长嫂,下面有五个弟弟弟媳,事太多了。我觉得敏寒与你这样挺好。” 什么事都有两面性。 长子长媳得到家财多,受到弟弟弟妹的尊敬,但是要给爹娘甚至是爷爷奶奶送终,还要担负起兴旺家族的重任。 “是。我就不用跟大嫂一样经常陪着娘带弟弟。”吕婷柔声道:“不过,我还是每天过去呆一个时辰,我喜欢两个小弟弟,他们跟我弟弟年龄相仿,正是好玩的时候。” 吕夫人道:“好。你这样做就对了。李家待你好,你要知道回报。” 明明才分开几天,母女二人有说不完的话。 李家在长平县,消息有些滞后,不像吕家在燕城郊区,街坊邻居都是燕军的军人,消息灵通。 吕婷压低声音问道:“这几天燕城这边乱不乱?” “不乱。一切照旧。”吕夫人小声道:“你出嫁第二天,我听邻居说,吕族本家那边的人又抽风了,族长、少族长竟是跟着一群文官联名给燕王上书,要燕军南下打楚军保卫国都救驾。” “啊?叔爷爷、堂伯怎么又瞎折腾?” “可不就是瞎折腾吗!”吕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你爹肯定知道这事,就是没好意思跟我说。” 548初现繁华 “娘,我听敏寒说,上次吕族出事,要不是妹妹暗中相助,我爹的军职就没了。我爹别再管家族的事。” “原来如此。”吕夫人话毕,目光闪烁,一阵后怕,不过,想到自家夫君的性子,长叹一声,“你爹不管家族的事,那是不可能。唉,好在明日他就去边防,一走三年,这期间家族再出什么事,他隔着远,想管也管不了管不着。” 看吧,事情都有两面性。吕道正去边防,对于吕夫人来说不是好事,但是换个角度看,吕道正不用管家族的事,不会受牵连。 “爹去了边防,不跟家族的人搅合到一起就行。”吕婷继续问道:“保皇派闹得厉害吗?” “厉害。几十个官员、举人、秀才,还有一百多个大家族的人,每天在燕王府大门前,跪几个时辰,好多人去瞧看。你想,大门被堵了,燕王想出门都走不了正门,得走偏门,燕王得有多气?” “朝廷早就不管北方百姓的死活,也不管燕军的军饷粮食。怎么那些人还对朝廷的皇帝忠心耿耿?” “谁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吕夫人接着道:“那些人还发动百姓跟着一起在燕王府门前跪呢。” “有没有老百姓听他们的话?” “没有。老百姓就看热闹。” “不给银钱,谁去陪着他们跪。膝盖还疼呢!” “老百姓都说内战没打过来,楚军又没杀到燕城,燕军千里迢迢的跑去国都干什么?” “我看这话估计不像老百姓说的……是不是有人特意安排散发消息?” “不知道。”吕夫人摇了摇头,感慨道:“最好不要打仗。永远都别打。” “是。老百姓都想过平稳安定的日子。” “我们也是一样。”吕夫人握住长女的手,“只有平稳安定的日子,你才能安心的为李家生儿育女。” 吕婷羞涩的点头。 大周国的女人最大的责任就是生儿育女。作为已婚的女子,繁衍后代可是头等大事。 清晨,被白雪覆盖的吉城。这里是大周国最北的边防城府,冬天来得比燕城早一个月。 古朴厚重的城墙,屹立城头的盔甲战士肃穆威武,城里开始有人家炊烟袅袅。 大街上,推着满满板车货物的年轻黑脸膛的男人,货物是两大篮子血淋淋羊头、两大篮子羊蹄,他急匆匆地走向小酒馆。 如今,羊头肉、羊蹄子、羊骨汤是吉城的名吃,寒冷的冬天最滋补身子的美食,也是驻守吉城的燕军在休息下酒馆最喜欢的吃的食物。 站在十字街头一角的卖黑面干饼满脸沧桑的老妇人,她的黑面干饼的主顾是将要出城远行的穷人。 到了中午,阳光充足,吉城的大街小巷人多了起来,若是仔细去看,会发现有不少穿着异国服装生着彩色眼珠彩色头发的番邦人。 从今年的夏季开始,番邦人渐渐多起来,听说他们是慕名雪花糖,现在又多了一样:腐乳。 番邦人不缺银子,来到这里,住最好的旅馆吃最好的食物买喜欢的东西,大把的花钱。 他们的来到,竟然让这里初现繁华的景象。 吕道正随着军队从燕城来到吉城时,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番邦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三年前我离开吉城时,几乎看不到番邦人。好不容易有个番邦人,他会被一群城里的小孩围着像看稀罕的牲口。” 一个把家安在吉城的燕军老兵咧着被晒成黑紫色像中毒的大嘴笑问道:“吕大人,燕城的番邦人可有我们吉城的多?” “没有。” “吕大人,这回要不要在我们吉城找个番邦娘们?” 吕道正笑哈哈给了老兵一拳,“我看你小子是不是已经睡过番邦女子?” “我倒是想睡,兜里没银子。吕大人,你不知道,番邦娘们皮肤白细,屁股那个大,睡一晚能回味许久。” “三句话不离女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吕道正扭头见几个下属一脸向往的样子,高声道:“你们别听他的,番邦女子跟番邦人一样,隔着几里就能闻到那股骚味。你认为睡了她,其实是她睡了你!” “吕大人不愧是大人,见的世面比我们多。” “吕大人是不是已经被番邦女人睡过了?” “他娘的,你们几个混球,早上掉粪坑了没洗嘴!”吕道正边骂骂咧咧,边打量阔别三年的地方。 以前这么冷的雪天,大街上稀稀拉拉几个人,还有一半是军人,现在人多了,不只番邦人,大周国的人也多了。 竟是多开了十几家铺子! 小酒馆、面馆、首饰铺、客栈都是新开的,瞧着进进出出的人,买卖不错。 吉城竟这么繁华了,比长平县城还强。 他的鼻子里闻到一股肉香味,好像是羊肉,依稀看到前面有家羊肉馆。 以前,吉城没有番邦人,就没有卖番邦羊的,现在这家羊肉馆里卖的羊肉是不是番邦人的番邦羊? 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几个穿着军官盔甲的男子,有军官有军士,均是热情似火,其中两个军官抱过来搂吕道正的肩膀。 “这不是吕大哥吗,听说你的长女嫁进了小神医的家!咦,你跟小神医家是亲家,怎么没骑番邦好马?” “我们在吉城的弟兄们还等你给咱们每人弄一匹千里马骑呢!” 吕道正觉得几人面熟,很快叫出他们的名字,都是三年前在燕军认识的战友,咦,他们远在吉城,怎会知道小神医,吕家与李家联姻,甚至小神医能弄到番邦好马、千里马的事? “前几天,几个番邦商贩带着一大群的番邦大牲口上路前往燕城,队伍那个长,浩浩荡荡的得有几里。咦,你们走的是官道,怎么没遇上?” 闻言,吕道正心里暗喜,又有番邦大牲口运进燕城,真是大喜事,笑道:“我们抄了一段小路,怕是那时错开了。” “走,吃羊头肉、羊蹄子去,我们给你接风!” 吕道正很是好奇的问道:“你们如何知道小神医,还有我家与小神医家当亲家?” 549一对怪马 “咱们边防的将士统统吃过驱虫丸!” “五大三粗的汉子吃一粒小药丸,不出十二个时辰,拉出一窝又一窝的虫子。不得了。这个小神医真不了!” “你家有两个女儿待嫁,这件事弟兄们都知道,原来是等着你来吉城商议亲事,谁知,听人说,你急匆匆的把长女嫁出去了。”一个右边脖子有块巴掌大红色胎记的军官嗓门非常大。 “我长女今年十五。我夫人着急她的亲事。” “你夫人急什么,你怎么不把长女嫁给弟兄们,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可真是。”红胎记军官哈哈笑了几声,道:“不过,后来有人说,你家长女嫁的是小神医的哥哥,小神医的爹也是咱们燕军的弟兄,这下甚好,肥水还是流进了自家人的田。” 几人七嘴八舌的抢着答话。那个红胎记军官兴奋的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的女儿嫁给了小神医的哥哥。 吕道正一听这么多人惦记着自家女儿,自豪欢喜,“我二女儿今年十三,还没选好人家。” “吕叔,你看我行不行?” “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爹!” 吕道正笑着骂道:“滚!” “这几个臭小子,真是臭不要脸。爹都叫上了。”红胎记军官感慨道:“他娘的,我怎么没有女儿?” 吕道正拍拍红胎记军官的肩膀,道:“小神医还有两个弟弟,才一点点大,我看你要是现在生女儿,还来得及。” “真的。那太好了。”红胎记军官嚎道:“等我回老家抓着我媳妇天天大干几百回合,我就不信生不出女儿。” 众人到羊肉馆,开馆子的是个胖胖的老头子,见是常客,让他们去了二楼包间。 “这个掌柜年青的时候救过番邦人的命,今年番邦人来到吉城找到他,送给他二十头番邦羊,还说以后每次来都送给他番邦羊,他就开起了羊肉馆,刚开始做的羊肉那就一个难吃,后来做的多了,厨艺上来了,味道不错,你尝尝。” “你别听他说的,番邦人哪有那么好,事情的真相是,掌柜救了番邦人的命,番邦人正好给燕城送羊,羊太多,途中死了不少,就把死羊便宜卖给掌柜!” “原来我吃的一直是死羊肉,你怎么不早说!” “怎么,死羊肉你就不吃?” “吃。番邦羊肉臊味少,比猪肉都好吃。”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话唠似的说个没完没了。 这就是他们在吉城的军营呆得久了,太寂寞枯燥,好不容易来了战友,用满腔的热情去迎接。 一行人坐下喝了放了盐的热茶,身上暖了些。 吕道正问道:“这几年太平吗?” “还跟原来一样。” 红胎记军官坏笑道:“狼国的狗皇帝怎么还不死,狗太子怎么还不带兵来战?” “我走的时候,就开始谣传狼国的狗皇帝重病,奄奄一息,到现在他还活着。”吕道正摇了摇头,“我在燕城,每到冬天,就会听说狼国狗皇帝快死了,狗太子放言要带兵打进大周攻破燕城。” “有咱们兄弟在,岂能让狼国人打进大周?” “肉来了,酒就别喝了,吕老弟还要进军营,来,咱们兄弟给吕老弟接风,以茶当酒走一个!” 一群军营的糙汉子吃肉喝汤,谈论大周国事,大骂狼国人,好不痛快。 远在六百多里外的燕城,被大周国内战笼罩的燕城,正在迎来一件喜事。 第二批番邦的大牲口浩浩荡荡的进城了,数量比上次还多。 千里马的数量达到了三十二匹,番邦好马七百五十匹,番邦牛、羊五千多头,番邦骆驼近三百头。 除去十二只番邦狼,这次竟然还有两只番邦棕熊、四只番邦怪怪的花马。 “那是什么马,怎么黑的白的花纹?” “黑马非黑马,白马非白马,这是黑白马!” “快看,番邦的熊好大,坐着都比狼站着高!” “娘,我好想骑番邦骆驼。” 蜂拥而出的老百姓对于番邦大牲口已经没那么好奇了,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棕熊、花马身上。 自仲秋节之后,没有什么好消息让老百姓乐一下,这次,全城的老百姓都乐了还长了见识。 原本,燕王府不打算让番邦大牲口游街,后来,郑刺史建议燕王府应该跟上次一样与民同乐。这些天被保皇派、反皇派折腾的心情极差的周冰这才同意。 大总管贺南被派去接番邦大牲口,此时,正在激动的向周冰禀报。 “王爷,那是番邦怪马,正好一雄一雌。” “王爷,那是番邦大熊,它们生活在雪山脚下的林子,成年的大熊一掌可以扇死羊,便连老虎都怕它们。” “王爷,这是单子,请您过目。” 周冰扫了一眼单子,白纸黑字,除去记录了大牲口数量,还有燕军的通关章,咦,为何有督查司官员的签名及“周莫玄”的私章,心思一转,嘀咕了一句,“臭小子。” 这回周莫玄学精了,直接派督查司的官员出城二十里,牵走六匹千里马、五十匹番邦马。 他若是不这样做,就得跟上次一样,只能分到一群傻呼呼还特能吃的骆驼和没什么用的狼。 随着大总管贺南一声令下,除去千里马、大熊、番邦怪马,其余的番邦大牲口出城去应去的地方。 周冰望着一匹匹健硕的千里马,跟见着一群绝色美女一样,心花怒放,高声道:“来人,把马都牵到练武场,本王要试马!” “马,所有的马。那就包括番邦怪马?” 于是,小厮把两匹番邦怪马也牵到了练武场。 周冰在试骑过所有的千里马之后,心情无比愉悦,然后就主动要试骑怪马。 刚才,小厮已经趴下瞧过了怪马,知道雌雄,也是怕怪马太烈伤着周冰,就把雌怪马牵过去。 谁知,雌怪马不等周冰骑上去,就又蹦又跳,还叫唤,叫的声音像狗叫。 周冰哈哈笑道:“真是怪马。”话没说完,就被雌怪马低头冷不丁的咬住袖子,幸亏他武功奇高反应很快,不然就被咬着手,仍是乐道:“这怪马竟是咬人,咬着还不放,性子好烈,有点意思!” 550天造一对 那边秦太妃听说周冰骑了千里马,还要骑番邦怪马,吓得赶紧派大奴婢去带话,让他别骑,先让别人骑了训好之后再骑。 大奴婢赶至时,周冰的半只衣袖已经被雌怪马咬了下来,笑道:“我娘定是不让我骑怪马。” 大奴婢恭敬的答道:“是。” 周冰盯着两匹怪马左看右看,怎么有如此怪的马,“罢了,今日放过两匹怪马。”想到这些天秦太妃心情受到他的影响变得不好,高声道:“来,把它们牵去给太妃瞧瞧!” 王府的百兽园里养着熊,他想着番邦熊跟熊差不多,就是毛色不一样,没啥新鲜的,不如番邦怪马有意思,老人家看到应该会高兴。 很快,两匹番邦怪马被牵到秦太妃的院子。它们的性子烈到在来的途中要咬小厮。 果然,秦太妃从看到两匹怪马起就笑了,还让人去把高绣及两个小孩子带过来。 “这是莫玄、青云、小神医开的作坊弄来的番邦怪马。” “这怪马叫的声音跟狗差不多,真是好怪。” 周黎安拍手奶声奶气的道:“表叔、哥哥、小神医好厉害。” 周蔚兴奋的叫道:“我要喂怪马!” 秦太妃连忙道:“它们咬人,刚才差点把你爷爷咬伤。你这么点大的小人儿,可不许靠近它们!” 高绣自豪的夸赞道:“燕城作坊开的好,不到一年,帮王爷得了两批番邦大牲口。” 秦太妃兴致勃勃的问道:“还有没有番邦大牲口要来燕城?” 上次、这次,她都派几个奴婢去街上看热闹,几个奴婢回来光是描述场面,就把她听的十分激动,何况现场的老百姓。 这么好的事要是时常有就好了。 周冰道:“第三批已经在路上,只是吉城往北雪大太,带着一大群大牲口,路走的非常艰难,估计腊月才能到燕城。” “是。”秦太妃有些感慨道:“吉城再往北一到秋末就开始白雪茫茫,雪一直到次年的春末才融化。” 高绣也跟着感慨道:“除了雪还有沙漠。路真是不好走。” 秦太妃道:“要是路好走就好了,番邦的大牲口都运到咱们燕城。” 周冰笑道:“娘,现在这样已是不错了。” “那是。莫玄、青云,都是极好的。”秦太妃不由得想到了李如意,雪花糖、腐乳的方子都是李如意出的,偏偏李如意只要一成利,就冲着这点也得夸夸不是,便道:“小神医也好。” 高绣接话道:“小神医极好,她跟表弟真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周冰望着秦太妃的笑脸,道:“青云若能得小神医为妻,最好不过。” 秦太妃见儿子都称赞,心里也是一喜,仍是微笑道:“等你们表弟出了孝再说。” 周蔚扯扯高绣的衣袖,嘟着嘴道:“奶奶,我要娶小神医啊。” 高绣笑道:“童言无忌。瞧瞧,我们蔚儿都要娶小神医,可见小神医是个极好的。” 被王府众人夸赞的李如意、周莫玄此时都在长平县的江府。 院子里面三人每人骑了一匹千里马,美滋滋的踱步。 “任谁也想不到,我在表叔这里!”周莫玄越想越觉得让督查司的官员把几十匹马截了然后送到江府,这个决定是无比的英明,“等天一黑,我让人把马送出去。” 明明是自己作坊得的马,竟然跟做贼一样把马藏在江府,然后还得天黑送人。 这叫什么事。 不过,哪怕这样也影响不了周莫玄的好心情。 李如意瞪了两人一眼,“我们都在这里,作坊不留人,估计那些番邦商人得急死。” 江青云身着雪衣,骑着一匹白马,白衣白马,俊逸无双,云淡风轻的道:“无妨。他们长途跋涉累了,需要沐浴歇息,明日一早我会见他们。” 周莫玄坏笑道:“表叔,我看你是怕闻番邦商人身上的臭味吧?” 江青云缓缓道:“既然你不怕,不如明日你去见他们?” “别。我可不会说番邦话。”周莫玄一双桃花眼瞄了瞄笑眯眯的李如意,嚷道:“小神医,赶紧管管我表叔,别让他总以大欺小。” 李如意红着脸,见周莫玄坐在马上笑得肩膀颤抖,高声道:“江哥哥,既然那些马都进了你府里的马厩,那就都是你的,别让人再牵走。” 江青云挑眉道:“我看行。” “别啊。”周莫玄急道:“表叔,表婶,你们可别欺负侄儿。” “呸。大白天的,又没吃错药,乱说什么梦话?”李如意嗔怪道:“我看你真是欠人管。你再这样胡说八道,我就把小童找来,让她赶紧把你牵走。” 江青云立即道:“我说莫玄怎么留了十匹千里马,原来是送给童小姐一匹。” 周莫玄俊脸通红,干咳两声,“今晚,我不回燕城,就在表叔这里住。小神医,你准备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李如意似笑非笑道:“好吃的没有,大棍子有一根,真想揍你一顿,让你再口无遮拦。” “我只是为了博得你们一笑。放心,出了这个门,我的嘴巴牢得很,绝对不会告诉外人,你们是心仪对方。哎哟,小神医,你还真的打我?我可是你和我表叔的大媒人。” “如意,他在燕城憋坏了,你就让他好好疯。” “我看他是疯了,还疯的不轻。”李如意笑靥如花,“我得跟小童说,不能嫁给他这个疯疯颠颠的。” 江府的院子充满了三人的欢笑,一扫往日的清冷寂寞。 很快,江府的热闹气氛传到了李家。原因是李如意带回来一匹千里马、七匹番邦好马。 上次的骆驼,这次的好马。李家上下欢喜,内战带来的阴霾一扫而光。 李如意跟家人道:“爹、二叔、哥哥、我每人一匹番邦好马。至于这匹千里马,我打算送人。” 王燕、吕婷同时问道:“千里马呢?” 李家四少年不约而同的笑道:“当然是妹妹骑。” “不是我骑。”李如意有些神秘的道:“宝马送英雄。我要把它送给我心中的英雄。” 551四女打猎 深秋的一个上午。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燕城南边百里外的石佛林。 大片的白桦林,一眼望不到尽头,此时,秋霜已经把白桦的树叶全部染成金黄色,树林美的像在梦里的世界。 几个少女及十几个奴仆、奴婢的说笑声打破了白桦林的宁静。 一只肥肥的灰兔子在一棵白桦树下站立眺望,刚转身要逃跑,就被一支破空飞入的铁箭穿身而过。 童小姐惊赞道:“郑姐姐的箭法真是绝了,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射中小小的兔子。” 李如意笑道:“我们所有人射的合起来都不如她一个人射的多。” 齐小姐笑眯眯道:“郑姐姐要是男子,我一定嫁给她。你们几个别跟我抢郑姐姐。” 郑怀玉在众女的夸赞声中高声道:“我要是男子,非小神医不娶!” 李如意豪气的道:“你要是男子,我非你不嫁。” 齐小姐故意双手捂脸,“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我好伤心。” 童小姐先后指了指郑怀玉、李如意,“难怪小神医把千里马送给你,原来她这么喜欢你!” 没错。李如意心里的英雄就是巾帼不让须眉的郑怀玉。她把好不容易得到的千里马送给了女英雄。 李如意反应特别快,坏笑道:“县公爷把千里马送给你,原来他这么喜欢你。” 童小姐回想周莫玄亲自把千里马交到她的手上,那么能说会道的周莫玄竟然只说了三个字,马送你,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不知是害羞还是什么,忍不住双颊通红道:“才没有。他是跟我打赌输了,愿赌服输,千里马就成了我的。” 齐小姐给童小姐使眼色,谁知童小姐羞得一直低着头没看见,只有自己亲自上了,打趣道:“小神医,你的千里马是江公子送的,原来江公子这么喜欢你。” “那是我应该得的。”李如意虽是这么说,脸上笑容灿烂。 前日,江青云得知李如意把千里马送给了郑怀玉,当晚就让福伯把分给属于他的千里马送了过来,让李如意当坐骑。 江青云什么话都没给带,李如意却能知道他的心意。 郑怀玉怕李如意不好意思,笑道:“我们找块地方坐下来烤野味吃,如何?” 童小姐道:“找个有水的地方,方便清洗野味。” 早有奴仆在前面打探,就等着几位小姐玩累了坐下来歇息才说,跑过来禀报道:“小姐,往东走二百丈有一个小湖,可要过去?” 齐小姐有些激动的道:“竟然有湖,太好了,我们是不是还能捉到湖鱼吃?” 李如意笑道:“走。我们过去。让下人把马也牵过去。” 郑怀玉来之前已查过地图,还怕奴仆过来踩过点,指着南方道:“我们在湖边用过饭,可以往南去,那里有个镇子,今晚可以夜宿在镇子上的驿馆。” 童小姐撇嘴,道:“夜宿就不行了。今晚我得赶回府,不然我娘得急坏。” 李如意笑道:“我出来前跟爹娘打过招呼,我倒是可以。” 齐小姐想了想,道:“小童,难得出来一次,马上就冬天了,想打猎都打不着,不如我们派奴仆回去跟府里说一声。” 童小姐有些感慨道:“郑姐姐单独住,就是方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郑怀玉微笑道:“我母亲要是在世,我还是愿意跟爹娘住一起。你们就别生在福中不知福!” 李如意边走边问道:“对了。如今,郑姐姐在燕安坊当教官,你们想不想去?” 齐小姐特意快走几步,揽着李如意的胳膊,笑道:“你要是送我一匹千里马,我就去。” 李如意摇头晃脑的道:“千里马没有,番邦马要不要?” “要啊。”齐小姐停顿一下,有点恨恨的道:“我堂哥得了县公爷的一匹番邦好马,天天骑着它跑到我家显摆。哼,等我有了番邦好马,看我堂哥还显摆。” 童小姐跟郑怀玉轻声道:“县公爷把得来的番邦好马全部送人,我两个哥哥每人一匹。” 郑怀玉笑道:“嗯。我也得了他送的一匹番邦好马。” 四个穿着骑装的少女来到了一个湖水碧绿清澈见底的小湖前,被这里景色迷住,一阵欢呼。 到了傍晚,一行人来到南边的镇子。早就奴仆先行一步到了驿馆,安排好了食宿。 四女到后擦了把脸就用晚饭,刚吃了一会,童二与齐大就骑马来了。 齐小姐、童小姐不约而同的起身问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齐大是个急脾气,正要开口训斥齐小姐,却见郑怀玉、李如意都在场,到嘴边的话硬是咽了回去,脸色也立刻柔和下来,“妹妹,爹娘让我过来陪着你。” 童二飞快的看了一眼郑怀玉,而后笑道:“书院有保皇党的人闹事,院长怕我们受了蛊惑,干脆停课三日,把我们都放回家。我一到家,就听娘说你今晚不回来,我就骑马过来瞧瞧你,在途中碰到了齐大哥,便一同过来。” “抱歉。夜宿镇子的驿馆是我的提议。让你们为小齐、小童担心。”郑怀玉起身道:“你们即来了,那便一起用饭。” 闻言,童二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童小姐有些纳闷童二今天脾气真好,还这么勤快跑到这里来。 童二跟李如意鞠躬行礼,“小神医,多日不见,风采依旧。” 李如意挺关心保皇党闹事的事,等驿馆的下人退下,问道:“保皇党怎么跑到燕城书院闹事?” “我们书院出的进士遍布北方各大城府,其中就有人是保皇党。他们打着来书院拜访师长的旗号进来,然后就不走了,开始游说师生。”童二坐下来,侃侃而谈,“游说就游说吧,偏偏特别激动,又是痛哭又是磕头,还有人撞墙,闹得动静大些,院长不胜其烦。” 齐大趁着几人说话的功夫,一个眼神把齐小姐弄到外面去低声训斥了一顿。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是我的亲事不好说,就算我天天呆在家里也是不好说。不如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逍遥自在来的痛快。”齐小姐说到这里,突然觉得去燕安坊当教官是个不错的决定。 这样可以离家人的说教远点。 552最大的受害者 夜幕降临。燕王府。百兽园。 两个俊美无双的少年在一对番邦怪马的圈前停下脚步。 “表叔,你可知小神医去秋游打猎?” “知道。” “她有没叫你同去?” “没有。”江青云一想到李如意骑的是他送的千里马,嘴角轻轻上翘,道:“她们几个女子同游,她叫上我做甚?” “她一句客气话都没跟你说?” “没有。你今日怎么了,问的话如此怪异?” “童小姐也去了,也没叫我,一句客气话都跟我说。”周莫玄眉头轻蹙,幽幽道:“我还想着跟她一起骑着千里马,踏遍千山万水,结果,她连秋游都没想着我。” 江青云忍住不笑。 周莫玄摸摸脑门,喃喃道:“我送给她千里马,什么都没说,她是不是不懂我的心意?” “我看你这几日是不是太轻闲,竟胡思乱想!” 周莫玄眼珠一转,指着番邦怪马,“小神医说这是什么马来着?” 江青云目光蔑视,一脸嫌弃,年纪轻轻,什么记忆,“斑马,性烈,咬人,驯服不了。” 周莫玄沉浸在自己的憧憬之中,“要不,我再把斑马送给童小姐?” “你耳朵聋了。此斑马不能骑,还咬人。你把斑马送给童小姐,斑马若咬伤童小姐或是童家人,你还有脸去见她?” 周莫玄笑道:“我正好有借口去探望她。” “简直不可理喻。”江青云望着智商降为零的周莫玄,直摇头,“你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却没站在她的角度着想。你这种喜欢,不见得是她想要的。” “表叔,你竟然如此懂?”周莫玄激动的道:“快来教教我。” 突然间,守马厩的马奴在两人的身后冒了出来,眼巴巴的瞧着周莫玄,央求道:“县公爷,您可不能把斑马牵走,王爷可喜欢它们,每天都要骑它们跑一圈半圈的。” “我爹要是喜欢它们,怎么才跑一圈半圈?” 马奴急的双手都不知放在哪里好,想了想,答道:“这个,怪马不好骑,换成别人连半圈都骑不了,王爷算是骑怪马骑的时间最长的人。” “这些天我表哥心情烦,骑斑马是舒缓不痛快的情绪。你别夺人所好,把斑马牵走。”江青云把周莫玄拉到一边,挥挥手让马奴退下,“你不是想让我教你吗,我现在给你指条明路,你若想见童小姐,以后常去燕安坊。” 周莫玄狐疑问道:“何故?” “如意会在今日邀请童小姐、齐小姐去燕安坊当教官教妇孺练武。” “哎呀,小神医竟然知道投桃报李回报我,帮我将童小姐安置在燕安坊当教官。” “什么投桃报李?” “没有我这个大媒人,小神医怎么变成我的表婶?” “你这张嘴巴,真该用针线缝起来。”江青云哭笑不得。 “别,您可别在小神医面前说这话,回头她真敢这样做。” 江青云伸手拍了拍周莫玄的脑门,“我倒是觉得如意把你的嘴巴缝上挺好。” 周莫玄赶紧换了个话题,“今年会不会下大雪?” “此事你该问府里上了年纪的佃农。” “为何是佃农?” “佃农到处飘泊租田种,为了生存下去,天天关注气候变化。我府里的老佃农都是通过当年的气候判断次年的气候,若没有灾害,就在原地租田种,若有灾害,就离开去外地租田种。总而言之,他们都是被贫苦之极的生活所逼迫,不得不掌握这种技能。” “表叔,你懂的真多。” 江青云谦虚的道:“你若是多跟佃农打交道,也会懂。” “今年会不会下大雪?” “没有大雪。不过,中雪、小雪会不断。” “那会不会有雪灾?” “大的雪灾没有,小的难免。”江青云缓缓道:“北方乡村的村民普遍贫穷之极,茅草屋砌的不结实,也没有钱补修,哪怕是中雪的天气,屋顶的积雪多了也会塌掉。” 周莫玄道:“只要没有去年那样的雪灾就行。” “那倒不会。” “我父王的心腹官员及谋士预测内战后的半年,将有大批的南方难民逃进辖区。” “半年后……这个时间倒是跟我想的差不多,不过,南方到北方隔着一条洛河,朝廷不派船,那些难民怎么渡过洛河?”江青云轻轻摇头。 可以想象的出,到时洛河河岸全是逃难的难民,没有吃食,没有船过河,身后是战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将是怎样的人间惨景。 唉,任何一场战争,最大的受害者老百姓。 周莫玄用试探性的口气低声道:“他们都建议我父王,把难民都交给我,让我像今年安置雪灾百姓一样安置将要来到的难民。” “岂有此理。能干的人就得拼命的干承担巨大的责任,不能干的人就什么都不用干不用担责任。这是什么道理!”江青云面色非常不悦,问道:“我表哥如何说的?” “我父王把他们痛骂了一顿,说他们推卸责任,让他们回去反思重拟人选!当时在早堂上,众目睽睽之下,我父王就把他们给骂了,他们一个个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似的。” “骂得好!要他们这群人干什么吃的!” “哈哈,我也这么认为。他们都干什么吃的。”周莫玄扯着嗓子叫道:“凭什么属于他们的难事破事都让我干?” “如今你只是督查司长,并非城府主官刺史,也不是六部官员,你做好职责的事。”江青云再次语重心长的道:“这一年来,你已经非常耀眼夺目。” “我懂。”周莫玄目光坦然,感激道:“谢谢表叔。” 现在燕城里面已经有流言,周莫玄的能力比周景望强,周冰更器重周莫玄。 虽然哥俩是亲兄弟,关系又很亲密,但是毕竟是皇室中人,流言蜚语多了,容易产生间隙,长久下去,再好的关系也会破裂。 江青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就是这对兄弟反目成仇,所以经常善意提醒周莫玄,当然在周景望的面前也会暗示。 晨曦初现。燕城迎来今冬的第一场雪。 553价钱没降 雪花飘飘,一个早晨就给方圆百里披上一层薄薄的白纱。 今天的礼村,异常热闹,半夜起在官道上就能听到村子里人声鼎沸,还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惨烈猪叫声。 村头的光秃秃的大树旁边,八口大锅里面烧着水。 二十几个汉子特意穿着破烂不堪的旧衣,卷着衣袖,三、四人一组,每组一块门板,板上捆着一头大肥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正在热火朝天的杀猪。 杀猪放血,等猪不动弹了,用大锅的开水烫猪毛,然后剥皮开膛剖肚,取出猪下水,再用尖刀将骨肉分离,分别放在大盆当中。 现场非常的壮观。引来路人观看,纷纷震惊不已。 这是王族的人,还有几家外姓人就在自家院子里杀猪,猪叫声也是弄得惊天动地。 整个村子猪的惨叫声络绎不绝,这般一直到了傍晚才稍停。 今年养的猪是去年的几倍,到现在圈里还有猪没杀完,只是村民太累,打算休息明天接着杀。 好在雪在中午就停了,然后天气放晴,现在月亮出来,官道能看清道。一群村民急匆匆推着板车把猪肉送去李家。 伍余年父子及几个家奴早就得知礼村人要来,在大门口摆下桌子,弄了三杆大称,摆了文房四宝。 “今年跟去年一样,每斤去骨的猪肉二十四个铜钱。” “我们老爷信任你们村的人,今天没派我去村里收猪。” “别急一个个的来。” “铜钱、银子、银票都准备了,一个铜钱都不会少你们的。” 双方称猪肉算账付钱给猪肉,整整进行了一个时辰。 “以为打战猪肉价会跌,没想到,李家真厚道,收购价还跟去年一样。” “称给的高高的,比我在家里称的多出几两。” “回去睡两个时辰,接着杀猪,赶紧把猪肉都卖给李家。” 礼村人来不及算赚的银钱,又急匆匆的回村。 点豆腐能手王春分在路上脸迎着冰冷的寒风,仍是一个劲的跟王海道:“卖豆腐赚钱,养猪更赚钱。明年我要养五十头猪,不,要养一百头猪。爹,你给李家说说,明年还收我们村的猪。你要不说,我就跟李家说去。” 王海有些恼怒道:“你算老几。” “我可是燕儿的哥哥,大哥没了,我现在就是燕儿的长兄,长兄为父……” “父个屁的父,正经事不好想想。”王海觉得老脸被冷风吹的痛,不过,怀里揣着卖猪的银子,心热得很,训斥道:“你办正经事,赶紧把大虎的亲事弄了!” “爷,你叫我?”过了年就十四岁的王大虎立即回过头,月光照在他的脸,依稀看到他咧着嘴傻笑。 王海道:“你爹说,要当个好父亲,给你寻门好亲事。” 王大虎立即像兔子一样蹿了过来,围着王春分一个劲的叫“爹!” 王春分应都没应一声。心里琢磨:四个儿子,四门亲事,四座新房,四份聘礼。这他娘的得养多少猪、卖多少豆腐才够!真是父个屁的父。 卖了猪肉的村民到了村头,只留两人看守,其余人都回家吃饭歇息。 家里的炕烧得热呼呼,冒着白雾香喷喷的卤猪下水、炖猪骨、猪血汤、成人拳头大的白面馒头都用盆盛着,摆在桌上,满满当当,丰盛的像在过年。 把银子交给妇人,一起数完,乐得嘴都合不拢,就知道傻笑,然后叫上老人、孩子吃饭,吃到嗓子眼直冒油水撑到不行为止。 什么内战、饥饿、灾荒、贫穷,统统与他们无关。 他们是大周国生活得最好最幸福最有钱的村民。 不远处的金鸡镇,张屠夫家的大厅。 张老头听完张屠夫从李家带回来的消息,感激道:“亲家真是太厚道,明明香肠卖的不如去年好,却仍用去年的价格收我们的猪。” 张屠夫也没想到李家没有降低收猪的价钱,掩饰不了内心的喜悦,道:“爹,我们三日后开始杀猪。到时,我早点收摊子,去你那边帮忙。” “亲家有没有提明年养猪的事?” “没提。”张屠夫停顿一下,又道:“礼村好些人问,伍管家一直说等明年开春再说。” “我看明年养猪的事够呛。”张老头喝了一口热茶,感慨道:“我在燕城南边骟猪,那边的人说,打仗死了好多人,洛河往南很乱,若不是隔着洛河,我们北方也会被牵扯进去打仗。” 张屠夫脸色一下子变了,问道:“他们怎么知道死很多的人?” “有人的亲戚是洛河南边的,内战打起来,官兵都去打楚军,没有人打土匪,土匪强盗全跑出来作乱,到处祸害百姓,祸害完就跑,这个亲戚所住的村子家家户户都被土匪抢了,家里没有粮食,房子也被烧掉,实在没办法活就逃到北方投奔亲戚。” 张屠夫愤然道:“该死的土匪,要是碰上老子,一刀一个捅死他们!” “土匪都是一窝,不是一个,下山抢劫是全体出动,一哄而上。你能以一敌十,以一敌百?”张老头挥挥手,“你别说不吉利的话。金鸡镇不能有这事。” 张屠夫继续问道:“你还听到什么?” 张老头放下茶杯,声音十分低沉,“数日前,洛河的河面就开始飘尸体,大人小孩壮年汉子妇人的都有……” “这些尸体是从哪里来的?” “有人说是楚河,有人说是洛河。不知道。”张老头不知望着什么地方发呆。 张屠夫面色悲切,怏怏道:“邢城有没有动静?” “邢城有燕军驻守,主将赵册将军是燕王爷麾下得力干将,军纪严明,那些奸人哪敢在他面前作乱。再说,燕王爷刚宰了邢城的几个狗官,谁敢在这个时候再闹事。” “爹,我问的是内战有没有影响到邢城。” “当然有。你动动你的脑子想想,燕城都受到影响,何况是邢城。” 张屠夫担忧的道:“邢城要是乱了,可不得了。” “不会乱。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不会乱。”张老头莫明烦躁,“我说你是不是没在听老子说话!” 明明要卖掉所有的猪马上就得一大笔银子,可是一想到内战,高兴的劲头一下子没了。 554地价大跌 第二场雪后的一天下午,李家的大厅。 伍余年站在中央高声念完账本,等着坐在太师椅上的几位主子问话。 如今这个世道,像他一样穿着八成新的棉衣、棉裤,有个算是体面的身份,然后深得主子的信任,这样的奴仆可不多。 特别是他在两年前,还大字不识,没有任何管家的经验。 能有今日的一切,都是眼前的几位主子所赐。 想到这里,他的语气更加的恭敬。 “这就是今年我们家卖香肠的支出与收益。” 赵氏咦了一声,望向李如意,“我们家养的猪收的猪合起来是去年的十倍,怎么赚的银子只是去年的两、三倍?” 李山提醒道“素梅,你忘了,闺女让我给燕军送去五十头猪。” 赵氏道:“那还有好多的头猪做成香肠。” 李如意答道:“我们家的香肠今年为了能够全部卖出去,做了促销活动,买五斤送两斤,去年三百个铜钱一斤,三两银子能买十斤,今年三两银子能买到十四斤。” 内战影响到整个大周国的经济。 去年,香肠被人疯抢,富贵人家及小富人家,甚至是富农人家,都花银子购买品尝,并且一部分销售到南方。 今年,一些小富人家、富农不打算购买香肠,又没了南方的销路,可以预见需求量会降低,而猪肉产量却比去年多几倍。 在这种不乐观的情况下,李如意只能给香肠搞一些促销销售活动,调动小富人家、富农购买香肠的积极性,形成香肠走俏的形势,让富贵人家认为香肠仍然很抢手,愿意花银子大量购买。 其实,促销销售活动就是变向的降价。 伍余年忍不住道:“小姐的促销活动令香肠变得特别好卖,甚至有一日还发生供不应求的场面。在整个燕城,哦,除了燕城作坊之外,香肠简直是特例。” 赵氏足不出户,不知道外面的行情,惊讶问道:“是吗?” 李山出门不是去鸡棚就是去燕军军营,长平县、燕城都不去,知道的事也不多,问道:“快过年,燕城别的吃食不好卖?” 伍余年激动的道:“老爷、夫人,您们是不知道小姐有多么能干。 这么说吧,燕城的酒楼、吃食铺子什么的,收益都比去年差了许多,许多家没有收益就减人,甚至有的铺子买卖惨淡到关门。 燕城酒楼,燕城最有名气的酒楼,秋后起就少了许多主顾,不得不辞退干十几年的厨子、小二。 我们府的买卖,香肠、松花皮蛋、风鸡、糖葫芦全部都卖光了,跟着我们府养猪的礼村、张家、江府等等,都比去年赚的多。 整个燕城做吃食买卖的只有我们家仍是红红火火。那些商贩跟小的说话,都带着几分感激,说若没有我们家的买卖,他们这个冬天都赚不到银子。” 李山激动的夸赞道:“闺女,你辛苦了。你一个人在买卖上使力气,我们都不用担心买卖不好。” 赵氏无比感慨道:“内战,连累燕城的买卖人日子这么难过,我们家是亏得有如意,如意脑子聪明的很,好主意一个接一个,把我们家的吃食全部卖出去,还赚到这么多银子。” 李如意再次得到爹娘的肯定与夸赞,心里仍是美滋滋,笑道:“不用再夸我,我做买卖也是瞎子过河试试,只是我运气好,一试就灵,买卖都做成了。这般我也能对得起您们、礼村、张家他们的信任。” 王燕夸赞道:“妹妹心善,香肠的价钱跌了,却没降低收猪肉价。” 吕婷瞟了王燕一眼,缓缓道:“损失只由我们一家承担。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嫁到李家有段日子了,对礼村的情况了解不少。不太理解为何李家对无权无势的礼村人这么好? 若说还恩,李家把砌火炕等方子传授给礼村人,这已经足够。 难道因为出自礼村的王燕是李家的长儿媳? 李英华道:“妹妹带着我们兄弟做买卖的第一天,就告诉我们兄弟要诚信。” 李敏寒接着道:“不错,我们家跟礼村、江府、张家等人签的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着收猪肉的价钱,就不能降价。” “原来如此。这样,不降价就对了。”吕婷这才明白不降价的真正原因。 这年头对于官员人家,最重的不是钱权,而是名声。 李家虽然做买卖,但是没有为富不仁,没有不讲诚信,反而为了许多人的利益,牺牲自家的利益,这样做只会赢得好名声。 诚信,童叟无欺,才是一个想要兴旺长久的官员之家应有的品格。 赵氏望向李山,道:“今年亏得没听你的,让那几个村子的人都跟着养猪养鸡,不然,再多出几千头猪、上万只鸡,你说卖给谁?” 李如意微笑道:“我爹就是心软。” 李山在买卖上面,做出的错误决定太多,一次次事实证明爱女在买卖上面比他强十倍不止,当着家人的面道:“买卖上的事,以后我不管,我就听闺女的。” “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下了。”李如意收了笑容,轻声道:“伍管家去外面打听,地又降价了,长平县附近的良田一亩不到二两银子。” 李山惊呼道:“这么低?” 便连赵氏都大惊失色,“这还没到腊月,地价就降的这么低,怎么回事,明年村民都不种地吗?” 王燕盘算着婆家的地,再算了一下娘家的地,我的天,这一下就损失许多银子! 伍余年解释道:“老爷、夫人,如此大量卖地的不是村民,而是富贵人家。” 李如意心里不希望田地价钱大起大落,幽幽道:“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富贵人家最怕死,把地卖掉换成金子,方便携带,也能保值。” 伍余年很是感慨的道:“燕城的房价跌了,租金也降了。” 李如意缓缓道:“每年年底都谣传狼国人要打过来,导致房价下跌,今年狼国人没打过来,我们大周国暴发内战,虽说离燕城很远,也影响到燕城的房价。” 赵氏又问道:“我们家燕城房子的租金呢,有没有降?” 555挣的血汗钱 每年李家在燕城的房子能收三十两银子的租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都能供两个孩子上学堂。 李如意答道:“您忘了,我们家燕城房子的租金一收就是半年,租客刚交了没两个月,下次再交得明年开春了。那时再看行情,要是租金都降,我们家也跟着降就是。” 赵氏轻叹一声,“这都是内战闹的。这内战赶紧结束,一切都恢复正常。” 李如意手里有几万两银票,寻思要不要趁着燕城房价下跌买几座铺面、院子什么的。 别人抛售房子,她却坚信燕军能够守护北方,燕城不会发生战争,等内乱结束之后,房子肯定会涨价。 李山三父子又感慨了好一会内战给大周国带来各种损失。 “我去鸡棚转一圈。”李山还惦记着鸡棚几千只下蛋的母鸡。 冬天天气寒冷,村里的母鸡产蛋量大大减少,而李家的鸡棚的鸡圈有炕,暖和着呢,母鸡产蛋量跟春秋差不多,个头大蛋黄大,煮、炒、蒸都好吃。 就拿昨天来说,鸡棚收了近三千颗鸡蛋,放了十几个筐子呢。 吕婷跟着李敏寒出了大厅,有些惊诧的低声问道:“我们家在燕城还有房子呢?” 李敏寒头也不回的道:“有。” “怎么没听你说此事。” “那房不大很小,临街可以当铺面,归妹妹所有。” 吕婷娇笑道:“哦,原来是妹妹的嫁妆。” 吕家住在燕城远郊,就是图房子便宜。同样的银子要是在燕城城里,只能买很小的房子。 不知道,李家除去这个铺面,还有没有别的房子? “家里的富贵都是妹妹挣的。”李敏寒声音不大不小,“我们兄弟没做过什么,尽花家里的银子。” 吕婷只是好奇,也是想知道自己的婆家有多少家底,生怕李敏寒误会她想要燕城的房子,连忙道:“我知道。家里能有今天是妹妹的功劳。我们要对妹妹百好千好。” 李敏寒笑道:“不愧是我媳妇,知道我心里所想。” 李如意正要走出大厅,无意中瞟到伍余年表情欲言又止,问道:“伍管家,你有事要说?” “这个……”伍余年回想到那日卖饼汉子一脸愁苦,硬着头皮道:“我们府的租客,就是那个卖饼的掌柜,前些天找过小的,问问能不能提前退房?” “本来应该是一年一交租金,但是我们家照顾他,跟他签的契约是半年交一次租金。他现在还想提前退房?”李如意面色不悦。 伍余年低着脑袋答道:“是。卖饼的掌柜的说,他的饼铺买卖一天不如一天,与其在燕城呆着,不挣钱开销还很大,不如回乡下的家里呆着,这样开销少多了,还能守着家里的老人。” 李山、赵氏感慨道:“租客竟是不租了,要提前退房。” “我们家又少一笔收入。” 李如意问道:“他有没有提租金的事?” “他原话是这样说的:这回是我违反契约,你们府能不能把押金全退我,租金退不退的都行。” 李如意哦了一声,缓缓道:“他不再租房,然后想提前把押金拿走,是吗?” “是。” “这个可以。没问题。他怎么还来求你?” “您不知道,燕城里面像他这样提前退房的买卖人多了,结果那些房主都不退押金,说等房子租期到了再退。买卖人的老家都在外地路程很远,等房子租期到了,那是几个月后,到时来回跑一趟,费钱费力,就不想折腾。这般押金就归房主了。” 李如意摇了摇头,“竟有这等事,那些房主也太缺德了。” “小姐,您的意思是?” 李如意道:“押金退了,再退一个月的房钱,让他走时把房子收拾干净,别弄乱弄坏。” 伍余年心里替卖饼的掌柜高兴,笑道:“小姐仁慈。小的这就去办此事。” 赵氏夸赞道:“我们家如意就是善良、大气。” 李山心里还在盘算一个月的房租是多少,这一算竟是二两多银子,天,在现在的燕城够买一亩多的良田。 曾经对于买地狂热的他,在燕城地价大跌形势十分不好情况下,也只能长叹一声。 燕城。临街的一个小饭馆。没有一个客人,冷冷清清如同外面的天气。 “有人买饼没有?” “没有。” “昨天剩的饼,今天卖不卖?” “当然得卖,算便宜些。要不,喝羊肉汤赠一个饼。” “啊,我们家的羊肉汤已经降价,现在还要赠饼,那得赔钱!” “赔钱也比全部栽在手里强。” “原来好好的买卖,内战一打,买卖一天比一天差,到了要赔钱的地步。” “我们现在已经在赔钱。” “我们今年白干了!造孽哦。” 一对中年夫妻无奈的叹息声此起彼伏,情绪非常低落。 伍余年的出现,让这对夫妻以为来了客人,全部从狭小的厨房出来。 “我家主子让我给你们带个口信。押金可以退给你们,并且退一个月的租金。” 中年夫妻以为耳朵听错了,再听了一遍,感激的连连鞠躬作揖。 燕城的房主都是本地人,欺侮外地的租户。附近几条街, 卖花、饼、馒头、果子、粮食等等铺子的人都是租房,因为买卖不好,最近陆续离开,没有一户得到押金,更别说再退一个月的租金。 对于李家这点银子不算什么,可对中年夫妻,这是起早贪黑辛苦挣的血汗钱。 当日,中年夫妻就把小饭馆关了收拾干净,然后跟伍余年交房,拿到了押金及一个月的租金。 他们在离开燕城之前,逢人便说李家好。 “我们租的是长平李家的房,就是出小神医的那个长平李家。我们能成为长平李家的租客是这辈子的福气。” “我租的房子房主是长平李家。这长平李家在当地名声好的很,你要是走在长平县城的大街上,随便拉出一个人问,都说长平李家好。” “长平李家不像那些有钱人为富不仁。长平李家特别的厚道仁慈。” “长平李家不但退了我押金,还退了一个月的房租。这些银子都够我们家在农村两年的开销。” 556皇榜寻神医 北方冬天,融雪的时候,阳光被雪吸收,没有热度,天气变得异常寒冷,在外面为生活奔波的老百姓觉得日子特别的漫长。 李家的佃农在严寒的天气杀掉鸡棚的最后一批公鸡,总算把今年的活都干完,可以缩在烧着热炕的屋里呆着好好歇一歇。 今年的活比去年多的多,就拿杀公鸡来说,一万多只,是去年的三倍,可是听伍管家的口气,赚的比去年没多多少。 这世道买卖不好做,哪怕在燕城一带口碑极好的李家的买卖也不如去年。 有对佃农夫妻去一趟几十里外尚县那边的村子看长辈,听长辈一家人说,村里的卖货郎买卖做不下去,村民秋天储藏的葱、梨子竟然卖不掉。 尚县便已经这样,再往北的县城那肯定更差。 长辈是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头子,农忙时在家种地,不忙时就举着杆子去外面游走给人算卦,挣几个零花钱。 这个独眼老头子去的地方多,尚县往北的几座城府也去过,消息比村民灵通的多。 “这跟内战有关系,不过,关系不大。真正有关系的是狼国人要打进来。” 佃农男人不以为然的道:“狼国人打进来年年都说,当年我跟我媳妇没成亲就听说了,到现在还没打进来。” “这你就不懂了。我听说,狼国人的皇帝老儿要不行了,皇宫张皇榜找神医救治,还听说狼国人跑到边防,把吉城的几个名医掳走给他们的皇帝老儿治病。” 佃农男人一下子紧张起来,自家的主子李如意不就是真正的神医吗,这可不得了,可不能被该死的狼国人掳去,再三问道:“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真的不能再真。”独眼老头子向来爱吹牛,不过这件事还真没吹牛,生怕家人和亲戚不信,板着脸道:“吉城的几个商人亲口说的,还有一个胖胖的商人老爷给了我一把钱,让我算那几个名医生死。我说没有生辰八字算得不准,商人老爷说让你算你就算。” 在场的人都为吉城几名名医命运担忧,急急问道:“那算的结果如何?” “唉,我就打了一卦,不妙,非常的不妙。我拿了钱不说实话会砸了招牌,我就直说了。不止商人老爷,其他的商人都落泪。商人老爷还说,找人算卦就是想讨个吉利话。可怜几位名医为吉城的百姓治病,救死扶伤,做了那么多的好事,竟是落得横死他乡。” 佃农女人感情丰富,比较脆弱,当时就热泪盈眶,“那几个名医可真可怜。” 独眼老头感慨道:“是。我听吉城那边的人说狼国人非常凶残,只要落在狼国人手里就是死路一条,哪怕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佃农夫妻从村子出来,没有回家,直接去了李家,将此事禀报给李如意。 “小的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只想着小姐千金之躯,万万不能遭遇不测。” “你们有心了。”李如意打赏佃农夫妻两钱银子,然后等晚上亲自去趟江府,将此事告知江青云,问道:“此事是真是假?” “说来话长。唉,你听了之后莫要害怕。” 江青云一直帮着周莫玄处理督查司案卷。 吉城是边防第一城,也是大周国的国门之城,地理位置、军事地位非常重要。 督查司在那里安插的人数是别的城府的几倍。吉城大小消息都由这些人快速的上报。 吉城几个名医被狼国人掳走的事,半真半假,被掳的不是名医,而是一位当地非常有名气的接生婆。 狼国人掳走接生婆,肯定是有孕妇要生产,并且这个孕妇的身份不简单。 后来,接生婆的尸体在城外的树林被人发现,心脏没了,死之前被剖腹挖心,惨不忍睹。 照这个情况猜测,接生婆没能给孕妇接生成功,遭受狼国人报复残忍杀害。 这件事发生在两个月前。 李如意心里为接生婆惨死默哀,愤怒道:“不除狼国人,大周边防永远不安。” “狼国军队以骑兵为多,来去迅速,燕军的骑兵少,一旦追狼国军队至草原,就很容易陷入狼国骑兵的包围圈,导致全军覆没。” “我们大周国只能防守是吗?” “目前看是如此。”江青云挑眉,目光深邃,低声道:“将来,我们一批批的引起番邦好马,总有一天组建一支骑兵大军,那时就能主动出击,斩杀狼国骑军于草原深处!” …… “我们家佃农生怕狼国人潜入长平县把我掳走。唉,最近我忙的要命,已经好些天没有出门。” “狼国皇帝的确重病在身,也的确张皇榜寻找神医。” “啊,狗皇帝真的重病还张皇榜找神医?”李如意心里惊诧,这不是前世在电视里看过的桥段吗,没想到今生竟然真的遇到。 “真的。狼国皇帝已病了五年,皇榜也张贴出去五年。” “狼国皇帝得的什么病?” “不是什么病,就是老了,年迈体衰,大限将至,别说是神医,就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 “那他还活了五年之久?” “狼国有巫术,以至亲亲人的血为引子,用几百甚至几千人的生命向狼神献祭,可以延长将死之人的寿命。” 李如意惊愕。用活人献祭,这在前世的奴隶社会才有。 “残忍。你只是听听就觉得非常的残忍,实际上献祭比你想象的还要残忍十倍乃至百倍。” “真是愚昧之极!”李如意对狼国皇帝这种反人类的做法充满憎恨,甚至恨到起了杀意,“狼国皇帝死百次都不够弥补他犯下的罪恶!” “莫要多想。” 李如意长叹一声,心道:狼国百姓的命运还不如大周国的百姓。 江青云柔声嘱咐道:“你还是小心些,尽量不要出门,就像今晚,你大可以让周双周英给我带话,我去见你。” “你也很累,我怎好再劳烦你去我家。” “我去你家可以见见你家人,可以在你家吃顿可口的饭菜。”江青云凤眼闪亮,道:“我已好些天没去你家。等会我送你回去,顺便看望你家人,查查健安他们的功课。既然他们选择读书,那就好好读,不能懈怠。” “我给你做夜宵。” 江青云嘴角上翘,“好。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557守护儿子的母亲 同一个月亮之下,万里之遥,从连绵起伏的雪山呼啸而来西北风吹到狼国的国都,吹进古老而又庄严巍峨的皇宫。 这位皇宫屹立了千年,经历了几个朝代,更换了几十个皇帝。 不过,无论哪个朝代哪个皇帝,信奉只有一个神—狼神。 传说狼神是上天派来守护狼国人的神,它是草原上最凶悍最神秘的神,能够给一代一代的狼国皇帝带来无穷无尽的权力与财富。 狼神长得什么样子,跟草原上的狼一样吗? 这个答案在皇宫能够找到。 在皇宫地下的秘宫最大的大厅中央,摆置着狼神的石像。 那是一座白玉石狼神石像,高两丈长一丈多,通体洁白,圣洁庄严。 狼神是白色的,体型比草原成年的狼大五倍,全身上下都是白色,连眼珠都是。 此时,狼神石像下方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具光着身子的男婴尸体。 在尸体的旁边,一个穿着黑衣头上蒙着黑布只露出眼睛鼻子的人,一手拿着装着殷红血水的碗,一手拿着一根短棍,站立不动,发出古怪的声音,像在念咒语。 在黑衣蒙头人的身后的地上,排放着近百具同样光着身子的尸体,这些尸体,男女老幼都有,脖子、身上都伤痕累累。 然后是一圈一圈的皇宫带刀护卫,他们的脸上看不到对尸体的悲悯,看来对这样的诡异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阴森无比的秘宫,跟黑夜一样黑暗无边。 地上的皇宫,宫门外,一个披头散发年青美貌的狼国贵妇人带着几个奴仆跪在雪地里无比伤心痛苦的哭泣哀求。 “我的儿子还不到百日,他不符合献祭的条件,狼神会怪罪! 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愿意献出我的生命换下我儿子。 狼神,你快睁开眼睛瞧瞧,你的子民在遭受着一场灾难。一个刚出生的婴孩,还没有吃过一口草原羊的羊肉,就要被献祭死亡。 狼神,你让陛下还我的儿子,那是陛下的亲孙子,陛下怎能那么做,怎能那样对我的儿子!” 如果有狼国国都的贵人在场,一定能认出此贵妇的身份。 她是三皇子最宠爱的侧妃。 这位侧妃还是皇帝给三皇子赐婚,身份被狼国皇室认同。 长夜漫漫,偶尔路过皇宫大门的人侧目,然后摇了摇头离去。 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自五年前起,每隔七七四十九天,皇族的一个男婴就会被大巫师放掉全身的血,用来延续皇帝的生命。 在三皇子的儿子之前,皇族已经死了几十个男婴。 皇族的男子妻妾多,繁衍很快,但也禁不住这样速度的放血杀死。 再这样下去,就要轮到大皇子也就是当今太子的儿子。 不知道,强悍精明霸权的太子会献出自己的儿子延续自己的老爹皇帝的性命吗? 除此之外,每隔七日,就有近九九八十一名地牢的犯人被杀死在狼神石像面前献祭,以此来向狼神求助,延续皇帝的生命。 五年,两万多狼国人惨死在狼神石像面前献祭。这么多人,当然不完全是犯人,还有国都无家可归的百姓。 并非战争、天灾死亡成千上万的百姓,甚至死了几十个皇族的男婴,纵观狼国历史,这还不是最黑暗最悲惨,有的皇帝为了延续生命,甚至需要牺牲一座城的百姓的生命献祭狼神。 即便如此,狼国的百姓仍然对狼神无比的虔诚。 人命在自然条件极其恶劣的狼国太贱,贱到不如一只小小的蚂蚁。 为了能够活下去,狼国人不得不坚持有信仰,而能够信仰的只有狼神。 因为狼神的石像是白色,是狼国人惧怕的雪的颜色。因为害怕而喜欢崇拜。 狼国人就是这么奇怪的民族。 第二天清早,曾经意气风发的三皇子来到皇宫,他原是要接走儿子的尸体,没料到还要接走侧妃的尸体。 哪怕他爱恋的只是侧妃的身体以及侧妃娘家的权势,那也不能立刻接受这个悲痛的现实。 他跪在雪地抱着侧妃冰冷的尸体,失声痛哭。 不知何时,他的两个弟弟出现在身前。他们的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我的哥哥,你应该为你的儿子的小命能够延续我们父皇的生命感到荣幸!” “我们正要进宫看看父皇,这个时候的父皇应该精神奕奕。” 当初,三皇子就是这样残忍的对待他的弟弟、堂弟们。现在该轮到别人这样对他。 短短一天时间,皇室乃至贵族很多人知道了一件惨事,三皇子的儿子死了,侧妃因痛失爱子悲痛过度吐血而亡。 如果皇帝还活着,那么下一个就轮到二皇子的儿子,下下一个就是大皇子太子。 距离皇宫很近的太子府。 新册封的非常年轻极为漂亮的太子侧妃在房间像疯了一样。她愤怒的摔砸东西,朝跪下地上的宫人怒吼。 “我让你们找的大周国神医在哪里!” “不要告诉我,大周国没有神医这样的蠢话!据我所知,大周国的人寿命比我们国家的人长的多。” “我的儿子才刚出生,我要他好好活着,平安的长大成人,我要看着他娶妻生子!” “太子在哪里,他在追求我的时候,吹牛要打进大周国,占领燕城,燕城肯定有神医,一定有,我要他把神医抓来给陛下看病,把陛下的病治好!” 一个身子圆滚滚的胖宫女出现,环视一圈,一片狼藉,摇了摇头,用不急不慢的语调开口劝道:“侧妃,您太悲观了,太子英明神武,绝对不会让您与他的儿子发生不测。” “三皇子的儿子已死,三皇子侧妃也就是我的表姐也死了。你让我怎能不悲观?” “您不觉得现在才派人去大周国找神医,已经晚了吗?”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太子侧妃盯着胖宫女,这位可是太子跟前的贴身老宫女,地位高到连太子府总管都要礼让几分。 “在您生产之前,太子担心您的安危,已派人去大周国找神医。” 太子侧妃一脸的不相信,“太子真的为我生产找神医?” 558一个好机会 “不错。不过还没有找到真正的神医。”胖宫女目光坦然。心道:神医没找到,还找到一群庸医。那些自吹自擂是神医的庸医没有良心,胆敢欺骗我们狼国人,那就让他们没有心的去见狼神。 “可我都已经顺利生产。太子找的神医又在哪里!”太子侧妃苦笑。 “神医可遇不可求。太子的人会找到神医。” “那要是找不到呢,我的儿子怎么办!”太子侧妃精神濒临奔溃,叫道:“我要见太子。我要让他以生命的名义向狼神立誓守护我们的儿子!” “您可以见太子,但是您想让太子用生命的名义立誓,那不可能,在大狼国,太子是第二尊贵的人,即便是太子愿意,太子妃也不愿意,如果您真要这么做,那么您就要承受太子妃的惩罚。“胖宫女摇了摇头,“您刚住在这里没多久,难道想要搬回原来的住处?” “你没有生过儿子,你没有当过母亲,你不知道我的感受。我要见太子,我要让太子发誓,哪怕太子妃惩罚我,我都不在乎,我只要我的儿子好好的活着,平安的长大。” 胖宫女未料到,太子侧妃在生了孩子之后竟然变了这么多,“你确定要这样做?“ “这是我做为一个母亲应该做的事,我可以为我的儿子放弃一切。“太子侧妃开始碎碎念,”我做这些又算什么,我的表姐已经死了,她那么年青,那么美貌。我们姐妹就不该嫁给皇室的人,不应该嫁给陛下的儿子。我们嫁给任何一个贵族,哪怕是老头子,哪怕是残废,他们也不会守护不了儿子。我们是不是前世做了对不起狼神的事,今生要经历这样的苦难!” 胖宫女把头发散乱哭得双眼红肿看不出美丽模样的太子侧妃带到了正在发愁国事的狼国太子面前。 在狼国皇帝重病的几年,国事不得不交由狼国太子处置。 狼国皇帝共有三十五个儿子,到了成年活下来的有二十二个,没有叛变被处死的十五个,没有病死活到现在的只剩下六个。 现在最小的皇子年龄二十五岁,最大的也就是太子今年也才三十二岁。 狼国的风猛烈,哪怕保养的再好,狼国的太子看上去也比同样三十几岁的燕王周冰显老的多。 “你快要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你还算男人吗?” “我今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做你的女人!” “你真是让我失望透顶!” “把我们母子的名字从皇室的族谱上删掉。我们母子将远离皇宫,不,远离国都,永远不会在你的面前出现!” “你不要认为我疯了,我是个母亲,是个有儿子的母亲,如果我不保护我的儿子,那才疯了。我只是做了母亲应该做的事!” 侧妃接近于疯狂的吼叫快将屋顶掀翻,最后在太子的目光示意下,被几个宫女拉下去。 很快,容光焕发的太子妃出现在侧妃刚才站的位置,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用讥讽的口气冷声道:“看看吧,这就是您纵容她的后果!” 太子身材高大魁梧,生着国字脸,浓眉大眼,深眼窝,鹰钩鼻,皮肤黝黑,此时神情冷峻,很有男子汉气概,抬眼问道:“如果你是她,该当如何?” “我会选择接受。”太子妃提高声音,以一种自豪的口气道:“如果我的儿子的性命能够延续伟大的父亲大人的生命,那是我们母子的荣耀。” “你确定?” “当然。我是发自内心!”太子妃带着对太子的嘲笑走了。 太子眼睛里的厌恶一闪而过。 他将成为狼国的皇帝,跟他平起平坐的皇后不可能是一个连亲生儿子生命都不在乎的冷血女人。 夜幕下垂。十几封密信由一个穿着黑袍子的神秘人呈给太子。 “大巫师给陛下付用的是一种慢性毒药。” “二皇子的人已经分批潜入国都。” “大巫师最近迷上一对番邦的兄妹。大巫师在这对兄妹的身上刻下了咒语,咒语的意思是永远美貌。” “大周燕城长平县有位神医。这位神医有起死回生之术。我们的人在找他,大巫师的人也在找他。” “大周洛河以南爆发大规模的内战。” 密信里藏匿着一条一条的信息,这是太子府潜伏在各地的人冒着生命危险打听到重要情报。 在这里必须要提的是大巫师。 大巫师是狼神在人间的使者,他们的寿命跟常人一样,平时也跟常人一样,只是能够预言未来,还能够延续人的生命。 大巫师在狼国的权力非常大,大到能够决定皇位的继承者。 这一任的大巫师是个色鬼,在几年前玷污了一个贵妇,那个贵妇正是太子门下一位将军的妻子。 贵妇不堪受辱自尽。将军一怒之下行刺大巫师,失败后被太子救走送去军营避难。 因为此事,大巫师与太子结仇。 只要大巫师存在,就不会让太子顺利继位。 太子想要当皇帝必须要除掉大巫师,几年来,也一直在寻找机会。 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 太子把手里的两封密信在桌子上并排摆开。 “如果让我那好父亲得知,大巫师给他吃的药是慢性毒药,还不足够让大巫师失去他的信任,那么再让他知道,我派人去大周国打神医给他治病,而大巫师为了掩盖下毒的事情,派人跟踪我的人要抢先一步杀死神医,这样就足够了。” “大巫师能够在国都呼风唤雨,就是仰仗我那好父亲的信任,一旦失去,不需要我动手,肯定会有人急不可耐的动手。” “我那好二弟已经将人急召回国都。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告诉我那好二弟这件事。” “让我算一算日子,再过七七四十九天,就轮到我那好二弟献出儿子……那就定在第四十八天的时候相告。” “大巫师,是时候用你的命献祭狼神!” “我的儿子不可能死去。这一次,我不仅要守护儿子,还要除掉大巫师,夺下皇位。狼神保佑我!” 门外狂啸的北风掩盖了野心勃勃太子的自语。 狼国将要迎来几十年来最乱的一天。 远在万里之遥的长平县,一个漆黑寒冷的深夜,官道上传来驴子、人的惨叫。 559被掳获救 清晨,长平县至燕城的官道。 一辆驴车倒在官道旁边,脖颈、臀部被利刃刺了几刀流血不止的驴子躺在血泊之中。 不远处的树林里一群人围着两具尸体。 这群人除去燕城、长平县衙门的仵作捕头,还有看热闹的路人。 一个头发散乱衣冠不整看样子是从被窝里钻出来就跑来验尸的中年仵作,沉声道:“死者身份已确定。老者,男,长平药铺的车夫丁秋收。少者,男,长平药铺的药徒贺福。” 这位中年仵作是长平县衙门的人。 案发地点是长平县与燕城的交界,所以当燕城衙门接到百姓报案后,立即通知长平县衙门派人到场。 燕城衙门的捕头板着脸道:“立即把长平药铺的人都带来认尸问话。” 于是,两家衙门都出派人去长平药铺。 到了上午,官道上人来人往,凡是没有着急事情的人都过来瞧看打听,得知一下子出了两条人命还死了一头驴子,个个吓得毛骨悚然。 “这里是燕城脚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在官道上杀死两个人?” “长平药铺的郎中医术高明,就是药材收的非常贵,是不是有人气愤药材收的贵,报仇把药铺的两个人杀死?” “是情杀还是仇杀,还是抢劫为了财物?” “不是财物,瞧瞧那头驴子,死了,若为了财物,怎么会把驴子杀死,应该把驴子牵走卖掉。” “不可能是情杀!死的人是两个,一个老头,一个少年。” “这里死了两个人,晦气的很,赶快走,莫沾上晦气。” 长平药铺的掌柜,几个郎中、药徒面色苍白急匆匆的奔来。 一个年迈的郎中嘴里念叨,“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人了?” 有个十二、三岁的小药徒直接吓得晕厥过去。 昨晚原是他值夜,本是他跟着秦浩出诊,只因他的爷爷奶奶爹娘走了几十里的山路到药铺看他,他跟贺福换了班没有去。 如果他去了,那么被杀害的就是他。 这就是命运。 掌柜在看到两具尸体后,惊恐的说话都有些结巴,“出诊的是三个人,三个人,三个,人。” 燕城的捕头问道:“还有谁?” 掌柜肩膀颤抖,不敢再看尸体,失声答道:“秦,秦浩,秦郎中。” 长平县的捕头道:“我们已经搜索过,方圆三里之内没发现秦浩的尸体。” “秦浩可能活着。”燕城捕头又问道:“秦浩出诊的是哪家,距离此处多远?” …… 充溢尿臊臭味道的狭窄木头空间,一路颠簸,时不时的传来牛、羊的叫声。 被蒙着双眼、塞住嘴巴、绑着手脚的秦浩在摸索半天后,觉得自己是在一辆装牲口的车里。 该死的凶徒,杀死赶车的丁秋收、药徒贺福,再把他打晕绑了塞进车里。 这是要带他去哪里? 外面响起几个汉子大大咧咧无所顾忌的说话声,每个人都操着非常流利的狼国话。 秦浩震惊什么时候狼国人胆子大到在燕城脚下杀人行凶! 如果他能够听懂狼国话,那么几个汉子的对话会更令他震惊。 “大周国人娇嫩,男人比我们大狼国的女人还娇气,给这个大周国的神医喂点水,不然他可能会死掉,那我们这趟就白干!” “他是神医,给他水,再给食物,让他吃饱,让他能够活下来,活着去给被狼神眷顾我们伟大的陛下治病!” “不能给他食物,他吃饱就有力气,可能会逃跑。” “就算他吃饱,我只用一只手就能把他纤细的脖子拧断。让他吃饱。” “狼神保佑,我们这次终于找到真正的神医。” “时间不多,我们必须连夜赶路,在黎明前通过大周国边防,只要过去,会有人接应。” “这次我们找到神医,太子一定会重重奖赏,我打算在国都郊外买一个小牧场,在那里养跑得最快的马!” “哈哈,太子对属下最是大方,我们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奖赏少不了。我不要金子,也不要牧场,我想要官职。” “等伟大的陛下追随狼神的脚步而去,太子登基称帝,自然会我们一官半职。” “你们在想什么,神医会治好伟大陛下的病,太子离登基还早!”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秦浩没饿晕倒也要被颠簸晕厥过去时,一个身上散发着浓郁狐臭味的狼国人打开车箱,扯掉他嘴里的破布,往他嘴里塞了水袋让他自己喝,又给他塞了一块硬的要把牙齿绷断臭呼呼的肉干。 喝下凉水的秦浩感觉有些胃痉挛。这么冷的天气,以前都是喝热水,猛的喝凉水真是很难受。 就在他要把恶心的肉干吐掉时,这个狼国的男人竟然动作非常粗鲁下流的摸了一把他的下身和屁股。 他竟然被狼国的男人猥亵。狼国的男人两个动作把他吓得混身肌肉紧绷。 他不敢发生任何动静,更不敢吐掉肉干。 因为他听到狼国的男人一边叽里咕噜说着话,一边咀嚼着食物,而食物散发出来的味道分明就是肉干,所以他要是吐掉肉干肯定会激怒狼国男人,那么狼国的男人对他就不止是猥亵。 等他艰难的把肉干咽进肚去,再次被狼国的男人用破布封了嘴巴。 接着过去了好久,他在车箱里窝着,非常难受,内心无比恐惧,但是困意占了上风,竟然睡着了。 突然间,他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 好像又来了一帮狼国人,跟掳走他的一帮狼国人厮杀。听动静,厮杀异常激烈。 驮他所在的车箱的大牲口被刀砍死,车箱重重的落在地上,他的脑门碰到车箱箱顶,感觉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醒醒!” “你是谁?” “吾等是吉城的边防守军燕军,你是何人,为何落入狼国人手中?” 秦浩醒来时,已经置身于地上,手脚被解了绑,嘴里也没有破布,只是眼睛看不见好像仍被蒙着,脑袋表皮隐隐疼痛,当听到熟悉的大周话,再得知已经被驻守边防的吉城燕军所救,顿时,惊喜若狂,泪流满面。 “我是燕城长平县的秦浩。我是个郎中,不知狼国人为何掳走我……” “原来你是燕城长平县人。” 560我不是神医 突然间,秦浩想起被杀害的车夫、药徒,悲痛欲绝用尽全力的叫道:“狼国人杀了丁秋收、贺福,你们要为他们报仇!” “你能否看见本将军?” “将军,他,他的眼睛好像瞎了。” …… 秦浩获得解救,活了下来,但是眼睛失明,什么都看不见。 望闻问切,是郎中诊断病人的方法。排在第一位的望,就是观察病人的气色。 一个郎中没有眼睛,怎么观察病人的气色? 他将要失去挚爱的职业—郎中。 对于一个上有老下有人的他来说,是家里的顶梁柱,失明的他自己的都照顾不了,怎么当家里的顶梁柱? 一场灾难让他的命运彻底改变,未来将是黑暗一片。 他无比的痛恨狼国人。 听吉城边防的燕军说,两帮狼国人自相残杀,死了十五个,活下来的三个全部重伤。 燕军的军医、当地的名医正在抢救幸存的狼国人。 “为何要救狼国人?”秦浩非常的不能理解,大周国的患者都救治不过来,那些狼国人个个都该杀,为何要让大周国的郎中去救治狼国人? “破案。查出狼国人为何万里迢迢的来到我国掳走你。” 秦浩激动的问道:“我能不能见见他们?”生怕被拒绝,急道:“当时,我在箱子里,虽然眼睛被蒙住,但是我记得他们的声音。” “能。我们将军原本就要安排你见狼国人,这样便于审讯狼国人。” 一个时辰后,秦浩被人搀扶着来到了专门关押狼国重犯的营地。 这是一个对外封闭的营地,没有燕军将军带领不能进入。哪怕吉城最高地方主官刺史也不能破例。 秦浩听到了狗叫,那应该是传说中的燕军用来探路的军犬。 一个威严的男子声音在前方响起,“三个狼国人快不行了。让秦郎中直接去病房。” 燕军会说狼国话的翻译特意跟秦浩道:“你要见他们,他们当中的一人也要见你。” 秦浩肩膀颤抖,失声道:“为何?” 很快,燕军的人把秦浩带进了一间充满血腥及浓郁药味的房间。 一个令秦浩惊恐的狼国男子的声音响起,虽然语气虚弱,但是绝对能让秦浩作噩梦。 翻译有些急迫的在秦浩耳边低语道:“正在说话的狼国人就是指名道姓要见你的人,他现在对你说,神医,求求你去狼国国都救他们的狼国皇帝。” 在场的大周国人均是震惊无比。 之前,一直问不出狼国人的目的,加上狼国人重伤在身,又不能拷问,没想到秦浩一出现,狼国人就不打自招。 狼国人掳走秦浩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让秦浩给狼国皇帝治病。 狼国人是疯的还是蠢的,就不怕秦浩去了狼国皇宫用药把狼国皇帝杀死? 再说,狼国人怎么知道秦浩是神医? 秦浩自己都傻了,失声道:“我不是神医,我也不知道狼国皇帝。” 翻译连忙把话翻译说给这个没有多少时间可活的狼国人听。 “狼国人说,他们在来之前打听清楚,你是神医,你在药铺救活一个死掉的孕妇,你还救活孕妇腹里的胎儿。你就是神医。你一定能治好狼国皇帝的病。” 秦浩在长平县药铺救死扶伤,自是救过孕妇,但是没有救过已经死掉的孕妇及胎儿,摇摇头道:“我是救过孕妇,但不是神医,我的医术没有你说的那么高明。” “狼国人说,他们抓过十几个人,都吹牛自己是神医,都是骗子,只有你不说自己是神医,那么你肯定就是神医。” 秦浩恼怒道:“你们杀了我的车夫、药徒,还想让我给狼国皇帝治病,哼,不可能,我就算死也不会!” 狼国人语气很激动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 翻译快速译道:“他说,他在路上给你喂饭喂水照顾你。他还说要不是他们为了保你一条命,你已经死在他们狼国大巫师的人的刀下。” “王八蛋,还有脸说照顾我!”秦浩怒不可遏,顺着狼国人声音的方向,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你给我吃猪都不吃的东西,你还摸我屁股猥亵我,我他娘的是一个男人,一个带把的!” 要不是燕军的人反应快,把秦浩的腰死死抱住拖到一旁,秦浩能把这个狼国人活活咬死。 翻译激动的道:“他说,他给你喝水给你吃肉块,他也吃的这些,你怎么能这样说食物,他还说,没有猥亵你,那两个动作只是看你有没有拉屎拉尿,需不需要换裤子,他以狼神的名义发誓,他不喜欢男人。” “他竟然这么说,他知道不知道,那一刻他的动作让我悲愤羞怒的差点咬舌自尽!”秦浩脸红脖子粗,声音大的快把房顶掀起来,疯了一样语无伦次的吼道:“他娘的,气死我了,他还以狗屁的狼神发誓。我竟然是误会他。不,那他也该死,他和他的同伙杀死了我的车夫、药徒!别拦我,我要杀了他给丁秋收、贺福报仇。” 翻译非常的敬业,哪怕无辜的被秦浩的脚踢了好几脚,仍然大声的翻译道:“他说狼国大巫师的人要杀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活着给他们伟大的狼国皇帝治病。” 秦浩嚎道:“我就算死了,也不去狼国给狼国皇帝治病!” “你冷静一下。”翻译道:“就在刚才,他已经死了。” “死吧。死的好!”秦浩想起了丁秋收、贺福,再想到自己失明,忍不住失声痛哭,“你们要给丁秋收、贺福和我报仇。” 一直在场的两位军医在安置了狼国人的尸体之后,过来安慰秦浩。 “老弟,活下来就比什么都强。” “你能在狼国人手上活下来,就是个奇迹,你可不能辜负老天给你的命,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燕军的人把秦浩扶出去,到了黄昏,给他送来一碗肉,还有一小坛酒,“我们两位军医敬你是条汉子,请你吃肉吃酒。” 秦浩在床上躺了一下午,思考将来的生活,打算像两位军医说的那样好好活着,活着总比死了强不是吗。 “我何时能回家?” 561深深的后怕 冬日的一个午后,太阳懒洋洋的躲在乌云背后,天地无风,冬雪即将到来之前,长平县城因为一个人的回来发生了小小的骚乱。 长平县药铺大门前,人满为患。 “秦郎中被狼国人掳到了吉城,后来被边防燕军救出。秦军的人把秦郎中送回来。” “刚才我听我媳妇说,她看见秦郎中。秦郎中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秦郎中眼睛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下马车都得靠着扶着才行。” “秦郎中离开长平县都快半个月了吧,他家里人急死了,天天到衙门问他的下落。” “狼国人为何掳走秦郎中?” 长平县百姓都认识秦郎中,得知他大难不死归来,纷纷跑来探望。 药铺掌柜脸上依稀有泪痕,面色复杂的出来高声道:“各位的心意秦郎中领了,天气寒冷,请各位都回去,日后再叙。” 有个胖子曾是秦郎中的患者,问道:“能否让我们见见秦郎中?” 药铺掌柜朝众人拱了拱手,很客气的道:“秦郎中已从后门归家,不在药铺,还请各位这几日先不要去他家里,让他好好与家人团聚。” “听说秦郎中双目失明,可是真的?” “秦郎中为何被狼国人掳死?” “杀害药铺的车夫、药徒的凶手可曾查出?” 众人纷纷向药铺掌柜提出疑问。 “这个,我不知道。”药铺掌柜见众人不肯散去,只有坦言道:“边防燕军的军官把秦郎中送至药铺后,便去长平县衙门,还要去燕城衙门,听军官说带来公文要结案。” 闻言,众人向药铺掌柜谢过,去了长平县衙门。 药铺掌柜从秦郎中失明回来的事情当中缓过神来,也去了长平县衙门。 当日下午,长平县衙门门口的墙上就贴出了告示,上面的内容是关于长平药铺两人被杀、一人被掳的案件破了,凶犯是狼国人,原因是他们要掳走秦郎中给狼国皇帝看病,结局是这伙狼国人与另一伙狼国人自相残杀全部死亡,唯一的幸存者秦郎中双目失明归来。 长平县的人纷纷表示真相非常出乎意料,对于受害者特别同情,对凶残的狼国人无比憎恨,至于狼国皇帝,都诅咒老天爷赶紧收走害死这么多的人的老家伙。 李家的佃农在县城买盐,正好听说这件事,还去衙门门口亲眼看到告示,又让人念了几遍,硬生生的记住了主要内容,然后急匆匆出县城禀报李家。 “小的一听狼国人遍寻神医给狼国狗皇帝看病,一下子就想到了小姐,小姐就是神医,小的害怕狼国人还会再来长平县……” “你可曾看到秦郎中?” “没有。听县城的人说秦郎中被狼国人虐待至双目失明,很惨,已经回家去了。” “你受累。这是赏钱,你拿去买块肉吃。” “小的请管家转告小姐千万别出府,若是有紧急的事出府,一定要在白天,还得多带人手。” 伍余年向李如意禀报此事的时候,只从她的脸上看到愤怒的表情,却没有惊诧。 “好。我会谨慎再谨慎。”李如意脑海里想到江青云特意到李家跟她说的话,也就是没有被长平县衙门公布的隐情。 据督查司调查得到的情报,潜入燕城寻找神医的共有两批人,分别是狼国太子、狼国大巫师的人。 狼国大巫师的人得到的信息,神医姓李,经常出入燕王府,还治好了燕军众位将军军士的疑难杂症。 他们为了阻止狼国太子的人找到真正的神医,特意制造假的信息,让狼国太子的人误以为秦浩是神医。 要不是狼国大巫师的人从中捣乱,狼国太子的人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李如意。 秦浩、车夫、药徒算是替李如意挡了一劫。 伍余年恭敬的道:“小的这就去县城把告示抄一份带回来请您过目。” 半个时辰后,当李如意看到告示全文,异常气愤之余是深深的后怕。 在前世,从未听说过跨国掳走医生杀害医护人员的国际大案。 而在今生,由于敌国是半奴隶社会半封建社会,皇帝为了延续生命,用尽一切歹毒之极的手段,派出大批的死士潜入大周国到处抓神医杀人。 她感觉到人生安全没有保障。 同时,车夫、药徒的惨死,秦浩的失明,让她深深的悲悯、同情,以及对狼国人的愤恨! 李家人得知此事后,在大骂狼国人、同情受害的秦郎中三人之后,纷纷道:“如意一定要听话,不要出门。” “妹妹好生在家里呆着。” “周双、周英,你们可得好好守着如意。” 李山生怕狼国人潜入家里掳走爱女,情绪焦躁不安,最后决定立即给家里添十只狗,必须是那种凶猛看家在行的大狗。 次日,燕城郑刺史派官员给两名被杀的受害者家眷送去抚恤金,每人五两银子,钱不多就是个心意。 郑刺史还给秦浩送去三两银子,表彰他没向狼国人屈服,对大周忠心耿耿,并派出一位很有名气的老名医去给他看病。 老名医从秦家出来,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太医院燕城分院求见两位太医。 正好贺少朝值守,问道:“你说的秦浩可是被狼国人掳去大难不死的秦郎中?” 老名医央求道:“就是他。他的眼疾小人治不了。贺太医若愿意给他看病,小人这就把他带来。” 若是别人就算了,只是秦浩不仅是同行,还是不向狼国人低头的英雄。老名医就舍下老脸相求。 贺少朝直言道:“你的医术不在我之前,你若是治不了,我又岂能治得好。” “你可是太医院的太医。” “太医又如何。”贺少朝走到窗前,见天气已晚,道:“明日,我与你走一趟长平县去秦浩家,若是我也治不好他的病……” 老名医激动的道:“您能亲自去秦浩家,小人已是感激,若是治不好也无妨。尽人事听天命。” “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就抢着说,看把你急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秦浩是你的私生子!”贺少朝难得跟老名医开玩笑,见老名医慌乱摇头还一个劲解释,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外传。” 562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在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下午。 贺少朝、老名医带着秦浩坐着马车来到李家的大门前。 贺少朝已不是第一次来,李家的奴仆都认得这位慈祥没什么架子的老太医。 “太医大人,这些天小姐一直在府里,您请大厅坐,小人去禀报小姐。” 贺少朝笑呵呵道:“我从长平县而来,什么礼物都没给你家小姐带,还带来一个病人,你家小姐会不会让我吃闭门羹?” “不会的。您说笑了。” 老名医早就听说长平县小神医,不过,他每天不是在药铺坐诊,出诊各地,就是在山里采药,一直没有机会拜访李如意。这次正好有个机会。 而作为这个机会的提供者秦浩,他本人曾经质疑李如意的医术,认为李如意担不起神医两个字。 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竟以患者的身份进入李家求李如意诊治。 三人往大厅行去。 贺少朝特意跟老名医道:“我与小神医是忘年交。小神医不是一般小女子。” 老名医点头。 到了之后,李山出来招待三人,得知患者是九死一生的秦浩,语气带了两分敬意道:“原来是秦英雄。” 秦浩坦然道:“什么英雄,任何一个大周国人被狼国人掳去了,都会像我这样。” 他这个人一直心高气傲的很,还爱玩点小聪明,不过,在大是大非上清楚的很。 李山上下打量秦浩,道:“我瞧着秦英雄有些面熟。” 秦浩语气不卑不亢的道:“李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小人与你见过面。大人家佃农的媳妇在长平药铺就诊,大人与小神医去了长平药铺,就在那里与小人有一面之缘。”心里暗道:我可一直记着你们父女呢。 李山经这么一提醒,一下子想起来,失声道:“你变化很大。” “我经此劫难,双目失明,瘦的人都快脱相了,别说大人,前日我回到家里,我家人都认不出来。”秦浩说至此,绑着黑布带的眼睛湿润了,语气有些哽咽。 在场的人无不目露怜悯。 李山连忙安慰道“能活下来就是好的。”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贺正朝缓缓道:“说不定小神医能治好你的眼睛。” “我说贺老,你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来不是要药方,就是带着病人。哦,你有好事怎没想着我?”李如意清亮的声音从厅外传进来。 李山高声道:“闺女,贺太医这回带来的患者是秦英雄,就是被人人夸赞的秦英雄,长平县药铺的秦郎中。” “原来是秦郎中。”李如意进了大厅之后,望到站在贺正朝身旁穿着宽大灰袍子眼睛绑着黑布的秦浩,心里也有些意外,失声问道:“我听说秦郎中的眼睛被狼国人剜去,可是真的?” 外面的人说什么的都有,说秦浩被狼国人剜去双目已是轻的,还有人说他被狼国人砍断四肢割了舌头。 贺正朝迎了上来,答道:“不是。他的双眼都在,只是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秦浩心里无比的期盼,连忙把黑布解了下来,睁着一双无神还带有泪水的眼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如意走至,看清楚秦浩的眼睛,跟贺正朝道:“我要是知道秦郎中的双眼都在,就去秦家给他诊治了。贺老,还好,你做了一件好事,把他带过来。” 贺正朝道:“我们都是杏林中人,他又是被狼国人所伤,我要是不把他带过来,我良心上过不去。” 秦浩感激道:“谢谢。” 老名医盯着李如意好一会儿,发觉自己失态了,喃喃道:“小神医的年龄可真小,比小人的孙子年龄都小。” 贺正朝等李如意给秦浩把过脉,问道:“能不能治?” “我还没问话呢。” “那你问。” 李如意让秦浩坐下情绪放松,“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失明?” “不知道。狼国人绑了我的手脚,把我的眼睛用黑布蒙了,将我放进车箱之中几天几夜。我一直什么都看不见。等我被燕军将士救了,是他们发现我失明。” “你在车箱呆着的时候,眼睛有没有看到光亮,哪怕微弱的光亮。” “想不起来。” “你再想想。” “我在车箱里面,每次过了很久很久,狼国人才打开车箱,给我喂一点水,就那么一小会功夫,我的眼睛都是被黑布蒙着,什么都看不见。” “你不知道白天黑夜?” “不知道。” “脑袋有没有碰到硬物或是被重击?” “有。两伙狼国人厮杀时,车箱从驴背上摔下来,我的脑袋重重碰到车箱的箱顶,当时,我就失去知觉晕厥。” 李如意肃容道:“导致双目失明的原因有几种情况,中毒,脑袋碰到硬物、受到重击,令眼神经被压迫、颅肉出血,还有,精神过度紧张。按照你的脉像,没有中毒,那么就是后面几种。” 秦浩双手握紧太师椅扶手,声音有些颤抖,“是。我也这么觉得。” 李如意轻声道:“你在被狼国人掳住的时候是黑夜,驴车翻了,你从里面滚出来,那时眼睛可能已经看不清了,只是你不知道。” 老名医感叹道:“要是那个时候治疗就好了。” 李如意也不隐瞒,道:“是。患者已经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贺正朝道:“唉,他被燕军将士发现时已身处吉城,那里距此处六百多里,哪怕当时就赶过来,也需要一、两日。” 老名医见秦浩又哭了,长叹一声,问道:“能不能治好?” 李如意答道:“慢慢恢复,一个月差不多能看见……” 老名医忍不住叫道:“你这个小孩子别逗人,他已经这么艰难,可经不起逗!” “我没有逗人。你莫急,听我讲完。”李如意跟老名医说了两句话,就再次望向秦浩,“一个月差不多能看见,我说的看见是指看见光亮,然后再慢慢的恢复,要是顺利的话,半年能恢复以前的七、八成视力。” 秦浩惊喜问道:“当真?” “真。”李如意缓缓道:“只是你错过最佳治疗时间,最终只能恢复七、八成。” 563感恩戴德 贺正朝很是兴奋的道:“这可真是极好。恭喜秦郎中,你又能重见光明!” 顿时,秦浩像打了鸡血一下,声音高昂,很是激动的道:“我的眼睛以前极好,夏天能看见几丈远的蚊子,冬天能看见雪花的形状,日后哪怕我的眼睛只恢复七、八成,也比很多人强!” 老名医难以置信的问道:“真的能治好?” 贺正朝把老名医拉到一旁,打趣道:“瞧把你紧张的,敢说秦郎中不是你的私生子!” “真不是。我真不认识他娘。”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就等着几个月再去见秦浩,看看他的眼睛如何?” 那边秦浩已经再三向李如意鞠躬道谢,本是要磕头,被李山一把拦住,“秦英雄的病赶快好起来。” “你的颅内有淤血,压迫眼神经,我这就给你开药,先开三日的,每一日两次,三日后,你来我家,我看看情况,若是淤血散了些,施以针灸,若还没散去,仍是接着吃药。” 秦浩一个劲的答是。 稍后,李如意开了药方及食谱回来,老名医刚想拿过来瞧看,被贺正朝抢了先。 秦浩在李如意这里吃了一颗定心丸,得了药方食谱,满心欢喜满怀希望的跟着贺正朝、老名医准备离开。 李如意特意把三人送至大门,望着秦浩上马车的干瘦背影,心里感慨道:抱歉!你替我挡了灾,我为你治病是应该做的事,你还对我感恩戴德。唉,这叫什么事。 秦浩回到家里,刚进门就把好消息告诉家人,他家人自是惊喜交加。 过了几天,经过李如意的治疗,秦浩的双眼在白天能够感受到有光,这就是好兆头。 又过了半个月,秦浩能够看到一丈以内的人影,这比李如意预计恢复的快。 长平药铺的掌柜、郎中、药徒,被秦浩治好的患者,还有街坊邻居、亲朋好友,经常过来探望。 秦浩逢人便夸李如意医术高超,不愧是小神医。如今的他,已经被李如意高超的医技折服。 时光飞逝,转眼间,大周国的内战爆发已达百日。 南方、中部混乱不堪,百姓苦不堪言,由于隔着一条长长宽广的洛河,没有过多的影响到北方。 只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腊月底的北方,白茫茫一片,仍是无尽的肃穆苍凉。 北方最大的城府燕城,往年这个时候,条条大街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而现在只有主要街道才有此景。 如果仔细观察,哪怕是在主要街道,一些铺子、饭馆的大门紧闭,已现萧条。 燕王府。议事厅。 郑刺史、燕城长史、户部的几位官员正面色愁苦的向周冰父子禀报商税的事。 “从九月起,燕城的两成商户离开,导致商税大幅度降低。” “其余的商户上缴的商税只是第三季的七成。” “照此下去,明年商税很不乐观。” “往年第四季的商税比前三季商税都高出一、两倍之多,今年跟前三季执平。” “并非下官等人无能,而是局势导致商事萧条,商税降低。” 北方的农税可以忽略不计,财政收入主要靠的是商税。 周冰用商税支付燕军的粮草、军饷、装备等费用,还要支付水利、修路、防灾等相关民生的大事。 商税锐减,周冰又拿什么去支付以上的开销? 虽然周冰父子在内战开始时就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没料到商税降低如此多? 众位官员离去后,周冰父子急召几位幕僚商议如何应对此事。 一个生着白羊胡子的老者恭敬的道:“王爷,恕小人直言,本朝的商税并非针对所有的商人,收税只收那有门面的商户的税,没有对游商、隐在民间的商户收税,若是把这些游商、隐商的商税收上来,定能让王府的库房充盈。” 周景望俊脸神情严肃,道:“此事以前便议过,不可行。只因游商都是民间的贫苦百姓,若对他们收税,收多少税合适,不好掌握度,再者容易引起衙役贪污,游商不满,令王府失了民心。” 另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跟着道:“世子所言极是。游商辛苦奔波一天,赚不了几个铜钱,若再收他们商税,哪怕收一百个人,每人五个铜钱,不过几钱银子而已,收一千个人,也才几两银子。官不与民争利。小人认为不可向游商收税。” 白羊胡子老者睁着混浊的老眼,一本正经的问道:“请问世子与董先生,游商赚的收不用收税,那隐在民间没有铺面的隐商为何不能收税?” 中年汉子姓董,燕城当地人,生父一名官员,生母是一青楼女子,生父的原配也就是他的嫡母在没生下儿子之时,暗中把他生母杀害,然后把他寄养在名下,后来生下儿子,就把他丢进井里,万幸的是被奶奶发现救下送进庙里。 他在庙里长至十岁,被名士收为弟子,学成之后考中进士,荣归故里,为生母报仇,将杀人犯嫡母送进监牢,却被家族的人蔑视不耻,生父去世之前甚至不愿意见他。 他为人正直,在官场上不顺,又被小人陷害丢了官职,心灰意冷隐居时,被燕王周冰派人请来当了幕僚。 “隐商,隐藏着商人的身份,却干着商人的事,请问邓先生,你可知能够以隐商的身份做买卖的都是什么人?” 白羊胡子老者就是邓先生,眯着老眼道:“还请赐教。” 董先生直言道:“他们都是官员的亲朋好友,都跟官员有关系。不然,买卖怎么能做长久?” “既然他们与官员沾亲带故。”邓先生缓缓道:“那就更要收他们的商税。” 董先生有些激动的问道:“怎么收,是要看账本,还是要去钱庄查有多少存银,收多少合适,派谁去收,若是隐商抗议不交该如何惩罚?” “先商议收不收,再出细则。”邓先生望向周冰,语重心长的道:“王爷,隐商的商税若能收上来,王府将不再为缺银发愁。” 564真能吹牛 周冰微微点头,显然对邓先生的提议有些心动。 不过,在局势不稳定的情况下,对有权有势的隐商收商税,夺掉北方许多官员的利益,极有可能会引发官场震动,甚至导致骚乱。 要知道,每个官员都不是一个人,他们的背后有一个家族一个势力圈子。 燕王府若强收商税,那就直接站在许多官员及他们背后家族、势力圈的对立面。 矛盾可想而知! 董先生激动的道:“王爷,如今北方需要的是安稳,千万不能乱,这个时期不适合出台任何新政,特别是会引发激烈矛盾引发动乱的新政!” 邓先生也急了,高声道:“谁都知道北方需要安稳,可是没有银子,王爷拿什么给燕军将士发军饷,难道让燕军的将士口袋空空的过年?这样会寒了将士的心!” 董生生冷声道:“令燕军将士寒心的是朝廷,不是王爷。这些年来,王爷自掏腰包给燕军花,花的还少吗,只是如今不比往常,收不上商税,王爷的钱少了,不能再给燕军那么多,给少点行不行?难道燕军会抱怨,燕军的将士都是那种碗米养恩人、斗米养仇人的愚蠢自私的人?” 一个向来以燕军为重的胖胖的中年幕僚忍不住抱怨道:“之前朝廷克扣燕军的军饷、粮草、装备以及北方的各种费用,但是好歹给一点,自从内战开始,朝廷一个铜钱都不给,那些保皇派还想让我们燕军出兵去打楚军,真是脑袋进尿了!” “大周国又不是只有燕军,再说,燕军离国都几千里,等燕军赶过去,楚军怕是已经拆了国都,楚王也占了皇宫,哼,黄花菜都凉了!” “若不是楚王谋反,大周大乱,我们燕城的商税也不会降价,这一切都怪楚王私心太重,为了自己,把天下人拖下战火。” “楚王谋反也是被陛下逼的,楚军跟我们燕军一样被朝廷克扣军饷粮草。” 几个幕僚由商税又说到了内战对北方的影响。 周冰心事重重,缓缓道:“向隐商征收商税一事再议。” 邓先生一听周冰话里意思想收隐商的商税,只是缓一缓,自己的提议被采纳,心花怒放,挺起胸脯高声道:“王爷英明。小人这就回去起草向隐商征收商税的条款细则。” 董先生出了议事厅,朝邓先生深深的望了一眼,而后拂袖而去。 一个红脸老头幕僚追了上来,“董老弟,我和你的观点一致,此时为了北方的稳定,不能向隐商征收商税。” 董先生扭头,见是向来行事低调却十分有才华的曲先生,心里倒是没有觉得意外,感慨道:“只可惜我无法说服王爷、世子。” 曲先生低声道:“你、我或许说不服王爷、世子,不过,有一人应该能够说服他们父子。” “何人,难道是太妃?” “非也。”曲先生表情十分神秘的道:“乃是太妃的外甥江公子。” “原来是他。”董先生目光灼灼,一把拉住曲先生的手腕,“曲老这就与我去见江公子,请江公子来说服王爷、世子。” “江公子在燕城作坊,倒是离王府不远。你得陪我坐马车,不然我这把年纪在结了冰的官道上骑马,得把老骨头颠簸散架了。” “我都依你。” 曲先生抬了抬手,问道:“我们这般兴冲冲的去找江公子,就怕他跟我们的意见不同,万一他也支持收隐商的商税呢?” 董先生自信满满的道:“他若是支持,那我倒要听听他的高见。看看我能说服他,还是他能说服我。” 曲先生道:“不是你一人,还有我。” 当日,燕王府两位幕僚来到了闻名燕城三大作坊,在大门前看到了震撼人心的场面。 跟别的作坊不同,哪怕在北方经济萧条的大环境下,燕城三大作坊的买卖依然非常的红火。 无数辆板车、驴车、马车排着长长望不到尽头的队,来自北方各个城府的大小商贩带着奴仆或坐在车里或站在有太阳的地方等待提货。 能够看到的人就多达几千,听说作坊里面还有几千长工,再加上巡逻的燕城守军。 遍地是人,到处是车。 人的说话声,驴子、马的叫声掺杂在一起,无比喧闹但又看着特别的热闹有朝气。 这才是北方最大的城府应有的繁华气象。 已经忙得找不到北的总管事一路飞奔,而后拨开拥挤的人群走出来,上下打量确定是王府的两位幕僚,心里有些纳闷,仍是笑呵呵道:“什么风把两位先生吹来了,快请进!” “江公子可在?” “不在。昨日作坊太忙,好些人排着队见我们公子,我们公子深夜才离开,今日怕是要到午后才过来。” “你们作坊的买卖真好!” “哦,还行,比之前预料的差多了。” 闻言,两个幕僚都扭头望向总管事,想看看他脸红不红,气喘不喘。 老天,如此红火的买卖场面竟然还比预料的差多了,那么预料的买卖场面是怎么的? 听说总管事是燕王府派来的,可真能吹牛! 曲先生似笑非笑的道:“老朽年迈,耳朵不好,总管事刚才说的话没有听清。” “买卖还行,不过比之前预料的差多了。”总管事摇了摇头,感慨道:“现在买卖也就跟初夏时差不多。” “原来燕城作坊的买卖如此之好。”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两位幕僚仍是半信半疑。 “作坊卖的最好的是雪花糖,这不是打起内战吗,南方的官道大多封了,糖很难运过来,原材料减少了六成,产量就跟着减少六成。”总管事以为两位幕僚是被燕王派来了解作坊产量,耐心的解释道:“洛河以南的商贩不再到我们作坊购货,这就导致作坊整体销售额少了三成。” 董先生有些明了,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若不是内战,腊月到我们作坊买货的大小商贩能从大门口一直排到官道上去。”总管事又感慨道:“内战,赶紧结束!” 565威慑与说服 江青云正在与吉城最大的商贩商议批发价钱的契约。 吉城是边防的第一要塞城府,地理、军事位置非常重要,由于离边防前线太近,一直不太平,导致经济萧条,不是经商的好地方。 自今年秋天起,吉城成为几个番邦国家的大商贩进入大周国与燕城作坊交易的第一座城府,一下子带动起当地的商业。 吉城的大商贩发现完全可以直接从燕城作坊进货然后转手卖给随着番邦国家大商贩混进大周国境内的小商贩。 于是,就有了今日的商谈契约。 “你从我们作坊卖走的货物卖给番邦小商贩,价钱要比批 发价至少高出一倍。”江青云咬定这一点不松口。 吉城的大商贩是个中年寡妇,戴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非常的神秘,听说她有番邦人的血统。 “这么高的价钱,那些番邦小商贩怕是不买。”她在出发前向那些番邦小商贩保证,购物的价格不会很高,没想到在燕城作坊这里碰了钉子,眼前的这个少年一身清贵之气,谈起买卖却游刃有余。 江青云淡淡道:“他们若是没有银子,那就不要万里迢迢的来到吉城。” “江公子,小妇人购买的货物量可不小,并且会长期购买。请您高抬贵手,通融一下,毕竟小妇人把货物卖出去价格高低与贵作坊没什么关系。” “你错了。有关系。”江青云已经没有耐心再跟中年寡妇商议下去,直言道:“我们作坊受燕王之令,用货物与番邦大商贩交换大牲口。若是我们作坊任由你当中间商贩把货物以低价卖给番邦小商贩,那么番邦大商贩就不会再用大牲口跟我们作坊交换而是直接跟你交易。你是想要让我们作坊违背燕王的命令被处罚关门,还是另有不良居心?” 小厮进来禀报道:“燕王府的幕僚曲先生、董先生已到。” 江青云望向中年寡妇,故意不紧不慢的道:“看来王府已知你要从作坊购买货物转手卖给番邦小商贩。” 中年寡妇显然没料到要跟番邦小商贩做买卖的事竟被燕王府知晓。 她一个寡妇能做大买卖,自是有后台,但后台的权势哪能跟燕王府相比,语气有些慌乱的问道:“莫非燕王府不同意?” 江青云见威慑的目的达到,微笑道:“燕王府若是不同意,就直接下令禁止,怎会派幕僚过来。”起身道:“我去见他们,你随意。” 中年寡妇连忙起身相送,然后坐下深思考虑。 很快,另一间会客厅,曲先生、董先生跟江青云说明来意。 “隐!商!”江青云用了重音说出这两个字,然后用探究的目光盯着两人,道:“我知道你们二人的家眷都有开小作坊,并且买卖做的不错。你们两家都是隐商。” “是。” “不错。” 一个中年人,一个老头,都是人生经历丰富,也是阅人无数,竟然在这一刻感觉到被一个少年的目光看透。 心里禁不住道:为何会如此? 江青云望向曲先生,“你家里有个漆器作坊,制出的漆器,卖的价格可不低。”而后又望向董先生,“燕城南城门外三里的瓷器作坊就是你家开的,里面有三十几个签了卖身契的工匠、小工,想必每个月卖出的瓷器不少。” 曲先生老脸一红,早就听说江青云言辞犀利,今日算是领教了,道:“江公子认为吾等为了私利就阻止收隐商的商税?” 董先生却道:“正是因为连我与曲先生这样没有官职的人,家里都开有作坊,那么有官职,且身距高位的官员,开的作坊更大更多,若是向隐商收商税,这些官员都在其中,江公子经常出入督查司,应该知道他们是谁,共有多少人,那么王爷要动他们的利益,他们会心甘情愿的交商税吗?” 曲先生心道:高明。连忙激动的附和道:“对。老朽也是这么想的。” 江青云不动声色的道:“是吗?” 曲先生抢着道:“唉,若是寻常时候,王爷要收商税那就收,只是如今国内打着内战,局势非常不稳定,南方已经混乱不堪,我们北方可不能乱了。” 江青云问道:“先不要说别人,也不要说局势,就说你们自己,身为隐商可否心甘情愿的交商税?” 董先生大义凛然的道:“王爷要收隐商的商税,我会令家眷立刻按商税条款上缴应邀的银子。” “我家肯定会交商税。”曲先生话毕,又道:“只是按照眼下的局势,怎么能够推出新政?” “表哥在我面前数次提起二位。”江青云一改刚才的犀利,亲自给两人端上茶水,微笑道:“二位为辅佐表哥呕心沥血,表哥心里明了。” 两位幕僚面带喜色。 江青云和颜悦色的道:“你们的观点是,对隐商可收商税,只是等内乱之后局势稳定再收,不知我理解的对否?” “对。” “吾等就是这么想的。” “我跟两位的观点有不同,也有不同。我赞同对隐商收商税,但是不赞同等内乱结束局势稳定后再收。 我认为,燕王府目前需要解决银子问题,最快最便捷得到银子的方法应该只有对隐商收商税。 现在局势是不稳,但是燕王府最需要稳定的是军心、民心,而不是官员的心。 只要燕王府拥有军心,民心,区区几十个官员闹事算什么,大周国最不缺的就是官员,各地等待任职的举人、秀才多的是。 你们觉得呢?” 两位幕僚灌了一肚子茶水离开燕城作坊,坐上马车返回燕城。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明明我们是来说服江公子,却反倒被他说服。” “偏偏我们还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曲先生压低声音,“对了。董老弟,你说,江公子是不是没算过燕城作坊要交多少商税?” “不是。”董先生又道:“县公爷曾透露燕城作坊的利润八成归他,若是交商税,也是县公爷损失的多,江公子损失的极少。” 江青云与吉城的中年寡妇签完契约之后,骑马去了燕王府。 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到能够在寒风凛冽的天气、路况不好的官道骑马。 566温和的告示 书房,周冰放下手中信函,抬头道:“青云,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 “我是为收隐商的商税而来。你麾下的两位幕僚曲先生、董先生亲口跟我说,若是收隐商的商税,他们肯定交税。” 周冰纳闷,问道:“董先生在议事厅时口口声声反对向隐商收商税,曲先生不曾表态,怎么他们在你面前都同意交税?” “他们家里都有作坊,算是隐商,不过在收税一事上倒无私心,愿意自家作坊交税。” “原来如此。甚好。”周冰露出微笑,“你的看法?” “几十年前,蜀王在世时,曾在蜀地向隐商征收商税。” 蜀王是大周朝第一批被封亲王有封地的皇室中人。 此人励精图治,一心想要治理好蜀地,可惜身体患病,不到二十五岁就病逝,膝下没有儿子,他的女儿不能继承封地,朝廷就把封地收回,从此再回蜀王。 在蜀王治理蜀地的那几年,实施了十几项新政,哪怕他与幕僚想尽办法,考虑了方方面面,最终大多数的新政没有实施成功。 蜀地对隐商征收商税就是其中之一,最终失败。 江族作为蜀地的大家族,是排名前十的大隐商。当年族里为了上缴商税的事,商议了许多回。 那时,江青云还未出生,他是后来听长辈谈起蜀王那些失败的新政时,记住对隐商征收商税一事。 周冰双目精亮,惊诧道:“原来蜀王做过此事。” “不错,他做过,结局失败。”江青云见周冰目光又黯淡下去,道:“蜀王的情况跟你不同。蜀王在蜀地没有根基,也没有军队,他拿什么震慑各大家族文武官员?燕王府在北方屹立几十年,背后有几十万燕军,就连朝廷都得礼让几分。” “你的意思是?” “此事可行,不过不能太急迫,更不能过于强势。”江青云低声道:“朝廷为了拉拢士族、官员,律法免了这些人的农税、商税,而你却要对这些人收商税,等于违背朝廷的律法,因此不能大张旗鼓的正面收,只能试探性的婉转的收。” 周冰道:“就你点子多,收个税的事,你说怎么试探,怎么婉转?” “立即出告示号召隐商主动交税,同时让支持你的隐商带动交税,然后坐等结果。” “如此简单?” “我的表哥,现在可是内战时期,不能出新政制造矛盾,又不能不向隐商收税不要银子,那么只能用此方法,柔和的向隐商收税。” 周冰想了想,除去这个办法外,好像没有办法在短时期内弄到巨银还不会制造王府与士族的矛盾,道:“那我就听你的提议一试。” “我去起草向隐商收商税的告示,写好交给你与你的人商议,若是可行,这两日就张贴出去。” “你匆匆回来,可曾用饭?不如你我先去我娘那里用晚饭?” “也好,我是饿了。那就吃饱了再干活。” “你我这就去。”周冰从江青云身上看到了蓬勃的朝气,从今年正月起他就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这才是少年应有的。 “我今日来找你,还有一事相告,吉城来了一些番邦的小商贩,我怕他们以买货为幌子,探听军情。” “晓得。你是怕我把注意力都放在内战,忽略了北方的边防吧。” “略有此意。” “内战是分散了我的许多注意力,不过,还没到让我焦头烂额无暇干别的事的程度。” 表兄弟一路行来,王府的人遇到后无不恭敬行礼。 那个曾经被秦太妃守护的病弱少年,只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就成为令周冰心生敬佩非常信任的人。 当晚,江青云便以燕王府的名义拟好告示,然后没有直接交给周冰,而是请来董先生、曲先生,让他们过目提建议。 “公子乃大才!” “在下曾看过公子的文章,文采超凡,心生敬佩,这次公子写的告示,将如此非常复杂的大事说的这般简单明了,便是老百姓都能看的懂,在下内心折服。” “两位先生不要笑话我班门弄斧就好。” 三人熬到半夜,终于修改完毕,一大早便给周冰呈上。 周冰看过之后,非常赞同,心中大喜,急召心腹及众位高官就此事商议。 两日后的燕城衙门门前墙壁张贴了燕王府发的告示。 内容是内战时期,战火连绵,朝廷断了给北方的一切物资。 今年北方商税锐减,燕王府为了支付军队、民生等各项费用,所有主子名下的作坊、商铺等按照普通商人的商税交纳,总共交税一万四千二百三十两,并公布了明细。现号召北方的隐商主动交税,燕王府收到的商税将全部用来支付军队、民生等。上下齐心,共度内战时期的难关。 “数日前,民间就人说北方要对所有的隐商收商税,胆敢不缴税者重重惩罚。今日,燕王府的告示说的明明白白,只是号召隐商主动交税,并没有强制,也没有提偷税有何惩罚?” “之前,我在茶馆听人说,燕王从今冬起向所有的隐商收商税,以后月月都要收,茶馆的甚至有人危言耸听的说燕王终于要对付北方所有的大家族,要掠夺北方所有大家族的财富。 看吧,今日燕王府的告示上面说的很清楚,只在内战的时候,号召隐商主动交税。” “原来燕王府的主子名下有这么多的作坊、商铺,真是开了眼。” “燕王没有下令强收隐商的商税,不知道会有多少隐商主动交商税?” “朝廷竟是断了给北方的一切物资。这个狗皇帝不但派刺客刺杀燕王的儿子,还不给燕军粮草装备军饷,真是可恨之极。难怪楚王要反了狗皇帝!” “据我所知,燕城的官员十个没有九个,也有七、八个,家里有作坊、商铺。平时,他们不交商税也就罢了,内战打起来,他们再不交商税,燕军都没军饷粮草了,谁来保护他们!” 哪怕告示以很温和的方式对隐商收商税,也在燕城上下引起了很大的动静。 长平县,李家。李家人正在为交不交商税,交多少商税伤脑筋。 567三千两银票 李如意跟家人道:“两年前,我们家刚开始做小买卖,那时是游商,不是隐商,没有衙役向我们收商税。 然后,我们家有了豆腐房,不出去卖豆腐,把豆腐卖给礼村的人。那时,仍是没有衙役向我们收商税。 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家从有了豆腐房起就是隐商。” 赵氏心里纳闷,问道:“可是那个时候,你爹还不是官员,我们家只能算富农,不算隐商吧?” 吕婷道:“算。娘,你听妹妹的,妹妹说的对。” 赵氏问道:“我们家若是从那时就算是隐商,那么现在礼村家家户户都在家里磨豆腐卖给商贩,他们也算隐商?” 闻言,王燕抬头望向李如意。 “算。”李如意将几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人人脸上都没了往日的笑容,受到燕王府庇护的李家都如此,别的隐商态度可想而知。 商税若是强收,那会让燕王府站在所有隐商的对立面,双方会有激烈的冲突矛盾。 吕婷缓缓道:“隐商有大有小。礼村人在家里卖豆腐,算是小的隐商。我们家的豆腐房做的买卖大,在长平县一带就算大的隐商。我娘家,我娘的名下在燕城郊外有一个卖脂粉的铺子,这些年来没有交过税,也算是隐商,小的隐商。” 现在吕族是落败了,铺子卖的卖,作坊关闭的关闭,不然也算大的隐商。 王燕失声问道:“以后我们家、你娘家、礼村各家各户都要交商税?” 吕婷道:“这个,我觉得燕王府告示的意思,因为眼下情况特殊,需要隐商主动交商税,并没有说交多少,也没说交多久。” 李家四少年一直沉默。 他们不挣银子只往外花银子,在交多少商税上面没有发言权。不过,心里明白,李如意与吕婷说的对。 只要花银子,李山的心里就难受,这次就更别提了,不过难受归难受,仍是怏怏不乐的问道:“燕王府交了一万几千两的商税,我们家交多少,是按我的官职,还是按豆腐房的收益交?” 赵氏琢磨着按官职交税李家就合适,若按照收益交税,李家就不合适,便道:“燕王府的贵人多,王爷、世子、县公爷、太妃、王妃、侧妃等等,他们合在一起交一万几千两,你只是六品官员,我觉得交一、二百两银子?” 王燕小声嘀咕道:“做豆腐卖给商贩,每天半夜就起来,一直干到大中午,冬天冷死了,赚得可都辛苦的血汗钱。唉,还要交商税?” 她说的是礼村的人。 “多少人抢着做豆腐。”李健安有些不乐意了,道:“做豆腐再辛苦也能赚到钱,比南方打仗连生命都保障不了强的多。” “我没有说做豆腐不好。我说的是要交商税的事。”王燕红着脸道:“这两个月,我娘家人起早贪黑辛苦做豆腐赚了几百两银子,要是交商税,就得少几十两银子,那都够买好多亩良田。” 李健安道:“除去几十两银子交商税,那还有几百两银子,不也比以前的日子强许多倍。” 李如意怕大哥大嫂吵起来,道:“这次燕王府带头交商税,别的隐商交不交商税,我们家不管,我们家只管自己家,商税肯定要交,至于交多少,爹与哥哥带着银票去找江哥哥,江哥哥说交多少,一个铜钱不少的直接交给他,让他交给燕王府。” “我听妹妹的。”李福康仍是第一个支持李如意。 “银票从我这里出。”赵氏咬了咬牙,问道:“三百两总够了吧?” 李如意不动声色的道:“您把银票给爹就是。” 李英华直接用实际行动表示支持,“我去换身衣服,这就跟爹去找江哥哥。” 吕婷走上前跟不知想什么发呆的小丈夫道:“敏寒,你见到江公子,帮着问问我娘家的脂粉铺子交多少商税?” 李敏寒朝新婚妻子微微点头,起身走至赵氏面前,道:“娘,家里要交商税开销大,下个月不用给我们夫妻月银。” 他、吕婷、吕婷奴婢的月银,加起来比李家兄弟都多。他一直都不好意思。 李健安正在生王燕的气,听到李敏寒的话,心道:这应该是我这个当大哥说的话才对。我们夫妻拿了家里一年多的月银。 赵氏有些欣慰,柔声道:“家里有银子。不过,你要想为家里分担也行。” 李健安道“娘,从下个月至内战结束之前,不用给我们夫妻月银。” 李福康跟着道:“我也不要月银。我没有开销,不需要花银子。” “月银的事回头再说。你们都随我来。”李如意把李山父子请到书房,关上门取出一个信封,低声道:“里面是三千两银票,全部交给江哥哥。” 李山吓了一跳,“这么多?” 三千两银票,是赵氏给的三百两银票整整十倍,这都够买一千多亩良田了。哪怕在燕城也够买几套宅子。 李如意轻声道:“我们大周的商税二十五取一。货物卖出二十五两银子,收一两银子的商税。这是包括成本在内的销售额,不是纯利润。我们家当隐商两年多销售额几万两银子,若要交商税,三千两银子足矣。” “妹妹,我们家交这么多的商税,落到有心人眼里,怕是会引来灾祸。” “我们家光是商税就交这么多银子,外面的人还以为我们家是大财主,肯定会蜂拥而至借钱、打秋风。”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爹的官职只是六品,我们家一下子交了如此高的商税,如此高调会引来小人群起而攻之。” “妹妹,今年我们家交三千两银子的商税,若明年燕王府还让交商税,我们家交多少银子?” 李家四少年纷纷进言。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李如意用极低的声音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交多少商税合适,那就让江哥哥替我们家拿主意,他肯定能把握好分寸。我们家给他三千两银票,到时他决定我们家商税出多少,多退少补,我信得过他。” 568做梦都不敢想 李健安道:“原来你打的是这样的主意。我赞成由江哥哥为我们家交多少钱商税的事做主。” 余下三个少年都表示赞同。李山见儿子们都同意,只有唉声叹气的收起银票,快要走出书房,还是忍不住道:“这都够我花几辈子了。” “爹,你要记住一句话,能花才能挣。”李如意又道:“我们家靠着燕王府发家,您又是燕军的军官,我们家于情于理都应该响应燕王府的号召主动交税。” 李山父子走后,赵氏心情有些烦闷,王燕坐立不安,婆媳二人干脆去了礼村串亲戚。 这个时候,礼村人卖豆腐最是忙碌。哪怕内战打起来百日了,前来礼村买豆腐的商贩仍是络绎不绝。 豆腐在冬天是家家户户喜爱的美食,最重要的是价格便宜。南方打起内战了,北方的人们心里恐慌,可以不下酒楼、不买首饰新衣,但是几个铜钱的豆腐还是要吃的,若是不吃,这个冬天都觉得没意思。 “你们村的豆腐卖到什么时候?” “全村的豆腐只卖到腊月二十八,过期不候。” “有钱赚也不卖豆腐了?” “不卖不卖,我们还要好好休息过节呢!” “正月什么时候卖豆腐?” “还不知道,等全村人商议之后再定。” “正月早点卖豆腐。我那铺子要是进不着你们村的豆腐,我的那些老主顾都不来铺子买东西。我就指着豆腐拉老主顾呢。” “我倒是想正月早点卖豆腐,可这不是我能说得算的事。” 商贩跟卖豆腐的礼村人有说有笑,非常熟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朋好友呢。 赵氏、王燕对这样的场面并不陌生,曾经李家就是这样,现在轮到礼村了。 不过,开春豆腐的方子就要面对所有人公开,那时,礼村还有这么多商贩吗? 赵氏去了许家,跟马氏道:“燕王府在燕城衙门贴了告示,号召隐商交商税。我们家就是隐商,这次得交很多的商税。” 马氏问道:“那得交多少银子?” “至少一百两银子。”赵氏还抱着侥幸心理,三百两银票应该能剩些回来吧。 “这么多的税。真是够多的。”马氏不认为自家做这点豆腐买卖就能算得上是隐商,压根没往自家想。 许家的院子人来人往,几个游商、小商贩与许正、四狗子算账的声音很大,热闹的很。 赵氏坐在大厅里听到后,压低声音问道:“你们家这个冬天卖出多少豆腐,算上成本总共多少银子?” “我的脑子笨得很,管不了账,家里的账本是六狗子管。”马氏笑呵呵道:“我就记得昨天六狗子念叨了一句,说腊月这才二十几天,豆腐就比上个月多卖了两倍多。腊月豆腐真好卖。” 赵氏一听,腊月只是多卖了两倍多,比起李家以前卖豆腐可差着呢,看来,内战还是影响了豆腐买卖。 一会儿,四狗子特意进来喝水,向赵氏打听李英华的近况。 赵氏回答之后问道:“你家冬天卖了多少豆腐,算上成本总共多少银子?” 每天,四狗子哪怕再累都会跟六狗子把家里的账算一遍,当然记得,立即答道:“十月卖了一万八千斤豆腐,十一月一万九千多斤,这个月已卖了四万多斤。十月的批发价一斤四个铜钱,十一月、这个月涨了一个铜钱。三个月卖的豆腐钱加起来,近四百两银子。这还不算九月卖的。” 他说的就是流水,不是利润,要是抛去成本,三个月的纯利润二百多两银子。 这放在以前简直做梦都不敢想。 马氏乐得嘴都合不拢,一个劲的跟赵氏感激道:“这是托你们家的福!” 许正百忙之中还拿出七十个铜钱派七岁的七狗子去镇里买鱼买肉款待赵氏。 七狗子把钱放进三狗子给他做的荷包里,荷包都满了,出门之前还热情似火的跟赵氏央求道:“姨,你别走,我很快就回来,你一定要在我家吃饭。” 赵氏见许家人这般高兴,就没说许家是隐商也得交商税的事。 王燕没有跟赵氏到许家,而是一直呆在自己娘家。 王海夫妻忙得不亦乐乎。书院放假了,王志高也在豆腐房帮忙。 隔壁的王春分带着四个儿子全部上阵做豆腐卖。 王春分生怕曲花偷学做豆腐的手艺传给曲族,跟防贼一样防着曲花,压根不让曲花进豆腐房。 曲花见王燕来了,拿了半簸箕炒花生,还拿了一碗麦芽糖过来给她吃。 前几次王燕回来时,曲花也是这样送东西过来。 自从王海跟曲族断了关系,王春分直接向曲花下了禁 令,不许她回娘家。 曲花跟死去的曲红截然不同,曲花是老实性子,未出嫁时听爹娘的话,出嫁后就听王春分的话。 曲花已经好久没回娘家。娘家人见她不回来,也不过来看她,只派人给她捎口信,不是这个病了就是那个病了,总之娘家人轮流生病,向她要钱。她怕被王春分休了,再一个,家里的四个儿子都大了,娶媳妇得花许多的银子。她就没给娘家钱。 王燕吃着花生,夸赞道:“嫂子花生炒得比我娘炒得好,没有炒糊。” 曲花有点受宠若惊,激动的道:“你要喜欢,我给你带些,你回去后无事的时候坐在炕上吃,打发时间。” “麦芽糖是我二哥买的,还是你买的?”王燕知道王春分是个馋嘴的,以前王春分总是骗她与王志高的零食。 “我买的。”曲花认为自家的那点银子在小姑子的眼里算个屁,喜滋滋道:“自从家里做起豆腐,你二哥就老给我钱,有时一给就是几十个铜钱。” “那挺好的。”王燕见曲花笑起来暴露出来缺少的门牙,那块黑乎乎,很丑陋,心里怜悯,王春分只要不打曲花,对曲花好一点,曲花就觉得特别的幸福,真是容易满足,柔声道:“我二哥总算不混了,跟你好生过日子。” 曲花很是动容的道:“都是托你婆家的福,我真的特别感谢你婆家。我心里有很多感谢你婆家的话,可是每回见到你婆婆、小姑子,我不敢往上凑,不敢说。” 569往好里变 王春分那么小气还爱占便宜,得知王燕回来了,竟是发话让曲花多做饭,把王海一家人的饭也做出来。 丰氏做豆腐累得腰都支不起来,能有一口吃的弄饱肚子就行,哪怕是闺女回娘家,也累得不想下厨房做饭,不过,怕曲花舍不得弄好菜,就给了曲花三十个铜钱。 “这可使不得。春分,春分已经给过我钱了。”曲花把自家丈夫的名字叫得那叫一个亲热。 家里人都在做豆腐、卖豆腐的时候,曲花捉了一只鸡杀了炖,还把前些天杀猪留下来的冻猪排骨、猪肝、猪心、猪头肉拿出来烧了,又拿了八个鸡蛋炒了,切了豆腐、大葱做了一大盆汤,竟是整出一桌的菜。 中午都忙完了,两家都在王春分家的大厅里吃饭。 王海特别兴奋欢喜,喝了酒,似醉非醉的指着王春分道:“你小子这还是第一次请老子吃饭,就这,老子还是沾了你妹妹婆家的光。你小子,早这样多好!” 王春分呵呵笑道:“爹,我倒是想请你吃饭,可我没钱,穷的连我自己都快养不活,还要养四个狼崽子,我拿什么请你请饭?” 王大虎很懂事的道:“奶,你吃鸡腿!” 丰氏惊喜道:“哟,鸡腿可是鸡身上最好的肉,你怎么给我吃了?” 王大虎道:“我小时候,只有奶给我好吃的。” 王春分跟有些感动的丰氏高声道:“你别被他哄了。他是想让你在我爹面前说他的好话,让我爹出马给他寻门好亲事。” 丰氏也不生气,笑着跟王大虎道:“你可真是个贼的,比你爹聪明。行,你是家里的长孙,亲事还真得你爷爷去张罗。” “多谢奶、多谢爷爷!”王大虎喜出往外。 王燕见家人都这么高兴,难得气氛这么融洽,到嘴边关于收商税的话咽了回去。 下午,婆媳二人坐着驴车回家,车里装了好多村民送的礼物,炒花生、瓜子、大葱、果子什么的,大包小包,差点没坐的地。 王燕感慨道:“这要是对村里的人收商税,每家得交不少银子。” “唉,怎么着也比南方战乱强。”赵氏也想开些了,“只要燕王爷能保住我们北方不乱,让我们交点商税就交。” “这个年过的,要是没有内战就好了。” “打仗,最苦的还是老百姓。” “娘,许家可曾有二狗子夫妻的消息?” “不曾有。你马姨要是有他们的消息,不用我问,肯定主动说了。” “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也没听到别的地方有人做豆腐卖的,二狗子夫妻到底去了哪里?” 赵氏语气不屑道:“谁知道二狗子跑到什么地方发财。” 王燕把王春生破天荒请她们吃饭的事说了,“我二哥变化可真大。” 赵氏微笑道:“他往好里变就行。” “同样是学会做豆腐,我二哥变好了,二狗子变坏了。真是奇了。” “我看,王春分能变好是被你爹打的。你忘记了,去年收猪,王春分买了外面的猪充数,你爹差点把他的腿打断,自从那次起,他就老实多了。” 王燕捂着嘴咯咯笑,“我爹打我二哥打的次数太多了,以前比去年打的还厉害,也没见我二哥被打过来,自从我二哥卖了豆腐才开始变好,特别是做会豆腐,会卤水点豆腐,整个人都变了,现在族里的许多人都夸他好,还有人叫他做豆腐能手。” 赵氏好奇的问道:“王春分做豆腐可有石头做的好?” “那当然没有。二叔可是我二哥的师父。不过,族里人说我二哥点豆腐的手艺属全村最好。” “回头拿一块王春分做的豆腐尝尝。” “这话要让我二哥听到,能说出去吹牛。” 婆媳只要说起豆腐,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不知不觉到了家,下了驴车,听奴仆说李山父子中午就回来了,赶紧去向他们打听。 “青云说燕王府的几位幕僚,没有官职,家眷开有作坊,都是隐商,每人交了八百两票的商税,建议我们家向几位幕僚看齐,也交八百两银子的商税。”李山见赵氏神情无比震惊,缓缓道:“素梅,我就把你给的三百两、闺女给的五百两银票交给青云,让他代转交燕王府。” 赵氏失声道:“竟是八百两,这么多?” 李福康嘀咕道:“妹妹原本给我们准备了三千两银票。” 赵氏问道:“啥,怎么是三千两?” 李山解释道:“闺女怕你给的三百两不够,又给了三千两银票。” 王燕望着李健安,却没有勇气问,礼村的人要交多少商税。 李敏寒道:“娘,我替我岳父岳母家问了,江哥哥说脂粉铺子不大,还说我岳父是燕军的军官,驻守边防,家里人不容易,商税就交个三十两银子意思一下。” 王燕“啊”了一声,惊诧问道:“三十两银子还只是意思一下?” 吕婷柔声道:“大嫂,我娘家的脂粉铺子虽不大,但是开了十几年,每个月能卖一百多两银子,一年也一千多两银子呢。这次只交三十两银子的商税可不就是意思一下。” 她说的一年一千多两银子是销售额,包括成本在内。若是按商税收,二十五取一,一年至少四十两银子的商税。 十几年至少五百两银子的商税。 李山特意看了长儿媳一样,道:“我替礼村问了青云,他说村里人做豆腐卖,这是近几个月的事,要是村里人主动要交商税,每家交几百个铜钱,再以全村的名义上交商税。” “我娘家只用交几百个铜钱的商税?”王燕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健安板着脸问道:“你觉得多了,还是少了?” 王燕直言道:“比我想象中的少很多。我以为每家至少交十两银子。今日我回娘家,都没敢跟她们说。我没想到只交几百个铜钱就够了。” 吕婷柔声道:“娘,我想回趟娘家跟我娘说交商税的事。” “让敏寒陪你一起去。”赵氏想到自家交了八百两银子,心情郁闷到不想多说话,也忘记给四儿媳拿点东西看望亲家,直接出了大厅去看两个小儿子。 李山跟了过去,不知道怎么劝赵氏,因为他的心情也难受着呢。 570机不可失 李如意午休起来后,听说李山夫妻为了交商税的事都没午休,倒没觉得意外。 李山是个恨不得把一个铜钱掰成两个花的人。 赵氏并不小气,只一下子花出去八百两,还什么都没见着,心情郁闷。 李如意去见李山夫妻,先陪着他们说了会话,然后劝道:“爹、娘,我们家只交八百两银子商税,这比我想象的少了许多。我们家能跟燕王府的幕僚交的一样多,这是江哥哥在抬举我们家呢。” 李山缓缓道:“是。燕王府的幕僚是王爷的心腹,他们都是有大才之人。我们家只是靠着闺女医术高超入了王爷的眼,跟幕僚比起来差远了。这次,青云让我们家跟幕僚看齐,也是侧面的想抬高我们家在王爷心里的地位。” 闻言,李如意对李山刮目相看,惊喜道:“爹当官当久了,就是不一样,说话真是在理。” 李山低声道:“我在王府住过一段日子,府里的奴仆说起几位幕僚,话里话外都带着几分敬意。我就知道几位幕僚在王爷心里地位高。” 赵氏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八百两银子要是能让王爷看重我们家,那就花的值了。” 李如意语重心长的道:“我们家不是普通的老百姓,也不是靠着立下军功得的富贵。我们家的根基不稳,若想长久,就得比别人家多出力多出银子。”又轻声道:“之前,我让爹给燕军送去几十头猪,这回让爹上赶着交商税,还要多交,就是如此。” 李山想到今日江青云说的那些话,道理跟李如意相似,可江青云是出自蜀地大家族的嫡系嫡子,又是秦太妃的嫡亲外甥,还是举人,而李如意呢,只是在乡村里长大的小丫头。 他们夫妻前世真是烧了无数的高香,才生了这么一个睿智大气的女儿,得以改换门庭。 想到这里,当着李如意的面跟赵氏道:“闺女说的话都特别在理。素梅,我们得听闺女的。哪怕一时想不通,也要按闺女说的去做,去慢慢想通。” 赵氏不是那种倔强性子,“闺女的话,我一直在听。我就是有些舍不得银子,不过,既然已花了,还能得到王爷的肯定,那就花的值。我缓缓神就好了,就能想通。” “除去豆腐房,还有燕城三大作坊的分红。我们家今年赚的银子是去年几倍。区区八百两银子真不算什么。”李如意觉得有必要说一个好消息,“这些天我没出门,不过,我让伍大、伍二去燕城找张猴子打听房子。” 张猴子是燕城买卖租赁房子的中人。 之前,李如意就通过张猴子在燕城买的门面房出租。 李山惊诧道:“我记得这个张猴子是中人,你要干啥,要买房?” 李如意微笑道:“对。我要买房。现在燕城房价跌了,我手里有银票,那就买。” 赵氏一听要买房,杏眼一下子亮了,精神头也来了,激动的问道:“闺女,这回你要买多大的房?” 说起来,赵氏为啥对交商税出银子心里抑郁,就是因为她也想着在燕城买房,这不是为了给李如意攒嫁妆吗。 再一个,她认为自家明明有钱,每回李如意去燕城都得在燕王府投宿,要是自家能有房子,就不用去燕王府,虽说李如意是住在燕王府太妃的院子,可也是别人家,哪有住自己家随意有底气。 “大的小的位置好、便宜合适的房子就都买下来。”李如意口气很大。 “这得需要花出去无数的银子?”李山前些天听赵氏说过一嘴买房的事,当时心里就有想法,道:“燕城的房价是跌了,可毕竟是北方最大的城府,又有燕王府坐镇,北方最有权势最有钱的人几乎都在燕城买房,房价不可能很便宜。” “闺女,你跟我想到一处去了。我是想在燕城买房。”赵氏怕人多嘴杂,让奴婢把两个小儿子抱到隔壁去,而后激动的低声问道:“我手里的银票数额,你是知道的,现在少了三百两,余下的够不够买个大点的离燕王府近的宅子?” 李如意见赵氏这么支持,心里暗喜,“原来娘也想在燕城买宅子。哈哈,那好啊,我买几座宅子让娘去住,想什么时候去住都行。” “那个张猴子都跟伍大、伍二说了什么宅子,有没有那种三进带水井带后门马厩,还离燕王府近的?” “娘,我们家在燕城的宅子为什么要离燕王府近?” “这不是方便你去燕王府给贵人看病吗?” “谢谢您想着我。” “山哥,我们家要是在燕城有大的好宅子,闺女再去燕王府就诊,就不用住在太妃的院子,直接住在我们家的好宅子就行。” “原来你是为了闺女才买房。”李山露出一个憨笑,然后又收了笑容道:“我跟你想的不同,燕王府多安全,层层护卫守护,闺女住在太妃那里,谁都不敢找上来,若是闺女住在我们家在燕城的宅子,那些人说不定半夜都敢登门叫闺女出诊。” 赵氏一怔,而后感慨道:“哎哟,你说的还真有道理。看来,是我见识不如你,不如你想的周全。” “你再想想秦浩,被狼国人掳走多惨。我们家闺女是真正的神医,若是住在燕城我们家的宅子,半夜被狼国人潜进宅子掳走,怎么办,可若是闺女在燕王府,狼国人岂敢潜进去?” 赵氏一阵后怕,连忙道:“闺女,即便我们家在燕城买了大宅子,你也别去那里住,你还是住在太妃的院子,那样万事平安。” 李如意心里感动,柔声道:“我身上带着迷魂药,还有周双、周英保护,就算碰到歹人也能一搏。” 赵氏朝地上啐了一口,“呸,乌鸦嘴,可不能瞎说话。你会好好的,会一切平安。不会有任何事。” 李山憨笑道:“闺女是活菩萨,救人无数,老天会保佑她万事安好。” 李如意压低声音道:“我们家买房的事得赶紧行动,不然再过些天,南方的有钱人涌进燕城,房价就得上涨。这一涨,我们家就错过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准备这两日去一趟燕城看房,你们跟我同去如何?” 571服务周到 融雪天气,十分寒冷。哪怕四面八方都有建筑物的燕城,站在街上的任何一个位置,都能被冷风吹的脸上的肌肤生痛。 今年的雪的规模没有去年大,但是下的频繁,隔上几天就下一场,上一场的雪还没有融化,这一场的雪又下了,冷空气叠加,造成气温比去年同期要低几度。 这样的天气,应该躺在家里的炕上,喝着热水暖胃,家境若好些,再吃点干果、果子,要是爱热闹的,找几个亲朋好友一起打牌。 日子会过得飞快,外面的天再寒冷也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毕竟只是理想中的生活。大多数的人为了生存,为了养家糊口,必须在外面奔波挣钱。 张猴子就是这样的人。他是个靠主顾卖房、买房,从中收取中人费的人,只要主顾需要,哪怕天上下刀子,也得在外面奔波干活。 今天的张猴子穿着八成新的长袄长裤,戴着一顶灰色的兔皮帽子,踏着一双厚底的黑布鞋,背着一个装着小册子的布袋,站在街道旁边最起眼的一棵光秃秃看不出是什么树的大树下。 他在虔诚的等人。 “张猴子,又来买卖了?” “买卖来了,不过,能不能成就不晓得了。” “今天你穿得人模狗样的这是要见谁?” “当然是买房卖房的主顾。这年头,什么都讲究一个门面,我要是穿得差,主顾看了以为我不重视。” “张猴子,我在对面的茶馆坐了半天了,一直看着你在这里站着。我说什么人让你等这么久?” “以前的一个老主顾,这回她又要买房。”张猴子跟来往的人打着招呼。 作为一个中人,特别是一个业绩很好口碑不错的中人,因为常年在燕城走街串巷,许多老百姓认识他。 这一会儿,跟他打招呼的老百姓,他都叫不上他们的名字,更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是心里想着,说不定哪天,这些人就成为主顾买房、卖房。 和气生财。干中人这个行当的更是要遵循这四个字。 日上三竿,太阳已经在燕城的正上方,充裕的阳光照耀大地,这个时候,气温略有回升。 就在张猴子快要冻僵的时,一辆马车停在他的面前,赶车的穿着跟他一样款式的长袍、长裤的中年汉子有些歉意的道:“官道的路结了冰,不好走,让你久等了。” “无妨。”张猴子探着脖子向车门门帘紧闭的驴车瞧了几眼,问道:“贵府小姐可曾来了?” 中年汉子道:“今日,我家老爷、夫人、小姐都来了。” 张猴子一听心里暗喜,连忙跑上前几步,冲着马车的车窗高声道:“小的给老爷、夫人、小姐请安。” 可能是因为太冷,车窗窗帘没有揭开,不过,坐里面传出一个少女银铃般的声音,“来得有些晚了,你瞧着安排,带着我们今天一天时间把那些房子都看了。” “好咧。小的这就带路。” 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车窗里面传来,“辛苦了。” “老爷,小的不辛苦。小的就是干这个行当吃这碗饭的。这样的天气,我却在家里呆不下去,我要是不出来干活,一家老小得喝西北风。”张猴子被赶车的中年汉子招手示意,然后坐上了马车的车架。 “你说,往哪里去?” “那就先去最近的。”张猴子伸出生有冻疮红通通像肿了一样的手,指了一个方向,“老爷、夫人、小姐,这第一家的位置好,门前有两个不大的石狮,家里两进院子、两口井、有个小花圃,对了,这家卖主卖房子送一对奴仆夫妻。” 他这就进入状态,开始卖力的向坐在马车里买房的主顾介绍房子的情况。 说起来,这个主顾可不是普通的老百姓人家,而是燕军的军官人家。 男主人是军官,小姐则是闻名燕城的小神医。 上一次从他这里买房的是小姐,那时他还不知道小姐是个有着起死回春精湛医术的神医。 这一日,张猴子带着马车里的主顾转了半个燕城,看了十六座宅子,就这样,还有七座宅子没有看,只能明天继续。 张猴子没有半点的不耐烦,很中肯的跟几人道:“买房子可是大事,多看多转相互比较就对了。明日我再陪着老爷、夫人、小姐看房子。” 在他心里一直认为,这家只买一座宅子。 要知道,在燕城的城府里面,哪怕现在房价跌了,地理位置不错,一座两、三进,面积较大,水井、马厩都有,比较好的宅子,至少一千六百两银子。 并且,买家宅这么大的事,不是一、两天就能够决定。 张猴子累了一天,回到家里还很是激动的跟家人道:“这家人是诚心要买,就是不知是年前还是年后买了。只要这家人肯买,就现在这个粮价菜价,我们家一年的吃喝都够了。” 张猴子的老爹年青的时候干过中人,睁着老眼慢悠悠的道:“你别想那些个美事。这两个月,你卖出多少房,你自己还不清楚吗,这个时候,看的人多买的人少。有钱人都把银票换成金子藏起来以备战乱。” 张猴子的媳妇对他一直很体贴,端着一个白气腾腾的碗过来,“快喝口热面汤,把你冻坏了吧?” “我跟主顾的管家一起坐在马车车架上。主顾请我吃了一碗热汤面,还说送我一盒冻疮膏。” 张猴子的娘眯着老眼,笑道:“竟有这等好事。” 张猴子的老爹直摇头,“又是热面汤又是冻疮膏。傻小子,我看这买卖成不了。” “何以见得?” “他们不好意思让你受累,给你一碗面,明日你再跟他们跑一天,他们就给你冻疮膏,这是两清。” “竟是这样啊?”张猴子心里有些泄气,不过,只要是主顾,那就一定要服务周到,哪怕买卖不成,也不能让主顾骂他业务不精。 到了第二天,也就是让张猴子的事业达到人生巅峰的一天。 李家人如约而至。这次多来了一个人。张猴子也认得。 572没有善终 长平江府的总管福伯。 上次李如意买房就是由福伯带着李石去衙门过的户。 张猴子隐约感到今日会有大好事,仍和昨日一样带着李家三个主子去看房。 一个上午看完七座宅子,然后就近饭馆用的午饭,再就是出乎意料的买房。 买的都是昨天看过的房子。李家竟是一口气买了六套,江府也买了四套。这般合起来就是十套。 房价最低的一套一千七百两银子,最高的价值两千三百两银子,合起来两万多两银子。 十套房子有几个共通点,地处治安好的街道,面积大,房子保存的好,光线好宽敞明亮,不带奴仆。 有生之年,张猴子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买房的人家,在同一天还遇到两位。 巨大的数额令张猴子无比惊喜的差点失态。 福伯一面淡然的道:“卖主给出的房价还算合理,我们便不还价,只一条,我们看的时候什么样,拿到手时就仍是什么样。另外,办理过户的手续越快越好。” 这些天眼瞅着金价一天比一天攀升,卖房的人恨不得立刻把房子脱手换成金子,而买房的人却是很少,哪怕有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压低房价。 张猴子非常想促成这批大买卖,但是该说的话仍要说,“价钱可以谈,可以降低。” 福伯不以为然的道:“我们两府想着年前把事情都办了。” 张猴子没见到这么心急的买主。 “按照燕城中人的规矩,超过一千两银子的宅子,中人费一律二十两。”福伯眯眼笑问道:“我们两府一次性在你手上买下十套,你给个话,要多少中人费?” 张猴子的心扑通狂跳,到底是狮子大开口,还是本本分分,在这一瞬间,理智终究占了上峰,燕城的中人可不止他一人,知道这些宅子信息的不止他一人,若是要的中人费高了,李家、江府可以甩下他找别人。 “四十两银子。我没出什么力气,就是带着去看了看房。够了。”话毕,他的眼睛渐渐清亮起来。 两府就都按一套的中人费算,便是四十两银子。 这么容易干的活,这么容易赚的银子,不能贪婪多要。堂 堂正正的做人,中人得讲道义得对起自己的良心。 “少点。”福伯至此,对张猴子有点欣赏,不是谁都能抵抗的了对于金钱的欲望,若是按一套房二十两银子的中人费算,十套那是二百两,微笑道:“我们两府合起来给你五十两。” 五十两银子只是二百两银子的四分之一,然而却让张猴子感激的热泪盈眶。 如今的银子太难赚,何况是非常萧条的中人这个营生。 他感激道:“多谢两府的贵人赏小的银子,赏小的全家一口饭吃。” “你跟卖主说好,不要泄露买房的是我们两府。” 当日,福伯、伍余年与张猴子去联系买主办理过户。这么多的房子,不可能半天时间就能办理完过户手续。 李家的马车在官道上徐徐慢跑。 伍余年不在,赶车的是李山。赵氏、李如意坐在马车里说话。 一下子买了燕城的六套宅子,还都是两、三进的院子,独门独院,非常的敞亮,让赵氏这个新出炉的大房主恍然如梦,无论说什么,脸的一直挂着灿烂的笑容,这是发自内心的笑。 “江哥哥倒是精明,听到我买房,立即让福伯带着银票跟着我一起买。” “闺女,你怎么一下子买六套?” “哥哥弟弟正好每人一套。” “你自己呢,怎么不买?” “买啊。”李如意低声道:“昨天看过的十七套房,今日上午派人去查的底细,我们两家买的这十套没有问题,余下的七套有问题。” 买房子这么大的事,一套就是两千两银票,不能只听张猴子介绍的信息,还得让人去查底细。 横死过人出了事、房子产权不清晰的一律不要。 赵氏夸赞道:“原来你已经让青云暗中查过这些房子。你可真是想的周全。” “花了那么多的银子,若买到不好的房子,那会郁闷很久。” “那是。房子是头等大事。”赵氏又问道:“青云为何买这么多房子,是用来囤积等到价高时出售吗?” “不是。我们两家买房都不是为了倒卖房子。”李如意轻声道:“我听福伯说,南方那边非常乱,许多权贵人家开始逃离。江哥哥的母族秦族的人要过来避战乱。他打算与秦太妃一起安置他们。” 以前江青云从未跟李家人提起母族秦族的任何事。若非秦族的族人即将到燕城避难,他也不会告诉李如意。 赵氏好奇的问道:“青云的母族秦族在南方什么地方?”心道:秦族的嫡女嫁给北方的老燕王、蜀地的江族嫡子,这样的大家族肯定是有权有势。 李如意轻声道:“秦族就在国都远郊。秦族是清贵之家,家族多出史官,记载历史,已经历经三朝。” 赵氏道:“原来是一个出史官的家族,那可不得了,族里人才济济,刚正清廉。” “不错。”李如意低声道:“名声好听,就是无权无势。” 当年秦太妃嫁给老燕王,被老燕王的侧妃、妾室欺负的如履薄冰,隐忍多年。 江族只剩下江青云一人,皇帝派出的护龙卫一路追杀。 无权无势的秦族都管不了帮不了。 现在,战火将要蔓延至国都,秦族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需逃到北方来寻求秦太妃的庇护。 “唉,哪能样样都好。”赵氏用极低的声音反问道:“有权有势的家族能历经三个朝代吗?” “这倒是。”李如意想了想,又道:“娘,秦族历史悠久,只是族里的当史官的人基本没有善终。秦族长辈有一位被先帝砍了双手,一位被当今陛下剜掉一只眼睛,还有一位被皇亲国戚的打断一条腿。” 赵氏吓了一跳,惊诧问道:“啊,他们怎么会有如此遭遇?” “手下的笔记载真正的历史,得罪了上位者。”李如意想起前世的司马迁在当史官之前因替李陵败降之事辩解而被皇帝处以宫刑。 哪怕时空不同,皇帝却是一个德性,而正直敢于直言的官员下场都不好。 573看榜与金银马桶 过了几日,李家、江家又合起来从张猴子的手里买了八套宅子。 前后合起来便是十八套宅子。 两家的大手笔令张猴子瞠目结舌,他甚至劝过两家别把积蓄都用在买房上面,特别是眼前这样的局势,别的富贵人家都把房子卖掉换成黄金,这两家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燕城可不止张猴子一个中人,当众人得知张猴子不到十天卖了十八套宅子,均是难以置信,都说张猴子走了天大的狗屎运,竟是做成这么多笔买卖。 有人向张猴子打听都是买主是谁,还有人嘲笑买主脑子进水了,竟然在房子下跌的时候买房。 张猴子一律不做答复,也不怕得罪同行。 他做了这么大笔买卖,赚了中人费高达一百两,怕同行嫉妒,加上买卖很差,便躲在家里跟家人打牌,也不出去。 这一日午后,他媳妇提醒过几天岳父过寿,让他去买些好酒当贺礼。 他揣了一些银子出了门,街坊邻居有在家门口晒太阳的,看到纷纷跟他打招呼,有个胖胖的老婆子是看着他长大的,高声道:“张猴子,街门门前贴了燕王府的告示,你识的字多,能不能去瞧瞧回来给大家说说。” “出啥告示了?” 站在家门口树下看孙子的一个黑脸老头用苍老的声音道:“就是隐商交税的告示。” “哦,那不是好几天前的事吗?” 另一个街坊从大门里面冒出脑袋,催促道:“不是同一个告示。这个告示是昨天黄昏贴出来,还没贴够一天。你快去瞧瞧。” “好咧。”张猴子扭头看了一眼街道,寻思两边的人家没有一个隐商,为何如此关心隐商交税的事告示? 他家住的街坊距离燕城衙门有些远,来回得有六、七里路,不过,他是干中人这个行当的,天天跑跑颠颠,就不怕走路。 燕城衙门大门旁边的专门用来告示的墙壁下面,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街道两旁停满了马车,简直是人满为患。 张猴子好不容易挤了进去,见告示上面写了许多家族、还有银两数目,一时有些糊涂,这是这么意思? 旁边有个像是读书人的少年大声念道:“燕城邓家,家主邓兴,交税189两银子……长平县李家,家主李山,交税800两银子……” 闻言,张猴子一下子激动起来,朝少年叫道:“小后生,你说的长平县李家在榜上的哪里,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不怪张猴子粗心找不到李家的名字,而是告示整整贴了二十几页,每页两尺高一尺宽,红纸黑字,密密麻麻写着家族、人名、交税的银两。 一页纸就能写三十几排,三十几个人的名字,二十几页近千个家族、人名。 “什么长平县李家,我不知道,你慢慢找,别打扰我念。”少年读书人摸摸脑袋,狐疑道:“咦,我刚才念到哪一行去了?” 张猴子有些郁闷的往里又挤了挤,终于挤到最前面,然后一页一页从头到尾的看,终于在第五页第十行,看到了长平县李家,忍不住自豪的自语道:“长平县李家交了800两商税,竟是交了这般多,李大人真是极好的!” “可不是吗,一个县城的隐商都交了800两银子的商税,比燕城的大家族隐商交的都多。” “长平李家是干什么,怎么一下子交出800两银子?” “你竟然还不知道长平李家,那你吃没吃过风鸡、香肠、松花皮蛋、豆腐、混糖月饼……瞧你家境好像不富裕,刚才我说的吃食若没吃过,冰糖葫芦总吃过吧,瞧,街道对面的角落就有人卖冰糖葫芦。我告诉你,这些吃食都出自长平李家。” “听说长平李家家主李山是燕王亲封的军官,还是燕军的军官。” “原来长平李家是官员隐商。” “我听说长平李家以前穷的很,这两年才发达起来!” “长平李家不过刚富裕两年竟然交了800两银子,这个家主李山无视金钱,可真是令人敬佩!” “燕城的李、赵、洪、张家,那可是百年的大家族,每个家族在郊外都有作坊,张家还有牧场卖马、羊、驴子,四家合起来才交了一千两银子的商税。我都替他们觉得臊得慌!” “你说的李、赵、洪、张家还算好的,好歹每家交了一百两以上的银子,燕城的姜家,那么有钱,听说姨娘使的马桶都是银子制的,不也才交了60两银子的商税吗?” “呸,这些大家族平时一顿酒宴就花掉几十两甚至几百两银子,去青楼捧红姑娘给赏银票眼睛都不眨一下,到了交商税就他娘的扣门的要死,才交这么几个破钱!” 众人站在告示下,议论纷纷,言语无不夸奖李家无不贬低嘲讽燕城大家族。 长平李家出尽风头。 张猴子刚才只顾着看长平李家,现在从头到尾细瞧,越看心里越不屑,暗自冷笑。 他干中人这么多年,跟许多人打过交道,包括告示上面的燕城各大家族的人。 他曾经帮燕城的李、张、洪、姜家买卖过房子,通过家族的人跟别人的谈话,知道一些事情。 比如,燕城李家在南郊有一个绣坊,每个月光是利润就高达三、四百两银子,这还不算流水。绣坊已开了二十几年。 再比如,燕城张家有个木器作坊,专门做红木家具,利润比李家的绣坊还高。木器作坊比张猴子的年龄还大。 被众人讥讽的燕城姜家,开了六个作坊,每个作坊都赚钱,姜家家主自己与夫人用的是黄金的马桶,给几个姨娘用的都是银马桶。 60两银子还不够打制姨娘的银马桶。 人群里有个青年惊呼道:“你们快来看,长平县礼村一个村,交了60两银子的商税,礼村的村民交的商税跟燕城姜家一样多!” “长平县礼村,里正王海,全村四十二户交税60两银子。” “我的天,一个小小的村子竟然交了这么多的商税!” “哈哈,我知道礼村,长平县李家就是出自礼村,那个礼村的人都做小买卖,原来是游商,从今年冬天起不做游商,开始在家里当隐商卖起豆腐。” 574一起出尽风头 “原来是卖豆腐那个礼村。我家前天还吃了礼村豆腐。味道真是好吃!” “不得了,一个小村子竟然交了这么多的商税。” “还是村民实在,多少商税就交多少,不向燕城的大家族,明明赚了无数银子,愣是不肯实实在在的交商税。” “就冲礼村交这么多的商税,以后我要多买多吃礼村豆腐!” 众人高声谈论,长平县礼村频频响起,跟着长平李家一起出风头。 张猴子转身离开,兴冲冲去买了十斤豆腐,快走到家门口的街道,才想起出门是买酒,又去买酒。 街坊见张猴子左手拎着一篮子豆腐,右手抱着一坛酒,纷纷围上来问告示的内容。 张猴子说完告示之后,感慨道:“礼村的村民只是卖了一个冬天的豆腐就交了60两商税,我寻思豆腐一斤才六个铜钱,村民能挣多少钱,唉,这群村民就是太实在。我就买十斤礼村豆腐支持村民。” “是。燕城姜家拉屎拉尿都用的金银马桶,交商税只交60两银子,实是太说不过去。” “那些大家族平时满嘴仁义,我看他们都在放狗屁,都不是好东西!” “我正愁晚上吃啥,看到你买豆腐,又听你说礼村村民这么实在,我家晚上就吃豆腐,我这就去买!” “大冬天天冷,豆腐能放许多日。我就是不想出门,要不你替我带两斤豆腐?我给你钱。” 街坊把燕城的家族骂了一通,有两人跟张猴子一样去买豆腐用实际行动支持礼村的村民。 张猴子跟两人催促道:“我刚才去买豆腐,只剩下十几斤,你们想买豆腐,赶紧去。” 燕城。姜家,富丽堂皇的正厅。 穿着锦衣的老管家正在苦口婆心的劝姜家家主,“老爷,以我们府的富贵,只交60两银子未免太少,您怎么就听不见小的忠告?” 姜家家主是个体型瘦精容貌英俊的青年男子,不耐烦的道:“我尊你一声赵伯,是看在你跟着我爹多年又跟着我几年的份上,你要知道,我是主子,你是奴仆,我要干什么就干什么。” “唉,这件事是小的逾越了。”老管家见再劝下去,估计家主会发怒,只能摇摇头退下。 老管家心事重重的站在走廊,望着院子里假山发呆。 那座假山是从江南运过来的,高达五丈,站在假山最高处,能看到全府的景象,假山上的亭楼都是用银子制的,光是运费就花了几十两银子。 一个年青男子急促的声音在老管家耳边响起,“赵伯,你们家主可在?” 老管家扭头一看,来者是燕城李家少家主,也是此人一个劲对姜家家主说不要多交商税,让燕王周冰着急去,导致姜家家主只交了60两银子。 这个李家少家主说一套做一套,当时说好每家只交60两银子,结果李家交了250两银子,是姜家的四倍之多。 “你找我们家主何事?” “唉,别提了。你也不是外人,告诉你无妨。”李家少家主的年龄与姜家家主相仿,容貌更加英俊,只是此刻满脸悔意,眼睛里的恨意一闪而过,愤然道:“我今日去看了告示,完了,我们这些大家族都被燕王狠狠算计,面子丢尽,名声没了!” “此话怎讲?” “燕王府的幕僚交了800两银子,燕军的军官哪怕是最低的七品,都交了几十两银子,长平县的李家,李山交了800两银子,还有礼村的村民交了60两银子……” “什么?”老管家愕然,当时他建议家主至少交600两的银子,哪怕这般也比不上燕王府的幕僚及长平县李家,而最终家主只让交了60两银子,只跟礼村的村民一样多。 一个村的村民竟然跟家里金银堆成山的姜家交出的商税一样多! 那些村民都是泥腿子,穷得连学堂都上不了,连肉都吃不起,哪怕是当了隐商,也不会赚多少银子。 连村民都交了这些银子,姜家这么一个大家族,族里还有几人在朝廷当文官的官员,竟然只交了这些银子…… 可怕的是告示已经贴出去,全城百姓乃至北方的百姓都会知道。 完了,姜家底子面子全部丢尽,百年的名声也要完了。 若是能让时间倒流,哪怕被家主赶出府,也要让家主多交银子。 他辜负了老家主临终前的重托,没有好好扶持家主。 他急火攻心,感觉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赵伯……来人,赵伯晕了!”李家少家主大声叫喊,在来之前,李家的家主也被此事气晕了,不过那是家主,不是管家,李家的管家可没赵伯这样尽职尽责。 这一天燕城大家族,凡是商税银子交少的,家主不是气晕倒就是气得要吐血。 几十里外的礼村。王海家。 一天之中最忙碌的做豆腐卖豆腐结束之后,十几个脸上疲惫不堪却带着浓浓笑意的村民来到王海家的门口,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听王志高说着看告示的经过。 “燕城姜族上下几百口人几十家才交了60两银子,我们礼村跟他们交得一样多。 我们礼村出名了,好名声,大大的好名声,十人就有五人说我们礼村人好,纯善,老实,厚道,仁义,好词太多,我都记不全。 好多人说要买我们礼村的豆腐,支持我们做豆腐买卖。燕城衙门不远处的豆腐,早就被人抢光了,那些想买的人买不到。 我都不敢跟人说我就是礼村的,我要是说了,肯定会被很多人包围起来问话,这个时辰绝对回不了村。” 王志高激动万分,那劲头足的不知道以为他看的是他中了科考的官榜。 王海没在门口,而是在大厅里跟几个族里的老人说话。 “海侄子,你说的对,你做的对,你带着全村人交商税交的好。当初,叔不该拦着你。” “我们几个老东西一条腿踩到棺材,却贪财的很,把银子看得比老命还重要,对于交商税一百个不情愿,还是你站的高看的远,听说李家交了800两银子,就让我们每家至少交1两银子。” 575表彰及赐匾 “是。我们这些人加上外姓人家合起来交了446两银子,你一家交了154两银子,凑了整整60两银子。你家出的银子最多,一家顶我们十家。” “当年就是你坚持要收留灾民,结果灾民当中的李家发达了,一直记着我们家族我们村,有好事都想着我们,带着我们一起发财过好日子。现在又是你坚持要我们交商税,为我们村得来好名声。你是好的,老头子死后去见老族长,一定说你的好话。” 王海大黑脸挂满笑容,道:“别,三叔,你身子骨硬朗的很,能活一百岁。” 几个老头又是好一通夸,“要没有你,我们村不可能出这么点钱就能出了好名声!” 王海倒是谦虚的很,笑道:“我没读过书,识的几个字也是志高教的,我没什么高见,就是知道跟聪明人学,李家怎么做,我跟着做就行。” 前些日子,李健安、王燕夫妻回来带话,燕王府出了告示,隐商要交商税,已问过江青云,礼村的人每家交几百个铜钱意思一下就行。 王海经常在外面干活,非常清楚商税,大周国的商税二十五比一,要是按照商税交税,礼村这个冬天卖豆腐,每家每户至少交十两银子。 他特意问了李健安夫妻李家交多少商税,得知数目,特意去趟李家,直接去问李如意,礼村的人家只交几百个铜钱是不是太少? 李如意就问他想不想出名,想不想要好名声,他当然想,只要是人,就都想要有好名声,李如意便建议礼村合起来至少交五十两银子以上,这样就上告示交税榜的把握大些。 他一听还能上榜,激动不已,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回村先召集族人,受到许多人的反对,特别是族里的几个老人,特别心疼银子,好不容易说服,再去外姓人家,一家接一家的说服,这般总共才收了446两银子。 为了能够上榜,他怕50两银子不够,于是自家出了154两银子,凑了60两银子,然后交给长平县衙门。 他清楚的记得,长平县衙门的师爷在收下银子之后,让他稍等片刻,然后由郝县令接见了他,表彰了他几句。 他只当是郝县令走形势,没有多想。 哪知,昨日燕城衙门的告示贴出来了,今日一早,长平县衙门派了一个衙役来报喜,说是礼村出了大大的好名声,给长平县增光,郝县令已被燕王召去在堂会当众表彰,特意让他在家里等候佳音。 他大喜之中赶紧派王志高进燕城去看告示。 就这般王志高看完告示回来,把当时的情景说给他,然后又说给族里的几位老人及族人、村民听。 “燕城官府来人了,让全村人去村头听令!大家快去村头!”王夏至激动的吼叫声在村路上响起,惊起枯树枝上的几只麻雀。 五岁的小柿子穿着厚厚的蓝布棉袄棉裤,小熊一样,跟在他爹王夏至的屁股后面,拼命的奔跑,边跑边用稚嫩的小嗓子叫道:“快去村头,快去啊,别慢了啊!” 王海等人赶紧从家里出来。 王海朝站在门口的王夏至问道:“什么事?” “好事。大好事。”王夏至比划匾的大小,激动的道:“官府的人拿着匾,给我们村送匾来了。” “走。我们都去接匾去!”王海高吼一声,率众人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丰氏心急,敞着大门、卧房的门,也不防王春分一家人了,就一瘸一拐的由王志高扶着朝村头奔去。 几户外姓人家,哪怕是住的村尾的章家也以风般的速度冲到了村头。 前来送匾的最高官员是燕城长史,陪同的官员有燕城衙门的两位官员,长平县郝县令算是品级最低的官员,站在最旁边,不过,他的老脸乐开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收了房美妾。 王志高看到了匾上四个苍劲有力的金字:礼村豆腐!然后与村人跪下听燕城的一位中年官员宣读公文。 内容是:周冰表彰礼村主动交商税,听闻礼村只做了一个冬天的豆腐,便赐匾一块,祝福礼村的豆腐买卖、村民的日子越来越红火。 发布表彰及赐匾的是燕王府,匾上的字是周冰亲笔所写。 礼村自有村民起至今,没有出过一个名人,甚至没有出过秀才,没有官员及有功名的人,那么什么好事都轮不着,更别提亲王赐匾这样的大事。 王志高热血沸腾,无比自豪感激,这一刻,哪怕让他为燕王献上生命都愿意,听完公文,不由自主的高声道:“王爷千岁千千岁!” 全村人齐声高呼,“王爷千岁千千岁。” “匾额好生收好。吾等这就走了。”燕城长史已经见多了这样谢恩的场面,朝村民摆摆手,便带着人匆匆离去。 “让我瞧瞧匾。” “这不是做梦吧?” “燕王爷赐的匾,上面的字还是他亲笔所写,这可是我们村天大的喜事。” “燕王爷待我们礼村真是极好。” 族里的老人捧着匾额热泪盈眶,这可真是天大的荣耀,能够在死之前看到这份荣耀,这辈子都没白活。 王族人纷纷道:“赶紧去祠堂供起来,让列祖列宗知道此事。” 这时,章老头道:“王爷赐给全村的匾,怎么能放在你们王族的祠堂?” 章大山环视几家外姓人,目光落在许正夫妻身上,高声道:“你们王族的祠堂不让外人进去,我们想天天看见王爷赐的匾,能进你们的祠堂?” 王海也看了许正夫妻一眼,道:“那你们说放在哪里,哪里安全?” 章大山又怕惹恼了王海,笑呵呵道:“按日子排,每家放一天,都能轮上。” “不行。这么宝贵的东西岂能家家都放,太不慎重。”王海瞪了章大山一眼。 丰氏指着章老头道:“你们家孩子那么多,大冬天窝在家里疯跑,要是哪个孩子不小心把匾弄坏,那可会连累全村人下狱!” 许正夫妻用蔑视的目光瞟了这对父子一眼。 当初交商税,章家摆出各种理由只出了半两银子,现在有匾额就要争。 呸,什么东西。 576官报点名褒奖 章老大脸皮比拐弯的城墙还厚,无视许正夫妻的白眼,还凑了过来,问道:“许哥,你家交了二两银子,除去里正就数你家交的最多。你家不想把匾摆在家里几天?” “我家没养狗,怕贼来偷。”许正都不看章老大一眼。 章老大又去问刘大兄妹,“你们家交了一两银子的税,也不想把匾放在家里几天?” 当初,章老大刚死了媳妇,就打起刘想的主意,眼神淫的很,说话特别露骨,把刘想吓得不行,都不让刘大去县城打工。 刘想在礼村最讨厌最怕的人就是章老大这个色鬼。 刘大心思被章老大的一张嘴巴说的有点松动,却被人拉扯衣袖,扭头看是刘想,“三妹,啥事?” 刘想道:“要是匾额放在我们家,村里村外的人天天来看,我们家哪有功夫做豆腐卖豆腐?” 两年来,刘家靠着做豆腐卖豆腐已赚了几百两银子。 这不是因为秋冬太忙,就没盖新房,准备等正月盖,然后刘大娶媳妇,刘想出嫁。 这一切的一切喜事好事都离不开豆腐。 在刘大心里,豆腐可比匾额重要。 “我家要做豆腐,人来人往的怕把匾弄脏弄丢。”刘大回了章老大一句,就不理他了。 王海只看许正夫妻的意思,不管其他几家外姓人,大声道:“我们族的祠堂养着两条大狗,只要外面的人靠近就往死里叫唤,就把匾供在祠堂,谁想看匾找我,我把匾拿出来给他看。” 村人纷纷点头,还有人拍手叫好。章老头、章老大不得不同意。 “匾额保存好代代相传,传个几百年都行。” “可不是。我们礼村凭着这块匾就比别的村强十倍不止。” “下次再交商税,可得多交,不然真是太对不住燕王爷。” 村人激动无比,个个说话声比平时高几倍。把匾放在王族祠堂的事就这么定了。 王春分跟几个村民一直傻乐,直到跟着王海把匾安置进祠堂,突然间,想起一事来,提议摆几桌庆祝。 “我要去跟亲家报喜,我们村能得到这块匾,全是亲家帮扶。我要把亲家请来吃宴。”王海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兴冲冲的去了长平县。 “伯伯,一个时辰之前,我们家收到了燕军军士送来抄写的官报。”李英华激动的跟刚进大厅的王海道:“我们家得到的是褒奖。燕王府向各个城府衙门发放的官报、告示上面点名夸赞我们家。” 李健安自豪的道:“这回,我们家、我爹的名字都上了官报。” 今日李英华、李健安留守家里,他们的哥哥去书院读书,没能看到燕军的军士送官书这一幕。 官报就相当于李如意前世的官方报纸。 告示先行,紧跟着是官报。 燕军驻燕城总部的军官看到官报,有与李山关系好的军官特意抄了一份官报安排军士送至李家。 长平李家、李山的名字第一次以被夸赞的形式出现在北方的官报上面,这是非常荣耀的事。 李家上下欢喜。 王海、王志高向李家道喜,而后说了礼村的喜事。 赵氏一听礼村竟是得到一块匾额,这可比李家、李山在官报表彰荣耀多太多。 匾额能够传给子孙后代,甚至在某些时候可以拿出来威吓小人。 李家交了800两银票还没有礼村交了60两银子得到的奖赏多。 一瞬间,赵氏心里竟有些不平衡,却听李如意笑道:“我们家就是从礼村出来的,礼村能得到王爷赐匾,我们家也很高兴自豪。” “是。我们家原是礼村人。”赵氏心里暗骂自己太狭隘,劝自己不要有妒忌心。 李山没有半点妒忌的心思,憨笑道:“这可真是极好的事。恭喜祝贺全村人!” “同喜同喜。”王海哈哈大笑。 李如意特意道:“开春我们家会把豆腐方子向北方各大城府公开,不出一个月就会有许多人家做豆腐。不过,有了燕王赐给村里的这块匾,再加上村里做了一个冬天的豆腐口碑好,仍是会有商贩到村里买豆腐。” 李英华道:“有了这块匾,以后豆腐肯定会好卖!” 刚才王海只想到了村里的荣耀,没想到匾额会让村里的豆腐在开春之后豆腐方子公布的情况下继续好卖。 王海大喜道:“好。真是太好了。做豆腐卖是村里各家各户的主要收益。要是一直能做下去,人人做梦都能笑醒。” 王燕激动的道:“当时我去看望爹、娘,在二哥家吃饭,好几次我都想说要收商税,话到嘴边愣是咽下去,我就怕村里人不愿意交商税,没想到村里人合起来交了六十两银子。” 王志高自豪的道:“村里那么多家合起来四十几两银子,剩下的十五两银子都是爹娘出的。” “原来你们家交了十五两银子。”吕婷想到自己娘家交了三十两银子,是王海夫妻交的银子一倍,不过,王海夫妻是白丁,只做了一个冬天的豆腐,能交出这么多,实是很不易了。 这下,她对王海夫妻刮目相看,对王燕也产生一分敬意。 李如意道:“伯伯,庆祝是可以,全村人在村里聚聚吃一、两顿饭就行,千万不要大张旗鼓在酒楼摆酒宴。” 王海父子走后,赵氏感慨道:“早知多交商税能得到王爷亲笔写的匾,我们家应该交三千三百两银子。” 李敏寒笑道:“娘,这下您又不心疼银子啦?” 赵氏高声道:“那可是王爷写的匾!” 吕婷微笑着摇了摇头,“爹特意问过江公子这才跟王爷的几个幕僚一样交了八百两银子。要是交三千三百两,比王爷的几个幕僚高出四倍多,这就等于说几个幕僚少交了商税,会让他们会恨我们家。” 李如意一直觉得吕婷聪明大气,道:“四嫂说的对。我们家已经是树大招风,不能再事事拔尖。过于高调的事不要做。” 王燕问道:“妹妹,礼村得了匾额,会不会引人心生妒忌,外村人会不会害村里的人?” 577涨了一千倍 李如意莞尔,“应该不会。我们家是一家。礼村那可是几十家。” 黄昏,李健安、李福康从外面回来,个个笑容满面,进了大厅便跟家人说李家与礼村出名了,连书院的院长都夸赞李家与礼村交商税的事。 “没想到交商税的事情竟然传播如此广。” “我们家虽然没有得到匾,但是一样得了好名声。” “好好把抄的那份官报保留起来。” “再有类似的事,我们家仍得立刻站出来支持王爷。” “没有王爷,我们家就没有今日的富贵。在王爷需要支持的时候,我们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千万不能像燕城的那些大家族,有好处就冲在前面,轮到出力出钱的时候就向后缩。” “那些大家族平素生活极为奢侈,男子在青楼买醉捧姑娘一掷千金,女子戴的一件首饰就是几百两银子甚至几千两银子,到了交商税的时候,整个家族才拿出几十两银子。” “这回,燕城衙门的告示把那些大家族的嘴脸都暴露在全城百姓面前。那些大家族的名声尽毁,颜面全无。” 李家人高兴之后是思考,特别是赵氏,这回深深以为自己小架子气,对于坚持燕王不够坚定,对于大局看得不清。 而这次出身军官之家的吕婷,她的聪慧大气就显示出来了。她的眼界比赵氏、王燕都宽。 两日后,李如意跟家人道:“这几年,我们家步子太快,以后稳一点。特别是内战时期,我们家不要冒头。我不打算弄新的吃食往外卖,也不折腾扩张买卖。我们家保持现状到内战结束。” 全家人深以为然。 又过了一日,从燕城传来消息,燕城衙门又出了告示,内容仍是交商税的名单。 上次交商税极少的那些大家族这回全部榜上有名,并且数额大的吓人。 一个个大家族跟炫富似的比着看谁交的多,燕城姜家独占鳌头,竟是交了六万两银子。 从六十两到六万两,整整涨了一千倍,比燕王府的商税都交的多。 偏偏燕城的百姓仍是笑话燕城姜家,“这是交了几十个黄金马桶。” “姜家是不是换了家主,之前的那个家主是貔貅转世吧?” 有人特意把两次告示商税数额合起来,竟是高达四十六万多两白银之巨。 还有人算了一笔帐,二十万燕军一年的军饷、粮草等开销,合起来是五十万两银子,也就是说这两次告示上商税的总数额都不够养燕军一年。 军队最是消耗钱财物资。燕军人数众多,担负的使命责任也巨大,眼下自是不能裁军,可是只凭收隐商商税又不够养他们。 “我们北方万万不能像南方一样乱。” “只有燕军才能守护北方一片土地。必须要让燕军的将士吃饱饭,让他们的家眷有生活费可用,不能寒了将士的心,不能让将士带着后顾之忧去守护边防。” 大街小巷的百姓都在谈论隐商交的税能不能解决燕军的开销。 接下来几天,第三、四轮的告示贴出来,上面写满了北方各大城府隐商所交的商税,合起来二十几万白银。 大批的官员、家族主动交商税,给百姓做了榜样,许多开小作坊的乡绅、富农也加入进来。 在南方战火纷飞时,北方的燕王府用温和的方法收隐商的商税,没有造成混乱,上下齐心协力凑齐了一百多万两白银。 隐商交商税的事就这样轰轰烈烈的结束。 这一日,周冰特意去见江青云,夸赞道:“此次向隐商收税,表弟出谋划策当属头功!” 江青云谦虚道:“我与几位先生提了建议,关键在表哥这个决策者。” 他不屑对功劳大包大揽。当日,向隐商收商税,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还有几位幕僚。 至于决策者,向来非常重要。 哪怕再好的建议不被决策者采纳也没有用。 周冰大笑几声,接着问道:“今日,我的下属提出今后隔一段时间向隐商收商税,你看如何?” “不可。”江青云收了笑容,正色道:“表哥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次能收到如此之多的商税是因为王府利用了民声造势。今后若非战争这样的非常时期,不可以此方式向隐商征收商税。” 之前他就向周冰说过类似的话,他知道实在是因为军费缺的口子太大,周冰为了养燕军不得已。 周冰狐疑道:“我记得表弟支持向隐商收商税。” “大周可不止北方这一片土地,还有中部、南方,偌大的国土,若是只有北方的隐商要交商税,别的地方不用,表哥以为北方的隐商会像绵羊一样乖乖的服从?” 江青云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 他很想去骂人,刚收的一百万两银子还没用掉,又想收下去,到底是谁给周冰出的馊主义? 他猜测是户部,也就户部那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官员脑袋一热干的。 户部这么清闲了吗? “这倒也是。”周冰刚才在早堂上被几个官员说的心潮澎湃,不过,此时冷静下来,此事真不可行。 “表哥,王府刚收了百万白银的商税,又是这般的声势浩大,那些交了商税的大家族、官员、乡绅在看着,北方的百姓也在看着,王府怎么使用这笔银子。”江青云停顿一下,郎声道:“上次听表哥说这笔银子已交于户部,由户部给各部拨付使用,那就请表哥下令户部每隔五日将花费名单用告示张贴出去。” “你的意思是将账目对外公开?” “不错。你向隐商收商税就是为了燕军、百姓,不是为了王府,为何不让天下人知道你做此事没有私心坦荡荡,为何不让北方上至官员下至百姓对你更加的信任?” 周冰想到户部的几个官员,这几年来就没出什么好主意,也没什么政绩,若是再连公布账目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就可以全部换掉。 “今日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找你,就是为了将账目公布一事。”江青云见周冰深思,以为他不同意,又道:“做事不能虎头蛇尾。向隐商收商税步步做的好,后面的扫尾事情不可马虎。” “户部完成此事,督查司负责督查。”周冰不怕户部的官员贪污,量他们没那个胆子,而是,各处都太缺银子,狼多肉少,怕户部把银子用在另处。 在外地查案的周莫玄打了个喷嚏,周东赶紧递上斗篷给他披上。 燕王府除了周冰之外,还有一人在想周莫玄。 578鸡肋的酒楼 书房。古董花瓶里的梅花暗自飘香。 周珞炎坐在太师椅上,双手拿着一个不大的漆盒发呆。 漆盒里面装着是房契及一摞卖身契,这是他的生母万侧妃的娘家万族所送,说是给他的过年礼物。 房契上面写的地址,若是燕城的商人看到,定会大吃一惊。 这个地址上的房子是燕城酒楼,那可是拥有百年历史的大酒楼,也是燕城富贵人家请客经常去的高档酒楼。 万族的人用了九千七百两银子买下了燕城酒楼,还得了三十七个厨师、小二、杂役。 于是,房契还附着三十七张卖身契。 周珞炎刚开始得到房契特别高兴,那可是燕城酒楼,以前每次请人吃饭十次有五次要去那里。 只是小厮出府向几个燕城中人打探回来的消息,一下子让他好心情全无。 原来,自前年年底起,燕城酒楼就开始易主,到被万族买时已是第五次转手,价钱从两万三千两银子一直降到了九千七百两银子,简直就是大跳水。 燕城酒楼所在的繁华地段,哪怕一座两进的宅子也能卖个两千多两银子,燕城酒楼占地是两进宅子的六倍,又是用红木所建的高楼,共有五层,酒楼后面还有两座小楼及仓库、几排平房,非常的大。 这么好的酒楼竟然没卖到一万两银子? 答案是酒楼的生意从前年年底第一次被卖后就开始下滑,今年开春时食客比去年同期减少了七成,进入亏本期,到内战之前已经亏本半年多,陆续辞退重金请来的名厨及没有卖身契的小二、杂役,后来受到内战影响,食客去的更少,每天都往里赔几十两银子,前些天不得不打着要过年的旗号关门然后悄悄的贱卖。 明明生意从前年年底就不行,却不能关门做的事,更不能拆掉酒楼盖宅子。 原来燕城酒楼楼门上挂的匾额是过世十几年的老燕王所赐。 燕城酒楼的第一任主人是老燕王的朋友。 当年,因为这块匾额,燕城酒楼成为富贵人家请客必来的地方,生意特别红火,现在也是这块匾额,燕城酒楼哪怕门可罗雀,那也只能是燕城酒楼,不能干别的。 小厮见周珞炎已经发了好半天呆,劝道:“公子,白白得了燕城酒楼,您应该高兴才是。” “只要一想到过了年酒楼的门就得打开重新营业,没有一个食客来,一个铜钱赚不到,还得养酒楼里的那些厨子、小二、杂役,我能高兴才怪!” “这个……”小厮咧着嘴讨好似的笑道:“那些厨子、小二、杂役的月银合起来也没多少,您可不差这点钱。” 周珞炎翻了个白眼,这几个月被万侧妃拘在府里,夏天河道巡查时被晒成古铜色的皮肤捂白了,阴柔之气又有了,脾气自是也涨了,冷声道:“你当开酒楼不花钱,这么冷的天光是让酒楼变得暖和就得烧好些炭,还有现在白天短黑夜长,不到黄昏就得点上灯,要让五层楼都亮堂堂,得花多少银子?” “若是这样,不如把酒楼关了,那就没有炭、灯油的开销。” “房子有人住,才有人气,没有人住的房子,几年就破旧的很。酒楼跟房子一样,得有人来有人吃饭才好。燕城酒楼那么大,若没有食客,一把大锁锁了门,你信不信,不出一年,就会遍地是老鼠虫蚁?” “开了就赔钱,不开房子就旧了坏了。这怎么办才好?” “废话。你家小爷我不正在想法子!” “房契是万家送来的,您可以向万家几位老爷请教?” “他们要是有主意,就自己留着开酒楼,才不会把酒楼送给我。”周珞炎见小厮有些不相信,伸手弹了小厮额头一下,“你这个傻子,以前他们每年给小爷两万两银票,今年只给一座酒楼,酒楼不到一万两银票。” “哎哟,公子下手轻点。”小厮正在变声期,用鸭公嗓嘀咕道:“万家交了一万两隐商的商税呢。” “商税又不是交给小爷花。”周珞炎想到万族人话里话外嘲讽他父亲使手段收隐商的商税,就气不打一处来,道:“我说你是不是被万家收买了,一天到晚说他们的好话。” 小厮的爹娘都是万族的家生子奴仆,自是时常帮万族说好话,见小主子有些恼了,连忙跪下道:“刚才小的在府里看见表老爷,公子不如去找表老爷解惑?” “表叔来了,你怎么不早说,害小爷瞎想半天浪费时光。”周珞炎一下子来了精神头,这就拿着漆盒出了书房。 谁知扑了个空,奴仆告知江青云看过秦太妃之后便离府。 小厮见小主子闷闷不乐,眼珠子一转,又道:“公子若是能让小神医帮忙出个主意就好了。” 周珞炎已经好些天没见到李如意,倒是有些想念,不是那种男女之情,只是觉得这个小女孩与众不同懂得很多能力很强却处处低调,还曾经用长辈的眼神看着他。李如意与万族的表妹不一样。 他觉得跟李如意呆在一起,不用装模作样,只需要做真实的自我,这样比较舒服。 “小爷连王府都出不去,怎么找小神医?” “正月小神医必会到王府给太妃、王爷、王妃拜年,到时公子去找她。” “你为何让我找小神医出主意?” “您可曾记得,县公爷亲口说的,燕城三大作坊的方子都出自小神医,若没有小神医,作坊怎么开得起来,嗯,就算开起来买卖也不可能有这般红火。” “我五哥说的都是实话。”周珞炎心道:去年此时燕城三大作坊还是一片大荒地,带沙石的土地,不能种地,就是废地。人人都不看好我五哥,三大作坊只用了一年功夫,就赚了无数银两,还给我们王府换来了几批番邦大牲口。现在谁见到五哥,都是夸赞不已。 “您从三大作坊的分红就得了很多银子。您想想看,若是小神医能给您出个主意,说不定燕城酒楼就跟三大作坊一样买卖兴隆。” 579呆着要发霉 “小神医是我表叔的人。我要是越过表叔去找小神医,得被表叔恨死。”周珞炎想到那次童家人过府,江青云误以为高绣要给李如意与童家少年牵红线,赶紧拉着他去参加午宴,表明对李如意的态度,这么做之后,秦太妃就把李如意安置在自己的院子。 他要是还看不出江青云对李如意的心思,那可真是傻到家了。 小厮有些无奈的叹口气,“您要是这样说,那小的没主意了,您只能等表老爷。” 周珞炎自语道:“我先跟五哥说一声,听听五哥的意思,若是能让五哥跟我一样开燕城酒楼那就好了。” 晚上,周莫玄一脸疲惫的回到自己的院子,屁股都没坐热,周珞炎就急匆匆过来说明来意。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燕城酒楼,我说你可真够心大的,不,是万族,那燕城大街上的铺子、饭馆关了好些家,这个时候竟然花近万两银子买燕城酒楼,这是银子多的没地方使吗,要真如此,还不如多交商税。”周莫玄听的直摇头,望了一眼跟在周珞炎身后的小厮,问道:“万族是不是被人骗了?” 周珞炎心里这么郁闷,看样子五哥是不支持他开酒楼了,直言道:“万族也不是被骗,说起来买酒楼的一部分银子是欠债人用来抵债。” 周莫玄眉头轻蹙,红齿唇白,桃花眼目光深邃,仍是英俊的不得了,问道:“说明白点?” “燕城酒楼欠了商贩的银子,商贩欠了万族的银子,年底了,商贩不做买卖要回老家,拿不出银子,就把债务转给了万族,让万族向燕城酒楼要……燕城酒楼的主人也拿不出银子,就把酒楼贱卖给万族。” 周莫玄恍然大悟,“原来是连环债。”而后邪笑道:“万族若是不买酒楼,商贩的债务就收不回来,买了吧,又不会开酒楼,干脆送给你。” “就是这样。”周珞炎当着小厮的面就气呼呼的道:“我也是今日才从我娘嘴里套出这些话,万族竟是拿鸡肋的东西送给我,我娘还劝我莫生气。” “那可是百年老字号的燕城酒楼,光是爷爷曾经给燕城酒楼写的额匾,那就不得了,还有偌大的一块地皮呢。”周莫玄知道万族是什么光景,内战打起来,万族跟南方的买卖断了,收入锐减,除去让全家族的人过上体面的生活,交隐商的商税,还得向万侧妃母子进贡。 周珞炎轻叹一声。 “我说六弟,你可别觉得别人送你东西对你好,都是他们应该送的应该做的。你这样不好,很不好。你得学会感恩,学会体谅别人。”周莫玄起身拍了拍周珞炎的肩膀,“我不喜欢说大道理,特别是跟你,我比你大不了几岁,我说了你未必能听进去。” 周珞炎原以为周莫玄会说万族的坏话,却是想错了,“五哥说的话,我听得进去。” “你呆在府里无事可做,正好万族送给你燕城酒楼,我看你不如用心把燕城酒楼开好。” 周珞炎惊诧道:“五哥,你支持我开酒楼?” “支持!你可别小看开酒楼,特别是像燕城酒楼这样名声在外的大酒楼,想开好了可不容易。” 以前,周莫玄跟周珞炎暗斗,玩起手段又阴又狠,后来兄弟好起来,周莫玄那真是对周珞炎极好。 闻言,小厮都想有周莫玄这样的好哥哥。 周珞炎激动的道:“是。我就是想做点事,我不想在王府呆着,我呆着要发霉了。五哥,你帮帮我,你我兄弟合伙开酒楼吧,赔了都算我的,赚钱了我给你分红,就像你给我分红一样。” “我忙得恨不得生三头六臂,哪有功夫跟你合伙开酒楼。”周莫玄见周珞炎一脸失望,笑道:“开酒楼很辛苦,得有人盯着。你看我的三大作坊,表叔天天在那里盯着,小神医三天两头的过去,你要是开酒楼,你得天天自己盯着,还得找个可靠得力的帮手。” “我就是想找你。五哥,你帮帮我。” “我可以帮你在父王、母妃那里说话,让他们跟你娘说,允许你去酒楼做事。” “谢谢五哥。可是我不懂开酒楼,我找谁当帮手?” “你看谁可靠还很闲没事就找谁。马上过年,你别急着正月开,你先筹谋,找到帮手,再一步步来。你看我的三大作坊,一开始光安置灾民就用了几十天。”周莫玄说起三大头作坊真是头头是道,忍不住眉飞色舞。 周珞炎心里暗道:我要是能有五哥的人缘、运气就好了。我何时才能跟五哥一样活得堂堂正正被人人夸赞? 周莫玄见周珞炎又闷闷不乐,安慰道:“内战未结束,人们放在吃喝的心思不多。你的酒楼年后再说。” 对于北方的人来说,曾经最可怕的就是狼国军队入侵,如今变成了内战战火蔓延至北方。 上至周冰下至平民老百姓,均是关注着南方的内战情况。 腊月的最后两天,从南方传来确切的消息:腊月中旬,在距离洛城的一百多里的封县,楚军三万军队与洪家军两万军队交战,双方都非常勇猛,战斗过程异常激烈,血流成河,死伤无数,最终两败俱伤,活下来的人不过十之一、二,无比惨烈。 彪悍无比的洪家军以少敌多拼命抵抗,暂时挡住了楚军前往国都的脚步。 只是楚军的人数远远多于洪家军,并且地方军队已经被楚军打的溃不成军,连四处作乱的土匪都清剿不了,根本没有军事力量攻打楚军。 洪家军想要战胜,几乎不可能。 如果洪家军全部战死,楚军长驱直入国都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封县之战,这一场大战就死亡了四万多将士,导致大周国的中部地区变得跟南部地区一样混乱。 封县是洛城的屏障,在大战之后,楚军不给洪家军喘气的余地,开始朝洛城奔去,要用猛烈强势的攻击破开由洪家军镇守多年繁华昌盛的古城的大门。 580生死与共 洛城方圆几百里、甚至是国都的一些富贵人家陆续的逃离。 他们的行为令百姓深深的惶恐,但凡有点钱的人家就放弃家园,跟着富贵人家的脚步逃向洛河以北的北方。 洛河以北有燕王周冰,再一个楚军的目标是国都,不是北方,楚王的目的是坐上龙椅,不是要压燕王的王位。 “燕王周冰对百姓最是仁慈,不知我们去了他的辖区,他不会赶走我们?” “之前有一些家族的人去了邢城避难,没听说被赶出来。” “要去北方就得过洛河,听说那条河已经没有官船,来往的都是私船,过一个人要交很多银子。唉,能在战乱中活下来就是万幸的事。” “洪家军到底能不能抵挡住楚军?” “老朽已经六十有二,一辈子都在洛城,老朽不会离开,只是家里的孙儿尚小,儿子儿媳不得不带着孙儿去北方。” 在这个时候,已经向朝廷发去十二封八百里加急军报的洪郡公终于派人去北方,以洪家军的名义向燕王周冰求救军,哪怕他早就从长儿媳周琼蕊的嘴里知道这件事不可能,也抱着希望去做。 洛城。偌大的洪郡公府。几个男女悲怆的哭声从正院的大厅传出来。 封县之战,洪二爷的嫡二子洪捷战亡,就在半个时辰前,洪家军的将士从几万尸体之中把洪捷的尸体找出来,送到了洪家。 年仅二十二岁的洪捷,在战场上非常的勇猛,最后不幸死在了楚军的刀下,结束短暂的生命。 他的娘亲慕容锦已经哭晕过去。他的爹洪二爷、大哥洪彬还在第一战线。 他年青的妻子哭的撕心裂肺。他的妹妹洪星华、儿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挺着大肚子的周琼蕊跟着洪家人悲伤痛哭。 前来送尸体的军官满脸沉痛,跪下道:“洪将军没有白白牺牲,这一场,洪将军杀死楚王的两个儿子周湘栋、周湘梁!” 闻言,周琼蕊表情复杂。 说起来,周湘栋、周湘梁是未出三服的她的堂兄。 洪府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楚王府的情况了,周湘栋、周湘梁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他们都是楚王侧妃所生,今年十八岁,也是楚王世子位的竞争者。 没想到,周湘栋、周湘梁竟然亲自上一线战场,还死在洪捷之手。 难怪楚军不休整,难怪楚王这么疯狂的强攻洛城,原来是要为两个儿子报仇。 洪星华眼睛哭得红肿,以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冷声道:“大嫂,看好我娘,我要上战场为我二哥报仇!” 洪二爷的长儿媳一把拉住这个花骨朵一样的小姑娘,“你不能去,那太危险。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爹、娘怎么办,他们二老可不能再接受打击。” “我是洪家女,不上战场杀敌,就不配这个身份。”洪星华把长嫂的手拿掉,“我要与父兄共同抗敌!” 洪捷的妻子猛的抬起头,双眼通红,望了望洪星华的背影,又望了望洪捷的尸体,站起来把一双儿女带到洪二爷的长儿媳跟前,道:“大嫂,我要为捷哥报仇。你帮我看着孩子。” 洪家的儿媳,大多是出身武将之家。 洪二爷的两个儿媳妇的娘家就是军队世家,且都在洪家军。 她们在成亲之前武功就不低,后来嫁进洪家,在这样崇尚武功的家族,哪怕生了孩子,也没停止练武。 她们的武功跟洪星华差不多高。 “你们怎么都要上战场?” “眼下是寒冬,捷哥的尸体放在冰块当中能存些日子。”洪捷的妻子抹了眼泪,咬牙切齿的道:“待我砍几个楚军的人头来祭拜他。” 周琼蕊预产期快到了,频繁的小解,就这么小解的功夫,大厅里洪捷的尸体被移走,几个活生生的大人不见了,只剩下几个孩子。 四岁的洪珏走至,抬着脑袋眼泪汪汪的道:“嫂子……大嫂、二嫂、姐姐都去战场打楚军,她们让你照顾好二婶、侄子侄女。” “娘走了,不要我了。” “呜,我要爹我要娘。” “她们不是不要你们……她们巾帼不让须眉,乃大周国女子之楷模。”周琼蕊对着几个哇哇哭得小孩子,不知如何安慰。 夫君战死,妻子上战场杀敌。哥哥战死,妹妹上战场杀敌。无可厚非的事! 大嫂、二嫂、把儿女交给她,那是对她的信任,或者认为哪怕洪家军全军覆没,楚军攻进洛城,以她的身份,她能够护得了洪家的孩子。 洪珏跟洪捷的儿女道:“你们爹娘不是不要你们。你们爹战死牺牲。你们的娘去给他报仇。” 洪捷的儿子今年两岁,比洪珏矮一头,还穿着开裆裤,话都说不利落,哇哇哭道:“我娘,我爹,报仇。我去,想去。” “我去!” “去。去。杀敌。” 几个孩子均是一边哭一边叫着要上战场。 “你们……都小。”周琼蕊含泪挨个摸了摸几个小孩子的脑袋,道:“莫哭,我们会赢,洪家军必胜。” 慕容锦醒来时,发现两个儿媳妇、女儿都已经离开洪府去了战场,顿时,心急攻心,再次晕厥过去。 “二夫人又晕了。” “快把她抬到床上躺着。” 洪家主仆十二岁以上的男子在月前就全部上了战场,如今女眷也上了。 外面的人听说洪家连妇人都上了战场,无不心生敬佩。 “洪家人个个忠心爱国,为了守住洛城,凡是会武功的男子全部上战场,如今妇人也上战场。” “有洪家军在,我们洛城还会被楚军攻破吗?” 不过,有那多事的人打听周琼蕊的情况,看看她是留守,还是逃回燕王府。 “我生是洪家人,死是洪家鬼。我夫君在前方打仗,我身怀六甲,无法去帮他就罢了,绝对不能在危难离开洪府。你们都是我的身边人,不许有逃离之心,否则杀无赦!” 周琼蕊不愧出自燕王府,又是燕王妃一手养大的女儿,在 关键时刻,要与夫家共存亡,信念非常坚定。 她跟着婆婆郡公夫人一起管理洪府大大小小的事,并召见洛城刺史,要求以洪家军的名义张贴告示安抚民心。 581几个惊天消息 洪家人的誓死保卫洛城的决心令全城上下震撼。 先是退役的将士都重返军营参战,他们来自各个军队,有些人甚至在边防经历过战争,有丰富战斗经验。 然后来自民间的江湖人士自发加入洪家军,他们都是武林高手,虽然没有经过军训,但是武功高强,能以一杀十。 最后城里的青壮年自发的组织起来,负责在城内外巡逻等后勤保障。 新年就在这样战火漫天的气氛当中悄然而至。 周景望率五百名亲兵队在过洛河的时候,发生一些小状况,导致来到洛城时已是正月初一的下午。 他把一封信交给洪郡公夫人的手上,“伯母,这是我父王亲笔写给伯伯的信。” “你伯伯现在百里外的军营。”洪郡公夫人知道这封信的内容非常重要,来不及打开就让亲信立即给洪郡公送去。 “我父王派我来接我妹妹,特意嘱咐,若是我妹妹不愿意,那就让她留下。”周景望话毕,望向肚子已经大的不像话泪流满面的周琼蕊,问道:“你可愿跟我回去?” 之前,高绣就派人给周琼蕊送信,让周琼蕊带着洪家的孩子北上回燕王府,只是周琼蕊回信拒绝。 这次周冰竟是派了周景望来接周琼蕊。 可见燕王夫妻对周琼蕊非常疼爱。 周琼蕊仍是态度坚决的道:“不,我要留在这里。”而后,又道:“请哥哥回去替我向爹娘磕头,就说我已是洪家妇,此时不会离开洛城。” “你既然这样选择,我就不勉强你。”周景望双目含泪,定定看着将要为人母的妹妹,做了一个决定,缓缓道:“我把王府的三百亲兵给你留下来,他们听从你的调遣,护你与我这未出生的外甥周全。” 于是,燕王的五百亲兵就留在洛城。 次日一早,周景望得知无法见到洪郡公与洪昊,便带着十几个护卫离开洛城返回燕城。 洛城上下得知燕王不会派兵支援,有些沮丧,随即得知周琼蕊坚持留守,燕王世子给她留下五百亲兵,心里对周琼蕊十分崇敬,为这对皇族兄妹情深有所感动。 就在楚军与洪家军大战之时,从远在千里之外北方的边境城府吉城传出几个惊天的消息。 与吉城最大的商贩—中年寡妇交易的几个番邦小商贩,在羊肉馆子吃酒时,纷纷议论狼国的二皇子用美人计杀死大巫师,而后在见皇帝的时候,发动宫变,导致皇帝在病床上驾崩,后被太子带着人赶到杀死。 这些商贩以为羊肉馆子的大周人听不懂他们的话,谁知正好有燕军的两个翻译在隔壁,将他们的话全部翻译给在场的十几个燕军将士。 燕军将士当即拦住了准备离开的番邦小商贩,问他们从何而知。 最后,在番邦小商贩的好一通解释之下,才得知这是腊月初在狼国国都皇宫发生的事情,如今狼国国都混乱,不知道是太子登基当了皇帝,还是大巫师生前支持的皇子当了皇帝。 “狗娘养的狼国人也闹内乱。这下可真好,简直好得很!” “我看狼国的内乱比我们大周还要厉害,我们的内乱好歹没有发生在皇宫,他们却是父子在皇宫相残。” “听说大巫师生前有很大的权力,有很多的信徒,这下他死了,他的信徒没有人引领,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这些天一直都没听到好事,今天可终于听到好事,老子高兴的想喝它几杯!” 众位燕军将士放走几个番邦小商贩之后开怀之极,放声大笑。 燕城。燕王府。 自腊月初起,大周国的内战军报就给整个王府蒙上了一层阴云。 楚王痛失两个儿子、洪家的洪捷战死。 洪家军、楚军都是大周国的军队,他们的将士都是大周国的子民。 哪怕正月过年,周冰每每想到内战,眉头紧蹙,而秦太妃、高绣因为即将临盆的周琼蕊身处险境,也是时常长叹。 这个年过得不好。 直到周莫玄将督查司查出的狼国情报呈上。 “狼国不可一世的大巫师竟是死在两个孪童的刀下。 这两个孪童是二皇子的人。那大巫师要夺二皇子亲生儿子的性命,二皇子不得已反击。 大巫师的地位非常崇高,二皇子冒险成功将他杀死,怕被问罪丢掉性命,竟是谋逆,准备自己当皇帝。 二皇子带着人马进宫亲手杀死皇帝,正在控制皇宫时,就被太子带人赶到平乱镇压杀死。 狼国皇帝驾崩,理应由狼国太子即位,哪知,大巫师在生前曾多次在公众场合表明不支持太子称帝,大巫师的追随者在他死后遵从他的愿望扶持三皇子、四皇子称帝。 狼国皇帝尸骨未寒,太子还没登基,三皇子、四皇子就起兵谋反。 腊月底,三方人马在狼国的国都交战。太子早在准备,三皇子、四皇子战败逃出国都,而后分别找到支持他们的军队,准备卷土重来围困国都,逼太子退离皇宫让出国都。” 在得知狼国皇族自相残杀导致国都大乱的消息,周冰终于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好!”又好奇的问道:“狼国狗皇帝有六个儿子,怎么只有三个儿子打起来?” 狼国人彪悍好战,个个想当强者。狼国皇室的人向来为了皇位争斗的异常激烈。周冰才有此问。 “爹,二皇子已死,如今只有五个皇子。” “另外两个皇子难道是绵羊,怎么不打?” “我看他们是没来得及或是没有准备好。”周莫玄好久没看见周冰笑,真希望狼国的内战一直打下去,这样周冰可以一直笑下去。 周冰笑过之后,肃容道:“封锁此消息。” 年前,朝廷的传旨官带着令燕军出兵平乱的圣旨就来了,周冰以燕军镇守边防为由拒绝出兵。 传旨官完不成任务回去也会被皇帝砍头,不得不留下,住在燕城的驿馆,天天到燕王府求见周冰。 若让传旨官与燕城的保皇派知道狼国内战,定会认为狼国不会攻打大周国边防,不惜一切代价让周冰立即遵旨派燕军南下打楚军。 “是。”周莫玄收了笑容,“孩儿这就去办。” 582失去理智 周冰带着好心情去看望秦太妃,在那里看到披着黑裘衣风姿翩翩的江青云,特意把他叫到书房告知狼国内乱。 哪知,江青云听完之后,便道:“狼国太子一直主张攻打我国,若是此人登基称帝,狼国与我国必发生战争。” 闻言,周冰面色一沉,“打便打。燕军不怕狼国骑军!” “自是不怕。只是战争除了伤亡,还大大影响民生。”江青云缓缓道:“我们北地正在发展中,若是能保持下去,只需十年就能比现在强的多。” 周冰苦笑道:“那是在国内内战停止的情况下。” 江青云道:“表哥,楚军只在封县一战便战死几万人,楚王甚至失去两个儿子,而洪家军与百姓死守洛城,照这种情形,楚军哪怕攻下洛城,剩下的人也为数不多,到时如何去国都?依我看,国内的内战打不久。” 封县一战洪家军顽强抵抗,洛城百姓人人悲愤,从而全民皆兵,保卫洛城。 楚王在痛失两个儿子之后,愤怒之下失去理智,不让楚军进行调整,下令继续强攻。 战场上主帅被仇恨蒙蔽双眼,情绪暴躁,乱了心神,乃兵家大忌。 江青云因此不看好楚军,判定楚军无法抵达国都,楚王无法夺下皇位称帝。 “最好如此。” “国内内战一旦平息,一切恢复如初,北方就能向平稳发展。狼国太子若登基向北方的边防发动战争,北方就会停止发展。”江青云用极低的声音道:“我提议,表哥立即派出细作、刺客潜入狼国,哪怕杀不死狼国太子,也要延长狼国内乱的时间。” 刺客向来是见不得光在黑暗中行事的人。 狼国是大周国的敌国,大周国派刺客进入狼国杀人,哪怕杀的不是狼国太子,只是一个狼国百姓,那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事。 此事只能非常隐密的进行。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人进入狼国,把水搅得更混?” “是。表哥觉得如何?” 周冰见小表弟目光真诚,明明是惊天动地阴谋诡计,却能说得如此坦然自若,这也没谁了,真是人间奇才,而这样的人竟是一心一意的为燕王府及北方的百姓出力,是他这个燕王的大幸,轻笑道:“你刚才提议,我一寻思觉得真是妙计。” “吉城有一些番邦的小商贩,他们认识狼国的贵族,可以自由的出入狼国。我们的刺客、细作可以跟着他们进入狼国国都。”江青云又特意道:“我曾经跟你说过,吉城最大的商贩从燕城作坊进货,倒卖给番邦小商贩。我们可以让这个最大的商贩去安排此事。” 别小看番邦的小商贩,他们背后都有一个势力。从他们的国家到吉城,狼国是必经之地,要是不跟狼国贵族搞好关系,无法通行。 “之前你给我说的可是怕番邦小商贩里面有奸细,让我加强吉城的搜查。现在倒了过来,你竟是要让番邦小商贩把我们的人带进狼国国都。想法真是奇特。” “只有这样,我们的人才能以最快最安全的方式进入狼国国都。” 江青云从吉城最大的商贩中年寡妇嘴里得知,番邦国家的人喜欢大周国的男女,每次商贩来到大周国,都会从吉城青楼买走漂亮的姑娘、帅气的小倌,然后带回国送人。 让刺客、细作以青楼女子、小倌身份跟着番邦小商贩进入狼国,守护边防、城府的狼国军队不会细查一律放行。 周冰深思片刻,道:“此计可行。” “表哥,狼国国都远在几千里之外,此计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不过,我们努力就去做什么都不做强。” 大周国的皇帝有护龙卫,燕王府就有燕卫。 燕卫是隐藏在暗处非常神秘的组织,只有历任燕王才能调动他们。 燕卫的人全部是孤儿出身,各有本领,都是死士,可以为燕王做任何事。 燕卫的人没有护龙卫的人多,也没有官职,不过有月银。 在周冰任燕王之后,就掌握了燕卫,但是这些年极少动用燕卫,以至燕卫快要被燕城的权贵人士遗忘。 江青云听周莫玄提过燕卫,但从未见过燕卫的人。 如果燕卫的人跟护龙卫的人一样能耐,那么刺杀狼国太子或是延迟狼国太子攻打北方边防的这件事成功率高。 不过,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我晓得。”周冰心里揣了此事,为了北方能够平稳无事的发展,要用尽一切办法来阻止狼国人入侵,饭都不吃,向秦太妃打招呼之后就去召集幕僚商议。 冬雪消融的天气,阴湿寒冷。不过,对于干燥的北方来说,需要大量的雨雪瑞泽大地。 一冬的雪覆盖住北方的无数的田地,土壤卖力的吸收雪水,好给开春播下的种子送去营养。 哪怕是正月过年,李山仍在家里呆不住,每到下午阳光最充足的时候,会带着两个奴仆骑马巡视自家的田地。 “内战还没结束,南方会有许多田地荒芜。今年我们大周国的粮食怕是不够吃。” “我们北方以往都得从南方买进粮食,今年怕是买不到。” “燕王府下令开春广种粮。” 年前江青云的话都被李山听了进去。酷爱土地热爱种地的李山站在一望无际的田地面前,心里琢磨着怎么把今年的地种好多收麦子。 其实李家现在拥有的财富已经多到不奢侈浪费的话,几辈子不用种地干活都够花,不过,李山不是会享福的人,也不是懒惰之辈,他会一直勤奋努力的活着。 “老爷,您对田地这么上心,我们家的地今年肯定会丰收。” “去年一冬中雪小雪不停,田地上一直有雪,雪水充沛,土壤肥沃,开春种下麦子长得快。” 两个奴仆笑呵呵说话。 李山轻轻点头,“只要不出天灾,今年仍是丰收年。” 种地的就怕遇着天灾,旱灾、水灾甚至是虫灾,都会让田地的粮食毁之一旦。 “老爷,今年我们家还养猪养鸡吗?” 583一段良缘 李山随口答道:“养。只是养不多,不能跟去年一样,就跟前年数量一样。”这是李如意的决定,照这个局势,为了保险期间,今年少养猪、少养鸡。 三人去了鸡棚,又去佃农居住的地方转了一圈,而后回府。 不出所料,在李山出门的两个时辰时,附近几个村子的里正又登门来找他,提出跟着李家养鸡、养猪的事,而后被李健安兄弟拒绝了。 正月期间,几个里正已是三顾李家,每回都没见到李山,每回都被李家人拒绝。 不知道明日几个里正还来不来,反正,李山是不会同意。 郑怀玉、童小姐兄妹三人到李家拜年,原本不准备留下吃晚饭,只是没见到一家之主的李山,都留下等他,谁知这一等竟到了黄昏。 李如意特意跟李山道:“爹,郑姐姐与童二公子定亲。” 闻言,李山一怔,之前几次听童小姐说王氏想让童大公子娶郑怀玉,怎么变成童二公子? 刚定亲的童二公子带着几分喜气及一点羞涩,上前来鞠躬行礼,“李叔,新年好!” “爹。”李如意扯了一下李山的衣袖,“准新郎给您拜年啦。” “恭喜你与怀玉定亲事。”李山望着模样清秀跟小姑娘一样腼腆的童二公子,语重心长的道:“怀玉是个极好的姑娘,你要好好对她。” 以前郑怀玉到李家找李如意是为了治眼疾,后来两人成了好朋友,郑怀玉常来一是寂寞二是为了吃好的。 郑怀玉传授李家人射箭,指点李家人练武。 李如意的几个闺蜜,李山夫妻对郑怀玉的印象最好。 童二公子羞的脸都红了,仍是答道:“是。我会对她好。” 童小姐眼睛笑眯眯,道:“郑姐姐有一双大锤子,我二哥敢不对她好。” 郑怀玉大大方方的道:“我不会用锤子锤他。” “你已经锤过他了好吧。”童小姐娇笑两声,望了准二嫂兼好友的郑怀玉一眼,然后跟李如意道:“我二哥与郑姐姐比武,我二哥故意受伤,害得郑姐姐心生愧疚老去看他。我二哥这么做就是为了让郑姐姐了解他有多么优秀。” 李如意笑道“原来如此。” 郑怀玉已从王氏那里知道这个事,摇了摇头道:“兵不厌诈。你二哥竟然对我用上兵法。” 李如意见童二公子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帮腔道:“正是童二哥在意你,才对你用兵法,让你注意到他。” 李山笑道:“怀玉,恭喜你喜得良缘!” “谢谢叔叔。”郑怀玉脸上再次露出笑容。她很爱来李家,喜欢跟朴实真诚的李家的在一起。 童小姐又特意道:“郑姐姐已有官职。朝廷取消科考,我二哥不能参加科考考取功名当官,为了能够配上郑姐姐,我二哥年前加入燕军并提出申请,不日便去边防。” 童二公子虽是在书院读书,但出身武将之家,一直是文武兼修,微笑道:“我的几个好友先后离开书院去参军到边防历练,我也不能落下。我去边防,并非全是为提职,只是不想坠了我们童家的名头。” 童大公子道:“他的那几位好友跟我们家家境相仿,他们都是武将之后。”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李山的心里起了微妙的变化,同样是燕军的军人,他这个当军官的却从未有过驻守边防的心思,真是不合格。 李家少年内心非常佩服童二公子的勇气。 郑怀玉望向童二公子的目光温柔,道:“我以前跟着姥爷、舅舅去过边防。这次你先去,等我结束燕安坊的军训就去看你。” 燕安坊的军训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月,郑怀玉、童小姐、齐小姐及燕王府派出的五名女子高手,一共八位教官,在最冷的时候用最严厉的方式训练近千名妇孺,效果显著。 即将开春,燕城三大作坊打算军训一结束,就让妇孺去种树。总之,不让妇孺闲下来,不让她们有精力教唆在作坊干活男人闹事。 “二哥,我会跟嫂子一起去边防看你。”童小姐望向李如意,“小神医,你可要跟我们同去边防看看?” 李如意对大周国的北方边防倒是向往,不过正值内乱时期,狼国又派人潜入大周国掳神医,她要是去边防,那不就等于把自己暴露在潜伏在边防的狼国细作面前。 她笑道:“我倒是想去,只是作坊、家里都离不开我,还是以后吧。” 吕婷望了望几人,欲言又止。她爹吕道正现在边防,她从小到大还没有去边防看望过,真是很想去边防。不过,她已是李家妇,刚与李敏寒成亲,就提出去边防看望娘家爹,怕李家不同意,再一个,她还得留在长平县,这样好关照娘家的娘、妹妹、弟弟。 郑怀玉、童家兄妹走后,赵氏感慨道:“这个年被内战搅和得都没什么年味。” 老百姓放鞭炮都比往年少。元宵节的焰火灯会取消,今年老百姓看不到灯会。富贵人家定亲、成亲都十分低调。 今日童小姐就说,童大公子定亲事办的很简单,轮到童二公子,哪怕女方的郑怀玉是燕王夫妻的义女,定亲事只是摆了两桌酒宴,大婚的日子也未定,原因是郑刺史是三品高官,在国家有内战的时候嫁女儿,肯定会被御史弹劾。 她还说童二公子、郑怀玉都是十七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却办不了大婚,只能等着内战结束。 李如意轻声道:“我们在北方的人能在家里平安的过上年就不错了,那在南方的人都深陷战火之中,特别是洛城方圆百里的人,便连吃个安稳饭睡个安稳睡都是件难事。” 李健安幽幽道:“娘,我们兄弟下午去给师长拜年,听说封县一战死了几万人,如今楚军兵临城下,攻打洛城,洛城上至刺史,下至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李英华冒出一句,“楚军是南方人,到了洛城,竟能适应洛城的水土?” 李如意道:“想必也不适应,不过,楚军人多,十几万呢。” “楚军人这么多,洪家军能不能守住洛城?” 584以身犯险 李山与李如意异口同声的道:“能。” 洪家人在燕王府跟燕王父子比武时彪悍及不服输,给李家父女留下极深的印象。 李如意有些激动的道:“守城战比攻城战容易。洪家军那般凶悍顽强,哪怕人数少,楚军想要战胜夺下洛城,几乎不可能。封县之战就是很好的例子。” “妹妹,你不是说楚军也很厉害吗?” “爹、妹妹,你们都见过楚王世子,也见过楚军,他们难道不如洪家军厉害?” 李如意道:“楚军是厉害,但是你们别忘记了天时、地理、人和,这三条楚军占了哪条,他们一条都没占。 大过年的,楚王让楚军远离家乡打仗,不占天时。 洛城是洪家军的地盘,楚军不占地理。 最后一个人和,洛城的百姓与洪家军一条心,而楚王的两个儿子能被人撺掇的上一线战场死掉,说明楚王内部有矛盾,失了人和。” 李山点点头,“的确如此。” 吕婷一脸敬佩,道:“妹妹说的很通俗易懂,我觉得很有道理。” 李如意笑道:“我也是听江哥哥说的。” 赵氏道:“不知道青云在燕王府过年过得如何?” 李如意坦言道:“王爷夫妻派世子爷赶去洛城,打算接县主回燕城,县主誓于洪世子共生死不离开洛城。县主没回来,王府上下都牵挂着她。想必没有过节的气氛,不过,他们对江哥哥都很好。” 王燕有些动容道:“县主真是极好。” 赵氏环视两个儿媳,道:“县主身份尊贵,重情重义,实是吾辈之楷模。” 李如意回到自己的小院,想起往日与周琼蕊相处的点滴,特别是周琼蕊曾在秦太妃面前帮她与江青云说好话。 如今周琼蕊身怀六甲,身陷战火,作为好友的李如意岂能坐视不管? 还有洪家人,洪二爷一家曾在燕王府时对李如意很尊敬很好,如今洪捷已经战死,李如意不想再听到洪家其他人战死的噩耗。 前世,李如意是一名军医,军医需跟随军队前进,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勇往直前。 今生,李如意是大周国的郎中,哪怕不是军医,也不愿意看着大周国的国民因为战争而死亡。 李如意一夜未眠,次日,向家人禀明要南下去洛城一趟,助周琼蕊生产,帮助洪家军救死扶伤。 赵氏自是不同意,甚至急的要哭,“闺女,洛城混乱的很,你在家里呆得好端端的怎么偏偏要去那里?县主那么尊贵的人,身边肯定有许多的名医、接生婆,不用你去,她一定能顺产。” 李山也急道:“闺女,你可别把事情想的那般简单,去洛城就得过洛河,听说洛河两岸难民成千上万,你怎么过去,就算过去,你怎么进城?” 王燕道:“妹妹,你还是一个未及笄的小女子,怎能去战火纷飞的洛城?” 吕婷也道:“别人躲都来不及,你还往前冲。这可使不得。” 李健安肃容道:“妹妹,要是需要你去洛城,燕王府肯定早让江哥哥跟你说了,既然没有说,那便是不需要你去。” 李福康再次支持李如意,高声道:“妹妹,你去哪里,我都跟着。” 赵氏恼怒道:“福康,不许纵容你妹妹做傻事!” 吕婷一个劲的朝李敏寒摇头。 李敏寒望了吕婷几眼,到嘴的话只能咽回去。若是没有娶妻,他也能跟着妹妹去洛城,只是现在娶了,若去了洛城死在战火之下,新婚妻子就得守寡。唉。 李英华把李如意拉到一边,低声道:“妹妹,你可曾想过,你若是去,江哥哥十有八九会跟着去,江家只剩下他一人,燕王府肯定不让他以身犯险。” “我倒是没想过江哥哥。”李如意心里暗道:我若是去洛城,江哥哥仍会跟我去吗? 一时间竟是期盼江青云跟她去,可是再一想,李英华的话很有道理,江家只剩下江青云一人,江青云岂能去险地? 赵氏知道李如意的性子,认准的事,肯定要做到,比如最开始想尽办法做买卖,比如养鸡、养猪,一步一步的达到目的,总而言之,太有主意,执行力很强。 李如意竟然是当着全家人的说出的事,那便是深思熟虑过的。 赵氏生怕一转眼李如意就离家去了洛城,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 她这辈子生了六个儿子,只有这一个女儿,哪怕女儿没有能耐,也会当成心肝宝贝一样心疼养着。 她跟李山道:“你快去找青云,让青云来劝如意。我们的话如意不听,总该听青云的吧。”又把伍余年及奴仆都叫来,非常严厉的道:“你们听好了,没我的命令,不许放小姐出府。” 赵氏当主母这几年,这次说话的态度最坚决,伍余年及奴仆纷纷应下。 赵氏仍不放心,又用很严肃的态度跟周双、周英嘱咐道:“你们不许助我闺女出府,不许助我闺女去洛城!” 周双、周英异口同声的答道:“是。” 两个儿媳不约而同的道:“娘,我陪着妹妹。” “你们帮我带飞跃、腾高。”赵氏把两个小儿子塞给两个儿媳,然后亲自上阵盯着李如意。 就这样,李如意被禁足了,不能出府,更别提去洛城。 赵氏看着盯着黑眼圈的闺女,气呼呼的问道:“昨天童小姐、郑小姐给你说什么了,你一夜未眠,今日一早就说要去洛城?” “她们只是说县主要呆在洛城与洪世子共生死。” “县主已嫁人当然要跟夫君在一起。你还没嫁人,当然要跟爹娘在一起。你去洛城干什么?” “县主此次是头胎,我只是想着去帮一下县主。” “县主是习武之人,平素活动多,生产比普通妇人容易的多。” “我还想帮洪家人治伤。” 赵氏用极低的声音道:“你帮洪家人治伤,回头楚王当了皇帝,拿你治罪,你怎么办?” 李如意一怔,竟没想到这一点。 “这是你四嫂刚才悄悄给我说的,她说连燕王府都不参与此事,还要把县主接回燕城,我们李家如此微势,千万别凑上去。” “这个……” 585不愿负你 “你若去洛城,你爹、几个哥哥必会跟去,我们家等于去了好几个人,洛城里面定有楚王的眼线,会认为我们家支持洪家。” 李如意竟然无语可对。 “燕王府都保持中立,何况是我们小小的李家。你四嫂特意让我把这些话说给你听,她说你是聪明人,想明白就不会去。” 不得不说吕婷的话很有道理,让李如意陷入深思。 到了下午,李山、李健安从燕王府回来了,带回江青云的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女子未出嫁前在家从父,否则视为不孝。 第二句话是:你若去洛城,我便跟去。 李如意得了两句话,竟是热泪盈眶。 她在家里只是个女孩子,经常不听爹的话,想做什么事,无论如何也要达到目的,虽然许多事做了之后结果是好的,但是潜意识里早就忘记这是在大周国,女子未出嫁之前在家从父,要听爹的话。 这回她竟是不管爹娘,不管家人,要去战火最前线的洛城。她这是不孝。 至于江青云,再次表明态度,无论李如意到哪里去,都会同行。 两小相识几年,江青云从未表态爱慕李如意,只是回回都用实际行动表明心迹。 江青云愿意与李如意远赴大周国最危险的地方。江青云已经深深的烙在李如意的心灵深处。 赵氏仍在生气之中,道:“如意,听见没有,青云说你要是去洛城,就是对你爹娘不孝!” 这一生气连闺女都不叫,直接叫名字了。可见十分温柔的赵氏也是有脾气的。 李山语重心长的道:“闺女,青云家族只剩下他一人,他若跟你去洛城,有个三长两短,你说怎么办?” 王燕拉着李如意的胳膊苦苦哀求道:“你听爹娘的话别去洛城。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去那么凶险的地方干什么?” 吕婷道:“江公子若要去洛城,年前就跟燕王世子去了,但是他没去,说明他不去洛城,而现在为了不负你,承诺你去他便去。恕我直言,他不愿负你,可你也不能负他。” 李如意长叹一声,摇摇头无精打采的道:“我不去洛城。” “这就对了。你看你把我吓得一直心神不宁。”赵氏又嗔怪道:“现在你在家里,我们都惯着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造成你无所畏惧的性子,以后你要是嫁人了,在婆家可不是人人都惯着你,你不能再像今日这样由着性子,做什么事不考虑后果。” 李福康见李如意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心里不忍,微笑道:“妹妹要是嫁给江公子,江族就江公子一个人,江公子肯定惯着妹妹。” 赵氏感慨道:“唉,婚姻的事可说不好。” 赵氏不像家人把李如意与江青云的亲事想的很美好,就比如当年她都与举人之子定亲了,一场瘟疫改变命运,最后嫁给了祖祖辈辈都是泥腿子的李山。 吕婷道:“人定胜天。江公子对妹妹情深义重,定会坚持娶妹妹。” 赵氏又道:“青云出身尊贵,又是太妃的外甥。以后的事说不好。再者,江家只有青云一人,太妃定是想让青云多娶妻妾多生子嗣。青云是极好,可是你们妹妹也不差。我们李家的女子不与别人共侍一夫。” 这是赵氏第一次当着家人的面在江青云与李如意的亲事上面发表态度。 只因李如意今年十二岁了,再过三年就及笄。赵氏不想让家人觉得李如意肯定会嫁给江青云。 捧得有多高,跌得就有多惨。 赵氏觉得秦太妃把李如意安置在自己的院子,把李如意高高捧起来。 只是,若一天,秦太妃改变主意,不同意李如意嫁给江青云,或是在江青云与李如意成婚之后,往江青云的房里塞人,这两种的哪一种都是在把李如意推向深渊。 与其这样,不如让家人现在清醒过来冷静面对。 李如意倒是比赵氏想象中的冷静,对此番话没有辩驳。 前世,她是孤儿,性格自卑,表面又清高,跟人相处不好,好不容易由组织出面指定丈夫,对生活充满憧憬,跟丈夫申请打了结婚证还没洞房,丈夫就因工作原因被军队急召离开,这一走就是半年,期间没有任何消息,再有消息时就是丈夫在演习中失事牺牲的噩耗。 当时,她悲痛绝欲,哭丈夫也自己的命运,后来为了振作起来,离开原来工作的军队,离开了熟悉的战友,跑到边防医院,换了新的环境,一切重新开始,也是在那里把精力都投入到工作当中,为边防的官兵为牧区的老百姓治病,通过知道一个又一个患者的故事,感受人生,性格慢慢的改变,变得自信阳光,平易近人。 今生,她对于和江青云的感情,没有排斥,也没有期盼多么热烈,一直是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态。 如果能成那固然很好,反之,又能怎样?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婚姻充满了未知数,命运无常。 赵氏的话却让李家四少年的心里很是触动。 李福康拉大哥、三弟、四弟去了他的院子。 以前四兄弟都是去李健安的居所商量事,现在李健安成亲了。兄弟几个觉得说话不方便,就改到李福康这里。 不过,十次有九次是李健安张罗着兄弟商量事,或是心眼多想的多的李英华,李福康是头一次。 李福康向来说话直截了当,“娘的担心很有道理。我们家门第太低,所来的一切都是靠着妹妹。我们家的男人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唉。我们不行不好。” “我们家的男人还是有拿得出手的。”李英华缓缓道:“二叔会做豆腐,开春传授北方各个城府的人做豆腐,这回他又能大大的露脸。” 李福康瞟了李英华一眼,道:“你别忘了,豆腐也是妹妹弄出来的,二叔是向妹妹学做豆腐。” “二弟,你又着急了,你又忘记江哥哥的嘱咐,他说我们年龄尚小,想要进军营或是在仕途上功成名就,就得一步一步稳稳的走,现在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切记浮躁。” 李健安心里自是着急,只是他这个当长兄的都急躁起来,下面几个弟弟那得急成什么样,有很多事,着急也没有用也解决不了。 586努力维护 李福康道:“可妹妹今年十二岁,再有三年就及笄,那时我们若仍是现状,仍无法帮助妹妹抬高身价。” 李敏寒轻叹一声,道:“我们要是能有妹妹的一半能干就好了。” 李健安语重心长的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三年时间不短,只要我们在这期间珍惜每一天,好好的读书练武,三年后说不定就恢复科考,再不行,我们那时进军队,哪怕都是普通的军士,也是为国为民受人尊敬。” 北方因是燕王的辖地,边防经常打仗,老百姓对军人很尊敬,普通人家要是有人当兵,地方会给予一定的保护,若是官员人家,则是名声很好。 李英华握紧拳头,道:“大哥说的对。我们就听大哥的。” 李敏寒表态,“我听大哥的。” “二弟,你呢?” 李福康低头思索,很快就高声道:“大哥,我也听你的。” 李健安道:“那就说好了,若开科考就参加科考,若三年之内不开科举,我们都去当兵。” 李福康又道:“我们的武功稀疏,还得多花功夫练习。” 李英华低声道:“大牛、二牛的武功很高,比江哥哥的护卫武功还高。我们只要一直跟大牛、二牛练武功,三年后一定能有小成。” 大牛、二牛的脑震荡一直未好,记忆力没有恢复,每天在李家卖力干活,天天傻乐。 自从当了李家四少年的师父,并没认为多一件事辛苦心生抱怨,还觉得能跟几个主子一起练武很荣幸,开心的不得了。 只因大牛、二牛到底是丢了记忆力,一些基本武功忘记,就由周双、周英来传授。 说起来,周双、周英、大牛、二牛都是出自燕王府,相同的是四人都曾在一个地方训练,不同的是两女没有两男武功高,两女比两男多学了礼仪、盘发、交际、化妆等,而两男则比两女多学了反刺杀、刺杀、易容、跟踪等。 “滴水穿石。我们只要坚持不懈,三年后肯定比现在强许多。”李敏寒说到激动处,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 李英华跟着一拳砸在桌子上,“说得好。我们努力!” 李福康心事解开,笑道:“轻点,这可是我的桌子。你们要砸,去你们房子里砸。” 李敏寒坏笑道:“二哥马上要娶二嫂,是不是怕二嫂进了门看到桌子有几个坑会生气?” 相当初,他成亲之前,李福康没少打趣,这回该轮到他打趣了。 李福康喜滋滋笑道:“我的桌子有坑又如何,银芳才不会管这点小事。” 下个月张银芳及笄,之后就嫁进李家。 正月过年,日子会过的快,到了二月李福康就大婚。 说曹操,曹操到。张家人又来给李家拜年。这回不是全家人出动,只有张老头、张金海和张铜江。 “我们是来送喜帖。”张老头穿着宝蓝色的长袍,缎面的又是新的,闪亮的很,不过看着不俗,反倒有点富贵,老脸大嘴咧开笑开花,激动的道:“金海刚定了亲事,下个月成亲,比银芳和福康早几天办事。” 张金海在众人的恭喜声中道谢,而后面带感激缓缓道:“去年多谢李叔叔、福康几次去我家里提醒我,硬把我拉住,我才没参与那件事,又多谢你们家帮我转学进了北山书院,不然我得到这门亲事。” 北华书院师生闹事,牵连到许多人,甚至书院被燕王府派燕城衙门封了,至今未解封。 可别小看一个书院,师生加上杂役什么的,那可是一千多人,一千多个家庭受到影响。 当时,张金海热血沸腾,非要参与进去,李福康去了几次劝张金海,李山也去了一次,让张家人把张金海禁足。 若非李家,张金海便参加其中,极有可能被抓进监牢,自己受罪,名声毁掉不说,张家人得急死。 李福康笑道:“那是我该做的。再说,又不是我看住你,是你家人把你看住。” 李山目光慈祥,道:“你能转学进了北山书院,也是你个人读书成绩好,有这个能力,不然北山书院不会收。” 张金海郎声道:“若没有人引见,我怎么可能进去。我也是这几天才从两位学业比我好的同窗嘴里得知,他们也托人想转入北山书院,也交了诗、策论,却是被拒绝了。可见所托之人非常关键。” 李山坦诚道:“书院的师长包括院长经常从我们家购买吃食,兴许是打交道多熟悉了。” 李英华摇头笑道:“爹,非也,书院的学子家里可不止我们一家卖东西给书院的师长,只因您与二叔是燕军军官,我们家传授燕军及村民豆腐方子,妹妹几次给我们书院的师长义诊,两次给师生免费赠药,再有我们家是第一批交的商税,且交了八百两银子,我们家在书院的名声很好。由我们家出面做担保,师长自是要对金海哥高看一眼。” 李福康自豪的道:“对。三弟说的很对。” 北山书院的学子,多出自豪商大富之家。燕城作坊与番邦商贩做买卖的中间人崔佩的儿子、侄子就在北山书院读书。 崔家那是老牌的豪商,在北方的商界非常有地位,人家开着银庄,还有粮铺。 北山书院自建立以来,师生吃的米面油粮都是出自富原粮铺。 可是师生对李家少年的好感比崔佩的儿子、侄子好的多。 在大周国,一个家庭的名声很重要,而名声是需要家里的每名成员努力维护。 过完年,李家忙碌起来。 赵氏带着两个儿媳妇筹备李福康的大婚,平时教两个小儿子识字。 豆腐房开始干活。酱菜作坊需要大量的豆腐做成腐乳卖给北方的百姓及番邦商贩。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季节,蘑菇酱、松花皮蛋甚至是混糖月饼都比较受欢迎。 每天清晨到中午,李山都会在豆腐房干活。下午,李山会带着两个小儿子去巡视自家的地及鸡棚。 一纸军令,李石被召至燕城。他住在燕城官员安排的驿馆,就在那里给来自燕王周冰封地各大城府的几百名厨子传授做豆腐。 李家兑现承诺,在开春之前把豆腐方子公布于众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大街小巷。 587不请自来 这个时代,人们把手艺看的非常重,特别是能够传给子孙后代的独门手艺。 纵观上下五千年,许多手艺失传,原因就是很多独门手艺人宁愿把手艺带进棺材里,也不愿意传授给外人。 俗话说,传男不传女。古代非常的重男轻女,很多独门手艺人如果没有亲生的儿子,甚至连亲生女儿都不传。 北方人人爱吃豆腐,只要学会做豆腐的手艺卖给百姓,就能安身立命养活自己,甚至可以养活一家人。 做豆腐的手艺就是独门手艺,完全可以传给子孙后代。 “长平李家竟然把做豆腐独门手艺公开。长平李家的家主胸襟真是广阔!” “豆腐好吃却难做。听说燕城酒楼没关门时,几个名厨费尽心思琢磨,做了无数回,也没能把豆腐做出来。” “听说番邦商贩拿番邦大牲口换腐乳,那腐乳就是用豆腐做的。豆腐真是极好的吃食。” “老头子我今年七十三,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谁家把独门手艺的方子献出来传授给各城府的人。这几年,我的牙齿不好,就爱吃一口豆腐。别的菜,我可以不吃,豆腐是少不了,我没想到长平李家把豆腐方子就这么献了出来。这要是放在我家,不会。不会这样做!” “昌县邓家的杏酒、守县秦家的金丝枣饼、丰县洪家的烧驴肉等等,这些人家卖的杏酒、金丝枣饼、烧驴肉吃食都是独门手艺,一卖就是百年,没有一家把方子献出来。偏偏这个长平李家,只卖了两年多豆腐,就把全天独一无二的豆腐方子给献了出来。” “长平李家的李山是燕王爷亲手提拔的军官,听说他本人没有本事,是靠着绰号小神医的女儿献药方入了燕王爷的眼。这次李山把豆腐方子献出来,就是报答燕王爷的知遇之恩。” “原来,我还妒忌李山一个泥腿子,大字不识几个,武功平平,竟是当了军官,这次,李山把豆腐方子献出来,做出这番大事,我服了,我没有李山的胸怀。” “李家就这么傻呼呼的把豆腐方子献了出来,竟是不考虑子孙后代?” “李家就是靠着卖豆腐发达起来,现在竟是把豆腐方子献出来,那以后靠什么挣银子?” “要我说,李家就是个傻的,家里没有一个聪明人。李山已经当上军官,豆腐方子献出来,李家还能得到什么好处?” 去年李家就把豆腐方子拿出来献给了燕王周冰,传授给燕军的厨子、礼村的父老乡亲。 不过,那次只是燕军及燕城的一少部分人知晓此事。 这次,李家把豆腐方子传授给洛河以北的十几座城府的人,影响力比上次大的多。 李家的做法简直颠覆众人的思想。李家人做了无数人不敢做不可能做的事情。 这一日,长平县李家李福康大婚,本来是低调的只摆六桌,几十个身份尊贵的客人不请自来。 县公周莫玄、燕王府大总管贺南及六公子周珞炎、燕城衙门的几个官员、北山书院的院长及几位师长、燕军的十几位将军、军官等等。 只是周莫玄一人,便让李家蓬荜增辉。 李家别的没有,吃食最多,立即加了五桌,又从江府借来厨子、奴仆帮忙。 世人都不是傻子,李家为了北方的百姓无偿献出豆腐方子,人人都看在眼里,哪怕是李家的敌人,也不得不在心里赞李家大义两个字! 品节高尚的人,名声清正的人,大义凛然的人,这会令人尊敬。 李家的大义得到了所有的人尊敬。今日不请自来了这么多的宾客,甚至连周冰都派出两位儿子及大总管,就是很好的说明。 赵氏大喜特喜,跟爱女道:“你二哥傻人有傻福。今日来了这么多的贵客,你二哥的大婚办得可真热闹,以后一辈子都有的说。” 同样是内战时期,李敏寒的大婚就不如李福康的热闹。 李山兴高采烈的带着四个儿子招待贵客,穿梭于酒桌之前,笑声朗朗。 许久没有出门吃喜宴的周珞炎被周莫玄带着在酒桌认识了燕城衙门官员及燕军的将军,心里暗喜。 郑怀玉、齐小姐、童小姐是李如意的闺蜜,也是李家发喜帖请的客人。昨天她们就到了李家,并且住在李如意的院子。 三女吃过喜酒,就去外面转悠,正好遇到出来解酒的周莫 玄、周珞炎。 郑怀玉笑道:“珞炎,恭喜你能出王府。” 之前,周珞炎被万侧妃看着,想跑出王府,还求过郑怀玉这个义姐。郑怀玉可不敢带周珞炎出府,便从外面带给他一些新鲜玩艺,还教他武功。 一来二往的姐弟俩感情挺好。 周珞炎竟是十分感慨道:“还是我五哥厉害,在父王面前为我说了几句话,父王就允许我出府。早知如此,我就直接找我五哥了。” 这几个月他被万侧妃管得太严,天天关在王府里面呆着,心情非常郁结。 “他是能出府了,他娘万侧妃一个劲的抱怨我,让我带着他,十二个时辰盯着他。”周莫玄苦笑摇了摇头,“我直接成了老妈子。” 郑怀玉微笑道:“哥哥带弟弟,无可厚非。” 周莫玄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间桃花眼一亮,把周珞炎推到郑怀玉跟前,道:“六弟,让我们的好姐姐带着你。难得我得一天空闲,我去找人喝点酒。你若玩累了,就去表叔府里找我。” 郑怀玉瞧了脸颊通红的童小姐一眼,向周莫玄问道:“我们几个要打牌,你来不来?” “不了。”周莫玄摇了摇头。前几天他跟童小姐吵了一架…… 童小姐低头掩饰一脸的失望沮丧。 李如意望了望周莫玄,又望望童小姐,二人表情怪怪的,不知她们之间发生什么事。 周莫玄俯在周珞炎的耳边低语几句,还拍了拍周珞炎的肩膀,似在鼓励,而后跟众女打声招呼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童小姐抬头目送周莫玄的背影,目光幽幽。唉,每次两人吵架,无论对错,都是她先道歉。这次她倒是想道歉来着,可是一直没有找到独处的机会。 588合伙开酒楼 李如意柔声道:“你们四个人正好能打升级,先去我院子打牌。我送一下宾客女眷就过去。” 这般将女宾客送完,帮着赵氏处理一些事务,就过了一个时辰。 回到自己院子的偏厅,见四人聊得热火朝天,竟然没打牌,这简直是破天荒,好奇问道:“你们谈什么谈得这么热闹,都不打牌了?” “牌自是要打,只是眼下有一件事比打牌还重要。” “好如意,我们万事俱备,就等着你。” “这可是大好事,只是没有你,我们就成不了事。” “不用你花钱,也不用你买地,更不用你招人,你就是出方子,其实方子你都已经有了。” “燕城酒楼,你去过的,那次你还说酒楼的菜做的不精致量也少,再这么下去肯定关门,被你说中了,燕城酒楼年前关门,不是为了过年,而是亏本,主人把燕城酒楼卖了。” “好如意,燕城酒楼那可是全燕城最大的酒楼,也是年头最久的酒楼,它比我爹年龄都大。” “我们几个要把燕城酒楼重新开起来,若想生意兴隆,就得靠你,我的如意,你把燕城三大作坊弄的那么好,你家的这么多吃食都是天下独一无二,你要是和我们开燕城酒楼,酒楼的买卖肯定如果夏日的烈日一样红红火火!” 四人七嘴八舌,都盯着李如意,闹得李如意不知道先跟谁说话好。 童小姐激动走至,亲热挽着李如意的胳膊,“你们说的太乱,小神医听糊涂了。我来说,噢,不,这事还是得六公子说,毕竟酒楼地契是他的。” 李如意目光落在周珞炎身上,这个容貌极为出众就是阴郁气质太浓的少年,此时正用十分期盼的目光望着她,“之前听你表叔念叨过燕城酒楼的事。” 周珞炎心里暗喜,问道:“我表叔已跟你说过?” “说过。”李如意抬眉,“还不是县公爷吗,他跟江哥哥说,江哥哥就在我这里说了两回。我知道你得了燕城酒楼,也知道你想重新开张。” 周珞炎心里谢过周莫玄与江青云,起身走至,竟是有些紧张的问道:“你觉得怎样?” “还行。”李如意在这些天还真是琢磨过,燕城酒楼的地理位置很好,又有很好的主顾基础,还有老燕王的题名匾牌,再开起来只要饭菜有特色保质量,肯定不会赔本,又道:“我是有些想法,只是内战未结束,是酒楼买卖都不会太好。” 周珞炎急道:“内战打不了多久。我的……我们的燕城酒楼开了,买卖肯定会好。 小神医,燕城酒楼是我姥爷送的,我有地契,酒楼里面还带着几十个厨子杂工,桌椅什么都是现成的。 我义姐、童姐姐、齐姐姐都愿意帮我看着酒楼,我什么都有,就差你帮我出些菜谱方子,只要你肯帮我,我们的燕城酒楼就能开起来,不然就得闲置在那里,遍布灰尘。” 李如意微笑道:“看把你急的,慢慢说。” 周珞炎刚才跟三女说时就很激动,现在为了能让这件事成功,更是激动,极为迫切,鸭公嗓高亢,“你可能无法体会我的心情,我从小到大没有干过一件大事,这次,我想把燕城酒楼开好,我想让我娘看看,我离开她可以的,我真的可以自立,我也想让我爹看看,我不是小孩子。” 李如意柔声道:“你不是已经证明过吗,去年你坚持巡视河道。” “不,那不一样,那次我是跟着师父去巡视河道,我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操心,只需跟着走就是,我甚至还连累我师父被刺受重伤。这次,重开燕城酒楼,主要的人是我,你们都来帮助我。” “如意,你跟我们开燕城酒楼,其实是你来帮帮我们。”齐小姐也不怕被周珞炎笑话,有些动容的道:“我在家里呆着天天被家人催婚,我都烦死了。我恨不得天天在外面。” “县公爷太忙,分不开身帮六公子开酒楼。我有功夫,六公子也信得过我,要我加入开酒楼。”童小姐一个劲的摇李如意的胳膊,“好如意,我只会管账本,别的不会,开酒楼得有好饭食,你家的饭食比我家的强十倍都不止,燕城酒楼要是卖你家的饭食,买卖肯定很好。” 郑怀玉只是眼巴巴的望着李如意。 刚才她脑袋一热就答应帮周珞炎开酒楼,作为曾经的患者兼铁杆闺蜜,她不想强求李如意同意,不过,要是李如意答应那就太好了。 李如意环视几人,三个好闺蜜、一个江青云的表侄,能得到他们的肯定与求助,这是她的荣幸与自豪,笑靥如花道:“承蒙你们的信任。好,我同意与你们共同开燕城酒楼。” 闻言,四人均是大喜。 “不过,开酒楼可是辛苦活,需要每天都得有人在酒楼盯着。”李如意手指着自己,“我先说明,我盯不了。”而后环视几人,问道:“你们呢?” 童小姐有些激动的道:“我能盯的了。”又望向齐小姐,问道:“我都可以,你也行吧?” 齐小姐笑道:“我当然可以。” 李如意摇了摇头,道:“你们想的简单了。我说的这个盯,并非一个月两个月,而是几年甚至十几年,总之,只要酒楼开着,就得有人一直盯着,说白了就是坐阵。日后,你们若是出嫁,还怎么盯着?” 酒楼可不像燕城三大作坊。 燕城三大作坊面对的是商贩。 酒楼是直接面对主顾食客,所谓众口难调,再者人多事多,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曾经的燕城酒楼,就发生过小孩子喉咙被鸡爪骨头卡住的紧急事件。(见350章) 除去这些,开酒楼每天要进食材,若是进了不新鲜变质的食材,轻则食客吃了腹泄,重则食客吃了中毒。 总而言之,开酒楼比开作坊要麻烦的多。 为何之前,李如意一直没起过李家开酒楼的念头,就是不想太累。 周珞炎道:“我盯着,再不济,可以派心腹盯着。” 李如意缓缓道:“你看看燕城三大作坊,有那么多的管事,你表叔仍坚持天天去,从去年至今,没去的日子屈指可数。酒楼还没开起来,你就打算让心腹去盯着,这怎么行?” 589立下规矩 周珞炎倒没马上回答,想了想,方道:“我除去初夏要跟着我师父巡视河道,其余日子都在燕城,都能盯着燕城酒楼。你看,我这样可行?” 郑怀玉便道:“你巡视河道的那些天,我去燕城酒楼盯着,其余的时候,我看我们四人排一排,每一去一天,你们觉得如何?” 这四人指的是她、周珞炎、齐、童小姐。 “好。那就一言为定。”另三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周珞炎兴奋的道:“小神医,你放心,我们肯定会盯着酒楼。” 李如意微笑道:“这是一事,还有一事,我们可是五个人,主子太多,到时酒楼遇到大事小事听谁的?” 郑怀玉第一个开口道:“如意,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听你的。” “如意,你最聪明,又最会做买卖,我们当然听你的。”童小姐望向周珞炎,“六公子,你要是不听如意的,我第一个不同意。” 齐小姐笑道:“能者多劳。如意,你得当决策者。” “你们太小看自己了。据我所知,童姐姐、齐姐姐在府里都管过家,也管过铺子、作坊。”李如意用商量的口吻问道:“我觉得,小事就听当日值勤人的,大事我们几人商量,怎么样?” “大事,还是听你的吧。”童小姐忍不住跟另外几人道:“县公爷不止一次跟我说,作坊里的好多大事都是如意做的决定,事实证明,如意的决定非常英明。我们只需听如意的,肯定错不了。” 周珞炎坦然道:“我娘的娘家万家在北地开了十几家酒楼,没有一座酒楼挣钱多的。是以,这次万家不敢开燕城酒楼,把地契送给我。我也不敢用万家的人管酒楼。你肯帮我,我当然听你的话,大事肯定由你做主。” 以前他断然说不出如此坦诚的话,也是这几个月多跟周景望、周莫玄、江青云等人接触,学会对待值得信任的人及亲人好友坦诚。 这般,几人都表态大事听李如意的话,李如意也对燕城酒楼更加上心。 当日,五人签了合作开酒楼的契约。 周珞炎出酒楼地契及人,算大股东,分红能拿七成。 李如意出方子、策略,算是二股东,分红拿一成。 郑、齐、童三女每人出八百两银子作为酒楼启动资金,合起来拿两成分红。 “赔钱算我的,赚钱大家分。”周珞炎早在年前就向周莫玄打听清楚了,燕城三大作坊就是这样分红的。 他的燕城酒楼想跟周莫玄的燕城三大作坊一样成功,就把这个分红模式拿来一用。 还别说,这样做让四女对他更加高看一眼。 “有了这么大的事可做,先不打牌。”李如意也是在家里呆了好一阵子,早就烦了,兴冲冲道:“我们现在去燕城酒楼看看?” 童小姐微笑道:“看完酒楼我还回你们家,明日我再回府取银票。” 郑怀玉还问道:“如意,八百两银子够不够?” “你们三人合起来两千四百两银子,都够在燕城买一座大宅子,肯定够了。”李如意脑海回想着燕城酒楼,依稀记得一共五层,二层及以上都是包间,每层的面积很大。 在那样繁华的地段能有那么大块地,光是地皮就很值钱,再加上富丽堂皇的酒楼,只卖九千多两银子,还真是不贵。 几人风风火火的去看燕城酒楼,也没忘记给周莫玄打声招呼。 周珞炎是万侧妃的心肝宝贝,周莫玄把他带出来,他去哪里必须给周莫玄报备。 几人看完燕城酒楼原自返回李家。 周珞炎惦记着江青云,硬是忍住肚子里的馋虫,没在李家吃美食,去了江府。 江青云得知周珞炎已与四女签契约开燕城酒楼,微笑道:“你们几人倒是精明,知道拉上如意开酒楼。” 周莫玄却是摇了摇头,“我怎么就不太看好你们几个开燕城酒楼?” “五哥何出此言?” 周莫玄道:“燕城酒楼前前后后换了几家,怕是风水不好。我看开张之前,你们要不要找几个道士做法什么的?” 江青云反问道:“你竟然信这个?” 燕王周冰是不信鬼神之人,作为他的嫡子,周莫玄摊开双手道:“我当然不信鬼神。只是我不止一次听人说燕城酒楼风水不好,找道士做法是为了给食客看看。” 江青云目光嫌弃,“食客来酒楼吃饭是冲着饭菜可口,不是冲着做法事!” 周莫玄拍了拍脑门,桃花眼一转,而后望向周珞炎道:“其实我刚才要说不是这个,我要说的是燕城酒楼开了,怕是利润还不够你们的亲朋好友打秋风! 你想想,万、齐、童、郑家,你们的亲朋好友若来燕城酒楼吃酒,报你们的名字,能不能免付酒钱? 若是不能,你们不怕丢颜面?若是能,燕城酒楼经得起他们今天吃明天吃天天吃? 你看看,我只是说说,你的眼皮就耷拉下来,无精打采!” “我没有无精打采,我只是想我自己能不能做到拒绝亲朋好友打秋风。”周珞炎停顿一下,突然间俊脸露出一个大大的讨好的笑容,“五哥,燕城酒楼若开张,只要你去吃酒都付银子,万家人肯定也付酒钱。” “你这扣门的家伙,我好心提醒你,你竟是对我收酒钱。”周莫玄话毕,跟江青云笑道:“我还想着将督查司定点招待的酒楼放在燕城酒楼,好省一笔银子。” 江青云再次对周莫玄一脸嫌弃,喝了两口周珞炎端过来的热茶水,凤眼精亮,道:“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们需定下规矩,其中一条便是谁的亲朋友好来吃钱不付钱,就由谁来出钱。” “表叔说的极是。”周珞炎这就去拿纸笔,央求江青云帮着制定规矩。 江青云倒是没有推辞,直接拿过笔写字。 “表叔看在小神医的份上帮你一把。”周莫玄站在一旁,看着江青云在纸上写下一条一条的规矩,主要是针对五个股东。 心道:有了这些规矩,他们五人开的燕城酒楼应能长远,只是不知能否赚银子?酒楼可不是那么好开的,特别是燕城酒楼这样大的酒楼。人们总会拿新开的酒楼跟以前的酒楼对比。 590综合商业大楼 夜深人静。李家的一间书房亮着灯光。 李如意坐在书桌前冥思苦想,想到什么就拿笔在纸上写下来。 她今日去燕城酒楼实地看过之后,发现面积比想象中大的多,五层楼每层近两千平方米,总共近万平方米。 这大的酒楼,又没有电梯,上楼送菜下楼送盘子都得靠腿,每一层至少四十个小二,五层就是二百人,再加上厨子、杂役什么的,需要四百人。 现在燕城的人工降了,就算平均下来每个人的工钱四百个铜钱,合起来一个月得一百六十两银子。 工钱只是成本的小部分。 偌大的酒楼每天消耗的烛火、油灯、厨火也是小部分。 食材是成本的大部分。 不过,还有商税,这个商税收的是销售额的二十五分之一。哪怕酒楼赔本,商税也照收这么多。 “如果要运转起来,到了晚上,五层楼都得点上灯,不然只开两层,三层以上不点亮黑呼呼,一派颓废之像,谁来酒楼吃饭?” “这么大的酒楼,想要赚钱,五层楼至少上座率达到五成才行。” “酒楼以前的定位是高档,一碗鸡汤面卖二十八个铜钱,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吃的起。可是据我所知,富贵人家设宴大部分在自己的家里,或是请名厨到府上去做菜,比如燕王、几位将军,他们的府里都有名厨,宴请宾客都在府里。四大名著里的《红楼梦》宴席什么的大多是在府里吃。” “酒楼再开张,不能定位高档。” 她原本想开川湘菜,没有辣椒,用茱萸代替,不过,在实地考察过燕城酒楼之后改变主意。 因为酒楼面积太大,无法长年累月的吸引到许多的客人,所以大胆创新,引用前世的商业经营模式,将燕城酒楼打造成集美食、购物、娱乐吃买玩为一体的综合商业大楼。 一、二层为自助餐酒楼。 没错,就是自助餐。 前世的大城市,只要在繁华地段人流密集地方开自助餐饭馆,开一个火一个。 她的一个大学同学转业后没让政府安排工作,直接下海开了一家自助餐饭馆,烧烤、涮肉为一体的那种,生意火的不行,哪怕周一至周五客人也能坐满,节假日客人得排队等座。 这个大学同学跟她的关系不错,知道她是个孤儿,每年放探亲假没有地方可去,就老给她打电话让来玩,包住包吃包喝包玩那种。 盛情难却之下,她就去了,一共在那个二线城市呆了十天,在大学同学开的自助餐店吃了三顿,烤的有鸡翅、鸭肉、牛肉、鸡心等,涮的有羊肉、牛肉、鸭肠等,还有凉菜卤鸭头等,热菜有红烧肉、家常豆腐,还有十几样面食小点心水果饮料什么的,印象挺深刻。 好像一个人六十五元,学生便宜十元,老人上了六十五岁半价,所有人节假日涨十元。 听大学同学说这个价位在当地算是中档,高档的自助餐需要一、二百元。 当时,她还傻呼呼的问,“你家的自助餐饭馆吃的食物品种这么多,只需要六十五元,食客随便吃,你会不会亏本?” 大学同学侃侃而谈,“做自助餐就没有亏本一说。自助餐所用的厨师不需要是厨艺精湛的名厨,也不像普通饭馆会用那么多厨子,这就省下来一部分人工费。我开的自助餐饭馆,一年四季用的食材都一样,菜谱没有多大变化,批发的食材价格低成本少。自助餐的客流量大,男女老少皆宜,每天客满,有人胃口大,有人胃口小,综合起来就平了。” 总而言之,开自助餐饭馆肯定能赚钱,也是最稳妥的。 三楼、四楼都是包间,也不用改装修,全部租给商贩卖东 西。这样每个月能够收到租金,不亏本只会赚钱。 并且这些商贩每天得吃饭,可以直接去一楼二楼吃自助餐,要是觉得天天这么吃贵,没关系,可以为他们专门弄出盖饭,一荤一素十个铜钱、两荤一素十四个铜钱,经济实惠。 五楼是三个大包间,最小的四百多平米,中等的六百多平米,最大的近千平米。 李如意打算三个包间变成小型剧场兼拍卖厅。 小型剧场专门演儿童剧,不是大周国的戏,而是类似话剧那种,不用唱,就是说话,反正就是吸引小孩子来。 小孩子一来,肯定不是一个人,至少有一个大人跟着,然后不能光看演出,得在一、二楼吃自助餐吧。这不就给自助餐带来食客了吗。 小型剧场的门票不能贵了,初定五至十个铜钱。小孩子拿自己的压岁钱都能看一场。 拍卖厅专门拍卖古董字画珠宝什么的。 她来大周国几年了,还没听说拍卖,富贵人家买古董字画珠宝都是去专门的商铺购买。 既然没有,那她就弄出来,燕王府肯定能找到高明的鉴定师,估计出身大家族的江青云就能当,再说了,燕王府的藏龙卧虎,高人多了去。 拍卖厅收取拍卖物品成交价格的一成,当然,如果需要鉴定,费用单独算。 去拍卖厅的人经过一、二楼,不能说所有人都去吃自助餐,总有人会去吃吧。 这样又给自助餐增加了食客。 她用了两个时辰,整整写了十几页纸的草案,发现还有许多内容没写,而周英、周双已经是第三次催促她歇息。 明明精神很亢奋,可是眼皮子酸了,放下毛笔,打了个哈欠,“明日再写。” 一连三日,李如意都在家里闷头写草案,写好之后,没有急匆匆告诉合伙人,而是放起来,等过两天再拿出来仔细琢磨。 在这两天,每天她都去燕城酒楼,了解酒楼里每个人的情况,派人去调查食材,包括米面油肉菜、酒、茶叶等的批发价格,还有商铺的租金、戏班子的演出费用等。 她要计算自助餐成本,还有定出出租商铺的租金,以及戏场的成本等。 又过了两日,她召集四个合伙人在燕城酒楼见面,然后拿出改版几次多达三十页纸的草案。 591倍受打击 一个个新颖的点子,非常独特经营模式,大周国独此一家。 四个合伙人震惊之余就是对李如意满心的敬佩。 周珞炎小小年龄,却像个大人感叹道:“小神医,跟你一比,我就是个废物。” 齐小姐抱着李如意的胳膊,一脸的羡慕仰慕,“如意,你的小脑袋瓜是怎么长得,这般聪慧,能不能把你的聪慧分给我一点?” 郑怀玉激动的道:“服了。我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 “好如意,你真是再一次让我刮目相看。”童小姐望向周珞炎,“六公子,你可真是好命,只给一成红利,就得到如意如此鼎力相助。” 周珞炎一时激动,竟是鞠躬行礼,“请小神医受我一拜。” 李如意闪到一旁,微笑道:“别,我这只是草案,还没有定下来,并且关键是没有实施,说直白些,现在只是纸上谈兵,还不知道酒楼真要这么干,效果如何?” “效果肯定好。” “我们肯定大赚特赚。” “我就等着坐在家里数银子。” “如意,我们几个就托你的福。” 四个合伙人再次送上一通好话,这马屁拍的,李如意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李如意没有高兴的找不到东南西北,“这是大事,你们把草案带回家看仔细,一定要提些建议,两日后我们再决定。” 四个合伙人都是外行,又是年少,经历不多,考虑不够全面。 但是李如意没有一言堂,反而很尊重四个合伙人。这让四人很有面子。 李如意让他们把草案带回去找懂行的人瞧看。 至少草案被人剽窃,那是不怕的。 全燕城找不出第二个面积跟燕城酒楼一样的酒楼,再者,创新不只是需要勇气这么简单,还需要经济实力。 四个合伙人兴高采烈的带着草案离开燕城酒楼。 燕王府。偏厅。 一名小厮正在绘声绘色的向万侧妃兄妹禀报燕城酒楼的事。 原来,万侧妃怕周珞炎打着开酒楼的旗号到处跑遇到刺客,就吩咐周珞炎的贴身小厮,只要周珞炎外出就得向她汇报。 今日,万侧妃的两个嫡亲的哥哥都在场,顺便听到。 “珞炎真有志气,竟能重开燕城酒楼。”身材微胖的中年美大叔万大停顿一下,摇了摇头,“不过,自从内战后,燕城的酒楼买卖一落千丈,燕城酒楼要是此时重新开张,时机不好。” 同样是美男子的万二生着一张芙蓉面,皮肤粉白,杏眼高鼻,薄唇长耳,蓝袍白玉银色腰带,身材不高不矮,体型偏瘦,看上去二十岁出头,非常年青,若不是有明显的喉结,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女扮男装。 “妹妹,燕城酒楼就是个无底洞,别让珞炎再往里面投银子!”万二看着斯文,张口声音非常洪亮,像是习武的军中之人。 万大、万二兄弟都是文散官,就是有官职,不过不是实职,而是虚职,就跟李山一样领着俸禄。 万大的官职是万侧妃求燕王周冰封的。万二却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考到举人,然后当了一年边防偏僻小县的从七品下县令,再由周冰提职当了文散官。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李家靠着李如意成了发达。经商多年的万家也是靠着万侧妃才有了今天的权势。 万侧妃抱怨道:“我跟他说了,他不听。” 万大低声道:“我们把燕城酒楼送给珞炎,是想着以他的身份,把燕城酒楼平了也无事。” 燕城酒楼有老燕王的题名匾额,谁都不敢拆燕城酒楼,也不敢把燕城酒楼改成别的买卖。 周珞炎不同,他是燕王的儿子,还未成年,如果把燕城酒楼拆了,燕王不会怪罪他,如果被官员弹劾,可以自辩未成年不懂事。 万族就是考虑周全才同意欠债人用燕城酒楼抵债,再把燕城酒楼送给周珞炎。 万侧妃狐疑道:“好端端的燕城酒楼平了做甚?” 万大耐心的答道:“不平了放在那里久了房子也毁了,还不如直接移为平地,而后在上面建十几座大宅子,可用拆掉酒楼的木头建,等内战停了再把大宅子都卖出去,那么好的地段,一座大宅子卖个两、三千两银子,十几座至少能卖两万多两银子。” 正说着,周珞炎兴冲冲来了,目光环视三位长辈,规矩的鞠躬行礼,而后笑问:“刚才我听到大舅说什么宅子,两万多两银子,这是怎么回事?” 万二笑眯眯道:“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劝你别重新开燕城酒楼,别往无底洞丢银子。” 如果李如意在场,会发现原来周珞炎容貌不是随了万侧妃,而是随了万二。 外甥像舅舅。周珞炎容貌就是像二舅万二。 周珞炎没好气道:“哦,你明知燕城酒楼是无底洞,那还把酒楼送给我干甚?” 万二哭笑不得的解释道:“我与你大舅这不是正要给你送上主意吗。唉,去年我们给你送地契的时,我们就想说来着,只是你娘拦着不让说。你娘怕你得了这个主意天天往外跑不安全。” 万大语重心长的道:“不错。一切都是为了你。” “咦,我可不知道你们的主意。”万侧妃才不顶黑锅,又给了两个哥哥一记大白眼,道:“不管什么主意,只要让我儿老出府,我就不想听也不同意。” 周珞炎刚得了草案,本想拿出来给精通商事的两个舅舅瞧瞧,谁知还没开口就被泼了凉水,不过,这阵子被四个合伙的女孩子磨得脾气好很多,倒是没有发脾气,问道:“舅舅的主意说来听听。” 当下,万大就把主意说了,道:“这么折腾一下,就是麻烦了些,不过,不折腾怎么能赚到银子。” 万二和颜悦色的道:“燕城酒楼的地契不到万两银子,平了地建大宅子卖出去,不到一年时间就能变现两万多两银子,近两倍的利润,如此买卖这么难做,到哪里找这么好的事?” 以前万侧妃未进燕王府,也做过买卖,管过铺子,惊喜道:“我听明白了,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我儿还不谢谢两位舅舅。” 哪知,周珞炎翻了一个白眼,表情跟他娘一模一样,没好气道:“拆了燕城酒楼,我会背上不孝的名声,你们确定这是好主意?” “那是已辞世的老燕王。” “那是我爷爷。说句不好听的,我爷爷生前对我奶奶那样凉薄,可我奶奶照样在人前说我爷爷的好,我爹更是如此。” “你未成年,做这些事无妨。” “我今年十三岁,不是小孩子。我在书院读了几年书,知书达理,岂能干这样的事?”周珞炎不再跟两个舅舅打嘴仗,把草案拿出来,自豪的道:“我燕城酒楼重开定了!这是高人给我出的主意,比你们的主意强百倍!” “下面开着酒楼,上面卖东西,最上面唱戏,简直乱七八糟,我要是食客才不会去。” “我看要是这么干,燕城酒楼得赔死。” “何止赔死,哼,赔银子是小,咱不差钱,大不了给珞炎补上,只是这么胡乱瞎搞,把珞炎的名声也赔上了。” “极是。这么乱搞,珞炎头上至少落下胡来的臭名声。” “这是哪里冒出去的高人,我看你是被小人骗了!” 万大、万二慷慨激昂,把草案贬得一钱不值。 这还是因为对方是最疼爱的外甥,不然真想直接把这几十张纸撕了。 哪有这么开酒楼的,哪有这么做买卖的。 从古到今的商铺,酒楼就是卖饭菜,米铺就是卖米面油,布铺就卖棉布、麻布、绸缎,挂什么招牌就做什么买卖。 哪怕是杂货铺那也没有燕城酒楼草案如此之乱。 周珞炎听懵了。 “我瞧瞧。”万侧妃把草案拿过来一目十行的看过之后,摇头道:“燕城酒楼若弄成这样,乱哄哄跟菜市场一样,我可不会去。” 周珞炎俊脸笑容全无,“我们的燕城酒楼定位是中档,不是高档。” 万二反问道:“燕城酒楼若不把富贵人家当成主力食客,那去挣谁的钱?” 同样,在几里之外的齐府。齐小姐正在倍受家人打击。 592分工明确 “小神医医术高明,做的吃食也是天下独一无二,只是不懂开酒楼。特别是燕城酒楼,原是富贵人家聚会的地方,怎么能又开商铺又卖饭菜又唱戏?” “妹妹,这个什么自助餐,随便吃,敞开肚皮吃,就拿我来说,一人能吃下一头牛,来十个这样的我,就能把你们燕城酒楼吃垮掉!你就说你信不信吧?” “我们府年年请戏班子唱戏,我去别的府做客也听戏,来来回回就那些戏,我都快把戏词背住了。戏有什么好看的?” “燕城的商铺关了好些家,你们燕城酒楼还要把第三、四层租给商贩开商铺,租给谁啊,谁会租?” “这个拍卖会,跟当铺有什么区别,我看差不多,名士谁会把自家的东西放在拍卖会上当货物一样卖出去?” “这就是你天天念叨要重新开张的燕城酒楼啊,我看不怎样啊,还不如前面关掉的几家开的好。” “我看你投进去的八百两银票要打水漂了。你啊,那么多的银票,竟是不跟长辈商量就拿出去用掉。唉,那可是你的嫁妆。” 齐小姐被家人说的心情很差,一连两日没有胃口吃饭。 五个合伙人再次碰面时,李如意发现齐小姐竟是为草案的事愁的脸都瘦了一圈,周珞炎也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几,好在童小姐、郑怀玉仍是笑口常开大大咧咧。 “草案,我没有给任何人看。”郑怀玉目光环视另外几人,最后落在周珞炎身上,特意道:“我就是相信如意会带着我们将燕城酒楼开起来,开得红红火火。” “不错。”童小姐语气充满自信,道:“我们的燕城酒楼比燕城三大作坊如何?去年燕城三大作坊安置几千灾民,那么多人看笑话,甚至十几位官员上奏折弹劾县公爷,最后的结果是大赚特赚,买卖做到了番外各国,换来许多的番邦大牲口。我坚信如意的草案会获得成功!” “我们早有约定,大事听如意的。”郑怀玉高声道:“如意写的草案,我全部同意。” 童小姐紧跟着道:“我也同意。” 李如意没想到郑、童这般无条件相信她,内心有些感动,不过,周珞炎、齐小姐转述家人的反对的话不能忽视。这就给周、齐二人解释。 “要让我们来做第一吃螃蟹的人,第一个开综合商业大楼的人!” 这天,五个合伙人意见达成一致,草案定下来,然后进行下一步:燕城酒楼开张前的准备工作。 “我们的酒楼要在内战结束后开张。这期间要做的事很多。我们五人分头行事。”李如意给四个合伙人分配工作。她自己负责自助餐的食谱及培训厨师、小二。 燕城酒楼现有的厨师、小二全部签了卖身契,比较可靠。 李如意在出好食谱之后,把这些人带回李家,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封闭式培训。 为了让自助餐一炮打响,食客吃后纷纷成为回头客,食谱光是面点就列出了二十个品种。 李家最早期做买卖卖过的葱花饼,至今没有被燕城人解密食方的鸡蛋灌饼,被燕王府用几十两银子买走的羊肉烩面,还有凉皮、凉面、糖烧饼、盐烧饼、发面肉饼、疙瘩汤、荤素馅饼等。 凉菜十几种,凉拌豆腐丝、凉拌豆腐皮、泡菜、凉拌木耳、酱肉、酱鸭头、卤肉、卤猪肝、卤猪蹄、炸丸子等。 热菜十几种,红烧豆腐、红烧鸡、红烧鱼、红焖羊肉、糖醋排骨、清蒸鱼、四喜丸子等。 用来涮火锅的荤菜素菜十几种,木耳、蘑菇、时令青菜、牛肉、羊肉、鸡肉、鱼肉、猪血、鸡蛋。 用来烤肉的荤菜素菜十几种,腌好的鸡翅、鸡腿、猪肉、鱼、蘑菇等。 汤、粥至少六种,海菜排骨汤、鸡架豆腐汤、小米红枣粥、黑米粥、玉米鸡蛋羹、八宝粥、大海虾粥(龙虾粥)。 还有蒸米饭、蛋炒饭、酱油炒饭、海鲜炒饭。 最后是水果与酒水。 北方产的水果品种远不如南方,但是酒楼的自助餐定位中档,不需要用高档水果,只需给食客上时令水果就行,若是冬天可以上梨子、苹果。 大周国的酒水种类很少。目前,李如意喝过黄酒、女儿红等几种,酒精度数不高,酒味不浓。 李如意打算做出老少皆宜的米酒。 别看米酒度数不高,但是多喝了比喝白酒还醉。 只是米酒太少了,李如意准备将大周国价钱很便宜的散酒提炼一下,变成酒精度数高且酒味醇香的白酒。 名字都想好了,李家白酒。 以上就是自助餐开张后的食谱,等开些日子,会根据时令以及食客需求调整食谱。 周珞炎分配到的活是负责把三、四层楼的商铺租出去。 五个人当中就周珞炎是男子,且他的母族是靠做买卖发家的,万族认识许多买卖人,这个跟外界打交道很频繁的活还就得他来干。 当周珞炎去了万家,说明来意后,万大、万二见他倔强的死活听不进劝,非要重开燕城酒楼乱搞买卖,不得不在捶胸顿足之后,以实际行动支持。 “我和你大舅各租下十个商铺,余下的商铺,怕是找不到商家。” “如今买卖这么萧条,到哪里去找商家租铺子?我看二十个商铺不少了。” 万大、万二郁闷的都没问租金多少,抱着银子打水漂的态度,就这样把燕城酒楼近三分之一的商铺划到碗里。 齐小姐分到的活是花不多的银子买一个戏班子。 齐小姐派管家、奴仆去跟燕城的十几个戏班子班主打听收购的价钱。 岂料,买一个戏班子,哪怕是名气最低只有十几个人及十几箱旧戏服也需要八百两银子。 齐小姐在跟李如意商议之后,放弃从燕城选戏班子,派管家去尚县往北的城府收购戏班子,那边荒凉,戏班子班主要价肯定低。 齐家管家带着奴仆往北行了几百里路,一路行一路打听,见了几十个正规的、草台戏班子,都快到边防吉城,终于完成任务,只花了二百六十两银子,收购了县城的一个戏班子。 593进退两难 童小姐的任务是采买。王氏得知后,给童小姐出了个主意,让她叫上童大公子去找负责给燕军采买的官员。 驻燕城燕军总营的人数两万多人,一日三顿柴米油盐及烛火碗筷什么的都需要采买,要的量很大,价钱自然很低。 燕城酒楼的采买完全可以搭这趟顺风车,用燕军的批发价进货。 童大公子可是童老将军指定的家族继承人,燕城酒楼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再者付银子买货不偷不抢没有违法,燕军总营采买官员当场就答应了,派人给批发商贩传话。 再说郑怀玉,五人当中她的年龄最大,又是唯一开府自力更生的人。 她分配到的工作是买小二、杂役、护卫并且负责训练。 哪怕燕城酒楼只有两层是自助餐,需要的小二、杂役人数也不少。 去过自助餐的人肯定知道,碗盘用的特别快。开自助餐想要食客吃的爽、舒服,就得安排足够的小二勤快的收食客的碗盘,收走的碗盘就得有杂役清洗。 目前燕城酒楼现有的小二、杂役人数远远不够,需要增加六十人。 在燕城酒楼的设计方案当中,五层有小剧场及拍卖厅,小剧场需要护卫维持秩序,拍卖厅则需要护卫守护震慑宵小。 第一批护卫定为二十人,这当中十六个男子,四个女子。 小二、杂役、护卫要求全部是跟燕城酒楼签卖身契。 郑怀玉带上从姥爷家带来的管家及奴仆用了三天买了八十个人,然后开始严格训练。 就在五个合伙人紧锣密鼓的忙活燕城酒楼重新开张的事情时,再次从洛城传来噩耗。 正月底,洪家军与楚军于洛岭脚下的平原大战三天两夜,洪家军死两万三千人,伤一万七千人,楚军死三万八千人,伤一万两人人。 洛岭大战比上次的封县大战更为激烈,死伤人数更多! 这一战惨烈到连洛岭石头、泥土被血水染的殷红,两场春雨都洗涮不掉。 洪三爷、洪四爷、洪彬的媳妇、洪三爷的嫡长子、洪四爷的嫡二子、洪家大总管洪大鼻子战死。 从洪家军的传来消息给燕王府蒙上了一层阴霾。 正在接见母族亲人的秦太妃在说起这场内战,忍不住连连落泪。 秦家人安慰道:“我们在洛城见了县主,她怀有身孕,一切安好。您不要担忧县主。” 秦太妃长叹一声,“琼蕊倔强脾气,不肯回娘家,非要留在战火纷飞的洛城。”这时候觉得把孙女教导的太好也见得不是好事,不过,若换成是她,也无法抛下婆家人转身离开,再次叹气道:“唉,眼瞅着生产的日子要到了,不知她情况如何?” 秦家人道:“您放心就是,琼蕊是有大福气的人,生产定会母子平安。” 这次,秦家的族长、少族长及成年的男子都没来,他们要留守国都,要亲眼见证历史,来的是一群妇孺。 秦太妃本想着把秦家人安排在王府外的几座大宅子,住个几年甚至把地契送给他们都行,后来见来的是妇孺,为了安全期间,就不安排到外面住,直接住进王府。 妇孺二十几个人,再加上下人,不到一百人。偌大的王府自是安排的了。 过了几日,洛城传来消息,周珞蕊生下一男婴,五斤六两,母子平安。 燕王府上下欢喜,秦太妃、燕王夫妻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添丁是大喜事,特别是对于战争时期的洪家军,简直太鼓舞士气。 楚军遭到了洪家军更加顽强的抵抗,在几场小的战役过后,失去两个儿子及十几位猛将的楚王终于发现,再这么耗下去,根本到不了国都,然而已经走到这一步,若是退军,朝廷定会派军围剿。 在进退两难之时,世子周景晨派亲信送来的两封八百里加急军报到了楚王的手上。 大周国南边的边界百里外发现敌国军队,估测至少八万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楚军精锐部队全部被楚王带走,楚地剩下的楚军都是普通部队,不到一万人,再加上战斗力不强的地方军队三万多人,合起来不到五万人。 四万多人不能全部去边防,必须留一万人守护十几座城府,不然土匪会趁机进城奸淫掳掠祸害百姓。 那么只有三万多人,要面对至少八万人的敌军! 周景晨在信里强烈请求楚王派楚军增援边防。 楚王心情低落到极点,失声道:“增援?本王还想着有人来增援本王!” 周景晨的嫡弟看完两封信之后,看似无害的恨声道:“敌国的军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平素不操练,天天种地养鸡,眼下春耕,竟是不耕地种田来打我们大周国,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周景晨的一个庶弟附和道:“不错,眼下正值春耕,敌国军队不种粮食吃什么?” “楚地是本王的根本,不得失掉一亩一分!”楚王虽是这般说,但是心里对敌国来侵的事起了疑心,是不是周景晨把敌军的人数夸大了。他目光闪烁,召集众位幕僚及心腹商议是否增援一事。 “王爷,楚地不能丢,必须增援。” “王爷,洛城久攻不下,楚地边防又有敌国大军出现,我军不如回楚地?” “不可,我军若回楚地,狗皇帝必会下旨令军队追杀我军。” “我军已在洛城两战死伤十万人,损失近一半的兵力,不是末将贪生怕死,而是事实胜于雄辩,我军不能再消耗下去!” 众人各抒己见,多数人直接请求楚王退兵回楚地。 楚王没想到众将已萌发退回楚地的心思,楚军士气如此低沉,这样如何能打下洛城,更别说直捣国都把皇帝从龙椅上拉下。 可是楚军若退兵,皇帝必会秋后算账,最直接的就是派大军追剿! 洪家军对楚军恨之入骨。洪家军肯定会大举派兵追杀楚军,那时,若地方军队再跑出来拦截,说不定楚军都无法返回楚地。 真是进退两难。 经过一夜静思,楚王给周景晨回信:大军远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楚地一切事务你全权处置,不得留失一亩一分地。 说直白点,就是我无兵增援你,你还得给我把边防守好了,不能丢掉一亩一分。 回信盖有楚王府的章印,由信使火速送往楚地。 楚王的两个幕僚在他的默许之下,离开军营去了国都,秘密见了皇室宗亲的几个老王爷,请他们出面从中说和,只要皇帝下旨不追究楚王谋反之罪,楚王便退军回楚地,不然敌国攻打边防,南地失守。 就在楚王等待皇帝的回复时,洛城百里之外的洛河南码头,人满为患,成千上万的百姓将此处挤得水泄不通。 富人、穷人想要远离战火、纷乱,只有渡过洛河,去洛河以北的地方。 可是码头的渡船只有十几条,每条只能渡十几人,并且黑心的船夫趁火打劫,渡船费收的极贵,一个大人二两银子、小孩一两银子。 为何没有大船,那是因为大船不是官船就是有钱人的船,富贵人家早在年前封县之战结束后就渡河了。 如今在河上渡人的是河道上几个帮派的船。他们为了谋取暴利,按照帮派实力大小派小船,实力大的多派船,反之少派船。 非战乱时,渡船每个成人收十个铜钱,小孩五个铜钱,如今翻了几十倍,费用收的极贵。 “他娘的,你没有银子渡船,还去什么北地?滚!” “不行,必须二两银子,少一个铜钱都不行!” “整个洛河一共就十七条船,统统这个价。你家五个成人一个孩子,十一两银子!” 渡船的船夫都是帮派的水手,一个个凶神恶煞,眼神像杀人,对着要渡船却没有足够银子的难民咆哮。 在这些难民当中有一对夫妻,穿着破烂的衣服,一脸穷苦之相,很不起眼。 丈夫左脚跛了有残疾,走路一跛一跛。 若是李如意在的话,能认出这对夫妻的身份。 594命比纸薄 邓银花紧紧抓住二狗子的胳膊,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冲散了。 二狗子穿着单薄的衣裤,蓬头垢面,像个要饭的。他是个跛子,比普通难民还不如。 现在,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渡口的十几条船上。 “没有银子,我们怎么过河?” “成年人二两银子,小孩子一两银子。这哪里是渡河,这是渡命。我们一家从南地逃到这里已经用掉所有的银子,哪里再有银子渡河?” “我从南地躲过那么多次土匪,以为能够活下来,没想到被一条河拦住了生路!老天爷,你是要我死在河边吗?” “老天爷,你快打下天雷把这些黑心肠的船夫劈死!” “天杀的老天爷,小老儿一辈子行善,以为到老能善终,没料到遇到内战,举家逃离,如今要丧命在异乡的河水。” 无数的难民因为拿不出银子无法渡河,在渡口哽咽或是放声痛哭,更有人悲愤之极、失去活的信心跳河自尽。 邓银花看到一个丈夫抛妻弃女独自过河,那个妻子抱着不到两岁的女儿亲眼目睹丈夫坐着船离开受不了打击疯了。她的内心无比的恐慌,生怕二狗子抛弃她。 此时的二狗子满心的懊悔。 去年今日,二狗子与邓银花在礼村,每天二人只干不多的活,就能有吃有喝,还有一点零用钱。家里的大事不用操心,爹娘看重,弟弟妹妹尊敬,村里人也给面子,最重要的是平安稳定。 哪像现在…… 唉,他与邓银花从去年初秋大分家离开礼村之后就厄运不断。 他们在去南方的途中遇到人贩子。那是一个团伙,十几个人联合起来弄了一个黑饭馆,专门骗官道上的路人。 夫妻俩被人贩子用迷药迷了,差点男的被卖挖矿,女的被卖去青楼,万幸的是还没等人贩子行动,督查司的官员与当地衙门联手办案把这个团伙破了,将他们放掉。 当时因为有督查司的官员督查,当地衙门不敢贪污,把人贩子从夫妻俩身上搜到钱财全部返还,但是夫妻俩受了很大的惊吓,等过了洛河来到洛城远郊的村子,加上水土不服,导致双双生病。 这一病就把银子花的差不多。好不容易病好了,已到了冬天。 夫妻用剩下的银子租了房子买了石磨,刚卖了几天豆腐,就听说洪家军军营的厨子会做豆腐,再过了几天,就听说楚军打过来。 洛城里的好多富贵及中等人家逃去北地,剩下的人大多是普通老百姓,战乱哪有银子买豆腐,也没有心思吃新鲜吃食。 豆腐买卖一天比一天差,二狗子急的不行,为了赚钱上学堂读书,竟是带着邓银花去国都卖豆腐。 谁知,刚走出洛城不到百里,就被一群土匪抓住,要不是二狗子说自己会做豆腐,当时就被土匪杀头。 邓银花落到土匪手里哪会有好,当天身子就被玷污,生不如死…… 二狗子要给几百个土匪磨豆腐做饭,每天累得要死,如果偷懒,被发现就是一顿毒打。 他逃跑了一次,那次被土匪把他的左脚打残。 他变成跛子。朝廷规定,残疾人不能参加科考。 这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从那时起,他再也不敢做卖豆腐上学堂的美梦,每天向所有的神仙祈祷能够活着回到礼村。 没过多久,封县大战、洛岭大战,血流成河,伏尸遍野,土匪怕被波及,弃了山寨跑了。二狗子、邓银花这才得见天日。 土匪把山寨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夫妻俩还是像狗一样从犄角旮旯里找到几百个铜钱和一些吃食。 从山寨下山逃到官道的途中,夫妻俩又碰上了一头饥饿的野狼,差点被野狼吃了。 最后经过十几天的奔走,于今日上午来到洛河南码口。 此时此刻,夫妻俩没有银子渡河,再次绝望。 这时,前面一片骚动,一个中年男子的叫喊声传了出来,“卖祖传采蜜密方,只要十两银子!” 许多人嘲笑道:“一个采蜜的方子就要十两银子,怎么不去抢钱?” “十两银子够渡五个人过洛河,那可是五条人命,你这采蜜的方子岂能救这么多人的命?” 有个驼背的矮瘦老头猴子一样从人群里钻出来,叫道:“小老儿也会采蜜。卖采蜜密方,只要八两银子!我家四个人,渡河要八两银子,不然不会这么贱卖。” “蜂蜜可贵了,只要学会采蜜的法子,在北地除了冬季,其余季节都能山里采到蜂蜜,养活一家人没问题。只是这年头能够拿出十两、八两银子的都是有钱人,怎会花这么多银子买方子?” “这两个人卖采蜜真是疯了,竟是卖能够传家的密方?” 没想到,还真有人跟矮瘦老头协商,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那人用四两银子买走采蜜方子。 矮瘦老头就让儿子与孙子拿着银子渡河。他接着再卖方子赚渡河银子。 最开始要卖采蜜方子的中年男子气得直跺脚,只能降价,最后同样卖了四两银子。 邓银花哭着央求道:“二狗子,我们把豆腐方子卖了过河。不然我们会死在这里。” 天色渐暗,寒冷的黑夜是最难熬的,特别是在洛河河边,冰凉的河水吸走了大量的热度,挥发出大量的湿气,气温很低。 土狗子怕死在洛河,不得不破釜沉舟,朝天空吼道:“我会做豆腐的方子,谁能让我渡河,我就告诉谁豆腐方子!” 这一吼,眼睛禁不住落下热泪,酸楚、懊悔、无奈皆有,复杂之极。 “四两银子!” “我这可是豆腐方子,有了这个方子,能够挣无数的银子。” “要真是如此,你怎么落魄至此?” “十两银子。” “四两银子,爱卖不卖!” “不行。太少。”二狗子望着询问的佩带长剑的胖男子转身走了,忍不住双拳紧握。四两银子实在是太少了,他还想多得四两银子当本钱过河之后仍然卖豆腐。叫道:“八两银子。” 胖男子扭头冷笑道:“傻子。你与你媳妇一共两人。我若给你八两银子,你付了渡河银子还余下四两银子,你信不信下了船就被人杀死抢走银子?” 595严重的妇科病 邓银花吓得脸色惨白,一个劲的催促二狗子同意。 就这样,圆月当空照洛河的时候,受尽磨难的二狗子夫妻与十几个逃难的百姓坐着小船渡洛河来到洛河北码头。 阳春三月的一天下午,天降小雨,春雨贵如油,给长平县的农人带来惊喜。 昔日热闹非凡的礼村因为上个月李家向北地各大城府公开豆腐方子,买卖直线下降,不过,由于他们做豆腐经验非常丰富,豆腐做的很好,又有燕王亲笔写的匾额,所以买卖还凑合。 前阵子农忙种麦子,豆腐买卖也没有停,为了赚钱辛苦的要命,这些天还没有缓过来。 今日从半夜忙碌到上午,脚不着地,终于可以睡个午觉,再加上“下雨天睡觉天”,睡的昏天黑地。 “快来人,有人要死在村头!” “不好了,有两个叫花子倒在咱们村头。” “咱们村做豆腐买卖,可不能让叫花子死在咱们村里,那太晦气,商贩做买卖最讲究这个,到时就不会来咱们村买豆腐。” “三狗子在不在家?要是在家,让她给两个叫花子瞧瞧!” “唉,咱们村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不能对两个叫花子见死不救,可若是救不活死了,那更是麻烦。” 王夏至的爹与两个老头在村路上大喊大叫,跑去王海家。 折腾了一会儿,许家的三狗子跑到村头,当看到被几个村民紧紧围在中间躺在地上骨瘦如柴已经看不出性别的两个叫花子,压根没认出叫花子的身份。 大概是村民的叫喊声太喧哗,一个叫花子弱声道:“三狗子,我是你哥,救救我,我不想死。” 三狗子一下子怔住,以为产生幻听。 “啊,他是二狗子,怎么变成这副模样,还不如当年他爹娘许正夫妻逃到咱们村子呢?” “这个是二狗子,那个人是谁,难道是邓银花?” 村民像发现新大陆,也不嫌弃两个叫花子身上脏,直接蹲下拨开他们散乱的头发瞧看脸。 “真的是二狗子、邓银花!” “他们怎么变成这样?” “我看他们是在外面遭了贼吧,不然怎会变成叫花子?” 这下子村民一下子激动起来,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许正、马氏躺在被窝还在睡梦中被儿女叫醒。 许正气的破口大骂,待知晓二狗子夫妻变成叫花子奄奄一息的躺在村头,现在已被人抬进家里的大厅,面色复杂的穿了衣裤过去。 马氏慌里慌张的下床,嘴里嘀咕道:“老做破梦,就怕他出事。没想到他真出了事。” 唉,大分家那些天,二狗子的表现极为凉薄自私,把马氏这个当母亲的心伤透了。 只是再如何,孩子也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马氏仍是时常想到二狗子,做梦都梦到他。 三狗子哽咽道:“哥哥身上伤痕累累,身子很虚弱。嫂子状况也很差。”又道:“嫂子好像有了身孕。我的医术有限,怕是保不住嫂子肚子里的孩子。” “造孽哦!”马氏十分心痛悲伤,忍不住哇哇大哭,可这时不是哭的时候,赶紧让三狗子去熬药。她自己去厨房弄吃的。 看热闹的村民把许家的大厅及院子坐满、站满了,甚至还有十几人挤不进院子,就在篱笆门外站着听动静。 年后,礼村就没有出过什么事。二狗子夫妻混成叫花子奄奄一息回村的事就成了大事。 甚至有村民当天去外村吃酒,还在酒桌上把这事说了。 外村的人听了先是一阵感慨,而后一脸蔑视道:“活该!恶有恶报,这是老天惩罚二狗子呢,让他狂,让他不知天高地厚,让他自私自利不孝!” “二狗子要是不离开你们村,去年一个冬天卖豆腐能赚很多银子。二狗子狼心狗肺,有眼无珠!” “他这人没命享福。到手的好日子不过,偏偏离开村子混成叫花子,还弄得一身伤!” “要我说,就他们夫妻这样的王八蛋,就应该客死他乡,还回村做甚?” “不知日后许正夫妻怎么对待这对王八蛋?” 当晚,许正、马氏把李如意请到家里给二狗子夫妻看病。李山、李英华陪同李如意过来。 李如意见三狗子把二狗子、邓银花隔离到一个房间,不让家里人接触,心里夸赞。 二狗子、邓银花不知从什么地方回来,不知身上带不带传染病菌,在没有确诊之前,必须隔离起来。 马氏抹着眼泪道:“若不是邓银花怀了我的小孙子,我才不管他们夫妻死活。” 三狗子央求道:“如意,你先给我嫂子瞧瞧,她是不是怀孕了?” 李如意带着复杂的心情先后给二人把脉,“邓银花的确怀有身孕,已有五个月。” 若不是把脉,只凭肉眼瞧看,邓银花的肚子瘪瘪的,哪里像怀有五个月身孕的孕妇? 马氏一听,惊喜之后是深深的担忧,问道:“我的小孙子如何?” “不太好。不过,只要吃了药,好好休养,就能保住。”李如意让三狗子解开邓银花的裤子,要检查邓银花的下身,看看有没有妇科病。 三狗子嗅到一股恶臭,差点吐出来,心里直打鼓,弱声问道:“怎么样?” “阴道炎、宫颈糜烂重度。”李如意原是担心邓银花有传染病,经过仔细检查,万幸的只是严重的妇科病,不是传染病。 不过,孕妇患有严重的妇科病,会影响到胎儿发育健康。邓银花的妇科病必须赶紧治疗。 由于邓银花怀有宝宝,那么李如意在用药上面必须谨慎,不然会令宝宝变成畸形。 之前李如意给万侧妃治过妇科病。万侧妃只是轻微的妇科病,并不影响生活。 邓银花的妇科病比万侧妃严重的多,除去可能会影响到胎儿,还影响房事,这种状况下,是不能与男子同房的。 李如意看过邓银花后,又给二狗子诊病。 在仔细检查之后,李如意指着二狗子的左脚,沉声道:“他的左脚脚骨粉碎,残了。“ 三狗子目瞪口呆,失声问道:“我哥哥残废了?” 596脑子最蠢 “是的。“李如意轻声道:”已经错过治疗时间,无法治好。”她不是神仙,不是所有病都能治。之前,有个叶跛子的跛脚,她就治不了,叶跛子以为她故意不给治,竟是起了歹毒之心要烧她家的鸡棚。(见476章) 许正夫妻一直站在门外,听到这句话,均是痛哭出声。四狗子、五狗子哽咽着把他们扶走。 “二狗子的内脏受了损害,至少休养三个月,半年之后不能干重体力活。”李如意停顿一下,表情有些复杂的问道:“二狗子长期被人毒打,左脚残疾……近日还被人毒打过,不知他惹了什么人?” 三狗子脸色苍白,缓缓道:“等他醒来能说话,我问问。” 李如意嘱咐道:“必须要问清楚,不然他住在你家,到时他惹的人找上你家……你家就太被动了。” 三狗子点头。心里暗道:不知二哥在外面惹了哪个凶神,竟是落到如此地步。 李如意又道:“若是二狗子是被恶人欺负,那岂能让恶人逍遥法外,需报官惩罚恶人!” 三狗子恨声道:“是。惩罚恶人给我哥哥报仇!” 李如意开好药,又把特意带过来的参片、参须拿出相赠,让许家人熬了参汤给二狗子夫妻喝。 许家人十分感激。 李山父子、李如意回到李家,赵氏等人在大厅都没睡,就是为了等消息。 李山直摇头,“二狗子瘦成皮包骨,浑身是伤,看不出人形,惨得很。” 李英华感慨道:“他们二人不知去的什么地方呆了几个月,弄得一身病身无分文的回村。” 赵氏问道:“你马姨是不是心疼坏了?” 李英华神色恹恹道:“是。马姨一直哭。”何止是马氏,就连他的未婚妻五狗子心那么大也哭得两只眼睛红通通。 李山也不怕儿女儿媳笑话,“外面哪是那么好讨生活的。当年我、你们二叔逃难到礼村,要是没有你娘的银子,都活不下来。” 有把子力气,又能如何,没有人认识你,没有人敢雇佣你,挣不到银子,若再淋了雨生场病得了伤寒,等待的就是死亡。 李如意见气氛有些低沉,微笑道:“爹,我娘对您和二叔可真是掏心窝的好啊。” 赵氏却道:“山哥,要是没有你保护我,我连命都没了。”这是实事求是,没有夸大其辞。 夫妻二人相视对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福康喃喃道:“二狗子离开礼村时有分家的银子还有卖地的银子。那些银子都够他在别的村买一个带院的房子还有二亩地了。” 李敏寒直摇头,“二狗子认为他自己最聪明,还信誓旦旦说要上学堂要参加科考,他离开礼村去干什么了?” 李健安冷声道:“谁知道二狗子干什么!”同是长子,他非常厌恶二狗子的做法。 王燕想到自己还没有怀孕,问道:“邓银花怀孕了?”真是非常羡慕邓银花,这种情况下都能怀孕,哪像她好吃好喝当大少奶奶,平时房事也不少,几年过去愣是没怀上。 李如意道:“对。邓银花怀了胎儿,情况很不好,明日我再去许家给她复诊。” 李英华狐疑道:“说来奇怪,邓银花瘦成那样,又成了叫花子,她腹里的孩子竟是好好的。” 李福康大大咧咧道:“我记得之前邓银花小产过,好像上次很容易就小产,这次竟没小产?” 张银芳看了丈夫一眼,干咳一声。 李英华道:“是。上次邓银花是在邓家小产。” 李山训斥道:“男人议论妇人的事做甚?” 赵氏向一脸尴尬的儿子道:“天色已晚,你们都去歇息。” 接下来几天,李如意天天都去给邓银花复诊,根据邓银花的病情更换药方,不会让药物伤害到邓银花的胎儿。 二狗子醒来后能说话,不过,精神萎靡,目光呆滞,不想说话。 见状,三狗子没有问二狗子。 许山夫妻没有私留参片参须,全部熬汤给二狗子夫妻吃了,又杀鸡买肉,每顿都有荤菜,四狗子几个弟弟妹妹轮流守夜细心照顾二狗子夫妻。 这般二狗子夫妻身体恢复的很快,可以坐起来,也可以由人扶着慢慢走着去解手。 三狗子牢记李如意的嘱咐,这一日,请许山夫妻问二狗子惹了什么人落到如此下场? “之前是洛城外山里的一群土匪总打我,把我的腿打残。”二狗子回想不堪往事,不由得哽咽出声,“近日打我的那人只是个行走江湖的,不是什么大富之人,他把我打成重伤出了气,不会再找上门来。” 原来,他在洛城外的山上被土匪长期殴打,后来好不容易逃出山寨,渡河过了洛河北,一路上像狗一样逃命,快走到燕城时,被买豆腐方子会武功的胖男子毒打一顿,差点丧命。 那个胖男子花了四两银子从二狗子手里买了豆腐方子,到了燕城才知道豆腐方子已经被公开,他手里的豆腐方子没有公开的详细,白白花了银子不说,还被亲朋好友好一通取笑。 也是二狗子夫妻运气极差,竟是在通往燕城的官道,遇到胖男子。 胖男子行走江湖,讲究快意恩仇,认为二狗子骗了他,狠狠的打二狗子出心里的恶气。 若不是邓银花头都磕破了,苦苦哀求胖男子,他会把二狗子打死。 二狗子身受重伤,也是邓银花一路扶着他一路要饭才走到礼村。 许正听得脑袋都大了,“原来把你打残的是一群洛城外的土匪。唉,那些土匪已然跑了,这个仇可不好报。那个胖男子,你不知他姓名,也不知他住所,又到哪里去找他。唉,你这身伤,这跛脚,这仇没处打报。” “你刚出门不久就被人贩子骗了,好不容易被救,这就是老天爷醒示,让你知道外面的凶险,哪知你还敢往南地往国都跑。你怎么心这么高,胆子这么大,在打仗时期往国都跑,你这是自己害自己。”马氏幽幽道:“你总说你自己比弟弟妹妹聪明,我看你脑子最蠢。” 597让他自生自灭 “若不是打战,我不会至此。我运气太差。”二狗子伤心不已。 许正看二狗子还这么油盐不进,没好气道:“你跟李家学的豆腐方子,李家要求不得外传!” 马氏听到这时,已然顾不得心疼二狗子,语气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可以卖掉豆腐方子?” “要是不卖,我就渡不了洛河。我会死在洛河南码头。”二狗子呜呜痛哭流涕,想到就是因为豆腐方子,才落到今日地方,早知道如此,不学做豆腐就好了。 他心里竟是埋怨李家把豆腐方子传出来。这般,目光就有些呆滞。 许正看着混混沌沌的二狗子,板着脸训斥道:“哭有什么用,你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过日子!” 二狗子看这些天的吃喝,还有爹娘弟弟妹妹的穿戴,家里的日子比去年秋天他走时还要好过。 他就想着趁在家休养的日子,说服爹娘取消大分家,让他真正的回家,便央求道:“求求爹娘,别把我分出去过,我现在脚跛了,分出去过挣不了钱。” 许正与马氏早在前些天就商量过了,二狗子已经是这般样子,再不管他,说不定他就彻底完了,决定等他病好了,给他买房子和地,让他与邓银花单独去过。 当下,许正答道:“说大分家的是你,现在你又反悔。这不可能。你现在养病,等病好了,到时,我和你娘给你些银子,你出去过。” 马氏肃容道:“你们夫妻被土匪抓走的事极不光彩,你不要再想,也不要再说。若有人问起,你就说遭了贼被偷走银子,一身伤是从山上摔下落的。你经此大劫,脚踏实地好好做人,再有下回,我和你爹不会管你。” 二狗子一听还是得分出去过,不过,爹娘会给银子,那能给多少? 邓银花自从回到礼村,再也不敢在二狗子面前挑拨他与许家人的关系,也不敢向许家提任何要求。 不是她痛改前非,而是另有原因。 邓家人听说邓银花回来了,许家人待她很好,她还怀了娃,觉得能从许家挂点好处,就提着鸡、鱼来许家看她。 邓银花见到娘家人,一时激动,将离开礼村后的悲惨经历倾诉。 邓银花的嫂子是个口无遮拦的,回家后跟村人聊天,就把小姑子夫妻的遭遇说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出千里。 没多久,十里八乡的人就知道礼村的二狗子夫妻在洛城外的官道上被土匪抓进山寨几个月当牛做马。 北地有土匪。老百姓都知道土匪非常凶残,抓住男的,一律杀死,抓住女的,一律奸淫。 村民猜测二狗子能免于一死特别幸运,至于邓银花,能活下来,肯定是土匪玷污了。 礼村的人得知此事时,均是十分惊愕,因为许家人说的版本是二狗子夫妻遇到贼了,二狗子身上的伤是从山上摔下弄的。 礼村的村民可以自己羞辱二狗子,但是二狗子是一个村的人,不愿意外村人骂二狗子,为了保护村子的名誉,纷纷说二狗子夫妻没被土匪抓走过。 有几个村民气愤不过,来到许家报信,还安慰面色十分复杂的许正夫妻,被站在门外的二狗子听到,他先是恍然大悟,而后满脸愤怒。 原来,这些天二狗子一直很虚弱,吃了药就睡觉,醒来后心思都放在怎么向爹娘相求不要大分家,没有心思想别的。 直到今日,他听到村民的话,才回忆起他已近半年没跟邓银花行房事,而邓银花腹里的胎儿五个月。 邓银花的胎儿不是他的孩子! 那么邓银花的胎儿是谁的,没错,就是山上的土匪。 他的左脚被土匪打残,他的女人被土匪睡还怀了土匪的孩子! 难道他要养仇人土匪的孩子? 二狗子回到卧房,看向邓银花的肚子,内心充满仇恨。 “你要干什么?“邓银花被二狗子凶恶的眼神盯的毛骨悚然。 二狗子一字一句的道:“你怀的是孽种。” “不是。我怀的是你的孩子。”邓银花惊慌失措,“我要是再小产,就不能再生,不能再有孩子,我得把孩子生下来。” 当天半夜,从许家传出女人的惨叫及男子的怒骂。 二狗子像疯了似的把邓银花推下床,用脚狠狠踩她的肚子,害得她当场大出血流产。 许家人赶到现场,看到倒在血泊里的邓银花,再看到面色狰狞的二狗子,均是不寒而栗。 许正气急给了二狗子一记耳光,“你疯了!” 马氏哭道:“真是作孽哦,你被鬼上身,伤害你的媳妇你的儿子。” 二狗子红着眼,一个劲的道:“她怀的是孽种,不是我的儿子。她怀的是土匪的孽种。我不能让她生下来。” “救救我……”邓银花躺在地上,伸手拉住了距离她最近的三狗子的脚腕,无比虚弱的央求道:“求求你,救救我。” 三狗子赶紧蹲下给邓银花检查,而后慌乱的叫道:“娘,快去拿参片,邓银花要不行了。” 马氏慌道:“她可不能死。“ “四狗子,你快去找稳婆,我得给邓银花引产。“三狗子曾在作坊给两位妇人引产过,不过那是在稳婆的协助下。 …… 从半夜折腾到黎明,礼村的家家户户都开始磨豆腐卖了,许家却仍在为二狗子夫妻的事折腾身心俱累。 直到中午,稳婆协助三狗子给邓银花引产,拿了赏钱,刚走出院子,就朝地上啐了一口。 大厅里面,马氏盯着二狗子,这个儿子还是那么的自私心狠,没有半点改变,唉,有些话必须说清楚,“你在燕城外被人,若没有邓银花向人求情,你会活活被打死,邓银花救了你一命,只此一点,你就不该伤害她。” 二狗子语气十分倔强,道:“她怀的是孽种。她怀的是奸生子!” 马氏气道:“我和你爹已经知道邓银花怀的不是你的儿子,但是,并非她自愿,而是你无能,你这个当夫君的没有保护她,害她落入土匪手中,这一切都是造成的。” 她脾气上来,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事到如今,也不怕几个小的听见。 二狗子眼神不可思议,反问道:“你和爹的意思是让她把孽种生下来?” “不错。我和你爹认为,邓银花经历这么多苦难,这个孩子竟然没有流掉,可见老天爷都在保佑她们母子。”马氏停顿一下,又道:“这个孩子若生下来,只要你们夫妻不告诉他,他就以为你是他的亲爹,就会把你当亲爹来孝顺。” 许正夫妻经历过逃难,吃过无数苦,思想比寻常夫妻开明。 孩子是无辜的。他们没觉得奸生子不能存活在这个世上。 “邓银花已经小产,你还废口舌跟这个混账东西说什么道理?”许正瞟了一眼二狗子,语气充满厌恶,“让这个混账东西滚,别把我们家的孩子教坏了!” 马氏也正有此意,不过眼下二狗子夫妻病还没好…… 过了几日,许正夫妻给了邓银花二两银子,让她离开。邓银花拿着银子回了娘家。至于二狗子,直接被许正夫妻丢了三两银子赶出去。 礼村的人已经知道二狗子把邓银花踢到流产的事,对他更加看不起,不把房子租他,他只能去隔壁村子租房子住,而后没有人照顾他,就派人给邓家传话,让邓银花赶紧过来,不然就休了她。 邓老头倒是想收留邓银花,可儿媳妇不同意,说邓银花的名声那么差,会影响邓家子孙。儿媳妇把邓银花的二两银子骗到手,就让邓大把邓银花送到二狗子的出租房。 就这样,二狗子、邓银花这对经历坎坷的夫妻又聚在一起。 一个跛脚,一个无法生育。两个人均是名声很差,被人看不起。这辈子也就苟延残喘的活着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是后话。 李如意好不容易给邓银花保住胎,得知二狗子狠毒的把邓银花踢成小产,那可是五个月大的婴儿,需要引产,还是三狗子叫来稳婆,一起给邓银花做的引产手术,场面极为血腥,气不打一处来,跟三狗子恨声道:“以后你们家别让我给二狗子瞧病。“ 三狗子幽幽道:“我爹娘已把他赶出去,让他自生自灭。“ 许家觉得出了二狗子这样的人,好些天在礼村都抬不起头。 这一日,王燕听说此事,吓得做了两天噩梦,吃果子时竟呕吐。 598双喜与实验田 之前王燕有过几次吃凉食物呕吐不是怀孕的经历,认为这回也是如此,便没放在心上,喝了一杯热水暖胃。 晚饭时,王燕闻到红烧草鱼的香味,竟是再次呕吐。 一日两次,这次都没吃草鱼就呕吐酸水。这下,王燕赶紧让李如意给把脉。 李如意连着把了三次,终于确诊,惊喜道:“嫂子,你有喜了,喜脉有点弱,你是刚怀上,有一个多月。恭喜你、大哥!” “太好了,我终于怀上了。”王燕欢喜得差点晕过去。 大周国的女子出嫁前靠父亲,出嫁后靠夫君,老了靠儿子。无论夫君是否宠爱,都得有儿子才行。 王燕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第一个孩子盼来了。这证明她能生,心里终于踏实。 “我要当爹了!”李健安在亲人的祝贺声中喜得找不到北。 又过了几日,新媳妇张银芳竟是被李如意查出有喜,性子活泼的李福康欢喜的一蹦三尺。 李健安笑道:“你与我是孪生子。你我的媳妇又是同期怀孕。” 王燕向张银芳道喜,还打趣道:“二弟早把你娶进门就好了。” 张银芳压根没想到这么快就怀上了,这可是件大喜事,比她绣活更上一层楼还要高兴。 李山夫妻升级当爷爷奶奶,一年还得两孙子,自是无比欣喜。 赵氏气色很好,双喜临门一下子冲散取消科考带来的心情阴霾,喜滋滋道:“等我孙子满三月,胎坐稳了,我们家摆几桌庆祝一下。” 大周国风俗,妇人怀孕的前三个月需低调,不能张扬,之后胎儿大了,胎坐稳了,才可说出去。 吕婷望向两个嫂子的目光充满羡慕。不过,她的夫君在家里排行老四,她晚些怀孕也无妨。 “我要当叔爷爷了!我又要长辈分了!”李石开心的不得了。 李如意笑道:“二叔,您把俸禄攒起来,回头给你的侄孙子压岁钱。” 李石呵呵憨笑,等人少了,俯在李如意耳边道:“我的俸禄都给你当嫁妆。” 李如意感动道:“谢谢二叔这么心疼我对我这么好。” 李石道:“哥哥嫂子说没有你,我当不了军官。” “二叔最近教厨子做菜辛苦了。” “我不辛苦。”李石乐道:“我可以吃到那么多好吃的。”对于他来说,最开心的事就是做饭菜吃好的、玩泥巴。现在当了军官不能玩泥巴,只能做饭菜吃好的了。 李如意让燕城酒楼的十几个厨子跟着李石学做饭菜。 十几个厨子虽然是签了卖身契没有自由身的人,但是厨艺都很好,其中几人甚至是名厨,做的烤羊肉、肉羹、三鲜汤面曾是燕城酒楼招牌,便连周莫玄这么挑剔的人都喜欢吃。 之前李家香肠、风鸡、皮蛋、冰糖葫芦刚推出来,几个名厨就效仿做,他们做的这些吃食味道当然没有李家的好,但是价钱比较便宜,特别是皮蛋,许多人买着吃。 名厨的刀工好,炒菜、面食、酱菜等南北的饭菜都会做,有骄傲的资本。 刚开始,他们看不上李石,直到李石做出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又展示了精湛的刀功,最重要的是有在燕军总营传授做豆腐的资历,他们渐渐尊重李石。 “今晚二叔想吃什么?” 刚才李石在厨房尝了众位厨子试做的红烧鸭腿、酱猪头肉、泡菜鱼头汤,还有手撕饼、葱油饼、猪肉泡菜馅饼,每人做一份,总共几十份,就算每份尝几口,那也是几百口。 李石摸摸鼓起的肚子,好饱,油水好多,现在没有食欲,竟然想不起晚饭要吃什么? 心情极好的李山骑马哼着小曲去巡视田地、鸡棚。 今年受到内战影响,地价很低,哪怕开春了,良田的价格也没有回涨上去。 李家不卖良田,但是良田的价值缩水自是不好。 再说鸡棚,前年买卖很好,去年下滑,今年李如意为了保守期间,鸡、猪的数量跟前年一样。 良田贬值,鸡棚产量缩水。李山的心情抑郁好久。 这几日李山得知要当爷爷,李家要有第三代,心情才好起来。 人活着,总得有个盼头,家里要添人丁,这是李家未来的希望。 李山带着对未来孙子满腔的希望悠闲的走在一望无际的麦田田埂。 北地的春天来得迟,燕城方圆百里的麦子刚种上。 春风拂过麦田,嫩绿的麦苗在风中摇曳,形成嫩绿色的麦海波浪。空气比冬天湿润,泥土青草还有淡淡粪臭气味飘散天地。 没有屎尿臭,哪有饭菜香。粪肥是良田最好的肥料。农民最爱粪肥。 以前,李山种地是在日落时(若太阳当空施肥、粪水不稀释,庄稼会被粪肥烧死),用水把粪稀释了,然后肥田。粪肥是撒在地面上。 这两年,江青云为了增加地里的收成,特别是去年看到周冰为解决燕城方圆百里之外村民吃上饭不挨饿而忧愁烦心,决心一定要想出办法。 江青云通过翻阅古今农书,总结前人种田经验,然后跟江府的佃农谈话,最终弄出积粪法肥田。 去年冬天,李山在李如意再三劝说下,再加上燕王周冰特批江青云用良田做实验,就同意了。 李山按照江青云的要求,把家里所有的粪放于良田旁边堆积积粪,经过日晒及火烧,让粪肥充分挥发出来,然后全部埋于良田地下。 粪肥是撒在地下。 今年开春,良田的地上种了麦苗,积粪法种田成果如何,再过几个月丰收时就见分晓。 倔强的跟牛一样的李山在农事上之所以能听江青云一个举人的话,没有质疑积粪法,完全是被李如意说服。李如意非常坚定的认定积粪法种田会成功。 当然,燕王周冰给予江青云很大的支持,放话哪怕实验田 颗粒无收也无妨,解决李山跟着江青云种实验田的后顾之忧。 “夏天收麦子,秋天当爷爷!”李山爽朗的笑声响彻麦田。 几十里外的燕王府,议事厅,传出几名男子爽朗的笑声。 599又有喜事 “内战之后,南地的十几万难民逃到北地,这其中有富人有贫苦老百姓。开春之前,王爷下令今年减农税三成,邢城方圆百里的增加良田二十三万余亩、劣田十七万余亩。” “我们北地人口稀少,耕田少,这回一下子增加人多了耕田。甚好!” “下官去邢城那边住了几日,周边的几个县、十几个镇都去了,集市比往年繁华。” “不知你们可曾留意,去年腊月、今年正月,燕城城门外的灾民比往年人数少很多。特别是最冷的几日,城门下已经看不到灾民。虽说去年冬天至正月没下大雪,但是也能证明村民的日子比往年好过些。” “去年,燕城方圆百里的村民种了黄豆,卖豆的钱够买一、二百斤粮食过冬。村民不会饿死,谁会远离家乡跑到燕城来乞讨?” “小小的黄豆竟是能让贫苦的村民熬过冬天。早知如此,下官等人该下发公文让各县农民种黄豆。” “王大人,你别马后炮。黄豆,以前卖不出去,这两年是因为燕城作坊大量收购黄豆,燕军吃豆腐要收购黄豆。村民见黄豆需求量大,价钱还高,又不交农税,这才广种黄豆。” “别看村民大字不识,他们的脑子瓜子聪明的很。若没有好处,哪怕发公文让各县强制村民种黄豆,村民都不会种。这就是种黄豆能挣钱,还能自家磨成豆浆吃,这才主动的广种黄豆。” “今年,燕城方圆二百里几乎每户农家都种了黄豆,多则十几亩,少则一、二亩。秋收时,农家卖黄豆就能多一笔收入。” “王爷英明,推广黄豆、颁布减农税令!” “北地的百姓对王爷感恩戴德。王爷请受下官等人一拜!” 众位农官发自内心的跪下磕头。 周冰起身去扶肌肤黑黝的众人,这几个农官都很清正,春耕时全部穿便服去各地巡查,还有两人仍在边防没回来,笑道:“你们别给本王灌迷魂汤,还有没有事,没事就退下。” 一个黑胖的中年官员跪在不肯起来,道:“王爷,下官有事禀报,开春,牛羊到了繁衍期,这个繁衍……” 周冰忍不住狐疑道:“北地的牛羊繁衍跟本王有何关系?” “牛羊繁衍,牧场小,放不下那些……”黑胖官员小心翼翼的组织着措词。 “什么牧场?”周冰脑子转得很快,问道:“你说的可是燕王府、农司名下的牧场?” “是。牧场小,放不下,请王爷再拨给农司几个牧场给牛羊繁衍。” “那可是六个牧场,竟然都放不下。这么说来,番邦的牛羊已经多到六个牧场放不下。”周冰转念一想,春耕之前,所有的农官还一起来他面前哭诉,说什么牧场空得很,再来几十万头番邦牛羊都养的了,为了改良北地牲口的品种,请他支持农司,把所有的番邦大牲口都交给农司,“那你们怎么还向本王要番邦牛羊?” 几个农官面面相觑。 还是干瘦的主官跪下解释道:“王爷,您的辖地大,城府多,番邦牛羊实在是不够分的。” “分什么分,你当是强盗打劫分赃?”周冰看着几个脑袋瓜子非常死板的农官,唉,怎么就没一人有江青云、李如意之智,“你们把番邦牛羊圈地牧场里养,养到何年何月去,本王令你们赶紧挑选出三千头种牛、一万头种羊分派给各县,让各县交给当地的村民,村民会主动的给让这些番邦牛羊跟当地的牛羊配种。” “王爷,番邦牛羊来的不易,若是交给村民,怕村民把牛羊宰杀了?” 周冰心道:本王一个铜钱没花,明明来得很容易。当然这种话不能说出来,偷着乐就行了。板着脸道:“燕王府下发的番邦种牛种羊,村民若无缘无故宰杀,罚银五十两,流放千里,知情不报者罚银五两。” 当日,几里之外的督查司长周莫玄听说此事,气不打一处来。 “这群农官就是土匪,他们打劫本县公的番邦大牲口。从去年秋至今,整整十次,光是番邦羊就有三万头,还有番邦牛,至少八千头。 一个铜钱不给,他们就这么一窝蜂的上来全部牵走。那是几十万两银子,燕城作坊又不是本县公一个人开的,还有表叔、小神医。真是气死本县公。 从今往后,谁敢牵走本县公的番邦牛羊,本县公就砸了谁的家!” 还没进入夏天,天气一点不热,周莫玄站在走廊上大骂一通,竟是身上热得出了层薄汗,他是个极爱干净的人,加上心情不好,干脆拂袖而去回了王府。 周东从外面办事回来,见沐浴过后的周莫玄坐在大厅闷闷不乐,笑道:“县公爷,百兽园的两头母狮子有喜了。” 周莫玄应了一声,而后桃花眼一亮,“谁有喜了?” “两头母狮子有喜,怀孕了。” “当初是本县公下令把两头母狮子与一头公老虎放在一起。本县公真是英明!”周莫玄到底是个少年,一下子激动起来,这就要去瞧瞧。 一个时辰之后,燕城作坊的人看到了极少来的大股东周莫玄。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江青云看到眼前俊美无双的少年,心里有些惊诧。 “王府的两头母狮子怀了公老虎的崽子!” 江青云惊喜道:“这还真是趣事。” “表叔,你聪慧无比,那猜猜看母狮子会生下老虎还是狮子?” “容我想想……” “我听童姐姐说小神医家里有大周从未有过的戏,还有许多美食。表叔,我们去小神医,连吃带看戏,如何?”周莫玄话毕,又觉得不妥,江青云还在守大孝,怎么能看戏,便道:“那什么戏本朝从未有过,将在燕城酒楼公开对外演出,我们去帮小神医审审戏,如何?” 前日,江青云跟李如意在江府匆匆见了一面。筹备燕城酒楼的事务非常多,李如意忙得很,就这样还抽出时间做了新鲜吃食送给江青云。 那次,江青云听李如意说,等内战结束燕城酒楼开张时,五楼有个大包间,专门演新戏。 “我也好奇如意排了什么新戏。走,去瞧瞧!” 600木偶戏与傀儡木人 暮春的一个下午,阳光明媚。 李家的一个院子正在进行着一场新奇的演出,观众一百多人。 现场琵琶、二胡、笛子乐声不断,男女老少的笑声喜悦兴奋,非常热闹。 这个院子二百多平米,南侧有是一个用木板搭建的简易戏台。 戏台并不大,长八尺,宽五尺,高五尺,比寻常的戏台子小多了,目测只能并排站五个人,演不了那种带武斗的大场面。 正在台上表演的不是真人,而是用彩布、绸缎做成的栩栩如生的假人。 此时,台上共有三个假人,从假人的穿戴打扮,身份分别是一个老头、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几岁的小童。 “老头”身高四尺、满头白发,穿着黑衣布裤,左手还拄着拐杖。 “中年妇人”的个子比“老头”略高,满头乌发梳着圆髻,发上还戴着一根钗,穿着铁绣红色的圆领长裙,蓝色的绣花鞋,右手牵着“小童”。 “小童”顶多两尺高,梳着包子头,穿着宝蓝色的衣服,右手拿着一只很小的布老虎玩具。 三个假人当然不会说话,给它们配音三个真人就站在戏台的幕后,手里拿着连接假人的线和棍子。 真人一边说话一边牵动棍子和线,线的另一头,假人就会进行动作,比如嘴巴一张一合、抬脚走路、原地转圈、仰天大笑。 台上还有假人,还有布景,花、树、草、房屋、动物什么也是用彩布、绸缎做成的假景。 看布景,几间茅草屋,院子里种有花开的正艳的桃树,养着几只公鸡、母鸡还有一条黑狗,这是个普通的农家。 听三个真人说话的内容,三个假人的关系是祖孙,小童是孙子,中年妇人是小童的娘,老头是小童的爷爷。 台上的假人、假景,台后的真人,这样还不够,后台有三个人分别吹笛子、弹琵琶、拉二胡,用音乐烘托气氛。 台下看得无比投入笑得合不拢嘴的观众都是礼村的人。 这么好看又新颖的戏他们是第一次看,即开了眼界,身心还得到放松。 这就是李如意指导戏班子排的新戏—木偶戏。 前世,木偶戏是表演故事的戏剧。传统艺术之一,在古代又称傀儡戏。木偶戏历史悠久,普遍的观点是:"源于汉,兴于唐"。三国时已有偶人可进行杂技表演,隋代则开始用偶人表演故事。 表演时,演员在幕后一边操纵木偶,一边演唱,并配以音乐。根据木偶形体和操纵技术的不同,有布袋木偶、提线木偶、杖头木偶、铁线木偶等。木偶戏是由演员在幕后操纵木制玩偶进行表演的戏剧形式。(以上两段摘自网络) 今生,李如意见大周国没有木偶戏,正好燕城酒楼小剧场需要演新戏吸引人,就让签了卖身契的戏班子把木偶戏排演。 不过,木偶戏听上去容易,做起来难,特别是想做好就更难。 光是木偶戏的假人,就作废几百个。 李如意为了让小孩子能听懂,不允许木偶戏有太多的唱戏,大部分是说话,并且台词说的都是大白话,节奏很快。 以前,戏班子的人是唱大戏的,一句台词拖长调,这下改成说大白话,所有人练了好些天才适应。 木偶戏的关键是木偶,木偶是假人,在台上不能光会说话,还得动起来,不然在台上站着显得很死板,那谁还会看。 因此,木偶在台上动起来,还得是那种活灵活现的动,必须真人非常熟练的扯动木偶身上的线,抬一下腿、仰头、一跃上马等等,每一个动作都得练习几百甚至几千遍。 表演形式改了,配乐也得跟着改。三个乐师根据李如意的要求,一遍一遍的改乐曲,都快成疯魔了,这才满意。 总而言之,一场表演完美的木偶戏需要花很大的功夫。 “快看,那是牛,那个假人用牛耕田!” “哇,牛的身上还站着两只鸟,那是什么鸟,好像是麻雀?” “这里跟我们村很像,不过我们村没有牛。” “那个假人老头说话时,眉毛胡子还能动,跟真人一模一样。” 在台上换了一个场景之后,坐在长条板凳上的礼村人,无论男女老少无不发出惊叹声,有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家伙竟是兴奋的挣脱大人的双臂,朝戏台跑去。 这个小家伙的大人看戏看得眼睛都直,一不留神,小家伙竟是蹿到前去,还是站在两边负责秩序的李家奴仆一把将小家伙抓住送回来。 小家伙激动的道:“我要摸牛。” 李家奴仆看着小家伙挺可爱,笑道:“你上去会把牛吓跑。谁给我们演戏?”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老虎!” 只见台上出现了一只威猛凶恶的大“老虎”,张着血盆大嘴,虎嘴一张,虎啸一声。 负责给大老虎配音的真人口技特别好,学虎叫惟妙惟肖,众人没有心理准备,突然间听到虎啸,吓了一跳。 “快看,老虎要吃牛!” “牛能耕田,千万别被老虎吃掉!” “天,长生爹为了救牛要去杀虎,不要命了?” “长生爹快跑!” “牛快跑!” “该死的老虎!” 众人急得扯着脖子盯着戏台,好些人忍不住叫嚷起来,气氛一下子很紧张。 江青云、周莫玄赶到院子时,看到的正好是虎吃牛的一场戏。 周莫玄可是见过真老虎的人,特别是王府的公老虎都让两头母狮子怀孕了,简直不是一般的老虎,禁不住坏笑道:“我们府的色老虎竟是跑到小神医家偷牛吃?” 江青云看着台上晃动的用彩布、绸缎等物制成的假人,有些震惊道:“傀儡演戏?” 据说,蜀地有个神秘门派,精通机关术,这傀儡人就是机关术之一。 曾经,江族的库房有几个木头制的傀儡木人。木人的关节处用钉子连接,背后有几个机关,只要操纵,木人就会跟人一样行走,还可以打人。 木人按照真人比例制作,挥动木头手臂,力量不小,人被打中会很痛。 601曲折的长生打虎 江青云在小时候跟几个堂兄弟玩过木人打人的游戏,江青云甚至被木人的木脚踢中大腿,被踢中的肌肤当时就一片乌青,所以记忆深刻。 戏台上的布人虽然小,但是跟傀儡木人有异曲同工之处。 “表叔,即来之则安之,我们看看这个新戏如何?” “瞧瞧。”江青云的目光跟着台上的木偶人移动。 越往近走,越发现木偶人逼真,那台上的布景也是非常的生动,甚至风吹时,台上的假花草会随风轻轻摇摆。 众人都在聚精会神的观看,没有发现新到了几个观众。 “小的见过县公爷、江老爷。小姐、夫人、两位小少爷一早就去了张家,此时应是快回来了。”伍余年急匆匆赶至,向两个少年行礼,让奴仆赶紧给他们取来座椅。 今日张银芳的爷爷张老头过寿,李家人都去吃寿酒。 周莫玄心里好奇,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这虎吃牛的戏叫什么,你可曾看过,前面讲的是什么?” 伍余年激动的答道:“回禀县公爷,这叫木偶戏。我们家小姐从杂书上看来的木偶戏,把木偶当成人一样演戏。 场上现在演的叫《长生打虎》,前面讲的是长生出生时,家里亲戚送来一头小牛。 长生长大些,小牛长大成年,每天被长生爹牵着去田里耕地。 一日,饿虎下山要吃牛,长生的爹为了保护牛,被饿虎吃掉。后面讲的是……” 周莫玄急道“你别说,打住,我要自己看。” 江青云偏不让周莫玄顺心,故意问道:“后面可是长生长大把饿虎打死?” “对。”伍余年又有些感慨道:“只是过程很曲折。长生的爹丧生虎口,长生的爷爷悲痛不已病逝,长生的娘不肯改嫁,守寡含辛茹苦把长生养大。 长生为了学到高强的武功打死老虎,拜江湖上的人为师被骗,又差点被恶人抓去当土匪,几经周折进了军队,找到了真正武功高的将军,还结识了一群军中好友。” “这戏好。”周莫玄最是喜欢看有军队的戏,往座椅上一坐,夸赞道:“肯定好看!” “最后长生与几个军中好友一起把老虎打死报了杀父之仇还为民除害!”伍余年激动不已,好像他就是男主人公,“长生是杀虎英雄!” 闻言,江青云心里暗赞,问道:“这戏是如意写的?” 大周国的戏都很简单,哪有《长生打虎》这般曲折,包含的思想内容这么多。 “是我家三少爷与小姐一起写的。”伍余年停顿一下,笑道:“三少爷写完,小姐改的,改的挺多。” “英华竟然还有功夫写戏本。”江青云心道:以后是不是多给英华布置课业? 伍余年连忙低声道:“夫人怕小姐写戏本传出去有损名声,对外一律都说是三少爷写的。” “这倒是。”江青云微微点头。 “这戏好。好男儿就当入军营。”周莫玄只是听着故事就觉得好,比以前看的那些儿女情长的戏强多了,也比大孝子的戏有意思精彩的多。心道:《长生打虎》若是在王府演,我爹应是愿意看。 一刻钟之后,随着故事的男主人公,也就是那个手拿布老虎的小孩子长生,他长大当了兵与战友一起上山把吃牛吃人的老虎打死落下帷幕。 “呜,真好看。” “我从来没看过这么感人的戏。” “长生好厉害,终于打死老虎给他爹报了仇。” “长生的娘好惨,守寡十几年,做针线活做的眼睛都快瞎了。” “军营就是燕军吧,长生是去燕军参军?” “太好看了!” “打虎这段,动作好快,刚才我都没看清楚,能不能再看一遍?” “再演一遍!” “时辰还早,劳烦再演一遍。” 礼村的人激动无比的朝着戏台叫喊,甚至好些人沉浸情节感动的哭了默默擦泪。 周莫玄还从未有过看戏看的想要欢呼,这次真是破例了,扭头对站在身后的伍余年道:“开头我还没看过。再演一遍。” 江青云跟周莫玄道:“这戏时间不长,唱词少,语言通俗易懂,内容童叟皆宜,乐曲选的都是我国的名曲,总而言之,新颖且好。” “表叔若是不说,我还忽略了。这戏还真是短小,只需要半柱香时间就演完。”周莫玄府在江青云耳边低语道:“我们把戏看完,若是从头到尾都这般好,可让木偶戏进王府给我奶演一出。” 这个戏班子共有十一人,所有人都被江青云通过督查司的人调查过。安全上没有问题。 “我姨母天天打牌,已有几个月没听戏。”江青云低声道:“眼下内战,北地的权贵人家都不听戏。” 周莫玄辩解道:“这是木偶戏,不是人演的,戏的内容又是宣扬孝心、夸赞军队。” “不可。小心为妙。你不信可以去问我姨母,她老人家定不会同意。”江青云刚才被新戏深深吸引了注意力,此到现在才想到一事,环视礼村的村民,特意把伍余年叫过来嘱咐两句。 “你们托县公爷、江老爷的福,能再看一遍《长生打虎》。”伍余年板着脸对礼村的村民道:“只一条,出了李府管住嘴巴,不得对外说起,一个字都不能说,谁说了谁就以后别进李府的门!” 礼村村民均起身向周莫玄、江青云鞠躬行礼,异口同声的做了保证。 半个时辰后,李家人回来时,礼村的村民已经全部走了,李如意还想得到江青云的夸赞,没料到被他拉到角落,俊脸一板说了一通。 “你在家里悄悄的让人唱戏就罢了,竟是胆大到把礼村一村的人都叫到你家来听戏。 一百多人,一百多张嘴巴,到外面这么一说,没半天,整个长平县都会知晓,你家有戏班子唱戏。 如今,内有内战,外有敌国来侵,战火连天,国人死亡无数,你们家身为官员之家,竟有好心情拉来戏班子唱戏给村民听,你是想让李叔的官职被罢免、乌纱帽被摘掉?” 602半个兽医 李如意先是一怔,而后一拍光滑的脑门,秀眉紧蹙,“我错了。我真是忙晕了,竟是忘记这些忌讳。唉,我在年前还给家人说,今年不要求新,只求平稳,只有这样才能平安无事。我……” “你为将燕城酒楼办好,想尽办法,弄出傀儡人,还写出新戏本。”江青云话毕,目光宠溺,柔声问道:“你的脑袋累不累?” “不累。挺有趣的。”李如意眉头舒展,微笑道:“我弟弟很爱看木偶戏。今日为了看木偶戏,都不想去张家。” “嗯。木偶戏是精彩。” “我又给五狗子找到一个发财的法子。” “说来听听?” “木偶戏用到的木偶是我让五狗子找人做的。你看木偶做的如何?” “可以。”江青云又道:“远观逼真,就不知近看如何?” “近看更逼真,质量也好。不然过不了我这关。”李如意低声道:“等燕城酒楼正式开张,小剧场的木偶戏亮相时,就让五狗子售卖木偶玩具。五狗子以前组织过礼村的女子做过绸缎拼接荷包、护膝什么的,经验丰富,可以做木偶玩具。” 周莫玄凑了过来,问道:“小神医,你跟我表叔说什么,这般高兴?” 江青云淡淡道:“在说木偶戏。” 周莫玄有些激动的道:“小神医,我家百兽园的两只母狮子怀了公老虎的娃!” 李如意惊喜道:“恭喜你!” 周莫玄摸摸鼻子,有些尴尬的道:“又不是我的娃,你恭喜我做甚。” 江青云忍俊不禁,道:“他问我母狮子生下来的是虎还是狮,我寻思马与驴生下骡子,同理,狮与虎生下的幼兽,非狮非虎,应该是一种新的兽。” “江哥哥,你真是太睿智了。”李如意再次对江青云刮目相看,接着道:“你说的很对,我在一本杂书上看到,母狮与公虎生下的兽是一种新的兽,名叫虎狮兽。虎狮兽的头像老虎,有狮子一样的鬃毛,性情更像老虎,十分威猛。” 周莫玄激动的道:“虎狮兽!听这名字,就觉得威猛的不得了。” 李如意感慨道:“母狮怀上公虎的孩子,依我看整个大周国应该只有燕王府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前世虎狮兽比狮虎兽更加珍贵。虎狮兽的数量屈指可数。 周莫玄得意的道:“哈哈,当初是我让百兽园的奴仆把老虎、狮子关在一起。” 李如意又道:“不过,虎狮兽能顺利产下来的机率很低,哪怕是产下来,也很容易夭折,甚至可能被母狮子吃掉。” 周莫玄急道:“啊,这可不行,我的虎狮兽不能死,一定要顺产,一定要长大。” “你别盯着我,我不是兽医,我不会给兽接生。” “这可如何是好。” 李如意嘱咐道:“近人事听天命。你去军营找两个曾经给军马接过生的兽医给母狮子接生,等小虎狮兽生下来,就隔离出来单独养,不给母狮子吃掉小虎狮兽的机会。” “怎么养小虎狮兽?”周莫玄眼巴巴的望着李如意,就差说出你能不能帮我养的话。 “当然是另给小虎狮兽找娘。”李如意眼珠子一转,主意就有了,道:“你找刚生产过的母狗,母狗有奶水可以哺乳小虎狮兽。” 周莫玄摊开双手,道:“那可是小虎狮兽,你让母狗当它们的娘?” 李如意喝道:“奶娘!母狗很温顺,不会伤害小虎狮兽。你不懂就别装懂!” 前世母狗把小老虎抚养大的事有好几件。李如意可不是信口开河。 周莫玄摇了摇头,嘀咕道:“表叔,你家的小神医可真凶。” 李如意真想踢周莫玄一脚,不过一大堆人在,到底还是忍住给他留了面子。 江青云问道:“虎狮兽可是跟骡子一样不能繁衍后代?” 李如意道:“对。不仅如此,虎狮兽天生体弱寿命短。” 周莫玄感慨虎狮兽的缺点如此致命,轻叹一声,道:“小神医,你能算半个兽医。” 李如意瞪眼道:“你可别小看兽医,全天下的兽加起来比人可多。” “莫玄,逆天而行生出来的虎狮兽,虽然独一无二,却有许多的缺点。”江青云拍了拍周莫玄的肩膀,“此兽不可推广。” 周莫玄缓缓道:“是。我晓得了。” 李如意哭笑不得,“县公爷,你还想推广虎狮兽,你可真是敢想啊。” 周莫玄没有隐藏心思,道:“若是虎狮兽成功,我就能青史留名。谁不想青史留名?” 大周国的骡子是许多年前一位不学无术的贵族无聊之极时把马与驴子差在一起弄出来。这位贵族竟是凭着骡子在史书上留了名。 周莫玄出身尊贵,但是未能参军,哪怕是参军上了战场,没参加大的战役,没做出突出贡献,也无法青史留名。 李如意这才知道周莫玄为何这般重视虎狮兽,当即正色道:“我有给人安胎的药,想必给母狮吃了也有药效。我给你一些安胎药粉,你让奴仆放在肉食里给母狮吃,如何?” 周莫玄喜道:“当然好。” “如意给你出了主意,还了给你药。日后,虎狮兽成功生下来,哪怕活几日,你也能青史留名,到时,你可得谢过如意。” 周莫玄邪笑道:“小神医,现在可能吃到自助餐?” 李如意道:“你表叔一进我家门便跟伍管家打招呼要吃自助餐,厨房早就准备了,这会子应是把菜肴都摆在了饭厅。” “莫玄在此先谢过小表婶。”周莫玄话毕,一溜烟的跑了,“表叔,你替我好好谢谢小表婶,我去瞧瞧自助餐为何物。” 李如意脸颊羞红,本想跟周莫玄商量一事,见状,只能等他吃完自助餐再说。 江青云微笑道:“如意,我腹内空空,需去品尝自助餐。” “我中午吃的有些多,晚饭不能吃自助餐。你快去吃。”李如意特意嘱咐道:“每样少拿些,这样每样菜都能品尝。” 江青云不以为然道:“我不吃荤腥,能吃的菜不多。无妨。”心道:面对大众的自助餐,能有多少种素菜? 603涨价还是降价 吃食的香味扑面而来,这种香味里面除去面、菜、肉香,还有茱萸、蒜、芝麻、孜然等香气,光是香味就让江青云对自助餐有了期待。 偌大的饭厅被布置一新,十几张八仙桌紧靠三面墙,每张桌子上面都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光是凉菜就十几种,热菜二十几种,还有涮锅的火锅菜三十几种,烧烤吃的菜二十几种,点心八种,主食十种,粥五种,这还没完,水果、茶水、酒,竟然还有风靡北方的冰糖葫芦! 荤菜江青云不能吃,就不说了,素菜的数量高达三十几种,凉菜、热菜中就有十几种。 江青云眼花缭乱,手里拿着一个直径八寸大小的白色瓷盘,盘里堆满了看着很有食欲食物,这些食物是他自己从桌上拿的,都是他想品尝的食物,惊叹道:“原来这就是自助餐!” “又是涮锅,又是烤肉串,我这肚子太小,吃什么好呢?”周莫玄先到一步,却还在那里纠结,见江青云端了满满一盘吃食,干脆先去弄一盘吃的垫垫肚子。 李家少年赶至,为了不打扰两人,另坐一桌。 于是,周莫玄就看到李家少年又吃涮锅又吃肉串还吃点心凉菜热菜,甚至每人还吃了几个冰糖葫芦。 “我真是笨,完全可以跟他们一样。”周莫玄立即效仿。 又过了一会儿,李山兄弟来了,仍是单独坐一桌。 李石的胃口极好,很快就吃了几盘食物。周莫玄、江青云就坐在他旁桌,像是受了刺激,食欲大增。 “王府要是有自助餐就好了。” “你想都别想!” “不行。我吃得太撑,我得去那啥一下。” “你可真是懒驴上磨……。”江青云打趣一句,放下碗筷。其实他也吃到嗓子眼,绝对不能再吃了。唉,在吃食上面从未这般放纵过。 自助餐没有高档的食物,却胜在品种花样多口味不错,竟是能让他这个自制力很强的人破例吃到肚皮要撑破。 自助餐真是神奇! 奴仆见江青云不吃了,连忙过来恭敬行礼,而后收拾桌子、把空盘收走去洗。 江青云特意算过,只是他一个人就吃了三盘食物,拿了五盘涮菜,两盘烤菜,一碗粥。 像他这样的人,胃口算是小的,刚才周莫玄吃的食物是他的三倍,李家少年也是他的两倍多,李山可能是午餐吃的太饱,只吃了他的一倍多,而李石是他的六倍之多。 燕城酒楼自助餐开张,恐怕食客会把酒楼吃垮! 他心思盘算成本,替李如意担忧。自助餐好吃,可是不能让燕城酒楼赔了,不能让他的李如意失败。 等他出了饭厅,正好见到在院子里说话的李如意与周莫玄。 “小神医,燕城酒楼的自助餐也这样?” “差不多。到时,菜肴的品种可能还要多些。” “竟然比今日还要多?” “多。今日人少,所以菜肴品种便少些。” “随便吃?” “对。自助餐就是随便吃。” 周莫玄很是好奇的问道:“一个人多少银子?” “暂定八十个铜钱,你觉得如何?” 周莫玄语气十分的不可思议,高声道:“我看就今日这么多的品种,让人敞开肚皮吃,一个人才八十个铜钱,你们的燕城酒楼得赔死,不是我说话难听,忠言逆耳,小神医,你莫气,这价钱实在是定得太低。” “八十个铜钱还低,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每天兜里没揣着几百两银票就不敢出门?” “我堂堂一个县公爷,出门身上能不带几个钱吗?” “几百两银票能在长平县买下一栋大宅子,便是在燕城也能买下一座临街的门面。” “燕城临街的门面多少银子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年初起燕城的房价就涨了,几百两银子顶多买一间房的门面。” “反正八十个铜钱不低。” “太低。我刚才吃的时候留意过,有一道点心是粘糕,粘糕是用糯米做的,本钱不高,只是粘糕上面撒有一层雪花糖,我们燕城作坊的雪花糖一斤至少三百个铜钱。 然后那些凉菜里面有木耳,木耳是山货,不便宜,还有鸡肉什么的,我一个人就能吃一只鸡。以前燕城酒楼一只炖整鸡,三钱银子,那可是三百个铜钱。 再有酒水,那个米酒香甜的很,比王府的果酒味道不错,米酒不辣,我一个人就能喝一坛。一坛米酒得多少银子? 我把话给你撂下,燕城酒楼的自助餐要是一人收八十个铜钱,你就等着关门!” 江青云推了语气咄咄逼人的周莫玄肩膀一把,嗔怪道:“小猴子,酒喝多了。” 李如意却是微笑道:“没想到日理万机的县公爷竟然知道食材的价格。” “这米酒酒味很淡,我贪杯多喝了几碗,竟有点上头。”周莫玄口腔里还留有米酒余香,用力摇了摇脑袋,“米酒里还有桂花香,好喝。我得给我奶我奶带些喝。” 一个担忧的男子声音从三人身后传出来,“县公爷说的极是,若是自助餐收八十个铜钱实在太贵,肯定没人去吃。闺女,你听听,县公爷跟我想法一样。” 周莫玄只是酒劲有些上头,离喝醉还早着呢,扭头看是李山,笑道:“不是太贵,是太便宜。” 李如意娇笑道:“爹,他跟你态度相反。” “哦,原来是我听错。”李山赶紧望向江青云,问道:“你快好好劝劝如意,让她把价格降下来。” “不能再降,再降就赔本。”江青云摇了摇头,见李山一脸失望,好奇的问道:“李叔,您觉得多少钱合适?” 这下李山竟是为难起来,之前只觉得太贵,还没想过多少钱合适,要是价钱太低,那就得赔本,要是高了,没有人去,那更是不行,一咬牙报了个数,“四十个铜钱。若是开张后,菜品有今日的这般好,四十个铜钱,我就去一次。” 李如意噗嗤笑出声,“我以为您要说十个铜钱,您真是让我出乎意料,竟是舍得说四十个铜钱。” 604千里赠药方 “爹,您忘记了前年我们去燕城酒楼吃饭,一碗鸡汤面就得二十八个铜钱。” “您想四十个铜钱吃如此丰盛的自助餐,怕是不行。” “哪怕在长平县吃碗鸡汤面也得十八个铜钱。” “四十个铜钱太少点。” 李家四少年鱼贯而至,一人一句,竟是都觉得老爹把价钱报得太低。 江青云早就想问了,高声道:“如意,八十个铜钱能否保本?” 李如意自信满满,道:“不但保本还能赚钱,不然我开自助餐干什么?” 李山与周莫玄异口同声的道:“那不可能!” 李如意望向二人,浅笑道:“能不能的到时开张了你们就知道了。” 江青云仍是担忧,便道:“莫玄,那燕城酒楼的股东,除去如意,还有珞炎,我看自助餐用到雪花糖、酱油、酱菜什么的,这些都是出自我们作坊,能否以成本价售给燕城酒楼?” 自助餐用来吃粥的凉菜有糖蒜、豆腐乳,多种卤菜、炒菜里面放有酱油,还有刚才周莫玄说到的粘糕上面放有雪花糖。 “能。自是能。白送都行。”周莫玄又补充一句,“不然自助餐这么便宜,我弟弟与小神医开的燕城酒楼得赔死。” 李如意却道:“别燕城酒楼与燕城作坊,我都是股东,但是一码归一码,亲兄弟明算账。” 江青云柔声问道:“我们只是想略尽薄力,你为何拒绝呢?” “燕城作坊若是对燕城酒楼破了例,日后再有亲朋好友开酒楼铺子什么的,都得以成本价了。这个特例开不得。”李如意望向江青云。 夕阳西下,阳光照在异常俊美少年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光,美若仙人。 “你可真是正直。一点便宜不愿意占。”江青云同样在凝视着李如意。 用傀儡人演戏,戏的内容那么充实,故事那么丰富,自助餐创新美味…… 眼前的少女又给了他几个惊喜,而少女不懂避讳,失误把村民招到府里看戏…… 这又如何,在他眼里,少女正因为有这样的失误,才让他觉得少女是个人,不是完美高不可攀的仙女。 “谢谢你的夸奖。”李如意柔声道:“作坊、酒楼都有我的份,我希望作坊、酒楼都大赚特赚。” 李英华干咳一声,“吃的太多,我得多走走散步消食。” 李福康笑道:“我吃的太多,需慢点走。” 众人便在家里面的青石小道上散步。 李如意叫江青云、周莫玄走慢些,商量事情。 “价钱太低,依我看不能比雪花糖贵,但也不能便宜太多,一个人二钱银子,也就是二百个铜钱。”周莫玄还惦记着自助餐的价钱。 “二钱银子又有些多。”江青云摇了摇头,“你看,一家人来吃饭,四口之家,就得花八钱银子。” “我以前在燕城酒楼吃酒,哪怕是四个人,也没有低过五两银子。”周莫玄感慨道:“可是没吃到什么好吃的有特色的菜,倒是今日吃自助餐,觉得又好吃品种还多。” 江青云没去过燕城酒楼,从周莫玄的话中能够听出菜价,比国都及蜀地同等档次的酒楼便宜,而江族曾经蜀地、国都都有酒楼,茶酒饭菜的价钱也是记得的,道:“燕城酒楼的酒水贵。” 周莫玄恍然大悟般道:“哦,正是如此,贵在酒水上面。” 李如意看着前面的人走得远了,方低声道:“周景晨在南地带官兵抵御敌国军队,我听说敌国军队有人擅用兽毒,曾经于大战之中毒死我军几千将士几万百姓,我意欲将解毒丸的方子送给周景晨,行否?” 闻言,两人均是恨不得立即捂住李如意的嘴巴。 这等军机大事怎么在外面说? 到了书房,李如意把药方交给江青云,咬牙切齿道:“我恨不得亲自去南地边境会一会那个用兽毒的人。” 江青云肃容道:“此事你我他三人知晓便可,不得泄露。” 周莫玄很是感激道:“我替大周国南地的将士多谢小神医献药方。” “之前我送给童姐姐一个蛇酒药方,是用来治风湿病,也送给古太医,后来童姐姐不用南地,将药方还给我,古太医丧命洛河,没有把药方带到南地。这次,我把药方送给周景晨,希望他交给当地的郎中,让南地的人不再受风湿病折磨。” “请小神医受我一拜!”周莫玄竟是深深鞠躬。 “唉,你又不是南地的人,你谢我做什么。” 江青云低声道:“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是。我这就让亲信给景晨哥哥送去。”周莫玄回到王府,信都没写,怕被人劫持变成证据,只让亲信传口信。 再说李如意根据众人看戏吃自助餐提出的建议结合自己的想法进行修正。 木偶戏很成功,不过只有《长生打虎》一场戏,太单调,总不能天天都演。 她亲自上阵,编了五个剧本,然后让四个哥哥帮忙修改,再交给戏班子排练,定稿的同时让五狗子找人把新戏需要的木偶做出来。 自助餐形式、价钱、菜品,她又让四个哥哥请来十几个交好的同窗学子品尝。 这些同窗学子一致好评,觉得哪怕价钱是一钱银子也能接受,毕竟菜肴品种很多,且好多是从未吃过。 李山听说后,十分惊诧,“他们竟然说一钱银子,他们可是学生,竟是这么有钱?” 李如意笑道:“爹,能在书院读书的学生家境都好,比普通百姓有钱。” 李山感慨道:“一钱银子都够买四斤最好的五花猪肉、十斤面粉,包几百个大包子,一家人吃几天。这些学生还没考取功名,没学会赚钱,就学会花钱!” 隔日,李家四少年再次带来同窗学友的话。 “自助餐非常美味,我的那些学友纷纷打听燕城酒楼何时开张,他们好带着家人去品尝。” “大周国成千上万的酒楼饭馆,从未有人开过自助餐,学友听说燕城酒楼自助餐的品种比在我们家里吃到的还多,非常期待。” “我跟学友说了,内战何时结束,燕城酒楼何时开张。” 李如意摇了摇头,“不。” 605小公子惹祸了 她对于书院的学生喜欢吃自助餐丝毫不觉得意外,书院的饭菜口味很差,价钱也不便宜,说句不好听的话,跟自助餐比起来就是猪食。 至于燕城酒楼何时开张,只怕内战结束都不能开张,需等到大周国南地边境敌国军队退兵。 “燕城酒楼的主人是六公子,他是大周国皇族子弟,不能在战时开酒楼,只能等战争结束战火熄灭。”李如意的语气充满无奈。 顿时,李家四少年均是一脸郁闷。 内战未结束,外战又开始,多灾多难的大周国何时才能太平? 就在李如意有条不紊的做燕城酒楼开张的前期工作时,一天下午,江青云、周莫玄又来了,这次竟是带来了周蔚、周黎安。 一行人总共十个人,除去江青云四人,还有福伯、周南、周北及三个护卫。 周蔚、周黎安是稀客,头一次来李家。 据李如意所知,两个小家伙长这么大,离开燕王府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次竟连小厮都没带就来了。 周莫玄一看到面色惊诧的李如意就开门见山的道:“小神医,我弟弟黎安、侄子蔚儿在王府呆着挺无趣,我偷偷把他们带出府到你家看木偶戏吃自助餐。” 李如意瞟了周莫玄一眼,望向江青云,“他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不给王妃打声招呼就把九公子、小公子带出府?” “我已派人给表嫂带话。”江青云神色有些尴尬,柔声道:“有劳你。” 李如意见两个小孩子披头散发,手摸了他们头发,都是湿的,又望向江青云嗔怪道:“你们带他们去了哪里,怎么头发还是湿的?” “我们刚在燕城书院泡了半个时辰温泉,两个小孩子嫌水热呆不住……我们几人没带过小孩子,只能急匆匆赶到你家。”江青云俊脸脸颊通红,这是泡了温泉后的正常反应。 周黎安小手搂着李如意的腿,奶声奶气的道:“小神医,我肚子好饿。” “这么小的孩子,你们以后带他们出门得备着点吃的。”李如意又跟两个小孩子问道:“一路上骑马,颠的很吧?” 周黎安指着屁股、大腿,“痛。” 周莫玄呵呵笑,“九弟,你不是一天到晚叫着要当大将军当英雄,骑马这点痛就叫苦?” 周黎安是高绣最小的儿子,娇惯的很。后来高绣把周黎安跟周蔚一起养,周蔚可是未来燕王府的主人,不能娇惯,周黎安跟着周蔚一吃起苦,今年开春就开始扎马步。 “小公子是不是饿坏了,都不说话。”李如意搂了周蔚一下。 以前周蔚见了李如意就小神医长小神医短的叫着,很懂礼貌很亲切,今日却一声不吭,精神有点蔫,看上去很累。 “他……”周莫玄望着周蔚欲言又止。 李如意跟两个小孩子柔声道:“咱们把头发弄干就吃饭,饭后看木偶戏。” 她记得秦家妇孺现居王府,其中有几个小孩子,年龄跟周黎安、周蔚相仿,应该能玩到一起去。 可刚才周莫玄说周黎安、周蔚在王府呆着无趣。 江青云对周双、周英道:“你们带他们去卧房整理。” “是。”周双、周英满脸笑容很是荣幸的将周黎安、周蔚带走。 周莫玄等两个小孩子走了,苦着脸道:“小神医,实话告诉你,前日我侄儿惹了祸,吓得连着两晚做噩梦,我把他带过来让你瞧瞧。” “小公子惹了什么祸?”李如意话毕,觉得自己嘴太快,周蔚的身份尊贵,惹祸的地点应是在燕王府。虽然沾江青云的光承蒙秦太妃看重,但是燕王府的事岂是一个外人能打听的? 江青云淡淡道:“周蔚也不是惹祸,那是无心之举。” 周莫玄轻叹一声,“我们都跟他这么说,他心里却是自责。” “除了自责还有害怕。”江青云吃了一口茶水,跟李如意缓缓道:“黎安、蔚儿与我外公家族的几个孩子在一起玩捉迷藏。 蔚儿没站稳摔倒把一旁的秦昭阳压在身下,岂料,秦昭阳竟是晕厥过去,当时,嘴唇发紫,呼吸紧促,程太医赶至用银针将秦昭阳扎醒。 秦昭阳醒来后就无事了。周蔚却被当时的情景吓着,连着两晚都做噩梦。” “秦昭阳,哦,那是你秦家表哥的孩子。我记得秦昭阳三、四岁,是个小胖子。”李如意脑海里闪出那个笑容有些腼腆穿着蓝衫的小胖子,还有小胖子的生母董氏。 秦家妇孺住进王府的次日,江青云就带着李如意去王府给她们诊脉。 别人都很配合,只有董氏说她儿子秦昭阳以前算过一卦,无病时不用看郎中。 李如意就顺了董氏的意愿,没有给秦昭阳把脉。 因此事李如意对秦昭阳印象深刻。 江青云道:“对。秦昭阳是我表哥的幼嫡子。” “小公子摔倒时压了秦昭阳的哪里?”李如意眉头微蹙。 小孩子压住小孩子,如果被压的小孩子鼻、嘴都无法呼吸,是会窒息,还有被压的小孩子如果有心脏病,也容易窒息。 不知是哪一种? 周莫玄摇了摇头,道:“当时我们不在场,不知道什么情况。” “蔚儿的四个贴身小厮在场,他们当中肯定有人看到。”江青云指着周莫玄,道:“看你急匆匆,以为自己是带孩子的能手,你侄儿、你弟弟的小厮统统不带!” 周莫玄好言解释道:“我不带他们是怕他们到时受罚。” 江青云瞪眼道:“你这样他们就不受罚?” 李如意道:“等会我问问小公子,看他记不记得。” 周莫玄道:“蔚儿不说话。谁问他都不说话。不然我怎会把他带到你家来?” 江青云没好气道:“你跟我说一声,我会带如意去王府给蔚儿瞧瞧。” “我这不是还想着带他与我九弟出来玩玩吗。” 江青云反问道:“是你想玩,还是他们玩?” “都玩,行了吧,我说表叔,你不能在小神医的面前给我留点面子,我好歹是督查司长。” 李如意一看话题偏了,便道:“小公子没事,我是有些担心秦昭阳。” 606奇怪的晕倒 这时,周双、周英牵着两个小孩子进来。 李如意见周蔚仍是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跟她打招呼,走至蹲下跟周蔚道:“你饿不饿?” 周蔚轻轻点点头。 “那先去吃饭,吃的饱饱的,再去看布偶戏。”李如意站起身,让周双、周英去把李飞跃、李腾高叫去饭厅,而后一手一个牵着两个小孩子。 前世,小孩子都很喜欢吃自助餐。今生,李家的自助餐,同样非常受到小孩子欢迎。 李飞跃、李腾高最爱吃的就是自助餐,吃的东西很多这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是他们终于能像大人那样自己想吃什么就拿什么吃什么。 自由万岁! 很快,李飞跃、李腾高兴高采烈的来到饭厅跟李如意等人汇合。 李如意特意让四个小孩子单独坐一桌吃饭。 “那里有冰糖葫芦!很甜的。” “肉蛋卷好吃。那个桌上有。” “你个子矮,够不着,我帮你拿吧?” “好。” “这个辣,你吃不吃?” “谢谢,我不吃。” 李飞跃、李腾高身为主人,热情似火的招待出身尊贵的周蔚、周黎安。 自助的形式及品种繁多的菜肴就让周蔚、周黎安喜欢上了自助餐。 江青云折腾了许久,自是很饿,吃了满满的一盘食物,方跟李如意道:“匆忙出王府,没让他们的贴身小厮跟着。” 李如意语气关心,“江哥哥,你累了,等会他们看戏,你去睡会。” 周莫玄抱怨道:“我也累。” 李如意直接把周莫玄当成空气,只跟江青云说话,把周莫玄郁闷的以美食解忧。 “表叔,你瞧小蔚儿笑了。我就说带小蔚儿来李家,小蔚儿肯定就会好不再做噩梦,你非说是我自己嘴馋想来李家。”周莫玄低声说话表功。 李如意望过去,见周蔚小脸挂着灿烂笑容,左手吃着冰糖葫芦,右手抓着一根小麻花,吃的不亦乐乎,对,这才是孩子的样子。 江青云笑道:“小孩子吃好的玩好的,心情愉悦,过几天就会忘记。” 李如意等周蔚吃饱放下筷子,就过去牵着他的手去了院子。只有她们两个人。 “我听说小公子摔倒无意中把秦昭阳压了,小公子可记得压在秦昭阳什么地方?” 周蔚小脸一下子没了笑容,而后低着头。 李如意蹲下来,柔声问道:“小公子可是回忆?我是怕在此之前秦昭阳身体就有病,因此问下你当时的情况。” 周蔚仍是低头,左手放在右胸,道:“这里。” “你压在他的右胸是吗?” “是。程太医看了他的这里,右胸。”周蔚突然间哽咽起来,“他娘亲骂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害他。” “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是害他。他娘亲是着急,一时口误说错话。你可不要往心里去。”李如意心道:既然是右胸,那就不是我刚才估计的两种情况。那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巧合?程太医已经瞧过,秦昭阳应该无事。我不要多想了。“小公子,刚才的自助餐好不好吃?” 周蔚抬起头,一双大眼睛还含着眼泪,却是笑道:“好吃。” “等会儿,蔚儿看了木偶戏,会笑得更开心。”李如意这就安排几个小孩子去看木偶戏。 在娱乐活动极为匮乏的大周国,木偶戏这样新颖有趣的戏,《长生打虎》又通俗易懂非常精彩,一下子就征服了周蔚、周黎安。 什么秦昭阳,什么摔倒把人压得晕厥过去,什么被董氏骂,什么自己没有娘亲疼爱,这些都被周蔚抛到九霄云外。 他与周黎安激动万分的叫着长生的名字,一连看了七回戏,天都黑的不能再黑了,哪怕在地上打滚也不管用,只能跟着周莫玄、江青云回王府。 周莫玄拿两个呜呜哭着要看长生的小孩子真是没招,上了马训斥道:“你们再不回王府,你们的几个小厮得被大总管打死!” 江青云心道:李家的孩子乖乖的说不能看就不看,立刻去睡觉,怎么我表哥家的孩子就这么不听话?喝道:“你们哭成这样,下回不带你们到小神医家!” “不行。我还要来小神医家。” “小神医家可好了,我不哭,我要来她家玩。” 两个小孩子立即不哭了,却在回王府的路上一个劲的跟周莫玄与江青云道:“老虎坏!” “打老虎!” “老虎吃人还吃牛!” “长生好可怜,从小没有爹。都是老虎坏吃了长生的爹啊。我要打死老虎!” 江青云早就累了,没精神答话。带孩子真是比他在作坊干几天活都累。 周莫玄是不耐烦答话,更没往心里去。带孩子真是比连续三天三夜练武功都累。 一行人回到王府已是亥时末,两个小孩子一被人抱下马就睡着了,并不知道带他们从中午玩到晚上的周莫玄被高绣训斥。 “你大哥只有蔚儿一个嫡子,把他当成眼珠子疼,你竟然不跟他打声招呼就把蔚儿带走!” 当然,高绣不好意思骂同辈的江青云,也骂不着。因为这回是周莫玄把两个小孩子带出王府,然后他们去找江青云,还是江青云派人知会高绣,不然高绣还以为两个小孩子丢了呢。 “娘,蔚儿开口说话了。他和九弟在小神医家玩得非常愉悦,回王府的路上说了好多话。” “是吗,菩萨保佑,我乖孙又能说话了。”高绣大喜,却仍是把周莫玄骂了个狗血喷头。 周莫玄从小到大被高绣骂的次数多了,不过,如今是督查司长,被骂后脸面多少挂不住,有些蔫的回卧室,临睡前还担心半夜周蔚会不会做噩梦。 次日一早,周莫玄去了督查司。昨天玩了一下午一晚上,活没干呢,只能堆到今天干了。 午时前,周东赶来禀报,“县公爷,小的去问了,昨晚,小公子睡的好,没做噩梦,只说了两句梦话,打老虎。听说,王妃因此没有惩罚小公子的小厮。世子爷得知此事笑了几声。” “好!蔚儿好了,我娘、大哥就不会担忧操心。”周莫玄等周东走后,自语道:“小神医说排了新戏,不知好不好看?” 到了下午,周莫玄在督查司正忙得不亦乐乎,周东竟是又来了,这回气喘吁吁,急道:“九公子、小公子带着秦家的几个孩子还有十几个护卫气势汹汹去了百兽园,要打死老虎!” 607抢救母狮 周莫玄一听震惊道:“昨天两个小孩子看木偶戏长生打虎,今天就要真的打虎!” 周东道:“小的出府时,百兽园的人去向王妃禀报,不知等王妃派人赶去,能不能救下老虎?” “我现在赶去,怕是晚了。老虎只能听天由命。”周莫玄话毕,突然间想到一件事,“我的狮虎兽还没出生就要没爹,就要变成遗腹子!完了,小神医说狮虎兽很脆弱,在母狮子腹中很难存活,这回母狮子不会流产吧?” 周东回想到刚才看见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杀去百兽园,那些护卫个个都是武功高手,每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亢奋无比叫嚷杀虎当英雄,失声道:“他们那么多人,一只老虎怎么够杀,会不会把两只母狮子也一起杀了?” “走,赶紧走!”周莫玄还指着狮虎兽青史留名,这下子没戏了,赶紧放下公务,让周东去李家请李如意,他自己则急奔王府。 等李如意骑马风驰电掣般赶到燕王府时,公老虎已经死了,被护卫用木棍活活打死,死的很惨,两只母狮狂躁不安来回走动,不肯让人靠近,而周蔚、周黎安这两个主犯已经被高绣惩罚跪了近半个时辰,并且今后连续六天罚跪。 秦家的小孩子则由长辈惩罚,一律连续十日,白天抄写《大周史》,晚上跪地一个时辰。 王府参与打虎的十几个护卫则每人罚鞭打二十,罚一个月月饷。 “老虎真被打死了?”李如意有些不敢相信。 周莫玄面无表情,“死了。虎皮都被戳破十几个洞,不完整做不了任何物件。” 小时候,他也很顽皮,可没顽皮到看了一出戏就把家里的老虎杀死。 李如意抚额,两个小孩子看上去那么可爱,竟然如此残暴,不愧是燕王爷的儿孙,唉,说起来,两个小孩子是在李家看完木偶戏《长生打虎》才萌生打虎的念头。 “那次我给你的药,你可让人给母狮子吃了?” “给了。奴仆也给母狮子吃了。”周莫玄又道:“我看幸亏有那安胎药,不然今日母狮子已经小产。” 两人站在兽圈外,望着两头母狮子在圈内的铁笼子里面不停的走动,不时的发出低吼,而在圈内的一角有一大滩血及兽毛,那便是老虎的血及虎毛。 狮子每天的睡眠时间高达九至十个时辰。怀孕的母狮子睡眠时间更长。 两头母狮子自从住在王府百兽园,每天都懒洋洋,从未这样长时间在铁笼子走动,更不要说低吼了。 这么明显的不正常,说明它们现在状态不好。 百兽园看狮、虎的两个奴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跪下道:“两位太医都来过,束手无策。大总管不让小的去请外面的名医。” “小的请小神医求求母狮子。小的给小神医磕头。” 李如意道:“农司有管大牲口的郎中,那是兽医,应该让他们过来。” 周莫玄低声道:“打虎的事,我娘下令对外封口。” 李如意见两头母狮子喝水,不由心生一计,道:“我看先把母狮子弄晕,然后把它们移到别处,这样它们不会闻到老虎的血,不会恐慌害怕。” 周莫玄表面淡然,其实心里又烦又急,以为李如意要两个奴仆把母狮子打晕,问道:“它们已经受到惊吓,受不了打。” “谁说我要打它们,我是要用药把它们弄晕。”李如意让两个奴仆赶紧去太医院跟两位太医要蒙汗药。 谁知,两个奴仆空手而返,说秦家小公子晕了,两位太医都去给秦家公子瞧病不在太医院。 周莫玄问道:“秦家哪个小公子?” 其中一个胖奴仆答道:“小的听太医院的人说是秦昭阳,好像是因为从墙头摔下来晕了。” “原来是秦昭阳,他真是倒霉。”周莫玄记得前几天这孩子就晕了一次,怎么今日又晕了,“他可曾参与打虎?” 胖奴仆摇了摇头道:“小的不知道。” 另一个黑瘦的奴仆气愤太医院的人狗眼看人低,气呼呼道:“小的二人去的时候,两位太医已经去了秦家人住的院子有好一会。太医院的人说没有两位太医的允许,不能把蒙汗药交给小的。” 李如意不希望太医院的人跟王府的人哪怕是小小的百兽园奴仆有矛盾,便道:“蒙汗药不是什么好药,估计被程老、贺老锁起来,太医院的人没有钥匙拿不出来。” 周莫玄瞄着周双、周英背着的大药箱,问道:“小神医,你没带蒙汗药?” “我又不害人,没事带蒙汗药做甚。”李如意眼珠一转,“我带了麻醉药,只是剂量小,怕是不能够将母狮子完全迷晕,并且药效很短。” 周莫玄急道:“早说!赶紧给母狮子吃了,我让人把它们移走。” 两个奴仆跟着跪下磕头请求李如意用药。 “别磕头,赶紧起来,你们谁不怕被母狮子咬,就拿着此药进去放进铁笼子的水盆。”李如意取出一个瓷瓶,在两个奴仆面前晃了一晃。 “现在母狮子狂躁的很,他们不会武功,进去是送死。”周莫玄探手抢过瓷瓶,道:“我去。” “你这个周大胆!”李如意感觉眼前一花,周莫玄已经手脚并用登上高达三丈的铁丝网,然后一翻身就进了网内也就是圈内。 “县公爷,小的有钥匙。” “进圈内有门,不用翻铁网。”两个奴仆声音颤抖,简直要吓尿了,这要是周莫玄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就别活了。 闻言,周莫玄心里还郁闷两个奴仆不早提醒有钥匙能开门进圈子。 其实,他常来百兽处,特别是近日每天都要来看母狮子,见过两个奴仆开门进入铁丝网,只是今日他太心急,一时忘记。 李如意也急了,道:“快,你们把门打开,赶紧进去帮县公爷。” 两个奴仆连忙去开圈子的门,周双跟着去帮忙,周英留下来守护李如意。 周莫玄飞快的走到铁笼子旁边,铁笼子用一百多根铁条打造,每根距离正好能穿过一只成人的手臂,而那水盆就放在铁条的旁边。 608被人视为妖怪吗 正好两只母狮子走到铁笼的另一边,周莫玄赶紧手握瓷瓶穿过铁条,然后把瓷瓶里的药粉倒入水盆,再把手退回,转身看到圈子的门已经打开,立即跑出门外。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干脆果断之极。 这时,又来了几个百兽园奴仆,众人都站在圈子门外等待。 不一会儿,两个母狮子吃了水,然后在众人的期盼中摇摇晃晃倒地…… “大家别喧哗。” “把母狮子移到狼圈去。” “那狼放在哪里?” “真是鱼木脑袋。把狼放在这里。” “不好,母狮子还睁着眼,怕是没有迷晕?” “母狮子已经晕的差不多,不会咬人。大家快些动手!” 众人在周莫玄的指挥下,用了极短的时间,把两头母狮子转移到不远处的狼圈,而几头狼嗅到母狮子的气味就吓得躲到角落去,被周莫玄等人抓住丢进狮子圈。 李如意看着狼圈,比狮子圈小多了,不过这里没有老虎的血,不会令母狮子心生恐惧,吩咐道:“立即给母狮子准备活兔、活鸡,让它们捕食恢复野性。” 众人弄来活兔、活鸡丢进圈里,活鸡吓得咕咕叫还拉鸡屎鸡尿,活兔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却不见母狮子站起来。 这时,江青云急匆匆起来,先看了狼圈,再去看了狮子圈,返回望向趴在地上两头母狮子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怜悯。 李如意瞪了周莫玄一眼,道:“江哥哥,刚才县公爷只身爬进狮子圈。” 江青云立即望向周莫玄,道:“我看黎安、蔚儿让人把老虎活活打死,是不是你教他们的?” 周莫玄苦笑道:“表叔,你可别听小神医告状。老虎是虎狮兽的爹,我保护老虎还来及,怎么会想着老虎死。” 李如意想起一事,俯在江青云耳边低声道:“秦昭阳又晕了。程、贺二老都赶去给他瞧病,不知现在如何?” 江青云一听,立即道:“如意,你随我瞧瞧秦昭阳。” 周莫玄急道:“我的两头母狮子还没醒过来。” “人比狮子重要。”江青云丢下这句话,就拉着李如意的手大步流星的往出走。 周双、周英朝一脸郁闷的周莫玄鞠躬行礼离开。 “快看,那头母狮子站起来。” “另一头母狮子也站起来。” “母狮子扑鸡!” “母狮子动作好快,鸡根本逃不掉!” “快看,兔子也被母狮子咬死。” 众人看见母狮子咬死活鸡、活兔,那就证明它们恢复正常。 周莫玄终于放下心来,令两个奴仆好生看护母狮子,又让二总管给母狮子加派人手看护,绝对不能再让母狮子受到惊吓出意外。 高绣跟前的两个二等奴婢面色担忧,匆匆行至,“县公爷,王妃请您过去。” “王妃正在气头上。” 周莫玄哪敢现在去见高绣,道:“你们跟我母妃说,我刚才跟表叔说好,保住母狮子就去秦家那边瞧瞧。秦昭阳再次晕倒,我怕我奶担心,我替我奶瞧瞧去。” 两个二等奴婢相视对望,只能由着周莫玄离去。 秦家人住的几座院子并不偏僻,离秦太妃的院子不远。周莫玄赶到时,院子里几个秦家奴仆面色凝重,大厅内秦家几个妇人神情担忧。气氛有些压抑。 “我表叔、小神医先一步过来,不知小神医可给秦昭阳瞧过?” 秦家一个容貌秀丽的中年妇人道:“已经看过。青云、小神医与两位太医都在昭阳的卧房。” “可曾查出什么病?” 秀丽妇人长叹一声,面色复杂,道:“一言难尽。县公爷不是外人,过去问了他们便知。” 周莫玄观察在场的几位秦家妇人面色恹恹,心里暗道:看来秦昭阳得了重病。 秀丽妇人斟酌一下,还是亲自带着周莫玄过去。 秦昭阳的卧房在第三进院子,此时院子里站着几个秦家孔武的奴仆,均用探究甚至是警惕的目光望来。 秀丽妇人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太妃惦记昭阳,特意让县公爷过来瞧瞧。” 几个孔武的奴仆方收敛目光,向周莫玄行礼。 从卧房里面传来一个妇人带有几分威严的声音,“谁在外面?” “大嫂,是我。太妃派县公爷过来探望昭阳。”秀丽妇人站在门口,却没去开门。 见状,周莫玄更加断定秦昭阳得了重病,心里对这个小孩子充满怜悯,“表婶,我是莫玄。” 开门的是一个身材瘦高皮肤白净容貌美丽穿着青色长裙的中年贵妇。 此人便是秦昭阳的生母董氏,也是秦家少族长的夫人。 董氏出生名门,家世比秦家显赫的多,只因董氏的生父与秦族长是好友,很年前定下娃娃亲,所以董氏低嫁进秦家。 董氏是少族长夫人,在秦家地位颇高。此次秦家来的众位妇人,哪怕是长辈,也得听董氏安排。 叫门的清丽妇人是董氏的妯娌,气势就不如董氏。 董氏语气带着两分恭敬,“县公爷请进。”侧身让周莫玄进去,然后把门关上,将清丽妇人拦在了门外。 燕王府用来待客的房间,哪怕是卧房也十分宽敞明亮。 秦昭阳的年龄小,跟董氏住在一起,这个卧房是个套间,外面是厅,摆着八仙桌、贵妃椅、古董什么的,里面才是真正的卧房。 此时,江青云、李如意、程应、贺少朝围着八仙桌而坐。 程应、贺少朝神情严峻,起身向周莫玄行礼。 周莫玄开门见山问道:“昭阳如何?” 贺少朝轻轻摇了摇头,“秦小公子现在状态不太好。” “我们二人到了好久都没查出秦小公子的病因,直到小神医赶到,发现秦小公子……” 程应还没说完话,就被董氏干咳声打断。 江青云道:“表嫂,既然你已让莫玄进来,不如告诉他实情。” 董氏望向周莫玄竟是目光乞求,低声道:“还请县公爷知道后,不要视我儿昭阳为妖怪。” “我不会。”周莫玄简直是一头雾水。心道:秦昭阳到底得的什么病,怎会被人视为妖怪? 李如意神色淡然,起身走向卧房,道:“你进来,我告诉你患者的情况。你听了后不要声张。” 609百万分之一的镜面人1更 董氏抢在李如意之前,快步走至床前,然后坐下来。 床上躺着一个小孩子,盖着绛红色绸缎被子,露出一张胖呼呼的小脸,眼睛闭着,睫毛卷长,脸蛋红扑扑,睡的还挺香。 这个小孩子正是晕倒两次的秦昭阳。 李如意站在床前,朝周莫玄问道:“你可知人体心脏在哪个部位?” 周莫玄心里纳闷为何问他常识。伸手放于左胸,“此处。” 习武之人,特别是像他这样的高手,非常清楚人体的要害部位。 一剑刺中人的小腹、手臂、大腿,人还有活下来的希望,但是刺中要害部位,必死无疑。 心脏就是人体的要害部位之一。 李如意用极低的声音道:“普通人的心脏都在左胸,但是患者的心脏相反,他的是在右胸。” “啊?”周莫玄目瞪口呆,半晌,盯着床上的秦昭阳,这个小孩子心脏在右胸,竟跟所有人都不同。 秦昭阳的心脏长在右胸怎么还能活下来,怎么没有夭折? 难怪董氏害怕周莫玄认为秦昭阳是妖怪。 李如意见周莫玄震惊的嘴巴都能塞进一个馒头,道:“啊什么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曾经看过一本古医书,上面记载不止一起这样的案例,甚至有的人不止是心脏,整个五脏六腑都长反了。患者只是心脏长反了,算不得什么。” 周莫玄内心非常震撼,比得知母狮子怀上公虎的娃还震撼,“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 李如意道缓缓:“有。这样的人非常非常少。古医书上把这样的人叫做镜面人。”而后详细的解释了镜面人。 在前世,“镜面人”又叫“镜像人”,这种人心脏、肝脏、脾脏、胆等器官的位置与正常人相反,心脏、脾脏在右边,肝脏位于左边,心、肝、脾的位置好像是正常脏器的镜中像。 医学上对"镜面人"现象的成因还没有科学定论。有医学专家认为,"镜面人"是在人体胚胎发育过程中,与父母体内基因的一个位点同时出现突变有关,其发生几率大约为百万分之一。(以上两段摘自网络) 江青云第二次听李如意解释镜面人,仍是有些不寒而栗。 “原来小昭阳是镜面人。”周莫玄还是难以接受这件事,不过,更关心的是秦昭阳的身体状况,镜面人会不会夭折,“他的两次晕厥与他是镜面人可有关系?” “我需要对患者进行全面检查,才能答复你。”李如意接着又介绍了镜面人的奇特。 原来,"镜面人"因手脚等是对称的,表现不出来,只有通过单体脏器才能看出来。"镜面人"生理功能与正常人一样,如果各个脏器不产生疾病,将不会影响人的正常生活。但大部分"镜面人"都会有多发性先天畸形,能活下来的比较少。(本段摘自网络) 秦昭阳从外面看不出他与别人不同,哪怕是郎中给他把脉也无法发现。 上次秦昭阳被周蔚摔倒压着左胸晕厥,这次从墙头摔下来,董氏怕两位太医发现秦昭阳的秘密,传出去世人认为秦昭阳是怪物,便不让他们检查秦昭阳的身体,导致两位太医没有发现秦昭阳的心脏长在右边,也无法找出晕厥的原因。 李如意与江青云来到后,两位太医给李如意说了秦昭阳的情况,然后说查不出病因的病才棘手,非常担心。 李如意亲自给秦昭阳把脉,发现端倪,要求检查的身体,遭到董氏百般阻拦。 董氏越是如此,李如意越觉得不对劲,说出心中猜测“镜面人”,董氏听到后竟慌乱的晕厥过去。 两位太医趁董氏晕厥时,经过秦家几位长辈同意,检查秦昭阳的身体,证实了李如意的说法。 “哪怕是胸口被压,那也不是重物所压,从墙头摔下来,那也没碰到脑袋,唉,怎会晕厥……”周莫玄言下之意认为秦昭阳两次晕厥就是因为是镜面人心脏长在右边身体不好所致。 董氏忍不住抹泪道:“我儿多灾多难。我宁愿自己少活十年,也愿意我儿能够平安长大。” 董氏中年得幼子秦昭阳,自从在月子里发现秦昭阳的心脏在右边时,就怕被人知道后把秦昭阳当成妖怪看,怕秦昭阳被人杀害。 她想尽办法隐瞒此事,秦家除了董氏夫妻及秦昭阳的贴身奴仆,无人知晓。 哪怕是秦昭阳本人,因为年龄小,怕嘴巴不紧说出去,她也没有告知。 直到此次避战祸,董氏带着秦昭阳从国都来到燕城,在路上经过战场边缘,看到几个村子被土匪抢劫焚烧,生灵涂炭,怕有朝一日自己死于战乱,便将此事告知秦昭阳,让他自己要守住这个秘密,一定不要让人碰他的右胸,一定不要对任何人说。 谁知,这几日,秦昭阳竟是两次晕厥,身体出现大问题,更想象不到的这个比秦昭阳大不了十岁的李如意竟然只凭着把脉就发现秦昭阳心脏长在右胸的秘密。 当时,董氏急晕过去,众目睽睽之下,两位太医检查了秦昭阳的身体…… 等董氏醒来,发现族人看她的眼神都很古怪,或许是她多想。 但是董氏非常清楚,秦昭阳心脏长在右边与常人不同,这个秘密会很快传出去。 那个时候,以秦家的力量无法保护秦昭阳,所以董氏在给周莫玄打开门的时候,就决定寻求燕王府庇护。 周莫玄望着董氏哭,有些感慨道:“我曾经肚子生了一窝虫子,骑马时发作疼得坠马,几十个郎中都查不出病因。当时,我娘还怀着我九弟,非常的担心我,我娘跟你一样哭着对别人说,她宁愿少活十年,也要我和九弟好好的。” 贺少朝轻声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董夫人为了秦小公子,费尽心思。” 江青云安慰道:“表嫂不要总往坏里想。” 董氏哭道:“以前我儿好好的没有病过,就是这几天连着晕了两次,不知是什么病。”停顿一下,哪怕心里再难受担忧,仍要讲出来,哽咽道:“人言可畏……我儿的秘密传出去,怕是会招来恶人杀害。” 610要出书正名2更月票 李如意问道:“什么恶人无法无天杀小孩子?” 董氏低声道:“在国都有些人权势冲天,府里养着死士,经常打着替天行道、惩恶扬善的旗号杀人放火,朝廷拿他们没有办法。我们秦家是清贵之家,势力单薄,没有死士,无法抵挡那些人。” 出生大家族的董氏知道的事见过的事远比普通女子多的多。 国都聚集着大周国最有权力的一群贵族,那些人的生活极为腐朽,思想十分坠落,做出的恶事阴暗无比,有的人甚至连牲口都不如,若被他们知道秦昭阳心脏长在右边,会非常好奇,派人将秦昭阳抓住,然后开膛看看到底是不是长在右边? 她刚才这番话已经说的比较隐晦。 “镜面人不是妖怪,而是跟我们一样的正常人。我们不能也不可以歧视伤害镜面人!”李如意认为大周国现在就肯定不止一个镜面人,以后也还会有镜面人,不能让这些人被人当成妖人,扭头望向正在思索的程应,道:“程老,你是神医的弟子,你能否写信给同门弟子,一起为患者正名?” 周莫玄道:“不错。神医门下弟子遍布大周国,个个医术高明,若能联名为昭阳正名,并放下话来,谁伤害昭阳,就是与整个神医门作对,那便能正视听。” 若是别人要用到师门,肯定会想一想,但是程应一切以人为本,立即同意,并道:“今晚我就给师兄弟写信。” “且慢。”江青云环视几人,“此事无需大张旗鼓,这样反而将昭阳推至风口浪尖。” 周莫玄问道:“那要如何做?” “如意常说人吃五谷杂粮生百病,有些人患的病闻所未闻,而这些人却被人甚至是亲朋好友误认是遇鬼中邪不吉祥。”江青云低声道:“在南方就有男子患血吸虫病导致大腹便便如同孕妇,被人们误认为是女鬼上身怀鬼胎。” 程应感慨道:“人患怪病就被世人误认是妖人,驱逐或是处死。世人愚昧无知。大周国这样的事屡屡发生。吾等身为杏林中人,却束手无策。” 江青云朗声道:“您与贺老行医几十年,救治过许多患有怪病的患者,活人无数。小子提议,您二老将这些案例写下来,而后由您师门师兄弟补充内容,编成一本医书,传播天下。这样受益的不止是昭阳,还有千万人。我们给昭阳正名,保护他的目的也达到。如何?” “你的主意真好!”李如意发现江青云的思路比在场的人都宽阔,想的也周全,心生敬意,不由得望向他的目光带着两分仰慕。 周莫玄目光敬佩,夸赞道:“表叔真是高见!” 程应连说三个好字。 贺少朝跟着点了点头,道:“还是江公子想的周到,不过……”望向容貌十分清秀的李如意,“必须加上小神医。” 程应立即激动的道:“小神医,我们的医术都不如你,此次的镜面人是由你发现,之前的血吸虫病、蛔虫、胆结石等怪病也都是由你发现且治好,医书的事你必须参与其中。” 这样的医书就相当于科普书籍,教化大周国人不要把患怪病的人当成妖人,不要迷信愚昧,不要看不起患怪病的人。 江青云目光温柔且带着两分感激望向李如意,道:“如意必会答应。” “好。我与你们一起写案例。”李如意心道:我还可以提供一些预防疾病及治小病的药方。让书的内容有实用性,也利用传播。 江青云又望向周莫玄,“出书的事快则半年,慢则几年。在此期间,昭阳需在王府居住……” 周莫玄立即明白过来,握紧拳头,道:“我这就去告诉我奶。有我们燕王府在,谁也不能伤害昭阳!” 董氏得到众人鼎力相助,自是感激不尽。心道:我儿的秘密被人发现,会被误认是妖人,引来杀身之祸,但是小神医医术高明,能给我儿治病,小神医、两位太医愿意出书为我儿正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等着燕王府的回复,愿不愿意庇护我儿? 一会儿,秦昭阳醒来,哭着找董氏。 董氏嗔怪道:“你为何爬墙头?” “我想去看他们打老虎,你不让我去,我看到墙头有个梯子,就去爬了。”秦昭阳哭得挺伤心。 “打老虎多危险,你怎么能去?”董氏对于秦昭阳不懂事顽皮非常生气,可现在秦昭阳还病着打不得骂不得。 李如意及两位太医先后给秦昭阳把脉,询问他晕厥之前的经过。 秦昭阳吱唔说害怕。 李如意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心跳的很快?” 秦昭阳不吭声,把小脑袋藏在董氏的怀里。 董氏抱着秦昭阳跟几人道:“以前我把他拘在身边,哪里也不让去,来燕城之前他连话都说不完整,性子怯懦内向,到了燕城王府后,我们几个大人孩子住在一个院子,在一起吃饭,他得了机会跟堂哥堂弟说话,渐渐就能说完整的话,性子也胆大活泼。我见他变化的好,就没有把他关在屋里,让他跟孩子们去玩。谁知短短几天晕厥两次。” 李如意一本正经的道:“晕厥的原因有多种。若患者是因身体有病晕厥,早查出早治疗方好。” 董氏抬起泪眼望着李如意,语气十分担忧的问道:“那他身体有没有病?” 李如意答道:“患者年龄太小,无法表述病情身体状况。我需要进一步给患者检查,才能确诊。” 秦昭阳是镜面人,身体特殊。大部分的镜面人心脏有疾病。 心脏疾病有多种,心脏早搏、房颤、心肌缺血、冠心病等。 前世医院有先进的医疗设备查心脏疾病,比如普通心电图、24小时动态心电图、平板心电图等。 患者通过用医疗设备检查身体,能够确诊是心脏病的哪一种或是没病。 大周国的医疗水平非常落后,根本没有医疗设备。 李如意决定想办法给秦昭阳诊断是不是心脏疾病引起两次晕厥? 正在这时,从外面传来喧哗声…… 611庇护与坑人3更月票 秦太妃竟是亲自过来看望秦昭阳。 董氏将门打开,看到周莫玄、秦家几位长辈跟在面色担忧的秦太妃身后,心情非常复杂,鞠躬行礼正要说话,却听秦太妃道:“你这个当娘的真不容易。” 闻言,董氏热泪盈眶,她为了秦昭阳,真是操碎了心,光是月子里就哭了许多回落下头痛病,秦太妃的话真是说到她心坎去了,不过,她不觉得委屈也不觉得苦,这可是她的亲生骨肉,都说儿女是爹娘前世欠下的债,她就当还债了。 董氏跪下道:“让姑母您老人家操心了。” “好孩子,为母则强,为了昭阳,你这么做都是对的。”秦太妃表了态度,伸出双手扶起董氏,而后对众人道:“人太多说话不方便。我先跟她说会话。” 江青云、周莫玄、李如意等人都离开去了偏厅。 秦太妃走进卧房,董氏把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秦昭阳领至,然后解开秦昭阳的上衣…… “侄媳妇求姑母庇护昭阳。”董氏再次跪下磕头。 “这孩子生得很像我堂哥。”秦太妃目光怜悯,柔声道:“我看这孩子是个有福的人,会平安长大。” 董氏得了这番话,心里大喜,十分感激。暗道:这次带着我儿来燕城找姑奶奶是对的。祖宗保佑,姑奶奶长命百岁,庇佑我儿长大成人。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秦太妃就叫李如意及两位太医问秦昭阳的病情。 李如意仍是将刚才的那些话说了,秦太妃见两位太医没有补充,心里不禁暗赞:小丫头的医术真是高明。 董氏问道:“小神医,我儿多久才能确诊?” 李如意坦言道:“只要你同意我给患者做检查,最多十日,我就能给患者确诊。” 之前董氏阻拦不让李如意给秦昭阳把脉,那时秘密没有暴露,现在不同了,当然不会阻拦,感激道:“我听小神医的。” “昭阳估计是吓着了,莫怕。”秦太妃看着容貌姣好的董氏一脸憔悴,语气关心道:“你也好好休息,莫多想。” 周莫玄送秦太妃回去。 秦家人在江青云来之前已经知道秦昭阳的心脏异于常人,为此想了很多,甚至担心燕王府把他们赶出去,现在亲眼目睹秦太妃重视关心秦昭阳,于是,心里踏实后,就觉得董氏母子可怜,都来安慰。 周莫玄从秦家院子出来就去了秦太妃的院子,还以为能躲过高绣的责备, 哪知,躲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高绣直奔秦太妃的院子,刚坐下就当着秦太妃、江青云等人的面就把周莫玄骂得狗血喷头,气得急了,还让秦太妃的大奴婢去拿戒尺要打周莫玄的手板。 “娘,我真是冤枉。我可没叫他们杀公老虎。”周莫玄还一肚子气,“那头公老虎是两头母狮的丈夫,母狮腹里怀了小狮虎兽,我还等着狮虎兽出生,我能载入青史。明明我是受害者。你怎么来骂我?” 唉,这两个小家伙真是坑哥坑叔! 高绣道:“他们说昨晚问过你,能不能杀虎,你说杀就杀,只一条,得带着武功高强的侍卫。” 周莫玄隐约回忆昨晚从李家返回王府的途中骑马时,两个小孩子问他能不能杀老虎,他好像是这么回答的,当时他以为两个小孩子杀的是山林里的老虎,压根没往自家百兽园的公老虎身上想。 天,这么说,还真是他同意此事。 “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撺掇你弟弟侄子杀老虎,就你这样还想载入青史,别做白日梦!”高绣见大奴婢去了半天不回来,便叫周莫玄走至跟前,伸手打他手板。 谁知,她自己的手板都打疼了,周莫玄还在嬉皮笑脸,便改用手拧,专捡着周莫玄身上的软肉拧,喝道:“你不许躲!” 秦太妃看着孙子被教训,也只是吃茶不帮忙。她是疼孙子孙女,可是不阻拦媳妇教育他们。 李如意与江青云进来时,周莫玄疼得呲牙裂嘴扭头使眼色向江青云求救。 李如意不知周莫玄为何事被高绣打,不过想到他平日总干些不着调的事,再说高绣打的又不重,心道:活该。 江青云不用想也知周莫玄被挨的原因,走至跟秦太妃、高绣道:“那日,表哥当着许多人的面说番邦老虎太能吃肉,不如把老虎杀了。我看黎安、蔚儿带人杀老虎,也是一片孝心。” 高绣却是不信,“你表哥怎会为了一点肉就要把老虎杀了?” 江青云解释道:“表哥喜欢骑斑马,就是番邦怪马,有几次骑时,斑马听到虎啸吓得狂奔,表哥差点从斑马背上摔下来。” 李如意瞟了江青云一眼,不知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原来如此。”高绣望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儿子,唉,顺着这个台阶不拧他了。 只是到了晚饭前,周冰来了,被秦太妃说了。秦太妃不许他再骑斑马。 高绣把事情说了。周冰爱骑斑马是为了解压放松,当即扫了周莫玄、江青云几眼。 这对叔侄,真是坑哥坑爹! 秦太妃特意把周冰夫妻叫到偏厅,说了向董氏承诺庇护秦昭阳一事。 周冰震惊道:“心长在右胸,真是离奇。” 高绣十分震惊,而后感慨道:“董氏守了这个秘密几年,真不容易。” “你表弟出了个主意,程应、贺少朝与如意写医书为秦昭阳等人正名。你们听听看,如何?”秦太妃缓缓将写医书的事说了。 周冰思索片刻便道:“表弟做事向来谨慎,出医书的主意甚好。儿子支持。” 高绣想起周莫玄要青史留名,便道:“这本医书若出了,说不定两位太医、小神医能青史留名。” 秦太妃道:“他们三人只是想着为昭阳及天下的患者做些事,没想过青史留名。” 周冰一字一句道:“高风亮节!” 高绣道:“程、贺二人乃我们王府的太医,出书是托王爷之福。小神医将来是表弟之妻,成为我们的亲戚,给我们脸上增光。” 秦太妃终于露出微笑,而后挺神秘的道:“如意为了给昭阳确诊,要做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医疗用具。这几日,如意就在我的院子做新医疗用具。” 高绣好奇问道:“娘,您可知小神医做什么新医疗用具?” 612争夺听诊器4更月票 秦太妃正等着人问呢,道:“如意已告诉我,她要做的是听诊器。” 这下周冰都有些好奇,问道:“听诊器是何物,有何用处?” 秦太妃兴致勃勃的解释道:“郎中给人瞧病可归纳为四个字,望闻问切,望是看面色气色,闻是听声音气息……闻排在第二位,可见重要。听诊器就是帮助郎中给人瞧病时听声息。” 周冰点头,“原来听诊器的作用是这样。” 高绣却是问道:“听声息,听哪里的声息?” 秦太妃道:“当然是人身体发出的声息,比如说心跳。” 高绣仍是问道:“听心跳还需要医疗用具?” 秦太妃耐心的解释道:“我给你举个例子,大周国有行医文书的郎中绝大多数是男子,我们北地有郎中文书的女子就只有如意一人。 男郎中在给女患者看心、肺病时,特别是查心跳,需要耳贴胸部、背部,以前因为男女有别,无法进行,日后有了新疗用具,这个问题就能到解决。男郎中可以给女患者检查身体。” 高绣恍然大悟般点头,“娘解释的真好,这下我明白了。这对女患者来说可是件好事。” 周冰想到的是听诊器对燕军的将士有无用,问道:“昭阳是个三、四岁的小娃娃,小神医给他看病无需忌讳,怎么还要制作听诊器?” 秦太妃道:“听诊器能把人体的发出的一些声息放大数倍。如意是为了能听清楚昭阳的心跳。” 周冰心道:之前小神医弄出来的驱虫药、金创药、麻醉药、医用酒精、轮椅、义肢等都给了我不小的惊喜,不知听诊器如何? 两日后的上午,两位太医听说李如意制作出可以听男女患者心、肺的听诊器,连忙赶去。 在此之前,天下所有的郎中检查心、肺患者,用的方法是耳朵靠在患者身上听。 郎中都是男子,而患者一半是女子。郎中无法对女子进行这种检查。 不知李如意制作出来的听诊器能不能解决男郎中听女患者心、肺的难题。 秦家人居住的院子。带着外厅的卧房。 李如意正拿着新鲜出炉的也是大周国第一件听诊器检查秦昭阳的身体。 听诊器在前世是内外妇儿医师最常用的诊断用具,是医师的标志,现代医学即始于它的发明。 它由诊头、导音管、耳挂部分组成。对收集的声音进行(频率)非线性放大。 它的作用是收集和放大从心脏、肺部、动脉、静脉和其他内脏器官处发出的声音。(以上三段摘自网络) 李如意初到大周国时,常给礼村的小孩子看病,小孩子连话都说不清楚,无法表达病情,当时她想过制作出听诊器,只是材料不齐全,没有实施。 直到去年她在给周景晨制作假脚时,提出需要乳胶,燕王府派人去千里之外的南地边防取来乳胶,然后除去做假脚的,剩下了一些,这次就拿来做乳胶。 她用乳胶、竹管、铁等制作出的听诊器,比前世现代医生用的听诊器简陋,但是效果差不多。 秦昭阳把外衣、中衣解开,露出里面白色的丝绸里衣,李如意把听诊器的诊头放入秦昭阳的里衣内,先贴在秦昭阳的左胸听,而后又贴在右胸。 两个太医火急火燎赶到时,看到就是这一幕。 程应盯着样子十分古怪的听诊器,难以置信的问道:“就这个东西能听到人体的声音?” 简单版的听诊器实在是简陋,跟程应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不是他以貌取物,而是听诊器非常不起眼,还很古怪。 贺少朝跃跃欲试,道:“小神医,能否让我拿此物一听?” 可惜李如意带着耳挂,耳朵被堵住,听不到二老说什么,她摆了摆手,等听完之后,摘下耳挂,对一脸担忧的董氏道:“刚才我听了,患者目前是一切正常。” 董氏脸色一下子缓和许多,问道:“那我儿为何晕厥?” 李如意坦然道:“现在我还无法答复你。我需要给患者做多项检查。” 别说是在大周国,就算在前世的现代社会,确定患者心脏有没有生病,都得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平板心电图、动态心电图、拍CT、彩超等,用到多种高级医疗仪器,没个几天确诊不了。 大周国的医疗设备等于是没有,李如意只能想出类似平板心电图、动态心电图的检查方法给秦昭阳做检查。 CT、彩超那就压根别想了。李如意没有生透视眼,无法看到患者体内。 总而言之,检查的过程肯定比较麻烦,可是为了能够给秦昭阳确诊,她连听诊器都制作出来,后面的麻烦也必须攻克。 董氏轻叹一声,道:“劳烦小神医。” “你不要着急,不要把焦虑的情绪带给患者。”李如意伸手摸了摸秦昭阳的脸颊,对他柔声道:“小脸瘦了,这几天是不是吓着了,没有胃口吃饭?” 秦昭阳点头。 “没事。你会好好的。以后,你会像春天的蒲公英一样到处跑到处玩。”李如意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发现秦昭阳很内向怕生,只有跟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才多说话,为了让秦昭阳配合检查,必须在最短的时间让秦昭阳跟她熟悉起来。 小孩子大都是这样,怕生人怕医生,就算不怕,也无法表达清楚哪里不舒服,在检查时也很难配合医生。 前世,儿科医生是最难当,也是很容易出事故。 李如意有在孤儿院的经历,对带孩子有一套。在边防军队医院时,每次搞军民共建下牧区,院长就让她去给生病的牧民小孩看病。 牧民把家里的小孩子当成宝贝,男女都宝贝的很。李如意治好小孩子的病。牧民把李如意当成亲人。有的牧民小孩子长大出牧区时,还特意带着牛羊肉看望李如意。 程应心里早就急死了,嫌弃李如意占地方了,直接把她拉到一旁,然后坐在她刚才的位置,学着她刚才的模样,把听诊器的耳挂戴在耳朵上,坐在床边准备用听诊器给秦昭阳检查…… 贺少朝嗔怪道:“这个老程,你说你还想不想让小神医教你用听诊器?” 程应已经什么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双手摆弄听诊器,心里暗道:真是简陋,这样有用吗。摆弄一会儿也不会用,大声问道:“小神医,快教我怎么用听诊器!” 他两只耳朵塞着耳挂,猛的一开口,说话声音很高,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 贺少朝白了程应一眼,道:“瞧把你给猴急的,你现在戴着耳挂听不见我说话,你先摘掉。” “什么!你说什么!” 贺少朝直接上手把耳挂从程应耳朵上拿掉,动作那个粗鲁,“每回都是你先试,这回先让我试。你到一旁去。” 程应急道:“谁到一旁去。明明是我先向小神医提出来用听诊器。你动作慢嘴巴慢还怪我?” 李如意很有气势的要吵起来的两个老头拉开,“我好不容易才做成功听诊器,你们别把它弄坏。不是那样用的,得这样用。等会听到什么不要惊讶。 患者的心脏在右边,那么用听诊器一听就能听出来。我看你们笨手笨脚把小患者吓着了,你们还是先用听诊器互相检查身体,等弄明白了再给患者检查!” 贺少朝把李如意当孙女一样,只是卧房里还有董氏,绝对不能当着董氏的面解开外衣,连忙把紧紧攥着听诊器的程应拉出卧房,“老程,别拿你的驴眼瞪我。我是为你好。我们再是老头子,也得回避!” “贺大啰嗦,你赶紧脱衣,我给你听诊!”程应把诊头塞进贺少朝里衣,然后诊头贴于左胸。 贺少朝见程应一脸严肃眼睛不知盯着何处,问道:“听着啥了?我的心跳如何?” 突然间,程应眼睛圆瞪,叫道:“响!你的心跳特别响!” “快,让我听听,你脱衣,我听听你的心跳。”贺少朝急不可耐,双手去抢听诊器。 程应亢奋无比,啪的一声打开贺少朝的手,“这才是听心跳,太好了,有了听诊器,吾辈给病人瞧病能减少误诊,至少在心、肺病上!” 613运气非常好5更月票 半个时辰后,两位太医先后用听诊器听秦昭阳的心脏。 “左胸无心跳,右胸有心跳。” “不错。右胸心跳有力规则。秦小公子的心脏的确长在右胸。” 有了听诊器,一下子就能检查出秦昭阳的心脏在右胸。 “你想不想听听自己的心跳?”李如意鼓励秦昭阳戴上听诊器。 于是,秦昭阳在众人的鼓励下利用听诊器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还听了两位太医、董氏的心跳。 他的小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心跳是这样的。” “对。你的心跳跟我们一样,并无特别之处。” “可我的心长在右边。”秦昭阳委屈的撅着嘴巴。 李如意柔声道:“长在右边那也无妨。你跟我们一样能吃喝睡觉能笑能哭。” 秦昭阳疑惑问道:“是吗?” “当然。你要是不能吃,怎么长胖的?”李如意伸手捏了捏秦昭阳的脸颊,虽然瘦了,但是比寻常孩子胖的多,脸上肉多,捏起来手感很好。 秦昭阳害羞的又一头躲进董氏怀里。 董氏有些无奈的道:“他这几日吃的不多。” “患者几天没出卧房了吧?”李如意见董氏点头,嘱咐道:“别说是个孩子,哪怕是个成人,也不能总呆在房里不出门。你得带着小昭阳去外面转转透透气。” 她要给秦昭阳做的身体检查,就是在户外山坡,还得出王府。 董氏轻叹一声,还是应了。 接下来几日,李如意一边传授两位太医用听诊器,一边给秦昭阳做身体检查。 听诊器看似简单,但是要听正确,需要把理论知识与一定的临床经验结合起来。 就拿两位太医来说,医术高明,然而真正学会使用听诊器也用了七天。 听诊器由王府的工匠打制,在这七天制作出三十个。两位太医经过李如意的同意,先给太医院驻燕城分会的十几位郎中及燕军的军医配上听诊器,并传授用法。 秦昭阳经过在山坡跑步、登山等一系列的检查,折腾好几天。 “患者是镜面人,但是心脏没有疾病。患者两次晕厥的原因是肥胖及心理恐慌。”这就是李如意的确诊结果。 镜面人十有八九心脏有先天疾病,而秦昭阳运气非常好,属于心脏没有疾病。 秦昭阳不活动天天呆在董氏身边,三岁多体重高达六十七斤,体重超标很多。 秦家人在来燕城的路上,董氏三番五次非常严肃的告诉秦昭阳,他跟别人不一样,左胸没有心跳,右胸有心跳,若是右胸受到压迫或是打击,他就会失去性命。 这等于是给秦昭阳一个心理暗示。 导致秦昭阳被周蔚压住右胸、从墙上掉下来右胸朝地,体胖气短,一想到董氏的话,自己吓自己,晕厥过去。 等待确诊结果是最熬人的,董氏胡思乱想已经几晚失眠,这下喜极而泣,身上的压力,精神上的负担,一扫而空,有些语无伦次的道:“我儿的心没有病,太好了。祖宗保佑,老天爷开恩,我儿可以平安长大。” 董氏的两个贴身奴婢都跟着担忧,几天没睡好,均是黑眼圈,这下喜出望外,笑道:“恭喜夫人、小公子!” 秦昭阳咯咯笑的很灿烂。他只是内向,又不是傻,当然知道心脏没病就不会夭折。 李如意等待董氏心情稍微平复,便嘱咐道:“日后,昭阳要控制饮食瘦下来,还要增加户外活动。最重要的是夫人不可吓唬昭阳,不能给昭阳心理暗示,让昭阳自己吓自己。” 董氏很是自责愧疚的道:“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这样做会把我儿吓的晕厥。” 李如意走出院子时,身后传来秦昭阳奶声奶气的声音,“娘,我要像蒲公英一样到处跑到处玩。” 不到一个时辰,秦昭阳心脏没病的消息就传遍了燕王府。 董氏像是为了证明这件事,把秦昭阳放出院子玩了。 小家伙先是跟秦家几个孩子见面,然后跑去找周蔚、周黎安。 可惜这些孩子还在受罚中,不能陪他玩。 特别是周蔚、周黎安还得练武功,每天光扎马步就是一个时辰。 周冰召见秦昭阳,送给他一把匕首,让他好好习武,强身健体,还说谁要敢诽谤他是怪物,就用这把匕首捅对方。 秦太妃、高绣均送给秦昭阳。 周景望得知秦昭阳的晕倒与儿子周蔚没有关系,送给秦昭阳一匹千里马的小马驹。 秦昭阳一下子在燕王府出了小小的风头。 周珞炎在得知秦昭阳的事后,再次向万侧妃大发怒火。 “你去听听去外面瞧瞧,心长在右胸的秦家小孩都能出府到处玩耍,我一个身子骨十分康健还练了武功的大人却被你拘在王府,书院都不让我去,哪怕是去我自己名下的燕城酒楼办事,你也时常不同意。你要想让我变成废物傻子,你就直说,我现在一头撞在墙上,把脑袋瓜子撞傻算!” “秦家小孩的身份能跟你比吗,秦家小孩走到大街上,谁认识他?你呢,你是王爷的儿子,你若一出府,那隐藏在阴暗外的恶人围攻而上,如何是好。就说去年,唐大人为救你挨了几刀险些丢了性命,你的两个护卫武功那么高强,被贼人打的落河失去记忆,到现在还在李家呆着。” 万侧妃说到这里,就开始掉眼泪,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周珞炎嚷道:“那是我的燕城酒楼,我老不去盯着,让别人盯着受累。你别哭,烦死了,我又没事。你再哭,我就离府走了,躲出燕城,再也不回来!” 再过几个月是汛期要去巡视河道,可是万侧妃不同意,他该怎么办? 万侧妃梨花带雨,道:“董夫人膝下好几个儿女,不止秦昭阳一个儿子。可我只有你。” 周珞炎不耐烦的捂着耳朵跑了。两个贴身小厮紧随其后。 眼下天气不热,周珞炎跑了好一会儿才出汗,不经意竟是跑到了东侧门。 正好几辆华丽的马车要出东侧门,从一辆马车的车窗探出两个非常熟悉的小脑袋。 614弑父和兄弟相残6更月票 “九弟、蔚儿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周黎安朝周珞炎招手,兴高采烈的道:“六哥,我们去小神医家。” 周蔚大声道:“六叔,我们字写的好、马步扎的好,奶奶准我们去小神医家玩一天。” 周珞炎快步跑至,都不知道自己语气充满了羡慕,“原来是母妃同意你们去小神医家。” 周蔚笑道:“还有秦家的人也去。昭阳叔叔在我们的马车上,其余的人在那几辆马车上面。” “六哥,你瞧。”周黎安特意把秦昭阳拉了过来,让他在车窗露个小脸,“昭阳哥哥哦。” 秦昭阳的小胖脸红扑扑,梳着包子头,穿着红衣,看上去精神的很,不过,他天生很敏感,有点怕表情阴郁的周珞炎,小声道:“六哥哥。” 周珞炎装作没听见,俊脸表情复杂,问道:“谁护送你们?” 周蔚道:“史山海率一百亲兵。他们已在门外等候。” 史山海是燕王府的典军,掌管燕王府所有亲兵。此人是一等一的猛将,也是周冰的心腹。 周珞炎眼珠子一转,跟一个贴身小厮道:“你去跟我娘说,没有大人带着九弟、蔚儿、秦家小孩子去李家做客,有些失礼。我正好碰见,就由我带着他们去。” “啊……”贴身小厮在风中凌乱。 周黎安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的道:“六哥,有大人啊,史山海就是大人啊。” “那不一样。我是咱们王府的大人。”周珞炎话毕直接上了马车,伸手就把周黎安捞了起来,好奇高绣为什么放心让一群孩子去李家玩,问道:“你们这是第几次去李家?” “好多次了。”周黎安老实的很。 周蔚见周珞炎脸色都变了,小声道:“其实也没几次。” 周珞炎一边催促马车赶紧走,一边把弟弟放下来,手指着三个小家伙,“一群馋猫老去李家可是为了吃好的?” 三个小孩子笑成一团,哪怕知道周珞炎也要去李家,仍没泄露看木偶戏的事。 周莫玄可是放下话来,若是被王府的人知道他们在打战时看戏,不但戏看不成,还要惩罚李家人。 直到今日,秦太妃、周冰夫妻等人都不知道小孩子很爱去李家的真正原因是看木偶戏。 这一天,周珞炎在李家吃到了自助餐,看到木偶戏,心情特别愉悦,直到…… “我义姐、童姐姐、齐姐姐都曾到你家吃过自助餐看过戏?” “对。” “她们来过多少次?” 李如意淡然道:“也就五六七八次。” 这么说吧,三女来的次数多到已经把李家当自己家,不用李如意这个大忙人陪了。 周珞炎郁闷之极的道:“我这个燕城酒楼的最大股东,竟是最后一个到吃到自助餐看到木偶戏的人?” 李如意道:“我们家大门一直为你们敞开,你自己不来怪我啊?” “这可是你说的,我以后会常来。”周珞炎说到做到。自此只要众小童来李家,他就跟着。 万侧妃哭了两回,见不管用,再者有典军史山海及百名亲兵护送,十分安全,也就罢了。 时光飞逝,几场春雨过后,北方的麦苗疯长,远郊、农村到处是一望无垠的绿色,充满希望。 千辛万苦渡过洛河逃到邢城以北的几万南方难民在燕王府及北地官府的齐心安置下,大部分人落了户。 北地正在稳步的发展,而国都、洛城、南地边境局势却是非常混乱,连续发生几件大事,每一件都令全国震动。 国都。几位皇族的人将楚王的求和信呈给大周国的皇帝周催,劝说他先以大局为重,放楚军回南方,解边境之危。 皇帝周催是个瑕疵必报的人,且年迈昏庸。他不顾敌军压境,不同意求和,并下旨昭告天下。 一是楚军必须献上楚王的项上人头,才能平安回南地,否则洪家军及地方军队格杀勿论。 二是谁杀了楚王,谁就是新的楚王。 周催的做法遭到皇族的人及朝中大臣极力反对。众人认为大周国需要立即停止内乱,一致抵抗敌国。 周催疑心病向来很重,在小人的挑拨之下,竟然怀疑众人与楚王勾结。 他在一天一夜之内,下令处死两名正三品的大臣,派出护龙卫秘密杀死一位亲王。 亲王不是别人,正是皇帝周催嫡亲的弟弟周洪。 当年周洪倾尽全力助周催登基,甚至替周催挡下刺客淬毒毒的箭,弄的自己断了左臂,为了清除余毒,不得不在国都疗养,无法去外地。 周催忘记过去的种种,怀疑周洪背叛,用守护皇族的护龙卫将周洪杀了。 这件事令皇族的人及文武百官心寒不已。皇族的人不再进皇宫向周催进言。一些官员辞官返乡。 洛城三十里外。洪家军的元帅洪郡公看到圣旨,老泪纵横,“陛下这是要洪家军与楚军同归于尽。” 一山之隔的楚军军营。楚王听了圣旨之后,怒不可遏,息了跟周催和解的念头,下令全军继续攻打洛城。 就在两军大决战的前夕,一个下雨的夜晚。 楚王被自己的庶子周枫震用绳子活活勒死。野心勃勃的楚王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的亲生骨肉会弑父。 楚王共有五个儿子,嫡长子周景望,嫡幼子周强野,其余三个儿子都是庶子。此次北征,除去嫡长子也就是世子周景望,其余的四个儿子都来了。 庶子周湘栋、周湘梁已在封县之战战死。 周枫震刚结束了楚王的生命,周强野就带着人冲了进来,以为父报仇为名要当场杀死周枫震。 众目睽睽下,周枫震却说杀死楚王是受了周强野的教唆,真正要杀死楚王的人是周强野。 周枫震疯了一样叫喊,“周强野,是你亲口对我说,只有父王死了,我们才能活下来,不然都会死在异乡成为孤魂野鬼!” “他在胡说八道,大家快杀了他,替我父王报仇!”周强野目光闪烁,招呼众位将军射箭。 周枫震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武功仅次于周景望,混乱之中,中了两箭负伤逃跑。 615牌友与敌人1更月票 “我父王横遭不幸,尔等听从我号令。”楚王尸骨未寒,周强野就已经把自己当成新的楚王。 周强野一边派人追杀周枫震,一边说服众位将军,让人把楚王的头颅献给周催,这样可以保住楚军平安返回南地解边境之危。 “下官怎么能让王爷身首异处?” “未将认为五公子应当派人去县城富豪人家取冰,然后将王爷的尸体用冰保存,运回南地楚王府。” “周催真是阴毒,一道圣旨便害的王爷死在四公子手中。下官以为,此时就算将王爷的头颅送到皇宫,周催也不会罢休。周催是想要吾等全部埋骨于洛城的山林!” “不错。周催不会放过我们楚军。我们不能示弱,更不能将王爷的遗体送给周催。” 无论是文官幕僚还是武官将军,人人都反对周强野将楚王的头颅送进皇宫。 周强野原计划借刀杀人,而后把楚王的头颅送到皇宫,这样周催就能封他为楚王,他会以楚王的身份回到南地,再派人去边防设计周景晨死在战场。 从此,高枕无忧,再也没有人跟他争夺楚王之位。 不过,他低估了众人对楚王的忠心,也低估了周枫震的胆量。 在一个午后,周枫震竟然混进楚军军营,然后潜伏至深夜,把周强野杀了。 周枫震杀人后去灵堂,正准备割下楚王的头颅,被守卫发现,众人乱火箭把他烧死在灵堂。 灵堂的棺木是空的,楚王的尸体早就被义子周勇派亲信火速送往楚王府。 楚王除了五个儿子,还有一个义子周勇。 周勇就是去年陪同周景晨赴燕城求医的那位勇猛不爱说话的将军。 至此,楚王及他的四个儿子都死了,只剩下周景晨与义子周勇。 黎明时分,周勇手持楚王世子周景晨的信及楚王的令牌,召集五品以上官员,在仍在焚烧的灵堂前商议决定楚军生死的大事。 周勇将信里的计谋说出,“如此我们便能平安返回南地,解救边防之危急。” 闻言,众人纷纷同意。周勇立即派人给洪郡公送去一封信。 这封薄薄的信到了洪郡公手里,却让他一夜不眠。 次日,洪郡公满脸疲惫双眼布满血丝,派洪二爷去楚军与周勇谈判。 洪二爷与周勇阔别半年再次见面,只是见面的地方换成了洛城的山林。 昔日的牌友,现在的敌人。 洪二爷的一个儿子、一个儿媳都死在楚军的刀枪之下。 周勇视为兄弟的几个战友死在洪家军的马蹄之下。 二人各为其主。 “洪二爷,得罪了!”周勇目光复杂,一声令下,楚军蜂拥而上将洪二爷及六名随从绑了。 洪二爷视死如归,却不料被周勇派人送进了一辆马车,那车上坐着一个熟人,正是楚王府的大总管许海生。 又是一个昔日的牌友,现在的敌人。 洪二爷牛眼一瞪,脖子一挺,喝道:“要杀要剐随便!” 许海生幽幽道:“唉,洪二爷,为了洪家军,也为了楚军,委屈你当人质。你就在这马车上随我去趟南地。” 洪二爷仍是没有明白,问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看来洪郡公没有将实情相告。那就由我告诉你。”许海生低声道:“周催的圣旨下令洪家军与地方军队对楚军格杀勿论。我们楚军不能埋骨于此,我们还得赶去边防杀入侵的敌国军队。你们洪家军已经损失过半,再打下去就没人了……” “原来是你们与我大哥合计好,让我大哥派我来谈判,你们将我抓住当成人质。”洪二爷想到临出军营回头看到洪郡公老眼含泪依依不舍。 他的大哥肯定是实在没有办法才用此计谋。 他不会埋怨大哥,更不会逃跑。 “洪二爷明白就好。这是无奈之举。”许海生望向洪二爷的目光带着几分怜悯。 这样一个在战场上非常勇猛的将军,竟是要变成人质,哪怕楚军不会虐打他,今后他的人生都会刻上耻辱两个字。 而等到楚军平安退回楚地,皇帝周催定会追究洪家军抗旨之罪,洪郡公怕是要推出洪二爷顶罪。 那时,洪二爷可能会失去生命。 洪二爷压根没想过自己的命运,而是急切的问道:“楚军即是要解边防之危,怎不火速行军,还用马车做甚?” “这辆马车是给你坐的。我们楚军的大军已经开拔。” 洪二爷再次牛眼一瞪,大声道:“我能骑马。你让我骑马跟你们去边防打敌国的南蛮子!” 许海生干咳两声,心道:洪二爷仍是这么热血好战。他可真是为战争而生。 “洪二爷,你若是骑马就不像人质,骗不了人。” 楚军放出话去,生擒洪家的洪二爷,洪家军若敢追击,就把洪二爷杀死喂野狗。 洪郡公已给几位心腹将军下了秘令,让他们只带兵几千人跟在楚军后边慢悠悠佯装追击。 这般,楚军在周勇的带领下,以洪二爷为人质,退出洛城往南方退去。 地方官府的军政主官得知楚王已死,楚军要退回南方,心思各异。 “吾等若是放过楚军,便是抗旨。可若是阻拦楚军,一则要死很多人,二则阻碍楚军解救边防危急,等于是助纣为虐间接相助敌国,会成为千古罪人。” “到底出不出兵?” 再说千里之外的南地边境,八万敌军抵达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攻下大周国的三座县城,火烧十二个村子,然后围攻西双城。 白天,敌军让几十人操着大周国话朝城墙喊话恐吓大周国的将士与百姓。 “楚军精锐全部去了国都,在南地的军士都是老弱病残!”“周景晨是个断腿的残废,连路都走不了,更不能骑马打 仗,他每天像虫子一样在地上爬行,你们这群蠢货别指望一个虫子!” “守城的人若不投降,破城之后屠光城里所有百姓!” 夜晚,敌军进行攻城,用真刀实枪摧毁这座边境古朴的城府。 眼看着西双城马上就要被敌国军队破城,楚王世子周景晨领兵赶至,却在二十里之外受到由敌国大祭司亲自率领的两万敌军阻击。 敌国大祭司坚持要攻破西双城,并想这里当成基地,然后一步一步蚕食大周国南方的疆土。 616新帝登基与追封2更月票 四月的一个夜晚,燕城方圆百里,雷电交集,大雨骤降。 忙于写医书的李如意在白天耗尽了精力,夜里躺在卧房睡觉,竟然没有被雷声吵醒。 一夜无梦,清晨醒来,推窗清新带着雨水气息的空气扑鼻而来,竟是有点凉意。 在这个季节,南方早已热的很,而北方的早晨,特别是雨后,竟要穿两件衣服。 李如意洗漱之后,穿着宽松的衣裤在院子里打了几遍军体拳,又练几遍大牛、二牛传授的拳法,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擦洗一下,而后换上粉色绣花的长裙,外披浅紫色马夹,先用早饭,而后去给长辈请安。 寻常官家小姐每一天的早上生活就是这样。请安之后,上午还有大把的时光,绣花、会友、花园散步、下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是家里长辈开明,允许识字,还可以看书。 只有家世很好的官家小姐,才有机会学会画画、弹琴。 另外,生在武官家的小姐,多半会学武功,并且长辈管的没有文官家那么严,允许骑马外出郊游打猎等。 李山官职低,李家以前是泥腿子,没有什么讲究忌讳,李如意懂事的很,李山夫妻可以说对她管的不严,完全让她自己安排生活。 李如意上午要给三狗子传授医术、制药,向伍余年过问豆腐房的运营情况,有时还要处理燕城作坊的事务。 今日三狗子去燕城作坊不来李家,李如意便在上午写医书。 大概写了不到半个时辰,桌上摆了几页写满工整墨字的纸,她放下毛笔,看着赏心悦目的字,心里再次感谢秦太妃,喝了半杯温水,起身去院子活动一下,看看树叶绿油油的梨树让眼睛休息舒服。 突然间,墙外传来几个少年无比激动的说话声打破了院子的宁静。 李健安一改往日的老成,一只脚刚跨进院门就高声叫道:“妹妹,国都出大事了,皇帝退位,新帝登基!” 李福康兴奋的挥舞左拳,大声道:“今日一早,新帝登基的皇榜贴在燕城四大城门,不到半个时辰,就传遍全城,我们书院的人把皇榜抄了一份,院长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又亲自跑了一趟燕城,后来被人告知,长平县城门也贴了,只是比燕城晚了一个时辰,早知如此,他就不跑到燕城去看皇榜。” 四个少年哈哈大笑,仿佛亲眼看到院长一脸郁闷的样子。 李如意心里非常震惊,一时有很多的疑惑,却是问道:“你们下学了?” 李英华道:“院长说这是国之大事,令我们立即回家去告之家人。” 李如意问道:“新帝是何人?” “曾经的晋王。”李敏寒右手在左手掌上写下一个字:群。 晋王名叫周群,是周催的庶弟的儿子,也就是周催的侄子。 现在周群登基称帝,人们直呼他的名字被官府知道是要挨板子的,所以李敏寒便用手写出来。 “老皇帝竟是退位了。”李如意回想从江青云、周莫玄嘴里听到关于周催的事情。 那周催是个极为专制的皇帝,想杀谁就杀谁,哪怕是亲王也照杀不误,这样的人当皇帝许久,权欲深似海,怎会放弃皇位退位呢? 李福康道:“皇榜上是说老皇帝退位,被新帝尊为太上皇。”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知新帝会如何对待文武百官?”李如意主要是想知道周群对藩王燕王周冰的态度。 李英华很是激动的道:“我们院长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新帝登基,应该会开科考。” “对哦。你们院长说的很有道理。新帝初登大宝,肯定想笼络人心,开科考就能笼络文人的心。”李如意笑道:“怪不得你们这么高兴。原来好事将至!” 李健安环视几人,“走,我们去跟爹娘说一声。” 李如意笑眯眯道:“这个时辰,爹去地里了,娘在呢,娘要是知道会重开科举,肯定高兴。” 中午,李山回来后,得知此事也是高兴,而后用过饭都不午休了,直接去燕军军营打听消息。 李家四少年则去燕城茶馆听听民间动静。 下午,郑怀玉骑着千里马特意来到李家告知李如意。 “我独居一府,不过有时去衙门找我爹。今日得知新帝登基,立即去见我爹,我爹却在燕王府,我又去了燕王府。 正好义父的早堂还在开,讲的还是新帝登基、内战的事,我就厚着脸皮站在最后面一直听到结束。” 郑怀玉是五品武官,拥有进议事厅、参加早堂的资格。不过以前她从未去过。 李如意正想打听这些事呢,问道:“快说说,你都听到什么了?” “我在早堂上听到的只是小部分,主要是听莫玄说的。”郑怀玉给了一个李如意你懂的眼神,而后压低声音道:“太上皇压根不是主动退位,而是被逼宫不得已退位。” 李如意杏眼圆瞪,“原来如此,我就说太上皇怎会放弃皇位?” 郑怀玉点头,俯在李如意耳边道:“几个皇族的人与几十个文武官员向晋王献上忠诚,而后宫里的两位娘娘给太上皇下了药。太上皇醒来时皇宫已经全是晋王的人。太上皇若不退位,就会直接被晋王的人杀死。太上皇为了保住性命,只能顺从。” 李如意骂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太上皇众叛亲离,能有今日,纯属咎由自取,活该!” 郑怀玉接着说出第二件大事,“新帝登基,第一道圣旨就变向的赦免了楚王父子。” 李如意急切的问道:“新帝的圣旨是如何写的?” 郑怀玉双目精亮,早在去年年底她的斜眼病就痊愈,容貌更加美丽,英姿勃勃,低声道:“我没能看到圣旨,大概意思是追封已离世的楚王为郡王,册封世子周景晨为楚王,并封周景晨为镇南大元帅,率楚军守护边防击溃敌国军队。” 李如意震惊之余,道:“太上皇在位时把楚王父子贬为庶人,逐出皇族。新帝刚登基就追封楚王,只是降了一级,封了从一品郡王,又把周景晨直接封为楚王兼镇南大元帅,可见对南地之重视。” 617并非守身如玉3更月票 “如意,你真聪明。”郑怀玉浅笑道:“现在我们得称周景晨为楚王。” 周双、周英表情自豪。心道:若没有我家小姐给世子爷安装了假脚,世子爷可当不了楚王。我们小姐改变了世子爷的命运。 李如意感慨道:“唉,年轻的楚王临危受命,不知南地边防战事如何?” “楚王武功高超,年青有为,又擅长计谋,只要楚军大军赶回南地,边防敌国的敌军不足以惧。” 李如意眉头紧蹙,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楚军大军什么时候能赶过去?” “我敢肯定的说,此时楚军先锋军队已至南边边防,至于大军最迟月底全部抵达。” “这么说内战结束了?” “结束。彻底结束!”郑怀玉在别人面前说话不多,但是喜欢跟李如意谈天,耐心的道:“新帝下旨封世子爷为楚王,就是同意老楚王在世时的求和请求。如今,圣旨都传到燕城的老百姓的耳朵里,中部的城府官员自是都知道了,肯定会对楚军放行。” “那可太好了。内战终于结束。我们大周国的百姓终于不用担惊受怕,军队不会再死人,所有的商事将要恢复,经济不再倒退。”李如意激动的热泪盈眶。 “内战自去年秋至今长达八个月。幸亏新帝登基,宽恕老楚王犯下的重罪,不然内战绝对不会如此快的结束。” “是。新帝英明。”李如意停顿一下,又道:“我希望楚王率领楚军早日把敌国军队赶出我们大周国!” “如意,我一事想跟你商量。”郑怀玉俯在李如意耳边低声道:“我想去南地边防参战杀敌军,你说如何?” 李如意心跳加快,这也是她想做的事,可是她武功稀疏,再加上她家人,那是肯定不同意。 “如意,你想什么呢?” 李如意缓过神来,问道:“内战已经结束,你不跟童二哥成亲就去南地边防杀敌?” “如今他在北地边防杀匈奴游骑,等他回来还早,再说,他大哥还未成亲呢,他急什么?” “哦。也是。” “我准备向义父提出请求,你看义父会不会答应?” “王爷应该会同意,就是你爹同意吗?” “若义父同意下了军令,军令如山,我爹不同意又能如何?” “你真精啊。” “说说你的态度。”郑怀玉目光期待。 李如意紧紧握住郑怀玉的手,语气充满敬佩与真诚,“郑将军,郑英雄,我祝你杀敌无数立下赫赫战功,我会在燕城等着你凯旋!” 傍晚,李家父子五人从外面归来。 李山面色复杂,“太上皇亏欠北地太多,光是欠我们燕军的军饷粮草装备就有几百万白银之巨。不知新帝对北地如何,对燕军如何?” 李家四少年兴致勃勃,你一句我一句,“茶馆的几个商人说新帝初登基,就宽恕楚王父子,一道圣旨下去,内战停洛城战火熄,真是明君,预计用不了几个月,南地与北地就能跟以前一样通商。” “我们在茶馆遇到了书院的同窗,他们也是去打听科考的消息。” “茶馆的小二说这几个月客人最多时桌椅都空着一半,冷冷清清,今日新帝登基的皇榜一出,客人就都来了,生意好的很,要是这样下去,茶馆就不用关门,他也不用丢了活计。” “茶馆考有秀才功名的老爷爷说,昔日的晋王,今日的新帝,只期盼新帝对善待大周的读书人。” “新帝登基一事,每个人站的角度不同,出发点不同。”李如意眼珠子一转,道:“听说新帝还是晋王时,只有一个王妃,不知他称帝之后,后宫只有一位皇后吗?” 这下家里的几个妇人都十分惊讶。 赵氏惊诧问道:“晋王身份那般尊贵,竟然只有一位王妃?” 张银芳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小,已经好些天没跟李福康行房事,一直担心李福康会忍不住。紧跟着问道:“连个通房也没有吗?” 吕婷感慨道:“没想到晋王妃这般好命。” “那天我是听县公爷说了几句。”李如意压低声音,“晋王妃美如天仙,只是脾气有些大。晋王曾经在外面有人,晋王妃得知后要跟他和离,晋王舍不得晋王妃,便把外面那女子舍了。”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心道:原来晋王也不是对晋王妃守身如玉,而是晋王妃厉害管住了晋王。 吕婷轻声道:“皇帝三宫六院,晋王称帝,偌大的后宫不能只有一位皇后,晋王妃当了皇后,也不能像以前提出和离吧?” “不知道。”李如意倒是很好奇已经当上皇后的晋王妃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不过只是好奇,没有一丁点的羡慕。 晋王妃的嫡长子去年就被太上皇派护龙卫刺杀死亡。失子之痛,每每忆起撕心裂肺,只此一条,晋王妃哪怕现在当了皇后,也让李如意对她羡慕不起来。 赵氏问道:“新帝下的圣旨有没有册封晋王妃为皇后?” 李山答道:“圣旨上没有提封后的事。” 赵氏感慨道:“结发原配夫妻,新帝应该册封皇后,并告诉天下人。” “那是。”李山连忙一本正经的点头,那模样就像告诉赵氏,我要是得了富贵,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夫人你啊。 李英华干咳一声,道:“对了,我们在茶馆里面还听人说晋王登基称帝,为何没有封太子,以此巩固江山?” 吕婷望向李如意,轻声问道:“新帝有几个儿子?” 远在十几里外的燕城作坊,蓝天白云,清风幽幽。 两排树叶嫩绿的山楂树,一身紫袍的周莫玄与一身白衫的江青云正站在树边低语。 “陛下给我爹写信,让我父皇去国都见他。” “陛下刚登基,此举除了试探表哥的忠诚,还想借表哥的势力立威。” “我爹打算带着我同去国都。” “表哥的意思是景望留守燕城?” “不错。陛下在信里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我爹带着我大哥和我去,我爹放心不下北地边防,也放心不下燕城,便让大哥留下,只把我带去。表叔,你看我们此行有无凶险?” 618差点犯了忌讳4更月票 “陛下刚登基,正笼络人心巩固帝位之时,应该不会对付表哥。你们此行并无凶险。”江青云用手拍了拍周莫玄的肩膀,嘱咐道:“依我看,你们对于陛下不能只表忠诚,还得诉苦,狠狠的诉苦。” 周莫玄问道:“诉苦管用吗?” 江青云目光深邃,“新帝是踩着周催的脸上的位,当然希望更多的人踩周催的脸,以此证明他夺位是正确,是顺从大道,是为了大周天下百姓。” “那要怎样诉苦?”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诉苦,把北地的境况放大几倍说,从人口、农事、商事、科考到军事,说的越惨越好。” 周莫玄摸了一下鼻头,觉得众目睽睽之下自贬真的好有难度,可是不诉苦,日后新帝就不管北地,跟面子比起来,还是北地的利益重要的多,当下喃喃道:“我爹最好面子,诉苦这事只能我上。” “你,还差点。”江青云脑海里闪出几个人,忍不住微笑道:“燕军的那些将军,还有农司的农官,我看哪个拉出来都比你能诉苦。” “你说他们,哦,为争抢番邦大牲口,在我爹面前简直不要脸皮到极点……”周莫玄一想到那些人简直是坏透了,桃花眼闪亮也忍不住邪笑,幸灾乐祸的道:“我看他们要是去金銮殿上这么一哭,陛下肯定心烦透顶,到时哪怕心里不情愿,也得拿一些好处打发我们。” “正是。”江青云微微挑眉道:“我表哥身居高位,多年不离北地,这次总不能白去国都一趟。” “我这就跟我爹说。” 江青云一把拉住周莫玄,问道:“可曾准备好恭贺新帝与皇后的礼物?” 新帝已册封了晋王妃为皇后,但是,没有册封唯一的儿子当太子。 “几位先生献策,礼物有东珠、番邦千里马……” “东珠可以送给皇后,番邦千里马就算了,不要送!” “表叔,我与我爹都骑着番邦千里马,国都那边的人早就知道我们燕王府弄到许多的番邦马,我们若不肯献上番邦千里马……” 江青云俊脸一板,打岔道:“糊涂。晋王世子在世时,曾经送给你一匹千里马。你应该知道晋王世子在新帝、皇后的心里地位多高。你若是送去千里马,哪怕马来自番邦,也会引起他们的伤心事。你这可是犯了忌讳。” 周莫玄恍然大悟般点头,面色惭愧,道:“表叔,你说的极对,是我糊涂了。唉,自从有了番邦千里马,我就没再骑过追风,我都忘记追风是涛哥哥所赠。涛哥哥是新帝、皇后的嫡长子,也是晋王世子,哪怕是涛哥哥过世,新帝、皇后心里肯定记着他。” 当年,晋王世子周景涛与周莫玄一见如故,关系很好,特意把千里马追风相赠。 当时,这件事还是晋王、晋王妃的新帝、皇后都知道。 “有时细节就能决定大事。你知晓便好。” “我们肯定不给新帝送番邦千里马。” “东珠是北地特产珍宝,这几年表哥跟周催关系很僵,以采不到东珠为由,没向朝廷进献东珠。我看此次向新帝献礼,东珠数量不要多了,一盒足矣。” 周莫玄一听东珠只送一盒,这真是有些拿不出手,当下便道:“表叔,你还是直接去王府跟我爹、我大哥商议,别让我从中传话。” “你任督查司长已有两载,早就能够独当一面。我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住,再去跟我表哥说。” 周莫玄语气无奈的道:“那就依你。” “眼下,新帝最需要燕王府献上的不是金银珠宝。”江青云肃容道:“燕王府只要表态认可他这个皇帝,并献上忠心,坚守大周的北大门,新帝自会满意。” …… “表叔,你不跟我回燕王府?” “不。这几日我回长平县。”江青云望着周莫玄离去的背影,眉头紧蹙,目光幽幽。 新帝登基的消息早在几日前督查司就已经上报。江青云比李如意早知道。 江青云在那时就想过,新帝会不会传召燕王进国都,如果燕王去国都,他要不要跟去查家族灭族的事? 想了几日,江青云还是决定不能现在去国都。 一是他还在守孝,二是新旧皇帝交替,国都正是纷乱之时不安全,三是国都不是燕城,那里不是燕王说了算,他要查的事需潜入皇宫,若是被发现,会给燕王带来不小的麻烦。 江青云几日不想去燕王府,就是怕见到周冰后,改变主意请求同去国都。 两日后,周冰、周莫玄、十几位北地官员及秦家的妇孺由五百亲兵护送南下国都。大周国五十年来第一位女将军郑怀玉赫然在列。 周冰出乎意料不同意郑怀玉去南地参战。北人到了南地,水土不服,再者,会被国人误认为楚军无人。 为了安慰郑怀玉,周冰决定把她带到国都见见世面。 除去郑怀玉,两位太医中的程应也跟着同去。周冰身份无比尊贵,出远门须有太医随行。 一行人过了洛河,特意在洛城歇息一晚。 战后的洛城,哪怕是主街的街道也萧条的很,一些商铺、饭馆已经重新开张,只是客人很少。 百姓大多是穿着旧衫瘦骨嶙峋。他们在内战时期没有能力离开洛城,留下来又没有营生挣钱,就这样熬到现在。 总而言之,到处都是一副颓败的景象。曾经繁华的大城府洛城,现在竟不如燕城。 周冰父子骑马在街道上缓行,一路感慨万端,不知不觉到了洪郡公府。 洪家大开中门,洪郡公、洪昊夫妻等人已于一刻钟前在大门外恭迎。 洪郡公满头白发,沧桑无比。内战让他失去了嫡亲的侄子、嫡亲的侄媳、最忠心耿耿的心腹、洪家军几万名将士…… 经过内战洗礼的洪昊目光更加坚毅,他坚信洪家军会在很短的时期内恢复如初。 痛疼的生育过程、言语描述的惨烈战争、洪家人一个个的战死等,令周珞蕊在短短的几个月迅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军人妻子。 内战时洪郡公的夫人操持洪府内外大小事,心力憔悴,一直苦苦支撑,直到楚军退出洛城境内后终于病倒,这一病就是重病。 刚出月子不久的周珞蕊不得已当上当家主母。 “王爷、世子请!”洪郡公请周冰父子先行一步。 一行人刚进了大门,很不起眼的程应就被人叫住。 619急性心肌炎5更月票 “程太医,我娘卧床多日,每天昏昏沉沉,你这就去给我娘瞧瞧。”周珞蕊多么希望来的人是擅长给妇人看病的李如意。 程应恭敬的答道:“是。” 一个模样虎头虎脑的小孩子走至,问道:“小神医没有来吗?” 程应自是认出来者,小孩子是周琼蕊的小叔子洪珏,摇了摇道:“没来。” 洪珏一脸失望,嘀咕道:“我娘病了,小神医要是来了就能给我娘看病。” 周琼蕊在路上便道:“我娘总说心不舒服,至于怎么不舒服,也说不出来,府里府外的名医、郎中都瞧过,开了药方煮了汤药,我娘了喝了也不见好。” 程应问道:“药方可曾留着?” “自是都留着。”周琼蕊低声道:“那些郎中都说我婆婆不大好,暗示我们府里可以准备丧事。我公公参加新帝登基,本要呆三日,怕我婆婆坚持不住,赶紧回来。” 程应一听直蹙眉,道:“竟是这般严重。” 周琼蕊幽幽道:“唉,不然我刚才见了我爹、哥哥没说上两句话,就把你拉走呢。” 很快,二人便到洪夫人卧房。 “太医,我很难受,心跳的很厉害,经常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洪夫人已经被疾病折磨的老了十几岁,短短一个月瘦了十几斤,但是她不想死,求生的欲望很强烈,还想坐起来说话。 周琼蕊面色忧伤,坐在床边,劝道:“您快躺着。” 程应不敢多看躺在床上的洪夫人,肃容道:“您躺着便可。下官先给您把脉。” “又是把脉啊……”洪夫人吐口浊气,“我是心难受。” 程应缓缓道:“下官把过脉之后,就听听您的心、肺。” 洪夫人躺在床上,处在这个位置不得不仰视程应,见程应大概五十几岁,比自己大十几岁。心情纠结,唉,是要他贴着自己的胸脯听心跳帮自己查出什么病,还是为了这一世的清白名声拒绝? 周琼蕊轻声问道:“程太医,你怎么给我娘听心肺?” 程应再耿直也不是傻子,特别是在国都的太医院及燕王府多年任太医,诊过的女患者无数,自是听出周琼蕊话外之音,坦然道:“县主莫担忧。下官有一物,能相隔几尺距离听到患者的心肺。” 周琼蕊激动的道:“那真是极好。” 闻言,洪夫人心里暗喜即可以查出什么病,又不会毁了清白名声。谁知她这么一高兴激动,心脏跳的特别厉害,难受的快要昏厥过去。 府里的两位名医闻讯而至,进门就看到程应手里拿着一个古怪的东西准备给洪夫人看病。 身材高胖的名医问手指着古怪的东西,道:“敢问太医大人,这是何物?” “此物名叫听诊器,可以听患者的心肺。听诊器乃是我们燕城的一位隐士神医所制。”程应在出燕城前已得到好几个人的叮嘱,甚至秦太妃都明着直说,不许他在国都的贵人特别是宫里的人面前提李如意。 高胖的名医震惊道:“此物竟是能够听人的心肺,真是神奇。唉,要是吾等有此物,便能听出郡公夫人的心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原来,洪夫人身份尊贵,名医郎中都不敢趴在她的胸前听心跳,导致无法确诊她的病,而她的情况每况愈下,脉象显示时日不多。 另一个名医早就听说过程应的大名,很是恭敬的道:“请太医大人为郡公夫人诊治。” 已经掌握听诊器功用的程应立即让周琼蕊把听诊器的诊头放在洪夫人左胸,然后戴上了耳挂。 导音管长约两尺,程应在听诊当中全程与洪夫人保持这个距离。 这样的听诊方法令在场的所有人震惊。 洪夫人跟秦昭阳的情况截然不同。洪夫人的心跟普通人一样生在右胸,并且十二个时辰心率不齐,确实是心脏病患者。 大周国目前的医疗水平,没有治疗心脏病的药。 之前李如意在给秦昭阳确诊时,特意制作了一些治疗心脏病的药物,给了程应、贺少朝,无巧不成书的是此次程应带了。 “郡公夫人心率不齐,可能是急性心肌炎。”程应摘下耳挂,望着脸色惨白眼睛无神的洪夫人,问了一些问题,看洪夫人随时要断气的模样,真是怕她就这么去了,这就取出治心脏病的药让周珞蕊给她付下。 心肌炎是病毒性感染或过度疲劳导致心脏变大。这个病不算大病,但是若患者有高血压,那就厉害了。 周珞蕊自是信任程应,按照他的要求,把药给洪夫人吃了。 “此药是隐士神医给心有病的患者所制,药效好,见效快。”程应请周珞蕊出去说话。 这时,周莫玄与洪昊赶到。 “郡公夫人已吃了药,看看药效如何。”程应还不能确诊洪夫人得的病是心脏病的哪一种。 程应从李如意那里知道了心脏病有好多种,还得到了急救心病患者的药及方法。 黄昏,洪家人宴请周冰父子时,后院传来一个好消息,洪夫人醒来后感觉好多了,心没有突突的跳的那么快,也有食欲了。 程应去给洪夫人复检,认为她八成患了急性心肌炎,立即针对此病开药方煮汤药给洪夫人喝下。 洪珏吃过晚饭之后就一直守在洪夫人身边,好奇的问道:“秦昭阳是留在燕城了吗?” 去年,秦家人从国都去燕城,一路狂奔,到了洛城时疲惫之极,就在洪府休整几天。 洪珏与秦家小孩子一个桌吃饭,对不爱说话埋头苦吃的小胖子秦昭阳印象深刻。 这次,洪珏没有看到秦昭阳,心里很奇怪。 “是。”程应低头道:“秦小公子与九公子、小公子玩的好,会在燕王府多住些日子。” 两位太医与李如意的医书未出,董氏担心秦昭阳回到国都被恶人杀害,不得不把秦昭阳留在燕王府暂时交由秦太妃抚养。 程应说的话骗驴洪珏还行,却骗不了周琼蕊等人。 周琼蕊单独问程应,“昭阳弟弟怎么独自留在我娘家?” 程应以极低的声音答道:“只因秦小公子与常人不同,他的心生在右胸。董夫人怕此事传扬出去,秦小公子被心怀叵测之人抓走,特此把他留在王府。” 周琼蕊惊愕不已,转念一想,若是让国都知道董氏所生孩子异于常人,董家女的亲事都不说了,这些年董家名声可不好,为了保住家族女子的姻缘,少不得要害秦昭阳。唉,董氏中年得子,却发生这样的事。 “董夫人此举甚好。” “是。”程应是低调之人,倒是没说要出书一事。此次他带上了医书的初稿,去国都后会交给同门师兄弟校正,如果顺利的话,几个月便可定稿。那时,秦昭阳便可返回国都秦家。 当晚,洪夫人就感觉好些了,睡了一个踏实觉,一觉醒来已是次日的清晨。 程应再次用听诊器给洪夫人听诊,两位名医对他的医术佩服之极,还非常羡慕他有听诊器。 从昨晚一直到现在陪伴在洪夫人身旁的洪郡公急切的问道:“我夫人的病情如何?” 程应如实答道:“郡公夫人的情况比昨日好些,只要坚持吃药,饮食清淡,安心静养,不要生气不要消耗心神,三日便能脱离危险期。下官说的静养指的是不操任何心。” 洪郡公一听结发爱妻不会病逝,简直比打了胜仗还高兴,高声道:“好。太好了!” 皇命在身,燕王等人必须今日离开洛城。程应给洪夫人留足了药就跟着众人离开。 三日后,洪夫人脱离危险期,能够下地缓慢行走。 此事传出去,洛城所有的名医、郎中都对程应的医术非常佩服。 那被洪府两位名医挂在嘴边能够给女患者听心肺的听诊器一下子出名了。 620献出雪花盐方子6更月票 晴空万里,夏风徐徐。燕城的初夏,多是晴天,早晚凉爽,中午日头正当空,气温才会上升至全天最高,便是如此也远比南方凉快的多。 这天的正午,燕王府大门前人声鼎沸,周景望、江青云、周珞炎及北地的众位高官均聚集在此。 “王爷此去国都竟用了四十几天。我早就想王爷了。” “听说此次王爷除了面圣,还陪同陛下接见番邦几国的使者。那些使者都来自小国,在陛下与文武百官面前却嚣张的很,直到见到咱们王爷,哈哈,咱们王爷武功盖世,气宇轩昂,又听得懂番邦语,把番邦使者骂得狗血喷头,气势全无,给陛下撑了腰。” “我记得这是咱们王爷第三次去国都。” “快瞧,王爷到了!” 周冰一行人在几百名亲兵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出现在燕王府大门前。 周冰、周莫玄、程应等人一律骑马,自华贵的马车里下来几个妇孺。 原来同行的还有洪夫人、洪珏、周琼蕊母子、及洪二爷的几个孙子孙女。 “景望见过伯母!”年轻英俊的周景望与长子周蔚向洪夫人行礼。 洪夫人气色比一个多月前强太多了,说话声音也不虚弱无力,扶起周景望父子,微笑道:“洛城炎热,程太医说不利于我身体恢复。琼蕊孝顺,非要请我到燕城避暑养病。我就厚着脸皮来了,还把家里的几个小孩子带上,真是打扰你们了。” 周景望道:“我祖母与我母妃得知您来颇是高兴,还说去年您就应该过来避暑。” 皮肤被晒的微黑的周莫玄凑了过来,“伯母,咱们可是亲戚,您可别客气。” 周景望望了周莫玄好几眼,这次是弟弟离家最久的一次,不止是奶奶、娘很想念,就连这个当哥的也想念他! 周莫玄见到在人群中一身白衫没有官职却特别显眼的江青云,激动的道:“表叔……” 江青云轻轻点头。 国都与燕城相隔千里,不过有了督查司,消息能在三日之后传至。 周冰父子在国都经历的大小事情,都由周莫玄写信派督查司的人告知江青云。 为了打消新帝对周冰的疑心,为了给北地争取更多的利益,江青云连连献计。 这次江青云展示出来的敏锐的政治头脑、处理国之大事的睿智、高明的政治手腕,再次令周冰的几位幕僚及手下的官员折服。 “表弟!”周冰伸手拍了拍江青云削瘦的肩膀。 这位小表弟比起燕城的世家子弟可强很多。 在周冰看来,唯一能跟小表弟相比较的就是曾经来过燕王府的慕容仪。 很快,秦太妃大厅见到平安归来的儿子、孙子、义孙女,还有已经当了娘的孙女,竟是热泪盈眶。 在她这个年龄,只图儿孙平安。 “王爷!”高绣已从周莫玄的信里得知周冰拒绝许多世家把嫡女嫁给他当侧妃的事。这一声王爷唤得情真意切。 周冰等人见过秦太妃,就急匆匆去了议事厅商议大事。夫人等人去用饭歇息。郑怀玉刚才已经见到郑刺史,便回将军府。 当日,燕王府在燕城四大城门贴出皇榜及告示。 皇榜的内容是新帝同意燕王在燕城开科考,北地的考生不用前往国都,可以直接就近在燕城参加科考。 告示的内容是燕王决定于今天七月二十日举行科考,特此昭告天下。 “新帝万岁万万岁!燕王千岁千千岁!” “读书人又能开科考考取功名。这可真是老天开眼!” “我们北地的科考终于不用远行千里赴国都科考。” “王爷此去国都竟是为我们北地的学子办下这么一件大好事,王爷英明,我们学子当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七月二十日已经过了麦收,那时天气不热不凉,天气适宜,参加科考的学子不会中暑也不会冻着。王爷真是心细如发,待学子如子。” “读书人又有出头之日!” “大家快来瞧瞧,新帝的皇榜、燕王的告示,我们北地出了大好事!” 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什么人,哪怕是目不识丁的老百姓也纷纷夸赞新帝与燕王。 几大书院的人高兴的都要疯了,李家少年与师长同窗特意赶至城门亲眼目睹,纷纷激动的落泪,然后与其他的读书人久久的跪地高呼谢恩。 按照燕城人口的来说,读书人很少,但是这群人地位高,又很有激情,煽动力很强。 不到一个时辰,全城上下都在谈论此事,便连卖凉茶的小贩也夸赞新帝、燕王英明。 傍晚,李家四少年激动无比的回到了家中,跟家里人说了此事。 “寒窗苦读十年书,不就为了有朝一日科考中举吗?” “只要有科考的机会,那就让所有的读书人有了希望” “这是今年继内战结束的听到的特大好消息。” 李山夫妻自是异常高兴,跟着儿子一起面向南方感激新帝。 李如意只是浅笑,等用过晚饭后,方道:“新帝同意北地单独开科考,同意燕王广收读书人当门生,你们以为这是他好说话?” “并不。”李福康还没过激动的劲,高声道:“我们师长在听到皇榜的内容时就说不知王爷用什么说服了新帝,不知北地付出了什么,才能让新帝下此圣旨?” 李如意赞叹道:“你们师长是智者。” 李健安低声问道:“妹妹可是从江哥哥那里听到什么?” “何止是听到……”李如意语气有些急促的道:“北地拿出许多的利益跟新帝交换,才得到了这道圣旨,其中一项就是燕城作坊制作雪花盐的方子!” 李家四少年面面相觑。 “慕容仪是新帝的心腹幕僚。”李如意说起慕容仪这三个字时,有着几分无奈,那个曾在燕王府被江青云多次拒绝合作买卖的少年,如今一飞冲天成了天子身边的大红人,只差参加科考堂堂正正的得到官职,“他要求王爷向新旁献上雪花盐、雪花糖的方子。” “原来如此。”李英华失声问道:“雪花盐的方子给了新帝,那雪花糖呢?” 李家人均望向李如意。 621高原反应与盼孕1更月票 “当然不能给。王爷还指着我们作坊用雪花糖跟番邦商贩交换大牲口。”李如意摇了摇头。 她的观念与大周国人有很大的不同。 在普通的大周国人的心里,皇帝至高无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天下之大莫过于皇土。 在国人的眼里,整个国家都归皇帝,何况雪花盐、雪花糖的方子。 而她没有这种奴性,打从心里对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帝没有尊敬没有恐惧更没有无偿贡献一切的精神。 赵氏心里真是患得患失,问道:“王爷不献出雪花糖方子,皇帝能同意?” 李如意低声道:“王爷在王位多年,而皇帝在帝位不过几十日。” 众人恍然大悟。 吕婷嘱咐道:“妹妹,你在外面可千万不能说这些话。” “放心。我只是女子,不能议论政事。”李如意环视李家父子,特意道:“无论谁当皇帝,与我们家无关。我们家只效忠燕王。” 李山立刻道:“是。我们是王爷的人。” 便连经常受李山夫妻教导的李石也开口道:“我只效忠燕王。” 李如意微笑道:“科考在即,哥哥需静心潜读,争取考好。” 李福康自信的道:“这次若能考中,先要谢的就是爹、娘、妹妹,再就是江哥哥,若没有他,去年取消科考时,是他让我坚定了读书的心。” 李健安见李福康又抢了他应该说的话,道:“你别说好听的话,好好读书就是。” 雪花盐的方子献给皇帝,跟李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这一日,李家人沉浸在恢复科考的喜悦之中。 次日,秦太妃把李如意叫到燕王府给洪夫人瞧病。 洪夫人对李如意的名字真是如雷贯耳。她的小儿子洪珏失聪就是李如意治好。 她曾经以为周琼蕊生产时,燕王府会派李如意到洛城给周琼蕊接生,岂料没有。 “程太医说你的医术在他之上,非要请你来给我瞧瞧。” “程老太谦虚了。”李如意看到容貌姣好气质高贵的洪夫人,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大美人洪二爷的夫人慕容锦。 内战之中,慕容锦失去了一个儿子一个儿媳,夫君被楚军抓了当成人质,经历几次惨痛的打击…… 不知雍容美丽的慕容锦现在情况如何? 还有活泼可爱英姿飒爽的洪星华,在战场上是否受伤,现在洛城如何? 周琼蕊担忧的问道:“我娘的身子骨如何?” 李如意坦然道:“我与程老的诊断一样。我已经看过程老开的药方,再开一幅汤药药方,每日早饭后付下,先喝半个月。” 程应狐疑道:“小神医,你开的汤药药方是什么?” “洛城地势低,燕城地势高,身体不太好的人从洛城到燕城一开始会有些适应。刚才我问郡公夫人,这几日可曾觉得头胀耳鸣,她答从前日起偶有这些感觉。我结合她的脉像,开的汤药就是治这种不适之症。” 李如意说的地势用前世的话说就是海拔。 洛城在平原海拔低,燕城在高原海拔高。众所周知,人从海拔低的地方到高的地方,会有高原反应。 燕城海拔相当于前世的甘肃、内蒙,只是身体不好的人会有高原反应,若是相当于青海、西藏,哪怕是身体好的人都会有高原反应。 程应倒是老实,摇了摇头,“似懂非懂。” 李如意正想问程应医书的事,微笑道:“我开好药方,出去再给讲。” 洪夫人见被洛城名医十分推崇的程应在少女李如意面前竟像个学生,心里很是震惊,对李如意的好感增添几分。 洪珏小大人似的作揖,“谢谢小神医。” 洪夫人开口道:“劳烦小神医给我儿、侄孙子、孙女瞧瞧身子骨如何?” 好不容易见到李如意,赶紧抓住她给亲人都瞧瞧,这样心里就踏实了。 洪珏摸摸小脑袋,道:“我没有病啊。” “娘需要静养。弟弟,走,我们出去,别吵着娘。”周琼蕊也想让李如意给她刚生几个月的小儿子瞧瞧呢,拉着洪珏往外走。 几人去了偏厅后,李如意好久没见到周琼蕊,心里很激动,也很佩服战争时她在洪家的所作所为,特别是没能去给她接生,唉,竟是有些愧疚,柔声道:“县主,我先给您把把脉。” “如意还是这样在意我。”周琼蕊只想着儿子,忘记了自己,这就伸出了手腕。 洪珏看了一会儿,好奇的问道:“小神医,你用不用听诊器?” 李如意解释道:“不是什么病都需要使用听诊器的。” “如意,你不知道啊,程应用听诊器在洛城、国都给女子瞧病,出尽风头。”周琼蕊让奴婢退下,低声神秘的道:“皇后要把程应留在皇宫太医院,程应不肯,说以前发过誓,再不进皇宫太医院。” 李如意惊诧道“竟有此事,程老可真是胆大,竟敢拒绝皇后娘娘。” “幸亏这次你没去,不然你就被留在皇宫。”周琼蕊欲言又止,让好奇宝宝洪珏去外面玩,方用极低的声音道:“皇后凤体欠佳,却极盼望再生一胎。” “皇后不是有儿子吗?”李如意不由自主的小声道:“既然凤体欠佳,为何还要生呢?” 皇后还是晋王妃时共产下两子。长子是晋王世子,已经去世。幼子是晋王幼子,听说今年六岁。 周琼蕊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傻。 李如意嗅着周琼蕊身上淡淡的芙蓉香,望着水写的字,看不明白意思。 “你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看不懂呢?”周琼蕊无奈直言道:“小皇子幼时发热,烧坏脑子,是个傻子,现在话都不会说。” 李如意恍然大悟,“难怪皇帝没有册封太子。原来是这样。” “所以皇后想再生一胎。”周琼蕊有些感慨道:“皇后年近四十,凤体欠安,别说生产,就是怀胎都很难。” 外面传来几个小孩子的欢笑声,李如意知道那是洪二爷的孙子、孙女,也是在内战中失去爹、娘的孩子。 小孩子哪怕出生在洪家这样富贵的大家族,失去爹娘也是可怜。 622不去皇宫与敏锐2更月票 接下来半个时辰,李如意给洪家的孩子包括周琼蕊的儿子诊脉。 当然,在为年纪小连话都不会说的孩子诊病时,用到了听诊器。 周琼蕊的儿子是个婴孩,脑袋上的囟门还没闭合,有时肉眼能看到那里跳动。这是正常现象,不用担心,到了一岁多就会完全闭合。 燕王府内的太医院。程应与贺少朝眼巴巴的等着,终于在午饭之前看到了李如意的身影。 程应大步流星迎上前,急道:“小神医,你竟然没问我医书的事,你可真是沉得住气。” 李如意还觉得郁闷呢,这么大的事,程应见了她都不透个口风,到底行是不行。高声道:“当时我在给洪夫人看病,怎好问你这件事?你怎么不主动告诉我!” 贺少朝程应埋怨道:“这事怪你,你应该告诉小神医。” 程应笑道:“我说老贺,一个多月没见,你这脾气怎么见长?” 贺少朝叫道:“说正事!” 程应很是激动的道:“我把咱们的医书交给我师兄弟看,他们只看了几页就大大夸赞,说写的极好,所写的病例以往的医书都没有,还比以往的医书通俗易懂,便于传播!” 曾经被逐出皇宫太医院、被国都医界取笑的他,这次凭着听诊器、一本医书,得到了皇后的夸赞,请他回皇宫太医院,得到师兄弟的肯定,要大力宣扬医书,最重要的是治好了几个顽疾患者,救了几条人命。 李如意笑靥如花,道:“太好了!” 贺少朝哈哈大笑道:“对。我们没有白努力。” 程应仍是激动的道:“我师兄弟向来严谨,需要对医书里的每一种新病、新方子进行验证,快则一年,迟则几年。” “最快也要一年?”李如意记得之前程应不是说半年吗,竟是翻了一倍。 两位太医不约而同的道:“你在后面加的十几个新方子需要验证。” “一年也行。我等。”李如意如果没看错的话,二老热泪盈眶表情感激。 她公开治冻疮、蜂蛰、上火、腹泄、便秘等十几个药方,应该感激她的是大周国的百姓才对。 “还有一事,”贺少朝神神秘秘的让旁人都退下并将门窗都关上,低声道:“老程替你挡了一劫。” 程应竟是大手在空中一通乱摆,道:“没有。没那么玄乎。” 贺少朝道:“那慕容仪在皇帝、皇后面前说你医术非常精湛,乃神女下凡。皇后求子心切,特意问起老程关于你的情况,想召你入宫。老程耿直是出了名的,从不说谎,却为你破了例,对皇后谎称你略通医术,只因身份是小女子,十分罕见,名声远播罢了。皇后这才打消召你入宫的念头。” 李如意脑袋里浮现慕容仪谦谦君子的样子,暗道:咬人的狗不叫。这个慕容仪在皇帝皇后面前推销我,让我离开燕城离开父母哥哥去皇宫,他如此害我,是不是对我怀恨在心,我哪里得罪他了? “多年前,若无恩师相救,我差点死在皇宫太医院,便是如此,那些人也不放过我……我唯一的儿子被他们毒死。”程应说到动容处,悲伤无比。 李如意面色惊愕,心道:原来程老的人生曾经如此悲惨。 贺少朝神色恹恹,劝道:“老程,那些都过去了。” 程应缓缓神,幽幽道:“哪怕换了皇帝,皇宫也是吃人的地方,也不是好人都呆的地方。”望向李如意,语重心长的道:“我自己都不想留在皇宫太医院,怎会让你一个医术堪比我恩师的小女孩去那里?” 贺少朝也是从皇宫太医院出来的,自是知道那个地方的情况,轻叹一声,低声道:“皇宫太医院可不是个好地方。” 程应道:“新帝登基短短一个多月,纳妃嫔四人,文武大臣还认为后宫空虚,纷纷上奏折请新帝以皇家子嗣为重选妃。这次新帝以敌国南侵边防战争为由拒绝,以后战争结束应是要选妃。” 他从未天真的认为晋王称帝后还会守着皇后一个女子。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正确。 “皇帝还是纳了妃嫔……”李如意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强势的晋王妃,在失去长子之后当上一国之母的皇后,在身体生病的情况下跟四个女人分享丈夫…… 突然间,她明白过来,皇后为什么急切的要再生一个儿子,这是要巩固皇帝的恩宠与、后宫的地位。 “后宫妃嫔一旦多了,所生的皇子就多。”程应还以为李如意听不明白,特意用极低的声音解释道:“皇子多很容易引起夺嫡。历代夺嫡,宫内外死的人成千上万。皇宫太医院的人身处漩涡,身不由己陷入夺嫡之战,哪怕聪明百倍的人,也会一夜之间丢掉性命。” 他这可是掏心窝子给李如意讲皇宫的事,目的是让李如意不要向往皇宫,不要去送死。 闻言,李如意又想到前世,唐朝的一位皇帝李世民为登基的玄武门之变,还有清朝康熙皇帝,多子多孙,导致九龙夺嫡,也是手足相残,死了很多人。 程应见李如意有些走神,问道:“莫非你想去皇宫太医院?”心道:看来小神医想去,我却在皇后面前说谎,害得她去不了。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跳进火坑。 李如意连忙道:“我当然不想去。皇宫外表富丽堂皇,内在阴暗血腥,是个充满阴谋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才不会想去!” “小神医这般聪慧,怎会想去皇宫太医院?”贺少朝将程应的表情看在眼里,忍不住大笑,“亏你还说了解小神医。我看以后你别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哼,我才最了解小神医。” 程应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浊气。他已经没有亲人,不知不觉把李如意当成亲人看待,至于是孙女还是女儿,这又有什么,反正就是最亲的亲人! 二里外仍在燕王府内的一座院子的书房,江青云与周莫玄也在低声谈论皇宫的事。 “皇后婶婶见磊弟弟非常喜欢我,便常召我进宫。我怕总去引人非议,十回有九回拉上慕容仪。” 623大骂无耻3更月票 皇后的幼子周敬磊,今年六岁,婴孩时发热把脑子烧坏,导致成了傻子。 他倒是不像外边传说的那样不堪。他会说话,只是吐词不清楚。他还天生敏锐,能分辨谁对他好谁他对不好。 晋王世子周敬涛跟周敬磊完全相反。 周敬涛容貌非常英俊,才华横溢,文武双全,儒雅大度,比皇族同辈的周景晨、周景望还要优秀。 最难得的是周敬涛表里如一,不是那种伪君子。 有些人心理虚荣,觉得亲人智障丢面子,压根不会把智障亲人带出去。 周敬涛不是这种人。他外出游玩,时常带着周敬磊,非常宠溺,他会背着、抱着周敬磊。 周敬涛在世之前一直未成亲,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小小的周敬磊是周敬涛的儿子。 周莫玄第一次见到周敬磊时,他才两岁多,反应比同龄小孩子慢很多。周莫玄心生怜悯,对周敬磊很好。 那时,周敬涛还在世,与周莫玄一见如故,一起游湖、骑马、爬山、练武,因是亲戚,便带着周敬磊。 周莫玄亲眼目睹周敬磊尿了周敬涛一身,周敬涛都不嫌弃,便跟周敬涛说,你对你弟弟,就跟我哥哥对我一样的好。 时隔几年,物是人非,周敬涛过世,周敬磊变成新帝唯一的皇子,周莫玄见到周敬磊都要行礼。 谁能想到,周敬磊一见到周莫玄就愿意亲近,一口一个哥叫着,还让周莫玄举高高,带他在皇宫里飞来飞去玩,就跟以前他与周敬涛一样。 周莫玄却不只带周敬磊玩耍,教他说话、识别东西,还教他武功。 皇后见周敬磊很喜欢周莫玄,并且周莫玄很优秀,最重要的没有坏心眼,便时常以她自己的名义光明正大的传召周莫玄入宫。 这么说吧,周莫玄国都的日子,一半是进皇宫跟周敬磊一起。 皇后年龄只比高绣小一岁,能把周莫玄生下来,哪怕这样,周莫玄仍是要避嫌,进皇宫的时总是叫上慕容仪。 江青云问道:“慕容仪可以随时出入皇宫?” “皇帝叔叔、皇后婶婶视慕容仪如子侄,赐慕容仪出入皇宫的令牌。”周莫玄停顿一下,在江青云的注视下,低声道:“皇后婶婶也赐给我一道令牌,方便我进出皇宫。不过,我在离开国都之前把令牌还给她。” 江青云赞许点头,“你做的对。” “表叔,慕容仪时常提起你。” “他想让我效忠新帝,那是不可能的事。”江青云摇了摇头。 “我是觉得一山不容二虎。以表叔之才,若入朝为官,定会得到皇帝叔叔重要,到时,难免与慕容仪有冲突。” “他是新帝心腹,我是表哥心腹,各为其主。他只是通过你试探我的态度罢了。” 周莫玄深以为然的点头,再次低声道:“慕容仪将来燕城参加科考。” “这是何故?” “我父王在北地开了科考,新帝在国都却不曾开科考,说是要等南方战火熄灭后。” “我国的战火已经熄灭,战火烧至敌国,为何不能开科考?” “不知皇帝叔叔是怎么想的。”周莫玄想到几次见新帝时,新帝总是眉头微蹙极少笑,好似心里压着许多愁事,“表叔,便是国都开科考,你也不参加,你就不要多想。” 江青云轻叹一声。他守大孝是不能科考,却是心疼天下那么多的读书人不能科考不能早日出人头地。 “慕容仪要当我们北地的状元。” 江青云内心没有多大震惊,缓缓道:“他文武双全,凭着新帝的信任、慕容家族,足矣立足朝堂,只是日后想要官拜一品,那就必须是科考前三名。他定是说服了新帝,让新帝跟我表哥协商,让他在北地参加科考高中状元,这样就有了资历。” “表叔高见!”周莫玄桃花眼目光敬佩。事情就是江青云说的那样。 新帝重用慕容仪,欲授高等官职,只是之前慕容仪从未任过官职,没有任何资历,众位大臣均是不同意。 慕容仪就想出北上参加科考当状元,如此一举扬名天下,可以堵众人之口。 “他想当状元,还是北地第一届的状元,那别人就不想当了吗?”江青云气愤的想写信大骂慕容仪无耻,怒道:“科考于国是何等重要之事,他竟然有这等想法!他是商人,把经商的那一套用在科考上面,让新帝与我表哥讨价还价。” “表叔莫气。我爹只同意慕容仪进入前三名,没同意慕容仪当状元。” 前三名就是状元、榜眼、探花。 江青云俊脸一板,冷声道:“他若来燕城,我会当面质问他!” 周莫玄连忙换了话题,道:“我没想到晨哥哥这般厉害,这才过了多久,他率领楚军竟将几万敌军赶出边境。我看,照这样的速度,过不了多久他就能从敌国凯旋而归,那时,皇帝叔叔龙颜大悦,自是会下旨在国都开科考。” 二人一说起周景晨及楚军,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 周莫玄在国都得到的消息比江青云要早几天,并且内容更加详细。 多日前,楚军的周勇与洪郡公通过一封信达到一致,洪郡公将嫡亲的弟弟洪二爷送到楚军当人质,然后楚军挟洪二爷一路平安顺利的退回南方,期间洪家军、地方城府的军队都没有追击楚军。 楚军一回到南方,立即投入边境战场,由新楚王周景晨亲自指挥。 被敌国军队上下耻笑的残废周景晨,武功超凡,用兵如神,用计解救被敌国军队团团围住的西双城,俘虏敌军大祭司、三位高级将领,气势如虹,向进入大周国边境的敌国军队发起猛烈的攻击。 敌国的大祭司擅长剧毒,略懂占卜,在敌国的地位仅次于皇帝。 此人年过七十岁,少年时就当上大祭司,几十年来用剧毒毒杀死成千上万的楚军及大周国百姓。 这么说吧,他的名字在大周国边境方圆百里可止孩童啼哭。 如此人物竟然成了周景晨的俘虏,是他本人及敌国上下万万想象不到的事,同时也让楚军及大周国边防的百姓看到新楚王周景晨的能力比老楚王等人强许多。 624民族英雄与隔离4更月票 前几日的军报,敌国军队已经退出大周国境内,但是周景晨却没让楚军停止脚步。 周景晨下令楚军直入敌国境内二百里,所过之处杀光烧光抢光,要让敌国尝尝被侵略的滋味。 “不留活物,血债血还!”周莫玄高声念出八个字,而后定定望向江青云,缓缓道:“国都那群文士竟是认为晨哥哥残忍暴虐,向皇帝叔叔请求下旨晨哥哥不要残害敌国百姓,不过被皇帝叔叔否了。” 江青云丝毫不认为周景晨残忍,反而幸灾乐祸的冷笑道:“楚王一怒伏尸二百里。敌国咎由自取!” “敌国巴掌大,也就三百里,我看二百里能打到国都。” “不错。”江青云目光憧憬,“楚王要是一举攻下敌国的国都,他本人青史留名,我大周国大扬国威,万年基业更加牢固。” 谁能想到断了双脚的周景晨竟有这般胆识及能力,率领楚军杀入敌国境内,还要深入敌国二百里,用敌国人的血捍卫大周国的荣耀? 江青云猜想与周景晨非常坎坷的人生经历有关。 如果周景晨真正做到,那将是千古留名的民族英雄! 周莫玄心潮澎湃,“听说洪叔叔杀了百名敌国人,立下赫赫军功,威名远播!”又有些感慨道:“可惜我一身武功却不能参与。” 新帝登基,直接赦免洪家军、地方城府没有追击楚军之罪,并褒奖了在内战之中损失一半人的洪家军。 当俘虏的洪二爷在得知赦免时,没有返回洛城,而是留下来继续打敌国军队。 “洪二哥就是为战争而生。以前他跟楚军打仗,心不甘情不愿,这次跟敌国人打仗,必定要杀个痛快。”江青云语气深深的敬佩。 在他眼里,洪二爷是国之英雄。 突然间,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周东一脸焦急,快步走至,“县公爷,百兽园的奴仆跑来禀报,一头母狮子要生了!” 周莫玄非常惊喜道:“啊,太好了,我刚回燕城,母狮子就要生产。这母狮子可真是有灵性,知道我这个主人在才生。” 一个多月没见,他想了好多次母狮子,还承诺送给周敬磊一只狮虎兽。 昨晚他还去百兽园瞧看两头怀孕的母狮子呢。 周东又道:“百兽园的奴仆就在外面,说那头母狮子状态不太好,您看?” “你怎么不早说,快请两位太医去百兽园,快让他们给本县公的母狮子接生。”周莫玄连忙起身,这就要去百兽园,突然间想到一个人,朝周东的背影大声叫道:“你先去请小神医去百兽园。上次母狮子受到惊吓就是小神医治好的。” 江青云倒没周莫玄这般焦急,道:“我与你同去瞧瞧。” 很快,几人在百兽园狮笼前汇合。 那一直守在此处的农司的两位小官已经急得满头大汗,先后跟李如意及两位太医道“下官偶尔给牛、马、羊接生,没给狮子接过生。” “牛、马、羊温顺。狮子不温顺,会咬人。下官无法靠近它们。” 两位小官官位从九品,在农司负责管理牧场的大牲口。 程应没好气道:“我不是兽医,我不会给兽接生,你们跟我抱怨没用!” 贺少朝板着脸反问道:“狮子咬你们,就不咬我们?” 倒是李如意没有生气,见一头母狮子趴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低吼,而另一头母狮子则是围着它不停的打转,十分的焦躁,问道:“哪头母狮子要生了?” 两只母狮子都是大腹便便,看不出来哪个要生了。 “那只,趴地上的那只,屁股出血,已经见红了。”身材又高又瘦的小官话毕,又觉得口误,怎么能当着李小姐的面说出屁股这样粗鄙的话。 黑脸的小官一脸担忧的道:“吼叫的那只母狮要生了,它吼叫是因为生产疼痛。” 李如意移动几步,终于能够看到趴在地上的母狮子的屁股有血渍,再算算日子差不多,是该生了,吩咐道:“你们赶紧把两只母狮子分开。” “是想分开来,可是怎么分开?” “下官怕动静太大,母狮子受惊吓难产。” 两个小官束手无策,急的就差跪下给三人磕头。 两位太医知道周莫玄对两只母狮子宝贝的很,都不敢擅自做主。 李如意想了想,下了决定,道:“还得用安眠药,把那只不生产的母狮子弄出去。” 周莫玄、江青云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众人把一头沉睡的母狮子抬出狮笼的场面。 周莫玄误以为这头母狮子死了,挡在众人身前,瞪眼沉声问道:“我的母狮子怎么了?” “它没怎么,安眠睡着了好着呢。”李如意忍不住高声道,“你快闪一边去!” 百兽园的一个胖奴仆赶紧上前解释道:“县公爷,要生产的不是这只母狮子,而是笼里的那只母狮子,小神医让小的们把这只母狮子挪走,让那只母狮子独自在笼子里安静的生产。” 周莫玄俊脸乐了,立马让路,还跟李如意道:“小神医,我替马上出生的虎狮兽谢谢你。” 李如意没功夫跟周莫玄说话,却望了两眼白衣飘飘的江青云,心道这人可真是好看。跟众人道:“不要这么多人围着它,不要让它恐慌害怕。” 众人依言行事。 两位太医见无用武之地,打声招呼便要走,却被周莫玄伸手拦住,道:“母狮子生虎狮兽不过一会儿功夫的事,你们别走。” “谁说只是一会儿功夫?”李如意白了周莫玄一眼,“体型大的动物生产跟人一样很是凶险。这头母狮子可能是初胎,没什么经验,生产时间不会短。” 最大的动物生产越艰难。特别是大型野兽,很容易难产。 母狮子天天关在笼子里面不能奔跑,活动量不大。李如意担心母狮子难产。 两个农司的小官一个劲的点头,不约而同的道:“是。小神医说的极是。” 江青云开口道:“莫玄,我们回去等好消息。” 周莫玄盯着笼子里的趴在地上低吼身体不适的母狮子,道:“不。我要让虎狮兽生下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 625虎狮兽出世5更月票 “看把你积极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虎狮兽的爹。”李如意嘲讽了一句,又道:“你回来还没去看小童吧?” 周莫玄去国都期间,童小姐一直担心他的安危,还担心新帝给他赐婚,新娘却不是自己。 童小姐对周莫玄情意深深,李如意看在眼里,自是要帮童小姐一把。 周莫玄桃花眼一亮,激动的道:“多谢小神医提醒。我这就派人把童姐姐叫来跟我一起看虎狮兽出世。这可是世上第一只虎狮兽,童姐姐定会喜欢。” 李如意见笼里的母狮焦躁不安吼声越来越大,催促道:“母狮子自知生产时身体很弱,怕你们伤害它,一再向你们发出警告吼叫。你们都到远处去等着。” 这般把众人都赶至十几丈外,又让人把母狗牵来,而后准备好狗尿。 两位太医好奇的问道:“为何要母狗、狗尿?” 李如意耐心的解释道:“母狮凶残,我怕它把刚出生孱弱的虎狮兽吃了,打算让母狗哺乳虎狮兽。狗尿是准备涂抹在虎狮兽身上,让母狗以为是小狗仔。” 程应老眼圆瞪,一脸的不可思议,问道:“你的意思是母狗当虎狮兽的奶娘?” “不错。” 贺少朝担忧问道:“那虎狮兽会不会吃掉母狗?” “不会。”李如意双手比划一下,“虎狮兽刚生下这么一点点大,跟狗仔差不多大,没有吃母狗的能力,再说了,虎狮兽吃了母狗的奶水,就会视母狗为母,岂会食之?” 前世动物园就是这么干的,并且很成功。 大型的猛兽脑子发达聪明,记忆力好,能够记住气味、声音,很多年不忘记。 曾经有人救过猛兽放生,多年后在森林遇到这只猛兽,竟是被猛兽认出来恩人,没有吃恩人,还对恩人特别亲热。 贺少朝震惊之后,感慨道:“虎狮兽乃是凶猛之极的虎、狮之子,食了母狗的奶水之后,竟是不吃掉母狗。可见万物皆有灵性。虎狮兽也是如此。” 贺少朝仍是不信,问道:“当真?” “是真是假很快就见分晓。”李如意对此很自信。 不过,前世哪怕虎狮兽顺利生下来,有母狗的奶水喝,寿命仍是很短。 她望向坐在树下跟江青云谈天的周莫玄,想到刚才周莫玄激动的样子,打算再次周莫玄,不要对虎狮兽投入太多的感情。 一会儿,童小姐没来,周黎安、周蔚、秦昭阳却是兴高采烈的来了。 “虎狮兽耶,我们想看虎狮兽。” “母狮子下仔了吗?” “我们听说母狮子要生了,想看看。” 周莫玄可没忘记周黎安、周蔚做过的“好事”,没好气的道:“你们来干甚,来看遗腹子出世?你们赶紧走,别吓着我的母狮子。” “不,我们要看!” “我还没见过虎狮兽,我要见。” 三个小家伙一脸的期盼。 “不行。你们立刻走。”周莫玄挥手让周东、周西把三个小家伙带走。 周蔚一本正经的道:“叔叔,我们来看母狮子下仔是经过奶奶同意的。你不能赶我们走。” “我娘怎么会答应你们?”周莫玄郁闷坏了。 江青云发话道:“昭阳可以留下看。你们不能看。” 周黎安、周蔚异口同声的叫道:“为什么?” 江青云淡淡道:“母狮子的配偶公老虎是你们所杀。母狮子认得你们。当日,昭阳不在场,母狮子不认得他。” 周黎安摊开小手,道:“娘已经惩罚过我了啊。” 周蔚眉头紧蹙,小模样非常可爱,很真诚的道:“我知道错了,不该杀家里的公老虎。奶奶已经原谅我。” 周莫玄道:“公老虎是我的!我可没有原谅你们。” “明明是你自己同意的。” “我们杀公老虎提前问过你,你也同意了。我们把公老虎杀了,你又生气。你怎么能这样啊?” 周黎安、周蔚委屈的眼泪汪汪哭着走了。秦昭阳觉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独自看虎狮兽,也跟着走了。 江青云看着周莫玄嘴角微微上翘,摇了摇头,“小猴子以大欺小。” 周莫玄解释道:“表叔,我是怕他们把刚出生虎狮兽拿走玩死,这才把他们支走。” “这倒是实话。刚出生的幼兽非常赢弱,经不起折腾。” 周莫玄无可奈何的道:“别说是幼兽,就连老虎也被他们找人打死。自是要小心翼翼。” 童小姐来后没多久,周琼蕊闻讯赶来,一是见闺蜜,二是好奇虎狮兽。 众人等到黄昏,母狮也没生产,不过没再发出低吼,而是无精打采侧卧地上吐着舌头大口喘气。 周琼蕊看着母狮,不由自主想到自己生产时经历的痛苦,一时感慨热泪盈眶。 这头母狮还没产仔,突然间另一头被隔离的母狮有动静了,竟是破了羊水。 好家伙,两头母狮都要生产,可把农司的两个小官紧张坏了,周莫玄更是紧张到连饭都在百兽园吃的。 江青云见李如意不走,也在百兽园呆着。童小姐好不容易见周莫玄一面,自是陪着他。 这般,四人一直呆到傍晚,最开始发作的母狮在好一通折腾之后产下了一只小虎狮兽。 百兽园的几个奴仆手持铁叉子把母狮叉到一旁。 刚出生的虎狮兽趴在地上,完全暴露出来。虎头狮子身,大概半尺长,毛色浅黄色,挣扎着要站起来,十分可爱。 李如意一下子就喜欢这个刚出世的也是世上第一只的虎狮兽。 农司的两名小官直接跪在地上观察虎狮兽,而后声音激动无比,“县公爷,它的眼睛是闭着的。” “它比牛马羊的仔小。” 周莫玄像当了爹一样,急忙跑至,激动不已,“快让我瞧瞧。” “现在你别摸它,看看就行。它太弱小。”李如意只让周莫玄看了几眼小虎狮兽,就让两名小官戴着手套把狗尿涂抹在小虎狮兽的身上,然后送到不远处的母狗身边。 母狗是一只深黄色皮毛的大土狗,可以说身强体壮,正在哺乳期,众目睽睽之下围着小虎狮兽嗅了嗅,伸出舌头一下又一下非常温柔的舔虎狮兽的皮毛,然后侧卧,让小虎狮兽吃它的奶。 众人心里疑惑虎狮兽的父母可是兽中之王,它会吃母狗的奶水吗? 626质疑狗奶妈6更月票 小虎狮兽眼睛是闭着的,但是嗅觉灵敏,一下子闻到奶水香味,很缓慢的挪着步子一点点靠近母狗。 母狗很配合移动身体,让小虎狮兽能够以舒服的姿势吃奶水。 童小姐很是激动的道:“快看,小虎狮兽吃母狗的奶了。” “母狗不怕小虎狮兽。小虎狮兽也不排斥母狗。”周琼蕊母性大发,再次热泪盈眶。 贺少朝望向李如意的目光充满敬佩,“小神医真是医术高超。若非亲眼目睹,实难相信虎与狮的幼兽会吃母狗的奶水。” “这是我从杂书上看到的,跟我的医术没有任何关系。”李如意话未说完,就看见以周冰为首的二十几人浩浩荡荡赶至。 周冰、周景望、周珞炎、王府两大总管、郑刺史及燕城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竟是全部来了。 郑刺史等人均穿着官服,神色激动。 李如意低估了大周国对虎狮兽的喜欢与好奇程度。其实前世第一只虎狮兽出世也是轰动世界,上了各国的新闻。 大周国的皇室贵族对稀少的猛兽虎、狮子非常喜欢,对于两种猛兽生下的虎狮兽那就是异常的喜欢。 “如意。”江青云扭头看到来者之后,立即挡在了李如意的身前。 周莫玄像立了汗马功劳,大步迎上前,很是激动的高声道:“爹、伯伯、叔叔、大哥,六弟,你们快看那就是世上第一只虎狮兽!” “新帝登基,我们北地就便有了虎狮兽,这可是吉端之兆。”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众位官员正要高呼“王爷千岁千千岁!”被周莫玄拦住了。 “你们莫大声说话。虎狮兽很赢弱,受不得惊吓。” 两位太医跟着出言相劝,让众人不要一哄而上看虎狮兽。众人异常兴奋,有两位武官甚至为了抢到好的观看位置互相踩脚。 “我还没见过刚出生的猛兽。” “这可不是寻常猛兽,而是虎与狮之子!” “不如吾等以虎狮兽为题,回去后一人做首诗献给王爷” “做诗是你们文官的事。我们可不会做诗!” “虎狮兽是雄是雌?” “雄。” “希望另一只母狮子生下雌虎狮兽。这样一雄一雌,可以繁衍下去。” 李如意正要解释虎狮兽没有后代,却见江青云朝她摇摇头。 “虎头狮身,还肯吃狗奶,这小东西实是有趣的紧。”周冰哈哈大笑,而后在江青云的劝告下走到不远处。 有位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官员道:“新帝想让我们北地献忠心,下官以为便将虎狮兽送去国都皇宫献给新帝。” 周珞炎瞟了一眼中年官员,道:“那虎狮兽可是我五哥心爱的小兽。” “我倒是答应敬磊弟弟,若我得了两只,就送他一只。”周莫玄对另一只待产的母狮充满期望。 周景望与江青云低语之后,上前道:“虎狮兽非常赢弱,此去国都千里之授,依儿子所见,不如等虎狮兽满月之后再决定是否送往皇宫?” 周冰点头,吩咐道:“令画师速来此给虎狮兽画像,明日将画像送往国都。” 李如意旁观,暗暗称奇。以她的身份,想不到虎狮兽有这么大的政治作用。 周冰临走之前有意无意的看了童小姐一眼。童小姐连忙低头。 周莫玄笑道:“儿子送送爹、大哥。” “无需送。”周冰嘱咐道:“你守着另一只母狮生产便是。” 众人欢喜而去。百兽园再次进入紧张状态。 另一只母狮破了羊水之后,刚开始烦躁不安来回走动,后来福至心灵,也不走动了趴在地上,偶尔发出痛苦的低吼。 动物跟人相似,破了羊水不能走动,不然羊水流尽,导致小兽缺氧而死。 这只母狮的生产时间比那只母狮还长,一直到半夜丑时才生下一只雄虎狮兽。 这世上就没有一模一样的动物。 第二只刚出生的虎狮兽的体型比第一只略小,脑袋花纹不一样,不过看着精神些,很快就能自己站起来。 次日,燕王府得了两只雄虎狮兽的消息传遍燕城。 “猛兽又如何,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被我们人类圈养。” “燕王府威武,竟是能让老虎、狮子交配产下虎狮兽。” “听说虎狮兽生的虎头虎脑,狮身狮尾巴,非常可爱,要是能亲眼目睹就好了。” “番邦虎、番邦狮都是燕城作坊得的,若没有燕城作坊,哪来的虎狮兽?” “燕王府真是我们北方的福地,竟是出了虎狮兽!” “虎狮兽的主人是县公爷!” 当日,大总管贺南带上周冰亲笔信、虎狮兽画像远赴皇宫报喜。 “去年燕城作坊得了三只番邦公虎与番邦母狮,全部养在燕王府,县公爷对它们精心饲养,它们竟是生下天下独一无二的虎狮兽。” “没想到老虎与狮子还能生下小崽。” “我们北地开科考,如今又有了虎狮兽,喜事连连!” “听说王爷已经把虎狮兽的画像送去国都。皇帝看到虎狮兽的画像定会龙颜大悦。” “上次托县公爷的福,看到了番邦老虎、番邦狮子,这次能否看到虎狮兽?” 燕城上至贵族下至村民纷纷议论此事,两只小小的虎狮兽出尽风头,他们的主人周莫玄也在议论声中频频出现。 许多人担心两只虎狮兽吃土狗奶水。 “我听燕王府的人说,县公爷给虎狮兽找了个奶妈,就是村里的那种土狗。” “啊,虎狮兽这么珍贵的动物怎么能吃土狗的奶水?” “母狮好端端的,为何不给虎狮兽喂奶?” “虎狮兽吃狗奶,以后会不会长得跟狗一样?” 于是,众人纷纷去找周莫玄,建议他把土狗奶妈赶走,让母狮给虎狮兽喂奶,还有人建议让母狼给虎狮兽喂奶,母狼没有母狮厉害,但是比土狗强多了。 “母狮凶残的很,会把虎狮兽吃掉。我这是为了虎狮兽好。” “母狼不温顺,哪有母狗好。” “我的两只虎狮兽现在好的很,它们可离不开母狗。” 周莫玄左解释右解释,真是心累。 627入宫面圣与岁贡1更月票 许多人非常好奇虎狮兽,直接求上门来想一睹真容,搞得燕王府门前车水马龙,比过年还热闹。 秦太妃的众位老朋友年纪大了,几乎不出门,为了能让家里的孙子看一眼虎狮兽,也来到燕王府找秦太妃。 这下秦太妃天天接见老朋友,都没有功夫打牌。 这般热闹了半个月,大总管从国都返回,同行的还有朝廷的几位官员。 新帝下旨令周莫玄带虎狮兽进宫于早朝面圣。 周莫玄激动不已。这次他是独自上早朝面圣,到时献上狮虎兽,史官会记录在册,他终于可以青史留名。 李如意没想到虎狮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好心提议道:“虎狮兽身体赢弱,还没满月,此去国都路途遥遥……还是等虎狮兽满月再去。” “如意所言极是。一切稳妥为好。”江青云心里疑惑皇帝为何又让周莫玄入宫。 “我这就给皇帝叔叔、皇后婶婶写信,晚去半个月。”周莫玄也担心小小的虎狮兽经不起折腾,到时死在途中,好事变坏事。 江青云道:“新帝是君,表哥是臣。光你写信还不够,表哥须上奏折解释原因。” 等到两只雄虎狮兽满月,周莫玄便带着它们去了国都,这回由贺少朝及两位农司的小官陪同前往。 送虎狮兽的队伍走了不到十日,南地传来特大捷报。 楚王周景晨率楚军攻下敌国国都,俘虏敌军两万余人,敌国皇帝、两位皇子、三位公主、几十位文武大臣赫然在册。 敌国皇后、太子在破城之前从皇宫地下的密道出城,走水路逃走,不知去向。 现在周景晨已经控制大半个敌国,但他不打算灭掉敌国,准备将国都洗劫一空就回国。 大捷报已经从南传至北,大周国上下欢腾,举国欢庆,周景晨成为所有人心中的千古大英雄,人送绰号“战神”。 燕王府议事厅,众人笑声一片。 周冰语气充满自豪还有几分敬佩,“景晨真乃绝世大英雄,生擒敌国皇帝,攻敌国国都,一战成名,天下谁人不知!” 身为皇室中的一员,希望每个人都很优秀。 周冰不怕被周景晨抢了风头,更不怕别人拿周景晨跟他比。 这便是周冰的胸襟。 周景望激动的道:“景晨真是厉害,下次来燕城,我定要跟他好好喝几杯!” 皇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周景望明白这个道理,心里不妒忌同龄的周景晨。 武官人人跟打了狗血一样亢奋,毫不吝啬的夸赞周景晨,说他是千古第一军神。 周冰心胸宽阔,低下的人也是如此。这真是什么将军带什么兵。 文官除了郑刺史几人,其余人心里觉得周景晨无比凶残暴虐,竟然坑杀敌国的几万军队、百姓。 有人疑惑问道:“楚王已经攻下敌国国都,为何没有一举把敌国灭了?” 这个问题周冰在看到军报之后就立刻想过,答道:“依景晨的性格,不达目的不罢休,本王以为他肯定想灭掉敌国,只是有原因不能去灭。” 有个红脸文官道:“下官以为定是楚王认为敌国贫穷,不值得占领。” “不错,敌国是穷。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何况扩张疆土这样的大事,楚王岂能放弃?” 郑刺史问道:“楚王会不会去国都向新帝献俘?” “我们不是楚王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他心里所想。” 早堂散后,周冰特意召见江青云,问道:“景晨在燕城时,你与他来往颇多,你觉得他为何没有灭掉敌国?” 江青云道:“人或粮食不够。” 周冰缓缓道:“你这个说法倒也行得通。” “肯定如此。”江青云慷慨激昂,“表哥,楚军在内战耗掉一半人许多粮食,返回楚地后,楚王带着楚军一鼓作气攻下敌国国都,那是因为敌国的军队是一群乌合之众。” “乌合之众怎讲?” “敌国军队的军士农忙时返乡种田。敌国粮食是水稻,一年三熟,敌国的军士一年至少四个月在家里种田,从军队到家里来回一趟算一个月。如此一年只训练七个月,心思多半放在家里的几亩田上面,不是乌合之众是什么?” 闻言,周冰心里不由得暗道:要是狼国的军士也这样就好了。可惜狼国土地贫瘠,粮食一年能一熟就不错了,再者粮田很少,老百姓都不够种的,根本不需要军士。 江青云接着道:“楚王曾给我说过,敌国军队最厉害的不是人,而是用毒。敌国的大祭司用毒堪称南地第一人,曾经用毒在战场中杀害楚军几千人、百姓万人。 毒能杀人,还能恐吓人心。战场上军士被毒药吓坏心神,便没有军心,怎能作战? 敌国弹丸之地,为何敢冒犯我们泱泱大周国,就是依仗大祭司用毒。 这次楚王一上战场就解了大祭司的毒,并生擒大祭司,楚军军心振奋,敌国军心大失,后面楚军连连大胜。” 周冰连连点头。在此之前,他与幕僚、心腹燕军将领谈论南地之战时,也是认为大祭司是敌国最重要的人物,周景晨初战就拿下大祭司的决策极为正确。 “依我看,此次楚王缺人缺粮没有灭掉敌国,但是不会让敌国好过,他八成会让敌国给楚王府岁贡。” 周冰听到岁贡二字,目光向往,狼国也像敌国这样给燕王府岁贡就好了。 江青云说了这么多,却没有透露周景晨解大祭司的毒用的药是李如意所制。 楚军大破敌国国都,大胜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大周国。 内战结束、新帝登基、外战大胜,百姓终于过上安稳的日子,不用担惊受怕。 连续的大喜讯令大周国的经济一夜复苏,南北通商。 特别是北地在内战时期受到的影响不是很大,经济在很短就恢复起来,最明显的是街道上的人多了,之前关闭的商铺重新开张。 在这样好的形势下,周珞炎、李如意等五人决定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于三日后隆重开业。 628开业宣传和试营业 初夏的一天,风和日丽。 三十个穿着统一服装的小二,精神抖擞,拿着印有燕城酒楼开业酬宾的单子出现在大街小巷的路口,高声叫喊十分卖力的向老百姓宣传。 “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一百个铜钱就能品尝包括烤番邦羊腿、李家香肠、李家风鸡、红铜火锅、雪花糖等百种自助餐,开业第一天打八折,只需八十个铜钱!” “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只需十个铜钱大人小孩就能观赏天下独一无二的木偶戏《长生打虎》。” “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令人大开眼界的拍卖厅将于开业当天现场拍卖北地第一名士的画《骏马奔腾》、百年难得一见的无瑕疵上品东珠。” “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雪花糖、腐乳、南地丝绸、极品茶叶、番邦宝石、东来楼首饰……吃的喝的用的统统都有卖,开业三天打九折!” “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三日后隆重开业,到时会有抽奖活动,欢迎广大主顾光临!” 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就是这样传到燕城人的耳朵里。 “我只知燕城酒楼,但不知商业综合城是什么?” “好端端的燕城酒楼,怎么又有唱戏的,卖东西的,还有卖东珠、名人字画的?” “木偶戏是什么戏,燕城哪个名角唱的?十个铜钱可不便宜!哦,十个铜钱可以两个看,那还行。” “自助餐是个什么饭,咦,竟然有雪花糖,还有番邦羊腿,八十个铜钱能吃到雪花糖,有这么好的事吗?” “一个人一百个铜钱的自助餐,一家六口人就需六百个铜钱,真是好贵!” “打折是什么意思?” “听说燕城酒楼的主人是燕王爷的六儿子!” “燕城酒楼已经关门几回,这次重新开张,不知能开张几天?” “我给你打赌,燕城酒楼顶多开三个月就得关门!” “以前燕城酒楼名气很大,老百姓家里来了外地的亲戚,都会去燕城酒楼吃一顿。如今燕城酒楼开了又关,名气远不如以前。” 燕城人对燕城酒楼很有感情,这次燕城酒楼准备重新开张变化巨大,引来各方关注。 不过,大多数人不看好,特别是燕城开酒楼、饭馆的同行,认为燕城酒楼弄的乱哄哄,还到处宣扬,最后的结果肯定是雷声大雨点小,以赔本关门收场。 万家。万侧妃的两个哥哥听完奴仆禀报打听到的关于燕城酒楼的消息之后,面面相觑。 万大轻叹一声,道:“二弟,唉,还真被你说中。” 万二眉头紧蹙,道:“好好的酒楼,非要弄成什么商业综合城,唱戏、商铺、拍卖,不伦不类,乱七八糟,有人去才怪?” “你我在三、四楼可是有二十个商铺铺面,总不能都空着,唉,你说放什么货好?”万大心情烦躁,起身在厅里来回走动。 “依我看就卖以前的存货,便宜的货。府里积存的东西也有一些,都是新的,这回也拿去卖。”万二早就做好赔本的打算,只是赔多赔少而已。 万大停下脚步,问道:“全都是旧货,这样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那可是二十个商铺铺面,若我们都放上价钱高的新货,摆上半个月一个月卖不掉,全部贬值赔大了,再说,新货来回搬动会有损坏,这又是一笔损失。” 万大连声叹气,只是到底是周珞炎的亲舅舅,哪怕心里不看好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也不能做的太明显。 “我看就这么办。”万二正要吩咐管家去安排,眼前的光线一暗。 万大站在万二身前,道:“我听珞炎说崔佩那些人把剩下的几十个商铺全部租了下来,几日前就派人去商铺铺了货。” 万二狐疑道:“崔佩竟然来凑热闹?那个家伙经商这么年从未赔过银子。他要是认为赚钱的买卖那必然会赚。” “可不是。内战期间,崔佩联手几人通过水匪帮走水路从南地运糖至燕城,只是几个月就赚了万两银子。这可是内战期间,我们万家都赚不到钱甚至赔钱,他倒好竟然赚了钱!” “大哥,你倒是提醒了我。我知道崔佩为何租商铺。你想,崔佩与燕城作坊关系极好,他应是看在小神医的面上,从而租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的商铺。” “我也这样想过,可那是几十个铺面,不是几个铺面!”万大有些急切的道:“既然崔佩几人已经在商铺铺货,不如我们去瞧瞧,他们铺了什么货,再决定我们家的二十个商铺铺什么货,如何?” “行。”万二还寻思开张那天让府里所有的奴仆穿着便服去凑人数。唉,早知道周珞炎这么瞎折腾,他们兄弟就不买燕城酒楼送给他了。 这般兄弟二人骑马去了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 此时是下午,距离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开张还有两日,楼前却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万大、万二见从大楼里面出来的人几乎个个面带微笑手里提着东西,十分惊诧。 “怎么人这么多?” “难道已经开张了?” 原来李如意为了招揽人气,也是为了稳妥,已经从昨日起开始试营业。 除去拍卖厅外,其余的自助餐、商铺、木偶戏全部经营。 在试营业期间,一律折上九折,就是在开张营业打折基础上再打九折。 折扣这么多,再加上燕城酒楼的地理位置很好,昨天就吸引了一些的顾客。 这些顾客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进来瞧瞧,谁知一下子就被自助餐天下独一无二的模式吸引,再看自助餐品种多达百种,茶酒、水果、凉热菜,还有红铜火锅,一个人八十个铜钱打九折只需七十二个铜钱,不少人当场掏腰包进去品尝。 钱带得不多无法吃自助餐的顾客上了三、四楼,逛几十个商铺,虽然六十个铺面只有四十个铺面在卖货,但是什么都有,且有不少出自老字号,所有的货物在开业九折的基础上再打九折。 逛完商铺再上五楼,天下独一无二的木偶戏一场两个人应该是十个铜钱,试营业九折只用九个铜钱。 629财神爷与限流 顾客在戏楼看一场戏一个人最少十二个铜钱,要是好点的位置就得二十、三十个铜钱。 在这里看木偶戏可比在戏楼看戏便宜多了。 许多人选择看一场木偶戏,看完后赞不绝口,意犹未尽。 昨天的客人回家后自发的向亲朋好友推荐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 于是,今天一下子来了许多人,导致万家兄弟以为记错开张的日子。 酒楼后面有几排平房,第二排平房的一间大厅,周珞炎、李如意、郑怀玉、童小姐、齐小姐正在听几位管事兴高采烈的报账。 “五楼的木偶戏截止到午时,共演出三场,看戏费总共收入一两银子二百六五个铜钱,零嘴收入七百个铜钱,木偶收入十七两银子五十个铜钱。” “三、四楼的茶水费收入四两银子三十八个铜钱。” “一、二楼自助餐午饭收入一百九十两银子九百四十四个铜钱。” “除去租铺子的收入,今天上午的收入是二百一十三两银子九百九十七个铜钱。” 胖胖的总管事老脸乐成一朵花,很是激动道:“六公子、几位小姐,今日只是一上午的收入就比昨日一天的收入高出六十两银子。” 周珞炎双眼圆瞪,惊呼道:“这么多!” 郑怀玉笑靥如花,“只是试营业的一个上午就赚这么多银子,那一个月能赚万两银子!” “我舅舅买燕城酒楼才花了不到万两银子。我们一个月就赚到这么多银子。我舅舅要是知道,肯定不相信。”周珞炎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一刻觉得之前的辛苦付出及等待真是太值得。 童小姐、齐小姐都在家管过账本,隐约觉得赚不了这么多,只是猛地想不到原因。 李如意心里很高兴,却只是微笑着跟几人道:“这只是收入,不是利润。收入除去种项成本、商税,才是利润。” 童小姐、齐小姐不约而同的道:“对。成本是大头,还有必须交的商税!” 周珞炎像变色龙一样,立即收了笑容,苦着脸问道:“啊,还有这么一说,那快算算成本、商税是多少?” 齐小姐想到自助餐百种美食酒水茶果,问道:“如意,自助餐的成本很高吧?” 李如意答道:“还行。我粗略的算过,成本是收入一半,商税二十五取一,今日上午的利润是九十几两银子。” “半日就是九十几两银子,那一天就是二百两银子。一个月六千两银子,一年就是七万多两银子。”郑怀玉激动的脸蛋通红,“我的如意,你可真是财神爷。你可真是太厉害!” 当家才知柴米油盐贵。郑怀玉独自开府,一个月光是人情费用就得十几两银子,还得养下人、马等等,俸禄根本不够用,这下有了酒楼分红,经济就不紧张了。 “一年赚七万多两银子。竟然能赚这么多!”齐小姐想到自己能得到两成利润的三分之一,一年就能得到近五千两银子,比齐家准备给她的嫁妆银子还要多,这下望向李如意的眼神都充满感激,“如意,太谢谢你了。” 童小姐跟着道:“是啊。如意,要没有你这个财神爷,我们怎么能赚这么多银子?” “难怪五哥的燕城作坊那么赚钱,原来小神医有点石成金的大本事!”周珞炎喜滋滋,丝毫没想到燕城酒楼是他的,几人不谢他却是谢李如意。 李如意谦虚的道:“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只是出了主意。你们都有做事,嗯,以后你们每天还得轮流过来守着呢。” 四人立即表示一定做到。 “明日再有一天试营业,后天就正式开张。”李如意想到总管事特意报告的事,语重心长的对周珞炎道:“你好好跟你两个舅舅说说,我们的商业综合城开业那几天人流量会很大,三、四楼的二十个商铺尽量多铺货,哪怕是陈货,只要便宜合理,不要欺骗主顾也行。有钱大家一起赚,莫错失良机。” 齐小姐立即道:“六公子,我们家下手晚了,想要租商铺还租不到,要不你跟你舅舅说,匀出十个商铺给我与童姐姐家?” 周珞炎自是知道两个舅舅很不看好商业综合城,更是知道二十个商铺到现在空荡荡什么货都没有放,不由得脸色尴尬低下头。 童小姐道:“我们商业综合城试营业就有这么多的主顾来,三、四楼的那些商铺货卖的很快。我们不太懂做买卖,可你的两个舅舅都懂,他们怎么还不派人把货送过来卖?” 周珞炎正准备再派人去万家催催时,刚才出去的总管事兴冲冲进来,满脸堆笑恭敬的道:“六公子,两位万家老爷来过了,看三、四楼铺子的买卖很好,急匆匆走了,说是不知开张前有三天试营业,今日就会派人把货送过来,还说肯定都是好货。” 闻言,四女均微笑,周珞炎不好意思的道:“我忘记告诉我舅舅试营业的事。” 齐小姐打趣道:“六公子,试营业在我们大周国可是头一回。我看你是怕试营业商铺的销售不好,才没告诉你舅舅吧?” 周珞炎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却不想日后被四女取笑,摇头道:“没。我真没这么认为。” 李如意望向总管事,问道:“你可曾跟万家老爷说试营业期间三、四楼所有货都打九折?” 总管事想到万家老爷一脸的震惊及说话的客气劲,真是好有面子,有些自豪的道:“小的说了。两位万家老爷说九折就九折,全听咱们商业综合城安排。” 周珞炎展颜笑道:“我的两个舅舅对我最好。” 李如意点头,道:“我们商业城与商铺租户签有契约,租户需配合商业城搞商业促销活动。”环视几人,特意道:“明日是试营业的最后一天,后天就正式开张,我们几人都得过来。” 众人均道:“这么大的事,我肯定过来。” 李如意道:“县公爷去了国都不在燕城,后日开张,我看就请郑刺史过来揭匾,郑刺史就由郑姐姐去请。” 郑怀玉点头,道:“好。我今晚就回那边跟我爹说。” 这时,一个身材干瘦的管事急匆匆进来禀报,说看木偶戏的人太多,五楼人满为患,能不能去空着的拍卖厅等候? 周珞炎正想说这点小事还用问我,赶紧打开拍卖厅让人进去等候。 谁知,李如意板着脸道:“不行。拍卖厅已经布置好,还有专人守候,不能让外人进入。五楼立即执行限流,不能再让人上去。” 后日开张拍卖厅要拍的十几件古董字画珠宝,价值最低的都上千两银子,为了安全期间,从前天开始就布置好并戒严,这个时候岂能让外人进去? 万一混进去的是坏人在里面踩点等到后日偷盗如何是好? 李如意牢牢遵守“小心行得万年船”的宗旨。 童小姐问道:“限流?” “不错。必须限流。”李如意挥手让干瘦的管事立即去办,而后跟众人解释道:“限流就是客人可以下五楼,但是不能上五楼。我这样也是为了安全,避免踩踏事件。” 周珞炎狐疑道:“这么多人看木偶戏?” “木偶戏好看又便宜,老少皆宜,看的人自是多。”李如意可以想到后日看木偶戏的人会更加多,那么从一开始就得限流。 童小姐问道:“我记得试营业三天的木偶戏不是《长生打虎》吧?” 昨天她把童家的几个孩子带来看木偶戏,晚上回府时没听孩子说《长生打虎》,说的是《小蝌蚪找娘》、《小马过河》什么的。 之前她去李家看了好多场木偶戏,最近跟周莫玄见面、酒楼开张就没去了。 630璀璨烟花1更月票 “《长生打虎》时间长是木偶大戏,开业那天才演,试营业演的是短戏,一场两个短戏。”李如意又道:“我们在试营业打九折,给客人看的木偶戏当然不会比正式开业那天好。” 试营业除去木偶剧演的是短戏外,自助餐也减少十种吃食。 这样安排是为了让客人在开业那天感受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满满的真诚。 五人还没说几句话,又进来一个管事,这位中等身材容貌普通的管事神色有些慌张,鞠躬行礼之后道:“小的刚才派人去仓库拿食材,发现米袋被咬破,大米里面有老鼠屎。仓库进了老鼠。” “啊?”周珞炎中午就喝了一碗碧梗米粥,现在差点吐出来,“好恶心!” 童小姐、齐小姐面面相觑,“之前不是除了好几次老鼠,怎么又进老鼠了?” 周珞炎高声道:“还是得养猫,不养不行。” 李如意特意看了郑怀玉一眼,这位武功超凡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小时候被猫咬过,心里有阴影竟是害怕猫。此事只有她一人知道,还是不要泄露出去。缓缓道:“不行先养两只狗。” 周珞炎惊诧道:“小神医,你要让狗抓耗子多管闲事?” 郑怀玉轻声道:“如意,要不就养猫吧。” “死耗子竟敢吃我们的食材,让猫咬死死耗子!”童小姐站起来,兴冲冲道:“如意,我府里有好几只猫,我这就让人去府里弄两只过来守着咱们的仓库!” 李如意摆摆手,道:“猫能抓耗子,可是也偷吃东西,我怕耗子没了,猫却变成贼猫偷吃食物,这样还不如直接弄两只狗,一来可以看院子,二来可以吓唬耗子。” “是哦,我们府里的猫就是老偷东西,有一次把我娘的首饰偷了,后来在猫窝里找到。”童小姐觉得李如意说什么都有道理,又坐了下来。 周珞炎道:“王府就有狗,我这就让人弄几只过来。两只太少,至少四只。你看如何?” 李如意嘱咐道:“不要观赏类狗,要看门狗。狗来了之后,白天要关在仓库附近,不能让它们到处跑吓着小孩子。” 周珞炎立即派贴身小厮去做此事。 这般一直到黄昏,不停的有管事进来禀报这事那事,李如意非常沉稳且快速的一一处理,看的几人好生佩服。 李如意还特意给几人解释道:“我们的商业综合大楼这么大,形式独特,前所未有,开业那天来的人肯定很多。这三日的试营业就是为了给开业做准备。” 之前认为没必要搞开业营的周珞炎连忙道:“是。你说的很对。” 童小姐有些担忧的道:“如意,现在试营业就这么多事,以后正式开业事情肯定很多,你要是不在,我怕我们解决不了。” 李如意鼓励道:“万事开头难,试营业就是这样事多,正式开业之后前面几天事情会多,后面就都顺了。你在家里帮着王姨管着一府的人,有很多的经验,肯定能管理好商业综合城。” 其实前世李如意没有开过酒楼,更没有管理过这么多人的商业综合城。 今生她在燕城作坊时跟着江青云学到了许多管理经验,还有她特意向北方的顶极大商人崔佩取经,还让崔佩等人参观商业综合城提出建议。 干事情,要么不干,要干就干好。她为了商业综合城付出很多的心血。 到了傍晚,万家的车队来了,十辆马车,二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用了近一个时辰把车上满满当当的货物全部卸下来放进租好的二十个商铺。 这时也是今天商业综合城人最多的时候,一、二楼的自助餐爆满,还有许多人拿着号在等座位,三、四楼的每一间商铺都站满了人,只有五楼因为限流人不多,但是给木偶戏配乐的二胡、琵琶等乐器的声音传出来,显得非常热闹。 谁都想不到关张过五次的燕城酒楼,摇身一变成为商业综合城重新开张前的试营业就能这般的红火! 这样李如意都觉得不够热闹,不够完美,不够在北地独领风骚! 于是,在明月当空,星光灿烂的晚上,也就是戌时三刻(大概20点30分左右),她与四人来到商业综合城的顶楼天台,然后大放特放烟花。 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空无比的璀璨夺目,像是预告超级大戏一样放了两分钟,最后放出所有的烟花,行成了超大极为醒目的四个字:燕城酒楼! 只有短短的一百四十秒,却让燕城许多的人看到,特别是最后“燕城酒楼”四个字,真的好大好美好特别。 非年非节的看烟花,还是这么灿烂耀眼有创意的烟花,一些人甚至激动的莫明热泪盈眶。 李如意把前世的广告宣传搬来了,先是让小二在街头发单子,再是用试营业大搞促销,最后用烟花隆重宣布。 郑怀玉仰望天空的耀眼之极的烟花,喃喃道:“好美。” 齐小姐也是看烟花看得痴了,仰着头问道:“明天我们还放不放烟花?” 李如意沉醉在美景之中。 她也没想到从南地逃难到燕城的匠人做的烟花这般精美,竟是达到她的高标准要求。 楼下传来许多人异常欣喜欢呼叫嚷声,依稀听见孩子的哭闹声,那是吵着还要看烟花! 周珞炎像发现新大陆大叫道:“你们快来看,我们酒楼下面站了好多的人!” 几女扭头,见周珞炎与两个小厮站在天台的边缘,幸好那边有护栏,不然真担心少年一时激动不小心掉下去。 “他们肯定是来被烟花吸引过来的。” “烟花好美。如意,你总是给我带来惊喜。” “如意,还有没有烟花,我还想看。” “放烟花用了五两银子。”李如意提着裙子跟着三女跑到天台边,大声道:“你们要是不怕花银子,那就连着放到开张第三天,如何?” 心情极好的周珞炎财大气粗的道:“不就是五两银子吗,天天放烟花都行,这银子我一个人出了。” 631军事价值与吵嘴 童小姐立即惊喜道:“这可是你说的,如意,那你就安排人天天放烟花吧。” “天天放就没有新鲜感了。”初夏的风清凉,吹在李如意的脸上秀发上,“我看还是逢年过节放吧,然后烟花在空中形成的字随着节日变化。如何?” 郑怀玉又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高声道:“好。我听你的。” 李如意笑道:“怀玉姐姐,那你赶紧回家去跟郑刺史说后天的事。” 周英快步走至,俯在李如意耳边低声道:“小姐,江公子在楼下等您。” 这几日李如意白天在燕城酒楼,晚上回到燕王府。每天江青云都来接她。 周珞炎不用问也猜到什么事,忍不住打趣道:“小神医,有我护着你都不行,我表叔非得亲自来接你。” 李如意面色羞红,心情愉悦,谁知下了楼竟是看到江青云板着脸神色冷峻。 “如意,整座燕城酒楼的材质九成是木头,你竟在酒楼天台放烟花,难道不怕走水?”江青云开口直奔主题。 李如意解释道:“你说的我知道。我带你上天台瞧瞧,你就知道了,我们的酒楼本来是没有天台,是我前些天为了放烟花特意让人建的,天台的地面用的是石头,不是木头。” 江青云几步走至,肃容道:“你这么做,明日就会有人效仿,到时只要新商铺开张,就会放烟花,这么多人放烟花,走水怎么办?这可是百姓密集的燕城。” “你知道放烟花得花多少钱吗,二两银子起步,我刚才只放了那么一点点时间,只弄出四个字,就花了五两银子,不对,我还给那两个南地的匠人包吃包住半个月,这些至少一两银子,总共六两银子,你觉得谁能像我这样大方,谁能放得起?”李如意知道只能用事实说服江青云,于是,边说边往楼上的天台上走。 江青云跟在李如意身后,也不管周珞炎等人惊诧的目光,一步迈一个楼阶,从容不迫,道:“如意,你太小看燕城的富贵人家,特别是小看了商人。别说六两,就是六十两,也有的是人出的起这个银子。” “烟花都已经放完了,反正我能保证我们酒楼的安全就是。别人要是效仿,万一走水了,那也怪不着我。”李如意对于江青云当众不给她面子有些生气,连着爬五层楼,头都不回一下。 很快,江青云看到了新建的青石地板的天台,比想象中的安全,并且在这里放烟花,地势高视野宽广,的确是最佳位置。 李如意没好气道:“逢年过节放烟花的人多了去,你怎么不去管他们?” 周珞炎特意道:“表叔,我们放烟花时,楼下都安排人瞧着,不会让烟花落在地上走水。” 童小姐跟着道:“江公子,我们几个人每日轮流守着酒楼,不会出事。” 郑怀玉没想到江青云这么较真,道:“我们也就放几天烟花。不会走水。” 齐小姐高声道:“我记得你们作坊逢年过节也放烟花吧。” 江青云望着李如意的背影,道:“那是在作坊外面的荒野放。” “只许你放,就不许我们放?” “如意,忠言逆耳。” 李如意瞪了江青云一眼,“我们会连着放到开张第三天,以后逢年过节也要放。每次放烟花,我们当中都会有人在场亲自盯着。” 众人连忙向江青云保证做到。 等下了楼,江青云有些急切的问道:“你说的南地的两个匠人现在何处?” 李如意小脸拉长,没好气道:“就在我家住着呢,我打算等开张后就让他们离开。” 江青云竟是吩咐贴身小厮立即去李家带两名匠人至燕王府,把李如意气的不想再跟他说话。 童小姐劝道:“江公子,这些天如意特别累,你别惹她生气。” 齐小姐道:“其实是我们觉得烟花好看,如意才在天台上放烟花。” 郑怀玉嘲讽道:“若是我未婚夫看到烟花,想到的肯定是买回来放给我看让我欢喜,而不是当众说教我。” 闻言,江青云目光有些黯淡。 周珞炎连忙跟李如意道:“我表叔只是一时着急,没有多想。” 李如意想到这几天因为太累,导致见到江青云之后不想说话,江青云是觉得受到冷落想要引起她注意吗? 童小姐柔声道:“如意,你快回去歇息,明日还是试营业,你晚点来没关系。” 江青云走至,俯在李如意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烟花能在夜空形成字,你说这要是在战场上呢?” 若只是安全,他也不会如此紧张。他是发现了烟花具有军事价值,才如此行事。 闻言,李如意双肩一颤,她又忘记了,这是在什么都极为落后的大周国,喃喃问道:“那以后不能放烟花了是吗?” 江青云决定退让一步,柔声道:“烟花只是形成燕城酒楼四个字,放的次数很少,还是可以放的。” “说不能放是你,说能放也是你。你到底想要做甚?”李如意冷哼一声,气呼呼的大步向前冲,将江青云远远的甩在身后。 江青云自是急忙追上去,还不忘跟几人高声道:“如意先走一步。劳烦你们几位。” 众人看着这对少年少女风般离去,面面相觑,心里希望他们不要因此吵架伤了感情。 半晌,突然间周珞炎语气郁闷的道:“表叔,你怎么又忘记叫上我一起走?” 一夜之间,燕城酒楼重新开张传遍大街小巷。 “昨晚你有没有看到燕城酒楼放的烟花?” “听说燕城酒楼重新开张,改名字叫做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里面的吃食特别美味,东西特别便宜,新戏特别好看。” “今天好像是燕城酒楼试营业,吃什么买什么都只需花原价的九成钱。我家来了亲戚,本来是要去醉友楼吃饭,改去燕城酒楼了。” “昨天有人放烟花,不得了,烟花在天空里形成了四个字,你们猜猜是什么字?” “商业综合城,到底里面有多大,有多少人,竟吹牛自称是座城?” 632奢侈冰山3更月票 燕城酒楼试营业的最后一天,客流量比前两天总和还要多出一倍。 买卖火爆到众位管事觉得不太真实,而明天就是酒楼正式开张的大日子,李如意要取消折上打九折的活动,到时,还会有这么多客人吗? 初夏的白天变得短了,夜晚来临后,灯火辉煌的燕城酒楼被周围的矮楼衬托的高大独特富丽堂皇。 这座楼在过去的几个月,一到夜里没有灯光,黑压压一片,寂静无声,突然间变得如此耀眼夺目,喧哗热闹,让许多人回想起它曾经的辉煌。 这可是北地最大城府最好的酒楼,也是燕城的标志性建筑! “今天晚上有烟花吗?” “我们家亲戚今日上午去燕城酒楼打听过了,说今晚还放烟花。” “昨天我家孩子睡的早,没看上烟花,早上听邻居家孩子说看到烟花,我家孩子这个哭啊。今晚我家孩子早睡了,是一定要看烟花的。” 在燕城百姓的期待中,还是昨天的那个时辰那个点,燕城酒楼如约而至放烟花。 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空绽放,一幅幅奇幻的画面,像在梦里,那么不真实却又美好。 “我识字。看,燕城酒楼,烟花形成的字是燕城酒楼!” “真美。从未见过这么美的烟花。” “明天我们全家都要去燕城酒楼!” “没想到我这个老婆子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么美的烟花。” 不到三分钟的烟花,却给许多人带来欢乐幸福,这里面有许多是穷人,甚至有身无分文的乞丐,他们也在享受烟花带来的视觉美感。 燕城酒楼就是这种耀眼、美好并且独特的方式走进燕城老百姓的生活。 天公作美,风和日丽。 李如意、周珞炎等五人齐心协力,精心准备了几个月,又经过试营业三天,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终于隆重开张! 燕城主官也就是老百姓的父母官郑刺史、童老将军、齐老将军等几位三品以上官员亲临,并联合揭开新匾。 朱红色的大匾上面金光闪闪的五个大字:商业综合城。 字是燕王世子周景晨所写,匾也是他赠送给弟弟周珞炎。 燕城酒楼的大门上方挂起两块匾,一块是老燕王题字的匾,一块就是周景晨的。 上面的匾:燕城酒楼。下面的匾:商业综合城。 一个是爷爷,一个是孙子。一个是燕王,一个是燕王世子,都是北地身份最尊贵的人。 两块大匾挂上去,让那些想在燕城酒楼名字上做文章质问燕王府不孝的人闭上嘴巴。 除去官员,以崔佩为首的燕城的大商人也来了几十人,万大、万二的亦官亦商,在人群里并不显眼。 北地的大家族很多,在这么多的家族里面,万家走仕途很一般,做买卖也不是顶尖。 可是,众人在得知万家兄弟在三、四楼竟有二十个商铺,就把他们团团围住。 “万大爷、万二爷,你们兄弟眼光可真好!” “崔佩说你们兄弟非常看好商业综合城,早早的租下二十个位置最好的商铺,只是昨日一天就卖了两千多两银子的货物。真正的日进斗金!” “之前燕城酒楼前主人找我几次,要把酒楼卖给我,我听了我家长辈的话不敢买,连见都不见他,唉,我要是有你们兄弟的魄力可就好了。” 众位大商人一个劲的夸赞万家兄弟,不过,表面上夸赞,心里那个妒忌。 曾经,谁也不看好燕城酒楼,原主人卖不出去,只能拿酒楼抵债,万家兄弟也是没有办法只能买下,然后为了回本,只能转送给周珞炎。 谁料竟有今日! 万大望着从楼梯蜂拥而来的人流,那可都是移走的银子,今天开业肯定又卖出许多货,顿时,眉开眼笑,跟众人道:“承蒙各位关照,我们兄弟请各位吃楼下的自助餐,下午同去拍卖会拍卖宝物!” 前天到此忙着回家弄货,只是闻到自助餐无比诱人的香味,就念念不忘,今日一定要吃一回,看看到底有啥吃食,怎么那样香。 万大儒雅的笑道:“吾等吃饱肚子再去拍卖会。” 商业综合城的第一场拍卖会在下午。此时离第一场拍卖会还有一个半时辰。 昨天来过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大商人高声道:“咱们想吃自助餐那就快走,去晚了可没位置。” 有个干瘦的老头商人牙齿掉的只剩下几颗,很吃的美食没有多少,狐疑问道:“有那么多人吃吗?” “唉,这不是我的小儿子哭着喊着非要吃。昨天我家仆人就排了半个时辰才有位置。”大肚子商人边说边往楼下去,动作还挺灵活,只是上来的人很多,只能挤着下去。 闻言,曾经吃过山珍海味的众位大商人纷纷好奇,特别是家里开酒楼、饭馆的大商人,立即跟去。 扑面而来的是凉气及无比诱人混的食物香气! 此时已是初夏,中午吃饭时的温度上升,特别是一楼、二楼的自助餐有红铜火锅,李如意为了让客人吃的舒服,从今日正式开业就在两层楼的楼门内放上冰山,在角落及中间放上了冰盆。 一进楼门入口就能看到一座八尺高散发白气的冰山,而在冰山的脚下是外表麦子杆扎成的硬硬的粗棍,棍子上面插满直立的诱人的冰糖葫芦。 冰山的凉气令冰糖葫芦不融化。透明的冰,透明的糖,红彤彤的葫芦。独特好看的令人移不开眼,刚进门就给众人一个惊艳惊喜。 有个汗流浃背胖胖的青年伸手去摸冰山,手指的指肚差点被冰粘住,凉的手指一抖,还跟众人笑道:“是真的冰,凉的钻心,好凉快!” “这么大块冰,可真是奢侈。这得用去多少银子?” “凉快。真凉快!昨天还没有放冰山。” “这是真的冰糖葫芦,可以吃。” “夏日光是享受这冰的凉就很惬意!” “六公子可是豪迈,竟把燕王府冰窖里的冰都拿来了。” “我们沾六公子的光享用冰。哈哈。” 有的人表面上叫好,心里却是嘲笑,一个人才八十个铜钱的自助餐,酒楼竟然拿出这么大这么多的冰块摆放,成本如此高,还赚什么银子,真是打肿脸充胖子,愚蠢! 633爆火与制冰方子1更月票 干净利落的小二急匆匆走至,跟众人道:“各位主顾,不好意思,一楼、二楼已满。” “什么,这就客满了?” “还好我外甥特意在二楼靠窗边给我们留了位置,不然没地方坐。我们这就去。”万二俊脸挂满自豪的笑容。 整个楼层飘漫蒜、茱萸、肉、菜、油、糖的香味,浓郁之极,令人条件反射的要流口水。 光是凉菜就十几种,凉拌豆腐丝、凉拌豆腐皮、泡菜、凉拌木耳、酱肉、酱鸭头、卤肉、卤猪肝、卤猪蹄、炸丸子等。 热菜二十几种,红烧豆腐、红烧鸡、红烧鱼、红焖羊肉、糖醋排骨、清蒸鱼、四喜丸子等。 用来涮火锅的荤菜素菜十几种,木耳、蘑菇、时令青菜、牛肉、鸡肉、鱼片、猪血、鸡蛋。 用来烤肉的荤菜素菜十几种,腌好的鸡翅、鸡腿、羊肉、鱼、蘑菇等。 汤有海菜排骨汤、鸡架豆腐汤,粥是小米红枣粥、黑米粥、玉米鸡蛋羹、八宝粥、大海虾粥(龙虾粥)。 汤是用半人高的大木桶盛的。 粥是用直径三尺宽的大铁锅盛的,锅下还烧有炭火用来保温。 非常令人震惊的是在大海虾粥锅的旁边有一个高达六尺的木架,上面摆放着两只长达一尺的红彤彤的大海虾(龙虾)! “大海虾粥里面的大海虾头就是这种大海虾。这么大的海虾,又是夏天,哪怕是有银子,也买不到。” “我们商城自助餐的大海虾出自燕王府冰库,顶极冰鲜。” 许多人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大海虾,甚至有几个小孩子吓得要哭了。 “大海虾粥非常鲜美,老少皆宜,谁吃谁知道好吃。” “每层楼一顿饭只供应两锅大海虾粥,一定要品尝,千万别错过。” 只是一道大海虾粥就把自助餐的档次提高,令所有人觉得八十个铜钱花的简直太值。 主食有蒸米饭、蛋炒饭、酱油炒饭、青菜炒饭、羊肉烩面、青菜炒面、蒸玉米、蒸南瓜、鸡蛋灌饼、素炒饼。 羊肉烩面只有在李家、燕王府才能吃到。自助餐做羊肉烩面的厨子那可是李石的徒弟,做出来的羊肉汤、烩面合在一起那叫一个绝。 前天有个食客光吃羊肉烩面就吃的肚子要撑破,别的都没吃。 昨天有几个食客慕名而来,每人吃四大碗羊肉烩面,吃完说这是天下第一面! 鸡蛋灌饼是由厨子在现场制作,把搅拌好的鸡蛋汁灌进饼里,饼在油里滋滋作响,那叫一个热闹一个好看一个香,竟是供不应求,很多食客排队吃。 最火爆的就是鸡蛋灌饼! 水果有杏、梨、小甜瓜,梨、小甜瓜都切成小块,服务特别的贴心,也避免浪费。 酒水有桂花米酒、两种散白酒。桂花米酒淡淡的桂花香,淡淡的酒梨,男女老少都能喝点。 两种散白酒是燕城人常喝的辣酒,不过是兑了水,没有那么辣,那么容易醉。 茶水有大红袍、乌龙茶、红茶、茉莉茶、苦荞茶五种。 大红袍是上等的茶,茶香飘漫。苦荞茶是泄火的茶,现在夏天炎热多吃肉食易上火,喝苦荞茶败火,还能养生。 色香味皆全的近百种菜品美食、燕王府流传出来的红铜火锅、新奇的酒楼烧烤,令人眼花缭乱,不知吃什么。 有人惊呼道:“看,墙上贴着字,不许浪费,违者罚五十个铜钱。” 还有人望向墙上写的诗,念道:“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好诗。冲着这诗,咱们也不能浪费。” 昨天光临过自助餐的大肚子商人有经验了,见众人一个个眼睛不够使,不知拿什么吃好,热情似火的道:“拿自己爱吃的,拿最贵的吃。对了,别喝茶,别吃酒,这些都占肚子,特别是桂花米酒,又占肚子还容易醉,若吃了茶酒,别的就吃不下。” 崔佩笑道:“我说秦老弟,你属貔貅的吗?你家几十个铺子,日进斗金,来这里随意吃,别总想着占便宜。” 大肚子商人头摇的像拨浪鼓,道:“不行。昨天我就是太随意吃,到最后好多美食都吃不下。” 大周国南北的美食,众位大商人都吃过,但是没有一次像今日自助餐这般齐全,再者有好多的吃食竟是第一次吃。 几个家里开有酒楼、饭馆的大商人本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谁知竟是生生被打脸。 大海虾粥、糖醋排骨、四喜丸子、泡菜、烩面、鸡蛋灌饼、红铜火锅等等,他们的酒楼、饭馆都没有。 而这自助餐的饭菜品种繁多,味道竟然都不差。 最重要的是价钱,哪怕没有打折时一个人一百个铜钱,那也比燕城的酒楼便宜的多。 不过,这么多的美食,成本可想而知。只是没等他们心里暗笑…… “我家虽不做酒楼买卖,但是知道行情。我看自助餐亏本是不会亏本,就是赚得少些。”干瘦老头商人牙不好,便拿了几碗粥,其中两碗大海虾粥,又拿了一碗肉烩面,一碗青菜烩面,一盘红烧豆腐,还拿了一碗桂花米酒,只是他一个人的吃食就占了半桌。 这又是粥、面、豆腐,还有米酒,竟是比在家里吃的丰盛的多,且合他的牙口。 “少赚不了。”崔佩也没想到开业的人数比试营业还要多,今天商铺的销售额肯定比昨天高,喜滋滋的道:“我听六公子说所有的食材都是通过燕军军需采购,成本比市面上的批发价低三成。” “原来如此。六公子可真是有能耐。” “我刚才问了小二,这一楼二楼同时能容纳两千人用饭。昨天一天就有五千多人用饭。今天的人数比昨天还要多。” “就算一个人只赚十个铜钱,五千人能赚五十两银子,一个月便是一千五百两银子。” 崔佩浅笑道:“可不止赚十个铜钱,至少二十个铜钱。”他家商铺就是向燕军供应粮油什么的,很清楚批发价。 有人特意问道:“冰块呢?” 万大、万二就等着人问呢。 万二神色得意的答道:“我外甥得了一个方子,能在极短的时间点水成冰,成本极低,入门处那座冰山也就五十个铜钱。” 众位大商人纷纷震惊。 立即有人问道:“制冰方子能不能售卖?” 万大自豪的道:“燕王爷要拿制冰方子有大用处。”这就是暗示制冰方子不能售卖。 “六公子真是好福气,竟得了制冰方子。” “夏日炎炎,我们北地的富贵人家都离不冰,若在南地,富贵人家用冰更多。制冰方子价值千金。” “难怪一楼、二楼放了很多冰,原来成本很低。” “食客冲着这里夏天这么凉快,也会常来。” 那几个心里骂周珞炎愚蠢想看笑话的大商人听到这些议论,直接气的心情郁结,面前的美食品种再多,也没有多少胃口。 万大、万二有意无意瞟了那几个大商人两眼,心里暗道:这才刚开始,等到下午拍卖会,估计你们知道我外甥赚的银子得气死。 兄弟俩心情好吃的就更多。全然忘记前天自己还不看好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呢。 后院。周珞炎、李如意等五人已经忙得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了,可是还有抽奖及拍卖会,这两项都是试营业期间没有的。 前几天宣传单上写着开业有抽奖活动,早知道会有这么多人来,李如意肯定不搞抽奖活动。 如今话已经说出去了,不能取消欺骗客人。 李如意决定把抽奖分成三次,中午、下午、晚上各抽一部分,这样能分散人流。 总管事及四位管事被叫来听她讲解,一律聚精会神。 李如意再三强调,“总而言之,安全第一,万万不能发生踩踏事件。” 正午时分,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大门前人流如潮,马车堵塞,好在李如意早有准备,一个时辰前,郑刺史就安排燕城衙门派出十名衙役在此疏通道路。 就在这时,两辆不太起眼的驴车顺着车流缓慢前进,终于来到大门前。 634不用捧场与撑死了 驴车上走下一大家人,正是从长平县赶来的李家人。 原本李家人是来充人头给商业综合城增添人气,岂料商业综合城,压根不需要。 这人已经到了,又到了饭点,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赵氏看到人如此之多,不少人手里提着东西,吃穿用的都有,听说三、四层楼全是商铺,卖的都是好货,激动的道:“山哥,我们即是来,就进去瞧瞧。” 吕婷惊呼道:“人可真多。”她未成亲之前常来燕城,没看到哪家酒楼门前这么多人,何时燕城人变得这么馋了? 李山与李石抱着李飞跃、李腾高,率先走进大门,赵氏与儿子、儿媳紧紧跟上。 迎宾的小二曾在李家培训过,一眼认出李家人,连忙过来引路,要把他们带到楼的后院去见李如意。 “我们是来吃自助餐。我们给银子。”李山难得大方一回,一切都是为了支持闺女做买卖,可不能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小气露怯。 小二连忙解释道:“李老爷、夫人,小的不知道您们要来,这一楼、二楼的自助餐已经满了,排号都排到五百多号,怕是等不上,不如去后院让管事给您们安排一下。” 李山以为产生幻听,“啥,五百多号?” 小二重复一遍,“要不是自助餐再有一个时辰就结束,得排到一千多号去。” 李家人在家时已经吃过好多顿自助餐,并不稀奇,万万没想到,北地最大的城府燕城的老百姓竟这么稀罕自助餐。 赵氏与几个儿媳面色震惊。 李福康性子急,直接快走进去瞧看几眼,而后一脸惊喜的返回,“爹、娘,里面人山人海,人多的不得了。” 李山忍不住问道:“这么多人吃自助餐,他们不赚贵?” 为了省下几个人的自助餐银子。今日李山都没让奴仆跟来赶车,就让儿子赶车了。 一个人八十个铜钱,都能买四十斤黑面够一家人吃一个月了。这么贵的自助餐,竟有如此多的人吃。 小二亢奋的道:“自助餐有大海虾、雪花糖、红铜火锅、桂花米酒、大红袍茶,好多食客吃完都跟小的说,便宜之极,哪怕过两日恢复原价一百个铜钱仍是太实惠。” 一个负责疏通的管事见李家人堆在大门堵了出入口,急匆匆跑过来,认出人后,赶紧把李家人领到二楼。 李山是扣门,可是关键时候不能给闺女脸上抹黑,特别是自助餐有这么多的食客排队,李家人怎么能插队还白吃呢,再说他可是知道,自助餐是先付钱再吃饭的,“不,我们家不白吃,我们付银子。” 管事是个红脸中年人,说话底气十足,“李老爷,二楼靠着窗子的十桌是特意给几位股东的亲朋好友留的,正好空着两桌,能坐八个人,您们就挤一下坐。”然后就叫小二去取凳子给李家人坐。 李山让赵氏、李健安安排家人坐下吃,特意跟着红脸管事去了一楼付账。 等他付了银子,一下子感觉有底气了,腰挺得更直,大步从人流中走上二楼,这次仔细一看,看到了一座冒着白雾的冰山,想到最近家里中午也放了冰,非常凉爽,心想闺女把家里的冰拿到这里了,再看二楼乌泱乌泱的人,比一楼没少多少,暗道:燕城人可真有钱! “好多人。”吕婷趁着拿食物时跟李敏寒低声道:“幸亏大嫂、二嫂今天没来。” “四弟,我看到咱们的几位师长在那边,走,我们去敬酒打声招呼。” 一会儿,李山带着李石去给几位燕军的军官上司敬酒。 “好多燕军的人!” “今天停课。我们书院的人来得也不少。” “不知他们是来捧场还是就喜欢吃自助餐?” “肯定是喜欢吃自助餐!” “对了,我刚才听说晚上这里会放烟花,就是在我们家看到的那种烟花,不过要数量规模要大的多。我们能不能留下来瞧看?” 李家四个少年及吕婷很是激动的跟赵氏说话。 赵氏一听有烟花可看,等李山兄弟敬酒回来便说了一嘴。 这时,不远处传来两个妇人的吵架声,众人纷纷扭头看去。 原来,烤全羊上来了,烤全羊每顿只有一只,动作快的食客才能抢到。 两个妇人因为同时夹到一块羊腿肉,又互相不让而争吵起来。 “不就一块羊腿肉,至少吵架吗?” “小二快让厨子再烤一只全羊,让我们也跟着尝一尝烤全羊的味道!” “这是谁家的婆娘,赶紧领走,别在这里吵架丢脸。” “只是一口吃食罢了。唉,燕城人何时变成这般低俗了?” 一些食客在一旁起哄,导致两个妇人更加生气差点扭打起来,早就培训过的小二赶紧去把专门负责解决妇人纠纷坐在角落的女保镖叫来,让女保镖把两个妇人拉开,然后给每个妇人一小块撒有雪花糖的凉糕。 “那是雪花糖!” “这架吵的竟能得一口雪花糖吃!” “要不你我也吵一架,弄点雪花糖吃吃?” “拉倒吧,我肚子吃的快要撑破了,什么糖都吃不下。” 众人哄笑,倒是把两个妇人羞的满脸通红,要不是自助餐实在是美食太多又新奇好吃,这就拂袖而去。 吵架刚过去没一会,从一楼传来骇人的消息,有个食客吃的太多,当场呕吐,还有一个食客吃的多到肚子疼痛到放声大哭! “怎么如此蠢?” “再好吃也不能吃到身子骨受不了。” “唉,燕城人何时变得这般爱占小便宜?” 二楼的食客纷纷摇头,有那好奇的还特意跑到楼下去看,看完回来还气呼呼的跟人道:“那个吃多肚子疼痛的是个老妇人,燕安坊的两个名医诊断后说老妇人吃的太多,把肠胃撑坏。 那个老妇人真是个刁婆子,竟一口咬定吃食不干净,要酒楼要么赔她银子,要么再让她全家白吃一次自助餐,还是她的家人说漏嘴。 原来她吃了十碗粥、五碗烩面、六盘肉、三个鸡蛋灌饼,还有好多的菜、水果、茶、酒。 哎哟,那个老妇人比我们一家人都吃的多,肚皮没有撑破就算她命大了!” 635拍卖成功与日进斗金 “我的天,老妇人竟能吃那么多,她是猪吗?” “老妇人丢尽燕城人的脸!” “这里的饭菜好吃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又是自助,花点铜钱就随便吃,可是也不能往死里吃,不要命的吃!”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燕城竟有这样无耻的老妇人!” 众人议论纷纷。那些打算往死里吃一次把自助餐吃腻一次把酒楼吃赔本的食客也打消了念头,放下碗筷。 李家人吃饱饭,分为三拨,赵氏、吕婷去逛三、四的商铺,李山兄弟带着李跃飞、李腾高去五楼看木偶戏,李福康、李英华、李敏寒也去五楼,不过是参加拍卖会。 五楼早就限流了,好在李家人是股东亲朋好友,拥有特权,直接由管事领了上去。 木偶戏马上开始,演的是《长生打虎》,看戏约有三百多人,大部分是小孩子,有十几个孩子前天、昨天来过,今天专门来看新戏。 这场戏的票早就卖完了,李山兄弟只能带两个小孩子坐在走道里的加座上。 在木偶戏场的门口有几个礼村的妇人、少女,她们身前的桌上放着售卖的木偶,身后的筐子也摆着木偶。 五狗子小脸红扑扑,看到李英华便走出来打招呼,“你们何时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李英华打量小小的未婚妻,虽然不漂亮,但是很勤劳又聪慧,待人真诚。 五狗子笑道:“刚才人太多我都看到你。” 李英华问道:“今天买卖如何?” 五狗子喜上眉梢,“大木偶卖出去三百多个,中木偶五百多个,小木偶七百多个!” 李英华夸赞道:“真厉害!” 李敏寒自认为体贴的问道:“三哥,要不你别去看拍卖会,在这里跟五狗子说说话?” 李英华却跟五狗子道:“我去拍卖会看看,长长见识,回头再跟你说。” 李敏寒坏笑道:“我可是过来人。你好不容易见五狗子一面,还不多呆一会。” 李英华红着脸,直接给了四弟肩膀一下,道:“江哥哥说我们缺的就是阅历眼力,今日拍卖会拍卖的十几件字画宝物价值不菲,我自是要瞧瞧。” 突然间,李福康望向楼梯口,激动的道:“妹妹!” “今日妹妹真美!” “商业综合城是妹妹的点子,妹妹睿智无比!” “为了商业综合城开业,妹妹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 李家四少年非常自豪。 拍卖会即将开始,周珞炎、李如意、郑怀玉、齐小姐、童小姐均到了现场。 五人均是盛装,非常重视。 “今天是第一次拍卖,拍卖的字画宝物的价值加起来比整个商业综合城都高,我们作为股东自是都来。”李如意已经知道家人来了,但是一直忙死了,这还是抽空上来。 拍卖是商业综合城最重要的一个项目,也是最容易引来坏人。 安全第一。 今天的拍卖厅除去有商业综合城的护卫,还有督查司的人及可怕且神秘的燕卫。 很快,商业综合城第一次拍卖会开始,一件又一件的字画、 古董、宝物拍卖成功,拍卖成交价的价格一次又一次被打破。 不到半个时辰,单件拍卖品成交价就高达两千七百五十两银子。 有人站在门口打听,一次又一次震惊。 又过了一会儿,前几日宣传单上面写的第一名士的画《骏马奔腾》拍卖成交成功,价格三千六百五十两银子,百年难得一见无瑕疵一对上品东珠拍卖成交价三千六百两银子。 然而这还不是拍卖成交价最高的,最后压轴的一件拍卖品:前朝皇后用过的头面宝石首饰,件数多、保存完好,拍卖成交价五千三百五十两银子。 此次拍卖会没有一件拍卖品流拍,所有拍卖品全部拍卖成功,总拍卖成交价高达三万九千二百两银子。 北方的大商人、燕城的大家族以彪悍的购买力证明了拍卖会很成功。 散场之后,拍到拍卖品的人喜气洋洋还很是得意,没有拍到的人捶胸顿足。 所有人在得知拍卖会将收取拍卖成交价的一成之后,望向周珞炎的眼神都不同了。 “三万九千二百两银子,一成就是三千九百二十两,这只是一次拍卖会,燕城酒楼只是提供场地,把人召集到场,就能得如此多的银子。” “三千九百二十两,这可是真正的日进斗金!” “唉,拍卖会太能赚银!” “这拍卖会就是燕城酒楼的一个聚宝盆,每天只需拍卖一场就能赚近四千两银子。” 众人感慨万端。有那妒忌的甚至盘算着立即开一个拍卖会。 万二已经得了周珞炎的嘱咐,跟几个大商人道:“你们当这拍卖会好办的很,实则不然。我外甥前后准备几个月,才凑到这些拍卖品。” 众人狐疑道:“原来六公子准备几个月。” 万二特意高声道:“当然。拍卖会不会天天有,凑齐一批拍卖品才拍卖。” 拍卖品现场拍卖结束,但是拍卖流程还没有结束。 接下来买主要跟燕城酒楼签拍卖契约,付银票取拍卖品验货签字按手印,然后由燕城酒楼向卖主支付拍卖款的九成,卖主收到银票签字按手印。 今日的拍卖会有几个卖主不想透露让人知道,燕城酒楼就尊重契约内容,将卖主的身份保密。 还有几个卖主不要银票,只要金条,燕城酒楼就负责把银票换成金条。 燕城酒楼第一次举办拍卖会,现场成功,后续也必须顺利圆满。 李如意特意让周珞炎派燕卫暗中保护拿到银票的卖主出城。 周珞炎立即吩咐下去,而后无比激动的道:“只一场拍卖会就让我们赚了近四千两银子。” 李如意笑道:“除去成本、商税,我们赚了三千五百两银子。” 童小姐心里一算,自己能得两成的三分之一,那就是二百多两银子,这都够在长平县城买一座宅子。兴奋的脸颊通红,像吃了酒,亲昵的挽着李如意的胳膊,“没想到拍卖会最能赚钱!” 崔佩高声道:“六公子请留步。小的有要事与您商量。” 636精彩绝伦 别看周珞炎没有功名,但是身份尊贵,崔佩一介商人,哪怕家里金山银山,在周珞炎的面前仍得自称小的。 “珞炎,刚才崔掌柜问我拍卖会能不能卖货物,我说这事得问你。”万大快步走至,特意望了站在周珞炎身旁的李如意一眼,这个小神医可真是商业奇才,可惜是秦太妃的人,以后要被秦太妃赐婚,不然嫁进万家就好了,他这个少族长会让小神医管理万家所有的买卖。 “什么货物?”周珞炎对于拍卖会是了解的,回答起来有底气。 崔佩很真诚的道:“小的家里有大量酒、茶叶还有丝绸,有时着急用银子,又一时筹不到,小的想能不能在拍卖会上卖酒、茶叶、丝绸,这样能够及时拿到银子。” 万二狐疑道:“你家那么有钱,怎么会筹不到银子呢?” 崔佩道:“小的家里的银子都投在货物上面,时常周转不开。” 周珞炎望向李如意,见她点头,便道:“可以拍卖。” 崔佩喜道:“太好了。多谢六公子。”这回来拍卖会只是凑热闹,没想到拍卖这么红火,最重要的是让他想到解决资金流转慢的办法。 崔家正如他所说,商铺太多,银子都投在货物上面,有时碰到商机,竟因没有银子错失。 崔家是可以向朋友借,但是这一借就得欠人情,需要还人情,再者怕传出去让人误以为崔家买卖不行了都到了借钱的地步。 拍卖会可以给卖家保密,这正适合崔家拍货物不被人知道。 至于燕城酒楼要收一成的拍卖手续费,那是崔家可以承受的。 周珞炎缓缓道:“无论拍卖什么,都必须保证品质。” 崔佩立即道:“童叟无欺。” 万大、万二望着今天出尽风头的周珞炎,心里特别高兴欣慰。妹妹有这样一个好儿子,总算有指望了。 这时,下午第三场木偶戏结束散场,看完《长生打虎》的人们依依不舍的走出来。 一个皮肤微黄的中年妇人热泪盈眶的感慨道:“长生的娘可真不容易,当寡妇一个人把长生带大。” 一个白发老头长叹道:“要没有老虎,长生一家很幸福。唉,天有不测风云。” 有个留着胡须的青年大声道:“一个人打不了虎,必须几个合力打虎。” 有个黑胖的老婆子自豪的道:“我表妹邻居的女婿就在燕军当兵!”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女婿在燕军当兵。 “这戏好,没有乱七八糟的事,男女老少皆能看。” 孩子们兴奋极了,小鸟般叽叽喳喳,“老虎很可爱,为什么要吃长生家的牛长生的爹呢?” “我要到军队参军!” “我要打老虎。” “长生好厉害,我长大要跟长生一样。” 有个生得大眼睛容貌很漂亮天真的小女孩,呜呜哭道:“老虎死了。我属虎。我喜欢老虎。” 还有几个孩子哭哭啼啼抱着大人的腿,叫嚷不肯走。 “你都连着看了三场《长生打虎》,怎么还要看?” “别哭,天色已晚,我们再不回家,你娘该急了。” 几个大人竟是不知道怎么哄小孩子离开,直到许诺明天再带小孩子来,小孩子这才放手。 一场木偶戏让不同年龄的人哭哭笑笑,说明感动人心,演出十分成功。 只是众位大商人看到许多人手里拿着绸缎、棉布做的傀儡,特别是人形傀儡,眼睛珠圆瞪,栩栩如生,猛一看真能把人吓一跳,“商业综合城竟是售卖傀儡?” “依我说傀儡有些不吉利。” “为何这些人买傀儡?” “拍卖会没开始之前我就看到有人拿着傀儡楼上楼下到处走,我还以为是从外面带过来的,没想到竟是五楼售卖。” 经商的人最是讲究风水什么的,有些人很忌讳往家里带傀儡,认为傀儡里面有死人的鬼魂,会给家里带来噩运断了财运。 李家少年连忙过来,高声道:“各位,这不是傀儡,而是木偶。木偶就是木偶戏里面出现过的人物、动物。” “你们肯定没有看过木偶戏。” “天下独一无二的木偶戏,只有这里才有看!” “燕王府的人都看过木偶戏,夸赞好看。” 周珞炎特意道:“不错。我那九弟、大侄儿都非常喜欢看木偶戏。” 万二瞟了几眼,跟众位大商人道:“我请你们看木偶戏!” 仍是那个干瘦的老头商人道:“我最不爱看戏,哼哼唧唧的唱得我脑袋疼。” 北方的戏唱腔拖拉,剧本没有出彩的也没什么好的创意,经典的那几台戏翻来覆去的演。 以前,老头子抱着猎艳的心理去看戏,看到漂亮的戏子,花银子包下来,现在岁数大了,没精力弄这个,已经好几年没看戏。 万二笑道:“您老倒是实在,不过,此戏非彼戏。此戏是木偶戏,老少皆宜。你看那几个孩童都不想走。” “那不是洪长史的两位小公子吗?”万大手指向不远处被奴仆背在背上的穿着华丽的两个小孩子,又道:“我刚才看到李大人的三位小公子。” 一个管事自豪的道:“这几天来看木偶戏的孩子好多出自官员之家。” 众位大商人一个个比猴还精,若是让自家孩子过来与官员的孩子一起看木偶戏,便能混个脸熟,以后说不定就能用到,当下跟着万家兄弟进去看木偶戏。 五狗子急匆匆从买木偶的人堆里挤出来,“英华哥,李叔他们去了四楼找我姨。我给你们买了四张票,你们去看《长生打虎》。” 李英华笑道:“傻丫头,我们在家已经看过好多遍了。你怎么还花钱给我们买票?” “我在你家也看过,不过,我觉得没有在这里的好看。你们快进去找个好位置。”五狗子躲开李英华灼热的目光,把四张黄纸制的票塞在李英华的手里,然后害羞的又去卖木偶。 试营业演的木偶戏都是短戏,时间很短,只有一、两个场景,今天开业《长生打虎》光是场景就有十几个,最多的时候同时有六个人物、一只老虎,又有激烈的打斗,非常精彩。 最特别的是,木偶戏几乎都是说话,没有两句唱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懂,不觉得烦。 总而言之,精彩绝伦,令人觉得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就大结局了。 637抽奖与神秘礼物 众位大商人刚走出戏场,正准备买几个木偶带回家给孩子,就听见身后的人们高声说话。 “快走,抽奖活动已经开始,若去晚了,奖品被别人抽走!” “怎么一楼又在搞抽奖活动?” “今天有三次抽奖活动,上次抽奖活动是未时初,听说有一二三四五个奖项,最低的五等奖大木偶一个!” “谁都可以抽奖吗?” “不是所有人都能抽奖。一二楼自助餐消费八百个铜钱,三四楼商铺买东西超过三两银子,凭小票抽奖一次。” “我媳妇正好买了三两银子,我还说她又乱花钱,这下好了,我可以去一楼抽奖。” 有个老头耳朵有点背,朝众人大声叫道:“一等奖是什么?” “不知道,应该是不错的东西。” “我知道,一等奖是国都齐家的文房四宝!” “竟是齐家的文房四宝,那至少十两银子。” 刚散场的几十个人急匆匆往楼下赶,有一个抱着小孩子的少妇风风火火向前冲,走的太快,竟是把崔佩的堂弟的肩膀撞了一下,撞的还不轻。 少妇连忙道:“对不起。” 崔佩的堂弟蹙眉道:“你这妇人手里还抱着孩子,莫走那么快。” “我急着去抽奖。”少妇抱着小孩子头也不回的走了,不过,步子放慢了。 “抽奖是什么?”众位大商人抱着疑惑下了楼。 一楼已经人满为患,地方不够。满头大汗的总管事亲自出马指挥疏通,让一部分人暂时去自助餐大厅,然后让小二抬来一个木制的大箱子。 大箱子上面贴有盖着商城印章的封条,众目睽睽之下,总管事请上两个客人检查封条,然后一起把木箱打开,露出里面满满一箱摆放整齐的信封,而这信封里面就装着奖票。 一些人中午已经抽过奖,知道抽奖形式,急不可耐的道:“快开始抽奖!” “我还等着中了奖回家报喜呢。” 总管事笑眯眯简单的示范之后,就让四个管事组织人们开始抽奖。 两个管事眼睛圆瞪盯着大箱子,“各位不要急,排队交小票,一张小票抽一次奖,得奖的主顾拿着纸到二楼领奖!” 另外两个管事扯着嗓子大声吆喝,“五等奖本商城礼村大木偶一个,四等奖本商城四人观木偶戏一次、大木偶一个,三等奖本商城自助餐一人次,二等奖本商城三楼商铺神秘礼物一份,一等奖本商城四楼商铺神秘礼物两份!” “今晚戌时初还有一次抽奖,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抽奖别说在燕城,哪怕是大周国也是头一遭。排队的人们心情非常激动。 很快,一个生着白眉毛的老头中了五等奖,这也是第一个中奖的人,在众人羡慕的目光当中还朝总管事拱了拱手,笑哈哈道:“多谢!我是替老爷、夫人抽的奖,五等奖是大木偶,正好给小少爷玩。” 原来白眉毛老头身份是奴仆。他家主人今天中午吃亲戚吃自助餐,总共花了九百六十个铜钱,得了一张抽奖票,主人吃过饭就回家去了,把票交给他,让他留下来抽奖。 五楼卖的礼村大木偶,一个需五十个铜钱。白眉毛老头的手气还真不错。 白眉毛老头还没走到二楼,又有人中奖了,这回竟是二等奖! 中奖的是个高胖的中年汉子,拿着写有二等奖并盖着商城印章的纸,激动无比,仰天大笑,“家里祖宗保佑,我中了二等奖!” 闻言,众人哈哈大笑。 总管事向中年汉子道喜,还催促道:“你快去三楼领神秘礼物。” 有人好奇礼物是什么,跟着中年汉子去了三楼,很快返回绘声绘色的跟排队抽奖的人们大声道:“这回二等奖有好几种,有自助餐三十人次,有梅花银钗子,有一匹上好的棉布,还有八斤雪花糖,只能选一种。 那个汉子想要自助餐三十人次,他媳妇生得又矮又瘦,却是特别厉害,踮着脚拧着他的耳朵让他要一匹上好的棉布,说是要他立即把棉布送给岳父岳母小舅子做秋衣。 他怕媳妇像老鼠怕猫,一个屁都不放,依言行事要了一匹上好的棉布。我刚才下楼时,他已经去岳父家了。” “那个汉子又高又壮,没想到竟是怕媳妇!” “那汉子的媳妇真是个刁妇,怎么只到娘家,没想到婆家。” “若是我中了二等奖,就要八斤雪花糖!” “自助餐那么好吃,怎么不要自助餐三十人次?” “这回的二等奖跟中午的不一样。不知道一等奖是什么?” 二等奖出现后,引起一个小高潮,令众人更加期待抽奖,而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众位大商人竟是被热烈的气氛萌发出购物抽奖的念头。 随着一个少妇类似疯狂大喊大叫“我中了一等奖,我中了!”把气氛推向大高潮。 而少妇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五楼抱着孩子撞了崔佩堂弟的那位。 此时少妇激动的热泪盈眶,怀里的孩子大概两、三岁,被她的喊叫声吓得哇的哭了。 “我陪着这位主顾去四楼领奖。”总管事心细如发,见少妇带着一个孩子又没有亲朋好友陪伴,特意跟了过去。 不一会儿,有人从四楼打听小跑返回,在众人的注视中特意扯着嗓子喊道:“这回一等奖有三个,二等奖六个!箱子里面还有两个一等奖、五个二等奖!” 崔佩的堂弟最是喜欢凑热闹,高声问道:“一等奖是什么?” “百福楼的金镯子一对、上等大红袍茶叶一盒、江南上等丝绸三丈任选其一。刚才那个妇人要了大红袍茶叶,说是给她夫君喝!” 百福楼是北地最有名的首饰铺子,最便宜的一对金镯子也得四十两银子。 上等大红袍茶叶、上等丝绸那都是富贵人家才能享用的,比百福楼的金镯子还贵。特别是大红袍茶叶,时常断货,很多时候有银子还买不到。 这下人们沸腾了,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还有人在谈论中一等奖的妇人。 638获得成功与成长 “这妇人是个好的,竟是想着她夫君。” “我看这妇人生的一脸福相,手气如此之好。” “她夫君真是好命,娶了这么个好媳妇。我怎么没这好命。” 崔佩跟众位大商人笑道:“这回的奖品比中午的那回多还值钱些。” 有人望向万大、万二,“我看这是六公子在拍卖会赚到钱,一高兴就把奖品增多价值提高。” 众位大商人纷纷点头。 崔佩堂弟及四个大商人为了试试手气,直接上三楼买了东西,然后拿着票排队抽奖凑热闹。 结果,那四个大商人都中了奖,四等奖一个,五等奖三个,只有崔佩表弟什么都没中。 崔佩堂弟便与众位大商人一起起哄,让那几个大商人请吃自助餐。 “崔老弟,我就中了个五等奖,得了一个大木偶。自助餐一个人就得八十个铜钱,比大木偶多三十个铜钱!” “谁叫你们手气比我好,快吃我吃自助餐,让我沾沾喜!” 热闹非凡的抽奖活动结束了,几个管事又朝众人高声道:“各位,本商城庆开业,今晚除去抽奖,还会在抽奖结束后放烟花。到时,请各位观赏!” 这一日,众位大商人观看开业仪式、吃自助餐、逛商铺、参加拍卖会、看木偶戏、抽奖,晚上欣赏璀璨烟花。 “从早到晚,吃喝玩乐都在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 “商业综合城,原来真的可以称之为城。” “今日大开眼界,商业综合城集各种商业方式为一体,大大方便了主顾。” “好一个商业综合城,便连国都也没有如此大的酒楼!” “今日不枉此行。” “自古英雄出少年。六公子点石为金,重振燕城酒楼繁华,乃是商业奇才。” 从创意到经营模式,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令所有到场的人大开眼界! 之前众位大商人很不看好商业综合城,在亲眼目睹之后,哪怕心里妒忌的很,也心服口服。 而来过商业综合城的老百姓逢人就说里面的自助餐有多么好,商品有多么齐全多么便宜,木偶戏有多么好看…… 最后老百姓的感觉就是如果不去燕城商业综合城就不配做燕城人! 商业综合城从试营业到开业第一天,除去三、四楼的商铺租金外,周珞炎、李如意等五人总共获得利润近四千五百两银子。 李如意的经商眼光及能力再次得到四位合伙人的认可。四位合伙人也从中得到锻炼,学到了很多经商及管理经验。 “祝我们合伙愉快!” “开业成功,财源滚滚!” “今天只是一个开头,我们的商业综合城会越来越好!” “谢谢如意想出一个又一个好点子。” “今天太晚了,大家都回去歇息。明日还得早来盯着。”李如意困得直打哈气。 一个时辰前,江青云就来接李如意,一直在隔壁的房间一边等她一边看书。环境这么吵,一般人可看不进书。江青云不是一般人。 李如意冲着江青云雷打不动天天接她,也对他生气不起来,再说都要累死了,哪有功夫吵嘴。 李家人看完烟火走了,住在城里的家。李山兄弟不在其中,他们黄昏前就回到长平县的家了,不能耽误明天给燕城作坊送豆腐。 这么晚,童家、齐家都派人来接。 郑怀玉虽是定了亲,但没有出嫁,只因独自开府,没有人来接。童小姐就先送准二嫂郑怀玉回去。 累得连话都不想说的周珞炎在次日清早悄悄出了燕王府离开燕城,踏上巡河的路途。 一个出生亲王府未成年的尊贵少年,在一年之内创办商业综合城赚巨银、巡察河道踏实为百姓做事。 周珞炎已经不是那个纨绔子弟,而是以周景望、周莫玄为榜样,真正成长为英才。 只是他没跟万侧妃打招呼就走了,令万侧妃担心的晕倒过去。 在万府吃早饭的万家兄弟还在笑谈今天在燕城酒楼的商铺能卖出去多少货物,就被匆匆而来的王府的人叫去燕王府。 万侧妃哭得梨花带雨,“他跟我说这几天燕城酒楼开张,天天很忙,谁知他竟是出了燕城去巡河道,他怎能如此骗我?” “妹妹,珞炎是极好的,他做事有分寸。你别再阻拦他。” “昨日去商业综合城的人个个都夸赞珞炎。珞炎长大有自己的事业。你就让他去巡河道。” 万家兄弟面面相觑,唉,两个的妻妾眼泪合起来都没有妹妹的多。 这个妹妹真是水做的,动不动就大哭特哭。真是佩服燕王爷能忍受这么多。 “珞炎身为王爷的儿子,自是要为王爷分忧。” “如今不止是县公爷,就连世子爷都对珞炎比以前好的多。”万二用极低的声音道:“妹妹,你是个聪明人。王爷是珞炎的亲爹,对珞炎肯定一直会好。只是,多年后,珞炎还是得靠世子爷的脸色过活。珞炎得有自己的事情做,得有好名声,这样以后的日子才会好过。” 万大语重心长的道:“珞炎能有今日,是妹妹的福气。昨晚我许久睡不着,想来想去,珞炎是个好孩子,我是珞炎的大舅,我得好好说说你,你这当娘的表面上看着是对他好,其实耽误了他。” 万侧妃狐疑道:“我的儿有多好?” 一会儿,秦太妃跟前的大奴婢拿着一个漆盒过来,道“我们太妃夸赞万侧妃给她生了个好孙子。特赐东珠头面首饰一幅。” 这么多年,除去周珞炎出生那天,秦太妃从未赏赐万侧妃。 万侧妃极为惊喜,眼泪也不流了,连忙跪下磕头谢恩。万家兄弟也是同喜。 大奴婢见万侧妃哭得眼睛红肿,真是被秦太妃、高绣料中了,微笑道:“我们太妃还让奴婢带给您一句话:爷们就该干爷们该干的事。” 开业第二日周珞炎就走了,商业综合城由四个少女管理。郑、童、齐三女仍是以李如意为首。 郑怀玉是郑刺史之女,童小姐、齐小姐出身将门,所谓文武官的背景都有。 那些看着商业综合城买卖非常火爆,眼红不得了的人都不敢暗中捣乱。 不过,总是有人脑袋愚蠢,被胸腔的熊熊妒火冲昏头脑,看不得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赚钱。 639放火造谣 曾经是燕城酒楼的第三任老板于胖子挺着宛如怀胎七个月的大肚子,站在十字路口,仰视人流如潮的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大门。 怎会有这么多的人,买卖怎会这么好? 以前,于胖子做酒楼买卖特别成功,可是一下子栽在燕城酒楼,赔光了所有积蓄不说,老婆带着女儿跟他和离嫁给他的商业敌人。 虽说他振作起来,到处借银子在重新开了小饭馆,没想到遇到内战,小饭馆不得不关张。 就是从燕城酒楼开始,他的人生从高峰跌到低谷。 这几天不止一个人讥讽他没有财运还不聪明,生生的把一个聚宝盆卖掉。 他却不觉得是自己有问题,而是胡思乱想认为周珞炎暗中迫害! 不然,他如此有商业头脑,燕城酒楼怎会关门? “后生,傻了!”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头伸出一只手在于胖子眼前晃了几晃,“你跟个棍似的在这里杵了好半天,这里可是闹市,你不怕被马撞倒?快,站到一旁去。” 于胖子回过神来,无意间看到有人提着一坛酒,顿时,一个恶毒的阴谋在脑海里形成。 夜幕降临,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的烟花如约而至,这是庆祝开业最后一次放烟花,下次就得等到端午节。 早就得到口信的燕城的百姓特意走出房间,走到院子或是高处观赏。 谁知,烟花结束没多久,就看到商业综合城的方向闪现火光。 距离商业综合城不到百丈的三座宅子着火! 万幸的是火势不大,很快就被百姓用水扑灭。 次日,燕城传出留言,说是三座宅子着火的原因是商业综合城的烟花落到家里的树上,眼下正值夏季,一下子就点燃了。 还有人说三座宅子烧得很厉害,差点烧死人,三座宅子的主人准备联名到燕城衙门状告商业综合城乱放烟花导致民宅燃烧,要求给每家赔偿五百两银子。 燕城那么大,每天案件很多,三座宅子着火,但没有死人,这是件很小的案子,只是牵扯到闻名全城的商业综合城,就引来许多人关注。 商业综合城的后院。议事厅。 齐小姐幽幽道:“还真是被江公子料到了。” 童小姐气呼呼道:“我们的酒楼离三座宅子那么远,烟花怎么可能落到那里。我看这是诬告!” “对。”郑怀玉冷着面,“我这就派人暗中去查查那三家。” “我已经安排人去查了。”李如意环视三女,缓缓道:“那些只是传言,三家至今未去衙门告状。你们莫急,我们要以静制动。” 前去打探的人陆续返回,将查到的消息禀报。 原来,有人在火灾之后找到三座宅子的主人,对他们说,着火的原因就是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放烟花,还言之凿凿,亲眼目睹烟花落到宅子里的树叶上面,让他们立即燕城衙门告状。 三座宅子的主人平时老实本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会去衙门告状。 “小的装成卖货郎去三家院子走了一圈,发现三家的树没有被烧过的痕迹。” “小的沿着三家的围墙走了两圈,在着火点嗅到酒的气味。小的就向三家的邻居打听当晚的情况,邻居说事发时大家都忙着救火,没有注意有没有酒味,不过燕城衙门的赵捕头与几个衙役很快就赶到,隐约听到赵捕头询问三家有没有仇家什么的。” “小的打听到这三家都是书香门第,家里出过举人,其中两家现在就有秀才,还有一家有名童生,他们今年都要参加科考,这一场火可把他们吓着了,得缓一阵子。” 郑怀玉立即派人去把赵捕头请来问话。 赵捕头是个五十多岁的黄脸老头,一直负责那片的治安,当捕头二十几年,经验丰富,口碑不错,还曾受到燕王府的表彰。 他虽不是正经的官员,但郑怀玉敬重他为民查案,话里话外比较客气。 “卑职见过郑将军。”赵捕头早就知道郑刺史的嫡女、燕王夫妻的义女郑怀玉,更是知道这位是国内现在唯一的女将军,恭敬的问道:“不知郑将军传卑职来何事?” 郑怀玉开门见山说了原因。 赵捕头心道:原来是此事,看来外面传闻郑将军是燕城酒楼的老板之一是真事。 他亲自查此案,又多次去过现场,还跟三家人问过话,在没有结案之前,若是寻常人问起,不会透露案情,只是郑怀玉不同,除去是官员,还是谣言受害人之一。 当下声音洪亮,道:“别看卑职年事已高,可这脑子记忆力好。那日卑职正好离走水现场不远,立即赶去,发现这走水走的有些古怪,三家全部都是最外围的围墙走水,并且有烈酒的气味,而这三家一律没有人酗酒。卑职认为这是人为用烈酒纵火,便问三家可曾有仇人?” 家宅着火都是从内到外,最容易着火的地方就是厨房。哪有从最外边的围墙开始着火的,再者烈酒是易燃物,若说是小孩子玩火,也不能同时放火三家。 四女对视相望,心里均夸赞赵捕头经验丰富。 郑怀玉肃容道:“这几日有人造谣三家走水是我们综合商业城放烟花导致,还教唆三家主人去衙门击鼓告状,给我们商业城造成不良影响。这便是我叫你来问话的原因。” 赵捕头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道:“卑职在来之前已经查出一些眉目,就等着搜集证据抓捕放火造谣者。将军请放心,不出三日,便有结果。”本来结案大概需要七日,这么一来,必须提速至三日。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郑怀玉令人送走赵捕头。 李如意夸赞道:“燕城衙门的捕头办案能力真强!” 童小姐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郑叔叔的手下岂会没本事。” 郑怀玉倒是实在,直言道:“我爹可不会查案子。” “这般我们就不用麻烦县公爷的督查司。”齐小姐特意瞄了童小姐一眼,“咦,你们说县公爷手下的人会不会为了童姐姐,已经在暗中查此案了?” 640竞争者开自助餐 童小姐双颊绯红,“他人都不在燕城……他手下就那几个人,哪会想这么多。” 李如意心里倒是想到一个人,那个人能做督查司的主,不知有没有为了她暗中查此案。 只过了一日,燕城衙门赵捕头就把三家走水的案子给破了,抓住于胖子及两名同伙。 过堂审案时,三家主人看到于胖子三人,一下子认出来,这不就是撺掇他们状告燕城酒楼商业综合楼的人吗! 没想到他们竟是用烈酒纵火烧三家的坏人。 这下三家主人在堂上气得要命,也不顾风度,放声怒骂,甚至冲上去要打于胖子三人。 “幸亏我没有听信于你,不然就是诬告!” “我老父差点命丧火场,我儿子马上就要科考,却因此精神恍惚,无心读书,前途堪忧。请大人按律严惩这三个歹人!” 于胖子哪能想到燕城衙门破案神速,一下子就把他抓住。早知如此,教唆三家主人之后就离开燕城躲一阵子。 于胖子的两名同伙是他的店里的老伙计,唉,对他不离不弃,这回不分青红皂白按他说的纵火、传播谣言。 刑部官员判于胖子杖刑五十、充了军奴,两名老伙计杖刑三十、流放千里十年。 大周国对于纵火犯人一律重判。于胖子可不是目不识丁的村民,而是开过燕城酒楼的商人,他多少知晓律法,却是明知故犯。 于胖子在听完宣判书之后,竟是傻笑疯了。 两名老伙计是真不懂律法如此严厉,重重磕头认错,那也无用,被衙役脱掉裤子重打。 刑部官员目光直视站在大堂外观看的众位百姓高声道:“大周律法,暗中传播谣言者,只要有三人以上指证,便能判罪!” 只凭于胖子三人做不到谣言扩散,所以能肯定的是,对燕城酒楼商业综合楼不满的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他知道这些人的眼线就隐藏在大堂外的百姓之中。 “这三个人真可恨,竟然纵火烧三家!幸亏没有人伤亡。” “大人判的好,让这三人自食其果!” “他们这么一闹,唉,只怕燕城酒楼不会再放烟花了。” “好在那三家主人没有上当受骗,没有状告燕城酒楼!” “听说于胖子曾是燕城酒楼的老板,只因经营不善关门把酒楼转手卖掉。” “于胖子恶毒的很,做下这等坏事,活该!” 老百姓纷纷大骂于胖子三人,还有人很同情三家。 郑怀玉派去感谢赵捕头,谁知这人并不揽功,说是能这么快破案,多亏督查司的人暗中相助。 这下四女才知道,督查司一直关注着燕城酒楼的动态。 纵火谣言的案子刚结束没两天,又来事了。 北地的大商人郝行风在城东开了一家自助餐,今天试营业,明天就正式开张。 万大、万二听到消息,赶紧过来通知四女。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这可是他们外甥名下的产业,不能坐视不管。 万大道:“郝家在城东有座酒楼叫聚英楼,共有三层,三层合起来有咱们商业综合城的一层那么大。 内战时买卖不好,只有第一层经营。前些天全城的买卖都好起来,聚英楼的第二层也经营起来。 这不,上次郝行风跟着我们兄弟在商业综合城吃了两顿自助餐,唉,没想到他心这么大,立即把聚英楼改成聚英楼自助餐,要跟你们抢买卖。” 郑怀玉表情惊诧,“这么快就有人效仿我们的自助餐?” “我去过聚英楼。”童小姐轻叹一声,“聚英楼的名字好听。军队的人喜欢去聚英楼。” 齐小姐望向李如意,问道:“如意,怎么办?” 万二见李如意神色淡然,便道:“小神医,有句老话,西有燕城酒楼,东有聚英楼。你别小看聚英楼。” 李如意问道:“聚英楼的自助餐多少钱一个人?” 万大自是打听好了才过来的,神色有些担忧的道:“五十个铜钱。” 李如意又问道:“菜品跟我们比如何?” “那是远远不如。”万二拿出奴仆抄回来的菜单交给李如意,他也知道懂行且能做主的是李如意,又道:“可是一下子每个人便宜五十个铜钱。大多数主顾喜欢贪便宜。我看去吃的人肯定很多。” 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开业三天后,自助餐恢复原价,一个人一百个铜钱。 不过,这样来吃的人照样非常多。 因为新奇的吃食品种太多,又有冰块很凉爽,并且吃饱饭可以逛商铺看木偶戏,方圆几十里的人们都来。 就在今天中午,自助餐还有人排队等叫号呢。 李如意仔细瞧看菜单,怕三女着急,直接念了一遍,而后道:“凉菜四道,全是素的,热菜十二道,其中四道是荤的,炖猪肉、炖鱼、烧羊肉、炒鸡肉,主食两种米饭、素面条,水果只有一种甜瓜,茶水是普通的茶叶泡的,酒水是很便宜的散酒。” 童小姐有些惊喜道:“他们没有红铜火锅、烧烤。” 齐小姐目光蔑视,道:“还没有大海虾粥、糖葫芦、雪花糖、桂花米酒、大红袍茶、鸡蛋灌饼……” 郑怀玉问道:“就不知味道有没有我们的自助餐好?” “味道是一方面。”李如意望向万家兄弟,问道:“荤菜随便吃吗?” “鱼、猪肉是随便吃。羊肉、鸡肉上的少。我府里的奴仆去的有些晚,只吃到一块鸡脖子,羊肉一块没吃着。”万大想到奴仆抱怨的模样,竟是有些想笑。 “只要来吃过我们家自助餐的主顾,就看不上别人家的自助餐,哪怕便宜也看不上。”李如意一脸自信,冷笑道:“聚英楼以前定的是中、高档,客人是军队的人,现在改成低档,普通老百姓会觉得贵,军队的人觉得吃食种楼少肉少酒也不好,请人吃饭不够体面。” 万大、万二面面相觑,心道:小神医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凡正若是他们请客,肯定不会去聚英楼自助餐。连他们府里的奴仆都嫌那里的肉食少,军队的人肚子里油水少,肯定也是嫌弃。 童小姐问道:“如意,我们要不要降价?” 641没有人能够超越 李如意摇了摇头,“不要降价。”不但不会降价,等过几天放出风声还要涨价。 郑怀玉再次第一个支持李如意,“对。我们的自助餐那么好,每天吃的人排队等号,当然不能降价。” 李如意肃容道:“聚英楼自助餐,让他们开吧,我看跟风的应该不止这一家,过些天还会有,到时比的就是品质和服务。”环视三女,道:“我们好好做买卖,凡是来吃过自助餐的主顾,下次还得来,必须来。这样就行了。” 万家兄弟相视对望,心里暗道这个小神医可真聪慧,竟是猜到还会有人在燕城开自助餐。 四女送走万家兄弟后,李如意立即与郑怀玉换上男装去聚英楼试吃。 她在万家兄弟面前展现十分的自信,但是不代表大意、看不起竞争对手。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要清楚的知道聚英楼自助餐的详细情况。 童小姐与齐小姐则在商业综合城等待。 一个时辰之后,李、郑二女返回。 郑怀玉开口就道:“我们去的早,聚英楼上下三层楼都快坐满客人。” 这下把童小姐、齐小姐急了,不约而同的问道:“竟有那么多的客人?” “我们通过客人的谈话听出来,聚英楼在昨天下午在几条主街发了好多的单子,客人大都是附近的百姓及军队的人。”郑怀玉一边解释一边朝贴身奴婢挥手,“快去弄些吃食。” 齐小姐疑惑道:“你不是刚在聚英楼吃过吗?” “我没吃饱。”郑怀玉回了一嘴,就望向一脸淡定的李如意,问道:“如意,你也没吃饱吧?” 李如意随口道:“晚上我就不多吃了。” 童小姐问道:“你们倒是快说,聚英楼的自助餐怎么样?” 郑怀玉直摇头,“人是多,只是吃食的品种太少,最让我接受不了的是味道不怎样,唉,我与如意两个人一百个铜钱,算是白花了。” 齐小姐道:“品种少还不好吃,怎么人那么多?”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郑怀玉是习武之人,胃口比普通女子好,且容易饿,从这里骑马至聚英楼来回近半个时辰,又在聚英楼呆了半个时辰没吃啥东西,早就饿了,看到桌上有一盘糕点,随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童小姐问道:“是不是你在咱们这里吃太好,嘴巴养刁了,吃不惯聚英楼的饭?” 郑怀玉道:“肉没放酱油,炖的时间短盐没有入味,菜大多是煮的,味道咸,主食单调,酒水寡淡,唯一的水果甜瓜一上就被人抢光了。不止我一个人说不好吃,如意也说不好吃。” 齐小姐仍是问道:“可是为什么人那么多呢?” 李如意轻声道:“燕城人多。” “唉,聚英楼的人多就人多吧,反正没影响到我们的自助餐买卖就行。”童小姐刚才还特意到一、二楼自助餐看过,跟往日一样爆满还有好些人在排队等叫号。 郑怀玉吃着香喷喷的烩面、鸡蛋灌饼,忍不住把厨子夸了一通,“同样是自助餐,同样做很多人的饭菜,咱们自助餐的厨子做的比聚英楼好吃十倍不止。” “我们的厨子曾在我家练了几个月的厨艺。”李如意想到聚英楼客人多小二少乱哄哄的样子,心里不看好,但是没说出来。 一会儿,外面有人高道:“快看,城东那边有人放烟花!” 四女异口同声的道:“聚英楼!”不知怎地,她们就想到了聚英楼。 童小姐开门而出,站在院子里往东边望去,冷声道:“没想到聚英楼还学我们放烟花!” 李如意走在最后,等抬头看时,烟花已经停放了,什么也没有看到,问道:“那烟花有没有形成字?” 童小姐仍是望着东方的夜空,半晌,摇摇头:“没有。” 齐小姐轻叹一声,“可能不是聚英楼,不然为何没有在天空中形成聚英楼三个字?” 过了半个时辰,派去聚英楼打听的人回来禀报,“之前的烟花就是聚英楼的人放的,说是试营业、开业两日放烟花。后日就不放了。听附近的街坊邻居说,烟花放的时间很短,刚发现就没了。” 童小姐只听了一句就面带怒意,等人说完话退下后,气呼呼道:“还真是聚英楼。” 齐小姐冷声道:“放烟花告之全城,这可是我们的如意想出来的点子,聚英楼就这么学去用了!” 郑怀玉压低声音,道:“我派人去查一下聚英楼,警告他们,别什么都跟我们学!” “郑姐姐,我们可以查一下聚英楼的底细,但是不需要警告他们。”李如意缓缓道:“商事就是这样,公平竞争。” 郑怀玉握紧拳头,道:“就这么放过聚英楼?” “以前我家做小买卖,也是总被人效仿,不过没有人能够超越。我们的自助餐也应如此,永远被别的商家效仿,没有商家能够超越。”李如意说到这里,心中暗暗感谢江青云。 幸亏江青云发现烟花在天空上面形成字的军事价值,把两个南方工匠带进燕王府,不然今晚聚英楼放的烟花就会在天空中形在聚英楼三个字,广告效果会好上许多倍。 夜色深沉,月色如水,夏风徐徐,星光灿烂。 燕城城东。聚英楼的一楼。身材魁梧的掌柜徐秋东正在黑着脸向厨子、小二、杂役训话。 几个厨子从早上忙到晚上,身上一股浓郁的油烟味,切菜、炒菜的手,累的都在微微颤抖。 十个小二这一天光是跑上跑下腿都要断了,还得食客解释,还得收拾碗筷。 几个杂役洗了一天的碟子、碗,困顿之极,有个干瘦的少年站着都睡着了。 所有人这么辛苦的干活,没有得到夸赞,更没有得到红包,反而是一场大骂。 聚英楼的老板郝行风就坐在不远处的柜台旁边的长条凳子,一边细细的翻看账本,一边用算盘算着成本。 赚了。哪怕一个人只收五十个铜钱,仍是赚了。自助餐可真是赚钱。 难怪堂堂燕王的儿子周珞炎会开自助餐酒楼。 642漏雨与谨慎 如果周珞炎就在燕城,郝行风可不敢开自助餐,这不是周珞炎已去巡查河道。 话又说回来,就算周珞炎回来,郝行风也不会畏惧。聚英楼能在燕城开这么多年,那是有一定的背景。 周珞炎若以势压人,也得顾忌聚英楼背后的势力。 郝行风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用了几天时间就把自助餐弄起来,都没请人算黄道吉日就试营业,明天正式开张。 今天的客流量证明自助餐赚钱,证明他郝行风就是商业奇才有本事! 赚到钱的郝行风心情大好,笑眯眯的朝徐秋东高声道:“明天开业,客人肯定会更多。早点歇息。” 徐秋东立即换了幅嘴脸,恭送郝行风离开,而后回来再把众人骂了几句,这才放众人回去歇息。 平日徐秋东也没这么大的火气,只是今天被好多主顾投诉,肉淡、菜咸、碗盘筷子少、小二不热情、上菜慢、地板滑害人差点摔倒,最郁闷的是还有投诉茅厕少的…… 总而言之,以前一个月的投诉合起来都没有今天一天多。 只是试营业就有这么多的问题,明天的正日子肯定会来很多客人,其中有燕城的地位官员及军队的官员,若再出这么多的投诉,口碑差,以后的买卖就难干了。 他也知道东家开自助餐太匆忙,匆忙到连小二杂役都没招齐……唉,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都来不及,只能祈祷明日开业不要出什么篓子。 一夜平静,清晨竟是下起小雨,到了上午没有停的意思,反而下大了。 即将麦收,农民不希望下雨,可是这雨竟然下的没完没了。 燕城百姓没有田地,心态跟农民不一样,他们是盼着下雨缓解夏天北方的干燥。 今天是官员、军队的休息日,也是书院的休课日。这样下雨的天气,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的客人竟是比平常日子的还要多。 许多人选择来到这里是因为可以吃饭、逛商铺、看木偶戏、参与拍卖会,能够呆一天。 李如意、郑怀玉、齐小姐、童小姐到的时候,外面的马车已经多的令主街拥堵,总管事亲自上阵指挥疏通。 “雨大路滑,快把仓库里的草垫子拿到前面去铺上。”李如意刚才进大门时看到两个小孩子在上台阶时差点摔倒,这要是老人摔倒把身子骨摔坏,那可不得了,又想到上下的楼梯,安排人站在每一层的楼梯口提示。 一个留有山羊胡子的管事急匆匆跑来,一脸焦急的道“四位小姐,五楼的楼顶有三处漏雨,其中一处正好在拍卖会大厅上空。” 半个时辰后,将有一场拍卖会,拍卖品价值上万两银子,已经确认来的富贵人士近二百人,甚至还有人从几百里外的吉城赶过来。 这场拍卖会不能因为大厅漏雨取消。 童小姐惊诧道:“我们的酒楼怎么会漏雨?” 李如意轻声道:“酒楼年代久远,再加上今日的雨又大。” 齐小姐道:“漏雨就让人去楼顶用瓦片堵上窟窿。” 李如意盯着山羊胡子管事,见他目光坦然,“拍卖会上面的楼顶不能让外人上去。” 这场大雨来的突然,但是她怕有人趁机在楼顶上面放毒或是放箭,导致拍卖会现场混乱,拍卖品丢失。 如今商业综合城最赚钱的就是拍卖会,名声最大能把富贵人士吸引过来的也是拍卖会。 拍卖会绝对不能出事。 本来李如意今天可以不来,但是为了这场拍卖会,也为了在第一时间知道竞争者聚英楼的情况,她特意来了。 郑怀玉起身道:“我去盯着,你们在此。” 李如意嘱咐道:“郑姐姐,你安排我们的人在拍卖会的楼顶守着,直到拍卖会结束。” 老天的雨像不要龙王发怒似的,拼命的下,拍卖会就在这样的天气里正常开始,然后在郑怀玉及商城的十几名护卫紧紧盯着的情况下进行,最后一件拍卖品,也就是压轴的福寿牡丹美人瓶拍出两千七百五十两银子成交价,圆满结束。 郑怀玉面带灿烂微笑返回,跟三女道:“契约签好,银子货物两清。我还派人护送双方离开。” 童小姐道:“好。这下我们的心就踏实了。” “雨停后,总管事会带着可靠的人去修楼顶。”李如意望向今天负责留守的齐小姐、童小姐,“你们出一人去盯着。” 齐小姐立即把这事揽了过来。 四女肚子咕噜直叫,忙到现在,竟是过了午时,午饭还没吃,甚至都把聚英楼自助餐开业的事忘记了。 下雨天不出门。可是军队难得休息,军官军士难得回家。好不容易有时间跟家人团聚,除去享受亲情的温馨,还有一些事情要做,比如相亲、走访亲朋好友亲近关系等。 少年曲二通是燕城守军的一名低级军官,托叔叔这个老军官的福气,也是自身本领过硬,刚被军队提了从九品下的陪戎副尉。 曲二通上面有个大姐,下面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曲二通是家里的长子。 今天他回家有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带着妹妹、两个弟弟去吃酒。 这不是普通的吃酒,而是相看酒。他的妹妹曲三通今年十四岁,明年就及笄,因为生的漂亮、性格温柔,家务做的好,上门求娶的少年很多。 曲家打算把曲三通嫁给军人。因此曲二通的任务就是考察上门来提亲的军人。 上次曲二通带弟弟在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吃的自助餐,请他们的人是军官王雄。 这次请他们的也是军官,名叫楚杰。 王雄、楚杰都是从九品下的低级军官。王雄比曲二通早提拔一年。楚杰跟曲二通是同期提的军官。 王家、楚家都是燕城本地人,条件差不多。只一点,楚杰仪表堂堂,容貌比王雄生的好看。 姐儿爱俏。曲三通中意容貌俊俏的楚杰。 五岁的曲四通问道:“二哥,我们是去燕城酒楼吃自助餐吗?” 四岁的曲五通大眼睛眨眨,一脸的期待。上次在燕城酒楼吃完自助餐,还看了特别好看的木偶戏呢,就因为他感动的哭了,所以记着呢。 “是自助餐,但不是燕城酒楼,这回我们去聚英楼吃。” 643接连事故与破相 曲二通昨晚就听几个战友谈论聚英楼重新开张了,也是自助餐,比燕城酒楼便宜一半,一个人才五十个铜钱。 本来楚杰说是请他们三兄弟去燕城酒楼吃自助餐,直到今天早上在军营大门口分开时才说在聚英楼吃。 聚英楼离曲家比燕城酒楼远,临时改地方,又是下雨天,曲二通觉得楚杰就是为了省银子。 其实曲二通不是白吃相看宴,他们曲家人都不占别人家便宜。曲二通给人带了礼物,用坛子装的八两雪花糖,这可是二百六十六个铜钱。 “怎么改去聚英楼了?这么大的雨,走过去得半个时辰。”曲母唠叨了几句,望了一眼精心打扮过的二女儿曲三通,这要是在雨路上摔一跤,裙子湿了是小事,怕把脸摔破,掏出一把铜钱,“你们坐驴车去,回来也坐驴车。” 兄妹四人打伞出了门,站在马路边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一辆驴车,因为雨水大,鞋子是湿的,会把车弄脏,车夫就把车费涨了,只是去一趟聚英楼就十五个铜钱。 大雨天还要出门的人肯定有事,车夫不怕没有人坐驴车。 快到聚英楼时竟是碰到堵车。车夫穿着蓑衣急的跳下驴车去前面打听,原来雨大视线不好,再加上聚英楼开业楼前一堆人乱哄哄,有辆马车撞倒路人,导致路堵了,这一堵估计得好一会儿。 兄妹四人已经迟到了,决定下驴车走过去,横竖就有一百丈的距离。 车夫一个铜钱没少收,还郁闷的要死,骂骂咧咧说堵在这里耽误活少赚钱。 曲二通心里还郁闷呢,让两个弟弟坐在肩膀上,然后提着一小罐雪花糖,一手举着伞。 曲三通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拿着伞,一脚高一脚低小心翼翼的走着,谁知,旁边一个路人摔跤溅起泥土飞到了曲三通浅紫色的裙子上…… 好不容易到了聚英楼,终于见到楚杰,只是客人太多,曲家兄妹来的太晚,现在没有座位。 几人等了好一会儿有座位,楚杰便去交钱,被告知曲四通、曲五通不免费得收钱,两个小孩子算一个人,得收五十个铜钱。 楚杰临时决定在聚英楼吃饭,就是为了省钱,这下俊美的脸上没了笑容,道:“小儿一个人收二十五个铜钱,真可不划算。下次不带小孩子。” 曲五通年龄太小听不懂,曲四通却是能听懂,立即撅起小嘴。 虽是楚杰请吃饭,曲二通也忍不住抱怨道:“我弟弟这么小,能吃多少。哼,燕城酒楼的自助餐,四尺以下的小儿免费,一个大人能带一个小儿。我们上次去燕城酒楼,我弟弟全部不收钱。” 入了座位去拿吃食,才发现这是三楼,吃食都在一楼、二楼,来回得上下楼。 到了最近的二楼,发现荤菜只剩个底,素菜的品种不多,还不好吃,唯一的水果也是供不应求。 楚杰是图便宜,可没想到这么差,一个劲的跟曲三通说好话,还说下次请她去燕城酒楼吃。 曲三通听楚杰只请她一个人,压根不提她兄弟,特别是连曲二通都不提,亏得曲二通还说过楚杰好话呢。 她正吃着没滋没味的饭菜,心里算着三个大人两个孩子吃这顿饭花了二百个铜钱,这么多钱愣是没吃到一样好的,便连茶水都那么次。真是一次差的体验。 楼梯那边传来人们的尖叫及盘子摔碎的声音,有人摔倒,然后这一倒,后面的人跟着摔倒,一下子倒下一片。 动静大的像地震,把所有人吓傻了。 曲三通记得哥哥带着两个弟弟去二楼拿吃食,说不定就在楼梯,吓得与众人赶紧过去瞧看。 “我的脑袋!” “我的手!” “疼死了!” “我的屁股!” “哎呀,我还活着吗?” “谁撞了我?” 十几个人倒在楼梯上,男女老少都有,不幸的是曲二通兄弟就在其中。 曲二通皮糙肉厚,又在边缘,只是摔倒没有事,曲四通也没什么事,就是吓坏了哇哇哭,曲五通直接滚到楼梯最下面,小脸还被碎瓷片划破,鲜血流了半脸,吓人的很。 曲二通都摔懵了,隐约听到曲三通哭道:“五弟的脸出血了,会不会破相?五弟,你的脑袋痛不痛?” 最不幸的是一个怀有四个月的孕妇,摔下楼梯,当场下身流血,血顺着裙子流下来,吓死人了。 孕妇的夫君、大伯子、大嫂都摔了,还摔得不轻,可是一见孕妇出血,赶紧爬起来看她的情况。 这一看不得了,八成要流产了。这顿饭是大伯子要请的,大嫂本是不同意在聚英楼吃,说自助餐刚开张人肯定多,可大伯子以为聚英楼跟燕城酒楼自助餐一样好吃还有秩序,非要来这里。 这下好了,四个人全部在楼梯摔倒,孕妇更是要没了孩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聚英楼的掌柜徐东秋脑袋都大了,赶紧从一楼往楼上跑,而就在这时一楼的几个人因为抢盘子打起来…… 黄昏,雨过天晴。燕城天际出现一道异常漂亮的彩虹。此时,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再次迎来人流高峰。 李如意穿着鹅黄色的长裙,端坐太师椅,听着底下人打听到的聚英楼消息。 “郝行风只是聚英楼的二股东。马将军的夫人邓氏才是聚英楼的大股东。徐东秋就是邓氏从娘家带过来的邓家家生子奴仆。” 马将军是燕城守军的主官,官职从三品。 李如意与三女对视一望,难怪聚英楼敢在这么短的时间开自助餐,原来有这么硬的背景及人脉。 “昨天到聚英楼吃饭的食客有一半是燕城守军的人。今天燕城守军的人来的更多,大概占了所有食客的八成。” “上午,聚英楼开业来了三位燕城守军的将军,邓家也派了一位嫡公子来了,就是马家没来人。” “雨大台阶、楼梯滑,有对老夫妻在台阶滑倒,听说腿骨断了走不了路,还有十几人在楼梯滑倒,有位孕妇小产,有两个小二说话特别难听,孕妇的家人气愤不过把两个小二、徐东秋打了。” 644姻缘和损失巨大 “吃食做的不精致,荤菜少的很,食客怨气大的很。雇的杂役少,洗盘子碗筷速度跟不上,人多盘子少,导致食客抢盘子打起来,听说有两个人脑袋打破了。” 只听说抢食物打架,没听说抢盘子打架,这可真是可笑之极。 …… 几个打探消息的人说的眉飞色舞,语气深深的幸灾乐祸。 童小姐缓缓道:“亏得如意考虑周到,在门前铺上草垫子,又安排人在楼梯口一个劲的提醒。” 齐小姐感慨道:“那对老夫妻、孕妇真是可怜。” “这些年燕城就没下过这么大这么久的雨。偏偏今日让聚英楼赶上。”郑怀玉直摇头,“这聚英楼怎么不选个好日子看好天气再开业?” 李如意冷声道:“四个字:利欲熏心。” 三女深以为然,道:“聚英楼看我们酒楼这么红火眼红的不得了,急匆匆的开业,这下好了尽出事。” 聚英楼开业状况百出,更是害的食客摔断腿骨、流产,已经不足为惧。 李如意不再关注聚英楼,把所有的心思放在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这几日需办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修缮五楼楼顶。 她特意把总管事及五楼的几个管事叫来,“我们商业综合城的楼高,在修缮楼顶时万万不能出任何安全事故。” 众人深以为然。 为了保险期间,李如意甚至下令五楼停业三天,确保全面安全…… 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修楼顶的时候,聚英楼开业几起事故在燕城传的沸沸扬扬。 老夫妻、孕妇都是燕城守军低级军官的亲朋好友,这下哪怕聚英楼的大股东是燕军守军主官的夫人,也没有人再来。 两日后,李如意竟是在燕城作坊见到聚英楼食客楼梯滑倒事故的一位受害人—曲五通。 曲二通兄弟的叔叔曾是李如意的患者。这回曲叔叔把曲五通带来了,求李如意给曲五通的瞧瞧脸上的伤口。 “孩子这么小脸就破了相。唉,这几天,我嫂子哭得眼睛都肿了,我侄女更是一个劲的后悔。”曲叔叔把快要哭出来的曲五通往李如意跟前推。 李如意见曲五通左脸颊一道两寸长的血口子,非常醒目,这就是碎,问道:“用过什么药?” 跟着一起来脸色愁苦的曲爹连忙把方子递上来,道:“内服的药吃了。外敷的药只用了半个时辰,五通叫唤说又痒又痛,她娘就赶紧把药洗了。” 李如意捧起曲五通的小脸,仔细瞧看伤口,在边缘有很细小的红点,“痒是正常,痛就不正常,八成是小患者肌肤脆弱,药物对肌肤有刺激,清洗干净停止敷用正确。” 曲叔叔语气恳求,问道:“小神医,您看能不能治好?” 李如意跟曲五通柔声道:“要是你怕痒老摸伤口那就治不好。” 曲五通睁着大眼睛,似懂非懂。 曲叔叔连忙道:“五通,你可千万不要摸伤口。” 曲五通有些委屈难过的哭了。 “没事。”李如意摸摸曲五通的脑袋,然后抬起他的小脸,再指向异常俊美的江青云,“你看那个哥哥,他很好看,你要是想长大后像他一样好看,就不能摸伤口。” 众目睽睽之下,江青云被心上人夸赞,心花怒放,唇角上翘。 曲五通点了点头。 李如意又向曲爹问了曲五的饮食习惯、过敏史,然后通开了内用药及外敷药,“天气炎热,七日应是够了。” 曲爹再三确认小儿子的伤疤完全能好,惊喜异常,道:“等五通病好来给您磕头。” 五日后,曲五通病愈。曲三通与王雄定亲。曲家、王家到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吃自助餐。 楚家的楚杰原本觉得自己生的英俊,对曲三通志在必得,没想到为了省钱,在聚英楼吃一顿自助餐,亲事泡汤,郁闷之下把聚英楼恨上了,逢人便道千万别去聚英楼。 这真是一顿自助餐定姻缘。 聚英楼的自助餐眼瞧着客人越来越少,面临关门。掌柜徐秋东在开业那天被食客打伤,到现在还虚弱着呢。把二股东郝行风愁的直上火,下巴长出一个大火包,不知道怎么跟大股东邓氏交待。 这时,城南的一家名叫客再来商业综合城开业。 客再来商业综合城共有三层,面积合起来约燕城酒楼的四分之一,比聚英楼大一些。 客再来前身是锦绣楼,是座成人衣铺,主卖南地的丝绸,只因内战,客流量减少,南地的丝绸运不过来,无法吸引富贵人家,导致关门。 锦绣楼的老板周明雄心勃勃,很不甘心,看到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非常成功,就跟长辈商量,从家族借了银子,把锦绣楼改成客再来商业综合城。 客再来的第一层是自助餐,第二层是商铺,第三层是剧场、拍卖厅。 自助餐最多能容纳四百多人。开业当天每人打九折,七十二个铜钱,三天后每人八十个铜钱。 第二层共有十间商铺,其中一半是卖成衣,另一半是卖杂货、粮食、酒。 第三层的剧场很小,大概能坐五十人,每天演三场,上午、下午、傍晚各一场。 拍卖厅也不大,最多能坐一百人,开业当天就有一场。 周明给全城的大商人发了请帖,包括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的四位女股东。 李如意等四女对客再来挺好奇,但是都没去,派出总管事当代表。 这位总管事可不是一般的管事。他曾是万族的家生子,后来跟着万侧妃进了燕王府,成为燕王府的管事,专门打理万侧妃母子所有的商铺,接触的人非贵则富。 总管事从客再来回来之后,脸色很不好,一上来就禀报拍卖会的事。 原来,客再来只收客人拍卖成交价的一成的五成费用,只是燕城酒楼的一半。 今日客再来拍卖会共拍出一万三千五百七十两银子,获得的费用是六百七十八两五钱银子。 现场的大商人纷纷说客再来的费用比燕城酒楼少一半,以后就到客再来拍卖。 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的利润八成来自拍卖会,若以后没有人来,损失巨大。 645挫折与麦田增产 郑怀玉气道:“依我看这客再来开业请咱们去,就是给咱们一个下马威。” “算是正面告知。”李如意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效仿开了商业综合城,而那些大商人之前在燕城酒楼拍卖厅时信誓旦旦的以后就到这里拍卖,结果在利益面前,立即改去客再来拍卖。 童小姐问道:“如意,我们该怎么办,也要把费用降一半吗?” 齐小姐蹙眉道:“我们降,他们肯定也会降。” 这才过了几天轻松日子,又有烦心事。做买卖可真不容易,做大买卖就更不容易。 总管事赞许的点头,道:“小人也是这样认为。咱们商城不能降价。” 齐小姐问道:“那客人都去客再来拍卖,没有人来咱们商城拍卖,怎么办?” “先这样,等我想出办法再说。”客再来的周明是个纯粹的商人,周族有人在朝中当官,官职只是六品并不高,李如意怕三女暗中使手段收拾客再来,特意嘱咐道:“我们是正经经商,对待商业竞争对手,只能用正常的商业手段,不能用别的。” 经商的最重要的口碑,一旦口碑差了,买卖就很难做的长久。 李如意不想让燕城的大商人认为她们以势欺人,不想被燕城的大商人孤立。 四女轻轻点头。 总管事站在一旁,老脸一红,在客再来的时候就想着用非常手段导致客再来的拍卖厅出事,竟是被李如意猜中,这下收起了心思。 李如意问道:“客再来的自助餐如何?” “小的试吃过,不错,比不上咱们商城,可是比聚英楼强很多了,光是荤菜就有八种,炖鸡、烧鸭、蒸鱼、炒猪肉、烧猪肘子、焖羊肉、炒小河虾。 素菜的品种有二十样。凉菜四种,其中有皮蛋。热汤两种,粥两种。 水果两种,还有两种点心,茶水一种,茉莉茶,酒是那种十五个铜钱一斤的坛酒。”总管事细细的回忆,突然间提高声音,“对了,他们家有火锅,不是红铜制的,是那种铁制的,也是用的好炭,不冒烟的那种。” 童小姐惊呼,“他们也有火锅了?”哪怕不是红铜火锅,就是铁火锅,那也是有了火锅。 郑怀玉不以为然,道:“大热天的吃火锅,没有放冰,那得多热。” “对。”总管事有些激动的道:“客再来的一楼是很热。小的怕凉不怕热,在那里吃了一会儿自助餐就流汗,别人食客都是汗流浃背。” 李如意心里算了一下,客再来的自助餐也能赚钱,但是不会多。 自助餐就是吃的人越多,成本越低。 客再来一层的容纳量摆在那里,每天进的食材远远不如燕城酒楼多,又没有从燕军进货的渠道,是以食材的进价会比燕城酒楼高的多。 至于二层的十家商铺,李如意觉得数量少,无法形成规模,不足为患。 “剧场唱的什么戏?” “听说买了沙城一个戏班子,大概十几人,能唱文戏也能唱打戏。看一场戏,一个人五个铜钱。小的觉得唱的难听,打的也不热闹,看了半场实在呆不下去就离开了。” 李如意继续问道:“你不爱听,兴许别的客人爱听。中途退场的客人多不多?” “不多也不少,小的退场之前,大概走了七、八个人。剧场总共能坐五十人。” 李如意环视几人,缓缓道:“看来客再来的老板打的主意是只靠拍卖厅赚银子。” 总管事目光敬佩,“小神医说的极是。几个大商人也是这么认为。” 童小姐等总管事走后,问道:“如意,我们的拍卖厅收费不能降价,也不能暗中出手对付客再来,那要竞争过客再来?” “拍卖厅的关键是拍卖成功及交易安全。我们只要做到每一场每一件拍卖品都做到,保持很好的口碑,时间久了,自是有人来我们拍卖厅拍卖。”李如意轻叹一声,道:“只是目前,我还想不出竞争的好办法。” 童小姐向来性子急,很是沮丧的道:“我们的商城开业以来,拍卖厅的纯利润高达八千三百多两银子……难道今后就赚不到银子了?” 齐小姐眼珠子一转,低声问道:“要不,我们暗中降价,当众收客人一成费用,暗中给客人退一半的费用?” “你当客再来的老板是傻子啊,他能打听到我们拍卖厅利润很高,就能打听到我们暗中给客人退一半的费用,到时,除了取笑我们,还会用再次降价打击我们。”李如意摇了摇头,又感慨道:“拍卖刚刚形成,就被客再来破坏行业收费规矩。” 郑怀玉倒是比童小姐、齐小姐沉稳的多,道:“我觉得我们现在哪怕拍卖厅没有拍卖,整个商业综合城也不会赔银子,既然这样,先不要着急,一边想办法,一边观望。” 李如意点了点头,道:“我赞成。” 这一天,因为客再来拍卖厅的事导致四女都闷闷不乐,而几十里外的李山正在完成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 一年一度的夏收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穿着草鞋在田地里挥洒汗水干活的佃农,将一担又一担的打好的麦子挑到田埂旁边的空地称重量。 哪怕前些天有场大雨,一些麦子被淋倒,也无法降低李家使用积粪肥田法种下的田地的亩产量,甚至…… 佃农额头全是大汗珠子,激动的对负责称重量登记在册的李家奴仆道:“这两担是一百六十七亩的。那两担是一百六十八亩。” “一百六十七亩产麦子二百二十五斤!” “一百六十八亩产麦子二百二十六斤!” 李家奴仆高声大喊,只为了让穿梭在田地之间劳动的佃农们听见这一个个的喜讯。 以前在风调雨顺的年里,每亩良田顶多产麦二百斤,今年用了积粪肥田法在良田种麦子,收获之前经历大雨袭击,亩产量竟然高达二百二十斤以上,一下子提高了一成多。 一家佃农种六十亩良田,这下子就至少多出一千二百斤的麦子,打成黑面是近千斤。 646国之大才 一斤黑面批发价一个半铜钱,近千斤黑面那就是近一两半的银子。 特别是在别人家的佃农因为大雨每亩少收十几斤麦子的情况下, 李家的佃农简直是无比的惊喜亢奋。 李家近五百亩良田,这下子多出一万斤麦子,打成黑面就是八千多斤,比去年多赚十几两银子。 “好!太好了!” “积粪肥田法好得很!” 李山欢喜的笑到脸部肌肉僵硬,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完全忘记了当初自己强烈反对所有的地使用积粪肥田法。 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绿袍、红袍的官员匆匆赶至。他们是北地的农司的农官,奉周冰之令前来统计积粪肥田法的良田的亩产量。 这次总共来了七位官员,其中五位留在江家的麦子地。 这两位穿绿袍的是从六品上官职,红袍的是从五品下官职。 麦子亩产量增加一成多可比番邦大牲口改良北地大牲口品种的功劳大的多。 毕竟北地荒凉青草少,养的起大牲口的农家不多,而麦田每户农家都有,麦子是能让人吃饱肚子不会饿死。 农司的两位官员早就认识李山,这回趁着统计亩产量,再次游说李山从燕军出来调入农司。 好在李山没有让高兴冲昏头脑,知道自己的水平有限,以前种田还行,现在竟然不如举人江青云,再次拒绝。 正午,日头很毒,佃农仍然热火朝天的收割麦子。李山怕佃农晕倒,强制佃农去阴凉处休息。 正好,李家奴仆赶着装有解暑的绿豆汤、夹着鸡蛋大饼的驴车来了,李山热情似火的邀请两位农官跟着吃饭。 佃农吃的鸡蛋大饼喝着绿豆汤,再望向金灿灿的麦穗,一个个喜的嘴都合不拢。 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这几年能够当李家的佃农,在内战时都有饭吃有衣穿,不用去流浪,如今又靠着李家,学到积粪肥田法……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吃光饼,也不休息,走至李山跟前,恭敬的鞠躬之后问道:“老爷,听说府里打算再养几百只肥猪、几千只鸡?” 李山穿着旧衣盘腿坐在地上,停止吃饼,抬头答道:“是有此事。” 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的自助餐火的不得了,每天需要杀两头猪、几十只鸡才够食客吃。 李如意不打算从外面进猪肉、鸡肉,准备下个月起从李家进。 李家的猪吃豆渣、玉米棒,公猪都骟过,肉质比外面的猪好,非常适合做烤肉。 李家的鸡吃蛆虫长大,公鸡也是骟过,鸡肉肥美的很,红烧、清炖、卤、烤等味道都极好。 哪怕价钱贵,也是物有所值。 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持高品质,树立好的品牌。让吃过的食客赞不绝口,还回再来。 “那可太好了。”老头想到的是又可以给李家杀猪、杀鸡挣点银子。 两个农官早就听说李家养了许多的猪、鸡,猪肉、鸡肉的品质很高,一直没有机会瞧看,这回可来着了。 于是,在麦收结束之后,两个农官参观了李家的鸡圈。 “这个李家可真不简单,养牲口竟然比我们农司养的好。” “不行,我得上报大人,把李山调到农司。” 江家。周伯带着一百多个佃农、二百多个短工非常投入的收割麦子。 五名农官在麦田之间像蚂蚱一下上蹿下跳。 如此炎热的天气,身为一府之主的江青云也出现在麦地,亩产量增加一成多的大喜讯,令他的俊脸笑容不断。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就是通过研读大量的农书想出了积粪肥田法。” “我家的良田是李家的几倍。李家的良田麦收已经结束,平均亩产量一成多,跟我预料的一样。” “如果前些天没有大雨,我们两家的良田亩产量会更多。” “我终于靠着书本为农民办了一件实事。” 置身于黄金色麦海的江青云满满的成就感自豪感。 农司统计出来的积粪肥田法亩产数据在燕王府的早堂上出尽风头,文武官员齐声祝贺周冰喜获积粪肥田法。 在一个云淡风清的下午,周冰带领周景望及众位文武官员来到江府的良田。 为了验证积粪肥田法,江青云特意留下五十亩良田没有收割麦子。 众目睽睽之下,周伯与一百多名佃农再次投身麦海疯狂收割。 文武官员各派出三人负责称麦子及监督。 不到一个时辰,五十亩良田收割完毕,又过了两个时辰,打成麦粒装筐称重,哪怕称太大有点压分量,称出来的斤数仍旧震撼人心。 “北地的农民有福了。” “这五十亩良田使用积粪肥田法种植麦子,每亩产量高达二百二十五斤,比长平县最好的良田产量高出二十八斤。” “农民最大的心愿就是良田多产。如今有了积粪肥田法,哪怕老天爷不开眼的灾年也能有近二百斤的产量。” “江公子真乃国之大才!” “王爷慧眼识英!” “王爷千岁千千岁!” “恭喜王爷!” 文武官员的夸赞、祝贺声络绎不绝。 白衫少年江青云风姿绰约,站在文武官员当中如同鹤立鸡群,偏偏非常低调,只是浅笑不语。 周景望有些激动的道:“父王,我表叔虽不能参加今年的科举,可是他创造出积粪肥田法,比当上状元还要风光荣耀。” “正是如此。”周冰俊脸笑容满满。江青云一次次的带给他惊喜。这次的惊喜很大,一下子让北地的麦子产量增加一成多。 周景望微笑道:“听说小神医家跟着我表叔用积粪肥田法种田,她家的麦子产量也是增加一成多。” 周冰压低声音道:“小神医与你表叔一起开燕城作坊、养猪鸡、种田,算是心心相映。” 周景望想到秦太妃对李如意的态度越来越好,看来不会阻止这门亲事,心里由衷的替李如意与江青云高兴,道:“他们真是绝配。” 端午节过后,燕王周冰通过告示及官报的形式推广积粪肥田法,仍在守大孝的江青云第一次出现在告示、官报上面,落入北地人们的视线。 647荣封长平伯 江青云敢这样高调出名,那是因为周催退位变成太上皇,没有权力再派护龙卫杀他。 同时,两位农官带着周冰的奏折去了国都向新帝报喜。 这个时代,农事是国家头等大事,能让麦子亩产量提高一成多,造福天下百姓,那是可以封爵位的大功劳,能够名留青史。 六月的一天,周莫玄一行人从国都回到燕城了,同行的竟有当今皇后的生母晋国夫人于氏、礼部侍郎贺子良、当今帝后身边第一红人慕容仪,还有几个邹家、慕容家的病人。 国夫人是大周国对于外命妇的最高级别的封号,相当于一品。 于氏是皇后的娘,在新帝登基后不久就被荣封为一品的晋国夫人。 众所周知,新帝曾经是晋王,称帝后特意封岳母为晋国夫人,可见对其非常敬重,也有感恩的意思。 朝廷的一位胖胖的官员在燕王府正门前高声宣读新帝的四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的内容是:燕王治理北地有方,守护边防有功,获得褒奖;朝廷经历内战,国库空虚,然不能克扣军饷粮草让边防官兵心寒,赐金三万两、银五十万两、粮十万担。 燕王周冰已经是一品亲王,无法再往上升官职。褒奖就是对他最大的肯定。 军饷粮草是北地军队最为需要的,太上皇在位时,一直克扣,这回新帝直接拨下来金银粮食,虽然不够,但已经表明足够的重视。 第二道圣旨:江青云因献上积粪肥田法立下大功,特破例封爵位长平伯。燕军军官李山跟随江青云使用积粪肥田法种地亩产增收,赏金十两、绢十匹。并诰告天下,大周国鼓励种田。 爵位是可以传三代,然后从第四代起每代削一级,福及子孙后代。 一般立下很大的军功才能封爵。 不过,在生产力极为低下的时代,人没有粮食吃会饿吃,历朝历位皇帝都非常重视农事。 历史上因农事被册封爵位官位的大有人在。江青云并不是第一人。 最低的爵位是男爵,从五品上。长平伯的爵位,官职是正四品上,比男爵高了几个品级。 李山是燕军的军官,是周冰的人,新帝没有提他的官职,只是赏赐金、绢,也是表明不会干涉燕军的事。 第三道圣旨:周莫玄献上一对虎狮兽,仁厚正直,武艺超凡,聪慧敏锐,封爵位郡王。 郡王的官职是从一品,比从二品的县公高了两个爵位。 第四道圣旨:新帝派礼部侍郎贺子良为北地科考巡察官,负责监督即将开始的北地秋季科考。 大周六部的侍郎官职都是正四品上,官职比六部尚书低。 礼部的一项任务就是负责全国的科考。这次新帝只派出礼部侍郎来,而不是派出礼部尚书,就说明放权给燕王,对燕王很信任。 “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人磕头谢恩,声音响彻云霄。 李山早在两个时辰前就来到燕王府候旨,现在跪在最后一排,耳边听着众人的欢呼声,心情无比激动。 这回他靠着跟江青云种地,竟是得到皇帝的赏赐。只此一事就够此生荣耀。 当初若没有闺女相劝,他怎会得到荣耀?当下心里决定把金、绢给闺女当嫁妆。 高绣心里暗自琢磨怎么二儿子去了一趟国都送了两只虎狮兽就被封为郡王? 这时,她看到了晋国夫人于氏投来慈祥友好的目光,抱以微笑。 与此同时,太妃秦氏也在琢磨二孙子被封郡王的大事,莫非新帝口蜜腹剑,想要离间二孙子与大孙子的关系? 已经是从一品郡王的周莫玄跟一个月前离开燕城时没有变化,俊的不像话的脸仍是露出邪笑,向已是正四品上长平伯的江青云祝贺完,环视四周,问道:“怎么没见到小表婶,表叔你把小表婶藏哪里去了?” “小猴子,你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江青云似笑非笑,“如意以什么身份来听旨,她自是在我姨母的院子里等候。” 这不是邹家、慕容家都带来病人,指名道姓让李如意瞧看吗,所以李如意跟李山一起到的燕王府。 一道蓝影闪至,慕容仪出现在二人面前,仍是那么风度翩翩,拱手行礼笑道:“青云弟,不,应该称你为江伯爷,我们又见面了。” 周莫玄拍了拍慕容仪宽厚的肩膀,自从知道此人武功高强时,就不把他当书生看了,道:“别叫什么伯爷,你把我表叔叫老了。” 慕容仪道:“郡王,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今日江青云心情大好,哪怕慕容仪这个夺走雪花盐还想当北地科考状元的家伙站在面前,也懒得讥讽,淡淡道:“别来无恙。” 慕容仪是何等人物,最会察言观色,笑的更加灿烂,道:“看来青云弟是对我有些误会。” 慕容仪这样的笑容落在江青云眼里,真的很想骂他一顿,不过,众目睽睽之下,这里可不是骂人的好地方。 秦太妃、高绣请于氏及几位女眷去了秦太妃的院子。洪郡公的夫人焦氏与儿媳妇周琼蕊,还有李如意已在那里等候。 于氏今年五十三岁,比秦太妃年龄小。 于氏小时候在国都时跟秦太妃见过几面,那可是几十年前的事情,现在一个成了皇后的娘,一个成了王爷的娘。两人都有个好肚子,生了好儿女,还有一个好身体,能享到儿女的福。 李如意抬头望了一眼身份十分尊贵的于氏,一头浓密的乌发,肌肤雪白,鹅蛋脸、柳叶眉、杏眼非常有神、唇红齿白,如同画中仙子,令人十分惊艳。 于氏竟是这般美丽,看上去顶多三十几岁,听说皇后邹云敏容貌无双,看来是随了于氏。 “如意给晋国夫人请安。” 于氏人是很美,可是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道:“起来吧。” 秦太妃柔声道:“这就是我们燕城的小神医,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李如意心里暗暗感激秦太妃。 于氏只看了李如意两眼,就跟秦太妃开门见山的道:“我这次从国都到燕城是避暑,顺便带了几个族里的病人,让程太医、小神医给瞧瞧。” 648请功和狂喜 刚才秦太妃已经见到那几个病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有个病人戴着斗笠还蒙着黑纱,这么热的天气,也不怕捂出痱子。 高绣问道:“夫人,患者安置在福临院,程太医与小神医现在能否过去?” 于氏脸色担忧,道:“他们时刻都在被病痛折磨。程太医与小神医就去吧。” 周琼蕊还想陪着李如意一起过去,却被后者拒绝。万一患者得的是传染病,周琼蕊去了沾了病毒,再把儿子洪浩安传染了怎么办? 李如意走后,于氏与比较熟悉的焦氏聊了几句,秦太妃见于氏面露乏意,就请于氏去歇息。 于氏到底是五十几岁的人,哪怕保养的再好,长途跋涉,消耗了很大的精力,需要休息。 高绣把于氏当成长辈,亲自送她过去休息。焦氏尊敬于氏,也陪着过去。 那边,周景望、郑刺史负责招待礼部侍郎贺子良。郑刺史把贺子良安置在燕城最大的驿馆,周景望以防万一,暗中派出燕卫保护贺子良的安全。 周莫玄回到自己家,自是随意的很,直接去跟周冰禀报这次在国都的所见所闻。之前他在家书及密报里写了一些,但都是简明扼要,远不如当面说的详细。 慕容仪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要求住到江青云的院子,还一直跟着江青云。 一进自己的院子,江青云就没有好话了,凤眸目光蔑视,“你这个北地第一届科考准状元,不去跟贺侍郎,跟着我做甚?” “我说青云弟,你听谁说的我要当北地的状元,我户籍在国都,岂能在北地科考。”慕容仪脸上笑容不变,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净。 “此行你来燕城,不为科考,那为了何事?”江青云进了大厅,坐在太师椅上,目光探究。 慕容仪道:“我是为家族的几个病人。我受族人之托把他们带到燕城,请小神医看在我的薄面上给他们瞧病。” 江青云讥讽道:“你不是状元,又不是高官,面子能有多少?” “唉,我说青云弟,你这个长平伯的爵位还是我向陛下提议,你可不能过河拆桥,不让小神医给我族人瞧病。”慕容仪发现只要一提李如意,江青云就会瞳孔睁大。想不到这位绝顶聪慧的少年也有软肋。 “是吗,那看来我得谢谢你。”江青云盯着慕容仪,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 去年,慕容仪来燕城时明着是为了打通南北商道,暗着是晋王的密使。 今年,慕容仪已经是新帝最为信任的人,突然间来到燕城,说什么带族人来瞧病,这样的理由实是难以让人信服。 还有上次周莫玄从国都回来时言之凿凿说慕容仪要当北地科考状元,怎么时隔两个月慕容仪就打消念头。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令慕容仪改变通过北地科考入仕途的想法? “你我之间,哪里用得着谢。”慕容仪含笑挥了挥手,让福伯等人退下,用极低的声音道:“我只是不想你的才华埋没,更不想你的身份配不上小神医。” 江青云蹙眉问道:“此话怎讲?” “楚王在给陛下的密报里为小神医请功一事,你难道不知晓?”慕容仪眼帘低垂,轻声道:“敌国大祭祀的剧毒天下无敌,死在剧毒之下的楚军及楚地的百姓几万人。此次,楚王若没有小神医的解毒药,如何大败敌国,生擒大祭祀?” 江青云淡淡道:“便是如此,又能如何?” “陛下决定采纳楚王的提议,等楚王亲自到国都献俘时便会兑现封赏小神医。以你之智,可知陛下如何封赏小神医?” 江青云知道楚王周景晨未婚,那么周景晨亲自向新帝求李如意的封赏,只有一个,那就是楚王妃。 顿时,心如刀割,连呼吸都要停下来。 “陛下欲封小神医为从三品的县主。我朝还未有册封外姓女为县主的例子,小神医是第一个。用不了多久,小神医就成为尊贵的县主,而你呢,只是一个举人,如何能配得上她。”慕容仪自顾自的道:“我这个当兄长的,知道你非小神医莫属,自是要为你筹谋,正好你献上积粪肥田法,我向陛下提议赐你爵位,以此激励官员重视农事,并让我爹在朝堂之上提出此事。” 江青云仰天哈哈大笑。刚才他想岔了,误会周景晨。 去年周景晨说要回报李如意的恩情,让李如意身份配得上江青云,只因儿女惨死,匆忙离开燕城。 今时,周景晨竟是向新帝请求封赏李如意为县主,给李如意一个尊贵的身份,反倒让江青云配不上她。 李如意救人无数,像周景晨这般感恩于心付出行动的不多。 江青云为李如意能有周景晨这样的朋友而高兴,也为李如意即将成为县主自豪狂喜。 一直以来,赵氏都担心李如意不会以正妻的身份嫁给江青云,更担心江青云的姨母秦太妃看不上李如意。 这下好了,周景晨帮了李如意一个大忙。 只是这一件好事,就让江青云能欢喜三天。 慕容仪以为江青云是在为荣封长平伯而高兴,笑道:“青云弟,你看看为兄对你如何?” “不错。好。很好!”江青云起身朝南方鞠躬行礼,感激道:“多谢楚王为如意考虑这般周到。” “小神医若封为县主,青云弟,你可得抓点紧……” “谢谢提醒。”江青云再次坐下,道:“制冰的方子可好用?” “好用。国都炎热,有了制冰的方子,哪怕宫里遍地冰块,那些人也无法弹劾内务府。” “我怎么听说不止皇宫,连国都方圆五百里的七品县令府的小妾房间都用上大量的冰消暑……” 慕容仪笑容更胜,“我若不是这样到处卖制冰方子,陛下哪来的金银下拨北地的军队?” “好不好用?” “好用。真是好用极了。” “你看看我对你如何?”江青云将慕容仪原话还之。 慕容仪抚额,“青云弟的心眼如针眼般小。” “你的也不大。” 不远处的福临院,大厅。邹家、慕容家的七个患者坐成一排,等着让隔壁偏厅的程应、李如意瞧病。 649能害死人的墨镯 偏厅。从国都归来风尘仆仆的贺少朝还穿着官服,正在给程、李二人讲述七名患者的情况,一旁的国都来的两位名医偶尔补充几句。 “我在国都就给他们瞧过,也用了听诊器,有三个能确诊却没有法子治疗,有四个都无法确诊。不止是我,太医院所有太医,老程的几个师兄弟也是瞧不了。” 程应板着脸道:“那就都是疑难杂症!” 李如意道:“他们能长途跋涉至燕城,说明身子骨都还行。” 贺少朝道:“对。若非如此,我也不敢让他们来。” “你莫再啰嗦,这就叫病情最严重的患者过来。”程应就怕邹家、慕容家的人死在燕王府。 邹家可不是一般的大家族,这个家族甚至比慕容家族还要有权势。 邹家历经两朝,出过三个皇后、两个大元帅、四位王妃、五位太傅。 邹家的子弟都是文武双全,文能当官治理城府,武能当将统领一军。 如今国都的皇后、守军大将军、礼部尚书就是邹家人。 慕容家就不用说了,当今太傅就是慕容人。 程应就怕这种背景很深的患者,一个治不好郎中就得丢掉性命。他一个老头子死就死了也无妨,可李如意这么小,还没有成亲,医术这般高超,还没有来的传授弟子。 唉,程应心里已把贺少朝骂死了。早知这样,他就不让贺少朝去国都,而是自己去了。 “你们看谁先来?”贺少朝望向两位名医。他可不想得罪哪家。 这两人是邹家、慕容家的郎中。这次家主之令护送病人来到燕城。 大约三十几岁生着一双牛眼的名医叫冷福,是邹家的坐诊郎中。此人的师父现在太医院当太医。 大约四十几岁身材高大的名医叫丁照,是慕容家的坐诊郎中。此人出自医学世家,六代为郎中,祖上也出过太医。 冷福起身道:“大人,小的这就去把府里的病人请过来。” 丁照倒是没有争的意思,无言以对。 第一个进来的患者是个妇人,邹家的嫡媳王氏,白发苍苍,牙齿也掉了几颗,看上去六十几岁,其实她今年刚三十二岁。 冷福是个急性子,上来就直言道:“程大人,我们府里的七夫人不知怎么何故,从今年开春起衰老的特别快。” 王氏目光有些呆滞,不知是精神不好,还是对任何郎中都失去信心。 程应见过的女患者多了,还是头回见到得这种病的女患者,这可真是棘手。 李如意隐约看出王氏患了什么病,但是在没有详细检查询问,不能确诊。 前世,李如意所在的边防牧区有一次有一百多人患过这样的病,有的患者严重到一个月衰老,甚至是死亡。 那次,刚开始以为这些患者是中毒,用各种解毒的治疗却不见效,直到惊动了国家领导,直接批示给卫生部,然后军区总医院及首都医院的专家来了十几个人紧急会诊,经过几天的检查,甚至是跟国外的专家交流,这才查出是什么病。 此事李如意记忆犹新,后来陆续治疗过类似的病人。 没想到大周国也出现了这样的病人。 程应给王氏检查之后,朝冷福摇了摇头,而后道:“小神医,请。” 冷福长叹一声,虽然早知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感慨七夫人红颜薄命。 李如意把过脉之后,问道:“今年开春刚开始病发时,你有什么反应?” 冷福替神情倦怠的王氏答道:“恶心、呕吐、腹泄、咳嗽、耳鸣、吐血。” “在病发之前,可曾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收过特别的礼物?”李如意见王氏眉头紧蹙,看来是想到了什么,继续引导问道:“比如奇怪的石头、奇怪的饰物,你仔细想想,有没有接触过奇怪的东西?” 王氏目光一怔,缓缓高高抬起右手,露出已经生有老人斑的手腕,手腕上面有一只墨色的手镯。 这只手镯不知是什么材质,非常独特,黑的像墨,可是能看到里面的纹路,很是神秘。 程应、贺少朝均问道:“这是什么?” 冷福伸手要去摸手镯,却被李如意阻止。 “不要碰它,离它远些。”李如意板着脸,让王氏立即把墨镯摘掉,然后为了证实墨镯有问题,叫奴仆戴着手套把墨镯放在水碗里,然后把水拿去给鸡吃,看看鸡吃了有什么反应。 “这个镯子有毒?”此时王氏已然猜到墨镯有问题,可是此物是她的夫君邹七所赠。 除去此镯,还有一块材质相似的兔子,大概两尺高,就摆放在她的卧室。 她属兔。她的夫君邹七说花了重金买下墨兔、墨镯送给她。 她与邹七成亲十几载,夫妻关系达不到如漆似胶,却也相敬如宾。 她不敢相信邹七要害她。 李如意见王氏双眼含泪,心生怜悯,轻声答道:“一会儿你就会知道结果。” 在等待的过程中,冷福又带进来一个邹家的病人。 病人是个少年,他是庶子邹四的嫡长子邹星锐,今年二十一岁,六年前十五岁时在一次野外聚会时醉酒不幸从桥上落河。 当时不巧的是旱季,河水很浅,他的腰部正好撞在河底的石头上,最开始只是觉得疼痛,是那种可能忍受的疼痛,吃了一个月的汤药养好身体,后来与通房行房事,发现精子里面带血,被太医院的太医诊断无法生育。 本来邹星锐有个好姻缘,因为此事跟女方家商议,和平解除婚约,由洪家另一个少年与女方定亲。 此时的邹星锐俊脸脸色苍白,目光平静,倒是没有颓废之像。 贺少朝特意低声道:“患者生的是男子病,请王夫人与小神医去旁边房间。” 李如意点头。之前,江青云就说服她,不要拿自己不当回事,像这回男子病的患者,千万不要看。不然李如意看到患者的私处,患者以此为由纳李如意为妾,怎么应对? “小神医不用走。我带着这位患者去旁边房间。”程应总不能在这里给邹星锐检查,所以干脆把人带走。 冷福立刻跟了过去。贺少朝却是留在原地,目光有些闪烁。 一会儿,程应就面色不悦的回来,身后跟着冷福,而那位邹星锐则没有跟过来。 650恐怖的放射性病 “仗着习过武功,以为身子骨比铁都要硬,哼,腰都要摔断,还饮酒还行房事,还不是一个女人,三个女人……”程应骂骂咧咧,还对贺少朝发火,“这样的病人,你还让他来燕城做甚?” 王氏及两个贴身奴婢均是羞的低下头。 李如意也偏过头去,心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个邹星锐也真能瞎搞。 贺少朝问道:“能不能治?” “不能。我治不了。大罗神仙来了也治不了。”程应刚才就想骂邹星锐,一直忍着啊,气道:“哼,他能活到现在就算命大!” 不知怎地,李如意恍惚看到贺少朝松了一口气,对,就是这个表情。 这时,派去试墨镯的奴仆一脸惊恐的返回,一手提着一只不动弹的大公鸡,一手戴着手套拿着墨镯,要是仔细看,便会发现肩膀都在颤抖。 程应一下子冲至,问道:“怎样?” “小的把墨镯放进水里,这只鸡喝了水就死了。”奴仆真想把手里的墨镯丢到十万八千里去,刚才鸡死时挣扎了好一会儿,把他吓坏了,都快要哭了。 事实胜于雄辩。墨镯含有剧毒。 贺少朝感慨道:“越美的东西越有毒。花纹鲜艳的毒蛇、蜘蛛都是剧毒。这只镯子非常美十分吸引人,也是如此。”又道:“鸡只是吃了放有墨镯的水就被毒死。王夫人日夜都戴着墨镯,中毒很深。” 两个奴婢见王氏晕倒,惊呼道:“夫人!” 贺少朝去捏王氏的人中,把她弄醒过来。 程应盯着墨镯,用衣袖包着手,准备从奴仆手里接过墨镯。 “别靠近它,拿木盒来,把它装上,先放到院子里,让人站在不远处看守,千万别靠近它。”李如意在想怎么处置墨镯。 程应好奇的不得了,牛眼圆瞪,问道:“小神医,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李如意极为严肃的道:“这是一种特殊含有大量放射性物质的怪石,只要活物靠近它就得生病,严重者甚至是死亡。” 前世,放射性物质多来源于核武器。 放射性物质对人体伤害最著名的案例就是某国将原子弹投放在某国的两个城市,使几十万人死亡,大批的幸存者体内都有放射性物质,饱受放射性病的折磨。(本段摘自网络) 李如意所在的边防几百里外有个核武器研究基地,牧区的一家人经常去捡垃圾,时间久了,摸清了地形,竟然偷东西。 那家人以为偷到的是金属,可以卖出去,谁知偷的是等待处理的含有放射性物质材料。 他们把近千斤的材料囤放在家里的地窖,然后一点点的卖给亲朋好友。 亲朋好友把材料做成菜刀、剪刀、斧子什么的用在生活当中。 不到半年时间,一百多人都得了早衰病。 病情最重的就是偷盗的那家人,一个月死了一个人,衰老两个人,耳聋三个人。 唉,那家人落此下场是活该,可是别的人都是无辜的。 冷福一脸愕然,没想到那个看着像夜空无比漂亮的墨镯竟能害死人,缓过神来,问道:“那我们府的七夫人能不能治好?” 李如意摇了摇头,“患者来晚了,要是早点来就好了,现在只能让患者慢慢休养。” 别说是她,就连前世国际的专家也没有解决放射性病的好办法。 她现在疑惑的是,大周国没有核武器,哪里来的放射性物质。 还有一点,那个墨镯是经人打制成的,当时打制它的工匠肯定得出事,怎么没听王氏说呢? 于是,她把心里的疑惑全部问出来,还问道:“夫人,你家里还有没有这种东西?” “有。”王氏表情无比伤心的点了点头,哭道:“我的卧房有一个用此物制成的兔子。” “啊,你卧室里还有这样的兔子,那它有多大?”李如意心里暗道:深山老林的地下说不定有含有放射性物质的气体,导致地里的黑色玉石吸附上。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一个贴身奴婢一边哭着一边双手比划墨兔的大小。 另一个贴身奴婢惊慌失措的道:“镯子、兔子都是七老爷送给我们夫人的,七老爷还说花了重金购买。” 这两个奴婢都是王氏从娘家带来的家生子,对王氏忠心耿耿。 “刚才的镯子那么一点放射性就很大,夫人卧房里的东西是镯子的许多倍。难怪夫人衰老的这么快。”李如意现在可以确诊了,道:“这是放射性物质导致早衰,属于中度。” 冷福也是知道邹七与王氏关系不错,幽幽道:“七老爷不会害七夫人。” 李如意问道:“平时,七老爷去七夫人的卧房吗?” “去的。常去。我们夫人来燕城之前,七老爷还在夫人卧房呆了好久。” “对,七老爷还陪夫人用了饭。” 李如意长叹一声,道:“看来七老爷并不知道镯子、兔子是放射性物质的东西对人体伤害很大。此事是七老爷无意所为。唉,请夫人莫伤心。” “夫人,您听小神医说七老爷不知情,七老爷是无意的。” “夫人,您说说话。别吓奴婢。” 两个奴婢哭得语不成声。 “这都是命……我的命,我……”王氏哭得再次晕厥过去。 这回程应动作快,上前捏王氏的人中。 冷福一脸无奈,问道:“怎么办?” 李如意道:“赶紧写信告知你们府里的七老爷,他买的镯子、兔子是放射性物质的东西,谁沾谁病,特别是小孩子,抵抗力差,若是沾上碰上,那是会夭折。你让他赶紧把兔子给我运过来,我来想办法处理干净,不然那只放射性物质的兔子流落世间,就是个大祸害!” 贺少朝特意提醒道:“你们府应彻查此事。” 放射性物质的东西能够杀人于无形。这次要不是李如意,谁能想到王氏变成这幅模样是拜墨镯所赐,邹七爷是无心,可那售卖墨镯、墨兔子的人也是无心吗? 此事细思极恐! 冷福一想到那么大只墨兔摆在王氏的卧房,而邹七爷和王氏的两个孩子常去,两个孩子都练武,以前身体好的很,可是这几个月经常生病…… 651焚烧与肉瘤 冷福不寒而栗,吓的出一身冷汗,连忙给醒过来的王氏说了一声,就跑着去告知洪家的二管家。 这次邹家的二管家有从国都跟着来了,一直在晋国夫人跟前侍候。他听完冷福近乎惊慌的话之后,却没有发怒,也没有直接禀报晋国夫人,而是亲自过去用墨镯做了个小测试。 于是,第二只鸡被浸泡过墨镯的水毒死。 二管家板着脸,让人提着死鸡,去求见晋国夫人。 晋国夫人知道那只特别好看价钱昂贵的墨镯,也知道难得一求的墨兔,却没想到害王氏变成这幅样子的罪魁祸首。 冷福跪在地上回话,此时已经没有惊慌,道:“小神医当时就说了,不是七老爷要害七夫人,还说七老爷若是有此心就不会常去七夫人的卧房。” 邹七爷是晋国夫人夫君嫡亲的侄子,王氏是嫡侄媳。平时,邹七爷夫妻对晋国夫人很尊敬。 晋国夫人自是不愿意听到邹七爷暗害王氏的消息。李如意的话正好证明了邹七爷是无心之举。 晋国夫人点了点头,道:“所言极是。” “那墨镯坚硬的很,怎么摔都摔不碎。小神医要用特殊的方法把墨镯毁了,不让墨镯再害人。”二管家问道:“老夫人,您看小的可要听小神医提议行事?” “要的。你就按小神医说的做。”晋国夫人挥挥手让冷福退下,而后目光阴沉,冷声道:“你速回国都,将此事秘密告知我儿,让他暗中彻查。我倒要看看是谁明目张胆的把毒物卖给我们家族!” “是。”二管家来到燕王府刚几个时辰,就被晋国夫人派回国都。 程应与李如意给邹家看了两个病人,二管家就急匆匆离开燕城,再加上浸泡墨镯的水毒死了两只鸡,动静闹的挺大。 很快,燕王府上下都知晓。 偏偏有人好奇害得王氏衰老成老妇人的墨镯子长的啥样,打着各种借口过来看看。 李如意瞟了一眼院子,这已经是第七波人过来看了,心道:不行,得赶紧想办法把东西处理了,不然有心人把这东西偷走去害人,又有人受伤害! 于是,她连晚饭都顾不上吃,戴上面纱蒙上鼻耳,把墨镯拿到燕王府外面偏僻的地方处理。 她还叫上冷福、程应、王氏的一个贴身奴婢,一是教他们处理方法,二是让他们当见证人,别到时候有人污蔑她贪污了墨镯。 墨镯比石头还硬。她就用大火焚烧,再用凉水泼上去,几次墨镯就碎成渣子,然后用布把墨镯渣子包好,让程应将墨镯渣子暴露于荒野,这样时间久了,放射性物质指标就会慢慢的降低到对人体没有伤害。 李如意特意跟冷福解释道:“那只墨兔体型大,可能材质不同于墨镯,所以我要亲自处理。” 冷福见过那只墨兔,颜色没有墨镯深,点了点头,道:“还是小神医考虑周全。”这下对李如意心服口服。 程应一本正经的道:“我认为墨镯的事应写进医书。” “好。等有功夫我就写。”李如意深以为然。 夜幕低垂。燕王府,灯火通明。 刚封为郡王的周莫玄意气风发,与刚封为长平伯的江青云在书房里谈笑风生。 “小神医想出的制冰方子可真是厉害,慕容仪派人将制冰方子在国都方圆几百里卖了一圈,只是半个月就得了一百多万两银子。 若非亲眼目睹,实难相信。这银子赚的也太容易。 我们离开国都时,慕容仪的人已经去南方卖制冰方子,那里可比国都热的多,一年有三季都热,预计能卖二百多万两银子。 国都的人可真有钱。听说南方的人比国都的人还有钱,那南方是鱼米之乡,富饶的很,许多富贵人家都养蚕制丝绸,财富堆积成山。 要说,还是表叔您睿智,知道制冰方子在北地卖不出高价,让以我爹的名义献给宫里,这样我爹又得了我皇帝叔叔的信任,又弄到军饷。”周莫玄一脸的敬佩。 制冰方子是李如意想出来的,用硝石将水制成冰。大周国的硝石很便宜,一般是道士用来制丹。 硝石制冰没有技术含量,是个人就能学会。本来李如意是打算在燕城卖一季冰块,后来江青云跟她商议之后,就把制冰方子献给了周冰。周冰献给新帝,再由周莫玄在慕容仪耳边提示一嘴。 慕容仪是何等人物,立即把握机会,利用家族的商圈将制冰方子到处卖,得到的巨银,只留十分之一,其余的献给新帝。 新帝手里有了银子,这银子又是通过制冰方子得来,饮水思源,就给周冰拨了一部分军饷。 这般,周冰得到的好处最多,其次是慕容仪,而李如意这个出方子的人及江青云这个出主意的人,获得的是周冰及燕军的感激。 江青云微笑道:“陛下还算大方。” 周莫玄喜滋滋道:“皇帝叔叔本是想册封你为长平侯,怕太过招摇,就改封为长平伯。表叔,恭喜你!” 江青云目光望向紧闭的房门,又望了望紧闭的窗户,用极低的声音问道:“晋国夫人为何事来王府?” 周莫玄摇了摇头,“不知道。皇后婶婶没告诉我原因。我也不好问。” 江青云又问道:“来的患者当中有一人戴着面纱,你可知那是何人?” “哦。他呀,他是慕容仪的堂姐慕容清婉,唉,原来容貌生的极美,去年要成亲,赶上内战延期,今年年初竟生了怪病,脸上长了一个肉瘤……内战结束也没治好,亲事再这么拖下去就得毁了。” “原来是慕容小姐。”江青云松了一口气。他就怕是皇室的病人。一旦李如意医好从国都来的皇室的人,极有可能被新帝召进凶险无比的太医院。 若是抗旨不去,那就是死罪。可若是去了,步步惊心。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不够强大没有能力保护李如意。 这一刻,他再次感觉到自己的弱小,再次渴望拥有强权。 652误诊腹部有异物 周莫玄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慕容仪这人,事先不跟打招呼,就把我带去见慕容清婉,然后问我……小神医能不能把慕容清婉的肉瘤割掉,当时我想起小神医给燕军的两位军士割过肉瘤,脑袋一热,就回复应该能。” 周莫玄真的是这么说的,应该能吧,没有说肯定能,没有打包票。 慕容清婉本人就坚持来燕城找李如意割肉瘤,她与她家人当时又哭又求的,把周莫玄弄的只能点头答应。 李如意江青云板着脸道:“如意治的那两位军士,一位是胳膊一位是后背生肉瘤。胳膊、后背并不是脸。如意若给慕容清婉割下肉瘤,慕容清婉的脸上留下疤痕,破相被退婚如何是好?” “唉,我说了,我都跟慕容仪、慕容清婉,哦,还有慕容清婉的爹娘我也说了,可是他们不怕。”周莫玄回想着当时几人说的话,道:“他们说,宫里的太医及神医的几位弟子说这肉瘤不除,会危及慕容清婉的性命,跟性命相比,破相被退婚算什么?” “这倒是实话。能活着就好。”江青云真是深有体会。 福临院。偏厅。 从下午至今,丁照一直在旁瞧看程应与李如意给邹家的四个病人看病。 王氏的是放射性病,邹星锐是精、尿出血肾严重损伤。 第三个病人邹星跃得的是重度的糖尿病,因生母家里有人得过此病,属于遗传。 邹星跃年纪轻轻,不能习武,也不能疲劳。 李如意给邹星跃开了汤药,还还了食谱,要求邹星跃忌吃甜食,少吃多餐,适当活动。 第四个病人邹十三,少年时暴饮暴食,伤了脾胃,现在吃什么吐什么,干瘦如柴,四肢乏力。 李如意开了食谱,配上针灸,让邹十三在燕城养身体,休养期间主要以容易消化的清汤面食为主,慢慢恢复。 邹家一共四个病人,全部看完。 这回总算轮到慕容家的病人。 丁照对慕容家的三位病人道:“小神医医术卓绝,还在两位太医之上。你们千万不要因为她的年龄小,就有轻视之心。” 慕容家的第一个病人叫何氏,是慕容仪的堂婶,今年五十三岁,生得白白胖胖,气色挺好,看上去挺有福相。 何氏出身武将之家,自幼练过武,身子骨一直很好,胃口也很不错。 前年,不知怎地,肚子老是疼痛,偶尔下身会流出一小块一小块的黑色血块。 妇人不来月事,下身却流出黑色血块,这是生病了。 国都方圆几百里的太医、名医都给何氏瞧过,刚开始说按妇科有病治的,后来吃了许多方子不见好,就说她可能无意中吞咽了异物,又开了一堆方子,仍不见好。 从今年四月起,何氏的下身流出的黑色血块变大了,疼痛的次数也增多。 这下何氏的家人害怕她会死,就到处求医。程、贺两位太医到国都时,家人把他们都请来家里来给她看病,也没看出什么。 这次,何氏就跟着慕容仪北上来找小神医瞧病。 李如意一边给何氏把脉,一边打量何氏,红光满面的压根不像有病的人,不过有些病人心大的很,生了病也不放在心上,吃喝玩乐一样不耽误。 “葵水是否正常?” “正常。每月按时来。”何氏说此话时还有点自豪。她夫君对她很好,儿孙也个个争气,儿媳孙媳也孝顺。她就没有值得生气的事,所以到现在还有葵水,比好些同龄妇人早早的就绝了葵水,皮肤生老人斑强多了。 继续问道“葵水什么颜色?” 何氏大大咧咧的答道:“就是鲜红的,跟血一样的鲜红。”她就这个性子。再说,她的孙子都成亲了,她有什么可害羞的。 李如意特意问道:“有没有黑色血块?” “有。以前没有,这两个月开始有了。”何氏低声问道:“小神医,你说我为何不来葵水还流黑血块?” “只凭把脉无法确诊,我需要对你进一步的检查。来,我们去客房。你的奴婢可以跟来。”李如意停顿一下,朝两位太医及丁照道:“你们可在帘外听诊。” 何氏一听还有进一步检查,就觉得小神医懂得还挺多,便带着两个贴身奴婢跟着去卧房。 三个大男人连忙跟上。 李如意抬脚走进卧房时,面无表情的道:“慕容公子也在帘外听诊。” 这要不是何氏的病太过古怪,简直是百年难遇一回,李如意也不会小心谨慎到让慕容公子过来听诊。 很快,慕容仪就被奴仆请来,看到两位太医及丁照坐在帘外,有些担忧的问道:“小神医可曾查出我堂婶患得什么病?” 三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帘内传出李如意的声音,“就等着你这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来了,我才敢查呢!” 慕容仪想到白天被江青云好一阵讥讽,晚上又被李如意挖苦,这两人不愧是情侣,不过,谁叫他前脚帮着新帝夺走李如意的一个又一个方子,后脚就来求江青云与李如意帮忙,这气他得受着,笑眯眯道:“那就劳烦小神医。” 李如意不再搭理慕容仪,开始给何氏进行检查,让何氏脱下裙子、中衣、内衣,露出上半身躺在床上。 她用手按压何氏肚子的每个地方,一边按压一边问有什么感觉。 “这里有个硬块,自己知道吗?” “知道。很多年前就有了。” “之前给你瞧过的太医、郎中知不知道?” “知道。我实情相告过。” “所以他们认为你腹中有异物?” “对。”何氏想到那些太医、郎中竟然误诊她腹中有异物,害她白白吃了那么多的汤药,不由的蹙起眉头。 李如意连续问了好多的问题,还摸了何氏松弛的双乳。乳房没有硬块,说明没有乳腺增生。 以前的太医、名医都是男子,没有一个人敢这么检查何氏。 不但是何氏,便连两个贴身奴婢都觉得这次跟以前的检查不同了,问诊的小神医真是特别细致,问的问题大部分是以前没有问过的。 653险些被打与懒得侍候 “生产几次?” “五次。” “活了几胎?” “都活了。我的肚皮可好生养了,三个儿子两个女都活了,现在他们都成亲了,都给我生下孙子外孙了。”何氏一说到儿女,忍不住有些得意。 慕容家嫡系的儿媳就属她能生养,会生养,五胎五个儿女全部活了,全部长成成人,结婚生子。 只凭这一条,她就是慕容家的大功臣。 “最后一次生产是何时多少岁?” “我的小儿子今年二十一岁,我生他时已经三十三岁。”何氏对答如流。 李如意定定望着何氏,问道:“当时生小儿子时,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何氏不暇思索的答道:“没有。一切顺利。我就这么一下子把他生出来。” “胎盘出来了是吗?” “那是当然。”何氏好像想起小儿子是早产来着,早产了一个月,不过在大周国早产一个月太正常了,这都不叫事。她就没有说。 李如意瞟了站在床旁的两个贴身奴婢,都是二十几岁,看来也不会知道,又问道:“慕容家和你娘家的人可曾有人生过双生儿?” 何氏眼珠子一转,疑惑李如意怎么问起这来,不过这也不是秘密,只要去国都找人打听就知道,答道:“我们家没有的。我娘家有。我的两个姑姑都生过双生儿。我的表姐、表妹也有生过。只是她们的双生儿只活下了两对,其余的夭折了。” 李如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在想用什么办法说出来比较让人接受。 大周国没有CT、彩超,不然给何氏拍个片子照一下,拿片子让何氏看,一目了然,不用李如意再费心思解释。 她让何氏坐起来穿衣服,何氏还疑惑的问道:“小神医,你不用听诊器给我查吗?” 听诊器在国都出尽风头,程、贺两位太医都曾用听诊器给何氏检查过。 何氏还以此为荣呢。 没想到,小神医竟然不用听诊器。难道小神医不会用吗? 李如意轻声道:“此病无需听诊器。” 何氏一边由着奴婢帮她穿衣服,一边问道:“那我得的是什么病,重不重?” “说重不重,说轻不轻。”李如意转身朝着帘子道:“你这病非常罕见,罕见到能上我与两位太医编的医书。只是我现在对你实言相告,你定不会相信。” “啊,我得的什么病?”何氏白胖的脸上细长的眼睛射放出恐惧的目光,急道:“你快说说,我相信你便是。” 李如意用不高不低的声音,缓缓道:“我若是说你有六个儿女,还有一个老六在腹里,跟你的五儿子是双生儿,只是五儿子顺利生产,老六没有生下来,当时胎死腹中,直到现在,你信吗?” 何氏怒目相视,喝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胡说八道!我跟你素不相识,你竟然要害我!” “你看吧,我就知你不信。”李如意扭回头来望向小眼圆瞪愤怒不已的何氏,道:“咦,刚才是谁说相信我来着?” 何氏心里暗道:撕了你的嘴巴,让你妖言惑众。可是见李如意目光清正不似坏人,警告道:“你刚才胡言乱语,若是在国都,早就被人打死。我念你年幼,又是燕王府的客人,这次不追究你。” 李如意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刚才特意用的是假设的口气,何氏就反应这么大出言警告。 俗话说:道不轻传,医不叩门。身体是何氏的,又不是她的。既然何氏不信那就算了。她不治了。 两个奴婢已经震惊的目瞪口呆。 李如意等怒气冲天的何氏整理好衣裙,便直接出了帘子,狠狠瞪了慕容仪一眼,道:“今日我累了。” 为了给何氏保密,她特意不让周英、周双跟着。刚才何氏目射凶光,分明想要出手打她。她出了帘子之后,才觉得有些后怕。 慕容仪也被李如意刚才的话深深震撼,这简直太匪夷所思,晃过神来,追了上去,“小神医,我堂婶是武将之女,其父兄都是立过军功的英雄……我堂婶只是快人快语。” “周双、周英,我们走!”李如意一天连着看了几个病人,就算没被何氏打,也被骂了被警告了,心情有些抑郁,懒得理会慕容仪,头也不回的走了。 从卧房里传来何氏的怒骂声,“什么神医,分明是个信口开河的骗子,也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她,她竟是污蔑我肚里有个二十几年的死胎。呸!我看你们都被她骗了!” 程应高声道:“夫人,慎言。” 何氏道:“什么慎言,哼,她连听诊器都不会用,这是什么神医,哪门子的神医?” 贺少朝的声音比程应还高昂,“何夫人,听诊器就是小神医所制,下官与程太医使用听诊器都是小神医传授!” …… 周双、周英在回秦太妃的院子途中低声安慰,“小姐,莫要为此事动怒。” “小姐,不能白白让您受委屈。您看此事是不是要禀报太妃?” 李如意干这一行又不是第一年,两世的从医经历,什么样的患者都见过。 每次她都会将心比心站在患者的角度思考,除去特别不讲理特别混蛋的外,基本上冷静下来都能理解。 今晚的何氏还不算什么,曾经有患者的家属以为李如意误诊,还拿着水果刀要捅李如意呢。 “你去跟周锦说一声,今日太晚,我就不打扰太妃。明日一早,我回长平县。”李如意走路脚下生风,冷声道:“周锦若问你,两家的患者可曾看完?你就说,邹家的都看过了,慕容家的患者恕我家小姐医术浅薄看不了。” 别以为她没有脾气。 既然慕容家的人不信任她,她无需证明什么,也懒得侍候。 “是。”周双心道:这回小姐是动真怒了。 那边,慕容仪刚把何氏劝着去歇息,就被慕容清婉请过去。 慕容清婉在外人面前戴面纱,在慕容仪面前就摘掉了,露出右脸颊红枣般大的肉瘤,原本倾国倾城的容貌,有这么个肉瘤,就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上站着一只非常恶心的绿头苍蝇。 654肉瘤与瘤子的区别 “小神医给邹家的人看病,我都听到了。她可真是神医。”慕容清婉声音如同山谷黄鹂,非常好听。慕容仪有些疲惫的道:“妹妹冰雪聪明。小神医的医术在两位太医之上。我倒是觉得小神医刚才说堂婶的病情,十有八九是对的。” “人吃五谷杂粮生百病。譬如,我,好端端的脸上就这样了。” “你能这样想就好。” 慕容清婉很是急迫的道:“要是她今晚能再多看一人就好了,我就能知道我的病她能不能治。” 慕容仪知道慕容清婉想今晚就让李如意瞧病,唉,可是李如意分明是对他有很大的意见,再说,李如意住在秦太妃的院子,怎么好去打扰? “她的医术那般高明,我觉得她只需要用很短的时间就能给我答复,我被这病折磨的夜不能寐……” “妹妹的心情我能理解,可这里是燕王府,再者,婶娘刚把小神医骂了一顿,小神医正在气头,不如等明日,明日一早,我就带你去找小神医。” “谢谢哥哥。”慕容清婉感激道:“我心里难受,给你说了就觉得好一些。” 慕容仪安慰了几句就离开回到江青云的院子,不出意料的看到书房亮着灯。心道:今日刚获得爵位的长平伯竟能心静如水。 其实刚才他是想过让江青云帮忙,把李如意请出来给慕容清婉瞧瞧,只是转念一想,慕容清婉是个女子,怕李如意会吃醋。 罢了,就再等一晚。 心里再次感叹,唉,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何氏第一个瞧病。 慕容仪简单沐浴后,也是累了,头发湿着没有绞干,倒在床上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睁眼一看是贴身小厮,再看窗外,天还黑着呢,没好气问道:“出了何事?” 贴身小厮也知道自家公子讨厌被人叫醒,可是这次真是没办法,道:“十一小姐已来了一会儿,在大厅里等您,说是让您带她去找小神医瞧病。” 慕容清婉在族里排行十一。 慕容仪打了一个哈久,道:“她这么早就来了,可曾用过早饭?” “应是没有。小的听小红说十一小姐一夜未眠。”贴身小厮说的小红是慕容清婉的大奴婢。 慕容仪穿好衣服,梳理头发。心道:小神医住在秦太妃的院子,我岂能这么早就去打扰秦太妃。一事不烦二主。我还是去找郡王。 这般,慕容仪带着慕容清婉去找周莫玄。 睡的正香的周莫玄从被窝里爬起来,自是一脸的不高兴。不过,也没办法,谁叫他在国都答应了慕容家呢。 李如意本是清早就离开燕王府,岂料慕容清婉求医心切,慕容仪是个宠妹妹的,周莫玄又脸皮薄,这三人愣是赶在黎明前堵住了李如意主仆三人。 “不是说我信口开河是骗子吗,不是说我连听诊器都不会用,哪门子的神医吗?”李如意自然是没有好话。 周双、周英也是对慕容仪没有好脸色。 慕容仪连忙作揖赔礼。他是贵公子,标准的作揖礼,真是赏心悦目。 李如意却给了这厮一个大大的白眼,不过,看在周莫玄的面子、慕容清婉这么诚恳的份上,那就瞧瞧吧。 就诊地点在秦太妃专门给李如意准备的药房,里面还有淡淡的药香。 周莫玄、周双、周英回避。慕容仪与慕容清婉留下。 慕容清婉掀开面纱时,忍不住哭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若仍然医治不好…… “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李如意对慕容清婉倒是温柔,看的慕容仪心里那个羡慕。 慕容清婉坐的笔直,仪态极好,若不是脸上的瘤子,就是一幅极美的仕女图。 可惜,一颗瘤子破坏了整体。红颜遭天炉,就是这般情况。 李如意对慕容清婉进行常规检查。 瘤子和肉瘤是两回事。 瘤子是良性肿瘤,体型大,生长快,可以切除,手术成功率很高。 肉瘤是恶性肿瘤,体型小,生长慢,内含癌细胞,切除有很大的风险,通常是化疗配合切除。病人的存活率百分之四十。 她在大周国期间做的切除瘤子手术有十二起,成功十一起半,成功率百分之九十几以上。 那不成功半起是患者手术后不听李如意的医嘱,回到家里用水洗伤口,导致感染,原本几天就能痊愈且不留疤痕,最后半个月才好且留下了疤痕。 十二起瘤子手术的患者都是良性肿瘤。可能这跟大周国环境好,没有污染有关。 李如意戴上手套摸慕容清婉脸上的瘤子,还拿尺子测量,338厘米,色泽粉红,比肌肤颜色深,手感软呼呼。 之前十二名患者的瘤子,最大的是5362厘米,好家伙跟个西瓜一样大,吓人的很。相比起来,慕容清婉的瘤子算是很小的。 慕容清婉看了这么多的太医、名医,没有人敢摸她的脸、瘤子,这还是第一回。她的心里不禁升起了希望。 慕容仪问道:“如何?” 李如意不理会慕容仪,跟慕容清婉道:“你脸上生的这个是可以切除的良性瘤子,不是恶性肉瘤。” 几人走出药房,慕容仪告诉周莫玄确诊结果。 “你们听听,可以切除!”周莫玄竟是比慕容仪还激动,“我就说小神医医术高超,怎么样?” 刚才在里面慕容清婉欢喜的都要晕过去,这下身体又激动的不行要晕厥。 李如意离得最近,一手揽住慕容清婉肩膀,嗅到她身上的淡淡玫瑰香,心道:这姑娘生得可真美。幸亏遇到我,不然人生就被瘤子毁了。郡王爷也算做了件好事。跟众人道:“手术安排在一个时辰之后的太医院分院。现在大家都去用早饭。” 慕容仪生怕李如意跑了,特意恳求道:“小神医,那可就说好了,半个时辰后,我们再来,你可千万别走,一定要救救我妹妹。” “本来我一早是要走的,你们倒是来的巧。”李如意又白了慕容仪一眼。 “多谢小神医。”仍是戴着面纱的慕容清婉盈盈一拜,风姿卓绝。 655立字据与切瘤 秦太妃起来之后,周锦便向她禀报黎明之前周莫玄带着慕容仪、慕容清婉就过来“堵住”李如意的事。 “他们要不来,如意可就真走了。”秦太妃又道:“我是支持如意走。咱们不能给人瞧病还受气!” 一个大奴婢道:“那是,谁都知道您很疼爱小神医,岂能看着小神医受委屈。” 在场的人都认为何氏太嚣张,明知秦太妃护着李如意,何氏还敢骂李如意。 周锦接着道:“周双、周英说小神医已切过十二个人的瘤子,其中两人就是燕军的军官,这些人的瘤子都比慕容小姐的大的多。” 秦太妃自豪的道:“如意的医术又高明了。” “周双、周英还说有个山里的老伯背部生的瘤子有圆南瓜那么大,切下来有四斤多重。” 秦太妃好奇的问道:“肉瘤那么大,夜里这老头怎么睡觉?” “奴婢猜测老伯是趴着睡觉。”平时,周锦不爱吭声,在秦太妃还是话很多的。 几个奴婢听了都一脸惊奇,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奇事。 周锦还道:“周双、周英说慕容小姐生的是瘤子,不是肉瘤。瘤子可以切除能医好。肉瘤不能切除,生肉瘤的人可医不好。” 江青云一早过来请安,听秦太妃说起李如意准备给慕容清婉割瘤子,有些担忧道:“听闻慕容小姐的瘤子生在脸上,切除后若留下疤痕影响亲事,如何是好?” 秦太妃轻叹一声,道:“这次慕容家一个长辈都没来,若是来了也有能主事的。” 江青云道:“那就让慕容小姐立下字据,若留下疤痕后果自负。” “倒是可以这么做。此话谁跟慕容小姑娘说比较妥当?” “外甥这就去找慕容仪,让他跟慕容小姐说。”江青云起身这就去办。他的人当然得用心护着才行。 慕容仪一脸惊愕,半晌,眼神幽幽,道:“以我与你的关系,哪里需要立下字据?” “长瘤子的不是你,割瘤子的不是我。”江青云冷笑道:“我只是怕事后你们又骂如意是骗子。” 别以为他不知道何氏大骂李如意,慕容家的人精贵,他的人就不精贵吗? 慕容仪问道:“若是我妹妹不愿意立下字据?” “那就不医。”江青云目光蔑视,“如意医术精湛,每日求她看病的患者无数。你妹妹不想立字据,说明不信任如意,求生的欲望也不强。如意不需要在你妹妹身上浪费时光。” “好了。你这张嘴,我算是怕了你。我这就跟我妹妹说。”慕容仪心里郁闷的要死,这二人一个要走,一个要立字据,简直就是老天派来折磨他的。 慕容清婉得知此事后,惊诧之余没有生气,事以至此,还怕什么留下疤痕,先把瘤子摘了保住性命再说。 她立即写下字据,内容就按着江青云提的要求写。写完后让慕容仪交给江青云写。 就这么一件事,她算看出来了,江青云把李如意放在心尖上。 唉,同是女子,她的未婚夫在看过她的瘤子之后,就转身而去,若不是她背后的家族,未婚夫早就退婚。 很快,李如意在太医院分院给慕容清婉切除瘤子。 瘤子在慕容清婉的右脸颊颧骨处,离右眼一分米,也并非脸部的三角地带。 相比之前十二起除瘤手术,手术风险要小的多,也容易的多。 程应自告奋勇的当李如意的助手,这不是他第一次给李如意当助手,前面的除瘤手术等当过的。 贺少朝及丁照全程观看。 李如意问道:“你怕不怕疼?” “有些怕的。”慕容清婉声音娇滴滴。 “你不要动。我会先用麻醉剂把你的脸部麻醉,让你暂时感受不到切瘤子时的疼痛,不过麻醉剂的药效消失之后,会有疼痛的感觉。脸部的神经多,会比别的地方痛感强烈。你要有心理准备。” “好的。”慕容清婉躺在床上,紧张的浑身颤抖。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的命就交给了李如意这个刚见过一面的少女。她好害怕李如意手一抖伤了她的性命。 “不要怕。别哭。”李如意语气变得很温柔,道:“你一哭,泪水会掉在伤口,导致伤口发炎,容易留下疤痕。” 丁照看得无比亢奋,神医不愧是神医,忍不住道:“十一小姐,那个瘤子已经被小神医全部割了下来,只流了很少的血!” 慕容清婉脸上的麻醉药药效还没有过去,无法说话,闻言欢喜激动的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置身于卧房的床上,两个贴身奴婢都坐在床边用关心的目光凝视着她。 “小姐,你醒来了。太好了。” “小姐,你的瘤子没了。小神医说手术很成功,给你包扎好了,留了药膏,还教奴婢怎么包扎。小神医让你好好的休息,伤口三日不能摸不能沾水,还不能吃发的食物,切记!” 慕容清婉激动的双手去摸自己的脸,立即被两个奴婢拦住,她这才想起医嘱不能摸,连忙道:“快扶我起来去镜子那边。” “小姐,你的伤口疼不疼?” “疼啊。” “那你别这么笑了。也别哭,眼泪会让伤口发炎。” “瘤子没了,我才不会哭呢。”慕容清婉看着铜镜里的那个右脸颊贴着一小块白棉布的女子,比不得以前美丽,可是比长瘤子顺眼多了。 一墙之隔的何氏一直关注着慕容清婉的动静。刚才她就过去看了一眼,这下听到慕容清婉醒来,又过去看。 “清婉见过婶婶。”慕容清婉语气带着浓浓的喜悦。 何氏开门见山的问道:“会不会破伤风?” “不会。” “会不会留疤痕?” “可能会有一点疤痕。” “那你好好休养。”何氏没有说任何恭喜的话。她觉得慕容清婉的瘤子刚割完还不到一天一夜,后面的情况难以预料,就算不会得破伤风,也会留疤痕破相。 一个面色微黑的二等奴婢进来,见何氏在也没有回避,行礼之后,道:“奴婢刚才在院子外面看到王夫人在散步。王夫人已经不用人搀扶了。” 656浓浓的喜悦 何氏惊诧问道:“你看清楚是王氏?” 二等奴婢道:“看清楚了。奴婢还打听到昨晚王夫人一夜好眠没做梦,今日早饭、午饭的胃口也不错。” “昨日小神医给王姨瞧的病,今日王姨就能自己散步。”慕容清婉见何氏神色古怪,到嘴边的话改了口,“不知明日我的伤口能恢复成什么样子?” 何氏精神恍惚的离开。她若是相信李如意的话,那就等于承认她自己的肚子里有个几十年的死胎。 不对。李如意说的不对。 何氏反复给自己心理暗示,就把李如意当成骗子。 这边慕容家的第三位病人在得知慕容清婉的瘤子割掉了,也去求慕容仪。 “堂婶把小神医得罪了。我也没办法。你等小神医消了气再说。” 李如意在给慕容清婉做完手术后,当着慕容仪的面把周莫玄狠狠骂了一顿就离开燕王府回家去了。 周莫玄直埋怨慕容仪总给他惹事,害得他与李如意生分了。 慕容仪还郁闷的不行呢。 “我这病难受的很,不想再等下去。我听说小神医的家在长平县,你带我去她家。” “你信不信去了吃闭门羹?”慕容仪心里再次埋怨何氏,这个堂婶自己不想看病,还耽误别人看病。“过两日再说。” 这人见平时好说话的慕容仪竟是油盐不进,看来的确没有办法,只能气呼呼的道:“两日后,你可得带我去见小神医。” 没等过两日,何氏的身体就出问题了,半夜下身流出好多大团的黑血块,伴随出血的还有腹疼、低烧,甚至说起胡话。 何氏的两个奴婢吓坏了,赶紧禀报慕容仪。 正在做好梦的慕容仪再次被吵醒,心情那个郁闷,唉,还不能发作,立即亲自去把当夜值守的太医程应请去给何氏瞧病。 院子里动静不小,江青云睡的轻,也被吵醒了,听贴身奴仆说何氏发病,倒没说什么,继续睡大觉。 何氏吃了程应的退热、安神的药,到了次日上午好些了,只是仍有腹疼,偶尔下身还流出黑血块。 她心里知道病情越来越重,可是打死都不相信李如意说的话。 过了一日,何氏仍是不舒服,而奴婢打听到王氏已经可以在燕王府的花园散步走很长的路了。 “夫人,您看镜子,您的气色不太好,可要涂些腮红?” “你家老爷又不在,我涂什么涂,涂了给谁看?”何氏心情烦躁的很。 “夫人,您的胃口又清减了,这样可不行,快把肉粥吃了,不然流血太多却不进补,身子骨就跨了。” “闭嘴。我知道!”何氏的脾气渐长。 第三日,何氏腹部不痛了,不过,来月事了,这次月事的血多半是黑血块。 慕容家的最后一个病人叫慕容元鸣,是个青年,家族庶子,却是慕容仪的长辈。 几年前,不知怎么回事,慕容元鸣的胳膊、腿上的肌肤生了一片片的癣,恶心的很。 国都有人生过类似的病,喝太医院太医开的汤药几个月就好了。 可是慕容元鸣喝了太医院一年的汤药不但没好,反而加重了。他在得了这个病之后,身子骨也变差了,打寒战、发烧,睡眠也不好。 他是家族的庶子,不受重视,不过跟慕容仪的关系还不错,这次就跟着来到燕城。 这让李如意看病也是按着在家族的身份排的,嫡系的先看,庶系的后看。 何氏与慕容清婉都是嫡系,何氏是长辈就先看。慕容清婉辈分低,可是慕容元鸣是庶系,只能让慕容清婉先看。 何氏躺在床上养病都能知道王氏的情况渐好,慕容元鸣能够到处溜达,亲眼目睹王氏恢复很快。 还有慕容清婉手术后不用再戴面纱见人了。 这些慕容元鸣都看在眼里,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到了两日之约。 慕容仪不好意思求周莫玄,正好周珞炎巡视河道回来还不知道何氏骂了李如意。 慕容仪知道李如意还跟周珞炎几人合伙开了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可见周珞炎跟李如意关系不错。 他就找到周珞炎,然后请周珞炎带路去长平县李家。 不过,他到底还是在路上婉转的告诉周珞炎,何氏骂李如意的事情。 “慕容哥哥,你为何坑我啊?”肌肤晒得黝黑增添两分男子汉气概的周珞炎坐在马车上大急,道:“小神医可是我未来的表婶,我怎能不考虑她的心情,把你家的病人带去找她?” 慕容仪央求道:“我的好六公子,你就看在我族叔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样的份上帮帮我。” 慕容元鸣连忙双手做揖,“我千里迢迢来找小神医瞧病,求六公子相助。” 周珞炎衡量了一下,心里便有了决定,快到长平县时说要方便,下车借着小解尿遁了。 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尿遁。 官道上华丽的马车旁边,一身蓝衫风度翩翩的慕容仪郁闷之极的站在路中央,引得路人频频回首。 就在这时,慕容仪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山,这简直是老天相助也,立即快步冲至,语气透着浓浓的喜悦,大声道:“李叔,请留步!” “这不是慕容公子吗,怎么来长平县了,这么热的天,可要去我家吃杯茶?”李山是去长平县城打听麦子和良田的价格。 天气虽热,但是路程很近,再一个县城里骑马不方便,他就徒步。没想到碰到跟闺女、江青云有买卖来往的慕容公子。他想着可得好好招待一下。 慕容仪面对纯朴忠厚的李山,不能婉转,直言道:“不瞒李叔,小侄正要带着族叔要去贵府求医,在这里迷了路,不知是进县城还是去金鸡镇?” 李山朗声道:“这巧了。我闺女在家。走,我带你去我家。”本想哈哈大笑来着,不过想到慕容仪带着病人,还是别笑了。 李如意正在家中听管事禀报竞争对手聚英楼及客再来的动态,就见周英面色古怪的进来,道:“小姐,老爷回来了。老爷把慕容公子和慕容家的一个青年患者带来。老爷请您过去。” “好个慕容仪,真是阴魂不散,竟是追到我家!” 657错过科考与银屑病 刚进院门就听到从大厅里传出来李山父子及慕容仪的说笑声。 “我爹把我哥哥都叫过来了?” “是。”伍二想到慕容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模样,就一脸崇拜,低声道:“小姐,慕容公子刚才给四位少爷讲述他的科考经历。原来他考举人时,只因头天来了一位多年未见的知己,特别高兴吃醉酒,第二天迷迷糊糊到了考场,困意浓浓,竟是在考场睡了一天一夜,耽误时日,最后名落孙山。为此,他再不敢吃醉酒。” 李如意轻哼一声,暗道:这家伙最会讨好人。知道现在我家里头等大事是我哥哥参加科考,就跟我家人说科考的事。 “今天是什么日子,慕容公子不在燕城,跑到我们长平小县城来做甚?” “慕容仪见过小神医。”慕容仪俊脸春风满脸,仿佛昨天挨骂的人不是他,没等李如意答话,就起身做揖,再走至慕容元鸣身边,道:“小神医,这位是我的族叔,他从国都千里迢迢赶到长平县,就是为了请你给瞧瞧病。” “我叫慕容元鸣,国都人,今年二十二岁,自幼读书习武,也参加过科考,不过只是个童生。”慕容元鸣在燕王府时就见过李如意,最开始心里不信这个小姑娘本事这么大,在亲眼目睹小姑娘给王氏几人治病之后,隐约感觉自己的病小姑娘能治。 李家四少年恍然大悟般望向容貌英俊的青年,“原来慕容叔叔也参加过科考,还考中了童生。” 慕容仪特意道:“我族叔书读的比我好,不敢说有状元之才,不过考中进士是没问题。只因他在考秀才之前生了病,无法上考场耽误了。” “恳请小神医瞧瞧我的病能不能治好?”慕容元鸣的确在读书上面很有天赋,也确实是命运坎坷,在关键的科考时生病,错过机会。 他跟慕容仪不同。他的身份是庶子,生父虽是嫡子,但是多年前就过世了。他只有读书考取功名才能出头。 如今,只是童生的身份,身体又有病,连亲事都耽误了。 不然,他不会这么迫切的从国都跑到燕城来看病。 “丁照见过小神医。”丁照现在已经对李如意的医术很是佩服,道:“我们府的九老爷得的是疹子病,国都及附近的名医都看遍了,也让燕王府的两位太医看过,都说治不好。请小神医给九老爷瞧瞧。” 李山怎么看自家闺女怎么都觉得真好看真顺眼,道:“闺女,我在长平县城城门外遇到慕容公子,正好他来找你给族叔瞧病,我就带着他们叔侄来了。” 李如意对于求上门的患者,特别是远道而来的,不会为难,这次冲在慕容元鸣一心求医的份上,道:“爹,我会尽力给这位患者瞧病。” 既然答应给慕容元鸣看病,那就立即开始就诊。 她只是听了慕容元鸣说了几句病状,肃容道:“患者及患者的贴身奴仆随我去偏厅。慕容仪、周双、周英也过来。” 慕容元鸣心情忐忑来到偏厅。 李如意吩咐周双去把医药箱取来,在这期间,让慕容元鸣继续讲病情的症状。 慕容仪坐在一旁,时不时的拿开铁骨扇扇几下。其实李家并不热,只是他心里担忧慕容元鸣的病不能治好,心里有些燥,就觉得热了。 慕容元鸣眼帘低垂,挽起衣袖、裤腿,露出四肢伸侧肌肤上一片又一片恶心可怕的红癣。 周英看了一眼,头发发麻,有种想把胃里东西吐出来的感觉,连忙偏过头去。 李如意却是走近,看的很仔细。 医药箱到了。她拿出听诊器听诊,然后戴上特制手套触摸红癣检查,又问了慕容元鸣及他的贴身小厮很多关于慕容元鸣饮食起居习惯的事,最后道:“这是银屑病,也就是牛皮癣。不是湿疹、风疹。” 银屑病俗称牛皮癣。此病并不传染。大家不要歧视这种病人。 牛皮癣的病因多种,遗传、感染、免疫异常、内分泌因素、还有精神神经因素等。 牛皮癣又分为寻常型、脓泡型、红皮病型、关节病型四种。(以上三段摘自网络) 慕容元鸣声音有些凄凉,道:“果然不是什么疹子。唉,这些年的郎中都是误诊。” 这几年他喝的汤药加起来足有几十缸,到头来竟是误诊,汤药白喝了,罪都白受了。 丁照一脸惊诧,头一次听说牛皮癣,人生的病怎么跟牛有关系,这个牛皮癣是怎么回事? “燕城作坊里有两人也得了牛皮癣。他们的病情没有你的重,经过外用药治疗,现在一个已经得到控制,一个已经好了。”李如意缓缓道:“你的病拖了几年,情况比他们严重……” 瞬间,慕容元鸣双眼落泪哽咽出声。 他虽出生豪门家族,可是身份很尴尬,是个庶子。他的生父老来得子,对他很疼爱,遗憾的是没几年就去世。他的生母只是个奴婢,娘家姥爷、舅舅都是慕容家族的管事,没有一个当官的。 为了能够出人头地,能让生母过上好日子,他读书非常勤奋,偏偏最重要的科考时生病,然后就得上牛皮癣,被误诊了几年…… 慕容仪长叹一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哭什么?这个病不影响你参加科举,不会令你死亡,你有什么可怕的?”李如意又道:“你这么多愁善感心思重,导致精神高度紧张,这才得了牛皮癣。” 闻言,慕容元鸣忍不住回想起刚得牛皮癣的那些天,正是考中童生后生病,无法继续考加科考,当时,他就是急的每日落泪,精神无比紧张。 原来,这个牛皮癣就是因为他的心思太重,精神太紧张才得的。 慕容仪干咳两声。这个李如意,昨天给慕容清婉切瘤子时那么温柔,今天对慕容元鸣却这样,对女患者与男患者是两个标准。 “你的亲人有没有得过此病?” 慕容元鸣目光闪烁,有气无力的答道:“没有。” 丁照见慕容元鸣再次落泪,忍不住心生怜悯,问道:“请问小神医,你能不能治好此病?” 658顽固慢性病与遗传 “我见过的男患者病比他重的多了去,没看见哪个男人哭的。”李如意没好气道:“他要是这么爱哭还想太多,那我也没办法,我也治不好他的病。” “不哭了。我再也不哭。”慕容元鸣双手慌乱的抹泪,“求小神医给我治病。” 江青云推门进来时,正好看到慕容元鸣目光闪烁抹泪,而李如意板着小脸站在慕容元鸣身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欺负过慕容元鸣。 李如意一脸惊喜,问道:“江哥哥,大热天的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江青云一脸淡然。心道:我怎么来了,还不是为了你。慕容元鸣未婚配。慕容仪已知晓你将册封县主,只需将此事泄露给慕容元鸣,慕容元鸣若是赖上你,非要娶你为妻,你便是不同意,名声也因此受损。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人心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 好在他来得及时,慕容元鸣没有解衣脱裤,只是卷起裤子、衣袖。而李如意也把他的叮嘱听进去,让周英、周双陪同听诊。 慕容仪起身微笑道:“青云弟来得正好,我族叔对你非常欣赏,还想就科考一事向你请教。” 慕容元鸣泪眼一亮,连忙整理一下衣裤,而后起身鞠躬行礼,语气很是敬佩的道:“慕容元鸣见过长平伯。” 江青云微微点头,问道:“如意,他生的是何病?” “银屑病,俗称牛皮癣。我正给他讲病情。”李如意眼里只有面前白衣胜雪的少年。不由自主的语气变得温柔。 刚才江青云只是扫了两眼慕容元鸣双腿、胳膊上的红癣,感觉有些恶心,这种病好像见过,想了想这不是跟燕城酱菜作坊的那两个长工生的病差不多吗,问道:“我瞧着他的病有些眼熟。” “你当然觉得眼熟。去年作坊有两位长工患银屑病,后来敷了我制的药膏,一个好了,一个得到控制。” 江青云有些好奇的问道:“他的病与那两位长工的病一样?” 李如意正要向几人介绍慕容元鸣的病情,道:“牛皮癣有分成四个类型。作坊两名患者是寻常型银屑病,比较普通,也是初发病。 慕容元鸣得的是红皮病型银屑病,这种病在银屑病当中只占一成的一成,一百个银屑病人只有一人。 慕容元鸣最开始生银屑病时被人误为生疹子,开了大量汤药,消耗了几年光阴,导致转变成红皮病型银屑病,这种病比寻常型银屑病难治。” 慕容元鸣一个劲的点头,恳求道:“我一定配合。” 李如意望向慕容元鸣,道:“我准备给你开内服药与外敷药,内外兼治,再开十日的食谱。十日为一个疗程。若是你保持精神放松,心情舒畅,心思不重,完全配合治疗,就能见到药效。” 慕容仪凑过来问道:“我族叔的病能不能治愈?” “实话告诉你们,红皮病型银屑病完全治愈不了。”李如意见慕容元鸣一下子目光黯淡,心里轻叹一声,道:“这次慕容元鸣的牛皮癣消除之后,只要他精神过度紧张或是别的原因,牛皮癣会复发。” 牛皮癣是很顽固的慢性病,初发期的病人治愈率都不高,何况病了几年的慕容元鸣。 不止是牛皮癣,还有糖尿病、高血压、脑血栓等病,都无法治愈,复发率很高,只能平时注意饮生活起居,控制不复发。 慕容仪双眉紧蹙,道:“这么麻烦。” 李如意已经说了这么多,那就干脆都说完,“此病不会传染给别人,但是可能遗传。” 慕容元鸣面色苍白。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此病会遗传。 原来,刚才李如意问他家里的亲人有没有生过此病,他欺骗了李如意。 在家族时,他的一个守寡的舅母悄悄告诉他,他的舅舅生前得过这种病,死的时候前胸后背都是一片一片的红癣,特别恶心吓人,当时,郎中给家里人说怕这是瘟疫,不能土葬,必须火葬,家里人就选择在庙里火葬。 外甥随舅舅。 他知道自己是随了舅舅才得了这种病。自从那次后,他担惊受怕死亡,还怕死后尸骨焚烧成一把灰。 “皮肤病多了去了,你生的这种病还不算最严重的,至于遗传后代的事,你想那么多那么远干什么。”李如意摇了摇头,还是采用鼓励的方法,道:“这病又不影响你读书考取功名,又不影响你吃饭骑马爬山戏水。你能干的事情很多,莫再纠结。” 这时,慕容仪转身跟江青云朗声道:“其实此次我们家族在北地参加科考的人不是我,而是我族叔。” 江青云见慕容元鸣目瞪口呆,显然他本人也是刚知道此事。不知慕容仪又打得什么主意,便冷声道:“这是你们慕容家的家事,你跟我说这些做甚。” 慕容仪也好,慕容元鸣也罢,都不是北地的学子,想到北地来科考,倒不是不行,只是想提前定下北地科考头榜前三名那就不行! 科考是何等神圣之事,岂能造假! 慕容仪微笑道:“看来青云弟还不知自己是陛下钦点北地考场考官一事?” 闻言,在场众人皆是震惊。 要知道北地科考的考官名单已经定下来并且发出告示。 凡是告示上的考官,他们的亲人都不能参加此届科考,这是为了避嫌。 那告示上面的考官并没有江青云。 慕容仪是不可能在这样的大事上面骗人。江青云猜测,新帝令他当考官的圣旨不是在慕容仪的手中就是在礼部侍郎贺子良手中。 江青云在江家是孤家寡人,他的亲戚也就是燕王府周冰家及千里之外国都的秦家。 周冰家里没有人参加科考。周珞炎是想考来着,直接被周冰否了。 秦家历代出史官,男子从上至下都是一板一眼,哪怕有人建议他们家的学子北上来燕城科考,这样秦太妃可以照顾他们,周冰肯定让他们考中,但是秦家为了名声,不屑这么干。 贺子良不着急宣读圣旨,可能是新帝授意,还有可能觉得江青云家里没有因为避嫌不得不退出科考的子弟。 659必须办到与疑惑 江青云心里暗道还是低估了慕容仪在新帝心中的地位。缓缓道:“看来陛下不知我还在守大孝。” 慕容仪正容道:“陛下已经册封你为长平伯,便是想让你更好的辅佐燕王父子。青云弟,三年孝期早已守完,就让过世的亲人留在你的心中,这样,他们在天之灵也会觉得欣慰。” 江青云目光有些复杂,深深望了替他欢喜不已的李如意,而后瞟了慕容仪一眼,不带一丝情感的道:“你跟我出来。” “不用谢我。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帮助人,就喜欢让你这般才华横溢的人大放光彩。”慕容仪笑眯眯跟了出去,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跟慕容元鸣及李如意道:“叔叔,你的病快些好起来参加科考。小神医,我族叔能不能参加科考,可就完全拜托你了。” 慕容元鸣目光十分感激。这次来北地知道了自己的病,还得到了家族的扶持拥有参加科考的机会。 北地可真是他的福地。此次若能高中,以后在北地,哪怕是最偏僻艰苦的地方当官也愿意。 “小神医,求你给我治病。我要病好些上科考考场。” 李如意望着精气神好了许多的慕容元鸣,道:“上科考考场可以,就是精神压力不要太大。” 李家偏僻院子的角落。这里哪怕是李家人也极少来。 此时,一只黑色的大狗正趴在阴凉的树下乘凉。 去年长平县郎中秦浩被狼国人掳走回来之后,李山怕狼国人再次潜伏进入长平县,为了李如意的安全,一下子给家里添了十只狗。 这条黑色的大狗就是其中的一只。 它认得江青云,不然早就狂吠预警了。 江青云开门见山的问道:“圣旨是在你还是在贺子良手中?” 慕容仪在走出院子时就收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贺子良。” 江青云长叹一声,“果然在他手里。”若是在慕容仪那就容易的多,可是在贺子良的手里…… 慕容仪一本正经的低声道:“我也是近日才知晓。本来这等机密的事,我不该泄露给你。 只因今日我一到李家,李家四位少年就很自豪的说你跟他们亦师亦友,我还特意问了,知道此事的人多不多,他们说很多人知晓。 当时我心里就暗叫不好,你跟他们的关系如此亲近,知道的人又这么多。只要圣旨一出,要么你抗旨,要么他们为了避嫌就得放弃科考。不然,只要有人揭发,你的名声受损,他们就算不会失去参考资格,考中后也会被人垢病。” 二人近在迟尺,又都是一等一的俊杰,哪怕站立在黄色的围墙旁边也美的如同一幅画。 江青云盯着慕容仪,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细小的表情,“如意这般努力勤奋,就是为了健安兄弟能够考取功名出人头地。我不能抗旨。健安兄弟必须参加科考。你去办此事。众目睽睽之下,你敢泄露圣旨旨意,就敢帮我将那道圣旨撤回。” 慕容仪双目圆瞪,反问道:“撤回?” “没有宣读的圣旨自是可以撤回。”江青云就知道有未宣读便撤回的圣旨。 “若是在国都,还有些可能,可这是在燕城,我离皇宫那么远,连陛下的面都见不到,如何能说服他?” 江青云道:“你必须办到。” 其实他可以通过周冰来办此事,但是那样就变成周冰去求新帝,付出的代价就很高。 或者他到时抱病在床不去考场,反正谁都知道他曾经是个病秧子,但是这样是温婉的抗旨,一旦被人上奏折弹劾,会引来很大的麻烦,还会此因得罪贺子良。 “你当我是谁,你太高看我了。”慕容仪迎着江青云的目光,半晌,方道:“我尽力为之。” “这事不要告诉如意。” 慕容仪拍拍额头,“我得赶紧去嘱咐那几人,叫他们千万别外传此事。希望他们还没说出去。” 江青云望着慕容仪的背影,陷入深思,喃喃道:“新帝为何这么着急让我出孝,难道是想让我去国都效忠于他,可是他明知我只效忠表哥。” 当日,慕容仪没等慕容元鸣的病看完,就急匆匆的离开李家,而李如意对他的气消了些,还想向他打听慕容锦、洪星华的消息呢。 慕容锦母女在内战结束后因为心情十分悲痛,去国都慕容家族散心。也不知她们在国都怎么样了。 李如意给了慕容元鸣外敷的药膏及内付的药,然后开了一张食谱,这可不是要他吃的,而是忌吃的食谱,特意板着脸嘱咐道:“你这个病忌吃的食物比较多,现在正好在治疗期间,你又想参加科考,一定要按着医嘱做。” “这个,小神医,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慕容元鸣倒不客气,竟跟李如意说,想在李家治病及备考。 原因是李家很安静,家里有四个跟他一样要科考的少年,再说,李如意经常在李家,方便他看病。 “不可。你家族的人都牵挂你,你这就回去吧。”江青云直接替李如意对慕容元鸣下了逐客令。 慕容元鸣走后,李如意笑道:“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几道菜,还有凉面、凉皮。” “好。”江青云挥挥手让福伯、周双、周双退下,好不容易捞着跟李如意单独相处,柔声道:“珞炎去作坊给我通风报信,说慕容仪把他骗到长平县城外,让他带路去你家。珞炎不肯,便借着尿遁跑了。我就过来看看你。” “这个慕容仪先是找了六公子,后是幸运的不得了,在县城外碰到我爹。我爹以为你我跟慕容仪还是合作伙伴,主动邀请慕容仪来我家。我看慕容仪那么精,把我爹卖了,我爹都得帮着他数钱。” 江青云忍俊不禁,“这两日,你怎么不来找我?” “我有功夫找你吗?”李如意很自然的跟江青云抱怨道:“你封长平伯之后,一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你道贺,有我站的地吗。” “我封了长平伯又能如何?”江青云望着面前这张十分清秀百看不厌生动的脸,心道:你马上就要封县主,官职比我这个长平伯高。到时,很多人围着你道贺,没有我站的地。 660当了楚王的义妹 李家四少年特意过来道:“恭喜江哥哥册封长平伯!” 李山激动的跟家人道:“我就说种地好,你们瞧瞧,青云凭着种地被陛下封了爵位。” 江青云玉面绯红,“无心插柳柳成荫。说起来我倒是要谢谢你们全家。”而后有些羞涩的望向李如意,感激道:“看到你们善待佃农,我才了有帮助佃农的心思,从而把注意力放在提高麦子亩产量。” 李如意红着脸低下头,心里美滋滋。 李山还特意兴冲冲的拿出新帝的赏赐摆在桌上给江青云看,这可不是显摆,而是因为要说下面的话,“这回是我沾了你光,这是陛下给我的赏赐。我们夫妻决定全部当作如意的嫁妆。” 赵氏本来就担心李如意无法嫁给江青云当唯一的妻子,这下江青云封了长平伯,就更担心了,有意无意的道:“不知我们如意会嫁给何人?” 李如意飞快的抬起头望了江青云一眼,见他正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当即目光温柔,温婉微笑。 由于江青云来的比较急,李家这顿午饭不算丰盛,但是十分可口,好多是他喜欢吃的吃食。 李家没有那么多的人,也没有那么多的事。让他身心都十分的放松,仿佛度假一般。 由于下午不打算回作坊,也不回燕王府,还要给李家四少年指导学业,他就干脆在李家午休。 一觉睡醒,竟然已近黄昏,这些天他处理督查司所有案件,还得关注周莫玄在国都的情况、管理燕城作坊等,耗掉太多心神太累。 “老爷,您终于醒了。”福伯进来时神情有些复杂,低声道:“下午,楚王派亲信来到李家,给小神医送来一箱珠宝、一封信,还给李老爷、赵夫人一封信,老奴听说信里的内容是楚王意欲当小神医的义兄。” “楚王!”江青云瞬间脸色苍白,失声问道:“他想当如意的什么?” 福伯连忙道:“义兄。” “哦。”江青云俊脸布满笑容,道:“那是好事。如意、李叔、赵氏可曾答应?” “答应了。”福伯见小主人没有吃醋,放下心来,有些激动的道:“那亲信匆匆走了,说是这次楚王给小神医送来二十个武功高强的人当护卫、七个懂医术的楚地边防军医当弟子。亲信要去邢城接应人。” “我去见如意,听她当面说。”江青云亦是有些激动。心里暗暗替李如意谢谢周景晨考虑如此周全。 大厅。李家人正在祝贺李如意成为楚王周景晨的义妹。 现在楚王是大周国童叟皆知的民族大英雄。李如意能够成为他的义妹,是何等光荣的事情。 江青云出现在众人面前,朗声道:“如意,恭喜你!” “谢谢你。”李如意娇笑两声,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交给江青云,激动的道:“你看看我义兄给我写的信。我义兄打仗太拼命,竟然把我送给他的几双义肢全部用坏。你是知道的,几双义肢足够他用十年。” 闻言,江青云面色微变。心道:荣耀的背后是无人知晓的血泪。十年的义肢,楚王不到一年便用完,可以想象这场战争何等的凶险,他付出非常之巨大。 “可曾安排人给他送去义肢?” “你放心。我已将家里存放的给我义兄做的五双义肢都交给他的亲信。”李如意不动声色的观察江青云的表情。 楚王在那封信的内容之一,他在密折里如实向新帝禀报李如意立下的战功,请新帝册封李如意为县主。 江青云一目十行的看完信,心里很是震撼。 原来,这次周景晨除去用掉几双义肢,还在左臂中了毒箭,亏得有李如意送的药,解毒止血降了体内高温,恢复如初。若没有李如意的药,为了活命就必须把左臂砍掉。 不止是周景晨,楚军的众位将士负伤累累,也是靠着李如意的药保住性命。 这件事让周景晨深深知道必须派楚地的郎中跟李如意学习医术。那七名楚地军医学成之后将回到楚地,给楚军及老百姓治病。 周景晨送给李如意的二十名护卫都是楚军子弟出身的楚卫,其中两人曾是周景晨本人的楚卫。 皇帝有护龙卫,燕王有燕卫,燕王有燕卫。 周景晨怕敌国的奸细混入大周国杀害李如意为大祭祀报仇,所以派出忠心耿耿且武功极高的燕卫保护李如意的安危。 李如意失声问道:“江哥哥,你怎么了?” 江青云热泪盈眶,扬了扬信,对众人感慨道:“大丈夫生当如此!” 李家四少年热血沸腾,异口同声的道:“不错。” 李如意接过信,并没有放于袖口,而是找来火褶子把它烧了,道:“义兄让我把此信烧了。” 这封信的内容牵扯太多机密,她甚至连家人都没有给看,更没有泄露周景晨为她请封县主的事。 “放心。我已记在这里。”江青云指了指脑门。 李如意笑道:“真是羡慕你这种过目不忘的人。我要是这样就好了。” 赵氏欢喜的眼泪都要落下来。她的好闺女凭本事当了楚王的义妹,有了这样好的身份,就能与江青云门当户对。 肚子已经挺起来的王燕、张银芳,还有吕婷均是一脸自豪。她们的小姑子可是王爷的妹妹。 江青云望着李家人一张张开怀纯朴的笑脸,心道:楚王应是跟我一样渴望有这样一个温馨的家庭。 李如意柔声问道:“我这就给我义兄写信。我义兄在信里也提到了你。你要给他写信,还是让我替你代问他好?” 江青云微笑道:“他日理万机,还是我给他写信吧。” 到了书房,李如意关上门,笑眯眯低声道:“我还得谢谢我义兄,送了珠宝及银票。” 江青云只从信里看到周景晨将从敌国皇宫国库缴获的珠宝送一箱给李如意,没看到银票,问道:“他送你多少银票?” “五万两。我义兄的亲信悄悄给我的,还说让我藏好了,不要外传。我看我义兄是怕此事传出去引来贼偷盗。” 661谋事在人 “楚王安排这么多的高手保护你……怎会怕外贼。”江青云亲自磨墨,道:“我看他是怕内贼吧。” 李如意面色惊诧。 江青云低语道:“楚王并不知你家人都很宠爱你。他以为你家人会像别人家那样把你的钱物都拿走,甚至不让你嫁人,只能在家里呆着当摇钱树。” 李如意想到刚才三个嫂子看到那箱珠宝时目光中流露出来的几分贪婪。唉,希望是她眼花看错了。 江青云柔声道:“如意,楚王经历过许多的坎坷与背叛,想的自是比你多一些。楚王能为你想这么细这么多,实是把你当妹妹来看。” “嗯。我晓得。我义兄……” “好了,不要左一个我义兄,右一个我义兄。”江青云终于又有跟李如意的单独相处的机会,道:“你也不管管我的心情感受。” 李如意忍俊不禁,道:“我看前日那些人围着你,急着要把女儿、侄女、外甥女嫁给你,你也不管管我的心情感受。” “难怪你匆匆离开燕王府,原来是怪我冷落你。”江青云声音更加的轻柔,道:“我对你如何,你应该心知肚明。” 李如意心里暗笑,故意摇了摇头道:“我不知也不明。” 江青云缓缓道:“看来我做的还不够。” 李如意眉开眼笑,“这还差不多。” 当晚,江青云担心圣旨的事,仍是赶回燕王府,进了院子就去找慕容仪。 “青云弟,你可回来了,我正要找你。” “如何?” “我已经说服贺子良晚些天宣读圣旨。陛下那边,我刚写了密信报之此事,就是不知陛下的决定。”慕容仪一本正经的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回我可是尽了最大的能力。若不成,你莫怪我。” 江青云感激道:“多谢!” “明日,我就离开燕城。” 江青云问道:“这么急?” “不错。我也是一个时辰之前刚知晓此事。” “是你走,还是你与晋国夫人都走?”江青云对于晋国夫人亲临燕城百思不得其解。 慕容仪目光非常震惊,心道:莫非青云已知晓那件大事?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有。”慕容仪低下头掩饰表情,轻声道:“我突然间想到我堂婶的病……我、晋国夫人、我堂婶等人都走。唉,我堂婶不相信小神医的诊断,非要跟着我回国都。我就怕我堂婶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 “我问过如意关于何氏的病。此病若不治,恐会引起血崩导致丧命。” “唉,我知道我堂婶的病很重,可是她不听。” “不如备上百年参片,让何氏回到国都。” 慕容仪垂头丧气的道:“只能如此。” 夜深人静。燕王府。 一间卧房的雕花大床上,一个妇人哽咽哭泣,好不伤心,“王爷,我们没有野心,不想让儿子坐那个位置,皇室那么多人,她们选谁不好,为何选上我们的儿子?” 一个男子长叹一声,“这算是先礼后兵,不然一声招呼都不打,一道圣旨下来,你我还是得乖乖的同意。” “王爷,你就没有办法了吗?能不能让莫玄装病,这样他用不用去了。” “装病便是抗旨。” “可是莫玄若是去了宫里,等回头陛下与妃嫔生下儿子,我们的儿子又该怎么办?” 男子幽幽道:“那就主动请求被废……” 妇人悲从心起,“莫玄怎么命这般苦?” “他生在帝王家,命不由己。”男子缓缓道:“只希望他福大命大,逢凶化吉。” 妇人哭了一会儿,问道:“莫玄可知此事?” “他应该有所察觉。”男子特意嘱咐道:“你千万别主动告诉他。” “若他知道我们同意此事,会不会恨我们?” 男子有气无力的道:“他会理解。” “以后我们若再见他一面就难了。他想回来也难。”妇人哭的无比伤心,“我不怕别的,就怕他去了之后被想坐那个位置的人害了。” “谁也休想害我儿。”男子语气带着一股子凶狠,“我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便带兵踏破国都活剐凶手,为他报仇。” “王爷,你真的让莫玄去?” “唉,我也不愿意,可是事已至此,若不同意,她们选择别人,到时,谁到了那个位置都会将莫玄视为死敌而除之。”男子沉声道:“横竖都是危险重重。不如破釜沉舟同意。” “同意之后该怎么办?” “尽人事听天命。”男子一边安慰女子,一边暗自琢磨派谁跟着周莫玄进宫。 男子与女子便是燕王周冰与高绣。 那正一品的晋国夫人千里迢迢到燕城,不是避暑游山玩水,也不是找程应、李如意看病,而是身负帝后之重托,跟周冰夫妻商议一件极重要的国事。 帝后是天下之尊,整个江山都是她们夫妻的,所有人都是她们夫妻的子民,与其说跟周冰夫妻商议,不如说是提前通知。 俗话说,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怕,新帝登基不久,也是九龙至尊,他与皇后的决定,令周冰夫妻心里异常难受,却无奈不得不服从。 这件极重要的国事牵扯到的人就是周冰夫妻的嫡子周莫玄,也是刚被新帝册封的郡王。 次日一早,晋国夫人离开燕王府回国都,本应亲自送行的高绣称病没有出现,只有燕王周冰面色冷淡的现身打了个招呼。 这位晋国夫人来去匆匆,这次除去慕容仪,跟随她回国都的还有邹家的冷福、两个病人及慕容家的何氏。 至于邹家的王氏及慕容家的慕容元鸣、慕容清婉都没走。 王氏需要好好休息调理身子,再者,她卧房的墨兔还没有送过来,她要亲耳听李如意说墨兔也是放射性物质。 慕容元鸣除去治牛皮癣,还要参加科考。慕容家族在燕城有宅子,比燕王府清静的多,也自在一些。慕容仪就把他安置在那里。 慕容清婉的脸还在恢复之中,不知道最终结果,会不会留下疤痕,也从燕王府搬到慕容家族的宅子。 662北斗七星弟子 夕阳西下。燕城通往长平县的官道。几十个男女老少骑马由南而来。 若是仔细去看,会发现他们的肤色大都是古铜色,有的甚至是黝黑。 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大部分人一身杀气目光淡漠,像是从地狱里厮杀出来。 他们便是周景晨送给李如意的护卫及弟子,日夜兼程,从邢城赶到长平县李家,为的就是早日见到被楚王及几位将军赞不绝口的李如意。 此时距离李如意接到周景晨的信刚过去两日。 众人风尘仆仆来到李家,李如意亲自在大门前迎接。 周景晨的亲信早就对众人描述过李如意的容貌,众人下马飞快的望了两眼。 只见少女大概十一、二岁,一袭天蓝色的长裙,乌发戴着闪亮名贵的东珠钗子,肌肤粉白,巴掌大的脸蛋,秀眉杏眼,樱桃小嘴,容貌极为清秀,气质脱俗,宛如空谷幽兰。 原来这便是此次立下赫赫战功楚王的义妹李如意。真是出乎意料的年幼。 不过,自古英雄出少年。已经是民族英雄的楚王本人也才二十岁出头。 “属下拜见小神医!” “弟子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拜见师父!” 众人跪下重重磕头。 李如意环视众人,一共三排,第一排以北斗七星为名字的七人便是她的弟子,第二、三排的二十人自称属下的便是她的护卫。 他们都是周景晨从楚地的军队当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哪怕是七个弟子,那也都是上过战场当过军医。 楚军与敌国的大战之惨烈,天下人皆知。 李如意心里犹生敬意,双手去扶,激动的道:“我义兄在信里已说你们都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英雄,我心里佩服的很。你们快请起。” 众人硬是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来。 刚才人太多,又个个都是古铜色的肌肤,李如意没看过来,这下仔细一看,才发现竟有两名弟子、四名护卫是女子,忍不住问道:“在楚地女子可以参军打仗?” “以前是不行,这次敌国军队来势汹汹,我们王爷下令男女皆兵。我们楚地边防的民风彪悍,一些女子自幼习武,比男子还要厉害。这次她们纷纷摘下发钗,拿起刀剑参军杀敌。”周景晨的这名亲信叫周童,原是孤儿,被周景晨赐姓周。此人在这次战争之中立下战功,被封从五品上的军官。 李如意向六名女弟子护卫露出一个欣赏及羡慕的笑容,夸赞道:“巾帼不让须眉!” 两名女弟子当中年龄略大的中年女子名叫天玑,年龄略小的青年女子名叫瑶光。 四名女护卫当中两个身材略胖容貌相似的是姐妹,名字叫焦喜、焦乐,右脸颊生着一颗黄豆大黑痣的叫马三娘,五观精致容貌比较漂亮的叫贺草儿。 四女年龄最大的是马三娘,大概三十几岁,其次是贺草儿,二十几岁,最年青的是焦家姐妹,也就二十岁出头。 这女人在楚军都是很出名的战地之花,不过凶名也很大。 天玑、瑶光都擅长用毒,人称金银毒娘子。马三娘、贺草儿都是力气很大的猛将型,焦家姐妹则是有智谋、会武功的智勇双全型。 这些周景晨在信里都给李如意详细介绍过。 作为李家长子的李健安见李山已经激动的找不到北,只能向众人招呼道:“府里已备下洗尘酒宴,诸位英雄快请进。” 为首的护卫名叫刘子容,四十几岁,瘦高个子,目光炯炯有神,向李如意道:“日后属下等人要在府里定居,还请小神医及家人不要这般客气。” 此次他与十九个战友奉命前来保护李如意,那是非常荣耀之事。 临行之前,三次得到周景晨召见,最后一次还让他们立誓以生命保护李如意。 在他心里,李如意便是主子,他便是奴仆。主子对奴仆这么客气,奴仆心里不适应。 就在众人大步流星的进入李府时,在迎接他们的众位李家奴仆当中竟是发现了两名没有收敛气息的顶极武功高手,心里震惊,不禁暗道:李家竟是藏龙卧虎。 大牛、二牛在收到众人的瞩目之后,抱以憨笑。 大牛、二牛自从失忆来李家之后,每日传授李家人及奴仆武功,不知不觉重新练了几遍基本功,又是心无旁骛,一心向武,竟是进步很快。 此时,若是那批刺杀周珞炎的护龙卫的人再来,会被大牛、二牛轻松杀死。 顶极武功高手就是这么来的。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楚地的人喜欢吃酸的,还喜欢吃用腌制辣辣的姜做的菜。 李家的饭菜跟楚地的饭菜口味不同,但是胜在新奇、可口美味。 桌上十几道菜、几样主食,全是众人不曾吃过的美食。要知道这一路众人下的馆子当中有当地的著名酒楼。 接下来,众人沐浴用到了淋浴器、方便用到了抽水马桶、就寝享受到卧房的冰块…… 在楚王府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竟然在李家享受到了。 这个李家可真是外面普通,内在独特,一点都不普通。 来到李家的第一天,就没有想过远在几千里之外的楚地。 不远处,主院里的一间卧房。 “山哥,我看你今日比闺女还高兴。”赵氏有些好奇家里添了这么多人,李山怎么没像往日那般抱怨多了这么张嘴粮食下的快。 李山笑道:“我心里一直担心闺女的安全。这下好了,有这么多人保护闺女。我心里踏实多了。” 如今李家养了十几条大狗,又添了二十个武功高强的护卫,比江青云的府里还安全。 李山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来。 “你说的对。闺女成了楚王的义妹,名声比以前大了,怕会招来狼国的恶人。楚王考虑周全,送来这些护卫,震慑狼国的恶人。”赵氏心里也跟着踏实起来。 李山问道:“闺女要么不收弟子,这一收就是七个。对了,你不是反对闺女收男子为弟子,怎么今日没吭声?” 663心思各异 赵氏清了清嗓子,道:“五名男弟子都是从楚军来的军医,那都是英雄,我问过了,他们年岁最小的都过了二十五岁,最大的都近五十岁,没有一人跟闺女同龄。” “这七人都是几年后学成返回楚军。他们可都是楚军的军医,都曾立下军功。”李山赞赏道:“你不反对就对了。” “敌国军队除去跟狼国军队一样凶残,还特别狡诈阴毒,为了杀人,无所不用,这些年,楚地的老百姓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次幸亏楚王带着楚军打败敌国军队。我只盼望敌国永远不能侵略楚地。”赵氏在这些天听李如意讲述楚地老百姓的凄惨生活,内心充满同情,非常支持楚军。 李山一说起楚王,语气忍不住深深的敬佩,“我去军营亲眼目睹几个上级在沙盘上面推演楚王打的几场仗,楚王兵法精湛,料事如神,这回楚王把敌国打怕了,只要有楚王在,敌国不敢再冒犯我国边境。” “那就好!”赵氏虽没见过楚王,但是从夫君与李如意的嘴里听说过,心里非常的佩服尊敬。 一院之隔的三对小夫妻也没有睡着。 李健安躺在床上,耳边的妻子王燕低语道:“我听楚王的亲信说,楚王盛情邀请咱们全家去楚地,只要咱们家去了,男子人人封官,女子人人赏金银呢。” “封官?当楚地的官吗?”李健安不以为然,“你也不想想,我们家是靠着燕王得的富贵,岂能背叛燕王跟随楚王去楚地。日后,你不要再说此事。” 前几天王燕被楚王送给李如意的那箱价值连城的珠宝闪花了眼,那可真是好东西,一件就抵的燕城的一座宅子。 楚王主动当了李如意的义兄,那便也是李健安兄弟的义兄。凭着这层关系,李健安去了楚地,自是当官发财荣华富贵。 这般王燕心里不平静了,在今晚试探一下,谁知直接被夫君拒绝了。 出嫁随夫。她是个传统的女子,便听夫君的话,打消了念头。 李家二子李福康正在激动无比的对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张银芳说李如意的二十个护卫。 “今日我也是毛躁了,竟是去试他们的身手。呵呵,我以为能撑过二十招,谁知只是三招就败了。妹妹还鼓励我,日后勤练武。” 张银芳喃喃道:“马上要科考,你不读书了吗?” “书自是要读,江哥哥说我的文章做的不错,只要正常发挥就能考中。武也不能停下,你可知,以前每年春冬两季,我必要生几场病。自从我听了妹妹的话练武之后,就不怎么生病。”李福康没有听到枕边人回应,扭头一看,张银芳已经睡着了,轻笑道:“我要是能像你一样想睡就睡就好了。” 之前,李福康中意的是张秀才的女儿张芸,后来亲事未成,这才娶了张银芳。 如今看来,张银芳心思单纯,性格活泼,从不算计人,也无妒忌之心,实是他的良配。 刚成亲的几个月的李敏寒坐在床边听妻子吕婷说话。 这对小夫妻虽然同床共枕,但至今没有圆房。李敏寒说一不二,打定主意成年后才圆房,再者马上要科考,不能分心,吕婷也只能依着他。 “敏寒,我爹爹去吉城已近一年,我娘、妹妹、弟弟都十分想念他。我们想等你科考之后去一趟吉城,到时少不得要带上家里的几个护卫保平安。” 吕婷原定今年开春去吉城,后来因为内战没有停熄,李家行事小心谨慎,李敏寒不能参加科考心情郁闷,便没有去吉城。 李敏寒道:“初秋科考,考后看榜也得十几日。吉城比燕城冷的多,冬天来得早,那时只怕都下雪了。你们若是那时去,说不定官道会封路。我看,你们不如这几日就去吧。” “啊?我怎么能在你科考之前离开?” “有什么不能。你在我身边,我还分心。你不如跟娘、妹妹、弟弟去吉城看望爹,也是散散心。我知道你整日呆在家里出不了门,心情也不舒畅。”李敏寒缓缓道:“你别怪我不能陪你去吉城。我参加科考走不得。” 一番话说的吕婷心动了,问道:“敏寒,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当然是真心话。” “我就怕我这一走,这边的爹娘会怪我没有把你参加科考的事放在心上。” “我爹不会多说什么。我娘虽是关注我们兄弟科考,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李敏寒道:“我只跟我娘说,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我娘就不会管了。” 他没跟吕婷圆房的事,赵氏曾经亲自质问过他,他就是拿“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说服了赵氏。 李家六个兄弟,两个小的还是小娃娃就不说了,四个少年当中,李敏寒是老四,却最是有主意,心里特别明白。 他知道自己读书天赋不如李福康,聪明不如李英华,身份不如李健安,只能靠着自己的长处,那就是踏实学习生活,一步一步达到人生目标。 目前,他的第一个目标科考,需要心无旁骛静心学习,他与吕婷不能圆房,吕婷心里多少有怨气,不如就如了吕婷的心愿,让吕婷去吉城看岳父。 吕婷走之后,他就能跟李英华一样全心全意的参加科考。 “敏寒,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吕婷心生感激,坐起来从背后搂住李敏寒。 这对小夫妻,别看吕婷的年龄比李敏寒大,又是李家四个儿媳当中唯一的官员之女,大事却是由年龄小还没有功名的李敏寒做主。 “明日,我便跟爹娘说。”李敏寒拍了拍吕婷的手,吕婷的胸部靠在他背后,让他有些口干舌燥,连忙压住内心的这股子躁动,道:“你快些歇息。” 吕婷听话的躺下,借着月光见李敏寒去屏风后面小解,心里憧憬着带着娘、妹妹、弟弟在吉城跟爹团圆的美好场景。 次日一早,李敏寒便去找李山夫妻,谁知李山已经去了地里,赵氏还未起来。 664药师门主与少门主 李敏寒便跟李如意说了此事,还道:“你四嫂还怕我离了她无心思参加科考,我说就是有你在我身边,才让我分心,你赶紧去吉城。” 李如意道:“你啊,这么说话,我四嫂没有生气?” “没有。她早就想去吉城见我岳父。这不是一直没有机会。” 李如意压根没有埋怨吕婷不留在婆家陪李敏寒科考的事,道:“四嫂要去吉城,那我派大牛及四个护卫跟着她。”又道:“对了,早之前郑姐姐、童姐姐、齐姐姐也想去吉城瞧瞧。特别是郑姐姐,她的未婚夫童二公子就在吉城的边防燕军当兵。” “那你问问她们,若是她们与你四嫂同去,正好有个伴。”李敏寒笑道:“她们武功高强,你四嫂跟她们去,我这心里一百个放心。” “这些天,她们天天围着商业综合城忙碌,估计早就烦死了,我只要开口提此事,她们肯定同意去吉城。”李如意一想到这个时候的草原,碧草连天绿油油,牛羊肥硕,鲜花绽放,美不胜收,道:“别说她们,我都想现在去吉城玩。” 李英华的声音冒了出来,“妹妹,你要去吉城?” “我只是想想罢了。我现在不能去。” 李英华有些愧疚的问道:“可是为了我们科考的事?” “你们别多想。我是为了商业综合城。”李如意停顿一下,打量两个孪生哥哥,这可是李家未来的人才,打趣道:“咦,怎么今日你们不去早读,有功夫来跟我聊天,是不是江哥哥给你们布置的功课太少,你们太轻闲了?” 兄弟俩摸了摸鼻头,赶紧溜了。 李如意看着两个哥哥的背影,轻笑道:“性子不同,有些动作却是一模一样。” 只一日,郑怀玉、童小姐、吕婷及娘家人便商量过收拾好行李,次日便启程前往吉城。 李山特意跟吕婷道:“代问你爹好。”亲家吕道正需在吉城边防燕军呆三年,这才过了不到一年,还要呆两年多。相比之下,李山舒服安逸太多。 赵氏向来开明,让吕婷在路上照顾好亲家,还给了五两银子。 内战时期,李家给家里人只发一半的月钱,直到前阵子结束才重新发。 不过就是这样,李敏寒与吕婷也攒了一些银子。 这回除了赵氏给银子,李如意也从公帐上支了五十两银子给吕婷,让她用在路上住驿站时吃点好的。 马车、护卫都是李家出,又给了银子,还送了半车的特产,非常的大气。 吕婷及娘家人心里感激。吕夫人决定早去早回,赶上科考放榜前回来。 “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李如意可是听说吉城人多车多,跟以前大不一样,虽没有燕城繁华,却也挺热闹。吕家都是妇孺,还是小心为妙。 童小姐感激道:“如意,我们都走了,商业综合城可就辛苦你了。” “我会让七公子天天盯着。我与齐姐姐轮流去。” 郑怀玉笑道:“如意,我回来给你带礼物,你想要什么?” “你们平安回来,给我讲讲那边的风土人情就行了。”李如意心里向往吉城边防,想知道那里跟前世的边防草原有没有区别? 艳阳高照,夏风徐徐。 由吕家、郑怀玉、童小姐组成的探亲队伍浩浩荡荡出发,直到看不到马车的影子,李如意才转身。 送走了吕婷,她把心思放在义兄给的二十七个人身上。 目前,她只是见过这些人几面。 今日,正好有空,她在大厅见七个弟子,一一详细问话。 原来七个弟子都另有名字,在来之前由楚王赐姓周,以北斗七星为名字。 大弟子周天枢(下文简称天枢),年龄最大,也是七名弟子之首,身材短小精干,肩宽背厚,皮肤古铜色,在楚军军营任军医,官职正七品上。 二弟子天璇、四弟子天权同样在楚军军营任军营,官职从七品下。 五弟子玉衡、六弟子开阳则是楚军驻边防军营军医,官职正八品上。 这五人都是师从楚地的名医、郎中。 三弟子天玑、七弟子瑶光则是楚王府派驻边防药女。她们跟五位弟子不同,乃是师从南地第一毒药师赵明扬。 大周中部、北地的人没有听说过赵明扬,但在南地特别是边防,赵明扬是非常出名的传奇英雄人物。 敌国几代大祭司都擅长用毒,楚地的军人百姓深受其害。 几十年前,赵明扬出生在边防,幼年时,爷爷、爹、娘都死在大祭司的毒下。 为报家仇,赵明扬在少年时潜入敌国当细作,步步为营,终于拜在大祭司(上任大祭司)门下当弟子学习毒术。 他学成之后,返回大周,报效楚王府,用学到的毒药术救治被大祭司毒害的大周人。 后来,他收了弟子,成立药师门,当了门主。 几年前,赵明扬在边防被现任大祭司的人刺杀身亡。 他虽然离世,但门下弟子众多,又都是一心为国,参军保卫边防百姓。 他的事迹已被编成话本、戏本在南方公演,还得到名士的推崇。 李如意曾听楚王府的太医古昭山追忆赵明扬,当时对赵明扬很是敬佩。 没想到,赵明扬的两位女弟子天玑、瑶光听从楚王之令投到自己的门下为徒。 天玑在说起赵明扬被敌国杀手刺死时,也是一脸悲怆。 当时,所有药师门的弟子立誓,谁杀死大祭司,谁就是毒师门的新门主。 楚王捉住了大祭司,药师门的弟子就要奉他为门主。楚王不懂毒术,同意暂时当药师门门主,下令瑶光师姐妹千里迢迢远赴燕城拜李如意为师,学成后回药师门,医术、毒术高明者当门主。 “弟子与师妹在南地人称金银毒娘子。不过,本门当中比弟子二人毒术高明的大有人在。”天玑抬起眼眸,观察李如意的表情。 同时,瑶光也在观察李如意。 “我义兄选择你们二人为少门主,你们自是有过人之处。日后,你们好生跟着我学习医术,至于毒术,只能是互相切磋。”李如意目光坦然,“我不擅制毒,只擅医治疑难杂症。” 七位弟子心里暗道:不擅制毒,随便一个药方就把大祭司的几种剧毒的毒药都解了。这也太谦虚了。 665臭嘴闭上 “许三虽是记名弟子,但比你们早入门。你们称她为师姐,不得欺负她。”李如意交待此事之后,特意将前两日写的规矩念出,让七人背会并遵守。 七人都出自军营,自是懂规矩,也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已经拜在李如意门下,那就得遵守她立下的规矩。 当日,李如意就让三狗子带七人去燕安坊观摩北地郎中是如何治疗患者。 她本人没有亲自去,而是让三狗子这个大弟子出马,除了让七人不感到拘谨,还想摸摸七人医术的底。 楚王府古太医在世时曾跟李如意说过楚军军营军医现状。 大周国最好的郎中都在国都,其次是大城府,最次是边防。 楚地比北地繁华,可是医术却落后的很。 这么说吧,哪怕是出自名医家族的军医,医术也比不得燕城的普通郎中,甚至连长平县县城的郎中都比不上。 当时,李如意还反问古太医,为什么不亲自培训一批军医。 古太医说他在楚王府每天都得看许多的患者,这些患者都跟楚王府的贵人有关系非富即贵。他连患者都看不过来,哪来的功夫培训军医。 如今古太医已经去世,他的音容还留在李如意脑海。 李如意没想到不到一年功夫,自己就亲自培训楚军的军医。 她即是答应了义兄楚王,便尽心尽力,是以要在楚王规定的时间内,把七名弟子培养成合格的郎中。 “燕安坊药堂在哪里?” “就在燕城郊外。” “只是一个药堂,能有多少病人?” “眼下天气炎热,病人不多,立秋之后病人就多了。”三狗子与瑶光共骑一匹马,她坐在前面,一边说话一边感受大腿两侧被马鞍磨的生痛,早知道就骑驴子了,这骑马是威风,可是骑起来痛苦。 瑶光穿着崭新的蓝色衣裙,戴着闪亮的梅花银钗,脚踏银色绣花鞋,这些都是李如意特意送给她的,骑着从楚地带来的爱骑,高声道:“在我们那里天气炎热,毒虫出没,正是一年当中病人最多的时候,反倒是立秋之后毒虫少了,病人才会少。” “北方有毒虫,但是不多。” “什么毒虫,有没有五步蛇、毒寡妇?” “啊?”三狗子心道:毒寡妇是什么? 旁边的天玑也是穿着新衣新鞋,不过鞋子是金色的,符合她是金毒娘子的身份,忍不住接话道:“北地没有五步蛇、毒寡妇。你看看,竹子都少见,哪来的五步蛇、毒寡妇?” 瑶光扭头瞟了一眼天玑发上金钗,心道:师父可真大方。道:“若没有,师父怎么制出解五步蛇、毒寡妇毒的药来?” 天玑一幅神秘的模样,道:“所以王爷让你我拜在师父门下。” 后面的五个男弟子也都是衣着焕然一新,边骑马边说话,能在战争中活下来,每一天的阳光对他们来说,都是最美好的。 “前日我们路过燕城,走的匆忙,没看到这条路。” “燕城是北方最大的城府,道路多了去。” “我看燕城的城门不如我们楚地最大的城府城门高大,来往的百姓也不如我们楚地的多。” “我们得多在师父面前念叨楚地的好,这般有朝一日,师父才会同意去楚地瞧瞧。” “快看,那便是产出雪花糖跟番邦人交换大牲口的燕城作坊吗?” “不是。”三狗子望着前方的几排矮房子,那里是通往燕城官道的客栈,根本不是燕城作坊,笑道:“还有一阵子才到燕城作坊。” 天权模样是五个男弟子当中生得最好的,也是女人缘最好的,大声问道:“师姐,听说你已经定亲?” “是的。我定亲了。” “真是好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三狗子脸蛋微红。好在脸皮在燕安坊药堂时练出来了,比较厚。 天玑扭头喝道:“还当这里是南地呢,快把你的臭嘴闭上,别说臭话污了师姐的耳朵!” 别以为她不知道,昨日天权就悄悄跟几人商议去燕城逛青楼,还说什么师父若不允许,就去长平县的青楼,反正不能白来北地一趟。 三狗子还担心天权会生气,谁知天权只是笑呵呵。 一会儿由官道驶进辅路,这条路最开始是土路,每天尘土飞扬,江青云也光棍的很,愣是不出银子不修路,反正货不愁卖,后来,大小商贩凑钱修了青石路,宽敞平坦。 三狗子指着蓝天白云下颇具规模的一大群建筑物,“瞧,那里便是燕城三大作坊。燕安坊就在隔壁。” 七人抬头望了好几眼,这把刚才的客栈甩出去几十条街了,心道:这分明是座县城! 来过燕城三大作坊的人无不震撼,哪怕国都来的慕容仪都如此,何况从南地来的七人。 三大作坊前的百丈大街两旁是商铺、摊子,甚至连酒楼、客栈都有,繁荣的很。 等到了占地一千多米、两层楼的燕安坊药堂,看到站、坐着的哪里都是病人,还有陪着病人看病的家属,七人这才知道这是比楚军边防军医所还要大的大药堂。 三狗子下了马双腿不舒服,不过在走进药堂,有几个老患者上前跟她打招呼之后,就一脸的自信,跟七人介绍道:“药堂刚开始建时只有一层,后来人满为患,就加盖一层,现在人又多了起来,师父打算夏季过后,在后面加盖两层,每层也有这么大。” 她可是亲眼目睹药堂一天天的发展起来。 最开始只有两位名医、几名医徒,现在已经有四位名医、十几名医徒。 最开始只有燕安坊的人来此看病,现在方圆十几里的人都来此看病。 瑶光问道:“病人为何叫你小姐,而不叫你郎中?” 三狗子露出一个坦然的微笑,“我没有拿到郎中文书。” 她跟着李如意学了几年的医术,同时在药堂实习几年,连程应这样严格的太医都说她可以考郎中文书,但是李如意却没有放话。 再一个,她还没有跟大柱子成亲,不能独自出诊,所以也不急着考郎中文书。 瑶光大大咧咧的道:“我也没有郎中文书,可我就当了军医。” 666大马蜂蜇急诊 天玑生怕被三狗子小瞧了,特意解释道:“我与瑶光是药师门的人,以制毒解毒为主,郎中文书考试不考这些。” “楚地的军营里面没几个军医持有郎中文书。”天枢环视几个师弟师妹,自豪的道:“我的郎中文书是古太医在世当考官时考中的。” 古太医生前对于郎中文书考试要求非常严格,南地学医的人本来就不多,这下子考有郎中文书的人就更少了。 去年古太医去世,太医院驻楚地分院的太医放松郎中文书考试,一大批人考中,但是当地的杏林中人都知道这批人水分大的很。 七位弟子当中只有天枢是古太医在世时考中郎中文书,不然他也当不了大弟子。 天璇讪笑道:“古太医在世时我去考过,只是我医术太差,名落孙山。” 何止是名落孙山,还被古太医骂了一顿,说他是杀人的庸医,害得他放弃了医术。 后来,战争爆发,死的人太多,他又当上军医,还因为救活人被楚王封了官。 不知地下的古太医得知此事,会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骂他浑水摸鱼。 天玑一个劲的天璇使眼色,莫说这些话让三狗子小看了,谁知这人一点不讲究,不光彩的事也拿出来说。 三狗子带着七人参观药堂。 这个时候名医都忙着给患者诊治,哪有功夫见七人。 “一楼有诊病室、药房、急救室,二楼是女患者诊病室、病房、观察病室。大大小小三十间。” “这里可真不小。” “干净。这里特别的干净,比军营干净的多。” “设施非常的齐全。竟然每个郎中都有一个听诊器。” “师姐,你不是说现在是夏天病人不多吗,怎么人这么多?” “病人要是在这里逝世,如何处置?” “我在南地边防救治的病人大都是中毒,要是来了这里,没有用武之地。” 七人一边参观一边各抒己见,更多的是向三狗子提问。 若是李如意在场,七人怕是没有这么随意,只因三狗子是同辈人,所以才这样。 一行人从二楼的楼梯缓缓走下来时,一个穿着灰色简朴的胖妇人抱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孩子在楼梯口拦住了三狗子,哭着乞求道:“许小姐,你可算来了,求求你快瞧瞧我女儿的脸。” “她怎么了?”三狗子认识这对母女,她们并不是燕安坊的人,而是燕城里的居民,女儿年纪小,经常生病,家里又穷,没钱燕城药堂看病,当娘的常常抱着女儿走几里路到燕安坊药堂看病。 “我女儿吃果子被蜂子蛰了,只一会儿功夫,脸就肿了好大的包,董郎中说你擅长治此病……”胖妇人边说边把小孩子抱给三狗子看,骂道:“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贼蜂子,黄色,很大一只,比蜜蜂大的多,谁都不蜇,偏偏蜇了我女儿。” 闻言,天玑与瑶光心道,这可是我擅长治的病。连忙凑上前瞧看,只见小孩子大概三、四岁,小圆脸,肌肤微黑,左眼下面一个直径三寸的包,包的边缘通红,正中红里透黑。 三狗子蹙眉道:“这是大马蜂咬的。” 蜂有多种,最常见的是蜜蜂。礼村后面的山里有许多的蜜蜂。 大马蜂又称黄蜂、胡蜂,蜇人又痛又有毒,并不常见,被蜇者若是过敏性体质严重的死亡。哪怕大人被蜇都受不了何况是小孩子。不知这小孩子在什么地方遇到的大马蜂。 “这不是普通的蜂,而是有毒的蜂。”天玑惊诧道:“没想到北地也有毒蜂。” “蜇病人的蜂有毒,赶紧拿针来把包挑了,把毒挤出来,再用水清洗,涂上药膏。”瑶光小时候没少被蜂蜇,双手、双腿有好多被蜂子咬后痊愈留下的疤痕,幸亏脸上没被蜇,不然就破相了。 心道:这个小女孩脸上被有毒的大马蜂蜇了,肯定会留下疤痕破相。以后说亲事就难了。这可真是她的命中劫难。 三狗子问道:“蜇了多久?” “午后蜇的。”胖妇人算了一下时间,“不到一个时辰。” 三狗子蹙眉问道:“我记得患者对鸡蛋过敏,对吗?” “是。”胖妇人不止一次找三狗子给女儿,能听懂过敏的意思。去年就被三狗子查出女儿不能吃鸡蛋。 “患者是小儿,又是过敏性体质,被毒蜂蜇了,必须及时就近送医,日后再有类似情况,你可不能跑这么远,一定要就近送医。切记!”三狗子见胖妇人吓得脸色苍白,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温和些,道:“跟我来。” 开阳跟天玑、瑶光的关系最好,特意道:“金银毒娘子最擅长解毒,草药的毒、兽毒都能解掉。这个小病人遇到金银毒娘子肯定能活下来。” 天玑、瑶光却在思考:对鸡蛋过敏、过敏性体质是什么意思? 一行人又返回二楼。 三狗子有一个单间,专门用来给女患者看病,禁止男子进入。今天这个小患者只是个女童,伤处又是在脸部,所以同意几个男师弟进入观摩。 一直哭泣叫痛的小女孩被三狗子抱着放在铺有雪白棉布的床上。 天玑、瑶光主动上前来,让胖妇人站到一边,而后四手齐下摁住小女孩的四肢。 瑶光板着脸高声道:“师姐,你仅管放心拿针挑。我们不会让病人动弹!” 天玑的年龄大,常年军营生活给粗糙汉子治病,温柔不起来,现在的小病人是个柔软的小女孩,内心一下子母爱泛滥,柔声道:“莫哭。你脸上有蜂毒,不解毒会死,我师姐得拿针把包扎破,把蜂毒都挤出来救你性命。” 小女孩挣扎着要起来,呜呜大声哭道:“我要回家。娘。我怕。” 天玑急道:“你别动。” 瑶光也是急了,把在军营的那套拿出来,威胁道:“你要是乱动,我师姐的针一不小心扎到你眼睛上,你就变成瞎子。” 这下小女孩更害怕了,不停的挣扎,可惜人小力量很小,四肢被两个大人的四只手紧紧箍住,无法动弹。 胖妇人在一旁又急又担心,劝道:“乖女儿,你可别动,别惹她们生气。” 667太刺激与心悦诚服 三狗子只是从药箱里取麻醉剂的功夫,小患者就被两个师妹搞得哇哇大哭,再看两个师妹也是急的一头密汗,连忙过来柔声叫着小患者的名字,“小花,别哭。很快就不痛,很快就能解毒了,很快就没有事。” 瑶光心道:解蜂毒,快是不可能快的。 她解的蜂毒,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人。解毒的方法就是挑破毒包,把毒挤出来,一般一次挤不完,需要两、三次,再有几天恢复,痊愈至少七日。 她自认专门学的毒术。在解毒这方面不可能比三狗子差。 天玑也在思考,若由她来治,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方法跟瑶光的一样,第二种方法是等过几天毒包长成熟了,再用针将包挑破,挤出里面的毒。 第一种方法能够及时清毒,但是副作用是留下疤痕。 第二种方法不会留下疤痕,但是由于蜂毒在体内,轻者引起疼痛、呕吐,重者抽搐、口吐白沫、发烧死亡。 今日的病人小花是小孩子,中毒死亡的几率比大人高的多。 天玑选择用第一种方法。虽然小花会留下疤痕破相,但是命留住了。 三狗子向来内向寡言,特别是在救治病人时,非常的专注,一声不吭,用医用酒精净手之后,在七个师弟师妹的惊诧目光中,快速用几根银针蘸上麻醉剂,扎进小患者的左脸脸颊。 “师姐为何用酒洗手?” “原来师姐会用银针术!” “师姐的医术这般高明,竟然会用银针术。” 三狗子银针出手,立即把七个师弟、师妹震住了。 “你们不用摁住她。”三狗子挥挥手,让两个师妹放开小花。 小花感觉到左脸有些麻,但是不痛了,那个被蜂蜇的大包一点都不痛了,一下子特别的舒服。 “你要是躺着不舒服,坐起来也行。”三狗子对待患者真是特别的有耐心,这一点连李如意都夸赞她。 这就是女人行医的优点! 小花没有坐起来,而是呼出一口气,然后一闭眼睛睡着了。 “她不疼了?” “竟是睡着了!” 天枢等人非常惊诧。 中了大马蜂蜂毒的人,且是幼童,竟然不怕疼痛睡着了。真是不可思议。 三狗子解释道:“我给患者的左脸扎入麻醉剂。麻醉剂能够在一定的时间内麻醉神经,不会疼痛,但是不能常用,剂量也是有严格规定。” 她趁着麻醉剂药效发作,用医用酒精给小患者左脸进行消毒,然后趴在小患者的脸前,小心翼翼的用摄子把大包上面的蜂针取出来,再往上面涂上李如意制的专门用来解毒虫的膏药。 这种膏药会让患者感觉到肌肤清凉舒服,减轻中毒带来的疼痛。 胖妇人担忧的问道:“许小姐,我的孩子睡着了,是不是病好了?” “刚才给小患者拔了毒针,给她外敷解毒膏。”三狗子眼帘低垂,道:“你去下面收费处付钱,五十个铜钱,付完拿条子回来交给我,我再给小患者两粒内服药,服下就能把体内毒素都清理掉。” 胖妇人一听只交五十个铜钱就能解毒,喜上眉梢。心道:这要是在燕城,规模小的药堂,哪怕治不好,光是诊断就得十几个铜钱,若是治好了,内服、外敷药合起来最少五百个铜钱。连声道谢而后跑去楼下交钱。 七人将三狗子围成一团提出心中疑惑。 “我还没有给患者看完,你们稍等片刻。”三狗子望着床上的小花,让孩子多睡一会,过会再把银针拔出,这样能少痛一会儿。 胖妇人急匆匆回来,将收费处写了字盖有印章的纸条子交给三狗子,得了解毒药之后千恩万谢。 三狗子再次嘱咐道:“患者是过敏性体质,下次一定要就近求医。” 胖妇人非常感慨的道:“小妇人也想就近求医,可是囊中羞涩,唉,再说了,那些药堂的郎中没有你的医术高明,我怕找他们给小花看病,反倒耽误时辰。” 三狗子是贫苦出身,自是知道穷人看病特别艰难,哪怕胖妇人住在燕城,那也是穷人,安慰道:“你快带着患者回家去,也好让家里人安心。” 胖妇人还是忍不住问道:“不知我女儿脸上会不会留疤痕?” “这两日只要不去用力挠脸就不会。”三狗子给小花取了银针。 “实是太好了。我就怕我女儿破相。多谢许小姐救了我女儿的命,治好我女儿的蜂包。”胖妇人终于能够放下心,感激的热泪盈眶,再次千恩万谢,而后抱着睡醒过来小花走了。 瑶光等着胖妇人一走,立即激动问道:“那小女孩左脸真的不会留疤痕?” 三狗子目光清澈,微笑道:“不会。” 瑶光双手握住三狗子柔弱的肩膀,甚至有些热泪盈眶,问道:“真的?” 三狗子将刚才的条子交给瑶光,道:“这上面有小患者的家址,你可以过几日去她家复诊,亲眼目睹就知道了。” 条子上面记载着小患者的姓名、家庭住址、病因、诊治郎中姓名及诊治时间。 瑶光自是识字,拿过来瞧看,记住了家庭住址。她是肯定要去复诊,一定要看到结果。 她身上有十几个毒蜂蜇了留下的疤痕,曾经给许多患者治过毒蜂蜇病,留下了无数个十分丑陋的疤痕。有些患者的疤痕就长在脸上,跟毁容一样。 如果小花真是没有留下疤痕,那简直太刺激她了。 她要是早拜在李如意的门下就好了,就不会制造出那么多丑陋的疤痕。 “今日师姐给小患者治病,解了蜂毒,不留疤痕。全程小患者没有任何不适。师妹实是佩服!”天玑心悦诚服。不由自主的把病人改称为患者。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像来了很多人。 很快,有个穿药徒衣裤身材高瘦看着精神的青年男子急匆匆跑至,道:“许小姐,燕城来的十几个打斗砍伤浑身是血的患者,郎中们忙不过来,请您过去帮忙。” 三狗子一听人数,心里吓了一跳,板着脸问道:“他们是哪里的人?” 668再遇急诊与破伤风 “还是上次燕城北城的那几群混混,这次不知是为什么打架,唉,听说有一人已经在来的路上死了。”青年男子特意道:“这些混混打架,殃及路人,有两个妇人的胳膊被砍了。郎中们的意思是让您诊治两个妇人。” 三狗子气愤的骂了一句,麻利的背着药箱往楼下冲。天枢七人紧紧跟上。 大堂本来就人多,一下子来了几十个患者及家眷,简直人满为患。 三狗子是燕安坊药堂唯一的女郎中,也是小神医唯一的弟子,许多人都认识她。众人见她来了,一窝蜂的围上来。 “许小姐,我的手要痛死了,快给我瞧瞧。” 有个穿着灰半臂衫黑长裤的大胖子,一人能有两个人那么宽,声音又高又粗,叫道:“许小姐,你师父小神医可在,我兄弟的耳朵断了,快让小神医给我兄弟接耳朵!” 三狗子不想给混混看病,更不想让李如意沾上这些人,喝道:“你们让开。刚来的女患者在哪里,快上前来!” 几个人护着两个痛得要晕过去的妇人往里挤,可惜混混们不肯让路,他们挤不进去。 天枢七人冲上来,一人揪住一个混混的胳膊往旁边甩,瑶光一个女子竟是把大胖子推到后面去。 大胖子见推他的人是个皮肤古铜色的青年女子,气不打一处来,嚷道:“滚开!” 瑶光跳起来手掌拍了大胖子脑袋一下,喝道:“这是药堂,不是大街。你滚开!” 大胖子还没被女子骂过,且看上去无权无势的女子,目射凶光,正要收拾瑶光,一旁的青年药徒大声叫道:“你们莫要胡闹,他们是楚军有官职的军医、我们小神医的弟子!” 民不与官斗。混混们一听是有官职的军医,哪怕是楚军的军医,那也是官员,岂是他们一介平民能招惹的,一下子都蔫了,退到一旁。 “老娘毒死的敌国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瑶光朝大胖子冷笑道:“今日你没敢对老娘对手,算你走运!” 七人强悍加入,混混们一下子老实了,再说,这可不是普通的药堂,不远处就有五百名燕军守军。 三狗子立即给两位女患者看病。 “我出门没看黄历,倒霉死了,遇到这些人打架把我打伤了。我的背好痛,流了好多的血。我的脊柱是不是断了?我不想变成瘫子。” “我的胳膊啊,痛死了,流了好多血,我会不会死?可怜我家里还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我没有看到他们成亲就要离开人世。” 两个妇人哭得十分凄惨。 她们的亲人在一旁抹泪,心里很难过,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三狗子初步检查,没有生命危险,便让两个妇人去了二楼的诊室。这回不让五个男弟子跟着。 五个男弟子就在门外等候。刚才他们看到一个妇人背后都是鲜血,一个胳膊上都是鲜血,再听妇人说的情况,心里暗道不好。 眼下天气炎热,肌肤有大的伤口很容易破伤风。破伤风导致的发热在大周国死亡率非常高。 唉,两个妇人真是何其无辜。 不一会儿,胳膊受刀伤的妇人面色苍白的由亲人扶着出来了。 五个男弟子闻到了浓郁的药膏与浓烈的酒的气味。心里暗道:师姐肯定用了医用酒精。 又过了一会儿,背后受刀伤的妇人也颤颤巍巍由两个亲人架着胳膊扶着出来了。她的身上也有一股医用酒精的味道。 五个男弟子回想起刚才三狗子的解释:医用酒精可以有效杀死患者伤口的病菌,大大降低患者得破伤风的机率。 瑶光一走屋来,就像百灵鸟说个不停,给迫切需要知道情况的五人道:“师姐说两个妇人不是大病,除去开了三天的外敷的止血药,还开了三天内服的防止发热的药、消炎的药。让患者伤口不能沾不,四天后过来复诊。” “能治好?” “能。师姐说了,不是大病。”瑶光心里已经开始有些崇拜三狗子了,“师姐可真厉害!” “好狗不挡道。让开。我们要去方便。你们也要跟着吗?”天玑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两位师弟,给三狗子让出道。 五个男弟子趁着三女去小解的功夫各抒己见。 “师姐医术高明远超你我想象。” “师姐这么厉害,却自称只学到师父医术的皮毛。可笑你我刚开始对师姐有轻视之心。” “刚才师姐说,医用酒精可以杀菌,大大减少破伤风,大大减少郎中与患者交叉感染。” “医用酒精是什么?我听不懂。” “我说你刚才是神游了还是胡思乱想什么。师姐说医用酒精就是特定度数的酒,能够杀死细菌!” “战场上将士受伤后最怕得破伤风。我们楚军与敌军交战,无数人死于破伤风。在我手里因为破伤风死去的就高达一百五十六人。若我知道用医用酒精便能让将士不得破伤风,一百五十六人至少有一百多人能活下来。”七人当中医术最高明天枢竟然垂泪,悲伤无比。 在南地的战场,刀枪箭的伤口最容易令将士得破伤风,导致发热,十人有九人死亡。 在场的另外四名男弟子均是面色悲伤,因为他们手里都有上百名甚至几百名将士死于破伤风。 他们分明就是一群不懂医术的庸医,治死了那么多的将士,偏偏还自信满满。 难怪楚王再三嘱咐他们要一心一意跟李如意学习医术。 难怪李如意没有上来就亲自教他们,而是让三狗子带着他们参观燕安坊药堂。 “师兄,你有郎中文书,比我强多了。我才是庸医。” “我是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 “以后吾等好好跟师父学医。” “师姐医术这般高明,师父都不让她去考郎中文书。吾等先跟师姐学医术。” 只是片刻,五名男弟子就下了决定,谦虚踏实的跟三狗子学医术。 三狗子返回后,又去一楼大堂给人诊治,忙忙碌碌,倒没有留意到五位师弟脸上有泪痕,还是天玑、瑶光发现他们不对劲。 669复诊与胭脂痣月票 瑶光感慨道:“唉,我一直不知有医用酒精,我的这双手造成许多患者身上有疤痕。” 天玑望了师妹一眼,道:“日后,我俩与你们一起跟师姐学医术。” 这般,七人再跟三狗子说话时,无不尊敬。平时喜欢嬉闹的天权不打趣三狗子。瑶光也发自内心的尊称三狗子做师姐。 三狗子本就打算解囊相传,这下更加尽心。 李如意将以前写下的入门医书借给七人看,让他们一点点学习。 三狗子好奇的问道:“他们都有很多经验,师父为何还从入门教起?” 李如意道:“他们的经验好多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土办法。我写的入门医书是总结了前人的经验并经过实践验证,比土办法效果好的多。” 说白了,七名弟子医术太低,又这么行医多年,已经养成习惯,想纠正他们的错误,只能让他们从医学基础的学起。 除去医书,她还让七名弟子背诵中药口诀、使用听诊器等,让他们慢慢进步。 这一日,慕容清婉、慕容元鸣上门来复诊。 慕容清婉脸上的肿瘤已割掉有十日,这期间每日敷药。 李如意特意叫三狗子、天玑、瑶光过来。 “小神医,我脸上的伤疤已经很淡了。真是多谢您。”慕容清婉的脸已经不蒙纱布,整张脸露出来,极为美丽,只是仔细一瞧,右颧骨肌肤有一块绿豆大的地方呈淡红色,那便是切肿瘤留下的。 天玑、瑶光便是敌国皇宫也去过,那敌国的皇后、妃嫔、公主长得也美,只是还没有眼前的慕容清婉美丽。 心里不禁暗道:这女子是不是生得太美,遭老天妒忌才生了瘤子?哼,好在我师父妙手回春把她的瘤子割了。 “已经结过痂,痂也落了。”李如意凑上前仔细端详,鼻中嗅到淡淡幽香,心道:慕容小姐可真是大美人。 这样的大美人脸上肌肤有瑕,实是非常遗憾。 她左想右想之后,让周英取来胭脂,然后用指尖蘸了点胭脂在慕容清婉的右颧骨那片淡红色肌肤处点了一个红点,这般就如同生了一个红痣。 “小姐真美!” “好漂亮。” “如同仙子下凡。” “师父这颗红痣点的可真好。” “拿铜镜来让慕容小姐瞧瞧。” 众人惊艳的声音此起彼落。 慕容清婉望着铜镜里的自己,那颗红痣给她增添了女性的妩媚,美艳不可方物,一时喜极而泣,感激道:“多谢小神医妙笔回春。” 李如意心里很有成就感。微笑道:“这叫胭脂痣。” 慕容元鸣在偏厅听到一墙之隔众女娇笑声连连,猜测慕容清婉的病痊愈,不由得希望自己的病也能痊愈。 很快,李如意带着八名弟子过来给慕容元鸣复诊。 “银屑病又称牛皮癣,是慢性顽固病。患者患此病已有几年。”李如意给弟子们详细介绍此病的病因及种类之后,道:“你们来瞧瞧患者的生牛皮癣的肌肤,回忆一下,以前可曾见过类似的病人?” 几位弟子在仔细看过之后,纷纷道:“弟子在楚军军营见过至少三名类似患者。” “弟子在敌国高级俘虏当中见过一名类似患者。” “楚地边防的一个县令类似得此病。弟子觉得县令比慕容公子的病情严重。” “以前我一直以为此病是疹子。原来此病叫牛皮癣,也叫银屑病。” 慕容元鸣环视几人之后,目光落在李如意身上,“小神医收了楚地的人为弟子?” “不错。”李如意特意道:“他们是我义兄楚王送来的人,学成之后仍要返回楚地军营。” 这不,周冰叫江青云给李如意代话,希望她能亲自培训燕军军营的军医。 培训燕军军医这件事,义不容辞,李如意已经答应了。 只怕事情传开去,慕容元鸣会写信告诉慕容仪,慕容仪这个家伙到处说,导致皇帝、洪家人都让她培训军医。 她实在是没这个精力。 “恭喜小神医成为楚王的义妹。”慕容元鸣一幅明了的样子。 李如意经过一番检查,道:“你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不过,科考将至,你的心思若是太重,病容易复发。” 慕容元鸣看完病,就去找李家四少年交流。他在燕城没有朋友,年龄相仿又是本届考生的,只认识李家四少年。 众弟子等慕容元鸣走后,向李如意问道:“银屑病、牛皮癣会不会死亡?” 李如意答道:“说不好,这得综合看患者的体质及身体素质。” 开阳感慨道:“慕容公子这么年青,仪表堂堂,又要参加科考,若死于银屑病,真是太可惜。” 李如意道:“慕容元鸣身体不错,思虑不要过重,病情没有多次复发,活个几十年没问题。” 这在来几天,七名弟子就见识了好几起疑难杂症,特别是割瘤子,这在整个南地的杏林界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师父教的东西,我们必须一字不差的背会,这般回到军营,才能口口相传。” “听说师父与几位太医写了一本医书,已在国都由老神医门下众位弟子审核,过些天通过了就能面世。” “听说师父不止写医书,还亲自制出许多给患者用的实用品。咱们王爷曾经用过的轮椅就出自师父之手。” 七名弟子每说一件事,自豪感倍增。这才来了不到一个月,就适应了现在的身份。 午时,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燕城。客再来商业综合城拍卖厅的门口。 一个穿着黑色长衫面色苍白的青年正在跟周明咆哮,旁边围满了人。 “我的画交给你们客再来时明明是真画,你们客再来有内贼把我的真画偷换成赝品,却污蔑我一开始交的就是赝品!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郑秀才,莫要血口喷人。燕城的人谁不知我们客再来开了几十年,口碑极好,岂会偷换你的画?”周明异常气愤。 “我要报官。我要让燕城的人都知道客再来有内贼!”郑秀才气得脸红脖子粗,读书人不会骂脏话,但是气势高还不怕见官。他说做就做,气势汹汹出了客再来,直奔衙门。 “郑秀才真的去燕城衙门客再来,大家快去瞧瞧!” 670赝品与内贼 拍卖厅门口的一干旁观者竟是都跟着去瞧看,边走边议论,有那知情者道出缘由。 “郑秀才曾是咱们燕城北城的小神童,十年前十三岁就考中秀才,后来他觉得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就去游学,几年前回来时发现家里有了变故。 他不在的时候,家里遭受过一次火灾,爷爷、奶奶死于火灾,家里的商铺买卖每况愈下落魄了。 上届科考,他爹娘生病,他在家侍奉,没参加科考。前年他娘病逝,今年他爹眼瞅着不行了,他就变卖家财,每天用人参给他爹吊着一口气。 家财变卖的差不多,他就把爷爷从那次火灾中抢救出来的字画卖掉。 刚开始是在燕城酒楼的拍卖会卖,拍的好好的,后来改在客再来卖字画,就出事了,拍卖结束被买字画的客人说他的画是赝品,要他退银子。” “客再来卖画之前没验过郑秀才的画吗?” “刚才我听郑秀才嚷嚷客再来验过画是真的,可是最后交给客人时变成赝品。” “郑秀才到是纯孝之人。他爷爷拼老命抢救的字画竟要卖掉,真是可惜。” “唉,郑秀才说了字画是死的,哪有活的人重要。” “郑秀才的那幅画拍出八百七十两银子,客人都把银票交给他,他都要离开了,却被客人的朋友发现画是赝品,又把银票全部收回。” “哦,已经拍成了,到最后验货时出了问题!” “郑秀才气愤真画变成赝品假画,客人气愤花那么多的银子竟然买的是赝品,客再来说郑秀才交来的就是赝品。” “郑秀才与客再来,总有一方说了假话。” “什么画卖了那么多的银子?” 客再来酒楼距离燕城衙门四里路,大中午,郑秀才击鼓鸣冤上公堂状告客再来,闹得沸沸扬扬。 这事下午就传到了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正好今天李如意值守,总管事把报信的护卫带到她跟前细说。 “燕城的张大人主审,刑部的刘大人旁审,郑秀才在堂上说,以前一直在燕城酒楼拍卖厅拍卖字画,从未出过差错,只因贪图便宜就去了客再来,要是知道出这样的事,打死都不去客再来。” 总管事老脸笑得幸灾乐祸,“咱们燕城酒楼拍卖厅费用收一成,客再来只收一成的五成,比咱们少一半。郑秀才的画拍卖了870两银子,在客再来只交435两银子。只是郑秀才不想想,若在咱们燕城酒楼拍卖,客人都是大富大贵,拍出的价格比客再来高的多,且安全的很。” 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最大的利润就是拍卖厅,自从客再来也弄个拍卖厅之后,利润锐减。 李如意偏偏不把费用降低,一直对客人收一成费用,还对拍卖的各个环节要求更高,给客人提供最好的服务。 李如意早就知道客再来拍卖厅的管理有漏洞,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看来财帛动人心,恶人胆大包天,“两位大人怎么审的?” 护卫答道:“张大人下令将客再来参与其中的人全部带到衙门询问,派捕快去客再来、郑秀才家里查找证据。” 总管事笑眯眯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案子牵扯到一个秀才、一家闻名燕城的酒楼,又是近一千两银子,没两、三天破不了。” 李如意微笑道:“张大人可曾封了客再来拍卖厅?” 护卫又去打听,到了傍晚回来禀报,说是过堂时,客再来的一个管事心里有鬼晕倒,还有一个小二说拍卖那幅画之前看到这个管事鬼鬼祟祟的下了楼。张大人下令把客再来封了。 总管事咧嘴笑问:“只封了拍卖厅?” 护卫摇了摇头,而后兴高采烈的笑道:“不是。是全都封了。小的还特意去了一趟客再来,衙役正准备贴封条,凶神恶煞般让小二驱散客人。” 李如意为了燕城酒楼拍卖厅利润锐减的事一直郁闷,这下 商业对手的拍卖厅出事,自是心情大好,赏了护卫一百个铜钱。 总管事等护卫退下,道:“周明只是个商人,没有什么背景,这一出事,整个楼都封了,事情闹得这么大,全城人都知晓,日后肯定无人敢去他的拍卖厅拍卖。” 李如意微笑道:“过些天就知道结果了。” 次日一早,燕城酒楼的拍卖厅就来了几十个客人,他们都是打算在客再来拍卖,听说客再来封了,就改为在燕城酒楼拍卖。 一下子来这么多的客人,要拍卖的东西合起来几万两银子,利润有几千两,值守的齐小姐喜上眉梢,怕弄不好出差错,还特意派管事去告知李如意。 燕城酒楼拍卖厅的人忙的脚不沾地,客再来酒楼的案子还在审理之中。 张秀才也是特别倒霉,衙役的人来到张家查案,张秀才爹这才知道儿子为了延续自己的命卖光家财,已经快要把张秀才拼命救下的字画卖光。 张秀才爹心里特别的自责,他早已萌生死念,只是为了让张秀才参加科考,一直靠药材残喘活着,哪怕张秀才明确表示还在守孝今年不考,他也仍然想等到科考那一天。 现在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张秀才爹不肯吃喝,也不吃药,没两日就去世了。 张秀才悲从心起,竟是也病倒了,还是家中奴仆与街坊邻居一起操持张秀才爹的丧事。 张秀才的同窗纷纷过来探望,其中还有几位举人,得知事情经过,呼吁燕城的文人都不去客再来,还等着案子破了笔伐客再来。 这件事传开了,客再来的名声一落再落。 又过了两日,有三个客人拿着之前在客再来拍卖厅拍下的古董、字画去衙门,联名把客再来告了。 这三个客人是在听说客再来出了内贼把张秀才的画换了之后,赶紧把拍到价值几百两银子的古董、字画拿出来找人鉴定,结果是赝品,怒不可遏就状告客再来。 派去打听的护卫很是幸灾乐祸的向李如意禀报道:“小的站在大堂外面瞧的不太清楚,只听见一件是仕女漆器盒,260两银子,一件是前朝大画家古大师的牡丹图,350两银子,最后一件是本朝大书法家刘正枫的字,420两银子。” 671惧内与女扮男装 总管事站在一旁不时的摇摇头,忍不住骂道:“客再来这回的内贼真是胆大包天,一而再再而三作案,目前知道的前前后后四起,合起来近两千两银子。” 李如意冷声道:“这内贼将赝品换成真品,前面几次不到五百两银子,每次得手,胆子越来越大,到了张秀才这里就变成八百多两银子。” 无论是燕城酒楼还是客再来,最赚钱的都是拍卖厅。 拍卖厅的一场拍卖会纯利润高达几百至几千两银子。须知,燕城酒楼的地契才不到一万两银子。 拍卖厅这般重要,之前,李如意费尽心思筹办拍卖厅,事无巨细,事必躬亲,当时几个合伙人还觉得她有些草木皆兵,如今,客再来的拍卖厅就因为管理上面有了漏洞,导致出了这么大的事。 商业综合城就不是件容易办好的事,特别是没有监控摄像头、追踪仪、定位仪等先进电子设备各方面落后的大周国。 目前为止,燕城酒楼的拍卖厅没有出过错,功劳多半是李如意的。 不过,她没有借此机会表功。一成的利润不能白拿,并且在搞商业综合城的过程中也学到了许多经验。 总管事疑惑道:“又是漆器又是字画,内贼去哪里找的这些赝品?” “我听说周明夫人娘家开当铺,铺子里有专门的人懂古董、字画什么的。”李如意是从江青云那里得知这些消息,也是说到这里,便细说几句,“周明夫人裘氏是大商人之女,嫁妆里面就有燕城的商贩,但没有当铺。” 总管事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心里也是对眼前的少女敬佩的很。 李如意接着道:“裘家在北地几大城府开了十几家当铺。去年内年时收了好多从南地逃难过来的人的物品。 裘氏跟裘家的关系非常好,好到拿着周家的人脉为裘家人铺路。 客再来里面有两位管事,其中一位就是裘氏从裘家带过来的。” 裘家开当铺,裘氏从裘家带出来的管事必然跟当铺的掌柜认识,那么就有制造赝品的地方。 总管事经过提示,心里好像窥视到了真相的一角,不过他不是官老爷,懒得操这个心,笑道:“小的听说过周明的夫人裘氏,那是个悍妇,别看周明在外面耀武扬威,回到家里大事都得听裘氏的。” “惧内。”李如意心里暗道:江哥哥倒是没跟我说此事。 “小姐,小的还打听到客再来自助餐的两个厨子被聚英楼挖走了。”护卫上次得了奖赏,打听消息更加的上心,还留意燕城酒楼竞争对象聚英楼的动态。 聚英楼自助餐在开张时出了事故,口碑大跌,但是还没到关张的地步。 客再来开了自助餐之后,聚英楼的人非常气愤。聚英楼可是有背景的,客再来这个没有背景的竟敢跟它争。 正好这次有机会,趁它病要它命,聚英楼就把客再来的厨子挖过来,准备把自助餐做好,恢复口碑,这样客人就会多起来,也能赚到银子。 “聚英楼定位跟我们不一样。”李如意仍是不看好聚英楼。自助餐得走量,聚英楼比燕城酒楼小多了,就算能赚银子,那也赚得不多。 “聚英楼不足为惧。”总管事笑眯眯,“不过,小的很乐意看到聚英楼跟客再来狗咬狗。” “我们做好自己的事。稍后有一场拍卖会,你跟我同去。”李如意见时辰快到了,这就起身去拍卖厅。 一老一少刚来到一楼,就见周珞炎大步流星的从门口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厮四个护卫威风凛凛。 周珞炎微笑道:“小神医,我知道今日有拍卖会,我得过来瞧瞧。” 李如意点头,心道:这还差不多。 自从客再来拍卖厅出事,周珞炎、齐小姐就比以前更加的上心,特别是有拍卖会,必须亲自盯着。 李如意现在的事情很多,希望几个合伙人能够一直这么上心,这样她才能有功夫去干别的事。 不一会儿,齐小姐也来了,还带来了一位十分艳丽的少女。 这名少女却是女扮男装,穿着紫衫戴着镶有白玉的银腰带,非常妍丽,令人的目光移不开。 此女是万二的嫡长女,今年十五岁,比周珞炎、李如意年龄大些,不是第一次来到燕城酒楼,每次来都穿男装,李如意自是认得她。 “素灵见过表弟、小神医。”万素灵肌肤雪白,眉眼随了万二,与周珞炎有六分相似,笑容非常甜美妩媚,道:“今日我来此是为了拍到一件宝贝,想要送给我娘当寿辰礼物,希望能够如愿以偿。” 周珞炎瞟了这个假男人一样,忍不住嘲讽道:“就你这样子还穿什么男装,当别人是瞎子吗?” 万素灵没好气道:“不错,我就是当别人是瞎子,嗯,我当你是瞎子,你可以不看我。” 齐小姐道:“对。上次如意说你什么来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我看你总穿男装英气,也做了两身,过两天做好了就穿来。” 李如意笑道:“万小姐洒脱随性,我心里佩服。”又瞪了周珞炎一眼,低声道:“这些天万小姐又是拍宝贝又是卖宝贝,可是我们拍卖厅的大主顾,你就是这般对大主顾的吗?” “哦。”周珞炎心里有苦难言。见三个女人有说有笑,特别是万素灵笑得那么灿烂,真是好像把她的嘴巴捂住。 近一个时辰后,今日的拍卖会结束,共拍出二十一件拍卖品,总金额高达三万九千两银子,竟比开张时还要多,而万素灵没有拍到宝贝,有些遗憾。 李如意特意走至,问道:“万小姐,不知令尊寿辰是何日?” “下月九日。” 李如意柔声道:“我们拍卖会三日后、七日后的下午都有拍卖,欢迎万小姐光临。” 万素灵直言道:“我娘不喜欢古董字画,只爱首饰。我想买一套比较特别的首饰头面。不知贵拍卖会接下来的两次拍卖有没有这样的首饰?” 闻言,周珞炎才知万素灵压根不是为了他频频出现在此。心里竟有一点失落。 672两件珍宝 “万小姐,你是我们的大主顾,也是六公子的表姐,不瞒你说,目前与我们商谈过的卖主当中有两人要卖出首饰,但不是头面,而是单一的宝石首饰。”李如意见万素灵表情有些失望,继续道:“一位卖主要卖的是从番邦皇宫流出的粉色钻石,非常稀有,另一位卖主卖的是前朝皇妃戴过的一枚蓝宝石金戒指,蓝宝石很大且品质顶极。” “真的!”万素灵凤目一亮,语气激动,“你可曾亲眼见过这两件首饰?” “当然见过,不然不会跟你说。”李如意见万素灵感兴趣,便请她到拍卖厅的内间说话,还给周珞炎、齐小姐使眼色,让她们跟过来。 万素灵进了内间之后,方问道:“两位卖主报价多少钱?” 这回齐小姐答道:“粉色钻石起步价四千三百两银子。蓝宝石金戒指两千六百两银子。” 当时,卖主带着两件拍卖品来拍卖厅鉴定时,李如意特意把齐小姐叫过来观赏。 万素灵惊呼道:“这么贵?” 万家有钱,万二经商厉害,也疼爱儿女,就是这样身为嫡长女的万素灵每个月的月钱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还不够万素灵买一条腰带。 万素灵能有银子使,是因为她从小就做买卖。不止是她,万家的孩子都这样。万侧妃未出嫁之前也是打理商铺,自己赚钱花。 今日,万素灵共带了一千五百两银票。她最高报价就是这么多,拍卖现场的那套头面首饰拍出一千七百两银子,所以失之交臂。 周珞炎是从万二眼里得知万素灵这几年赚了许多银子,多到比万家给她的嫁妆还要多,咦,为何万二跟他说万素灵的嫁妆呢,心里觉得怪怪的,挑眉道:“那可是粉色钻石,四千三百两银子真不贵,这要是在国都,起步价就得六千两银子。” 李如意微笑道:“那位卖主是番邦商贩,跟燕城作坊交易完,就得回国,不然会去国都卖粉色钻石。” “原来是卖主是番邦人。”万素灵再次震惊。 燕城酒楼的拍卖厅这才开了不到两个月,就有番邦商人敢在此拍出这么贵重的粉色钻石。 燕城酒楼拍卖厅的口碑已经传到番邦去了。 齐小姐故意问道:“这么珍贵稀有的粉色钻石,番邦商人为何不自己留着呢?” 李如意有些神秘的低声道:“这颗粉色钻石来路不明,番邦商人怎么敢在番邦卖掉它,当然是在大周卖掉它。” 只要这次番邦商人的粉色钻石拍卖成功,日后就会有更多的番邦商人把异国宝贝拿到这里拍卖。 拍卖厅国际化不是梦想,很快就能实现! 她这么卖力的向万素灵推荐粉色钻石,就是为了争取一个潜在拍卖主顾令拍卖成功。 周珞炎啧啧嘴巴,跟万素灵道:“若非如此,粉色钻石岂能这么便宜。我说你也不是个傻的,你想想看,哪怕不把粉色钻石送给我二舅妈,也可以把粉色钻石拿到国都交易,不过是买了转一次手的事,就能入账几千两银子,这么好的事,你要是还犹豫,那我找人出面买了送给我娘或是留在拍卖厅,时不时的拿出来卖卖涨人气。” 他跟着李如意开酒楼已有一些日子了,耳濡目染,知道一些商事。 粉色钻石完全可以变成拍卖厅的压轴拍卖品,并且是许多次。 万素灵特意看了周珞炎两眼,这个表弟从去年起再三让她刮目相看,跟以前的狐朋狗友断交、冒死巡视河道、成功开了大周国第一家商业综合楼日进斗金,今天又说出这番话。 不错,周珞炎说的很有道理。 哪怕不把粉色钻石送长辈,拿去国都卖也能赚了几千两银子。 可是这么好的事,周珞炎、李如意、齐小姐为什么把机会让给她呢? “蓝宝石金戒指三日后拍卖,粉色钻石七日后拍卖。”李如意见万素灵目光迟疑,缓缓道:“时间还早,万小姐可以好好考虑。” 周珞炎难得亲自送送万素灵。 齐小姐望着两人背影消失,低声问道:“如意,粉色钻石这么好,不如我们当中的人把它拍下来?” “你拍了是自己带、送人,还是再卖出去赚差价?” “当然是赚差价。”齐小姐还大大咧咧的解释道:“我若是像你有江伯爷那样的人喜欢,我就把粉色钻石当嫁妆。我又没有,留着粉色钻石干啥,不如卖掉。” “如果你是要赚差价,那我建议你这次可以参与,但不要买下来。”李如意目光有些神秘,微笑道:“有一就有二,你想这次成功,番邦人会如何?” “番邦人肯定还会找我们拍卖厅拍卖粉色钻石。物以稀为贵,粉色钻石多了价钱自然会降低。”齐小姐眼珠子一转,道:“哦。原来这样。如意,多谢你的建议。我一定采纳。”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拍卖会办好,不让粉色钻石流拍。”李如意起身走至书桌坐下,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几句话。 齐小姐过来瞧看,顺便帮着研磨。 等周珞炎返回,李如意就把写好的纸交给他,让他过目。 纸上写的是粉色钻石的广告词,特意注明来自番邦极为稀有,还标明了起拍价。 以前的拍卖品都有广告词,大部分是商城里的管事写下来,李如意几人把关。 李如意很重视拍卖番邦人的粉色钻石,亲自写广告词。 周珞炎看着上面的广告词,竟是有种把粉色钻石拍下来的冲动,高声道:“我这就安排人贴到商城大门前。” 拍卖厅举办了两个月,每次都提前两、三日将拍卖品的广告贴到商城大门前,燕城方圆百里的富贵人家已经习惯让家里的奴仆过来瞧看,若有感兴趣的拍卖品,拍卖日那天带着银票参加。 不到半天,燕城酒楼拍卖厅要拍卖番邦人的粉色钻石就传遍了。 家里面连姨娘都用银马桶的姜家家主派管家到燕城酒楼打听,表示对粉色钻石志在必得。 燕城作坊的大股东周莫炎财大气粗的不行,得知此事后,决定把这颗粉色钻石拍下来送给高绣。 673终身大事和人口质量 还在考虑中的万素灵从两个堂妹的嘴里得知大伯万大想拍下粉色钻石送给大伯娘。 “连大伯都想拍下粉色钻石,全城那么多富贵人家,想要拍下的人就更多了。我怎么能争得过他们?”万素灵摇了摇头。 “姐姐,你在想什么?” “听说姐姐今天去了燕城酒楼,可曾见到珞炎表哥?” 两个堂妹边说边观察万素灵的表情。 她们的姑姑万侧妃一直中意万素灵,有心让周珞炎与万素灵定亲事,这不,万二为了这门亲事,迟迟没给万素灵定亲事。 “我没想什么。哦,我见到珞炎表弟了。”万素灵脑海里浮现少年的脸,没有阴柔,取而代之的是阳刚,这一年没白练武,这两个月没白巡视河道,微笑道:“他晒得很黑,我猛的看他都没认出来。” “珞炎表哥晒得有多黑?” “我好久都没见他了。他有没有在你面前提起我们?” 被万家小姐惦记的周珞炎正在跟周莫玄在燕王府的书房里谈话。 这是周珞炎巡视河道回来后第二次跟周莫玄长谈。 大晚上,周珞炎见周莫玄面色严肃,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 “这件事关系到你的一生,当哥哥的不提前告诉你,怕你做出错事,终生后悔。” “五哥,什么事?”周珞炎心情紧张起来。 “关于你的终生大事。你还记得开春之后,有一次,小神医来王府给秦家人看病,期间跟两位太医说过几句话。” “我记得那次是秦昭阳犯病,不记得小神医跟太医说了什么话。” “那几句话关系到你,我以为你听进去上心了,怎知你没有,倒是我上心了。”周莫玄上下打量周珞炎,生得是俊,现在又有阳刚之气,哪怕没有官职在身,也是非常吸引小姑娘,难怪万家那几个丫头喜欢他,“今日你在燕城酒楼亲自把你表姐送出大门?” “是。”周莫玄目光古怪。 “我是督查司司长,你是我弟弟,自是有人将你的一举一动告知。” “五哥已有童小姐,怎么还关注我表姐?”到底是在意表姐,不想让表姐像娘一样当侧室处处低人一头。 “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是关注你!以前你从不理会表姐妹,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你可是心怡你表姐?我现在告诉你,心怡也不能娶她,你赶紧断了这个心思。”周莫玄一句接一句,都不听周珞炎辩解。 …… 三天后,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拍卖厅再次进行拍卖,作为压轴拍卖品前朝皇妃最爱的首饰蓝宝石金戒指,最终拍出三千两银子的高价,拍卖人是万素灵。 当万素灵将如梦如幻般的蓝宝石金戒指送给母亲万二夫人时,万家人都震惊了。 原来万素灵花了那么多的银子买下蓝宝石金戒指,不是为了当嫁妆,也不是为了转手卖掉赚银子,而是一片孝心! 万家从未有过像她如此孝顺的孩子。 万二生的非常英俊,娶的夫人也是容貌美丽。 万二夫人拿着蓝宝石金戒指,特别的感动,道:“好孩子,娘年龄大了已经不美,这么好的蓝宝石戒指你自己戴,这就是你的嫁妆,以后去了婆家留给你的儿女。” 万侧妃得知此事在周珞炎面前一个劲的夸万素灵孝顺什么的。 “娘什么意思,是觉得儿子没给你买戒指,想让儿子给你买是吗?” “儿啊,我的首饰很多,不用你花银子买,我的意思是,你看你表姐对家人这般好……你跟她成亲,她肯定会对你也这般好。” 周珞炎没好气道:“我五哥都没定亲,我急什么,你想什么呢?” “郡王爷若定了亲事,你是不是就跟你表姐定亲?” “两位太医说了,近亲成亲生下来的十有八九是傻子,你想有个傻孙子?” “啊?怎么会这样,两位太医真是这么说了?”万侧妃美目含泪。 “我父王将要发出公告昭告北地所有的人,近亲成亲后代多半是傻子。你想让我跟我爹对着干?”周珞炎见万侧妃又哭的稀里哗啦,简直心烦死了,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近亲成亲是傻子,这话不是两位太医说的,而是李如意说的。当时两位太医在场,还特意派太医院的人去民间调查,得出来的结果就是如此。 两位太医已经向燕王禀报此事,希望燕王府能发出告示,让北地的百姓都知道近亲成亲的后果。 三日前,周珞炎从周莫玄嘴里得知的此事。 周莫玄也是为了周珞炎好,怕他喜欢上万家表姐妹,若是真娶了万家表姐妹,婚后生下傻儿女,后半生太痛苦。 燕王府的几个幕僚在起草近亲成亲产生严重后果的公告时起了争执。 在北地偏僻的山村,村民贫穷无比,为了繁衍后代,近亲成亲是无奈之事。 有两个幕僚反对的原因是如果不允许近亲成亲,那么很多的山村人口会骤减。 人口一直是北地想要繁荣必须解决的大问题。 三个幕僚支持的原因是禁止近亲成亲,出生人口质量提高。 同样,人口再多,一大堆人是傻子,不能种地生产劳动,还白白浪费粮食,又有何用? 双方均有道理,均不服气对方,于是,一则公告拖了两日都没完成,把两位太医急的直接找到江青云,请他执笔。 “近亲成亲所生子女多半低智且夭折率很高,此事太医分院是通过查询几十个村子得出的结论,我相信二位太医,我表哥也相信,只是不能强制百姓执行近亲不能成亲。”江青云曾经帮周冰向隐商要商税,也用的是温和的方法,这次的事情同样,“告示只能向百姓告知此事,选择权还是在百姓手里。” 贺少朝激动道:“伯爷,我们就是这般想的,也是这么给几位先生说的,谁知他们固执的认为王爷要禁止近亲成亲。” “伯爷与我们所见略同,还请伯爷尽快把公告写出来,让北地的百姓尽快知道此事。”程应还特意向江青云鞠躬。 674缜密与封官 江青云却不着急写,而是向他们要来查证的记录册子,还召见太医分院去查证此事的两个医徒。 在详细的看完册子,询问过两个医徒之后,仍是没有动笔,接着亲自前往册子里记录的燕城方圆百里的人家。 这些人家都是近亲成亲,有的生下死胎,有的生下的孩子长到五岁还不会说话明显就是低智,甚至还有生下畸形胎儿导致生母看到胎儿后在做月子时期疯了。 “小的与表妹的亲事是家里的长辈早就定下来的,唉,并不知道知近亲成亲生下的孩子有问题……” “小的表姐性子软和,小的姑姑怕她嫁别人被欺负,就跟小的爹商量,让小的娶了表姐。 成亲十几载,表姐怀了六胎,只有三胎顺利生下来,这三胎是两儿一女,唉,大儿子一岁多、女儿两岁多就夭折了,只剩下二儿子活下来,却是个傻的,已经六岁还不会认人。 小的娘给小的纳妾,小的姑姑又哭又闹,小的表姐也是不同意,可小的要是不纳妾,以后谁给小的与表姐养老?” “民女与表哥成亲多年,相敬如宾,家里富足,良田七十三亩、劣田十二亩,还有两座山,只是每次怀孕,都是胎死腹中生不下来,直到现在都没有子嗣,族里的人已经放下话来,民女夫妻百年之后,所有产业都归族里。 民女夫妻与族里的关系向来不和睦,怎会甘心,打算领养一个孩子,可是族里不同意,说是只能从族里的人当中选一个过继。” 总共探访的了十几户,每家都过得不幸福。 江青云好说歹说,获得七户人家同意,签下契约,给予足够的银钱当作曝光后精神损失的补偿。 这个时代的人对名声看的很重,如果没经过同意就把人家的家庭情况曝光,极有可能引出人命。 为了让告示有足够说服力,江青云必须举例说明,并且举例的人家都是真实存在,不怕被人查访。 在江青云的心里,只要是利用北地发展的事情,大小都必须干好干成功。 北地最大的问题之一就是人口。人口是百年大计的大事。 纵观大周国全国,北地的人口最少百姓身体素质最差。 人口少、百姓身体素质差与地区经济繁荣及制度相关。 之前内战是个契机,江青云向周冰献策,周冰广收南地来的难民,颁布告示减低农税,几个月就让北地的人口增加了十几万。 现在江青云想提高百姓身体素质,那么就得向百姓普及近亲不能成亲。 先期的准备工作做了整整四天,若非两位太医知道江青云在干什么,就会急得自己写了。 江青云回到燕王府的书房,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写下了内容通俗易懂的几百字告示,并在最后实名列出那七户人家的情况,用事实说话。 他把两位太医及几位幕僚召集在一起审稿,最后一致通过交给周冰。 “原来是表弟执笔。甚好。”周冰早就知道江青云办事非常缜密,哪怕是小事,也是面面俱到。 江青云非常的谦虚,“我也是综合两位太医及几位先生提的建议。” 几位幕僚望向江青云的目光带着一分感激。这本是他们的差事,江青云帮着干了,干的如此完美,还帮他们在周冰面前说好话。 “本王这就下令各大城府、县、镇贴出此告示。” 江青云道:“光是告示还不够,还需让说书人、戏班子宣扬近亲成亲不利子嗣,从上到下,从官员到百姓,都得知晓此事,北地这么多的人,慢慢来吧。” 每年燕王府都下发几十份告示,特殊时期几百份告示也是有的,但是只是一部分人知晓。 近亲成亲不利子嗣,在这个极重视子嗣的年代,九成近亲成亲的夫妻因此不幸福。 这件事必须要让所有的人知道,那么只凭告示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只能通过别的方法宣传。 这些天,周冰常听儿孙说木偶戏如何好看精彩,心想若用木偶戏宣扬,应该能达到北地童叟皆知的效果,便立即把周珞炎召来,令他去筹办此事,务必办好。 “是。儿子一定办好,请父王放心!”周珞炎进议事厅的次数屈指可数,那还是因为巡视河道沾了师父唐大人的光才有的资格,这回竟是靠着木偶戏,心情激动无比,跟他五哥周莫玄一样,脑袋一热,二话不说就应下表决心。 他却不想想木偶戏一直是归李如意管,他都没管过,并且木偶戏至今只在是燕城酒楼第五层演出,从未去过别的地方,而周冰的要求是将此事普及北地,那就意味着木偶戏要演遍全北地。 这么多的地方,光是巡演至少一年,还有相应的人力物力,没有几千两银子办不成。 江青云微笑道:“珞炎,你不想娶表姐妹,这下我表哥让你如愿以偿。” 周冰派周珞炎去向北地百姓宣传近亲成亲的种种坏处,怎会同意周珞炎娶万家表姐妹呢。 周珞炎喜滋滋,激动的道:“多谢父王!” 周冰见周珞炎答应的如此痛快,心里欣慰,本就没打算让周珞炎参加科考占掉北地学子的名额,加上周珞炎这两年成长起来,办的事情都让他长脸,道:“本王封你为从五品上朝请大夫,方便你行事。” 九品、八品官职不入流,七至六品是低级官职,五品至四品是中级官职,三品以上是高级官职。 之前,周冰册封周莫玄为督查司司长,二品官职,那是因为周莫玄是嫡子,督查司非常重要,周莫玄又自己负担所有开销。 周珞炎终于等到这一天,还是父王亲自任命,心中大喜,当即跪下磕头表示忠诚。 生长在皇家,哪怕是儿子也需非常直白的向亲爹献出忠诚。 “恭喜你荣封朝请大夫,日后可以凭你的聪明才智在北地施展抱负!”江青云等人恭喜周珞炎,而后一并退下。 新出炉的周珞炎听了江青云的话亲自去向王府的长辈禀报此事。 周珞炎得到了周冰的肯定,有了官职,虽是文散官,但是五品官员,比万家兄弟都高,万侧妃即欢喜又担心,害怕他这么耀眼,会被燕王府的仇人盯上。 秦太妃、高绣、周景望、周莫玄均送周珞炎礼物,向他道喜并在言语上面鼓励。 吃水不忘打井人。周珞炎对帮助他成长的周莫玄非常感谢。 周莫玄看着庶弟有出息,心里很有成就感,笑道:“自家兄弟,无须客气。你能有今日也是自己上进能扶得起来。父王看重你,你就好好完成父王交给你的差事。”周莫玄特意问道:“你还参加科考?” “不参加。我想通了。我去考了,也就是个进士,还得从七品官员做起。父王封我当了五品官职,我得好好干,对得起这个职位。”周珞炎现在浑身是劲,准备大干一场。 “马上科考,你要是想让考生都知晓近亲成亲的后果,那就得抓紧时间,把木偶戏排出来。”周莫玄再次提点。 “我这就去找小神医,木偶戏是她弄出来的,我得向她请教。”周珞炎兴冲冲便要离去。 “表叔已经不止一次给我说,小神医教了一群徒弟,管着燕城作坊、燕城酒楼,还要给患者治病,非常忙。” “可是我不找她找谁?” “你可以找她,但不能事事都让她帮你出主意,你得自己动脑子,或者找能者替你想法子。”周莫玄见弟弟脸虽很俊却傻呼呼的,只能直言道:“你已是五品官职,可以光明正大的调遣燕城的低级官员为你办事。” “多谢五哥。我真是个呆子。我可以去燕城衙门找燕城长史借几个官员。” “一个好汉三个帮。你这事不是大事,只需能干的三个官员帮你便可。” 周珞炎得了主意,这就行动,直接出王府去了燕城衙门。 与此同时,几辆马车、驴车进了燕城,来到了一座门前挂有红灯笼匾上写有“李府”二字的大宅子正门前。 675燕城李府和升值 李山夫妻下了马车,从门匾望到正门两侧的两头石狮再到朱红色的大门,可真是气派,简直难以置信,这就是他们在燕城的家。 去年年底,李如意花了一万多两银子买下十座大宅子,把最大的宅子定成李府。 当时,这座大宅子是两千四百七十两银子,现在已经涨到了四千四百多两,整整涨了两千两银子,并且燕城局势稳定,还有涨的趋势。 大宅子前任主人是燕城衙门的一位从六品下官员,比李山的官职略低,只因此官员的夫人出身富商之家,精通商事,每年能给府里赚几千两银子,才有经济实力在燕城买下宅子。 李如意从后面的马车里走下来,笑道:“爹、娘,以后这就咱们在燕城的家,快请进去瞧瞧。” 之前李家人到燕城临时住的宅子比这座小的多。李如意在比较之后,决定还是把这座当成主宅。 同行的还有两位身怀六甲的嫂子及未来的嫂子五狗子。三女均是用震惊的目光打量新宅子。 如果吕婷在场,也同意会很震惊李家在燕城有这么大的宅子。 李如意与李山夫妻在燕城购房的事情没有告诉她们。如果让她们知道不止是这一套,还有九套,每套至少两进院子,那会震惊的无与伦比。 现在这十套合起来总价值三万多两,并且还不能马上买到地段同样好的。 “噢,我们家有新宅子了,我可以住在燕城。”李石抱着两个最小的侄子下了马车,笑呵呵的跑到哥嫂身旁,两个小侄子非要下地自己走路,昂首挺胸还走的挺快。 李如意柔声道:“二叔,今天,你、我、我爹娘嫂子弟弟只在此住一天,明天就走,只有哥哥长留在这里读书准备科考。” 李石摸摸脑袋,失望道:“只住一天啊?” “石头,你要是喜欢这里,就多呆住几天。”赵氏脸上喜意浓浓,扭头嘱咐道:“只是不许闹健安兄弟,让他们好好读书。” 李山也笑道:“石头天天帮我做豆腐,三伏天没休息一天,在这里好好休息几天。” 李如意问道:“二叔,我哥哥要读书,我们都走,没有人陪你玩,你还在这里住吗?” “我跟着哥哥、嫂子。那我不在这里多住了。”李石伸手摸摸石狮,明明是石头做的狮子眼睛,怎会让人看着心生惧意呢? 李家在长平的宅子门口可没有石狮。李石长这么大,也就是在长平县令府的大门前见过石狮,还没有这么大。 大周国对于官员百姓的宅子面积大小没有规定,但是正门摆放的石狮大小、门槛、屋檐等是有明文规定。 李府正门的石狮就比五品官员府的小,比亲王府的小太多。 一大家子人从正门前进入,印入眼帘的是一座长两丈余、高八尺,雕刻了仙鹤、松树、喜鹊等吉祥图案的石制照壁。 这座照壁是原主人留下的,在风水上面有讲究,好像是用来挡住小鬼邪物,李如意就把它留下来。 这块照壁比长平县家里的那块大,很有气派。 走过照壁就是一个很宽敞明亮院子,大概二百多平方米,两边植有石榴树,现在树上已经结了绿色的石榴,还有一些将要凋谢红色石榴花。 石榴树喻为多子多孙。燕城不少人家种这种树。 照壁正前方就是正院宅子,一排整齐的房子,集大厅、偏厅、饭厅为一体,专门用来迎宾。 正院宅子两侧有走廊,往后面去是主人居住的三排房子,然后是个小林园,里面种有提拔苍翠的竹子、结有果实的梨树桃树,还有一些适合观赏的漂亮花草,牡丹、月季、绣球、海棠、倒挂金钟等,十几株月季开的正艳,姹紫嫣红,赏心悦目。 再往后去是一座小池塘,也就六十几平米,塘上有睡莲、荷花,此时睡莲的花朵闭着,荷花却是开着,粉色的荷花在夏风里摇曳,莲叶碧绿,倒有一分诗意。 池塘两侧的鹅卵石小路通向两座三进的宅子及马厩、杂房、奴仆房、厨房、后门。 总体上面积比李家在长平县的大宅子小的多,但是胜在地段好,环境优美。 李石对李如意小声道:“这里没有豆腐房。” 李如意微笑解释道:“这是燕城的家,我们住在这里不用磨豆腐做买卖。” 李石又道:“也没有淋浴房。” “有啊。我为了方便大家沐浴,在正院、两座偏院都设了两间淋浴房。” “在哪里,我想去瞧瞧。”李石很爱干净,在长平李家时,这样的天气,每天至少沐浴两次。 主仆当中伍余年对这里最熟悉,也是他负责这里的装修,便带李石去看沐浴房。 李如意环视家人,笑道:“哥哥,科考之前你们都住在东边的偏院,科考结束后,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住东院、四哥四嫂住西院,三哥、我、二哥、弟弟跟着爹娘住正院。” 李英华还没成亲,李如意暂时不安排李英华与李敏寒夫妻住在西院。 四位少年不约而同的道:“行。我们都听你安排。” 王燕激动的道:“谢谢妹妹。” 张银芳也是一脸喜气,道:“妹妹安排很好。” 两个媳妇出身都低,娘家别说在燕城,哪怕是在长平县城都没有房子,如今李家在燕城有这么大的宅子,还让她们住进三进的院子,这样的好事说出去能让礼村、金鸡镇的人羡慕妒忌死。 五狗子除了震惊就是羡慕,心道:如意太有本事了,竟然给家人在燕城买了这么好的房子。我要是有她的一半本事就好了。 李如意特意道:“这里离科考考场不远,隔着三条街,步行走过去也就一刻钟。你们傍晚散步可以过去瞧瞧。” 以前,燕城只举办过童试、乡试,今年新帝开恩,允许燕王在燕城设立北地会试、殿试考场。 燕城乡试的考场就变成北地会试、殿试考场。 这座大宅子就因为离考场这么近,所以才会在短期内升值两千两银子。 前主人现在也是后悔的不行,早知道内战这么快结束,新帝还同意燕王在北地设立会议、殿试考场,说什么也不会便宜卖掉。 676包出去和帮扶妇女 “太好了。”李福康兴冲冲的跟三个兄弟道:“我们现在就去瞧瞧。” “走就走。”李敏寒也想去瞧瞧,那里可是过些天要科考的神圣地方,很想知道是什么样子。 这般,四个少年一口茶都没喝就去瞧看乡试的考场。 赵氏笑道:“福康呀,真是性子急。” 李如意请两位有身孕的嫂子去歇息,然后带着五狗子去池塘边的林园说话。 五狗子已经把茶水铺子的买卖全部交给四狗子,她全心全意的做木偶玩具的买卖。 茶水铺子赚的银钱不多,再说整天抛头露面,风吹日晒,十分辛苦。 木偶玩具托木偶戏的福,近两个月卖出近两万个,已经远销到北地各大城府。 礼村木偶品质好,又跟着木偶戏同期出新版的木偶,已经打出名声,燕城的人、外地的商贩只认礼村木偶。 木偶玩具的买卖可以做长久。 五狗子在木偶玩具买卖上面已经赚了三百多两银子。她很知足。 礼村的妇人少女靠着做木偶玩具,最多的赚到十两银子,最少的也赚到三两银子。 十两银子在年底都够买四亩良田,在别的村子能娶回媳妇。 如今,五狗子在礼村的威望挺高,众人早已改口叫她“许小姐”。 “我听英华哥哥说,外地各大城府有戏班子演木偶戏,也是《长生打虎》什么的,还有人卖木偶玩具。哼,他们怎么不动脑子想别的戏,做出别的玩具?” 李如意不以为然,道:“正因为有戏班子在外地演木偶戏,才有人买木偶玩具。” 大周国没有专利法,对于知识产权没有保护。 木偶戏在燕城酒楼这么火,外地的同行听说了立刻赶过来看戏偷学,把每一句台词都记住,再买来礼村木偶玩具,找工匠做出演出用的舞蹈道具,然后让戏子练几天,差不多就上台演。 这样的木偶戏远不如燕城酒楼演的好,但是在娱乐活动极为匮乏的大周国,也被许多人追棒。 听说外地的木偶戏一场票价十个铜钱,戏场能做五、六百人,还场场爆满。 当初,李如意弄出木偶戏,就没想着在这上面赚钱,只是为了通过木偶戏,吸引更多的人到商业综合城购物、吃自助餐、参加拍卖会。 所以,木偶戏被模仿,李如意不生气,或者说生气也没用。 “你说的对哦。难怪这个月定制木偶玩具的外地商贩增加很多。”五狗子想通这一点,忍不住笑了,“要是木偶戏能在洛河以南的城府演就好了,那样木偶玩具就能卖出洛河以南!” “有野心是好的,不过,要脚踏实地。”李如意嘱咐道:“近来你接了几笔大单子,一定要保证质量。” “如意,我正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五狗子自是知道木偶玩具的质量非常重要,一本正经的道:“秋冬是豆腐买卖的高峰,村里的女人得帮着家里做豆腐买卖,没多少功夫做木偶玩具,我能不能找外村的女人做木偶玩具?” “销量增加,供应量不能减少。年前木偶玩具的销量应该能走高。”李如意思索一会儿,道:“你把最简单的活包出去,包给两个村,哪个村做的好,就多给那个村活干,让两个村子互相竞争。” 五狗子疑惑问道:“我得去找两个村的里正?” “里正是男子,你不方便找里正。我的意思是,你找里正的媳妇或是儿媳妇,得是在村里威望高,能够管住村里妇人的。”李如意越说思路越清晰,“你派人教村里妇人做木偶玩具,这是传艺,村里妇人学会做了必须卖给你,不然就是不义,当然你不能给太低的价格。” 礼村附近的村子没有富裕的,特别是往北边去的村子穷的很,尚县再往北去的村子,那简直穷的是大人小孩子大过年的都吃不着一顿饱饭。 那些村子里的妇人没有手艺不会做买卖,只能干粗重的农活,在家里地位特别低。 如果给她们一个机会,让她们学会做木偶玩具,给她们钱银,真的可以改变她们的命运,甚至改变她们全家人的命运。 要不说一个新的产业能够让一些百姓的日子好过起来。 燕城作坊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现在木偶玩具也准备让一些妇人的日子好过起来。 “我给礼村人出多少价,就给外村人出多少价。如意,你放心,我不会欺负人。”五狗子目光清澈。 李如意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夸赞道:“好。你能说这样的话,说明你的胸襟广阔,以后买卖会越做越大。” 五狗子得到好友的肯定,心里喜滋滋,道:“我是向你学的。你对待家里的奴仆、佃农都很好。” 李如意莞尔,又道:“你收货时不是按家收,而是按村收,只要有一件货出问题,就扣银子,若下次再犯,那就减少从这个村进货,若第三次再犯,那就放弃,重新找一个村子。” “好。我都记住了。我一定按你说的做。” “关键是签契约,一定要契约,白纸黑字,什么都写的清楚明白,哪怕日后有什么矛盾也不怕。” “我跟村里人没签过契约,那是因为我找的人都是从小就认识,知根知底的,这回我跟外村人做买卖,不知根底,肯定听你的跟她们签契约。” 李如意提醒道:“你如今未及笄,签的契约大周国律法无效,你就以马姨的名义签吧。” 五狗子抱着李如意的胳膊,央求道:“我认识的字少,也不懂律法。好如意,帮我写一下契约吧。” “怎么不让我三哥帮你写?他就想着帮你做事呢。”李如意可是知道李英华对五狗子上心的很,知道五狗子好吃,李家要是有新鲜吃食,李英华准得提醒李如意给五狗子送去吃。 “他要参加科考,我可不能让他分心。”五狗子来李家时,还被马氏嘱咐过,让她不要缠着李英华,不要让李英华分心什么的,好像她把李英华喜欢的不得了似的,其实,她的心思都在做买卖上面,真不懂什么是情爱。 正在这时,周双面带微笑走至,恭敬的道:“小姐,江伯爷、燕王府六公子来了,在正院跟老爷、夫人说话。” 677戏本与拜访 “如意,你来的正好,珞炎有事向你请教。”江青云一见到李如意,一下子神采奕奕。 李山忍不住道:“如意,王爷册封六公子做了从五品上朝请大夫。” 李如意心里有些震惊,之前周珞炎两次巡视河道,周冰都不曾封他官,怎么突然间封他当了五品官员,不过想想他可是周冰的亲生儿子,封官也是正常的事,道:“恭喜六公子当了朝请大夫,官职还在我爹之上。” 周珞炎一脸真诚的道:“叔叔是燕军的武散官。我是燕城衙门的文散官。日后有事可以互相照应。” “你这么说还差不多。”李如意对周珞炎还跟平时一样。她坐在了赵氏的身旁,请五狗子坐在下首。 五狗子跟着李如意见到的人非贵即富,已练得没有怯懦心思,如今大大方方,仪态比村里的农女强上许多。 “你这孩子跟六公子一点都不客气。”赵氏目光宠溺。 周珞炎笑而不语。心道:小神医可是我未来的表舅母,跟我说话当然不用客气。 李如意微笑:“无事不登三宝殿。六公子说吧,什么事?” 周珞炎目光恳求,道:“父王命我用木偶戏的形式教化北地百姓近亲成亲危害很多。你是知道我不懂木偶戏,所以特意来请教。” 五狗子正在吃茶,激动的差点被茶水呛着。 李如意问道:“王爷指定木偶戏?” “是。我这个官职还是靠着这件差事得的。我寻思,父王这般重视此事,我可一定要做好,这就来向你这个创始人请教。” “他听了莫玄的话,从燕城衙门弄了三个帮手,一个七品、两个八品。”江青云望着穿着一袭浅绿色长裙十分秀美的李如意,这样热的天气,看着她就觉得清凉,又道:“他准备从你的木偶戏班子借几个人专门弄几个戏演。” “可以借人给他,戏的剧本我也可以帮忙写。”李如意心道:到底是王爷的儿子,去衙门借人,一下子就借出三名官员。 “太好了。”周珞炎见李如意答应的这么痛快,心里感激,却不像周莫玄嘴巴很甜会说好话。 “这件事最开始是我向两位太医提的。”李如意只说了这一句,表明为何要帮周珞炎的忙。 前世央视特意拍过纪录片,还有相声、小品、电视剧、电影、等各类型的文艺形式向老百姓普及近亲成亲的危害。 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有个小品,男主角是近亲成亲生下来的低能儿,在街上卖鸡蛋,“五毛钱俩!”客人给他一块钱买四个,他就不买,一个劲的叫“五毛钱俩,一块钱不卖!”(小品《五毛钱俩》:赵连甲、李建华) 她可以把这个小品改成“五铜钱俩!” 这个小品内容短点,再进去几个通俗易懂搞笑的故事差不多就能演一场。 只是一场戏肯定不够,还得想至少三场戏,总共四场戏,这样上午演两场,下午演两场,可以在一个镇子演一天。 五狗子大着胆子问道:“六公子,请问木偶戏要去北地所有的地方演吗?” 周珞炎兴致勃勃的答道:“对。我父王说木偶戏要在城府、县、镇演,一个镇都不不能少!” “那太好了。”五狗子竟是比周珞炎还高兴。心道:全北地都要演木偶戏,那我的木偶买卖能做很久。 李家四少年看完考场回来听守门的奴仆说江青云、周珞炎到了,特别高兴,赶紧直奔大厅。 江青云这才说出来意,“从今日起,我每日黄昏左右到此与你们用过晚饭后,检查你们的功课。”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最后冲刺时刻,必须争分夺秒。 他会尽全力帮助亦师亦友的四个少年。 四个少年目光感激,站成一排,鞠躬行礼,“多谢江哥哥!” 周珞炎问道:“小神医,今日你们家喜迁新居,怎地不放鞭炮摆酒宴庆祝?” 心道:这个小神医真是太低调了,家里有什么事从来不跟我们几个合伙人说。今日要不是我跟着表叔来,也不知小神医家在燕城有大宅子。 李如意道:“我四个哥哥马上科考,打算在此静心读书。我们家除去他们,其余人明日都回长平县。这般就不放鞭炮摆酒宴打扰街坊邻居。” 正在这时,守门的奴仆进来禀报,“来了两个人,自称是隔壁王大人、刘大人府里的管事,说是见咱们府的人住进来,想打听一下什么时候方便过来见见老爷。” 李山一脸雾水。燕城大了,王大人、刘大人是谁? 江青云早就帮李如意将周边的街坊邻居打听清楚了,“燕城衙门的王自原,官职从六品下,燕城守军的刘峰,官职正七品上。” 李如意特意解释道:“爹,一般官职低的官员会拜访迁新居官职高的官员。他们既然派管事过来,你不妨今日就见一下他们。您若是不见,会被人误以为架子大孤傲。” 以前李家住在长平县,周围是村民,不用守这些规矩,也不太懂。 如今李家在燕城有了大宅子,李山又住了进来,哪怕只是短住,那也得遵守规矩。 李山当然听闺女的话,这就让奴仆按闺女说的去回复两位管家。 赵氏问道:“那你爹是不是得去官职高的官员府上拜访?” “等我哥哥科考之后,再去拜访不迟。到时,我爹可以带着我哥哥一起去。”李如意又道:“我爹明天就走,又不在燕城多住,无妨。” 赵氏巴不得这个时候家里应酬少,好让儿子静心读书,点头道:“一切以科举为重。” 很快,王自原、刘峰就穿着便服带着今日在家中的嫡子过来拜访,当看到长平伯江青云、燕王儿子周珞炎在时,均是暗道:外面传闻李家跟燕王府及长平伯的关系很不一般,原来是真! 李山见两人带着儿子,也让李健安兄弟出来与他们见面。 王自原、刘峰见李山这般随和,决定明日让管家给李家送些礼物。 这条街道的人家不是大商人便是官员,都在观望。从王、刘府里得知长平伯、新出炉的朝请大夫在李家,且关系李家人很亲昵。他们不敢小瞧了李家。 678排新戏和结案 当日傍晚,郡王周莫玄亲临李府。 “你们家喜迁新居,我自是要来祝贺,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小表婶收下。” 周莫玄拽着文绉绉的词,一脸邪笑,那句“小表婶”叫的李如意想给他一拳,不过,看在他送的重礼及拍卖厅的粉色钻石被他以五千七百两银子的高价拍走的份上,懒得与他这个家伙计较。 李如意扬眉道:“你的消息倒是快。” “以往每晚我表叔都回王府陪我奶用晚饭,今日没有,我一猜肯定是来陪你。”周莫玄目光在李、江二人之间打转,笑的让人想扁他,“瞧,我可真是奇才,一下子就猜中了。” “我哥哥即将科考,江哥哥到此是帮我哥哥……” “无需解释。你哥哥就是我表叔的哥哥。”周莫玄又望了江青云一眼,还是忍不住道:“小表婶,有一事你怕是不知道,我表叔原本可以当北地科考的考官,只因为了避嫌,特意去求了慕容仪,让他代向我皇帝叔叔请辞了科考考官。” “竟有此事,江哥哥怎么没跟我说?”李如意目光震惊,这么大的事,江青云一点口风都没透露,若非周莫玄告知,便永远不知。 江青云俊脸表情云淡风轻,道:“如意,我已封伯,当考官就是锦上添花。健安兄弟却是必须要参加科考,不能因我当考官而退出。” “唉,当考官能扬名,对你来说,正是入世的最好机会,你却为我哥哥放弃此事……”李如意不知用何言语表达心中感激之情。 “我刚才说的明白,我已经有爵位,当不当考官无所谓。”江青云还特意道:“我还是受了你的影响重视农事,得了这个爵位。” 周莫玄笑道:“我表叔的意思,爵位有他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李如意脸颊通红,道:“你心系佃农,才在农事上面下功夫,爵位是你应得的。” 周莫玄见两人又在秀恩爱,后悔没把童小姐带过来,哼,咱也是有人爱的,道:“慕容仪还真是有能耐,几句话就让皇帝叔叔把封你为考官的圣旨撤回。” “那是没有宣读的圣旨。”江青云停顿一下,笑道:“慕容仪总算办了件好事。” 李如意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慕容仪走的那么匆忙,原来是为了帮你办事。” “他是为了护送晋国夫人回国都才离开燕城。”江青云一直心里疑惑,晋国夫人到燕王府的目的。 周莫玄点头道:“不错。慕容仪深得我皇后婶婶信任,这次晋国夫人到燕城,皇后婶婶指派慕容仪全程跟随。” 江青云特意嘱咐道:“如意,圣旨一事关系甚大,莫告诉家人。” 李如意点头。心里暗道:新帝先封了江哥哥当长平伯,又让江哥哥当科考考官,这是要重用江哥哥吗?可是江哥哥效忠燕王,新帝是要跟燕王抢人? 次日,秦太妃、高绣派了燕王府二总管送来贺礼,紧接着童老将军、丁将军等派嫡子送来贺礼。 李家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李山夫妻怕扰了儿子读书,午饭都不吃就带着小儿子儿媳回了长平县。 李如意则去了燕城酒楼,把昨晚写好的戏本交给周珞炎,让他审稿,又从戏班子选出六个人,让他们跟着周珞炎去排戏。 “木偶戏班子少了六个人,只剩下五个人,这几日就演简单的木偶戏。”李如意又让齐小姐去外地购买戏班子。 之前的木偶戏班子就是齐小姐派管家从外地买的。 “齐姐姐,正好我也要买戏班子,你帮我也买一套。”周珞炎亢奋的一晚没睡,满脑子都想怎么把周冰交给他的差事办好。 六人戏班子肯定是不够的,必须二十人,这样能有两套戏班子,去一个县城,两个镇子同时演出。 秋、冬两季,北地的村民大多在家里闲着,这个时候有免费的木偶戏看,肯定倾巢出动。 周珞炎准备火速把木偶戏排出来,赶在秋、冬两季从最北方的边防的吉城开始往南边去巡演。 吉城冷的最早,秋天就下雪,希望木偶戏能在初秋赶至演出。 齐小姐问道:“你不是有三个手下吗,怎么不让他们帮着干活?” 周珞炎解释道:“他们只会当官,买戏班子的事做不来。再说,我怕让他们买戏班子耽误事。” 齐小姐眼珠子一转,“你要是着急排戏,大可以官府的名义指派燕城的戏班子每家出两人,一天之内便能组成木偶戏班子。” 周珞炎压低声音道:“唉,我这不是不想让外人偷学了木偶戏。我从外地买了戏班子,手握他们的卖身契,他们就不敢把木偶戏的手艺传出去。” 李如意夸赞道:“你倒是挺精,知道为咱们的燕城酒楼着想。” “那我帮你买戏班子。”齐小姐这下松口了,还给了周珞炎一个夸赞的眼神。 “我不怕花银子,你派人就近买戏班子。我着急把木偶戏排出来巡演。”周珞炎从荷包里取出几张银票交给齐小姐,“多谢。” 齐小姐说干就干,立即回府去安排了。 这边周珞炎坐下来看戏本,李如意继续写戏本。两人又处理一些燕城酒楼的事务。 午饭前,总管事笑呵呵带着一名护卫进来禀报,说是客再来的案子结了。 客再来负责拍卖厅的一位管事是内贼,先后六次把客人的拍卖品调包,以赝品换真品,从中谋取两千多两银子。 这位管事就是裘氏从娘家带来的。他让裘家当铺的人造出赝品,然后把真品卖给裘家当铺。 裘家当铺的主人是裘氏的大伯,跟裘氏的爹向来不对付,害起裘氏来毫不手弱,根本不念亲戚情义。 管事做的这些事,裘氏都不知晓,完全被蒙在鼓里。管事就是利用裘氏对他的信任,争取到在拍卖厅当管事,从而有机会下黑手以赝品换真品。 客再来出事那天,管事的带着银票逃了,那些真品的赝品不止一件,剩余的全部放在管事在郊外宅子的地窖,被捕头、衙役搜查出来当了证物。 679被休和鼓励 案子直到现在才结了,时间就是消耗在追捕管事上面。 管事倒是鸡贼,没往繁华的南地跑,而是去了沙城。他在酒楼喝醉酒吹牛,说自己有双慧眼能识别真假宝物,正好有个穿着便服的当地衙役在旁桌吃饭,就留了心。 当地衙役回到衙门,就看到燕城衙门发出的追捕令,一下子就想到那个操着燕城口音的管事,然后就叫上人急匆匆的返回酒楼抓住管事。 燕城衙门的两位大人商议之后,判管事重大偷窃罪,杖打五十,没收所有家财,充了军奴,判客再来的主人周明管理不善、欺骗客人,罚银五千两赔偿客人,禁止再开拍卖厅,判裘家当铺包庇罪、伙同罪犯犯罪,罚银一千两赔偿客人。 管事一人犯事,客再来损失五千两银子,还把经营多年的名誉丢了。 裘氏不知情,可是没有她,管事进不了客再来拍卖厅。 向来惧内的周明这回二话不说,一封休书把裘氏休了,而后把客再来关了,带着儿女去了外地避风头。 裘氏痛哭流涕回到娘家后,裘氏爹气愤填膺跟裘氏大伯决裂。 周明及裘家当铺总共赔偿了六千两银子。衙门分文不取,按张秀才与几位客人的受到程度,把银子分给他们。这里面张秀才最为凄惨,得到两千两银子。 管事的财产则是充公。衙门破案可是花了许多人力、物力。 总管事等护卫领了赏钱走后,幸灾乐祸的道:“周明以为拍卖厅是那么容易开的,哼,每场拍卖还不亲自到场,这才让坏人起了钻空子的恶念。” 李如意想到的是裘氏被休。 她通过江青云那里得知,周明惧内的原因,除去裘氏厉害,还有一点,裘氏的嫁妆丰厚,曾经几次拿出嫁妆银子帮助周明渡过商业危急。 裘氏对周明、周家有恩。裘氏还给周明生了三儿两女,并且孝顺公婆,对小叔子、小姑子也不错。 这样一个女子,对夫君付出很多,因为身边的管事出事,都不是和离,而是直接被夫君休掉。 在大周国被休弃的妇人简直是没有活路。 “周明身价十几万两银子,这次只是损失了五千两银子,客再来酒楼又还在,竟是把裘氏休掉。裘氏并不知情,周明就这样休了裘氏,真是无情无义。”李如意杏眼圆瞪,冷哼一声,“周明以为把裘氏休了,就能推卸所有的责任,他当世人都是傻子吗?哼,周明不失败谁失败!” “是。”总管事没想到李如意想的是这件事,便骂道:“小的看周明以前惧内都是装的,表里不一,不是个东西!” 李如意本来是要写一个搞笑的戏本,因为生气,没有心思再写。 然而她不是钻牛角尖的人,这就出了燕城酒楼,去燕安坊药堂瞧瞧七个徒弟学的如何。 天玑、瑶光已经去被蜂蜇的小女孩、被混混误砍伤的妇人家里复诊,得到的结果跟三狗子说的一致。 这下就安心的跟三狗子在燕安坊学习基础的医药学知识。 另外五位男弟子想法跟二女一样,也是脚踏实地的学习。 李如意到的时候,三狗子正在教七位师弟妹怎么使用听诊器。 托燕王府工匠的福,燕安坊有十几个听诊器,比燕王府太医院分院的还多。 众位弟子每人一个听诊器,不用争抢。 “我们每个人的心脏在左胸部,但是也有例外。我师父就遇到一名小患者,心脏生在右胸部,这种人在医学上面叫做镜面人。”三狗子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 可是七个师弟妹听了这话,却是面色倏变,纷纷大声提问,场面很是热烈。 李如意推门而入,环视众位弟子,音如山谷清泉,道:“你们若不信,过些天,我可以把那个小患者带至此,让你们每人用听诊器听听他的心脏到底在哪里。” 三狗子激动的道:“师父!” 七位南地来的弟子纷纷起身上前恭敬的鞠躬行礼,口称师父。 “医学必须严谨。你们对于不了解的事情产生疑问是正常的。”李如意双手抬了抬,明明很简单的动作,却很有气势,道:“都坐下吧。” 周双、周英没有入内,不打扰众人学习。 瑶光问道:“师父真的见过心脏长在右胸的人?” “这人就在燕王府,还是燕王府贵人的亲戚。他的情况我与两位太医在新著的医书里面有所描述。”李如意坐下来,不再谈此话题,而是出考题考七位弟子。 这些日子,都是她给三狗子布置课程,让三狗子按着她说的内容去教七位弟子。 不能只教不考,不能让七位弟子没有压力。 考试又分为口头考试及实操考试。 刚才她进药堂时,就观察过了,患者跟平时一样多,决定对七名弟子进行口头、实操考试。 于是,她先口头考了每人几道医药学知识,然后让三狗子去药堂找了几位病情轻缓的患者过来,让七位弟子轮流诊断说出患者的病情、病因及医治方案。 七位弟子不敢托大,哪怕是性格非常开朗的瑶光及有些不羁的天权都是非常谨慎的回答。 在此过程中,李如意发现七位弟子的医术水平各异,最高的正是获得郎中文书的大弟子天枢,最低的竟然是天玑。 细想一下,天玑出自药师门,号称金毒娘子,擅长用毒,那么精力应是都放在用毒上面,对于医术这块疏于学习,或者是天赋差,在医术上面甚至比不过后入门的瑶光。 天玑刚才给病人诊断错了,幸亏只是考试,不是真的当郎中,不然就是误诊,一脸愧疚低声道:“师父,对不起。徒弟的医术太差,给您丢脸。” “你才刚学几天,慢慢学,别着急。”李如意见众位弟子均是面带愧色对考试成绩很不满意,鼓励道:“你们的大师姐跟着我学了几年,我手把手教她,她才有了今日的本事。” 瑶光嘀咕道:“王爷给弟子在北地学医术的期限是三年。” 李如意微笑道:“三年这才过了几天。饭要一口一口吃,着急就会咽着。你们不要着急。” 这时,门外露出一个少年的脑袋。 680鬼洞和没有好感 三狗子瞧了两眼,脸红的低下头。 李如意望着门口,笑问:“大柱子怎么来了?” 小少年大柱子走进来,红着脸有些局促的答道:“小姐,小的来接三狗子姐姐。” 周双进来俯在李如意耳边低声道:“小姐,这些天王大柱天天来接许小姐。” “哟,大柱子这是不放心你啊,怕你被人拐跑,他找谁做媳妇。”李如意也是好一阵子没见过大柱子了,等他走近了,发现个子长高很多,竟是比三狗子高出半个头来,当年那个小孩子终于长大了。 “他不怕。他对我有信心。”三狗子趴在李如意的耳边小声道:“他家人是有些怕,还说什么怕我去楚王府当郎中再也不回来。” 李如意噗呲笑了。大柱子家人倒是有趣,竟然脑补三狗子进了楚王府。 瑶光过来开玩笑道:“姐夫,你好啊!” 大柱子昂首挺胸的点头,“瑶光师妹,你也好。” “你家大柱子倒不怯场,自信的很。”李如意现在看三狗子与大柱子,真是搭配。三狗子学医术抛头露面,大柱子这么支持她,真是好的。 这段姻缘说起来有李如意的功劳,是李如意当初救的三狗子的性命,还为三狗子撑腰把欺负三狗子的王立冬赶出王族。 三狗子瞄了大柱子两眼,微笑道:“他识了字后就自信起来。” 大柱子很上道的朝李如意鞠躬行礼,感激道:“多谢小姐让礼村所有的人富裕起来还识了字。” 李如意心情又莫明好起来,道:“今日我做东,带你们去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吃饭听戏。” 夕阳西下,燕王府侧门大开,一行人自南地而来,风尘仆仆,其中一个青年男子,一袭青衫,乌发墨黑高高盘起,只用一支通体通透的玉笄固定,双目有神,高鼻薄唇,容貌俊朗,风流倜傥。 此人便是当今皇后的堂弟邹七公子,今年三十二岁,官职正五品下中散大夫,曾经在户部任职,如今免职在家里当文散官,打理族里大部分的买卖。 此次跟随邹七公子同来的有他与夫人王氏生的两个儿子,还有王氏娘家大哥。 那只摆放在王氏卧房里的墨兔也被带了过来,自是不敢直接拉进燕王府,被安放在先一步赶到燕城邹家管家购置的宅子里面。 今日,邹七公子与王大哥是特意来向燕王府道谢,而后把王氏主仆接出府去邹家宅子。 两个大人、两个孩子先去拜见燕王府的主人燕王夫妻,而后去给秦太妃磕了响头,就把王氏主仆接走了。 二管家赵义负责送客,道:“你们一家人多日不见先团圆,明日小神医便会去贵府。” 邹七公子早就听管家及家族名医冷福说过李如意,本来今日就想见她,只是到了燕城还是得听燕王府安排,便道:“多谢。那明日我们夫妻便在家里等候小神医。” 赵义送走邹七公子,就派人去长平李家通知李如意。 到了晚上,江青云从燕城李家回到燕王府给秦太妃请安,得知邹七公子终于带着墨兔来到燕城,道:“明日我陪如意过去一趟。” 次日,不止江青云,李山也跟着李如意来了,三人一起去了燕城邹府。 王氏眼睛红肿,精神恹恹,状态不是很好。 邹七公子也是哭过的,眼睛微肿,嗓子微哑,跟李如意讲述整件事情的经过。 原来,年前一位朋友送给邹七公子一个美妾。 这个美妾本是官家嫡女,还跟邹七公子认识,只因家里长辈犯事,全家受到牵连,女眷被冲了官奴。 朋友知道邹七公子曾经对这个女子有意,就疏通关系把女子改了奴籍救了出来,然后送给邹七公子。 邹七公子得了美妾,一时高兴,冷落了王氏,他为了安慰王氏,特意花了重金买了墨兔、墨镯。 谁知,看着那么完美的墨石竟是有毒的放射性物质,令王氏如花般的容颜在短短的几个月变成老妪。 他特意派去查卖墨兔、墨镯的商人,得到的结果是商人在卖出墨兔、墨镯没几日,还没来得及把赚到的银子花出去就一夜暴毙。 商人的家人称不知道墨兔、墨镯从哪里进得货。 他为了查找墨兔、墨镯的出处,找在刑部任职的好友帮忙,这般查了半个月,才找到蛛丝马迹。 然后顺着线索又查了几天,查到距离国都二百里有一片山脉,在其中的一座山的山洞里面有就有类似墨兔、墨镯的黑色石头。 当地的村民把那个山洞叫“鬼洞”,说是进去的人会死。 刑部的人花了银子雇了村民,在那座山洞里面找到十三块大小各异的墨石,还找到十几具骸骨。 所有的墨石全部封存被刑部的人带回国都,这次,邹七公子把墨石也带过来交由李如意处置。 “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 李如意对这个好美色无意害了正妻的邹七公子没有好感,冷冰冰道:“先处理放射性物质,这就把墨兔、黑石都抬到郊外去。” 她来时就带了工具,只是不能在邹府处理放射性物质,必须到空旷无人的野地。 邹七公子让两个儿子陪着王氏,他自己带着国都刑部的一个八品官员跟着李如意去处置害人命的石头。 李如意上次已经有经验了,这次处置起来挺快。 能害死人的放射性物质墨兔、黑石就这么在燕城郊外野地全部被处理干净。 在此过程中,国都刑部的官员态度很客气的向李如意请教了包括放射性黑石在内的许多古怪现象的问题。 国都刑部是大周国刑部最高衙门,各地所有办不了的大案案卷都会送交至此。 这名八品官员办案经验非常丰富,也非常的努力,可惜不是进士出身,一直没有升上七品。 他是想从李如意的嘴里获知古怪现象的原因,这样回去就可以把办不了的大案破了,说不定就能被刑部破格提为七品。 李如意挺欣赏八品官员不耻下问的精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681遣散妾室和家丑 众人来得时候,都害怕处置墨石的过程中出事故会死人,一个个阴沉着脸,没想到这么简单,屁事没有,骑马返回时一个个笑容满面。 快到邹府时,邹七公子问道:“小神医,我打算带我夫人回国都,你看我夫人的身体能否远行?” “她在燕城养了些日子,身体恢复的不错,倒是可以远行,不过,我怕她回了国都之后,看到不想见的人,受到不应受的气。”李如意冷声道:“女子最不能生气,一生气,本来好好的人,身体也不好了。” 江青云道:“邹七公子,只因令夫人时日不多,你想让她回国都过的安生,就尽早将你那位朋友送来的妾室处置。” “朋友,我看是小人!”李如意骂道:“只有小人才见不得别人夫妻和睦,才会想方设法使坏拆散别人夫妻。” 邹七公子得了这几句话,不敢再吭声。 国都来的八品官员对李如意佩服的很,生怕邹七公子对李如意心生不满,等到了邹府下马,特意跟邹七公子道:“小神医真是性情中人。她怜悯七夫人红颜薄命。” 邹七公子心里自是不好受,听到红颜薄命四个字,忍不住落泪。 李如意见到王氏,便道:“你夫君急着让你回国都去看小妾的脸色。你答应他了吗?” 王氏瞟了邹七公子一眼,道:“他还没跟我提起。” 李如意轻哼一声,“哦,他还知道没脸跟你提。” 王氏的两个儿子,大的九岁,小的才七岁,都不到十岁,容貌生得十分好看,似两个金童,要跪下给李如意磕头,求她救王氏的性命。 “唉,大家都叫我小神医,其实我只是普通的郎中,不是什么神医。我给你娘开药方,你娘按药方付药,只要不生气不受累,能够看到你们成亲。”李如意不但可怜王氏,还可怜王氏的两个儿子。 就看邹七公子这般风流,还交着那么恶心的朋友,估计不等王氏过世,就会相看继室。 到时王氏没了,邹七公子娶了新妇,有后娘就有后爹。王氏的两个儿子怎会有好日子。 如今,李如意只能想办法让王氏多活几年,亲眼看到两个儿子成亲了却心愿。 闻言,王氏热泪盈眶,她的两个贴身奴婢扑通跪下磕头,“求小神医让我家夫人多活几年。” “我只是牵挂两个儿子。”王氏哭着拉住李如意的双手,跪下恳求道:“我求求你帮帮我,让我看着他们长大娶媳妇,这样我才能去的踏实。” 李山特别理解王氏的心情,唉,这要是换成他,哪怕把头磕破了,也要求神医开药方延续几年生命。啊,呸,他也不会纳妾,他才不会花重银买稀奇古怪的破石头! 李如意出邹府时,丝毫不理会亲自出来相送的邹七公子,还瞪眼霸道的不让江青云、李山跟邹七公子说话。 江青云便只是朝邹七公子摆摆手。 邹七公子望着少年少女骑马远去的背影发呆。曾几何时,他跟王氏也这般情意浓浓,就是王氏怀长子时,他耐不得寂寞,收了妾室,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王氏因他变成这样,活不了几年,是他负了王氏。 管家唤道:“七老爷,人已经走了。”又忍不住道:“小神医刀子嘴豆腐心。您可别往心里去。”这位也是怕邹七公子会对李如意的直言不讳心生恨意。 当晚,邹七公子写了一封信,让管家拿着回去交给他娘。信里的内容便是把没有生育子嗣的妾室全部遣散。 王氏得知此事,心情不好,同意跟邹七公子回国都。 一家人在燕城小住几日,临走之前去长平李家谢过李如意,便回国都。 这时,从国都慕容家传来噩耗,那位不肯相信李如意的何氏,也就是慕容仪的堂婶去世了。(何氏的病见652653章) 慕容仪在写给江青云的信里隐晦的讲述何氏死于血崩,还说李如意诊断正确,可惜何氏不信不肯医治丢掉性命。 何氏生前曾经骂过李如意,江青云一直让督查司的人留意着何氏的动静。 督查司的人打听到的消息,可是要劲爆的多。 原来,何氏在返回国都的路上就曾经在驿站里血崩过一次,还产出一个很怪异的死胎,幸亏带有百年参片救了何氏一命,不然就死在驿站。 当时,连晋国夫人都劝何氏返回燕城找李如意救命,偏偏何氏拉不下脸,再者认为死胎已经产出,应该没事了。 谁知,何氏回到国都之后,她的夫君道听途说得知她产下死胎,竟是怀疑她不检点,酒后打了她。 何氏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气火攻心,再次血崩,这次百年参片也救不了她的命,就这样病逝。 这件事慕容家族知道的人不少,何氏的妯娌一直妒忌她能生儿子命好,在何氏死后,还在谈论她,就被有心人听到传开。 江青云把慕容仪的信交给李如意,又将督查司查到的情况告之,道:“家丑不可外扬。要不是此事在国都传的沸沸扬扬,慕容仪岂会写信专门告知何氏死因。” “一切与我无关。”李如意把信还给江青云。前世这样的病人多的是,总之,不听医嘱后果自负。 江青云有过目不忘之能,也是谨慎惯了,直接就把信烧了,微笑道:“楚王府献俘的队伍已经从南地出发,不日便到国都,此次你义兄楚王没有亲自去,他派周勇代之面圣。” “太好了,楚王府献俘,场面肯定盛大!” “对。”江青云想到李如意将要被封县主,还是多知道政事的好,低声道:“新帝为了掩盖北地科考的风头,跟你义兄商量好,让他在北地科考时献俘于国都。” 李如意面色微变,喃喃道:“原来新帝还是忌惮咱们王爷。” 江青云端了杯温热的茶水放在李如意面前,柔声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洪小姐的情况吗?” “对。”李如意想到洪郡公府的焦氏及周琼蕊母子提前结束避暑在几天前急匆匆离开燕城,难道是洪府出事了,有些担忧的问道:“你知道星华现在如何?” 682大吵和毒杀 江青云倒是没卖关子,直接笑答:“洪小姐将成为你的义兄的王妃,也就是你的义嫂。” “真的!我义兄娶星华!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李如意激动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大起来,“我义兄终于得到幸福,星华嫁给我义兄,我也恭喜星华。这可是特别好的消息,你应该一见到我就说。” 江青云柔声道:“如意,你这个小马虎,我刚才说的是将成为,并不是成为,你如此激动做甚?” 李如意急道:“为何是将成为,怎么回事?你快说。” 江青云目光望向南方,用极低的声音道:“朝中有人上奏折,洪家有女,容貌姣好,出身名门,可入宫伴君左右。” “啊,是哪位官员如此恶毒,要让星华入宫?”李如意一生气,语气不由得提高,“星华姐姐曾经不止一次给我说过,洪家有祖训,洪家女不为妾不入宫。新帝已经有了皇后,还有妃嫔,星华姐姐入宫最多是妃子。” “莫激动,听我把话讲完。此奏折在早朝上一出,竟是有十几个官员附议,新帝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说再议。” “然后呢?” “洪家不愿意洪小姐入宫。洪二爷直接上早朝面圣,口称在南地时已经跟楚王说好,把洪小姐许配给楚王当王妃,还请新帝赐婚。”江青云干咳两声,用极低的声音道:“你义兄已无再娶之心。这件事是洪二爷一厢情愿罢了。” 李如意面色复杂。心道:我义兄一直未续弦再娶,我那四个不曾谋面的侄子侄女,又是去年夏季被人暗害落河而亡…… 我说怎么我义兄突然间想开了要成亲,原来是洪二爷为了保住星华姐姐不入宫,不得已说星华姐姐跟我义兄定了亲事。 整个大周国手握重权不惧怕新帝的除了燕王就是我义兄。 燕王妻妾成群,洪二爷不可能说燕王,那就只有我义兄了。 星华姐姐是个极好的女子,性格开朗乐观,正好与我义兄性子互补,说不定这是良缘。 “朝员官员以洪家军与楚军联姻会给江山带来严重威胁为由,请新帝下圣旨召洪小姐入宫或是把洪小姐许配他人。”江青云右手食指轻敲桌面,“如今各地弹劾洪家、你义兄的奏折如雪片般飞往皇宫,只怕除了北地,别的地方官员都不同意这门亲事。” 李如意问道:“现在洪二爷骑虎而下,星华姐姐身在国都就如同火里烤油里煎了,是吗?” 江青云微微点头,“不错。” 国都的那些大家族、官员各自为营,趁着洪家军战后士气大跌,抓住洪家的把柄,要把洪家往死里整,说白了就是想蚕食洪家的军权。 洪家的实际情况比想象中的更要艰难。 “我去给我义兄写信,让他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新生活,娶星华姐姐为妻!”李如意语气带着两分倔强。 “我也给你义兄写封信。”江青云正色道:“洪二爷为洪家军、楚军舍身变成俘虏,又千里追随楚王至南地边防杀敌军立下军功。洪二爷是英雄,楚王能当他的女婿应当自豪!” 当即,二人各写了一封信。李如意派出四名南地来的护卫带着信件立即出发。 远在国都的洪府。人工湖边上的一座六角红顶凉亭。 洪二爷满脸络腮胡子,不修边幅,独自坐在里面借酒消愁。 夫人慕容锦怒气冲冲而至,指着洪二爷的鼻子大骂,“洪家军与楚军大战,死在洛城山里的军士几万人,包括你的堂哥、儿子。我们洪家与楚王府势不两立。 你竟然在金銮殿上说已经把女儿许配给楚王。你非要把女儿推进火坑,非要让女儿被楚王糟蹋!你怎么如此冲动、愚蠢!” 洪二爷自从那日早朝回来,已经被慕容锦骂了无数回,还被洪郡公写信骂了。只是他不认为做错了。 “洪家军与楚军大战,那是各为其主。大战结束,洪家军与楚军都是大周国的军队,就得和睦。血仇就得靠姻缘化解。那楚王是千古民族英雄,别说星华,就是天上的仙女也娶的。星华嫁给楚王,怎么就是糟蹋,怎么就是进了火坑?我没有做错!” 慕容锦也是气急了,再加上独自过来,没有带着奴婢,咬牙切齿的骂道:“老楚王谋反,新楚王是新帝的大忌,新帝登基时日尚短,等时日长了,江山稳固,头一个就收拾新楚王。到时新帝能放过我们家吗?你这个脑袋长得全是草的草包,我当年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 洪二爷反问道:“星华不入宫,新帝就能放过我们家?” “我自有办法让星华入不了宫。你压根不跟我商量,就冲上金銮殿……” “你有什么办法?” “星华若是患疾,自然就入不了宫。到时等风头过了,我再给星华寻门亲事,低调嫁了。” “头发长,见识短!星华武功高强,战场上一个抵十,这么厉害的女子,又正值风华,怎么可能会患疾病。你当新帝是傻子是聋子?”洪二爷一拳打在石桌上,目放凶光,冷声道:“朝中无人不知我们洪家祖训,女不为妾不入宫,哪怕是太上皇在位时,也无人敢提议洪家女入宫一事。” 慕容锦见夫君牛眼放射凶光,失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干死他们,谁让我们洪家不好过,我就让谁死!” 慕容锦只见人影一闪,洪二爷就消失不见。不由得大急,赶紧去找管家,让管家带着家奴去拦住洪二爷,别让他杀人惹出大祸。 洪二爷出身战场,武功高强,又跟周景晨在南地杀敌军,缴获敌军大祭司亲手制的兽毒,打算用毒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 岂料,他刚准备调查那些官员每日的行踪路线,燕城就传出骇人听闻的毒杀案。 第一日,三名官员在青楼、酒楼被杀死,死时七窍流血,面目狰狞,十分恐怖。 这三名官员是第一批上奏折奏请新帝将洪星华接入宫里的人,官职最高的从三品,最低的也有正五品上。 刑部的仵作验尸,称三名官员是被一种剧毒毒死。刑部特意请出太医院的几名太医验毒,得出的结论是敌国的兽毒。 此案一出,朝野震动。 683赐婚和过县试 “何人如此大胆,公然杀死朝廷官员!” “太医院院长亲口说三名官员中的是兽毒。听说兽毒是敌国大祭司的独门毒药,曾经在我国边防毒杀几千楚军几万百姓。” “听说敌国大祭司即将被楚王献俘进入国都,难道敌国的刺客为了救他,混入国都杀我朝官员制造混乱?” 第二日,又是三名官员被杀,他们是在自己的家中被兽毒毒死。 一名官员是在小妾的房里,一名官员在书房,最后一名是在茅厕。 这三名官员是第二批上奏请新帝将洪星华接入宫里的人。虽然官职没有第一日的三名官员高,但是任职年头长,在朝中有一定的人脉。 这下满朝官员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敌国刺客武功极为厉害,神出鬼没,他们用的毒连太医院的人都解不了。” “楚军对付的可是整个敌国。我们以前都小看了楚军。” “一日不抓住刺客,国都一日不稳!” “敌国刺客在暗,我们在明。我们无处可躲。” “在外面被杀,躲在家里也被杀。如何才能活下来?” 第三日,早朝时,楚王府的使者也就是大总管许海生求见。 文武百官心中纳闷:献俘大队还在途中,楚王为何派许海生提前面圣? 许海生磕头行礼之后,众目睽睽之下,朗声道:“去年夏,燕城燕王府,楚王与洪府的洪小姐一见钟情,经过洪将军同意,请了燕王夫妻当了媒人,定下亲事。这是婚书,请陛下过目。” 太监出列,从许海生手里接过婚书,快步走上龙椅前,低头双手呈给皇帝。 满朝文武皆是震惊,特别是那些怀疑洪家与楚王联姻目的是要把新帝从龙椅上拉下的官员,简直是目瞪口呆。 “原来去年夏天楚王与洪小姐在燕王府时就已定亲。” “保媒人竟是燕王夫妻。” “内战之前,楚王就与洪家联姻。内战时,楚军与洪家军拼得你死我活,足矣证明洪家军忠于朝廷。” “洪小姐的亲哥哥、亲嫂子及两位堂叔都死在楚军手中,这等深海血仇,刻骨铭心,难怪内战结束之后,洪家没有把洪小姐嫁给楚王。” 皇帝面色有些古怪。 那婚书上面写的:洪京画。 皇帝清楚的记得洪二爷的女儿名叫“洪星华”。三个字愣是错了两个,楚王造起假婚书来可也太糙了。这婚书可不能再让别人瞧见。 众人站得远看不清皇帝的表情,纷纷猜测婚书的时间。 皇帝合上婚书交给太监还给许海生,而后下旨赐婚,许海生磕头谢恩,口称万岁万万岁。 洪家女入宫的事就这样落下帷幕,而那个敌国的刺客也跟失踪一样,再没有犯案,刑部也没有抓住人。 有人寻思,敌国刺客潜入国都杀人的可能性不大,而六名官员刚刚被毒杀,楚王的使者就到了国都上早朝向皇帝献上婚书…… 或许六名官员是楚王派刺客毒杀,原因就是六名官员要让他的未婚妻入宫为妃。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洪星华便是楚王的逆鳞,谁敢打洪星华的主意,楚王就对谁下杀手。 六名官员的被杀,让那些针对楚王、洪家的官员吓破胆子,一下子全部息声。 楚王的献俘队伍还没到国都,楚王的凶残狠辣名声便已传遍。 就在这时,北地首届独立科考开始了,吸引了大周国所有文人的目光。 科考分为童生试、乡试、会试、殿试。 童生试并非所有人能参加,而是拥有童生资格的人才能参加。 因此想要参加科考,第一步是获得童生资格,而获得的方式仍是通过考试,所以大周国把童生考试放在乡试的前面,简称“童生试”、“童试”。 童生试分为县试、府试、院试。 县试是由各县及官方承认的书院组织。比如长平县、燕城书院、北山书院、青松书院都有资格组织县试。 以前北华书院也是有资格,去年因为师生闹出大事故(见536、537章)被燕王下令十年不得组织县试。 北地各县、各大书院的县试开始,标志着科考拉开序幕! 李家四少年所在的北山书院是老牌的书院,本次县试与以往一样,只用了两日就考完张榜。 李家四少年榜上有名,名次比较靠前,特别是学习天赋最好也最爱读书的李福康,竟然考了全院县试第一名! 李健安的小舅子王志高同样上榜了。 李福康的大舅子张金海、小舅子张铜江也考上了。 十二岁的张铜江在北山书院只读了不到一年书,这次是抱着试试的态度,结果榜上最后一名,获得参加府试的资格。 六狗子刚读一年书,还没有上书院,在长平县参加县试,名落孙山。不过,这样才正常,说明县试有一定的难度,不是只要识字的人就能考过。 “三日后便是府试,我们抓紧最后的时间好好温习功课,争取都上榜。” “府试的题目肯定比县试难。我已跟江哥哥说了,他同意你们去燕城我家,这三日他给你们指点一二。” 就这样,李家四少年把王志高、张金海、张铜江都带回燕城李家。七个少年在那里进行最后的冲刺。 江青云教导四个是教,教导七个也是教,为了七人能考出好的成绩,他特意跟李如意及总管事打了招呼,这几日就不去燕城作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七人。 夏末的一天,早晨,府试开始了,户籍在燕城辖区考过县试的学子,大概两千人,乌泱泱一片,潮水般向考场涌去。 府试的时间是一天一夜,比县试长。 这期间考生每个人一个隔段小间,在这个大概两、三平米的小间里面,进行考试、吃饭、出恭、睡觉。 府试的考场纪律特别严格,作弊者一律取消终生考试资格,并杖打十棍下狱三日,大声喧哗禁止不听屡犯者,取消考试资格…… 其实相比三天三夜的院试,府试要轻松的多。 只是这样都有考生坚持不下来,考到一半由于太过紧张腹泄不止晕厥,还有受不了考场臭气熏天呕吐不止,不得不退出考场,痛失机会。 684成为童生和意料之中 李家四少年练武几年,身子骨比普通人好的多,能够适应,再加上自幼贫寒吃过苦,能够忍受考场的恶劣环境,最终顺利的考完。 府试张榜在三日后,江青云提议七个少年在这三日仍是复习,张榜之后再休息一日,然后备考再战院试。 “科考就是万人过独木桥。一个分神一个不小心就从桥下跌落。”江青云一边提醒一边给众人鼓劲,朗声道:“童生试这才刚考过两场,还有一场,哪怕是过了童生试成了秀才,还有乡试、会试、殿试,这才到了哪里,你们必须保持着一股冲劲,一冲到底!” “是!我们要一冲到底,冲上榜!” “努力!” 七个少年的声音响彻燕城李府。 几十里外长平李家。 赵氏本是要过来探望四个儿子,王燕、张银芳也想过来探望夫君与兄弟,被李如意拦住了,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不能分心,让她们等院试结束之后再去。 娘、媳妇急也没有用,只能在家里数着日子过,竟是比七个考生还要累。 李如意不但不让家人探望,也不让王家、张家去探望。她的话,王家、张家的人自是能听进去。 就这样一晃三天过去,燕城的府试放榜,除去张铜江落榜,其余六名少年均是榜上有名。 李福康考中第九名,在七人当中名次最高,仍是北山书院第一名。 李健安考中第十九名,李英华第二十三名,李敏寒第十二名,张金海第五十七名,王志高第四十八名。 大周国律法,府试考过者便是童生。 童生的名字将记录在各大城府、县、镇。 各大城府排名前十的童生可每季到官府领补助。 补助就是三斗米、一丈棉布。虽然不多,但是这可是皇粮,象征着身份。 可别小看童生,这些人已是正经的读书人,在当地有一定的名望,连衙役都不敢招惹他们,地方的乡绅、流氓更是不能得罪他们。 如今李家四少年、张金海、王志高的身份就是童生。 李福康名列前茅,从下个季度开始能在官府领到补助。 这回赵氏得到消息后,高兴的不得自己,喜极而泣,一个劲的自言自语,“我的三个哥哥就是童生。我的四个儿子终于成了童生。我的儿子终于有出息。我终于盼到这一天。” 李如意怕赵氏激动过头魔障了,赶紧道:“娘,五日后还有院试,我哥哥能不能考中秀才就看院试了!” “哦,还有院试。”赵氏又哭又笑,有些失态,把李山吓坏了,把两个小儿子往她跟前推,“你们去给你娘抹泪。你们让你娘莫哭。” “我爹就是秀才。”赵氏泪水直流,“我的四个儿子要是能考中秀才,我就算现在死了都行。呜,爹爹在天之灵保佑,让我的四个儿子考中秀才。” 赵氏平时温柔似水,心里也能藏住事,只是这些天担忧的不得了,耗神太多,今日太过激动,自己难以控制心神。 李如意见赵氏竟有些胡言乱语,偷偷给茶水里放了安神药粉,给赵氏喝了,然后见赵氏困得睁不开眼,就让李山把赵氏去卧房睡觉。 赵氏一下子从下午睡到第二天的早上,醒过来后却是忘记昨天的失态。 李山父女自是不会跟赵氏说起此事。 上午,王海夫妻、张家人都来了。他们也是激动不已。 “昨日,我们夫妻去看榜,在那里看到志高。志高说书院功课比他好的几个同窗府试落榜,这次他能上榜,亏得江伯爷用心教导。” “我们家金海自从去年北华书院出事,一直心神不宁,这回科考前,我们怕他考不中,谁知竟是考过府试成了童生。”张老头满脸的欢喜感激,“多谢你们家请了江伯爷教导我们家金海。” 很多人读了一辈子的书,连童生都考不上。张家人高兴是有道理的。 赵氏谦虚的道:“青云只是教导志高、金海几日而已,两个孩子能考这么好,是他们平日的努力。” 李如意微笑道:“蜀地灵秀出人物。大周国科考,蜀地已出过四位状元。江哥哥就是在蜀地考中举人。他的学识比北地的进士都高。他的表达能力又很强,我哥哥经过他的精心教导,短短三年便能考中童生,我二哥更是考中了燕城府试的第三名。这其中固然有我哥哥的努力,但是绝对离不开江哥哥的用心教导。” “是。”张铜江最有发言资格,道:“江伯爷讲的策论题,我能听得懂,有两个题还能够举一反三。” 这回他能过县试,也是亏了跟江青云学了几日,在策论题上面突然间开了窍。 他的老师是金鸡镇的张秀才。比他早两年读书功课比他好的同窗连县试都没有过。 张屠夫道:“健安兄弟比金海晚进书院几年,考的名次比金海高。” 王海笑道:“名师出高徒!江伯爷教导健安兄弟三年。” 李山哈哈大笑,“正是。” 赵氏不好再谦虚,笑道:“对。青云就是名师。” 张老头老眼目光真诚,道:“江伯爷是看在你们家的面子上才肯教导金海兄弟,我们全家对你们家非常感激。” 张家没有那么大的脸去攀附江青云,那可是高高在上的长平伯,只能多谢李家这么帮忙。 李山连忙道:“张伯,我们两家可是亲家,不用客气。” 不一会儿,许山夫妻带着五狗子、六狗子来李家道喜。 六狗子一见到张铜江,就激动的走至问长问短。 两人都参加了童生试的县试,不同的是六狗子没有考过,张铜江考过了,有资格参加了府试。 张铜江在六狗子面前说话还文绉绉,“你比我读书晚,没有考过县试是意料之中。” 六狗子一脸羡慕的请教府试都考了什么。 “你可会做策论?” 六狗子摇摇头,“我在学堂还没学到做策论。” 张铜江便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道:难怪你连长平县的县试都没有考过呢。 五狗子悄悄问道:“如意,我能不能去燕城看看英华哥?” “我连我娘都不让去,你就省省吧,等我三哥考过院试再去见他。” 五狗子继续问道:“英华哥若是院试上榜就是秀才了吗?” 685全部高中秀才 “对。不过,院试可不是那么容易考的,你看这么多年金鸡镇只出了两个秀才。”虽然江青云多次给李如意说过,只要李家四少年考场发挥正常,肯定能考上秀才,但是没到张榜的那天,一切皆有可能。 五狗子一脸仰慕,“英华哥可真厉害。” “咦,你怎么突然间对我三哥这么感兴趣了?”李如意可是知道好友一直想着做买卖赚钱没开情窍。 “这些天凡是见到我的人都夸英华哥……还夸我有门好亲事。”五狗子脸颊一下子通红,“有人叫我秀才夫人。” 李如意咯咯娇笑,“秀才夫人,原来你是因为想当秀才夫人才对我三哥感兴趣。” 五狗子抬起头,猛的叫道:“长平伯夫人。” 这下轮到李如意害羞了,容貌极为清秀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偏偏嗔怪道:“你跟我三哥定了亲事,等我三哥考上秀才,你当得一声秀才夫人。我跟长平伯没有定亲,你不能这么叫我。” 五狗子道:“如意,前些日子我见英华哥哥时,他跟我说,他一定要考中秀才,为了他自己,为了赵姨,也为了你。” “嗯。我哥哥认为江哥哥封了长平伯爵位,怕秦太妃看不上我们家。” 五狗子见李如意仍是那般自信,再想想在长平县城里听到人们不看好李如意与江青云能成亲的谈论。唉,真希望李如意能够嫁给江青云,并且是唯一的妻子。便道:“健安哥、福康哥、英华哥、敏寒哥一定能考中秀才!” 亲人的祈祷与祝福,在燕城李家苦读的李家四少年、张金海、王志高是听不见,他们只能听见江青云清朗的教导声音。 时光飞逝,北地童生试的最终考试院试开始。 院试考场地点就是上一次府试的地点。这里六名考生并不陌生。此次在院试的考场呆上整整三天三夜。 除去时间、考试内容不同外,参加的人由燕城的考生变成了整个北地的考生,所以人数仍是达到两千多人。 距离燕城最远的吉城,当地的一百多名考生在两日前匆匆赶到燕城,还没适应环境,就要进考场了。 相比之下,燕城的考生占了地理的优势。 科考时期,燕城的客栈价钱飙升,有钱的考生倒没什么,一些考生家境贫寒,不得已借住在寺庙、道观,条件差离得远。 李家四少年、张金海、王志高住在燕城李家,离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的考场很近,家里奴仆好吃好喝照顾,非常方便。 院试比府试考场纪律更加严格,六名考生被军士一番非常严厉的搜查,就差脱光了给他们看,这才进入考场。 李如意的病人慕容元鸣以童生身份参加院试。当军士看到他身上长有恶心的红癣,生怕被传染,随便检查了一下,便挥挥手让他进去。 慕容元鸣比别的考生检查的时间短很多。他没想到患牛皮癣病还有这样的好处。 随着燕城长史的考前讲话结束,三天三夜的地狱式院试考试开始,所有的考生进入顶级紧张状态。 斗转星移,三天三夜终于过去,这期间有五十七人因为昏厥、突然间发疯、腹泄、心疾病发作等特殊状况被带离考场,李家四少年、张金海、王志高不在其中。 不过,六名考生的状态也不太好,王志高平时锻炼的少,差点坚持不下来,最后出考场时混身无力虚脱,是由姐夫李健安背着。 张金海做了噩梦,梦到了北华书院被抓走的师生,梦醒之后小声哭了一场,影响发挥,考得很不理想。 李英华在策论题上破题有些偏了,没有发挥出正常水平。 李健安的卷面不太工整,李敏寒的诗做的不太好,而书读的最好的李福康觉得时间不够,要是再多两个时辰就好了。 六名考生在院试上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回到燕城李家,就见李家、张家、王家人全部在场。 李健安顾不得跟家人说话,急道:“妹妹,你快来瞧瞧,志高虚脱了。” 丰氏吓得快要晕厥过去,赵氏手快一下子抓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虚脱可能是饿的或是累的,没有事的。” 当年,赵氏的三个哥哥从院试上下来就虚脱的躺了几天才缓过劲来,那次他们没有考上榜,止步于童生。 “志高怎会这样?”王海一把年纪了,一听最有出息的小儿子虚脱了,也吓得脸色苍白。 李如意赶紧给王志高把脉,检查一番之后,道:“耗神过多,需要静养七日,期间不能再看书。”然后让周英取来糖水、肉粥给王志高吃,吃完就让奴仆给王志高简单擦洗一下,让王志高去睡觉。 赵氏对哭的满脸是泪的丰氏道:“你们家就在我家住几日,等志高好了再回去。” 当晚,张家人把张金海接回金鸡镇,丰氏则留在李家陪着王志高。 院试放榜的头一天,周莫玄以督查司巡视的名义进入考官区,而后打听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就离开,直接派周东去给江青云代话。 当晚,李如意就知道了六名考生的考试结果,不过,并没有声张,只是婉转的给赵氏说了句,“明日我们家多备赏钱赏给衙门前来报喜的人。” 李家四少年一夜未眠,次日一早就盼着衙门张出院试的榜单。 午时,院试放榜,燕城衙门前人山人海,有的人哭,有的人笑,还有的人失望而归。 同时,衙门报喜的衙役分成十六组向各处奔去。 燕城李家离燕城衙门不远,衙役抢着去他家报喜。 “请问是李健安家吗,恭喜他高中院试榜单第六十九名!” “请问这里可是李英华家,他中了院试榜单第九十九名!” “这里可是李敏寒少爷的家,小的恭喜李少爷高中院试第八十二名!” “恭喜李福康李少爷高中院试第十一名!小的给李少爷报喜,快请来人接喜报!” “我的儿子考中了秀才,我的四个儿子都考中秀才。”赵氏欢喜的语无伦次。 686最后一名与押题 李山咧着大嘴笑个不停。 李飞跃、李腾高又蹦又跳,一个劲的叫道:“我哥哥是秀才啦!” “夫君,恭喜你高中!”王燕满脸喜意,心里暗道:不知我弟弟考的如何? “福康哥,你不但考中了秀才,还名列前茅。”张银芳高兴激动的差点动了胎气。 “恭喜哥哥,祝贺哥哥。”早在昨日就知道结果的李如意仍是十分的欢喜自豪。 别人都是寒窗苦读十年,她的哥哥只苦读了三年,便考上秀才。 这说明李家兄弟在读书上面有一定的天赋。李家的未来会更好。 李健安四兄弟激动的热泪盈眶,特别是李英华,本来以为发挥的不好会落榜,没想到考中了。 三年前,他们只是礼村的穷小子,连学堂都没上过,压根不敢想有朝一日考上秀才。 如果不是李如意说服赵氏而后带领他们做买卖赚到银子上学堂、书院,又凭着一身高超的医术结识江青云,让江青云教导他们,哪有他们今日。 “妹妹,多谢你!” “妹妹,我终于考上秀才,以后你就是秀才的妹妹!” “好妹妹,没有你的支持,没有你赚银子送我上学堂去书院给我找江哥哥教导功课,就没有我今日。” “好妹妹,请受哥哥一拜!” 在李健安的带领下,四位少年向李如意鞠躬感谢,而后又向李山夫妻跪下磕头谢生养之恩。 赵氏欢喜的泣道:“我们家终于成了书香门第。” 李山望着四个儿子,非常的自豪,“明日我们回长平的家拜祭列祖列宗。” 外面传来鞭炮声,那是伍余年父子在大门前放鞭炮,也是告知街坊邻居,李家出了四个秀才。 李如意见家人欢喜的不知道干什么好,提醒道:“爹,今日你带着哥哥弟弟去走访几位邻居。” 之前,李家非常低调的住进来,都没跟邻居打招呼,这条街上有几位官员的官职比李山高,李山父子应当主动上门打声招呼。 “那我们这就去。”李山也是激动坏了,都不派管家先去别人府上问一下就要直接过去。 李如意笑道:“这个时候,官员都不在家,家里都是女眷。我们家可以派人去问一下,等官员在家的时候再去。” 李福康自语道:“不知志高、金海考的如何?” 现在李如意不怕泄露机密了,缓缓道:“我觉得金海够呛,志高要是运气好的话,应该榜上有名。” 正在这时,李家两位奴仆进来禀报,“小的又去仔细看了榜,王家少爷在榜单的最后一名,没有看到张家少爷的名字。” “恭喜大少夫人,您的弟弟王少爷院试高中当了秀才!” 两名奴仆第一次去看榜时看到自家少年都上榜了,激动不已,忘记看张金海、王志高的名字,然后就跑回家报喜。 这是他们第二次去看榜,就是为了告知家里的两位少夫人。 王燕欢喜的热泪盈眶,“我弟弟高中了,我弟弟竟然高中秀才!太好了!” 哪怕是榜上的最后一名,那也是高中,成了名副其实的秀才。 大周国律法,秀才见官不跪,每季能在衙门领粮十斗、棉布半匹,名下良田五十亩不用交农税…… 十斗换成斤,就是不到二百斤,换成银钱也就五百多个铜钱,但是在农村足够一家人活过冬天。 一匹换成丈,大周国一匹是四至二十丈不等,半匹大约二丈至十丈。衙门发的棉布都是一匹十二丈,半匹棉布是六丈,够一家人做一身衣服。 北地的农税今年降了,但是五十亩良田的税,那也是不少。 另外,院试榜上排名靠前的秀才,官府将无偿推荐他们去国都的官办书院读书,并无偿资助一些银子当书院的学费。 这些都是官方给的明摆着的好处。 成为秀才之后可以办学堂,比如金鸡镇的两位秀才都办了学堂,收学生的束脩费用养家及供自己读书。 秀才还可以进入县衙给县令当师爷,还能给富贵人家的孩子当启蒙老师…… 当然有些秀才不愿意办学堂,更不愿意去衙门做事,就喜欢在家或是在书院里面呆着读书,年复一年,这种人如果考不上举人,再加上家境很一般,时间久了就成了穷秀才、酸秀才。 礼村,前来给王志高高中秀才报喜的燕城衙役深深感受到了礼村人的热情大方。 王海给了二百个铜钱打赏钱,丰氏给了一大竹篮的吃食,什么花生、红枣、小米、鸡蛋、芝麻,不知道的以为这是送给做月子妇人的礼物,王族的人给了梨、桃、熟鸡蛋、豆腐、南瓜什么的。 总之,最后还是王大虎赶着驴车把东西送到燕城衙役的家里。 “老天开眼,祖宗保佑,我们家族、我们村终于出了秀才!” “志高真是太好了,一下子就考中了秀才!” “志高成了秀才老爷,以后大家得叫他王老爷。” “丰氏当上秀才娘,终于彻底熬出头!” “恭喜族长,有了一个秀才的儿子!” 族人、村人把王海家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到处都是人。 王春分嘴笑得都要抽筋了,竟是比王海还高兴,还跟人 大声吹牛道:“我弟弟读书特别厉害,肯定能考中状元,我以后就是状元郎的哥!” 王春分的媳妇曲花跟着沾光,村人一个劲的夸她命好,小叔子考中了秀才,以后小叔子还能考中状元当大官,小叔子会给她买房子首饰什么的,她能成为富贵人。 王春分的四个儿子同样如此,一下子身价涨上去了,竟然有村民要把女儿嫁给他们。 王志高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在饭后特意跟王海道:“爹,我这次能考中,多亏了最后那些天江伯爷的教导。江伯爷给我们押了题,他押的题考了。我们书院的院长师长也押了题,没有押中没有考。” 各大书院历届科考都会根据时事政治押题,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其实王志高不知道的是,江青云押题考了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 687参不参加乡试 因为他的字写的很工整,卷面非常整洁,考官认为他会是一个做事严谨的人,就取了他为院试最后一名,而与他的成绩不相伯仲的那位考生则是名落孙山。 说起来,王志高能够在那么紧张的状态下答出非常整洁的卷面字迹很工整,也是因为他给书铺抄了几年书。 以前王家不富裕,王志高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苦练字给书铺抄书赚钱。 书铺对于抄的字迹好书面整洁的书给的价格略高,王志高就严格要求自己,抄书时特别小心。 他这一抄书就抄了几年,字迹工整、卷面整洁已印到骨子里面。 没想到,就因为这个被考官录取为院试最后一名,荣耀的成为秀才! 这件事说明没有人可以随随便便的成功。 王海是个外表粗放内在细致的人,一直觉得儿子才在书院读了两年书就考上秀才,特别的不真实,只到现在听了这番话,这才知道自家儿子高中的原因,心里非常震惊。 不过细想一下,江青云随便进出燕王府,时常与北地的高官打交道,政事上面知道的比普通官员都要多,押中院试的题,也是情理之中。 他老脸喝的紫红,大声笑道:“难怪你小子这回能考中。你可真是沾了你姐夫的光,大光!” “我比姐夫早读书几年,姐夫比我考的好的多。” 丰氏笑道:“燕儿真是有福之人。” “我看是你有福,你带给我们家福气!”王海望着丑媳妇,虽丑可真是聪慧,一直认为赵氏识字与众不同,一直跟赵氏关系交好,王家能有今日,多亏李家帮扶。 “是。娘嫁了一个好夫君,生了我和姐姐。”王志高不忘拍老爹的马屁。 王海哈哈大笑,环视妻子儿子,再想想在李家当大少夫人的女儿,嗯,这才是幸福有盼头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就是从小分家开始才有的。 丰氏盘算着日子,再过十天就是乡试,王志高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现在说话都有气无力,问道:“志高,你还参加乡试吗?” “我听江伯爷的,他要是让我参加我就参加。”王志高有自知自明。 这次能考中秀才,真是特别的幸运。 乡试可比院试难得多。乡试榜上有名就是举人。大周国律法,名声好威望高的举人经高官推荐或是在特殊时期可直接入朝为官。 穷秀才,富举人。举人比秀才强百倍。 此次参加乡试的人是北地所有的秀才,这些人都参加了几届科考,不像王志高是个科考雏鸟。 王志高自认乡试无法考中。但是,他非常信任江青云,想听江青云的建议。 王海道:“明日我们全家都去你姐姐家。正好让如意给你瞧瞧身子骨,也让如意帮你向江伯爷问问,你能否参加乡试?” 次日一早,王家一家三口就去了燕城李家。 李家人已经知道王志高考中秀才,都说他被文曲星保佑,在考场上累的虚脱了还能上榜。 赵氏最喜欢读书好的人,夸赞道:“志高真是个好孩子,年龄这么小就考中秀才。” “他这次能高中,真是走了大运。”丰氏再次笑得嘴合不拢,这心情就像花朵绽放美极了。 对于纯粹泥腿子出身的王家来说,出个秀才,简直就是祖坟上冒青烟。 “志高,你是不是昨日太高兴失眠了?”李如意见王志高有些不好意思的红脸点头,嘱咐道:“你身体虚,不能熬夜,需好好休息。” 闻言,王志高心里有些明了。看来这次乡试是不能参加了。 李山憨笑道:“王哥,我们下午就回长平县。健安兄弟不跟着我们回去,他们仍是在这里温习功课准备参加乡试。” 昨晚,李山带着李健安兄弟六人去拜访邻居,被邻居好一通夸。 幸亏李家四少年已经成亲、定亲了,不然瞧邻居的热情似火的劲,得把女儿、侄女强行许配给他们。 李山特别的自豪骄傲! 王海一听,赶紧问道:“如意,你能不能帮志高问问江伯爷,志高能不能参加乡试?” “我这就让人去问,不过,我得让人将志高身体情况实话告诉江哥哥。”李如意停顿一下,在王家人及王燕的注视下,缓缓道:“志高未成年,身子虚,必须养好才行,不然容易落下病根。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志高年少有为,考中秀才,只要有个好身体,日后肯定能考上举人、进士。” 丰氏感激道:“如意说的真在理。” 王燕道:“弟弟,你听如意的话。”又有些激动的道:“那日,你姐夫背着你回来,你嘴唇惨白,脸无血色,可把我跟娘吓坏了,爹急的都要哭了。你自己心里定是明白身子骨是什么状况。你可不能逞强。” “谢谢如意。”王志高一脸老成,“我听江伯爷的建议。” 王海跟李家人道:“这小子,把江伯爷佩服的五体投地,特别的信任江伯爷。” 李英华激动的笑道:“我们兄弟也佩服信任江哥哥。” 李健安特意望了王志高一眼,道:“今日下午江哥哥仍会来给我们教导功课。” 王志高道:“爹、娘,我不走了。我就在姐姐家住着跟姐夫一起。江伯爷要是让我上考场,那我就上,要是不让我上,我能跟着江伯爷学几日,收获也很大。” 王海笑道:“这小子,脑袋瓜子真是精明,赖上江伯爷了。” 赵氏夸赞道:“他已考中秀才,不骄不躁,还这么好学可真是好孩子。” 张银芳道:“如意,我哥哥虽是落榜了,可他一心向学,你看他能不能来这里继续跟着你哥哥一起读书?” “能。”李如意又道:“张大哥落榜心里肯定不好受,你确定他现在来我们家能静下心来读书?” “银芳,健安兄弟、志高都是考中秀才,你哥哥比他们早进书院读书,却没有考中,心情正是非常低落的时候,我建议这回你哥哥就别来了。”赵氏望了李福康一眼,“你哥哥若来的话,福康就得安慰他。你难道不知道十日后福康就要进乡试考场,不能分心吗?” 张银芳面色微变,刚才只顾想着哥哥,忘记夫君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不能分心,忙道:“谢谢娘和妹妹提醒。那我就不知会我哥哥过来了。” 688院试第一和南学北考 赵氏和颜悦色的道:“时间能冲淡一切。过些天科考结束,你哥哥的心情就会好些,那时再来我们家找福康。” 张银芳温顺的点头。她心里清楚的很,赵氏这个当婆婆的特别好。能当李家的媳妇真是她的福气。 李家帮她娘家帮了很多。人啊,要知足常乐。 江青云竟是在午饭前赶来,同行的还有周莫玄、周黎安、周蔚、秦昭阳。 江青云仍旧白衣胜雪,风姿翩翩,一进大厅,就被五位少年围上来鞠躬行礼道谢。 李如意也走至,笑道:“你怎么没提前派人打声招呼,我好让厨房多做几道你爱吃的菜。” “临时起意。”江青云特意瞟了秦昭阳一眼。 之前李如意说过要让七个弟子见一下秦昭阳。李如意不太方便带七个弟子进出燕王府,就麻烦江青云把秦昭阳带出来。 “那就晚上再给你多做几样菜。”李如意飞快的给了江青云一个感谢的眼神。 周莫玄见两人眉来眼去,邪笑道:“小神医,我们是来蹭饭的,可有多余的饭给我们吃?” 李如意道:“别人的饭有,你的没有。” 周莫玄高声道:“这不公平。” 周黎安还当真了,跟李腾高小声问道:“你家的饭不够吃啦?” “不知道啊。”李腾高想了想,便一本正经的道:“我们都少吃几口给你哥哥吃。” 李飞跃凑过来道:“我让一个鸡腿给你哥哥吃。” 闻言,周莫玄笑了,没白给李家两个小孩子带玩具,道:“听说你们家的地窖堆满吃食,怎会可能少我一口吃的。” “来,昭阳跟我去偏厅。”李如意牵着秦昭阳的手,柔声道:“我有几个弟子刚学会听诊器,我想麻烦你帮我检查一下他们学的如何。” 秦昭阳微笑道:“好啊。” 天枢七人连忙跟了过去。 周黎安、周蔚非要跟着去,不等周莫玄开口,江青云就牵着两个小家伙去外面玩。 周黎安问道:“表叔带我们去哪里玩?” 江青云低声道:“听说厨房要杀鹅,我好奇的很,你们好不好奇?” 周黎安兴奋的叫道:“我们杀过老虎!” “九叔,小声点,别让我五叔听见啊。”周蔚环视四周,没看到周莫玄,吁了一口气,“我们杀了我五叔的老虎,我五叔好些天不跟我们玩。你都忘记了吗?” 江青云再次返回大厅时,见到一个认识的人—慕容元鸣,还有一个少女—慕容清婉,再看李家奴仆进进出出搬礼物,立即猜到这两人是来谢李如意。 “元鸣见过伯爷。”慕容元鸣一脸春风得意,鞠躬行礼。此次院试,独占鳌头,扬名燕城,昨晚连燕城刺史、长史都接见了他,还对他鼓励多多。 曾经他羡慕江青云少年得志被封长平伯,现在他成为院试第一名,马上参加乡试考举人、会试殿试考进士,以他的能力,在北地定能考中,名次还不低,所以没有那么羡慕江青云,甚至还怜悯江青云因为守着大孝不参加科考。 “坐下说话。”江青云只是轻轻点头。 慕容元鸣、慕容清婉便大大方方的坐下,不再多说话,只到李如意出现,再次起身深深鞠躬道谢。 慕容清婉激动的道:“如意,我的病已经全好,不过,我想等九叔科考结束,我们一起回国都。” “小神医真是药到病除,这回我在考场上没有发病也没有作噩梦,考得不错。”慕容元鸣还等着李如意来恭喜他,谁知李如意表情淡淡,一幅不知情的样子,不得已只自豪的高声道:“此次我能考中院试第一名,全仗着小神医……” “哦,原来你是院试的第一名。”李如意上下打量慕容元鸣,这个人在读书上面还真是有天赋,“不错,你下次再努力考好,对了,千万别激动想太多。” 前世,南方的教学质量比北方高,南方的考分也比北方高。一些学子为了能考上好的大学,就在南方上初中、高中,然后高考之前回户籍所在的北方参加考试。 没想到,大周国的北地才拥有自主科考权,就有国都的考生跑到燕城参加考试,这一考就占了院试第一名。 慕容元鸣开了个先例,日后会有更多像他这样的人来到燕城参加科考。 “是。我一定听你的话。”慕容元鸣目光一直望着李如意,压根没注意到江青云盯着他的目光阴沉。 周莫玄轻哼一声,道:“咦,小神医,我记得你刚才说厨房饭菜做的不多是吧。” 慕容元鸣道:“我吃得不多。我侄女更是吃几筷子就饱。” 慕容清婉可不是慕容元鸣这种书呆子,微笑道:“小神医,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会客。我走之前会来向你道别。” “你们已经送了我很多礼物,下次别这么客气。”李如意挺喜欢慕容清婉,这样的大美人,性格温柔,善解人意还很大方,谁不喜欢啊,笑道:“我长住在长平县城,你叔叔科考时期,你要是无事可以来我家坐坐,我教你做肌肤护理,嗯,就是能让肌肤变得更白更亮的方法。” “好。我一定去找你。”慕容清婉美目精亮,目光很是期待。 周莫玄俯在江青云耳边低声道:“慕容元鸣倒是会来事,不时的给小神医送礼。” 江青云缓缓道:“他是真心感激如意。” 周莫玄道:“听说燕城酒楼拍卖厅又要拍卖番邦的钻石,你不如暗中拍下来送给小神医?” 江青云目光跟着李如意移动,轻轻点头。 中午用过饭,休息片刻,李家、王家人便离开燕城。王志高留了下来,他听从江青云的建议,跟李家四少年温习功课,只是他身子骨太虚,就不参加乡试,等到下届再参加。 李家人回到长平李家,还补了个午觉。李如意正睡得香,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吉城早晚凉,中午热的很,吕夫人、吕胜、吕慧轮流得了伤感,等她们把病养好,我们就赶紧回燕城,便是如此也错过了科考放榜,吕婷特别遗憾。” 689围剿马匪和战利品 李如意一下子听出这是好友郑怀玉的声音。 周英压着嗓子道:“我家小姐今日还念叨,她们一直没回来,也没个口信,到底怎么回事,还说若是再没动静,就让督查司的人去找了。” 郑怀玉道:“我们也知你们肯定等急了,可又不能写信告诉你们吕家人接二连三的病了,怕你们着急。” “怀玉,你们回来了,太好了!”李如意大喜,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高声道:“我醒了。你快进来说话。” 一个容貌肤色黝黑穿着红裙英气十足的少女推门而入,正是郑怀玉,望着坐在床边的人儿,笑道:“如意,我们都平安回来了。小童惦记家里人,直接回府了。我想见你一面,把吕家人送回吕家,就跟着吕婷来你家了。” 李如意起身迎上前,惊诧道:“怀玉,吉城的太阳可真毒,你是不是天天外出骑马?”又笑道:“你变黑了,不过,更加像女将军。我喜欢!” “你可真是了解我,我一到吉城就去了边防燕军,我还跟着燕军去歼灭几窝马匪!”郑怀玉有些激动的道:“我杀了三十四个土匪。” “你太厉害了,三十四个土匪,你都是怎么杀的?”李如意一脸的崇拜。 “一锤子一个锤死的。”郑怀玉怕讲的太详细太过血腥吓着李如意,特意道:“我分得几箱战利品,我送给你一箱,已经给你带来了,就放在你院子的大厅,你要不要瞧瞧?” 李如意心里很感动,连忙道:“好怀玉,那可是你拿命获得的战利品,怎么能送给我呢?” “马匪骑的都是好马,跑的特别快,若没有你送的番邦千里马,我怎能追上他们取他们的项上人头?”郑怀玉道:“我不送你送谁?” 李如意关切的问道:“怀玉,你有没有受伤?” 郑怀玉仰天大笑两声,“那些马匪对于边防燕军来说确实厉害,又是狡兔三窟,连狼国军队都不去歼灭他们,不过,对我来说,只是一群草原上的野耗子,伤不了我的一根毫毛,我用锤子杀他们简直是浪费。” “经历杀场就是不一样,你的气质变了!”李如意明显感觉出郑怀玉身上的霸气,这样的郑怀玉真是让她敬佩。 她这辈子是做不了女将军的,那就做女将军的好友。 “我离开吉城时,边防燕军的众位将军力邀我再去杀人,说每年冬、春两季,狼国军队缺粮食,必会来犯边防镇村抢粮。我是想去杀狼国人,只是燕城酒楼这边……” “燕城酒楼有我们呢,后方交给我们,你去杀狼国人。”李如意穿好衣裙梳好头发,就与郑怀玉去大厅看战利品。 郑怀玉的两个贴身奴婢,也是都会武功,骑术高明。此次她们跟郑怀玉一起杀土匪。 眼睛大的贴身奴婢激动的道:“我家小姐特别厉害,三窝马匪的匪首的人头都是她收割的。” 长脸的贴身奴婢跟着高声道:“奴婢听边防燕军的人说,三窝马匪的匪首以前都是狼国的骑兵军官,因犯了军规逃出军营,占了一片草原自封为土匪头领,几年来专门抢劫番邦国家前往我国的商队,边防燕军曾经六次派军队去围剿,都被他们逃了。” 边防燕军的将士骑的马没有马匪的马好,每次花很大的力气围剿,都被马匪逃跑。 今年初夏,周冰给边防燕军拨了一千匹番邦好马,此次边防燕军围剿马匪,就给将士们配了五百匹。 郑怀玉骑的是千里马,比三个马匪匪首骑的马好。 擒贼先擒王。郑怀玉杀死三个匪首,令马匪群龙无首成了一群乌合之众。她立下头功,又率属下杀马匪。最后众位将士勇猛追击全歼马匪。 李如意崇拜的抱着郑怀玉的胳膊,道:“你真是英武超凡!可惜我没能亲眼目睹。” 两名贴身奴婢打开木箱,请李如意过目。 木箱是那种特别寻常的七成新的柳木箱子,高两尺,宽两尺、长三尺,连个锁都没有,没想到箱子里装满了贵重闪闪发光的珠宝首饰。 郑怀玉微笑道:“边防燕军倒是实在,按功分配战利品, 我杀的土匪最多,包括三个匪首,分给我的最多,一共四箱,我给我姥爷家、你、我属下各一箱,我留一箱当嫁妆。” 李如意粗略的扫了几眼,这一箱价值估计一万多两银子,心里感动,“我很喜欢。谢谢怀玉。” 郑怀玉见李如意是真心高兴,道:“我得谢谢你。这次若没有你赠的药,我的十几名属下就丧命草原。” 马匪是极为凶残的人,有的马匪不但杀人还吃人。 郑怀玉的属下是边防燕军临时分派给她的,人家不要命的跟着她杀土匪,她却得珍惜人家的性命。 李如意脸色微变,问道:“伤亡多吗?” “第一次剿匪,我们出发时一千人,回来八百六十五人。我的属下没有一人死亡。”郑怀玉目光幽幽,“第二次剿匪,出发时一千五百人,回来一千二百七十八人,我的属下不幸有三人死亡。最后一次剿匪,出发时八百人,回来六百九十人。我的属下一人死亡。” 边防燕军分给郑怀玉一个中队,共计三百人,三次剿匪死了四人。 有战斗就有死亡。郑怀玉的中队死的人是几支队伍当中最少的,原因是她指挥得当、将士武艺高强、携带的药药效很好。 两位贴身奴婢目中含泪。 眼睛大的奴婢道:“我家小姐在回燕城的途中亲自把四名将士的骨灰送至家中,并送上抚恤银钱。” 李如意喃喃道:“三次剿匪,我军死亡近五百人。这还只是剿匪。”若是燕军与狼国军队交战,那死的便是几千甚至是几万人。想至此莫明悲伤。 郑怀玉低声道:“我义父主张边防燕军以战练兵、以战养兵。马匪正好用来练兵,马匪抢劫的金银财宝正好用来养兵。” 李如意心里十分敬佩,道:“好一个以战练兵、以战养兵。王爷英明。” 690残酷和探花郎巡察 “妹妹。我回来了。”吕婷已去大厅向李山夫妻、李石请过安,特意过来见李如意。此时的她已经知道李福康考中秀才,正在燕城李家备考乡试。 李如意见吕婷的肌肤也晒黑了,看来吉城的紫外线很强,微笑道:“四嫂旅程劳累,我给你把完脉,你便去歇息。”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这次我本想在你哥哥科考之前赶回来,岂料我娘家人接连生病,我生为长女不能弃下她们不管,就在吉城呆到她们病愈。”吕婷一脸愧疚。 吕婷的爹吕道正在吉城时就把吕婷的娘说了一顿。虽说李家宽厚,吕家也不能这么懂事,李敏寒科考这么大的事,这样的紧要关头,吕家竟然把吕婷叫走,一走还是许多天。 吕道正的意思是吕婷这趟就不应该来。 女儿都嫁出去了,怎么还跟着娘家人去边防一个多月? 吕婷娘知道错了,可是吕婷已经到了吉城,也没有用了。 “刚才怀玉已经替你跟我解释了。你莫多想。我四哥不会怪你。”李如意走上前拉着吕婷的手,让她坐下,然后给她把脉。 她这个当小姑子的可是知道四哥为了不分心,至今都不曾与四嫂圆房。四嫂在四哥科考时去边防看望娘家爹,这事放在别的考生身上,可能会生气,但是四哥是绝对不会。 吕婷道:“我想一会儿去燕城看你四哥。” 李如意特意提醒道:“你要是想去看看我四哥,也行,只是我四哥要是让你坐坐就走,你心里别难过。” 吕婷轻轻点头。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我说四嫂,我哥考上了秀才,你已经是秀才夫人,能不能高兴点?” 吕婷忍不住自豪的笑道:“敏寒真是厉害,一次就考中秀才。” 李如意打趣道:“你要是这幅风尘仆仆的样子见他,可不好,不过呢,也不能涂脂抹粉打扮的太漂亮,那样会分他的心。” 吕婷是打算好好装扮一下再去,这下子被小姑子说中了,羞道:“那我这就去燕城了。妹妹、郑将军你们聊。” 郑怀玉轻声道:“你四嫂很孝顺,人挺不错的。” “我们家没那么多的事。再说了,这是她与我四哥两口子的事,她们自己做一切决定。”李如意话毕,让郑怀玉与手下去沐浴,今晚就住在李家。 “我正有此意。你可真是了解我。”郑怀玉在李家不走的原因就是想跟李如意谈谈边防燕军的状况。 她知道李如意的新奇的点子特别多,说不定就能想出新的点子帮到边防燕军。 那些死去的边防燕军让郑怀玉不能释怀,让她觉得应该要做点什么。 “你还是派人去跟郑伯伯打声招呼,说你回来了。”李如意柔声道:“总不能让郑伯伯从别人的嘴里得知你回来的消息吧。” 郑怀玉向来很听李如意的话,立即派属下去报平安,还道:“我明日去见义父。这回要是没有义父的特批,边防燕军那几个老将军还不给人。” 两位贴身奴婢激动的道:“小神医,您是不知道,边防燕军的几个老将军可小瞧我家小姐,哪怕我家小姐拿出义父的信都推诿,直到我家小姐给他们打赌,然后打遍边防燕军无敌手,他们不得不认输给了三百个兵。” “一群老扣门!” “我若不如此,不能服众。”郑怀玉想到那几个老将军前怕狼后怕虎特别怕她出事,恨不得把她打晕了塞进箱子送回燕城,忍俊不禁。 这些倒是在李如意的意料之中,微笑道:“这世上的女子做任何事都要比男子难,特别是从军,从古到今的女将军凤毛麟角。” 前世,历史上留名的女将军屈指可数,哪怕是现代社会,在前线指挥战斗的女将军也是极少。 这日夜晚,郑怀玉与李如意躺在床上,长谈一夜。 李如意得知边防燕军的生活极为艰苦,哪怕是非战争时期,每年都有近千人死亡,忍不住泪洒枕巾。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乡试。 这回参加乡试的人竟是比上次院试的还要多,竟然高达三千四百七十五名。 在这么多的考生当中只有二百多人是院试刚考中的新秀才,其余的是都是历界考中的老秀才。 今年院试上榜秀才名额是三百人,乡试上榜举人的名额只有一百二十人,比院试少了一百八十人。 三千多名秀才争一百二十个举人,平均三十个人争一个举人名额,竞争激烈可想而知。 慕容元鸣、李家四少年先后进了考场,被一脸严肃的军士带着去了各自的考位。 五个人因是同一界考中的秀才,为防止他们交头接耳,被分散开。 所有考生入了考位,便由朝廷派来的北地科考巡察官礼部侍郎贺子良亲自宣读考场纪律,而后开始考试。 之前的童试三场考试,贺子良都不曾出现,今日是第一次在亮相。 这位大人大约三十几岁,身材魁梧,方脸浓眉大嘴,细长象眼,目光犀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名武官,其实是文官,并且还是太上皇在位时殿试点的探花郎。 殿试一甲前三名的起点比普通进士高。 贺子良是寒门出身,没有任何背景,就是凭着才识过人,办事谨慎且懂得变通,在太上皇在位时期做到了五品官职,新帝登基后没多久就被任命为正四品上的礼部侍郎。 乡试的考题是由燕王亲自出的,就在半个时辰前才告诉贺子良与主考官。考生没有作弊的可能。 三天三夜的乡试考试,在紧张的气氛中进行一直到结束。 这回的考生平均年龄比上回院试的学生大的多,有三成是两鬓灰白的中年人,还有一成是头发白了的老年人。 哪怕是有过乡试经验的考生,仍有人因为各种特殊原因中途退场失去非常宝贵的机会。 李家四少年与大多数的考生坚持到了最后,然后浑身酸臭精神恹恹仿佛生了病,缓慢的走出考场。 一个男子语气惊诧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小神医的哥哥,你们竟是都坚持到最后。你们考的如何?” 691没考好和得想开 李家四少年扭头望去,竟是慕容元鸣,只见他蓬头垢面,眼角还糊着眼屎,仿佛叫花子,已然这般模样,竟还能笑得出来,看来他考的很不错。 “不如何。” “这次我要落榜了。” “题目我都答出来,就是不知正不正确。” “慕容公子,看你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这回肯定榜上有名。” 慕容元鸣毫不谦虚,哈哈笑了几声,道:“借你吉言!” 李家四少年一阵心塞,这人简直就是来打击他们的,不想跟他说话。 已经在燕城李家等待李家四少年的江青云,在上午才得知周冰出的考题,确切的说,是周冰与周景望出的考题。 李敏寒郁闷的快要哭了,“江哥哥,我考得不好。” 李健安怏怏不乐的道:“我没有考好。” “我太紧张,直到今日快出考场时才发觉策论解题解 错了,第一步错,后面步步错。”李英华在回家的路上就问 了三个兄弟,只有他连策论题的题目都解错了,这是非常大 的失误,也是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江青云面不改色,目光望向李福康,这位是四个弟子当中读书最好的,“福康觉得如何?” 李福康也是一脸疲惫,精神很差,平时急性子,现在说话语速都慢了下来,“我,觉得还凑合,也不算发挥好。” 江青云见李家人一脸关心,便道:“你们先去歇息,晚上有精神了再把答卷默写在纸上,我先给你们点评,好心里有个谱。” 李福康还是有所期望,道:“我不用歇息,这就去书房默写。” “我也去,不然睡一觉怕忘记。”李敏寒也跟着去了。 李健安却是觉得身上太脏,先去沐浴。 李英华非常沮丧,连饭都不想吃,直接去睡觉了。 赵氏担忧的道:“英华别睡过头,先用了饭菜。” 江青云却是道:“就让他去睡吧。” 李英华睡什么觉,明明是去哭,不想让家人看见罢了。他犯了那么大的失误,江青云没有批评一句,可是他却过不了自己这关。 李福康、李敏寒默写出来交给江青云,均是一脸紧张。 江青云看完之后,和颜悦色的道:“敏寒要是在考场上也是这么答的,我觉得发挥的还凑合。不过,此次乡试,人才济济,你想要上榜怕是不能。” “多谢江哥哥。”李敏寒心里一空,忍不住落泪。 江青云望向李福康,也是语气温和,道:“你的确没有发挥好,这是你第一次参加乡试,情有可原。你在考场上的答卷若跟这份一样整洁,尚有一丝希望,不过,也是在可取不可取之间,全凭考官决定。” 李福康拳头紧握,道:“若是能榜上有名,哪怕最后一名,也好。” 王志高在院试榜上最后一名,也是秀才。 李福康很想有王志高这样的运气。 “尽人事,听天命。”江青云以前都非常严厉,要求特别高,今日难得讲这么多安慰的话,“你们已经努力过,余下的听老天爷安排。” 两个少年应了一声,江青云见他们非常疲惫,便催促他们去歇息。 这边李如意在大厅跟赵氏道:“娘,这回考场有几十个考生因身体不适中途退出,痛失良机。我哥哥仗着练过武,身子骨比常人好,一直坚持下来。” 赵氏曾经反对儿子练武浪费时间,如今事实摆在面前,便改了心思,道:“以后你哥哥仍得练武。” 李如意接着道:“日后,我哥哥考中进士去外地做官,若没有一个好身子骨,怎能管理好一座县城一座城府?” 赵氏点点头,认可女儿的说法。 江青云进来时正好听见母女的对话,寻思自己是不是也要练武? 赵氏有些急迫的问道:“福康、敏寒考的如何?” 江青云坦言道:“福康考的不上不下,就看考官如何判卷。敏寒努力下届再考。” 李如意忍不住道:“娘,我们以前又不是书香门第,我哥哥这才读了几年书,能考中秀才已是相当不错。” 江青云坐下来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道:“实不相瞒。当年我也是第二次参加科考才考中举人。” 赵氏狐疑问道“你参加两届科考?” 江青云点头,答道:“我九岁考中秀才,十二岁考中举人。” 李山夫妻不约而同的震惊道:“原来你九岁就中了秀才。真是神童!” 江青云浅笑,云淡风轻的道:“在我们蜀地的世家,九、十岁考中秀才的不止我一人。” 李如意曾从周莫玄嘴里听说过江青云的科考事迹。 江青云在十二岁时考中举人,且是蜀地乡试的第一名,只是下场后大病一场,连主考官与当地官府办的谢师会都无法参加。 当年的会试,江青云更是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没能参加。 次年,江青云就从蜀地出发周游天下,开阔眼界,锻炼身体,打算在下一界科考会试、殿试大放光彩。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江族灭族,江青云被护龙卫追杀差点丢掉性命,不得不背井离乡逃到燕城避难守孝。 这般又错过了科考。 李如意道:“娘,您听听,江哥哥说的是世家,世家是拥有百年以上历史的大家族,那样的家族,族里有许多人做官,有族学、有藏书楼。族里的子弟三、四岁就启蒙,五、六岁上学堂,七、八岁上书院。一下场科考就考中秀才。” “我考中秀才那年,有两个考生比我年龄还小,都是八岁,一个考中童生,另一个落榜。我考中举人那年,有三个考生十岁考中秀才。”江青云望向国都方向,“国都更是人才济济,本朝曾出过十六岁的状元。” 几年前,如果江族没有灭族,江青云可能成为大周国第二个少年状元。 李如意特意问道:“你说的这几人有没有寒门子弟?” “没有。”江青云缓缓道:“寒门出贵子很难。我说的那几人都是出自世家。” “我爹几年前才做官,还是品级低的官员。我们家能一下子出四个秀才,已是极荣耀的事。”李如意道:“娘,您可得想开。” 692想通和集体学琴 这些天赵氏是动了心思,甚至想过,让女儿出面求燕王府,哪怕有一个儿子上榜也行。 如果儿子中了举人,那可真是光宗耀祖。 江青云已是长平伯。李如意有一个举人哥哥,她与江青云的亲事阻力也会小一些。 不过,赵氏只是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江青云见赵氏面色复杂,回想这些天赵氏说过的那些话,已然猜到她的想法,心里轻叹一声,道:“赵姨,李家需要脚踏实地。你不要给健安兄弟、如意太多压力。” “儿子科考已经很努力,全部考中秀才,下界科考再考举人。”李山笑道:“我的儿女个个十分争气,我知足的很。素梅,你也应该知足。” 赵氏若有所思。 江青云道:“叔叔去军营定是被同僚羡慕夸赞。” “那是。他们把我羡慕的不得了。”李山咧着大嘴笑,比自己当上军官还要高兴,“我准备明日与健安四兄弟祭祖。” 江青云道:“那我就放健安四兄弟回家休息直到放榜。” “我们明日都回长平县城。”李如意感激道:“江哥哥,这些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 “健安兄弟能考中秀才,多亏青云,我们全家对你感激不尽。”赵氏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人,想想夫君、女儿、江青云说的都有道理,打消那些心思。 江青云谦虚的道:“他们自己努力,你们家给他们提供一个良好的读书环境。” “我要读书考秀才!” “我也要读书当秀才。” 李家的两个小家伙在大厅外面的院子围着石桌奔跑,边跑边大喊,高兴的不得了。 李如意高声道:“你们天天总想着玩,还想长大当秀才?” 李健安兄弟如何下功夫苦读,李家人都看在眼里,这个秀才真不是靠运气得来的。 “我没有天天玩。我有识字啊。” “每天四嫂都教我识字。” 两个小家伙非常的理直气壮。 “你们别去烦四嫂。”李如意朝吕婷眨了眨眼,算是打声招呼,然后对赵氏道:“娘,我们兄妹小时候,都是您给启蒙,我哥哥这才考中秀才,我看从明日起,您给六弟、七弟启蒙吧。” 为了让赵氏恢复视力,从去年起,李如意就不让赵氏绣花,让赵氏去院子里看绿色望远处。 赵氏不用绣花,两个小儿子又有儿媳、奴婢帮忙带,空闲时间多了就容易胡思乱想。 四个儿子才读了三年书就考中秀才,赵氏仍是不满足,还想他们考中举人。 李如意寻思,干脆给赵氏找点事做,别让赵氏闲着乱想,别来了这么一出。 赵氏得了夸奖,心里挺美,跟两个小儿子道:“你们四嫂忙着呢,以后我教你们识字背诗。” “我打算请个琴师教弟弟弹琴。”李如意望向赵氏、吕婷,“你们要是想学,一起吧。” 燕城家境富裕的文官,大都请琴师教子女。 这条街坊就有两位文官的府里请了琴师。上次李山带着儿子去拜访这两位文官,就听到了琴声,其中的一位文官为了显摆自己家的孩子聪慧有才艺,还带李山父子去琴房看他孩子弹琴。 李如意得知后就有了想法。她这个人五音不全,是不打算学琴。家里人可以学琴,还可以听琴师弹,陶冶情操,反正家里有的是银子,那就在精神上面要求高一些。 闻言,赵氏竟是比吕婷还要高兴,立即点头同意了。 李如意带着两个弟弟去洗手。江青云打着帮忙的旗号,跟了过去,微笑道:“你想听琴,以后我弹给你听。” “我还对琴一般。”李如意心道:幸亏秦太妃没让我学琴,不然得头痛死。“你会不会弹筝,我觉得筝比琴悦耳。” “自是会弹。我还会吹箫。” “那笛子也会吹吧?” “略会。” “你在我面前这么谦虚干什么,你要是说略会,那就是会。”李如意看着俊美无双的江青云细心的给两个小家伙洗手,想想以后想听什么乐器,他就演奏什么,在大周国简直是不要太完美。心里有点甜蜜。 赵氏特意跟家人道:“几个月前,我无意中跟如意说,我小时候进县城听到举人家的小姐弹琴,十分羡慕。如意就上心了,还怕我不好意思,竟是说给两个弟弟请琴师。” 王燕夸赞道:“妹妹真孝顺。” 吕婷慢悠悠道:“我以前学会几日弹琴,没学会。” 吕族得势的时候,请过琴师教族里的孩子学琴,吕婷姐妹都去学过,不止几日,而是学了一个月,愣是没学会,月考时最后一、二名,回家哭了。 吕道正心疼女儿,就不让吕婷姐妹学了。 赵氏道:“傻孩子,你学了以后弹给我孙子听。” 张银芳一听对哦,学会弹琴,可以给未出世的宝宝听,问道:“娘,我能不能学?” 王燕是本着技不压身的原则,只要有条件,什么都愿意学,跟着问道:“还有我,我也想学。” 赵氏有些激动的道:“那太好了,你们都跟我们一起学。” 李山还想着安慰赵氏,这下子看赵氏高兴的样子仿佛忘记四个儿子没考好的事,那就不提醒了,道:“请琴师得花不少银子,你们都跟着学才合适。” 赵氏笑道:“你爹啊,一天到晚就想着省钱。” 李山只是憨笑,而后望向吃果子的李石,问道:“石头,你要不要也跟着学琴?” 次日,李家人都回了长平县城,李如意却是去了燕城酒楼商业综合楼,将一份计划书交给几个同伙人瞧看。 原来,李如意打算在乡试放榜之后,燕城酒楼举办几日举人免费吃自助餐大酬宾的活动。 一名举人可以带两名亲朋好友,全部免费。 不过,这个活动有是有一个很小的条件,那就是凡是前来免费吃自助餐的举人,需对对联,如果答不下来,那就请写下一首诗或是两句诗。 说白了这个活动就是变向的请举人留下墨宝。当然了,举人要是答出下联,可是不用留下墨宝。 郑怀玉道:“如意,我听我爹说燕城有六百多名举人,这还没算上本届的新科举人。” 693对联与墨宝 “历界的举人再加上新科举人,那就算八百名举人,再加上他们带来的亲朋好友,总共二千多人,有的人喜欢占便宜,不止来吃一次,若按两次算,也是五千人次,一个人一百个铜钱,便是五百两银子。”童小姐算过之后,有些惊呆了,问道:“如意,你要用这么多两银子白请那些举人吃自助餐?” 李如意昨日就向江青云打听过总共多少举人参加会试,笑道:“那些举人当中会有会试、殿试的进士,我们只需要花几百两银子,就能获得他们的墨宝,然后可以拍卖赚银子,还能裱起来挂在自助餐的墙壁,吸引读书人来吃饭。你觉得这些银子花的不值吗?” 郑怀玉仍是第一个支持,道:“值!小童,我们就听如意的。” “童姐姐去了一趟吉城边防,都忘记怎么做买卖了。”齐小姐咯咯娇笑。 周珞炎激动的道:“小神医,我那里有对联,我可以提供对联!” “不用。我已有了对联。”李如意笑得有些坏。 前世上大学时有一阵子与同学迷上了对联,搜出许多好对联。这下来到大周国可以用上。 周珞炎非常好奇的问道:“能不能给我瞧瞧?” “当然可以。”李如意挑了挑细长的柳叶眉,这就拿笔在纸上写字,“上联。” “我也瞧瞧。”齐小姐凑了过来,嘀咕道:“我回去考我哥哥。让他一天到晚说我只会舞刀弄剑不会读书。” 郑怀玉走至,道:“我爹喜欢对对联。我看他能不能对出来。” 童小姐霸道的把周珞炎拉了出来,然后站在他的位置,跟三女道:“我们家族今年出了一个秀才,他一天到晚在我爷爷面前晃,还笑我二哥没参加科考跑到边防去参军。待我拿了对联去考他,让他得意。哼!” 童二公子在燕城书院读了几年书,且读得挺好,上届科考因为王氏患病,他在家侍疾,没能参加,这届科考又是在他参军之后才公布时间,他想着既然已经决定从武,那就不参加科考。 谁知,童族的那个人考中秀才,为了显示自己有本事,跟族里的人说话,话里话外踩着童二公子。 不但童小姐气不过,王氏也挺生气。 李如意一口气写了九个上联,几人像得了宝似的,纷纷拿提笔抄下来。 几人当中周珞炎读书最多,又擅长对联,惊叹道:“小神医,这九个对子的上联出的真是太精妙,我想了半天一个下联都没想出头绪。” 童小姐问道:“如意,下联是什么?” 齐小姐也笑眯眯问道:“好如意,快告诉我们下联。” “你们要是知道了下联,很快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我还想着靠下联赚未来状元、榜眼、探花的墨宝呢!”李如意这回打听主意,不透露任何风声。 “你别告诉她们。尤其是小童,你是不知道,她什么事都给我六弟说。”郑怀玉话毕,闪到一边去,让羞红了脸的童小姐拳头扑了个空。 李如意恍然大悟般道:“我以前以为郡王爷对燕城酒楼的情况那么熟悉,是珞炎给他说的,闹半天不是,而是童姐姐。” 童小姐反问道:“如意,你不是一样万事都告诉江伯爷吗?” 李如意言之凿凿的道:“那不一样。我告诉江哥哥,是想让他帮忙解决燕城酒楼的难题。你呢,完全是当了奸细,把我们的商业机密都告诉郡王爷。” 周珞炎故意嘀咕道:“估计我五哥也把燕城作坊的商业机密告诉了童姐姐。” 李如意轻抚额头,“好在你们都是自己人,不然,我们还开什么作坊、酒楼。” 童小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好了,我不打听对联下联。” 齐小姐跟着表态一切听李如意的。 用对联吸引才子墨宝的商业活对就这么定下来。 李如意把总管家叫来,将九个上联交给他,吩咐等到乡试放榜头一晚就把上联都贴到自助餐一楼门口,次日一早放榜再派人去衙门放榜处发活动传单。 那些举人心气高的很,不会冲着免费自助餐来,但是有了对上联这个事,就会觉得有些雅志,应该会来瞧瞧。 总管事已经不止一次见识到李如意在商业上面的本事,这回的活动创意真是新颖,想必能让燕城酒楼的买卖更上一层楼,还能拥有好的名声。 李如意做完这件事,又关注了一下近期的拍卖会,而后就去燕安坊药堂看看七个弟子学的如何。 等到下午,就带着江青云找来的一个妇人琴师及几把崭新的琴、筝,回了长平县的家。 夜深人静,燕王府,书房。 周冰与江青云正在面对面下棋。 “你向陛下辞去考官,就是为了小神医哥哥。既然你已经做到这般,为何不同意小神医的哥哥乡试中榜?” “主考官已判定福康落榜,若是你因为我与如意的缘故破例录取福康,那便是对别的考生不公平。”江青云落下一粒棋子,“北地第一次举行科考,一定要公平公正。” “小神医立下许多功劳,楚王为她向陛下请封县主,倒是我得了她那么多的好处,只封了她爹一个六品的武散官。”周冰停顿一下,道:“我是想着这回给她的一个哥哥举人功名,算是对她的补偿。”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李家起步太低,步步都需走的稳,富贵才能长久。”江青云微笑道:“我替如意谢过表哥。” “你赶紧把小神医娶到手。”周冰缓缓道:“省得我担心小神医被别人娶了离开北地。” 江青云气定神闲,“我非她莫属,她亦如此。” 转眼间,乡试放榜,贴红榜的衙门大门前简直是人山人海,比上次院试还要热闹。 燕城酒楼的几个小二就在这里卖力的一边发放传单一边高声叫喊:“最难对的对联,最好吃的美食,最风流的才子,请去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 几个小二个个人高马大,穿着同样的青色衣裤戴着同样的黑色软脚幞头,特别精神,排成一列在人群中行走,竟是形成了一景。 694复发与半夜急救 “最风流的才子,这分明说的是我家公子!” “北地所有的才子都在此。” “这里才子如云,竟有人夸下海口说什么最难对的对联?” “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不拍卖宝物,怎么跑这里弄起对联了?” 众人议论纷纷,显然是被小二奇特的叫喊声吸引住了。 当日就有十几位新中榜的举人去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免费的自助餐吃了,对联却是对不出下联,这辈子都对不出,然后就留下墨宝。 第一个留下墨宝的举人,因为中举太过欢喜,酒吃多了,糊里糊涂的把其中的一个上联抄了一遍。 后面的十几位举人,依葫芦画瓢,就把那个上联抄了一遍。 同样的上联,不同的人书写,风格各异,写的人还都是举人,别具一格。 总管事特意派人去燕城李家请示李如意,然后把十几位举人写的字贴了出来吸引更多举人来。 燕城李家。大厅。全家人都在。气氛有些低落。 童试三次考试,李家四少年回回榜上有名。李家已经习惯了成功。 然后在第四次乡试,李家四少年全部落榜。哪怕是读的最好,在院试当中考取第十一名的李福康也名落孙山。 科考再一次显示了它的高不可攀。 哪怕是出身世家的学子,也需要十年苦读才有可能高中进士,何况是祖上十八代没出过读书人的李家。 李如意道:“江哥哥早在乡试之前就说过,你们这次参加乡试是去问路,投石问路,这样不至于下一届科考乡试进了考场,两眼一抹黑。你们这次乡试就是为给下一届科考中举打基础。” 乡试结束后当日把自己关在屋里痛哭的李英华,已经想通了,今日落榜是意料之中,道:“是。江哥哥说的对。妹妹,你放心,我会振作起来读书,争取下一届科考考中举人。” 李健安见三弟抢了他这个当大哥的台词,连忙表态道:“今日我便开始读书,明日就去书院。” 李敏寒道:“我有一个同窗好友考中举人,明日我要去参加他的庆功喜宴。我后日去书院。” 性子向来活泼的李福康倒是最后一个开口,“我会更加努力读书,早日考上举人。” 下一届便是三年后,若是能考中举人便好,考不中还得再等三年。 考中举人,还要考进士才能做官。 三年复三年,不知何时能考中进士。 难怪当初,江青云再三让他们拥有一颗坚定的读书的心! 李家四少年落榜的事很快就在街坊间传开了。 有那嫉妒李山的人,说什么就李家泥腿子出身,四个儿子能考中秀才就已是李山前世烧了八辈子的高香,怎么可能再考中举人呢。 还有人说李家要供四个秀才儿子考举人,得花多少银钱。 这些人家里没有人考中秀才,都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 乡试结束后便是考题难度非常大甚至可以说是变态的会试! 会试考中就是“中试贡士”。大周国历届的会试参加人员是各地的举人,一般上榜取二、三百人,这些上榜的中试贡士是按照地区人口多少取的。 北地的第一届参加会试人数七百三十五人,按照朝廷给的名额,上榜取四十五人。这样一来,就是16个人竞争1个名额。 七百三十五人清一色的举人,除去新科举人一百二十人,其余的都是往届的举人。 慕容元鸣很荣幸的有资格参加会试。他在乡试上取得第二名的好名次,只差一步就又是第一名。 现在是会议,到了真正改变命运的时刻,他不由得面色凝重。 顺利进了考场之后,又是三天三夜,考题非常的难,答题过程比上次难熬的十倍不止。 到了最后考试时间结束,全身发软,快要晕厥过去,是由军士背着出的考场。 前来接他的慕容清婉无意间看到他手腕上起了红癣,牛皮癣复发,忍不住担忧的当场哭出来,“九叔,为了科考,你连命都不要了吗?” 慕容元鸣用尽力气弱声道:“快带我去找小神医,我不能病……我还要参加殿试。” 会试放榜就在三天后,榜上有名者方能参加殿试。 慕容元鸣认定自己能上榜,而科考已经走到这一步,哪怕前面上刀山下油锅也必须去。 慕容清婉身为嫡女,以前无法体会身为庶子的慕容元鸣在族里的尴尬及迫切想要出人头地的心情,直到这些天,她通过慕容元鸣的所作所为知道了。 “九叔,我这就带你去见小神医。你可一定要挺住。” 慕容元鸣得到了慕容清婉的保证,闭上眼睛彻底晕过去。 一天一夜之后,慕容元鸣终于醒来,发现置身陌生的卧房,问了小厮,方知道这里是长平李家。 小厮侍候慕容元鸣起来小解,又去喊人通知李如意。 慕容元鸣听到外面传来几个男子说话声及妇人的哭泣声,目光疑惑,“李家人在外面?” “不是李家人。”小厮面露恐惧之色,低声解释道:“九老爷,昨晚燕城的两位大人将府里患急症人事不醒将死的两个举人亲戚送来,小神医也把他们救活了,他们就睡在隔壁。外面的人是两个举人的亲人。”显然昨夜的动静闹得很大,把他这个旁人都吓坏了。 慕容元鸣问道:“两个举人?他们也是参加会试的?” “是。”小厮有些慌乱的道:“他们跟你一样刚从会试考场出来……” 原来昨夜,燕城长史、燕城刑部一位官员听了两位太医的话,急匆匆把奄奄一息的举人侄子、外甥送到长平李家,请李如意救他们的命。 这两个举人都是二十几岁,刚参加会试,昨天白天出了考场后觉得胸口沉闷,有些恶心,以为就是太累,回家就睡了。 谁知到了晚上,不对劲了,家人怎么叫他们,都迷迷糊糊不醒,家人赶紧找两位太医,最后听了两位太医的建议,给两位举人嘴巴含了百年参片,再由亲戚燕城长史、刑部官员亲自出面带着他们到长平李家求救。 695凶猛的心梗和福地 李如意确诊两个举人患得的心梗。 心梗特别可怕,平时没有征兆,突然间发作,来势凶猛,如果得不到正确的方法及时医治,很短的时间就会死亡。 这种病在现代都是高危重病,何况在非常落后的大周国。 这两个举人年青,身体机能好,家人又送来的及时,不然活不过今早。 便是如此,李如意也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保住了两个举人的性命,可是还没渡过危险期。 两个举人的家人都在外面等着他们醒过来。 李如意忙了大半夜,正在吃早饭,得知慕容元鸣睡醒,连忙放下碗筷过来,给慕容元鸣检查之后,板着脸道:“你什么都别想,特别是关于科考的事,想都别想!” “是。”慕容元鸣被两个举人的事吓得不轻,昨日幸亏一出考场就来到李家求医,不然命都没了。 李如意见慕容元鸣一脸受气包的样,语气放温和些嘱咐道:“牛皮癣复发,急性心肌炎,你必须静养,不然哪怕考中状元,也没命享受。” “是。” “心态要平和。修心养性。懂吗?” “是。” “你先在我家住三天观察一下,三日后看情况再说。”李如意话毕,给慕容元鸣的两个小厮交待了一番,然后让厨房端来清淡又有营养的吃食给慕容元鸣吃。 这时,慕容清婉闻讯来了,她昨日吓坏了,两只眼睛都哭肿了。这要是慕容元鸣在这里没了可怎么办? 李如意望着大美人,哪怕是眼睛肿的像桃子,还是那么美丽,并且楚楚动人,柔声道:“你九叔需在我家住三日观察一下,你要是不放下他,你也在我家住着,就跟我住一个院子,如何?” 慕容清婉只是犹豫一下,便点头同意,“这回真是又劳烦你又打扰你了。” “无事。我不介意被你打扰。你用早饭了吗?”大美人长得好看,脾气好还没有贵女的架子,真是优秀。 “不曾用早饭。” “那一起吧。我刚吃了一半。”李如意怕慕容清婉担心慕容元鸣,特意道:“你九叔的命硬着呢,病情比昨夜两个举人患者轻得多,不需要亲人陪床。你让你九叔安心吃早饭,你跟我走吧。” 慕容元鸣望向慕容清婉的目光充满羡慕。明明他是病人好吗。 二女一走出房间,就被一群人围了上来。 “小神医,我的儿子到现在都没有醒来,求你去瞧瞧他。” “求求小神医救救我夫君的命。” “我儿子今年才二十四岁,我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儿子的病情重不重,能不能活下来?” 两个举人的亲人对他们的病情担忧无比。 “我这不是已经救治他们了吗。药效没那么快,你们别急。”李如意淡定自若,“他们若是醒过来,你们也不能一窝蜂的都进去哭哭啼啼喊天喊地,让他们情绪激动加重病情。” 一个保养的很好的中年妇人哭得特别伤心,哽咽道:“我儿子什么时候能醒来?” 一个容貌清丽的少妇一边落泪一边道:“我夫君已经昏厥了一天一夜。我好怕他离开我。” 为了让这些人安心,李如意便进去瞧了两名举人患者。 看护两个举人患者的是天枢、天璇,见李如意进来,连忙起身,十分恭敬的口称师父。 “等会玉衡、开阳过来换你们去吃饭歇息。”李如意给两名患者检查了一下,比刚送来时好多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今晚,这期间的看护非常重要,所以让略懂医术的五个男弟子轮流看护。 天枢道:“师父,弟子不累。” 天璇还特意道:“弟子与大师兄在南地打仗时,几天几夜不眠是常事。” “现在又不是特殊时期。”李如意缓缓道:“我也是让他们见识一下心梗患者。” 午饭前,两名举人患者先后醒过来。 醒过来不代表渡过危险期,李如意只让一位亲人进去探望,还不许亲人哭,就让亲人见见患者,让患者在陌生的环境心情放松。 慕容元鸣已经可以在院子里走动,对于两名举人好奇的很,竟跟他们的亲人聊上天了。 “我是今年的新科举人。” “听你的口音不像我们北地人,你是哪里人?” “我是从国都来的。”慕容元鸣欲言又止。 这些人见慕容元鸣风度翩翩,又是从国都而来,对他产生了好奇,还特意向李家人打听,得知是出自三朝元老慕容太傅的家族,一下子肃然起敬。 慕容家族在国都都是大家族,何况在燕城。 等到下午慕容元鸣出来散步时,这些人都对他特别的客气与尊敬。 慕容元鸣在燕城这些日子是人生最得意的时期。 他在国都时,只是慕容家族的庶子,连功名都没有考取,没几个人对他好,更没几个人给他面子,可是来到偏僻的北地就不同了。 哪怕他没有功名,只要对方知道他是慕容家族的人,立刻对他刮目相看。 他在燕城慕容家族的大宅子居住时,邻居想方设法交好他。 最重要的是,他在国都科考连秀才都没有考中,而在燕城秀才、举人一次性考中,并且独占鳌头。 燕城真是他的福地。他都不想回国都了。 晚饭后,赵氏特意叫住李如意,“闺女,我们家原定后日办几桌酒请亲朋好友庆祝你哥哥考中秀才,如今家里来了患重病的举人患者,你看摆喜宴合适吗?” 李家四少年院试结束后,李家并没有庆祝,而是听江青云的安排,让四少年继续备考乡试。 乡试结束放榜后,李家四少年有些消沉,李山夫妻就把喜宴往后延期了几日。 “我们家的请帖早就发出去了,还是照常摆喜宴。”李如意本来是想后天亲自去厨房指点厨子做几个新菜,这下因为要观察患心梗的两名举人患者,不能实施了。 “喜宴照旧,那就不放鞭炮了。”赵氏听伍余年说两个举人患者的家眷从夜里到现在一直在哭,而李如意到现在都没有说两个举人患者渡过危险期,这么重的病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696病情控制与体贴入微 两个举人患者是燕城长史、刑部官员的亲戚。李山的官职低,李家还是不要把他们的家眷惹恼了。 李如意非常赞同,“好。鞭炮动静太大,不放为好。” 吕婷柔声道:“如意,你昨夜忙了一夜,今日又得照顾患者,你去忙吧。后日招待客人的事就交给我们。” 张银芳腆着大肚子走至,笑靥如花,问道:“如意,听慕容家的奴婢说慕容小姐琴弹的特别好,在国都众位贵女之中都是出类拔萃。你能不能请她弹琴,让我们开开眼界一饱耳福?” 李如意杏眼一亮,“等会儿我问问她。” 慕容清婉与慕容元鸣在一处用了晚饭。 慕容清婉见慕容元鸣精神比昨日强许多,胃口也比今日早上、中午好,显然没有生命危险了,心里便不那么紧张,轻声道:“九叔,昨日你可把我吓坏了。” “我只是太累,病就复发。”慕容元鸣压低声音道:“隔壁那两位情况不妙的很,小神医到现在都派两个弟子守着他们。” 慕容清婉轻轻点头,幽幽道:“他们的夫人年青美貌,孩子也那么小。” 慕容元鸣一心想出人头地当官,却不好色,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压根没注意两个举人的妻子,道“他们都是上一界的举人,曾在国都白鹿书院借读了一年书,唉,这次若是把命丢了,那多可惜。” 慕容清婉一脸笃定,“不会的。有小神医在,他们不会丢掉性命。” “我知道。小神医能救他们的命。我的意思是他们就差那么一点就没命了。”慕容元鸣拿起一个黄澄澄水灵灵的梨子咬了一口,燕城的梨子竟是比国都的甜,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道:“他们的病比我的重的多。” “原来九叔兜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说这句话。”慕容清婉哭笑不得。 她生为嫡女,在慕容家里的地位远高于慕容元鸣。 以前她在族里跟慕容元鸣交集很少,也就是逢年过节在祖宅一起用饭罢了。 这回从国都到燕城,只有他们叔侄二人住一个大宅子,一日三餐常在一起吃,天天见面,关系亲近很多,说话也随意了。 “此次会试我们三人若是都能上榜,应该只有我一人能去殿试。” “九叔,莫提科考的事。小神医再三嘱咐不让你多想。你要是不听,我可就告诉她了。” “好侄女,你可别出卖叔叔我。”慕容元鸣竟是做了个拱手的动作相求,把慕容清婉逗笑了,不过,她不敢笑出声,怕隔壁举人的亲人听了骂她不知礼数。 不一会儿,李如意进院子了,先去看望两个举人,得知他们吃了一碗放有救心药粉的燕窝粥后睡下,给他们把脉扎了几十针,嘱咐两个弟子继续用心看护。 李如意来到慕容元鸣这里时,天已经黑了,灯下看这对叔侄,男的英俊,女的美丽,慕容家族的基因真好。 慕容元鸣打起精神,道:“小神医,我好多了,能吃能喝,还在你家到处走了一圈。” 李如意自是知道慕容元鸣心里打什么算盘,板着脸道:“好好静养,别乱想。” “是。”慕容元鸣微笑点头。 慕容清婉好奇的问道:“今日我在你家听到有琴声,是谁在弹琴?” “弹的好的是琴师,弹的不好的是我娘我嫂子。” 慕容元鸣纳闷,“我怎么没听出有人弹的好?” “琴师弹的尚可,完全可以教初学者。”慕容清婉干咳一声,九堂叔说话这么直,真是书呆子。 李如意瞟了慕容元鸣,问道:“你会弹琴?” 慕容元鸣立即一脸自信的道:“在下不才,愿抚琴给小神医听。” “竟然你都不才了,我还听你抚琴干什么?”李如意翻了个大白眼,然后跟轻笑的慕容清婉道:“听说你弹琴特别悦耳,我们全家的女眷想听你弹,行不行?” “行。”慕容清婉点头,长而挺拔的脖颈,肌肤洁白如玉,气质非凡,像高贵的白天鹅,问道:“我这就去吗?” 慕容元鸣等两个少女携手走了,才恍然大悟,那听琴的是李家女眷,李如意当然不让他弹了。 次日,两名举人能够坐起来下地由人扶着在屋子走两圈了,这证明他们已经脱离危险期。 慕容元鸣特意过来看望两名举人,不过没说两句话,就被看护两名举人的天权、开阳赶了出去。 他闲来无事,就去找李家四少年,还从书房里借了一本书去。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病好了?”李如意得知后赶至,把慕容元鸣来不及藏起来的书没收了,“你要是闷得慌,就看闲书,别看关于科举消耗心神的书。” 第三日,李家办喜宴,慕容叔侄也参加了,慕容元鸣跟江青云坐一桌,慕容清婉与李家女眷坐一桌。 喜宴只摆了六桌,八个凉菜、十一个热菜、一个汤、四种主食,请的都是亲朋好友。大家欢聚一堂,庆祝李家出了四个秀才。 这一日,李山喝醉了,赵氏竟是也有些醉了,李家四少年倒是没有醉,帮着吕婷招待宾客。 李如意有意的放手,什么都不管。她的精力有限,不能事事都管,以后一些事情就交给哥哥、嫂子吧。 两个举人的亲人压根不知道李家在今日中午摆喜宴,还请了长平伯、长平县令、尚县县令、燕城十几位将军军官,直到厨房的奴仆来送菜,打开几个食盒摆了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这么一打听才知道。 “这么大的喜事,你们家为何不放鞭炮?” 来的奴仆当中有会有话的,解释道:“喜宴是早就定好日子,请帖也早送出去了,只是不知道会有患者来家里急诊,我们老爷夫人怕放鞭炮打扰患者休息,就不让放了。” “唉,是我们打扰了你们家。” 李如意救了两个举人的性命,李家为了照顾他们摆喜宴没放鞭炮,体贴入微,这让他们非常感激。 过了两日,慕容元鸣病情控制,急性心肌炎好转,可以回家休养。他在离开李家之前,特意向李家人借来一张琴。 697另类道谢和榜眼 一个晴朗初秋的上午,慕容元鸣在李如意的院门外面两丈处,让小厮摆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点了檀香,然后一边弹琴一边轻吟诗歌。 伍余年与几位奴仆听到非常伤感让人想哭的琴音急匆匆而来,站在慕容元鸣的身旁,很想打断他,劝他别想不开,还是慕容家小厮告知,这琴曲与诗歌是表达感激之情。 来听琴的人越来越多,便连李石也来了。 李石手里拿着一块香喷喷的桂花糕,边吃边忍着悲伤的情绪不落泪。这琴声让他想起跟李山逃难的事,那时好惨,差点饿死了。 众目睽睽之下,慕容元鸣弹了十几遍,嗓子都说干了,仍没等到李如意的身影出现。 他并不觉得尴尬,起身朝着敞开的院子大门鞠躬,而后抱起琴转身翩然离去。 李如意就坐在书房写医学教科书,耳朵塞了两个棉花团。 两世救过的患者太多了,患者表达感激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 无论送什么,都是患者的一片心意。哪怕是李如意不喜欢的东西,只要不是价值昂贵的,都会收下。 李如意不喜欢听琴,特别是悲伤的琴曲。 慕容元鸣的琴弹的确非常好,可是李如意不喜欢听,所以只是领了心意,就不出去见他了。 慕容元鸣走了之后又过了两日,燕城会试放榜,慕容元鸣、及两位举人均是榜上有名,成了可以当官员的贡士。 这回慕容元鸣榜上第二名。两位举人是第三十七名及四十五名。 会试之后就是殿试,只有参加殿试才能成为进士。 贡士可以入朝为官,但是远没有进士前途光明。 殿试那是科考的终极巅峰,所有读书人梦寐以求。 慕容元鸣与两位举人,不,现在已经是两位贡士,只差一步就登上巅峰,特别是慕容元鸣,会试第二名的好成绩,那是极有可能在殿试上考中一甲,成为可以载入史书的状元、榜眼、探花,简直无法放弃! 这一日,慕容元鸣再次来到李家,他与两贡士恳求李如意出手帮忙让他们能够参加殿试,完成人生最大的梦想。 “哪怕死在殿试上面,我也不悔。” “我苦读十几年就是为了殿试高中进士,若是错过这次殿试,终生遗憾。” “求小神医成全。” 三人的亲人也纷纷请求李如意。 江青云出乎意料的为三人说了好话。只因他是读书人,非常了解三人的心情。 于是,殿试当日,李如意陪同三人去了燕城。三人在殿试考场,李如意就在殿试考场的角落,她和负责抢救突发急病考生的两位太医呆在一处。 参加殿试的都是贡士,也是北地未来的官员栋梁。 几十个贡士,要选出一甲、二甲、三甲,北地第一届科考的状元、榜眼、探花就在他们之中。 这次的考试分为笔答与面试回答。 笔试就在燕王府的一处开阔的广场,由燕王世子周景望与几名考官监考,朝廷派来的巡察的礼部侍郎贺子良也在其中。 面试回答的地点则是议事厅,由燕王周冰亲自向考生提问。 笔试通过者才能进入面试。这次面试的名额是六人,也就是从六人之中选出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 笔试之后,慕容元鸣的状态还行,他的急性心肌病本来就不重,所以能够承受一上午的笔试。 而两位贡士却是在收卷之后,先后捂着胸口,坐倒在地,幸亏李如意考虑周到就呆在笔试现场,赶紧对他们进行抢救,不然这回他们真是要进鬼门关。 李如意在抢救两名贡士的时候,又有三名贡士晕厥,两位太医也忙碌着救人,最后的结果还不错,面试还未结束,这五名贡士全部救活醒了。 随着六名贡士昂首挺胸走出面试的议事大厅,北地科考殿试的面试也结束了。 中午,众位贡士简单的用了便饭,坐在一起等待结果。 半个时辰之后,主考官亲自来宣读殿试成绩。 最先读的是三甲,其次是二甲,最后才是一甲。 两位患心梗的贡士分别是三甲同进士、二甲进士。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极好的结果。 而一直倍受人关注的从国都来的慕容家族的慕容元鸣,虽然燕王周冰知道他要回到国都不会留在北地,但是才华横溢,年青有为,实是大周国的人才,便点了他为榜眼! 周冰没点慕容元鸣为状元的原因:身体欠安需加强锻炼。周冰在面试时就亲口说了,慕容元鸣深以为然。 慕容元鸣的心理预期是二甲第一名,此时,他中了榜眼是一甲的第二名,只比状元差一点。 要知道这些年慕容家族就没有出过科考一甲,如今他考中了一甲的榜眼,肯定会让家族上下刮目相看。他是庶子又如何,有了这样一个耀眼的进士榜眼出身,前途光明。 千里来到燕城的最终结果让他惊喜到差点发狂。 “请诸位新科进士更衣面见王爷!” “请一甲状元、榜眼、探花立即更衣巡街!” 好事接二连三。这些新科进士就仿佛攀登到最高峰的胜利者,正在山顶吹着清凉的风,观赏天地美景。 在燕城几万人瞧看,非常风光的一甲进士巡街结束后,慕容元鸣终于也因身体不适昏倒过去…… 令大周国文人非常瞩目的北地的科考就此拉下帷幕。 当晚,燕城酒楼放了烟花,仍是燕城酒楼四个字,夜空异常美丽,许多学子记住了这个美妙的夜晚。 九个对联没有人能对出下联,正因如此,吸引了许多的才子,甚至有人从几百里外赶来对下联。 之前,李如意出的对不出对联的举人在燕城酒楼留下墨宝的点子,有二百多位举人参与。 如今殿试放榜,总管事对着二百多条墨宝发现,有一条是一甲探花郎、四条是二甲进士、六条是三甲周进士。 李如意让总管事把十一条墨宝单独拿出来贴在一大张宣纸上面然后裱好挂在二楼自助餐里面墙壁上醒目的位置。 就在燕城全城人欢庆科考圆满结束时,大周国的国都上至皇帝、文武百官下至老百姓,出城数里迎接楚地来的献俘队。 698献俘狂欢与封赏 此次献俘,除去敌国的大祭司,还有皇室的两位皇子、一位公主及一百多名文武官员、美人。 老态龙钟的大祭司在敌国的地位比皇子、公主还要高。此时,他被关在一个木笼里面像一只困兽。 两位年青的皇子、一位漂亮的公主,都身着皇室的金衣,在阳光下耀眼夺目,可惜身处木笼,像动物一样被大周国的人参观笑骂,无比耻辱。 楚军从敌国俘虏到的文武官员总共有二百多人,从楚地到国都这一路,忍受不了侮辱咬舌自尽的有七人,余下的生病死亡。 敌国的美人是皇宫的妃嫔、宫女及官员的妻女。她们的人数也比从楚地出发时少了三成。 除去敌国俘虏,还有几对大型的动物及几十车的金银珠宝。 敌国盛产大象、巨蟒,这回来了两对成年大象、一对巨蟒。 成年的大象近两丈高,长而卷的大鼻子,四根柱子一样的腿,比马大了几倍,特别引人注目。 一对巨蟒都是黑色的,直径近一尺,盘成好大好大一团,看不出长度,关在铁笼子里面,特别吓人。 除了大象、巨蟒,还有两对奇怪的动物,两个品种,体型也特别大,连敌国人都不知道它们叫什么,楚王觉得它们独特,就送给皇帝、皇后的儿子。 跟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的俘虏与大型动物相比,几十车的金银珠宝因为装在马车里面,低调而神秘。 其实除去这些,楚王还送给皇帝整整五十万两黄金。 一两黄金兑换十两银子,五十万两金就是五百万两银子。如此巨大的数额,完全证明楚王对皇帝的忠诚。 前来献俘的楚地代表—楚王的义兄周勇,身着银甲,下马向皇帝双膝跪下,口称“万岁万万岁!” 皇帝的脸上露出浅笑,双手扶起周勇。他身后文武百官狂呼“万岁万万岁!”“大周威武!” 皇帝在得到北地燕王的忠诚之后,得到了晋王的忠诚。 楚王派使者周勇献俘,记入史册。皇室的威严达到一个高峰。 这一日,国都几十万人狂欢庆祝,家家吃肉,人人喝酒。 北地科举的风头被楚王献俘队盖了下去。 两日后,皇帝在早朝时正式召见周勇及几位楚军将军,而后宣旨册封楚军诸将。 周勇被封为从三品平南侯,十几位楚军的将军被封为伯、子爵等,楚军所有参战的将士升一级。 楚王之义妹、北地燕军军官李山之女李如意医术高超救楚王及楚军众位将士性命,荣封为从二品昆城县主。 楚王之岳父洪二爷协助楚军作战,杀敌国将军四人、敌军百人,荣封为正四品上的忠勇伯。 …… 昆城就是楚王府所在城府,相当于北地的燕城。 李如意救了楚王的性命,给楚王装了义肢,又赠楚王药方,助楚王指挥楚军大败敌国。 楚王及楚军将士对李如意感激不尽。楚王在给皇帝的密折上恳求册封李如意为昆城县主。 内战的后期,洪二爷牺牲自我当了俘虏,使得洪家军、楚军避免最后的伤亡,楚军迅速返回楚地。 洪二爷又去了边防前线,亲自上阵杀敌军,多次负伤,比楚军还要拼命。 楚王若不为洪二爷请功,良心上都过意不去。 “吾皇万岁万万岁!”周勇及几位楚军将军磕头谢恩。 曾经弹劾过楚王、洪家的官员哪敢出声,站在文武百官之中,低下头颅,生怕被周勇等人看到。 满脸笑容的传旨官带着两道圣旨从国都皇宫发出,朝北奔去,第一站是洛城,第二站是燕城。 传旨官最喜欢宣读封赏的圣旨,在奔驰两日后到达洛城的洪府,等洪家人到齐之后高宣读圣旨。 洪二爷夫妻已在数日之前回到洛城给洪星华准备嫁妆。慕容锦为此事深深抱怨洪二爷,直到得知准女婿给洪二爷请功封了忠勇伯,才知道之前误会了楚王。 慕容锦大喜之后,对洪星华道:“楚王为你爹向陛下要了伯位,想必你嫁给他,他不会亏待你。” 洪星华有些羞涩的点头。早在燕王府时,她就留意了周景晨。后来,洪家军与楚军大战。她的堂叔、哥哥、嫂子都死在楚军之手,她对楚军恨之入骨。 然后,内战结束,朝中有官员要陷害洪家,明知洪家女为当妾不入宫,偏偏要让她入宫为妃。 她在小时候见过新帝,一直把新帝当成长辈,怎么可能当他的小妾。对于她来说,妃子就是小妾。 可是她不入宫,洪家就是对新帝不敬。洪郡公为了保住她,也是不想让洪家卷入后宫争斗、夺嫡之战,甚至打算让她出家为道姑,她也是愿意这样。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爹竟然冲上金銮殿,说她与周景晨早在去年就在燕王府定下亲事。 她的人生就这样和周景晨紧紧相关了。 …… 周琼蕊特意单独跟洪星华道:“景晨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好男子。好妹妹,千里姻缘一线牵,我觉得你跟他的姻缘就是天助定。” 去年,洪星华跟着慕容锦去燕城,洪家的打算是让她嫁给周莫玄,后来,在得知周莫玄已经有心上人后就打消了念头。 洪家压根没想到,洪星华会嫁给当时在燕王府疗伤的周景晨。 洪星华轻声道:“我们洪家与楚军交战死了很多人。” “当时双方是各为其主。”周琼蕊右手放在洪星华的左肩上,面对面的低声道:“你已经是朝廷封的楚王妃,你的眼界不能只是洪家女。” 内战给大周国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为了经济迅速复苏,百姓安居乐业,楚军与洪家军必须放下血仇共同辅佐新帝巩固江山。 这就是新帝为什么下旨同意洪家与楚王联姻的原因。 一过洛河,秋风瑟瑟,传旨官未到燕城,就已经感觉到北地的凉意。 从邢城至燕城的官道,一路上车马行人络绎不绝,经常碰见敲锣打鼓成亲的迎亲送亲队伍。 娶媳妇得有房子摆喜宴处处银子,老百姓成亲的多,说明生活过得好。 这里欣欣向荣跟萧条的洛城一带截然不同。 传旨官不止一次的心里嘀咕:这是北地吗,本官是不是走错路了? 699荣封昆城县主 黄昏,官道旁边的驿馆。 传旨官托了朝廷的福享受到一桌美味免费的饭菜。在用饭之后,驿馆的奴仆送来水果、茶点,还有热水。 传旨官见那奴仆是个目光单纯的少年,问道“本官三年前来过北地,当时也是初冬,天气非常寒冷,官道上的常能看到衣不遮体的乞丐,今年再来虽是初秋,官道上却很少看到乞丐。北地的乞丐都去了哪里?” “大人问乞丐啊,他们有的给大户人家开荒种田种黄豆,有的自己种地。”少年生着一张圆脸,看着顶多十三、四岁,其实已经十七岁娶妻生子了,自豪的笑道:“我们燕王爷今年过年时颁布减农税令,又鼓励村民开荒种黄豆。” “你是附近村子的人?”传旨官自是知道燕王减掉农税,但那能有多少,再说黄豆,他自己家的佃农就种黄豆,黄豆吃多了肚子胀气爱放屁,价钱贱的很。 “回大人的话,小的是野枣村人,村子离此处五里路,挨着山。”少年也是健谈的人,另外,他在这里摸出门道,一些官员就喜欢了解北地的情况,若是他说的话让官员感兴趣,可能得到赏钱,“小的家里去年种了三亩多黄豆,今年又开荒了五亩,光是黄豆就卖了不少银钱。” 传旨官曾在农司呆过一年,了解农事,有些惊诧的问道:“你家竟有八亩多地的黄豆。为何种这么多黄豆?” 他家的十几个佃农加起来种了二亩地黄豆。这个少年一家就种了八亩。 黄豆地再不用打理,也得播种、浇水、施肥,消耗人力。少年一家怎么舍得在黄豆地上用这么多的人力? 少年道:“大人,十斤黄豆能卖十八个铜钱,我们家八亩黄豆地收了一千四百多斤,只留了四百斤,其余的卖了近二两银子,种黄豆比种地省力气还赚得多,我们家决定明年再开荒三亩地种黄豆。” 北地人稀地广。燕王府鼓励老百姓开荒种地。老百姓开荒种麦子是要收一定的农税,但是要是开荒地种黄豆就不收。 传旨官只知道国都的黄豆价钱很低,依稀记得佃农说一斤黄豆一个半铜钱,那可是在物价昂贵的国都,没想到北地物价这么低的地方,黄豆的批发价竟然高达一斤一点八个铜钱! 利润高就是少年家开荒八亩种黄豆的原因。 “野枣村的人家都跟你们家一样广种黄豆?” “是。”少年忍不住道:“小的家里还养了一头猪。” “拿什么养猪?”传旨官拍拍脑门,“哦,可以用黄豆藤叶。” “黄豆藤叶只能在收了黄豆后才能割了喂猪。”少年憨笑道:“平日我们家用豆渣和着山里野菜、玉米叶、玉米棒子喂猪。” “豆渣是什么?” “黄豆磨豆浆剩下的渣子。豆渣养猪可好了,猪吃了长得快。”少年摸摸脑袋,“我们家的猪是公猪,开春请人把公猪骟了。骟过的猪长肉就快,肥了杀掉猪肉好吃。” “本官出入皇宫,只听说骟人,没听说骟猪。”传旨官哈哈大笑,“看你这孩子也不敢骗本官,今日本官累了,你先下去。” 只因他身带圣旨,不敢随处走动,不然得去野枣村亲眼见识骟过的猪,这般回到国都可以跟农司的同僚吹嘘一番,说不定还能重新回到农司去。 传旨官这个身份看着代表朝廷,十分风光,其实特别辛苦还有危险。 宫里一声令下,传旨官就得带着圣旨在规定的时间到达大周国各处,像去燕城算是中等路途,若是去吉城、楚地边防,一个来回就得一个月。 风里来雨里去,哪怕大雪封山,也得想尽办法将圣旨送达,若是圣旨丢了,那就得人头落地,若是圣旨延误,轻则杖责,重则丢了官职。 哪有农司安全、地位超凡! 传旨官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决定,赶紧把圣旨传到,而后抢时间看看燕城附近的农村,再到野枣村看看,回到国都复命之后写一封关于北地农民变化很大的奏折献给农司。 于是,次日天蒙蒙亮,传旨官就急匆匆启程去燕城,倒是没忘给少年赏了一粒碎银。 此行目的地是燕城长平县,但是传旨官在出发之间,宫里贵人特意指示,让他先去燕城燕王府向燕王报备。 下午,传旨官到达燕王府,黄昏前,由燕王府大总管贺南、燕城郑刺史、长史带领,燕王府亲兵五十人开路,出燕城至长平县李家。 下午就得到命令的长平县郝县令已穿着官府在李家等候多时。 为了恭迎圣旨,所有人沐浴着盛服,为了不失仪,甚至没有吃晚饭。 夕阳西下,一行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员、亲兵浩浩荡荡的来到李家大门前。 传旨官下马,环视李家人,由贺南告知他接旨人,然后待众人跪下后,展开手里明黄色的圣旨,高声宣读,声音响彻天地。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楚王文武双全,忠君爱国。燕军军官李山忠厚威猛,仁义纯朴。楚王之义妹、李山之女李如意,聪慧秀敏,贞静贤德,医术精湛,妙手回春,册封昆城县主。” 李如意等待这一刻已久,激动的小脸通红,高声道:“万岁万万岁!”而后起身双手接旨。 “下官拜见昆城县主。”贺南、郑刺史、长史、郝县令、传旨官一律恭敬的上前鞠躬行礼。 “恭喜县主!” “贺喜县主!” 传旨官特意禀报道:“县主,您的朝服、印章等物将晚几日送到。” 李如意小脸笑意浓浓,问道:“我用不用去皇宫谢恩?” 传旨官正要说此事,“陛下、皇后照顾您未及笄,无需您进宫。” “多谢陛下、皇后。”李如意心里感激皇帝夫妻善解人意,又捧着圣旨朝着国都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皇恩浩荡,如意铭记于心,祝愿陛下、皇后、小皇子康健平安,洪福齐天!” 传旨官心里暗赞李如意不愧是楚王的义妹,真是聪慧,落落大方,回去复命时定将她的谢恩方式禀报给宫里贵人。 700福利多与商议亲事 “县主,下官等人便不打扰您。”贺南笑哈哈带着众人离开,让李家人可以放开了尽情欢庆。 李如意把圣旨交给李山夫妻,让爹和娘最先看到。 李家人也是在半个时辰前才从李如意嘴里得知此事,都是难以置信。 幸亏李如意提前说了,不然赵氏会当场激动的晕厥过去,哪怕如此,赵氏在亲眼看到圣旨的内容后,也是欢喜呜呜哭出声,甚至比四个儿子考上秀才还要激动亢奋! “我闺女当了县主。从二品的县主是我闺女。我闺女真是有福气有本事,被陛下亲自册封县主。” 可怜天下父母心。 赵氏一直担心秦太妃觉得李如意在家世身份配不上江青云,不同意李如意嫁给江青云。 这件事是赵氏最大的心事,她只是跟李山说过几次,连李如意都没有说。她就是怕伤了李如意的自尊心。 随着李如意渐渐长大,江青云封了长平伯身份更加高贵,赵氏心里更加担心。 这下好了,周景晨帮了李如意一个天大的忙,让李如意成为县主,解了赵氏的忧愁。 “闺女,你是从二品的县主,品级比郑刺史都高。”李山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吧,竟然生出一个从二品的县主。 “我在帮义兄时,没想过他会回报我。”李如意心里深深感激周景晨。 李福康兴高采烈的跟笑容灿烂的张银芳道:“妹妹每次救人都没想着得回报。” “我要看圣旨!” “我姐姐是县主哦!” 李飞跃、李腾高用尽全身力气跳起来要看圣旨。 李英华叫道:“哎,别着急,肯定给你们看。” 李敏寒故意有些坏的问道:“你们能认全上面的字吗?” 李石的大脑袋凑了过来,“我识字,我应该能认全哦。” 全家人轮流看了圣旨,都感觉跟做梦似的。 李山带着李如意去祖宗牌位前磕头,把圣旨念了三遍,然后很是慎重的拿了漆盒收放起来。 全家人正在欢喜的吃晚饭,江青云、周莫玄、周珞炎前来道贺。 这三人是在燕王府用过晚饭来的,带来了秦太妃与燕王夫妻的贺礼。 秦太妃送给李如意一套非常珍贵的红宝石头面,燕王夫妻更是大手笔,送给李如意一座县主府、奴仆五十人。 朝廷给李如意封了县主,却是没有封地、府邸、奴仆。这个就是因为李如意并非皇室的人。 楚王给李如意要来封号,燕王觉得李如意为北地付出那么多,还救了儿子、孙子、部下将军等人的性命,立下很多功劳,必须给李如意送一座县主府。 李如意喜滋滋道:“明日一早我去王府谢恩。” 周莫玄似笑非笑的问道:“谢恩那是明日的事,今日我就想问你一句,你当了县主,比我表叔品级高,可还愿意当我的表婶?”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婚姻大事,我自己能定吗?”李如意红着脸瞪了周莫玄一眼,而后又瞟了江青云一眼,见他目光深情的望着自己,扬眉道:“我在数日前就知道义兄为我请封县主的事,我可曾因此骄纵过?” 李福康激动的叫道:“妹妹,原来你早就知道此事,你可真是沉得住气。” 李如意笑道:“圣旨未下,我怎能说出来?” 其实她这个县主跟皇室的县主没法比。 比如,皇室的县主都会上皇室族谱,在史书里有记载,而在圣旨里并没说此事。 皇室的县主有自己封地,一座县城,可以任命县令,获得县城的所有税收。封地就是皇家给皇室县主的嫁妆。而在圣旨里压根没提。 不过,毕竟是从二品的县主,品级很高,地方官员包括城府的主官品级都比她低,见到她要鞠躬行礼,甚至磕头拜见。 另外,每季可领银四百两、绸缎四匹、棉布十匹、粮食十担、肉百斤。 这个肉指的是羊肉。大周国贵人不怎么吃猪肉,朝廷发的肉是羊肉。 还有,县主名下一千八百亩良田免收农税。 这些福利都是朝廷颁发。 以后李如意每年能拿到一千六百两银子。这真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周珞炎道:“小神医,以后我得尊称你为县主。” 李如意笑道:“你是自己人,叫我什么都行。” 赵氏放下思想包袱,对江青云更加的热情,道:“青云,跟你叔去瞧瞧陛下册封如意的圣旨。” 圣旨被李如意收放起来,李山是不知道她放在哪里,其实这是赵氏特意给李如意与江青云找的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在赵氏的心里,无论李如意是当上县主还是公主,最佳夫婿的人选都是江青云。 这也跟赵氏的性格相符。赵氏一旦认准了李山就嫁给他,哪怕过了许多年贫苦日子,也没有抱怨、放弃。 月上梢头,夜色清凉。偏厅。烛光若隐若现。 “你为县主,我为伯爷。甚好。”江青云坐在太师椅上红着脸,语气有些急促,“这般再过两年,等我出了大孝,你将要及笄,我便向你家求亲。” 这是他第一次跟李如意提求亲的事。不是因为李如意当了县主,他才有此意,而是他怕李如意等着急了,要给李如意明确一个时间。 “早了点吧。”李如意不知怎地,心跳莫明加快,其实她是期待与江青云共同生活,只是她及笄也才十五岁,在前世这个年龄还是初中生,真的很想再拖几年。 “你我早已相知,若不是我执意守大孝,今年年初便向你家求亲。”江青云好奇的问道:“两年是七百多个日夜,你确定到那时仍是早了点?” “女子太早成亲不好。”李如意见江青云俊脸笑容慢慢消失,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女子十八岁才发育成熟,那时怀胎不易流产,产下的婴儿身子康健好养活。” 江青云一下子俊脸通红低下头,半晌,抬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你这个小脑袋瓜,怎么一下子想的那么多那么远?我刚才分明说的是求亲,不是成亲。” 701母女情深 “求亲之后不就是成亲吗?”李如意此时也觉得刚才说的有些不妥,不过,她是什么性子,江青云很清楚,她没有杂念,只是实话直说。 “英华与五狗子早就定了亲,一直未成亲。”江青云轻叹一声,道:“你即是不愿那么早成亲,我也同意,我等的。只是你得先与我定下亲事,这样互相有个交待,双方长辈心里也踏实。” 其实江青云也怕李如意不同意两年后再定亲,这就是在跟她商量。 李如意在这件事上,也是早就想过,这一生在大周国,遇到了江青云,真是上天给的缘分。 两个人彼此相知又喜欢,现在身份地位又般配,那就顺其自然的定亲。 “君子一诺千金。我知道你守大孝就必须守五年。你后年年初出大孝,那到时你就来我家提亲。” “好。”江青云终于得了这句话,眉开眼笑,俊脸神采奕奕,整个人比当了长平伯还高兴,忍不住柔声道:“我家族只剩我一人,势力单薄,你如今是县主,下嫁给我,实是委屈你了。” 李如意心里是喜欢听这些话,却是嗔怪道:“这不是后年才定亲吗,离嫁给你还早呢。”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江青云见天色已晚,便道“明日一早,我来接你。” “你可要到我家用早饭。” “我还是在府里吃了再来。”江青云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道:“刘婆会做一大堆的吃食,我若是不吃不太好。” 赵氏待江青云三人走后,特意把满脸笑容的李如意叫到身边,娘俩说话,问道:“青云可有跟你说了什么?” “娘,您可真是了解江哥哥。”李如意心花怒放,道:“他跟我说了提亲的事,说是让我体谅他在守大孝,他会在出孝之后来我们家提亲。” 赵氏眉眼含笑,道:“青云这个孩子这回是真急了,不然不会跟你说的这么直白。” “他呀,脑筋直的很,决定守五年大孝,便一日都不肯少。平时跟我说话,不曾透露半分。今日估计是燕王府的人劝了他,他才跟我说出口。”李如意再次回想了江青云刚才说话的表情语气,又一时激动,把江青云为了李家四少年能够参加科考辞了考官一事说了。 这下赵氏感激的不得了,“青云这孩子暗地里为我们家做了这么多。闺女,你不知道御封考官意味着什么,那就是所有考生的半个师长。这是多么大的好事,青云为了你哥哥,说辞就辞,还做的这么悄无声息,若不是郡王爷告诉你,青云连你都瞒着。” 李如意只知道当科考考官很荣耀,没想到有这么荣耀,道:“是。江哥哥为我们家做了很多。” “很多人付出一点,就天天挂在嘴边。青云付出这么多,提都不提,就是怕我们家有心理负担。” 李如意点头,“我知道江哥哥对我好,他不喜欢嘴上说,只是实际做出来。其实我并不喜欢光说不做的人。江哥哥是适合我的。” “以前我们家地位低,我一直不敢跟你谈你与青云的亲事,怕成不了,你会伤心透顶。如今不同了,你凭着自己的本事当上县主,你配得上青云。”赵氏真是特别喜欢江青云,握住了李如意的手,有些恳求的道:“青云家族只有他一个人,日后有人若是拿此事劝你不要嫁给他,你可万万不能摇摆。” 在大周国,像江青云这样的人,会被视为命硬不详。 然而赵氏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李山也是,他们夫妻结合在一起,哪怕是很贫穷的时候,感情也好着呢,现在更是富贵日子过得很好。 赵氏怕李如意年龄小,身居高位被人劝了后心思浮动。 “好。谢谢娘。”李如意正色道:“他愿意为我付出,我也是愿意为他付出的。我不会听别人的话动摇心思。” 赵氏得了闺女的保证,又道:“青云这个好孩子要是能成为我们家的女婿,我就是少活几年都行。” “娘,您别这么说,你长命百岁好好享福。” “闺女,你可知女人这一生,除去有个好爹娘,还必须得有个好夫君,甚至有些人只要有个好夫君就万事都足。 女人在娘家呆的日子只有十几年,前面几年太小不记得事,后面记事了,也不太懂。 然而嫁到夫家要呆几十年,那时已是十四、五岁,什么都懂了,明明白白,日子过得好不好,全部记得,直到老了都不会忘记,若是夫君好,这么多年都幸福,若是夫君不好,则是比黄连还苦,非常的艰难。” 李如意连连点头。 别说是大周国的女子,哪怕前世的现代社会,女子嫁什么样的丈夫都很重要。 “别人我不敢说,但是青云是非常好的男子。青云能为亲人守五年大孝,只是自制力这一点就是很多人都比不上。我看人没有看错过,青云会是个好夫君。” “您的这些话若是让江哥哥听到,他得高兴的睡不着觉。” 赵氏道:“青云为我们家做了这么多,我夸他是发自内心。今天你封了县主,青云又跟你说了提亲的事。我太高兴了。今晚我是睡不着觉。” 李如意搂着赵氏撒娇道:“娘,那今晚我跟您睡吧。” 半夜,李如意都困得睁不开眼睛了,旁边躺的赵氏眼睛还睁着呢,问道:“青云出了大孝之后,可是要回蜀地,到时他是不是要带你去,那样的话,你与他没有成亲还是不太方便。” 李如意翻了个身,答道:“前些天江哥哥说,会去蜀地把祖坟迁出安在燕城这边,以后就在燕城祭拜祖坟。” “青云能定居燕城那就再好不过了。我还担心你跟他去了蜀地,不适应那里的生活呢。” “我们定亲的事得后年年初呢。娘,咱们睡觉吧,明早我得去燕王府。” “哦。那你快睡。你已是县主,嫁妆需要置办什么,我得好好想想。”赵氏闭上嘴巴,不再打扰爱女睡觉。 702待遇明显不一样 次日一早,李如意见赵氏睡得很香,蹑手蹑脚起床,穿了衣服去隔壁房间洗漱,还嘱咐奴婢不要吵醒赵氏。 江青云如约而至,接了李如意直奔燕王府。 早晨的燕城,秋意浓浓,寒气逼人,二人都穿着斗篷骑马,倒也不觉得冷。 昨晚,周莫玄、周珞炎已经回府告知秦太妃、高绣,今早李如意要过来。 江青云、李如意到时,二总管赵义奉高绣之令在侧门等待迎接。 以前李如意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昨日刚封了县主,今日燕王府就派赵义迎接。 进了王府之后,人人都尊称“县主、伯爷。”县主的品级比长平伯高,自是要把县主放在前面。 燕王府曾经出嫁过两位县主,如今又出了一位县主。李如意常在秦太妃的院子里居住,燕王府的上下把她看成自己人。李如意封了县主,燕王府的人引以自豪。 高绣在正厅接见了李如意。 不同于往日,这次高绣特意叫来小儿子、大孙子过来见李如意,还把后院品级最高的万侧妃传召过来,让万侧妃按照朝规给李如意见礼。 之后,高绣亲自带着李如意去见秦太妃。 “好孩子,恭喜你成为我们皇家的县主。我为你高兴。”秦太妃笑容还是那般仁慈,也是真心替李如意高兴。 这两年她是看着李如意成长,还强势的督促李如意把字练好。 说起来,秦太妃与赵氏一样,认为看人很准。 以秦太妃对李如意这么长时间的各方面了解,相信李如意不会因为当了县主就变得骄纵蛮横不讲理,也相信李如意不会放弃对江青云的感情,另选夫君。 高绣笑道:“如意,那套宝石头面本是我娘要送给莫玄的未来媳妇,我娘想着青云只有她一个长辈,她就把宝石头面送给你了。” 江青云深深望了李如意两眼,见她今日就戴上了宝石头面,明艳照人,高贵大气,心道:我的如意真是聪慧,知道戴着我姨母送的宝石。 秦太妃像打量儿媳妇一样打量李如意,这个孩子当了县主,还别说真是配得上这个封号,这样的好孩子嫁给她的外甥,她的妹妹在天之灵定会欢喜,柔声道:“青云还在守着大孝,你得等他一年多,你们定亲了,他又得等你及笄,你们俩就你等我我等你吧。” 李如意与江青云均是羞得脸红笑了。 几位大奴婢纷纷道:“伯爷与县主真是般配呢。” 秦太妃笑容满面,一时高兴,又让大奴婢去取了首饰箱,送了李如意几件首饰,还让高绣也选几样。 日后李如意要是嫁给江青云,高绣就与李如意是表嫂与表弟妹,这是同辈。 既然是同辈那就不用客气了哦。高绣为讨秦太妃高兴,就不客气,就选了自己喜欢的首饰。 高绣这样做,让李如意很放松,也选了喜欢的首饰。 秦太妃见儿媳、未来的外甥媳妇笑开颜,她也乐呵。 李如意便提议请秦太妃、高绣看木偶戏。 秦太妃笑道:“安儿、蔚儿天天在我耳边说木偶戏,我耳朵都听要听出茧子。这木偶戏真的那么有趣,那我就瞧瞧。” “有没有长生打虎?”高绣也是对木偶戏印象深刻,“两个小东西看了长生打虎,就把莫玄的老虎打死了。我看看这个长生打虎是怎么个打法。” “王妃想看长生打虎,那就有。”李如意是想让秦太妃、高绣审核新排练将要在北地巡回演出要木偶戏。不过,多演一场《长生打虎》也无妨。 趁着等木偶戏班子的功夫,秦太妃特意给李如意讲了几件事,“你封了县主,做任何事代表着朝廷,大事小事要三思。” 李如意正色道:“是。” “你不是皇室所出,所以还没有上皇室族谱,等你日后立下大的功劳,不用你说,自会有人帮你说话进皇室族谱。” “是。” “咱们私底下讲,其实当县主,也有不好的一面,就怕被陛下派去番邦国家和亲。”秦太妃不好直接说皇帝的坏话,道:“好在后年年初你就与青云定亲,到时就不用担心此事。” 江青云面色倏变。他竟然没想到此事。 秦太妃将自家外甥的表情尽收眼底,没想到李如意云淡风轻,倒是把外甥给吓着了,连忙道:“你的封号是楚王向陛下求的,楚王手握大权,陛下看在他的面子不会做此事。” 暂时是不会,以后就不知道。希望那时李如意已经与江青云定下亲事。 总而言之,还是因为江青云坚持要守大孝。 高绣是怕李如意害怕,道:“是呢。我们大周国和亲都是从宗室女里面选一个赐为公主。陛下不会同意如意和亲惹怒楚王。” 江青云面色这才好些。 李如意轻笑道:“我估计陛下日理万机,下了封赏我的圣旨之后,转脸就把我给忘记了。” 高绣忍俊不禁道:“如意,你可真是有趣。” 秦太妃笑道:“你是楚王的义妹,你爹是我儿子燕王麾下军官,你多次住在我院子里。你的背后有楚王、燕王两位亲王,这些陛下是知晓的。” 高绣赞同的点头,“陛下不会随便封人县主。朝中官员也不是傻子。我看用不了多久,朝廷的官报便会有将陛下封你做县主一事。” 皇帝的圣旨因内容不同有诰曰、制曰、敕曰三种。 “诏曰”是诏告天下。比如册封太子这样重大国事需要告知天下臣民的。“制曰”是皇帝表达皇恩、宣示百官时使用的。“制曰”只为宣示百官之用,并不下达于普通百姓。“敕曰”有告诫的意识。皇帝在给官员加官进爵时用的。(以上两段摘自网络) 皇帝册封李如意为县主的圣旨用的是制曰。按照朝规,这类圣旨只要是册封官员,会出现在大周国的官报,告知所有官员。 李如意昨日已听江青云说过此事,不过,再听一遍,还是很高兴。 半个时辰后,燕城酒楼的木偶戏班子来了,一个个表情紧张,都是经过王府亲兵严格搜身检查过。 布置木偶戏台子又用了半个时辰,等正式演出时快至用午饭的时间。 秦太妃便道:“那就午睡之后再看。” 703感动和这戏得改 李如意派周锦去给木偶戏班子众人弄些饭食,好让他们吃饱饭,下午有力气演出演好了。 周冰用午饭时听高绣说木偶戏班子来了,演的还是成名的戏《长生打虎》及将要在北地巡演的两场戏,心里记下了,等到下午挤出时间去瞧瞧。 因为木偶戏是要在北地巡演,而负责此事的官员是周珞炎,所以李如意把周珞炎叫到现场,高绣又把周珞炎的生母万侧妃也叫了过来看戏。 高绣惦记着周冰,特意跟李如意道:“王爷说是要来看新排的两场巡演的戏。” “那就先演《长生打虎》。”李如意请示秦太妃之后,吩咐戏班子开演。 戏台子是临时搭建的,那也是跟在燕城酒楼演出时一模一样,丝毫不敢糊弄。 演奏乐曲、拉木偶人的演员比第一次在燕城酒楼公演时还要认真。 木偶戏的新颖形式以及通俗易懂的台词,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位女眷的目光。 秦太妃看得目不转睛。高绣更是看得连茶都忘了吃。 只那万侧妃目光飘忽,心思都不在看戏上。她害怕木偶戏入不了秦太妃、高绣的眼,导致周珞炎没办好差事,被周冰嫌弃。 一会儿,不远处传来妇人的哭声,万侧妃看戏台没发现演戏的人在器,找了半天,才发现是坐在前方斜侧角的秦太妃。 万侧妃连忙伸手打了周珞炎胳膊一下,而后唇语道:你奶奶怎么哭了? 周珞炎用唇语回答:我奶奶被木偶戏感动。 万侧妃心道:若是木偶戏感人,该哭的应该是我才对。我来到王府这么多年,没见过也没听说太妃哭过。 秦太妃看到长生娘守寡非常艰辛的把长生抚养长大,一下子就想到自己。 她嫁给老燕王,日子过得还不如守寡,那是比长生娘还艰辛才把周冰养成才并助他当上王爷。 以前她看过守寡的戏,就是呼天抢地说自己过得不容易那种,并没有触动她的心灵,引起她的共鸣。 今日的木偶戏,长生娘并没大哭特哭,为什么让她如此感动呢? 高绣忍不住愤然道:“老虎令小长生失去爹、爷爷还有家里的大牲口牛。老虎是该打死!” 秦太妃哽咽道:“嗯。老虎害长生娘守寡。” “娘……您哭了。”高绣听出秦太妃声音不对劲,扭头一看,老人家满脸是泪,这是哭了多久了。 站在秦太妃身后的周锦朝高绣轻轻摇了摇头。 “我无妨。”秦太妃朝高绣挥了挥手,“咱们看戏。” 高绣害怕秦太妃哭得太多伤了身体,赶紧叫人去把王爷请来安慰。 其实李如意早就发现秦太妃哭了。 无论男女都有负面情绪,都应该定期找一个合适的方式发泄一下。 秦太妃久居王府,哪里都不去,也没有可以交心诉苦的人。 李如意认为秦太妃哭一哭,发泄一下挺好,便走至高绣身旁,“王妃莫担心。太妃的身子骨没事,哭一哭有利排解负面情绪。” 周冰火急火燎赶至时,《长生打虎》正是最精彩的大结局长生与几位战友联手打虎,戏台上打得不亦乐乎,戏台下秦太妃也看得十分激动,叫道:“打得好!打死老虎!” 最后老虎被打死,连高绣都笑道:“太好了,长生可算把老虎打死报了血海深仇!” 万侧妃连忙起身,柔声道:“王爷,您来了。” 周冰目光在万侧妃脸上扫了一下,微微点头,便站在了秦太妃身后。 李如意与高绣分别坐在秦太妃两侧。李如意赶紧给周冰让位,而后麻利的坐在第二排。 秦太妃脸上还隐约带着泪,却是笑眯眯跟周冰道:“这戏好看还不长,只是你来晚了看不着了。” “儿子可以让戏班子再演一回。”周冰伸出长满茧子的手给秦太妃擦泪,“娘看戏又想起什么伤心事?” 秦太妃任由唯一的儿子给擦眼泪,道:“唉,没什么,就是可怜长生娘守寡。” 周冰便道:“北地人口少,寡妇可以再嫁。这戏得改。” 李如意强忍住不笑出声。 前世有句话是一百个人眼中有一百个哈姆雷特。 今生一百人看《长生打虎》,有一百个想法。 这周冰是北地的统治者,想的就是怎么令人口增加,竟是要让长生的娘改嫁。 幸亏在北地巡演的不是《长生打虎》,不然就必须改了。 第二场戏便是要去北地巡演的《五铜钱俩》。 这场戏是喜剧,情节简单,通俗易懂,乡情浓郁,众人看了捧腹大笑。 高绣高声道:“快去把安儿、蔚儿找来看这个戏,他们要是不好好读书,以后就跟王二麻子一样傻气。”王二麻子就是《五铜钱俩》的男主角。 …… 三场木偶戏演完了,时间加起来还没有一场传统戏的时间长。 众人一幅看得不过瘾的表情,纷纷望向周珞炎、李如意。 于是,又把《小马过河》等短小的木偶戏也演了,这般一直演到众人的肚子都饿了,才发现已至黄昏。 秦太妃跟周冰道:“原来木偶戏这般好看。小猴子早就给我说过,我应该听他的早看。” 周冰微笑道:“你孙子说了几回你都不看。如意一说你就看。” 秦太妃笑呵呵,“明明是你媳妇不信小猴子的话。你媳妇要是不看,我一个人看也没意思。” 李如意正想跟高绣说话,却见高绣面色怏怏,也不知是沉浸在刚才的戏里还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 正在这时,江青云出现在戏台入口处,一袭白衫,身姿挺拔,俊逸非凡,向李如意走来。 “我本是想早点赶来看新排的木偶戏,谁知临时有事要处理,一忙就到了下午。” 江青云在上午去燕城作坊处理事务,很快进入冬季,现在就得准备腊月的货,怕到时不够,午饭前来了番邦的大商贩,提出要增加进货量,但是因冬季太冷,能不能明年开春再把交换的大牲口送至燕城? 这些番邦大商贩来无影去无踪,万一拿了燕城作坊的货回国后再不回来,江青云去哪里找他们要番邦大牲口? 704官府推荐信 所以他们想赊账,江青云那是不可能同意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这种事已经不止一次了,江青云都懒得跟李如意说,不想让她累心。 李如意柔声道:“你辛苦了。”明明是三个人的作坊,现在成了江青云一个人在忙。 周珞炎兴冲冲过来,道:“小神医,哦,县主,我爹刚才说木偶戏排的不错。他说晚饭后要把长生打虎看全。” 李如意只当是周冰好奇《长生打虎》而已,没往心里去。 月上梢头,天色已晚,前来长平李家送礼恭贺李如意封县主的富贵人家络绎不绝,便连燕城郑刺史也派嫡长子前来送礼。 李家人早就得了李如意的嘱咐,不收超过一百两银子以上的贵重礼物。 李如意从燕王府回来时,她院子的大厅已经堆满了贺礼。 “小姐,这是礼单,请您过目。” “今日我累了,明日再说。”李如意昨晚就没睡好,今日又在燕王府呆了一天,陪长辈说话看戏其实挺累。 “小姐,老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关于二少爷的好事,想听听您的建议。” 李如意带着疑惑去了李山夫妻院子的大厅,却见一家人都在。 李福康一脸激动,起身走至,“妹妹,今日下午,燕城衙门的衙役给我带来口信,说是我是乡试落榜考生中的第一名,拥有去国都白鹿书院读书的资格,让我去官府拿推荐信、盘缠去白鹿书院读书。” 国都白鹿书院那是闻名天下的书院,里面的师长清一色的进士,哪怕是同进士都没有资格当师长,这样的师资力量完全甩燕城几大书院十几条街。 李家四少年所在的北华书院院长曾经是白鹿书院的师长。院长跟学子们说起在白鹿书院的往事,那是一脸的自豪。 之前得心梗病的举人就是在白鹿书院读过一年书,然后返回燕城参加会试、殿试考中进士、同进士。 “这是好事!”李如意一下子精神起来不困了。 她曾听江青云说李福康在乡试的落榜考生当中排名很靠前,可能有个去外地书院读书的机会,她就一直在等消息,没想到这么快,并且外地书院竟然是国都由朝廷办的白鹿书院。 赵氏喜滋滋的道:“可不是吗。你二哥虽落榜,但是考得不错。衙役说会试落榜前十五名及乡试落榜考生的前三名才有资格去白鹿书院,机会难得,让你二哥一定好好珍惜。”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把握。”李如意是非常赞成李福康去国都读书,道:“官府给的盘缠肯定不够,余下的银子家里出。” 李山笑道:“福康,我早说了,你妹妹肯定支持你去白鹿书院。” 李如意笑问:“我娘、二叔、大哥、三哥、四哥肯定支持。爹,您支持吗?” 李健安、李英华、李敏寒不约而同的道:“对。我支持二弟(二哥)去!” 四个少年当中李福康最有希望考上举人,虽然乡试落榜,但是得到了去白鹿书院读书的机会。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李山高声道:“支持。白鹿书院那么好,要是他们四个都能去,我就是卖了地也支持他们去。” 四个儿子考上秀才,女儿又当上县主,家里弄得这么好。李山的眼界不再是一亩三分地,比以前宽广些了。 “谢谢爹、娘、妹妹、哥哥、弟弟……媳妇!”李福康激动的热血沸腾。 他将成为家里第一个走出燕城去国都白鹿书院读书的人。 家里人这么支持他,他一定好好苦读,一定要在考上举人、进士,出人头地! 张银芳激动的问道:“妹妹,我让你二哥这就去白鹿书院读书,你二哥非要等我生产后再去,你看?” 李福康生怕李如意支持张银芳,语气霸道的道:“媳妇,我要亲眼看到咱们的孩子,还要看到你平安无事。不然我的心不踏实,在白鹿书院读不进书。” 张银芳是快人快语的性子,说话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道:“今日衙役说,北地的新科进士将于十日去国都面圣,到时,官府推荐去白鹿书院的十八名学子同去。你要是等我生产再走,那就得两个月后。到时你一个人去白鹿书院,谁都不认识,这怎么能行?” 赵氏的目光在李福康与张银芳的肚子来回打转。唉,这事真是难选择。 李山便道:“闺女,你给拿个主意。” “腿长在二哥身上,他不愿意现在去白鹿书院,那就不去。”李如意见李福康朝她使了感激的眼色,笑道:“二哥疼二嫂,想陪着二嫂生产,我看这样挺好。” 李健安开口道:“是。我也赞成二弟这么做!女子生产特别不易,若我有这样的机会,我也选择等燕生产完再走。” 王燕欣喜的望着李健安。 李山跟着道:“素梅,每次你生产都特别辛苦,我都无比担忧。二儿媳是第一次生产,福康陪在她身边是对的。” 李福康如愿以偿,美滋滋的道:“妹妹支持我。爹、娘,这事就定了。我明日去燕城衙门把我的情况禀明。” 赵氏嗔怪道:“你媳妇还没同意呢。” 张银芳直言道:“我没如意聪明,我听如意的。” 李福康哈哈笑道:“好妹妹,我就知道你懂我。” 吕婷将李家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她真是有福气,嫁到这样重视女人的人家。 “你去国都读书是大事,晚去几个月,燕城官府的推荐信还有没有用,用不用考试?”赵氏就是担心这些。 李如意微笑道:“娘,依我看推荐信应是燕王府写的,这回是北地第一届科考,燕王府想多培养人才,白鹿书院会给燕王府面子,不会拒绝我二哥。” 赵氏仍是不放心,道:“山哥,你明日跟福康去衙门。” 次日中午,李山、李福康便从燕城衙门回来了,取回了推荐信,还有盘缠一百两银子。 李福康激动的高声道:“妹妹,真被你猜中了,推荐信就是以燕王府的名义写的。” 李山关心的重点不在推荐信上,而是…… 705考白鹿书院和改嫁 “燕王府真是大气,一出手就给了十五个举人考生二百两银子、三个秀才考生一百两银子,一下子就花掉三千三百两银子,这能买一千多亩良田!” 李如意笑道:“我爹三句话离不开地!” 赵氏激动的道:“福康,快把推荐信给我瞧瞧。” 全家人轮流看推荐信。 李福康喜气洋洋,“有了此信,我不用参加白鹿书院入学考试,直接可以进书院读书。” 李健安、李英华、李敏寒满脸羡慕。 李敏寒一边把信给自己媳妇吕婷看,一边跟家人道:“我二哥要是去白鹿书院读几年书,回来参加科考,就能像慕容公子那样会试、殿试名列前茅!” 李英华激动的拍手大声道:“对!慕容公子就是在国都念书在我们燕城参加科考。” 李如意道:“二哥,如果你觉得有把握,也可以在国都参加科考,这样以后可以在大周国各地任职,还有留在国都的可能。” 李福康呵呵憨笑,摸摸脑袋道:“那些事太远了,我都不敢想。” 张银芳欢喜的一直在笑。 王燕望了好几眼这个镇里出来的妯娌,心道:二弟上白鹿书院,读出来必能考中举人,就连进士也不是不可能。二弟妹至少是举人夫人,她可真是傻人有傻福。 吕婷倒是不羡慕张银芳,而是问道:“白鹿书院可以考进去是吗?” 李敏寒答道:“是。我们院长以前说过,白鹿书院春、秋两季招新生,凡是官员子弟都能参加考试,榜上有名者就有资格入院读书。” 吕婷便道:“敏寒,你与大哥、三哥可以试着明年春季去考白鹿书院,这样又可以跟二哥在一起读书了。” 王燕立即激动起来,道:“健安,你去考吧,你肯定能考中白鹿书院。” 李健安摇了摇头,“白鹿书院哪是那么容易考进去的。” 李敏寒脸色恹恹,轻声道:“听说燕城书院除了去年秋秀、今年春季内战没有去国都,以前都有人去国都考白鹿书院,考中的人好像不多。” 吕婷却是坚持,问道:“你们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李健安、李英华、李敏寒面面相觑,而后异口同声的道:“不试。” 其实他们心里都想去试试,但是白鹿书院的报考条件高,必须是五品以上官员家族的子弟才行,而李山的官职只是六品,不够条件。 唉,李山的这个官职都是靠李如意得来的呢。 三兄弟不想说出就是怕李山在儿媳妇跟前没面子。 李如意想要说话,却见李敏寒使眼色不让她说,心里疑惑。 全家人用过午饭之后,三兄弟跑到李如意的院子,把原因说了。 “没瞧出来,你们心眼挺多。”李如意笑道,“可是呢,心思太不灵活了,你们忘了,我已是从二品的县主,比五品高出几个品级。明年春季,你们可以我哥哥的名义去白鹿书院参加入院考试。” “天。我这个糊涂虫,竟是忘记妹妹是县主!” “妹妹前晚刚封的县主,我还不太适应。” “好妹妹,你可真是我的大福星,送我上学堂上书院,找江哥哥教导我,现在又能送我去考白鹿书院。” 三个少年异常高兴,要不是李如意已经快十三岁了,今日一定把她抬起来抛上天空去。 李如意脸上笑意浓浓,道:“若不是你们说,我都不知道当上县主,还有这样的福利。” 李英华啧啧嘴巴,“从二品,可不得了。你若不是我妹妹,我们见了你都得行礼。” 李敏寒立即很配合的向李如意鞠躬行礼,振振有词道:“小秀才见过县主,给县主请安,祝愿县主永远笑哈哈,永远不要瘦下来。” 李如意伸手推李敏寒的肩膀,“我才不要胖!” 李英华特意跑到远一点的地方,然后道:“我去问问江哥哥,我的县主妹妹要是变胖了,他还喜不喜欢?” 李如意不甘示弱,“是吧,你前脚去问,我后脚就让他给你们出堆积如山的题!” “不!”李英华、李敏寒鬼哭狼嚎般跑了。他们迫不及待的要把能参加白鹿书院春季招生的事告诉李福康、李山夫妻,还有媳妇。 李健安笑道:“县主妹妹,我这个穷秀才哥哥先谢过你。” “你快去陪我大嫂吧!”李如意心里很高兴亲人没有因为她的地位改变而变得疏远生分。 初秋的一天清晨,一支由两名官员、两个戏班子组成的队伍自燕城出发向北地边防吉城的方向行去。 当李如意知道北巡木偶戏班子启程的事已是两日后,周珞炎把改过的《长生打虎》戏本交给她,表情有些尴尬,缓缓道:“我爹将《长生打虎》列为巡演,还让王府的几个幕僚改动了戏本,只是一点点。” 李如意一目十行的看完《长生打虎》戏本,心道:这改动的哪里是一点点。 主人公长生的娘原本是守寡,现在改了,改成被恶霸欺凌, 一位燕军军士出手相救,长生娘感激不尽改嫁给燕军军士。 燕军军士视长生为己出,传授武功。 长生原来是参军,但没说是哪支军队,现在改成参加燕军。 最后的大结局就变成了长生与燕军的战友一起把老虎打死。 “改就改吧。”这可是周冰下令改戏本,再说,戏班子都已经在外地巡演了,李如意还较什么劲。 周珞炎试探性的道:“我爹还下令咱们燕城酒楼的《长生打虎》也得这么演。” 李如意哭笑不得。 “其实这两日酒楼的《长生打虎》已经这么演了。我怕你生气,没敢跟你说。” “这点小事都惊动了王爷。”李如意摇了摇头,“我不会生气。”生气是不会的,就是有些郁闷。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前世那么多的原著写的很好看,可是搬上电视、电影就改得面目全非处处是狗血情节难看的要死,若不是男女主角的名字没变,还以为不是那本书。 周珞炎好心的道:“一会儿《长生打虎》开演,你可要上五楼看看?” 李如意摆了摆手,就不去受那个刺激。今日她到燕城有一事,要给好友送行。这便离去。 706献计与一日红 燕城。慕容府大门。 “县主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北地新科榜眼慕容元鸣眉开眼笑。 慕容清婉感激道:“多谢县主亲自给我送行。” 明日,这对叔侄就要返回国都。今日慕容元鸣本来有个朋友的诗会,听说李如意要来就推掉了,在家里等她。 李如意望着大美人,开门见山的道:“我来是给你叔叔复查,还有一物送给你。” 当下便给慕容元鸣检查身体,而后送给他一包药瓶,那是治疗牛皮癣及心脏病的药。慕容元鸣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牛皮癣已经控制住了,急性心肌炎也差不多好了。李如意是怕他回国都后复发,特意送了一堆药,有备无患。 慕容元鸣心道:那日的琴没有白弹,县主面冷心热,特意亲自把药送给我。感激道:“多谢县主赠药。” 李如意不以为然,跟慕容清婉道:“我与你有话说。” 慕容清婉好奇李如意要送她什么礼物,便要带李如意去隔壁的偏厅。 谁知,李如意表情神秘的道:“去你卧房。” 很快,二女置身于卧房,令奴婢全部退下。 “你不是想让男方退婚吗,这几日我想到一个办法,你要不要试一试?” “要。”慕容清婉语气坚定。 她的未婚夫自从她生了病,再没看过她,还在花会、诗会上与别的贵女暧昧,她的堂姐妹看到替她打抱不平当时就骂了她的未婚夫。 未婚夫的家里要不是碍于慕容家族势力大,早就退婚了。 这样的男子、这样的家,如果她嫁过去,怎么可能会幸福。 她是宁可被退婚,也不想嫁过去。 这些天她为此事伤心难过,在李家时两次跟李如意哭诉。 当时李如意没有吭声,没想到竟是暗暗的给她想到了解决办法。 李如意从荷包里取出一个黑色拇指大的小瓷瓶,低声道:“这里面装的是可以令肌肤短时间变成血红色的药粉,名叫一日红,涂一次药效只管一日,一日之后自动消失。” “你的意思是……”慕容清婉望着黑色药瓶,美目圆瞪,“我回到国都涂上此药粉,便可吓退男方,让男方退婚是吗?” “是这个意思,不过,你可得想清楚,我怕男方退婚,以后你的亲事不好说了。” “不好说也比我心里有根刺嫁过去终身不幸福强。”慕容清婉接过黑色小瓷瓶紧紧握住,问道:“我现在能不能试试?” “可以。你今日就在手臂上试一下一日红,明日就能知道药效。”李如意压低声音道:“此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若是泄露出去,男方知晓后就不会退婚。” “是。”慕容清婉这就把黑色药瓶打开,然后在左臂上涂了一日红,药粉是黑色,也就涂了几粒沙子那样的量,谁知,涂抹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殷红的血红色。 雪白的玉臂,一块铜钱大的血红色斑,异常醒目,有些诡异。 这样的血红色斑再大点,长在脸上,那就是吓人,哪怕九天仙女生也会变得丑陋无比。 李如意夸赞道:“你的肌肤真白。” 慕容清婉可是她两生以来见过最漂亮的少女。这样的少女不应该有那样的命运。心里祝福慕容清婉这次回国都能有个好亲事。 “一日红竟然如此红。”慕容清婉便是有心理准备,也吓得不轻,幸亏相信李如意,不然当场就得吓哭,失声问道:“明日血红色斑就能消失?” 李如意语气笃定,低声道:“能。我已经让几个弟子试过了。药粉有这样的药效却对人体没有伤害。你放心用就是。” 突然间,外面响起令人悲伤欲绝的琴声,打破了慕容府的宁静,慕容清婉抬头望向窗外,道:“是我叔叔在弹琴。他是在弹给你听,谢谢你赠药。” 李如意一听这琴声心情就郁闷,上次在李家已经郁闷一次,这次真不想再来一回,麻利的起身道:“药效如何,你明日这个时候就能知道。我祝你如愿以偿。我走了。” “县主,你别走,我还想和你多说说话。”慕容清婉伸手拉住李如意的衣袖。 “那我们去燕城逛逛。明日你就走了,还不多看看燕城。我们燕城比不上国都繁华,却也是北方第一大城府。”李如意拉起慕容清婉的手。 “我把它收好。”慕容清婉非常谨慎的把一日红药瓶锁了起来。 二女逛街买了一堆东西,心情愉悦。 慕容清婉甚至忘记手臂上还有一块血红斑的事。她送给李如意两身裙子,还几次邀请李如意去国都。 几位奴婢见慕容清婉对李如意这般好,心里暗自惊诧。 其实慕容清婉以前的性格很是清高孤傲,看不上这个瞧不起那个,跟人打交道一切利字当头,自从脸上生了瘤子之后,知道谁对她真好,谁对她是虚情假意,性情慢慢变了,变得平易近人,善解人意,也懂得感激。 慕容清婉能看得出李如意是真心赞美她容貌美丽,没有半点妒忌,这样的少女又身怀高超医术救了她的命,她自是要视为挚友。 黄昏,二女辞别之前,李如意微笑道:“我二哥将去国都的白鹿书院读书,我可能会去国都看他,到时我去找你。” 慕容清婉目光诚恳,道:“我叔叔在白鹿书院教书,我几个堂弟在书院读书。你二哥什么时候去,你提前写信告诉我,我不方便照顾你二哥,我叔叔、堂弟却是方便的很。” “我打算让慕容仪帮我照顾我二哥。”李如意停顿一下,“你堂哥慕容仪跟我说了八百回,让我有事一定找他,我不找找谁。” 慕容清婉笑不露齿,道:“那倒是。我七哥巴不得你找他办事。” “你快回府去,莫让琴仙等急了。” “琴仙?”慕容清婉美目一转,这才反应过来,李如意说的琴仙是慕容元鸣,这下娇笑出声,“好。那我走了,你也快回家,别让伯爷等急了。” 707鬼脸与计成 李如意却是打趣道:“什么伯爷、叔爷的,我看你长得这么美,日后说不定嫁给侯爷什么的。” 慕容清婉道:“侯爷是从三品,整个大周国的侯爷的都是的老头子,哪有年青人。我才不要嫁给老头子。” 李如意随口一说,哪里想到竟是说中了。 当晚,慕容清婉沐浴不让奴婢侍候,次日上午,她都已经离开了燕城,坐在马车上,挽起衣袖,露出左臂,肌肤雪白一片,什么都没有了,内心大喜,却不动声色。 一日红是李如意用天玑、瑶光提供的南地一种奇特的植物花粉所制成,没有毒性,就是专门用来吓人。 慕容清婉在回国都的路上思索几日,定下计来,等快到国都时,独自坐在马车上,往左脸脸颊涂上一大块一日红,颧骨以下立即如同生了血红色的斑一样,丑陋吓人无比。 之前她是右脸生了瘤子,这次她特意让左脸生血红色的斑。 她躺下装睡,奴婢来唤她时,看到她的左脸,吓得尖叫。 “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慕容清婉假装不知道。 慕容元鸣看到慕容清婉的脸,急得要下令马车掉头回去找李如意给慕容清婉瞧病。 “我的命好苦。我怎么又变成了无盐女?”慕容清婉失声痛哭,“我要见我爹娘。快把斗笠拿来,我要用纱巾遮住脸,不能让别人看到。” 几个奴婢哭道:“小姐突发疾病,不适合返回燕城,求求九老爷派人去请郎中,再去把我家老爷、夫人请来。” “九老爷,此地到家族不过五十里,一个时辰就能到。家族就有名医。九老爷快带我家小姐回家族。” “对。燕城太远了,这里马上就到家族。我们赶紧回家族。”慕容元鸣冷静下来,这就吩咐众人火速回家族。 一行人刚到慕容家族没多久,慕容清婉的未婚夫就赶来了。 慕容家族的人死活不让未婚夫见慕容清婉。 未婚夫是听说慕容清婉容貌恢复了,这才跑来见她,想修复关系,可是慕容家族的人一个个神色古怪甚至是慌张,心里就觉得不对劲。 他出了慕容家族之后,回到府里就派管家去查,不出一个时辰就查出来,慕容清婉又出事了,这回左脸变成血红色,跟鬼脸一样能把小孩吓哭。 “原来慕容清婉生了一张鬼脸,慕容家掩耳盗铃想瞒住我,让我娶慕容清婉!国都要嫁给我的贵女无数,我的正妻岂能是一个生着鬼脸的女子?!” 派去打听消息管家特意提醒道:“公子,慕容仪与慕容小姐关系不错。慕容仪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慕容小姐若让慕容仪进宫向陛下求一道赐婚的圣旨,公子就不得不娶慕容小姐。” 未婚夫立即向长辈禀报,为了夜长梦多,怕慕容仪进宫求旨赐婚,请长辈立即去慕容家族退婚。 长辈自是不会同意,“你当退婚是小儿打闹这般简单,若真如此,我们早在几个月前就为你退了这门亲事。” 未婚夫有备而来,道:“鬼脸不祥。短短一年,慕容清婉又是生瘤子又是生鬼脸,就是不详之人,若嫁到我们家,会连累我们全家。” 这个时代的人特别的迷信,哪怕是读书人,甚至是品级很高的文官,也信鬼神之说。 长辈害怕慕容清婉会影响到全家的运势,但是慕容族势大,想要退婚需付出代价。 这般不得已在准备妥当之后,还请了一个有权势的中间人,这才去慕容家族提出解除婚约的事。 慕容家族在朝为官的有太傅慕容亦峰,有被皇帝皇后视为子侄的慕容仪,有在白鹿书院教书弟子遍天下的慕容师长…… 未婚夫的长辈摆出一堆的条件补偿,并且是双方同时解除婚约,不是单方面解除婚约,将得罪慕容家族除低到最低程度。 慕容家族自是没有好脸色,嘲讽挖苦不断。 当晚就由中间人作证,两家签了解除婚约。次日一早,前未婚夫家的管家就去官府交上解除婚约书,这门亲事就是彻底解除了。 慕容清婉了却心事,一日红的药效没了,不过,名声也受损,那些妒忌她美貌的国都贵女在诗会上笑说她因两次患病错失良缘。 家人怕慕容清婉想不开,带着她去远郊山下庄子休养。 这日,慕容仪带着朋友在远郊打猎,偶遇大雨,不得已就近去了家族的庄子住一晚。 这位朋友不是别人,正是楚王府的义兄、刚获封从三品平南侯的周勇。 慕容仪道:“管家说我婶子、十一妹在庄子,我去打个招呼。” 周勇刚才把管家在大门口说的话都听到了,以为慕容仪会邀请他,没想到慕容家族讲究多,不让他这个外男见家里的女眷,只能坦言道:“我认识你婶子,也认识你十一妹。” 慕容仪好奇的问道:“你在哪里认识的她们。” “前年,我来国都为义父办事,见过她们两回。”其实是周勇认识慕容母女,但人家不认识他。 “那便……”慕容仪低头望到湿淋淋衣服及沾着泥巴的鞋,眉头微蹙,“换了衣服同去。” 周勇道:“我也正有此意。这庄子可以我能穿的衣鞋?” “自是有的。”慕容仪心里狐疑:这人平时是个闷葫芦,今日怎么话多了? 这般二人沐浴换衣之后去见慕容母女,次日一早离开时又一同去打招呼。 三日后,官媒婆上了慕容家族求亲,说那平南侯周勇因妻子早逝,独身一人数年,没有子嗣,没有妾室通房,如今想要娶慕容清婉为正妻,请慕容家的长辈成全。 慕容清婉的爹听说周勇杀人无数,怕女儿远嫁南地被周勇欺负,到时慕容家鞭长莫及,便道:“我女儿刚结束一门亲事,需缓一缓,过些天再说。” 官媒婆吃了个软钉子,回去向周勇复命。 此事传开,国都的众位贵女目瞪口呆。 那个被未婚夫家婉转退婚的慕容清婉不知用的什么计,竟得了新贵平南侯周勇的心。 708赐婚和报应 虽然嫁过去是继弦,可是周勇拥有爵位,元配不曾留下一男半女,等于慕容清婉嫁过去生的儿子就是下一任平南侯,对了,爵位可以传三代,慕容清婉的孙子也能继承侯位。 平南侯周勇是靠着自己本事得到军功,不是那种靠着祖宗封侯,并且楚王府献给皇帝那么多的金银财宝,可见楚军打敌国捞了很多的银子,周勇是高级将领,分到的银子绝对很多。 平南侯周勇是个有银子的侯爷! 有爵位有银子没有小妾通房儿女,就是这么一个优秀的人,今年竟然才二十三岁。 “慕容清婉前辈子是积了多少大德,竟然这般好命!” “听说平南侯被慕容家拒婚了。这个慕容清婉,是不是去趟北地人都变傻了。” 国都的众位贵女对慕容清婉各种妒忌。 前未婚夫打听到慕容清婉的鬼脸在解除婚约的当日就消 失不见,周勇竟是要娶她当唯一的正妻。 这事闹得心里很不痛快,参加诗会时吃醉酒,把别人看成周勇,把别人脑袋打破了,前未婚夫也没落好,右脸颊被碎酒杯瓷片划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慕容家有人正好在现场,听那急的脑门都是汗的郎中说前未婚夫会破相,忍不住嘲讽道:“原来这厮的灾难以前都是十一妹妹帮着挡了,如今这厮跟十一妹妹没有婚约,灾难就得他自己受着!” 众人一听,还真有点那么回事。 前未婚夫引以为傲的就是十分俊美的容貌,没想到破相了,顿时,气得晕厥过去。 周勇再次去庄子见慕容母女,这回却是吃了闭门羹。 周勇是个非常执着的人。他看中的女子,自是必须要娶回家,不然只要想到慕容清婉成为别人的妻子,就会妒忌到发狂。 一连十日天天都去庄子,每次都带着不同的礼物,并非贵重的珍宝,而是亲手打的猎物、亲手用花草编的兽、花环,直到慕容母女被他的诚心打动,同意见他…… 暮秋的一日,艳阳高照,北地首届殿试进士入宫拜见皇帝。 次日,慕容元鸣拒绝家族的安排,没有留在国都任官职,而是准备与众位进士一同返回北地。 “北地是我的福地,燕王点了我当榜眼,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自是要报效燕王。” 慕容元鸣的做法得到同榜进士的称赞,便连国都的一些名士也对他赞不绝口。 “北地荒凉,我们家一直无人在北地当官,元鸣是开了先例,这样也好。” “元鸣也老大不小,还是成了亲再去北地。” “元鸣若在留在国都,哪家的女子都娶的,只是他去北地,哪家的女子愿意嫁给他?” “我看,不行就让元鸣自己选个知心体贴的女子,这样成亲后去了北地能够帮扶元鸣。” 慕容家族的几个辈分最高的长者商议之后,就把慕容元鸣叫过来,让他自己选妻,只要身份不是特别低,家族就同意。 “我是有意中人,她家里长辈继承爵位,到了她爹这一代削至从五品上的开国男。”慕容元鸣说的这位意中人,是他同窗的小女儿。 同窗是慕容元鸣在白鹿书院读书时认识,拥有开国男的爵位,家财万贯,只是家里没有一个读书人。 同窗终身的愿望就是科考拥有功名,四十岁时还跟着一群少年读书。 后来,慕容元鸣患病没能考中秀才,同窗也是止步于童生,两人惺惺相惜。 同窗的小女儿一直仰慕慕容元鸣,不愿意嫁给别人,为了等他一直拒绝别人的求亲。 这次,慕容元鸣从北地回来,同窗就说要把小女儿嫁给他。他是愿意的,只怕身体有病婚后会被嫌弃,就坦诚相告,同窗的夫人得知后不同意,但是同窗的小女儿仍要嫁给他。 “既然小姑娘是忠良后代,那定能配得上你。我们便为你去小姑娘的家里走一趟,若是她家里同意,那就把亲事定下来,这个月就完婚,好让你带着小姑娘去北地任职。” 慕容家族的派出一个从三品的官员去了开国男同窗的府里,求出求亲。 同窗的夫人见慕容家族这么重视慕容元鸣这个庶子,再加上小女儿为了嫁给慕容元鸣竟然闹上绝食,只能点头同意。 这般定亲事、成亲,一切火速进行。 慕容元鸣成亲之后,便带着新婚妻子谷氏离开国都去往北地燕城。 慕容家族的这门喜事因慕容元鸣是北地新科榜眼,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很快,慕容家族又有喜事,这回更是引得国都所有人注目。皇帝赐婚新贵平南侯周勇和慕容清婉。 慕容清婉被周勇的诚心打动,再者,她的表妹洪星华即将嫁给楚王,她去了南地也有洪星华做伴。 慕容清婉答应了周勇的求亲,周勇特意去向皇帝求了圣旨赐婚,这般等二人成亲之后,慕容清婉虽是续弦,但是皇家赐婚的从三命诰命的侯夫人,妻凭夫贵。 慕容清婉写信给李如意,多谢帮忙,还说以后李如意要见她,只能去南地。 国都的慕容清婉、洛城的洪星华备嫁,满朝文官上奏折请求新帝明年开春开科考时,一日黎明,毫无征兆的皇宫的钟声敲响,打破了国都的宁静。 皇宫传出噩耗,太上皇周催驾崩了。 新帝登基才几个月,太上皇还没有退出人们的视野,有些人甚至认为太上皇会卷土重来夺回皇位…… 谁知,今年的秋天未结束,冬天还未开始,太上皇就驾崩了,他统治的时代彻底结束! 太上皇的葬事办的不隆重也不简单,完全按照国规,只是他的墓挨着他亲弟弟的墓。 他亲弟弟就是被他派护龙卫杀死。他死后却跟亲弟弟当了邻居。这是不是讽刺? 还有,燕王周冰、楚王周景晨拒绝派人吊唁。 太上皇的葬礼少了两位权力在位的亲王,这又是一个的讽刺。 然而,这还不是最讽刺的事。 传闻,太上皇遗体双足皮肉溃烂深至见骨。太上皇是疼痛奇痒至死。 众所周知,太上皇派护龙卫取周景晨的性命,周景晨命大的很,只断了一双脚,活了下来。 如今,太上皇死于足疾,死前受尽折磨,这是不是报应? 709双喜与匆匆一年 北风呼啸,自洛河以北的城府、县城、镇村全部笼罩在鹅毛大雪之中,一年之中最难熬的冬天就这么降临北地,还是以极其霸道的方式。 这场大雪下了半日,傍晚前在北地千万百姓心里的祈祷中终于停了。 当天夜里,长平县李家的长孙出生了,李健安、王燕当了爹娘,李山夫妻当了爷爷奶奶,李如意也升级当了姑姑。 次日融雪最是冷的时候,李家的长孙女出生了,李福康、张银芳荣升爹娘。 “我当爹了!”李福康欢喜的嘴都合不拢。为了能够守护妻子,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他推迟去白鹿书院。 现在张银芳顺利生产,母女平安,李福康可以放心的去白鹿书院。 李家长孙的大名叫李轩,长孙女的大名叫李蜜。两个孩子的名字都是他们爹娘起的。 双喜临门,李家很想大摆喜宴,只是太上皇崩了是国丧,李山身为官员,家里在一年之内不能操办喜事。 这般,李家低调的摆了几桌,请来亲朋好友庆祝。 没过一日,李家给管家伍余年的大儿子伍大娶了媳妇,媳妇是李家今年买的奴婢,也是个老实人,跟伍大的娘张嫂一样埋头干活话不多。 等雪融了,李福康就带着家里给的五百两银子启程去国都白鹿书院,同行的有伍大夫妻、两个护卫。 这是儿子第一次离开李山夫妻去千里迢迢的地方,李山倒没什么,赵氏却是失眠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福康能进白鹿书院读书,就是他的福气,他聪明也能吃苦,你就等着听他的好消息。”李山当官久了,也比以前会说话会安慰人。 赵氏幽幽道:“明年健安、英华、敏寒都去国都。” “家里不是有如意、腾高、飞跃姐弟,再说,还有轩儿、蜜儿!”李山一说起大孙子大孙女,忍不住乐出声。 他的笑声在黑暗里挺突兀,不过赵氏听了心里格外踏实。 这几年都是过的好日子,日子好了就过得飞快,一下子都有了孙子、孙女。 赵氏脑海憧憬未来的美好生活,不一会儿进入梦想。 次年正月初六,李健安、李英华、李敏寒带了一千五百两银票及奴仆、护卫离开家南下国都。 开春,李健安、李敏寒考上白鹿书院,李英华因患伤寒没有发挥好落榜,而后在慕容仪的推荐下参加国都著名书院洛河书院入院考试考中。 至此,李家四个少年全都留在国都的书院读书。 消息传至李家,李山夫妻特别欣慰。李如意把两个小弟弟送进童小姐家里的族学读书,派护卫每天接送。 燕城作坊的买卖非常红火,春季的销售量便是去年上半年的总和。 雪花糖、酱菜、腐乳等已经遍布大周国,连远在楚边边防的镇子都有的卖。 这几年,江青云、周莫玄、李如意通过燕城作坊的货物跟番邦大商人交易了几十次,换回的大牲口累计十几万。 如今燕城的百姓已经不稀罕瞧看番邦大牲口,那番邦肥羊、肥牛开始悄然上了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自助餐人们的餐桌。 番邦牛不能耕田只能食肉,所以不被大周国律法保护,成为人们解馋的美食。 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轻松的打败了聚英楼、客再来及六家商业竞争对手,买卖越来越红火,特别是拍卖厅,拍卖品的成交单价屡次被刷新,不久前竟是突破一万两银子,那可是一件拍卖品,竟然能拍出千金的高价,整个北方的富贵人家都震惊了,甚至传到了洛河以南,把那边的富贵人家吸引过来。 转眼到了夏季,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开业整整一周年,在这期间,纯利润高达二十三万七千五百两银子,光是拍卖厅就赚了十五万七千两。 如此高的利润,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李如意为了回馈广大主顾,经过合伙人的同意,举办开业一周年庆典,自助餐九折、三楼四楼的货物九折再打九折,期限是三天。 这回没有发传单也没有放烟花,因为还在国丧期间,周珞炎是皇室人,李如意又是朝廷封的县主,需遵守国规。 不过,就是这样那三天燕城酒楼商业综合城人山人海,三、四楼的货卖到脱销。 占了二十个铺子的万大、万二大赚特赚,把众位商贩羡慕的要死,纷纷请求周珞炎再开一家商业综合城。 周珞炎跟几个合伙人道:“他们让我还在燕城开一家,那不是给我自己找一个竞争对手吗,他们当我是傻子?” 燕城作坊、燕城商业综合城获得的巨大成功,知情的人都说李如意有点石成金的本领。 不知不觉,又到了秋季,大周国为太上皇守的国丧终于结束。 这回新帝不用众位文官上奏折请求,直接下了一道圣旨,明天三月初开科考,七月初国都会试、殿试。 为何科考的时间拖的这么长呢,只因这次的科考不是北地一个地方,而是整个大周国科考,没有足够的时间,考生无法赶到国都参加会试、殿试。 圣旨一出,举国学子欢庆。 江青云明年开春出大孝,可在明年七月初以举人的身份直接在国都参加会试。 他决定明年正月从北地出发去蜀地把家族所有的人坟迁至燕城,而后与李如意定亲之后去国都参加会试。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自十月起,皇宫陆续传出不好的消息,先是皇后流产,然后是新帝龙体欠安。 大周国最尊贵的夫妻一旦生病,万众瞩目。朝中那些一天到晚叫唤新帝充盈后宫的官员也熄了声。 之前将自家嫡女送进皇宫当妃嫔的官员心里暗暗懊悔。 新帝登基一年多,后宫一共添了六名妃嫔,其中妃子三人,嫔两人、婕妤一人。 然而除了皇后外,六名妃嫔无一人怀过孕,没有怀孕自是没有子嗣。 本朝宫规,皇帝驾崩,没有子嗣的妃嫔只有两条路,要么入皇寺为尼、去皇陵给皇帝守墓,要么殉葬。 710册封太子入住东宫 去年太上皇崩了,皇后一道懿旨,太上皇的妃嫔凡是没有子嗣年龄超过三十岁的一律去了皇陵,三十岁以下的放出宫去,终身不能再嫁,这算是开恩。 今年皇帝重病,若是驾崩,善妒的皇后还能平时跟她六位争宠的妃嫔开恩吗? 在民间没有子嗣的妇人在夫君过世日子很不好过,在皇宫里面更是如此! 现在六位妃嫔都老实了,把她们送进宫里想要得到荣华富贵的亲人除了懊悔,还害怕皇后的报复。 在这个时候,皇帝、皇后为了稳固江山安抚民心,在与皇室众人及几位高官商议之后,于黄道吉日十月三日,下旨诰告天下,将周冰之嫡二子周莫玄过继到皇后名下,封为太子。 太子就是皇位继承人,下一任皇帝。 此旨一出,天下震动。 各方势力想到了之前皇帝册封周莫玄郡王,频频召进皇宫,还有晋国夫人千里迢迢前燕王府…… 难道早在那时,皇帝、皇后就起了过继的心思? 皇室的人那么多,为何偏偏选了周莫玄? 周莫玄何德何能,怎么就入了皇帝、皇后的眼? 周莫玄并非三岁小儿,他已经成年,过继到皇后名下,日后登基仍会孝顺燕王。 燕王真是会生,竟是生了一个太子出来。 那国都的老百姓都知道北地的燕王,也知道创造出虎狮兽的周莫玄。 老百姓的心思,无论谁当太子,谁继承皇位,只要不会打战不苛刻百姓就行。 国都外的老百姓对此事有些惊诧,虽然民间过继的事情常见,但是皇室过继还是头一回。 “皇帝自己有个儿子,没封儿子当太子,竟是封堂侄当了太子。” “皇帝不怕太子继位后把小皇子杀死?” “听说小皇子是个傻儿。唉,若非如此,皇帝怎会把皇位传给堂侄,还要把堂侄过继到皇后名下?” “过继的人跟以前的爹娘没有关系,跟现在的爹娘也不亲热。” “皇帝为何不在皇室找个年龄小的孩子过继到皇后名下?” “听说燕王有好几个儿子,最小的儿子三、四岁。皇帝应把燕王的小儿子过继到皇后名下。” “太子真是有大福之人,被皇后娘娘看中过继。日后太子可就是皇帝九五至尊。” 十一月六日,宣旨官、礼部尚书、慕容仪、太监总管率御林军五百人马不停蹄北上燕城迎接周莫玄入国都。 已经进入寒冬的燕城笼罩在白雪之中,银装素裹,天地寂静。 燕王府正门大开,身着盔甲的几百御林军如青松般站立于大门两侧,宣旨官高声宣旨,秦太妃、周冰夫妻、周景晨兄弟等人一律跪下接旨。 “太子即日启程至皇宫入住东宫,钦此。” 已于三日前知道自己被过继到皇后名下被封为太子的周莫玄表情复杂的磕头谢恩,“臣接旨,陛下万岁万万岁。” 自太上皇崩了之后,这一年来,帝后四次传召周莫玄入宫,话里话外透出过继他的意思。 他觉得皇帝皇宫有年轻的妃嫔,若是将来生下皇子,置他于何处? 再者,他要是过继,就必须改叫亲生爹娘做“伯伯、伯娘”,心里接受不了。 谁知,皇后流产、皇帝重病,这个时候,必须立太子以巩固周家江山,不然万一皇帝有了三长两短,病逝前未立太子,或是立了痴傻的小皇子为皇帝,众人不服,皇位引发各方势力争夺,大周国再次爆发内战。 他即是皇室中人,还是郡王,应尽责任,只能听从皇帝、皇后的安排先去了皇宫再说。 传旨官环视众人,问道:“不知童芸小姐可在?” 童小姐就是童芸。这次被燕王府找来接旨。她是提前就知道有一道关于自己终身命运的圣旨。 传旨官是个从五品上的太监,在国都见多了佳丽,见走上前者是位穿着银灰色长裙姿色中等的小姐,心道:太子龙章凤姿,心上人童芸却是容貌一般,不过,童芸穿的是素色衣裙,也是聪慧之人。 皇帝病重。童芸听了母亲王氏的话换上了素色衣裙。 “童芸接旨。”传旨官拿出一道圣旨,当场宣读。 童芸再次跪下低头聚精会神的听旨,听到自己被册封为正三品的太子良娣,心情复杂。 大周国朝规,太子妃以下,设置良娣二位,正三品;良媛六位,正四品;承徽十位,正五品;昭训十六位,正七品;奉仪二十四位,正九品。(摘自网络。参照唐朝。) 太子良娣只在太子妃一人之下。 童芸对周莫玄痴心一片,哪怕封了正三品的太子良娣,想到以后要跟别的女人且不止一位女人分享周莫玄的爱,心里很不是滋味。 传旨官又问道:“长平伯可在?” 穿着黑色裘衣的江青云出列,他仍在守大孝,不用穿朝服,朗声道:“江青云在此。” “长平伯江青云等人听旨。”传旨官又取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这次宣读旨意的时间较长,内容是关于东宫的官员配制。 “册封贺南太子詹事,赵义太子宾客、海同安太子右卫率、郑峰太子左卫率、江青云太子中舍人兼农司苑监、慕容仪太子洗马……” 太子詹事、太子宾客都是正三品官职。燕王府的大总管贺南、二总管赵义一跃成为正三品高官。 太子右、右卫率是从三品官职。海同安与郑峰都是燕王府的亲兵队长,之前是从五品上的官员,这下也是连升几级。 大周国的太子中舍人官职正五品下,这个职位说直白点,就是太子的秘书。 农司苑监官职从六品下,就是农司的官员。 江青云拥有正四品的爵位,但没有实职。这回的太子中舍人、农司苑监官都是实职。 太子洗马官职从五品上,是教太子政事、文理,辅佐太子的官员。之前,慕容仪只是从六品下的文散官,这下也是一连升了几级。 圣旨共册封了十六人,除去太子中舍人慕容仪外,其余十五位官员都出自燕王府。 这般东宫官员配制除去慕容仪外,其余都是燕王府的人。 711坦诚与目的 贺南、赵义、江青云、慕容仪等人表情各异,高声道:“臣领旨,万岁万万岁!” 一直板着脸不语的礼部尚书邹远明一脸恭敬的跟周莫玄道:“陛下、皇后心系太子,望太子迟早入住东宫。” 邹远明今年四十五岁,是皇后邹云敏的堂哥,才华横溢,精通几国番邦语,十三岁考中举人,先先帝科举时的榜眼,曾在白鹿书院当过两年师长,后入户部、刑部,一直到现在当了正三品的礼部尚书。 之前到北地巡察科考的礼部侍郎贺子良就是邹远明的得力手下官员。 周莫玄望了两眼站在还远处红着眼睛忍住不落泪的高绣,心里酸楚,轻声道:“我明日启程。” 赵义大步流星走上前来请邹远明等人进王府。今日的他已不是燕王府的二总管,而是正三品的东宫的太子宾客,官职与邹远明平级。 “娘,这里风大。”周冰搀扶着目光幽幽的秦太妃。 周景望长叹一声,搀扶着目中含泪的高绣,“太子明日便启程,母妃若有话可今晚跟他说。” 江青云瞟了两眼跟周莫玄说话的慕容仪,心里猜测皇帝的病情。 在这一年之中,皇帝曾经下过两次口谕,问江青云是否到农司当官,都被江青云以守大孝拒绝。 这次皇帝下的是圣旨,不但让江青云当农司的官,还要他当东宫的官。 若是别人当太子,江青云打死都不会卷进去,只是当太子的人是周莫玄,另当别论。 北风呼啸,夜色冰寒。燕王府一片寂静。江青云院子的书房。 慕容仪端坐在高脚圆凳,目光真诚,“青云弟,如今你我都在东宫为官,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应齐心协力。” “你早知有今日,是以早就接近太子。”江青云语气不是质问,而是讲述,在得到周莫玄册封太子消息的这三日,他将前前后后的事捋了一遍,发现蛛丝马迹,“前年本是你到北地参加科考,却改成了慕容元鸣。那个时候,你便知道陛下、皇后有过继太子之心。” 慕容仪缓缓道:“不错。当时皇后向我吐露过此事。晋国夫人来燕王府也是为了向燕王夫妻通知此事。” “你不想给太子留下不好的印象,便把南学北考的机会让给了慕容元鸣。” “不是。我本来就不屑科考。这天下读书人参加科考就是为了当官,而我想当官是件很容易的事。” “不。”江青云倏地目光犀利,“只有参加过殿试的一、二甲进士才能当高官。你若不参加殿试,将来除非立下军功,否则止步于四品。” “想让我当高官的是我家族,我本人不曾想过。”慕容仪摇了摇头,双手握住了铁骨扇,“我不想当高官。” “你费尽心机进入东宫,却不想当高官?”江青云冷笑。 “我跟你不一样。我有自己的目的,不是当高官,也不是害太子。”慕容仪欲言又止。 “你若有害太子之心,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江青云盯着慕容仪。 东宫在国都的皇宫,那里是离龙椅最近的位置,也是天下最凶险的地方。 周莫玄太子之位来得方式这么奇特,江青云与燕王府众人可以想象,在周莫玄登基之前,东宫将会面临各种凶险。 慕容仪是太子洗马,若背叛周莫玄,后果不堪设想。 “你不用怀疑我对东宫的忠心。”慕容仪压低声音道:“这是我家族的决定,也是我个人的决定。” “既然如此,那你证明给我看……”江青云拿笔在纸上写上几个字,头也不抬的道:“过来。” 慕容仪起身走至,见纸上写着一行字:陛下病情如何? 他接过江青云的笔,在那行写的下面写道:未危及性命。 江青云心里骇然。这跟督查司查到的消息不同。不禁疑惑,皇帝没有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为何急着过继周莫玄,急着封周莫玄当太子? 这般一个在纸上写,一个在纸上答,很快,一个时辰过去,竟是写了十几页纸,而后将纸焚烧化为灰烬。 江青云的面色越发的凝重。 慕容仪问道:“此次,你是否随太子进东宫?” 江青云点了点头,“我先陪太子入东宫,而后去蜀地迁祖坟至国都。” 曾经派护龙卫追杀江青云千里的太上皇周催已经死了一年。江青云终于可以去国都。 江家祖坟早就在那场蜀地的大灾难中埋进地下。江青云去迁坟,只能是做法事把祖宗的游魂招进坛子里然后埋进新坟。 江青云是不会在蜀地定居,除去那里是家族无数人埋骨之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灾难不断,几年前地龙翻身后,又发生了几次地龙番身、泥石流、洪水,那就是一个灾区,不能住人。 本来他是打算把祖坟迁至燕城,现在要跟随周莫玄去东宫,那就把祖坟暂时迁至国都。 “早在去年,东宫就安排好,就等着太子入住。这次太子终于进了东宫,陛下、皇后、小皇子定会欣喜。” 江青云不吭声。心道:陛下、皇后对莫玄到底抱着什么心思,我只有去了皇宫亲眼目睹才能知晓。 慕容仪忍不住道:“青云弟,去年北地科考你非要辞了考官,不然你有了当考官的资历,此次陛下将直接封你为太子少傅。你不知道,太子在陛下、皇后面前特别推崇你。” 大周国的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都是从二品官员,负责教导太子智、德、体。 三个官职比太子中舍人高多了。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江青云不想一步登天当从二品的太子少傅。他要辅佐周莫玄,就得展示能力,便如初到燕王府时,凭本事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次日,天蒙蒙亮,寒风刺骨,燕王府正门大开,全府上下列队送周莫玄。 之前周莫玄去了不下十次国都,都不如这回隆重。周莫玄上了马,都不敢回头看泪流满面的秦太妃、高绣等人,他害怕心神失了防守,舍不得走。 712误解成妒忌成灾 “姨母,莫担心,太子会平安,我也会平安。”江青云留给秦太妃这句话,就上了马。 这时,童府的车队来了。为首的是童老将军,其后是童大公子、童芸、王氏等人。 昨晚,王氏就亲自到燕王府与周莫玄商议,她想跟着童芸去国都。 周莫玄正愧疚无法给童芸一个成亲的仪式,就同意了王氏的请求,只是此去国都必须要快,人人都得骑马。王氏自是说能骑马。 这般王氏回到童府就把家里的事情交给童大公子刚娶进门的媳妇,然后就带上童老将军给的银票及所有值钱的东西,跟着童芸来了。 童老将军让周冰一步,站在第二排,望着穿着银灰色斗篷的孙女与穿着玄色斗篷的周莫玄,心道:唉,两个小娃娃要是能穿着大红衣服喜庆的成亲该有多好。 队伍将要出发时,一队人骑着马出现,正是李家人。 昨晚,李家才得到的消息。当然,李如意是提前两天从江青云嘴里知道此事,两人已经把话挑明。 江青云此去国都,李如意在长平县等他出了大孝,二人便定亲事。至于周莫玄能否登基,江青云是从龙之功富贵滔天还是失败身死国都,一律不想。近人事听天命。 十一月十日,皇帝下旨文武百官至国都北门三里外迎接太子周莫玄。 当日,周莫玄入住东宫。两日后,举行册封仪式。至此,周莫玄真正成为大周国的太子—皇位继承人。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帝病情好转,到了十一月底恢复早朝。 如果皇帝病故,周莫玄便是新任皇帝,可皇帝病好了,后宫六位妃嫔对那皇位又期盼起来,若是怀上皇子,只要不是傻子,再说服了皇帝,那就是皇位继承人,到时只需废了周莫玄的太子之位便可立皇子为太子。 “太子记在皇后名下,若要废太子必先过皇后这关。” “我连子嗣都不曾怀上,想这些有何用?” “现在首要的就是先怀上龙嗣。” “皇后把陛下看得很紧,不让陛下接近我。没有陛下,我怎么怀?” “腿长在你身上,你可以接近陛下。你生得这么美,比皇后年青十几岁,只需温柔小意,陛下必会喜欢你,让你怀上龙嗣。” “你只有生下龙嗣,哪怕是位公主也行,这样才能不用去皇陵守墓、不用殡葬。你不为家族,也得为自己着想。” “不错。这次陛下身体康复,我才逃过一劫。我不能坐以待毙。” 六位妃嫔的家人先后进宫,给她们出谋划策。 风华绝代的皇后在每日上午接受六位妃嫔跪拜时,连着三天道:“太医多次嘱咐,陛下身体仍在恢复之中忌讳房事。吾等要以陛下龙体为重,切莫做出对江山社稷不利的事。” 皇后好心的提醒却被六位妃嫔误解成妒忌成灾。 她们家族的人在宫外传播皇后霸道善妒,心思毒辣,阻拦妃嫔怀龙嗣。 有那心怀叵测的人趁机道:“皇后野心勃勃,巴不得陛下驾崩,这样她就成了太后,记在她名下的太子就成了皇帝,她亲生的儿子成了王爷。她便是天下地位最高身份最尊贵的女子。” 还有人道:“说不定是太子与皇后联手不让妃嫔生下陛下的子嗣。” 后宫风起云涌时,周莫玄夹在中间心情烦躁,听了江青云的建议向皇帝、皇后提出请求,欲前往楚地参加楚王大婚。 皇后早就同意了此事,跟皇帝道:“莫玄与楚王关系交好。莫玄此去楚王也是代表陛下。陛下意下如何?” “此去楚地路途遥远,莫玄路上注意安全,须早去早回,不然朕与你母后日夜心神难安。”皇帝这就下旨派周莫玄去楚地,并五百御林军护送。 皇后特意道:“你弟弟从未出过皇宫,若不是他年龄太小,这回我就让你带着他同去。” 皇后的亲生儿子周敬磊虽是低智,但是十分敏感,能感觉到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对他。 周敬磊特别喜欢周莫玄,一口一个哥哥叫的特别勤,这说明周莫玄是真心对周敬磊。 在这么多的皇室少年当中,周敬磊只对周莫玄这般,皇后也是因此才千方百计的把周莫玄过继到自己名下,这样自己百年之后,周莫玄可以替她守护周敬磊。 这一年来,周莫玄已经三次带周敬磊出国都在周边游玩,这回确实太远了,再者宫里局势这么紧张,他怕周敬磊不在,皇后会分心,便不带周敬磊去楚地。道:“等我从楚地回来带弟弟去打猎、泡温泉。” 皇后目光慈祥,道:“你还是去楚地之前先带他去玩一回。不然,他会恼了你。” 这般,周莫玄在带周敬磊出宫玩了一天一夜之后,就带着东宫的人包括童芸,离开国都前往楚地。这就算暂时离开权力争斗的漩涡。 跟周莫玄先后脚离开国都的还有求学的李家四少年。 他们在白鹿书院、洛河书院读了近一年的书,这次听从江青云安排,以回籍贯地参加明年开春的乡试为由请假离开。 “如今谁都知道我们兄弟是太子的人。” “太子不在国都,江哥哥怕我们不安全,正好我们明年开春要科考,早点回家过年备考也是好事。” “陛下身体刚恢复,书院的一些人就议论太子地位不稳,有被废掉的迹象。” “唉,本来太子在北地当郡王掌管督查司,挺好的,一道圣旨就改变了他的身份,让他变成了皇后的儿子。” 此时的国都也下起雪,前往北边的官道积了半尺厚的白雪,不便骑马,四个少年改坐马车,这样挤在一起也暖和。 李健安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听娘说,之前爹想过把我们当中的一人过继到二叔名下,娘坚持不同意,爹这才打消念头。” 他是家里的长子,赵氏会跟他说一些重要的事情。比如过继的事。 已经当爹的李福康再也装不出稳重的样子,叫道:“啊?爹曾经这么想过?” 713悲哀和坐船南下 李英华没好气道:“我不想过继。哪怕是给二叔当儿子,我也压根不想。” 李敏寒急切的问道:“大哥,这是何时的事?” 李健安道:“就是几年前,二叔不想成亲闹绝食那回。爹觉得无法向去世的堂叔交待,就生起这样的念头。” 李英华想了想,幽幽道:“我想起来,那回娘哭得很厉害,原来是因为爹要把我们中的一人过继到二叔名下。” “过继的人夹在生父、养父之中最是麻烦。我们书院有两个同窗就是如此。他们的养父家财万贯,出银子供他们读书,生父家无权无势,然后生父生母就常来书院向他们要银子。”李英华在洛城书院读书,跟三个兄弟不是同一个书院。 洛城书院的门槛没有白鹿书院那么高,里面的学子有些是大商人的子侄。 两个过继的同窗都是出自大商人的儿子。 李英华就曾经亲眼目睹两个同窗的生父生母故意穿得破破烂烂向他们要银子。 李健安感慨道:“谁有这样的生父生母真是悲哀。” 李敏寒缓缓道:“下次我就把媳妇带出来。” 李英华摇了摇头,道:“爹不至于那么糊涂,把我们的儿子过继给二叔。” 李敏寒从来都不着急,这回也急了,道:“我们都不在家,万一爹这么做,我们的媳妇又孝顺,可能会答应,到时我们回去,爹已经把我们的儿子过继给二叔。” “我们本来是说太子过继的事,怎么就扯到我们家里来了呢?”李福康用力甩了甩有些沉闷的脑袋,前些天参加书院月考,为了有个好名次,拿出了参加科考的架势,最后才得了第三十五名,连一等前三十名都没有进。 到了白鹿书院,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北地的书院教学质量远远比不上白鹿书院。 李健安低声道:“民间会效仿皇室。太子一旦顺利继承皇位,民间会涌出许多人过继。” 李福康用极低的声音道:“陛下身子骨已经好了。太子继承皇位遥遥无期。” “莫多想了。”李英华道:“我们回到燕城,先参加科考,考上举人才是正事,这样不枉我们千里到国都求学。” 李健安望了李英华一眼,如今三弟也来抢他这个长兄的台词。 …… 夕阳西下,洛河河面一片宁静。 洛河北岸的河边结有大块的浮冰,上了陆地往北去,乡村都笼罩在白茫茫的白雪之中。 洛河南岸的河边河水潺潺,河岸往南去,只有不被阳光照耀的树林角落才会有积雪。 就是洛河隔开了寒流,让住在洛河南的百姓不用承受漫天风雪的严寒,也是这条河隔开了内战的战火,使得洛河北的百姓不用担惊受怕逃离家乡。 此时,一艘气派的大型官船正从北岸去往南岸。官船的船顶插着一杆蓝色的旗帜,旗上写着“燕”字。 这是燕王府的官船。船上的人是燕王世子周景望、李山父女等人。 楚王大婚,地点在昆城。周冰派出周景望代表燕王府参加仪式。 李如意是周景晨的义妹,去年就收到喜帖,只因国丧周景晨的大婚推迟至正月初六,这般今年年底李如意才去楚地。 除去李山,这回李石也跟着来了。头一次出远门的李石对什么都感兴趣,特别是坐船,哪怕船头的河风吹的脸痛,那也兴奋的又蹦又跳。 李如意见李山也是咧着大嘴乐,丝毫不怕河风灌进肚子里,忍不住问道:“爹,您是第一次坐船?” “是。”李山站在官船的船头,俯视二百多丈宽的洛河,惊叹人类的聪慧,竟是造出大船征服了洛河,以前总听说洛河南边的百姓特别的富裕,不知道怎样的富裕,这回终于能亲眼目睹。不过,这么好的风景,爱妻却不能看到,感慨道:“你娘没坐过船。下次得让你娘来。” 李如意是打算带赵氏、两个弟弟同去楚地,只因家里两个嫂子要带小侄子,再者马上过年,赵氏要留下来守着家。 站在一旁的瑶光道:“师父,我们楚地到处是河流湖泊,岸边的人家几乎都有木船。” 此次李如意只带了医术考试第一、二名的天枢、瑶光两个弟子去楚地。 天枢是拥有郎中文书的军医,拜在李如意门下之前的医术就比师弟妹高。他考了第一。 瑶光在北斗七星七名弟子排名最后,除去年龄小,还有医术最低。偏偏她学医的天赋很高,还特别刻苦,跟着李如意学了一年多,医术突飞猛进,竟然在上次的季度考试当中得了第二名。 两位弟子能跟着李如意去楚地参加楚王的大婚,非常的荣耀,把另外五位弟子羡慕的不得了,下定决心好好学医术超越他们。 江青云写的游记当中详细描述了楚地的地理人文风情。李如意很喜欢这本游记,看了不下十遍,道:“楚地河流湖泊多,鱼米之乡,百姓的日子比北地的强很多。” “强也强不到哪里去。”天枢忍不住轻叹一声,“河水湖泊有无穷无尽的鱼可以打,可一旦发洪水就能把村民的房屋全部淹没。” 瑶光不像天枢童年、少年都在湖边生活,她是在山林里长大,后来进了药师门,道:“我们楚地雨水多,一到汛期,老百姓无处可去。我在药师门的时候,每年跟着同门去灾区救人。” “说说好的方面。”李如意问道:“我听说楚地遍地鲜花,是吗?” “是。”瑶光又兴高采烈起来,道:“师父,我们楚地走到哪里都是鲜花怒放,一年四季都有鲜花,不像北地到了秋天就开始掉树叶,初冬就漫山遍野光秃秃,一点意思都没有。” 李如意想到江青云的游记,描述楚地一年四季如春,到处鲜花盛开,很像前世的云南。 这回她送给楚王的大婚贺礼就是跟鲜花密切相关。 “爹!” “大哥!” 从船尾传来两个小孩子兴高采烈的叫嚷声。李如意一听声音便知道是谁,心里疑惑他们怎么跟来了? 714好朋友和再次怀孕 从船尾的底舱入口风般的跑出两个小家伙,都穿着红色的棉袄黑色的裤子,像两个年画娃娃,一边跑一边喊,直奔周景望所在的舱室。 这两个小家伙正是燕王府的九公子周黎安和小公子周蔚。 “你们怎么跟来的,谁帮你们出的燕城?”周景望闻声快步走出来,俊脸写满了惊诧。 “爷爷!” “爹!” 两个小家伙一下子就把周冰出卖了,然后望着周景望一脸的无奈还有几分郁闷,他们笑得声音更大,激动的不得了。 周景望嘀咕道:“我早说过,此去楚地路途遥远,孩童不能去。我爹也是……” 几个小厮连滚带爬的从舱底跑出来,见到一脸黑的周景望,内心惶恐的跪下道:“世子爷。” 几个小厮为了把两个小孩子带出来,还不被周景望发现,特意给他们换上了普通农户家孩子穿的衣服,想着到了洛城再说。 谁知,两个小孩子坐官船看到洛河,激动无比,在船尾听到李石欢叫后,很想到船头来玩,就把几个小厮骗去做事,然后直接跑了出来。 李如意笑眯眯过来,指着两个红衣小家伙,“你们两个竟是跟来了,真是好大胆子。” 两个小家伙得意洋洋的笑。 周景望摇了摇头,“他们是经过我父王同意。我倒是想把他们送回去。” “不要送我们走啊。” “我们要去洛城见洪珏。” “对啊。我们还要去国都见秦昭阳。”周黎安说到秦昭阳语气很激动。 李如意、两位太医写的医书于今年初夏正式问世。大周国的人才知晓世上有一些怪异的人不是鬼怪而是生病的患者。 秦家人趁机去燕城接秦昭阳回国都。 秦昭阳跟周黎安、周蔚关系极好,一起玩、一起受罚,形影不离。秦昭阳离开燕城时,三个小家伙抱成一团大哭。 周黎安、周蔚说一定要去国都找秦昭阳玩,秦昭阳这才上了马车。 秦昭阳到了国都后,时常给周黎安、周蔚写信,信的结尾都会问:你们什么时候来国都找我玩? 周景望没好气道:“什么国都?不能去。” 楚地他都不想带两个孩子去,更何况是国都。真是心烦! “爹,你得听爷爷的话。” “是啊,军令如山,爹下令我和蔚儿跟你去楚地去国都。” 两个小家伙又把周冰搬出来。 李如意知道周景望为什么发愁,便道:“世子爷要是信得过我,就把他们俩交给我带。” 周景望最心烦带孩子,特别是一下子带两个孩子,简直是几天就能把他磨的老了十岁。见李如意主动帮忙,心里大喜,忍不住笑道:“当然信得过县主,那就劳烦了。” “哦。我们不用回燕城,我们可以去楚地,还可以去国都玩了。” “县主最好了。我最喜欢县主了。” 两个小家伙像两只小鸟一样围着李如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李石跑过来。他能跟两个小家伙玩到一起。李如意取出纸牌,让他们三人去舱里玩,这样不会被寒冷的河风吹透。 一会儿,船上了岸,天色渐黑,只因此处距离洛城只有几十里,周景望决定赶路。 等到了洛城郡公府,已是亥时三刻(22点半左右),两个小家伙早就睡着了,还是奴仆把他们抱下马车。 郡公府张灯结彩,处处透着喜气,一扫去年的颓废。洪郡公亲自出来迎接周景望。 “洪叔叔。”周景望借着灯笼的亮光见洪郡公气色还不错。 洪郡公容貌要比弟弟洪二爷清秀些,不过肤色要黑的多,将近五十岁,掉了两颗门牙,说话有点漏风,热情洋溢的道:“你妹妹早就盼着你来。她前两日患了伤感,今日刚好,受不得凉,在大厅等你。” 周景望倒是没多想,等到了大厅见到周琼蕊,才知道她怀孕了,已经一个多月,正是关键的时候,不能多动,这下把周景望高兴坏了,仰天哈哈大笑,“妹夫可真厉害,这么快又让你怀一胎。” 周琼蕊脸红了一下,便道:“如意,快来给我把脉,看看我怀的是男是女。我想要个女儿。我夫君也是这样想。” “现在可看不出男女,怎么也得四、五个月吧。”李如意话毕,一边给周琼蕊把脉,一边笑道:“恭喜你,又要当娘了。” 周琼蕊等李如意把过脉得了母子平安的答复后,很是亲昵的把李如意拉到一边,道:“我还没当面恭喜你当上县主。我堂哥对你可真好。” 李如意目光真诚,道:“我也没想到我义兄在陛下面前为我请功封县主。” 周琼蕊道:“星华在几日前就离开洛城去楚地。我夫君与二叔、大堂哥跟着送亲。你们要是早来几天就好了。” 李如意道:“听说星华的嫁妆足足有十里长,那么长的队伍,送亲队肯定走不快,我们明日就去追赶她们。” “明日不许你们走。”周琼蕊抱住李如意的胳膊,俯在她耳边低声道:“今日下午我那太子弟弟派人带来口信,明日就到洛城,要我把你们留住。我特意问过了,我表叔、小童都来活城。你不等小童,也得等我表叔吧?” “真的!那太好了。我要见江哥哥。”李如意异常惊喜,一想到明日就能见到江青云,心一下子跳的很快。 明明只是分开一个多月,却麻烦许久未见。 这期间,江青云给李如意写过五封信,李如意也回过四封信。可是信再多也比不上见面。 这一刻,李如意希望明日立刻到来。 那边周景望也从洪郡公的嘴里得知太子一行人明日到洛城,“陛下、皇后竟是同意放太子出国都?” 洛城是国都到楚地的必经之地。周景望认为周莫玄是不是为了见他一面,才离开国都? 洪郡公用有点漏风的嘴巴道:“本来太子昨日就能到洛城,只因带小皇子出宫玩耍耽误了两天,这才延迟到明日。” 周景望面色倏变,低声问道:“此次太子可否把小皇子带出宫去楚地?” 715胆大包天和相见 “那倒没有。”洪郡公说此事的目的就是想提醒周景望,让周景望好好劝劝周莫玄,别带小皇子出宫,若是小皇子有个三长两短,周莫玄怎么向皇帝、皇后交待? 周景望也没把洪郡公当外人,感慨道:“小皇子是皇后亲生儿子。我弟弟太子想对小皇子好,然不能有半点风险的方式。” 今晚时辰太晚,洪郡公便请周景望等人吃了夜宵去歇息。 周琼蕊一个怀孕的孕妇,竟是比李如意还要精神,不肯睡觉,非拉着李如意聊天。 “我们躺在床上聊天。”李如意坐了一天的马车,哪怕马车轮子是她设计带有减震功能,行驶在坑坑洼洼的官道,浑身的骨头都要颠簸散架了。 头一次出远门就要被道路难走打败了。 大周国何时才能有水泥路,唉,青砖路也行。 周琼蕊跟着李如意去睡客房。以前,她儿子晚上都是跟乳娘睡,现在她怀孕,就不带儿子睡觉。 两女躺在床上后,李如意困意上来了,周琼蕊激动的还在说。 “我弟弟当了太子,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事。我娘肯定是舍不得。我爹舍不得也没办法。不知我奶奶如何?” “太妃她老人家自是舍不得,只是太子生在皇家身不由己,再舍不得也得舍得。” “我弟弟的日子也不好过。这才多久,小童这个丫头给我写了十几封信……” “啊。”李如意心里有些震惊。她和江青云是恋人,两个人合起来才写了九封信。童芸竟是给大姑子周琼蕊写了十几封信。这是怎么回事? “小童跟我诉苦,还跟我告我弟弟的状。”周琼蕊语气有些哭笑不得。要不是躺在床上了,真得把童芸写的那些信拿给李如意瞧瞧。幸亏她只有一个嫡亲的弟弟,不然每个弟弟的媳妇都来告状,一个人一个多月就写十几封信,她真是吃不消。 李如意心里暗笑,“童姐姐还跟你告太子的状呢?” “我弟弟在那个位置,做什么事都得谨慎守规矩,有时心里烦躁对小童发点脾气,我写信说了我弟弟,让我弟弟得像个男人,跟小童吵架之后,得找理由给小童下台阶。” 李如意心道:以前周莫玄跟童姐姐吵架后,都是童姐姐去哄他。我是知道的。哼。他不就是认为童姐姐比他大一岁吗! “小童受不了宫规,受不了后宫那些女人,唉,我是觉得,后宫那些女人都是陛下的,跟我弟弟没有半分关系,用不着跟她们生气。”周琼蕊越说越有精神,道:“明日,你见到小童,帮我劝劝她,别把眼界放在后宫,得放在宫外。” 李如意问道:“童姐姐能出宫吗?” 周琼蕊斩钉截铁的道:“能。我弟弟同意小童出入东宫。” …… 黑暗中,李如意隐约听到躺在旁边的周琼蕊用极低的声音道:“我爹是燕王、我公公是洪郡公,他们手握北部、中部兵权。你是楚王的义妹,楚王手握楚地兵权。既然把我弟弟架在那里,只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逼急了我弟弟,不如借了三方兵权之势直接坐上那个位置。” 李如意吓了一跳,这个胆大包天的孕妇,真是敢想敢说。 不过,细思起来,周琼蕊说的有道理。 周莫玄若是不前进一步当上皇帝,那么后退就是无尽深渊。 而她们是周莫玄的亲朋好友,也不会有好下场。 明明盖着厚厚保暖的丝棉绸缎新被,房里还有暖炉,却觉得后背有些凉意。 次日,李如意醒来时,周琼蕊早已起床不见,让她以为昨夜是在做梦,听到的话也是梦境里说的。 “县主,您醒来了。”周双看着李如意肤色粉白精神不错,微笑道:“今日周县主起得早,去看小公子了,特意让奴婢给您说一声,说您夜里说梦话叫伯爷的名字。” 李如意先是脸红,而后啐了一口,“我从未说过梦话。她是在骗你。” 原来昨夜的一切是真的。这个孕妇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跟她说那些机密的事? 午时前,周莫玄、童芸、江青云一行人便到了洛城。他们天不亮就从国都出发,为了提速,均是骑着快马。 郡王府正门大开,众人迎接东宫来客。 周莫玄仍是穿着最喜欢的紫色,外披紫色披风,戴着紫色镶了白玉的帽子,这一身紫,换个人穿都撑不起来,偏偏他穿着无比的贵气逼人。 周莫玄见到周景望,亲热的唤道:“大哥!” “好弟弟太子!”周景望握了握周莫玄的胳膊,肌肉还是那么瓷实,看来当了太子也没有疏于练武,朗声笑道:“成亲不一样了,什么时候给我添个小侄子?” 周莫玄脸皮也厚了,笑答:“快了。” 江青云穿着黑色裘衣,外面还套着一件黑色斗篷,头戴黑色狐狸毛帽子,脸颊被寒风吹的通红,长眉将要入鬓,一双凤眼精亮有神,唇红齿白,俊的让人挪不开目光。 “江哥哥!”李如意与李山兄弟快步走至。 “青云见过李叔、李二叔。”江青云鞠躬行礼之后,就望向心上人李如意。这一路他骑马狂奔,恨不得化身为电瞬间到李如意的身旁,终于见到了李如意,顿时,俊脸笑容满面,“如意好像长高了。” “哪有。我没有变化。倒是你轻减了。”李如意被江青云灼热的目光盯得有些吃不消,不过心里是很喜欢的。 她跟江青云相处了几年,经常见面,不知道对江青云的感情有多深,直到这回分开一个多月,才知道对江青云的感情已经刻骨铭心。 润物细无声。她与江青云的就是这般,不知不觉,彼此生情,情深意重。 “青云是瘦了。”李山也一眼看出江青云瘦了。唉,想想也知道,周莫玄是过继给皇后,皇帝的病好了,周莫玄不能继承皇位,那么在东宫的日子不会好过,而江青云是辅佐周莫玄,跟着一起不好过。 716吃凉饭与铁皮炉子 李石笑呵呵道:“青云,我们昨天过洛河坐船,好大的船。” “二叔要是喜欢坐船,到了楚地可以常坐船。”江青云话音未落,眼前一道火红的影子闪过。 “如意,好如意,终于见到你。我好想你。”童芸激动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很多。 她穿着一身火红的斗篷,里面也是红彤彤的骑装。已是少妇的她肌肤粉红,眉眼含情,比少女时多了几分妩媚。 “你有太子,还想我做什么?”李如意看到好友还跟以前那样风风火火,看来周莫玄对她不错,心里挺替她高兴,打趣道:“再说了,你给琼蕊写了那么多的信,怎么不给我写?” 以前李如意叫周琼蕊需尊称县主,现在两人平级,就直呼她的名字,也显得亲切。 “太子忙得很,我一天到晚见不着他。”童芸说到周莫玄时,忍不住脸红了,也是为了掩饰害羞,道:“我给姐姐写信是告太子的状。姐姐能帮我出气。你啊,得嫁给表叔辈分长了当了太子的表婶,才能帮我出气。我就没给你写。” “这个丫头,都入了东宫一个多月,还是这么毛躁。”王氏跟着过来,望向童芸的目光充满宠溺。 老童家出了这么一个尊贵的太子良娣,品级比童老将军都高。 日后童芸给周莫玄生个一男半女,就能在东宫站稳跟脚。 眼下,童家可不想多的,只要周莫玄、童芸平安就好。 王氏跟着童芸进了东宫,皇后开恩给了王氏一块令牌,可以时常进出皇宫看望童芸。 这一件事,就让王氏特别感谢皇后。 “王姨看着气色不错。”李如意心里对好妈妈王氏很尊敬。 “我在东宫都要憋死了。皇后派了两个老宫女教导我礼仪。我都没功夫练武骑马射箭。”童芸特意指了指身上的斗篷,低声抱怨道:“我不是正妃,在宫里不能穿正红色。你知道我最爱穿红色。” 王氏给了李如意一个歉意的微笑,“县主见笑了。” 李如意柔声道:“宫里的规矩多,太子的身份尊贵还有些特殊,童姐姐作为他的女人,也是倍受瞩目,的确不容易。” 江青云还想跟李如意说话,却见她被童芸搂着胳膊往前走了,只能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李山语气关切,道“青云,大门口冷,快进里面说话。” 这回留守东宫的是太子詹士贺南和太子洗马慕容仪。 贺南要管理东宫的大小事务,不然也跟着周莫玄去楚地。 慕容仪则是被周莫玄摁在了东宫,理由是让慕容仪替他陪着帝、后及小皇子。 其实所有人的都明白的很,慕容仪并没有得到周莫玄的完全信任。 慕容仪心有怨念,却没有办法。谁叫他背后有慕容家族,不像其他人背景一律是燕王府。 大冬天外面冷的要命,在家里窝着吃什么最舒服,当然是火锅。 郡王府迎接太子等人的午宴便是火锅。 洪家是武将家族,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正经的酒宴不吃酒菜吃火锅,只要主人宾客喜欢就行。 童芸在门口就嗅到蘸料的香气,再见到摆了满满一大桌的火锅涮菜,感慨道:“东宫吃不着火锅。不行,我这次回去得叫詹事府打几口红铜火锅专门冬天涮火锅。” 詹事府专门负责皇帝、太子、皇子的需求,不过,不是什么都能满足,皇帝、太子、皇子每个月有定额的月钱,花销不能超出。 红铜火锅花不了几个银子。 怀孕的大姑子周琼蕊开口了,笑道:“馋猫,这点小事还麻烦詹事府干什么。我给你送几口红铜火锅。说吧,你还想要啥,列个单子,我派人给你送去。” “我想的东西多了。不好总麻烦你送。”洛城与国都近二百里路并不近。童芸不想总是麻烦周琼蕊。 “你从詹事府要东西会有记录。”周琼蕊真不知怎么直说的好。 眼下周莫玄只有童芸一个女人,等回头女人多了,难道所有的女人要个什么玩艺都去麻烦詹事府吗? 那得多招宫里人的闲话。 童芸面色微变,道:“那就谢谢姐姐。” 李如意想了想,道:“你要是怕麻烦琼蕊,那就派亲信在国都找工匠打造红铜火锅。对了,王姨就在国都长住,你可以让王姨帮你找工匠制红铜火锅什么的。” “你不知道,我娘被一群人盯着,只要出了府不是去东宫的话,到哪里都会冒出一堆人来找她拉近乎。”童芸边说边坐下来准备开吃,如今她也练出来了,不要把事情往心里去,天大地大肚子大,先吃饭再说,“我娘从燕城出来,急匆匆的没带够人手,再说,我娘家人对国都不熟,谁来都得熟悉一阵子。” 李如意柔声道:“以前太子一直过得比较精细,对吃食比较讲究,你弄红铜火锅也是为了他在冷天能吃口热乎的饭。” “如意,你太了解我了。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们在东宫,离御厨房较远,饭菜送过来都是温的,我倒好些,能按时按点吃,太子总是商议事情耽误了饭点,那些饭菜凉了,他吃不下,常常吃糕点对付一口。”童芸又道:“表叔也是如此。” 周琼蕊轻叹一声,道:“我公公说,他每年参加正月的国宴,年年都吃凉的饭菜。听说大冬天,宫里的人吃的都是凉饭菜,哪怕是陛下、皇后吃的饭菜都只是温热的。” 李如意想到的是江青云。 这几年李如意花了不少心思做新奇美食让江青云多吃长了点肉,江青云这才去国都一个多月就瘦下去了。唉,东宫这么个吃饭方式能不瘦吗? 童芸道:“如意,你要是跟我们在一起就好了,你这么聪明,肯定能想出好的方法,我不聪明还爱着急,尽帮倒忙。唉。” 李如意一边吃火锅一边深思,半晌,道:“弄一个铁皮炉子,下面烤着炭,上面放口大锅烧着水,可以在热水上面热饭菜,只是一点,蒸过的饭菜味道差些。” 菜做好了,特别是炒的菜,再蒸一下就成了剩菜,味道大不如前。 不过,大冬天的吃热呼呼的剩菜也比吃凉菜把肠胃弄坏了强。 童芸问道:“铁皮炉子是什么?” 717再娶与和离 “等会吃完饭我给你画个图,你一看就明白了。”李如意要画的就是前世烧煤、柴火的铁皮炉子。 大周国有煤矿,燕城附近就有,但是现在还没被发现,李如意就打算用炭。 同桌吃火锅的王氏本来就内向,现在为了让三个晚辈能够放得开,基本不说话。 童芸吃的开心舒坦,还喝了两杯白酒,吃饱喝足了小声问道:“姐姐,你婆婆呢?” 周琼蕊脸上表情十分复杂,也是不把在座的三位当成外人,低声道:“她去国都慕容家找我二婶。” 童芸疑惑道:“星华大婚,你二婶舍不得她还是什么原因,怎么回娘家了?” 李如意也是狐疑道:“送亲队刚走没几天,慕容姨就离开郡公府?” “别提了。”周琼蕊长叹一声,“我二婶要跟我二叔和离,说等我二叔从楚地回来就把事办了。” 童芸缓缓道:“你二婶不满意楚王,可是事情已至此,她跟你二叔和离也改变不了。” “不是因为星华嫁给景晨的事。”周琼蕊瞟了一眼屏风,屏风那边是男人在喝酒吃火锅,热闹的很,应该不会注意到这边,低声道:“我二叔要我大堂哥娶二堂嫂。我二婶坚决不同意。” “竟是如此……”童芸目光震惊,而后渐渐平静。她身在武将之家,对于这种事情并非丝毫不知。 “事情是这样的。”周琼蕊想跟人倾诉,也想看看有没有办法。 原来,前年内战,洪二爷与慕容锦的大儿媳及二儿子洪捷战死。 去年,洪二爷就有意让大儿子洪彬娶了二儿媳,这样两边的儿女都有了依靠,不怕被欺负。 再者,民间一些人家也这样,特别是有将士的人家,老大战死杀场,大嫂带着儿女孤苦伶仃,老二就娶了大嫂,把老大的儿女抚养成人。 这次的内战,洪家军牺牲了几万将士,一下子有几万个家庭失去家里的支柱,一大群的孤儿寡母,生活特别的艰难。 不止是洪二爷,洪郡公也提倡军队的寡妇再嫁,最好仍是嫁给洪家军的将士,这样有共同语言,彼此了解体谅,大大的有利于儿女成长。 对于洪二爷的想法,洪郡公是支持的态度。 后来太上皇驾崩,全国守孝一年,洪二爷就把大儿子娶二儿媳的事延迟至今才提出来。 结果,出身名门的慕容锦不同意,她受不了这样的做法。 洪二爷在儿女的事情上两次让慕容锦失望透顶,慕容锦不想再跟洪二爷过了,提出和离。 这不,前几天,洪星华的送亲队前离开洛城,慕容锦后脚就放下和离书去了国都娘家。 洪郡公与夫人焦氏自是不想看着洪二爷与慕容锦和离。洪郡公给慕容锦的生父慕容亦峰写信。焦氏直接去国都慕容家要把慕容锦接回来。 焦氏走了几天,中间派人带回话,说慕容锦气愤的很,这回是真的和洪二爷和离。她在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说服慕容锦。 事情就是这样。 李如意震惊之余,道:“洪二爷真够开明,也是为了孙子孙女着想,就是不知两位当事人同不同意?” 童芸跟着问道:“对呀,你大哥和二嫂是否愿意?” 王氏也是一脸的好奇。 周琼蕊在三人的注视下,轻声点了点头,“他们是愿意的,也准备在明年开春把喜事办了。” “当事人都愿意就是喜事好事。”李如意认为婚姻当然是两情相悦的好,蹙眉道:“慕容姨不该反对。” 王氏缓缓道:“应是慕容家族不同意,而非慕容夫人不同意。慕容太傅身居高位,又是文官之首,岂能眼睁睁看着大外孙娶了二外孙媳妇?” 周琼蕊道:“王姨说的正是。以前我二叔没有爵位,我二婶一直跟着他过日子,如今我二叔已封了伯,我二婶还跟他闹和离,这背后应是慕容太傅的意思。” 王氏道:“我看慕容太傅是想让洪郡公与郡公夫人把事情全部揽下来,好让你二叔、二婶不背骂名。” 周琼蕊轻声道:“差不多是这样子。” 其实除去此事外,还有一事,便是慕容亦峰恼怒洪郡公把洪二爷定为人质送给楚军,导致洪二爷成了俘虏,若非洪二爷勇猛好战,去了楚地入前线战场立下赫赫战功封了伯完美的翻身,这辈子就被毁掉了。 洪二爷的大儿媳、二儿子都战死,而洪郡公父子好端端的,洪郡公还让洪二爷当了俘虏。 慕容亦峰认为洪郡公简直太欺负洪二爷,太不是东西。 亏怎能一直吃下去。慕容亦峰要借机警告洪郡公。 当然,这件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童芸问道:“闹得这么凶,最后会如何?” 周琼蕊蹙眉道:“不好说。” 李如意现在终于完全理解了燕王周冰为何强势的改了木偶戏《长生打虎》长生娘守寡的情节。 官方的引导对民间非常重要。 北地的人口少还穷,民间娶不上媳妇的光棍一大堆。 若是寡妇能再嫁,这样少了一个光棍,还能多生几个孩子增加人口。 周冰想的是北地的子民。同样,洪郡公想的是洪家军。至于洪二爷,他应该只是单纯的想着大儿子与二儿媳妇还有几个孙子、孙女的幸福。 童芸的手在李如意面前晃了晃,笑问:“如意你想什么呢?你不是刚才还见了我表叔吗?” 童芸嫁鸡随鸡,嫁给周莫玄,就随着周莫玄把江青云表叔长表叔短的叫着,这才一个多月,就特别的顺溜。 “刚见过了,也是可以想他的。”李如意见周琼蕊、童芸一脸打趣,道:“我想找他办一件事,这还不行啊?” “行。你快去找他。”童芸又道:“你肯定不好意思,还是我让人把表叔请过来,你跟表叔说。” 李如意微笑道:“他正吃着火锅,还是下午吧。” “哦,我倒是忘记了,表叔要跟你在此多呆两日等你哥哥。”童芸摇了摇头,“不像我们下午就得启程离开洛城。” 这不,周黎安、周蔚闹着要去追洪珏,周景晨与周莫玄决定下午就启程去追洪家送亲队。江青云则留下来陪着李如意见李家四少年一面。 718把握和再谈定亲 周琼蕊立即道:“要不你别走,你在这里跟我说说话,然后跟如意一起晚两天日。” “我还是跟着太子。”童芸一幅小媳妇模样,把李如意逗乐了。 周琼蕊跟李如意笑道:“她一边告我弟弟的状,一边舍不得我弟弟。” 童芸嗔怪道:“人家还在新婚燕尔之中。” “这个脸皮厚的,成了亲真是不一样了。”周琼蕊探手摸了摸童芸的腹部,“赶紧怀上我侄子!” “我倒是想怀。”童芸也不害羞,“太子也想要孩子。” 李如意与王氏笑而不语。 到了下午,周莫玄、周景望等人骑马走了。江青云去见李如意,得知她正在午休,便在厅里坐着等待,一会儿,李山来了跟他说话,打听李家四少年在国都读书的情况。 江青云在国都时,哪怕东宫事务再忙,也抽出空去郊外两大书院见李家四少年,并且考了他们的学业,答道:“他们已经适应了国都书院的生活。仍是福康学的最好,敏寒、健安次之,英华在洛城书院学的还凑合。” 李山问道:“明年的乡试,他们可有把握考中?” 江青云实话实说,“他们回北地燕城考乡试,若发挥正常,福康、敏寒没有问题,健安、英华就得看运气。” 哪怕是北地的乡试,对于正经读书才五年的李家四少年来说难度也很大。 李福康、李敏寒在读书上面的天赋比两个兄弟强。特别是李福康上次只差一个名次就上了乡试的榜。 两个少年在国都白鹿书院读了近一年的书,功课学扎实,字也练出来了,明年在燕城参加乡试,只要不出现意外,十有八九考中。 李健安是老成稳重的性子,不说是这种性子不好,而是说这种性子固执,容易钻牛角尖。他在读书上面就死板,不会举一反三。 明年燕城乡试,若是考官喜欢答题老成稳重的考生,李健安就占优势,考中的机会大,反之就落榜。 李英华聪慧,但是心思多,一上考场就发挥不正常。他在洛城书院的成绩起伏很大。明年燕城乡试,若是发挥稳定那就上榜,反之就跟去年乡试一样连考题都理解错了。 李山一听有两个儿子考中的把握性大,就很知足,心里暗喜,道:“健安兄弟若都能考中就好了。我陪着闺女去楚地,闺女的意思是多待些日子,可能开春都赶不回去,怕我担心健安兄弟科考。我是觉得健安兄弟又不是第一次参加科考,有他们娘、媳妇陪着就行。我不担心。” 闻言,江青云蹙眉,问道:“如意在楚地要呆这么久?” “是。”李山表情神秘的低声道:“闺女感激楚王为她请封县主,说是要送给楚王一件贺礼,这件贺礼没有两、三个月完不成。” “如意竟是送给楚王需要两、三个月才能完成的贺礼。”江青云心里好奇。 李山已经当了一年县主的爹,走到哪里都受到人们尊敬,哪怕是燕军的老将军也高看他一眼。自豪的笑道:“闺女也给你精心准备了礼物,说是给你一个惊喜。等会她来了,你装作不知道。” 这不是李山担忧江青云会吃楚王的醋,赶紧给江青云说,我闺女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谢谢叔。”江青云俊脸笑意浓浓。李如意在信里一个字都不提送他礼物的事,真是要给他惊喜。 “谢什么。”李山接过江青云递来的茶水,道:“闺女原本打算陪你去蜀地迁祖坟……怕你等不及,耽误你回国都。” “蜀地太远,山路崎岖,常年有灾害不安全。如意不用陪我去。”他都没有跟李如意定亲,给李如意名分,李如意竟愿意陪他去蜀地迁祖坟。他心里真是惭愧的很。 半个时辰后,李如意进来时,发现江青云望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感激,咦,老爹跟江青云说了什么? 李山起身道:“闺女,我去瞧瞧你二叔起来没。你二叔还说要去洛城逛逛。” 江青云等着李山走后,让下人全部退下,道:“如意,谢谢你为我想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你对我如此,我却是无以为报。” “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李如意似笑非笑,这家伙在国都呆了一个多月,说话也啰嗦起来。 “等我明年初出孝就跟你定亲事。”江青云特意道:“无论我人身处何方,你人身处何方,我们都必须定亲事。” 这回李如意笑靥如花,道:“若我们都在楚地呢?” “正好让你义兄楚王当见证人,我们把亲事定下。”江青云生怕李如意不同意,急道:“那时叔叔在楚地,他可以替你做主。” 李如意心里暗笑,江青云在信里压根不提定亲的事,怎么现在一见面就这么急切?问道:“你呢,太妃可是远在燕城。” “我与你的事,我姨母早就同意,我今晚就写信禀告她,想必她老人家替我们高兴。” 李如意故意问道:“你这么急着定亲,是不是在国都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怕我知道,这才赶紧把我们亲事定下来。” 江青云轻笑一声,目光深情,“我是拒绝了那些人的提亲,这不是对不起你,反倒是对得起你的事。” 年青有为的长平伯,又是东宫第一红人,家里没有长辈压着,这样的身份或许落不到慕容、邹家这样的大家族眼里,但是很得中、小家族的看重。 在周莫玄册封太子仪式、皇帝病重的短短的几天,国都就有八个家族暗地底派人向江青云抛去绣球,都是把嫡女嫁给他,还有几个家族暗示有这方面的意思。 然而,皇帝病好了能上早朝之后,这些家族全部销声匿迹。无比的势利现实。 好在江青云心里只有李如意,压根就没想过另娶她人,对这些家族太度大转变丝毫没有患得患失的感觉。 李如意白了江青云一眼,问道:“先说说有哪些人?” 江青云没有谈过恋爱,李如意是第一个闯入心中的女子,他不知道对于女子在某些时候需要善意的谎言,于是一一说了。 719一往情深和短弩 这下好了,李如意直接醋瓶子打翻,半晌不吭声。 江青云莫明心里慌乱,起身走至李如意身畔,柔声道:“如意,你素知我不是那样的人,也知我记忆过人,过目不忘,我若骗你,我记不得那些人的名字,你定然不信,我现在坦言相告,你为何生我的气?” “我气那些人竟然敢抢我的人!”李如意把那些人的名字记住了,哼,若是到了国都,不会轻易的给那些人看病,让她们敢跟郎中抢夫君,“我还气你,守着大孝还那么招人,你怎么不骂他们明知你守大孝还说亲事?” 江青云一字一句的道:“我骂了。” 骂人才是他的风格。 如今国都的人都知道东宫的中舍人嘴巴毒的很,而跟中舍人相反的是洗马好说话。 其实,他与慕容仪没有约定却心有灵犀,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以前,慕容仪在国都就是好说话的慕容公子,现在进了东宫仍是这样的角色。 “骂得好。”李如意一本正经的道:“你还记得邹七爷吗,我最讨厌他这样的男人,还有给他送美妾的朋友,特别讨厌。你要是像他一样,或是有这样的朋友,我可不跟你定亲事。” 江青云面色倏变,李如意说的他都能做到,只是他受不了李如意说不跟他定亲事,哪怕明知是玩笑。 李如意见江青云面色不好,担忧道:“你怎么了?” 江青云摸了摸胸口,“我不是邹七爷,你不是王氏。我们是我们。” “唉,我给你把脉。”李如意连忙给江青云把脉,半晌,气道:“你是不是总熬夜,身体比以前虚了。你怎么搞得,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这些天想的多了些。”江青云在这些天何止是想的多,而是整天整夜的都在想。 除去东宫的事务,还有想办法从皇宫找到解开家族之谜的东西。 李如意柔声道:“你在洛城好好呆着先休养三日。” “我出国都时找太医院的两位太医瞧过。我没有大事。” “你再这么熬下去就会有事。”李如意心里心痛江青云。可是现在她跟江青云连亲事都没有定下来,不能跟着江青云。 “我在国都的时候有想过,若是我没命了,你该怎么办?” 李如意急道:“你吉人自有天相,会活的好好的。” 江青云不知怎地,就说出了心里顾虑,“我们之前商议的是只要我出大孝就定亲事,可是我去了国都之后,发现很多事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若真的那样,我太对不起你。” 定了亲的女子若是未婚夫死亡,会被人视为不详之人。 哪怕是有身份的贵女,再找亲事也难了。 江青云害怕李如意变成这样的女子。 “不要多想。我与你定亲是自愿。”李如意缓缓道:“你应该想的是,我有个未婚妻,我要为了娶她,我要为她好好活着,这样才对。” 江青云目光一点点变亮,“好。我记住了。” “这几天你好好休养,不要想烦心事。我会陪着你。”李如意语气变得温柔。眼前这个少年分明对自己一往情深。刚才的醋白吃了。 不知说了多久,外面的下人提醒到了晚饭的点,二人笑着走出来去饭厅用饭。 李山忍不住问道:“青云,我闺女送你什么礼物,看把你高兴的。” 李如意狐疑道:“礼物?” 江青云忍俊不禁,“叔叔,如意还没来得及送我礼物。” 周琼蕊晚饭不在这边吃,特意派管家送来几样可口的素菜给江青云享用,还给李家三人送了几道山珍海味。 到了晚上,李如意没去找周琼蕊,后者却是过来找她了,见江青云在场,也不好意思多呆,坐了一会就走。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看看,好不好使,如何?”李如意从一口柳木制的八成新很不起眼的木箱里取出一张短弩、十根铁制弩箭。 江青云声音有些颤抖,问道:“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兵器?” “我让我家里的奴仆,就是那个会打铁器的铁匠做的,我给郑姐姐看了,她说很好用,短距离射杀马匪杀伤力大,我就想到了你,你在国都要是有一把短弩,可以用来防身。” “原来它叫短弩。”江青云迫不及待的让李如意把弩箭装在短弩上面,然后就要在屋里试射。 李如意轻笑道:“你这样会把家具、墙壁射坏,这可是郡公府,不是燕王府。” 江青云见天色已晚,便与李如意去了院子,还小心翼翼的让奴仆都退下。 李如意借着月光,很轻松的拉开短弩射出铁箭,嗖的一声,铁箭朝几丈外的大树射去,正好射中了树杆。 江青云快步走去,找了一会才找到插在树杆上的铁弩箭,竟是深达半尺,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拔箭,却没拔出来,这要是射在人身上,哪怕穿着铁甲也能射穿。 如此霸道的兵器且不沉重,正好适合配备给新建的东宫暗卫,而他自己也是能使用防身。 他兴奋无比的道:“如意,你快叫周双周英过来。” 周双、周英的力气大,那也拔了一会儿才把铁弩箭拔出来。 李如意解释道:“最远射至十五丈,刚才射的距离近,射的力道就大,反之距离远,力道就小。” 江青云摸着短弩,急切问道:“此事可曾禀报我表哥?” “我来之前报给王爷了。我还王爷说了,送你一把短弩。” “我表哥可曾说什么?”江青云放下心来。这回李如意总算有了军事头脑,知道把短弩献给周冰。 “没说什么。唉,除了这把送你的短弩和送郑姐姐的八把短弩,其余的短弩全部被王爷没收了。”李如意有些郁闷的道:“王爷不让我家有短弩。” “如此犀利霸道的兵器,若是私藏在家,被人举报官府,抓住后至少是流放千里,若是兵器的数量多,重则判死罪。”江青云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李如意的鼻梁,“也就是你,傻呼呼的埋头在家里制作兵器。” 李如意反手打了江青云的手背一下,得了礼物不说谢谢还吓唬她,哼,道:“我是想帮郑姐姐杀边防的马匪才想出短弩,这也是我想了快一年才想出来让奴仆制作出来。” 720一毛不拔和坐立不安 江青云目光宠溺,柔声道:“我不在你身边,你做出一些新物件,可以先给我姨母瞧瞧。我姨母懂政事,也略知军事,让她老人家给你把把关。” “好。下回有什么新鲜玩艺,我第一个送给太妃。”李如意见天色已晚,也是想让江青云睡个好觉,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次日,江青云用过早饭后仍是去找李如意,好不容易见面,珍惜相处的时光,谁知李如意被周琼蕊找去说话。 他便陪李山兄弟去洛城逛逛。 昨日李山兄弟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斗兽馆。 这斗兽馆就在郡公府不远处,馆的面积不大,也就一百平米。分了两个区域,每个区域可以进行一场斗兽,观看的人下注在自己认为能赢的兽。 洛城的人好赌,大街小巷都能看到赌坊,有的赌坊历史悠久,开了近百年,算是老字号。 斗兽馆就是这十几年盛行的一种赌坊。为了吸引老实人进来,特意把名字叫成斗兽馆,还别说真的吸引了许多不赌博的老百姓进来。 李家家规其中一条就是不能进赌坊、青楼。 李山兄弟就是被斗兽馆三个字吸引进来,等进来之后才发现是赌坊。 不过,两兄弟是光看不赌,一毛不拔。赌坊想从他们身上挣钱没门。 今日,两兄弟又来了,还把江青云带了过来,嗯,又来一个光看不赌的。 上午一共三场,一场斗鸡、两场斗狗。天气冷了,不然还有斗蛐蛐。 三人看完三场斗兽,确切的说是李山兄弟津津有味的看完,在赌客近乎疯狂的叫喊中离去,却是被守门的两个大汉目光狠狠的鄙视。 像他们三个这种进来不赌一把的人真是极少见,穿戴这么好,竟然没银子,肯定是被家里的母老虎管得死死的,表面光鲜,身上一个铜钱都没有。窝囊废! 三人返回郡公府时,派去在官道上迎接李家四少年的奴仆就在大门口等着,激动的道:“小的已经接了李家四位少爷进了郡公府,就在半个时辰之前。” 这下李山兄弟大喜,要是知道李健安兄弟这么快就来到洛城,上午就不去看斗兽。 “哥哥是坐着马车来的,前日就从国都出发,若是骑马昨日便能到。”李如意已经跟四个哥哥说了好一阵子话,仍是很激动。 她跟李福康一年没见,跟另外三个哥哥也有近一年没见,十分想念。 这回在洛城碰面后又得分开,直到明年三、四月才能在燕城团聚。 “好。你们都不错!”李山见到四个儿子,个子都长高,性子也沉稳,特别是眼神变了,变得有灵气,这就是去过国都见过世面增长了阅历带来的好处。 李如意笑着跟李山道:“哥哥说国都什么都好,就是东西太贵。” 李福康道:“我们家最开始卖的葱花饼在我们书院外面的小酒馆一张就卖四个铜钱。” “我们书院饭堂的饭菜也卖的贵,味道还不好吃。我们三个就让伍大夫妻做饭给我们吃。”李健安心情激动高兴,话也多了,指着吃完梨子又吃苹果的李英华道:“三弟只要是停课就回来跟我们一起吃住。” 李敏寒笑道:“三哥书院饭堂的饭菜比我们书院更贵还难吃。外面的小商贩卖的东西也贵。他都舍不得买果子。” 江青云特意解释道:“洛城书院原址在洛城,多年前战乱,被迫迁到国都,朝廷给洛城书院的拔银还是按着多年前洛城的标准。” 李英华郁闷道:“难怪我们书院处处不如白鹿书院,原来朝廷扣门少给银子。” “三哥,你就知足吧。”李如意嗔怪道:“你能考进洛城书院就已是相当幸运。你都不知道志高、金海兄弟有多么羡慕你!” 李英华笑道:“是。我自己也挺满意。”把果核放进盘子里,诚恳的道:“谢谢江哥哥建议我考洛城书院。” 江青云道:“自己人不用谢。” 江青云每回跟李如意的四个哥哥在一起,都能感受到他们的阳光、青春、积极上进,甚至能够被带动起来,感受年少、生活的美好。 在国都的那一个多月,精神时刻紧绷,只有在去白鹿书院、洛城书院才是放松状态。 他能娶李如意,能有李家人这样的亲戚,实是幸运。 李福康道:“明年初江哥哥出了大孝与妹妹定亲,我们便是亲戚真正的自己人。” 李健安瞟了李福康一眼,这家伙又说了他这个长子该说的话,“妹妹明年十四岁,后年及笄。江哥哥要是不急,让我妹妹在我们家多呆几年,想必我爹娘会很欢喜。” 李山哈哈大笑。长子的话真是说到他心里去了。 江青云竟是有些坐立不安,一个多月不见已经受不了,这要几年不见,如何受得了。面色复杂,缓缓问道:“健安,这次书院的季考你排名多少?” 这下轮到李健安坐立不安了,有些拘谨的道:“一百二十五名。” 这一界一共五百多名学子。一百二十五名算是中等。 李敏寒忍不住轻叹一声,道:“江哥哥,我们三兄弟这回考的都很一般,没有一人进入一等,我二哥进了二等,大哥和我是三等。” 李英华低头不吭声。他考的名次也很一般。 李如意瞟了江青云一眼,明明是要当妹夫的人,一句话就让四个大舅哥心情紧张,嗔怪道:“下午再说。” 这般李家四少年准备在郡公府小住三天。 次日上午,天降小雪。书房。 李如意跟江青云说起慕容锦跟洪二爷大闹和离的事,“我是支持洪二爷的做法,就是不知道怎么帮他。” “我听慕容仪说过此事。” “对了。慕容仪可是洪二爷的小舅子。他是什么态度?” “他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江青云见李如意一脸关切,道:“慕容家族并非慕容太傅一人说了算,慕容锦与洪二爷和离的事,便是慕容家族那群老古董的意思。慕容家族曾经有媳妇守寡一辈子,还有先先帝赐的贞洁牌坊。” “原来如此。” 721被忘了说的印刷术 江青云苦笑道:“何止慕容家族,前朝、本朝的大家族,有的为了名声,甚至有的为了寡妇的嫁妆,想方设法阻止寡妇再嫁。不瞒你说,我的家族在前朝就得过一块贞洁牌坊。” 李如意有些震惊。 礼村还没有寡妇,不过别的村里有寡妇,听说大多日子过的不好,但是没听说被亲戚欺负阻止不让再嫁。 村里的贫苦人家对于再嫁不那么抵触,反倒是城府的富贵家族对于再嫁竟是这般自私无耻狠辣的做法。 哪怕是江青云的家族在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那块贞洁牌坊就是证据。 江青云低声道:“你何曾记得慕容家族的何氏,她已经病逝,身为元配,又为慕容家族生下五个儿女,死后却不能埋进慕容家族的祖坟,这就是慕容家族的那群老古董的决定,他们认为何氏患怪病是不详之人,不能埋进祖坟破坏慕容家的风水。” 在大周国埋进祖坟是落叶归根,也是被家族承认身份的重要标志。 何氏是正室,死后无法埋进祖坟,对她本人倒没什么,但是会影响她所生的五个儿女被人们指指点点。 当初,何氏在燕城的时候若是不那么钻牛角尖,不那么好面子,只需悄悄的让李如意把腹中死胎取出,神不知鬼不觉,也就没事了。何氏在天之灵定是后悔莫及。 这就是性格决定命运。 李如意想到那个宁可病死也不相信她说的话的何氏,“何氏的结局惨了些。” “是。”江青云缓缓道:“这就是家族。” 慕容家族是这样,别的家族也好不到哪里去。国都的家族大大小小几百个,每天都有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 他现在开始给李如意说国都的家族有多么的腐朽,好让李如意有个心理准备,以后去国都生活不至于天天都活在震惊之中。 李如意问道:“我与程老、贺老出的医书已经正式问世,医神的几位弟子甚至自掏腰包找人抄了几百本送给各大家族、各个城府的太医分院,想必给慕容家族送过,怎么慕容家族的人没有看吗?” 在那本医书里记载了各种各样的怪病,包括何氏的病症,目的就是为了普及大众,不要把患怪病的患者当成妖怪、不详之人。 原以为各大家族、太医分院的人看了医书,就算不会到处宣扬,也会在内部科普一下。 谁知,慕容家族还是把何氏当成不详之人,连她死了都不让埋进祖坟。 “行医、行商人的地位从古到今一直低下。”江青云讲述的是事实,“你们出的医书对于杏林中人是宝贝,可是对于国都的一些大家族,慕容家族那样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的,说得不好听,就是废纸一张。” 李如意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们还废力气写什么医书?” “不。医书必须要出,总有人会看。慕容家族不看,别的家族说不定就看了就信了。”江青云柔声道:“你看我外公家族的人就看了就信了,派人把昭阳接回国都。” “这倒也是。”李如意呼出一口气,驱散心里的郁闷,“回头等我家木匠把所有的文字都刻出来做成印刷版,第一本书就印我们三人写的医书,到时,想印几万本免费送百姓看都行。” 大周国的书籍目前都是手抄版,每本书都是识字的人一笔一划抄出来,价钱很贵。 王海的儿子王志高就是靠着抄书卖给书铺挣钱交纳部分的束修费用。 李家所有的书都是手抄版,比如江青云送给李如意的游记,就是他亲手书写。 李如意以前还觉得手抄的书很有复古感,也让人们珍稀书籍。 直到她自己出书,才发现太昂贵了,太不利于传播文化知识。 于是,她想到了前世的印刷术,今年春末就让李家的木匠做印版。 她没有学过印刷术,只是凭着一点记忆给木匠说个大概,木匠识得字少,只能一边学识字写字一边雕刻字,速度挺慢。 江青云问道:“你说的印刷版是什么东西?” “我以前给你说过,你忘记了?” “没有。”江青云指了指脑袋,“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你不曾给我说过。” “我竟然没跟你说,那我当时肯定是忙晕了,忘记跟你说了。”李如意还奇怪,前世被称之为古代四大发明的印刷术,怎么江青云不感兴趣,原来,是她自己压根没有跟江青云说。 那阵子,她忙着带北斗七星弟子及燕王府送来的十几个记名弟子,一个人问一个问题就是二十几个问题,特别是医学上不能敷衍的回答,必须准确还要详细,真是每天累到不想多说一句话。 江青云来看她,她都不想张嘴吭声,导致忘记说印刷术这么大的事。 江青云露出一个很理解的微笑,目光宠溺,道:“你现在说给我听也不迟。” “你听了肯定喜欢上这个印刷术,比短弩还要喜欢。”李如意一下子来了精神,拿出纸笔边讲边写字,然后双手比划示范。 江青云很是激动的道:“我很喜欢印刷术。” 他是读书人,一下子就听出印刷术将会给大周国所有的百姓带来巨大的好处。 现在读书人少读书人精贵,识字的人也少,八成的人大字不识一个,这是因为许多人家没有银钱买书给孩子上学。 现在的一本手抄书,哪怕是最简单的启蒙书,不过几百个字十几页,书铺里至少卖一百个铜钱。 一百个铜钱能买五十斤黑面,够一家人吃一个月。 许多人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花钱去买启蒙书识字呢。 有了印刷术,一印就是几千本几万本,成本低人工少,一本启蒙书卖十五个铜钱,价格一下子降了六倍多。 那些条件稍微好的人就能花钱买启蒙书识字。 读书人当中也不是人人都有钱,遇到喜欢的书,买不起只能借来自己手抄,这得浪费很多时间,还得欠下人情。 有了印刷术,所有书籍价格都会降低,读书人就能买的起喜欢的书,不用欠人情浪费时间。 总而言之,印刷术特别好,比短弩的意义大无数倍,是这几年来,李如意说给他听的最好的新点子,没有之一! 722深入调查和回家 要不是雪下的大起来,江青云立即安排人去长平李家。等到下午雪小了,江青云与李健安、福伯兵分两路。 江青云见洪郡公。这是他第二次主动找洪郡公,上次是昨晚,二人在密室长谈。 这次江青云要说的事不是机密,地点便在议事厅。 除去洪郡公,还有洪家军的几位军官。 内容就是统计内战牺牲将士的家眷,有多少寡妇,多少未成年的孩子。 “我不日便到楚地,到时也会请楚王做同样的事。”江青云简明扼要的说明目的,“想要说服文武百官,必须举出实例。洪家军、楚军战死十万将士,他们的遗孀、孩子何去何从,这关系到整个大周国的发展。” 没有数据的奏折说服力就小的多。早在北地时,江青云就深谙此事。 他写的奏折、文章只要关系到民生、国事的一律要列出长长且精准的数据。 “青云,你放心,此事我们肯定办好。”洪郡公知道江青云是在帮洪家,特别是在帮洪二爷,如果事情能成,洪二爷的大儿子娶二儿媳就不会被慕容家族蔑视嫌弃,慕容锦不会与洪二爷和离。 江青云得了洪郡公的保证,这就给洪家军的几个军官详细说了他的要求。 这次统计烈士家眷,不但要统计人数,还要统计年龄,身体状况,家庭财产情况,家族的态度,比如,遗孀、家里几个孩子分别多少岁,身体情况怎么样,家几亩田、住多大的房子,家族对寡妇再嫁的态度等。 刚开始,几个军官认为不就是统计吗,这事以前干过很简单,谁知听江青云这么一说,竟然统计的这么细,不由得上心起来。 “我刚才说的需要查询的都写在纸上,你们按照这上面的要求去查询,不要着急,需把活干的细致,干的精准。”江青云特意语气十分严肃的道:“奏折呈上去,定会遭到众位大人置疑,洛城离国都不远,陛下会派人暗查,若是你们提供的情况不准,便是欺君之罪。” 闻言,几位军官立即非常重视,纷纷保证定将不负重托。 洪郡公在侧边听边思索,这少年伯爷昨晚受太子之托跟他机密,今日又以东宫中舍人的身份要他配合调查事情,老练沉稳,睿智超凡,真是人间奇才。 周莫玄能得到这位奇才的辅佐,不是没有可能坐在那个位置。 那边李家长子李健安与福伯骑马出了洛城直奔长平县城,因要过洛河,河上风浪太大船夫不敢开船,等了半个时辰,风浪小了些这才开船,过了洛河一路狂奔,当日半夜赶到长平李家。 李健安突然间一个人半夜三更回来,把李家人吓坏了,以为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我替东宫办事,先回来一步,弟弟随后就到家。东宫令福伯把我们家的木匠带走。”李健安特意跟赵氏解释了几句,而后道:“今夜便走。” 赵氏疑惑好端端的周莫玄为何要带走李家的木匠,不过看李健安的神色凝重,便把疑惑放在心里。 毫不夸张的说,李家木匠是在热呼呼的被窝里被伍余年拉出来的。 李健安望着自家年近五十岁的木匠,这人眼角还有眼屎,不过目光惊恐以为要把他卖掉呢,连忙安抚了两句,而后道:“我妹妹让你弄的那些玩艺,就是在木头上面刻字用到的所有东西,你这就收拾起来,一块木头都不能落下,全部带上跟着福伯走。” 福伯认得李家木匠,这人原是军奴,在李家干的久了,李如意认可这人的人品、手艺,就让江青云把这人的军奴奴籍消除了,然后跟她签了卖身契,真正成了她的手下,“县主给你一个发达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你赶紧打起精神,跟我走。” 印刷术若成功问世,那将轰动全天下,所有跟它有关的人会受到重赏,哪怕是大周国上下蔑视木匠、工匠,也会给李家木匠一定的奖赏。 这人能到了李家还能跟着李如意,就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如今又弄印刷术,简直是幸运无比。虽然年岁已高,但是晚年有这么大的福气,那真是最好的事。 “多谢小姐。小姐长命百岁。”李家木匠大喜,“福老哥,借你吉言。” 他在弄印刷术之前就跟着家里的铁匠合伙弄一些新奇玩艺,每回成功都得到李如意的奖赏,吃食、衣物、金银什么的。 不过,这回动静弄得这么大,看来若成功了,奖赏比以前都高。 “这就启程。”福伯身负重任,只喝了一碗热水,这就带着李家木匠及几箱子东西走了。 李健安则是不用去了。他留在家里。赵氏、王燕激动无比,哪里还睡得着觉。 赵氏终于有机会可以问了,道:“你怎么跟福伯遇上了?” “爹、二叔、妹妹、江哥哥特意在洛城郡公府等我们兄弟,要跟我们兄弟见一面呆几天,才去楚地。”李健安倒是忍得住,没直接说这回李山父女打算在楚地呆几个月,明年开春科考结束后才返回。 王燕要把熟睡的儿子李轩抱过来给李健安瞧。 李健安一说起儿子,忍不住乐了,“快一年不见,怪想的,只是他在睡着,别把他弄醒,等下我过去看他。” 赵氏把王燕打发去厨房看夜宵准备的如何,而后低声问道:“你跟福伯急匆匆的来把咱们家木匠带走,出了何事?” 上次燕王周冰派周景望亲自过来把李家铁匠带走,李如意说是因为短弩的事。 李家铁匠就这么一去不反复,听说是进了燕王府的兵部。 李家现在的铁匠是新来的,身份不是军奴,而是燕王府给李家配的。 赵氏觉得这回福伯带走李家木匠,事情也不简单。 “东宫要人。”李健安来之前得了江青云嘱咐,摇了摇头道:“这等机密的事,娘就不要多问。” 赵氏问道:“你妹妹可好?” 李健安笑道:“好。从我进家门到现在短短一会儿功夫,您已问过我三次。” 723视力恢复与谨慎 赵氏担忧道:“你妹妹第一次出远门,我就是怕她心善救了坏人。” 李健安安慰道:“有我爹和二叔,还有江哥哥跟着我妹妹。您不要担心。”这下有心情环视家里,大厅多了两个古董,咦,还多了几盆绿植,大冬天看到绿油油的植物,眼睛很舒服,这些定是李如意弄的。 赵氏一听江青云跟着李如意,这下放心些了。问道:“你们兄弟在书院读书如何,可曾想家?” “怎么不想。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这可真是实话。国都再繁华,那也是异乡,在白鹿书院的日子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哪有长平县的家这么真实,让他觉得心安。 赵氏忍俊不禁,“咱们家这么大这么好还是狗窝?” “娘在家里可好?” “好。”赵氏有些激动的道:“我的眼睛好多了,你左手生的绿豆大的痣,我都能看见。” 李健安惊喜道:“儿子记得上次离开家时,同样的距离,你的眼睛可看不了这么清晰。” “你妹妹坚决不让我绣花,每天让你的两个小弟弟拉着我去看树叶,这么坚持了半年多,我就觉得眼睛能看清了,你妹妹又让我去爬山看远处。”赵氏笑容满面,“这些天天冷了,山里风特别大,外面也下了雪,我出不了门。你妹妹就在家里养了许多的绿叶花草,让我没事就瞧瞧。” 李健安心道:原来大厅的花草是妹妹为了娘的眼睛弄的。夸赞道:“妹妹细心体贴。” “对了。我和你媳妇会弹十几首琴曲。明天我们弹给你听。”赵氏语气里透着自豪。 这就是因为弹琴打发时光,这才没有绣花。不然怎么放得了针线。 母子好久不见,有说不完的话。 王燕返回时带来了夜宵,鸡汤馄饨、鸡蛋灌饼、泡菜,都是李健安爱吃的,馄饨里面有鸡汤,泡菜又能解了鸡汤油腻,吃的很舒服。 赵氏又跟长子说了一阵子话,就善解人意的走了,把长子让给长媳。 再说福伯带着李家木匠冒着夜色风雪急匆匆去了洛城,次日下午到达,江青云见过李家木匠及那些东西,激动不已,信早就写好,立即让福伯带着信及李家木匠赶去国都东宫。 倒是李如意心细,怕福伯年龄大这么长途急奔身体受不了,提议休息一晚再走。 “老奴不累。这等大事,早一点办好早一点心里踏实。”福伯知道这事非常的重要,重要到一刻也耽误不得。 “我不便现在出现在国都。福伯去国最是妥当。”江青云有想过用李家三位少年,但是他们没有去过东宫,陌生人入宫更加引人注目,还不如福伯。 最后还是福伯去的,马不停蹄,把江青云的亲笔信、李家木匠及几箱东西送到东宫,交给太子詹事贺南。 贺南在燕王府时就是大总管,到了东宫也相当于大总管,管理大小事务。 此人做事特别的谨慎细致,这么多年来,主子吩咐过的事,他就没有办错过。当然有利便有弊,他不会创新。 江青云就是觉得贺南办事十分妥当,这才把印刷术这等大事交给贺南。 当日,李家木匠就被安置到郊外的一个不起眼的作坊,由一百名东宫亲兵守护。 次日,二十个了生死契的木匠签入驻作坊。贺南又加派一百名东宫亲兵,然后按照江青云信里的嘱咐,向皇帝、皇后禀报之后,别的事情都抛下,亲自呆在作坊里守着。 东宫的杂事贺南交给了慕容仪。 慕容仪身为太子洗马,在东宫无人的情况下,自是能够独当一面。 于是,一个多月前热闹非凡的东宫,在过年前竟然安静的吓人,这让许多人误认是不是皇帝、皇后要废掉这个刚出炉太子? 腊月下旬。距离洛城一千里的昌城。这里便是繁华美丽的江南,也是大周国富裕的鱼米之乡。 昌城的位置在洛城的南边,再往南去四百里便是楚王府的所在地昆城。 江青云、李如意、李山等人从洛城出发,正常速度赶路,终于在昌城和周莫玄一行人汇合。 童芸置身于十分精致的园林,走在鹅卵石铺的道路上,跟李如意道:“俗话说烟花三月下昌城。现在是十二月,昌城都这般美丽,若到了三月岂不美景如画?” 这些天外出游玩真是非常的愉快,驱散了童芸在东宫时的所有怨气与烦恼。 不止童芸,其他人也是如此。 周莫玄能跟亲兄弟、侄子在一起,特别的高兴,每天晚上都会跟周景望好酒好菜小酌几杯。 王氏也不用担心太子呆在东宫被废,导致女儿余生不幸福,童家跟着倒霉。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周黎安、周蔚。虽然没有追上洪家送亲队见到洪珏,但是对于小孩子来说,旅行本身就是件很开心的事。 周莫玄与周景望商议之后决定在昌城住两晚,后日一早再出发。众人欢呼。 酒足饭饱,夜深人静。 江青云把周莫玄、周景望请到偏厅,让护卫在外面、房顶看守,严防有人窃听。 第一件事便是短弩。此物周景望在长平李家时就见过,也知道是李如意让家里铁匠所制。 江青云低声道:“东宫御林军需人人一把短弩。” 周莫玄双手抚摸短弩,爱不释手,刚才已经试过短弩的威力,真是惊人,这么好的利器能为他所用,心潮澎湃,道:“如今兵部没有我们信得过的人。如果我们批量制作此物,就得自己想办法。” 周景望问道:“王府制出短弩送至东宫,如何?” 江青云摇了摇头,“太远。” 周莫玄想了想,问道:“那在国都郊外找个作坊神不知鬼不觉制作一批?” “风险太大。万一被人发现后果严重。”江青云接下来说出自己的想法,“朝中六部没有我们的人。我们在国都处处被人盯着,不方便运作。此番出了国都,运作起来倒是方便些。” 大周国朝廷的六部: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 六部的尚书均是正三品实职官职。 周莫玄桃花眼微眯,问道:“表叔的意思是?” 724期望很高的司农 “六部我们只要兵部。兵部必须是我们的人做主。有了兵部,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制作短弩。燕王府、楚王府、洪家军同时推荐赵册任兵部尚书,如何?”江青云接下来特意介绍了赵册的情报。 赵册出身北地军队世家,祖上五代是军人。 他今年四十八岁,文武双全,属于智将型将军,也是周冰的心腹兼爱将。 内战时,燕王周冰派赵册带兵几万驻守邢城,赵册圆满的完全任务。 江青云在燕城时见过赵册几面,并且交谈过,也查过此人的底细。 认为以赵册的能力可以胜任兵部尚书。 “赵册那个老油子,在邢城时没脸没皮的愣是从农司要走一万多头牛羊,还有几百匹马。农司那些人竟拿他没办法。”周莫玄忍不住微笑道:“表叔选他当兵部尚书,向来跟兵部不对付不愿意出银子放血的户部该头痛了。” 周景望与赵册的关系,要比周莫玄跟赵册熟的多。朝廷局势复杂,北地的将领的性子一个比一个直,也就滑的像泥鳅且忠诚的赵册能够上任兵部尚书。 于是,他表态道:“赵册能当兵部尚书最好不过。他是我们的人,在那个位置,会给予我们很多便利。兵部有兵器作坊,机密到连皇子都不能入内。由兵部的兵器作坊给东宫制作短弩,最好不过。” 如今,周冰支持莫玄,洪家军洪郡公也在前几天答应周莫玄,就只剩下楚王周景晨。 三人相视对望,下一步就是获得周景晨的支持。 周景望缓缓道:“直接上奏折推荐,有点威胁的意思。” “直接上奏折要户部尚书的位置,朝中那些人个个盯着户部,哪怕里面一个六、七品的官职也争得头破血流。”江青云冷笑一声,道:“我们想要安排人当户部的主官,那些人必然打死都不同意,到时,我们再提出要兵部的主官,就容易实现的多。” 周莫玄想到在早朝上文武官员为了一点点利益“拼杀”,无形的刀光剑影,有些没有底气的道:“六部的尚书,哪一部都行,我就怕尚书没弄着,弄来一个司农。” 司农大周国管理农业农官的最高级别官员。 别看历任皇帝对农业非常看重,但是司农的官职才从三品,比六部尚书低一品。 司农整天跟田地、粮食打交道,比六部尚书的权力小。 “唉,你这个乌鸦嘴。”江青云抚额,然后又道:“司农也行,有一个三品的实职就比没有的强。” 司农主管大周国所有的农业,能够到各个城府。 如今东宫在朝中没有一点话语权。 周景望想到江青云除去是太子中舍人还兼任农司苑监官, 问道:“陛下为何三番五次的要表叔去农司苑做事?” 周莫玄见江青云无奈的笑,不由得坏笑道:“表叔去农司当官都是被传旨官害的,哦,其实也不是害,就是被那传旨官极力推荐给农司,农司的司农就在陛下面前把表叔强要过去。” 原来,去年传旨官去北地发现农村村民生活变化很大,回到国都就写了一封奏折,直接呈给农司。(见699章) 农司的官员看后很是惊诧,把奏折呈给了司农。 司农就派几位农官暗地去北地查访,得到的结果让他震惊无比。 燕城三大作坊带动了燕城方圆二百里农村村民大量种植黄豆。 番邦的大牲口就是燕城作坊的货物换来的,而燕城作坊的大股东之一及管理者就是江青云。 如果江青云能在国都远郊建立一个作坊,那么番邦大牲口就变成朝廷农司所有。 再者,江青云创造了积粪肥田法,说明他在上农事有很高的天赋。 这么一个年少智多的杰出人才,应该为大周国朝廷效力,却被周冰藏的那么严实,只能在北地那么荒凉的地方折腾一下。 司农非常惜才,更想让江青云给朝廷的农司带来无数的番邦大牲口,让国都方圆五百里的农村日子好起来。 于是,司农就一个劲求皇帝把江青云弄到农司当官,就有了皇帝两次派人传口谕,问江青云是否到朝廷农司当官。 江青云两次以守大孝拒绝,司农却是不放弃,继续求皇帝,这般一个多月前,皇帝下旨给东宫配制官员时,别的官员都只是在东宫任职,唯独江青云还得在农司苑兼职。 江青云到了国都没几日就去农司报到。 司农亲自接见了他,直说请他立即在国都办一个作坊,赶紧带动方圆几百里的村民种黄豆。 农司没钱又没地,还想让江青云建大作坊。江青云又不是傻子,再说了东宫的事务都忙的焦头烂额,哪有时间建大作坊? 江青云便称病在东宫呆着,司农也拿他没办法,不过派农司的官员常去找江青云,替农民大吐苦水,希望江青云能够让对待北地的农民一样对待国都方圆几百里的农民。 替农民吐苦水的农司官员不是别人,就是那个传旨官。 那名传旨官终于如愿以偿的重返农司,结束了到处奔波传旨疲惫不堪担惊受怕的日子。如今只需要每隔三天去东宫见江青云诉苦就行了,简直不要太安逸。 周景望知道江青云不是那种天天泡在田地里的人,笑道:“农官提出的请求,父王一般都会同意。陛下与父王的做法一样,满足司农提出的请求。” “大哥,你是不知道,司农哄表叔给他干活,要把家里的孙女嫁给表叔。”周莫玄边说边环视四周,可别让李如意那个厉害的小女人听到。 周景望道:“看来司农对表叔真是非常赏识,要把表叔当成下一任司农培养。” “景望,你别听小猴子胡说八道。”江青云没好气道:“司农的孙女今年才三岁,年龄比你的蔚儿还小。” 只有当着外人的面,江青云才会叫周莫玄“太子”。 周莫玄笑道:“童养媳。” “第二件事。”江青云听到窗外有动静,扭头看了一眼,窗外一个小小的影子晃动,然后传来两声猫叫,原来是一只野猫跑过。这要是在北方,冬季这么冷到处没有吃食,野猫不是饿死就是饿得只剩下一口气,哪有劲蹿上跳下,等护卫把野猫赶走。方一字一句的说出三个字:“印刷术。” 725欢声笑语抵达昆城 两日后,周莫玄等人终于追上了洪家送亲队。 准新娘的洪星华见到李如意非常激动,“妹妹,谢谢你能来楚地参加我和楚王的成亲仪式。” 楚王是有兵权的亲王,成亲时便连皇帝都要派使者前来祝贺。 众多宾客当中,李如意只是一个县主,身份并不算高,但是她是楚王的义妹。 众所周知,楚王的几个弟弟在内战时全部死亡,目前只有一个义兄周勇,而李如意是楚王唯一义妹 李如意又救过楚王的命,帮助楚王打败敌国,是楚王的大恩人。 楚王在给洪星华写的信中几次提到李如意,非常看重李如意,洪星华本人与李如意是好友,再加上这层关系,很在意李如意。 说直白点,李如意就是洪星华的小姑子。 李如意目光真诚,“嫂子,你能嫁给我义兄,我替我义兄高兴。” “或许这是缘分吧。”洪星华微笑。 从洪二爷在殿前谎称她与楚王周景晨定亲起到圣旨赐婚尘埃落定假事变成真事。 一切仿佛做梦,她娘还担心周景晨会欺侮她,直到周景晨为洪二爷向皇帝请封伯位,派大总管许海生送来定亲信物、十万两黄金聘礼…… 周景晨用实际行动展现出对待这门亲事的真诚,她心里的石头落下了,她娘也改口祝福她们。 “你性子活泼,做事大气,最适合我义兄。日后成亲,若是我义兄脾气不好,还望你多担待让着他些,嗯,要是他过分了,你就写信给我。”李如意心道:你可以像童芸一个月写十几封信给琼蕊姐姐那样写信给我。 洪星华羞红了脸,轻声道:“我脾气也不好,怕是会跟楚王吵嘴。” “吵嘴不算什么,只要别动手就行。”童芸凑过来,低声道:“咱们功夫比他们差打不过,所以千万别动手。” 周莫玄武功盖世,周景晨武功超凡。十个童芸也打不过周莫玄。五个洪星华也打不过周景晨。 童芸这是传授婚后经验。 “打人是不会的。”李如意笑道:“我义兄顶多把牌烧了,不会打人。” “好久没打牌了,你们陪我打几把吧。”洪星华一听到打牌,一幅蠢蠢欲动的样子。 跟着她去楚地的送亲队没有女子,前来接她的迎亲队也没有女子。 这些天她在马车上无事时跟几个奴婢打牌,可是奴婢总让着她,她总赢就觉得没意思。 接下来的行程八成是山路,速度不得不减慢,三女坐着马车打牌斗地主,就这么颠簸了几百里路,骨头架子都要散了,终于走出群山,来到楚地最大的城府昆城。 瑶光骑马跑到马车车窗旁边,激动的道:“小姐,前面就是昆城。你要不要下马车骑马瞧瞧,我们昆城比燕城、洛城如何?” 一听要到目的地了,别说李如意,就连童芸、洪星华都激动起来。 三女下了马车骑上马,顺着官道往前看,不远处是一座巍峨的城府,看规模比燕城大,比洛城略小。 此时正是上午,又是晴天,光线很好,能看到城墙上有一道道的绿色。 李如意好奇的问道:“城墙上面的绿色是什么?” 瑶光笑眯眯道:“爬山虎。我们楚地的花草生命力很强,昆城的城墙如此高,爬山虎都能爬上去。” 这一路,三女都在打牌,都没顾得上欣赏风景,此时环视四周才发现入目之处尽是绿草鲜花,仿佛春天,美不胜收。 早就听说昆城四季如春,遍地鲜花绿草,无论男女都喜欢这里的风景,今日亲眼目睹,真是名不虚传。 李如意忍不住夸赞道:“此时的燕城银装素裹,洛城也是冰寒一片,而昆城却是春意盎然,鸟语花香,真是美丽。” “你可是朝廷册封的昆城县主。”洪星华笑道:“要不,你就留在昆城得了。” 瑶光立即给了洪星华一个十分感激的眼神,不愧是我们的楚王妃,道:“师父,你就留在昆城,这样能够天天欣赏美景。” 童芸撒娇道:“好如意,你别留在昆城,你得去国都陪我。” 李如意咯咯娇笑,“我不是太子,呶,你撒娇的对象在前面。” 前面的传来男子的高声呼喊,“王爷与楚地众位官员出城三里相迎!” 洪家的管家急匆匆骑马奔至,激动的跟洪星华道:“小姐,楚王就在前面官道迎接,请小姐速进马车去梳理一番。” 洪星华特意伸手拍了一下童芸的胳膊,笑道:“王爷是来迎接太子。我是沾了太子的光。” 童芸催促道:“女为悦己者容。你赶紧的去梳理一下。” 两刻钟后,李如意见到了站在官道两侧夹道欢迎的昆城百姓及楚军将士,长长的队伍,大概万人,人多却不杂乱,像是练习过,想想也是,楚地战争平息不到两年,这是为了防止敌国奸细、杀手混入。 一个穿着绿袍的东宫青年官员急匆匆骑马赶来,“太子请昆城县主到前面去见楚王。” 这里是楚王的地盘,自是要让楚王的义妹排在前面。 李如意竟是被安排站在了太子良娣童芸的前面。 不过,按照品级,县主比太子良娣高。这样的站法并没有错。 前面传来众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太子千岁千千岁!”全场气氛一下子热闹欢腾起来。 朝廷需要楚地平稳不发生战争,楚地也需要朝廷的肯定安抚人心。楚王府与皇宫正处于交好阶段。 接着,李如意等三女由楚地的官员引路走到最前面去与楚王及楚地官员见面。 周景晨穿着金黄色绣有四爪飞龙的朝服,头戴金冠,昂首挺胸,只是满头乌发变成灰白色,一脸的沧桑。 先是痛失元配,接着断掉双脚,然后失去四个儿女,内有几个弟弟对世子之位虎视眈眈,外有敌军侵略疆土…… 周景望和周景晨年龄相仿,同是亲王世子,人生却截然不同。 周景晨的人生真是大起大落。 好在噩运远去,如今周景晨打败敌国军队当上楚王,还要迎娶洪星华,开始新的人生。 楚地的几十位官员站在周景晨的身后,众星捧月般衬托周景晨的尊贵不凡。 726王妃打太子良娣 李如意已经记不清周景晨的容貌,只记得他的脾气很坏,说话很难听,现在看到眼前这位穿着亲王朝服头发灰白色青年,先是一怔,而后目光崇拜,鞠躬行礼道:“如意见过义兄。” “如意长高了,也变得好看了。”周景晨亲自虚扶起李如意,回想初次见面,李如意女扮男装,胆子大的不得了,敢训斥还敢管他,后来得知李如意是女孩子,心里非常惊诧,也很想保护她,忍不住道:“真是便宜了长平伯。” 周景晨倒没顾忌江青云的感受。 若不是江青云也是他的恩人,他肯定会阻拦,会让李如意来楚地选夫君,这样他可以保护李如意一辈子。 李如意见到周景晨气色非常好,心情很激动也很是为他高兴,众目睽睽之下,不想风头太过遮挡准新娘的光芒,出言反击道:“星华姐姐这么美这么好,真是便宜了义兄你。” 周景晨目光望向一脸娇羞英气不俗的洪星华,在家孝顺爹娘、关爱侄子贤慧温柔,在外杀敌无数英勇坚韧,这是他理想中的人生伴侣。朗声大笑几声,道:“那是。谁叫我与岳父大人关系匪浅。” 洪二爷已在一旁与楚地的众位武将约好等会打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扭头看见准女婿正在含情脉脉的望着女儿,不由得内心很是欣慰。 说起来,这门亲事是他为了保护女儿、保全洪家,没给周景晨商议就直接赖上了,而周景晨不但同意了还真诚相待。 周景晨的所作所为真是仁义之极。 楚地的众位官员上前来拜见准王妃、李如意及童芸。 有官员认出了站在李如意身后出自楚军的瑶光及出自楚王府的马三娘、贺草儿、焦喜、焦乐。 “那不是药师门的军医银娘子吗?” “银娘子都回来了,怎么不见她师姐金娘子?” 天玑与瑶光绰号金银娘子,在楚军的名气很大。许多将士认识她们。 这回只有瑶光一人回来,众位官员好奇的很。 “焦家姐妹竟是跟随县主回到昆城。” “前年马三娘、贺草儿突然间失踪,我还以为她们出事了,原来被王爷派去保护县主。” 马三娘、贺草儿、焦喜、焦乐都是李如意的贴身女护卫。在燕城时轮流跟随李如意出府。这次李如意把她们四女全部带了过来。 中午,周景晨在楚王府大设酒宴给周莫玄等人洗尘接风。 众女旅途疲劳,用过午饭便去歇息。 李如意怕江青云累着,也让他去补眠,被洪二爷瞧见还好一番打趣。 下午,周景望、周莫玄、洪昊便按照之前说好的合起来跟楚王府的比武。 李如意还在睡梦中就被周双、周英叫醒,说是周景晨与周莫玄比武,双双受伤。 “我义兄马上就要成亲,还跟太子比什么武?谁撺掇他们俩比武?”李如意气不一处来,匆忙穿上衣裙便去比武场。 还没走到,就听到震耳欲聋的呐喊声,见一大群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比武场,这么多的人,都没法子挤进去。 “王妃打太子良娣,打她。打得好!” “王妃一定要打赢太子良娣!” “太子良娣,你可别给太子丢脸,一定要打败王妃!” 原来刚才周景晨与周莫玄比武,周莫玄赢了。楚王府的人气不过,洪二爷为给女婿争面子,竟是让女儿洪星华出面挑战童芸。 童芸的武功跟洪星华不相伯仲,但是洪星华上过战场,实战经验可比童芸丰富的多。 一百招之后,童芸败在洪星华手上。 脸肿的跟猪头一样的周莫玄指着洪二爷,气呼呼道:“洪叔,我说你到底是哪一伙的!” 说好的,东宫、燕王府、洪家合起来跟楚王府比武,怎么洪二爷出尔反尔让洪星华挑战童芸,还把童芸给打败了。 这么一来,加上之前的几场比武,楚王府竟比东宫、燕王府、洪家多胜一场。 那周莫玄就白受伤了。 周黎安双手插腰,奶声奶气的嚷道:“洪叔叔,你怎么帮着楚王府啊?” “洪珏,你叔叔怎么能这样?”周蔚扭头一看,洪珏人不见了,再一看,洪珏竟是风一般的跑到场上去给洪星华献花,气的叫道:“你姑姑是楚王府的人,不是我们的人,不许你给她花!” 洪二爷笑得嘴都合不拢,跟一脸郁闷的众人道:“哈哈,嫁出去的女,拨出去的水,我女儿已经嫁给楚王,当然是楚王府的人。” 李如意在几名女护卫的开道帮忙中好不容易挤了进来,走至周莫玄跟前,望着他的脸,差点笑出声。 她又去看周景晨,披头散发,嘴唇肿的像香肠,再看右手颤抖,虎口有未擦干净的血迹,气得瞪了周莫玄一眼。 那边头发散乱的洪星华亲自搀扶着痛的呲牙裂嘴的童芸,虽然脸上都没受伤,但是都挺狼狈。 李如意就怕大喜的日子有人受重伤被有心人制造谣言对洪星华不利,环视几人高声道:“成亲是人生大事。谁让新郎官新娘子打架?” “他!”周莫玄第一个手指洪二爷,还给了洪二爷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周蔚立即很配合的叫道:“洪爷爷!” 赵义摇头晃脑慢悠悠的道:“洪二爷说比武就得比得痛快,男人能比,女人也能比,还说若是县主会武,这回也让县主出场。” 洪二爷扯着嗓子吼道:“赵义,你哪只耳朵听到老子说县主了?”周莫玄、周景晨都怕李如意,何况他呢。他也是李如意的患者,被训斥过好几回。 李如意板着脸道:“洪二爷,我义兄要风风光光的跟我义嫂拜堂成亲。不许你再让他们比武。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下药让你睡上几天几夜,错过他们的大婚。” 周莫玄怂恿道:“你快给他下药让他睡觉。他要是不睡觉,怕是连我表叔不会武功的人也要被他闹腾的上比武场。” 洪二爷两只蒲扇一样的大手在李如意眼前胡乱摆着,“别,县主高抬贵手,你可千万别听太子的。”又道:“我保证不会让我女婿我女儿拜堂成亲前再上比武场。” 洪星华上前央求道:“我大哥受伤不轻,已经被抬下去了,劳烦如意过去瞧瞧他。” 727重伤和支持 李如意刚才还奇怪怎么没看见生着一对双风耳朵好战的洪彬,原来已经受重伤下场。 王氏满脸担忧的握着童芸的手问长问短,本想让李如意给童芸瞧瞧,这下只能等等了。 没错,就是王氏去找的周双、周英,让她们请出李如意阻止新郎新娘比武。 如今整个楚王府,包括客人在内,除了王氏之外,就没有女性长辈。 老楚王的王妃,也就是周景晨的生母,在经历了孙子、孙女、老楚王父子陆续死亡的事后气的卧床不起,然后去世了。 老楚王后院的女人,哪怕是生有儿女,也被周景晨封王之后全部处死。洪星华嫁进楚王府,上面没有女性长辈压着。 周景晨就是不想让洪星华像以前的自己为了维护楚王府的名誉不得不跟庶系的人虚以委蛇。 不一会儿,李如意就见到了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已经疼晕过去的洪彬,在他身边站着眉头紧蹙的郡公世子洪昊,肃容问道:“洪彬情况如何?” 洪昊面色怏怏答道:“县主,我大哥之前腰部受过伤,箭伤,今日旧伤复发,刚才楚王府的刘太医过来瞧过,说是伤势挺重,需好好休养,没有一年半载下不了地。” 楚王府的刘太医是位老太医,将近七十岁,医术不如古太医高明,却是楚地的名医强许多。 古太医在世时,老楚王父子有什么病都找古太医,轮不到刘太医。 古太医去世之后,周景晨有什么病只能找刘太医。 刘太医给洪彬瞧过开了药,就返回比武场。他得守着楚地最重要的人周景晨。 李如意埋怨道:“你二叔一天到晚想着打架,也不看看马上就是什么日子。你是他侄子怎么不劝劝他?” 洪昊不动声色的把打架被撕破的衣袖卷起来,怕被李如意看见回头给周琼蕊告状,道:“唉,是我的错,我一定劝劝二叔。” 这时,洪彬疼醒了,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红肿的眼睛忍不住落下眼泪。 李如意先给洪彬吃了带有麻醉药效的止痛药,然后给洪彬做全身检查,最后面色不佳的道:“洪彬腰伤十有八九伤了肾,左眼充血伤势不轻,再受重击就会瞎了。” 洪昊心里急,却不知怎么安慰洪彬,一个劲的长吁短叹。 “现在你叹气有什么事,早干什么去了?”李如意讥讽了洪昊两句,又和不敢吭声的洪彬道:“我听说你要娶锁子娘,就你现在这样肾不好左眼快瞎了,你怎么娶锁子娘?” 锁子是洪星华、洪彬的侄子。锁子娘就是洪星华的二嫂、洪彬的弟妹。 洪彬等李如意去药房取药时,忍不住跟洪昊问道:“县主是支持我娶锁子娘,还是不支持?” 洪昊也是服了洪彬,都伤成这样还想着跟锁子娘的亲事,答道:“支持。” 李如意返回时,洪彬仍躺在床上,粗声粗气的道:“县主,你真是个大好人。我若能跟锁子娘成亲,一定请你吃喜酒。” “就你伤成这样,还好意思跟锁子娘提亲。你快别胡思乱想,赶紧吃药养伤。”李如意嗔怪道:“我们星华还想着大婚那天由你背着她上喜轿,这下好了,你伤成这样,那就由洪昊背她。” 洪彬不干了,叫唤道:“我壮得跟牛一样,我养几天就没事。我要背我妹子上喜轿。” 洪昊自是要争一争,“大哥,你背我背都一样。星华是我妹子,我背她上喜轿有何不可?” 江青云急匆匆过来时,洪彬已经服了药吃了饭睡下了,洪昊笑道:“青云可是来找县主?” “我是过来瞧瞧洪大哥。”江青云中饭后一直睡觉,一觉睡了两个时辰,醒来后听福伯说洪彬受伤挺重,生怕喜事变丧事,赶紧过来看望。 洪家军与楚军是联姻了,但是楚军的许多人对洪家军恨之入骨,保不齐有人利用比武把洪家的人打死。 江青云不是想的多,而是一切谨慎为好。 洪昊趁机夸赞李如意,“我大哥本来伤势挺重,县主过来给他看病了,他就大事化小,小事为无。” “别,我可没说洪彬大病变成小病的话。”李如意望向江青云,这人大睡一觉之后,精神焕发,唇红齿白,更加俊逸,好在不会武功,不爱打架,不然受伤什么的得让她担心死。 一群人打了架个个鼻青脸肿受了伤,晚饭还敢喝酒,好在能听进李如意的劝告,只是小饮几杯。 晚饭后,周莫玄还想去跟洪二爷打牌,被李如意骂了一通乖乖的去看望受伤只能在卧房里用饭的童芸。 昆城城内外都有河,逢年过节,很多人会在河边放河灯。快过年了,河边放河灯的人不少很热闹。 周黎安、周蔚听楚王府的奴仆说此事,当时就亢奋不得了,这一天都没睡觉也不困,非要去看河灯。 周景望在周黎安、周蔚的央求下,带他们与洪昊去王府外面看河灯。 洪二爷便让周景晨跟他打牌,却被江青云阻止了,“我有事找楚王商议,这事也是关系到洪大哥的亲事……” “明日我再找我女婿打牌。”洪二爷没喝到女婿敬的茶,就已经“我女婿”长“我女婿”短的叫上了。 楚王府。书房。 周景晨与江青云面对面的坐着吃茶。 “人口乃是国之大事……”江青云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而后语气恳求道:“请王爷协助东宫调查楚军战死将士的人数、遗孀等情况。” 东宫现在需要楚王的支持。 几年前,周景晨代表楚王府去燕王府说服燕王周冰。如今江青云作为太子的说客说服周景晨。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周景晨目光深沉,心道:原来是这件事而已。“我们楚地偏僻,然民风开放,无论是富贵人家还是民间的寡妇再嫁都是常事。” “若大周国各地都如此便好了。” “小事而已。我知晓了。” “东宫已安排洪家军调查此事,还请楚王尽快安排楚军开展调查,若是一个月后能出结果再好不过。” 728密谈和霸道 周景晨想到大总管许海生被准岳父洪二爷叫去打牌,洪二爷是最讨厌打牌时被人打断,便道:“明日我会安排人去办。” “东宫替天下苦命丧夫的女子多谢王爷。” “我义兄办事最是得力,只是驻守边防不在王府,不然让他来办此事,最多十日便能完成。” “周侯爷不回来参加王爷的大婚?” “他当然要回来。过两日,他便回来吃我的喜酒。”周景晨说起自己的婚事忍不住嘴角上翘,今日洪星华可真是给楚王府争了面子,竟是打败了童芸,又道:“等我大婚之后,我义兄便与慕容小姐大婚。” 周勇与慕容清婉的亲事去年就定了,一直拖到现在,就是要让周景晨先大婚,不想夺去周景晨的风头。 周勇不是周景晨的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亲。 “恭喜周侯爷。”江青云见过周勇,也见过慕容清婉,只看两个人,的确是好亲事,可是若看家世背景,慕容家族还是太复杂。 慕容家族的慕容锦嫁进洪家,没有把自己当成洪家媳妇,一直在为家族谋取利益。 同时是母亲,看看放下家族不远千里去东宫陪伴童芸的王氏,再看听娘家人的话阻止大儿子与二儿媳妇成亲、没有跟着送亲队送女儿到楚地的慕容锦。 正因为有了王氏,才把慕容锦对比出来了。真是差距很大。 这几日在来昆城的途中,不但是江青云,便连洪家人自己都开始觉得慕容锦做的过分。 慕容清婉同样是慕容女。若是跟慕容锦一样,那么以后嫁给周勇,仍是替慕容家族谋取利益,时间久了,肯定会跟楚王府有矛盾,到时,周勇夹在妻子与义弟之间就痛苦了。 周景晨没将江青云当成外人,道:“楚地美女如云,我义兄偏偏喜欢慕容女。” 老楚王后院的女人就跟慕容家有关系。周景晨好不容易把慕容家的势力从楚地清理出去,结果周勇又与慕容清婉定亲…… 江青云轻声道:“缘分。” “不说这些。我义兄看上的女子,那必然是好的。我就等着吃他们的喜酒。”周景晨打趣道:“倒是你,过些天出了大孝,可与我义妹定亲?”不等江青云回复,便冷笑道:“义妹到昆城不过一日,便有几人向本王打听她是否婚配,有人甚至等不急直接去向李叔毛遂自荐。” 楚地的人比北地、中部的人热情奔放的多,别说男子,就连女子对于喜欢的人,也是直接去表白。 只因李如意是县主,又是周景晨的义妹,那些少年军官不敢造次怕唐突了,这才去问周景晨、李山,不然今日就向李如意表白。 江青云心情莫明变差,仍是缓缓道:“我非如意不娶,如意非我不嫁。再多的人也阻止不了。” 周景晨难得语重心长的道:“成亲是人生大事。既然你与我义妹一个非你不娶,一个非你不嫁,你早该向我义妹提亲事,把亲事定下来,好让彼此心安。” 江青云轻叹一声。 周景晨生气这人不冷不热的态度,冷声问道:“你若真是守大孝,为何在孝期接受官职入东宫,在你心里,我义妹不如权势重要?” 江青云对周景晨有恩,但是有恩就能让周景晨心甘情愿的把义妹李如意嫁给他吗? 江青云擅长谋略,而李如意心思简单。周景晨担心江青云有朝一日负了李如意。 “你质问的对。” 在此之前,江青云与李如意就定亲的事交流过数次。 他是有想过在进东宫之前就跟李如意定下亲事,但是万一他无法活着从国都回来,李如意该怎么办? “我倒要听你如何解释?” 江青云苦笑道:“表哥对我有救命之恩,莫玄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是先遇到表哥、莫玄,后遇到如意。我若说在我心里不是为了权势,而是为了报恩,你信吗?” 江青云在国都时,已经被官员弹劾他守大孝期间接受皇帝封爵位、入东宫为官,骂他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这个时代,人们遵守承诺,特别是名士,都是说一不二。 江青云就在这件事上已经留下污点,但是他不后悔。 人不能迂腐到为了守住颜面连救命的大恩、知遇之恩都不回报。 “若别人这么说,我或许不信,你说了我还是信的。燕王府的人都不如你有智谋。”周景晨得到江青云这样的解释,还算满意,语气缓和下来,目光感激,道:“若无你献计,没有我今天。大恩不言谢。日后你有需要的我做的尽管开口。” 之前周景晨在信里已经谢过,这次是当面谢过。 江青云缓缓道:“你只需同意如意嫁给我就好。” 李家六个正经的大舅子、小舅子从未给过他难堪,倒是周景晨这个义大舅子刚才言语真是犀利,问的江青云脑门都出了一层密汗。 不过,这才是江青云熟悉的那个周景晨。 周景晨挑眉道:“我义妹可以嫁给你,只是你若是对她不好,哼,我会再给她找个夫君,我们楚地的好儿郎多了,你也是知道的。你是我的恩人,但是我报恩的办法不是看着我义妹嫁给你委曲求全。听说你没有通房妾室,那以后便也这般。” 霸道如周景晨。宠爱妹妹也如周景晨。 “王爷身份尊贵无比都只娶王妃一个妻子。我自是此生只有如意一个女人。” 江青云没想到周景晨这么护着李如意,这倒没有枉费李如意对周景晨的好。 这回李如意给周景晨带来的新婚贺礼,可不是一般的礼物,而是能够带动整个楚地经济的礼物。 周景晨道:“刚才是你在立誓,若是你违背誓言,我会派人把你身边别的女人全部处死。”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竟是觉得再正常不过。”江青云哭笑不得抚额。 “你来昆城第一晚就来找我,不只是为了调查烈士家眷吧?”周景晨目光探究。 “我是来谢你。”江青云用极低的声音道:“太上皇身死,我才敢去国都。” 729秘事和开导 “老东西不死,很多人心神不定……这几个月明着暗着谢我的人很多。”烛光下,周景晨笑的有些诡秘还有两分阴森,“那老东西临死前受尽折磨,他死后陛下故意下旨国内上下为他守孝一年……民间百姓恨不得挖了老东西的坟墓。” 其实,太上皇周催在世的时候,天下间最期望他的死的人不是周景晨,而是皇帝周群。 周催一日不死,就有复辟的可能。周群在龙椅上坐立不安。 不然,被御林军重重的皇宫,怎能让周景晨的人轻而易举的杀死周催? “多行不义必自毙!”江青云轻哼一声。 当年,周催派护龙卫千里追杀江青云,若不是周冰的亲兵队及燕卫拼命保护,江青云早就化成尘土。 江青云如同惊弓之鸟逃到燕城活下来,身体落下病根,非常虚弱,若不是后来遇到李如意用尽心思以食补疗养他的身体,他也活不到现在。 此次在东宫的一个多月,他仍是没有进入皇宫核心地带,没能解开家族灭亡的秘密。 周景晨心道:多行不义的人多了,许多坏人不是仍然活得好好的。低声问道:“陛下待太子如何?” “没遇着大事看不出来。”江青云语气很是无奈。 “过继的事只是皇后的主意,还是她与陛下的主意?”周景晨不错过江青云的每一个表情。 江青云缓缓道:“皇后的主意,陛下也同意。” 周景晨却是冷笑一声,“后族势力庞大,我看陛下应是被逼无奈。” 江青云目光蔑视,“外面传言,你也信?” “就是不信,才来问你。”周景晨慢悠悠道:“我是希望太子尽快上位,不然又是夺嫡之战,唉,国都打没了都与我无关,只是不想殃及楚地。” “哪是那么快就能上位的……”江青云放下茶杯,声音极低,“总得让那些人折腾一下,不然那些人怎会心甘。” 夜里下起中雨,黎明前变成小雨。 清晨,整个昆城笼罩在漫无边际的雨雾之中,房屋、官道、大街小巷都是湿漉漉。 习惯了冬日早晨推门见雪的燕王府众人打开房门,夹杂着花香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恍然如梦。 李如意、李山父子居住的院子种有栀子花、茶花、桂花树,这三种花在别的地方花期已经过了,可在昆城的花期一年有两、三回。 此时,白色的栀子花与金黄色的桂花开的正艳,水红色的茶花开的不多,但是每朵茶花都很大。 盛开的花朵鲜艳的花瓣上沾着雨珠,娇艳欲滴,有一种震撼视觉的美丽。 特别是喜欢绿色植物的李如意,真是很喜欢这里。 李石伸手去摸花朵,还去闻花,对比之后道:“如意,栀子花最香,比桂花都香,茶花最漂亮!”他摘了一朵水红色的茶花给李如意戴在发上,笑道:“如意,你真好看!” 李山又感慨道:“要是你娘跟来就好了。” “以后有机会,我们带娘过来。”李如意见雨停了,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王府的花园瞧瞧。 与此同时,洪星华也沉浸在居住院子里鲜花盛放的美景之中。昆城在冬天的景色真是远胜洛城、国都。 其实不只是女人,男人也是喜欢欣赏美景。 早饭后,从北方来的众人都在楚王府的花园漫步。 洪星华挽着李如意的胳膊,低声问道:“你有没有发现,王府鲜少看到奴婢。” “奴婢还是有的,不超过二十个,都是老王妃身边的老仆,她们没有亲人,我义兄就让她们留在楚王府养老。”李如意的女护卫在昨天就打听清楚了。 洪星华红着脸问道:“王爷没有通房吗?” “没有。我义兄不好那些。”李如意话毕,想着有件事,还是提前相告,让洪星华有个心理准备比较好,“我义兄的上门亲事是先帝赐婚,他的元配张氏出自楚地的小家族张家,张家是文官,张家的老太太与老王妃关系不错。” 洪星华就知道李如意会帮她,聚精会神的听着,生怕漏了什么信息。 “张氏病逝之后,张家老太太一直想让我义兄娶张氏的妹妹张玲。张玲今年十八岁,一直未婚配,就为了等我义兄松口进王府。” 李如意以前一直认为周景晨跟张氏是青梅竹马,这般张氏过世之后,周景晨为了张氏没有续弦。 直到昨日才知道,周景晨与张氏的婚事是太上皇在世时赐婚。 曾经,周景晨是楚王世子,身份跟周景望一样。周催给他们赐婚自是不会选亲近王府的家族,而是选择亲近朝廷的家族。 周景晨奉旨跟张氏成亲,而后张氏生下四个儿女。周景晨重视子嗣,所以对张氏很敬重。张氏在世时,周景晨没有纳妾没有通房,张氏去世后好几年也没有续弦的想法。 “王爷对张玲有没有想法呢?”洪星华面色微变。她是武将之女,最怕成亲之后后宅女人多事非多,再一个张玲可是张氏的妹妹,周景晨会不会爱屋及乌宠爱张玲,最后宠妾灭妻? “当然没有想法。”李如意道:“我义兄身份尊贵,又是坦荡的性子,若对张玲有半点意思,早就抬了张玲入府。” 洪星华松了一口气。 李如意低声道:“我告诉你的意思就是让你别疑心重,不要被张家迷惑,千万不要自作主张替我义兄把张玲抬进王府。” “我才不会那样贤慧那样傻。”洪星华喃喃道:“我恨不得他身边连蚊子都是公的。” 李如意娇笑不停,“好嫂子,你可真有趣。我定会把这话转告给我义兄。” 洪星华霸气的道:“他知道最好不过。我就是这般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二人命花匠剪了一簇鲜花,然后带着鲜花去看望病号童芸。 洪星华有些愧疚的道:“不知童妹妹好些没有?” “怎么着也得休养几日。”李如意嗔怪道:“还不是你吗,非要跟她比武。” 洪星华道:“以前在燕城时,我和童妹妹十回有九回打个平手。这回没料到,我能很轻松的赢她。” 其实洪星华在五十几招就能打败童芸,可是为了童芸的面子,一直让步,而童芸不想丢东宫的脸面愣是要赢,这般挑起了洪星华的火气在一百多招打伤童芸。 李如意道:“你上过战场。她没战场。你身上有杀气,她自是打不赢你。” 洪星华却是轻叹一声。 “好端端的怎么叹息?” 洪星华幽幽道:“我上战场杀的是楚军的将士。” 不知怎地,临近大婚,她心思就乱了起来,担忧这个担忧那个,怕以后跟周景晨不幸福。 “星华,你心里的心结还没解开吗?”李如意放慢脚步,“日后,你与你义兄在一起过生活,那些居心不良的人肯定会在你面前挑拨,若是说楚军杀了你的大哥、二嫂,你怎么不为他们报仇,你会如何?” 洪星华道:“我会把这个挑拨的人视为敌人。” 李如意柔声道:“看吧,你都能这么想,我义兄肯定比你还想的通透,不然,我义兄不会承认定亲事,不会请求赐婚,更不会送你家聘礼十万两黄金。” 洪星华双唇轻启,感激道:“谢谢你。” “谢什么,你是我义嫂,我们是自己人。” 洪星华紧紧搂着李如意的胳膊,道:“我跟你在一起,总觉得你比我懂得多,比我温柔,比我聪慧,你更像是我的姐姐。” 哪怕周琼蕊都没有李如意这么心理成熟,这么会开导人。 洪星华其实想说李如意好像长辈,不过,对着这张稚嫩的小笑,真是说不出口。 “姐姐就算了吧,我才不想大你几岁呢。”李如意对洪星华这么掏心掏肺,除去周景晨的关系,还因洪星华是个很好的上过战场值得人尊敬的女军人。 会武功强势的女军人就怕没有好姻缘。李如意真心祝愿洪星华与周景晨婚后幸福。 等二女来到周莫玄居住的院子,方知道周莫玄、童芸还没起床,便把鲜花送给王氏。 王氏忍不住跟李如意告状,说是昨晚周莫玄跟童芸同房了,还折腾的挺久。她这个当娘的当然希望童芸早日怀上子嗣,可是童芸受着伤呢,也得身体好了才行。 李如意也是无语了,心里气道:这个太子只顾自己不顾别人,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童姐姐真是的,太子那个猪头样,也能受得了,唉,怎么就不为自己的身体想一想? 洪星华在一旁死命的忍着才没笑出声,真是好难受。 这时,楚王府的大总管许海生来了,站在门外恭敬的道:“县主,我家王爷请您去议事厅。” 730打听和官员参见 李如意走出门来,狐疑道:“王府的议事厅?” 许海生答道:“是。”飞快的看了一眼李如意的着装,提醒道:“还请县主换上朝服。” “好。”昨日李如意进昆城时没有穿朝服,也是为了不压着童芸、洪星华的风头。 童芸是太子良娣,洪星是准王妃。二女都是妻凭夫贵。 李如意有个好义兄,但是不想高调到万众瞩目。太高调了,怎么离开楚地回燕城呢? 王氏没想到周景晨如此看重李如意。心里暗暗称奇。 洪星华给了李如意一个鼓励的眼神。 周英低声道:“县主,王爷定是想将您介绍给楚地的官员。” 李如意心里感动,道:“太正式了。” 这般,她返回居住的院子换了朝服,然后由许海生带路去了楚王府的议事厅。 许海生一边走一边介绍道:“我们楚地民风粗犷,在一些地区,甚至是女子当家作主,边防战乱时期更是女子也习武保家卫国,楚军就有女兵分队,不过,女兵分队战后就解散了。” 李如意道:“我的两个弟子、四个护卫就是女子。” 许海生自是认得从楚王府出去的六女,好奇的问道:“此次怎么没看到天玑?” 李如意坦言道:“七名弟子比试医术,前两名方能随我来楚地。天玑名次第五,便留在燕城继续学习医术。” 许海生巴不得李如意对北斗七星弟子管教严格。那七个弟子在楚王府时牛的不得了,不知见过李如意的医术之后还能不能牛。微笑道:“县主教导有方。” 李如意问道:“昆城离边防有多远?” 许海生早就踏遍楚地各个地方,就是行走的活地图,答道:“近五百里路,其中有一百里是山路,崎岖难行。” 李如意继续问道:“从昆城到边防的各个城府也是一年四季如春,鲜花烂漫吗?” 这可是关系到她送给周景晨的大婚礼物,必须要打听清楚。 “是。不但处处鲜花,还有许多湖泊。有花有鱼,是生活的好地方。”许海生的潜台词就是,我们楚地这么好,县主赶紧带着家人搬迁过来。 “湖泊多会有水灾吧?” “这个,水灾是有,一年就是雨季会有几处地方有水灾,平时无事。” 其实一到雨季,何止是几处地方,而是许多地方是水灾,就连昆城也是发过水灾。 这不,许海生被将李如意吓跑,就说的比较含蓄。 李如意心道:楚地水灾、北地雪灾。受苦的总是老百姓。缓缓道:“水灾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治理,只能让百姓住到高处的地方。” 许海生有些感慨道:“百姓没有银子搬家,只能听天由命。” “我看楚地的百姓比北地的百姓富裕些。”起码一进楚地之后,没有看见光着身子在田地里劳作的村民,不似北地,一过尚县,总能看见这样的村民,唉,村民也不想这样,这都是太穷不得已。 许海生隐约感觉到李如意不是无意说这些话,便把步子放慢了,道:“富裕不了多少。我们楚地的百姓守着楚地的河水土地,只要不是那种特别懒的,就能下河抓鱼在地里种粮食,不会饿死,可是要想过的好一点,有病能看病,供孩子识字读书什么,那是很难的事。” “看来哪里都有贫苦人家。”李如意又问道:“我义兄很关心民生吗?” “很关心。”许海生压低声音道:“今年夏季洪灾,王爷差点把王府库房的金银都拿走分给楚地的灾民。” 李如意轻声道:“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是。下官等人一个劲的劝王爷,王爷这才打消念头。”许海生摇了摇头,王府库房的金银财宝都是从敌国抢来的,可是抢来的也不能一下子就全送出去,王府的开销这么大,还有楚军的军费也有很大的缺口,道:“王爷就是不知道怎么让百姓富裕起来,遇到洪灾能保住性命。” “我义兄爱民如子。”李如意话毕,就到了议事厅外的院子大门。 守着院门的是燕王府的四个亲兵,人人身穿盔甲,手持长枪,腰间佩戴长刀,目不斜视,看到许海生、李如意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昆城县主到!” 众位官员扭头望去,见许海生恭敬的请一个穿着紫色官袍梳双丫髻戴红宝石短钗容貌非常清秀的少女进来。 少女年约二七,昂首挺胸,落落大方,自带贵气。 曾在昆城门外迎接太子的官员一下子就认出,这就是昨天穿粉红色长裙跟周景晨站在一起的美丽少女。 周景晨心里暗赞,不愧是我的妹妹,进了议事厅丝毫不怯懦。和颜悦色的道:“好妹子,为兄给你介绍楚地的众位官员,日后你有何事尽管吩咐他们去做。” 闻言,众位官员立即恭敬的鞠躬行礼,齐呼:“下官见过县主。” 好在李如意前世当过军人,哪怕是军医,那也在边防参加过军事演习,观摩过阅兵式,跟地上走着装甲坦克、天上飞着炮弹相比,议事厅的场面不算大,自是不怯懦。 周景晨坐在正中央的最前方,特意让护卫给李如意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旁边,等李如意坐下来,便开始让众位官员轮流报上名来。 楚军的副元帅排在第一位,第一个介绍自己。 副元帅已是六旬老人,除去拥有县公爵位,还有军职,级别是正二品。 李如意在来之前就听江青云讲了楚地五品以上的官员,知道副元帅的官职比她要高,便站起来向副元帅鞠躬行礼,“如意见过副元帅。” 周景晨为李如意请封的事,知道原因的人都是楚军的高级军官,副元帅是周景晨的左膀右臂,自是知道。 早在李如意来之前,副元帅就对她很是敬仰感激,昨日见李如意没有穿官服比较低调,今日见李如意这么懂礼数,心里有些喜爱,道:“县主无需多礼。” 周景晨朝副元帅微笑道:“我妹妹敬你。” 接下来是文官实职的最高官员昆城的主官刺史。 731很感动和巨资嫁妆 昆城刺史的级别是正三品,跟燕城郑刺史一样。 对于级别低的官员,李如意就不用对人鞠躬行礼,这样做是遵守朝规。 今日来的都是五品以上且在昆城的官员,近五十人,每人自我介绍几句,也用了两刻钟。 周景晨从李如意进来时,就开始观察众位官员的表情,现在环视众位官员,板着脸道:“我义妹对我们楚地有大贡献,也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日后,你们对她需向对本王一样敬着。” 江青云得知李如意去楚王府议事厅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嘀咕道:“楚王恨不得让楚地人人知道他有个好妹妹。” 正在跟江青云下棋的周景望干咳一声,道:“表叔,该你落棋子。” 派去打听的奴仆一会儿又返回,脸色震惊的道:“王爷、伯爷,刚才楚王带着县主去了楚王府的库房。” 这下便连周景望都惊诧道:“楚王是把县主当成亲妹妹。” 江青云故作平静的道:“应是楚王让如意去挑选宝物。” “我看是楚王是展示财富。”周景望想到燕王府的库房,只有古董、首饰,没有可以用来当军饷、修路、赈灾的金银。唉,不提也罢。 江青云手指搓着棋子,道:“楚王把敌国的皇宫都搬回了,出手阔绰,去年献给陛下黄金、财宝无数。” 周景望忍不住道:“我是真羡慕他!” 他不是羡慕周景晨得到了王位,而是羡慕从敌国抢回来无穷无尽的财富,何时这样的好事能落到他周景望的头上。 被周景望羡慕的周景晨正亲自带着李如意来到了王府的库房。 此处明着有楚王府的亲兵,暗着有楚卫,哪怕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你第一次来楚地,我想送你见面礼,不知你喜欢什么,你就在里面随便选,只要喜欢的都拿去。”周景晨单手背负,走在前面。 “即是哥哥送的见面礼,那我就不客气了。”李如意笑着应了。 楚地刚经历过战争,能有多富,再富也比不过洛城吧。 不过,很快她就被库房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深深震撼。 楚王府的库房非常大,里六间外八间,地下还有密室。 外八间每一间都有五十多平米,箱子摞着箱子,箱子里面放得都是十两、二十两、五十两金块。金山也不过如此了。 里六间每一间大概二十平米,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象牙玳瑁珊瑚什么的,便连装宝物的箱子都是名贵的黄梨木、紫檀木。 那地下的密室大概五十平米,放着古董字画及世间珍宝,竟然还有敌国皇帝的皇冠。 本是属于周景晨的宝贝就这么毫无保留的展现在李如意的面前。 周景晨自豪的道:“这些都是为兄从敌国夺来的宝物,大部分出自皇宫,你看上尽管拿去!” “大哥真是威武,这回从敌国夺回如此多的宝物!”李如意语气很是激动。 难怪前世的大国动不动就发动战争,原来可以把别的国家财富抢回来发大财。这样的好事谁不愿意干呢。 如今,周景晨就是大周国最大的暴发户,而李如意是他的妹妹。 曾经梦想当土豪的亲人,一不小心就实现了。 周景晨指着闪闪发亮敌国皇帝的皇冠,道:“我看那顶皇冠上的明珠、宝石不错,你可喜欢?” 皇冠是用黄金制成,上面镶嵌着十几颗宝石、还有一颗龙眼大的明珠,价值连城。 当时,敌国的皇帝为了逃命,让一个太监戴上皇冠穿上龙袍装成他的样子把楚军骗到另一个方向,他因此逃出生天。 皇冠就落到了周景晨的手里。 去年周景晨派周勇向新帝献宝物时,没有这顶皇冠,还被朝中的一位官员上奏折弹劾。 如此珍贵的皇冠,现在周景晨要把它上面的明珠、宝石摘下来送给李如意,也是真心把她当成妹妹疼爱。 “太珍贵价值连城,我可不敢戴出去。大哥还是把它送给星华姐吧。”李如意心里是喜欢明珠,可是做人不能太贪婪,不能收下如此贵重的礼物。 “对于我来说,王府最值钱的不是这些,而是我的双脚。”周景晨却是感慨两句,又道:“等你大婚时,我送一份嫁妆给你。” “你不是已经给过五万两银票、一箱珍宝了吗?” 周景晨目光炯炯有神,道:“无论你嫁给谁,嫁到何处,身上有银子傍身总是好的。” 李如意很是感动,选好礼物,出了库房后,道:“大哥,此次我带来了一件东西,是我祝贺你大婚的礼物。” 几里外昆城刺史的府邸。大厅。 刺史姓景,他的夫人贺氏正与十几位文官的夫人、小姐聊天。 昆城长史夫人一脸羡慕的道:“洪家非常重视王妃,十里红妆,光是压箱底的银票就是一百零五万两。” 众所周知,周景晨为了娶到洪星华,聘礼光是银票就有一百万两银子。 洪家十分大气,一百万两银子一分没留,又添了五万两银子,凑成一百零五万两给洪星华的嫁妆压箱底。 只此一件事,就令所有人对洪星华及洪家高看一眼。 当年,昆城长史夫人出嫁时,娘家也是把婆家下聘礼的银子全部当成嫁妆让她带进婆家,不过,那只是三万两银票,不过是一百万两的三十三分之一,并且没有再添银票。 刑部官员的夫人道:“昨日我家老爷在城门前已经见过王妃、县主。说是王妃英气飒爽,端的大气高贵。县主年少美丽,平易近人。” 贺氏环视众人道:“听说县主已有心上人,不然要是嫁到我们楚地,那就好了。” “县主在我们楚地只是小住,很快就离开回燕城。”长史夫人的一句话,又让众妇人把心思都放在王妃身上。 “昨日,王妃在比武场一举打败太子良娣。王妃出身武将之家,日后怕是要近亲武官的家眷……” “这两年楚地的武官出尽风头,便连刺史大人都被他们压下一头。” 732送礼和两对动物 楚地的官员跟朝廷一样,也是分成文武两大派,无论文派之间又分了几派,总之对外一致,都是希望风头压过武派。 已经去世的老王妃、世子妃都是文官之女,那时候,她们时常举办赏花、品茶、诗会,众位文官的夫人在会场上风头均是压住了武官的夫人,甚至平时办事也比武官夫人容易。 如今,新的王妃是武将之女,本人武功高超,日后怕是不会举办赏花、品茶、诗会,她要举办的肯定是比武、骑马会什么的,亲近的也是众位武官夫人。 到时,众位文官夫人的风头势必被武官夫人压住。 唉,这不就是因为担心此事,几位文官夫人才心有灵犀的跑到贺氏这样讨主意。 贺氏自是没有办法。她一个刺史的夫人,哪敢伸手去干涉楚王府的事。要知道之前,楚王把老王爷的女人统统处死,手段狠辣之极,令人毛骨悚然! 坐在末尾的一位年青的夫人,容貌俏丽,是户部官员新娶家门的继室,也是观察了好久才开口道:“听说张家老夫人一直想把张小姐嫁进王府,如今王妃都来了,张小姐还有希望吗?” 今日来的不全是夫人,还有几位小姐,闻言均是望向那位继室夫人。 有位圆脸的夫人问道:“你说的可是张玲?” 继室夫人微笑答道:“是。我来昆城不到半年,也听说了此事。” 周景晨还是楚王世子时的世子妃就是出自张家,世子妃去世几年了,周景晨都未续弦,更奇的是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 张老夫人就一心想把小孙女张玲嫁给周景晨。 张玲自认容貌比姐姐张氏美貌,才学也胜过张氏,笃定周景晨给张氏守了三年之后就会娶她,谁知好几年都过去,都没有动静。 张玲眼里一旦有了周景晨,哪怕周景晨没有双脚,可是身份尊贵,一人之下手握兵权一方之主的亲王,比那些官员家的儿子强太多。 她一心想嫁给周景晨。 哪怕皇帝已经给周景晨赐婚,准王妃洪星华已经到了楚地马上就跟周景晨大婚。 贺氏从夫君昆城刺史那里得到的消息比众位夫人知道的多,缓缓道:“王爷已经有王妃,不会轻易纳侧妃。” 众妇人听贺氏用的是“纳”字,面上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笑。 张老夫人想要张玲嫁进楚王府当正妃,那是压根没戏,现在便连被周景晨纳为侧妃也是很难的事。 哪怕张玲成为侧妃,也被洪星华压着。周景晨不是昏庸之辈,不会宠妾灭妻。一个侧妃哪有资格在王府里开赏花、诗会,宴请众位官员的夫人? 那位继室夫人本以为抛出张玲,就能解决楚王的女人重视武官家眷的事,谁知到底在这个圈子时间太短,不太懂规矩,说出的话欠考虑。 中午,贺氏留了众人用饭。不是什么豪宴,就是寻常的饭菜。 正在用饭时,景刺史派小厮回府给贺氏传口信。 贺氏得知楚王对李如意非常看重,与众人用过饭后,道:“王妃还未与王爷大婚,吾等不便去打扰她。依我看,今日吾等给县主递上帖子,明日吾等都去拜访县主。” 众位妇人回府到了黄昏从自家老爷得知楚王非常看重李如意,很是震惊,都道明日要跟昆城县主搞好关系。 次日,上午。以刺史夫人贺氏为首的众位文官夫人陆续进入楚王府拜见李如意。 众位文官夫人还以为来得算早,谁知,一群武官的夫人比她们还要来得早,已经跟李如意打成一片,不由得心里暗骂:这群人平时看着憨厚,没想到这么会钻营。 所有的夫人都不是空手,一律带着礼物,文官夫人送的大多是字画、古董、稀奇玩艺,武官夫人送的是首饰珠宝、武器。 有两个夫人别出心裁,认为李如意年龄小爱玩,送了几只动物,一对会说话的鹦鹉、一对蓝孔雀。 这对鹦鹉的品种是大绯胸鹦鹉,已经成年了,属于中型鸟类,身高半尺,羽毛绿、白、葡萄红色相夹,漂亮的很,眼睛还会转圈,精神的很。 奇特的是两只鹦鹉性格还不同。 母鹦鹉爱活动,不停的在笼子里走来走去,只是会说的人话不多,横竖就是那两句,“好!”“不好!” 公鹦鹉不爱活动,但是是个话唠,只要有人逗它,它就说个不定,说的话还贱兮兮。 “美人,你是美人!” “我爱美人。” “美人也爱我吧!” 蓝孔雀的体型比大绯胸鹦鹉大的多,高达两米,雄的蓝孔省很漂亮,展开双翼近半丈,雄的蓝孔雀温柔的很,站在一旁踱着秀气的步子,像个大家闺秀。 李如意挺喜欢它们,决定把它们都带回燕城,这会子就让它们在院子里玩。 于是,大厅里面欢声笑语,大厅外面的院子鹦鹉说人话、雄孔雀开屏引来众位奴婢观看,也是热闹的很。 这两日,李如意竟认人了,昨天认了一群的官员,今日又认了这群官员的夫人、女儿。 男男女女合起来竟有二百多人。 好在李如意不是脸盲,这么多人一下子记住了多半。 中午,李如意就在饭厅设宴请众人用饭。 楚王府的厨房早就得了总管的再三嘱咐,对李如意的要求必须办到,哪怕不能办到,也得想尽办法办到。 午饭摆了八桌,每桌六道凉菜、十道热菜、主食五种。 楚地不像北地一到冬季到处光秃秃没有绿叶菜可吃,哪怕燕城的百姓学会在暖房里种菜,那绿叶菜的品种也是很少,楚地的绿叶菜很多,鱼、兽也多,只一点离海太远,没有新鲜的海鲜。 今日的凉菜、热菜里面的素菜就有六种绿叶菜、还有豆角、山药、荞白等,荤菜有野鸡、野猪、鸽子、鳖、蚌等。 李如意在王府吃了几日饭菜,都没有看见前世闻名天下的那道美食,心里琢磨着是不是把那道美食做出来? 733鲜花手工皂 饭后,众女不好意思再打扰,便准备离去。 李如意却把她们留下来,令周双、周英将从燕城带来的礼物拿来三箱。 众目睽睽之下,周双、周英打开箱子,露出里面被油纸包着正方形块状摆放整齐颜色各异的东西。 众人只觉得浓郁的花香扑鼻,再看箱子里的东西,没有一人认识,不知是何物,有什么用处,怎会如此之香? 李如意环视众人,果然是个女人都对有花香的东西感兴趣,便令周双、周英展示。 周双、周英从箱子里取出四块,每块大约半个巴掌大、高两寸,然后剥开油纸,露出颜色各异的鲜花手工皂。 又有两个奴婢端着两木盆热水放在圆凳上面,周双、周英把手工鲜花手工皂放进碗中,然后用热水弄湿双手,再用鲜花手工皂洗手。 鲜花手工皂一沾水,香气立即散发出来,比刚才浓郁的多,此时,所有人哪怕坐在角落也能闻到。 在场众人都见过一些世面,有那聪慧的一下子就猜到皂的用途,这是沐浴、洗脸、洗手用的。 大周国早就有皂荚粉沫沐浴、洗衣,特别是楚地产这个东西,家家户户都用。 不过,皂荚粉香气特别淡,可以忽略不计,哪有这个东西香气浓郁。 “县主,这是何物,竟然如此香?” “请问县主,此物是北地产的?” 众人非常好奇,也是很想拥有一块,好让自己浑身都香喷喷,忍不住纷纷提问。 李如意微笑道:“你们送我礼物,我都收了。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天下独一无二的鲜花手工皂,又称暗香浮影,有玫瑰、玉兰、金桂、梨花、青竹五种香型,你们每人选两块,自用或送人都行。” 说到鲜花手工皂,就得先说手工皂、手工香皂。 手工皂是使用天然油脂与碱液,用人工制作而成的肥皂。基本上是油脂和碱液起皂化反应的结果。 手工香皂既可用作洗面,又可用作沐浴用。手工香皂的泡沫细腻丰富,能彻底清除毛孔深处的油污。使肌肤滋润光泽,富有弹性。 纯天然手工皂、手工香皂的传统方法是冷制皂。冷制手工皂的原料是植物油、水、氢氧化钠来制作的。冷制纯天然手工皂含有天然的甘油,保湿效果超凡,且对肌肤十分温和,无刺激。长期使用,一些皮肤问题得到大大的改善,过敏反应、皮屑少了,弹性增加了等等。(以上三段摘自网络) 鲜花手工皂就是在手工皂里面加入鲜花,使其拥有鲜花的香气和药效。 不过,纯天然手工皂的缺点是很消耗人工、时间,不能机械化生产,这样导致价钱贵。 前世,李如意与大学同学都是学医,懂得护肤,用的皂都是亲手制作的手工皂、鲜花手工皂。她们会做的鲜花手工皂有许多品种。 此次的鲜花手工皂都是李如意在几个月之前开始做的,做的不多,只有八百块,都没有送给燕王府,除去留给自家人用,其余的全部带到了昆城。 她要给周景晨送的大婚礼物就是鲜花手工皂的方子。 楚地一年四季如春,遍地鲜花,最适合开鲜花手工皂的作坊,大量生产,然后卖给天下人。 她的想法是由周景晨的楚王府在昆城郊外开垄断性质的鲜花手工皂作坊,向楚地的百姓收鲜花,然后将鲜花做成鲜花手工皂售卖至大周国各地及天下各国。 她正在想宣传鲜花手工皂的方法时,楚地文武五品以上官员的夫人同一天拜见她,正好给了她这个展示鲜花手工皂的机会。 相信,众位夫人用过一次鲜花手工皂就会深深喜欢上,会主动宣传。 “多谢县主!”众人自是十分欢喜。原以为只能得一块,没想到竟是两块。 有个上了年岁的夫人选了一块玫瑰、一块玉兰的鲜花手工皂,隔着包装手工皂的油纸,都能闻到皂浓郁扑鼻的香气,忍不住惊赞道:“鲜花手工皂比如烟楼最好的胭脂水粉都香。” 她已经想好了,玫瑰的自己和儿媳妇一人一半,玉兰的送给回到娘家看望她们夫妻的女儿。 她女儿最喜欢玉兰花。玉兰手工皂的香气淡雅,端得高贵,她女儿肯定很喜欢。 有个容貌美丽的中年夫人,选了两块香气最浓郁的金桂鲜花手工皂,原因是她生得美,却是有狐臭,希望金桂的香气能遮盖住。 “我家媳妇、女儿多,我就不给她们。”刺史夫人贺氏给自己选了一块梨花香气的鲜花手工皂,给最疼爱的长孙选了青竹香气的鲜花手工皂。 有个长脸官员夫人道:“我给我婆婆选了玉兰香气的,给我夫君选了青竹。” 另一个圆脸官员夫人跟长脸官员夫人很熟悉,低声道:“我也给我夫君拿了一块青竹鲜花手工皂。我夫君比我爱美。我要是不给他拿,他定会生闷气。” 几箱鲜花手工皂一下子被众人拿的只剩下几块了。 李如意原以为青竹香气的会剩下,没想到梨花香气、金桂香气的剩下了。 前世的青竹香气鲜花手工皂多是男士用,销量远不如别的香气鲜花手工皂。 今生,大周国男尊女卑,哪怕是官员家庭,女子也以男子为尊。众位妇人在选择鲜花手工皂时有想到夫君。 众人满脸笑容的谢过李如意后便离开,回到家里迫不及待的试用鲜花手工皂。 这边,李如意让奴婢把鲜花手工皂给周景晨、周景望、周莫玄等人送过去,她自己亲自送给洪星华、童芸、王氏。 周双复返禀报,学着周莫玄的语气道:“这个小神医,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 “你可有跟他说,我是出燕城之前刚做来的?”李如意心道:哼,我要是早拿出来,就被你们拿走了,无法送给我义兄吗?我义兄帮我这么多,我自是要送他能赚大钱的方子。再说,北地没有鲜花,不适合开鲜花手工皂的作坊。 周双笑眯眯道:“奴婢说了。”又低声道:“太子说初入东宫时给文武百官回赠礼物费尽心思还开销巨大,若是当时有暗香浮影就全部解决了,哪用费心思还花那么多银子。” 734臭美的男人们 周莫玄初任太子时,皇帝病重不能上任,满朝文武以为周莫玄很快会登基,便往东宫送了很多价值昂贵的礼物示好。 周莫玄收了礼物就得回礼,不然会被御史弹劾。 东宫的众位官员为了给文武百官回礼,礼单反复修改了十几回,最后还要花银子去购买分别送给文武百官。 按照朝规,宫里每年给周莫玄的银子是有定额的,不是他想花多少就花多少,哪怕是皇帝,也是如此。 周莫玄当太子不到一个月就把宫里分给他的一年的银子全部用光,这还不够,又贴了两万多两银子。 李如意微笑道:“文武百官都是男人,他们会喜欢暗香浮影鲜花手工皂?” 周双自信的道:“奴婢觉得男人也会喜欢。” 大周国的男子,特别是贵族,在仪表上很讲究。听说在国都一些大儒出门还要在脸上抹脂粉。 相信鲜花手工皂很快就会成为贵族男子的必用护肤品。 李如意眼珠一转,道:“既然太子如此看重鲜花手工皂,想当成礼物赏赐给文武百官,我替我义兄承诺太子,每年免费送给他两千块鲜花手工皂。” 楚地一年四季遍地鲜花,百姓的人工费低,制作鲜花手工皂的成本低且能大批量生产。 两千块鲜花手工皂换来东宫的认可太值了。 她正想如何把鲜花手工皂打进国都富人圈,周莫玄就把主意送上门了。 周双笑道:“那太好了。太子听到此事定会高兴。” 周英好奇的问道:“县主,您为何至今没跟楚王说要在昆城开鲜花手工皂的事?” 李如意压低声音道:“年底我义兄事务繁多。我想等鲜花手工皂名声传出去,我义兄发现端倪主动找我时,我再说出此事。” 李如意想建的鲜花手工皂作坊规模很大,并且要求垄断似经营,方方面面要求很高,如同燕城作坊,由燕城守军驻守,对于作坊的长工军事化管理,作坊已经开了几年,方子都不曾泄露出去。 这里是周景晨的地盘,如果他对此不感兴趣,李如意再迫切也没有用。 百丈之外的周景晨打了个喷嚏,寻思不知是谁念叨他。这些天白天、前半夜都陪着远道而来的周莫玄、周景望、洪二爷等人,后半夜处理楚地的公事。 临到新年,整个楚地的百姓都沉浸在准备欢度节日的气氛当中,往年这个时候,敌国的密探、刺客频繁的行动,几乎每天都有官员被刺杀、百姓被掳走杀害的事,而今年竟然一件都没有。 周景晨和属下深深以为过分的安静之后就是暴风骤雨。 敌国密探、刺客肯定预谋大事,然而他们像下水道的老鼠躲的又深又暗,很难找到。 周景晨派出的几十个楚卫去查这些人的行踪,得到的都是无用的消息。为此,他心里一团怒火。 贴身小厮见周景晨面色阴沉,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可要沐浴?” 周景晨剑眉一挑,正要训斥贴身小厮没有眼色,明知道他在想事还来打扰,转念想到,李如意送来的专门用来洗手、洗脸、沐浴的鲜花手工皂,这个鲜花手工皂可是个新鲜东西,还另有一个暗香浮影好听的名字,他一直自认为是全大周国最飞流倜傥的人,自是要用一下。 想到有新鲜的东西使用,还是可以增添个人魅力的新鲜东西,心里的怒气就莫明减少,只是瞪了贴身小厮一眼,便去沐浴。 “王爷,这块是青竹。”贴身小厮卖力的推荐青竹香型的鲜花手工皂,听说许多夫人给官员夫君选的就是这款呢。 “香气太淡。鲜花手工皂,暗香浮影,本王自是要用鲜花做的手工皂,香气扑鼻的。”周景晨指着另外几块颜色各异的手工皂,准备全部试用,哪个最香就用哪个。 梅、竹、兰、菊,被人称为花中四君子。竹代表君子坚定的品质。 贴身小厮没想到自家王爷不喜欢青竹,只能在心里呵呵了。 同时沐浴使用鲜花手工皂的还有周莫玄这个酷爱干净俊美又骚包的太子。 “本太子最不喜欢绿色,绿色有什么好的,绿虫子、绿帽子……” 第一个被周莫玄淘汰的就是绿色的青竹鲜花手工皂。 “白色,不好,不吉利,不喜欢。” 第二个被周莫玄淘汰的是白色的玉兰是鲜花手工皂。 “怎么没有紫色的鲜花手工皂?本太子喜欢紫色。”周莫玄在剩下的几款鲜花手工皂选择。 曾几何时,沐浴只有一种褐色的皂荚粉,不用选择,爱用不用,那时,周莫玄只能用它,还用的挺好。 现在一下子有了几种鲜花手工皂,周莫玄一下子就挑剔起来。 作为燕王府的继承人周景望,则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青竹鲜花手工皂,还想让九弟与儿子也用此款,谁知两个小家伙坚决不同意,他们用的是梨花鲜花手工皂,要把身上搞的有点香又不会浓郁到呛鼻子。 而江青云则是什么都没有用,守孝期间,一切从简,女子不能涂抹脂粉,作为男子的他自是不能用鲜花手工皂将身上弄得香喷喷。 不过,江青云已经通过李如意把鲜花手工皂赠送众位官员夫人一事,猜到李如意的目的。 要知道李如意给楚王大婚的礼单上面只有一句话:鲜花手工皂方子。 为此,江青云还琢磨这个方子到底有多么厉害,可以让李如意自信到把方子当成楚王大婚的贺礼。 现在,江青云得到答案了。他觉得很有必要提醒周景晨,这个方子会给楚王府及楚地的百姓带来多么巨大的好处。 腊月二十九的清晨,昆城再一次下起雨。全城的老百姓早就适应了冬季有雨的日子,他们在雨天里依旧满脸笑容的采购年货,然后家家户户贴对联,喜迎新年。 北地来的李山,真是不适应雨水多的天气,就拿他睡的被窝来说,这才睡了几天就潮湿了,楚王府特意让奴仆给宾客的房间添了炭盆烧炭用来防潮。 天气没冷到冻手冻脚,竟是烧炭火,炭的价钱那么贵,烧的李山心疼。 他不但心疼炭火,还心疼闺女大撒把送出去鲜花手工皂。 735青睐和卖出天价 好在那些得了鲜花手工皂的人无不夸赞手工皂又香又好用,简直能把皂荚甩出去几十条街。 闺女的心血和付出总算没有白费。 李山与李石各得了四块鲜花手工皂。 李石用的高兴的很,洗手、洗脸、沐浴都要用。 李山是知道当初李如意在长平的家里时用掉许多的鲜花才制出鲜花手工皂。 李山可舍不得用鲜花手工皂,他也就是洗脸用一下,至于手和身子,那又不是摆在外面给人看的,不用没什么,再一个,他身上弄的那么香,媳妇又不在身边,他给谁闻去?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李山瞧着这雨没完没了不会停了,只能打着油伞带着李石去逛大街。 从燕城出来至昆城,李山已经逛了十几家首饰铺。他想给赵氏买件首饰,弥补赵氏没能跟来的遗憾。 可是他看上的首饰太贵,远远超出他携带的银票。 今天,他又准备逛首饰铺,想着年前买首饰能不能便宜点? 兄弟俩穿着上好绸缎料子做的长衫,身材高大,浓眉大眼,仪表堂堂,首饰铺的小二一眼就看出这两位有钱,以为能买个几百两银子的首饰,连忙过来招待。 李山见柜台里面用漆盒放着的首饰都写了字标上价钱,一 目了然,便道:“我们只是看看。你不用管我们。” 这时,外面呼啦进来一群人,男女都有,清一色的少男少女,能够分辨身份的就是着装,衣服料子好的是主子,差点的是奴仆。 一个穿着青衣黑裤的奴仆高声道:“小二,可有国都新来的首饰,快取来给我家少爷、小姐瞧瞧。” 一个穿着蓝衫容貌妍丽的少年道:“五妹,咱们先说好,不得超过一百两银子,不然我囊中羞涩,可付不起。” 一个穿着红裙容貌清秀的少女笑道:“你那么有钱,还会囊中羞涩?” 众人跟着起哄,纷纷说蓝衫少年小气。 蓝衫少年摊开双手,道:“你一块鲜花手工皂愣是要了我一百两银子,我还小气?” 李山本来没注意这群人,可是听到鲜花手工皂五个字,一下子竖起耳朵,只见红裙少女笑盈盈道:“你要是嫌贵,那把鲜花手工皂还给我,我不要你的银子,不用你给我买首饰。” 有个紫裙少女摇了摇头,“三哥,我说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另一个玄衣少年道:“我看三哥已经把鲜花手工皂送人了,不然怎会心甘情愿的给五妹买首饰。” “多谢五妹仗义,忍痛割爱。”蓝衫少年的确是把鲜花手工皂送给暗恋的小姐。 他与那位小姐是在诗会上面认识,那位小姐家世好容貌美丽,追求者比较多。 为了能够得到小姐的青睐定下亲事,他特意用一百两银子首饰跟族里最受宠爱的五妹换了眼下风头极盛的稀罕物品鲜花手工皂,然后送出,那位小姐收下了。 小二热情似火的道:“周家少爷、小姐,这边请。” 一群人风风火火的上了二楼。二楼的地方不大,站不了这么多的人,几个奴仆便在一楼等着。 李石跟李山道:“大哥,我有鲜花手工皂。我有四块。” 李山心里已经被鲜花手工皂一百两银子一块的天价震惊的无与伦比,压根没听到李石的话。 李石呵呵憨笑道:“大哥,如意对我真好,给我用鲜花手工皂。” 李山喃喃道:“难道他们说的鲜花手工皂不是闺女给我的那种?” 鲜花手工皂再贵也不可能一块价值百银。 要真是那样,这跟杀人放火抢劫有什么区别? 李石继续道:“大哥,你也有鲜花手工皂,你有四块。”还高声道:“我有四块鲜花手工皂。” 李山缓缓道:“你用了一块了,还剩三块。” “不是啊,我刚用,没有用完,我还有四块。” “只能算三块半。”李山盯着站在一楼楼梯口的几个奴仆,真想去问问他们主子用的鲜花手工皂是什么样子? 周家的几个奴仆自是听到了李山兄弟的对话,面面相觑,便连昆城最高主管刺史夫人也就从昆城县主那里得了两块鲜花手工皂,这对兄弟是什么人,竟是得了八块? 两边都有好奇心,李山兄弟又非常的平易近人,很快就走到一起谈天。 细雨蒙蒙,李山亢奋的伞都不用打,带着李石急匆匆的快步跑回楚王府,见到李如意就激动的高声道:“闺女,你可知你做出来的鲜花手工皂在昆城卖多少银子?” 李如意一愣。她还没有在昆城售卖鲜花手工皂。 “一百两银子。真的。我和你二叔亲眼目睹。昆城长史家的五小姐把一块玫瑰鲜花手工皂卖给了三公子,整整一百两银子。”李山几乎是用吼的叫道:“一百两银子!” 李石望着同样是一脸震惊的李如意,粗声粗气的问道:“如意,周家人要跟大哥和我买鲜花手工皂,也是一百两银子一块,能不能卖啊?” “一百两银子……他们可真有钱。”李如意听完李山兄弟激动无比的讲述之后,再次被大周国的有钱人刷了三观。 鲜花手工皂,虽然是奢侈品,但属于消耗品,不像珠宝什么可以保值。 一块小小的鲜花手工皂,在前世最多一千多元人民币,一千多元能买五百斤大米,而大周国的公子、小姐竟然愿意用一百两银子购买,一百两银子能买几万斤大米! 李山急切的问道:“闺女,我们能不能卖?” 我的天!只要闺女点头,他立刻把他及李石没有用过的六块鲜花手工皂售卖给周家人,那可是六百两银子,足够购买他看上的首饰还富余。 李如意自语道:“他们昆城长史家族的人。” 周景晨到现在都没有找她问鲜花手工皂的事。昆城长史不可能知道她要在昆城郊外开一个鲜花手工皂作坊。 这么说,周家的人并不是炒作鲜花手工皂的托。 李山心里那个着急,周家人还在首饰铺子等回信呢,急道:“闺女,我问周家人了,会不会觉得太贵,可是周家人说了,眼下要过年,正是送礼的时候,全天下便连国都也没有独一无二的鲜花手工皂卖这个价钱不贵。” 736开出优先特权 周双、周英心里暗道:若是鲜花手工皂一块卖一百两银子,小姐送出去八百块,就是八万两银子! 她们知道李如意在长平李家时是独自一人做的鲜花手工皂。 这可比李如意与人合作开作坊、商业综合城省心省力气的多,然而赚的如此之多。 这么好的鲜花手工皂,李如意竟然把方子送给了楚王。唉,真是非常大方。 李如意定定瞧着李山,反问道:“爹,鲜花手工皂一百两银子一块,您觉得价钱合适,您不会被人骂奸商吗?” 之前开综合商业城时,那么丰盛的自助餐,李山才给出一个人四十个铜钱的价格,而现在的鲜花手工皂,李山竟然迫切的要卖到一块一百两银子,这是为什么? 刚才李山一心为了凑银子给赵氏买首饰,激动到没有反思鲜花手工皂卖到这么贵的价钱会影响他的名声,现在被李如意这么一提醒,一下子冷静下来,道:“闺女,我想的太过简单,一百两银子不合适,太贵,我要是这么做,肯定会被周家人骂成奸商。” 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何止是李山被骂成奸商,还会牵连李如意的名声受损。 李石的目光在父女俩脸上来回打转,问道:“能不能卖啊?”又嘀咕道:“大哥卖鲜花手工皂想给嫂子买首饰啊。” “原来爹是为了给娘买首饰。”李如意微笑,立即从荷包里取出几张面额一百两银子的银票递给李石,“爹,您看这些够不够?” 她就说李石怎么一下子需要银子,原来是为了筹钱给赵氏买礼物。 如今,她手里的银票已有十几万两,到楚地就带了两万多两银票,方便行事。 李山连忙把银票推出去,“不行。你已经给我很多银票。我不能要。” 他与赵氏早就商量决定,闺女是县主,要嫁给长平伯,嫁妆不能少,闺女的银票不能再贴补家里,必须变成压箱底的嫁妆。 这要是让赵氏知道,他给赵氏买的首饰是李如意给的银票,肯定生气。 李如意见李山坚决不要银票,心思一转,道:“爹,其实鲜花手工皂也不是不能卖一百两银子。” “闺女,你不要再说了。我这就派人去给周家人回话,就说鲜花手工皂是无价之宝,一百两银子也不能卖。”李山转身就走,生怕自己又起了贪念改变主意。 “爹,您先别走。”李如意刚才只是灵光一闪,有了一个点子,但是时间太短,还没有想清楚细节,高声道:“君子有成人之美。周家人那么喜欢鲜花手工皂,愿意花一百两银子购买,我想成全他们,至于价钱,可以商量。我看您可以让人去把他们请到王府来跟我面谈。” 一个迫切要买,一个非常想卖,至于价钱的事完全可以商量。 一百两银子买一块鲜花手工皂,这便是一个很好的噱头。 李如意在大周国经商几年,积累了许多经验,希望能利用这个噱头,让鲜花手工皂的名声更加响亮。 周双记得在宴会上面见过昆城长史家的嫡小姐,应该就是把鲜花手工皂卖出一百两银子的周家五小姐,问道:“小姐,您看可需要奴婢去一趟?” 李如意点头,道:“你去一趟也行。”等周双离开后,想了一下,又派人去将楚王府的大总管许海生找来当见证人。 半个时辰之后,周家的人来了,均是一脸惶恐,不知这事怎么就惊动了李如意,还得进一趟楚王府。 这可是楚王府,普通官员的家眷一辈子都进不来。哪怕他们是昆城全城文官排行第二长史的家眷,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哪有资格进进出出。 其实他们真的是喜欢鲜花手工皂,就是纯粹的想买,没有杂念。 “当日我做出鲜花手工皂,就是希望给所有人带来欢乐幸福。既然你们这般喜欢鲜花手工皂,我自是要成全你们。”李如意当上县主之后,只要不惹怒她,都是平易近人,不会仗势欺人。 闻言,周家人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许多,甚至对李如意心生好感,纷纷道:“多谢县主成全。” “此次我带到昆城的鲜花手工皂只玫瑰、玉兰、金桂、梨花、青竹有五个香型。其实鲜花手工皂有几十个香型,楚地各种各样的花都可以做成鲜花手工皂。” 周家人没想到鲜花手工皂竟然有几十个香型,均是面色震惊。 李如意特意瞟了两眼许海生,果然这位听得聚精会神,接着道:“我已经将方子送给我义兄,相信不久的将来,楚地就会有新的香型鲜花手工皂,比如香气淡雅的兰花、菊花、荷花,还有香气浓郁神秘的薰衣草,昆城随处可见的栀子花等等。” 周家人忍不住惊叹道:“原来县主已经把鲜花手工皂的方子送给了王爷!” “鲜花手工皂竟然能有几十种香型,那可太好了!” “我就很喜欢兰花。” 许海生哈哈笑道:“我家王爷最喜欢菊花,若是能有菊花香型的鲜花手工皂,我家王爷肯定高兴。” “你们是第一批主顾,又出了高价,我要给你们特殊优惠,一百两银子,除去今日得到一块鲜花手工皂,日后楚地出现新的香型鲜花手工皂,可以优先别人免费试用四种。”李如意环视惊喜无比的周家人道:“你们若是同意,便可跟我签契约。” 这样便是一百两银子买五个不同香型的鲜花手工皂。平均下来,一块二十两银子。 看上去二十两银子一点都不便宜,但是前提是优先别人免费试用,这可是特权。 富贵人家比的不就是特权吗。 日后,周家人会比昆城的富贵人家早一步用到新香型的鲜花手工皂,那是风光的事。 周家五小姐非常聪慧,立即朝李如意盈盈一拜,有些感激的道:“多谢县主如此照顾我们兄妹。” 其余几人均异口同声的道:“多谢县主。吾等同意!” 这般许海生当了中间人,周家人与李如意签了契约,李山把六块鲜花手工皂交给周家人,得了周家人的六百两银票。 737补偿和自由 李山等着许海生与周家人都走后,忍不住感慨道:“闺女,你为了让我得到六百两银票,竟是白送张家人每人四块新香型的鲜花手工皂。” “也不全是为了您。”李如意目光带着两分狡黠,“我是在帮我义兄建鲜花手工皂作坊。” “可是王爷至今不曾找你说作坊的事。”李山正色道:“我看王爷压根没想过开鲜花手工皂的作坊。” 这几年,李山接触的贵人也不少,就比如周冰、周景望对开作坊不感兴趣,要不是周莫玄、江青云开的燕城作坊能给北地带来许多的雪花盐、番邦大牲口,根本不会过问,还有燕军的好些军官也是这样只关心军事不关心商事。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开作坊做买卖。 被李山认为不愿意开作坊的周景晨正在书房听许海生绘声绘色的讲述李如意帮父卖鲜花手工皂。 “属下心里还纳闷,县主明知这些天属下特别忙,怎么还为了一点小事叫属下过去当中间人,原来县主是让属下亲眼目睹鲜花手工皂的价值,好让属下禀报王爷。” 周景晨俊脸露出微笑,频频点头,道:“本王早就留心义妹送的鲜花手工皂方子,也想过方子的用处。” “王爷是如何打算的?” 周景晨却是卖了个关子,“先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属下刚开始觉得王爷可以像慕容仪那般,派人将鲜花手工皂的方子在各大城府卖个遍,获得一笔巨银,不过,再细想,王爷富甲天下,何需这些银子。” 周景晨哈哈大笑。王府的库房有多少黄金财宝,没有瞒着许海生这个大总管。周景晨带着楚军打到敌国国都,差不多掠夺敌国一半的财富。 就是有这么多的财富,周景晨才大方的献给新帝一笔巨银。 “属下回想那日县主进议事厅前问属下的话,大都是跟鲜花手工皂有关,觉得县主心里已有主意,就等着王爷去问。” “你这老狐狸,本王问得是你的想法?” “属下的想法是王爷不如亲自去找县主商议鲜花手工皂的事。” “本王义妹千里迢迢来楚地,这些天连昆城都未出去游玩过,本王怎好让她受累想鲜花手工皂的事。”周景晨实是心疼李如意小小年纪开作坊、办酒楼的太辛苦,又道:“本王是想让她玩几天,等新年过后再说。” “王爷关心县主。王爷的想法自是好的。只是属下觉得这几日县主做的事情都是围绕着鲜花手工皂,特别是今日特意把属下找去……就是为了让王爷重视鲜花手工皂的方子。” 周景晨细思有几分道理,起身便走,“你随本王去见义妹。” “是。”许海生立即跟上,望着周景晨高大挺拔的背影,心里暗道:县主真是处处为王爷着想,这么珍贵的鲜花手工皂方子说送就送。王爷有这么个好义妹,也是老天开眼补偿他。 李如意等来周景晨,心里暗喜,向许海生微微点头,这个大总管能文能武还忠诚,比太子身边的贺南一点不差。 周景晨开口却问道:“昆城的景色还是不错的,至少比看不到半点绿色的北地强,你为何天天在王府呆着,不去外面游玩?” “我原本打算义诊几日,专门给楚军烈士的家眷看病,可是一想要过年了怕犯了忌讳就算了。” 周景晨眼睛一亮,道:“义诊是好事。你是我妹妹,这王府就是你的家,你有什么可忌讳的,想义诊什么时候都行,想让多少患者来都行。” 许海生站在一旁呵呵直乐,心道:王爷恨不得楚地所有的人知晓他的好妹妹县主医术高超。 “那就等你与星华姐大婚之后。”不是李如意想的多,而是义诊时来的患者得什么病的人都有,万一有人当场发病病逝,传出去怕被有心人说冲撞了周景晨大婚。没想到周景晨是个不讲忌讳的人,又跟周冰一样关怀楚军的遗属。 周景晨听到洪星华的名字,忍不住嘴角上翘,这个准王妃还没大婚,就在比武场打败太子的女人给王府争光,“怎样都随你。你要是觉得人手不够,我叫药师门的人给你打下手。” 许海生眼珠子转了一下,道:“县主,药师门的人对您敬仰的很。” 李如意狐疑道:“我没有去过药师门?” 周景晨道:“你那两个女弟子时常给药师门的人写信。” 其实药师门最厉害的药师不是天玑、瑶光,二女的用毒的水平在师门只能是二流,只因一流的药师对李如意不服气,不愿意听从周景晨的命令拜李如意为师,天玑、瑶光这才得到机会,并且被周景晨指定为少门主,日后竞争门主。 许海生干咳一声,低声道:“属下听说瑶光一回来就去药师门大败十几位师兄、师姐,瑶光的医术是跟您学的,这般药师门的人对您非常敬仰。” 李如意真不知道有这件事,笑道:“这个瑶光,跟我说是回药师门看望同门,谁知是比找人比试了。” 周双、周英一脸自豪,心里暗道:我家县主亲自教出来的弟子,自是比药师门里面土生土长的弟子强许多。 许海生又特意道:“县主可千万别跟瑶光说此事是属下透露。” 这个瑶光是楚军的女军医,在军队里面霸道的很,便连将军都不敢招惹。其实就是楚军男多女的特别少,男军人一律爱护女军人。 楚军的军官要是知道许海生“出卖”瑶光,那是真会为给瑶光出口气找许海麻烦,别的不说,打几架是少不了的。 大过年的,许海生可不想被打成鼻青脸肿。 周景晨瞟了许海生一眼,平时挺聪慧,怎么就不知道他特意提出药师门的用意。 他认为没有谁比李如意更适合当药师门的门主。 这样李如意明着是朝廷的县主,暗着是药师门门主,谁也不敢招惹,会活得更加自由。 从他懂事起就知道权力越大自由越大! 738抢钱和扶贫 次日,周景望、周莫玄、江青云便从周景晨的嘴里得知他要在昆城远郊建一座鲜花手工皂作坊。 作坊的地址都选好了,就在距离楚王府十几里的南郊。那里的原主人是周晨晨的嫡弟,嫡弟死后土地被楚王府收回,至今荒着,由于面积够大,旁边还有湖泊,正好用来建作坊。 周景晨环视面色震惊的三人,不由得心里美滋滋,终于也有被别人羡慕的时候,道:“我们楚地跟你们北地不同。冬季没有灾害,没有灾民。我打算从附近招一批人。” 江青云缓缓道:“马上春耕,人应该不好招。” 楚地一年种两季稻子,每季时间短,村民在农田呆的时间跟北地一样多,收获却比北地的村民多的多。 光是两季稻子就能让楚地的村民不会饿死。 不过,弊端就是导致村民懒惰,不似北地的村民农闲时到处打短工挣钱。 现在过年,楚地没有灾民,马上又要春耕,村民不会离家。江青云说的都是实话。 “人总是会有的。”周景晨挑眉道:“如意给我出了主意, 可用楚军退役的军人及烈士家眷。” 周景望便道:“这个如意,脑袋瓜子真是好使。” 这几日,他带着两个小家伙在昆城四处玩耍,时常看到三三两两的残疾人,特意派人去打听,得知这些人都是楚军退役下来的军士,因为残疾没有收入过得没有尊严,心里有些沉重。 江青云仍是直言道:“用是用得,只是这些人都是自由身,万一方子泄露出去,损失很大。” 几千人当中总有见利忘义的坏人。鲜花手工皂的利润巨大,方子若是泄露出去,对作坊的冲击力很大。 周景晨自是想到这些,昨日也是跟李如意商量过,道“全部签保密契约,军事化管理。” “那就好。”江青云微笑道:“祝王爷作坊买卖红红火火。” 周莫玄道:“晨哥哥,新年你娶媳妇开作坊,真是好事连连!” 便连话少的周景望也道:“那就祝作坊成功!” 周景晨得意的仰天大笑,还道:“莫玄,年底咱们比比,看你的作坊的赚的多,还是我的作坊赚的多!” “比就比。”周莫玄当然不会示弱,燕城作坊的利润光是番邦大牲口就是无价之宝,还有那么多赚钱的吃食,压根不怕被鲜花手工皂作坊比下去。 江青云问道:“王爷,鲜花手工皂的定价是多少?” “说起定价,还是我那妹子如意聪慧。她问我建作坊主要是为赚钱还是为了扶贫?”周景晨在三人的好奇目光中得意洋洋的道:“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哪怕有一日缺银子,我带兵去敌国转一圈就都有了。我开作坊不为赚钱,只是为了扶贫帮助楚地的子民富裕起来。” 楚地的百姓特别是生活在灾区的,非常的贫穷。 周景晨曾经想过把库房的金子发给灾区的百姓,可是总不得年年都送,还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好。 这次周景晨开鲜花手工作坊,会需要巨量的鲜花,到时收购价格高,百姓自然会种鲜花卖给作坊挣到钱。 这就跟燕城作坊做大量的豆制品,出高价从北地百姓手里买黄豆一样,带动了方圆二百多里百姓种黄豆赚钱一样。 江青云点头,夸赞道:“如意问得好。” 周莫玄问道:“这跟定价有何关系?” “如意说若为赚钱,产量少定价很高,只卖给贵族,这般无需收购大量的鲜花,若是为了扶贫,那就产量多定价低一些,需要向百姓收购大量的鲜花,百姓可以赚到钱。” 三人恍然大悟。 周莫玄好奇问道:“定价低一些,是多少?” 周景晨得意洋洋的报出一个价位,“一块鲜花手工皂一千八百个铜钱。” 周莫玄忍不住惊呼:“价钱竟是雪花糖的六倍,这定价低一点不低!”又跟江青云叫道:“表叔,前日你跟我说过,我表婶制作鲜花手工皂的成本不高,一块合几十个铜钱,那还是在鲜花少的北地,这要是在遍地鲜花的楚地,一块估计不到十个铜钱。如今鲜花手工皂的定价竟然高达一千八百个铜钱!” 雪花糖用的糖要从南地进货,再加上人工费、商税什么的,成本几十个铜钱。这都已经是暴利。 鲜花手工皂用到的鲜花就在楚地,不用从外地进货,成本才那么一点点,竟然卖到那么高的价钱。这已经不是暴利,而是抢钱! 被东宫巨大开销弄得捉襟见肘的周莫玄这一刻都有些妒忌周景晨。 江青云正要发话,周景晨砰的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周莫玄嚷道:“你那雪花糖一斤能吃几口,就卖三钱银子。我这鲜花手工皂一块能使几个月,只卖一两八钱银子。你还好意思说定价高?” “老天爷,就那半巴掌大的皂,我沐浴几次就用掉一块。”周莫玄伸手比划着手工皂的大小,“你也好意思说能使几个月,难道你每次沐浴只是拿来闻一闻?” 谁会像周莫玄那样为了身上香气浓郁,沐浴一次在身上往死里擦鲜花手工皂,便连他媳妇童芸都没他身上香。 周景晨又拍了一下桌子,“我的皂天下独一无二,若不是为了扶贫,岂能只卖这点钱!” 周景望不太懂商事,不过也知道鲜花手工皂的批发价钱比雪花糖贵出四倍,利润也就比雪花糖大的多,好奇的问道:“一年能制出多少块?” 周景晨不以为然的道:“第一年刚开张少制点,也就十万块。” 周莫玄立即在心里算了一下,而后道:“就算一块赚一两银子七百个铜钱,十万块也是十七万两银子。” “那又如何?”周景晨云淡风轻的道:“我不缺银子,只是为了扶贫。” 周景望都忍不住叫道:“好一个扶贫,扶贫都能一年扶出十七万两银子!” 周景晨得意的仰天大笑,在周莫玄、周景望的羡慕目光中继续道:“如意将鲜花手工皂分成三个品级,刚才我报的只是低品级的价格,中品级的五两银子八百个铜钱,高品级的十两银子八百个铜钱。” 这下轮到周莫玄把桌子拍的砰砰响,大叫道:“抢钱,你这是分明是抢钱!” 739楚王提前大婚 周景晨亢奋的嚷道:“你叫唤什么,如意还想着让我给你那东宫每年送两千块高品级的鲜花手工皂。你算算,这是多少银子。” 周莫玄心里暗喜,问道:“才两千块?” 周景晨立即吊着脸没好气道:“高品级的鲜花手工皂一年只产五千块,能给你两千块,你还不知足,罢了,你不要就算了,我拿去卖银子扶贫。” “我要,当然要。”周莫玄却是激动的朝江青云道:“表叔,多谢你和表婶想着我。” 江青云浅笑。李如意在开燕城作坊时,一个又一个的方子,一个又一个的点子,如今帮着周景晨开鲜花手工皂,也是竭尽所能。 周景望听着周景晨左一个扶贫右一个扶贫,心里那个郁闷,何时燕王府能富成这样。问道:“可有燕王府的?” 周景晨微抬下巴,轻哼一声,道:“如意对你们掏心掏肺,自是想着你们,东宫两千块,燕王府一千块,余下的才是我的。” 当他得知李家四少年在北地没有高中举人时,心里对燕王府是有意见的。 李如意对燕王府真是倾尽所有,得到的却是不多。她的父亲李山到现在还只是六品官员。 江青云开口道:“高品级鲜花手工皂应多制作,我们北地可用它跟番邦人换马匹,换来的马匹可以分给你一些。” 番邦人多有体臭,鲜花手工皂能成为番邦富贵人追棒的奢侈生活消费品。 “此事再议。”周景晨自是眼馋番邦马匹,特别是千里马,那可是难得一求的宝马。不过,番邦千里马能不能适应楚地的气候? 周景望生怕周景晨不答应,道:“有什么可再议的,就这么说定了,二百块高品级鲜花手工皂换一匹番邦马。” 燕城作坊虽是周莫玄三人的,但是最大的作用就是跟番邦人换大牲口。 周景望是燕王府世子,也是可以做燕城作坊的主。 “鲜花手工皂的制作时间长,品级越高,时间就越长,第一年制作五千块已是极限。”周景晨摆了摆手,“我的鲜花手工皂作坊还未开张,我都不知道到底能制作出多少。” 作坊的地还在荒着呢,一片瓦一个人都没有。现在说再多都是纸上谈兵, 周莫玄激动的道:“我说晨哥哥,这么赚钱,嗯,这么扶贫的作坊,你又是楚地之主,可以随便调人,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你不赶紧开张还在等什么?” 当年周莫玄建燕城作坊真是很艰难,要得到周冰的同意、筹钱、安置几千名灾民,还得顶住许多人的非议。 他印象最深的是有十几位官员联名上奏折弹奏他以此攻击周冰,还有一件事是家里亲人给他凑银票,怕他开不成作坊。 现在周景晨开作坊,本人就是楚地第一人,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同意,什么主都能做,库房的金子堆积成山,想用哪支军队就用哪支,楚地的官员无人敢弹劾。 周景晨开作坊的难度比周莫玄可低多了。 江青云再次开口道:“在下不才,创建并管理过四千余人的燕城作坊,可以给王爷提供一些建作坊的经验。” 周景晨笑道:“我就喜欢青云这样埋头做事的人。”这就把大总管许海生叫来,让他把手里的差事都交给胡仁,从今日起专门建鲜花手工作坊。 大年三十,楚王府启动建鲜花手工作坊,作坊的大股东是周景晨,二股东是李如意,对外负责人及总管事是王府大总管许海生。 周景晨令昆城刺史、守军大将军和楚军后勤官员全力协助许海生。 同样是正月建作坊,北地的正月寒冷无比,地都是冻着的,施工非常困难,而楚地则是温暖如春,加上雨水多,泥土松软,随时可以开工。 正月一日,大周国上至皇帝、皇后,下至普通老百姓欢庆新年的时候,一千名昆城守军浩浩荡荡的出现在昆城南郊的荒地。 昆城守军在简单的开建仪式之后甩开膀子干活挖地基。 同时,楚王在王府大设酒席宴请楚地五品以上官员及他们的夫人。 楚王周景晨身着王爷朝袍,外系红绸扎的大红花,一幅新郎官的打扮,众目睽睽之下,朗声道:“今日本王与王妃成亲,本王很高兴,特此与汝等同乐!”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震惊。 周景晨与洪星华的大婚不是正月初六,为何提前至正月初一? 周景晨的义兄周勇穿着紫色朝袍,朝众人高声道:“王妃美如天仙,武功卓绝,王爷等不及提前与王妃大婚!” 一个时辰之前得到消息的昆城刺史出列,跪在地上,恭敬无比的大声道:“恭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跪下祝贺周景晨与洪星华。 周莫玄、周景望、李如意、江青云等人先后上前向周景晨道贺。他们是今日早晨才得到的消息,也是震惊周景晨突然改变日子。 只有李如意在前日就得到了消息,神色不变。 原来,周景晨的楚卫查出敌国大祭司的一群弟子已经混进昆城。 这群弟子当中有会用毒的,使用的毒是能够在极短时间内令人毒发七窍流血死亡的剧毒,还有武功卓绝的,武功不亚于楚卫首领,能以一杀百。 面对这样的黑暗杀手,周景晨不希望大婚出现宾客死亡的事故,特别是不能让身份尊贵的周莫玄、周景望出半点事情,因此将大婚提前至今日。 反正参加大婚的重要宾客今日在场,而他又是行事不拘小节且不忌鬼神的人。 至于洪星华与洪二爷在这件事上的态度跟周景晨一致。 洪星华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早就看开了,不在意这些,甚至认为,只要人平安无事,哪怕没有大婚仪式也行。 洪二爷同意大儿子娶二儿媳,如此的开明,当然不会反对周景晨临时将大婚提前。 这时,王府内外九处同时放起鞭炮,鞭炮声震耳欲聋,气氛一下子喜庆起来。 周景晨领着十几位楚军将军浩浩荡荡的去了同府的别院,在那里通过洪昊、洪珏、洪彬等人的关卡之后,接了洪星华,而后去大厅拜堂。 740旧事和想当侧妃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周景晨没有长辈,就与洪星华一起跪下给洪二爷磕头。 “王爷,我可把我的星华交给你了。”洪二爷又是激动又是感慨,之前一直不觉得把女儿嫁出去自己会难过,可是今天就不这样了,哪怕女儿嫁的人是周景晨,心里就是难过。 “爹。”洪星华便是女中豪杰,此时此刻也忍不住哭了。她爹洪二爷为了救她,跑到金銮殿上向皇帝谎称她与周景晨定了亲事,那可是欺君大罪。 周景晨正色道:“爹,你放心就是。” 洪二爷听到周景晨叫爹,心里还是好受了点,这个女婿说一不二,身边也没有别的女人,应该会对他的宝贝女儿洪星华好吧? “夫妻对拜!” 周景晨与洪星华面对面对拜,而后众人高呼,“王爷、王妃百年好合,千岁千千岁!” 新人入洞房之后,很快就开始喜宴。周景晨换了朝袍,穿上大红色的喜服与洪星华一起出来给宾客敬酒。 喜宴还没结束,楚王提前大婚的消息就传了出去,所有人震惊。 “不知何故王爷将大婚提前了五日?” “王爷大婚是何等重要的大事,竟是说提前就提前。” “听说大婚提前了,仪式也是一切从简。难当王爷对王妃不喜?” “好好的一门亲事,大婚的日子特意选的黄道吉日,怎地提前了?”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特意去打听楚王大婚提前的原因。有人揣测楚王不喜欢洪星华,这才将大婚提前。 黄昏,昆城郊外。张家大厅。 七十多岁的张老太太满头白发,长脸高鼻梁,生着一双细长目光混浊的眼睛,法令很重,一看就不是好说话的人。 张老太太是继室,前面元配留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如今都已经去世,倒是她一直活着,还在张家活得很有地位。 张老太太自己生了一个儿子三个女儿。 儿子是个四品的文散官,快六十岁,身体不太好,一年有大半年都在床上躺着养病,像今天正月初一这么大的日子,都无法起身去楚王府给楚王拜年。 三个女儿远嫁,都嫁的文官。楚地的文官没有武官有地位。三个女婿官职不高,都不到五品,没有资格进入楚王府的议事厅。 几年前,先帝在世时,跟楚王府关系不好,为了恶心老楚王,特意把跟朝廷走的近的小家族张家的嫡女指给周景晨当世子妃。 张家嫡女张氏就是前面元配长子的女儿,也就是张老太太的继孙女。 周景晨与张氏大婚后,出人意料的很尊重张氏,甚至尊重到后院没有女人。 张氏跟张老太太的关系很一般,不过为了提携娘家人,也是为了让自己在楚王府有点颜面,就求周景晨帮她的几个堂兄弟,还把张老太太的儿子也就是她的叔叔提到四品文散官。周景晨爱屋及乌都办了。 那时,张府的人出入楚王府挺方便,昆城大小家族都给面子,哪像现在这样几个月都没有人能进楚王府,昆城大小家族把张家不放在眼里,什么宴会都不请张家,什么好事也不会想着张家。 张老太太执着的要在余生恢复张家的荣耀,环视儿孙,蹙眉问道:“怎么不见玲儿?” 早在张氏去世时,张老太太就要把亲孙女张玲嫁给周景晨当继室,理由都找得很好,为了照顾周景晨的四个儿女。 谁知周景晨悲伤过度不同意这门亲事,更是拒绝的连一点余地都不留。 那时的张玲刚十三岁,对身份尊贵的周景晨起了爱慕之心。 可是没过多久,周景晨被先帝的护龙卫斩断双脚成了残疾还中了毒差点死去。 众人都以为周景晨会死,张家人也是这么认为。 在周景晨养伤的时候,张玲没有去看过他,张家人去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更过分的是,周景晨的几个兄弟为了争夺世子之位拉拢张家,送的礼物张家也收了。 周景晨去了一趟燕城,还没回到昆城,四个儿女遭遇不测,等他回到昆城时,故意没穿义肢,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人背下马。 他的目的是麻痹几个兄弟,让几个兄弟对他放松警惕,目的达到,几个兄弟跟着老燕王北上攻打国都,他则留下来守着昆城。 张家也被麻痹了,认为周景晨的世子之位会被几个兄弟夺掉,甚至连性命都不保。 周景晨在失去儿女最痛苦的时候,张玲仍是没有出现,张家也没有表示什么,甚至像避瘟神躲着,做的一切让周景晨非常心寒。 后来,老楚王及周景晨的几个儿子先后死亡,周景晨得到王位,率领楚军把敌国军队赶出边境并追击二百里攻破国都大胜,成了千古民族英雄。 周景晨凯旋而归时,张玲再去楚王府,直接被守门的护卫拒绝进入,张老太太与儿子多次求见,周景晨只见了一面,而后再次拒绝张老太太的提亲。 张老太太无奈去求周景晨的生母老楚王妃。老楚王妃未嫁入楚王府的时候,得到过张老太太的帮助。 周景晨对张氏好的原因之一就是老楚王妃嘱咐他善待张氏。 只是老楚王妃生前的最后时光,跟周景晨的关系有点僵。她在周景晨残疾之后,关注点放在了小儿子也就是周景晨的亲弟弟周强野的身上,一心想让周强野当上世子,也是她听了周强野的劝告,让周景晨的四个儿女都去燕城,结果四个小孩子在洛河溺亡。 周景晨不愿听老楚王妃的话,没有娶张玲。 老楚王妃病逝之后,张老太太还不死心,认为周景晨没有续弦,张玲就有希望,仍在想办法。 直到新帝给周景晨与洪星华赐婚,事实摆在面前,张老太太决定退而求其次,让张玲当周景晨的侧妃。 哪怕做亲王的侧妃也是正四品,若是有了子嗣再封了世子继承王位,那可就不得了。 现在,张老太太的目的就是把张玲嫁给周景晨当侧妃。 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起身,表情有些局促,答道:“奶奶,我七姐身子有些不便,过几日再来给您磕头。” 741遇伏与乔装打扮 张老太太疑惑道:“昨晚吃年夜饭、今日上午她还好端端的,怎么现在就身子不便?” 清秀少年吱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秋红,你去瞧瞧玲儿,看看她怎么了?”张老太太还想着这几日带张玲去楚王府求见李如意,看看能不能通过李如意找到机会达到目的。 听说李如意是周景晨的义妹,都进了王府的议事厅及库房。这样的事情便是张氏在生前也不曾有过。可见周景晨对李如意特别的看重。 一会儿,大奴婢秋红蹙着眉头返回,俯在张老太太耳边低声道:“不知怎地,七小姐头痛呕心,手上还生了灰绿色的疮……” “你说什么色,灰绿色?”张老太太吓了一跳,话都有些说不清。 她娘家是边防的,她还是姑娘时,不止一次听说敌国大祭司制的一种毒能让人全身灰绿色死亡。 灰绿色就是边防一种名叫“毒寡妇”的毒蜘蛛毛的颜色。 她还见过毒寡妇的尸体,几十年过去,依然记忆犹新。 “是。灰绿色。七小姐是用过午饭后头痛呕吐,开始以为是逛园子被风吹着,后来手上起了疮才想到是中了毒,刚才已经请了名医给七小姐瞧过,说是中了虫毒,需要吃半个月的解毒汤药。” 张老太太慌了神,问道:“哪家的名医?” 张家已经落魄到请不起坐府的名医了,家里的主人、奴仆生病都得去外面请郎中瞧看。 秋红低着头答道:“老太太,今日过节,好些药堂不开张, 请的是回春堂的邓郎中。” 张老太太可是知道邓郎中的医术不怎么样,若是小痛小病的还急,像中毒这种要人命的病绝对治不了,急道:“快让管家拿我的帖子去请刘太医给玲儿瞧瞧。” 秋红小心翼翼的道:“老太太,奴婢听说今日王爷大婚,刘太医怕是得呆在王府出不了诊。” “人命关天,再说了这可是毒寡妇的毒。”张老太太越想越可怕,喃喃道:“我的玲儿好端端呆在家里怎会中毒寡妇的毒?” 她环视众人,难道敌国大祭司的人混入张家了?这可不得了,张家要是有这样的人在,那会灭族。 好在她没有将此话说出来,而是去跟躺在床上说话有气无力的儿子商量。 张老太太的儿子也是见多识广,知道毒寡妇,一下子惊吓过度,竟是有力气坐了起来,“不要惊扰王爷,就让我儿子拿着我的官位牌去王府找周勇。周勇办事最为稳妥。” 张老太太的亲孙子有三个,大孙子、二孙子都在外地任官,家里只剩下年少的小孙子,就是刚才替张玲解释的清秀少年张通。 这般张通拿了他爹的官位牌带着八个奴仆出府直奔楚王府。 一行九人骑着马刚行至官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从官道旁边的树林里冲出几十个黑衣人。 张通被打下马脑袋撞在石头当中流血昏厥,他的八个奴仆全部被杀死。 几十个黑衣人搜走张通身上的官位牌,而后消失在树林深处。 官道上的百姓吓得要死跑去报案,昆城守军一下子派出一百个人前来查案,一个个如临大敌般,直接把官道给封了,又请示上级加派人手把张家给围了起来。 张老太太听到张通被一群杀手打的晕死过去,八个奴仆被杀,吓得昏厥过去,醒来之后,听说张通手里的官位牌被一群杀手抢走了,那可是能够进入楚王府的官位牌……再次昏厥过去。 这边昆城守军的军官刚把案子报到昆城衙门,楚王府的侧门就出事了。 四名刺客手持张大人的四品官位牌打算从侧门混进楚王府,岂料被守门的老亲兵认出不是张大人也不是张家人。 四名刺客被识破身份后又被早有准备的楚王府亲兵团团围住,既然活不了,那就鱼死网破大家都别活。 最终三名刺客当场被亲兵杀死,一名刺客被活捉。 “张大人的官位牌怎么在刺客手上?” “这些刺客的武功像是敌国的武功!” “快去禀报王爷,再派人去围住张家,不让刺客同伴逃跑。” 楚王府亲兵分头行动。 昆城衙门、守军的官员急匆匆赶至楚王府向周景晨禀报重大杀人案。 今日可是周景晨大婚的日子,以为把日子提前了五日就不会出事,谁知到了傍晚,还是出事了,张家一下子死了八个奴仆,还是死在近郊的官道上面,会在民间造成不小的恐慌。 “张玲中了毒,张家人怀疑是大祭司最擅长的毒寡妇剧毒。” “张家人本想向侯爷禀报此事,谁知张通带奴仆刚出家门就遇到杀劫。” “下官特意去看了张玲,她双手手背生着灰绿色的疮,的确是中了毒,只是不知是不是毒寡妇?” “属下怀疑凶犯的同伴还藏在张家,已派二百人把张家围了起来。” 周景晨还穿着红色喜服,大婚高兴酒没少喝,酒香浓郁到已经遮盖住鲜花手工皂的香气,俊脸阴沉,听完几位官员的禀报,冷声道:“若中的是毒寡妇,轻则失明产生幻觉,重则死亡。张玲可曾失明?” “不曾。” “那她中的不是毒寡妇。”周景晨知道刘太医不擅长毒术,一下子想到了一个人。若是让她去张家,干脆就用计谋,看看能否引蛇出洞,把隐藏在暗处的杀手引出来一网打尽。 瑶光正在跟几个王府的老奴婢说燕城的趣事,周景晨身边的小厮及二总管胡仁急匆匆赶至,“王爷令你速去郊外张家给张玲解毒。” “我需跟师父禀报一声。”瑶光还不知道王府侧门出事,更不知道张家的惨案,脸上带着笑容去见李如意。 胡仁追上去,用极低的声音道:“王爷令你穿上县主的衣裙,装扮成县主的模样。” 瑶光面色微变,问道:“有人要害我师父?” 胡仁将下午发生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了,道:“王爷怀疑张玲或是张家人有问题,让你小心行事,若遇到敌国大祭司的人,以自保为主。” 742鬼哭狼嚎银针刺穴 瑶光对敌国大祭司的人充满恨意,咬牙切齿的道:“遵命。” “王爷不希望此事惊动县主。”胡仁亲自出面从周双、周英那里借走李如意的衣服,又让周双给瑶光梳了李如意的发型,而后由周双、焦家姐妹陪同瑶光骑马去张家。 这么大的事,周英自是不敢隐瞒,半个时辰后,估算着瑶光四女已到了张家,便向李如意禀报此事。 李如意嗔怪道:“你们不该瞒我。我要是知道此事,不会以身犯险,但是会给瑶光带一些解毒药、暗器应急。如今只能祈求她们四个平安归来。” 瑶光四女去张家还不知结果如何,楚王府的地牢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唯一活捉的刺客正在遭受来自北地督查司幕后决策人江青云严刑审讯。 按理说这里是楚王府,刺客应由楚王府的人审讯,然而在周景晨得知江青云有一种迅速审讯的方法,立即把刺客交给江青云。 由于时间紧迫,刺客又是十恶不赦之人,江青云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得知真相,上来就用最严酷的审讯方法鬼哭狼嚎银针刺穴。 鬼哭狼嚎银针刺穴,听这名字连鬼都吓得哭狼都吓得嚎叫,比普通的刑法狠辣许多倍。 鬼哭狼嚎银针刺穴,会令人浑身上下里里外外,每寸肌肤、每根神经都有被千万根针穿刺的感觉,这样的疼痛,会令人在极短的时间神志不清,思想放弃抵抗,毫无意识的回答审讯人提的问题。 鬼哭狼嚎银针刺穴法,哪怕铁骨铮铮的人也承受不了,会把知道的一切说出来。 北地督查司用这套针法审讯犯人从未失手,不过,后遗症是当事人的神经系统受到很严重的损伤,寿命大减,甚至严重活不过一个月。 这套针法是李如意在前世从古医书上看来,有些残缺,经过程应、贺少朝反复研究修补齐全送给督查司。 此次,东宫来的人当中就有会此针法的官员,原以为这一趟游山玩水吃喝玩乐,没想到竟有机会在楚王府的地牢审讯刺客大展身手。 东宫官员施针,刺客痛不欲生惨叫,江青云就在刺客的耳边提问,而后记住刺客的答复,直到什么都问不出来,这才停下来离开地牢去地面见内心焦急等待回复的周景晨。 “四个刺客身份是敌国大祭司的嫡系徒孙,去年秋初潜入昆城,除了他们,还有近百名同伙,目的是掳走王妃,以王妃交换大祭司。” 周景晨面色阴沉的可以滴下水。这群人竟是打着掳走他的王妃的主意,真该千刀万剐! “这些人白天潜伏在南郊地下庄园,夜晚通过地道游进昆城城里的内河。南郊地下庄园便是鲜花手工皂作坊的地下。昨日,昆城守军在地上施工,把这些人吓坏了,以为行踪被发现,今日王爷提前大婚,更是让他们措手不及,将掳人计划提前实施。” 周景晨面色倏变,问道:“你说鲜花手工皂作坊下面有个地下庄园?” 这些敌国的奸细要么身怀高超武功要么是用毒高手,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的南郊地下挖了一个地下庄园,连楚卫都找不到他们的行踪。 若是地下庄园能通到楚王府,后果不堪设想。 “是。” “地下庄园有多大?” “半个楚王府那么大,大小房间二百五十七间。”江青云心里长叹一声。 鲜花手工皂作坊的地皮的原主人是周景晨嫡亲的弟弟周强野,那么好在地理位置,干什么都行,却荒废了好些年。 之前,江青云还觉得奇怪,这么大块地荒废了多可惜,如今才知道荒废的原因是因为地下有一个可以容纳一千人的偌大的地下庄园。 周强野建这个地下庄园用来干什么?他跟敌国有没有关系,有没有背叛大周国? 周强建已经死了,但是修建地下庄园的事这么大,昆城里面肯定有人知晓,能够查出真相。 周景晨又问了几个问题,朝门外喝道:“来人,给本王将周强野岳父家所有的人抓起来关入地牢。” 周强野在世时娶妻纳妾还生了两个女儿。 周强野害死了周景晨的四个儿女。 周景晨在周强野死后,并没有对周强野的儿女赶尽杀绝,只是把周强野的岳父家的人全部圈禁起来。 周景晨认为周强野岳父家的人肯定知道地下庄园的事,并且敌国人能够避开楚卫的寻找,一直隐藏在地下庄园,应该是得到了周强野岳父家的人帮助。 若真是如此,周强野岳父家的人犯了诛九族的卖国罪! …… 江青云继续说案情,“王府戒备非常森严,这群人想进入王府必须手持官位牌,而昆城没有进王府的五品以上官员只有张家的张杰文、董家的董山定。 董家在昆城城内,周围的街道常有衙役巡逻,不方便行事。那就只有在郊外的张家。 这群人认为张家与王爷沾亲带故,打着张家人的旗号进入王府比较方便。” 周景晨目光蔑视,“张家在我与我的几个弟弟之中左右摇摆。他们对我不仁不义,这种亲戚不要也罢。我娘过世之后,我就与张家没有任何往来。这群人竟以为乔装张家的人能进入王府,真是愚蠢!” 江青云道:“这群人仓促行事,漏洞百出,连王府的门都没进来就阴谋败露。” “之前我就寻思太过风平浪静,心神总是不宁,就将大婚日子提前,这般歪打正着,敌国的这群人忍不住跳出来,下毒杀人抢张家的官位牌,冒充张家人在王府侧门被门卫识破身份,竟然还想掳走我的王妃,待我将他们抓住碎尸万段!” “王爷英明。”江青云心里担心去了张家的瑶光四女的安危,“这群人的首领是大祭司的师弟鲁光东,如今就潜伏在张家,给张玲下毒的也是他。” 周景晨目射凶光,咬牙切齿的道:“鲁光东!” 鲁光东是边防人人皆知的敌国大恶人。此人慈眉善目,却是心肠歹毒之极。 743活捉与牺牲 鲁光东为了制毒,几十年里抓了大周国楚地边境两千多人,其中一半是不满八岁的小儿。 鲁光东把大周国人关在笼子里像狗一样养着,每隔一段时间就在他们身上试验新毒。 鲁光东把他们叫做“毒人”。 直到楚军到了敌国解救了浑身长满毒疮眼瞎耳聋奄奄一息的“毒人”,才知道鲁光东犯下的惊天罪恶。 周景晨因为此事异常愤怒,下令屠城。 鲁光东倒是运气极好,护送敌国皇帝逃出生天。 直到现在,鲁光东为了救师兄大祭司,潜伏进入昆城—周景晨的眼皮子底下。 鲁光东在敌国的身份仅次于大祭司、皇帝。这样的人物,江青云自是知道,“王爷神机妙算,猜到张家有敌国奸细,让瑶光装扮成如意去了张家,又派楚卫、王府护卫将张家团团围住。鲁光东精通制毒,却不善谋略,一定会中计暴露身份,这回插翅难逃!” 周景晨紧紧握住拳头,“此人虐杀楚地子民无数,若能活捉,必须千刀万剐方能泄我心头之恨,慰藉子民在天之灵。”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两人急匆匆的脚步声,周景晨与江青云对视相望,这个时候来的应该就是张家的消息。 果然,两名盔甲上面沾有血迹的青年军官进来跪下禀报 道:“末将见过王爷、伯爷,末将等人进了张家,瑶光大师假扮县主给张小姐解毒,不到半个时辰便解了毒,末将让张家上下到处宣扬此事,隐藏在张家的敌国刺客以为县主亲临,全部现身要把瑶光大师掳走,未将等人当场斩杀刺客七人,为首的刺客挟持张玲,未将等人与他们僵持了近半个时辰,最终救下张玲,活抓刺客首领及刺客三人。” 此次去张家的燕卫、护卫在亲眼目睹瑶光高超的毒术之 后,非常尊敬她,纷纷称她为“大师”。 周景晨大喜,道:“好。”有些急迫的问道:“那刺客首领可是鲁光东?” “王爷,首领不是鲁光东,而是敌国的禁军将军马大嘴巴。不过,鲁光东也被活抓。” 周景晨更加惊喜,望向江青云道:“马大嘴巴武功不亚于本王,他一直陪伴在敌国皇帝左右。这次敌国皇帝为了救大祭司竟是把他派到大周。马大嘴巴与鲁光东全部被活捉,好的很!” 马大嘴巴真名是马大催,长着一个大嘴巴,喜吃刚宰杀的动物,吃的时候满嘴是血,面部狰狞,吓人的很,敌国人叫他马大嘴巴。 此人武功卓绝,几年前驻守敌国边防,周景晨在残疾之前跟他在边防交过手,打了个平局,对他印象十分深刻。 这样的人物在敌国赫赫有名,江青云一直关注各国情报,也是知道的,由衷的道:“恭喜王爷活捉敌国两名大人物!” 周景晨笑过之后问道:“我方伤势情况如何?” “王爷,四名王府护卫牺牲,还有六位楚卫及护卫在厮杀中身受重伤。”军官说至此,目光黯淡,声音有些低沉,又道:“张家死了四个奴仆,张玲身重剧毒,奄奄一息。瑶光正在张家抢救张玲及六位楚卫、护卫。周双已去请县主赶去张家。未将也派人去请了刘太医。” 楚卫个个都是武功高强,护卫也是百里挑一的军人,这次就牺牲了四人,还有六人重伤。 可见现场用毒、打斗异常激烈到无法用言语描述。 周景晨眉头轻蹙,道:“派三百护卫护送县主去张家。” 江青云倒是想跟着李如意去一趟张家,只是这案子牵扯面特别大,又刚开始查,根本走不了。 …… 夜深人静。郊外的张家却灯火通明,人声喧哗,只是不是因为过年这么热闹,而是一天之间发生了极其恐惧的事还死了许多人。 曾经花香弥漫的卧房,如今到处浓郁的药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张玲面色青白的躺在床上,眼睛微睁。 她从白天的中毒,到晚上的被解毒,而后被人挟持当了人质,再次中毒,胸口还被捅了一刀,现在哪怕被解救,人身平安,可是毒未解加上流血过多,奄奄一息。 她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失聪了,视力也下降至看什么都是糊涂不清。 在这种状态之中等待死亡,真是特别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来了一个身上带着淡淡玫瑰香气的人,这个人动作轻柔,给她脱了衣服,看了她的胸口上的刀伤…… “男女授受不亲。郎中不要碰我。我还未成亲,我是清白之身。”张玲哽咽哭泣。 哪怕活下来,已经被敌国刺客挟持过,名声毁掉,别说不能嫁给周景晨,便是普通的官员也不能。 站在床边正给张玲伤口涂抹外用解毒药粉的李如意淡淡道:“患者中了金线蛇、蓝若般花的剧毒,到现在还能保持神智清楚。瑶光,你做的不错。” 这回潜伏张家的敌国刺客毒药师除去已经成名几十年的鲁光东,还有两个用毒高手。 鲁光东是和南地第一毒药师兼药师门老门主赵明扬齐名的人物。 赵明扬去世之后,南地无人在毒药上能跟鲁光东一搏。 两个用毒高手是敌国大祭司的徒弟,用毒方面比南地药师门同代弟子高明。 瑶光能以一敌三,几次解了三人的毒药,并协助楚卫、护卫斩杀刺客七人,活抓鲁光东等四名刺客,功不可没。 然而瑶光本人却一直自责没能救下所有中毒的人,哪怕得到李如意的肯定,心里仍是非常不好受,长叹一声,问道:“师父,患者能活吗?” “能。” “是否有后遗症?” “三个月之内不能成亲。心理上会有病。胸口的刀伤会留下比较淡的痕迹。”李如意一边说一边手里一直没闲,从药箱取了安神药冲了水,让张家奴婢给张玲喝下,又坐下来写字开药方及食谱。 一天当中两次中毒,还被敌国刺客挟持,亲眼目睹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倒在血泊之中……文官家庭生长起来的张玲心理上肯定留下阴影。 再加上张玲刚才的表现,可能会因此产生自卑,从而有一定的几率患精神疾病。 窗外传来刘太医语气焦急的声音,“县主,下官刚才在看重伤病人时,其中一人突然间口喷鲜血,情况很不好,您能否过去瞧瞧?” “能。”李如意面色微变,担心患者是内脏出血,急忙放下毛笔提着药箱赶去。 瑶光自是不放过学习的机会,赶紧跟了去。 刘太医看见李如意及瑶光时,目光充满了尊敬。刚才他检查的六名重伤病人,全部中过剧毒,但是全部都被瑶光解了毒。 下毒的人是用毒术比南地人高明许多的鲁光东。 他又听说张玲中的是金线蛇、蓝若般花的毒,这两种毒药每一种都是剧毒,合在一起,更是无药可解,哪怕天上神仙下凡也救不了。 偏生瑶光用银针术加上药物控制了张玲体内这两种剧毒扩散,李如意又说能解毒。 真是太让他震撼,也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之前听说李如意传授古太医医术,能不能也传授给他,虽然他已经年迈,可是求医的心一直未老,还想在医术上面更上一层楼。 刘太医想到这里,语气更加的恭敬,“县主,您这边请。” 李如意带着刘太医、瑶光、天枢及两名昆城太医分院的名医救人一直忙碌到正月二日上午,期间只简单的吃了些点心喝了点水,终于保住了张玲、六位楚卫、护卫的性命。 当日下午,所有楚卫、护卫撤离张家。 张老太太醒过来,得知事情暂时结束,仍是惊魂未定。 如果她不是想要攀附楚王,就不会引来敌国的刺客,张家不会在昨日接二连三的发生惨案。 “娘,敌国大祭司的手下与王爷不死不休。我们家若是跟王爷走的近,敌国刺客惹不起王爷,就来惹我们家。这才一天,我们家就死了这么多人。 此次刺客夺走儿子的官位牌,在王府侧门持官位牌冒充儿子被护卫发现后暴起杀人。王爷定会治儿子的罪。 我们家再也经不起折腾。莫再想着玲儿当王爷的侧妃。玲儿已是这样了,等风声过后,给她找个老实人家嫁了。无论如何,玲儿还活着,就比她去世几年的姐姐强。” 张玲的生父躺在床上,让人把张老太太请来,含泪说了这番话,像是遗言。 “好。我知晓了。你莫说话,好生躺着。”张老太太怕儿子一口气喘不上来去世。马上就要科考,家里的孩子还要参加科考。儿子千万不能现在去世。 744结案和定好日子 正月四日,上午,天晴无风。 楚王率领十几位昆城高官及楚军将军,来到昆城郊外的楚军烈士墓,令刽子手对鲁光东实行凌迟、对马大嘴巴实行腰斩,以两颗人头祭奠英烈之魂,而后用石灰处理人头,放于木箱,派使者以六百里加急送至边防,让边防的人交给敌国,震慑敌军。 昆城鲜花手工作坊底下的地下庄园,是周强野生前所建,用途是把楚地各地的美女掳来关在这里,而后供他需要拉拢官员及名士淫乐。 这个地下庄园说白了就是个黑暗无比的魔窟。 幸亏周强野死在内战之中,不然回到昆城,会有无数美貌少女惨死在地下庄园。 为周强野建设地下庄园的不是他正妻的娘家人,而是他的小妾的两个哥哥。这倒是出乎周景晨的意料。 也正是因为周强野没有用正妻的娘家的官员,而是用的非官员,这才瞒住了这件事。 小妾在周强野离开楚地时就被周强野的正妻杀害。小妾的两个哥哥怕活不了,带着手下逃出了昆城。 地下庄园是由小妾娘家的管家酒后泄露出去,被敌国刺客知道后,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把此处当成了据点,一直呆了几个月,直到鲜花手工皂作坊开建,地面出现一千名昆城守军,敌国刺客受到惊吓,放弃据点,逃到地面。 如今,小妾娘家的人及敌国刺客剩下的人全部被抓,地下庄园全部用石头泥土填了,特别是能够通到昆城内河的地方,还用厚重的铁门封死。 周景晨念在张家没有背叛之心,无辜受到牵连,死了一群奴仆,张玲、张通受伤,没有收回张家老大的官位牌,还赐金五十两给张家压惊。 另外,此次牺牲的楚卫、护卫一律追封为英烈,给他们的家人送去抚恤银钱。受伤的楚卫、护卫按照伤势大小给予赏银。 几位将军及查案的官员按照功劳封赏。 瑶光一人战敌国三名毒师,脱颖而出,立下大功,被周景晨封为正六品下的昭武副尉,虽是武散官,但这是楚军官职最高的女军官。 瑶光的官职一下子比天枢还高三级。她觉得受之有愧,立誓更加刻苦的跟李如意学习医术,早日回到楚地报效楚王。 同去张家的周双及焦家姐妹也得到了周景晨的奖赏,每人赏金三两、绸缎一匹。 这件事情从开始到结束整整两天两夜,害得周景晨没有跟洪星华圆房,心里过应不去。 楚王府没有女性长辈,好在李如意自认是小姑子,初二刚才张家回来听说洪星华独守空房一夜,就过去替周景晨说好话。 洪星华那是在战场上厮杀才活下来的人,楚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能够理解周景晨去查案。她心里的小怨气经过李如意劝解也就消除了。 正月初一大婚,三天后的正月初四,周景晨才跟洪星华圆房。 当晚,楚王府还放了许多的烟花,本是初一晚上放的,推迟到了今晚。 全府的人及许多的老百姓一边欣赏灿烂美丽的烟花一边祝福周景晨与洪星华。 花园里月光如水,花香扑鼻,燕城、国都来的众人漫步花丛。 周莫玄的外伤好多了,童芸的内外伤也好些了。两人站在桂花树下相拥微笑,若是回到东宫,也能这般平和无事就好了。 李如意与江青云并肩站在几株茶花树旁边。 这几日江青云帮着楚王府的人查案子,还给周景晨提了许多建议,一直没有闲着。 李如意原想着江青云过年能好好休息,养养精神,这样好去蜀地,岂料,江青云仍是很忙碌。这人就是操心的命。 “正月十四过后,我就出了孝期。”江青云问道:“如意,我们正月十六定亲事可好?” 李如意心里暗喜,低声答道:“不好又怎样,好又怎样?” 江青云可是知道这几天好几位将军、文管话里话外的向周景晨打听李如意是否定亲,急道:“岂能不好,必须好。” 李如意问道:“太妃给你回信了吗?” 之前江青云在洛城时给秦太妃写信说了要在昆城与李如意定亲。 直到现在李如意没有听江青云说秦太妃有过回信。 “回了。”江青云拍了拍脑袋,语气有些愧疚,“腊月三十,我收到的回信,本想新年告诉你,谁知楚王大婚,我替他高兴过头,就把此事忘记了。” 李如意疑惑道:“你明明过目不忘,怎能忘记此事?” “真的是忘记了。”江青云扭过脸去望向别处。 他不是忘记了,而是秦太妃在信里同意了他们定亲,还让他把李如意带到蜀地去迁坟。 秦太妃是怕江青云去了蜀地后心情沉重导致生病,若是李如意在江青云身边,那就能够放心了。 江青云为了成全李如意能在楚地帮助周景晨建成鲜花手工皂作坊,打算把此事隐瞒下来。 “不信。你骗我。” “我姨母早就同意你我的事。我现在东宫任职,没有办法回北地,跟你相聚时日不多,只能急匆匆的跟你定亲事。我姨母为了能够隆重些,还写信给莫玄,让他在陛下面前为我与你请一道圣旨赐婚。” 李如意娇笑出声,道:“原来太妃想让陛下给我们赐婚。” “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江青云心里暗道,总算隐瞒过去了。 “谢谢太妃。”李如意有些感激的道:“此次,我在楚地,被人要走几幅字,幸亏太妃教导我练字,不然我以前的字实在是拿不出手。” 江青云模仿秦太妃的语气道:“我姨母曾经对我说过,字如其人,如意那小丫头平素很忙,仍是听我的话坚持练字,心性沉稳,尊重长辈,是个不错的。” 李如意再次笑了,“太妃对我评价挺高。谢谢太妃。” 秦太妃就跟未来婆婆一样。不过,秦太妃非常智慧,比许多妇人强。 李如意打从心里对秦太妃尊敬,也有两分喜爱。 她想着日后与江青云成亲,无论是住在国都还在燕城,除了跟现在一样尊敬秦太妃,还要有孝顺的心。 745定亲和过桥米线 正月六日,周景晨派周勇陪同周莫玄一行人前往边境巡视楚军驻边防分部。 上元节,周勇及周莫玄一行人赶回昆城与众人过节。 次日,江青云与李如意定亲,周景晨、周景望、东宫众人、洪家人观礼后道贺。 这一日,李如意为了庆祝自己定亲,也是为了表达对江青云的爱意,特意做出了前世享誉全国的美食—过桥米线。 前世的过桥米线就是云南的特色美食。关于过桥米线有几个美丽的传说,都是妻子为了让丈夫在天冷干农活时吃到热呼的饭菜创新做出来。 过桥米线主要的食材米线和骨头汤。 米线是用大米做出来,形状是又圆又长,色泽洁白。米线内含丰富的营养,并且口感爽滑,容易消化,老少皆宜。 过桥米线的骨头汤可用猪骨、鸡肉、鱼头等汤。 除去米线、骨头汤,还要有各种配菜。豆芽、鸡片、猪肉片、鸭血、鹌鹑蛋、青菜等,有些配菜直接生的放入,有些配菜需要煮熟放入。 昆城一年两季大米,四季都有青菜,物产丰富。 过桥米线的食材在一年四季都有,且成本很低。 为了适合楚地人的口味,李如意还特意做点些油泼茱萸,若是想吃辣的过桥米线,就往里面放点,又辣又香。 这道美食被当成最后的主食端上来,一下了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把煮好的米线放进香气扑鼻滚烫的骨头汤中,再放入各种配菜,红的鸭血、白的鹌鹑蛋和米线、嫩绿的鸡毛菜、浅黄色的豆芽,色泽鲜艳,诱人食欲,然后盛到碗里,每个人根据自己的口味放调料。 新奇的吃食,人人都要尝一尝,这一尝就觉得真香。 燕城、洪家人喜欢吃面食,不喜欢吃米,这些天很少吃米饭,然而米线与面条相似,过桥米线有点像高汤面条,他们喜欢爱吃。 楚王府的人及江青云都是南方人,自是爱吃过桥米线。 特别是江青云,一直喜吃米食,这个过桥米线是米做的,汤不是那么油腻,又是热呼的,真是很合他的胃口。 他出了大孝,可以吃荤腥,只是已经吃了五年的素,猛的吃荤菜,竟然吃不了油大的,过桥米线用的是鱼头汤,里面还有多样荤的配菜,正适合他吃。 这些年李如意为了能让江青云有个好胃口,做出许多的新鲜美食,今日定亲也是如此。 直把众位男子看的大呼江青云有福气,找了这么体贴入微还能干的未婚妻。 定亲仪式及酒宴结束后,江青云与李如意独自相处时,江青云取出去年在燕城商业综合城拍卖厅拍下的价值六千五百两银子的粉色钻石送给李如意当定情信物。 李如意笑靥如花,一看粉色钻石有些熟悉,眼珠子一转,恍然大悟般道:“原来那次太子的人是帮你拍下来的?” “是。”江青云声音异常轻柔,轻轻握住了李如意的双肩,“如意,在我心中哪怕是天上日月也比不上你耀眼夺目。” 李如意迎上容貌异常俊美的少年深情凝视的目光,将粉色钻石握在手心。 正月十八日,燕城、国都的人除去李家人外,全部离开昆城。 周景望、周黎安、周蔚和周莫玄、童芸、王氏等人去国都,而后返回燕城。江青云带着福伯、天玑等人去往蜀地迁坟。 天玑是李如意特意安排他负责照顾江青云一行人的身体。 楚王府的客人差不多走光了。一下子清静下来。 到了正月二十日,洪昊、洪珏也走了。洪二爷、洪彬则没有走。 李如意以为洪彬是为了养伤,而洪二爷是为了陪洪星华和洪彬。 已经成了少妇的洪星华肤色红润,眉宇含春,低声道:“不是。我爹去年从洛城出来时,我娘放下话来,等我爹一回洛城就和离。我爹不想回洛城,是不想跟我娘和离。” 谁都不想亲生爹娘和离。洪星华自是不想这样。 李如意道:“事情都过了一年了,慕容姨应该气消了,不会闹和离。” “不是我娘想这样,是慕容家的人。” “慕容家的人马上就要送清婉到昆城。到时洪二叔可以跟慕容家的人好好谈谈。” “送清婉的人不是那群老古董。我爹跟他们谈也没有用。”洪星华跟李如意住在一座王府,府里就她们两个身份尊贵的女子,一个是周景晨的新婚妻子,一个是周景晨的义妹,本来两个以前就认识,关系也好,现在天天都聊天,关系更加好了。 “我觉得你可以以你自己为例子,说服慕容姨。比如洪家、燕王府、东宫联手跟楚王府比武,而你代表楚王府打败东宫的童芸。你问问慕容姨,若是她会这样做吗?” “咦。如意,你这个方法好。我写信说说我娘。”洪星华想到什么,笑容一闪而逝,小声道:“我二嫂已经在来昆城的路上,我大哥给她写信,让她带着我侄子侄女都过来,而后在昆城两人成亲。” 李如意想到洪彬的身体还没痊愈呢,“你大哥这么急着成亲?” “对。我大哥着急。我二嫂也着急,收到我大哥的信,给我大伯、大伯娘禀报一声,就带着我侄子侄女离开洛城往这边赶路。”洪星华伸手戳了一下李如意的胳膊,道:“我大哥说是向伯爷学的,伯爷那么重规矩的人,竟在昆城跟你定了亲事。我大哥就想着在昆城与二嫂成亲。” 李如意只能呵呵了。 洪星华长叹一声,“我娘若是知道此事,定会气上加气,我写再多的信也没有用。” 李如意想了想,用极低的声音道:“再等等,等东宫的奏折递上去,朝廷下告示鼓励寡妇再嫁,那时,慕容家若是再反对,就是反对国策,慕容姨自然会想开。” 奏折只是鼓励寡妇再嫁,但没有一个字提到大伯子娶弟妹。不过,洪家可以借这阵风把喜事办了。 洪星华道“王爷也跟我说过此话,只是陛下同意奏折的内容,文武百官同意吗?” “到时你就知道了。”李如意曾亲眼目睹江青云起草的奏折,只是详细的数据就列出楚军、洪家军四百户烈士的遗孀儿女人家。 她还知道江青云在蜀地只停留三日便离开回到国都。算起来月底就能离开蜀地,下月初就能到国都。 746愿望和招揽名士 江青云、福伯等人白日赶路,夜晚歇息,从楚地到蜀地整整十天,一路上走官道、坐船,终于平安抵达祖籍。 当年蜀地地龙翻身,一座城府被埋在地下,几万余人活下的人寥寥无几。 幸存者没有能力挖掘亲人的尸首,更别提重建家园。 后来,又陆续发生地龙翻身,朝廷下令禁止百姓在那里居住,还把这座城府的设置给撤了。 现在大周国的地图上已经没有这座城府的名字。 江青云一行人特意在上午带着几个和尚来到家族的祖宅,先是进行超渡,然后祭奠所有在地龙翻身中去世的人,最后把泥土装进坛子里。 一番仪式结束后,江青云、福伯均是泪流满面。 回到几十里外的驿馆已是晚上,江青云只是吃了些素面就睡下了。他明明吃了安神的药粉,却仍在半夜被噩梦惊醒。 他梦到当年回到祖宅看到家族毁灭,所有亲人丧生地下,悲痛欲绝,而护龙卫在这个时候出现要取他性命,他都来不及给亲人做法事,就逃往北地燕城,若不是周冰冒着被先帝忌恨的风险派出百名亲兵护卫来接应他,他连蜀地都逃不出去。 家族毁灭除了天灾,还有人祸。人祸就是先帝。但是直到现在,他不知道先帝为什么要害家族。 次日一早,江青云感到身体不适,竟是发热得了伤寒,好在有天玑在,也了解江青云的身体情况,开了药又抬出李如意来安慰江青云。 “我师父常说伯爷心思太重,不要多想,就算想,也要往好里想。” “嗯。”江青云俊脸脸色苍白,点了点头。 本来今日他要去见当地的官员,还想走访一下故友。看来是不能出门了。 江青云自从认识李如意之后,就很少生病,这回得了伤寒,福伯知道江青云可能是心病犯了,担忧的不得了,一直陪伴左右,还道:“县主明年就及笄,老爷就能娶县主为妻,为家族开枝散叶,以后定会幸福。老爷多想想县主。” 江青云回想起跟李如意相处的点滴,特别是这次在昆城离别之前,她主动亲吻了他的脸颊,细声细语的嘱咐他一定要保重身体心情开朗乐观。 他应该听李如意的话才对。 以前不好的日子全部过去,哪怕现在他为东宫做事,风险极大,那也要尽一切努力好好的活着,为了他与李如意美好的未来。 第三日,江青云病好的差不多,见天气也不错,就去见当地官员,将户籍迁了出来。 此次迁坟是头等大事,迁户籍是第二等大事。 祖坟要落在国都郊外的山脚下。户籍要落在国都。 他要在国都以举人的身份参加今年七月的会试、殿试。这是他自幼就有的愿望,也是家族长辈的愿望,哪怕他封了爵位,也要完成。 当日下午,江青云来到了蜀山书院。在这里见到了阔别几年的数位师长。 蜀山书院是蜀地最大的官家书院。从蜀山书院走出去的进士多达一百多人。前朝、本朝殿试一甲前三名也就是状元、榜眼、探花,有十几人出自这里。 蜀山书院历史悠久,曾经与白鹿书院齐名。 只因有一任的蜀王跟白鹿书院的师生交恶,派军队焚烧了书院的藏书五千多本的藏书阁,还杀死了十几个师生,导致书院实力大减。 不过,蜀王也没有好下场,失去民心,被乱民在城外围攻杀死,尸首分离。 人祸之后,又是天灾。这几年的地龙翻身,蜀山书院的房子倒塌,砸死几位师长学生还有十几个杂役,导致人气大不如前。 之前,蜀地的学子去国都的书院求学,直到内战,又回到蜀山书院。 “青云若是能高中一甲前三名,于你个人是大喜事,于我们书院也是件大喜事。” “以青云之才,高中状元不是没有可能。只是青云是太子的人,若东宫主管本届科考,你为了避嫌不能参加。” “青云考中进士,日后若是想回蜀地,便来书院与吾等一起教蜀地的学子。” “国都争斗太多,哪有书院简单清静。我看青云还是回到书院的好。” 众位师长纷纷看好江青云,还力争让他回书院教书。 江青云谢过众位师长的好意之后,向他们提出邀请,东宫需要人手,众位师长为人正直,可以入东宫为官。 当然,这是对所有人说的话,晚饭之后,江青云又特意去了五位师长家拜访,代周莫玄邀请他们。 “我表哥是燕王。若是您不想去东宫,可以先去燕城为官。” 天下人皆知,周莫玄是过继给皇帝、皇后,他的太子之位不牢固,再说了,古往今来,止步于太子之位的人还少吗? 所以江青云让几位师长先去燕城当官,然后等周莫玄登基,再到国都。 二月初,江青云、福伯一行人离开蜀地,这一日天降小雨,蜀山书院的两位师长特意骑马过来送行,然后说明来意。 他们都是二甲进士出身,为人清正,只是家族没落,没有势力。先帝在位时,他们被上级打压,只能回到蜀山书院教书。新帝登基之后,又没有人替他们引见当官。他们的才华一直得不到施展。 这次江青云的邀请正是时候。不过,相比较起来,他们还是愿意稳扎稳打的去燕城,愿做北地周冰麾下的官员。 江青云大喜,替北地的百姓向二人深深鞠躬,请二人立即前往燕城,他这边写信告知周冰。 二月中旬,江青云回到国都时,天气已经转暖,气温回升,大地回春,而周莫玄面临抉择一件大事,是否主管本届科考。 “表叔,你回来的正好,父皇已经给我说过两次,让我主管科考,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一直以来,周莫玄最信任江青云。 江青云问道:“礼部主管科考,礼部尚书是皇后的堂兄,若是你主管科考,就夺了礼部邹尚书的风头。皇后可曾在你面前暗示什么?” 747泄露和因祸得福 科考何止是出风头,主考官会载入史册,并且成为所有考生的半个师长。 江青云曾跟礼部尚书邹远明打过两次交道,发现此人外表淡泊名利,实则内心特别在意。 邹远明是在新帝登基之后当上礼部尚书,这回科考是他第一次在天下文人面前展示权威,若周莫玄要当主考官,夺了邹远明的机会,邹远明必然心生恨意。 不知朝中是谁出了主意让皇帝分裂周莫玄与邹远明的关系? “没有。母后不曾提起过。”周莫玄是喜欢出风头,这些天,许多官员都恭祝他要主管科考的事,让他内心喜悦,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下经过江青云提醒,一下子冷静下来。 “皇后必是知道此事,但是怕你为了邹尚书推掉此事,日后心生后悔。”江青云低声问道:“朝中是何人提议你当主考官?” 周莫玄报了几个官员的名字,而后又道:“不是让我当主考官,而是让我主管科考,主考官仍是邹远明。” “一事不容二主。科考的事你不要去管。你是未来的天子,日后登基,便是天下文人之师,哪里需要现在主管科考争名声。”江青云目光坦荡,道:“我与慕容仪今年会下科考,你若主管科考,我们为了避嫌不得参加。” “表叔,慕容仪跟你的想法一样。”周莫玄笑得有些古怪,缓缓道:“我还以为慕容仪是为了他自己能够参加科考,原来他也是真心为我着想。” 闻言,江青云想起一个例子,道“你看慕容太傅哪次掺合过科考?” “你说的对。那我今日便去回绝父皇。”周莫玄心里却是轻叹一声,这次要辜负皇帝对他的期望。 江青云自是知道周莫玄会因此事惆怅,微笑道:“东宫想要扬名无需科考,只需在科考之后将印刷术公布天下,何止扬名,那将会名流千古。” “印刷术。对。我们的印刷术已经成功,正在日夜不停的印书。”周莫玄说起印刷术,俊脸露出大大的笑容,又低声道:“表叔,我们的印刷术差点被人盗走。” 东宫独自研制印刷术。此事只有皇帝、皇后知晓。 谁知看守作坊的二百名东宫亲兵当中有人泄露出去,被大商人得知后在自家的作坊效仿做出木头模子印书。 只是那个木头模子并不是活字印刷,印一本书要雕刻几十板,且板上的一个字花了就得重新雕刻,特别废人工,成本很高,就不了了之了。 这件事情出来后,负责人贺南特别自责,他向来非常谨慎,这回竟是出了错,让东宫亲兵钻了空子。 东宫亲兵的人都是从各大家族的子弟当中选出来的精英,各方势力都有。 周莫玄早就想把东宫亲兵换成自己的人,苦于没有理由,这回算是找到理由,便在皇帝面前一通抱怨,然后把从北地带来的燕军及燕王府护卫全部转了编制,变成东宫的亲兵,也是因祸得福。 这件事就发生在几日前。 江青云听了之后,目光阴晴不定,东宫行事竟然走漏风声,可见周莫玄这个太子在众人的心中地位之低,此事若不妥当处理,真是威风扫地,问道:“可曾处置那名亲兵?” 周莫玄目中杀光一闪而过,“已经人头落地。贺叔亲自动手,派人把亲兵的人头丢在大商人的床上。” “不错。”江青云点头,“明的不行,暗的总行。不给这些人一点颜色看看,以为东宫是个摆设。” 周莫玄缓缓道:“表叔,你一回来,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如今东宫共有幕僚三人,都是从燕城带来的,忠心都够,就是智谋不够,遇着大事还不如慕容仪出的主意好。 然而他又不能完全信任慕容仪,对于慕容仪出的主意都是再三斟酌,唉,这些天江青云不在,他真是十分想念。 “此行我为表哥招揽了两位蜀地的名士,他们都是十几年前科考高中二甲的进士,在国都及南地任过县令、长史,能够独挡一面,现在愿意离开蜀山书院去北地做官。”江青云倒是没有说两位师长愿意等周莫玄登基之后来到国都任职。 周莫玄笑道:“太好了。表叔出马就是不一样。” 江青云见过东宫众人之后,就与周莫玄一起骑马去了郊外的东宫作坊。 当日,周莫玄向皇帝正式推掉主管科考一事,并向皇帝献上以活字印刷术印出的一箱书籍。 三日后,周莫玄于早朝向皇帝呈上奏折提议朝廷鼓励寡妇再嫁。 此事引起许多官员包括几位正三品以上的高官置疑,然而 在江青云列举了楚军、洪家军几十个烈士家眷被欺侮,包括两个寡妇因没有生下儿子被逼将家里的田产充了族产的例子,舌战群儒。 “人口是国之根本。寡妇再嫁能令人口增加。这是不争的事实。太子与东宫众人皆提议陛下因立即下旨鼓励民间寡妇再嫁。”江青云带头向皇帝下跪磕头。 周莫玄、贺南、赵义、慕容仪等人跟着下跪口称,“臣恳求陛下下旨。” 东宫有主之后,这是第一次在早朝上强势发声,而发声的内容并没有涉及到任何势力的利益,只是为民请愿,为了大周国发展而为。 然而,早朝上的文官,特别是年岁大的高官,十有八九思想十分腐朽,无法接受寡妇再嫁,便以有伤风化为由纷纷跪下请求皇帝不要下旨,甚至有位古来稀年岁的官员竟是又哭又闹以死相逼皇帝不要下旨。 好端端的早朝变得像无比喧闹的菜市场,倒让众位武官看了笑话。 这事不到半日就在国都传开了,当今皇帝宽厚,民间言论比较自由,有几个说书人就把这事编成了段子在酒楼、茶馆说书。 “当年东街的曹寡妇十八岁就带着一双儿女守寡,日子过的特别艰难,娘家人想让曹寡妇改嫁,偏偏婆家不同意,让曹寡妇把儿女和嫁妆留下来才能改嫁。后来,曹寡妇被混子欺负失了清白,一怒之下抱着儿女跳河死了。唉,若当年朝廷鼓励寡妇再嫁,那曹寡妇再嫁了男人,就有男人保护她,混子哪敢欺负她?” 748初次交锋胜利和受挫 “我堂姐就是寡妇,已经守了三年,她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按照夫家族规,她百年之后,房产、田产都不能给两个女儿,而是归了夫家家族。可恨夫家家族平日欺负我堂姐母女,还有脸要房产、田产。 我看太子殿下体恤百姓贫苦,向陛下提出寡妇再嫁,真是英明,这是百姓之福,我们家就盼着陛下早日下旨,到时,我堂姐带着房产、田产改嫁一个好男人,有了依靠,把一双女儿抚养长大。” “听说张御史的大儿媳妇十六岁就守寡,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张家不放她回娘家再嫁,都放出话来,想从她身上得到一块贞洁牌坊呢!” “男人死了,寡妇一个人带着儿女在这世上活着非常艰难。那些拦着不让寡妇再嫁的人都是心黑的牲畜王八蛋!” “你们别这么说,不是所有寡妇都愿意再嫁,我的小姨与姨夫感情极好,姨夫过世之后,小姨不愿再嫁,心甘情愿的守寡。” “太子只是建议朝廷鼓励寡妇再嫁,又不是建议寡妇必须再嫁。你家小姨愿意守寡那就守着吧。” “听说太子这回是为了帮助楚军、洪家军烈士的遗属。东宫为此调查了几百家遗属的情况。” “我的亲戚就是洪家军的军士,他说内战洪家军死了至少四万人,洛城那边一下子出现无数的寡妇还有没有爹的小孩子,非常凄惨。” 民间老百姓大部分都支持,反对的声音很少。 跟民间相反的是富贵人家,特别是文官、清贵的大家族,这些人书读的越多,反倒越不以人为本,越迂腐陈旧。 太傅慕容亦峰是支持周莫玄的提议,然而族里的几个老古董态度截然不同。 他们逼着慕容亦峰在早朝必须反对,把慕容仪叫回族里,罚他跪了两个时辰,还派人去洛城调查奏折附的洪家军一百户烈士遗属的情况。 后族的邹家反对,族里的几位长辈进宫向皇后进言,让她劝服周莫玄把奏折撤回来。 便连江青云的母族秦家也反对,派嫡子去东宫把江青云骂了一顿。 事情发酵了两天,已经闹到二百里外的洛城人都知道了。 洪家军无数的烈士遗孀得知此事后,没想到东宫这么快就在朝堂上为她们发声,纷纷感激落泪。 周琼蕊挺着大肚子去见十几位军官烈士遗孀,在得知她们的真实想法之后,请她们号召众位烈士遗孀写了万人书上报朝廷支持东宫。 当几大家族联名上书就此事弹劾东宫时,众位烈士遗孀的万人书到了皇帝的手上。 周莫玄高声道:“万人书就是民心。民心不可违!” 江青云目光如刀,盯着这些反对的官员,喝道:“尔等睁大眼睛,看看这封万人书,上面有几千名洪家军烈士遗孀的手印。尔等的一句话就会让她们守寡终身,孤苦伶仃,让她们幼小的儿女没有父爱,让她们被坏人欺凌!” 这还没完,各地的名士一个个跳出来写奏折反对此事,御书房的奏折堆积成山。 紧接着早朝上,周莫玄陆续将楚王、洪郡公、燕王的亲笔奏折呈给皇帝。 东宫得到民间、军方的大力支持。特别是军方的态度非常坚决。 皇帝于二月底下旨昭告天下,一是朝廷鼓励寡妇再嫁,二是修改《大周律》,增加保护烈士遗属一条,三是烈士的儿子小时候不得改姓,长大后参加科考、参军、当衙役等优先。 轰轰烈烈的寡妇再嫁就此落幕。国都、洛城、楚地的老百姓记住了东宫的太子,说他心地善良。然而,这件事东宫得罪了国都许多家族的老古董。 大家族与文官的报复立竿见影。东宫想要安排赵册当兵部尚书一事落空,最终只得了一个正四品上的兵部侍郎。 赵册在燕军时就是正四品上,这回等于是平调,并且他在燕军是主官,到了兵部上面还有兵部尚书压着,没有多大权力。 东宫受挫,士气有些低沉,这个时候,在寡妇再嫁一事上面大力支持的司农向东宫伸出援助之手。 司农向皇帝上奏折提议东宫可派官员到农司当副司农,最佳人选就是江青云。 副司农的官职是正四品上。江青云本身的爵位长平伯,就是正四品上,然而副司农可是实职。 从普通的农司官员到农司第二把交椅的副司农。司农对江青云特别的看重。 得知此事的江青云坦言道:“司农大人如此厚爱,我真是愧不敢当。” 为了感激司农,江青云把整理出来的积粪增产法交给农司的众位这员,让他们在各地推广,还准备跟李如意商议在郊外建一个燕城作坊的分作坊,专门制作豆制品,这样可以带动方圆百里的农民种黄豆卖掉增加收入。 远在昆城的李如意接到江青云的信件时已是三月初。 她已经在楚王府给楚军烈士的遗属义诊过三回,治好近百人的疾病。 昆城郊外的鲜花手工皂作坊已开工一个多月,目前已经产出三万多块基础手工皂,采购几千斤鲜花并准备制成干花粉。 新婚不久的洪星华主动提出去鲜花手工皂作坊帮忙,正好作坊里面有许多的烈士遗属,她去了方便管理。 昆城长史家的几位公子小姐跟李如意签了契约能够提前使用新品后,昆城众位富贵人家纷纷跟鲜花手工皂作坊签了类似的契约。 第一批鲜花手工皂还没有制作出来,作坊就已经收入六万七千两银票。 如今,李如意建议周景晨用赚来的钱修从昆城至昌城的官道,把两地之间行车速度提快,方便两地交通、经商等。 这样,昆城周边百姓种的水果、养的鱼及土特产可以便捷的运至昌城。楚王府修路,官府和百姓都获益。(昌城见723章) 从昆城至昌城路程三百多里,其中五分之三是山路,前人开山修路,但都是土路,道路狭窄,一下雨就遍地泥泞,不能走马车,汛期有时还会发生泥石流,道路直接不通。 749红砖大道和乡试 李如意想修平整对马车、驴车、牛车损坏小的砖路。大周只有大的方块的青砖,这种砖造价高昂,只在各大城府的主路才有,目前还没有出现红砖。 她便把造价低廉制作红砖的方子送给周景晨。 可是修路是很大的事,哪怕是红砖,至少要花二十万两银子,另外还需要大量的人力。此事周景晨同意,下面的众位官员多持不同意见。 李如意为了能够说服众位官员,让周景晨派军队在一夜之间把从鲜花手工皂作坊至昆城城门的官道全部铺上了红砖。 这段路约六里,全部铺上崭新红砖,道路扩宽至五丈,能并排行驶五辆马车,由于十分平整,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并且哪怕是承载重物的牛车也不会把红砖压碎,比原来的土路强十倍不止。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红砖官道一下子轰动全城,百姓蜂拥而来在这条官道上行走奔跑。 事实胜于雄辩,众位官员一致同意从昆城至昌城修官道。 李如意在议事厅对众位官员道:“想要富,必修路。昌城是仅次于国都的繁华大城府,它通向蜀地、江南各大城府,那些地方地洁人灵,寻常百姓都生活富足,只要我们把红砖官道修到了昌城,楚地至昌城乃至蜀地、江南的货流时间就缩短一半。楚地的各种水果、鲜花、鱼等等都可以卖到那些地方。” 李如意在燕城时连燕王府的早堂都没有进去过,没有这么高的话语权。 而在昆城却是随时可以参加楚王府的早堂,周景晨能听见她的话,她的话语权很高。 她得到重视,自然就多给楚地出谋划策。 阳春三月,皇帝登基后第一次开科考,大周国各地举行童生试。 昆城也不例外,周景晨把科考的事交给了昆城刺史,然后把修红砖官道的事交给了几大城府的守军。他自己则去边防巡视楚军。 周勇与慕容清婉已于二月大婚。现在正是新婚燕尔,周景晨就让周勇呆在昆城陪伴慕容清婉,不用去边防。 此次慕容家的送亲队来了十几人,包括慕容清婉的爹娘、哥哥。他们在楚王府见到地位尊贵的洪星华,见她红光满面过得很好,跟想象中的不一样,都有些惊诧。 洪彬与锁子娘就在楚王府成亲,还请了慕容家来喝喜酒。慕容家的人来了,向他们道喜。 皇帝亲自下旨昭告天下鼓励寡妇再婚。慕容家的人自是不敢跟皇帝对着干,只能认同洪彬与锁子娘的亲事。 洪二爷托慕容家的人回到国都跟慕容锦说说好话,还说他要等到洪星华给周景晨生下儿子才回洛城。 在旁人看来,洪二爷如此心粗的武将,都能把洪星华放在心尖上,为了洪星华做到这一点,真是比当娘的慕容锦强多了。 三月中旬,大周国各地进行乡试。 穷秀才,富举人。乡试高中者就是举人。乡试比童生试要激烈的多。 李健安四兄弟在上次的燕城乡试落榜,止步于科考。 这次是全国的乡试,不过考点仍是在燕城,他们已经在国都的两大书院进修过,比上次有底气的多。 王志高上次因为身体的原因没能参加乡试,这回调整好了参加。 张银芳的大哥张金海在院试时高中秀才,不过名次很低,这次与王志高的目的一样,参加乡试走个过场。 张银芳的弟弟张铜江在府试考中了童生,止步于院试,没有考中秀才。这次乡试没有资格参加。 五狗子的弟弟六狗子只读了三年书,今年科考考过县试,没有考过府试,连童生都不是。不过,他也算是下过两次考场,比前年强多了。 这天早晨,李健安四兄弟、王志高、张金海跟着一大群秀才考生在乡试考场护卫严格到极点的搜查之后进入考场,开始为期三天三夜的考试。 赵氏与三个儿媳妇已经有了上次的经验,哪怕李山父女不在家,也没有那么紧张。 王海夫妻、张屠夫一家却是非常的紧张不安。 丰氏翻来覆去的道:“志高千万别晕在考场上。” 刘氏也是担忧张金海在考场上做噩梦,发挥不好。 好不容易熬过了三天三夜,三家人跑去考场把六人接到李家。 这回王志高没有晕倒,不过也是累得快要虚脱,都没有力气说话。王燕赶紧给他灌了一碗白糖水。 张金海仍是做了噩梦,不过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对他的干扰远没有第一次大。可能是因为他报着走过场的心理,给自己的压力小,所以做噩梦也没有在意。一脸羡慕的道:“健安、福康、英华、敏寒肯定高中。” 李福康谦虚的道:“题都答上了,就是不知结果如何。” 乡试的题是由各地官府自己出。白鹿书院的题目比燕城的可难多了。 他以白鹿书院二等的水平做燕城的考题,说实话,真是简单。 “我考的还凑合。”四兄弟当中成绩最差的李英华也觉得发挥的不错。去国都书院读书,花费很高,也离家很远,但是真的去的太值了。 李敏寒面色疲倦,却是道:“我去默题。” 李健安点头,“趁着现有记忆,把答题默写出来,交给书院的院长看看。” 他们已经离开北山书院,但是还跟院长、师长有联系。特别是院长,对在白鹿书院读过书的他、李福康、李敏寒抱有很大的希望。 当晚,李家四少年默写的答题交到了北山书院院长的手里,这位年迈的院长上任二十几年期间,已经教出十二名进士、三十七名举人。 “你们四人答的不错,此番若上榜,须好好准备参加七月的会试。学问上面若有不懂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李家四少年得了院长的肯定与鼓励,心里大喜,回到家里跟赵氏打了个招呼便去歇息。 赵氏却是心神不宁,次日带着三个媳妇去庙里烧香,又去道观抽了一个上上签,仍是忐忑不安。 李英华劝道:“又是佛家,又是道家。娘,你莫要想太多。” 750中举和送书下镇 又过了两日,乡试放榜,这回李家派了四个奴仆去看榜。如同北山书院院长所料,李家四少年全部榜上有名。 李福康竟是排名第三,李敏寒第十一,李健安第二十三,李英华排名第三十一。 “老天保佑,我的四个儿子全部考中举人,我的四个儿子超越了我爹!”赵氏喜得直接晕厥过去。 四个儿子全部高中,倒是应验了她抽的上上签。 当年,她爹也就是个秀才,如今她的四个儿子全部当了举人,比她爹都强。这会让她自豪一辈子。 李家上下沉浸在喜悦之中,李家四少年不忘给远在楚地的李山、李石、李如意报喜,立即写信交给驿馆的邮差,让邮差帮忙带过去。 王志高、张金海不出意料的落榜了。 不过,王志高是落榜的第三名,也就是说他得到了燕王府推荐去白鹿书院读书的机会。 这让王志高欣喜不已,以他的水平能考出这样的成绩,甚至是得到进入白鹿书院读书的机会,真是非常的幸运。 只是去国都白鹿书院的开销非常大,哪怕燕王府赠银一百两,那也远远不够。 王海底气很足的道:“我们家有银子,能供志高去白鹿书院读几年书。” 他与丰氏做了几年的豆腐买卖,卖猪、卖鸡的,还带着族人在外面修火炕、沐浴器、马桶,赚的合起来有一千多两银子。 王志高这么有出息,小小年纪就考中了秀才,又得到了去国都白鹿书院的机会。 王海就算拼老命也要供王志高去白鹿书院读书。 丰氏激动的道:“志高只有去了白鹿书院读书才有可能在下回乡试考中举人,我做梦都想让他考中举人,这回有去白鹿书院读书的机会,我和他爹就算砸锅卖铁也供他。” 瞧瞧李家四少年去了一趟白鹿书院,这才读了一年书,回到燕城参加乡试,全部上榜,李福康甚至考出第三名的好成绩,连北山书院的院长都说李福康有考中进士的可能。 丰氏这一辈子最大心愿就是让王志高当官老爷,改变命运,再也不用种地。 李健安笑道:“志高去白鹿书院可以跟我们三兄弟住在一起,同吃同住,用不了那么多的银两。” 他能跟小舅子一起在国都白鹿书院读书,这可真是以前打死都不敢想的事。 连李英华都有些羡慕的道:“志高上次就是秀才榜上最后一名,这次又得到了去白鹿书院读书的机会。志高的命可真好,真有福气。” 王志高跟爹娘、李健安鞠躬行礼道谢,而后一本正经的道:“我若是能去白鹿书院读书,日后回到燕城一定考中进士,在北地当官。” 李福康坦然道:“你先别说回北地当官的话,等你出了燕城,去外面看看就知道了。” 曾经他的愿望跟王志高一样,后来离开燕城在国都生活了一年之后,心思有所改变,为了儿子的未来着想,他想在洛河以南的繁华的城府当官。当然这一切都得是考中进士后。 王志高又道:“我准备十天后,就跟同界考生一起去国都白鹿书院。你们呢?” 李健安道:“我们兄弟需要在燕城参加会试,等七月之后再说。” 李福康特意解释道:“我原本打算在国都参加会试,只是这次我在书院的最后几次考试都是二等,没有上过一等,若在国都会试怕落榜,为了稳妥,还是在燕城参加会试。” 哪怕此次乡试榜上第三名,那也是北地的乡试,以他的水平若在国都,只怕是乡试榜上最后几名。 李英华道:“二哥,我觉得你的功课在我们兄弟当中最好,若是在北地参加会试,考中之后,按照上次科考的规律,你还是回北地当官,你既然想在洛河以南的城府当官,还是再想想去国都还是北地参加会试的好?” 李敏寒跟着道:“二哥,我也觉得你应该再想想。” 李福康心里也是很矛盾,喃喃道:“若是江哥哥在就好了,我的情况他很了解,他会给我指出一条适合我的路。” 李健安便道:“二弟,会试在七月,现在离会试还有四个月。你可以写信问江哥哥。” 丰氏望向赵氏的目光充满羡慕,道:“瞧瞧福康,志向真是远大,竟是想到国都参加会试。” 她的儿子王志高比李家四兄弟早读书几年,现在的情况却是王志高是秀才,而李家四兄弟已经是举人,马上就要考中进士了。 赵氏心里非常欣慰,道:“福康跟健安性子不同,他一直想去外面看看,现在又想在国都考中进士然后去外地当官不回燕城。” 李福康是二儿子,不用留在家里给老人养老,所以他的心思就跟长子李健安截然不同。 李健安是打算在燕城考中进士,就在燕城附近当官,方便照顾家里。 李家四少年全部考中举人的事传到礼村,村里人均是替他们高兴,不过,有些人跟许家道:“你们家赶紧把五狗子嫁给李三少爷,不然七月李三少爷再考中进士,就更加看不上五狗子。” “不会。李家仁义守信,不会退掉这门亲事。”许正瞪眼在跟人家说这话时,心里也是虚的很。 许家的六狗子这回连童生都没考中,都不能说是读书人。 许家跟李家的差距越来越大。唉,许家真是太高攀李家了。 “我家五狗子跟县主同龄,明年才及笄。等五狗子及笄了,李家自然会上门迎娶她。”马氏却是坚信李家不会悔婚。 这个世上是有人富贵了就不遵守承诺,但李家不会这样做! 正当李家沉浸在李家四少年高中举人的喜悦之中时,国都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令天下读书人狂喜。 要说这件事,必须要先说另一件事。 那就是东宫宣布在国都方圆二百里的每个镇成立书馆,免费给书馆配送《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大周律》等一百本书籍。 此活动概括四个字就是:送书下镇! 751得人心和功在社稷 国都方圆二百里共有九十八个镇。 如果每个镇配送一百本书籍,那就是九千八百本,近一万本书籍,哪怕是便宜的书籍《千字文》都得一百个铜钱,这么多的书籍就近二万两银子。 除去书籍,还要建书馆,得有会识字的人看馆,这样下来,至少三万两银子。 书馆建起来前后加起来便是五万两银子。后面还得给看馆的人发放月钱,又是一笔开销。 不过,这件事一出,国都方圆三百里的老百姓都欢喜感激不已。 离国都近的百姓纷纷去皇宫外面给东宫磕头,还有许多百姓不敢相信这件是真的,特意去衙门打听。 识字的衙役已经不止一次给老百姓解释了,不过看着老百姓一张张傻乐的脸,也跟着高兴,这可是利民利国的大好事,“官报上面写的很清楚,太子自掏腰包用昆城县主献上的活字印刷术印书,然后与小皇子合起来修建书馆,半年之内,国都方圆二百里每个镇都会有书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激动无比的问道:“原来是真的。那么书院建成后,我孙子能进去看书吗?” 衙役看着老头子怀里抱着的还不会说话的小婴话,哭笑不得的道:“你孙子太小点,会把书撕烂,长大些懂事了不撕书再进去。” 一个脏兮兮的中年乞丐声音怯懦的问道:“那我能进去看书吗?” 衙役笑道:“能。不过你得去河边把爪子洗干净,不然把太子送的书弄脏了,别人还怎么看书?” 有个从学堂放学的寒门子弟,特意跑来问道:“请问日后百姓去书院看书真的不收钱?” 衙役倒是不敢小瞧了眼前穿着打满补丁的小少年,道:“不收钱。” “那太好了。我不用向同窗借书,只在书馆看书就行。”小少年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送书下镇再一次让周莫玄得到大周国百姓的人心。 不过,任何好事情都会有人泼凉水,“镇里的读书人有几个,在镇里建书馆,简直是浪费!” “近万本书籍,那得多少人手抄多久?我看这个送乡下镇几十年也完不成!” “白鹿书院才三千多本藏书,太子竟是要找人在半年之内手抄万本书籍,真是浪费人力物力,好大喜功!” 本来是好事,被一些人说成坏事,甚至有人准备在赌坊开设赌局,打赌这个送书下镇五年也完不成。 就在这时,在一次早朝,周莫玄让亲兵将早已印好的八千本书籍放在箱子里抬到金銮殿,“请父皇过目。” 一个木箱装一百本书,满满的八十箱子摆在偌大的金銮殿,也占了好大一片地,简直太过耀眼。 早就得知活字印刷术的皇帝俯视着直接傻眼掉的众位官员,不由得仰天哈哈大笑。 周莫玄就喜欢被众人仰视的感觉,高声道:“这些书籍就是用活字印刷术印出,只需要几十个工匠,一个月就能印几千、万册。”又特意道:“此术乃是昆城县主所献,东宫不会居功。” 工部尚书恍然大悟般道:“原来年前太子从工部借走几十个工匠,就是弄这个什么字印刷术!” “不错。”周莫玄再次重申道:“活字印刷术。” 户部的一位官员问道:“请问太子,活字印刷术印出来的书一本造价多少?” 周莫玄故意伸出三个指头,道:“就是这么多。” 户部的官员眼珠子转了几转,大声道:“三百个铜钱。” “错!”周莫玄目光蔑视,“国都书铺里卖的手抄书《千字文》一本一百个铜钱,用活字印刷术印出来的《千字文》怎么可能比手抄书贵三倍?” 仍是那位户部官员失声问道:“三十个铜钱?”哪怕比手抄书价钱低三倍,那也是了不起的大好事。 哪知,周莫玄邪笑道:“三个铜钱!只需要三个铜钱,比一斤白面还便宜。” 国都的物价贵,一斤白面需要四个铜钱,比北地贵一个铜钱。周莫玄当上太子之后,江青云让他天天关注民间的柴米油盐价钱,了解民生。 一本书的成本只需要三个铜钱,加上售卖、商税等,也就四、五个铜钱,便连普通的老百姓都能买的起。 活字印刷书的出现,会让无数贫苦的老百姓认识字,甚至是改变命运。 “成本竟然比手抄书低了三十几倍!” “太便宜了。” “原来成本如此之低!难怪太子一下子捐出去那么多本书。” “若非太子亲口所说,下官打死都不相信此事。” 这回不止是户部的官员,众位官员均是满脸震惊,甚至大呼小叫。 有几位高官反对的声音显得很突兀,“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陛下,印刷术的成本很高,一本书的成本不可能只需要三个铜钱。” “印刷术是用木板雕刻书页,然后印到纸上,如果木板上有一个字出现问题,整张木板就得重新雕刻。这要求工匠不但会木器活,还得会雕刻。又会木器又会雕刻的工匠,国都是不少,但是人工也贵。 印刷术对纸张挑剔的很,普通的纸印不上去,必须用宣纸。 人工、纸张都要求高,这样下来成本就高,比手抄的书少不了几个铜钱。” “太子是觉得满朝文武都是傻子吗?” 周莫玄冷声道:“本太子说的是实话,无需跟你们解释,反正父皇相信。” 仍是那几位高官,声音一个比一个高,“太子想要立功的心情,下官能够理解,不过绝对不能犯下欺君之罪。” “太子是储君,一言一行都要真实真诚,岂能在朝堂上信口开河戏?” 江青云目射寒光出列,直接拿出箱子里的书分给众位官员看,高声道:“几位大人所说的是印刷术,并非活字印刷术。别看只多了两个字,却是截然不同。活字印刷术,工匠不需要时常雕刻整版的书页,纸张也无需用好的。请诸位看看手里的书籍,用的可是宣纸?” 文武百官捧着新书,从第一页开始翻起,一直翻到最后,果然用的是最普通并且便宜的纸。 慕容仪出列道:“诸位,这种纸的价格只是宣纸的十五分之一。只此一项,就把成本降低了十五倍。” 贺南负责活字印刷术,最清楚成本多少,真是看不惯这群高官的无耻嘴脸,高声道:“陛下,东宫用活字印刷术印书籍,印的越多,成本越低。 活字印刷术能让普通的老百姓看得起书,识得了字,利国利民功在社稷!” “之前那名东宫亲卫泄露出去的就是印刷术,几位大人从哪里得知的此事?”江青云出言讥讽。将几位高官的名字记在心里,如果不出所料,那位窃取印刷术的大商人背后势力就是他们。 东宫亲卫替换成燕军,文武百官皆知,之前只是听说原因是东宫亲卫做了错事,没想到竟是泄露了印刷术这样的大事。 “原来活字印刷术还未成功的事情就被东宫的亲卫走漏风声。怪不得太子大怒,把东宫的亲卫全部换成了燕军。” “东宫的亲卫应当效忠太子,却是把秘密泄露出去,这等不忠诚的亲卫,太子把他们换的好!” “原来几位大人的手已经伸至了东宫。此事换成谁都无法忍受!” 众位官员纷纷议论。 江青云冷哼一声,继续高声道:“太子殿下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储君,然向来平易近人。几位大人好奇东宫的事,为何不直接向太子殿下请教,却向东宫亲卫打听?小人行径!” 几位高官老奸巨滑,哪怕脸皮比国都的城墙还要厚,被江青云质问,无论怎么回答都好生尴尬,再者,心里疑惑东宫是不是已经掌握了证据,江青云才这样的理直气壮? 周莫玄心里暗笑。在这样的场合敢质问几位高官的也就只有他的表叔。 752皇家县主和香饽饽 皇帝扬了扬手里的书籍,高声道:“朕已去过东宫作坊亲眼目睹活字印刷术的印书过程,的确成本很低。”又道:“能得此术乃是朕与汝等乃至百姓之福。” 几个高官面面相觑。宫里一直有他们的人,从未听说皇帝出过宫。皇帝却说出这样的话,明摆着维护周莫玄。周莫玄只是继子而已,皇帝为何对他这般信任? 周莫玄俊脸露出招牌似的带着两分邪气的笑容,道:“父皇英明。” 那些家里开着书铺的官员面色极为复杂,内心翻江倒海。由活字印刷术印出的书价钱便宜,字体统一,字迹好认,一旦推广,谁还买手抄的书籍? 可是一旦出声反对,那将成为天下人的敌人。这个哑巴亏只能吃了。 众位官员纷纷高呼:“陛下英明。” “昆城县主献活字印刷术立下大功,进皇室族谱,事迹记载于史,并赐婚长平伯江青云。”皇帝停顿一下,又道:“太子心系百姓,研制印刷术,立下功劳,给予褒奖,东宫参与此事的官员各赏金二十两、珠一盒。” 自此李如意的名字就上了皇室的族谱,算是皇家的县主,只是还没有封地。 她献出的活字印刷术也记载于大周国史,千古留芳,这是极为荣耀的事。 她与江青云的婚事就是御赐姻缘。日后,若有人非议,便是蔑视皇帝。 皇帝给周莫玄的评价是心系百姓,别看只是四个字,却是对于储君的肯定,而东宫的官员没有升官,却得了赏赐,也是十分荣耀。 江青云大喜,跪下磕头谢恩。周莫玄与东宫众位官员同样如此。 退朝之后,早在外面等候的东宫亲卫(燕军)入殿将所有的书搬走。 几十个对活字印刷术非常感兴趣的官员,将周莫玄与东宫众位官员团团围住好一通道喜,然后…… 身高八尺鹤立鸡群的兵部尚书操着粗嗓门嚷道:“太子给兵部印五万册兵书,军官每人发一本。” “一开口就五万册,你们兵部下面的军官识字的合起来别说五万,五千人都没有!”吏部尚书指着兵部尚书,一番嘲讽之后,望向周莫玄立即换了张笑脸,“太子,吏部官员个个识字,劳烦东宫给吏部印五万册书。” “你们这群无耻之徒,开口闭口五万册,当东宫的钱是大风吹来的,赶紧都闪一边去。”常年下村关注田地奔波忙碌的司农从人群里挤了起来,激动的叫道:“老夫要替天下农民向太子请求一事,印十万册农书下发至大周各地,每个村五本农书。” 六部尚书包括向不苟言笑的礼部尚书邹远明,朝着脸笑得狗尾巴花似的司农大声骂道:“你还有脸说我们,你一开口十万册,简直禽兽不如!” “农民一个个大字不识,给他们印书,就是对牛弹琴,异想天开!” “司农可是还没睡醒,白日做梦?” 司农却是自信满满的道:“你们六部一个劲的拒绝太子,只有本官上赶着找太子,还一心让太子派人当副司农,太子不帮农司印书,难道要帮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家伙?” 一语惊醒梦中人。 兵部尚书牛眼一瞪,急道:“兵部侍郎就是太子推荐的人。兵部可没拒绝太子。”扯着嗓子喊道:“赵侍郎,你赶紧过来,兵部要印五万册书,你赶紧给太子说。” 哪知没有人答话。 赵册那是什么人啊,简直是属泥鳅的滑溜的很,刚才看到顶头上司兵部尚书去追周莫玄,就知道没好事,他赶紧溜了。 兵部尚书本来是想提拔自己的人当兵部侍郎,结果周莫玄还想把兵部尚书给换了,这般兵部尚书对周莫玄塞进兵部的赵册有意见,而兵部的官员也跟兵部尚书态度一致排斥外来的赵册。 赵册在兵部的身份很尴尬,好在他心态好没有低沉。 这回兵部尚书要赵册办事,赵册不想痛快的答应,所以就麻利的溜了。 “赵侍郎?”司农一张老脸笑开花,怎么都让人看上去有些贱,嘲讽道:“我看你连赵侍郎的名字都不知道,连他的模样都没认清。” 周莫玄心里认为只有司农认可他支持他,决定必须回报,正要开口说话时,被人非常用力的扯了两下衣袖,幸亏这身太子官服质量好,不然整条袖子得被扯下来,心里不由得有些恼怒,扭头一看是个慈眉善目的白眉毛白胡子老头。 这老头是正一品的太师、白鹿书院院长风长青。 本朝的太师没有实权,只是在文官当中地位超然。 风长青是先先帝在世时的状元,且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三元状元。 什么叫大三元状元,就是乡试、会试、殿试均是第一名! 就拿唐朝来说,一个朝代就两位大三元状元,明朝也只有两位,非常的稀罕。 风长青那真是状元中的状元,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他高中之后,先是国都及外地为官,后在白鹿书院当师长,三十岁当了院长,一当就是四十几年,从先先帝一直到现在,桃李满天下。 这位老先生那可是大周国文人的旗杆,哪怕同是正一品官职慕容太傅在他面前也很恭敬。 周莫玄没想到老人家力气这么大,骂是不敢骂的,这辈子都不敢,还得笑眯眯的道:“风爷爷好。” 皇帝与皇后只要不是在正式场合,都尊称风长青为伯伯。周莫玄便叫风长青爷爷。 “你到白鹿书院给学子讲过课。”风长青说话时,眼睛炯炯有神,仿佛看透人的心思。 “是。”周莫玄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他在燕城书院读书时,武强文弱,经常逃课。当了太子,还被白鹿书院的副院长邀请去讲课,其实就是讲大周国与狼国边境的情况。 他没有杀过一个狼国兵,心里没有底气,就听了江青云的建议,在台下三十丈远的地方摆了靶子,讲课之前射出十箭,均中靶心,先声夺人,而后在学子雷鸣般的掌声中找到自信也有了底气再讲北地边防燕军的事迹。 753第一书阁和变动 别人都觉得周莫玄讲的精彩,可是他觉得应该让燕军杀过狼国兵的将军来讲才对。 风长青问道:“学子岂能白白称你师长?” 周莫玄被老人家的眼神盯的竟是有些发慌。心道:那要怎样啊? 江青云曾经听过风长青讲课,这位老人家不是老学究,思想比慕容、邹家那些老古董开明的多,为了白鹿书院的发达,也舍得下脸来求人,这回应该早就听说了活字印刷术,竟是破天荒上了早朝,还在早朝后找周莫玄。 他笃定身为老人家定是给白鹿书院要书,怕老人家狮子大开口,连忙俯在周莫玄耳边,低声道:“五万本书,三年之内送至白鹿书院。” “风爷爷,那我就送给白鹿书院五万本书。” 风长青却是摇摇头,白胡子也跟着左右摇摆,“白鹿书院欲成立天下第一书阁,可供天下读书人,五万本书太少,十万本还差不多。” 闻言,众人均是震惊的倒吸一口气。 好一个天下第一书阁,好一个十万本书!风长青真是好大的胸襟,好大的气魄。 江青云问道:“原来院长是想成立天下第一书阁,那么请问十万本书都有什么书,大概多少种书?” 十万本书要都是短小精干的《千字文》,几个月就能印好,可若是长篇书籍,没个几年可印不好。 再一个十万本书若是十万种书,每种书都要排新的版,那耗费的时间就更长了。 风长青炯炯有神的目光又望向江青云,道:“圣人言书、启蒙书、农书、兵书、法书、游记、诗集……你媳妇的医书也可以,总之,天下第一书阁至少有一千种书,合起来共有十万本。” 周莫玄心里惊诧,风爷爷竟是知道我小表婶写的医书。 他不知道的是,风长青不但知道还看过这本医书,评价还颇高。 江青云俊脸通红,心里估算了一下,道:“一千种不同的书,每本书印一百本,总共十万本。” 风长青底气十足的道:“对。” 贺南在一旁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提醒道:“太子,书阁的书会经许多人的手翻看,所用的纸需是有韧性宜存放,成本略高。东宫送书下镇已经把银子花光了……” 风长青立即瞪了贺南一眼。 贺南不知怎地,仿佛被生前在家里说一不二的亲爹瞪了一眼,后面的话愣是生生咽了回去。 江青云又在周莫玄耳边道:“至少五年。” 周莫玄便陪着笑脸道:“风爷爷,您要印的书多,我给您用的纸也是好纸,至少五年才能印完。” “五年就五年。我会惜命活到那一天。”风长青连声谢谢都不说,就这样笑呵呵的走了。 偏偏周莫玄还激动的不得了。众人望着周莫玄也是一脸的羡慕,好像他得了多大的便宜。 司农第一个叫道:“农司的书也是书,刚才风太师说书阁需要农书,太子顺便给农司印五万册农书。下官悲痛欲绝一下子减少了一半,可不能再减少了。” “你脸上乐开花,哪里悲痛欲绝!”刚才风长青说话时,兵部尚书安静的像只小绵羊,这下粗嗓门又响起来,震的众人了头痛,“风院长说的话我可听见了,兵书,天下第一书阁必须有兵书,太子得给兵部印五万册兵书。” 司农嚷道:“看把你脸大的,农书排在兵书的前面,你一边呆去。” 六部尚书是正三品,官职比从三品的司农大,但是历任的司农在任何场合都不怕六部尚书,甚至有时非常强势的要压他们一头。 一直没有开口的慕容仪笑得很温柔,道:“各位大人,不是太子不同意,而是东宫得先印天下第一阁的书,各位若是有异议,不如去找风太师。” 江青云给了慕容仪一个感激的目光,这人还是有点用的,道:“不错。诸位去问问风太师,东宫先印别的书行否?” 这一日早朝东宫的人因为活字印刷术出尽风头。 皇帝、皇后得知周莫玄要给白鹿书院的天下第一书阁免费印十万册,均是叮嘱他将此事办好。 江青云听完周莫玄复述帝后的话之后,道:“东宫送给天下第一书阁十万册书,对于你个人是大利名声,对国都的读书人也是很大的好事,只是人力、物力消耗很大。” 周莫玄深以为然。 江青云又道:“做的越多,错的越多,少做少错,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们先把送书下镇的事办好,再来办天下第一书阁的事。” 东宫万众瞩目,要么不做事,要做就必须做好。 送书下镇的事,只是一万本书,且是送给各镇,东宫从筹划到印书就用了几个月,何况是给天下读书人、才子聚集的白鹿书院天下第一书阁印十万本书。 周莫玄点头,道:“表叔,你说的对。我答应了风爷爷这件事,就得办好。”又笑道:“恭喜表叔和小表婶得到圣旨赐婚。” 江青云笑容满面,道:“如意已经上了皇族族谱,我若是不考个好些的功名,也配不上她。我打算潜心读书至七月参加科考。” “科考……”周莫玄压低声音道:“有一事需告知你。” 随着圣旨颁布于众,东宫与李如意一起扬名天下。 活字印刷术还没有传到北地时,江青云的回信已经到了长平李家。 “江哥哥说今年北地不举行会试、殿试,北地的举人考生都得去国都参加会试。”李福康心情复杂的把信交给三个兄弟,“我打算明日就回白鹿书院。” “之前都说在北地燕城设分会场,怎么突然间又不行了?” “快让我瞧瞧信。” “这么大的事,北地怎么没有一点动静?” 李健安、李英华、李敏寒觉得此事太过突然。这样一来,他们就得在国都跟大周国各地的举人一起参加会试,竞争惨烈可想而知。 很快,赵氏与三个儿媳过来了。 李健安拿着信,缓缓解释道:“娘,燕王给朝廷上了奏折,请求跟上次一样在燕城设北地分考场,但是陛下不同意,理由是怕楚王效仿燕王也要求在楚地设分会场。” 754御赐大宅和团聚 赵氏赶紧先看信,看过之后,半晌,环视四个儿子,语气坚定的道:“你们都得去国都参加会试。” 李福康道:“是。儿子正打算明日就启程回国都白鹿书院。” 李健安也不怪李福康又抢了他这个当长子的台词了,道:“娘,我们已经有过几次科考的经验,这回去国都参加会试,有江哥哥同我们一起,没有什么问题,请您放心。” 李英华、李敏寒也表态会去国都参加会试,不会退缩。 赵氏很想跟着四个儿子去国都,可是家里还有儿媳、孙子、孙女,实在放心不在,不由得面色复杂,道:“我得给你爹和你妹妹写信,让他们在国都陪着你们考完试再回长平。” 闻言,李健安露出微笑,道:“爹、二叔、妹妹原本就是要到国都,到时多呆些日子,等我们兄弟和江哥哥考完再回家,应该也行。” 李家四少年离开长平去国都之后的十日后,皇帝写的亲笔信才到了燕王周冰的手里,内容之一便是拒绝北地设分考场。 当日,周冰下令各大城府张贴告示宣布此事。 北地的举人考生一片哀嚎,千里迢迢去国都参加会试,且考中的可能性极小,这是无比的羡慕前年那一届北地的考生。 五月下旬,李山兄弟、李如意与两位楚地的官员,带着几箱鲜花手工皂及众人送的礼物等,坐在马车上离开楚地。 马车行驶在新铺的红砖官道,昆城至昌城的时间,大大的缩短,到了昌城后,又改走水路,最后于六月初平安顺利到达国都。 李如意把鲜花手工皂送给周莫玄,由东宫赏赐给文武百官,不出意料的得到所有人的青睐,更是在一夜之间传遍国都富贵人家。 两位楚地的官员在驿馆,跟国都的大商贩签契约、收定金,很是轻松的为鲜花手工皂作坊获得的巨大的订单。 鲜花手工皂作坊刚建不到半年,光是定金就收到十万两银子,这就够付一半铺红砖官道的银子。 他们在国都不敢久留,向李如意拜别之后,拿着定金银票由楚军的人护送返回楚地。 已经成为皇家县主的李如意在国都有皇帝御赐的一座县主府。 她献出的活字印刷术,成为皇帝登基后的一大政绩,为此赏赐已经过世先帝女儿凤阳公主的一座大宅子。 先帝在世时妃嫔无数,但是只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凤阳公主是唯一的公主。 先帝非常宠爱凤阳公主,导致凤阳公主性格从小就飞扬跋扈,出嫁之后不守妇道,跟许多男子有染。 凤阳公主是在几年前去世,那里先帝还没有死,因为此事大受打击,把公主身边的宫人都杀光,还把戴了无数回绿帽子的驸马囚禁,然后实施宫刑,驸马不堪受辱撞墙自尽,不过没有死去,被家人抬走后活下来出家了。 凤阳公主在国都的宅子有好几处,正经的公主府距离皇宫很近,其余的宅子分别在国都的繁华地段。 皇帝登基之后没多久就把凤阳公主的公主府赐给高官。李如意是皇家县主,又立下战功及献上活字印刷术,皇帝就把凤阳公主的一座大宅子赏赐给她。 这座大宅子在国都北城的繁华地段。周边邻居不是高官就是名士,听说以前凤阳公主住在这里是为了方便约会情人。 大宅子占地十三亩,共有两座四进的院子,四座三进的院子,五座两进的院子,还有池塘、花园、马厩等。 大宅子里面的家具、古董什么的都保存完好。 这大宅子一直是皇家所有,还配有一个管家、三十个奴仆、二十个奴婢。 在这里必须要说的是皇帝赐给官员的宅子,都是官宅,地契仍在皇帝的手里,官员只有居住权。 就像东宫,只有太子才能入住东宫。如果李如意不再是县主的身份,或者李如意百年之后,那皇帝就会派人将这座大宅子收回赏赐给别人。 国都寸土寸金,李如意能有这么一座大宅子,虽然只是使用权,那也是极好。 李如意与李山父子只在县主府住了一晚,次日就去了郊外的白鹿书院。 江青云早就在白鹿书院附近给李如意买了一座大宅子。房契写的是李如意的名字,当然用的也是李如意的银票。 李家四少年除去在洛河书院读书的李英华外,其余三人与李家奴仆就住在这座大宅子里面。 不过,李英华得知父、叔、妹妹来了,特意请了半日假到此团聚。 李如意跟四个哥哥道:“你们安心读书备考,不用管我们。” 这回,她与李山父子到国都就是为了给李家四少年打气,不是来打扰他们最后冲刺。 李敏寒笑道:“妹妹最善解人意!” 李福康激动的道:“国都好玩的地方很多,等我们兄弟考完,带你们到处转转。” 李健安点头,“是。那些好玩的地方,我们兄弟只去了一、两处,正好回头和你们同去。” 他们兄弟在国都一年多,绝大部分时间读书了。 李英华好奇的问道:“妹妹,听说你从昆城带了好些动物都放在县主府?” “绿孔雀、蓝孔雀、会说话的鹦鹉、金丝猴……我怕动物太闹腾吵着你们,就把它们放在县主府,让府里的奴仆照顾它们。”李如意又微笑道:“义兄送给我许多楚地的名贵动物,山高路远,怎么可能都带过来。” 李石嘀咕道:“大象没有带过来。” 李家四少年惊喜,不约而同的问道:“楚王送给你大象了?” 周景晨送给小皇子一对大象及一对怪兽,大象在皇宫出尽风头。白鹿书院的一些学子出身名门,进皇宫时还曾看过。 因为李家四少年是周景晨义妹的亲哥哥,这些学子还特意跟他们提过此事。 李如意点头,“是。一对大象。大象不好运输,我就没把它们带过来,把它们放在昆城了。” 李石冒出一句,“过桥米线好吃!” 李山笑道:“石头,你这一路没少提过桥米线。我看是你想吃过桥米线了。” 755东宫添人和皇后传召 “过桥米线晚上就能吃到。这个不急。”李如意莞尔,“我给你们每人二十块鲜花手工皂,自用或者送人都行。” 李山特意道:“楚王大婚,你妹妹把鲜花手工皂的方子当成贺礼送给楚王。鲜花手工皂可是好东西,人人喜欢,价钱特别贵。” 当得知鲜花手工皂的批发价格后,李家四少年均是震惊,不过很快就心情平复,没有楚王,就没有李如意的县主之位,李如意回报楚王是对的。 李如意轻声道:“我们已经见过江哥哥。江哥哥倒是想跟你们一起,只是东宫事务繁杂,每日都需处理两、三个时辰。” 李福康压低声音问道:“妹妹可曾去过宫里?” 白鹿书院的学子消息灵通的很,哪怕宫里的事也能知晓一些。 就在半个月前,后宫发生了一件事,一位妃子称被皇后的人陷害小产,不过事后查出是假孕,那么皇后就是被诬陷了。这位妃子已经被皇帝打入冷宫。听说现在疯了。 “不曾。”李如意小声道:“江哥哥让我等传召。我想去东宫看看太子夫妻都不行。” 李福康就把后宫的事情说了。 李如意面色大变。 李敏寒干咳两声,“妹妹可知东宫添人了?” 李如意摇了摇头。 李英华也是一脸好奇,洛河书院的消息可没有白鹿书院这么灵通。 李敏寒道:“东宫添的人,你也认识,就是六公子的表姐万素灵。” 万素灵就是周珞炎的表姐,也是万二的女儿。此女喜欢女扮男装。曾经在燕城商业综合城拍卖会用几千两银子拍下首饰送给长辈。(见671章) “原来是她。”李如意脑海里闪出一位绝色佳人。心里暗道:之前在昆城,太子还说东宫不会添人,怎么才几个月就顶不住压力添人了?江哥哥也是,为何没跟我说这件事? 李敏寒接着道:“听说太子良娣患病无法侍奉太子,几大家族要往东宫塞人,太子就把万素灵封了正五品的承徽。” 李福康缓缓道:“太子承徽出身燕城万家,身份远没有几大家族的嫡女高,但是跟太子认识。” 李英华道:“太子最信任的郎中是妹妹,此次却没有召见妹妹,我看太子良娣并非患病。” 李如意想了想,觉得也是如此,“江哥哥在我面前不曾提一句,我看我们就不要多想此事。” 李健安板着脸跟三个弟弟道:“你我出了这个门不要议论宫里的事。” 当日,李家四少年吃到了过桥米线及昆城土特产,还用到了鲜花手工皂,均是心情极好。 李山被宫里的事情惊着了,为了不出意外,决定不出门,直到科考结束再说。 李如意本来对皇后很好奇,还想拜见皇后,这下子也打消了念头。 李石吃完晚饭,站在院子里,挥汗如雨,望着天边红彤彤的晚霞,叫道:“好热!热死人!” 大夏天的国都比燕城热多了,比昆城也热。 燕城的夏天就没有特别的高的温度,昆城好歹早晚凉快,国都是一天十二时辰都热,且是那种没有一丝风的闷热。 李石是爱出汗的体质,在燕城住久了,猛的到国都来过夏天,真是受不了。 李如意也觉得很热,特别晚饭是吃的过桥米线,明天起得吃凉面、凉皮解暑,道:“快把冰拿出来,每个房间放些。厨房熬绿豆汤。” 她没来之前,哥哥不舍得用冰,就这么热着。唉,也不想想,要是中暑了,把身体弄坏,损失那不比买点硝石制冰多的多吗? 大概是天气太热,除了王志高外,没有人来看望李家人。 这般过了三天很热但是很平静的日子,这一日下午下起大雨。一直下到傍晚才停止。 被雨水洗过的天空挂着一道彩虹,空气特别的新鲜,也特别的湿润。 皇宫的正五品官职大太监带着一道懿旨,五十名御林军带着一顶皇宫马车,来到李宅。皇后邹云敏传召李如意进宫。 这回李山不能跟去了,只能站在大门前眼巴巴的看着李如意坐进皇宫马车离开。 李如意穿着朝裙第一次进宫,自是有些紧张。不过,她相信江青云肯定已经知道了此事,会在暗中守护,这是江青云上次在县主府时告诉她的。 半个时辰后,皇宫马车进了皇宫,又走了足足两刻钟才来到后宫。 李如意坐在黑呼呼的马车里不敢掀开帘子,就这么短的时间体会到一入后宫深似海。 皇后派跟前的两位大宫女在宫殿门外迎接了李如意,加上传旨的大太监,李如意已经见到皇后的三个贴身宫人。 三人可比燕王妃的贴身下人威风的多,不过都是相当的内敛,给她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李如意双脚踏在皇后宫殿的地面,很快就得到皇后召见,然后在会客厅里面一眼就看到坐在皇后身旁的周莫玄和童芸。 皇后邹云敏穿着紫色长裙,乌发如墨,双眉将要入鬓,肌肤涂着淡淡的脂粉显得白细,双眸水汪汪,朱唇轻启,声音如黄鹂出谷,微笑道:“好孩子,走进些让本宫瞧瞧。” “如意见过皇后娘娘。”李如意连忙行礼,这才将目光转向皇后,一下子惊艳无比,这哪里是三十几岁的人,分明只有十七、八岁,真是太美,仿佛仙子下凡,比慕容清婉还要美,不由得赞叹道:“娘娘,您真是花容月貌!”她真是觉得皇帝娶了邹云敏真是艳福太大了。 周莫玄呵呵笑了,“母后,我这小表婶就喜欢说实话。” 邹云敏道:“说实话好,我喜欢听实话。” 李如意又向周莫玄行礼。 童芸起身向李如意行礼,一双眼睛泪水汪汪,有无数的话想要倾诉。 周莫玄急道:“小表婶赶紧给我媳妇把脉。” 童芸趁着李如意给她把脉,俯在李如意耳边道:“如意,你终于进宫了。我好想你。” “你有身孕,已经五个多月。算起来是在昆城怀上的。”李如意惊喜之后,心里有些明白周莫玄本来不同意东宫添人,现在却不得不添人。 唉,九五至尊的皇帝,娶了身份尊贵、美貌似仙的皇后,仍得同意大臣的建议给后宫增加妃嫔,何况是继子身份的太子周莫玄。 周莫玄激动的道:“小表婶,我要当爹了。” 756皇后的隐秘和恳求 “恭喜太子!”李如意看着童芸的肚子一点都不显怀,抬头看到童芸竟是落泪,连忙伸手给她抹泪,柔声道:“孕妇情绪容易激动,你看到我太高兴了吧。” 童芸千言万语也只是嗯了一声。 “你先回东宫去。”周莫玄令宫人把童芸送走,而后下令会客厅的所有宫人都出去,道:“小表婶,你给我母后把把脉。” 邹云敏见周莫玄对李如意一口一个小表婶叫的顺溜的很,不由得对李如意也高看一眼,配合的伸出右手。 “是。”李如意见周莫玄言谈举止非常的从容,一幅主人的模样,心里惊奇周莫玄在皇后心中的地位之高。 邹云敏望向李如意的目光探究,低声道:“说实话。我想听实话。” 李如意本来就打算实话实说,当下把脉之后坦言道:“娘娘凤体欠安,肝脏受损,思虑过重,宫寒过重不易怀子嗣。” 何止是宫寒过重,明明就是几年前中过剧毒,虽然毒已经清了,但是肝脏大伤还伤了身体之本,无法怀孕,寿命大减。 邹云敏脸上涂了脂粉,看不出身体虚弱,只有把脉才能知晓。 李如意回想起去年邹云敏怀孕流产的事,那应该是假孕。再想起前不久后宫妃嫔假孕。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假孕? 她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又没有想明白原因。 邹云敏正色问道:“我还能活多久?” 李如意心里斟酌词语,低头用极低的声音道:“娘娘若是不操劳累心的话,还能活几年。” 邹云敏得的是心脏病。这种病不能生气激动,发作起来特别凶猛,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去世。 唉,心脏病重在休养,如果不好好休息还生气,随时会死亡。 之前听说皇帝病重,李如意没有给他把过脉,不知道他的病情,但是现在给邹云敏把过脉,才知道邹云敏才是病重。 邹云敏可是周莫玄能不能当上皇帝的关键人物。 李如意一时心情复杂。 邹云敏轻轻摇头,“个个不省心,不操劳累心是不可能的。” 周莫玄目光黯淡,仍是劝道:“母后不要多想不要操心。” 邹云敏望向周莫玄的目光慈祥,“好。我会注意。” “小表婶给我母后开什么药?” “第一种是丹参露,用于气滞血瘀所致的胸痹,症见胸闷,心前区刺痛,冠心病心绞痛,此药请娘娘一日服三次,每次一粒。”李如意神色严肃,继续道:“第二种是救心汤,药效比丹参露劲大,娘娘觉得心脏不舒服时,在没有来葵水的情况下可付下。” 邹云敏把药方拿来瞧看,那上面的字迹娟秀工整,俗话说:见字如人。眼前的这个少女应是办事严谨的人,不由得对少女增添好感。 邹云敏不会直接服用药方上的药,而是交给太医院经过几位太医审核之后才会服用。 邹云敏并非不相信李如意,而是病得久了,吃了许多的药,怕吃的药跟这药方的药相克。 李如意仍道:“还有第三种药名叫速效救心丸,此药的药劲比救心丸还要大,用在心脏病发作致命的紧急关头。我要制此药,须十天功夫,且制好的药丸药效只有一年。” 速效救心丸类似于前世的硝酸甘油。之前李如意根据几位心脏患者制作过此药。这回她要根据邹云敏的虚弱身体制作此药,药方跟前面几次有些变化。 周莫玄面色担忧,道:“希望母后不要用到速效救心丸。” 邹云敏缓缓道:“好。谢谢你。” 此时的邹云敏并不知道,李如意开的三种药增加了她的寿命,特别是速效救心丸几次保住了她的性命。这些是后话。 “娘娘保重。”李如意从皇后这里得了一些赏赐,而后被周莫玄带到东宫。 东宫就在皇宫里面,面积没有燕王府、楚王府大,但是宫墙巍峨,宫殿金碧辉煌,端得庄严大气。 周莫玄骑马,李如意仍坐马车。 李如意估算着从皇后的宫殿到东宫大概二里路,这皇宫可真是大。 周莫玄等李如意下了马车到了东宫地盘,便道:“小表婶,我纳万姐姐也是无奈。” 李如意疑惑道:“你为何选万小姐?” 周莫玄轻叹一声,“根本不是我选,她是童姐姐所选。我只是给万姐姐封了个承徽,童姐姐又吃醋。小表婶,你说童姐姐到底想要我怎么办?” 李如意没想到是童芸主动为周莫玄选的万素灵。瞪眼道:“我跟你表叔还没有大婚,你别在皇后娘娘面前叫我表婶!” 周莫玄坏笑道:“母后不是外人。我在她面前不用隐藏。” 东宫的亲兵都是燕卫。周莫玄说话比在皇后的宫殿更随意。 他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一时半会也改不了。 童芸从皇后宫殿里回来后仍在哭,王氏正在劝她。母女得知周莫玄把李如意带进东宫,均是有些惊喜,连忙过来说话。 周莫玄见童芸满脸泪痕,蹙眉道:“你一天到晚的哭,我小表婶来了你还哭,你能不能喜庆点?” “我是高兴,高兴的落泪。”童芸在东宫就敢跟周莫玄回嘴,声音还挺高。 李如意见到王氏觉得挺亲切,问道:“王姨一直住在东宫?” 周莫玄抱怨道:“她是个哭包,我岳母怕她闹我,就留在东宫守着她。” 童芸气呼呼道:“如意,你别听他的,哼,我都好几天没哭过了。他是见我怀孕变丑了,不想看到我罢了。” 以前在燕城时,周莫玄与童芸吵架次数数不胜数,李如意早就习以为常,微笑道:“我在问王姨,王姨一句话没说,你们俩就说一堆话。” “县主,我是半个月前搬进东宫住的。”王氏紧紧的握住了李如意的手,目光竟是恳求,“刚才我正跟小芸说起您,小芸是头胎……” 周莫玄不等王氏话说完,就打岔道:“娘,童姐姐会武功身子骨好的很,头胎定能顺产。” 王氏明知周莫玄不同意,却是为了自家女儿,必须得说出来,有些哽咽道:“县主,宫里不太平,小芸的两个贴身奴婢都没了。” 李如意心惊胆战。 “那是以前,现在东宫亲卫用的都是我的人,太平得很。”周莫玄板着脸道:“我小婶娘不可能住在皇宫。” 童芸见周莫玄生气了,连忙道:“娘,太子说的对。现在跟以前不同。” “我不是让县主住在皇宫。”王氏目光含泪望着李如意,语气央求道:“我是想求县主让瑶光大师呆在芸儿身边,等芸儿产后就回去。” 瑶光毒术高超,又会武功,在昆城协助楚卫抓住敌国大毒师、大将军,出了大名。 王氏对瑶光印象非常深刻。想着有瑶光在童芸身边,能解毒能杀人,还能帮着童芸生产,并且瑶光的身份没有李如意高,不那么引人注意。 闻言,周莫玄面色缓和,“原来娘是要瑶光陪着童姐姐。”又道:“小表婶,这是我与童姐姐的第一个孩子,你已知这孩子的性别,童姐姐生产不能有闪失,劳烦你帮忙把瑶光派进东宫守着童姐姐。” 哪怕周莫玄不开口,李如意也愿意帮他们夫妻,点头道:“没问题。明日我便让瑶光进东宫。” “太好了。多谢县主。这下我可就放心多了。”王氏心里十分感激,连忙鞠躬行礼。 周莫玄笑道:“景晨哥哥凶名在外,宫里上下都怕他。小表婶,我看明天瑶光进东宫不要说是你的人,直接说是景晨哥哥的人,保管吓死宫里那些坏人。” 先帝死的时候,身体中毒,双脚溃烂,受惊折磨,痛苦无比。宫里的人不傻,都猜到是周景晨给先帝下的毒,提起周景晨的名字都毛骨悚然。 “好。”李如意也是把话说在前面,道:“瑶光是我给义兄培训的女军医,在我身边也只是几年。这回我把她借给你们几个月,事后她必须回到我身边。” 这件事情定下来后,童芸、王氏均是大喜,周莫玄也很高兴,又跟李如意说了一件喜事。 757当红娘和花露水作坊 十日前,燕王府的周珞炎与齐小姐定了亲事,准备明年正月成亲。 “他们定亲了?”李如意记得齐小姐的年龄跟周琼蕊相仿,比周珞炎大四岁,并且齐小姐一直看不上周珞炎太俊美,说白了就是太娘,一直把周珞炎当弟弟看待。这门亲事真是出乎意料。 周莫玄笑道:“我六弟与齐姐姐的亲事说起来,还是小表婶你给牵的线当的红娘。” 李如意疑惑道:“我?” 周莫玄道:“不错。你要是不开燕城商业综合城,我六弟无法接触齐姐姐。你要是不离开燕城到昆城,我六弟与齐姐姐不能单独相处。” 李如意笑道:“什么叫我不离开燕城到昆城,你六弟与小齐不能单独相处。明明是我、怀玉、小童三个人离开燕城,他们才有机会单独相处。” 燕城商业综合城一共五个合伙人。李如意去昆城,郑怀玉去吉城边防,童芸入东宫,这才给了周珞炎和齐小姐单独相处的机会。 周莫玄坏笑道:“反正就是你给牵的线当的红娘。” 童芸咯咯笑道:“我觉得这门亲事挺好,小齐沉稳大气,六弟性子有些跳脱,她们挺般配。” 李如意忍不住道:“关键是六公子怕小齐。” 童芸点头,道:“对。六弟可怕小齐了。我看以后她们家小齐说了算。” 周莫玄瞟了一眼童芸,那眼神的意思是“你羡慕齐姐姐?” 童芸回了个白眼。她当然不羡慕,家里谁说了算就是谁操心。东宫的心可不是她能操的了的。 当晚,周莫玄派东宫亲卫把李如意护送出城。 次日,东宫的人把瑶光接走。又过了一日,周莫玄与万素灵骑马来看李如意。 万素灵仍是女扮男装。周莫玄给了她很大的自由。她能入东宫,也是没有想到的事情。 如今童芸待产,周莫玄有时晚上会去万素灵那里歇息,不过,次数屈指可数。 周莫玄听了江青云的建议,让万素灵管理东宫部分商事。这样让万素灵有事可做,不要把心思放在跟童芸争宠上面,还可以发挥她会经商的优势。 此次,万素灵就是来跟李如意商议东宫在国都建商业综合城的事情。 李如意摇头道:“我们就不要跟别人抢买卖了。” 在没来国都之前,她认同此事,但是这几天通过奴仆去外面打听的情况,国都已有三家商业综合城,慕容家族、邹家、陈家分别在南、北、西开了一家。 燕城商业综合城很成功,慕容家族、邹家、陈三家的人就效仿开了。 万素灵很想办成此事,展示她的能力,道:“东城没有人开,我们还能在东城开一家。” “要开就开不同的。只有别人效仿我们,但无法超越我们。”李如意一直是这样的商业理念,问道:“东宫在东城有地?” 周莫玄自嘲道:“我穷的要命。哪有钱在东城买地。”而后望向万素灵,语气有些感激道:“万姐姐说万家出钱在东城买地。” 李如意一听万家要参与进来,想到万大、万二都是经商的好手,不过这步子迈的可真大,一下子要把买卖做到国都,而且还不是小买卖,笑眯眯问道:“万家能出多少银子?” “五万两黄金。”万素灵说这话时,莫明的语速快了。这么多的银子真是掏空万家多年来的积蓄。不过,燕城商业综合城太能赚钱,若是能在国都开一家,两、三年就能回本。 李如意心里震惊万家兄弟魄力真大,慢悠悠问道:“五万两黄金能在国都东城买多大的地?” 万素灵以为此事又有戏了,激动的道:“跟燕城商业综合城那么大的地,余钱还能盖起楼来。” 李如意问道:“同样大的地,在国都郊外买,需要多少银子?” 万素灵早就很详细的打听过了,还亲自去郊外看过地,对答如流,“地差不多四、五万两,盖起楼来还得三万两,不过,郊外太远,富贵人家不愿意去,买卖怕不好。” 这跟李如意派人打听的一样,便坦言道:“我这几天反复想过了,不弄商业综合城,不跟三大家族竞争,不给三大家族与东宫制造矛盾。” 万素灵一脸失望。 周莫玄长叹一声,感叹道:“还是我这个太子没用,不然在国都想开几家商业综合城就开几家。” 李如意也不安慰两人,继续道“根据江哥哥的提议,我准备东宫在郊外建作坊,共建两座,一座豆制品作坊,一座花露水作坊。” 周莫玄惊诧问道:“豆制品这个我知道,花露水是什么?” 万素灵心里盘算着开两个作坊要多少银子,若跟燕城三大作坊一样规模的话,至少十五万两银子。 没办法,国都的地皮太贵,人工也贵,总之没有不贵的。 李如意反问道:“鲜花手工皂好用吧,香吧?” 周莫玄桃花眼圆睁,高声道:“好用的很,很香!香水跟鲜花手工皂有关系?” “花露水比鲜花手工皂还要香,并且香气持久,还有一些香型还有驱蚊虫的功效。” 前世的花露水最多的成分是酒精,百分之三的香精、百分之七十的酒精、百分之二十五的水。 花露水成分中含有一些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的中药,所以它除了能祛痱止痒、提神醒脑、防蚊虫叮咬,还具有一定的除菌、杀菌作用。(以上两段摘自网络) 前世除了花露水还有香水,二者有区别。香水的制作比花露水复杂,还不具备花露水的功效。 李如意在昆城时发现夏天蚊虫很多,就制作出一些自用。来到国都,发现这里的蚊虫竟然比昆城还多,就想到建一个花露水作坊。 鲜花手工皂在国都受到富贵人家的热烈追棒,相信花露水也会如此。 闻言,周莫玄、万素灵都非常感兴趣,便跟李如意详谈。 最后,三人决定在国都的远郊购置一大片地,先建两个作坊,就是李如意说的豆制品作坊和花露水作坊。 758水果沙冰 豆制品作坊能够带动国都周边的村民大量开荒种植黄豆,这样算是完成司农大人的心愿。 李如意提供方子,分成还是跟以前一样,只要一成分红。 周莫玄问道:“小表婶,我父皇手头也紧得很,我能不能把他拉进来,给他两成分利润?” “我只要一成,其余的你想给谁都行。”李如意趁着万素灵出去小解时,特意好奇的问道:“皇后娘娘对你好,你怎么没想到她?” 周莫玄轻叹一声,低声道:“我若是给母后,邹家肯定会从母后那里要走。” 李如意已从江青云的嘴里得知邹家对邹皇后要求颇多,没想到邹家如此贪婪,便道:“你可以给小皇子。” 皇帝不止皇后一个女人,可是却只有小皇子一个亲生的儿子。 若把分成给了小皇子,皇帝与皇后都会高兴。 周莫玄笑道:“这倒是可行。我弟弟喜欢美食,也喜欢新鲜玩艺。燕王府的两个面点厨子被我弄进宫里,我弟弟可喜欢吃他们做的烩面、鸡蛋灌饼。你弄的轮椅、鲜花手工皂,我弟弟也喜欢。” 李如意自是知道燕王府的那对做面食的师兄弟厨子,他们曾经从她手上买过鸡蛋灌饼、烩面的方子,没想到他们进了皇宫御厨房,不过,轮椅是怎么回事?问道:“小皇子怎会喜欢轮椅?” 周莫玄面色微变,道:“开春,我弟弟顽皮爬树,从树上摔下来,腿摔坏,坐了百日的轮椅。” 真实的情况是周敬磊有轻微的恐高症,不怀好意的宫人教唆他爬树看皇宫外面的国都,他爬上树后害怕的摔了下来。 好在周敬磊跟周莫玄学了点三脚猫的武功,掉下来时本能的在地上打了个滚,不然活活摔死。 万素灵返回,竟是有些激动的道:“县主,你家的茅厕竟是抽水马桶。” 周莫玄再次抱怨道:“东宫的茅厕都不是抽水马桶,也没有淋浴器。” 李如意微笑道:“这还叫事吗,我给你们图纸,你们找工匠改。” 周莫玄得了图纸仍是不走,一点不把李如意当外人,要在李家吃晚饭,点了十几道菜,等吃过晚饭,还打了两个大食盒,说是一个给皇帝、皇后、小皇子,一个给王氏、童芸。 李如意直接给了三个食盒,嘱咐道:“给你表叔带一份,他就喜欢吃凉面、凉皮。” 江青云的府邸在皇宫不远处,进出东宫很方便。他一般白天在东宫处理事务,晚上在府邸读书。下个月科考,哪怕李如意来了,他也不能天天到郊外看李如意。 周莫玄坏笑道:“还是小表婶最疼表叔。” 李如意进宫面见皇后的事情传开后,一下子收到许多贵妇、贵女的请帖,有要上门拜访她的,请她过府见面的,邀请她游山玩水,还有想跟她以诗会友的。 她不想高调出风头,只去了邹家、两位皇室亲戚家,然后接见了邹七公子夫妇。 邹七公子的夫人王氏曾经是李如意的病人。这回带着礼物过来感谢。 李如意想到邹家的贪婪,跟邹七公子夫妻没有多话。 太医院的众位太医得了李如意的两个药方治成药找人试药后,给邹云敏服药。 邹云敏与周莫玄守口如瓶,众位太医不知道药方是何人开的。 国都的郎中分为三派,太医院的人是一派,民间的名医、郎中是一派,神医的徒子徒孙是一派。 太医院派、民间派的人跟李如意不熟悉,再者李如意是皇家县主,不是轻易能见的。 眼下正是汛期,神医的徒子徒孙为了防止灾后疫病爆发,都去灾区义诊,不在国都。 这般整个国都医药界没有人来拜访李如意,让她落个轻闲,静心给的邹云敏制药。 十日后,李如意将制好的十颗速效救心丸交给周莫玄。 次日下午,天气正热时,周莫玄竟是把小皇子周敬磊带来了。 日头太毒,两人骑马来的,脸上都晒的出了油。周莫玄一个劲的叫唤,“热死了,老天热得不让人活了!” “你叫唤一百遍,也照样热,还不如闭上嘴巴消停一会。”李如意嘴上是这样说,连忙让人去取温水来让他们洗脸,等过了一会儿,就让人拿出五颜六色冰爽令人非常有食欲的水果沙冰让他们吃。 水果沙冰是李如意最近弄出来的新鲜吃食,就是为了给自己和家人解暑。 这样的美食,她却不敢给江青云吃,怕凉着这位的肠胃。 哪怕是周莫玄,也不敢让他在出了大汗之后马上就吃,也得等一会儿才行。 八岁的周敬磊比同龄人矮很多,个头也就三尺出头,瘦的脸上没有肉,只剩下一双麋鹿般的大眼睛,跟在周莫玄的身旁,像营养不良的小萝卜头,一点都不像身份尊贵的皇子。 他的大眼睛像麋鹿,性子也像,有点呆萌胆小,不敢跟生人对视。 “弟弟,这可是宫里没有的吃食,你多吃点。”周莫玄就是怕周敬磊害生,所以没在一进门就给他介绍李如意,现在就让他吃水果沙冰。 天气非常热,水果沙冰简直是人吃人爱的美食。周敬磊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美食,欢喜的对生人放下戒备。 “小婶娘,这吃食太好吃,你让人多弄些,我给父皇、母后带回去吃。”周莫玄已经吃第二碗了,他这么挑食都觉得水果沙冰非常好吃,别人就更别说了。 李如意直言道:“这水果沙冰是解暑的冷饮,但是肠胃心脏不好的人不能吃。我就没给你表叔送去吃。你不能拿给娘娘吃。” 周敬磊听到李如意提起他娘了,抬头望了李如意两眼,又低下头来。 周莫玄轻叹一声,问道:“那我母后能吃啥?“ 李如意嘱咐道:“这样的天气,凉面、凉皮可以吃一些,不过里面不能放油泼茱萸。” 周莫玄点头,等吃完了摸了摸坐在旁边周敬磊的脑袋,道:“弟弟,这就是我常给你说的小表婶,就是她说了一句话,我决定以后开作坊分给你两分红利。你快谢谢她。” 759良心被狗吃了 周敬磊放下碗,双手做揖,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巴里蹦出来,道:“谢!飙!审!”声音很大,表婶是生词不会说,说的有些含糊。 “你还会叫我表婶了。真乖!”周莫玄夸了一句,又跟李如意道:“我弟弟平时不理人,今天第一次见你就叫你表婶,他心里喜欢你。” 李如意脑海浮现绝色容貌的邹云敏,再看看眼前的周敬磊,心里非常感慨。瞪眼道:“我明明没跟你表叔成亲,你这个家伙跟谁都说我是表婶,真是讨厌!” 周莫玄脸皮比国都的城墙还厚,笑道:“我弟弟总不能白叫你表婶,你给他弄点好吃的,我也沾沾他的光。” 两人正说着话,江青云竟骑马而至,也是被毒太阳晒的出了一脸的油,不过,人家就是皮肤好晒不黑,把李如意看得十分羡慕。 江青云拉着周莫玄去了书房,问道:“你怎地把小皇子带到如意这里?” 之前他们都说好了,不让李如意牵扯皇宫的事。李如意见皇后那是皇后传召。周莫玄却主动把周敬磊带来见李如意,江青云听说此事,赶紧追过来。 周莫玄连忙解释道:“唉,这是母后的意思。小表婶给母后制的药药效好,太医院几位太医都夸赞,母后寻思让小表婶给我弟弟瞧瞧。” “原来是皇后。”江青云目光深沉。 “我弟弟喜欢小表婶,才一会儿功夫都叫小表婶了。” “小皇子是喜欢如意做的吃食。“ “才不是。宫里给我弟弟做吃食的人多了,我弟弟叫过谁了?“周莫玄声音更加低了,”宫里的人对我弟弟有所图谋,我弟弟能看出来,小表婶没有,我弟弟也看出来。“ “你还是少带小皇子来如意这里。”江青云特意推了周莫玄的肩膀一下。 两个少年又说了几句,就返回大厅,却发现周敬磊正兴高采烈的跟李石说话。 李石说的话他们能听懂,周敬磊说的话却只能听懂三成。 李石竟是当起了翻译,给李如意道:“他说皇宫有大动物,很大的动物,他不知道是什么,别人也不知道。” 李如意好奇的问道:“动物长得什么样?” 周莫玄恍然大悟般道:“哦,就是景晨哥哥送的那两对怪兽,一对脑袋上长大角,一对生着大鼻孔拳头大的牙齿。” “如意,我画给你看。“江青云一时性起,这就去书房画。 很快,李如意拿着两幅画看了两眼,笑道:“我知道它们什么,犀牛、河马!“ 周莫玄嘀咕道:“牛就牛,马就马,怎么叫犀牛、河马?” 周敬磊像得到宝贝一样,兴奋的叫道:“漆!牛!河!妈!” “早知道你过来,我就把会说话的鹦鹉带过来,让它们跟你玩了。”李如意心里怜悯周敬磊,语气不由自主的温柔。 李石带周敬磊去后院玩,其实就是玩泥巴。 只要赵氏不在时,李石就悄悄的玩泥巴,他会把泥巴捏成人、动物等的模样,李如意是鼓励他玩,就不管他。 周敬磊也喜欢玩泥巴,不过还没玩到把泥巴捏成型的境界。 周莫玄等周敬磊走出大厅很远了,方道:“宫里曾经有会说话的鹦鹉,被坏人教会说傻瓜骂我弟弟。” 李如意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真不知道那些坏人对一个低智的小孩子这么做,他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江青云轻声道:“那是陛下刚登基时发生的事,如今宫里基本平稳。” 两个少年、一个小孩子用过晚饭后就离开了。周敬磊把李石送给他的泥马、泥人当成宝贝一样带走。 对于周敬磊这样的先天低智,李如意也没有办法医治痊愈,不过,提出了建议,周敬磊需要过的是简单温馨健康的生活,这样才能活到成年。 对于普通人来说,天天都是简单的生活,可对于周敬磊来说,想要这样的生活,就需要远离皇宫无穷无尽的争斗,并且邹云敏的身体很不好,所以挺难。 转眼到了七月,天气仍然很热,万众瞩目的会试就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下开始了。 东宫的江青云、慕容仪和李家四少年一起进入会试考场。 慕容仪在今年开春国都的乡试考中了举人,且是第一名。他就像蛰伏的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同时参加考试的还有来自大周国各地的举人。他们可都是大周国未来的栋梁。 为了让举人不中暑,礼部特意请示了皇帝,在考场上摆放了冰盆降温。 哪怕这样,三天三夜的会试仍然有二十几个举人热得晕厥,还有几个举人腹泄、呕吐,差点死在考场上。 被李如意深深担心的江青云却是顺利的考完,他和慕容仪、李家四少年一起走出考场,然后赶紧回府去沐浴洗掉身上恶心的酸臭味道。 “不行。我考得不好。” “今年不知是谁出的考题,又难又偏。” “爹,妹妹,对不住了,我得在白鹿书院再读三年。” “太热了,我脑子一团面糊,最后都不知道自己答了什么。” 李家四少年回到国都的县主府,见到李山父女后先是说了情况,然后默默无声的落泪。哪怕成绩最好的李福康也是一脸沮丧。 这回他们都没有心情也没有体力默写考卷,全部沐浴去歇息。 李山心里轻叹一声,问道:“不知青云考得如何?” “我只是担心他的身体。” “你哥哥说青云状态不错,身体应该好着呢。”李山干脆道:“闺女,我这就去江府看看青云。你等我回来。” 李如意道:“爹,江哥哥要是过来,你就跟他说不用了,让他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 次日,李家四少年在返回书院读书之前,跟李山父女谈了谈。 李健安、李福康、李敏寒觉得跟媳妇长年分居不是个事,决定让媳妇来国都。 李英华决定明年过年回长平,然后跟五狗子成亲,再把五狗子带到国都。 李如意问道:“怎么突然间决定让嫂子来国都?” 李山也是一脸好奇。 李敏寒给李如意使眼色。 760双中贡士和舞弊大案 兄妹早就很默契,李如意便不问了,等李山离开大厅,方道:“说吧,原因是什么?“ 李敏寒坏笑道:“大哥、二哥怕爹一时糊涂,把侄子侄女过继给二叔。“ 李福康嘲讽道:“说得你好像不怕似的。” “对。我也怕。我怕得很。“李敏寒摊开双手。 李如意哭笑不得,“爹不会的。爹才舍不得呢。” 李英华却道:“这可不好说。” 李如意笑道:“我看你们是想嫂子了。对吧。” “想是有点想的。”李福康道:“我是想把你嫂子接过来,体会一下国都的生活,让她眼界开阔些。” 白鹿书院好多的学子都是拖家带口来读书。这样学子可以放心读书,不会因为身体需要去嫖妓,也不会跟媳妇常期不见面没了感情。 再说了一家人总是分离,还那是家吗? 李英华缓缓道:“开春我们书院几个学子中了举,回到家里有跟媳妇和离,有把媳妇休掉。” 李如意真是为那几个女子打抱不平,气呼呼道:“你们洛河书院的风气这么差?” 李英华苦笑道:“妹妹,何止是我们书院,你可以问他们,白鹿书院有没有这样的事?” 李健安轻轻点头,“每次科考后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不是稀奇的事。” “你们这群男人!哼。没一个好东西!”李如意骂了几句,又想到了自己,若是江青云敢这样,那就再也不给他做好吃的,也不会看他一眼。 “我就是不想跟你二嫂生活差异太大,才决定把她接过来。“李福康又道:”我家蜜儿是女孩,爹不会把她过继给二叔,倒是大哥轩儿有可能。” 这会子李健安也不稳重了,急问道:“妹妹,你同不同意?你若是同意,我这就写信给家里让你大嫂带着轩儿来国都。” “轩儿是嫡长孙。我说大哥,你真是想什么呢?“李如意抚额,”你是长子,你让大嫂、轩儿来国都,爹已经同意了,你还得跟娘说,我只是你妹妹,我同意也没有用。” 大周国的长子就是看祖宅给长辈养老的。 “对哦。”李福康故意提醒道:“大哥你是长子。” “我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李健安早就想好了,道:“等我考中进士,就让你们大嫂回长平去。那时,你们大嫂已经在国都见过世面,不会愚孝到答应爹把轩儿过继给二叔。” 江青云得知此事后,缓缓道:“我看他们是会试考试受到打击,想从家庭寻找温暖依靠罢了。” 李如意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本来她就支持几个哥哥这么做,这样就更支持了。 至于爹娘,家里还有二叔、两个弟弟陪伴呢。 几天后,会试张榜,东宫的江青云独占鳌头、慕容仪第三名,出尽风头。 李家四少年当中的李福康本来以为自己落榜,谁知竟是榜上有名,倒数第九名。 这回白鹿书院的十几个考生,之前在书院考试名次比李福康靠前,都没有上榜。 倒是洛河书院的考生上榜的比白鹿书院的多。 这下李福康成为贡士,只要在殿试上再努把力就是进士。 突如其来的喜事,把李家人高兴坏了。李山不像赵氏那样对儿子科举的事无比看重,李福康能考中贡士,对他来说就是意外之大喜。 李福康高中贡士,让在会试上倍受打击的李健安、李英华、李敏寒一下子又有了信心。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李福康本人,贡士哪怕不参加殿试就可以当官了,他的愿望就是在繁华的城府当官,没有心高到做大官,只想着年青时做个县令,到老了当个长史就很知足了。 这一天,他高兴的喝醉酒了,第二天醒来好久头还有点疼。 李如意笑道:“二哥,你赶紧给家里写信,让二嫂别急着来国都,等你殿试之后分到哪个城府再给她写信,让她直接过去。” 李福康的报喜家书在路上走着,国都的殿试还未开始,就发生了一件骇人耸听的大丑闻。 原来,科考会试的考场,一位考官跟十几位洛河书院的考生作弊,这些考生有九人上榜,另外几人没有上榜,心里很不平衡,有一人竟是去刑部告状,把这件事揭发出来,结果可想而知,皇帝怒极,下旨考官、十几位考生(除去揭发者)一律斩首,礼部主持此事,作为主考官的尚书邹远明免职永不录用,侍郎贺子良降职三级并罚一年俸禄,永远不能回国都任职,其余官员包括看守的军士,一律杖打二十。 与此事无关的洛河书院院长羞愧自尽,全体师生悲痛无比,洛河书院名声一落千丈。 会试榜上多出九个名额补录,但是皇帝不允许补录洛河书院的考生,没有把上榜的所有洛河书院的贡士全部取消资格已是他的传递。 就这样来自白鹿书院的李敏寒成为了补录的贡士,运气特别好的上了榜。 李家继李福康之后,又一人考中了贡士,双喜临门。 得知喜讯的李敏寒激动的差点昏厥过去,李如意在他耳边高声道:“四哥,你快写信给四嫂,让她别着急来国都,等你参加完殿试定了去哪个城府,她直接去。” “好。太好了。我也成了贡士。我能参加殿试,能见到皇帝。我的命真是太好了,我能见到天子。”李敏寒语无伦次。 李如意笑道:“你能见到太子、小皇子,这还想着见到皇帝啊?” 科考舞弊案影响了李敏寒的人生,也影响到了李英华。 东宫出面把李英华塞进了白鹿书院。此时的李英华已经不是秀才,而是举人,这样的条件是可以进入白鹿书院。 东宫正是因为给白鹿书院送书,才有这么大的面子塞人进去。 不过,周莫玄后怕的跟东宫众人道:“幸亏我听表叔的话没有参与科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江青云道:“太子殿下不如现在让陛下将活字印刷术方子公布天下。” 哪怕是昏庸无比的先帝在世时也没有科举舞弊案,江青云让周莫玄这样做是为帮助皇帝消减这次科举舞弊案带来的负面影响。 761高中状元 殿试之前,皇帝将活字印刷术的方子公布于众,引起轰动,国都的文人写了万人书并在皇宫前下跪向磕头皇帝谢恩。 活字印刷术对民间的冲击也不小,大小书商不得不降价处理手抄书,然后派奴仆去工部排队学习活字印刷术。 手抄书的降价引起了购书潮流,一些人认为以后再也没有手抄书,就花银子收购。 书商受到损失,读书人和老百姓却得到了实惠。曾经高不可攀的书降价了,并且以后用活字印刷术印成的书会更加便宜。读书人和老百姓终于能够买得起书。 这时,经历半年的送书下镇工程全部完成,每个书馆大概五十平米,两个书架,书架上面摆放了启蒙书、农书、医书、诗集、游记等一百本,全部免费。 国都方圆二百里镇子的书馆在同一天对外开放,由当地的县令及名士出面主持,东宫派了几位官员参与几个镇的仪式,镇村的老百姓倾巢出动,人人夸赞太子爱民为百姓办了件大好事。 国都的一些人很好奇,特意跑到镇子看书馆,看完后大多 是好评。 “太子倒是会收买人心。” “活字印刷术印出来的书籍,成本低廉,哼,所有的书馆的书合起来再加上书馆的地皮、各种开销也不过一万多两银子,却给太子赢得好名声。” “哼,我们这些大家族为老百姓做了那么多的好事,在老百姓眼里竟没有太子这一件事做的好!” “活字印刷术要是我们家族献出的就好了。” 一些大家族的人聚在一起说此事时,心情各异。 转眼间,大周国殿试开始了,所有的新科贡士进入皇宫参加殿试,目睹皇帝龙颜。 李家两位少年终于看到皇帝的模样,中等身材、国字脸、浓眉大眼,龙袍在身不怒而威,原来皇帝周群长的是这个样子,没有他的堂兄燕王周冰英俊威严。 他们还看到了穿着太子袍的周莫玄,简直英俊尊贵的无法用言语描述。 在这样庄严的时刻,周莫玄竟然朝李家两位少年挑了挑眉毛邪笑。 李家两位少年赶紧低下头装作不认识周莫玄。 江青云是贡士第一名,殿试时的座位排在第一位,是整个考场的焦点。周莫玄、周群均是在他身旁多次停留。 殿试分为笔试和面试。笔试前十名才有机会进入面试。 一个半时辰的笔试结束后,众位贡士去吃午饭,而后等候传召。 李家两位少年早就得了江青云的嘱咐,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跟他说话。 没想到,慕容仪竟是主动过来跟李家两位少年打招呼,还热情似火的很,一下子引来众人关注。 “原来他们就是昆城县主的哥哥。” “他们算是楚王的义弟,不知道他们此次任职会不会去楚地?” “听闻昆城县主献红砖方子,楚王从昆城至昌城修了一条红砖官道,这条官道不仅平整不毁马车轮子、马蹄,还大大缩短了往返时间。不知何时国都能有这样的红砖官道通向各大城府?” “近日风靡国都的手工鲜花皂好像就是昆城县主给楚王的方子。手工鲜花皂真好用,每日我都要用几回。” 众位贡士望着李家两位少年议论纷纷,若不是惧怕恶名远播的楚王,早就上前跟李家两位少年攀谈。 就在这时,体型微胖的总管太监拿着圣旨从大殿里面走出来,众位贡士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圣旨。 圣旨里面的十人当中有三人是今科一甲前三名,其余的七名也是二甲前七名。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 李家两位少年听到总管太监念到了慕容仪的名字,而后是江青云的名字,顿时,心里为江青云高兴。 “青云弟,走,你我殿前面圣。”慕容仪神色云淡风轻。这里是皇宫,不允许带兵器,不然他会把铁骨扇带进来,然后摇晃着铁骨扇,一幅风流倜傥迷死少女的样子。 江青云面色有些激动。他不像慕容仪那般从容,不过,在走进大殿看到周莫玄的笑脸时,不由得心神大定。太子是他的表侄,皇帝是他常见的人,哪怕是几位高官也都认得。 全部都是熟人。他有什么可紧张的呢? 在江青云调整状态时,面试开始。皇帝周群从殿试笔试的第十名开始提问,然后一个个的问到了慕容仪。 慕容仪在会试时是第三名,这回殿试笔试考中第二名,名次提高了。 轮到皇帝周群面试江青云时,周莫玄竟是比江青云还紧张,嘴唇紧抿都不笑了。 哪知,周群没有向江青云提问,而是像长辈语气温和道:“朕少年时曾与皇后去过蜀地,还曾在江族住过一夜,江族的人在天之灵看到你能有今日,也会欣慰。” 瞬间,江青云眼眶发热,但是深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失仪,强忍住没有落泪。 周群微笑道:“朕曾经给你赐婚,把昆城县主许配给你,今日朕点你为状元,日后你好生辅佐太子,多弄出积粪肥田、送书下镇、公布活字印刷术方子这样利国利民的好事。” 江青云激动的跪下磕头,大声道:“陛下的话臣铭记于心。龙恩浩荡,臣誓死报效朝廷,陛下万岁万万岁!” 周莫玄忍不住笑道:“恭喜状元郎!” 随即,周群点了一位籍贯在昆城的中年贡士为榜眼,点了慕容仪为探花,其余七名贡士均为二甲。 殿试一甲前三名出炉之后,二甲、三甲的名单相继公布。这回是大周国统考,不分区域,南地来的考生比北地考生多。 李福康、李敏寒在会试的名次就低,这回在殿试考中三甲同进士,比不了一甲、二甲的进士,不过比贡士要强多了,也比意料的结果好很多。兄弟二人心里特别知足,想着赶紧离开皇宫回去家跟家人报喜。 喜讯从皇宫传向四面八方时,宫门大开,一甲前三名披着喜绸做的红光,骑着高头大马,由五百名御林军护送,缓缓行出,开始沿着几条主街游街。 这是天下文人最梦寐以求最风光的时刻,真正是万人瞩目。 762想不到的挫折 几条主街人山人海,哪怕旁边的辅路也人满为患。大周国的百姓尊敬喜爱才子,对新科一甲前三名极为仰慕。 极为英俊的状元郎、风流倜傥的探花将容貌普通榜眼的风头全部夺走。 李如意站在沿街的酒楼二楼,俯视街道,耳边全是女子疯狂叫嚷江青云名字的声音,心里自是有些酸味,不过仍然特别高兴,“江哥哥终于如愿以偿!” 几位奴婢均是一脸喜气的道:“恭喜县主!” 东宫的人一路狂奔而至,带来殿试的喜讯,李家人得知李福康、李敏寒高中同进士,真是喜上加喜! 李如意道:“爹,同进士最高能至四品。日后,二哥、四哥有望成为四品官员。” 七品、六品是低级官员,穿绿袍官服。五品、四品是中级官员,穿红袍官服。三品以上是高级官员,穿紫袍官服。 文官的实职官员,想要当三品以上的官员必须是一、二甲进士出身。这是朝廷的硬性规定。 如果没有参加过会试,连同进士都不是的官员,最高升至六品。 比如长平县的郝县令非会试进士出身,连举人都不是,在长平县任职五年,哪怕政绩不错,官位仍是从七品下,没有升职。 李英华感慨道:“真羡慕二哥、四弟。” 李山笑得嘴都合不拢,问道:“你不羡慕青云?” 李英华摇了摇头,道:“江哥哥是状元,高不可攀,我距离状元太远,不敢羡慕他?” 李如意微笑道:“三哥,我们李家以后好好培养后代,会有机会出状元。” 李健安双眼放光,道:“对,我们李家的儿孙只要坚持读书,就有机会出一位状元!” “我连学堂都没上过,你们有考上同进士,有考上举人,你们比我强。日后,我的孙子应该比你们强。”李山已经今非昔比,眼光比以前放远了,对未来充满憧憬。 李如意道:“爹,您和娘好好过日子,长命百岁,看着我们李家子孙考中状元。” 接下来几天,李家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就在这时,东宫传来消息,国都的郊外,没有大的地皮售卖,只有小块的地皮,一个作坊都不够建。 “国都郊外空地不少,但是主人宁愿空着也不愿意卖给东宫。” “这里是国都,寸土寸金,所有的地都有主了,有钱都买不到地。” “东宫想要拥有自己的一块地都难。太子为此事气了两天,都不好意思跟您说此事。” “要不您看此事先放一放,等年底看有没有人卖地?” 东宫的官员跟李如意一个劲的陪着不是,闹得李如意也没脾气了。 等官员走后,李如意跟李家人道:“我看有人故意从中作梗,不让太子如愿。” 李家四少年道:“太子献出活字印刷术,在民间风头极盛,都压过了各大家族。地皮的事,兴许是各大家族联手而为。” “妹妹,你别生气。地肯定能买到,作坊肯定建起来。” 连李山都忍不住道:“以前太子在燕城时,燕王、世子都支持他开作坊。” 李如意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李石问道:“如意,你的作坊开不了?” 李如意轻叹一声,“开不了。” 李石摸了摸脑袋,问道:“你在昆城开作坊很容易,怎么在国都就这么难?” “说起来我在义兄的昆城开作坊最容易,比在燕城都容易许多省事很多。”李如意不由得想起在昆城的日子。 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昆城周景晨说了算,李如意在那里倍受人们尊敬,干什么事都容易。 哪像在国都,连块合适的地皮都买不到。堂堂太子连这点能耐都没有。 她马上离开国都回燕城,既然作坊连地皮都买不到合适的,那就算了。只等以后周莫玄能够硬气起来再说。 又过了两日,皇帝在皇宫宴请所有进士,包括同进士,李福康、李敏寒再次跟着江青云面圣。 接着,吏部给所有进士、同进士分配官职。 江青云、慕容仪的官职不变。 李福康分到洛城郊外的定县当县令。定县是中等县城,比长平县大。定县县令的官职是从七品上,比长平县令高一级。 李敏寒被分到燕城往北百里的照县当县令。照县跟长平县平级,县令官职是从七品下。这地方年年靠燕王府发救济粮食,比尚县还穷,根本比不上长平县。 李家两少年的官职是东宫跟吏部打的招呼。他们只是七品小官,洛城是洪家军的地盘,燕城是燕王府的地盘,哪怕吏部不这么分,回头东宫也可以通过洪家、燕王府把他们调过去,所以吏部就给个顺水人情。 所有的进士、同进士在任职之前,有探亲假。说白了就是朝廷允许进士、同进士荣归故里探亲。 探亲假期限有规定,进士、同进士的户籍离国都远,探亲假长,反之就短。 李家两少年的户籍在燕城,离国都挺远,就有一个半月的探亲假。江青云户籍迁到了国都,只有五天探亲假。新科榜眼家在昆城,竟有两个月的探亲假。 李山父女、李石、李家两少年归心似箭,准备骑马回燕城。李健安、李英华就不回家了。李健安拜托李如意说服赵氏同意他的妻儿来国都。李英华也拜托李如意说服五狗子同意明年跟他成亲来国都。 李如意跟江青云洒泪辞别之后,带着哥哥布置的两个任务离开了国都。 长平县李家。 李福康、李敏寒高中同进士的事令赵氏、张银芳、吕婷一直沉浸在狂喜之中。 两个少年只读了五年书就考中同进士,这是婆媳三人压根不敢想的大好事。 张家、吕家同样十分欢喜。他们家的女婿成了同进士,女儿妻凭夫贵,以后荣华富贵少不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噩耗从天而降。 吉城边防燕军与一股流窜的狼国骑兵交战时,李敏寒的岳父吕道正壮烈牺牲。 这几年来,狼国人都忙着内战,没有功夫派骑兵骚扰吉城的边防,只因今年狼国新皇帝,也就是之前的太子,得知番邦国家大批的番邦马最终到了世仇大周的燕王府,愤怒之极…… 763如意出征 再加上狼国内战消耗巨大,狼国新皇帝听说大周国边防的吉城变成非常繁华的大城府,周边村民粮食堆满仓,就起了抢劫的主意。 以前,狼国就是这么做的,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就去抢大周国,早就抢出甜头抢上瘾来。 狼国新皇帝派出两万名骑兵作为先锋军,化整为零扫荡通道,禁止番邦大商贩再把番邦马运到大周,随后派出十万骑兵准备攻打吉城、洗劫大周国村庄。 先锋军当中有一支一千二百人的狼国骑兵为了立军功,胆大包天的纵深至两国边境,被一千五百名的边防燕军围住。 一千五百名燕军,其中五百骑兵、八百步兵、二百短弩手。 众所周知,草原上打仗,骑兵能以一敌五,如果是一群骑兵,光是冲势就能把步兵的阵势冲散轻松灭杀。 如果燕军没有短弩手,这次战斗必败无疑。 幸亏有这二百名短弩手,几轮射击,一下子射死几十个狼国骑兵、一百多匹马,造成所有的狼国骑兵短暂混乱,给燕军的军队带来战机。 哪怕如此,这场战斗最终两败俱伤,极为惨烈。 燕军死亡十之九成,余下的皆是重伤,狼国骑兵只有不到二十人生还逃跑。 草原开始枯黄的草被两千多人的鲜血染红,如同人间地狱。 吕道正就在此战中牺牲。 他的尸体跟战友的尸体一起火化烧成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然后放在坛子里被燕军的人送回燕城吕家。 除去吕道正,还有许多军官军士的骨灰坛子送到了军属的手中。 同一时间,北地一千多个家庭陷入深深的悲痛之中。 燕王府的周冰、周景望一边将打探到的消息上报至朝廷,一边向燕军各部下达军令在边防集结迎敌。 狼国十二万骑兵压境的消息使得北地震动,哪怕是国都的金銮殿也是震动很大。 内战与南地敌国入侵的事让文武百官已经忘记了一直在北边虎视眈眈的狼国。 狼国铁骑持冰冷的弯刀,砍下大周国军人、百姓的头颅。 那可是比南边敌国军队厉害许多倍的狼国铁骑! “史上狼国三万铁骑入侵北地,就能一路攻到邢城,要不是洛河拦着,那就过河杀到国都。如今狼国新皇帝派十二万铁骑入侵吉城边防,会不会直接打到国都?” “臣请陛下立即下旨令燕王带燕军二十万守住边防。” “万万不可让狼国铁骑踏进我国境土!” “燕军一定要将狼国军队阻拦在边防!” “这才过了多久的平安日子,又有战争。唉,大周可经不起战争。” 文武百官各抒己见,有几个文官甚至吓得浑身发抖,不知道的还以为狼国军队已经杀到国都城门之下。 周莫玄站在文武百官的第一排,心道:“本太子正好不想在国都呆着,不如借此机会去北边边防。” 早朝之后,他立即去找江青云等人商议,正好江青云也有此意,便写了奏折报给皇帝。 谁知,皇帝、皇后都不同意,说周莫玄是储君,不能去边防,不能有任何闪失。 周莫玄自幼就想去边防杀狼国骑兵,好不容易狼国骑兵出现了,又因身份去不了,无比郁闷的道:“他们不让我去,怎么办?” “你自己提不行,那便让别人帮你提。”江青云笑容诡秘。 次日,各大家族在朝的官员纷纷上奏折,请皇帝派太子周莫玄去北地边防监军。 原来,寡妇再嫁、活字印刷术两件事,各大家族认为周莫玄喜欢革新,这样的人要是当了皇帝,对士族很不利,均是心存忌惮,这回巴不得他离开国都,只要他一走,后宫的娘娘们生下龙子,东宫就得易主,皇位哪还有他的事。 再说,狼国骑兵厉害了无数年,历朝就没有能胜过他们的军队,燕王周冰的燕军肯定也胜不了。 燕军败了,周莫玄身为监军,自是要承担责任,光是这点也够他喝一壶的。 “太子武功卓绝,能以一敌千,定会从北地战场安然无恙的返回。请陛下安心便是。” “自古英雄出少年。太子去监军,狼国骑兵定会战败!” 十几位文官的高官为了说服皇帝,一律把周莫玄捧的高高的。 这么明显的捧杀,傻子也能看出来,何况早朝的这些文武百官。 这般过了一日,周莫玄再次去求皇帝,还拉着小皇子帮忙说话去求了皇后,终于得到皇帝、皇后的同意,派他去边防监军。 这回东宫仍跟上次一样,贺南、慕容仪留守,其余人去北地边防。 怀着六个月身孕的童芸再次离开国都,不过此次随行多了周莫玄的另一个女人万素玲,令她心情抑郁。 东宫一行人急匆匆前往北地时,李山兄弟已经跟随燕城燕军分部的军队奔走吉城。 李山得知亲家吕道正壮烈牺牲,悲痛之余心生惭愧。 同样身为燕军军官,这些年他好吃好玩享福,在军营没有睡过一夜,而吕道正却在边防和狼国铁骑拼杀失去生命。 他有力气也识字,决定这回无论如何都要去边防杀狼国铁骑,为亲家报仇,也为死去的战友报仇。 李石非常倔强的要跟着李山。自从五岁时,李山救了他,他就认准李山,这辈子哪怕下火山都要跟着李山这个哥哥。 八月初,燕王周冰率二十万大军北上吉城。 李如意与程应率领太医院分院及北地二百名名医、郎中跟随大军出征。 这是李如意两世以来第一次直面战争,为了减少同胞的牺牲,秘密向周冰献出黑火药方子。 如果不是这场战争,李如意不会把黑火药带到这个世界。 世子周景望则奉令留守燕城,负责征新兵。 新兵征完后,必须集训,赶在开春之前到吉城,然后分散至各个队伍,由老兵带新兵传授战场经验,这样才能保证有足够的兵力抵抗狼国铁骑。 北地的征兵令与朝廷律法规定的征兵相差无几。 男子的年龄规定是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每家出一人。 另外,家里有人考取功名、只有一个独子、身有残疾等不用参加征兵。 764怎会当逃兵 燕城三大作坊的主人是周莫玄、江青云、李如意,这里的人们年年都搞军训。这回第一个响应征兵令,一日之内就征了五百三十七名男兵,并且身体素质高,还会点武功。 “我去杀狼国狗,你在作坊好好干活看好孩子。” “我们全家的命是太子救的,太子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你等我活着回来。” 礼村的王海感激周冰赐匾,号召全村各家青、壮年参军。他的儿子王志高是秀才,家里所有满足条件的男子可以不参加征兵,但是他让长孙王大虎参军。 王大虎今年十六岁,已于去年成亲并在今年夏天得了一个儿子。 王大虎已当爹了,仍是憨直性子,道:“爷爷放心,我不是孬种,我上战场杀狼国人眼睛都不带眨眼睛。你就等着听我的好消息!” “你要是没了,我跟儿子怎么办?”王大虎的媳妇抱着一点点大的儿子呜呜的哭。她哭,儿子也哭,闹得当公公的王春分心烦意乱。 王春分却不敢抱怨王海,更不敢跟王海吵嘴。 唉,全村各家各户都派一名男子参军,王家是出了秀才,可是王家还有族长、里正,平时好事都叫王家沾了,现在需要出壮丁当兵,王家若后退,肯定被人瞧不起。 曲花从村外面回来,把别人家的情况说给王春分听,“徐家四狗子要参军,徐正不同意,说四狗子才活了十几年,上战场要是没了不够本,再说,连媳妇都没娶,不能去参军。徐正自己去参军,还说他要是死了,让几个儿女孝顺马氏,谁要不孝顺,他变成鬼缠着谁!” 王春分嘀咕道:“许正那么怂也敢参军?” “敢。我亲耳听许正说的。四狗子还发誓孝顺马氏呢。许家三狗子已经跟县主去了吉城,这回又出一个人,共两个人。”曲花喝了口水,又道:“章家也出了两个人。” 王春分惊诧叫道:“章老头抽风了,怎么出两个人?” “章老头说家里男娃多,当兵是条出路,说不定就能捞着一个军官当当。” “呸,他当军官是地上的葱随地可捡?那可是狼国铁骑……”王春分目光蔑视,“我爷爷活着时说狼国铁骑个个跟狼一样凶狠,一人就能杀死燕军三人。燕军要是在草原上跟狼国铁骑对上必死。” 曲花吓得目瞪口呆,一会儿哽咽道:“我的大虎要是上战场会不会被狼国铁骑杀死?可怜见的,我的大孙子才不到百日……” “别哭,烦死了!”王春分握紧拳头,目光盯着窗外院子里满地的金灿灿的玉米棒子,这都晒了两天,可以掰玉米棒子把玉米粒磨成细细的粉熬玉米粥喝。 以前冬天喝一碗浓稠的玉米粥都是奢望,现在天天都能喝随便喝。 日子终于过好了。狼国铁骑却要来抢走他的粮食抢走他的幸福。 心里狠狠的骂道:狗日的狼国铁骑! 黎明,全村上下出动送参军的人。 王春分看到了许正跟家人告别,马氏竟然没有哭,倒是四狗子哭得稀里哗啦,一声又一声的叫着“爹”,那个舍不得。 他再看曲花、儿媳妇一边一个抱着儿子王大虎的胳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升起一个念头。 “大虎,过来,爹有话嘱咐你。” “爹,队伍马上就走,你有话快说。”王大虎摸了摸脑袋,跟着王春分走到了屋檐底下。 “那边有个娘们看你。”王春分等王大虎扭头去看时,左手持板砖拍在他的后脑勺,还怕拍不晕,又补了一下,然后望着他倒下的身影,“这么傻去了就是送死,老子的脑子比你聪明百倍,肯定能活着回来。” 征兵的燕军低级军官一个个的点名,“王大虎!” 王春分大声道:“王大虎病了,我是他爹王春分,我去当兵,我去杀狼国人!” 王海很是惊诧,这个儿子一直好吃懒做还怕死,“春分,你怎么去当兵?” 王春分在全村人疑惑目光中扯着嗓子叫道:“我不去,大虎就得去,大虎刚当爹,让他留在家。” 王海把王春分拉到一旁,“你不会上战场当逃兵?” “爹,你太瞧不起人,我怎会当逃兵?”王春分心里那个憋屈,好不容易想通了参军,竟被亲生老子怀疑。 “好。你是个好的。你终于学好了。”王海很是欣慰的拍了拍王春分的肩膀。 王二虎、三虎、四虎、大虎的媳妇上前跟王春分磕头告别。大虎的媳妇一个劲的感激道谢。 曲花还傻傻的问:“大虎人呢?” “傻娘们,你给老子听好了,守妇道不许偷人,把儿子管好了,谁不听话就狠狠的打。”王春分被燕军军士拉进队伍里,走出几步,回头大声喊道:“爹,我回来要当族长。” “这浑小子一天到晚想着篡权,眼界就那么低。”王海说是那么说,心里却是自豪,老眼含泪,直到队伍看不到才转身离开。 八月中旬,太子一行人至燕城。童芸及万素玲留在燕王府,其余人奔至吉城。 江青云接管北地督查司,担任军师。 八月底,三万燕军与一万八千余名狼国铁骑在朱河南侧的草原大战。 燕军死亡两万七千余人,狼国铁骑全军覆没,现场异常惨烈,鲜血将已经枯黄的草原染红。此战役被史官称之为:朱河南草原大战。 至此,作为先锋军的两万狼国铁骑被燕军全歼。这是史无前例的事,狼国皇帝震怒之余,重新估量燕军实力。 消息传到北地各城府,上下欢腾。 继东宫周莫玄、江青云及李如意宣布把燕城三大作坊三年利润捐献给燕军,燕王府的周珞炎宣布打仗期间将燕城商业综合城所有收益捐给燕军。 崔佩组织商会各位大商人向燕军捐了三十万两白银。北地的各大家族也,纷纷捐出白银。 燕城衙门外的墙上每天都要张贴新的捐款榜单。狼国的侵略让北地各大势力前所未有的齐心。 在这个时候,南边来人了。 765无毒不丈夫 周景晨派大总管许海生来到吉城,送来四万两黄金,另外给李如意送来三十个女护卫。 “王爷,这里还有六万两黄金金票。”许海生私下里又给了周冰一份金票。 前年,周景晨送给大周国新帝十万两黄金。如今周景晨明着给了周冰四万两黄金,暗着又给了六万两,合起来也是十万两。 周景晨没将送的黄金数额公开,是怕大周国新帝心生嫉妒。 无论哪个朝代,谁当皇帝,都忌讳亲王之间交往过密。 周冰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我这好侄儿是雪中送炭!” 许海生已经参观了边防的燕军军营,条件恶劣,这才八月底,等进了十月,天天风雪交集,那日子更苦,感慨道:“我家王爷跟敌国打仗,知道军队开销很大。” “是。”周冰没把许海生当外人,道:“本王刚征了十万新兵,正缺装备、兵器,这笔金子正好用上。” 打仗就是打钱。 敌国富饶,楚军打敌国,可以从敌国抢钱。狼国比北地还穷,且从吉城去狼国的路途遥远,燕军就算打赢仗都抢不着狼国的钱。 光打仗消耗,得不到钱财,金山银山都会打没。 自开战以来,周冰无数次为银子的事发愁。 许海生见到了埋身于急救营抢救将士性命瘦了一圈的李如意,两个大黑眼圈是有几天几夜没睡觉了?忍不住哽咽道:“县主,您还没及笄还没成亲,可得悠着点。” 李如意也是十分惊喜,“你怎么来了?” “王爷、王妃一直惦记您,派下官来看望您,还给您带来三十名女护卫。” 李如意内心十分感激,问道:“我哥哥、嫂嫂可好?” “好。”许海生又道:“下官听燕王说您的四个哥哥都到了这边?” “是。”李如意说着开始抹泪,“我二哥的岳父被狼国骑兵杀死,我二哥向朝廷写了奏折请命到吉城边防参军为他岳父报仇。朝廷同意了。我四哥请求燕王世子把他从北地内地调过来。我大哥、三哥心系北地边防,向白鹿书院师长辞行,前几日刚来到这边,已经被燕王分派到下面的军队。” 许海生面色凝重,道:“县主,您家里的成年男子全都到了战场,真是令人钦佩。” 李如意把楚王送来的三十名女护卫编进急救营,让三狗子及北斗七星弟子教她们简单的医术救治伤兵。 非常简陋急救营的两千多张床位已经满了,不得不扩建。 这场战争刚开始就如此惨烈。秋天将要过去,寒冷的冬天会让伤病员的病情加重,救治的工作更加艰难。 十月初,燕城征兵结束,新兵全部至吉城外训练。周景望把燕城交给郑刺史后赶赴吉城。 此时,狼国十万铁骑于吉城百里外的朱河集结,准备扫荡方圆五十里的大周国村庄。 早在一个月前,这里的村庄百姓就在燕军的帮助下带着所有的牲口、粮草等离开来到吉城避难,并且放火把自己的家园烧掉。 没错,就是不留一颗麦子给狼国铁骑吃,然后自己把自己的家园烧掉,不留一间茅草房给入侵的狼国铁骑住宿。 这还不算狠的,等几千名狼国铁骑喝水中毒口吐白沫死了,狼国人才发现,大周国的百姓竟是在井里、河里投了毒。 以前,狼国铁骑在大周国村子抢完粮食、牲口,就在村里找柴烧火煮饭吃,然后晚上在村里的空房睡觉。 现在,粮食、牲口、灶、柴木、空房全部没了。狼国铁骑饿着肚子半夜吹风,再喝毒井水直接死一批人,心情就跟北风一样冰寒。 “狼神快显灵,惩罚恶毒的大周国人!” “狼神保佑我们攻下吉城。那里有粮食,可以填饱我们的肚皮。” “我们就不该攻打大周国!” 先是两万铁骑先锋丧命,再是在大周国村庄受挫,这令没带多少粮食远道而来的狼国铁骑士气大跌。 十月中旬的一天半夜,十万狼国铁骑将吉城围住,黎明发起攻城之战。 早有准备的吉城守军利用新武器短弩、配合滚石打乱了狼国铁骑的攻城节奏,而后城外的燕军从后面包围。 双方大战一天,于黄昏前闭战。 狼国铁骑退至二十里外,清点军队,发现竟是死了一万两千余人,重伤八千余人,另外,两万多匹战马受了弩箭的箭伤,一万多匹战马遗失在战场上。 “大元帅下令,马活不了,把马杀了吃肉!” “我的马是我的兄弟,大元帅让我吃兄弟?” “我的马同样受到狼神佑护,怎么会死?” 无数狼国骑兵在战马被杀死的时候忍不住抹泪。 相比之下,燕军的死亡人数只是狼国铁骑的一半。铁骑擅长的是平坦的草原大战,而不是攻城大战。 傍晚,燕军在吉城城外收拾战场,捡到战马一万余匹、狼国盔甲一万多套等。 江青云让燕军把狼国铁骑的尸体清理出来,然后派人给狼国铁骑送信,让他们用马匹来换,如果不换,就把尸体的脑袋割下来送到狼国的皇宫向狼国新皇帝要黄金。 派去送信的是吉城的一个商贩,此人会说番邦几国的语言,还会写狼国字。 他对着狼国的大元帅及众位将军道:“四具尸体换一匹马,不可以讲价!” 有个狼国将军目光能吃人,吼道:“杀了他,割下他的脑袋!” “我的脑袋不值钱,可换不了马。”商贩用力的摇了摇头,“我已经把话带到。我走了。” 狼国大元帅大声道:“十具尸体换一匹马!” “我只是传话的人。” 最终,这个商贩用一万多具狼国铁骑的尸体换到了一千三百五十匹狼国战马。 “哈哈,愚蠢的大周国人,换到的是受伤的马!” “想用尸体换战马,没门。” “他的脑袋会不会被燕王割下?” 几位狼国将军和军士仰天大笑。 商贩头也不回,带着所有的伤马往吉城跑去,心道:我们有神医县主,能把受伤的战马治好。等着吧,我们的骑兵骑着你们战马割下你们的头颅。哼,到底谁愚蠢? 766层出不穷的阴谋 月底,狼国新皇帝得知大军连续受挫,非常气愤,强征国内大商贩给大军送去粮草。 十一月中旬,吉城城外的狼国铁骑终于等到国内的补给,虽然粮草没有想象中的多,但是也比饿死强。 从这天开始,每到夜晚子时,不下雪时,只要能够看到明月星空,天上就会出现烟花形成的一个巨大的狼头,方圆十里都能看到,在困境中的狼国铁骑就会虔诚的跪下来向狼头祈祷。 腊月中旬的一天夜晚,北风像刀子,天冷的能冻死人,夜空一下子亮了,璀璨的烟花形成了一个大大的狼国字:逃。 “逃……” “狼神让我们逃。” “那是什么字?” “那是个逃字。不好,狼神警示有大灾祸,让我们赶紧逃跑。” “那是大周国人的诡计,大家千万不要相信!” “逃跑者斩无赦!” “该死的大周国人,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 骚动的人群,迷茫的军士,愤怒的军官,夜空弥漫着混乱的气息。 狼国铁骑大元帅下令杀死十几个叫嚷逃跑的军士,又让军官去安慰军士,折腾了两个多时辰,转变了一些军士逃跑的思想。 黎明,天地间寂静无声。突然间,到处都是可怕的火光,四面八方传来轰隆如同打雷的爆炸声,声音能把人吓死,紧接着是无数狼国铁骑惨叫。 “啊!” “死了好多人。” “是不是敌袭?” “没有大周国人,不是敌袭,是老天打雷,打雷劈死了好多的人好多的马!” 狼国铁骑的营地宛如人间地狱。 不知谁大声叫嚷道:“狼神的惩罚来了,大家快逃!” “狼神降下天雷惩罚,大家快逃命去!” …… 旭日东升,天地被一片白雾笼罩。 狼国铁骑的大元帅满脸悲怆的站在高坡上,俯视着混乱不堪的营地,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就少了一万多人,其中两千多人是被天雷的火烧死,九千多人逃跑,还有一千多人逃跑死在他的军令之下。 “本元帅率十二万大军南征大周国,连一粒麦子都没抢着,就折了五万人。这是本元帅无能,还是大周人太厉害?” 四位将军满脸是泪如同死了亲娘跪在大元帅的脚下,不约而同的道:“请元帅下令攻打吉城!” 大元帅摇了摇头,道:“你们去剖开战士的尸体,看看他们的肠子里有什么,都是草皮,难道让战士饿着肚子打攻城战?” 四位将军面面相觑。 “攻城战非草原战。我们狼国铁骑的战场是草原而不是攻城。之前那一场攻城战,我们死了许多人,你们忘记了吗?”大元帅冷声道:“去吧,好好安抚战士。本元帅还想带着活生生的你们回家乡。” 半个时辰后,狼国铁骑放弃了这片营地,往北退了十里,在有河水的地方选了一片地方扎营。 “这条河叫吉河。吉城的人喝的也是吉河的水。大周人不会在吉河投毒。” “现在河水冻住,我们可以在河面凿洞捕捉河底的鱼。” “河里有活鱼,证明水里没有毒。我们可以喝河水。” “到处都有雪和冰,我们也可以吃雪和冰解渴。” “鱼有刺。我不爱吃鱼。我想吃肥美的牛羊肉。” “大元帅都吃不到牛羊肉。你去死吧。” 狼国铁骑从吉河的河里捕到了鱼,熬了鱼汤吃。许多人喝到很腥的鱼汤,一边怀念家乡一边哭了。 就在大元帅认为吉河水没有毒的第二天,一成的狼国铁骑腹泄、高烧、说胡话。 “天,这是天罚的疟疾,会传染,所有的人会死光!” “以前我们侵略大周,狼神都会庇护,而这次没有,我们就连连打败仗,狼国已经降下惩罚,大元帅仍然不信,还让我们坚守,不让我们回国。” “可怕的疟疾,这些兄弟会活活的拉死。” “河里的水没有毒,鱼都活得好好的,偏偏我们吃了鱼就得了疟疾。” “疟疾不是很热的夏天才有吗,现在明明是寒冷的冬天,竟然有这么多兄弟得了,唉,这分明是狼神的惩罚。” 远在异国他乡,没有药物,没有食物,没有希望,五千多名狼国铁骑在短短的三天陆续死亡。 大元帅令人把尸体烧毁,浓烟被北风吹散,方圆几里都能闻到,恶心恐怖。 狼国铁骑的士气低落到冰点。 大元帅跟众位将军道:“现在是我国最冷的时候,大军若是此时回国,会折在途中。我们需要熬到春天雪融。” 一个身材非常高大的将军粗声粗气的道:“到时,山里有动物还有野菜,我们的战士吃饱了可以向吉城发动最后的攻击。” 大元帅喝道:“不要跟本元帅提攻城战!”攻城的武器、军备都没有,还打什么攻城战,盯着那位将军,问道:“几万人吃饱饭,你还在做梦?” 燕军用黑火药、毒药大破狼国铁骑的捷报与童芸生下一子的喜讯飞传至国都。 皇帝龙颜大悦。皇后提议册封童芸为太子妃,皇帝同意下旨。 新年一月,燕军的十万新兵军训结束,吃了一顿饺子之后,分散到各个军营。 二月初,童芸及赵氏来到了吉城,带来了秦太妃、高王妃的礼物,给李如意办了简单的及笄喜宴。 就在这时,狼国铁骑蠢蠢欲动,大元帅被众位将军说服,准备最后一次对吉城发动攻城战。 而燕军的军师江青云早就料到这一点,在城外三里外的地下埋了黑火药,先放走狼国铁骑的三千先锋军,等大部队行至时引发火药爆炸。 黑火药经过无数次的研制,比去年腊月威力更大,破坏力更强,被周冰赐名“震天雷”。 几十桶“震天雷”先后爆炸,如同打了几十个天雷,把狼国铁骑及战马炸的神魂惊恐无比。 一下子炸死八千多人,血肉横飞,血流成河。所有战马受到惊吓四处乱跑。 “撤退!”狼国大元帅面色苍白,他低估了震天雷的威力,对于同意攻城战后悔的要死,明知这个时候撤退也不是好的决策,但是好歹有一线生机。 767如意大婚 周冰吉城城墙最高处,眺望前方,那狼国铁骑大军就像一条长长的蛇,震天雷爆炸时,蛇的几块身子被炸烂,一下子近万人丧命,内心无比震撼激荡,忍不住高声道:“震天雷无敌!” 这场战争正是大周国有了震天雷,才能重创狼国铁骑。 周冰不会忘记献出震天雷的李如意,也不会忘记献出一条又一条良计的江青云。 “快看,狗日的狼国铁骑撤退了!” “哈哈,他们滚了!” “打死他们!” “穷寇莫追!” “狼国铁骑已经饿了许久,肚子都是瘪的,我们天天吃饱饭,以逸待劳,一定要抓住机会歼灭他们!” 几个老将军争吵是否出兵。主张出兵的两位老将军这就向周冰请缨。 “你们没发现少了几个人吗?”周冰目光望向北方。 “末将没看到太子、世子。” “昨天就没看到他们。” 周冰道:“不止他们,还有我的义女郑怀玉也不在。” 从吉城至狼国有三条道路,周冰按照江青云的提议派周莫玄、周景望、郑怀玉各领一支万人骑兵及一百桶震天雷在那里伏击狼国铁骑。 十日后,郑怀玉率万人骑兵成功伏击狼国铁骑。 郑怀玉斩杀狼国大元帅、副元帅。 她的骑兵军队用震天雷杀死一万多名狼国铁骑,然后用弩箭、刀枪杀死五千多名狼国铁骑。 周莫玄、周景望闻讯率骑兵追击狼国铁骑至狼国境内五百里,而后一路烧抢杀,毁灭了狼国的十几个游牧部落,带回近万匹番邦马、三万多头番邦牛。 周景望尝到了战争的甜头,终于不用那么羡慕周景晨。 三人立下赫赫战功,名震天下。 狼国铁骑十二万人,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五千余人。这一场侵略大周国的战争历时七个多月,结局以狼国惨败告终。 大周国大胜,然而燕军先后死亡近四万人,重伤残疾两万人,边防的一万多名百姓失去家园需要安置…… “县主晕了!” “县主快醒醒!” “军师,不好了,昆城县主在急救营晕倒,怎么也救不醒。” 战争结束了,李如意精神上的弦终于松下来,在连续熬夜几天之后晕厥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李如意仿佛听到有许多人叫她的名字,男女老幼都有,还有打牌声音、鼓声、很是悲惨让她想哭的琴音…… 可是她好累好困好想睡觉,不想醒来面对血淋淋伤亡的同胞。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说江青云成亲了,天,江青云是她的男人,怎能跟别的女人成亲,不行,她妒忌的要疯了,坚决不干! 醋意冲天的她努力了好久,用尽所有的力气终于睁开了眼睛,头一眼便看见了赵氏,然后是李山兄弟、六个哥哥弟弟、侄儿、侄女,还有王燕、张银芳、吕婷、五狗子等人。 被亲人关爱的感觉真好! 很快,她看到了身穿喜服胸前戴红花、抱着一只大母鸡的江青云。 英俊无比的大周国第一军师江青云怎么抱着大母鸡,这是个什么造型? 不对,江青云怎么穿着喜服,他在跟谁成亲? 赵氏又哭又笑,道:“闺女,青云为了让你醒过来,执意跟你成亲冲喜。” “我闺女醒了,我不是做梦吧?”李山无比惊喜的道:“石头,你快捏我一下。” 李福康抹着眼泪,激动的道:“妹妹,你昏迷了半个多月,用尽办法怎么叫你都醒不过来。” 全家人天天都在李如意耳边叫她的名字。李山、赵氏天天都跟李如意说她小时候的事情。李家四兄弟跟李如意说一起做小买卖的事。李石说做豆腐、美味菜肴的事情。 慕容元鸣就在屋外弹琴,希望李如意听到悲伤的琴声能醒来。 郑怀玉、童芸、齐小姐在房子里打牌。郑怀玉还在屋子里敲战鼓…… “我们都急得不行,妹夫就想出冲喜这个招。” “如意,你可醒了,你真是吓死我们了。” “狼国人逃了,我们胜了,战争结束了。” “我妹妹醒了,快把大母鸡弄出去。” “刚才青云是去给宾客敬酒。” “唉,这些天,青云表面上不说,心里压力特别大。”赵氏心疼女儿,也心疼女婿。 外面的人都谣传江青云是杀神转世,克死了所有的亲人,还克死了狼国铁骑。 哼,狼国铁骑那么厉害,都被江青云接二连三的计谋灭掉。 江青云的命那是特别的硬,就把未婚妻李如意也克的半死不活。 “冲喜真管用。我妹妹一下子就醒了。” “妹妹舍不得妹夫就醒来了。” 李如意感动的心花怒放,望向江青云的目光温柔似水,不过此时太过虚弱,还说不出话,只能静静看着他。 她想象过自己大婚的场面,却怎么也想不到是江青云抱着大母鸡以冲喜的方式跟她大婚。 在大周国大多是女子给男子冲喜,很少听说男子给女子冲喜。 她又想到两国交仗期间,江青云当军师忙得几天都不见她一面,然而却愿意给她冲喜。 她要是一辈子醒不来,江青云就认命守着她一辈子。 这样一个人,不会说情话,只用实际行动默默付出。 她能嫁给江青云真是十分的幸运幸福。 宾客听闻新娘子李如意醒了,均是特别惊讶,纷纷向江青云道喜。 周莫玄高兴的喝醉了,跑来叫躺在床上微笑的李如意一口一个“小表婶”,还道:“小表婶,何时跟我表叔给我生个弟弟?不,你得跟我表叔给我生十个弟弟!” 童芸拿出太子妃的气势来,把快要放飞自我的周莫玄领走了。 童芸在封了太子妃之后,对周莫玄的幽怨就少了些。 所有人都离开,江青云与李如意独处。这一晚洞房花烛夜,江青云说了最近半个月发生的事,而后搂着李如意入眠。 李如意想亲吻江青云,可惜她没有力气,没关系,江青云已经是她的人了,以后随便亲。 两日后,李如意的初葵降临,意味着真正成为女人了。 她十五岁及笄、成亲、来葵水。很有意义的一年。 半个月后,新婚小夫妻来到了燕城,受到了全城人的热烈欢迎。 768鲜血铸就的军功 秦太妃高兴激动的竟是落泪,拉着李如意的手跟江青云道:“如意福大,你娶了如意,是你沾了如意的光。” 李如意昏厥的半个月,秦太妃生怕她醒不过来,心里这个担忧。 好在江青云想出奇招,用冲喜大婚唤醒李如意。这对小夫妻总算渡过劫难成亲了。 李如意这样都能醒过来,可见是个很有福气的。秦太妃对这门亲事满意的不得了。 秦太妃接着道:“你们表哥为你们立下军功请封的奏折已经递上去了。” 此次燕军打败狼国史无前例,立功的人无数。 江青云是第一军师,所有的计谋出自他。决定大战胜负黑火药的是李如意所献,她又救活许多将士的性命。夫妻立下的战功在众人之中名列前茅。 燕军的人都说江青云此次能封国公。李如意能封公主。 除此之外,李家的李山、李石、李家四少年均是杀死狼国人,立下战功。 不过,李山体恤手下受伤残疾的军士,把他和李石的战功给了他们。 李家四少年拥有功名,特别是李福康、李敏寒已经是县令,所立的战功只能封从八品上的军官官职,也把战功让给了残疾的军士。 大周国的军功可以转让,但是严禁冒领。一般转让都是至亲的人。军功很难获得,又是用生死换来,所以极少有人转让。 李家人是特例。他们的做法获得了燕军上下发自内心的尊敬。 礼村的三狗子跟着李如意学医术学的很扎实,这次她与北斗七星弟子在急救营救死扶伤,立下战功,直接被燕王周冰封为燕军从七品上的女军医。 日后,三狗子将代替李如意进燕军给众位将士看病。 谁能想到曾经当过奴婢被主家欺负差点死去的三狗子当了女军官,美名远播北地! 作为新兵蛋子的礼村众位军士参与战争后期,憨厚的许正没了左耳,章家色迷迷的章大山失去半条左腿,会下河捉鱼的王夏至壮烈牺牲…… 被亲生老爹王海不看好甚至担心他当逃兵的王春分竟是立下军功。 王春分在尸体堆里面发现三名冒充普通军士装死的狼国 铁骑军官,其中有一名是狼国新帝的表哥,此人在狼国的官职相当于大周国的从二品,手上沾着无数燕军将士和百姓的鲜血。 “老子小时候偷鸡摸狗常被老子爹拿棒子打,老子有一百种装疼装死的法子。狗日的狼国大官装军士装死人想从老子的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门都没有。” 王春分活着回来,还被封了从八品下的军官,令王海喜极而泣,至于王春分左脸的一块肉被愤怒之极的狼国新帝表哥生生咬下,露出一个洞,可以看到他的牙床,这点小伤和王夏至牺牲相比就忽略不计。 王春分说话漏风,“爹,我能当粗(族)长吗?” “你识得几个字懂啥,还想当族长?”王海没想到二儿子对当族长这么执着。不过二儿子这样才正常。 王春分气得鼻子都歪了,“哼,我是燕军军官,才还不稀罕当粗长。” “你能活着还当上军官真是走的狗屎运。”王海又特意嘱咐道:“你在燕军可得好好训练,别一天老晚想着回家。” 金鸡镇的张秀才,也就是李家四少年的启蒙老师,此次他也参军了,因为他有功名,能够看懂军书算账,战争一开始就被上级带到了吉城。 张秀才品性端正,刚正不阿,李如意极力推荐他,周冰考察了他两个月,封他当了管军粮的军官。 如今官职正八品上,只差一级就是从七品,被周冰派到吉城下面的一个县城当代县令历练,等过些日子提一级官职转为正县令,几年后再调回燕王府重用。 张秀才手有残疾,不能参加科考,原以为此生就是个教书先生,凭着满腔的爱国信念参军后,因为不会武功,家里没有背景,以为撑死了当从八品的军官,打死想不到得到了李如意的引荐入了周冰的眼,一步登天几个月就当了县令。 燕军的几十位军官,他们曾经是李如意的患者,此次全部冲锋陷阵。 李如意最早医治的章、马、许、胡、丁五位将军当中(见205228章),患精神病的许将军战死杀场,不过他杀死了三名狼国军官、十五名狼国军士,许老太爷老年丧子,悲痛之后,道:“我大儿子死在战场上,求仁得仁,他杀了那么多狼国狗,这辈子够本了!” 牺牲的军士有抚恤银子,牺牲的军官有燕王府的祭文及表彰。 立下普通军功的将士由燕王府直接封赏,立下大军功的将士则由燕王府报至朝廷表彰封赏。 燕王府早就封赏了众人并在北地发了官报,还出了表彰的告示通报至北地各镇。皇帝赏封众人的圣旨却迟迟没有动静。 三月底,李英华与五狗子成亲,而后与李健安一家三口去了国都白鹿书院。 李福康带着张银芳、女儿去洛城定县当县令。张老头应邀跟着去了,他将配合李福康在全县推广骟猪、养猪。 吕道正的抚恤银两有一百多两银子。吕婷同父异母的长兄以长子的名义去领这笔银子,燕军的人都知道吕家的情况就拒绝了,然后把银子送到吕道正的妻子手里。 吕长兄不甘心,又打吕婷妹妹吕慧的主意,以长兄的名义要把吕慧嫁给他的妻弟。 他的妻弟十八岁了,愚笨的很,一直在学堂读书,至今连书院都考不进去,不但如此,还特别的迂腐,在家里什么活都不干,说不好听的话,就是一个废物。 吕道正在世的时候压根不同意这门亲事。 吕长兄的媳妇想着弟弟娶了吕慧,就能沾李家的光进书院,说不定就考中秀才了,就让吕长兄必须办成此事。 吕慧还在守孝,不能议亲事,再说了吕道正在世时给家里写信说把她许配给一个军官,就等着轮防回到燕城办此事。 这个军官对吕道正非常敬佩,觉得吕慧肯定是个好的,早就对吕道正一口一个爹叫上了。 唉,谁知突发战争,吕道正壮烈牺牲…… 李敏寒在边防见过这个军官,还了解了他的情况。 此人容貌普通,性子开朗,不过武功十分高强,家里原是开镖局的,到了他这一代,男子都参军了。 这个军官在战后带着长辈到吕家拜访过吕家人,表示愿意等吕慧。吕家人对此人也满意。两家人就等着吕慧出孝之后把喜事办了。 没想到吕长兄弄这一出,把吕家人气坏了。李敏寒领着家里的护卫把吕长兄抓到吕道正的墓地前,狠狠把他打了一顿,还吓唬再有下回就把他弄到狼国去当奴隶。 李敏寒带媳妇吕婷及给岳父守孝的岳母、小姨子、小舅子去照县当县令。 就这样李家四少年的生活回归正轨。参军打仗将成为他们人生中最精彩的片断。 四月初,周珞炎与齐小姐大婚。 之前,齐小姐在战场上是郑怀玉的属下,杀死一位狼国铁骑将军及十几个狼国军士,立下战功,被周冰封为从五品上游骑将军。 她的官职只比周珞炎低一点。 周莫玄夫妻三人为了参加周珞炎的成亲仪式,一直留在燕城,没有回国都。 李如意的身体没有养好,江青云战争时期总熬夜,身体也不好,这对夫妻准备在燕城过完夏天再回国都。 四月九日,东宫众人除去江青云夫妻全部离开燕城,准备回国都。 四月十日,燕王府的太医贺少朝在家里服毒自尽。 堂堂太医怎么会自尽? 江青云立即派督查司细查,最后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显示护龙卫。 这时督查司的人从国都带来几个坏消息。 太医院及民间的十几位太医、名医、医神的几位弟子不是自尽就是被护龙卫杀死。 皇帝已有七日未上朝。皇宫被邹家的人控制,大臣们见不到皇帝。 “贺老曾经给陛下看过病,那些太医、名医、医神应该也是这样。只有陛下能指挥护龙卫。陛下为何要杀这些人。邹家的邹星昂是国都守军大将军,想要控制皇宫不难,邹家想要干什么?”江青云左思右想,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不好,陛下可能病危。”何止是病危,很有可能已经驾崩。 周冰急道:“莫玄带着娃娃,路上走不快,我这就派周景望去追他们。” “我也去。”江青云都来不及跟李如意打招呼,直接跟着周景望走了。 李如意在家里得知此事,无比担心,直接带着几十名护卫、李家的顶尖高手大牛、二牛追去。 李山夫妻知道时,李如意已经出了燕城。 且说东宫等人走到半路,也收到督查司的消息。周莫玄曾经是督查司长,离开后仍是他出银子养着督查司的人,这些人一直给他提供消息,这回国都的消息这么重要,肯定要告诉他。 周莫玄立即做出决定,“速将我媳妇、儿子都送回燕城,我去国都救父皇、母后、皇弟。”此时的他还不知道皇帝已经驾崩。 童芸担心周莫玄的安危,不肯离开,把儿子交给了万素灵。她对周莫玄生死相随。 东宫众人刚过了洛河,就遇到前来报信的洪郡公府的人。 当日,东宫等人、周景望夫妻、江青云、李如意在洪郡公府汇合。 黄昏,一直在国都的慕容锦及在楚地的洪二爷突然间双双赶至。 慕容锦面色苍白,十分憔悴,由洪二爷搀扶着,有气无力的道:“太子,邹家将陛下驾崩的消息密封不公布天下,皇后、小皇子被软禁。邹家要小皇子登基,皇后不同意并以死相逼。” 原来,太傅慕容亦峰早就发现邹家的阴谋。 慕容亦峰是周莫玄的支持者,不想邹家阴谋得逞。为了麻痹邹家,正好慕容家的几个老古董长辈也不想让周莫玄登基,慕容亦峰就让慕容锦跟随几个老古董接触邹家,探听消息。 慕容锦在少女时,有许多仰慕者,邹家的邹星昂就是其中之一,并且特别的狂热。 邹星昂担任国都守军大将军之后,极度膨胀,支持邹家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计划,狂妄自大到认为计成之后会封为摄政王,而后废掉小皇帝称帝,如此便可以杀死洪二爷,娶慕容锦为妻。 慕容锦利用邹星昂对她的感情,探听到不少的邹家的秘密。 这次她能够离开国都到洛城报信,也是因为邹星昂心慈手软放行。 洪二爷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很是镇重的道:“大哥,这是 皇后的懿旨,令我们洪家军出兵三万随太子入国都登基。” 769大结局上二更 洪二爷这个战争狂热分子,听从慕容亦峰的安排没有参与大周和狼国的战争,秘密回到国都潜入皇宫见到皇后邹云敏拿到懿旨,然后把妻子慕容锦安全带出国都。 洪郡公看完信,面色复杂,他相信弟弟的话,但是弟弟是个十分憨直的人,万一被骗,万一皇帝没有驾崩……半晌,道:“洪家军只听从陛下的圣旨。我需亲眼看到陛下的遗诏。” 已经是两个孩子母亲的周珞蕊一个劲的给洪昊使眼色。 洪昊问道:“爹,情况紧急,不如儿子带兵一万随太子去国都?” 江青云肃容道:“郡公,实不相瞒,驻守邢城的一万燕军半夜就能全部过洛河,余下五万燕军已在路上。” 洪二爷粗声粗气的道:“大哥,我随昊儿同去。” 就在洪郡公举棋不定时,身负重伤的慕容仪带着周敬磊赶至。 慕容仪俊脸惨白,身上鲜血淋淋,铁骨扇不知落到何处,说话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闭眼死去。他把玉玺和周敬磊一起交给周莫玄。 邹家的人想要周敬磊当皇帝,可是皇后邹云敏识破邹家的阴谋,知道邹家这样做只是过渡,等过段日子就把周敬磊废掉然后邹家人称帝。 皇后邹云敏早就把玉玺藏起来,找到机会,让慕容仪把周敬磊、玉玺带出国都交给周莫玄。 皇宫已被邹家人控制,皇后派东宫亲卫及护龙卫护送慕容仪、周敬磊出宫。 皇后身边的一个宫人给邹家通风报信,慕容仪、周敬磊在出国都城门时身份泄露,二百多名东宫亲卫、护龙卫在那里全部丧命。 幸亏白鹿书院风长青的家就在附近,慕容仪带着周敬磊逃 去求救。 风长青德高望重,哪怕是邹家也不敢冒犯。国都守军怕被天下的文人骂死,连他家大门都不敢敲。 他把两人藏在家里的书阁里面,等国都守军走远,立即派家奴把两人从小路送到洛城洪家。 此时,周敬磊穿着小太监的衣服,衣服上沾着血。孩子早就吓傻了,目光呆滞,说不了话,浑身颤抖,十分可怜。 周莫玄心疼的把周敬磊搂在怀里,问慕容仪道:“我母后情况如何?” “娘娘情况很不好,命在旦夕。”慕容仪摇了摇头,望向周敬磊,哽咽道:“娘娘让我把小皇子交给你,她说,她和陛下去了,小皇子在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个亲人。” 周莫玄低头落泪。 江青云急道:“郡公,传国玉玺在此,你立即派兵跟太子去救皇后。” 洪郡公咬了咬牙,派出三万洪家军,而后亲自率兵跟着周莫玄等人去国都。 次日清晨,洪家军抵达国都城门,将国都团团围住,江青云派五十人朝城门上的国都守将喊话,“十万燕军随后即到!” “太子与小皇子持玉玺入国都皇宫救皇后!” “邹星昂谋逆杀无赦,守军放下兵器打开城门可免罪!” 国都城门的守将是邹家的心腹,之前疑惑邹家的人怎么还没把皇宫摆平,现在才知道邹家不但丢了小皇子,还没有玉玺。他娘的,什么都没有还夺个屁的宫? 国都的守军总共一万三千人,洪家军三万再加上燕军十万,傻子都能知道国都守军守不住国都。 可是他已经上了邹家的贼船,横竖都得死。 就在守将思想摇摆时,皇宫传来消息,邹星昂被邹家的邹星锐刺死。邹星锐(见649章)已经控制住了邹家人及皇宫。 “他娘的,邹星锐竟是窝里反!”守将气愤的刚骂了一句,就被身后的一名军士一刀砍下头颅。 军士猛的把头盔摘下,把假的络腮胡子扯掉,大声吼道:“兵部侍郎赵册在此,弟兄们开城门迎太子、小皇子!” 原来早在三日前,赵册装扮成军士混进国都守军,就等着给周莫玄等人开城门。 赵册的人冲到城门前,把没反应过来的守军踢开,将城门打开。 不到半个时辰,周莫玄一行人就进入皇宫见到了皇后,也见到了杀神般的邹星锐。 “你父皇的遗诏就在你弟弟的身上。我把遗诏缝在你弟弟的内衣里。你弟弟从未见过死这么多人的场面,他吓坏了,见到你都忘记告诉你这件事。” 皇后宁愿让过继来的周莫玄当皇帝,都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娘家人当皇帝。 皇后想做一个好母亲,让儿子平安长大。 “母后……”周莫玄被皇后为他称帝所做的一切感动的泣不成声。 当日,皇宫敲响丧钟,飘漫白绫,国都的五品官职以上官员包括风长青全部进宫,皇后公布了皇帝的遗诏,皇帝生前将传位给太子周莫玄。 周莫玄眼下要做的事不是登基,而是把皇帝安葬至皇陵。国都的天气已经热了,皇帝一直躺在冰块里面真不是事,得赶紧让皇帝入土为安。还有一件事就是处置邹家等人。 皇后没有开口为娘家求情,但是周莫玄还是从宽处置邹家,没收八成家财,除去皇后的生母晋国夫人外,其余人一分为二分别流放至南地、北地的边防。 邹家同谋王家等家族就没那么好命了,没收所有财产,男子处死,女子充军奴发配北地吉城。 慕容家的几个老古董跟邹家交往密切,一个劲的让慕容亦峰支持邹家,如今邹家事败,慕容家的几个老古董为了不牵连家族,一律自尽。 他们年龄最小的都有八十岁,被李如意救活一命的慕容仪幽幽道:“早该入土的人,再活着浪费粮食。” 慕容仪舍命护送玉玺、周敬磊,终于获得东宫众人的信任。 他躺在病床,跟江青云缓缓道:“我这个人其实很怕死,不过,我答应敬涛用命守护小皇子,我不能食言。” 敬涛就是周敬磊去世的哥哥周敬涛,也就是皇后的大儿子。 原来,周敬涛生前跟慕容仪是师兄弟,拜在一个师父门下学习武功。周敬涛曾经救过慕容仪的命。 皇帝还是晋王时,就很信任慕容仪,让慕容仪当使者去燕王府。 皇后更别说了,赐给慕容仪进出皇宫的腰牌,关键时刻,把周敬磊托付给他,把玉玺交给他。 邹星锐在见过周莫玄后就服毒自尽了。他背叛了家族,却不等周莫玄封赏就自尽。这个人的行为太诡秘了。 直到江青云受周莫玄托付掌管护龙卫,才知道邹星锐的另一个身份,原来他竟是皇帝周群在世时任命的护龙卫的首领,只忠于皇帝。 皇帝驾崩前下了秘旨,所有给他看过病和知道他病情的人,除去皇后外一律处死。 皇宫太医院的十几位太医、医徒、神医的几名弟子、贺少朝在数日前都死了,邹星锐在完成任务之后就遵从旨意自尽。(649章有伏笔) 新帝登基前,政事繁多,江青云忙得脚不沾地,甚至没有功夫出宫回家见李如意。 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国都皇宫举行简单而庄严的登基仪式。 十八岁的周莫玄接受了以燕王周冰、楚王周景晨为首的皇族,风长青、慕容亦峰为首的文臣,洪郡公、兵部尚书、洪二爷为首的武将跪拜磕头大礼,成为大周国新的主人。 少年天子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册封邹云敏为太后、周敬磊为安王。 第二道圣旨册封童芸为皇后。周莫玄和童芸的儿子年龄太小,未满三岁,没有册封太子。 第三道圣旨,册封周月蓉、周琼蕊、郑怀玉、李如意为公主。前两位是他的姐姐,第三位除去是他的义姐,还在吉城立下赫赫战功,第四位是他的救命恩人、表婶,也在吉城立下赫赫军功。 第四道圣旨,册封周珞炎为从一品的郡王,齐小姐为郡王夫人。 第五道圣旨,册封江青云为从一品太子太傅,爵位正二品郡公。东宫等官员连升两级。慕容仪为户部侍郎。赵册为正二品的国都守军大将军。洪郡公的爵位升为从一品国公。洪二爷的爵位升为从三品侯。慕容锦为正三品的卫国夫人…… 第六道圣旨,先帝生前没来得及封赏燕军,现在由新帝周莫玄论功封赏。前面江青云、李如意、郑怀玉已经封赏了,就没在这道圣旨里出现。 第七道圣旨,三年之内农税免收一成。 第八道圣旨,明年春季开科考。 …… 圆月当空,星光灿烂。国都最庞大巍峨的建筑群皇宫,几座主殿灯火辉煌,十几座偏殿也是灯火通明。 西北角的一座偏殿,大门由八名御林军守卫,殿外每隔三丈站一名御林军,殿内还隐藏着绝顶高手,堪比帝宫的严密防备。 宫殿的一个偌大的房间,立着几十个书架,书架上面除去无数个大小各异的铜盒,还有厚厚的灰尘。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书架的木头注有标记,记录着年代月份。 这里就是只有皇帝、护龙卫首领才能进来的东阳殿。那一个个的铜盒里面存放的是历代天子与大臣等的信件及存档的圣旨。 皇帝颁布的每一道圣旨、口谕都会由身边的护龙卫记载。特别是内容很重要的圣旨,必须留有存底。 新出炉的护龙卫首领江青云已经连续三天在这里寻找家族灭亡的原因。 他发现了慕容家族屹立不倒的秘密,原来慕容家族是本朝历代皇帝在民间敛财的工具。慕容家族赚的巨银有八成进了国库。 还发现先帝周群在位几年暗中查出邹家的先祖是前朝余孽,刺杀先先帝周催的儿子太子就是邹家所做。 可笑先先帝周催被小人蒙蔽,认为刺杀太子的人是皇室族人,派护龙卫刺杀三位亲王的儿子…… 邹家杀死周催的儿子—太子,导致周催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先帝周群的长子周敬涛死亡,楚王失去双脚,还引发了大周国内战…… 先帝周群的任何事都不隐瞒邹云敏。邹家杀死太子,邹云敏自是知道。 难怪皇太后邹云敏不听从邹家的安排让周敬磊登基,也不为邹家求情。 江青云再次开了一个铜盒,看到里面静静躺着的圣旨,迅速展开,一目十行的看过之后,很是激动的道:“找到了。” 圣旨的时间是六年半前,内容是先先帝周催以破坏皇陵的大罪诛灭江族九族。 当年,传旨官怀揣这道圣旨到蜀地时,还没到达目的地,江族所在的城府就发生地龙翻身,震后传旨官看到的是一片废墟及无数死人…… 传旨官原自带着圣旨返回皇宫禀报周催,而后护龙卫将这道没有传出去的圣旨存放至东阳殿。 江青云早在几年前就从周冰的嘴里知道了这道圣旨,但是不知圣旨的内容。 “破坏皇陵?”江青云喃喃自语,心如刀割。 皇陵是埋葬大周国历代皇室人的地方。破坏皇陵是诛杀九族的大罪! 江族的人都懂律法,怎会愚蠢至此? 次日,早朝上出现了一个面色苍白、目光黯淡的太子太傅,还被众位官员打趣江青云,说他与李如意年青人折腾过头必须节制。 江青云连苦笑都发不出来。 三日后的夜晚,江青云再次来到东阳殿翻看一个个的铜盒子…… 770大结局下三更月票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第九天,他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先先帝周催在七年半前下的一个口谕,只有一句话:把江正帆带到朕的婉婉墓前凌迟。 江正帆是江青云大堂哥的嫡子,已失踪了许多年,若是活到现在有三十一岁,七年半前便是二十四岁。 江正帆容貌才华无双,十五岁中举,十八岁高中二甲第六名进士,去外地赴任县令时失踪,江族的人到处寻找都不见他的踪影,江青云大堂嫂为此哭瞎双眼。 婉婉是周催唯一的女儿凤阳公主的小名。(凤阳公主见第754章) 这道口谕说明,江正帆失踪跟皇室有关,后来他被周群下令护龙卫在凤阳公主墓前凌迟致死。 江青云拿着装有这道口谕宣纸的铜盒,抬头朝空中问道:“七年半前,何人奉先先帝口谕杀死江正帆?” 很快,三个黑衣人凭空现身,跪成一排低头承认此事。 江青云从他们的嘴里得知事情的真相后,义愤填膺,恨不得把周群、凤阳公主的坟挖开鞭尸。 原来,江正帆在国都殿试时,被凤阳公主看中,当时凤阳公主已经嫁人,要江正帆当她的情人,还想把江正帆留在国都。 江正帆一口拒绝。 凤阳公主便派亲卫在江正帆赴任的路上把他掳了,然后打残双腿囚禁在国都的一座别院之中。这样的事情,凤阳公主又不是第一次做。对于她来说,天下的男人除了皇室跟她有血亲的外,其余的都可供她淫乐。 江正帆落到如此凄惨地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无比愤怒之下联手一个同样命运的俊美少年在床上把凤阳公主杀死。 凤阳公主死在床上的事是丑闻,自是不能公布。 那个俊美少年被凤阳公主的哥哥也就是后来被邹家杀死的太子带走丢进了蛇窟…… 江正帆有进士的身份,背后又有江族,则由周催亲自处置口谕凌迟。 后来,凤阳公主一周年祭日时,周催觉得只处死江正帆压根不解恨,便下旨以破坏皇陵的罪名诛杀江族九族。 凤阳公主死的那么不光彩,哪怕在场的宫人全部被处死,仍然有人知道,比如太傅慕容亦峰。 周催是何等暴虐疯狂之人,慕容亦峰身为太傅比谁都清楚,所以他不惜让家族名声受损,也把慕容仪与江青云堂姐的婚事退掉。 慕容亦峰心里觉得对不住江族,起了一丝善念,特意写密信给江族族长,透露凤阳公主的死跟江族有关,提醒江族族长做好被周催灭族的准备,赶紧安置族人。 别人都道慕容家退婚对不起江族,其实慕容亦峰冒着巨大危险暗中救江族。 谁知,江家族长看到密信后不到一刻钟还没跟儿孙说就急火攻心吐血死了。 江族的人从四面八方赶回来参加丧礼时,家族所在的城府地龙翻身,就这样全部埋在地下。 之后,护龙卫追杀江族幸存的人,除去江青云被燕王周冰派人救下,其余的哪怕是刚生下的婴孩也被杀死…… 江族的灭族就是天灾人祸并发。 地上跪着的三名护龙卫,以中间的胖子为首,此人已经准备好赴死,沉声道:“只需大统领一声令下,属下三人便自尽,用命向江进士、江族人谢罪。”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想到,不到七年时间,大周换了三个皇帝,曾经被护龙卫追杀差点丧命的江青云变成新任皇帝的心腹当上护龙卫的首领,掌握护龙卫所有人的生死。 月色如水,江青云的俊脸泪痕若隐若现,清冷的声音在空中飘荡,“你们退下。” 仇恨没有蒙蔽江青云的理智,他深深知道护龙卫只是忠于职守,奉命行事,害江族至此的是周催、凤阳公主。 如今家族灭族的疑团已经解开,大仇人周催、凤阳公主也死了几年,特别是周催死之前受尽南地毒药的折磨。 …… 三名护龙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面相觑之后,习惯性奉命退下将身体隐藏在黑暗之中。 江青云吐出一口鲜血,用手帕擦净嘴边血丝,失魂落魄的离开皇宫后就生病了。 哪怕明知仇人已死,一切都过去了,可仍然过不了心里那关。 他梦到了江正帆,醒来之后令福伯去皇陵把江正帆的魂召到江族的祖坟安置。 他这一病就是几日,李如意衣不解带陪伴,道:“今年我们夫妻真是不顺。先是我病,再是你病。” “如意,你辛苦了。” 李如意柔声道:“夫妻本是一体。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你的心思别那么重,想开些。家族的人在另一个世界都会过好日子。” 她除去安慰,还下厨做新鲜吃食给江青云吃,让他感觉到生活的美好。 周莫玄已经习惯江青云出谋划策,这些天每天从皇宫跑到公主府探望江青云,顺便问下政事怎么处理。 没错,堂堂太子太傅、郡公爷就是住在李如意的公主府。江青云才不怕被人笑话。 农司的司农每隔两天过来看望江青云,慕容仪更是每天都把朝中的事情及国都各大家族的动态告诉他…… 护龙卫的人更别说了,对这位新上司的胸襟简直敬佩无比,大小事情都向他禀报。 “老爷,奴婢昨晚又梦见老夫人催促老爷与夫人生小公子。” “老爷,您不为自己也要为夫人想想。” “老爷,以前的事情都过去,您要多想想将来,想想跟夫人白头偕老。” 刘婆夫妻、福伯纷纷劝江青云。 一场夏雨之后,江青云病好了,给护龙卫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全力以赴寻找蕃茄、白菜、包菜、辣椒。 江青云认为周莫玄刚登基,不能革新,那就大力发展农业,先解决历朝历代皇帝的难题:如何让百姓吃饱肚子? 周莫玄深以为然。 这些年来大周国经历了内战、敌国、狼国的侵略,战争不断,最苦的就是百姓。 北地好不容易发展了几年,这一打仗又什么都没了。好在燕军的将士没有白牺牲,这次把狼国打怕了,至少几十年没有兵力侵略大周国。 七月,北斗七星弟子医术学成返回楚地。瑶光上任药师门门主。 八月,李山夫妻接受了江青云的建议,举家搬迁到国都。 李家在礼村时就是外来户,在长平县城也是如此,所以没有离开故土一说。 赵氏在战争时期听了吕婷的话捐出去三千两银子,得到好名声。李家离开长平县时,近千人自发的送行。 国都的李家大宅子是李如意早就买下来的,足够全家人住了。 不过,李如意没有在国都给六个兄弟置房产。她听了江青云的建议,就让六个兄弟自己奋斗在国都买房子。 李山被江青云从燕军调出,调入农司当官。 李山是昆城公主的爹、太子太傅的岳父,在少年天子面前都能说上话,把司农高兴的一连几天老脸乐开花。 酷爱种地的李山到了农司可算是进对地方,恨不得天天跟众位农官下地,经常去外地不回家,把赵氏气的没脾气。 李健安、李英华在白鹿书院勤奋读书备考。王燕又怀孕了。三狗子听李如意的话,不敢年龄这么小就怀孕。 顽皮的李飞跃、李腾高被赵氏送进白鹿书院下设的白鹿学堂,开始漫长的科举之路。除此之外,赵氏还听从李山的安排,让两个小家伙练武。 战争也改变了赵氏的思想,让她知道练武的重要性。 李家的邻居见李石是从七品的军官,又有很好的能挣钱的厨艺,想把亲戚嫁给他。 李石仍是坚决不同意。他这辈子都跟着李山。 这事不知怎地,被太后知道了,感慨万分,要是周敬磊一辈子都跟着周莫玄就好了。 太后传召李山夫妻、李石,还把周莫玄夫妻和周敬磊叫来。她的心脏病在邹家谋反时复发三次,亏得有李如意制的速效救心丸,不然死了三回。自知时日不多,对周敬磊不放心。 周莫玄对待周敬磊始终如初。他是周敬磊的堂哥,就跟李山跟李石一样。两对兄弟能处成这样真是缘分。 童芸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不会算计人,就是嘴巴厉害性子有些倔强。她把周敬磊这个小叔子也当成弟弟看待。周敬磊也不害怕她,可见感受到她的善意。 至于万素灵,这个女人的心思全放在买卖上面,见到周敬磊就送金子,让周敬磊自己去玩。 万素灵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像男子一样做大买卖,成为大周国的顶级商人! 之前周莫玄当太子时,东宫竟然买不到地,如今周莫玄当了皇帝,皇宫自是……嗯,邹家、王家等家族的地都入了国库,不止是国都,洛城、昌城等繁华城府郊外好多的地,皇宫不用买地了,想建多少作坊就建多少。 十月,被封为正三品婕妤的万素灵代表周莫玄和万家、李如意在国都远郊建的豆腐、牛奶糖作坊开张。 冬天冷,没有蚊子,错过花露水销售的最佳时机,李如意就把花露水作坊延迟到明年,把建花露水的地先建了牛奶糖作坊。 牛奶糖就是用牛奶、雪花糖合起来做的奶糖,皇宫人人喜欢吃,安王喜欢吃到不给就哭闹的程度,这么好吃还有营养的牛奶糖令大周国的人无法抵挡。 牛奶糖批发价一斤八百个铜钱。不过,对于有钱人遍地的国都来说,这个价位真不算贵。牛奶糖的买卖非常火爆。 李如意为了帮助天天缺银子的周莫玄,在腊月前建了一个琉璃作坊,这个时代的人对琉璃喜爱达到疯狂,琉璃又是天价难求,所以作坊的利润巨大,股东周莫玄沾了九成,李如意仍是只要一成。 太后拒绝了周莫玄、李如意把作坊两成利润送给安王的提议。 安王跟李石关系很好,李石很有耐心的教安王捏泥巴。现在安王能用泥巴捏出惟妙惟肖的动物。 李如意发现安王很喜欢动物,为了让安王笑口常开,为了国都的孩子,以及未出生的儿女,下了一个决定…… 她向周莫玄申请得到同意之后,把令江青云心情抑郁的凤阳公主的别院拆了,在原地用拆掉的材料建了一个中型动物园,把府里的动物以及皇宫的动物全部搬到园子里面,然后对外开放。 动物园共有三百余只动物,六十几个种类,大型动物有象、虎、狮子、犀牛、黄金蟒,中型动物有斑马、狼、金丝猴、绿孔雀、大乌龟等,小型动物有鹦鹉、百灵等,总之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有。 成人入园十个铜钱,四尺半以下儿童入园免费。一名成人可以带一个儿童。门票费用用来养动物。 动物园是在国都里面,不是在郊区,百姓来一趟非常便利,入园费用又很低。 开张那天,李如意特意把安王请过来参观。 太后悄悄的派宫人去瞧看。 动物园乌泱泱的百姓,被人群挤得鞋子掉一只的宫人发现只要是皇宫的动物,在笼门前都立有木头牌子,上面写着动物的介绍,最后一行有四个字:安王赠送。 以前安王给百姓的印象是只会浪费粮食的傻子,如今变成了关怀儿童的好王爷。 百姓在园子里夸赞安王。宫人自豪的挺起胸膛,而后记下来,回到皇宫禀报。太后激动落泪。 次年开春,大周国如期举行科举,这是新帝登基的第一届科举,万众瞩目,为了不出现上届的舞弊事件,江青云派护龙卫去各大城府暗中巡查。 王志高在燕城的乡试考中举人,成为王族建族以来第一个举人。 张金海乡试落榜后去洛城给妹夫李福康当师爷。 六狗子考中童生,而后考上北山书院。 七月国都会试,准备充分的李健安、李英华终于榜上有名。紧接着参加殿试,一起考中同进士。 李英华进了吏部,直接被李如意借调,他与三狗子一起管理买卖极为红火的建成不到三个月已经出口至番邦的花露水作坊。 李健安则在国都附近的一个县城当了县令,离家不到三十里。 八月,童芸生下第二子。十月,万婕妤生下一女,升了正二品的昭仪。 周莫玄坚决不给后宫添人,令童芸心存感激,她与万昭仪和平共处。 两年后的一个夜晚,太后睡梦中病逝,去世时双目紧闭,十分安详。她的继子待她的亲儿子如同亲兄弟。她可以安心走了。 一个月后,狼国皇帝含恨驾崩,遗诏赐死皇后,让贵妃所生的儿子登基。(狼国皇宫见558章) 贵妃被小皇帝册封为皇太后。 小皇帝的身体一直不好,皇太后说服大臣,派使者送给大周国几万头牛羊,希望两国关系交好,请大周国派出神医至狼国给小皇帝看病。 江青云提出恢复商道,狼国小皇帝同意后,大周国派出太医院的一名太医出使狼国。 同月,白鹿书院的天下第一书阁建成,十万册书籍令天下文人沉醉、欢呼不已。相助周莫玄登基的老人家风长青终于完成心愿。 商道通了不到二百天,护龙卫的人从番邦国家带回十几斤圆呼呼的植物,李如意一看笑靥如花,“土豆!”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要找的四种植物没找到,倒是把土豆找到了。 土豆惊人的产量能解决北地百姓的饿肚子问题,便是南地也能种。 李山全身心的投入到种土豆,司农亲自过问此事,终于在一年之后培育出几千斤良种土豆,开始大面积种植。 土豆成为大周国的祥瑞,成为周莫玄的政绩之一。 在这一年的深秋,周莫玄将册封皇后童芸所生的嫡长子为太子。皇室的亲王从千里之外赶来参加仪式。 去年被封为蜀王的周珞炎,借此机会,竟是从封地带来了十几个挺着大肚子的男子。 这些男子的肚子挺的比已经怀孕七个月蜀王妃齐氏的肚子还要大。 国都的人异常好奇,纷纷跑到驿馆瞧看他们。 “昆城公主、医神的几位弟子早在几年前就著有医书,上面记载了血吸虫患者,哪怕是男子也会大肚子。” “原来那些大肚皮男子不是怀孕,而是患了血吸虫病。” “男人怎能得这样的病?真可怕!” “听说蜀地人喜吃钉螺,有一个村的人男女都是大肚子……” “那些男子的病能治好吗?” “废话。昆城公主能写医书说血吸虫病,肯定能把那些男子的血吸虫病治好!” 李如意带着第二批北斗七星弟子、几个燕军军医来到驿馆,给这些大肚子男子看病之后,去不远处的蜀王府看望楚王妃齐氏。 当年李如意在燕王府交的几个闺蜜,如今是皇后、公主、王妃,过得都挺幸福。 齐氏说话还是那么直,“如意,我都怀上了,你怎么还没怀上?” 李如意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道:“悄悄告诉你,我怀上了,不到三个月,刚一个多月。” 大周国怀孕不满三个月不对外宣扬。 李如意没有忌讳,再加上见到齐氏很高兴就坦诚相告。 “太好了。表叔终于有后了,你也有儿子了。太妃奶奶肯定特别高兴。”齐小姐很是激动。 她在蜀地当王妃,很多次听当地的人说起十年前那场地龙翻身,江族的人最惨,就想江青云能如此坚毅的活下来真是太不容易,盼望着江青云与李如意能够幸福。 不止是她,许多人都期盼着江青云、李如意百年好合,子孙满堂。 赵氏知道此事,直接搬到李如意的公主府住下,看着闺女还在忙作坊的事,语气强势道:“如意,从今日起你不要外出,老实在府里呆着,至少呆到我外孙满了三个月。” “娘,我自己就是郎中,我知道轻重,您放心,我不会有事。”李如意已经习惯外出忙碌的生活,要是在府里呆两个月,那得闷坏了。 “不行。你得听娘的。你今年二十岁,娘在你这个年龄已经生下你四个哥哥,给李家添了四个男丁,五狗子跟你同年,她都给你四哥生了一胎两个儿子,而你才刚怀上第一胎。”赵氏一说起子嗣的事,对李如意很不满,而对江青云则是愧疚。 李山从土豆地里回来,也是劝李如意不要外出,得好好在府里养胎。 于是,李如意呆在公主府跟楚王夫妻、燕王府众人相聚。为了解闷,她弄出了麻将,这下又是风靡大周国,比纸牌还受国人欢迎。 次年初夏的一个早晨,李如意顺产先后生下一女一儿。江青云喜得差点昏厥过去。福伯、刘婆夫妻喜极而泣。远在燕城的秦太妃得知喜讯,心终于放下来。 又一年,秋意盎然,海风徐徐。 一艘远道而来的大海船停靠在港口,此处距离国都不到三百里,船上的一群黑衣人小心翼翼的将几个大箱子抬上马车,快马加鞭朝国都赶去。 这群黑衣人奉江青云之令出海到外国寻找新奇植物的护龙卫。 他们寻找了几年,终于不负使命。如今在几个大箱子里面放着大周国从未见过的几种植物。 这些植物跟土豆一样是大周国的希望! 与此同时,李如意查出自己又怀孕了,惊喜之中派人把消息传进皇宫,然后打消了明年在国都建立女子医学院的念头。没关系,她还年青,日子长着呢,女子医学院肯定能建成。 正在皇宫跟周莫玄商议国事双眉紧蹙的江青云得知此事后眉开眼笑。 “表叔,你和表婶不生则已,一生就是龙凤胎,这回估计又是一胎两孩!” (全文完)